《禁欲的徐大人今天破戒了吗姜如意徐正庭》 第1章 喜当娘 今天是姜如意穿过来的第六天,也是她被锁在屋里的第六天。 前世,她空难过世,再睁眼就狗血的灵魂穿越了,到了这个历史上根本不存在的朝代-弶朝。 这具身体的原身和她同名同姓,今年二十一岁,三岁走失,被人贩子卖给了当时没孩子的姜长顺夫妇,刚来的前两年,姜家待她如亲生,谁料她五岁那年,一直怀不上孩子的陈氏不仅怀孕了,还生了对双胞胎,这样一来,买来的姜如意就成了家里多余的那一个。 姜家开了一家豆腐店,姜如意从六岁开始,就跟着姜长顺在店里做豆腐;冬天天寒地冻,她天没亮就起,小手在刺骨的凉水里洗豆子,洗完豆子磨豆子,磨完豆子做豆腐,做好了豆腐还得拎着篮子去走街串巷卖豆腐。 卖完豆腐回家,还得给一岁多的姜美玉和姜来宝洗尿布做饭,稍微出一点错,陈氏就对她拳打脚踢,姜如意原本开朗的性格,慢慢变得怯懦胆小自卑。 十八岁那年元宵,姜美玉要去看花灯,陈氏没时间陪,便让姜如意盯着她,别让人走丢了。 那一次,姜如意出了事。 原身似乎很抗拒那段回忆,中间很长的记忆是断片的,接着就是她挺着大肚子,被陈氏指着骂贱货。 孩子七个月的时候早产,生下来浑身青紫,连哭声都没有,接生婆说这孩子活不了,姜长顺夫妇想挖个坑把孩子埋了,却被姜如意拼死护了下来,养到现在。 母子俩的日子虽然过得艰难,但好在坚持下来了,转眼孩子四岁,姜如意的灾难来了。 姜家原本日子过得还算殷实,卖豆腐虽然挣的不多,但足够一家人吃喝还有存余;前年城西新开了家赌场,姜长顺好奇的玩过几次之后,就上了瘾。 家里的余钱被他败了个光,豆腐店也不管了,陈氏天天气得半死,眼瞅着姜来宝十七了还没娶到媳妇,她无奈之下只能找了媒婆。 这不立马就有了消息。 东街卖猪肉的张屠夫家闺女,人长得白净圆润,配姜长顺是绰绰有余,对方家条件也殷实,那姑娘之前见过姜长顺一次,就喜欢他那样的小白脸,死活缠着父母答应了这亲事,张屠夫没法,又不甘心就这样把女儿嫁过去,就把彩礼往高了抬。 一般彩礼十两银子就算不错,张屠夫却张口就要三十两。 这三十两银子要搁在以前,姜家也能拿得出来。 但现在家里余钱都被姜长顺赌光了,陈氏东凑西借,才凑够十五两。 陈氏一边骂张屠夫黑心肝一边急得团团转,就在这时,送钱的来了。 华阳城西去年搬来一富商,富商年近五十,长得肥头大耳,每次出门身边仆从一大堆,浩浩荡荡,热闹又气派。 听说他好色,宅子里养了一堆小妾,整天莺莺燕燕好不热闹。 一次,他路过姜家豆腐店,无意间看到了正在卖豆腐的姜如意,见她一身粗衣却掩盖不了的好颜色好身段,立马就上了心,经过打听找上门来,恰好遇到陈氏急需银子,两人一拍即合。 姜如意知道这事的时候,陈氏已经收了富商的银子,就差寻个好日子直接将她送过去。 原身虽说是个懦弱性子,胆小又怕事,但一想到要嫁给一老头做妾,又要舍弃自己的亲生骨肉,大概是太绝望了,不知道从哪儿生出一腔孤勇,不声不响的找了个绳子,头一伸脚一蹬,上吊死了。 于是,姜如意就来了。 大概是怕她再出事,姜家就将她锁在房间里,房间里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一根针都没留下。 姜如意醒来的这几天,因为身体太虚弱,一直没声没响。 陈氏还以为她乖了,就给她开了一扇窗,让她透透气。 平时饭菜都是从窗户里递进来,今天也不例外,到了晚饭时间,饭菜就递进来了。 平时都是姜美玉送,今天是陈氏亲自送过来的。 五十多岁的陈氏,一脸皱褶,眼皮耷拉着,看人的眼神有些阴沉。 她双手环在胸前,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姜如意,冷哼一声:“你一个被野男人抛弃不要的女人,还指望能嫁什么好人家?人家李老板能看上你,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你不知道感恩也就算了,还敢给我寻死?” 见她不吭声,陈氏突然软了语气。 “如意,你真狠心看着来宝这辈子娶不上媳妇吗?你三岁到我家,我一直把你当亲生闺女待,好吃好喝的养着你……” “娘,”姜如意突然翻身下床,走到窗前,微微垂头,依旧是那副怯弱相。 她好像不敢看陈氏,声音轻轻地,还带着颤抖:“七宝呢?” 七宝是原身姜如意的孩子,她醒来这么多天,一直没见到他。 到底是原身的孩子,以后也是她的孩子,姜如意不能不在意。 这是自从她上吊醒来后,第一次开口叫她娘。 陈氏以为她妥协了心软了。 立马笑开了眉眼:“那孩子好着呢,你不用担心。” “我想见见他。” “看他干啥,他和来宝出去玩了。” 姜如意低垂的眸子里快速滑过一抹冷嘲。 姜来宝最讨厌孩子,七宝也不喜欢他,两人怎么可能会在一起出去玩。 陈氏肯定在说谎。 一想到孩子不知道去了哪儿,姜如意心里莫名有些焦急。 大概是原身潜在的情绪影响了她。 她猛地抬头,看向陈氏,懦弱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坚定:“我要见七宝!” “你……”陈氏见她如此,张嘴就想骂她,却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明天李老板就要来接人了,今晚可不能再出意外。 于是,陈氏犹豫了半响点了头:“行,一会儿给你送来。” 说完,扭头就走了。 待她走后,姜如意开始吃饭。 昨天姜美玉来给她送饭时,不小心说漏了嘴,说李老板后天一早就会来接她。 说这话的时候,姜美玉一脸嫉妒。 就好像嫁给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子,是件多么幸运的事情。 嫁给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子? 姜如意光想想就作呕,让她嫁过去?门都没有! 所以,必须养精蓄锐,饭也吃饱,今晚做好逃跑的准备。 第2章 逃跑 七宝过了好久才被带过来。 小脸脏兮兮的,身上的衣服也脏得要命,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小乞丐,只剩下一对黑曜石般的大眼睛看着她,闪着泪光。 “娘,娘!” 小家伙一边哭着一边扑到姜如意怀里。 第一天当娘的姜如意,愣了半响,然后才伸手,轻轻的抱住了怀里的小人。 小家伙瘦得吓人,抱着有些硌人。 姜如意莫名心疼。 她轻轻叫她:“七宝。” “娘,”七宝将脸埋在她胸前,哭得伤心,“他们说要将我卖了,卖到外地去。” 果然! 陈氏打得一手好算盘。 先将姜如意卖到李家,然后又将孩子卖去外地,赚两笔钱。 呵,这女人心真狠! 既如此,那就别怪她不客气。 姜如意蹲下身子,松开七宝,一边用手指替她抹去眼泪一边柔声安慰着:“别怕,娘会保护你的。” 七宝停止了抽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啊眨。 “可是,他们也要卖娘……” “不怕,娘有办法。” …… 夜深了,姜家人都睡了。 姜如意悄悄推醒七宝,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七宝很懂事的闭紧了小嘴,姜如意抱起他走到窗户前。 房门紧锁,想从门口走出去是不可能的。 姜如意就将主意打到窗户上,很小的窗户,上面还有窗格。 她昨晚观察了很久,也动手试了试,得亏从小跟着做木匠的爷爷长大,所以很轻易就把窗格给卸了下来。 为了不被发现,她又将卸下来的窗格装了回去。 此刻,窗格已经被卸下,她先将七宝从窗户洞里放出去,然后自己也钻了出去。 全程无声。 两人轻手轻脚穿过院子,到了院门前。 只要打开门上的插栓,两人就能逃出去。 借着月光,姜如意回头看了看陈氏紧闭的房门,侧耳仔细听了一会儿,见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她便大胆的伸手,拨开了插栓。 伸手打开院门,她刚将七宝送出去,自己正准备出去,突然身后传来姜美玉一声惊叫:“谁?” “……” 姜如意抬起的脚微微一滞。 但很快,她就窜了出去。 一窜出去,她背起七宝,撒开脚丫子就跑。 身后,姜家已经有了灯火,隐约可听见陈氏生气的叫骂声,紧接着有脚步声传来,紧追不舍。 姜如意跑了一段路,渐渐体力不支。 原身身子太虚,加上还背着二十多斤的七宝,姜如意的速度渐渐地慢了下来。 七宝着急的在她背上叫:“娘,他们追上来了。” 这会儿已经跑到了大街上。 深夜的府城大街,空无一人。 姜如意咬紧牙关,吃力的往前跑。 她一边跑一边环顾四周,想找个地方先躲起来。 可空旷的街道,两边商铺紧闭,丝毫没有两人躲藏之处。 完蛋了! 姜如意心里哀嚎道:出师不利。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近…… 突然,漆黑的街道前方,出现一盏灯笼。 灯笼微弱的光,成了姜如意的救命稻草。 她仿佛打了一剂兴奋剂,脚上的速度突然快了起来。 渐渐的,近了。 原来是一辆停在路边的马车,马车前方挂着一盏明亮的灯笼,在风中一晃一晃,在漆黑的深夜发出耀眼的光。 马车四周无人,被布帘遮着的车内更是一点动静也无。 这辆马车就像是上天特意为她母子俩准备的。 姜如意毫不犹豫,一口气冲到马车跟前,先将七宝一把推进马车里,自己快速跳上马车,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追到跟前的陈氏母子仨人,她扬起马鞭,使劲抽打在马屁股上。 马儿吃疼,扬起前蹄跑了起来。 眼瞅着就要将娘俩逮着的陈氏,眼睁睁的看着姜如意驾着马车疾奔而去,她一拍大腿,一屁股坐在地上哭嚎起来。 “完了,完了,全完了……” 姜来宝一边大喘气一边问:“娘,咱报官吧?” 陈氏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哭得愈发伤心了。 “报个屁官,当初买她根本没卖身契……” 也就是说,姜如意跑了就跑了,她一点办法没有,只能吃哑巴亏。 眼瞅着到手的一百两银子就这么飞了,陈氏急火攻心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 深夜的府城大街,空旷,寂静。 姜如意坐在马车上,手里紧紧握着马鞭,却是一脸惨白。 “马儿,好马儿,”姜如意颤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您能慢点吗?我怕……” 跳上马车的那一刻,姜如意根本没想过自己会不会驾马车? 刚开始,她紧抓着车辕,因为担心陈氏他们会追上来,一路紧绷神经,直到出了那条街,后面无人追来,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缓缓放下来。 神经一松,这才发现自己被晃得东倒西歪,随时能掉下去。 于是,小心脏一哆嗦,怕了。 而且,更让她害怕的是,她发现这马认路。 此刻正七拐八拐,熟门熟路的载着她不知道往哪儿去? “吁……吁……”姜如意找不到缰绳,只好用马鞭去戳马的屁股,“马大哥,马大哥你停下。” 被戳了屁股的马大哥,好像生气了。 一撂蹄子,跑得更快了。 突然的加速,让毫无防备的姜如意身子往后一倒,眼瞅着就要摔下去,她下意识地闭了眼,惊叫出声:“啊……” 就在这时,从车帘后伸出一只大手,一把抓住摇摇欲坠的姜如意,将其拽进马车里。 对方速度极快,快到姜如意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她一动不动的趴在那儿,眼睛还紧紧的闭着。 直到耳边传来七宝关切的声音:“娘,你没事吧?” 姜如意这才睁开眼睛,仰着头去看七宝,虽然刚刚一阵折腾被颠得七荤八素,难受得实在笑不出来,但她还是咧开嘴角,笑着安慰道:“娘没事。” “那……”七宝看着自家娘,小手指了指一旁,一副难以启齿的小模样,“你能不能先从叔叔身上起来……” 谁? 叔叔? 哪来的? 姜如意慢慢扭头,朝着七宝手指的方向仰脸看去…… 一抬眼,就对上一双冷幽深邃的黑眸。 对方眼中毫不掩饰的嫌恶及冷意,让姜如意瞬间回神。 她先发制人,语气不爽:“你是谁?为什么在我的马车上?” 对方冷冷的扫她一眼,深邃的眼眸滑过一抹不耐,一抬手将趴在他腿上的姜如意甩开,动作干脆利落,无一丝男人对女人的怜香惜玉。 那动作,就好像在甩一坨让他嫌恶的赃物。 被他甩开的姜如意,就这样脸朝下趴在马车地板上。 第3章 大人,求收留 虽说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摔得不疼不痒,但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男人这么毫不留情的甩在地上,姜如意有那么几秒的不敢置信之后,一个翻身从地毯上坐了起来。 她怒目而视的瞪着那男人,一张巴掌小脸气得通红。 她气呼呼的叫:“你是不是有病?” 对方眼也不抬,此刻,正拿着手帕仔细的擦拭着刚刚碰过姜如意的手指。 那张冷峻的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无法忍受。 他擦手指的动作和脸上嫌恶的表情,刺痛了姜如意可怜的自尊心。 她盘腿坐在地毯上,抬手指了指车外,清澈的眸子里冒着火花:“嫌我脏是吧?那好,请你下车!” 她的话,让男人擦手指的动作一顿。 他缓缓抬头,视线冰冷地扫来,带着高高在上的威慑力和压迫性。 和他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姜如意下意识地往后瑟缩了一下。 对方平静地开了口:“这是我的马车!” “……” “要下车是你!” “……” 对方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却因为太过冰冷,显得格外无情。 姜如意好半响才回过神来。 她多少有点怀疑:“你的马车?” 对方没搭理她。 她又问:“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马车是你的?” 对方依旧懒得理她。 眼皮微垂,身子坐得板正,那双清冷幽深的眸子缓缓合上。 好似多看她一眼,就是在给自己添堵。 一旁的七宝有点看不下去。 从座位下来,学着姜如意盘腿坐在她身边,小脑袋凑过来和她咬耳朵:“娘,这马车真的是叔叔的,我刚进来时,他就在里面。” “这么说,”姜如意有些丧气,“真是他的?” “嗯,千真万确!” 姜如意:“.......” 她捂脸,太丢脸。 劫了人家的马车,还特别厚颜无耻理直气壮地赶走人家...... 七宝一脸疑惑的看着自家娘:“娘,你怎么了?” 姜如意松开脸,偷偷瞄了一眼身边闭目眼神的男人,见他没任何反应,突然有些欲哭无泪:“七宝,咱们现在去哪儿?” “娘去哪儿我去哪儿,我要一直跟着娘。” “可是,”姜如意将身上摸了一个遍,更想哭了,“一文钱也没有,七宝,娘好穷呀。” “哎,”七宝跟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实在不行,我明天就去当小乞丐养活娘。” ‘扑哧’上一刻还忧心忡忡的姜如意,下一秒便破了功,忍不住笑出声来。 “好宝,”她一把将孩子抱在怀里,忍不住亲了又亲。 原本靠在一旁闭目养神的男人,突然睁开眼看向姜如意,嗓音依旧冷淡:“为什么逃?” 没料到他会开口问话。 姜如意楞了半秒,没好气地回他:“不逃等着被卖给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做妾吗?” 对方看她一眼:“追你们的是谁?” 姜如意犹豫了一下,眼睫轻垂,声音不自觉放轻了:“我的养母一家。” 家丑不外扬。 这样的事,姜如意一点不想让外人知道。 对方没再开口,姜如意也不想说话,车厢里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过了没一会儿,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姜如意连忙掀开车帘,朝外看去。 一座高门大院,门前挂着明亮的灯笼,正红朱漆大门格外气派,上面悬挂一门匾,匾上写着:知府院! 门口站着管家和亲随,一看到马车停了,立马迎上来。 只是,在看到姜如意和她怀里的七宝时,大家都愣了半瞬。 还是管家反应快,上前一步恭敬出声:“大人,一路辛苦了!” 大人? 姜如意疑惑皱眉,他在叫谁?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扭头看向身后坐着的男人。 这位被叫做‘大人’的男人依旧坐得四平八稳,车外的动静让他毫无反应,只是在对上姜如意看过来的眼神时,他面无表情出声:“下车!” “哦。” 姜如意立马抱着七宝手脚并用地下了马车。 她身后,男人弯腰从马车里走出来。 见他出来,立马有仆从摆好脚蹬,对方踩着脚蹬下了马车,和姜如意的狼狈不堪相比,他一身衿贵从容不迫,举手投足之间尽显尊贵。 姜如意下意识地扭过脸去,暗自撇撇嘴,不想看他。 对方更是连个眼神都没给她,抬脚越过她,径直朝府院走去。 见他就这么走了,姜如意一愣,紧接着反应过来。 “大人,” 姜如意牵着七宝几步追上去,可怜兮兮的开口:“民妇带着孩子无家可归……” 当看到“知府院”的那一刻,原本还担心流落街头的姜如意,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胆大包天的主意。 如果能带着七宝住进知府院…… 只是,这个念头刚飘过她的脑海,就被一道无情的嗓音击碎。 “无家可归和我有何关系?” “您可是知府大人……” 对方回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面无表情:“我不是救世主!” “……” 奶奶的,庸官! 心里气得要死,恨不能上去踢他一脚。 但看着他的双眸却是一红,一副惨兮兮的可怜相。 “我什么都会做,”姜如意一脸诚恳,“我做的饭特别好吃,真的!” 对方不为所动:“我不缺厨子!” 一旁的七宝见娘亲怎么说都不行,眼瞅着今晚要睡大街。 他大眼睛滴溜一转,跑到男人身边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小嘴一瘪哭得格外伤心:“您别赶我和娘走好不好?我保证每天就吃一碗饭,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一旁的管家和随从:“……” 这画面……如果不是太了解自家大人的性情,还以为大人这是要抛妻弃子呢。 虽然面对姜如意,男人一点耐心也无。 但看着此刻抱着他大腿哭得一张小脸都是泪花的七宝,他微微弯腰,原本清冷的嗓音缓和了几分:“男子汉流汗流血不流泪,把眼泪擦了!” “那你会收留我们吗?” “可以。” “真的吗?”七宝立马破涕为笑,“谢谢叔叔!” “嗯!” 男人直起身子,抬眸看向姜如意,见她一脸不敢置信的看着七宝,唇角动了动:“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自动离开!” 姜如意一听,立马喜笑颜开:“谢谢大人!” 一个月呀。 足够了。 第4章 不喜欢女人 姜如意带着七宝在府邸住了下来。 第二天。她就将府里的情况打听得清清楚楚。 徐正庭,就是昨晚遇见的那男人,华阳城新上任知府,刚任职三个月,据说是从京城来的贵人,具体什么背景,估计除了他的贴身亲随和管家,无人可知。 府邸没女眷,除了府里负责浆洗的两位大娘之外,整个府邸都是男人,包括厨房里的厨子。 姜如意好奇的问:“徐大人身边没丫鬟伺候吗?” 厨房负责烧火的叫李大海。 他一脸神秘的告诉姜如意:“我听说咱们大人特别讨厌女人。” “为什么?” “原因不知。” 于是姜如意没事就自己琢磨…… 特别讨厌女人? 难道是性别取向出了问题? 想到昨晚他一脸嫌弃的拿手帕擦着碰过她的手指…… 姜如意愈发确定自己的猜测。 …… 姜如意带着七宝在府邸住了两天,就焦灼起来。 徐正庭只给了她一个月的时间,如果她在这一个月之内还挣不到钱,到时候估计真的要流落街头了。 第三天早上,一早起来吃过早饭,七宝就跑得没影了,反正就在府邸,门口还有侍卫,她也不用担心他会跑丢,于是自己一个人去了后面花园。 知府府邸后花园有一大片葡萄架,正值葡萄成熟的季节,一串串又紫又大的葡萄挂在葡萄藤上,看得人垂涎欲滴。 姜如意从第一天见到它的那一刻,就打起了它的主意。 这么多葡萄如果酿成葡萄酒…… 她犹豫再三,跑去找管家。 管家正在跟徐正庭汇报府内事宜,听到小厮说姜如意找他,管家抬头看了坐在一旁的大人,见他面无表情的在翻看账本,正想轻斥一句不知轻重,便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让她进来!” 管家愣了一下,随后连忙催小厮:“快去请她进来!” 说实话,等在外面的姜如意根本没想到徐正庭会让她进去。 所以当小厮来传话时,她还愣了几秒。 甚至不确定的问:“是大人让我进去的?” “是呢,快进去吧。” 确定是徐正庭让她进去,姜如意连忙整了整衣裙,抬脚走了进去。 一走进去,便感觉一丝凉意扑来,她抬眼看去,只见屋内西南角摆放着一盆冰块,一旁还有一把自转的扇子。 姜如意觉得这玩意挺眼熟,再一想,这不是在某个大型宫斗剧里面嬛嬛娘娘宫里出现过吗? 弶朝都这么先进了? 一旁的徐管家见她盯着冰块出神,又看一眼自家大人明显蹙起的眉头,忍不住出声唤道:“姜夫人。” 姜如意瞬间回神。 她对上管家带着笑意的眼神,脸颊一阵泛红。 又下意识地偷偷瞄了一眼坐在上首的徐大人,见他一直盯着手里的书在看,这才微微松给了一口气。 随即又有些懊恼,好歹也是21世纪过来的,怎么就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徐管家率先开了口:“姜夫人,你找我有何事?” “徐管家,你叫我如意就行!” 姜夫人听着怪怪的。 对方笑了笑,一脸和蔼:“好,那你以后就随大家叫我徐叔。” “嗯,徐叔。”姜如意扬起唇角,“是这样的徐叔,我看后花园的葡萄已经熟了,你们是打算摘下来呢还是……” 徐管家没直接回答她,而是看向上首的徐正庭,见他看向徐正庭,姜如意也随着看过去。 明显感觉到二人的视线都落在自己身上,徐正庭慢条斯理的放下手里的账本,抬头朝姜如意看过来。 今日的他依旧是一身黑色锦袍,头发被发冠束起,棱角分明的脸庞,一贯清冷深邃的黑眸,高挺的鼻梁,略显无情的薄唇…… 他开口,嗓音冷冽:“你想做什么。” 被他一秒猜中心思的姜如意,脸颊瞬间变得滚烫,就像一把火,从脸颊烧到耳根。 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我就问问……” 姜如意的皮肤很白,衬托着红起来的耳根和脸颊特别明显。 看得一旁的徐管家都生出几分怜惜。 但徐正庭却丝毫不给面子:“既然没事,就出去吧!” “我……” “说!” 姜如意被他逼得没法,一咬牙豁出去了。 “后院的葡萄如果您不要,能不能送给我?” 徐正庭:“送?” 姜如意小脸更红了。 “不是,我可以买……” “你不是身无分文?” 姜如意暗暗咬牙:“我先欠着,等我挣钱了就还你。” 徐正庭看了她半响,随后起身,大步朝外走去。 经过徐管家身边时,冰冷撂下一句:“徐叔,让她写收据。” “是,大人!” 待徐正庭出了门走远了,徐管家才对姜如意道:“咱家大人其实面冷心热,他……” “我没事呀徐叔。”姜如意冲他咧了咧唇角,“你帮我写个收据我签名行吗?” “没问题!” 收据很快写好了,姜如意妥帖的放进怀里,又问管家借了几个箩筐和一辆推车,一起推着回来小院。 先将箩筐放好,她进了屋。 她进了卧室,掀开枕头,下面放着一个碎花小布包。 她打开布包,看着里面的几块碎银子和一根断了半截的青玉兰花簪子。 她捏着那根只剩一半的兰花玉簪,轻叹一口气:“你也真够可怜的,给姜家当牛做马十几年,就留了这么一件首饰和几块碎银子。” 随后又叹一口气:“不管怎么说,咱俩也是有缘,放心,哪怕只有几块碎银子,我也能把七宝照顾好!” 说干就干! 姜如意怀揣她的全部家当, 先去陶罐店买了几个大罐子,又去杂货店买了一包冰糖,将全部东西放上小推车,她一路轻松的回了小院。 简单的吃过午饭,她就开始准备酿葡萄酒,先将葡萄摘下,用水简单的洗上两遍,然后将洗好的葡萄放在干净的盆子里,开始用洗过五六遍干净的手捏碎葡萄,待葡萄全部捏碎之后,又将买回来的罐子洗了又洗,洗干净罐子后放冰糖。 冰糖是正宗黄冰糖,用来酿葡萄酒再好不过,放入冰糖再倒入捏碎的葡萄汁,然后密封好放置阴凉处。 第5章 男女不能亲亲 葡萄酒发酵需要半个月,虽然她在现代时酿过很多次葡萄酒,每次都很成功,但那时没有后顾之忧,酿坏了就坏了,但现在不同,葡萄酒坏了,她就没退路了。 要想有退路,必须双管齐下。 只是,上次为了酿葡萄酒花光了她所有积蓄,她现在是真的身无分文。 没钱又寄人篱下的日子太难过。 从前喜欢睡懒觉的姜如意,每天天没亮就醒,内心的焦灼不安可知一斑。 这天,她又天没亮就醒,七宝还在睡,她就轻手轻脚穿好衣服,简单洗漱后就去了厨房。 她最近常在厨房里呆着,帮着厨子王大叔打打下手,也算没白吃白喝。 她去得太早,厨房里一个人没有。等了好半天,负责打杂的李大海才匆匆跑来。 他一看见姜如意就像看到了救星:“如意姐,我师傅昨晚摔了腿,这会儿在家躺着疼得起不来。” “怎么回事?” “唉别提了,我师父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每天喝两杯,这不昨晚多喝了两杯,回去的路上就摔了。” 姜如意安慰了他几句,又问:“那你的意思?” “如意姐,你之前不是说你会做饭吗?我师父的意思让你替他几天,到时候月钱他分你一半。” “什么月钱不月钱的,那都不是事。”姜如意摆摆手,“这事徐叔知道吗?” “我刚从师傅家出来,一看时间不早了,担心误了大人的早饭,所以才先来找你。” 姜如意听了点点头,她一边挽袖子一边朝厨房走:“你现在去告诉徐叔一声,我先准备早饭。” “好!” 李大海走后,姜如意开始忙活起来。 这间大厨房主要负责徐正庭的一日三餐,做起来也不是太费劲,每天吃什么都是按照主子的口味来。 虽然不知道他喜欢吃什么,但从这几天府里的吃食来看,徐正庭似乎没什么忌口,清淡的重口的什么都吃。 既然如此,那就好弄了。 早饭必备,肯定是粥。 初夏,天气渐热,绿豆百合粥最适宜。 于是,先熬了一锅不稠不稀的绿豆百合粥,又在厨房转了一圈,她打算做自己馋了很久的凉面。 在21世纪有夏至吃凉面的习俗。 虽说还没到夏至,但天气这么热,一早起来能吃一碗凉爽开胃的凉面,肯定能让人回味一整天。 说干就干。 和面,擀面条,调汁。 忙到一半时,李大海回来了。 她一边头也不抬的切黄瓜丝一边问:“徐叔怎么说?” “徐叔答应了。” “那就好!” 李大海看着她手脚麻利的在盆子里拌着面条,闻着香味扑鼻,忍不住口水直流。 “如意姐,你这是拌的什么?” “凉面。” “凉面?我以前从来没吃过,闻着就好吃。” “那当然,姐的拿手好面,一般人吃不着。” “嘿嘿,那我今天可有口福喽。” 拌好面,姜如意又炒了几个小菜好下粥。 嫩嫩的椿芽炒蛋,清炒绿豆芽,好吃到流油的咸鸭蛋一切两半装盘。 刚做好,徐正庭的亲随就来了。 看到姜如意在厨房里忙活,他还愣了一下,但也没多问什么,端起准备好的饭菜就走了。 他走之后,姜如意又准备了一份,让李大海给徐管家送过去。 虽说只做了一顿饭,还是一日三餐中最简单的早饭,但还是把姜如意累得够呛。 想当初她一个人同时做七八桌的饭菜,都没这么累,果然人不能闲得太久了。 她休息了一会儿,就拿了一个食盒,装了一碗凉面,两碗绿豆百合粥,各种小菜弄了一点放进一个盘子里,拎着就回了小院。 七宝刚醒不久,没看到她也没哭闹,自己穿了衣服下床,找到姜如意给他弄的简易版的牙刷,正在认真刷牙。 看到姜如意回来,他立马漱好口,随便擦了一把脸就跟着她进了屋。 母子俩坐在餐桌前,七宝先吃了一口凉面,立马两眼放光:“娘,这是什么面?太好吃啦!” “凉面,娘做的。” “娘会做凉面?” 七宝看着自己的娘,脑子里冒出很多小问号。 他觉得最近的娘有点不像娘了。 以前娘总是动不动就哭,说话细声细气,总是低着头不敢看人。 但自从上过一回吊之后,娘好像变了。 变得很厉害,说话厉害做事厉害,就连看人的眼神也变得厉害起来。 反正娘变厉害了。 见他偏着小脑袋一脸问号,姜如意好笑的摸了摸他的头,放柔了声音:“娘什么都会做,七宝喜欢现在的娘吗?” 七宝特别认真的想了想,然后特别认真的回答她:“我都喜欢,不管从前的娘还是现在的娘,七宝都喜欢。” 说完,他又加了一句:“因为你是我娘呀!” “……” 不知为何,姜如意的眼眶突然就酸了。 “嗯!”她低头凑过去,在七宝脸上狠狠亲了一口。 七宝一脸嫌弃的看她一眼,毫不留情的拿小手擦了一下被她亲的地方。 然后一本正经的跟她说:“娘,徐叔叔跟我说过,男的和女的手手不能亲的。” 姜如意:“……什么玩意?” 见娘亲一脸不懂,七宝耐心跟她讲:“就是男女不能亲亲。” 姜如意一脸黑线:“哪个徐叔叔教你的?” “就是徐叔叔呀,”七宝有些无语的看着自己突然变笨的娘亲,“娘,你真笨!” 姜如意试着猜测:“徐大人?” “是呀。” “……” 姜如意立马皱了眉。 徐正庭那个断袖的主儿,他喜欢男人也就算了,怎么能祸害她的小七宝呢? 万一七宝跟着他长歪了…… 姜如意想想就觉得害怕。 于是她一脸严肃的对七宝说:“以后不允许你去找徐大人!” “为什么?” 实话肯定不能说,再说了,就算她说实话,四岁的七宝也听不懂。 于是姜如意随便扯了一理由。 “大人他每天都很忙,你会打扰到他的。” “真的吗?” “嗯,而且他脾气古怪,万一不小心惹到他了,他把咱俩赶出去不让咱住了怎么办?” 七宝好像听进去了。 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比流落街头睡大街更惨的事了。 “好的娘,”七宝使劲点头,“我都听你的” 姜如意这才放下心来。 第6章 徐大人心情不好 徐正庭作息很规律,每天早起练武半个时辰,练完回房洗漱完出来,早饭已经摆好了。 他坐下扫了一眼,视线落在那盘凉面上。 作为他亲随的林盛,从小就跟着他长大,徐正庭一个眼神他就知道他想问什么。 于是,开口道:“主子,今儿的早饭好像不是王厨子做的。” “嗯?” “好像是姜如意做的,王厨子不在。” 林盛又道:“我听烧火的小李子说他师傅摔断腿了。” 府里的事徐正庭基本不管。 像这种小事他也不过就听一耳朵,谁做饭无所谓,只要对他胃口。 徐正庭拿起筷子挑了一些凉面放在碗里,低头吃了一口,然后又吃了一口…… 站在一旁的林盛眼睁睁的看着自家主子吃光了整盘凉面。 他一脸呆滞。 半响才开口:“主子……” 他家主子一向克制守礼,不管在京城还是在这儿,就算再喜欢,他也会克制自己。 像今天这样一口气吃光一盘凉面的事,之前还真没有过。 徐正庭自己也有些意外。 他看着空了的盘子,静默了半响,不知为何突然就沉了脸。 他将筷子一放,起身离桌。 林盛连忙说:“主子,你粥还没喝……” “不喝!”徐正庭脚步未停,语气清冷:“没胃口!” 林盛:“……” 一大盘子凉面全吃光了,这叫没胃口? …… 姜如意连当了五天的厨子。 这天晚上,忙完后,她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问李大海:“你师傅腿好点了吗?” 她的葡萄酒快酿好了,她担心自己到时候没时间。 李大海一边吃着姜如意卤的花生一边口齿不清的回:“我一会儿去看看他。” …… 天儿越来越热,吃过晚饭,姜如意先将疯玩了一整天的七宝哄睡着,然后自己一个人挑着箩筐去了后院。 后院的葡萄还有不少,都已成熟,再不摘的话,就要被鸟儿全部吃了。 这都是她花银子买来的,姜如意有点心疼。 所以她打算明天一早就将葡萄挑到街上去卖,虽然挣不了大钱,但能挣点小钱也是好的。 摘完葡萄,她洗完澡就睡了。 次日一早,天没亮就醒了,简单的洗漱过后,挑着满满两箩筐葡萄出了门。 出了府邸,沿着大街一直往前走就看到一条宽阔的华阳河,听说这条河有上百年,府城依河而建,所以叫华阳城。 沿河有一条林荫路,每天天微亮,这边的早市就开了,各种蔬菜水果,刚从河里捞出来的活鱼鲜虾,各种干货家禽…… 一人一个摊,谁来得早谁摆,不存在占摊的说法。 姜如意来得很早,她到的时候,河边还没几个人,等她将葡萄摆好,人才渐渐多起来。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姜如意第一次做生意,脸皮太薄,不敢开口。 还是隔壁卖菜的大娘教她:“第一次难免会不好意思,你就闭着眼喊,反正谁也不认识谁,你买我卖,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姜如意觉得有道理。 于是,她站直了身子,看着来往的人,清了清嗓子:“葡萄呀,又甜又多汁的葡萄……” 她的声音,又娇又脆,在这嘈杂的早市间,就跟一抹黄莺儿似的,极其动人。 立马有人围过来:“怎么卖?” “五文一斤。” 立马有人撇嘴:“有点贵呀,人家都卖三文。” 姜如意立马揪下一颗葡萄递过去:“大姐,你先尝尝我家葡萄,一点酸头没有,纯甜!” 对方吃了一口,立马眼前一亮:“真甜!” 围着的人一听她说甜,立马你二斤我三斤的买起来,一会儿的工夫,姜如意的葡萄已经卖出去一大半。 ....... 华阳河中间架了座白玉桥,取名月老桥。 传说一百多年前,一男一女在桥上相会遇到月老,在月老的见证下结为连理。 所以每年七夕节,华阳城的少男少女们都会来这座桥上向月老祈愿,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而此刻,月老桥桥头站着两个男人。 站在前面的男人,一身深蓝色锦袍,身材挺拔修长,一张脸犹如斧凿刀刻,棱角分明,鼻梁高挺,长得极其俊美,但因为眼神太过冰冷,让人退避三舍。 他正看着桥下的早市,原本今天心血来潮想微服私访体验民情,不料却让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对方站在来往人群中,一件桃红小衫配浅色长裙,明亮又耀眼。 夏日轻薄的衫裙包裹着她纤细腰肢,站在那儿如杨柳拂风,轻轻摆动,再加上她那张过于明艳的脸……惹得经过她摊前的男人频频朝她看去。 站在后面的林盛,见自家主子久久看着一个地方不动,便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咦,那不是如意姐吗?” 徐正庭微微蹙眉,回头撇了他一眼,语气不明:“如意姐?” “嗯,她说她比我大,让我叫她姐。” 徐正庭回头,冷哼一声:“你倒是挺听她话。” 林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小声解释道:“其实如意姐挺好的,她做的菜好吃,还会酿葡萄酒,而且人长得挺好看……” 话音未落,就见原本扭过头去的主子再次回头,那眼神…… 冷得像冰渣! 林盛吓了一跳:“主…主子,您怎么了?” 徐正庭冷冷的盯了他好一会儿,才缓缓开了口:“奶娘不会同意的!” 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让林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和我娘有什么关系?” 徐正庭懒得理他,转身就走。 林盛赶紧跟上去,见他朝回走,便问:“主子,您不去早市看看了?” “不去!” “噢。” 今天的主子有点怪。 …… 姜如意卖完葡萄回府已经不早。 她放下箩筐就往厨房跑,好在昨晚泡了些黄豆,她让李大海负责磨豆浆,自己赶紧和面烙饼。 饼是酸菜饼,饼里不仅有酸菜,还有炼荤油留起来的油渣,再加一点卤豆干碎…… 刚烙好一锅,林盛来了。 他一进来就往灶台凑,看到一旁簸箩里的煎得两面金黄色的小饼,拿了一个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 “唔……” 他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夸赞:“好吃。” 见他狼吞虎咽几下就吃完了,姜如意将装好的食盒递给他,笑着说:“你先去给大人送饭,我给你多留几个。” “谢谢如意姐!” 林盛接过食盒,转身要走,却突然又停了下来。 “如意姐,今早我跟着大人出去看到你了。” “嗯?” “在早市,你当时在卖葡萄,我本来想过去和你打个招呼,但大人不知道怎么就生气了,然后我跟着他就回来了。” 姜如意:“谁惹他了?” “不知道啊,出门的时候心情好像还不错。” 姜如意没在意,她现在每天忙着挣钱,哪有那个闲工夫去琢磨别人的心情。 再说了,徐大人心情不好和她有什么关系? 第7章 腹黑的徐大人 今天徐正庭换好官袍出来,抬眸朝饭桌扫一眼,也没说话,坐下拿起筷子,正要吃,却想起一件事。 他问林盛:“七宝呢?” “这会儿应该还没醒吧?” “这几天怎么没看到他?” 林盛:“我倒是天天见,昨儿晚上他还让我帮他上树逮知了呢。” 徐正庭没再说话,专心吃饭。 吃完饭,他就去了府衙,处理完手头的事务,他懒得坐轿,走着回府,却在巷子口看见了好几天不见人影的七宝。 七宝正在和小朋友玩跳马。 四岁的七宝,个子是里面最矮的,白白嫩嫩的小脸上挂着汗珠,头发都汗湿了,此刻,他正站在一只“马”前使劲蹦跳着,可因为腿太短,怎么也跳不过去。 当马的那个孩子不耐烦了:“姜七宝,你到底行不行?不行你就来当马让我跳。” 七宝一脸不服气:“我行,我肯定能跳过去!” 他攒攒力气,在原地蹦跳了几下,本想使出吃奶的劲儿一试,突然有人将他身子一提,轻松的跳了过去。 跳过去之后,对方立马将他放下来。 七宝仰脸,当看到是徐正庭时,眼睛亮了一下,但随即就往一旁躲。 他躲闪的动作让徐正庭皱了眉。 他走到他面前,微微蹲身,看着七宝,嗓音低沉:“为什么躲我?” 七宝不敢看他,又不敢说实话,一张小脸急得通红。 “七宝,”徐正庭放缓了嗓音,“到底怎么回事?能不能跟叔叔说说。” “我……”七宝偷偷瞄他一眼,见他似乎并没生气,便大着胆子问他:“那你答应我,你听了之后不许生气。” “好!” “我娘说,你每天很忙,我如果天天去找你的话会打扰到你,你一生气就撵我们走,到时候我们只能去睡大马路。” “.......” 果然,他一猜就是如此! 徐正庭掩下眸底的暗沉,伸手摸了摸七宝小脑袋,那张冷峻的脸上透着几分认真:“你没有打扰到我,可以随时来找我。” 七宝一听,眼睛立马明亮起来:“真的吗?那我现在可以跟你去书房吗?我喜欢写字。” “走。”徐正庭站直身体,伸手过去,七宝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小手,不好意思的咧开了小嘴,然后没有犹豫地将小手伸了过去。 徐正庭牵着他的小手,两人一起朝大门走去。 身后,有小孩叫:“喂姜七宝,他是你爹吗?” 姜七宝回头:“他是我叔叔。” “那你下午还玩不玩跳马了?” “玩,你们等我,看我怎么赢你们,哼!” …… 厨房今天采买的食材都特别新鲜,特别是那一盆活泥鳅,一条条在里面钻来钻去,姜如意先丢了点盐进去,拿盖子盖上,开始炖汤。 昨天管家拿来一盒松茸,让她看着弄。 松茸这种好东西,肯定得拿来炖汤,也不用太复杂,就最普通的松茸排骨汤,喝一碗能鲜得让人恨不能吞了舌头。 排骨切小段洗净,过一遍水捞出放入准备好的罐子里,加上几片姜,加热水漫过排骨,开始小火慢炖。 炖上排骨,她开始处理泥鳅,这玩意是个细心活,拿剪刀剪开泥鳅的肚子,将里面的脏东西都弄干净,完事用盐腌制片刻。 腌制泥鳅的工夫,她开始炒菜,第一道菜是麻辣仔鸡,青红椒花椒爆炒,香味瞬间就出来了,引得人口水泛滥;小炒黄牛肉,里面加点点香芹;清炒藕段,凉拌苦菊。 她中间抽空将洗好的松茸和一小把菌菇丢进罐子里,和排骨一起慢炖。 最后一道菜酥炸泥鳅。 她先将腌制好的泥鳅过油锅炸了,撒点孜然和小葱花…… “姐,泥鳅还能这么做?” 李大海看着被炸得酥脆的泥鳅,对姜如意的崇拜又多了一分。 他师傅之前做泥鳅都是清炖,不好吃,有土腥味。 姜如意用筷子夹了一根递给他:“尝尝。” 李大海拿过直接放进嘴里,他一边吃一边朝姜如意竖大拇指,味道可想而知,自然是满口酥香。 中午,林盛来拿饭时,他对姜如意说:“大人让你一起过去。” 姜如意动作一顿,她问林盛:“大人找我有事?” 见林盛点头,她心里就敲起了小鼓。 于是小声问:“不会是坏事吧?” 见她一脸担心,林盛有些好笑:“大人又不是恶人,你怕什么?” 姜如意一边摘围裙一边暗暗撇嘴。 林正庭那厮就算不是恶人,也不是什么好人。 最起码在她面前是这样。 跟在林盛后面一路去了上房,一路上她各种猜测,直到进了屋看到坐在林正庭身边的七宝。 姜如意觉得她大约可能猜到了几分。 看到她进来,七宝立马站起身叫她:“娘。” 姜如意冲他笑了笑,随后恭敬朝徐正庭行礼:“大人。” 徐正庭看她一眼没说话,径直招呼七宝坐下来,递给他一双筷子。 七宝看了看姜如意,又看了看徐正庭,他有点犹豫不决。 徐正庭没说话,抬眸看向姜如意。 对方眼神平静无波,但格外深沉,看得姜如意头皮发麻。 她连忙对七宝说:“既然大人不嫌弃,你就和大人一起吃吧。” 七宝一听就开心了,接过筷子,跟着徐正庭吃了起来。 谁都没再说话,一时间室内只剩下吃饭的动静。 徐正庭出身贵胄,餐桌礼仪自然无可挑剔。 原本想撒开欢吃的七宝,不知不觉中也学着他那样,小身板坐得笔直,一口一口,轻轻的咀嚼着,看得一旁的姜如意倍感自豪。 我儿真棒! 吃过饭,徐正庭依旧一句话也懒得和她说,直接让姜如意走了。 回去的路上,姜如意揉着饿得有点疼的胃,在心里忍不住骂人。 姓徐的,这一招太狠了。 阴险,狡诈,腹黑…… 幸亏他不喜欢女人,不然她真的要为他未来的夫人掬一把同情的泪。 …… 吃过午饭,姜如意一身汗,她简单的冲了澡,将换下来的衣服洗干净晾上,便午休了一会儿。 起床,她就去了后院。 看着还剩不少的葡萄,她打算明天一早再去一趟早市。 从后院出来,便遇到来找他的管家。 她立马迎上去:“徐叔。” “如意,大人的好友晚上要来,你准备几道好菜。” “好的,不知大人的朋友口味如何?” “他喜欢荤菜,多备几道肉菜。” “好的徐叔。” 第8章 有女人 姜如意住进来也有七八天了,还是第一次见有客人上门。 只是不知道来的是谁,能让徐正庭如此重视? 因知道对方好吃肉,姜如意便做了一道西红柿炖牛腩,小火慢慢的炖着,她去收拾鲈鱼。 难得遇到新鲜鲈鱼,如此美味自然要清蒸,加点姜丝和葱丝,好吃得让人停不下来。 炭烤小羊排,木炭火烤到两面焦黄,撒上孜然和辣椒面,上桌时撒上葱花……香味引得人口水直流。 油炸凤尾虾,凉拌三丝,清炒莴苣丝,最后做了一道肉丸汤,汤里加了点海带和嫩豆腐,清淡又鲜美。 六菜一汤,荤素搭配得极好,但姜如意觉得还差点什么。 她见一旁放着大西瓜,便心血来潮做了一道西瓜冰沙。 菜陆陆续续的被端走后,她便将厨房简单的收拾一下,拎着食盒回了小院。 七宝也回来了,玩得满头大汗,衣服都湿透了。 姜如意拿手帕一边给他擦着小脸一边问他:“去哪儿玩了?” “和二狗子他们玩跳马呢,他们都跳不赢我,我是老大。” 姜如意听得好笑。 用手指着他磨破的裤腿:“怎么弄的?” “嘿嘿娘,这都是小事,你晚上给我补补,我明天接着穿。” 姜如意没好气的揉了一把他的小脑袋:“就两条裤子,再弄破了可没得穿。” “知道啦娘,我明天跳的时候注意点。” “行,”姜如意牵着他坐在餐桌前,先给他舀了一碗肉丸,“快吃。” “嗯,娘也吃。” …… 林正庭住的院子里有座凉亭,此刻,微风徐徐,将白日里的炎热驱散了不少。 徐正庭坐在桌旁,看着对面的年轻男人,淡淡出声:“不在京城好好呆着,跑我这儿来干什么。” 秦淮北一脸愁苦:“你以为我愿意大热天的往外跑?这不是被老太太折腾得没法了。” 提到老太太,一向面无表情的徐正庭难得露出一抹笑,薄唇轻勾:“外祖母怎么你了?” 两人是亲表兄弟,徐正庭的母亲是秦淮北父亲的亲嫡姐,徐正庭比秦淮北大三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兄弟情份格外深。 秦淮北一脸苦闷:“你是不知道,咱家老祖宗现在每天最快乐的事就是举办各种宴会,今天是侯府家小姐,明天是将军家的,后天又是翰林府上的……我天天被呼来唤去,今天陪这个逛花园,明天陪那个去寺庙上香……你懂我的心情吗?” 徐正庭看他一眼,低沉的语气透着几分揶揄:“各大家小姐总比你那些红楼莺莺燕燕好得多。” “好什么好,你不喜欢女人自然不懂其中奥妙。”秦淮北一手摇着扇子一边朝他压低了嗓音,“养在深闺里的女人哪有外面的女人有趣?特别是床上……” “咳……” 徐正庭不自在的咳嗽一声,脸色不郁。 他一向是个循规蹈矩克己复礼的人,从小到大,一直恪守自己的行为准则,他禁欲古板,除了对自己的异性长辈,其他女人,哪怕是亲表妹,也时刻保持着该有的距离。 秦淮北一脸看不起他的嫌弃样。 “你真打算一辈子不娶妻?” “随缘!” “缘份也要靠自己争取的,像你这种看见女人就一脸嫌弃恨不能离八丈远的模样,哪个女人会喜欢你?” 徐正庭轻扯唇角:“正合我意。” 秦淮北:“你呀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好歹也要为我姑母考虑一下,她就你这么一个……” 见徐正庭要变脸色,秦淮北吓得赶紧改口:“哎呀,要饿死了,饭菜怎么还没来?” “来啦。” 林盛端着托盘走在前面,后来紧跟着两个小厮。 他将手里的炭烤羊排摆在桌子的正中间,又转身接过一道又一道的菜,仔细的摆满了一整张桌子。 上菜的时候,秦淮北就一道一道的盯着看。 待菜全部上完,他抬头问徐正庭:“哪儿找的厨子?” 徐正庭没理他,倒是一旁的林盛笑着道:“世子,这厨子可不是我家大人找的,是她自己主动找上门的。” “是吗?有这好事?” 秦淮北被饭菜的香味勾得受不了。 他一路从京城来,虽然不至于风餐露宿,但因为害怕老祖母派人把他给逮回去,他一路不敢停歇,每天简单吃一口就走,以至于到了华阳,他都瘦了好几斤。 此刻看到面前的美味,迫不及待的拿起了筷子,夹起一只凤尾虾就丢进嘴里,看得徐正庭忍不住皱了眉头。 但好歹看在他今天刚到的份上没说他。 秦淮北一连尝了好几道菜,终于满足了一点口腹之欲,这才有空说话。 他指使林盛:“去,给爷整点好酒来。” 林盛一脸为难,看向一旁的徐正庭。 徐正庭一边慢条斯理的吃着菜一边问秦淮北:“我这边可没好酒。” “行,随便什么酒都行,给我整一壶来,今天这羊排不错,不下酒可惜了。” 徐正庭吩咐林盛:“就拿上个月楚将军送来的那一坛。” “是。” 很快,酒拿来了。 秦淮北给自己倒了一杯,本想给徐正庭也来一点,却被他拒绝了。 “你自己喝吧!” 秦淮北将酒坛放在一旁,一边啃着小羊排一边语重心长的说教:“人活一辈子图个什么?不就是图个快活?吃喝玩乐你一样不沾,你也太无趣了。” 林正庭表情冷淡。 他看着一旁的西瓜冰沙,唇角微动:“我过得挺好,你有这个闲心还不如操心操心你自己。” “我有什么好操心的,”秦淮北一脸无所谓,“反正我又做不了主,随她们折腾去呗。” 说完,又觉得好没意思。 “从现在起,谁也别跟我提京城,谁提我跟谁翻脸啊。” 徐正庭喝着丸子汤,懒得搭理他。 秦淮北话一向多,徐正庭越不理他,他越说得起劲。 “老徐,你家厨子会的花样还挺多,你看这西瓜切得…瓜皮做盘子,西瓜上面还撒了一层冰,嘿挺好吃。” 徐正庭本身话就少。 再加上秦淮北吵了他一晚上,他有点烦了,自然是连个眼神都懒得看他。 倒是一旁林盛说了话:“如意姐会做的花样可多了,他还会用西瓜皮雕花呢。” “如意……姐?”秦淮北一脸惊悚,“你们府上有女人?” 第9章 徐大人的相好 第二天天未亮,姜如意就起来了。 简单的洗漱后,她挑着箩筐去了后院。 借着最后的月光,她剪完了两箩筐葡萄,也没耽误,出了府直奔早市。 她来得不早不晚,位置还是昨天的位置,只是旁边不是昨天卖菜的大娘,而是一个卖瓷罐的老头,姜如意一边卖葡萄一边忍不住动了心思。 今天的葡萄依旧卖得很快,她将卖来的钱全部卖了瓷罐。 很可爱的小瓷罐,有青瓷的,也有白瓷的,也有带点杂色的。 姜如意精挑细选了二十个白瓷罐,奶白的颜色,温润细腻。 虽然花了她整整二两银子,但她觉得太值了。 原本她还在为自己即将出坛的葡萄酒犯愁,不知道用什么来装。 现在有了小瓷罐,她就什么也不用愁啦。 姜如意一路哼着歌走到府门前,正要进去,却迎面碰上要出门的徐正庭。 他身穿深绯色官袍,头戴四品官帽,身高挺拔,气质矜贵出众,再加上那张犹如刀刻斧琢般的俊美的脸庞…… 唉,可惜了! 皮相如此出色的男人竟然不喜欢女人? 简直暴殄天物! 徐正庭一走出来便看到站在门口的姜如意,见她直勾勾的盯着他看,那毫不掩饰的眼神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俊美的脸上滑过一抹嫌恶之色,他停下脚步,看着她的漆黑的眼眸异常冷冽。 开口,低沉的嗓音透着浓浓的不悦:“为了自己一己私利擅离职守,破坏府里的规矩。” 他的语气不轻不重,却带着浓浓的斥责。 姜如意被他劈头盖脸的一顿给说懵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 她抬手,用纤细的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一脸怀疑:“我擅离职守?” 徐正庭眉头皱得更紧:“不是你还能是谁?” “我怎么擅离职守了?”姜如意火了,“我怎么破坏府里的规矩了?” “你……” “我怎么了我?我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不就是怪我没在你出门前做好早饭吗?可谁让你今天这么早出门的,你平时可都是辰时才出门,现在才不过刚卯时……” 见她一副伶牙俐齿理直气壮的模样,一向清冷自持从不和女人论辩的徐正庭被她激出了一身火。 “你的意思,”他冷冷地盯着姜如意,一脸不悦,“我什么时候出门还得提前和你说一声?” 姜如意原本嚣张的气焰顿时熄了火,声音弱了几分:“我没那个意思……” “姜如意,我不过是看在七宝可怜的份上暂时收留你们,我劝你时刻谨记自己的身份,别再惹我!” 徐正庭撂下这句话,抬脚便上了马车。 待马车离去,姜如意才慢慢回神。 她抬头,看着眼前这扇朱漆大门,忍不住在心里冷嘲:姜如意,你这个缺心眼的货,你拿什么和他呛?你算个鸟呀。 …… 徐正庭在府衙待了一天,天黑才回。 刚换下衣服,管家就来了。 “大人,秦世子今晚要在后花园烤肉,让您过去。” 徐正庭一边净手一边头也未抬的“嗯”了一声。 隔了片刻才缓缓出声:“他今天都干了什么?” 徐管家仔细想了想:“世子今天没出门,好像一直和如意待在一起。” 徐正庭一听这话就皱了眉头,冷斥一声:“不成体统!” 话音未落,他抬脚就出了门。 …… 后花园的葡萄架下,摆了一张长木桌,桌子的旁边摆着炭炉子,炉子上正烤着羊肉串。 羊肉串是姜如意中午腌制的,签子是府里众人合力削的,虽然削得粗细不一,但还好能凑合。 此刻,烧烤味道四起,肉香加上孜然、辣椒面混合着小葱的香味…… 惹得一旁的七宝一个劲儿吞口水。 姜如意好笑的拿起一串烤得差不多的递给他:“拿去吃。” 七宝开心的伸手接过,跑到一旁吃了起来。 一旁站着的秦淮北不乐意了。 “如意,给本世子来一串。” 如意挑了一串递给他,秦淮北接过,尝试着咬一口,顿时两眼一亮:“不错!” 他很快吃完一串,然后也不顾自己世子的身份,蹲在姜如意身边,好奇的问她:“你怎么腌制的?味道竟比御厨做的还要好。” 姜如意冲他一笑:“世子,这可是我的独家秘方,我还指望以后靠这挣钱呢,自然是不能告诉别人。” “好如意,”秦淮北一边说着一边给她扇扇子,“我又不和你抢生意,我是怕回京之后就吃不到这么好吃的羊肉了。” 徐正庭一踏入后花园,入眼的便是这一幕。 秦淮北一身白色锦袍手摇纸扇蹲在女人的身边,一边给她殷勤的打扇一边紧盯着她看,那眼神急切又热烈。 而他身边的那个女人似乎很享受男人这样的优待,一张巴掌大的白瓷小脸,不知是炭火烤的还是满心欢喜,绯红一片,还有那双时不时看向男人的水漾眸子,含着轻轻的笑,就像含着一把把小勾子…… 他瞬间冷了脸色,开口,嗓音就像淬了冰:“你俩在做什么?” 正相谈甚欢的两人突然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斥喝声,吓得姜如意手一抖,一串肉从炉子上掉下去。 她回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的徐正庭,没来得及去看他脸色,起身行礼:“大人。” 徐正庭没看她,也没理她,那双冷然的眸子直直盯着秦淮北:“你看看你这样成何体统?” 秦淮北一脸无所谓的站起身,轻摇纸扇,有些无赖:“我又怎么了?” 说完他一把伸手将依旧弯腰行礼的姜如意给捞了起来:“你给他行什么礼,你又不是他卖来的下人。” 姜如意顺势起身,站在一旁低眉垂目,一声不吭。 她谁也惹不起。 徐正庭一个眼风也没给她,径直带着秦淮北朝一旁走去。 待二人走远了,姜如意这才敢抬头,朝俩人看去。 站在远处的俩人似乎在争吵,徐正庭脸色冷峻的在说着什么,秦淮北难得收起了自己的浪荡不羁,正垂耳聆听。 俩人就像…… 姜如意突然豁然开窍,她一脸震惊的看着他们…… 妈呀,原来秦世子竟是徐大人的相好。 怪不得见到世子和她在一块,大人会如此生气? 原来大人竟在吃醋? 第10章 吃醋啦 夏日的夜,微风阵阵,吹来了花香,也吹来了阵阵烧烤香。 姜如意烤完了一波,见大家都吃着,便起身去了自己的院子。 她拿了两个白瓷罐,打开了酒坛。 一掀开盖子,扑鼻而来的酒香味让姜如意满心欢喜,她仔细看了看颜色,又尝了尝味道,顿觉唇齿留香,酒香四溢。 成功啦! 太好了! 她装了两瓷罐,再仔细的盖上盖子,最后捧着俩装着葡萄酒的瓷罐去了后花园。 花园里,大家依旧吃得热火朝天。 姜如意径直走到徐正庭面前,她将酒罐放在他面前,开心的说:“大人,我新酿的葡萄酒,您和世子尝尝。” 徐正庭看她一眼,又将视线落在面前那两白瓷罐上,市面上最葡萄的陶瓷罐,没什么出众的地方,他抬手打开盖子,正要倒酒,一旁的秦淮北却先他一步将酒抢了过去,无视他不悦的目光,一边闻一边问姜如意:“你还会酿酒?” 姜如意:“果子酒简单,这次酿的是葡萄酒,世子你快尝尝,口感如何?” “葡萄酒?”秦淮北拿过酒杯,“葡萄也能酿酒?” “自然,只要是果子,都能拿来酿酒。” 秦淮北将酒杯放在唇边,轻轻尝了一口,仔细品了品,眉头逐渐舒展开来。 姜如意一直紧盯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见他此刻眉目舒展,一直紧抿着的唇角也不自觉往上翘。 她问秦淮北:“世子,怎么样?” “入口纯香,回味甘甜,再仔细一品又感觉多了点什么味道……” 秦淮北绞尽脑汁也想不出。 他看着将如意,一脸怀疑:“你怎么什么都会?” “我……好多东西我都不会,我只会做吃的。” “很厉害!”秦淮北一脸诚恳邀请,“你跟我回京城吧,你什么都不用干,就负责我的一日三餐,我给你每月二十两月钱。” 二十两月钱? 周围其他人听了倒吸一口凉气,徐管家一个月的月钱才十两呢。 一个月二十两白花银,一年就是二百四十两,听说府城一座二进院的宅子也不过百余两,还有那些侯府家小姐每月也不过几两零花…… 这个价钱的确让人心动。 只是,不知为何姜如意还是下意识地看向一旁徐正庭。 自她拿来酒的那一刻起,徐正庭便一直没出声,只低头把玩着手里的酒杯。 大概是感觉到她的视线,他轻轻抬眸,朝她看过来。 两人视线相碰…… “你看他干什么?”秦淮北不悦的嗓音传来,“他又不是你的主子,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他又管不着你!” 姜如意收回视线,看着秦淮北刚想开口,却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抹低沉嗓音:“你确定你能做得了家里的主?” 秦淮北:“多添个人而已,府里哪年不采买几十个下人?” 徐正庭扫他一眼,淡淡出声:“她带着孩子。” “那又如何?我买来放在自己院里不行?” “行不行你心里有数!” “你……”秦淮北被他逼得火冒三丈,一张俊秀的脸气得发红。 眼瞅着两人要吵起来,吓得姜如意赶紧打圆场:“世子,您别生气,大人他也是为你好……” 秦淮北一听不乐意了。 他一脸受伤的看着姜如意:“如意,你向着他他说话。” “我哪有……” “那你要不要跟我回京城?” 姜如意肯定不愿意。 她可不想卖身侯府一辈子做下人。 只是,如果现在就拒绝,肯定会让秦淮北很没面子。 于是,就找了个托辞。 “世子,你给我几天时间,我考虑一下行吗?” 这个要求不过分。 秦淮北的脸色终于好了一些。 “行,给你两天时间你好好考虑一下。” “谢世子。” …… 晚上,大家吃到很晚才散。 等姜如意将东西收拾好送去厨房回来,园子里只剩下徐正庭,还有他怀里抱着的七宝。 七宝疯玩了一天,已经累得睡着了,她赶紧走过去。 “麻烦大人了!”她站在徐正庭面前,朝他伸手,“给我吧,他挺重的。” 徐正庭扫了她一眼,见她白皙的额间还挂着汗珠,嫌弃的皱眉,一句话没说,抱着七宝大步出了园子。 姜如意愣了一下,便追了上去。 “大人,给我吧,他在外面玩了一天,衣服脏。” 徐正庭脚步未停,头也不回。 姜如意继续追:“您是大人,我怎么好意思让你……” “闭嘴!” “......” “呱噪!” “......” 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进了姜如意住的小院,快进屋时,徐正庭停了下来。 他将孩子递给姜如意,姜如意连忙伸手去接,一不小心,姜如意的手摸错了,摸到了男人的手背…… 姜如意呆了呆,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徐正庭,果然,对方已经黑了脸。 吓得她一把抱过七宝,连句谢谢不敢说,转身进了屋。 进屋后,姜如意将七宝放在床上,给他脱了衣服,又墨迹了一会儿,想徐正庭应该早走了吧? 她拎着水壶出门,本想去厨房烧点热水洗澡,一出门竟然发现徐正庭还在那里。 她连忙走过去,轻声问:“您还有事?” 徐正庭双手背在身后,身姿挺拔,漆黑如墨的夜色也难掩他通身的贵气。 他的视线落在院中唯一的那棵桂花树上,树下挂着灯笼,灯笼橘色的光晕出一片光亮。 他开口,嗓音低而沉:“淮北的性子一向随性不定,他说的话不一定做准。” 姜如意明白他家里的意思。 她点头:“谢大人提醒,我明白啦。” 徐正庭收回视线,朝她看过来,薄唇微启:“你明白什么?” “你放心,我不会跟着秦世子去京城的。” 在姜如意看来,徐正庭特意留下来说这一番话,还不是因为担心她会破坏他和秦世子两人的感情? 怎么会呢? 虽然秦世子一表人材家大业大还是什么侯门世子,但她现在就想挣钱,对男人一点不感兴趣。 只是可惜了一个月二十两白花银,唉! 她话音刚落,徐正庭就皱着眉头反问:“我放心?我放什么心?和我有关系?” 哎呦喂,不会是猜中了他的心思,让他恼羞成怒了吧? 姜如意立马笑着解释:“没关系没关系,我就随口一说……” 见她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样子,徐正庭有点恼。 他拂了下衣袖,转身就要离开。 “大人,”姜如意情急之下,一把拽住了他的衣袖…… 第11章 大人,帮帮忙好不好 “大人,”姜如意情急之下,一把拽住了他的袖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她就被一股大力给甩在地上。 屁股着地,疼得姜如意呲牙咧嘴,眼眶莫名有些发酸。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仰头,看着站在一旁无动于衷的男人,不知道该说什么。 男人抗拒女人到这个份上,也真是少见。 于是,她也懒得再看他,朝他摆摆手,有气无力的垂着头:“我没事了,大人请回吧。” 徐正庭却看着她一动没动。 等了半响,见他没走,姜如意抬起头,朝他看过去…… 男人正低头看她,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上。 夜色如墨,背着光,她虽然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大概也能想得到,此刻的徐正庭心情肯定好不了。 她看着他的时候,徐正庭也静静的看着她。 估计是摔得狠了,女人的眼眶有些红,但倔强的强忍着,她轻咬着唇角,一脸受伤又无辜的看着他。 一向冷硬的徐正庭,突然有些后悔…… 刚刚下手会不会重了点? 只是,他非常不习惯别人碰他,哪怕只是挨一下袖子。 他定定的看了姜如意好一会儿,最后撇开视线,嗓音清冷:“你叫我做什么?” 姜如意收回视线,索性抱住自己的膝盖,就这么坐在地上。 她瓮声瓮气的回他:“没事,你走吧。” “到底什么事?” “我说没事……” 徐正庭咬牙:“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姜如意立马怂了。 她仰头,对上他的视线,犹豫着轻轻道:“大人,我酿的葡萄酒好喝吗?” 徐正庭眉头轻皱:“你就为了问这个?” “好喝吗?” 徐正庭难得肯定她一次,轻点了下头。 见此,姜如意立马开心的从地上爬起来,跳到徐正庭跟前,笑着说:“大人,帮帮忙好不好?” 见她眼巴巴看着他讨好撒娇的样子,徐正庭忍不住后退一步,脸色一沉:“好好说话!” “……” 该死的直男,不解风情的臭男人! 姜如意忍不住在心底朝他翻了个大白眼,但脸上却是表现得一本正经。 “大人,要不咱俩合伙卖红酒吧?卖来的钱咱俩五五分。” 姜如意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徐正庭的表情。 见他似乎不为所动,刚想再加把火,却听见他说:“我不缺钱!” “……那我免费给你当厨娘,每天换着花样给你做吃的!” “我不挑食。” “我可以给你洗衣服。” “我有侍从!” “我……” 姜如意气得咬牙:“您是知府大人,你得体恤民情,爱民如子……” 徐正庭懒得听她废话,转身就走。 见他走了,这一次,姜如意没敢再去扯他袖子,只亦步亦趋的跟在他后面,可怜兮兮的卖惨:“大人,您不是让我一个月后自己麻溜的滚蛋吗?我没钱往哪儿滚呢?我知道您不愿看见我,你看见我就烦,所以只有我滚了,你才会眼不见心不烦每天心情愉悦,心情好有益健康长寿……” “你闭嘴!” 徐正庭突然停了脚步,扭头看她,眸色有点冷:“想挣钱自己想办法,别再来烦我!” 姜如意也生气了。 她赌气的说:“你要是不帮我,我就跟着世子去京城!” 她以为徐正庭会生气,谁料,他只是冷冷的盯着她好半响,最后丢下两字:“随你!” 说完,大步离开。 盯着他大步离开的身影,姜如意气得直跺脚,不料一使劲扯到了她屁股上的伤,疼得她呲牙。 奶奶的,日子好难! …… 次日天不亮姜如意就起了。 她先将葡萄酒入罐,一罐罐密封好,挑了二十罐去了早市。 一罐定价一两银子,按照成本来说,一点不贵吧 她原本以为,就算行情再怎么样,也能卖出几罐吧? 但叫卖了一早上,姜如意一罐红酒都没卖出去。 回去的路上,她沮丧极了。 她原本还想靠葡萄酒发财致富,现在看来,梦想是好的,但现实太残酷。 一整天,姜如意心情都很低落,晚上秦淮北来找她时,见她恹恹的不说话,便问:“怎么了?” 姜如意心里苦闷,正想找个人说说话。 听到他这么问,立马将事说了。 秦淮北一听,忍不住乐了。 “姜如意,你也就会动动手,做生意更重要的是会动脑子。” 姜如意:“什么意思?” 秦淮北问她:“酒在哪里最好卖?” “酒坊?” “还有呢?” “酒楼?饭馆?红楼?” 秦淮北乐了,拿眼不怀好意的瞅她:“你也知道红楼?” “别扯远了,”姜如意一脸迫切,“你接着说。” 秦淮北正了正表情,一边轻摇纸扇一边给她指点迷津:“明天上午,你先去酒楼试试,那边如果不行。我可以替你想想办法。” 姜如意好奇:“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这个你就别管了。” 秦淮北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毫不客气的吩咐,“去给本世子整点夜宵,晚饭你做的那叫饭吗?你作为厨子,怎么能因为自己心情不好影响做饭的水平呢?” “好咧,你想吃啥?” “给我做点肉,再来几罐葡萄酒。” 姜如意一听,有点不大情愿:“世子,您昨晚都喝了我四五罐了……” 秦淮北眼一瞪:“不行?” “行行行,我这就去,你先回院子,我一会儿给您送过去。” “嗯,麻利点,都饿死了。” …… 送走了秦淮北,姜如意压抑的心情顿时轻松许多。 她精心准备了几道下酒菜,又拿了四罐葡萄酒,一起端着去了秦淮北住的院子。 一路进了大门,在侍从的带领下进了屋子。 屋里点了两盏琉璃灯,将屋子照得很亮堂。 姜如意端着夜宵进了屋子,抬头正准备叫世子,目光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男人脸。 对方坐在桌前,正对着她进门的方向,听到动静抬头,在看到是姜如意时,深邃的黑眸顿时冷却下来,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表情明显变得又冷又臭。 他明显的不悦,让姜如意有些发怵。 只是进都进来了,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大人。” 第12章 无事献殷勤 人都进来了,姜如意只能硬着头皮打招呼:“大人。” 徐正庭目光沉沉地看她一眼,半响回了一句“嗯”。 秦淮北朝姜如意招手:“过来。” 姜如意端着盘子走过去,将饭菜一样样上桌,然后将葡萄酒放在秦淮北面前。 她站到一旁,正要离开,秦淮北叫住了她:“你坐下一起吃。” 姜如意快速地看了徐正庭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吓得赶紧摇头:“不用不用,你们吃,七宝还等着我呢。” 说完,就走了。 待她离开之后,秦淮北看了徐正庭一眼:“你别老是板着一张臭脸行不行?让你来喝酒不是来添堵的。” 说着,给他倒了杯酒。 徐正庭伸手接过放在一旁,没喝。 秦淮北也没管他,自己一个人喝了起来。 喝着喝着,他的话就多了起来。 “原来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娇生惯养长大的,”秦淮北夹了一块卤牛肉放进嘴里,一边吃着一边感慨不已,“你看如意,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四岁的孩子,天没亮就去卖酒,却连一罐酒也没卖出去。” 他朝徐正庭凑过去,低声道:“知道我刚去找她的时候看到了什么吗?” 徐正庭朝他掀了掀眼皮。 “她蹲在酒缸前,两只眼睛都哭红了……啧啧,看着就让人受不了。” “所以,”徐正庭眼皮轻抬,直直看向他,“你答应帮她卖酒了?” 秦淮北:“……你怎么知道?” 徐正庭扫了一眼饭菜,扯了扯唇角,低沉的嗓音带着几分嘲弄:“无事献殷勤!” “你这个人……”秦淮北一脸无语,“又没让你帮,我帮我乐意。” 徐正庭没再理他,伸手拿了两罐酒,起身离开。 秦淮北叫他:“拿哪儿去?” 徐正庭头也不回,就跟没听见似的,大步出了他的屋子。 …… 次日,吃过早饭,姜如意才出门。 她直奔华阳城最大的酒楼—福满天,三层大酒楼建在府城最中心的位置上,来往客流如织,据说里面一道菜就是普通老百姓一个月的花销,贵着呢。 姜如意刚走到酒楼门口就被店小二拦下了。 她忙将酒递过去,笑着道:“麻烦小哥将酒拿给你们掌柜的尝尝。” 店小二一脸嫌弃的看她一眼,又看了看递过来的白瓷罐,不耐烦的伸手撵她:“去去,一边去,我们掌柜的忙着呢,什么玩意就给他尝,万一出事了你负责?” “不会的,这是葡萄酒……” 姜如意话没说完,突然一旁有人插话进来:“出什么事了?” 姜如意看着来人,对方一身红色锦袍,面如冠玉,他双手环胸而立,一双迷人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唇角带着一抹浪荡不羁。 一旁的店小二一改刚才对姜如意不耐烦和轻蔑,哈着腰就朝这男人迎上来,一脸恭敬地开口道:“爷您来啦。” 纪代宗没看他,一双桃花眼看着面前的姜如意,好看的唇轻勾:“干嘛呢?” 姜如意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笑着问:“你是这家掌柜的?” 不等纪代宗开口,一旁店小二呵斥道:“说什么呢,他是我们家老板,见了纪爷还不行礼?” 姜如意一听,眼神都亮了。 今天运气不错,一来就遇到老板了。 她笑着朝纪代宗行礼:“民妇如意见过纪爷。” “民妇?” 纪代宗一挑眉头,“你嫁人了?” 这话问得多少有些冒失。 要换成其他妇人,早就羞得落荒而逃。 姜如意不同,她大大方方的点头:“回纪爷,民妇孩子都四岁了。” 纪代宗一听这话,轻耸肩旁,随后问她:“你找掌柜的有事?” “没事,我今天是来给纪爷您送酒的。” “什么酒?” 姜如意将手里的两罐葡萄酒递过去:“葡萄酒,我新酿的,您先尝尝。” “葡萄酒?” 纪代宗伸手接过,当下就打开了盖子,低头轻嗅一口…… 他斜眼看她:“你酿的?” “是!” “行,我先尝尝。” 说着抬脚就进了酒楼。 姜如意:“......” 这就完了? 姜如意多少有点傻眼。 没走几步就回头的纪代宗行礼恰好看到姜如意一脸呆傻的样子,好笑的挑眉。 他冲她道:“明天这个时辰再过来找我。” 姜如意一听这话,开心极了,她脆声道:“谢谢纪爷。” 夏日阳光炙热地落在她的眼角眉梢,当她冲他笑开的那一刻,纪代宗脑子莫名滑过一句诗 ‘绣面芙蓉一笑开,眼波才动被人猜……’ 随即又懊恼拧眉,一个嫁了人的女人,有什么好看的? …… 府衙,徐正庭忙了一上午,午饭在府衙吃的,吃完饭,他将昨天从秦淮北那儿拿来的两罐酒递给林盛,吩咐他:“包装好给李保民送去。” 李保民,华阳城最有钱的主儿,华阳的几家赌场都他开的。 林盛接过,转身离开。 下午,刚从外室那儿回到家的李保民,就收到一个紫檀木盒子。 他问管家:“哪来的?” “徐知府下午让人送来的。” 一听是徐正庭让人送来的,李保民立马打开来,当看到是两个普普通通的白瓷罐罐时,他犹豫了一下,随后吩咐管家:“你来打开。” 徐正庭那人的手段,他是怕了。 管家上前,替他打开了罐子。 盖子一打开,满屋都是葡萄酒的香气。 李保民:“他什么意思?” 要说徐正庭平白无故送他酒喝,李保民是打死也不相信。 他那人腹黑又阴险,上个月还恨不能对他赶尽杀绝,这个月又好心送他酒喝? 绝对不可能! 难道是……断头酒? 想到这儿,李保民吓得一身冷汗。 他立马吩咐管家将酒收起来,连滚带爬的跑去找徐正庭。 傍晚,徐正庭忙完手头的公文,拿了一本书在看,这时林盛领了一个人进来。 对方挺着将军肚,一身锦衣华袍也遮不住满身的铜臭气。 李保民看到他,立马上前恭敬见礼:“大人。” 徐正庭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一本书,眼皮轻抬,扫了他一眼,缓缓出声:“李老板,好久不见。” 其实也没好久,上个月才见过。 而且李保民并不想见他,反正每次见他准没好事。 但这话他那敢说呀,只一个劲儿的点头哈腰:“是是,草民一直想来看望大人,却又怕打扰到大人……” 他一边说一边偷摸观察徐正庭的脸色,见他脸色似乎还不错,便大着胆子道:“大人送给小的酒,小的收到了,味道好极,小的很喜欢。” 第13章 大人,你偷看我 徐正庭看着他,目光深不可测:“李老板喜欢就好。” “小的喝了大人送的酒,觉得心里过意不去,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这边也准备了一点点小小的心意,还望大人莫嫌弃。” 说着,他伸手拿过一旁小厮抱着的红木匣子。 匣子看着很普通,但抱着挺沉。 他将匣子朝徐正庭递过去,讨好的笑着道:“大人,这点小礼,请笑纳。” 徐正庭看他一眼,随即收回目光,一边漫不经心地翻着书一边头也不抬地回他一句:“既如此,那就收下吧!” 林盛立马伸手,将红木匣子接了过来。 见徐正庭收了礼,李保民那颗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送走了李保民,林盛指着一旁的红木匣子问徐正庭:“大人,你想如何处置?” “先放着。” “是!” …… 虽然纪爷那边还没有任何消息,但姜如意觉得自己迈出了重要的第一步,一整天的心情都是开心的。 下午没事,她卤了一锅卤味好下酒,卤味出锅,将牛肉切块码好,又挑了几根鸭翅摆上,满满一盘子,卤香味十足;早上买来的兔子肉,姜如意用仔姜爆炒了,加了青红椒和花椒,又香又麻又辣,即便是在炎炎夏日,也吃得过瘾;扁豆炒山药,里面加了点木耳,青的白色黑的,各种颜色搭配特别好看;小炒小河虾,凉拌萝卜丝,油炸花生米,六个菜,摆了满满一桌。 今晚没喝葡萄酒,秦淮北不知心拿哪儿抱了一坛酒出来,非得要拉着姜如意一起喝。 徐正庭坐在一旁虎视眈眈,姜如意哪敢呀,连忙找了个借口逃走了。 回到自己的小院,姜如意闻着自己一身臭汗,迫不及待的打了热水来,将自己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 从姜家逃出来时,她就带了两身衣裙,一天换一身,幸亏是夏天,洗了一晚上就能干,只是里面穿的小衣她真的不习惯,前几天忍痛花了十几个铜板买了一块粉色细绸布,给自己缝了两身小衣。 款式和现代一样,两根细肩带几小块布料,也幸亏她手巧,以前经常自己diy,也曾给自己做过连衣裙,所以做起来得心应手。 做完小衣还剩下一些布料,她就给自己和七宝做了两身睡衣。 七宝是一身小背心小裤衩,她的是一件半袖斜襟系带睡衣加睡裤,做睡裤的时候,因为布料不够,只好做成五分长短。 此刻,她就穿着自己的睡衣坐在院子里,一边晾着她半干的头发一边吃饭。 现在天黑得晚,七宝吃饱喝足又跑出去和小朋友玩了,不到天黑不回。 吃完饭,姜如意就坐在院子里,看着夜空发呆。 白天干劲十足,只是到了晚上一个人的时候,心里却一片茫然。 如果纪爷不喜欢红酒,她该怎么办? 是继续找酒楼饭馆推销还是换别的重新来? 可是,换别的也是需要本钱的。 她现在手头上除了卖葡萄攒起来的二两银子,可是什么都没了。 姜如意越想越心慌,越想越觉得难受。 看人家穿越自带金手指,卖啥都挣钱,走路都能捡到宝。 她也是穿来的,怎么就如此凄惨不堪? 好在她也不是那种喜欢自怨自哀的人,七宝回来时,她已经消化好自己的情绪,唇角又扬了起来。 小家伙玩累了,洗完澡躺到床上就睡着了,姜如意想起来刚换下来的脏衣服还没洗,又爬起来去洗衣服。 洗好衣服,她正准备晾,眼角的余光突然捕捉到院门口立着一道人影。 她心头一跳,连忙转身去看,却发现那人想要离开。 此刻的姜如意满脑子都是不好的想法,还以为有好色之徒偷窥她,气得她拎起棒槌就追了上去。 大概是听到了她追上来的脚步声,那人转身看向她,视线落在她高举的棒槌上时,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姜如意,你干什么?” 咦? 这声音挺耳熟啊。 姜如意定睛一看…… 对方一身黑色锦袍,面沉如水,一双黑眸能冻死人,不是徐正庭又是谁? 姜如意忙收回棒槌,惊讶出声:“大人?” 徐正庭一脸不郁,盯着她嗓音不悦至极:“半夜不睡觉你发什么疯?” 本来姜如意还觉得自己挺不好意思的,但被他这么一斥责,顿时有点恼。 她杏眼圆瞪,气呼呼的反驳:“谁发疯了?要不是你半夜不睡觉偷窥我,我也不会拿棒槌要打你……” “姜如意!” 徐正庭冷喝一声,语气一改平日里的沉稳,带着几分气急败坏:“你给我闭嘴!” 如果此刻是白天,姜如意一定会发现此刻的徐正庭面红耳赤。 他从小到大,面对异性时,一向克己复礼,规规矩矩,不认识的姑娘,哪怕多看对方一眼都是逾越。 而此刻,姜如意竟敢说他…… 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徐正庭瞬间恼羞成怒。 他死死地盯着姜如意,嗓音冷得掉渣:“姜如意,注意你的措辞!” 姜如意也是有脾气的,她仰头对上徐正庭冒火的眸子,冷笑一声:“你敢说你不是在偷看我?” 徐正庭深吸一口气,他差点被她气乐了。 眼前这个女人简直颠覆了他对异性的认知,在徐正庭眼里,所有的女人就该像他母亲那样端庄文雅,说话温柔细语,而不是像她这样动不动就呲牙瞪眼冷嘲热讽冤枉好人。 徐正庭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 片刻后睁眼,语气缓了几分:“我过来是想找七宝,今天出门时,他让我给他带这个,” 徐正庭伸出手掌,借着月光,姜如意看到他宽大的掌心上躺着几枚圆溜溜的琉璃球。 原本冒火的脑子瞬间清醒过来。 姜如意讪讪地从他掌心拿过那几枚琉璃球,声音弱了几分:“既然如此,为何不进来?” 鬼鬼祟祟的站在门口偷偷摸摸…… 徐正庭快速地扫她一眼,随即看向别处,脸上表情紧绷,嗓音冷硬:“你衣衫不整,我如何敢进去?” 第14章 假正经 姜如意低头看自己一眼,上下都穿得整整齐齐,就连里面都穿得好好的,哪来的衣衫不整?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我说大人,你眼神是不是不太好?我不就露个胳膊露个腿,哪来的衣衫不整?” “你……”徐正庭剑眉紧皱,“以后不许这样穿!” “这是我的寝衣……” “伤风败俗!” “......” 我擦! 姜如意彻底怒了。 她抬起脚,使劲地踹在徐正庭的小腿上,丢下一句“你神经病吧”扭身进了屋,顺手‘砰’地一声关上门。 被踢了一脚的徐正庭,一张脸臭得要命,他看着被关上的房门,下颚紧了又紧。 这个女人,没有规矩,不懂尊卑,伤风败俗,肆意妄为…… 简直可恶至极! …… 肆意妄为的姜如意,一夜好眠。 吃过早饭,又将厨房仔细打扫一遍,拿出罐子炖上土鸡汤,让李大海看着火,她就出了门。 刚走到福满天门口,昨天那个店小二就迎了出来,看到她笑得一脸讨好:“姐,您可来了,我家老板念叨你好几回了,您快请进。” 姜如意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跟着他进了酒楼。 一进酒楼,扑面而来的贵气,让姜如意忍不住咂舌。 有钱人的世界,吃饭的桌子都是金镶边的。 一楼大堂,二楼包间,姜如意跟着店小二上到了三楼。 沿着走廊一路向前,停在一包间外。 店小二:“姐,进吧,纪爷在里面。” 姜如意也没犹豫,伸手推门,抬脚走了进去。 包间内,纪代宗坐在桌子前,正在翻看账本,见她来,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坐。” 姜如意也没客气,坐在了他对面。 纪代宗放下手里的账本,抬头看她,直接开门见山:“昨天你送我的酒,我尝了,口感不错,你那边还有多少?我都要了。” “还有两大坛。” “行,一会儿我让人跟你过去,都拉过来。” 姜如意:“谢纪爷。” 纪代宗看她一眼,修长的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慵懒又带着点不羁。 他勾着唇角:“价格是按斤来还是按坛来?” 姜如意微微一笑:“纪爷,我之所以来找你,真正想卖的不是葡萄酒,而是它的配方。” “哦?” 纪代宗挑眉,来了兴趣:“你确定我对你的配方感兴趣?” “据我所知,纪爷你有一家属于自己的酿酒作坊,但你们擅长酿粮食酒。” 纪代宗更有兴趣了:“知道的不少。” “大家都知道,这不是什么秘密。” “嗯,你接着说。” “华阳城富商大贾很多,来福满天吃饭的不止男人,我听说很多小姐夫人常来这里聚会,她们不喜高度烈酒,如果纪爷能有一款低度口感好的葡萄酒供小姐夫人们享用,岂不完美?” 纪代宗笑了。 他突然直起身子,朝姜如意靠过来。 一双桃花眼毫不掩饰自己对她的兴趣。 “姜如意,”他嗓音悦耳撩人,“你要是没嫁人,我就把你收了。” 姜如意扬起唇角:“我不喜欢做妾!” “让你做老板娘!” “我更喜欢自己当老板!” “没意思,”纪代宗又靠回椅背上,看着她道:“说吧,配方要多少?” 姜如意冲他竖起两根手指头,没说话。 纪代宗:“二千两?” “二百两白银。” “切,”纪代宗多少有点看不起她,“你也就这点出息!” 姜如意站起身,冲他规规矩矩行了个礼:“如意谢纪爷赏识。” “行了,我给你三百两,加上你那两坛酒。” “酒我免费送你……” 纪大爷不爽摆手:“小爷我从不欺负女人!” “……” 纪爷不愧是爷,做事就是大气。 …… 下午,姜如意将酒和配方一起送到了纪代宗手里。 纪代宗也没废话,三百两白银一个铜板不少的给了她。 回府的路上,姜如意心情那个美呀。 她怀揣自己的第一桶金,在附近转了一圈,本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谁知转了一圈,要么位置不好,要么租金太高。 没法,只好回府。 今晚徐正庭要带秦淮北出去吃,所以姜如意就简单做了几个菜,和管家他们一起吃了些,就带着七宝出了门。 七宝的衣服就两身,天天在地上滚来滚去,都磨得不成样子。 刚好今天挣了钱,又有空,就带着七宝直奔北街。 夜晚的北街最热闹,路两边的店铺一家紧挨一家,有卖成人衣的,有卖小孩衣服的,还有饭馆酒楼,胭脂水粉,金银玉器…… 姜如意先给七宝买了两身夏天穿的衣衫,又买了两双小靴子,买完出来时随意的一瞥,看到旁边店门口挂着的长裙时,她突然就挪不动腿了。 裙子是两件,上身是纯白绵绸七分袖对襟衫,衣摆的地方用红色丝线绣着几朵石榴花,简单大方却又多了几分娇俏;下身石榴红长裙,裙摆长及脚踝,微风一吹,就像石榴花绽放…… 姜如意越看越喜欢,她牵着七宝不自觉就进了店。 这家店人不多,老板娘看到姜如意进来,立马笑着迎上来:“来啦小娘子,这边看,都是最新的款式。” 姜如意指着门口的那条裙子,笑着问:“老板娘,那条裙子我能试试吗?” 老板娘不着痕迹地将她上下打量一遍,笑着道:“自然是没问题,不过……” 她话没说完,门口突然传来一道男人清朗的声音:“不过什么?还怕她给不起银子吗。” 姜如意回头,看着突然出现的秦淮北,忍不住笑道:“世子,您怎么在这儿?” 秦淮北抬脚走过来:“我和老徐在对面酒楼吃饭,恰好看到你和七宝,我就过来了。” “大人呢?” 秦淮北朝外一指,不屑摇头:“假正经,不愿进来。” 姜如意忍不住笑出声。 一旁的七宝一听徐正庭在外面,连忙跑了出去。 知道徐正庭在外面,姜如意就没去管他。 秦淮北指了指门口挂着的裙子,对老板娘吩咐道:“去,拿过来,让她试试。” “好咧爷。” 做生意的都是人精。 一看秦淮北就不是普通身份的人,老板娘乐颠乐颠地取来裙子,满脸堆笑的递到姜如意手里:“小娘子,来,我带你去试衣。” 姜如意无奈地看了秦淮北一眼,转身跟着老板娘去了后面。 待她换好衣裙出来时,却意外地发现徐正庭不知何时进来了,他牵着七宝站在那里,当她看向他的那一刻,他也正好抬眸朝她看过来…… 第15章 小仙女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一向厚脸皮的姜如意竟然脸红了。 她不好意思地移开目光,看向七宝。 “七宝,娘好看吗?” 七宝连忙松开原本牵着徐正庭的小手,跑到姜如意面前,仰着小脸开心的叫道:“娘太好看了,就像小仙女。” “哎哟乖乖太会说话了,”一旁老板娘笑成了一朵花,她不遗余力的对着姜如意夸道:“小娘子,这条裙子就像特意为你量身定做,你看这腰身,也就是你这种杨柳细腰才穿得上,再看这胸围……” “七宝,过来!” 一道低沉的嗓音打断了老板娘滔滔不绝的夸赞。 众人循声看去,就见徐正庭牵了七宝的手,面无表情的带着他往外走。 秦淮北叫他:“去哪儿?” 徐正庭大步朝外走,头也不回,冷声道:“你也一起出来!” 秦淮北没搭理他,而是看着姜如意,朝她竖起大拇指:“如意,好看!” 姜如意微微一笑,然后看向一旁一脸期待的老板娘道:“这条裙子我要了。” “行,二两银子。” 一条裙子二两。 姜如意虽然心疼钱,但架不住她实在太喜欢了。 只是等她换好裙子出来,却发现秦淮北已经替她付了。 “世子,我有钱……” 秦淮北一脸不在意:“区区二两银子,本世子放在眼里?” 姜如意也没再假客气,“那就谢谢世子您啦!” 待二人从里面出来,就见徐正庭带着七宝站在一家卖糖人的小摊前。 七宝想吃糖人,徐正庭正在付钱,看到姜如意过来,七宝叫道:“娘,叔叔给我买糖人。” 姜如意:“我也要。” 秦淮北:“我也想尝尝。” 徐正庭没看任何人,径直对老板说:“要两个。” “好咧。”老板取下两个小兔子糖人,递给了徐正庭,徐正庭先给了七宝一个,随手将另一个给了姜如意。 姜如意伸手接过,开心地扬起唇角:“谢谢大人。” 徐正庭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牵着七宝继续往前走。 一旁被无视的秦淮北不乐意了。 他拿扇子捅了捅徐正庭的后背,不乐意地叫他:“姓徐的,你抠死算了。” 徐正庭头也没回,低沉的嗓音传来:“你晚饭还欠我十两银子。” “什么欠不欠的,”秦淮北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没脸没皮笑嘻嘻,“咱俩谁跟谁。” 走在后面的姜如意,看着前面打闹的两人,以及正偏着小脑袋认真吃糖人的七宝…… 她不由自主地咧开唇角,无声笑起来。 只是刚开心没一会儿,就见徐正庭突然回头,好看的剑眉紧皱,语气不爽:“傻笑什么呢?” “啊,没什么呀……” “好好走路!” “哦!” 姜如意立马收了脸上的笑,在心里偷偷哼哼,大人真不讨喜! …… 转眼到了夏至。 夏至,华阳城人的节日之一。 在这一天,她们不仅要吃凉糕,到了晚上,城里还会举行灯会,城里的男女老少都会走出家门,三个一群两个一伙,还有很多小姐公子带着丫鬟仆从浩浩荡荡,使得整个华阳城热闹至极。 姜如意一早起来就开始忙活,今晚街上人多,天气又热,她想借此机会赚上一笔。 凉糕、凉粉、凉虾,还有一大罐酸梅汤。 她还特意让管家替她写了招牌,招牌上写着价格,凉糕五文钱一个,酸梅汤、凉虾、凉粉皆10分钱一碗,价格很公道。 徐正庭作为华阳城知府,今天自然是忙得没空回家吃饭,秦淮北一觉睡到大中午,吃了午饭就出了门,到现在未归。 担心占不到好摊位,姜如意领着七宝老早就推着车子往华阳河河边去,到了地儿才发现她还是来晚了,好摊位都被人占了,她只好找了个靠边的地方支开了摊子。 一张桌子,几个板凳,几副碗筷勺子整齐的叠放着,上面盖着一块干净的帕子,以免沾了灰尘。 整理好东西,天还没黑,人也不多,因为来得匆忙,她和七宝都还没吃晚饭,看到隔壁摊有卖馄饨,她便买了一碗荠菜鲜肉的,让七宝坐在一旁先吃。 七宝吃了几个就饱了,姜如意几口将剩下的吃完,就来了顾客。 是一家三口,孩子第一次见凉虾,觉得好奇要吃,他爹付了十文钱买了一碗凉虾,孩子吃了一口觉得好吃,非要爹和娘尝尝,于是一家三口你一口我一口,吃得一脸开心。 人渐渐地多起来,天热人们一看到凉的吃食就挪不动腿,姜如意的摊前渐渐热闹起来。 你一碗酸梅汤,他一碗凉粉,再来一碗凉虾…… 铜板源源不断地进了姜如意的腰包,很快,凉虾卖没了,凉粉也见了底,酸梅汤和凉糕还剩一半。 七宝在一旁帮着擦桌子收拾碗筷还安详姜如意接过洗干净又摆上桌子,客人源源不断的来,她忙得连抬头的时间都没有。 纪代宗看到她时,她正在收钱,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白里透着红,看着客人的那双眼睛亮晶晶的,唇瓣扬起,笑得异常灿烂。 “啧,”他微微挑眉,“不卖葡萄酒改来摆摊,她还真能折腾。” 一旁亲随问他:“爷,看她生意不错,要不咱也去尝尝?” 纪代宗双手抱胸,静静地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脚走过去。 姜如意刚送走一波客人,正在洗碗,突然听到有人叫她,抬头一看竟是纪代宗。 她扬起了唇角,声音清脆:“纪爷,您也来凑热闹?” 纪代宗一撩衣袍,坐在桌子前,抬手指了指凉粉:“给爷来碗尝尝。” “刚好剩最后一份。” 姜如意麻利地替他拌好端过去,又添了碗酸梅汤。 她将酸梅汤放在他左手边,笑着说:“纪爷,您尝尝我做的酸梅汤。” 纪代宗看她一眼,端起酸梅汤喝了一口,然后问她:“加了什么?” 姜如意故作神秘地笑道:“秘密,不能告诉你。” 纪代宗嗤笑一声,正好说话,一道明朗的声音突然传来:“如意,找你半天了,你怎么躲在这儿?” 姜如意回头,看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秦淮北……还有站在他身后的徐正庭。 此刻,一身黑色锦袍的徐正庭正看着她,深邃漆黑的眸子在夜色的掩盖下,透着让人难以琢磨的意味…… 第16章 他俩住一起 新来的知府大人徐正庭,纪代宗自然是认识的。 他之前大刀阔斧整顿地下赌场和红楼妓院在华阳城掀起不小的风浪,一连关掉了好几家违规敛财的地下赌场和妓院,让整个华阳城老百姓一提起这事就拍手称赞。 接着又整顿华阳东西南北四条街,对商户进行重新规范,不准门前乱堆乱放,保持商铺门口干净整洁,如违规一次警告二次关门整顿。 几个月后,整个华阳城焕然一新,之前原本拥挤不堪的街道变得宽敞整洁。 之后又召开商户大会,纪代宗参加了一次,他看着坐在上首的男人,看着比他大不了几岁,但身上却有着他没有的成熟和老谋深算。 纪代宗对徐正庭没好感,不管是以前还是此刻。 但即便没好感,他还是起身走过来,对着徐正庭一拱手:“徐大人,好巧。” 徐正庭朝他抬眸,微一点头,薄唇微启:“纪老板。” 纪代宗站直了身子,恢复一贯的邪肆不羁,看了一眼一旁正忙着招呼客人的姜如意,笑道:“大人和如意认识?” 如意? 叫得挺亲密。 徐正庭唇角微动,正要开口,一旁秦淮北的声音传来:“自然认识,他俩住一起。” 徐正庭:“……” 他拧着眉头,一脸不赞同的看着身旁的秦淮北,秦淮北却无视他的不悦,对上纪代宗看过来的视线,摇扇勾唇一笑,一脸得意。 男人对男人的直觉一向很准。 眼前这个姓纪的一看就不是好人,特别是刚才他和徐正庭一起走过来时,恰好看到他冲如意笑,笑得一脸荡漾…… 所以他故意把话说歪,就是想让姓纪的不要痴心妄想。 懒蛤蟆想吃小天鹅,门都没有。 但不幸的是,姜如意虽忙,但耳朵一直关注着这边,听了秦淮北乱说,立马跟纪代宗解释道:“纪爷,我只是暂时在大人府上,您别听世子瞎说。” “你……”秦淮北气得拿眼瞪她,“就你嘴多。” 姜如意迅速地看了徐正庭一眼,见他板着脸沉默不语,知道他肯定生气了。 便赶紧对秦淮北道:“世子,你饶了我吧,我还想嫁人呢。” 语气,颇为无奈。 “嫁不出去更好,你随我回京,我……” 秦淮北的话还没说完,一道低沉冷洌的嗓音突然插进来:“走了!” 姜如意抬头,徐正庭已经转身离开。 见他走了,秦淮北嚷嚷道:“哎去哪儿?不是说好吃凉粉的吗?” 徐正庭头也不回:“回府!” 有些无语的看了徐正庭远去的背影一眼,秦淮北转头看向姜如意,拿扇子点了点她的额头,十分不负责任的推责任:“肯定是你惹他了。” “明明是你……” “我懒得和你说,”秦淮北朝站在一旁的七宝伸手,“走了宝,叔叔带你去看花灯。” 七宝一听便连蹦带跳走到秦淮北身边,开心地跟着他走了。 姜如意看着头也不回地七宝,没好气地哼一声:“没良心的小东西,说好帮我的。” 一直没说话的纪代宗站在她身边,同样在看七宝。 他问她:“你儿子?” “嗯,今年四岁,叫七宝。” 纪代宗斜眼看她:“你被休了?” 之前听说她嫁了人,这会儿又听说她暂住在徐府上。 纪代宗唯一想到的可能性就是她被夫家休了,带着孩子走投无路,被徐正庭收留了。 听到这句话,姜如意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纪代宗没好气问她:“笑什么?” “纪爷,我长得这么好看又这么能干,谁舍得休我?” 纪代宗也乐了。 “你倒是挺会夸自己。” “哪是夸?明明就是实话实说呀。” 纪代宗见她转移话题,便冷哼一声:“你老实告诉我,既然嫁人了,为什么还要住在别人家里?” 本来想糊弄过去的姜如意没想到纪代宗如此坚持,便收了脸上的笑,一本正经的佯装悲伤:“七宝他爹出了意外去世了,我们孤儿寡母被族人欺负,不得已才带着孩子来到这边……” 纪代宗沉默了。 很显然,他相信了她的话。 姜如意突然有点后悔,她是不是不该骗他? 虽然今天才是他们第三次见面,但姜如意能感觉到纪代宗这人还是不错的。 但要让她说实话,又不太可能。 毕竟两人的关系还没近到无话不说的地步。 …… 徐正庭回府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管家进来问他:“大人,听小林子说你还没吃晚饭吧,要不我去给你做点?” 徐正庭坐在书桌后面,翻着手里的书,头也不抬道:“没胃口,不用管我。” 语气,透着几分冷硬。 徐管家是徐正庭从京城带来的,自他记事起,他便服侍他,他外放到华阳,他害怕别人照顾不周,便一路跟了来。 所以徐正庭对他尊敬有加,一直尊称他徐叔,平日里待他也比别人温和几分。 大概是察觉到大人心情不好,徐管家试探着问到:“大人今日心情不好?” 徐正庭没说话。 见他不说话,徐管家便大着胆子猜道:“今日夏至,大人是不是想家了?” 一直没动的徐正庭抬了头。 他看着管家,剑眉微皱:“徐叔,你今天好吵!” “......” 徐叔一脸受伤地退了出去。 待他出去之后,徐正庭也没了看书的兴致,他起身走到窗前,双手背在身后,深邃的黑眸看着院子里的景致,不知道在想什么。 ...... 姜如意卖光东西回府,已近亥时。 七宝不在,她去找秦淮北,才知道七宝在徐正庭那儿。 她又转头去了徐正庭住的院子。 一进去,就碰上了林盛,林盛拉住她道:“如意姐,大人晚上还没吃饭呢。” “大人不是在府衙吃过了吗?” “本来是要在府衙吃的,只是大人今天太忙。一忙就过了晚饭时间,他本来想出去随便吃点,恰好遇到秦世子来找大人,非拉着大人去找你……” 姜如意听明白了。 她便道:“那我去给大人做点。” “行,麻烦如意姐了。” “客气什么,应该的。” 姜如意转身就走。 到了厨房,她手脚麻利的做了两碗凉面,一碗让李大海给秦淮北送去,一碗她端着送去了徐正庭那儿。 她进去的时候,林盛不在。 徐正庭在书房,她抬手敲了敲门。待里面的人说进的时候才推门而入…… 第17章 你今天真好看 姜如意推门而入。 书房内,徐正庭坐在书桌后面,正在看书。 见有人进来,他微微抬眸扫了一眼,原以为是林盛,却没想到是姜如意。 恰好姜如意也正看着他,见他看过来,便笑道:“大人,林盛说你没吃晚饭,我便做了碗凉面送来。” 徐正庭看她一眼,随即收回视线,盯着书本语气偏硬:“不用,端出去,我不饿。” “你晚上没吃饭怎能不饿?” 姜如意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一旁的小桌上,嘴里还念念叨叨:“你是不是天热没胃口?你尝尝我今天做的凉面,加了点辣椒油,特别开胃。” “我还加了黄瓜丝和豆芽,又脆又爽口,里面还加了碎花生仁……” 她这边絮絮叨叨半天,徐正庭却没有半点反应。 姜如意忍不住扭头朝他看过去。 却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 徐正庭的双眸,深邃又漆黑,当他不说话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你看时,多少有点让人头皮发麻。 姜如意舌头开始打转:“大……大人。” 徐正庭依旧没说话,只是盯着她看,那目光让人猜不透看不透。 “大人,”姜如意慢慢朝他挪过去,停在桌前偏头仔细打量他,“你没事吧?” 徐正庭突然开了口,叫了她的名字:“姜如意。” 嗓音低沉至极。 见他终于开口说话了,姜如意立马松了口气。 “在呢,大人,你有什么吩咐?” “我不想吃凉面。” “啊?” “可还有凉粉?” “……没了。” “那就明天早上,你给我端来。” “.......” 一向不挑食的徐大人,怎么还挑起食来了? 但主人都发话了,她这个干活的哪敢拒绝。立马点头保证道:“好的大人,明天一早我就给你送来。” “嗯。” “那什么……”姜如意左右看了一圈没找到七宝,便问:“七宝呢?” 徐正庭又将视线落在书上,头也不抬道:“他今晚就在我这边睡,你回去吧。” “那怎么能行?他晚上睡觉不老实,我怕会打扰你休息……” 话没说完,便听到徐正庭又叫她:“姜如意!” “啊?” “你吃我的住我的,还跟我假客气什么?” “……哦!” …… 回去的路上,姜如意一边走一边想,总觉得今晚的徐大人有点反常。 但哪里反常,她又说不出来。 好在她今天太累了,也没心思多想,回到院子洗了澡,不等头发晾干,她就睡着了。 一夜无梦。 七宝不在身边,她睡得特香。 第二天早上,她便做了一大盆凉粉,想着大家一起吃。 第一份自然是给徐正庭送去。 她去的时候,徐正庭正带着七宝在院子里练拳,小小的人儿一招一式练得有模有样。 看到姜如意进来,七宝想跟她打招呼,但又怕徐正庭说他,他就一直不敢动。 直到姜如意端着托盘走近跟徐正庭行礼:“大人。” 徐正庭看她一眼,眸色微动。 今天的姜如意穿着那天买的新裙子,上身着白色七分袖对襟小衫,小衫薄而不露,包裹着她纤细却不失丰满的上半身。 特别是那一袭盈盈不堪一握的小腰…… 再加上那条火红的石榴裙,走动之间,裙摆轻摇…… 再加上姜如意天生肤色白皙,五官又生得偏娇艳,平时一身粗布衣裙勉强还能掩盖几分,可今日这身打扮多少有点耀眼。 徐正庭倏然收回视线,转身看七宝。 他摸了摸他的小脑袋,嗓音低沉:“今天就到这儿,明天再继续。” 七宝一听,立马开心起来。 他跑到姜如意身边,仰着脸叫道:“娘,你今天真好看。” 被人夸自然开心。 姜如意正想说话,就听到徐正庭吩咐她:“把早饭给林盛,你带七宝回去。” “谢大人。” 姜如意将托盘交给一旁站着的林盛,然后牵着七宝的手,母子俩开开心心的走了。 林盛站在徐正庭身后,看着远去的姜如意,下意识地开口:“如意姐看着真不像有孩子的女人。” 徐正庭低头解着手腕间的绷带,没说话。 林盛话语中透着几分惋惜:“她也就是投错了胎,这要是生在京城富贵之家,秦二小姐恐怕都要被她比下去。” 秦家二小姐,也就是秦淮北的嫡妹,不仅貌美如花身姿动人,更是琴棋书法吟诗作对样样精通,也因才貌双全,被誉为京城第一美人。 见林盛依旧盯着走远的姜如意看,徐正庭斜他一眼,凉凉出声:“你很闲?” “啊,没……” 林正庭转身朝屋走去,清冷的嗓音毫不留情的传来:“你今天不用跟我去府衙,就留在府里帮黑龙洗洗澡,清理一下它的马厩。” 林盛一听,多少有点懵。 他傻傻地问:“主子,有马奴清理马厩,用不着我,我还是跟你去府衙吧?” 徐正庭头也不回:“今天给马奴放一天假。” “为什么呀主子?” “你话太多,呱噪!” “......” 林盛欲哭无泪。 他明明才说了没几句话……哪里话多了? …… 吃过早饭,姜如意将七宝丢给秦淮北,她便出了门。 她想在西街开家店,那边人流量比起其他三条街要多一些。 而且这边饭馆酒楼也多,来吃饭的基本都会来这条街。 她一路找过去,倒是有两家铺子转让,姜如意没相中。 她想找一个前面铺面开店,后面能有两间房住人,这样一来,她也不用再租住的地方,省钱又省事。 只是这么好的地方要么租金高得吓人,要么早就被人抢走了。 一天下来,姜如意毫无所获。 但她不死心,第二天又接着找,眼瞅着一上午又白白浪费,有人却自动找上门来。 那人走到她跟前,恭敬道:“姜小娘子,我家少爷有请。” 姜如意:“敢问你家少爷是?” “是纪爷,他说你俩认识。” 一听是纪代宗,姜如意二话没说,跟着那人就进了一家酒楼。 一进酒楼,便看到纪代宗坐在大堂靠近窗户的桌子前,见她进来,冲她招手:“来,这边。” 第18章 你倒是挺相信他 姜如意坐下来,看着对面的纪代宗道:“纪爷找我有事?” 纪代宗给她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先喝口水。” 夏至一过,这温度就像坐了火箭,一飞冲天,出门没一会儿衣衫全湿透。 姜如意真渴了,她也没跟他客气,端起茶杯一口气全喝了。 纪代宗又给她倒了一杯,她又喝光了。 见她喝茶如牛饮,纪代宗好笑地问:“还喝吗?” 姜如意摇头,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解渴了,一会儿再喝。” 纪代宗又给她添了一杯:“我昨天就见你在这边转悠,干嘛呢?” “你看到我了?” “嗯,你在找铺面?” 姜如意觉得也没必要隐瞒,便道:“我一直想开个店,之前没本钱,现在有了你那三百两银子,我打算开家小饭馆。” “准备做什么?” “火锅,烤肉。” 纪代宗挑眉:“火锅?” “就是冬天吃的暖锅。” 纪代宗点点头,又问她:“你想要个多大的?” “堂内能摆上七八张桌子就行。” 姜如意早就想好了,她一个人再厉害,也就能忙个七八桌客人,再多恐怕要累死。 她就想赚点小钱,没想发大财。 纪代宗听了,勾唇一笑:“姜如意,你答应我一个条件,我送你一间你想要的铺面。” “纪爷,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纪代宗乐了,他上下打量着姜如意,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之色:“你说我图你什么?图你半老徐娘生过孩子?” 姜如意:“……什么半老徐娘,我才21好吗?” “巧啊,”纪代宗更乐了,“我也21,咱俩同岁。” “哦。” “想不想要?” “先说说你的条件。” 纪代宗将身体后仰,斜靠在椅背上,慵懒至极:“福满楼最近碰到了瓶颈,我花重金请来的厨子竟研究不出新的菜式,天天就那几道菜,吃不出新意。” “你的意思……” “三道菜。”纪代宗身体倾过来靠近她。一本正经地道:“帮我出三道招牌,我送你一间铺面,上下两层。” 姜如意沉思半响,问道:“你家酒楼现在的招牌是什么?” 纪代宗说了几道菜,姜如意一听非常普通家常菜。 于是点头:“好,我不仅给你三道招牌配方,还会负责将你家厨子教会。” “行,那明天就开始?” 姜如意:“我需要一些食材,我说你写?” 纪代宗一听,立马招来一店小二,让他拿纸笔。 纸笔很快拿了过来,姜如意说,纪代宗写。 写完,纪代宗看着需要准备的食材,抬头看姜如意:“你还真不客气,都是好东西。” “既然是招牌,哪能是一般人能吃得起呢?” “说得对。” “那我就先回去啦。” 姜如意起身,“你准备好食材,我明天一早过来。” 纪代宗将她送到门口:“不去看看铺子?” “远吗?” “不远,走,我领你去。” 临出门时,纪代宗拿了把伞,他将其递到姜如意面前,一脸嫌弃:“你看哪个女人出门不带伞?” 姜如意轻轻一笑,伸手接过,说了句谢谢。 出了门,纪代宗走在前面,她撑伞落后一步,两人一前一后朝东去。 …… 正午时分,大街上人很少。 姜如意和纪代宗并排而行,他走得不紧不慢,恰好能让她跟得不会那么吃力。 刚走一半,姜如意突然听到有人叫她,回头一看,竟是林盛。 林盛坐在马车的车辕上,见她回头,咧嘴一笑:“如意姐,原来真是你” 姜如意抬脚走过去,马车也停了下来。 林盛从马车上跳下来,问她:“你去哪儿?” “去看看铺子。” “铺子?你要开店?” “嗯,有这个打算。” 姜如意看了一眼紧闭的马车,刻意压低了声音:“大人在里面?” “嗯,大人有事出城了一趟,我们刚回来。” 姜如意一听,立马走过去,对着紧闭的车帘叫了一声:“大人。” 好半响,里面才传来一声淡淡的“嗯。” “大人可是要回府?” “自然。” 清淡的嗓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姜如意一听却有点心急。 她回头看着站在一旁的纪代宗,一脸抱歉:“纪爷,我得回去了。” 纪代宗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他看了马车一眼,问姜如意:“有急事?” “府里没人做饭……” 纪代宗没再为难她,勾唇一笑:“行,那咱们明天一早见。” “好。” 一旁林盛指着车辕:“你坐那边,我坐这边。” “行。” 姜如意收了手里的伞还给纪代宗:“谢啦纪爷。” 纪代宗伸手接过,挑了下眉头,没说话。 他站到一旁目送姜如意上了马车,看着她离开这才转身离去。 …… 姜如意坐在车辕上,太阳照得她睁不开眼,她用手遮在额头上,这才好受一点。 林盛见了对她说:“要不你进去吧?外面太热了。” 姜如意摇头:“不麻烦了,马上就到了。” “还有一条街呢。” 姜如意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车帘,想着徐正庭那张能冻死人的脸,刚想说算了吧,便听到车内传来一道低沉的嗓音。 “进来!” 林盛催她:“大人叫你呢。” 姜如意没法,只能硬着头皮钻进车内。 一进去,扑面而来的凉气,姜如意顿觉神清气爽。 她找了个靠边的位置坐了下来。 坐好之后,她下意识地去找凉气来源,才发现斜对面的位置上,摆着一桶冰块,此刻正冒着丝丝凉气。 大人还真会享受。 姜如意刚收回目光,便听到徐正庭问她:“打算什么时候搬出去?” 嗓音不疾不徐,却不再是一贯的清冷,透着几分说不出的淡漠疏离。 姜如意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子说不清的难受,就像被人欺负了一样。 可,他明明就问了一句话,什么都没做。 她低着头,轻声道:“还没确定……” “房子找好了? “纪爷那边有一间铺子,上下两层,我本来打算去看看……” 徐正庭‘啪’一声合上了手里的书,随即将书丢到一旁,抬眸扫了一眼垂着脑袋的姜如意,冷哼一声:“你倒是挺相信他。” 第19章 第二次被甩 “我哪有,”姜如意抬头看着徐正庭,挺委屈,“都是有条件的。” 徐正庭眉头微蹙:“什么条件!” “我帮他出三道招牌菜,”姜如意抬手散落在耳边的碎发勾到耳后,她看着徐正庭的杏眼又黑又亮,“大人觉得如何?” “都决定了还问我做什么?” 姜如意拿眼瞅他:“我觉得用三道菜换间铺子还是挺划算。” 徐正庭冷哼一声:“妇人之见!” “大人为何这么说?” “纪代宗用你的三道招牌菜,赚的可不止一间铺子。” 姜如意突然笑了。 她朝徐正庭靠近了点,盯着他问:“大人,你好像有点不大待见纪老板。” 她的突然靠近,让徐正庭瞬间坐直了身体。 他盯着她,冷下脸来:“胡说什么?” 姜如意不过随便一句话,没想到徐正庭反应这么大。 见他冷下脸来,姜如意立马怂。 “是是,我胡说,大人别生气。” 她一边说一边看着一旁放着的茶壶,问徐正庭:“大人,我能喝一杯吗?” 徐正庭看她一眼,见她一脸无所谓漫不经心的样子,莫名就有了火气。 “你就这么缺钱?” 姜如意点头:“缺呀,我跑出来的时候身无分文,如果不是大人好心收留我们,我和七宝连个睡觉的地方都没有。” 徐正庭抬眸,视线落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静默半响,开口道:“你要是想住……” 话刚开了个头,就听见姜如意说:“不过我现在也挣钱了,上次我酿的葡萄酒,卖给了纪爷赚了三百两银子。” 上一刻脸色还凑合的徐正庭,听了她的话,整张脸瞬间冷下来。 他目光冰冷的看着姜如意,薄唇微启:“他对你还真是大方。” 姜如意颇为认同地点点头:“纪老板是挺不错。” “......” 徐正庭索性闭上眼睛,不再看她。 姜如意还想和他聊聊关于店铺的事,见他闭了眼,便叫道:“大人。” 徐正庭没理她。 外面车轮滚滚,她以为他没听见,就凑近了叫:“大人。” 明显感觉到她靠近的徐正庭,倏地睁开眼,看着那张凑到跟前的小脸,他非常不自在地往后靠了靠。 他看了姜如意一眼,耳根隐隐泛着红。 他冷斥一声:“有话就说,别靠这么近。” “哦。” 姜如意正要坐直身子,原本一路平稳行驶的马车突然一个颠簸,惯性使然,姜如意直直地扑进了徐正庭怀里,因为害怕跌倒,她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抱住的那一刻,她脑子里快速滑过一句话……大人的腰好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 车内,寂静无声。 扑通、扑通、扑通…… 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有力又剧烈。 姜如意乖乖地趴在徐正庭怀里,鼻端萦绕着好闻的松木香,她忍不住抽了抽鼻子…… 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你在干什么?” 似乎在压制着什么。 此刻的姜如意,脑子就跟短路似的。 她下意识回他:“你身上挺好闻……” “姜如意!” 徐正庭的嗓音又添了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但脑子不清楚的姜如意哪会察觉? 她仰头看他,傻傻地“嗯?”了一声。 徐正庭闭了闭眼,仿佛忍耐不住。 他咬牙:“你给我起来!” “......” 愣怔一秒的姜如意突然回神。 她一把松开抱着她腰的双手,手忙脚乱地想从徐正庭身上起来,慌乱之中,左手不小心摁在了某个硬处,下一秒,耳边传来一声痛苦的闷哼…… 吓得姜如意立马停了动作。 她仰头去看,只见徐正庭眉头紧锁一副痛苦不堪的模样。 姜如意忍不住问:“大人,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一直没动的徐正庭突然抬手,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将她毫不留情地甩到一旁。 毫无防备的姜如意,后背直挺挺地撞到一旁的车壁上…… “嘶!” 她疼得呲牙,整张脸揉成一团。 “你……”姜如意气疯了,她看着正低头整理衣服的徐正庭,不知道是疼的还是气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姓徐的,你是不是有病?” 第二次了! 这是他第二次甩她了。 如果说第一次在两人不认识毫无交情的情况下他甩她,姜如意除了生气之外,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这一次,两人都认识这么久,几乎天天见面,他怎么能…… 突然之间,姜如意不想再看到面前这个男人。 他太可恶了! 于是,她一把掀开车帘对外面赶车的林盛叫道:“停车!” 林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脸莫名,“怎么了?” “停车,我要下车!” “快到了……” 姜如意正在气头上,她也懒得和林盛废话了,作势要从车上跳下去,却突然被一只大手拽住了胳膊。 男人不悦的嗓音传来:“闹够了吗?” 徐正庭不开口还好,他一开口就像是突然点着了炮仗,姜如意顿时就炸了。 她猛地回头,使劲甩开他拽着她胳膊的大手。眼眶通红地瞪着他:“我知道你不喜欢女人,我也知道你不愿意我碰你,可都是我的错吗?我本来好好的坐着的,是车子不稳我才扑过去的……你以为我愿意抱你吗?” 徐正庭黑着脸没说话。 姜如意越说越伤心。 连着被同一个男人甩开两次,她到底是有多么的不堪? 她是垃圾吗? 越想越难过,反正丢脸丢尽了,姜如意也没再强忍自己,眼睫轻轻一眨,大颗大颗的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不停地往下掉。 不是第一次有女人在他面前哭,但却是第一次让徐正庭生出几分悔意。 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但那时那刻,他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 他只是想把她推开,只是动作力度大了些…… “抱歉,”徐正庭嗓音有些哑,“我并不是故意……” “是,你不是故意,你就是有意的,你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我为何看你不顺眼?” “你怕我跟你抢世子。” 徐正庭皱眉:“和淮北有什么关系?” 姜如意头脑一热:“因为你不喜欢女人!” 还有一句‘你喜欢世子’这句,姜如意好歹没敢喊出来。 她怕徐正庭杀人灭口。 毕竟这种畸形的感情,越少人知道越好。 第20章 我会尽快搬走 徐正庭看着姜如意,她一脸信誓旦旦,如果不是她嘴里不喜欢女人的那个人是他,他几乎都信了。 他盯着她,眸色沉沉,一言不发。 被他这样盯着看,姜如意头皮发麻,但一想到刚刚受到的屈辱,她硬撑着让自己不要怂。 她也瞪着他,杏眼圆圆的,一副倔强的不服输的样子。 直到马车停下来。 林盛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主子,到了。” 姜如意率先起身,临走前还不忘瞪徐正庭一眼,撂下狠话:“我会尽快搬走,省得让大人您看见就烦。” 说完,跳下马车,大步进了院子。 车内,徐正庭看着轻轻晃动的车帘,眼睑轻垂,薄唇紧抿,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林盛掀开车帘,看着里面一动不动的大人,犹豫着开口:“大人,你和如意姐是不是吵架了?” 一直垂着眼睑没动的徐正庭,听了他的话,朝他掀开眼皮,冷冷出声:“你很好奇?” 林盛瞬间如临大敌。 他疯狂摇头:“不……我不好奇。” 徐正庭没再理他,抬脚下了马车,大步走了进去。 林盛跟在他后面,心里异常郁闷: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他就是那条可怜的鱼。 ……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姜如意再也没见过徐正庭。 徐正庭每天早出晚归,姜如意前几天一直待在福满楼教厨子做菜。 她给了三道招牌菜,一道佛跳墙,她给换了个好听的名字叫福禄双全;一道龙井虾仁;一道黄金素团子。 三日后,三道招牌菜上了菜单,据说第一日三道菜因为食材不够全部售罄,很多人遗憾而归;次日正午不到,佛跳墙就被预订光;第三日,姜如意给纪代宗出了一主意,佛跳墙限量供应,每天只供应十桌,因为吃不到才是最好的。 这几天,福满楼人满为患,纪代宗突然有了想开第二家分店的打算,于是他去找姜如意。 姜如意正忙着装修店铺。 其实也没什么好装修的,纪代宗这家店以前租给了一个卖衣服,对方不干后,纪代宗吩咐人将其打扫干净,原本想开一家金器店,这还没开呢就遇上了姜如意。 店里非常干净,木质地板,墙上贴着白萱纸,纪代宗帮他找了泥瓦匠,给她隔了一间大厨房,厨房是姜如意自己设计的,她画的图,对方按照她的图来造,两天下来,一个大大的厨台就弄好了。 东西一样样的添,大堂摆了十张长方形木头桌子,配同色长板凳,每张桌子上摆着一本菜谱和一个圆形的筷子筒,这样客人就不用来回点菜拿筷子。 收银台摆在门口的位置,一张大桌子加一个酒柜,简单利索。 大堂角落摆放着发财树,绿绿的枝叶为稍显单调的店铺增添了几分生气。 发财树旁边放着高高的烛台,烛台上罩着橘色的灯罩,晚上点灯之后,店内显得十分温馨浪漫。 一切准备就绪,就差烤炉了。 烤炉还需要几天才能到货,趁着这个空闲,姜如意将楼上打扫得干干净净。 楼上三间房,刚好够用。 她住一间,七宝住一间,还有一间用来做书房。 买了床,找人新做了床单被罩,做了两床夏天盖的薄被子,又做了两床厚的,厚的现在用不着,被她放进了衣柜,薄的铺在床上,干净又舒软。 她又给自己买了一个梳妆台。 此刻,姜如意就坐在梳妆台前,第一次认真打量起镜子里的自己来。 从遥远的21世纪穿来这里,不知不觉已经一个月了。 这一个月里,为了挣钱,她起早贪黑,根本忘了以前她可是一个洗完澡坚持每天护肤抹身体乳的爱美姑娘。 现在呢? 她抬手摸了摸脸,看着镜子里那张白皙娇俏的自己,好一阵晃神。 以前的她和现在的她,竟然长得有七八分相似了 特别是那双漂亮的杏眼,又亮又黑,当她看着你的时候,你会忍不住心动,那里面就像藏了把小钩子,钩得你心旌神摇。 她的皮肤很白,哪怕苦了这么多年,风吹日晒这么多年,她的皮肤未受任何伤害,依旧白得让人嫉妒,再加上这段时间住在府里,天天好汤好饭的吃着,那张原本白嫩的脸也有了光泽。 远山眉黛,纤长睫毛,小巧的鼻头以及那张粉红娇唇…… “唉,”姜如意叹了口气,“红颜薄命,长得再美有什么用?” “如果你在天有灵,你可得保佑我生意红火,我生意好了有钱了,就给七宝买个大宅子,还让他读书考功名,然后再给他娶个漂亮的媳妇,生个大胖小子……” 她一个人说得正带劲,突然听到楼下有人叫她。 姜如意下楼,便看到了纪代宗。 纪代宗坐在一张桌子前,看着她从楼梯上走下来,裙摆轻摇,身姿动人。 他眯起桃花眼,冲她挑唇一笑:“姜老板挺能干呀,这才几天都弄好了。” 姜如意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来,笑着拍马屁:“全仰仗纪老板的帮忙。” “行了,别给我整那些虚的,我来找你有事。” “说吧。” “我想开家分店,你给点意见。” 姜如意听了,忍不住摇头道:“纪爷,你还真当我是全能呢,我除了会做点吃的,其他的不行,生意上的事,你比我懂。” 纪代宗也没跟她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我本来再开一家福满楼分店,但在来的路上我改了主意。” 说着他靠近姜如意,压低了嗓音:“你觉得我开个汤泉山庄怎么样?” “汤泉?哪里有?” “城外的宿水山,刚被附近的村民挖出热水。”纪代宗将身子靠回椅背,抬眼看她,“我也是昨天刚得到的消息,徐大人最近不就是在忙汤泉的事?” 姜如意:“是吗?怪不得早出晚归……” “给个意见。” “可以呀,只是不知道去那边方不方便?行程远不远?如果道路不通或太远,估计会让人失了兴趣。” “就在城外,据说去那边要不了一个时辰。” “那就没问题。” “行了,”纪代宗起身了,“我去着手安排,你要是有事找我,就去福满楼找小六,他会安排。” “好。” 送走了纪代宗,姜如意也回了府。 最近光顾着忙铺子的事,她已经很久没为大家做顿像样的饭了…… 第21章 不知羞耻 七月中旬,天气愈发炎热。 姜如意小火慢熬,熬了一锅绿豆汤,消暑祛热。 想着天热不喜荤食,她做了黄金素菜团。 这道菜是福满楼的招牌,据说已经卖到十五两银子一份,名字挺响亮,其实不过就是将香菇菠菜胡萝卜鸡蛋虾皮放在一起加调料,捏成菜团,再将菜团沾上玉米面,上蒸锅蒸上五分钟,出锅就成了。 听起来简单,关键的地方就是调馅,馅好味道好,让人吃过一次还惦记着第二次。 黄金素菜团进了蒸锅,姜如意开始炒菜。 天太热不适合吃炖菜,姜如意做了一道柠檬虾,开胃的;清蒸小猪排,特意为喜欢吃肉的秦淮北准备的;油炸小河虾,新鲜的河虾被炸得又酥又脆,最好的下酒菜;清炒荷兰豆,凉拌苦菊…… 六道菜一个绿豆汤,蒸的是喷香白米饭。 刚做好饭,秦淮北就领着七宝过来了。 最近姜如意忙得没时间照顾七宝,是秦淮北一直带着他到处玩。 今天两人不知道去了哪里,回来满身都是汗。 秦淮北疯狂的摇着扇子,热得汗流浃背:“不行了,本世子得回去冲个澡,如意,你一会儿把饭帮我送过去。” “你俩去哪儿玩了?” “去爬山了。” “爬山?” 姜如意好笑的摇头,“也难怪热成这样,大热天的谁还爬山?” “你就错了。”秦淮北摇着纸扇,“山上绿荫成林,别提多凉快,登山游玩的人很多,如果不是七宝嚷嚷着回来找你,我今晚打算住在山上。” “山上有住的地儿?” “华泉寺,没去过?” “没。” “那下次带你去。” …… 作为徐正庭的亲随,林盛这几日过得水深火热。 自上次和姜如意争吵之后,这几日徐正庭好像陷入低气压的漩涡,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能吓死人。 作为整天跟在他身边的林盛,已经被摧残得快要得心脏病了。 今天他又跟着徐正庭又跑了一趟城外回来,终于抗不了煎熬,光荣的中了暑。 他拖着病躯来找姜如意时,姜如意刚准备好徐正庭的晚饭,就等林盛来拿。 突然见林盛一脸苍白的站在门口,吓了一跳。 “怎么了?” 林盛欲哭无泪:“姐,我好像中暑了,恶心,头疼,想吐。” 姜如意一听,连忙找了凳子让他坐下,一脸关切地问:“看过大夫了吗?” 林盛有气无力:“刚和大人从城外回来,还没去呢。” 姜如意一听,转头吩咐一旁玩水的七宝:“宝儿,去找徐爷爷,就说小林叔叔中暑了,非常难受,让徐爷爷吩咐人找大夫。” “好咧娘。” 七宝一溜烟跑走了。 姜如意给林盛舀了碗绿豆汤,让他喝了半碗,见他垂着头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她便解下身上的围裙,拎起给徐正庭准备的午饭对他说:“我去给大人送饭了,你耐心等一会儿,大夫应该快来了。” 林盛有气无力地点点头:“麻烦你了如意姐。” “行了,我走了。” …… 因为天气太热,徐正庭回来冲个澡。 此刻他正在屏风后穿衣服,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是林盛,便说了进来。 林盛从小伺候他,所以徐正庭在他面前还算随意,于是,一边系着里衣的带子就走了出来。 一抬头,就看到姜如意站在门口。 他有片刻的愣怔,但很快回过神来,微微侧过身子,嗓音低沉不悦:“怎么是你?” 姜如意也有点傻眼。 她根本没想到徐正庭在换衣服。 但回过神来后,视线却忍不住扫过他隐约露出来的胸膛…… 徐正庭皮肤挺白,但身上却没有一丝文弱书生的羸弱感,他身板结实,胸前肌肉隐约可见…… 姜如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妈的,这死男人在不经意间勾起了她好色的本性。 没得到回应的徐正庭,一边动作迅速的系好袍带,一边抬眸看她。 见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胸膛看,气得瞬间变了脸色。 “姜如意,你看哪儿呢?” 姜如意淡定地收回视线,抬眸看他,无所谓道:“大人,你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我想看也看不到啊。” “你……” 徐正庭一张脸黑到极致,他不敢置信的看着姜如意,怒斥道:“毫无羞耻之心。” 这个死男人,动不动就说她伤风败俗不知羞耻! 姜如意气极而笑:“是,我不知羞耻,哪敢问大人……”她顿了一下,突然抬脚朝他走过去,她的那双漂亮杏眼,直勾勾地看着徐正庭,那张过于娇艳的脸上,带着蛊惑人心的笑。 她靠近他,轻轻出声:“你说我不知羞耻,敢问大人,我是抱你了还是亲你了?” 她的突然靠近,让徐正庭下意识生出想要一把将她推开的冲动。 但脑子里突然滑过那天在马车里,她被他一把推开时双眼通红含着泪的可怜模样…… 他强忍着冲动,只冷冷地盯着她,薄唇紧抿,强忍着怒气道:“你出去!” “你以为我乐意来?”姜如意将手里的饭篮子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要不是林盛中了暑,我见他太难受才替他给你送饭。” 说完,她回头看他一眼,冷哼一声:“徐大人,你不待见我,我还不乐意见你呢。” 说完,转身就要走。 见她转身要走,徐正庭忍不住开口:“不乐意见就赶紧搬出去。” 嗓音冰冷又刺耳。 姜如意脚步一顿。 背对着徐正庭的脸上表情一僵。 她静静地站了片刻,接着转身抬眸,看着顶着一张臭脸的徐正庭,突然扬起唇角。 她朝他微微一顿身,行礼道:“感谢大人这一个月对我们母子俩的收留,当初的救命之恩加上这一个月来的收留之恩,如意这辈子不敢忘。” “如意愿大人官运亨通一生康健!” 行完礼,姜如意后退两步,头也不抬地转身离开。 走出门的那一刻,一抬头,刺目的阳光照过来,她下意识地闭了眼。 再睁开,杏眼通红一片,有液体控制不住地溢出来。 她忍不住在心底嗤笑一声…… 姜如意,你疯了吗? 哭个屁呀! 第22章 你动心了 姜如意搬走了。 就在当天晚上,连晚饭都没吃。 去新家的路上,七宝一直不停地回头看,走几步就回一次头,像是在期待什么。 姜如意假装没听见,牵着他的手头也不回地去了新家。 楼上的房间都整理好了,就等她拎着包袱入住。 两人在外面喝了碗馄饨,回去烧了热水,姜如意先给七宝洗完澡,拿出睡衣递给他:“七宝,你先睡。” 七宝穿着小睡衣,也没理她。 姜如意看他一眼,知道他有小情绪,也没管他,拿着睡衣出了房间。 隔壁房间暂不住人,姜如意便在里面放了一个大木盆,她将调好的温水倒进去,自己舒舒服服的洗了个澡。 洗好出来时,顿觉心情畅快了许多。 铺子临街,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向外面,热闹的街道,人还挺多。 姜如意静静地看了会儿,待头发半干她就回了房。 她以为七宝早就睡着了,谁知小家伙竟然还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 “怎么还没睡?” 七宝扭头看她一眼,生气地哼了哼。 小家伙这一个月被养得小脸都胖了,他哼哼时,小脸上的肉跟着颤了颤,莫名可爱。 姜如意好笑地坐在床边,伸手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放柔了声音:“七宝是不是觉得娘亲不好?” “没有,娘亲没有不好。” 七宝摇摇头,一双大眼睛有些暗淡,“七宝只是舍不得徐叔叔他们。” 她就知道如此。 虽然徐正庭待她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动不动就嫌弃厌恶她,但对七宝,他是用了心的。 有好多次,他累了一天很晚回府,竟然还不忘给七宝带一样好玩的玩具。 有时路上遇到好吃的零嘴,他总会给他捎一些回来。 那样一个洁癖的男人,竟然允许在地上滚爬了一天的七宝睡在他床上,并照顾了他一夜。 他会教他认字,也会教他练武,还经常会教他一些姜如意悟不到的人生哲理…… 很多次,七宝开心的抱着她说:“娘亲,我好喜欢徐叔叔。” 七宝从出生到现在只感受过母爱,他不懂何为父爱。 遇见徐正庭后,他就像他的父亲,给他前所未有的关爱和教导,这让七宝心里生出无限的崇拜和贪恋。 但今天,姜如意突然带他离开,离开徐叔叔的家,他心里非常难过和不舍。 他想和徐叔叔住一起,永远住一起。 但娘亲…… 所以一整晚,他的心情非常低落。 直到姜如意开口问他,他才憋不住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姜如意温柔摸着他的小脑袋瓜,轻声道:“离得又不远,七宝以后可以回去看大人呀。” 七宝一听,原本黯淡的眼神瞬间就亮了。 “真的吗?” “当然。”姜如意认真交代他,“但你一个人不能回去,想回去的时候,我让人带你去。” “好的娘亲。” “现在能睡觉了吗?” “嗯!” 七宝使劲闭上眼睛,小小的唇角还带着开心的笑。 …… 深夜,府邸。 秦淮北去找徐正庭时,发现他正坐在窗前的紫檀木桌前,自己跟自己在下棋。 秦淮北想要走过去的脚步一顿,紧接着脚尖一转,他想趁其不注意偷偷溜走。 却不料,还没抬脚呢,徐正庭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去哪儿?” 秦淮北身子一僵。 他幽幽转身回头,看着头也未抬的徐正庭,有些郁闷地出声:“头顶也没长眼睛啊,怎么就知道我来了。” “过来!” 徐正庭将手里的棋子丢进棋盒,用不容置喙的声音道:“陪我下一盘!” “我不要!” 秦淮北一听如临大敌,“大晚上的,我不想找虐。” 除了秦淮北之外,谁也不知道徐正庭有个毛病,他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摆上棋盘,自己跟自己下棋。 多年前,秦淮北撞上一次,被他拉着下了一晚上的棋,被碾压了一整晚,想逃都逃不脱。 那一晚,简直就是他的噩梦,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 徐正庭终于抬头,朝他看过来。 漆黑的双眸微微眯起,里面散发出来的寒光,让秦淮北不由得头皮发麻。 他犹豫着和他打着商量:“要不咱别下棋了。我陪你喝酒?” “不喝。” “不喝也行,那要不咱俩去红楼,找几个唱曲的解解闷?” 徐正庭脸色一沉,拿起白色的棋盒就要砸过来我 吓得秦淮北大叫一声,躲得远远的。 他气急败坏地大叫:“姓徐的,你别朝我发疯,谁惹你的你找谁去。” 徐正庭看他一眼,将棋盒丢到一旁,起身朝他逼近。 “谁惹的我?” “我他妈哪儿知道……”话喊到一半,秦淮北像是突然脑子开了窍。 他凑近徐正庭,压低了声音,大着胆子猜测:“不会是因为如意吧?” “和她有什么关系?” 徐正庭一转身,又坐了回去。 秦淮北一脸不信,他跟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来,眼睛盯着徐正庭,“她一走你心情就不好,要说和她没关系,鬼都不信。” 徐正庭重新拾起棋子,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秦淮北盯着他的脸道:“你俩是不是吵架了?” 徐正庭抬眸看他一眼,凉凉出声:“你很闲?” “看,我果然猜得没错,是你赶走了如意对不对?” 徐正庭没理他。 秦淮北一脸不赞同的看着他:“你怎么就半点不知怜香惜玉?她一个寡妇带着孩子,就这么走了,你放心?” 他的话像是碰到了徐正庭哪根神经。 他猛然抬头,盯着秦淮北,眼神冷到极致。 “她怎么样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 “既然担心她,还来找我做什么?何不去找她?” 秦淮北没说话,直勾勾盯着徐正庭看。 那眼神,带着几分探究。 徐正庭懒得再搭理他,起身想进内室,却突然听到秦淮北问:“老徐,你是不是动心了?” “......” “你动心了!” “无聊!” 徐正庭抬脚要走,却被秦淮北拦住了去路。 “你喜欢如意!” “老徐,我太了解你了,从小你就懂得收敛自己的情绪,现在更是不会让自己的情绪在外人面前泄露半分。” “听林盛说前不久你俩才在马车里吵过一次……”秦淮北趁胜追击,“今天又闹得如意离家出走,如果不是心里有她,你会如此?” 就他那德性。如果不是在意,他估计连个眼风都不会给对方。 徐正庭冷笑一声:“你可以去当个说书先生了。” 说完,不等秦淮北开口,抬脚大步离开。 秦淮北微微一笑:“老徐,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但我还是要提醒你,如意身边可是有个纪代宗,那个家伙可不是吃素的,他一来就送了如意一栋二层的铺子,出手可真够大方的……” “你再多说一句,明天就给我滚回京城!” “……” 啧,气急败坏了呢。 好事好事。 第23章 不能为难大人 姜如意这几天正在为招牌发愁。 装修完的她,已经身无分文口袋空空,她去打听了一下牌匾,一个普通的牌匾大约需要十两银子,吓得她拖着七宝就溜走了。 这会儿,她正蹲在铺子门口,看着空空的牌匾,犹豫着要不要自己写一个? 从马车上下来的秦淮北,见她蹲在门口,便走过去也蹲了下来,学着她的样子抬头看…… 身边突然多了一个人,姜如意扭头,见是秦淮北,眼睛猛地一亮。 她一脸热情的看着秦淮北,笑成了一花:“世子,帮个忙好不好?” 秦淮北不自觉后退一步,警惕道:“杀人放火的事我可不干。” “哎呀自然不会。” 姜如意一把拽起秦淮北进了铺子,她将他摁坐在桌子前,又是倒茶又是拿水果,殷勤得让秦淮北有点害怕。 “停。”秦淮北制止了她的行为,“你先说说需要我做什么?” 姜如意立马在他对面坐下来,开心道:“世子,你文墨出众,帮我题个匾额可好?” “题匾额?” “是啊,木板我都买好了,你就帮我写几个字。” “取好名字了?” “嗯,就叫如意饭馆。” “行,你把木板拿给我,我带回去写了再给你。” 姜如意:“世子,笔墨是现成的,要不你现在就写,不过片刻功夫……” “你懂什么?”秦淮北轻摇纸扇,“我用惯了自己的笔墨,写出来的字更有神韵。” 姜如意想想觉得有道理。 立马将买好的木板拿了出来。 秦淮北看着那块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破板子,一脸无语。 “姜老板,你真抠呀。” 姜如意嘿嘿一笑:“世子,我穷呀,等我赚钱了我再换块好的大气的上档次的。” “行吧。” 秦淮北接过木板子,抬脚朝外去。 姜如意将他送上马车,目送他离开,然后开心的哼着歌忙别的去了。 七宝不在店里,估计又和隔壁卖衣服老板的女儿玩过家家去了。 …… 徐正庭今日回来得早,城外的汤泉开发忙得差不多了,他难得在家吃顿晚饭。 姜如意离开之后,府里请了新的厨子。 虽然做的饭菜没她花样多,味道更是不能比,但好在徐正庭对口腹之欲没太多要求,能填饱肚子即可。 今晚蒸的鱼有点腥,徐正庭喝了碗粥就撂了筷子,林盛刚将东西撤走,秦淮北就来了。 秦淮北一向挑食,他嫌弃新来的厨子做饭不好吃,直接在福满楼订了个包间,除去早饭,一天两顿都在那边解决。 这不,他考虑到徐正庭可能没吃饱,给他带了一笼黄金素菜团和几个小菜,外加一壶精酿好酒。 却不料,徐正庭并不卖他面子。 他正在书房处理前几日堆积的公文,头也不抬地拒绝:“我吃过了。” “就新来厨子的手艺,也就熬的粥能喝,你晚饭不会又是喝粥吧?” 徐正庭:“我不挑。” “你陪我吃点总行吧?” 徐正庭抬头到他一眼:“你还没吃?” “当然了。”秦淮北睁着眼睛说瞎话,“我忙了一下午,到现在连口水都没顾上喝。” “你忙什么?” “陪如意弄招牌,找了一下午,也没找到合适的。” 徐正庭翻阅公文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后他将其合上,起身走到桌前坐下来。 秦淮北一看,心里忍不住偷乐。 姓徐的,整个一闷骚。 嘴上说着不在乎,可表现得却不是那么回事。 徐正庭晚上的确没吃饱。 坐下来后,先吃了三个黄金素菜团,觉得味道不错,正要下手夹第四个时,就听见秦淮北在笑。 他抬眸,凝着他:“笑什么?” 秦淮北端着酒杯,挑着眉梢看着他,笑得一脸促狭:“还是如意做的好吃吧?” 徐正庭吃东西的动作一顿,好看的剑眉微微一动:“她做的?” “自然不是,”秦淮北指着那道黄金素菜团,“但都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味道虽说有点差距,但还行。” 说完又添了一句:“但比起她做的还是差远了。” 徐正庭没说话。 上次因为生气,姜如意送来的晚饭他让人原封不动地又拎了回去。 突然之间没了胃口。 徐正庭放下手里的筷子,给自己倒了杯茶,坐在那儿慢慢的啜饮。 “你这人……”秦淮北一脸无语,“现在是不能提她了是吗?” 徐正庭没说话。 “本来如意还想让你帮个忙,现在看来……”秦淮北一边说一边摇头,一脸无能为力。 徐正庭慢条斯理地喝光了杯中茶,他拿起茶壶一边倒一边开了口,嗓音清淡得让人猜不透任何情绪。 “什么事?” “你乐意帮?她可说了,”秦淮北学着姜如意娇娇的强调,“千万不能为难大人。” 徐正庭看他一眼,失了耐心:“到底什么事?” “也不是什么大事,”见他皱了眉头,秦淮北也不敢再开玩笑,“她想让你在匾额上写几个字。” “招牌?” “嗯,板子都准备好了。” 秦淮北朝门外招招手,亲随立马将那块木板子给扛了进来。 看着立在面前的木板子,徐正庭蹙眉:“她已经穷到这份上了?” 秦淮北轻摇纸扇:“可不,据说身无分文。” 徐正庭起身,吩咐人将木板子拿出去扔了,又转头让林盛去买匾额。 林盛领命离开之后,秦淮北勾着唇角笑得意味深长。 “你说这小如意,说她命好吧,年纪轻轻就成了寡妇;说她命苦吧,又让她遇到了我这么一个大好人……” 徐正庭懒得听他废话,直接将他赶了出去。 秦淮北一边走一边说:“那我明天一早过来拿,你得写好看点,最好在上面留下你的大名,这样一来说不定华阳城百姓还以为这饭馆你开的呢,生意保准红火。” 徐正庭没理他,‘砰’地一声关了门。 秦淮北摸摸鼻子,心里那叫一个得意,他摇着扇子哼着小曲往自个儿院子走去。 一旁亲随忍不住问他:“主子,如意姐明明是让你题匾额,你怎么……” “你是不是傻?”秦淮北抬手在他脑壳上敲了一下,“我的字哪有老徐写得好看。” “可万一大人知道了怎么办?” “知道了又如何?他还能吃了我不成?” “吃倒是吃不了,我就怕大人一生气就撵你回京……” 第24章 我娶你如何 次日,当姜如意看到秦淮北送来的匾额时,感动得一塌糊涂。 “太破费了,”她摸着那块镶金边的匾额,激动得手指都在颤抖,“这得好几百两银子吧?” 秦淮北见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忍不住嫌弃道:“本世子要不是还指望着你以后给我最好吃的,真不想承认咱俩认识。” “你们这些富二代哪能懂我们穷人的心酸?” “富二代?” “就是你家很有钱的意思。” “这个是自然,”秦淮北毫不谦虚,“本世子最不缺的就是钱。” 姜如意连忙顺杆往上爬:“我想和世子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哼,别总想占我便宜。” “以后世子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做什么。” 秦淮北好笑地指了指匾额:“有这么喜欢?” “好喜欢。” 姜如意看着‘如意饭馆’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再一次忍不住朝秦淮北竖起大拇指:“世子好书法,这字写得太漂亮了。” 秦淮北脸不红心不跳,坦然接受:“一般而已,不过随手一写。” 一旁站着的小武子:“……” 世子的脸皮已经厚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他要不要脸了? 这匾额明明就是大人买的,字也是大人写的,怎么到头来都变成他的了? 唉,如意姐也真是太好骗了。 …… 一个店,姜如意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恰好那天李大海过来看她,提了一下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刚满十四,人勤快能干,姜如意就让他将人领来看看。 人一来,姜如意就相中。 小姑娘叫甜丫,长得水灵,脑子好使,还会写字,干活又麻利,小嘴还甜。 姜如意也大方,给了她一个月二两的工钱,据说大户人家的一等丫鬟也就一个月二两银子,这已经是华阳城最好的待遇。 开业那天,许久不见的纪代宗也来了。 他出手阔绰,直接送了一对金蟾做贺礼。 金蟾,招财进宝,开店必备。 姜如意忙得脚不占地,也没和他假客气,给他安排了位置就钻进了厨房。 没过一会儿,秦淮北也到了。 他更厉害,直接送了个金镶玉的聚宝盆。 姜如意看了看那对金蟾,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硕大的聚宝盆,忍不住感叹:找几个有钱的朋友真好! 开业当日,姜如意推出全场所有菜品和甜品均享半价优惠活动。 一大早,甜丫就站在门口,用她那把清脆的嗓子一遍遍的招揽顾客:“烤肉店开业大酬宾,半价半价,所以菜品都半价,最好吃的烤肉……” “哎哥,带嫂子一起来尝尝?” “这位爷,烤肉来尝尝,半价半价,好吃又便宜,包你满意。” “夫人小姐,来尝尝我们掌柜的亲手做的甜品,有特别好吃的蜜桃冰粉和芋圆冰粉,清凉解暑,保证您以前从来没吃过。” 多就这样,姜如意在厨房忙,甜丫在门口招揽顾客,秦淮北坐在柜台后面,一边摇着纸扇一边嫌弃得要死:“我是来吃烤肉的,不是来当掌柜的的。” 一旁的小武道:“主子,您好歹是管钱的,你看那边……” 秦淮北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刚还稳坐如山的纪代宗不知何时站了起来,此刻他一手拎着茶壶一手拎着抹布忙得正起劲。 秦淮北忍不住就乐了。 “堂堂福满楼大老板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竟然给别人当起了店小二。” 小武:“还是如意姐厉害。” “哼!”秦淮北嘴角噙着一抹冷笑,“一个男人无缘无故对一个女人好,无非就一个原因。” “什么?” “他想睡她!” 小武:“……” 世子威武,看得透彻。 秦淮北收回看着纪代宗的目光,看向门口:“老徐怎么还没来?” “大人好像没有说要来。” 秦淮北叹了口气:“算了,不管他了,爱咋咋滴,他那种人不配有媳妇。” …… 姜如意后悔了。 她后悔昨晚烤肉腌少了,她准备的是一天的量,谁知一中午就用光了。 准备的五十份冰粉,也卖光了。 等顾客吃完离开之后,她整个人累瘫在椅子上。 整个大堂一片狼藉,根本没力气去收拾。 纪代宗便从福满楼调了些人手过来。帮她打扫得干干净净,连碗筷盘子都洗得干干净净。 此刻的姜如意,看着纪代宗的眼神,满是感激。 两人坐在桌前。纪代宗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见她抓起就喝,忍不住提醒道:“小心烫。” 但还是说晚了,姜如意被水烫的直伸舌头。 突然眼前多出一杯温水,她抬头看了秦淮北一眼,说了声谢谢,秦淮北顺势拉开她身旁的椅子坐下来。 看了一眼脸色微变的纪代宗,秦淮北挑衅地冲他挑眉,谁知纪代宗只看了他一眼便移开了视线。 秦淮北:“……” 什么意思? 本世子不配他多看几眼? 姜如意一口气将水喝光了,放下杯子的同时拿定了主意:“这样下去不行,我得找个人帮我。” 说着,她看向纪代宗:“纪爷,我想找个男的,打杂跑腿,干净利索的。” “行,明天一早我把人给你送来。” “谢纪爷。” “那晚上你该如何?肉卖光了,现买现腌来不及了。” “今晚暂停营业,我需要好好整理一下思路,开业太匆忙,我太心急了。” “行,有需要你吱声,我先走了。” 纪代宗说着站了起来。 姜如意将他送到门口,纪代宗在上马车的那一刻突然回头,看着她道:“烤肉非常好吃,甜品也是第一次见,很有新意。” 他顿了顿,突然问她:“你确定你是华阳人?” 姜如意心里一咯噔。 什么意思? 难道他看出了什么? 不可能! 活生生的人,他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看出破绽? 于是她一脸淡定地笑着问:“怎么了?” 纪代宗直直地看着她,半响后勾起唇角,一脸遗憾道:“相识恨晚。” “……” “姜如意。” “嗯?” “我娶你如何?” 姜如意忍不住苦笑道:“纪爷,你还是别开玩笑了。” 说完她冲他摆摆手:“你路上慢点!晚上回来如果时间早的话,过来吃夜宵。” 见她明显转移话题,纪代宗也没再继续。 他冲她点点头:“行了,进去吧,好好休息。” 说完,钻进马车就走了。 姜如意目送他离开,刚想转身进店,一个不经意间抬眸,看到了停在路对面的马车…… 第25章 以公循私 黑楠木车身,低调不显奢华,但却足以尊贵。 林盛站在车旁,见她看过来,偷摸地朝她挥挥手。 姜如意看着那扇紧闭的车窗,犹豫了片刻,刚想抬脚过去,却见马车突然又走了。 姜如意:“......” 搞什么鬼? …… 徐正庭去府衙,每天都要路过姜如意的铺子。 他知道如意饭馆今日开业,根本没有想去的打算。 早上出门时,管家还问他要不要送贺礼过去? 他让林盛将上次李保民送过来的匣子拿了出来,想让其送去如意馆,但转头又让他放了回去。 林盛也搞不懂大人怎么想的? 他也没胆子问。 下午回府衙,路过如意饭馆,原本闭目养神的徐正庭突然让林盛停了车。 林盛心头一喜,还以为大人要去凑凑热闹,谁知等了半响车里没动静。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马路对面…… 夏日炙热的阳光下,一男一女站在马车前,男的勾唇笑得肆意又好看,他直勾勾地盯着正在说话的女人,那眼神…… 林盛偷摸看了马车一眼,只见车帘晃动……他忍不住叹口气,完了,大人也看到了。 林盛转头又去看对面,只见马车已经离去,对面那女人也发现了他们。 林盛赶紧跟她挥手,却不料手还没落下,就听见马车里传来大人冷冽的嗓音:“走吧!” 林盛只好扬起马鞭,驾车离开。 一路无话,到了府衙,林盛去泡茶,等他泡好茶端上来,徐正庭突然开口道:“通知钱富贵来一趟。” “是。” …… 钱富贵人如其名,是真的有钱。 华阳城大部分金器店都是他开的,还有一个很大的绸缎山庄,专供京城小姐夫人制衣用。 前段时间听说城外宿水山挖出了温泉,他就动了心思,想开家汤泉山庄。 只是华阳城有这想法的老板太多,其中最大的竞争对手就是纪代宗。 纪代宗年纪轻轻就势力雄厚,是华阳城餐饮届龙头,他手段了得,对汤泉池势在必得。 有人就给钱富贵出了个主意,让他给新来的知府大人送礼。 钱富贵一听就动了心思。 那天听说徐正庭去了城外,他眼巴巴地在路边等了一天,天黑终于等到了他,却连面没见上就被打发了。 他以为汤泉的事肯定要黄,谁知突然接到通知,徐知府让他去一趟府衙。 钱富贵哪敢耽搁,恨不能一溜小跑着就去了。 徐正庭在书房,他一进去就跪在地上行大礼:“草民钱富贵拜见大人。” 徐正庭看他一眼,开口道:“钱老板请起,随便坐。” “谢大人。” 钱富贵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等了一会儿,见徐正庭一直在批阅公文,似乎没有开口的打算。 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渐渐忐忑起来。 又坐了片刻,徐正庭依旧没开口说话,钱富贵再也坐不住了。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恭敬出声:“不知大人叫草民来有何吩咐?” 徐正庭头也未抬:“听说钱老板对汤泉很感兴趣。” “是!”钱富贵一听这话就激动了,“草民一直对汤泉有好感,若是能建个汤泉山庄,那真是再好不过。” “钱老板可知道现在有不少人都盯着那汤池。” “是是,”钱富贵哈着腰,拿眼偷瞄着徐正庭,大着胆子问道:“不知大人心中可有人选?” 徐正庭将手里刚批完的公文放到一旁,起身走到他跟前,双手背在身后,嗓音清淡得让人猜不透任何情绪。 “我刚来华阳城不久,对你们还不是很了解。”徐正庭抬脚走到窗户前,看着院子里的花草,接着道:“宿水山的汤泉,也不是某一个人的,是整个华阳城百姓的。” “是是,大人说得对。” “福满楼的纪老板,”徐正庭突然话锋一转,“他似乎对汤泉势在必得。” 一提起纪代宗,钱富贵就气得牙痒痒。 他忍不住冷哼一声:“纪代宗是有点小聪明,不过他还是太年轻……” 徐正庭看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让钱富贵走了。 待钱富贵走后,林盛看了一眼书房,忍不住在心里默默为纪老板点了根蜡烛。 …… 一中午的手脚忙乱让姜如意明白,光靠自己和甜丫两个是不行的,她必须得多招两人。 于是,一张招聘贴出去,很快就有人上门。 此刻,姜如意看着坐在对面的女人,视线落在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忍不住开口提醒道:“这位夫人,我招的是店员,干的都是端盘子上菜打扫的累活儿……” 对方却冲她温柔一笑,声音也柔得能滴出水来。 “我都能干的,”她害怕姜如意不信,又强调道了,“我什么活都会做,真的!” “我自然相信,只是你怀了身孕,这些活现在恐怕不适合你。” 话音刚落,却见对方突然红了眼眶。 “不怕你笑话,如果不是快活不下去了,我也不想这样……” 姜如意看着眼前的年轻女人,莫名地想起一个多月前的自己。 都是苦命的女人。 只是她运气还不错,一出门就遇上了徐正庭。 若是没有徐正庭,她估计这会还不知道在哪旮旯里吃了上顿没下顿,更别提能这么快就开店做老板娘。 人一旦起了怜悯之心,就等于做了选择。 姜如意留下了那个女人,然后也自然知道了关于她的一切。 此女罗姝,非华阳人,来自京城。 她今年二十岁,母亲在生她时大出血没抢救过来去世了,父亲另娶,继夫人是个典型的后母,将她扔在小院里缺吃少喝,还动不动就虐待她,好在罗姝福大命大,几次险些丧命又活了过来;十六岁那年,继母做主想将她嫁给一个瘸子老鳏,罗姝抵死不从,从家里逃了出来。 她一路逃到紧挨着华阳的固阳,做了人家的丫鬟,却不料被主子爷看上,强要了她…… 说到这儿,罗姝泣不成声。 姜如意安慰了她几句,就去了后院。 后院有三间房,一间茅房,两间储物室。 姜如意手脚麻利的将其中一间收拾出来,又给她买了被子褥子一应物品,让她先安心住下来。 第26章 我家如意 除了甜丫之外,姜如意又招了三个人。 纪代宗送来两人,一个叫陈术,一个叫王浩,都是机灵手脚麻利的人,她让王浩留在厨房,怀着身孕的罗姝给他打下手;陈术嘴甜一些,让他跑堂,甜丫还是负责招揽顾客,而她自己则坐镇大堂兼掌柜。 第三天,如意饭馆重新营业。 还不到吃饭的点儿,就来了一桌客人。 开业那天吃过一次,念念不忘,这次带着一家人来吃。 有孩子,姜如意送上一份蜜桃冰粉。 临走时,那位夫人又打包了一份蜜桃冰粉,说孩子没吃够,一点不吝啬自己的赞美,说她从来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烤肉,以后还会来。 姜如意将一家人送到门口,笑成了一朵花。 中午,再次客满。 不大的饭馆内,人声鼎沸,夹杂着烤肉滋滋的声音,满满人间烟火气。 姜如意收银子收到手软,终于体会到当老板的快乐。 一直忙到下午未时,店里才闲下来。 为了犒劳大家,姜如意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好菜,加上七宝六个人围了一桌,开心地吃起来。 晚上的客人比中午还要多,甜丫和陈术忙不过来,姜如意将围裙一系,端着盘子在饭桌间来回穿梭,忙得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纪代宗来找她时,刚好忙完一波,姜如意坐在柜台后面正抱着水壶猛灌水。 她口干舌燥,快要渴死了。 纪代宗靠在柜台上,看着她牛饮毫无形象的样子,失笑道:“忙成这样?” 姜如意放下水壶,叹了口气:“老板不易当。” “看来姜老板的发财梦指日可待。” “这才到哪儿。” 姜如意领着他往一旁空桌去,两人坐下后,他问他:“吃了吗?” “没呢,这不想来蹭顿饭。” 姜如意起身:“行,我给你弄点烤肉……” “今天不吃肉了,给我来份热汤面就行,胃不是很舒服。” “行,我去给你下。” 她一边朝厨房去一边对陈术说:“给纪爷倒杯热水。” “好的姐。” 陈术麻利地将热水放在纪代宗面前,纪代宗问他:“比起福满楼,更喜欢哪儿?” 陈术嘿嘿一笑:“纪爷,我说了您可不许生气。” 纪代宗睨他一眼:“喜欢这里?” “是,如意姐挺好。” 纪代宗瞪眼:“小爷我不好了?” “没,纪爷也好,反正都好。” “行了,忙去吧。” “好咧。” …… 面条很快端了上来,上面窝着一个荷包蛋和几根青菜,姜如意还给他准备了一份自己珍藏的泡菜。 纪代宗正要吃,秦淮北来了。 他看了一眼那碗面条,不爽地问姜如意:“你给他煮的面?” “嗯,你吃了吗?” “没。” 姜如意:“你怎么也没吃?” “反正就是没吃,”秦淮北一拂袖,在纪代宗对面坐下来,“我也吃面。” 说完,他又加了一句:“我也要和他一模一样的。” 纪代宗看他一眼,冷笑一声:“无聊!” 秦淮北一听,立马不乐意了,他撸起袖子想干仗,急的姜如意一把捞住他,劝道:“我多给你加个荷包蛋行不行?” 秦淮北一听,顺势坐下来,二郎腿一跷,得意洋洋:“这还差不多。” 姜如意无奈一笑,转身去给他下面。 待她走后,秦淮北看着吃面的纪代宗,冷嘲道:“堂堂福满楼大老板竟然跑来蹭别人的饭,这事说出去恐怕都没人信。” 纪代宗抬头看他一眼,挑眉道:“我乐意,你管得着?” “我当然管不着,但如意是我家的,你最好离她远点。” “你家的?”纪代宗冷笑一声,“秦世子还真是喜欢往脸上贴金。” “你……” 秦淮北两眼一瞪,随即又想到了什么,摇着扇子轻笑道:“我听说纪老板有个青梅竹马的小表妹,你们二人早就订下婚约。” 纪代宗冷笑:“世子要是天天闲得没事,不妨换个地方散散心。” 秦淮北难得一本正经警告:“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伤害如意,以后离她远点。” 纪代宗放下筷子,表情瞬间冷下来。 “我的事还不需要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 说完,他起身大步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秦淮北忍不住发愁,家里那个榆木疙瘩什么时候能开窍? 再这么无动于衷下去,如意真的要被抢走了。 …… 最近徐正庭习惯在府衙吃过了晚饭再回家。 刚换好衣服,秦淮北就来了。 他自带了几个下酒菜,拎了一壶好酒,拉着徐正庭去了亭子。 摆好酒菜,秦淮北要给徐正庭倒酒,被他拒绝了。 “我明天一早有正事。” 秦淮北无语的看他一眼,只好作罢。 他自斟自饮,半响幽幽出声了:“你今天给我交个底,当真对如意没丁点那意思?” 徐正庭头也不抬,淡淡出声:“无!” 回答得干脆利落不带丝毫犹豫。 秦淮北看他一眼,冷笑一声:“行,你都没那个意思我还管那个闲事干嘛?姓纪的以后爱去不去,如意待他如何我也懒得管了……” 徐正庭眼眸轻垂,没说话。 “再说了,如意对那小子也不错,说不定两人就是有缘……” “你慢喝。”徐正庭突然起身,冷声道:“我去处理公文。” “去吧去吧。” 秦淮北也没拦他,让他走了。 那一晚,徐正庭书房的灯一直亮到很晚才熄灭。 第二天林盛去书房打扫卫生,看到一旁的废纸桶里,装满了揉成一团的废纸。 他好奇的打开一看,却见上好的宣纸上密密麻麻的写着三字…… 姜如意! …… 一转眼进入三伏天。 天气热得一动就浑身是汗,来店里吃烤肉的顾客也少了,毕竟烤肉再好吃也抵挡不住炉火的热情。 姜如意就暂停了烤肉,上了凉面。 虽然凉面好吃,但肯定不如烤肉火爆,每天顾客不是很多,姜如意也渐渐闲下来。 一闲下来,她就开始考虑七宝上学的问题。 据她了解,华阳城最好的书院是位于城西的梧桐书院,院长柳光修曾任在翰林院任职,辞官之后便开了梧桐书院。 每一个想进学院的学生,都要经过他面试。 据说他要求特别苛刻,一般资质的孩子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而且每年入学名额有限,很多管家子弟抢破头也进不去。 于是,姜如意犹豫再三,终于在这天傍晚,准备了几道好菜,拎着去了府邸。 第27章 大人生气了 自离开之后,这还是姜如意第一次回府邸。 估计是太久没见她,从管家到门房大叔,都对她表现出极大的热情。 管家将她领到厅堂,和她说了会话,说大人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让她先等会,就去忙别的了。 姜如意坐在椅子上,从天未黑等到天黑,眼看时间不早,徐正庭还没回来。 她便将饭菜留下来,交代管家一会儿大人回来再给他热热,就先回了铺子。 徐正庭回来得很晚,到家已近亥时。 换好衣服出来,见管家正在摆饭菜。 他开口道:“我在外面吃过了,这些收下去吧。” “主子,如意今天来过了,这几样菜是她特意给你做的,临走前还吩咐让你尝尝。” 徐正庭有点意外。 他抬脚走到桌前,看着上面的几道菜,半响没出声。 直到徐管家将汤盛好放在一旁,他才一撩衣袍坐了下来。 拿起汤匙,先喝了一口汤。 随后拿起筷子,一样一样菜吃过去,片刻后,三菜一汤被吃得所剩不多。 徐管家在一旁笑着说:“还是如意做的菜最符合大人的胃口。” 徐正庭看他一眼没说话,走到一旁净手。 徐管家跟过去伺候,手里拿着干净帕子。 徐正庭洗完手,接过他递过来的帕子一边擦手一边问:“她来找我有何事?” “如意没说,不过我觉得应该是遇到了困难。” 徐正庭冷哼一声:“无事献殷勤!” “如意心里是知道大人对她好的,”徐管家好声劝道:“她也是不易,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孩子讨生活,听说最近都是起早贪黑,我看着人都瘦了一大圈。” 徐正庭踱步到窗前,看着庭院里漆黑的夜色,半响道:“我三天后休沐。”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徐管家却懂了。 他高兴的道:“好的,我明天派人去跟如意说一声。” …… 天太热,生意不好做,姜如意又推出新品来吸引顾客。 她考虑了几分钟,决定卖臭豆腐。 臭豆腐这玩意闻着臭吃得香,但凡吃过一次,就会想第二次。 姜如意直接将油炸摊摆在店门口,陈术负责炸,她负责吆喝。 “秘制油炸臭豆腐,闻着臭,吃着可香啦,这位客官,要不要来一份尝尝?” 因为太臭了,周围围了不少人。 但没有一个敢吃的。 有人问她:“这也太臭了,能好吃吗?” “先尝后买,”姜如意说着用竹签插了一块臭豆腐递过去,“沾点辣椒面更好吃。” 对方犹豫着接过去,放在嘴边咬了一口,众人见他从一开始吃屎的表情然后一点点变化…… “唔好吃……” 那人说着就掏铜板:“给我来两份,带回家孩子们尝尝。” 姜如意接过铜板,眉开眼笑:“好咧。” 大家一见如此,便纷纷掏钱,你一份我两份,生意一下子红火起来。 徐正庭的马车路过这边时,无意间风吹起窗帘,他微微侧眸,便看到被人群包围着的姜如意。 她一身石榴红的罗裙,衬得她肤如凝脂,巴掌大的一张脸,又娇又俏,因为生意好,她那双看人的杏眼微微弯起,就像一弯月牙…… …… 一连两日,臭豆腐摊生意火爆,姜如意因为长得美,被人称为‘豆腐西施’。 因为生意太好,姜如意早就将找徐正庭的事抛到脑后,于是到了徐正庭休沐那一日,他在府里足足等了她一日,直到天黑还没见她身影。 一旁徐管家眼瞅着他的脸色冷下来,连忙找了个小厮,偷摸吩咐他去一趟如意饭馆。 小厮到如意饭馆时,姜如意店里生意正忙。 对方将她带到一旁,重复着徐管家的话:“大人今天休沐,你可还记得?” 姜如意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 她马上对小厮说:“你先回去告诉徐叔,我一会儿就去。” “好的。” 待对方离去之后,姜如意将厨房里的罗姝叫出来,简单的交待几声就上了楼。 热得一身汗,她快速洗了洗,换了一身新做罗裙,将半干的长发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用木簪固定住,就出了门。 在门口,遇到了从外面疯玩了一天的七宝。 七宝一张白净的小脸糊成了小花猫,身上刚做的新衣服也赞方得看不出颜色。 姜如意一脸嫌弃:“又钻狗洞去了?” “别提了。”七宝一脸无语,“那个狗洞不知道被谁给堵了,今天没钻成。” “那今天去哪儿玩了?” “娘,我们今天发现了好玩的地方。”七宝开心的咧着小嘴,“就在前头,我和大东约好明天还去。” 姜如意急着去见徐正庭,也没当回事,随口答应一句就走了。 她到府邸的时候,天完全黑了下来。 徐管家等在门口,一见到她就压低了声音,好心提醒道:“大人可是等你一整天了。” 姜如意一脸抱歉:“最近几天生意太忙,我给忘了……” “我一猜你肯定是忘了。”徐管家催促道:“快去,大人这会在亭子里,你将这茶端过去,小心赔个不是……” 姜如意接过茶盘,端着就进了徐正庭住的院子。 此刻,徐正庭正坐在亭子里自己跟自己下棋,秦淮北这几日迷上了红楼的一个红娘,好几日不回府了。 姜如意站在亭子下,看着背对着她而坐的男人,心里不禁感叹:大人不管在何时何地,都端坐得板板正正一丝不苟。 她抬脚走上台阶,她尽量放轻了脚步,却还是让徐正庭回了头。 大概知道她要来,徐正庭没有任何意外,只是目光平静的看着她,那张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明明什么都没干,姜如意却被他看得头皮发麻。 她走过去,轻轻一蹲:“大人。” 此刻院子里除了他们,再无任何人。 徐正庭坐在那儿,漆黑的双眸落在她乌黑的发顶上,半响没出声。 姜如意等了片刻,也没等来他说起来那两个字。 于是偷摸去瞄徐正庭,却正好对上他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 这一刻,仿佛连风都停了。 第28章 送你回去 亭子里,徐正庭坐着,姜如意半蹲着,两人对视,谁都没说话。 直到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猫叫,才让两人瞬间回神。 徐正庭收回视线,终于开了口:“起来吧。” “谢大人。” 她起身将手里端着的茶壶放在一旁,亲手给徐正庭倒了杯茶。 她将茶轻轻地放在他面前,轻声道:“大人,喝茶。” 徐正庭没喝茶,抬眸看向她:“会下棋吗?” 姜如意一听,立马点头。 她会的。 以前小区一个大爷爱下棋,她没事看了几次,多少学会了点。 “坐。”徐正庭抬手一指对面的位置道:“陪我下一盘。” 姜如意也没客气,她嫌裙子太长,坐下来不舒服,习惯性双手一撩裙摆,刚想坐下来,就听见徐正庭沉声呵斥:“你给我好好坐!” “……” 姜如意乖乖地放下裙摆,老老实实的坐了下来。 一开局,姜如意刚下了两个子,她就开始悔棋。 于是接下来,亭子里不时传来女子娇俏的嚷嚷声。 “大人,我刚下错了,我不下这儿了,我下这儿。” “哎呀大人,我刚手滑,我本来要下这儿的……” “大人,您可是大人,您怎么能欺负我一个弱女子。” 徐正庭的下颚线越绷越紧,看着一遍遍悔棋的姜如意,脸色越来越臭。 最后再也忍不住,冷声道:“你到底会不会下棋?” “会呀。” 姜如意一脸得意,“你看,我都快赢你了。” 徐正庭暗暗咬牙,将手里捏着的黑子丢进棋盒,起身要走。 一见他要走,姜如意急了,伸手去拉他。 她也没想到,就这么随手一拉,竟让她紧紧抓住了徐正庭的手。 手拉上的那一刻,姜如意明显感觉他身子一僵。 但她此刻哪顾得上那么多,她今天的正事还没干呢。 于是,她一边紧紧拉着他的手一边说:“大人,我有事找你帮忙。” 徐正庭就像没听见她的话,低垂的黑眸看着两人缠在一起的双手,一动没动。 女人柔软又纤细的手指就这么紧紧勾着他的手掌,就像缠着粗壮树枝上菟丝花…… 见他半响没动,姜如意轻轻拽了拽他,叫道:“大人……” 话音未落,一股力道袭来,她被使劲一甩,姜如意脚步一个踉跄,眼看着就要撞上一旁的桌子,她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倒下去的那一刻,姜如意想骂人。 奶奶的,吃了几次亏,她这个猪脑子怎么就是记不住? 突然,一条胳膊伸过来,一把挡在了她的后背和桌沿之间,想象中的剧痛没有传来…… 姜如意站稳身子,看着那条替她挡下来的胳膊,心里滑过一抹异样。 “你……”她看着正收回胳膊的徐正庭,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正庭不动声色地将胳膊背在身后,抬眸看她一眼,面无表情道:“何事?” “啊?” 姜如意一时还没能从刚才反应过来,抬脸,呆呆的看着他。 徐正庭重复道:“你找我何事?” “哦,”姜如意收回视线,看着别处道,轻声道:“七宝马上五岁了,也到了启蒙的年纪,我听说城西梧桐书院的柳先生学识渊博,就想让大人帮帮忙,将七宝送进去。” 原来是这事。 徐正庭没犹豫便点了头。 “嗯,我明天让人去跟柳院长说一声。” 姜如意一听,一双杏眼瞬间就亮了。 她扬起唇角,笑道:“谢大人。” 亭子下,她俏生生的站在那儿,仰着白净的脸儿,冲他笑得眉眼生花,娇媚至极。 徐正庭快速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心口的地方一阵剧烈跳动。 毫不自知的姜如意,一想到七宝能去梧桐书院上学,脸上的笑愈发灿烂。 她开口道:“需要提前让七宝准备什么吗?” “不用!”徐正庭看着亭子外的花草,淡声道:“平常心就好。” “我是担心他太调皮,到时候惹得柳院长不开心。” 徐正庭扭头看她,一脸冷肃:“有我在,不会。” “嗯,我听大人的。” 徐正庭问她:“七宝最近如何?” 提起七宝,姜如意忍不住笑了。 “开始有点不适应,老是想着回来找你,这段时间大概是认识了新朋友,天天玩得不见人影。渴了饿了才想起我来。” “也好,”徐正庭的脸色也缓和几分,“爱玩是孩子天性,不用太拘束。” “嗯,都听大人的。” 徐正庭抬脚出了亭子,低沉的嗓音随即传来:“走吧!” “去哪儿?” “送你回去。” “啊?”姜如意有点意外,但很快回过神来,开心地一遛小跑到徐正庭身边,扭脸看着他问:“大人真的要送我回去吗?” 徐正庭斜她一眼没说话。 姜如意还以为是真的:“七宝看见你肯定很开心。” 徐正庭不置可否。 姜如意就这么一路颠颠地跟他到了大门口。 当看到门口停着的马车时,她扭头问徐正庭:“坐车回去?” 徐正庭背着手站在车旁,对她道:“上车吧。” 不用走路,可以坐车,姜如意求之不得。 她立马上了马车,然后扭头看向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徐正庭,催促道:“大人,上来呀。” 徐正庭看着她,淡淡挑眉:“我何时说过要送你回去了?” 姜如意:“……你刚说的。” “姜老板好大面子,送你到门口还不知足?” 姜如意一听,原本笑意盈盈的小脸一垮。 “是的呢。”她阴阳怪气道:“我哪敢劳累大人跑一趟。” 说完又接着道:“大人您快回去歇着吧,可别累着您啦。” 说完她将帘子一放,扭身坐进了马车。 马车动起来,姜如意终是没忍住掀开窗帘,看着依旧站在门口的徐正庭,大声叫道:“大人,你下次休沐什么时候?” “月底。” “那月底我在店里等你来,请你吃烤肉好不好?” 徐正庭看着那颗从车窗里探出来的脑袋,对上她渴望的眉眼,终究是点了头。 见他同意了,姜如意开心得差点没跳起来。 太好了,知府大人光临小店,岂不是蓬荜生辉? 第29章 你喜欢大人 一早醒来,外面下了雨。 不大,淅淅沥沥,一早上没停。 姜如意不喜欢雨天,更不喜欢在下雨天出门,她懒洋洋的窝在柜台后面,将需要采买食材的清单递给王浩:“耗子,你去吧,顺便问下桥头的贾掌柜,我订的螃蟹到了吗?要是到了你拿回来,已经付了订金,剩余的钱你结了。” 说着,她将装钱的布袋递给他。 王浩接过:“好咧姐,那我去了。” “带把伞。” “好咧。” 王浩走了之后,罗姝扶着腰走了过来。 最近一段时间,罗姝的肚子就像吹了气球,一天比一天大。 姜如意让她在一旁坐下来,问道:“大概几月临盆?咱得提前准备请产婆。” 罗姝抬手,轻轻抚着隆起的肚子,柔声道:“大概在十月初。” 姜如意一算,还剩两个月,她不禁有点慌。 “你最近老实的呆着,厨房里的活就别干了,”她说着叫来甜丫和陈术,商量道:“姝妹还有两个月就生产,最近一段时间咱们就多辛苦一点,不让她干活了,先让她稳稳当当地将孩子生下来再说。” 陈术和甜丫都是好性的人,哪能不愿意? 陈术说:“行,没问题,我长得结实,我多干点,让姝姐多休息。” 甜丫笑他:“你还结实!也不知道昨天是谁连条凳子都没拎起来。” “那是我手滑了。” “哦手滑?” “懒得理你。” 姜如意好笑地看着两人打闹,一旁的罗姝却感动得忍不住落了泪。 她看着姜如意,哽咽道:“姝儿这辈子也还不了姐姐的恩情。” “人活一世,谁还没个难处?” 她拉过罗姝的手,放柔了声音,“有缘相识相聚,咱们几个以后就是一家人,不用客气,也不要有负担,以后等孩子出生了,是男孩就是七宝的弟弟;是女孩,那就更好了,他天天嚷嚷着想要妹妹。” 罗姝含泪点头:“嗯!” 陈术和甜丫在一旁看着,也忍不住在心里感叹:他们真真遇到一个有情有义的好老板是以后更要卖力干活。 雨一直在下,越下越大。 大概是一下雨凉快起来,中午竟然有不少来吃烤肉的顾客。 烤到油滋滋的五花肉,配上姜如意秘制泡菜,再配上一壶白酒,小店环境干净又温馨,三俩好友在下雨天边吃边聊,真是人间一大幸事。 到了傍晚,雨更大了。 店门口水流成河,路上的行人都少了。 晚上店里没人,姜如意看到厨房还有一条五斤多的大草鱼,想到许久没吃鱼火锅了,于是围裙一系,进了厨房。 纪代宗来的时候,她在准备配菜,鱼在锅里煮着,‘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纪代宗靠在厨房是门边,看着她站在出台上不慌不忙的切着莴苣,轻挑眉稍:“姜老板亲自下厨,看来我今晚有口福了。” 姜如意回头看他一眼,道:“下这么大的雨怎么来了?” “下雨才有空过来蹭饭。”纪代宗双手环胸,调侃道:“听说又出了新品。叫什么臭豆腐!” 姜如意一边切菜一边回他:“一会儿让陈术给你炸一份尝尝。” “我不吃。” 纪代宗一脸嫌弃,“你今晚给我整点肉,我去城外三天没回来,天天豆腐青菜,脸都吃青了。” “汤泉的事怎么样了?” “别提了。”纪代宗最近多少有些郁闷,“钱富贵那厮最近老是和我对着干,非要和我抢汤泉。” “徐大人那边怎么说?” 纪代宗冷哼一声:“你家大人可真是好手段,让我们先斗个你死我活,说不定他心里早有人选。” 姜如意忍不住笑道:“大人有这么阴险?我倒觉得他做事一向公正廉明。” “你还真是天真。”纪代宗一脸不爽,“年纪轻轻能坐上四品知府的,咱大弶朝有几个?” 姜如意想也没想回他:“这说明我家大人能力卓越,是个非常优秀的男人。” 纪代宗突然不说话了。 姜如意等了会没等到他搭腔,一回头见他用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盯着她看。 姜如意:“怎么了?” “姜如意。”纪代宗紧皱着眉头,语气不爽,“你心里有人了。” 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姜如意莫名其妙:“我哪来的人?” “你还装,”纪代宗很生气:“你当着我的面一个劲儿的维护徐正庭,你还说你心里没他?” “扑哧”一声,姜如意没忍住笑出声来。 “纪爷,你想什么呢?我一个寡妇哪敢喜欢大人?” 纪代宗半信半疑:“真的?” “什么真的假的?”秦淮北的嗓音突然插进来,“你俩在聊什么呢?” 回头一见是他,纪代宗刚好起来的脸色瞬间又冷了下去。 他斜睨着他:“你怎么又来了?” “我乐意!” 秦淮北一脚踏进厨房,像只开心的麻雀一样围着姜如意转:“如意,你好几天没见我有没有想我?” “世子,听说你最近都不回府了,去哪儿玩了?” 秦淮北自然不会告诉她自己在红楼泡了好几天,整天醉生梦死好不逍遥快活。 他胡扯道:“本世子自然是有事要忙……” 话没说完,就听见纪代宗拆台:“我听说红楼来了个叫银翘的姑娘,似乎挺火,世子不认识她?” “……看来你挺熟。” “纪某整天忙着生计,哪像世子,生来富贵万事不愁。” “你……” 秦淮北撸起袖子又要干仗,纪代宗也毫不示弱。 眼瞅着两人又要打起来,姜如意立马凶巴巴地道:“你俩要是想打就出去打,打完各回各家,本人不伺候了。” 一见她发飙了,两人顿时不呛呛了。 一个转身去了大堂,一个坐在灶台前给她烧火。 “如意,”秦淮北还一脸委屈,“你胳膊肘老是往外拐,你心里还有没有本世子?” “怎么没你了?”姜如意一脸无奈,“非得你俩把我这店砸了,我还笑眯眯的,就说明心里有你了?” “哼!”秦淮北突然想到什么,抬头问她:“我刚听着你俩在说老徐?什么叫你一个寡妇不敢喜欢大人?” 姜如意一头黑线:“你肯定听错了。” “我耳朵好使得很,你喜欢老徐?” 姜如意吓了一跳,恨不能一把捂住他的嘴。 “世子爷,我求你了,别乱说了行吗?谁喜欢大人了?我可不喜欢!” 第30章 嫁给正庭 徐正庭从衙门出来时,雨下的正大。 他坐在马车里,在快到如意饭馆时,突然对林盛说:“去看看七宝。” 林盛一听高兴了。 他老早就想去那边看看,听府衙的衙役说如意饭馆的臭豆腐简直绝了,又臭又香,好吃得很,林盛每次听了都想流口水。 只是大人不去,他哪敢偷摸去? 一路驾着马车就到了如意饭馆门口,林盛下车撑好伞站在一旁,见主子下了车,他立马将伞撑过来。 徐正庭走在前面,林盛走在后面,前后进了饭馆。 徐正庭一进去,包括纪代宗在内的所有人,都抬头看着他,原本热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而就在这时,从厨房里突然传来姜如意一声心急的辩解:“世子爷,我求你了,别乱说了行吗?谁喜欢大人了?我可不喜欢!” 跟进来的林盛:“……” 他一进来就听到了什么劲爆的东西? 他偷偷抬眼去看大人,只见他面无表情的看向厨房的方向……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七宝。 他从凳子上跳起来,直直地扑到徐正庭面前,小手抱紧他的大腿,开心地叫道:“叔叔,你来啦。” 徐正庭收回看向厨房的目光,低头看着抱大腿的七宝,唇角动了动,微微俯身一伸手将他抱了起来。 “最近有没有闯祸?” 七宝转着大眼珠子,睁眼说瞎话:“没,七宝可乖了。” 他明明前天把隔壁的隔壁的灯笼给砸下来了,一个破灯笼讹了姜如意半两银子,疼得她半夜没睡着。 纪代宗上前见礼:“徐大人,好巧。” 徐正庭看他一眼,目光有些沉,轻点了下头,什么都没说,抱着七宝坐到了一旁。 厨房里的姜如意自然是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她连忙掀开布帘走出来,见真的是徐正庭,眼睛都亮了。 “大人,你怎么来了?” 徐正庭抬眸看着她,面无表情的开口:“今天下值早,过来看看七宝。” “那太好了,我做了火锅,大人留下来一起吃吧?” “他自然要留下来。” 秦淮北摇着扇子从厨房里出来,扫了纪代宗一眼,得意道:“难得来你这儿一趟,他可是许久没吃到你做的饭了。” “好咧。”姜如意走到徐正庭面前,亲手给他倒了杯热茶,“大人你先坐,火锅马上就好。” 徐正庭低头看着怀里正玩着他玉佩的七宝,嗓音低沉而磁性:“不急。” 姜如意赶紧带着人进了厨房。 今晚这么多人,一个火锅肯定不够,也太单调,于是烤肉、炒菜又整起来。 很快,饭菜就摆了满满一大桌。 徐正庭和秦淮北坐在上首,纪代宗坐一旁,七宝坐在徐正庭身边,姜如意坐在他对面。 其余人开了一桌,两大桌热热闹闹的吃起来。 饭桌上,香辣的鱼火锅咕噜咕噜的煮着,烤炉上,五花肉滋滋的冒着油,新来的大闸蟹蒸得刚刚好,满满都是蟹黄,又加上各种新鲜配菜,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饭还没吃几口,秦淮北就跟纪代宗喝上了。 两人你一杯我一杯,片刻功夫一壶酒就空了,两人明显没喝好,又让姜如意上酒。 知道两人大酒量,她也懒得劝,又拎来一壶酒。 七宝吃得差不多了,姜如意让他去一边玩,自己则端来新酿的杏子酒,给徐正庭倒了一杯。 她含笑看着他:“大人,你尝尝,我新酿的杏酒,可甜了。” 徐正庭看着杯子里杏黄的颜色,色泽诱人,闻着香甜。 他一贯不喜喝酒,今日却没拒绝。 见他不拒绝,姜如意立马端起酒杯和他的轻轻一碰,笑意盈盈:“大人今日能来,小店蓬荜生辉。” 徐正庭抬眸看向她。 大概是火锅和烤肉的热气太足,熏得她白皙的脸颊泛着桃红,沾过辣椒的唇瓣嫣红又饱满,黑亮的杏眼因为开心的原因,弯成了两道漂亮的月牙…… 有那么一瞬间,徐正庭心里涌起一股子气恼和挫败。 姜如意不喜欢他,却如此热情待他? 为何? 因为在她心里,他是徐大人,而不是徐正庭。 扯了扯唇角,徐正庭到底什么话都没说,将酒杯放在唇角,仰头一饮而尽。 微醺的纪代宗见了,轻挑眉稍:“徐大人怎么能喝果酒?你该尝尝我们今年新酿的高粱酒。” 没等徐正庭开口,秦淮北就怼他:“什么破高粱酒,难喝死了。” 他问姜如意:“你家没旁的酒了?” “世子,我穷得要死,哪来的钱买好酒?” “你天天叫穷。”秦淮北说完朝她嘿嘿一笑道:“要不你嫁给我家正庭吧,他可有钱了。” 姜如意下意识地迅速抬眸看了徐正庭一眼,他眉眼低垂,正把玩着手里的酒杯,不知在想什么,一向克己严明的他,竟没出声反驳。 大概是生气了吧? 姜如意尴尬一笑:“世子,你醉了吧?” “我才喝几杯,我说的是真……” 一旁的徐正庭突然抬头看他,目光又冷又沉,吓得秦淮北浑身一激灵,酒醒了一半。 “我醉了,”他开始装糊涂:“我刚才说什么了?” 纪代宗看着他冷笑一声,一句话没说,将杯子里剩下的酒一饮而尽,随后起身看向姜如意:“我走了。” 姜如意也站了起来:“你还没吃多少东西呢。” “饱了。” 说完,朝坐着的徐正庭随意一拱手,大步离去。 姜如意将他送到门口,看着他上了马车,这才转身又坐回原来的位置。 秦淮北指着离开的纪代宗跟姜如意说:“你以后得离他远点,我看着他不像好人。” 姜如意好笑地摇头:“纪老板哪儿得罪你了?” “哼,男人最懂男人,纪代宗那厮肯定对你……” “淮北!” 徐正庭突然开口叫他:“你真的醉了!” 说完,他叫了小武来,吩咐道:“先送你家主子回去。” 秦淮北一听不乐意了:“我没醉,我好着呢。” “你醉了!” 徐正庭冷冷的看着他:“先回去。” 大概是被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冷意给震慑到了,秦淮北没再闹腾,任由小武将他扶走了。 第31章 你摸我 送走了秦淮北,大家也都吃饱了。 剩下的姜如意不用管,有甜丫他们仨收拾,她泡了一壶茶,在徐正庭对面坐下来。 徐正庭不知从哪儿拿来的三字经,正一字一句教七宝读,男人成熟悦耳的嗓音和孩童稚嫩的声音,让姜如意越听越上瘾。 夜,渐渐地深了,七宝哈欠连天,却依旧抱着徐正庭不肯松手。 他窝在他身上,小声地说:“你今晚不走。” 徐正庭低声哄他:“好。” 仿佛是得了定心丸,七宝很快就在他怀里睡着了。 此刻,已经很晚了。 外面下了一天的雨也停了,其他人都睡了,姜如意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突然听到徐正庭低声问她:“房间在哪儿?” 姜如意迷迷糊糊的抬手,指了指楼上,徐正庭抱起七宝,起身朝楼梯走去。 姜如意迷迷瞪瞪的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上了楼,到了房间门口,徐正庭停了下来。 他看向乖乖跟在他身后的姜如意,压低了嗓音:“你来。” 说着,他将手上的七宝朝她递过去。 姜如意连忙靠过去接,谁知两人挨得太近,徐正庭在突然感觉自己手背触到一抹弹性的柔软。 他明显一怔,紧接着反应过来那是什么时,整个人都僵了。 原本困得迷迷瞪瞪的姜如意,也被突如其来的意外给整懵了。 她抱着七宝,瞪着杏眼看着眼前的男人,因为挨得近,在廊下灯笼的光照下,她清楚的发现,一向面无表情的徐正庭竟然脸红了。 一向古板禁欲的男人,突然害羞脸红。 巨大的反差感,让姜如意瞬间起了调戏的心思。 她故作生气,嘟着唇儿道:“大人,你……” “我非故意……” 徐正庭急忙解释,一贯冷淡的语气透着急切。 “非故意?”姜如意冷哼一声:“那必是有意,我真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大人!” “你不要胡说!” “我哪儿胡说了?”姜如意愈发胡搅蛮缠,小嘴叭叭的:“你刚刚就是摸我了……” “姜如意!” 徐正庭整张脸都红了,他叫着她的名字,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挫败:“你给我闭嘴!” 眼前的大人,生动又有趣。 姜如意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仰脸看他,对上他又恼又急又羞的黑眸,突然就软了声音:“大人,我逗你呢。” 谁知话一落,徐正庭突然黑了脸。 “这种……这种事情如何能儿戏?” “那不然呢?”她突然凑近他,小声道:“要你负责吗?” 说完,她后退一步,朝徐正庭微微墩身:“大人走好,我就不送了。” 说完,转身抱着七宝进了房间。 …… 那一晚,徐正庭做了一个梦。 梦里,姜如意那个小妖精,紧紧地贴着他缠着他…… 醒来,湿嗒嗒一片。 于是接下来的一整天,徐正庭心情差到了极致,吓得林盛一个劲儿的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哪里做错了? …… 汤泉的事很快就有了结果。 纪代宗终将汤泉收入囊中,钱富贵钱再多,也败给了人精的纪老板。 姜如意的生意也挺忙,自从臭豆腐火了之后,又带动了店里烤肉的生意。 大家都说,大热天围着烤炉吃肉喝酒,也挺畅快。 特别是晚上,人多到要排队。 如果不是徐正庭规定门口不能摆桌子,她店门口估计也要坐满了。 一天下来,姜如意累够呛,基本连口饭都懒得吃。 好在过了三伏,天气渐渐转凉,日子终于好过起来。 华阳城百姓也迎来了一年一度的重要节日-七夕。 七夕又叫乞巧,在这一天,已婚的小娘子会亲手给自家夫君用七彩线缝一双鞋垫,寓意步步高升;未婚的少女们,也可以用七彩线给自己暗恋的郎君缝制一个荷包,偷偷摸摸地塞给小郎君,小郎君若是对她有情,就回赠她一样首饰,算是定情信物。 晚上,华阳河畔还会放河灯,少男少女们会相伴一起,一人一盏河灯,灯上写着彼此的名字,祈求牛郎织女保佑有情人长长久久永不分离。 为了在七夕节这天大赚一笔,姜如意前好几天就在门口贴上了横幅。 上面大字写着:喜迎七夕,如意馆新出一款甜品-朝朝暮暮。 为了整出朝朝暮暮,姜如意挖空了心思,在没有烤箱没有制作蛋糕工具的艰难条件下,她硬生生地造出了蛋糕。 四寸小蛋糕,上面点缀着鲜花和糖果,配色非常漂亮,下面还有一排小字:我只想和你朝朝暮暮。 凡这几天来店里吃饭的顾客,姜如意都会让甜丫过去打一波广告,几天下来,就算养在深闺里的富家小姐,也听说了朝朝暮暮。 据说姑娘小姐们都在暗暗较劲。看谁能收到心上人的朝朝暮暮。 七夕前一天的上午,姜如意一下子接了四五十个预订,又一个老板竟然订了十个,一打听才知道,他给红楼喜欢的姑娘们一人订了一个。 下午,订单一个接一个,姜如意一看坏事,立马停止接单。 一百多个小蛋糕,她今晚通宵也做不完。 好在都在准备过七夕,店里生意不忙,大家伙齐上阵,这才赶在七夕那天早上辰时完成了所有预订。 秦淮北难得起了个大早,一推门进来时,看到大堂桌子上一排排整齐摆着的东西时,好奇地凑上去,看着上面点缀的糖果和鲜花,伸手就要摸。 忙了一整晚的姜如意,上楼洗了个澡,换好衣服,她也没等头发晾干就这么披散着头发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一下来就看到秦淮北要伸手去捧蛋糕,吓得她嗷一嗓子就冲了过去。 “你干嘛?” 秦淮北被她吓了一跳,收回手来拍着胸口,一脸受惊地看着姜如意:“你吓死本世子了,你嗷嗷叫什么?” 姜如意指着桌上的蛋糕,一脸严肃地警告:“世子,你今天什么都能动,就是不准动它们。” 秦淮北不服气:“什么玩意这是?” “蛋糕,”姜如意一扭身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来:“我前几天还让你给我写横幅来着,你是不是忘了?” “这就是那什么朝朝暮暮?” “嗯。” “能吃吗!” “当然,她叫蛋糕,属于甜品中的一种。” “没给我做一份?” “七宝都没捞着。” 第32章 图谋不轨 昨晚通宵忙了一整夜,姜如意让其他人去补眠,门口挂上了上午暂停营业的牌子,姜如意就坐在大堂里,迎接每一个来拿朝朝暮暮的客人。 客人陆陆续续地来,姜如意不慌不忙地打好包装,将包装精美的朝朝暮暮递到对方手里,并送上一句节日快乐。 秦淮北闲来无事,就在店里陪她。 见她熬了一宿还这么精神饱满,便问道:“这玩意多少银子一个?” “十两。” 富二代秦世子一听,眼睛睁得老大。 “姜老板,你抢劫呢?” 姜如意给自己倒了杯茶,一边慢慢的喝着一边道:“十两银子买个有情人的朝朝暮暮,谁说不值?” “呵,黑商。” 姜如意瞟他一眼,凑过去问:“世子啊,今日可是七夕,你没去约会?” “没兴趣。” “不会是没人约世子吧?” 情场小王子秦淮北一听就急了:“我没人约?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想跪倒在本世子袍摆下的女人何其之多?” “不会都是红楼的姑娘吧?” 秦淮北:“……你这张小嘴是越来越不讨人喜。” “哦。” 姜如意坐回身子,犹豫了一阵,然后轻声问他:“大人最近是不是很忙?” 秦淮北轻摇纸扇,瞥她一眼,笑得意味不明:“怎么?才几天不见就想他了?” 姜如意被他打趣得脸色一红。 “我只是随口一问,世子想哪儿去了。”说完,姜如意就像想起了什么,忍不住笑道:“世子,你可知道我之前还误会了你和大人。” “误会什么?” “大人那个时候一见到我就烦,我不小心碰他一下,当着我的面拿手帕擦被我不小心碰到的手,一脸嫌弃无法忍受的样子,我当时就想,这人指定有毛病,说不准他根本不喜欢女人。” 秦淮北大笑:“哈哈哈哈哈……” 姜如意也跟着乐,两人笑作一团。 笑够了,秦淮北就拿扇子来敲姜如意的头:“你胆子够肥,敢败坏我俩的好名声。” “要不是你前段时间老往红楼跑,我真以为你俩……” “停!” 秦淮北一脸无法忍受,“这事要是被老徐知道,你就完了。” “不要呀世子。”姜如意立马怂了,双手合十求他:“这事千万不能被大人知道,不然我小命难保。” 秦淮北趁此要挟:“你总得给本世子点好处。” “中午请你吃水饺。” 秦淮北这才放过她。 说干就干,食材都是现成的,茴香猪肉馅,香菇鸡肉馅,三鲜虾仁馅,三种馅调好,甜丫他们也醒了,大家一起来,一百多个水饺很快就包好了。 饺子刚下锅,纪代宗来了。 他身后跟着随从,随从挑着两大筐水果,什么西瓜甜瓜脆桃李子,满满两大筐。 姜如意问他:“哪来的?” “汤泉旁边有个果园,这都是里面长的,烂掉可惜,我就让人摘了给你送来。” 姜如意最喜欢吃水果,一见这些新鲜诱人的水果,开心坏了。 “没吃饭吧?我刚包了水饺,一起吃点。” “正合我意。” 一旁的秦淮北目睹了全场交易,忍不住翻白眼。 姓纪的什么玩意,每次吃饭都是踩着点来。 如意也真是的,一点破水果就将她收买了,一点原则性都没有。 纪代宗看他一眼,忍不住挑眉道:“秦世子这是住这儿了?” “要你管,我乐意。” 纪代宗在他对面坐下来:“今日是七夕,世子不去陪银翘姑娘,怎么在这儿消磨时间?” “我知道某些不轨之人今日个一定会来找如意,为了不让他阴谋得逞,我得保护好她。” 纪代宗气乐了:“你还真是闲的。” “我气死你!” 纪代宗懒得理他。 秦淮北更是不愿搭理他,两人坐着干瞪眼,幸好姜如意已经忙完了,她端着煮好的水饺走过来。 见两人互不搭理的样子,好笑着问:“又吵架了?” 两人觉得丢人,异口同声道:“没有。” “没有最好,来,吃水饺。 …… 一到节日,徐正庭就很忙。 从早忙到晚,为了保证晚上放河灯百姓们的安全,他在傍晚时又去了一趟华阳河,加强了河边的防护和巡逻。 直到确保万无一失,他才坐上马车,打算回府。 经过路口时,林盛突然看到了七宝。 他回头对马车里的徐正庭道:“大人,我看到七宝了。” 车帘被掀开,徐正庭抬眸看过去。 只见一家卖小孩玩意的店铺前,七宝和两个孩童站在那儿,一个老板模样的男人正对着他们指指点点,嘴里骂骂咧咧。 徐正庭:“过去看看。” “是。” …… 中午,七宝刚吃过饭,隔壁大东和喜子来找他去玩,他跟姜如意说了声,就想出门,但突然想起昨天新买的玩具,为了在大东和喜子面前炫耀一把,他又跑上楼拿了玩具,这才跟着小伙伴出了门。 大东和喜子见他拿了新玩具,着实羡慕了好一阵。又轮流着玩了好一会儿,最后三人去了秘密基地。 所谓秘密基地其实就是一个没人住的破院子,院子里有个亭子,三人没事就呆在里面,久了就成他们的秘密基地。 三人在里面玩了一会儿,大东突然提议去找花妹。 花妹家卖糖果的,人长得粉嫩可爱,三个小男孩特别喜欢她。 于是三人一路去了糖果店,成功地将花妹约了出来,然后四个孩子就蹲在隔壁门口玩。 刚玩了没多久,一个挺着将军肚长得胖胖的男人走出来,一脚踢了孩子们好不容易码起来的房子,大骂道:“哪来的死孩子!滚一边去,别挡着我做生意。” 七宝看着自己好不容易码起来的房子,气得大叫:“谁挡你做生意了?你赔我的房子。” “王八羔子,屁大点还敢跟我瞪眼,看我不打死你。” 他说着举起巴掌朝着七宝就挥了过去,只是手挥到半空中突然被人一把抓住,下一秒他整个人被推到一旁。 脚步一个踉跄不稳,差点摔倒。 他稳住身子,刚想暴起大骂,却在看到对方脸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怂了。 他忙上前行礼,一改刚刚的嚣张跋扈,颤着音儿:“知……知府大人。” 第33章 不要惹她 罗昌明,即店老板,之前因为门口堆了太多杂物被徐正庭‘请’去府衙一次,他自然是认识新来的知府大人。 此刻,他一脸忐忑的站在他面前,心里暗叫倒霉,怎么就被他给碰上了。 徐正庭没看他,朝七宝伸过手去,薄唇微启:“来。” 原本满腔愤怒的七宝,在看到徐正庭的那一刻,突然委屈起来。 他走过来将小手塞进他的大手里,嘟着嘴儿的控诉罗昌明:“这个叔叔是坏蛋,他把我们的房子踢倒了。” 徐正庭捏了捏他胖乎乎的小手,低声道:“那我让他给你道歉可好?” “好吧,只要他道歉我就原谅他。” 徐正庭直起身子,黑眸扫向罗昌明,嗓音冷洌如冰:“罗老板听到了吧?” “听到了听到了。” 罗昌明赶紧朝七宝拱了拱手:“怪草民有眼不识泰山,竟不知您是徐家公子,今日草民多有得罪,望小公子莫怪。” 姜七宝听得一脸懵。 什么徐家公子? 他才不是! 只是他懒得和他解释,便小大人似的摆摆手:“我不和你计较了,我原谅你了。” “谢公子。” 事情解决,徐正庭领着七宝往马车走去,七宝还不忘喜子和大东。 他停了脚步,轻轻拽了拽徐正庭,待他回头看过来,便道:“我还有两个小伙伴,他们就住在我家隔壁,要不把他们一起带回去吧。” 徐正庭自然没意见。 七宝立马叫来大东和喜子,三个孩子连滚带爬地上了马车。 马车走起来,三个孩子一起挤到车窗前,看着外面热闹的大街,叽叽喳喳你一句我一句。 大东偷瞄了一眼正在看书的男人,小声问七宝:“你不是说你爹早死了吗?那他是谁!” 七宝回头看了一眼徐正庭,小声道:“他是我叔叔啊。” “叔叔?”大东回头又看了男人一眼,小声嘀咕了一句:“怪不得看着眼熟,原来他长得像你。” 喜子大笑:“东子你个傻蛋,是七宝长得像他。” “你傻蛋,你全家都是傻蛋。” 三个人嘀嘀咕咕的声音不小,徐正庭忍不住抬眸看过来,见三个小孩挤在一块嘻嘻笑笑,视线最终落在七宝的小脸上。 虽然只有四岁,但眉宇之间已隐约可见轩昂之气,双眼皮大眼睛长睫毛,只唇瓣略薄…… 怪不得那孩子说七宝像他,他天生薄唇,也曾被大师批命天生凉薄孤煞之人。 不好的回忆让他原本不错的心情瞬间沉了下来,恰这时七宝看够了外面的热闹,扑到他怀里。 “叔叔,晚上大东和喜子都去月老桥玩,我也想去。” “那便去。” “可我娘满脑子都是赚钱,她肯定不会带我去。” 徐正庭忍不住勾唇:“你想让我带你去?” “能吗?”七宝眼睛一亮:“咱们就去玩一会儿,听他俩说七夕这一天那边可热闹了,我还一次没去过。” 见他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徐正庭本想说晚上有事,却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耶!” 七宝一骨碌从他怀里滚了出去,凑到大东和喜子跟前,开心地说:“晚上我也去月老桥。” “你叔叔对你可真好!” “那是自然!” …… 吃过午饭,秦淮北就走了,估计去找他的银翘姑娘了。 纪代宗本打算陪她晚上去月老桥逛逛,但没待一会儿,就被家里派来的小厮给叫走了。 本打算晚上继续营业姜如意,见甜丫他们几个蠢蠢欲动无心工作,于是索性就放了假。 几人高兴坏了,直呼老板娘干得漂亮,下一秒就跑得没影。 罗姝挺着大肚子,自然是陪着姜如意在店里。 她见姜如意没精打采的样子,好笑道:“姐,你也去吧,我守店。” 姜如意瘫在椅子上,嘴里啃着刚洗好的李子,整个人懒懒散散:“懒得动。” 罗姝笑了笑,随后她从身上拿出两双鞋垫来,递到姜如意面前:“好看吗?” 姜如意看了看,忍不住朝她竖起了大拇指:“绝了。” “喏。”罗姝朝她跟前递了递:“给你和七宝的。” “给我们的?” 姜如意将手里剩下的李子一口塞进嘴里,双手接过鞋垫,一脸开心:“还是我家姝妹心里有我。” “你喜欢就好。” “当然喜欢。”姜如意收起鞋垫问她:“咱是不是得提前给孩子准备点小衣服小被子什么的?” “嗯,我已经做了几身小衣服,小抱被还没准备……” 姜如意站起身:“走,现在去买布料。”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七宝的叫声:“娘。” 姜如意一回头,就见七宝拉着一个男人走了进来。 对方估计刚从衙门下值,身上穿着官袍,一身绯色官袍,愈发显得他冷肃严谨。 此刻见到徐正庭,姜如意有些意外。 毕竟一到节假日,他比谁都忙。 姜如意连忙迎上去,好看的杏眼亮晶晶的,声音也一改刚刚的懒散,脆生生地叫着他:“大人。” 徐正庭松开牵着七宝的手,抬眸看他,深邃的黑眸一如既往的冷淡。 他扫了大堂一眼,随后问她:“怎么就你俩?” “今日过节嘛,我给放了假。” 姜如意领着他朝桌子走去。 罗姝自动地退去了后院,买布料的事暂且搁浅。 待徐正庭坐下之后,姜如意泡上一壶绿茶,又端来洗好的水果。 七宝看着又大又红的桃子,伸手就要去抓,突然手背被拍了一下。 姜如意:“去洗手。” “唉,”七宝跳下凳子,一脸无奈地对徐正庭说:“我娘现在可凶了。” 他一副人小鬼大的模样惹得徐正庭忍不住勾了唇角。 一向古板严肃的徐正庭竟开起了玩笑:“那就不要惹她。” 姜如意:“……” 眼前这个会开玩笑的男人是她认识的徐大人? 待七宝跑去洗手的时候,姜如意好奇地凑到徐正庭跟前,拿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难不成是被什么附了体? 虽然早知道她没规没矩,但徐正庭还是忍不住往后靠了靠,板着脸训她:“坐没坐相,你给我坐好!” “……” 很好,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 徐大人还是那个徐大人。 姜如意坐回原位,给他倒了杯茶,然后问:“大人今儿不忙?” 第34章 你对大人没那个意思吧 绿茶香萦绕满室。 徐正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才缓缓出声:“忙完了,本打算回府,在路上遇到七宝。” “那为了感谢大人送七宝回来,能否赏个脸在这儿吃个饭。” 恰好七宝洗完手回来,听到这句话便说:“娘,叔叔说晚上要带我去月老桥看河灯。” “是吗?”姜如意一脸期待地看向徐正庭:“大人,我也想去。” 不等徐正庭回她,七宝就点了头:“好啊,娘也一起去。” 说完他看向徐正庭,一双大眼睛眨啊眨,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看着面前的一大一小,徐正庭放下茶杯,起身道:“我先回府换身衣服,一会儿过来接你们。” 七宝欢呼道:“好耶。” 姜如意也站了起来,她一边送徐正庭出去一边说:“大人换好衣服就过来吧,晚饭在我这边吃。” “上次答应七宝说请他吃丰记的包子一直没时间带他去,今晚一起吧。” 一听晚上徐正庭要请客,姜如意开心极了。 她弯着眉眼,仰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嗓子跟抹了蜜似的,甜丝丝的:“谢谢大人。” …… 徐正庭离开之后,姜如意立马上了楼。 她换了一件新糯裙,前几天隔壁成衣店来了新货,老板娘给她挑了一件非让她试,姜如意又是个爱美的,一试就停不下来,一口气买了三套。 洗干净后,她就塞进衣柜,天天端盘子擦桌子也没机会穿。 今日好不容易得了个出去玩的机会,她就将罗姝叫上来,两人商量了半天,最后穿了那条上衣是香妃色小衫,下面是条水蓝罗裙。 罗姝一边给她系腰带一边忍不住羡慕道:“姐,你的腰可真细。” 姜如意骄傲地一挺胸:“我这儿也挺好。” 罗姝顺着她的弧度看过去,害羞地惹了个大脸红。 “姐,你可别在大人面前如此,会吓坏他的。” “是吗?” 姜如意整理着袖口:“男人不都喜欢这个!” “可大人不一样,”罗姝仔细地替她整理着腰带:“大人观念传统古板,人又正直克己,你若是在他面前不知收敛,他以后估计都不敢再来了。” 姜如意好奇地问她:“你说他这样的以后怎么娶媳妇?” “像大人这样的出身,婚约都是由家中长辈决定,或者直接被皇上赐婚,哪能由自己决定?” 听了罗姝的话,姜如意心里滑过一丝异样,她心一向大,也没去想是因为什么,只惋惜地摇头:“大人真可怜。” “大人再可怜有咱们可怜?”罗姝退后一步,仔细端详着姜如意,随口道:“我上次听世子说,大人可是徐国公嫡长子,他以后可是要继承爵位,所以大人迟早是要回京的。” “哦。” “姐,”罗姝看着姜如意,轻声问一句:“你对大人没那个意思吧?” “哪个意思?” “就是……心里有他。” 姜如意乐了:“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喜欢一个木头?”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清白,她又加了一句:“况且,他那么嫌弃我,我喜欢他不是找虐么?” “哦。”罗姝看了一眼她精心挑选的裙子:“既如此,那你把自己打扮得这么好看做什么?” “……我美给自己看不行?” “行。”罗姝将她按坐在梳妆台前,拿起梳子替她梳发。 姜如意一直不会梳发,弶朝女子发型繁复华丽,类似于汉代女子发型,姜如意不会又嫌学起来太麻烦,便每天将长发挽一个发髻,用发簪固定,没有半分属于女子的娇美,倒是别有一番爽利。 罗姝手巧,很快就给她梳好了。 她看着姜如意,掩不住满眼的惊艳:“虽说早就知道姐姐好看,但没想到不过梳了个头而已,变化如此之大。” “有这么夸张?” 罗姝将她推到铜镜前:“你自己看。”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那么一瞬间是陌生的。 镜子里的女人太漂亮,漂亮到让人一眼惊艳,她皮肤白皙,肤如凝脂,一张巴掌大的小脸上,光洁饱满的额头,柳叶眉,迷人杏眼,小巧的鼻头以及那瓣不点而朱红唇…… 乌鸦鸦的黑发,挽成精致的发髻,发髻上只简单的插着一对白玉发簪,一对红玛瑙耳坠衬托得耳垂白嫩又诱人。 姜如意很满意今天这一身打扮,她站起来对罗姝说:“中午还剩下一些水饺,你晚上凑合一顿,我走了。” “你就不要操心我了。”姝将她送到门口:“玩得开心点。” “知道啦。” 姜如意一下楼,就看到了等在那儿的徐正庭。 他已经换下了一身绯色官袍,换上了一件黑色锦袍,头戴玉冠,虽说浑身气势依旧冷洌,但愈发显得他俊美非凡,就像九重天上的神祇,让人只敢远观不敢靠近。 姜如意喊他:“大人。” 正低头和七宝说着话的徐正庭,顺着声音朝她看过来。 只一眼,徐正庭明显愣了愣。 但很快,他就移开目光看向别处,耳后某处皮肤开始发烫。 他听见七宝在叫:“哇塞。娘亲好美。” “娘亲今天是小仙女。” 然后他突然听见姜如意在问他:“大人,我好看吗?” 徐正庭本想背对着她敷衍地回一句,但身体却本能地转向她,但还是极快速地看她一眼,面无表情地道:“一般。” 一般? 姜如意觉得今天的自己都快美成天仙了,他竟然说一般? 一生气,语气多少带了点冷嘲热讽。 “如意自然是入不了大人的眼,京城里美女如云姹紫嫣红百花齐放您什么没见过?” “不会用成语就不要用,省得出去让人贻笑大方。” “我乐意,谁管得着?” 徐正庭牵了七宝的小手,领着他往外去,低沉的嗓音传来:“懒得理你。” 见两人走了,姜如意两手提着裙摆追上去,见外面没马车,顿时叫道:“大人,不坐马车吗?” “今日过节,到处是人,马车哪有走路快?” “可是……” 这回连七宝都不耐烦了。 “娘,你事真多呀,要不你还是回去吧?” “……” 姜七宝,你个小没良心的,狗不嫌家贫,儿哪有嫌老母亲事多的? 第35章 大人真好 原以为七夕节是属于年轻人的节日,走到大街上才知道,这个节日是属于华阳城百姓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看这拥挤的街道,恐怕是全城出动了吧? 徐正庭牵着七宝走在前面,他身材高大挺拔,浑身自带生人勿近的凌然之气,有人不小心碰到他,他立马一个冰冷的眼风扫过去,吓得对方立马躲得远远的。 跟在后面的姜如意忍不住腹诽道:幸好不是所有人都认识新来的知府,不然这厮清廉公正的好名声恐怕难保。 刚开始,姜如意跟在他后面,走得逍遥又自在,但越往河边走,人越多,人潮涌动,一个转眼间,姜如意就找不到徐正庭和七宝的影子。 她倒也不急,七宝跟着徐正庭她也放心,于是,自己逛起来。 肚子有点饿,今晚的丰记包子也别想了,恰好有一排排的路边摊,炸油条的、麻花的、糖糕的、油饼的……姜如意顺手买了个糖糕,糖糕炸得酥脆香甜,吃完一个觉得不尽兴,又买了个油饼,刚吃了一口,突然身后传来七宝的叫声:“娘。” 姜如意一回头,就见徐正庭牵着七宝站在几步之外,两人的脸色都不大好。 七宝拉着徐正庭的手走到姜如意面前,小脸皱成一团:“娘,你去哪儿了?知不知道我们找了你多久?” 姜如意一脸无辜:“我哪儿也没去,就一直跟在你们后面,跟着跟着你俩就走没影了……哪能怪我?” 睡到最后,到底是有点心虚,声音渐渐地弱了。 “哼!”七宝指着她手里的油饼:“你走丢了,我们担心得要死;我们走丢了,倒是不耽误你吃东西。” “宝儿,你可能冤枉我了。”姜如意将油饼往他跟前递了递:“我就是想吃饱才有力气找你们,吃吗?” “算了,懒得和你计较。” 七宝抬头看向一旁一直没有吭声的徐正庭,和他打着商量:“咱这一次原谅她行吗?” 徐正庭看向姜如意,恰好与她看过来的眸子相撞。 姜如意见他看过来,立马弯起迷人的杏眼,笑得一脸讨好。 徐正庭在心里默默叹口气,沉声叮嘱道:“这次跟紧,别再丢了。” 姜如意脆生生地答道:“好的大人。” 这次,依旧是徐正庭牵着七宝走在前面,姜如意没敢再东张西望,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直到三人停在一家酒楼前。 招牌上“丰记”二字格外醒目。 店小二见三人穿着不凡,便笑着迎上来:“三位里面请。” 徐正庭领着七宝和姜如意直上二楼,坐下后,他接过菜单顺手递给了姜如意。 姜如意也没客气,点了七宝一笼七宝最喜欢的香菇鸡肉的小笼包,又点了一份她爱吃的鲜肉虾仁,最后问徐正庭:“大人,你呢?” “要一份酱豆汁的。” 姜如意点好包子,徐正庭又点了几样小菜,要了一个冰镇甜豆汁儿。 包子很快端了上来,姜如意先尝了一口鲜肉虾仁,又尝了一个香菇鸡肉,最后来了一个酱汁的……她忍不住竖起大拇指。 丰记果然是丰记,馅调得咸香美味,包子皮更是软中带弹,好吃到停不下来。 七宝一口气吃了七个小笼包,又喝了半杯冰镇豆汁儿,满足的拍了拍圆滚滚的小肚皮。 相比较母子俩不太优雅的吃法,徐正庭吃得不紧不慢,他咀嚼无声,动作矜贵从容。 姜如意看着,也不知不觉放慢了自己吃的动作。 一顿饭吃完,天已经黑透。 华灯初上,华阳河和月老桥人潮涌动,宽阔的河面上,有华丽的大船,也有精致的小船,不知从哪儿传来一声婉转小调,立马有人附和地跟着唱,整个河面都热闹起来。 人实在太多了,七宝紧紧抓着徐正庭的手,时不时有人挤着他,他太小被撞得东倒西歪。 突然,一把大手将他抱了起来,随后一个腾空而起,七宝吓得嗷嗷乱叫。 过一会再看,才发现自己稳稳地坐在徐正庭的脖子上。 七宝开心坏了。 他其实一直很羡慕隔壁大东,大东的爹有事没事就让他骑在脖子上,带着他飞。 每当那时候,七宝就忍不住想:我要是有爹。是不是也可以这样? 但也只是想想,他爹早死了,这辈子也不可能有人会让他骑在脖子上玩飞起来的游戏。 所以此刻,当七宝坐在徐正庭的脖子上时,七宝开心地张开了双手,冲姜如意叫道:“娘,我要飞喽。” 姜如意轻轻拍了拍他的小屁股,笑着道:“你小心点,坐稳。” “知道啦。” 看着一脸开心的七宝,姜如意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徐正庭身上。 这个男人,他明明脾气臭性格直迂腐又古板,每次面对她时,话说不了三句就黑脸,总是毫不留情的呵斥她,嫌弃这嫌弃那…可他对七宝却是实实在在的好。 七宝何其有幸,能在缺失父爱的童年遇到一个如此喜欢他的大人! 姜如意突然停了下来,她举起双手,对着两人的背影,做了一个拍照的动作。 这一刻,要永远的存进她的心里。 刚收起动作,一直走在前头的徐正庭突然回头看她,见她又落后几步,好看的剑眉再一次皱了起来:“在磨蹭什么?” 姜如意立马小跑几步追上来,故意挨着他笑眯眯地问:“人太多了,好怕会走丢,大人,我能牵你吗?” 见她挨过来,徐正庭不着痕迹地往一旁躲了躲,板着脸拒绝:“不能!” “哦,那算了,就让我走丢好了。” 姜如意一脸失望地鼓着腮帮子走到一旁,也不再理他。 徐正庭看她一眼,犹豫了再犹豫,最后丢给她一只袖子,硬邦邦地道:“牵着这个。” 姜如意扫了她的袖子一眼,不乐意地蹙眉,刚想娇情一把,就听见他冷冰冰的威胁:“我给你三个数,一……” “……” 她一把抓住他的宽大的衣袖,抓得紧紧的,小声嘀咕一句:钢铁直男。 徐正庭低头盯着她:“嘀咕什么?” 姜如意立马笑得一脸谄媚:“我说大人真好!” 第36章 好色 七夕,年轻的男男女女为了两情相悦,会站在月老桥上对着月亮许愿。 此刻,正值月明,桥上挤满了许愿的男女,徐正庭看了看,便对七宝说:“人太多,我带你去别的地方。” 七宝点头:“好。” 身后跟着的姜如意没发言权,一路跟着来到码头。 码头上停着一艘小船,林盛一直等在桥头,见大人过来了,立马迎上来:“大人,都备好了。” 徐正庭将七宝放下来,接着回头看向姜如意,视线扫过她依旧紧紧抓着他袖子的手,开口道:“可以松开了。” 姜如意被眼前的小船吸引了目光,她一直好奇地盯着它看,却没注意自己的手依旧紧紧抓着徐正庭的衣袖。 听到他说放手,姜如意还愣了愣,顺着对方的视线看过去,猛然明白过来。 她立马松开手,往旁边退了一步,不好意思的用手指着那艘船,问他:“你的?” “租的。” “为何租船?” 徐正庭用一种看傻子的目光看着她,也没说话,倒是一旁的林盛解释道:“七宝不是想看河灯吗?大人说岸上人多,不如在船上自在。” 这回姜如意听明白了。 她朝徐正庭竖起大拇指,不遗余力的拍马屁:“大人不愧是大人,考虑得真周到。” 徐正庭看她一眼,懒得再搭理她,牵着七宝就上了船。 姜如意也紧跟着上了船。 原以为船身不稳摇摇晃晃,谁知,竟走得十分稳当。 船舱虽小,但里面被布置得十分干净精致,一方茶几,茶几上有茶有点心还有水果,一旁放着蒲团。 七宝开心地坐在蒲团上,身子不停扭动,左看看右看看,小嘴也没停过。 “娘,你说大东他们会不会看到我?” “不会,人太多,他哪看得清。” “那怎么办?我好想让他们看看我坐船。” “你明天讲给他听就好呀。” 姜如意盘腿坐在蒲团上,身子靠在一旁的窗户前,河面上有风,风轻轻吹,吹得她心旷神怡。 她看了一眼坐在对面安静沏茶的男人,忍不住着了迷。 不可否认,只要徐正庭不开口说话,绝对能让任何一个女人对其一见钟情。 他外表太优秀! 他皮肤白,却半分不见文弱之气,相反他个高,身姿挺拔,不管是站着还是坐着,身板永远都是笔直的,就像寒冬腊月里劲松,浑身散发着凛然之气;俊美的脸庞,深邃双眸,再加上那张薄唇。 都说薄唇之人薄情寡义…… 现在看来,也不全对。 虽然他对她挺寡的,但对七宝还有其他人都挺好。 唉! 也不知道是不是两人八字不合? 徐正庭沏好茶,一抬头就看到姜如意一脸花痴的看着他,当即就皱了眉。 “你在看什么?” 姜如意脱口而出:“看你呀。” 眼瞅着徐正庭黑了脸,她猛然回神,厚着脸皮补救:“大人别误会,我的确看你是不假,但我心思单纯,绝对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徐正庭的脸更黑了。 他皱着眉打断她:“你闭嘴!” “哦。” 姜如意乖乖地闭了嘴。 目睹了全过程的七宝小大人似的重重叹口气道:“唉,娘你什么时候能懂点事?不要再惹大人生气了。” 姜如意冤枉。 她一脸幽怨地看着七宝:“谁惹他了。” 七宝没理她,反而安慰徐正庭:“叔叔,我娘就那样,看到长得好看的男人就喜欢得不得了;上次来店里吃烤肉的黄秀才,人长得白白净,我娘就盯着人家看了一中午,临走时还非塞人家一个小甜品……” 被亲儿子吐槽好色,一向厚脸皮的姜如意多少有点尴尬。 她伸手想去捂七宝的嘴,七宝却一头扎进徐正庭的怀里。 姜如意只好作罢。 她张嘴,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徐正庭突然开了口,嗓音又冷又沉。 “姜老板还真令人刮目相看!” “大人,你可别听他瞎说,我怎么会……” “姜老板刚才不正盯着我看得入迷?” “……” 她欲哭无泪。 奶奶的好色害死人,她以后再也不当着七宝看男人了。 估计是真惹到了徐正庭,那一晚,他再也没看过她一眼,连眼角的余光都没有。 回去的路上,七宝睡着了,徐正庭一路抱着他回了饭馆。 他没进去,在门口将孩子递给她,一句话没说,转身走了。 姜如意看着头也不回地徐正庭,心里想的却是,大人也太小心眼了。 她不过多看了他两眼,怎么就罪不可赦了? 再说了,好色是人之本性。 男人喜欢看漂亮的女人,女人自然也可以欣赏长得好看的男人。 这么简单的道理,大人为何不懂? …… 七夕一过,日子回归日常,天气也愈发凉了。 姜如意正式推出火锅。 麻辣牛油锅和骨汤锅。 牛羊肉都是现切的鲜肉,虾滑是姜如意用买来的鲜虾做成的,鸡肉丸、鱼丸、牛肉丸,包浆豆腐……都是最新鲜的食材。 晚上,三五友人相聚,点上一个鸳鸯锅,几个荤菜几个素菜,再来一壶好酒,热气腾腾间你说我笑其乐融融,一天所有的疲惫一扫而空,满足感油然而生。 大概是生意太好,遭到同行嫉妒,于是有人开始出损招。 这天傍晚,天还没黑,大堂就坐满了人。 有客人要酒。姜如意去后院打酒,她拎着酒壶刚进来,还没来得及送到客人那边,就听见坐在角落里的一桌客人在喊她。 她连忙走过去,笑着问:“几位客官还需要点什么?” 其中一个长得尖嘴猴腮的指着辣锅里的一个黑东西问她:“老板,你这锅里怎么会有蟑螂?” 他嗓音挺大。 这一嗓子说不来,当即整个大堂都安静下来。 姜如意也明显一愣。 但很快她就摇头:“怎么会有蟑螂?每次上锅之前我们后厨都会仔细检查,而且不管是牛油锅底还是骨汤锅底,都是现熬的,我们厨房很干净,开业这么久,从来没见过蟑螂。” 那男人用筷子一把将那坨黑东西挑出来,放到姜如意面前,不依不饶:“你仔细看看,这是不是蟑螂?” 第37章 大人情商低说话直 姜如意看着被挑出来的蟑螂,再看向那两个明显面带凶相的男人,瞬间明白过来:找茬的来了。 遇到这种事,姜如意肯定不会退让,她若是认了,以后谁还来她家吃饭? 于是,冷笑道:“这只蟑螂莫不是二位自己带来的?” 话一出,顿时惹得两人暴跳如雷。其中一个甚至站了起来,朝姜如意挥起了拳头。 一旁的陈术立马跑了过来,直接挡在姜如意面前,生气道:“我看你就是来闹事的。” “哼,你们饭菜做的不干净,汤锅里出现死蟑螂,被我们看见不仅不道歉,老板娘还挺嚣张,整个华阳城还真没遇到过这种黑心店。” 伸手将陈术拉到一旁,姜如意挺身而出,一脸冷然,她看着闹事的二人,目光如炬:“我不知道是谁派你们来的,但光天化日之下,白是白,黑就是黑,既然你们一口咬定这蟑螂是我们弄进去的,那好咱们报官,听说新来的知府大人公正廉明,判案如神,他一定会给我们一个交代。” 对方看起来似乎很有把握,听到报官也不见丝毫慌乱。 姜如意立马吩咐陈术:“去府衙,请知府大人。” “是。” 待陈术走后,姜如意站在大堂中间,看着四周有些顾忌的顾客大声道:“各位都是我家老顾客了,若是信得过我姜如意,请继续火锅涮起来;若是信不过,请稍等片刻,待知府大人来了,查明真相,若是我的问题,我三倍赔偿大家。” 她话音一落,便有人叫道:“我信得过,姜老板一看就是个干净人,来,再给来两盘羊肉。” 姜如意笑了:“感谢赵哥信任,这两盘羊肉我请了,甜丫,上肉。” “好咧。” 又有人说:“人家一女人开店本就不容易,多支持是应该的,再说了姜老板长得这么好看,怎么会有蟑螂?” 立马有人笑话他:“你来吃火锅莫不是为了看姜老板的?” “不要瞎说,万一被我家婆娘听到了,我今晚别想上床。” “哈哈哈……” 原本僵硬的气氛变得活跃起来。 角落里坐着的那两男人,脸色阴晴不定,突然有点坐立难安。 …… 徐正庭今日没外出,一直在府衙处理事情。 林盛敲门进来对他说:“主子,刚如意姐那边的伙计来找您,说有人在那边闹事呢让您过去一趟。” 徐正庭停了手里的笔,抬头看他:“闹什么事?” “估计是同行嫉妒,恶意挑事。” “可有人员受伤情况?” “没,如意姐反应快,直接找你来了。” “你让刘猛去一趟,带几个人。” 刘猛是府衙铺头,是徐正庭从京城带来的,此人面带凶相,谁看了谁害怕。 …… 刘猛到的时候,如意饭馆一片其乐融融,他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 直到姜如意迎上来,将他带到角落,还没开口呢,就听见刘猛冷笑一声:“罗大罗二,上次没整死你俩,还敢出来作妖呢。” 罗大罗二没料来的人是刘猛,他们还以为是那个从未见过的徐知府。 看到是刘猛,罗大罗二直接跪倒,连狡辩都不敢。 “铺头大人,小人再也不敢了。” 刘猛冷笑一声,吩咐身后跟着的俩衙役:“将两人带走。” “是。” 带走了罗大罗二,刘猛朝姜如意抱拳:“二人是惯犯了,经常干这事,我们已经逮他们很多次了。” 姜如意还有点担心:“刘铺头,你说他们怎会无缘无故的诬陷我?会不会有其他原因。” “我们会查清楚,给你回话。” “好的,谢谢刘铺头。” …… 事情很快就有了结果。 如意饭馆的路对面有家汤面馆,自从如意饭馆开业后,汤面馆的生意一落千丈,老板张大旺就将责任加到了姜如意头上认为是她抢走了他家生意。 于是偷摸找来罗大罗二,想让他们搞臭她的生意,谁知罗大罗二不仅没闹出事,反倒把自己又搭进去了。 事情的结果,张大旺亲自过来跟姜如意道了歉,本来官府是要罚钱的,但姜如意觉得自己生意不易,便朝刘猛求了个人情,免了张大旺的罚金。 夏去秋来,转眼到了8月底,到了七宝去梧桐书院面试的日子。 前一天的晚上,姜如意特意做了几道好菜,拎着去了府邸。 自上次之后,她一个多月没来了,徐管家一见到她就笑了:“来找大人?” 姜如意从提篮里拿出一个小罐子递给他,笑着道:“给您准备的小酥肉,还热乎着呢。” 徐管家一听,眉开眼笑。 他接过罐子捧在手里,一脸满足:“还是我家如意最贴心。” “今晚是不是可以喝一杯?” “上次你送来的桑葚酒还有,今晚必须喝一口。” 姜如意笑着指了指徐正庭的院子:“那我去了?” “快去吧。” 姜如意拎着篮子一路进了徐正庭的院子,一进院子恰好遇到从里面出来的秦淮北。 秦淮北一见她,顿时瞪圆了眼睛:“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你们说我什么?” “我刚跟老徐说今晚去你那儿吃火锅,他没同意。” 姜如意笑了笑:“我做了几道菜,要不要一起?” “求之不得。” 片刻后,坐在书桌后的徐正庭看着一起进来的俩人,面无表情道:“什么事!” 秦淮北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道:“如意做了几个好菜,咱俩晚上喝一杯?” 徐正庭想都没想,直接拒绝:“不喝!” “切,无趣。” 姜如意将篮子放在一旁桌子上,转身走到徐正庭面前,笑着道:“大人,我做了你最喜欢吃的蟹黄豆腐,来尝尝我今天的手艺。” 徐正庭抬眸,对上她干净的杏眸,沉声道:“要求何事?” 姜如意脸一红。 她轻瞪他一眼,不乐意地道:“如意只是想请大人吃顿饭而已……” 徐正庭冷哼一声:“无事献殷勤!” 他情商低说话直。 姜如意深吸一口气,在心里自我安慰道:为了七宝,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第38章 说话不算数 姜如意做了六道菜。 烤的黑椒牛仔骨,花椒鱼片,虾仁滑蛋,青红椒炒鸡丁,清炒芦笋,凉拌猪耳。 六个菜,一一在桌上摆好,姜如意又去厨房取来碗筷,三人坐在一起吃起来。 秦淮北还没吃几口,就见小武急匆匆走进来,附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秦淮北一听,立马将筷子一放,站起来道:“我得出去一趟,你俩吃,别等我了。” 姜如意问他:“出什么事了?” “也没什么大事,有人欺负银翘,我过去看看。” 一直没出声的徐正庭开了口,警告道:“你不要忘了自己世子的身份。” “知道了。”秦淮北一脸不耐烦:“走了。” 待他走后,两人之间瞬间冷下来。 姜如意一边吃着牛仔骨一边偷瞄徐正庭,在她第四次瞄过去的时候,被徐正庭逮了个正着。 他看着她,淡淡出声:“说吧,什么事?” “大人,七宝明天要去柳先生那儿面试,我之前跟你提过一次。” “我记得。”徐正庭接着道:“我明天休沐,会亲自带他过去。” 姜如意一听,开心坏了。 她笑意盈盈地看他,清脆的声音里透着难掩的愉悦:“那太好了,我本来还挺担心。” “担心什么?” “若是你没空,就得我带他去,我什么都不会,万一先生问我问题,岂不是要坏事?” 徐正庭斜她一眼,冷谑道:“你也知道自己什么不会。” 姜如意不服气:“我也只是读书不行。” “哦?”徐正庭微挑眉头:“琴棋刺绣你可沾边?” “……以我的聪明劲,只要我学过,自然都会。” “那好!”徐正庭看着她,认真道:“从明天开始,你也开始练字。” 提到写字就头大的姜如意,立马一口回绝:“我不要!” 弶朝人都写毛笔字,她连毛笔都不会拿,怎么练? 而且她天天又忙又累,哪有工夫练字? 即便是有那闲工夫,倒不如多看几本话本子,她最近找到了乐趣,喜欢淘一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偷摸看。 知道她不干,徐正庭也没多大情绪,只是淡淡出声:“既如此,你明日自己带七宝去。” “……大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徐正庭一本正经的回她:“我算不得君子!” ”你……你怎么能这样?” 徐正庭慢条斯理的吃着菜,也不再搭理她。 姜如意一咬牙,使劲点了下头:“行,我练就是。” “确定?” “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徐正庭看她一眼,然后放下手里的筷子,起身走向一旁的书架,从上面抽出一本字帖来转身递给她:“先从最简单的练起。” 姜如意十分不情愿地伸手接过,连翻开看一下都懒得,直接放进一旁的篮子里。 她看着重新坐下来的徐正庭,好奇地问:“大人为何非要我练字?” 徐正庭看她一眼,复又起身走到一旁,从一旁匣子里拿了一张纸出来,丢到她身上:“看看你的字。” 姜如意一脸莫名地撒开纸张,当看清那是什么时,恍然有所悟。 “大人。”她看向徐正庭:“你是不是在拐弯抹角向我要钱?” 不错,这是一张收据。 还记得后院那些葡萄吗? 姜如意当时是买下来的,因为没银子,徐管家替她写了收据,她当时只签了个名。 因写不惯毛笔字,“姜如意”三个字写得歪歪扭扭不像样。 更重要的是,当初和徐正庭吵架,她赌气离开府邸时根本忘了收据这回事,至于银子,更是没给半分。 所以这会儿看到这张收据,姜如意脑子里第一想法就是,徐正庭找她要账呢。 可谁知徐正庭脸一黑,不悦道:“你眼里只有这个?” “不然呢?” “你看看你写的字。”徐正庭皱着眉头,一脸无法忍受:“鬼画符不过如此。” “哪有。”姜如意指着姜下面的女子,挺自信地对他说:“我觉得这个女写得还不错。” 徐正庭懒得看,只吩咐道:“从明天开始。一日一篇,我会三天一检查。” “还检查?” “自然!” “大人。”姜如意刚想撒娇,就被徐正庭一脸冷然地拒绝了。 “多说一句就多加一篇字。” “……” 姓徐的,她俩绝对八字不合。 …… 次日一早,七宝就被徐正庭接走了。 于是,整整一上午,姜如意坐立难安。 虽然明明知道有徐正庭在,七宝肯定没问题。但当娘的心情,别人无法理解。 终于在临近正午时,徐正庭的马车停在了门口,听到动静的姜如意赶紧跑了出去。 一出去就见徐正庭从马车里下来,七宝跟在后面,被他抱下马车。 七宝一见到姜如意,立马开心地说:“娘,柳先生今日夸我了哦。” “真的吗?我宝好棒!” “他让我下个月三号入学,以后我就是梧桐书院的学子啦。” “恭喜恭喜。” 她说完看向一旁的徐正庭,笑着道:“大人,辛苦了,午饭备好了,吃了再走吧。” “今日没时间,我得出城一趟。” “这么着急吗?”姜如意接着说:“是有什么急事吗?” “城外出了个案子,”徐正庭说着就要走。 姜如意一把拉住他,着急道:“大人,你等我一会儿。” 她说着转身跑进店铺。 过了片刻,拎了个食盒出来。 她将食盒递给徐正庭:“里面是几样点心,我今早新做的,出城一趟怎么也得傍晚才回,大人总不能饿着肚子。” 徐正庭看她一眼,伸手接过食盒,说了句“谢谢”便转身上了马车。 姜如意牵着七宝目送马车离开后,这才转身进了铺子。 知道下个月三号就要去梧桐书院,姜如意下午就去了裁缝店,给七宝做了一个布包,用来装书本,又买了笔墨纸砚,最后又新做了几身新衣,等忙完,天都黑了。 晚上店里顾客不少,忙完已近深夜。 甜丫、陈术和王浩收拾好东西都回家了,罗姝也回后院睡觉了,七宝在楼上得正香。 今晚的姜如意明明很困,却怎么也睡不着…… 第39章 变态案件 徐正庭回城已近子夜。 林盛赶着马车,再经过如意饭馆时,见里面的灯还亮着,便对徐正庭道:“大人,如意姐好像还没休息,她是不是在等你?” 原本闭目养神的徐正庭,听了他的话,黑眸睁开,抬手掀开一旁窗帘,看着外面的那一盏亮着的灯火,犹豫了下,最后沉声道:“靠边停。” “是。” 徐正庭进去时,姜如意正趴在柜台上打瞌睡。 昨晚因紧张七宝面试,紧张得一夜未眠,今天忙了一天,又等了大人半晚上,眼瞅都快十二点了,她终于熬不住睡了过去。 半醒半梦中,突然听到有人敲桌子,她浑身一激灵,瞬间醒过来。 抬头,看着站在面前的徐正庭,她轻轻眨了眨眼睛,软软的叫了一声:“大人。” 视线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徐正庭开口道:“怎么还没关门?” “我在等你。” 姜如意站起来,“是不是还没吃饭?锅里温着鸡汤,我给你俩一人下碗鸡面。” 徐正庭开口正要说不用,林盛却先一步开口道:“谢谢如意姐,我都快饿死了。” “行,先去坐会儿喝口水,马上能煮好。” 林盛嘴甜:“谢谢如意姐,如意姐你真好。” 一旁的大人:“……” 府里的马厩是不是又该打扫了? …… 鸡汤面很快就下好了,姜如意特意留了两个大鸡腿,一人碗里一根,加了小青菜,窝了一个荷包蛋,一碗面看起来色泽诱人,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再加上开胃的小泡菜…… 大概是感觉到主子的不爽,林盛抱着碗坐到一旁,呼噜噜吃起来。 姜如意坐在徐正庭对面,一直看着他。 哪怕劳累了一整天,他脊背依旧挺得很直,坐姿板正,吃得不紧不慢。 “大人,城外出了什么案子?你们怎么回来这么晚?” 徐正庭习惯食不言寝不语。 他看她一眼,没打算回她,倒是一旁的林盛开了口:“姐,你最近一定要注意安全,城外这个案子特别吓人。” 姜如意特别喜欢听案子,立马来了兴趣。 她扭着身子面向林盛,好奇道:“不会是出人命了吧?” “嗯,死的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 “怎么死的?” “被砍了双脚,活生生疼死的。” 半夜听到这么血腥的案子,姜如意浑身汗毛直立。 她忍不住抱紧双臂。 “太残忍了,查到线索了吗?” “还没有。” 林盛一边啃着鸡腿一边说:“不过大人怀疑这是个变态杀人案,凶手极有可能还会做案,姐,以后你关店别太晚,睡觉锁好门窗。” “嗯好。” 姜如意又扭过头看徐正庭,声音都是颤的:“大人,凶手为何如此残忍?难道他和那女人有仇?” 徐正庭头也不抬,沉声道:“吃饭不言案件。” “哦。” 那晚,送走了徐正庭,姜如意赶忙锁了店门,又将楼上的窗户都锁紧,这才安心睡去。 第二天,府衙就贴出女子画像,开始走访收集证据。 姜如意也在一早就将案子的事说了,吩咐大家晚上回家多注意安全。 一个凶杀案而已,诺大的华阳府城每年都会有几个,陈术他们根本没当回事。 但过了两天,当第二桩命案出现时,同样是一个漂亮的年轻女子被砍去双脚,整个华阳城百姓都慌了。 徐正庭一早派人挨家挨户去告知:凡家中有年满十六岁未嫁姑娘,暂时不要出门,以免遇害。 此通知一出,那些家有小姑娘的爹娘,心惊胆颤,连活都不干了,都留在家里陪着自家姑娘。 甜丫今年恰好十六,姜如意想让她回家呆着,谁知她直接将铺盖卷带来了,非要住在店里才踏实。 没法,姜如意给她从后院腾了一间屋子,让她住了进去。 因为凶杀案的原因,来吃饭的客人也少了,中午还行,大堂里能坐满员,到了晚上就剩几桌,而且全部是男人,不见女人。 姜如意也挂出了营业到戌时的公告,过了戌时不再接待客人。 晚上,大街上巡逻的衙役明显增多,姜如意一颗不安的心才稍微缓了缓。 大概是白天想太多,姜如意做了一晚的噩梦,梦里一个人拿着杀猪用的砍刀,正对着她双脚使劲砍下来…… 从梦中惊醒,姜如意吓出一身冷汗。 她捂着胸口,心脏剧烈跳动,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好受些。 此刻,天已大亮,原本睡在身边的七宝已经不在床上,大概是下楼玩去了。 姜如意换下湿透的睡衣,换上一身干净的里衣,穿上裙子,也没梳发,就这么下了楼。 她本来打算去后院洗漱,下了楼才发现徐正庭不知何时来的,此刻正在和七宝一起吃早饭。 看到她下来,七宝朝她做了一个羞羞的表情:“娘,太阳都晒屁股了,你怎么才起来?” 姜如意嗔怪地看他一眼,快步走到徐正庭面前,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道:“大人今日休沐吗?” 徐正庭抬眸,视线落在她身上,才发现她一直挽着的发极长,长至腰际。 帮起床的她,素面朝天,白皙的脸上还带着刚醒的慵懒。 他不动声色的收回视线,开了口:“不休,只是过来看看七宝。” “大人只是来看看七宝?” “不然呢?” “哦。”姜如意多少有点失望,“我还以为大人是担心我……”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徐正庭一脸严肃地纠正她的话:“我不担心你,你不要乱说。” “……” 靠! 一大早,姜如意感觉自己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她扭身去了后院,感觉再多看他一眼,就会忍不住想要踢他出去。 待她洗漱完回来,徐正庭已经走了。 七宝也吃完了早饭,伸手从桌上抓了一个苹果,一边啃一边往外去:“娘,我去找大东和喜子了。” “别跑太远。” “知道啦。” 七宝刚出去,负责采买的王浩回来了,他一脸惊悚地对姜如意说:“姐,河边又出现一具女尸,被打鱼的何老头捞起来的,我远远看了一眼,太吓人了。” 第40章 我再理你,我就是猪 姜如意一听,连忙问:“脚还在吗?” 王浩摇头:“我虽然没亲眼看见,但听其他人说,脚没了。” “我的天。” 罗姝用双手捂着胸口的位置,脸色都白了:“太可怕了。” 甜丫一把抱住姜如意,眼泪都出来了:“如意姐,我怕。” 姜如意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不怕。” 随后她又看向陈术和王浩:“要不这几天你俩就别回家住了,晚上在大堂给你俩打地铺,将就将就,不然我们三个女人晚上实在不安全。” 两人立马点头:“行,如意姐,我俩这就回去拿被子。” “去吧。” 陈术和王浩刚走,纪代宗就来了。 他最近一直在宿水山盯着温泉山庄的进展,刚开始很多东西需要他做决定,来回跑太麻烦,索性就在那边住下了。 一住就是半个月,自七夕之后,这还是他头一次来看姜如意。 一进来就见姜如意趴在柜台上无精打采,便伸出手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姜如意抬头见是他,有点意外。 “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 纪代宗走在一旁坐下来,姜如意泡了壶茶端过来。 一人一杯,一边喝一边聊。 聊着聊着就聊到了凶杀案上。 纪代宗有些担心地对她说:“你带着七宝跟我回府上住几天。” “没事,那凶手的目标是未婚少女,我一个寡妇肯定不用担心。” “并非如此。” 纪代宗一边喝着茶一边分析:“今天一早发现的这具尸体是城东柳员外家的大女儿,年十八,去年已定过亲,今年年底就要出嫁。” “真的假的?” “我刚得到的消息。”纪代宗一脸严肃地对她说:“你一会儿收拾收拾东西就跟我走。” “我走了他俩怎么办?”姜如意看着坐在不远处的甜丫和罗姝,“我不能放着她俩不管,而且我让王浩和陈术搬过来了,有他俩在,估计也没人敢乱来。” 纪代宗沉思了一会儿,跟她说:“天一黑就关门,晚上就不要做生意了。” “行。” …… 接二连三的变态凶杀案将整个华阳府陷入极大恐慌之中。 作为华阳知府的徐正庭,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 他一连好几天没合眼,一直在研究案件。 终于,在发生凶杀案的第八天,终于让他找到了重要证据。 他叫来刘猛,吩咐他带人去排查城里的几个澡堂。 华阳城一共三个澡堂,一个大的两个小的,排查起来不难,但经过一天一夜排查发现,里面的每一个人都排除了嫌疑。 此刻,徐正庭紧皱眉头坐在案桌前,一遍又一遍看着案卷,脸色沉郁如水。 林盛走进来,低声对他说:“主子,如意姐来了。” 徐正庭头也不抬,沉声道:“让她进来。” “是。” 林盛出去后,不一会儿姜如意就走了进来。 她看着坐在案桌后面的男人,不过两日不见,感觉削瘦不少。 将手里的食盒放在一旁桌子上,走到案桌前,看了一眼徐正庭手里翻阅的案卷,轻声问:“大人,案子还没没眉目吗?” 徐正庭没说话,眼睛一直盯着某一处看,突然他抬头看向她,目光锐利。 “姜如意。” “嗯?” “如果你是凶犯,你会在什么情况下必须砍掉她们的双脚?” 姜如意:“害怕她们逃跑?” “假设不成立!”徐正庭眉头紧皱,沉声道:“每一个死者的刀口都非常整齐,这说明凶犯力气很大,而被杀害的四个被害人,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更何况我们在调查时发现,凶犯对她们使用了迷药,那种迷药能使人产生幻觉,感觉不到断脚的疼痛。” 这是徐正庭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这么多话。 姜如意却无半分好心情,她想象着凶犯举起屠刀砍掉无辜女子双脚时的凶残之相…… 忍不住浑身打了个哆嗦。 突然,脑子里划过一个可能性。 她想起自己曾经看过的一部小说,罪犯天生恋足癖,为了满足自己变态的需求,他不停寻找双脚完美无瑕的女子,只是不同的是,他将她们禁锢起来,每天抱着她们的脚不停地闻不停地舔…… “大人,”姜如意一脸激动,“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可能性。” “怎么?” “凶犯天生对女人的双脚,特别是好看的几乎无一丝瑕疵的女人脚有天生的渴望……” 徐正庭原本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他看着姜如意,目光笔直却带着如刀的锋芒,他开口问:“你如何想到的?” 在徐正庭心里,姜如意一向没规矩做事没头没脑又自以为自己很聪明的一个女人,却万万没料到,突然有一天,是她亲手拨开重重迷雾,让他顿时豁然开朗。 姜如意神气十足:“我之前看过一个话本子……” 徐正庭原本舒展犒劳的眉头瞬间又皱了起来:“你整天不练字乱看什么话本子。” “话本子怎么了?写了不就是让人看的。”姜如意弯着唇角凑近他,轻声道:“其实我不喜欢看这种,太吓人,我更喜欢看隔壁刘寡妇和砍柴郎…… “胡闹!” 不知是气的还是羞的,徐正庭面红耳赤,他怒斥她:“姜如意,你是个女人,你……” “我是个女人呀。”姜如意盯着他泛红的耳垂,娇声道:“为什么只允许大人能看,我却不能?” “闭嘴!”徐正庭紧绷着脸颊,义正严辞:“我从不看那些东西。” “是吗?”姜如意一脸不信:“那你是如何知道刘寡妇和砍柴郎都干了什么?” “是淮北……”徐正庭突然就恼了,他一下子从案桌后面站起来,大步走过去打开门,对外面的林盛吩咐道:“送她回去。” 姜如意一听不乐意了:“大人,我还有事没说……” “不办!” “你……”姜如意气死了:“姓徐的,你得了便宜就翻脸不认人。” 徐正庭当场气得脸黑:“别给我乱用成语。” “你就是……”姜如意气得小脸通红:“我再理你,我就是猪。” 徐正庭转身,不再理她。 姜如意一跺脚,扭身走了。 第41章 动手动脚 自从徐正庭下令彻查澡堂后,一连半个月,华阳城再无女子被杀害,凶犯就像突然消失了,寻无踪迹。 华阳城百姓一颗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下来,街上的人也渐渐多起来,又恢复了往日的喧嚣和热闹。 徐正庭却一日比一日焦灼。 他知道,那个人就躲在暗处,准备伺机而动。 转眼到了七宝去梧桐书院报到的日子,姜如意一早起来,收拾好东西要亲自送七宝,刚吃过早饭,徐正庭来了。 自上次两人闹得不愉快后,姜如意一次没去找过他,本以为他忙于案子今天不会来送七宝,想不到他却来了。 她看着站在门口的徐正庭,抬脚走过去,开口道:“大人今日来为何?” 明明知道他是为七宝来的,姜如意就想故意问问。 徐正庭看她一眼,见她今天打扮得格外用心,便道:“我来送七宝,你不用过去了。” “不行。” 姜如意生气道:“七宝是我的孩子,我是他娘,我必须得去。” “你去了能做什么?” “给他铺铺床,整理衣柜,顺便看看他学习的地方。” “启蒙班有专门的人替他们做这些,你就不用操心,管好自己就行。” 姜如意懒得和他说,扭身进了铺子,再出来时手里拎着包袱。 马车就停在一旁,她率先上了马车,然后掀开车帘对七宝叫道:“宝儿,快来。” 七宝背着姜如意给他做的小书包,扭着屁股也坐进了马车里。 徐正庭无奈勾唇,抬脚上了马车。 马车很大,坐三个人绰绰有余,徐正庭坐在中间,七宝紧挨着他坐着,姜如意坐在最靠边的位置,此刻正不安分的扭着身子,将头伸到车窗外,心情极好地看着外面热闹的街道。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人群中间,一个身高不足五尺的男人,正阴测测地盯着她,眼里散发着嗜血的光。 …… 今日开学,梧桐书院极其热闹,都是家人陪着孩子一起来的。 柳院长知道徐正庭要来,老早地等在大门口,见到他,两人寒暄几句便去了后院。 姜如意则在书童的带领下,牵着七宝去了卧舍。 启蒙班的孩子四个一间,每一间有四张小床,上面整齐地铺着统一的被褥,每一张小床旁边都有一个小书桌和一个小柜子,桌上放书本笔墨纸砚,柜子里放衣物其它生活物品,姜如意在里面转一圈,忍不住感叹:这不就一妥妥的贵族幼儿园吗? 姜如意原本还担心七宝会不适应,没想到不到片刻,就和卧舍的另外三个孩子玩到了一起,作为亲娘的姜如意多少有点失落。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不是孩子离不开父母,而是父母离不开自己的孩子。 从今日起,七宝渐渐成长渐渐独立,以后依赖她的时间会越来越少。 姜如意心头一阵酸涩。 离开的时候,七宝难得露出一丢不舍的样子。他抱着姜如意:“娘,你记得三天来看我一次。” 姜如意抱着他亲了又亲,怎么亲也亲不够。 “娘恨不能一天来看你一次。” “也不用这么着急。”七宝接着道:“你下次来记得给我做几个小蛋糕,我要和我的室友一起分享。” “好。” “行了,你走吧。”七宝不放心地叮嘱她:“你先去徐叔叔马车上等,不要乱跑。” “知道啦。” “唉,我不在你身边,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姜如意使劲揉了揉他肉嘟嘟的小脸,笑道:“姜小七,咱俩都管好自己,你在书院可别给我惹事哦。” ”我尽量。” …… 徐正庭上马车的时候,姜如意靠在一旁轻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马车开始走了,她依旧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徐正庭看了她几眼,最后忍不住开了口:“你是不是在担心七宝?” 对方没理他。 他沉默了片刻,又开了口,低沉的嗓音难得带了一丝柔和。 “你不用担心,还有比他更小的孩子,我也跟柳院长打过招呼,他会照应他的。” 姜如意还是没出声。 头一直垂着,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徐正庭看着她,突然伸手过去,轻轻推了她一下,姜如意身子一倒,眼瞅着就要摔下去,徐正庭眼疾手快。长臂一伸一把捞住她的腰身,轻轻一拽,姜如意跟没骨头似的跌进他的怀里。 徐正庭:“……” 女人身体柔软的触感以及她身上独有的兰花体香,让他瞬间脑子一片空白。 突然,怀里的女人发出轻轻一声“唔”,身子也在他怀里动了动,眼看就要醒了。 徐正庭浑身僵硬,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如是以往,不论是谁,他肯定会不留丝毫情面直接将她推开 但此刻趴在他怀里的女人是姜如意,这个女人心眼小脾气大又十分没规矩,从来不把他这个知府大人放在眼里。 前几次推了她,被她记恨好久,若是这次再推……她会不会又要发疯? 就在徐正庭犹豫之际,姜如意在他怀里睁开了眼睛。 刚睡醒,脑子还是迷糊的,见身下软软的,还以为在床上,伸手一搂,却搂住了一方腰身,她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刚碰到一块类似肌肉的东西,就听到有人冷声道:“姜如意,你再给我动手动脚试试。” “……” 这冷冰冰的嗓音,姜如意太熟悉了。 她猛地一抬头,就对上了徐正庭想要杀人的视线。 “大人?” 她瞬间回神,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回事,竟趴在他怀里。 徐正庭咬牙,强忍着身体的不适:“起来!” “哦。” 她手忙脚乱地想起来,却发现后腰的地方被禁锢着。 她仰脸看着徐正庭,娇羞道:“难道不是大人想抱如意么?” “你……”徐正庭气得面红耳赤:“胡说八道!” “我哪有胡说。”姜如意见个身子往他胸膛上贴了贴,感受到对方身体的僵硬,她愈发笑得娇媚动人:“大人怎的还紧紧抱着人家不放?” “……” 后知后觉的徐正庭这才发现自己的双手一直紧紧摁着女人的细腰…… 第42章 你嫁给谁 像是碰到了烙铁,徐正庭的手瞬间从她腰上抽离,整个身子后仰,使劲地想离姜如意远一点。 见他上一秒还紧紧搂着她不放,这一刻又像躲避瘟神似的,姜如意利索地从他身上爬起来坐到一旁,冷笑一声:“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徐正庭气得脸色通红,“你给我闭嘴!” “我就不,”姜如意气得哼哼地,“我虽说是个寡妇,但我以后还是要嫁人的,大人如此对我,你让我以后怎么嫁人?” 一听到“嫁人”二字,徐正庭脑子一热,脱口而出:“七宝这么小,你嫁给谁?” 姜如意一本正经地道:“大人才错了,就是因为七宝还小我才考虑再嫁人,我听说孩子从小缺失父爱,长大会自卑怯懦,特别是男孩子。” “不会!”徐正庭一脸冷肃:“我会陪着他。” 姜如意不以为然:“大人能陪他多久?我听世子说你在华阳城只待三年,三年期满就回京城。” “莫听他胡说。” “难道大人一辈子不回京城?” “自然不是……” 徐正庭突然恼了。 他盯着姜如意,目光深沉:“你到底想说什么?” 姜如意比他脾气还大,而且还多少带点小委屈。 红唇微嘟,她凶巴巴地瞪他,委屈巴巴地:“你凶什么凶?你吓到我了。” “……” 徐正庭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他对人对事,一贯淡然处之。 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让他对一个人产生无力感。 姜如意,好本事。 见他紧绷着脸闭着眼睛不说话,姜如意也懒得看他。 马车里,两人一人蹲一个角落,谁也没再搭理谁。 直到马车停下,姜如意下了马车,徐正庭才缓缓睁开双眼。 他一边用手指捏着眉心一边吩咐林盛:“去府衙。” “是。” …… 整整一下午,没有七宝在跟前“娘娘娘”地叫,姜如意一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 她一会儿担心他会不会在书院受大孩子欺负?一会儿又担心他会不会不习惯书院的饭菜?还担心他晚上睡觉要是踢被子怎么办,现在正好秋凉,晚上冷…… 罗姝像是看出了她的担心,便坐在她身边笑着道:“没去学堂之前,七宝一出去就是半天,也没见姐姐如此担心过?” “那不一样,他出去玩随时能回来。饿找我,渴了找我,想睡觉了找我……” “你难道想让七宝待你身边一辈子?” “自然不想。”姜如意托着腮,一脸忧郁:“儿大不由娘呀。” 这时,有顾客叫她:“老板,结账。” 姜如意瞬间来了精神,脆生生地答了一声哎,乐颠乐颠跑去收银子了。 罗姝哭笑不得,姜老板果然最爱银子。 …… 一连半个多月没再发生凶杀案,晚上吃饭的时候,陈术对姜如意说:“如意姐,我听说凶犯已经被知府大人秘密解决了,是真的吗?” “哪听来的?” “外面都这么说。” “别瞎说,没有的事。” 王浩:“姐,我好多天没回家了,爹娘都想了,今晚要不我回去一趟?” “是啊姐,我也想家了。” 姜如意点点头:“行,估计凶犯早跑了,你俩今晚都回去吧,把铺盖也拿回去,以后不用住店里了。” “好咧。” 她转头问甜丫:“你呢!” “我已经习惯住这儿了,再说了爹是个酒鬼,天天不着家……” 甜丫的娘因生她血崩而死,爹从年轻时就是个酒鬼,一日三餐不管,如果不是大哥李大海,她早就不知道饿死在哪旮旯里了。 她家的情况,姜如意是了解的。 见她不愿意回家,自然有乐意店里多住一个人。 吃了饭,陈术和王浩各回各家,姜如意让甜丫把门插好,又锁一道,这才放心地上了楼。 洗了澡,换上睡衣,晾干头发,姜如意才躺下来,此刻已是深夜。 窗外无风无月,很安静,能清晰地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几声狗吠,不知道是不是七宝不在身边的原因,姜如意在床上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 就这么直到听到不远处传来隐约鸡叫声,她才沉沉睡去。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再睁开眼时,却发现自己手脚被被绑着,整个人动弹不得。 再抬头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根本不在自己房间,眼前这个昏暗的小屋子又脏又乱,一旁还放着装满了馊水的潲水桶。 姜如意心头一震,她脑子里快速地滑过一个可怕的念头…… 视线落在自己光裸的双脚上,姜如意绝望地想要大哭,妈的,好不容易来一次灵魂穿越,这就要嗝屁了吗? 她还没活够! 她还没抚养七宝成人! 她还没看看弶朝的大好河山! 她连弶朝男人的小手都没摸过…… 越想越气,姜如意愤怒冲破了恐惧,对着紧闭的破门大声骂道:“你个死变态,当什么缩头乌龟,敢把老娘绑来,不敢露面?” 外面没动静。 姜如意继续骂:“你个乌龟王八蛋,你给老娘滚进来,要杀要剁随你,不过你得给老娘露个正脸,不然我变成恶鬼找谁报仇去?” 外面依旧没动静。 “胆小鬼,死变态,你这种人活着就是一种浪费,你不如去死……” 话音刚落,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一个瘦小的身影直直冲进来,下一秒,姜如意感觉自己脖子被一只大手死死掐住。 那只手就像一只大铁钳,非常有力,她瞬间断了呼吸,脸色一片苍白。 而也就在这时,伤害了四条无辜少女性命将整个华阳城百姓搅得人心惶惶的神秘杀人犯终于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非常丑陋的一张脸,小眼睛塌鼻子豁嘴,没有眉毛,整张脸看起来特别诡异扭曲;对方个子非常矮小,看起来不过五尺身高,却长着一双奇大无比的脚…… 姜如意使劲挣扎着,原本苍白的脸色明显变得红紫,她眼前已经出现白光,知道自己快死了。也懒得再挣扎,就这么一动不动。 但突然,原本掐着她脖子的大手突然松开,新鲜的空气灌入,姜如意趴在地上猛烈地咳嗽起来。 第43章 就差一步 罗姝还有一个月临盆,她最近睡眠质量很差,很晚才睡,天没亮就醒。 醒了就睡不着,挺着大肚子从后院走到前面大堂,来回走动,走了有一刻钟,她突然听到楼上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就像有人从二楼跳了下去,吓得她心脏一哆嗦。 她捂着胸口,站了好一会儿,才终于鼓起勇气朝二楼走起。 因为心急,她一手扶着托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扶着楼梯,走得极快,还没到姜如意房门口,就见房门敞开着,她心头一紧,几步跨了进去。 床上没人,屋里没人,摆在床边的鞋子却还在。 想起那几起残忍的凶杀案,眼前一黑,罗姝差点没站稳。 她扶着一旁的柜子,一边告诉自己不要慌一边转身下楼,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后院的,只记得疯狂地砸着甜丫的房门。 睡得正香的甜丫被吵醒,她打开门,借着一点月光,当她看清罗姝含着泪一片苍白的模样时,吓了一大跳。 “姝姐,你怎么了?” 罗姝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声音颤抖得十分厉害:“如意……如意……” “如意姐怎么了?” “不见了,她不见了,被坏人带走了。” 罗姝满脸的泪,整个人因为害怕不停颤抖:“甜丫……快去……快去找大人。” 原本还带着几分睡意的甜丫,当听到姜如意被坏人带走时,整个人都惊醒了。 毕竟才16岁,还是个孩子,哪能不害怕?当场就哭了起来。 她哭了,罗姝反倒冷静下来。 她拉着甜丫往外走,冷静吩咐道:“甜丫,你跑着去府邸,一定要快!” “好,快,我一定要快!” 甜丫一边重复着她的话一边往外跑。 罗姝站在门口,看着甜丫拼足了力气朝前跑,双手合十默默祈祷起来。 …… 被敲响房门时,徐正庭已经起床了,他有晨练的习惯,每天早上练武半个时辰,雷打不动。 他刚穿好衣服,就听到敲门声,紧接着不等他开口,林盛慌张推门而入。 “主子,如意姐不见了!” 一向思维敏捷反应极速的徐正庭在听到这句话时,竟然愣了一愣。 他看着满头大汗的林盛,反问出声:“你说什么?” “主子,那个变态又出现了,这次被带走的是如意姐。” 林盛说完,看着依旧毫无反应的徐正庭,刚张嘴催他,却见他突然动了。 一道黑影从眼前一闪而过,等他追出去时,徐正庭已经不见身影。 那一年的九月四号,整个华阳府城百姓清楚的记得,那天天还没亮,华阳知府徐正庭亲自出马,请来了华阳城外驻军,一万多将士将华阳城围得水泄不通。 徐正庭又派人将三个澡堂的人都监管起来,派人将澡堂翻了个底朝天。 却依旧毫无所获。 与此同时,府衙贴出悬赏通告,寻找目击证人,协助破案,奖励千两白银。 此通告一出,整个华阳府城的百姓都激动了,纷纷提供各种线索。 但大多都是无用的,终于到了辰时,有个运泔水的老头跑来对徐正庭说:“一连好几日,我放在车上的泔水不见了,开始我没当回事,但接着七八天,每天都会丢一桶泔水,而恰巧那桶泔水里面饭菜会比较多一点。” 徐正庭一听,立马问道:“可看见过偷泔水的人?” “当时我以为是自己眼花,没当回事。” “烦请仔细说来。” “是这样的,好像就是三日前,我刚将主家的泔水倒进自己桶里,转身进去放桶,结果出来时就见一个黑影站在车旁,正偷拿我的泔水。” “可看清他长什么样?” “很矮,大概有五尺左右,我当时还以为是孩子,但又一想这么早哪来的孩子?” 徐正庭“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林盛:“赏。” “是。” …… 姜如意看着眼前的小矮子,故意激怒他:“原来你就是那个杀人的变态。” 对方笑了笑,原本丑陋的五官愈发扭曲难看。 “你知道得太晚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睛盯着姜如意的双脚看,眼睛里散发着贪婪的光芒, 那张丑陋的脸上带着痴迷和陶醉。 “没想到知府的女人,竟长了一双这么美的小脚,她们太可爱了,舔起来一定很美味。” 他一边说着,嘴角一边开始滴答口水,看得姜如意浑身鸡皮疙瘩一层接着一层。 太变态了。 太恶心了。 她受不了他的目光,脑子一转,轻蔑一笑:“有的人啊,越是自己没什么就越渴望得到什么。” 那人猛地抬头,死死地盯着她,目露凶相:“你给我闭嘴!” 姜如意怒怼回去:“反正我都要死的,凭什么要闭嘴?你他妈的以为自己算哪根葱?” 她一句话直接给那人骂懵了,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姜如意完全颠覆了漂亮女人在他心里的形象。 他杀死的那几个,不光漂亮,连哭都是小声低泣。 甚至在求他的时候,都是温柔细语的求。 哪像眼前这个,虽然是他目前见过最漂亮的女人,但脾气也是最坏的。 她从醒来的那一刻,嘴巴就没停过,一会儿骂他死变态,一会儿骂他乌龟王八蛋,还什么你他妈…… 见他一声不吭只一脸阴森地盯着她看,姜如意索性放开自己,将国粹发挥得淋漓尽致。 “你奶奶的活着就是在浪费空气,死了还得下油锅,你娘生你时怎么不把你一把掐死?你长得这么丑,我多看一眼就想吐。” “你知道你自己像什么吗?” “就是那阴沟里的老鼠,你见不得半点光,你只会躲在暗处偷瞄女人。” “你天生畸形,活该被父母抛弃,我要是你,早就那一根麻绳自己上吊死了算了。” “你给我闭嘴!”那人气得浑身颤抖,姜如意说的每一句话就像一把把尖刀使劲地往他最在意最自卑的地方戳。 他的不堪全被她戳破,让他无所遁形。 愤怒至极的他,早就忘了自己的初衷。 他一把掐住姜如意的脖子,举起手使劲朝她脸扇去。 一下、二下、三下…… 对方力气很大,一巴掌就让姜如意差点昏死过去。 她已经数不清被他扇了多少下,到了最后,她整个人已经疼到麻木。 她呼吸渐渐变得困难,眼前一黑就要昏过去之际,不知是谁一声冷喝,她被突然松开,但随即跌入一个人的怀抱。 杂乱的脚步声在耳边传来,好像有人在叫她,那嗓音听着好耳熟,她想睁开眼晴看看是谁,却被随之而来的黑暗吞噬。 第44章 以身相许 姜如意在床上躺了三天。 三天里,她的眼睛都没睁开过,不是她依旧昏迷不醒,是因为脸肿得太厉害,她根本睁不开。 大夫日日来,每天外敷药内用药轮番上阵,终于在第四天,眼睛睁开了。 她拖着躺得浑身僵硬的身子下了床,坐到了梳妆台前。 抬头之前,她自言自语道:“会消肿的,你不能自己嫌弃自己,你是最美的,丑八怪只是暂时的。” 神神叨叨地念了好几遍,姜如意这才慢慢抬头,朝镜子看去…… 镜子里,好看的小寡妇不见了,变成了一个满脸敷着药膏只见眼睛不见脸的大猪头。 姜如意欲哭无泪,又在心里将那个死变态狠狠骂了一顿。 罗姝恰好推门进来,看到她坐在镜子前耷拉着脑袋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忍不住笑道:“都说了不让你看,心里难受了吧?” 姜如意垂头丧气地坐回床上,她的嗓音因为被狠狠掐过一次,声带受伤,带了几分嘶哑。 “大夫有没有说我什么时候能好?” “好像得半个月。” 一听到要半个月才好,姜如意都疯了。 “不行,我得赶紧好,我得去看七宝。” 本来那天送他去书院时,就答应过他过两天就去看他,现在都已经过去五天了。 七宝肯定想她了,她也想七宝了。 更重要的是,她还惦记着他在那边吃得好不好?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欺负,他还那么小…… “好像大人前天去过一次……” “徐正庭去过?” “我听世子提了一句……” 姜如意立马对她说:“我想见大人。” “现在吗?”罗姝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大人这几天挺忙的,每天天黑才会过来。” 姜如意有些意外:“他天天来?” “嗯,每天都来,问上几句你的情况就走。” “哦。” 罗姝在她身边坐下来,握着她的手,温柔出声:“姐,我觉得大人对你真的不一样。” “有哪里不一样?” “我没亲眼见,是林盛跟我说的,他说大人找到你的时候,你当时昏迷不醒,大人抱起你就往医馆跑,他来时是骑马来的,他抱着你在前面跑,马跟在后面,如果不是林盛及时提醒他,他大概都忘了自己是骑马来的……” 想象着那画面,姜如意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罗姝捶她:“你还笑,大人肯定是吓坏了才会那样失态。” “真的假的?” “当然了。”罗姝笑着凑近她,小声道:“现在整个华阳城的人都知道,徐知府看上了如意饭馆的那个小寡妇。” “……” 姜如意一脸震惊。 她脑子里瞬间滑过一个念头:完了完了,徐正庭那厮肯定要气死了。 她问罗姝:“大人这两天心情如何?” “大人……”罗姝想了想:“他好像没什么变化,看起来和以前一样,浑身都透着生人勿近的劲儿,还和以前一样惜字如金,不爱搭腔。” “棒!”姜如意忍不住给罗姝点了个赞:“你的成语用得非常准确,大人听了肯定喜欢。” “姐,你还有心思笑呢。”罗姝问她:“你就没点其他想法?” 姜如意指了指自己的猪头脸:“你觉得就我现在这样,能有什么想法?” “以后呢?” “就像你之前说的,大人肯定会回京的,京城贵女如云,哪轮得到我?” …… 晚上,徐正庭来了。 罗姝迎上去道:“大人,姐姐说想见见你。” 徐正庭看了二楼一眼,问罗姝:“她如何了?” “今日好多了。” “好。” 徐正庭站在原地未动,仿佛在顾忌着什么。 罗姝仿佛看出了他的顾虑,笑着道:“大人,姐姐说不让你进屋,你就在门外和她说说话。” 徐正庭这才抬脚,上了二楼。 到了二楼,姜如意的房门紧绷着,徐正庭站在门前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传来姜如意嘶哑的声音:“大人。” 徐正庭面朝紧闭的房门,背手而立,那张俊美非凡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他低低地“嗯”了一声,便不再吭声。 姜如意的声音接着传来:“听姝妹说,是大人救了我,如意感谢大人的救命之恩。” “嗯。” 徐正庭这次终于开口:“你脸上的伤可还好?” “不好。”姜如意将后背靠在门板上,心情很低落:“都肿成了猪头,一点也不好看,所以不敢见大人。” “我问过大夫,他说过几日便会消肿。” “可我等不急呀。”姜如意轻声道:“我想去看七宝,上次说好过两天回去看他。我不知道他在那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人欺负他?吃饭可习惯?晚上睡觉会不会怕黑?” 她的声音离得很近,仿佛就站在跟前。 徐正庭抬眸,深邃的黑眸看着眼前的门板,一向清冷的脸上,难得一见的柔和。 “他很好,无人敢欺负他,学习很认真,夫子还夸过他。” 姜如意一听,眼睛一亮:“真的吗?大人去过?” “前天刚去。” “那他有没有问我?” “问了,我说你店里很忙,需要过几日才能去看他。” “大人。”姜如意不依道:“你不该这么说。” 她接着道:“店里再忙哪有孩子重要?你这样说会让七宝觉得,在他娘心里,挣钱比他更重要。” 徐正庭听了,觉得有道理。 “那我该如何说?” 姜如意笑道:“大人什么都好,就是情商太低,你应该说我受了风寒,怕传染给他,等病好了再去看他。” 门外,徐正庭轻垂眼睑,没说话。 门内的姜如意等了半天没见半点回应,便朝外轻喊了一声:“大人?” “姜如意!”徐正庭抬眸,终于开了口,一本正经很严肃道:“不许咒自己。” “……” 姜如意莫名被感动到了。 她轻轻一笑:“大人,你真可爱呀。” 感觉自己被调戏的徐正庭,迅速红了耳根。 他蹙着眉头,低声轻斥道:“你又胡言。” “大人。” “又有何事?” “大人的救命之恩,如意以身相许如何?” 第45章 大人回京了 “大人的救命之恩,如意无以为报唯有以身相许,大人觉得如何?” 姜如意不过是想逗一下徐正庭。 她在屋里呆了四天,都快闷出毛病来了,他好不容易来看他,又那么不经逗,每次逗他,看着他生气又抓狂的样子,她就特别开心。 姜如意靠在门板上偷偷乐,等着徐正庭发火训斥她,却突然听见他说:“好!” “……” 姜如意懵了。 她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幻听:“大人,你说什么?” “好!”徐正庭嗓音坚定又低沉:“年底你和七宝随我回京,先随我去见父母。” “大……大……大人。”姜如意吓得说话都结巴了,“你别开玩笑了。” “如何是开玩笑?”徐正庭瞬间皱了眉:“你说以身相许……” “可我开玩笑的。” 姜如意着急打断他的话。 话音一落,即便隔了一道房门,姜如意也能感觉到从门外渗进来的寒意。 很快,就听到徐正庭道:“婚姻之事如何能儿戏?” 嗓音又冷又厉:“姜如意,你是不是觉得逗我很好玩?” “不是……” 这一刻的姜如意感觉自己闹得有点过火了,她连声说对不起。 徐正庭火气未消,开口的话毫不留情:“我倒是忘了你原本极其精明又善蛊惑人心,且心口不一,你这样的女人,最让人嫌恶!” 原本还满心歉疚觉得自己十恶不赦的姜如意,万万没想到徐正庭竟如此说她。 蛊惑人心? 她是妖精吗? 一生气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毫不留情回怼道:“我蛊惑人心?我蛊惑谁了?你堂堂知府大人红口白牙说出来的话可要讲究证据?” “纪代宗为何如此待你?你别说你自己不清楚?” “清楚什么?”姜如意恼了:“你不就是想说纪代宗对我有意思?他对我有意思,就成了我的罪过?” “我何曾说过?” “你就是这个意思。”姜如意冷哼一声:“我又不是神仙,我能决定自己喜欢谁,哪有本事决定别人喜不喜欢我。” 她的嘴巴太厉害,一向沉默寡言的徐正庭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几个回合下来,徐正庭甘拜下风。 但他依旧不服气,嗓音十分不悦:“随你喜欢谁,以后莫再来找我!” 姜如意也是个有骨气的。 立马生气回道:“大人还真是自恋,我为何要找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找你!” 徐正庭气得浑身僵硬。 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知不觉早已握成拳。 他咬牙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而房间里的姜如意,快要被气死了。 她抬脚,使劲一脚踢在门板上,结果,用力过猛,疼得她呲牙咧嘴。 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疼的,姜如意眼眶一红,突然就哭了。 害怕楼下客人听见,她无声流泪,除了几声哽咽。 直到罗姝来敲门。 姜如意打开门,接着转身坐到床上,罗姝关上门走过来,见她双眼泛红,便道:“姐,你眼睛刚好点,不要哭了。” 姜如意便仰头,使劲将眼泪憋了回去。 “唉。”罗姝叹了口气,柔声道:“我刚看到大人一下楼就走了,脸色不太好,我连招呼都没敢打。” 姜如意还在气头上,冷哼一声:“打什么招呼?以后看到他来,直接拿扫帚给我撵出去。” “姐姐又胡说。”罗姝劝她道:“他毕竟是大人。” “四品知府了不起?”姜如意气得直瞪眼:“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以后谁都不要在我面前提姓徐的。” “……” 所以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姝多少有点好奇。 …… 转眼半个月过去,姜如意终于痊愈,脸上的伤在大夫的精心医治下,不仅没有一点疤痕,更因为半个月没见阳光,那张原本白皙的脸蛋,愈发白嫩得像剥了壳的鸡蛋。 她天不亮就起来了,钻进厨房开始做好吃的。 炸了个小酥肉、薯条,肉丸子和几个脆皮鸡腿,又亲手熬制了奶茶,做好后,将其分成四份一一装好,租了一辆马车就往城西去。 她因为去的太早,七宝还在上早课,待早课结束一回到住处,便看到正坐在他床边正在给他叠衣服的姜如意。 二十天未见,七宝很想她。 他一头扎进她怀里,紧紧地抱着她撒着娇:“娘亲。” 抱着怀里的小肉团,姜如意亲了又亲,亲完又拉着他左看右看,直到发现七宝不仅没瘦,似乎还胖了点,这才放下心来。 七宝又偎进她怀里,关心道:“娘,你风寒好了吗?是不是彻底好了?” 风寒? 姜如意:“谁告诉你的?” “徐叔叔啊,他前几天来过,说你风寒好久了,一直没好利索,等好了会来看我。” 许久没人在她面前提过徐正庭。 猛然听到他,姜如意说不清心里什么滋味。 见她不说话,七宝仰头看她:“娘,你怎么了?” “没事。”姜如意拉着他走到一旁的桌边,打开带来的食盒,取出里面的几分吃食,对七宝说:“将这三份留给你的室友,这一份是你的。” “好的,我们都是好朋友。” “七宝在这里过得开心吗?” 七宝点了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开心是开心,就是不能每天见到娘,我天天都想娘。” “娘也想七宝,天天在想。” 这时,另外三个小孩陆续走了进来,看到姜如意,他们非常有礼貌的打招呼。 姜如意朝他们招手:“来,给你们带了点小吃,希望不要嫌弃哦。” 一听到有好吃的,几个孩子立马来了精神,一起围了过来。 七宝一边将东西递给他们一边嫌弃道:“秦小漠,你不要抢,注意仪态;还有你罗子秋,你拿两份干嘛?顾霁京,你的动作就不能快点嘛?慢腾腾的急死个人……” 姜如意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 穿着学子服的小团子们太可爱了。 陪他们吃过东西,姜如意就走了。 七宝不放心地将她送到门口,叮嘱她路上注意安全,最后在姜如意上车离开的时候,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叫住了她。 “娘,徐叔叔回京城了,他以后不能来看我了,你可要时常来。” 姜如意上车的动作一顿。 她转身看他,蹙起了秀眉:“你说什么?” “我说你以后要常来看我。” “不是这句,上一句。” “哦,徐叔叔回京城了呀,他前几天走的,你不知道吗?” 第46章 陈氏找来了 转眼进入十月,天一凉,如意饭馆的生意愈发火爆。 于是,她开了第二家店。 第二家店开在华阳河畔,二层小楼,一推开窗,入目便是河畔美好风景。 斜对面便是华阳城最有名的红楼—锦绣榭。一到晚上,这里热闹又繁华,惹得男人们流连忘返不舍离开。 开业第一天,纪代宗再送一尊聚宝盆,金灿灿的颜色差点没闪瞎姜如意双眼。 秦淮北自上个月离开华阳城出去游玩一直未归,姜如意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 让姜如意意外的是,锦绣榭的老板亲自送来了贺礼。 原以为锦绣榭老板是个男的,没想到竟和她一样,是个非常年轻的女人。 对方自称梅素素,今年二十六岁,比姜如意大四岁。 在没见到梅素素之前,姜如意自认为自己长得还行,但此刻和梅素素这朵娇艳玫瑰比起来,她充其量就是朵小雏菊。 她在打量梅素素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她。 老早就听说城里开了个火锅店,火锅店老板娘虽说是个寡妇,但因为长得极美,人送“娇花掌柜”。 听说不仅福满楼的纪老板在追求她,就连新上任知府,那个视女人如蛇蝎高高在上清冷如神祇的徐大人,也因她动了凡心。 原以为这个姜老板美得让人惊心动魄,今日一见,第一眼给她的感觉……还行。 但很奇怪,她看了一眼又忍不住看第二眼,接着第三眼……每一眼都比上一眼好看。 梅素素忍不住开口道:“姜老板难不成会施法术?为什么我觉得你越看越美?” “可我却是对梅老板一见钟情,你可实在太漂亮了。” 梅素素的美是非常张扬的火辣辣的美,就像火红的玫瑰,让人一眼难忘。 一句话,夸得梅素素不自觉扬起唇角。 “咱俩谁也别夸谁了,”梅素素示意身后的仆从将贺礼送上来,她亲手接过,递给姜如意:“祝姜老板开业大吉,财源滚滚。” 梅素素送的是一对青花瓷,姜如意虽不懂鉴赏,但也知其珍贵。 姜如意也没假客气,伸手接过:“谢过梅老板,今天有空吗?请你喝酒。” “巧了,今日有个贵客要来,我得亲自招待,过两日如何?” “好,我等你。” 姜如意亲自将梅素素送到门口,目送她离开之后,她转身正要入内,突然一道人影直直朝她冲了过来。 姜如意吓了一跳,不等她反应,胳膊被拽住,下一秒就听到一个老妇愤怒的叫骂声:“果然是你,你这个贱胚子,总算让我逮住你了,我看你这次你怎么跑?” 姜如意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直到对方的手指掐进她的皮肉,疼得她浑身一紧,这才猛然回神。 看着紧紧拽着她不放的老妇人,姜如意觉得有点眼熟,她又多看了一眼,猛地一个激灵。 原身的养母陈氏! 她竟然找过来了。 虽说在同一个华阳城,被她找到是迟早的事,但特么地赶在她开业当日找来,还真是够损的。 陈氏紧紧拽着她,浑浊的眼神透着几分凶狠:“你这个贱人,我养你那么多年,你说跑就跑,忘恩负义,良心被狗吃了。” 姜如意一把推开她,一脸冷漠:“哪来的恶妇?我不认识你,你认错人了。” 说完,她转身进了酒楼。 陈氏想跟她一起进去,不料被门口的小二给拦住了,眼看着姜如意又要走掉,陈氏眼珠一转,一屁股坐在门口的地上,开始哀嚎起来。 “我的命呀,怎么就这么苦呀,辛辛苦苦一把屎一把尿的将孩儿养大,孩大了有出息了却不认娘了,我的孩啊,你好狠的心呐……” 她的哭声抑扬顿挫,有腔有调,而且声音特别尖利,立马将来往过路行人都吸引了过来。 有人见她这么大年纪坐在地上哭,便问:“大娘,怎的哭得这么伤心?” “我没用呀,我的闺女,堂堂如意楼大老板,挣钱了发达了,竟不愿认我这个破烂娘。” 一句话,立马将看热闹的人的同情心给勾起来了。 有人生气的说:“竟有此事?太不孝了。” “就是,我最痛恨不尊不孝之人。” “这闺女当真是白眼狼。” 也有人提出质疑:“这如意楼老板我见过,她可不像不尊不孝的人,大娘,你不会认错了吧?” 陈氏一听,急得瞪眼:“我自己的亲闺女我怎么会认错了。” “那你说说她姓甚名甚?” 陈氏立马仰起脖子,一脸自信:“她姓姜,名如意,今年二十二,身边还有个四岁的孩子叫七宝,他是我大外孙,我都好久没见到我的大外孙了,我都快要想死他了。” 那人一听,情况属实,一时犹豫起来。 陈氏刚好借这个机会,又开始哭嚎起来,她坐在地上,顶着满头白发,瘦弱的身体因为痛哭颤抖不已。 “我的如意啊,你出来看看娘好不好?你已经好几个月不回家了,娘太想你了,你出来见见娘好不好?就一眼,娘只看你一眼……” 有人忍不住义愤填膺地冲如意楼叫道:“姜老板,别当缩头乌龟了,快出来见见你娘。” “这女人真狠心,这么有钱,亲娘却穿得破破烂烂,当真是狼心狗肺。” “可不咋地,平时看着挺好,没想到竟是这样不孝之人,像她这样的人,就该被官府拉去浸猪笼。” “官府?”有人冷笑一声:“你们没听说过吗?咱们的知府大人都被她勾了魂喽。” “真的假的?” “大家都这么说……” 就在大家七嘴八舌议论纷纷之际,突然听到有人叫了一嗓子:“官府来捉人了。” 谁不怕官府的人? 一听这,围观的人立马哄的一声就散了,就连一直坐在地上哭嚎的陈氏,也麻溜地爬了起来,跑得比谁都快。 待人群散了,姜如意从里面走出来,看着跑远的陈氏,心里又烦又躁。 既然被她找到,估计以后像今天这样的事肯定会隔三差五上演。 怎么能一绝后患? 其实她知道陈氏的目的,图的不过就是银子。 如果给了银子,对方能离她远远的。姜如意愿意。 就怕今天给了,明天又要,后天又闹……永无宁日! 第47章 京城第一美人 京城,德阳侯府,今日热闹又喜庆。 原本宽阔的大门口,停满了各色马车而显得有些拥挤,满身绫罗绸缎的夫人小姐被丫鬟搀扶着从车上下来,再一路由府里的仆从一路引着往指定的宴会厅堂。 今日是德阳侯府老祖宗罗氏六十大寿的好日子。说起这个罗氏,绝对是个女中豪杰,年轻时和现在的太后是闺中好友,一次两人出游遇到劫匪,丫鬟仆从都被敲晕的情况下,她凭借一人之力,背着当时崴脚受伤的太后娘娘,从匪窝里逃了出来,并在逃脱后的第一时间将线索提供给当时京城官府,担心他们打草惊蛇,又亲自领路,抄近路将那个让朝廷头疼很多年的匪窝给剿了。 这一壮举,据说在当年轰动全京城。 太后当时已被钦定为未来太子妃,皇家为感谢罗氏救其性命,封她为荣安郡主,并指婚当年状元郎秦墨之;婚后两人琴瑟和鸣,生下二子一女,嫡长女秦明月,当年因才貌双全名而动京城,后嫁与国公府世子徐景平,婚后第一年便生下嫡长子徐正庭,第二年又怀了身孕,但没过多久便早产;养了两年,又有了身孕,原以为这一胎一定能平安生下,但在八个月时,突然胎死腹中。 这一连串的打击,让秦明月日渐消沉,好在徐景平待她极好,耐心地陪着她,一点点地将她带了出来。 今天是母亲六十大寿,秦月明自然得早来,她到的时候,罗氏刚起不久,见到她进来,便一脸嗔怪:“早上不多睡会,来这么早作甚?” 秦明月顺势在她身边坐下,笑着道:“今日可是您的好日子,我岂能不早来?” 罗氏看着眼前的女儿,一脸满足。 虽说已近四十,但整个人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她皮肤极好,白里透红,一颦一笑温柔动人。 丈夫徐景平位高权重,又对她疼爱有加,府里只有她这个妻子,没有陪房更无妾室,仅凭这一点,就令那些家有无数妾室的夫人们心生羡慕嫉妒;再加上老国公夫妇也在三年前相继去世,上无公婆磋磨,下面只有徐正庭这么一个儿子…… 想到徐正庭,老夫人便道:“昨儿你来信说庭哥回来了,人呢?” 她说着,抬头一个劲往外看,一脸的迫切让秦明月忍不住笑:“他和他父亲在大门口碰到张大人,估计一会儿就来了。” 老太太一听,连忙催促给她梳头的嬷嬷:“快点快点,一会儿我大乖孙就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道爽朗的笑声传来:“祖母怎么知道我来了?” 说这话的功夫,有人就打着帘子进来了。 一身红色锦袍,头戴冠玉,人长得隽美异常,嘴角勾着笑,手里还装模作样的摇着一把扇子。 他的身后,跟着七八个年轻男女,都是老太太的孙子孙女,大家一起进来,原本很宽敞的屋子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大家一起给老太太拜了寿,又献上精心挑选的寿礼,老太太满脸笑意的让人一一收了。 她最后扭头,看向站在她身侧的男子,故作生气道:“你这皮猴,刚回来没老实两天就开始给我惹事,听说昨天又挨你爹的揍了?” 此人正是秦淮北,刚回京不到三天,昨天因为和袁将军家的小儿子打架,把人家门牙给打掉了一颗,被家长找上门来,气得他父亲德阳侯抄起家法就要揍他,若不是被他娘拼死拦住了,估计被揍得皮开肉绽,这会儿说不定还在床上躺着呢。 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秦淮北一脸郁闷的看着自家祖母:“今日是您大寿的好日子,咱说点开心的行吗?” 说完他看向秦明月:“姑母,老徐呢?没和你一起来?” “什么老徐?”老太太生气地捶他一下:“他是表哥!” 秦明月却笑道:“估计一会儿就来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门口的丫鬟的问安声,紧接着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外祖母可起了?” “起了,正盼着您呢。” 紧接着门帘被掀开,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抬脚走进来。 随着他进来,原本闹哄哄的屋子,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朝他看过去。 徐正庭目不斜视,大步走到老太太跟前,抬手一撩袍摆,旁边的丫鬟眼疾手快,立马拿过蒲团放过来。 徐正庭跪在蒲团上,朝上座的老太太开始行寿礼。 老太太看着他,眼眶都红了。 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什么都是最优秀的,却依旧孑然一身。 这是她的心病,也是徐国公夫妇的心病。 待他行完礼,老太太一把将他拉起来,让他坐在身边,一双眼睛仔细地将他从头到脚好一阵打量,见气色还好,这才放下心来。 一旁秦淮北吃味,酸溜溜出声:“哼,我回来那天也没见您这么关心我,我可是您亲孙子。” “混账玩意。”老太太气乐了:“你俩能一样吗!你是跑出去玩,没心没肺;你哥是一城知府,责任大压力大。” 说完,她扭头问徐正庭:“这次回来待多久?” “陪您过完寿我就启程。” “这么快?” “路上还要耽误不少时间。” “唉。”老太太一脸慈爱地看着他,满目不舍:“那时候就跟你说不要跑华阳,就在附近几个府城找一处任职几年,来回也方便。” 秦淮北插话道:“祖母,附近几个府城哪有华阳好,那边好吃的好玩的多着呢。” “你呀。”老太太笑着拿手戳他:“你也不小了,怎么眼里只有玩乐?倒是跟你表哥多学学本事。” “学着呢。”秦淮北一脸好心情:“昨日父亲特意交代我,他说明年给我安排一职,让我跟着老徐好好学学。” “这是好事,你父亲做的对。” 正这时,门口的帘子打起,一个满头珠翠的夫人领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走了进来。 “哎哟我们来晚了,老祖宗莫怪啊。” 来人是侯夫人方氏,秦淮北的母亲,她身后跟着的姑娘正是名动京城第一美人—秦云卿。 第48章 离开 今日的秦云卿,身上穿着衾香阁最新出的淡蓝色软烟罗裙,手挽轻纱,云鬓峨峨,插着一支云鬓八宝簪,明眸皓齿,如出水芙蓉,真正的人比花娇。 她一进屋,便看到了坐在老太太身边的男人,忍不住一阵心跳,白嫩的脸蛋也染了几分颜色。 她稳住心神走过去,给老太太拜寿,声音娇柔如黄莺:“今日是祖母六十寿辰,卿卿祝祖母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她说着拿着早已准备好的寿礼递过去:“这是卿卿花了两个月给祖母绣的双福字,祖母看看可喜欢?” 老太太自然是喜欢。 秦云卿是她嫡亲的长孙女,又是在她身边长大的,这感情一般人比不了。 她将她拉到身边,指着秦明月和徐正庭道:“快来见过你姑母和表哥。” 秦云卿立马站出来想给秦明月行礼,却被她伸手扶住,笑着道:“一家人客气什么?我家卿卿今日的装扮真好看。” 被夸的秦云卿立马红了脸。 她自然知道自己今天特别好看,自从得知徐正庭要从华阳赶回来给祖母拜寿,她就开始准备今天这身装扮。 她希望他能多看她一眼,可自她进来到现在,他除了起身朝母亲见礼之外,便一直面无表情的坐在那儿和哥哥说话,连眼角的视线都不曾朝她这边扫过。 半年未见,他真的一点就不想看到她吗? 这样想着,心情便低落下来。 秦明月见了,轻轻一笑,哪能不懂自家侄女的心思? 她轻轻推了推秦云卿,笑着说:“你表哥昨天下午才回京,你半年没见他了吧?去吧,和他说说话。” 秦云卿娇羞得满脸通红,但还是走了过去,慢慢地站在徐正庭面前,袅袅娜娜地行礼:“表哥。” 她的声音柔中带怯,怯中带羞,再加上那双一直看着他的云雾双眸…… 这要是换做其他男人,浑身的骨头都要被她几乎要溢出来的柔情蜜意给搞软了,估计早就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但徐正庭是个例外。 他起身规规矩矩地回礼,然后坐下,自始自终没看她一眼。 秦云卿满腔热情遇到了一座大冰山,她不仅没有知难而退,还让丫鬟搬来了机子,坐在了他们旁边。 一旁老夫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秦云卿喜欢徐正庭,只要不是眼瞎,谁都看得出来;但徐正庭不喜欢秦云卿,这也是很明显的事实。 其实在老夫人心里,全京城能配得上他外孙的,也只有她亲自教出来的亲孙女。 如果两家能结秦晋之好,简直最好不过,也是老太太目前最大的心愿。 于是,老太太开始动脑子。 她突然问秦淮北:“你刚刚是不是说还要跟庭哥去华阳城?” “是啊,我爹让我跟他学学。” “这是好事。”老太太喜上眉梢,“正好,卿卿从未出过远门,你这次也带上她去见见世面。” 秦淮北一听就不乐意:“祖母,她一个姑娘家出门不方便,我看还是留在家里最合适。” 说完,又加了一句:“而且,她跟着我出门,您老也不放心呀。” “哼!” 老太太懒得和他说,便问一直没吭声的徐正庭:“庭哥可愿意?” “祖母安排,我没意见。” 这次不仅老太太眼睛一亮,包括秦云卿在内的秦明月和侯夫人都喜上眉梢。 “卿卿,还不过来谢谢你表哥。” 秦云卿立马起身,微微矮身道:“卿卿要麻烦表哥照顾了。” 徐正庭看她一眼,淡淡出声:“不必客气。” 虽说态度依旧冷淡,但相比较他之前避之不及的冷漠疏离来说,今天的徐正庭简直像变了一个人,秦云卿原本绝望的一颗心又生出了希望。 …… 老夫人寿诞一过,徐正庭就出发了。 临行前的晚上,徐正庭陪父母吃过饭,再回住处的路上遇到了三房的堂哥徐正民,自从五年前发生那件事后,徐正庭就再也没叫过他一声大哥。 今日碰见,他也只是看他一眼,抬脚正好离去,徐正民却叫住了他。 “三弟,听说你明天就要走了。” 徐正庭背对着他,冷声道:“是。” “去华阳半年了,可查到什么?” 他话音刚落,便见原本背对着他的徐正庭猛然转身,目光冷厉地盯着他冷笑:“大哥何意?派人跟踪我?” “三弟,你别误会,大哥绝对没有那个意思。” “那你何意?” “不知所以会自请去华阳,不就是为了调查当年的真相?” “所以她到底是谁?” 徐正民一脸无奈:“我早就跟你解释过,我真不知道,那天我也喝多了……” “够了!”徐正庭一脸阴沉,“我的事我自己会查,你不要再过问。” “行行,是大哥对不起你……” 一向懂礼的徐正庭不等他话说完,抬脚就走了。 …… 姜如意最近烦得要死。 果然不出她所料,自从知道她在何处,陈氏几乎天天来。 每次来就是哭闹,弄得这几天店里生意也冷清不少。 纪代宗知道了这事,便对她说:“你一句话,这事我给你解决了。” 姜如意摇头:“我再想想。” “这种人不过就是图银子,你给了她就是。” “我就担心今天给她了,她明天还要。” “有我在,你怕什么?” 姜如意想着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从匣子里抽了两张五十的银票走了出去。 此刻正是中午吃饭的点儿,门口来往行人不少。陈氏又在哭,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再加上一身破烂衣裳满头白发,显得特别可怜。 “我那狠心的亲闺女啊,你怎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娘饿死不管?娘老了,娘挣不到银子了,你就开始嫌弃娘了……” 眼瞅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有不少人对着酒楼指指点点,嘴里还说着什么狼心狗肺……气得姜如意几步冲过来,气势汹汹地站在陈氏面前,冷笑一声:“你是谁亲娘?你要真是我亲娘,当初怎么舍得把我卖给别人做妾?” 弶朝虽说男尊女卑,很多有钱人家的男人喜欢养妾室,但对于大多数寻常百姓来说,只要家里有口饭吃,也做不出将闺女卖去做妾换银子的这种事,太丧良心。 第49章 回来了 姜如意的话一出,原本对陈氏报以同情的那些人,瞬间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好人家哪会卖闺女? 这老娘们八成有问题。 见原本可怜她的那些人又回过头来对她指指点点,陈氏“嗷”地一嗓子哭了起来。 她一把扑过来抱住了姜如意的大腿,凄凄惨惨的喊冤:“我的儿呐,娘怎么会狠心卖你呢?娘疼你还来不及,都怪你那死爹,是他没出息……” 呵! 姜如意忍不住都笑了。 好一招嫁祸于人。 她懒得和她纠缠下去,拿出银票冷声道:“陈氏,我四岁到你家,当牛做马十几年,被你一家人差点折磨死,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你却又阴魂不散想要将我好好的生意搅黄。” 顿了一下,她接着道:“当初你们买我花了一吊钱,我现在百倍还给你,这是一百两银票,拿着钱你有多远走多远,从此你我再无瓜葛!” 将钱塞到陈氏怀里,陈氏一见银票,顿时松开了紧紧抱着她腿的手。 姜如意见她一脸贪婪的样子,觉得刺眼至极,不想再多看一眼,于是抬头看着围观的众人,朗声道:“各位叔婶做个见证,从此我姜如意和城西姜长顺一家毫无关系!如果她再来闹,我必报官!” 说完,丢下一群人抬脚进了酒楼。 见热闹没了,众人也就散了。 陈氏看着手里的银票,浑浊的眼底满是得逞后的得意。 来宝说的没错,姜如意有的是钱,他们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 一入秋,天气一天比一天凉。 姜如意担心七宝冻着,今日一大早便带了几件新做的厚衣服去了书院。 她到的时候,孩子在晨读,梧桐书院里到处是孩子们稚嫩又认真的读书声。 姜如意待在七宝店卧舍,帮他整理衣柜。 衣柜非常整洁,平时穿的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叠得整整齐齐,看得出来这里的嚒嚒们都非常认真负责。 姜如意将厚衣服放进去,薄衣服收起来,又给他整理了床铺和书桌,刚忙完,就听见七宝一边跑一边喊:“娘亲!” 世上再没有比这一刻更幸福。 姜如意迎出去,便见一个小团子扑过来,她一把抱住。 怀里的小人儿穿着白色的浅蓝色的院服,头戴黑色小纱帽,长得白白嫩,可爱得姜如意低头想亲亲,只是刚凑上去就被七宝用小手挡住了。 他不好意思地看着身后跟着的小室友们,小声跟姜如意说:“我们夫子昨天刚讲过,男女授受不亲,你以后不能亲我了,他们会笑话我的。” 姜如意不乐意了:“可我是你的母亲。” “可你是个女人。” “你们夫子最迂腐了……”话还没完就被七宝捂住了嘴巴,小家伙一脸紧张:“你可别乱说了,要是被夫子听见,我是要被打手心的。” “……” 姜如意立马闭上了嘴巴。 几个孩子上次吃了姜如意炸的薯条和奶茶,这些日子一直念念不忘,知道她要来,全都跟着七宝回来了。 姜如意将带来的吃食分装成四份,四个小孩一人一份,有炸鸡翅,薯条还有小肉丸,这次没带奶茶,秋季干燥,她熬的冰糖雪梨水。 四个孩子吃得满嘴流油,一边吃一边夸姜如意,四个人轮番夸,夸得姜如意全程合不拢嘴,笑成了一朵花。 吃饱喝足,孩子们上课去了,姜如意也回了家。 自从开了第二家分店之后,姜如意就变得很忙,她一直有意培养一个大掌柜,替她管着酒楼;刚开始想从王浩和陈术两人中间选一个,虽说两人做事很勤奋,但为人处事欠圆滑。 她要的人必须得八面玲珑左右逢源,还必须是个人精。 一直找不到合适的人,她就只能两边跑。 饭馆这边生意很稳定,不需要她多操心,酒楼那边刚开业不久,各种状况百出,所以她最近大部分时间都在那边。 马车刚停下,守在门口的店小二就迎了上来,殷勤地替她打起帘子:“老板,您来了。” 姜如意下了马车,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他:“楼上牡丹房的椅子换了吗?” 昨晚一个客人喝多了,把椅子砸坏了,临走前姜如意吩咐找人来修。 小二立马点头:“椅子一早就修好了。” “嗯。” “梅老板来了,正在二楼兰香房等您。” 一听梅素素来了,姜如意不自觉就扬起了唇角。 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有时候真的很奇妙。 有的人,你们天天见面,却只是熟悉的陌生人。 而有的人,你却一见如故,相见恨晚。 姜如意觉得自己和梅素素就是第二种人,她们俩,一个开火锅店,一个开红楼,却臭味相投,成了无话不说的闺中密友。 上了二楼,一进兰香房,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茉莉花茶的清香。 她一眼就看到房间里多了一张茶案,案上摆着一套紫檀木的茶具,虽说她也不懂这些木头玩意,但也知道梅老板拿来的自然都是好东西。 于是笑道:“怎么的?我家的茶壶配不上你了?”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梅素素刚泡好茶,她洗了茶碗,给她倒了一碗,抬头看她:“去哪儿了?” “给七宝送了点东西,天凉了,怕他冻着。” 姜如意一撩裙摆坐下来。 她跑了这么一路也渴了,便端起茶碗一口喝光,梅素素抬手,又给她倒了一碗。 姜如意一边喝茶一边看她,见她今天的裙子配色不错,便随口一问:“衣服哪家做的?” “绣春阁。”梅素素伸手拿过一样东西递给她:“给你带了一套。” 姜如意伸手接过,打开盒子看了一眼,觉得鹅黄搭配草青色,十分夺人眼球,便开心地收下来。 梅素素问她:“你前几天不是说要找个掌柜的?可有找到?” “还没呢。” “我给你留意了一个,是个姑娘,性格泼辣,但是个小人精,你要不要?” “我得先看看。” “行。”梅素素站起来要走,“我下午让她过来找你。” 见她这就要走,姜如意也站了起来:“不多待会?” “楼里一堆事,有空再来。” “我送你下去。” 两人手挽着手下了楼,刚走到门口,姜如意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嗓音传来。 “如意如意,本世子回来了。” 第50章 表哥,你来了 徐正庭一行在路上走了十天,今天一早到的华阳。 他一到华阳就去了府衙,案头上积压了太多的事情等他处理;秦淮北本想扔下妹妹秦云卿自己去玩,却被秦云卿给拦住了。 “哥,你去哪儿?我也要去。” 刚到华阳的秦云卿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新鲜,迫不及待想要出去走走看看。 但秦淮北不想带她,便随口扯了一个理由:“我出去吃口东西,一会儿就回来。” “我也要去。”秦云卿一把拉住他的袖子:“你不是说丰记包子很好吃吗?我想去尝尝。” 秦淮北没招,只能带上她。 两人的确没吃早饭,秦淮北先带着秦云卿去了丰记,吃了包子出来就直奔如意饭馆,到了饭馆才知道姜如意竟开了家分店,就在华阳河畔,他又吩咐随从驾车来到如意酒楼。 刚下车,就看到姜如意挽着红楼老板娘的手,两人说说笑笑地从里面走出来。 一个月没见,秦淮北还挺想她的,便开心地朝她喊:“如意如意,本世子回来了。” 姜如意一抬头就看到了徐淮北。 看到他的那一刻,脑子里莫名其妙就想起来另外一个人。 前段时间李大海来店里看甜丫,无意中说起徐正庭回京城给他外祖母拜寿的事,还说秦世子也回了京城。 姜如意当时听了,心里说不难受其实是假的,徐正庭暂且不说,两人本来就闹的不愉快,他回京自然不会跟她说。 但秦淮北不一样,两人一直关系挺好,可他回京却一声不吭,走得悄无声息……如果不是从其他人嘴里得知他回京城了,她还一直以为他跑哪儿玩去了。 所以,在看到秦淮北的那一刻,姜如意多少有点委屈。 她走到他跟前,板故意板着小脸问他:“世子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不是听说回京城了么?” 秦淮北多精一人啊,这话听着阴阳怪气的,便知道姜如意肯定生他气了。 他连忙跟她陪不是:“如意,真不能怪我,父亲派了人来接我,我连行李都没来得及带就被接走了,不信你问老徐。” “哼,问他做什么,你俩都不是什么好人!” 秦淮北一听这话,就来了兴趣:“怎么呢?他惹你了?” “别瞎猜!”姜如意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梅素素:“我不送你了,明天晚上过来,我给你煮海鲜锅。” “好。” 梅素素转身要走时,却突然看向秦淮北,笑道:“秦公子消失这段时间,我家银翘姑娘茶不思饭不想,那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都瘦了不少,我看着都心疼。” “我的错我的错。” 秦淮北笑道:“麻烦梅老板给银翘带句话,我晚上就去看她。” “行,我让她等你!” 梅素素走后,姜如意看了一眼马车跟前站着的丫鬟,好笑地看着秦淮北:“回了一趟京城,出门不带小武改带丫鬟了?” 秦淮北无奈一笑,转身朝马车叫道:“云卿,下车。” 一旁的丫鬟连忙打开帘子,一个身穿青紫色烟罗裙的年轻女子从马车里走了下来,姜如意看着她,忍不住想,不愧是侯府娇养着长大的姑娘,从头发丝到脚底板,无一不都透着精致。 秦云卿慢慢走到姜如意面前,也抬头看她,当看清她的长相时,眼底滑过一抹意外。 没想到被哥哥念念不忘一路的女子竟长得如此好看。 一身淡绯色长裙,长发轻挽成惊鸿髻,斜插着一根银钗,白皙的耳垂下只带了一对粉色兰花耳珠,那张巴掌大的脸上,未施脂粉,皮肤好到让秦云卿竟生出几分羡慕。 大概是女人天生会对长得好看的同性产生莫名敌意,也可能是下意识地,秦云卿觉得眼前的女人不简单。 一旁的秦淮北笑着给两人做介绍。他先向姜如意介绍秦云卿:“我嫡妹秦云卿。” “云卿,这是姜如意,如意酒楼的老板,她厨艺相当了得,做出来的火锅非常好吃。” 姜如意笑道:“世子夸赞了,秦小姐如果不嫌弃,中午可以尝尝我们的招牌。” “自然要尝。”不等秦云卿开口,秦淮北便抢先道:“老徐也回来了,我一会儿派人叫他过来。” “好。” 一行人入内,姜如意将秦家兄妹安排在二楼芍药房,便下楼忙去了。 待她离开后,秦云卿便开了口:“哥,你和姜老板很熟吗?” “熟啊,”秦淮北没多想,一股脑全说了:“如意之前住在府邸,后来开了饭馆才搬出来。” 秦云卿一脸意外:“她住过府邸?” “嗯,住过一个月便搬走了。” “为何?” “你还不清楚你表哥那性子?有几个女人受得了他?” 秦云卿听了,忍不住蹙了秀眉。 她轻声道:“姜老板和表哥很熟吗?” “还行,比起我来差点。” “是吗?”秦云卿若有所思:“表哥一向不喜女人,怎么和一个陌生女子走得这般近?” “大概是看如意一个人带着孩子讨生活不易。才多照顾她一些。” “孩子?” 秦云卿更加意外了:“姜老板已经嫁人了?” “没嫁人哪来的孩子?”秦淮北瞥她一眼:“你打听这么多做什么?” 秦云卿突然放下心来。 她轻轻一笑,温柔道:“大哥,你瞎想什么,我只是好奇而已。” …… 今天没太阳,风吹着有些阴冷。 正是吃饭的点儿,一楼大堂已坐满了人,大家都对火锅表现出极大的热情和喜爱。 姜如意站在柜台后,正低头翻着账单,突然听到有人叫她,一抬头就看到了一身黑色锦袍的徐正庭以及跟在他身后的林盛。 刚才就是林盛在叫她,此刻见她看过来,立马咧嘴冲她摆摆手。 姜如意弯起唇角,开心叫他:“小林子,你回来了。” 林盛也很开心:“如意姐,这才多久没见,你竟然开分店了?我们刚过来时,还以为是走错了。” “怎么会走错?只要看见如意,那肯定是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偏转视线,看向徐正庭。 她已经想不起两人有多久没见? 二十天还是一个月? 最后一次的不欢而散,让她一直耿耿于怀,此刻再见到,她突然不想理他。 说她矫情也好,反正就是不想! 于是,淡了脸上的笑,收回视线,继续整理账本。 自进来便一直等着她来主动打招呼的徐正庭,眼睁睁地见她上一刻还和林盛聊得很开心,却在下一刻看到他时突然变了脸色。 她只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便接着忙别的去,就像没看见他似的。 被冷落的徐大人瞬间皱了眉,脸色一沉,正想开口,突然一道温柔女声传来。 “表哥,你来啦。” 第51章 晚上来找我 知道徐正庭要来,秦云卿就坐不住了,眼巴巴地等到午时,就再也坐不住,随便找了个借口,就带着丫鬟下了楼。 一下楼,就看到了徐正庭,心头一喜,便叫道:“表哥。” 她长得漂亮,声音又甜,听得大堂的男人们心头好一阵荡漾。 姜如意也循着声音抬头看过去,只见楼梯上,秦云卿正在往下来,她一边下楼梯一边不时看向徐正庭,那张芙蓉面上一片绯红,眼神热切,丝毫不掩饰她对他的爱慕之情。 啧啧……原来表妹爱表哥,就是不知道表哥爱不爱表妹? 她下意识地朝徐正庭看去,却一下子撞进他那双深邃黑眸。 他似乎一直在看她,眼神笔直而深沉。 姜如意心头一悸,轻轻瞪他一眼,小声道:“你表妹叫你,你看我干嘛?” 徐正庭终于开了口,嗓音压得极低:“我给七宝带了礼物,晚上你来拿。” 姜如意一听就拒绝:“我不去!” 徐正庭拧眉看她一眼,没再说话,此时秦云卿已经走到他跟前,见他好似不悦,便温柔出声,关心道:“表哥,你怎么了?” 徐正庭:“无事,淮北呢?” “哥哥在二楼,他让我下来迎迎你。” 徐正庭点头,抬脚朝楼梯走去,秦云卿跟在他后面,声音温柔动听:“表哥下午还去府衙吗?” “要去!” “卿卿能一起去看看吗?” “你一路舟车劳顿,先在府里好好休息。” “好,卿卿一切听表哥安排。” 两人上了楼,声音渐渐消失。 站在柜台后的姜如意暗暗咬牙,在心里冷哼:谁说冷面冷心的徐大人不懂得怜香惜玉?你听听,什么舟车劳顿,什么好好休息……呵!男人都他妈一个德性! 过了一会儿,小二拿着点菜单来找她:“老板,芍药房客人想要一份新鲜蟹肉,但最后一份被另外一桌客人点走了。” 姜如意伸手接过菜单,抬脚走出柜台,她一边上楼一边对那人说:“你盯着点。” “好咧。” …… 二楼,芍药房。 在京城时,从来没听过火锅这道菜,秦云卿好奇的很,一直缠着徐正庭问东问西。 “表哥,为何这锅叫鸳鸯锅?难道是一公一母吗?” 徐正庭被她吵得有些头疼,剑眉微蹙,看向坐在对面的秦淮北,嗓音清淡:“问淮北。” 见他好似不耐烦,青云卿有些伤心。 她看着他,委屈出声:“卿卿是不是吵到表哥了?” 徐正庭惯常不会应付女人,不知如何回她,便看向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秦淮北。 触到他不悦视线的秦淮北在心里哀叹一声,笑着对秦云卿说:“你一向温柔体贴,今天怎么就不懂事了?你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他对谁不都是这德行?” 被他这么一安慰,秦云卿心里多少舒服一点。 她看了徐正庭一眼,见他面前的茶碗已见底,便伸手拿过丫鬟手里的茶壶,起身走到他跟前,亲自为他倒茶。 姜如意敲门进来时,便看到这样一幕。 秦云卿站在徐正庭身边,轻挽衣袖,正在给他倒茶,她一边给他倒着茶一边说着什么,眼角眉梢都是笑,看得姜如意莫名觉得刺眼。 她压下心里的烦躁,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秦淮北见了她就笑:“忙完了?” “哪能忙得完,到处都是活。” 姜如意也没看徐正庭,直接将菜单递给秦淮北:“我看上面有份蟹肉,不巧的是,最后一份蟹肉被其他桌订走了,要不你们再选选了,看看换成其他的?虾滑不错,也可以尝尝。” “既然没了就换别的,”秦淮北转头问秦云卿:“虾滑怎么样?” 秦云卿微微蹙眉。 在京城时,她想吃什么没有?即便没有,也会有人想方设法弄来。 她心里有气,但碍于徐正庭在场不好发作,也想在他面前表现一把,于是便笑着道:“没事,我不挑,什么都行,只是……”她一边说着一边看向徐正庭:“表哥他好像不喜鱼虾。” 姜如意一听,愣了一下。 不喜鱼虾? 上次煮的鱼火锅,他似乎并不嫌弃。 她忍不住偏头去看他,徐正庭正好也朝她看过来,两人视线相撞。 他的眸色又深又沉,看得姜如意莫名心慌,她连忙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下一刻,她听到他说:“无妨。” 秦淮北一见,立马笑道:“那行就这样,辛苦姜老板了。” “客气,马上给你上菜。”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 接下来时间就一直在忙,就连徐正庭什么时候走的她也不知道,直到秦淮北领着秦云卿来结账。 姜如意:“世子怎么跟我还客气起来了?这顿我请,算是给你们接风洗尘。” 秦淮北也没再跟她客气。 送走了两人,姜如意终于能歇口气,她刚坐下喝口水,就见小二领着一个年轻姑娘走了过来。 对方朝她行礼:“姜老板,我是梅姐介绍来的,我叫齐肖,整齐的齐,生肖的肖。” 对方说话干干脆脆,立马让姜如意有了好感。 她问她:“会记账吗?” “会。” “来。”姜如意朝她招手,将账本子递给她:“来,将昨天的账帮我整理一遍,麻烦啦。” “好。” 将账本丢给她,姜如意就去吃饭。等她吃完饭回来,齐肖已经帮她将昨天的账弄得条理分明,进货花销营业额净收益…… 姜如意心花怒放。 她看着眼前的姑娘,虽说长得不是那么漂亮,但眼神就透着机灵劲,姜如意一看就喜欢。 她问她:“什么时候能过来?” “现在。” “好,这两天你先跟着我熟悉一下流程。” “好的姜老板。” “别叫我老板,叫我如意姐。” “好咧如意姐。” …… 徐正庭在府衙用过晚饭,又忙了一会儿才回府。 换好衣服出来,见徐管家在,便问:“今日可有来人?” “今日来人不少,大概是听说您回来了,都赶来送请柬。” “都有哪些人?” “城西张老板和李老板前后脚来的,钱老板也来过,还有城东林老板也来了很多趟……” 徐正庭皱眉:“都拒了!” “是!” 徐正庭一边整理着衣袖一边问他:“姜如意没来?” “如意?” 徐管家一愣:“没有。” “下去吧。” “是。” 第52章 要对你负责 晚上,来如意楼吃火锅的人更多,这一忙就是深夜。 厨房那边给她熬了点粥,姜如意就着泡菜吃了几口,便走了。 刚走出如意楼,便看到刚从马车上下来的纪代宗,见她出来,他扬唇一笑,朗声道:“巧了,再晚来一步就见不到你了。” 姜如意走到他跟前,笑着问:“这么晚了找我有事?” “没事,我也是刚忙完回来,顺路捎你回去。” “太好了,省得我走回去。” 纪代宗亲手替他打开帘子,姜如意麻利上了马车,纪代宗也随后坐了上去。 马车沿着华阳河畔慢悠悠地走着,姜如意今天忙了一天,有点累,便靠在车壁上休息。 纪代宗给她倒了杯茶放在她面前,见她一脸疲惫的模样,忍不住道:“你这样两边跑也不是办法,需不需要我帮你找个掌柜?” “已经找到了,挺不错一姑娘,机灵又能干,学东西也挺快。” “那就好。”纪代宗又拿出一盒点心,打开递到她面前:“尝尝,我今天去了一趟余阳城,顺手买了一盒,据说挺好吃。” 姜如意对甜食一向毫无抵抗力。 她看着攒盒里十分精致的糕点,伸手拿了一块,放在嘴边轻轻一咬…… 绵软香甜,挺好吃。 她吃了一块又拿了一块,连吃了两块,总算满足了口腹之欲,便停了下来。 纪代宗将盒子盖上,随手递给她:“拿着,留着慢慢吃。” 姜如意也没客气,伸手接过放在一旁。 两人一路闲聊着就到了如意饭馆,马车停下来后,纪代宗先下车替她打着帘子,姜如意随后下了车。 下了车,她笑着跟纪代宗道别,抬脚进了铺子。 一进去一抬头,她很意外地看到了徐正庭。 他一身黑色锦袍端坐在一张桌子前,此刻他正偏头看着窗外某处,姜如意顺着他的视线往外看,正看到纪代宗手里拿着东西朝这边走来。 下一刻,她便听到纪代宗叫她:“如意,点心忘拿了……” 话说一半便消了音。 已经走进来的纪代宗看着坐在大堂里的徐正庭,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过神来。 他将点心盒递给姜如意,抬脚走到徐正庭面前,微微拱手道:“纪某见过大人。” 徐正庭看着他,脸色冷沉:“纪老板倒是挺闲,汤泉山庄建得如何了?” 纪代宗:“已进入收尾阶段,大人若有空,明日可随纪某一起去看看。” “不急,纪老板做事我一向信得过。” “纪某不会辜负大人这份信任!” 徐正庭没再搭腔,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姜如意,视线落在她抱着匣子的手上,目光微沉:“今日公务繁忙,错过了晚饭,不知姜老板可否为我煮碗汤面?” 姜如意很想拒绝! 她又不是她丫鬟! 但一触到他那双像淬了冰似的黑眸,立马就怂了。 煮就煮,不过一碗汤面。 她将匣子递给甜丫,转身朝厨房去。走了没几步,纪代宗叫住了她:“如意,给我也来一碗。” 姜如意答得十分干脆:“行,都等着。” 她走后,大堂内的气氛瞬间冷凝下来。 罗姝拉着甜丫躲到柜台后,陈术和王浩在厨房里不敢出来。 纪代宗另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他看着坐在对面的徐正庭,勾了勾唇角:“听说大人回了京城,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徐正庭低头,把玩着手里的茶碗,嗓音清淡无波:“纪老板挺好奇?” “大人不要误会,我纯粹是出于对大人的关心。京城距离华阳这么远,大人好不容易回去一次,理应待久一点。” “为官者当以事业为重,若人人都像纪老板如此自私自利,那天下岂不大乱?” “纪某不过随口一说……” “逞一时口舌之快可不像纪老板风格。” “……” 纪代宗识趣地闭了嘴。 徐大人的城府和口才,他早就见识过,甘拜下风。 …… 姜如意很快煮好了面。 一人一碗,分别放在各自面前,她谁也没搭理,径直上了楼。 等她洗过澡换了一身衣服下来,纪代宗已经走了,徐正庭还坐在那儿,身板挺得笔直,规规矩矩的坐着。 姜如意走过去,站在他跟前没说话。 徐正庭抬头看她,视线扫过她半干的长发,最后落在她白皙的脸上,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开口道:“坐。” 姜如意坐下来,看着他问:“这么晚了大人还有事?” “无事。” “哦。”姜如意捂着嘴角打了个哈欠,一脸困倦:“大人回吧,我要睡觉了。” “姜如意!” “嗯?” “我给七宝带了礼物。” 徐正庭说着从一旁的拿了一大包东西出来,用珍贵的绸缎裹着,姜如意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既然是给七宝的,她也不好拒绝,便伸手接了过来:“谢大人。” “最近可有去看他?” “今天早上刚去看了他,他还问了你,我当时不知道你回来了。” 徐正庭“嗯”了一声,随后道:“明日我要出城一趟,后日再去看他。” 说着,他看她一眼:“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就不去了,如意楼那边最近挺忙的,大人去就好,七宝心里一直惦记着你。” “好!” 姜如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徐正庭也没开口,就这样沉默的坐着。 过了片刻,徐正庭终于开了口:“姜如意,你可知我为何今日要来?” 姜如意眨了眨眼:“大人不是来给七宝送礼物的么?” “不是!” “那是为何?” 徐正庭目光笔直地看着她,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格外认真严肃,看得姜如意心里直突突。 大人这是要干嘛? 徐正庭终于开了口:“上次救你的时候,我抱过你。” 姜如意点头:“我知道啊。” “我抱了你自然要对你负责!” 姜如意:“……所以呢?” 他看了她一眼,一脸严肃地对她说:“回京这段时间,我考虑了很久,虽然你上次拒绝了我,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慎重考虑!” 姜如意突然就乐了。 她凑近他,紧盯着他的黑眸,小声道:“大人喜欢我?” 她的突然靠近,让徐正庭下意识地身子往后仰。 他看着她,目光微闪:“娶你和喜不喜欢有何关系?” 第53章 你又推我 徐正庭看着她,目光微闪:“娶你和喜不喜欢有何关系?” 姜如意气乐了。 “你不喜欢我为何要娶我?” “我得对你负责!” 姜如意深吸一口气,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很想敲开他的脑壳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长的? 想法怎会如此奇葩? 不喜欢她却非要娶她! 闹着玩呢。 “我不需要你负责!”她很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你当时抱我是为了救我,我理解,全城的百姓也理解,没人会误会什么……” 徐正庭沉着脸打断她的话:“你为何不愿嫁我?” 姜如意冷笑:“因为我想嫁的男人,必须是我爱的也是爱我的!” …… 亲自带了齐肖三天,见她已经上道,做起事来得心应手,姜如意便放心地将如意楼交给了她,自己窝在如意馆当起了大闲人。 梅素素给她来信,约她去宿水山看枫叶,据说宿水山的枫叶一到十月底就红似火,一片连着一片,漂亮至极。 华阳城的公子小姐们一波接着一波往那边去,游山玩水,好不快活。 姜如意有些心动,她来这边这么久,还从来没出去玩过。只是一看到罗姝即将临盆的大肚子,她便歇了这份心思。 古代女人生孩子就是过鬼门关,罗姝孤身一人,无亲无故,她现在就是她最亲的人了。 不管怎么样,她必须得陪着她。 罗姝是凌晨发动,姜如意一听到甜丫叫她立马从床上爬起来,随便裹了件外袍就下了楼。 一进后院,就听见罗姝强忍着的哼哼声,姜如意几步跨进屋子,见她已经疼得在床上打滚,吓了一大跳。 “怎么疼成这样?” 甜丫一脸着急:“早就疼了,姝姐不让我叫你,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姜如意听了,又心疼又生气。 此刻她也顾不上说什么,连忙吩咐甜丫去找接生婆,待甜丫走后,她打来热水,拿毛巾一遍遍擦着罗姝额头上的汗珠。 接生婆很快就来了,她先检查了一番,一脸严肃地对姜如意说:“胎位不正,情况非常凶险,姜老板要做好心理准备。” 姜如意一听,手脚都凉了。 哪怕是在21世纪,医生一看胎位不正,会立即建议你剖宫产。 哪怕是在先进的医疗条件,面对胎位不正,也只能选择手术。 但这里不是21世纪,没有手术,如果胎位不正,只有一尸两命。 她一把抓住接生婆的手,因为害怕,声音都是抖的。 “那该怎么办?有没有办法?” 接生婆见过太多胎位不正难产身亡的,无奈叹口气道:“只能看她的造化了。” 姜如意一听,心凉了半截。 她松开接生婆的手,突然冷静下来。 她得救罗姝! 她必须救她! “甜丫。”姜如意转身朝外走:“你留在这里,我出去一趟。” “姐,你去哪儿?” “找大夫。” …… 凌晨的华阳府城,漆黑一团。 姜如意奔跑在各大街巷,却敲不开一家医馆的大门。好不容易有一家开门,一听说产妇胎位不正,吓得连连摆手:“不接不接,你找别家去吧。” 此刻,姜如意站在空旷的街头,第一次生出恐慌和无助。 怎么办? 她到底该如何? 抬手抹掉脸上因奔跑冒出的汗水,姜如意强迫自己冷静。 她心里很清楚,哪怕有大夫愿意跟着她回去,但不一定就能救罗姝和孩子的命。 她要找就要找一个医术高明又擅妇科,可一时之间,她要去哪儿找? 时间不等人,罗姝随时都有危险。 突然,姜如意想到了一个人。 她没有一丝犹豫,转头朝府邸跑去。 …… 徐正庭睡眠一向浅,林盛一敲门他就醒了。 外面一片漆黑,应该是半夜。 这个时候林盛叫他,必是有急事,他突然想起姜如意失踪那次,心头一凛,迅速翻身下了床,他一边披外袍一边打开了房门,看着外面一脸林盛道:“何事?” “主子,如意姐来了,她有急事找你。” “人呢?” “在前院。” 徐正庭大步而行,走得极快,几步是转眼之间就到了前院。 一进院子,他就看到了姜如意。 她也像刚从床上起来,里面穿着桃红色里衣,外面随便裹了一件外衫,披头散发,大概是跑过来的原因,脸上一片绯红。 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眼睛一亮,紧接着朝他跑来。 跑到他跟前,她一把抓住他的衣袖,绯红的脸上非常焦急:“大人,救命。” 徐正庭看了一眼她紧紧抓着他袖子的小手,抬眸看她,沉声问:“出了何事?” “罗姝……罗姝难产,麻烦大人帮忙找一个擅长妇科的大夫。” 徐正庭一听,眉头便拧了起来。 他问她:“现在情况如何?” “胎位不正,情况非常凶险。” 徐正庭沉思片刻,随后吩咐林盛:“去梧桐书院找柳院长,他有个妹妹,据说极其擅长妇科之症。” “是!” 林盛快速离去。 一旁的姜如意听了,满身紧绷的情绪突然松懈下来,大概是跑了很长的路,原本强撑着的那股劲儿突然就没了,双腿一软,身子开始往下滑。徐正庭眼疾手快一把捞住她的腰身,往上一提,原本挂在他胳膊上的那具温软的身子,就这么直直地扑进他怀里。 只听见“闷哼”一声,紧接着就听到姜如意在他怀里闷声闷气的抗议:“大人,你身上怎么这么硬?疼死我了!” 徐正庭浑身僵硬一动不动的揽着她,一贯泰山崩于前也面不改色的徐大人,面红耳赤,连说话都结巴起来:“你……碰你哪儿了?” “……胸。” “……” 徐正庭几乎是下意识地将怀里的女人给推开了,他的动作又快又急,毫无防备的姜如意就这么一屁股坐在地上,半天没回过神来。 待终于意识发生了什么时,她仰头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躲开几步之外的男人,突然嘴巴一瘪,委屈地哭了起来。 “你……”她抬起颤抖的手指着徐正庭,浓得化不开的委屈迅速将她湮灭,她难以置信又伤心难过,泪水迅速漫过眼眶落下来:“你又推我!” 第54章 不解风情 院子里挂着灯笼,灯笼的烛光洒落下来,恰好照在姜如意那张挂满晶莹泪珠的巴掌小脸上,看在徐正庭眼里,让他生出一丝悔意。 只是,身体本能的反应,他根本控制不住。 坐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的姜如意,一边哭一边偷摸看徐正庭的反应,谁知这个木头,她都哭半天了,他就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看着她,完全没有要来拉她一把的打算。 气得姜如意也懒得哭了,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强忍着屁股上的疼痛,从地上爬起来,扭头就走。 她气呼呼地往外走,一直走到大门口,见身后没一点动静,便偷摸回头看了一眼。 谁知一回头,就见徐正庭就跟在她后面不远处,背着双手慢悠悠的走着。 心头的怒火再也压不住,她转身几步冲到他面前,使劲一脚踩在他脚背上。 她气呼呼地瞪他:“徐正庭,我祝你单身一辈子!” 说完,转身要走。 却不料,被人捉住了胳膊。 下一秒,就听到他说:“我送你回去!” “不用!” 她挣扎着想走,却被徐正庭拉着朝马车走去。 “你放手!” 姜如意一边挣扎一边瞪他:“徐大人,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是什么意思?” 徐正庭头也不回,嗓音低沉:“无妨,我本打算娶你!” “可我不愿嫁你!” “那是你的事!” “你……” 姜如意还想说什么,却被徐正庭一把推进马车里,紧跟着他也上了马车。 马车动起来,姜如意一边整理着有些凌乱的头发一边冷哼出声:“我才不喜欢你这样不懂怜香惜玉的大直男!” 徐正庭看她,不解出声:“何为直男?” “就是不解风情不懂女人不温柔不浪漫啥也不懂只会以自我为中心的臭男人!” 徐正庭拧起了眉头,不悦反驳:“大丈夫该以事业为重百姓为先,为何要关注那些儿女情长?” “好!”直接被气乐的姜如意忍不住给他鼓起掌来:“徐大人一心为国为民,实乃弶朝之幸!” “你不用冷嘲热讽!”徐正庭沉了脸色:“我身为知府,自然以华阳百姓为重,但我何时没考虑过你?” “是,你考虑我,所以每次都是不管不顾一把将我推开。”姜如意越说越气,脸颊绯红:“我不疼吗?我不要面子吗?一次又一次,这都多少次了?” “……我下次注意。” “哼,”姜如意根本不信他:“从今天起,咱俩最好还是离得远一点,我怕活不到七宝成年就被你给摔死了。” 她气呼呼的样子,突然惹得徐正庭勾起了唇角。 一贯冷硬的语气缓了几分。 他低声道:“我保证下次再也不会了!” 他突然转变的语气让姜如意多少有些意外,只是心里有气,就是不愿理他。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姜如意下了车,看着跟在后面徐正庭道:“大人回去吧,今天这里不适合你进来。” 徐正庭颔首:“好,有什么情况再找我。” “嗯。” 因担心罗姝,姜如意直接去了后院,林盛请的大夫还没来,罗姝已经疼得满头大汗。 看到她来,她艰难地朝她伸出手,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一把抓住她的手,姜如意靠过去,安慰她道:“别怕,我帮你找了大夫,她马上就来了。” 罗姝吃力地开了口:“姐,我不行了。” 剧烈的疼痛撕扯着她肚子,她清晰地感觉到孩子在她肚子里想要出来,但因为胎位不正,孩子找不到出口,时间久了肯定会窒息而死。 罗姝紧紧地抓住姜如意的手,一边流泪一边道:“我之前骗了你,我不是丫鬟,而是赌气离家出走却回不了头的可怜人,姐,你能原谅我吗?” 其实姜如意知道罗姝在骗她,她身上有大家闺秀的气质,通文识字,绣活极好,双手白嫩细腻,根本不像做过活的丫鬟。 但人生在世谁还没点苦衷?除了骗了她这一点,罗姝一直诚心待她,她又何必在意? 此刻,见她把最后的秘密都告诉她了,姜如意又着急起来。 她紧紧握着罗姝的手,认真道:“我不管你以前经历过什么,到了我这儿咱们就是姐妹,你一定要坚持住,七宝一直惦记着他的妹妹,你和孩子都会平安的!” “可我好疼……”罗姝的意识已经开始涣散,她好想睡觉。 一旁接生婆大叫道:“快,掐她,不要让她睡着。” 姜如意一听,手忙脚乱地去掐罗姝。 只是,她的手都掐疼了,罗姝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这一次,不光甜丫被吓哭了,就连姜如意也慌了神。 “罗姝,罗姝!”姜如意哭着大叫着她的名字:“你给我醒醒,快醒醒,肚子里的孩子还活着你怎么能放弃?” 可无论她怎么哭喊,罗姝一动不动。 就在大家绝望之际,一个陌生的女声传来:“无关紧要的人都出去,留下接生婆帮我!” 姜如意一抬头就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袍女子,她头发挽成一髻盘在头顶,眼神坚定有光,身上挎着一药箱。 看到她,姜如意就好像看到了希望。 她松开罗姝的手,一个箭步冲到对方面前,一脸急切道:“你得救她!” “废话!”对方斜她一眼,多少有些无语:“不救她我来干嘛?” “……” 平生第一次被怼,姜如意竟生出几分开心的感觉。 紧接着,对方对她和甜丫说:“你俩出去,备好热水和参汤,我随时要用。” “好!” ……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边已经开始泛白,蹲在地上的姜如意都快要入定了,她突然听到一声极其微弱的婴儿蹄声。 接着下一刻,接生婆跑了出来,开心地对她说:“恭喜姜老板,母女平安!” 那一刻的姜如意顿时热泪盈眶! 她立马跑进去,恰好遇到正在脱罩衣的女大夫,对方看着她道:“母女命大,幸亏遇到我,换做其他任何人,今天都是一尸两命!” 对方狂妄自大的语气不仅引不起人的反感,姜如意差点没对着她感动涕零。 “柳大夫的医术当真是登峰造极妙手回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心中女华佗,等明天,我一定让人给你送块匾额……” “打住,费那劲不如多给我几块银子!” “……” 第55章 给大人递个小纸条 经过四五天的调养,罗姝的气色渐渐好起来。 此刻,她躺在床上,看着坐在一旁抱着孩子的姜如意,温柔一笑:“姐,你天天抱着她,会把她养娇的。” “女娃娃就要娇着养。”姜如意看着怀里的小婴儿,原本皱巴巴的小脸一天天的长开,变得粉嫩起来。 她抬头问罗姝:“想好叫什么名字了吗?” 罗姝摇头,轻声道:“先叫妞妞吧。” “那怎么行?” 姜如意觉得太敷衍:“你去大街上喊一嗓子,十个女娃就有九个叫妞妞,再想一个。” “我真的想不出来。”罗姝一脸期待地看着她:“姐,你帮忙想一个。” 姜如意沉思了一下,便道:“要不叫糖果吧?希望她的一生像糖果一样甜。” “好!” …… 转眼进入冬月,每天早上起来,到处一片薄霜。 姜如意畏寒,天天缩在柜台后面,手里抱着汤婆子,一动不想动。 齐肖每天都来一趟,跟她说说如意楼那边的情况。随着冬天的到来,如意楼生意又上一层楼,店里顾客天天爆满。 齐肖建议她再开分店,但被姜如意拒绝了。 如果再开一家分店,生意肯定会很好,但做生意就像做人,不能做得太绝,总得给别人留条活路。 这一日,一早起来,天空竟飘起了雪花。 下雪是件让人觉得幸福的事,姜如意一头扎进厨房给七宝准备炸鸡。 这是上次去答应孩子们的,小家伙们吃炸货吃上了瘾,每次必点炸鸡和薯条。 炸鸡出锅和薯条出锅,她又煮了奶茶,一切准备就绪,姜如意正要出门,却见秦淮北大步走了进来。 见她一副要出门的模样,便问:“一早去哪儿?” “去看七宝。”姜如意拎着食盒问他:“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云卿来华阳这么久也没出过门,恰好今日下雪,我便想着带她去泡汤泉,路过你这儿想问问你要不要一起去?” “这个天泡汤泉肯定舒服。”姜如意有点遗憾:“可我今天没时间,咱们改天一起吧。” “行,我先去看看好不好玩。” “好!” 秦淮北离开之后,姜如意也坐上了马车,一路疾驰到了梧桐书院。 今日来得不早不晚,她前脚进卧舍,七宝后脚就来了,还要另外三个小舍友。 孩子们一看到姜如意放在一旁的食盒都围了上去,七宝问她:“娘,炸鸡和薯条都有吗!” 姜如意打开食盒:“你看。” 七宝一看到那只还冒着热气的炸鸡就开心地跳起来。 另外三个小家伙都开始流口水,姜如意将炸鸡分开,一人一份,薯条和奶茶一人各一份,三个小家伙正开心的吃着,突然有人走了过来。 对方站在门口,嗅了嗅鼻子,然后看向姜如意:“什么味?” 姜如意看着对方,开心地站了起来。 “原来是柳大夫,好久不见,你最近可好?” 柳满月:“挺好,孩子们都在吃什么呢?” “我给他们做的炸鸡。” “炸鸡?好吃吗?” 姜如意正想说话,七宝就拿着鸡腿走过来,递到她手里:“满月姐姐,你尝尝,我娘做的炸鸡可好吃了。” 柳满月也没客气,接过鸡腿咬了一口,顿觉满口酥香,皮脆肉嫩,味道好极了。 一个鸡腿意犹未尽。 她看着姜如意道:“你什么时候走?” “一会儿就走。” “你等我,我回去换身衣服。” 说完,柳满月跑得没影了。 姜如意一脸懵,她要干嘛呢? 见她一脸不解似有疑惑的样子,七宝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含糊不清地道:“满月姐姐对我们可好了,她治病可厉害了,上次我吃坏了东西拉肚子,她帮我按按肚子就好了。” 姜如意一听,紧张道:“你肚子难受我怎么不知道?现在好了吗?” “早就好了,连药都没吃,是满月姐姐治好我的,娘亲下次过来记得给她带点好吃的,她也是个小吃货。” 姜如意老是叫他小吃货,七宝就学会了。 “好。” …… 姜如意来的时候是一个人,回去的时候多了一个柳满月。 别看我们的柳大夫治病时拽得二五八万似的,但其实就是个孩子,她今年刚满十六,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 一到饭馆,她纠缠着姜如意给她做一个炸鸡,但炸鸡用的鸡肉得提前腌制,现腌已经来不及,便给她做了一个火锅。 柳满月第一次吃这个,大冬天吃得她满头大汗直呼过瘾。 吃完了火锅,她又央着姜如意给她来杯和七宝一模一样的奶茶。 姜如意一边煮着奶茶一边想:“这又给自己找了一祖宗。” 吃饱喝足,柳满月走的时候,扫了一眼姜如意起伏不大的胸部,找她要了纸笔,“唰唰唰”一通草书之后,递给她道:“照着这个吃,不出半年,肯定让你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姜如意一脸怀疑地看着她:“这你都懂?” “我也只是略懂皮毛。” 一听她这么说,姜如意犹豫了:“不会吃死人吧?” 气得柳满月抬脚就走,姜如意一把拉住她,笑着道:“柳大夫医术高明,我自然是信得过。” 柳满月白她一眼,将方子往她手里一塞,一脸傲娇地走了。 姜如意好笑地将方子收起来,转身忙别的去了。 午饭过后,雪越下越大,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从天空飘下,路上很快就有了积雪。 姜如意趴在窗户前,看着雪花飞舞,突然想起以前,每年初雪,她就会和朋友相约去吃烤肉吃小酒。 那种热闹和美好,会让人回味许久。 一时心动,她便转身走到柜台前,随手撕了一张纸,抓起毛笔写了好一会儿,然后交给陈术,让他去趟府衙。 …… 府衙书房里,炭火烘得整个屋子暖意融融。 徐正庭坐在书桌前处理文书,林盛敲门而入,将手里的纸条递到他面前,笑着道:“主子,如意姐派人送来的。” 抬眸,徐正庭看过来,视线落在那纸条上,低声问:“可还说了什么?” “陈术什么都没说,给了纸条就走了。” 徐正庭放下手里的笔,抬手拿了纸条。 他打开,垂眸一看,纸条上,歪歪斜斜地“画”了一首诗……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第56章 字太丑,需勤练 姜如意很快就收到了徐正庭的回信。 她打开一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只见纸上写着六个大字…… “字太丑,需勤练!” 姜如意将纸条一把揉成团,扔进一旁纸篓,气哼哼地冲进厨房,打算熬一锅又麻又辣的锅底整死姓徐的。 晚上,大概是雪下得太大,来饭馆吃火锅的并不多,但如意楼那边生意爆满,门口排起了长龙。 姜如意忍不住想:果然大家还是喜欢高大上的吃饭环境,小清新这一款都瞧不上了。 店里没什么人,她等得无聊,正想去后院看看小糖果,突然看到门口停了辆马车,紧接着就见秦淮北和秦云卿一起走了进来。 看着二人,姜如意抬脚迎上去,好奇地问:“不是去泡汤泉了?怎么一天就回了?” 秦淮北一边解了身上缝着狐狸毛的披风一边回道:“山上的雪太大了,害怕明天下山不好走,今儿就赶了回来。” 姜如意见二人冻得不轻,便让人加了炭火,又亲自去厨房熬姜汤。 刚熬好姜汤,她便听到外面秦云卿在叫表哥,知道徐正庭来了,便端着姜汤走了出去。 一出去便看到秦云卿站在徐正庭面前,原本冻得惨白的脸蛋,此刻已染了绯红她笑意盈盈地看着徐正庭,伸手想帮他解披风。 姜如意看着手里刚煮好的姜汤,犹豫着要不要给倒了? 秦淮北大概看出她内心想法,一个箭步冲上来,拿走了她手里的两碗姜汤,一边往桌子走一边招呼秦云卿:“你别给我添乱啊,快过来喝姜汤!” 秦云卿没理他,依旧看着徐正庭,笑着温柔出声:“表哥,我来帮你解!” 此刻的徐正庭也看到了姜如意,他看她一眼,不着痕迹地往边上躲了躲,拒绝道:“不用,我自己来!” 说着解下披风交给了一旁的林盛,林盛接过披风看着姜如意道:“如意姐,麻烦给大人也煮碗姜汤,他刚从城外回来。” 姜如意刚想说好,一旁的秦云卿立马抢话道:“表哥,你先喝我的吧,让姜老板再给我煮一碗。” 姜如意:“……” 借花献佛? 合着她就一免费老妈子。 谁给她这么大的脸呢? 侯门贵女就了不起? 好在徐正庭还算有点眼力见,眼看姜如意冷下脸来,他沉声开了口:“无妨,我不碍事。” 他说着转向姜如意,冷沉的嗓音稍缓,磁性又悦耳:“姜老板,可否赏口饭吃?” “……” 认识这么久,徐正庭何曾在她面前如此谦虚过? 姜如意一下子没绷住,“扑哧”笑出声来。 她一边笑一边拿眼瞪他:“大人家里没饭了?” 徐正庭双手背在身后,腰板挺得笔直,一身黑袍气质矜贵又高高在上。 他微微垂眸,看着她娇艳如花的脸上含娇带嗔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唇角。 “绿螘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他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徐正庭就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将她写给他的诗轻轻念了出来。 就像有电流划过,姜如意心头一悸,脸接着就红了。 哪怕知道自己写的东西除了他们彼此看过再无旁人知道,但姜如意还是忍不住害了羞。 她不敢看他,扭过身子进了厨房,撂下一句:“等着。” 目送她进了厨房,徐正庭在原地站了片刻,这才转身朝秦家兄妹走来。 亲眼目睹二人眉来眼去情愫暗涌的秦云卿,下意识紧蹙秀眉,紧紧地扭着手里的帕子。 表哥莫非喜欢这个寡妇? 不可能! 一定是她的错觉! 表哥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寡妇? 徐正庭挨着秦淮北坐下来,秦云卿立马将姜汤递到他面前道:“表哥,你辛苦一天了,你喝吧,我不碍事。” 徐正庭突然拧起了眉头。 他已经明确地拒绝过一次的人或事,如果再来第二次,他会毫不留情的拒绝。 他看着秦云卿刚想开口,一旁的秦淮北突然一把摁住了他,小声道:“给点面子,省得她一会儿又哭。” “那是你的事!” “是是是,你就看在祖母的面上行吧?”秦淮北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秦云卿,无奈道:“赶紧喝了吧祖宗,你要是生了风寒,你也别想继续呆在华阳了,我直接派人送你回京城。” 秦云卿不愿回京城。 她好不容易来到徐正庭身边,虽说他天天早出晚归忙得见不到他人影,但好歹他们住在同一屋檐下,只要她想见,还是能见到的。 若是回了京城,又是一年见不到一面,日子太难熬了。 而且她是打定主意这辈子非他不嫁,她知道表哥现在对女人不感兴趣,但她有信心,一定会让表哥喜欢上她的。 这么一想,秦云卿一颗躁动不安的心立马安稳不少。 她端起姜汤,一口口地喝起来。 秦淮北也在喝姜汤。 他一边喝一边看着徐正庭,多少有点怀疑地问:“怎么突然念起酸诗来了?这可不像你风格!” 徐正庭喝了口茶水,他一边把玩着青瓷茶碗一边面无表情道:“不觉得和今天雪天很配?” “配倒是挺配,不过还是挺酸,你以后还是别念了,我怕影响食欲。” 徐正庭懒得理他,径直喝着热茶。 火锅很快就端了上来,麻辣和番茄的鸳鸯锅底。 配菜一一端上来,排了满满一桌。 看得秦淮北食指大动。 姜如意端着两小坛酒走过来,放在了徐正庭面前,随后在他对面坐下来。 他们一桌四个人,另外姜如意让甜丫他们也开了一桌,两桌人热热闹闹地吃起来。 秦淮北打开酒坛,闻了一下,连声赞道:“好酒,放几年了?” “我还真不知。”姜如意吃了口菜,随口回道:“是红楼那边送过来的,素素一直没舍得喝,给了我两小坛。” 秦淮北一听忍不住挑眉:“行啊你,连梅老板的酒都喝得到……” 秦淮北话还没说完,一旁徐正庭就开了口。 他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姜如意,冷声道:“你为何和红楼那边走得这般近?” 姜如意:“怎么了?我和素素玩得极好,她人很不错的。” 徐正庭拧着眉冷着脸:“我不管她如何,我只问你,你可知那红楼是个什么地方?” “还能是什么地方?”姜如意也生气了:“不就是你们男人寻欢作乐的逍遥窝么?” 第57章 你太讨厌了 姜如意越说越气:“徐大人,您可是华阳父母官,您怎么能看不起开红楼的呢?再说了,如果没有素素,你知道有多少女子连口饭都吃不上?她们居无定所,流浪街头,还不知道要造多大的罪!” “自古以来,笑贫不笑娼,大人,你太狭隘了。” “好!” 秦淮北朝她鼓掌,“非常赞同!红楼里的姑娘多是身世可怜之人,但心底却是极其善良,比如我的银翘姑娘。” “哥。”秦云卿生气道:“什么你的?你是不是忘了自己什么身份?这要是被父亲知道了,一定不饶你。” 她说完,又偏头看向姜如意,微微一笑道:“表哥也是为了姐姐好,不管怎么说红楼那种地方也不是正经女子会去的,卿卿听说姐姐身边还带着孩子,表哥大概是担心姐姐把孩子带坏了吧?” “……” 妈的,好想爆粗口怎么办? 姜如意强压着心中怒火,懒得看身边的秦云卿,她直勾勾地盯着徐正庭,咬牙道:“大人无话可说了?” 就算徐正庭再迟钝,也知道不能再和她杠了。而且他觉得姜如意说得也有几分道理。 于是便道:“你说得对,是我思虑不周,我作为华阳知府,不该区别待人,” 他嗓音不似刚才那般冷厉,态度也缓和不少,瞬间安抚了已经炸毛的姜如意。 她冷哼一声,不再看他,端起酒杯对秦淮北说:“咱俩喝。” 秦淮北赞赏地看了徐正庭一眼,暗道一声这木头总算脑子灵光了一次。 徐正庭苦笑一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酒,小酌起来。 而一旁的秦云卿,谁也没管她,她也不吃饭了,自个儿坐在那儿生闷气。 姜如意酒量不错,她和秦淮北喝光了一坛酒,一点感觉没有,于是又开了一坛。 只是这次秦淮北并没喝几杯便被闹脾气的秦云卿拉着走了。 于是,桌上只剩下姜如意和徐正庭。 酒还有半坛子。 姜如意给自己和徐正庭各倒了一杯,她举起酒杯看着徐正庭,笑着道:“大人,咱俩还没喝呢。” 徐正庭抬眸,视线落在她因酒精变得绯红的脸颊上,眸色暗了几分。 他端起酒杯,和她轻轻一碰,随后仰头一饮而尽。 姜如意看了,扬唇一笑,也喝光了杯中酒。 这酒后劲足。 喝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但没一会儿那酒劲就上来了,姜如意感觉头有点晕,便用手捧着脸颊,直勾勾地盯着徐正庭,傻笑道:“大人今天真好看。” 徐正庭看她一眼,没说话。 姜如意也没指望他理她,自己一个人开始胡言乱语:“虽然你长得很好看,但你真的好讨厌,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徐正庭抬眸眼,眸色冷得像结了冰。 “既如此,为何还要请我喝酒?” “因为在我那里,每年初雪时,都要约上朋友一起喝喝酒聊聊天。” 徐正庭抿紧了唇角:“我是你朋友?” 嗓音沉得听不出任何情绪。 姜如意眨了眨眼,使劲点头:“嗯!” 接着她又加了一句:“你和世子一样,都是我朋友。” “俗话说得好,朋友多了路好走。”姜如意一边说着一边冲他傻乐:“有了大人,我就有了靠山呀。” “姜如意!”徐正庭嗓音沉得有点吓人:“在你眼里我到底是徐大人还是徐正庭?” “你是不是傻?”姜如意突然起身,将脸凑到他面前,一边傻乐一边说:“你是徐正庭,徐正庭就是徐大人。” 此刻,已经很晚了, 王浩和陈术已经回家了,就剩甜丫和林盛两人。 甜丫见徐大人的脸色已经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吓得赶紧走过来,伸手去扶姜如意:“姐,咱上楼睡觉吧,你醉了。” 喝醉的人永远不会自己是醉的。 姜如意不乐意地摇摇头:“谁醉了?我才喝了那么一点点,我没醉。” “好好好,你没醉,那咱们睡觉好不好?” “不好,大人还没走呢。” 姜如意又扭脸冲徐正庭甜甜的笑:“大人不走我就不睡。” 甜丫一脸无奈地站在一旁,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后还是徐正庭开了口:“你先下去吧。” “是。” 待甜丫离开之后,徐正庭起身走到姜如意面前,犹豫了半天,才朝她伸出胳膊。 姜如意看着他伸过来的胳膊,眨了眨眼,不解问:“干嘛?” “我送你。” “哦。” 醉酒之后的姜如意突然变得很乖。 她乖乖地伸手,抓住他的胳膊站了起来。大概是醉得太厉害,她身体有点晃,看得徐正庭微微皱了眉。 害怕她跌倒,他一把握住她的胳膊,本想扶她一把,不料姜如意却往他怀里倒。 害怕她跌倒,徐正庭几乎是下意识地用手勾住了她的腰身。 女人的腰身极其纤细,不堪盈盈一握,他紧紧掐住她的腰身,那种从未有过的冲击力,让他浑身紧绷,不敢乱动。 他直挺挺地站了一会儿,直到感觉怀里人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而均匀…… 睡着了他低头去看她,烛火下,姜如意睡得极沉,醉酒的原因,白嫩的脸颊绯红一片;长睫合拢在一起,像一把把小扇子;唇色泛红,透着诱人的光泽。 徐正庭迅速收回视线,闭了闭眼,深呼吸好几下,这才弯腰下去,一把将姜如意打横抱起,大步朝楼上走起。 上到二楼,徐正庭也没犹豫,一脚踢开房门,虽然屋里亮着烛火,但他不敢乱看,大步走到床边,将怀里的姜如意迅速放了下去。 放下之后,他转身就想走。 但又突然想起她的鞋子没脱,转身给她脱了鞋子,又顺手给她把被子盖上,弄完这一切,他大步朝门口走去。 就在他即将出门的那一刹那,原本睡着的姜如意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站在门口高大身影,一下子就委屈起来。 “徐正庭,你好讨厌!” “……” “你喜欢表妹不喜欢我。” 徐正庭背对着她,嗓音低沉又无奈:“我何时喜欢过她?” “你就喜欢她。”姜如意开始作妖:“你俩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你不喜欢她,你还能喜欢谁?” 第58章 挚爱珍宝 “你就喜欢她。”姜如意开始作妖:“你俩青梅竹马,门当户对,你不喜欢她,还能喜欢谁?” 徐正庭被她毫无道理的话给气着了。 他转身回头,看着床上的姜如意,沉声道:“按你这么说,京城贵女如云,都与我门当户对,我是不是都得娶?” 姜如意一听,立马拥着被子坐起来,气得腮帮子都鼓成了一个球:“你敢?!你要是敢娶,我就打断你的……”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他的腿,凶巴巴凶巴巴地威胁:“打断你的狗腿!” 徐正庭被她气得咬牙:“胡言乱语!没规没矩,不知尊卑!” “是,我就是不知尊卑,你们大弶朝一点也不好,我要回我家。”姜如意说着就从床上爬起来,光着脚跌跌撞撞往外走。 见她发起酒疯,徐正庭一个箭步迎上去,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摁回了床上。 被他摁着的姜如意,想挣扎却动弹不得,气得冲他瞪眼:“你放开我!” “你给我好好睡觉!” “我不睡!我不困!我要回家!” 徐正庭深吸一口气,缓了语气:“好,我明天送你回家,你今晚先睡觉!” “你骗我。”姜如意突然瘪了嘴角,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我根本回不了家。” 徐正庭以为她说的家是她养父母的家。 便道:“好不容易逃出来为何还要回去?” 姜如意只顾着哭,却什么也说不出来,面对此刻的她,徐正庭束手无策。 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也不敢再摁着她了,他将她松开,然后站在一旁,沉默地看着她。 烛光下,姜如意无声落泪,就这么睁着眼睛,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里掉下来,如断了线的珍珠。 一向开朗活泼的姜如意,突然一下子这样,徐正庭觉得心口的位置就像塞了块石头,沉甸甸的难受。 他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慢慢收紧,忍不住沉声问道:“你到底有何委屈?” 他不过是担心,只是语气重了些,原本哭得一脸梨花带雨的姜如意倏地一下就收住了。 她特委屈地指控他:“你凶我!” “……” “我都这样了……”她指着自己哭得通红的眼睛,凶巴巴地道:“你不抱抱我哄哄我也就算了,你居然还凶我!” “……” 活了二十多年,徐正庭从未如此无力过。 面对姜如意,他说的每一句话,仿佛是在对牛弹琴。 感觉自己快要控制不住了,再这么下去,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过分的事来。 于是,转身大步走出了房间,他一路脚步未停,直到楼梯下到一半,他突然又停了下来。 在原地站了片刻,又转身上了楼。 一路走到房门口,他停了下来。 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他犹豫了一下,最终抬脚走了进去。 房间里,烛火摇曳,挂着轻纱的拔步床上,姜如意安静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 徐正庭走到床边,垂眸,看着已经睡着的女人,顿时无奈至极。 还真是…… 见她将被子扯得乱七八糟,徐正庭弯腰下去,给她盖好被子,正准备抽身离开,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她的眼角,见上面还挂着一抹晶莹。 他抬手过去,想替她擦去。 却突然又想到她说过的,她不愿嫁给他讨厌他的那些话。 她不愿嫁他,他又如何敢碰她? 可最终,情感战胜了理智,大手伸过去,他的指腹贴上她眼角的皮肤,柔嫩的触感让他不自觉放轻了动作。 烛光下,一贯克己禁欲的徐大人,竟像变了一个人,他小心翼翼地替她擦去那滴眼泪,指腹留恋不舍地一遍遍擦着她的眼角,那专注的眼神,就好像面前的姜如意是他挚爱多年的珍宝。 …… 姜如意这一觉直接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来。 醒来之后,头疼欲裂。 甜丫给她煮了碗醒酒汤,姜如意喝了之后,又躺下了。 太难受了,浑身难受,她趴在床上直哼哼。 听到消息的梅素素过来了,她一进屋,见姜如意在被窝里到处滚,便忍不住笑道:“活该,不能喝酒还逞能。” “谁说我不能喝了?”姜如意将头从被子里伸出来,一头柔顺的长发都被她滚成了乱糟糟的鸡窝。 梅素素都没眼看了,关了房门,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她从随身携带的绣袋里拿了一粒药丸,递到姜如意面前:“喏,吃下去,一会儿就好。” 姜如意拥着被子坐起来,接过那药丸看了看,一脸质疑地问梅素素:“这么神奇吗?” 梅素素一听,伸手想要抢回药丸,却被姜如意一把丢进嘴里,直接生吞下去。 药丸有点大,差点没把她噎死。 梅素素赶紧给她倒了碗水冲了冲,姜如意这才感觉好受点。 她半靠在床头,梅素素坐在床尾,屋里烧着炭火,暖意融融。 梅素素一边整理着衣袖一边拿眼瞅她,揶揄道:“和徐大人喝的?” “不止是他,还有世子。” “可我怎么听说喝到最后就剩你和他了。” 梅素素话里有话,姜如意就当没听懂,面不红心不跳的胡扯:“哪有?他很快就走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人那德行,他一向不喜欢和女人待一块儿,他和女人待一块儿浑身不自在。” “哦?” 梅素素笑得一脸意味深长:“他不喜欢和女人待一块儿,偏就喜欢和你这个小寡妇待一块儿。” “……我寡妇怎么了?寡妇就不配有人陪了?”姜如意说着又摇头:“不对不对,什么跟什么嘛,大人他……其实他根本不懂男女情爱!” “不懂情爱啊。” 梅素素听了一脸惆怅:“原来世上竟真的有不懂情爱的男人。” 姜如意刚想开口说话,突然传来敲门声,紧接着传来甜丫的声音:“如意姐,府邸那边给你送来了解酒药。” 姜如意一听,立马掀开被子下了床,跑过去打开房门,看着甜丫道:“人呢?” “什么人?” “大人呐。” “哦,大人没来,是世子派人送来的。”甜丫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小瓷瓶递过去:“世子说了,饭前一粒效果更好。” “……” 姜如意尴尬得真想自己抠个洞一头钻进去。 “扑哧”,梅素素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一边笑一边说:“行了,这下我真的信了,我们的大人呐,还真是个榆木疙瘩呆头鹅,一点不懂女人心呐。” 第59章 你喜欢什么 徐正庭今天很忙。 一场暴雪,阻断了外来人进城的路,他天没亮就出了城,天黑还没回。 直到城外的道路通了之后,他这才回了城,却依旧没回家,去了府衙。 府衙的桌案上,待处理的公文已经堆了不少。 一场暴雪,堵的不止是路,还有乡下老百姓的生计。 此刻早已过了饭点,想着大人就早上吃了口热乎饭,中午在外面随便吃了几口点心,到现在连热汤都没喝一口,林盛不忍心,便偷偷跑来找姜如意。 他来的时候,姜如意正在后院抱着小糖果在哼唱儿歌,听到甜丫说林盛来了,她便将孩子交给罗姝,起身走了出去。 一进前堂,便看到林盛偎在炭火旁,一张清秀的脸冻得惨白。 她问:“这是怎么了?” 见她来了,林盛站了起来,一边搓着冰凉的手一边说:“大人还没吃饭,姐,麻烦你给做碗热汤面。” “怎么这么晚还没吃饭?” 姜如意一边朝厨房去一边问:“出什么事了?” “昨天一场暴雪,将城外的路全封了,外乡人进不了城,都在路上挨冻受饿,大人天没亮就出去了,先将那些人安置在城外驿站,然后带着人一起疏通道路,一忙就是一整天,连午饭都没吃。” 姜如意一听,就心疼了。 她一边系围裙一边对林盛说:“你先出去暖和暖和,马上就好。” “好咧。” 锅里炖着土鸡汤,原本是用来给罗姝下奶的,大概是天天吃,她都吃腻了,今晚就喝了一小碗,还剩了一大罐子。 刚好用来煮面,加了小青菜,窝了俩荷包蛋,鸡腿一碗放一个,又舀了满满的鸡肉铺在面上。 她将两碗面小心翼翼放进食盒,又加了两份开胃的泡菜。 “来。”她将食盒递给林盛,嘱咐道:“让大人趁热吃,面条放的时间长了会影响口感。” “好咧姐。” “我做了两碗,你和大人一人一碗,都吃光了,听见了没?” 林盛顿时红了眼眶。 大人在外面忙了一天没吃饭,他更是滴水未进。 突然被人这样关心,林盛一颗小心脏受不了,差点哭了。 “如意姐……”他一脸感动:“你就是我亲姐。” “行了,别煽情了。” 姜如意将他送到门口,问了一句:“大人明儿还要出城吗?” “嗯,乡下很多地方都受了灾,大人不放心肯定要去亲自查看。” 姜如意想了想道:“这样,你明天路过我这边停一下,我准备点吃食你们带着。” “好咧。” “快走吧,路上注意点,别洒了汤。” “嗯。” 姜如意站在门口,看着林盛上了马车离开,这才转身进了铺子。 昨天一场暴雪,城里道路也不是很顺畅,加上天寒地冻,今儿来吃火锅的很少。 现在才戌时,店里已经没了客人。 姜如意挽起袖子进了厨房,她对陈术和王浩说:“今天天冷,你俩也早点回家。” 待两人走后,姜如意开始和面、发面,打算明天一早起来蒸点小笼包。 和好面,她又开始煮茶叶蛋,生鸡蛋洗干净入锅煮,煮熟之后用勺子把壳敲碎,加八角、桂皮,香叶,酱油,盐……煮开之后加茶叶。 小火慢煮半个时辰,关火,让茶叶蛋放置一夜慢慢入味。 忙完这些,姜如意就上楼睡了。 而此刻,府衙,徐正庭的书房。 林盛敲了敲门,随后拎着食盒走了进去。 他一边朝桌子去一边说:“主子,先吃饭吧,如意姐给做的鸡汤面,可香呢。” 徐正庭抬头看他一眼,面无表情道:“怎么去那了?” “其他地方的饭菜都不合您胃口。”林盛将食盒放在桌上,一边打开一边说:“上次给您订的福满楼的两菜一汤,您就吃了两口,最后全进了我的肚子。” 他一打开食盒,顿时,满屋子都是香浓的鸡汤味。 一天没怎么进食的徐正庭终于放下手里的笔,起身走到一旁净了手,在桌子旁坐了下来。 林盛将其中一碗放在徐正庭面前,乐滋滋地说:“如意姐还给我做了一碗,也给我放了一根大鸡腿,主子,如意姐可真好。” 徐正庭也没搭理他,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林盛本想将面端到外面去吃,却被徐正庭叫住了:“就在这儿吃。” “主子,这不合规矩……” “今日天冷,破例一次。” “好咧,谢谢主子。” 书房里烧着炭火,暖意十足,林盛很快吃出一身汗来。 他一边啃着鸡腿一边说着话:“为什么如意姐煮的面就是比其他人煮的好吃呢?” 徐正庭头也不抬地回他:“错觉!” “可是……”林盛看着他已经吃掉一大半面的碗,“主子,难道你也有这种错觉?” “啰嗦!” “主子,我觉得吧,你看如意姐对您这么好,您是不是也该表示表示?” “表示什么?” “女孩子喜欢什么您就给她买什么。” 徐正庭抬头,看他沉声问:“她喜欢什么?” 林盛摇头:“主子,我哪儿知道如意姐喜欢什么?我倒知道甜丫喜欢什么?” 徐正庭没理他。 林盛自顾自地地傻乐道:“甜丫那丫头可喜欢吃糖了,最喜欢水果糖,我上次给她买了一包,她两天就……” 喝完最后一口汤,徐正庭将筷子放下,起身的同时开了口:“吃完了赶紧出去!” “……哦。” …… 第二天天没亮,姜如意就起了。 面已发好,她开始调馅。 她调的是素菜馅,虽说徐正庭不挑食什么都吃,但据她观察,他偏素食,并不是很喜欢吃肉。 胡萝卜、香菇、小青菜、泡发的木耳全部剁碎,鸡蛋煎好剁碎,加姜末葱花酱油盐香味调。 馅调好,开始包包子。 她包的小笼包极好看,圆圆滚滚,收口的地方像一朵朵小花。 包子上了蒸笼,她开始熬姜汤,并将昨晚煮好的茶叶蛋加热保温。 一切准备就绪,陆续装进保温的食盒。外面又套了一层棉套,这样不至于凉得太快。 刚装好食盒,甜丫跑进来说:“姐,林大哥来了。” 姜如意连忙摘了身上的围裙,和甜丫一起拎着食盒就出了门。 门口,停着徐正庭的马车。 林盛站在一旁,见她出来,立马笑着迎上来:“姐,辛苦了。” 姜如意将手里的食盒递给他是笑着道:“行了,赶紧走吧,注意保温,别凉了。” 林盛伸手接过,连忙说好。 姜如意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紧闭的马车,转身刚要走,突然马车里传来徐正庭低沉的嗓音。 “姜如意。” “嗯?” “你喜欢什么?” 第60章 别碰我 马车里,突然传来徐正庭低沉的嗓音。 他叫着她的名字,磁性又悦耳。 “姜如意。” “嗯?” “你喜欢什么?” “……” 姜如意一脸懵。 直到马车的窗帘被掀开,徐正庭透过车窗看她,又重复了一遍。 “你喜欢什么?” 姜如意走到窗户前,仰头与他对视,一张巴掌大的娇艳小脸上透着几分不解。 “大人何意?” 徐正庭非常执拗地重复着刚才的话:“你喜欢什么?” 姜如意没好气地回他:“我当然是喜欢银子。” “好。”徐正庭放下帘子,低沉的嗓音随之传来:“待我忙完,我让人送你。” 说完,他吩咐林盛:“走吧。” 姜如意:“……” 她一脸懵逼地看着远去的马车,好半响没回过神来。 他抽的什么风? …… 府邸,秦云卿一早来找徐正庭,却被管家告知大人天没亮就出了门。 她转身又去找秦淮北。 秦淮北还在睡觉,被她吵醒一脸不耐烦的起了床,歪身靠在榻上,面对一脸委屈的亲妹妹,有气无力地道:“又怎么了?” “哥,我想回京城。” 秦淮北一听就急了:“这个时候我怎么送你回去?等年底咱们一起回。” 秦云卿立马拿着手帕抹起了眼泪,她一边哭一边道:“哥,我该怎么办?表哥他根本不理我。” “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个德性,天生的,对谁都一样,又不是只对你。” “可我怎么觉得他待姜老板不太一样……”秦云卿一边抹眼泪一边拿眼瞅着秦淮北,柔声道:“表哥不会是喜欢她吧?” 秦淮北哼笑道:“我问过他,他说不喜欢。” 一句话,让原本心情极差的秦云卿瞬间破涕为笑。 “真的吗?表哥真的如此回答?” “嗯。”秦淮北打着呵欠,“所以你放心,没事多关心关心他,比如煮点汤汤水水给他送过去。” “嗯,卿卿明白了,谢谢哥哥。” 秦云卿从秦淮北院子里出来,便开心地吩咐丫鬟玉兰:“去厨房问问有没有什么新鲜食材,我下午过去给表哥炖个汤。” “是。” …… 姜如意今天难得勤快一回,吃过早饭,就去了如意楼。 齐肖见她来了,笑道:“老板,您这是终于想起我们来了,大家伙都想你了。” “想我给你们发红利了吧?” “哪能,这不过年不过节,就算你想给,我们也不敢要呀。” “行了,别贫了,最近几日如何?” 齐肖立马抱来账本,一一指给她看:“前几日的盈利连续翻番,就昨天估计大雪的原因,稍微下降,不过今天中午预定已满。” 姜如意听得心花怒放,照着这速度,她也许很快就要跻身华阳城富婆排行榜之列。 但紧接着,齐肖的话又打击了她一下。 “听说城外几家牛羊大户都遭了雪灾,牛羊死伤大半,姐,我现在担心的不是价格大涨,而是到时候根本买不到牛羊肉。” 姜如意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她沉思片刻道:“你想囤点货?” “姐,必须得提前囤货了,现在去买,应该还能买得到。” “可咱家没冰窖,肉放哪儿搁?” “我听说咱们府衙有一个不小的冰窖,您和徐大人认识,不如和他说说?” 姜如意一听,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根本不了解他,他那个人骨子里就透着股子清廉正直,他不管做什么事都极其认真,他怎么可能会因为和我熟,就把冰窖给我私用?” “那该怎么办?” 姜如意想了想道:“你先派人去买肉,我这边来想办法。” “好。” …… 姜如意去了福满楼找纪代宗,却被告知纪老板被堵在汤泉山庄下不来。 纪代宗不在,冰窖的事自然没法开口,姜如意见时间还早便回了如意饭馆。 暴雪过后的华阳百姓又活焕起来,如意饭馆晚上顾客爆满,姜如意一忙就忘了冰窖的事。 等她想起来时,已经是深夜。 她叫来甜丫,问道:“可有见到大人的车经过?” “没留意。” 姜如意想着都这么晚了,他肯定回府了。 本应该明天再去找他,毕竟这么晚了,他也累了一天。 但今天买来的牛羊肉还在雪地里冻着呢,据说明天是大晴天,如果肉不能及时放入冰窖冷冻起来,可能会坏。 一想到用那么多银子买来的肉会坏掉,姜如意的心都跟着疼了。 不行,今晚就得去! 她上楼换了身衣服,披上新做的兔毛披风,又让罗姝给她重新挽了发,插上新买的珠花……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姜如意在心里暗暗给自己鼓劲:无论如何,都要拿下冰窖! 此刻的府邸深红大门紧闭,姜如意抬手敲了敲门,门房开门,见是她便二话不说放了她进来。 她问:“大人回来了吗?” “回来了,刚回不久,估计这会儿正在吃饭。” “好。” 姜如意一路从大门走去了徐正庭住的院子,院子里灯火通明,屋里有人影晃动。 她走过去,见门半开着,便抬手敲了敲。 等了半天,没等到徐正庭的请进,反而让姜如意捕捉到一个女子的声音。 对方说话极其温柔,声音有点熟悉,再一想,不是秦云卿又是谁? 想着这么晚了,秦云卿怎么还在徐正庭屋里?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好吗? 好奇心驱使,她悄悄弯腰过去,透过门缝看过去…… 被炭火烘得暖意融融的屋里,一身黑色锦袍的徐正庭正在吃饭,秦云卿站在他身边,手里端着一碗汤正笑意盈盈地朝他递过去…… 姜如意正看得入神,突然肩膀不知道被谁拍了一下,这大半夜的猛不丁一下子,吓得姜如意一个踉跄,整个人冲进屋里。 冲进去的时候,又特别衰的左脚绊到了右脚,一个踉跄,整个人直直地扑向地面,只听见“扑通”一声,她脸朝下四肢着地,摔得毫无形象可言。 门口的动静瞬间吸引了徐正庭的注意力,他起身走过来,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姜如意,漆黑的眸底划过一抹意外。 徐正庭完全没想到是姜如意。 这么晚这么冷,她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他迅速蹲下身子,伸手想要去扶她,手还没碰到她衣服,就听见姜如意叫道:“别碰我!” 瓮声瓮气的声音,隐约可闻几分哭意。 第61章 我说你假正经 徐正庭起身,抬眸看向站在门口的林盛,那目光充满压迫感,吓得林盛立马摆手:“我就拍了她肩膀一下……” 话没说完,就见自家主子冷了脸,吓得林盛直接缩回角落,连吭声都不敢再吭了。 这时,秦云卿走了过来,她看着趴在地上的姜如意,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姜老板这是怎么了?怎么趴地上……” 话没说完,便听见徐正庭冷沉的嗓音传来:“林盛。” 林盛立马从角落里挪出来:“在呢。” “送表小姐回去。” “是。” 秦云卿一听,立马拒绝道:“表哥,我给你炖的汤你还没喝呢。” “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再喝。” “可是……可是,”秦云卿看着地上的姜如意,气呼呼地道:“为什么她一来我就要走?刚刚咱俩不是……” “林盛!” 徐正庭拧眉叫道,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已露出几分不悦。 林盛一看连忙走到秦云卿身边,朝她道:“表小姐,请吧。” “用不着你说。”秦云卿朝他瞪眼,“狗奴才!” 说完,使劲一跺脚,扭身带着丫鬟就走了。 林盛也跟着走了出去,并顺手关了门。 待所有人都出去后,徐正庭重新蹲下身子,看着将脸整个埋进毛领里的姜如意,低声道:“人都走了。” “哼!” 听到她孩子气的哼了一声,徐正庭忍不住勾了唇角,缓声道:“要不要我扶你起来?” “不要!” “你打算就这么趴一晚上?” 姜如意不理他,就这么趴在那儿一动不动。 其实也能理解她,难得费心思将自己打扮一次,原想着借美色搞定大人,却不料,刚来就摔了个狗吃屎,还是当着他和秦云卿的面。 这特么就是大型社死现场。 此刻的姜如意别说起来了,她恨不能去挖个坑将自己埋了。 好丢人! 这辈子就没这么丢人过。 徐正庭沉默看了她半响,突然出声道:“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事?” 一听这话,原本还想钻地洞的姜如意这才想起自己是是来干什么的,只要一想到那一大堆花了她一大笔银子的牛羊肉,她突然就开阔了。 摔了就摔了呗,反正她又不是第一次在他面前摔倒。 唯一的区别就是,之前被他摔,现在自己摔,反正都是摔,有什么好丢人的。 于是,姜如意一骨碌从地板上爬起来,只是膝盖摔得有点狠,站起来的时候,疼得她忍不住“嘶”了一声。 一旁的徐正庭朝她伸出胳膊来,沉声道:“扶着我。” 姜如意看他一眼,无语地撇过视线,一瘸一拐地走到矮榻前坐下来。 徐正庭也跟着走过去,在一旁坐下。 姜如意低头,一边揉着摔疼的膝盖一边生气道:“大人还真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假装什么正人君子。” “你说什么?” 姜如意抬头,看着他的杏眼瞪得溜圆:“我说你假正经!” 徐正庭瞬间拧起了眉头,原本还好的嗓音瞬间冷厉下来:“姜如意,你给我慎言!” “徐正庭,你就是个假正经!”姜如意本来不想生气,当看到他不情不愿地伸着胳膊让她扶的时候,一股火蹭地一下就上来了。 “我都快摔死了,你用手扶我一下又能怎么样呢?”她越说越委屈,“当着华阳那么多人的面都抱我了……还有,上次喝酒,甜丫说你也抱了……” “你抱都抱了,还怕用手扶一下吗?”姜如意说着说着就哄你了眼眶:“你还说你娶我,就你这态度,我祝你一辈子娶不到媳妇!” 徐正庭也上了火。 他冷冷回她一句:“我如何和你没关系!” “是,我又算个屁!” 姜如意“噌”地一下站起来,一瘸一拐往门口走去。 见她起身就走,徐正庭一个大步追上去,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冷声道:“能不能别闹?” 姜如意猛地转身,一把甩开他握着她胳膊的大手机,眼眶一片通红,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气急攻心,口不择言起来:“大人生气了吗?抱歉呀,我不该打扰到你和你表妹说说笑笑了……” “你胡说什么?” “我哪里胡说了?”姜如意抬手指着门口的位置道:“我都敲门了,你却没听见,只顾着和秦小姐说笑,我亲眼看见的。” 徐正庭皱眉,下意识地开口解释:“当时她很吵,我没听见你敲门。” “还有,”徐正庭觉得自己有必要为自己正清白:“我并无说笑!” “我明明看到秦小姐笑了……” “她笑和我有何关系?” 姜如意怼得理直气壮:“怎么没关系?她朝着你笑,还笑得那么好看,谁知道你有没有动心。” “姜如意,你能不能改一改你的胡说八道的习惯?整日没规没矩就算了,还给我妄加无需有的罪名,要是换做他人,早就把你关进牢狱抽你几鞭子!” 姜如意一听,立马将身子凑到他跟前,仰着小脸不服气地道:“你抽啊!” “再有下次,我真抽你!” “哼!” 徐正庭转身,走到一旁,抬手一撩袍摆坐了下来。 他抬头看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女人,沉声道:“过来!” 姜如意看他一眼,犹豫着要不要过去? 如果就这么过去了,会不会显得特没骨气? 她悄悄拿眼去看徐正庭,却对上他一直盯着她的视线,对方视线幽深却带了点戏谑…… 姜如意顿时脸红,她恼怒地瞪他一眼,扭头想走。 身后,传来徐正庭慢条斯理地嗓音:“你再不过来,一会儿无论你求我何事,我都不答应!” “……” 姜如意立马就妥协了。 她转身,一步一挪地走到他旁边坐下来,垂着头也不说话。 徐正庭在心底无奈一声叹息。 他主动开口道:“何事?” “想借你府衙冰窖一用。” “做何用?” “我想用来储存牛羊肉,”说到正事,姜如意变得认真起来:“这场暴雪让城外几家牛羊大户都遭了灾,牛羊死伤不少,我担心会出现食材短缺,所以提前囤了点。” 徐正庭一时间没说话…… 第62章 不解风情的迂子 一见徐正庭不吭声了,姜如意咯噔一下,心知不妙。 她转动眼珠,轻瞄他一眼,抬手解开披着的兔毛披风,露出一身新做的衣裳。 嫩粉色上衣,将她原本就白皙的肤色衬托得肤如凝脂般嫩白,不知道是上衣有点紧还是她最近喝了柳满月给她的秘方,胸前裹得很紧,弧度饱满圆润,看起来十分诱人;下身是一条浅绿色长裙,掐腰设计,紧紧地束着她不盈一握的纤细腰身…… 嫩粉搭配浅绿,如果是平时,她是不敢穿的,毕竟是小寡妇的身份,穿得太娇艳容易惹闲话。 但今晚她抱着必须拿下徐正庭的心思,自然是怎么美怎么穿。 姜如意其实很忐忑,徐正庭这厮可不是一般男人,她就怕自己打扮得再好看,在他眼里也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她起身走到桌前,倒了杯热茶。 端着茶走过来,姜如意将茶放在徐正庭面前,轻轻一笑:“如意是不是给大人出难题了?” 她就站在他跟前,两人离得极近。 徐正庭一抬头,措不及防,视线刚好对上她胸前某处,一瞬间,耳根瞬间就红了。 他逃似地躲开视线,浑身肌肉紧绷如弦。 “我……”徐正庭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心跳平复下来:“我考虑一下,你先回去。” “我倒是能等,就怕肉会坏。”姜如意软着嗓子叫他:“大人,你行行好嘛。” “虽说冰窖空着无用,但这毕竟是公物,我如何能以公徇私?” “大人你想呀,冰窖空着也是空着,我也是咱府城的税户,我生意好了,挣的钱多了,缴的税也多,最后受益的还是咱府城不是吗?” 一句话仿佛点醒了徐正庭。 他抬头看她一眼,抬手指着一旁的位置道:“你先坐下。” “哦。” 姜如意乖乖地走到一旁坐下来,她托着腮看着他,杏眸明亮动人。 徐正庭看她一眼,迅速移开视线,冷声道:“冰窖可以给你用,但你得以租赁的名义……” “大人……” “你先听我说!”徐正庭微微蹙眉:“凡事都要讲究一个章法,你来租赁,租金我给你出。” 姜如意一脸不解:“为何?” 徐正庭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早上说过会送你银子。” “……” 姜如意哭笑不得。 这人…… 她叹了口气,一脸无奈地叫他:“大人,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当真?” 徐正庭一听,忍不住拧了眉头:“你骗我?” “我没骗你,我是喜欢银子,可无功不受禄,我为何要收你银子?” “你给我送饭,我送你银子,来而往是为非礼。” “……所以,你早上问我喜欢什么,就是因为这个?” “嗯。” “……” 姜如意一把抓起披风,抬脚就走。 她真害怕自己心脏不够强大总有一天会被他气死。 见她突然起身要走,徐正庭急声道:“林盛让我送你礼物,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 姜如意突然停了下来。 她转身看着他,心头的那股子邪火如同被水浇了般,瞬间就灭了。 她问他:“你想送礼物给我?” 徐正庭点了点头,起身抬脚走到她面前,垂眸与她对视。 “你到底喜欢什么?” 上一刻还差点被他气死的姜如意,突然听他这么问,一向厚脸皮的她竟害羞起来。 她仰着红扑扑的小脸软声道:“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大人可好?” 她就站在他面前,一身娇俏,笑得勾魂摄魄,娇软的声音就像带了电流。 有那一瞬间,徐正庭几乎要生出一股子冲动…… 他很想去碰她! 只是,理智究竟战胜了感情。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不敢再看她,点点头,嗓音略带沙哑。 “好!” 姜如意一边往身上裹着披风一边道:“那我明天一早就让人把肉送过去。” “嗯。” “租金就不用大人付了,我自己来。” “不用,我帮你付。” 姜如意笑了,凑过去小声问:“那这算不算以公徇私?” “我的银子,自然不算。” “那如意先谢过大人。” 姜如意说完就走。 徐正庭跟在她身后,沉声道:“我送你!” 姜如意没拒绝,跟着他一起上了马车,府邸距离如意饭馆不是很远,很快就到了。 下车的时候,姜如意起身准备下车,却突然回头看向徐正庭,小声问:“大人,我今儿好看吗?” 徐正庭完全没料到她会如此问,整个人愣了一下,但很快,他的脸就红了。 好在夜色很暗,无人察觉。 他故作镇定,板着脸训斥道:“再好看不过就是副皮囊,你不要老是纠结如此,没事多读书……” 姜如意一把掀开车帘,快速跳下车,头也不回地进了饭馆。 奶奶的木头! 还真是完全不解风情。 你说多难得的机会,月色正浓,气氛正好,他但凡能说一句好看,姜如意今晚就得失眠。 但万万没想到他竟然…… 这个迂子! …… 暴雪过后,天晴了,雪化了,姜如意囤的肉都进了府衙冰窖,她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这天,她刚到如意楼,就听到门口传来吵闹声,抬头一看,竟又是陈氏。 她比上次穿得还要破烂,一件破棉袄都露出了黑黑的棉絮,鞋子破了好几个洞,寒冬腊月,她连袜子都没穿,头发乱糟糟的,盖住了半张脸。 此刻,她想进如意楼,却被门口的店小二拦住了。 她非要进,对方却将她往外赶。 陈氏梗着脖子叫嚣道:“你算个什么东西?我闺女是你们老板,你得叫我一声奶奶。” 店小二乐了:“你呀,可别往脸上贴金了,我们老板说了,再见到你就直接把你赶走,你快走吧,别逼我们动手啊。” “你个小逼崽子,你敢跟我动手试试?”陈氏一撸袖子,拿头撞过来,吓得对方立马闪到一旁,陈氏没刹住车,直直地撞到一旁柱子上,一个踉跄,跌坐在地上。 这下子,就像捅了马蜂窝,陈氏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来人呀,救命呀,打人了……” 她这一嗓子瞬间吸引了所有过路人…… 第63章 大人来了 姜如意从如意楼走出来。 她看着坐在地上撒泼的陈氏,心里一片凄凉,紧接着就是浓烈的厌恶。 原身四岁到陈家,六岁开始干活,一直到二十一岁,起早贪黑,干着最累的活,吃着最差的饭,每天还要被陈氏一家人随意打骂欺负…… 现在她过来了,带着七宝脱离苦海,好日子没过两天,陈氏又来闹。 所谓的人善被人欺。 可姜如意不是什么大善人,她扭头对一旁小二道:“去报官!” “好。” 如意楼的人没有一个不讨厌陈氏的。 上次店里有人看到她制衣店买东西,穿金戴银,出手大方,根本不是现在这幅可怜的模样。 为了骗老板的钱,她还真是煞费苦心。 待店小二跑走之后,姜如意扫了一眼围观的人群,眼底划过一抹冷嘲。 她抬脚走到陈氏面前,冷笑道:“陈氏,你还真是贪得无厌!怎么?上次给你的二百两银子这么快就用完了?” 原本哭得凄凄惨惨的陈氏一听她这话,立马停了下来。 她瞪她:“你别胡说,你明明才给了一百两。” “你怎么能耍赖呢?”姜如意一脸不敢置信:“我分明给了你二百两银票,二两五十面额,一张一百面额的,当时那么多人看着呢。” “你……”陈氏慌张的朝人群中看了一眼,急得都开始结巴起来:“你别胡说,你就给了一百两,我难道会还会说谎?” “你当然会说谎!”姜如意看着人群朗声道:“你不仅爱说谎,更喜欢出尔反尔。” 说完,她一脸生气地接着道:“上次说好的,你拿了银票,咱们之间的关系就两清了,可这才过了几天,你又来讹钱。” “你胡说什么,谁跟你两清了?你是我姜家的女儿,又没出嫁,哪来的两清?”陈氏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面前的如意楼,得意洋洋:“你是个女娃子就该在家洗衣做饭伺候男人,开店这这种事就交给来宝,来宝是咱家长子,反正以后这些家产都是他的,你放心交给他,他以后一定不会亏待你娘俩的。” 姜如意以为自己听错了。 她好笑地看着她道:“你在做梦吗?” “你别以为我再跟你开玩笑,你的酒楼和你的饭馆,都是咱们姜家的,都是来宝的!” 姜如意乐了。 人性的丑陋在这一刻被陈氏发挥得淋漓尽致。 说她出尔反尔还真抬举她了,这人简直不要脸,无耻至极。 懒得和她再废话,姜如意转身就走,却不料被陈氏一把抓住,她上来就揪她的头发,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姜如意措手不及。 待她反应过来时,头发已经被陈氏扯掉好几根。 齐肖和店员都跑了出来,姜如意厉声道:“你们都进去!” 她和陈氏的矛盾,不想牵扯其他人。 估计她也吃不了亏,齐肖这才放心的带着人进了店。 待她们进店后,姜如意将袖子一撸,转身一把揪住了陈氏的衣领。 而陈氏一边撕扯着她一边往她脸上挠,好在姜如意个子比她高,陈氏挠了几下没挠着,反倒被姜如意一把推倒在地上。 这下子,陈氏不愿意了,拍着大腿又嚎了起来。 “贱胚子,下流货,你会遭报应的。” 此刻的姜如意已经被陈氏逼得要疯了。 她一步跨过去,弯腰一把掐住了陈氏的脖子,恶狠狠地道:“你信不信我弄死你!” 这么多年,姜如意在她面前一直都是懦弱胆小,可此刻她却突然像变了一个人,眼睛里透着凶狠。 只是,一想到银子,陈氏又硬气了。 “我信你个球,你这个贱种,你有本事就掐死我!” “好啊,那我就送你上路!” 姜如意收紧手指,冷冷地看着陈氏,直到陈氏使劲地在她手里挣扎起来,嘴里还发出“呜呜” 的声音。 眼瞅着陈氏就要被姜如意掐死,这时,一个人影从人群里突然冲了过来,他一把将姜如意推开,冲她恶狠狠地大吼道:“姜如意,我打死你!” 说着,他抬脚就朝姜如意踹过来…… 对方刚才那一把使了很大的劲儿,姜如意整个人被他推翻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眼看他一脚踹过来,姜如意认命地闭上了眼睛。 闭上眼的那一刻,她想:如果这次死不了,她一定会亲手将陈氏和姜来宝一家送进牢狱! 但对方的一脚迟迟没来,反而让她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嗓音。 对方叫着她的名字。 “姜如意!” 嗓音一如既往的冷沉,却在此刻显得格外磁性悦耳。 姜如意猛地睁开眼,便看到一身官服的徐正庭正蹲在她面前,深邃的冷眸此刻正紧紧地看着她,仿佛在确认她有没有受伤。 见她睁开眼睛,徐正庭低声道:“可有受伤?” “没受伤,就是……”姜如意指了指一头乱糟糟的头发:“我的头发被她扯掉好几根。” 说完,她瘪了瘪嘴:“可疼死我了。” 徐正庭看她一眼,扯了扯唇角,什么都没说,伸手握住她的胳膊,将人一把拉了起来。 待她站定,徐正庭迅速松开她的胳膊,转身看向被府衙擒住的姜来宝,冷眸眯起,面无表情的脸上一片冷肃。 “为何闹事?” 姜来宝第一次见知府大人,瞬间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威慑力给吓着了。 他腿一软就跪了下去。 “求知府大人明鉴,小的没闹事,是她……”姜来宝指着一旁的陈氏:“是她在闹。” 姜如意:“……” 哎哟我去,精彩了! 狗怎么咬起狗来了? 趴在地上咳嗽了老半天才回过神来的陈氏,一看姜来宝指着自己,气得一张脸都绿了。 “你是不是疯了?我可是你娘!” 姜来宝就是个窝里横,在外面就是个软虾爬子;此刻见到知府大人,更是吓得差点尿裤子。 什么家产银子,他都没心思考虑了,只想活命。 于是,他指着陈氏对徐正庭说:“是她,是她非要来找姜如意,不关我的事,大人要抓就抓她吧。” 陈氏气得差点没晕过去。 她连滚带爬地跪在徐正庭面前,一把鼻涕一把泪:“知府大人明鉴,民妇不是坏人,民妇是姜如意她娘,我们是一家人。” 徐正庭垂眸,看着趴在他脚边的婆子,冷声道:“一家人为何要闹事?” 第64章 郎有情妾有意 徐正庭垂眸一看着趴在脚边的陈氏,冷声道:“一家人为何闹事?” “大人误会了,民妇可不敢闹事,民妇只是想带我如意回家。” “回家?”徐正庭看了姜如意一眼,问道:“你可愿意跟她回家?” 当着这么多的人,姜如意自然不敢太随意。 她朝他微微一蹲身,脆声道:“大人有所不知,我四岁走失,被拐子卖给了当时无儿无女的陈氏,六岁那年,陈氏生下双胞胎,他们觉得我是个累赘,就把我丢到城外,是我命大被人救了又给送了回去,从那之后,陈氏对我非打即骂,让我起早贪黑地跟着干活,还天天不给我饭吃。” 姜如意越说越委屈,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是真的心疼小时候的如意,那么小,和七宝差不多大,却吃不饱穿不暖还天天挨打,想想就心疼。 她说的时候,徐正庭一直在看她,当听到她说自己四岁走失被拐子卖了时,脸色瞬间不好了。 他知道她非陈氏亲生,但没料到竟是拐卖来的。 突然又想起她醉酒的那一日,她哭着闹着要回家的情形,当时觉得她在耍酒疯,现在听了,心口的位置就像塞了坨棉花,徐正庭瞬间拧了眉头。 姜如意继续道:“今年年初,姜来宝想娶妻,家里穷得叮当响,拿不出彩礼,陈氏就将主意打到我身上,她将我卖给别人做妾,我抵死不从上吊自杀,却没死成又被她囚禁。” 徐正庭背在身后的双手不自觉收紧,脸色已经沉到快要滴出水来。 他盯着陈氏,眼眸犀利又尖锐,像出鞘的尖刀,散发着嗜血的光。 陈氏在他的迫人的视线下,开始瑟瑟发抖。 她想反驳姜如意的话,可她说的每句话都是事实,她不敢也反驳不了。 “后来我逃了出来,幸得贵人相助,这才让我活了下来。”姜如意说着看向徐正庭,泛红的眼眶满是感激,她不敢明说是他,但她知道他心里肯定明白的。 她突然撩起裙摆,朝徐正庭跪了下去。 “大人,请您为如意做主,还如意一个自由之身。” 徐正庭看着她,想起那一日深夜,他很晚从府衙出来,路过夜市,突然想喝一碗李老头的馄饨,便让林盛去买,林盛刚走,他的马车就被劫了。 看到七宝滚进来的那一刻,他伸出去的手又猛地收了回来…… 他从来不是一个心软之人,可偏偏那次,对她娘俩格外放纵宽容。 徐正庭看向陈氏,嗓音格外冷肃:“当初买姜氏可有身契文书?” 陈氏一听,顿时吓得满头大汗。 “大……大人,那是我……我们也不懂,所以……” ”没有文书?” “是。” “陈氏,你好大的胆子!”徐正庭冷哼一声,嗓音瞬间变得冷厉:“私自买卖人口,按我大弶朝律法,即死罪!” 当听到“死”字,陈氏浑身一软,整个倒在地上,吓得不停颤抖:“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求大人饶过我这一次。” 徐正庭不再看她,吩咐衙役:“带回去,押入牢狱!” “是!” 两个衙役走过来,一左一右拖走了陈氏,在经过姜来宝时,陈氏大叫道:“来宝,救救娘啊……” 姜来宝将跪着的身子往一旁躲了躲,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事情解决,人群散去,徐正庭斥责了姜来宝几句,让他走了之后,他看着依旧跪在面前的姜如意,犹豫了一下,终于朝她伸出手去。 面前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姜如意愣了一下,她抬头去看他,原本看着她的徐正庭突然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随即沉声道:“快起来,地上凉。” 姜如意没动,仰着脸,看着他一本正经地问:“大人,你是想让如意拉你的手吗?” 原本正常的耳根瞬间就红了。 徐正庭将视线转向她,咬牙道:“你再多说一句!” “可是,你不说清楚,如意哪敢……” 姜如意话还没说完,就见徐正庭收回手去,转身要走。 她一急,一把抓住他的大手,整个人就这么从地上拉了起来。 徐正庭看她一眼,想甩开她紧紧拉着他手的手,姜如意却像一块粘牙糖似的紧紧粘着他不放。 他扫了一眼周围的人,虽说围观的人都走了,但如意楼和府衙的人还在。 徐正庭从来没在外人面前和一个女人这样过,他浑身不自在起来。 于是,为了躲避他人目光,徐正庭拉着姜如意往马车走。 任由他牵着的姜如意,一边跟着他走一边笑着问道:“大人要带我去哪儿?” 徐正庭头也不回:“你别说话!” 语气又凶又急。 再仔细看他耳根,却早已通红一片。 走到马车前,徐正庭回头看她,低声道:“松开,上车!” 姜如意看他一眼,轻轻一笑,立马松了手,提起裙摆轻巧的上了马车。 徐正庭紧随其后,一上车,他就吩咐林盛:“去城南。” “是!” 此刻,围在如意楼门口的伙计们,看着自家老板就这么跟徐大人走了,纷纷摇头。 “老板也太没骨气了,徐大人手一伸,她就眼巴巴地跟着走了。” “你懂什么?这叫郎有情妾有意。” “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觉得是老板欺负了大人呢?” “对对对,我也觉得是咱家老板欺负了大人,你们刚没看见吗?大人的脸都红了。” “是不是搞反了?应该是女人脸红才对!” 一旁齐肖哼笑道:“你们觉得就咱家老板那脸皮,她会脸红?” “其实吧,咱家老板除了脸皮厚点,其他都挺好!” …… 马车里,姜如意看着坐在一旁的徐正庭,视线落在他依旧通红的耳根上,忍不住轻笑道:“大人,你很冷吗?” 徐正庭不知她是何意,老实摇头:“还好。” “那为何,”她突然倾身靠近他,在他耳边轻声道:“你的耳朵好红……” 就像是突然碰到了滚烫的烙铁,徐正庭身体猛地往后仰,他看着姜如意,拧着眉头沉声道:“你好好说话!” 说完,又觉得自己反应太过强烈,他犹豫了一下,抬手指了指姜如意的头发,低声道:“你吓到我了!” “……” 姜如意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抬手摸了摸头发…… 乱糟糟的一团,活脱脱就一鸡窝! 第65章 见色起意 姜如意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她抬手摸了摸头发…… 乱糟糟的一团,活脱脱就一鸡窝! 如遭雷击! 姜如意一把捂住脸,躲到了一旁,将自己缩成了一个鹌鹑。 为什么每次在他面前,都会出糗? 真的活不下去了…… 看着姜如意一把捂住脸滚到一旁低着头一声不吭,徐正庭慢慢坐正身子,忍不住勾了唇角:“其实也还好……” “你别说话!” 此刻的姜如意根本不想听他说任何话。 她害怕又从他嘴里蹦出让她想死的话来。 徐正庭天生话少,她不让说,他也就不说了。 一旁的茶壶坐在银炭炉上,正咕咕的冒热气,他烫了两个茶盅,倒了两盅茶,将其中一盅茶递到姜如意面前,低声道:“要不要喝茶?” “不要!” 徐正庭将茶盅放下来,嗓音低沉又充满磁性:“我今天恰好无事,听说城南有一家羊肉汤不错,带你去吃?” 原本尴尬得无地自容的姜如意,一听到这话,慢慢地松开了捂着脸的手。 她偷偷拿眼瞄他,见他一本正经并无笑话她的意思,便慢慢坐直了身子。 轻轻抬手,将头上插着的发簪取下来,她一边用手指梳理着乱糟糟的头发,一边闷声道:“为何要请我喝羊肉汤?” 徐正庭看她一眼,视线落在她正在梳理长发的嫩白手指上,微微一愣神。 但很快回过神来,收回视线,一边喝着茶一边道:“我想吃了!” “……” 姜如意无语地看他一眼,知道他就是这种德性,也懒得生气了,自顾自地地继续梳理头发。 很快,她就将头发梳好了,只是罗姝不在,谁帮她挽发? 弶朝天发型类似宋朝,繁复精致,罗姝教了她很多次,奈何她天生手残,根本学不会。 于是,姜如意随意将长发挽成一个发髻,松松的垂在脑后,然后用发簪固定。 谁料,刚弄好,就听见徐正庭道:“你这样不对!” 姜如意扭脸看他:“哪里不对?” “头发不对!” “我知道啊。”姜如意明白他的意思,“可我不会挽发,平时都是罗姝帮我弄的。” 徐正庭一听像是想起了什么,原本抿着的唇角悄悄弯起一抹好看的弧度。 “你怎么和我母亲一样,她也不会挽发。” 姜如意一听好笑道:“你母亲不会挽发很正常呀,因为她身边有丫鬟伺候,我哪能和她比,我就是手笨。” “我记得小时候,只要父亲在家,多半时间都是父亲给母亲挽发,虽然弯弯扭扭不好看,但母亲每次都很开心。” 这是第一次徐正庭在她面前提起他的父母,姜如意靠过来,坐在小桌旁,双手托腮认真听他说。 徐正庭看她一眼,见她难得这么乖地认真在听,便继续道:“父亲只娶了母亲一人,两人感情极好,如果有机会,我带你和七宝回去见他们。” 姜如意一听,吓得连连摇头:“不要,我不去!” “为何?” 姜如意不敢看她,低着头轻声道:“反正不去!” 徐正庭闻言拧起了眉头:“我说过要娶你。” 这不是徐正庭第一次在她面前说过要娶她。 姜如意也相信他是认真的,因为徐正庭这个人要么不说,只要开了那个口,他心里就是认定了她的。 可是,两人之间的隔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弶朝的门第观念非常强烈。 他是国公府世子爷,国公爷位高权重,手握重兵,是大弶朝重臣,而作为他嫡长子的徐正庭,身世显赫,尊贵得让人望尘莫及。 她呢? 就是个孤儿,还是个寡妇,万幸被他所救,才有了现在的立足之地。 虽说大弶朝重商,商人的地位不低,但在王侯世家眼里,商人依旧上不了台面。 更何况她还是个寡妇,身边还有一个孩子…… 她不止一次问自己,想嫁他吗? 如何不想呢? 从见他的第一眼,她便对他见色起意,心里就有了他;日后相处,点点滴滴,好的坏的都入了她的心。 她不敢确定徐正庭是否喜欢她,但她是真的喜欢他呀。 只是再喜欢又能如何? 他说娶,她就敢嫁吗? 如果是她一人,她就为他奋不顾身地拼一把,拼输了就输了,也算是了无遗憾,可她还有七宝…… 一想到七宝,姜如意瞬间偃旗息鼓。 认命吧! 思绪突然被打断,林盛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大人,到了。” 徐正庭却依旧看着姜如意,沉声问:“为何不愿去?” “哎呀大人,”姜如意起身往外走:“我肚子好饿,先吃饭好不好?” 说完,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看着她逃似离开的身影,徐正庭脸色微沉,一张薄唇也微微抿了起来。 他下车时,林盛见他脸色不好,忍不住担心:完了,主子又被如意姐给气着了! 这是一家门面极小的羊肉馆,姜如意进去后很快就找了位置,见徐正庭进来,她笑着朝他招手:“大人,这儿。” 徐正庭看着她脸上明艳的笑,又想到之前她说的可怜身世,忍不住在心里叹息道:算了,今天暂时不跟她计较! 他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来。 点面很小,但收拾得很干净,老板娘笑眯眯地来问:“二位想喝汤还是想吃面?” 姜如意立马脆生生地道:“喝汤。” 说完她又看向徐正庭:“大人呢?” “汤。” “好的,两碗羊肉汤。” 羊肉汤都是提前熬好的,很快就送了上来。 很大一碗,浓白的汤水,没有一点膻气,汤里面加了很多羊肉,还加了点蒜苗碎,闻起来特别香。 和汤一起端上来的还有一份葱油饼,现烙的油饼,脆香可口。 姜如意拿起勺子喝了一口汤,顿时被鲜得忍不住弯起了杏眼,一脸享受舔了舔沾了汤汁的唇角。 她的这幅模样,恰好落入徐正庭眼里,不期然间,脑子里突然浮现母亲养的那只小奶猫……一猫一人极其相似,可爱至极! 他忍不住勾起唇角,低声道:“好喝?” “嗯,好鲜呀。” “喜欢下次再带你来。” 一句话吓得姜如意脸色大变。 “大人,你为何今天对我这般好?”她说完,又不怕死地加了一句:“你是不是想对我……图谋不轨?” 第66章 寡妇又如何 姜如意不怕死地又加了一句:“大人,你是不是想对我……图谋不轨?” 一句话,让徐正庭瞬间黑了脸。 他轻斥道:“你脑子整天在想什么?” “我本来想的东西都挺正常,是你突然变得不正常,才会想让我歪的。” “伶牙俐齿!” 姜如意笑眯眯回道:“谢大人夸奖!” “……” 懒得理她。 吃过羊汤,从店里出来,姜如意见阳光不错,便仰着脸问徐正庭:“大人,现在去哪儿?” 徐正庭垂眸看着她,问:“你想去哪儿?” “听说前面有家布庄,里面布料不错,我想给七宝买点布料,给他做几身新衣裳。” 徐正庭抬脚:“走吧!” 姜如意立马跟上去,仰脸笑着问:“大人下午不用去府衙?” “嗯。” “太好了,”姜如意开心道:“那一会儿大人再陪我去趟银楼吧,罗姝的女儿快满月了,我想给她买套平安锁。” 徐正庭背着双手,身姿挺拔,被袍摆裹着的修长的双腿走得不紧不慢。 他看她一眼,对上她期待的眼神,轻点了下头:“嗯!” 姜如意立马咧嘴笑了:“大人真好!” …… 刚过正午,布庄的人不多。 两人一进来,掌柜的就赶紧迎上来,一脸恭敬地朝徐正庭行礼:“大人大驾光临,小店蓬荜生辉。” 徐正庭抬手示意他起来:“不用拘谨,我随便看看。” “是。” 掌柜的立马退到一旁,偷偷拿眼去瞅姜如意,一脸八卦。 大名鼎鼎的如意楼老板,上次他去如意楼吃火锅见过一次,特别漂亮又能干一女的。 之前听大家都在传,知府大人相中了如意楼的小寡妇,他还抱着怀疑的态度。 现在看着两人…… 掌柜的信了! 高冷的知府大人都陪着娇俏的小寡妇出来逛街了,还能有假? 只是听说知府大人出身显赫,姜老板再有钱也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听说身边带着一孩子,也不知道知府大人如何看上她的? 难道仅仅是因为长得好看? 虽说这姜老板长得的确很出色,但京城贵女如云,长得好看的自然比比皆是,难不成他们的知府大人就喜欢死过男人的寡妇? “老板。” 正想得入神,听到姜如意叫他,掌柜的忙颠颠跟过去:“姜老板看中哪匹布了?” “要这个,”姜如意指着其中一款亮蓝色布料:“颜色不错。” 掌柜的一边取布料一边道:“姜老板好眼力,这款布料卖得非常好,特别适合孩子穿。” 姜如意笑着道:“有我穿的颜色吗?” “有,自然有。” 掌柜的一边领着她往一旁走一边笑着道:“姜老板肤色极好,穿什么其实都是好看的,但今天一早刚来了一批新颜色,我觉得特别适合你。” 说着,他将人领到了一匹橙黄的布料前:“听说这是今年京城贵女们特别喜欢的颜色,特别衬肤色,你要不要试试看?” “是吗?贵女们喜欢的自然是最好的,但我不喜欢黄色,有樱桃红的吗?我想做件长裙过年穿。” “有有,昨天刚来的樱桃红,就此一匹。” 姜如意看了看那颜色,觉得还不错,便让他取了下来。 徐正庭背着手,一路沉默地跟在二人身后,见姜如意相中了樱桃红,他忍不住多看两眼,对比橙黄,的确出彩许多。 买完了七宝和自己的,姜如意回头看了一眼徐正庭,见他身上万年不变的一直穿着黑色,心里突然有了想法。 “大人。” 姜如意走到徐正庭面前,指着其中一匹靛蓝色带金线的布料,笑着问道:“这颜色怎么样?” 徐正庭看了布料一眼,没多大感觉。 但还是点了头:“还行。” 姜如意一听,立马对掌柜的道:“这个也要了。” “好咧。” 最后结账的时候,姜如意和徐正庭同时掏了银子出来,掌柜的看着两人,犹豫着不知道该接谁的? 按理说,男人陪女人出来买东西,自然是男人付银子,但知府大人的银子,他哪敢收? 就在他犹豫着要伸手去拿姜如意的时,徐正庭突然开了口:“我付!” 嗓音低沉,透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掌柜哪敢再犹豫,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银子,本想找碎银子,却听见徐正庭道:“不用,你吩咐人把布料送去如意饭馆。” “是。” 两人从布庄出来,姜如意一直低头在笑。 徐正庭看她一眼,不解出声:“笑什么?” 姜如意摇头:“没什么,就觉得今天的大人特别有人情味。” 徐正庭看她一眼,没理她。 姜如意接着说:“大人,晚上能否赏个脸?请你吃个饭。” “嗯。” “怎么听着有点勉强?要不然就算……” “姜如意。” “嗯。” “别得寸进尺!” “哦。” …… 银楼在西街,距离有点远,两人就上了马车。 到了地儿,徐正庭正准备下车,姜如意却忙道:“大人,你在车里等着我就好。” 徐正庭抬眸看她:“为何?” “我怕你又抢着付银子。”说完,她又道:“而且你刚刚没注意那布庄掌柜的眼神吗?” 徐正庭拧眉道:“有何关系?” “您毕竟是华阳父母官,要注意形象。” 徐正庭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透着犀利的光,他沉声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 “大人,我毕竟是个寡妇,我担心对你影响……” “姜如意!” 徐正庭的嗓音突然冷厉起来:“寡妇又如何?你很在意?” 姜如意偏着头笑着道:“大人真不在意?” “姜如意,若我在意,今日我就不会过来!”徐正庭一脸严肃:“我说过要娶你,就不会在意别人的眼光!” “那你父母呢?”姜如意看着他,突然敛了脸上的笑,认真道:“国公府门第显赫,我不过一身世不明的孤儿,还是个寡妇,身边还带着七宝……” 徐正庭突然冷声打断她未说完的话:“这就是你一直不答应我的真正原因?” “是!” 姜如意对上他迫人的冷眸,苦笑道:“大人,我有什么资格让你娶我?” 第67章 你和大人有一腿 天气愈发寒冷,每天早上起来,路面结了一层薄冰,姜如意越来越贪恋被窝的温暖。 转眼冬至,这天天没亮,她就被甜丫从被窝里拖了起来。 冬至这天,华阳城各家各户都要吃水饺;昨天姜如意跟齐肖商量了一下,凡冬至这天来吃火锅的顾客,每桌送一份水饺。 于是,她一早让齐肖派了几个人过来,七八个人一起包,包了将近五百个水饺,如意饭馆这边留了一百个,剩下的全部搬去了如意楼。 忙完这些,她又包了几份虾仁鲜肉的煎饺,煮了奶茶,炸了小酥肉,将其一一装好,去了梧桐书院。 她每次去都是掐着七宝早课结束的点儿,看到她来,不止七宝开心,其他三个孩子也开心。 奶茶不好带,姜如意直接用干净的小水壶装着,孩子们一人倒一碗。 她今天熬的红豆奶茶,浓郁的香气馋得孩子们直流口水。 煎饺一人一份,小酥肉一人一包,奶茶一人一碗,四个孩子坐在一起,开心的吃着笑着。 姜如意坐在七宝身边,看着他白嫩的小脸,不过几日没见,竟觉得这小脸愈发精致起来。 她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细腻柔软的手感让她爱不释手。 七宝一边忍受着她的蹂躏一边道:“娘,叔叔昨天来看我了。” 姜如意揉他脸的动作一顿。 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她轻声道:“七宝开心吗?” “开心。”七宝一边吃着小酥肉一边笑着说:“叔叔还送给我一套笔墨和几本书。” “有没有说谢谢?” “说了。”七宝突然凑近她,小声道:“娘,叔叔要是我亲爹就好了。” …… 姜如意的马车停在梧桐书院门口,孩子们吃完去上课,她才慢悠悠地往外走。 还没靠近马车,就听见一个抱怨的声音传来:“姜老板,我都等你好久了。” 姜如意一抬头,就看到一个从马车里伸出来的脑袋,对方圆润的小脸精致的眉眼,除了柳满月还能有谁? 她立马收起脸上的情绪,笑道:“柳大夫怎么上我的车了?” “自然是去蹭饭!” 柳满月说着用视线扫过她胸前某处,一脸得意:“效果不错嘛。” 饶是姜如意脸皮再厚,也被她看的忍不住红了脸。 姜如意上了马车,吩咐马夫回去后,便看着柳满月道:“今日可是冬至,你不在家吃水饺了?” “水饺有什么好吃的,我想吃火锅。”柳满月一边说一边拿眼瞄她:“我怎么觉得你最近有几分憔悴?” “哪有,我很好!” 柳满月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开始给她把脉,姜如意一脸无奈地看着她,叹了口气:“你是不是又要给我开药方?我不喝药了,我好得很……” “脉弦细,且心神不宁,情绪低落,精神恍,张嘴,我看看你舌苔……” 姜如意一把抽回手来,蹙着眉头:“我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给你个建议。”柳满月将身子后仰,靠在软垫上,一本正经地道:“你常年阴阳失调,需要补阳。” “……多晒太阳?” “找个男人!” “……” 姜如意一向自诩脸皮不薄,但在妇科圣手柳大夫面前,她就是一小虾米。 见她红了脸,柳满月好奇地盯着她看:“你都生过孩子,这道理不懂?” 姜如意看她一眼,试探着小声问:“除了找个男人,还有没有其他办法补阳?比如说吃点滋阴壮阳的药材?” “是药三分毒,还是男人最安全。” “可我没男人……” 柳满月瞅着她,质疑大声道:“全城的人都知道你和徐大人有一腿……” 话还没说完,就被姜如意一把捂住了嘴。 “祖宗,小点声行不行?” 柳满月不明白她有什么好激动的。 她一把拿开她的手,蹙着眉头:“你俩……不是真的?” 姜如意哭笑不得:“谣言到底是谁传出去的?你们到底有没有长脑子,大人身份尊贵,我不过就是一带着孩子的寡妇,差距这么大,怎么可能呢?” 柳满月点头:“倒也是!” 说完,她又开始出馊主意:“大人不行咱就再找一个,总不能一直阴阳失调,长期下去,你可能会老得很快。” 姜如意一听,吓了一跳。 “那我吃药行吗?” “确定不找个男人?” 姜如意哭笑不得:“你饶了我吧。” 柳满月冷哼:“你就偷着乐吧,幸亏遇到了我,不然谁管你好不好看。” “那为了报答柳大夫的恩情,今天中午再给你煮壶红豆奶茶。” “我可不是为了口吃的……” “哪能呢,你都是为了我好。” 两人一路说笑着,很快就到了如意饭馆。 姜如意刚下车就碰到了秦淮北,他刚从马车上下来,正伸手去扶秦云卿,随后两人一起走过来。 见大冬天的,秦淮北还摇着扇子,柳满月悄悄地附在姜如意耳朵旁小声道:“这男人也不怕的风寒?” 姜如意好笑地推她一把:“你先进去找个位置坐一会儿。” 柳满月继续跟她咬耳朵:“此人脚步虚浮无力,阳气不足,肾亏虚寒,可不是补阳首选!” “……你再不进去,就别想喝奶茶!” “……” 柳满月一个转身,冲进如意饭馆,速度之快,让姜如意惊叹奶茶的魅力。 “看什么呢?”秦淮北走到她跟前,笑着道:“这么冷,去哪儿了?” “今日冬至,给七宝送水饺去了。”姜如意一边说着一边看向秦云卿,对方见她看过来,立马冷哼一声扭过脸去。 姜如意收回视线,领着秦淮北往里去:“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我每天都想来,但这不是多了一个拖油瓶,她不乐意出门。” 说完,他有道:“今日冬至,府里一早送来的羊肉水饺透着膻气,吃了都快吐了,实在没辙,就想带她来你这儿蹭顿水饺吃吃。” “行,你先找位置坐,我去楼上去换身衣服就来。” 姜如意说着就上了楼。 待她换好衣服下来,就见大堂里多了一个人。 对方一身绯色官服,头戴纱帽,身高挺拔,一身正气,面容俊美又冷洌! 他正冷声吩咐身边衙役:“留活口!” “是!” 衙役们迅速朝后院跑去…… 第68章 大人受伤 姜如意站在楼梯上,看着衙役全部冲向后院,她慌忙下了楼梯,走到徐正庭面前,仰脸看他,好看的秀眉微微蹙着:“大人这是在干什么?” 徐正庭垂眸,对上她的视线,面无表情的沉声道:“犯人逃到你家后院,我们正在全力抓捕!” 姜如意一听,扭头就往后院冲,却被徐正庭一把握住胳膊给拽了回来。 他拧着眉头,一脸冷厉:“你干什么去?” “罗姝和孩子都在后院……” 徐正庭冷声打断她的话:“你去又有何用?你先去外面等着!” 他说完又吩咐林盛:“让店里所有人都先出去,以免误伤。” “是。” 秦淮北领着秦云卿主动走过来,好奇道:“劳驾徐大人亲自出马,这犯人什么来头?” 徐正庭扫他一眼:“先出去!” “行,配合官府,做个好人。” 说着,他就摇着扇子走了出去。 秦云卿却站在徐正庭面前,一脸担心地看着他柔声道:“表哥,你一定要注意安全,一定不要受伤,不然祖母和姑母都要担心了。” “嗯!” “那卿卿……” 徐正庭忍不住皱了眉:“先出去!” “好。” 秦云卿临走前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姜如意,开口道:“姜老板还不走吗?你这样会给表哥添乱的!” 她话音刚落,柳满月就走了过来,拿眼角瞥她一眼,冷哼一声:“京城来的女人话怎么这么多?” 秦云卿一听,脸色都变了。 她瞪着柳满月:“你……” 柳满月懒得再理她,几步就没了影。 见所有人都走了,秦云卿不好再留,只好任由丫鬟扶着走出了饭馆。 一瞬间,整个大堂只剩下姜如意和徐正庭。 姜如意一直盯着后院方向,突然听到那边传来糖果的哭声,急得她不知所措。 她一把抓住了徐正庭的手,漂亮的杏眼盛满了担心和害怕,声音也跟着颤起来:“大人,孩子哭了,是不是罗姝有危险?” 她的手就这么紧紧抓着他的大手,因为太过紧张的原因,她抓得很用力。 徐正庭垂眸看了一眼,对上她满是担心的眼神,沉声道:“你先出去,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 “出去等!” 他说完,见她还紧紧抓着他的手,突然缓了语气:“听话!” “……” 心跳猛地一窒。 他从未用如此柔缓的嗓音和她说过话,待反应过来时,姜如意的脸瞬间就红了。 她连忙松开他的手,转身快步走了出去,一出去,被冷风一吹。小脸滚烫一片。 秦云卿见她满脸通红的从里面出来,冷哼一声,将脸扭去一边,一点也不想看到她。 倒是柳满月,一见到姜如意出来,立马凑近,盯着她红扑扑的小脸,一脸好奇:“就这点工夫,你俩干什么了?” 姜如意:“别瞎想。” “是我瞎想了?”柳满月指着她白里透红的小脸,揶揄道:“你一脸春色都快关不住了。” “……” 姜如意转过身子不想理她。 就在这时,罗姝抱着孩子从里面跑了出来,姜如意看到她立马跑上去,一把从她手里接过孩子,急声道:“你和孩子没事吧?” “我们没事,大人受伤了。” 姜如意一听,抱着孩子就往里冲,吓得罗姝一把拉住她,急声道:“姐,没事,大人伤的不重。” 姜如意却不放心,一边将孩子放回她手上一边道:“你抱着糖果和满月待一块儿,我去看看。” “好!” 姜如意闷头冲了进去,却不料刚进大堂就见几个衙役押着一个满脸凶相的男人走出来,对方身上戴着镣铐,浑身挂了彩,脖子上还在流血。 姜如意看了一眼,吓得连忙收回视线,抬脚正准备去后院,就见一身官服的徐正庭大步从后院走进来。 “大人。”姜如意赶紧迎上去,一双杏眸毫不掩饰对他的紧张和关心:“罗姝说你受伤了,哪里伤了?我看看!” 徐正庭看着她,沉声道:“无妨,小伤!” “不行,我要看。” 以为是他那只背在身后的手,她忙抓着他的胳膊想看一看他的手,不料一挨上,便听到徐正庭吃痛的闷哼声,吓得她立马松开了手。 她抬头看着他因吃痛而拧紧的眉头,急得小脸皱成了一团:“你到底伤哪儿了?” 垂眸,视线落在她满是心疼和焦急的白皙小脸上,塞在徐正庭心口多日的那团棉花突然就消失了。 一直拧着的眉心也渐渐舒展开来。 “这里。”徐正庭抬起那条刚被她抓着的胳膊,“小伤,无妨!” 姜如意定睛一看,果然,就在刚被她抓住的附近,绯色的布料不知被什么划了一个大口子,此刻正朝外不停地冒鲜血。 林盛在一旁道:“主子,必须得马上去医馆!” 原本吓傻眼的姜如意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转身往外冲去,一转眼就冲到了正在逗糖果的柳满月跟前,一句话没说,拉着她就往里去。 柳满月:“哎呀,不要紧,死不了!” 刚才罗姝跟姜如意说大人受伤了。柳满月就在跟前,这会见她火急火燎地拉着她往里去,自然明白原因。 秦淮北和秦云卿紧随其后,也跟着进去了。 此刻的徐正庭已经坐在桌子前,林盛正在帮他脱外面的官服。 大概是害怕会碰到他的伤口,一向利索的林盛多少有些手抖。 姜如意见了,立马上前道:“我来!” 林盛立马退到一旁。 姜如意有个毛病,越是关键时刻越冷静,手上动作越利索。 她站在徐正庭面前,一边替他解着官服上的盘扣一边吩咐其他人往炉子里添碳。 一旁柳满月却说:“先别忙这些,给我煮一条干净的布条,我要用。” 甜丫忙道:“我去!” 秦淮北和秦云卿围在徐正庭身边,秦淮北看了那伤口一眼,什么没说, 秦云卿却拿着手帕一边哭一边道:“呜呜呜……表哥,你没事吧?会不会很疼?祖母和姑母要是知道了,肯定会心疼的……” 柳满月无语地看她一眼,从身上掏出一小瓷瓶,拿到秦云卿眼前晃了晃道:“大小姐,别哭了,有我在,你表哥死不了!” “你……”秦云卿瞪她一眼,“我不许你说晦气的话!” 柳满月:“……” 她偷偷翻了翻白眼,也不知道是谁哭得那么晦气! 而一直没出声的徐正庭,轻轻垂着眸,视线落在正低着头帮他解官服的姜如意身上。 从她出现的那一刻起,他一直看着她,黑眸又深又沉…… 第69章 敢摸她手 徐正庭的官服很快被姜如意脱了下来,露出白色里衣,袖子的部位已经被鲜血染红,看得姜如意触目惊心。 柳满月净完手回来,见他们围着一圈,立马道:“都坐在一边去,姜老板留下来,给我打下手。” 秦云卿忙道:“她懂什么,还是我来……” “你还是省省吧。”秦淮北拉着她往一旁去。 “哥。”秦云卿生气道:“我才是你亲妹,你为什么老是偏袒姜如意?” 秦淮北一脸无奈:“我哪有?” 见她还嘟着脸生着气,秦淮北将她拉到一旁小声道:“我求你了大小姐,咱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发脾气?你可是京城来的,怎么如此小家子气。” ”你以为我愿意?”秦云卿红了眼眶:“如果不是为了表哥,我何必如此?” “行了,你的心意大哥明白,但老徐那人你是知道的,他要是心里有你,哪还有如意什么事?” “可是,姜如意她是个寡……” 秦淮北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将她未说完的话又给捂了回去。 他抬头看了一眼姜如意,见她正忙着也没注意这边,这才放下心来。 “祖宗,你少说两句行吗?这是老徐自己的事,和你没关系!” “哼,我知道表哥不喜欢我,但姜如意想嫁给表哥,也是妄想!” 说完,她扭身走出了饭馆。 秦淮北一脸头疼地看着她离开的身影,叹了口气,认命地跟了上去。 早知道会这么麻烦,当初打死也不带她来华阳。 …… 柳满月看了一眼袖子上的刀口对姜如意道:“给我剪刀。” “好。” 姜如意立马将早已准备好的剪刀递过去,柳满月伸手接过去,直接剪掉了徐正庭半条袖子,露出血肉模糊的伤口。 姜如意看了一眼不忍再看,将头扭到一旁,徐正庭见了,微微勾动唇角:“害怕就闭眼!” 原本还挺害怕的姜如意,一听这话,立马将脸扭了回去。 她看着他,一脸倔强:“我哪儿怕了?我不怕!” 徐正庭没说话,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哪怕他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她的时候,深邃的眼眸显得特别……撩人。 姜如意被他的眼神看得心尖直颤。 她顶着红扑扑的小脸拿眼瞪他:“看什么看!” 看似凶巴巴的模样,看在徐正庭眼里,却是又娇又嗔,明艳动人。 他勾着唇角,低声道:“没看你!” “那你看谁呢?” “胆小鬼!” “……” 姜如意气得呲牙,刚想还回去,一旁忍受了许久的柳满月忍无可忍地开了口:“那个……二位稍微克制一下,我还喘着气儿呢。” 姜如意:“……” 本来她也没觉得有什么,被柳满月这么一说,姜如意才反应过来,瞬间红了脸。 她垂着头,一声不敢再吭。 倒是一旁徐正庭,他扫了一眼害羞的姜如意,接着把目光转向正在替他包扎伤口的柳满月,原本勾着的唇角微微抿起:“柳大夫的医术退步不少!” 柳满月手上动作未停,一边替他包扎一边头也不抬地道:“大人,您说得对,我马上就好,你再克制一下……” “你胡言乱语的毛病不改,我劝你还是不要总想着进宫当差!” 柳满月一听,急眼了:“大人,你答应过我的,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姜如意好奇道:“柳大夫要进宫?” 柳满月一脸得意洋洋:“我想当女官!” 姜如意朝她竖起大拇指:“好志向!” “可他……”柳满月一脸不满地看着徐正庭:“他这是要反悔!” “你想进宫,看在柳大人的面子上,我自然会帮,但你说话做事太随心所欲,必须改!” 柳满月一听,忙不迭点头:“我改我改,我一定改!” “看表现!” “……那要表现到几时?” “年底回京述职,你若想随我一起进京,就管好你的一言一行!” “好,我保证!” 她快速包扎好,一边起身一边恭敬道:“大人,我先走了,有事您再派人叫我!” 说完,扭身就走了。 那速度快得让都晃了姜如意的眼。 她好笑的收回视线看向徐正庭:“大人何必吓她,她还是个孩子。” 徐正庭一边低头检查着刚包扎好的伤口一边沉声道:“她生在市井,性子太过随意,宫廷规矩森严,行差踏错一步,便是杀头之罪!” 姜如意听了,瞬间沉默下来。 宫廷规矩森严,王侯世家又何尝不是? 见她突然不说话,徐正庭抬头看她一眼,沉声道:“想什么?” “没什么。”姜如意敛神,见林盛拿着染了血的官服往徐正庭身上穿,她立马道:“你等等,先别穿那个……” 她说着往楼上去。 徐正庭也站了起来,起身跟在她身后,上了楼梯。 走在前面的姜如意,突然听到身后有动静,回头一看竟是徐正庭跟了过来。 她停下道:“大人,你怎么上来了?” 徐正庭头也不抬:“看看。” “看什么!”姜如意扬着唇角,故意问他:“女人的房间,大人敢进?” 徐正庭面不改色:“进过!” 说完,又加了两字:“无妨!” “多日不见,大人的脸皮怎地变厚了?” “姜如意!” “怎么?” “你有没有听说一句话?” “嗯?” 此刻,两人已经走到姜如意的房门口。 她转身看他,一脸好奇。 徐正庭垂眸,好看的薄唇微微勾起:“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嗓音低沉,磁性至极。 姜如意抬手去捶他,气呼呼地道:“你说谁是墨?” 她的拳头使劲地捶在他胸膛上,只是他身体硬邦邦的,不仅没把他捶疼,反而把自己疼得皱起了小脸。 她气得拿手指戳他,一脸娇嗔:“你到底吃什么长大的?身体这么硬!” 她的话,瞬间让徐正庭沉了眸色。 他来不及思考,手比脑子更快一步,一把抓住她戳着他胸膛的小手,细腻的触感让他忍不住握得更紧。 被他握住的那一刻,姜如意愣住了。 她之所以敢放心大胆地撩,就是吃准了徐正庭不会把她怎么样。 可现在…… 多日不见,徐大人他竟然……敢摸她手了。 第70章 赖上我了 二楼原本就安静,此刻,更是寂静无声。 姜如意只听到“怦怦”心跳声,不知是她的还是徐正庭的。 她偷偷抬眼看他,却直直撞进他漆黑的眸底,姜如意心跳加速,白皙的脸颊接着就红了。 “大人。”她轻声叫他:“你这是干嘛呢?” 说完,她轻轻动了动被他紧握着的手指。 徐正庭垂眸,看着被他紧紧裹着的白嫩小手,有那么一瞬间的愣神,但很快,他就反应过来。 猛地松开姜如意的手,耳根已经红透。 ”我……”一惯从容不迫的徐正庭竟连说话都不会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低声道:“冒犯了!” 一句“冒犯”,瞬间气乐了姜如意。 她冷笑道:“大人这是在耍流氓?” 徐正庭脸色大变。 他面红耳赤的看着眼前口无遮拦的女人,一贯沉稳的嗓音多少有些气急败坏:“你说话能不能过脑子?” “大人这是恶人先告状!”姜如意生气道:“我上楼,你非要巴巴地跟上来,跟就跟吧,还摸人家的手……” “不是摸!”徐正庭义正严辞地纠正她话里的不当之处:“是抓!” “有区别?” 徐正庭耳根已经红透,他已经不敢再看她的眼睛。 垂着眸低声道:“姜如意,你总是惹我!” 说完,他抬头看她,低沉的嗓音透着股子无力感:“你不愿嫁我,却总是惹我!你让我如何……是好?” 一句话,让姜如意心软得一塌糊涂。 “是,我的不对,大人莫怪!”她说着转身推开房门走了进去,对依旧站在门口不敢进来的徐正庭笑道:“大人进来呀。” 见她笑得像只小狐狸,徐正庭没犹豫,抬脚走了进去。 见他进来,姜如意道:“大人稍等,我给你拿样东西。” “嗯。” 徐正庭背着手站在红木物架前,看着上面摆放的物件,摆得挺整齐,却没有一件值钱的。 他想着一会儿让林盛回府,给她拿几样好东西放上。 姜如意拿了东西出来,见徐正庭正盯着她淘来的小玩意看得仔细,便笑道:“大人喜欢?” 徐正庭转身,看着她道,一脸耿直:“不喜欢!” “……哦。”姜如意懒得和他计较,抖开手里拿着的靛蓝锦袍,往他身上一边比划一边道:“我估摸着让人给你做的,看看合身吗?” 徐正庭看了那袍子一眼,朝姜如意张开双臂,见姜如意正含笑看着他,他一本正经道:“我手臂受伤,不宜动作。” 姜如意故意逗他:“那我叫林盛上来?” “他动作粗鲁,容易碰到伤口!” “扑哧……”姜如意没忍住,笑出声来:“大人这是赖上我了?” 视线落在她娇笑的脸上,徐正庭不自觉放缓了嗓音:“赖上了又如何?” “还能如何?伺候着呗。” 姜如意一边说着一边替他穿外袍,只是徐正庭个子太高,她穿起来格外费劲。 徐正庭见了,微微弯了腰。 姜如意麻利地替他穿好外袍,正想替他系腰带,却听到甜丫在楼下喊她。 “姐,纪老板来了。” 纪代宗来了? 姜如意想起有事找他,于是一边应着一边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她三下五除二地帮徐正庭系好了腰带,转身就朝楼下走去。 看着系得乱七八糟的腰带,徐正庭瞬间沉了脸色。 抬眸,看着姜如意匆忙下楼的身影,他并没出声叫她,而是重新将腰带松开,仔细系好,这才慢条斯理地朝楼下走去。 一下楼梯,便看到许久未见的纪代宗正站在姜如意面前,不知在说着什么,逗得她捂着嘴儿笑个不停。 原本不悦的脸色瞬间黑成了锅底。 他几步下了楼梯,走到姜如意身后站定,深邃的冷眸看着纪代宗,没说话。 正和姜如意说得正开心的纪代宗,一抬眼,看着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徐大人,愣了一下。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双手抱拳,弯腰行礼:“纪某见过大人。” “纪老板无需客气!” 纪代宗直起身子,看着他道:“徐大人从哪儿来?怎么刚才没看到您?” “楼上!” 纪代宗:“……” 他原本带笑的眼睛瞬间冷却。 下一瞬,他看向姜如意,俊秀的脸上表情复杂。 他来的时候,甜丫说她在楼上。 她下来之后,徐正庭紧跟着下楼,二楼是她房间,他从来没上去过,徐正庭却可以! 所以,他去外地的这些日子,两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玲珑心思的姜如意岂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只是,她和徐正庭之间的事连她自己都没搞明白,她又如何能说得明白? 于是,便故意岔开话题。 “既然都来了,中午就在这儿吃吧,正好也是冬至,我包了水饺。” 徐正庭点头:“正好饿了!” 纪代宗没说话,一直紧绷着表情。 姜如意看他:“你呢?” 他很想拒绝,但一想到这么久没见她,好不容易见一面,就这么走了,到底是不舍又不甘心。 于是勉为其难道:“我想吃羊肉馅。” 不等姜如意开口,一旁徐正庭冷声道:“纪老板可以不吃!” 纪代宗也上了脾气。 他对上徐正庭迫人的视线,正色道:“徐大人是不是管得太宽了?” 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大堂里坐满了来吃饭的客人,姜如意一看气氛不对劲,立马杏眼一瞪:“谁再多说一句就出去!” 纪代宗一脸委屈:“他管得太宽!” 徐正庭冷哼一声:“事多!” 姜如意气得伸手去推两人,但这一次两人动作出奇地一致,躲开姜如意来推的手,转身一人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 大堂里本来就没几张桌子,一下子被他俩占了两张去,她指了指纪代宗:“去和大人一桌。” 纪代宗:“……” 怎么就欺负他了? 为何不让大人过来和他一桌? 但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过一遍,没胆子说出来。 大人毕竟是大人,他就算再有钱,也不过是一介草民! 纪代宗不情不愿地在徐正庭面前坐下来,刚坐下,就见面前多了一碗茶。 他看了看那碗茶,又看了看给他倒茶的徐正庭,一脸戒备地道:“大人这是何意?” 第71章 七宝打架 纪代宗看着面前的那碗茶,一脸戒备地看着徐正庭:“大人这是何意?” 徐正庭没有立即回他的话,而是端起茶碗,慢条斯理地喝着茶。 直到一碗茶喝完,他放下茶碗的同时缓慢开了口:“自然是替她招待你!” “……” 纪代宗盯着那满满的一碗茶,直冒火。 “大人身份尊贵,您倒的茶纪某哪敢喝?”他说着,抬手倒掉那碗茶水。 徐正庭看他一眼,目光沉沉,但没说话。 纪代宗示威似地看他一眼,给自己倒了碗茶,一口饮尽。 放下茶碗的同时,他看着徐正庭道:“大人和如意注定走不到一起,何必去招惹她?” 徐正庭喝茶的动作一顿。 他放下手里的茶碗,缓缓抬眸朝纪代宗看去。 深邃的眼神就像是出鞘的利刃,散发着骇人的冷光。 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表情又冷又沉。 “你可知自己在跟谁说话?” 纪代宗对上他冰冷的视线,不退不让:“大人不必威胁我,我纪某不过一介商人,除了钱就是一条命,你若想要就拿去,但对如意,我绝不会轻易放手。” 徐正庭冷哼一声:“狂妄!” 也太自不量力! 纪代宗:“抛开您知府大人的身份不说,您还是国公府世子爷,出身高贵,让我们这些市井商人望尘莫及高不可攀;如意他们孤儿寡母,您若执意一意孤行,伤害最深的不是大人您,而是她们母子俩……” “我的事岂容你来指手画脚?”徐正庭动了怒。浑身威慑力瞬间迸发:“纪代宗,管好你的嘴,再有下次,绝不轻饶!” 纪代宗毫不示弱:“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她的!” “不过是白费力气!” “你……” 姜如意端着煮好的水饺走过来,见两人之间的气氛冷得跟冰似的,她无奈叹口气:“吃完水饺赶紧走,一个都别留!” 她说着将水饺放下,转身进了柜台,懒得多看他俩一眼。 恰好是吃饭高峰期,进进出出点菜结账的人太多,等她忙完再看时,两人不知什么时候都走了。 弶朝人对节日格外热情,先不说如意楼,就饭馆这边,中午爆满,晚上爆满。 姜如意一直忙到深夜,才拖着一身疲倦上楼去。 看到床,她恨不能一头栽进去,但闻到身上的火锅味,又下楼进了厨房,烧了一大锅热水,倒进水桶拎上楼去。 舒舒服服泡了个澡,下楼倒了水,已经是深夜。 头发未干,姜如意一边用干帕子仔细地擦着头发一边想着今天纪代宗给她带来的消息。 如果想将生意做大,她必须得有下一步计划。 华阳这边不能再开分店了,只能选择其他地方,这次纪代宗去南华城,她便让他顺带看看那边的情况。 纪代宗带回来的消息是,南华城的人比华阳人更注重吃喝玩乐,如果去那边开火锅店,肯定能大赚。 姜如意一听就心动了。 更重要的是,南华是距离京城最近的府城,姜如意从穿过来的那一天起,就没想过会在华阳待一辈子。 她想将火锅一路开进京城,她要稳坐京城最有钱女老板的位置。 但一切还要慢慢来,那就先从南华城开始。 有了决定之后,姜如意心里也安定下来,头发也干了,她也困了,滚到床上一会儿就睡着了。 次日,她刚起床不久,正在梳妆,甜丫就风风火火地跑了上来,一脸惊慌:“姐,出大事了,七宝把人打伤了。” 姜如意一听,急了:“你听谁说的?” “刚梧桐书院那边派人来说的,说是夫子生气了,让你赶紧过去。” “七宝受伤了吗!” “不知道啊,对方就说他把别人打得挺严重的。” 姜如意一听,头皮都炸了。 连忙换了衣服,抬脚就往楼下冲去。 因为生意需要,她之前卖了马车,这会儿马车已经停在门口,她一上车,马夫赶着马车往梧桐书院加速跑。 一路跑过去,还没等马车停稳,姜如意就跳了下去。 门口站着梧桐书院的管家,见到她便道:“姜老板,随我来。” 见对方一脸凝重,姜如意腿一软,差点儿没摔倒。 她一路强撑着走到院子书房门口,此刻书房门大开着,里面传来孩子“呜哇呜哇”大哭的声音,其中还夹杂着一个女人愤怒的咆哮。 姜如意一听,立马抬脚走了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七宝站在一个角落,正低着头,小小的身子微微颤抖着,垂在一旁的小手紧紧握成了小拳头。 一个又高又胖的女人此刻正站在他面前,一边用手指着他的额头一边叫骂:“你这个小野种,没规矩没教养,你爹死了,你娘也死了?她不教你好,我今天就替她来好好教训教训你……” 说着就撸起袖子,抬手就要扇七宝的脸,谁知道手刚抬起来,屁股上突然挨了一脚。 她整个身子往前一冲,再加上太胖,重心不稳,只听见“咚”地一声,她整个人脸朝下,四脚着地,非常漂亮的摔了个狗吃屎。 整个书房有那么瞬间的寂静。 但很快就被七宝欢喜的声音打破。 他看着突然出现的姜如意,原本灰暗的眼睛突然有了光。 他一头扑进姜如意怀里,紧紧抱着她,叫道:“娘亲!” 姜如意一把抱住他,一脸紧张地问道:“宝儿,有没有受伤?” “我没受伤。” 姜如意一听,拎了一路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好,没受伤就好,你把娘吓坏了。” 七宝从她怀里仰起脸道:“娘,是罗旺旺先骂我的……” 话没说完,就听见胖女人在一旁嚎叫:“你们这些眼瞎的,不知道扶我起来吗?” 姜如意抬眼去看,就见三四个丫鬟一起涌上去,手忙脚乱地将她从地上扶了起来。 一站起来,她一边扶着歪了的发髻一边气势汹汹地朝姜如意走来。 对方长得人高马大,身材纤细的姜如意跟她一比,显得特别弱小好欺负。 柳院长今天不在。站在一旁的是副院长,是个文雅书生。 眼瞅着就要出事,他连忙出声道:“罗夫人息怒,咱们坐下来好好聊……” “你给我闭嘴!” 罗夫人一眼瞪过去:“你算个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对方好歹是副院长,被她这么一骂,脸色青白交加。 可不知道为何,对方好像是挺畏惧她的,转身退到一旁不再吭声。 姜如意见了,忍不住问一旁管家:“柳院长呢?” “院长和小姐一起回老家祭祖,明日才能回来。” 姜如意一听,心凉了半截…… 第72章 骂我娘是狐狸精 姜如意一把将七宝拉到身后,挺直了腰板,一脸不惧地迎了上去。 被踹了一脚的罗夫人怒气冲冲走到姜如意面前,抬手指着她的鼻子叫嚣:“小贱人,你敢踹我,今日我非弄死你不可……” 她一边说着一边撸袖子。 姜如意冷笑:“今日你若敢动我一个手指头,我肯定会找人剁了你整条胳膊,不信就试试!” 她嗓音娇脆,却透着让人心惊的狠劲。 罗夫人一愣,接着就大笑起来:“你剁我的胳膊?小贱人,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是谁?在华阳府敢在我面前耍横的人都死了!” 见她一副得意的样子,姜如意倒也配合。扭头问一旁管家:“她谁呀?” “姜老板有所不知,罗夫人是咱们上任知府亲妹妹,她夫君是咱华阳同知。” 同知? 姜如意如果没记错的话,同知从六品,是知府大人手下一小芝麻官。 一小小芝麻官的夫人就敢这么嚣张跋扈? 她今天还真是开了眼了。 姜如意一脸冷嘲:“罗夫人出身还真是高贵!” “怕了?”罗夫人一脸得意:“怕了就跪在地上给我磕几个头,叫声奶奶听听。” “呵……”姜如意冷笑出声:“叫奶奶?我怕你寿命不够!” 罗夫人一向横惯了,再加上刚才姜如意踹她那一脚的火还没发出来。 此刻,看着嘴硬的姜如意,她再也忍不住火,抬起巴掌就朝她扇过来。 姜如意抬手去挡,挡了一下却没挡住第二下,只听见“啪”地一声脆响,右边脸一阵火辣辣的疼。 对方手掌又粗又大,就像熊掌一样,抽得姜如意两眼冒金星,耳朵像是坏掉了,有那么一会儿,除了“嗡嗡”声,她听不见任何声音。 一旁的七宝,一看姜如意被打了,立马像小牛犊子一样冲了出去。 他一头撞在对方的肚子上,硬生生将人高马大的罗夫人撞得往后退了好几步。 七宝生气地朝她大叫:“你敢打我娘亲,我和你拼了。” 他说着,又顶着小脑袋往上冲。 反应过来的罗夫人一把揪住他的衣领,直接将整个人拎了起来。 “我摔死你这个贱种!” 她说着,就将手里的七宝往地上摔,这一幕吓得姜如意肝胆俱裂。 “不要!” 她大叫着扑过去,却不料有人比她更快一步,一把将七宝从罗夫人手里救了下来。 这一切发生在转瞬之间,快到姜如意根本没回过神来。 直到耳朵恢复正常,嗡嗡声消失,七宝激动的声音传来。 “叔叔,你来了!” 随即,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抱歉,来晚一步,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娘亲受伤了!” 男人眸色一沉,转身看向站在一旁跟傻了一样的姜如意。 视线落在她红肿的右脸上,眸色瞬间变冷。 他抬头看向一旁的管家,冷声道:“叫柳满月过来!” “回大人,小姐随院长回老家祭祖,不在院里。” 徐正庭拧起眉头,转而吩咐林盛:“去请大夫!” “是!” 林盛刚要走,一直沉默的姜如意突然出了声:“不用!” 她抬头看着徐正庭,轻声道:“我没事!” 说完,又道:“先解决这件事!” 原本躲到一旁的副院长此刻快步走到徐正庭面前,弓着腰行礼:“小的罗文见过大人。” 徐正庭将手背在身后,扫了他一眼,嗓音冷得像淬了冰:“罗副院刚躲去哪儿了?” 一句话,顿时吓得罗文浑身轻颤不止。 “小的……小的……”他突然抬头,指着一旁的罗夫人道:“是罗夫人不让我插手!” 罗夫人一听,指着罗文鼻子骂:“你这只养不熟的狗杂种,你竟敢污蔑我,看我不……” “你给我闭嘴!” 又一道陌生的男声从门口插进来,姜如意抬头一看,一个身穿灰色锦袍的男人连滚带爬地从外面冲进来,他直直地冲到罗夫人面前,抬手一巴掌扇在她脸上,喝斥道:“满口胡言乱语,知府大人面前岂容你胡闹?” “知府大人怎么了?我哥还是……”罗夫人一副没将徐正庭看在眼里的不可一世。 只是话还没说完,又被男人甩了一巴掌。 甩完他吩咐一旁随从:“给我堵住她的嘴!” “我看谁敢?”罗夫人暴跳如雷,一脸横肉乱飞:“姓罗的,你竟敢如此对我,我要告诉我哥,我让他扒了你的皮!” 一时间。屋里鸡飞狗跳,乱作一团。 徐正庭耐心尽失,他看着那男人冷声道:“正午之前,我需要一个交待!” “是!” 罗同知跪在地上,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浑身颤抖不止。 徐正庭弯腰抱起七宝,随后看向姜如意,低声道:“先回去!” 姜如意没说话,跟着他一起走了出去。 待他们离开之后,原本跪在地上的罗同知迅速从地上爬起来,飞起一脚踢在罗夫人肚子上。 踢完,他又一把掐住她的脖子,一脸痛恨,咬牙切齿:“贱人,你要害死我!” 他手劲特别大,掐得罗夫人瞬间白了脸。 一旁的丫鬟看了,忙上前阻止,却被他一脚踹飞。 直到一旁滚过来一个小胖子,他紧紧地抱着罗同知的大腿,哭喊到:“爹,别掐娘,别掐娘。” 看着胖女人那张即将咽气的脸,男人恨不能让她去死。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一把松开她,一脸凶狠:“王玉兰,你还不知道吧?你哥在京城惹了不该惹的人,已经被下了牢狱,是生不死还不知道呢?” “你……你说什么?”王玉兰一脸惊惧:“不可能,不可能……” “哼,你要是想活命,就老实回去准备好大礼,随我去如意饭馆,给姜老板磕头道歉!” …… 回去的马车里,姜如意抱着七宝,柔声问道:“宝儿,到底怎么回事?你跟娘好好说说。” 七宝低着头,一声不吭。 见他不说话,姜如意更是放柔了声音:“是不是他打你了?” 七宝还是不吭声。 他将小脑袋埋进姜如意怀里,白嫩的小脸绷得紧紧地,小嘴憋着,似乎快要哭出来了。 一旁的徐正庭见了,伸手过去,一把将他从姜如意怀里抱了出来。 他让他端坐在他腿上,冷峻的脸上一片严肃:“男子汉,就要敢作敢为!” 说完又道:“我刚才都看到了,那孩子一脸血,是你打的?” “哼!” 七宝两眼一瞪,小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谁让他嘴巴不干净,在背后老说我坏话。” “他说了什么?” “他说我娘是狐狸精,还说我是小野种……” 第73章 难得正经一回 七宝的话就像一把尖刀,刺在她心口的位置。疼得姜如意瞬间苍白了脸色。 别人当着她的面怎么骂,她都可以不在乎;可为什么要对七宝说这些? 他还这么小,狐狸精、野种……这些不堪入耳的词,这种伤害,会跟随他一辈子。 姜如意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她抬头,看着小家伙,圆圆的小脸上依旧余怒未消。 于是朝他伸手,柔声道:“娘抱。” 徐正庭看她一眼,将七宝从身上抱起来放回她怀里。 姜如意伸手抱住,她低头看着七宝,杏眸明亮又坚定。 她柔声道:“姜七宝,你要记住,你不是野种,娘亲也不是狐狸精,罗旺旺之所以这么说你,是因为嫉妒你!” 七宝不解地眨着漂亮的大眼睛:“他为何要嫉妒我?” “你觉得是他娘长得好看还是我长得好看?” 七宝一听,一脸骄傲道:“当然是你了,娘亲是华阳城最好看的女人!” “姜如意忍不住给他竖起大拇指:“这就对了,罗旺旺就是嫉妒你娘比他娘好看。” “原来是这样啊……” “而且我的七宝这么优秀,在书院夫子是不是经常夸你?” “嗯,夫子昨天还夸我字写得漂亮。” “你想呀,夫子夸你不夸他,他心里肯定不舒服,所以才会在背后说你坏话。” 七宝听的似懂非懂:“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呢?我平时根本不喜欢和他玩。” “你觉得罗旺旺的娘好吗?” “坏,她太坏了,每次罗旺旺在书院欺负了人,她不仅不骂罗旺旺,还帮他欺负人!” “这就对了,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罗旺旺和他娘是一样的,都是坏蛋!” “嗯,坏蛋!” “所以呀,七宝不要去在意坏蛋说的话,你只需做好你自己就好!” 七宝终于明白了。 心情一下子就好起来。 “嗯,我知道了娘。” 一旁的徐正庭听了,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平时歪理一大堆,这回倒难得正经一次。 见母子俩心情又好起来,徐正庭看着姜如意,视线落在她红肿的脸颊上,缓声道:“是直接去医馆还是回家再请大夫?” 姜如意不愿顶着红肿的脸去医馆,便道:“回家吧。” 徐正庭点头,接着吩咐林盛:“直接回饭馆。” “是。” 七宝仰着小脸,看着姜如意又红又肿的脸颊,忍不住瘪了瘪嘴:“娘亲,对不起。” “为何要说对不起?” “是因为我,娘亲才被打的。” 姜如意一听,心软得一塌糊涂。 “有七宝这句话,娘这一巴掌挨得值。” “不要,我以后不会再让娘受欺负,我要变强大,保护好娘。” 七宝稚嫩的声音,坚定的话语,让姜如意瞬间红了眼眶。 她强忍着眼泪,点点头:“好,七宝在,娘什么都不怕!” 徐正庭看着她泛红的眼眶,无意识地拧紧了眉头。 对她,他从未放弃过想娶的想法。 以前觉得娶她是自己的事,和他人无关! 但经过这件事,让徐正庭终于意识到,娶她容易,但若想护她娘俩周全、不让其受一点伤害,还需得从长计议。 …… 马车到饭馆,一下车,七宝就往后院跑。 姜如意叫他:“你先换身衣服……” “不要,我要看妹妹。” 自从知道罗姨给他生了个小妹妹,七宝就一直盼着回家能看看她。 这次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他肯定要去抱抱亲亲举高高。 目送七宝跑进后院,姜如意回头,看着站在身后的徐正庭道:“今日多谢大人了!” 徐正庭垂眸,深邃的视线落在她红肿的脸上,低声道:“疼吗?” 姜如意摇头,轻声道:“不疼!” “撒谎!”他背在身后的手指动了动。 很想去触碰,却还是忍住了。 “我已跑人去请大夫了,你先忍忍!” “谢谢大人!” 姜如意低着头,没再看他:“大人公务繁忙,我就不留您了,大人慢走!” 徐正庭的确很忙。 他今日本来要出城的,刚出门就遇上急匆匆跑来的甜丫,当听到七宝打架,姜如意已经去了书院,他立马就赶了过去。 也幸亏他过去了!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本来是打算送了娘俩回来就走,但此刻的姜如意却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一向在他面前没规没矩不知尊卑,何曾说过“您”字? 徐正庭拧了眉头:“你怎么了?” 姜如意抬头看他,轻轻一笑:“大人今日怎么了!怎么如此磨磨蹭蹭?难不成还要跟我一起上楼吗?” “胡说,我何曾……” “那还不走?” 徐正庭突然冷笑一声:“姜如意,你想卸磨杀驴?” 姜如意突然靠近他,轻轻挑眉:“是又如何?我又没求着你帮!” 整个大堂,一瞬间突然安静下来。 气氛肉眼可见地凝结成冰! “倒是我多事了!”徐正庭突然开了口,漆黑的双眸突然冷厉下来:“姜如意,我真想看看剖开你的心看看,它究竟是什么长的?” 姜如意不愿和他多纠缠下去,微微蹲身,冷声道:“大人慢走!” 冷冷地看她最后一眼,徐正庭转身,大步离开。 目送他离去的高大背影,姜如意转身,一步一步朝楼上走起。 胸口的位置,像是塞了一块石头,又沉又闷;双腿就像灌了铅,又沉又重,每走一步,像是要花光她所有的力气。 一直强忍着的泪意,终于在上到二楼时倾泻而出,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滴落,无声无息。 狐狸精,小野种…… 还有这些日子以来,外面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 之前姜如意一遍一遍告诉自己,不要去在意,随他们说去吧,反正她身正不怕影子斜。 她堂堂正正做人,清清白白做事,她能管住自己的嘴,却管不住别人一张嘴。 但就在刚才,当她从七宝嘴里听到那些话…… 没人知道她心有多疼? 疼到不能呼吸! 疼到想立刻死去! 那些人……为何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他还不到五岁,他还那么小……却要遭受如此伤人的语言暴力? 庆幸的是,他现在还小,她安慰他几句就过去了。 可若长大了呢? 如果流言蜚语一直不断,一直这么伤害他…… 姜如意完全不敢去想…… 第74章 心里根本没你 大夫很快就来了,看了伤口开了药,嘱咐她冷敷消肿就走了。 大夫前脚刚走,罗同知带着王玉兰和罗旺旺来了,拉了一马车礼品,说是要赔礼道歉。 姜如意实在没心情见他们,便将人赶走了。 七宝在家待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姜如意就将他送回了梧桐书院。 小家伙在家待了一天,抱了妹妹,吃了好吃的,心情倍好,昨天的事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 姜如意这才放下心来。 从书院回来,刚下马车,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纪代宗。 看到她,纪代宗的眼睛就盯着她的脸看,都过了一个晚上还没消肿,可想而知被打得有多狠。 他一脸阴沉:“姓罗的他婆娘打的?” 外面人来人往,见他凑得很近,眼睛一直直勾勾地盯着她脸看,姜如意连忙后退几步,道:“已经没事了!” “这叫没事?”纪代宗一边说着一边马车那边走:“你先进去,我去办点事!” 姜如意一看他的架势,就知道他想干什么,立马上前拦住他的去路:“你干什么去?” “王玉兰那婆娘我早看她不顺眼了,她平时在我那儿白吃白喝也就算了,还敢欺负你,我今天就去替你讨回公道!” “你先别冲动,我真的没事。”姜如意扯住他的袖子往饭馆里拽:“你先进来!” “你怕什么?”纪代宗任由她拽着袖子,一副浑不吝的痞样:“我跟你说,姓罗的迟早要完蛋……” 进了饭馆,姜如意一把松开他,看着他怒气冲冲的样,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都多大了?做事能不能别这么冲动?” 纪代宗冷哼一声:“你都被人打成这样,我要是无动于衷,说明我心里根本没你!” 姜如意一听,头疼不已。 她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桌子:“你先坐下,我有话跟你说。” 见她一脸严肃,纪代宗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脑子一转…… “哦对了,我突然想起还有件事没办。”他一边说着一边抬脚往外走:“我下次再过来!” “你……” “你放心,我保证不会惹事!” 说完,人已经走得没影了。 姜如意看着他离去的身影,无奈一笑,转身上了楼。 …… 府衙,书房。 徐正庭今儿没外出,上午处理完一宗故意杀人案,下午便待在书房处理公文。 临近下值,林盛敲门走进来道:“主子,罗同知又来了。” 徐正庭头也未抬,沉声道:“不见!” “是!” 林盛转身退了出去,看着站在院子里的罗同知,叹了口气。 听说昨天如意姐拒绝见他们一家之后,罗同知便来找主子,主子当时不想见他,罗同知便在院子里站到深夜。 直到最后,主子也没和他说一句话。 林盛抬脚走到对方跟前道:“大人太忙,今儿还是没空,罗同知还是先回吧。” 罗昌明一听,慌了神。 他朝林盛抱了抱拳,一脸焦急:“麻烦林老弟给说点好话,我找大人真的有急事。” “大人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他决定的事何时更改过?”林盛劝道:“罗同知还是回吧。” 说完,转身就走了。 罗昌明双腿一软,一下子跪在地上,对着书房大叫道:“大人,卑职无能,未能管教好家人,求大人责罚!” 等了半响,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罗昌明又出了声:“大人,自您上任以来,罗某一直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希望大人看在卑职劳苦的份上,饶过卑职一家老小。” 站在门口的林盛都听不下去了。 他生气道:“罗同知这是说的什么话?你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本就是你的本职工作,和大人有什么关系?” “是是,卑职一时口误,大人莫怪!” “哼!”林盛冷哼一声:“大人不想见你便是不想见,你磕再多的头,大人还是不会见你!我劝你还是莫要惹恼了大人!” “卑职明白,卑职现在只求大人跟梧桐书院那边说一声,让犬子先去上学堂……” “这事你不去找柳院长,跑来找大人有什么用?” “若不是柳院长不同意,我哪敢来麻烦大人!” 林盛气乐了,正要说话,书房里突然传来徐正庭冰冷的嗓音:“罗昌明,从明天起,暂停你同知的官职,你不用再来府衙!” 罗昌明一听,脸色都白了。 “大人,大人,为何如此?我做错了什么?” 书房门突然被打开,一身绯色官袍的徐正庭抬脚走了出来。 他身高挺拔,背着手站在罗昌明面前,垂眸俯视,浑身散发着让人惊惧的威慑力。 他开口,嗓音冷到极致:“树倒猢狲散,你求谁都没用!” 说完,抬脚绕过罗昌明,大步离去。 林盛紧跟其后,朝大门走去。 而身后的罗昌明,整个身子匍匐在地上,绝望的痛哭流涕。 …… 出了府衙,待徐正庭上了马车,林盛问道:“主子,现在是回府还是……” 徐正庭半天没出声,直到林盛等不及再次叫他:“主子?” “去梧桐书院。” 林盛还以为他要去找柳院长,应了一声,就驾着马车朝梧桐书院去。 在经过糕点铺子时,徐正庭突然开口道:“靠边停!” “是!” 林盛停了马车,徐正庭下了马车径直进了糕点铺子。 林盛一脸莫名地跟在他后面,心里忍不住想着:主子何时喜欢吃甜食了? 掌柜虽然没见过徐正庭,但见他一身官服,吓得连忙弓腰想行礼,徐正庭伸手虚扶他一下道:“不必行礼,我来买点糕点!” “是,大人喜欢吃什么口味的?” “我想买孩子喜欢吃的,你给推荐几种。” “好,这边请。” 徐正庭跟在掌柜的身后走到一面柜台前,上面摆满了各种样式的糕点。 “这是栗子糕,绵软香甜,孩子是最喜欢的;还有这山楂糕,酸酸甜甜,孩子就喜欢吃有味的……” 徐正庭指着其中一款道:“这种口感如何?” “这是梅花糖糕,孩子估计不喜欢,小姐夫人最是喜欢。” “这呢?” “这是山药枣仁糕,益气补血,夫人小姐吃最好。” “那就一样一份。” “好咧!” 打包好付了银子,林盛跟在徐正庭身后,忍不住问:“主子这是要去看谁?” “七宝。” “可七宝不喜欢梅花糕和山药枣仁糕……” 第75章 你喜欢我娘 “可七宝不喜欢梅花糕和山药枣仁糕……” 林盛话没说完,便听到自家主子冷沉嗓音传来:“黑龙有多久没去山上跑跑了?” “马奴天天带它去。” “明日给你放一天假,你带黑龙上山。” 林盛:“……主子,我今天好像没做错事。” “嗯,奖励你放黑龙!” “主子,我错了,你就饶了我吧,黑龙每次一见我就拿蹄子踢我,它不待见我……” “再废话,就让你去当马奴!” “……” 为什么总是莫名受伤? 他真的很谨言慎行…… …… 七宝一听说徐正庭来了,出了课堂后,撒欢地往外跑的路上碰到柳满月。 柳满月一把抓住他,问:“听说你娘挨揍了?” “你听谁说的?” “书院谁不知道?” 七宝立马拧起小眉头:“哼,一群大嘴巴。” 柳满月松开他,一脸嫌弃:“你娘也太弱了,谁要是敢欺负我儿子,我非得拿刀在她头上开个瓢。” “我娘已经很厉害了,她一脚把罗旺旺的娘踹地上了。” 他一脸不服气地冲柳满月瞪眼:“我懒得和你说,你什么都不懂!” 说完,捣腾着两条小腿门口跑去。 …… 徐正庭今日来只想看七宝,他谢绝了柳院长喝茶邀请,一直站在门口等。 远远地看到七宝跑过来,他一脸冷硬的线条不自觉软了下来。 林盛站在他身后,看着朝他们这边跑来的小家伙,忍不住笑道:“主子,你有没有觉得七宝越长越好看了?” 徐正庭没理他,眼睛一直看着七宝。 林盛又道:“总觉得他的眉眼之间有几分熟悉……” 他一边说一边挠着后脑勺,一脸迷茫:“可看着也不大像如意姐……” 他的话,让徐正庭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七宝眉眼之间。 稚嫩的眉眼,隐约已经有了矜贵之气…… 他生父究竟是何人? 来不及细想,七宝已经跑到了他跟前,一张白嫩的小脸跑得红扑扑的。 他一把抱住徐正庭的大腿,开心地叫:“叔叔。” 收起思绪,徐正庭弯腰,一把将七宝抱起来,抬脚上了马车。 马车里有火炉,有热茶,还有糕点。 七宝一看糕点就两眼发亮,他仰头问徐正庭:“我能吃吗?” “自然,都是给你买的!” “谢谢叔叔。” 七宝拿起一块山楂糕,一口一口的咬着,酸酸甜甜好吃极了。 徐正庭抬手,拎起茶壶,给他倒了碗热茶。 “慢点吃,别噎着。” “嗯。”七宝是个小话唠:“叔叔,你今天怎么来了?” “无事来看看你。” “我没事,我好着呢。”七宝很快吃完了一块山楂糕,小手又去拿栗子糕:“我娘好好像不太开心,叔叔去陪陪她吧。” “……好。” “你去了可千万别看她的脸,我今早上就多看了她脸一眼,她就瞪我。” “为何?” “哎呀叔叔你真笨,娘亲可爱美了,她的脸就是她的宝贝,比我还亲呢。”七宝一把将栗子糕塞进嘴里,含糊不清的说:“她脸现在还肿着,肯定不好看,你说她心情能好?” “嗯。” 七宝连塞了两块栗子糕,最后端起小茶碗,他一边喝着茶一边偷偷拿眼去瞅徐正庭。 徐正庭看他一眼,道:“有话就说。” 七宝放下手里的茶碗,将小手放在膝盖上,他仰着脸一本正经地问:“叔叔,罗旺旺说你喜欢我娘,是真的吗!” 措不及防! 一向淡定从容的徐正庭完全没料到七宝会问他这个,当场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抬手,揉了揉小家伙圆溜溜的小脑袋瓜,勾起了唇角:“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就确定一下。”七宝眨着黑溜溜的大眼睛:“叔叔,是真的吗?” 对上小家伙十分认真严肃的眼神,徐正庭点头,沉声道:“我喜欢你娘,是真的!” 原本紧绷着小脸严肃到不行的七宝,瞬间露出了笑脸。 他咧着小嘴:“你看,我的愿望实现了!” “什么愿望?” “我一直就想让你当我爹呀。”七宝朝徐正庭靠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小声道:“叔叔,我一直想要个爹,我的朋友们都有爹,就我没有。” 徐正庭一把将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腿上。 他看着他,轻声问:“从未听七宝提起过你亲爹,现在可方便和我说说?” “我亲爹?”七宝一脸迷茫:“我从来没见过我亲爹,娘亲说他很早就死了。” “你从小一直住在姜家?” “是啊,陈奶奶对我可凶了,她总是饿我肚子,不给我饭吃,娘就偷偷做给我吃,有一次被逮住了,陈奶奶拿着棍子使劲打我娘……”提到姜家,就让七宝想起不开心的事。 他嘟着嘴儿:“他们都是坏蛋!” 徐正庭轻轻将他抱进怀里,低声道:“我已经帮你把坏蛋关进了牢狱,以后再不会有人欺负你和你娘了!” “嗯,叔叔你真厉害!” 徐正庭沉默了片刻,又接着道:“你可见过你父亲那边的亲人?” “没见过,我连我爹姓什么都不知道。” 徐正庭一听,瞬间沉默下来。 …… 回去的路上,林盛忍不住感慨道:“主子,七宝好可怜,一出生爹就死了……” “林盛!” “啊?” “直接回府!” “是!” 马车一路疾驰,很快就到了府邸。 徐正庭下车的时候吩咐林盛:“去叫高齐,我在书房等他。” “是!” 徐正庭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他回头看着林盛,沉声道:“将车里的另外两份点心送去如意馆。” 林盛:“……” 原来梅花糖糕和山药枣仁糕是买给如意姐的? 哎呀他这个猪脑子,怪不得主子让他遛黑龙, 他活该! …… 正值晚饭时间,店里顾客爆满,姜如意正忙着,突然看到林盛在外面冲她招手。 她抬脚走出去,下意识地看了一眼他身后,却不见马车。 于是道:“怎么了?” 林盛连忙将手里的糕点递过去,笑得一脸意味深长:“大人特意给你买的。” 姜如意看了那些糕点一眼,没接,抬头问:“为何突然送这个?” “还能为何!自然是大人心里记挂着你呢。” 第76章 等她来找我 姜如意冷笑一声:“回去转告你家大人,我好得很,无需他挂念。” 说完,转身进了铺子。 林盛看着手里的点心,欲哭无泪。 主子肯定又要生气了…… …… 府邸,书房。 徐正庭坐在书桌前,他看着站在下面的高齐,沉声道:“最近可有查到五年前的线索?” “回主子,我派出去的人跑了很多地方,终于在一个村子里找到当时那条船的船主。” “可有发现?” “他交待,第二天打扫船舱时发现了这个……”高齐说着,走上前,将一个被黑布包裹着的东西放到徐正庭的面前。 徐正庭看了一眼,伸手打开黑布。 入目的竟是一支断了半截的白玉簪。 徐正庭盯着那根簪子,眉心紧锁。 高齐继续道:“据船主回忆说,当日除了这支半截簪子之外,再无他物。” 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捏着簪子一头,徐正庭一边仔细的打量着一边沉声道:“高奇,说说你的想法。” “主子,这簪子极有可能是那女子在慌乱中不慎摔断之后,她匆忙逃走时没留意留下的一截,至于另外一截,估计在她手里。” “继续查!”徐正庭将簪子放回黑布上,抬眸看向高齐:“我给你三天时间,查出这支簪子的来历。” “是。” 高齐前脚刚走,林盛后脚就进来了。 他抱着那两包糕点,犹犹豫豫地走到徐正庭面前,小声道:“主子,如意姐不收您的点心。” 徐正庭也没看他,沉声道:“放那吧。” 意料之中的事。 徐正庭倒也没生气。 原以为又要受罚的林盛一听,连忙将点心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转身就要屁颠屁颠往外去。 刚走到门口,徐正庭低沉的嗓音传来:“你现在去一趟布庄,让掌柜的挑几匹时兴的布料,明天一早给如意馆送去。 林盛好一阵沉默。 最后实在忍不住,犹豫着走到徐正庭面前道:“主子,我觉得如意姐跟其他女人不太一样,你送她再多东西,估计她都不会要。” 徐正庭抬眸,视线逼人。 “你这会儿倒是挺聪明!” “谢主子夸赞。”林盛试探着开始出主意:“主子,要不你亲自去一趟?” 徐正庭一边翻着书籍一边问他:“她刚才有说什么?” “就说她很好,无需你挂念。” “待你态度如何?” 林盛瞬间就蔫了:“主子,我好像被你连累了,感觉如意姐待我没以前那么亲近了,上次她还心疼我给我煮面呢。” 徐正庭没搭理他。 林盛不死心地继续问:“主子,你到底去不去啊?” “不去!” “……” 徐正庭起身走到书架前,抽了一本书下来,沉声道:“等她来找我!” “……” 林盛很想说一句:你就做梦吧! 但有那狗心没那狗胆。 …… 次日一早,姜如意还没吃早饭,就见华阳最大布庄的王掌柜来了。 对方一进来就笑眯眯地对她道:“姜老板好福气,恭喜恭喜啦。” 姜如意一脸懵。 她问道:“敢问王掌柜,喜从何来?” 王掌柜笑眯眯的也不说话,而是朝门外招招手,随即,七八个捧着各色布匹的店员陆陆续续走进来。 瞬间,原本宽敞的大堂顿时变得拥挤起来,他们站成一排,画面格外壮观。 姜如意:“这是……” 王掌柜笑眯眯地道:“事情是这样的,徐大人从我这儿订了些布料,让我们一早给你回来!” 姜如意:“……你说的徐大人可是徐正庭?” “正是!” 姜如意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昨天让林盛送点心,今儿又让布庄送布匹…… 他到底想干什么? “姜老板,你看这些布料放哪儿?” 一旁王掌柜看着她道。 姜如意暗暗咬牙,脸上却陪着笑道:“这些布匹我不能收,麻烦王掌柜拿回去吧,至于其他的,你还是去找大人。” “这可不成。” 王掌柜一听,吓得直摇头:“姜老板莫要为难我了,我哪敢去找大人?” “可……” “你看我们大老远都搬来了,咱们都是生意人,也能理解彼此的不易,姜老板有事还是去找大人吧。” 说完,让人放下布匹,走得比跑得还快。 待所有人都出去之后,姜如意看着摆满了整张桌子的布匹,一时无言。 一旁甜丫、陈术、王浩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些用一辈子也用不完的布匹,咽了咽口水。 甜丫:“大人不愧是大人,出手就是豪爽。” 陈术:“是不是大人做了什么对不起如意姐的事?” 王浩:“我总觉得大人对咱家老板图谋不轨……” “你放屁!”甜丫偷偷踢他一脚,压低了声音小声道:“之前明明就是咱家老板对大人图谋不轨……” 话没说完,就听见姜如意道:“你们仨,随便挑,喜欢哪匹拿哪匹。” 三人一听,连忙摇头,异口同声道:“不敢!” “你们怕什么?” “怕大人呀。” 姜如意一听,气得抱起布匹就往外扔,吓得三人连忙一把将她拉住。 “行行,我们要……” 三人一人挑了一匹,姜如意又让甜丫给罗姝送过去一匹,然后将剩下的全部打包上了马车,让陈术送去了如意楼,当员工福利发下去。 忙完这些,她一直抑郁的心情突然畅快起来。 不用她花钱,还能给员工发福利,这好事哪儿找去? 晚上,林盛不知从哪儿得到这个消息,他连忙跑去告诉了徐正庭。 徐正庭听了,沉默了半响。 最后竟然勾着唇角笑起来。 林盛见自家主子突然笑起来,吓了一大跳:“您……没事吧?” 徐正庭起身走到窗前,看着院子里挂的灯笼,深邃的眸底暗光流动。 半响后,他沉声问:“城里最好的银楼是哪家?” “是张记。” “让他明天带着样品过来一趟。” “……是。” 从书房出来,林盛赶紧跑去找徐叔。 “完了,主子开始败家了,这些年好不容易存下那些银子,眼瞅着就要花光了。” 徐叔笑他:“主子花钱自然有主子的道理,再说了,大人俸禄不低,花不穷!” “可他明天要叫银楼的过来……” 徐叔一脸欣慰:“主子这是开窍了。” “可如意姐根本看不上他。” “乱说,咱家主子不论长相还是出身,都是一等一的好,如意怎会看不上?” 第77章 我巴不得他娶别人 冬至过了没两天,又一场大雪在深夜悄悄降临。 一早起来,看着外面白雪皑皑,姜如意又缩回了被窝,直到甜丫上来叫她,她才起床。 洗漱完,因为打算出门去一趟如意楼,姜如意让罗姝给她挽了惊鸿髻,轻轻插上一支白玉山茶花,简简单单,却不失精致。 吃过早饭,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去了如意楼。 好长时间没去如意楼了,再不去估计齐肖就要罢工了。 听说她已经忙到晚上连做梦都在招呼客人。 果然,看到她来,齐肖一把抓住她的手道:“老板,给我一天假吧?” “干嘛去?” “补眠!” “补眠哪有银子重要?”姜如意一边朝里走一边道:“跟我上二楼,我有事和你说。” 齐肖一听,收起自己的嬉皮笑脸,跟着姜如意上到二楼。 走廊最东头有间屋子,是姜如意的休息的地方,里面摆着矮榻、茶桌,书桌……一应东西。 知道她要来,齐肖让人准备了炭火,此刻里面暖意融融。 姜如意解下兔毛披风挂在一旁,然后在矮榻前坐下来。 她指了指一旁的位置,对齐肖说:“坐这儿。” 齐肖听话坐下来。 一旁的炉子上温着水壶,姜如意冲了壶茶,给自己和齐肖一人倒了一碗。 她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茶,随后开了口:“我打算年后去南华一趟,在那边再开一家店。” “好啊。” 齐肖一听眼睛就亮了:“我听说南华城比咱这边还要繁华,火锅店在那边肯定能行。” 姜如意点点头:“我倒不担心生意的问题。” 说完,她看着齐肖道:“我想着年后派你去南华,你可愿意?” 齐肖拍着胸脯一口答应下来:“完全没问题。” “好。”姜如意接着道:“你去南华之后,如意楼的掌柜就空了出来,我想挑个人,让他替代你现在的位置,你觉得谁最合适?” 齐肖一听,沉吟了一下,道:“目前店里倒是有两个人选。” “说来听听。” “李成和郑松。” 听到两人的名字,姜如意笑了:“李成我倒是挺有印象,他挺机灵脑子,脑子也也活焕。” “嗯,但他也有个毛病,做事不够沉稳,脾气比较急。” 姜如意听了点点头,然后又道:“郑松我不太了解,一直没注意过他。” “郑松虽然刚来不久,但他挺有学识,也有头脑,只是和李成比起来,不够圆滑。” 也就是说,两人各有所长。 姜如意一时犯了难。 想了片刻,她道:“离过年还有段时间,你带带他俩看看,看谁最合适。” “好。” 齐肖前脚刚下楼,后脚梅素素就到了。 今日的梅素素打扮得花枝招展,明艳得犹如冬日的太阳,晃了姜如意的眼。 她起身相迎,笑道:“今日这是有什么喜事?” 梅素素解开披风,顺手递给一旁的丫鬟,见她挂好便道:“你先出去。” “是。” 待丫鬟走后,梅素素在姜如意身旁坐下来。 她朝她伸出染了丹蔻的手指,轻声问:“好看吗?” 姜如意弯起唇角:“梅姐姐哪一处不好看?” “讨厌!”梅素素抬起手来作势打她,一脸娇嗔:“就你贫。” 姜如意受不了她的肉麻劲,往一旁躲了躲。 “有话好好说,别拿腔作势的,肉麻死了。” “你懂什么?”梅素素翘着兰花指,轻笑一声:“男人就爱这调调。” “抱歉啊,我不是男人!” 姜如意一边说一边烫了茶碗,给梅素素倒了碗茶递过去:“别美了,喝茶。” 梅素素看她一眼,轻笑一声:“听说徐大人近日给你送了一马车布匹?” “你消息倒是灵通。” “全华阳城都传遍了,说徐大人要娶姓姜的小寡妇了,大家都等着吃你俩喜糖呢。” 姜如意头疼不已:“饶了我吧,我最近都快烦死了。” “烦什么?”梅素素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你喜欢他,他喜欢你,两情相悦的事,理应高兴才是。”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他……如何能走到一起?” 在风云场摸爬滚打的梅素素,怎能不知她话里的意思? 于是,原本嬉笑的脸色也淡了下来。 她愤恨出声:“这该死的门当户对,害惨了多少痴情男女。” 说完,她又道:“那徐大人这是何意?明知道你俩身份相差悬殊,还这么高调的做派,岂不是想让人骂死你?” 摇摇头,姜如意轻声道:“他不是想害我。” “那他何意?” “他是真的想娶我。” “可京城那边……” 姜如意叹了口气,轻声道:“上次七宝的事,给我敲了一记警钟,我不能再因为自己的事,让别人有伤害他的理由。” “既如此,你该和徐大人好好谈谈,这事一天不解决,流言蜚语一天不歇,对你母子俩的伤害一天也少不了。” 姜如意看她,一脸无助:“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梅素素叹了口气:“你们之间就是一个死局,除非……” 姜如意眼睛一亮:“除非什么?” “除非咱们的大人抛开一切世俗和阻力,甚至可以不要国公府世子的身份……” 话没说完,就被姜如意急声打断:“不行!” “心疼了?” “我……”姜如意一时失语。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轻开了口:“大人生来尊贵,他本就该高高在上,受人尊敬仰望;而不能因为我,被拉入泥泞之中,受人指责耻笑。” 梅素素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突然笑起来。 那笑,透着几分难言的悲伤。 “咱们女人,都傻!”梅素素接着道:“可你有没有想过,男人的痴情又能持续多久?他昨天喜欢你,明天就有可能娶了别人。” “好啊,”姜如意仰脸弯起唇角,轻轻一笑:“我巴不得他娶别人。” 话音刚落,齐肖敲门走进来。 她看着姜如意道:“如意姐,甜丫来了,让你赶紧回去。” 姜如意一听,以为出了什么大事,立马站起来,拿了披风往外走。 她一边走一边问:“出什么事了?” “听说徐大人又给你送了东西,好像是在张记银楼订的首饰……” 姜如意一听,气得差点跳脚。 上一刻还在心疼徐大人的她,这一刻立马翻脸不认人…… 第78章 你来了 姜如意前脚刚上马车,后脚梅素素就挤了进来。 她哭笑不得:“你凑什么热闹?” “张记的首饰,我得去看看,听说最近来了一款步摇,价值不菲,不知大人是否给你订了?” “你能别添乱了吗?”姜如意哭笑不得:“你赶紧回你的红楼吧。” “不回!”梅素素将身子往一旁一靠:“最近闲死了,有热闹不看我傻呀?” “……” 见撵不走,姜如意也没再管她。 没一会功夫,马车就停了下来。 姜如意率先下了马车,梅素素紧随其后,为了看热闹,她连丫鬟都没带。 甜丫一见姜如意,就开心地迎上来:“姐,你发财了。” 姜如意没理她,抬脚进了大堂。 一进去,就被眼前的阵势给吓着了。 大堂内,站着十来个男男女女,每个人手里捧着一个匣子,匣子里放着各种样式的首饰,让人眼花缭乱。 梅素素是个首饰迷,一见这么多首饰,立马上前仔细地挨着一个个的看。 一边看一边惊叹,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张记的掌柜见姜如意进来,立马上前道:“姜老板,徐大人前几日在张记给您订的首饰和头面,你看看可喜欢?” “好,喜欢,都喜欢!”姜如意强压着心头火,强颜欢笑:“麻烦掌柜的亲自送来。” “那就好!”掌柜的瞬间放下心来:“大人交待,若是你不满意,我们还有下一批……” “非常满意!” “好好好,那这些放在……” “能不能麻烦掌柜的让他们将这些放去我的马车上?” “没问题。” 掌柜的立马转身,吩咐那些人将首饰送去了姜如意的马车。 待他们离开之后,姜如意立马上了马车。 这一次梅素素倒是识趣地没跟上去。 她冲冷着脸的姜如意笑道:“莫冲动,见了大人好好说,这些首饰可都价值不菲呢。” 姜如意看她一眼没说话,吩咐车夫去府衙。 徐正庭一向兢兢业业,早出晚归,除了会出城办事之外,基本都会在府衙。 但到了府衙,她一下马车,大门口衙役看到她就走了过来。 对方一脸恭敬道:“大人今日休沐,若你想找他,可以去府邸。” “好,谢谢。” 姜如意转身上了马车,刚走没两步,突然从斜后方冲过来一道人影。 对方“扑通”一下跪在了她面前,吓得姜如意连连后退,脸色都白了。 等她停下来,仔细一看,这不是罗旺旺他娘王玉兰吗? 几日不见,王玉兰就像变了一个人,原本的锦衣华服此刻换成一身破衣裳;插满珠翠的头发,此刻乱糟糟一团…… 此前跟在她身后的的一群丫鬟仆从,此刻一个不见。 姜如意一脸疑惑: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不等她想明白,王玉兰就朝她“砰砰砰”磕起头来,她一边磕一边哭道:“求求姜老板饶过我吧,我知道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就饶过我这一次,我以后一定好好做人......” 姜如意听得一脸懵。 “罗夫人,你这又唱的哪出?” “我们全家都已经遭到了报应,你也该消气了吧?求求你在大人面前说说好话,让我相公官复原职……” 姜如意终于听懂了几分。 她冷声道:“罗夫人,我一点也不想再见到你,麻烦你离我远点!” 说完,她转身想走。 却被王玉兰一把抱住了大腿。 ”姜老板,饶命啊姜老板,求你不要再逼我们了,我家已经破了,再逼下去,我就得死在你面前!” 姜如意转身,一脚将她踹开。 一张白皙的脸颊气得通红,她厉声道:“罗夫人,你是不是疯了?我何曾逼过你?你不要血口喷人!” 被她一脚踹开的王玉兰,又爬到她跟前,一边磕头一边哭:“你和大人关系好,大人心里有你,为了你什么都会做的,求求姜老板一定要在大人面前替我们求情……” “求情?” 姜如意直接给气乐了:“罗夫人,我不找事并不代表我原谅你了,我只是不想和你们这种人一般见识,请你以后离我远点。别再来烦我!” 说完,她转身上了马车。 见她不为所动,王玉兰立马暴露本性。 她眼睛一瞪,大声叫骂起来:“贱人,不要脸的贱人,长得一副狐狸精相,天天跑去勾搭大人,你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你有什么资格?我呸,你个不要脸的贱货,如果不是因为你,大人不会停相公的职……” 这时,几个衙役走过来,二话不说一把将她拖走。 其中一个衙役对姜如意道:“自从罗昌明被停了职,他就把王玉兰从家里赶了出来,她现在无家可归,天天在府衙这边转,每次见到大人都这样闹上一通,大人让我们不用管她。” 不用管她,却没料到姜如意会来。 姜如意点了点头:“多谢!” “姜老板慢走。” …… 去府邸的路上,姜如意将身子靠在车璧上,眼睛微微阖上,脑子放空。 此时此刻,她不愿去想任何人。 真的好累! 身心疲惫! 为什么她这么难? 伤害过她的人,得不到她的原谅,就对她破口大骂,甚至在得到惩罚之后,不仅意识不到是自己造成的,反而跑来指责她。 指责她不愿帮她们说好话。 凭什么? 他们凭什么? 生而为人,怎能如此可恶? 内心一路翻江倒海,当马车停下来时,姜如意睁开眼,深吸一口气,抬脚下了马车。 她一路进大门穿过庭院,进了徐正庭的院子。 林盛刚从书房出来,一抬头看到姜如意。开心地叫起来:“如意姐,你来了。” 姜如意冲他扬起唇角:“大人呢?” “在里面。” “好。” 姜如意连门都懒得敲了,直接推门而入,挟裹着一身的怒火,看得林盛都愣住了。 他怎么觉得如意姐情好像不对? 似乎生气了? 可明明刚刚她冲她笑来着? 但转念又一想,如意姐还能欺负了自家主子不成? 算了,他还是去厨房看看中午有什么好吃的吧。 …… 书房内,徐正庭坐在书桌后面,看着气势汹汹朝他走来的姜如意,身姿板正,稳如泰山。 深邃的黑眸透着暗涌的光芒,薄唇微微勾起,似笑非笑,意味深长。 看得姜如意火冒三丈。 她一边走一边解开身上的披风,双手十分麻利地将其卷成一团,直直地朝徐正庭砸了过去…… 第79章 诱人至极 看着直直朝自己砸过来的一团,徐正庭面不改色,待那团逼至眼前,这才抬手,将其一把抓住。 动作迅速又精准,看得姜如意心头火更旺。 她几步窜到他面前,双手使劲拍在桌子上,好看的杏眸此刻冒着火苗。 “徐正庭,你到底想干什么?” 徐正庭看她一眼,一边抚平被她揉成一团的披风一边慢条斯理地沉声反问:“姜老板这是想谋杀朝廷命官?” “……你别给我转移话题。”姜如意瞪着一双杏眼:“你到底想干什么?” “说话没头没尾没重点,本官不懂姜老板在说什么?” “好。”姜如意深吸一口气:“第一次送糕点,第二次送布匹,今天送首饰,徐正庭,你别不承认是你送的?” 看她一眼,徐正庭起身,拿着她的披风走到一旁的衣架前,将其挂好。 随后转身走到一旁的松木茶桌前,坐了下来。 他抬头看向站在那儿紧绷着小脸怒气冲冲的小女人,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嗓音温和:“坐。” 姜如意看他一眼,走过去,气呼呼地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像是知道她要来,茶水都准备好了。 姜如意看着徐正庭烫了茶碗,给她倒了碗茶。 不等他开口,姜如意已经端起那碗茶,一口气喝光了。 她将茶碗递过去,徐正庭给她添满,她又喝光了。 连喝了三碗茶,这才解了渴。 放下茶碗,她看着对面的男人,见他似乎一直在看她,便一脸凶巴巴地道:“你看什么看!” 她凶巴巴的样子,像极了被祖母养的那只小哈巴狗。 呲牙咧嘴,却憨态十足。 徐正庭忍不住勾了唇角,沉声道:“可用过午饭?” “没……”话一出口,姜如意就停了下来。 她懊恼地皱了眉头:“你别转移话题,现在就告诉我,你到底想干什么?” 徐正庭看她一眼:“你就当我银子太多花不完,想做点善事。” “呵……”姜如意不由冷笑出声:“那还真是抱歉了,本老板有钱得很,首饰我自己会买,用不着你做善事。” 话音刚落,就有人敲门。 林盛在外面叫道:“主子,午饭好了,现在要拿进来吗?” “拿进来。” “是。” 林盛推门而入,见两人面对面坐着,书房里一片整洁,似乎也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便笑着对姜如意道:“今儿厨房做的菜不错,如意姐要不要留下来一起吃?” 姜如意站起来:“不用,我回去……” “你陪我吃顿饭。”徐正庭突然开了口:“我答应你,以后不再送东西。” 姜如意回头看他,用质疑的眼光看着他,很显然在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 徐正庭也站了起来,他抬脚走到她面前,垂眸看她,嗓音压低:“我说到做到。” 姜如意趁机提条件:“你今天让人送过去的首饰,我都给你拉回来了,你让林盛派人搬进来。” 徐正庭率先抬脚朝饭桌走去,低沉的嗓音传来:“先吃饭。” 姜如意跟在他后面,一边往饭桌走一边问:“你到底答不答应?不答应我就不吃……” 话没说完,眼睛却看到了饭桌上的大闸蟹。 寒冬腊月,竟然还有大闸蟹。 而且看起来非常新鲜。 特别喜欢吃螃蟹的姜如意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时,有仆从端了净手水走进来,徐正庭洗完手,转向姜如意。 见她不知何时已经在饭桌前坐了下来,便道:“过来洗手。” “哦。” 姜如意站起来洗了手,等再坐回位置上,便见碗里多了一些蟹肉。 她抬头看向徐正庭,见他轻挽衣袖,白皙修长的手指正仔细地剥着蟹壳,然后将鲜白的蟹肉放进她面前的小碗里。 见她一直盯着他看,徐正庭沉声道:“快吃。” “……” 既然拒绝不了,那就去享受。 他剥得心甘情愿,她吃的理所当然。 于是,一顿饭下来,姜如意吃了两只大螃蟹,喝了一碗鸡汤,两碗米饭。 吃饱喝足,她坐在椅子上一动不想动。 屋里暖意融融,徐正庭给她倒了杯茶,便去一旁处理公文,待他忙完一阵抬头,却见不知何时,姜如意竟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起身,徐正庭抬脚走到她面前,微微弯腰,深邃的黑眸看着她睡得红扑扑的小脸,眸色渐渐变得深沉。 他伸手过去,一把将她抱起,抬脚出了书房,进了一旁的房间。 进了房间,绕过屏风,徐正庭将人轻轻地放在床上。 担心她头上的发簪伤到自己,徐正庭伸手过去,将其轻轻抽掉,放在一旁。 随后视线落在她穿着的绣鞋上。 脑子里突然滑过上一次,他将她救出来,无意间瞥到的一幕。 她那双没有穿罗袜的双足,不及他巴掌大,白嫩细腻,五根脚趾头粉粉嫩嫩,非常可爱,却更诱人至极…… 深吸一口气,徐正庭极力摒除脑子里不该有的旖念,强制压下体内翻涌的冲动…… 闭上眼睛,他摸索着一把脱掉姜如意的绣鞋,随后一把扯过被子,将其盖了个严严实实。 弄完这些,他起身,身后竟出了层薄汗。 担心她醒来找不到人,徐正庭便在一旁榻上坐下来…… …… 姜如意这一觉睡了一个多时辰,如果不是被渴醒了,估计她能一觉到天亮。 一睁眼,看着眼前陌生的环境,她吓了一跳,如果不是徐正庭及时出声,她差点从床上蹦起来。 见她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徐正庭开口道:“可睡好了?” 姜如意看他一眼,又偷摸看了眼自己身上整齐的衣服,一颗拎着的心才放下来。 她问他:“这是哪儿?” “我的房间。” “我怎么……”姜如意不好意思起来:“我怎么睡你床上了?” “姜如意,你还真是能吃能睡。”徐正庭走到一旁给她倒了杯温茶水,走到她面前递过去:“是不是渴了?” 姜如意看他一眼,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喝完水,她将茶杯还给他,无意间瞥了一眼窗外,见外面漆黑一片,心头一紧:“什么时辰了?” 徐正庭将茶碗放回桌子上:“已近亥时。” 姜如意一听,掀起被子就要下床。 大概是起得太急,双脚一着地,突然膝盖一软,身子猛地向前一栽…… 眼看就要摔个狗吃屎,突然一条胳膊及时伸过来,一把将她搂住了…… 第80章 我今晚要和你睡 姜如意猛地一下跌入徐正庭的怀里。 她身体娇软,纤细的腰身不盈一握,胸前两团就这么紧紧地贴上来,徐正庭浑身猛地一僵,大手紧紧地箍着她腰的位置,一动不敢动,似乎连呼吸都停了。 在他怀里站稳的姜如意,待回过神来,见两人如此紧密贴在一起,便想从他怀里出来。 不想,徐正庭的大手使劲地掐着她的小腰,力道之大,疼得她微微蹙了秀眉。 从他怀里抬头,视线落在他紧绷的下颌线上,姜如意轻轻开了口:“大人,你掐疼我了。” “哪里?” 嗓音硬邦邦的,多少有点怪异。 姜如意不满的动了动腰身:“你掐死我了……轻点……” 像是突然反应过来。 徐正庭瞬间松开原本紧紧掐着她腰间的大手,身体也跟着后退一步。 原本软软地靠在他身上的姜如意,被他这一松一退搞得重心不稳,身体摇晃,吓得她伸手,一把勾住了对方的脖子,像小猫似地整个人缠了上去。 刹那间,室内室外,寂静无声。 耳边只有“砰砰砰”的心跳声,分不清是谁的。 过了许久,徐正庭才抬起僵硬的大手,试着去触碰挂在他身上的姜如意。 他的大手很小心地放在她后背上,嗓音干涩又低哑:“你……先下来。” “不要!” 姜如意将整张脸埋在他胸膛前,不知为何,浓浓的委屈突然如潮水般汹涌而至,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不愿下来,徐正庭也不敢再碰她。 就这么浑身僵硬的站在那儿,直到无意间低头,见她还光着双脚…… 虽然屋里燃着炭火,但地板冰凉。 担心冻着她,徐正庭犹豫了片刻,将穿着软鞋的双脚慢慢靠近她白嫩的脚丫。 不知是心有灵犀还是姜如意太上道,抑或是地板太冰凉,姜如意立马踩上了他的大脚。 两人的脚大小相差悬殊,她的小巧可爱,他的大而沉稳,光看着,就多了几分旖旎。 徐正庭猛地收回视线,突然感觉胸前衣衫一片冰凉…… 他心口猛地一紧。 顾不上其他,他抬手将姜如意埋在他胸前的头抬起来,视线落在她通红湿糯的眼眶上,下意识皱了眉。 他开口,笔直的视线紧紧盯着她,嗓音嘶哑:“为何哭?” “都怪你!”姜如意顶着通红的鼻头,抽泣道:“你非得逼我……你从来不为我考虑……现在整个华阳城的人都知道你要娶我,彩礼都送过去了……” “不是彩礼。”徐正庭一本正经地解释:“彩礼没这么少……” “……” 姜如意一口气噎在喉咙口,不上不下。 气得她一把松开原本勾着他脖子的手,举起拳头就去捶他。 “徐正庭,你这个坏蛋,我恨死你了!” 徐正庭任由她捶他,低声道:“你为何总要在意别人的眼光?我娶你,是你我之间的事……” “不光是你我的事。”姜如意一把揪住他胸前的衣襟,红着眼眶道:“自古以来,男女嫁娶都是两家人的事,我是个孤儿,不知父母是谁,还是个寡妇,身边还带着七宝,你家人可愿意接受我这样的儿媳?” “这些我都会解决,你无需担心!” 他的嗓音,坚定又从容,却让姜如意瞬间泪流满面。 “你如何解决?你是国公爷唯一的孩子,是国公府世子爷,以后是要继承爵位……”姜如意越说越难受:“徐正庭,你的人生本该辉煌顺遂,我不想成为你的累赘……” “姜如意!”徐正庭脸色瞬间冷沉下来,他双手捧着她白皙的脸颊,逼着她看着他。 他眸色深沉,却坚定有光。 “你不是我的累赘,七宝也不是,我未来如何,辉不辉煌,顺不顺遂,靠的是我自己,和任何人无关!” 他的一番话,就像一支安定剂,瞬间安抚了原本彷徨不安的姜如意。 泪如泉涌,她哭得不能自己。 徐正庭轻叹口气,心疼地将她抱进怀里。 姜如意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泪水沾湿了徐正庭胸前一大片衣衫。 过了好久,怀里女人的哭声变成了小声抽泣。 徐正庭这才低低出了声:“以后不许再胡思乱想!” ”我哪有……” “那为何不理我?” 姜如意不服气地哼哼:“是你先不理我的。” 徐正庭被她的胡搅蛮缠弄得哭笑不得,于是勾起唇角:“嗯,一切都是我的错,我给姜老板赔礼道歉。” “好啊。” 姜如意立马将脸从他怀里抬起来,眼睛红红的,鼻头红红的,嫣红的唇瓣微嘟着。 “你道歉!” 徐正庭沉声道:“马车里的首饰就是我的赔礼,望姜老板莫嫌弃!” “……” 姜如意一把推开他,冷哼一声,转身坐到床上。 徐正庭看了外面的天色,道:“穿上鞋袜,我送你回去。” 姜如意看他一眼,一把掀开被子又钻了进去。 ”我今晚不回去了。”她看着站在床边一脸僵硬的男人,扬起唇角:“我今晚要和你睡!” 她热情大胆的话,让徐正庭瞬间面红耳赤。 “你……”他伸手想去拉她,但又顾及什么,有些气急败坏:“姜如意,你起来!” “抱也抱了,搂也搂了,大人在害羞什么?” 徐正庭深吸一口气,他突然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深深挫败感。 他突然怀念她之前不搭不理他的冷漠样,至少,身体不会这么难受。 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克制,沉声道:“还不到时候……” 说完,又道:“听话,起来!” “可外面太黑,我怕……” “我送你!” 其实姜如意也就想逗逗他。 她特别喜欢看他一本正经又害羞又别扭的样子,感觉特别好欺负。 还没玩够的姜如意,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她看着徐正庭,将脚丫一点点从被窝里伸了出去。 白得晃眼的脚丫就这样出现在徐正庭面前,他原本漆黑的双眸瞬间变了色。 他艰难的移开视线,对上她挑衅的眼神,眸色晦暗不明。 “姜如意!”他突然俯身下去,一把抓住那只碍眼的小东西,使劲地捏了捏。 嗓音哑得像中了毒。 “你别后悔……” 第81章 我不是柳下惠 徐正庭压下来的那一刻,姜如意怂了。 她猛地一下踢开他紧紧捏着她脚的手,“哧溜”一下钻进被子里,当起了缩头乌龟。 看着被子里隆起的一团,徐正庭忍不住咬牙,沉声道:“你就天天玩我……” “大人。”姜如意的声音从被子里发出声,瓮声瓮气:“大人,你变了!” 以前多克制禁欲高冷一大人,现在怎么一撩他就上手? 徐正庭转身在床边坐下来,看着她道:“我不是柳下惠,做不到坐怀不乱!” 说完,又接着沉声道:“今天给你一个警告,再有下次,我必不会收手!” 姜如意一把将盖在头上的被子掀开,露出红扑扑的小脸,一双杏眸亮晶晶的。 她看着他,忍不住咧开了唇角。 见她笑得如此开心,徐正庭轻叹口气,冷峻的脸上透着一抹无可奈何。 他朝她伸手:“起来!” 这一次,姜如意不敢再乱来,她麻溜地从被窝里爬出来。 徐正庭看她一眼,抬脚走了出来。 再进来时,手里拿着她的披风。 姜如意快速穿好鞋袜,走到他面前,接过他手里的披风,仔细地穿好。 待她穿好后,徐正庭领着她出了房门,一路朝大门走去。 他走在前面,她跟在后面。 夜色下,他背影高大挺括,此刻的徐正庭又变回了禁欲克己的徐大人。 马车就停在大门口,车夫见两人出来,立马打开车帘。 姜如意见天色已经很晚,便转身看着徐正庭道:“大人,你别送我了,又不远。” 徐正庭将双手背在身后,看着她沉声道:“无妨,上车!” 他的嗓音仿佛有一种魔力,让姜如意拒绝不了。 她上了车,徐正庭也跟着坐进来,马车很快就动了。 徐正庭一上车就看到了角落里摆的满满的匣子子,他坐下来便开了口:“可有喜欢的?” “我还没来得及看。” 姜如意说着拿起一个打开来,里面是一枚金簪,金灿灿的,差点没闪瞎她的眼。 她拿着金簪插在头发上,问徐正庭:“好看吗?” 正直的徐大人:“一般。” 随后又加了两字:“太俗!” 姜如意抬手将簪子取下来,放回匣子里的同时冷哼一声:“自己送的还嫌俗!” 说着她又打开另外一个,里面是一副红宝石头面。 头面上镶着一颗鸽子蛋大小的红宝石,看得姜如意瞠目结舌。 她一边将头面小心地放进匣子里一边道:“大人,这个我能不能不要?” “不能!” “可我也不敢戴呀,”姜如意合上匣子。将其抱在怀里:“万一带出去遭贼惦记,我不完了。” 徐正庭看她一眼,一脸嫌弃:“有我在,你怕什么?” 姜如意恍然大悟。 “是哦,我都忘了你是徐大人。” “……” 马车停了下来。 姜如意抱着匣子下了马车,徐正庭紧跟着走了下去。 在里面听到动静的甜丫他们,立马走了出来。 见到徐大人,赶紧行礼问安。 徐正庭抬了抬手,沉声吩咐道:“把东西送到楼上。” “是。” 三人一人抱几个,很快马车就空了。 两人站在门口,有冷风吹过,冻得姜如意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徐正庭见了,便道:“进去吧,早点休息。” “你明天是不是很忙?” “上午得出一趟城。” “干什么去?” “去一趟宿水山,年底山贼愈发猖狂,宿水山附近几个村子都遭了殃,我去看看。” 姜如意点点头:“明日回来到我这儿吃饭。” “好。” “那我进去了?” “嗯。” 姜如意转身朝里走去,但走了两步又转身回到徐正庭面前,她仰脸看着他,轻轻叫他:“大人。” 徐正庭垂眸,与她对视。 “怎么了?” “你低头。” 徐正庭看着她没动。 姜如意轻声催促着:“快点,我有话跟你说。” 她好看的杏眸发出狡黠的光,徐正庭明明知道她会做坏事,却还是忍不住低了头。 头刚低下,就见姜如意踮着脚尖朝自己靠过来,下一秒,左脸颊被温热的柔软轻轻一碰…… 当明白自己被怎么了的时候,徐正庭浑身都僵住了。 此刻,二楼窗户前,甜丫、陈术、王浩三人挤作一团,看着楼下的一幕,都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深夜下,门口灯笼烛火发出橘色的光。 徐大人一半身子在暗一半身子晕在光照之中,他微微弯腰,低着头...... 站在他面前的女子,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抱着怀里的匣子,她踮着脚尖凑过去,微嘟着的红唇亲上了大人的脸…… 这一刻,风停了。 万物俱寂。 美好的画面仿佛在这一刻成了永恒。 直到甜丫发出惊呼声:“我就说老板一直想对大人图谋不轨,你俩还不信?” 王浩:“明明大人就很享受!” 陈术踢他一脚:“废话,咱家老板那么好,徐大人赚了。” 而楼下的姜如意,在亲完之后,不等徐正庭反应过来,拔腿就跑。 跑进大堂还不放心,一鼓作气冲到楼上。 见三人都对她竖起大拇指,一向厚脸皮的姜如意忍不住红了脸。 她佯装生气道:“小心你们长针眼!” 说完想进房间,又不放心地朝楼下看了一眼。 只见徐正庭依旧站在原地没动。 他挺直脊背,像是有所察觉,抬头朝二楼看过来。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隔空对上了。 对方视线笔直又深沉,看得姜如意头皮发麻。 她立马怂了,刚想缩回头去,却突然看到徐正庭嘴巴动了动。 她仔细辨认着,一向不怎么开窍的脑子突然灵光一闪。 原本白皙的脸颊“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瞪他一眼,缩回身子,转身进了房间,随手关了房门。 门外,三人好奇的讨论着。 “大人刚才好像说话了……” “我也看到了,是不是在骂如意姐?” “你放屁,大人一向慎言慎行十分重规矩,怎么可能骂人?你以为像你?” “那他说的什么?” “谁知道,但我敢肯定老板心里清楚......” 三人一边说着一边下了楼。 此刻,房间里,姜如意捂着“怦怦”乱跳的心口,脑子里滑过徐正庭对着她说的那句话…… “你想玩死我?” 第82章 就喜欢他迂腐又正经 送完姜如意回来,徐正庭刚进书房,高齐就来了。 徐正庭在书桌前坐下来,抬眸看向高齐:“查得如何了?” “簪子的来历查清了,是从张记出去的,但已经是五六年前的事了,我们找到了当时在张记的老掌柜,对方今年已经六十多了,脑子有点糊涂,他就记得当年买这款簪子的女子不少,因为便宜又好看。” 徐正庭微微拧眉,沉声道:“五六年前?” “是。”高齐道:“我朝女子十五及笄开始梳发插簪,也就是说对方今年至少已经二十岁。” 不知为何,徐正庭脑子里突然想起,姜如意曾经说过,她今年刚满二十一。 徐正庭垂眸,盯着手里断了半截的簪子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他抬头看向高齐,沉声吩咐道:“从明天开始,你帮我查一个人。” “大人请吩咐。” “七宝的亲生父亲,我想知道他究竟是谁?” “是!” …… 一夜好眠。 第二天醒来,姜如意窝在被子里发了好一会儿的呆。 一会儿捂着被子偷笑,一会儿又一脸惆怅。 唉,头一次谈恋爱,看起来多少有点像个傻子。 起床,洗漱,姜如意去了后院。 一转眼,小糖果就满月了。 她将之前在银楼定制的平安锁挂在了小糖果的脖子上,然后抱着她亲了又亲。 小家伙越来越可爱,姜如意爱不释手。 罗姝起身给她倒了杯热茶,放在她面前,还没说话呢,脸颊开始泛红:“姐,甜丫说你昨晚……亲了徐大人?” 姜如意:“大惊小怪,就碰了一下而已,不算亲。” “姐,”罗姝自小脸皮就薄,她顶着一张通红的脸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怎么想的?” 姜如意抱着小糖果在一旁坐下来。 她一边低头逗着她一边轻声道:“我命中大概有这一劫,扛过去了,我和他就白头到老;扛不过,各奔东西,也算不枉自己爱了他一场。” 如此洒脱的话,却听得罗姝忍不住蹙了眉头。 她一脸担心:“大人对你的心,我们大家也是有目共睹,他是真心想娶你;可我就担心京城那边……” “我都知道,”姜如意低头看着怀里正在打哈欠的小糖果,被她娇憨可爱的样儿逗得一笑。 “罗姝,我既已答应了大人,自然已经做好了准备。”她抬眼看她,安慰道:“不用担心我,不管怎么样的结果,我都承受得起。” “嗯!”罗姝使劲点头,一向柔弱的她,眼神坚定:“姐,我会尽我所能帮你。” 姜如意”扑哧”笑出声来。 她看着罗姝,忍不住道:“你还是别给我添乱了,好好把我的干闺女照顾好,下次七宝回来,一看妹妹瘦了,还不得找咱拼命?” 罗姝也笑了。 她看着裹在襁褓里的小糖果,稚嫩的眉眼一天天的长开,已经有了熟悉的模样…… 脑子里不自然的浮现出一张俊美衿贵的男人脸。 当初她赌气离开,以为他会找来,谁知竟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 快到中午的时候,纪代宗来了。 他一进门就脸色不对,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也不吭声。 姜如意给他泡了壶茶,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她笑着问他:“谁惹你了!” 纪代宗看她一眼,生气问道:“姜如意,你是不是和姓徐的好上了?” “……” 昨晚她和徐正庭才定情,怎么今天好像大家伙都知道了? 见她不说话,纪代宗更气了。 “姜如意,你偷偷背着小爷干坏事,我对你的好,你一点也看不上。” 姜如意哭笑不得。 “你对我的好,我自然都记在心里。”姜如意给他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柔声道:“你先喝杯茶消消气。” “消不了,除非你和他分开!” 姜如意哭笑不得:“纪爷,你都多大了,你以为感情的事是在玩过家家?” “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纪代宗一脸委屈:“却还是跟了姓徐的……” “纪代宗,男女感情的事没人能说得清,我喜欢大人,你喜欢我,大人也喜欢我,我选择大人,这叫两情相悦。” “那我呢?” “你在我心里,重要程度不次于他。”姜如意一脸认真:“是你当初给了我开店的底气,后来又一路帮我到现在。” “你知道的,我是个孤儿,无父无母,所以遇到对我好的人,我都会把他看作最亲的朋友和家人。” “纪代宗,我很幸运能遇到你!”姜如意笑着看他:“真的!” 纪代宗怎能不懂男女感情的事? 他也知道姜如意一直把他当朋友看,但就是心里不舒服。 这个女人是他先看上的,凭什么就让姓徐的给抢去了? “哼!”纪代宗一脸不爽,忍不住说起徐正庭的坏话来:“他古板又迂腐,天天装得跟个老学究似的,一点情调没有,你到底看上他哪点?” 老学究? 姜如意忍不住笑道:“那巧了,我就喜欢他一脸正经又迂腐的样子!” “……姜如意,你脑子从小肯定被驴踢过。” “好啦好啦,不生气了吧?今天中午我亲自下厨,请你吃烤羊排如何?” “有酒吗?” “不至于吧!还借酒消愁?” “谁玩那一套?吃羊排不喝酒,没味。” “有,上次素素送我的,上好女儿红,就一坛,今儿就给你了。” 话音刚落,一道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给谁?” 姜如意一回头,便看到一身绯色官服的徐正庭大步从外面走进来。 看到他的那一瞬间,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昨晚他站在楼下对她说的那几个字…… 顿时,脸颊一红,忍不住害羞起来。 一旁纪代宗眼看着她红了脸,气得咬牙:“赶紧烤羊排去,小爷我饿了!” 此刻,徐正庭已经走到了他面前。 深邃的冷眸淡淡地睨着他,冷声道:“饿了就回你的福满楼!” 原本就对徐正庭抢走姜如意这件事不满的纪代宗,此刻听到他说这话,“腾”地一下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他冷笑一声:“徐大人还真是喜欢多管闲事,我和如意说话,有你什么事?” 徐正庭双手背后,脊背挺直,那张冷峻的脸上,线条又冷又硬。 开口,嗓音沉得让人发寒。 “她的事就是我的事,纪老板有意见?” 第83章 怀孕了 纪代宗针锋相对:“徐大人还真是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俩还没怎么样呢,别高兴……” 纪代宗再有钱,也不过是个商人。 在大弶朝,虽说商人地位在一步步提高,但在徐正庭面前,纪代宗却是连和他多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之前两人能坐在一块吃饭,都是看在姜如意的面子上。 此刻,见他口无遮拦,眼瞅着徐正庭的脸色沉下来,姜如意连忙出声打断他的话:“纪代宗,你还要不要吃羊排?” 被突然打断话的纪代宗一脸不爽。 “姜如意,你现在就这么向着他……” 姜如意头疼不已:“我哪有,一会儿客人都来了,你们这样会影响我的买卖?” 说完又道:“再说了,你俩一个是纪老板,一个是徐大人,让人看见不得笑话!” 纪代宗冷着脸,不说话了。 见他终于不吵了,姜如意这才放下心来,她转头看向身旁的男人,开口道:“大人忙完了?” 徐正庭垂眸与她对视,沉声道:“我这两天估计会很忙,不能陪你!” 姜如意听了,多少有点失望。 两人刚确定关系,就像所有陷入爱情的男女一样,姜如意想每天都能见到他,和他能多待一会儿。 但随即又咧开了唇角,她看着他,杏眼含着笑:“好啊,大人就该以公务为重,等你不忙了再来找我。” 徐正庭看出她的失落,微微弯腰靠近她,低声道:“我抽空会来看你。” 对方嗓音低沉而磁性,随着说话的动作,炙热的呼吸扑洒过来,尽数落在她耳垂处。 就像被羽毛滑过,姜如意浑身一颤。 耳根也紧跟着红了。 她不敢看他,轻轻点了点头,小声“嗯”了一声。 徐正庭直起身子。转身离开之前,眼风扫向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纪代宗,冰冷得让人忍不住心惊胆颤。 姜如意将他送到门口,目送他上了马车,这才转身进店。 纪代宗冷哼一声:“道貌岸然,他可不是什么好人!姜如意,你别被他骗了!” “你俩……” 姜如意好笑地摇头:“行了,我去给你烤羊排,今天中午陪你喝一杯如何?” “别以为对我好点,我就能原谅你。” “……” 暂且忍这一回,再有下次,一脚把他踢出去。 今天也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姜如意刚走进厨房,准备烤羊排,秦淮北来了。 他这次是一个人,没带秦云卿。 好多天没见,秦淮北竟然瘦了几分,而且原本风流俊秀的脸上,竟有几分憔悴。 姜如意问他:“出什么事了?” “有酒吗?” “怎么了?” “没什么大事。”秦淮北看她一眼,一脸烦闷:“是银翘,她怀了我的孩子。” “……” 姜如意惊得目瞪口呆。 银翘,红楼花魁,竟怀了秦世子的孩子。 这…… 好半响,姜如意才回过神来。 她看着秦淮北道:“你先找位置坐,我忙完就过来,中午有酒有肉,纪爷刚好在,你俩喝点。” 秦淮北瞥了纪代宗一眼,不情不愿:“谁愿意和他喝?” 话虽如此说,但还是坐在了纪代宗对面。 纪代宗心情不好,懒得理他。 于是,就这样,两个为情所扰的男人,就这么面对面坐到了一起。 待姜如意烤好羊排端上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打开了那坛女儿红,你一杯我一杯,好得跟兄弟似的。 此刻,店里顾客越来越多,姜如意也没工夫坐下来陪他们,便由着两人喝去。 等她忙完再看两人时,也不知道是谁从哪儿弄来几坛子上好女儿红,两人喝得面红耳赤。 秦淮北说话都结巴起来,他冲姜如意招手,笑得跟个傻子似的:“如…如意,你陪我喝一杯。” 姜如意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有些微醺的纪代宗:“喝多少了?” “没多少。”纪代宗好酒量,他抬手指了指一旁并列排着的三个空酒坛:“就这,不多。” 说完,他指着秦淮北:“我主要陪他喝。” 见羊排已经吃了个七七八八,姜如意让厨房添了几道菜,然后在秦淮北身边坐了下来。 自和他认识以来,秦淮北就没这么颓废过。 他一向恣意潇洒,活得特别自我。 今天还是头一次见他心情如此不好。 于是,便问他:“你怎么想的?” “我?”秦淮北一脸醉意,他轻笑一声,自嘲道:“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就算有想法,谁又能听我的?什么事我都决定不了,我就一窝囊废!” “有没有见过银翘姑娘?” 秦淮北摇头:“梅老板生气了,不让我见。” 说完,他一把抓住姜如意的手,一旁纪代宗一见,伸手过来“啪”地一下将他拍开。 气得秦淮北骂他:“你是不是有病?” “你才有病,说话就好好说,再动手动脚,我剁了你的爪子。” “你……” 见两人又吵起来,姜如意头疼不已。 “行了,别吵了,再吵都出去!” 她一声吼,两人顿时都老实了。 姜如意深吸一口气,看着秦淮北道:“你想说什么?” “如意,你和梅素素关系好,你替我去说说,让我先见见银翘。” 姜如意想了想,点了点头:“行。” …… 大弶朝自开国以来便定下规矩,每年年底,便会让各位皇子出宫往各地巡查,让他们微服私访,体察民情,了解国力。 今年来华阳的是当朝皇上第四子,承王傅靖义,其母乃当朝皇后,和当朝太子一母同胞,兄弟二人关系极好,可见其身份贵重。 这次来华阳,因为微服私访,并没有大张旗鼓,人到了华阳,傅靖义直接去了府衙,却被告知徐知府一早出了城,去抓山贼去了。 等徐正庭得到消息赶回来时,傅靖义已经找了家酒楼,正在吃饭。 徐正庭见到傅靖义便要行跪礼,却被对方一把握住了胳膊:“行了,咱俩不用客气。” 徐正庭却坚持撩起衣袍,朝他跪拜。 傅靖义忍不住笑道:“你呀,我都不知道说你什么好?咱俩什么关系?这么多年了,你那脾气,还真是……” 一言难尽! 徐正庭却开口道:“我已经派人安排好住处,承王可要派人去看看?若是不合适,我再做安排!” “你安排的本王自然满意。”傅靖义看着他道:“坐下来,陪我吃点。” 徐正庭没再拒绝,起身坐到了他对面。 简单的吃过午饭,徐正庭亲自将傅靖义送到下榻的客栈,临走前,他道:“我已安排好晚上的宴席,到时我再来接您。” “好。” 傅靖义看他一眼,突然道:“正庭,我这次过来主要是想找个人……” 第84章 野男人 徐正庭看着傅靖义,沉声问道:“承王要找何人?” “本王侧妃。”傅靖义接着道:“我明天让人把画像给你。” “是!” 从客栈出来,徐正庭回了府衙。 处理完几件重要的事,他便亲自去接傅靖义,两人一同上了马车,朝酒楼去。 位于华阳河畔的金旺大酒楼,属于纪代宗的产业,去年刚开的,格局布置比之福满楼更加高档。 包间在二楼,临河,视线开阔。 掌柜的亲自将两人迎上来,待徐正庭和傅靖义坐下后,他一脸恭敬地道:“两位大人,本店最近新来了几个余淮歌娘,唱的曲调十分动听,不知二位大人……” 话没说完便被徐正庭冷声打断。 “不必!” “余淮啊……”傅靖义却是勾唇一笑:“母亲就是余淮人。她自小跟着外祖母在余淮长大,最喜欢听余淮小曲,去年她还曾提起过余淮名曲春花游。” 说完,他问掌柜的:“可有人会唱春花游?” “麻烦大人稍等,我去问问。” “嗯。” 待掌柜的离去之后,傅靖义看着徐正庭拧着眉头一脸沉闷的模样,忍不住嫌弃:“真不愿和你出来吃饭,扫兴!” 徐正庭抬手给他倒了杯茶,淡淡出声道:“从明天开始,烦请承王自己解决一日三餐。” “那不行,听说华阳城美食极多,你得挨家带我尝一遍。” 徐正庭看他一眼,没说话。 傅靖义喝了口茶,将身体微微后仰,看着徐正庭缓缓出声道:“这次过来,父皇跟我说,待你任期一满就回刑部,让你干回老本行。” 他接着道:“你也来这边快一年了,华阳如何?” “王玉山贪墨太多。华阳表面繁华,实则就是个空壳子。” 聊到朝廷大事就是二人都严肃起来。 傅靖义道:“我离开京城时,王玉山已经咬出了不少人,你猜猜其中有谁!” “不知。” 其实徐正庭大概猜到了七八分。 他一向心思深沉,行事谨慎,特别是傅家人面前,哪怕他和傅靖义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 傅靖义看他一眼,缓声道:“王玉山咬出了右相和礼部一伙人。” 徐正庭垂眸,看着手里的茶碗,沉声道:“皇上如何说?” “礼部那伙人估计逃不了,但右相……”傅靖义冷哼一声:“右相如果倒了,左相就会一人独大,这可不是父皇希望看到的。” 大弶朝设左右相,就是为了平衡朝廷势力。 只要不是犯能撼动朝廷根基的大事,皇上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徐正庭自然明白这个道理。 两人聊了没多久,掌柜的便带着两歌娘走了进来。 两歌娘虽然衣服穿得薄了一点,妆容艳丽了点,但打扮还算得体。 两人一起朝傅靖义和徐正庭行礼,声音极其娇软动听。 “玲珑,丁香给二位大人请安!” 傅靖义看着二人道:“可会唱春花游?” 其中一个女子道:“奴会。” “行,来一段我听听。” “是。” 于是,一坐一站,一人弹琵琶一人开唱,声音婉转如莺啼,余音绕梁,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饭菜陆续端上来,还有一壶华阳城地道高粱酒。 傅靖以看着对面的徐正庭,忍不住皱了眉头:“你什么表情?听个曲而已,就这么无法忍受?” 自歌娘进来之后,徐正庭一直目不斜视,好看的剑眉拧着,下颌线条紧绷如弦,腰板笔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他对傅靖义的话不置一词,伸手拿起酒壶给他倒酒。 傅靖义见他只倒了一杯酒,有些不悦:“我远道而来,不陪我喝点?” “我不擅饮酒,王爷何必强求?” 傅靖义一脸嫌弃:“整个大弶朝估计找不出第二个三杯就倒的男人,正庭啊,你还真是无趣得很。” “王爷开心就好。” “你……”傅靖义感觉要被他呛死。 徐正庭看他一眼,沉声道:“王爷打算待多久?” 每年皇子出来微服巡查也就是走走过场,在当地吃喝玩乐几天,便打道回京。 傅靖以一边吃着菜一边道:“找到本王的侧妃就回。” 徐正庭缓慢的吃着菜,问道:“王爷何时娶的侧妃!我怎么不知?” “你刚离京上任不久,养了多年的外室,我给抬了侧妃。” 说完,忍不住沉了脸色:“哼,看着柔弱胆小的很,实则胆大包天,不声不响的就给我跑了。”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傅靖义那点事,徐正庭还是多少知道点。 那个外室,跟了傅靖义很多年,一直养在京城的私宅里。 “王爷怎知她在华阳?” “我的人先找到被她丢在南华城的丫鬟,一路追着来到这儿,她为了摆脱我,脑子倒是聪明一回。”提起那个侧妃,傅靖义就忍不住头疼:“听说还怀了身孕,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可有线索?” “在张记找到被她当掉的发簪。”傅靖义紧皱着眉头:“那发簪是我送她的第一件首饰,她一直视若珍宝,若不是走投无路,她必不会当掉。” 徐正庭点头:“只要在华阳,便一切都好说。” …… 晚饭的时候,如意馆难得不是很忙,姜如意做了几道菜,拎着食盒去了红楼。 此刻的红楼已经亮起了大红灯笼,站在门口的小厮见她来了,忙道:“我们老板刚回来,这会儿估计在三楼。” “行,谢了。” “您客气。” 姜如意轻车熟路,一路上到三楼。 三楼最左边的一间房是属于梅素素的地盘,临着河畔,推开窗就能看到华阳河。 隔着一条华阳河,对面是如意楼和紧挨着的金旺大酒楼。 夜幕初上,华阳河两边的河灯高高挂起,对面的如意楼和金旺大酒楼灯火辉煌,是华阳最美一条街。 她敲门而入,见梅素素趴在窗户上往对面看,便笑着打趣:“看哪个野男人呢?我来了也不知道起身迎一下……” 梅素素冲她招手,笑得一脸神秘。 “来,过来,让你看看是哪个野男人……” 姜如意听话地趴在窗户上,顺着梅素素手指的方向…… 对面金旺酒楼,灯火通明的窗户内,一穿黑色锦袍的男人微微垂眸,侧脸线条流畅俊美,他似乎正在说着什么…… 而在他身边,两穿华丽纱裙的歌娘正娇羞的吟唱着,即便隔了一条河,姜如意也能感受到词曲间的缠绵悱恻…… 第85章 我要和你分手 姜如意趴在窗口往那边看的时候,梅素素不忘添油加醋:“你没来的时候,我见大人笑得可开心了。” 姜如意没理她。 她便继续火上加油:“我床底下有把刀,现在给你拿出来?” 姜如意收回视线,一脸淡定的在旁边的桌子前坐了下来。 她一边打开食盒一边慢悠悠的道:“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我好得很。” “是吗?”梅素素在她对面坐下来,将脸凑到她跟前,仔细观察她的表情,见她真的一点难过的情绪都没有,多少有点失望。 她坐回身子,撇了撇嘴角:“你一点不难过?” “难过什么?”姜如意打开食盒,将菜一样样拿出来,声音淡淡:“大人那个性格,怎么会做出伤害我的事?” “你还真是不了解男人。”梅素素烫了两个酒杯,一人面前放一个。 她起身走到一旁拿了一小壶桂花酿,一边打开一边道:“表面越是正经的男人,内心越闷骚,是经不起女人撩拨的。” 她的话,让姜如意忍不住朝对面看了一眼。 徐正庭依旧坐在那里,歌娘依旧在浅吟低唱…… 她收回视线,轻轻一笑:“可不嘛,可不经撩了,一撩就脸红……” “……” 梅素素忍不住瞪她一眼:“懒得理你!” “行啦。”姜如意将筷子递给她:“我的男人我不气,你气什么?” “也是。” 梅素素接过筷子,转移话题:“今日怎么有时间来找我?不会是来当说客的吧?” “是啊,”姜如意一边吃着菜一边道:“中午世子跑去我那里,借酒消愁,看着一脸憔悴。” “哼,过两天又是一脸春风得意,像他们这种侯门子弟,有几个是真心的,特别是对红楼女子。” 姜如意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梅素素生气道:“孩子打掉!你让秦淮北准备一笔银子,算是补偿。” “你可有问过银翘的意思?” “她?” 梅素素忍不住冷哼一声:“像我们在风月场里打滚的女人,又有几个是真心?银翘也不过是看上了秦淮北的身份,想跳出这个圈子,可哪有这么容易?” 姜如意叹了口气:“也不过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嗯,不值得同情。” 姜如意举起酒杯:“行了,不提他们了,让我尝尝你新酿的桂花酒。” “我酿的酒自然是最好的。” 两人开始你一杯我一杯喝起来。 很快,酒壶就空了。 梅素素又拿来一壶,打开来,两人又喝了好几杯。, 姜如意白皙的脸颊开始飘红,脑子也开始发飘。 她双手托着下巴,眼睛忍不住瞟向对面的金旺酒楼,徐正庭还在,唱小曲的也在…… 她忍不住鼓起腮帮,小声哼哼道:“死男人臭男人……” “呵……”梅素素笑她:“也不知道是谁,刚才死鸭子嘴硬。” “我就吃醋怎么了?” 姜如意微微瞪目:“我就是心里不舒服,前天我俩才走到一起,他今天就让别的女人给他唱小曲。” “你也要理解男人的不易。”梅素素又反过来劝解她:“你没看到他对面还坐着一个男人吗?万一是对方要求的呢?” “我不管,反正他听了……”姜如意又喝了杯酒,小脸愈发绯红:“徐正庭太坏了……” 见她这样,已经醉得不轻,梅素素也不敢再让她喝了。 她起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已经趴在桌子上的姜如意道:“我下楼吩咐他们给你煮碗醒酒汤,你先别睡着了。” “不会。”姜如意冲她摆摆手:“我……我不喝醒酒汤,我想喝……喝鸡汤。” 梅素素懒得搭理她。 她出去没一会儿,姜如意就从桌子前爬起来,双手扒在窗户前,将脑袋伸出去,对着徐正庭的方向大叫道:“姓徐的王八蛋,我要和你分手!” 这一嗓子,可谓是响彻云霄,瞬间将金旺酒楼所有坐在窗户跟前的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来。 其中就包括徐正庭的…… …… 包房内,徐正庭正在和傅靖义说着明天的计划,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女子大叫。 他当时很认真的在说话,以至于第一遍根本没听清,但他觉得这声音极其耳熟。 于是顺着声音抬头看过去…… 对面是红楼,他目力极好,一眼就发现了趴在三楼窗户前朝他这边看的女人…… 对方顶着一张好看到过分的小脸,不是姜如意又是谁? 徐正庭的脸色顿时沉下来。 他一直反对姜如意出入红楼。 那里乌烟瘴气,不是她能去的地方。 但今天她不仅去了,还故意暴露在他面前。 他如何能不生气? 坐在他对面的傅靖义朝红楼扫了一眼,接着看向徐正庭,笑得意味深长:“你认识?” 徐正庭看他一眼没说话,起身站起来,刚想说出去一趟,突然那边又传来一声大叫…… “姓徐的,我要和你分手,你这个坏蛋……” 声音之大,让原本只是沉了脸色的徐正庭直接黑了脸。 他一句话没说,抬脚就走。 在临出包房的那一刻,突然转身看向傅靖义:“王爷自便,我先走一步。” “行了,去吧。” 待徐正庭走后,傅靖义吩咐一旁随从:“跟去看看。” “是。” 傅靖义一脸八卦。 真不能怪他好奇,清心寡欲得跟和尚似的徐正庭,竟然对一个红楼女子如此紧张?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那边,徐正庭出了金旺酒楼,大步朝红楼去,他腿长步子大,几乎是片刻间就到了红楼。 活了二十六年,一次没进过这地方的徐大人,今天却没半分犹豫直接闯了进去。 站在门口的小厮一脸懵逼,等反应过来时,哪还有徐正庭的身影? 吓得他立马跑去找梅素素,此刻梅素素刚从后院出来,一听说徐正庭来了,她开心道:“赶紧,吩咐人去门口放挂炮仗,今天可是个好日子。” 小厮又一脸懵…… 梅素素也没理会他,扭着杨柳小腰慢悠悠的晃去了大堂。 至于楼上的那个…… 反正有人操心。 …… 三楼,姜如意正趴在窗户前使劲伸着脑袋往外……咦,人怎么不见了? 刚还在呢? 正晃着脑袋一脸不解的时候,身后的门突然被人推开,她猛地一回头,直直撞上对方冒火的冷眸…… 第86章 夫人我错了 徐正庭一进去,看到姜如意半个身子挂在窗户上,来不及说什么,一个箭步跨过去,一把将她从窗户上拎了下来。 接着,不作停顿,拎着她转身就出了房间。 待姜如意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被徐正庭拎着下到了二楼。 “你……”她在他手里挣扎:“你干什么?放开……” “闭嘴!” 徐正庭低喝一声,脚步不停,速度极快地从二楼下到了一楼。 原本窝在大堂里和人说说笑笑的梅素素一见这情形,简直惊呆了。 她赶紧迎上去道:“徐大人,您消消气,这样拎着会死人的……” 晕晕乎乎的姜如意,一听到她的声音,立马大叫:“救……救命……素素救命!” 她一边说一边扑腾着手脚,就像个待宰的小鸡仔。 徐正庭脚步未停,深邃的黑眸直直地注视着前方,脸色冷沉,没看任何人,挟裹着一身冰凌。 梅素素也怕呀,但面对姜如意可怜兮兮的求助,她又做不到一点忙不帮。 于是,小心翼翼地跟在徐正庭身后,开口求情:“大人,如意她喝多了,都是在说醉话呢,您可不能跟她一般见识……” “梅老板!” 徐正庭突然停了脚步,回头看她,眸色冷得如淬了冰渣,浑身气势骇人:“以后莫要再让我逮到她进你的红楼!” 梅素素委屈:“这事怎能怪我……” “她醉了,你没醉!” “……” 一向公私分明刚直不阿的徐大人怎能如此不讲理了? 再说了,她没醉是她酒量好。 姜如意醉了,怎么不怪她酒量不行? 但这话,梅素素也只敢在心里过一遍,此刻面对如此盛怒的徐大人,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呀。 最后,梅老板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徐正庭把姜如意拎走…… 一旁小厮不由担心道:“老板,你说姜老板会不会挨揍?” “揍?” 梅素素哼笑一声:“你这个榆木疙瘩,你觉得徐大人舍得?” …… 徐大人还真舍得! 姜如意一被丢进马车,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很好,她就被摁在了徐正庭的腿上,紧接着只听见“啪”一声脆响,屁股上被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疼得姜如意立马大叫起来:“姓徐的……徐正庭……徐王八蛋……我和你拼了!” 她扑腾着想起来,但就她那小胳膊小腿,哪是徐大人的对手。 她被他压制得死死的,也就能扑腾几下胳膊腿。 见她还敢骂人,徐正庭抬手又是一巴掌,这一巴掌,直接把姜如意惹毛了。 “徐正庭,我要和你分手……我不要你了……咱俩完蛋了……” 听她说话突然利索起来,徐正庭一把将她扶起来,摁坐在大腿上。 两人面对面,离得特别近。 他一脸阴沉,嗓音冰冷:“你再说一遍!” 威胁意味甚浓。 这个时候,但凡姜如意清醒一点,也不至于继续和他杠。 但经过这么一遭,脑子更晕乎了。 所谓酒壮怂人胆,再加上刚被揍了两巴掌,这火呀直接拱到了她头顶。 刚坐稳,她二话不说就上了手,小拳头捶着徐正庭胸膛“砰砰”响。 一边锤一边忍不住红了眼眶:“徐正庭,你敢打我,你敢打我……” 徐正庭没动,任由她一下下捶着,深邃的冷眸微微轻垂着,直直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直到姜如意捶够了,抬手抹起了眼泪,他才低声开了口:“酒醒了?” “什么酒?” 姜如意仰着脸,含着泪看他:“是你喝酒听小曲,我哪儿喝酒了?” 徐正庭微微一怔。 “你都看到什么了?” “我什么都看到了……”姜如意抬起白皙纤细的手指头,使劲地戳着他的心口,红着眼看控诉:“你听着歌娘唱的小曲,笑得跟朵喇叭花似的……” “胡说八道!” “就是,我都看着呢。”姜如意凶巴巴地道:“我也会唱小曲,你怎么不听我唱……” 面对她的胡搅蛮缠,徐正庭头疼起来。 “我没听……” “我都看见了,你根本没捂耳朵!” “……承王来了,他喜欢听,我为何能拒绝?” “什么承王?”姜如意晃晃脑子:“反正我不管,你就是听了小曲……你还看了歌娘,你心里没我了,你变心了……” “姜如意!” 徐正庭忍无可忍,一声怒喝,本想让她停止胡说八道。 谁知,姜如意就愣了那么一下下,紧接着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小猫似的,抬手一把掐住了徐正庭的脸颊。 她温热的小手,就这么死死地掐着他的脸,指尖几乎要陷进他肉里,但徐正庭眉头都没皱一下。 他垂眸对上她冒火的双眼,有些挫败的低声道:“你到底想怎样?” 姜如意凶巴巴地:“你必须跟我道歉!” “如何道?” “嗯……”姜如意眨巴眨巴眼睛,嘟着嘴儿道:“你就说……夫人我错了!” 原本紧抿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徐正庭轻轻低头,靠近她,嗓音低沉得撩人:“我还没娶你,你还不是我夫人。” 他的嗓音压得极低。 随着说话的热气直直扑洒过来,弄得姜如意心头一颤。 她对上他深沉的黑眸,下意识道:“迟早都是……” “好!”徐正庭开口极快,嗓音透着蛊惑人心的诱惑力:“夫人,为夫错了,你可原谅?” “哼,这次就原谅你了,再有下次……” “没有下次!” “真的?” “为夫保证!” 姜如意终于笑了。 她松开原本掐着他脸的双手,一把勾上他的脖子,对上徐正庭浓得化不开的黑眸,娇笑一声:“大人这么乖,想不想要奖励?” “如何奖励?” “这样……”姜如意一仰头,嘟起红唇贴在了他的脸颊上,轻轻一碰就离开。 她笑嘻嘻的看着他:“行吗?” 此刻的徐正庭,眼里只剩下坐在他怀里又娇又俏又作的小妖精。 她的一颦一笑,一哭一闹…… 他都无法抗拒。 暗藏在眸底的暗潮汹涌快要压制不住,他凑近她,嗓音又沉又哑:“不够,再来!” 这个时候的姜如意突然机灵起来。 她却一把捂住自己的小嘴,摇头拒绝:“不要!” 第87章 初吻 姜如意一把捂住自己的小嘴,摇头拒绝:“不要!” 徐正庭压下来,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手背,他低声哄着她:“你刚刚亲我了……” 姜如意点点头。 她刚的确是亲了…… “所以,我是不是要亲回来?” 此刻的徐正庭哪还有半分禁欲克制的样子。 他就像只饿极的大野狼,姜如意就是那只被他盯上的小白兔,非吃不可。 醉酒的姜如意,脑子晕乎乎的,她觉得徐正庭说得十分有道理。 有句话叫什么来着? 来而不往非礼也。 她不愿做那种没礼貌的人。 于是,松开手,将脸颊贴过去:“那你亲……话音未落,却被徐正庭掐住了下巴,强迫她微微仰头。 紧接着,他低头亲下来。 这是姜如意的初吻,也是徐正庭的初吻。 当他的唇压下来的那一刻,姜如意仿佛看到了烟花绽放。 随后,脑子一片空白。 相比较她的呆滞,徐正庭也没好多少。 活了二十六年,第一次亲女人,当他的唇贴上她的之后,徐正庭突然不敢动了。 她的唇太软,软到他一碰上就浑身血液翻涌…… 身体本能迫使他想要攫取更多,他恨不能将她一点点拆吃入腹,但…… 最终闭了闭眼,生来强大的克制力使徐正庭缓缓抽离。 但终究还是不舍就这么放过她,又顺着她的唇角一路往上,炙热的亲吻落在她小巧的鼻头、微微颤抖的睫毛,闭合的双眼……最后停在她白皙光洁的额头上。 他使劲亲了一下,随即松开她的下巴,转而紧紧地箍住她纤细的腰身,将她使劲往怀里带。 用额头抵着她的额角,低声喘息:“别惹我了,嗯?” 当他唇上的温度抽离,姜如意睁开眼睛,一脸迷茫地眨了眨眼睛。 完事了? 她本来想哼唧几声抗议一下,但大概是徐正庭抱得她太紧,突然一股恶心感从胃里直冲喉咙…… 她一把将他推开,连滚带爬地扑到窗户前,对着外面吐得天昏地暗。 一旁被推开的徐正庭,脸黑到了极致。 但黑归黑,心情不爽归不爽,但他还是靠过去,抬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并吩咐林盛靠边停下马车。 姜如意吐得死去活来,眼泪花都出来了…… 徐正庭在她耳边低声问:“好些了?” 姜如意却一把推开他,嘟囔道:“你不要过来,臭死了。” “……” 还知道臭,说明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 他转身给她倒了杯水递过去,姜如意接了,漱了漱口。 漱完口,她又要了杯茶,慢慢的一点点喝下去。 这才觉得好受点。 关了窗户,姜如意浑身无力地倒进徐正庭的怀里,一声不吭。 马车继续前行,徐正庭低头看她,却见她轻合着眼睑,呼吸渐渐均匀。 还真能吃能睡……还能闹。 无奈在心底叹了口气,徐正庭脱了身上的披风斗篷,将她从头到脚盖了个严实,只露出一张绯红的小脸。 而此刻,金旺酒楼包房内,承王小厮走进去,恭敬禀报刚才看到的事。 当听到徐正庭在马车里揍女人时,傅靖义一脸震惊:“他真揍了?” “千真万确,小的听见动静了……” “那女人没闹?” “闹了,说要和徐大人完蛋,不想继续和他好了。” “这……”傅靖义忍不住大笑起来:“活该他找不到夫人,他那个榆木疙瘩,是当真一点不解风情。” …… 一觉醒来,姜如意头疼欲裂。 她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翻来滚去,难受得很。 罗姝抱着孩子上来看她,见她在床上滚来滚去,便知肯定是难受了。 于是道:“大人一早派人送来了醒酒丸……” 姜如意翻滚的动作一顿。 她将脸从被子里露出来,蹙着秀眉:“他怎么知道的?” 罗姝忍不住笑道:“姐,你真的什么也记不清了?” “我……”姜如意使劲地去回忆:“我就记得昨晚去找素素,陪她一起喝酒,我好像喝得有点多……” “然后呢?” “哦对了,我还看见大人和一个男人在金旺酒楼一边吃饭一边听小曲……” “大人听小曲?” “嗯,可开心了……” “可昨晚是大人把你送回来的。”罗姝一脸不解:“你们之间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姜如意瞬间卡壳。 她不知道啊,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问罗姝:“昨晚是大人送我回来的?” “当时大人抱着你,我们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吓了一跳,最后才发现你只是睡着了。” 姜如意忍不住蹙眉:“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怎么办?” 她话音刚落,一道清亮的声音传来:“什么不记得了?问我!我可是什么都知道。” 两人循声看去,只见梅素素裹着披风推门而入。 见她来了,罗姝便将醒酒丸放在一旁桌子上,然后笑着对梅素素道:“麻烦梅老板给姐姐喝下。” “行,你忙去吧,我来照顾她。” 待罗姝走后,梅素素拿了一把椅子在床边坐下来。 她看着姜如意,笑得意味深长:“昨晚感觉如何?” “头疼。”姜如意靠在床头,用手指揉着太阳穴,紧皱着眉头:“以后再也不喝了。” “啧,谁问你头不头疼了?”梅素素一脸好奇的凑近她:“你俩有没有……” 她伸出两根手指比划了下。 姜如意看得一脸懵。 “什么呀?” “别跟我装!”梅素素脑洞大开,捂着嘴儿偷乐:“你俩不会在马车上就……” 见她笑得一脸猥琐,姜如意无语的白她一眼:“我和大人清清白白……” 她话没说完,便见甜丫慌里慌张地跑了进来。 姜如意问:“出什么事了?” “姐,不好了,大人领着一个男人过来,说是要带走姝姐姐。” 姜如意一听,从床上一下子就蹦了起来,抬脚就要往外冲。 梅素素一把抓住她:“穿衣服。” 姜如意抓起衣服,一边穿一边问甜丫:“大人可有穿官服?” “嗯,大人穿着官服,而且我还听到大人叫那个男人什么王……” 梅素素听了,忍不住蹙起眉头:“京城来的?” “不知道啊。” 姜如意穿好衣服,连头发也顾不上梳,抬脚就往楼下冲。 一楼大堂,一身绯色官服的徐正庭正安静地坐在那儿,身边除了林盛也不见其他人。 她几步冲到徐正庭面前,急声道:“罗姝呢?” 徐正庭起身看着她,沉声道:“在后院。” 姜如意转身就要去后院,却被徐正庭一把给拉住了…… 第88章 莫名熟悉感 徐正庭一把将姜如意拉了回来。 他看着她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样子,沉声道:“先去换衣服洗漱再下来。” “可罗姝……” “她没事。” 姜如意一脸疑惑:“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带走她?” “不是我,是承王。” “承王是谁?” 徐正庭耐心跟她解释:“当今皇上第四子承王殿下。” “……” 姜如意一脸震惊。 皇上的儿子? 怎么来她这个破店了? 见她瞬间瞪大了杏眸,一脸惊诧的模样,徐正庭忍不住勾起唇角,低声解释道:“罗姝是承王侧妃,承王这次过来是要带她回京。” “……” 一连串的爆炸性消息炸得姜如意当场痴呆。 承王也就算了,怎么罗姝还成了承王侧妃? 天啊! 姜如意抬手,一把抓过徐正庭的手,撸起他的衣袖对着他手腕,低头就是一口…… 她抬头看他:“疼吗?” 徐正庭拧着眉头,将手腕从她手里抽了回去,接着沉声道:“姜如意,你酒还没醒?” “不是。”姜如意一脸茫然:“我感觉自己在做梦……” “你脑子整天在想什么?” 徐正庭沉声道:“上楼梳妆,一会儿随我去见承王。” “哦。” …… 二楼,梅素素见她这么快就进来了,便道:“怎么了?” 姜如意到里间洗漱,她一边忙着一边道:“店里来了尊大佛,你猜猜是谁?” “能让徐大人亲自陪着的,也只有皇宫那些皇子皇孙们了。” “你还真猜对了。” 姜如意一边刷牙一边道:“大人跟我说来的是承王,你知道他来干嘛的吗?” “罗姝不会是他什么人吧?” “素素好厉害,你都猜对了。”姜如意漱了口水:“原来罗姝竟是承王侧妃。” 姜如意开始洗脸,她依旧沉浸在不可思议的震惊中:“天呐,我都不敢相信……” “恭喜你呀,”梅素素靠在一旁的柜子上,笑道:“还真是傻人有傻福,你待罗姝这般好,她一定不会忘了你的。” 姜如意一边用热毛巾敷脸一边道:“只是觉得震惊,其他的倒没想过,当初收留她也是同情她可怜,孤身一人怀着身孕,和我当初挺相似的……” 她放下毛巾,走到一旁梳妆台前,开始抹脸。 梅素素看不惯她简单粗暴的涂抹法,接过她手里的东西,开始替她打扮起来。 姜如意闭着眼睛,轻了口气:“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她的皮肤非常好,白嫩光滑,几乎没有瑕疵,只涂点香膏就好,连粉都省了。 梅素素拿起梳子开始给她挽发,她一边动作精巧的替她挽着发一边道:“不舍得是人之常情,毕竟在一起待了这么久。” 姜如意没说话,心情十分低落。 梳完发换好衣服,姜如意就下了楼,梅素素也一起离开了。 姜如意走到徐正庭面前,仰脸问他:“这样行吗?” 徐正庭垂眸,见她衣服是新的,妆容和头发也比之前见到的任何一次都精致好看,便不悦地拧起眉头,沉声道:“艳俗,重新换!” “怎么会?我觉得挺好……” “不好,我不喜欢!” “……” 姜如意懒得再理他,抬脚朝后院走去,徐正庭跟在她后面,沉声吩咐道:“在承王面前不可没规没矩,随意妄为!” 姜如意转头瞪他:“谁没规没矩了?” “你在我面前何时有过规矩?” “那是在你面前……”姜如意转头继续往前:“算了,你别再和我说话,我不想理你!” 两人说这话的功夫就走到了罗姝房门口,门口站着傅靖义的随从,见到二人来,便立马道:“二位稍等,我进去通传一声。” 徐正庭点了点头,没说话。 随从进了屋,很快又走了出来,对徐正庭和姜如意道:“王爷请二位进去。” 徐正庭走在前面,姜如意跟在他后面进了屋。 这个屋子她进来无数次,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般拘谨。 屋子里,傅靖义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手上抱着小糖果,正拿手指逗着她,见她的小手紧紧抓着他的手指,忍不住笑出声来。 见徐正庭进来,他朗声道:“正庭,快来看本王的女儿,你看她长得多像我……” 徐正庭抬眸看了一眼,开口道:“王爷,姜老板到了。” 傅靖义抬头,看向站在徐正庭身后的女子。 对方从徐正庭身后站出来,朝恭敬行礼:“民妇姜如意见过王爷。” 傅靖义看着眼前的女子,她看起来很年轻,巴掌小脸却五官精致,肤白如凝脂,妆容娇艳却不俗…… 只是,这女子为何会让他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难道之前见过? 心头的疑惑一闪而过,傅靖义也没深思。 他勾唇笑道:“姜老板免礼。” 接着他又道:“听姝儿说是姜老板好心收留她并照顾她们娘俩到现在,本王十分感激,说吧,你想要什么?本王都满足你。” 姜如意不卑不亢道:“回王爷,如意什么都不要,只希望侧王妃和小郡主以后平安顺遂,一生幸福!” “姐姐……” 罗姝走到她面前,哭得不能自己:“我不想走……” 姜如意看着她,见她哭得满脸是泪,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不要任性,你是当娘的人了,为了小糖果,你也要跟着王爷回去。” “可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大家。” 拿出手帕,姜如意一边替她擦着泪一边柔声道:“没事呀,你可以给我写信,若是以后有时间,还请王爷准你一个假,带着糖果回来探亲,你说你是孤儿,我也是,若不介意,以后我这里就是你的娘家,欢迎你常回家看看。” 一番话,直接让罗姝哭得不能自己。 她一把抱住姜如意,姜如意也抱着她,两人哭得稀里哗啦,跟生离死别一样。 一旁站着的徐正庭,深邃的黑眸一直看着姜如意,当听到她说“她也是孤儿”时,心里涌出一股难言的心疼。 在没遇到他之前,她带着七宝是不是很辛苦? 突然,傅靖义的嗓音传来:“听说姜老板有个儿子叫七宝,既然姝儿如此喜欢你们一家人,本王愿收七宝做干儿子,姜老板意下如何?” 话音刚落,一直没出声的徐正庭突然开口道:“谢王爷厚爱,这不合礼数……” 傅靖义一脸不爽,使劲怼他:“我和姜老板说话,有你什么事?” 第89章 天生一对 见两人要呛起来,姜如意忙抬手擦干眼泪,回道:“王爷您身份贵重,七宝他岂敢高攀……” 傅靖义突然打断她客套的话,缓缓出声道:“听说他十分喜欢我闺女?” “是,七宝一直叫她妹妹。” “成了。” 傅靖义站起来,将手里抱着的小糖果递给罗姝,他摘下随身携带的玉佩转手递给姜如意:“给我干儿子的见面礼,不许拒绝!” 姜如意看着那块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玉佩,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徐正庭。 徐正庭看她一眼,开口道:“还不谢过王爷?” 姜如意连忙伸手接过玉佩,行礼:“如意替七宝谢过王爷。” “嗯,以后若遇到什么难处,就到京城来找我!” “是!” 傅靖义走到罗姝面前,自然的用手圈住她的腰身,嗓音轻和:“你是跟我回客栈住一晚还是我留在这儿陪你一晚?咱们明天一早回京。” 说完,他又开心道:“若是你父皇母后知道他们多了一个小郡主,肯定欢喜。” 大弶朝阳圣阴衰,皇子皇孙多得数不过来,但公主郡主少得可怜,目前仅有一个郡主,但已经到了待嫁年龄。 小糖果是皇室第二个小郡主,就算侧妃所出,身份也尊贵无匹,必定享尽无限宠爱。 罗姝想了想,柔声道:“妾身跟你回客栈。” 她很想在这里住最后一晚,但傅靖义不是旁人,他只要住这一日,如意饭馆的生意必然暂停。 她深知姜如意的不易,如何还舍得添乱? 听说要走,姜如意忙道:“王爷,吃顿午饭再走吧,也算是我给您和侧王妃践行。” 傅靖义在犹豫。 一旁罗姝柔声道:“王爷,姐姐做的火锅特别好吃,要不你尝尝?” “火锅?华阳新菜品?” “类似暖锅,有肉有菜,味道极好。” 见罗姝一脸期待地看着他,傅靖义自然懂她的不舍。 于是点头:“好,那就麻烦姜老板了。” “王爷客气。”姜如意微微蹲身:“那我先去准备了。” “去吧。” 姜如意走后,徐正庭也跟着走了,两人一前一后,朝前面走去。 在经过一段无人的走廊时,徐正庭一把拽住了姜如意,待她仰头看过来,便沉声道:“昨晚的事,你是不是都忘了?” “没忘啊,”姜如意瞬间绷起小脸:“你昨晚喝花酒被我逮着了,徐正庭,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然后呢?” “然后?” 姜如意蹙了蹙秀眉:“最后我好像喝醉了,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她们说是你送……哎大人,你去哪儿?” 徐正庭大步向前,挺拔的脊背透着股子浓烈的……萧杀之气。 姜如意一脸莫名,忍不住冲他大叫:“徐正庭,你喜怒无常,你莫名其妙,你有病……” 话没说完,就见原本大步离去的徐正庭突然返了回来。 他几步就到了她面前,抬手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微微附身压下来。 他盯着她,眼眸深邃而冷冽:“姜如意,你到底长没长心?” “我当然长了,不长心早嗝屁了……” “那你为何不记得昨晚的事?” “我喝醉了……” 徐正庭深吸一口气,冷笑道:“我限你今晚之前都给我想起来!” 说完,他松开她,转身离开之前又冷冷命令道:“晚上入禁之前,过府邸找我!” “……” 看着他怒气冲冲离开的身影,姜如意陷入了深思…… 她昨晚到底干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 …… 中午,如意馆暂停接客,整个大堂都留给了傅靖义这位尊贵的王爷。 第一次吃火锅,傅靖义倒是蛮好奇。 一开始,也仅仅只是好奇,但当尝了第一口后,就完全停不下来。 他一边吃一边问姜如意:“有没有想过去京城?” “回王爷,暂时没计划。” “京城美食众多,繁杂多样,但真正好吃的却极少,我建议你去看看,然后可以做一下打算。” “好。” 吃过午饭,傅靖义带着罗姝娘俩回了客栈,临走前,其他人哭得稀里哗啦,姜如意却含笑送别。 她知道罗姝这一去,大概会母凭女贵,再加上承王待她也算真心,所以以后的日子自然不会差。 送走了罗姝,姜如意脚步未停地去了红楼。 见她来,梅素素吓了一跳,立马将她往外推:“祖宗,你可别来祸害我了,我怕大人抄了我的家。” “梅老板,我可告诉你哦,我现在多少有点弱不经风,你要是不小心把我推倒,我会赖上你的哦。” 梅素素一把松开她,转身往三楼去。 她一边走一边冷哼道:“你俩还真是天生一对!” 姜如意小跑到她身边,一把挽住她的胳膊好奇道:“谁和谁是一对?” “还能谁?你和大人呗。” 提起大人,姜如意想起来这一趟的目的,连忙道:“你快点跟我说说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 “大人好像生气了,”姜如意一脸不解:“可我又没干什么,他为何生气?” 梅素素看她一眼,忍不住朝天翻了个白眼,随后重重叹了口气:“怪不得大人不喜你喝酒,酒量不行也就算了,一喝就断片……啧啧,难为大人了。” 姜如意一听她这话,立马惊了:“我昨晚到底做了什么?” 此刻两人已经上到三楼梅素素的房间。 一进去,梅素素就将她拉到窗户前,对她道:“昨晚你就趴在这儿,对着徐大人的方向大喊……” 梅素素学着她大吼的样子:“姓徐的,我要和你分手……” “……” 姜如意一脸呆滞。 好半响,她反应过来,使劲摇头:“不是我,不可能是我……绝对不是我……” 梅素素没理会她的话,继续道:“我们二十多岁一向沉稳冷静的徐大人呐,最晚就像一个毛头小子,冲到我的房间,将你一把拎了下去……” “拎?” “是,就跟拎小鸡似的。” “……” “然后我就不知道了。”梅素素开始脑洞大开:“不过我猜,你俩肯定在马车里发生了什么,比如……” 她看着小脸一点点红起来的姜如意,忍着笑:“比如你主动投怀送抱……再主动送上红唇……然后将大人推到……” 第90章 一厢情愿 姜如意回去后,就一直窝在柜台里一动不动,手里抱着汤婆子,一脸绝望。 一想到昨晚,她趴在窗户前对着那么多人大吼大叫地嚷嚷着要和徐正庭闹分手,姜如意就想死。 甜丫走过来,见她情绪似乎不太好,还以为是因为罗姝的原因,就安慰她:“姐,你别太难过了,姝姐姐跟着王爷,荣华富贵,多好的日子呀。” 姜如意看她一眼,慢悠悠的叹了口气。 她有气无力地问甜丫:“如果有一天,你干了件特别丢人的事,你会怎么样?” “什么丢人的事?” “比如说,”姜如意坐直了身子道:“你喝醉了,然后趴在一个三楼的窗户上大喊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分手……” “姐,你昨晚不会干了这事吧?” “……我是打个比方,比方是你……” “不可能!”甜丫一脸坚决:“我从来不喝酒,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意外。” “那就假设一下,如果是你,你会如何?” 甜丫:“确定当时很多人都看着?” “确定!” “那还是不活了。”甜丫一脸无法接受:“太丢人!” “……” 你看,真的没人能接受这个事实。 而且她突然想到了一个更加绝望的事情,如意楼就在金旺隔壁,当时在如意楼吃饭的顾客那么多,好多都是老熟人…… 至于如意楼的其他人…… 算了,已经不敢去想了! 事情都发生了,她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再找根麻绳上吊吧? 心情就这么一直丧到天黑,顾客陆续来了,姜如意这才起身开始忙活起来。 府城亥时宵禁,没有特殊情况不允许上街乱晃,戌时,姜如意进了厨房。 再出来时,手里拎着一食盒。 她将食盒放在一旁,转身上了楼。 再下来时,从头到脚都换了个遍。 她记得上午时,徐正庭嫌她太艳俗,于是洗了澡,此刻素面朝天,长发轻挽,换下娇艳的长裙,换了一件杏色长裙,外面的兔毛披风却挑了她最爱的那件水红色,将她整张小脸衬托得娇艳动人。 陈术送她出门的时候,笑嘻嘻的问:“老板,晚上还用给你留门吗?” 姜如意抬手一巴掌拍在他后脑勺上:“脑子想什么?我找大人商量正事!” “噢?”陈术一边揉着后脑勺一边拖长语调:“原来是正事呀。” “你是不是不想要年底红利了?” 陈术立马躬身道:“您慢走!” 姜如意提起裙摆上了马车,坐在马车里,姜如意忍不住想昨晚的事。 虽然梅素素只是猜测,但姜如意觉得她猜得应该八九不离十。 毕竟她自己什么德性她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对着她喜欢的男人,她不可能只看着不干点其他的,亲亲肯定有,至于亲到什么程度…… 这个姜如意就不好猜了。 那得看徐正庭抗拒程度? 他抗拒得越厉害,估计她就亲得越狠越到位;但若是他反客为主…… 这事就难说了。 她一路胡思乱想脑洞大开,直到马车停下来。 一想到要面对徐正庭,一想到自己昨晚干的那些事…… 姜如意真想掉头就走。 但大人狠话都撂下了,她要是不听,后果会不会更惨? 于是一咬牙,拎起食盒,姜如意提着裙摆就下了马车。 门房一见她来,立马将门打开,将她请了进去。 姜如意拎着食盒刚进入前院走廊,迎面碰上了被丫鬟簇拥着的秦云卿,双方都停了下来。 秦云卿看着她手里拎的食盒,一张芙蓉脸顿时冷了下来。 “姜老板除了会做点吃的来哄人,还会其他的吗?” 一开口就带着股子火药味。 姜如意脸色不变,微微一笑:“秦小姐可听说过一句话,叫抓住男人的胃就抓住了男人的心?” “你……”秦云卿双眼冒火:“一个寡妇还妄想来勾搭表哥,你还真是不知羞耻!” 姜如意脸色迅速冷却下来。 她盯着秦云卿,低声道:“京城侯门世家教养出来的小姐也不过如此,出口粗俗不堪,什么大家闺秀京城才女?我看还不如市井泼妇!” “你……” 秦云卿气极,她冲一旁丫鬟道:“给我扇她的嘴!” 三四个丫鬟一起围上来,作势就要来抓她。 好汉不吃眼前亏,姜如意转身就跑,却没跑两步,迎面撞上一个人。 如果不是她刹车及时,肯定要一头撞上去。 她惊魂未定,还没来得及抬头看是谁,就听见头顶传来熟悉的嗓音。 “你们在做什么?” 低沉的嗓音,透着几分冷厉。 姜如意愣了一下,紧接着抬头,一张俊美又冷硬的男人脸直直撞了进。 唇角一下子就扬了起来,她开心地叫他:“大人。” 徐正庭看她一眼,没说话,随后抬眸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秦云卿和她的丫鬟们,薄唇微启,冷声道:“半夜不睡觉,乱糟糟的干什么?” 他不悦的呵斥,让秦云卿顿时红了眼眶。 她抬手指着姜如意,气得浑身颤抖:“表哥为何不说她?” “是我让她来的!” “你……”秦云卿瞬间落下泪来,她一脸伤心的看着徐正庭,哽咽道:“我放着舒服的侯府不待,眼巴巴地跟着你来华阳,你为何要辜负我?为何要喜欢这个不要脸的寡妇?” 徐正庭原本还算能看的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他冷冷地盯着秦云卿道:“当初外祖母开口,我才答应你来,若是知道你这样,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我怎样?”秦云卿捂着胸口:“表哥,我对你的心意,不管是我们侯府还是你们国公府,所有人都看在眼里,而且姑父姑母都很喜欢我,他们都想让我嫁进国公府……” 徐正庭沉声打断她的话:“那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 秦云卿像是突然不认识他一样,轻笑出声:“是啊,都是我一厢情愿,是我入不了你的眼……” 说完,她的眼神突然变得怨恨起来,声嘶力竭:“即使你不娶我,你也娶不了这个不要脸的寡妇!我已经给祖母去信了,估计她已经收到了吧,你说她要是知道你喜欢一个带着拖油瓶的寡妇,会怎样?” 第91章 耍流氓 秦云卿话刚说完,姜如意便听到徐正庭沉声道:“明天让淮北送你回京!” “我不回!” 秦云卿哭喊道:“表哥,你为何不能多看我一眼?我哪点比她差?你为何要喜欢她……” 得到消息的秦淮北赶了过来。 他站在秦云卿面前,一脸不耐烦:“够了,给我回去!” 秦云卿哭声一顿,但很快又哭了起来。 她指着秦淮北,又指着徐正庭,气急败坏道:“你们都疯了吗?那个女人到底给你们下了什么迷魂药?让你们一个个维护她……” 秦淮北本来因为和银翘的事,这几天心情特别不好,她再这么一闹,原本还挺有耐心的他顿时烦躁起来。 他看向一旁站着的丫鬟,厉声道:“送你们小姐回房!” “是。” 几个丫鬟伸手来扶秦云卿,却被她一把甩开。 她瞪着秦淮北:“用不着,我自己走!” 说完,转身拂袖离去。 丫鬟们紧跟其后,乌泱泱的一群人走后,走廊内瞬间安静下来。 秦淮北转身看着徐正庭和姜如意,苦笑一下:“头疼。” 徐正庭看他一眼,沉声道:“你们先回京,不用等我!” “行,我正有此打算。”秦淮北叹了口气:“最近烦得不行。” “我明天派人送你们。” “不用,这次过来父亲给了我一些人,够我们用的了。” 徐正庭点点头。 秦淮北又看向站在徐正庭身旁的姜如意,开口道:“如意,我替小妹向你赔个不是。” 他说着朝她一拱手,然后直起身子道:“她是被家里人宠坏了,多少有些任性,待我回头好好说说她。” 姜如意点了点头,没说话。 “行了,你们聊,我回了。” 秦淮北转身就走。 姜如意突然开口道:“明天什么时候走?我来送你!” 秦淮北没回头,朝她挥挥手:“别送了,山水有相逢,总有见面的那天。”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不知为何,姜如意一阵难过。 罗姝走了,秦淮北也要走了…… 再过不久,徐正庭也要回京了! 姜如意觉得,秦云卿有句话说的是对的! 徐正庭就算不娶她,也娶不了她这个带着孩子的寡妇。 两人,终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相处再久,也会有分开的那一天! 姜如意来时开心的心情被秦云卿这么一闹,顿时跌至谷底。 她拎着食盒扭身就要走,却被徐正庭一把拉住。 他将她扯到跟前,低头去看她。 见她绷着小脸,一副生气的模样,便低声道:“姜老板,讲点道理,又不是我惹你,为何来了又要走?” “我就不该来。”姜如意抬头,一脸委屈:“一进门就挨顿骂!” 徐正庭接过她手里的食盒,沉声道:“你若敢不来,我就去找你,昨晚的事可记起来了?” 他一边说一边拎着食盒朝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姜如意一听,连忙跟了上去,假装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昨晚哪有什么事……” “这么说,”徐正庭偏头看过来,脸色微沉:“你什么都没想起来?” 大概是之前在刑部待久的原因,徐正庭每次问话,不管是语气还是浑身的气势,都让人畏惧。 原本就心虚的姜如意更是小心脏“砰砰”乱跳。 一紧张,她就爱说错话。 “我……”她眼珠子开始滴溜转,开始胡编乱造:“啊,我记起来了。” 徐正庭头也不回:“说!” “我记得自己在马车上好像…吐了。” 这事不是瞎编,她隐隐约约好像记得有这么回事,但她不确定。 说完,她一脸期待地看着徐正庭。 见他脸色无异,便大着胆子继续道:“我好像还在马车里抱过你……” 此刻,两人已经走到徐正庭房间门口,他抬手推门而入,姜如意跟着走进去。 他转身关了房门,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抬手解下披风挂在一旁。 姜如意也在解披风,她一边解一边拿眼偷瞄徐正庭,见他紧绷着一张俊脸,顿时有种不妙的感觉。 于是又试探着小声道:“难道我记错了?” “很好!” 徐正庭伸手过来,拿走她的披风挂在一旁,转身去净手。 姜如意一脸纠结地看着他,实在搞不懂这句“很好”是真的很好呢,还是他说的反话? 她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凑过去,笑着问:“大人,我说的可都对?” 徐正庭净完手,一边拿布子将手擦干净一边侧眸看她,漆黑的视线落在她笑得讨好的脸上,忍不住扯了扯唇角:“都记起来了?” 姜如意立马挺直了脊背,声音特别响亮:“全部都记起来了!” 徐正庭看她一眼,抬脚朝饭桌走去。 在他坐下的那一刻,冷酷的嗓音缓缓传来:“既然如此,那便一口气都说来与我听听?” “……” 姜如意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老奸巨猾! 阴险狡诈! 见她瞪着两眼看着他,徐正庭抬手指了指对面:“过来,站在这儿,好好与我说说。” 恼羞成怒的姜如意几步窜过去,站在他面前,双手叉腰,气得直冒烟:“我又不是你的犯人,你这是什么态度?” “做过的事不敢承认,你和犯人有何区别?” “我……”姜如意顿时语塞。 过了片刻,她哼哼道:“反正我说不过你,那我走好了!” 说完,她转身就要走。 刚走到门口,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胳膊,一股力道袭来,姜如意被反转过身,然后被摁在了门板上。 徐正庭一手掐着她的杨柳细腰,一手捏着她小巧的下巴,冷峻的脸压下来,距离她极近。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记不起来没关系,我不介意重来一遍。” 说着,薄唇作势压下来。 吓得姜如意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你……”她被他弄得面红耳赤,“大人你耍流氓。” 她的小手就这样捂着他的嘴。 柔软的触感,带着淡淡地香气,是她身上独有的味道。 徐正庭看着她,眸色渐深:“此刻没人,我可否唤你一声夫人?” 随着他说话的动作,炙热的呼吸扑洒在她的手心上,酥麻一片。 姜如意受不了这种酥麻感,收回手来。 她对上他又深又沉的黑眸,羞得不能自抑:“为……为什么?” 第92章 大人,你会不会呀 徐正庭在她耳边低低地说着话:“不是说都想起来了?” 姜如意眨眨眼,胡编乱造,随口就来:“我突然又忘了……” 话未说完,双唇被堵住,属于男人冷沉的草木气息瞬间将她淹没。 不再是浅尝则止,徐正庭的唇一挨上她的,就像骁勇善战的将军,姜如意瞬间沦陷…… 这是两人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唇舌交战,双方都生涩得厉害。 徐正庭一开始挺猛,但亲了没几下,他不小心磕到她,姜如意抬手去推他,但此刻的徐正庭就像第一次吃到糖果的小孩,刚尝到糖果的甜美,自然是不舍得放开。 过了许久,两人呼吸渐渐困难起来..... 姜如意抬手推他,徐正庭这放过她。 一向清冷禁欲徐大人,此刻就像变了一个人。 他眸色浓得化不开,还盯着她嫣红的唇瓣不放,那眼神,看得姜如意心头直哆嗦。 她一把将他推开,小脸红扑扑的,声音含娇带嗔:“大人,你会不会呀?” 一句话,让原本浑身热火焚烧的徐正庭,瞬间偃旗息鼓。 他看她一眼,耳根迅速红了。 “我……”一向稳重的徐大人,竟然结巴了:“我没……我可以学!” 姜如意故意问他:“怎么学?” “书上有。” “好!”姜如意冲他竖起大拇指:“好学生。” 说完,她转身在饭桌前坐下,打开食盒,将饭菜一样样拿出来,问道:“大人何时回京?” 徐正庭在她对面坐下来,属于徐大人的凌厉气势瞬间又回来了。 他拿起筷子看她一眼,沉声道:“初十启程回京。” 姜如意一算,今日都初五了,也就是说还有五天他就要走了。 她瞬间沉默下来。 虽然知道他是回京述职,是公务和职责所在,但姜如意还是会难受。 她小口小口的吃着饭菜,原本的好心情渐渐变得失落。 徐正庭看她一眼,薄唇微启,嗓音低沉:“咱们之间你所担心的那些问题,我都会处理好,你只需安心的待在这儿,乖乖地等我回来。” 一句话,瞬间熨贴了姜如意一颗不安的心。 她抬头看他,点点头:“好。” 吃完饭,徐正庭将姜如意送回如意饭馆,随后转身回了府邸。 林盛站在书房外等他,见他回来便迎了上来:“主子,国公爷来信了。” 说完,他将手里的密封的信递过去。 徐正庭伸手接过,抬脚进了书房。 坐在书桌前,他抬手拆开那封信,里面有两页纸,徐正庭一目十行看完,将信放在一旁的同时对林盛道:“叫董裕过来。” “是。” 林盛出去不久,一个身穿白袍一脸苍白的文弱书生模样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是董裕,是徐正庭来华阳任职时,徐国公给他的谋士。 董裕足智多谋,脑子极其聪明,只是天生体弱,一直靠药养着。 他朝徐正庭行礼:“大人。” 徐正庭抬头看他一眼,拿起一旁的信递给他:“来看看这个。” 董裕上前,接过那信,认真的看了起来。 他看完,将信还给徐正庭的同时开了口:“国公爷担心得不无道理,这几年,左相势力渐强,上次王玉山的事我猜极有可能是他的手笔,现在右相势力被削弱,左相独大……” 他顿了顿,接着道:“朝廷各方势力估计早已被他的人填满,现在也只剩下刑部一直被国公爷的人把控着,他想让你重回刑部,估计也是皇上的意思。” 徐正庭拧着眉头,嗓音冷厉:“贪心不足蛇吞象。” “是,左相这几年愈发不知收敛,但让属下不解的是,皇上似乎一直很忌惮他。” “皇上最近几年一直沉迷丹药,想要长生不老,又十分忌惮太子,不肯放权,却放心将朝政交给左右相!” 董裕道:“左相老谋深算,就是只狡猾的狐狸,这几年右相势力渐弱,八成都是他的手笔。”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好在黑虎军还在国公爷手里,有他们在,左相想动国公府也得掂量掂量轻重。” 徐正庭缓缓出声道:“他翻不出什么浪!” 沉吟了会儿,接着问道:“太子最近如何?” “据消息称,太子因为之前和右相走得极近,此次右相出事,太子被皇上苛责,也趁机收走了他手里的部分权力。” 徐正庭拧起了眉头:“这样一来,太子势弱……” 他忍不住冷笑一声:“看来这个春节注定不太平!” 董裕抱拳:“既如此,还请大人早做打算。” 徐正庭微微出眸,他看着手里的那封信,久久沉默不语。 直到董裕再次提醒,他才开口道:“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 姜如意昨晚很晚才睡着。 一闭上眼睛,脑子里不自觉浮现出徐正庭亲她时的模样…… 越想越难以入眠…… 迷迷糊糊中睡着,又迷迷糊糊被叫醒。 她看着站在床边的甜丫,嘟囔一声又将自己埋进被窝里。 甜丫好笑地伸手去她的被子:“姐,太阳晒屁股啦,快起来。” 姜如意将自己埋得更深,一动不动。 甜丫叹了口气:“你真不起?那我去告诉大人喽。” 原本闭着的眼睛猛地睁开,姜如意看着她问:“你说谁?” “大人呐,在楼下。” 姜如意一听,连忙从被窝里爬起来,简单的洗漱过后,姜如意穿上衣服就下了楼。 一楼大堂,徐正庭背对着楼梯站在那儿,腰背挺括,身高腿长,气质矜贵又高冷。 大概是听到楼梯上的动静,徐正庭转身看过来,两人视线相对,姜如意笑了起来:“大人,早啊。” 徐正庭看着她,眸色深邃。 他开口,嗓音沉而磁性:“不早了,我刚送走了承王和淮北他们。” 姜如意有点尴尬。 幸亏昨天没答应去送他们,不然就丢人了。 “大人一早过来有事?” ”无事。”徐正庭垂眸看她:“我今日休沐,过来带你去吃早饭,然后去看七宝。” 姜如意一听,开心极了:“好啊,我想吃城郊的牛肉粉丝汤。” “好!” “我还想吃丰记的烧卖。” “可以。” 姜如意仰脸看他,笑着道:“大人今日怎地这么好说话?” 第93章 去京城 徐正庭看着她,沉声道:“不开心?” “开心呀。”姜如意仰着脸儿,笑得一脸娇俏:“大人难得陪我,我当然开心。” 徐正庭看着她,眸色深邃,眸底透着让人琢磨不透的光。 姜如意问他:“怎么了?” “无事。” 徐正庭看着她沉声道:“穿上披风,外面冷。” “哦。” 姜如意伸手接过甜丫递过来的披风,徐正庭伸手接过,仔细地替她穿上。 第一次被他如此温柔对待,姜如意一时间还有些不适应,小脸微红,也不敢看人,眼珠子左转右转,最后落在他替她系披风的手上。 徐正庭的手很大,肤色偏白,手指修长且骨节分明,极其好看。 姜如意看着看着便入了神,直到徐正庭低沉的嗓音在她头顶响起:“看什么呢?” “啊?” 姜如意回过神来,抬头看他,见他盯着她看,顿时不好意思起来。 “我什么都没看。” 说完,扭头就走。 徐正庭抬脚跟在她身后,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 马车里烧着小炉子,燃着炭火,被烘得很暖。 姜如意一上车就跟没骨头似地软成一团,却被徐正庭一把拎起来坐好。 他看着她,一脸不赞同:“坐,就要有坐相,就算在我面前,也要如此!” 姜如意挺了挺自己的小腰板,一本正经地维持了一盏茶的功夫,突然,小腰往下一塌,瘪了瘪嘴,对着徐正庭撒娇道:“大人,不行了,哎呀,腰快断了……” 话音刚落,她眼睁睁地看着徐正庭原本白皙的一张脸涨得通红。 她还一脸无知地凑上去问:“大人,你热吗?” 徐正庭抬手,一把摁在她凑过来的小脸上,将她摁了回去。 随即扭过脸不去看她,嗓音紧绷:“不要乱说!” “我哪儿乱说了?”姜如意双手揉着腰,一脸委屈:“真的好酸。” “……” 徐正庭说不过她,索性不理她。 好在马车停下来,丰记到了。 徐正庭下了马车,姜如意也想跟着下去,却被他抬手阻止了:“外面冷,我去给你买。” 姜如意坐在马车里,看着他离开的身影,偷偷笑起来。 被人用心呵护着的感觉真好。 烧卖很快就买了回来,姜如意捧着热乎乎的烧卖,低头吃了一口,满足地叹了口气。 “好吃。”她说着捻起一个放在徐正庭的嘴边:“大人尝尝。” 徐正庭看她一眼,微微低头,将烧卖吃进嘴里。 他轻轻嚼了几下,然后看着姜如意:“没你做的水饺好吃。” “大人,它们根本不是一样东西。” “那又如何?”徐正庭抬手倒了两盏茶,将其中一盏茶放在姜如意面前,自己喝一盏。 他一边细细地品着茶一边道:“只要是你做的,都是最好吃的!” “扑哧……”姜如意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一边笑一边问他:“大人昨晚看书了?” “你如何知道?” “不然你这甜言蜜语跟谁学的?” “……” 他沉默了半响道:“书上没有这些,我是发自真心!” “……” 姜如意捂着嘴儿,乐不可支。 大人好可爱。 她真的捡到宝了。 …… 吃过牛肉粉,两人一起去了梧桐书院。 得到消息的七宝跑了过来,一见到两人一起来的,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外:“你俩怎么一起来了?” 以前都是各来各的,今天她来,明天他来。次次都分开。 今儿个倒是一起来了,怎么不让他意外? 徐正庭下了马车,将他抱起来放进去,七宝顺势扑进姜如意怀里。 “娘,我们快放年假了。” 姜如意好几天没见他,挺想他的,一把搂住,抱着他的小脸亲了又亲。 看得一旁的徐正庭忍不住拧眉,他伸手,一把将七宝抱起,坐在自己腿上。 对上母子俩诧异的眼神,他一脸淡定:“儿大避母,你俩以后不能这样。” 七宝:“……” 姜如意:“……” 这人……还真迂腐得让人牙痒痒。 本来七宝还挺不高兴,但看到放在桌上的牛肉粉时,立马两眼放光。 但他特别懂规矩,偷偷咽了咽口水,仰脸看向徐正庭,眨巴着漂亮的大眼睛道:“叔叔,我能吃吗?” 他用小手指着牛肉粉。 徐正庭却问他:“最近先生可有表扬你?” “表扬了呀,”小家伙眼珠开始滴溜转,说得毫无底气:“表扬了好多次……” “哼!徐正庭冷哼一声:“是不是也挨批了很多次?” 小家伙硬着脖子,一脸不服气:“那也不怪我,都怪他们,太弱了,我每次一挨他们就哭,烦死了,跟小姑娘似的。” “你把人打哭了还有理了?” 徐正庭脸一沉,七宝就害怕了。 他缩着脖子小声道:“我知道了,下次我注意。” 见他认错速度倒挺快,徐正庭满意点头:“行,吃去吧。” 七宝欢呼一声,扑到小桌旁,姜如意将粉给他弄到小碗里,然后递给他一双筷子一个勺子。 七宝接过,一口口吃了起来。 姜如意看着他,见他虽然很馋,却吃得不紧不慢,举手之间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矜贵之气让她忍不住骄傲起来。 梧桐书院果然厉害,连吃东西的仪态都能教得如此出色。 那么贵的学费也算没白交。 吃完粉,七宝上课的时间也到了。 姜如意将他送到门口,不舍得地看着他跑开。七宝跑了一截,回头冲她和站在她身后的徐正庭挥手:“行了,你俩回去吧,我过两天就放假了,记得早点来接我。” “知道啦。” 待他跑远后,姜如意随徐正庭回到车上。 马车动起来,徐正庭突然开了口:“我听说你打算去南华开分店?” “嗯。”姜如意捧着茶碗,一口一口地喝着:“有这想法。” “为何不去京城?” “京城那边我不熟……” “我熟。” 徐正庭不等她话说完便沉声道:“别去南华,去京城。” 姜如意放下茶盏,抬眸看他,不解道:“为何?” 徐正庭看着她,眸色深沉,良久不语。 姜如意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轻声问他:“你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第94章 正式追求你 姜如意轻声问徐正庭:“你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徐正庭看着她,沉声道:“我得回京。” “我知道啊,”姜如意点头:“你昨天跟我说过,不是五天之后吗?是不是提前了?” “昨晚你走后,我便收到父亲的来信,朝廷局势紧张,他想让我回京任职。” 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得姜如意措手不及。 她看着徐正庭,整个人都呆了。 过了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也就是说,你这次回京之后就再也不回来了是吗?” 徐正庭点头:“是!” “你混蛋!” 姜如意抬手捶向他,气得眼眶泛红:“那你为何还要招惹我?” 徐正庭一把握住她捶过来的双手,紧紧裹在手心。 他看着使劲挣扎的姜如意,沉声道:“姜如意,你冷静,先听我说。” 此刻的姜如意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滋味…… 两人刚走到一起,刚尝到一点爱的甜头,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尝,就要被分开。 而且这种分开不是暂时的,而是永久性的。 她抬眸看他,一双杏眸里藏着幽怨:“你让我如何冷静?刚在一起就分开,你可曾考虑过我?” “考虑过。” 徐正庭看着她,冷峻的脸上,表情前所未有的冷肃认真,他一字一句说给她听:“如意,我既生在王侯将相之家,出生那一天便担着一份责任,更何况我是国公府世子;现在大弶朝被左相一手遮天,皇室动荡不安,若我依旧偏安一隅,便是对朝廷不忠;更何况,我与国公府一体,它兴,我在;它倒,我亡……” 姜如意听着,慢慢冷静下来。 徐正庭继续道:“昨日半夜接到父亲来信,今日一早便接到皇上调令,我明日一早就走。” 姜如意垂眸,强忍着心头的酸疼。 她抽回手来,身体开始撤离,轻轻点头:“好,如意便不去送你了,祝大人一路顺风。” “最迟明年三月,我来接你和七宝。” 京城那边风云涌动,朝堂之上针锋相对诡异难测…… 一念干戈起,谁也阻挡不了。 徐正庭打算等一切尘埃落定,再让姜如意母子俩入京。 他们现在留在华阳是最安全的。 姜如意轻轻摇头,声音很轻:“大人不必担心我们,我们在这儿有吃有喝,冻不着饿不着,这就够了。” 徐正庭看着她,见她秀眉蹙着,却云淡风轻的说着气话。 知道她在闹情绪…… 于是,他伸手过去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用下巴轻轻的摩挲着她柔软的发顶,低声哄道:“我从来没想过要丢下你们,为何不信我?” 一句话,让姜如意再也控制不住,趴在他怀里哭起来。 信不信又有什么关系? 一旦别离,再想见一面都是奢侈。 除非她放下这里的所有去找他…… 可是,前途渺茫,她如何敢冒那个险? 姜如意很难受! 一时间,心里五味杂成,她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 第二天天微亮,徐正庭就走了。 他让人送来了一个匣子,黑檀木的匣子,四四方方,抱着很沉。 那人是府邸的一个小厮,姜如意认识。 她抱着匣子,犹豫了好久问他:“府邸是不是没人了?” “是,管家他们都走了,听说新的知府很快就到了,这两天我们在打扫卫生,迎接新的知府大人。” “哦。” 本想着去看最后一眼的姜如意,突然觉得没必要了。 她谢过那小厮,抱着匣子上了楼。 进了房间,她关上门,然后坐在桌子前,犹豫了很久,才轻轻打开那个匣子。 里面放着满满一匣子的银票,而且都是一百两面额的,看得姜如意忍不住咬牙。 没打开之前,她还以为是他特意留给她的离别信,谁知,没有一句只言片语,全是银子。 这个木头! 不过,很快,她就注意到了放在银票里的玉佩。 这是一块墨玉,上面刻着一个“庭”字。 这块玉,姜如意见过很多次,一直带在徐正庭身上。 此刻看到它,姜如意仿佛看到了徐正庭。 她伸手,将它拿起来,放在手心里轻轻摩挲着…… 强忍着的酸楚和不舍如潮水般涌来,完全控制不住,大颗大颗的泪珠从眼眶里涌出来,顺着白皙的脸颊串串滴落。 早知如此? 哪还敢爱? 这个死男人,说走就走,走得干脆利落,还说什么舍不得她? 说到底在他心里,他的国公府他的事业都是最重要的,她算个屁! …… 纪代宗很快就来了。 进来的时候哼着小曲,一脸得意洋洋。 缩在柜台里无精打采的姜如意看他一眼,便继续算自己的账。 纪代宗也不叫她,就这么趴在柜台前看着她,见她算一次错一次,忍不住提醒道:“这儿落了一个数,你得这样算……” 姜如意一把将账本拍给他:“你行你来!” “行行行,我来帮你算。” 纪代宗真的就拿走了账本和笔墨,找了个桌子埋头算起账来只听见算盘珠子噼里啪啦的响,没过一会儿,把姜如意扒翻了一早上的账目给算得清清楚楚。 他走过来,将账本递给她,笑着道:“走吧,小爷带你去吃好吃的!” “不去!” “难得小爷请客,给个面子?” 姜如意将账本放在一旁,拿起汤婆子又缩了回去。 她抬眸看向浑身上下都洋溢着愉悦气息的纪代宗,蹙起了秀眉:“我今天不想出门!” “不至于吧?不就是走了一个男人吗?”纪代宗嬉笑一声:“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从今以后,小爷罩着你!” 这话听着太刺耳…… 姜如意抓起她自制的抱枕朝他砸过去,那玩意又软又大,纪代宗一把接住,又丢给她。 “当初我就说他不像好人,你就是不听我劝,这下好了吧,这才好几天就被他给抛弃……” 话没说完,就见姜如意气势汹汹地朝他扑来,吓得纪代宗转身往外跑。 他一边跑还一边说:“是不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 “闭嘴!” 姜如意站在门口,一双红肿的杏眸瞪得溜圆:“你走远点,我今天不想看到你!” “姜如意。”纪代宗一脸无所谓:“我来只是通知你一声,小爷不建议你和他好过,从今天起,小爷我要正式追求你!” 第95章 情郎被人抢了 晚上,梅素素拎着几坛上好女儿红来找她,一见面,她就被姜如意红肿的眼皮给弄乐了。 “不是吧?大人只是回京,又不是生离死别!” 姜如意一边用煮熟的鸡蛋滚着眼皮一边道:“是不是生离还不知道呢。” 梅素素在她对面坐下来,看着她笑道:“行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想那么多做什么?” 姜如意起身:“我去厨房吩咐做几道菜。” 待她再回来坐下,酒已经打开,梅素素给她倒了一杯,自己喝一杯。 菜很快就端了上来,小炒孜然羊肉,凉拌卤猪耳,酸辣藕条,还有一碟油爆花生米。 喝之前,梅素素与她约法三章:“说好了啊,别发酒疯。” 姜如意扯了扯唇角:“你懂什么?发酒疯也要看对象,对象不在,还发什么!” 梅素素忍不住朝她竖起大拇指:“你对大人费心了。” “费心了有个屁用,他走得头也不回。” 梅素素忍不住笑:“怕什么?去找他呀,以大人的品性,他不可能扔下你们不管。” 姜如意苦笑道:“如何找?素素,我不敢……” “怕什么?撞了南墙咱就回头,不拼一把,岂不辜负了你和大人之间的情谊?” “他怎么就不顾我们的情谊……” “唉,”梅素素叹了口气道:“当初我就说过,既然你决定和他在一起,你就得将他的一切考都考虑进去,咱就不提他国公府世子的身份,咱就说他作为朝廷命官,皇上的命令他敢不从?” 姜如意轻垂着眼睫,一声不吭。 她懂,她岂能不懂? 他的责任,他的使命,他的荣耀,他的家族…… 所有的一切都扛在他的肩上。 她理解他,更心疼他。 可她就是一下子接受不了。 原本近在眼前每天都能见到的大人,突然远在京城…… 京城啊,那么遥远。 这里没有火车没有高铁更没有飞机,只有一辆马车,她如何能见到他? 那天晚上,两人你来我往,都喝多了。 这次姜如意没闹,她醉了就睡了,至于梅素素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走的,她一概不知。 姜如意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了几日,直到七宝放年假回家那一天。 一早,她就去梧桐书院接他。 书院大门口,排了很多辆马车,姜如意下车走进去,在路上碰到了柳满月。 她身上背着篓子,刚从山上下来。 见到姜如意,柳满月一脸好奇地凑上来:“听说大人走了没带你?” 姜如意白她一眼:“又来一个看热闹的。” “我是关心你。”柳满月两眼冒着光:“年后我就去京城,你随我一起去呗,去找大人。” “你怎么没跟大人一起走?” “过完年才会进行医官考试,我去那么早也没用,索性过完年再去不迟。” “哦。” “你到底去不去?” “不去!” 柳满月哼哼道:“小心你的情郎被人抢走了。” “能抢走的东西,说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柳满月点头:“好有道理!受教了!” …… 接上七宝,两人坐上马车往回走。 七宝挺着小腰板坐在姜如意身边,见一向喜欢说话的娘亲突然安静下来,他多少有点不习惯。 于是仰脸问她:“娘,你怎么不说话?” 姜如意伸手,一边摸着他的小脑袋一边说:“七宝,娘要跟你说件事。” “说吧。” 对上小家伙的期盼的眼神,姜如意真开不了这个口。 七宝一定会很失望。 只是,迟说早说都得说,于是一横心道:“大人回京了。” “我知道啊。”七宝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眨巴眨巴:“那天你们走后,晚上叔叔又来了,他告诉我的。” “他去找你了?” “嗯,我们俩聊了一会儿,但都是关于我们男人之间的话题,我也不好和你说。” “……什么男人?我要听!” “好吧,我就知道……”小家伙叹了口气:“叔叔说我已经长成男子汉了,要保护好娘亲,还给我留了几个人。” 姜如意一愣:“什么人?” “叔叔说这几个人都是他的死士,功夫十分了得,一个人能打败好多人,可厉害了。” “人呢?在哪儿呢?” “可能就在这附近,反正咱们看不到他们,但叔叔说了,有危险他们就会出来。” 姜如意听得一脸半信半疑。 有这么玄乎? 但不知为何,姜如意原本沉闷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她看着七宝:“他走了你难过吗?” “为什么要难过?”七宝一脸不解:“我就是不舍得……” 说完他看着姜如意问道:“娘,你是不是也舍不得叔叔?” “嗯。” “那咱们就去京城,去找叔叔。” …… 次日一早,姜如意就去了如意楼。 齐肖见她来,一脸关切地问:“老板,你没事吧?” “没事,走,跟我上楼。” “好咧。” 片刻后,芍药房内,两人面对面而坐。 姜如意抱着汤婆子,窝在榻上,看着齐肖道:“之前不是说年后打算去南华吗!” “嗯。”齐肖好奇道:“不去了?” 姜如意摇摇头:“不去南华,去京城。” “太好了。” 齐肖一脸激动:“我做梦都想去京城,那里可是天子脚下,听说那边的衣服首饰比咱这边都要好看漂亮。” “我的目标可不是什么衣服首饰。”姜如意看着一旁燃烧的炭火,一贯娇柔的声音透着几分铿锵之力:“我要把如意楼开进京城,然后开遍整个大弶朝。” 齐肖忍不住鼓起掌来:“好,老板,我永远追随你!” “齐肖,你要永远相信一个真理。”姜如意低头,细细地摩挲着手里的汤婆子,低声道:“权势和金钱永远是连在一起的,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我有足够的钱。照样能让我玩转京城富贵圈。” “姐,你说得我热血沸腾,咱也别等过完年,现在就去京城大干一场。” “姐还想过个好年,过完年再说。” “行。” “我让你带的那两人最近表现如何?” “都不错,都很上道,只是还是一个欠沉稳,一个欠机灵。” “不急,两个我都要,京城那边咱第一次去,多带几个人也是好事。” “好。” 从如意楼出来,姜如意的心胸瞬间开阔起来。 她站在阳光下,抬起手指,指向京城的方向,扬起唇角,笑得一脸恣意...... 第96章 冤枉 新年越来越近,整个京城都热闹起来,到处挂满了红灯笼,喜气洋洋,节日气氛越来越浓。 徐国公府门前也挂起了大红灯笼,从朱漆大门一路进去,经过九曲长廊,一路假山、凉亭、小桥流水、无数的大小花园…… 哪怕是在这还寒冬草木枯萎的季节,整个国公府也不缺生机。 路边小花园里开得一树树的红梅,似火的娇艳,将整个国公府增添了无数的生机勃勃。 还有那一盆盆盛放的菊花,各种颜色都有,红的黄的白的紫的蓝的……甚至还有几盆五彩的,让人目不暇接,赞叹不已。 路边的树上挂着一个个精致的小红灯笼果,喜庆的红,增添了不少新年的气氛。 一路往里走,就是国公爷夫妇住的明月阁,明月阁的院子里,仆从丫鬟络绎不绝,秦明月的大丫鬟站在廊上,开口道:“都动作快点,世子爷马上就到家了,松涛苑的炭火燃起来了吗?” “玉梅姐姐,炭火已经燃着了,是今年皇上新赏给国公爷的银丝炭,夫人都没舍得用,一直给咱世子爷留着。” 玉梅笑道:“就你能说,赶紧再去厨房催催,夫人说了,鸽子汤必须小火一点点炖才出香。” “是。” “那个谁……松子你来。” 叫松子的小厮立马颠颠跑过来,笑嘻嘻道:“玉梅姐,有事您吩咐。” “去街口看看,世子爷的马车是否来了。” “得咧,马上去。” 说完,转身一溜烟跑没影了。 此刻,屋内,秦明月坐在梳妆台前,她的梳头丫鬟丁香正手指轻巧地替她梳发挽发。 丁香一边挽着发髻一边轻声道:“主子今儿面色红润,奴婢给你梳个百合髻吧。” “嗯,你看着梳,不要太复杂。” “是。” 丁香一边梳着发髻一边看着镜子里的夫人,虽说已过四十,但因为保养得极好,再加上国公爷的宠爱,夫人还像刚嫁进国公府那般年轻好看。 玉梅掀开帘子走进来,对秦明月道:“主子,刚国公爷身边的木槿来说,国公爷中午要陪皇上用膳,回不来了。” “嗯。” 秦明月轻点了下头,姣好的面容,双眸明亮,她嗓音柔软温柔:“估计庭哥儿中午也赶不回来,他此次进京述职是大事,肯定得先去见皇上。” “那厨房那边……” “中午随便做点清淡的,汤先炖着,炖好温在那儿,庭哥儿回来先让他喝上一碗。” “是。” …… 秦明月猜得没错,进城之后,徐正庭没有任何停歇,直奔皇宫。 到了宫门口,他下了马,将黑龙交给林盛,身着一身绯色官服头戴纱帽,抬脚大步入内。 一路遇到几个同僚,对方和他打招呼,他便停下拱手还礼,一路来到正殿门前。 皇上的贴身大太监荣禄早已等在那儿,见到他便立马打腰行礼:“奴才荣禄给大人请安,许久不见,徐大人一切可安好?” 徐正庭轻轻一抬手,示意荣禄起身,随后道:“多谢公公关照,本官一切都好。” “那便好。”荣禄笑得见牙不见眼:“皇上这会儿正在见左相大人,您请稍等,我去禀报一声。” “谢公公。” 徐正庭并没等多久,荣禄便出来了,和他一起走出来的还有一个中年男人。 这人便是大弶朝大名鼎鼎的左相顾厚山。 顾厚山虽说已经年逾五十,但身姿依旧挺拔,一身左相才有资格穿的深红绣金蟒官服,将他整个人衬托得愈发威严有派头。 徐正庭上前一步,拱起双手行礼:“下官徐正庭见过左相大人。” 顾厚山看着他,一双精明的黑眸透着让人琢磨不透的光。 他朝他抬了抬手:“徐大人不必多礼。” 徐正庭微微直起身子,对上顾厚山看过来的视线,整个人不慌不乱,冷静又沉稳。 顾厚山勾起唇角笑了笑:“一年未见,听说徐大人将华阳治理得极好,不愧是徐国公亲手带出来的,果然优秀!” “左相谬赞,华阳人杰地灵,不全是我的功劳!” “看来徐大人对华阳依旧留恋不舍,不若我去替你在皇上面前说说情,让你年后重回华阳。” “公文已下,此事皇上早有定夺,左相您逾越了!” 顾厚山一怔,随即大笑起来。 他将双手背在身后,临走前深深地看了徐正庭一眼,抬脚离去。 待他走后,荣禄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对徐正庭小声道:“徐大人好魄力,这么久以来,您还是第一个敢对左相说‘逾越’这两个字的人。” 徐正庭看他一眼,什么也没说,抬脚入了正殿…… 他这一待就是一下午,等他出来时,外面天已黑。 出了宫门,便见到有人在等他。 徐正庭几步上前,撩起袍摆就要行礼,却被徐景平一把托住了胳膊。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沉声道:“行了,没外人,不必行礼。” 徐正庭直起身,看着眼前的徐国公,原本冷硬的脸部线条有了缓和。 “父亲,您怎么来了?” “我一直在宫里,听说你回来了,便等着你一起回府。” “是。” “走吧,你母亲估计早就等不及了。” 提起母亲,徐正庭忍不住勾动唇角:“她是不是又在炖鸽子汤?” “我看不止是鸽子汤,今晚厨房做的菜估计都是你爱吃的。” 父子俩一路骑着马一路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府门口。 两人刚到府门口,秦明月就接到了消息,她忙从屋子里迎出来。 徐正庭一进明月阁,就看到站在院子里的母亲。 他大跨步走过去,一撩袍摆跪下来,腰板挺直,磕头朗声道:“儿子来迟,让母亲久等了。” 秦明月伸手扶他起来,还没开口,就红了眼眶:“怎么看着瘦了?” 说着,伸出素白的手去摸徐正庭的脸颊。 徐正庭微微弯腰,秦明月摸了摸他的脸颊,忍不住埋怨道:“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没瘦,一直按时吃饭。” “怎么感觉像是瘦了……”秦明月看向很早徐正庭身后的林盛,佯装生气道:“林盛,是不是没伺候好世子?” 林盛连忙跪下道:“冤枉啊夫人,大人他根本不是饿瘦的,明明就是思念……” “林盛!” 头顶一道喝斥声,打断他未说完的话。 林盛一抬头,发现徐正庭正一脸冷沉地看着他…… 第97章 入骨相思 林盛浑身一激灵,吓得立马闭了嘴。 秦明月和徐景平对视一眼,接着看向徐正庭,多少有点好奇:“怎么了?” 徐正庭摇头:“无事。” 知道从他这儿问不出什么,秦明月转向林盛,开口道:“到底怎么回事?” 林盛朝她磕了个头,朗声道:“回夫人,我想说的是世子爷因太久未见您和国公爷,思念您二老才会瘦的,和吃饭没关系。” 秦明月一听,立马笑逐言开。 她看着徐正庭,一脸嗔怪:“怎么还像未长大的孩子。” 徐正庭垂眸,扯了扯唇角,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徐景平握住秦明月的手,感觉已有几分凉意,便道:“进去说。” “好。” …… 吃过晚饭,秦明月体谅他一路奔波劳顿,便也没让徐正庭多待,让他回了松涛苑。 一进松涛苑,林盛就凑到徐正庭面前,笑嘻嘻道:“主子,我是不是可聪明了?” 徐正庭也没看他,自顾自地脱了外袍,进了里间。 里面放着大浴桶,浴桶里已经装满了热水。 他脱掉衣服走进去,低沉的嗓音随之响起来:“你不用伺候我了,去伺候黑龙吧。” 林盛一听慌了。 “主子,饶命啊主子,黑龙有马奴伺候着呢,奴才只有您了。” 徐正庭冷沉的嗓音传来:“这里不是华阳,趁早给我改掉多嘴多舌的毛病!” “是主子,我再也不敢了!” 徐正庭没再理他,而是将整个身体靠在浴桶的璧上,微微仰头,闭上了眼睛。 长途奔波,几乎没怎么休息过,此刻松懈下来,竟有几分疲惫。 他洗完澡起身,换上新作的里衣,裹上一件外衫就去了书房。 他的睡房连着书房,都燃着银丝碳,将整个屋子烘得极暖和。 刚坐下,高齐就敲门走了进来。 对方递给徐正庭一封信:“主子,华阳来信。” 他前脚刚到京城,华阳那边的消息紧跟着就到了,可见速度之快。 徐正庭伸手接过,拆开,看了起来。 当看到某一处时,脸色微沉,冷哼一声道:“不知天高地厚。” 高齐道:“主子说的可是纪代宗?” “他以为我走了就有机可趁?还真是痴人说梦!” “主子,”高齐压低了嗓音:“要不要派人教训他一顿?” “不用!”徐正庭将信放进信封,冷声道:“他翻不出什么浪头。” “是。” 徐正庭将信放在一旁,抬眸看向高齐:“上次让你查的事查得怎么样了?” “回主子,据派出去的人汇报来的消息,姜老板根本没嫁人,她未嫁便有了身孕,至于怎么怀上的孩子,还一直在查。” 一句话,让徐正庭瞬间拧起了眉头。 “你确定?可仔细查过?” “是,据当时的邻居街坊回忆,五年前,姜老板突然挺起了大肚子,当时陈氏天天骂她打她,说的话极其难听,话里话外都是她怀了野种……” “行了!” 徐正庭冷声打断他的话:“继续查,查到真相为止!” “是!” 待高齐出去后,徐正庭起身走到窗户前,看着院子里到处挂满的红灯笼,脑子却不自觉回想起某一天晚上,他送她回如意馆。 她下了马车,站在灯笼下,仰着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冲他笑,笑得杏眸弯弯,一身娇俏…… …… 大弶朝的百姓一到过年都要守在家里吃团圆饭,所以二十九晚上忙完,姜如意便去了如意楼。 客人都已离开,整个如意楼又热闹起来。 所有店员都聚到了一起,吃最后一顿团年饭。 大家吃吃喝喝到了最后,姜如意挨桌发红利。 用钱袋装着,一人一个钱袋,里面装着十两雪花银。 当打开钱袋看到银子时,所有人都乐疯了。 他们高声叫嚷着:“谢谢老板,祝老板来年发大财。” 姜如意今晚喝了不少酒。 此刻,她站在楼梯上,看着下面热血沸腾的店员们,她举起手里的酒杯微微勾起唇角,朗声道:“今年圆满结束,咱们明年再战!” “好!” “拿着你们的银子,回去前记得给父母兄弟姐妹带点礼品,他们可都眼巴巴盼了你们好久了。” “好!” “明年正月初六,如意楼准时开门迎客,大家一起努力,争取明年如意楼再上一层楼,我给你们涨月钱。” “谢谢老板!” …… 回去的路上,姜如意靠在马车上,怀里还抱着七宝,疯玩了一天的小家伙已经睡熟了。 到了如意馆,姜如意先将他抱上楼放到床上,然后下楼去烧水洗澡。 今天忙了一天,身上头发上都沾了不好的味道。 一进厨房看到了甜丫正在烧水,便开心道:“还是丫丫最疼我。” 甜丫看着她,犹豫了一下道:“姐,你年后是不是要去京城?” “你知道啦?” 甜丫走到她跟前,看着她小声道:“姐,你带上我行吗?我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怎么了?”姜如意见她红了眼眶。便问道:“你还有哥哥呀,怎么会是一个人?” “哥哥年后就要娶媳妇了,我家的房子就三间……” 虽然她没说完,但姜如意也听懂了。 三间房,一间正屋,两间偏房。 如果她哥不娶媳妇,兄妹俩一人一间倒也能住,但若是娶了媳妇,媳妇再生个孩子…… 姜如意抬手捏了捏甜丫的脸,轻点了点头:“好啊,我还想着去了京城时候买个丫鬟,既如此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每天给我烧烧水,替我梳梳头……” 话没说完,甜丫就“扑通”一下朝她跪下来。 小丫头激动得痛哭流涕:“主子,谢谢主子。” “叫什么主子。还像以前那样叫我姐……” “不行,既是丫鬟,就要守规矩,主子就是主子。” “行吧,那明天你回家将你哥叫来,咱们签个契约,也让他放心。” “好。” …… 洗完澡,姜如意酒意开始上头。 她趴在桌子前上,面前摆着笔墨纸砚。 她提着毛笔,蹙着秀眉,小脸皱成了一团。 一时心血来潮,她突然想给远在京城的大人写信。 可肚子里就那点笔墨,她绞尽脑汁想了半天,最后提笔,歪歪扭扭地写了首诗……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第98章 小寡妇 大年三十那天,甜丫也回家了,整个如意馆就剩下姜如意和七宝两人。 一大早起来,她就带着七宝打扫卫生,从楼上到楼下,角角落落打扫得干干净净。 打扫完卫生,贴上春联,中午两人简单吃了点,稍作休息,姜如意就进了厨房。 昨天梅素素派人来说,她今天要过来和他们一起吃年夜饭。 三个人的年夜饭,也是姜如意来到大弶朝后的第一个新年,不管怎样都要好好准备。 炭烤小羊排、清蒸鲈鱼、四喜丸子,翡翠虾仁、香煎蛋饺,蒜香鸡翅、汤圆米酒桂花汤,水果拼盘…… 八个菜,摆了满满一桌。 梅素素来得很早,今日红楼依旧开业,但人不多,她无所事事就跑来围着火炉嗑瓜子。 从下午申时开始,外面鞭炮声此起彼伏,七宝从外面跑回来,兜里装着好多糖果。 梅素素一见到他就招手:“儿子,过来,给姨磕头,姨给你压岁钱。” “叔叔说了,男子汉跪天跪地跪父母,不能随便乱跪。” 梅素素一听,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你别听他的,他就是个老古板。” “梅姨,你在背后说大人坏话,小心他会听见哦。” “听见就听见,谁怕他?”梅素素从身上摸出一个大钱袋,放在手里掂了掂:“想不想买鞭炮?” “想!” “来,磕头。” 七宝看她一眼,扭头就走。 磕头是坚决不能磕的! 男人膝下有黄金,怎么能为了几两碎银子,就下跪呢? 见他转头就走,梅素素哭笑不得:“来来来,我真服你了,作个揖总行吧?” “这个可以。” 七宝转身走到她面前,一本正经地给她作了个揖,小嗓音脆生生地:“七宝祝梅姨新年快乐,健康长寿,永远不老。” 梅素素乐开了花,忙不迭地将压岁钱递了过去。 七宝接过来,立马往怀里藏。 这一幕恰好被从厨房里出来的姜如意逮了个正着。 姜如意问他:“藏什么呢?” 七宝立马摇头:“什么都没藏!” “是吗?” 姜如意看向梅素素:“我刚听见他对你说什么永远不老?你是不是给他压岁钱了?” “一点小心意,不足挂齿!” 姜如意一脸头疼地瞪她一眼,转身朝七宝伸出手去:“拿来。” “不要!” 七宝捂紧自己的口袋:“梅姨给我的压岁钱,你不能要!” “你以为我想要?”姜如意气得伸手去拧他的耳朵:“昨天是谁用炸炮将前面刘婶家的门炸个洞?” 七宝梗着脖子不服气:“那是她家门不结实。” 姜如意气乐了:“行,咱就当她家门不结实,那罗叔家的水缸总结实吧?你给人家炸稀巴烂,一块好的不剩。” “那可不是我炸的,是大东炸的。” “是不是你怂恿的?” “哼,是他没主见!” “你……”姜如意气得要死:“王奶奶家的粪桶是谁炸的?” “我。” 姜七宝用小手拍着小胸脯,小声音铿锵有力:“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不是都赔她们钱了吗?” “是你赔的吗?”姜如意一生气,手上开始使劲:“那都是老娘辛辛苦苦挣出来的。” “哎呀哎呀哎呀……疼疼疼……娘,你轻点……哎呀耳朵掉了……救命……” 坐在一旁的梅素素笑得前俯后仰,丝毫没有要帮忙说话的意思。 直到纪代宗掀开门帘进来,这才将七宝从姜如意手里解救出来。 他看着气呼呼的母子俩:“怎么了?” 七宝先告状,他指着姜如意气呼呼地道:“我娘就是母老虎,太凶了。” “小兔崽子,”姜如意作势要来揍他,七宝眼瞅形势不好,立马躲到纪代宗身后,还火上浇油冲她做鬼脸:“娘亲,你再生气就要变成老太婆了,你要是变成老太婆,叔叔就不喜欢你了。” 纪代宗回头问他:“哪个叔叔?” “当然是徐叔叔……” 话音未落,他就被纪代宗给拎了起来。 纪代宗将他拎到姜如意面前,一脸冷漠:“给,使劲揍!” 七宝:“……” 什么情况? 他说错了什么?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路过如意饭馆的人不时能听到从里面传来悲惨的叫喊声以及求饶声…… 于是大家纷纷猜测,如意馆这小寡妇到底是不是孩子亲娘? …… 大年三十,京城。 二十九的晚上,京城开始飘雪,次日醒来,屋外都白了。 瑞雪兆丰年,是个好兆头。 虽说今日休朝,不用早起,但徐正庭还是天一亮就起了,练武半个时辰,回来冲了澡,换上衣服就去了明月阁。 秦明月刚起,正在梳头,见他来这么早便道:“怎么不多睡会?” “习惯了,父亲呢?” “去书房了。” 话音刚落,徐景平走了进来。 见徐正庭已经到了,便说:“一会儿随我去回春堂。” 徐正庭原本还算不错的脸色顿时冷沉下来。 但最终还是点头道:“是!” …… 回春堂住着徐老夫人田氏,今年六十,比徐家庶长子没大几岁,是故去老国公爷娶的继妻。 田氏的父亲当年在战场上救过老国公爷的命,为了报恩情,也体谅她一人孤苦伶仃,再加上当年的国公夫人也就是徐景平的亲生母亲过世已久,老国公爷便娶了田氏。 田氏,一个小地方来的女人,眼皮子浅,小心眼,没见过什么世面,当年刚到京城闹过不少笑话。 不知何原因,她一生没生养,早几年还折腾来着,最后见实在不行,开始转向徐景平。 只是,当时的徐景平已经十五了,根本用不着她照顾,她巴结不成又转向徐家第三子徐景彦。 徐景彦是府里小妾所生,年龄小好把控。 直到现在徐家三房,一直都是田氏的心头肉,有什么好的都要先给三房送去。 这也无所谓,一点东西,大房和二房谁也不看在眼里,毕竟大房徐景平是国公爷,二房徐景阳常年在边关,是大将军。 大概是看大房和二房过得太顺当,从几年前开始,田氏就开始作妖。 先是朝徐景平房里塞陪床丫鬟,被徐景平呵斥之后,她又张罗着给他纳小妾,小妾最后自然也没纳成。 田氏就开始找秦明月的事,每次秦明月去问安,她都明里暗里说她是妒妇,说她肚子不争气,就生了那么一个种。 气哭几次之后,秦明月索性就不去了。 徐景平心疼她,便决定一年就大年初一这一天去请个安问个好,走走仪式就算。 谁知,一进门,田氏就阴阳怪气起来。 她看着秦明月道:“哟,这是哪位贵夫人?怎敢劳烦您亲自来了。” 秦明月上前,行礼道:“儿媳秦氏给母亲大人请安。” 田氏看着她冷哼一声:“不敢当,既然不愿来就从此别来,大过年的,来了也是给我添堵!” 毫不客气的话,让秦明月脸色一白。 徐景平上前一步,挡在秦明月面前,面色不虞地看着田氏:“老夫人慎言!” 面对徐景平,田氏还是有几分畏惧的。 毕竟老国公爷去世后,这个家是由徐景平说了算。 这要是平时,她也就不吭声就过去了,但今天大房二房三房都在,她好歹也是长辈,就这么被一个小辈给呛得不敢吭声,以后还有何威信可言? 于是,冷哼一声,不满道:“老二,你也别总是护着她,你看看你们二房干的那些事,,简直丢尽了我们国公府的脸面。” “谁又在你面前嚼舌根子?” “你也别吓唬人,事实就摆在面前,上次我出门,有人都笑话到我脸上来了,简直丢死人。” “是的呢。”一旁三房儿媳陈氏用手帕捂着嘴角一脸为难道:“上次我陪母亲出门,听到有人说世子爷他......” 秦明月一向护犊子。 一听这话立马扭脸看向陈氏,秀眉紧皱:“三弟妹既然想说就把话说明白了!” “哪是我不想说?我怕说出来大嫂您承受不住......” 徐景平脸色一沉:“那就闭上你的嘴巴!“ 陈氏脸色讪讪,便不敢再吭声。 田氏见陈氏唯唯诺诺不像个样子,便冷哼一声:“她不敢说我来说!” 一时间,众人将视线全都转向她。 田氏洋洋得意:“听说世子爷在华阳正事不干,却和一个小寡妇勾搭在一起,整日厮混......” 第99章 我喜欢上一个女子 田氏的话一出,整个回春堂寂静无声。 大家纷纷将视线转向一直站在最后面的徐正庭身上。 他腰板笔直,双手背在身后,高大挺拔,一身黑色锦袍,此刻浑身上下散发着不怒自威的气息。 当别人看向他的时候,他抬起黑眸,视线笔直地看向田氏,深邃的眼眸凌厉如刀。 看得田氏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紧跟着她听到徐正庭冷冽的嗓音传来,透着压迫人的质问:“祖母从何处得来的消息?” 田氏一愣,下意识地看向三房陈氏。 陈氏却躲着她的眼神,不敢抬头。 见她龟龟缩缩的样子,田氏就气不打一出来。 但陈氏不开口,她也不能去掰她嘴,于是,只能硬着头皮道:“大街上都在传……” 话没说完,就被秦明月给打断了。 护犊子的秦明月,田氏平时拿话刺挠她几句,她能忍,但若是敢动她儿子,立马就像变一个人。 她将挡在她身前的徐景平一把推开,几步走到田氏面前,原本一身温柔变得强势起来。 “别家祖母都盼着自家儿孙好,你倒是相反,没事就到处败坏我家庭哥儿的名声,既如此,你倒不如搬出这回春堂,回你的济州!” 济州,田氏老家,苦寒之地,远在千里之外。 一听这话,不止田氏惊了,就连三房都惊呆了。 一直没开口的徐景颜出声道:“母亲年纪大了,耳朵不好使,大概是听岔了,大嫂您莫气,今日新年头一天,大家莫伤了和气。” 秦明月转身,抬眼看他,冷笑一声:“是吗?那倒是真好笑,她年纪大了听岔了,你家陈氏却是个不糊涂的,怎么也听岔了?” 徐景彦一怔,接着一抬手朝陈氏扇过去。 只听见“啪”地一声脆响,陈氏被他的一巴掌扇翻倒在地上。 陈氏捂着脸,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徐景彦没有半分的心疼,却呵斥道:“贱妇,还不赶紧跟大哥大嫂和庭哥儿道歉!” 陈氏一贯是个泼辣的,但此刻对上徐景彦阴狠的眼神,立马吓得跪在秦明月和徐景平面前磕头求饶:“是我不对,是我听岔了,求大哥大嫂庭哥儿饶过我这一次……” 秦明月看着她,声音缓慢而高高在上:“陈氏,你平时在背地里搞的那些小动作我就当看不见,不过是些黄白之物,本夫人还真没看在眼里;但你若想败坏我家庭哥儿的名声,破坏国公府的声誉,我不介意将你们整个三房分出去!” 此话一出,包括徐景彦在内的整个三房的人都害怕起来。 徐景彦不过小妾所生,靠着国公府的庇佑风光到现在。 国公爷已经死了,大房二房是嫡亲兄弟,他不过就是个外人。 国公府现在的当家人是徐景平,整个京城谁人不知徐国公待妻子秦氏如珠似宝,她说什么便是什么。 陈氏更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大嫂,我错了,求大嫂饶过我这一次,以后我都听大嫂的!” “你最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说完,秦明月转身,率先走出了回春堂。 她身后,徐景平和徐正庭二人也一同走了出去。 大房人一走,陈氏便趴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 田氏一肚子火没处发,见陈氏哭得闹心,拿起茶杯就砸过来:“哭丧呢你?我还没死呢,滚,都给我滚出去!” 陈氏从地上爬起来,一脸不甘心。 她看向徐景彦,满眼怨恨:“这些可都是三爷您交待我说的,怎么倒全都成了我的错!” 徐景彦瞪她一眼:“你给我闭嘴!” 说完,他拉着她往外走:“回去再说!” 待三房人都走后,田氏身边的老嚒嚒轻声道:“老夫人怎能听三爷的呢?现在整个国公府都看大房脸色过活,您这么一闹,万一国公爷真的要送你回济州……” 田氏嘴硬:“我是老国公爷明媒正娶娶进来的,他敢?” “您怎么还不明白?现在国公府可没有老国公爷,咱不说国公爷。就说秦氏作为国公府夫人,她也有权决定府内的一切!” “可我是他们的母亲……” 这话说得毫无底气。 没生没养,算什么母亲? …… 秦明月一出回春堂的院子,双腿一软就要跌倒,徐景平伸手一把接住她,直接将其打横抱了起来。 他关心地问她:“怎么了?” “没事。”秦明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太紧张了!” 第一次手撕田氏和三房。 一向温柔的她,第一次这么厉害地与人针锋相对。 她一直提着一口气,待放松下来,多少有点虚脱。 徐景平勾唇一笑,不吝啬地夸赞她:“夫人这一战打得非常漂亮,为夫倍感荣幸!” “……” 秦明月一头扎进他怀里,不好意思起来。 这种场景,徐正庭已经见惯不惯,他面不改色跟在二人身后,一路上沉默着进了明月阁。 一进去,徐景平便将秦明月放在软榻上,也在一旁坐下来。 站在二人面前的徐正庭突然一撩袍摆,在二人面前跪了下来。 秦明月瞬间都懵了。 徐景平却看了一眼一旁的大丫鬟玉梅,示意她将其他人带出去。 当所有人都走出去之后,徐正庭缓缓开了口:“父亲,母亲,儿子有事相告!” 秦明月终于反应过来,起身伸手去拉他。 “庭哥儿,你这是做什么?你给我起来!” 此刻的秦明月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她整个人都慌了! 难道…… 一旁徐景平拉住她,柔声安慰道:“夫人,别急,先听他说!” 在他的安抚下,秦明月坐回自己的位置,只是一颗心七上八下,就怕听到她不愿听到的消息。 但很快,徐正庭的话证实了她的不安和猜测。 徐正庭跪得笔直,嗓音沉稳有力:“父亲,母亲,我在华阳的确喜欢上一个女子……” 话没说完,秦明月就激动起来。 她看着徐景平,兴奋道:“我就说陈氏在造谣,什么寡妇,明明就是女子……” “母亲。”徐正庭打断她的话,沉声道:“她叫姜如意,今年二十一,身边带着一个四岁的孩子……” 秦明月原本兴奋的脸色瞬间变白。 “你……你说什么?” 徐正庭对上母亲绝望的眼神,缓缓出声:“她是个寡妇!” 第100章 他也喜欢小寡妇 秦明月晕倒了,在大年三十的早上。 大夫很快就来了,诊断过后下了结论:急火攻心,身体虚弱,需要静养。 大夫开完药就离开了,此刻,徐景平坐在床边看着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的夫人,剑眉紧锁,一脸担忧。 徐正庭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屋内,只有他们仨人,气氛沉闷压抑。 直到大丫鬟玉梅端着煎好的药走进来。 “国公爷,药来了,奴婢来喂夫人喝药吧。” “不用。”徐景平朝她伸过手去:“我来。” “是。” 玉梅将药递过去,本想去扶秦明月的身子,却被徐正庭抢先一步。 徐景平看他一眼,冷哼一声,倒也没说什么。 父子俩就这么一个人扶着秦明月,一个人喂药,十分顺利地将药送了进去。 喂完药,徐景平将手里的空碗递给玉梅,沉声吩咐道:“吩咐下去,今天的事不许让任何人知道,若传出府外,必重罚!” “是!” 待玉梅走后,徐景平看向站在一旁的罪魁祸首,头疼得很。 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夫人,徐景平心情十分不好。 他朝徐正庭抬抬手:“行了,别在我跟前杵着了,回你自己屋去。” 徐正庭朝他抱拳,躬身道:“还望父亲在母亲面前多劝慰几句!” “还劝?”徐景平虎目一瞪,猛地一起身就要拿脚去踹他,好在徐正庭闪得快,一脚踹空,气得国公爷吹胡子瞪眼:“我告诉你,我不同意,什么寡妇?你想不要想!” 见如此,徐正庭知道再说下去只会激化矛盾,便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林盛一直在外面等他,等得心惊肉跳。 一见世子爷终于出来了,立马迎上去小声道:“主子,高齐已经去查了,估计很快就有了消息。” 徐正庭没说话,大步朝松涛苑走去。 大年初一的大雪也抵不过他浑身的冷寒之气。 回了松涛苑,他径直去了书房。 过了没多久,高齐来了,他手里还拽着一个男人,一进书房,他将那人使劲往地上一摔,接着朝徐正庭抱拳道:“主子,事情查清楚了,就是这个叫陈鹏的男人将消息给了三爷。” 话音刚落,趴在地上的陈鹏便哀叫出声:“世子爷饶命,是三爷吩咐我一路跟着你们去的华阳……” 坐在桌子后面的徐正庭缓缓抬眸,漆黑的眼神冷如刀锋。 他看着陈鹏,薄唇微启,嗓音缓慢而低沉:“你都说了什么?” 对方的语气就像是在和他聊天。 但陈鹏却吓得浑身颤抖起来。 他使劲磕头:“世子爷饶命,是三爷派我一直盯着你,看你在华阳做什么,然后将其汇报给他……” 话还没说完,就被高齐一脚踩在手指上,使劲碾压。 “世子爷问你都说了什么,你再给我磨磨蹭蹭,老子就剁了你这只手!”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我说我说我都说……” 陈鹏疼得一脸苍白,差点没死过去。 高齐终于松开他,陈鹏连忙道:“回世子爷,您和姜老板之间的事我都说了,还包括姜老板养母一家人,还有她喜欢逛红楼……” “谁喜欢逛红楼?”高齐气得半死,一脚踹在陈鹏的腿上,疼得对方嗷嗷叫:“你会不会说话?” “是是是小的错了,小的真知道错了……” 一直沉默的徐正庭突然开了口:“徐景彦把消息又给了谁?” “回世子爷,这个我真的不知,我不过是陈氏远房的一个亲戚,为了养家糊口来京城想捞点银子,他待我并不十分亲近……” 徐正庭收回视线,缓缓开了口:“想不想活命?” 嗓音低沉却波澜不惊。 但就是这样才让陈鹏恐惧不安。 今日被高齐抓到,他想这条命恐怕是要交待在这儿了,谁知竟然还有活命的希望。 谁不想活命? 他立马磕头道:“从今日起,小的愿意为世子爷做牛做马肝脑涂地。” “既如此,那就盯紧了徐景彦,看他和那些人来往,给我一个名单!” “小的明白!” 待陈鹏出去后,高齐有些不放心地问徐正庭:“主子信他?” “他没有后路!” 高齐点头,随后又道:“上次秦小姐写给罗老夫人的信被我拦截下来,但现在秦小姐回京,她会不会乱说?” “无妨!”徐正庭顺手拿起一旁的书,一边翻着一边道:“外祖母知道轻重,她不会任由秦云卿乱来!” “是!” …… 德阳侯府,今日大年三十。 一家老小齐聚在老太太的阳春园,吃吃喝喝好不热闹。 秦淮北和秦云卿也是昨日刚到京城,大概是一路奔波,都没休息过来,脸色看起来有点憔悴。 罗氏冲坐在那儿看似闷闷不乐的秦云卿招招手:“卿丫头今日怎么不吭声了?是不是还没休息过来?” 秦云卿起身走过去,偎在老太太身边,红了眼眶。 她一肚子的委屈想向老太太说一说,但到底还有几分小聪明,想着哥哥秦淮北一路叮嘱她的话,终究是没说出口。 直到所有人都走了,她才一头扎进老太太怀里,哭得泣不成声。 大过年的怎么就哭了? 老太太搂紧了她,心啊肝啊的叫着:“这是谁欺负你了?” “是表哥,表哥他欺负我。” “庭哥儿!” 老太太忍不住笑道:“就他那个闷瓜样还能欺负你不成?” “不是。”秦云卿从她怀里直起身子,哽咽道:“祖母不知,表哥他在华阳干了件很丢人的事……” “哦” 罗氏没当回事,笑道:“我的庭哥儿竟然还会干丢人的事?干的什么事快说来祖母听听。” 秦云卿一咬牙:“华阳有个叫姜如意的小寡妇天天没事往表哥跟前凑,跟个狐狸精似的没事就去府邸勾搭表哥……” 罗氏眉头一皱:“有这事?” “嗯,”秦云卿越说越激动:“那姜如意还带着一个孩子呢,一个老女人,都二十多岁了,比表哥年纪都大!” “你说得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秦云卿就差举手发誓:“不信你可以问哥哥。” 罗氏脸色一白。 但好在她活了这么大岁数,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比起秦明月急火攻心,她还算稳得住。 过了良久,她开口道:“庭哥儿他是不是喜欢那小寡妇?” 第101章 何止是喜欢 秦云卿点头,哭得稀里哗啦:“何止是喜欢?表哥什么都护着她,为了她,凶我撵我走。” 见她哭得实在伤心,罗氏也不敢再问,将秦云卿抱在怀里哄了哄,直到她情绪平息下来,罗氏才开口道:“卿丫头,这事是大事,你除了我之外,可还说给其他人听了?” ”祖母,回来前,哥哥叮嘱我谁也不能说,我连母亲都没说。” “好孩子,你哥做得对,这事是大事,要是被有心人传出去,不仅会毁了庭哥儿的声誉,就连国公府也要受牵连。” “可是,那就任由表哥把那寡妇娶进门吗?” “你呀,有时聪明有时糊涂。”罗氏继续道:“国公府是什么地儿?那是比咱们德阳侯府还要尊贵的地方,你姑父和姑母怎会同意这事?” “若是表哥不听姑母姑父的话呢?” 罗氏沉吟片刻,接着道:“庭哥儿自小就听话懂事,又极其孝顺,怎会不听?” 只是这话听起来到底是少了几分底气。 徐正庭什么脾气,罗氏清楚得很,平时闷不吭声,一旦认真起来,估计难回头。 她不由担心起女儿秦明月来,这事她可知道? …… 年三十,左相府。 左相府位于昌乐坊,属于天子脚下最好的位置,和国公府占地面积差不多,里面却建得极具江南特色,三步一桥两步一个亭子,亭台楼阁,花园小河,一整个小江南。 据说左相夫人闵氏来自江南水乡,年轻时左相极宠夫人,为了安抚她的思乡之情,特意将整个左相府建成一个“小江南”。 只是,不知何原因,十七年前,原本恩爱的夫妻二人突然感情恶化,两年后,闵氏去了京城郊外的静慈庵,留下左相和两个半大的小子。 现在两个半大的小子都已长大,老大顾青云今年已三十,在朝任户部侍郎,娶的是当今太傅之女夏氏,小两口恩恩爱爱,生了一子一女;老二顾青风今年二十一,常年在边关,还未娶妻。 现在朝中风云变幻,左相年前已经给顾青风去信,让他尽快回京。 今天一早接到信,说人晚上就到。 许久未归的二公子就要回了,整个左相府都热闹起来。 一大早,顾青云和夏氏就领着俩孩子去了顾厚山的西岚苑。 顾厚山正在书房,见两人带了孩子来,一贯不苟言笑的脸上难得有了笑容。 “来,到爷爷这边来。” 俩孩子开心地跑过去,顾厚山一手抱一个放在腿上,逗着玩。 过了一会儿,夏氏偷偷用手轻轻扯了扯顾青云的袖子,待对方看过来时,她立马冲他挤挤眼。 顾青云立马明白过来,看着顾厚山道:“父亲,二弟晚上就回来了,今晚的年夜饭你看还需要添点什么?” 顾厚山一边逗着孙子孙女一边头也不抬道:“你们看着弄,我这儿有好酒,一会儿派人来拿。” “是。” 顾青云看他一眼,犹犹豫豫半天,最后问道:“二弟回来,难得一家人团聚,要不我去趟静慈庵,把母亲接回来。” 原本正在逗孩子的顾厚山,一听这话,立马沉默下来。 他的沉默让整个房间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 夏氏垂着头,一声不敢吭。 原本坐在顾厚山腿上玩得正欢的两个孩子也像是感受到了什么,也渐渐安静下来。 只有顾青云,一直看着自己的父亲,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坚持着。 突然,一声低叹…… “我又何尝不想让她回?”顾厚山抬头朝自己的大儿子看过来,沉声道:“你母亲那个性格你又不是不知?她那么恨我,怎会回来?” “今年不一样,二弟回来了,上次我去看母亲,她还跟我提起过二弟,母亲一定是想他了。” 顾厚山想了想,点了头:“去吧,早去早回!” “是父亲!” “若她依旧不愿回,莫要勉强。” “好。” 顾青云转身要走,却突然又被顾厚山叫住。 他吩咐道:“用我的马车去接,里面布置暖和点,你母亲怕冷。” 顾青云笑道:“还是父亲最疼母亲!” “去吧!” 待顾青云和夏氏带着孩子走后,顾厚山坐在书桌后,视线盯着手里的书,却久久未动,直到侍卫敲门而入,低声道:“相爷,徐家三爷来了。” 徐景彦? 顾厚山皱眉:“他这个时候来做甚?” “说是有重要的事相告。” “让他进来。” “是。” 侍卫出去不久,徐景彦就进来了,他一进来就跪下了,磕头行礼:“卑职徐景颜见过左相大人。” 顾厚山看他一眼,淡淡出声道:“徐三爷不在家好好过年,来我这儿有事?” “是,卑职有重要的事相告。” “说吧。” “据卑职派去华阳的人来说,徐正庭在华阳喜欢上了一个小寡妇……” 原本对他所说的话不甚感兴趣的顾厚山,忍不住挑了挑眉头,“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整个国公府里已经知道了,据说秦氏听到这个消息时晕过去了。” 顾厚山冷哼一声,一脸愉悦。 “皇上急诏他入京,就是为了让他任刑部侍郎,我本想着随他们去,不和他们争了,可谁知连老天都在帮我。” “谁说不是?”徐景彦也跟着开心:“只要这个消息被那些言官知道了,徐正庭他如何入得了刑部?” 接着他又道:“听说贵府二公子马上就要回京了,刑部侍郎的位置理应……非他莫属。” 顾厚山看他一眼,缓缓开口,声音不紧不慢,却透着无声的压迫力。 “徐三爷,你这么尽心尽力地帮老夫,老夫该如何谢你?” 一听这话,徐景彦立马跪趴在地上,一脸忠心:“卑职不图回报,只求相爷日后高抬贵手,放过我徐家三房一干人等性命。” “这个自然。”顾厚山说完看向一旁管家:“把上次新得的翡翠送给徐三爷,就当新年礼物。” “是。” 管家拿了翡翠出来,徐景彦伸手接过,千恩万谢的走了。 待他走后,管家忍不住小声提醒道:“相爷,此人心胸狭窄六亲不认,不是重用之人。” “放心,都在我掌控之中。” “是。” 第102章 回家 静慈庵位于城郊的凤凰山上,庵不是很大,却胜在清幽。 顾青云一路顺着台阶往上,停在静慈庵大门口。 他亲自上前敲门,庵里的尼姑过来开门,见是他便双手合十:“顾大公子。” 顾青云礼貌还礼,随后开口:“我接母亲回家过年。” “公子这边请。” 顾青云跟在对方身后一路顺着清幽小径一直往后,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停在了一座小院前。 顾青云谢过对方,待对方离开之后,他抬手叩响了院门。 过了片刻,门打开,是母亲的贴身丫鬟,见到顾青云,对方恭敬行礼:“奴婢芸香见过大公子。” “母亲呢?” “夫人在禅房。” “好。” 顾青云大步走到禅房前,轻轻推门而入,一个纤细柔弱的身影背对着他跪在蒲团上,正在念经文。 顾青云没敢打扰,安静地站在一旁,直到闵氏睁开眼睛。 看到他,闵氏也没多少意外。 每年大年三十这一天,她的大儿子都会来接她回家团圆,但她从未跟他离开过。 闵氏朝顾青云伸出手,顾青云立马扶着她朝一旁的正屋走去。 丫鬟芸香已经泡好了茶,待二人坐下后,她便端了上来。 闵氏指着那茶对顾青云,温柔出声道:“开春时,我看着后山的茶极好,便采了一些让静慈庵的师傅帮忙炒了,味道还不错,你快尝尝。” 顾青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便点头道:“母亲亲手采的茶,自然是最好的,还有吗?我带点回去给兰儿尝尝。” “有。”闵氏吩咐芸香:“去给大公子包上一些。” “是。” 待芸香走后,顾青云一脸开心的对闵氏道:“母亲,二弟要回来了。” 听到顾青风要回来,闵氏双眼一亮。 “他何时回?” “就在今晚,他一路奔波,想着回家和咱们一起吃个团圆饭。” 一听这话,闵氏的眼里的光又黯淡下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道:“老大,我知道你的意思,不过是想让我回家,可是我一日放不下心中执念,一日不想面对你的父亲。” “母亲……” “好了,不必多说了,时辰不早了,你快下山去吧。” 顾青云没说话,坐在她身边低着头一声不吭。 闵氏看着他,眼神渐渐温柔下来。 她的大儿子,性格随了她,温和有礼,心里难过也不争不吵,就像现在这样坐在她跟前一声不吭。 她抬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都当爹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 “母亲,”顾青云猛地抬头,眼眶已经泛红:“我知道小妹丢失是父亲的错,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您和父亲都老了,何必再相互折磨?” 一提起小妹,闵氏顿时泪流满脸。 “我如何不恨他?若不是他年轻时杀戮太重,树敌太多,我的囡囡怎么会被青芷偷偷卖掉?” 青芷,当年闵氏身边的贴身丫鬟,一直得她信任,不料十七年前元宵节,大家一同出游时,她趁人不注意,将当时仅仅四岁的顾家小姐顾青纱偷偷带走了。 等顾厚山抓到她时,她已自杀。 最后经查才发现青芷原来是一官僚之女,对方被顾厚山弄得家破人亡,青芷改名换姓跟在闵氏身边,卧薪尝胆好几年,就是为了让顾厚山也尝尝骨肉分离的滋味。 青芷一死,寻找顾青纱的线索全断。 虽说这么多年,顾厚山从未放弃过寻找,但大海捞针,依旧一无所获。 四岁的女儿,长得又白又软又娇的小女儿就这么丢了,闵氏差点疯了。 她每次看到顾厚山就恨不得喝他血吃他的肉,恨他入骨;日子没法过下去,她提出和离,顾厚山不许,最后实在没办法,她搬出相府,住进了静慈庵。 执念依旧在,每日午夜梦回,闵氏都会做同一个梦,梦见她的囡囡被猛兽连骨头带皮吃得一点不剩…… 她放不下执念,更不想再见顾厚山。 见依旧说她不动,顾青云便道:“那我陪母亲吃顿饭再下山。” “好。” 山上的饭菜清淡,顾青云陪着闵氏吃过午饭,正要走,突然听到院门口有人声,下一刻就听见有人敲门,对方一边敲一边叫:“母亲母亲,我回来了。” 闵氏一怔,紧接着反应过来。 她抬脚朝门口走去,顾青云跟在她身后,见她走得飞快,忍不住笑道:“您慢点,他刚回来又跑不掉。” 闵氏头也不回,边走边问他:“我听着像风儿?是他吗?” “是他,除了他那个泼猴子,还有谁敢在这清静之地打扰您。” 说这话的功夫,闵氏已经走到院门前,她亲手打开门,还没等她看清对面模样,就被人一把抱进怀里,随后直接将她抱起来转起圈来。 若不是顾青云在一旁提醒,闵氏都要被他转晕了。 即便如此,闵氏还是被他转得分不清东西南北。 待她站稳,忍不住抬起手作势要打始作俑者,对方倒也挺自觉,主动将脸伸过去,嘴里却夸张地大叫:“哎呀要打人了……” 逗得一旁所有人都忍不住笑起来,闵氏笑着笑着就忍不住红了眼眶,她用手捧着面前这张俊美的年轻脸庞,仔细地看着,满眼慈爱:“怎么来这么早?” 顾青风笑嘻嘻地道:“我没回府直接过来了。” “怎么不先回府?你父亲恐怕一直在等你……” “管他做什么?”顾青风满不在乎:“我今天来和母亲一起过年。” 闵氏一愣:“你不回府了?” “不回。”顾青风道:“我要和母亲在一起。” “你……” 闵氏急了:“这怎么行?你刚从边关回来,总得先回府拜见列祖列宗,好好上几株香,感恩他们保佑你平安归来。” “不回!”顾青风一脸无所谓:“母亲在哪儿我在哪儿,等陪您过完年,我就重回边关!” 一旁的顾青云听了,也忍不住皱了眉头:“二弟,不要任性,父亲一直在等你。” “我才不管他。”顾青风牵起闵氏往里去:“母亲,我饿了,给我饭。” “……” 闵氏求助地看向顾青云,顾青云也是一脸无奈。 吃过饭,顾青风靠在闵氏身上,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忍不住皱眉道:“我还是喜欢母亲身上的兰花香,不喜欢这香烛味。” 闵氏却看着外面渐斜的日头,担心道:“风儿,你快随你大哥下山吧,时辰不早了。” “我说了不回府。”顾青风冷哼一声:“除非你随我一起回去,不然我这辈子也和你一样,永不回府!” 第103章 龙凤双胎 闵氏回府了。 自她离家到静慈庵,这是第一次回府,当马车停在相府门口时,门口的仆从,直到看到闵氏在丫鬟的相扶下走下马车的那一瞬间,他才终于回过神来,几步冲到闵氏面前跪下磕头,随后高声叫道:“夫人回府啦。” 声音传到府内,管家闻讯赶来,看着许久不见的夫人,激动得热泪盈眶:“夫人,您终于回了。” 闵氏看着他,面容淡淡:“六福,这几年可好?” “托夫人的福,奴才一切还好。” “那便好!” “夫人,您请。” 六福在前面带路,丫鬟扶着闵氏慢慢地走在后面,顾青云和顾青风落在最后头,两人走了没几步,顾青风用肩膀撞向大哥的肩膀,见他看过来,立马冲他挤眉弄眼:“大哥,我这一招用得如何!” 顾青云微微一笑,双手背在身后,一身儒雅。 “还行,还是那个机灵鬼。” 顾青风骄傲得不行:“那是自然,我听说你每年都去接母亲,可母亲没有一次愿意回来。” “嗯,卑职不如顾将军足智多谋。” 见大哥揶揄他,顾青风不乐意的伸手去够他的脖子,还想像小时候一样打闹。 却被顾青云阻止了。 他将他的胳膊推开,然后低声道:“你可想好一会儿要怎么缓和母亲和父亲的关系?” 顾青风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大哥你是不是傻?父亲把母亲惹生气了,凭什么让我哄?我能把母亲忽悠回来已经不错了!” “父亲倒是愿意哄母亲,可也总得有机会吧?” “人都回来了,还不是机会?” “……也对。” 待一行人走到后院,闵氏突然开口道:“六福,帮我把偏房收拾出来,我住几天就回静慈庵。” “夫人……” “快去。” “是。” 六福转身就要走,突然一道沉稳的嗓音传来:“不用麻烦。”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左相大人从院门口走出来,他一身深色衣袍,身姿挺拔,缓步而出。 他走到闵氏面前,看着她低声道:“房间一直为你留着,你住这边,我去书房。” 闵氏看他一眼,什么没说,领着丫鬟进了院子。 待她们走后,顾青风上前一步跪在顾厚山跟前,朗声道:“父亲,儿回了。” 顾厚山看着他,双眼终于有了笑。 他上前一步,一把将他拽起来,随后又用手使劲拍了拍他结实的臂膀,笑道:“五年没白待,长结实了。” 顾青风也乐呵呵地道:“五年不见,父亲依旧年轻俊俏!” 没走多远的闵氏听到他这话,一个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左相大人:“……” 行吧,也值了。 …… 这一年的年夜饭,是左相府最热闹的一年,一家人围坐在一起,除了闵氏依旧不理左相大人之外,其余都好。 晚上,大家都散了,闵氏也回了房间。 许久不回来,热闹了这么久,她有点疲乏,泡了澡才觉得缓和过来。 坐在梳妆台前,她从镜子里打量着房间里的一切,一切都是她离家时的模样,就连她临走前摆在窗前的花瓶依旧在,里面换上了开得正好的红梅。 房间里很干净,像是日日打扫。 芸香一边替她用干布子擦着头发一边轻声道:“主子,相爷还真是个仔细人,我刚看了下衣橱,里面都是给你新作的衣裙。” 闵氏垂着双眼,没说话。 “一会儿没事,主子要不要试试?” 闵氏刚想开口,门外传来丫鬟请安的声音,紧接着传来顾厚山沉稳的嗓音。 他站在窗前,低声道:“夫人可睡了?” “夫人刚沐浴完,还没睡。” “你们先下去。” “是。” 下一刻,敲门声响起,芸香看了闵氏一眼,见她不吭声,便抬脚过去把门打开。 看着站在门外的男人,芸香恭敬行礼:“相爷。” “你先下去,我和夫人说几句话。” 芸香为难地看着闵氏,她是闵氏的陪嫁丫鬟,在这个府里,她只听闵氏的。 闵氏不发话,她便不能离开。 顾厚山看她一眼,随即看向闵氏轻声道:“我只说几句话。” 在朝堂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大人,竟也有如此卑微的一天。 闵氏在心底轻叹一口气:“芸香,你去外面等着。” “是夫人。” 待芸香走后,顾厚山抬脚走进去,顺手关上房门。 他抬脚朝闵氏去,却被闵氏阻止了。 她依旧背对着他坐在梳妆台前,一边用梳子梳着自己半干的长发一边淡淡出声:“相爷就坐在那边吧。” 顾厚山停了下来,却没坐。 他看着闵氏,沉默了半响,开了口:“这次回来就不要再回静慈庵了,那边太远,我怕顾不上你。” 他树敌太多,即便他派人暗中保护,但也做不到滴水不漏。 闵氏一听这话就冷笑:“怕什么?不过是命一条,他们若要就拿去。” “烟烟……” 闵氏闵烟烟,当年江南一枝花,用美如天仙来形容一点不过分。 现在虽说已经四十多了,但依旧风韵犹存,笑怒之间依旧风情在。 听到顾厚山叫她,闵氏起身站起来,怒目而视:“顾厚山,为了你的野心,你把我的囡囡弄丢了,还想把全家人的命都搭进去吗?” “不会,我心里有数!” 闵氏看着他那张脸,恨得牙痒痒:“你造的孽,为何要报应在我的囡囡身上?顾厚山,我一想到她那么小就被卖到不知何处,我的心就在滴血,她才四岁,平日里碰一下磕一下就要哄半天的小娇娇,现在却不知道在哪个地方过苦日子?又或者……” 已经不在人世! 光想想,闵氏就心如刀割,忍不住流下泪来。 见她流了泪,顾厚山上前一步,抬手想替她拭去,闵氏却先他一步扭过头去。 她深吸一口气,平息自己的情绪,轻声道:“你走吧,没事别过来找我!” 顾厚山站在她身后,许久未动,直到顾青风过来敲门:“娘,你睡了吗?我睡不着过来陪你守岁。” 顾厚山转身走过去,打开了房门。 看着站在门外的顾青风,五年边关磨砺,已经让他从一棵小树苗长成了一棵苍劲有力的青松。 他的三个孩子,老大顾青云长相和性格都随他母亲,老二老三是一对龙凤胎,不管是长相还是性格都取了他和烟烟的优点,用老一辈的话说,俩孩子会长。 每次看到顾青风,顾厚山忍不住想到自己的小女儿,若是囡囡还在身边,那该多好! 第104章 七宝身世 华阳,姜如意过了一个轻松年。 初一到初五,哪儿没去,就窝在家里吃吃睡睡,等初六如意楼开门营业,大家伙发现老板的脸都圆了一圈。 齐肖初三已经出发去京城,和姜如意商量之后,带走机灵的李成,留下沉稳的郑松接管如意楼。 既已决定去京城,姜如意便关了如意馆,陈术和王浩去了如意楼,甜丫留在她身边。 转眼过了元宵,姜如意定在后天一早出发,不料入了夜,家里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不过大半年未见,姜美玉竟像变了一个人,穿着一身灰扑扑的衣裳,脸色苍白无力,头发用一块布裹着,全身上下无一值钱之物。 她一进来就跪在姜如意面前,哭着道:“姐,救我!” 吓了姜如意一跳。 她忍不住后退一步,一脸警惕地看着姜美玉:“你有话就说,别叫我姐,咱俩没关系!” 姜美玉抬头看着她,一脸凄楚:“好歹咱俩一起长大,虽说爹娘之前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但好歹把你养大了,我们一家人现在落了难,你不能见死不救。” “那我养大?”姜如意忍不住冷笑道:“姜美玉,说话要凭良心,明明是我一个人养活你们全家人!” “若不是爹娘当年花银子买下你,你这会是死是活还不知道……” 姜如意冷冷打断她的话:“姜美玉,你既然找到我跟前,说明你真的走投无路,不要试图惹恼了,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一句话吓住了姜美玉。 她看了姜如意一眼,抬手擦了擦眼泪,说明了来意:“娘被抓后,爹爹没过几天就因欠债不还被人打死;哥哥游手好闲,将之前娘从你那儿要来的钱都花光之后,便把主意打到了我身上,要把我卖给一个五十岁的老头子,我不愿意,他便把我关在屋里不给我吃喝,无奈之下我嫁了,嫁过去没多久那老头就死了,现在他们一家人把我赶了出来……” 姜如意听着,在心里忍不住感慨万千。 姜来宝连自己的亲妹妹都卖,哪还有人性可言? 一家子凉薄自私之人,不值得同情。 见她依旧不为所动,姜美玉又哭了:“如意,我听说你要去京城,带上我好不好?我给你当牛做马,我伺候你!” “我可不敢用你。”姜如意继续道:“你还是哪儿来回哪儿去。” “我现在无家可归……” “姜美玉。”姜如意冷冷打断她的话:“你不会忘了以前你们一家人是怎么虐待我的吧?七宝小时候爱生病,大夫说他营养不良,我就拿了一个鸡蛋想给他蒸个蛋羹,被你娘发现了,不仅把蛋羹砸了,还把你爹叫回来,你们一家人把我和七宝摁在地上打,若不是邻居及时赶来把你们拉开,你觉得我娘儿俩还有命在?” 姜美玉低着头没吭声。 姜如意继续道:“七宝三岁的时候发高热,我为了给他看病,跪在你爹妈面前把头都磕破了,你娘才像打发乞丐一样丢给我两个铜板……” 说到这儿,姜如意忍不住红了眼眶。 “两个铜板?连一根草药都买不起……若不是医馆大夫见我们可怜,好心救了我们,七宝哪还能有命活到现在?” “姜美玉,我告诉你,我没回头报复你们已算是大度。” 说完,她朝她挥手:“你走吧,我永远不想再见你们姜家任何一个人!” 见她当真要见死不救,姜美玉眼底划过一丝阴狠。 她从地上站起来,伸手拍了拍灰扑扑的裙摆,看着姜如意冷笑道:“姜如意,五年前的那件事你还记得吧?” 五年前? 哪件事? 姜如意愣了愣。 姜美玉见她没说话,便笑道:“你还真是够贱的,被一个野男人糟蹋的感觉就这么好?” 姜如意瞬间沉了脸色:“我劝你把嘴巴放干净点!” “呵……”被逼得走投无路的姜美玉多少有点癫狂:“七宝的亲生父亲是谁,你难道真的一点不好奇吗?” 关于五年前那一夜的记忆,似乎被原身隐藏了起来;关于七宝的亲生父亲,姜如意一直很想知道,但脑子里毫无线索,她也就作罢。 此刻,听到姜美玉如此说,她心头一紧。 看着姜美玉,姜如意沉默了半响,才低声开口道:“姜美玉,五年前,你是不是对我做过什么?” 一句话,让姜美玉脸色变僵,但紧接着她冷笑道:“还不是因为你长得跟狐狸精似的,天天没事勾搭人,才会被他看上,你自己造的孽和我有什么关系?” 看上? 被谁看上? 姜如意心头疑惑更甚。 五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了从姜美玉嘴里诈出更多的线索,姜如意故作一脸镇定,那话套她的话。 她冷笑:“是吗?我一直怀疑你和他是一伙的,他是不是给了你好处?” “是又如何?” 姜美玉笑得一脸得意:“我也不妨告诉你,你知道牛二吧?就是他让我把你骗出去,然后给我一两银子,一两银子呢,我一直想买张记的蝴蝶发簪,可娘一直嫌贵不给我买;于是我就以想出去看花灯没人陪为由,让娘同意你陪我一起去,你也真是好骗,我让你干什么你就干什么……” 姜如意忍不住拧起眉头。 “牛二?他现在在何处?” 姜美玉朝她伸手,冷笑道:“给银子我就告诉你……” 话音未落,她就被姜如意一把掐住了脖子,她手上力道极重,掐得姜美玉当场涨红了脸。 姜如意靠近她,压低了声音,恶狠狠道:“不过是个牛二,我总会找到他,你不说没关系。我先把你弄死再慢慢找。” 她说着慢慢收紧了手指…… 窒息的感觉如潮水般涌来,姜美玉害怕了,她嘴里拚命发出:“我……我……说……” 姜如意一把松开她。 姜美玉跌在地上,一边咳嗽一边惊恐地看着姜如意。 她死都明白,以前唯唯诺诺的那个人,怎会如此大胆毒辣? 见她咳得差不多了,姜如意不耐烦出声道:“快说,牛二在哪儿?” “他……他好像被人接走了……听说去京城享福去了。” “被谁带走了?” “这我可不知,不过前段时间还有人向我打听你之前的事,我可什么都没说。” 姜如意忍不住蹙起了眉头。 怎么感觉谜团越来越大? 七宝的生父究竟是谁? 和牛二又有什么关系? 难不成七宝的生父是牛二?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姜如意浑身冷寒不止…… 第105章 出发去京城 出发去京城的那天早上,纪代宗和梅素素来送行。 一向心肠不怎么柔软的梅素素,拉着她的手红了眼眶。 “此一别,再见恐怕遥遥无期。” 一句话,将姜如意强忍的泪勾了出来。 她上前一步,伸手抱住梅素素,哽咽着出声:“若有空,来京城找我。” “好啊,等你和大人成亲那日,我去吃喜酒。” “一言为定。” 松开梅素素,姜如意转身看向一旁一直没吭声的纪代宗,笑了笑道:“别这样好不好?咱们又不是不见,你不是五月份就去京城吗?” “不去了。”纪代宗闷声闷气道:“去了又如何?你都是别人家媳妇了。” “去了请你喝酒。” “你想得美,别想让我和你俩喜酒!” 姜如意乐了:“谁让你喝喜酒了?我请你,去京城最好的酒楼!” 纪代宗的脸色这才好看一点。 他看着站在马车旁的四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男人,低声问姜如意:“你请的护卫?” 姜如意回头看了眼那五个一身黑色劲装的男人,笑着摇摇头:“不是,大人留下来的,恰好派上用场。” 纪代宗点头:“他也总算做对了一件事。” 姜如意笑了笑,随后看向梅素素,道:“我走了,你们保重!” “你也保重,有事没事多来信。” “好!” …… 姜如意出发的那一天,京城的徐正庭收到了她寄来的信。 当时是傍晚,他刚从外面回来,一进松涛苑,林盛就乐滋滋迎上来。 “主子。”林盛将信递到他面前:“好像是如意姐寄来的。” 徐正庭伸手接过,脚步未停进了书房。 关上门,净完手,他在书桌前坐下来,拆开了那封信。 里面是一张普通信笺,上面歪歪扭扭地“画”了一句诗……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徐正庭抿了整整一天的唇角终于有了弧度,沉闷了无数天的心情也在这一刻有所好转。 他漆黑的眼眸一动不动地盯着那句诗看了许久,直到林盛推门进来问要不要安排晚饭,他这才收起信笺放在一旁。 起身,他一边朝一旁的房间大步走去一边沉声道:“父亲母亲可用过饭了?” “国公爷也是刚回,恐怕还没。” “我换身衣服过去陪他们用饭。” “是。” …… 明月阁,秦明月自上次病倒后,她的心情便一直郁郁不欢。 看到徐景平回来,她从矮榻上起身,走到他跟前一边替他解着身上的官服一边柔声道:“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晚?” 徐景平脸色不郁,憋了一肚子的气。 但他又不想让秦明月担心,便随便扯了一个理由:“下朝的路上遇到一个友人,就去茶楼喝了几杯茶。” “庭哥儿呢?可回来了?” 不提徐正庭还好,一提徐正庭,徐景平一个头两个大。 他看着秦明月略显苍白的脸色,不悦道:“管他做什么?不听话的逆子。” “就因为这样才要好好管,”秦明月一脸愁绪:“我现在一闲下来,脑子里就忍不住想他以后该怎么办?若他一意孤行,执意要娶那个叫姜如意的,你说该怎么办?” “哼!”徐景平冷哼一声:“他敢?!” “庭哥儿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就拧,看着听话懂事,实则认准的事不到南墙不回头。” 她一边说着一边替徐景平脱下官服,随手交给一旁的丫鬟,待徐景平换上在家穿的常服,净过手,晚饭也送了过来。 饭菜刚上桌,屋外就传来丫鬟问安的声音:“世子爷。” 紧接着,门帘被掀开,一身黑色常服的徐正庭大步走进来。 他一进来,徐景平就忍不住朝他挥手:“我现在看到你就头疼,你赶紧给我滚出去!” 徐正庭不为所动,躬身行礼:“父亲,母亲。” 不管孩子做了什么事,母亲究竟是最疼孩子的。 见他这两天似乎瘦了点,秦明月立马心疼得不行,吩咐丫鬟赶紧去厨房多加两个菜,随后又拉着他在身边坐下来。 看得一旁的徐景平一个劲儿直拧眉。 就这样下去,那个姜如意迟早要娶进门。 此刻的秦明月可没想那么多,她一见儿子瘦了,便关心问道:“是不是很累?” “还好,不累。” “我见你最近都是早出晚归,是不是刑部那边出了什么问题?” 徐景平冷声道:“出了问题也是他自作自受,你就少操点心,把身体养好。” 话还没说完,便引来秦明月的不悦。 她拿眼瞪她:“什么自作自受?你还是不是他父亲?” “……” 一句话,成功地让徐景平闭了嘴。 反正他也说不过她,算了,随她去吧。 …… 吃过晚饭,徐正庭本来想走,徐景平叫住了他,两人一起进了书房。 进去后,徐景平转身坐在书桌后面,看着站在面前的徐正庭,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哼。 “原本可以顺顺当当接任刑部侍郎的位置,现在倒好,顾厚山就抓住你在华阳的那点事不放,还有那些个吃饱了没事干的言官,每次在皇上面前,都指责你品行不端,无法胜任刑部侍郎之职。” 徐正庭听着,沉默不语。 见他一声不吭,徐景平忍不住来气:“事是你惹出来的,你说该怎么办?” 徐正庭缓缓出声道:“皇上什么意思?” “皇上既然招你回京,自然是想让你接任;但现在顾厚山咬住不松,皇上又能怎么样?” 徐正庭沉默半响,最后沉声道:“刑部这一块,皇上不可能交给顾厚山,父亲不用着急,我自有办法!” “这事我也管不了,除非你断了和华阳那边的联系,不然就算顾厚山的人进不了刑部,他肯定也得把你拉下来。” …… 从明月阁回到松涛苑,高齐回来了。 他看着徐正庭道:“华阳那边来消息,说姜老板已经带着七宝出发往京城来了。” “嗯,我让你找的宅子可看好了?” “相中了两处,就等您做决断。” “我明日去看看。” “好。” 徐正庭又问道:“如意楼那边怎么样了?” “昨天我去看了一眼,里面布置得差不多了,您找人定的那批火锅炉子已经送过去了,齐肖看了,说比华阳的好。” 徐正庭点点头:“嗯,若那边有需要让他们随时来找我。” “是。” 第106章 出事了 从华阳到京城,一共要走十天左右,开始两天,对于没出过远门的姜如意三个人来说,什么都是新鲜的,但两天后,七宝开始坐不住了。 他趴在窗户前,看着骑着高头大马走在一旁的护卫,笑嘻嘻地露着两颗小米牙脆生生地叫道:“小罗叔叔,我能坐坐你的马吗?” 护卫小罗一听,多少有点犹豫。 毕竟这位小爷可是世子爷手心的宝贝,万一磕了碰了摔了,那他的脑袋也别想要了。 只是,当对上小家伙那一双圆溜溜透着渴望的眼神时,小罗就心软了。 他对他说:“骑马没问题,但得保证不许乱来,只乖乖的坐着。” 七宝立马脆生生地保证:“好,我保证!” 就这样,七宝坐上了高头大马,顿时觉得神气了许多。 他朝坐在马车里的姜如意招手:“娘,外面比马车里舒服多了。” 姜如意见他笑得那么开心,也跟着笑了:“不要乱晃,坐稳。” “知道啦。” 第四天,七宝已经不安于只坐在马车上,他开始冲小罗撒娇卖萌要学骑马,小罗最后又妥协了。 就这样,接下来的三天时间里,七宝每天兢兢业业的学骑马,他极其聪明,学得很快,到了第八天,他已经自己能驾驭马了。 姜如意看着,在心里打算等到了京城就托人给他买匹小马,让他没事骑着玩。 大概是玩得太疯,第八天的晚上,七宝突然发起高热。 这是姜如意当娘以来,七宝第一次生病,吓得她当场就慌了。 她连忙让小罗去找客栈,可当时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方圆五十里看不到一点人烟。 于是一路人狂奔到了一个小镇上,找到一家医馆,敲了半天门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大夫才哆哆嗦嗦的打开门。 一见对方穿着黑色衣服手里都拿着刀,脸色一白就跪下了:“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家什么都没了,真的什么都没了……” 说着就大哭起来。 敲开门的小罗:“……” 这什么情况? 直到姜如意抱着七宝走过去,柔声道:“老伯,我孩子发了高热,麻烦您给看看。” 对方抬头看她,见她一身罗裙,长得跟仙女儿似的,不像是山匪,这才擦了擦眼泪,颤着声儿问:“你们不是山匪?” “我们去京城,路过此处,孩子高热,才半夜打扰到您。” “哦好好。” 老大夫从地上起来,一边颤巍巍地将姜如意一行人引进去一边道:“夫人有所不知,近两年山匪横行,时不时出来抢劫,我们都怕了。” 姜如意此刻也没心情听他说山匪的事,只惦记着七宝的病情。 直到大夫仔细诊断过,又熬了药过来,喂七宝喝下,他开始慢慢发汗,姜如意拎着的一颗心才慢慢地放下来。 天很快就亮了,姜如意担心七宝会继续反复高热,便决定在镇上多待一天。 护卫找了家客栈,一行人住了下来。 好在一个白天,七宝没再反复高热,原本蔫了的精神头也渐渐好转。 见他晚上又嚷嚷着要出去骑马,姜如意决定第二天一早启程上路。 不料晚上就出事了…… 睡到半夜,姜如意突然被楼下的动静惊醒,刀剑相交的声音在这寂静的晚上格外刺耳。 很快,小罗过来敲门:“姜老板,有山匪,快走……” 话音未落,门外已经响起了打斗的声音。 姜如意一个翻身爬起来,叫醒甜丫和七宝,好在睡觉之前留了个心眼,她和甜丫都没脱衣服,只七宝脱了外面的厚衣服。 她一把抱起七宝,裹上厚衣服,抱着就要往门口冲,但到了门口,她又退了回去。 门口的打斗声越来越激烈,即便徐正庭给她留下的五个护卫个个武艺高强,但就怕对方人数众多,寡不敌众。 她抱着七宝,一颗心拎了起来,甜丫靠在她身边,紧紧抱着怀里的包袱,吓得瑟瑟发抖。 门外的脚步声越来越多,中间还夹杂着一个粗狂的大嗓门:“给老子使劲砍,奶奶的,他们死护着这个门,立马肯定有好东西。” 下一刻,一股鲜血溅过来,用白纸糊着的门窗,顿时一片鲜红。 姜如意瞬间白了脸色。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七宝,又看了一眼才十四岁的甜丫…… 她一把将七宝放下来,快速替他穿好衣服,来不及说什么,一把将他和甜丫塞进床底下。 她趴在地上,小声对甜丫吩咐道:“保护好七宝,不管听到什么看到什么,都不要出声!” 甜丫一边流泪一边将七宝紧紧护在怀里。 姜如意看着七宝,伸手想摸摸他的小脑袋,突然又收了回去。 她看着他,柔声道:“宝儿,把嘴巴闭紧,千万不要出声,等天一亮,娘亲就来接你。” 七宝懂事地点头。 将他们安顿好之后,姜如意一把抓起包袱,大步冲到门口,一把拉开了房门。 她的动静,让外面交手的双方都停了下来。 五个护卫,现在只剩下两个,门口的地上躺着两个,已经浑身血肉模糊...... 还有一个不知身在何处。 姜如意强忍着溢出眼眶的泪水,看着被一群山匪紧紧包围着的两个护卫,大叫一声:“都住手!” 浑身鲜血的小罗,在转身看到她的那一刻,眼睛都红了。 他大叫:“夫人快跑!” 说着,他举起大刀,想要为她拼出一条血路来。 姜如意却大叫一声:“想要银子是吗?都在我身上!” 话音刚落,一个扛着大刀身材魁梧一脸络腮胡子的大莽汉分开众人朝她走来。 对方的眼睛将她从头到脚好一通打量之后,看着她大笑道:“我说他们怎么把这个房间护得这么紧,原来里面藏了一个美人。” 姜如意看着他,白皙娇美的一张脸在光照下,散发着冷冷的寒光:“放了他们,我跟你们走!” 小罗一听,立马叫道:“夫人不可,他们……” “闭嘴!” 姜如意阻断了他的话,眼神冰冷:“你们只是我请来的保镖,大可不必为了我牺牲自己。” “爽快!” 络腮胡子大笑道:“上天有好生之德,既如此,我今日就做个好人,放他们一马。” 说完,他看向姜如意,笑得一脸张狂:“走吧小美人。” 姜如意看了小罗一眼,快速收回视线,抬脚走出了房门…… 第107章 救人 出了小镇,姜如意就被人拿黑布蒙上了眼睛。 她缩在马车一角,眼前漆黑一片,耳朵倒是变得灵敏起来。 她听见马车碾过石头的声音,听见风吹竹林的声音,听见有小河流水声…… 不知道走了多久,姜如意睡了一觉又一觉,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一个凶巴巴的声音传来:“快点下车!” 姜如意连忙爬起来,摸索着下了马车,然后被人推着往前走,又走了好一会儿,她被关进一个屋子里,眼前的黑布被揭开。 重获光明的姜如意,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便被一旁站着的山匪喝斥道:“看什么看?再看就把你眼睛给挖了。” 吓得姜如意立马低着头一定不敢动。 见她还算听话,对方满意地点了点头:“老实地待着,别想着跑,这里方圆百里深山老林,你要是想出去喂豺狼虎豹,尽管出去,但若是被我们抓到……” 姜如意向来识时务。 她连忙保证:“你放心,我就老实地呆在这儿,哪儿也不去。” 对方满意地走了,连门都没锁。 姜如意看着,心里绝望地想:完了,这下想逃也不敢逃了。 她缩回角落里,看着屋顶的蜘蛛网,心里想的却是七宝他们。 一想到五个护卫伤的伤死的死,姜如意又心慌又难过。 七宝那么小,高热刚好,会不会被吓到? 还有甜丫,她还是个孩子,能不能照顾好七宝和自己…… 还有小罗和小刘俩护卫,伤得怎么样?满身是血,会不会撑不住? 各种担心涌上心头,让姜如意坐立难安。 原以为山匪将她带走,要么杀要么放了她,谁知姜如意等了一天一夜,除了来送饭的人,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但很快,她的灾难来了。 这天夜里,之前抓她过来的那个络腮胡子大汉子偷偷摸了进来,当时姜如意正昏昏欲睡,突然听到动静,吓得立马睁开了眼睛。 抬头一对上对方那双充满欲望的眼睛,吓得她连忙后退,她故作镇定道:“你想干什么?” 对方一脸淫笑地看着她,一边脱裤子一边朝她走来:“小娘们细皮嫩肉的,大爷我都不舍得下手了……” “你别过来!” 屋里有张缺了一条腿的凳子姜如意一把抓起来,护在身前:“你要是敢过来,我就不客气!” “哎哟美人生起气来也如此好看,大爷我都等不及了。” 对方一把扯掉裤子,朝姜如意扑过去。 姜如意也没犹豫,使劲将手里的凳子朝他砸过去,只是对方身手了得,几下就夺走了她手里的凳子,随手甩在一旁。 姜如意转身就往外跑,只是跑出去没多远迎面撞上一个人,对方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姜如意下意识地挣扎,却听到对方开了口:“二麻子,老子今晚就剁了你的驴玩意去喂狗!” 被叫做二麻子的那大汉双腿一软跪在地上开始求饶:“当家的饶命,我喝多了!” “再有下次,老子就剁了你!” “是是是……” “滚!” ……… 京城,早朝。 整个朝堂寂静无声。 大弶朝皇帝宗元皇坐在龙椅上,因昨晚一夜放纵未睡,此刻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众位爱卿可还有事要说?” 京兆尹上前一步道:“启奏皇上,定远县管辖区域的山匪愈发猖狂,烧杀抢掠无恶不作,闹得整个县的百姓无法正常生活,人人自危,民不聊生。” 宗元皇掀了掀眼皮,道:“县令是谁?” “今日一早接到消息,县令杨乃文也被劫匪绑走……” 此话一出,满堂哗然。 山匪劫走了朝廷命官,这事瞬间就严重起来。 对方既然敢绑走朝廷命官,也就是说根本没把朝廷放在眼里。 对于宗元皇来说,这是劫匪对他的挑衅,是想将其取而代之的信号,他没法淡定。 于是,盛怒之下,一拍桌子道:“谁愿领兵前往?” 声音刚落,一道响亮的男声传来:“皇上,末将愿领旨前去剿匪!” 左相一听这声音,就忍不住皱了眉头。 这小子,刚回京才几天就出风头。 他昨天明明告诫过他要低调行事…… 众人循声看过去,只见站在不远处年轻小将军抱拳站在那儿,威风凛凛,俊美非凡。 徐正庭就站在顾青风身边,见他抱拳出列,他眼皮动了动,却没抬眼。 坐在高位的皇上一见是顾青风,立马拍手叫好:“不愧是左相之子,有担当有魄力,好。朕就命你领一万精兵前去定远县,将山匪全部剿杀,一个不剩!” “末将遵旨!” …… 下朝回府的路上,坐在马车里,徐正庭的剑眉拧得极紧。 一路沉默着回了府,连明月阁都没去,直接进了松涛苑。 一见到林盛,他便开口道:“罗东川那边可有消息来?” 罗东川,就是护送姜如意她们进京的护卫头。 林盛:“今日还没收到消息。” 徐正庭抬脚进了书房,沉声吩咐道:“叫高齐来。” “是。” 林盛出去没多久,高齐就来了。 徐正庭吩咐他道:“你带领一队人出城顺着定远县的方向去接如意她们。” 高齐:“主子,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定远县山匪猖狂,我担心她们会出事。” “好,我马上去。” 高齐抱拳,转身正要出门,林盛突然连滚带爬冲进来。 “主子,不好了,如意姐她被山匪带走了。” 徐正庭脸色一凛,迅速起身,他一边大步朝外去一边沉声道:“何人传来的消息?” 林盛紧跟其后:“是刘护卫,伤得极重,满身都是血……” 他的话,让徐正庭原本就沉得滴水的脸色顿时又难看了几分。 “人在何处?” “就在院门口……” 说话的功夫,徐正庭已经出了院门,原本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护卫瞬间跪在他面前,恭声道:“属下护卫不力,请主子责罚!” 徐正庭站在他面前,沉声开了口:“发生了何事?” “昨晚途径定远县的小河镇,半夜山匪来袭,对方人数众多,属下五人寡不敌众,有三兄弟已身亡……” 说到这儿,一向冷硬的汉子忍不住哽咽起来。 徐正庭眉心拧成川字,他沉声道:“如意和七宝如何?” “姜老板被山匪带走的时候没有受伤,七宝被姜老板藏了起来,也没受伤只是受了点惊吓,罗哥留在那边守着他……” “可知山匪往哪边去了?” “虎头山!” 徐正庭一边朝马厩大步而去一边冷声吩咐道:“林盛去一趟左相府,告诉顾清风直接派人前往虎头山,高齐随我立即出发!” “是!” 第108章 十分眼熟 虎头山,姜如意看着眼前的男人,犹豫着要不要出声。 因为被他救下来到现在,他将她带到他屋里之后,就坐在那儿不知道在写什么,一副特别忙的样子。 又过了一会儿,姜如意实在按耐不住便道:“那个……我能问个问题吗?” 对方一夜没抬,丢给她一句:“闲话少说!” “可我真的想下山……” 对方抬头看她,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你说什么?” 姜如意对上他质疑的眼神,斩钉截铁地道:“我把银子都给了你们,现在身无分文,你留着我也没用,不如放了我。” 对方将手里的笔放下来,抬起一只脚搭在桌沿上,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你是不是还不知道我是谁?” “我知道,大当家的。” “很好!”对方勾着唇角,继续道:“认识一下,鄙人姓杨,单名一个奕,杨奕,今年二十四,还未娶妻。” 姜如意忍不住蹙眉:“杨大当家,我对你的情况一点不感兴趣……” 话没说完,便被杨奕打断。 他看着她挑动眉梢:“可我对你还挺感兴趣。” “……” 姜如意强忍着脾气,垂头不语。 杨奕见她不说话,便起身走到她面前,眼睛从上到下,将她好一通打量之后笑道:“长得还行,做我的压寨夫人勉强够格。” 姜如意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他,两人之间距离极近,近到让姜如意竟然发现了破绽。 她看着杨奕,突然就笑了:“原来虎头寨的大当家竟是个小姑娘。” 杨奕:“………谁是小姑娘?老子是爷们!” “那你下次出门前,”姜如意一边说着一边抬手去替她摆正她没粘好的小胡子:“把胡子先粘好再说。” 她的碰触,让杨奕瞬间炸了毛。 她一跳三尺远,然后一脸警惕地看着姜如意:“你离我远点!” “好啊,那你放我下山。” “不放!” 杨奕抬手弄着胡子:“我缺个丫鬟,你就留在我身边伺候。” “……那你何时放我走?” ”看你表现!” …… 出了京城,徐正庭骑着黑龙一路疾奔,一天一夜,次日天亮到了小河镇。 接到信息的罗东川早已等在客栈门口,一见他下马便跪地谢罪。 徐正庭抬手让他起来,脚步未停地往里进,嗓音低沉:“七宝呢!” “在二楼。” 徐正庭直上二楼,穿过一段走廊,停在一间房门前。 他抬手敲门,甜丫很快将门打开,当看到是徐正庭时,眼泪忍不住掉下来:“大人,您终于来了。” 徐正庭点点头没说话,抬脚进了房间。 一进去便看到坐在床边的七宝,原本耷拉着小脑袋的小家伙一看到他,眼睛猛地一亮,跳下床朝他跑过来。 徐正庭忙蹲下身子,一把将他抱住。 一个多月未见,又遭遇变故,小家伙趴在他怀里一声不吭。 徐正庭抱着他站起来,一向不怎么会哄人的他,低声哄着七宝,嗓音从未有过的温柔:“别害怕,叔叔现在就去将你娘带回来。” 七宝快速从他怀里抬头,小眼眶红彤彤的,大眼睛里含着泪水,稚嫩的小嗓音含着委屈:“我一直在等你!” 他的话,让徐正庭心口一窒。 他开口,嗓音愈发温和:“抱歉,我来晚了。” “没有,你来得特别快,我还以为要好多天……”他说着就着急起来:“坏人把娘亲抓走了,我很担心她,叔叔你快去救她。” “好!” 徐正庭将他放下来,对他道:“这里不安全,我让护卫先送你去京城。” 小家伙很懂事地点头:“好!” 徐正庭直起身,对门外的高齐吩咐道:“你带几个人先送他俩回京城,剩余的人跟着我去虎头山。” “是!” …… 虎头山距离小河镇有七八十公里,徐正庭带着人到达山脚,已是中午。 他让人拿出地图,刚看了没几眼,顾青风率领的一万精兵就到了。 徐正庭官职比顾清风高一级,看到他,顾青风下马行礼,朗声道:“末将顾青风见过徐大人。” 徐正庭抬眸看他,沉声道:“情况紧急,顾将军无需客气!” 顾青风站直身子,看着徐正庭勾了勾唇角:“徐大人何故来此处?难不成大人的人给虎山寨的人给劫走了?” 徐正庭抬眸,对上他那张俊郎的脸,好看的剑眉微拧起来。 国公府和左相府一向交恶,两家子弟更是不相来往,再加上徐正庭比顾青风大五岁,外出求学历练多年,顾青风这五年又一直在边关,两人碰面的机会几乎没有。 之前在朝堂之上,徐正庭更是没正眼看过他。 此刻,当他头一次看清他的长相时,竟觉得十分眼熟。 特别那眉眼之间...... 见他一直看着自己,顾青风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好奇道:“徐大人,我脸上是有什么脏东西吗?” 徐正庭没说话,收回视线,重新看向手里的地图。 见他在研究地图,顾青风道:“来的路上我已经研究过了,虎头山地势特殊,四面环山,中间一个凹,我怀疑山寨就建在那里。” 他说着,抬手指了指徐正庭手里地图某处:“他们只有一条路进去,但我怀疑还有暗道,徐大人带人先从这条路上,我去看看还是否有别的暗道,咱俩一明一暗,争取今晚包抄灭了它。” 徐正庭收起地图,抬眸看他,沉声道:“顾将军若是遇到一个叫姜如意的女子,麻烦将她安全带出虎头寨。” “姜如意?”顾青风感兴趣的挑眉:“就是你那个从华阳来的小相好?” 说完他又笑着道:“你这么远跑来,不会就是为了她吧?” 徐正庭懒得再搭理他,翻身上马,正要走,顾青风道:“你又不给我张画像,我如何知那人就是她?” 骑在马上的徐正庭垂眸扫他一眼,冷声道:“她会主动告知。” “那行吧。”顾青风抬手挠挠耳朵,好心地又加了一句:“徐大人这般不管不顾,就不怕我爹再参你一本?” 徐正庭看着他冷声道:“本官不缺左相大人这一本!” 说完一夹马腹,领着人疾奔而去。 顾青风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好笑地摇了摇头,随即翻身上马,对身后紧跟的副将道:“吩咐下去,剿匪不杀女人!留着有用!” “是!” 第109章 徐正庭,他来了 地位提升之后,姜如意就搬进了杨奕隔壁,知道杨奕是女子,她拎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至少现在她是安全的。 晚上,躺在床上,姜如意脑子特别乱。 一会儿担心七宝他们,一会儿又想到徐正庭有没有得到消息?一会儿又忍不住担心万一杨奕不放她下山…… 直到鸡叫时分,她才昏昏沉沉睡过去。 等到一睁眼,天已大亮,杨奕蹲在她床边,一脸不爽地看着她道:“姜如意,到底谁是寨主?” 姜如意不好意思地道:“昨晚睡太晚……” “你偷牛去了?” “……我担心你不放我下山。” 杨奕白她一眼,冷哼一声:“大爷心情好自然就当你下山。” 一听她自称大爷,姜如意就好笑地摇头:“你是女子,如何能自称大爷?姑娘就得有个姑娘的样……” 杨奕一脸不爽:“本大……本姑娘用得着你说!” 姜如意下了床,一边挽着头发一边看着她道:“今儿的胡子倒是贴得还挺逼真。” “那自然,还不是昨日我赶着去救你,才把胡子贴歪的。” 挽好发,姜如意看着她笑了。 “没想到虎头山的小寨主还挺可爱。” 一句话惹红了杨奕的脸。 他瞪着姜如意,跟炸了毛似的:“谁他妈的可爱了?本大……你再敢说一句试试!” “好好好,我不说了。” 姜如意憋着笑,然后问她:“我先洗漱,然后给你做早饭。” “你会做饭?” “嗯,你想吃什么?” 杨奕想了想,然后道:“想吃水饺” “行,我给你包。” 洗漱完,姜如意找到厨房,麻溜的和面、剁馅、包水饺。 她做这些的时候,杨奕就蹲在她旁边看着她姜如意好笑地问:“没见过包水饺?” “小时候见过。” 姜如意看她一眼,好奇地问道:“你一个姑娘家为何要当山匪?” “又不是我想当的。”杨奕拧着眉头:“我爹是老山匪,他死了我就接班了,哪有什么其他选择。” 姜如意看了她一眼,没再说话。 待饺子上了桌,杨奕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不知为何,眼眶一片通红。 姜如意看了,吓了一跳:“怎么了?不好吃?” “不是。”杨奕也觉得挺丢人,她擦了一把眼睛,吸了吸鼻子:“你包的水饺很好吃,和我娘包的味道很像!” “你娘呢?” “早死了。” 姜如意默默地给她多夹了几个水饺,轻声问:“为何要女扮男装?” “听我娘说,我生下来的时候我爹嫌弃我是个丫头,就把我当男孩子养,后来我娘死了,再也没人给他生儿子了,他索性就将错就错,把我当男孩子养大,直到他死了,我坐上了这山寨的寨主,也没人知道我是个姑娘。”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杨奕摇头,她吃了口水饺,看了眼自己的寨子,许久才叹了口气:“前两天,他们把定远县的知县给逮了,我也没拦着,就想看看这次那个昏庸无道的皇帝老儿能不能把我们一窝打尽!” 姜如意忍不住蹙眉:“你明知道……为何不拦?” “为何要拦?”杨奕一脸冷寒:“那杨乃文猪狗不如,贪墨无数,罔顾人命。” 姜如意听得直皱眉。 杨奕接着道:“上个月,杨乃文为了强占一户人家的大闺女,闺女的爹为了阻止他,一头撞死在墙上,但最后那闺女还是被他带走了。” “定远县有多少商户被他吃得连骨头都不剩,为了活命都纷纷搬走了,都说定远县穷,穷的是老百姓,银子都进了杨乃文那狗官的钱库。” 姜如意气愤道:“就没人管他?” “哼,连皇上都昏庸无道只知沉迷女色炼丹吃药,哪还有人关心老百姓死活?” 姜如意听着,却想到了徐正庭。 他那么清廉正直的一个人,效忠的却是这样一一个破烂朝廷。 突然,心疼起来…… …… 深夜,整个虎头山一片寂静。 一伙身着黑色劲装的男人攀岩走壁,月光下,动作极其迅速,几乎一晃眼便消失。 他们如鬼魅一般靠近守在山口的山匪,手起刀落,被无声解决。 徐正庭站在山口,借着月光,他看了一眼山寨布局,抬眸朝某一处看了一眼,低声吩咐道:“ “是!” 一行人立马朝最上面的那间房子掠去,徐正庭收起地图,一个轻跃,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刻,房间里,姜如意还没睡。 她躺在床上,掰着指头开始算时间,距离她被带走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天时间了,如果徐正庭得到消息,是不是已经来救她的路上了? 姜如意倒不担心自己的性命,毕竟经过这两天相处,她知道杨奕不是坏人,山寨里的很多人心肠都不坏,他们都不会伤害她,她担心的是七宝。 她盼着徐正庭能尽快接到七宝…… 正想得入神,突然门口的窗户前有人影晃动,吓得她连呼吸都轻了。 那人影一晃就不见,姜如意还以为自己见了鬼,吓得她一把扯起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蒙得严严实实。 过了没一会儿,外面突然传来吆喝声:“官兵来啦官兵来啦……” 姜如意浑身一激灵。 她一把掀开被子,快速穿好衣服和鞋子,她悄悄走到门口,将门打开一条缝,朝外看去…… 只见原本漆黑的山寨,瞬间山火通明,厮杀声从各个角落传来,听得她头皮发麻。 她犹豫了一下,猫着腰从屋子里跑了出去,一路贴着墙根往外跑,只是没跑几步,就被一个人给拦住了。 她抬头一看,竟是昨天非礼她不成的二麻子。 对方一脸的血,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笑了:“老天待我不薄,临死前还能让我尝一尝这娘们的滋味,死他妈地也值了。” 说着,将手里的刀一扔。扯着裤子就朝姜如意扑过去。 见他扑过来,姜如意一把抽掉头上仅剩的银簪,握紧了簪头朝二麻子刺过去。 只是,不等她刺上去,原本一脸淫笑的二麻子突然瞪大了眼睛。 他缓缓低头,看着穿膛而过的长剑,一脸死不瞑目。 紧接着,长剑被抽出,二麻子就像块臭布被人一脚踹开,趴在地上很快就死了。 眼前的一切发生的极快,转瞬之间! 姜如意缓缓抬头,借着月光和四周不断闪现的火光,她看清了来人。 一个多月不见,他依旧一身黑袍,面容冷峻如神祇,薄唇紧抿,黑眸紧紧地锁着她,手里的剑正滴着鲜红的血…… 他是二麻子眼里的夺命阎王,却是她的天神! 徐正庭,他来了! 第110章 抱紧我 姜如意看着徐正庭,她扯了扯唇角,本想着这么久没见,她要笑给他看,可谁知刚扯开唇角,眼眶却一酸,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完全控制不住,一个劲儿地往外掉。 见她哭了,徐正庭一个健步跨到她跟前,伸出那只没拿剑的手,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姜如意紧紧握着发簪的手一松,发簪‘吧嗒’一声掉在地上,她一把抱住徐正庭,哭得浑身轻颤不止。 徐正庭将她抱得更紧,低声在她耳边道:“别怕。” 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姜如意哭得更凶了,好似在发泄许久未见的思念以及这一路受到的委屈和惊吓。 见她越哭越凶,徐正庭突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紧紧抱着她,一动不敢乱动。 直到姜如意哭够了,慢慢抽泣起来,他这才低头,开口道:“我带你下山,嗯?” 一个月没见,见面就哭,姜如意觉得多少有点丢人。 她将脸埋在他怀里,声音闷闷地:“你见到七宝了吗?” “嗯,他很好,我让高齐先送他去京城了。” 听到这个,姜如意的一颗心彻底放了下来。 她从他怀里抬起头来,顶着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看他,对上他深沉的视线,姜如意不好意思地抬手捂住他的眼睛,轻声道:“你别看我,我身上好脏……” 自从上了山,好几天没洗澡,姜如意感觉自己都臭了。 她柔软的手就这么捂着他的眼睛,徐正庭没动,就这么让她捂着。 开口,低声道:“不脏!” 说完又道:“一会儿下山,我带你去客栈。” 姜如意这才松开捂着他眼睛的手,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厮杀的暗卫和山匪,忙用手去推徐正庭的手道:“你去帮他们,我先躲起来。” 徐正庭却反手一把牵住她的手,带着她往山门的方向走:“我先带你离开。” “可是他们……” “无妨,朝廷派了一万精兵,我的目的只是为了找你。” 姜如意心头一暖,任由徐正庭牵着她的手。 他的大手宽大而有力,将她的手紧紧裹在手心,给足了她安全感。 他俩前脚刚离开,顾青风带着他的人一路厮杀,到了此处。 此时山匪尽数被剿,整个山寨血流成河。 徐正庭带来的人见顾青风到了,便悄悄的撤了。 他们来的目的是为了寻找姜如意,现在姜如意已被徐正庭带走,他们的任务已经完成。 顾青风看着面前的几间大敞着门的屋子,问一旁侍卫:“都搜了?” “是,里面没人。” 这时有侍卫推着一个女人走到他面前:“报告将军,抓到一个女人。” 顾青峰拎着剑走到对方面前,偏头看她一眼,见她一直低着头,便道:“抬头。” 对方很听话的抬头,朝他看去。 很漂亮的一张女人脸,皮肤极白净,五官精致小巧,一双水漾的眸子此刻正看着他,无辜又弱小。 想到京城里都在传徐大人喜欢的小寡妇长得极其好看,顾青风先入为主,认定此人就是姜如意。 于是一脸自信地问:“你可是姜如意?” 杨奕:“……是。” 刚她躲在暗处,看到姜如意被一个男人带走了。 反正这会儿她改头换面也没人认识她,冒充如意能逃过一劫,又有何不可? 听她说是,顾青风点点头:“行,你跟着我走吧,徐大人交待了,要把你安全送回去。” 杨奕微微一颔首:“多谢将军。” 又有侍卫过来报;“将军,山匪已全部剿灭,现在就剩寨主没找到,估计是跑了。” 顾青风看向杨奕,问她:“你可见过寨主?” 杨奕点点头,轻声道:“见过一次,人长得还行,就是皮肤黑点,留着八字胡,个头和将军您差不多。” 对她的话,顾青风没怎么怀疑。 在他看来,能被徐正庭那样古板正直的男人看上的女人,肯定差不了。 他转头吩咐侍卫:“继续找,天亮在山脚集合。” “是!” 待侍卫离开之后,顾青风看向杨奕:“既如此,你先随我下山,然后再联系徐大人。” “谢将军!” …… 下山的路对于徐正庭来说如履平地,但对于没有任何武功底子的姜如意来说,多少有点艰难,她走了没多久,双脚累得已经不听使唤了。 于是,她扯着徐正庭的手,软声道:“你背我。” 徐正庭二话没说,在她面前蹲下身子,看着他宽厚的脊背,姜如意二话不说就趴了上去。 当她的柔软碰上他结实的脊背,姜如意明显感觉到徐正庭浑身一僵,但很快,他就将她背了起来,抬脚大步朝山下走去。 姜如意抱着他的脖子,轻轻趴在他耳边,小声问:“大人,我重不重?” 她说话时的呼吸扑洒在他耳边,就像有羽毛拂过,徐正庭忍不住偏了偏头。 他回她,嗓音低沉而磁性:“不重。” 浑身纤细得没几两肉,怎么会重? 他背着她,就像背着一团软软的有弹性的棉花,没什么份量,却也让他不敢乱动。 姜如意却道:“可他们都说我胖了,连七宝都说我脸圆了。” “不胖。” “你刚刚都没仔细看我……” 徐正庭脚步一顿,他沉声对她道:“你抱紧我。” 姜如意不明所以,刚想问怎么了,突然感觉身子一晃,吓得她一把抱紧了他的脖子,脸埋进他修长的脖颈间。 徐正庭动作极快,几个纵跃之间,人已经到了山脚。 山脚的一处山坳,一批暗卫早已等在那里,见到徐正庭来,立马迎上来恭声道:“主子。” 徐正庭一边带着姜如意坐上黑龙的马背一边沉声吩咐道:“你们先回京,我稍后就来。” “是。” 众人快速上马,疾奔而去。 徐正庭勒着缰绳,怀里坐着姜如意。 他一夹马腹,黑龙犹如离弦之箭,瞬间冲了出去。 速度之快,吓得根本不会骑马的姜如意整个人倒进徐正庭的怀里,紧紧拽着他的衣服不敢吭声。 一路快跑到了客栈,徐正庭要了一间上房,吩咐上热水。 待热水送上去之后,他将姜如意送到房间门口,便止了脚步。 他看她,低声道:“我在外面等你。” 姜如意点头,抬脚进了房间。 屋内一个大木盆,盆里装满了热水,热气腾腾,姜如意刚脱完衣服坐进去,突然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是徐正庭低沉的嗓音:“我向老板娘借了两件衣裳,你先凑合穿一穿。” 低头,姜如意看着泡在盆里的自己,白得晃眼的皮肤,娇嫩如凝脂。 轻挑细眉,此刻的姜如意像极了想做坏事的小狐狸。 她软着嗓子轻轻道:“大人,我现在不方便拿,你可否帮我送进来?” 第111章 思念成灾 门外的徐正庭,听着她又娇又软的声音,耳根瞬间就红了。 他背对着房门,低沉的嗓音微微紧绷:“这样不妥!” 房内,姜如意抿着唇瓣偷乐。 她微微偏头看向房门,轻声道:“大人不是说要娶如意为妻?” “是!” “迟早都要看的,何不……” “姜如意!”徐正庭突然沉声打断她的话,无奈出声:“你能不能乖点?” 一个多月没见,她以为他真是柳下惠? 而且他的教养和规矩是刻在骨子里的,二十多年的克己守礼也不容他那么做。 最后折磨的只有他! 即便隔着一扇门,姜如意也能想象到他既生气又无奈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她轻轻道:“傻子!” 门外,徐正庭原本紧抿的薄唇勾了勾,垂眸看着手里的衣服,他将其放在门口的凳子上,随后道:“衣服放在门口,我先下楼。” “好。” 姜如意很快洗好了,她偷摸打开门,将衣服拿进来穿上。 从里到外的衣服都有,里面的小衣是崭新的,外面是一套袄裙,虽说旧了点,但洗得非常干净。 姜如意试了试,虽说比较宽松,但总好过她那一堆脏兮兮的衣裙。 穿好衣服,打开门,便有人进来收拾房间。 木盆和脏衣服都弄了出去,姜如意坐在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浑身轻松不少。 徐正庭上来的时候,门是敞开着的,他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姜如意回头,见是他,便笑道:“门开着呢,还敲什么?” 徐正庭抬脚走进去,一本正经的解释:“这是规矩,不能破。” 无奈地看他一眼,姜如意将手里的帕子递给他:“大人帮我擦发。” 看着递过来的帕子,徐正庭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站在她身后替她仔细擦起来。 她坐着,他站着。 他原本就高,为了替她擦发,他微微俯身弯腰,动作极其轻柔地替她擦着头发。 姜如意的头发长至腰际,又黑又亮,如绸缎一般,非常漂亮,漂亮得让徐正庭爱不释手起来。 透过镜子,姜如意看着他低垂的眉眼,原本冷硬的五官,此刻变得特别温和俊朗。 一时间,便看入了神。 直到突然之间,两人的视线在镜子里相撞…… 她杏眸清澈透着小女人的柔情似水。 他黑眸深邃却透着暗涌的波涛。 两人谁也没离开,就这么一直看着对方,暗涌的情愫渐渐弥漫开来…… 姜如意心跳加速,她突然有些口干舌燥,下意识地去舔了舔唇瓣。 虽然是无意识地动作,但看进徐正庭眼里,就像一剂催化剂,迅速将他点燃。 喉结滚动,他一把丢开手里的帕子,转身去关门。 他转身关门的那一刻,姜如意起身,朝他迎了上去。 关好门的徐正庭一转身就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姜如意,没有任何犹豫,他抬手一把将她抱住,低头,准确无误地攫取了她的唇瓣。 一个多月没见,刻骨的思念早已泛滥成灾。 徐正庭的力道极重,恨不能将怀里的女人吞噬。 姜如意也热烈地回应着他,两人彼此纠缠,细碎的动静让人欲罢不能。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徐正庭感觉有只小手钻进他腰间,细软无骨的触感让他浑身一震。 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身体一僵,松开了姜如意。 伸手过去,一把抓住那只作乱的小手,他克制着自己暗涌的冲动,哑声道:“别乱摸。” 被亲得七荤八素的姜如意,红着小脸,小模样无辜极了:“是我的手想摸……” 所以,真不能怪她。 她小无赖的模样,惹得徐正庭忍不住用手掐她的小腰,以示惩罚。 他力道不轻,疼得姜如意身子一软,倒在他怀里,忍不住哼哼:“大人,我疼。” 徐正庭严肃警告:“下次不许了!” 从他怀里仰起红扑扑的小脸,姜如意不乐意道:“你能摸我,为什么我不能摸你?” “……我没!” “你摸了……” 话没说完,便被徐正庭低头堵住了。 他惩罚性在她唇上咬了一口,随后松开她,额头与之相抵。 嗓音低沉而嘶哑:“饿不饿?我先带你去吃东西。” 姜如意摇头:“我想见七宝。” “好,咱们回京。” 他松开她,牵了她的手出了房门…… …… 虎头山一片狼藉,需要清理。 顾青风便留下一半精兵处理现场,自己则带着其余人先下了山。 他走路极快,走了一段山路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女人。 于是回头,看着跟在他身后一路小跑的‘姜如意’,见她累得脸颊泛红,一副特别吃力的模样,想了想便对其他人吩咐道:“你们先下山。” “是!” 待他们离开之后,顾青风看了跟在身后的女子一眼,背着手晃晃悠悠地慢慢走着,他走几步回头看一眼,见她跟了上来,便勾起唇角道:“你家徐大人还真是不靠谱,特意跑来找你,怎么现在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杨奕看他一眼,轻声道:“大人可能走岔了路。” 见她还在为徐正庭辩解,顾青风忍不住冷哼一声:“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他那么精明一个人怎么可能走岔路?很有可能嫌弃你被山匪劫了,半道改了主意回京了。” “真的吗?”杨奕像是急坏了,清澈的眸子里闪着泪光,柔弱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那我该怎么办?” 见她突然要哭,顾青风立马又头疼起来。 “哎哎哎,我不过就随口一说,你别哭……” 他不说还好,一说杨奕哭得更凶。 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顺着她白瓷般的脸颊,看得顾青风心惊肉跳。 来不及想什么,他一步跨到她跟前,刚想说点什么哄哄她,谁知身体突然一麻,当他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时,杨奕已经从身上掏出了一根细绳。 她一改之前的柔弱娇怯,冷冷地看着被她点了穴的顾青风,开口道:“顾将军,得罪了!” 说完,她开始给他捆绑。 此刻的顾青风,看着面前摇身一变的女人,才知道自己着了她的道。 从小到大没吃过亏的小霸王,竟然栽在了一个女人手里。 顾青风恼得牙关都快咬碎了! 他冷冷地看着她,嗓音像结了冰:“你不是姜如意?” 杨奕一边将他捆了个结实一边道:“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本姓杨,单名一个奕字。” “你就是虎头寨寨主?” 杨奕将绳子打了个死结,一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一边点头:“是。” 但紧接着她又道:“不过从现在起,我只是杨奕,世上再无虎头寨。” 顾青风咬牙,看着她的一双黑眸像要喷出火来。 “杨奕?很好,本将军一定会抓到你!” “别呀,”杨奕凑近他,又恢复到之前娇俏迷人的模样,柔声道:“咱俩无冤无仇,将军就放了我吧。” 第112章 永远别再回来 看着她凑近的脸,顾青风气得额上青筋暴露,他咬牙道:“你把我当猴耍还敢说无冤无仇?” “行吧。”杨奕直起身子,看他一眼,一脸无所谓:“那就盼着咱俩江湖不再相见,后会无期!” 说完,她抬脚进了一旁的小路,没几下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她敏捷的身影,顾青风脸色青白交加,血气翻涌,他暗暗运力,片刻后,穴道被冲破,他一把挥断身上的绳索,抬脚去追杨奕。 可哪里还追得上,对方早就消失在茫茫虎头山,不见踪迹。 …… 从小河镇离开时,天刚亮,一路奔波,到了京城已是半夜。 宅子早就找好了,就连丫鬟仆从,都给她备好了。 进了宅子,姜如意没时间细看,在仆从的带领下,她直奔院子,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七宝。 刚走到门口,甜丫迎了出来。 看到她好好的,甜丫眼眶一红:“主子,你终于回来了。” 姜如意伸手拍拍她安慰了几句,随后问:“七宝呢?” “刚睡着。” 甜丫迎了她进去,一路绕过屏风走到床边。 宽大的拔步床上,七宝躺在被窝里睡得正香,白嫩嫩的小脸红扑扑的,看着特别乖。 姜如意没忍住,低头过去,轻轻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然后坐在一旁,就这么看着他,许久没动。 直到甜丫再次走过来,小声道:“主子,饭菜送过来了,大人一直在等你。” 姜如意这才想起来,徐正庭还在呢。 于是起身走了出去。 看着坐在桌前正在等她的徐正庭,心头一暖。 刚才只顾着见七宝,姜如意把他都忘了。 见她出来,徐正庭看着她道:“我让厨房熬了点粥,随便吃点再休息。” “嗯。” 姜如意净过手,走到他对面坐下来。 赶了一天的路,姜如意没多少胃口,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徐正庭只喝了碗粥也停了下来。 他抬头看了眼时辰,此刻已近子时,便站了起来。 姜如意也跟着站了起来,走到他面前,抬头看他一眼,然后将身子靠过去,轻轻抱住他。 一旁的甜丫见状,偷偷退了出去,并将门关上了。 徐正庭也抱住了她,手臂收紧,将她整个人圈在怀里。 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安静地抱着。 直到外面传来鸡叫声…… 姜如意从徐正庭怀里退出来,仰脸看他,轻声道:“你回去吧。” 徐正庭垂眸,看着她低声道:“我明天再来看你和七宝。” “好。” 徐正庭松开她,转身走了出去。 姜如意将他送到院门口,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夜色中,这才转身进了屋。 甜丫跟着走进来,小声道:“主子,里面有浴间,热水备好了,要不要泡个澡?” 在马背上颠了一天,姜如意浑身骨头都快散了。 她急需泡个澡松缓松缓。 于是点头道:“衣服可都还在?” “行李衣服都在。”甜丫又乐滋滋地道:“你让我贴身带着的银票也都在。” 姜如意一听,也跟着开心起来。 “咱们也算是有惊无险,虽然丢了点银子,但破财消个灾也是好的。” “嗯,只要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甜丫一边从衣柜里给她拿衣服一边道:“大人可真细心,什么都给咱安排好了,外面还有好几个丫鬟呢。” 姜如意接过衣服,一边朝浴间去一边道:“今儿太晚了,你让她们先睡,明天一早再过来见我。” “是。” …… 徐正庭一进国公府,等了他许久的林盛立马迎上来道:“主子,国公爷让你现在过去。” “父亲还没睡?” “是,一直在等你!” 徐正庭抬脚朝明月阁走去,林盛跟在他身后,小心翼翼地劝道:“主子,国公爷今天下朝回来脸色非常不好,一会儿他要是说什么,您可千万不能和他吵。” 徐正庭没有说话,一路沉默着进了明月阁的书房。 书房内,徐景平沉默地坐在书桌后,见他进来,虎目圆瞪,气得不行。 他抬手指着徐正庭,怒喝道:“你给我跪下!” 徐正庭看他一眼,抬手撩起衣袍跪了下去。 他腰背挺得笔直,一身硬骨。 抬头,他看着徐景平,薄唇微启,嗓音不急不缓,冷峻的脸上毫无波澜:“父亲,儿没做错!” 一句话,气得徐景平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气势汹汹地走到徐正庭面前,抬手指着他,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还没错?” 又接着道:“你可知今日在朝堂之上,有多少言官弹劾你?” 徐正庭薄唇紧抿,没说话。 “他们说你胸无大志,沉迷女色,心里无朝廷无皇上无百姓,不堪胜任任何官职,” 徐景平越说越生气了。 他双手叉腰,在徐正庭面前来回踱着步子:“当官者,心里要有大爱,为朝廷为民为天下,你可倒好,天天为了一个女人,闹得满城纷纷扬扬,坏了你自己的名声也就算了,现在连累得你母亲和我也抬不起头来,更是辱没了整个国公府百年来的累世美名。” 徐正庭抬头,看着他,沉声道:“父亲,你爱母亲有错吗?” “我爱你母亲当然没错。” “那为何我爱姜如意就变成了你们眼中的大错?” “因为她是个寡妇,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她哪里配得上你国公府世子的身份?” 徐正庭目光清冷至极:“从小父亲便教导我,世人无贵贱之分!” 他说完继续道:“国公府又如何?世子又如何?百年前,徐家祖师爷也不过是个打铁匠……” “你别给我扯这些!”徐景平抬手指着门外:“我只知道,现在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在坊间,都在看咱们国公府的笑话,你母亲今日再次病倒,外祖母急得头疾再次发作……徐正庭,你真是好样的!” 听到母亲和外祖母病倒,徐正庭原本波澜不惊的脸色终于有了起伏。 他沉声道:“我的事我自己来处理,您和母亲不必再为我操心。” “哼!”徐景平冷哼一声:“我今日把话给你撂这儿,你若是想娶姓姜的进门,你就给我滚出徐家大门,永远别再回来!” 第113章 去左相府 姜如意做了一个梦,梦里有只小狗,正在舔她的脸,她嫌弃地用手想将其弄开,却被小狗死死缠住,小爪子搂着她的脖子,让她感觉无法呼吸。 于是一挣扎,就醒了。 醒来才发现真的有个‘小狗’在舔她的脸。 见她终于醒了,七宝开心地搂着她的脖子,用肉嘟嘟的小脸去贴她的脸颊,稚嫩的小嗓音开心极了:“娘亲,我终于见到你了。” 小糯米团子软软的,惹得姜如意一把抱住他,亲了又亲。 母子俩腻歪了好一会儿,直到甜丫进来,说仆从丫鬟们都来了,这才起了床。 洗漱过后,她一边吃早饭一边见了徐正庭给她买的下人。 四个丫鬟四个小厮,不大的庭院,足够了。 也没什么好说的,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就这些活,姜如意简单的交待了几句,就让他们下去了。 吃过早饭,姜如意正想着要找齐肖,她却先来了。 一见面,齐肖就红了眼眶。 她一把抱住姜如意,声音里带着哭腔:“老板,我差点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我没事,”姜如意用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我福大命大,以后好日子还长着呢。” “嗯!”齐肖松开她,不好意思的擦了擦眼泪。 姜如意拉着她在一旁坐下,问道:“如意楼筹备得怎么样了?” “都弄好了。”齐肖一脸感激:“徐大人帮了很多忙,我没到京城,他已经派人找好了位置,上下三层带后院,大堂也很大,我安排了二十张桌子,很宽敞,一点不拥挤。” “租金多少?” “没有租金。”齐肖接着道:“大人说他已经将整栋楼买了下来送给你。” 姜如意一听,愣了半响,接着就笑了。 她低声喃语:“这个傻子……” “老板,”齐肖一脸羡慕:“大人对你可真好,我以前跟着梅姐,见惯了薄情男人的自私嘴脸,却从来没见过像徐大人这样如此深情有担当的男人。” “是呀。”姜如意眼角眉梢都是笑,白皙的巴掌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骄傲和幸福:“肖肖,那你说大人如此待我,我要不要以身相许?” 齐肖眨了眨眼,半响道:“老板,不是吧?到现在你俩还是清白之身?” 姜如意抬手给她一暴栗:“大人是那样的人?” “大人自然不是那样的人,但是老板你就嘿嘿……” 姜如意抬手又想敲她,齐肖连忙躲,两人笑闹了一会儿,姜如意就换了衣服,带了小七宝一起和齐肖一起出门往如意楼去。 大弶朝的京城有四大坊,离皇城最近的昌乐坊,各大王爷郡王府、国公府、左相府……这些都在昌乐坊;三品以下的官职在平西坊,再往下就是锦祥坊和荣归坊。 如意楼在锦祥坊,这里是京城最繁华一条街,各大酒楼、银楼、酒肆、首饰铺……星罗棋布,鳞次栉比;街上人来人往,装饰华贵的马车一辆接一辆,看得姜如意忍不住咋舌。 怪不得所有人都向往京城,光这繁华之景不知迷了多少人的眼。 如意楼位于街心,堪称这条街的黄金位置,大大的招牌挂在楼上,特别醒目。 门口也宽敞,可以停不少马车。 姜如意牵着七宝进了如意楼,原本干着活的众人都围了过来,齐肖向大家介绍道:“这就是我们的老板,大家欢迎!” 大家伙很给面的拍起手来,待掌声减弱,姜如意笑着开了口:“我姓姜,名如意,从今天起,咱们一起并肩作战,服务好来如意楼吃饭的每一位客人。” “好!” “火锅和烤肉是个新鲜吃食,开始也许很多人不能接受,但只要她们尝过,我保证都会爱上,所以咱们第一要保证食材的新鲜,第二要服务细致周到,第三要记得有困难找我,我会尽力给大家伙解决所有难题。” “好。” 姜如意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利,交给齐肖:“发下去,就当我给大家的见面礼。” 众人一听,都开心得不得了。 待所有人都拿到红利之后,姜如意再次开了口:“大家好好干,如意楼收益好,年底我给你们一人一个大红利。” 对店员来说,说再多好听的话,不如多发点银子来得实际。 大家伙今儿一看老板是个特大方的人,干劲立马就上来了。 交待完,姜如意就进了厨房。 厨房很大很宽敞,里面弄得非常干净,姜如意看了一圈,非常满意。 二楼三楼都是包房,有的包房风格偏温馨,有的包房风格偏富贵,还有几间小清新和暗色调,各种风格迎合不同人的品味。 楼上楼下转一圈,姜如意去了后院。 后院有四间房,一间齐肖住,一间李成住,还有两间用来当仓库。 等她看了一圈出来,七宝却不见了。 她问齐肖:“七宝呢?” 齐肖扭头四处看:“刚才还在这儿玩呢。” 姜如意抬脚走出去,四处张望,却不见他的影子,于是急了,连忙叫了齐肖和她一起去找…… …… 初到京城,七宝对什么都是好奇的。 他原本在如意楼门口玩,突然看到一个和他差不多的小孩骑着一匹枣红色的小马,他刚学会骑马,对马十分感兴趣。 而且他这是第一次见这么小的马儿,立马就跑了过去。 对方身边带着好几个仆从,看到七宝往跟前来,立马驱赶道:“哪来的小孩?去去,一边玩去。” 七宝不乐意地说:“我就是看看小马,又不做什么,你凶什么凶。” “嘿你这熊孩子……” “民乐,别吓他。”坐在马上的小孩突然出了声,他看着七宝,露出笑来:“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姜七宝,你呢?” “我叫顾舒易,今年七岁,你多大了?” “我……”七宝掰着手指头数了数,然后响亮的回他:“我五岁了。” 对方点点头,一副小大人样地对他说:“你若是叫我一声大哥,我就把小红借给你骑一下。” “小红?” “我的小马。” “哦。”七宝蹙着小眉头,想了半天最后摇摇头:“这是个大事,我得回家问问我娘亲。” “没问题,你娘亲要是同意的话,你就去左相府找我,我叫顾舒易,你记住了吗?” 第114章 皆大欢喜 在大街上找了半天依旧没找到七宝的姜如意,急得都快要绝望了。 齐肖也着急,她对姜如意说:“要不去找大人吧,让他帮忙找找。” 姜如意摇头:“他肯定在忙,咱们去另外一条街。” “好。” 两人一路寻找着到了昌乐坊附近,才看到七宝双手抄在裤兜里,慢悠悠地在大街上闲逛着。 看到他的那一刻,姜如意双腿一软,如果不是齐肖及时扶住了她,她当场就瘫倒在地。 七宝也看到了她们,立马倒腾着小腿跑过来,边跑边跳:“娘亲,你们怎么在这儿?” 姜如意二话没说,待他跑到跟前时,伸手一把抓住他,摁住就往屁股上揍。 一上来就开揍,揍得七宝‘哇哇’大叫:“啊啊啊啊……我屁股要开花了。” 使劲揍了好几下,姜如意又伸手拧住他的小耳朵,生气地道:“姜七宝,你跑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我快急死了?” “嘶嘶……”七宝疼得龇牙咧嘴,不停求饶道:“娘,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哼!” 揍也揍了,见他还算乖,姜如意也不那么生气了。 她牵过他的手,一边朝如意楼去一边问:“你怎么跑这边来了?” “娘,”七宝仰脸看着她,试探着问:“你说我到了京城是不是也得交几个好朋友?” “那是自然。” “那我能去找我的好朋友玩吗?” “可以啊。” “谢谢娘,娘你真好。” 姜如意低头看他,好奇地问:“你交到好朋友了?” “也不算,我俩今天第一次见面,不过我觉得他还不错。” 其实七宝还有一句话没说,他觉得对方的小马更不错。 他一心惦记着的其实是小红。 “他家住哪儿?” “好像就在前方,”七宝伸手往后一指:“他刚才说好像是什么相府。” 相府? 京城里有左右相,不是左相府就是右相府,但不管哪个相,都是姜如意不想招惹的。 于是,想都没想拒绝道:“不许去,以后就只能在如意楼附近或者家附近玩,下次再敢乱跑,我就把你送回华阳。” 七宝一听瘪了嘴。 但他什么都没说,任由姜如意牵着他回了如意楼。 …… 今日的朝堂,格外热闹。 先是三四个言官一起针对徐正庭,你一句我一句,都是泛滥陈词的调调,徐正庭站在那里,腰背笔直,一身正气。 他不反驳也不吭声,看得一旁的顾青风忍不住伸手掏了掏耳朵,一脚站了出去,抱拳朗声道:“启奏皇上,末将觉得大人们一些措辞用得不妥。” 原本坐在宝座上昏昏欲睡的宗元皇一听他这话,立马来了精神。 他看着顾青风,一脸兴趣:“顾小将军来说说看,哪里不妥?” “末将首先觉得徐大人并无过错,他未娶,那女子未嫁,为何不能在一起?” 他嗓音爽朗,掷地有声,却听得站在最前面的左相,一脸青白交加。 他气得暗暗咬牙,满腔怒火。 这个死小子,他一门心思地想要把他往刑部侍郎的位置推,他可倒好,自己不争取也就算了,还胳膊肘往外拐。 那姓徐的一家人和他顾家天生不和,只要让徐正庭坐上刑部侍郎的位置,顾家绝对没好果子吃。 只是,碍于在朝堂之上,顾厚山不好发作。 强忍着怒意,差点没憋出内伤。 坐在高处的宗元皇,眼角的视线扫过脸色不郁的左相大人,原本郁闷的心情突然畅快起来。 他抬手叫好:“不愧是左相大人教出来的孩子,正直又大气,实乃你们年轻人的楷模。” 左相大人:“……谢皇上夸赞。” 一旁又有言官出列,义正言辞道:“顾小将军到底太年轻,只看到了表面,作为朝廷命官,朝廷大事自当是第一位,徐大人却为了一个小寡妇,未告假便自行离开,一走就是好几天,这样的人心中无皇上无朝廷无天下百姓。” 顾青风忍不住乐了:“罗大人当真好口才,一件小事能被你扯上天下百姓,还真是难为你了。” “你……” 顾青风懒得理他,他抱拳看向宗元皇,朗声道:“启奏皇上,此次剿匪,若没有徐大人的大力支持,末将恐怕没那么快完成任务。” “当真?” “是!” “好!”宗元皇龙颜大悦:“来人,赏。” “顾青风剿匪有功,赏赤玉麟一对,并加封为正四品赤霄将军,接管羽林卫。” “徐正庭在任华阳知府期间,兢兢业业,清正廉明,在雪灾之时,挺身而出,救助了无数华阳百姓;在职期间,更是加固了华阳河河堤,解决了华阳河下流河段百姓的洪涝灾难,此举为百官表率,现提任刑部侍郎,望日后继续勤勉在政,一心为民。” 宗元皇话音刚落,整个朝堂哗然。 一个四品赤霄将军,一个正三品刑部侍郎。 徐家和顾家明争暗斗这么久,因为顾家二郎的临阵倒戈,倒也落了个皆大欢喜。 虽然顾青风只往上提了一个阶品,但羽林军却落到了他手里,这可是块肥肉,一直被宗元皇紧紧握在手里,今日却给了左相之子顾青风。 按理说,左相如今风头正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羽林军这么重要的东西就算给了徐家也不可能给顾家,但偏偏宗元皇就这么做了…… 下了朝,徐正庭在前面走着,顾青风几步追了上去。 “哎徐大人,你走这么快干嘛?” 见是顾青风,徐正庭停了下来。 他朝他微微一拱手,沉声道:“感谢顾将军刚才的仗义相助,日后若用得上徐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好说好说。”顾青风也没将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两人一边走一边聊,基本都是顾青风在说,徐正庭在听。 他东扯西扯,眼瞅着就要出城门,他突然话头一转,看着徐正庭,状似无意地问道:“那日在山上,徐大人可见过其他女子?” “并无!” “哦。” 徐正庭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透着锐利的光,他沉声道:“顾将军此问何故?” 顾青风立马看向别处,俊朗的脸上多少有点心虚。 他轻咳一声:“无事,就随便问问。” “……” “徐大人你自便,我先走一步!” 说完,走得飞快,片刻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徐正庭若有所思…… 第115章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从皇宫出来,徐正庭直接去了刑部。 这一忙就忙了很久,等他从刑部出来,天色已暗。 林盛站在马车旁,问他:“主子,回府还是?” “去看看七宝。” “是。” …… 如意楼定于后日开业,也就是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是个吉利日 现在整个如意楼万事俱备,只等开业。 也没什么事了,姜如意就回了自己住的地方。 她住的小院有个很好听的名字,叫花乡苑,上任房主虽不知是谁,但肯定是个诗情浪漫的主儿。 还没到晚饭时间,她刚换了衣服坐下来,甜丫就进来问她道:“主子,厨房那边让我问问您,今晚想吃点什么菜?” 姜如意看了一眼旁边的七宝,一路长途奔波加上这一波意外,他原本肉嘟嘟的小脸也瘦了不少,于是道:“一会儿我来做几道菜,让他们先不要管。” “是。” 徐正庭到的时候,姜如意刚做好饭从厨房出来。 听到小厮来说徐大人来了,她笑着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便看到一身官服的徐正庭被七宝拉着不知要去哪儿,她忙迎上去道:“去哪儿?” 七宝开心地说:“我要骑马。” 一听,姜如意就沉了脸:“现在天色已晚,骑马的事明天再说。” 七宝嘟起了小嘴,一脸不乐意。 但还是松开了原本紧紧握着徐正庭大手的小手。 徐正庭看了姜如意一眼,无奈勾唇,随后蹲下身子,看着一脸不高兴的七宝,低声哄道:“我明天让林盛把黑龙牵过来给你骑好不好?” 一句话,瞬间点亮了七宝的大眼睛。 “真的?” 七宝最喜欢的马就是黑龙。 他觉得黑龙真的太威风了,又高又壮又大,就像是一匹马中的大将军,神气极了,他一直想试试黑龙,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自己的愿望。 见他如此开心,徐正庭点点头:“不过黑龙有点脾气,你得哄哄它才行。” 一听这话,七宝就为难了。 他仰着小脸认真地道:“我哄人还行,还没哄过马。” 一旁站着的姜如意,被他的话逗得忍不住笑出声来,惹得一大一小回头看她。 见两人目标一致看过来,姜如意使劲憋着笑,白皙的脸颊憋得通红,她抬手指了指屋里:“二位要不要边吃边商量?” 七宝不满地朝她哼了哼:“娘亲就知道这也不许那也不许,还会叔叔最好。” “哦。”姜如意一脸无所谓:“那你跟着他过去吧,他正好缺个儿子,你正好缺个爹。” 七宝:“……” 徐正庭“……” 这话听着似乎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 …… 大概猜到徐正庭要来,姜如意多做了两道菜,一共四菜一汤。 七宝最喜欢的香炸小酥肉,清蒸鲈鱼,红烧小排,清炒菜心,还有一道凉拌青笋,还有一道被厨房里炖了许久的土鸡汤。 橘色的烛火下,三人围坐在一起,开心地吃着饭菜。 徐正庭许久没吃姜如意做的饭菜,今晚破例多加了一碗米饭。 吃完,姜如意又给他添了一碗汤。 因为她感觉,不仅七宝瘦了几两肉,就连徐正庭也清瘦了几分。 吃了饭,七宝被甜丫带着去院子里玩,姜如意取了笔墨纸砚来,铺开在徐正庭面前,笑着道:“大人帮我写几个字。” 徐正庭挽起衣袖,看着她道:“写什么?” “我总觉得包房里缺点东西,刚才突然想起来,我要不要裱上几个字挂在墙上,听说京城里的文人墨客特别喜欢这种调调。” 徐正庭看着她铺开的宣纸,沉声道:“你这笔纸都不行,我今晚回去写好,明天一早让林盛给你送过来。” “好啊。” 姜如意一听,收起东西放到一旁,然后又忙着去拿什么东西。 徐正庭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抬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待姜如意扭头看过来时,他无奈勾唇:“别忙了,陪我坐会儿。” 姜如意看着他,轻轻一笑:“我给你带了东西,昨晚忘了给你。” 徐正庭一听,松开了握着她的手腕。 绕过屏风,姜如意进了里间,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个包袱。 她将包袱放在一旁,打开,拿出里面的一件黑色锦袍。 这是她过年时亲手给徐正庭做的,一件外袍,一套里衣,她虽然不会绣活,但做衣服的手艺还是有的,毕竟没穿之前,她经常自己做衣服,而且非常好看。 见她拿出一件袍子来,徐正庭站了起来。 他抬脚走到她跟前,看了一眼衣服,接着看她:“我的?” “嗯。” 姜如意拿着衣服往他身上比划:“我估摸着做的,也不知合不合身,不合身再改,你来试试。” 说着将袍子放在一旁,伸手就要扒徐正庭身上的官服。 手刚摸上他的腰带,就被徐正庭一把摁住。 他低头看她,沉声道:“我来!” 抬手解开腰封,见姜如意眼也不眨地看着他,徐正庭耳根微红。 他低声道:“你转过身去!” “为何?”姜如意一脸不乐意:“你又不是脱光光,怕什么?” “……” 徐正庭无力闭了闭眼,随后抬手一把摁住她的脑袋将她转过身去。 只是,他刚将她转过去,姜如意又将脑袋扭了过来。 而且对方还挺不服气地道:“你里面穿着衣服呢,我什么都看不见,你害什么羞?” “姜如意,”徐正庭有些挫败:“未婚男女,男子正衣冠,女子必须回避,这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什么破规矩!”姜如意蹙着秀眉,一脸不不爽地将头扭过去,嘴里还不停地叨叨:“老祖宗要是知道咱俩还没成亲就搂搂抱抱亲亲,那不得气得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她身后的徐正庭,一脸挫败。 懒得再理她,脱了官服,穿上她放在一旁的黑色锦袍。 见他拿走了衣服,姜如意立马转身看他…… 一抬眸,正对上他不小心扯开的衣领,露出里面一小片结实的胸膛。 姜如意瞬间眼睛都直了...... 徐正庭皮肤偏白,完全不是那种羸弱的白,一看就非常结实,虽然只露出一小片胸膛,但随着他的动作,隐约可见突起的肌肉线条。 姜如意就中意这种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男人,于是心动不如行动,她伸手就摸了过去…… 第116章 它先诱惑我的 徐正庭一把握住她想要乱来的小手,拧着眉,沉着脸道:“又想干什么?” “是它……”姜如意恶人先告状,她用指尖指着他微微敞开的胸膛,一脸无辜相:“它先诱惑我的。” 松开握着她手的大手,徐正庭屈起手指,敲在了她白净的脑门上,轻斥道:“就你理由多!” 说完,抬手一拢衣领,将自己遮了个严严实实。 脑门被他弹疼了。 姜如意一边用手揉着脑门一边拿眼瞪他:“你不给我看也就算了,还敲我。” 说完,又小无赖似地朝他贴上去,双手抱着徐正庭劲窄的腰身,撒着娇地小声哼哼:“你得赔偿我。” 徐正庭垂眸看她,双手很自然地揽住她纤细的腰身,低声道:“如何赔?” “唔……”姜如意朝他嘟起红唇:“亲亲。” 低垂的视线落在她娇艳的唇上,徐正庭原本清明的黑眸渐渐变得深沉起来。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捏着她小巧的下巴,低头靠过去,嗓音沉得让人心悸:“你就知道折磨我……” 一声叹息,他的唇便压了上去。 姜如意热情又大胆,他一挨上来,她就缠上去,勾着他不放…… 直到外面传来七宝的动静。 “咦,门怎么关着了?” 话音刚落,便是他推门的声音。 徐正庭快速松开姜如意,他呼吸急促,身体僵硬如一块烙铁。 相比较他的激动,姜如意除了小脸通红之外,其他倒还正常。 她一边整理着有些凌乱的头发一边看着徐整天轻声埋怨道:“大人刚刚掐我腰作甚?” “我何曾掐过?” “你不承认?那我脱给你看,肯定淤青了……” 她说着就要脱衣服,吓得徐正庭一把摁住她的手。 一脸挫败地低声道:“我错了,下次不会了?” 见他又急又恼又羞的模样,惹得姜如意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她踮起脚尖,使劲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然后退后一步,看着他娇嗔一声:“骗你呢,傻子。” “……” 见她一脸无赖又娇俏的模样,徐正庭恨得牙痒痒。 恰这时,七宝推门走进来,见两人站在一起也不说话,气氛诡异,便好奇地凑到二人面前,脆生生地问道:“你俩在干嘛呢?” 姜如意一脸平静:“我俩能干嘛?” 七宝凑到徐正庭面前,见他敞着外袍,立马皱起了小眉头,不满地问他:“你这是怎么回事?谁帮你解开的衣服?” “……” 徐正庭一脸僵硬。 刚只顾着亲去了,忘了系袍带。 面对七宝的质问,一向思维敏捷口才了得的徐大人,竟然卡住了。 还是一旁姜如意替他解了围。 姜如意一把将七宝拉开,一边替徐正庭系着袍带一边道:“你小脑袋瓜子想什么呢?这是我给他做的衣服,刚穿上你就进来了。” “哦。这样啊。” 七宝对自己亲娘的话深信不疑。 姜如意替徐正庭弄好衣服,又替他穿上披风,随后看着他轻声道:“时辰不早了,回去吧。” 徐正庭看着她,视线落在那瓣微微红肿的唇上,他喉结滚了滚。 “我明日正式到刑部任职,可能会很忙。” 姜如意点头:“我明日要去买点花卉,可能也比较忙,你若是下值太晚,就别过来了。” “嗯,我明天让林盛把字带过来。” “嗯。” 姜如意将徐正庭一路走到小院门口,看着他大步离去这才转身进了屋。 七宝已经被甜丫摁在大木盆里,正洗着澡。 洗完澡,母子俩上了床,七宝搂着姜如意的胳膊,小脸蹭了蹭,然后小声说:“娘,我还能再进学堂吗?” 姜如意看他:“当然了,等如意楼开业后,娘就帮你找先生。” “嗯,我好久没写字了,从明天起,我要每天练字一张。” “嗯。”姜如意将他抱在怀里,低头狠亲了一口:“我宝好乖。” …… 徐正庭今日回府比较早,便直接去了明月阁。 明月阁里,秦明月和徐景平正准备休息,大丫鬟玉梅进来道:“世子爷来了。” 秦明月刚想开口说让进来,却被徐景平冷声抢了先:“你去告诉他,什么时候和那姓姜的断了,什么时候来见我们。” 玉梅正要退出去,秦明月突然叹了口气:“让他进来吧。” 当母亲的,心总是比较软。 想着已经好几天不见他了,便硬不下那个心肠。 徐正庭走进来,恭敬请安道:“父亲,母亲。” 徐景平看他一眼,便一脸头疼地看向别处,懒得再多看他一眼。 倒是秦明月朝他招了招手,让他坐到一旁凳子上,然后柔声问他:“可吃过晚饭了?” “吃过。” “刚听你父亲说,皇上已经封你为刑部侍郎了,这可是好事。” 徐正庭颔首,低声道:“是。” “唉,”秦明月刚想苦口婆心一番,视线突然落在徐正庭身上的锦袍上,她蹙着秀眉:“这衣服不像我让人给你做的……” 话音未落,一旁徐景平冷哼一声道:“不是你就是她,还能是谁。” “她?”秦明月一时没往姜如意身上想。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脸色不太好。 她看着徐正庭,眉心都拧成了一团麻线,她难过的道:“庭哥儿,你真的打算要娶姜如意过门?” “是!” “你可曾想过我和你父亲?可曾想过咱们国公府?” “母亲,”徐正庭看着秦明月,黑眸坚定,脸庞坚毅:“我记得去年您曾说过,只要我找个女人,怎么样的你都接受。” “是,我是说过……” “可为何又不同意?” 一句话,问得秦明月一时哑言。 倒是一旁的徐景平冷哼道:“你但凡找一个没嫁过人没孩子的女人,就算她身份低点,人长得丑点,我们都会同意,可你……” 可他找了一个小寡妇! 还带着一个孩子! 一想到这个,徐景平和秦明月吃不下睡不好,短短几日,都老了好几岁。 徐正庭半响没出声。 他没开口,徐景平和秦明月也没出声,各自沉默,一时间,整个屋子寂静无声。 过了许久,徐正庭抬起头来。 他目光笔直地看着二人,沉声道:“父亲,母亲,你们要不要见见如意?” 第117章 查到了什么 徐正庭的话一出,反应最激烈的就是徐景平。 他天生暴脾气,一听这话,二话不说,拿起一旁的茶杯就要砸徐正庭,却被秦明月一把拦住。 她急声道:“你做什么?” “他他他……”徐景平气得连话都说不利索了:“这不要脸的逆子,我今天砸死他。” “你砸。”秦明月一把将他松开,指着徐正庭:“你把他砸死,然后再把我砸死,我娘俩都死了你也省心了。” 一句话,顿时让徐景平偃旗息鼓。 他‘砰’地一声将水杯放回桌上,气呼呼地出了门去。 待他走后,秦明月重重叹了口气,看着徐正庭,什么也不想说,用手撑着额角靠在软枕上,朝他摆摆手,有气无力道:“去吧,这事以后再说。” 徐正庭起身,看了秦明月一眼,薄唇动了动,但到底什么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松涛苑,便看到在等他的高齐。 两人一起进了书房。 徐正庭脱了外面的披风交给林盛,开口道:“可查到了什么?” “是!” 高齐汇报道:“当年的元宵节,姜老板的确去过华阳河,至于有没有上船,没有任何线索。” 在书桌前坐下,徐正庭沉声道:“姜家那边的人可都调查过了?” “都调查过了,调查得知,姜来宝当年跟着他爹去了赌坊,陈氏守在豆腐店,姜老板当时是陪着姜美玉出去看花灯。” “姜美玉?” “姜老板养母的女儿,我们对她进行盘问,她说当年看花灯时,不小心和姜老板走散,她因为太害怕就先回家了,姜老板则是半夜才回来,那时她已经睡下了,不知道具体情况。” 徐正庭忍不住皱眉:“姜美玉在何处?” “在华阳,我已经派人盯着她。” “把她带来。” “是!” …… 二月二龙抬头,如意楼盛大开业。 姜如意请了舞狮队,鼓一敲锣一打,来往的人群都涌了过来。 大家都好奇地看着‘如意楼’三个字,却不知道里面是干什么的,但很快就有店小二搬了炉子出来,上面架了一口大锅,锅里有肉有菜,闻着就让人垂涎欲滴。 李成就站在一旁,热情地招呼着大家:“来来来,各位夫人小姐老爷少爷七大姨八舅妈,看过来看过来,看看我家的火锅馋不馋人?” 有人好奇地问他:“什么是火锅?” “火锅就是这个,”李成指着那口咕咕冒泡飘香四溢的大锅,“想吃肉有肉,想吃菜下菜,边煮边吃,可得劲儿了。” 说完,他拿过一旁的筷子朝那人递去:“来兄弟,尝一口。” 对方实在被那味馋得不行,接过筷子走到锅边,先捞了一筷子羊肉,正要吃,李成却让他先蘸调料。 一旁众人好奇地看着那人,见他沾了调料放进嘴里,脸上的表情在一点点变化…… 先是皱眉,接着眉头舒张,再接着眼睛开始瞪大,一脸惊艳的表情,吃完一块肉,他又捞了一根笋子,沾了调料,吃的一脸满足。 众人见他吃得停不下来,纷纷围了上来,你一筷子我一筷子,吃得那叫一个热闹。 吃了几口觉得不过瘾,呼朋唤友进了如意楼。 一时之间,如意楼大堂顾客如云,姜如意楼上楼下,来回穿梭,忙得脚打后脑勺。 罗姝来的时候,她正在给客人安排楼上的包房,听到有人叫她,一回头就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衣着华丽的大美人。 再仔细一看,不是罗姝又是谁? 她忙将客人交待给齐肖,抬脚迎了上去。 走到跟前本想行礼,却被罗姝一把扶住:“姐姐何需客气?” 姜如意站直身体,看着她笑道:“本想着过两天再联系你,这几日太忙了。” “前几日听说你被山匪劫走了,可把我吓坏了。”罗姝上下打量着她,见她毫发无伤,这才放下心来:“所幸有惊无险,老天爷保佑。” “我福大命大着呢。”姜如意牵了她的手,“楼上有包房,我先送你上去。” “姐姐,”罗姝停了脚步,柔声道:“我今日过来是给你送贺礼,送完我就回府,糖果睡醒不见我,肯定要哭。” 她说着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被红布包着的东西,递到姜如意手里,笑着道:“记得那时在如意馆,你总惦记人家银楼放在大堂里的金元宝,今日我来送你,愿姜老板财源亨通,日进斗金!” 姜如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大方方地接过那贺礼。 “行,姝儿的心意我收下了。” “听说你如意楼开业,王爷昨晚还跟我说要来给你捧场,却不料今日一早就被父皇召了去,待他有空,我们带糖果一起过来。” “现在天还冷,待天暖再过来,不急这一时,你若是想吃,我让人做一锅给你送过去。” 罗姝笑道:“我老远就闻到了这味,感觉一下子就回到了华阳那时候……” 姜如意看着她,眸色温柔,她轻声道:“你最近可好?” “好,王爷他待我们极好。” “那便好。” 两人聊了没多久,罗姝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秦淮北就来了。 许久未见,之前在华阳还有几分小憔悴的秦世子,此刻又满身风流。 他指着带来的贺礼:“知道姜老板爱俗物,今日本世子给你整一个招财进宝。” 一套纯金的招财进宝,看得姜如意眼花缭乱。 她好笑道:“若下次我再开分店,世子一定要记得给我整点文雅的,那样显得我有才气。” 说完,她伸手接过招财进宝,转手递给齐肖。 秦淮北白她一眼,揶揄道:“才气没有,财气倒是十足。” “那就多谢世子夸赞了。” 秦淮北凑近她:“我今日叫了些朋友来给你捧场,你找个视野好点的包房。” “二楼的五岳独尊。”姜如意亲自领了秦淮北上去:“你看看怎么样?” 秦淮北转了一圈,非常满意。 他最后看着挂在墙上的那一副苍劲有力的行书,问姜如意:“这字看着眼熟?” 姜如意笑道:“大人写的。” “……他就送你这?” “不是啊,”姜如意指着这栋楼:“都是大人送的。” “……” 上次是谁说徐大人清廉居正节俭的来着? 这不啪啪打脸么? 第118章 赌注 如意楼用了三天时间,在京城打响了名声。 跟着火起来,还有姜如意的大名。 作为如意楼的老板,这几日,她的名字比如意楼还火。 众人一听‘姜如意’这名,都觉得十分耳熟,再一想,这不就是最近把刑部侍郎徐大人迷得三魂五道的小寡妇么? 虽然这段时间,徐大人和小寡妇的故事被众人变成各种段子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但谁也没真正见过小寡妇本人? 据说又老又丑,还带着一个孩子? 大家对这种说话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毕竟在大家心里,他们的徐大人俊美如九天神祗,正直又正义,清廉又居正。 他如此优秀的一个人,眼光不可能会差? 但也有一部分人对此说话深信不疑。 又老又丑的女人就爱作妖,谁知道小寡妇给大人下了什么迷魂药,弄得他们的大人神魂颠倒? 不知何时,坊间有人开了赌局。 有人赌姜如意美若天仙,徐大人被她美色所惑。 有人赌姜如意是个丑八怪,是她死皮赖脸主动勾搭徐大人。 还有人脑洞大开,赌姜如意财大气粗,用俗黄之物虏获了大人的心。 还有人保持中立,想着要不要先进如意楼看一眼再说。 当姜如意听到这个赌局时,已是几日后。 此刻,她正坐在三楼的一个小包房里打着小算盘,面前放着一沓银票和一堆金银之物。 齐肖端着茶水进来,放在她面前,随后坐在她对面,笑着道:“老板,给你说个笑话呗。” 姜如意头也未抬:“冷笑话就打住。” “我刚听说,坊间有人拿你打赌。” “赌什么?” “赌你美若天仙还是丑八怪?” “京城这些人是不是闲的?” “不止这些,他们还赌到底是你勾搭大人,还是大人被你美色或钱财所惑?” ‘扑哧’姜如意笑出声来。 她轻轻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齐肖一脸开心:“他们要是知道这楼是大人送的,会不会后悔下注?” 姜如意突然抬头问她:“说大人被我美色所惑的现在有多少?” “一半之多,全是男的。” “这么说,那些赌我是丑八怪的都是女子下的注?” “可不,我寻思着这是她们在嫉妒你。” 姜如意伸手,从银票里拿出五百两来递给齐肖:“去,押我美若天仙。” “好咧。”齐肖乐滋滋地道:“咱们的人都押了美若天仙,大家伙都开心坏了,把家底都掏出来了。” “让大家伙把赌注往死里下,我要把那些嫉妒我美貌的小娘们的钱都给捞来。” “好咧!” …… 徐正庭听到这个事的时候,忍不住沉了脸。 他冷声吩咐林盛:“去查查谁开的赌?” 林盛一脸为难:“主子,要不还是别查了,我听说如意姐也有参与……” 一听这话,徐正庭一把丢掉手里的公文,抬脚出了刑部。 他坐着马车一路来到如意楼,下了马车,一进去就看到刚从楼上下来的姜如意。 看到他,姜如意很开心。 自开业到现在,她忙,徐正庭更忙,一个在如意楼,一个在刑部,又离得不近,好几天都没见面。 此刻看到他来,姜如意开心得扬起笑脸,眼角眉梢都是笑。 “大人。” 她笑意盈盈地走到徐正庭跟前,正要说什么,却在触到徐正庭不悦的眼神时,吓得立马闭了嘴。 徐正庭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沉声道:“我找你有事,去哪儿说?” 一见事情不妙,姜如意忙指着三楼。 徐正庭也没看她,抬脚大步往三楼去,姜如意小跑着跟在他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她专属小包房。 一进去,还不等她开口,徐正庭转身过来,率先开了口:“坊间的赌局是你开的?” 没料到他问这个,姜如意摇头:“我哪有那闲工夫……” “你有参与?” “对啊。”面对他一开口的质问,姜如意莫名有点生气:“他们都拿我做赌注了,为何我不能押注?” 徐正庭拧眉:“你为何不能乖点?” “你要我如何乖?”姜如意蹙着秀眉,多少有些委屈:“他们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还说我是丑八怪,说我作妖蛊惑你……我明明长得就很美……” 一句话,让原本还有几分生气的徐正庭瞬间消了火。 看着她气鼓鼓的脸颊,他忍不住伸手过去,轻轻捏了捏。 柔软的手感,让他爱不释手。 捏了好几下,直到姜如意抬手拍他,他才收回手来。 对上她委屈的杏眸,徐正庭伸手,轻轻将她揽进怀里,好半响过后,他低声道:“是我不好,没在你进京之前处理好这些事情。” “不是,”姜如意将脸埋进他怀里,忍不住红了眼眶:“是我不够好……” 她从他怀里抬头,看着徐正庭明显瘦削的脸庞,伸手抚上,心疼地道:“我就不该来不是吗?” 外面的流言蜚语,伤的最大的还是他。 她不过是个孤儿,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孩子,再多的流言蜚语,她听一耳朵就过去了,对她的伤害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不计较不听不想,随着时间的流逝,这些东西总会消失。 但徐正庭不一样,他除了是徐正庭,还是朝廷命官徐侍郎,也是国公府世子爷,他身后有国有家,还有整个国公府的声誉。 可他为了她,全搭进去了。 姜如意不是不懂,是她不敢去想,每次一想到这些,就感觉没法继续往前走。 要她去伤害他,她根本做不到。 但两人深爱至此,又如何说放弃? 她的眼神,她的话,让徐正庭的心都揪了起来。 “你瞎想什么?”他声音冷沉:“如意,你什么都不要想,照顾好你自己和七宝,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好。” 姜如意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问出声:“你家人是不是不愿接受我?” “会的!” 徐正庭颜色坚定:“最近流言蜚语太多,他们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等过段时间,我再和他们谈。” “我……可以见见他们吗?” 对上她认真的眸子,徐正庭忍不住勾起唇角。 “你不怕?” “怕呀,”姜如意假装害怕地抖抖身子,一头扎进徐正庭怀里,又羞又娇:“可他们不见我,怎知我的好?” 第119章 熟悉的感觉 德阳侯府。 罗氏最近头疾发作,府内的几个儿媳轮流侍疾,今日轮到侯夫人李氏,秦云卿便和她一起来了。 伺候罗氏吃过早饭,秦云卿拿了一个话本子,坐在罗氏身边,一字一句念给她听。 罗氏半靠在床头,眼睛闭着,脑子里却是在想其他的事。 过了一会儿,她睁开眼睛,看着李氏道:“明月可有消息来?” “据说前几日也病倒了,我让淮北带了补品去看他姑母,回来说没大碍,只是有些抑郁难消,心口闷着难受,头晕。” 罗氏一听,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真的想不通,你说庭哥儿那么乖的一孩子,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 秦云卿冷哼一声:“祖母,不怪表哥,都是那个姜如意,是她一直缠着表哥。” 罗氏眉头紧锁,没出声。 秦云卿继续道:“我听哥哥说,那姜如意又把如意楼开到咱京城来了。” “如意楼?”罗氏看着她:“做什么的?” “火锅店,”秦云卿接着道:“她之前在华阳就是开火锅店的,不仅天天跟一群男人混一起,还和红楼老板娘成了朋友。” 见罗氏皱起了眉头,秦云卿又添油加醋道:“听说她认识表哥之前,还和华阳一个姓纪的老板天天在一起。” “胡闹!”罗氏气得直咬牙:“这个庭哥儿是疯了不成?” 见罗氏气得脸色通红,秦云卿连忙道:“祖母,您先别气,何不将表哥叫来,您再好好劝劝他。” 罗氏叹了口气:“我劝又有何用?他连他爹娘的话都不听。” “那可不一样,”秦云卿继续游说道:“他一向尊重您,万一听了呢。” 罗氏考虑了一下,便吩咐李氏:“你让淮北去叫他,就说许久没见,老婆子我想他了。” “是母亲。” 待李氏起身离去,一旁的秦云卿悄悄扬起唇角,心里得意不已。 …… 七宝最近过得好无聊。 以前在华阳,除了梧桐书院的朋友,还有大东和喜子,仨人天天这边窜那边跑,每天都过得很开心很充实。 但自从到了京城之后,七宝不是在如意楼玩,就是在花乡苑,他都要快憋出毛病来了。 这天一早,下了小雨。 吃过早饭,姜如意就对他说:“宝儿,你今日别跟我去如意楼了,自己在家玩,有甜丫陪着你。” 七宝看她一眼,犹豫了一下,乖乖地点头。 见他这么乖,姜如意抱着他狠亲一口,然后开开心心地出了门。 她前脚出门,七宝后脚就想往外跑。 只是刚溜出房间,就被甜丫撞见:“七宝,你去哪儿?” 七宝立马夹紧小腿,哆哆嗦嗦道:“我尿急。” “我陪你去。” “不用不用,我自己去。” “那不行,如意姐临走嘱咐过我,要我好好照顾你。” 七宝不乐意地道:“我尿个尿你也要跟着?” “嗯。” “你也不知羞。” 甜丫一脸无所谓:“有什么害羞的,你个小屁孩。” 说完,她牵了七宝的手,将他送去了净室。 七宝坐在里面,双手托着下巴,绞尽脑汁也想不到可以出去玩的好办法。 直到吃过午饭,甜丫哄他午休的时候,七宝脑子一机灵,突然想到了好办法。 他假装睡得很熟,待甜丫放心地出去后,自己麻溜地穿好衣服,溜出了房门。 门口有小厮守着,七宝不敢走那边,便溜着墙根一直往东墙那边走。 前两天,他跑到这边玩的时候,发现东墙根有个狗洞,他当时试着钻了钻,不大不小,刚好够他一人出入。 此刻,他就站在那个狗洞前,扭头看看四周无人,便趴下身子钻了出去。 一出去,他就朝左相府的方向跑去。 因为心里一直惦记着小红,他之前研究过路线,从花乡苑一路向北跑,就能到昌乐坊,进了昌乐坊再慢慢找不就是了。 反正‘左相府’三个字,他还是会认的。 …… 秦明月今日早上起来,觉得整个人轻快不少。 前几日就听说罗氏头疾犯了,她就很着急,一心想着自己快好,好回侯府看母亲。 今日一早醒来,便感觉身子轻快不少,本想一早就去,谁知下起了小雨。 虽说不大,但徐景平担心她病刚好又受风寒,临上朝前便嘱咐她等雨停了再去。 这一等就是一上午,等吃过午饭,雨这才慢慢地停了。 秦明月立马吩咐丫鬟们将东西搬上马车,然后坐着马车往德阳侯府去。 国公府和德阳侯府虽说都在昌乐坊,但一个坊很大,从东头到西头,马车也要走上一会儿。 马车走到距离左相府不远的岔路口,突然从拐角里窜出一个孩子来,吓得马夫一下子拉紧了缰绳,马儿受惊,坐在马车里的秦明月身子一晃,差点磕到一旁侧壁上。 玉梅一把扶住她,一脸关心道:“夫人,您没事吧?” 秦明月坐正了身子,摇了摇头,柔声道:“出什么事了?” “我也不知,”玉梅挑开车帘,朝马夫道:“李二,出什么事了?” “玉梅姑娘,不知道从哪儿跑出来一个熊孩子,差点没撞马上。”他一边说着一边指着站在一旁的小孩:“就是他,这还挺不服气呢。” 差点被马撞的七宝,一脸不服气地道:“是你马车太快了,差点撞到我。” “你走路不看路,没长眼睛?” “谁没长眼睛了?”七宝双手叉腰,气鼓鼓地怼马夫:“我眼睛比你大比你好看,你才没长眼睛。” “嘿你这个屁孩子……”马夫生气地伸手,想要去揍他。 “别吓孩子。”秦明月挑起一旁的窗帘,先不悦地看了马夫一眼,随后朝七宝看过去…… 非常漂亮的一张小脸,白白嫩嫩,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小巧的鼻子和嘴巴,看起来不过四五岁的模样,十分机灵可爱。 让人一看就喜欢。 秦明月看着他的时候,七宝也正好抬头朝她看过来。 对视的那一刹那,强烈的熟悉感扑面而来,秦明月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正想探出身子再看仔细一点,谁料那孩子突然扭过身子跑了。 “孩子……” 心头一急,秦明月不自觉叫出声来。 第120章 我叫姜七宝 只是七宝窜得飞快,街上人又多,一转眼,就窜得没影了。 玉梅一脸疑惑地看着秦明月:“夫人,您怎么了?” 秦明月坐回身子,秀眉微蹙,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好笑地摇头:“肯定是我看错了。” “夫人,什么看错了?” “就刚刚那孩子,竟长得和小时候的庭哥儿一模一样。” 她说完又无奈摇头了,自嘲道:“唉,我大概是魔怔了,最近做梦也是老梦见庭哥儿小时候……” “你可不知道,庭哥儿他小时候可乖可听话了,让睡觉就闭眼睡觉,让吃饭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那儿吃饭,三岁,他父亲就带他上武场,那么冷的天,他也跟着去了,而且还练得有模有样,四岁进学堂,为了写得一手好字,小手都磨起了茧子……” 秦明月一脸惆怅:“再大点就外出求学,明明京城有那么多好书院,国公爷非得让他去蜀地,一年才回来一次……” 她说着看向玉梅,有些后悔地道:“你说会不会从那时候起,他心里其实对我和他母亲是有怨言的?” “夫人,您想多了。”玉梅安慰她道:“奴婢虽然来得晚,但也跟着您身边九年了,这九年里,奴婢可是看着世子爷是如何孝敬您和国公爷的,那么优秀的世子爷,又懂事又孝顺,全京城找不出第二个像他这样好的世子爷。” “是啊,就因为他太好,突然变成现在这样,我和国公爷才不能接受。” “夫人,不必太焦虑,您的身子才是最要紧的。”玉梅道:“奴婢常听有人说,人这一生总要历一次劫,您说现在这事会不会就是世子爷正在历劫?” 一句话像是点醒了秦明月。 她双手合十,嘴里轻念着:“佛祖保佑我儿要平安度过!” 说完,立马吩咐玉梅:“明日一早,咱就去华安寺上香,祈求佛祖保佑我儿莫要再受苦。” “是。” 到了德阳侯府,秦明月一下车,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嚒嚒便迎上来。 “夫人来了,太太今日还在念叨您呢。” “母亲如何了?” “今日好多了,能起来坐一坐。” “那便好。” 进了老太太住的院子,李氏领着秦云卿已经迎了出来。 秦云卿小跑到她跟前,见过礼之后,一脸关切地问:“姑母可好些了?前几日卿卿听说姑母生病了,便想去看望,可又放心不下祖母……” “卿儿有心了,姑母无碍。” 说完,便抬脚进了里屋。 罗氏半靠在床头,见她进来,便朝她伸手过去:“月儿。” “母亲。” 秦明月快走几步,到了罗氏跟前,她一把握住罗氏伸过来的手,关心道:“母亲今日感觉如何?” “好多了,轻快多了。” 嚒嚒给秦明月搬来一张杌子,待秦明月坐下后,罗氏看向李氏和秦明月道:“你俩今日也辛苦了,回去吧。” 秦云卿一听,一脸不乐意,刚想说什么,被一旁李氏轻轻瞪了一眼,吓得她连忙闭了嘴。 听话地随着李氏出了门,出了老太太住的院子,秦云卿挽着李氏的胳膊,埋怨道:“姑母好不容易来了,母亲为何不让我留下?” “你祖母明显有话要和你姑母说,不想让咱俩在跟前,你怎么就看不出来?” “可是祖母为何要避着咱们?她可是一直很疼我的。” “再疼你,你也比不过你姑母,她们才是母女俩,打断骨头连着筋,比你可亲多了。” 秦云卿听了,不满地嘟起嘴。 “那我明天不来侍疾了,爱谁来谁来。” “明天该二房,也轮不到咱们。” …… 屋内,罗氏看着秦明月,见她脸色还有些苍白,便道:“可看过大夫?” “一直吃着药,没什么大毛病,母亲不用紧张。” “唉,”罗氏叹了口气,她紧紧握着秦明月的手,感慨道:“原以为你这辈子子嗣艰难,庭哥儿该是十分孝顺懂事,可谁知都这么大竟闹这么一出。” 提起徐正庭,秦明月就忧愁。 “前几年忧心他的婚事,今年他好不容易有了喜欢的女子,竟是个这样的……”秦明月说着说着就流了泪,她看着罗氏,一脸伤心:“母亲,您说我是不是上辈子做了什么大恶,这辈子让我如此难过。” “瞎说什么,人这一辈子哪有一顺到底的?老天爷多多少少会给你点磨难,你不要多想,保重身体要紧。” “母亲,我现在都不敢想庭哥儿,一想起他,我这儿……”秦明月指着自己的心口:“就发堵,堵得难受。” “那就不要去想!” 见女儿如此伤心,一双苍老的眼睛突然变得狠戾起来:“既然改变不了庭哥儿,那咱就想办法会一会那个姓姜的。” 秦明月一听,有些心慌。 “母亲不可乱来,若是被庭哥儿知道,他会恨我一辈子。” “你怕什么。”罗氏看着她:“我做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庭哥儿要是恨,就恨我吧。” “可是母亲……” “放心,我又不伤害她,只是派人过去看一眼。” 秦明月还是心有不安。 “母亲,要不还是算了吧?她一个女子带着一个孩子,本身就不易……”秦明月终究还是放心不下:“这事您先别管,我和国公爷再商量。” 罗氏看着她,恨铁不成钢。 “你呀,就是太心软。”罗氏皱着眉头:“你也不想想,若是庭哥儿真娶了那女子进门,整个国公府岂不成了整个京城人的笑柄?” …… 二月天,七宝一路跑到左相府,满头大汗。 他站在门口,看着面前巍峨的红木高门,再看一眼站在门口纹丝不动的侍卫,他犹豫了一下,抬脚走了过去。 刚到跟前,就被侍卫给拦住了。 对方扫他一眼,问道:“哪来的小孩?这里是左相府,不是你能玩的地方,一边去玩。” 七宝很有礼貌地笑着问:“请问顾舒易是住这里吗?” 顾舒易,左相大人的嫡长孙,顾侍郎长子,家里的宝贝疙瘩。 对方一听,立马皱了眉:“少爷的名讳也是你能叫的?你哪来的小屁孩?” “我不是小屁孩,”七宝仰着小脸,一本正经地介绍道:“我叫姜七宝,是顾舒易的朋友,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第121章 哪来的孩子 门口的侍卫忍不住讥笑道:“你和我们少爷是朋友?” “你笑什么?”七宝皱着小眉头:“你为什么不相信?” 侍卫一脸不耐烦:“去去一边去,别来烦我。” 见要赶他走,可七宝今天还没看到小红,心里很着急。 大眼睛滴溜一转,他假装转身要走,然后趁那侍卫不注意,一扭头就往左相府里冲,只是还没冲两步,就被对方一把拎住了。 “嘿你这个小贼,信不信我揍你?” 被他拎着的七宝,气得扑腾着小手,哇哇大叫:“你放我下来,你放我下来……” 侍卫被他闹得头疼,打算拎着他丢到一旁,刚转身,看到一辆马车驶过来。 吓得他手一松,七宝就这样直线落地,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马车停在他跟前,一旁的随从打开车帘,从里面下来一个身穿官袍的男人。 对方看他一眼,沉声道:“哪来的孩子?” 一旁的侍卫忙道:“回相爷,不知道哪来的孩子,赶他也不走。” 顾厚山没再理会,下了马车,抬脚正要进左相府。 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这位爷爷……麻烦问一下,您认识顾舒易吗?” 脚步一顿,顾厚山回头,看着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七宝,面无表情地沉声道:“你又是谁?” 七宝连忙走过去,一本正经地朝他拱了拱小手,然后仰着脸认真地看着他脆生生地道:“我叫姜七宝,是顾舒易的朋友,上次他跟我约好,要来看他的小红。” 顾厚山点头:“原来是易儿的朋友,可他现在不在府里,你明天再过来。” 姜七宝一听,眼睛一亮。 “我明天能来吗?” 他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就这么期盼地看着他,一向严厉的顾厚山忍不住扯起唇角:“自然,侍卫不敢再拦你!” “谢谢顾爷爷,那还要麻烦您告诉顾舒易一声,我明日来找他,让他一定要带着小红在府里等我哦。” 顾厚山点点头。 见他点了头,七宝放心地朝他拜拜手,开心地转身离去,小小的身影一蹦一跳,顾厚山看着他走远,这才收回视线,抬脚入府。 一旁管家道:“相爷,要不要派人去调查一下这孩子,万一……” 顾厚山一边往里去一边淡声道:“一个孩子,不用那么紧张。” “是。” 一路去了书房,顾厚山脱下披风交给一旁的随从,净了手,接过一旁管家递过来的热茶,沉声道:“夫人今日可有出门?” “不曾。”管家道:“夫人自打从静慈庵回来,就一直待在院子里,连院子都不曾出过。” 顾厚山从衣袖里拿出一张请帖,递给管家:“给夫人送去,皇后娘娘过两日要举办春茶会,看看夫人的意思。” “是。” 管家伸手正准备去接,顾厚山又改变了主意。 “算了,一会儿我过去。” 管家立马开心起来:“那我吩咐厨房晚上多加几个菜。” “她喜欢吃鱼,加道鱼。” “我立马去办。” …… 如意楼,正是午饭时间,一楼到三楼,一派忙碌。 有客人来结账,姜如意正在算银子,齐肖突然跑来,小声在她耳边道:“老板,二楼芍药房客人非要你上去一趟。” 芍药房? 姜如意记得对方来时乘坐的是华贵的马车,穿的一身绫罗绸缎,身边带着丫鬟仆从。 不知是哪家京城贵女? 贵女不好惹,姜如意立马道:“出了什么事?” “不知,就说让你去一趟。” “你来帮这位客人结账,我上去看看。” “好。” 姜如意抬脚上了二楼,进了芍药房。 芍药房里坐着三个衣着华丽的贵女,姜如意走过去,白皙的脸上堆着笑:“三位小姐叫我来,可是如意楼有什么不周到之处?” “不周到倒是没有,”其中一个穿绿衣的女子道,她高昂着头,一脸倨傲:“我们就是想看看,能将徐大人迷得神魂颠倒的女子到底长什么样?” 一句话,火药味十足,姜如意立刻感受到了对方的恶意。 但对方是客人,姜如意强忍着脾气,轻声道:“既然见到了,那便不再打扰,三位小姐慢用。” 说完,她转身想走。 却又一道声音传来。 对方声音轻飘飘的,却充满了冷嘲:“真不知姜老板哪来的底气敢追着徐大人不放?就凭长着一张狐狸精似的脸?” “姐姐可说错了,”又一道声音传来:“她不止长得像狐狸精,还一身骚呢,你们没闻到?” 说完,三人同时笑起来。 毫无顾忌的笑声在芍药房四散开来,姜如意垂在身侧的双手渐渐收紧。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回头,杏眸冰冷地看向三人,唇角轻勾:“没来京城之前,我听说京城贵女不仅学识高,礼仪全,品性更是良善高洁。” 说道这儿,她故意停了一下,抬眸扫向三人,脸上一片冷嘲:“看来,你们还不如乡下女,言语粗鄙恶心又伤人,今天可真是让我长了见识!” “你……” “还有,如意楼不欢迎你们,麻烦下次绕道,要多远滚多远!” 丢下这句话说,姜如意转身,抬脚离去。 …… 待七宝睡着后,甜丫也去午休了,待她一觉醒来,过来看七宝时,才发现床上根本没人。 她以为他醒了去院子里玩了,就跑到院子里,将各个角落都找了一遍,也没找着人。 吓得她赶紧跑去门口问门房,门房说没看到七宝出去。 孩子没出去,家里也没有。 甜丫吓得直想哭。 就在她想去如意楼找姜如意的时候,七宝双手抄在裤兜里,大大方方地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一见到他,甜丫差点没哭出来。 “七宝,你去哪儿了?” 看着她一脸焦急的模样,七宝不好意思地用手挠挠头,然后咧着小嘴笑呵呵地胡扯:“我刚刚看到一只小狗从门口跑过去,然后就趁叔叔不注意溜出去看看……” 门房:“……” 见鬼了,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甜丫却松了一口气,她牵过七宝的小手,嘱咐道:“七宝,这里不是华阳,以后可不能随便往外跑,会有坏人把你逮走。” “好的。” 嘴上答应得挺干脆,可心里却打着小算盘…… 明天要怎么样才能溜出去? 也不知道那狗洞有没有被发现? 第122章 变心了 回京之后,德阳候就给秦淮北在户部找了一个闲职,闲职是真的闲,每天去应卯,应完卯就没事了。 今天接到祖母吩咐,他便跑去了刑部。 刑部总是很忙,作为刑部侍郎的徐正庭,更是忙得见不到人影。 秦淮北从中午一直等到傍晚,才看到徐正庭从外面回来。 见到他,徐正庭眉头一动,沉声道:“是不是祖母出什么事了?” “她没事,就是想你了,想让你过去吃顿饭。” 徐正庭看了一下时辰,见时间还早,便道:“我处理几分文书就过去。” “那行,你忙吧,我等你。” 说着,他走到一旁随手抽了本书,看了起来。 徐正庭吩咐人给他泡了茶,便坐在一旁忙碌起来。 这一忙就是一个时辰,到了德阳侯府,天已经完全黑了。 罗氏等了他一天,见他来了,便吩咐人摆晚饭。 秦明月还没走,母子俩陪着老太太吃了顿饭,一起回了府。 回府的路上,徐正庭陪着秦明月坐在马车里,开始,母子俩谁也没说话;过了一会儿,秦明月没忍住,看向一旁正襟危坐的儿子,不高兴地冷哼一声:“是不是我不同意你娶她进门,你以后就不理我这个母亲了?” 徐正庭听了,立马解释道:“母亲误会了,我只是在想案子。” “刑部这么忙?” “嗯,发生了几起命案,这几日一直在查。” 徐正庭又接着道:“一会儿将母亲送回府,我还得回趟刑部。” 一听,秦明月又忍不住心疼起来。 她看着徐正庭明显瘦削的脸颊,满眼不忍:“你父亲非得让你去刑部,这么忙,身体能吃得消吗?” “我没事。” 到了府门口,徐正庭目送秦明月进了府,转身骑上黑龙朝刑部去。 等他忙完再出来,已是亥时。 他原本想回府,可最后却拐了个弯,去了如意楼。 亥时的如意楼顾客散去,即将结束营业,忙了一天的姜如意也正准备回家。 看到徐正庭进来,她一愣,随即开心地迎上来,笑道:“大人,你来了。” 垂眸,对上她含笑的杏眸,徐正庭勾唇,低声道:“忙完了?” “嗯,正要回家。” “我送你回去。” 姜如意翘起唇角,声音愉悦:“谢谢大人。” 她说完,伸手过去主动去牵徐正庭的手。 手指刚挨上他的,就被徐正庭反手紧紧握住,两人一起出了如意楼。 齐肖和李成并排站在一起,看着手牵着手走出去的两人…… 齐肖:“大人真好,对老板死心塌地。” 李成:“老板也挺好的,人长得美还挺会挣钱。” 嗯,绝配! …… 二月春寒料峭。 徐正庭将黑龙给了林盛,上了姜如意的马车。 马车缓缓朝花乡苑驶去,深夜的京城,街上没什么人,累了一天,姜如意靠在一旁的软枕上,怎么舒服怎么来。 坐在她身旁的徐正庭,偏头看她一眼,见她浑身像是没骨头似地软在那里,顿时皱了眉头,沉声道:“好好坐,这像什么样子?” “大人,”姜如意软软地叫他一声,“我今日都累死了,楼上楼下来回跑,腿儿都快要跑断了,你就别管我。” 说着,她整个身子都趴到了软枕上,难受地哼哼:“腰酸腿疼,浑身难受。” 徐正庭见不得她如此坐没坐相的样子,伸手过去一把握住她的胳膊,本想将她提溜起来坐好,谁知那个没长骨头的主儿,直接身子一歪,倒进他怀里。 徐正庭身体一僵,他垂眸看她,见她的确有几分疲惫,便轻叹一口气,伸手轻轻揽住她,沉声说教:“圣人云,步从容、立端正、揖深圆、拜恭敬、勿跛倚……” 话没说完,就被一双柔软的手给捂住了嘴。 姜如意皱着小脸,头疼地求饶:“大人,我错了,你别再说了。” 抬手,徐正庭将他捂着他嘴的手拿开,垂眸看她,认真道:“既知错了,是不是该坐好?” “不要!”姜如意将脸扎进他怀里,瓮声瓮气道:“圣人是谁?谁是圣人,他说的话就对吗?” “自然是对的!” “人活一世,就该怎么舒服怎么来?你说我都累一天了,这里又没旁人,干嘛还要那么多规矩?” “世间万事万物,无规矩不成方圆,无规矩不成礼节,你为何不懂?” 徐正庭说完,又接着道:“这里是京城,不是华阳,规矩礼仪这些,你得慢慢学。” “我学那么多干嘛?我不过就一普通人,开了一家火锅店,天天为了挣几两碎银笑得脸都僵了,跑得腿都要断了;现在好不容易能休息会,自然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姜如意气得从他怀里坐起来,一双杏眼瞪得溜圆,白皙的脸蛋因为生气显得格外娇俏动人。 “大人,你说的那些,我做不到!” 说完,她扭过身子,将后背对着他,板着小脸,沉默不语。 徐正庭看她一眼,也被她固执的态度弄得心烦气躁。 更重要的是,他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就这样,两人谁也不理谁,各自僵持着,直到马车停在花乡苑门口,姜如意一把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因为生气,她走得特别快,一转眼就进了院子。 身后有脚步声传来,沉稳有力,她知道徐正庭跟了上来,她不想理他,越走越快。 拐上走廊,再有一段路就要到她住的院子,此时无人,一片寂静。 身后脚步声越来越快,突然,一只大手伸来,一把握住了她的胳膊。 随后,力道袭来,她整个人被扯了回去。 姜如意一头扎进男人怀里,鼻头碰上他坚硬的胸膛,疼得姜如意瞬间红了眼眶。 其实也不是很疼,但不知为何,鼻头一酸,就落了泪。 她抬手,一把将徐正庭推开,仰脸看他,好看的杏眸里含着晶莹的泪:“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对上她含泪的眸子,徐正庭剑眉微皱。 他沉声道:“你又胡说什么?” “徐正庭,你变心了对不对?”姜如意对上他深沉的黑眸,轻声道:“是不是回了京城你发现,我和那些京城贵女不一样,她们礼仪周到,坐有坐相,站有站相,进退有礼,举手投足之间都是仪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再看我,没规没矩,不知礼仪不成体统,粗鄙不堪,你就处处看我不顺眼,后悔了对吗?” 她的话,让徐正庭瞬间沉了脸色。 他薄唇微启,嗓音冰冷:“姜如意,我若是看重那些,此刻你连站在我面前说话的资格都无。” 第123章 配不上你徐大人 他薄唇微启,嗓音冰冷:“姜如意,我若是看重那些,此刻你连站在我面前说话的资格都无。” 这话,既冰冷又无情,还高高在上。 瞬间刺伤了姜如意可怜的自尊心。 想起自打进京以来听到的风言风语,想起来吃饭的客人背对着她的指指点点,想起坊间的赌约,想起白日那三个女子毫不留情的羞辱…… 她后退一步,通红的杏眸渐渐变得冰凉。 对上他深沉的黑眸,姜如意轻声道:“其实咱俩没有谁对谁错,只是观念和家教不同,你出身国公府,自小家教甚严,待人处事都有一套严格的行为准则,再加上你本身对自己要求严格,在规矩礼仪方面的要求比其他人更胜一筹;而我不同,我来自市井,四岁拐卖给姜家,每天从早到晚,累死累活求的不过一天三顿饭能吃个五六分饱,没人教过我规矩,更不知何为礼仪。” “全京城所有人都认为我姜如意配不上你徐大人……”她强忍着泪意,强颜欢笑,过了许久,才轻声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 “你有显赫的家世,更是朝廷重臣徐侍郎,还是京城所有人心里最优秀的世家子弟,而我,除了会挣点钱,什么也不是。” “有时候我总会有种特别不真实的感觉,感觉现在经历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你我都是梦中人,一觉醒来什么都没了。” 停了一会儿,姜如意直直地看向徐正庭,一字一句地道:“你可懂这种感觉?” 徐正庭抿着薄唇,没说话。 姜如意叹息一声,垂下眼睑,轻声道:“大人,你有过自卑的感觉吗?” “就是那种,明明你很爱一个人,可你却想逃离他,想要逃离开这个让她无时无刻感受到伤害和窒息的地方……” 话音落了许久,姜如意却得不到任何回应。 她不敢去抬头,害怕看到徐正庭失望的、或是冰凉得毫无波澜的眼神。 于是,懒得再说什么,转身朝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一路走到小院门口,姜如意这才停了下来。 守在门口的甜丫一见她回来,便迎上来,刚想开口,却在看见她通红的眼眶时,吓了一跳:“主子,你怎么了?” 姜如意强忍着泪意,轻轻摇头:“无事,七宝呢?” “早睡了。” “甜丫,帮我准备洗澡水。” “是。” 甜丫转身去吩咐人准备洗澡水,姜如意进了屋,绕过屏风,走到床边。 大床上,七宝穿着她亲手做的小睡衣,屋里燃着炭火有点热,小家伙将被子踢到一旁,睡衣也撩了起来,露出圆滚滚的小肚子。 姜如意弯腰过去,伸手将他的睡衣轻轻拉下,然后给他盖上被子。 刚盖上,小家伙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她一眼,突然咧嘴一笑,奶声奶气地叫了一句:“娘亲。” 姜如意还以为他醒了,正准备伸手过去抱抱他,小家伙一翻身又睡着了。 不仅睡着了,还打起了小呼噜。 姜如意听着,原本窒闷的心情瞬间好了许多。 丫鬟将洗澡水送去浴间,姜如意让她们都去睡了,自己拿了睡衣进了浴间,脱了衣服进了浴桶。 浴桶很深,姜如意将自己没入水底。 就这样安静地过了许久,她才一头钻出来,眼眶已是通红一片…… …… 徐正庭回到国公府,直接进了书房。 林盛一直跟在他身后,见他沉着脸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吓得进了书房后,他一声也不敢吭。 坐在书桌后,徐正庭微微阖着双目,薄唇紧抿,良久一动不动。 直到外面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他缓缓睁开眼,看向一旁站着的林盛,沉声吩咐道:“你去休息。” “可是,主子……” “出去!” “是。” 待林盛出去后,徐正庭拿起一旁的文书,低头忙碌起来。 这一忙就是通宵,天一亮,他起身进了浴间,冲了澡换上官服便出了门…… …… 左相府,梨花苑。 快到晚饭时分,芸香进来对坐在窗前的闵氏道:“夫人,相爷一会儿过来。” 闵氏头也未抬,声音冷淡:“去告诉他,不见。” “管家来说,相爷有事要和您相商。” “和我商量?他那些事,我一概不感兴趣。” 芸香轻声劝道:“夫人,你昨天不是还在操心将军的婚事吗?何不趁此机会和相爷提一提。” 提到顾青风,闵氏犹豫了。 顾青风今年已经二十一了,按理说早已经到了婚娶的年龄,但那小子似乎对女人半点心思没有,前五年在边关,天天跟一帮老爷们打交道;好不容易回京了,却天天不是在校场就是忙公务,早出晚归,根本见不着人影。 她这次从静慈庵回来,有一半的原因是想给顾青风寻一门合适的亲事,先把他的婚事办了,也算是了了她一桩心事。 想到这儿,闵氏轻点了下头,吩咐芸香:“去看看风儿可回来了?若是回来了,让他过来我这边用晚饭。” “是。”芸香又道:“大爷那边……” “一起叫上,吩咐厨房多加几道孩子爱吃的菜。” “是。” …… 顾青云和夏氏带着一双儿女最先到,紧接着顾厚山就到了。 他进来的时候,原本热闹的气氛瞬间一滞,紧接着,顾青云和夏氏起身,领着顾舒易和顾舒西见礼。 顾厚山朝他们抬了抬手,沉声道:“没外人在,无需多礼。” 待他们起身后,顾厚山抬眸看向坐在软榻上的闵氏,拿出一张请帖递了过去:“皇后娘娘准备的春茶宴,想邀请你一起品茶,你后日带着夏兰一起去。”” 夏兰,顾青云的夫人。 闵氏看了那张请帖一眼,淡声道:“你帮我拒了吧。” 自囡囡丢失之后,她再也无心参加任何聚会、宴会;哪怕是皇后娘娘亲自递的帖子,她该拒绝便拒绝,谁的面子也不想给。 她的拒绝在意料之中。 若是以前,这张帖子顾厚山不会递到她跟前,他知道她不喜这种宴会。 但今日却开了口:“皇后娘娘办春茶宴主要是为了六皇子的婚事,听说邀请了不少待字闺中的各府姑娘,你若是想给老二相看,这次机会难得。” 闵氏一听,心思一动。 于是,便伸手将请帖接了过去...... 第124章 打死她 此时,芸香走进来,恭声道;“相爷,夫人,厨房已备好饭菜,是否要摆饭?” 顾厚山道:“老二可回来了?” “二爷刚派了人来说,已经快回了。” “先摆饭。” “是。” 顾青风回来的时候,饭菜已经全部上桌,满满一大桌子菜,难得一家人聚在一起。 他脱掉披风,净了手过来,一把抱起仅三岁的顾舒西,对着她的小脸亲了好几口,这才心满意足地将她放下,然后坐在了闵氏身边。 闵氏见他胡子拉碴的,忍不住嫌弃道:“这是又去哪儿逃荒了?” 顾青风嘿嘿一笑,一把抱住她的胳膊笑道:“母亲,一会儿吃晚饭,你帮我刮刮胡须可好?” 话音刚落,一旁顾厚山冷哼一声:“你自己没长手?” “我手抖……” 闵氏却一脸慈爱地看着他,柔声道:“好,母亲一会儿替你刮,这是多少天没刮了?” “就两天。” 顾厚山见他一脸黏糊的样子,忍不住撇开视线,懒得看他。 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他看着顾舒易道:“易儿,你可认识一个叫姜七宝的小孩?” 姜七宝? 顾舒易突然想起前几天遇到的那个小孩,于是点头,一本正经地回道:“回祖父,我认识,我还邀请他来府里看小红。” “他今儿来找你了,你当时在学堂,我让他明日再来找你。” “谢谢祖父,我明日刚好休息,可不可以让他骑骑我的小红?” 顾厚山点头:“小红是你的马,你自己拿主意,无需征求我的意见。” “谢祖父。” 一旁顾青风见他说话一板一眼,忍不住嫌弃道:“顾舒易,你才七岁,我怎么觉得你跟七十老头似的,说话文绉绉的像什么样……” 话没说完就被顾厚山沉声打断了。 “易儿三岁启蒙便是我教的,怎么?教错了不成?” “……” 见他吃瘪,一旁顾青云和夏氏抿着嘴偷笑。 闵氏也一脸无奈地看着顾青风,顾舒易难得调皮地冲他挑眉,就连最小的顾舒西也冲他挤眉弄眼幸灾乐祸。 顾青风只好硬着头皮拍马屁:“父亲教的自然是最好的,我现在再看顾舒易,隐约可见大儒风范,估摸着以后必定青出于蓝胜于蓝,极好极好!” 全家人:“……” 马屁精! …… 姜如意几乎一夜无眠,快天亮时才眯了一会儿,天一亮又爬起来,坐上马车去了如意楼。 她来得很早,店里还在打扫卫生。 齐肖一见她,被她糟糕的脸色吓了一跳,抬手就来摸她额头,却被姜如意躲开了:“我没事,账本给我。” 齐肖忙将账本给了她,姜如意抱着账本上了三楼。 等她理好账下到二楼,恰好遇到正在上楼的秦云卿。 许久没见,秦云卿依旧华丽富贵,走到哪儿,身后都跟着一群丫鬟仆从。 姜如意轻轻扫了一眼,发现今日不止有丫鬟,还跟了好几个贵女打扮的女子。 乌泱泱的一群人,堵在楼梯上。 只一眼,姜如意便知秦云卿来者不善,她今天心情实在糟糕,不愿和对方正面杠上,便假装没看见要走,只是刚走两步,秦云卿就叫住了她:“姜老板好大架子,我好心好意带着朋友来捧你的场,你招呼不打一声就走?” 看,终究是逃不过。 姜如意认命地停下脚步,转身看她,面无表情地淡声道:“秦小姐若是真的来捧如意楼的场,我自然是夹道欢迎;就怕醉翁之意不在酒,最后闹得大家都不好看。” 大家都不是傻子,这话一听就话里有话。 秦云卿脸色一变,咬牙道:“你得意什么?别以为进了京城,就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你不过就是一个华阳乡下来的寡妇,不知廉耻一直纠缠着表哥不放……” 话未说完,只听见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原本还算热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下来。 用手捂着左脸的秦云卿,难以置信地看着姜如意,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敢打我?” 姜如意甩了甩扇疼了的巴掌,冷笑一声:“堂堂德阳侯府的嫡女,出口便是恶言,我若是不打你,秦小姐还不知要说出怎样不符合你身份的话来,如此一来,德阳侯府的好名声岂不是要败在你这张嘴上?” “我侯府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贱货来置喙。” “是啊,秦小姐既然知道这个道理,那为何还要跑到我的如意楼大放厥词?” “你……” 挨了一巴掌又被她怼得哑口无言的秦云卿,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对一旁仆从叫道:“给我打!打死她!” 一见情形不对,姜如意转身想往楼上跑,但对方人太多,有人上来一把抓住头发。 对方力气极大,一把拽住她又推了她一把。 一推一拽,姜如意重心不稳,,直接从二楼摔了下去…… 摔下去的那一刻,她看到齐肖朝她跑过来…… 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有愤怒的嘶吼,有女人的尖叫,还有不知是谁一遍遍叫着她如意姐,焦急又恐慌。 很快,所有声音都消失了,脑子就像断了电,一片白光过后,一切沉入黑暗。 …… 一早,姜如意前脚刚走,七宝后脚就从狗洞里爬了出去。 一回生二回熟,他沿着街边一路小跑,跑到了左相府门口。 门口的侍卫还是昨天那个,看到七宝来了,对方一改之前的不耐烦,笑着迎上去:“小爷又来了?” 七宝看他一眼,脆生生地道:“我今天可以进去吗?” “自然,小爷您请。” 七宝一脸嫌弃:“你这也太热情了……” 说完,捣腾着小短腿进了左相府。 知道他是少爷邀请来的朋友,下人领着他一路到了闵氏住的梨花苑。 顾舒易一早过来给闵氏请安,顺便在这里吃早饭,听到下人说姜七宝到了,他饭没吃完就想走,闵氏却道:“你正在长身体,吃饭最重要。” 说完,她吩咐下人:“让那孩子先进来吧。” “是。” 待下人离开之后不一会儿,闵氏就见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孩子大大方方的走了进来。 姜七宝懂礼,进去后,他对着闵氏行礼,小嗓音脆生生地:“七宝见过老夫人,老夫人吉祥安康!” 他胆大又机灵,小嘴还甜,瞬间让闵氏有了好感。 她生来温柔,此刻又担心吓着孩子,更是放柔了声音道:“你叫七宝?” “是,我叫姜七宝,今年五岁。” “来孩子,”闵氏朝他招手:“过来点,让我看看。” 姜七宝很乖地走到她跟前,抬起小脑袋看向闵氏。 他一看闵氏,漂亮的大眼睛瞬间就瞪圆了:“咦?” 第125章 自求多福 闵氏也正看着他。 眼前的小孩长得白白净净,小脸蛋圆圆的,圆溜溜的大眼睛,非常漂亮的双眼皮,长长的睫毛,特别是此刻看着她的眼神…… 有那么一瞬间,闵氏像是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子。 有点陌生又熟悉的感觉。 非常矛盾,让她忍不住蹙了秀眉。 就在她冥思苦想之际,就听见七宝疑惑道:“怪了,我怎么觉得你看我的眼神就像我娘在看着我一样……” 闵氏一愣。 紧接着她又听到七宝说:“我娘虽然平时凶巴巴的,可她有时候也会像你这么温柔的看着我。” 一句话,让闵氏提到嗓子眼的一颗心又缓缓地落了回去。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心里有种感觉,很虚无缥缈,一闪而过,快到让她抓不住。 但莫名地,闵氏对七宝就喜欢起来。 她伸手过去,轻轻牵着他走到饭桌旁,柔声道:“可有吃过早饭?” “吃过了。” 闵氏却将他摁坐在饭桌前,亲手拿了一个小碗过来,给他舀了碗虾仁香菇麦仁粥,递到七宝跟前道:“这个粥很好喝,你再吃一碗。” 七宝看她一眼,双手接过她递过来的勺子,小嗓音多少有些不好意思:“顾家奶奶,我娘亲一直教我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但我觉得您特别特别温柔,而且这粥闻着很香,要不我就只吃这一次?” 闵氏被他的话逗得直乐。 “好,只吃这一次,咱们不告诉你娘。” “嗯,千万不能让她知道,不然她会揍我屁股。” 七宝说着,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粥放进嘴里,好吃得眯起了眼睛。 他冲闵氏竖起大拇指,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非常好吃。” “喜欢的话,以后常跟易儿来府里,我让厨房那边给你做点心吃。” “嗯嗯,谢谢奶奶。” 一碗粥没吃完,姜七宝从最开始的老夫人、顾家奶奶,最后索性就叫奶奶了。 一旁顾舒易看着,忍不住开始怀疑,到底谁才是亲孙子? 吃过早饭,顾舒易领着七宝去了后院。 顾家后院特意为他开了一块跑马的草地,二月春风一吹,原本枯萎一片的草地悄悄冒出了新芽。 小红正在草地上找嫩草吃,听到顾舒易的声音,它一扭头看到小主人,立马撒欢地朝他跑过来。 见它朝他们跑过来,七宝激动得跳起来:“小红小红,我是七宝。” 奔跑中的小红:“……” 谁是七宝? 没听说过! 哼,不理。 于是,它直直地奔向顾舒易,连尾巴都没朝七宝甩一下。 到了跟前,它用它的脑袋去蹭顾舒易的小手,顾舒易摸了摸它的大脑袋,然后指着七宝对它说:“小红,这是我的朋友七宝,他今天特意来找你玩,你要不要让他摸摸你?” 小红一听,立马拿屁股对着七宝,摆明了它非常不乐意的姿态。 见它这样,七宝抬手一巴掌拍在它的屁股上,气得小红朝他甩尾巴。 七宝拽住它的尾巴,小红就朝他尥蹶子,于是,一小马和一小孩就这么闹起来。 站在一旁的顾舒易忍不住笑起来。 “你俩别闹了。” 七宝气得大叫:“它看不起我。” 小红又踢他一下,气得七宝哇哇大叫:“我告诉你,你别看不起小爷,小爷我可是骑过黑龙的,黑龙可比你帅多了。” 黑龙? 比它还帅? 小红更气了,直接一脚,将七宝踢飞了。 是真的飞了起来,吓得一旁的顾舒易‘哇哇’大叫:“来人,救救七宝……” 马奴也慌了,立马跑过去,但他速度太慢,眼瞅着七宝就要落地,一个矫健的身影突然横空出现,像飞一样疾冲过去,一把接住了七宝。 虽说七宝皮实,平时摔摔打打是家常便饭,但还是头一次被马儿给踢飞。 吓得他紧闭着眼睛,‘哇哇’地叫:“救命啊啊啊救命……” 当突然被人一把抱住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于是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偷偷看过去。 这一看,恰好对上一个人的脸。 对方虽说是个男人,但长得极其好看,七宝眨了眨大眼睛,喃喃出声道:“今天真的好神奇,为什么我老是感觉自己像看到了娘亲?” 抱着他的顾青风,淡淡睨他一眼:“谁是你娘亲?小屁孩叫什么?” “我叫姜七宝,你呢?” “顾青风。” “顾青风又是谁?” “你的救命恩人!” “哦。” 顾青风抱着他走到顾舒易面前,顾舒易立马关心地问道:“七宝,你没事吧?” “我没事,我的救命恩人刚刚救了我。” 顾舒易抿着嘴乐:“他是我小叔,你也可以叫小叔。” 七宝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顾青风,感觉他好高,和徐叔叔一样高。 于是,使劲仰着小脸道:“救命恩人,我可以叫你小叔吗?” “随你。” “小叔,你今天救了我,娘亲常说救命之恩当泉水相报,为了报答你的救命大恩,我请你吃火锅吧?” “火锅?” “是啊,我娘亲开的火锅店,可好吃了,你们肯定都没吃过。” 顾青风原本解着手腕绑带的手一顿。 他抬眸看向七宝,漆黑的眼神突然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他问他:“你刚刚说你叫什么?” “姜七宝。” “你娘叫什么?” “我娘叫姜如意,是如意楼的老板,她也是我心里最好看的女人。” 顾青风突然就乐了。 他伸手过去,对着七宝肉嘟嘟的小脸使劲捏了捏,笑了:“原来姜如意是你娘。” “小叔认识我娘?” “不认识,但听说过她的大名,我认识你爹。” 七宝眨了眨漂亮的大眼睛,一本正经地纠正他:“小叔,你可能认错人了,我没爹,我娘说我爹早死了。” “我没说是你亲爹,我说的是你那个后爹。” “……” 什么后爹? 见他一脸懵的看着他,顾青风难得有耐心地解释道:“徐正庭徐大人,你可认识?” “当然认识。” “他是不是喜欢你娘?” “是啊,他可喜欢我娘了。” “嗯,他不仅喜欢你娘,还想当你后爹,俗话说有后爹就有后娘。”说道这儿,顾青风抬手拍了拍七宝的小肩膀,意味深长道:“小家伙,你自求多福吧。” 第126章 昏迷不醒 徐正庭一早到了刑部,先调查卷宗,然后去了牢狱。 审过嫌犯刚出牢狱,就见林盛急冲冲赶来,一见到他,对方忙道:“主子,出事了。” “何事?” “刚如意楼的伙计跑来说如意姐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好像摔到了头部,昏迷不醒……” 一听这话,徐正庭脸色一凛,抬脚朝大门疾步而去。 林盛紧跟其后:“黑龙就在门口。” 徐正庭几乎是瞬间就出了大门,他解下腰牌丢给林盛,沉声吩咐:“去请袁太医。” “是。” 徐正庭翻身上马,疾奔而去。 林盛转身,坐上马车朝袁太医的住宅奔去。 花乡苑距离如意楼不远,但距离刑部却是两个完全相反的方向。 待徐正庭到了花乡苑门口,恰好看到齐肖送大夫出来。 见到他,齐肖立马迎上来:“大人,您终于来了。” 徐正庭一边大步朝里去一边沉声道:“她现在怎么样?” 齐肖一脸焦急:“我们找了回春馆的大夫,他说老板脑子里面有淤血,他不敢擅自下药,担心会出事……” 徐正庭没再说话,进了小院,大步进了屋。 以前每次来,他都止步于外间,但今天他什么也顾不上了,脚步未停,绕过屏风走了进去。 守在床边哭得两眼红肿的甜丫一见到他来,几乎哭出声来:“大人,你快救救主子……” 徐正庭看她一眼,沉声道:“你先出去。” 甜丫被他浑身的气势吓得立马噤了声,强忍着眼泪,赶紧退了出去。 待她退出去后,徐正庭在床边坐下来。 垂眸,看着躺在床上阖着双眼一动不动、一脸苍白的姜如意,徐正庭脑子里浮现的却是昨晚在马车里,她浑身娇软地靠在软枕上,一脸娇嗔地埋怨他规矩太多…… 他附身过去,大手轻轻搬动她的头,看了一眼伤处。 后脑勺的地方,像是撞到尖锐之物,已经肿了起来。 他避开伤口,又仔细检查了其他地方,除了胳膊有擦伤之外,呼吸还算均匀,看起来一切都还好。 这时,外面传来林盛的声音,紧接着就见他领着一个胡须发白的老人走进来。 徐正庭起身,朝对方拱手行礼:“袁老,麻烦您跑一趟。” 袁太医伸手扶他道:“世子无需客气。” 徐正庭直起身子,沉声道:“您这边请。” 对方轻轻点头,走到床边,看了一眼姜如意,随后问徐正庭:“伤在何处?” “在脑后。” 他说着弯腰过去,大手轻扣着姜如意的脸颊,将受伤的后脑勺露了出来。 袁太医附身过去,仔细地看了看,又伸手摸了摸,眉头皱了起来:“怕是磕到了坚硬之物,里面有淤血。” 说完,他挽起衣袖准备把脉。 徐正庭将姜如意放了回去,后退一步,让出位置。 林盛也忙拿了杌子来,袁太医坐下后,手指轻轻搭上姜如意的脉搏。 时间一点点在流逝,替姜如意把脉的袁太医眉心一会儿松开一会儿皱起,看得一旁林盛的一颗心也跟着起起落落。 过了许久,对方才收回手指,抬头看向徐正庭:“脉象极虚!” 徐正庭一听,剑眉瞬间拧了起来。 他也略懂医理,自然听得懂极虚之意。 他开口,嗓音低沉:“可有办法?” “我先开一剂药,熬得浓浓的给她灌下去,如果鸡鸣之时她还醒不来,老夫也无能为力。” 说完,他径直出了里间,到外面开药方。 外面站着的齐肖和甜丫都听到了他的话,谁也不是傻子,脉象极虚代表着什么,不言而喻。 甜丫抱着齐肖,咬着嘴角却不敢哭大声,浑身颤抖不止。 齐肖红着眼眶,满脸是泪。 林盛则一直跟在袁太医身后,恳求道:“袁老,您一定要想想办法,如意姐她不能有事……” “命数自有天定,老夫只能尽力而为。” 他快速开好药方,交给林盛,随后离开。 林盛将药方交给甜丫,甜丫拿着药方就像是拿到了救命药,朝厨房跑去。 甜丫刚出去,徐正庭便从里间走了出来。 他看着齐肖,沉声道:“你先回如意楼,那边的事先交予你,有什么事来找我。” 齐肖:“老板她……” “她不会有事!” 徐正庭的话像是给齐肖吃了一颗定心丸。 她点点头,转身离开。 待她离开之后,徐正庭接着沉声吩咐林盛:“你去一趟承王府,去找承王侧妃,让她进宫一趟,把柳满月带过来。” “是。” …… 姜如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还是个很小的孩子,长得粉雕玉琢,特别可爱;只是梦境太模糊,她只知道小时候生活的地方是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有很多花花草草,还有成群的丫鬟和奴仆。 更让她开心的是,她有一个十分疼爱她的母亲,每次母亲都会将她抱在怀里,温柔地唤她‘囡囡’,姜如意非常贪恋这种温情,总想看清母亲长什么样,但眼前就像蒙了一层纱,怎么也看不清。 她有个特别高大的父亲,父亲总喜欢将她放在脖子上,带着她在院子里飞呀飞,这个时候,她就会听到母亲特别温柔的笑语:“慢点,别吓着囡囡。” 她好像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对她特别好,一个总是欺负她,她好喜欢大哥,好讨厌二哥。 梦境一转,她看到自己被一个丫鬟抱着在跑,她很害怕,一直在哭,在喊娘亲娘亲……,紧接着梦境又一转,她突然就长大了。 她走在一条街上,街上到处是人,街边挂满了灯笼,各种样式的,琳琅满目,漂亮至极。 可她好像没心情看这些,好像一直在找谁,直到有个男人走到她跟前,不知对她说了句什么,姜如意立马跟着他走了。 紧接着场景一转,像是在一条船上,姜如意感觉自己整个人被撕成两半......疼得她几乎要昏死过去。 她浑身无力,逃不开,挣不脱…… 外面有光,她想睁眼看一看身上的男人,可双眼就像是压了千斤顶,怎么也睁不开…… …… 药很快就熬好了,浓浓的一碗,散发着苦涩的味道。 甜丫看向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徐正庭,轻声道:“大人,药来了。” 徐正庭抬眸,看向那碗浓浓的药汁,伸手要接,甜丫却道:“大人,奴婢来吧。” 她说着,就让另外一个丫鬟去扶姜如意。 对方刚想伸手,却被徐正庭拦住了。 “我来!” 他坐到床头,伸手抱住姜如意,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甜丫赶紧舀了药想喂她,却发现姜如意牙关闭得极紧,一滴药也喂不进去。 甜丫急得不行:“大人,怎么办?” “给我!” 他伸手接过那碗药,随后沉声道:“你俩出去!” 待甜丫和丫鬟出去后,徐正庭将药碗放在唇边,仰头喝了一口,紧接着低头靠近姜如意的唇边,使劲撬开了她紧紧合在一起的贝齿…… 第127章 七宝不见了 一碗汤药,徐正庭就这样一口一口地慢慢渡到姜如意嘴里,看着她一点点喝下去。 柳满月来的时候,一碗药刚喝完。 他仔细替她擦去唇边的药汁,随后将她放回床上。 柳满月挎着药箱,身上穿着女医官的官服,她跑得满头大汗。 一进来,见到徐正庭,她想行礼,却被对方制止了:“过来看看。” “是。” 柳满月赶紧将药箱放下,走到床边,附身下去检查姜如意脑后的伤口。 她仔细看了许久,随后直起身子问徐正庭:“大人,我听说袁太医来过,可否给我看下药方?” 徐正庭看向林盛,林盛会意,立马走了出去。 再进来时,手里拿着一张方子。 柳满月伸手接过,看了一眼,便道:“先试试吧。” 说着,她将方子还给林盛,抬脚走到放药箱的桌子前,开口道:“我要施针,麻烦大人出去等。” 徐正庭没说话,最后看了躺在床上依旧一动不动的姜如意一眼,转身出了里间。 林盛也紧跟着走了出去。 外间,甜丫一见徐正庭出来,便一下子跪到他跟前,双眼通红,因为害怕,连声音都在哆嗦:“大人,七宝……七宝他……” “出了什么事?” “七宝一早就不见了,我找了很多地方也没找到,本想去如意楼告诉主子,谁知主子也出事了……” 她的话让徐正庭瞬间冷了脸色。 语气一下子就重了:“为何不早说?” 甜丫一边磕头一边哭泣:“是奴婢的错,奴婢顾不上……” 没再理他,徐正庭抬脚大步出了屋子,他一边往外走一边吩咐林盛:“你去一趟如意楼,查清楚今天发生了何事?” “是。” …… 七宝今天玩得可开心了。 虽然被小红踢飞了一次,但在他不懈的努力下,小红终于接受了他。 他终于骑上了小红,神气地跑了一圈又一圈,终于在管家来叫他们准备吃午饭的时候,七宝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可能出来得太久了。 他跟着顾舒易去了闵氏那里,闵氏一见两人玩得满头大汗,便吩咐丫鬟拿了干巾来,挨个地将俩孩子擦干净,然后温柔地问七宝:“午饭就在这边吃吧,吃完我派人送你回家。” 七宝摇头:“奶奶,可能不行,我出来的太久了,得回家了。” 闵氏一听也有道理,便道:“那我派人送你回去。” 七宝不好再拒绝,立马甜甜道:“谢谢奶奶。” 闵氏叫了管家进来,刚想吩咐他派人送七宝回去,顾青风大步走进来。 他朗声道:“不用别人,我正要要出门一趟,我顺路捎着他。” 闵氏一听,忍不住道:“你又去哪儿?” “娘,我有事,正事。” 他说着去看七宝:“走吧小子。” 七宝看了他一眼,接着看向闵氏,露出两颗小米牙:“奶奶,我下次再来看您,我会给您带好吃的,我娘亲可会做好吃的了。” 他说话的小模样乖极了。 闵氏伸手过去,轻轻摸了摸他的小脸蛋,笑得一脸温柔:“好啊,奶奶等着你。” 见两人特黏糊,顾青风一把拎起七宝,夹在胳膊下,冷哼道:“奶奶都叫上了?你这小子真会哄人。” “哎呀小叔,你弄疼我了……” “疼什么疼?走了。” 闵氏忍不住叫顾青风:“你轻点,他还是个孩子。” “知道啦。” 嘴里说着知道的顾小将军,却夹着七宝走得飞快。 他特别好奇能把刚直高冷的徐大人迷得连世俗都不顾的姜如意,到底长得有多天仙? 只是,期盼越大,就越容易出意外。 他骑着马载着七宝没走出左相府多久,迎面就遇上了来找人的徐正庭。 徐正庭一眼就看到了被他圈在怀里的七宝,瞬间脸色就沉下来。 七宝也看到了他,开心地冲他挥手:“叔叔。” 徐正庭下马,大步走到他们跟前,朝七宝伸手。 七宝很配合地朝他伸手,徐正庭一把将他抱了下去,顾青风也下了马,他笑着朝对方抱拳道:“徐大人。” 徐正庭抱着七宝,抬眸看着顾青风,沉声道:“顾将军难道不想解释一下?” “唉,末将就知道大人会误会,本想着亲自将七宝送去如意楼,没想到大人比我还急,竟亲自找来了。” 徐正庭懒得听他废话,低头问七宝:“到底怎么回事?” 七宝忙道:“叔叔,你误会小叔了,是我自己跑来左相府找朋友玩的。” 小叔? 徐正庭微微拧眉,但也没再说什么,抬头看向勾着唇角似笑非笑的顾青风,沉声道:“多谢!” “徐大人不必客气,我母亲极喜欢这个孩子,若下次他想来,望徐大人莫要阻拦。” “自然。” 顾青风看向七宝,朗声笑道:“小子,你说过要请我吃火锅,记得说话算数。” “好的,等我回去和娘亲商量一下。” “行吧。” 顾青风翻身上马,朝他们摆摆手:“走了。” 说完,双腿一夹马腹,黑色的骏马疾驰而去。 待他离开之后,徐正庭抱着七宝上了黑龙。 再一次坐上黑龙,七宝虽然很兴奋,但他明显感觉身后的徐正庭浑身都在冒冷气,气压低得让他小心脏都快承受不住。 犹豫了许久,他才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叔叔,我知道偷跑出来是我的不对,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徐正庭没说话,一路沉默着来到花乡苑。 下了马,七宝正要撒腿往里跑,却被徐正庭一把拉住。 “七宝。”他在他面前蹲下身子,视线与七宝平视,嗓音尽量放缓:“你娘亲出了点意外,受了点伤,柳满月正在替她医治,你一会儿进去之后不要哭不要闹,一定要听话。” 一听姜如意受了伤。 七宝瞬间紧张起来:“娘亲怎么了?为什么会受伤?” “你别害怕,她会没事的。”徐正庭接着道:“至于为何会受伤,我已经派人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娘亲受伤严重吗?” “还好,只是一直在睡觉。” 七宝一听,眼眶一红,小嘴瘪了瘪,可最后还是忍住了。 他转身往里去,开始是走着,走着走着就开始跑起来。 徐正庭跟在他后面,大步疾行…… 第128章 还一个公道 七宝进去的时候,柳满月刚施针结束。 小家伙站在屏风旁,他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姜如意,大眼睛微微泛红,却不敢上前一步。 柳满月看他一眼,轻笑道:“怕什么?有我在,你娘能活到一百岁。” 七宝一听,长睫毛轻轻一颤,紧接着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他白净的小脸滚落下来。 柳满月无奈地叹了口气,抬脚走到他跟前,伸手一把将他摁进怀里,不太熟练的哄道:“小儿郎,哭什么,丢不丢人?” 徐正庭抬脚进来,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姜如意,接着问柳满月:“怎么样?” “还不错,晚上亥时我再过来一趟。” 徐正庭点头:“到时我派人去接你。” “好的。” 柳满月低头看着埋在她身上的七宝,一把捧住他的小脸,简单粗暴地替他擦去脸上的泪,一脸认真道:“我告诉你,你娘在沉睡,这个时候你千万不要打扰她,我保证七天之内能让她醒来。” 七宝抽了抽鼻子,开口道:“七天太长了,满月姨,你能不能明天就让娘亲醒来?” “不能!” 柳满月毫不留情的打击他:“你以为我是神仙?” “嗯,在我心里,满月姨你的医术是最好的,比神仙还厉害。” 柳满月:“……拍马屁也没用。” “哦。” 七宝松开她,走到床边,然后趴在床头上,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的娘亲看,看着看着他忍不住鼻头一酸,又想哭。 他真不懂事,娘亲都受伤了,他还在别处玩得那么开心。 一旁,柳满月收拾好药箱,匆匆忙忙地走了。 徐正庭走到床边,看着依旧昏迷不醒的姜如意,眸色深沉如海…… 直到林盛进来,低声道:“主子,都查清楚了。” 徐正庭收回视线,转身走了出去。 他站在窗户前,看着窗外发了新芽的迎春花,听林盛低声禀告道:“秦姑娘带着左副都御史家的二姑娘和国子祭酒家的大姑娘一起去的如意楼,他们去的时候,如意姐在三楼理账,她理账下楼恰好与秦姑娘在二楼碰上了,秦姑娘当时就出言不逊,羞辱了如意姐,说如意姐不知廉耻追着您不放,妄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如意姐当时很生气,就扇了秦姑娘一巴掌,秦姑娘不乐意,就指挥身后的仆从去打如意姐,当时在楼梯上,不知谁推了如意姐一把,将她从二楼一把推了下去,后脑勺正好磕在台阶上,当场就昏了过去。” 林盛一边说着一边偷摸去看自家主子的脸色。 见他脸色都沉得能滴下水来,突然就不敢再往下说了。 徐正庭却开了口,嗓音冰冷得像淬了冰渣。 “接着说!” “是。”林盛连忙道:“如意姐被齐肖他们送回来之后,秦姑娘还指挥人砸了如意楼的不少东西,并扬言,谁要是敢报官,她就抓谁去牢狱。” 徐正庭突然勾起唇角,深邃的眸底划过一丝嗜血的光。 他缓缓开了口,嗓音冷到极致:“告诉齐肖,让她去京兆尹,就说秦云卿无故伤人,打砸酒楼,扰乱京城秩序,必须还如意楼一个公道。” 林盛一听,犹豫了:“主子,您外祖母那边……” “秦家不只有秦云卿。” 一句话,让林盛秒懂。 他连忙应是,抬脚离开。 …… 眼睁睁地看着姜如意在她眼前滚下去,秦云卿不仅没有一点点的害怕,当她看到姜如意一脸苍白双眼紧闭躺在地上,她竟然还笑着跟身边的左副都御史家的二姑娘说姜如意是装的。 待齐肖带着人将姜如意送回家的时候,她一不做二不休,指挥仆从砸了一楼的几个花瓶和柜台里存放的酒,并对撸着袖子想扑上来的如意楼伙计们撂下狠话,谁敢碰她一下,她就报官,让他们去坐牢狱。 如意楼的那些伙计,都是平民家的孩子,一提起官府就害怕,即便气愤难忍,却再也不敢上前阻拦。 打砸一番后,秦云卿领着众人扬长而去,回到侯府,她就跑去找罗氏。 罗氏今日头疾终于有所缓解,能坐起来活动一下。 见秦云卿兴冲冲地进来,便问道:“今日遇到什么开心的事了?” 秦云卿走过去,开心道:“祖母猜我今儿做什么了?” “做什么了?” “我今儿去如意楼了。”秦云卿一脸得意:“把那个姜如意狠狠教训了一顿。” 罗氏一听,眉头瞬间皱了起来。 “卿儿,你做什么了?” “我今日无事,就想去如意楼吃火锅,谁知那姜如意太目中无人,看到我不主动来问安也就算了,竟敢当众甩我巴掌。” “她敢打你?” “是呢祖母,”秦云卿将左脸露出来,一脸委屈:“我脸都被她打肿了。” 罗氏不悦道:“那女人竟如此嚣张跋扈?” “嗯。”秦云卿点点头,又道:“祖母,你可得为我做主。” “你放心,待祖母明日就派人过去,把那姓姜的叫过来,好好会一会她。” “嗯。”秦云卿偎进老太太怀里,撒娇道:“祖母最疼卿儿了。” …… 京兆府尹接到报案时,多少有点头疼。 报案人虽说只是一个刚开不久的火锅店掌柜的,但她背后的是谁,他是门儿清。 京城谁不知如意楼的老板是徐侍郎的相好,为了那小寡妇,徐侍郎不惜和家里闹翻,更是不惧朝堂左相施加的压力,远赴虎头山救人。 如意楼就代表着徐侍郎,徐侍郎身后还有个国公府;只是那一头却是德阳侯府的嫡女,虽说德阳侯府势力不如从前,一代不如一代,但也不是他一个京兆尹想惹就能惹得起的。 就在他无法权衡,犹豫不决之际,京城却再次发生命案,圣上在朝堂上大发雷霆,不仅斥责了他京兆府尹管理不善,弄得整个京城人心惶恐,并接着下旨彻查到底,严惩那些作乱扰乱京城治安之人。 一得到命令,京兆府尹就再不犹豫,直接下令逮捕秦云卿。 当京兆尹捕头拿着逮捕令出现在德阳侯府时,整个德阳侯府的人都傻眼了。 罗氏听到消息赶来,就见秦云卿被府衙的人拖着往外走,吓得她立马赶上去,怒喝道:“给我住手!” 第129章 罪有应得 秦云卿一看到罗氏,朝她又哭又喊:“祖母救我……” 罗氏气势汹汹地走到捕头面前,不悦道:“你们简直胆大包天,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擅闯德阳侯府不说,还敢碰我秦家姑娘。” 拿着逮捕令的捕头走过来朝她拱手道:“老夫人息怒,我们也是奉命行事。” “哼!”罗氏冷哼一声道:“你奉谁的命?” “自然是京兆尹赵大人的命令。”捕头接着道:“昨天我们大人接到如意楼的状子,对方状告德阳侯府秦云卿不仅恶意伤人,导致如意楼老板姜如意摔伤至今昏迷不醒……” 对方话没说完,秦云卿就在一旁大叫道:“她是装的,那个狐狸精最虚伪,她肯定是装的。” 罗氏瞬间沉了脸色。 她冷冷地瞥了一眼秦云卿,冷喝道:“你给我闭嘴!” 随即扭头看向捕头,原本冰冷的声音瞬间缓和下来。 她道:“此事肯定存在误会,这样,你们先回去,待我调查清楚事情经过,会亲自去京兆府尹,给你们大人一个交待。” “我们是奉命行事,老夫人若是有疑问,不妨直接去找我们大人。” 对方说完,挥了挥手:“带走!” 罗氏气得浑身颤抖。 她拄着拐杖,往他们面前一站,厉声道:“你们若是想将她带走,就从我老婆子身上踩过去。” 见如此,捕头一脸无奈:“老夫人别为难我们,我们不过就是个公差,奉的上级命令,您若是执意阻拦,我们也只能硬闯!” “你敢!”罗氏一拄拐杖,狠声道:“我今日就是拼上我这条老命,也要拦住你们。” 罗氏太清楚若是让对方将秦云卿带走,后果会是什么? 德阳侯府嫡长女嚣张跋扈恶意伤人,先不说秦云卿名声会如何?以后该如何嫁人? 最重要的是,德阳侯府的名声受损,本来侯府这一代人能力不济,若是再扣上一个家教无方子孙无德的帽子,那德阳侯府真的要完。 见老太太拿命来拼,对方也无可奈何。 总不能真的将老太太怎么样,她毕竟曾经救过当朝太后的命,又被封了荣安郡主。 一时间,进退两难。 就在这时,接到消息的德阳候回来了。 他一见这阵仗,赶紧附耳在罗氏的耳边低声道:“母亲不可糊涂,虽说云卿名声重要,但您可知道今日早朝,圣上因为京城又发生命案发了雷霆之怒,咱若是这个时候包庇卿儿,若是闹到朝堂之上,圣上定会不悦。” 罗氏一听这话,立马皱起眉头:“京城命案和卿儿又有何关系?” “她不仅伤人啊,还导致对方昏迷不醒,我听说袁太医去诊治过,说活的希望非常渺茫。”德阳候叹了口气,继续道:“若是平时,卿儿这事不算什么事,不过就一句话的事就能解决;但最近京城非常不太平,圣上今早在朝堂上狠狠苛责了相关部门,说他们管理不力,若再有命案发生,定要治罪。” “那就任由他们将卿儿带走?” “不过是权宜之计,赵大人那里我已经派人去打招呼了,让卿儿走个过场,我再想办法救她出来。” 罗氏叹了口气,最终妥协。 …… 姜如意昏迷的第三天,徐正庭回了一趟国公府。 明月阁里的徐景平和秦明月听说他回来了,立马派人去松涛苑请他。 徐正庭沐浴换衣,弄好之后,就去了明月阁。 屋内,徐景平和秦明月坐在上首,徐正庭行礼问安过后,在一旁的圈椅上坐下来。 丫鬟尽数退了出去。 看着好几天没见的徐正庭,秦明月叹了口气:“自打你回京,一事接一事,不是这事就是那事,一日不得太平。” 一旁徐景平冷哼一声道:“还不都是他自己惹的事。” “你少说话。”秦明月不悦地瞪他一眼:“你去你自己的书房,我有话跟庭哥儿说。” 徐景平皱眉:“有什么话是我不能听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还是起身,朝一旁书房走去。 经过徐正庭身边时,撂下一句‘一会儿过来找我’,便走了。 待他走后,秦明月起身,亲手给徐正庭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柔声道:“她如何了?” 徐正庭自然明白她的‘她’指的是姜如意。 于是沉声回道:“还在昏迷。” “唉,”秦明月坐回位置上,秀眉微蹙:“这件事的确是云卿做得不对,你说她以前不这样,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 徐正庭轻垂的眼睫盖住了眸底暗藏的情绪。 他淡声开口道:“母亲可有去看过外祖母?” “去过。”一提起母亲,秦明月心情又糟一层,“为了云卿的事,你外祖母的头疾又犯了,今日袁太医刚去看过,给开了药,不知道效果如何,我明日一早再去。” 徐正庭没说话。 见他不说话,秦明月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于是便道:“庭哥儿,有些事强求不得,你尽力就好……” “母亲。”徐正庭抬头看着秦明月道:“她只是暂时性昏迷,过几日便好。” 说着,他站起身:“母亲若无事,我去父亲那儿。” 秦明月看着他,欲言又止,最后无力的抬了抬手:“去吧。” 徐正庭转身大步离开。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秦明月心里那叫一个难受。 姜如意没出现之前,眼瞅着自己的孩子都二十六了还没娶妻,秦明月的头发都快愁白了,那时候就想,只要她的庭哥儿找个女人回来,不管什么样的,她都同意。 可真当这个女人出现的时候,秦明月又后悔了。 她万万没想到,她如此优秀的儿子竟给她找了一个寡妇回来。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更糟糕的是,对方又昏迷不醒,以后怎么样还是个未知数…… 一想到她的庭哥儿这么难,秦明月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起身出了屋子,门口候着的玉梅立马跟上去,轻声道:“主子去哪儿?” “去佛堂。” 她现在真的别无所求,只求菩萨保佑姜如意赶紧好,省得她的庭哥儿跟着受罪。 …… 书房,徐景平看着站在面前的徐正庭,沉声道:“京城的几起命案,你那边查得如何了?” “已经有了眉目。” “嗯,千万不要让大理寺那边抢了这次的功劳,”徐景平喝了一口清茶,继续道:“余尚书已经到了致仕的年龄,他前天已经上了奏折,想告老还乡,如果这次你能破了这几起命案,刑部尚书的位置非你莫属。” 徐正庭抬眸看他,沉声道:“父亲如此肯定?” “刑部尚书的位置必须是咱徐家的,你缺的不过是一个契机,现在这几起命案就是契机,你一定要抢在大理寺之前破案。” 徐正庭颔首:“我尽力。” “嗯。”徐景平放下手里的茶盏,朝他看过来,冷声道:“云卿那事,你做的?” 徐正庭勾动唇角,眸底一片凉薄。 “她罪有应得。” “话是如此说没错,但京城谁不知德阳侯府和咱国公府的关系,德阳侯府名誉受损,咱徐家能跑得掉?” 徐正庭抬眸,对上父亲不悦的眼神,淡声道:“父亲,在我这儿,没有什么比姜如意的命更重要!” 他朝徐景平拱手:“儿还有事,父亲早些休息。” 说完,转身大步离开。 第130章 七宝他娘出事了 徐正庭这几日,除了回花乡苑,其余时间都扑在案件上。 终于在姜如意昏迷的第六天,他的人抢在大理寺前面,将罪犯抓住。 消息传到宫里,宗元皇大喜,便立马一道圣旨下来,徐正庭立马从三品刑部侍郎摇身一变,变成了正二品刑部尚书大人。 此喜讯传到左相府,当时左相大人正在吃饭,听到此事,立马派人叫了顾青风回来。 一见顾青风,他气得牙痒痒:“当初我推着你去刑部,你非得跟我反着来,现在倒好,你还是个四品赤霄将军,天天骑着你那破马到处游荡;那徐正庭却在短短数日,已经坐上了刑部尚书的位置。” 顾青风满不在乎的挑眉:“父亲,您的格局太小了,他是个尚书又怎样?您还是左相大人呢。” 顾厚山气得吹胡子瞪眼:“我要是哪天死了呢?” “呸呸呸,”顾青风生气道:“这话要是被母亲听到,父亲您这辈子也别想回梨花苑。” “你……”顾厚山气得抬脚想踹他,顾青风哪会乖乖任由他踢,一个闪身躲到一旁。 他笑嘻嘻地道:“父亲莫气,我倒觉得徐大人品性刚直不阿,廉正清明,会是个好官。” “哼,咱顾家和徐家斗了这么多年,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他徐正庭品性再好,也是徐家人。”顾厚山接着道:“你信不信若我现在出一点纰漏,他能借此机会想方设法把我从左相的位置拉下来。” “父亲,你会允许自己出现纰漏?” “自然不会。” “既如此,那就不要想那些不会发生的事,”顾青风接着道:“右相被你整垮之后,皇上为了维持朝堂的平衡,肯定会拉国公府一把,刑部不是你我想争就能争得到的,我如此费力不讨好,不如顺水推舟,让徐家记我一次好,更让皇上更放心的将手里的兵权放给我。” 他的话,让顾厚山心头一凛。 他一直以为自己的小儿子只会耍枪舞棒,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只适合疆场作战,不善计谋。 可刚刚的一番话,却让他醍醐灌顶,对他另眼相看。 顾厚山道:“原来你早有打算。” “父亲您深陷朝堂纷争,有些事不通透,我刚回京,只是一个旁观者,皇上的心意一猜就明。” “好!”顾厚山走到他跟前,抬手使劲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欣慰:“掩好锋芒,学会藏拙。” “是!” 从书房离开之后,顾青风去了梨花苑。 正是午饭时分,夏氏带着顾舒易和顾舒西陪闵氏吃饭,看到顾青风来,顾舒易起身行礼:“小叔。” 顾青风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然后抱起顾舒西,狠狠地亲了几口。 顾舒西嫌弃的用小手去推他的脸,奶声奶气道:“小叔扎人……” 闵氏好笑地伸手,将小家伙从顾青风怀里抢过来,一脸无奈地看着他道:“这又是多久没刮胡须了?” “就两天,”顾青风说着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放嘴里,他一边吃着一边问顾舒易:“你下午还要去学堂?” “夫子下午有事,我们休息半天。” “那我带你去校场学射箭。” 顾舒易一听要学射箭,开心得点头:“好。” 闵氏却在一旁忍不住道:“最近几日,怎么一直没见七宝再来玩?” 顾舒易摇头:“我不知道,上次他走的时候说好过两日就来找我。” 顾青风抬头看向二人,问:“你们不知?” 闵氏道:“出什么事了?” “七宝他娘出事了,现在昏迷不醒。” 一听这话,闵氏的秀眉都蹙了起来:“为何会昏迷不醒?严不严重?” “就是七宝来咱府上那次,他娘被德阳侯府的秦姑娘从楼梯上推了下去,当场摔伤,导致昏迷不醒至今,太医院的袁太医去诊治过,听说醒过来的希望不大。” 一句话,让闵氏瞬间心疼起来。 她忙道:“七宝可怎么办?他还那么小?你有没有去看过?” 顾青风哭笑不得:“母亲,我又不认识他娘,怎么看?” 夏氏在一旁道:“这事我听说过,倒不知竟是那孩子的母亲,倒也真是可怜,还那么小……” 她也是当母亲的,自然知道孩子失去母亲意味着什么? 唉…… 一旁的顾舒易突然站了起来,他看着闵氏道:“祖母,我想去看望七宝。” “好好。”闵氏也无心再吃饭,她立马吩咐芸香:“去我库房,拿几支上好的人参,还有夏虫冬草,都拿上。” 芸香道:“夫人,那夏虫冬草是相爷刚派人寻了送您,极其珍贵稀有……” “我身体好好的,再稀有我也用不上。”闵氏继续道:“我听说那夏虫冬草有让人起死回生的神效,或许对七宝的娘有用,你快去拿。” “是。” 待芸香取了人参和夏虫冬草来,闵氏伸手接过,转手递给顾青风:“你送易儿过去,顺便看看七宝那孩子如何了?让他不要伤心难过,实在不行,将他带回府来,我照顾他几天。” 顾青风苦笑不得。 “娘,你多虑了,人家七宝有徐大人照顾着呢,估计吃得香睡得好……” 话没说完,就被闵氏打断了:“七宝那孩子可不像你这么没心没肺?那孩子特别懂事。” 说完,她又接着道:“你刚刚说什么?什么徐大人?” 顾青风喝完碗里的最后一口汤,冲她摆摆手:“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他站起来,拿了那包好的几个锦盒,冲顾舒易道:“走,送你过去。” 顾舒易立马走到他身边,对着闵氏和夏氏行完礼,然后随着顾青风走了出去。 待两人走后,闵氏不解地问夏氏:“刚才风儿说什么徐大人?七宝的父亲是哪个徐大人?” “娘,我也是刚才听小叔说起这事,才知道原来七宝的娘就是最近被传得沸沸扬扬的如意楼老板姜如意。” 闵氏更不解了:“什么传得沸沸扬扬?” “我也是听了别人说,七宝的娘叫姜如意,是华阳过来的,据说早年死了丈夫,自己一个人带着七宝讨生活遇到那时在华阳当知府的徐大人,就是国公府世子爷徐正庭,他们两人互相就喜欢上了,后来徐大人回京,姜如意就带着七宝也来了,她来之后开了一家火锅店叫如意楼,听说生意很好。” 夏氏接着道:“听说姜如意到了京城之后,不仅国公府反对两人在一起,德阳侯府那边,也就是徐大人外祖那边也不同意,德阳侯府的老太太,也就是徐大人的外祖母,一直想撮合徐大人和她的亲孙女秦云卿,无奈徐大人看不上秦小姐,大概是心有积怨,前几日秦小姐就去如意楼找姜如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大概是起了争执,秦小姐一怒之下不仅打砸了如意楼,她的仆从还推到了姜如意,导致她磕到了脑袋,听说伤得极重……” “可怜的孩子,”闵氏听得忍不住红了眼眶,“她也是个傻的,为何要眼巴巴地跟了来京城?这些侯门公府,个个是豺狼虎豹,吃人不吐骨头,有哪个是善茬?” 第131章 越狠越有效 姜如意昏迷六日,七宝一直守在她身边,饭也不香了,懒觉也不乐意睡了,更不想出去玩了。 柳满月一日两次来给姜如意施针,今日是第六天,距离她承诺的日期还剩一天。 此刻,她在施针,七宝就守在一旁,见她将一根根银针就这么快速又准确地插入娘亲的头、手、脚上,虽说已经看了很多次,但七宝还是忍不住担心起来。 “满月姨,你下手轻点,别弄疼娘亲了。” 柳满月手上动作不停,一边笑道:“要真把她弄疼了,说明她也快醒了。” 七宝皱着小脸:“娘亲真的感觉不到疼吗?” “目前是这样。” “唉,”小家伙一脸忧愁的叹了口气:“要不咱们还是换个大夫吧?这样下去,娘亲真的要完蛋了。” 话音刚落,小小的脑门上就被挨了一下。 柳满月一脸不爽地道:“姜七宝,你不信我?” “我倒是想信你,可娘亲也没醒啊。” “我说七天就是七天,今天才第六天。” “六天和七天有什么区别嘛,”七宝看着姜如意,见她没半分想要醒来的意思:“而且你都扎了这么多天,我娘亲的眼皮都没动一下。” 柳满月扎完针,走到一旁净手。 她一边净手一边冷哼道:“姜七宝,你可以相信这个世上有鬼,但你不能不信我的这张嘴。” “……哦。” 柳满月净完手回来,对七宝说:“你和她多说说话,唤醒她对你的母爱,可以说得凄惨一点。” “凄惨?”七宝偏着小脑袋一脸迷茫:“怎么个凄惨法?” 柳满月就给他出馊主意:“你就跟你娘说,徐大人不要她了,也不管你了,现在要娶那个伤了她的秦云卿做媳妇。” “不行!”七宝一听严词拒绝:“我不能睁眼说瞎话,叔叔这几日为了我娘亲都没睡过一个好觉……” 柳满月双手一摊:“那我就没办法了。” “就不能换个别的说法吗?” “越狠越有效!” 七宝陷入了沉思…… …… 徐正庭来的时候,已经换上一身尚书府。 深紫色的官服,将他高大挺拔的身材衬托得愈发沉稳出众。 柳满月上前行礼,笑道:“恭喜大人又升一级。” 徐正庭点头,沉声道:“她今日如何?” “脉象已逐渐平稳,脑后淤血已全部吸收,身体是没问题,至于醒来,还要看她自己的意思。” 徐正庭皱眉:“她自己的意思?” “是,心有郁结,不愿醒来。” 一句话,让徐正庭沉默下来。 柳满月抬头看他一眼,建议道:“我让七宝多和她说说话,毕竟母子连心。” 徐正庭颔首:“多谢!” 待柳满月离开之后,徐正庭抬脚进了里间。 拔步床上,姜如意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只是相较于前几日的苍白脸色,近两日,面色逐渐红润起来。 若不是知道她受伤昏迷着,还以为她只是睡着了。 原本趴在床头的七宝,看到他来,便咧了咧小嘴道:“叔叔,你来了。” 徐正庭大步走过去,弯腰一把将他抱起来,在床边坐下来。 七宝很乖地偎进他怀里,小声道:“都第六天了,娘亲怎么还没醒?” “快了,说不定今晚上就醒来了。” “满月姨也这么说,可我现在都有点不信任她了,感觉她多少有点不靠谱。” “为何有这种感觉?” 七宝犹豫了一下,然后小声道:“她让我在娘亲面前说你坏话……” “为何要说我坏话?” “她说是为了刺激娘亲,娘亲一生气说不定就醒了。” 徐正庭忍不住勾唇:“的确是个好办法。” “啊?”七宝瞬间瞪大了眼睛:“你也这么想?” 徐正庭点头:“可以一试!”” 七宝:“……” 是不是都疯了? 中午,吃过午饭,徐正庭正要回刑部,丫鬟进来说有位姓顾的公子来找七宝。 七宝一听姓顾的,立马想到了顾舒易。 “是我朋友,”他立马朝外走去:“我去请他进来。” 他一溜烟跑出小院,就看到了站在院门口的顾舒易和顾青风。 看到两人,七宝难得开心起来。 “顾舒易,小叔,你们来了。” 顾舒易立马朝他迎上去道:“七宝,你没事吧?” 七宝摇头:“我没事,你们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娘受伤了,就想来看看你,我们全家都很担心你,特别是祖母。” 他刚说完话,就见院里走出来一个男人。 对方穿着一身深紫色官袍,长相俊美,身材高大挺拔,只是浑身的气息十分内敛冷冽,顾舒易忍不住往顾青风身边靠了靠。 七宝却说:“你别怕,他是我叔叔,他就是看起来挺严肃,其实人很好。” 顾舒易点头,上前一步,小手对着徐正庭拱了拱,小嗓音一本正经:“叔叔。” 徐正庭轻轻颔首,伸手过去,扶住他的小胳膊道:“不必客气。” 顾舒易直起身子站到一旁,此时顾青风上前,将手里的礼盒朝徐正庭递过去道:“母亲听说七宝娘受了伤,便让我送些药材,希望能用得上。” 徐正庭伸手接过:“多谢老夫人挂念。” 七宝拉着顾舒易往院子里走:“我带你去看看我娘亲。” “她还没醒吗?” “嗯,不过快了……” 俩小孩进了小院,徐正庭看向顾青风,沉声道:“喝杯茶?” “自然,还没恭贺徐大人荣升尚书之职。” “请。” 徐正庭和顾青风一起进了屋。 丫鬟上了茶,两人面对面而坐,低声交谈着。 此刻,里面,七宝拉着顾舒易趴在床头,看着昏睡的姜如意道:“这就是我娘亲。” 顾舒易偏着小脑袋,轻声道:“你娘亲长得真好看。” “嗯,大家都这么说。” 七宝又道:“你有没有觉得我娘亲和你小叔长得还有点像?” “是吗?”顾舒易将身子往姜如意跟前凑,仔细地看了看,然后点点头:“咦,是有点点像。” 七宝一脸疑惑:“你说他俩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为何长得像?” 顾舒易认真想了好一会儿,然后一本正经解释道:“我上次看了一本神话志,上面说女娲在造人的时候,用一块泥巴捏好多个人,一起捏的这些人长得都很像。” 七宝一脸惊奇:“这么神奇?” “嗯,你娘亲多大了?” “好像是二十一。” 顾舒易愈发肯定自己:“我小叔今年也是二十一,看,我说的对吧?” 七宝连连点头,一脸佩服:“顾舒易,你太厉害了。” 第132章 谁敢动我的金元宝 顾青风临时有事,顾舒易并没有和七宝玩多久,就走了。 待他们走后,徐正庭也去了刑部,七宝趴在姜如意床头,看着看着就睡着了,待他醒来,已经在床上。 柳满月站在床边,正在给姜如意施针,见他醒了,笑道;“起来啦,小懒虫。” “我才不是小懒虫。”七宝坐起来,问她:“是你抱我上来的?” “除了我还有谁?” 七宝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依旧毫无动静的姜如意,叹了口气:“这都天黑了,娘怎么还不醒?” 柳满月头也不抬地问他:“我教你的方法你用了吗?” “对着娘亲说叔叔坏话?” “那叫刺激疗法,可不是说坏话,你可别在徐大人面前坑我。” 七宝持怀疑态度:“真的管用吗?” “这么说吧,你娘现在身体完全没问题,但她就是潜意识里不愿醒来。” 七宝不解道:“娘亲为何不愿醒?她不想要我了吗?” “也不是。”柳满月扎好针,起身走到一旁净手:“估计她把你都忘了。” “啊?”七宝有些难过:“娘亲把我忘了?那我该怎么办?” “所以你得照我说的来,你就一直跟她说话,说你现在过得有多惨,说如意楼被人抢了,银子被人抢了,你也要被拐子卖给别人。” 七宝想了想:“这个行,我娘最爱银子和她的如意楼,要是知道被人抢了,肯定得气活了。” 柳满月继续出馊主意:“如果这还不行,你就再加把火,就说徐大人的坏话,说他打你骂你不给你饭吃,还偷看别的女人洗澡……” 话说道一半,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森冷的嗓音:“你直接说我死了更好!” 柳满月:“……” 她现在去死一死还来得及吗? 一脸惨白的转身,柳满月冲徐正庭‘嘿嘿’一笑,垂死挣扎:“大人,我也都是为了您好。” “为我好?”徐正庭冷哼一声:“说来听听。” “我在一本古书上看过一个刺激疗法,就是一个人在身体没有任何问题的情况下,依旧昏迷不醒,这个时候,如果想让她快点醒来,必须得拿话刺激她,这个话说得越狠越好。” 柳满月看了他一眼,接着道:“在如意姐心里,最在乎的是什么?肯定是你和七宝,然后银子和她的如意楼。” “我让七宝先拿银子和如意楼刺激她先看看效果,若是实在不行……”柳满月小心翼翼道:“大人,您就牺牲一下?” 这话,颇有几分道理。 只是…… 徐正庭抬眸看她,眸色暗沉:“若是不管用,你又当如何?” “大人,”柳满月信心满满:“我有五成的把握,您姑且先一试,不行我再回去翻翻医书,再找找其他办法。” 徐正庭没说话,抬脚走到床边,垂眸看着床上一动不动躺了六天的姜如意,良久沉默。 七宝从床上下来,站在他身边,仰着小脸看着他,小声问:“要不咱试试?” 徐正庭垂眸,对上他询问的眼神,开口道:“你来说?” “唉,”七宝小大人似的叹口气:“我真不愿意昧着良心说你坏话。” 徐正庭忍不住勾唇,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低声道:“无妨,随便说,我不介意。” “叔叔,”七宝一脸感动的看着他,小嗓音脆生生的好听:“这样吧,我做主,等我娘好了,我就把她嫁给你当媳妇。” 徐正庭唇角微勾,深邃的眼角含着笑:“恭敬不如从命,多谢!” “嗨,小意思。” 站在一旁的柳满月:“……” 所以说,生儿就是个大坑。 …… 徐正庭这几日一直睡在隔壁。 他让人将隔壁书房改了一下,加了一道屏风,又加了一张床,外面办公,里面休息。 吃过晚饭,他就去了隔壁书房。 刚接任尚书之职,他案头的公文已经堆积如山。 林盛给他添了一盏灯,又添了一盏茶,然后缩在一旁打瞌睡。 最近几日,徐正庭忙,他也跟着到处跑,整个人累得不轻。 而隔壁屋,七宝趴在床头,皱着小脸,纠结得不行。 第一次干这么缺德的事,他多少有点不自在。 但一想到这么做,娘亲就能醒来,他一咬牙就开始了。 “娘,你听得见我说话吗?” “也不知道满月姨靠不靠谱,我总觉得她不太靠谱。” 七宝看着姜如意一动不动的眼皮,一想到她若是真的永远醒不来,就想哭:“满月姨说你的身体已经康复了,可你却不愿睁开眼睛看看七宝。” “是不是七宝到处乱跑惹你生气了,所以你才不愿醒来见我?那我保证以后再也不出去乱跑了好不好?我会乖乖听你的话,我会乖乖在家练字,我也会乖乖地吃饭睡觉……” “顾舒易今天跟我说,若是娘亲永远醒不来,那我就成了没娘的孩子。”七宝难过的抽了抽小鼻子,伤心的小声道:“人家都说,有娘的孩子是块宝,没娘的孩子就是根野草。” “娘,我不想当野草,我想当你永远的小宝。” 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姜如意依旧没动静。 七宝更加伤心了:“你说过会一直保护我,让我无忧无虑长大,可现在我都要被拐子卖去山沟沟了,你还在睡?” “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娘?” “娘,你再不醒,你藏在床底下的金元宝就要被人抢走了。” 话音刚落,姜如意沉寂了六天的眼皮突然动了一下。 七宝正说得起劲,自然没发现。 他越说越生气:“还有你的如意楼,我听人说那个叫秦云卿的,不仅打砸了你的店,现在还要把你的如意楼抢走。” “更过分的是,徐叔叔他见你昏迷不醒快要死了,扭头就喜欢上了别的女人。” “你知道那女人是谁吗?” “她叫秦云卿,就是把你从楼上推下来的那个女人,徐叔叔要娶她当媳妇了!” 话都说道这份上了,七宝见姜如意依旧一动不动,于是愤怒了。 他冲她大叫道:“娘亲,你的儿子就要被拐子抢走了!” “娘亲,你的男人就要被坏女人抢走了!” “娘亲,你的金元宝都要被人抢走了!” 话音刚落,躺在床上昏迷了整整六天的姜如意就跟诈尸似地突然坐了起来。 坐起来的那一瞬间,她愤怒地一声大叫:“妈的,谁敢动我金元宝!” 第133章 独独忘了他 隔壁屋,林盛正昏昏欲睡,从隔壁突然传来一阵大叫,吓得他一个激灵,瞬间醒过来。 正要问发生了什么事,却见原本坐在书桌后处理公文的徐正庭,转瞬间,已经到了门口。 林盛一脸懵逼,但也爬起来跟着往外跑。 徐正庭绕过屏风大步走进里间,一进去,就看到七宝和刚醒来的姜如意大眼瞪小眼。 脚步一顿,他停了下来。 六天的煎熬,让他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恐怕这只是他的一个幻觉。 直到七宝幽怨的小嗓音响起:“娘亲,我真是太伤心了,说到底我还不如你的金元宝重要!” 姜如意一脸懵逼:“什么金元宝?” “哼!”七宝生气道:“我刚刚一说你的金元宝被人抢走了,你立马就醒了,速度可快了。” 姜如意眨了眨眼睛,突然一皱眉,用手扶着额头,难受得叫起来:“哎呀,哎呀,头……头好疼……” 七宝一听,哪还顾得上计较什么金元宝比他重不重要,刚想伸手去扶姜如意,却被徐正庭一步抢了先。 他一把抱住她,随后朝外大声道:“林盛,去找柳满月。” “是。” 待林盛离开,徐正庭低头,看着软软趴在他怀里的姜如意,视线落在她紧皱的眉头上,低声道:“我来帮你揉揉……” 话音一落,他明显感觉原本软软趴在他怀里的姜如意浑身一僵。 紧接着,她一个激灵从他怀里退了出去,随后抬脚就踹过来。 对方动作太快,再加上徐正庭根本没料到她会有如此动作,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姜如意一脚踹开。 紧接着,就听到姜如意愤怒的质问声:“你谁呀你?哪来的臭流氓?” 一旁围观的七宝:“……” 臭流氓? 谁? 叔叔吗? 娘亲她……这是怎么了? 而被她一脚踹开的徐正庭,好看的剑眉瞬间拧了起来。 他看着坐在床上一脸警惕的姜如意,薄唇微启,嗓音微沉:“别闹!” “谁闹了?你谁呀你?”姜如意一把抓起被子,将自己裹得紧紧的,好看的杏眸盯着他,警惕又愤怒:“你私闯我卧房,我要报官!” 说完,她扭头看向七宝:“宝,快去,叫甜丫进来,咱报官,把这个臭流氓抓起来!” 七宝:“……娘,你没事吧?” “我没事呀,”姜如意有些着急,“七宝,你把他赶出去,娘亲以后还要嫁人呢,让别人看见他在这里不好。” “娘,你再仔细看看……”七宝指着徐正庭,着急道:“他是叔叔啊,你俩不是……” “七宝!”徐正庭沉声打断他的话,随后抬眸看向姜如意,见她一脸焦急,看起来不像是装的,便沉声道:“好,我出去,你先别急!” 徐正庭说完,看向七宝,低声安慰道:“先别急,等柳满月来了再说。” “我娘她……好像不记得你了。” “我知道。” “可她为什么不记得你了?” 徐正庭轻轻摇头:“不知。” 七宝重重叹了口气:“你先出去,我和她好好说说。” “麻烦了。” “您客气。” 徐正庭转身往外去,走了几步又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向姜如意,目光笔直且深邃。 见他还敢看她,姜如意杏眼一瞪,娇喝道:“你看什么看?再看我就把你的眼睛挖掉!” 凶巴巴的,像极了炸毛的猫。 薄唇勾了勾,徐正庭一句话没说,抬脚走了出去。 他一出去,七宝就蹬着小腿上了床,他趴在姜如意面前,看着她,肉肉的小脸上满是不解:“娘,你真的不记得叔叔了?” 姜如意:“他是你叔叔?哪来的叔叔?” “就是……”七宝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你俩之前挺好的。” “我?”姜如意用手指着自己,一脸不敢置信;“我和他挺好?哪方面挺好?” 七宝用手捂着脑门,一脸头疼的:“就是娘亲你喜欢他呀。” “不可能!”姜如意一脸肯定:“就他那样?我怎么会喜欢一块木头?” “……算了,我也不管了,你爱咋就咋。” 说完,七宝一骨碌钻进被子里,呼呼睡去了。 要知道他这几天,吃不好睡不好,老是担心娘亲会不会真的醒不来? 现在看来,他的娘亲恢复得挺不错。 那一脚踹得…… 劲道十足! 所以,七宝彻底安心下来。 一放松,立即秒睡,等姜如意趴过去想亲亲抱抱他时,发现小家伙已经睡着了。 柳满月进来的时候,姜如意正趴在七宝旁边,用手轻轻地捏着他肉肉的小脸,听到动静回头,见是柳满月,她还挺意外:“满月?” 柳满月看她一眼,擦了擦满头的汗水,喘着气的道:“我要是哪天死了,肯定是被你给折腾死的。” 姜如意明亮的杏眼透着疑惑:“你怎么来了?” 柳满月放下药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看着她道:“你还记不记之前发生的事?” 一句话,像是点醒了姜如意。 她秀眉微微皱起,原本娇软的声音瞬间冷却下来:“我当然记得,秦云卿去如意楼找茬,出口便伤人,我打了她,她的人把我推下楼梯。” “非常好。”柳满月冲她竖起大拇指:“然后你的脑壳撞到了台阶上,昏迷了整整六天。” “啊?” 姜如意瞬间瞪大了杏眸,一脸吃惊:“我昏迷了?还六天?” 柳满月无语的看她一眼,起身走过去,朝她伸手:“手伸来,我替你把脉。” 姜如意立马乖乖地将手伸过去。 柳满月仔细地替她诊断了一下,不解地皱了眉。 “不对呀。”柳满月喃喃自语:“不应该呀,这脉象强劲有力,不应该呀……” 见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皱眉,姜如意忍不住道:“我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另外一只手指着自己扎满针眼的手背道:“谁扎的?” 柳满月白她一眼,收回手去。 “当然是我,我要是不扎,你估计这会儿已经去阎王殿当小鬼了。” 姜如意立马笑道:“感谢柳神医救命之恩,明天请你吃火锅。” 见她一副没心没肺说说笑笑的样子,柳满月一脸怀疑:“你说你怎么就独独忘了大人?姜如意,你不会是故意装的吧?” 第134章 我来接你回家 姜如意失忆了,记得所有人,唯独忘了徐正庭。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没受伤之前,她满心满眼都是她的大人。 每次看见大人,她就忍不住想扑进他怀里,不是主动求亲亲,就是主动求抱抱。 现在完全变了,她对他毫无感觉完全如同陌生人,更甚至,有点排斥看到他。 对此,徐正庭什么都没说,当晚就从花乡苑搬了出去,回了国公府。 姜如意也在醒来的第二天,去了如意楼。 如意楼的伙计见她不仅好好的,还容光焕发,都开心的围着她转圈鼓掌,整个如意楼一派欢乐景象。 笑完闹完,姜如意拉着齐肖上了三楼。 一进去,姜如意就歪在榻上的软枕上,问齐肖:“如意楼最近几日如何?” “挺好的。”齐肖给她倒了盏茶,递到她手里道:“自从秦云卿从咱这边闹了一通,然后被府衙带走之后,就再也没人敢来闹事,而且顾客越来越好说话,都不挑刺了。” “秦云卿被府衙带走了?” “老板,你不会还不知道吧?”齐肖接着又表示理解:“也对,你昨晚才醒,估计还没人告诉你这件事。” 说完,她接着道:“你受伤昏迷不醒,大人很生气,便让我去京兆府尹状告秦云卿恶意伤人扰乱京城秩序,然后秦云卿就被逮了?” 姜如意难以置信:“真的假的?” “真的,我亲眼所见。” 姜如意瞬间沉默下来。 齐肖看她一眼,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老板,我听说你把大人给忘了?” 姜如意斜她一眼:“你知道得倒挺快。” “老板,你真的把大人给忘了?”齐肖一脸怀疑:“我们大家伙都怀疑你故意的!” 姜如意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道:“我没那个闲工夫。” 说完,她放下茶盏道:“去把账本拿来给我,从今天起,老娘要一门心思挣大钱,给我家七宝娶媳妇。” 齐肖连忙道:“能说说你找儿媳的标准吗?我看看能不能现在就找人生一个……” “滚蛋!” …… 早朝结束,不同于其他同僚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儿边走边聊,徐正庭独自一人大步走出金銮殿,刚下台阶,一个声音从后面叫住了他。 回头,见是承王,他拱手行礼,嗓音清冷:“承王殿下。” 承王伸手过来,亲自扶住他胳膊,笑着道:“咱俩之间何须客气?” 徐正庭站直身体,看着对方,沉声道:“承王叫本官有何要事?” “不是什么公事。”承王一边说着一边往宫门去:“姝儿听说姜老板醒了,想去探望,不知姜老板今天可方便?” “劳烦侧王妃惦念。”徐正庭接着道:“如意她现在可能在如意楼。” 承王笑道;“看来恢复得不错。” 徐正庭无奈勾唇:“是很好!” 好到连他都忘了。 见他情绪不是很高,承王笑着打趣:“人都醒了,你还在担心什么?” “无事,”徐正庭朝他拱手,淡然出声:“承王若是没别的事,本宫先走一步。” “行行,知道你刑部忙,本王就不打扰你了。” “本官告退!” 待徐正庭离开之后,承王脸上的笑慢慢淡了下来。 这时,有宫女过来朝他行礼道:“王爷,娘娘让您过去一趟。” 娘娘自然指的是皇后娘娘。 承王点头,转身,大步朝坤宁宫走去。 此刻,坤宁宫里,皇后靠在软榻上,手撑着额角,化着花钿的眉心紧锁。 承王走过去行礼:“儿臣参见母后。” “义儿不必多礼。” 皇后说着坐直身子,一双凤眸透着精明的光。 她看了一眼身边的大宫女满绣,满绣心领神会,知道皇后娘娘有话要跟承王殿下说,于是立马领着殿里的人退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皇后缓缓开了口:“今日朝堂上,你可有跟你父王提太子的事?” 傅靖义垂眸,恭敬回道:“今日父王看起来精神不济……” “简直荒唐!”皇后气得捏紧了拳头,使劲砸在一旁的小几上,咬牙道:“堂堂一国之君,天天沉迷丹药和女色,我看这大弶朝迟早有一天要毁在他手里。” 傅靖义垂着头,没说话。 见他不吭声,皇后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义儿,现在太子被你父皇贬斥,手里实权被夺,整个朝堂的权利都掌握在左相和徐家人手里……” 她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你难道一点也不害怕?” “母后,儿臣岂能不知这后果?可父皇就像防贼一样防着我们,朝政给了左相也就算了,现在就连羽林卫也给了顾青风……” 说到这儿,傅靖义一脸挫败:“儿臣无能为力!” 皇后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她挺直着脊背坐在那儿许久许久,突然,她双眼睁开,眼底散发着锐利的寒光。 “大弶朝不能就这么拱手让了人!”皇后看向傅靖义:“你去告诉右相,老地方见!” 傅靖义却皱了眉:“右相手里无实权,母后见了他又有何用?” “你懂什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留有后招。” 说完,她又不放心地叮嘱道:“你派人去,不要让任何人知道。” “好。” …… 徐正庭从刑部离开时,外面天色已黑。 他走出刑部大门,翻身骑上黑龙,对跟在他身边的林盛道:“不用跟着我,你先回府!” 说完,双腿一夹马腹,强健的黑龙一跃而起,转眼消失在街头。 此刻,如意楼,灯火辉煌,里面热闹喧天。 姜如意楼上楼下,来回穿梭。 也不知道是柳满月给她扎的针起了效果,还是说她吃了什么大补的药材,自从昨晚醒来,她感觉自己浑身有使不完的劲儿。 以前楼上楼下跑上几圈,她就累够呛。 今日,却越跑越有劲儿,就像一个充满电的小马达,一个也不想停。 这不,她刚跑了一趟三楼,给客人送了份果盘,刚下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徐正庭。 对方一身深紫色官服,头戴四方官帽,高大又挺拔,矜贵又高冷,禁欲又正直。 他的出现,立马吸引了在大堂里吃饭的众多姑娘小姐们。 大家都看着他,有好奇,有意外,有害羞带怯,也有明目张胆…… 姜如意看他一眼,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于是抬脚走过去,娇俏的巴掌小脸上带着礼貌的笑,语气更是疏离又客气:“大人,几个人?可有预订?” 徐正庭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笑得娇俏的白皙小脸上,薄唇微启,沉声道:“我来接你回家!” 第135章 如意配不上大人 徐正庭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笑得娇俏的白皙小脸上,薄唇微启,沉声道:“我来接你回家!” “徐大人,”姜如意哭笑不得:“咱俩又不熟,我跟你回什么家?” 徐正庭看着她,薄唇渐渐抿紧,深邃的黑眸直直对上姜如意看过来的杏眸,如同一把利剑,让人不敢直视。 他就这样沉默不语地看着她。 他不说话,姜如意也没说话,就这么与他对视,一点也不怵他。 原本喧闹的大堂也渐渐安静下来,大家都好奇地看着他们,想看好戏。 好歹也是如意楼的老板,被人围观着看好戏,多少有点没面子。 姜如意扬唇一笑,脆声道:“楼上还有一个小包房,大人何不尝尝我们新推出的番茄鲜汤锅?” 徐正庭眼角的视线扫过大堂里那些看热闹的人,瞬间沉默过后,便点了头。 见他点了头,姜如意回头叫齐肖:“齐肖,楠竹厢还空着,你送大人上去。” 说完,转身就走了。 齐肖立马颠颠跑来,看了一眼徐正庭明显黑沉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陪着笑:“大人,您请!” 看着走远的姜如意,徐正庭剑眉微拧,收回视线,抬脚朝二楼去。 齐肖跟在他后面,连喘气都小着心。 主子斗气,下人遭罪。 虽说她不是下人,可她也逃不过被虐的命运。 进了楠竹厢,徐正庭在桌子前坐下来,齐肖正想给他泡茶倒水,徐正庭却开了口,他嗓音冷沉无波:“让她上来!” “大人,”齐肖想哭:“您就饶了我吧,我家老板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不愿干什么……勉强的话,她能跟您急……” 徐正庭语气强硬,不用置喙:“你下去告诉她,我不满意这包房,太小!” 齐肖:“……” 大人,您怎么也变了? 没办法,齐肖只好下楼去找姜如意。 累了一天,姜如意有点饿,正躲在厨房喝口热汤,见齐肖进来,便冲她摆手:“天大的事也得让我把这碗汤给喝完。” “老板,要不咱回华阳吧?” 姜如意差点被一口汤呛着,她一连咳了好几声才停下来。 终于顺气了,怒道:“死妮子,你差点呛死我!” “老板,我说的是真的,”齐肖一脸苦恼:“我太难了,你和大人闹矛盾,为什么遭殃的那个人是我?一个让我送他上去,一个让我叫你上去,不做还不行,两边我都不敢说不……” “谁和他闹矛盾了?我认识他是谁?”姜如意一脸无语:“他叫我干什么?” “说包房太小,他不满意!” 姜如意一听,给气乐了:“他一个人,我给了他三人的包房,他还嫌小?” “是,要不老板你上去解释一下?” “我不去!” “老板,他可是尚书大人……” “不去,他爱吃不吃。”姜如意又道:“你吩咐人给他上菜!” …… 二楼楠竹厢,徐正庭见菜已上齐,姜如意却还没露面,便也没再说什么。 拿起筷子吃了一口,便皱了眉头:“味道太淡!” 伺候在他身边的齐肖:“……那我下去给您叫老板?” “嗯!” 齐肖再一次找到姜如意,她一把抱住她,哭唧唧地道:“姐,亲姐,您饶了我行吗?” 姜如意正打着算盘,听到她的话,头也不抬道:“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大人嫌味淡。” “那就给他加点盐……” 齐肖一把抱住一旁的柱子,抵死不从:“要去你去,打死我也不去。” 见她这样,姜如意叹了口气。 “行,你来把这几桌的账先提前算出来,我去看看。” 姜如意上楼前,去了一趟厨房,再出来时,手里抱着一盐罐。 楠竹厢在二楼最东头,是一个临街的小包房,是姜如意专门设计只坐三人的小房间。 站在门口,她抬手敲了敲虚掩房门,里面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进来!” 推门,姜如意抬脚走了进去。 一进去,一抬眼就对上徐正庭看过来的视线。 对方视线幽深绵长,含着意味不明的光。 姜如意一边朝他走去一边扬起唇角,笑着道:“第一次吃火锅,徐大人是不是不太适应?番茄鲜汤的口味偏淡,但它的汤……” “不是!” 徐正庭沉声打断她未说完的话。 姜如意一脸不解:“大人,您……” “我不是第一次吃火锅!”徐正庭坐在位置上没动,身板笔直,面色冷峻无波,嗓音低沉悦耳:“我之前吃过很多次。” “……” “都是你亲手做的。” “……” 徐正庭突然起身朝她走过来,脚步缓而沉稳。 深邃的目光紧紧地锁住她,如有实质般,姜如意想走开,双脚却犹如万斤重,无法动弹。 直到徐正庭走到她面前,黑眸轻垂,看着她低声道:“我今天过来不是为了逼你接受我!” 他顿了顿,接着道:“不管你是真的忘了我还是不愿再理我,我都不怪你,是我太高估了自己的本事,以为你来了京城在我的保护下,没人敢动你分毫。” “我尊重你现在的决定!” “但我有个条件。”徐正庭认真地看着她道:“你别再拒绝见我!” 姜如意却笑了笑,垂下眼睑,轻声道:“如意不懂大人在说什么?或许咱俩之前彼此喜欢过,但……” 她说到这儿,抬头看他,笑了笑:“不好意思啊,我现在都忘了。” 徐正庭看着她的眸色瞬间变深。 他直直地盯着她看了片刻,最后扯了扯唇角,冷笑道:“是吗?姜老板还真是厉害,一觉醒来记得所有人,偏偏就忘了我?” “我也觉得挺匪夷所思的。”姜如意对上他冷厉的眸子,微微一笑:“人这种动物其实挺神奇的,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恨不能把心肝都掏给他。” 她突然话锋一转,声音突然淡下来:“但若不喜欢了,才发现,对方处处都让人讨厌。” “姜如意!” 徐正庭咬牙,冷冽的眸子像起了火:“你非得逼我至此吗?” “我不逼了。”姜如意一脸平静:“不管以前我和大人之间有怎样的情深纠葛,死过一次之后,老天既然选择让我遗忘你,我尊重老天的安排。” “徐大人位高权重身世显赫,如意不过一小小商人身世卑微,如意配不上大人!” “如意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努力挣钱给七宝娶媳妇,再买个大宅子平平安安活到老!” “希望徐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姜如意对上他冷得像淬了冰的黑眸,轻声道:“也放过你自己!” 第136章 十八娇花 姜如意失忆的消息传到了国公府。 “你说什么?”秦明月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徐景平:“谁失忆了?” 徐景平一边慢悠悠地喝着茶一边道:“姜如意。” “怎么会失忆?”秦明月蹙起秀眉:“是后遗症吗?” 徐景平摇头:“谁知道,我无意间听到的,具体不知。” 秦明月连忙问一旁的玉梅:“世子爷回了吗?” “不知。” “去问问。” “是。” 玉梅刚想走,秦明月又叫住了她:“若世子爷没回,林盛若在,让他过来一趟。” “是夫人。” 玉梅出去没多久,林盛就被带来了。 行过礼,便站在一旁不敢抬头。 风口浪尖上被秦明月叫来,林盛想死的心都有。 本来这几日,徐正庭身身上的低气压已经压得他喘不过来气,今儿主子好不容易有宴请,他躲在松涛苑本想好好喘口气,谁知又被叫到了这里。 虽然秦明月没开口,但林盛已经猜到她要问什么。 果然,秦明月一开口就是:“小林子,我听说那姜如意病好之后又失了忆,可是真的?” 林盛低着头,苦着脸道:“回夫人,是失忆了。” “哦?”秦明月立马问道:“所有人都不记得了?” “不是,”林盛声音越说越小:“她是所有人都记得,就是不记得……世子爷。” 一旁徐景平一拍大腿,高兴得差点拍巴掌:“好啊,太妙了。” 他大笑着对秦明月道:“你看,连老天都在帮助咱徐家。” 秦明月却蹙了眉头:“怎么会这样?怎么独独就忘了庭哥儿?大夫怎么说?” “大夫也不知原因。” “那她现在身体如何?” “身体挺好的,”林盛接着道:“除了忘了世子爷,其他都挺好。” 秦明月沉默了会儿,然后自言自语道:“我怎么觉得她是故意的。” “管她是故意还是怎么,总之只要她忘了庭哥儿,自然就不会再纠缠他了,就咱家庭哥儿那性子,对方不纠缠他,他自然不会主动找她,这样一来,两人肯定就断了。” 徐景平洋洋得意:“明天,你就托媒人给他说亲。” “你知道什么,”秦明月无语地看他一眼:“我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咱家庭哥儿。” “这么多年,你可曾见他对哪个女子动过心?” “那你说该怎么办?” 秦明月没理他,而是问林盛:“你的主子爷现在如何了?” “主子最近心情不太好……” 林盛这话说得比较委婉。 徐正庭的心情岂止是不太好,简直可以用‘糟糕透了’四个字来形容。 …… 接任刑部尚书以来,整个刑部的人都闹着让徐正庭请客。 前段时间因为姜如意昏迷不醒,他也没这个心思,今日刑部侍郎过来又找他说这事,徐正庭就答应了。 地方是下面的人定的,就在如意楼对面的玲珑阁。 同样是三层楼的玲珑阁高挂着红灯笼,一入夜,门口停满了华盖马车,穿着锦衣华袍的人进进出出,和如意楼一样热闹。 徐正庭来得较晚,下了马车,他朝如意楼看了一眼颜,隔着一条马路和喧嚣的人群,他一眼便看到在人群中穿梭的那一抹纤细的身影。 只一眼,他便收回视线,抬脚进了玲珑阁。 街对面,刚送走客人的齐肖,一抬眼恰好看到徐正庭进入玲珑阁的背影。 深紫色官服,四方帽,身影高大又挺拔,走路沉稳有力…… 不是徐大人又是谁? 她连忙转身,进去找姜如意。 姜如意正在给客人算账,齐肖立马凑过去,在她耳边道:“老板,我看到大人了。” 徐正庭头也不抬:“谁呀?” “徐大人,我刚看到他去了对面玲珑阁。” 姜如意拨动算盘的手一顿。 玲珑阁? 京城谁不知那玲珑阁菜色一般般,但里面跟着伺候的人都是小姑娘,个个样貌出众,年轻可人,连说话都是娇滴滴的。 不像如意楼,除了齐肖和她外,个个都是爷们,嗓门响亮,走路飞快。 姜如意继续拨动算盘,没理会齐肖,待客人结完账离开之后,她慢悠悠地来了一句:“关我屁事!” 齐肖看她一眼,见她一脸平静,有点失望地走了。 待她走后,姜如意看了一眼街对面,随后收回视线,继续忙她的去。 …… 玲珑阁。 徐正庭一进去,玲珑阁的老板罗裕就迎了上来。 “尚书大人能来,玲珑阁蓬荜生辉,罗某荣幸至极。” 徐正庭看他一眼,冷声道:“罗老板不必多礼。” “您楼上请。” 罗裕在前引路,徐正庭走在后面,他大步前行,罗裕在前面小跑着,一路到了蓬莱阁。 罗裕替他打开门,徐正庭一进去,视线落在一旁跟着伺候的小姑娘们身上,好看的剑眉立马皱了几分。 原本热闹的蓬莱阁也立刻安静下来,新任张侍郎立马领着大家伙上前行礼:“大人。” 徐正庭朝他们抬了抬手:“各位不必多礼。” 张侍郎上前,笑着道:“大人,您上座。” 徐正庭没说什么,抬脚入了座。 他的座位正好靠窗,视线微微一偏,就能看到对面的如意楼。 收回视线,不经意间扫过一旁站着的姑娘,眉心不自觉又皱了几分。 坐在他身边的张侍郎是个人精,一直不动声色地在观察他脸上的表情,一见尚书大人皱了眉,立马意识到一个问题。 都说徐大人不近女色,只钟情于如意楼老板。 他再看一眼一旁围着的姑娘们,立马了然地冲罗裕道:“这里不需要人伺候,罗老板把人都撤了吧。” 罗裕立马点头,领着人走了出去。 待门关上,宴请也开始了,难得聚会,大家吃吃喝喝,气氛渐渐热闹起来。 徐正庭一边吃着,漆黑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扫向对面如意楼。 接下来,于是他看到…… 如意楼娇媚的女老板,将客人亲自送到门口还不够,一直跟着走到马车前,对着一群纨绔子弟笑得像一朵十八娇花,笑得那一群纨绔子弟个个心花怒放…… 徐正庭捏着筷子的手不自觉收紧。 刑部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尚书大人不饮酒。 因此,宴请开始时,大家都不敢过来敬他,最后还是张侍郎端着酒盏过来,想意思一下,却不料一向不喜饮酒的尚书大人竟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第137章 你抱过我,还亲过我 蓬莱阁,大家见尚书大人竟然不拒绝,便一个挨着一个上前敬酒。 喝了不到三杯,徐正庭就醉了。 他拒绝了后来的敬酒,坐在一旁默默的吃着菜。 没人知道他醉了,他一向沉默寡言又高冷,喝醉了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坐得东倒西歪,身板依旧挺得笔直,再加上那一身深紫色官服,显得沉稳冷峻,让人望而却步。 他菜吃得也不多,吃了几口菜便放下筷子。 接下来的时间,一直保持着偏头的姿势看着窗户外面。 坐在他身边的张侍郎,见他一直盯着外面看,于是趁起身的时候偷摸瞅了一眼,这一瞅就让他看到了如意楼的老板。 对方今日似乎特别高兴,站在门口送来迎往,一身妃色长裙,在门口灯笼的光照下,肤白貌美,笑得一脸娇俏动人,再加上那一把杨柳小腰…… 张侍郎忍不住想:都说徐大人不近女色,可人家找的这个,简直就是绝色。 传闻大概有误,他们的尚书大人不是不好女色,而是之前没遇到像姜老板这样的绝色。 宴请到一半,大家喝得正起劲,徐正庭突然站了起来。 原本热闹的蓬莱阁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都看着他,有点懵。 他们的大人怎么了? 徐正庭却道:“你们继续,我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没看任何人,抬脚就出了蓬莱阁。 他前脚一走,后脚罗裕就将姑娘们都送了进来,原本热闹的蓬莱阁更添几分喧嚣。 张侍郎却偷摸趴在窗户前,见他们的大人步履平稳地出了玲珑阁,抬脚进了如意楼…… …… 如意楼今晚特别忙。 二月初春,姜如意竟然忙出了汗。 她刚送走一桌客人,刚进柜台前坐下,拿起算盘正要算账,突然面前压下来一道黑影。 一抬头,就看到了徐正庭。 姜如意看他一眼,没理,继续拨弄着算盘。 刚算完一桌的账,正要拿毛笔写上数字,头顶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你算错了。” 姜如意没理他,继续写,不料对方一把拿走她的算盘…… 不悦抬头,姜如意道:“你干嘛……” “你看,”对方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拨弄着算盘,“这里应该是二,你算成了一,少收了一两银子。” 姜如意低头一看,真的算错了一个数。 但两人刚闹掰,她自然不愿承认自己笨。 伸手拿过自己的算盘,姜如意抬头看向徐正庭,淡声道:“大人很闲?” “不闲!” “那您赶紧去忙,我也很忙,没空招呼您!” 徐正庭看着她,沉默了片刻,突然低声道:“我好像喝醉了。” 一听这话,姜如意抬头看他,果然见一贯清明的眼神,此刻就像蒙了一层雾,看着她的眼神也带着几分迷离。 她冷笑一声:“大人喝酒了不回家,跑来我这儿做什么?” “要回家!”徐正庭看着她,眸色深邃又透着几分毫不掩饰的眷恋:“你和我一起回!” 说着,他伸手就要来拉她。 气得姜如意抬起手,一巴掌拍在他乱来的大手上。 她生气地瞪他一眼,随即抬脚出了柜台,朝外去。 见她往外走,徐正庭也跟着往外走,一直跟在他马车旁。 姜如意对赶车的高齐道:“你主子醉了,你赶紧把他送回去。” 高齐一脸为难:“姜老板,我倒是想,可主子从玲珑阁一出来就直奔您这儿……” 姜如意回头看了一眼徐正庭。 夜色下,他一身深紫色官服,头戴四方官帽,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尚书大人,此刻却像个乖学生,一动不动的站在她身后,安安静静一声不吭。 见她回头看他,他还勾起唇角,想要笑给她看,姜如意却快速转过头去,懒得看他。 徐正庭收回唇角,不悦地拧眉。 他开口,低沉的嗓音透着几分无赖:“你回我就回,你不回我就不回!” 气得姜如意握紧了拳头,强忍着给他一拳的冲动。 转身回头,耐着性子和他道:“大人,咱俩熟吗?为何我要跟你回家?” “熟!” 徐正庭一脸正经地又追加了一句:“你抱过我,还亲过我!” “……” 一旁的高齐,眼瞅着姜老板一张脸变得通红,就像一枚挂在枝头红透的柿子。 他默默低下头,连呼吸都轻了。 一旁的姜如意都快要气死了。 她顶着一张红透的小脸,气呼呼地瞪着徐正庭,咬牙道:“你给我闭嘴!” 徐正庭一直很坚持:“好,我不说,但你跟我回家!” 姜如意开始抓狂。 她万万没想到平时一本正经沉默寡言的徐大人,喝完酒竟是这般德性? 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再说了,喝醉的人,你和他讲道理如同对牛弹琴。 除了白费力气就是容易气出心肌梗塞。 于是,姜如意深吸一口气,杨起唇角软声道:“听话呀大人,你先回家,我忙完就回去。” 果然,这句话起了效果。 徐正庭点了头:“好,我先回家!” “嗯。” “回家等你!” “……好!” 徐正庭说走就走,抬脚上了马车,高齐也担心再出什么意外,立马驾起马车就走。 见马车越走越远,姜如意终于舒了一口气。 奶奶的,她欠他的! …… 徐正庭还没下马车,接到消息的秦明月就迎了出来。 还没靠近,就闻到一股酒气。 秦明月心头一怔,连忙上去,一把扶住徐正庭的胳膊,关心道:“庭哥儿,怎么喝酒了?” 徐正庭看她一眼,轻轻将她推开,退后一步,朝她拱手行礼:“儿子见过母亲。” “行了行了,都喝成这样还不忘规矩。” 秦明月吩咐一旁的林盛:“赶紧,把你家主子扶去明月阁,我给他煮点醒酒汤。” 林盛立马上前,扶住徐正庭,朝明月阁去。 一进明月阁,徐正庭酒劲上了头,一头栽在靠窗的榻上。 秦明月看着,心疼坏了。 她吩咐玉梅:“快去煮醒酒汤,再弄点热水给他擦擦。” “是。” 一时之间,明月阁忙碌起来。 醒酒汤很快就端来了,秦明月让林盛扶他起来,她端着碗坐在一旁,想要喂给他喝。 勺子刚放在他唇边,就被徐正庭拒绝了。 他睁开迷离的黑眸,看着自己的母亲,低声道:“儿子等如意回来再喝。” “……” 这一刻,秦明月的心就像是被人拿刀割了一下,疼得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深吸一口气,强忍着泪意,柔声道:“你先把醒酒汤喝了,我去派人叫她回来。” “好!” 徐正庭一把接过那碗醒酒汤,放在唇边,一饮而尽。 喝完,他将空碗递给秦明月,看着她道:“母亲说话算话!” 秦明月:“……” 如果不是太了解他,秦明月真怀疑徐正庭醉酒是假装的。 第138章 姜如意,我可否亲你 喝完醒酒汤,徐正庭就睡着了。 那么高的大个子,就这样睡在不长的榻上,徐景平从书房出来,见他睡在这儿,本打算让人将他搬回松涛苑,却被秦明月拒绝了。 “他回松涛苑我不放心,就让他睡这儿,我晚上好看着他。” 徐景平皱眉:“那边又不是没下人,再说了他这么大的人,喝醉了就醉了呗,我喝醉你也没见你像现在这么紧张。” “你懂什么?”秦明月白他一眼,小声道:“你三天两头喝醉,咱家庭哥儿从小到大,就没喝过两次酒,以前喝过一次,也只是沾了沾杯,可从来没喝醉过。” 徐景平往床上躺:“行,你看着他,我先睡了,明天一早还要早起。” 秦明月没搭理他,起身走到一旁熄了一盏灯,留了一盏夜灯,然后自己搬了张杌子坐在榻旁,看着睡着的徐正庭,见他哪怕是睡着依旧紧锁的眉头,陷入了沉思。 做母亲的岂能不知孩子心里在想什么? 庭哥儿醉酒,一定和姜如意失忆这事有关吧? 想到自己唯一的孩子要遭受这种折磨,秦明月就在想,是不是他们真的做错了? 以前,庭哥儿对姑娘没兴趣,那个时候,秦明月就想着只要他多看哪家姑娘一眼,她便上门提亲。 就盼着他能找个姑娘成个家。 盼着盼着就盼到了二十六岁。 同龄人都已经当爹了,可她的庭哥儿还独自一人,每次看着他一人进进出出孤孤单单,秦明也心里别提有多难受。 他这次从华阳调回来,一开始听说他在那边有了喜欢的人,那一刻,秦明月别提有多开心。 只是,下一秒,又将她从天堂打入地狱。 她的庭哥儿,她那么优秀的庭哥儿,竟喜欢上了一个带着孩子的寡妇。 不要怪她自私! 这事放在整个大弶朝,不管哪个母亲身上,都是拒绝的。 没人希望自己的儿子娶一个带着别人孩子的寡妇。 暂且不论他们国公府如此高的门第,就一般平民百姓家,也是不同意的。 可现在,她眼睁睁地看着庭哥儿短短几日就瘦削下来,今儿甚至为那女人醉酒难过,她这个当母亲的心如何不疼? 从小到大,她的庭哥儿,她克制又懂事的庭哥儿,何曾这样过? 秦明月想着想着,忍不住流了泪。 她想,要不就算了吧,只要孩子开心。 只要她的庭哥儿开心,只要她的庭哥儿喜欢,只要她的庭哥儿能幸福,什么她都认了。 …… 徐正庭半夜醒了。 此时,秦明月已经上床歇息了,他一翻身坐起来,没打扰到任何人出了府。 他没坐马车也没骑马,一路施展轻功来到花乡苑。 花乡苑大门紧闭,他看了一眼,绕道围墙外,一跃而起,翻过围墙,轻车熟路地朝姜如意住的小院而去。 而此刻的姜如意,刚进入梦乡。 今晚如意楼太忙,她回来已近亥时,七宝都已经睡着了。 舒舒服服泡了个澡,擦干头发,这才躺下。 因为太累,她睡得极沉,突然感觉有点冷,她想往被子里缩一缩,却隐隐约约感觉哪里似乎不对劲…… 大概是被上次山匪吓出了阴影,姜如意猛地睁开了眼睛。 当看到自己被一个男人抱着往外走的时候,吓得尖叫声即将破嗓而出的那一瞬间,借着屋檐下的灯笼光,她突然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一张棱角分明的男人脸,长得极其俊美出众,鼻梁高挺,眼眸深邃,薄唇紧抿…… 不是徐正庭又是谁? 气得姜如意抬手就去捶他,她担心吵醒别人,压低了声音道:“你半夜发什么疯?” 徐正庭低头看她一眼,没理她,待出了小院之后,一跃腾空而起。 瞬间的失重感,吓得姜如意一把抱住了他的脖子。 她闭着双眼,紧咬着唇瓣,压住了自己害怕的尖叫声。 这种失重的感觉并没持续多久,待姜如意感觉似乎平稳了不少,这才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就对上徐正庭那张俊美得不像话的脸,姜如意气得一双杏眸都瞪圆了。 “你到底想干嘛?” 徐正庭垂眸看着她,见她生气了,低声道:“你说过回家的!” 低沉的嗓音竟含着几分委屈。 却听得姜如意直皱眉。 “……” 酒还没醒? 她凑上去,闻了闻他身上,的确还有酒味。 于是,一脸嫌弃的用手推他:“你放我下来。” “不能!”徐正庭将她抱得更紧:“你会害怕!” “我害怕个……” 一个‘屁’字没说完,姜如意无意间扭头朝旁边看了一眼,当看清眼前的处境时,吓得尖叫一声:“啊!” 她扭头一把捂住双眼,吓得浑身轻颤:“你……你放我下去!” 姜如意万万没想到,姓徐的疯子竟然抱着她上了屋顶。 怪不得刚才有那么强烈的失重感…… “我……我有恐高症,”姜如意捂着眼睛不敢乱看,声音都是抖的,她哀求道:“大人,徐大人,你放我下去好不好?” “好!” 徐正庭答应倒挺爽快,姜如意心头一喜,但紧接着又听到他说:“我先做件事!” “……” 如果不是他眼神还不够清明,姜如意真怀疑这厮在故意装醉。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于是,姜如意点头:“什么事?” 话音刚落,她整个人就被提溜了起来,紧接着原本横坐的姿势变成了跨坐在徐正庭的大腿上。 两人面对面,贴得极近。 浓重的夜色下,借着头顶的月光,姜如意对上徐正庭的黑眸,那眸底似乎涌动着危险的气息,让她心头微颤。 她用手抵着他不断下压的胸膛。 大概出来的太过匆忙,他只穿了一件薄衫,隔着薄衫的胸膛,肌理分明,结实而宽阔,姜如意克制着想要好好探索一番的冲动。 不知是冷的还是怎么,一向没脸没皮的她,在他滚烫的眼神下,竟然颤抖起来。 “大……大人……你要是敢那个啥......我就从这儿跳下去。” 颤抖的话语,威胁意味甚浓。 徐正庭果然停了下来。 就在姜如意暗暗松了一口气之际,却听见他低声问:“姜如意,我可否亲你?” “……不能!” “好!” 话音刚落,他修长的手指就捏住了她的下巴,对方微微使力,强迫姜如意抬头,紧接着,对着她微微张开的唇瓣狠狠地亲了下去…… 第139章 解开封印 不知是酒精上头还是其他,一向克制的徐正庭像是突然被解开了封印,变得放肆又娴熟。 他开始单手掐着她的下巴,逼得她开启牙关,让他长驱直入。 后来觉得还不够,便松开下巴,转为一手紧扣她的后脑勺一手紧紧掐着她的杨柳小腰,使劲往他怀里摁…… 感觉浑身的力气被抽走,姜如意浑身都软了,连脑子都跟着迷糊起来。 她任由他亲着,不停地亲着,各个角落…… 像是发泄被她遗忘的情绪。 过了许久,直到姜如意感觉自己快要窒息了,对方才慢慢将她松开。 松开之后,大概觉得不过瘾,低头,对着她白嫩的脖颈一口咬下去…… “嘶……”脖子上的疼痛让沉迷的姜如意瞬间清醒过来。 她抬手一把将他推开,疼得呲牙:“你是狗吗?” 上一秒还处在意乱神迷边缘的徐正庭,瞬间像换了一个人。 他看着她,成熟俊美的脸上竟多了几分委屈。 “你不要再对着别的男人笑!” “……” “你以后只准对着我笑!” “……” “姜如意,我真想把你关起来。” “……” 姜如意无语望天。 妈的,为什么会让她有种她是个妥妥大渣女的错觉? 徐正庭伸手紧紧地抱着她,将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膀上,许久没再说话。 恐高的姜如意更不敢乱动,就这么任由他抱着,直到耳边传来他均匀的呼吸声…… 姜如意用手轻轻地推了推他,小声道:“大人?” 没人应。 姜如意又叫:“徐大人?” 依旧没人应。 于是,她挣扎着从他怀里探出头来,看了他一眼。 这一眼,差点没把她气死。 紧紧抱着她的徐正庭,不知何时竟……睡着了。 姜如意气得用手推他,对方不仅没醒,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欲哭无泪的姜如意,真的要绝望了。 凌晨,和一个男人被困房顶。 这遭遇,绝了。 虽说徐正庭的身体就像一个大火炉,但她胳膊腿后背都露着,二月初春的夜晚,寒气又重,没多大会儿,姜如意感觉自己快要冻僵了。 因为恐高,她也不敢乱动。 就在她绝望得想要哭的时候,一个人影突然出现了。 对方站在下面,看着她轻声道:“姜老板,大人如何了?” 看到高齐出现,姜如意差点喜极而泣。 “他睡着了,怎么办?” “姜老板别急,我去给你找梯子。” “好好好。”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绝处逢生。 高齐很快搬来了梯子,他将梯子搭在一旁,让姜如意先将徐正庭弄开,他一跃而上,悄无声息走过来,一把将睡得极沉的徐正庭背上身上,最后扭头看向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姜如意道:“姜老板自己能行吗?” 姜如意点点头:“你先带他回去吧,我能行。” “好!” 高齐背着徐正庭,几个跳跃起飞,攀岩走壁,几乎是瞬间就不见了人影。 而姜如意看着搭在屋檐上的长梯子,战战兢兢…… 那天晚上,姜如意对着头顶的月亮咬牙切齿地发誓:“这辈子我要是原谅了徐正庭那厮,我就不姓姜!” …… 虽然昨夜醉酒一场,但一早醒来,徐正庭感觉自己精神尚可,浑身爽利。 冲了澡,换了一身官服,他正在吃早饭的时候,高齐来了。 对方见过礼之后,就站在一旁欲言又止。 徐正庭看他一眼,沉声道:“一大早有何事?” “大人,您感觉如何?” “尚可。” “哦,那就好。” 徐正庭抬眸看他一眼,好看的剑眉微微皱了几分:“到底有什么事?” “没事,就是来问问,大人今儿是骑马还是坐马车?” “骑马!” “是!” …… 相比较徐正庭精神饱满,姜如意却糟糕透了。 昨晚虽然咬着牙从梯子上爬了下来,但又惊又怕又冷,当时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一早醒来,头疼欲裂,整个人昏昏沉沉。 七宝用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的温度吓得他立马大叫起来:“娘,你发热了。” 正巧甜丫端洗脸水进来,一听这话,立马放下盆子,过来一探额头,也吓了一跳。 “主子,真的好烫。” 姜如意浑身酸疼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翻了个身,对甜丫说:“你派人去医馆请个大夫来。” “好。” 甜丫吩咐小厮去请大夫,自己则忙着用热毛巾给她擦拭,当擦拭第二盆水的时候,大夫来了。 诊断过之后,得出结论。 “染了风寒,我给开个药方,你按这个方子抓药,一天三次喝下去,明天应该就能退热。” 姜如意靠在床头,轻轻咳了一声,有气无力道:“谢谢大夫。” “多喝热水,最好能出一身汗,最重要是好好休息。” “好。” 大夫开了药方就走了。 甜丫拿着药方对姜如意道:“主子,我去帮你抓药。” 姜如意‘嗯’了一声便睡了过去。 甜丫出了府,坐上马车直奔医馆。 抓好药付了银子,出了医馆大门正要上马车,突然被人叫住了。 一回头,就看到了不远处的林盛。 林盛走过来,见她手里拎着药包,便问:“你生病了?” “我好着呢,是我主子生病了。” “如意姐病了?怎么了?” “发高热,一直昏昏沉沉,大夫说是风寒之症。” 林盛一听,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就跑走了。 甜丫因急着回去给姜如意煎药,也没工夫理会他,抬脚上了马车,朝花乡苑而去。 …… 林盛一口气跑到刑部。 徐正庭正在刑部书房处理案件,见他火急火燎的跑进来,眉头立马拧了起来,沉声道:“慌什么?” “主子,”林盛一边喘着气一边道:“如意姐生病了。” “怎么了?” 徐正庭一边说着,一边从书桌前起身,大步朝外去。 林盛连忙跟在他后面道:“我刚在街上碰到甜丫,她刚从医馆出来,手里还拎着药,我一问,原来是如意姐发了高热。” “大夫如何说?” “说是风寒之症。” “去找柳满月,让她赶紧过去。” “是!” …… 徐正庭速度极快,片刻就到了花乡苑。 他大步入内,进了姜如意的卧房。 他进去的时候,姜如意正在喝药,原本白皙的小脸因为高热的原因,变得通红。 听到脚步声,她抬头看过去,当看到是徐正庭时,一双杏眸就像着了火。 如果不是这药熬得辛苦,她真恨不得将手里的碗砸过去…… 第140章 总要见见 姜如意一口闷了那药,将空碗递给甜丫,然后对七宝道:“宝,你出去玩会儿,我有话跟大人说。” 七宝看了她一眼,跳下床,穿好小麂皮靴子,走到徐正庭面前,小声道:“她要是踹你,你可别躲!” 垂眸,徐正庭看着他,也没问为什么,只低声道:“好。” “行了,辛苦您了。” 说完,七宝抬起小腿就走了。 甜丫也跟着走了出去,卧房内,只剩下半躺在床上的姜如意和站在床边的徐正庭。 徐正庭看她一眼,抬脚正要靠近,姜如意突然抬手制止了他。 她指着旁边的空地,生气道:“你就站在那儿别动!” 她看起来似乎很生气,但徐正庭不明白她为什么生气。 心里惦记着她生病了,也没计较她态度的问题,只沉声道:“怎么会发热?” 一句话,差点没把姜如意给气乐了。 你听听这问的是人话吗? 昨晚要不是他半夜三更发神经把她弄到屋顶上又亲又抱吹冷风,她怎么可能会发热? 但这些事,很显然,徐正庭都忘了。 忘了没关系,她帮他回忆。 于是姜如意冷嗤一声道:“大人可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 昨晚? 好看的剑眉微微拧了起来。 徐正庭沉声道:“昨晚刑部同僚一起吃饭……。” 说到这儿他有些苦恼地皱眉:“我喝了三杯酒,可能喝醉了!” 姜如意真想给他鼓鼓掌:“然后呢?” 徐正庭看着她,眉头微皱。 他多敏锐的一个人,瞬间联想到姜如意的高热和自己有关,于是道:“你高热是我造成的?” “你说呢?” 姜如意咬牙道:“昨晚半夜,我睡得正香呢,你闯进我卧房,抱着我上了房顶!” 话音刚落,姜如意清楚地看到徐正庭从耳根到脖颈,通红一片。 他原本直直盯着她看的眼神,也开始往一旁躲。 “我……”徐正庭顶着一张通红的脸,说话都结巴起来:“我不知……” “是,你不知,你喝醉了嘛,但徐正庭你明明知道我恐高,还将我往屋顶上带,你存心想折腾死我。” “……” 他还能说什么? 都是他的错! 抬眸,对上她冒着火的杏眸,徐正庭一脸严肃地沉声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沾酒了!” “大人说这话就好笑了,”姜如意心头火未消:“你以后沾不沾酒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盼着以后你喝了酒离我远远的,别再半夜翻我家院墙,偷摸抱我上房顶!” 话音刚落,一道声音从外间传来:“谁半夜偷摸抱你上房顶?” 话音未落,柳满月背着药箱绕过屏风走进来。 姜如意:“……” 她认命地闭上眼睛,一句话也不想再说。 霉运连连,好烦! 柳满月一进来就看到一身深紫色官服的徐大人站在一旁,姜如意靠在软枕上闭目不言,脸色不虞。 气氛,多少有点压抑。 她朝徐正庭行礼,轻声道:“大人,我来得是不是太早了?要不我出去待会?” 徐正庭看她一眼,恢复至一贯清冷模样,薄唇微启,沉声道:“先替她看病。” “好咧。” 柳满月走到床边,抬手摸了摸姜如意的额头,忍不住撇嘴:“又是摔伤又是高热,你还真是命运多舛……” “可不嘛,”姜如意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徐正庭,叹了口气:“总觉得这京城和我犯冲,要不我还是回华阳算了。” 一旁的徐正庭眉眼微动,他看着她,沉默不语。 他知道她在说气话…… 只要她心里舒服点,几句气话,随她愿意。 柳满月很快就开好了药,她将药方交给徐正庭,吩咐道:“一天两次即可,多饮热水,多让她休息,这两天还是不要出门了。” “麻烦。” “大人客气了,有事你再派人去找我。” 她说完,回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睡着的姜如意,然后偷摸问徐正庭:“大人,她还没记起来你是谁?” 徐正庭看着手里的药方,沉声道:“无所谓!” 无所谓记不记得,反正她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柳满月笑道:“心有千千结,难解,大人多谅解!” “自然!” “那满月告退!” …… 自徐正庭醉酒那日起,秦明月心里就生出一个想法。 虽然姜如意进京已有些时日,但之前秦明月压根没打算接受她,不接受她自然没有要见她的必要。 可现在不同了,自己的庭哥儿为了她醉酒难过,日渐消瘦,为情所困。 秦明月又是个极其疼孩子的母亲,一见儿子难受了,她心里更是难受得寝食难安。 于是,今天一早起来,待徐景平走后,她便对大丫鬟玉梅道:“我今日想出门一趟,替我梳妆。” 玉梅一边吩咐梳头丫鬟进来一边笑着道:“夫人许久没出门了,奴婢听说龙泉寺的桃花都开了,天气渐暖,正是踏春好时节。” “我哪有心情去看桃花?”秦明月苦笑道:“一会儿你陪我去趟如意楼。” “夫人您打算……” 秦明月叹息一声:“总要见见的。” 玉梅点点头,轻声劝慰道:“奴婢见识浅薄,可也觉得既然世子爷如此钟情那女子,说不定对方有可取之处。” “庭哥儿的眼光我是了解的,但终究觉得有遗憾。” “是的呢,自然是有遗憾的,世子爷如此优秀,京城世家小姐在他面前都是高攀,更何况……” 秦明月摇摇头:“不说了,你替我找件素点的衣裳,头发也尽量简单,别戴那么多簪花。” “是。” 待装扮完,简单地吃过早饭,秦明月就坐上马车出发了。 昌乐坊到如意楼不近,大街上人群熙攘,马车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到了如意楼,秦明月下了马车,刚要抬脚进如意楼,突然从里面冲出一个孩子来。 小孩跑得极快,眼瞅着一头就撞上她,吓得一旁玉梅惊叫一声:“夫人……” 却还是晚了,对方一头撞到她身上,秦明月一个不稳,整个人倒在地上。 场面瞬间混乱起来…… 玉梅吓得赶紧去扶秦明月,急声道:“夫人,您没事吧?” 秦明月蹙着秀眉,疼得脸色有点白。 却还是轻轻摇头:“我没事。” 说完,扶着玉梅的手站了起来。 自家夫人摔倒,作为丫鬟的玉梅气得朝那肇事者瞪眼:“你这个小孩怎么回事?乱跑什么?” 自知自己做错事的七宝,乖乖地走到秦明月跟前,仰着小脸脆生生地道:“对不起夫人,我跑太快了,是我撞了您,您受伤了吗?要不我帮您请大夫吧?” 对方脆生生的小奶音,瞬间抚平了秦明月心里那点不快。 她抬头,刚想开口,却在看清对方长相时,顿时失了声…… 第141章 你是谁家的孩子 看着眼前的七宝,秦明月想起前段时间去德阳侯府的路上,看到的那个小孩,不正是眼前这个吗? 当时,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可现在,这孩子再次出现在她面前,秦明月一时之间都看呆了。 她看着他,白白嫩嫩的小脸,又黑又亮的大眼睛,可爱的鼻子和嘴巴……就连他此刻看着她的眼神,都让秦明月生出一种错觉。 她好像回到了庭哥儿小时候,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就是他四五岁时的庭哥儿。 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看,七宝多少有些不自在。 他忍不住后退一步,刚想转身跑开,秦明月突然伸手,一把抓住他,急声道:“孩子,你别走。” 七宝看着她紧紧抓着他胳膊的手,忍不住皱眉:“你抓疼我了。” 秦明月一听,这才意识到她刚才因为紧张,抓着他的力气有点重了。 于是,连忙松开手,压抑着心底的激动和紧张,放柔了声音道:“你是谁家的孩子?” 面前这位夫人反应过于异常,聪明的七宝心里开始警惕起来。 娘亲说过,很多拐子看着都不像坏人,她会问你的姓名年龄家住何处…… 眼前这位老夫人的眼神,看起来很激动,就像是在看一条上钩的大肥鱼。 七宝心里就起了疑心。 他蹙着小眉头,问她:“你想干嘛?” “我就问问……” “哦,”七宝眼珠滴溜转:“我隔壁老王家的,来找朋友玩。” “哪个隔壁?” “哎呀不和您说了,我有事先走了,夫人再见。” 七宝转身,捣腾着两条小短腿,跑得那叫一个快,瞬间就没了身影。 秦明月的视线一直跟随着他,见他跑没影了,这才收回视线,吩咐玉梅:“你一会儿派人去附近打听一下,哪家有个五岁左右的小男孩?” 玉梅一脸疑惑:“怎么了夫人?” “你还记不记得上次在街上我说有个孩子长得极像世子爷。” 玉梅吃惊道:“莫非就是刚才那孩子?” “嗯,就是他,和庭哥儿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玉梅一听,难以置信:“可是夫人,怎会有这种巧合?” “不知,”秦明月吩咐道:“一会儿回府,你赶紧派人去查查。” “是。” …… 现在还不到营业时间,如意楼里的人各忙各的,齐肖坐在柜台后,正在算今天早上采买花出去的银钱。 看到有人进来,她连忙起身迎出来。 虽然秦明月今日穿得比较素雅,但齐肖一眼就看出此夫人非富即贵。 于是,连忙笑着迎上来道:“欢迎光临如意楼,夫人,楼上有雅间,咱这边请。” 秦明月看着她,以为她就是姜如意。 见这姑娘虽然长得不是很出众,充其量算清秀,不免有些失望。 她家庭哥儿的眼光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平凡? 但对上对方笑得极甜的笑容,秦明月不好问什么,点点头,随她上了楼。 齐肖将她安排在兰香居,这是个三人间,收拾得特别地素雅干净。 一旁的高几上放着一盆正在盛放的春兰,一进去,兰花独有的花香缭绕,让秦明月瞬间对如意楼有了好感。 她在一旁坐下来后,齐肖便递上菜单道:“夫人,您第一次来是吧?要不要我替你推荐一下我们这边的特色锅底?” 秦明月点头:“好啊,我口味偏清淡,偏素食。” “夫人不喜荤食的话,我强推我们店的斑鱼锅,鱼汤鲜美,都是最新鲜的斑鱼切成薄片下锅,配上蘸料,非常好吃。” 秦明月点头:“好,听你安排。” “好咧,马上给您上锅,夫人您稍等。” 齐肖说完,便拿着菜单退了出去。 待她出去后,玉梅忙道:“夫人,难道她就是姜如意?” “你进来时也看到了,整个店里就她一个女人,不是她又是谁?” “可是……” 玉梅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看得出来,夫人好像更加失望了。 于是站在一旁也不敢在说话。 过了好一会儿,秦明月像是认命了一般轻轻开了口:“玉梅,她看起来倒是挺年轻。” “是的呢夫人,而且性子也活泼……” “倒也有几分优点。” “嗯,夫人,挺好的。” 齐肖领着人再进来时,发现这位贵夫人突然冲她笑了,吓得她浑身一激灵。 心头惴惴不安的吩咐人将锅底和菜都上齐,她一边给秦明月打着蘸料一边忍不住暗道:怎么了这是?为何都冲着我笑?我脸上沾什么东西了?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秦明月突然对她笑着道:“现在不忙,可否坐下来陪我吃个饭?” 齐肖:“……” 为什么? 但她家老板说了顾客就是上帝,上帝的要求,都得满足。 齐肖只能硬着头皮坐下来。 她坐在秦明月对面的位置上,看着对面的夫人,对方不开口,她也不敢说话,于是就这样两两相对,一时无言。 直到锅底开了,齐肖忙起身,亲自替秦明月舀了碗汤递过去。 “夫人,您先尝一下我们的特色鱼汤,熬了两个时辰,非常美味。” 玉梅伸手接过去,又递给秦明月。 秦明月拿起汤匙,舀起一勺放在唇边,喝了一口,忍不住点头:“嗯很鲜。” 得到肯定的齐肖,紧张的情绪瞬间消失了。 她一边下鱼片一边道:“我们家所有的汤底都是用新鲜的食材现熬的,还有大骨汤,菌汤,番茄鲜汤,还有麻辣锅,香辣锅,都很好吃。” 秦明月耐心听完,然后笑着问她:“你可认识徐正庭徐大人?” 齐肖点头:“自然认识,很熟呢。” 锅开,捞鱼片。 齐肖将鱼片装进小碗,亲自放在秦明月身边,然后道:“夫人也认识徐大人?” 秦明月点头:“他是我儿子!” “咳咳咳……咳咳咳……” 齐肖差点被自己口水呛死。 她捂着嘴巴一边咳嗽一边拿眼看着秦明月,后知后觉的发现,眼前这位贵夫人长得真的和大人有几分相似。 吓得她小脸一白道:“原来是国公夫人……您今日过来,可是有什么事……吗?” 见她吓成这样,秦明月忍不住皱眉。 其他暂且不论,这一听说她的身份就吓成这样子,也太上不了台面。 见自家主子皱了眉,一旁玉梅道:“姜老板不要害怕,我家夫人今日过来,没别的事,听说如意楼火锅好吃,就过来尝尝。” 齐肖一听,忙摆手:“不是,你们误会了,我不是老板。” 秦明月:“……” 玉梅:“……” 搞了半天原来认错了人。 第142章 你未来的婆婆 见秦明月和玉梅一脸诧异地看着自己,齐肖忙解释:“我是如意楼的掌柜姓齐名肖,我家老板今日身体抱恙,没过来。” 秦明月这才明白过来。 她点头道:“原来如此。” “不知夫人今日过来所为何事?我好跟我家老板说一声……” “无事,就是过来吃个饭。” “好,那您慢用,我就不打扰了。” 秦明月点点头。 待齐肖出去后,她哭笑不得地对玉梅道:“你看这事闹的……” “哎哟奴婢这一颗心呐,跟着七上八下的。”玉梅笑着道:“奴婢就寻思,以世子爷的眼光,也不可能找个一般的姑娘。” “唉,不要抱太大的期望。” 秦明月低头拿鱼片沾了沾调料,慢慢吃了一口,顿时被惊艳到了。 “好吃。” 她指着一旁的位置对玉梅道:“你坐下来,陪我一起吃。” 玉梅连忙道:“夫人,这不符合规矩……” “就咱俩,也没旁人,你陪我吃点。” “是。” 原本胃口都不大的主仆二人,竟在不知不觉间,将一整锅鱼片还有几个素菜都吃光了。 秦明月不好意思道:“我都多少年没这么吃过了。” “奴婢觉得,这味道真的好极,怪不得如意楼开业没几天就那么火爆。”紧接着,玉梅又道:“夫人,我听说这火锅是姜老板自创的,咱们大弶朝就她会这个,别人模仿也模仿不出来。” 秦明月听着,没说话。 玉梅又道:“夫人,您看,姜老板还是很聪明的。” “面还没见呢,你就替她说上好话了。” 秦明月嗔怪地瞪她一眼,随后又道:“聪明是聪明,就是不知品性如何?长相如何?能不能上得了台面?” …… 姜如意昏昏沉沉睡了一上午,待她醒来时,徐正庭已经走了。 七宝坐在一旁桌子前写字,见她醒了,立马放下手里的笔跑过来,趴在床头,拿小手来摸她的额头。 “咦,退热了。” 姜如意浑身汗津津的,嗓子也干得难受,她开口,嗓子有点哑:“宝儿,叫甜丫进来。” 七宝连忙跑去叫甜丫,甜丫过来后,连忙给她倒了杯温热的水,姜如意坐起身子,靠在软枕上,一口气将水喝光,又要了一杯。 连喝了好几杯,她终于觉得嗓子好受了些。 她将手里的空杯子递给甜丫,轻声问:“什么时辰了?” “已经午时了。”甜丫接过空杯子放在一旁,然后问道:“奴婢吩咐厨房那边熬了粥,是你喜欢的小米南瓜粥,主子要不要吃点再睡?” 发了一场高热,又出了一场汗,姜如意此刻浑身虚脱。 她轻轻摇头:“先温着吧,待我想吃了再吃。” 说完,她看向趴在身边正满眼担心看着她的七宝,柔声道:“别担心,娘没事。” “可娘早上都没吃……” “娘出了一身汗,想先洗个澡,洗完澡再吃好不好?” “嗯,我等着娘。” 甜丫立马出去吩咐厨房烧热水,待热水抬过来倒进浴桶,姜如意起身进了浴间。 将自己整个泡进去的那一刻,她感觉浑身的毛孔都在叫嚣着舒服。 刚退了热,身体极虚,姜如意不敢泡太久,洗完她就出来了。 坐在梳妆台前,甜丫一边用干毛巾替她擦拭着头发一边道:“刚大人派了林盛来问您有没有退热,我回他退了。” 姜如意没说话。 甜丫继续道:“大人一直陪你快午时才走,听林盛说是宫里来了人,好像是皇上突然晕倒,情况好像不乐观。” 姜如意听着,陷入了沉思。 洗了澡,刚坐下来,陪七宝吃了几口饭,齐肖来了。 一见到她,齐肖就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老板,你猜猜我今天看到了谁?” 姜如意一边慢条斯理地喝着粥一边头也不抬地回道:“你梦中情郎?” “老板,”齐肖苦笑不得:“我这么着急忙慌地跑来你这儿,你难道心里就没点数?” 姜如意抬头看她一眼,见她一双眼睛闪烁着热情的光芒,不想打消她的热情,便猜道:“纪老板来了?” “什么纪老板?不是!” “那就是梅素素来了?” 齐肖开始抓狂:“什么呀?都不是,和华阳那些人没关系。” “哦。” 姜如意没了兴趣,她低下头继续喝粥。 见她不猜了,齐肖也不想再吊着她了,便神神秘秘地凑到她跟前小声道:“您未来的婆婆今日到咱如意楼了。” “咳咳咳……”消息来得太突然,姜如意一口粥堵在嗓子眼,如果不是甜丫眼疾手快地倒了杯水递给她,她使劲灌了几口,估计这会儿已经跑去见阎王了。 等气儿终于顺了,姜如意睁着一双咳得含泪的杏眸,忍不住再确认一遍:“你再说一遍?” “徐大人的母亲,国公府夫人,您未来的婆婆今日到咱如意楼了。” 姜如意:“你确定?” “我一定确定以及肯定,她一来先把我当成是你,还让我陪她一起吃火锅,你说吓不吓人?” 姜如意却道:“她来做什么?” “不知道啊。”齐肖继续道:“我问她了,她说久闻如意楼火锅味道极好,就想来尝尝。” 姜如意听了,忍不住笑了:“既是来吃火锅的,那便是顾客,何来婆婆一说?” “她可是大人的母亲……” “那又如何?我何时说过要嫁给徐正庭了?” 话音刚落,一道低沉的嗓音从门外传来:“你不嫁我,还想嫁谁?” 姜如意抬头,看着从门外大步走进来的徐正庭,一身深紫色官服,像是从皇宫出来后直接过来了这里。 齐肖一见他进来,上前便行礼:“大人。” 徐正庭看着她,沉声道:“你刚才说的可是我母亲?” “是,今日上午,国公夫人去了如意楼。” “她可有说过什么?” “……夫人说她只是来吃个火锅。” 这话鬼都不信。 徐正庭没再说什么,朝她摆手,齐肖连忙退了出去。 甜丫也跟着退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姜如意、七宝和徐正庭仨人。 七宝正在啃鸡腿,他看着徐正庭,指了指旁边的杌子:“叔叔,坐,咱们一起吃。” 刚说完,就听见姜如意道:“大人很忙,没时间陪你吃饭!” 紧接着,她抬头看向徐正庭,淡淡开口道:“是吧?徐大人。” 微微垂眸,徐正庭对上她明显拒绝的眼神,唇角扯了扯,嗓音低沉又磁性悦耳:“我刚从宫里出来,途经此处,饥肠辘辘,不知姜老板可否赏口饭吃?” 第143章 他叫姜七宝 徐正庭对上她明显拒绝的眼神,唇角扯了扯,嗓音低沉又磁性悦耳:“我刚从宫里出来,途经此处,饥肠辘辘,不知姜老板可否赏口饭吃?” 刚退了高热浑身没劲的姜如意一点不客气的回怼:“堂堂刑部尚书大人竟穷得连口饭都吃不起了?” 徐正庭看她一眼,也没说话,抬脚在她身边的位置上坐下来。 外面候着的甜丫也是个极其有眼力色的,连忙吩咐人取了新的碗筷过来,送了进去。 身边多了一个人,姜如意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 昨晚那一番折腾,她是真的生气了。 白天在店里累成狗,晚上还要受这种折磨。 她现在没和他翻脸,已是看在他尚书大人的面子上。 七宝见两人之间的气氛诡异,突然觉得手里的鸡腿都不香了。 他鸡腿放进碗里,长长的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自从来了华阳之后,娘亲和叔叔老是吵架闹别扭?” 姜如意看他一眼,没说话。 徐正庭却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低声道:“是我不好,老是惹你娘生气。” “我记得有句话叫什么来着?”七宝偏着小脑袋,眨了眨黑亮的大眼睛:“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句话还是娘亲教我的。” 姜如意忍不住怀疑:“我说过吗?” “嗯,在华阳的时候,我和隔壁妞妞吵架了,你告诉我说男子汉就要有大海一样的胸襟,不能和小女孩斤斤计较,要懂得包容她的小脾气。” 姜如意仔细回忆了一下,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一旁的徐正庭看着她,薄唇轻勾,微微低头过去沉声道:“姜老板的话很有几分道理。” 他的突然靠近,吓得姜如意连忙往一旁躲。 她看着他,一脸警惕:“你想干嘛?” 见她一脸戒备地看着他,徐正庭微微敛眸,瞬间坐回身子,拿着筷子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菜一边道:“光天化日之下,我还能如何?” “……” 姜如意懒得再理他。 吃完饭,七宝就去玩了。 丫鬟们撤走饭菜,又上了壶茶。 姜如意坐在榻上,整个身子靠在软枕上,慢悠悠地喝着茶。 徐正庭坐在她对面,端起茶盏低头喝了一口,抬头看着她道:“今日皇上突然陷入昏迷,太医说情况十分不妙。” 皇上好与不好,姜如意根本不在乎。 她就一小小商人,朝堂的事和她关系不大。 但也安静地听着。 徐正庭又道,嗓音变得极低极沉:“朝堂上的事我不便和你多说,近几日我恐怕很难再过来你这里,你照顾好自己和七宝。” 一听他这话,姜如意忍不住蹙起了秀眉。 她抬眸看他,轻声道:“可是要出什么事?” 对上她含着担忧的眼眸,徐正庭心里很受用,便说了几句:“朝堂极乱,整个大弶朝的权利有一半以上被左相顾厚山紧握在手里,皇上突然陷入昏迷,太子无实权,其他皇子更是无足轻重,这个时候若左相发难,恐有大变!” “父亲紧急调遣五万虎头军,但路途遥远,远水救不了猛火。” 徐正庭没说的是,顾青风手里还握着整个京城的羽林卫,如果左相有意图,皇上驾崩的那一日,就是大弶朝改朝换代之时。 一直以来,左相野心勃勃,司马昭之心,人人皆知。 皇上昏迷太过突然,打得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姜如意听得忍不住紧张起来:“那你和左相关系如何?” “顾家和徐家历来水火不容!” …… 左相府,顾厚山从宫里出来,立马派人去找顾青风。 顾青风一到家,便进了书房,随后顾青云也回来了。 此刻,书房内,顾厚山坐在书桌后,顾青云坐在一旁的圆桌前,顾青风则站在窗户前,双手环胸,剑眉紧皱。 沉默了片刻,他转身看向顾厚山,掷地有声:“父亲,我不同意!” “风儿,你可知咱顾家的处境?” 顾青风道:“皇上病危,大弶朝危难之际,若是咱们顾家趁机发难,必遭万民唾弃!” “哼,幼稚小儿!” 顾厚山冷哼一声,一脸不屑道:“如果一个朝廷烂到了根子里,在位者只沉迷丹药和女色,不理朝政不管百姓死活不顾边疆将士流血牺牲,这样的朝廷留着何用?” 一旁顾青云道:“儿子极赞成父亲的话,如今的大弶朝已经岌岌可危,边疆不保,民不聊生,再如此下去,国将不国。” 顾青风却道:“儿觉得,皇上既如此信任咱顾家,咱顾家怎能做那鸡鸣狗盗之事?” “鸡鸣狗盗?”顾厚山生气道:“他们傅家才是一群鸡鸣狗盗之辈,你以为他们的江山是怎么得来的?当年傅春刚……” 顾厚山突然停住了。 他闭了闭眼,像是在压抑自己某种情绪。 良久,才睁开眼看向顾青风,沉声道:“风儿,你终将会因为自己的良善付出一定的代价,不信走着瞧!” 他不急,皇上虽说昏迷,但暂时还死不了。 太子那边和其他几位皇子已经蠢蠢欲动,听说右相又进了皇后中宫。 好戏刚刚开锣,他就坐下来慢慢看。 顾家和他们傅家的恩怨,他会一点点清算…… …… 国公府,秦明月一个人在,徐正庭和徐景平都在宫里,一直没回来。 吃过晚饭,她洗过澡,靠在软枕上看书,玉梅推门而入,轻声道:“夫人,我下午派出去调查的人回来了。” 秦明月一听这话,立马坐直了身体,道:“让人进来。” “是。” 玉梅转身走出去,再进来时,身后跟着一小厮。 对方对秦明月行礼过后,便道:“夫人,奴才去如意楼问了一大圈,周围几个店铺都打听,五岁的小孩倒是有两个,只是都是小女孩。” “小女孩?不对呀,应该是个小男孩。” “是,夫人您没看错。”小厮接着道:“奴才最后进了如意楼,本想问问他们知不知道那孩子的消息,谁知竟在大堂看到一个小男孩,和您描述得一模一样,白白嫩嫩的皮肤,大眼睛,长得十分可爱。” “对对对,就是他,他是哪家的?” “他叫姜七宝,刚满五岁,是如意楼老板姜如意的亲生儿子。” 第144章 大孙子 “他叫姜七宝,刚满五岁,是如意楼老板姜如意的亲生儿子。” 秦明月一听,整个人都震惊了。 她整个人惊得几乎要从榻上站起来,满眼的难以置信:“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奴才打听得一清二楚,我还听到如意楼很多人都叫他七宝。” 秦明月整个人呆呆愣愣的,就连小厮是什么时候出去的都不知道。 直到玉梅出声叫她,她这才猛然回神。 玉梅一脸紧张:“夫人,您没事吧?” “我没事,”秦明月着急问道:“世子爷可回了?” “还没。” “你派个人去大门口守着,世子爷一回来立马让他过来我这边一趟。” “是。” 待玉梅出去后,秦明月从榻前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动,脸上的神情一会紧张一会儿激动一会儿又充满了不安。 …… 徐正庭和徐景平一直到宵禁才从皇宫里出来。 徐正庭原本是骑着马来的,但看到父亲似乎有话要对自己说,便上了他的马车。 此刻,深夜人静的大街空无一人。 只有马车轮毂压在地面上的声音在寂静中响起。 徐景平似乎有点累,他靠在马车的软垫上,微阖着双眸,缓缓出声道:“今晚太子不顾圣意直闯内殿,他恐怕是真急了。” 虽然累了一天,但徐正庭依旧身板笔直,面色冷肃。 “他急又能如何?”徐正庭嗓音低沉:“手里无实权,全靠皇后撑着,皇后那边还有一个承王。” 徐景平沉思片刻,睁开眼看向徐正庭道:“你和承王关系一向不错,我看他这几日一直在主动找你攀谈,你心里是何想法?” “除了太子之外,承王胜算最大,但再大,若是左相发难,他毫无办法。”徐正庭继续道:“现在整个大弶朝唯一能与左相对抗一二的,只有咱国公府。” “嗯,你如何打算?” “先观望!”徐正庭眉头紧紧拧着:“圣上这几年太过荒唐,边关不守,税务繁重,民不聊生,国将不保……” 话还没说完,就被徐景平斥责了:“切记胡言!” 徐正庭不在乎的扯动唇角,低声道:“儿不在乎谁上位,只要能保国泰民安,我便助他!” 徐景平看他一眼,良久,突然压低了嗓音道:“左相虽然手握朝廷一半权利,但咱有十万虎头军,你若是想……” 徐正庭垂眸,掩去眼底极盛的光芒。 他勾唇一笑:“父亲说笑,咱徐家世代忠良,怎么做出如此不忠之事?” “不忠?” 徐景平道:“庭哥儿,咱徐家世代忠良,可又换来了什么?我的十万虎头大军十几年来不能入关,守着大弶朝的边关不说,吃糠咽菜拼死拼活,为大弶朝流血牺牲我没说一个‘不’字,但最后效忠的却是这样一个烂到根子里的朝廷。” “既然十万大军在咱手里,父亲又急什么?” 一句话,像是点醒了徐景平。 紧接着,他听见徐正庭冷笑道:“咱就骑驴看唱本,让左相先来。” 马车停在国公府,已是深夜。 徐正庭刚下马车,一个小厮迎上来道:“世子爷,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这话恰好下车的徐景平听见,他道:“半夜的,还叫他作甚?” 小厮忙道:“奴才不知,不过见夫人像是很着急的样子。” 徐景平一听,便对徐正庭道:“那便过去一趟。” 徐正庭颔首。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明月阁,一直没睡等着俩人的秦明月一见两人进来,立马对一旁玉梅道:“你去看看厨房炖的鸡汤可好了?给下两碗细面,给国公爷多加点菌菇,给世子爷多加点青菜。” “是。” 待玉梅走后,徐正庭和徐景平先后净了手,三人坐了下来。 这期间,秦明月一直盯着徐正庭看,他净手,她就站在一旁看着他;他脱了披风挂在一旁,她也跟着看,此刻,他坐下来,她还在盯着他看。 最后,徐正庭忍不住问她:“母亲今儿怎么了?” 秦明月还没开口就红了眼眶:“庭哥儿,你怎会如此傻?” “母亲在说什么?”徐正庭不解道:“出了什么事了?” 一旁徐景平见她眼眶都红了,伸手一把将她揽到怀里急声道:“谁欺负你了?怎么还哭起来了?” 秦明月一把抱住徐景平,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徐景平朝徐正庭瞪眼:“你惹你娘了?” 徐正庭轻抬眉头:“我也刚回来……” “那这是怎么回事?” 俩男人面面相觑,直到秦明月终于哭够了,从徐景平怀里坐出来,她一边拿帕子擦着泪一边道:“你也别想再瞒着我们了,我都知道了。” 徐正庭被她闹得哭笑不得:“母亲,您有话就说。” 秦明月顶着通红的眼眶瞪他:“你今天是没干,但你之前干过。” 话音一落,徐景平抬脚就想踢徐正庭,徐正庭一个起身闪开,一脸无奈道:“母亲,我都累一天了,放过儿子。” 徐景平也道:“是啊,我俩今天都累一天了,要不明天再说?” “你懂什么?”秦明月朝他瞪眼:“你的好儿子在外面给你生了个大孙子,这么大的事,他竟然还瞒着咱们。” 徐景平:“……” 徐正庭:“……” 半夜三更,两个男人被这一重磅消息炸半天没回过神来。 特别是徐景平,戎马一生,哪怕被敌军半夜杀到帐篷前,也没有听到这一消息来得刺激。 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还是徐正庭最先反应过来。 他问秦明月:“母亲,这事你从哪儿听来的?” “什么听来的,我亲眼所见!” 秦明月激动得不行:“我今日去了如意楼,本想去见见姜如意,没想到刚下马车,一个孩子直直地朝我撞过来,待他抬头看我时,我当时都惊呆了,那孩子竟长得和庭哥儿小时候一模一样。” 徐景平一听,原本激动的心情瞬间落了下去。 他冲她摆摆手:“这世上长得像的人多了去了,就因为那孩子长得像庭哥儿,就是他的孩子?简直荒谬!” “你可知那是谁的孩子?” “谁的?” “姜如意的。” 秦明月越说越激动:“你以为你儿子为什么非姜如意不娶?那是因为人家姑娘早就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第145章 抢孩子 秦明月越说越激动:“你以为你儿子为什么非姜如意不娶??那是因为那姑娘早就给他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这事可是真的?”徐景平盯着一声不吭的徐正庭,情绪多少有点激动:“这么大的事你竟敢瞒着我和你母亲?” 剑眉微皱,徐正庭沉声道:“现在还没有确凿的证据……” “庭哥儿,你自己的孩子还需要什么证据?你和姜如意你俩有没有发生……你不知道?” 秦明月虽然说得极其隐晦,但在座的三人都懂。 徐正庭瞬间红了耳根。 他沉默了半响,最后道:“母亲,此事不易宣张,人证很快就到京,待我调查清楚再告诉您和父亲。” “还需要调查什么?” 秦明月急道:“你天天见那孩子,你就没发现他长得和你挺像?” “就是有人说过,所以我才着手去调查。” 徐景平问:“调查如何了?” “就差最后一步。” 秦明月却道:“我看你也不用查了,那小七宝长得和你五岁时一模一样,就连看我的眼神都是一样的,但他好像比你更机灵一点。” 一听这话,徐景平就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我堂堂徐国公的大孙子能不机灵?”他越说越激动,对秦明月道:“明日一早,你带我去看看。” 话音未落,却听见徐正庭道:“父亲,不可,您二位这样恐怕会吓到如意和七宝。” 徐景平一听,虎目一瞪:“我看我自己的大孙子还能吓到他?” 徐正庭沉声道:“自来了京城之后,如意和七宝经历了太多,这件事咱必须慢慢来,不可太冲动。” 一句话,让徐景平和秦明月瞬间想到最近发生的事。 从朝堂到坊间,各种流言蜚语,中伤的不仅仅只是国公府,更多的还是如意和七宝。 七宝还小,大概还不懂这些,这些流言蜚语指指点点对他的伤害或许还小一点。 但姜如意呢? 流言蜚语的中伤力加上秦云卿实质性的伤害,还有那些隔三差五就跑去如意楼羞辱她一番的那些贵女们。 再加上,自从她出现那一刻,国公府的态度一直很明确。 他们不会接受她成为徐家儿媳! 他们不仅没有在危难之中对她伸出援助之手,反而是一副漠不关心生怕和她沾上一点关系…… 见二老沉默下来,徐正庭沉声道:“如意自上次被秦云卿推下楼受伤昏迷,您们可知,醒来之后她记得所有人,为何偏偏忘了我?” 秦明月和徐景平都没吭声。 见他们不说话了,徐正庭也沉默下来。 过了许久,他才低声道:“秦云卿虽说不是咱国公府的人,但却是我外祖家的,她的态度就代表着德阳侯府和国公府两家的态度,如意她心思敏感又聪慧,岂能不懂这中间的道理?” “她是下了狠心要和我分开!” “她在我面前装失忆,却破绽百出,可我不仅不怪她,甚至很心疼!” “是儿子没保护好她娘俩,害她受尽委屈和伤害,害得七宝也跟着伤心难过……” “所以父亲母亲,请您二位理解儿子的心情,千万不要贸然前去,若您二位就这样贸然前去,不仅见不到七宝,如意她很有可能放弃京城的一切,去一个连我都找不到的地方。” 徐景平忍不住道:“我们只是看一眼孩子……” “可你们这样会打草惊蛇会让她感到害怕!” “她害怕什么?” “害怕你们和她抢孩子!” 秦明月急道:“我们不会……” “是,咱们不会,可她不信!”徐正庭顿了下,接着道:“父亲母亲,您二位听儿子一句劝,先不着急,一切慢慢来。” …… 深夜,皇宫。 右相匆匆而来,进了坤宁宫内殿。 皇后坐在软榻之上,看到右相进来,便起了身主动迎上去:“哥哥,你可来了。” 大弶朝的右相是皇后的亲哥哥章国远,前几年,他和左相顾厚山斗得死去活来,最终顾厚山棋高一着,如果不是章皇后一直撑着,整个章家都完了。 章国远在一旁圈椅上坐下来,立马有宫女奉上泡好的茶水,皇后冲一旁大宫女使了个眼神,对方立马会意,领着所有人退了下去。 待宫门关上,皇后立马变了脸色,一脸焦灼道:“本宫刚听太医院那边的人说,有人用针灸之术对皇上医治,效果极其明显,说是不过七日皇上便会醒来。” 章国远一听,也皱了眉头:“确有此事?” “嗯,本宫在太医院安插的眼线近几日一直在太极殿,亲眼目睹。” 章国远一脸阴沉:“当初我就说过,让你不要有妇人之心,既然下手,就直接……” 章皇后也后悔了:“再说那些又有何用?现在要怎么办?如果皇上醒了,他肯定不会放过本宫!” “既然都做了一次,还怕来第二次?”章国远满眼阴狠:“他对咱章家不义,那就休怪咱们不仁。” “哥哥打算如何做?” 章国远阴沉沉一笑:“你就把太医院那个会针灸的小太医给弄死不就得了,只要他死了,皇上就会永远沉睡下去!” 他的话,让章皇后眼前一亮。 “是啊,本宫怎么没想到这一点。”章皇后身体后仰,再无之前的焦灼,一派轻松:“本宫明天就派人去办。” “手法利索点,别让人抓了把柄。” “哥哥放心。” …… 一场风寒,来得快,去得也快。 柳满月第二天下值,挎着药箱又来了一趟。 见姜如意面色渐渐红润起来,便道:“我近几日可能会很忙,皇上昏迷不醒,我每天早晚要给他针灸,你若是有事,就给我留张纸条塞在我家门缝里,我回来就能看到。” 姜如意给她泡了杯花茶,看着她道:“你一个人住?” “嗯,我哥非得要给我找个婆子和丫鬟,你知道我自由自在惯了,不喜欢有人伺候,就拒绝了。” “那你平时如何吃饭?” “用空就自己做,没空就去外面吃,反正饿不着。” 姜如意一听就道:“如意楼关门晚,你下值就过去那边,我给你做点。” “昌乐坊离如意楼太远,每天累成了一条狗,懒得跑。” 姜如意看着她,轻声道:“你后悔来京城了吗?” “当然不后悔!”柳满月掷地有声,一双明亮的眼睛里含着对未来的憧憬:“我从小便立志做太医院最厉害的女太医,我一直在努力。” 姜如意忍不住为她鼓掌。 “满月是最厉害,满月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女医官,满月也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医官!” 饶是厚脸皮的柳满月也被她夸得忍不住红了脸。 “拍马屁也没用,下次再敢受伤昏迷,我就拿针把你全身上下都扎一遍!” “不会的,我再也不会让自己受伤了。” “这就对了,不要去在意别人说什么,努力地去发光,让自己感觉到幸福开心就好!” 她的话,瞬间暖了姜如意的一颗心。 她伸手过去,一把抱住柳满月,眼眶瞬间就红了。 她喉头哽咽:“我会努力发光,再也不会让自己受伤! 第146章 碍了大人的眼 皇上昏迷一直未醒,朝政虽说交到了太子手里,但他就像一个傀儡,就连一点小事都要看左相的眼色。 这日早朝,太子刚坐上宝座,就有人举着奏折走出行列,高声道:“启奏太子,臣有本要奏。” 太子朗声道:“太傅请说。” “圣上昏迷已多日不醒,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既是储君,只当该顺应圣意登基大宝,为国为民分忧解难。” 此话一出,整个金銮殿寂静无声。 突然,一声冷嗤传来:“王太傅此言未免太大逆不道,圣上昏迷不假,但整个太医院正在全力医治,听说已有太医保证七日内,圣上必能醒来,你此刻提出让太子登宝,居心何在?” “左相言重,”王太傅朝天一拱手,随后冷笑道:“下官一心为民为朝,之所以现在提出太子登基,还不是恐有一天被有心人利用,到那时,天下大乱,民不聊生。” “有心人?”顾厚山转身朝向王太傅,背手而立,浑身气势锐不可挡:“王太傅说的可是本相?” 嚣张的语气,狂妄不可一世的态度,顿时惹得太子党那些朝臣义愤填膺起来。 “左相这是司马昭之心,无耻至极!” “左相手握大权,却不肯助太子登基,居心何在?” “黄大人所言极是,左相若是想自证清明,何不将手里的权利交还给太子?” 太子党的人七嘴八舌争先恐后字字诛心,但左相大人却稳如泰山,脸上至始至终带着若有如无的笑,他抬眼,扫过周围那些讨伐他的官僚,威慑的眼神中透着睥睨众生的怜悯之相。 他们在他眼里,不过就是一群秋后的蚂蚱,还能蹦跶多久? 站在人群里的顾青风,看着那群恨不能跳起脚来骂人的同僚,圣上的突然昏迷就像一把利剑,劈开了他们这些人脸上的伪装,露出一张张想要吃人的恶相。 包括坐在上位的太子,一双伪善的眼底,不时滑过憎恨的暗光。 突然之间,顾青风似乎明白了一句话。 哪怕他们什么都还没做,这顶居心不良大逆不道的帽子已经扣到了顾家人的头上。 顾青风忍不住想,难道太子真的不怕他爹当场翻脸无情,给他来个改朝换代! …… 早朝结束,顾厚山去了上书房,顾青风回府。 出宫门的时候,恰好看到一旁正准备上马车的徐正庭,他抬脚走过去,朗声叫道:“徐大人。” 徐正庭转身,看着朝他走来的顾青风,眼风未动,冷峻的脸上平静无波。 “顾将军。” 顾青风走到他跟前,抱拳行礼,笑着道:“徐大人这是要去刑部?” 徐正庭看着他微微颔首:“嗯。” “那正好,我也要去那个方向,不知可否捎我一程?” 徐正庭看着他,眼眸深邃无波,良久不语。 见如此,顾青风耸耸肩膀,笑道:“看来徐大人不方便……” 徐正庭却冷笑打断他的话,低声道:“顾将军想做什么,徐某心里一清二楚,大家都是明白人,何必来这一出?” 他若这个时候让顾青风上了他的马车,那就是明目张胆地告诉所有人,一向敌对的国公府和左相府关系有所缓和。 这无疑是一记重磅炸弹,足以让傅家人夜不能寐。 可徐家和顾家历来不和,更甚至,现在的徐正庭一直在坐山观虎斗,看热闹看得正起劲,他如何会趟这个浑水? 而且,他心里再清楚不过,左相顾厚山打完傅家皇室这一网鱼,接下来要对付的就是徐家。 两家不可能化干戈为玉帛,要么两败俱伤,要么你死我活! 见如此,顾青风轻笑一声,看着徐正庭也压低了声音:“我从未将徐大人当做敌人,家父的事我无权干涉,但在我这里,徐大人是可交之人!” “顾将军现在说这话未免太晚了!” “既如此,那便祝咱俩无兵刃相见的那一天!” 顾青风转身,穿着四品赤霄将军官袍的身影,清隽修长,他大步而去,携带了一身的矜贵风流。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徐正庭微微眯眸,眸底暗光流动。 如果说顾厚山是只精明老狐狸,那顾青风就是刚成年的猛虎。 他藏起自己的利爪和獠牙,看似人畜无害,实则早已是张开了血盆大口,下一刻便会让你血骨无存。 转身坐回马车,徐正庭沉声吩咐赶车的高齐:“去如意楼。” “是!” 马车一路疾奔,很快就停在如意楼门口。 徐正庭下了马车,进了如意楼,遇上正要出门的齐肖。 齐肖一见到他便笑着行礼:“大人来了,老板在三楼。” 徐正庭颔首,抬脚上了三楼,推开了走廊最东头的那间房门。 姜如意是个享乐主义者,她前段时间花了一百两银子买了一张波斯地毯,此刻就铺在桌子下面,当时还心疼得不行,此刻她脱了鞋袜,盘腿坐在上面一边翻着账本一边喝着茶,倒也觉得这银子花得极值。 徐正庭推门走进来时,她刚对好账,正打算下楼溜溜。 见他进来,她微微一怔,紧接着又一屁股坐回地毯上,看着徐正庭慢悠悠道:“尚书大人很闲?” “不闲!” 徐正庭没坐下来的打算,他垂眸看着她,视线无意间落在她脱了鞋袜的脚上,白得晃眼的脚丫让他瞬间不自在起来。 他快速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耳根悄悄泛红。 不悦的嗓音接着传来:“为何不穿鞋袜?” “我为何要穿鞋袜?”姜如意看着徐正庭泛红的耳垂,轻嗤一声:“我自己的房间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又碍了大人的眼了?” “就算是自己的房间,白日不休息的时候,鞋袜衣衫要穿整齐,不可……” 姜如意冷冷打断他的话:“徐大人若是来说教的,那麻烦您请转身,直走开门不送!” 徐正庭深吸一口气,转过头来看她。 见他看过来,姜如意像是故意气他一样,将白嫩嫩的脚丫子伸过去,在他面前晃来晃去。 眼瞅着徐正庭脸色越来越沉,眸色越来越暗,危险的气息在小房间内渐渐蔓延开来…… 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姜如意心头一颤,忙将脚丫子往裙底缩,但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第147章 有本事你来 徐正庭动作极快,姜如意甚至没看清他的动作,她的双脚就被他一把抓住。 他的掌心滚烫,手又大,紧紧地裹着她的脚丫,像故意惩罚她似地使劲地捏了捏。 力道极重,疼得姜如意蹙起秀眉,忍不住哼唧一声:“疼……” 徐正庭单膝跪在地毯上,深紫色的官袍一丝不苟地扣到脖颈,看着姜如意的眸色却暗潮汹涌:“别以为你现在忘了我,我就不敢把你怎么样!” 姜如意对上他极暗的眸色,想将自己的脚从他手里挣脱出来,却不料被他握得更紧。 于是,小脸一仰,不服输地道:“有本事你来呀?” 天天装得一本正经,她倒想看看他能把她怎么样? 这要搁在一般女子身上,自然早就娇羞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可眼前的这个,完全不一样,你越发狠话,她越使劲撩。 徐正庭咬牙:“今日先给我欠着,待日后咱们再慢慢清算!” 说完,松开她的脚丫,转身拿来鞋袜。 见他蹲下身子要帮她穿鞋袜,姜如意连忙拒绝道:“我自己来……” 徐正庭没理她,伸手一把抓住她的左脚,一边替她穿着袜子一边低声道:“最近一段时间不要再让七宝到处跑,要么在家,要么跟着你在如意楼,左相府那边不能再去。” 姜如意:“他去过左相府?” “嗯,你受伤那日。” 姜如意一听,立马瞪眼:“这熊孩子,我都再三叮嘱不要让他去,他怎么还敢偷偷跑去?” “这事已经过去了,不要去责怪他,从今天起看紧他便可。” “好。” 徐正庭替她穿好鞋袜,站起身子,垂眸看她,沉声道:“晚上你等我下值过来送你回去。” 他的话,让姜如意莫名紧张起来。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未雨绸缪,总是好的。” …… 待徐正庭离开后,姜如意越想心里越不安,她跟齐肖说了一声,便坐着马车回了花乡苑。 到了家门口,她下了马车,进了大门,穿过一截走廊正要回小院,突然看到前面墙角处有一个鬼鬼祟祟的小身影,她连忙走过去,正巧看到正噘着小屁股往狗洞里爬的姜七宝。 她冷笑一声,走上去,一脚踹在他的小屁股上。 “哎呦,”摔了一个狗吃屎的七宝,顿时大声嚷嚷道:“谁?谁踹小爷……” 话还没说完呢,屁股上又挨了一脚。 “哎呦哎呦……”他一边叫唤一边偷摸回头朝后看了一眼,当看到是姜如意时,吓得连哎呦也不敢哎呦了。 他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用手揉着踹疼的小屁股一边笑嘻嘻地道:“娘亲,您今儿怎么有空回来?” 姜如意看着他一张糊得像花猫一样的小脸,揪着眉头,生气道:“我幸亏回来了,我要是再晚一步,你今儿个是不是又给我跑去左相府了?” “娘,这你都知道了?你简直……”他拍马屁地朝姜如意竖起大拇指:“我娘简直神算子。” “别给我整这些,”姜如意一脸严厉,完全不吃他那一套:“跟我过来!” 说完,转身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见姜如意好似生气了,七宝也不敢再说话,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跟着回了院子。 进了屋,姜如意坐在圈椅上,看着乖乖站在她面前的七宝,冷哼一声:“姜七宝,如果我没记错,我之前已经跟你说过,不要去左相府,不要去左相府!” 七宝垂着小脑袋,一声不吭。 娘亲说的都是事实,而他也的确没听话。 “可你还是去了,你不仅去了一次,你还想去第二次。” 七宝突然抬头,看着姜如意,眨了眨眼睛:“娘,谁告诉你的?” 姜如意:“……就你干的那点事,谁不知道?” “是甜丫?” 甜丫刚好进来送茶,听到他的话一脸莫名:“我可什么都没说过。” “那就是徐叔叔了。” 七宝叹了口气:“唉,终究不是亲爹,说出卖就出卖我,以后我再也不信任他了。” 一句话,差点没将姜如意给气乐了。 “你自己做的事倒怪上别人了?” “娘,我后悔了。”姜七宝紧绷着小脸,一脸严肃地道:“你昏迷的时候,我见叔叔待你极好,便说想将你嫁给他……” “…… “不过现在看来,我觉得他不太可靠,要不我给你重新找一个?” 姜如意抬手一巴掌拍在他小脑袋上,气得直瞪眼:“姜七宝,你再给我胡说八道,我就把你送回华阳。” “哦。”他一边揉着被拍疼的脑袋一边道:“娘,你为何不让我去左相府?你不知道,左相府的人都很好,特别是顾家的奶奶,她对我可好了。” 姜如意一听,忍不住叹了口气。 “你还太小,世上太多复杂的东西是你不懂的。”她伸手,一把将他拉到身边,伸手一边替他揉着刚被她拍过的小脑袋瓜一边柔声道:“最近你就跟着娘在如意楼,不要乱跑,知道吗?” “那如果顾舒易来找我玩呢?” “顾舒易是谁?” “左相是他爷爷。” 姜如意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吧,若是他来找你玩,你可以请他尝尝咱家的火锅。” “耶,娘亲真好。” …… 自从柳满月的针灸之术对皇上的医治有了明显的效果,治疗期间,她更是一步也不敢离开太极殿。 今日是治疗的第四日,皇上已经有了一丝苏醒的症状。 柳满月悬在半空中的一颗心也渐渐落了下去。 虽然她对自己的医术一向很有自信心,但她这次医治的是九五之尊的皇上,她不敢有丝毫的松懈和马虎。 晚上的针灸完成之后,已近子时。 太极殿太监总管明福将她送到太极宫门口,低声道:“我已派了马车候在外面,柳太医今日辛苦了,你今晚回去好好休息,皇上的康复全指望你了。” 柳满月忙道:“公公客气,能为皇上诊治,是下官的福分!” “慢走。” “告退。” 柳满月挎着医药箱,慢悠悠地走在寂静的宫道上。 累了一天,身心俱疲。 她仰头看天,突然发现今日的月亮又大又亮,这才想起原来今日十五。 不知为何,一向坚强的她,突然有些想家了。 想华阳,想哥哥…… 第148章 给大孙子 宫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见她过来,立马有侍卫上前来见礼:“柳太医,福公公让我送您回去。” 柳满月点头:“多谢!” 她说完,便上了车。 昌乐坊离皇宫不远,隔了三条街的距离,寂静的街道,只有马车的车轮压过地面的声音,柳满月靠在马车壁上,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起早贪黑一整天,她又累又困。 就在她闭眼假寐之际,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一声惊呼声,她连忙睁开眼睛,刚想伸手撩开帘子往外开,突然从外面飞进来一个黑衣人,不等她看清对方长相,对方一个劈手,她眼前一黑,瞬间陷入黑暗…… 马车继续一路向前,经过昌乐坊时却没停,一路往城外奔去。 …… 通往京城的路上,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马车的后面还跟着四五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锦衣侍卫。 一行人速度极快,穿过密林,疾奔在月光之下。 车内,大理寺卿谢晋安正在研究手中的案卷,虽然连夜奔波,但在他脸上却不见丝毫疲倦。 一旁随从打着哈欠醒过来,替他续了一盏热茶,然后掀开一旁窗帘,看了一眼前方,放下窗帘他道:“主子,估摸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了。” 谢晋安头也未抬地‘嗯’了一声。 随从也不敢再打扰他,便缩在一旁接着打瞌睡,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救命声,谢晋安瞬间抬头,一把掀开帘子。 立马有侍卫驱马靠过来,低声道:“大人,有人呼救。” “去看看。” “是。”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两个侍卫驱马顺着声音的方向找了过去,片刻后,不远处传来刀剑相交的动静。 秦晋安立马掀帘下了马车,带着人朝打斗的地方飞掠而去。 …… 柳满月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英年早逝。 她一身医术,就算病得只剩一口气,她大概也能把自己给救活了。 可当眼前这个黑衣人将刀架在她脖颈上想要动手的那一刹那,强烈的求生渴望让她一向不怎么出色的挥针术在这一刻应用得出神入化,针从她指尖飞出,丝毫不差地插入对方太阳穴。 上一刻还凶神恶煞的黑衣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手里紧握的刀一松,紧接着整个人倒在地上。 柳满月转身就跑。 她拼了命地朝大路跑去,因为刚刚她好似听到那边有马蹄声传来。 有马蹄就有人,她突然看到了一线生机。 不远处站着两个放哨的黑衣人,听到动静转身,当看到逃跑的柳满月时,立马提着刀追上来。 他们速度极快,转瞬就追了上来。 柳满月慌不择路,忍不住大声呼救起来。 刚叫了一声,后背突然传来窒息的剧痛,她艰难回头,看到对方再次举起屠刀,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致命一刀并没等到,她听到耳边传来刀剑相拼的声音。 艰难地睁开眼睛,柳满月看着从天而降的锦衣侍卫,扯了扯唇角,喃喃出声:“天不亡我。” 话音一落,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整个人朝前倒去。 就在她的脸即将触地的那一刻,一只大手突然伸来,一把抓住她纤细的胳膊,轻轻一拽,浑身鲜血的柳满月落入他怀里。 …… 自从知道七宝是她亲孙后,秦明月和徐景平两人,饭也吃不香了,觉也睡不着了。 两人没事就凑在一块合计着要不要偷摸过去瞄一眼? 特别是徐景平,今日下朝从皇宫出来,徐正庭骑马先去了刑部,他坐在马车上本想直接回国公府,走到半道突然对赶车的侍卫道:“绕一圈,从锦祥坊那边绕回去。” 侍卫虽然一脸不解,但还是听从国公爷吩咐,驾着马车从锦祥坊去。 从皇宫出来去锦祥坊再回府,这一圈相当于饶了半个京城,但国公爷却一脸期待。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如意楼马路对面。 一向光明磊落的徐国公跟做贼似地,也不敢下马车,就这样躲在马车里偷偷摸摸地掀开车帘,朝对面看去。 现在还不是吃饭的时候,如意楼前空无一人,楼里面有来来回回忙碌的身影。 徐景平等了片刻,依旧没见人出来,这时侍卫上前来询问道:“主子莫不是想进去尝尝火锅?属下听说味道极好,和别家酒楼风味完全不一样。” 徐国公看他一眼,冷哼一声:“你懂什么?” 说完,失望地放下窗帘,沉声道:“回府!” “是。” 而此刻,如意楼三楼的小房间内,七宝正趴在桌子前画画,姜如意在一旁核账,两人无比专心,谁也没功夫朝窗外看一眼。 …… 回到国公府,徐景平换了衣服出来,见秦明月正在挑选布料,便道:“又要给谁做衣裳?” “我今日一早让绣春坊的人过来一趟,给送来一些布料。”秦明月一边说一边拿起其中一匹给他看:“你看看这个,适不适合小孩穿?” 徐景平看了一眼,他虽不懂这些,但也觉得眼前这匹天蓝色镶金丝的布料极其出彩。 于是点头:“这又是给哪个孩子做?” “还能给哪个孩子,自然是给咱家的孩子。” 徐景平一听,眼睛一亮:“给咱大孙子做的?” “嗯。”秦明月一脸心疼道:“我上次看到他那衣服有点旧,不像是新做的,这天儿马上暖和起来,我得赶紧给他做几身春装。” “夫人言之有理。”徐景平激动得搓着双手,不停地在一旁转悠:“你送他衣裳,那我要不要也送点东西?” “我本想问问庭哥儿,七宝是不是还没进过学堂?要不你去请了蓝先生来,让他给七宝当先生?” “这主意好,只是蓝明堂那人你也知道,他脾气古怪,不知道能不能答应?” 但凡有点学识的人,谁人不知蓝明堂? 十二岁高中状元,学识渊博,通古博今,知天文地理,能掐会算,是罕见奇才。 只是,他这人太过自傲,眼高于顶,谁也入不了他的眼。 秦明月却道:“当初你为了救他,差点丢了半条命,现在不过是让他教个孩子,他若是不愿,只能说明他这人品性不良,也不是好先生。” 徐正庭叹了口气:“咱也不能强人所难。” “你是没看到那孩子,就那眼神,就透着股子一般孩子没有的机灵和聪慧劲儿,而且那小脑袋瓜转得特别快,估计那天我太激动吓到他了,他立马说自己是隔壁老王家的。 “若是能给我乖孙找个好的先生,这么跟你说吧,以后咱家七宝,绝对比你和庭哥儿有出息!” 徐景平一听不乐意。 “他还能怎么有出息?我堂堂一品国公爷,他爹堂堂二品刑部尚书,难不成他还能整个皇……” 秦明月吓得一把捂住他嘴巴:“大逆不道的话别乱说!” 第149章 满月失踪了 柳满月失踪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朝堂。 早朝时,太子党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左相顾厚山,认定是他派人掳走了柳满月。 左相派系的人却一口咬定是太子的人杀害了柳满月,双方唇枪舌战,一时之间,整个朝堂如同早市,鸡飞狗跳,就差撸起袖子要干起来。 站在人群里的徐正庭却忍不住拧了眉头。 待早朝结束,他率先出了金銮殿,一路大步而行,到了皇城门口,他冷声吩咐高齐:“柳满月失踪,你带着人出城,是死是活务必找到。” “主子,可有线索?” “目前没有线索,但可以肯定不是太子的人就是皇后的人,你派人去查。” 左相顾厚山不会动柳满月,柳满月失踪,对他没有任何好处。 而这件事受益最大的便是太子,皇上醒不来,他继位顺理成章。 想到这儿,徐正庭忍不住冷了眸色,感动他的人,也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个本事来继承皇位。 …… 一早起来,姜如意的右眼皮一直跳个不停。 起床在跳,吃饭在跳,到了如意楼还在跳。 跳得她心烦气躁,连账本都看不下去了。 索性丢开账本,拉着齐肖出门逛街。 自来京城之后,姜如意还没正儿八经逛过街,天气渐暖,她想给自己和七宝做几身春天穿的衣裳。 到了成衣坊,挑了布料,选了样式,交了定金,她又拉着齐肖去了银楼,想买一支简单大方点的发簪,平时戴起来方便。 刚进银楼,就听到里面有人在议论纷纷。 “我听说咱们皇上已昏迷多日,这朝廷怕是要变天了。” “这事我早就听说过了,皇上昏迷,太医署的太医都毫无办法,只有一个女医官说是用针灸之术能治好皇上。” 姜如意一边挑选着发簪一边竖起耳朵听。 当听到女医官针灸之术时,忍不住扬起骄傲的唇角。 柳医官自然是最厉害的。 她唇角刚扬起来,突然又听到另外一个人道:“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一早听说,那个医术十分了得的女医官失踪了。” 姜如意正在挑选簪子的手猛地一顿,紧接着她丢开手里的簪子,一个转身冲到刚才说话的那个男人前,急声道:“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对方皱眉,不悦道:“你谁呀?” 姜如意深吸一口气,稳定情绪,解释道:“抱歉,柳医官她是我朋友,你刚才说她失踪了是真的吗?” 一听到柳满月是她朋友,对方这才态度好点。 “我家大哥在城门口当值,据说她昨晚子时从宫里出来上了马车后就不见了踪影,今日有不少官兵在找她。” 姜如意一听,来不及说谢谢,抬脚就往外跑。 齐肖看了她一眼,赶紧跟对方说了声谢谢后,抬脚追了上去。 姜如意跑得极快,跟在她身后的齐肖追上去劝道:“姐,你先别慌,要不我派个人去刑部问问大人?” 姜如意猛地停了下来。 她对齐肖道:“你派个人去满月住的地方看看,我去找大人,咱们分头行动。” “好。” 齐肖抬脚就要走。 姜如意却一把拉住她,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告诉七宝,让他乖乖的在三楼看话本画画,我一会儿回去给他带糖人。” 齐肖虽然不知道她为何特意吩咐这个,但还是点了头:“我知道了。” 两人同时转身,朝不同方向跑开。 刑部不在锦祥坊,距离锦祥坊还有段距离,姜如意跑到一半时后悔得要死。 她发誓以后出门不管去哪儿,必须坐马车。 待她跑到刑部大门外,头顶的太阳已经有了温度,她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水一边上前对守在门口的侍卫道:“麻烦帮我叫一下尚书大人。” 守门的小侍卫是刚从别处调过来的,自然不知道他们一本正经的尚书大人和如意楼小寡妇那点事,见她穿着一般打扮一般长得挺好看,还以为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于是便朝她挥手道:“你这个小娘子好大口气,尚书大人岂是你想叫就能叫的?” “我是真的有事找他,麻烦你帮通传一声,就说我叫姜如意。” 对方有点不耐烦:“我管你什么如意不如意,尚书大人很忙,你给我离远点,别来烦我。” 见对方态度恶劣,姜如意气得脸颊通红。 她又气又急,正犹豫着要不要硬闯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如意姐?” 姜如意回头,看着正在下马车的林盛,差点没激动得跳起来。 “林盛,”她抬脚迎上他,急声道:“你带我进去找大人。” 林盛点头,见她一脸焦急,忍不住问道:“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进去再说。” 一旁的侍卫见林盛就这样将姜如意带进了刑部,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 徐正庭自皇宫出来后,就进了牢狱。 审了许久的犯人,出来时,脸色极其阴鸷冷冽。 等在门口的林盛一见到他出来,忙迎上去道:“主子,如意姐来了。” 他的话,让徐正庭不自觉加快了脚上的速度。 他一边朝前走一边沉声道:“她在何处?” “我安排在会客厅,没敢让进书房。” 刑部尚书的书房是卷宗重地,不准外人入内。 徐正庭走得极快,林盛跟在他身后,低声道:“如意姐好像很着急,但我问她,她也不说,就说等你来。” “嗯。” 徐正庭大概猜到了她的来由。 必定和柳满月有关。 果然,他一进去会客厅,姜如意就迎了上来,白皙的脸上满是焦急,还没开口,眼眶就红了:“满月失踪了。” 徐正庭伸手过去,轻轻握着她的手,牵着她走到一旁坐下来,吩咐林盛上茶。 待林盛出去后,他看着她沉声道:“知道,我已经派人去找了。” “她会不会有危险?”姜如意满心的不安,眼神都是慌的:“她不过是个小医官,她除了治病什么都不会,为什么还……” “就因为她能治病,所以才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钉!”徐正庭不好和她说太多,只能安慰道:“你先别急,我派出去的人应该很快就有了消息。” 刚说完,林盛就推门而入,道:“主子,高统领回来了。” 第150章 姜美玉 “让他进来!” 高齐大步走进来,抱拳行礼道:“主子。” “人可有找到?” “我们顺着线索一路沿着出城的方向找寻,终于在距离京城四十公里的树林里发现了线索,那里死了三个黑衣人,从服饰上看不出是谁派出去的人,但在验伤时发现,其中有一人的太阳穴里被插入一枚银针。” 他说着,拿出一块黑布,打开,里面是一枚银针。 姜如意忙站起来一看,立马叫出声来:“是满月的银针,我见她用过。” 接着,她看着高齐,激动出声:“满月呢?” “回姜老板,柳医官并没找到。” 姜如意双腿一软,差点摔倒,徐正庭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徐正庭道:“黑衣人死了,说明有人救了她,这是好事。” 他的话,让姜如意瞬间有了希望。 她看着他,恳求道:“你再派人出去找找,我就害怕她逃离虎穴又入狼窝。” 徐正庭点头,随即高齐:“在城内秘密搜索,多注意太子和皇后那边的动向。 “是!” 高齐转身离去,厅里只剩下姜如意和徐正庭两人。 他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下来,亲手给她倒了盏茶,放在她跟前,沉声道:“我很高兴你能在第一时间来找我,就凭这一点,我一定会保证柳满月安全回来。” 姜如意抬头,眼眶不自觉就红了。 “满月她才十六岁,她离开华阳之前刚办了及笄礼,还特意请我去观礼……”姜如意说着忍不住落了泪:“她还那么小,为了自己的医官梦,独自一人跑来京城,凭借自己的本事进了太医署……她一直都在认认真真的治病救人,早出晚归披星戴月,为何还会招来这无妄的血光之灾?” 说道这儿,姜如意哭得不能自己。 徐正庭伸手,轻轻将她揽进怀里,好看的剑眉微拧。 每次她一流泪,他就心疼得不行。 他低声哄着:“她不会有事的……” 话刚出口,姜如意却一把将他推开,含着泪的杏眸直直地看着他道:“我们都不该来这儿的,原以为在天子脚下,国泰民安,生活安逸,可谁又知道,这里处处都是尔虞我诈互相伤害。” 她停了一下,又接着道:“徐正庭,我现在好害怕,害怕会有人把主意打到我的七宝身上,想要伤害我的七宝……” “不会!”徐正庭抬手,用指腹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嗓音温柔且坚定:“不会再有人伤害你,更不会有人伤害七宝,上次的事是个意外,从今天起,我不会允许别人伤害你们丝毫!” 他的话,就像一颗定心丸,让原本焦虑不安的姜如意瞬间安定下来。 见她轻轻地抽泣着,徐正庭慢慢靠过去,伸手,再次将她拥进怀里。 …… 当天晚上,徐正庭回府之后,直接去了明月阁。 屋内,秦明月正在和徐景平下棋,见到他来,便开心地丢掉棋子,站起身迎上去:“庭哥儿,娘和你商量个事……” “不行!” “我还没说呢。” 徐正庭无奈地看她一眼:“母亲,我知道您想说什么,但现在不行。” 说完,他看向徐景平一脸严肃地道:“父亲,我找您有事,咱们去书房说。” 徐景平起身,经过秦明月跟前时,忍不住幸灾乐祸:“我就说了他肯定不同意,你非得自讨没趣。” 秦明月难过得不行:“那我什么时候能再见我乖孙?” 徐正庭看她一眼,见她实在急得不行,于是便安抚道:“您等我安排。” 一见有戏,秦明月又高兴起来。 “那你快点安排,我这几日给我乖孙做了好几身衣裳,我得让他试试合不合适?” 她的话,让徐正庭无奈苦笑。 “母亲现在不是更应该先讨好七宝他娘?” 秦明月多少有些尴尬。 她小声道:“我是担心她看不上……” “如意她性格极好,要是知道是您送的,自然喜欢。” 秦明月看他一眼,强压着想要上翘的嘴角,装得心不甘情不愿:“那行吧,我明天出门逛逛。” 徐正庭冲她行礼,唇角微勾,话里含着笑:“那儿子先替如意谢过母亲。” 一句话,把秦明月给整乐了。 她抬手打了徐正庭一下,嗔怪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俩是一家人呢。” 说完,用手去推他:“行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你们去书房。” …… 书房内,徐正庭和徐景平相对而坐,下人送了茶水进来,待他出去后,徐正庭开了口:“父亲,我想借徐家军一用。” 徐家军,徐家私卫军,一直在徐景平手里。 听他要徐家军,徐景平立马皱了眉头:“要他们何用?” 这是徐家掩藏起来的底牌,徐景平不会让他们轻易露出水面。 徐正庭道:“柳满月失踪,给我敲了一记警钟,皇后和太子狗急跳墙,我担心他们为了胁迫我,做出对如意和七宝不利的事来。” “嗯,”徐景平点头:“这点应该考虑到。” 他停了一下,接着道:“你看这样行不行?要不把七宝和如意接到咱府里来……” “父亲!” “你急什么?我也就说说……”徐景平一脸郁闷,随后又道:“给你一百精卫可够?” “足够,谢父亲。” “我一会儿让玄一过去找你。” “儿子告退。” 徐正庭转身离去,一路进了松涛苑。 刚进去,就看到等在门口的高齐。 他一句话没说,大步进了书房,高齐紧跟入内,门关上。 徐正庭坐在书桌后,他看着高齐沉声道:“可查到什么线索?” “柳医官那边还没线索,对方好像是在刻意抹去痕迹,属下正在查。” “嗯。” “主子,您让我派去华阳的人回了,姜美玉此刻就在外面,可要审问她?” 徐正庭立马沉了脸色:“带进来!” “是!” 高齐转身离去,片刻后,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女子给推了进来。 对方一进来就跪倒在地,浑身瑟瑟发抖…… 她一边朝徐正庭磕头一边喊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徐正庭抬眸,深邃的眼眸散发着犀利的冷光,开口,低沉的嗓音像裹了冰霜:“姜美玉,本官只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第151章 是她 自从高齐的人从华阳将姜美玉一路带到京城,一路颠簸,再加上忧虑害怕,此刻跪在地上的姜美玉,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她战战兢兢地趴在地上,颤抖着声儿道:“尚……尚书大人,您想知……知道什么?” 徐正庭靠在椅背上,黑眸轻阖,闭目养神,没有理会她的意思。 一旁高齐见状,开了口:“姜美玉,你可知大人为何千里迢迢把你弄来京城?” “民女不知。” 高齐冷笑一声:“死到临头还在嘴硬!” 接着又道:“五年前,元宵节那晚,你去了哪里?” 姜美玉不敢抬头,轻声道:“回大人,五年前的元宵节,我想出门看华灯,我娘没时间陪我去,就让我养姐陪我一起去的。” “你养姐可是姜如意?” “是。” 徐正庭突然睁开眼,沉声开了口:“高齐,不要问她,让她自己说。” 高齐忙道:“是大人。” 抬眸,徐正庭看着跪在下面的姜美玉,面色冷沉如水,嗓音低沉无波无澜:“距离一盏茶的时间还剩一半,如若你说的令本官不满意,本官定会让你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一句话,将原本还想蒙混过关的姜美玉瞬间惊醒过来。 她朝他磕头,急声道:“我说,我什么都说,大人,我求您,我求您饶我不死……” 徐正庭复又闭上了黑眸,不再说话。 姜美玉不敢再犹豫,立马将埋藏在内心五年的秘密都说了出来。 “那年元宵前的一天,隔壁街的牛二突然跑来找我,说有个从京城来的贵人,就喜欢华阳的姑娘,一般的还看不上,还须得长得十分漂亮才行。” “姜如意当年在我们那几条街是出了名的好看,身条又正,脸蛋又好看,性子却极其软弱,好拿捏,牛二就让我将她带出去,带到华阳河边,那边会有人接应。” “元宵节那天,店里一般都很忙,我非闹着出门,我娘放心不下,便让姜如意陪我一起去了,我一路领着她往河边去,临近华阳河,我见她扭头看华灯时偷摸就溜走了,她为了找我,一路沿着河边找,我偷摸跟着她,一路跟到华阳河最暗的一处,牛二的人就候在那里,将她敲晕扛进了一条船内……” 原本闭目养神的徐正庭,在听到这句话时,猛然睁开了双眼。 他目光如刀似剑,散发着嗜血的光。 开口,嗓音却缓慢而低沉:“什么样的船?” “当时很暗,我又躲得极远,看得不是很真切,只记得那船不是很大,帘子是红色的……” 徐正庭抬眸看向高齐。 高齐冲他点头:“大人,和当年那条船几乎吻合。” 听到这句话,姜美玉趴在地上磕头,她一边磕头一边痛哭流涕;“求大人看在我无一丝隐瞒的份上,饶我一命!” 徐正庭没理她,而是起身走到一旁书架前,拉开其中一个暗屉,从里面拿出一个被黑布包裹着的东西。 他拿着东西走到姜美玉面前站定。 随后弯腰下去,修长的手指打开黑布,露出里面的半只青玉兰花簪。 这只簪子材质非常低劣普通,兰花的造型也很粗糙,看起来不值几分钱。 徐正庭拿着那半截发簪递到姜美玉面前,沉声道:“抬头!” 姜美玉战战兢兢抬起头来,当看到那只青玉兰花簪时,忍不住惊呼一声:“这……” 徐正庭懒得跟她废话,直接问道:“谁的?” “是……是姜如意的!” 徐正庭收起玉簪,起身朝一旁走去,上一刻还算和缓的嗓音在这一刻犹如淬了冰般寒冷:“高齐,把她送去难民所!” 姜美玉一听到‘难民所’这三个字,便知情况不好。 她大哭着哀求:“大人,求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徐正庭拿着簪子进了内室,对她的哀求置若罔闻。 一旁高齐走过去,伸手一把将她拎起来,拖着往外去。 此刻的姜美玉见生已无望,便对着徐正庭大声叫道:“徐大人,你和姜如意不会有好结果的,她要是知道那一晚的男人就是你,一定会恨死你……” 高齐嫌她说话难听,一手刀劈下去,姜美玉顿时昏了过去。 他一路拖着她出了大门,交给一旁侍卫:“送去郊区难民所。” 侍卫一把将姜美玉丢进马车,随后看向高齐,忍不住摇头:“这女人进了难民所,不折腾死也得疯……” 高齐斜他一眼:“心疼?” “我心疼个屁,这女人心思恶毒,死得其所!” “行了,别废话,赶紧去吧。” “是。” …… 夜已深,徐正庭依旧没睡。 他又进了书房,坐在书桌前,深邃的黑眸一直盯着放在桌子上的半截玉簪,许久未动。 虽然心里早已有了答案,但当真相被解开的那一刻,他久久不能平静。 此时此刻,徐正庭内心极其复杂。 他庆幸那一晚的女子是姜如意,却又头疼那一晚的人是她。 姜美玉说得没错,若是让姜如意知道那一晚的男人是她,她又是何反应? 虽说他也是受害者,但到底是他让她这些年受尽委屈和伤害。 想到这儿,徐正庭坐不住了,他起身去了内室,换了一身衣服出来,径直出了府。 一路骑马到了花香苑,此刻已过亥时,门房见他来立马迎了他进去。 徐正庭沉声道:“你们主子可回了?” “主子今日回得早,恐怕这会儿已经睡下了。” “嗯,我去看看。” 徐正庭抬脚顺着廊子进了姜如意住的院子。 院子里没人,屋子里也没亮灯,徐正庭站在门口,安静地站了许久。 最后抬手,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屋内,姜如意刚躺下,正在酝酿睡意,突然听到敲门声。 她立马翻身坐了起来。 自从柳满月失踪到现在依旧没有任何消息,姜如意便一直心神不安。 她今晚不等如意楼结束营业就回来了,就是担心太晚带着七宝不安全,七宝今日在如意楼楼上楼下来回跑,一回来洗了澡上床就睡了。 此刻正躺在她身边打着小呼噜,姜如意看了七宝一眼,偷摸下床,绕过屏风,摸到她今晚特意放在门口拿来防身的棍子,然后凑到门板前,低声道:“谁?” 徐正庭耳力极好,她在里面摸索的动静他都能听得见。 此刻,听到她警惕的提防声,便忍不住勾了唇角:“是我!” 男人熟悉的嗓音,让姜如意瞬间松了口气。 她将棍子放在一旁,一把拉开门栓。 抬眼,借着廊下的灯笼光,姜如意看着站在门外的男人,忍不住出声埋怨道:“大人是属夜猫子的吗?为何总是喜欢半夜来?” 第152章 半夜跑来 徐正庭看着她,没有说话。 廊下的灯笼下,她就这么俏生生的站在他眼前,一身桃粉红中衣,白天高高挽起的长发柔顺的披散在肩上,更衬得她肌肤胜雪,娇媚动人。 见他一直盯着她看,视线笔直又深邃,饶是姜如意脸皮再厚也忍不住害了羞。 春夜微凉,她转身一边朝屋里去一边轻声道:“进来吧。” 徐正庭抬脚入内,却在她想要拿起火折子点灯的那一刻,一把握住她纤细的肩头,迫使她转过身来。 姜如意仰头看他:“怎么了?” “姜如意!”徐正庭靠近她,嗓音低沉中透着几分迫不及待:“我想亲你!” 说完,根本不管姜如意答不答应,低头下来,一口攫取了她的唇瓣。 姜如意:“……” 半夜偷摸跑来就是为了亲她? 开始的时候,姜如意脑子还是清醒的,当他想要试图撬开她贝齿的时候,她还是拒绝的。 她拿手推他,推不动。 然后伸手去掐他腰间的肉…… 谁知,这一掐竟像是碰到了他身体的某个开关,原本还不紧不松搂着她的男人,突然一把箍住了她的小腰,使劲将她往他身上摁。 不知是疼的还是怎么,姜如意没忍住哼出声来。 不哼还好,一哼更糟。 隔着身上的中衣,姜如意清晰地感觉到从他掌心里传来的滚烫热度,烫得她忍不住扭了扭身子,却被徐正庭一把抱起来,两人一起滚到了榻上…… 黑暗中,两人都有些情难自禁…… 直到突然七宝一声大叫:“完了完了,我的马跑了……” 外间榻上纠缠得正起劲的两人,瞬间石化。 害怕七宝醒了,两人连喘息都不敢,安静地等了片刻,直到里间再次传来七宝小呼噜的动静,姜如意这才将压在她身上的徐正庭推开,翻身坐了起来。 她一边拢着不知何时散开的衣襟一边看向坐在一旁低低喘息的男人,小声腹诽道:“巴巴跑来就是为了这一口?” 原本很难受的徐正庭,听了她的话,忍不住勾了唇角。 他开口,嗓音透着几分渲染过的沙哑:“不止一口……” “臭流氓!”姜如意抬脚去踹他,却被徐正庭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 紧接着,他松开她的脚,再次将她抱了起来,坐在他大腿上。 两人面对面,挨得极近。 姜如意十分不习惯这样亲密的姿势,忍不住在他腿上扭了扭,但很快就被徐正庭摁住了。 他低声哀求道:“祖宗,别动了!” 姜如意又不是什么也不懂的小白,自然知道他的意思,于是也不敢再动,就这么老实地趴在他怀里。 徐正庭身上就像一个大火炉,姜如意就这么窝在他怀里,眼皮越来越沉。 迷糊间,她似乎听到他说了句什么,困得难受的姜如意‘嗯’了一声,便紧紧贴着她睡了过去。 一觉醒来,天色已大亮。 七宝已经起来了,不知道跑去哪里玩了,甜丫进来,给她端了洗漱的热水。 “主子,今儿的天格外暖和,院子的桃花一夜之间都开了。” 姜如意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七宝呢?” “七宝高兴着呢。”甜丫替她拿来衣裙,笑着道:“大人一早派人送了一匹小马过来,浑身雪白,可漂亮了。” “大人来过?” “大人没来。” “哦。” 姜如意下了床,先去洗漱,洗完出来换上衣服,然后坐在梳妆台前,让甜丫给她挽发。 甜丫一边给她挽着头发一边开心地道:“主子,大人对七宝可真好。” “哼,想当后爹,自然要先哄好儿子” 姜如意说完自己都乐了:“他就是个傻子!” 甜丫被她莫名其妙的话弄得疑惑不解:“大人可不傻,奴婢觉得大人对你和七宝是真心实意的好。” “也不知道他给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向着他说话?” “大人可什么好处没给奴婢,奴婢都看在眼里。” 甜丫又劝她:“主子,您可别再跟大人置气了,像大人这样的好男人,天底下有几个?” 姜如意笑了笑没说话。 见她不说话,甜丫也没再多说,只是在最后给她点口脂的时候,却忍不住‘咦’了一声。 姜如意:“怎么了?” “主子,你嘴巴是不是被什么给咬了?感觉有点红肿。” 姜如意连忙凑近镜子,看着自己那张格外娇艳的红唇,瞬间就想到了昨晚…… 于是,淡定的坐回身子,她看了一眼甜丫手里的口脂:“这口脂味道不好,以后不抹了。” “那你的嘴……” “……可能是蚊子咬的。” “哦。” 甜丫一脸疑惑,春天有蚊子了? …… 姜如意今日梳了个百合髻,只插了一根银簪和一朵橘色珠花,极配她今天的衣衫。 梳好妆,姜如意去了院子。 一出去,便看到七宝围着一匹通体雪白的小马驹又蹦又跳,那小马也是个活泼性子,见七宝对着它又蹦又跳,自己也很开心地在原地跳着圈儿。 一时之间,一儿一马玩得开心极了。 看到姜如意来,七宝连忙跑过来,拉着她朝小马去:“娘,你快来看看我的小白龙,我太喜欢它了。” 姜如意任由他拉着走到小马跟前。 小马看到她来,非常友好地拿鼻子碰了碰她的衣袖。 那可爱的小模样,就跟眼前的小七宝一模一样,惹得姜如意情不自禁地伸手过去,摸了摸马的脑袋,温柔地叫它:“小白龙?” 小白龙立马热情地回应她,逗得姜如意忍不住笑出声来。 这时,七宝讨好地拉着她的手摇啊摇,撒娇道:“我最最美丽的娘亲,我今天能骑着我最爱的小白龙去马场跑一圈吗?” “不行!”姜如意看着他,认真道:“近几日京城不太平,不能跑远。” “可我真的好想骑小白龙。” “你可以先在院子里骑骑……” 话还没说完,一道低沉的嗓音从大门的方向传来:“骑马就要去马场,那样才畅快。” 七宝一回头,看到是徐正庭,立马开心地扑过去。 “叔叔,你来了。” 看着朝他扑过来的小儿,徐正庭原本冷硬的面部线条顿时柔和下来。 他微微弯腰,一把将扑到他跟前的七宝抱起来,然后大步走至姜如意面前。 姜如意仰脸看他,想起昨晚的事,她好看的杏眸微微弯起,散发着几分戏谑之意:“大白天过来,似乎不符合尚书大人的风格?” 徐正庭岂能不知她话里的意思? 昨晚热情似火的徐大人,这会儿竟不知不觉红了耳根。 他看着她,视线扫过她微微红肿的唇瓣,喉结微微滚动。 但很快他转开视线看向怀里的七宝道:“我来带你去跑马场!” 紧接着,他又加了一句:“带你娘亲一起!” 七宝开心地大叫:“那能不能带上顾舒易,我想让他看看我的小白龙!” 第153章 皇上驾崩 姜如意转身往屋里去,她一边走一边道:“我今日可没时间。” 七宝也没指望她会去,便抱着徐正庭的脖子撒着娇道:“叔叔,娘亲不去没关系,我最想让顾舒易和我一起去,他有匹小马叫小红,我现在有了小白龙。” “我想和他比赛,看谁的小马最厉害?” 徐正庭抱着他跟在姜如意身后,沉声道:“我没问题。” “耶,”七宝抱着他的脖子,拿小嘴巴使劲在他脸上亲了又亲,‘叭叭’的声音引得姜如意忍不住回头。 一回头,正对上徐正庭看过来的眼神。 他每次看着她的时候,眸光极其深邃,给她的感觉就像在他眼里只有她。 想起昨晚的事,姜如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收回视线,转身进了屋。 被她瞪了一眼的徐正庭,无奈扯了扯唇角,抱着七宝也进了屋。 外间的饭桌上,早饭已经摆好了。 一笼虾仁蒸饺,一笼素馅包子,清炒笋丝,油酥花生米,清炒小白菜煎豆腐,熬的粳米粥,非常清淡的早饭,正是姜如意喜欢的。 她看向徐正庭,开口道:“大人可用过早饭?” “出门太急,未曾。” 姜如意看他一眼,揶揄出声:“急什么?大人以前可不是这个性子?” 说完,她径直坐下来。 将七宝放在一旁的位置上,徐正庭走到一旁净了手。 他抬脚走过来,径直在她身旁坐下来。 偏头看她一眼,薄唇微勾,嗓音低沉:“古人云近墨者黑,我最近大概和姜老板走得太近,被传染了。” “谁是墨?”姜如意气得瞪眼,凶巴巴地道:“你不想吃了是不是?” 视线落在她因生气而显得格外生动的眉眼上,徐正庭勾唇:“姜老板何时如此不经逗?” 姜如意冷哼一声:“谁怕谁,老娘还怕你了,假正经!” 上一秒还打算再逗逗她的徐正庭,这会儿直接变脸。 他暗暗咬牙:“你这个……” “哎,哎,你俩……”七宝用手撑着小下巴,看着坐在一起的两人,多少有些无语:“咱能开饭了吗?” 徐正庭看他一眼,抿了抿唇角,冷峻的脸上表情多少有些不自在。 倒是姜如意,不仅没觉得半分不好意思,反而一脸不赞同地看着七宝:“你吃你的,我逗我的,有关系吗?” “娘,您能不能有个女人的样子?您看人家顾舒易他娘亲,笑的时候都拿手帕捂着嘴角,说话温柔细语……”七宝毫不掩饰自己的嫌弃:“您再看看您,除了长得是女人,还有哪点像女人?” “你……”姜如意撸起袖子就要去揍他,却被徐正庭一把摁住。 他看向七宝,一脸不赞同:“不准这么说你娘!” 一向识时务的七宝:“好吧,姜老板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娘亲,七宝爱你哟。” 上一秒还想揍他的姜如意,这一刻乐得跟朵花似的。 吃过早饭,徐正庭带着七宝去跑马场,姜如意将两人送到门口。 待七宝骑上了小白马,嘱咐了他一句,便看向徐正庭,轻声道:“大人,满月可有消息?” “她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勿需担心。” “有没有受伤?” “一点小伤。” 听到这个,姜如意重重地松了一口气。 她昨晚做梦,梦到柳满月浑身是血地躺在那里,任由她怎么呼唤,她都没醒来…… …… 送走了两人,姜如意动身去了如意楼。 昨晚她走得早,昨天的账一点没整,她抱着账本上了三楼,刚打算给自己泡杯茶,然后坐下来好好理账,齐肖就来敲门。 她道:“老板,承王侧妃来了。” 承王侧妃? 罗姝来了! 一听她来了,姜如意连忙起身,下了楼。 一楼大堂,一身华服的罗姝抱着小糖果正在那儿看她摆在柜台上的招财金蟾,见姜如意下来,便笑着道:“姐姐。” 姜如意许久没见小糖果,立马走过来,朝小家伙伸手道:“糖果果,姨妈抱抱好不好?” 小糖果很认真地看了看她,开始很抗拒,慢慢地,她好像记起了什么,主动朝姜如意伸出小手去。 姜如意开心地将她抱了过来,一边领着罗姝往楼上去一边吩咐齐肖:“中午将我隔壁的丁香阁留出来,姝妹儿好久没吃火锅了,中午我陪她一起吃。” “好咧。” 罗姝也很开心。 她让丫鬟待在楼下,自己跟在姜如意身后上了楼。 今日三楼房间,姜如意逗了逗小糖果,将她放在地毯上,起身去泡茶。 罗姝一边看着糖果一边对姜如意道:“姐姐,上次听说你受了伤,我心急如焚,本想着立即赶过来,谁知糖果不知怎么就开始吐奶,吓得我好几天没缓过神来。” “我没事,你看,又是好汉一条。” 姜如意泡了壶茶端过来,她坐在罗姝对面,一边替她倒着茶水一边笑着问她:“你最近怎么样?” “我倒还好。”罗姝轻叹了口气:“就是王爷最近一直在皇宫侍疾,我已五六天没见过他了。” 姜如意:“皇上身体状况如何了?” “满月失踪之后,父皇一直昏迷不醒,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话说到这份上,姜如意岂有不懂的道理。 唯一有希望能治好皇上的柳满月失踪之后,皇上现在只有等死的份。 两人喝着茶,小糖果在一旁玩着自己的小玩意,一时之间,都没说话。 “唉,”罗姝轻叹一口气,娇美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惆怅:“我现在时时怀念在华阳的日子,简单充实有趣,不像现在……” “你别担心。”姜如意安慰她:“朝廷的事有男人顶着,你只需照顾好自己和小糖果就好,其他的不要忧虑。” 罗姝看着她还想说点什么,最后犹豫了再犹豫,最终是没说出口。 从花乡苑出来,徐正庭就派人带七宝去了左相府,他则回了一趟国公府。 他先去了明月阁,秦明月正在花园里修剪花枝,见他这个时候回来,还以为出了什么事,便柔声问道:“出何事了?” “母亲今日可有空?” “我哪日没空?”秦明月将手里的剪刀递给一旁的丫鬟,拿出帕子擦了擦手,看着他道:“何事?” “儿子带你出门一趟。” “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 见他什么也不说,秦明月也没再问,回房换了身衣服就跟着他出了门。 第154章 我叫顾舒易 而此刻的左相府内,七宝正坐在闵氏面前,吃着她亲手做的点心。 许久没见他,闵氏一直念着他,这会儿见着了,感觉看不够似的。 她见他吃得小嘴上都沾着渣渣,便抬手过去,用手帕一边轻轻地替他擦着嘴角一边柔声道:“你母亲可好利索了?” “奶奶,我娘早就没事了,她现在能吃能睡能蹦跶,还动不动就揍我……”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一旁顾舒易教育道:“姜七宝,你不可如此说你娘亲。” “为何?她就是这样啊。” “因为她是你娘亲,你得尊敬她!” 七宝眨眨眼睛:“我很尊敬她啊,她喜欢听好听的话,我都说给她听!” “算了。”顾舒易感觉自己在对牛弹琴:“随你!” 吃完点心,闵氏给七宝擦完小手,一手牵着一个孩子往府门口去。 她一边走一边不忘叮嘱道:“跑马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千万不要摔了。” 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知道啦奶奶。” “今日恰好你小叔不在,若是他在,我倒是挺放心。” 七宝仰脸看她:“没事,我叔叔在呢,他厉害着呢,会保护好我们的。” “你叔叔是……” “徐正庭徐大人。” 刑部尚书徐大人喜欢如意楼的老板娘,整个京城传得沸沸扬扬,闵氏倒听说过。 她一向对这些事不感兴趣,便不再多问,牵着两个孩子到了大门口。 徐正庭早就到了,看到闵氏出来,便立马上前行礼:“顾夫人。” 闵氏看着他,见他一身黑色锦袍,身高挺拔,浑身散发着清冷的尊贵之气,便知他是徐正庭,便柔声道:“徐大人不必多礼。” 说完,她牵着顾舒易道:“我家舒易今日就麻烦徐大人了。” “夫人客气,七宝多次来贵府叨扰,徐某还未道谢。” “俩孩子难得有缘玩到了一块,再说了,我挺喜欢七宝的,这孩子真讨人喜欢。”闵氏说着伸手摸了摸七宝的小脑袋,柔声道:“七宝以后常来。” “嗯,奶奶做的点心很好吃,我下次还来。” 一句话,哄得闵氏笑弯了眉眼。 “好,那奶奶等着你。” “一言为定。” 闵氏站在府门口,目送俩孩子各自骑上自己的小马,在徐正庭的护送下,一路朝跑马场而去。 直到看不到人影了,闵氏这才转身,朝里去。 芸香陪着她,一路穿过回廊慢悠悠的走着。 闵氏轻声道:“这徐大人我以前见过两次,第一次见大概是七八岁时,他和大哥儿同时拜在李昱先生的门下,一同求学,李先生门下一共五个孩子,他是学问最好的一个;第二次见他是在龙泉寺,囡囡失踪,我跪在大殿里,求佛祖保佑我的囡囡快回来,他则跪在一旁的蒲团上,就这么安静地看着殿内佛相,一声未吭。” “当时那孩子脸上的表情特别悲伤,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天是他母亲腹中胎儿出现意外,再次夭折。” “除了他之外,他母亲一连三胎皆没保住孩子,都是胎死腹中,最后一次,那秦氏差点也跟着去见了阎王。” “后来啊,就有流言传出来,说是那孩子命太硬,是百年不遇的天煞孤星,上克父母,下克子女,中间克妻。” 芸香道:“我听说徐大人今年已二十六了。” “嗯,和大哥儿差不多同岁,可不已经二十六七了。”闵氏说完,又叹了口气,又忍不住笑了笑:“你说我是不是闲得慌?怎么还操心起别人的事来?” “夫人心善,天生一副菩萨心肠,自然看不得别人受苦受难。” 闵氏笑道:“就你会说。” …… 跑马场在城东,很大的一块草地。 正值早春,原本枯黄的草地,已经有了绿意。 七宝一进跑马场,一马当先地冲了出去,顾舒易的性子比较稳妥,他跟在七宝后面,两人一前一后,不时传来孩子愉悦的笑声,惹得躲在马车里的秦明月按捺不住想要出去。 恰好这时徐正庭走过来,秦明月立马道:“我能下去吗?” 徐正庭点头:“母亲不可吓到七宝。” “我明白。”秦明月一边下马车一边忍不住唠叨他:“要是早知道今天能见到我乖孙,我可不得好好装扮一番。” 她站在马车旁,一边用手抚着精致的鬓发一边紧张道:“你看我今天行不行?” “很好。” 秦明月紧张得唠唠叨叨:“这事若是被你父亲知道了,肯定要和你置气。” 徐正庭无奈道:“今日带您来,也是儿子一时起意,母亲不可声张。” 秦明月立马了然:“你是怕如意知道了会生气?” “母亲知道就好。” …… 七宝的小白龙厉害极了,第一回合就赢了小红。 第二回合又赢了小红,第三回合,它还想再比,小红说什么也不跑了。 骑在它背上的七宝忍不住‘哈哈’大笑:“顾舒易,你是不是怂了?” 顾舒易不服输地道:“你以为我怕你?小红这会儿累了,咱一会儿再比,我肯定赢你。” “你就吹吧,我的小白龙天下无敌。” 小白龙得意洋洋。 两人下了马,任由两只小马凑到一块玩去了,七宝拉着顾舒易往徐正庭站着的地方去。 走近了,两小孩才发现这里不知何时竟多了辆马车。 马车旁站着一位贵夫人。 一旁的顾舒易见对方一直盯着七宝看,他偷摸拿胳膊肘捅了捅七宝,小声道;“你认识?” “不认识,”七宝仔细的看了看,‘咦’了一声:“有点眼熟……” 正说着话,七宝见徐正庭朝他招手。 他连忙跑到他跟前,仰着脸脆生生地道:“叔叔。” “玩得可开心?” “非常开心,我俩先歇会,一会儿再继续比赛。” 徐正庭微微颔首,接着抬手,指了指一旁强忍着激动的秦明月道:“这是我母亲。” 七宝看向秦明月,非常礼貌地行礼,小嗓音又脆又甜:“七宝见过徐家奶奶。” 心心念念的乖孙就在眼前,秦明月那叫一个激动。 只是,她害怕吓到七宝,不敢伸手去碰他,嗓音极其温柔可亲:“你叫七宝?” “是的,我娘亲图省事,就给我取名叫姜七宝。” “你娘真厉害,随便取的名字就这么好听。” “嘿嘿……”七宝不好意思地用手挠挠后脑勺:“我娘也就这点本事。” 第155章 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柳满月一失踪,皇上驾崩是迟早的事,但徐正庭没料到会这么快。 这其中必有蹊跷。 他去皇宫之前,回了一趟国公府。 徐景平正在书房等他,见他进来,一脸凝重道:“昨日进宫,我特地问了明福,他说皇上情况虽说无好转,但也不算太糟,撑个十天半个月没问题。” “父亲也怀疑?” 徐景平起身走到窗户前,一双虎目看着外面抽出绿芽的树枝,眉头紧皱:“说说你的想法。” “左相掌权,却始终不放权,皇后党和太子党的人心惊胆颤,急于保住皇位。” “皇后急于让太子登基,却奈何皇上一直吊着一口气,大概是担心夜长梦多,又或者皇上昏迷的事本就和他们有关。” “嗯。”徐景平点头:“皇后这一招太冒进,她就不担心左相反杀一招?” 徐正庭勾唇,唇角带出一抹冷笑:“他们在赌,赌我们的左相大人会心慈手软!” “顾厚山?心慈手软?” 徐景平冷哼一声:“他从来没隐藏过自己的野心,这天下恐怕要大乱。” 徐正庭微微皱眉,沉声道:“国丧期间,如果我没猜错,皇后定会私下找父亲,父亲可想好了对策?” “虎头军不准入京,这是宗元皇定下的铁规,我总不能为了她违规?没了虎头军,我不过就一有名无实的国公爷,能堪何用?” “儿子亦是如此想!” …… 左相府。 顾厚山一早进了宫,处理了几个棘手的事情,他便出了宫。 在府里用过午饭,午休过后,正要出门,有侍卫急匆匆而来:“相爷,刚从宫里传来消息,皇上已驾崩。” 顾厚山愣了一下,随即冷笑一声:“果然是按捺不住了,只是本相没想到她会这么快动手。” 说完,他吩咐对方:“分两路,去找大爷和二爷,让他们立刻回府!” “是!” 待侍卫离开之后,顾厚山去了梨花苑。 闵氏不在屋里,去了花园。 顾厚山去了花园,到了花园,一眼便看到闵氏正站在一株月季前,手里拿着剪刀正在修剪花枝。 他抬脚走过去,站在她身后,突然出声道:“我刚接到消息……” 闵氏正专心致志的修剪着花枝,他突然出声,吓了她手上一抖,原本只想剪掉一小节细枝,却将一整株月季给剪掉了。 气得她直起身子,转身瞪向身后的顾厚山,不悦道:“相爷这是做什么?吓我好玩?” 顾厚山看着眼前的闵氏,一时之间看得有些呆怔。 自从囡囡失踪以来,闵氏何曾这般鲜活过? 她除了哭就是蹙着秀眉,每天郁郁寡欢…… 可此刻,眼前的她会为了一株月季,冲他凶冲他瞪眼,原本温柔的声音也明亮了几分。 有那么一瞬间,他好似回到年轻时刚娶她进门那会,他总喜欢逗她,每次逗她,她都向现在这般生气又明艳。 见他直勾勾地盯着她也不说话,闵氏愈发气愤:“你看什么看?你赔我月季!” “好!”顾厚山勾起唇角:“我赔夫人一百株大弶朝最好的月季!” 一句话,瞬间让闵氏不自在起来。 她瞪他一眼,也不说话,转身拿起那支被剪掉的月季,心疼得不得了。 看了片刻,闵氏道:“相爷找我何事?” “我刚接到宫里的消息,皇上驾崩,我得马上进宫,可能一时半会回不来,府里的一切我都已安排好。” 闵氏没说话。 顾厚山又道:“若有急事,就找管家,他会处理。” 闵氏背对着他,依旧没出声。 “国丧第三天,你会进宫,到那时,我会派人来护你。” 闵氏却闷声道:“护我做什么?谁还敢动我?” “有我在,谁敢动你?” 说完,他顿了顿,冷声道:“就怕某些人狗急跳墙!” 闵氏突然转身看他,眸光里已经含了泪,声音却恨恨道:“顾厚山,我告诉你,你死不死和我没关系,你必须得保证老大和老二平平安安,若他俩有任何意外,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 顾青云和顾青风相继回府。 书房内,顾厚山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站着的两人,沉声开了口:“皇后和太子的人已经迫不及待了,我此次进宫想再出来已无可能,老大随我进宫,老二你留在宫外。” 顾青云抱拳:“是父亲!” 顾青风手握长剑,一身戎装,一身萧杀之气,掷地有声:“若他们敢控制父亲,我必血洗太极殿!” 顾厚山拿出一块腰牌递给他:“除了徐景平手里的十万虎头军之外,其余兵马皆在我掌握之中,再加上你的羽林卫,整个京城都在咱们手里!” 顾青风上前,双手接过那腰牌,塞进怀里。 随后问顾厚山:“父亲,我的人一早来说,城外八十公里有异动,会不会是徐家虎头军?” “徐景平那只老狐狸看似中立,肯定早有部署,再说了徐正庭那小子也不是吃素的,他们必定早有安排!” 顾青风一听,皱了眉头:“若是十万大军进城,儿恐怕……天下大乱!” “哼,乱世出王者!”顾厚山一脸冷肃,目光如注:“皇后那边必定早就打上了徐家十万虎头军的主意,就看徐景平如何抉择。” “若是个聪明的,自然是按兵不动,帮傅氏那烂到根的皇室,无疑是跟全天下百姓作对,他不会那么傻!” 顾青风道:“父亲难道就不担心他们想坐收渔翁之利?” “那也看他有无那个本事!” 顾厚山接着对顾青风道:“家里的一切都交给你,咱家的私卫我已交给你财叔,我怕万一有意外,你分身乏术。” “是!” 顾厚山看向顾青云:“我听说舒易一早去跑马场了?” “是,听说是七宝那孩子来找他一起去的,徐大人跟着。” 顾厚山一听皱了眉:“你派个人,尽快把他接回来!” 顾青云刚想点头,一旁顾青风道:“还是我去吧!” 他漆黑的眸子散发着兴奋的光:“正好我也想见见大名鼎鼎的如意楼老板长什么样?万一到时为了那把破椅子和徐正庭拼个你死我活,咱也好把姜如意抓来当个人质玩玩,看看徐大人是要江山还是要美人?” 第156章 遇到熟人 如意楼。 皇帝刚驾崩,下午时间。 担心左相府会随时来接孩子,虽然还没到饭点,但姜如意系着围裙就进了厨房。 为了招待好七宝唯一的朋友,姜如意亲自进了厨房,炸了鸡腿和薯条,又吩咐人上了番茄鲜汤锅。 她将俩孩子安排在二楼的翡翠阁,六人的小包房,三个人围着坐在一起,倒也热闹。 顾舒易第一次吃薯条和炸鸡腿,特别新奇。 他见七宝用手拿着鸡腿啃着吃,也有样学样,拿着炸鸡腿吃起来。 从小的规矩养成了他即便是再好吃,也吃得不紧不慢,小脸上的表情没有多激动。 姜如意便出声问:“好吃吗?” 顾舒易道:“非常好吃,是我以前没吃过的味道,谢谢姜姨。” “喜欢就多吃一点。” 姜如意又给他添了些薯条;“你再尝尝这个,沾着这个番茄酱吃。” 顾舒易拿起薯条沾了沾番茄酱,放进嘴里吃了一根,酸酸甜甜的味道,像是打开了对美食的新认知。 他发自内心赞叹道:“非常好吃。” 一旁七宝可骄傲了:“都是我娘亲亲手做的,是不是很厉害?” “非常厉害,姜姨厨艺十分了得!” “火锅就是她发明的,厉害吧?” “厉害!” “她还会做小蛋糕呢。” “什么是小蛋糕?” “就是那种带着果酱的非常好吃的点心。” 顾舒易马上看向姜如意,姜如意被他一脸渴望的表情惹得忍俊不禁:“等舒易下次来,姜姨再给你做小蛋糕好不好?” “嗯,我非常期待。” 一顿饭,俩小屁孩轮番夸她,夸得姜如意飘飘然,在心里暗暗发誓,下次不仅要把小蛋糕安排上,小酥肉奶茶都一一安排。 火锅刚吃没多久,齐肖就上来了,对姜如意道:“左相府派人来接小公子了。” 顾舒易一听,立马放下手里的筷子。 七宝也站了起来,姜如意领着二人下了楼。 一楼大堂,一身穿盔甲的侍卫见到姜如意,立马上前抱拳行礼道:“姜老板,将军让我来接少爷回府。” 姜如意冲他点点头,随后低头看向身边的顾舒易柔声道:“舒易今日吃好了吗?” “嗯,吃饱了,非常好吃。” “那以后常来好不好?听说你还有个小妹妹,下次带妹妹一起来。” “好的姜姨,我下次不仅要带妹妹来,我还要带祖母一起来,她也是个极其喜欢美食的人,你俩肯定志趣相投。” “好啊,那我就等着你们。” “嗯。” 顾舒易走到侍卫跟前,对方朝姜如意谢过之后,带着顾舒易就出了门。 姜如意跟在身后,听到顾舒易问那侍卫:“我小叔呢?” “将军他刚才……遇到一个熟人!” …… 顾青风的确是遇到了熟人。 一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熟人! 下午他临时处理了一点事,待想起去接顾舒易时,已经天色渐暗。 他骑着马领着几个侍卫就出了门朝如意楼来,刚进入锦祥坊,突然一个穿着白色锦袍的年轻男子从他面前一晃而过。 顾青风坐在高马之上,眼角的余光扫了对方一眼,根本没当回事;当他骑着马经过对方身边时,突然听到对方说话的声音。 顾青风瞬间勒住马停了下来。 他扭头,看向那白色锦袍男子,视线落在他对着他的侧脸上,黑眸微微眯起,散发着锐利的光。 虽然对方贴着八字胡,扎着高马尾一副浪荡公子哥打扮,但顾青风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他开口,突然叫了一声:“杨奕!” “哎……” 对方很自然地答应了一声,随后扭脸看过来。 当她的视线对上顾青风的那一刹那,很明显愣了一下,随即扭过脸,动作十分迅速地找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跑去。 见她要跑,顾青风立马掉头,骑着马快速地追上去。 身边的侍卫不明所以,追上来道:“怎么了将军?” 顾青风这才记起来要去接顾舒易。 他一边追一边吩咐侍卫:“你带人去如意楼,接小少爷回府,我去去就回。” “是。” 侍卫转身离去,顾青风一夹马腹奋力朝那抹白色身影追去。 杨奕极其聪明,她一直往人多的地方钻,而且不走正道,专门钻胡同道子,七拐八拐,眼瞅着就将人追丢,顾青风立马弃了马,抬脚追了上去。 她逃,他追。 一路从锦祥坊东头追到西头。 杨奕毕竟是个姑娘,即便她武功不错,体力也不错,但被顾青风这样一路狂追不住,她还是渐渐败下风来。 她一边跑一边对身后的顾青风大叫道:“将军,你这样不太好吧?大白天的你追在我后面跑,让别人怎么看?” 顾青风怒喝一声:“你给我闭嘴!” “哎呀将军,我倒无所谓,可您是将军,京城谁不认识,他们会说闲话的!” “杨奕!”顾青风一边追一边咬牙:“自上次在虎头山你戏耍本将军之后,本将军就发誓定要抓住你!” “别呀将军,上次实属无奈,我总不能乖乖被你抓是吧?虽说小的命不值钱,但好歹也是一条人命不是?” 顾青风懒得跟他废话,加快速度,眼瞅着就要一把抓住她。 却不料,杨奕一冒身子,直接钻进一旁的红楼。 此刻,华灯初上,红楼的姑娘站在门口,扬着手里的小手绢冲一旁路过的男人抛媚眼,娇滴滴地叫着‘大爷来呀’。 杨奕一猫腰钻进去,快得姑娘们没反应过来。 等顾青风想要进去时,却被一群姑娘给团团围住了。 姑娘们七嘴八舌地围着他,一脸爱慕加崇敬。 “原来竟是将军。” “将军好俊俏,奴家好喜欢。” “将军今日点妾吧,妾会唱梅州小曲,极好听。” “奴会跳舞,最擅异域脱衣舞……” 顾青风想进却进不去。 他一边伸手想扒开她们一边伸长脖子往里看,恰好看到站在人群中的杨奕,怀里搂着一姑娘,正冲着他笑得一脸挑衅加得意…… 气极的顾青风,使了蛮劲将姑娘们推开,抬脚冲进去再看,杨奕又不见了人影。 他突然冷静下来,站在一楼大堂正中央,闭上了眼睛。 顾青风天生好耳力,他侧耳聆听,摒弃他不想要的杂音,突然捕捉到身后有一道极其轻巧的脚步声…… 第157章 抉择 顾青风猛地一转身的同时迅速出手,将对方一把抓住。 睁开眼,看着被抓在手里的杨奕,他得意一笑:“小贼,看你还往哪里逃?” 杨奕冷笑一声,抬手就打,顾青风哪里怕她,你来我往,招招不相让,从一楼大堂打到二楼,再从二楼打到楼顶,顾青风招式狠厉,比起他来,杨奕的招式就显得偏柔,渐渐地就占了下风。 此刻,两人站在楼顶的屋脊之上,脚下是四层楼高的悬空,杨奕渐渐吃力,她一边打一边往后退,想要寻找机会逃跑,她的注意力全在应付顾青风上,没注意到脚底,突然一脚踩空,整个身子往下掉…… 千钧一发时刻,顾青风飞身而来,长臂一伸,一把勾住她急速下坠的身子将其重新带回楼顶。 刚站稳,杨奕就想逃。 但顾青风哪里会如她愿? 大手一伸,一把拽住她的衣领,使劲一扯,杨奕毫无反抗之力,直接扑进他怀里…… 顾青风完全没料到她这么轻易就扑过来,当两人抱住一团,楼下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我没看错吧?两个男人抱一团?” “这也太大胆了……” “我怎么看着那黑袍男人这么像咱们的赤霄将军?” “不是像,就是他……” 下面议论声越来越大,上面两人表情各异。 顾青风原本紧紧拽着杨奕衣领的大手顿时松了开来,他伸手去推他,却不料被杨奕一把抱住脖子,使劲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动静之大,再次让楼下看热闹之人为之震撼。 大家伙瞪大了双眼,皆是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嘴巴张得都能吞下一个鸡蛋。 最震惊的要属顾青风。 他完全呆了! 直到杨奕从他怀里退出去,转身飞身逃开,他这才慢慢反应过来。 想追,但双腿就像黏在屋脊之上,拔不动了。 …… 大弶朝,皇帝驾崩,国丧九天,寓意九九归一。 早在宗元皇昏迷那一晚,有信鸽从京城南边某角落飞出,消失在茫茫暗夜之中。 宗元皇驾崩当晚,又有信鸽从京城某角落飞出,快速地消失在暗夜之中…… 而同一时间,皇后的翊坤宫,内室之中,她和承王相对而坐,二人皆脸色凝重。 承王眉头紧锁,嗓音透着几分焦灼和不悦:“母后太操之过急,柳满月不在,父皇必定醒不过来,虽说驾崩是迟早的事,但只要父皇活着一天,顾厚山便会一直维持现状不变,只要权利在他手里,他便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留下千古骂名。” 皇后也十分后悔。 她用手撑着额头,画着花钿的眉心紧锁,声音懊恼:“都怪你大哥,他一心想要皇位,迫不及待想要登基为帝……” “母后,都到这个时候了,您竟然还一点也看不清局势?大哥手无半分实权,即便登了基又如何?不过就一傀儡,朝政依旧在顾厚山手里,大弶朝随时能被他颠覆,咱们傅家的生死都在他一念之间。” “本宫是糊涂了……”皇后后悔不已:“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承王沉思片刻,再抬头时,双眼散发着野心勃勃的光。 “傅家是生是死,就要看母后的抉择了。” …… 宗元皇的突然驾崩,对京城百姓来说,似乎并未受什么影响。 生活继续,该挣钱挣钱,该吃喝吃喝,除了第一天大街上人稍微少了些之外,第二天便恢复正常,如意楼的生意再次红火起来。 姜如意每天从早忙到晚,虽然累,但看着赚得盆满钵满的银子,每天晚上自个儿躲在被窝里偷乐。 只是眼瞅着春暖起来,其他孩子都进了学堂,姜如意也急了起来。 七宝不能再这么玩下去了,再玩下去,性子就野了。 必须得让他赶紧上学。 可在京城找一个像样的先生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想和徐正庭一起商量,可国丧这几日,他忙得不见踪影,她想见也见不到他。 除了耐心等他出现,也别无他法。 …… 大弶朝皇帝驾崩,各王侯世家二品以上的夫人要在第六日进宫为其哭丧。 国公夫人秦明月、左相夫人闵氏等都在哭丧名单之列。 各家都早有准备,当宫里的人来接时,夫人们都披上了白孝衣,只能带一名贴身丫鬟,随宫人进宫。 秦明月带的是芸香,闵氏带的是玉梅,坐上马车进了宫。 到了宫里,也不用拜见皇后,直接被宫人带去各自灵棚。 说是哭丧,谁会真的哭? 只不过走个过场之后,便坐在一旁,夫人们聚在一起,说说话喝喝茶,这一天就过去了。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闵氏的灵棚紧挨着皇后的灵棚。 虽说左相府位高权重,但按照皇室规矩来,皇后的灵棚周围应该是王府众夫人的灵棚,闵氏虽心有疑虑,但也没多问。 宗元皇第九日出殡,她还要在宫里待三天。 闵氏一向不是多事之人,既然灵棚已定,她只需要安安静静地待在里面,待够三天回家即可。 前两日一切风平浪静,到了第三日傍晚,闵氏喝了一杯茶水,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浑身乏力,很想睡觉。 可明明上一刻她还不困,她坐在椅子上,用手撑着额头,叫了一声‘芸香’。 一个身影从棚外走进来,闵氏强撑着沉重的眼皮看了对方一眼,因为天暗,棚内只燃了一盏宫灯,闵氏只扫了一眼芸香穿的绣花鞋,知道是她,便有气无力地道:“我好难受……” ‘芸香’走过来,伸手扶起来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我扶您去休息。” 对方声音很轻,和芸香声音极像,此刻的闵氏昏昏沉沉,没做他想,任由她扶了起来,朝棚外走去。 不远处,有暗中守护闵氏的侍卫见芸香扶着她去后殿,还以为去净室,便收回视线,没做多想。 同一时间,秦明月也被她的贴身丫鬟‘玉梅’搀扶而出,往侧殿而去…… 后殿和侧殿分别是用来给哭丧的夫人们做休息之处,不管是左相暗中派来保护闵氏的人还是徐景平派来保护秦明月的人,都以为她们有事离开。 毕竟跟在身边之人,都是她们的贴身丫鬟。 第158章 造反 宗元皇驾崩,他的儿子儿媳,都要进宫为其守灵,但罗姝作为承王侧妃,又是外室抬上来的,身份自然是上不得台面,没资格进宫守灵,便留在王府。 一连几日,她没事便带着糖果去找姜如意。 大概是宗元皇突然驾崩,朝廷动荡不安,作为承王侧妃,罗姝心生不安,便想在她这儿寻求点寄托。 姜如意自然理解她,只要她来,她便一直陪着她。 国丧第八日晚上,明天宗元皇就要出殡了,这时罗姝却出事了。 姜如意刚睡下,突然甜丫敲门而入,轻声道:“主子,刚承王府来人,说侧妃娘娘突发高热,现在昏迷不醒。” 姜如意一听,原本混沌的意识瞬间清醒过来。 她下了床,走到一旁一边穿衣服一边道:“来找我有何用?快去找大夫啊。” “具体情况不知,是菊青过来的,您亲自问问她。” 姜如意麻利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她一出去,门外站着的菊青‘扑通’一下就跪在她面前,哭红了眼睛:“姜老板,快救救我家主子吧,她高热已经昏迷许久了。” 姜如意又气又急:“大夫呢?我又不是大夫,找我哭有何用?” “我去找了,但各家医馆闭门不开……” 姜如意秀眉微蹙:“为何是你出来?堂堂承王府就没有一个管事的?” “姜老板有所不知,我家主子在王府过得十分艰难,王爷不管府内事,王府一切事宜都在王妃掌控之中,府内下人都听她的安排,从管家到下人都欺负我家主子……”菊青一边说一边哭:“主子高热,我去求了管家让他帮忙找大夫,他却一拖再拖,我实在没办法才来找您……” 姜如意一听,什么也都明白了。 她连外衣都来不及穿,抬脚就往外去,一边走一边出声道:“你先回府,我去找大夫,马上过去。” 菊青跪在地上冲她磕头:“谢谢姜老板。” …… 姜如意出门,直奔距离花乡苑不远的回春堂。 她敲了门不开,直接抬脚去踹。 很快有人来开门,对方一开门,本想破口大骂,却在看到是姜如意时,顿时将到了嘴边的脏话又收了回去。 却是一脸不悦:“大半夜的姜老板发什么疯?” 姜如意冷哼一声:“跟我去救人!” “老夫半夜不出诊……” 话音未落,就见姜如意掏出一锭十两白银,便立马眉开眼笑地伸手接过,道:“姜老板出手就是阔绰,老夫回去换身衣服马上来。” “嗯,快点。” 对方速度倒也快,很快背着药箱就走了出来。 两人上了马车,一路朝承王府方向而去。 距离马车不远的地方,有一小队徐家影卫一直暗中保护紧随,他们悄无声息,就像影子一样在黑暗中移动。 快到承王府外的大街上,突然从天而降一大批黑衣人来,对方同样悄无声息,功夫十分了得,直直朝影卫扑过去,双方迅速缠斗在一起。 姜如意的马车越走越远,承王府门大开,似乎早就做好了迎接她的准备。 …… 宗元皇出殡前一日的深夜,有人失踪,有人却被软禁。 太子这几日心情很不错。 老头子一死,只要一出殡,他作为储君,自然就能顺利继承大宝。 心情一高兴,太子就来了兴致。 虽然老祖宗规定,国丧期间,特别是皇室子孙,在热孝期间禁房事禁娱乐,但今晚的太子大概是太过忘乎所以,别人都在各自的灵棚守灵,他却悄悄回了自己的东宫。 前些日东宫来了批宫女,其中有一个长得娇滴滴的,每次看他的眼神都透着股子魅惑的味道,勾得太子心痒难耐。 若不是前些日子父皇一直昏迷,他一直在太极殿侍疾找不到机会,早就把那小蹄子给收了。 说来也巧,那小宫女就像是知道他今天会来似的,太子一进东宫门,她就前来伺候。 两人干柴烈火,瞬间就滚做一团。 两人的衣服脱得到处都是,太子更是被对方扒得一丝不挂,两人正在榻上纠缠之际,突然殿门被推开,一人抬脚走进来。 听到动静的太子,猛地一抬头,当看清对方是谁时,瞬间松了口气。 他笑着道:“四弟先出去,等我完事再去找你!” 傅靖义冷冷勾唇:“大哥还真是不把老祖宗的规矩放在眼里,父皇还未出殡,你就破了规矩。”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太子箭在弦上,迫不及待地想要继续,多少有些不悦:“四弟啰嗦什么,还不出去!” 傅靖义却不理他,而是看向被太子压在身下的宫女,生气道:“还不滚出去?” “是是是……” 对方立马一把将太子推开,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连衣服都来不及穿。 眼睁睁地看着到了嘴边的肥肉就这么跑了,太子十分生气。 他连衣服也没穿,就这么坐在床上,抬手指着傅靖义大发脾气:“你哪来的资格管本宫?待父皇出殡之后,本宫就是万人之上九五之尊,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万人之上九五之尊?你配吗?” 傅靖义抬脚一步步朝太子靠近,他不再掩藏自己的野心,双眼里露出从未有过的狠戾:“你天天满脑子里除了女人就是女人,你的脑子都长在裤裆里了,还妄想九五之尊?” “你……”太子气得浑身颤抖不止:“你……想造反……” “那又如何?”傅靖义背手而立,不愿再看太子浑身一丝不挂丑陋的样子,转身看向别处,冷冷出声:“为了这一天,本王筹谋了很久!” 太子又惊又怒:“你敢!” 傅靖义没理他,自顾自地道:“就像父皇所说,你就是一扶不起的阿斗,胸无大志,文无点墨,咱傅家的江山落到你手里,必倒无疑!” “他有什么资格说我?他还不是一样,就是个草包……” “所以你们都不配!”傅靖义冷冷打断他的话。 接着再懒得跟他废话下去,突然转身朝外走,阴狠的嗓音传来:“太子在热孝期间失德,从即日起不可走出东宫半步,如有违反,直接杖毙!” 话音一落,门外立马响起齐整整的声音:“是!” 内殿的太子一听,立马想追出去,殿门却极快被人封死。 他又惊又惧大叫出声:“本宫要见母后,本宫要见母后……” 门外,无人回应。 太子渐渐冷静下来,回头看了落了一地的衣衫,突然身后冒出一身冷汗。 一切都是傅靖义的阴谋! 一切都是他的阴谋! 他这是要造反! 第159章 我是姜如意 姜如意遭了暗算。 昨晚姜如意一下马车,刚进王府就被人从后面一掌打晕。 她似乎昏迷了许久,等她醒来时,已经在这间屋子里了。 天色微明,她翻身想要坐起来,不料一动,脖子的地方疼得她忍不住轻叫一声:“哎呀……” 她又被迫躺了回去。 这时,从一旁传来一道温柔的声音:“你怎么样了?” 姜如意一愣,没想到屋内还有其他人,便立马警惕道:“你是谁?” “我不是坏人。”秦明月轻声道:“我可能是被人下了药,然后被带来这里,我也刚醒来,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何事?” 姜如意一听,想强撑着坐起来,却不料一动脖子就疼。 对方起身,摸黑走到她躺着的榻前,柔声道:“你可能是被人打晕了,脖颈应该有伤,如果你信任我的话,我替你揉揉?” 姜如意听她的声音不像年轻人,便道:“那就麻烦夫人了!” “不客气。” 姜如意费劲地趴过身子,面朝下躺在榻上,秦明月摸索着伸手,借着窗外的微光,指尖落在她脖颈上,替她轻轻地揉着。 她动作极其轻柔,瞬间缓解了姜如意的疼痛。 秦明月一边替她揉着一边轻声道:“咱们先不要着急,这事八成和皇后脱不了关系,只是不知她要做什么。” “夫人可知这是在哪里?” 秦明月有些意外:“你不知道吗?这里是皇宫,具体哪个殿不知。” 皇宫? 姜如意一时之间愣住了。 她怎么跑皇宫来了? 想起之前徐正庭跟她说过宗元皇一旦驾崩,朝廷动荡,恐天下大乱。 难道…… 想到这儿,她想到一种可能性,于是试探着轻声道:“夫人,敢问贵府是……” “国公府。”秦明月倒也没相瞒,轻声道:“小夫人是哪家的?” 姜如意却久久没有出声。 她的猜测被应验! 一时之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见她不出声,秦明月倒也没强迫,只轻声道:“小夫人不说也不妨,我听着你的声音还年轻,若是哪府上小姐,声誉自然是最重要的。” 姜如意突然开口道:“我不是什么夫人小姐。” 顿了顿,又接着道:“我是姜如意,夫人恐怕早就听说过我。” 这下,轮到秦明月愣住了。 她原本替她揉着脖子的手微微一顿,紧接着,她附身过去,凑近了看姜如意。 屋内极暗,她根本看不清对方长什么样。 但不妨碍她激动的心情。 “如意?你是如意?” 姜如意:“是我!” “你……”秦明月突然紧张起来:“你怎么会……” 她想说的是,原本好好呆在宫外的姜如意,怎会出现在这里? 但很快,她就明白过来。 “我知道了,皇后打算用你我二人威胁国公爷和庭哥儿。” 姜如意没出声,趴在榻上一动不动。 见她不出声,秦明月还以为她脖子疼得厉害,便重新坐下来,伸手替她继续揉捏着。 如果不知道她是徐正庭的母亲,姜如意大概还能和她自在相处。 但现在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她突然不自在起来。 “那个……”她轻声拒绝道:“我没事了。” “怎会没事?你好好趴着,我替你揉揉,”秦明月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庭哥儿这几日一直在皇宫,也不知道他那边有没有收到你不见的消息。” 她的关心是发自内心的。 姜如意想无视都难。 于是,便回道:“夫人不必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他们费尽心思把咱俩弄来,便不会轻易让咱们出事。” “也是。” 秦明月接着又叹了口气,柔声道:“万万没想到咱们见面的场景如此这般……凄惨。” 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 暗夜中,姜如意也忍不住扯了扯唇角。 是挺惨的。 秦明月又接着道:“其实我一直想见见你,但都被庭哥儿拦住了。” “为何要拦?” “大概是怕我这个老婆子欺负你。” 过了好久,姜如意才轻声道:“大人多虑了,夫人身份尊贵,我不过一普通商人,您何需费那心思?” 她的话,让秦明月苦笑不已。 “如意是在生我的气?” “如意不敢!” “不瞒你说,当初得知庭哥儿喜欢你的时候,我是反对的。”秦明月声音温柔且带着诚意:“你也是当母亲的女人,能否理解我的心情?” 她话说得极其隐晦,但姜如意一听就懂了。 她怎会不理解? 若是某一天,她的七宝给她领回来一个寡妇,身边还带着一拖油瓶,她可能一时之间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秦氏作为徐正庭的母亲,反对是人之常情,若是一上来就同意她,姜如意可能会觉得这事一定有蹊跷。 所以,她完全理解。 “我从来没怪过您!”。 “好孩子,”秦明月听起来很高兴:“谢谢你的理解,以后啊咱们就是一家人,一家人之间若是生出嫌隙,日子就不美了。” “……” 怎么突然就一家人了? 她就说了一句没怪过她而已…… 说着话的功夫,外面天已渐明。 秦明月也逐渐看清了姜如意的长相。 哪怕被困这里,一脸疲倦,但丝毫不影响她的美。 秦明月一直觉得自己皮肤已经够白,却没料到竟第一次见到比她长得更白的人。 用肤如凝脂来形容姜如意一点也不过分,巴掌大的小脸,五官非常精致好看,不描而黛的柳叶眉,明亮动人的一双杏眸,顾盼之间,让人一眼难忘;小巧的鼻头,樱花般的红唇,再加上长及腰间的如瀑般长发…… 在她身上,秦氏看到了纯净,娇俏,明艳…… 她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之词:“怪不得我家庭哥儿以前对其她姑娘不屑一顾毫无兴趣,这么看来,他眼光是极高的,没有天仙的美貌是入不了他的眼。” 就差没把她夸成一朵花。 姜如意抿了抿唇角,偷偷乐起来。 谁不喜欢被夸? 两人之间的气氛渐渐和熙起来,只是这种和熙的气氛并没持续多久,就被一个突然闯入的男人打破了…… 对方一身深紫色绣金线麒麟锦袍,手里拿着一把刀,直直朝二人走过来。 一见对方来者不善,秦明月一把将姜如意护在身后,厉声道:“承王想做什么?” 第160章 人质 姜如意看着护在自己跟前的秦氏,她强忍着脖子上的疼痛,从榻上下来,迎上傅靖义,冷笑一声:“承王殿下,许久不见!” “姜老板想说什么?” “既落入你手里,我无话可说。”姜如意顿了顿,接着道:“只是不知道这其中的功劳,可有侧妃娘娘的一份?” 傅靖义冷笑一声:“姝儿此次助本王赢得了一个漂亮的大翻身,本王定不负对她的承诺,待荣登大宝之后,本王封她淑贵妃,姜老板觉得如何?” 说不心疼是假的。 当如待她亲如姐妹的那个人,她从来没想过,会在背后捅了她这么狠一刀。 原来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原来从一开始,这就是一个圈套。 原来她的一片真心,换来的却是鲜血淋漓的背叛。 想到她难产之际,她绝望地跪在地上祈求上天保佑她母女平安…… 想到昨晚她一听到她高热昏迷,她心急如焚,连外衣都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 想到…… 她轻轻一笑,强忍着心口的窒息感,冷声道:“那就麻烦一会儿承王殿下手起刀落麻利点,看在我护了她娘俩这么久的份上,你让我死个痛快!” “不要!”秦明月扑上来,一把抱住她,急声道:“如意,如意,你别去,我去……” 上一刻心肠冷硬得如铁石一般的姜如意,下一刻眼眶一酸,落下泪来。 她回头,看着紧紧抱着她的秦明月,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夫人,您若是见到大人,便告诉他,不要顾忌我,不要受承王威胁……” 话没说完,就被傅靖义一把拉开。 他一脚踹开还想跟上来的秦明月,对她冷声道:“别急去送死,一会儿就轮到你了!” 说完,他紧紧掐着姜如意的脖子,推着她往外走。 秦明月扑到门口,想追上去,却被门口的侍卫一把拦住。 她冲姜如意哭喊道:“如意,如意,庭哥儿一定会救你的,你千万不要做傻事!” 听着她的哭喊,姜如意不敢回头。 却已满脸是泪。 你看,这苍白又繁华的人世界,一夕之间,多了一个伤害她的人,也多了一个爱她的人。 所以,这一趟人间,值了不是吗? …… 顾厚山和徐景平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收到自家夫人被软禁的消息。 接到这一消息时,顾厚山一句话没说,直奔翊坤宫。 却扑了个空。 紧接着,有人来报:“相爷,承王挟持人质上塔楼!” 顾厚山一听说人质,便想到了闵氏。 他领着人,直奔塔楼而去。 他一边往那边狂奔一边问一旁侍卫:“顾青风呢?” “将军已领兵到宫门外。” “让他速来塔楼,若有人敢阻拦,杀!” 而同一时间,徐正庭领着两万黑虎军,已和护着塔楼的两万禁卫军对峙上了。 他身上穿着绯色官服,头戴四方官帽,身形高大而挺拔,只是那逆着光的背影,却透着浓烈的萧杀之气。 此刻,晨光初现,从他出现的那一刻起,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被承王挟持的女子身上,一刻不曾离开过。 而此刻塔楼之上的姜如意却在笑。 晨光之下,明明被刀架着脖子,白皙的脖颈上也锋利的刀刃滑过细细的伤口,此刻正不停地朝外面渗着血。 她却笑得眉目生花。 “大人,你来得挺快呀!” “唉,你说这事闹得,我也挺倒霉的,昨晚在家好好睡着觉,就被人给莫名其妙劫持了!” 徐正庭沉声回她道:“以后多长点脑子!” “你看,你又嫌弃我了,我哪儿知道这世间险恶,还以为人人像我这么善良!” 徐正庭抿着唇角没说话。 见他不说话,姜如意又道:“大人,我见过你母亲了!” “嗯!你俩聊了什么?” “她说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姜如意笑着,眼眶突然发酸:“大人一家人都挺好,真的挺好。” “但可能阎王爷觉得我配不上你,就想让我下去见见他……” 话没说完,就被徐正庭厉声打断道:“别胡说!” 一旁坐在椅子上的皇后,大概也觉得她挺呱噪。 便不悦出声:“把她的嘴给我堵上!” 姜如意:“……” 都快死了,还不让她痛痛快快地说说话。 很快有人过来,不知道拿了什么布,直接塞到她嘴巴里,一下子被堵得严严实实。 气得姜如意一双眸子冒着火。 她瞪着一旁的皇后,试图拿眼神杀死她。 就在这时,姜如意听徐正庭开了口,他嗓音低沉而缓慢,却透着无形的压力:“承王以为抓了如意,就能逼我就范?” 承王冷笑一声:“别人大概还不知你对姜如意的感情,本王却是一清二楚,像你这种人,一旦动情,哪怕为了她舍命,你也心甘情愿!” 徐正庭看着他没说话。 见他不说话,承王还以为他动摇了,原本强硬的态度有了变化,他开始打关系牌。 “正庭,本王也不想和你兵戎相见,但傅家已经被顾厚山逼至绝路,你们徐家一直袖手旁观不肯相助,本王只好出此下策,若你能答应助本王一臂之力登上大宝,本王绝不会亏待你们徐家!” 话刚说完,顾厚山领着人就到了。 一时之间,三足鼎立。 顾厚山手下的骠骑将军领着的一万五千将士站在塔楼左侧,徐正庭的黑虎军在右侧,护着塔楼的两万禁卫军在中间,气氛瞬间紧张起来。 剑拔弩张,战事一触即发! 这时,一直稳坐不动的皇后突然站了起来。 她一身盛装,站在灯塔上,俯视着楼下的顾厚山和徐正庭,朗声道:“本宫从未想过和顾家徐家作对,你们两家护我傅家皇室这么多年,有功劳有苦劳,本宫感激不尽;今日也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若你二人能助我义儿登上王位,把该还给我们傅家的东西还回来,本宫便立马放了各府夫人以及这位小娘子!” 顾厚山一到塔楼,目光笔直地看向被承王拿刀挟持的人质。 他原本以为会是闵氏,却不料是个年轻小姑娘。 他扫了一眼,本不打算再看,却在眼角余光不经意间扫过对方眉眼之时,突然停了下来。 顾厚山重新抬眼,漆黑的双眼,直直地盯着小姑娘的那张脸,一贯波澜不惊的眼底,瞬间掀起千层巨浪…… 第161章 你看她像谁 这一瞬间,顾厚山仿佛看到了三十年前的闵氏,烟雨江南,她朝他抬头看过来,那一张惊艳绝色的脸,让他此生难忘。 此时此刻,当眼前这张与闵氏有七八分相似的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顾厚山震惊、惊疑、意外……各种情绪交错,让他一时之间有些晃神,直到身后传来奔至而来的脚步声,紧接着顾青风的嗓音在他身后传来:“父亲!” 顾厚山没回头,朝姜如意的方向抬了一下下巴,沉声道:“风儿,你看她像谁?” 顺着他说的方向看过去,顾青风的视线落在姜如意的脸上,瞬间愣住了。 十分眼熟! 他来不及细想,便道:“感觉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但很快,他猛然睁大了眼睛,压低了嗓音道:“像母亲,眉眼之间竟有几分像母亲!” 顾厚山点头,没再说话,但紧抿着的唇角已经泄露了他此刻压抑的情绪。 他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内心波涛暗涌的情绪,低声道:“可有找到你母亲?” “大哥已经带人去找了,大概方向已确定!” “嗯!” 此刻,站在塔楼之上的承王和皇后见顾青风领着羽林卫也到了,黑压压的将士瞬间将整个塔楼都包围起来,一时之间,气氛愈发剑拔弩张,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姜如意身上,谁也没注意到一个身穿灰扑扑太监服的小太监偷摸溜上塔楼,楼上禁卫拦他,他便拿出承王腰牌,说有急事要见承王。 禁卫见的确是承王腰牌,便放了行。 就这样,小太监一路畅通无阻,一点点靠近姜如意…… 他的到来没引起任何人注意,包括承王和皇后! 此刻皇后紧握的手心开始出汗,她看向背手而立站在那里稳如泰山的顾厚山,佯装镇静道:“左相大人考虑得如何?” 顾厚山抬眸瞥向她,漫不经心道:“即便我把所有都还给你们傅家,就凭你们一家酒囊饭袋,能给大弶朝百姓什么?” “你……” “边疆战乱你们不管,瘟疫乱民你们不问,洪荒旱灾你们不理!”他嗓音沉稳有力,一字一句,陈述而来:“你们傅家何德何能享受这全天下百姓供养的荣华富贵!” 承王气极:“顾厚山,大弶朝的江山本就属于傅家,你敢起异心,便是鸡鸣狗盗之辈,猪狗不如!” “呵……”顾厚山好笑地摇头:“承王,鸡鸣狗盗?说的不正是你吗?” “你软禁太子,造反起事,我顾厚山平乱世振朝纲匡扶正义,一世美名千古流传,而你呢?死了之后敢见列祖列宗吗?” “顾厚山,你今天别跟我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废话!”承王怒道:“你的夫人已经被我藏起来了,想找没那么容易,我已交代他们,若半个时辰后没人去接,便让他们直接动手,到时候你就等着给你的夫人收尸吧!” 顾青风一听,气得大骂:“傅靖义,你个小人,拿女人做挡箭牌算什么男人,有本事你下来和我单挑!” “赤霄将军好威风啊,父王也是糊涂,竟把羽林卫给了你!”说道这件事,傅靖义就气得牙痒痒:“他可曾想到,你会拿着他给你的羽林卫对付他一家人……” “那是因为,宗元皇他老人家觉得你们傅家人都是废物!” 一句话,气得承王目眦口裂:“你混账!” 他一激动,手上的刀就不稳,刀一不稳,刀锋就割到了姜如意的脖子,疼得她在心里骂娘。 如果不是嘴巴被堵上了,姜如意很想提醒一句:“别呀,你们吵可别拉上我呀,我家大人可是一声没吭。” 下面的徐正庭,自然也看到了她脖子上的伤。 脸色一沉,突然开了口:“承王可要小心手里的刀,若是如意再有一丝伤害,我定不饶你!” 傅靖义:“……” 明明他才是掌控的一方,明明他手里有好几个人质,为何事情和他想象的背道而驰。 于是,心下一急,大声道:“我再给你们一盏茶的时间……” 他的话还没说完,突然从顾家列阵之中射出一支羽箭,直逼姜如意而去。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包括徐正庭。 他看着直直射向姜如意的那支箭,飞身而起,使出了毕生最快的速度,但还是晚了一步,眼看着那支箭就要射入姜如意的胸膛之中,一贯泰山崩于前的冷静瞬间崩塌。 他大吼一声:“如意!” 一声绝望吼叫,响彻天地之间! 一旁的顾厚山和顾青风亦是脸色大变,垂在身侧的双手瞬间紧握成拳! 这一变故来得太快,承王和皇后都傻眼了! 皇后大叫:“快,护驾!” 说着吓得瑟瑟发抖地趴了下去,就像一只被吓坏的狗! 承王见羽箭直奔他的方向而来,吓得立马松开姜如意,自己则躲到一旁。 而姜如意,却一脸平静地看着朝她射来的那支箭,随后看向朝她拼命飞身而来的徐正庭,一双杏眸盛满了对他的依恋和不舍。 她朝他轻轻启唇:“大人,帮我照顾七宝!” 说完,她轻轻地闭上了双眼。 就在大家都以为她必死无疑之际,一个人影突然从斜后方冲出来,一把抱住了姜如意…… 下一瞬,箭身没入,她用自己的后背替姜如意挡了这一箭! 被抱住的那一刻,姜如意猛然睁眼。 紧接着羽箭射入对方体内带来的冲力,让她忍不住后退好几步。 等她终于站稳回过神来,低头去看…… 当看到紧紧抱着她的人是谁时,姜如意心头猛地一颤,她一把抱住对方缓缓滑落的身子,一把扯掉塞在嘴里的布条,大叫一声:“罗姝!” 此刻,徐正庭也赶到了,他长剑一挥,傅靖义举剑还想来挡,却被他一剑刺穿了胸膛。 一旁禁卫瞬间围上来,与他缠斗起来。 紧接着,无数黑虎军从下面飞身而上,禁卫的力量很快被压制! 皇后吓得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大叫着饶命! 而下面的顾青风在同一时间飞身而起,揪出了放冷箭的奸细! 见姜如意没事,顾厚山拎着的一颗心才慢慢地放下来。 见顾青风推了那奸细过来,冷笑一声,一脚踹过去,一向不怎么喜欢爆粗口的左相大人狠戾出声:“谁他妈的给你的胆子!” 第162章 平了内乱,又来外敌 塔楼之上,姜如意看着怀里不停吐着鲜血的罗姝,她手足无措,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罗姝,罗姝……”她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声音颤抖不止:“你为何会在这里……你怎么会在这里……” 罗姝吐了几口鲜血,终于开始喘气。 她看着姜如意,扯了扯唇角,笑得一脸苍白无力:“姐姐,不是我……姝儿从未想过要害姐姐……” 姜如意使劲点头:“我知道,我就知道……” “姐姐待姝儿恩重如山,姝儿怎会做那忘恩负义之事?” 见她似乎好了一些,姜如意急声道:“你先别说话,我带你走,咱去找满月,她一定能救你……” 说着,姜如意就去抱她。 “姐姐,”罗姝摇摇头,小声道:“来不及了……咳咳……” 说着,她又咳出了一口鲜血。 鲜红的血顺着她的脸颊流到她的脖颈,姜如意不停地给她擦着,一边擦一边道:“你别说话,我求你别再说话……” “来不及了,姐姐,来不及了,”罗姝声音透着几分急迫:“姐姐,你听我说……” “我听,我听着呢,你别急。” “糖果……糖果我送去了如意楼……咳咳……”她知道自己时间不多了,语速透着几分急迫:“我去了之后,麻烦姐姐帮我护着她,我不求她荣华富贵,只愿她这一生平安自在无忧……” 姜如意点头,心疼如刀绞。 “好,我答应你!” “她现在还小,姐姐不需要告诉她的父母是谁,从今日起,姐姐就是她的母亲,七宝就是她的哥哥……” 罗姝眼泪与鲜血一起掉落。 她重重叹了口气:“我给姐姐添麻烦了,姝儿是个不称职的母亲,不能看着她长大了……” “姝儿,满月一定能救你,咱们去找满月,你再坚持一下好不好?” “不了,姐姐,我早就不想活了。” 罗姝慢慢抬头,仰脸看天。 初升的太阳,光芒万丈。 可她心里却一片苍凉。 她开口,无力轻喃:“姐姐,京城就像一个大囚笼,我就像那笼中鸟…… “我真的好想时间能倒流,回到华阳,那是我这一生最自在最温暖的时光,身边有姐姐护着,每天开开心心,多好啊……” 姜如意紧紧地抱着她,用自己的脸颊轻轻地贴上罗姝的脸,柔声道:“好,姐姐带你回华阳!” 罗姝吃力地抬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声音越来越弱:“你看,姝儿也有家人……” “你是姐姐,姝儿是妹妹……” “姐姐……姐姐……姝儿要走了……你和大……人……要……” 话未说完,她突然没了气息。 原本抚着姜如意脸颊的手缓缓滑落,姜如意一把抓住她滑落的手,惊慌失措,肝胆俱裂。 她紧紧抱着她,哭喊出声:“罗姝!” 徐正庭就站在她身边,薄唇紧抿,沉默不语。 直到塔楼下突然传来一声急报。 有侍卫高举急报奔至左相顾厚山跟前,‘扑通’一声跪下后急声高喊:“启禀左相大人,刚接到边关八百里加急,匈奴、渊犀、思南等三国同时入侵我疆土,边关将士已牺牲大半,车骑将军和苏将军同时发来急报,请求京城支援!” 一番话,顿时让整个塔楼鸦雀无声。 突然,被顾青风踩在脚底的细作突然发出狂妄的笑声:“我终于等到了这一刻,泱泱大弶朝,很快就要被四分五裂,你们一个个,谁也逃不了当奴隶的命运!” “可终究还是遗憾没挑起你们两家的纷争……” 顾青风一听,脸色大变! 他迅速弯腰,想去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 对方说完那番话之后,便立即咬舌自尽! 顾厚山扫了一眼,脸色极其难看! 刚平了内乱,又来外敌。 真是好极! 没有犹豫,他抬脚上了塔楼。 站在高处,俯视着楼下的成千上万的将士,顾厚山开了口,他的嗓音沉稳而雄厚,且掷地有声:“大家都听到了吧?我们的家快没了!我们即将成为别人的奴隶,这样的结局,大家都开心了吗?” 下面,鸦雀无声! 顾厚山又接着道:“匈奴、渊犀、思南这三个小国,年年朝大弶朝进贡求护佑,为何现在敢大肆进军攻打咱们?” “国不稳,边疆不稳!” “国不旺,疆土难保!” “我们无数将士在边关流血牺牲,而我们还在为这些糟心事大动干戈,敢问将士们,你们心安吗?” 说完,他话头一转,接着朗声道:“人人都说我顾厚山狼子野心想谋权篡位,可这么多年,我兢兢业业守着这一方国土,从未逾越一步,若不是今日承王欺人太甚软禁了我的夫人,我何以至此?” 他的话,句句戳心。 特别是那些一直护着傅家的禁卫军,也开始动摇。 顾厚山又接着道:“现在承王造反已被徐大人宰杀,此事若有人不满,可以站出来,本相不介意先平内乱再护边疆!” 下面,无人敢出声。 “既然无人反对,那便请禁卫统领先将皇后娘娘带回宫,再请太子上金銮殿,共商御敌大事!” 下面传来整齐划一的声音:“是!” 待吓得瘫软的皇后被禁卫带走之后,塔楼之上,只剩下顾厚山、徐正庭以及还紧紧抱着罗姝的姜如意。 她抱着她,双眼红肿,满眼凄楚。 徐正庭缓缓蹲下身子,伸手过去,用手去掰姜如意紧紧抱着罗姝身体的手,可他一碰,就被姜如意抱得更紧。 徐正庭低声道:“你先放开她,我带你回家!” 姜如意摇头,轻声道:“大人,你让我多陪她一会儿……” “罗姝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糖果……” 一听到糖果,姜如意立马着急起来。 “糖果?对,还有糖果,我得回去了,她认生,谁也不让抱,只让我抱……” 她抱着罗姝就要爬起来,却被徐正庭拦住了。 “乖,听话,你先放下她,我会派人安葬好她的。” 姜如意摇头,她抬头看他,眼泪突然就冒了出来:“姝儿说过,她想回华阳,她不想待在京城……” “好,我派人送她回华阳!” “我也去……” 徐正庭柔声劝道:“你去了,糖果怎么办?还有七宝,知道你失踪了,他都急坏了。” 糖果,七宝…… 姜如意一时之间陷入挣扎之中…… 过了许久,她才缓缓出声道:“大人,临走之前,可否再让我见见她?” “好!” 第163章 如何能独活 姜如意放开紧紧抱着罗姝的双手,立马有侍卫上前,带走了罗姝。 此刻的姜如意,身上只穿着中衣,初春的早上,气温沁凉,徐正庭脱下外袍,将姜如意紧紧裹住。 随后伸手过去,将她打横抱起,抬脚就要下塔楼。 站在一旁的顾厚山突然出了声:“这莫非就是那个从华阳来的……姑娘?” 徐正庭脚步一顿,转身看他,深邃的眸底滑过一丝警惕:“左相何故此问?” 顾厚山轻轻一笑:“徐大人慌什么,本相见她刚刚遇事不惊不慌,倒也算得上勇敢!” 堂堂左相大人,一直都是倨傲的,除了对自家人好之外。 待其他任何人,从都是不屑一顾,连个眼角的余光都不吝啬给予。 可今天却破天荒夸起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 但很显然,徐正庭根本不想卖他这个面子。 他看着顾厚山,冷冷出声道:“刚才那一箭,顾相不想解释一下?” “徐大人刚才不都看到了?虽然对方细作的身份还没查证,但不管结果如何,此人绝对不会是我手下的人,你们徐家和我顾家虽然一直不和,但也还没糟糕到如此地步!” 说完,他又接着道:“但此事到底因我管理不严导致,我回头派人准备厚礼给姑娘压惊!” 此刻的姜如意,将脸埋在徐正庭怀里,一声不吭。 她紧闭双眼,无力开口,不想说话,更不想听到任何声音。 徐正庭理解她的心情,便替她回道:“左相客气,厚礼就不必了,希望不会再有下次!” 说完,抬脚就下楼而去。 顾厚山站在原地没动。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被徐正庭抱着的姜如意身上,直到对方走得看不到人影了,他这才收回视线。 此时,顾青风上了楼,来到他身边。 “父亲,母亲已被大哥安全送回府去,你要不要先回府看看她?” 顾厚山苦笑一声:“我这个时候去看她,会让她心情变得更加糟糕。” 接着又不放心地问道:“她可有受伤?” “母亲无事,一切都好,大概是昨晚一夜未睡,精神有点不济!” 接着又道:“有大哥在,他会照顾好母亲的,父亲不必担心!” 顾厚山没说话,深邃的眼眸看着徐正庭刚刚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道:“风儿,你说她是不是……” 顾青风立马精神一振:“父亲是说,她是小妹?” 顾厚山没说话,抬眸看他。 突然道:“你难道没发现她和你眉眼之间也有几分相似?” 顾青风不好意思一笑:“父亲,我都忘了自己长什么样……” “小子!”顾厚山抬手锤他肩膀一下,笑着道:“没事多照照镜子,可别给我长歪了!” “是!” 顾厚山收回视线,看向塔楼之外,良久没有出声。 见他不出声,顾青风也没打扰。 过了良久,顾厚山才缓缓出声道:“此事先瞒着你母亲,之前给过她太多的希望和失望,我担心若姜如意不是囡囡,希望又失望,她年纪大了,恐怕会承受不住!” 囡囡刚丢的前两年,顾厚山为了找到她,派了大批人到不同的地方寻找,找到很多年龄相仿长相相仿的孩子回来,每一次闵氏都抱着很大的期望,可每次看过那些孩子后,都无比失望。 那些长得极像的孩子,却不是她的囡囡。 后来慢慢的,连年龄、长相相仿的孩子都没了。 闵氏越来越失望,最后竟离开家搬去了慈庵寺,一住就是十几年。 想到这儿,顾厚山叹了口气道:“你马上就要挂帅出征,这件事我来查,待我查清楚确定她就是囡囡了,再来告诉你母亲!” 顾青风点点头,一脸兴奋道:“希望等我大胜归来,咱们能一家团圆!” …… 徐正庭将姜如意送回了花乡苑。 刚进屋子,他刚将她放下来,姜如意转身就要往外去。 徐正庭一把拉住她,开口道:“你去哪儿?” “我要去如意楼,糖果在那儿……” “你先别急,我已经派人去接她和七宝了。”徐正庭将她拉到跟前,低声安抚着:“你现在浑身是血,一会儿他俩回来,见到你这样,会吓坏的。” 姜如意低头,看着手上、身上沾染的鲜血…… 她愣怔了好一会儿,最后抬头看向徐正庭,因为哭了太久,声音已经沙哑得厉害。 “我想洗洗!” 徐正庭点头,随即吩咐一旁甜丫去烧热水。 待甜丫离开之后,徐正庭去握姜如意紧紧拽在一起的双手,尽量放柔了嗓音道:“如意,你听我说,承王这次造反,就算罗姝不替你挡这一箭,她也是活不成的!” “我知道啊,” 姜如意扯了扯唇角:“可是大人,可她却瞒着所有人跑来,替我挡下了那一箭……” “我知道。” “你什么都不知道,”姜如意的情绪突然之间就崩溃了,她一把挣开被他紧紧拽着的双手,一脸悔意和凄楚;“姝儿说得对,京城根本不是什么好地儿,自从来了这里,我差点被摔死,满月失踪,现在罗姝也死了……” “大人,权利和地位就这么重要吗?值得你们一个又一个前赴后继罔顾人命也要去争去抢吗?” 徐正庭紧抿唇角,没说话。 姜如意突然抬手,抹去眼角的泪,然后看向徐正庭,长叹一口气:“大人,你去忙吧,我想休息了!” 说完,她转身朝里间走去。 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如同她此刻的心情,沉重、沉痛,难受得想死! 可刚走几步,就被徐正庭一把拉住隔壁。 他走到她跟前,嗓音低沉:“我知道罗姝的死对你打击很大,但对于我来说,我很庆幸她在最后关头替你挡下那一箭!” 姜如意没说话! 徐正庭又道:“她的死能让你痛苦不堪;可今日若被射中的那个人是你,姜如意,你可曾想过我会如何?” 说完,他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像是害怕会失去她一样,徐正庭将胳膊收得极紧。 他紧紧地抱着她,嗓音低哑又沉重:“姜如意,若失去你,我又如何能独活?” 第164章 难以自拔 徐正庭内敛又沉稳,从来不会表达自己的感情。 即便心里深爱着姜如意,但他不会说出来,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一言一行中。 但今日,看着那支羽箭直直地射向姜如意的那一刻,生平第一次,他体会到了什么是害怕? 他一路抱着她回来,不敢松手,就怕一切都是他的幻象。 如同此刻,他将深埋在心底对她的感情说了出来,像是在确认,他的如意还在,还好好的! 原本满心凄楚的姜如意,在听到他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心头一颤。 从罗姝扑上来替她挡下那一箭开始,她的脑子里都是她满身是血倒下去的样子,其他任何人任何事仿佛再也影响不了她,她深陷在震惊、懊悔、心痛、伤心中难以自拔。 所以根本没想过,如果今天中箭的那个人是她,徐正庭又会如何?七宝又如何?那些所有爱她的人又如何? 她自顾着自己伤心难过,自顾着发泄自己痛苦的情绪…… 可是徐正庭又有什么错? 她危难之时,他连自己的母亲都来不及去救,却先跑来救她? 她又有什么资格冲他发脾气? 就因为他爱她吗? 他爱她,她就能肆无忌惮地拿话来伤他吗? 想到这儿,姜如意从徐正庭怀里转身,伸手一把搂住他的腰身,将脸深深埋入他的怀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轻声道:“对不起!” 徐正庭低声道:“不是你的错,是我没保护好你!” 从他怀里抬头,姜如意顶着一双红肿的眼睛看着他,轻轻摇头道:“大人不是神仙,又如何能预知明天发生的事?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真的很好!” 说完,她又想起了秦明月。 “你母亲她……” “父亲已经将她救了出来,” “那便好!” 这时,丫鬟们抬了热水进来,徐正庭放开姜如意,然后对她道:“你洗完休息一下,七宝和糖果一会儿就给你送回来,我得立马进宫!” “好!” 徐正庭抬手,漆黑的视线落在她红肿的眼上,他抬手过去,抚上她的眼角,低声道:“什么都不要想,嗯?” 姜如意点头:“好!” “我把林盛留下,有事就吩咐他去做。” “嗯。” “我走了。” 徐正庭说着,转身离去。 姜如意将他送到门口,看着他大步离开的背影,许久没动。 直到甜丫来催:“主子,洗澡水已经备好了。” 姜如意这才转身,进了浴间。 七宝和糖果被齐肖送回来的时候,姜如意刚洗完出来,她顾不得还湿漉漉的头发,就迎上去接过一直哭个不停的糖果。 小糖果哭了一个多时辰,嗓子都哭哑了。 看到姜如意,她突然停了大哭,朝姜如意伸出了小手。 姜如意立马将她抱过来,柔声哄着:“糖果乖,不哭了哦,姨母在呢。” 刚哭过的眼睛又明又亮,她就这么一直看着她,看了许久,确定是她熟悉的姨母,这才慢慢趴在她肩膀上,小手搂着她的脖子,搂得很紧。 她又小又软的身子就这么紧紧贴着她,姜如意鼻头一酸,差点流下泪来。 都说母女连心,糖果是不是也感应到她的母亲出事了? 一旁的七宝,也抱住了姜如意的大腿,他仰脸看她,小眉头皱得极紧:“娘,你都快把我吓死了!” 姜如意蹲下身子,一只手抱着糖果,一只手抱住了七宝。 七宝紧紧地抱着她,害怕地小声说:“娘,我一直在等你,我害怕你回不来……” 一句话,差点让姜如意落下泪来。 她柔声安慰道:“不会的,娘还有七宝呢,娘怎么舍得丢下你?” “娘,你以后一定要好好的,不要再出事了。” “好!” 此时此刻姜如意才突然后怕起来。 若她死了,七宝该怎么办? 糖果才六个月,她都能感知到母亲出事了,哭了这么久。 如果今天是她出了事,七宝他又该怎么办? 会不会一直沉浸在失去母亲的伤痛中出不来? 会不会就此改变他活泼开朗的性子,从此郁郁寡欢? 害怕! 真的害怕了! 见三人抱作一团,一旁的齐肖和甜丫也忍不住落了泪。 一时之间,屋里的气氛变得十分的悲伤压抑。 害怕吓到糖果和七宝,姜如意没哭,她强压着心里的悲伤,柔声地哄着两个孩子。 大概是都被吓着了,糖果和七宝在她柔声的安慰下,都睡着了。 此刻,看着并排躺在一块的一大一小,她默默地看了好久。 最后,她轻声道:“姝儿,放心吧,从今天起,糖果就是我的闺女,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给她最好的一切!” …… 徐正庭进宫之前,回了一趟国公府。 他先去看了秦明月。 受了惊吓的秦明月正靠在床头,喝着大夫开的压惊药,见他进来,便急着出声问:“如意怎么样了?” “她没事,母亲可还好?” “我也没事,你父亲太大惊小怪,非得找了大夫来,你看这药苦得很,不愿喝了。”秦明月一边埋怨药难喝一边张嘴喝下玉梅喂过来的汤药。 见她的确无碍,徐正庭陪着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去了书房。 书房内,徐景平正在等他。 一旁的衣架上,他尘封了多年的战袍已经被拿了出来,黑亮的甲片,散发着凌厉的光芒。 徐正庭看了一眼,便抱拳沉声道:“父亲,此次出征,儿子替你!” “胡闹!”徐景平一听,便低斥道:“战场又不是官场,你以为是靠嘴皮子就能打赢胜仗?” 徐正庭看着他,深邃的双眸暗含光芒,嗓音低沉有力:“儿子三岁跟着父亲进武场,六岁跟着父亲排兵布阵,十五岁跟着父亲上战场,十八岁帮父亲击退过敌军,若不是母亲担心我出意外,以死相逼您,儿子现在早已是武将而不是文官!” “父亲一直都知道我志在边疆,可偏偏将我送上了刑部尚书的位置,若大弶朝一直边关安稳,我便也罢了,可现在匈奴、渊犀、思南三国来犯,二十万黑虎军必须马上出征!” 徐景平冷哼一声:“这还用你说,我已经派先行军前去探路,我这就进宫。” 说着,他起身就要穿盔甲。 徐正庭一把拦住他急声道:“父亲,您难道忘了,你的胳膊再也拎不起你的长刀!” 第165章 平安归来 一句话,瞬间让徐景平停了所有的动作。 是啊,他怎么忘了这个…… 八年前,也就是徐正庭最后一次随父征战匈奴,那一次大战,足足打了一个月,匈奴动用了全部的兵力集中攻击黑虎军,最后一战,徐景平挥刀直入敌军,一刀斩杀匈奴王,但他的胳膊也同时被匈奴王砍伤,筋脉受损严重,从此再也拎不起他的长刀! 同一时间,徐正庭领着黑虎军主力,从侧面进攻,突然失去了匈奴王的匈奴军原本就军心不稳,再加上徐正庭进攻得又狠又急,匈奴很快就溃不成军,几乎全军覆没! 黑虎军大胜,可徐景平再无上战场的可能! 两败俱伤! 也是从那时起,秦明月才真正害怕起来。 她以死相逼徐景平和徐正庭,硬生生地将徐正庭从军中拔了出来,让他留在了京城。 从此,徐正庭压下所有的抱负和理想,进了刑部,做起了一名文官。 大概是八年前的一战太过惨烈,匈奴八年未再进犯,直到今天…… 抬手一撩衣袍,徐正庭直挺挺地跪在徐景平面前,朗声道:“父亲,黑虎军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唯今之法,只能让儿子代父出征!” 徐景平一脸颓废地坐在椅子上,久久沉默不语。 过了许久许久,他终于起身,抬脚走到徐正庭面前,抬手扶起他,一脸担忧地道:“父亲相信你的实力,可你母亲那边……” “目前边关危急,儿子没时间和母亲解释了,烦劳父亲在我出征之后,再代我向母亲告罪!” “好!” 徐景平抬手,将大将军的战袍取下来,郑重地交到了徐正庭的手里。 他一脸严肃道:“它能护着我儿平安归来!” “是!” 徐正庭伸手,接过战袍,然后和徐景平一起进了宫。 …… 此刻皇宫,虽然刚经过一场承王造反,但有左相坐镇,整个皇宫却不见丝毫混乱,一切如往常一样,井然有序! 太子早已被人从东宫解禁出来。 此刻,他一脸精神抖擞地坐在宝座之上,看着下面整齐站着的文武百官,突然对一向觉得碍眼的左相顾厚山亲近起来。 毕竟左相大人不仅帮他平了内乱,斩杀承王救了他,还让他重回宝座,这是不是代表着他能登基上位当皇帝? 想到这个,太子就兴奋。 只要能让他当皇帝,其他一切都好说。 左相要的权利,他要的是荣华富贵,如此正好! 而此刻的顾厚山,根本没心思考虑其他,外敌入侵,国将不保。 他转身,看向一旁的徐景平,开了口:“大将军有何想法?” “匈奴蛰伏八年未动,新上任匈奴王是个手段极其了得之人,据我探子来报,此次,对方出动了十五万兵力集中进攻我朝疆南,意图想打开疆南的突破口,继而蚕食我大弶国土!” 他的话一出,整个朝堂哗然。 匈奴小国,竟然敢出动十五万兵力来犯,可想而知,这八年里他们是下了多大的决心,誓要覆灭大弶朝! 一时之间,那些平时在朝堂之上唇枪舌战的文官们,心里都惴惴不安起来。 也有人抱拳出列,看向徐景平,朗声:“大将军手里有二十万黑虎军,我们何惧匈奴小儿?” 有人立马道:“李大人有所不知,咱大弶朝有二十万黑虎军是不错,但八年前那一战,大将军胳膊受了重伤,再也拎不起长刀!” 此话一出,朝堂再次哗然。 立马有人出列道:“既然大将军上不了战场,那黑虎军自然要移交他人之手,依臣看,赤霄将军年轻有为,有遣兵调将的好本领,大将军不如将黑虎符交给赤霄将军,让他领兵出征,必定大获全胜!” 此话一出,立马有无数朝臣附和。 站在最前面的左相顾厚山,微微垂眸,一言不发。 在所有人看来,他的沉默就是认同! 太子一见如此,便立马对徐景平道:“大将军英明神武,一直领着黑虎大军征战南北,为我大弶朝立下了汗马功劳,但现在边关再次危急,为了我大弶朝安稳,为了百姓安居乐业,还请大将军体谅本宫一片苦心,交出黑虎符!” 太子话一出,整个朝堂变得寂静无声。 徐景平冷冷一笑,抬脚出列,将双手背在身后,将近五十的身躯依然高大挺拔。 满身不屈和冷傲。 “太子一片好心,本将军不敢领受!”他冷冷一笑,随后转身,面朝群臣而站,朗声道:“本将军虽不能再上战场,但徐家还有后人!” “黑虎军是本将军一手创立,就算要交,也要交给我徐家人!” 说完,他掏出随身携带的虎符,高举在手,朗声道:“徐正庭上前。” 徐正庭抬脚出列,大步上前,抱拳道:“下官在!” “即刻起,本将军将虎符移交于你,你就是虎符新的主人!” “是!” 徐正庭双手接过。 朝臣中立马有人出列,反对道:“大将军未免太过儿戏,二十万黑虎军怎可交给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文官?” 这次,不等徐家父子开口,一旁立马有人出列,厉声反驳道:“田大人没事多了解下八年前匈奴那一战,若不是尚书大人领兵从侧面进攻匈奴,恐怕你早就沦为了别人的奴隶!” “你……” “徐大人天资聪慧,六岁便会排兵布阵,十五岁跟着大将军上战场,之后一直跟着大将军在边关历练,十八岁那次匈奴大战,徐大人功不可没,已有大将军当年风采。” 又有人反驳:“徐大人既如此厉害,为何不继续留在边疆打匈奴?反而进了刑部,当上了刑部尚书?大人这是怕了?” 站在人群中间的顾青风实在听不下去了。 他抬脚站出来,看向刚才说话之人,一脸无语道:“人家徐大人进可武,退可文,这位大人就算嫉妒,也总不能如此直白就说出来吧?” 说完,他抬手指着朝堂上的那些只会动动嘴皮子的一些懦弱文臣朗声道:“还有你们这些……本将军不求你们能这个时候随我赴边关征战,但别说些不中听的话给人添堵行吗?” 第166章 你是来跟我告别的吗 左相:“……” 这不省心的胳膊肘老是往外拐的熊孩子! 见顾厚山一张脸迅速黑下来,徐景平心情大好。 他看向顾青风,爽朗一笑:“赤霄将军果然好男儿,敢说敢为,本将军甚是喜欢!” 顾青风朝他一抱拳,笑着回道:“末将一直很欣赏大将军带出来的黑虎军,虎虎生威,锐不可挡,是咱们大弶朝最锋利的一把尖刀!” 眼瞅着两人就这么旁若无人的夸上了,顾厚山不悦地开了口。 他看向太子,沉声道:“既如此,那就请太子下令!” 太子却看着他,犹豫道:“那依左相看……” 顾厚山看他一眼,懒得再跟他废话,转身面朝群臣,朗声道:“徐正庭,顾青风,余国栋出列!” 三人同时出列,站在他面前。 顾厚山看着三人,最后停在徐正庭身上,目光沉肃,嗓音慷锵有力:“太子令,大将军徐景平之子徐正庭现暂停刑部尚书之职,接任骠骑将军,统领二十万黑虎军,挂帅出征除匈奴,平外患!” 徐正庭抱拳,朗声道:“末将领命!” 顾厚山接着看向顾青风,嗓音依旧慷锵有力:“太子令,现命顾青风为车骑将军,率十二万赤霄军,挂帅出征除渊犀,一举歼灭渊犀,解除边疆外患!” 顾青风抱拳出列,嗓音十分利索有力:“末将绝不负太子所托!” “太子令,现命余国栋为左翼将军,率八万左翼君出征思南!” “末将领命!” …… 姜如意一整天没出门。 她一直在屋子里陪着七宝和糖果,吃过晚饭,给俩孩子洗了澡,哄睡之后,她坐在灯下翻着账本,突然见齐肖急冲冲走进来。 她意外地问:“出什么事了?” 齐肖一脸焦急地道:“老板,我刚才听说大人要挂帅出征了!” 姜如意愣了一瞬:“哪个大人?” “徐大人。”齐肖一见她这表情,便知道她也没得到消息,便立马解释道:“晚上有客人在聊天的时候,我不经意间听了一耳朵,当时就听到徐大人被任命了什么将军,明天一早就要出征,我当时还以为自己听岔了,于是就问了一嘴,谁知竟真的是徐正庭徐大人。” 姜如意却摇头:“不可能,他是文官,挂帅出征这种事都是武将的活,和他有什么关系?肯定是他们说错了。” 齐肖也疑惑:“我也是这么想的,难道是他们说错了?” “你半夜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 齐肖嘿嘿一笑:“我还想看看糖果……” 说着,她就进了里间,看了看可爱的小糖果,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去。 齐肖离开之后,姜如意突然就心神不宁起来。 她眼睛盯着账本,可满脑子都是齐肖的话。 她对徐家了解了一点点,徐国公可不是只是国公爷,他还是大弶朝手握兵权的大将军,手底下好像有一支庞大的军队。 现在大弶朝三面受敌,徐国公率兵出征势在必行…… 难道说徐国公出了意外? 只有这个理由,才能解释得通为何徐正庭会率兵出征? 代父从军,说得过去! 可,他是文官啊! 姜如意坐不住了,她起身进了里间,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将甜丫叫了进来:“你守着俩孩子,一步不能离开,知道吗?” 甜丫道:“主子,你要去哪儿?” “我去找大人!” 说完,抬脚朝外走去。 她走得极快,转眼之间就到了府门口,刚想叫马车出门,突然门外有马蹄声传来。 熟悉的马蹄声,姜如意听过无数次。 她心头一颤,立马跑了出去。 恰好徐正庭骑着黑龙到了门口,见她半夜跑出来,便立马沉了脸色:“半夜不在屋里好好呆着,跑出来做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下了马来,然后牵了姜如意的手进了大门。 姜如意任由他牵着,进了大门,穿过前庭,上了长廊。 走了一段廊子,一直沉默不语的姜如意突然轻声开口道:“你是来给我告别的吗?” 她的话很轻,却让徐正庭瞬间停了下来。 他背对着她沉默了几瞬,随后转身朝她看过来。 廊下灯笼光线较暗,但足以让他看清她眼底的不安还有一丝隐隐的期待。 他知道她在期待什么。 可最终还是狠心点了头。 他开口,嗓音低而沉:“还有两个时辰,我就要走了!” “为什么?”姜如意一把揪住他的袖子,满眼的不解:“你是徐尚书,你是文官,你从未上过战场,你根本不会打仗……” “如意!”徐正庭用手摁住她纤细的肩头,强迫她冷静:“你先听我说!” 此刻的姜如意好慌! 她一把抱住他,双手抱得极紧。 好像这样就能将他留在京城,留在身边。 “大人,你别去好不好?你就留在京城……” “如意,你先冷静,听我说!” 徐正庭将她从身上轻轻扯开,低头看她,视线与她慌乱的眼神相对,嗓音沉稳有力:“我的父亲在八年前匈奴大战中伤了手臂,筋脉受损,再也上不了战场。” “可你不会……” “我会!”徐正庭接着道:“我五岁开始就跟着父亲学排兵布阵,十五岁到十八岁一直跟着父亲在边关打匈奴,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亲之外,没有人比我更了解匈奴人,此次出征,我是最适合的人选!” 姜如意完全没料到徐正庭竟上过战场。 她太过震惊和意外,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见她傻傻的看着自己,徐正庭轻叹一声,伸手将她拥进怀里,低声安抚道:“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不要替我担心!” 一句话,又将姜如意的一颗心拎了起来。 她伸手,紧紧地抱着他,一遍遍说着:“怎会如此突然,我一点准备没有……” “匈奴人很狡诈,宗元皇一昏迷,他们就接到了消息,再加上朝廷内乱,我们无暇他顾,也让他们钻了空子!” “不过你放心,我的二十万黑虎军也不是吃素的,定会击败他们大胜归来!” 姜如意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看着他,巴掌大的小脸上透着坚定的信念:“我等着你凯旋归来!” 低头,徐正庭的唇落在她的眉心,轻轻一碰,随即离开。 他垂眸看她,郑重出声:“待我凯旋归来之时,便是娶你为妻之日!” 第167章 保重 姜如意将脸轻轻靠在徐正庭的胸膛,伸手过去,紧紧抱着他的腰身,半响没出声。 直到远处传来打更的声音,她这才从他怀里退出来,一言不发,牵了他的手进了屋。 见两人进了屋,甜丫立马退了出去。 姜如意让徐正庭坐在榻上,她进了里间。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块红布。 她拿出装着针线的小箩筐放在一旁,拿出剪刀开始剪裁红布,剪完红布开始缝制。 徐正庭一直看着她,没说话。 姜如意手脚十分麻利,很快,一个红色的比她巴掌还小的布袋就缝好了。 她起身又进了里间,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枚黄金小貔貅,这是她给七宝买的,打算过段时间给他编根绳挂在脖子上辟邪保平安。 但现在,她将貔貅仔细地放进红色小袋里,将开口缝得严严实实。 缝好之后,她将其递给徐正庭,轻声道:“听说貔貅是上古神兽,有逢凶化吉、护佑平安的通天本领,本来是给七宝买的,但现在大人走得急,我没时间再去给你准备别的,你将它贴身放着,定能护佑大人平安归来!” 徐正庭看着她,见她一脸郑重严肃,便伸手将小红袋接过来。 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细密的针脚,见缝得挺好,便抬眸看她,勾了勾唇角道:“女红不错,姜老板若是有空,可否多为我缝制几身中衣?” 姜如意看他一眼,娇嗔道:“国公府那么多绣娘,大人还缺中衣穿?” 她看着他眼波流转,满身娇俏。 抬手,将小红袋塞入怀里,徐正庭伸手,一把握住姜如意的手腕,轻轻一扯,她整个人扑进的怀里。 他力气极大,大手掐住她的腋窝,将她就那么一提,姜如意就跨坐在他大腿上。 两人面对面,挨得极近。 深夜,万籁俱寂,只有里间俩孩子的小小的呼噜声。 两人对视,他眸色深邃如大海,表面平静,实则暗藏汹涌;她杏眼清澈,但此刻看他,却像带着一把小勾子,勾得他忍不住凑上去,含住了她的唇瓣。 离别的不舍、不安,彷徨…… 姜如意抬手,紧紧勾住他的脖子,主动迎合。 开始,徐正庭亲得极狠,但慢慢地,他温柔起来,他用自己的唇舌一点点描绘着她的唇瓣,再一点点深入…… 姜如意热情地回应着他,两人的身体越贴越近,越贴越紧……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林盛小心翼翼的声音:“主子,国公爷让您回府一趟!” 正热烈纠缠的两人瞬间停了动作。 徐正庭缓缓放开姜如意,低头看着她绯红的脸颊,视线落在她娇艳的红唇,喉结滚了又滚。 他克制着自己的欲念,哑声道:“我得走了!” 姜如意一把抱住他,将脸紧紧地贴在他左胸口,感受着他激烈的心跳。 一下、两下、三下…… 片刻后,她将他轻轻推开,对上他深邃的黑眸,声音小却暗含威胁:“徐大人,你若是敢给我出半分意外,别怪我给你戴绿帽子!” 徐正庭勾唇一笑,抬手过去,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在她挺翘的臀部上,咬牙道:“胆肥了,敢威胁我?!” 姜如意杏眸圆瞪,凶巴巴地道:“你听见了吗?” 徐正庭低头过去,唇落在她如花的眉心,退开的那一刻,悦耳的嗓音随之而来:“遵命,徐夫人!” 门外,等得焦急的林盛再次小声催促道:“主子……” 姜如意一把将徐正庭推开,从他腿上下来,转身进了里间。 她靠在屏风上,抬头看着屋顶,声音轻轻地:“大人,你快走吧,我就送你了!” 徐正庭起身,看着屏风后面那抹纤细的身影,静默了一瞬,什么都没说,转身大步离开。 耳边是他渐行渐远地脚步声。 姜如意心头微微一颤,最终还是没忍住,抬脚追了出去。 她一路追到廊子下,看着走出大门的那抹高大背影,强忍的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自从灵魂穿越以来,姜如意便相信这个世上真的有神灵的存在。 她抬手看天,无尽的夜空,繁星点点。 她朝着东方的位置跪了下去,双手合十,在心里默默祈祷:“祈求各方神灵保佑大人一定要平安归来!” …… 徐正庭回府之后,便直接去了父亲的书房。 出征前的一个多时辰,父子俩秉烛夜谈,一直在研究战术,直到林盛来敲门:“主子,该出发了!” 徐正庭这才回了松涛苑,再出来时,已是一身战袍,手握青龙剑! 十八岁那年,他用青龙剑大杀四方,杀得匈奴人吓破了胆。 再出征,他打算再用此剑取匈奴新王的项上人头。 此次三军挂帅出征,因宗元皇还未出殡,一切从简,宫门口歃血宣誓之后,徐正庭率黑虎军先行,在晨光乍现那一刻,直奔疆南;顾青风率赤霄军,直奔疆西;余国栋率军直奔疆北。 京城百姓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依旧被黑夜笼罩的街头,开始只有三三两两的百姓举着灯笼,但很快,各家各户的男女都走了出来,高举手里的灯笼,为赶赴边关的将士照明。 一时之间,十里长街,灯火通明。 大家心照不宣地保持着沉默,只有手里高举的灯笼表达了他们此刻心里最强烈的情感! 这四十万的将士里,有他们的儿子、孙子,亲人、朋友…… 此一别,归期遥遥。 唯一能做的,便是高举手里的灯笼,让他们这一段路,走得顺畅些! 此刻,如意楼的三楼。 姜如意站在窗口,看着从楼下经过的黑虎大军,黑压压的将士,整齐划一,明明那么多的人,除了脚步声之外,再无其他丝毫杂音。 走在最前面的是骑着黑龙的徐正庭。 此刻,他已换下那身深紫色刑部尚书的官服,穿上了骠骑将军的战袍,泛着银光的战袍,威风凛凛,散发着铁血的冷光。 看着这样的徐正庭,姜如意有一瞬的陌生。 明明就是他,可又感觉不是他! 如果说刑部尚书徐正庭是一把隐藏刀锋的玄铁,只要人不犯他,他不犯人! 但此刻穿上战袍的徐正庭,却犹如一把刚出鞘的宝剑,他不再掩藏自己的锋芒,无人敢挡,大杀四方。 这样的骠骑大将军,浑身散发着万丈光芒,耀眼得让她不敢多看! 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她的存在,原本一直目视前方的徐正庭突然偏头朝如意楼的方向看过来,姜如意一愣,刚想躲开,却被他一眼捕捉。 他看着她,目光深邃又笔直,看得姜如意心头微微一颤。 她抬手,朝他轻轻地挥了挥,无声启唇:“保重!” 一眼便看懂了她的话,徐正庭勾唇,冲她轻轻点头。 随即收回目光,一夹马腹,率领着他的黑虎军,奔赴边疆而去! 不知从何处传来琵琶音,有人在高声吟唱:“驾长车,踏破贺兰山却;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很快,又人跟着唱:“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然后,又有人跟着唱,最后,十里长街,不管男女老少都跟着唱起来。 声音响彻云霄:“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 姜如意听着,无法言说的情绪在胸口激荡不止。 她想笑,却泪流不止。 民族有力量,国家有信念! 这一刻,她仿佛被注入了无穷的力量和信念,她坚信,她的大人一定能平安归来! 第168章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大军离开京城的当日,宗元皇出殡,漫天的白幡将整个京城渲染得更加压抑悲伤。 一连好几日,京城再无之前的喧闹,如意楼的生意渐渐冷清下来。 姜如意这几日也没心情管如意楼,她将一切都交给了齐肖,安心在家陪两个孩子。 六个月的小糖果,在姜如意的耐心陪伴下,渐渐适应了母亲不在身边的日子,白嫩嫩的小脸上开始有了笑模样。 只是突然断了母乳,小糖果什么都不愿吃,姜如意很着急,就托人买来了羊奶。 虽然羊奶被姜如意煮过,除过腥味,但羊奶怎么比得上母乳的甘甜,小糖果一口也不愿喝,喂她就哭闹。 最后实在没办法,姜如意亲自下厨,用小米熬的米汤,倒入蒸好的南瓜泥,轻轻搅拌均匀,然后用小勺子一点点喂糖果。 大概是第一次吃这种新鲜的吃食,再加上南瓜泥里有甜甜的味道,小糖果竟然全部吃完了。 见她吃得这么香,姜如意这才放心下来。 于是便每天专心研究辅食,顺带也给七宝做各种好吃的。 经过这一变故之后,七宝仿佛瞬间长大了一般,突然变得十分懂事起来。 姜如意忙的时候,他就帮着她照顾糖果,小糖果又十分喜欢他,一会儿不见就咿咿呀呀地到处找哥哥。 又一次姜如意忙完进屋时,发现两个小家伙不知何时竟睡着了,七宝像小大人似的抱着糖果,脸贴着小脸睡在一起。 春日暖阳下,白嫩嫩的小脸红扑扑的。 眼前的一切太过美好,姜如意没忍住,翻出她前不久才买的毛笔。 这是一套专门用来画画的毛笔,笔头较硬,虽然她毛笔字写得像鬼画符,但她画画倒是还行,毕竟没穿之前,对画画倒还算精通。 她净过手,铺开宣纸,然后坐在一旁的桌子前,开始对着抱在一起睡得正香的七宝和糖果慢慢画起来。 午后,暖暖的阳光洒落进来,落在她面前的五彩的颜料上,一室静好。 期间,甜丫进来给她添了一次茶水,又悄悄退了出去。 她守在门口,看着低头认真画画的姜如意,忍不住在心里感慨道:主子真好看! 一幅画,姜如意足足画了一个时辰才好。 画好之后,她交给甜丫道:“抽时间裱起来,挂在里间。” 甜丫看着手里的画,忍不住惊叹出声:“主子,你好厉害,画得好像。” 姜如意看她一眼,笑道:“有时间给你也画一幅。” “谢谢主子!” 甜丫说完,又笑着道;“主子,你不如给自己画一张吧?画好了送给大人。” 姜如意好笑道:“怎么送?” “我忘记告诉您了,昨日林盛来说,若你有书信想要寄给大人,就交给他来办!” 姜如意一听就心动了…… …… 国公府。 当秦明月知道徐正庭出征的时候,已经是他离开京城三日之后。 整个国公府将她瞒得滴水不漏,直到一连三天不见徐正庭来看她,便忍不住就问身边的丫鬟可有见过世子爷? 丫鬟们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让她瞬间生疑。 开始,她还以为是徐正庭受伤了所以瞒着她,起身就要往松涛苑去,只是刚走出明月阁,就被赶回来的徐景平给拦了下来。 她一见到他便急声道:“庭哥儿呢?” “你先别急,他好好的,什么事都没有。” 徐景平一边说着一边握住她的手,带着她进了屋。 进屋之后,他让秦明月先坐下来,示意丫鬟们都出去,这才慢慢开了口:“不是我要瞒着你,实在是没办法!” 秦明月急得不行:“到底出了什么事?” “庭哥儿他去了疆南。” 秦明月不解:“江南?他去江南做什么?” “不是江南,是边疆之南!” 秦明月瞬间睁大了双眼,她难以置信:“你说什么?他去了边关?他去边关做什么?” “时隔八年,匈奴趁国丧之际再次大肆入侵,现已造成上万将士流血牺牲,边疆百姓流离失所……” “徐景平!”秦明月瞬间红了眼眶,气得浑身颤抖不止:“你答应过我的……你答应过我的……” “你先听我把话说完好不好?你能不能先别激动?” 秦明月不懂不明白:“为何是他?为什么是他?你手底下那么多将士,为何要是他?” 徐景平被她闹得也失了耐心。 他低吼一声:“因为他是我徐景平的儿子!” “明月,从他出生在徐家的那一刻起,他的命运就早已注定迟早要上这个战场,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让让他三岁进武场,五岁教他学排兵布阵,十五岁就带他上战场!” “他身为徐家世子,身为大弶朝大将军的唯一儿子,就该顶起这一切,哪怕是死,也要顶起来!” “可他是我儿子啊……” “没错,他是你儿子!”徐景平抬手指向远处,掷地有声:“可那二十万的黑虎军,哪一个儿郎不是别人家的儿子!” “若天下所有的母亲都像你这样,护着儿子不上战场,那大弶朝靠谁来守护?非得要沦落成别人的奴隶,你就开心了?” “你作为大将军的夫人,国公府的夫人,不仅没有此觉悟,还在这儿闹,若是传出去,肯定招人笑话!” 几句话,堵得秦明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一扭身进了里间,趴在床上大哭起来。 道理是这个道理不假,但那可是自己唯一的儿子。 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万一…… 秦明月根本不敢去想。 徐景平抬脚走进来,看着趴在床上痛哭的秦明月,突然后悔自己话说重了? 但他太了解她了,若不把话往狠里说,她能一直跟他闹。 见她一直哭,一贯宠着秦明月的徐景平却硬是一句话没哄,直到她从大哭到抽泣,然后趴在那里一声不吭,徐景平这才走过去,伸手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低声道:“他十八岁就敢领着黑虎军主力往匈奴军营里冲,现在都二十六了,你还担心什么?” “你那么厉害,可八年前,胳膊还是受了伤,他……” “青出于蓝胜于蓝,他可比他老子强多了!” 秦明月抬手捶了他一下,红肿着双眼,但到底没再闹。 第169章 哪有我好看 待平静下来,秦明月又开始忙活起来。 她对坐在一旁的徐景平催促道:“上次让你找蓝明堂给七宝做先生的事,你办得如何了?” 一提起这事,徐景平就头疼。 “还能如何?那混小子非得我把孩子带过去让他看一眼再说。” “也就说,他还没答应?” “嗯。” “那既然想看,就让他看!” 徐景平一听,便道:“如何看?七宝又不在咱们身边。” “咱们就去接他出来,去见一见蓝明堂!” “你说得挺容易,姜如意她能同意?” 秦明月开口道:“老爷有所不知,上次我被皇后软禁之后,没过多久如意也被关了进来,我俩已经见过面了。” 一听这话,徐景平一脸意外:“真的?你怎么没跟我提过?” “那个时候又惊又怕,我一时之间给忘了。”秦明月轻叹出声:“她是个好孩子,心底也善良,胆也大,也挺勇敢……” 徐景平道:“既如此,那就让她带着七宝过府一趟,顺便和她说说蓝明堂的事。” “不行,”秦明月一听就摇头:“她虽说没怪咱们,但我看着她也没想过要进国公府……” “什么意思?不想嫁庭哥儿?她和庭哥儿都这种关系了……” “我没说她不想嫁庭哥儿,我只是觉得她大概还不愿和咱们走得太近,毕竟才刚认识,咱们之前又那样待她。” 徐景平皱起眉头:“那你说怎么办?” “慢慢来!”秦明月轻声道:“庭哥儿出征,丢下她娘俩,咱们现在就尽心尽力把一大一小照顾好,人心都是肉长的,咱们对她好,如意她也不是凉薄之人,人心换人心,慢慢不就成一家人了吗?” “嗯,夫人说得有道理!”徐景平点头:“那依夫人看,咱们何时去看七宝合适?” “明日吧,我今日先去准备点东西!” “都听夫人的!” …… 大军出征,宗元皇出殡,紧接着就是太子继位。 内乱刚平,外患又至。 为了稳定军心,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作为大弶朝储君,顺利继位,改国号承乐。 承乐承乐,承欢声乐,还真是荒唐。 老百姓大概已经习惯傅家皇室的德性,对他们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大弶朝的权利依旧在左相顾厚山手里,他在上书房待了整整半个月,各种奏折堆满了他的案头,忙到连吃饭都是在凑合。 半个月后,终于一切都顺当起来,离得最近的思南也在这天中午传来捷报! 余国栋率领八万左翼军最先到达思南,一到思南便集中主力厮杀,据说仅仅只用了半天时间,就将蛮夷小国给打了回去。 捷报传来,整个京城为之沸腾。 上至达官贵族,下到平民百姓,一扫之前的阴霾之气,变得精神十足,走路都带风。 当天晚上,如意楼生意立马红火起来,一到三楼座无虚席。 姜如意也很高兴。 待夜深,俩小家伙都睡着了,她让厨房给弄了两道下酒菜,温了一壶小酒,自斟自饮。 明明很开心,可心头却空落落的。 她一连喝了好几杯之后,然后端起酒杯,对着窗外的月亮,轻轻叹息:“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时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她紧接着,轻轻呢喃出声:“大人,如意想你了!” 她将酒杯放在唇边,一饮而尽。 喝完,她将空酒杯对着月光的方向,微微泛红的巴掌小脸上带了几分得意之色:“我跟你说,我现在可厉害了,之前都是三杯倒,现在我已经喝五杯了,没事呢。” “嘿嘿,大人,我厉害吧?” 她自个儿傻笑完,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她放下酒杯,将手撑在桌子上站了起来。 “不行,我得先去给你写信……” 她的书房和卧房是连着的,中间只隔了一道帘子。 一直守着她的甜丫,见她歪歪扭扭地往书房去,便跟上来想扶她,却被姜如意不满地拒绝:“我没醉!” 甜丫哭笑不得:“主子,你想做什么?我来帮你!” “我要给大人写信。”姜如意走到书桌前,开始找信纸。 找了半天也没找到,急得她皱眉:“我信纸呢?” “这儿呢。”甜丫一脸无奈地将就放在跟前的信纸拿过来,整齐地放在她面前,然后又取了毛笔塞到她手里,开始给她研磨。 姜如意坐在椅子上,用拿着毛笔的手托着下巴,娇俏的小脸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皱成一团。 甜丫见她一脸为难,便道:“主子为何不写了?” 姜如意仰脸问她,好看的杏眼此刻醉意蒙蒙:“甜丫,我好像忘了要写什么……” “主子肯定是写想念大人那些话……”甜丫话还没说完,姜如意立马想起来了。 她抓着毛笔,身板坐得笔直,十分认真地‘写’着。 甜丫一脸好奇地凑上去,然后就看到了一堆鬼画符…… 经过她仔细辨认,隐约可见衣什么渐宽什么悔,为什么什么消什么悴。 看到最后,甜丫仰脸望天,实在不敢想象大人看到这封信时,脸上会是怎样的表情? 好不容易等姜如意‘写’完了,甜丫好心建议道:“主子,你画画好看,不如给大人画幅画一同寄过去?” “画画?画谁?” “你呀,你把自己画成一幅画寄给大人,大人若是想你了,就将画拿出来看看,以解相思之苦。” 姜如意想了想,最后摇头:“不要,画像哪有我本人好看?” “……” 这话也没毛病,但怎么就觉得不对? …… 顾厚山从宫里出来,已是深夜。 他顾不上休息,连口热茶都没来得及喝,便立马招来顾家私卫首领天元。 此刻,他坐在书桌后,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天元,沉声吩咐道:“你立马动身去一趟华阳,调查一下如意楼的老板姜如意的身世。” 天元抱拳:“是!” “我听说她是个孤儿,她是被她养父母买来的,你先着重调查她的养父母,然后将当初卖她的人贩子给我找出来,带来京城!” “是!” “还有她现在带在身边的那个孩子,他叫姜七宝,为何会随母姓?我想要知道他全部的身世信息!” “是!” “去吧,一有消息就给我飞鸽传书,速度要快!” “属下遵命!” 第170章 有本事把我姑娘找回来 左相府。 天元离开之后,顾厚山先沐浴更衣,随后便去了梨花苑。 闵氏还没休息,想着边疆苦寒之地,便让人买了麂皮来,先给顾青风缝制了一双麂皮靴,剩下的一些,她打算给他缝制一双麂皮手套。 闵氏虽知道顾青风穿多大的鞋子,但却不知道他的手有多大,手套这东西和鞋子一样,大了不好戴,小了又不舒服,正纠结着,丫鬟进来说相爷来了。 闵氏本不想见他,但想到他的手和老二的手应该差不多大,便让丫鬟迎了顾厚山进来。 自从宗元皇驾崩,顾厚山进宫至今,两人便再也没见过面。 上次闵氏被皇后软禁,他赶着去救人,原以为人质是闵氏,没想到会是姜如意。 但对于顾厚山来说,这一切的安排冥冥之中仿佛是老天的旨意,他很庆幸当时去了塔楼。 抬脚入内,见闵氏站在那儿正对着一块麂皮犹豫不决,便走过去低声问:“这是要做什么?” 闵氏头也不抬,声音清淡:“相爷把手伸出来!” 顾厚山虽然不明所以,但还是将双手伸到她跟前,闵氏拿着那块麂皮在他手上左右比划着。 自囡囡丢失以来,这大概是两人离得最近的一刻。 顾厚山垂眸,看着眼前的闵氏,思绪瞬间回到了那一年的烟雨江南。 青石小路,她撑着一把油纸伞就这么朝他逶迤而来,烟罗色裙摆沾了些雨水,她白皙的手指拎着裙摆,一步步小心翼翼的走着。 看到对面有人,她微微抬伞,往一旁躲了躲,却刚好露出她那张让人惊艳的侧脸,让当年心高气傲的顾厚山一眼便入了心。 为了娶她,他费尽心思…… 娶她那一年,她刚及笄满一年,才十七岁,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刻。 那时的顾厚山还是礼部的一个四品侍郎,忙完自己的事情,便回府陪娇妻,二人刚成婚那几年,京城谁人不知顾侍郎的夫人是个大美人,被侍郎大人捧在手心呵护着,真的五指不沾水,宠成了一朵娇花。 顾厚山原以为将她娶进门,这一生便圆满了,可谁知道一家人的灾难还是来了。 囡囡的突然丢失,将原本亲密无间的夫妻变成如今这般相对无言。 现在,得上苍怜悯,囡囡的事已经有了眉目,闵氏也对他突然好起来…… 想到这儿,顾厚山冷硬的脸部线条顿时柔和下来。 他看着闵氏,低声道:“给我做的?” 闵氏正在比划的手一顿,抬头看他一眼,冷哼一声:“相爷这自以为是的毛病该改改了。” 顾厚山被她呛得瞬间变了脸色。 他拧着眉头,一脸不悦出声:“既不是给我做的,那为何还要拿我的手比量?” 话虽是这么说,但那手还伸得好好的。 “哼,你以为我愿意碰你的手?”闵氏气呼呼地将麂皮拿开,坐到一旁,凶巴巴地道:“老二若是在,我用得着你?” “……” 原来是给老二做的,顾厚山不爽的脸色这才好了一点。 他转身在她对面坐下来,待丫鬟上了茶水,他一边喝着热茶一边道:“又不是姑娘家,他用不着这个。” 一句话,就把闵氏的火给勾了起来。 她拿眼瞪他:“我倒是想给我姑娘做,你有本事现在就把我姑娘给找回来!” 在大弶朝说一不二威风凛凛万人之上的顾相大人立马语气就弱了下来:“……我就随口一说……” “相爷以后还是少来这里,免得惹得大家都不愉快!” 闵氏收回视线,拿起剪刀开始剪裁麂皮。 顾厚山看她一眼,没再说话,沉默地喝着茶水。 一杯茶水见底,他放下茶盏看向闵氏:“可有口热乎饭?我刚从宫里回来,肚子还饿着。” 闵氏头也未抬:“没有!” 顾厚山就像没听见她的话一样,自顾自地说道:“胃不太舒服,有口热汤面最好!” 闵氏正在剪裁的手突然顿了一下。 顾厚山年轻时太拼命,一日三餐不固定,导致脾胃一直不太好。 闵氏进门之后,为了养好他的脾胃,就一日三餐盯着他按时吃,又找了名医开了些汤药,大概养了有一年之久,这才将他的脾胃养好了。 这些年,她去了静慈寺,自然是不会再管他。 顾厚山又不是个自觉的,不饿不吃,饿了就随便对付一口,如此下来,之前养好的胃又被他糟蹋回去了。 想到这儿,闵氏一把放下手里的剪刀,看着顾厚山,蹙起了秀眉:“你的脸皮倒是越来越厚了,府里没厨子了?跑我这儿要吃的。” 顾厚山今日心情不错,随她怎么呛他,他脸上一直带着笑:“他们做的哪有你做的好吃?” “没空!” 见如此,顾厚山便也不再勉强,起身便走了。 他前脚刚回到书房没多久,芸香就来了。 手里拎着食盒,她看着顾厚山笑着道:“主子亲手给相爷做的。” 她说着将汤面端出来,放在顾厚山面前的桌子上,又笑道:“主子虽然嘴上不饶人,但心里一直想着相爷,若是相爷日后都能像今日这般多磨她一会儿,主子和您便什么仇都没了。” 顾厚山看她一眼,伸手接过筷子,低头吃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最合他胃口。 他一边吃着一边道:“你倒是挺懂她。” “奴婢十二岁便到主子身边伺候,主子想什么,奴婢心里还是多少了解的。” 顾厚山点头:“我明日再去谢她!” “奴婢告退!” 芸香回到梨花苑,闵氏正在洗漱。 她走过去接过丫鬟手里的香胰子,递到闵氏手里,笑着道:“相爷也真的是饿了,一碗面几口就下去了,主子还是煮少了。” 闵氏一边擦着手指一边道:“他可有说什么?” “相爷说明日再来谢你。” 闵氏将帕子递给芸香,又取了一点丫鬟手里的净颜粉,一边轻轻地洗着脸一边哼道:“谁稀罕他说谢,明日他再来,别再让他进来了,烦!” “主子,明日相爷再来,您别再呛他了,相爷挺不易的……” “你今日怎么回事?到底谁才是你主子?” “……奴婢都听您的。” 第171章 国公夫人来了 昨夜醉酒,姜如意一觉醒来,头疼欲裂。 七宝一边逗着小糖果一边跟她说:“娘,你以后可别喝酒了,喝一次醉一次,叔叔又不在,万一你发起酒疯来,你说怎么办?” 姜如意觉得有点丢人,用手捂住脸,不说话。 这时,甜丫端了醒酒汤急急忙忙进来:“主子,刚林盛跑来告诉我,说国公夫人一会儿要来看你。” 原本还躺在床上恹恹的姜如意立马翻身坐起来。 她一脸震惊:“你说什么?” “是林盛偷偷跑来说的,让我提前给您说一声。” 瞬间,姜如意头也不疼了,醒酒汤也不用喝了,浑身也不难受了。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催促甜丫:“我要沐浴,快!” “是!” 一时之间,有些兵荒马乱。 待梳妆打扮好之后,姜如意还来不及喝口水,有小厮进来道:“主子,国公夫人来了。” 姜如意起身,迎了出去。 大门口,停着国公府的马车,秦明月在丫鬟的搀扶下从马车里走下来,姜如意上前,规矩行礼:“徐夫人好。” 秦明月立马忙上前几步,伸手扶住她的胳膊,笑着道:“快起来。” 顺着她的动作,姜如意直起身子。 秦明月看着她柔声道:“你忙不忙?我今日冒昧前来,会不会耽误你的事?” “我这几日一直在家里,如意楼那边有掌柜在,不用我每天过去。” “那便好。” “您请。” 秦明月随着姜如意进了院子,见整座院子虽不大,各处却收拾得极其干净,回廊下种着早樱和桃树,此时已入三月,粉红的樱花含苞待放,桃花已开,桃红的颜色,为整座院子增添了不少春色。 穿过回廊进了姜如意住的院子。 院子不大,一旁的树下挂着秋千,秋千旁是一个小花圃,里面栽种着春兰,大概是最近气温回暖的原因,兰花已经开了一株,还没靠近,就闻到清香之气,让人心旷神怡。 姜如意将秦明月迎进屋,便吩咐丫鬟准备茶点。 此刻在里间逗糖果的七宝也走了出来。 秦明月一见到他,眼睛一亮,不等七宝开口叫人,她便朝他伸手过去,柔声道:“你是七宝对不对?” 七宝看着她,觉得眼熟。 突然眼前一亮,脆生生道:“我见过您一次。” “是呢,”秦明月笑着说:“上次我去如意楼吃火锅,在门口时,咱俩撞上了。” “嗯嗯!”七宝使劲点头,然后用大眼睛看着她,挺意外地问:“原来您是徐叔叔的娘亲,若我上次知道的话,就不会骗你了。” 一旁的姜如意,却是一脸疑惑,两人什么时候见过?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秦明月解释道:“上次我路过如意楼,听说火锅味道极好,便想去尝尝,在门口时,这小家伙恰好从里面跑出来,我俩一个没注意就撞上了。” 说完,她又好笑道:“这小家伙倒挺机灵,我问他是谁,他跟我说他是隔壁老王家的孩子。” 姜如意:“……他皮得很,夫人莫怪。” “不怪不怪。”秦明月连连摆手,笑着说:“男孩子嘛,皮点好,一看就机灵。” 她说着朝七宝伸出手去,满眼期待:“我可以抱抱你吗?” 七宝抬头看了一眼姜如意,姜如意朝他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她下定决心要和徐正庭在一起,七宝迟早是要跟着她进徐家的。 而且,她能感觉到秦明月的真心,人心都是肉长的,她自然也该真心相待。 见姜如意点了头,七宝便大大方方地走过去,主动伸出小手抱住了秦明月。 被他小手抱住的那一刻,秦明月没忍住,瞬间红了眼眶。 前几年徐正庭对女人拒之千里之外的态度,让秦明月一度怀疑她这辈子是不是连当祖母的机会都没有。 可老天总算开了眼,不仅让她当上了祖母,而且不声不响,她的大孙子都长这么大了。 一时之间,秦明月感慨万分,心头各种情绪翻涌,让她情难自禁落下泪来。 一旁的姜如意见她突然落了泪,吓了一跳。 她还以为是七宝不小心碰到她哪儿了,立马出声道:“七宝,你别抱太紧。” 七宝立马松开小手,一脸无辜道:“我很轻呀。” 倒是秦明月突然不好意思起来,她松开七宝,一边拿帕子擦着泪一边解释:“不是七宝的事,是我自己……” “我这人有个毛病,这眼泪特别多,动不动就爱落泪,让你俩见笑了。” 恰好丫鬟送了茶点进来。 姜如意亲手给秦明月倒了一盏茶,然后递到她面前:“喝点茶。” “好,多谢。” 秦明月朝外面招了招手,立马有两个丫鬟捧着礼品走进来。 她对姜如意道:“第一次来,我也不知道你和七宝都喜欢什么,便简单的准备了这些。” 她说完,丫鬟立马呈上礼品。 这是送给姜如意的礼物,是一整套头面。 姜如意看了一眼,突然意识到,她真的好穷。 虽然她一直觉得是个小富婆,但在财大气粗的国公府面前,她就是个穷渣渣。 只是…… 她拒绝道:“夫人太客气了,这礼物太贵重,如意不能收。” “为了挑这个礼品,我昨天可把京城里各大银楼都逛了个遍,才找了一份还算合心意的头面。” 她说着起身,拉着姜如意坐到梳妆台前。 丫鬟端着头面走过去,她拿起其中的石榴宝簪,轻轻地插在姜如意的发髻上,然后左右看了看,满意地点头:“我眼光还是不错的,你肤色极白,戴这种宝簪十分好看。” 簪子都插上了,姜如意也不是那种矫情的人。 她笑着收下了。 送完了姜如意,轮到七宝了。 秦明月亲手拿过托盘,拉着七宝坐在榻前,她指着上面的几套衣服还有一副马鞍一脸慈爱地道:“听说徐叔叔送了一匹小马给你?” “嗯,小白龙,我可喜欢它了。” “那正好,一会儿你给它装上这副马鞍,试试合不合适。” 七宝一看就喜欢得不得了。 “谢谢老夫人,我非常喜欢!” “喜欢就好。”秦明月又拿出一套衣服:“我又给你做了几身衣服,你要不要试试,看合不合适?” “好啊。” 七宝拿着衣服进了里间。 趁着他去里间,秦明月就和姜如意说起给七宝请先生的事。 “如意,七宝在华阳进过学堂吗?” 姜如意点头:“上过半年学。” “那便好。”秦明月接着道:“庭哥儿这一战不知道要打多久,七宝也慢慢大了,总得要给他请个先生,刚好国公爷认识一个学识渊博的先生,便想来和你商量商量。” 姜如意也正为七宝上学的事发愁。 听她这么一说,便立马道:“劳烦夫人和国公爷为七宝操心,若是先生愿意接收七宝,便再好不过。” “放心,七宝聪慧伶俐,肯定没问题!” 姜如意却突然紧张起来,七宝聪明没错,但他太皮了...... 第172章 临阵磨枪 秦明月没待多久就走了,临走前和姜如意商量好,明日一早过来接七宝去见先生。 送走了秦明月,姜如意马上转头去找七宝。 在屋里找了一圈,没找到人,便问甜丫:“七宝呢?” “刚还在呢。” 甜丫抱着糖果,也是一脸迷茫:“刚还在这儿逗糖果呢。” 姜如意一听,扭身走了出去,一路顺着回廊走到东墙角,果然狗洞旁猫着一个小家伙,正撅着屁股往狗洞里钻,气得姜如意走过去一把拧住他的耳朵,拎着往院子里去。 “哎哎娘娘娘……”被提溜着耳朵的七宝疼得呲牙,一个劲儿求饶道:“您轻点轻点。” 姜如意没理他,一直将他拎到屋里这才放了手。 她气得双手叉腰,一双好看的杏眸冒着火:“姜七宝,明天一早就要去见先生,你现在给我来这么一出。” “娘,见个先生而已,您这么紧张干吗?” “我能不紧张吗?京城不像华阳,找一个好先生实属不易,我得为你前程考虑。” “那万一,我说万一,先生看不上我,那您该如何?会不会揍我?” 姜如意看他一眼:“我揍你干嘛?” “没什么,你只要保证不揍我就行。” 一听他这话,姜如意立马警觉起来:“姜七宝,我丑话放前头,你若是敢故意惹先生,导致先生看不上你,咱俩没完!” 姜七宝一听,精神的双眼皮立马耷拉下来。 他刚才听了一耳朵,明天他要去见的先生就打算收他这么一个学生,一想到以后的日子要整天独自一个人面对一个满嘴之乎者也的老头,身边连个玩伴都没有,七宝就好绝望。 他之前还觉得徐叔叔的娘亲又慈爱又友好,现在突然觉得,他还是太单纯了。 社会险恶,人心不古啊! 于是,接下来整整一下午,姜如意将七宝关在书房,让他没事练练字读读书画会画。 俗话说得好: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听天由命吧。 …… 次日一早,国公府就派人来接七宝了。 秦明月和徐景平一起来了,这是姜如意第一次见徐景平。 对方一身深蓝色锦袍,身量极高,长相威严,通身尊贵。 姜如意领着七宝上前行礼:“如意见过徐国公。” 七宝今日穿着秦明月给他亲手做的天蓝色锦袍,五岁的小家伙站得板板正正,小手抱拳,朗声道:“七宝见过国公爷。” 这是徐景平第一次见七宝。 来的路上,他一直压抑着激动的情绪,生怕让自己的夫人看了笑话去。 可此刻,当自己的乖孙就这么可可爱爱又十分懂礼地站在自个儿面前,徐景平那个心情呀,比当年自己单枪匹马冲进敌营砍了匈奴王的头还要兴奋。 他还那顾得上去仔细打量姜如意,眼睛盯着七宝,他一边压抑着自己激动的心情一边伸手过去扶住小家伙的小胳膊,笑着朗声道:“好,小家伙声音洪亮,又懂规矩,那蓝明堂要敢拒绝,我非扒了他的窝不可!” 一旁的秦明月见他光顾着七宝这边,姜如意还蹲着身子,便伸手过去扶起她,一脸嗔怪地看了徐景平一眼对她道:“他也是个喜欢孩子的主儿,一见七宝就什么都忘了,如意莫怪。” 秦明月的话,让徐景平这才想起还有一个姜如意。 他立马朝她看过来,第一眼感觉还不错。 落落大方,长相也配得上庭哥儿,至于其他,暂时也不了解。 于是,便看着她道:“无需多礼。” 姜如意便直起身子,徐景平的视线又回到了七宝身上,他越看越喜欢,满眼都是疼爱之意。 他朝七宝伸出手来,声音也不像平时那么威严,慈爱得不行:“来,我抱你上马车。” 七宝却摇头道:“谢谢国公爷,可我都五岁了,不能再让大人抱了,我自己来。” 一番话,让徐景平和秦明月笑得合不拢嘴。 二人对视一眼,都能从彼此的眼里看到了两字…… 骄傲! 七宝一手拎着小袍子一手冲姜如意挥了挥,脆生生地道:“娘亲,我去了。” 姜如意不放心地走到他身边,轻声叮嘱道:“你千万要给我稳住,别皮!千万别皮!” “知道啦,你都说好几遍了!” “娘相信以你的聪明才智,搞定一个先生没问题!” “哎呀你放心吧,实在不行我就给他磕头,磕到他收了我为止。” “……” 姜如意的一颗心呐,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一旁的徐景平耳力好,母子俩的对话都被他听了去。 听到七宝说磕头的时候,他差点没忍住。 这孩子,不愧是他徐家的嫡长孙,这聪明劲儿一看就随了他老徐家的人。 姜如意退到一旁,目送三人乘马车离开,这才转身回了屋。 想着许久没去如意楼了,便带着糖果坐马车去了如意楼。 春天的气息越来越浓,如意楼门前的桃花盛放,衬得整座如意楼更明亮了几分。 齐肖见到她带了糖果来,立马开心地伸手接了过去。 小家伙经过这段时间和大家的相处,已经渐渐熟悉起来。 谁抱跟谁笑,那连牙都没长的小嘴,咧得大大的,笑得咯咯的。 见此,姜如意也放心地忙去了。 …… 十年前,大弶朝出了一个神童蓝明堂。 别人十二岁还在父母跟前玩闹,他十二岁便高中状元,学识渊博,通古博今,知天文地理,能掐会算,是个样样精通的罕见奇才。 当年的宗元皇为了留住他,让他做太子太傅。 十二的蓝明堂看了太子一眼,当场丢下一句‘朽木不可雕!’便扬长而去。 从此遁入江湖,不知去向。 直到五年前,徐景平去川蜀之地,遇到遭了劫匪蓝明堂,出手救了他,并将他带回了京城。 此后,蓝明堂便在城郊的月牙湖旁建了一座阁楼,取名‘小蓬莱’。 干起了给人算命的活儿。 他这个算命先生自然和大街上摆摊的那种不同。 他必须先看人,再算命。 只要人到他跟前,你想问什么,他都能给你算出来。 但这人也得分人,他不算恶人,不算刚出生未满一年幼儿,不算将死之人。 其余那些人,还得能入得了他的眼。 长得太难看,不算! 长得比他好看的,不算! 让他看不顺眼的,不算! 但即便如此,想找他算命的人,已经预约到了年底。 第173章 谁乐意见她 国公府的马车停在‘小蓬莱’门口时,就见有随从见今日来算命的人往外赶:“各位,先生今日不起卦,烦请明日再来!” 天刚亮就跑来等的众人,一听这话,垂头丧气纷纷离去。 待大家都离开之后,随从便转身来到国公府马车前,恭敬出声道:“先生知道国公爷今日要来,扫榻相迎!” 徐景平扶着秦明月下了马车之后,转身想去抱七宝,七宝却已经跳下马车。 见此,他笑了笑,没说话。 随从看了七宝一眼,随后对徐景平道:“三位这边请。” 他走在前面,徐景平走在中间,秦明月牵着七宝走在后面,小家伙第一次来这地儿,多少有些好奇。 此时正是春暖之际,月牙湖两边栽种着各种果树,此刻桃花粉红梨花白,黄色的迎春花开得正娇艳,澄净的湖水,不远处还有条蜿蜒的小河,四周群山环绕,山雾缭绕。 犹如仙境! 七宝一边看着一边想:这老头倒是个有情趣之人,就是不知道那湖里有没有鱼?下次过来要不要买个鱼竿?钓几条野生大鲤鱼回家孝敬娘亲! 牵着他心里老紧张的秦明月见小家伙一脸淡定,心里忍不住感慨道:她的乖孙果真有大将之风,遇事不急不躁,淡定从容,好样的! ‘小蓬莱’前后两栋竹楼,前面用来待客,后面是他的起居之所。 随从将三人带到前面一楼厅堂,随后去泡茶。 七宝稳稳地坐在徐景平身边,黑亮的大眼睛圆溜溜的,不时打量四周。 其实也没什么可看的,一方厅堂,座椅整齐,只除了东面靠墙地方摆放着一个大鱼缸,整个屋子一点特色没有。 七宝安静地等了片刻,百无聊赖,然后打起了哈欠。 天刚亮就被姜如意从被窝里给捞了起来,又坐了一路马车过来,七宝觉得自己有点困,但他还记得姜如意的叮嘱,不可没规矩。 于是,便挺着小身板规规矩矩又等了片刻,最后实在是耐心耗尽。 他看着站在一旁的随从,跳下椅子,走到他跟前十分礼貌的出声道:“这位大哥哥,我尿急,能不能麻烦你带我过去一下?” 对方一听,便点了头:“小公子随我来!” 秦明月想跟过去,却被徐景平拦下了,他小声凑到她跟前道:“蓝明堂那小子还不知道猫在哪儿看着七宝呢,你别跟着了,让他自己去,这样才显得咱家七宝不是什么娇气公子哥。” 秦明月一听,有道理。 出了厅堂,七宝随着随从外后院去,后院很大,厕所在南边角落。 七宝的确尿急,他尿完出来,随从已经不在了。 他找了一圈也没找到净手的水,便拿眼环顾四周,见四周无人,于是快速将手往身上一擦,接着抄进口袋,就这么迈着小步子慢悠悠地往前走。 他脑子聪明,记得来时的路。 可走着走着,他就发现了不对劲。 明明刚进来的时候,他很快就到了后院,可这会儿,他都走半天了,阁楼就在跟前,他就是走不出去。 七宝停了下来。 他回头环顾四周,周围依旧没人。 于是,他从地上捡了块石头,开始一边走一边做记号。 可走着走着,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做记号的地方。 “咦?” 七宝丢掉手里的石头,小脸皱成一团,百思不得其解。 怪了怪了! 他就像被什么东西给困住了,不管他怎么走,都走不出这个圆圈。 这要是换做其他孩子,早就吓得‘嗷嗷’大哭,可七宝胆子大啊,他不仅不害怕,反而对眼前困着他的这玩意起了浓厚的兴趣。 前面走不出去,那就转个身,往后面走。 往后走这一路倒是挺顺畅,七宝很快就进了后面的这一栋竹楼。 竹楼就上下两层,七宝一进去就看见了一‘鬼’。 对方一身白色长袍,披头散发,胡子拉碴的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 就算七宝再大胆,也被眼前一幕吓得嗷嗷一嗓子:“鬼呀!” ‘鬼’慢悠悠从角落里走出来,一脸不悦地看着鬼叫的七宝,开口,嗓音竟十分磁性悦耳:“大白天的,你鬼叫什么?” 被吓到的七宝挺不服气地:“能怪我吗?你躲在那儿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穿着白衣服披头散发,你装神弄鬼呢。” 对方一听,气得头发都快竖起来了。 “谁做贼?”对方抬手拧住他的耳朵,扯着他往外走:“不请自入皆为盗,我看你才是小贼!” 被他扯着耳朵,七宝疼得嗷嗷叫:“我告诉你,小爷也是有脾气的,我娘拧我耳朵也就算了,你算哪根葱敢拧小爷的耳朵,你给我松开,松开听见没有?” 对方沉着脸,将他拎到院子里,手一松,七宝就开始做自由落地运动,屁股着地,疼得他眼泪花都出来了。 但他又使劲地挤了挤眼睛,又把眼泪花给挤回去了。 他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看着站在跟前的年轻男子,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你以大欺小,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再等我二十年,看我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对方居高临下瞅着他,突然笑了。 他开口道:“叫什么名字?” “姜七宝!” “姜七宝?谁取的?太俗!” 七宝一听,就不乐意了:“我娘给我取的,大家都说很好听,怎么就俗了?” “你一口一个娘,怎么?你没爹?” “爹死了!” “你和徐国公什么关系?” 七宝两手一摊:“没关系!” “不可能!”对方一脸笃定:“他们对你如此上心,若说没关系,连鬼都不信!” “你还挺聪明嘛,其实吧,要说有关系,也有关系。”七宝想了想,接着道:“就是徐国公的儿子喜欢我娘,想娶我娘当媳妇!” 对方一脸惊讶:“徐正庭?” “嗯。” 对方一脸意外:“喜欢你娘?” “怎么?不行吗?我娘长得极好看,就像天上的仙女,徐叔叔喜欢小仙女有什么好奇怪的?” 对方乐了:“你还真敢夸!” 见他一脸不信,七宝便道:“你若见了我娘,自然就明白我说的都是事实。” 对方却是一脸不屑:“谁乐意见她?” 接着他又道:“本人从不见小寡妇,这是规矩!” 第174章 给我磕个头 七宝一听,气得眼睛都瞪圆了。 “你这人怎么回事?小寡妇怎么了?骗你钱啦?”七宝扭头就走:“你不乐意见她,她还不乐意见你了,我娘忙得很,你以为你是谁?” 对方见他要走,立马叫道:“小子,你先别走,给我磕个头!” “你做梦呢。”七宝头也不回:“我姜七宝跪天跪地跪父母,我娘说了,男儿膝下有黄金……” 话音未落,一坨金元宝滚到他脚底下。 七宝猛地停了下来。 他盯着那块金元宝看了半天,随后扭头看向身后的年轻男人,偏着小脑袋道:“你什么意思?” “来,给我磕头,金元宝就是你的。” 七宝一脸不屑:“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说完,扭头就要走。 ‘咚’的一声,又一个金元宝滚了过来。 姜七宝:“……” 他犹豫了。 这玩意娘亲最喜欢了。 也不知道这次拜师能不能成? 要是能成一切都好说,但若是不成,能带回去俩金元宝,娘亲看在金元宝的份上,会不会免他一顿死揍? 不行! 谁知道这人打的什么主意? 莫名其妙就让他磕头。 磕头这事是能闹着玩的吗? 七宝在心里建设了好半响,最后狠下心来,抬脚就走。 可这一次,对方更狠,直接丢了五个金元宝过来。 看着地上金灿灿的七个金元宝,七宝没有任何犹豫,他一个转身就朝对方跪下去。 小手合十举在头顶,小嗓音脆生生地道:“财神爷在上,请受七宝一拜!” 蓝明堂:“……” 他后悔了。 这孩子心眼太坏了,什么财神爷? 他怎么就成财神爷了? 他的金元宝啊,七个金元宝啊…… 心如刀割! 见他头也磕了,蓝明堂眼不见为净,气呼呼地朝他挥手:“滚吧滚吧,混小子一点也不好玩!” 七宝麻溜地站起来,卷起金元宝就跑了。 他开心地抱着金元宝跑到前面大堂,此刻的秦明月和徐景平已经等得心焦不已,突然见他捧着一大堆金元宝回来,吓了一跳。 秦明月忙道:“七宝,谁给的?” “一个穿着白衣服胡子拉碴的年轻男人给的。” 徐景平一听,眼睛开始放光。 “他还说了什么?” “他什么都没说,就让我给他磕头。” “好好好!”徐景平一听就开心起来,他小声对秦明月道:“事成了,放心吧!” 秦明月也跟着开心起来。 这时,随从过来朝徐景平和秦明月一脸恭敬出声道:“蓝先生让二位贵人三天后送孩子来这里,三月为一期,中间不许探望!” 徐景平和秦明月忙应好。 随后,三人离开,随从目送马车离开之后,转身回了后院。 后院里,蓝明堂正蹲在花园里伺弄他的名花异草,见春华过来,便道:“走了?” “是先生。” “唉,心好疼。” 一听,春华立马紧张起来:“先生莫不是心疾犯了?我去给你拿药……” “回来!”蓝明堂叫住他:“我好着呢,没事,别大惊小怪。” “哦。”春华接着问:“先生中午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去弄。” “没胃口。” 春华抬头看天,没吭声。 果然下一瞬,就听见自家先生道:“就简单做点红烧肉吧,多放肉!” 春华伸手过去,给他搭了搭脉,收回手来的同时一脸冷漠:“先生最近胃火虚旺,需要清淡饮食,不若就煮点青菜肉糜粥吧?” 蓝明堂抬头瞪他:“还我就要吃肉!” “好!” 最后,端上来的依旧是青菜肉糜粥。 气得蓝明堂连吃两碗,但依旧惦记着他的红烧肉。 …… 徐景平和秦明月带着七宝刚进城,就被姜如意派出去等在那里的人给领到了如意楼。 姜如意早就等在了门口,七宝一马当先跳下马车,朝她跑过来。 “娘亲,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七宝跑到姜如意面前,露出七个金灿灿的金元宝,差点没闪瞎她的双眼。 姜如意问:“谁给的?” 七宝摇头:“我也不知道。” 恰这时,徐景平和秦明月走过来,看着金灿灿的元宝笑着解释:“是蓝先生给七宝的拜师礼。” 七宝一听,大眼睛扑闪扑闪,一脸疑惑。 什么蓝先生? 难道…… 后知后觉地七宝终于恍然所悟:“您是说,那个穿白袍子胡子拉碴的年轻男人就是先生?” “是啊,”徐景平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蓝先生一眼相中了你!” “……” 七宝一脸不可思议。 相中他什么了? 姜如意听得有些糊涂,但此刻已是午时,想到三人奔波一上午,便对徐景平和秦明月笑道:“劳烦国公爷和夫人为七宝操心,我已经让人准备好火锅,咱们一起吃个午饭吧?” 徐景平和秦明月自然没拒绝,随着她一起进了如意楼。 一进如意楼,扑面而来的火锅香味,让人饥肠辘辘。 姜如意走在前面,一路领着上了二楼,进了百花厅。 百花厅不大,里面摆放着珍品墨兰、精品红梅以及罕见水仙花。 一进去,姹紫嫣红,清香四溢,让一向爱花的秦明月眼睛都亮了。 她走过去,仔细打量着那盆含苞待放的墨兰,笑着对一旁徐景平道:“看,如意也是个喜欢花的,以后我那满院子的花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虽然对花花草草不感兴趣,但此刻,徐景平还是点了点头:“既都喜欢,以后我便多请几个花匠,把花园再扩大一倍。” 一旁的姜如意听了,心头一阵暖意滑过。 不管怎么说,被人珍视,都是开心的。 一张圆形的桌子,徐景平和秦明月坐在一起,七宝挨着徐景平坐,姜如意挨着秦明月。 姜如意准备的是鸳鸯锅,一麻辣锅一番茄锅。 菜一道道摆上来,整整一桌子。 虽然已经吃过一次,但秦明月还是很好奇这种吃法。 谢绝了姜如意替她下菜的好意,她给徐景平做起了示范,怎么涮怎么吃,一时之间,气氛挺融合。 吃完饭,临走前,秦明月告诉姜如意:“蓝先生让七宝三日后去小蓬莱,你提前给他把行李收拾好,三日后国公爷亲自送他过去。” “好。” 第175章 七宝见过顾爷爷 送走了徐景平和秦明月,姜如意立马拉着七宝上了三楼的房间。 七宝中午吃得有点多,他一进屋就蹬掉脚上的小靴子,整个人往地毯上一趴,挺着小肚子像极了吃饱喝足的小猪仔。 姜如意在他身边坐下来,好奇的问:“你是怎么把蓝先生给搞定的?” “娘,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一直以为蓝先生是个老头,谁知道竟是邋里邋遢的年轻男人。” “你仔细说来听听。” 七宝就把尿急去了后院,被困去了竹楼遇到蓝明堂的事说了。 末了又道:“我都怀疑江湖传言是假的,就他那样衣冠不整胡子拉碴规矩死多的人,真的十二岁中状元?” “听说是真的!” “可我怎么觉得他挺不靠谱的……” “你懂什么?”姜如意给自己倒了杯茶:“江湖高人都这副德性!” “哦!” 七宝情绪有些低落。 想到三日后要离开娘亲去小蓬莱,虽然不远,但到底是离开家,他很舍不得。 于是,他翻身爬到姜如意身上,窝在她怀里小声道:“娘亲,蓝先生好像还说,我得在那边先待三个月,期间我不能见你,你也不能见我,谁也不能过去。” 姜如意一听,就心疼了。 “蓝先生真的这么说?” “嗯,他让随从传的话,应该没错。” 姜如意一把抱住他,一时之间母子俩不舍极了。 但好景不长,七宝就从她怀里扒拉出来,坐在一旁地毯上,小心翼翼试探:“娘亲,去小蓬莱之前,我能去看看顾舒易吗?” 姜如意刚想拒绝,就听到他说:“顾舒易是我来京城的第一个朋友,也是唯一的朋友,我想亲自去告诉他一声,免得他下次过来找不到我会难过。” 姜如意犹豫了一下。 她知道徐家和顾家一向不合,也曾听说过左相顾厚山为了扳倒徐家,当初她来京城,没少拿她当靶子。 因此,虽然她也挺喜欢顾舒易,但到底不想让七宝和顾家走得太近。 但此刻,听了七宝的话,又觉得再拒绝的话就太残忍。 毕竟两个孩子之间的友情是纯洁的。 于是,便点了头:“好,那明日上午我派人送你过去。” 七宝一听,原本恹恹的小脑袋顿时抬了起来。 又大又亮的眼睛里满是开心的笑。 七宝跳起来抱着她的脖子使劲在她脸上亲呀亲,一边亲一边彩虹屁:“我的娘亲是这个世界上最美最可爱最厉害的小仙女啦。” 这一刻的姜如意,心里美翻了天。 …… 次日,姜如意起了个大早。 之前答应过顾舒易,下次他过来,给他做小蛋糕和奶茶。 现在七宝要去进学,下次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既然答应了孩子,就要说到做到。 听说顾府有两个孩子,加上七宝的,一共做了三个水果小蛋糕,煮了一罐红豆奶茶,又炸了小酥肉,上次亲手做的花生酥糖还有,又装了一盒花生酥糖。 吃过早饭,她便让府里的小厮送七宝去了左相府,而自己则带着糖果去了如意楼。 去找顾舒易的路上,七宝觉得连空气都是甜的。 马车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到了左相府,他刚要下马车,突然看到从府里出来一人。 对方一身酱紫色官服,头戴黑色官帽,随着他大步走动,袍摆上竟绣着金莽,张牙舞爪,极其威武。 七宝见过对方一次,知道是顾舒易的祖父,也是大弶朝的左相大人。 更知道左相大人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于是,七宝立马跳下马车,朝他走过去。 小家伙有模有样的站在顾厚山面前,拱着小手行礼,小嗓音脆生生的极其动人:“七宝见过顾家爷爷。” 顾厚山看着眼前突然出现的小家伙,愣了一瞬。 但很快反应过来。 虽然已经见过七宝一次,但这一次的感觉和上一次完全不同。 他仔细地打量着七宝,见小家伙长得白白嫩嫩,小模样可爱得很,一双大眼睛透着一股子不平凡的机灵劲儿,和一般五岁的孩童完全不一样。 一看这孩子,将来必成大器! 原本紧抿的唇角忍不住弯了几分。 他开口,嗓音极其和熙:“免礼。” 七宝立马直起身子,仰脸看向顾厚山,一双大眼睛圆溜溜的,又大又圆。 他开口道:“顾爷爷,顾舒易在吗?我来找他玩。” 一句顾爷爷,叫得顾厚山既心酸又暖心。 虽然还不能确定姜如意就是他的囡囡,但不知为何,此刻见到七宝,顾厚山就觉得这是他囡囡的孩子,对七宝的感情不自觉就深了。 他微微弯腰,对上他的视线,轻声道:“舒易在府里,我带你过去找他好不好?” 说完,他朝七宝伸出手来。 七宝见他如此客气,也不好拒绝,便将小手轻轻地放在顾厚山的大手上。 当他的小手就这么放上来的那一刻,顾厚山仿佛回到十七年前,他的囡囡也是这般,喜欢轻轻地放在他的手心,任由他牵着出去玩。 强忍着翻涌的各种思绪,顾厚山牵着七宝进了相府。 此刻的顾舒易正在梨花苑陪闵氏吃早饭,吃完早饭,他今日还得去国画先生那里学画画。 突然有丫鬟进来说:“夫人,小少爷,相爷领着七宝小少爷过来了。” 一听七宝来了,顾舒易立马放下碗筷,跑了出去。 闵氏也很开心,连忙让丫鬟们收拾饭桌,起身走到门口,朝院门口观望。 等了小片刻,院门口出现一大一小两个身影,紧接着就听见顾舒易开心的声音:“七宝,你终于来了。” 七宝开心的声音接着而来:“顾舒易,我今日带了娘亲做的小蛋糕和奶茶,还有好多好吃的,你一定喜欢。” “姜姨真好!” 二人说着话就走到了房门口,七宝看到闵氏,立马拱手行礼:“七宝见过顾奶奶。” “好孩子,”闵氏伸手过去,直接牵了七宝的小手,领着他进了屋。 待坐下后,闵氏见顾厚山也跟着进来了,原本笑意盈盈的脸上顿时淡下来。 “相爷该走了!” 顾厚山却一撩袍摆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来,随后沉声吩咐贴身侍卫:“去告诉太子,今日本相休沐!” (大家伙在看左相时,请自动带入刘奕君,绝对让你神魂颠倒) 第176章 不想出门 梨花苑。 随从将吃食一样样从食盒里拿出来,不大的桌子瞬间就摆满了。 闵氏指着包装得十分仔细精美的糕点问七宝:“这也是你母亲做的?” “嗯,娘亲说这叫蛋糕,很好吃的。” 他说着用手拆开其中一个,拿出姜如意准备的小勺子,轻轻弄了一勺递到闵氏嘴边:“您尝尝。” 闵氏不好拒绝,轻轻尝了一口…… 甜而不腻,松软可口。 她点点头:“和平常糕点完全不同,绵软香甜,十分可口。” “还有这个,”七宝又拿筷子给她夹了一根小酥肉,刚出锅不久的小酥肉还冒着热气,他将小酥肉放在闵氏嘴边,闵氏轻轻张嘴吃了进去。 炸得极其酥香的小酥肉,带着孜然味和花椒香的小酥肉,让人回味无穷。 闵氏一边吃一边点头:“十分可口。” 七宝一听,十分开心。 他仰着骄傲的小脸说:“我娘亲可会做吃的了。” “嗯!”一旁顾舒易也附和点头:“姜姨做的火锅也十分好吃。” 七宝看着闵氏邀请道:“您和顾爷爷是不是还没尝过我家火锅?若是有时间,您们一定要去尝尝!” “好啊。”闵氏伸手过去,轻轻地捏了捏他圆嘟嘟的小脸,柔声道:“过两天暖和了,我就去。” 一旁坐着的顾厚山,听闻这句话,轻抬眼皮看了她一眼。 不是没想过让她直接过去看一眼姜如意。 只是他太了解闵氏,若是让她见到了那孩子,估计那一颗心就要长在对方身上,拔也拔不下来了。 若姜如意是囡囡还好,皆大欢喜。 但若不是呢? 世间长得像的人何其多,他必须得有十足的把握才敢开这个口,不然满怀希望又失望,让等了囡囡这么多年的闵氏如何承受? 现在能做的,只愿派去调查的私卫能一切顺利! 过了不久,顾舒易的妹妹顾舒西也被丫鬟带来了,三个孩子围着桌子,你吃这个,我吃那个,热闹极了。 顾舒易和顾舒西都是第一次吃小蛋糕喝奶茶,俩孩子吃得肚儿圆。 闵氏担心积食,就让丫鬟们领着仨孩子去后面草坪放风筝。 一听说要放风筝,仨孩子都高兴坏了,‘呼啦’一声跑出去,瞬间就跑远了。 丫鬟们都跟了过去,只留下芸香守在闵氏身边。 坐在一旁的顾厚山看了一眼芸香,芸香看向闵氏,闵氏捧着茶盏一声不吭。 顾厚山见她不说话,便也捧起茶盏,慢悠悠喝起茶来。 虽然案头的奏折已经堆成山,但今日他不想再进书房,哪怕闵氏不搭理他,他就打算赖在这儿不走了。 闵氏见他喝完一盏茶接着又喝一盏,好看的秀眉皱了起来。 于是,忍不住冷声道:“相爷今日很闲?” 顾厚山抬眸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出声道:“难得休沐一日,今日不想出门。” “那你就好好地坐着吧。”闵氏放下茶盏,冷哼一声,起身就要走。 顾厚山却一把拦住她道,嗓音低沉而缓和:“听说龙泉寺的桃花开得极好,我带你去看。” “不去!” “不看桃花也可,听说城南开了家江南菜,带你去尝尝?” “不吃!” “前几日我让人从江南送来了几条春江鱼,今日做给你吃?” 闵氏抬眸看着他,冷笑一声:“顾厚山,你若是想让我心情好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离我远点就行!” “我为何要离你远点?”顾厚山从榻上起身,修长的手指轻弹一下袍摆,随后双手背后,就这么堵在闵氏面前,垂眸,嗓音沉得厉害:“闵烟烟,你是我三书六礼三媒六聘十里红妆娶进来的夫人,之前因为囡囡,你我分开十几载,这些是我亏欠你的,我都认。” 闵氏抬头,对上他暗沉的视线,扬唇冷笑:“顾厚山,你别想着弥补,这事你弥补不了。” 此刻的顾厚山不想当着一个丫鬟的面和闵氏争吵。 他看向芸香,眉头紧拧,嗓音冷厉:“出去!” 芸香立马看向闵氏。 闵氏也在气头上,她便对芸香道:“你先出去!” 芸香立马退了出去,还十分贴心地将房门关上。 待门关上的那一刻,顾厚山立马开口道:“烟烟,囡囡丢失,我的痛不比你少半分!” “你当年因为心情不好,躲去静慈寺,而我一边在朝堂拼杀一边将老大和老二抚养长大!”顾厚山一边说着一边抬脚逼近闵氏,嗓音含着某种隐忍的情绪:“这么些年,我不求你原谅我,但哪怕看在老大和老二的份上,你也不该再继续待我冷言冷语。” 他的话,让闵氏瞬间红了眼眶。 “你在怪我是吗?” “我并无怪你的意思……” “那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豆大的泪珠从闵氏眼眶滑落,挂在她白皙的脸颊上。 看得顾厚山忍不住叹息一声。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可刚碰上,就被闵氏一巴掌拍开。 她怒目而对:“你别碰我!” 一句话,将顾厚山一直隐忍的脾气瞬间激发出来。 他一把握住她纤细的肩头,不顾闵氏的挣扎,微微使劲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低沉隐忍的嗓音随之而起:“烟烟,我保证,一定会把囡囡找回来!” 原本在他怀里使劲挣扎的闵氏突然停止了所有动作。 她从他怀里抬头,一脸急切地看着他道:“是不是有线索了?” “还不确定……” “在哪儿?我的囡囡在哪儿?” 此刻的闵氏因为激动,白皙的脸颊染上了几分绯红。 她不停地追着顾厚山问:“她还好不好?身体健不健康?” “都好,一切都好!” 此刻的顾厚山突然后悔了。 他不该这么早说出来。 可刚刚那种情形,他一时情急…… 听他这么一说,闵氏按捺不住自己激动的心情,紧紧地揪着顾厚山的袖子道:“你带我去吧,你带我去看一眼。” “不行!” 顾厚山立马拒绝道:“现在只是有线索,一切证据都还在查,你再耐心等等。” 说完,他又加了一句:“现在并不能完全肯定她就是囡囡,我已经派私卫去查了,相信很快就有结果。” 一句话,让原本激动的闵氏顿时冷静下来。 她慢慢松开紧紧拽着顾厚山衣袖的手指,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随后轻声道:“有多大的把握?” “不知!” 这是一句实话。 毕竟之前也找来过无数和囡囡不管是长相还是年龄还是身上的印记都十分符合的孩子,但到最后,都一一被否决。 那几年,闵氏就在这一次次希望,又在一次次绝望中崩溃,一双眼睛差点哭瞎! 所以,当顾厚山说出那句‘并不能完全肯定她就是囡囡’时,闵氏满腔的希望就如同被泼了一瓢凉水,顿时冷却下来。 她伸手,一把将依旧抱着她不松手的顾厚山推开,转身在一旁坐下来,默默垂泪。 她的囡囡,究竟在哪里? 见此,顾厚山一句话没说,转身出了梨花苑。 在朝堂上,他是万万人之上的左相大人,手握重权,无人能敌。 可在闵氏面前,他只有挫败和无可奈何。 这个症结,大概只有等囡囡回归那一日,才有得解。 第177章 对她过敏 三日后,姜如意跟随国公府的马车一起去了小蓬莱。 七宝和徐景平坐一辆车,姜如意跟秦明月坐一辆车。 一路上,因为别离前的不舍,姜如意的情绪一直不高,秦明月自然明白她的心情,便劝道:“天下做母亲的大抵都一样,一边盼着他成才一边又不舍这么小就离开自己。” 说完又接着道:“庭哥儿小时候也这样,三岁就跟着他父亲上练武场,一去好几天,跟着他父亲住在营帐,后来再大点,五岁的时候给他请了先生,倒是不远就在京城,但也是一月见一回,再大点他就跟他父亲上了战场。” 姜如意安静的听着,一声不吭。 哪怕只是回忆当时的情景,秦明月还是很紧张:“他那时才十五岁,当时离开京城出发的那段时间,我担心得整宿整宿无法入睡,每晚跪在菩萨面前替他父子俩念经祷告,保佑他们平安归来!” “这一仗打了整整三年,回来时,庭哥儿已经十八岁了。” “出征时,他还是个孩子;再回来时,已将近弱冠之年,整个人都变了,原本白皙的皮肤也晒黑了,可浑身上下壮得不得了,就跟小牛犊子似的,浑身都是力气。” “他倒是无事,虽然身上伤痕累累,但都不碍事,只是国公爷伤了一条胳膊,因为当时医治及时,虽然保住了胳膊,但他彻底失去再上战场的机会。” 秦明月叹了口气,看着姜如意轻声道:“你别看国公爷现在看起来还不错,才伤了胳膊那几年,他意志消沉,连门都不愿意出……” “好在一切都过去了!”秦明月长叹一口气:“如意啊,不怕你笑话,自从庭哥儿这次出征,我又开始无法安睡,好不容易睡着,也是噩梦连连。” 姜如意轻声道:“他肯定没事的。” “战场上刀剑无眼……” “不会的!” 秦明月突然意识到自己大概说太多了。 便笑了笑道:“你看,本来想安慰你的,反倒成你安慰我了。” 姜如意轻轻摇头,没再说话。 只是心情愈发沉重。 马车走了将近两个时辰,才到小蓬莱。 今日阳光很暖,三月春盛,烟烟霞霞,桃花灼灼,梨花盛放,让她一时以为自己误入仙林。 下了马车,有随从相迎。 春华领着众人进了前面竹楼,待大家坐下后,他让人上了茶水,便笑着道:“先生马上就来,几位请稍等。” 说完,便转身离去。 姜如意一行人等了片刻,就见一身穿白袍的年轻男子气冲冲而来,他扫了一眼坐在一起的徐景平和秦明月,特别敷衍地一拱手道:“孩子既然送来了,那便请国公爷和夫人回吧。” 秦明月一听,还想说什么,却被徐景平悄悄摁住。 随后他起身,朝蓝明堂一拱手道:“那徐某便谢过蓝先生。” 蓝明堂负手而立,表情淡淡地‘嗯’了一声。 见此,徐景平立马拉着秦明月走了出去。 待他二人出去后,蓝明堂转身看向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七宝,眉头一拧,冷哼道:“臭小子,看到师傅怎地一声不吭?没规没矩!” 七宝没动,仰着小脑袋看着他,明亮的大眼睛里都是疑惑:“你是我师傅?” “废话!”对方一转身坐到一旁的椅子上,朝七宝招手:“过来,给我磕头!” 七宝跳下椅子,走到他跟前,脆生生道:“可上次骗我磕头的是一个胡子拉碴的老头。” “谁是老头?”蓝明堂气得眼睛瞪圆了:“我就三天没整理胡须……” “哦!” 这次七宝倒挺听话,立马跪在地上,拱着小手大声道:“七宝拜见师傅,愿师傅您长命百岁早生贵子双喜临门永远年轻……” 一旁的姜如意,实在没忍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 原本听得十分舒心的蓝明堂,突然被这突如其来的笑声弄得一怔。 他偏头,顺着声音看过去,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厅堂里竟然还有一个人在。 而且还是个女人! 蓝明堂瞬间瞪大了眼睛。 “你……”他那张引以为傲的能言善辩说今天下事的嘴在这一刻突然结巴起来:“你……你……你哪儿来的?” 姜如意起身,正要朝他走过去。 可她刚一抬脚,就听见蓝明堂大叫一声:“别过来!” 姜如意:“……” 咋地? 对她过敏不成? 但还是很听话的停了下来。 她看着蓝明堂,见他一身白衣,身材瘦削却身姿挺拔,白皙的脸庞五官十分精致,特别是那一双漆黑的双眼,看着你的时候,干净又透彻,像是能看透人心。 姜如意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一声:好一个绝世美男子。 只是对方一副见了鬼的表情,让他正庭形象大打折扣。 于是忍不住开口解释道:“我是人,不是鬼!” 说完,她指了指自己身旁:“我有影子!” “谁说是鬼了?” 蓝明堂表情突然别扭。 他在心里暗哼一声:这世间哪有如此好看的女鬼? 姜如意哪知道他的心心思,规规矩矩地他行礼道:“我叫姜如意,是七宝的母亲,今日特意陪他过来拜见蓝先生。” “嗯。” “敢问蓝先生,七宝日后住在何处?我能否帮他整理下房间?” 蓝明堂抬手指了指后面:“二楼。” “多谢蓝先生,那我现在能过去吗?” “嗯。” “多谢!” 姜如意立马拎着大包小包朝后面走去,一旁的春华立马上前帮忙,两人一起去了后面竹楼。 待姜如意离开后,过了好半响,蓝明堂才回过神来。 他看着七宝,轻声问:“她就是你母亲?” “嗯!”七宝点头:“她就是我娘亲,人长得美,还会做好吃的,我娘亲是这个天底下最好看的小仙女。” 蓝明堂一听,来了兴趣:“还会做好吃的?会做什么?红烧肉会不会?” “肯定会呀,我娘亲最会做火锅了,她在城里开了一家如意楼,生意可好了。” “什么是火锅?” “就是把很多的东西放在一起煮,可香了。” 蓝明堂一听,便不屑道:“一锅炖呀?那有什么好吃的?我还是喜欢红烧肉!” 说完,他又贼兮兮地凑到七宝跟前,小声问:“你母亲今年多大了?” 七宝一脸警觉:“师傅你想干嘛?” “我就问问……” “师傅,我告诉你哦,我娘和徐叔叔天生一对,你想都不要想!” (看到大人的时候,你们想的是谁?把你们心目中的徐大人圈出来!) 第178章 终究是错付了 七宝的卧房在二楼东侧,不大不小的一间屋,小衣橱,小书柜,小书桌,还有一张挂着帐幔的小床。 姜如意看着,心里满意极了。 春华在一旁道:“我们都住在前面,后面是先生一个人住,我原本以为先生会将七宝安排在前面和我们一起,谁知先生竟让七宝住在了这里,可见先生是极其喜欢七宝的。” 姜如意听了,很开心。 她一边将七宝的衣物放进衣橱一边道:“七宝日后就要麻烦你们多照顾了。” “夫人不必客气。” 收拾好衣物,姜如意又将一个自己亲手做的布偶放在七宝的床头,这才离开。 临走前,她抱着七宝亲了又亲,不舍极了。 七宝也很舍不得她,将脸埋在她怀里,红了眼圈。 秦明月和徐景平站在一旁,也是一脸不舍,可二人深知,再不舍也得舍,男孩子要想成才,第一件事便是学会独立。 担心蓝先生看到会不悦,姜如意没敢耽误太久。 上了马车,姜如意没敢再往外看,直到马车走远了,她这才掀起车帘,朝后偷偷看去,这一看,原本因为离别带来的伤感瞬间被冲得无影无踪。 上一刻还跟她依依不舍的熊孩子,这会儿已经拉着春华往湖边跑,一边跑还一边开心的嚷嚷:“钓鱼喽钓鱼喽……” 姜如意:“……” 一片至深的母爱终究是错付了。 …… 自上次深夜被掳走,再被一刀砍伤,柳满月昏迷了整整半个月才醒来。 醒来时,她在一座陌生的宅子里,身边只有一个伺候的小丫鬟。 小丫鬟叫青果,比她还小,只有十五岁。 虽然小,但手脚麻利,非常勤快干净,只是不太爱说话,而且面无表情。 每次都是柳满月问一句,她说一句,这让特别喜欢说话的柳满月,十分痛苦。 再加上,背上的伤极深,她不能平躺,要么侧躺,要么趴着…… “唉,何时是个头?” 此时正是傍晚,窗外的余晖落在一旁的榻上,透着几分暖意。 青果正坐在一旁绣帕子,听到从床上传来的叹息声,抬头看了柳满月一眼,一句话没说,收回视线继续绣帕子。 没得到任何回应的柳满月又长叹一口气:“青果呀……” 青果慢慢出声道:“姑娘是不是想起来坐坐了?” “疼,不想坐。” 青果不再说话。 柳满月看她一眼,试探着出声:“青果呀,救我的人到底是谁啊?你就给我说说呗。” 青果一脸漠然:“奴婢也不知。” “每次都这样……” 柳满月一脸挫败:“救命之恩大于天,我其实也没想怎么样,就想着等好了,当面跟他说声谢谢。” 青果看她一眼,没吭声。 过了许久,她才冷声开口道:“他既然不想让你知道,便是有他的理由,姑娘何必纠结于此?” 柳满月趴在床头,安静了片刻。 随后轻轻出声道:“青果,若你见了他,麻烦帮我带句话。” “满月十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若他日后有难处,可去太医署找我,我一定竭尽全力!” 青果:“好!” 接下来的半个月,柳满月安心养病。 她本身就是大夫,虽说医者不自医,但她太清楚用什么药,于是拒绝了其他大夫的医治,自己开药方让青果去抓药,内服外用,双管齐下,一个月后,她走出了那座宅子。 重获新生,一大早,青果便准备了火盆。 她将火盆放在门口,对柳满月道:“姑娘从这火盆上迈过去,去去晦气,从此一定会平安顺遂!” 柳满月开心地从火盆上跳了过去。 随后回头看向青果,眉眼明亮,唇角高高扬起,嗓音清脆:“青果,我走了!” 青果蹲身,朝她道:“姑娘慢走!” “青果,你要不要做我婢女?” “姑娘,青果无法做主。” “哦。”柳满月背着自己的药箱,极快掩饰自己的失落情绪,她朝青果挥手,笑得一脸灿烂:“青果,虽然我盼你此生康健,但人吃五谷,难免有病痛;若你有什么病痛难愈,可一定要来找我哦,我住在昌乐坊小柳巷。” “好。” “我真的走啦!” 柳满月朝她挥挥手,转身离去。 她背着药箱,身上依旧穿着此前的医官服,原本刚好合适的袍子却有些宽松。 一个月伤痛折磨,到底是消瘦不少。 青果站在门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一贯冷硬的心肠突然有了软化的迹象。 她自出生那一日,便过着刀上舔血的日子。 她见了太多的冷漠、自私、凉薄、刀光剑影。 无人在意她是不是活着? 也无人在意她是不是会死? 她也做好了随时离开这个冰冷人世间的准备。 却不料有一日,有一个姑娘会笑着对她说:“青果,我盼着你此生康健……” “青果,若你有病痛难愈,一定要记得找我。” 她抬头看天,从来不曾红过眼眶,微微泛了红。 原来这个人世间,不是地狱,它还有太阳。 …… 柳满月离开那座宅子后,并没有立即去皇宫,而是回了自己的住处。 她的身体,她十分清楚。 并没完全好透,她需要药浴。 而外边的药房没有她想要的药材。 一连七日,每日早晚一次药浴,七日后,不仅后背的伤好了不少,就连疤痕也淡了些。 到了第八日,她这才穿上官服,进了皇宫。 她的出现让皇后……不,现在已经是太后的章氏惶恐了好几日。 现在的章氏,虽然住在慈宁宫,但形同软禁,再无之前当皇后时的威风。 听到柳满月好好的出现在太医署,吓得连做好几日噩梦,但后来见无人追究,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期间,左相顾厚山找了柳满月一次,随后,承乐皇的圣旨便到了太医署,论功行赏,追功柳满月为太医署女院使,正二品。 大概是她医术超群,又大概是宫里众人特别珍惜这位唯一的女院使,又或者本就是左相下的命令,原本白色院使服到了她这儿却变成红色。 一身朱砂红的官袍,衬托得肤白貌美的女院使一时之间愈发娇俏动人,上到承乐皇,下到皇宫门口的侍卫,无一不对她侧目。 但柳满月醉心医术,无暇顾及其他,对男人更是毫无兴趣。 第179章 写点正经的 直到一日休沐,柳满月才想起姜如意来。 她上午出了一趟城,到城郊的乡户手里买了些药材,随后回城清洗晾晒,等她忙完,才换了一身女装直奔如意楼。 她到的时候,已是晚饭时分,如意楼里爆满,姜如意楼上楼下,忙得脚不沾地。 柳满月也没叫她,自己坐在柜台后原本属于七宝的小板凳上,乐滋滋地吃着姜如意吃剩下一半的草莓干。 等到姜如意从楼上下来,便看到了已经将她的草莓干吃得一块不剩的柳满月。 看到她的那一刻,姜如意以为自己花了眼。 她试探地叫了一声:“满月?” 柳满月这才冲她咧嘴一笑:“如意。” “满月!” “如意!” 两人抱在一起,开心得像两个大傻子。 抱过之后,姜如意将柳满月好一通打量,从头到脚,从左到右,前前后后看了一圈,直到确认她真的没少胳膊少腿,这才放下心来。 刚好大堂有一桌客人刚吃完离开,姜如意立马拉着柳满月去坐下来。 她紧盯着她道:“听大人说你受伤了,伤在哪里?要不要紧?” 柳满月指了指自己的后背:“被人砍了一刀,差点没命!” 姜如意一听,脸色一白。 见她吓成这样,柳满意‘嘿嘿’一笑:“没事啦,都过去啦,而且我这么厉害,怎么可能会让自己有事?” 姜如意这才松了口气。 她看着柳满月,见她瘦了不少,便起身道:“你先坐,我去给你弄点吃的,你伤口未愈,先来点清淡的吧?” “伤口早就愈合了,没事,给我上辣锅。” “行吧,有现烤的小羊排要不要?” “要要!” “奶茶呢?” “要!” 柳满月开心地差点从椅子上蹦跶起来。 她的如意,真是太好了! 就在她在椅子上摇头晃脑笑得一脸开心的时候,一个身穿靛蓝色镶金丝锦袍的男人从二楼缓步走下来,他微微抬眸,深邃的视线扫过人群,落在一袭水青色长裙的柳满月身上。 此刻,跟在男人身边林院正也发现了柳满月,他对他低语一声,抬脚走到柳满月身边,对上她意外的眼神,笑得一脸和蔼可亲:“柳院使也来吃火锅。” 柳满月连忙站起来,朝对方行礼,脆声道:“下官见过院正大人。” “这是在外面,无需多礼。” 林院正接着道:“恰好大理寺卿谢大人在,你随我一起过来见见。” “是!” 柳满月跟在林院正身后,来到楼梯口。 远远地,她便看了对方一眼,见其身量极高,待到了对方跟前,才发现自己成了小矮子。 林院正笑着为彼此介绍道:“这位是大理寺卿谢晋安谢大人。” “这位是我太医署柳满月柳院使,她的医术极其精妙,特别是针灸之术,让人叹为观止。” 柳满月低头拱手,脆声道:“下官柳满月见过谢大人。” 虽然院使是正二品,大理寺卿是正三品。 但太医署不比大理寺,正二品的院使比不上正三品的大理寺卿。 不仅她比不上,正一品院正大人在大理寺卿面前,也只能做到平起平坐。 谢晋安看着柳满月,视线落在她微微弓着的脊背上,仅仅一瞬便移开。 随后薄唇微启,嗓音微沉:“柳院使免礼。” “谢大人。” 柳满月便退到一旁,偷摸看了对方一眼…… 一身靛蓝色锦袍,身高挺拔,皮肤不像现在时下流行的那种白,偏古铜色,面容清正,双目深邃且犀利,此人长相和他大理寺卿的官职倒是极配。 只一眼,便让人望而生畏。 柳满月不喜欢太过严肃的男人,只一眼便收回视线,安静垂眸当一只小鹌鹑。 恰这时,姜如意端着麻辣鲜香的汤锅从厨房那边走出来。 见到柳满月便叫道:“满月,你的麻辣锅来了。” 柳满月开心地应了一声,回头便对林院正和谢晋安拱手道:“二位大人慢聊,下官先去吃饭啦。” 林院正笑得一脸慈祥,不放心叮嘱道:“伤口刚好,怎么没忌口?” 柳满月不好意思地冲他一笑道:“伤口早就好了,没事的。” “行,去吧。” 柳满月立马转身,开心地朝自己的位置走去。 她转身离开的同时,谢晋安也抬脚朝外走去,林院正和他走在一起,还忍不住感慨:“江山代有人才出啊,这小姑娘今年才十六岁呢,刚及笄,可医术却是十分了得!” 谢晋安大步而行,没有开口,轻垂的眉眼纹丝不动。 到了大门口,和林院正分开,谢晋安上了马车,朝着大理寺卿方向而去…… …… 大弶朝和匈奴边境,有一个叫做长理的地方,徐正庭率领的黑虎军就在此安寨扎营。 广阔的大草原上,一望无际的黑色帐篷连在一起,不远处有将士练武的声音传来,让原本寂静的长理,多了几分人气,也多了几分萧杀之气。 前天刚结束和匈奴的一场大战,黑虎军虽然有折损,但匈奴损失更惨,徐正庭斩杀了匈奴王的左臂柯尔赛,逼得匈奴王不得不退出百公里之外。 傍晚时分,徐正庭从练武场下来,一身黑色劲装湿透,他大步而行,原本冷峻的脸庞经过这两个多月来的血腥风雨,愈发冷硬,漆黑的双眸锐利如刀,隐隐透着让人心悸的锋芒。 见他过来,守在帐篷前的侍卫立马替他掀开帐篷,徐正庭大步而入,将手里的青龙剑丢给一旁站着的高齐,随后进了一旁用帆布遮挡起来的简陋净室。 再出来时,已经洗去一身汗味,换了一身干净衣袍。 他在书桌前坐下来,高齐立马递上一盏茶,随后道:“主子,京城来信了。” 徐正庭端起茶碗,一口气将茶喝尽,随后放下茶盏,拿起高齐放在一旁的几封信。 一共三封信,他先拆开了其中一封,看完之后放在一旁,随后又拿起另外一封加密的,这封信看完,他便让高齐焚烧了。 见他拿起最后一封信,高齐道:“这是姜老板给你的。” 徐正庭没说话,修长的手指拆开信封,拿出里面的两张信纸…… 他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高齐,高齐立马会意,转身走了出去。 待他走出去后,徐正庭将两张纸摊开在眼前,视线落在其中一张上,原本紧抿的唇角忍不住动了动,低垂的眉眼不自觉拧了几分。 还真是…… 一篇鬼画符! 经过他仔细辨认,才发现她写了一首诗…… “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此水几时休,此恨何时已;只愿君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末尾又添了一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徐正庭摇头,忍不住低笑出声…… 为何就不知道写点正经的? 最后,徐正庭拿起另外一张信纸。 这才发现,上面无任何字,只画了一年轻女子。 对方一身妃色罗裙,长发轻挽,模样娇俏而明媚,杨柳细腰不盈一握…… 这都不是最要命的。 最要命的竟是女子故意裸露在外的那双脚踝。 纤细而素白的脚踝之上,竟被画上了一朵艳红的罂粟。 惑人,又致命! 黑眸猛地闭上,徐正庭深吸一口气,暗暗咬牙:这个妖精! 第180章 如意见过左相大人 转眼,已到六月,春花尽,夏天将至 七宝去小蓬莱已满两月,还有一个月就要见到他了,姜如意一想到这个就开心。 自从大人离京,七宝去了小蓬莱,姜如意愈发觉得孤单,身边只有一个不会说话的糖果。 白天还好,她在如意楼忙得脚不沾地,人多也热闹。 但到了晚上,回家看着已经熟睡的糖果,愈发觉得冷清。 想大人,想七宝…… 于是,没事姜如意就钻进书房,开始画画。 她画山画水画花花草,这些画腻了,她开始画七宝,画完七宝又画大人…… 原本空荡的书房,被她各种画填满。 待她画够了,安静下来的时候,她就抱腿坐在椅子上,想起上次她半夜偷摸爬起来画的那副自画像,姜如意就忍不住乐,开始幻想大人看到那副画时的表情…… 肯定是黑着一张俊脸,好看的剑眉拧得紧紧的,咬牙切齿,甚至还有可能面红耳赤,然后暗暗在心里轻斥一句:伤风败俗! 嘴上说着伤风败俗,但眼睛可诚实得很,可能会藏起来,看了一遍又一遍! 姜如意越想越乐,最后自己捂着嘴巴差点没笑出声来。 笑完,她又在心里暗骂徐正庭无情无义,他都离开这么久了,却连只言片语不曾给她寄过?也不知道他那边怎么样? 都说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可,她真的好想知道关于他的消息,哪怕只有只言片语,也好! 秦明月隔三差五就会过来看姜如意。 每次来都带着她亲手炖的汤,于是,在三天两头汤品的补给下,姜如意的一张巴掌小脸眼瞅着就圆润起来。 这天晚上,当她沐浴完坐在铜镜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用手捂住自己的脸问甜丫:“我是不是胖成球了?” 甜丫好笑道:“怎么会?也就比之前多了那么一点肉。” 多了一点点肉也不行。 她原本的巴掌小脸就是最好看的,于是当天晚上,姜如意在心里暗暗发誓,她再也不要喝汤了。 可次日中午,秦明月再次拎着汤而来,当她打开食盒,将一碗人参鸡汤端给姜如意时,姜如意欲哭无泪。 拒绝的话在嘴边,在对上秦明月期待的眼神时,怎么也说不出口。 最后含泪干了那碗汤。 秦明月见她如此喜欢她炖的汤,愈发有干劲,把对儿子孙子满腔的爱都炖在了汤里,给了姜如意。 于是,原本只多了一点点肉的巴掌小脸,真的圆润起来。 白里透红,看得秦明月心里乐滋滋的。 等到儿子回来一看,她这个当娘的将自己的小媳妇养得如此好,一定得感谢她。 可姜如意却急了。 她虽然喜欢白里透红,但她不喜欢圆润。 于是,这一天,她特意空出时间,在傍晚时分掐着柳满月快要下值的点儿跑去了宫门口等她。 到了皇宫大门口,姜如意下了马车,站在一旁等。 暮春时节,傍晚的风都是暖的。 她今日穿了一身胭脂红罗裙,长发挽成百合髻,只插了一支白玉发簪,素面朝天的脸上未施粉黛,清清爽爽,十分俏丽动人。 下值早的官员在经过她时,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姜如意伸长脖子,一直紧盯着宫门口,生怕错过了柳满月。 但左等右等,等来等去,人都走光了,她还没出现。 天色渐暗,太阳的最后一抹光辉也即将隐去,就在这时,一辆马车从宫里驶了出来。 刚才,为了更清楚地能看到柳满月,姜如意站得离宫门极近。 此刻,见有马车出来,害怕挡道,她便往一旁挪了挪。 马车从身边疾驰而过,却又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姜如意回头看了一眼,没在意,继续伸长脖子朝里看,盼着下一刻就能见到柳满月的身影。 …… 顾厚山今日下值早。 他坐上马车出宫门时,风吹帘动,他不经意间的一瞥,视线突然停住了。 抬手,一把将帘子打开,仔细看过去,当看清对方是谁时,立马开口道:“停车!” 赶车的侍卫立马将马车停了下来。 顾厚山掀开车帘,抬脚下了车,朝站在宫门口的姜如意走了过去。 此刻的姜如意依旧伸着脖子踮着脚尖正往里使劲看,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一回头就看到了顾厚山。 她不认识顾厚山。 上次被当做人质时,她一开始满眼都是徐正庭,罗姝中箭后,她更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中,更不可能注意到其他人。 所以此刻看着顾厚山,姜如意面露疑惑,礼貌出声道:“大人是在叫我吗?” 顾厚山看着她,视线落在她那张和闵氏年轻时七八分相似的脸上,扯了扯唇角,让紧绷了一天的面部表情微微缓和了一些。 他开口,嗓音浑厚又多了几分柔和:“姜如意对吗?我见过你一次!” 姜如意点头:“我是姜如意,敢问大人是?” “顾厚山!” 姜如意万万没想到,自己跑来宫门口等柳满月没等到,最后竟然将大名鼎鼎的左相大人给等来了。 她立马蹲身行礼:“如意见过左相大人。” 顾厚山连忙伸过手去,虚扶了一把:“免礼!” 姜如意直起身子,抬头看着面前的左相大人,见他根本不如传说中的那般狠戾,竟透着几分和蔼。 于是,原本对他下意识地抗拒也少了几分。 她开口,问道:“不知大人叫如意何事?” “无事。”顾厚山缓声道:“我刚见你似乎在等人?” “是,我在等柳满月柳院使。” “你俩是朋友?” “是!” 顾厚山便道:“听说皇上的贵妃今日身体抱恙,柳院使可能在凤鸾宫。” “这样啊。” 姜如意有些失望,毕竟等了这么久。 她接着问:“那她今日还能出宫吗?” “没问题,我这就派人去帮你叫她!” 姜如意一听,连忙摆手道:“不用不用,不麻烦大人了,我明日再来找她。” “不麻烦!” 顾厚山说着招来随身侍卫,沉声吩咐了几句,对方便立马进了宫。 待人离开后,姜如意多少有些惶恐不安。 她忙道:“太麻烦您了,其实我……” 大概是看出了她的不安,顾厚山出声道:“七宝和舒易是好友,不过是举手之劳,你无需客气!” 他的话,让姜如意微微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看在七宝的面上。 她就说嘛,高高在上尊贵无匹的左相大人怎么会看得起她这样的小人物? 第181章 十七岁那年 柳满月很快就来了,依旧挎着她的药箱,走得飞快。 远远地看到姜如意竟和左相大人站在一起,想到顾家和徐家一向不合的传闻,吓得连忙跑过来。 她不着痕迹地将姜如意挡在身后,然后拱手朝顾厚山行礼:“下官见过左相大人。” 顾厚山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微微启唇,嗓音和缓:“柳院使免礼。” “谢大人。” 顾厚山看向姜如意,开口问道:“你俩如何回去?” 姜如意立马抬手指了指不远处的马车:“我的马车在那边。” 顾厚山点头:“天色已晚,早点回家!” “好,大人慢走!” 顾厚山轻点头,抬脚上了马车,待他的马车离开之后,柳满月立马扭头看向姜如意小声道:“怎么回事?” 姜如意一脸迷惑:“我也不知道!” “难不成……”想到某种可能性,柳满月吓得小脸都白了:“难道他……看上你了?” 姜如意:“……” 她抬手,一指头戳在柳满月的额头上,无语道:“你脑子在想什么呢?他这个年纪,都能当我爹了。” “也对哦。”柳满月一边用手揉着被她戳疼的脑门一边又忍不住怀疑:“那他为何对你那样……和蔼……可亲?” “和蔼可亲?” 姜如意摇头:“我可没感觉到,我就觉得左相大人名不虚传,挺威严的。” 她接着又道:“就刚刚,站在他面前,我差点腿抖。” “他对你的态度,简直罕见!” 接着她又道:“就上个月,我刚回来的时候,他把我叫去了书房,我跟你说,当时我小心脏都拎到这儿来了……” 她用手指着自己的喉咙。 ‘扑哧’ 姜如意被她夸张的表情逗得直乐。 “有那么夸张吗?” “当初被人暗杀的时候,我还以为是左相派的人,最后无意间得知竟是皇后,也就是当今太后。” “太后为何要杀你?” “大概是我触犯了她的利益。” 柳满月深吸一口气,扭头看她:“不说这些,你今日来找我是不是有人生病了?” “没人生病,是我想找你问点事。” “问点事至于跑这么远?待我休沐,我自然会过去找你。” “这件事如果不解决,我可能连觉都睡不着。” 她说着,将自己的脸凑到柳满月跟前,问她:“你看看我,有什么变化?” 柳满月看了一眼,便道:“胖了!” “是吧是吧?真的能一眼看出来对不对?” “倒也没那么夸张,是胖了一点,脸圆了一点,你不会是……”柳满月立马睁大了惊喜的双眼:“难道是有喜了?” 她说着,一把抓过姜如意的手腕,想要给她号脉。 气得姜如意一把收回手去,并顺手拍了她一巴掌,嗔怪道:“说什么呢?我和大人不像你想的那样……” “哪样?”柳满月凑到她跟前,一脸好奇道:“你俩不会还只是牵牵小手吧?” “那倒也没那么慢,亲亲抱抱什么的还是有的。” “啧啧啧……” 柳满月坐了回去,揶揄她:“你这进度也太慢了,都多久了,还仅限于此?成年男女之间的爱难道不是迅速而猛烈的吗?” 姜如意乐了:“你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懂得倒是挺多。” “这些东西,画本上都有,我没事就看,比你懂得多。” “……柳院使,你当真让我刮目相看!” “过奖过奖!” 柳满月说完,接着道:“你眼巴巴跑过来等了半天不会就是让我看看你胖了没有吧?” “我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可以让我瘦下来的良方妙药?” 柳满月就像看傻子似地看着她,半响才道:“自己把自己吃胖了,为何又要瘦?” “你以为是我乐意吃的吗?” 姜如意立马将秦明月隔三差五送爱心汤的事说了一遍。 听得柳满月一脸羡慕嫉妒恨:“我怎么就没遇到这么好的事?” 姜如意欲哭无泪,她抱着柳满月的胳膊,软磨硬泡:“好满月,你帮我想想办法吧,我不想让大人看到我胖成球的样子。” “哪有那么夸张?既然想瘦,那我就帮你想想办法。” 姜如意一听,立马开心起来:“好满月,我就知道你能行。” 柳满月立马顺杆往上爬:“我今晚想喝奶茶吃火锅。” “安排!” …… 左相府。 顾厚山刚回府,前脚刚进书房,后脚管家就敲门进来了。 他看着正在净手的顾厚山道:“相爷,天元回来了。” 顾厚山净手的动作一顿。 紧接着开口道:“让他进来!” 说完,他擦净手,在书桌前坐下来。 一身劲装的天元一进来,便抱拳恭声道:“主子!” “嗯!”顾厚山抬眸看他,深邃的目光透着难以言喻的威严:“一路辛苦,可查到了什么?” “是!” 天元道:“经属下调查得知,当年姜家花了一吊钱从拐子手里将姜如意买了下来,当年她正好四岁。” 一句话,让顾厚山眸光一亮。 年龄对上了。 他道:“接着说!” “是!”天元接着道:“姜如意四岁到姜家,头两年姜家夫妻二人因为没孩子,待她如亲生,但在姜如意六岁那年,她的养母陈氏突然有了身孕,并在次年生下一对龙凤双胎,一个叫姜来宝,一个叫姜美玉。” “姜家有了亲生的孩子,自然待姜如意就苛待起来。”天元说道这儿停顿了一下,他看了顾厚山一眼,见他正微阖着双目,便接着道:“据属下调查得知,陈氏生下龙凤双胎之后,曾将姜如意带到荒郊野外想将其丢弃,却被人所救,又给送了回去。” 顾厚山微阖双眸,一动未动。 但慢慢收紧的双手却泄露了他此刻的情绪。 “从那之后,姜如意的日子便过得十分艰难,姜家有个豆腐店,不到七岁的她起早贪黑跟着姜长顺做豆腐磨豆腐,然后挑着走街串巷去卖豆腐,卖完豆腐回家还得洗衣做饭照顾姜来宝和姜美玉。” 顾厚山依旧未动。 但天元明明感觉到了寒意。 “虽然日子艰难,但姜如意还是平安地长到了十七岁,但十七岁那年,她还是出事了......” 第182章 剁了喂狗 顾厚山依旧未动! 但紧绷的脸部线条足以说明他此刻的心情。 天元接着道:“那日是元宵节,姜美玉要去看花灯,陈氏让姜如意陪她一起,当晚姜美玉看完花灯回家,却不见姜如意,姜如意是天亮才回,浑身衣衫凌乱不堪……” 天元话音未落,顾厚山便已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怒发冲冠,双目如火,咬牙切齿:“是谁?!” 天元跪在地上,垂首抱拳道:“属下无能,还没查到其中线索!” 顾厚山心如刀绞,他强压着想要杀人的怒火,冷声道:“既然没查到线索,那你回来作甚?去查!给我彻底查清楚!” “是!”天元接着抱拳道:“但华阳那边的线索完全断了!” 闻言,顾厚山瞬间皱了眉头。 “姜家人呢?都去哪儿了?” “属下调查得知,陈氏入狱之后,姜长顺,也就是姜如意的养父因欠了巨额赌债未还,被人当街打死,姜来宝为了娶媳妇,不惜将亲妹姜美玉嫁给一个六十岁的鳏夫做继室,只是嫁过去不足一个月,那老头就死了,姜美玉也被他家人赶了出来,听说她去找过姜如意,但被姜如意赶了出来!” 顾厚山瞬间抓住了重点:“陈氏为何入狱?” “是被徐正庭徐大人亲自送进去的!” 顾厚山瞬间拧起了眉头。 “徐正庭?” “是!”天元接着道:“根据姜家的左邻右舍说,当初陈氏为了给姜来宝娶媳妇,便偷摸将姜如意卖给了一个富商做妾,姜如意不从,上吊自杀,被救了回来!” 顾厚山再次闭上了眼睛。 下颌处,线条绷得极紧。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上吊? 他的囡囡竟被逼得上吊。 姜家人! 陈氏! 好样的! 天元继续说:“姜如意救回来之后,陈氏为了防止再出意外,便将她关了起来,但在富商来接她的前一晚上,她带着七宝逃了出去,逃到半路被徐大人所救!” 顾厚山紧握成拳的双手慢慢松了开来。 他问天元:“确定是徐正庭救的?” “确定!姜如意和七宝的确是被徐大人所救!” 顾厚山脸部线条和缓了一点:“嗯,接着说!” “从那之后,姜如意便带着七宝住进了华阳知府的府邸,紧接着就开了一家如意馆,做起了生意,生意很红火,她又开了第二家如意楼,陈氏听说她发财了,隔三差五来找她要钱,姜如意烦不胜烦,不愿见她,陈氏便开始闹事,谩骂羞辱……” “徐大人为了保护姜如意,便将陈氏送进了华阳牢狱。” “哼!”顾厚山冷哼一声:“他这华阳知府也算没白当!” 随后,他问道:“既然陈氏在牢狱,那就派人去把她弄出去,带来京城,我亲自审她!” “人我已经带来了,但陈氏在牢狱受了太多折磨,脑子出了问题,整天痴傻,胡言乱语!” 顾厚山一听,原本舒展的眉头顿时又拧了起来。 他沉默半响,最后道:“姜来宝和姜美玉呢?” “属下审过姜来宝,五年前元宵节那一晚的事,他似乎真的不知!” “他不知,那姜美玉呢?” “属下几乎将整个华阳找遍了,也没找到姜美玉!” 顾厚山冷笑道:“人不可能平白无故失踪,再查!” “是!” “必须要搞清楚那一晚的男人是谁!”顾厚山一脸阴沉,咬牙冷声道:“本相定会将他千刀万剐,剁了喂狗!” “是,属下这就去办!” 天元起身要走,却再次被顾厚山叫住了。 他沉声吩咐道:“此事不可泄露!” “属下明白!” “另外,陈氏那边你找一个医术了得的大夫替她诊治,务必让她早点清醒过来!” 顾厚山最想找的还是当年将姜如意卖给陈氏的那个拐子。 而拐子的信息,全都在陈氏身上! 只有陈氏清醒过来,交待了拐子的全部信息,他才能派人去核实! 一天不核实清楚,他就不敢惊动闵氏,更不敢贸然前去认亲! 一听要找医术了得的大夫,天元立马道:“听说太医署有个柳医官,医术十分了得,主子可以……” “不可!”顾厚山沉声道:“她和如意关系十分要好,我担心会惊到她!” “是,属下明白!” 待天元离开之后,顾厚山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 暮色袭来,书房里一片漆黑。 管家拿了烛火过来,刚想点上,却听见自家相爷低沉的嗓音传来:“别点灯!” 嗓音沉重又沙哑。 管家什么都没问,悄悄退了出去。 …… 六月的小蓬莱,百花盛放,鸟语花香,月牙湖,小清河…… 若不是从竹楼里传来蓝明堂恼羞成怒地暴喝声打破了一切美好,这里可谓是人间仙境。 后面的竹楼里,冲出来一个小身影,他光着脚丫子,一边跑一边往上提溜裤子,满头大汗。 身后不远处,被世人尊称为‘小神仙’的蓝明堂,此刻手里拎着鸡毛掸子,他一边追着前面的小家伙跑一边大叫:“臭小子,我今儿个不扒了你的皮,我就不当你师傅!” 一旁打扫卫生的春华一脸漠然,毫无所动。 这话每天都要听十几遍,他都腻了! 秋实拎着菜篮子从外面回来,见七宝从他身边像一阵风一样跑过,摇头道:“怎么又不穿鞋子?” 七宝一边跑一边大叫:“秋实,你快去拦住师傅,他这次真的要扒我的皮!” 秋实慢悠悠地道:“你又做什么了?” 七宝顾不上回答,像一阵风似地从他身边‘呼啸’而过。 紧接着,蓝明堂跑过来,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跑到秋实面前停下来,气喘如牛:“去……去把他给我……抓回来!” 秋实坐在一旁的石凳上,一边慢悠悠地择着篮子里的小青菜一边道:“先生,他又怎么您了?”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蓝明堂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个臭小子,他把一只癞蛤蟆偷摸塞在我被子里,我昨晚就这么和一只懒蛤蟆睡了一晚……” 蓝明堂一想起这事,就想吐。 站在不远处的七宝,一听他的话,立马气呼呼地反驳道:“什么癞蛤蟆?那明明就是青蛙,师傅连癞蛤蟆和青蛙都分不清,还当什么师傅!” “你……” “还有上次,明明就是条鳝鱼,您非说是蛇!” 蓝明堂双手叉腰,用手指着他道:“来来,有本事你到我跟前来说!” “我才不去呢,您都要扒了我的皮了……” 第183章 请了个祖宗 蓝明堂后悔了! 他就想收个学生,他只是想收个学生,他没想给自己请个祖宗! 此刻,看着眼前就要皮上天的熊孩子,蓝明堂深吸一口气,对秋实道:“去一趟城里,把姜如意给我找来!” 秋实一听,立马急道:“先生,万万不可,七宝也就皮点,他没犯大错……” “你想什么呢?”蓝明堂瞪眼道:“谁说要送他走了?” “那您的意思?” 蓝明堂仰头看天,一本正经道:“和她聊聊孩子成长的问题!” “哦!” 秋实放下菜篮子,抬脚要走,七宝却突然大叫道:“秋实,你让娘亲来的时候给我带奶茶炸鸡还有薯条。” 秋实:“这些都是吃食?” “嗯!”七宝猛点头:“如果条件允许,能不能让她再给我带一锅牛肉火锅,我要麻辣味的。” 蓝明堂一听,眼睛一亮。 他朝七宝招招手:“你过来,我不扒你的皮!” 七宝半信半疑:“师傅,您老人家说话可要算数?” “把老人家仨字给我去了。” “行,您说话可要算数!” “上有天,下有地,我蓝明堂顶天立地,说话一言九鼎,自然算数!” 蓝明堂的人品,七宝倒是相信的。 于是一步三挪,朝他一步一步挪了过去。 蓝明堂坐在那儿纹丝不动,就笑眯眯地看着他。 七宝又往前挪了一步,蓝明堂还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当七宝感觉到不对劲时,已经晚了。 蓝明堂大手一伸,一把抓住了七宝的胳膊,随后将他摁在自己的腿上,直接扒了他的裤子,抬手‘啪啪啪’几巴掌打下去。 打得七宝哭爹喊娘嗷嗷的,听到动静的春华立马丢了笤帚,跑过来将七宝从蓝明堂手里解救了出来。 他一脸不赞同地看着蓝明堂道:“先生岂能真打?七宝才五岁,打坏了怎么办?” 七宝则一边揉着被揍疼的屁股一边道:“姓蓝的,我再也不信你的鬼话了!你作为师傅,言而无信……” 蓝明堂嘿嘿一乐:“这叫兵不厌诈!” “你狡诈、阴险、无情无义!” 蓝明堂站起身,双手背后,一本正经道:“姜七宝,你给我记住了,日后不论是官场还是战场,不要轻易信人,时刻要给自己留退路,这样才能长命百岁!” 七宝虽然不服气挨揍,但又觉得他的话十分有理。 于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先生教诲得是,七宝记住了!” “嗯!”蓝明堂十分满意他的表现:“去,把你的癞蛤蟆给我弄走!” 七宝一听立马瞪眼:“都说了多少遍了,它是青蛙,是我的新宠!” “哼,把就请麻烦你把你新宠待过的床单被褥都给我洗干净!” “洗就洗!” 七宝一边扭着被揍疼的屁股一边去了后面。 …… 如意楼 姜如意送走一大早就来给她送炖汤的秦明月,十分婉转的表明了自己不想再喝的决心,直到将秦明月送上马车,她这才松了口气。 转身,刚走进去,正要抱着账本上三楼,门口的小厮进来道:“老板,外面有个叫秋实的人找你!” 秋实? 姜如意道:“谁呀?哪来的?” “对方说他来自小蓬莱……” 姜如意一听,将怀里的账本往齐肖怀里一塞,连忙跑了出去。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秋实就站在马车旁,看到姜如意出来便行礼道:“在下秋实,是蓝先生的随从,今日前来,是受蓝先生吩咐接你过去一趟。” 姜如意一听,一颗心瞬间提了上来。 “可是七宝出了什么事?” “七宝无事,蓝先生找你有事。” “可知蓝先生找我有何事?” “在下不知。” 姜如意没再犹豫,她道:“那麻烦你稍等片刻,我去拿点东西。” “七宝让我给你带句话,他想要奶茶炸鸡薯条,还有麻辣味的牛肉火锅……” 原本还担心得不得了的姜如意一听这话,立马放下心来。 “好的,没问题,但麻烦你稍等,我需要点时间!” “没关系!” “请进!”姜如意将秋实迎进如意楼,然后吩咐齐肖上茶,她转身进了厨房。 秋实这一等就是一个时辰。 待姜如意吩咐人将锅抬上马车,差点没惊呆秋实。 这…… 太隆重了! 姜如意上了马车直奔小蓬莱,一路上马车速度极快,原本两个时辰的路程,这次只用了一个半时辰。 到了小蓬莱,她下了马车直奔后院。 当看到正蹲在大木桶前,还不及木桶高的七宝,正一边踮着脚尖一边卖力洗着被褥的七宝时,姜如意心疼得差点落泪。 两个多月没见,她还以为他天天跟着蓝明堂读书写字学知识,谁知道竟是这样一幅场景。 你让她如何不心疼? 听到身后动静的七宝,一回头就看到了姜如意。 他一把甩掉手里的床单,起身朝她扑了过去。 “娘亲!” “七宝!” 母子俩抱作一团,姜如意哭得稀里哗啦。 七宝除了激动,倒是没哭。 见姜如意哭得十分伤心,他便用小手轻拍着她的后背小声哄着:“娘亲不哭,娘亲不难过了,七宝真的没事,七宝不累,只要娘亲一切安好,七宝苦点累点也值得!”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个,姜如意哭得更大声了。 她的哭声将在楼上看书的蓝明堂给吸引了过来。 一下楼便看到姜如意哭成了一个泪人,正要开口,视线落在一旁比七宝还高的木桶上,转身就想溜…… “蓝先生!” 气势汹汹的女声,来者不善…… 蓝明堂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他慢慢转身,看向姜如意,视线落在她通红的眼眶上,心虚地扭脸看向别处,声音也弱了几分:“你来了!” 姜如意抬起手指,抹去眼角的泪,转身走出了后院。 再进来时,她手里抱着吃食,身后的秋实端着一个大锅。 姜如意看向蓝明堂:“麻烦先生搬张大桌子过来。” 蓝明堂立马转身,进屋搬了张桌子。 当他将桌子放在姜如意跟前时,忍不住问了一句;“姜如意,到底谁才是这里的主人?” 姜如意将东西全部放上桌子,一边点燃炉子里的木炭一边道:“蓝先生,您可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蓝明堂直觉从她嘴里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紧接着就听到姜如意道:“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说完,又听到她问七宝:“宝儿,你懂吗?” “娘亲,我肯定懂得!”七宝嗓音响亮又清脆:“先生让我给他洗被褥,大概也是为了让我更深刻地体会这句话的道理!” 蓝明堂:“.......” 听听,多损呐! 第184章 一别两宽,两地挂念 当火锅煮起来,满院子都飘着麻辣鲜香的时候,蓝明堂觉得损不损的都是小事,当他坐下来拿起筷子吃了第一口嫩牛肉时,顿觉自己过去的二十二年算是白活了。 这才叫吃食! 这才叫生活! 姜如意又给他倒了盏红豆奶茶,蓝明堂喝了一口,那张绝美的脸上,满是惊艳之色。 他问姜如意:“这叫什么?” “奶茶!” “可否把做法教给春华?” “独家秘方,不外传!” “我可以给你金元宝!” 姜如意看他一眼,十分不屑他暴发户的嘴脸。 开口道:“如意不缺那点金元宝,先生还是自己留着吧。” 说完,她想了一下,随后又道:“先生若是想吃火锅想喝奶茶了,可以让人跟我说一声,我便会立马送过来!” 蓝明堂一边吃着虾丸一边拿眼瞅她。 随后冷哼一声:“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想隔三差五来看孩子,没门! 姜如意看他一眼,慢慢悠悠的从一旁的小篮子里夹了一根炸鸡腿出来,放到蓝明堂面前的碗碟上,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他。 蓝明堂看她一眼,拎起鸡腿咬了一口…… 香酥可口,脆皮多汁,外酥里嫩…… 和平常炖的鸡腿的香完全不同。 见他一口口啃完鸡腿,还意犹未尽,姜如意便笑眯眯地道:“蓝先生,我会做的吃食不仅仅只是这些,这次来得匆忙,炭烤小羊排来不及准备……” “那什么,”蓝明堂面不改色心不跳:“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样你看行不行?一个月来一次如何?” “我倒无所谓……” “不行不行,一个月太长,半个月如何?” “好啊!”姜如意喜不自禁:“除了炭烤小羊排之外,先生还想吃什么?如意一并给你带来!” “火锅火锅,就这味,我喜欢!” “行,要不要再带点奶茶小蛋糕什么的?” 这次不等蓝明堂点头,一旁七宝开心道:“小蛋糕小蛋糕,七宝要吃。” “好的!” 蓝明堂好奇得很:“什么是小蛋糕?” 七宝忙说:“是特别好吃的小甜点哦,又香又软又甜……” 蓝明堂看向姜如意,第一次朝一个女人露出他那张迷人的笑脸:“姜如意,要不你留下来吧,我给你发月钱?” 不等姜如意开口,一旁七宝笑道:“师傅,您就别开玩笑了,我娘的如意楼日进斗金,她可是大老板好吗?” 还缺你这点月钱。 “……” 等着,一会儿再收拾他! 这一顿饭吃得蓝明堂心花怒放,姜如意要走的时候,他亲自将其送上马车,还不忘叮嘱下个月早点来。 搞得姜如意不由得担心,就这个吃货,能教得好七宝? ……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入了夏。 入夏之后,室内太热,如意楼的生意开始平淡下来。 为了招揽生意,姜如意推出了冷锅鱼,冷锅串串,再加上店里独有的凉面、凉粉、水果冰沙、各种小甜点…… 特别是那些姜如意亲手做的小甜点,个个精致又好看,几乎是瞬间就成了京城贵女们的新宠。 一时之间,如意楼的生意再次爆火,如意楼的后厨又扩大了一倍,隔出了面点房,两个面点师傅每天光做小甜点都要做好几百份。 楼里坐不下了,姜如意就推出了外送服务。 哪个府里的夫人或小姐想吃了,就派个人来说一声,想吃什么如意楼就送什么,方便又卫生,只是会多收点跑路费。 随着天越来越热,很多夫人小姐都不愿意再出门,但又想吃冷锅串串小甜点,于是便派人到如意楼说一声。 如此一来,一传十,十传百。 到了七月伏天,姜如意的外送生意异常火爆,如意楼的人手不够,她开始招人。 这一次,只招美食外送员,月钱给得极高。 顿时吸引了无数年轻力壮的小伙前来。 姜如意精挑细选十个不仅脚程快,而且还会骑马的,简单的培训之后,就上岗了。 她自己反倒清闲下来,没事就抱着糖果待在三楼的小屋里,虽然外面骄阳似火,但里面放置了两桶冰块,倒也凉爽。 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收到了徐正庭从长理寄来的信。 当林盛乐颠颠的跑过来找她的时候,姜如意正在喂糖果吃果泥,小家伙现在长得可好了,白白嫩嫩,胖嘟嘟的,小嘴吃着果泥,开心得手舞足蹈。 林盛一进来就冲她扬着手里的信道:“如意姐,主子来信了。” 姜如意一听,立马将糖果往齐肖怀里一塞,起身迎上去。 她接过林盛递过来的信,转身就往楼上去。 一口气冲到三楼房间,关上门,然后坐在毯子上一把将信贴在心口的位置,突然咧起了嘴角,开心得像个小傻子。 她紧紧地贴了一会儿,这才小心翼翼地将其拆开。 里面是两页纸,她迫不及待地展开,入目的便是徐正庭遒劲有力的楷书。 她一直知道他的字写得极其好看,却从未仔细研究过,此刻,看着他的字,姜如意仿佛看到了他的人,禁欲又克己,却又隐藏着犀利锋芒。 姜如意一行一行看下来,越看越失望。 第一页,写他在长理的看到的长河落日沙漠孤烟。 虽然在他的描写下,长理看起来还不错,但此刻的姜如意,只想对他感兴趣,其他一切都不感兴趣。 第二页开头,他简单地说了一下边关战况,最激烈的几场仗已经过去了,匈奴人现在开始游击战,时不时跟他玩偷袭。 接着又开始叮嘱她要勤练字,字里行间都是嫌弃她字太丑。 气得姜如意差点没将手里的信纸给揉烂了。 直到末尾的地方,姜如意才看到了那句…… “一别两宽,两地挂念;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 原本还气得不行的姜如意,当看到这两句话时,眼眶一红,落下泪来。 她好想大人! 将信轻轻地捧在心口,姜如意终于理解了那句话……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这一刻,姜如意想,若是她的大人在跟前,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将自己送上去,抱他亲他缠着他,一分一秒也不愿再分开! (想大人~) 第185章 听说大人找女人了 长理。 七月的长理,太阳炽烈,风沙极大。 从凌晨开始的一场厮杀一直持续到现在还没完,徐正庭一身银黑色盔甲,手持青龙剑一马当先冲进了始终攻不破的匈奴排阵之中,犹如雷霆之势,本想取了匈奴王的狗头,谁知对方反应敏捷,一闪躲了过去,随后两人便厮杀起来。 这一仗,两人厮杀了几百个回合,最后以徐正庭一剑刺伤匈奴王的胸口,匈奴王在护卫的拼死掩护下败逃而结束。 匈奴再次战败,徐正庭夺回了属于大弶朝最后的一座城池庆密城。 至此,被匈奴之前抢去的五座城池全部收回,黑虎军的雷霆之风传遍了疆北各地,边关百姓无不为之感到骄傲。 原本被匈奴侵占的几座城池的官员纷纷前来拜见徐正庭,并送来了牛羊,给黑虎军改善生活,其中有个姓王的官员不仅给黑虎军改善生活的牛羊,还特意给徐正庭挑了两名长相极美的侍女,但被他当场退了回去。 这事不知怎么就从边关传到了京城,当话传到姜如意耳朵里,就变成了…… “老板,听说大人在边关找了俩女人,一个比一个美。” 齐肖说这话时,姜如意正在吃葡萄。 一个呛咳,差点没把她噎死。 好不容易气顺了,她盯着一张咳得通红的眼睛瞪齐肖:“瞎说什么!” “真的,现在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了,我开始也不相信,最后听皇宫里也这么传……” 那都传到皇宫里了,还能是假? 姜如意将手里的葡萄放进盆里,一边用帕子擦着手一边慢条斯理地道:“你觉得大人是这种人?” “不是!” “那你还信?” “可是传得也太真了,有人说其中有个女的给大人画了一幅小像,大人原本一直贴身带着,后来不慎弄丢。” “当时是半夜,外面还下着小雨,大人连伞都没顾得上打,一个人跑出去找,找了许久都没找到,回来时浑身都湿透了。” 姜如意一听,心瞬间像被人揪了一下,疼得她蹙起了秀眉。 见她皱了眉头,齐肖又劝道:“老板,你别难过……” “我没难过,”姜如意轻声打断她的话:“我只是心疼。” “嗯?” “那副小像,是我寄给他的!” “啊?” …… 当天晚上,姜如意哄睡了糖果之后,就进了书房。 听到齐肖说他为了找那副小像半夜跑出去浑身湿透的时候,姜如意心疼又心动。 她真的没想到,她的大人竟对她情深至此? 她想给他写信,想告诉他,她有多想他。 姜如意展开信纸,生平第一次认真拿起毛笔,一笔一划的写起来。 她写了满满三张,最后又认认真真地画了一幅小像,一起塞进信封,第二天一早便让甜丫送去给了林盛。 而同一时间的左相府,顾厚山还没睡。 他站在书房的窗户前,漆黑双眸看着窗外的夜色。 一旁的天元,正低声道:“华阳那边的人传来消息,有人看见姜美玉被人带上一辆马车,从那之后,她就再也没出现过。” 顾厚山沉声道:“可知对方是谁?” “当时目击者离得较远,只记得对方一身黑色衣服,马车也是普通马车,只是感觉对方身份似乎并不简单。” 顾厚山低声道:“离开华阳,能去哪儿?” “属下猜测,可能来了京城!” “既然来了京城,一切就好办了!”顾厚山转身朝书桌走去:“继续加派人手,哪怕将京城翻个底朝天,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是!” 顾厚山在书桌前坐下来,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随后道:“陈氏怎么样了?” “大夫说她时好时坏。”天元接着道:“主子,要不您明日亲自去看看?” “不等明日了,现在就去!” 顾厚山说着站起来,抬脚朝外去。 陈氏被软禁在左相府偏院的一个屋里,顾厚山到的时候,陈氏正缩在一个漆黑的角落里正在呼呼大睡。 之前在华阳牢狱,大概是受过惊吓。 也有可能是她自己吓自己,整天提心吊胆生怕有人会杀她,白天夜晚不敢睡觉,最后吓着吓着就把自己给吓成了神经质。 顾厚山站在门口,天元进去一脚踢醒了陈氏。 缩在角落里的陈氏一见到天元,对方一身黑色劲装,面相十分威严骇人,陈氏一见到他,就吓得一把抱住头,不停地叫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见此,天元回头对顾厚山道:“主子,今晚恐怕什么也问不出来。” 抬眸,顾厚山扫了陈氏一眼,见她目光浑浊,不像是装的,转身就走了。 天元紧接着跟了上去。 走出一段路,顾厚山突然停了下来。 他开口,嗓音浑厚又低沉:“我明天让柳满月过来给夫人治腿,顺带让她看一下陈氏,你给她弄个面罩!” “是!” “下去吧。” 待天元离开后,顾厚山抬脚朝梨花苑走去。 时辰已经不早,闵氏刚从净室出来,身上还带着水汽。 此刻的她,穿着浅蓝色绸缎中衣,坐在铜镜前,芸香拿着干的帕子替她擦着长发。 当听到站在外面的丫鬟喊相爷时,闵氏偏头看过去,恰好顾厚山进门,抬眸朝她看过来,两人的视线错不及防地撞到了一起…… 闵氏率先收回视线,看向铜镜里的自己,淡淡出声道:“这么晚了,相爷有事?” “这是风儿的来信。”他说着,从袖子里拿出一封信来递给闵氏。 闵氏一听说是顾青风来的信,立马伸手接了过来,迫不及待地拆开来看。 两张纸,她翻来覆去的来回看,看到最后忍不住眼眶一红,轻声道:“这孩子,总是报喜不报忧!” “说明他长大了!” 顾厚山顿了一下,视线落在她缠着护膝的腿上,沉声道:“宫里有个针灸之术十分厉害的柳医使,我明日让她来府上给你看看。” 每次阴天或下雨天,闵氏的膝盖就疼。 疼的最厉害的时候,躺在床上一动不能动。 之前也看过很多大夫,吃过很多药,但效果不大。 正值七月底,雨水多起来,接连好几天淅淅沥沥的阴雨天让闵氏的腿又开始隐隐作痛,难受得她整晚无法安眠。 此刻,听到顾厚山如此说,她便没拒绝…… 第186章 这位夫人,为何眼熟 自从荣升院使之后,柳满月变得好忙。 不管是宫里,还是各大人府上,只要有棘手一点的病症,就会派人来请她。 她每天马不停蹄,忙得团团转。 今日一早,她刚到太医署,顾厚山的贴身侍卫便找了过来。 对方态度十分恭敬,对她抱拳道:“左相让属下过来问柳医使一声,现在可有时间过府上一趟?” “可是府上夫人身体不适?” “回柳医使,我家夫人双膝有疾,一到下雨天便疼痛难忍,之前看过不少大夫,无明显效果;昨晚上夫人的双膝又疼了一整晚,左相听说柳医使针灸之术十分了得,便想请你过府替我家夫人一看。” 柳满月点头:“没问题,正好现在有空,我随你去一趟。” “多谢!” 柳满月取了药箱,跟着侍卫就走了。 出了宫门,坐上左相府的马车,柳满月很快就到了左相府。 下了马车,门口早已有丫鬟等着她,对方朝她行礼后,便一路领着她进了梨花苑。 闵氏躺在床上,身后靠着软枕。 昨晚一夜风雨,膝盖半夜犹如针扎般疼痛,芸香一边替她按摩一边给她热敷,半分用也不管,直到天快亮的时候,得到消息的顾厚山赶来给她喂下一碗止痛药,这才好受了点。 经过一整晚的折磨,此刻的闵氏,脸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顾厚山坐在一旁的矮榻上,脸色微沉,眉心紧皱。 听丫鬟说柳满月来了,他立马起身迎了出去。 柳满月背着医药箱一进来便看到顾厚山,她刚想行礼,就听对方沉声道:“柳医使无需多礼,先看我夫人。” “是。” 柳满月绕过屏风,进了里间。 进去后,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半躺在床上的闵氏,哪怕此刻的闵氏一脸苍白憔悴不堪,但当柳满月的视线落在她那张依旧绝美的脸上时,整个人愣住了。 这位夫人,为何如此眼熟? 一旁的顾厚山将她脸上所有的表情尽收眼底,过了一瞬,他开口唤她:“柳医使?” 听到顾厚山叫她,柳满月瞬间回神。 她极快地掩饰了自己的诧异,放下医药箱,便走过去替闵氏号脉。 顿时,屋子里安静极了。 直到柳满月松开闵氏的手腕,吩咐丫鬟准备热水她要净手,屋子里才忙碌起来。 热水被端了进来,柳满月先净了手,擦干之后,她打开了随身携带的药箱。 从里面将针灸包取了出来,平摊在桌子上。 她纤细的手指在针上滑走,最后停在了最后一排的长针上,取出,朝闵氏走了过去。 闵氏一见她拿着长针走过来,吓得立马闭上了眼睛。 原本就苍白的脸色,顿时血色全无。 顾厚山见了,立马抬脚走到她跟前,微微弯腰下去,将手掌覆在了她的双眼之上。 手心处,有睫毛轻颤。 轻轻刮着他的手心,酥麻一片。 顾厚山垂眸,视线落在闵氏白皙的额头上,一动未动。 直到柳满月施完针,他才将手掌拿下来,后退一步,站到一旁,看向柳满月沉声道:“如何?” 柳满月走到一旁,一边净手一边回道:“大人稍安勿躁,半个时辰后,下官才能给你答复!” “嗯!” 顾厚山点了下头,他转头看向依旧闭着双眼的闵氏,最后抬脚走了出去。 待他出去后,闵氏才慢慢睁开眼。 原本苍白的脸颊,此刻微微染了几分红。 她快速瞄了一眼门口方向,随后看向自己被扎了银针的双腿。 虽然此刻两条腿看起来非常可怖,除了扎下去的那一刻有细微的疼痛之外,此时此刻,真的完全感觉不到疼。 不仅扎着不疼,而且明显感觉有一股热流从下往上来,原本疼得寝食难安的膝盖,瞬间好受了许多。 她抬头,看向坐在一旁正在翻医书的柳满月,见她虽然一身官服,但年龄看起来似乎并不大,于是便柔声问道:“小医使今年多大了?” 正在翻阅医书的柳满月,一听到她的问话,便立刻站起来回道:“回夫人,您叫我满月吧,我今年刚过十六,很快就十七岁了。” 闵氏很惊讶:“刚及笄?” “是!” “十六岁就当上了太医署的二品医使,满月实在是太厉害了。” “夫人过奖,满月没别的本事,仅仅只是略通医理。” “你这孩子,未免也太谦虚了。”闵氏轻轻一笑:“你这针一扎上,我顿时感觉轻快了许多。” “这是好事,说明夫人的腿是轻症,满月有信心能治好!” 几句话聊下来,闵氏愈发喜欢柳满月。 小模样长得极好,皮肤白里透红,一双大眼睛明亮又清透,睫毛纤长,鹅蛋脸上五官十分精致小巧。 乍一看,不觉得惊艳。 但若多看上两眼,你便会不由自主地喜欢上。 想到自己那个还在边关征战婚姻大事连个苗头都没有的儿子,闵氏心里突然有了想法…… 而且,这个想法让她越想越激动。 当顾厚山再次过来时,便见原本恹恹的闵氏,双目明亮,似乎很兴奋的样子。 柳满月正在给她取针,动作迅速而轻巧,一点也没让人感觉到疼。 她取完全部的银针,随后又替闵氏号脉。 这次号脉的时间略长,当她收回手来的那一刻,顾厚山开了口:“怎么样?” “回大人,夫人前些年是不是受过寒湿之气?” 不等顾厚山回她,一旁闵氏道:“是有过!” “那便是了,寒湿之气入侵体内,沉疴在双膝,因此一到下雨天和阴冷天,它便会跑出来作乱。” 说完,她又接着道:“不是什么大毛病,下官先给夫人施针七天看看效果,若是效果不明显,再开汤药!” “好,麻烦!” “您客气!” 柳满月收拾好东西,向闵氏告辞。 闵氏本想留她下来用午饭,但害怕会吓到她,便没敢开那个口。 此刻,顾厚山走在面前,柳满月跟在身后,一起进了他的书房。 书房内,陈氏被蒙着面罩,嘴上也被堵上了,浑身捆着绳索,她躺在地上,惊恐万分,想喊叫却一点音也漏不出来。 柳满月一进去就看到这一幕,于是抬眼看先顾厚山。 顾厚山沉声道:“一个重要的人证,但脑子出了问题。” 一听这话,柳满月就明白了。 她放下医药箱,蹲身下去,抓住陈氏的手腕开始号脉。 片刻后,她松开陈氏,站起身对顾厚山道:“可以治。” “需要多久?” “三天!” “好!” 第187章 出狱 顾厚山一脸赞赏:“本相给你三天时间,若你能治好她,我提你为太医署医正。” 柳满月连忙拱手:“大人,下官惶恐,而且林医正他为人正直性格和蔼……” “林海已经递了辞呈,要告老还乡,本相正发愁让谁上去。”他说着顿了一下,接着慢条斯理道:“既然柳医使不愿,那本相便让其他人上吧。” 柳满月一听这话,立马抱拳脆声道:“大人厚爱,下官岂敢推辞!下官定全力以赴,不负大人信任!” “好!” …… 不知道是柳满月给她的药丸起了效果,还是因为太过思念徐正庭,姜如意终于又瘦回了原来的模样。 如意楼生意红火,她隔三差五会去一次小蓬莱,看七宝的同时顺带给师徒俩带点好吃的解解馋,最后一次去的时候,春花已经开始教七宝习武。 也从那个时候,姜如意才知,原来春华和秋实武功极高。 怪不得蓝明堂脾气那么臭拽得不行,却不敢有人动他分毫。 之前徐景平能凑巧救了他,估计也只能算是凑巧。 为了感谢小蓬莱所有人,想着几个大男人的衣服成天就那么两套来回穿,姜如意特意跑过去一趟,给每个人量了尺寸,随后回来直接进了成衣铺,夏衣四套,秋衣四套,冬天穿的棉衣四套。 当她让人将衣服送到小蓬莱时,听说蓝明堂还不乐意。 他是师傅,凭什么他也是四套? 为何不是五套六套? 姜如意听了,忍不住摇头好笑,这都要争一争? 给小蓬莱的人做完了衣服,姜如意又跑了一趟皮毛店,挑选了一张上好麂皮,开始亲自动手给徐正庭做护腕和手套。 她不知道他的归期,只好早做打算。 虽然没去过长理,但大漠那边到了秋冬,风吹刺骨,大雪纷飞,手套肯定用得上。 就在她专心缝手套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消息。 秦云卿出狱了。 齐肖这个小八卦将消息说给她听时,姜如意一点也不意外。 当初若不是徐正庭在,秦云卿恐怕连根毛也伤不着,更何况是进牢狱。 她是德阳侯府的嫡长孙女,身份显贵,怎么可能会在牢狱里一辈子? 德阳侯府的人肯定会想法捞她出来! 见她无动于衷,齐肖便问:“老板,你不生气吗?” 姜如意一边仔细地缝着手套一边头也不抬地道:“肖啊,这里是京城,权利决定一切的地方,这里有太多的不平等,我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不过就一小小商人,之前也不过是借了大人的光,将秦云卿送进牢狱,现在不在身边,你让我拿什么和她斗?” 虽然明白这个道理,但齐肖还是很生气。 “哼,反正她已经进过牢狱,名声都毁了,我看她还敢不敢再来闹事?” 齐肖这话说得太早。 进过牢狱的秦云卿已经开始破罐子破摔,第二天,便带着人找上门来。 秦云卿是一大早来的,带着府里的仆从,一进如意楼就开始打砸。 那时姜如意还在家里,听到伙计来说,她立马赶了过去。 一下马车,就听到秦云卿嚣张的叫声:“给我砸,全部砸光!” 紧接着就是噼里啪啦瓷器落地的声音。 姜如意脸色一沉,转身拿了放在马车里用来防身的木棍,拎着就走了进去。 她大步走进去,一句话都懒得说,径直走到秦云卿身后,举起木棍就朝秦云卿的小腿抽过去。 秦云卿别对门口而站,等到她身边的丫鬟发现气势汹汹而来的姜如意时,已经晚了。 姜如意的棍子已经砸在她的腿上,只听见一声惨叫,上一刻还嚣张跋扈的秦云卿倒在地上,哀嚎不止。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如意楼的伙计见姜如意来了,立马放开扭打在一起的秦家仆从,自动站到了姜如意身后,个个身上多少都带了些伤。 齐肖一瘸一拐地走过来,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疼得她呲牙。 “他娘的,疼死了。” 姜如意看她一眼,蹙起秀眉:“平时不是挺能耐?怎么连个男人都打不过?” “喏,”齐肖抬起下巴,朝秦家那边的一个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仆从道:“你再晚来一会儿,我就送他去见阎王!” ‘扑哧……’ 姜如意没忍住笑出声来。 的确揍得不轻,齐肖完胜! 疼得在地上哀嚎的秦云卿听到姜如意的笑声,恼羞成怒,怒火中烧…… 在丫鬟的搀扶下,她站了起来。 转身看着姜如意,原本一张姣好的脸蛋,此刻因为生气,扭曲得格外难看。 她一瘸一拐地走到姜如意面前,二话不说,抬手就想扇她,却被姜如意一巴掌给挡了回去。 她看着咬牙切齿的秦云卿,冷笑一声:“怎么?牢狱还没待够,还想进去?” “你算个什么东西?”秦云卿咬牙,双眼冒火:“姜如意,你得意什么?你以为你有了徐正庭这个靠山就能为所欲为吗?” 姜如意轻叹一口气,多少有些无语。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秦小姐给我扣的帽子,如意还真的不敢戴!”姜如意的声音突然冷下来:“你跑来我这里又打又砸,可清楚后果?” “后果?”秦云卿突然冷笑一声:“后果自然就是我想亲手把你送进牢狱,也让你尝尝里面的滋味。” 说完,她朝外一使眼色,顿时有官府的人冲了进来。 不等如意楼的人反应过来,姜如意已经被人一把摁住。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姜如意愣住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 要抓她? 理由呢? 齐肖最先反应过来,她冲上去想救姜如意,却被官府的衙役一把推开。 对方可不是一般仆从,是衙役,力气很大,齐肖直接被推倒在地上,她想爬起来,一旁秦云卿带来的人上来就是一脚,将她踩在地上。 如意楼的其他伙计一看,袖子一撸一窝蜂围上来想要救人,却突然听到姜如意一声大叫:“都住手!” 众人都停了下来,转身看她。 此刻的姜如意被两名府衙反扣着双手,她挺直了脊背,看向如意楼的人,朗声道:“看好如意楼,看好家,我没事!” 随后又对齐肖道:“照顾好糖果。” 齐肖急得眼眶都红了:“老板……” 姜如意冷声道:“我一没作恶,二没犯法,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我倒要看看顺天府尹要给我安一个什么罪名。” 她的话,让秦云卿嗤笑一声。 “姜如意,我今天就让你明白,我想弄死你,就像弄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她说完,看向那几个府衙:“把她带走,好好伺候着,千万别给我手软!” 第188章 当真好手段 姜如意被带走之后,秦云卿也领着人走了。 齐肖看着满地狼藉的如意楼,挂出了暂停营业的牌子,吩咐人将其打扫干净,自己则赶紧去了国公府求救。 听丫鬟说如意楼的人求见时,秦明月正在花园里散步。 她停下脚步,问道:“如意楼的谁?” “回主子,对方自称齐肖,说是如意楼的掌柜。” 秦明月自然认识齐肖。 一听说是她,秦明月立马抬脚朝自己院子而去。 她走得越来越快,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她一进院子,齐肖就跪在了她面前,一脸焦急道:“夫人,老板被顺天府衙的人给带走了,您快想办法救救她。” 秦明月一听,立马着急起来。 “如意怎么会被顺天府的人带走?她做错了何事?” “老板什么事也没做错,是德阳侯府的秦小姐,她今日一早带了人过来,先将如意楼大肆砸了一遍,最后又叫来官府的人,把老板也抓走了。” 一听说是秦云卿,秦明月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她的这个好侄女,还真是越来越放肆。 听明白了事情经过,秦明月一把扶起齐肖,安慰她道:“你先回去,我马上派人去跟国公爷说一声。” 说完,她又柔声安慰道:“如意没事的,你们别担心。” “谢谢夫人!” 待齐肖离开之后,秦明月立马叫来小厮,让他赶紧去宫里找徐景平,而自己则出了门,上了马车朝德阳侯府而去。 而此刻的德阳侯府,罗氏根本不知秦云卿做了什么。 直到秦明月坐到她跟前,将事情一说,气得罗氏脸色都变了。 “这个卿儿,是越来越不像话,她怎么会做出如此嚣张跋扈的事情来。” 秦明月也很生气:“她是根本没把我这个姑母放在眼里!” “你先别动气,我把她叫来问问。” 秦明月没说话,沉着脸坐在一旁一动不动。 …… 秦家大房的院子里,秦云卿正吃着母亲李氏炖的燕窝。 在牢狱呆了这么久,虽然李氏经常给她送吃的喝的,但脸色终究是不如从前。 秦云卿回来之后,李氏便天天给她炖补品,想着赶紧将她的气色养回来,赶紧定一门亲事,了她一桩心事。 此刻,秦云卿一边吃着燕窝一边得意洋洋道:“母亲,我今儿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浑身舒坦。” 李氏却一脸担心:“我就怕这事被你祖母知道了,她又该说你了。” “祖母自然是心疼我的,她怎么舍得说我?” 李氏却忧心忡忡:“你就这么将那姜如意送进牢狱,万一庭哥儿回来怪罪于你……” “等他回来,姜如意不死也脱层皮,到时候有祖母在,他又能把我怎么样?” “你找的那个人靠谱吗?” “母亲,你就放心吧,顺天府尹的一个侄子。”秦云卿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害羞起来:“卿儿在牢狱这么长时间,都是他在照顾我……” 见她表情不对劲,李氏立马警觉起来。 “卿儿,你老实说,你和他……” “母亲,你想什么呢?我怎么会看得上他?” 一个小小的捕头,她哪里能看得上眼? 不过是有求于他,才给他一点甜头。 “那便好!你要永远记住,你是德阳侯府的嫡长孙女,就算进了牢狱又如何?母亲照样能给你说一门好亲事。” “可我心里一直还有表哥……” “卿儿啊,你怎么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呢?”李氏多少有点恨铁不成钢:“你表哥若是能看得上你,还有那姜如意什么事?” “他心里没我又如何?”秦云卿喝完碗里最后一点汤,将碗放下来的同时冷笑道:“只要我能嫁进徐家,还怕抓不住他的心?” 李氏听了,也觉得十分有理。 “也是,徐家你姑母当家,到时候有她帮着你,庭哥儿总不会把你怎么样。” 就在母女俩对未来充满美好幻想的时候,罗氏院里的丫鬟来了。 她先恭敬地朝李氏和秦云卿见了礼,接着道:“老夫人让大夫人带着大小姐过去一趟。” 李氏一听这话,立马和秦云卿一起去了罗氏那儿。 两人一进去,便感觉到气氛不对。 特别是当看到罗氏和秦明月不悦的脸色时,李氏在心里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当两人请完安,就听见罗氏问秦云卿:“你一大早去了哪里?” 此刻的秦云卿虽然感觉到了罗氏的不高兴,但罗氏一向疼她,不可能会因此责罚她,于是便回道:“孙女在牢狱受了太多的苦头,现在终于重获自由,就带了几个人去了一趟如意楼。” 罗氏语气平静:“你都做了什么?” 见罗氏并没发脾气,秦云卿也放松下来。 她一脸得意道:“那姜如意让我白白受了几个月的牢狱之灾,我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恶气?于是,我就带了几个家仆从过去,将如意楼给砸了。” “然后呢?” “卿儿也想让她尝尝牢狱的苦,就花了点银子,让人将她抓了送去了府衙大牢。” 一旁的秦明月,忍不住冷笑一声:“我的好侄女,当真是厉害,好手段!” 说完,她又接着道:“刚出牢狱就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你当真是破罐子破摔,一点也不怕人笑话!” “姑母,”秦云卿有些不乐意:“那我也总不能就这么平白让那姜如意欺负了去?” “如果我没记错,当初是你自己跑到如意楼对着人家极近羞辱谩骂。” 秦云卿一听,这话里的意思明显就是胳膊肘往姜如意那边拐,当场就愣住了。 半响,她开口道:“姑母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承认了姜如意是您儿媳?” 秦明月站起身,走到她面前,第一次在秦家人面前摆出国公府夫人的气势,她冷眼看向依旧不知悔改的秦云卿:“国公府的事,何时让你一个外人来随意置喙?” “我……” 秦云卿当成就愣住了。 自她懂事以来,这是姑母第一次对她说重话。 她可是她嫡亲的侄女,她不是最喜欢她吗? 而此刻的秦明月看着眼前的秦云卿,目光愈发冷了。 之前因为德阳侯府是她娘家的关系,秦云卿又和徐正庭年龄相仿,她也曾生出过让秦云卿嫁入国公府,让两家亲上加亲。 但自从知道自己儿子对秦云卿并无好感,她也从此断了这念头。 现在回头想想,她家庭哥儿的眼光还是极好的,恐怕秦云卿是什么样的人,庭哥儿心里是十分清楚的。 第189章 恳请大人帮忙 但让秦明月没料到的是,秦云卿对徐正庭的执念竟如此深。 年前都跟去过华阳一次,庭哥儿的表现已十分明显,可她依旧不死心。 回到京城各种作妖…… 一想到姜如意因为徐家遭受这无妄之灾,秦明月又是心疼又是着急。 她看着秦云卿,声音冷得让人发寒:“如意这次若没事还好,若有个半点皮肉伤,你就给我等着。” 说完,她起身朝罗氏微微一蹲身,什么都没说,转身就领着丫鬟急匆匆地走了。 屋内,李氏和秦云卿都愣住了。 秦明月丢下的这句狠话,算是撕破了国公府和秦家大房人的脸面。 李氏倒不敢说什么,毕竟秦明月国公夫人的身份摆在那儿,而且此刻在罗氏面前,给她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说什么。 倒是秦云卿,仗着罗氏对她的宠爱,不服气地冷哼道:“姑母魔怔了不成?怎么突然向着那小贱人……” “你给我闭嘴!” 罗氏忍无可忍,她抬手指着依旧不知悔改的秦云卿,声音都是抖的:“你简直太不像话,你要气死我!” 秦云卿刚想说什么,罗氏却突然大声吩咐道:“来人,把她给我关进佛堂,等侯爷回来处置!” “是!” 从门外立马走进来两个粗使婆子,拖着秦云卿就往佛堂方向去。 此刻的秦云卿终于意识到事情可能超出她的预料。 她开始挣扎,大叫:“祖母,祖母,我错了,您就饶了卿儿这一次,卿儿再也不敢了。” 屋内,李氏也跪下来求情:“母亲,卿儿她还小,不懂事……” 罗氏抬手一拍桌子,吓得整个屋子里的丫鬟都低下了头。 李氏也吓得趴在地上一动不敢再动。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我们秦家迟早要毁在她手里!你还敢替她求情?” “母亲,不至于,不过就是一个姜如意……” “你给我闭嘴!”罗氏气得浑身颤抖:“姜如意咱暂且不说,你明明知道你那好女儿被抓进牢狱就已经让整个德阳侯府蒙羞,害得我三个月不敢出侯府半步,你怎么还敢放她出去?” “儿媳以为她只是去羞辱姜如意几句,没想到……” “你自己生的玩意,她什么德行你不知道?” 罗氏这次真的生气了:“我和侯爷好不容易托人将她放出来,她可倒好,没两天就给我又闹出这番动静。” 李氏匍匐在地上,一声不敢再吭。 见她不再出声,罗氏使劲喘了几口气,慢慢地平静下来。 事情已经发生了,说再多也是无益。 姜如意那边,好说,把人放出来就是。 她不过就一开酒楼的,能有多大能耐? 国公府那边,秦明月是她闺女,说上几句好话,这事也就过去了。 这么一想,罗氏心里也顺畅了些。 她便对李氏吩咐道:“从今天开始,你给我把她拘在家里,不准再让她出院子半步!” “是,儿媳明白!” “下去吧!” 待李氏出去后,罗氏立马叫来一个小厮,沉声吩咐道:“去,把侯爷叫回来!” “是!” …… 如意楼被砸,姜如意被抓的事犹如一阵风,直接吹到了柳满月耳朵里。 她听说这个事的时候,人恰好就在距离如意楼不远的回春堂,她治病缺了一味药,跑了大半个京城,最后在回春堂找到了。 刚买了药出来,就听到身边有人议论纷纷,她开始没在意,直到耳边捕捉到‘如意楼’三个字时,猛地停了下来。 转身,她看向正在议论的那个人,礼貌出声道:“冒昧问一下,阁下说的可是如意楼的事?” “正是,我也是刚听说,如意楼被人砸了,老板也被抓了起来。” 柳满月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姜如意被抓了? 为什么要抓她? 可是惹到了什么人? 想着这里离如意楼不远,于是她便赶紧朝那边赶,走到半路,遇到左相府来接她去替闵氏治腿的侍卫。 柳满月便对他道:“麻烦小哥回去告诉夫人一声,我这边有点急事现在过不去,等我忙完便过去府上。” 对方却道:“医使要去忙什么?小的这儿有马车,可以送你过去。” 柳满月跑得满头大汗,一听到这话,也没推辞,立马上了马车。 马车转眼就到了如意楼,柳满月下了车,对来接她的侍卫道:“麻烦等我片刻,我进去问点事情便出来。” “好。” 柳满月一进如意楼,便被眼前的一片狼藉给惊呆了。 在门口打扫卫生的伙计一见到她,立马上前道:“柳医使,你快救救我家老板吧,老板被府衙的人抓走了。” “到底怎么回事?” 对方赶紧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当柳满月听到‘秦云卿’这个名字时,顿时冷了脸色。 她问伙计:“齐肖呢?” “掌柜的去国公府了。” 国公府? 据她所知,徐国公今日一早便出了城…… 等他回来再去府衙,姜如意还不知道要受怎样的苦头? 想到这儿,柳满月转身朝外去,本打算直接去府衙,但转念一想,上了相府的马车。 虽然她现在官居二品,但身在太医署,不过就是一个有名无实的医官,没有实权,办不了实事。 想要救如意,要么国公府的国公爷徐景平亲自出面,要么找个权利更大的人? 放眼整个大弶朝,还有谁比左相顾厚山更权势滔天? 只是,她不敢确定顾厚山是否愿帮她? 想起上次在宫门口看到的那一幕…… 姑且一试吧! 马车很快就到了左相府,柳满月下了车,背着药箱一路走得极快,很快就进了梨花苑。 闵氏躺在床上,顾厚山就坐在一旁的矮榻上。 柳满月一进去,将药箱一放,撩起官袍就跪在了顾厚山面前,吓得闵氏连忙道:“这是怎么了?” 顾厚山也被她突如其来的一跪弄得有些莫名。 他看着跪在面前的柳满月,沉声道:“柳医使这是作甚?” “下官恳求大人帮忙!” “出了何事?” 柳满月忙道:“回大人,不知你可还记得姜如意?” 一听到这个名字,顾厚山面色一凛,沉声道:“她出了何事?” “就在刚刚,如意被衙役抓走了!” 几乎是她话音刚落的一瞬间,顾厚山便从榻上站了起来。 凌厉的嗓音透着前所未有的急迫:“你确定她被京兆府尹的人抓走了?” “确定,而且整个如意楼被砸……” 不等她把话说完,顾厚山已经抬脚朝外大步而去…… 第190章 什么意思 柳满月也跟着起身,她拱手对闵氏道:“夫人,我晚上再过来给你施针。” 说完,拔腿就跑了。 屋内,闵氏整个人都愣住了。 什么意思? 顾厚山他什么意思? 一个字也不说就这么走了? 还有姜如意…… 这名字为何听着如此耳熟? 她抬头问一旁的芸香:“姜如意是不是七宝的母亲?” 芸香点头:“夫人,好像就是。” “相爷何时认识的姜如意?” 回想起刚才顾厚山异常的表现,闵氏秀眉微蹙。 他一向沉稳内敛,哪怕是在她面前,情绪也难得有外露的时候,像刚才这样连句话都没听完直接跑出去的样子,印象中只有一次。 那还是十七年前,囡囡失踪那一次。 思及此,闵氏原本还算不错的脸色渐渐冷了下去。 一旁的芸香见她好似生气了,便轻声劝道:“相爷做事一向稳当,奴婢想,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 闵氏没吭声。 顾厚山对她的感情,她是知道的。 可今天他的表情太过异常,闵氏完全想不通他为何如此? 突然,她想起前不久,顾厚山抱着她,在她耳边保证的话。 他当时好像说一定会将囡囡找回来! 这句话他许多年没对她说过了。 就连闵氏自己也认为,她的囡囡真的找不回来了。 可上一次,顾厚山突然这么对她说,她当时非常激动…… 思及此,闵氏突然抬头看向芸香,低声吩咐道:“你派个人去调查一下姜如意!” “是!” …… 姜如意被带进了府衙大牢。 这是她第一次进大牢,一进去就被扑鼻而来的臭味熏得想吐。 她刚想用手去捂鼻子,却被身后的衙役推得一个踉跄,脚下的地面坑洼不平,姜如意没站稳,整个人倒在地上,半天没起来。 “快起来!” 身后的衙役抬脚来踢她,使劲一脚踹在她的腿上,疼得姜如意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妈的! 这一脚她记下了。 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姜如意一瘸一拐往前走,拐过一道弯,前面突然开阔起来。 只是,当看清眼前的情景时,她脸色一白。 面前一整排架子,架子上挂着的刑具,有尖刀又带刺的棍棒,有夹板有烙铁…… 姜如意转身就想逃,却被身后的两个衙役摁着跪在了地上。 她面前的桌子旁,坐着一个穿捕头服的年轻男人,对方长相阴沉,看着姜如意的目光就像一条毒蛇,在她身上四处游走。 看着看着,他忍不住眯起双眼,轻笑一声:“都说如意楼的小寡妇长得极美,今日一见,果然不虚!” 姜如意仰头看他,是一张十分陌生的面孔。 她确定自己没见过他。 于是便开口道:“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你抓我来又是为何?” “你的确没惹我,”对方起身,走到姜如意面前,俯视着她道:“不过你惹了秦小姐,这事咱就有关系了。” “哦。”姜如意轻轻一笑,说出来的话极其讽刺:“原来是秦云卿的一条走狗!” 对方咬牙,声音阴狠:“姜如意,我劝你识相点,可别惹我!” “你身为衙役,却枉顾大弶朝律法,就这么将我绑来,你眼里还没有王法?” 对方微微附身,一凑到她跟前,一脸阴狠:“我赵煜就是这里的王法!” 说完,他起身转身走到一旁的架子前,拿了夹板下来,转身走到姜如意面前,视线落在她那张比秦云卿好看百倍的脸上,突然起了心思,他冲她淫笑道:“你若是识相,现在就把衣服给脱了,伺候哥哥一场,哥哥就放了你!” 姜如意却漫不经心一笑,对他道:“我劝你最好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 “你威胁我?” “不,我只是警告你!”姜如意接着道:“知道为什么秦云卿身为德阳侯府的嫡女,却依旧被关进牢狱吗? “当然是你搞的鬼!” “对,我搞的鬼!”姜如意接着道:“我既然能搞她,自然能搞你!” 她停了一下,冷笑一声:“你信吗?” 赵煜原本嚣张的态度顿时一愣。 但紧接着就恼羞成怒。 “你想搞我?你拿什么搞?” 说完,一群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姜如意当然知道他们在开那种腔,她也不生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道:“你们把我放了,我给你们银子!” “银子?”赵煜不屑一笑:“老子有的是银子,老子就缺个媳妇,要不你当我媳妇,我就把你放了!” 见对方油盐不进,姜如意也懒得跟他废话,开口道:“我若是你,便会立刻放人!” “理由!” “你在京城,也应该听说了我和国公府之间的关系,你今日这么大张旗鼓地把我抓来,他们一定早就知道了,说不定现在就在来的路上。” 赵煜一听,顿时犹豫了。 国公府世子爷徐正庭喜欢如意楼老板姜如意,这事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 他当初答应秦云卿时,也有这顾虑,但当时秦云卿怎么说来着? 哦,对了。 她说:“国公府夫人是我嫡亲的姑母,她一直盼着我来做她儿媳妇,现在国公府除了徐正庭之外,所有人都不喜欢姜如意!你想想,一个寡妇,身边还带着一个孩子,他们怎么会让她进徐家大门?” “等我进了国公府,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 一想到这个,赵煜又嚣张起来。 “你别吓老子,老子也不是吓大的,你的徐大人现在正在边关,离京城十万八千里,听说匈奴人十分厉害,恐怕他也没那个寿命回京……” 话没说完,便被姜如意一巴掌扇过去。 她太生气了,使了十足的力气。 打得对方半响没回过神来…… 姜如意大声道:“你怎么说我都行,你怎么敢诅咒大人?他率领将士们镇守边关,和匈奴厮杀,夺回了咱大弶朝五座城池,这其中受过多少苦多少累?又有多少将士流血牺牲?你们这些人,不仅没有一丝感恩之心,反而……” “那又如何?他乐意去的,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 赵煜被她这一巴掌打得心头火直冒,拿起夹板丢给一旁的衙役,冷声道:“给我往死里夹!” “是!” 两个衙役立马给姜如意的双手上了夹板,姜如意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突然,一把匕首破空而来,贴着赵煜的脸颊直直地飞入他身后的架子上,只听见‘嘭’一声响,匕首入木三分,铮铮作响。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在场四个人都愣住了。 赵煜更是一脸惊恐地看着那把匕首,突然感觉左脸火辣辣的疼,抬手一抹,竟满手是血……而此刻的姜如意,猛然回头,看着大步走来的两个黑衣人,她认出其中一个人,眼睛一亮。 “小罗!” 第191章 我来解决 当初从华阳来京城,就是小罗护送她们来的。 那次她被山匪所劫,小罗重伤,她还以为…… 此刻看到小罗,姜如意很开心。 小罗大步走到她跟前,拱手行礼,恭敬出声道:“属下奉大人命暗中保护您,大人临走前特意吩咐过,确保您安全的情况下不要轻易露面,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混乱和猜疑。” 姜如意一听,心头一暖。 原来他走的时候,留了人保护她;原来他的人一直在暗中保护着自己。 想到这儿,姜如意对徐正庭的思念又多了几分。 大人,何时能平安归来? 而一旁的赵煜,又恐又惊,他抬手指着小罗,大声叫道:“你们是谁?胆敢私闯牢狱,我看你们是活腻……” 话还没说完,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道浑厚的嗓音:“谁活腻了?”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威严,冷肃! 让人不由得循声看过去。 身后不远处,一身深紫色锦袍的中年男人大步而来,他携裹了一身的萧杀之气,凌厉的目光落在赵煜身上,吓得他当场瘫倒在地。 再无半分之前的嚣张气焰。 跟在他柳满月朝姜如意跑过来,一把将她抱住,急声道:“你有没有事?有没有受伤?” 绝境之处又逢生。 而且是这么多的人赶来相救,姜如意满心感动。 她对上柳满月急切的双眸,笑着道:“我没事,更没受伤,原来大人给我留了暗卫,一直保护着我呢。” “那就好!” 柳满月转身,看向一旁站着的顾厚山道:“知道你出事了,我急得不行,便请了左相来帮忙。” 刚刚,看到顾厚山过来,姜如意还满心疑惑。 此刻听到柳满月这么一解释,她立马就明白了。 于是,上前一步,微微蹲身朝顾厚山行礼道:“如意谢大人相助。” 顾厚山在进来的那一刻,视线就一直落在她身上。 不动声色地就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遍,发现并未受伤,一颗拎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此刻,见她朝他行礼,他立马伸手虚扶了一把,缓声道:“勿需客气!” 待姜如意直起身来,他便对她道:“你先回去,这里由我来解决!” “多谢大人!” “嗯!” 待姜如意和柳满月走了之后,顾厚山看向小罗,冷冷启唇:“你们一共几个人?” 小罗冲他抱了抱拳,开口道:“相爷问这话何意?” 顾厚山冷哼一声:“徐正庭既然暗中留了人,为何不早点出来救她?” “我们主子说了,在保证姜老板毫发无伤的情况下,不必出面,以姜老板的聪明才智,她自己能解决的事,勿需我们动手!” 顾厚山不悦冷哼:“迂腐!” 说罢,他不耐烦地朝小罗摆手,让他赶紧滚,一个字也懒得再说。 属下的脾气,还真是随了主子的脾气。 说话,又臭又硬! 十分不讨喜! 待小罗和另外一个黑衣人出去后,顾厚山立马像换了一个人,他转头看向瘫软在地上的赵煜,目光冷得像冰锥,让人遍体生寒。 他微微俯身过去,看着赵煜,声音平静无波,不咸不淡,就像在和他聊天。 “来,跟本相说说,你刚刚都干了什么?” 赵煜浑身都在颤抖:“回……回左相大人,属……属下……属下什么……什么都没干。” “是吗?” 顾厚山慢慢扭头,看向匍匐在地上一动不敢动的两名衙役,不紧不慢道开口:“若你俩能把他刚干的事说出来,本相可能会好心饶你们一条狗命!” 此话一出,两人争先恐后地开始说。 其中一个说:“他看上了姜老板,让姜老板脱衣服,伺候他……” 另外一个道:“对对,赵煜他就喜欢女人,一看到长得漂亮的就拔不动腿,他刚刚一直盯着姜老板看,还说一些不堪入耳的话调戏姜老板……” “他还准备给姜老板上夹板……” 顾厚山点头,似乎很满意他们的回答。 随后,他又问道:“德阳侯府那个女人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这些杂碎敢替她卖命?” 赵煜一听这话,立马爬到他脚边,痛哭流涕:“大人,求大人饶命,都是秦云卿做的,都是她做的,和小的没任何关系啊。” 顾厚山拿起掉在一旁的夹板,看似颇为感兴趣的一边研究着一边慢条斯理道:“哦?她都做了什么?” “她十分不要脸,当着我的面脱衣服,勾……小的。” 赵煜一边说一边偷摸去看顾厚山的脸色,声音越来越小。 顾厚山丢掉手里的夹板,站起身,嗓音突然冷下来:“我给你半盏茶的时间!” “是是是,”赵煜连忙道:“她先勾了小的,然后以此威胁小的为她办件事,小的当时听说要给如意楼的老板一个教训,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此刻的赵煜,悔到肠子都青了。 若是他知道那姜如意不仅身边有徐正庭留下来的暗卫,还有一个左相顾厚山…… 别说是招惹她了,就在他走在路上遇到姜如意,都得赶紧离她远远的。 顾厚山回头看他,目光冰冷:“就这些?” “小的发誓,若有半句假话或遗漏,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听闻此话,顾厚山冷冷一笑。 “不得好死?你真是不得好死!”见赵煜脸色一白,他又接着道:“但本相先留着你这条狗命!待我先收拾了德阳侯府,再来收拾你!” 此话一出,赵煜知道自己的这条命算是暂时保住了。 至于以后…… 他叔是京兆府尹,应该能替他求求情吧。 思及此,身体一软,浑身早已湿透的瘫在地上,一动也动弹不得。 顾厚山没再看他,微微偏头,看向另外俩名衙役,冷冷启唇:“你俩抓了姜如意过来,肯定弄疼了她,本相说得可对?” 原本还以为会逃过一劫的两人,身子一软,浑身抖得如筛糠,吓得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既如此,那就剁了他们的胳膊去喂狗吧!” 此话一落,他便大步离开! 身后,很快传来一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听说那天的牢狱,血流成河,胆小点的犯人,吓得连日噩梦不断...... 第192章 好像是四岁 闻声赶来的京兆府尹赵文轩一见到顾厚山便跪了下去,身子匍匐在地,嗓音微微发抖:“下官治下不严,请左相大人降罪!” 顾厚山站在他面前,抬头看着一碧如洗的天空,缓缓出声道:“上次去寺庙,空闻大师说本相杀戮太重,日后要多行善事。” 赵文轩抖着身子,一声都不敢吭。 收回视线,顾厚山看向自己的双手,幽幽道:“可你看,德阳侯府纵人作恶,本相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算不算行善?” 赵文轩一听,忙不迭点头:“相爷忧心为百姓,忠心为朝廷,实乃我大弶朝之万幸!” 说完,他立马又接着道:“大人,剩下的事就交给下官吧,下官愿戴罪立功,定能给您一个满意结果!” “那本相便先谢过赵大人!” 一句谢,吓得赵文轩浑身冒冷汗。 “下官惶恐!” …… 左相府。 自顾厚山和柳满月离开之后,闵氏便一直躺在床上,秀眉微蹙,一动未动。 直到芸香掀开门帘走进来,开口道:“主子,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闵氏这才轻抬眼睑,开口道:“让进来说!” “是。” 芸香出去没多久,就领了一个小厮进来。 小厮进来后,便将他打听到的关于姜如意的事一股脑儿地都说了。 “姜老板的老家在华阳,她的养父母对她并不好,从小不是打就是骂,长大后又想将她卖给一个富商做妾……” 闵氏突然开口打断他的话。 “你说她的养父母?” “是,听说姜老板是个孤儿,不知亲生父母是谁。” 闵氏语气突然变得急切起来:“你可查到她是多大去的姜家?” “这个小的暂时还没查到。” “你还查到了什么?” “小的问了几个如意楼的伙计,他们似乎对姜老板的身世了解得极少,但他们掌柜的是从华阳来的,听说一直跟着姜老板,她可能知道得多一些,夫人若是想知道,不如将掌柜的叫来,一问便知。” 闵氏听了,多少有些失望。 “下去吧!” “是!” 待小厮离开之后,闵氏内心开始变得不平静起来。 她的直觉告诉她,顾厚山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她。 而且和她的囡囡有关! 于是,她问芸香:“相爷还没回来?” “还没。” “你派个人去前院守着,若是相爷回来了,立马请他过来一趟。” “是。” …… 姜如意回来了! 最开心的莫过于如意楼的伙计们,看着大家一脸担心的模样,又扫了一眼被砸得乱七八糟的如意楼,姜如意当场宣布先停业整顿两日,也给伙计们放两天假。 先是惊吓,又来惊喜。 如意楼的人这一天过得,心情那叫一个跌宕起伏。 此刻,三楼小房间,柳满月正在替姜如意号脉,虽然她已经无数次地跟她解释,自己没受惊吓,但柳满月还是摁住了她的手腕。 半响过后,她睁开眼,点点头:“还行,脉象正常,强劲有力,能活到八十。” 姜如意却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心里十分感动。 “满月,谢谢你!” “哎哟,别来这些,我受不了。” 柳满月一边说着一边往一旁躲,姜如意却死死抱住她不放手,嘴里还叫着:“你过来,让姐姐亲一口,以表谢意!” “啊啊啊,要命,姜如意,你别逼我拿针扎你。” 两人就这么闹腾了好一会儿,直到累了,才各自坐好。 姜如意一边喝着茶水一边轻声道:“左相能被你请来,还真出乎我意料。”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这事,柳满月的脸色就变得凝重起来。 她沉默了片刻,突然对姜如意道:“如意,我怎么觉得左相对你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你是不知道,当我求他帮忙的时候,我怎么觉得他比我还要着急?” “是吗?” “真的,我话还没说完,他就站了起来朝外去,那感觉……”柳满月在脑子里绞尽脑汁的想词,“就像你是他亲闺女似的。” 姜如意忍不住笑了。 “胡说什么呢?我要是有个左相当爹,那在这个京城,还不得横着走。” 柳满月蹙着秀眉:“那是为什么?” “哎呀,你别瞎想了,可能是因为七宝吧,听说相府的人都挺喜欢他的” “哦。” …… 马车停在相府门口,侍卫将车帘掀开,以往这个时候,顾厚山已经起身出了马车,但今日却依旧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回来的路上,他突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现在回去,他要如何面对闵氏? 他刚刚赶着去救姜如意,行为超出寻常。 闵氏如何看? 她会不会已经起了疑心? 可现在陈氏未醒,拐子还未找到,他又如何解释? 思及此,一贯从容不迫凡事尽在掌握的左相大人,竟头疼起来。 他坐在马车里沉默良久,突然出声道:“留个人去跟夫人说一声,我有要事,得去皇宫一趟。” “是!” 当闵氏接到他的消息时,突然冷笑起来。 到了家门口却不敢进门,闵氏愈发觉得此事有蹊跷。 于是,她看着来回话的侍卫,开口道:“相爷可有说过他何时回来?” “这个属下不知!” “很好!”闵氏暗暗咬牙,生气道:“你去给他回句话,就说今晚子时之前,他若敢不回府,以后他便再也莫回来了。” “……是!” …… 吃过午饭,闵氏午睡了一会儿,她醒来刚吃点了茶点,柳满月背着医药箱来了。 此刻,闵氏躺在床上,看着正在给她施针的柳满月,柔声道:“满月,如意她没事了吧?” 柳满月恰好施完最后一针,她直起身笑着回话:“回夫人,如意没事,这次多亏了大人帮忙。” 说完,又接着道:“如意说了,为了感谢大人,过几日会亲自登门道谢!” “不过是举手之劳,你告诉她,不必太客气!” 闵氏接着又道:“我听说你和如意都是从华阳来的?” “是!” “你父母家人都好吗?” “回夫人,我的父母双亲很早就过世了,我是哥哥带大的,哥哥在华阳开了一家书院,嫂嫂待我也极好。” “你小小年纪就来了京城,身边可有人照顾?” “我自由惯了,不习惯被照顾。”柳满月走到一旁净手:“平时都在宫里,休沐的时候会去找如意,她就会给我做好吃的改善一下生活。” 闵氏笑着柔声道:“你俩处得倒像亲姐妹。” “嗯,如意她很好。”柳满月在一旁杌子上坐下来,她一边捧着芸香送上来的茶水一边脆生生地道:“她比我大一点,就像姐姐一样一直很照顾我。” 闵氏看了她一眼,像是漫不经心问道:“如意她今年多大了?” “二十一还是二十二?”柳满月偏头仔细想了想,最后肯定道:“好像是二十一!” 她只顾说着话,却没发现,闵氏紧紧抓着帕子的手在微微颤抖…… 她强压着心头翻涌的情绪,压抑着自己颤抖的声音道:“我听说她还是个孤儿?” “嗯,如意她很可怜,很小就被拐子卖给了姜家,姜家人待她并不好……” 柳满月的话还没说完,便突然被闵氏急声打断。 “你可知她是几岁被拐子卖过去的?” 见她情绪激动,甚至眼眶都红了。 柳满月吓了一大跳。 她连忙放下茶盏,站起来道:“夫人您……” 闵氏却不顾腿上还扎着银针,直接从床上下来,一把抓住柳满月的手,满眼急切:“满月,你快告诉我,如意是几岁被拐子卖给姜家的?” 柳满月吓坏了,立马道:“好像是四岁……” 第193章 虎口谋生 当柳满月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闵氏突然两眼一闭,就这么直挺挺倒了下去,吓得一旁芸香大叫一声,和柳满月一起抱住了闵氏。 “快,放到床上去。” 二人合力将闵氏抱上床,柳满月立马替她号脉。 片刻后,她起身走到一旁开药方。 芸香则趴在床头,一边哭一边叫着闵氏:“主子,主子……” 开完药方,柳满月将药方递给她,安慰道:“没什么大事,情绪波动太大导致昏厥,你先派人去抓药。” 芸香立马叫来一个丫鬟,吩咐她赶紧去抓药。 柳满月问芸香:“大人呢?” “相爷自出去后,一直没回,说是宫里有事。” “得派人去宫里和他说一声。” “好,奴婢这就去安排。” 芸香起身离去,柳满月搬了张杌子坐在床边,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左相一家人,一提到如意,反应都这么大? 难道如意和他们家有什么关联? 一旦联想到这一点,柳满月再看闵氏,竟发现闵氏和姜如意竟有几分惊人的相似。 难道如意是闵氏的什么亲戚? 可什么亲戚能让她如此激动? …… 皇宫,上书房,顾厚山日常处理奏折的地方。 此刻,他正在书桌前翻阅奏折,贴身侍卫林山进来时,他正生气的将一份奏折丢进一旁太监总管福禄手里,生气道:“拿去让皇上好好看看!” “是!” 福禄捧着奏折躬身退了出去。 待他出去后,林山走过去,抱拳道:“主子,夫人派人来传话了。” 顾厚山正要拿其他奏折的手一顿,他抬头看过来,沉声道:“什么话?” “夫人说主子若是晚上子时之前不回府,往后就……莫回去了!” 顾厚山一听,立马头疼起来。 他丢开奏折,一边用手扶着额头一边沉声道:“林山,你来说说,我该如何办?” “属下觉得,夫人难得盼着主子回去一次,不如您现在就回去?” “回去之后呢?”顾厚山眉心紧皱:“她若是问我关于姜如意的事,我该如何回她?” “主子何不实话实说?” “怎么实话实说?”顾厚山叹了口气:“陈氏还未清醒,拐子还没消息,没证没据,我怎么和她说?” 林山也跟着为难起来。 半响,他又道:“可若是主子不回,夫人肯定会生气……” 顾厚山苦笑道:“她若是真生气倒还好,就怕会胡思乱想。” 说完,他冲林山摆手:“行了,现在还早,晚点再说。” “是!” 下午,林山再进上书房,带着几分焦急。 顾厚山正在休憩,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见林山急匆匆进来,便道:“慌什么?” “主子,夫人出事了。” …… 左相府。 顾厚山回得极快,一进屋,他便直奔床边,闵氏还在昏睡。 柳满月站在一旁,见他回来,连忙行礼:“大人。” 视线落在闵氏略显苍白的脸上,顾厚山一边看着她一边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是这样,下官来给夫人做针灸,夫人突然问起关于如意的事,说着说着她的情绪突然变得十分激动,然后就晕了过去。” 顾厚山看她一眼,目光深幽无比。 看得柳满月浑身一个激灵,吓得她连忙道:“是不是下官说错了什么?” 顾厚山没回她这个问题,而是冷声道:“柳医使,今日可是第三天,你之前可答应过本相,三天必定能让人证清醒过来,今晚子时,若她还醒不来,本相唯你是问!” “下官定当竭力!” 柳满月忙背着自己的药箱往偏院去。 她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想,她到底说错了什么? 实话实说难道也有错? 都说伴君如伴虎! 唉,伴相爷也是在伴虎啊。 虎口谋生,她太难了! …… 德阳侯府。 德阳候秦明阳一接到罗氏传的话,立马就从外面赶了回来。 他直接去了罗氏的院子。 进了屋子,他见罗氏靠在软枕上,身边的丫鬟正在替她按揉着额头,便关心道:“母亲可是又犯了头疾?” 罗氏睁开眼睛看向他,开口道:“你去哪儿了?” “儿子和同僚在揽翠楼聊公事……” “老二,你现在在我面前连句实话也没有!”罗氏直直地看着他,声音极其不悦:“你在外面那些破烂事,别以为我不知,我只是懒得管你!” “原来母亲都知道!” 秦明阳不仅不担心,反而笑着道:“既如此,儿子就向母亲求个人情,想把王氏领进来,她在外面跟了我两年了,现在……有了身孕。” “你……” 罗氏差点气得仰倒! 她指着秦明阳,又气又急:“淮北都快娶媳妇了,你这般做,岂不是要丢尽他的脸面?” “可王氏她……” “我告诉你,你想都不要想!”罗氏突然坐直身体,摆出一身威严:“你想个办法把王氏肚子里的种给我处理了!” 秦明阳一听急了:“母亲,那可是活生生的一条性命,您怎么如此狠心?” “我狠心?”罗氏冷笑道:“老大,你天天在外吃喝玩乐好不痛快,你可知整个德阳侯府全是我老婆子一人在扛着,若我哪天去了,你们又当如何?” 一句话,问得秦明阳哑口无言。 半响,他才道:“母亲定会长命百岁!” 看着他这样,罗氏长长叹了口气,随后道:“你可知今儿为何找你来?” “我在路上听说了些,是卿儿又闹事了。” “哼,这些年来,你文不成武不就,连两个孩子也没管理好,明阳啊,再这么下去,咱们德阳侯府真的要完了。” 秦明阳却一脸无所谓:“母亲未免也太过忧虑,咱们可是侯府,谁敢动?” 说完,他又道:“退一万步说,就算咱犯了什么错,您可是太上皇亲封的荣安郡主,皇上哪怕是看在太上皇的面子上,也得给您三分薄面不是?” “再说了,我姐还是国公府一等国公夫人,外人谁不知道咱府上和国公府是一家,有我姐夫罩着,谁敢动我半分?” 罗氏却一脸忧愁:“若是以前,自然是没问题,但现在……” 她停顿了一下,接着道:“那卿儿明明知道姜如意是庭哥儿的心头肉,却不仅带人砸了她的如意楼,更是将人也送进了牢狱,她这不仅仅是在出口恶气,还啪啪打你姐和国公爷的脸面。” 第194章 我带你去 秦明阳一时没吭声。 罗氏又道:“你姐今儿过来了,对着卿儿和你媳妇发了好大一通火,虽然没对我说什么,但那话里话外也有埋怨我的意思。” 一听这话,秦明阳便不爽道:“她也是个糊涂的,就算那姜如意是庭哥儿的相好,也不能因为一个外人失了一家人的和气。” 其实罗氏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之前秦明月气冲冲离开时,她心里头多少有些不舒服。 再怎么说,德阳侯府也是她的娘家人。 她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就这么落了她的面子! 罗氏沉默了片刻,又开口道:“当今圣上手无半分实权,左相把控朝政,现在的大弶朝是顾家的天下,皇上给的薄面又有何用?” “儿子知道,可咱们一贯和左相井水不犯河水,他也没道理找咱的麻烦不是?” 罗氏叹了口气:“你最好清楚这一点,千万不要惹他!” “儿子自然省得!” 罗氏又道:“卿儿你必须得好好管教了,再这么任由她胡作非为下去,我这张老脸还要不要了?” “母亲说得是,儿子一会儿回去就说她!” “将她关上几天,好好让她反省!” “是!” “另外,姜如意那边,你派个人送点银子过去,就当是赔偿!” 秦明阳却不以为然:“砸就砸了,一个商户而已,还敢要咱们的银子?” “她敢不敢是她的事,卿儿把这事闹得这么大,咱德阳侯府若是没半分表示,岂不是让别人指着咱脊梁骨骂?” “母亲说得是,我马上派人去办!” “行了,赶紧去吧!” 秦明阳转身朝外去,恰好罗氏身边的管家嚒嚒从外面急匆匆进来,两人差点撞上。 罗氏见此,便皱起了眉头:“着急忙慌的,又出了何事?” “主子,不好了,出大事了!” 这一天到晚,不是这事就是那事。 罗氏用手撑着额头,头疼道:“又出了何事?” “奴婢刚才听说,左相……左相他亲自去牢狱救出了姜如意!” 这句话,就像一道惊雷,炸在了罗氏和秦明阳的头顶。 罗氏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苍老的脸上是无法掩盖的震惊和意外,而一旁的秦明阳,则整个人都傻眼了。 左相救姜如意? 怎么可能? 一个是权势滔天的权臣,一个是寂寂无名的小商户。 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么能连到了一起? 还是罗氏最先回过神来,她急忙出声道:“你从何处听来的消息?” “库房的管家田大国的亲侄子在京兆府衙当差,他亲眼看到左相领着人去了牢狱,而他进去没多久,姜如意就被放了出来。” 罗氏双腿一软,直直地坐回位置上,脸色瞬间苍白。 她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千真万确,而且据他所说,之前从如意楼带走姜如意的两名衙役,已经被左相斩断了双手,那血淋淋断臂已经被拿去喂了狗……”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扑通’一声。 大家循声看过去,只见原本好好站着的德阳候竟一屁股坐在地上,浑身颤抖不止。 原本六神无主的罗氏,一见他这般没出息,又气又急。 “去,把侯爷扶起来!” “是!” 两名丫鬟立马走过去,一左一右扶起秦明阳,扶着他走到一旁椅子前坐下来。 一阵慌乱过后,罗氏突然冷静下来。 她看向管家嚒嚒,沉声吩咐道:“立刻派人去打听,搞清楚姜如意和左相到底什么关系?” “是!” …… 闵氏醒来时,外面天色已暗。 顾厚山就守在她身边,见她睁开眼睛,便柔声道:“可有哪里不适?” 一看到他,闵氏眼眶一红,突然落下泪来。 她想开口,却不知从何问起,就这么眼巴巴地看着顾厚山,含着泪水的眸子带着无尽的委屈和期盼。 顾厚山知道她想听什么,可他不知该如何解释。 恰好芸香端来了汤药,他伸手接过来,对一直看着他的闵氏道:“我先喂你喝药!” 闵氏不仅没拒绝,自己翻身坐起来,芸香立马拿来一个大大的软枕,垫在她身后。 坐在床头,顾厚山用勺子一口一口地喂她,闵氏一声不吭,一口接一口地喝着,直到一整碗汤药见了底。 看她一眼,顾厚山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将手里的碗递给芸香,沉声吩咐道:“你去外面守着,没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进来!” “是!” 芸香立马捧着碗走了出去。 房门关上,屋内,一片寂静。 顾厚山起身,坐到了床尾,随后抬眸看向闵氏,轻轻勾了勾唇角,嗓音浑厚却透着几分无可奈何:“听说你派人跑去如意楼调查了?” 闵氏没理他。 顾厚山又道:“闵烟烟,你在怀疑什么呢?” “我知道你想扯开话题!”闵烟烟突然开口道,一贯软绵绵的声音,此刻却坚定无比:“顾厚山,今日个你若是不把实情告诉我,我就去找她!” 顾厚山轻笑一声:“你想找谁?” “如意!”闵烟烟一提起姜如意的名字,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冒了出来,她哽咽道:“我知道,她就是我的囡囡!” 抬手过去,顾厚山一边用指腹轻轻替她擦着眼旁的泪水一边柔声道:“你去找她,然后呢?” “什么然后?”闵烟烟一巴掌拍掉他替她擦着眼泪的大手,蹙起秀眉:“她是我的囡囡,是我的心头肉,是我苦苦等了十七年的女儿,我一刻也等不了,我现在就要去接她回家。” “若她问你,你有何证据证明她就是囡囡,你又当如何?” 一句话,将闵烟烟彻底问住了。 半响,她才出声道:“还要什么证据?我是她的母亲,她是不是我的囡囡,我一看就知道。” “不用看,她和你长得极像!” 顾厚山轻声说:“和年轻时的你,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闵烟烟一听,整个人都崩溃了! 她一把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却被顾厚山一把摁住:“你又要做什么?” “你放开我,”闵烟烟拼命挣扎,哭着哀求:“我要去见她,我要去见我的囡囡,你就让我见见她好不好?就一眼,我就看一眼……” 顾厚山紧紧抱着她。 一向冷硬的男人,竟红了眼眶。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好,我带你去!” 第195章 人生艰难 如意楼,柳满月刚走,秦明月就来了。 一见到姜如意,秦明月一把拉住她,上下左右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见她毫发无伤,这才重重松了口气。 “还好有惊无险,菩萨保佑!” 姜如意道:“大人给我留了暗卫,他们一直跟着我呢。” “这庭哥儿,他留了暗卫这事也不跟我说一声,吓得我这颗心呐……”秦明月用手拍着胸口,随后拉着姜如意的手在一旁坐下来,满眼的歉疚:“说到底,也是我们徐家没保护好你,害你受惊一场。” “夫人这般说,如意如何能承受得起?您和国公爷待我已经很好了。” “傻孩子,对你好都是应该的,庭哥儿不在,我们自当要照顾好你,只是,”说道这儿,秦明月突然沉下脸来,“我那个好侄女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刚出牢狱就敢来找你闹事,她是半点没把我这个姑母放在眼里。” 说完,她看向姜如意,安慰道:“你一出事,我就派人去宫里找国公爷,谁知国公爷出城了,应该马上就回来了,待他一回来,我便立即和他一起再去德阳侯府,必须得让大房给你一个交待!” “如意多谢夫人!” “傻孩子,我现在想想就后怕的,幸亏庭哥儿给你留了人,你说万一……若你有个三长两短,庭哥儿回来,岂不是要恨死我和他父亲了?” 姜如意笑了笑:“夫人多虑了,大人做事一向稳当,我信他!” “你呀……”秦明月好笑的摇摇头,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问道:“我听说左相也去了牢狱?” “是,我有个朋友在太医署当差,她听说我出事了,便去央求了左相。” 秦明月一脸诧异:“他竟真去了?” “我也很意外,”姜如意笑了笑,接着又道:“可能是七宝和左相的长孙顾舒易是好友的关系吧,顾家人都挺喜欢七宝的。” 秦明月一听,更诧异了:“是吗?原来七宝竟和顾家人认识?” “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一次偶然机会吧,七宝去过顾家一次,我昏迷那段时间,听说顾舒易带他小叔也来过一次,还带了不少稀罕药材。” “原来是这样……”秦明月若有所思,却没再问什么。 两人又聊了片刻,有侍卫进来说国公爷回城了,秦明月便急匆匆的走了。 送走了秦明月,姜如意便也回了花乡苑。 这一天过得跌宕起伏,一回到自己的小院,整个人便像脱了力般瘫在矮榻上。 前段时间,秦明月为了让姜如意轻松点,便给糖果找了个奶娘。 此刻,奶娘抱着小家伙去院子里玩了,甜丫给姜如意烧了热水来,装了大半桶,随后对她道:“主子,洗洗吧,洗去霉运,从此以后否极泰来,一生顺遂!” 姜如意听了,好笑道:“哪里的说法?” “管它哪儿的说法,洗洗又没有坏处?奴婢将你的衣服找出来放在架子上了,赶紧去洗吧,奴婢吩咐厨房熬了汤,洗完出来再喝碗汤压压惊。” 看着唠唠叨叨的甜丫,姜如意突然笑道:“我怎么发现你越来越像管家婆了?” 她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原本还好好的甜丫突然一把捂住脸,哭了起来。 吓得姜如意赶紧从榻上站起来,走到她跟前,急声道:“这是怎么了?我没凶你呀。” “主子,”甜丫一把抱住她,一边哭一边道:“您就不能好好的吗?三天两头出事,奴婢都快要被你吓死了。” 原来是为这事。 姜如意松了口气,伸手抱着她道:“我也不想呀,可老是有人看我不顺眼想干掉我。” 说完,她又添了一句:“大概是老娘长得太美,容易招嫉妒,红颜薄命红颜薄命,大概就是这个理。” “呸呸呸,”甜丫立马对她道:“主子,你快呸一下。” 姜如意一脸为难。 她不信这些…… 见她不呸,甜丫伸手过来就要撬她的嘴,吓得姜如意立马呸了好几声。 呸完还不行,还得抽自己嘴巴一巴掌。 姜如意:“……” 人生艰难。 …… 德阳侯府。 此刻已是深夜,但老太太院里,却灯火通明。 屋内,徐景平和秦明月坐在一旁,俩人都板着脸,一言不发。 罗氏坐在矮榻上,眉头紧锁,她看向站在下首的秦明阳和李氏,叹了口气:“你俩说说吧,到底如何解决? 李氏看向秦明阳,秦明阳却看向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徐景平,半响才嗫嚅出声道:“儿是想,此事虽然是卿儿做得不对,但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要不就让卿儿亲自登门去给姜如意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 他说完,李氏连忙道:“是啊是啊,卿儿已经知道自己做错了,她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话音刚落,就听见徐景平冷笑一声。 他抬眼,目光冰冷地看向李氏和秦明阳,道:“你们看这样行不行,我明日带姜如意来一趟侯府,先让她把你们侯府砸了,然后再把秦云卿送进牢狱,最后我再让她登门给你们道歉,如何?” 话一出,秦明阳就不乐意了。 他看向秦明月:“姐,你看姐夫说的话,怎地这般难听?” 秦明月低头看着手里的帕子,缓缓出声道:“你还知道他是你姐夫?你那好女儿领着人跑去如意楼打砸伤人的时候,又何曾将我这姑母和国公爷放在眼里?” 说完,她抬头看向秦明阳和李氏,声音瞬间变冷:“即便是到了现在,国公爷也是看在德阳侯府是我娘家的份上,才半夜过来,若不然,现在哪还轮得到你站在这儿埋怨我们?” 这话说得极重! 丝毫不留情面! 一看原本好脾气的姐姐也丝毫不留情面,秦明阳求救似地看向罗氏。 罗氏看了一眼徐景平,见他自进来到现在一直表情不郁,便开了口,声音缓了不少。 “景平呀,这事不管怎么说,都是卿儿的错,让如意受了惊吓和委屈,你看这样如何,我明日一早便让明阳他们夫妻俩带着卿儿亲自登门给如意道个歉。” 第196章 陈氏醒了 徐景平抬头对上罗氏的目光,淡声道:“岳母大人,秦云卿若只是打砸了如意楼,您让他们登门道歉,我们接受,毕竟没有对如意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但现在她不仅把人家如意楼砸得稀巴烂,还将人家送进牢狱。” 一旁李氏迫不及待出了声:“可姜如意并未受伤……” “弟媳这是什么话?”秦明月气得立马怼了回去:“如意没受伤就没事了?这说到底是救的及时,我听说若是再晚一会儿,那如意的一双手就要被夹板给夹断了。” 李氏‘扑通’一下跪在秦明月面前,哭着哀求道:“姐,你就饶了卿儿吧,她可是你嫡亲的侄女,你当真就忍心看她受苦吗?” “嫡亲的侄女?”秦明月冷笑道:“我认她是嫡亲的侄女,她认我是嫡亲的姑母吗?” 说完,将脸扭到一旁,不再理李氏。 坐在上面的罗氏却微微皱了眉头:“明月,那依你看该当如何?总不能再送卿儿进牢狱吧?” 这次,不等秦明月开口,一旁徐景平便道:“再进牢狱又如何?出来还是这个德性!我看不如直接送她去龙泉寺吧,待上个三年五载,也好让她养养性子!” 此话一出,李氏直接瘫软在地。 秦明阳急声道:“姐夫怎可如此心狠?若卿儿去了龙泉寺,这辈子就毁了!” 龙泉寺有个偏院,里面住着不少被各大世家抛弃的女子,那里条件十分艰苦,不仅每日要烧香拜佛,更要命的是,无论春夏秋冬,每日天没亮就起床干活,浆洗衣物,打扫卫生,砍柴,烧水做饭…… 秦云卿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十指不沾阳春水,平时在侯府里被一群丫鬟伺候着,哪干得了这苦活? 就连罗氏也忍不住出声道:“景平啊,这惩罚会不会太过了?卿儿她毕竟是府里的大小姐,若是就这么送去龙泉寺,她这辈子没法嫁人不说,岂不是让京城所有人看笑话?” “看笑话?”徐景平无语至极,“岳母大人没事也走出去听听,看看外面现在有多少人指着你们德阳候的门楣说闲话,一个侯府嫡长孙女,竟如此没教养,我若是她父亲,这会儿早就找根绳子一把将她勒死,省得再出去丢人现眼。” 他的一番不轻不重的话,瞬间让所有人哑口无言。 见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徐景平领着秦明月起身对罗氏行礼:“时辰不早了,岳母大人早些安歇!” 说完,他牵起秦明月的手,转身就走了。 待他们前脚离开,罗氏便气得砸了手里的茶盏。 她声音不轻不重,刚好能被没走远的秦明月听见。 “果然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现在为了一个外人,倒连我这个亲生母亲都不顾了。” 还没出院子的秦明月脚步一顿,眼眶微微泛了红。 徐景平叹了口气,紧了紧握着她手的大手,低声安慰道:“想想你的小七宝……” ‘扑哧’ 秦明月没忍住,又笑出来。 她一脸嗔怪地瞪他:“怎么突然提起七宝了?” “不然呢?现在在你心里,谁还能比得上他更重要?”说到这儿,徐景平又道:“咱有两月没见小家伙了吧?要不明日我带你去看看他?” 秦明月一听,抬手捶了他一下。 随后又道:“听如意上次说,七宝最近和春华正在习武,胳膊和腿都摔肿了……” 说完,她立马加快了脚步:“明日若是去,我得赶紧多备点消肿祛瘀的药,还有一些吃食,七宝就喜欢我亲手做的栗子糕,我一会儿回去就做。” “太晚了,明天再做。” “明天哪有时间,一早就得走……” …… 徐景平发了话,此事已算定局。 当李氏哭着将这一消息告诉秦云卿时,秦云卿如遭雷击,半天没回过神来。 李氏抱着她哭得昏天黑地:“我的儿呐,这可怎么办才好?” 回过神来的秦云卿急得直掉泪,她看向一旁站着的秦明阳,一脸不敢置信道:“父亲就由着国公爷将我送去龙泉寺?” “你以为我愿意?该说的话都说的,他软硬不吃,父亲又有何办法?” “可您是侯爷,您怎么能没办法?”秦云卿一把推开紧紧抱着她哭的李氏,走到秦明阳明前跪下来,红着眼眶哀求道:“父亲,您可一定要救女儿,女儿若是去了龙泉寺,还有谁家敢娶女儿?女儿这辈子岂不是完了?” “现在说什么也无用!” 秦明阳心里还挂着外面的王氏,将手里的茶盏一放,对李氏道:“你给她收拾收拾东西,明日一早我就派人送她去龙泉寺。” 此话一出,秦云卿吓得一把抱住了他的大腿,哭着哀求:“父亲,父亲,您怎么如此狠心,我可是您唯一的女儿,您不能送我走……” “卿儿啊,你不要怪父亲狠心,上次进牢狱,我就劝过你,要你收收你那嚣张跋扈的性子,你不仅没听进去半句,反而更加猖狂,你自己造的孽自己承担,父亲该做的都做了。” 说完,他一脚踢开秦云卿,抬脚就出了门。 屋内,秦云卿趴在地上,哭得昏天黑地,一脸绝望。 …… 左相府。 闵氏一听顾厚山答应要带她去见如意,立马从床上下来,穿上鞋子就要走。 却被顾厚山一把拉住,将其摁在梳妆台前。 他从身后扶着她的肩膀,强迫她看镜子里的自己。 “闵烟烟,你现在这样,就不怕吓着孩子?” 闵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双眼红肿,脸色苍白,发丝和衣衫都乱了。 这么一副鬼样子,的确不合适出门。 她唤来芸香,赶紧让她准备热水和衣服。 梳妆完毕,闵氏起身去了内室,顾厚山也跟着走了进去。 闵氏回头,看着跟进来的他,秀眉一蹙:“我换衣服,你跟进来做什么?” 顾厚山轻轻勾唇,低声道:“我记得之前,都是我替夫人更衣,今日刚好我在,便由我亲手来如何?” 一句话,瞬间让闵氏红了脸颊。 她瞪他一眼,伸手去推他:“你给我出去!别以为现在找到了囡囡,我就原谅你了。” 顾厚山也没反抗,勾着唇角就走了出去。 待闵氏换好衣服,顾厚山便带着她出了院子,两人刚走到府门口,突然一个小厮跑过来,急声道:“相爷,夫人,柳医使说那人醒了!” 第197章 吃火锅 偏院的小屋,柳满月站在门口,见顾厚山带着闵氏走过来,便上前行礼:“大人,人证醒了。” 顾厚山点头,领着闵氏走了进去。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陈氏,听到有人进来,便抬头看了过去。 此时正是傍晚时分,夕阳照进来,陈氏借着那一束光,一眼便看到了朝她走来的闵氏。 扑面而来的熟悉感,让陈氏愣住了。 她确定,之前从未见过她。 直到闵氏出声:“你是如意养母?” 陈氏这才发觉,眼前这位十分貌美的夫人竟和她的养女姜如意长得有几分相似。 陈氏顿时满眼诧异,这女人是谁? 见她直愣愣地盯着自己也不说话,闵氏求助地看向顾厚山。 原本背手站在一旁一脸冷肃的顾厚山,见她突然朝他求助般的看过来,忍不住勾了唇角。 她的那张嘴,也就只能在他面前能说会道拿话呛她,这会儿真用得上的时候,倒什么也问不出来。 于是,扭头看向门口的天元,沉声吩咐道:“给夫人搬张椅子!” “是。” 椅子很快就搬了过来,顾厚山让闵氏坐在一旁,他抬脚走到陈氏跟前,还没开口,陈氏便被他通身的威慑力吓得双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顾厚山冷冷地瞥她一眼,沉声道:“陈氏,你可知本相为何要将你从华阳带到这里?” 陈氏一听他自称本相,吓得脸都白了。 她哆哆嗦嗦地开口,声音抖得不行:“民妇……民妇不知。” “十七年前,你可是从拐子手里买过一个小女孩?” 陈氏忙不迭点头:“回大人,是……是买过。” “你买她时,她身上穿着什么?当时几岁?” 陈氏费劲想了好半天,就在顾厚山耐心耗尽之时,她突然想了起来:“民妇记起来了,记起来了,她当时身上穿着一件鹅黄色小袄,绸缎面料,摸着极其舒服,民妇从未见过那么好的布料……” 此话一出,闵氏瞬间红了眼眶。 是她的囡囡! 真的是她的囡囡。 她的囡囡失踪那一天,身上就穿着鹅黄色小袄,是她亲手做的…… 紧接着她又听到陈氏说:“民妇当时买她时,她刚好四岁。” 闵氏激动得双手在轻轻颤抖。 四岁! 真的是四岁! 和她囡囡丢失时候的年龄又对上了。 顾厚山看了闵氏一眼,不动声色地走到她跟前,伸手过去握住她微微颤抖的双手,随后接着问陈氏:“说说当年的事,你若是有半句隐瞒,本相就让你人头落地!” 陈氏吓得立马朝他磕头。 “民妇定如实相告,求大人饶过民妇一命!” 此刻的陈氏,再也不敢有半分犹豫,立马将当年的事说了。 “我家是做豆腐的,每天做好了豆腐就挑着出去卖。” “那天我记得很清楚,好像是刚进四月,一大早还挺冷,我就跟着我家那死鬼一起挑着豆腐走街串巷去卖,刚走到小西街那边,就见一个男人拖着一个哭闹的小姑娘,一边走一边骂骂咧咧,我当时因为一直无法怀孩子,就对孩子格外关注,见小姑娘长得白白嫩嫩十分可爱,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谁知就被那男人叫住了,他一开口就问我要不要孩子?我当时吓了一跳,后来才知道那人是个拐子,孩子是有人卖给他的,我俩本来没打算要买,那孩子一看就是拐来的,像是富贵人家出来的,担心会有人找上门,到时候惹麻烦。 “我们想走的,却被拐子再次叫住了,他说只要一吊钱,就把孩子给我们。” “我嫁到姜家五年,一直怀不上孩子,原本就想着抱养一个算了,可老天爷就像是可怜我们,突然就把孩子送到了跟前,你说哪能不心动?于是,我俩给了那拐子一吊钱,偷偷把孩子抱回了家。” 说到这儿,陈氏不敢再往下说了。 她瑟缩地看了顾厚山一眼,随后垂下头,一声不敢再吭。 顾厚山看着她,冷声道:“当年那拐子你可认识?” “认识认识,”陈氏立马道:“开始我并不知道他是谁,到了后来才知道的,原来他就住在小西街,家里有个瘫痪在床的老娘,听说死了好几年了,他好赌,拐卖孩子的钱都拿去赌了。” “他叫什么名字?” “葛红胜!” …… 从偏院出来,顾厚山将闵氏带去了书房。 见她再次哭得双眼通红,还一直不停地抹眼泪。 顾厚山低低叹息一声:“你若再哭下去,今日我便不带你去了!” 一句话,立马引来闵氏的怒目而瞪:“你敢!” 顾厚山看她一眼,随即吩咐一旁的天元道:“你亲自去一趟华阳,把那葛红胜带来!” “是!” “不要打草惊蛇,一切秘密进行!” “属下明白!” 待天元离开后,顾厚山在闵氏对面坐下来。 他看着她,轻声道:“真要去?” 闵氏一边点头一边流泪,轻声哀求着:“我就看一眼,只看一眼……” 事情到了这一步,顾厚山知道这一趟是非去不可了。 于是,便倾身过去,一边用指腹轻轻抹去闵氏眼角的泪一边柔声嘱咐道:“刚侍卫来报,说她去了如意楼!” “真的吗?”闵氏立马站起来,着急地催促:“快,咱们快去!” 顾厚山一把拉住她:“你先冷静,我和你说……” “说什么说,回来再说!” 闵氏一把甩开顾厚山的大手,率先出了书房。 看着她急匆匆往外走的身影,顾厚山无奈摇头,随后大步跟上。 很快,两人就到了府门口。 柳满月也恰好正要上马车,见二人急匆匆出来,便上前问道:“大人和夫人这是……” 顾厚山这才想起她来。 于是,冷冷地瞥她一眼道:“刚才在偏院的事,柳医使可都听进去了?” 这话,威胁意味甚浓。 吓得柳满月不敢不说实话。 她立马乖乖点头,随后又强忍着内心的激动,小声问道:“大人,冒昧问一句,如意不会是您和夫人的……” 顾厚山却直直地看着她没说话。 那眼神…… 让柳满月浑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吓得她赶紧举手发誓:“大人,下官一定会保守……” 话没说完,便被顾厚山打断了。 他看着她,突然变了态度。 原本冷厉的嗓音瞬间缓和不少:“柳医使今日立了大功,为了表示感谢,本相和夫人请你吃火锅如何?” 第198章 一模一样 被左相大人邀请一起吃火锅。 这事若是放在之前,柳满月必定会受宠若惊,但此刻…… 她战战兢兢地小声问:“大人,下官能不能……” “不能!” 顾厚山背手而立,垂眸冷凝着她,沉声威胁:“柳医使知道得太多了,火锅和一盏毒酒,你二选一!” “火锅!”柳满月半点不敢犹豫,谄媚一笑:“火锅,自然是火锅,下官最喜欢火锅了。” 顾厚山瞥她一眼,缓声道:“本相可没逼迫柳医使。” “是是,是下官非要吃的,非吃不可!” “那便好!” 说完,顾厚山转身上了马车。 柳满月也上了马车,等车帘放下的那一刻,她咬牙暗暗发誓:等将来如意认了亲,她若是不在她跟前偷摸说上几句相爷的坏话,这顿火锅算白吃了。 …… 姜如意本来没打算再去如意楼。 今日一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浑身疲惫。 洗了澡,她本想去书房画几幅画寄给大人,谁知齐肖来了。 “老板,府衙那边来人说,说让咱们先核算一下损失,好像要赔银子。” 姜如意一听,立马换上衣服和齐肖一起回了如意楼。 虽然只砸了一楼,但姜如意精心搜罗来的瓷瓶、玉器、各种名雕摆件、以及后来徐正庭陆续送的名人字画…… 当初为了撑门面,除了一小部分放在楼上各包房,其余都摆在一楼柜台后面的架子上,现在全让人给砸了。 说不心疼是假的,当初费了好大的心思才搜罗来,都是她最喜欢的。 姜如意原以为府衙那边人也不过就是来走走过场,然后让德阳侯府赔点银子意思一下,谁知,一进如意楼,才发现对方穿着绯色官袍,头戴四方官帽,竟和徐正庭在华阳当知府的官位是一样的。 她立马上前行礼道:“不知大人来,如意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海涵。” 看着眼前的姜如意,赵文轩忍不住想,她到底和左相大人是什么关系? 竟让左相大人为她动了雷霆之怒? 但此刻也想不了太多,他忙虚手一扶:“姜老板不必多礼,本官今日来是奉了左相命来核算损失,你尽管开口,本官会亲自去德阳侯府为你做主讨回公道!” “谢大人。” 姜如意也没客气,将所有被砸物件一加,又添上了一笔伙计们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以及如意楼暂停营业所带来的损失和费用,七七八八加起来,不多不少,二十个金元宝。 当她将清单递到赵文轩手里,对方看了一眼,便指着其中的精神损失费问她:“这是何意?” “回大人,秦小姐凶神恶煞而来,吓坏了如意楼的伙计们。”姜如意越说越像样:“这不,为了安抚他们,如意楼暂停营业两天,让他们在家安安神好好休息。” “……” 虽然知道她是在胡说八道,但为何他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而且,他也不想反驳。 反正赔银子的也不是他。 于是,赵文轩朝姜如意竖起大拇指,夸赞道:“姜老板所言有道理,精神损失费,该赔!” “谢大人!” 送走了赵文轩,姜如意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天色已暗,正打算进厨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对付一口,突然门口传来动静。 她原以为是有顾客来吃饭,转身回头,正要说今日暂停营业,可当看清是谁时,突然笑了。 “不是说今日很忙没空吃饭?怎么又来了?” 站在门口的柳满月没说话,冲她招招手,姜如意立马走了过去。 见她神神秘秘的,她还笑着捶她一下:“干嘛呢?是不是要给我什么惊喜?” “……” 人都说,好友之间心有灵犀。 柳满月忍不住想,她的确给她备了惊喜,但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承受得住? 见她也不说话,就那么眼神复杂地看着自己,姜如意突然收起了脸上的笑,问她:“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说完,她这才发现门口停了两辆马车。 见她盯着门口看,柳满月便牵着她往外走,她一边走一边道:“其实也没什么事,我今日下午不是一直在左相府给夫人做针灸吗?想着今日左相大人帮了我那么大一忙,于是便想请他们来你这儿吃顿火锅,以表谢意。” 此话一出,姜如意顿时明白过来。 她忙道:“到了我的地盘,还能让你请?” 说完她又道:“我本来打算等如意楼这边都弄好了,再备上厚礼,亲自去一趟左相府。” “你谢不谢都无所谓……” “怎么无所谓?上次在宫门口,他帮了我一次;这次他又帮了我,一连两次,我若是不亲自登门道谢,岂不是显得我太不懂规矩了?” 柳满月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暗自腹诽道:你不会真以为左相大人整天闲着没事喜欢助人为乐吧? 他帮你,是因为他是你亲爹! 亲爹不帮亲闺女还能帮谁? 一家人还谢什么谢? 咱们权势滔天的左相大人,缺的是这一声谢吗? 他缺的是你这个闺女! 但这话她只敢在肚子里过一遍,打死她也不敢说出来。 见她再次用一种一言难尽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她,姜如意心头一跳,她一把抓住柳满月,胆颤心惊地问她:“你老实告诉我,我是不是明天就要那什么了?” 气得柳满月抬手就给她一巴掌:“你信不信我拿针缝你嘴巴?” “谁让你刚才那样看我,很吓人的好不好?就好像我出了什么大事似的……” “……” 柳满月在心里长长叹了口气:怪她演得不够好。 也怪姜如意不够聪明! 所以,她俩绝配! 两人说着话就走到了顾府的马车前。 此刻,马车里的闵氏已经哭倒在顾厚山的怀里。 就在刚刚,她透过半敞开的帘子,看到了姜如意。 虽然天色已暗,但在街边灯笼的照射下,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姜如意的模样。 如顾厚山所说,真的和她年轻时长得一模一样。 巴掌大的小脸,眉眼几乎和她长得一模一样。 那弯让人一见惊艳的新月眉,一双杏眼明亮有光,一颦一笑,让人不觉沉溺其中;小巧的鼻子,樱花红唇,还有那一身白到发光的好皮肤和垂至腰间的长发…… 闵氏紧紧咬着唇角,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第199章 夫人为何要哭 只需要一眼,仅仅只是一眼,闵氏便知道,这次没有弄错,是她的囡囡。 她丢失了十七年的囡囡,真的回来了。 心头各种情绪撞击、激荡…… 明明知道这个时候要控制情绪,不能哭,可泪水还是从眼角滑落下来,湿了整张脸颊。 顾厚山看她一眼,伸手过去,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低声哄着:“别哭了,再哭下去,眼睛又得肿上好几天。” 闵氏却将脸埋进他怀里,哭得浑身颤抖。 她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害怕姜如意会听见。 直到顾厚山在她头顶低声道:“她过来了。 闵氏这才从他怀里坐直身子,她深吸一口气,使劲平复自己激动的情绪,用手里的帕子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轻声道:“顾厚山,我管不了那么多了,她相不相信都无所谓,我今日就先认了她。” 顾厚山一听,急声道:“闵烟烟,你不要冲动……” 他说着就想去拉她,谁知闵氏已经起身,躲开他的大手,下了马车。 她的动作极快,腿也不疼了,身子也灵活了,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 顾厚山无奈摇头苦笑,深吸一口气,也跟着下了马车。 等在车前的姜如意,见马车上下来两人,也没敢多看,便立马蹲身行礼,声音娇脆:“如意见过大人、夫人。” 闵氏看着眼前的姜如意,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无法抑制。 她颤抖着双手,俯身过去一把握住了姜如意的手。 她握得非常紧。 生怕她会再一次从她眼前消失不见…… 那种遍寻不到的绝望,她真的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当她的手碰到她的那一刻,姜如意猛地一愣,随即抬头,看向闵氏。 当她看到闵氏的第一眼时,整个人有那么片刻的恍惚。 扑面而来的熟悉感…… 紧接着心跳加速。 ‘砰砰砰……’的心跳声,跳得好快,让姜如意无措又不解。 为什么会这样? 她的心跳为什么会因为一个陌生的夫人跳得如此剧烈? 直到她看到对方一个劲儿地掉泪,哭得难以自制。 这才突然清醒过来,还不等她想好要怎么办时,她的手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从闵氏手里抽出来,然后朝对方伸过去,仔细替她抹去脸上的泪珠。 随后,她听见自己轻轻地问:“夫人为何要哭?” 当她的手碰上她的那一刻,闵氏彻底崩溃。 她不想哭的。 她害怕吓着她,可这一刻的身体仿佛不再属于自己。 眼泪如溃堤的洪水,汹涌而至。 直到听到姜如意问她为何要哭时,闵氏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好在顾厚山早就想到这一点,让私卫将附近的人都驱赶了。 此刻的姜如意,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闵氏的哭声,她会心疼! 她无法形容这种感觉…… 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有难过、有心酸、有心疼、也有贪恋。 心疼她的哭泣,贪恋她怀抱的温暖。 她搞不懂自己怎么了? 为什么当闵氏抱住她的那一刻,她会有这么多的情绪? 明明,两人素不相识,从未谋面! 站在一旁的柳满月,早已泪流满面。 她想起了自己去世多年的娘亲…… 娘亲去世时,她也刚好四岁。 可她不像如意,苦了这么多年,终于又回到了娘亲的怀里,从此有人疼有人爱。 而她只能渴求,今晚娘亲入梦,让她得片刻温暖。 而此刻的顾厚山,从下车那一刻起,视线便落在娘俩身上,一动未动,见闵氏抱着姜如意嚎啕大哭的那一刻,一贯冷硬如铁的汉子,竟红了眼眶。 他将头扭到一旁,下颌线紧绷,强自隐忍。 半盏茶过后,闵氏这才慢慢平复下来。 她松开被她一直紧紧抱着的姜如意,伸手过去抚着她的巴掌小脸,哽咽道:“我是不是吓着你了?” 姜如意摇头,看着她哭得红肿的双眼,小声问:“夫人怎么了?” 闵氏看着她,目光温柔似水,声音更是柔得让人沉溺其中。 “我刚才第一眼看到你,好像看到了我丢失了多年的女儿,情绪一时崩溃,让你见笑了。” 她的话,让姜如意心头一跳。 于是,下意识地开口道:“原来夫人也有此感觉,我刚才第一眼看见夫人时,总觉得十分熟悉。” 闻此话,闵氏眼眶又是一红。 她轻轻地摩挲着她白嫩的脸颊,柔声道:“说不定咱俩真的有缘分。” 就在这时,一旁顾厚山出了声:“要不,咱先吃饭?” 姜如意一听,立马道:“好,大人和夫人随我来。” 说完,她又看向一旁的柳满月,见她哭得两眼通红,忍不住问道:“你怎么了?” 见所有人都朝她看过来,柳满月不好意思地用手揉了揉眼睛,小声道:“感动呗。” 听她这么说,姜如意立马朝她走过去。 一把捧住她的脸使劲揉了揉,笑话她:“天天拿银针扎别人的柳医使竟然心肠这么柔软呐。” 柳满月一巴掌拍掉她乱揉一通的双手,白她一眼:“谁像你?没心没肺,活着不累!” “……” 姜如意抬手去打她,两人你追我跑。 闵氏的目光一直追着姜如意,她去哪儿,她就追到哪儿,原本汹涌不止的眼泪,也渐渐止住了。 原本激动的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又活了过来。 仿若重生。 她的囡囡,就是她的命! 空白了十七年的人生,突然之间就圆满了、 抬头,闵氏看着漆黑的夜幕,突然发现一颗星子也无的夜空,竟是如此的美。 真好! 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还可以给她无尽的宠爱和呵护,很多很多年! 当她收回视线,刚低下头,顾厚山突然凑过来,在她耳边轻语:“不仅模样长得随你,就连性子也随你年轻的时候,没心没肺,半点也不聪明,你都哭成这样,她一扭脸还乐上了,丝毫也没往自己的身世上想。” 话刚说完,就被闵氏扭了一把。 对方杏眼一瞪,凶巴巴地道:“你敢嫌弃她?” “我哪舍得?” 顾厚山扯动唇角,低声道:“她若是现在叫我一声爹,我这条命都能给她!” 第200章 感觉像做梦 伙计们都放假了,店里只剩下姜如意、齐肖和李成三人。 为了招待顾厚山和闵氏,姜如意亲自下厨。 闵氏在楼上坐不住,便跟着她一起进了厨房,她前脚进厨房,顾厚山后脚就进去了。 原本想打下手的齐肖和李成,吓得躲去了后院,连面都不敢露了。 柳满月坐在大堂的椅子上,吃着姜如意给她准备的葡萄干、草莓干和上好碧螺春,心情很美。 再想到日后,她身边有一个左相千金当靠山……啧啧啧,放眼整个京城,谁还敢惹她? 越想越美,柳满月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 而此刻,厨房里,姜如意正在给闵氏熬鱼汤。 知道她喜欢吃鱼,恰好厨房里有条斑鱼,这种鱼肉细嫩,而且几乎无刺,熬出来的汤奶白浓郁,营养也十分丰富。 她先将鱼汤慢火熬上,随后准备火锅。 站在她身边的闵氏和顾厚山,见她做起这事来娴熟又麻利,像是做过了无数次,俩人的心情瞬间又低落下来。 特别是闵氏,看着看着,心疼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这是她和顾厚山唯一的女儿,是左相府嫡长女,是整个左相府最疼的那个女孩,更是整个京城身份最尊贵的千金小姐…… 可就因为四岁那边被带走,原本安逸尊荣的一生被颠覆。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现在的她可能在赏花、喝茶、听戏……奴仆环绕,想吃什么只需说一声,哪怕是海珍海味,也能轻而易举弄来。 想到这儿,闵氏对姜如意的心疼又添了几分。 她走到她身边,见她刀法娴熟地片着牛肉片,便柔声道:“这刀法可不是一两日练成的,很辛苦吧?” 姜如意冲她笑了笑,手上动作未停:“我喜欢做这些,倒没觉得辛苦。” “身边可有人伺候?” “有。”姜如意将切好的牛肉装盘,随口道:“但我更喜欢凡事自己来,不喜欢太多人围着我转。” 说完,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可能是因为之前太穷,虽说现在开了两家如意楼,赚了点钱,身边有了几个丫鬟,但还是一时改不过来。” 闵氏听了,点了点头,随口问她:“如意,我听说你是被姜家收养的孩子?” “是啊,我四岁被拐卖,之后就到了姜家。” “他们待你可好?” “还好……”姜如意偏头看向闵氏,笑着说:“夫人的女儿真的和我长得极像么?” 闵氏对上她笑意盈盈的双眼,温柔一笑:“极像的。” “冒昧问一句,她是怎么丢的?” “十七年前元宵节,我带她出门看花灯,她说想要那盏最漂亮的花灯,我为了给她赢得那盏花灯,低头写灯谜之际,她被一个丫鬟抱走卖掉了,后来我们找到了那丫鬟,才发现她已畏罪自杀……” “她为何要带走您女儿?” 闵氏轻叹了口气:“当年,相爷刚入内阁,为了培养自己的势力,斩除异己,难免会有人罢官免职流放外地,那丫鬟就是其中一个官员的女儿,她为了给她爹报仇,在我身边整整潜伏了三年……” 姜如意听了,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她净了手,拿着勺子弄了点鱼汤递到闵氏嘴边,轻声道:“夫人帮我尝尝味道如何?” 闵氏看着递到嘴边的鱼汤,轻轻张嘴,慢慢喝了一口。 奶白的鱼汤,鲜香美味。 她笑道:“很好喝。” 一旁一直没出声的顾厚山立马走过来,看向姜如意,不太乐意:“怎么没我的份?” “相爷也喜欢喝鱼汤?” “自然!” 姜如意一脸无辜:“可现在很烫呢。” 顾厚山一听,不乐意地冷哼一声,扭头就走了。 看着他走出去的身影,姜如意忍不住勾起唇角,偷偷抿嘴一笑。 …… 二楼福禄厅,房间不大,四人一张桌子正合适。 桌上有火锅,还有菜,满满一桌子。 姜如意先每人一碗鱼汤,待喝完汤,她亲自给闵氏和顾厚山示范怎么涮火锅。 第一次吃火锅,两人都挺好奇,涮了牛肉沾上油碟,闵氏小口小口地吃着,完全停不下来。 顾厚山则指着毛肚问姜如意:“这是牛肚?” “相爷吃出来了?” “嗯,极脆,口感极好。” 被左相大人夸赞,姜如意可得意:“相爷既喜欢,日后可要常来。” “我一来,怕你这生意要黄!” “为何?” “放眼整个京城,谁不怕我顾厚山?” 这次不等姜如意开口,一旁闵氏道:“那你日后莫来了。” 随后她看向姜如意,一脸温柔的笑:“日后我恐怕要常来。” “好啊,夫人定要日日来才好,我还会做很多好吃的,再慢慢做给您吃。” 闵氏点头,一脸欣慰:“好啊。” 见此,顾厚山扫了一眼埋头正吃得起劲的柳满月,柳满月察觉到异样忙抬头,正好对上顾厚山极不爽的眼神,吓得她到嘴的牛肉又掉回了碗里。 什么意思? 她可半句话也没说,一直安安静静当背景呢。 再说了,大人自己挖的坑,和她有什么关系? …… 吃完饭,夜已深。 闵氏依依不舍。 她对姜如意道:“如意,让我和相爷送你回家吧?天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回去实在让人不放心。” 姜如意笑道:“没事的夫人,还有满月呢,她和我一起。” 一旁柳满月连忙道:“是呢夫人,我送如意回家,您和相爷放心。” 顾厚山牵了闵氏的手,对她道:“今儿一天,她也累了,让她早点回家休息。” 原本还想坚持的闵氏一听这话,立马点了头。 她看着姜如意,一双温柔的眼眸透着明显的不舍:“如意,我明日再来好不好?” 姜如意轻轻一笑:“好啊夫人,我明日给您做甜点。” 一听这话,闵氏就开心了。 这才由着顾厚山牵着她上了马车。 马车走了好远,她还扒着窗口看着姜如意,那慈爱的目光看得一旁柳满月长叹不已。 她偏头看向姜如意,轻声道:“你当真一点感觉不到?” 姜如意微微垂眸,沉默良久,最后才幽幽出声道:“感觉像在做梦……” 第201章 前生今世 回到花乡苑,已经很晚。 洗漱过后,姜如意让甜丫去睡了,她自己坐在梳妆台前,盯着铜镜里的自己看了许久许久,最后打开妆奁,从里面拿出一个用红布紧紧包裹着的东西。 她将东西放在桌子上,一层层剥开,露出里面那半截白玉发簪。 拿起发簪,姜如意沉默看了半响,最后轻轻出声道:“如意,告诉你一件开心的事,你爹娘来找你了。” 顿了顿,她又轻声说:“你知道吗?当你母亲出现在我眼前的那一刻,这具身体完全不由我控制,莫名就想靠近她,想去抱着她。” “有好几次,‘母亲’这两个字到了嘴边又被我深深压了下去。” “我知道,是你想母亲了对不对?” “可是抱歉,你走了,我来了,我不是你……” “那是你的父亲母亲,不是我的……” 她只是一个从现代穿越过来的一缕魂魄,占了这具身体。 原以为原主是个孤儿,可谁知,她竟是大弶朝左相顾厚山的千金小姐,而且还是唯一的女儿。 这种身份,在此之前,姜如意想都不敢想。 可现在,虽然顾厚山和闵氏没摊牌,但事实就摆在眼前,他们大概是担心来得太突然,想给她一点缓冲的时间。 “今日见到大人和夫人,我心里特别特别难受,”姜如意说着就流了泪,“如意呀,你可知道,当你母亲抱着我痛哭的时候,我差点流了泪。” “我空难过世,白发人送黑发人。”姜如意泣不成声:“我的母亲是不是也曾抱着我的衣物在深夜里痛哭不止?” 自穿过来至今,姜如意很少哭过。 但这一刻,整个情绪彻底崩溃。 她蜷缩在椅子间,将脸深深地埋进双膝之间,压抑着自己的哭声,哭得浑身颤抖不止。 过了许久许久,她才慢慢平复下来。 她抬手抹去脸上的泪,轻轻开口道:“你可还记得你的父母亲?你的父亲顾厚山是咱大弶朝权势最大的左相大人,他是个有担当有责任的好父亲,听说这十七年来,从未停止过对你的寻找。” “还有你的母亲……”姜如意一想到闵氏,声音不自觉柔和下来:“她长得极其好看,听说年轻时,是江南最美的那朵花,你父亲为了追到你母亲,可花了不少心思,而且她非常温柔,温柔到让人忍不住想要亲近。” “就刚刚,我坐在镜子前,看着自己就忍不住想,你说咱俩之间是不是有什么奇妙的缘分?你叫姜如意,我也叫姜如意,而且咱俩长得极其相像,于是我就猜,或许你就是前世的我,我就是后世的你!” 安静了片刻。 她突然长叹一口气,巴掌大的小脸皱成一团。 “我现在心情很乱,如意呐,你能不能给我点提示?我该怎么办才好呢。” 说完这句话,她便将下巴抵在膝盖上,呆呆地坐着。 许久许久之后,她才轻轻呢喃出声:“其实,我挺喜欢他们的……” …… 当天晚上,姜如意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还是个小姑娘,身上穿着鹅黄色小裙子,头上扎着两个小揪揪,长得白白净净,粉嘟嘟的小脸,水汪汪的大杏眼…… 爹爹总说她长得像母亲,母亲好看,她自然也好看。 她叫顾青纱,小名囡囡,是左相顾厚山最小的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儿。 她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大哥顾青云今年九岁,二哥顾青风和她是一对龙凤胎,听说他只比她大了那么一点点。 顾青纱一直很不服气,为什么他是哥哥? 为什么她不是姐姐? 她想当姐姐,不想当最小的妹妹。 因为顾青风老是仗着他是哥哥,没事就抢她的东西,昨天抢了她的头花,今天一早又抢了她的小鞋子,后来虽然她向爹爹告了状,顾青风挨了揍,但她还是很难过。 因为那头花是娘亲亲手给她做的,被顾青风丢进荷花池里,都弄脏了。 这个坏二哥! 她很喜欢大哥。 因为大哥不仅会带着她玩,还会帮她揍二哥的屁股。 每次看到二哥被揍得满地爬的时候,她就会开心地在一旁直拍手。 她也很喜欢爹爹。 爹爹很忙,每天早出晚归,但不论多晚,哪怕她早就睡着了,他也会偷偷趴在她的床头,用他那满是胡茬的嘴偷亲她。 有时候不小心把她弄醒了,她就会搂着他的脖子,软软地叫一声:“爹爹!” 这个时候,爹爹就想忍不住伸手想要抱她,但每次都会被娘亲一巴掌拍开,随后轻瞪他一眼,小声道:“她都疯玩一天了,晚上睡不好,日后就长不高。” 爹爹似乎极怕娘亲,每次只要娘亲一瞪眼,爹爹立马就认怂。 她很不明白,为什么在外面威风凛凛的爹爹一到娘亲面前,就变得特别听话。 难道真的像二哥说的那样,爹爹是老狐狸,可娘亲是母老虎。 狐狸自然是害怕老虎的。 夏去秋来,冬天很快就到了。 那年春节,是她在相府过得最后一个春节,因为元宵那一晚,娘亲身边的大丫鬟青芷趁母亲不注意,对她说:“小姐,奴婢带你去那边买个糖人好不好?” 她不是很喜欢吃糖人,但看到路上的孩子都有糖人,于是便点了头。 等她发现青芷抱着她越跑越远,越跑越偏,她开始大喊大哭大叫。 平日里一向友好青芷却突然像变了一个人,她凶她打她最后用一块沾了水的毛巾捂住了她的口鼻,再醒来时,她的世界天翻地覆,什么都变了。 爹爹不在,娘亲不在,哥哥们也不在。 以前在家里,只要她一哭,娘亲就会立马出现,可这一次,她哭了许久许久,娘亲也没来。 她好害怕好害怕好害怕。 她每天都盼着爹爹突然出现…… 突然,姜如意耳边传来一声轻唤:“主子?主子?” 她猛地睁开眼,重重地喘了口气。 难过的害怕的绝望的感觉依旧还在。 姜如意看着头顶的轻纱帐,抬手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 门外,甜丫声音传来:“主子,可起了?” 姜如意缓了缓情绪,开口道:“马上。” 她翻身坐起来,脑子里填满了姜如意小时候的记忆,仿佛刚刚不是一场梦,而是记忆复苏,小时候的事,她都记起来了! 这一刻的姜如意,仿佛被注入了新的生命! 她坚信有前生今世! 如意是前世的她。 她是后世的如意! 她就是她! 她只是她! (她是如意,她是顾青纱,她是囡囡,她就是她!) 第202章 杀了人 德阳侯府。 老太太刚起,院里的管家嚒嚒就走了进来,在她耳边道:“老太太,大房那边一早就闹了起来,说是大小姐找了三尺白绫,要上吊呢。” “哼,我就知道她会闹这么一出。”罗氏生气道:“想死就让她死去,谁也别拦着。” “是。”嚒嚒接着又道:“大爷昨晚半夜又出去了……” 罗氏一听,气得直拍桌子。 “这个孽子!”老太太厉声吩咐道:“去,派个人把他给我叫回来!” “是!” 待嚒嚒出去后,李氏就来了。 她一进来就跪在地上,对着老太太痛哭流涕:“婆母,婆母救救卿儿吧,她将自己关在屋子里,要上吊自杀。” 罗氏用手撑着额头,一脸烦躁。 她也没看李氏,只沉声开口道:“她既想死,你也莫拦着,让她死好了,省得天天惹事,丢我德阳侯府的脸面。” 李氏一听,哭得更大声了。 “婆母怎能忍心看着卿儿就这么被送去龙泉寺?她可是您嫡亲的孙女。” 罗氏一听,立马皱了眉头。 “你以为我乐意?是我逼迫她去的吗?事情到了这一步,你求我又有何用?” “儿媳求母亲再去跟大姐说几句好话,大姐她心肠一向软得很,而且过了昨晚一整夜,大姐的气恐怕也消了。” 罗氏一时没出声。 秦云卿毕竟是侯府嫡女,就这么被送去了龙泉寺,耽误了一辈子不说,恐怕也要让人贻笑大方。 她沉思了片刻,便道:“你回去守着她,让她别再给我出幺蛾子,我一会儿出府一趟。” 一听这话,李氏欣喜若狂。 她一边磕头一边道:“多谢婆母多谢婆母!” 李氏回了院子,听到秦云卿还在那儿闹着要上吊,便走进去,对一旁围着的丫鬟婆子道:“都下去吧。” “是。” 待众人都退了,李氏迅速关上门,对一旁站在凳子上作势要上吊的秦云卿道:“祖宗,成了,你快下来吧。” 秦云卿一听这话,立马从凳子上跳下来。 她满眼惊喜地问:“祖母真的答应了?” “自然,好歹你也是她嫡亲孙女,她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去那种地方受苦?” 秦云卿一把抱住了李氏:“还是母亲有办法,母亲最爱卿儿了。” “唉,以后你可得要收收你的脾气,不可再乱来了。” 秦云卿一听这话,立马放开她,走到一旁坐下来,一边吃着茶点一边道:“母亲这话都说了无数遍了,我的耳朵都听起了茧子。” 李氏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来。 看着她笑着道:“待这次的事过去之后,母亲便请媒婆,给你说一门好亲事。” 一提起亲事,秦云卿立马来了兴趣。 她看了李氏一眼,小脸绯红:“母亲心里是不是早有人选?” 李氏握着她的手,笑着道:“宣阳侯府二房嫡子和你年纪相仿,去年刚考取了功名,今年跟着他父亲进了礼部,听说还是一个六品文官,相貌也出众……” 话还没说完,便被秦云卿给打断了。 “母亲怎么给我找了这么一个人?一个六品文官,如何能配得起我?” 李氏立马道:“他去年才入仕,听说勤勉能干,日后定会再往上升。 “我不要!”秦明月脸色一沉:“母亲让媒人另外给我介绍,介绍一个和表哥差不多的。” 李氏看她一眼,语气也淡了下来。 “卿儿呀,不是母亲不愿意给你找,我自然希望我的女儿日后能嫁得好,但你想想你做的那些事,现在整个京城都传开了,若是那宣阳侯府的二房能看得上你,我已是阿弥陀佛菩萨保佑了。” 一听这话,秦云卿就撅了嘴。 “母亲怎可如此说女儿?女儿也是被逼的,若不是那姜如意,我怎会那般……” “母亲知道,日后你离那姜如意远一点,便没事了。” “哼,那个贱人。”秦云卿一脸阴沉,随后又抱住李氏的胳膊,撒着娇地道:“母亲一定要给我找一门好亲事,最好是和国公府旗鼓相当的门第。” “放眼整个京城,能和国公府旗鼓相当的门第,也就只有左相府了。” 秦云卿一听‘左相府’,立马双眼一亮。 “卿儿听说左相府还有个二公子,人称赤霄将军,长得极其丰神俊朗,”她一边说一边红了脸颊,“母亲可否帮我打听一下,他是否有婚配?” 李氏一听,连忙道:“你可知,这次姜如意出狱,是谁帮了她?” “谁呀?” “就是左相大人。” 秦云卿一听,有些傻眼:“姜如意和左相什么关系?” “你祖母打听来的消息,说是姜如意有位好友叫柳满月,听说那柳满月是太医署的医使,针灸之术十分了得,左相夫人闵氏有腿疼的毛病,她每日便去府上给她针灸,昨日,她听说那姜如意进了牢狱,便求了闵氏,闵氏便卖了她一个人情。”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关系呢。” 李氏却道:“可还是很奇怪,按理说像这种事用不着顾相爷亲自出面,但他不仅去了,还动了雷霆之怒。” 当时嚒嚒来传话,李氏并不在跟前。 她只知道顾厚山动了雷霆之怒,具体做了什么一概不知。 但即便如此,秦云卿还是白了脸色。 她一把抓住李氏的手急声道:“母亲,他可是何意?” 见她吓得声音都颤抖起来,李氏连忙安慰她道:“卿儿莫怕,有你祖母在呢,她可是太上皇钦封的荣安郡主,哪怕是顾相爷,也得掂量掂量这其中的份量。” 一句话,让原本心慌的秦云卿顿时安定下来。 “是的呢,祖母是钦封荣安郡主,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 “嗯,你就放一百个心,谁也动不了你。” 秦云卿再次得意起来。 “我的祖母是荣安郡主,我的父亲是德阳候,我看那姜如意拿什么跟我斗?” 但这话说得太早,因为很快,一个小厮从大门口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老太太住的院子,吓得连该有的规矩都忘了。 “老……老夫人,不好了,侯爷他……他杀人了!” 第203章 梦见过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罗氏已经换好了衣服,正要出门去一趟国公府。 此刻,厅堂内,她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 又忍不住问了一遍:“你刚才说甚?” 小厮跪在地上,急忙道:“回老夫人,侯爷他杀了人,官府已经抓了他进了大理寺。” 此话一出,老太太脸色一白,整个人瘫在了椅子上,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直到一旁的贴身嚒嚒喂她喝了一口参茶,这才顺了那口气。 她颤抖着身子坐了起来,看着那小厮,急声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侯爷怎么会杀人?他杀了谁?” “侯爷昨晚去了脂香楼,脂香楼新来了个姑娘叫秋蝉,长得极美又善歌舞,昨晚侯爷便看上了秋蝉姑娘,但恰好有一公子也看上了秋蝉姑娘,二人便起了争执,不知怎么地,侯爷就拿刀捅了那公子,对方当场就死了,原以为不过就死了一个男人,赔点银子也就过去了,谁知道那公子竟是锦屏长公主家的长孙。” 原本提着一口气强撑着的老太太,突然两眼一翻,当场晕了过去。 一时之间,整个侯府都乱了。 而同一时间,一个消息传遍了整个京城的大街小巷。 “德阳侯府嫡小姐在牢狱里不甘寂寞,竟主动脱衣勾搭牢头……” 一夕之间,原本尊荣显贵的德阳侯府,竟成了街头百姓茶余饭后唾弃的对象。 …… 姜如意一早便去了如意楼。 她本来打算今日和齐肖去一趟品轩斋,买几样瓷器先摆上,谁知刚要出门,一个管家模样的男人领着一群丫鬟仆从从外面走进来。 一人手里抱着一样东西,姜如意快速扫了一眼,不解地看向对方。 “这是……” 对方先朝她行了一礼,接着便解释道:“老奴是左相府的管家来福,奉相爷命来给姑娘送几样东西,相爷说了,昨日的那顿火锅味道极好,这些样东西全当是饭钱。” 姜如意忙道:“相爷救了如意一命,一顿火锅而已,实在是不足挂齿!” “相爷说了,送你的便就是你的,若你不满意,便扔了就是,明日他再搜罗些新的过来。”一听这话,吓得姜如意连忙摆手。 “不可不可,相爷的心意,我心领了,这些东西实在贵重……” 话还没说完,门口便传来一抹温柔的声音。 她说:“我就说她不敢收,你偏弄出这么大的阵仗。” 紧接着,一个男人浑厚的嗓音传来:“堂堂如意楼,连几件像样的摆件都没有,像什么话!都送过来了,她好意思不收?” 姜如意:“……” 夫妻俩当着她的面唱双簧,真的好吗? 心里虽是这么想的,但还是快速迎了上去。 先是微微一蹲身行礼道:“如意见过大人、夫人。” 闵氏连忙握了她的手,一双温柔的水眸将她从头到脚细细打量了一遍,随后温柔出声道:“昨晚可睡得好?” 如意笑着回她:“昨日累着了,一躺下就睡着了,夫人可睡得好?” “我一向浅眠,今日一早就醒了,闲来无事,我就给你做了几样小点心。” 说着,就有丫鬟拎着食盒过来。 闵氏亲手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块,递到姜如意面前。 姜如意伸手接过,放在嘴里轻咬了一口,原来是芝麻酥脆饼,满口酥香,非常好吃。 她几口吃完,还眼巴巴地瞅着食盒。 闵氏见了,笑得合不拢嘴。 “小馋猫,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 姜如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一旁顾厚山见那些人还傻站着不动,便沉声道:“都站着做什么?把东西都摆上。” 随后又对来福道:“带人再去一趟四季园,多选几盆好看的花花草草,把她这些枯枝烂叶都搬出去扔了。” 枯枝烂叶? 姜如意看了一眼好好的发财树,立马开口道:“别扔,那可是我费了好大劲儿才买来的发财树,寓意极好的。” 顾厚山睨她一眼,刚想说话,一旁闵氏开了口。 她蹙着秀眉,不高兴地道:“我觉得这里好得很,你若是看不惯,大可以不来。” 夫人一开口,原本霸气侧漏的左相大人,立马收敛了不少。 他看向闵氏,压低了嗓音:“牡丹不比这棵光秃秃的干枝丫好看?” “牡丹得娇养,这里客来客往,如何养得好?你什么都不懂,偏什么都要管。” 一句话,堵得顾厚山哑口无言。 他看了抿着嘴儿偷乐的姜如意一眼,憋了半天,最后道:“我先去皇宫了,中午会过来陪你俩用饭。” 闵氏却道:“相爷还是在宫里用饭吧,这锦祥坊离皇宫挺远的,来来回回岂不麻烦?” 顾厚山看她一眼,突然俯身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闵烟烟,培养感情也得咱俩一起来,她又不是你一个人的闺女?” 说完,后退一步。 抬眸看向姜如意,沉声道:“若是还缺什么,就吩咐来福去弄,你这两天暂时不要出去了。” 姜如意下意识想要拒绝。 但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 她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随后问道:“相爷今儿中午想吃什么?我提前准备。” 顾厚山却看向闵氏,勾动唇角:“夫人吃什么,我便吃什么,以她口味为准。” “……” 又被塞了一口狗粮。 姜如意觉得,日后若是认了亲,她得离这夫妻俩远一点。 不然得齁死。 待顾厚山离开之后,姜如意请了闵氏上了三楼,留下一楼交给他们,随他们布置。 待闵氏坐下后,姜如意亲自泡了茶水奉上。 随后又想拿点心给她吃,却被闵氏叫住了。 她朝她轻轻招手,笑着柔声道:“如意,别忙了,你陪我坐会儿。” “好。” 姜如意依言坐下来。 闵氏让身边的丫鬟都退了出去,待门关上,她便看着她,轻声道:“我虽然知道七宝是你的孩子,但却从未见过他父亲。” 说到这儿,闵氏顿了顿,接着道:“我之前听七宝跟我家老二说,他父亲很早就过世了……” 因为这事,闵氏昨晚半宿没睡着。 她想起这件事,便心疼难忍。 她的囡囡命运多舛,过得太苦了。 所以一早便迫不及待地就过来了,就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姜如意知道,这事迟早要来。 但没想到会这么快。 她一时之间有些迟疑。 因为关于那一晚的事,她只是在梦里梦到过。 而且她根本不知道那个男人是谁,只知道对方身量极高。 还有那低低的喘息声,犹在耳边,极其……撩人。 第204章 七宝回了 此刻,房间内,异常安静。 闵氏看着没有说话的姜如意,柔声道:“可是不方便说?” 姜如意摇头,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不瞒夫人,五年前元宵节出了一点意外……” 此话一出,闵氏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原本还好的脸色,瞬间苍白起来。 她急声道:“是不是……” “是!” 闵氏浑身一软,差点跌倒。 姜如意立马起身过去,一把扶住了她,轻声说:“您别急……” 闵氏却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又恨又急:“是谁?那个男人是谁?” “我不知,”姜如意微微垂着头,声音极小,“我好像被人下了药。” 一句话,让闵氏顿时红了眼眶。 她一把将姜如意抱进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她的囡囡,她的心头肉,竟被人如此轻贱? 此刻的闵氏,心如刀绞,心疼得几乎要死去。 为何命运不公? 为何要让她的囡囡遭遇这么多痛苦? 见她哭得如此伤心,姜如意也忍不住落了泪,她心疼如意,也心疼闵氏。 世上有哪个母亲,能忍受自己的女儿被男人这般糟践? 两人抱在一起哭了许久,直到齐肖来敲门,这才分开。 姜如意一边拿帕子替闵氏擦着满脸的泪水一边轻声安慰道:“一切都过来了,而且七宝这么懂事,我也知足了。” 提到七宝,闵氏的情绪才慢慢平息下来。 她抬手过去,轻轻捧着姜如意的脸颊,原本温柔的眼眸坚定异常:“你放心,不管那人是谁,我顾家都会将他找出来,定要替你讨回公道!” 姜如意点头:“好!” 齐肖推开门走进来,先向闵氏行了礼,接着看向姜如意道:“老板,国公府那边派人送了消息过来,说徐国公和夫人带着七宝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姜如意一听,便开心起来。 “七宝回来了?” “是的呢,好像是说他最近表现极好,蓝先生便特许他回家一趟。” 姜如意开心得眼角眉梢都是笑。 一旁闵氏,见她如此开心,也温柔了眉眼。 她道:“听说七宝去了蓝明堂那里求学?” 姜如意笑着点点头:“已经去了五个月,今日还是第一次回来。” “那咱们赶紧准备准备,给小宝做点好吃的补补?” 姜如意却道:“舒易今日忙吗?若是不忙,我派人去把他接来,让他和七宝好好玩玩,上次我去小蓬莱,七宝一直跟我念叨他呢,说许久没见他,可想他了。” “舒易一早便去了武学那里,估计这会儿已经完事了,我让管家回府接他过来。” 姜如意笑着点头:“正好今日不营业,加上徐国公和夫人,中午咱便好好聚聚。” “好!” …… 徐景平一早带着秦明月去了小蓬莱,正巧碰上蓝明堂要外出半个月。 他原本就想将七宝送回城里,恰好徐景平来了,他也省事了。 回城的路上,原本是开心的,只是刚到城门口,就遇到德阳侯府的管家,一见到徐家的马车,便跪了下来,哭喊道:“大小姐,不好了,侯府出大事了。” 秦明月立马命马车停下来,下了马车道:“出了何事?” “侯爷被关进大理寺,老夫人听完后,整个人直接晕了过去,到现在还没醒。” 一旁徐景平听了这话,立马皱了眉头:“秦明阳犯了何事?怎么会进了大理寺?” “侯爷……侯爷他杀人了!” 一句话,瞬间让徐景平变了脸色,一旁的秦明月更是脸色大变。 她急声道:“他怎么会杀人?” “奴才也不知,”管家急得想哭:“大小姐快回府看看吧,府上都乱套了。” 徐景平沉声道:“你先回府,我们稍后就到。” “是是。” 待管家匆匆离开之后,徐景平看向一旁紧锁眉头的秦明月,出声安慰道:“你先别急,咱先把七宝送去如意楼,我再陪你回去看看。” “好。” 当马车一路疾驰停在如意楼前时,便看到了姜如意早已等在门口。 七宝率先跳下马车,像一只小鸟似地扑进姜如意怀里,开心地叫着:“娘亲,娘亲,我回来了。” 姜如意想将像以前那样将他抱起来转一圈,但突然发现,她抱不动了。 最后使使劲将他抱起来,姜如意一脸不解地问他:“你是不是长胖了?” “娘亲,一见面你就这么打击人好吗?师傅说我这是壮,不是胖。” “是是,你师父说得对。” 这时,秦明月和徐景平走过来,姜如意立马放下七宝,正要行礼。 秦明月却连忙扶住了她,脸上的表情有些焦急:“如意,我们得去一趟侯府,明日再过来看七宝。” 见她很着急的样子,但涉及到侯府那边,姜如意也不想多问。 便点头:“好,您快去吧。” 送走了秦明月和徐景平,姜如意立马领着七宝上了楼。 闵氏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就等在门口。 见到七宝来,便笑着叫他:“七宝。” 七宝一抬头就看到了闵氏,他一愣:“顾家奶奶?” 闵氏有些激动,她蹲下身子,朝七宝张开双手,温柔笑着:“让我抱抱好不好?” 七宝当然乐意。 他直接就扑了上去,闵氏重心一稳,两人倒在一团,吓得姜如意一把将七宝拎起来丢到一旁,连忙去扶闵氏:“夫人,您没事吧?” 闵氏笑着朝她摆摆手:“我哪有那么脆弱?” 说完,她看着七宝,伸手过去揉了揉他的小脑袋瓜,一脸慈爱道:“几个月未见,七宝长得好快,都要赶上舒易了。” 一提到顾舒易,七宝立马问:“奶奶,顾舒易来了吗?我这次回来主要是想和他切磋一下武功。 “一听说你回来了,我立马派人回去接他了,一会儿就到了。” 话音刚落,楼下便传来动静。 七宝立马转身迎下去,姜如意也扶着闵氏跟了过去。 顾舒易上楼,七宝下楼,俩小孩在半路遇上了,对视一秒,一句话没说,两人就上了手。 从二楼打到一楼。 姜如意给闵氏搬了张椅子过来,又给她递上一盏茶,轻声道:“我去厨房准备午饭,您看着他俩,随他们打,只要不伤着就行。” 闵氏好笑:“伤着又有何妨?小男孩不伤不跌长不大。” 说完,她又道:“七宝刚回来,你多做点他喜欢吃的,我吃不多,什么都行。” “好。” 第205章 抄家拿人 德阳侯府。 徐景平和秦明月刚下马车,早已等候在门口的秦淮北就迎了上来。 他匆忙一礼,道:“姑丈,姑母。” 秦云卿忙问:“你祖母如何了?” “大夫来过了,祖母已醒,但精神不佳,一直没说话。” 到底是自己的亲生母亲,秦明月就算心里有怨气,这一刻也消失殆尽。 她急匆匆进了大门,朝罗氏居住的院子走去。 徐景平一边走一边问秦淮北:“到底怎么回事?你父亲为何会杀人?” 一提起这事,秦淮北便一脸灰败。 “父亲昨日半夜去了脂香楼,为了一个花魁,不知怎么就捅了锦屏长公主家二房嫡子,那人当场……死亡。” 听到这,徐景平脚下一顿。 他看着秦淮北,难以置信地开口道:“他都一把年纪了,竟还半夜去脂香楼?” 秦淮北垂着头,一言不发。 “他还真是厉害,”徐景平冷笑一声:“为了一个花魁,平时胆小如鼠的人,竟敢拿刀捅人,而且还捅了天大的大窟窿……” 秦淮北突然一撩衣摆,朝他跪了下去,磕头道:“姑丈,求您救救我父亲,救救侯府众人。” 看着他,徐景平长叹一口气。 “淮北啊,你可知,你父亲是杀了人,而且杀的是锦屏长公主的人,你让我如何去救?” 秦淮北连忙道:“是,我知道让姑丈为难了,可现在也只有您能救他了。” 徐景平紧皱眉头,好半响没出声。 秦淮北见他犹豫了,便接着道:“若这事是放在从前,恐怕父亲是难以脱罪,但现在大弶朝的皇室无能,虽然是锦屏长公主的二房嫡子,但若是姑丈出面,她定能给几分薄面。” “你父亲都把人家的孙子给弄死了,若我是她,拼了那把老命也得让你父亲一命偿命。” “可父亲不能死,父亲一死,德阳侯府就真的完了。” 徐景平却冷声道:“若他的死能挽救整个德阳侯府,你又当如何选择?” 秦淮北一怔,突然沉默下来。 见他这样,徐景平没再说什么,抬脚进了老太太的院子。 而此刻,屋里,老太太躺在床上,一脸灰白,满眼绝望。 李氏和秦云卿站在一旁,只知道拿着帕子哭唧唧。 直到听身边嚒嚒说秦明月来了,这才眼珠子转了转,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 秦明月立马走过去,伸手扶住了她。 罗氏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还没开口,就先流下泪来。 见她这样,秦明月瞬间心疼起来:“母亲,你先别着急,国公爷也来了,我们一起想办法。” “明月啊,”罗氏哽咽出声:“是我拖累你了……” “母亲说的是什么话,我是您的女儿……” 两人正说着话,徐景平走了进来,他朝罗氏行了礼,坐到了一旁,一言不发。 罗氏见他自进来也不说话,摆明了不想管的意思,便主动开口道:“景平呀,你是知道的,明阳平日里胆小得很,怎么可能会拎刀杀人?一定是有人嫁祸陷害,你可一定要帮他讨回公道。” 徐景平一边喝着丫鬟送上来的茶水一边缓缓出了声:“我听说人证物证俱在,再说了,他再不济也是个侯爷,谁敢嫁祸陷害?” 说完,他又道:“我已经派人去大理寺打听了,您先别急。” “可……” 罗氏还想说什么,却被秦明月轻声打断。 她朝外看了一眼,随后问一旁站着的秦淮北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二房三房都去哪儿了?” 一提起这事,秦淮北还没开口,秦云卿就站了出来。 她哭唧唧地道:“姑母有所不知,那二房三房的人今日一早听说父亲出了事,就跑来闹着要分家,说到底他们都不是祖母亲生的,大难来临,只顾着保全自己。” 秦明月一听,脸都气红了。 “都是些混账东西,他们以为分了家就逃得掉吗?”说完,她看向秦淮北,厉声道:“去,把他们都叫过来!” “是。” 二房三房的人很快就来了。 他们一来就跪在院子里哭哭啼啼,闹着要分家,秦明月气得当场指责道:“哭什么?还没到真正哭的时候!你们以为分了家就没事了吗?就算你们躲到天涯海角,官府的人也能把你们给抓回来!” 话刚说完,人群里就有人道:“秦明阳杀了人,就该拉他去砍头,和我们有何相干?” “就是,他一人犯法一人受,我们可不受他的牵连!” “对,我们要分家!现在就分!” “平日里老太太待我们亲疏有别,虽说我们二房和三房不是她亲生的,但好歹也都姓秦,但凡她平日里公平一点,我们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闹。” “大姐,我劝你也别帮了,大房就是扶不起的烂泥,从根子都烂透了,老的半夜跑去脂香楼抢花魁,小的在牢狱里不要脸勾搭牢头……” “我现在出门都不敢说自己姓秦,丢死人!” “这些年,也就大姐你还想着我们二房和三房,外面有什么好营生你总惦记着给我们一些,我们这些年,也靠着这些买卖才能混口饭吃。” “是啊,大姐的恩情我们铭记在心,可大房出事,和我们真的毫无干系!” 秦明月还想说什么,突然见一个下人慌慌张张跑进来,大叫道:“不好了,官府来人了,说奉了圣旨,抄家拿人!” 秦明月脸色一白,整个人都愣住了。 为什么会抄家? 据她所知,抄家这种事,是主人家犯了滔天大错才会如此…… 徐景平大步流星走出来,他俯身在秦明月耳边快速道:“有人在背后搞秦家,大房保不住了,我尽量保住你母亲!” 秦明月眼眶一红,她还想说什么,却到底没说出口。 她知道,事已至此,都是大房作出来的,咎由自取,回天无力。 那一日,圣上下旨:“德阳侯秦明阳通敌叛国,私自传消息给匈奴,匈奴大肆入侵边关,造成上万流民死亡,城池失守,为了不伤及无辜,剥夺秦家世袭爵位,秦明阳于三日后午时东城门立斩决,大房其他亲眷判流放索尔塔,终生不得回京!其余亲眷,判平民,终生不得入朝为官!” (还有一更,继续翻) 第206章 孩子是怎么来的 如意楼第三日便恢复正常营业。 一楼大堂恍然一新,在顾厚山鼎力支持下,添了不少稀罕物件,听说件件都价值连城,吓得姜如意犹豫着要不要给搬回家藏起来。 七宝放了假,整整半个月。 他天天没事往相府跑,一待就是一天,姜如意也放心。 就这样过了有七八天,傍晚时分,相府突然来了人。 姜如意迎了出去,当看到站在马车旁,丰神俊朗的男人时,她一怔,随即就笑了。 来接她的顾青云却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大步而来,一把将她抱住,堂堂礼部侍郎竟哽咽了。 “小妹……” 这一刻,说不出来是什么感受。 看到他哭,姜如意也跟着哭了出来。 她紧紧抱着顾青云,颤抖着声音唤他:“大哥……” 一声‘大哥’让顾青云泪流不止。 他虽然脾气随了闵氏,但骨子里却是和父亲顾厚山一样,是个冷硬的汉子。 二十多年,他从不曾哭过。 只有这一刻,当失而复得的妹妹就抱在他怀里,二十多岁的汉子竟哭得像个孩子。 直到一旁跟着过来的夏氏出声道:“夫君别吓着小妹。” 一句话,提醒了顾青云。 他轻轻将姜如意松开,一双眼睛不舍地从她身上移开,随后拉着夏氏来到身边,介绍道:“这是你大嫂夏兰。” 姜如意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朝夏氏微微蹲身道:“如意见过嫂子。” 一句嫂子,惹得夏氏泪流满面。 她上前来,轻轻地将姜如意拥进怀里,轻声道:“好妹妹,终于寻得你了,不光父亲母亲开心,我们也很开心。” 说完,她松开姜如意,又哭又笑:“你可不知,当你大哥听父亲说找到你了,连衣服都没换,直接就跑过来了。” 姜如意看向顾青云,这才发现他身上竟还穿着官服。 于是,忍不住笑了:“我就在这儿呢。” 顾青云也不好意思起来。 他对她道:“父亲将当年拐卖你的拐子找到了,所以让我来接你回家!” 说完,他又笑着说:“今日母亲亲自下厨,府里这会儿正热闹着呢。” 姜如意一听,忍不住紧张起来。 她道:“要不我先回家换身衣服?” 夏氏却道:“母亲都给你准备好了,现在除了小叔外,所有人都等着你回家呢。” 一句话,差点让姜如意破了防。 原来,她真的有家! 而此刻的左相府,闵氏一身轻便简装,正挽着衣袖正在做菜,丫鬟们都在给她打下手,仆从们正在将只有过年才挂的红灯笼挂起来,大家欢声笑语,别提有多热闹。 此刻,屋内,顾舒易看着七宝,好看的小脸上满是不解:“你怎么就成我表弟了?” “我哪儿知道去?这事给我也整懵了。” 七宝挠挠头,小眉头皱成了一团:“我娘竟是左相府的千金大小姐?她……她……” 顾舒易恍然大悟:“你还记不记得我第一次见你娘时,我就说她挺眼熟,和我小叔长得有点像。” “嗯,可你说什么女娲什么捏的人都是一样的。” 七宝无语道:“我劝你以后还是少看点乱七八糟的杂记,那上面都是骗人的。” “才不是的……” 七宝却是一脸忧愁,他长长叹了口气:“很小的时候,我还觉得自己的挺可怜的,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一切都变了,我的娘亲会挣钱了,遇到了徐叔叔,还是个知府,后来来了京城之后,我才发现原来叔叔还有更厉害的身份,紧接着我又遇到了我师傅,虽然他天天没个正形,但在教学上丝毫不含糊,他上通天文下通地理能掐会算……” “我原本以为这样已经够好的了,谁知道……” 他看向顾舒易,开始嘚瑟起来:“赫赫有名的左相大人竟是我外公!” “嗨,怪不得师傅说我是天上紫薇星下凡……” “你胡说什么?”顾舒易一把捂住七宝的嘴巴,低声道:“你师父没教过你吗?紫薇星代表着皇权,你以后难道想当皇帝?” “不想当!” “……那也不能乱说,会被砍头的!” “哦!” …… 顾厚山的书房内,顾厚山和闵氏坐在一起,姜如意和顾青云夫妇站在一块,而面前的地上,陈氏和葛红胜就跪在那儿,胆颤心惊。 看到陈氏的那一刻,姜如意一点也不意外。 顾厚山既知道她就是囡囡,自然是将一切都查明白了,陈氏是重要人证,她不可能不在。 而拐子葛红胜,她对他一点印象也无。 顾厚山看着两人,嗓音不急不缓:“说说吧,当年你从谁的手里买的孩子?” 此话,是对葛红胜说的。 葛红胜连忙道:“回……回大人,是从一个女人手里,她没要钱,把孩子直接送给了草民。” “女人?多大年纪?” “好像二十出头,看着年纪不大。” “她把孩子给你时,可说过什么?” “她什么都没说,只让草民赶紧抱着孩子走,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 闵氏却道:“你可还记得她的长相?” “回夫人,十几年了,我记不大清了……”说完,他好像想起了什么,突然道:“哦对了,她眼角好像有个痣……” 此话一出,整个书房都安静下来。 顾厚山和闵氏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答案。 是青芷! 有了答案,眼前这些人的利用价值也就结束了。 顾厚山看着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二人,轻启唇角,嗓音不轻不重:“天元,找个地方把他俩活埋了吧!” “是!” 天元带着几个侍卫走进来,一把将两人拽起来,拖着就往外走。 陈氏一边挣扎一边冲姜如意哭喊道:“如意,如意,救救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想死,我不想被活埋……” 姜如意将脸扭到一旁,白皙的脸上,毫无情绪波动。 不怪她心狠,若不是她命硬,恐怕早就死在陈氏手里。 这样的人,不值得同情。 见她不为所动,陈氏突然冲顾厚山大喊一声:“大人,你难道不想知道如意她的孩子是怎么来的吗?” 顾厚山等的就是这一句! 第207章 不怪父亲 当葛红胜被拖出去后,陈氏又跪在了顾厚山面前。 她披头散发,通红着双眼,看着顾厚山道:“民妇知道自己犯下了滔天大错,但相爷哪怕就看在民妇花了一吊钱从葛红胜手里把如意买下来,没让她跟着他受太多苦,你就饶了民妇一命,哪怕当牛做马,民妇也愿意。” 顾厚山看着她,冷冷勾唇:“没受太多苦?” “是是,她跟着我好歹有口饭吃……” “有口饭吃?”顾厚山抬手一拍桌子,勃然大怒:“她六岁时,你生了自己的孩子,便将她丢到荒山野外任其自生自灭,若不是她命大被人所救,你觉得她现在还有命在?” 坐在一旁的闵氏,如遭雷击,原本因为这几日的好心情养起来的好脸色,顿时失了所有血色。 她看着站在她身边的姜如意,伸手过去,紧紧地抱着她,泪流不止。 原来…… 原来她六岁竟被丢到了荒山野外。 她的小娇娇的,晚上挨着她睡都害怕的小娇娇啊…… 陈氏吓得匍匐在地上,大喊冤枉:“民妇只是……只是一时糊涂,那之后……之后民妇便再也没动过丢弃她的念头。” 顾厚山嗓音浑厚冰冷:“你当然舍不得,她起早贪黑地替你做豆腐卖豆腐,好不容易干完活回到家,做饭洗衣帮你带孩子,稍不如你的意,你们一家人便对她拳打脚踢,将她关进柴房不给饭吃;这些都不是最丧良心的……” 原本抱着姜如意的闵氏,突然站起来,朝陈氏扑过去。 那么一个温柔似水、平日里连仆从犯了错都不忍去苛责的女人,竟一把揪住了陈氏的头发,对她拳打脚踢:“你这个毒妇,我要杀了你!” 顾厚山上前,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安抚道:“何必脏了你的手?我来便是!” 闵氏靠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 而跪在地上的陈氏,真的后悔了。 如果她知道买来的孩子竟是左相千金,打死她,她也不敢那么待她。 她定会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待她认了亲,左相府还能亏待了她这个养母? 可现在一切都晚了,都晚了。 待闵氏渐渐平静下来,姜如意突然站了出来。 她看着陈氏,十分平静出声:“我现在只想知道,五年前元宵节那一晚的真相!” 听她开口,陈氏跪行过去,一把抱住她的腿,大哭着哀求:“如意,求你饶我一命吧?我愿意当牛做马来报答你……” 姜如意垂眸看着她,冷静得仿佛是个局外人。 “陈氏,五年前那一晚,是姜美玉给我下的药,对吗?” “不不不,”陈氏立马摇头,“不是她不是她,她当年年幼,受了坏人的蛊惑,这才入了套,真的,她真的不是想害你……” “坏人?哪个坏人?” “那天,玉儿过来找我说想去看花灯,她那时还小,我不放心她,便想让你守店,自己陪着她去,谁知她偏要让你陪着,而且还拿了我新买的白玉簪,非得要送给你,我觉得这事有蹊跷,待你们走后,就悄摸跟着去了,一路跟到了华阳河边……” 陈氏说到这儿,偷摸拿眼看向顾厚山。 却听顾厚山冷声道:“陈氏,如果你想保住你儿子姜来宝的命,我劝你一五一十交代了,不然我连他一起活埋!” 一句话,吓得陈氏脸色惨白。 她这一生最看重的就是她那宝贝疙瘩的命。 拿姜来宝来威胁她,比什么都管用。 于是,陈氏不敢有隐瞒,一五一十地都说了。 “我跟到河边后,看到牛二给了我家美玉一锭银子,美玉拿了银子后就将如意带到了一艘船前,随后偷摸溜走了,是牛二打晕了如意,将她拖上了船。” 听到此处,姜如意真后悔当初在华阳,怎么就没把姜美玉给弄死。 接着又听陈氏继续道:“虽说我平日里不待见如意,但看到有人打晕了如意,我还是很慌,便想着靠近看一眼,谁知还没靠近就被人给撵走了……” 姜如意冷声道:“牛二呢?” “他之前是在春香楼打杂,后来听说好像发了财,去了外地……” 顾厚山轻轻松开闵氏,抬脚走到陈氏面前。 双手背后,居高临下俯视着她道:“也就是说,当晚那个男人,你并不知是谁?” “我……我……” 陈氏心头一慌,匍匐在地,哀求道:“虽然我不知是谁,但后来我问了美玉,美玉说是京城来的人,想在华阳尝个……尝个鲜……” 顾厚山抬脚踹过去,爆喝一声:“混账!” 陈氏被踹得半天爬不起来。 她惊恐万分:“大人,大人,草民愿将功赎罪,帮你找出牛二。” “你?”顾厚山扫她一眼,随后坐在位置上,缓缓出声:“说来听听。” 陈氏一听有活的希望,立马道:“我听说牛二的大姐嫁到了京城,还开了一家早餐铺子,我们两家之前关系不错,若是我亲自去找她,或许能打听到牛二的下落。” 顾厚山垂眸,慢条斯理地滑动着手上的扳指。 一言不发。 书房内,气氛窒闷压抑,陈氏浑身惊颤不已。 良久过后,顾厚山缓缓启唇,浑厚的嗓音透着高高在上的威慑力:“陈氏,你记住,你儿子姜来宝的命还在我手里!” “是是是,草民一定尽快帮您找到牛二!” “天元!” “属下在。” “带她去安排。” “是。” 待陈氏被带走之后,闵氏一把抱住姜如意,哭得撕心裂肺。 夏氏和顾青云也走了过来,四个人抱在一起,哭作一团。 顾厚山依旧坐在位置上,敛眉垂目,一动不动。 只是露出的下颌线,缓缓收紧,像是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过了许久,四人才松开。 闵氏抬手,素白的双手轻轻地捧着姜如意的脸颊,眼眶通红,声音哽咽:“我知道你早就猜到了。” 姜如意红着双眸,轻轻点了点头。 “你父亲本想着等所有证据都齐了再去认你,可我等不及……那天没吓着你吧?” 姜如意轻轻摇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有点懵。” 随后,又轻声道:“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从未想过还有家人……” 一句话,又惹出了闵氏的眼泪。 她急声道:“都是母亲不好,把你丢弄了,囡囡,是母亲对不起你,害你这些年受了这么多的苦。” 一想到刚刚陈氏的那些话,闵氏就痛不欲生。 她的心头肉啊。 他们一家人捧在手心怕摔着的小公主,竟被人如此糟践? 她痛恨他们,也痛恨自己。 见她一脸自责,姜如意轻轻将她抱进怀里,轻声哄着:“我不怪母亲。” 说着,她顿了顿,看向一直垂头不语的顾厚山,双眸又是一红。 他的隐忍,他的自责,他的悔恨…… 她都看在眼里。 于是,轻声道:“也不怪父亲!” 第208章 七宝被劫 他的隐忍,他的自责,他的悔恨…… 她都看在眼里。 于是,轻声道:“也不怪父亲!” 话音一落,她便看到顾厚山浑身一震,紧接着他抬头,朝她看过来…… 这个在朝堂之上叱咤风云手握重权说一不二的硬汉,竟早已通红了双眼。 这一刻,姜如意的脑子里,突然划过一抹记忆。 就是在这个书房里,顾厚山坐在桌前处理公文,她就坐在他的案头,手里抓着一只毛笔正调皮地在宣纸上画圈圈,她画了无数个小圈圈后觉得不过瘾,然后将主意打到了自己亲爹头上。 她看着他的额头,举着毛笔就戳了上去。 戳完了,觉得还不过瘾,又在他嘴巴边画上了小胡须…… “嗷呜,爹爹是大老虎。” 气得顾厚山抬起手掌,作势要打她屁股。 小家伙却一把甩开毛笔,扑上去抱住爹爹的脖子,使劲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撒着娇地求饶:“爹爹不打,囡囡疼。” 一句话,哄得顾厚山什么脾气都消了。 他如何舍得打她? 就算她不小心磕一下碰一下,他都会偷偷心疼半天。 她是他的小娇娇,是他的心头肉,是他最疼爱的孩子…… 姜如意心头一软,她冲顾厚山轻轻扯了扯唇角,开了口:“父亲,您的囡囡回来了,您不需要再自责……” 一句话,就像是搬开了压在顾厚山身上十七年的那座由悔恨自责歉疚心痛组成的沉重大山,隐忍的泪水溃堤而出。 他起身大步而来,一把将姜如意和闵氏一同抱进怀里。 这个稳如泰山的男人。 这个只要他在,大弶朝便安稳、百姓便能安居乐业的男人,竟在这一刻哭得像个孩子。 …… 姜如意认亲没有大操大办,更没大肆宣扬,就连府里的下人也知道得甚少。 只是一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了个团圆饭。 吃饭之前,七宝跪在闵氏和顾厚山面前,正式认亲。 他挺直着身板,规规矩矩地行礼,小嗓音清脆无比:“七宝见过外祖父,外祖母,愿二老身体康健,福寿绵长,如意吉祥!” 几句吉祥话,说得闵氏乐得合不拢嘴。 她立马递上一个大封红,慈爱的摸了摸小家伙的小脑袋:“怪不得我一见你就喜欢,原来你竟是我嫡亲大外孙。” 七宝伸手接过封红,又朝她磕了头。 轮到顾厚山了,他将封红递到他手里,不苟言笑道:“听说你认了蓝明堂当师父?” “是!” “他那个怪脾气,我还以为他这辈子也就给人算算命……” “师父虽说脾气怪,但他知识渊博,七宝十分佩服!” 顾厚山听了,忍不住点头:“尊师,重教,七宝做得对!” “谢外祖父夸赞!” “若他日后敢欺负你,你回来告诉我,我派人去把他的小蓬莱给掀了。” “师父现在不欺负我了,他已经被我气得跑出去修炼去了……” 姜如意一听,气得咬牙。 “姜七宝,你不是说你师父有事要外出吗?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气他了?” 说着,就开始撸袖子。 七宝一见这阵势,吓得一骨碌爬进闵氏怀里。 “外祖母,救命……” 闵氏一把抱住他,开始护犊子:“你这孩子,动不动就撸袖子要打孩子?孩子是用来教育的,可不是用来打的,会打坏的。” 顾厚山在一旁帮腔:“蓝明堂那小子就得七宝来治,我觉得七宝做得挺好,气气那小子也让他改一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毛病!” “……” 什么意思? 她刚认了亲就失宠了? 说好的小娇娇? 说好的心头肉呢? …… 虽说认了亲,虽说顾家一直想让姜如意回府,但她自由惯了,于是跟闵氏和顾厚山说了句好话,便被同意继续住在花乡苑。 但顾厚山不放心,增派了暗中护她的私卫。 他看不惯徐正庭那迂腐的做派,很想将他的人暗中处理了,但考虑到姜如意,最后忍了下来。 最近京城传得最盛的莫过于,德阳侯府的事。 整个德阳侯府被抄了家,德阳候通敌叛国被问了斩,大房亲眷被关进大理寺监牢,等过段时间发配索尔塔。 听到这个消息时,姜如意愣了愣。 随即想到了什么,忍不住心头一暖。 原来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时候,父亲把什么都替她做了。 罗氏被保了下来,被徐家接去了国公府,也算是逃过一劫。 秦明月这段时间一直闭门不出,徐景平倒来了一次,看了看七宝,又关照了姜如意几句,便走了。 德阳侯府是秦明月的娘家,姜如意不敢确定,日后若是秦明月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父亲的谋划的,她又待她如何? 她根本无暇去想,因为她现在每天都过得很幸福。 每天一睁眼,闵氏的爱心早饭就到了,天天不重样,喂得姜如意眼瞅又胖了一圈。 顾厚山时不时让人给她送来几样稀罕物件。 姜如意却不敢再摆在如意楼,又让人重新打了个架子,摆在了自己的书房。 于是,她忍不住跟柳满月吐槽,柳满月丢给她一记白眼,又送她一脚。 “再嘚瑟,别逼本医正拿针扎你!” 柳满月立了大功,左相大人说到做到,立马封她做了太医署的医正。 官居一品,再加上有姜如意这么一个背景强大的好友,她每天做梦都在笑,那感觉,妙不可言。 闵氏和顾厚山时不时来如意楼,时间一久,大家伙都知道左相大人竟也喜欢吃火锅,于是,那些没吃过火锅的官员,都携着家眷一起来了。 因此,如意楼生意火爆到让人无法想象的地步。 只要来得稍晚点,不管大堂还是包房,都无空位,而且一晚上要翻好几波台面。 外送业务也异常火爆。 火锅到家,吃得安心、美味、又干净。 但这些似乎都难以满足众人的需求,于是,姜如意便和齐肖商量,想在京城开第二家分店。 这期间,蓝明堂修炼归来,回到了小蓬莱,七宝带着姜如意满满的心意也回了小蓬莱。 据说吃了她满满的心意后,蓝明堂满心复活,又干劲十足。 闻此消息,姜如意决定,七天送一次心意,这样,蓝大师是不是就不用再出门修炼了? 天气渐渐冷下来,不知不觉就入了冬。 姜如意已经选好了第二家店的位置,正准备动工装修的时候,这日凌晨时分,一道急促的敲门声传来,回乡苑守门的小厮一打开门,借着门前的灯笼,当看清敲门的那个人时,吓得忍不住惊叫出声。 “你你……” 对方浑身是血,身后还插着一柄匕首。 他强撑着最后一口气,断断续续道:“七……七宝……被人……劫走了。” 话音落,他两眼一闭,没了呼吸。 第209章 奸细 人就死在自己面前,吓得门房连滚带爬地冲进了姜如意住的小院,惊动了守夜的丫鬟。 丫鬟一听说七宝被劫走,吓得连门都忘了敲,直接进了屋。 此刻时值凌晨,正是人睡得最香的时候,姜如意被叫醒时,人还是迷糊的,当听到‘七宝被劫走’这几个字时,瞬间清醒过来。 她急声道:“哪来的消息?” 一边问她一边披了衣衫下了床。 丫鬟道:“门房小李跑来说的……” 姜如意慌张往外走,出了房门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站了几个黑衣人,她一怔,接着反应过来,急声道:“小罗,到底怎么回事?七宝他……” 小罗抱拳上前,恭声道:“我们也是刚接到消息,小蓬莱今夜突然冒出一大批武功极高的死士……” “什么?” 姜如意眼前一晃,一阵天旋地转。 “主子!” 甜丫一把将她扶住,急得叫出声:“主子,主子……” 见此,小罗立马道:“姜老板莫急,我现在立马带人赶去小蓬莱支援……” “好好,我也去。”姜如意使劲挣开甜丫扶着她的手,抬脚就往外去。 此刻的她,六神无主。 身体支配着她的大脑,直愣愣地朝外走。 甜丫快速转身回房,替她拿了衣服来,替她裹上。 刚走到门口,有马车疾驰而来,停在她面前。 顾厚山和顾青云都来了,带了大批人马。 一看到他们,姜如意眼眶一红,她急声道:“父亲……父亲,七宝不见了,七宝他不见了……怎么办?” 顾厚山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沉声安慰道:“有我在,你怕什么?我已经派了人过去,你现在跟着你大哥回府,一切交给我!” “不!” 姜如意摇头:“我跟你一起去!” 顾厚山刚想拒绝,姜如意突然抬手擦掉眼角的泪,满眼坚定:“父亲,与其让我在府里坐立难安,不如让我一起同行,这样也好过等待的煎熬!” 顾厚山看着她,突然点了头。 “但你得先换身衣服,换身简便的,我带你一起去!” “好!” …… 原本两个时辰的路程,顾厚山带着姜如意,只用了一个时辰多点。 她到小蓬莱时,天已经亮了。 原本犹如仙境般的小蓬莱到处都是都是打斗的痕迹,从大门口到后院,血流成河,姜如意一路看到不少倒在地上已没了气息的黑衣人。 顾厚山一直护在她身边,他手下的那些人一路在检查黑衣人的身份,打扫现场。 劫匪早已离开,整个小蓬莱像是一座空无人烟的孤岛。 春华和秋实不知去了哪儿,蓝明堂不知踪影…… 姜如意踉踉跄跄,一脸惨白。 她站在后院,环顾四周,感觉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她大叫:“蓝明堂!” 无人应答! 姜如意又叫,还是无人应答。 她心头又慌又急,声音都带了哭腔:“蓝明堂,蓝明堂……” 突然一个微弱的声音从一旁竹林里传了出来,他一边咳嗽一边道:“我还……咳咳……没死……哭个……屁呀。” 一听到他的声音,姜如意赶紧跑了过去。 顾厚山也跟了过去,但到了竹林边缘,却一把拽住了她。 姜如意回头看他,顾厚山刚想开口,却听见里面蓝明堂有气无力地道:“怕什么?不……咳咳不知道……哪个熊玩意……咳咳破了我的阵法,奶奶的,早知......咳咳......我就不整这么简单的阵法......” 江湖传言,得蓝明堂者得天下。 自他入了江湖以来,但凡有点野心的人,特别是番外那些异族,哪个不打他的主意? 但无一人能破他的阵法。 以前,进来多少人死多少人。 春华和秋实虽说是一等一高手,但最大的作用不是保护他,而是事后之后打理现场。 而这一次,蓝明堂原以为又是一批来送死的,却不料,对方竟带了一个能破了他阵法的高手来。 更重要的是,他以为对方是冲着他来的,谁知,目标竟是七宝。 想到这儿,蓝明堂悔不当初。 怪他太狂妄自大,自以为天下无人能敌…… 顾厚山一听,便带着姜如意进了竹林。 竹林里,更凄惨,横尸满地,而蓝明堂被几个黑衣人压在最下面,脸色惨白,一身谪仙般的白衣,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 顾厚山带来的人迅速将压在他身上的那些人搬开,姜如意则忙着想要去扶他,才发现蓝明堂后背有一道极深伤口,此刻鲜血淋漓,极其恐怖。 “你……你怎么样?” “死不了,”蓝明堂长舒一口气,他在姜如意的扶持下站了起来,抬头看了顾厚山一眼,龇牙咧嘴地还笑了出来:“许久不见,相爷挺好啊。” 顾厚山冷哼一声:“堂堂蓝仙人怎么这副德行了。” “我这是遭了暗算……” 见两人还能聊起来,姜如意急得不行。 她一边扶着蓝明堂往外走一边急声道:“七宝怎么样?他有没有受伤?到底是谁要抓他?他还是个孩子……” “停!” 蓝明堂抬手指了指放在廊下的椅子:“先扶我过去!” 姜如意正要扶他过去,一旁顾厚山却一把将蓝明堂扯了过去,丢给身边的侍卫,沉声道:“背他过去!” “是!” 蓝明堂就这么被扛了起来,对方不小心扯到他后背的伤口,疼得他大骂:“姓顾的,你公报私仇……哎呦哎呦……” 顾厚山没理他,直到蓝明堂被放在椅子上,他这才看着他沉声开了口:“对方什么来头?” 说到正事,蓝明堂立马严肃起来。 他将手探进怀里,摸了半天,摸出了一枚三角模样的暗器,递给了顾厚山。 顾厚山伸手接过,只看了一眼,便皱了眉头:“匈奴章?” 姜如意一听便道:“是匈奴人?” 顾厚山跟她解释:“嗯,匈奴章就像咱大弶朝人身上佩戴的玉佩,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可是,我从未见过匈奴人,和他们无冤无仇,他们为何要抓我的孩子?” 蓝明堂却道:“你和他们没仇,但你的徐大人最近可是把匈奴人逼到绝境,若我没猜错,你身边一定有细作!” 姜如意一听,整个人都懵了。 她身边有细作? 是谁? 第210章 狗急跳墙 顾厚山却迅速反应过来。 天元已经被他派出去追掳走的匈奴人,天地护着相府,身边只剩下天玄和天黄。 他对天玄道:“你带人速回城里,将如意楼和回乡苑的所有人都控制起来!” “是!” 天玄正想走,顾厚山再次叫住他:“若有人失踪,不用回来禀告,马上派人追捕!” “是!” 待天玄离开之后,姜如意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 她喃喃出声:“他们为何要抓七宝?若是想要拿他当人质威胁徐正庭,抓我才对。” “哼,你以为他们不想抓你?估计一开始就冲着你来的!”蓝明堂一边忍受着后背的剧痛一边道:“只是你在京城,人多不好下手,还有可能你身边暗卫太多,我听说你最近又认了一爹……” 他说着看向顾厚山,撇了撇嘴角,接着道:“你爹是不是又给你暗中加派了人手?” 一听这话,姜如意立马看向顾厚山。 顾厚山大大方方的承认:“不多,就二十个。” 二十个一顶一的高手。 不然,他为什么会在第一时间得到七宝被劫走的消息? 当那名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的暗卫跑来送消息的那一刻,藏在暗处的天玄就悄无声息地回了左相府,向他禀报了此事。 姜如意一脸焦躁:“他们疯了吗?抓之前难道不调查吗?七宝他又不是大人的孩子,拿他做人质又有何用?” “恐怕是狗急跳墙,无路可走,拼死一搏了!” 蓝明堂说完,又接着道:“你勿需太担心,春华和秋实都跟了上去,他们会一路留下记号。” “但……”他说到这儿,眉头紧皱:“对方人里有个极善阵法之人,春华和秋实不懂摆阵,若是被对方发觉,恐会吃亏。” 说完,他看向姜如意:“你扶我上楼,我换身衣服,随你们一起去。” “可是你的伤……” “死不了。” 姜如意正要去扶他,一旁有侍卫立马走过来,一把扶住了蓝明堂,带着他往楼上去。 气得蓝明堂指着顾厚山:“堂堂左相大人如此小心眼,我让你闺女扶一下怎么了?我天天被她儿子气得半死……哎呦哎呦你这厮轻点……” 待他换好衣服下楼,后背的伤也处理过了。 马车就停在门口,顾厚山对姜如意道:“我不能离京太久,匈奴人敢如此猖狂,保不准他们留了后手;此次前去,天元已经在前方打头阵,我又加派玄黄贴身护你,他是元玄地黄四人中武功最高的,有他护着你,你必能平安归来!” 姜如意轻轻点头:“多谢父亲!” “一路要小心。”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小巧的匕首,递给她:“贴身带着,若有危险,就往对方太阳穴的位置狠狠地扎,千万别手软!” 姜如意伸手接过,郑重地放进怀里。 放好之后,她看着顾厚山,虽然他没有对她露出半分的不舍,但她清楚,他心里有多担心她? 刚认亲,就出意外。 她轻声道:“父亲暂时瞒着母亲吧,能瞒一日是一日,我怕她担心。” “好!” 时间紧急,姜如意快速上了马车,在天黄的带领下,迅速朝匈奴人追去。 这一追就是十来日,姜如意他们顺着春华留下的记号,一刻也不敢停歇,直到追到一个叫平沂的小镇,遇上了赶来给她送消息的小罗。 十几日不见,小罗浑身是伤。 姜如意看得心惊胆颤,她急声问:“怎么就剩你一个?那些人呢?” “姜老板勿需担心,虽都受了伤,但无性命之忧。” 一听这话,她才好受了些。 随后又急声问:“你见到七宝了吗?” “属下没见到,但我遇到过一次秋实,秋实说七宝一切安好,让您不要担心。” 听到这话,姜如意那颗拎了一路的心终于好受了些。 她还想问什么,一旁蓝明堂出了声。 他紧皱着眉头,原本还和熙的脸色,此刻黑得不能看。 “不过几个小小匈奴,怎么把你们打成这熊样?” 小罗道:“蓝先生有所不知,他们一路都有接应,像是提前预谋了许久。” “左相派的人呢?” “有好几次,我们和左相的人左右夹击,胜算极大,但对方不知出了什么损招,最关键的时刻不是一阵迷雾将我们团团围住,就是让我们互相厮杀,等回过神来时,匈奴人早已不见。” 蓝明堂一听,气得骂娘。 “损招?那叫阵法!” 他气得不轻:“他奶奶的,不过会点皮毛之术,就敢出来显摆!” 说完,他道:“匈奴人现在何处?” “他们已过了绿长河。” 姜如意不知绿长河在何处,刚想问,就听到蓝明堂说:“过了绿水河,再翻一座山就是匈奴的多罗可大草原……” 姜如意一听,脸色都白了。 “过了匈奴的地界,再想救是不是就难了?” 小罗道:“姜老板不用太担心,从京城出发前我已经给大人去了消息,昨日傍晚收到消息,大人已经率人到达绿长河对岸,只要匈奴人一过河,必死无疑!” 紧绷了十几天的神经,在听到徐正庭出现的那一刻,突然松了下来。 她强忍着心头翻涌的激动情绪,不免有些担心:“可你不是说他们那边有人极善阵法……” “你当我是死的?” 蓝明堂跳下马车,对一旁的天黄道:“给我一匹马!” 天黄二话没说,就牵了一匹强壮矫健的黑马过来。 蓝明堂一跃上马,对姜如意道:“待我去破了他的阵法,救了我的徒儿,再回来迎你!” “我和你一起去……” “你又不会骑马,只会拖我后腿!” 蓝明堂见她一脸惨白六神无主的模样,忍不住安慰道:“你不要担心,你儿子福大命大,厚福绵长,死不了!” 说完,一夹马腹,疾驰而去,小罗紧随其后,两人瞬间就没了身影。 姜如意也上了马车,她对天黄道:“我们赶紧追上。” “是!” …… 徐正庭接到京城的飞鸽传书时,他正准备明日最后一击,将匈奴人赶回天稷山以北,这样天稷山以南整个地界属于大弶朝,进可攻退可守,可保大弶朝百年无忧。 高齐找到他时,他刚从练武场下来,一身银黑色盔甲,威风凛凛,手上的青龙剑,经过这几个月的鲜血滋养,刀锋散发着让人畏惧的冷芒。 见高齐匆匆而来,他沉声道:“出了何事?” 高齐连忙将手里的纸条递给他:“刚收到京城飞鸽传书!” 徐正庭将青龙剑丢给高齐,伸手接过那纸条,展开,当看清上面的内容时,原本舒展的剑眉迅速拧成一团。 他咬紧下颌,冷冷出声:“后悔前日没直接摘了狄逻的项上人头!” “主子,出何事了?” 徐正庭抬脚往帐营去,低沉的嗓音冷得像结了冰渣:“匈奴人劫走了七宝!” 高齐一听,咬牙切齿:“这帮狗贼,打不赢就使阴招,简直可耻!” “叫李将军、齐将军和田将军过来我帐营,你先去调派人手,明日随我前去营救!” “是!” (老徐终于来啦啦啦啦,想他的举手) 第211章 咬舌自尽 带人劫走七宝的是匈奴王狄逻最得力的手下长吉。 此刻,长吉站在绿长河对岸,看着漫无边际的河面,陷入沉思。 跟在他身边的是郑卜成,就是那个破了蓝明堂阵法之人。 他看了一眼长吉,出声道:“大将军在担心什么?” 长吉看他一眼,淡淡出声道:“渡河之前,郑先生不妨卜上一卦,看看凶吉?” “本座今日一早便起卦算过,凶吉参半,不好不坏。” 长吉却道:“若我没猜错,徐正庭一定在河对面布下了天罗地网,他现在就等着我们过河。” “那有何惧?一个徐正庭而已……” 话还没说完,长吉的目光就朝他扫来,对方目光透着意味难明的笑:“先生可见识过他在战场上的威风?” “不曾!” “那就不奇怪了,若你见过他在战场上的威风,恐怕也说不出这番话来。” 郑卜成却一脸不屑:“他再厉害,有我阵法厉害?” 长吉刚想说话,一旁马车里传来一个小娃脆生生的呵斥声:“郑叛徒,你有本事就和我师父面对面过招,偷偷摸摸地半夜搞偷袭算个什么本事。” 原本自信满满的郑卜成,一听到他的声音,就忍不住皱眉。 他转身,看着马车,怒目而斥:“你这小儿,再乱说话,小心我割你的舌头。” “哎呦,小爷我好怕怕,有本事你割呀。” 七宝起身,抬脚踹开马车门。 他的小手被反绑着,就这么挺直着小腰板站在马车上,原本白嫩嫩的小肉脸经过十几天的折腾,已经瘦了一圈。 郑卜成气得脸都绿了。 “你……” “郑叛徒,你通敌卖国,为匈奴效命。”七宝声音十分干脆利落,“我师父说了,天道有轮回,像你这样的人,死了就下十八层地狱,先剥皮,再抽筋,拔舌、放血……” “闭嘴!” 郑卜成气势汹汹地朝他走过去,七宝却一点也不害怕。 他看向在一旁看热闹的长吉:“你把我饿瘦了也就算了,若是再敢让我受到半点伤,我叔叔定不会饶了你全家!” 长吉勾唇:“我全家就我一个人!” 七宝眼珠一转:“那就你们整个大草原!” 长吉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他大步走到马车前,一把将郑卜成推开,朗声对七宝道:“你还想做什么?” “我要吃饭!” “没问题。” 长吉找来一个随从,对方立马打开随身的布袋,从里面拿了一块干肉出来。 长吉接过,递到七宝面前。 一看到那肉,七宝忍不住就想吐。 他十分生气:“你瞅瞅我,你瞅瞅我都瘦成皮包骨了,还给我吃这玩意?我不吃!” 长吉皱眉:“你爱吃不吃!” 说完,转身想走。 一见他这样,七宝立马道:“长吉,长吉,咱俩打个商量?” 长吉头也不回:“不商量!” “就一个小要求……” “不同意!” 长吉转身,抬头看向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想松绑,不可能!” “我不再逃了!” “那也不行!”长吉一脸坚决:“你的什么要求我都答应,唯有这个,不行!” 上次走到半路,他见他非常乖,而且一声不吭,经常哭唧唧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瞅着他,这让长吉想起自己年幼夭折的弟弟。 于是,一时心软,便给他松了绑。 当晚,就这个‘非常乖’的孩子,打晕了他的两个随从,用暗器伤了他五六个护卫,差点逃走。 自那之后,长吉再也不敢掉以轻心,让人捆了他的双手,整日放在眼皮底下监视着。 见松绑是不可能了,七宝一屁股坐在马车上, 他对长吉道:“你说什么都满足我?” “自然,只要不太过分!” “好啊,那你把他给杀了。”七宝用小下巴轻轻点了点郑卜成,“把他杀了,我便乖乖跟你去见你们的单于,也乖乖当你们的人质,如何?” 一旁的郑卜成一听,气得直跳脚。 “你这黄毛小儿,口出狂言,信不信我……” 长吉打断他的话,扬唇一笑:“郑先生是我请来的人,助我很多,我怎会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你说说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七宝长叹一口气:“要不我还是咬舌自尽算了!” 说完,他真的就去咬舌头。 吓得长吉一把摁住他道:“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派个人去给你买肉饼。” 七宝不为所动。 长吉又道:“再买一只烧鸡。” 七宝看他一眼,慢悠悠道:“行吧。” 说完,他又道:“我可没逼你哦。” “是是,您是小爷,只要您不再出幺蛾子,一路随我平安地回到木合尔,你什么要求我都答应!” 七宝看他一眼,没再说话。 当天,七宝吃了被劫以来第一顿饱饭。 他躺在马车里,问一旁坐着的长吉:“你为何还不过河?是不是怕我叔叔打你?” 正在闭目养神的长吉,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轻声道:“前有猛虎,后有豺狼,若是你,你会如何做?” “我若是你,就不会愚蠢地跑来这里。” “愚蠢?你可知你的徐叔叔已经将我们匈奴人逼到了绝境……” “他一向讲道理,若你们给出条件,我相信徐叔叔必定会答应!” “条件?整个木合尔大草原已经被他占领一半,我们还能给出什么条件?” 七宝翻身坐起来,认真地说道:“我虽然不懂朝政,但也听我师父说了一些,当初你们趁我国乱之际,大肆入侵进犯,边关失守,城池被你们尽数侵占的时候,你们可想过这个后果?” 说完,他又道:“我师父经常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如果你想要某一样东西,你得首先必须有拥有它的能力;你们自以为自己骁勇善战锐不可挡,但后果呢?这算不算自食其果!” 长吉皱眉:“我们草原男人不怕流血牺牲,若败了,也甘愿被砍头!” “是,你们勇敢,你们厉害,但你们男人都死了,留下一群老弱妇孺,任他们自生死灭!” 长吉突然就不说话了。 他想起了自己在战争中死去的父兄…… 七宝看他一眼,十分认真地说道:“若你放了我,我替你保住木合尔草原!” 他的话,让长吉猛然抬头。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七宝:“你?” 七宝拧着小眉头:“你不信?” “你还真敢说。” “你爱信不信,你迟早后悔!” 长吉道:“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没有接到单于的命令,我是不会退缩的!” 第212章 别杀他 徐正庭在绿长河对岸已等待三日。 这三日里,对岸毫无动静。 高齐已经耐心耗尽,他对徐正庭道:“主子,要不我带人主动出击?” 徐正庭站在岸边,背手而立,一身银灰色盔甲在冬日的阳光下,散发着凛冽的光。 一双深邃的黑眸直直地看向长河里的波光粼粼,薄唇微启,嗓音低沉:“不慌!” 见如此,高齐便不再说什么。 主子做事,一向胸有成竹。 是他太急躁了。 第四日,河上突然起了大雾。 徐正庭抬头看了一眼头顶极好的太阳,微微眯起黑眸。 一旁高齐却一脸疑惑:“好好的太阳,哪来的大雾?” 徐正庭没回答他,而是沉声吩咐道:“吩咐下去,严阵以待,他们要来了!” “是!” 高齐刚下完命令,突然有刺探消息的侍卫策马而来。 他一下马便跪在了徐正庭面前,开口道:“启禀大将军,狄逻率大批兵马已翻过滕罗山,朝这边急速奔来。” 高齐一听,顿时兴奋起来。 “主子料事如神,果然让您给猜对了。” 徐正庭没动。 他的目光依旧落在弥漫着大雾的绿长河上,沉声道:“吩咐李将军,可以行动了!” “是!” 待高齐离开后,徐正庭站在原处一动未动,只是视线不时地看向头顶的太阳。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招来弓箭手,沉声命令道:“从我这个位置,往正北的方向射箭!” “是!” 弓箭手搭箭拉弓,羽箭顺着正北方向‘嗖’地一下便飞了过去。 下一瞬,原本弥漫在河面上的大雾突然散开。 但仅仅一瞬,还没等他看清河上的情况,大雾再次铺天盖地而来。 徐正庭拧起了眉头,他伸手拿过弓箭,刚想开弓,突然听到身后有马蹄声传来,他转身回头,抬眸看去,却见一身黑衣的小罗已经下了马朝他直奔而来。 小罗跪在他面前,恭声道:“属下参见主子!” 徐正庭看着他,剑眉微微一皱:“如意呢?” “姜老板身边有左相派的护卫,我给主子带了蓝先生来。” “蓝先生?”徐正庭随即便道:“蓝明堂!” “是!” “人呢?” 话音刚落,一个略带几分不爽的声音传来:“你父亲都尊称我一声先生,你却直呼大名,骠骑大将军多少有点失礼。” 徐正庭没动,看着朝他走过来的白衣男人,见他一步一个踉跄,忍不住皱了眉头。 “你来做什么?” 一路奔波而来,累得双腿直打颤的蓝明堂,无语地丢给他一记白眼,抬手指着弥漫着大雾的湖面,哼了一声:“你能破?” “自然!” “哼,你以为射一箭就能破阵?异想天开!”他接着道:“这一招叫瞒天过海,明明人和船就在你跟前,你却看不见听不着。” “不是我吹,在这个世上,能破此阵法之人,只有我!” 徐正庭看他一眼,面无表情道:“要破就破,不破就回你的小蓬莱,哪来这么多话?” “嘿你!”气得蓝明堂直跳脚:“姓徐的,要不是为了我的徒儿,你以为我愿管你这破事。” 说完,他扭头看向小罗:“帮我找五个人来,我要摆阵。” 小罗却看向徐正庭。 徐正庭朝他点了点头,小罗立马照办。 而此刻,正行驶在绿长河上的几艘小船上,蒋卜成在布阵施法,身边有匈奴人守卫着,另外一条船上,七宝被长吉捆在后背上,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河对岸,精神紧绷如弦。 被绑在他身上的七宝,圆圆的小脸上多少有些绝望。 “长吉,我再给你说一次,我不会水,只要你一下水,我必死无疑。” 长吉却道:“蓝明堂来了,他即将破阵,不下水我必死无疑!” “那咱都退一步,你能帮我把捆着的双手解开吗?你都把我绑得结结实实,我还能逃到哪儿去?再说了我又不会水,就算死,能不能让我死得自由一点?” 长吉沉默了半响。 突然掏出匕首,划开了七宝手上的绳索。 他安静了片刻,突然开口对七宝道:“若我死了,你只管拿了我的匕首划开绳子逃命去,我知道你会水。” 他说完,纵身跳进冰冷的绿长河里。 入了水,七宝迅速睁开眼睛,他发现长吉并没往对岸游,而是往回快速地游去…… 而此刻,岸上的蓝明堂很快就破了蒋卜成的阵法。 河上迷雾散开,一片明朗。 徐正庭立马指挥弓箭手对准了船上之人,见事已至此,其余匈奴人当场自杀,蒋卜成惊慌失措,跪在船头大喊饶命。 徐正庭却看着其中一艘空船,脸色微沉。 他沉声问一旁贴身护卫:“水下可有动静?” “没察觉。” “派几个水性好的,去看看那艘空船。” “是!” 破了阵法的蓝明堂,也凝神看向那艘空船。 他道:“难道这些船不过是个幌子?” 徐正庭却道:“若是如此,狄逻便不会率人从背后夹击,应该是察觉到你来了,半路带着七宝逃走了。” 蓝明堂看着这漫漫长河:“他能逃到哪里去?” “我在下游安排了人,你在此等消息,我去看看!” 徐正庭翻身上马,正要离开,有侍卫策马而来,向他大声禀告道:“奉李将军命前来报告大将军,激战不过半炷香,狄逻便开始撤退,李将军问大将军,可否要陈胜追击?” 徐正庭毫不犹豫,沉声道:“告诉李将军,穷寇莫追!” “是!” “让他先行回大营!” “遵命!” 待侍卫离开之后,徐正庭策马朝绿长河下游疾奔而去,到了下游,却毫无所获。 七宝像是凭空消失了般。 徐正庭站在河边,看着漫漫长河,陷入了沉思。 如果是他,他又该前往何处? 突然,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而就在这时,波光粼粼的河面突然掀起一层浅浅的波浪,若不是徐正庭一直盯着河面,不可能会察觉。 他快速解下披风,脱掉盔甲,一个鱼跃而入,快速朝那一处快速游去。 游到一半,他突然看到正前方有个小小的像条小鱼似的东西朝他这边极快的游过来,而在他身后还有一黑衣人紧追不止。 水下阻力太大,他从水里一跃而起至半空中,紧接着举起青龙剑俯冲而下,直直地劈向那个黑衣人…… 青龙剑直入对方脊背,顷刻间,鲜血翻涌,徐正庭再次举剑,正要一剑将其毙命,七宝突然从一旁冒出来,冲他大叫一声:“别杀他!” 徐正庭动作一顿,抬眸看他。 七宝用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珠,大叫着:“长吉不坏,叔叔放他走吧!” (为了三口团聚,我煞费苦心,如意明天就要来了,来来来给点掌声~) 第213章 去迎你母亲 徐正庭却道:“匈奴人狡诈善变,你确定放了他?” “嗯!”七宝看向水下的长吉,他使劲点了点头:“我相信长吉是个好人!” 而水下的长吉,原本紧闭的双眼猛然睁开…… 他看向七宝,眼神极其复杂。 徐正庭没再说话,收起青龙剑,俯身而下,一把捞起七宝,放在腋下极速朝对岸飞去。 而被带着飞的七宝,开心地‘哇哇’大叫。 “叔叔,你的轻功好棒,比春华还厉害。” 而站在岸边的蓝明堂,听着他没出息的大喊大叫,冷哼一声,对一旁刚赶来的春华和秋实道:“我记得他上次也这么夸你俩的。” 春华面无表情道:“徐大人的轻功的确在我之上。” 秋实却一脸温和:“先生怎么老是在背后挤兑你的徒儿?” “谁挤兑他了?就他那张嘴,哄完我再哄你俩,哄完你俩,你听听,他又来哄这个了。” 春华道:“我们乐意!” 秋实笑道:“有七宝在身边,日子过得可比以前好玩多了。” 气得蓝明堂转身就想回小蓬莱,就在这时,一道脆生生的小嗓音传来:“师父师父,七宝好想你呜呜呜……” 还没转身呢,蓝明堂瞬间就红了眼眶。 他一转身,一个小东西就扑进了他怀里,他紧紧地抱着,也跟着哭起来:“宝啊,我的七宝啊,师父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呜呜呜七宝还以再也见不到师父了。” “都是师父的错,师父没保护好你,害得你……”蓝明堂将七宝从怀里拉开看了一眼,见他全身上下一点伤没有,就脸瘦了一点点。 他一把捧住七宝的小脸,哭得那叫一个伤心:“你看看这脸,都快成皮包骨了……” 春华实在看不下去,面无表情开了口:“先生,他昨日吃了一整只烧鸡,今日一早又吃了一笼肉包子……”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蓝明堂一句话给怼回去了。 “哪能够吃?他的饭量你俩又不是不知道,没五六个菜怎么能吃得饱?” 师徒俩还想再腻歪一会儿,徐正庭穿好盔甲走了过来,一把将七宝从蓝明堂怀里扯了过来,给他裹上他的披风,随后对小蓬莱众人道:“你们先随我的人回长理,随后再做打算。” 七宝仰脸看他:“你呢?” “我去迎你母亲!” 七宝一听,眼睛都亮了:“娘亲也来了吗?” “嗯!” “我也要随你一起去!” 徐正庭看他一眼,点了点头,沉声道:“马车上有衣服,你先把湿衣服换了。” 寒冬时节,在刺骨的河水里泡了这么久,七宝裹着徐正庭的皮毛披风,也冻得小嘴发青。 他麻利地爬上一旁的马车。 马车里备了碳炉,暖意融融,七宝麻利的脱了湿衣服,换上了徐正庭给他准备的衣服。 穿上才发现,竟然小了。 他掀开帘子站了出去,嘻嘻地冲徐正庭乐:“叔叔,衣服小了。” 徐正庭一看,竟真的小了不少,裤腿短了一截。 那张冷峻的脸上,表情多少有些不自在。 “怪我!”他缓声道:“待去了长理,我再让人给你买新的。” “果然不是亲爹呀,”蓝明堂慢悠悠道:“半点心思也没在孩子身上,都大半年没见,他能不长大?” 徐正庭淡淡瞥他一眼,没说话。 七宝却一脸不在乎,看向冷嘲热讽想挑事的蓝明堂脆声道:“师父,你随徐叔叔的亲卫先去营地,等我们接了娘亲就去找你们。” “行了,用得着你啰嗦。” 蓝明堂气呼呼地转身就走。 春华和秋实抬脚跟上。 见他们走远了,七宝对徐正庭道:“我师父虽然脾气臭一点,但他心是好的,娘亲说他刀子嘴豆腐心。” 徐正庭抬脚上了马车来。 他一边脱去外面的湿衣服一边缓缓出声道:“你母亲和他很熟?” 七宝一边玩着马车里的九连环一边道:“他俩还行,师父喜欢吃娘亲做的菜,天天在我面前夸她做的菜好吃。” 徐正庭头也未抬,慢条斯理地解着手上护腕:“你母亲时常给他做菜?” “开始是一个月一次,后来是半个月一次,再后来隔三差五让人送了好吃的过来。”七宝一边解着九连环一边道:“母亲还给小蓬莱每一个人都做了衣服……咦这个九连环怎么和我平时玩得不一样……” 徐正庭抬眸看他一眼,原本还算缓和的脸部线条在一点点收紧。 他暗暗咬牙,下颌线,紧绷如弦。 …… 而此刻,距离长绿河还有三十公里的一片树林里,天黄和天元汇合。 天元抱拳对姜如意道:“小姐,小少爷已经被骠骑大将军平安救出,刚接到相爷命,属下带人立即回京,天黄依旧护你左右。” 姜如意点头,从身上拿出一封信,递给了天元。 “这是给父亲和母亲的信,让他们勿需担心,我们一切都好!” 天元双手接过,恭敬道:“是!” “你们一路注意安全!” “遵命!” 天元转身上马,领着自己的人朝着京城的方向,疾奔而去。 目送走了他们,姜如意对一身黑色劲装的天黄道:“可有接到父亲给我的来信?” “回小姐,不曾。” 姜如意叹了口气,心里还惦记着身边的那个细作。 也不知是谁? …… 京城,左相府。 姜如意离开的那天早上,闵氏像往常那样,吩咐下人做了精致的早饭,让人用食盒装好,她拎着就打算去回乡苑。 但刚出院子,就被迎面而来的顾青云给拦住了。 他像往常一样请安行礼,随后道:“母亲又要去给小妹送早饭?” “是啊,我昨晚就吩咐人磨的糯米,给她蒸的糯米糕,包的蒸饺,还有荷叶粥……” 她说完又道:“我也让人给你们院里送了一份,刚过去,你快回去趁热吃。” 说完,她抬脚就要走。 顾青云却突然开口道:“母亲,今日一早起来,易儿好像不大舒服……” 闵氏脚步一顿。 她转身看他,急声问:“怎么不舒服了?可是昨晚受凉了?” 说着,已经朝顾青云住的玉兰轩走去。 顾青云跟在她身后道:“不知,有点发热。” “去请大夫了吗?” “去了。” “现在天冷,晚上得让嬷嬷们警醒点,孩子踢被受了凉又得遭罪……” “是是是,儿子已经说过她们了。” 二人说着话,就到了玉兰轩。 一进屋,闵氏见自己的乖孙果真一脸恹恹地躺在床上,小脸红扑扑的,吓得她赶紧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温热的触感,似乎是有点发热。 第214章 大将军,别来无恙 见顾舒易十分很难受的样子,闵氏愈发心疼。 但她心里还惦记着给姜如意送早饭,但此刻她肯定去不了,于是就对身边的芸香道:“你去一趟回乡苑,把早饭给囡囡送过去,看着她吃完,一口也不许剩。” 此话一出,原本暗暗偷乐的顾青云和夏氏顿时傻了眼。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半响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就在芸香马上就要出了门的时候,夏氏突然大叫一声:“哎呦哎呦……” 这一声‘哎呦’直接将芸香刚迈出去的脚又吓了回来。 也把闵氏吓了一跳:“怎么了?” “母亲……”夏氏捂着肚子,似乎是难受得不行:“我……我肚子疼……” “肚子疼?” 闵氏一听,立马吩咐一旁的丫鬟:“赶紧把你们夫人扶到那边榻上去。” 她又回头对一旁愣神的顾青云道:“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去催催大夫,怎么这半天都没来?” “是是是!” 顾青云抬脚正要出屋,又听见闵氏对芸香道:“你赶紧去送饭,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是!” 芸香抬脚就要走,恰好在她旁边的顾青云想都没想,一把拦住了她。 “那个……” 顾青云急中生智:“我刚好要去请大夫,把早饭给我吧,我顺路给小妹送去。” 闵氏一听,也觉得有道理。 于是便点了头。 待他出去没多久,大夫就来了。 先替顾舒易诊了脉,又替夏氏诊了脉。 最后开了两幅方子交给闵氏,就离开了。 闵氏也看不懂药方,便交给丫鬟们去熬了药,看着顾舒易和夏氏喝下去,待顾舒易睡着后,夏氏也好了许多,这才放心地回了自己梨花苑。 回到梨花苑,她总觉得心神不宁,坐立难安。 于是,她问芸香:“相爷一早去了哪里?” “今日相爷没过来这边。”芸香道:“要不奴婢去打听打听。” 闵氏想了想,便点了头:“去吧。” 待芸香出去后,闵氏愈发坐立难安,她总觉得有事情发生,于是起身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很快,芸香就回来了。 她一脸惊慌:“主子,出事了。” 闵氏一听,浑身一僵,她急声道:“谁出事了?” “我刚去前院,就见大爷在吩咐相爷书房里的小厮,让他们不要乱说话,若是您问起相爷去了哪里,就说一早去了皇宫!” 闵氏一听,抬脚就往玉兰轩去。 一大早不是小孩难受就是大人难受,她就觉得很奇怪,现在回头再想,竟是想拦着她,不想让她出府。 为什么不想让她出府? 难道是…… 闵氏脚步一顿,她突然转身往府门口走去。 一直跟在她身边的芸香突然见她急匆匆地往府门口走,不解道:“夫人……” “如意……是如意……” 闵氏急得双眼通红,脚步踉跄,直直地朝大门口跑去。 此刻的她,满脑子都是十七年前,她的囡囡丢失时的情景。 那种绝望…… 在此刻又像潮水般向她涌了过来。 闵氏眼前一黑,身体一晃,若不是芸香及时扶住她,她就摔倒了。 而得到消息的顾青云疾跑而来,一把扶住了闵氏,开口道:“母亲,您……” “你告诉我!”闵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双眼通红,一脸急切:“”是不是囡囡……是不是你妹妹她又不见了?”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顾青云觉得无需再隐瞒下去。 便道:“不是小妹,是七宝!” “七宝?” 闵氏一听,脸上血色尽失:“七宝出了何事?” “匈奴人抓走了七宝,用来威胁徐正庭退兵!” 一句话,就像一道晴天霹雳,在闵氏头顶炸开。 她身体一晃,眼前一黑…… “母亲,母亲不要着急,父亲已经派人去救了,应该马上就有消息了。” 闵氏挣扎着睁开眼睛,声音极轻:“你妹妹……你妹妹她……” “小妹和父亲一起去了,不过您放心,有天元打头阵,天黄护在她身边,她没事的。” “胡闹!胡闹!” 闵氏一听,挣扎着从顾青云怀里站起来,对他道:“备马车,我要去找她,我要去找她!” “母亲……”顾青云还想说什么,一道醇厚的嗓音从大门口传来。 “你要去哪儿找她?” 话音落,顾厚山大步走进来。 一见到他,闵氏一把推开顾青云,几步冲到顾厚山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袖子,急声道:“如意呢?七宝呢?” 顾厚山扶着她,视线落在她惨白的脸上,叹了口气:“如意去找七宝了!” “你说什么?” “她去救七宝了!” 话音刚落,闵氏两眼一闭,直接倒在了顾厚山怀里。 …… 当最后一抹夕阳即将隐入黑暗,姜如意遇到了前来迎她的徐正庭和七宝。 七宝还没等马车停稳,就直接从马车里跳下来,几步窜上了姜如意的马车。 “娘亲。” 小家伙直直扑进姜如意怀里,紧紧地抱着她不松手。 姜如意却急急地将他拉开,一双眼睛将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打量了无数个来回,确认他真的毫发无伤时,一颗心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她将他一把抱进怀里,哭得稀里哗啦。 像是宣泄这十几天以来提心吊胆的恐惧和担心。 吓得七宝连忙安慰道:“我没事,我一点事没有,娘亲别哭呀。” 但此刻的安慰丝毫不管用,姜如意抱着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弄得七宝也跟着红了眼眶。 “我本来不想哭的……” 说完,他又吸了吸鼻涕,好心提醒道:“娘,叔叔就在外面呢,你哭成这样……可能不太好看……” 此话一出,原本哭得正伤心的姜如意立马停了。 她一把将七宝放开,拿着帕子一边擦眼泪一边小声埋怨:“你怎么不早说?” “这还用说?我来了,他自然也来了。” 姜如意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小镜子,她一边对着镜子擦着自己红肿的双眼一边道:“你先去拖他一会儿,我先化个妆……” 话音未落,车帘被掀开,身穿银色盔甲一身凛然又俊美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对方抬眸,幽深的视线落在她哭花的小脸上,薄唇微勾,嗓音低沉又富有磁性。 “怕什么?本将军不嫌弃!” 姜如意看着他,忘了该有的反应。 经过八个月边关风沙和战争的磨砺,那个俊美禁欲的尚书大人,已经变成了威风凛凛浑身坚硬不可摧的骠骑大将军。 对上他深邃坚定的眼神,姜如意突然扬起唇角,朝他娇娇一笑:“将军,别来无恙!” 徐正庭看着她,眸色渐渐变得幽深不可测。 他突然朝她伸手,沉声道:“过来!” 姜如意起身走过去,听话地将手放在他的手掌之上,刚放上去,对方微一使力,她整个人就扑到他怀里。 徐正庭抱着她坐上了黑龙。 姜如意坐在他身前,徐正庭轻轻揽着她,一夹马腹,矫健的黑龙瞬间就没了影子。 气得七宝站在马车上大叫:“你们去哪儿?我也要去!” 第215章 定力不足 黑龙跑得极快,一转眼就进了一片密林之中。 徐正庭翻身下了马,转身看向坐在上面的姜如意,朝她伸出手去,薄唇微启,低声道:“下来!” 姜如意一边用手顺着自己吹乱的发丝一边轻轻地看他一眼:“将军带我来这儿做什么?” 徐正庭看着她,白皙的耳垂开始泛红。 他将视线转向别处,面无表情道:“我有话问你!” “有话可以在马车里说,为何偏要来此处?” 姜如意一边说着一边抬手,拆掉头上的发簪,用素白的手指轻轻地顺着自己及腰的长发,眼角轻抬,视线落在徐正庭那已经通红一片的耳根处,唇角止不住地扬了起来。 见他抿着嘴角一声不吭,姜如意便轻声唤他:“将军?” 徐正庭抬眸看向她,视线落在她一头柔顺的长发上,沉声道:“我不在京的这些日子,你都做了什么?” 大概是嗓音偏冷,竟让姜如意听出几分质问的意味。 她梳理头发的动作一顿,水漾的杏眸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他,原本娇娇的声音也淡了下来。 “将军这是何意?我做了什么你难道不知?” 小罗就守在暗处,她一天吃了几口饭,估计他都一清二楚。 可徐正庭却道:“我想听你亲口说。” “行!” 一句话,差点把姜如意给气乐了。 她头发也不弄了,就这么双手叉腰坐在马背上,气势汹汹地瞪着徐正庭,开口道:“首先,我要正式的介绍一下自己,本人顾青纱,左相大人和夫人的心肝宝贝闺女……” 话说到一半,便被徐正庭沉声打断:“没有如意好听!” “胡说,英俊神武的相爷亲自取的名字难道不好听?我觉得挺好听!” “好!” “首先,我认了亲爹娘,然后又给七宝找了一师父,”姜如意又道:“不是我找的,是你父亲找的,也算七宝争气,一次就过了蓝先生的面试,蓝先生待七宝很好。” 徐正庭却道:“可能不光是只待七宝很好!” 姜如意终于听出一丝不对劲来。 她看着他道:“你什么意思?” 徐正庭看她一眼,随即转身看向别处,棱角分明的脸上,明显透着几分不悦。 他沉声道:“没意思!” 一句话,气得姜如意脸颊都鼓了起来。 “姓徐的,你在怀疑什么?” 徐正庭突然转身,几步走到她跟前,面无表情冷声道:“你下来!” “我不下!” “你先下来,我就告诉你!” 姜如意瞪他一眼,气呼呼地一撩裙摆:“你若是不给我说出一个……啊……” 猝不及防,直接被男人一把从马上扯了下来,打横抱在怀里。 吓得姜如意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气呼呼地道:“你说就好好说,动什么手。” 徐正庭抱着她,也没说话,几步走到浅草旁,这才放了她下来。 姜如意一站稳,刚想松开搂着他脖子的手,却被徐正庭一把勾住了腰身。 纤细得不盈一握的小腰就这么在他手上,积攒了八个月的思念在这一刻有了爆发的势头。 他垂眸,视线落在她巴掌大的小脸上,这才发现,几个月不见,她竟愈发娇俏动人。 “如意。” 他嗓低低沉沉地叫着她的名字,磁性又性感,撩得姜如意双腿直发软。 她抬眸,对上他幽深炙热的视线,软软地小声道:“一见面,你就凶我,你难道就一点不想我吗?” 如何不想? 从离开京城的那一刻,他对她的思念便开始积累,每个时辰每一日每一月…… 但徐正庭如何说得出来? 他的视线落在她微微翘着的红唇上,嗓音微微嘶哑:“你呢?” “我当然想大人!” 姜如意轻轻踮起脚尖,在他炙热的目光上,将唇轻轻地贴在了他的唇边,声音软得像一把勾子,勾得徐正庭喉结滚动。 她吐气如兰:“大人,你要不要……亲亲我?” 那张娇嫩的红唇就在他的唇边,徐正庭微微低头,就将其瞬间攫取。 一本正经的徐大人,一开始还挺克制的。 只用他的唇不停地描绘着她的,一遍又一遍,直到姜如意不满地哼唧一声,主动开启贝齿…… 那一刻,他恨不能将她拆吃入腹。 时隔八个月的思念,在这一刻冲上了巅峰。 唇齿之间的动静,怀里女人娇软的哼唧声,让徐正庭浑身紧绷,像着了火。 直到姜如意不满地扭开脸,用手撕扯着他身上的盔甲,哼唧道:“你脱了……” 他微微垂眸,看着自己身上的银灰色盔甲,再看一眼脸颊绯红一脸不满的小女人,忍不住勾了唇角:“脱不掉!” “怎么脱不掉?难道你晚上睡觉也穿着它?”姜如意气呼呼地抬手捶他,又娇又嗔:“你脱,你快脱,我要摸……” 徐正庭低头,轻轻地碰着她柔软的唇角,低声笑了不停。 他低笑的声音十分悦耳,撩得姜如意浑身都热了。 她一把抱住他的腰身,将自己紧紧贴上去,不满地哼哼道:“大人还真是定力十足,都这样了,你就只亲亲?” “在你面前,我毫无定力!” 徐正庭微微离开她的唇瓣,垂眸看她,目光炙热如火:“只是,咱俩还未成婚,规矩不能破!” “又是规矩?” 姜如意气呼呼地道:“你的规矩里,怎么就没有没成婚之前,不准亲亲抱抱这一条?” “有的!” 徐正庭一本正经道:“是你太磨人了,我没扛住。” “你的意思,怪我?” “不是,怪我自己。”徐正庭一脸认真:“是我定力不足!” “……” 这个迂子! 原以为八个月未见,他能有所改变。 谁知…… 姜如意一把将他推开,转身不想理他。 徐正庭却从身后揽着她,低声道:“即便我想,左相大人又如何能同意?” 一句话,点醒了姜如意。 她反手将他推开,立马跳得远远的。 然后看着他一脸警惕道:“临走前,我父亲特意交待了,让我离你远一点!” 一句话,让徐正庭黑了脸。 他抬脚,朝她步步逼近,嗓音又低又沉:“一会儿回了营地,姜老板可要记得写信告诉左相大人,是你主动诱惑本将军的,本将军不过是顺从你的心意而已!” “你胡说……” 徐正庭一把将她扯进怀里,低头一口咬在她那张伶牙俐齿的小嘴上。 一边咬着一边低声道:“你哪次不是想要扒了我的衣服?” (还有一更,稍后来) 第216章 你不管我了 七宝在天黄的护送下,到了长理营地。 高齐早就命人准备好了晚饭,现烤的鹿肉,闻着就让人饥肠辘辘。 七宝去找蓝明堂,蓝明堂正坐在小桌前,一边饮着长理特有的沙棘酒,酸甜微醺的口感,虽然比不上京城的高粱酒,但也别有一番滋味。 再加上烤得流油的鹿肉,原本打算明日就回小蓬莱的蓝明堂,打算吃上几日再做打算。 七宝进来的时候,他正将一块烤得二面焦黄的鹿肉塞嘴里,见他进来,便招手:“快,过来尝尝这肉,十分美妙。” 七宝气鼓鼓地坐在他身边,一声不吭。 蓝明堂看着他,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哼,除了我娘和徐叔叔,还能有谁?” 一听这话,蓝明堂就起了好奇心。 俩人一个是亲娘,一个是后爹,哪个不疼他跟个宝似的,还舍得欺负他? 于是,便问道:“他俩欺负你?” “对!” 七宝气呼呼地道:“我跟徐叔叔本来是一起去接娘亲的,可接上之后,叔叔抱着我娘亲就上了他的黑龙,俩人就这么在我眼皮底下跑了。” 蓝明堂一听,原本因为吃了肉喝了酒的好心情顿时烟消云散。 他将手里的筷子一撂,脸色一沉:“这没羞没躁的俩人,当着孩子的面就敢这般肆无忌惮,还真是……迫不及待!” 正在一旁替他温酒的秋实笑着道:“将军和姜老板久别重逢,这不是很正常?” “正什么常,就不能克制一点?孩子还这么小,都不怕教坏了?” 一旁替他烤肉的春华面无表情道:“教坏?先生说的是你自己吗?” 蓝明堂气得瞪眼:“你俩到底是谁的人?” 秋实乐呵呵地道:“属下和春华只是不明白,这和先生您又有何关系?您为何生如此大的气?” 一句话,问得蓝明堂哑口无言。 他气冲冲地捡起筷子,大口地吃着肉,然后对七宝道:“宝啊,你记住了,有亲娘就会有后爹,以后你就跟着师父我过吧,师父保证会永远只爱你一个徒儿。” 七宝看他一眼,在对面坐了下来。 他接过春华递过来的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嘴里,顿时满口焦香,让他瞬间心情变好。 “其实吧,我就是生气为什么不让我骑黑龙?我那么喜欢黑龙,都好几个月没见它了,它为何就不知道过来和我打个招呼。” 说完,他对秋实道:“我也想喝口热乎的果酒。” 秋实头也不抬:“不许!” 说完,转手递给他一碗汤:“给,喝这个。” 七宝捧着汤碗,一口喝掉半碗,一抬头就见自己的师父一脸复杂的看着自己。 他莫名道:“师父,怎么了?” 蓝明堂冷哼一声:“我简直就是对牛弹琴!” 提到弹琴,七宝立马道:“师父,你带琴了吗?来一曲平沙落雁……” “你别给我说话!” 蓝明堂心情糟糕透了,他恶狠狠地瞪着七宝:“你再多说一句,我打你屁股!” 七宝一听,扭头问春华:“他刚才还说最爱我的是吗?” 春华将烤好的鹿肉放进他面前的碗碟里,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带了那么一丝丝的笑:“乖,吃肉!” 气得蓝明堂拂袖而去,连他最爱的肉也不吃了,大步出了营帐。 …… 待姜如意跟着徐正庭回到营地,已经很晚了。 她和七宝的帐篷就在徐正庭隔壁,她先去看了七宝,小家伙吃饱喝足已经躺在被子里睡得十分香甜。 春华守着他,便站起身轻声道:“洗澡的时候就睡着了,估计一路担惊受怕,没睡过好觉。” 姜如意点点头,看着春华一脸感激。 她小声道:“这一路辛苦了!” “姜老板客气!” 送走了春华,姜如意坐在床边,看着熟睡中的儿子,伸手过去,轻轻地摸着他的小脸。 之前在家养了半个月,养得胖嘟嘟的小脸,都瘦得不成样子。 可想而知,这一路受了多少苦。 想到这儿,姜如意心里难受得要命…… 徐正庭进来时,她正低头要去亲小家伙,听到脚步声回头,便对上了徐正庭那双深邃的眼眸,他看着她低声道:“我让人给你备了洗澡水,这是衣服。” 姜如意起身,走到他面前,接过他手里的衣服,坐到一旁的矮榻上,她一边看着一边抬眸问他:“你买的?” “嗯,可还满意?” 姜如意没说话,用手指挑出一件粉红色的肚兜,一脸娇笑着地看着徐正庭,打趣道:“大人原来喜欢粉色?” 徐正庭原本恢复正常的耳根,迅速爆红。 他将脸扭到一旁,一贯沉稳的嗓音竟变得多少有些急促:“乱说,我就随手拿了一件……” “可这……” 姜如意往自己身前比划了一下,“好像不太合适。” 徐正庭看她一眼,又迅速将视线撇开。 半响才低低出声:“哪里不合适?” “有点小……” “你……”徐正庭突然转身,背对着她,声速极快:“我去给你准备吃的,你先洗漱。” 说完,抬脚就走了。 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身影,姜如意忍不住笑出声来。 已经走出帐篷的徐正庭,听着她好不得意的笑声,忍不住暗暗咬牙:这个磨人精! 待姜如意洗了澡穿好衣服出来,徐正庭已经将吃的都准备好了。 一碟刚烤好的鹿肉,一盘青笋,一盏不知用什么熬的汤,还有大米饭。 徐正庭看着她湿漉漉的长发,拿起一旁的干帕子,走过去蹲在她身旁,替她轻轻擦拭着头发。 坐在垫子上的姜如意,一口米饭一口肉,吃得很欢。 害怕吵醒七宝,她轻声问他:“这是什么肉?好嫩。” “鹿肉。” “竟是鹿肉,野生鹿肉竟如此美味。” “这边有很多鹿、野猪、兔子和野鸡,你若想吃,明日我再让他们给你打来。” 他指着那碗汤道:“这是野鸡熬的汤,你尝尝可还行?” 姜如意这才想起问他:“你怎么不吃?” “你洗澡时,我已吃过。” 姜如意拿起那碗汤,用勺子喝了几口,最地道没有任何添加的鲜美,很好喝。 但手艺自然是没法和她相比。 她一边喝着汤一边道:“你们这场仗还要打多久?” 徐正庭一边用帕子轻轻擦着她乌黑的长发一边低声道:“可能还需半个月,匈奴人最善游击,若不一次性把他们打趴下,他们是不可能安生的。” 姜如意一听,便开心起来。 “那太好了。” 姜如意放下筷子,转身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开心道:“本来我还挺遗憾今年不能陪父亲母亲过年了,现在看来,时间正合适呢。” 放下手里的帕子,徐正庭的大手轻掐着她纤细的小腰。 低头下去,他用额头轻轻抵着她的,薄唇微启,低声道:“那我呢?你不管我了?” 第217章 不知羞 姜如意忍不住轻笑道:“回了京城之后,自然是各回各府,各找各爹娘呀。” 徐正庭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子,沉声道:“小没良心的。” “哪有嘛,在如意心里,大人是最重要的。”姜如意一边说着一边拉着他的手想要往她胸口的地方去,“不信你摸。” 徐正庭垂眸看着她,被她拉着的大手纹丝不动。 开口,嗓音低沉得厉害:“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把你怎么样,嗯?” “你来呀。” 姜如意将身子往他跟前凑了凑,好看的杏眼里满是挑衅:“在战场上威猛无比的将军,怎么每次到我这儿就怂啊呀……你干嘛……” 话还没说完呢,姜如意就被徐正庭一把打横抱起,大步朝外走去。 吓得刚才还挺豪横的她,立马就怂了。 “我闹着玩呢,你别呀……” 徐正庭没理她,径直出了帐篷。 一出帐篷,恰好遇上半夜睡不着出来遛弯的蓝明堂。 一见他二人搂搂抱抱不成体统,吓得他连眼睛都闭上了,那张一贯呛死人不偿命的嘴也变得不利索起来:“半夜三更,你俩……知不知羞?” 姜如意一头扎进徐正庭怀里,真的羞死了! 抱着姜如意的徐正庭却面无表情地看着蓝明堂,沉声道:“你半夜不睡觉,瞎溜达什么?” 一听这话,蓝明堂猛地睁开了眼睛。 他道:“我睡不惯你们这床,你给我换张软和点的……” “没有!” “你堂堂骠骑大将军,怎么连张像样的床都弄不来?” 徐正庭冷声道:“这里是营地,不是你的小蓬莱,你若是不习惯,我明日便派人送你回去。” “我不回,我还没吃够野味,今晚的鹿肉非常鲜美。” 徐正庭看他一眼,懒得和他废话,抬脚就走。 蓝明堂却冷哼一声:“若我是你,当乖乖护着母子俩,而不是趁着顾厚山不在身边,便想着欺负她。” 徐正庭脚步一顿,转身看他。 眸色渐冷。 “本将军的事,何须你一个外人置喙。” 蓝明堂也不生气,慢悠悠道:“我只是好心提醒你。” 说完,他抬手一指,指着站在不远处的黑衣人。 那是天黄,就守在姜如意帐篷不远处。 “看到没?咱们左相大人最得力的眼线,你现在对她闺女做的一切,明日便有飞鸽传书,直接到他手里……” 话还没说完,原本窝在徐正庭怀里一动不动的姜如意突然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了下去,头也不回地冲进帐篷。 蓝明堂见了,俊俏的脸上,顿时就有了笑模样。 他看了徐正庭一眼,转身,背着手哼着小曲慢悠悠地走了。 徐正庭看他一眼,接着又看向隐在黑暗处的天黄,眸色幽暗…… 而此刻的天黄,忍不住仰头看天。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他就是那条池中鱼。 何其无辜? …… 京城,国公府。 秦明月病倒了。 被她亲娘罗氏给活生生气倒的。 德阳侯府一夕倾覆,德阳侯被砍头问了罪,大房的人流放的流放,李氏和秦云卿被卖去了青楼,被磋磨了几日,李氏便死在了床上。 秦云卿倒是活了下来,却过得生不如死。 逃过一劫的罗氏,按理说应该消停了醒悟了才对,秦明阳砍头那几日,她在府里骂徐景平和秦明月狼心狗肺六亲不认日后定会遭报应;然后又听说她的嫡长孙秦淮北要去索尔塔那种苦寒之地,便又央着秦明月去求徐景平,让他将秦淮北保下来。 秦明月就跟她解释:“淮北能去索尔塔,已经是最好的结果,若不是国公爷从中周旋,恐怕他也早已随大哥去了。” 罗氏不听,骂她:“他可是你嫡亲的侄儿,你当真就不管他死活?你这个贱种,你薄情寡义,你要断子绝孙啊。” 她骂她的,秦明月本不想和她计较。 毕竟是她亲娘,生她养她一场,生养之恩大于天。 但谁知,罗氏刚骂完‘断子绝孙’这句话的第二天,七宝就被匈奴人给劫走了。 当听说这个消息的时候,秦明月脑子里猛地跳出‘断子绝孙’这句话来…… 想到在边疆厮杀无时无刻危险重重的儿子,又加上刚被劫走的孙子,秦明月只觉得胸口一窒,紧接着一口腥甜直冲上来,紧接着喷了一口血出来,随后两眼一闭直接倒在了院子里。 一时之间,整个国公府一团乱。 徐景平一边派人去救七宝一边照顾秦明月,还要忍受罗氏一天三闹…… 气得他索性派人将罗氏搬去了偏院,一日三餐准时送过去,身边就留下两个嬷嬷伺候。 见如此,罗氏这才消停了不少。 转眼已过半个多月,这天下朝回府,徐景平便收到长理的飞鸽传书。 他拿着书信进了明月阁,对半躺在床上明显憔悴许多的秦明月道:“庭哥儿来信了,可能是和如意七宝有关。” 原本神情恹恹的秦明月一听,立马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丫鬟搬来杌子,徐景平坐下后,拆开了书信。 一目十行之后,他高兴地对秦明月道:“七宝平安无恙地被救了出来,如意也到了长理。” 秦明月一听,激动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从徐景平手里接过那封信,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地看着,看了一遍又一遍,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起来。 “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她将信贴在胸口,一脸心有余悸:“我就担心,万一受了伤还是……你说咱俩这辈子还能过得下去吗?” 徐景平却是一脸骄傲。 “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咱家七宝是个小福星,日后定有大造化。” 秦明月笑他:“反正在你心里,你的大宝贝孙子就是全天下第一聪明的小孩,谁也比不过。” “那是自然!” 话音刚落,有丫鬟走了进来:“启禀国公爷夫人,老太太又开始闹了,让夫人您过去一趟。” 秦明月一听,想要下床,却被徐景平一把摁住。 他对她安慰道:“你躺着,我去看看。” 秦明月看着他,欲言又止。 知道她想说什么,徐景平轻声道:“放心吧。” 说完,转身出了明月阁。 虽说被安排住在偏院,但院子也不小,贴身伺候的两个嬷嬷,还有一众奴婢仆从。 见到徐景平来,其中一个嬷嬷立马迎了出来,小声道:“老太太就像魔怔了一样,有时半夜醒来,指着墙角说有人要杀她。” 徐景平一听,沉了脸色。 他大步进了屋子,罗氏正半靠在床榻上,喝着丫鬟喂她的汤药。 见到徐景平进来,她立马推开喂她喝药的丫鬟,从床上迅速爬起来,几步窜到徐景平面前,抬手就想扇他,却被徐景平一把拽住了手腕。 随后轻轻一推,直接将她推到一旁。 两个嬷嬷立马上前,将她摁住了。 气得罗氏连叫带骂:“姓徐的,你这个杀千刀的,是你,就是你,害死了我的阳儿,我要和你拼命!” 徐景平看着眼前恨不得吃他肉喝他血的罗氏,突然后悔当初救了她。 自将她接进国公府,整个国公府就没有一天是消停的。 感觉再这么闹下去,永无宁日。 于是,他看着一脸阴狠的罗氏,冷声道:“救你,不过是看在我夫人面上,若你执意想死,我也不拦着。” 说完,他看向其中一个嬷嬷:“王妈妈,去找根麻绳,打好死结给老夫人,让她自个解决!” 说完,抬脚就走。 第218章 高热 罗氏一听,原本阴狠的脸色猛地一怔。 她大叫:“你疯了,我可是你的岳母……” “那又如何?秦家获罪,大房无一幸免,我拼上整个国公府将你保下来,你却倚老卖老仗着明月母亲的身份闹得我整个国公府无一宁日!” 徐景平说着走到她面前,冰冷的眼神透着犀利的光:“你不是说最疼明月么?可她现在被你活生生气吐血,命悬一线……若她有个三长两短,我拿你偿命!”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而身后的罗氏,脸色惨白,再也不敢发出一丝动静。 她信,他真的敢! …… 左相府。 自打姜如意离开京城后,闵氏就没出过梨花苑半步,更重要的是,之前还能进梨花苑来小坐片刻的左相大人,不仅被拒之门外,还被闵氏勒令不能踏入梨花苑半步。 就连之前一起合伙来骗她的顾青云和夏氏也不受她待见,现在整个左相府,也只有顾舒易和顾舒西两个小孩还能让她有点笑模样。 为此事,顾厚山的脸色一连黑了好几天,每天在皇宫待的时间越来越长,搞得承乐皇搂着小宫女卿卿我我的时候,也提心吊胆,生怕左相大人明日就让他滚蛋回老家。 在姜如意离开京城的第十天的晚上,京城下了场小雪,原本就心情抑郁寡欢的闵氏,半夜突然发起了高热。 听到消息的顾厚山,立马从书房赶了过去。 这是他这十天来第一次踏入梨花苑,进了内室后,看着躺在床上因高热昏迷不醒的闵氏,顾厚山第一次后悔不该放姜如意就这么走了。 刚刚失而复得的女儿,再一次陷入危险之中。 不乱是哪个母亲,都受不了。 何况是爱女入骨的闵氏?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闵氏一直不理他冷着他,但顾厚山心里却是对她有着浓浓的歉疚,而这股子歉疚在看到她病倒的这一刻达到了顶峰。 芸香给他搬来了一张杌子,他坐下来对随后赶来的顾青云道:“去找柳满月。” “是父亲。” 待顾青云走后,顾厚山让芸香也退了出去。 他看着闵氏,伸手过去,轻轻地摸了摸她发烫的额头,突然想起两人刚成婚那会儿,一直生活在江南的闵烟烟,因为刚嫁来京城不适合,一连高热了好几日。 找了大夫来,给开了药,因为太苦,闵家小娇娇咬紧牙关就是不喝,无奈之下,顾厚山只能屏退左右,将娇娇摁在他怀里,用自己的唇舌撬开她紧咬的牙关,就这么嘴对嘴地喂了好几天,直到闵烟烟高热退去。 想起以前的甜蜜时光,顾厚山便不自觉柔和了面部线条。 他一边用手指轻抚着闵氏柔软的脸颊一边轻声道:“你何必如此为难自己?我刚接到消息,她和七宝都安全着呢,特别是七宝,那孩子精得很,把一群匈奴人耍得团团转,差点没跑了……” 话说到一半,突然听到身后一个女声小心翼翼道:“大人,您说的是真的吗?如意和七宝真的没事吗?” 顾厚山一回头,就见柳满月站在门边探头探脑,像做贼似的。 他迅速收回抚着闵氏的大手,不悦地拧眉低斥:“柳医正现在是愈发没规矩了!” “不是啊大人,我都叫您了,是您没听到。” 顾厚山看向同样站在门口的顾青云:“你们叫了?” 顾青云垂首:“是的父亲,叫了两声,不知您在想什么。” “……” 顾厚山转过身去,俊朗的脸上的表情多少有些不自在。 随后开口道:“进来吧!” “是!” 柳满月提着医药箱走进来,顾厚山起身退到一旁,让她好方便给闵氏诊治。 净了手,柳满月走到床边,俯身下去先探了探闵氏的温度,随后开始诊脉。 片刻后,她起身走到一旁,开始开药方。 她开药方的速度极快,开完递给顾厚山道:“夫人这风寒之症看似凶猛,实则关键在于情绪,她抑郁寡欢,忧心忡忡,情绪不畅,导致发热,喝药只是解表,相爷还需多宽心夫人,让她不要焦虑,放开心态,病自然就好了。” 顾厚山将药方转手递给顾青云,顾青云立马离开去抓药。 待他离开之后,顾厚山看了柳满月一眼,走到窗前背手而立,缓缓出声道:“我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但她一直不肯见我,你让我如何宽心她?” 柳满月一听,左相大人这是要向她请教哄女人的小妙招啊。 于是,立马道:“之前给夫人治腿,下官和夫人相处过一些时日,对夫人多少有点点了解,她的性子极软,心底十分善良,只是一碰到和如意有关的事,便会失了理智;既然只有如意能解开夫人心里的症结,那何不让她来?” “你的意思……” 柳满月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封信来,递给顾厚山:“这是如意刚来京城时给我写的信,您要不模仿她的字给夫人写封信?” 顾厚山看她一眼,接过那信,展开看了一眼,顿时嫌弃地皱了眉头。 “这……是她写的?” 柳满月憋着笑:“是!这已经是她很认真的在写了。” 顾厚山深吸一口气,一边收起那封信一边在心底默默下了一决定。 等她回京,必定请个好师父,教她练字。 这一手跟鸡爪子扒了似的字,他真的看不下眼去。 柳满月离开不久,熬好的汤药就被送了过来。 开始,是芸香扶着依旧昏睡的闵氏,顾厚山用勺子喂,但一口也没喂进去。 芸香急道:“夫人一向不爱喝这些,每次都是放了稀糖进去,她才勉勉强强喝一口。” 顾厚山皱着眉头,冷声道:“放稀糖影响药性,不如不喝!” “可……” 顾厚山沉声道:“你出去,我来!” 芸香看他一眼,想起自己小姐刚嫁进来那段日子的事,突然了悟。 她立马将闵氏放回床上,赶紧起身退了出去。 门关上后,顾厚山一把抱起闵氏,然后端起药碗喝了一大口药,低头下去,对准她紧抿的唇瓣,强横地闯了进去。 刚将药喂进去,闵氏就醒了。 看到顾厚山正在亲她,气得抬手去推他,却被顾厚山一把抱紧,直接压在了床上…… (有多少宝喜欢顾厚山和闵烟烟?) 第219章 本相一见倾心 顾厚山原本没想亲她,只是单纯想喂药。 毕竟闵烟烟现在还高热着,身体如此虚弱,他怎能趁人之危? 可闵烟烟一醒来,二话不说就使劲拿手推他,那股子反抗的劲儿,再加上这么些年,两人一直是分居的状态,清心寡欲了许多年的相爷突然就把持不住了。 手上微微使了劲,直接将闵烟烟压在床上亲了起来。 有那么一瞬间,闵烟烟整个人都是傻的。 这人…… 疯了不成! 她又羞又窘迫又气恼,待顾厚山撬开唇齿钻进来,闵烟烟气得毫不留情咬了下去。 只听见‘闷哼’一声,顾厚山随即退了出去。 但他的身体还压着她的,未曾离开半分。 他抬手抚着被咬出血的唇角,又好气又好笑:“闵烟烟,你胆肥了是吧?还敢咬我?” “顾厚山,你这个臭流氓,我……” 闵烟烟又急又羞,她气得用手去掐他的腰部,急得下了死手…… 却不料掐错了地方,看到顾厚山脸色一变,她连忙收回手来,却晚了。 顾厚山再次低头下来,在她唇上使劲咬了一口,随后沉声道:“再乱掐,现在就办了你!” 闵烟烟脸皮薄啊,一听这话,又羞又急,眼眶通红,差点哭了。 原本强硬的态度也软了。 “你……先你下去……” 顾厚山年轻时为了追她,早在她面前没脸没皮了。 此刻仿佛又回到了两人初识的那一年,他在她面前根本不在乎脸皮。 每次把闵烟烟逗得面红耳赤的时候,他还趁机提条件。 今日也不例外。 他抱着她,一脸耍无赖:“我下去可以,但你得答应我一条件!” “我不……” 话刚开口,就见顾厚山又要压下来,吓得闵烟烟立马改了口:“姓顾的,你……你别得寸进尺。” “闵烟烟,你是我媳妇,是我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回来的夫人,你空了我十七年,还敢说我得寸进尺?你也就仗着我宠着你护着你,知道我再气也舍不得动你一根手指头!这么些年,你看看你,一生气就不让我见你,这一次连院子都不让我进,好大胆子!” 闵烟烟却不服气地反驳:“顾厚山,你别把自己说得这么高尚,我刚及笄你就抢了我,还威胁我父亲,收买我兄弟,你就是个狡诈小人!” “怪我?” 顾厚山拧着眉头,故作凶相:“谁让你长得好看,本相一见倾心。” 本想和他大吵一架的闵烟烟,突然被他这句话弄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半响,才憋出一句:“臭不要脸!” 见她满头大汗,顾厚山伸手过去摸了摸她额头,不知是刚吃了药的原因,还是被他气得,原本高热的闵烟烟竟退了热。 顾厚山翻身坐起来,亲自打了热水来,绞了帕子,给她擦着满头的汗水。 闵烟烟没再抗拒,乖乖地躺在那儿,任由他擦着。 直到他动手想要解开他里衣的盘扣…… “顾厚山,你再敢动一下试试。” 顾厚山看她一眼,将手缓缓收了回来。 他一边拧着帕子一边含着笑:“闵烟烟,你别不识好人心,我是怕你再受凉!” “我有丫鬟,用不着你!” 顾厚山还想说什么,门外突然传来管家的声音:“相爷,宫里来人,说皇上出了点事,让你马上进宫一趟。” 顾厚山一听,原本愉悦的脸上,顿时冷下来。 他沉声问道:“出了何事?” “听说是玩过火了……” 管家虽然没明说,但承乐皇那点事,顾厚山是清楚的。 他将帕子放进盆子里,起身看着闵烟烟,低声道:“我进宫一趟,忙完就回来。” 闵烟烟将头扭到一旁,不想理他。 待顾厚山走后,芸香便走了进来。 见自家主子退了高热,开心道:“还是相爷有办法,主子每次喝不进去药,相爷他……” 闵烟烟脸色一红:“别说了!” 芸香看她一眼,忍不住笑了:“这么多年了,主子依旧是相爷心尖尖上的人。” 闵烟烟却红着脸道:“他就是个无赖……” …… 长理。 大概是一路奔波提心吊胆,在长理的第一夜,姜如意一觉睡到自然醒,醒来时,帐篷里只剩她一人,七宝不知去了哪里。 她穿衣下床,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门口站着一个怯生生的小丫鬟,见她出来立马行礼道:“夫人好。” 姜如意看着她,开口道:“你是……” “回夫人,奴婢小湘,是将军买来服侍您的。” 姜如意一听,笑了笑,便没再说什么。 小湘恭声道:“夫人可要洗漱?” “好,麻烦。” 姜如意说完进了帐篷,不一会儿小湘便拎着热水走进来,姜如意没让她近身伺候,自己洗漱完,早饭便端了上来。 简单的早饭,稀粥,面饼,还有两道开胃小菜。 姜如意简单地吃了一口,便出了门。 天黄依旧敬职敬业地守在一旁,姜如意走过去道:“天黄,我想给父母亲写封信,多久能到京城?” 天黄恭声道:“飞鸽传书的话,大约五天左右。” “好。” 姜如意转身朝徐正庭住的帐篷走去,他的帐篷就在她的隔壁,几步就到了。 走到门口,却被守在门口的侍卫告知:“将军在练武场。” “练武场在哪儿?” “属下让人领您去。” “谢谢!” 很快,就有人过来带姜如意去练武场,天黄跟在她身旁,一起去了练武场。 黑虎军的练武场极大,一眼望不到边。 只要不上战场,黑虎军基本都在练武场,格斗、射箭、练剑、近身搏战、排兵布阵…… 姜如意一过去,便看到了徐正庭。 他就站在最高处,一身黑色劲装,手持青龙剑,正在教七宝持剑姿势。 而七宝身边还跟着春华和秋实,两人就像是两大护法,对他寸步不离。 至于蓝明堂…… 姜如意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估计这会儿还在床上梦周公。 今儿的长理无风无沙,阳光温暖,姜如意靠在场外的一棵大树下,抬眸,看着练剑的徐正庭和七宝,视线轻柔,白皙的脸上不自觉挂上了笑。 但看着看着,她突然发现哪里不对劲? 第220章 几分相似 她看了一眼七宝,紧接着又看向徐正庭,秀眉蹙了起来。 难道是两人相处久了,她怎么感觉七宝眉眼之处多少有点像徐正庭,特别那鼻子以上的轮廓,越看越觉得有几分相似。 特别是两人都一本正经板着脸的时候…… 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两人看,大概是目光看过热烈,徐正庭突然抬头朝她看了过来。 原本冷肃的眉眼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柔和了几分。 他低头对七宝不知说了句什么,七宝立马抬头朝姜如意看过来,接着就拎着他的木剑从高台之上跳下来,连蹦带跳的窜到姜如意面前。 “娘亲,你醒了。” 姜如意伸手过去,摸了摸他的小脑袋瓜,柔声道:“学得怎么样了?” “嗯,我已经掌握了技巧,就是……”他用手指指着自己短了好大一截的裤脚:“娘亲,你帮我买身衣服吧,这穿得不太舒服,妨碍我练习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姜如意这才发现,不仅裤子短得离谱,就连身上穿的衣服也小了。 她忍不住笑了:“谁给你的?” 七宝用手指着从身后走来的徐正庭,‘咯咯’地乐:“叔叔买的。” 姜如意抬眸,看着走近的男人,水漾的杏眸看着他,含笑不语。 徐正庭看她一眼,冷硬的脸庞,表情很不自在:“是我欠考虑!” “没关系。”姜如意朝他靠近一步,含笑道:“将军今日若是无事,不如带我们去逛逛长理如何?” 徐正庭点头:“正有此意!” 七宝一听要去逛街,立马开心地道:“我要叫上师父一起。” 说完,扛着木剑蹦蹦跶跶就跑了。 姜如意想叫都来不及。 她一脸无奈地看向徐正庭,徐正庭却摇头一笑,随后低声道:“你先在此等我,我回去换身衣服。” 姜如意一听,连忙道:“我和你一起去。” 徐正庭看她一眼,深邃的黑眸,透着一抹戏谑。 他的眼睛就像是会说话,看得姜如意脸颊一红,忍不住轻轻瞪他一眼:“你想什么呢,我回我自己帐篷。” 说完,抬脚就走。 徐正庭看她一眼,薄唇忍不住勾起,紧接着低笑一声,抬脚大步追上去,伸手过去想要牵姜如意的手,却被她矫情地躲开。 他再去牵,她再躲。 最后徐正庭使了点劲儿,一把拽住她的小手,紧紧地裹在掌心…… 身后不远处跟着的高齐和天黄。 高齐看得挺乐呵,他自来熟地跟天黄道:“将军自打来了这边,哪天像今天这般开心过?你看那嘴角,压都压不下去!” 天黄淡淡瞥他一眼,冷声道:“恕我直言,我家主子可一直没同意这门亲事。” 高齐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你家主子同不同意和他俩有关系吗?” 天黄却冷笑:“我家小姐堂堂左相嫡长女,相爷唯一的女儿,夫人的心头肉,你家将军怎么配得上她?” “笑话,我家将军还是国公府世子,堂堂徐国公唯一的嫡亲儿子,大弶朝威名赫赫的一等骠骑大将军,怎么就配不上左相嫡长女了?” 天黄看他一眼,抬脚就走,懒得理他。 高齐追上来,不依不饶:“我可告诉你,顾徐两家本就不和睦,你要是敢胡说八道,我定不饶你!” “呵,”天黄冷笑一声,淡淡地瞥他一眼,“就凭你?” 高齐一把拉住他,气得脸都红了:“不服是吧?走,咱俩上练武场。” 天黄抬手劈开他的手,理都没理,抬脚跟上了姜如意。 气得高齐直骂娘…… 徐正庭牵着姜如意走到她的帐篷前,含笑不语地看着她,姜如意却一把推着他进了隔壁他的帐篷。 这是她第一次进他的帐篷,里面比她的要大,放着几张桌案,桌案之上放着一副极大的图纸,一旁还有沙盘一系列军事道具,她看不懂。 后面用屏风隔开了一个内室,内室里是徐正庭休息的地方。 徐正庭将青龙剑挂在一旁,转身对她道:“你先坐会儿,我去换衣。” 姜如意立马走到他跟前,一本正经地道:“将军身边怎么也没个丫鬟?换衣这种事还得女人来比较合适,要不我替你换吧?” 垂眸,徐正庭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白皙娇艳的脸上,见她面不改色地说着这话,忍不住屈指弹了下她白皙的脑门,沉声道:“不知羞!” “将军想哪儿去了?” 姜如意一边用手揉着被他弹疼的脑门一边嘟着唇儿道:“人家只是单纯想帮你换衣服而已……” “你确定?” 姜如意一本正经地点头:“确定!” 随后为了证明自己真的什么想法没有,还举起两根手指头对天发誓:“我若是说话不算数,就让我下个月掉十斤肉。” 一句话,把徐正庭气乐了。 他也没理她,转身进了内室。 姜如意立马颠颠地跟了进去,进去后,徐正庭便开始脱衣服,她立马就上了手。 开始还挺一本正经地替他脱外衣,等到脱到最后一层白色里衣时,她就开始乱摸起来。 徐正庭一把摁住她作乱的小手,低低沉沉地笑道:“小骗子!” 姜如意却一把抱住他,软软地小声求着:“人家都说练武之人,身上一定有八块腹肌,我还从来没见过……” 徐正庭却道:“何为腹肌?” “就是……” 姜如意扯开被他摁着的手,用手指轻轻地对着他腰腹的位置戳了戳,轻声道:“就在这里,很硬的手感极好……” “胡闹!” 徐正庭一把将她扯开,随后将她往外推,语气不容置喙:“你出去等,我一会儿就好。” “哎哎哎,别呀,我还没看到呢。” “不能看!” “为何不能?”姜如意开始蛮不讲理:“你对我又亲又抱,我只是想看一眼也不行?” “不行!” “都说礼尚往来……” “别给我乱用辞典。” “行行行,你别推我,我自己走。” 徐正庭信了她,刚松手,姜如意跟女流氓似地转身又朝他扑过来。 气得徐正庭大手一手伸,直接拎着她的衣领,就跟拎小鸡仔似地,就这么将她拎出了帐篷。 门口守着的天黄一见自家小姐就这么被拎了出来,脸色一变,刚想抬脚,就听姜如意道:“没关系没关系,是我不想走路……” 天黄:“……” 高齐:“……” 真会玩! 第221章 我没使劲 七宝去找蓝明堂。 蓝明堂正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呼呼大睡,昨晚因为嫌弃床板太硬不想睡,今儿却裹在被子里睡不醒。 七宝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做梦,梦到火锅了,正在涮牛肉呢,突然感觉脖子一阵冰凉,浑身一激灵,顿时醒了过来。 睁眼一看是七宝,气得又将头埋进被子里想继续睡,七宝却伸手去拉他:“师父,去逛街吧,我听说长理小镇有很多新鲜玩意。” 到嘴的牛肉没吃上,蓝明堂闭着眼睛不乐意:“逛什么街,一个边陲小镇,能有什么新鲜玩意?” “师父,去吧去吧,我娘亲和叔叔也去。” 原本正将身子往被子里缩的蓝明堂一听这话,立马翻身坐起来。 他看着七宝:“姓徐的不好好练兵打仗,去逛什么街?” “我和娘亲来了,叔叔自然是要陪我们多玩两天,打匈奴晚几天也行,不急,反正他们也跑不掉。” 蓝明堂一边穿衣服一边斜他一眼:“玩什么玩?我上次教你的帝国志读完了吗?” “师父,咱能别无理取闹吗?帝国志您带了吗?我到哪儿读去?” “那就去找姓徐的要兵书,反正不能闲着。” 七宝一屁股坐在床尾,晃着小腿不乐意道:“都被劫出来了,还让我看这看那,在小蓬莱的时候,也没见你天天盯着我。” “我这都是为了你好,别不识好歹!” “我谢谢您!” “嘿……” 蓝明堂作势要拧他耳朵,却被走进来的春华和秋实一把护在身后。 春华面无表情道:“先生日后不可再像今天这般睡到日上三竿,让人笑话。” 秋实在一旁笑眯眯地接上说:“听说徐将军寅时便起床习武。” 不满地白了两人一眼,蓝明堂道:“笑话什么?和人家比什么?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老子天下第一!” “是,您天下第一,那麻烦天下第一的师父您快点,我先去找我娘。” 七宝说着跳下床榻,跑出了帐篷。 蓝明堂哼哼:“果然是有了亲娘就忘了师父。” …… 长理属于边陲小镇,镇子不大,但因为地处边关,这里鱼龙混杂,卖的东西也纷杂多样,还有很多穿着奇装异服的异族人穿梭在人群之中,特别显眼。 下了马车后,姜如意牵着七宝,徐正庭护在二人身边,春华秋实护在蓝明堂身边,一行人在街上逛着。 先去了成衣铺,姜如意先给七宝挑了几身衣服,又给自己买了两身衣裙。 买完之后,她看向站在一旁的蓝明堂,见他还穿着昨日的白衣,便开口道:“蓝先生要不也挑两身,我来付钱。” 话刚落,就觉得脖子莫名一凉。 一回头就对上徐正庭不悦的眼神。 吓得她立马走到他身边,笑着道:“我想着蓝先生是七宝的师父,既然在你的地盘上,总得要照顾周全才是。” 一句话,愉悦了徐正庭。 他抬眸看向蓝明堂,沉声道:“蓝先生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原本在听到姜如意要给她买衣服的那一刻,心情还不错的蓝明堂,此刻听到徐正庭的话,却眉头一皱:“用不着你多事,我有的是银子。” 徐正庭点头:“既如此,那我们先去其他地方逛逛,蓝先生自行挑选。” 说完,领着姜如意和七宝走了出去。 见三人就这么走了,蓝明堂气得直呲牙。 他抬手指着一旁挂着的男装,一口气要了七八身,又给春华和秋实一人要了五六身,店主见对方出手豪爽,乐成了一朵花。 徐正庭带着七宝和姜如意,又买了麂皮靴、吃食、日常用品。 在路过一家卖锅碗瓢盆的店时,姜如意相中了一个大砂锅,看着七宝瘦了一圈的小脸,她立马买了四五个,打算回营地给大家做顿火锅。 既然想做火锅,材料自然要准备齐全。 好在这个镇子虽小,但卖什么的都有,姜如意什么就买齐了。 等到和蓝明堂汇合之后,一行人便回了营地,姜如意挽起袖子开始准备起来。 一早便有侍卫打了一头野猪回来,姜如意让人清理了,然后开始动手腌制。 野猪肉肉质紧实,吃起来非常香。 姜如意腌制了一部分,打算用来做烤肉,又腌制了一部分,做成了超大猪肉串,然后开了砂锅,开始炖蹄髈。 蹄髈炖上之后,她让人看着火候,便回了帐篷。 许久没干这么多活,姜如意累得浑身是汗,她让小湘打了热水来,洗了洗,换上昨晚洗上这儿会儿已经干了的衣裙,又让小湘将买来的衣服全都洗净晾上,便去了隔壁。 徐正庭刚和几位将军商议完下一步对匈奴的计划,正要出去看看姜如意准备得如何了,却见她走了进来。 她已经换了一身衣裙,从京城穿过来的,已经焕然一新,淡妃色的衣裙将她衬得格外娇美动人。 长至腰际的黑发用发簪轻挽着,添了几分撩人的韵味,让人一看便入了心。 徐正庭起身朝她走过来,深邃的眸光落在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低声道:“都准备好了?” 姜如意一头扎进他怀里,伸手过去,轻轻环着他劲窄的腰身,撒着娇地开口:“累死我了。” “哪里累?” “这里,”姜如意抬起自己纤细的胳膊,放在他跟前,娇娇地道:“酸,疼。” 徐正庭立马伸手,替她揉捏起来。 八个月的战争,让他的手起了茧子。 再加上,他没控制好自己的力气,一捏下去,就听到姜如意‘嘶’地一声,吓得他握着她的胳膊一动不敢动。 姜如意抬头看他,不满嘟嘴:“你那么大劲干嘛呀?” “抱歉,我习惯了……” 姜如意一把将袖子撸起来,露出她那条白得晃眼的纤细胳膊,指着上面红了一片的地方:“你看看,都红了。” 垂眸,徐正庭的视线落在那一片通红的皮肤上,轻轻勾起唇角。 随后,低声开了口:“我真的没使劲。” “可红了……” “我给你抹点药。” 徐正庭说着就要去拿药,却被姜如意一把拽了回去。 她轻轻瞪他一眼,一脸娇嗔:“我不抹药!” 第222章 给你看 徐正庭一脸无奈:“那你要如何?” “迂子!” 姜如意将胳膊伸到他面前,娇声道:“吹吹呀,吹吹就不疼了。” 垂眸看着那已经渐渐褪了红色的白嫩胳膊,徐正庭突然低笑一声,抬眸看她一眼,视线落在她一点不知羞的脸上,漆黑的双眸,满眼都是宠溺。 他用手托着她的胳膊,低下头去,对着那块皮肤轻轻地吹着。 温热的呼吸扑洒在她的皮肤上,姜如意忍不住在徐正庭怀里扭了扭身子,却突然被他一把抱起来,坐在了桌案之上,随后低头,亲了下来。 姜如意勾着他的脖子,热情回应着…… 突然,帐篷被掀开,七宝头也不抬地闯了进来。 “叔……哎呀我去……” 一抬头,吓得立马就捂上了眼睛。 “哎呀哎呀,你俩……” 原本正唇与唇之间抵死纠缠的两人,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瞬间松开了彼此。 徐正庭还好,他回头看了七宝一眼,抬脚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除了耳根通红,其他还算正常。 但此刻的姜如意,却满脸通红,她又窘又羞,半响不知该如何化解这尴尬的气氛。 还是徐正庭率先开了口。 他看着依旧捂着小手背对着二人的七宝道:“找我何事?” 七宝依旧用手捂着眼睛,小心翼翼问道:“你俩结束了吗?” 姜如意:“……” 她不想活了。 抬眸,徐正庭看她一眼,见她连脖子都红了起来,忍不住勾了唇角。 原以为她天生脸皮厚,谁也不怕。 现在看来,估计也就在他面前能耐。 移开视线,徐正庭看向七宝,沉声道:“有事就说。” 七宝转过身子,看了看两人,视线落在姜如意通红的脸上,不可思议道:“娘,你竟然会脸红?” 姜如意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 “你信不信我揍你?” “别呀,虽然是我闯进来打扰了二位,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七宝一脸诚恳,“再说了,你们俩好歹也注意一下,这大白天的,影响多不好,我还这么小……” “你闭嘴!” “哦!” 七宝立马看向徐正庭,小脸上笑嘻嘻地:“叔叔,我今天能和黑龙一起玩玩吗?” “我已经让人给你买了一匹小马,就在马场,我让高齐带你去。” “可我想骑黑龙……” 徐正庭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身子和他平视。 薄唇微启,嗓音低沉:“黑龙在战场上待久了,现在除了我之外,谁也不让靠近,我怕它会伤到你。” 姜如意一听,立马道:“对对,安全最重要。” 七宝嘟着小嘴,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我要是知道会被劫,我就把小白带过来了。” 姜如意却哼了一声:“你的小白都被你喂成了白胖子……” “什么白胖子,它是越来越富贵了好不好?” “是是是,它天天花我的银子,当然富贵!” 眼瞅着母子俩又要吵起来,徐正庭立马叫来高齐,领着七宝去找小马,而姜如意则坐在案桌前,问他要纸笔。 徐正庭将纸笔摆在她面前,问道:“给谁写?” “家人。” 徐正庭也没再管她,坐到另外一张案桌前处理公文。 等到他处理完公文,姜如意还在写。 徐正庭起身走过去,站在她面前,视线落在信纸上,扫了一眼‘鬼画符’,接着又落在她握毛笔的手上,忍不住皱了眉。 写的字不像字,握笔的姿势也别别扭扭。 他实在看不下去,便走到她身后,俯身下去,用手轻轻地握着她的手,带着她一笔一划地写着:“写字,需要手腕使力,而不是你整个手使力,这样……” 他的大手紧紧地裹着她柔软的小手,就这么一笔一划地写着。 姜如意也学得很认真,徐正庭连教了她好几个字,才松开手,对她道:“你自己照着写一写。” 姜如意点头,照着他教的写,果然写出来的字像样了许多。 她开心地一口气写了几封信,一封是给父亲和母亲,一封给大哥大嫂,还有一封是给齐肖的。 写完信,她走出去交给了天黄。 天黄接了信又交待给手下的人,快速寄回京城。 …… 晚上,营地里燃起了篝火。 姜如意准备了好几个大炉子放在中间,野猪肉经过她的手一腌制,再上烤炉一烤制,那香味简直让人垂涎欲滴。 黑虎军将领们都来了,大家聚在一起,涮着火锅吃着烤肉,说说笑笑,难得轻松一回。 有酒有肉,蓝明堂抑郁了一整天的心情顿时就明朗起来。 七宝他端来一碗炖得软烂的蹄髈:“师父,我娘亲让我给你的。” 蓝明堂看了一眼,见白花花的多少有些嫌弃。 但还是拿筷子尝了口,那软软的蹄髈一入口便化了,蓝明堂满眼惊艳。 野猪的蹄子还能如此美味? 简直神奇! 姜如意坐在徐正庭身边,吃着肉,喝着果酒,那张白皙的脸上一直挂着笑。 吃到一半,大家伙都吃兴奋了。 有人提议要比武,立马得到全场附和。 于是,立马有长得威猛的将领抬脚走出来,一把脱掉盔甲,裸着上身,露出浑身紧实的肌肉,看得姜如意忍不住瞪大了眼睛。 猛男呐! 很快有人紧跟着走出来应战,双方近身肉搏,看得在场的所有人热血沸腾。 特别是七宝,激动得直蹦跶,不停地叫好。 而姜如意则看得小脸通红,一双好看的杏眼,此刻紧盯着场上的两人,两眼放着明亮的光。 坐在她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徐正庭,原本冷硬的脸庞,此刻已经黑成了锅底。 他抬手递给她一盏酒,沉声道:“尝尝这个。” 姜如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场上的两人,抬手接过那酒,喝了一口,酸酸甜甜,极好喝。 她又要了一碗,徐正庭给她倒上,她一口就干了。 就这样连续喝了三碗,姜如意醉了。 直接倒在了徐正庭怀里。 徐正庭吩咐高齐看好七宝,便抱着姜如意回了营帐…… 大概是回来的路上吹了风,徐正庭刚将她抱进营帐,姜如意突然醒了。 一见回了营帐,没了猛男,她不乐意了。 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转身又要去,气得徐正庭一把将她摁在怀里,咬牙道:“有这么好看?” 姜如意顶着一张因醉酒通红的小脸道:“当然,有肌肉……” 徐正庭深吸一口气,咬着牙低低出声:“就这么想看?” “嗯,你又不给我看……” 见她还委屈起来,徐正庭气乐了。 他沉默了半瞬,突然勾起唇角,低声道:“你若是能解开我腰带,我就给你看!” 第223章 一言九鼎 “你若是能解开我的腰带,我便给你看!” 原本靠在他怀里晕晕乎乎还惦记着看猛男的姜如意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 她仰着红扑扑的小脸,一脸怀疑地问他:“说话算话?” “本将军一言九鼎!” 他话音刚落,姜如意的手已经攀上了他的腰带。 因为醉酒,她根本找不到腰带的暗结在哪里,两只手来回在徐正庭的腰上摸索着,他也不动,垂眸安静地看着她,薄唇就那么勾着,放任她到处乱摸。 直到姜如意不满地哼唧道:“找不到……” “急什么?”徐正庭勾着唇角,握住她急躁躁的小手,朝着腰间的某个地方慢慢摸去。 果然,摸到了一个小小的凸起。 她立马开心起来,双手扯着那个结,想要将它扯开,但不知怎么弄的,越扯好像越紧,气得她抬头,瞪着徐正庭,凶巴巴地道:“给我剪刀,我要剪了它!” “不能剪?” “为何?” 徐正庭将大手放在她纤细的腰间,轻轻地摩挲着,嗓音低沉又悦耳:“都说了,得你亲手解开!” “可我解不开……” 徐正庭低头过去,在她耳边低声哄诱着:“你求我,我可以考虑帮你。” 姜如意突然学聪明了。 她仰着小脑袋问他:“你若是帮我解开,算不算数?” 徐正庭忍不住低笑出声:“自然算的。” “那要怎么求?” 此刻的姜如意就像一个乖巧的学生,正眼巴巴地盼着老师,替她答疑解惑。 徐正庭自然是个好老师。 他一把将其抱起来,让她坐在桌案上, 随后低低出声:“你亲一下,我解一下……” 话没说完,就见姜如意一把捂住了嘴巴, 看着她娇憨的模样,平日里正经得不得了的徐大人,这会儿忍不住想要逗逗她。 他在她耳边低声道:“你亲我一下,我便解一下。” 姜如意恍然大悟。 “原来大人想要亲亲。” 她一把勾住了徐正庭的脖颈,将自己的嘴儿凑到他的唇边,使劲地亲了一口。 亲完一口,她便盯着他,看着他解腰带。 他解一下,她亲一下,眼看着那根腰带就要开了,姜如意开心地抱着徐正庭亲了又亲,就在她亲完最后一口刚想撤离,突然被一直未动的徐正庭反客为主。 他的大手紧扣着她的后脑勺,唇舌直入…… 今晚的徐大人仿佛换了一个人,白日里的克制禁欲全化作了占有和迫切。 本来就因醉酒显得迟钝的姜如意,在他的唇舌攻势下,渐渐忘了要扒了他的衣服看肌肉的事,只下意识地紧紧地勾着他…… 直到帐篷外突然传来高奇的声音:“将军,有异动。” 徐正庭猛地停了动作。 他看着怀里微阖着双眸晕晕乎乎的姜如意,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放到了床上。 姜如意睁开眼睛看着他,小脸红扑扑的,眼神迷离。 “你……” 徐正庭低声道:“匈奴有异动,你安心睡觉,我去看看。” “噢。” 大概是真醉了,姜如意闭上眼睛,瞬间就睡了过去。 七宝很快就送了回来。 小家伙还一脸兴奋:“叔叔,带上我吧。” 徐正庭抬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冷峻的脸上,表情严肃:“护好你母亲!” 原本还想跟着去看看的七宝,一听这话立马也严肃起来。 “放心吧,我会保护好娘亲的!您也要注意安全,争取这一次直接将匈奴人打趴下,乖乖求饶的那种。” “好!” 徐正庭大步出了帐篷,天黄已经从暗处走了出来,守在姜如意的帐篷处。 徐正庭看他一眼,沉声道:“让你的人将此处围住,护好他们!” 天黄道:“保护好小姐和小少爷是我们的职责!” 徐正庭看他一眼,没再说话,抬脚进了隔壁。 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了盔甲和战袍,手持青龙剑,威风凛凛,浑身散发着凛然正气。 蓝名堂站在帐篷外,看他一眼道:“需要阵法吱一声,也好让我出口恶气。” 徐正庭翻身上马,抬眸扫他一眼,沉声道:“护好你自己就行!” 说完,一夹马腹,疾奔而去。 很快,前方便传来号角声…… …… 京城,相府。 自从上次闵氏发了高热,一连好几天,她一直反反复复不好,急得顾厚山又派人将柳满月从宫里接了过来。 诊断过后,柳满月将他请到一旁小声问:“相爷可有按下官说的去做?” “做什么?” “就是让您模仿如意的字给夫人写封安心信。” “不曾!” 顾厚山拧着眉,板着脸:“她的字本相模仿不来!” 柳满月一听,忍不住乐出声来。 却惹得顾厚山一记冷眼扫来,吓得她立马开口道:“相爷,夫人的病症在于心,情绪聚集在心,若是一直宽解不了,身体将会继续消耗下去……” 这个道理顾厚山自然是懂的。 只是,他道:“没有别的办法?” “自然是有的,但是药皆有三分毒,能不吃药是最好的。” 顾厚山沉默了半响,没说什么,抬脚去了书房。 柳满月离开后不久,顾厚山从书房里走出来,手里握着一封信,进了梨花苑。 闵氏醒了,正靠在床头喝着夏氏给她熬的汤。 顾厚山进来时,汤恰好喝完了,他对夏氏道:“这几日你辛苦了,回去休息吧。” 夏氏点头,收拾东西就走了。 待她出了门,顾厚山让丫鬟搬了张杌子,坐在闵氏身边,抬眸看她,视线落在她被高热折腾得有些憔悴的脸上,低叹了口气:“你这是何苦?” 闵氏却在他进来的那一刻,就看到他手里的拿着的信。 于是轻声问:“谁寄来的?” “还能有谁?自然是那个害得你高热不退小没良心寄来的。” 闵氏一听,眼睛一亮。 她连忙从他手里拿过那信,急切地展开来。 三页信纸,写得满满当当的。 只是,在看到字时,闵氏还是愣了一下。 她抬头看向顾厚山,有些不确定地柔声问:“你确定是囡囡写的?” 顾厚山微微垂眸,点了点头,嗓音浑厚无波:“除了她,满京城找不出第二个能将字写成这般的人来。” 闵氏不仅没多疑,还忍不住笑起来。 “我的囡囡呀,还真是……不一般。” 第224章 你在矜持什么 顾厚山见她终于笑了,紧抿的唇角也不自觉露出笑来。 “我打算着等她回京了,给她请个好老师,教教她写字。” 闵氏却说:“请老师做什么?我亲自来。” “我倒把你给忘了。”顾厚山看着她,眸光柔和,嗓音低柔:“闵氏烟烟写得一手好看的簪花小楷,你教她再合适不过。” 闵氏嗔他一眼,认真地看着手里的书信。 看着看着,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孩子,是不是光报喜不报忧?怎么都是好事?” 顾厚山道:“她现在这会儿在长理不知乐成什么样,我就说你别担心她。” “能不担心吗?刚找回没两天就这么走了,我这心就像油煎一般,白日黑夜都是煎熬。” 说着说着就哽咽起来。 顾厚山轻叹一声,抬手过去,修长的手指替她轻轻地擦拭着眼角的泪,低声哄着:“匈奴现在已经被徐正庭吓得尿裤子四处逃散,保命要紧,哪还有心思去伤害你闺女?” “话是这么说,但还是想让她待在我身边,我每天看着,心里才踏实。”说完,她红着眼眶,看着顾厚山柔声道:“她也没说何时回来,这眼瞅着就要过年了,今年是无论如何都要团圆的。” “我已经给她去信了,务必让她尽快归来。” “嗯!” 顾厚山又道:“老二那边也来了消息,说不日就班师回朝。” 闵氏一听,顿时眉开眼笑。 “真的吗?上次来信不是还说需要一些时日?” “渊犀已经投降,只是这么多年的战乱,让边关百姓流离失所,他便让官兵建造了一批房屋,让流民暂时有一个安身之处。” 闵氏点点头:“战乱苦的是,风儿做得很对。” “但他听说找到了小妹,便迫不及待想要回京,可能已经上路了。” 闵氏一听,忍不住笑起来。 “这个老二,估计也就三分钟热情,等两人见了面,他肯定又得手痒去欺负囡囡。” “他敢?老子把他的手给敲断!” 闵氏轻轻瞪他一眼:“他都多大了,不许你这么凶他!” 被自己的夫人一瞪眼,在朝堂万万人之上的左相大人立马就怂了。 他笑着对她道:“中午想吃点什么?我吩咐人去做。” 闵氏突然觉得身子轻快起来。 她想了想道:“想喝点鱼汤,清淡一点。” “好,我派人去给你买最新鲜的黑鱼,然后给你熬汤。” 闵氏点点头,随后又不放心地道:“如意楼那边你可要时常派人盯着点,老板不在,担心有人趁机欺负他们。” “放心,一直盯着呢。” “最近生意可好?” “似乎没什么影响,据说又新推出了一道羊杂锅,虽然重口,但偏爱的人极多。” 闵氏听着听着,唇角忍不住扬了起来。 “咱的囡囡,就是有本事。” 骄傲的语气,让顾厚山听乐了。 “是,全大弶朝,你家囡囡最棒!” “当然!” 闵氏又将信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心里这才舒服了些。 顾厚山又喂她喝了一次汤药,看着她睡着了,这才放心地去了书房。 书房里,管家正在打扫卫生,见顾厚山进来,立马指着一旁一堆废纸道:“相爷,这些都要扔了吗?” “扔了扔了。” 顾厚山眼不见为净:“直接烧了。” 管家将纸张铺平,一张一张放进一旁暖炉里,一边烧他一边不解地道:“此字不像是小少爷写的……” 顾厚山坐在桌子后,看他一眼,不悦出声:“让你烧就烧,哪来那么多废话!” “是是是!” …… 匈奴半夜来犯,徐正庭这一次没有丝毫手软。 他率领五万黑虎军,不仅将半夜来袭的匈奴尽数斩杀,一鼓作气,率领将士直入木合尔草原,以千军万马之势,高举青龙剑,直取匈奴首领狄逻首级。 经过两天一夜的激战,狄逻被徐正庭斩于马下,砍了他的头颅,悬挂于木合尔的木塔之下。 匈奴彻底战败,投降之后又签下合约,双方约定匈奴甘愿终生为奴,每年朝贡,尊大弶朝为天朝,永不再犯! 自此,持续了八个月的平匈奴之战落下帷幕。 听到这个消息时,姜如意正在为凯旋的将士们准备晚饭。 这是最隆重的一顿饭,她让人准备了长桌长椅,篝火燃了起来,酒肉都备得足足的,这是一场胜利的狂欢。 冬日的长理,黑得比较早。 当太阳的余晖即将没入地平线,徐正庭率领黑虎军回来了。 听到消息的姜如意立马迎到了门口,远远地便见一大队黑压压的人马朝这边走来,近了近了,她便看到了徐正庭。 他走在最前面,骑着强健的黑龙,身披战袍,穿着银黑色盔甲,身姿挺拔地坐在黑龙上,戴着将军头盔,脸庞冷硬如刀削,深邃的眼眸坚定且从容。 只是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原本坚硬的目光瞬间柔软下来。 他一夹马腹,率先一步到了她跟前。 翻身下马,大步走到姜如意面前,垂眸,视线落在她白皙的脸上,对上她微微弯起的杏眸,低声道:“我回来了!” 姜如意却微微蹲身,朝他很认真地行了一礼,脆声道:“欢迎将军凯旋!” 徐正庭一把扶起她,漆黑的双眸看着她,沉声道:“咱们三日后便回京!” “好!” 说完,她便主动牵了他的手,两人一起朝营帐走去。 走在身后的将士们,看着并肩二人的两人,比花还娇俏的夫人和威风凛凛的大将军,简直绝配! 营帐里,姜如意早就吩咐人准备了热水。 她亲手替徐正庭脱下战袍和盔甲,然后去解他的外衣。 脱了外衣,便剩下里面的白色里衣,姜如意突然停了手。 她抬眸看他,轻轻一笑:“你来还是我来?” 徐正庭低笑一声:“你在矜持什么?” 一句话,让姜如意放开了胆。 她伸手,毫不犹豫,一把解开那根带子,轻轻一扯,白色的里衣便散开来…… 姜如意的视线在第一时间便落在男人那精劲的腰腹上,只见平坦得无一丝赘肉的腰腹之间,代表着男性力量的肌肉一块接着一块,隐含的力量,看得她面红耳赤…… 第225章 擦擦你的口水 徐正庭一直看着她,眸光笔直且深邃,见她原本白皙的小脸突然就红了,便顺着她视线看过去,落在自己的腹肌上。 他从来没注意过这些,也从未觉得身上这些肌肉有什么美感可言。 只是,在这一刻,见她盯着自己的腹肌面红耳赤羞怯难当的时候,徐正庭却恍然所悟。 原来女人喜欢这个! 而此刻的姜如意,顶着一张通红的小脸直勾勾地盯着徐正庭的腹肌…… 徐正庭突然开了口,低沉的嗓音透着几分揶揄:“擦擦你的口水!” 姜如意下意识地抬手去抹口水,却抹了个空。 她抬眸看他一眼,伸手作势要捶他,却被徐正庭一把拽进怀里,姜如意这个女流氓,自然是不放过这个好机会,双手趁机抱住了他的腰腹,然后摸了上去…… 紧致又结实的手感,微微隆起的腹肌,一块一块,蓄含着强劲地力量。 但偏偏他又十分精壮,露着的上半身无一丝赘肉,每一根肌肉线条微微隆起健美的弧度,让人真的爱不释手。 就在她流连忘返之际,徐正庭突然一把摁住了她的手。 被摁住的姜如意,不乐意地挣了挣,仰脸看他:“我才摸一下……” 徐正庭一脸苦笑,他俯身下来,在她耳边低低出声:“我怕我把持不住。” 姜如意坏笑着看他:“然后呢?” 对上她坏笑的眸子,徐正庭抬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无奈道:“今晚是庆功宴,我必须得到场。” “我知道啊,我就再摸一下,不耽误。” 徐正庭微微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薄唇微启,低声道:“你就饶了我,嗯?” 她一头扎进他怀里,轻笑一声,好歹是没再闹他。 两人又腻歪了一会儿,徐正庭便进了内室。 洗了澡,换上衣服,再出来时,姜如意已不在。 他抬脚出了帐营,守在门口的高齐立马道:“姜老板先过去了。” “嗯。” 等徐正庭到了庆功宴现场,姜如意正站在最大炉子前,教将士们如何烤出最美味的烤全羊。 她身上穿着前几日从镇上买的胭脂红的小袄,下面是一条淡色长裙,为了方便,她将衣袖挽起,露出一截肤如凝脂般的纤细手腕。 长发高挽,脖颈修长,肤如凝脂,眉目如画…… 她就站在篝火旁,火光映照,照在她笑靥如花的脸上,很容易让人一眼便着了迷。 军营里的男人,血气方刚,在外八个月连只母蚊子都见不着,突然来了这么一个娇艳动人的女人,虽说都知道她是大将军的相好,但那眼睛还是会不由自主地往姜如意身上瞟。 但徐正庭一出现,个个都老实了,喝酒的喝酒,吃肉的吃肉,看天看地,就是不敢看姜如意。 七宝最开心,他一会儿让人教他摔跤,一会儿让人教他舞剑,还时不时地跑到蓝明堂跟前,试图抢他的酒喝,气得蓝明堂直喊姜如意:“你踢他一脚。” 姜如意转头给他送过去一碟烤得外焦里嫩的羊肉,蘸上她秘制的蘸料,一口下去,蓝明堂满足得直呼过瘾。 这一晚的庆功宴,吃到最后,成了一群人的狂欢。 有人高歌,有人舞剑,还有人用碗筷当做乐器,敲击着欢快的调子。 坐在首位的徐正庭,被将领陆续敬了不少酒。 但不知是开心还是酒量见长,到了最后,他似乎毫无醉意。 姜如意也被敬了几杯酒,但她是个酒量浅的,属于三杯就倒。 眼看着她就要醉,徐正庭拒绝了所有人的敬酒,又喂她不少茶水,这才带着她起身,走了出去。 姜如意虽然没醉,但整个人处于一个微醺的状态。 她任由他牵着,回了她住的帐篷。 进了帐篷后,姜如意坐在椅子上,哼唧着头晕。 徐正庭却拿了她的披风过来,拉着她站起来,一边给她裹上披风一边低声道:“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 替她系好兔毛披风,徐正庭牵着她走出去,黑龙就在外面。 他先将她送上马背,紧接着一跃而上,坐在了她的身后。 他一手拉着缰绳,一手轻轻揽着她,对不远处尽职尽责守着姜如意的天黄道:“不用跟着!” 天黄看他一眼,犹豫了一下,转身退到一旁。 相爷只说要保护好小姐,也没交代要阻止两人谈情说爱。 但凡相爷交代一句,他这边也有理由阻止。 就怕他阻止了,回去小姐找相爷告状,到时候,相爷又得责罚他。 算了,今晚就随他们去吧。 …… 距离营地不远有个黎香湖。 黎香湖不大,月光之下,湖面泛着碧绿的光,水波粼粼,月色和波光交映,十分好看。 更让人惊艳的是,湖边开满了水仙花。 姜如意只见过淡黄色的水仙花,却从未见过紫色的水仙花。 淡黄色和紫色相互映衬,让她有一瞬间的不真实感,她不是在长理荒漠,而是误入了仙境。 “好美!” 她忍不住感叹出声。 站在她身边的徐正庭,自下了马开始,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 此刻见她开心地弯起眉眼,便也忍不住勾了唇角。 他看着她低声问:“喜欢吗?” “嗯。” 姜如意开心地点头:“好喜欢,你怎么知道这儿的?” “前天路过时发现的,当时就想着定要带你看看。” “将军真好!” 姜如意一边说着一边蹲身下去,掐了一朵淡黄色的水仙,然后起身站在徐正庭面前,将手里的花递给他,笑着道:“帮我插上。” 看她一眼,徐正庭接过那朵花,抬手轻轻地插在她的鬓角。 插好后,他微微后退一步,仔细地打量着。 姜如意却凑到他跟前,娇笑着问:“好看吗?” 视线落在她娇美如花的脸上,徐正庭微微勾唇,低沉的嗓音透着悦耳的磁性:“人比花娇。” 他何曾这般夸过她? 姜如意突然就害羞起来。 她抬眸看他,伸手过去,白嫩的手抚上他的衣襟,软声道:“大人何时会哄人了?” “不会!” “嗯?” “我不会哄人!”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过来,轻轻揽着她纤细的腰身,低声道:“我只会说实话。” 姜如意抿唇一笑。 接着问他:“在将军心里,如意是不是世上最好看的?” “自然!” “这么说,当初在华阳,将军对我是见色起意?” 话一说完,姜如意便听到徐正庭的笑声。 他嗓音本就好听,笑声更是悦耳。 在此刻,这寂静的夜间,更显得撩人心弦。 第226章 再笑就咬你 见他只笑不说话,姜如意急了。 踮起脚尖,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朝他呲牙,像个小兽:“再笑,我就咬你!” 却不料,原本轻轻揽着她的徐正庭却一把将她举了起来。 吓得姜如意尖叫一声,双腿下意识地够住了他的腰腹。 彼此的身体瞬间以一种前所未有亲密的姿势贴在一起,两人皆一怔。 目光相触,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炙热的渴望。 气氛一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姜如意下意识地用舌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却不料她的动作,就像一个火星子,瞬间点燃了徐正庭一直极力克制的渴望。 他抱着她来到一棵大树下,将其轻轻放下来,随后一手扣住她的后脑勺一手揽着她的腰,低头亲了下来。 夜色苍茫,四下无人。 两人亲得格外投入。 亲着亲着,姜如意就乱了。 她的手轻车熟路,摸上他的腰带,轻轻一扯。 徐正庭浑身一震。 他松开她的唇,垂眸看她,一边任由她的手在作乱一边暗哑出声:“你确定?” 姜如意看他一眼,没说话,踮起脚尖,将唇凑到他修长的脖颈前...... 这一刻,一贯克制的徐大人,真的要被她逼疯。 他突然不想再忍! 抬手一把扯掉身上的披风,铺到一旁的草地上,随后抱着姜如意压了下去。 月光下,怀里的女人肤如凝脂,勾魂摄魄。 激得他那双一贯清冷的黑眸,微微透着猩红。 她就像对他施了魔法,徐正庭在劫难逃! 夜色茫茫,风光无限。 月光之下,一只幼小的虎崽一步步凑过来,看着两人,好奇地发出‘喵喵’的叫声。 抱在一起的两人,同时停了动作...... 姜如意看着那只小家伙,好奇道:“哪来的小猫?” 徐正庭一把将她抱起来,拿过一旁剥掉的衣衫,一边替她穿着一边道:“是虎崽。” 见他穿衣服,姜如意意犹未尽。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娇声道:“咱俩都没有……” 男人低笑一声,低头亲了亲她微嘟的红唇,柔声哄着:“第一次,总不能在这种地方。” “那……要在何处?” “待回了京城,我先登门拜见你父母,先提亲。” 一提到‘父亲母亲’,姜如意脑子里那点旖旎顿时就散了。 她一脸后怕:“若是让我爹知道,你说他会不会拿刀砍了你?” 徐正庭轻轻勾唇,抬手在她鼻子上轻轻捏了捏,无奈出声:“大概会的!” “好险好险……” 姜如意说着,抬手去捶徐正庭,娇嗔道:“都怪你。” 见她一脸无赖相,徐正庭无奈轻叹:“到底谁惹的谁?从认识的那一天开始,你哪天不惹我?” “怪我咯?谁让我长得好看!” “脸皮厚!” “将军不就喜欢厚脸皮的我嘛。” 徐正庭低头亲了亲她,沉声道:“是,本将军自是喜欢得要命! 姜如意开心地一个劲儿地蹭他:“将军将军,我好喜欢将军。” 一旁的小虎崽:“……” 这两人在干嘛呢? 穿好衣服,姜如意看着小虎崽对徐正庭道:“老虎的儿子丢了,它自然会来找,咱们要不要快走?” 徐正庭一边系着身上的披风一边道:“它受伤了。” “哪里?” “腿上。” 借着月光,姜如意这才发现小虎崽的小腿上在流血。 她立马道:“怎么办?” “带回营地,替它包扎了再放生。” “好好。” 姜如意立马伸手,抱起小家伙,和徐正庭一起上了马,回了营地。 回到营地,庆功宴已经结束了。 营帐里,蓝明堂喝醉了,非得拉着七宝要教他阵法,气得七宝站在桌子上,就是不下来。 当姜如意抱着小虎崽进去时,七宝已经困得开始打哈欠。 蓝明堂却一脸精神,非得今晚要教他阵法不可。 不学会不让他睡觉,一旁的春华和秋实也是一脸无奈。 “这是怎么了?” 看到姜如意进来,七宝立马跳下桌子,朝她扑了过来。 他一脸郁闷:“娘亲,我师父疯了,他非得要今晚教我阵法,我学那玩意干嘛?再说我都困死了。” 姜如意一听乐了。 她将怀里已经睡着的小虎崽露出来给七宝看:“你看这个。” “咦?这是……猫?” 一旁蓝明堂也晃悠悠走了过来,他看了小东西一眼,抬手敲了七宝一下:“什么猫?这是老虎。” “哇!” 原本还困得眼皮打架的七宝一听到老虎,立马睁大了眼睛。 “老虎?它是老虎?娘亲,你哪儿弄来的?” “湖边。” “哇哇,我要抱抱它。” 七宝伸手过来,姜如意立马将怀里的小虎崽轻轻地递到他手上。 一来一去,小虎崽醒了。 它抬起小脑袋看了看七宝,冲他‘喵喵’叫了一声,然后将脑袋蹭到他怀里,又闭上了眼睛。 七宝轻轻地抱着它,小心翼翼又十分珍爱的动作,惹得姜如意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它似乎喜欢你。” “娘亲,这是你送我的礼物吗?” 姜如意有些为难:“它的腿受伤了,咱们给它包扎好,再送回去。” “可是……可是我好喜欢它。” “但它得回到自己家人身边呀,估计这会儿它的娘亲到处在找它。” “那能不能和它娘亲商量一下,把它送给我好不好?” 姜如意无奈苦笑:“那若是有人和我商量,要把你送给他,你觉得好不好?” “不好!” 这时,徐正庭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医药包,姜如意伸手接过,开始细心地给小虎崽处理伤口。 伤口有点深,像是被什么咬了。 先杀菌,再敷药,忙了好半天,才弄好。 七宝对小虎崽爱不释手:“能不能让它今晚和我一起睡?” 姜如意想了想,道:“好吧,那明天一早就把它送回去。” “嗯。” …… 京城,皇宫门口。 顾厚山一出皇宫,天元便迎了上去,恭声道:“主子,陈氏带来了消息。” 处理了一天的公务,顾厚山多少有些疲倦。 他将身子靠在马车的软枕上,薄唇微启,嗓音浑厚:“说!” “她听牛二的姐姐说,牛二当初来了京城,去了她家一趟,之后就销声匿迹,但半年前,牛二突然给她来了封信,里面有两张银票,说他在贵人身边发财,让她不要挂念。” 顾厚山缓缓睁眼,眸光犀利:“贵人?” 第227章 骗子 天元道:“主子,只要人在京城就好办。” 顾厚山缓缓出声道:“那牛二和他姐关系如何?” “据说牛二从小丧母,是他大姐一口米汤一口饭喂着长大的。” “快到新年了……” 顾厚山抬手捏着鼻梁,冷眸半眯,“你派人蹲守在她家家附近,看到有可疑之人直接抓回来!” “是!” 天元转身离去。 顾厚山坐在车里,正要吩咐回府,眼角的余光突然发现了一人。 一身朱砂色官服的柳满月背着医药箱,正站在一辆马车前,仿佛在和谁争论着什么,面红耳赤。 顾厚山一把掀开车帘,抬脚下了马车。 他大步走过去,离得近了提高柳满月声音里竟带了哭腔,剑眉一皱,他突然开了口:“堂堂大理寺卿竟在宫门口欺负一个小孩,谢大人还真是厉害!” 原本急得直哭的柳满月一听到这话,立马转身回头。 她看着顾厚山,眼眶微红,却也不忘行礼:“大人!” “嗯!” 顾厚山看她一眼,原本威严的嗓音瞬间缓了不少:“到底怎么回事?” “谢大人他……” 不等她把话说完,原本端坐在车里的谢晋安抬脚下了马车。 他一身紫色官袍,头戴黑色官帽,身姿笔直地站在顾厚山面前,拱手行礼,嗓音低沉:“下官见过大人!” 顾厚山看他一眼,嗓音醇厚:“谢大人不必多礼!” 谢晋安站直了身体,抬眸看了一眼柳满月,随后对顾厚山道:“前日柳医正协助大理寺办案,却带走了此案卷宗……” 柳满月急声打断道:“我都说了我没有!” “可事实却是在你案头找到的,你还在狡辩?” 对上他波澜不惊的黑眸,柳满月气得小脸都红了。 “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大理寺栽赃陷害?” 谢晋安淡淡出声:“大理寺为何要这么做?” “我哪儿知道……” 听了半天,顾厚山多少也听明白了。 他看了气急败坏的柳满月一眼,随后看向谢晋安,沉声道:“她也算是帮了你们大理寺不少忙,一卷宗而已,谢大人何必计较?” 谢晋安微微颔首,恭声道:“相爷说得是,是下官多虑了!” “谢大人身为大理寺卿,办案手段高明,惩恶扬善,是百姓之福,亦是大弶之福。” 谢晋安不卑不亢,拱手道:“相爷过奖!是下官职责所在!” 顾厚山看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转头看向依旧很生气嘟着脸柳满月,开口道:“行了,多大点事。” 说完,他转身朝马车走去。 走了几步,见柳满月还傻傻地站在原地未动,便皱眉道:“跟我回府一趟。” 柳满月一听,立马背着药箱追上去。 她傻傻地问:“大人,是不是夫人腿又疼了?” “她昨日做了点心让我带给你,我今日出门早给忘了。” 一听到有吃的,柳满月原本不爽的心情顿时就舒畅了。 “夫人又做点心了?我最喜欢吃夫人做的山药薏仁糕,软软糯糯的,特别弹牙。” 声音渐渐远去…… 谢晋安站在原地没动。 一双波澜不惊的黑眸,就这么淡淡地看着柳满月,英挺的剑眉不自觉慢慢收拢。 待上了马车,他冷声吩咐车旁的随从道:“去查一下,柳满月和左相什么关系?” “是!” …… 七宝对小虎崽爱不释手。 次日一早,他抱着小虎崽,可怜巴巴地跟在姜如意身后,央求道:“娘,我想养小虎。” 姜如意正在收拾回京的东西,听了他的话便道:“小虎崽也有自己的娘亲,你真的狠心让它和自己的娘亲分开吗?” “不想。”七宝一脸不舍:“可是,我好喜欢它,它也好喜欢我。” 两人正说着话,徐正庭掀开帘布走了进来。 他看着七宝道:“既然想要,那便留下它。” 七宝一听,高兴坏了。 “真的?太好了!” 姜如意却道:“这怎么行?母老虎愿意?” “我昨晚便派人去湖边查了查,发现地上有大片的血迹,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有人抓走了母老虎,留下了虎崽。” 七宝一听,连忙道:“娘亲,留下小虎吧,它娘亲不在了,它会被其他动物咬死的。” 姜如意想了想,还是有些担忧。 于是,问徐正庭:“这……长大了怎么办?” “不会有事。” “那行吧。” 就这样,七宝多了一只小老虎做宠物。 他非常期待着回京,因为他要向顾舒易炫耀他的小虎。 …… 三日后,大军回京。 此时,已经是腊月中旬。 从长理到京城,半个月足够了。 想着今年的新年有家人陪伴,她从心里散发着愉悦,她盼着回京,盼着团圆。 而此刻的京城,闵氏收到了姜如意的家书。 当管家将书信递给她时,她愣了一下。 “不是刚寄了书信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她连忙接过那封信,说着就拆开来。 打开只看了一眼开头,她便微微蹙了眉头。 抬头看向管家,开口道:“这是小姐寄来的?” “回夫人,天黄的飞鸽传书,应该是没错!” 闵氏一听,便没再说什么。 待管家离开后,她仔仔细细将信看完,随后对一旁芸香道:“将上次囡囡寄来的书信拿给我。” 芸香立马走到一旁书架前,打开其中一个暗屉,拿出一封书信来。 闵氏接过,将信拿出来,展开,和刚刚收到的那一封仔细的做对比。 虽然两封信的字体大概相似,但很明显第一封信写得格外潦草难看,而第二封信则一笔一划,显得认真许多。 更重要的是,两封信内容有很多雷同之处…… 比如两封信的开头都写着‘已到长理,虽一路险象环生,但好在有惊无险,我和七宝一切都好,父亲母亲勿需太过担心……’ 还有两封信的结尾也都写着‘今年的新年是女儿最盼望的一年,女儿定会带着七宝回家团圆,望父亲母亲多保重身体……’ 闵氏收起书信,冷笑一声:“好他个姓顾的,敢骗我!” 芸香却劝道:“相爷恐怕也是逼不得已,他见你日日高热不退,担心你的身体。” “他就是个骗子!” 闵氏气得咬牙:“年轻时骗我,现在还来骗我,他就不是个好人!” 第228章 要不要脸 芸香抿嘴一笑:“但好在小姐真的快回来了,现在也临近新年,夫人何不想想今年这个新年该怎么过?” 一句话,便将闵氏吸引了过去。 想起一家团圆,她便忍不住开心起来。 一张柔美的脸上,眼角眉梢都是笑。 她一边收起书信一边道:“先吩咐人把隔壁青黛阁收拾出来,所有的东西都要最好的,春节囡囡带着七宝回家,好让他们住得舒服一些。” “是。” “她喜欢兰花,你便将我花房的香兰和墨兰都摆进去。” 芸香笑道:“那几盆兰花可是夫人的宝贝。” “你错了,我的囡囡才是我的宝贝。” “是是,夫人最疼爱小姐了。” “另外,明天你派人去一趟布庄,让他们掌柜的过来,给府里的每一个下人裁做两套新衣,今年春节必须得焕然一新才行的。” “是。” “还有厨房那边……” “算了,吃食等相爷回来再和他商量……” 一提到‘相爷’,闵氏又想生气。 她对芸香道:“你吩咐人去门口等着,待相爷回来,立马来告诉我。” “是。” …… 顾厚山从皇宫出来,天色已暗。 马车停在府门口,闵氏便接到了消息,于是,她便派了芸香来迎顾厚山。 顾厚山下了马车,进了内院,正要去书房,便见芸香朝他走来,于是便停了脚步。 芸香走到他跟前,福身道:“相爷,夫人让您过去一趟。”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待遇。 自打姜如意离京,这还是闵氏第一次主动邀请他去梨花苑。 顾厚山自然是毫不犹豫,抬脚就去了。 入了梨花苑,进了屋。 屋内烧了地暖,暖意融融。 见他进来,闵氏起身,抬脚走到他跟前,亲自替他解下身上的披风,转手交给一旁的芸香,接着又替他脱去那一身酱紫色官袍。 被伺候着的左相大人,原本紧抿的唇角不自觉扬了起来。 他垂眸看着闵氏,视线落在她姣好的容颜上,低声道:“今日开窍了?” 闵氏抬眸看他一眼,微微一笑:“相爷为了这个家劳累辛苦,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也就只能从这些小事上多帮帮你。” 这么贴心的话,闵氏也曾经说过。 但那都是十七年前的事了。 此刻,突然再次听到,顾厚山那颗坚硬如铁的心,顿时软得一塌糊涂。 他伸手,一把握住闵氏的手,满眼的宠溺。 “烟烟,你真的想通了?” 闵烟烟看他一眼,嗔怪道:“囡囡都回家了,我还有什么可怨恨的?” 闻此言,顾厚山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他抱着她,满足得直叹息。 “烟烟,我原以为咱们再也回不去了……” 闵烟烟将他轻轻推开,抬手轻抚着他的衣襟,柔声道:“相爷对我的好,我都在心里,以前都怪我太固执,都是我不好,害得相爷苦了这么多年……” “不许这么说!” 顾厚山垂眸看她,语气坚决又宠溺:“闵烟烟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夫人!” 他如此坦诚的夸赞,突然弄得闵烟烟不知道该如何往下说了。 好在门口有丫鬟在问:“夫人,饭菜好了,可要摆饭?” 闵烟烟趁机从顾厚山怀里退了出去。 她柔声道:“摆饭吧!” 紧接着,捧着饭菜的丫鬟们鱼贯而入。 顾厚山则进了内室,净手换衣。 待他换好衣服出来,饭菜已经摆好了。 他在闵烟烟对面坐下来,接过她亲手舀的汤,此刻的左相大人,心情前所未有的愉悦。 更重要的是,他发现今晚的菜都是他喜欢吃的。 吃过饭,闵烟烟对身旁伺候的芸香道:“你们都下去吧。” “是!” 待丫鬟们都退了出去后,她轻挽衣袖,亲手给顾厚山冲茶。 闵烟烟出身虽然不高,但自小被父母娇宠着长大,一身琴棋书画惊艳绝伦不说,就连这茶艺也是一流。 年轻时,一下朝,顾厚山便急着回家。 不为别的,就想安安静静的和她待一会儿。 她冲茶抚琴,他坐在一旁看书品茶,怡然自得,好不自在。 只是,聪明如顾厚山,总觉得今晚的闵烟烟太过异常。 于是,便主动开了口:“你今儿怎么了?” 闵烟烟头也未抬,素白的手执着茶盏轻轻晃动着,她冲好一盏茶,抬手递到顾厚山面前,柔声道:“你说巧不巧,今日我又收到了囡囡来信。” 一句话,让原本想要伸手去接茶的顾厚山一怔。 紧接着,他便笑了。 他想去接茶,却被闵烟烟突然收了回去。 她将茶放桌上一放,原本笑意盈盈的脸上,突然冷了下来。 顾厚山看着她,无奈勾唇:“我就说呢,你今日定有事。”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相爷还敢骗我?” 顾厚山突然俯身,朝她靠近,薄唇微勾,沉声道:“闵烟烟,你好没良心,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 闵烟烟抬眸看他,淡淡一笑:“这话,年轻时,相爷也说过。” “嗯,都是为了你好。” “那就是我不知趣了?” 见她要生气,顾厚山立马收起脸上的笑,低声哄道:“你高热不退,柳满月说你的症结在囡囡,说只要让你知道她平安,这症结就解了。” 闵氏一听,立马瞪他:“你看看你,满月那么好的孩子,自从认识了你,也学坏了。” 顾厚山一脸冤枉。 “是她出的主意……” “那也是你教的!” “行行行,”顾厚山一脸无语,“都是我教的,你闺女跑去长理也是我怂恿的,七宝被劫也是我安排的,都是我的错好吗?” “你……” 闵氏眼眶一红,凶巴巴地道:“顾厚山,你还气我!” 见她要哭,顾厚山立马软了下来。 他起身走过去,一把将其揽进怀里,柔声道:“我保证以后再也不骗你了!” “这话你以前也说过……” 顾厚山突然笑道:“怎么我以前说过的话,你都记得如此清楚?难不成在烟烟心里,装不下别的,只装得下我一人?” 闵烟烟又羞又恼。 一把将他推开,红着脸轻斥道:“顾厚山,你要不要脸?” 顾厚山却俯下身子,在她耳边低声道:“我若是在你面前还在意这张脸,又怎么能将你娶到手?” (相爷和徐大人最大的区别就在于......) 第229章 故人 国公府。 一直闹个不停的罗氏,终于在徐景平的恐吓下安分下来。 她可以用自己的命来威胁秦明月,但却威胁不了徐景平。 罗氏很清楚,若是真的惹毛了徐景平,他一气之下,真的会让人拿根绳索了结了自己。 罗氏不闹了,秦明月的病也一点点好起来。 腊月二十这一天,她收到了徐正庭寄来的书信。 收到信的时候,她还在喝汤药,满口的苦味,让她难以下咽。 贴身丫鬟玉梅拿了信走进来,开心地对她道:“主子,世子爷来信了。” 秦明月一听,原本因为药苦而紧皱的眉头立马舒展开来。 她连忙接过信,拆开来,仔仔细细地看着,越看越开心,那张郁闷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抹笑来。 一旁玉梅见她终于笑了,便问道:“世子爷可是要回来了?” “是呢是呢。”秦明月一边看一边笑:“班师回京了,能赶上吃年夜饭了。” “那太好了,世子爷回了京,姜老板和七宝小少爷也回了。” “是呀,都回了。” 秦明月连忙收起信放在一旁,然后开心地吩咐玉梅:“快,我不能再躺着了,眼瞅着他们就要回来了,得赶紧准备准备才是。” “夫人您吩咐下人们去做吧,您身体还未好利索。” 秦明月掀开被子下了床,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来,催促道:“那怎么放心?今年新年,必须得样样都要最好的。” 玉梅笑了:“夫人这恐怕不是为了世子爷。” “他一个爷们皮糙肉厚的,用什么都一样。” 秦明月一边任由梳头丫鬟替她梳着发髻一边问玉梅:“你说如意和七宝住在哪个院合适?要不把离得最近芙蓉苑收拾出来?” 玉梅却笑着道:“芙蓉园虽说离您比较近,但离世子爷的松涛苑就远了。” 一句话,秦明月就明白了。 “还是你聪明!” “奴婢哪有夫人聪明?夫人这是关心则乱,恨不能把所有最好的都给七宝小少爷他们呢。” 秦明月一脸感慨:“是啊,一想到七宝是我的乖孙,我这心里别提有多痛快。” 说完,她又一脸骄傲:“他今年才五岁呢,就把匈奴一帮子人耍得团团转,那聪明劲儿,也不知随了谁。” “还能随谁?自然是随了世子爷,世子爷从小就聪明!” 秦明月笑了笑:“那倒是。” “不过,如意也机灵。”她停了下,感慨道:“可惜,没有投胎到好人家。” “虽说姜老板没好的家世,但她也算命好,遇到您和国公爷,也算是有福了。” 秦明月笑了笑,没再说话。 …… 黑虎军经过长途跋涉,终于在第八天停了下来。 徐正庭下令,原地休整半天,明天一早启程。 坐在马车里的姜如意,一听到这个消息,揉了揉自己快要坐废的小腰,掀开帘子下了马车。 恰好遇到徐正庭拿着水囊朝她走来。 见皱着小脸痛苦得不行,便忍不住笑道:“当初你是怎么来的呢?” “不一样。” 姜如意接过水囊,喝了几口水,又将水囊还给徐正庭,接着道:“那时候一路提心吊胆,一直担心着七宝,哪还顾得上身体不适?恨不能马车跑得再快点。” 徐正庭收起水囊,丢给一旁的高齐,随后对姜如意道:“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呀?” “去了就知道。” 徐正庭翻身上马,朝她伸出手来。 姜如意没犹豫,将手伸给他,徐正庭微微使力,一把将她提起,跨坐在他身前。 这恰好让遛了小虎回来的七宝看见了。 他忙抱着小虎高声叫道:“你俩去哪儿?我也去!” 坐在高马之上的徐正庭,微微垂眸看他,沉声道:“有点事,一会儿就回来,你跟着你师父,不要乱跑。” “你俩……” 七宝无语死了,“你俩不会又背着我亲亲抱抱吧?再说了,亲亲抱抱非得跑那么远吗?真搞不懂你俩想什么。” 说完,他抱着小虎,扭身去找蓝明堂。 姜如意:“……” 谁要去亲亲抱抱了? 于是,她偷偷拿手掐身后的徐正庭,暗暗咬牙:“都怪你!” 徐正庭笑了笑,什么都没说,一夹马腹,带着她疾驰而去。 跑了大概半个时辰,徐正庭带着姜如意进了一个小镇。 镇子虽不大,但还算繁荣。 一路过街穿巷,最后停在了一座小院前。 姜如意跟着徐正庭下了马,他前去敲门,片刻后,门开了,一个妇人打扮的年轻女人走了出来,见到徐正庭,她一愣,随后福身问道:“大人。” 徐正庭虚抬了下手,沉声道:“免礼。” 对方直起身子,慢慢抬头,当看清她的长相时,姜如意猛地睁大了眼睛。 她失声叫了一声:“银翘姑娘?” 银翘这才看到站在徐正庭身后的姜如意。 她立马迎上来,福身行礼:“姜老板安。” 姜如意一脸莫名:“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银翘笑了笑没说话,一旁徐正庭却道:“进去说吧。” 说完,他伸手过来牵了姜如意的手,领着她进了院子。 不大的小院子,方方正正,却收拾得格外干净利索。 银翘关上门,领着二人一边往屋里去一边对着屋子叫道:“夫君,夫君,你看谁来了?” 屋子里很快传来动静,紧接着一个年轻的男人走了出来。 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孩子。 当姜如意看清对方是谁时,整个人呆在院子。 对方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却微微一笑:“如意,好久不见!”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姜如意眼眶一红,差点落泪。 她扬起唇角,轻轻一笑:“好久不见!” 眼前的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八个月前被判流放索尔塔的秦淮北。 片刻后,三人在屋子里落了座,银翘泡了茶水来,便带着孩子去了偏房,留下三人一时之间沉默不语。 还是秦淮北先打破了沉默,看向姜如意,轻声道:“一直欠你一声对不起。” 姜如意轻轻摇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秦淮北接着道:“因为小妹,先是害得你昏迷不醒,后来又进牢狱……” 姜如意垂首,不知该如何回他。 恨秦云卿吗? 恨的! 恨不能将她千刀万剐。 恨秦淮北吗? 不恨的! 只要一想到在华阳时,他总喜欢凑到她跟前一声接着一声叫她‘如意如意’时,她不仅恨不起来,也怨不起来。 他有什么错呢? 不过是摊上了那样一个妹妹…… 第230章 找到牛二 见她垂首不说话,秦淮北道:“我向小妹对你说句抱歉……” “世子不必这样。” 姜如意突然抬头,看向秦淮北,道:“我从未怨过你,你无需也没必要替秦云卿说抱歉,她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我和她的恩怨已经过去了。” 秦淮北突然一笑。 “是,恩怨已了。” 他说完,又道:“重新认识一下,程合,银翘的夫君,肃南人士,做点皮毛小生意。” 看着他,姜如意突然发现那个在京城肆意风流的男人,眼里竟然有了光。 于是,笑道:“愿程老板生意兴隆,一生自由随意!” …… 回去的路上,姜如意窝在徐正庭怀里,一言不发。 出了小镇,进了密林,徐正庭突然停了下来。 任由黑龙漫步走着,他一把将背对着姜如意一把提溜起来,两人面对面。 姜如意终于抬起恹恹的小脑袋,看他一眼,郁郁道:“干嘛呀?” 垂眸,徐正庭的视线落在她白净的脸颊上,低声道:“你在生气?” “没有!” “那为何不说话?” 去的路上,一路叽叽喳喳个不停。 还极其不老实,动不动就拿手乱摸。 但这会儿,却老实得让他心头不安。 姜如意抬头看他,轻声道:“为何要带我去见他?” 徐正庭对上她水漾的眸子,薄唇微启:“我不想让你心里一直有个疙瘩。” 一句话,让姜如意瞬间没了脾气。 她什么都没说,可他就是知道。 于是,便一头扎进他怀里,抬手环着他的腰身,轻声道:“你救的?” “我比他大两岁,自小我俩便一起长大,感情要比其他人来得深厚,这次秦家出事,他受了牵连,我不能坐视不管,一旦被流放,在索尔塔那个地方,他活不过一个月。” “我没怪你……” “你一直不说话,难道不是对我有意见?” “我只是想到以前。”姜如意将脸埋在他胸膛上,小声道:“想到在华阳那个时候,想到刚认识你们的时候,想到我忙着酿葡萄酒,无暇顾及七宝,是他带着七宝到处玩,想到我店开业,他送的金蟾……” 姜如意的声音突然哽咽起来:“我不怨他的,一点也不怨……” 徐正庭没说话,只是紧紧抱着她。 片刻后,姜如意的情绪平静下来。 她抬手擦去眼角的泪,轻声道:“刚走得匆忙,也没给小孩留下见面礼。” “一会儿让人送去?” “可我什么都没准备……” “我那边有,你一会儿挑几样,我派人送去。” “好。” 见她还沉浸在难过的情绪中,徐正庭微微拧眉。 他单手勾住她精致的下巴,低头下去,轻轻地亲了上去。 他先吻去她眼角的泪,随后慢慢下移,落在了她的唇上。 姜如意原本是抱着他腰,最后忍不住勾上他的脖颈,整个人热情地回应着…… 黑龙慢悠悠地走着,坐在马上的两人,在密林之间,一路亲吻…… 直到姜如意扯开了徐正庭衣领…… 他迅速将其放开,摁住了她作乱的小手。 抬眸对上她迷离的双眼,低低笑出声来:“你还真是随时随地……” “你先招惹我的。” “我那是安慰你。” “我不要亲亲,要这个……” 她抬手指了指对方微敞的领口,笑得那叫一个荡漾。 徐正庭一把拢好衣襟,随后抬手敲了她的额头,咬牙道:“若是让左相知道你这副德性,也不知会作何想?” 一提及父亲,姜如意立马偃旗息鼓。 她一头扎进徐正庭怀里,哀嚎出声:“完了完了,这马上就要回京了,你们徐家和我家一向不和,你说老顾会不会棒打鸳鸯?” 徐正庭一本正经:“若是我,我会!” “啊?” 姜如意小脸一白:“那……那怎么办?” 徐正庭双手一摊,貌似也没招。 姜如意脑子突生一计:“走,咱们找个地儿,先把生米煮成熟饭!” 一直暗中保护的天黄:“……” 这句话要不要传给相爷? 若是传给了相爷,相爷会不会当场气得吐血而亡? 算了! 他还是装聋吧! 一声低笑,徐正庭笑得胸膛震荡不止。 笑过之后,他一脸惆怅:“日后若是生了闺女,可千万不能随了你!” 不然,他真的能被气死好几回! 姜如意也乐了。 她娇声道:“我就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 接着又一本正经地道:“没有三书六礼三媒六聘父母之言,你别想娶到我!” “是!” 徐正庭低头,用额头抵着她的额角,低声保证道:“待我回京,立马登门拜见未来的岳丈岳母大人,到时候你可得替我说说好话。” “说什么好话?将军英俊威武,谁不喜欢?” 暗处的天黄:“……” 他家大小姐,这迷之自信也不知随了谁? 徐将军再威武英俊,在相爷眼里,那就是图谋不轨的登徒子。 第一次登门…… 他估计玄! 玄给好脸! …… 京城。 距离新年还有五天,牛二终于被顾厚山的人给抓住了。 当他被带到顾厚山面前时,整个人都吓傻了。 他来京城已久,当然知道顾厚山是谁? 一听到左相大人要抓他,吓得当场尿失禁,而且隐隐感觉到这次可能和六年前的事有关。 果然,此刻,他跪在地上,听到一个浑厚的嗓音传来,透着喘不过气的威慑感。 “你是牛二?” 牛二战战兢兢:“是……草民牛二……拜见左相大人。” 坐在椅子上的顾厚山,端起茶杯,一边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一边缓缓出声道:“你可知,本相为何要抓了你来?” “草民……草民不知。” “不知?” 顾厚山微微扯唇,他头也不抬地吩咐出声:“天元,先剁了他一条胳膊。” 一旁站着的天元立马抽出随身携带的长剑,长剑出鞘,剑光一出便吓得牛二匍匐在地上,哭叫着喊饶命。 “饶命……饶命……大人饶命。” 顾厚山轻声道:“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这一次,牛二再也不敢犹豫,开口道:“草民听说……听说最近有不少人在……找草民,草民想会不会和六年前那件事有关……” “哪件事?” “六年前,在华阳,我遇到一个贵人,他让我给他找个好看的女人……”牛二一边说一边战战兢兢,声音都是抖的,“我当时鬼迷心窍,被银子迷了眼,就找了一个……” 顾厚山轻抬眼皮,朝他扫过来。 嗓音冷如阎罗。 “你找了谁?” 牛二犹犹豫豫,不敢开口。 突然,一把长剑抵在他的喉咙口,吓得他差点尿了裤子。 “找了……找了姜家的养女……叫叫……叫姜如意!” 第231章 下地狱 牛二话一出,整个书房的气氛都冷凝下来。 坐在书桌后面的男人,一言未发。 他就这么抬眸,目光笔直地看着牛二,那目光犹如实质,就像一柄匕首,插在他身上,让牛二不寒而栗。 他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乱动。 就这样过了好久,顾厚山冷厉的嗓音缓缓传来:“贵人?是谁?” “小的……小的……” 就在他哆哆嗦嗦犹豫之际,天元一剑过来,直接斩断他一根小拇指。 只听见一声惨叫,牛二差点没疼晕过去。 顾厚山起身,从书桌后走过来,停在他面前蹲下身子,缓缓出声:“我再给你一次机会。” “贵人是谁?” 牛二强忍着断指的疼痛,磕头求饶:“小的……小的真的不知,对方没露面……” 顾厚山突然一笑:“没想到还是个硬骨头。” 他说完起身,接着道:“我听说你大姐有个儿子,今年十二了?” 牛二一听,立马紧张起来。 “你……你想做什么?” 顾厚山没理他,而是冷声吩咐一旁的天元:“去,断他一条胳膊!” “是!” 天元转身就走。 牛二一见,立马吓得磕头求饶:“我说,我说,我都说,求求您,不要都动我大姐一家。” 顾厚山停了下来。 他转身看向牛二,居高临下,面容冷漠。 “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 “求求您了求求您了,我说,我什么都说,只求你饶过我大姐一家,这事和他们没半点关系,都是我一人所为……” 顾厚山又坐回位置上,冷眼看着他求饶,不发一语。 此刻的牛二哪还敢犹豫,忙将当年的事说了。 “六年前,小的还在玉春楼当小厮,负责当时的三号包房,元宵前的一日,三号包房来了两位客人,小的当时一听口音对方就不像当地的,而且穿着锦衣华服,举手投足之间都是官家做派,两人点了我们玉春楼的两个头牌,他们一边听曲一边喝酒,小的当时就站在一旁奉茶,过了一会儿,我听到其中一人提到国公府……” 顾厚山突然打断他的话:“国公府?” “是。” “接着说!” “小的只知道那两个人中有一个是国公府的,对方叫他大公子,好像还有一个人,那天没来,听话头好像是不喜欢玉春楼这种地方。” 顾厚山听得不耐烦,冷声道:“这么说,他俩其中一个就是那晚的贵人?” “好像不是……” 见顾厚山一拧眉,吓得牛二连忙解释道:“小的当时听其中一个说要给没来的那个贵人找个女人,整整他什么的,他好像十分看不惯对方一本正经的做派,恨不能撕掉对方虚伪的面具,让他破了自己的规矩,想看好戏,想让对方丢人现眼……” “他俩刚到华阳,不认识什么人,便见小的在一旁,就招呼小的过去,问小的能不能给他们找个长得好看的姑娘?” “当时玉春楼的头牌是迎春,迎春一听就不乐意,说她就是华阳最好看的。” “但那人却笑了笑没说什么,只给了小的一锭银子,让小的去寻摸一个性子软的听话的好摆布的姑娘,明日元宵当晚给送到华阳河边,那边会有人接应。” “小的从小苦日子过怕了,一看到那银子足足有五十两,便心动了,再加上小的身边刚好有这么一个姑娘,于是便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小的就跑去找姜美玉,给了她点银子,哄着让她晚上把姜如意带出来,送到华阳河边,姜美玉一见有银子拿便答应了,当天晚上入了夜,大家都出门看花灯的时候,她带着姜如意就去了华阳河边,小的在河边接应,因为害怕她大喊呼救,小的买了蒙汗药,将其迷晕之后,将其交给对方的随从,然后小的就看到对方将她拖进一艘船里,之后的事小的就不知道了……” 顾厚山看着他,淡淡出声道:“听说你现在在贵人身边发财?” 牛二一听,吓得脸色惨白。 “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小的只是……” “那人是谁?” 牛二哆哆嗦嗦:“是……是国公府……徐三爷。” “徐景彦?” “是……是。” 顾厚山突然冷笑一声,没说话。 书房内,突然静默下来。 原本冷凝的气氛在这一刻充斥着肃杀的味道。 牛二匍匐在地上,感觉脖颈凉凉的,他能预感到,自己的日子真的到头了。 过了许久许久,牛二才听到顾厚山开了口,嗓音平淡无波,让人根本听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六年前那一晚,让你找姑娘的就是徐景彦?” “不……不是,不是徐三爷。”牛二接着道:“小的虽然跟着徐三爷,但小的很少能见到他,小的只是……只是他身边的一条狗,替他干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顾厚山突然来了兴趣:“哦?说说听听,你都干了什么好事?” “小的之前在华阳,他便让小的盯着徐大人……” “徐正庭?” “是是,徐大人那边有什么消息就传给他。” 闻此言,顾厚山突然恍然大悟。 原来当初徐景彦给他的消息,都是牛二传来的。 此刻的顾厚山,身体里突然生出一股子毁天灭地的冲动。 徐家……徐景彦! 该死! 但他最终还是按捺下体内翻涌的暴戾之气,示意牛二接着说。 “小的就每天盯着徐大人,传消息给徐三爷,其中包括徐大人喜欢小寡妇姜如意的事……过了没多久,他突然来信让小的来京城,小的就来了,没过多久,小的就听说有一批人在暗地里打听小的去向,于是小的便躲了起来,不敢再露面。” “什么的事?” “去年年底开始,就有人打听小的去向。” 去年年底? 那个时候顾厚山还没见过姜如意,自然不可能是他派出去的人。 那个时候,唯一会调查此事的人,只有徐正庭! 只是,他调查此事又出于何目的? 是为了如意和七宝? 抑或是……此事本就和他有关? 别忘了,他也是国公府的人,他也姓徐! 思及此,顾厚山脸色愈发冷沉。 他起身,走到牛二跟前,厉声道:“牛二,本相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你敢不敢要?” 牛二一听,立马磕头道:“敢敢,小的敢,只要相爷饶了小的,小的愿意做任何事?” “我给你三天时间,你去将当年那个让你找人的贵人给本相找出来!” “是是是,小的还记得他的模样,只要我见到他,肯定会认出他来。” “去吧!” 牛二连滚带爬地跑了。 待他离开之后,天元看着站在一旁的顾厚山,低声道:“相爷真的打算饶过他?” 顾厚山抬脚走到窗户前,看着庭院里的苍翠松柏,冷冷启唇:“囡囡若不是他,岂能遭受那般……凌辱!” “我会亲自动手,将他大卸八块,剁了喂狗!” 说完,又接着道:“将陈氏、赵文轩、秦云卿他们仨也给我弄来先关死牢,到时候一起来!” “是!” 天元转身离去。 顾厚山站在那儿,许久未动。 他面颊冷硬,眼神犀利,浑身上下散发着嗜血的气息。 还差最后两个…… 一个‘贵人’,一个是那一晚凌辱如意的男人…… 他会让他们一起......下地狱! 第232章 大难临头 年底,班师回朝的不止黑虎军,还有征战渊犀的赤霄军、征战思南的左翼军,一起凯旋。 这个春节,整个大弶朝喜气洋洋,百姓人心安稳。 但这一切,大弶朝的百姓都知道,不是托了皇室的福,一切皆因有左相在。 左相在,家在,国在,天下平! 从渊犀回京的路上,眼看着还有几日便到京城,车骑大将军原本愉悦的心情从昨晚开始,一落千丈。 此刻,他骑在高头大马上,听着属下人在汇报。 “回禀将军,属下等沿着那片密林找寻了许久,都没找到杨奕的影子。” 顾青风突然就笑了。 他暗暗咬牙:“很好!” 说完,他冷声吩咐道:“行了,别找了,回京!” “是!” 而此刻,京城如意楼。 姜如意离开的这段日子,如意楼生意照样火爆。 进入腊月,楼上楼下天天爆满,外送也异常火爆,累得齐肖眼巴巴地天天盼着自家老板能快点回来。 腊月二十六这一日,刚开门,林盛就屁颠颠地来了。 齐肖正忙着清点食材,见他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便道:“捡银子了?” “可比捡银子开心。” 林盛趴在柜台上,笑着说:“昨日收到主子来信,说还有一日便到京城,我估摸着这会儿已经不远了。” “真的?” “嗯。”林盛开心得不行,“现在整个国公府都忙得不行,夫人和国公爷正在商量明日晚上要吃的菜品呢,想着如意姐和七宝一路辛苦,准备给他们好好补一补。” 齐肖也开心。 “太好了,老板终于要回了,我也可以歇口气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揉着酸疼的胳膊,“这段时间可把我累够呛。” “你是掌柜的,自然是能者多劳。” 齐肖乐了:“哎呦,这嘴跟抹了蜜似的。” “实话实说……” 两人正说着话呢,一个干脆的声音插了进来。 “请问,贵店还招人吗?” 两人一起回头,当看到对方长相时,都一愣。 这谁家的千金大小姐跑出来体验生活来了? 对方一身绫罗绸缎,披着兔毛的披风,虽然头上发钗不多,但就这一身富贵的气派,也不像是个能干活的。 还是齐肖先反应过来。 她抬脚走出柜台,不着痕迹地将对方上下一打量,笑着道:“如意楼招人是招人,只是不知姑娘擅长什么活计?” 对方一脸自信:“我什么都会!” 说完,她又加了一句:“最擅长打架!” 齐肖:“……” 林盛:“……” 什么意思? 找茬来了? 见两人都愣住了,对方立马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给你当护卫,谁要是敢来如意楼惹事,我可以替你们赶跑他。” 齐肖一听,眼睛一亮。 别说,如意楼还真就缺这么一个‘能干’的伙计。 店大招风,几乎每天都有那么一两个无赖挑三拣四说这说那,甚至还有想要吃白食的,每次都得费她好一番口舌。 有时候一句话不合适,对方就闹! 虽然每次都会有人出面摆平,但天天这么闹,实在让人苦恼! 于是,齐肖来了兴趣:“你有那么厉害?” “我给你露两手。” 说完,对方一撸袖子,就开始练起来。 只见她身如脱兔,矫健敏捷,出手出神入化,像是武功极高之人。 林盛常年跟在徐正庭身边,多少懂点。 于是,便拍手叫好。 见他叫好,齐肖便知道对方武功不低,于是当场拍了板:“行,要不姑娘留下来先干上几日看看?” “没问题。” “那你有什么要求?在月钱方面。” “我不需要月钱,给我一个住的地方就行。” 齐肖一脸怀疑:“就这?” “对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齐肖接着又问:“还不知道姑娘芳名?” “杨奕,杨树的杨,奕奕的奕。” …… 经过二十天的长途跋涉,黑虎军终于到了距离京城百公里的军营。 大军需要安置,徐正庭还得在军营待上一日。 离京许久,姜如意迫不及待想要先回城。 于是,她便去找徐正庭。 徐正庭刚和几位将军商议完安置事宜,见她来了,便抬脚迎了上去。 几位将军都是识趣的,都退了出去。 待他们离开后,徐正庭开了口:“有事?” 姜如意道:“我听说你还得在此处待上一日,反正这里距离京城也不远了,不如我们一行人先回京?” 徐正庭听了,点点头:“也可,我安排人送你们。” “不用呀,有天黄呢。” 姜如意说完又道:“我先将蓝先生送回小蓬莱,然后带七宝回城。” “也好。” 徐正庭看她一眼,伸手过去,轻轻地将他揽进怀里。 他抱着她,低声道:“待我后日回京已经二十八了,我争取在二十九备好礼上门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姜如意搂着他劲窄的腰身,笑着道:“你急什么,年前没时间,年后也行啊。” 徐正庭垂眸看怀里的她,低声道:“这会儿又不急了?” 一句话,惹得姜如意娇笑不止。 “急呀。” 她一边说着一边踮脚尖去亲他。 一边亲一边道:“有本事你年前就娶了我!” 徐正庭却只是笑,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嘴去堵她的…… 当天下午,姜如意就出发了。 天黑到了郊外驿站,她本打算稍作休息再接着赶路,却突然见一队人马朝他们疾奔而来,吓得她一把将七宝抱怀里,还不等她开口说什么,天黄却开了口:“小姐莫怕,是天元来了!” 姜如意一听,这才松了口气。 天元到了她跟前,翻身下马,抱拳恭声道:“属下奉相爷命,来迎小姐回府!” 姜如意心头一暖。 她笑着道:“父亲知道我回了?” “是,相爷和夫人备好饭菜,等您和小少爷回府。” 一旁原本昏昏欲睡的七宝一听,立马开心道:“顾舒易呢?他有没有睡着?” “回小少爷,大少爷也在等您,他十分盼望与你相见。” “太好了,我要给他看看我的小虎。” 姜如意笑了笑,随后道:“但我得先把蓝先生送回小蓬莱……” 话没说完,一脸哈欠的蓝明堂从后面的马车里走了下来。 他慢悠悠地走到姜如意面前,睡眼朦胧道:“你真喜欢操心,我身边有春华秋实,谁还敢动我不成?” “可……” “回吧。” 说完,他看向姜如意,神秘一笑:“你还是多操心操心你自己吧,嘿嘿,有人要大难临头了。” 说完,又晃回了自己马车。 姜如意:“……” 什么意思? 谁要大难临头了? 第233章 团聚 七宝见师父要走,立马从车上跳了下去。 他抱着小虎追上蓝明堂,脆生生地叫道:“师父。” 蓝明堂停了下来,转身看他。 七宝站在他面前,仰脸看他:“师父,要不您还是随我们回城吧?新年就你们仨,我不太放心。” “不去!” 蓝明堂拒绝得干脆利落:“以往没你的时候,我们就不过新年了?” “可今年有我了呀……” “行了,你年后过了元宵节再去小蓬莱,到时候别忘了给我带点好吃的。” “哦好吧。” “回去吧。” 七宝不放心地叮嘱道:“师父千万不要再偷懒了,每天早睡早起,跟着春华和秋实习武健身。” 蓝明堂转身就走:“啰嗦!” “还有不能吃太多红烧肉。” 蓝明堂越走越快。 七宝见他‘逃’也似地上了马车,瘪了瘪小嘴:“我可都是为了您好……” 姜如意走过来,看了一眼蓝明堂的马车,随后对七宝道:“等回了城,我会备好吃的,让人送去给你师父。” 七宝转身,跟着她朝马车去。 一路上,小嘴喋喋不休:“春华说师父身体不好,不能吃太多油腻的,娘亲日后还是多送点清淡的吧。” “他又不喜欢清淡的。” “不管他,连我都跑不过,天天就知道吃肉……” 母子俩一路聊着上了马车。 而此刻,去小蓬莱的马车内,蓝明堂靠在马车的软枕上不说话。 秋实笑了笑,开口道:“先生既然不舍,何不留下七宝去小蓬莱多待两天?” 蓝明堂一听,立马哼了一声:“谁不舍他了?天天叽叽喳喳的烦死了,我巴不得清净两天。” 春华一脸冷漠:“您眼眶红了!” 蓝明堂:“……你俩也滚!” 秋实给他倒了盏茶,笑着递到他跟前:“您让我俩滚哪儿去?我俩没爹没娘,只有先生您了。” 一句话,瞬间让暴躁的蓝明堂平静下来。 他看了两人一眼,接过那盏茶,到底是没再说什么。 …… 左相府。 虽然天已擦黑,正是晚饭时分,但相府的厨房还忙得热火朝天。 闵氏站在厨房门口,亲自盯着人做菜。 她柔美的脸上一直带着笑,不时地叮嘱一句:“青笋要先焯水口感才好。” “那个鱼片一定要片得薄一点,小姐她喜欢吃鱼,可仔细看着点,把刺都挑出来。” “腊味蒸的时候一定要注意火候,火候过了,口感便不好了。” “七宝爱吃肉,排骨就做豆豉的,清蒸豆豉排骨是最好吃的。” “烧鹅不要再浇汁了,它本身腌制得就极好……” 顾厚山一踏入厨房的院子,便在一片热火朝天中,听到一个轻柔的声音不时地响起,他原本紧抿的唇角,顿时有了弧度。 抬脚靠近,一眼便看到厨房门口站着的那一抹纤细的身影。 她裹着青蓝色狐狸毛披风,发髻高挽,哪怕仅仅只是一个背影,就能让人想象出她出尘惊艳的模样。 守在门口的丫鬟见到他过来,正要行礼,却被他无声屏退到一旁。 他走到闵氏身后,看着她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厨房里的仆从做这做那,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去她家,因为他身份的原因,闵家人受宠若惊,不敢有丝毫怠慢,便派了会做菜的她亲自去厨房。 那一日她亲自下厨,一身粉嫩的裙衫,衣袖高挽,露出白如凝霜的皓腕…… 她冰雪聪明,大概是猜出了他的意图。 那一日的饭菜,咸得齁人,让人难以下咽。 想及此,顾厚山靠近,低声开了口:“夫人切记,少放盐!” 闵氏一愣,随即回头看他。 见他悄无声息地站在她身后,便嗔他一眼:“相爷走路怎么没声?” “本相身强体健!” 闵氏:“……一会儿囡囡就回了,你再敢乱说试试。” 顾厚山瞬间秒变正经脸。 他站直了身体,后退一步,沉声道:“夫人,想得太多并不是好事。” “顾厚山!” 闵氏恼羞成怒,气得素白的脸都红了,“你给我出去!” 一见她要生气,这个在朝堂之上一个眼神就能让百官噤声的男人顿时就软了下来。 “行行,我什么都不说!” 闵氏却伸手去推他:“你出去,挡路!” “行吧,我去府门口迎迎他们。” 说完,转身就走。 闵氏一听,也急忙跟了出去:“我也要去。” 顾厚山看她一眼,笑了笑,没说话。 …… 从城外驿开始,姜如意就莫名有些激动。 刚相认就离别,两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她对家人的思念成灾。 马车一路疾驰,畅通无阻,终于在酉时末到了相府门口。 马车已停下来,姜如意便听到车外有人叫她:“囡囡。” 轻柔的,急切的…… 她急忙起身,挑开帘子,看向站在门口的闵氏和顾厚山。 府前的灯笼高挂,明亮的烛光落在二人的脸上,将双亲对她的思念都照了出来。 姜如意开心地叫道:“父亲,母亲!” 闵氏眼眶一红,连忙朝她迎了过去,顾厚山跟在她后面,虽然不会像她那般情绪外露,但自打姜如意出现后,他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 见两个月不见,脸都瘦了一圈,忍不住皱了眉头。 姓徐的,就这么照顾她的? 姜如意立马跳下马车,见闵氏朝她张开双手,她毫不犹豫扑进她怀里。 闵氏怀里的温暖和馨香,让姜如意鼻头一酸。 她紧紧抱着她,轻轻叫了一声:“娘。” 一声‘娘’叫得闵氏忍不住落了泪。 她紧紧抱着怀里的女儿,一遍一遍地说着:“以后再也不要离开娘了。” 姜如意点头:“不离开了,女儿要一辈子守着娘!” “好好好,一辈子守着,哪儿都不去。” 七宝打着哈欠从车里爬出来,见自己的娘亲和外婆抱着哭成一团,便朝顾厚山伸出小手去:“外公抱。” 顾厚山立马一步跨过去,将小家伙一把抱了起来。 几个月不见,小家伙不仅长高了,还沉了不少。 他将他举得高高的,笑着问:“有没有被匈奴人吓着?” “怕什么?他们怂得很!” 第234章 拥抱的机会 “怕什么?他们怂得很!” “哈哈哈……” 顾厚山开怀大笑,“好男儿就该如此!” 七宝搂着他的脖子,笑个不停。 待两人笑够了,七宝搂着他脖子问:“外公外公,顾舒易呢?” 话音未落,一个欢快的声音从府内传来:“七宝。” 紧接着,就见顾舒易从大门里跑出来,他身后还跟着顾青云和夏氏,还有一个被仆从抱着的小不点顾舒西。 七宝一见到顾舒易,立马挣扎着从顾厚山身上下来。 表兄弟俩立马抱作一团,开心得又蹦又跳,顾舒西也不甘落后,也加入进来,扯着七宝的袖子,奶声奶气地叫着:“哥哥,哥哥,抱。” 七宝立马松开顾舒易,蹲下身子,使劲地抱起妹妹。 而姜如意那边,她已经松开了闵氏。 她转身看向顾厚山,红了红眼眶,朝他伸出手去:“给左相大人一个拥抱的机会。” 硬汉顾厚山,一直觉得搂搂抱抱不是那么回事。 但当姜如意朝他伸出手来时,这个冷硬的汉子,根本没有一丝犹豫,直接一个跨步过去,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父亲的怀抱,和母亲的完全不同。 他结实、宽大而温暖。 就像一座巍峨的大山,屹立不动,能给她天塌下来有人顶着的安全感。 姜如意将脸埋入他怀里,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 从七宝被劫,一路到长理,天元打头阵,天黄一直保护在她身边,没让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姜如意知道,这都是父亲给她的。 有他在,往后,她便什么都不怕了。 他是顾厚山! 是大弶朝最厉害的男人! 是朝堂之上权势滔天万万人之上的左相大人! 也是她的父亲! 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顾厚山强忍着内心翻滚的情绪,大手抚着她纤细的脊背,轻声哄着:“好了好了,回家了。” 姜如意从他怀里退出来,红着眼眶看着他,突然‘扑哧’就笑了。 她笑着问:“您私自放我离开,我娘没闹您吧?” 提起这事,顾厚山可有说的。 他看了一脸尴尬的闵氏一眼,笑着道:“这事你可得为爹做主,你娘她都不让我进她院子。” 话音刚落,闵氏就气急败坏地道:“顾厚山,你再乱说……” “你问老大,是还不是?” 被无故卷入的顾青云,一脸无奈地走到姜如意跟前,朝她伸手过去。 姜如意立马抱住了他。 顾青云看了自己面红耳赤的母亲一眼,接着看向一脸得意的父亲,缓缓出声:“父亲不要以为小妹回了府就有了靠山,府里还是母亲说了算。” 顾厚山:“……” 他到底养了个什么玩意。 顾青云松开姜如意,姜如意又和大嫂夏氏抱了抱,接着去抱最小的顾舒西。 粉嘟嘟的小家伙抱着她的脖子,亲得不得了:“姑姑,西西今晚要和姑姑睡。” 还不等姜如意点头呢,一旁夏氏便笑着道:“姑姑一路这么辛苦,晚上还得伺候你。” 闵氏也道:“今晚先让姑姑休息,明晚再陪西西好不好?” 顾舒西很乖,立马点头:“好!” 而一旁的七宝早已将自己的小虎炫了出来,惹得顾舒易羡慕得两眼都直了。 “哪来的小老虎?” “长理,叔叔抓的。” “哇,太厉害了,我能抱抱它吗?” 七宝立马将小虎递过去,顾舒易抱着小虎,爱不释手。 顾厚山道:“都别冻着了,回家吃饭!” 姜如意点头,一把挽住闵氏的胳膊,开心道:“回家吃饭喽。” 一行人热热闹闹地进了府。 …… 国公府。 当秦明月得知姜如意带着七宝已经进了城,她愣了一下,随后问玉梅:“你听谁说的?” 玉梅道:“赶车的老田,他送布庄的掌柜的回来,路过左相府时,看到了七宝小少爷。” “相府?七宝怎么会去相府?” “奴婢也纳闷呢。” 秦明月忙道:“你去把老田叫过来。” “是。” 老田很快就来了。 秦明月问道:“你真的见到如意和七宝了?” “回夫人,奴才真的看到了姜老板和七宝小少爷,当时奴才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回头认认真真看了一遍,就是他们没错。” “可他们怎么会去相府?要回也是回国公府才对。” “奴才见左相夫人抱住了姜老板,好像还哭了……” 秦明月一听,直觉这事似乎不对。 她让老田退下之后,连忙问玉梅:“国公爷可回了?” “国公爷之前来信说今晚有宴请,可能回来得很晚。” “等不及了。”她吩咐道:“你立马派人去把国公爷叫回来。” “是。” 待玉梅出去后,秦明月坐在那儿,一时陷入沉思。 她突然想起,当初姜如意入狱,顾厚山亲自去大理寺监牢把她救出来。 当时她还挺费解,堂堂左相顾厚山怎么会去救一个小小商人? 虽然后来姜如意替她解释了,说七宝和顾厚山的孙子玩得极好…… 但那时没多想,现在想想,这理由太过牵强。 顾厚山日理万机,天天坐镇皇宫,哪有时间为了两个孩子的交情去救人? 她突然又想起一事…… 姜如意前脚被顾厚山从牢狱里救出来,后脚德阳侯府就出了事。 这事,只是巧合吗? 还有,国公爷之前跟她提过一句,好像有人背后搞德阳候府。 放眼整个京城,能让德阳侯府一夕倾覆的,除了顾厚山,还有谁有那么大的本事? 越想,秦明月越心惊。 她坐立难安,心急如焚…… 好在徐景平很快就回了。 他一进屋,秦明月立马迎了上去。 她急声道:“我刚听说如意和七宝都回了城。” “你就为这事火急火燎把我叫回来?” 徐景平一边脱下大氅一边道:“多大点事,既然回了,就派人去把他们接来。” “不是,不是。” 秦明月急得不行:“老田说,如意和七宝直接去了左相府。” “相府?他们为什么去相府?” “你也不知?” 徐景平:“我哪儿知道?我又没天天跟在他们后面。” “这事不对。” 秦明月蹙着眉头,一脸焦急:“上次你说有人在背后搞德阳侯府,你可知是谁?” “没查到!” “那你觉得,在这个京城,除了顾厚山之外,谁还有本事瞒过你的耳目?” “你的意思……” “如意那边肯定发生了咱们不知道的事,而且极有可能和顾厚山有关。” 徐景平不以为意:“他们能有什么关系?八竿子打不着……” “可现在,如意和七宝被他接走了。”秦明月突然一怔,像是想起了什么,“七宝被劫,如意是被谁的人护着去的长理?” 一句话,点醒了徐景平…… 第235章 不听话就挨打 徐景平立马叫来身边小厮:“去,把林盛叫来!” “是。” 片刻后,林盛来了。 徐景平看着他,沉声道:“你可知道两个月前七宝被劫,谁派的人护送姜如意去的长理?” 林盛道:“可能是世子留下的暗卫……” “据我所知,暗卫在七宝被劫之时就已尽数出动去救人,哪还有其他人?” “小的不知!” 一旁秦明月道:“你常去如意楼,可有见过左相顾厚山?” 林盛想了想,随后摇头:“回夫人,不曾见过。” 见从他这儿问不出什么,徐景平便挥手让他下去了。 待林盛出去后,秦明月对徐景平道:“你要不要派人去查查?” 徐景平却道:“算了吧,后日庭哥儿就回了,他肯定什么都知道,等他回来不妨问问他。” “也是!” 秦明月沉默了一响,又道:“你说如意会不会怨我们?” “怨什么?” “从她出事、七宝被匈奴人劫走、再到她去长理救人,咱国公府一直没出面,这事……总归不好。” 徐景平也沉默下来。 “庭哥儿临走前说已经给她们安排了暗卫,我便没再插手。” 因此消息滞后,第二天才得到消息。 听到消息,徐景平立马派了人去小蓬莱,那里早已楼去人空。 秦明月叹了口气:“暂且不论如意和顾厚山什么关系,我现在担心的是,如意会不会从心里对咱们有意见。” “事情已经发生了,你我还能如何?日后待她好点,加以补偿便是。” …… 深夜,相府。 晚饭摆在梨花苑的正厅里。 一张红花梨大圆桌,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喝着,说着笑着,多年没有过的欢声笑语,在这一刻弥漫在厅堂各个角落。 姜如意坐在闵氏身边,正喝着鱼汤。 新鲜的斑鱼,熬成汤,鱼片鲜嫩,一根刺也没有,喝口汤,吃块鱼片,一抿即化。 再加上屋里烧着地暖,很快,姜如意就热出一头汗。 闵氏见了,忙拿帕子替她一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柔声道:“院子都给你备好了,年前就在家里住,别回你那边了。” 姜如意抬头,对上她渴望的眼神,笑着点点头:“好,都听娘的。” 一句话,哄得闵氏眉开眼笑。 她又给姜如意夹了块烧鹅,轻轻笑着说:“你二哥明日也回来了,之前你父亲给他写过信,他听说你找到了,开心着呢。” 姜如意一听,乐了:“顾青风也回了?” 一旁顾青云笑道:“你还跟小时候一样,一直不乐意叫他二哥,老是顾青风顾青风的叫,他每次听了都想揍你。” “谁让他从小老是欺负我……” 一旁闵氏惊讶出声:“囡囡,你都记起来啦?” “娘,我就记得顾青风老是喜欢抢我东西,还揪我辫子。” 哪怕只有一点,闵氏也激动得不行。 “你俩从娘胎里就在一起,生下来没多久,那时候好像刚满月,只要把你俩放一起,不是他抓你,就是你抓他,没事就揪着对方的头发下死手……长大了更是一睁眼就打闹,你打不过就喜欢跑去找你爹告状,每次他都会扛着你,满院子找风儿要揍他。” 说起以前的事,闵氏满眼都是笑。 那一段回忆,满满都是幸福。 姜如意听得入了迷:“爹爹真的揍吗?” “能逃得了吗?棍子揍断好几根。” 闵氏一边笑一边用手指去勾她白嫩的鼻尖,满眼都是宠溺:“谁敢动相爷的小娇娇,那不是找打吗?” 姜如意抿嘴一笑,接着扭头看向身边的顾厚山。 正慢条斯理吃着菜的左相大人,见她歪头瞅着他,一脸期待的样子,便故意板着脸吓唬她:“你若是不听话,也要挨打!” 姜如意立马往闵氏身边缩,“娘,爹他要打我!” 闵氏一把将她揽进怀里,笑了:“他能舍得打你?你小时候掉牙,他都心疼半天。” 姜如意立马扭脸看向顾厚山,咧着嘴儿乐。 顾厚山抬眸看她一眼,无奈一笑:“行了,赶紧坐好吃饭。” “是。” 姜如意立马坐好身子,开始吃饭。 一餐饭从半夜吃到深夜,孩子们都困了,这才散场。 顾青云和夏氏带着俩孩回了自己的院子,闵氏牵着姜如意,顾厚山抱着已经睡熟的七宝,一路去了青黛阁。 一行人进了院子,立马有丫鬟仆从迎上来问安行礼。 其中一个身穿绿色夹袄的丫鬟上前一步,福身道:“奴婢玉袖,拜见大小姐。” 姜如意看了看闵氏,闵氏笑着道:“这是我身边的玉袖,是个十分稳当能干的人,日后她就留在你身边伺候。” 母亲的心意,姜如意自然不会拒绝。 于是笑着对玉袖道:“快请起。” 等对方起身之后,她笑着道:“我在外面自由惯了,原本还担心自己没规矩会让人说闲话,还是母亲最懂我,日后有玉袖在我身边,女儿便能安心点。” 一旁顾厚山却道:“你想怎样就怎样,不用拘束那些繁文缛节,有我在,谁敢说你闲话?” 话刚说完,就被闵氏轻轻怼了回去:“相爷这么厉害,就把你的小娇娇放在身边护着一辈子吧,也别让她嫁人了。” “不嫁就不嫁,就那个姓徐的,本相还真看不上!” 闵氏一听,气的瞪眼:“那是囡囡喜欢的……” 见两人要吵起来,姜如意眼珠一转,她一手挽一个,撒着娇地道:“爹,娘,我好累呀……” 一句话,瞬间让两人偃旗息鼓。 闵氏立马吩咐玉袖:“热水备了吗?让小姐泡泡澡,去去乏。” “已经备好了,所有都备齐了,就等小姐来呢。” 闵氏点头,亲自将姜如意送到内室,对她道:“明日多睡会,睡足了再起来。” “嗯。” 另外一边,顾厚山已经将七宝放去了他的小床上,闵氏亲手替他脱去鞋袜衣衫。 顾厚山在一旁道:“也没洗洗,你看看这一身灰,又去哪儿滚了?” 闵氏一边替七宝换里衣一边道:“咱们吃饭的时候,仨孩子带着小虎跑去院子里不知道怎么玩呢。” 她说完,吩咐一旁的丫鬟:“明日小少爷醒了,备好热水给他好好清洗一下。” “是。” 第236章 二爷回了 从青黛阁回去的路上,顾厚山走在闵氏身后,深夜寂静,两人一路无话。 直到闵氏拐进梨花园,顾厚山突然伸手,一把拽住了她的胳膊。 闵氏回头,看他一眼,轻声道:“做什么?” 顾厚山靠近她,深沉的视线落在她娇美的面容上,低声道:“囡囡已经回家了,你是不是该考虑给我解禁了?” 一句话,惹得闵氏面红耳赤。 她立马对一旁的芸香道:“你们先下去。” 芸香福身:“是。” 待她领着身边所有人退下之后,闵氏抬眸,又急又羞地看着顾厚山,因害怕人听见,声音压得极低。 “顾厚山,你能不能要点脸?这么多人,你怎么就……” “我怎么了?” 顾厚山一脸从容,“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什么事实?你都多大岁数了,孩子们都这么大了,你怎么……” 闵氏越说越害羞,整个人从脸颊、耳朵到脖颈都红透了。 廊下的灯笼照射下,橘色的烛光落在她身上,那无限娇羞又急又恼的模样,惹得顾厚山心痒不已。 他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低声在她耳边道:“闵烟烟,本相正值壮年。” 说完,他又接着道:“我今日给你下最后的通牒,若你年前不许我搬进卧房,明年本相就再找一个……” 话还没说完呢,原本无限娇羞的闵烟烟,立马冷笑一声。 “相爷这是要纳妾?” “......” “好啊,囡囡已经找回了,我也用不着你了,咱俩不如和离……” 剩余的话,全部被人拿嘴给堵了回去。 顾厚山气得差点没咬掉她的舌头。 他将她抵在廊下的柱子上,使劲地亲着,亲得闵烟烟舌根都疼了。 于是,她用手去掐他…… 只听见“嘶”地一声,顾厚山立马退了出去。 但依旧没松开。 他垂眸,视线落在她红润的唇角,见她又急又羞,忍不住低笑一声。 “明日我便搬回来,如何?” 闵烟烟不好意思与他对视,眼神看着别处,半响,轻轻点了头。 见她终于点了头,顾厚山开心地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吓得闵烟烟轻叫:“你放我下来!” 顾厚山立马将她放下来,随后又将她抱住 他在她耳边低叹一句:“闵烟烟,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咒语?本相好歹也是个人物,怎么就被你拿捏得死死的。” 闵氏抿嘴偷乐。 随后道:“你自己乐意,怪谁。” “……” 这话当真是一点没错。 天下这么多女人,顾厚山就稀罕闵烟烟。 …… 一路长途跋涉,在昨晚泡了热水澡之后,姜如意一觉睡到自然醒。 醒来时,发现已经该吃午饭了。 她起了床,玉袖替她选好衣裙,上好的绸缎面料,淡紫色长裙配纯白色夹袄,外面是一件狐狸毛披风。 玉袖的手极巧,淡妆敷面,发髻高挽,乌黑的发髻只插了一支碧玺发簪,耳垂上是纯白剔透的珍珠,纤细的手腕上戴了一支和发簪同色的玉镯。 此刻,姜如意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的自己。 突然想起那句话…… 人靠衣衫马靠鞍。 她整个人似乎真的漂亮不少。 七宝早就不知跑哪儿玩去了,姜如意也没管他,反正在相府,人丢不了。 她带着玉袖刚要出门,突然一个丫鬟风风火火跑进来,刚想说什么就被玉袖给训斥了。 “主子面前,慌成这般成何体统?” 小丫鬟立马向姜如意请安,随后接着道:“二爷朝这边过来了。” 二爷? 姜如意愣了一瞬,还是一旁玉袖提醒了她:“是小姐您的二哥回了。” 二哥? 顾青风! 姜如意一听,抬脚往外冲,刚冲到院门口,迎面撞上一人。 对方一身盔甲,风尘仆仆,手里还捏着马鞭…… 不等姜如意反应过来,对方一把扯开,粗略看了一眼,又一把将她摁进怀里。 “......” 一扯一拉一摁,姜如意整个人都是晕的。 直到那人低声叫她:“小妹!” 不知道为什么? 姜如意自己也搞不懂。 听到他开口叫她的那一刻,她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泪水一个劲儿往外流。 她伸手抱住对方,轻轻叫了一声:“二哥。” 一声二哥,让顾青风浑身一震。 紧接着,姜如意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她就被人扛了起来。 突如其来突如其来的高度,吓得她大叫一声。 一旁玉袖急声道:“二爷,小姐打小就恐高,您还是快把她放下来吧。” 顾青风一边扛着姜如意往外走了去一边笑道:“怕什么?我俩从小就是这么玩的。” “可是……” 玉袖伸手想去抢人,却被顾青风一瞪眼,吓得缩回手去。 而此刻的姜如意,趴在他的肩膀上,感觉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要被他弄散架了。 就在这时,一道浑厚的嗓音传来:“顾青风,你皮痒了是吧?” 对方气急败坏地拎着棍子走了过来。 一看到顾厚山,姜如意就像看到了救星:“爹,爹,顾青风他这是要灭了我!” 顾青风一听,立马将她从肩膀上放了下来。 风尘仆仆胡子拉碴的脸上没有半分俊朗小将军的模样,反倒有些凶神恶煞。 “谁要灭你?我就是想和你玩玩。” 顾厚山恰好拎着棍子走过来,直接一棍子甩在他屁股上,疼得顾青风连蹦带跳地躲到了姜如意身后。 他看着气势汹汹地父亲,撇了撇嘴角:“儿子刚回府,父亲怎么就打人?” 顾厚山抬手一指姜如意,见她小脸惨白,心疼的直拧眉:“臭小子,你一回来就欺负她,你看看她都被你吓成什么样了?” 顾青风看向姜如意,压低了声音问她:“你怕我?” “怕!” “顾青纱,你要点脸好不好?” 姜如意立马一瘪嘴角,可怜巴巴地看向顾厚山,软软地叫了一声:“爹,你看他……” 于是,顾厚山立马拎着棍子就过来了。 顾青风连蹦带跳地往一边躲,他一边躲一边对姜如意道:“我原本还以为是个冒牌的,现在一看,竟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眼瞅着顾厚山的棍子就抽过来了,吓得顾青风大叫:“顾青纱,你个小无赖,今天我要是挨揍了,你的情郎也跑不脱,我非得揍他一顿不可!” 第237章 有爹真好 姜如意一听,立马伸手去拽他,将他往顾厚山面前推。 顾厚山一把抓住他,下一瞬,屁股上就挨了一下。 一边揉着屁股一边蹦跶的顾青风在看到闻声而来的闵氏那一刻,立马脸色一变,委屈起来:“娘……” 不等话说完,便听到闵氏说:“活该!” 顾青风:“……” 一回家就失宠。 这日子还过吗? 闵氏走到他跟前,将他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见毫发无伤,这才放下心来。 最后见他胡子拉碴一身灰尘,忍不住嫌弃道:“回来就跑来惹她,这一身臭味也不怕把她给熏着?” “臭吗?” 顾青风故意走到姜如意面前,靠近让她闻。 姜如意立马嫌弃得捏住了鼻子:“你快去洗洗……” 顾青风瞥她一眼:“你从小在我床上画地图我都没嫌弃你。” “你你你……” 姜如意满脸通红。 小时候画地图的事怎么好拿出来说? 顾厚山则吩咐一旁小厮:“去,给你家二爷弄热水,好好给他洗洗,洗不干净别过来。” “是。” 顾青风则一把抱住闵氏,撒着娇地道:“娘,我想吃你做的酱肘子。” 闵氏笑得一脸温柔:“一早就给你炖上了,快去洗洗,换身干净的衣服。” “好。” 顾青风走后,姜如意则跟着顾厚山和闵氏去了梨花苑。 进了屋,闵氏先给让人给她盛了碗鸡汤,里面放着一个大鸡腿。 “一会儿就吃午饭了,你喝点汤垫垫” 姜如意拿着勺子,喝着炖得醇香的土鸡汤,她突然想起什么,问顾厚山:“爹,我忘了问您,我身边的奸细查不出来了吗?” “早就查出来了。” 顾厚山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接着道:“当初你招外送员,混进去的,一个匈奴的奸细,在如意楼潜伏了两个月,本打算对你下手,无奈你身边高手太多,他就打上了七宝的主意。” 姜如意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我刚开始还担心是我身边的人……” “你身边的几个人我也调查清楚了,没什么大问题,放心用。” 他的话,让姜如意心头一暖。 她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往顾厚山身边靠了靠,笑着道:“有爹真好!” 顾厚山看她一眼,抬手摸了摸她的头,满眼的宠溺。 …… 中午,一家人都到齐了。 真正的一家团圆。 三个小家伙对小虎爱不释手,简单的吃了几口就跑出去玩了。 剩下几个大人边吃边聊。 顾青风紧挨着姜如意坐着,时不时还挤挤她,姜如意无视他幼稚的行为,稳坐不动,任由他挤。 饭吃到一半,闵氏突然问姜如意:“正庭今天是不是也要回了?” “今日还回不来,大军安置需要些时间,大概明日就到了。” 闵氏想了想:“明日二十九了,还有一天就要过年。” 她想了想,接着对姜如意道:“他明日若回了,你给他去个信,让他过来吃个饭。” 话音一落,一旁顾厚山便沉声开了口:“现在还不到时候。” 闵氏却道:“只是吃个便饭而已……” 这次不等顾厚山开口,一旁姜如意便回道:“爹,娘,昨日女儿回城前,他特意交待了,明日一回城,他便会第一时间拜见您们。” 顾青风一听,立马问:“我听闻他不擅饮酒?” 姜如意一脸警惕:“你想做什么?” 顾青风没理她,而是笑着看向顾厚山:“爹,你珍藏的那些好酒是时候该重出江湖了。” 而此刻的顾厚山,却沉默不语。 他看向姜如意,缓声道:“此事先不着急,等年后再说!” 姜如意一愣。 一旁闵氏却不解道:“为什么非等年后?囡囡既然心悦正庭,正庭待她也极好……” 顾厚山却没回她的话。 只是对姜如意道:“你先吃饭,吃完饭先去如意楼,晚上早点回来。” 姜如意点点头,没说什么。 徐家和顾家一向不和,顾厚山一向对徐正庭颇有微词。 这事姜如意是知道的。 但她也知道自己的父亲不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不可能会因为两家的不和就反对她和徐正庭。 他既然反对这事,自然也有他的道理。 她听着就是。 而且明天就二十九了,再有一天就过年。 她也不想让徐正庭那么累,从长理到军营,一路长途跋涉,她只负责吃喝睡,他却是一军首领,什么他都要操心。 她自然是心疼的。 吃了午饭,姜如意就去了如意楼。 顾青风回自己院子休息,一路长途跋涉,身体累到极致,急需一场充足的睡眠。 顾青云作为礼部侍郎,自然是回礼部,夏氏则看着三个孩子溜小虎。 屋内,只剩下闵氏和顾厚山。 闵氏屏退了丫鬟,她亲手给他泡了盏茶,放到了他面前。 顾厚山抬眸,看她一眼,笑了笑:“无事献殷勤。” 闵氏也不生气,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抬眸对上他深沉的黑眸,她柔声道:“我知道,他徐家和咱顾家一向不和,他徐国公没少给你下绊子,你也没少给他添堵,几十年了,你俩从年轻时就斗,一直斗到现在。” 顾厚山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接着将其放下,随后开了口:“在烟烟心里,我顾厚山就是如此心胸狭隘之人?” 闵烟烟抬眸睨着他,轻轻反问:“你难道不是?” 说完,她又接着道:“当年,我不过是个和表哥多说了两句话,你便背地里将人丢进湖里,我记得那时候还是寒冬腊月……” 顾厚山却笑:“那可不叫心胸狭隘。” 顿了顿,又接着道:“那叫吃味!” 闵氏的脸微微泛了红。 她嗔他一眼,接着软下声音来:“我听人说,徐家那小子待咱家囡囡是极好的,在华阳便一直护着她。” 接着又道:“当初若不是他救了她娘俩,将其带来京城,咱又怎能这么快找到女儿?” 顾厚山放下茶盏。 抬眸看着她,沉默不语。 见他就这么看着她也不说话,闵氏一颗心就开始七上八下。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顾厚山沉声道:“若我说,六年前元宵节那一晚,囡囡被人凌辱的事和徐家有关呢?” 闵氏脸色一白,惊叫出声:“你说什么?!” 第238章 出来捉个贼子 闵氏惊得从榻前站了起来。 她看着顾厚山,急声道:“是不是已经查到是谁所为?” “还差最后一步,我给了他三天期限,今日是最后一天。”顾厚山起身,走到闵氏跟前,伸手握了她的手低声安慰道:“别急,一切在今晚就会有结果!” “可……怎会和徐家有关?” “此事尚不明朗。” 顾厚山接着道:“暂且瞒着囡囡,待找到人证,再告诉她。” 闵氏轻轻点头,没再说什么。 …… 马车停在如意楼前。 玉袖先下了车,随后替她打着车帘。 姜如意拎着裙摆,正要跳下去,却见玉袖伸手来接她,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手搭上去,然后踩着凳子下了车。 玉袖笑道:“小姐慢慢来,日后会习惯的。” 姜如意无奈一笑:“唉,随性惯了。” “夫人交待了,小姐在府里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但在外面,还需多注意一些,毕竟是女孩子嘛。” 姜如意点点头,抬脚进了如意楼。 此时,如意楼刚忙完中午场,大堂内打扫得干干净净,伙计们都坐在一旁休息,见有人进来,都抬眼看过去。 第一眼,大家伙都没认出自家老板来。 直到第二眼,才有人犹犹豫豫叫出声来:“老板?” 姜如意扬唇一笑,冲大家伙开心地叫道:“伙计们,本老板又杀回来了!” 一句话,瞬间让所有人反应过来。 大家伙立马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叫着老板老板…… 还有几个家伙都红了眼眶…… 姜如意也很感动。 她笑着道:“我没事呀,你们看,我好得很……哎呦哎呦,不要哭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有人问:“七宝少爷呢?” “他也好着呢,还长胖不少。” 有人一边擦着眼泪一边道:“您再不回来,这年大家伙都不知道该怎么过了?” 姜如意却乐了。 “行了,看在大家伙对我如此牵挂的份上,如意楼从明日开始放假,放假期间月钱照发,正月初六正式开工。” 话一出,大家伙都开心起来,大家纷纷鼓掌。 姜如意示意大家安静下来,随后接着道:“今年是如意楼的第一年,第一年都是最艰难的,但在大家伙的努力下,如意楼不仅一路爆红,而且越来越好,这些都离不开大家伙的辛苦付出,为了犒劳大家这一年来的辛苦,我决定每人发三十两的大封红,另外再给每人十两,你们去布庄,给自己和家人每人买一身新衣裳,就当新年福利。” 此话一出,掌声如雷。 所有人都激动得不行。 他们中间,有很多人没来如意楼之前,干过很多的活,却都是又累又脏,每月得的银钱只能勉强果腹。 后来如意楼开业招人,他们都是抱着一试的心态来的,却万万没想到,不仅一日三餐伙食极好,而且月钱在同行里也是最高的。 逢节就发福利,有时候发肉,有时候发那种精细的白玉面,还有醇香的菜油。 这些东西,都是普通老百姓平日里最不舍得吃的,老板却说发就发。 家里人口多的伙计,她更是会额外多给一些。 老板待他们的好,他们都记在心里。 所以即便姜如意不在的这些日子里,大家都替她守着如意楼,不仅没有丝毫懈怠,比她在的时候更加努力。 楼下的动静,将窝在楼上算账的齐肖给吓了下来。 她原本以为出了事,当看到被大家伙团团围住的姜如意时,她愣了一秒,随后‘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老板……呜呜老板,你终于回来了。” 她一边扒开围着姜如意的那些伙计一边哭得稀里哗啦,吓得姜如意忙问:“怎么了?出何事了?” 齐肖却一把将她抱住,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弄得姜如意心里七上八下。 难不成这段时间她没在,如意楼要垮了? 直到齐肖哭够了,这才一脸委屈地说:“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过劳而死。” ‘扑哧’。 姜如意一边笑一边拿手指头去戳她额头:“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如意楼要完了呢。” 齐肖却道:“我觉得,要不咱开分店吧?根本忙不过来……” “好想法!” 姜如意挽着她的手,“走,咱上楼,给我看看挣了多少银子。” “会吓你一跳……” 两人手挽着手正要上楼,突然,从门口跑进来一人。 对方风风火火,顿时将姜如意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当她的视线落在对方脸上时,微微一怔。 当对方抬头朝她看过来,两人视线相撞的那一刻…… 姜如意:“你……杨……杨……” 杨奕也愣住了。 她看着姜如意,跟见了鬼似的:“这如意楼不会是你的吧?” “嗯,我的。” 杨奕一拍脑门:“怪不得当初我对它就有股子莫名的亲近感,原来此‘如意’就是你这个如意。” 姜如意一把松开齐肖,抬脚走到杨奕面前。 将她好一阵打量,一脸意外:“你怎么会在这儿?” 一旁齐肖立马解释道:“老板,是这样的,杨奕说她会点功夫,我想着咱这边每天都有找茬的,就想留她看看场子,省得天天被那些胡搅蛮缠的人气死。” 这话有些道理。 只是…… 她看着杨奕:“你一个堂堂虎头……” 话没说完呢,就被杨奕给打断了。 “如意,我有点急事,先不说了,等回头咱俩再聊。” 说完,直直冲进后院,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如意:“……” 出什么事了? 就在她一脸莫名其妙的时候,门口又大步走进来一人。 大冬天的,对方跑得满头大汗,一见姜如意便道:“给我喝口水。” 姜如意立马吩咐人去倒水,随后看向对方,不解道:“你不是在睡觉吗?” 顾青风暗暗咬牙:“出来捉个贼子!” “贼?哪儿呢?” “给她跑了。” 顾青风气得够呛。 他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接过姜如意递过来的温水,一口饮尽。 他将水杯还给姜如意,对她道:“你刚刚有没有看到一个男人跑过去?” 男人? 姜如意仔细想了想,轻轻摇头:“没注意。” 女人倒是有一个。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差点没认出来。 第239章 竟是左相之女 这是顾青风第一次来如意楼。 之前路过无数次,也没想过要进来看看,但凡他进来一次,估计早就认出了姜如意。 只能说时机未到,老天爷不让。 他楼上楼下转了一圈,非常满意的点点头。 “风格还不错,挺上档次,只是不知味道如何?” 姜如意笑着说:“晚上让你尝一尝。” “那行。” 顾青风抬脚往外去,“我先回府睡上一觉。” 姜如意将他送到门口,不放心地叮嘱道:“你刚回京,做贼的事交给其他人去办,还有两天就过年了,老实在家里待着吧。” 顾青风不服气:“我是你哥。” “你就比我大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那也是哥哥。” “行,哥哥,你快回家,省得爹爹一会儿又拿棍子抽你。” 顾青风抬手要敲她,却被姜如意躲开了。 送走了顾青风,姜如意开始着手准备放假的事。 大弶朝新年都在家里团聚,很少有出来吃饭的,明天就大年二十九了,伙计们辛苦一年,自然是要犒劳的。 发了封红,给了福利,大家就开始准备迎接最后一晚上的客人。 姜如意和齐肖在三楼对账,刚开始没多久,有伙计上来说:“国公府的夫人来了。” 姜如意一听秦明月来了,立马起身迎了出去。 两人在楼梯上遇上了,姜如意想行礼,却被秦明月一把拦住。 她一见她就红了眼眶。 “孩子,你辛苦了。” 姜如意轻轻摇头,笑了笑:“夫人,我没事,一切都好着呢。” 说完,她领着秦明月上了楼,进了屋。 齐肖很知觉的退了出去,姜如意亲手给秦明月泡了茶,两人相对而坐。 秦明月看着她,将她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最后开了口:“昨日便收到消息说你回城了,想着太晚就没过来打扰你。” “让夫人挂念了。” “这孩子,一家人这么客气作甚?” 秦明月说着伸过手去,轻轻地握着姜如意的手,看着她问:“这段时间我和国公爷一直在自责,庭哥儿不在你们身边,我们也没保护好你们,这心里……难受着呢。” 姜如意微微一笑:“夫人言重了,您和国公爷待我和七宝已经很好了,如意都记在心里。” “哪里好了?若不是我们太大意,又怎么会让匈奴人钻了空子,劫走了七宝?”秦明月叹了口气,“还害得你一路追着去了长理,这一路很辛苦吧?” “还好,有惊无险。” 茶已冲好,姜如意倒了一盏茶,递到秦明月面前。 秦明月接过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随后抬眸看向姜如意,一脸温和地道:“今日一早收到庭哥儿来信,说明日就回府了,我和国公爷就商量着,今日已经腊月二十八了,还有两天便是新年,就想着来问问你,新年你打算怎么过?” 姜如意放下茶盏,抬眸笑着道:“如意有一事一直没来得及跟夫人说。” 一想到家人,姜如意就开心。 唇角轻扬,眉眼都开了花。 “如意找到家人了。” 秦明月一怔。 “家人?” “夫人也知道,如意四岁走丢,被人拐到华阳,卖给了姜家人,如意也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孤儿,无父无母。” 姜如意的话,突然给了秦明月不好的预感。 难道…… 接着,她听到姜如意说:“七宝被劫之前,左相和夫人来找我,说我是他们丢失了十七年的小女儿。” 预感被印证。 秦明月整个人都呆住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 她看着姜如意,脑子里突然想起真的有那么一回事,十几年前,相府丢失一女儿,因为这事,左相夫人闵氏搬去了静慈庵,一住十几年。 原来…… 她喃喃出声:“原来你竟是他们的女儿!” 怪不得呢! 怪不得秦云卿陷害姜如意入狱,顾厚山火急火燎地跑去救人。 什么七宝和顾舒易关系好? 什么柳太医托的人情…… 都是假的! 京城所有人,包括已经被砍头的秦明阳…… 谁能想到姜如意竟是大弶朝左相之女! 这一刻,秦明月突然想通了很多事。 为何姜如意进了牢狱没多久,秦家一夕倾覆。 为何七宝被劫,左相会在第一时间会派人营救? 还有,为何姜如意回京,直接去了左相府…… 越想,她越心惊。 再想到顾家和徐家一向不和的关系…… 秦明月根本坐不住,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 马车行驶在路上,秦明月一脸凝重,她吩咐玉梅:“派个人去叫国公爷回府。” “是。” 马车很快就到了国公府门口,秦明月急忙下车,进了府。 刚穿过回廊,正要回自己的院子,一个婆子匆忙赶来,朝她问了安,接着道:“夫人,老太太又闹起来了。” 原本就闹心的秦明月,一听这事,头都要炸了。 她无奈道:“她又想做什么?” “老太太一直用手揪自己的头发,她说看到……秦家大爷来找她了。” 秦明月一听,急忙又朝偏院去。 一进院子,就听到罗氏中气十足的大叫大嚷,她拧紧了眉头,快速进了屋。 屋子里,已经一片狼藉。 能砸的都被罗氏给砸了,秦明月站在门口,看着倒在榻上,满头发白的母亲,心里又酸又胀又苦又痛。 她轻轻开口,唤她一声:“母亲。” 话音刚落,就见一物朝自己飞了过来。 吓得她大叫一声,连忙往一旁躲,玉梅也赶忙去挡,却还是晚了一步,那东西直直地砸在秦明月的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吓得一旁的玉梅大叫一声:“快……快叫大夫。” 一旁的婆子慌着去叫大夫,玉梅扶着秦明月,想带她先离开,却被秦明月一把推开。 此刻的秦明月,异常的平静。 她没去管额头上的伤,抬脚走到榻前,看着手里还握着茶盏的罗氏,面无表情地开了口:“自从秦家倒了,母亲便把一切的罪过都推到了我身上,骂我狼心狗肺,骂我自私自利没良心见死不救,骂我断子绝孙,骂我猪狗不如……” 罗氏盘着腿坐在榻上,撇着脸不看她。 一脸凶恶之相,哪有半分做母亲的样子? 秦明月看着她,心里对她仅剩的半点母女之情,也在这一刻消耗殆尽。 “可您从未拐过秦明阳,从未怪过自己……” “你弟弟都死了!” “他死了活该!” 秦明月突然拔高了声量,“暂且不论他到底有没有通敌叛国,就凭他拿刀捅死了长公主的嫡长孙这一件事,就够他砍十次头不止。” “而且,那么多证人证明他在红楼里高谈阔论匈奴人如何勇猛善战,大弶朝迟早要……” 秦明月深吸一口气,“这些都是他说的,整个红楼当晚的宾客都听见了。” “那是陷害,定有人陷害他!” “陷害?” 秦明月冷笑:“若他在府里安分守己,若他有上进心有担当,若他是个头脑清醒的……就算别人陷害,也抓不住把柄。” “你……” 罗氏抬手,又将手里茶盏砸到秦明月身上。 秦明月不躲不闪,硬生生地受了。 滚烫的热水全部洒在她的身上,却烫不热她一颗冰冷刺骨的心。 她抬眸,直直地对上罗氏仇恨的目光,轻声道:“我已经尽了女儿的本分,母亲若是想死,我不拦着!” 说完,她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突然停了下来。 随后转身,朝罗氏直直地跪了下去。 一连磕了好几个头,随后起身,毫不犹豫,大步离开。 第240章 惧内 徐景平回府时,大夫正在给秦明月处理伤口。 伤口上的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露出一道极深的口子。 大夫正在给她上药,疼得她抓紧了玉梅的手,脸色都白了。 见此场景,徐景平一个健步跨到她身边,沉声道:“怎么回事?” 秦明月朝他轻轻摆手,示意他暂时别说话。 直到伤口处理好,人都离开了,她这才长长叹了口气,将罗氏拿茶盏砸她的事说了。 徐景平一听,气得立马站起来,抬脚就要去偏院。 秦明月急道:“你别去!” 徐景平停了脚步,回头看她,气急败坏地道:“你还由着她到什么时候?” “你过来。”秦明月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杌子,“我还有话跟你说。” 徐景平看她一眼,抬脚走过来,在杌子上坐下来。 秦明月伸手过去,轻轻握住了他的手,柔声道:“我知道爷是为了我好,可她到底是我的母亲,好坏不说,毕竟生养我一场。” 徐静平气愤不平:“她既是你母亲,就该知道多心疼你体谅你,而不是像这样狠心。” “因为明阳的事,她心里记恨我。” 秦明月接着道:“今儿我也把话都说给她了,想必也能安分几日。” “安分几日?这眼看就是新年,她若是再闹,这个年都没法过了。” 秦明月眼眶一红,她看着徐景平,心里难受得不行:“那你说该怎么办?该说的我都说了,狠话都撂了……” 见她哭了,徐景平顿时心软下来。 他起身走到床边坐下,伸手过去将秦明月轻轻揽进怀里,低声道:“明月,不如这样吧,将你母亲送去静慈庵,那里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我前日还听说伯爵府的老夫人也去了,说是住着不愿回来。” 秦明月一听,蹙了秀眉:“可她现在这样,我怕……” “也许换个地方,她自个儿就想通了,将她放在咱们府上,她天天想着明阳,天天在心里记恨你,时间长了,这心里的结是没法消了!” 秦明月靠在他怀里没说话。 过了许久,她才轻声道:“等过了这个年吧。” 徐景平点头:“行,都依你!” 说完,他想起秦明月火急火燎叫他回来的事,便问:“你派人去叫我回来说有急事,就是你母亲的事?” 说起这个,秦明月才想起姜如意的事来。 她从他怀里坐直身子,一脸难以置信:“你可知,如意昨日为何去了相府?” “为何?” “你还记不记得,十七年前,顾厚山丢失女儿的事?” 徐景平拧眉,想了半天,最后点了头:“是有这么一个事,当时听说他为了找孩子,将整个京城翻了个底朝天。” 说完,他像是悟到了什么,抬眸看向秦明月,开口道:“如意她不会是……” 秦明月猛点头:“万万没想到,如意竟是顾厚山丢失了十七年的女儿!” 这一消息,让徐景平也倍感意外。 他拧着眉头:“你听谁说的?” “如意,她亲口告诉我的。” “你今日去见她了?” 秦明月:“我听说她去了如意楼,就立马过去了,想问问她过年的打算……” 说完,又叹一口气:“这下子……该如何是好?” “什么如何是好?” “你傻啊,”秦明月看他一眼,“你和顾厚山斗了半辈子,之前斗得死去活来,恨不能弄死对方。” 徐景平冷哼一声:“我现在依旧想弄死他!” “你别瞎说!” 秦明月抬手捶他,又气又好笑,“庭哥儿和如意两情相悦,你难不成还想拆散他们不成?” “什么意思?” 徐景平一瞪眼,“姓顾的不会不愿嫁闺女吧?那如意可是在华阳就跟了咱家庭哥儿,两人现在好得很,他要是敢动歪心思,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一番理直气壮的话,气得秦明月脸都红了。 “行,你厉害,你可别饶了他,你俩继续斗,斗得死去活来,让你儿子一辈子也娶不到媳妇!” “我……” 徐景平拧着眉头,“我觉得如意是个有主见的,不可能会因为她爹不同意就……” “如意是个好孩子没错。”秦明月蹙着秀眉,一脸担心:“但顾厚山却是个不好相与的,他一向对咱徐家有意见,你说他会不会连庭哥儿也计较上了?” “哼,说起这事,我倒想起一事来。” 徐景平一脸不悦,“当初庭哥儿和如意的事,不就是他自个儿捅出来的吗?天天在朝堂上怂恿那一帮子乌合之众拿如意做文章,想拖住庭哥儿后腿,好让他进不了刑部。” 说完,又冷笑一声:“我估计,顾厚山这会儿正在为当初办的这事悔青了肠子。” 秦明月却依旧一脸担心:“你说这事咱庭哥儿知道吗?” “他怎会不知道?如意身边都是他安排的人,有点吹动草动,他那边就收到了。” 秦明月一听这,终于放心下来。 “只要俩孩子感情好,顾厚山即便是想拆,也难!” 徐景平却一脸不服:“他凭什么拆?我徐家是配不上他家还是怎么的?放眼整个京城,除了我徐家,还有谁家敢娶他的闺女?” 秦明月睨他一眼,忍不住出声劝道:“国公爷,你也收收你的脾气,这日后两家做了亲家,若你俩还是如此,又如何是好?岂不是让如意在中间为难?” 徐景平沉默片刻,最后勉为其难点点头:“行,只要他不气我,我也不气他。” “他气你,你也忍着点……” 一听这话,徐景平就炸了:“我凭什么忍他?他顾厚山也就靠张嘴皮子,天天在朝堂之上耀武扬威,不可一世!我看着就烦!” 秦明月柔声劝道:“咱们可是要娶人家的闺女,你不得有个表示吗?若是再像以前那样,你俩一见就斗,那这亲事还能不能成?” 徐景平却冷哼一声:“成不成又不是他说了算。” “那谁说了算?” 徐景平一脸八卦地凑近她低声道:“我听闻他惧内,怕夫人得很!” 秦明月一脸意外:“堂堂左相大人惧内?不能吧?” 说完,她又接着道:“而且那闵氏是江南人,生了一幅极好的相貌……” 说到长相,秦明月才恍然所悟:“怪不得呢,怪不得我第一次见到如意,总觉得她有几分眼熟,原来……原来她和年轻时的闵氏长得极其相似。” “听闻顾厚山当年为了娶到闵氏,可是花了不少心思。” “那自然,闵氏年轻时极美,而且性格非常柔软,声音也软,那样一个温柔如水的人儿,竟能拿捏左相顾厚山?” 第241章 吃醋 秦明月离开不久,柳满月就来了。 那时,姜如意正埋首在一堆账本之间,头晕脑胀。 柳满月推门进来时,她正趴在桌子上,犹豫着要不要将账本带回去,让两个哥哥帮帮她? 听到开门声,她以为是齐肖,便头也没抬,有气无力道:“我不行了,我要死了……” “我一来你就要死要活的?怎么呢?咱俩相克啊?” 对方说完,又无情地加了一句:“信不信我拿针扎你?” 姜如意回头,看着站在门口,一身朱砂红官服背着医药箱的柳满月,立马从地毯上爬起来,冲了过去。 她跳起来一把抱住柳满月,开心地叫:“满月。” “咳咳咳……” 柳满月差点被她勒死,一边用手使劲去掰她缠着她脖子的手一边道:“你给我……松开!” “不松,有本事你就拿针扎我!” 柳满月:“……” 两个月没见,这厮的脸皮又变厚了。 直到齐肖送果脯和点心进来,见自家老板差点没把柳医正勒死,连忙将其解救出来。 柳满月满脸通红,她抬腿就给了姜如意一脚。 “你是不是缺心眼?” 姜如意嘻嘻的笑:“我缺你。” “滚蛋!” 柳满月放下医药箱,一屁股坐在榻上,抱着软枕长长叹了口气。 姜如意接过齐肖手里的果脯和点心,转身在她对面坐下来,见她唉声叹气,便道:“怎么呢?累着了?” 柳满月伸手抓了一把杏脯一边往嘴里送一边道:“也不知道最近触了什么霉头,天天和大理寺打交道,好烦!” “大理寺?” 姜如意一边冲茶一边问:“大理寺和你们太医署有什么关系?” “以前是毫无关系,但自从我当上医正之后,他们三天两头来请我过去那边,说是我针灸之术了得,能医治那些一进牢狱就被吓疯的犯人和一些精神上有问题的证人。” “你们太医署就你会针灸之术?” “有几个太医也会,只是他们医术比起我来,稍微差点。” 姜如意道:“那你就派个人过去,你是医正,太医署的老大,总不能天天背着药箱往外跑?” “算了吧,上次派了个太医过去,那犯人本来有些头脑不清醒,只需要略微施针,他就能清醒过来,谁知那太医一进牢狱就心生胆怯,施针时手抖个不停,惹得大理寺卿很不快。”柳满月一脸郁闷:“为这事,他还在你爹面前参了我一本,幸好相爷护我。” “大理寺卿?谁呀?” 一提到这个,柳满月更郁闷。 “他叫谢晋安,人坏得很!” 姜如意突然来了兴趣,她将泡好的茶递到柳满月手里,好奇地问:“谢晋安是老头还是年轻人?” 柳满月想了想:“算不上老头,也算不上年轻人。” “和我家大人差不多?” “嗯。” 柳满月捧着茶水,一口一口地喝着,随口说了一句:“上次在牢狱,我听牢头他们聊天,好像听说他刚和夫人和离!” “和离?” 姜如意顿时对这个叫谢晋安的男人无好感。 她拿了一个杏脯,一边吃着一边慢悠悠地道:“但凡有点担当和责任的男人,是做不出和夫人和离这样的事来。” 要知道,在大弶朝这个地方,女子和离,虽说比被休要好听一些,但往后的日子肯定会被世人指指点点,流言蜚语就像是杀人的暗器,伤人无形,却是致命的。 若是娘家给力,愿意收留她,那或许日子还好过点。 若是娘家不给力…… 柳满月点头,表示认同:“总觉得他不太好相与,整天板着脸,就像我欠他银子似的。” 姜如意给她出馊主意。 “下次他再给你黑脸,你就拿针扎他!” “……你闭嘴吧!” 两人聊得正起劲,齐肖推门进来说:“老板,左相夫人来接你回家了。” 一听到母亲来了,姜如意立马起身迎了出去。 柳满月也背起自己的药箱,打算回家。 一楼大堂,闵氏正在给如意楼的伙计们发银裸子,她一边发一边温柔的笑着说:“大家一年挺辛苦的,这些小玩意带回去给孩子们装口袋里当压岁的。” 如意楼的伙计都是寻常百姓家出来的,往年压岁都是几个铜板,哪见过银裸子? 大家伙一开始都不敢收,直到姜如意下了楼,开了口:“夫人的一片心意,大家伙都收下吧。” 大家这才敢伸手,毕恭毕敬地接了那银裸子。 收了银裸子,伙计们都跪了下来,朝闵氏磕头,异口同声:“多谢夫人,多谢老板。” 闵氏连忙道:“快起来,谁让你们跪了?” 说着,就让丫鬟们去扶了他们起来。 待伙计散去后,姜如意走到闵氏跟前,一把挽住她的胳膊,笑着道:“娘怎么来了?” “我在府里待着也无事,便想来你这儿看看。” 这时,柳满月也下了楼。 她背着药箱上前问安:“夫人。” 见到柳满月,闵氏一喜:“满月,你也在呢。” 柳满月起身,看着她笑道:“我听说如意回来了,便过来看看她。” “那正好,你一会儿随我们回府,我让厨房做了不少好吃的,都是你俩爱吃的。” 柳满月这个小吃货一听有好吃的,眼睛一亮。 但一想到人家一家团圆,自己一个外人去凑什么热闹,便摇了摇头:“夫人,今日先不去了,我年后再去看您和相爷。” 闵氏一听,带着姜如意上前一步,松开原本握着姜如意的手,改去牵柳满月的手。 她朝她温柔一笑,轻声道:“为何不去?我和相爷现在可是把你当半个闺女待。” 一旁姜如意忍不住插嘴道:“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就半个闺女了?你们什么时候感情如此深厚了?” ‘扑哧……’ 闵氏没忍住笑出声来。 她抬手捏了捏姜如意白嫩的脸颊,轻轻一嗔:“吃醋了?” 姜如意故意嘟脸:“哼!” 一旁柳满月就像是故意给她添堵,一把挽住了闵氏的胳膊,冲姜如意得意洋洋:“我今晚就去。” 姜如意伸手去扒拉她,想将她的手从闵氏的胳膊上扒拉掉。 但被柳满月抱得紧紧的。 两人就开始闹,你挠我一下,我咯吱你一下 闵氏看着两人,用手轻捂着嘴角乐得不行。 第242章 随您 如意楼的事都处理得差不多了。 想着两个哥哥和大嫂还没尝过火锅,便让人准备了两个锅,加上食材一起送去了左相府。 随后她对闵氏道:“娘,我得回一趟花乡苑。” 闵氏点头:“我随你一起过去。” “好。” 于是,带上柳满月一起,坐上闵氏的马车,一行人去了花乡苑。 接到消息的甜丫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见到姜如意,她便扑上去紧紧抱着她不放手。 姜如意笑着抱了抱她,待她情绪平复下来,才开口道:“糖果呢?” “在奶娘那儿。” “好。” 一行人去了姜如意住的院子,刚坐下,奶娘便带着小糖果来了。 两个月未见,小糖果已经会走路了。 粉粉嫩嫩的一团,看着就可爱。 只是,长时间未见,小家伙突然认生起来,她紧紧搂着奶娘的脖子就是不撒手,不论姜如意怎么哄她,她就是哼唧着‘不要不要。’ 见姜如意神情失落,甜丫劝道:“主子离开那段时间,糖果晚上一直找你,闹了有半个月,这才慢慢的好点。” 一听到这个,姜如意又心疼起来。 她回头看向闵氏,开口道:“娘,糖果她还小,要不把她带回相府吧?” 闵氏点头:“你养的孩子,自然是你做主,我都没意见。” 姜如意点点头,随后吩咐甜丫:“你今晚先收拾一下东西,明日我派人来接你和糖果,其他的人等大人回来再做安排。” 一旁的奶娘听了这话,立马抱着糖果朝姜如意跪了下来。 “主子,主子带上奴婢吧,奴婢是主子您找来的,父母双亡之后,也被夫家给弃了,是主子您好心收留了我,我才能有片瓦遮身。” 姜如意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笑着道:“自然是要带着你的,你把糖果照顾得很好,我很感激。” 奶娘一听,感激得泪流满面。 “谢主子谢主子。” 交待好一切,姜如意就随着闵氏回了相府。 刚下马车,便遇到从府里出来的顾厚山,顾厚山一见他们,便直直地朝闵氏走过去,他手里拿着一个手炉,冷硬的脸上多少有些不悦。 “怎么这么晚才回?” 说着,将手炉塞进闵氏手里,换下了她已经有些凉的手炉。 闵氏道:“陪闺女回了一趟花乡苑。” 一旁两手空空的姜如意:“……爹,我手炉呢?” 顾厚山看她一眼,沉声道:“活该!” 说着,将闵氏换下来的那一个塞进了她手里。 姜如意:“……” 什么她是他最爱的小娇娇? 都是假的。 闵烟烟才是顾厚山的宝娇娇! 目睹一切的柳满月上前朝顾厚山行礼:“下官见过大人。” 顾厚山这才注意到一旁的柳满月,他看着她,毫不留情地问:“柳医正还不回华阳?” “回大人,下官舍不得夫人和如意,今年暂不回了。” 顾厚山冷笑:“你若是拿出此刻这般伶俐劲儿,也不至于被谢晋安欺负得毫无翻身之地。” “……” 说得好好的,怎么就扯上了姓谢的? 一旁闵氏见状,便对顾厚山开了口:“行了,你少说两句,都快把孩子惹哭了。” “她哭?脸皮和你闺女一样厚……” 不幸中枪的姜如意:“我脸皮厚……那不也是随了您嘛。” 顾厚山:“……” 闵氏用拿着绢帕的手捂着嘴角,笑得眉眼生花。 柳满月则咧着嘴角,那叫一个乐。 放眼整个大弶朝,谁见过左相大人吃瘪? 除了顾家人之外,她可能是第一个。 一想到这个,她立马收了脸上的笑,脖子上凉飕飕的。 顾厚山斜她一眼没说话,上前一步牵了闵氏的手,带着她朝府内走去。 被迫塞了一嘴狗粮的姜如意和柳满月,二人相互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两字。 心塞! 此刻闵氏的梨花苑,烧着地暖的饭厅内,温暖如春。 圆桌换成了长方形的梨花桌,上面摆着两个大大的土砂锅,炉子烧得旺旺的,里面的汤底翻滚着,麻辣鲜香,再加上府里厨子做的一大桌子菜…… 七宝在一旁喊:“这是要过年吗?” 顾舒易笑话他:“今日才二十八呢,还有两天才是新年。” 顾舒西在一旁眼巴巴地看着七宝怀里的小虎,奶声奶气地道:“哥哥,西西要摸小虎。” 七宝蹲下身子,将小虎给她摸了摸。 摸着摸着,小虎就睡着了。 七宝将它放回顾厚山特意让人给做的窝里,转身就想出去玩,却被一进门的顾厚山给叫住了:“一会儿吃饭了,都去净手。” 三个孩子都有点惧他,便乖乖地去净了手。 紧接着,顾青云和夏氏也到了,大家互相见了礼,便按顺序在长桌前坐了下来。 坐在首位的闵氏看着顾青云道:“老二呢?” 顾青云站起身:“我去看看……” 话音未落,一个年轻的男人大步走进来,他已经换下了下午的一身白色锦袍,换上了一身青蓝色锦袍,原本拉渣的胡子也刮得干干净净,露出那张俊美得让人不敢直视的脸来。 他一进来就发现了柳满月,愣了一下。 柳满月起身和他见礼:“在下柳满月,太医署医正。” 顾青风朝她抱拳:“在下顾青风。” 一旁闵氏看着二人,笑得合不拢嘴。 她看着顾青风,柔声道:“满月是你妹妹的好友,今日恰好遇上,便邀请来一起吃个饭。” 她说完,又对柳满月道:“坐吧,别和他客气,他可是我们家最不客气的那一个。” 柳满月笑了笑,坐了下来。 顾青风则一撩袍摆,看到姜如意身边有空位,便在她身边坐下来。 他看了那锅子一眼问姜如意:“这就是传说中的火锅?” “嗯,我已经替你打好了调料,快尝尝。” 于是,一家人便热热闹闹吃了起来。 一顿饭吃到很晚,三个孩子被丫鬟们抱回各自院子睡了。 姜如意被顾青风灌了一杯果酒,那果酒度数不低,气得顾厚山差点没拎棍子。 好在经过这么长时间隔三差五的喝一杯,姜如意的酒量好像涨了不少,一杯下去,毫无感觉。 柳满月也喝了一杯,但她不胜酒力,直接一头扎在桌子上,睡了过去。 闵氏看着心疼,便让人将她带去了姜如意的青黛院,伺候她睡下了。 姜如意抱着闵氏的胳膊,闻着她身上淡淡的馨香,忍不住道:“娘,我晚上跟你睡吧?” 话音刚落,就被拒绝了。 拒绝她的是顾厚山。 他一把将她拎起来,交给顾青风,嫌弃得不行:“多大了?心里有数吗?” 不等姜如意回过神来,顾青风一把将她背了起来,一边往外跑一边说:“你这个没眼力劲儿的,这么些年,咱爹都没捞着,哪轮得上你?” 姜如意被他颠得七荤八素,白痴的问了一句:“没捞着什么?” 第243章 小狗乱咬人 顾青风一边背着她跑一边大笑:“顾青纱,你是不是缺根筋?” 气得姜如意去拧他的耳朵:“你才缺根筋呢,你全家都缺根筋。” “哈哈哈哈……” 顾青风大笑不止:“顾青纱,你怎么比小时候还傻?你脑子没事吧?需不需要让大夫来看看?” “滚!” 两人闹着就离开了。 屋内,闵烟烟坐在原处未动,她微微垂首,面红耳赤。 她天生脸皮薄,顾厚山当着孩子的面这样,她又气又羞又急,于是,抬头朝一旁站着的男人看过去,不料,正对上他看过来的黑眸。 对方似乎一直在看她,眸色深邃,那漆黑的眸光中仿佛藏着浓浓的深情,看得她到了嘴边的埋怨又咽了回去。 一张白皙的脸颊瞬间红透。 顾厚山的视线落在她绯红的脸颊上,不知为何,突然想起大婚那一日,两人的洞房花烛夜。 那时候的闵烟烟才刚及笄,浑身上下娇嫩得很。 他亲她一口,如凝脂般的肌肤上就会留下一个泛青的印记。 动作重一点,她就嘤嘤的哭。 可越如此,他越控制不住自己…… 那一晚,闵家小娇娇的嗓子都哭哑了。 想起那一晚,顾厚山的眼神都变了,他朝依旧坐在原处不动的闵氏伸手过去,低沉的嗓音不知不觉间已经染上了几分暗哑:“回房。” 闵氏看了一眼他伸过来的大手,没理会。 顾厚山突然朝她俯身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闵烟烟,昨晚你可是答应我的。” “我反悔了……啊顾厚山你做什么……” 话说到一半,闵烟烟就被顾厚山一把打横抱起,转身朝睡房而去。 吓得闵烟烟用手揪着他的衣襟,又羞又恼:“你这个混蛋,你放我下来,我自己会走。” “春宵夜短,本相已经迫不及待!” “……” 闵烟烟一头扎进他怀里,羞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天底下,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脸皮比他更厚的人。 年轻时是这样,现在依旧这样…… 她都不敢和他单独在一起。 每次说出来的话,都羞得她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 但偏偏,她每次羞得不能自己的时候,顾厚山却总是会凑上来亲她,一边亲一边道:“闵烟烟,我根本不想亲你,但你蛊惑人心,我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简直……简直毫无人性! 睡房的浴间,宽大的木桶里,已经装满了热水。 一进睡房,顾厚山抱着她径直朝浴间去,吓得闵烟烟使劲在他身上挣扎起来,她一边挣扎一边小声威胁道:“顾厚山,你若是敢……今晚你休想碰我一下。” 面对威胁,顾厚山脚步未停,直接抱着她进了浴间。 进了浴间,他才将闵烟烟放下来,一放下来,闵烟烟就头也不抬地往外去,却被顾厚山一把拉住,拽进怀里。 他一边将她禁锢在怀里一边低声笑道:“我又没做什么,你怕什么?” 闵烟烟又羞又恼,抬眼瞪他:“顾厚山,你是不是忘了规矩?” 顾厚山勾着唇角,垂眸看她,轻笑一声:“早八百年的规矩你还记得?” “当然记得……” 两人刚成婚那会,顾厚山闹得厉害,屋子里到处都是两人欢闹留下的印迹,包括浴桶。 直到那一次,他闹得狠了,把闵烟烟的小细腰给弄闪了,导致她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好。 这半个月,她气得不理他。 好了之后,更是立下规矩,不能进浴间。 大概是顾厚山觉得自己也太过火了些,为了哄她,不仅写下保证书,更是画押签字,态度十分诚恳。 见此,闵烟烟这才饶了他。 想到这些,顾厚山低笑一声道:“那保证书,你不会还留着吧?” “自然!” 闵烟烟一脸娇嗔:“你若是敢乱来,我就把那保证书拿出来让全府上下都看看。” “好啊,” 顾厚山一来无所谓,“也正好让咱家老三心里有点数,日后没事不要打扰她爹娘。” “顾厚山!” 闵烟烟气得拿手去掐他,“你这个臭不要脸的,我我……我掐死你!” 顾厚山却一把抓过她细软的手,从腰上慢慢地放在另外一处,随后低头,咬着她耳垂道喃喃出声:“有本事掐这儿。” “……” 就像是碰到了烙铁,烫得闵氏一把收回手来。 气得她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张开嘴一口咬在他的脖子上。 因为生气,这一口使了不少劲儿,只听见顾厚山一声吃痛,随即抬起头来。 他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红得滴血的脸上,忍不住勾了唇角:“闵烟烟,十七年了,你怎么还是改不了小狗乱咬人的习惯?” “你才是狗!” “我若是狗,你又是什么?” 闵烟烟:“……” 气得她伸手去推他:“你先出去!” “我和你一起……” “不要!” 闵烟烟看着娇软,但只要认定的事,你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而且在她认定的事上,她脾气极倔。 就像当年老三丢了,她执意要去静慈庵,一待就是十七年。 性子软的人,一旦有了脾气,绝对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为了顺利回归睡房,顾厚山强压下身体的异样,松开闵烟烟,转身出了浴间,紧接着芸香走了进去。 夜,渐渐深了。 闵烟烟从浴间出来时,顾厚山已经身穿一身白色里衣坐在榻前看书,他头发半干,显然已经洗漱过。 听到动静,他抬头看过来。 橘色的烛火下,她一身橘红里衣,将她整个人衬托得娇嫩又鲜艳。 长发披散在肩头,还湿着。 他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走到一旁,拿了一条干净松软的帕子,走到坐在梳妆台前的闵烟烟身后,微微俯身,替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芸香吩咐丫鬟们将浴间的水抬了出去,随后又送了热茶放在保温的小火炉上,这才轻轻退了出去,并关上房门。 十七年来了,主子们终于要圆满了。 她也很开心。 此刻,屋内,不知是地暖烧得太热还是别的什么,闵烟烟脸颊发烫,浑身都是热的。 她微微垂眸,不敢去看镜子里的自己。 害怕会对上身边男人看她的目光。 而此刻身后的顾厚山,一边替她擦着柔软的发丝一边盯着她露出来的脖颈…… 肤如凝脂,白嫩中透着绯红。 看着看着,他眸色渐深,突然低头下去,亲在了那一片肌肤之间。 第244章 备好热水 像是被烫到一样,闵烟烟立马缩起了脖子。 顾厚山却一把丢掉手里的帕子,改为掐上她的杨柳细腰,轻轻往上一提,直接让闵烟烟站了起来,随后低头下去,落在她的唇上。 夜深,呼吸,相融。 屋内,地暖烧得极热,二人浑身滚烫。 不知何时,衣衫……散落。 顾厚山弯腰,将已经被亲得七荤八素的闵烟烟抱起来,去了床上。 轻纱幔帐落下,掩盖了一室风情。 站在屋外的芸香,听着从里面传来的动静,忍不住用手捂住了耳朵,一张脸都红透了。 虽然时隔十七年,但相爷依旧虎虎生威,威不可挡。 她转头吩咐一旁的小丫鬟:“去吩咐厨房,备好热水。” “是。” 小丫鬟转身要走,芸香又叫住她,小声道:“让他们多备一点。” 小丫鬟捂着嘴儿偷乐,猛点头。 别看她小,她都懂的。 那一晚的梨花苑,叫了三次水,直到天亮,威猛的左相大人才放过苦苦求饶的闵娇娇,抱着她沉沉睡去。 从大年二十九开始,官员们都休朝在家,直到年后初十才正式上朝开工。 虽然休朝在家,但一贯早起的顾厚山仅仅只睡了一个时辰就醒了。 他睁开眼,看着窝在怀里睡得十分乖巧的闵烟烟,脑子里不由得浮现出昨晚的一幕,身体瞬间又有了异样。 他刚想探手下去,突然一道极低的声音透着窗户传进来:“主子,牛二那边有消息了。” 顾厚山迅速收回手来,垂眸看了怀里的女人一眼,依依不舍地将她缠绕在自己腰间的纤细胳膊拿出来,随后动作极轻地起身,进了净室。 从净室出来,他穿上衣服,出了门。 门口站着芸香,他低声吩咐道:“让下人动静小点,别吵醒她。” 芸香点头:“是!” …… 回了相府,姜如意就和七宝分开了。 七宝睡偏房,她睡主卧。 晚上不用给孩子盖被子,她一觉到天亮,一觉醒来,神清气爽。 玉袖进来给她配好今天要穿的衣裙和披风,姜如意一边洗漱一边问道:“满月醒了吗?” 玉袖笑道:“我刚过去看了,柳医正早醒了,这会儿正在给自己扎针。” 姜如意一听,忍不住乐了。 待穿戴好,她便迫不及待去找柳满月。 柳满月就住在她院里,她进去的时候,柳满月额头上扎着银针,小脸惨白。 姜如意一看,立马敛了脸上的笑,急声问:“怎么了?” “如意,”柳满月睁开眼睛,“你害我。” “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昨晚,你非得让我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杯倒,哎呀哎呀,难受死了。” 一听这话,姜如意才反应过来。 宿醉嘛。 难受正常。 她连忙吩咐玉袖:“快去,让厨房熬点解酒的汤来。” 玉袖立马吩咐其他丫鬟去了。 柳满月有气无力的瘫在床上:“我发誓,我再也不喝酒了。” 见她真的难受到不行,姜如意忙不迭发誓:“我也发誓,我以后再也不灌你酒了。” 昨晚主子们喝了不少酒,厨房那边一早就熬好了醒酒汤备着。 汤很快就来了,姜如意亲手喂了柳满月喝下,看着她又睡了过后,这才放下心来。 从她屋出来,姜如意正要去梨花苑给闵氏请安,就见顾青风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她笑着迎上去:“二哥……” 不等她把话说完,顾青风一把拉住她,带着她往外走。 姜如意一脸莫名:“怎么了?” “父亲让我来叫你!” 见他说话一脸严肃,姜如意也敛了脸上的笑,急声道:“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似乎是和七宝生父的身份有关。” 一听这话,姜如意整个人一怔,紧接着就想起前些日子,父亲似乎一直在查这个事。 看来已经有了结果。 二人急匆匆地去了前院,进了顾厚山的书房。 一进去,姜如意就见地上跪了一人,她扫了一眼,便朝坐在书桌后面的顾厚山走过去。 “父亲。” 顾厚山指了指一旁的杌子,沉声道:“坐下听。” 姜如意点点头,在他身旁坐下来。 顾青云和顾青风站在二人身后,天元站在那人身旁,厉声道:“还不快说!” “是是是。” 牛二朝顾厚山磕了头,开口道:“启禀相爷,小的找到了六年前那一晚的贵人。” 顾厚山启唇,嗓音极沉:“是谁?” “徐家三爷在外面的私生子徐嘉祥。” “他人呢?” “他昨晚去了闻香楼,点了花魁芍药姑娘,估计这会儿还在她床上。” 顾厚山看了一眼天元,天元点头,随即转身走了出去。 天元的速度极快,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他便领着身边的侍卫走进来,侍卫身上扛着一麻袋,里面传来‘呜呜’的动静。 天元一把拎过麻袋,丢到地上,打开了麻袋。 里面立马滚出一个衣衫凌乱的男人来,他嘴里塞着布条,身上捆着绳索,整个人匍匐在地上使劲挣扎着。 天元俯身过去,一把扯开他嘴里的布条。 紧接着,书房里便响起对方嚣张的叫骂声:“谁他娘的敢绑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 他一边叫骂一边抬头,当看到坐在书桌前的顾厚山时,整个人一愣。 “你是谁?” 天元不满他的态度,抬脚想踹他,却被顾厚山抬手阻止了。 他坐在圈椅上,抬着眼皮,轻轻地瞥向地上的男人,缓缓出声道:“本相坐不更名行不改姓,姓顾,名厚山!” “顾厚……” 对方瞬间瞪大了眼睛,他看着顾厚山,整个人都傻眼了。 直到一旁天元拿脚踹他,他这才连滚带爬地跪了下去,忙不迭磕头,声音打着颤:“小的……小的徐嘉祥拜……拜见左相大人。” 顾厚山慢条斯理道:“你认识我?” “认认认识……” 顾厚山好脾气地道:“既认识,那你能不能告诉本相,六年前的元宵节,你在哪儿?” 对方想了想,忙道:“六年前的元宵节,我和友人去了华阳,不在京城。” “很好!” 顾厚山点点头,一脸和颜悦色,“我听说你当年让牛二替你找个姑娘。” “牛……牛二?” 一旁牛二连忙露出脸来,看着徐嘉祥:“小的在这儿呢,爷您还认识小的吗?” 徐嘉祥这才发现,身边还跪着一人。 他看着牛二,一脸意外:“你怎么在这儿?” 牛二忙道:“爷,你可害惨小的了……” 徐嘉祥往一边躲,他慌忙道:“我不认识你……你别诬陷我,我根本没见过你。” 就在这时,管家推门而入,在门外恭声道:“主子,骠骑大将军递了拜帖,想要拜见!” 姜如意一怔。 骠骑大将军? 徐正庭! 他来了! 第245章 心慌意乱 姜如意心头一喜,连忙从杌子上站起来,作势就要出去,却被一旁的顾厚山一把拉住。 他看着她,无奈拧眉:“急什么?” 说完看向站在门口的管家,沉声道:“让他进来!” 姜如意一听,立马小声道:“爹,不太合适吧?不如让他先去……” 顾厚山抬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徐嘉祥,沉声道:“虽说是徐家私生子,但也算是徐家人,徐家人犯了事,徐正庭作为徐家世子爷,为何不能听一听?也好让他知道,他们徐家到底做了什么缺德事!” 说完,他看着还杵在门口的管家,冷声道:“还不快去?” “是!” 待管家离开后,姜如意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她从内心里,极其排斥六年前元宵节那一晚的不堪。 她下意识地排斥,更不愿去想。 曾记得,昏迷那一段时间,她连续几次梦到那一晚的情景,虽然看不清那个男人的脸,但每次耳边都是他重重的喘息声。 他的喘息,就像一把枷锁,锁住了姜如意,让她无处可逃,让她痛苦不堪。 她的清白之身,就毁在那一晚。 这种耻辱,除了她之外,有的时候,她真的不想再让第二个人知道。 可她又迫不及待想要知道那一晚的恶人是谁? 她想亲手将他撕碎,让他下地狱! 这种矛盾的冲突感,在徐正庭踏入书房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腊月二十九的清晨,外面似乎下起了小雪,他逆光而来,身上的盔甲已经换成了黑色锦袍,身材高大又挺拔,浑身上下散发着高冷又矜贵的气息。 徐正庭一进门,便看到了姜如意。 她一身玉妃色长裙,黑发挽成高贵的同心髻,斜插一香兰珠花,白净的脸上淡妆轻敷,唇红齿白,在这寒冬腊月,娇艳如花。 他冲她轻轻勾唇,却不料姜如意突然移开视线,微微垂了眼睑。 她不敢看他! 于是,他收回视线,敛眉垂目,抱拳朝坐在首位的顾厚山开口道:“下官徐正庭见过左相大人。” 顾厚山看着他,没有说话。 经过八个多月的战场厮杀,他一身凛然正义,锋芒毕露,浑身上下散发着锐不可挡的霸道气息。 显然,今日来见他,他已收敛不少。 不然,他怎么会一直躬身在前,他没开口,他便一直不动? 这若是放在以前,徐尚书眼里可没他这个左相大人? 一旁的姜如意一见自己的亲爹有意为难徐正庭,便拿手轻轻捅了捅他的胳膊,待顾厚山抬眸看过来,她立马冲他示意:“差不多得了!” 顾厚山轻瞥她一眼,到底是舍不得让自己的闺女难过,便朝徐正庭开了口:“徐将军不必客气。” 说完,他又吩咐一旁天元:“给徐将军个座位。” 天元立马指了指一旁的圈椅:“将军请坐。” 徐正庭沉声回道:“多谢!” 说完,抬脚在一旁坐下来。 他刚坐下,便发现跪在地上的一人频频朝他看过来,他凝眸看去,当看清对方是谁时,瞬间拧了剑眉。 徐嘉祥? 他怎么在这儿? 就在他不解之际,便听到顾厚山浑厚的嗓音传来:“徐将军可认识下面之人?” 徐正庭起身,恭声道:“认识!” “哦?他是谁?” “下官三叔的长子徐嘉祥!” 他的话,让姜如意瞬间抬头,朝他看了过去。 屋里所有人都知道徐嘉祥是徐家三爷在外的私生子,私生子不入族谱,徐正庭完全可以不认他是徐家人。 可他不仅认了,而且一字不提徐嘉祥私生子的身份。 顾厚山却冷笑一声:“将军可知,本相绑了他来是为何?” “下官不知!” 顾厚山突然道:“本相听闻六年前的元宵节,徐将军也在华阳!” 一句话,让整个书房一静。 姜如意更是吃惊地看向徐正庭,满眼的意外和惊诧。 而此刻的徐正庭,在对上她惊诧的目光那一刻,突然后悔了。 进退维谷。 他应该提前告诉她的! 徐正庭站出来,一撩袍摆正要朝顾厚山跪下来,原本好好站着的姜如意突然冲了过去,她一把抓起他,急声道:“你干什么?又不是你做的?你为何要跪?” 徐正庭看着她,深邃的黑眸对上急迫的眼神,抬手将她额角凌乱的发丝轻轻地弄到耳后,薄唇微启,开口道:“如意,我今日来,其实是有一事想要告诉你……” 话还没说完,就被姜如意摇头打断。 “你先回去,我现在不想听你说任何话,其他事,咱们年后再说。” 说完,她使劲用手推他。 徐正庭一把将她抱住,正要开口,却传来顾厚山极其不悦的嗓音:“风儿,去把你妹妹带过来。” 顾青风大步而来,一把将姜如意从徐正庭怀里扯了出来。 将她头也不回地带到了顾厚山身边,顾厚山伸手,一把握住她的手,强迫她坐下来,见她已经红了眼眶,便拧了眉头:“你急什么,一切有我呢。” 姜如意垂着头,一声不吭。 心里就像空了一块,难受得她不知所措! 顾厚山冷哼一声:“现在看来,他是早已知道真相,却迟迟瞒着你,这样的男人你确定还要?” 徐正庭一撩衣袍,朝顾厚山直直跪了下来。 他脊背挺得笔直,目光看向顾厚山和姜如意的方向,沉声道:“我并非有意隐瞒,而是最重要的一个证人到现在还没找到!” 顾厚山冷笑一声,抬手指了指牛二:“你找的可是他?”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徐正庭看到了牛二。 他没见过牛二,自然不知他就是自己找了许久的那个证人。 牛二见他看过来,吓得立马磕头:“小的牛二见过……见过将军大人。” 徐正庭瞬间沉了脸色,嗓音也冷了下来:“你就是牛二?” “是是是。” “六年前的元宵那一晚,如意就是被你送上的船?” “是是......” 原本坐着的姜如意突然站了起来。 大家都还以为她是为了发泄心头之恨揍牛二,谁知她直直地跑出了书房,头也不回。 顾青风追了出去,跪在地上的徐正庭纹丝未动。 不管是官场还是战场,一向习惯掌控全局胜券在握的他。 第一次,尝到了心慌的滋味! 第246章 缘分尽了 姜如意头也不回地跑出了父亲的书房。 她原本以为,是无坚不摧是坚强的,勇于面对各种事实。 可当徐正庭开口的那一刻,她还是逃了。 一直想要剖开的真相却用这样一种残忍的方式打开,她接受不了,她也不愿接受! 当时唯一的想法就是逃离! 逃离真相! 逃离那个让她不想面对的现实! 她一直往前跑,不知道该去哪儿,跑着跑着,眼看就要进梨花苑,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顾青风一把抓住了她。 姜如意想挣扎,却被他一把摁进怀里。 顾青风心疼的拧着眉头,低声道:“想哭就哭出来。” 姜如意却从他怀里抬头,看着他急声道:“为什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他?” 她一声紧接着一声的哽咽,让顾青风心头一酸。 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柔声安慰着:“或许另有隐情,徐正庭那人我多少了解一点,他一向正直,做事也循规蹈矩,不会做出那般罪恶的事来。” “可是……可是……”姜如意都要哭了,“他都承认了。” “你先别慌。”顾青风柔声道:“我先送你回母亲那儿,然后再去听听怎么回事。” 姜如意轻轻点了点头。 二人进去的时候,闵氏正在吃早餐。 昨晚被顾厚山欺负一夜,今日整个人都懒懒的,但面色红润,容光焕发,一夜之间仿佛年轻了好几岁。 她正喝着粥,见二人进来,正想开口,视线落在姜如意微微泛红的眼眶上,立马放下手里的勺子,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她迎上去,一把握住姜如意的手,才发现她双手冰凉。 于是,抬头看向顾青风,蹙着秀眉:“风儿,你又欺负妹妹了?” 顾青风一脸无奈:“娘,这回可不是我!” “那是谁?” 顾青风道:“这事一时半会说不清楚,现在只知道,七宝的亲生父亲和徐家有关?” “徐家?” “嗯,徐正庭!” 此话一出,闵氏都愣住了。 “你说什么?徐正庭?那不是……” 她看向姜如意,猛地停住了。 随后,便心疼得红了眼眶,她一把将姜如意抱进怀里,心如刀割,却强忍着泪水,咬牙道:“若真是徐正庭,我第一个便饶不了他!” 顾青风一脸无奈:“您先别激动,若这事是徐正庭故意为之,儿子第一个便弄死他,但若是有隐情呢,我昨日听说,此事似乎和旁人有关……” 被他这么一劝说,闵氏突然冷静下来。 她对他道:“你过去听听,到底怎么回事?” “是。” 待顾青风走后,姜如意一直将脸埋在闵氏怀里,一声不吭。 闵氏抱着她,也没说话,用眼神示意一旁芸香将早饭撤了下去。 而此刻的前院,顾厚山的书房内。 气压极低。 气氛紧张得让跪在一旁的牛二恨不能立马死去! 徐嘉祥更是吓得浑身打摆子,抖个不停。 他身边的地板上,凌乱地散落着摔碎的青花茶盏。 这茶盏是顾厚山刚砸烂的,里面满满的滚烫的热水尽数砸在他身旁徐正庭身上,一滴不剩。 顾厚山爆发了雷霆之怒,嗓音冷如阎罗:“被下了药就是理由吗?你毁掉的是一个姑娘一生的清白!” 徐正庭跪在那儿,脊背挺得笔直。 哪怕被茶盏砸,被热水烫,他不躲不闪,连眼神都没动一下。 只是,他越这样,顾厚山越生气。 他几步跨到天元跟前,伸手一把抽出他随身佩戴的长剑,却被恰好赶来的顾青风一把摁住,他急声道:“父亲,您息怒!” 顾青云也上前劝道:“父亲,虽然徐将军犯了错,但那一晚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是牛二和徐嘉祥,父亲不可冲动。” “他……”顾厚山咬牙,怒不可遏,“他也同样罪不可恕!” “是是,你先别激动,先把剑放下来!” 顾青风一把抽掉他手里紧握的长剑,丢给天元,随后将顾厚山送回位置上,然后看向徐正庭,声音也冷了几分:“徐大人也看到了,小妹现在不想见你,父亲也正在气头上,至于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 说完,又接着道:“徐大人请回吧!” 徐正庭却纹丝未动,他抬头看向顾厚山,低沉的嗓音略显沙哑:“自从我得知真相,得知那一晚的姑娘是如意时,我内心是庆幸的,庆幸我遇到的是她,也庆幸她遇到的是我!” 接着,又道:“我从未想过要为自己狡辩什么,今日踏入相府的那一刻,我也做好了承受一切的准备,相爷说得对,被下了药不是理由,若我那一日不上船,便不会被人下药,这一切的错都在我,相爷想怎么责罚,正庭毫无怨言!” 此刻的顾厚山也渐渐冷静下俩。 他看着徐正庭,冷冷出声:“本相不想听你这些废话,你既想要承担后果,那好,从今日起,你便不准再踏入我相府一步,从此我的女儿和你徐正庭没有任何的关系,还有……” “七宝,和你们徐家也无一丝一毫的关系!他是我顾家的血脉,谁敢动他,我定不会饶了他!” 徐正庭抬眸,直直对上顾厚山锐利的冷眸,沉声道:“我可以接受您所有的责罚,但我和如意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自己解决?”顾厚山气得咬牙:“你都把她欺负什么样?你还想再见他?徐正庭,你要不要脸?” “我想见如意一面!” “你给我滚!” 一旁的顾青风一脸无语地看着徐正庭。 他一边摁着暴跳如雷的顾厚山一边对徐正庭道:“徐大人,你是不是有点迂?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见小妹?” 徐正庭却坚持不让:“我有话跟她说!” 眼瞅着自己的亲爹又要蹦起来拔剑杀人,顾青风气得咬牙:“她现在不想见你!” 说完,他对一旁天元道:“赶紧,把他给弄出去!” 天元上前,正要伸手碰徐正庭,却被他抬手挡开。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芸香的声音:“相爷,小姐让奴婢来跟徐大人捎句话。” 顾厚山刚想拒绝,一旁顾青风却先开了口:“快说!” 芸香道:“小姐说,当年的事,不是大人一人的错,希望相爷手下留情。” 气得顾厚山吹胡子瞪眼。 但下一瞬又听芸香道:“小姐还说了,徐大人日后莫要再来找她,她和徐大人的缘分尽了!” 第247章 他俩自己做主 大年三十,整个京城,到处都洋溢着新年的气氛。 家家户户张灯结彩,好不热闹。 相府,正在准备年夜饭。 顾青风带着三个孩子去后面的草坪上跑马,夏氏作为嫡长媳,家里的一切事务都是她在管,她管家非常有一手,各房各处有条不紊,整个左相府焕然一新,看着喜气洋洋。 厨房里,更是热火朝天。 夏氏披着淡紫色的狐狸毛披风,抱着手炉站在厨房门口,不时地开口叮嘱道:“那道翡翠虾一定不能过了火候,需要派个人时时盯着。” “那道四喜丸子里面加藕碎了吗?加了藕碎口感才会好。” “鱼片一定不要有刺,孩子们喜欢吃,有刺就麻烦了。” 顾青云来找她时,发现大冬天的,她竟然额角上出了汗。 于是,便笑道:“你亲自下手了?” “哪有。” 夏氏看他一眼,笑道:“今年是小妹回来的第一年,也是咱们府上大团圆的一年,我总担心菜上有什么不足。” 顾青云握了握她的手,低声道:“你做事,一向都是最妥帖的。” 夏氏羞涩一笑,随后抬头问他:“爷,你找我有事?” “母亲让我来看看,午饭准备得怎么样了?她说小妹早饭没吃,担心这会儿已经饿了。” “差不多了,我一会儿就让人摆饭。” “行,那我去回一声。” 顾青云抬脚要走,夏氏一把拉住他。 待他回过头来,夏氏上前一步靠近他,一脸担心的问:“小妹呢?” “在她自己院里呢。” “要不我去看看她?” 顾青云摇头:“母亲说了,有柳医正陪着,咱们先不去打扰她,让她自己静静。” 夏氏轻叹了口气,没再说话,摆摆手让顾青云走了。 …… 梨花苑。 屋内的地暖烧得极热,闵氏就穿了一身淡青色衫裙,发髻轻挽,一身温婉。 她坐在软榻上,手里拿着顾厚山的朝服,针线穿过他磨损的地方,一针一线的仔细的缝着。 她一边缝一边道:“堂堂左相大人,竟然连件朝服都不舍得重新做。” 顾厚山看她一眼,开了口:“平时就是上朝穿,又不是整日穿着,哪来那么多讲究?” 闵氏将缝好的地方给他看了一眼,轻声道:“你看这儿,都磨起毛了,下次若是再开了线,就不能再穿了。” 顾厚山看了一眼,放下手里的书。 他端起茶盏喝了口茶,接着开口道;“大弶朝国库亏空,皇上不作为只知自己享乐,若本相还大手大脚,百姓还活吗?” 闵氏低着头,一边缝着朝服一边柔声道:“相爷和百姓们在前面紧衣结事,皇宫里的那几位却日日笙歌。” 顾厚山冷笑一声:“先平外乱,再治内忧!” 闵氏抬头,轻轻看他一眼,没再说话。 顾厚山从榻上站起来,朝门口看去,见他犹豫着想要出去,闵氏便知他想做什么,便道:“一会儿就到午饭了,早饭没吃,午饭总要吃的,你急什么?” 顾厚山转身,又坐了回去。 他伸手拿起书,接着看起来,嗓音低沉缓慢:“我有什么好着急的?该着急的另有其人!” “你也别幸灾乐祸,受伤的总归还是咱的闺女。” 一句话,说得顾厚山哑口无言。 闵氏拿过簸箩里的剪刀,剪掉线头,一边收起针线一边轻声道:“从今日里,你可不许给再给我掺和他俩的事了,你没年轻过吗?当年我父亲拿着笤帚守在大门口,见你一次恨不能打你一次,最后不还是让你得逞了吗?” 顾厚山却道:“姓徐的能和本相比?他的做法实在让人不齿。” 闵氏却轻叹了口气:“昨晚我一夜未睡,想了整整一夜,冷静下来之后,心里倒好受一点,你说若那一晚的男人不是徐正庭,咱又当如何?” 顾厚山却道:“你想的这些,都不能成为原谅他的理由。” “我知道,我没说要原谅他,只是错不全怪他,那孩子也是被人陷害!” “你说得都对,这些我也知道!”顾厚山也冷静了下来,“但是,咱家囡囡总归是因为她才受到的伤害。” 说完,他又接着道:“而且,更让人生气的是,他明明早已得知真相,却一直瞒着囡囡,他这种做法算什么?若是个有责任有担当的男人,就该在查明真相的那一刻,把这事给咱闺女说清楚,而不是一味隐瞒,一拖再拖!” 闵氏点点头,表示认同。 顾厚山越说越气:“我看他本来就想一直隐瞒下去,还有,他们徐家根本就没把咱闺女当个人看!” 闵氏劝道:“这话重了,正庭那孩子性子正直……” “他正直,他也迂腐,脑子就跟塞了板砖似的,看着就让人生气!” 闵氏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什么板砖?他只是对咱家囡囡比较执着而已,这不恰恰说明,他心里有她吗?” 顾厚山却冷笑:“晚了,咱闺女都说了,缘分尽了!” 闵氏瞥他一眼,将缝好的朝服递给一旁的芸香,随后端起茶盏,轻轻喝了一口,柔声道:“你可知,她为何要说这句话?” “还能为何?自然是伤心!” “昨天,我一直担心前院的事,便派了丫鬟过去打听,那丫鬟很快就带了消息来说‘相爷动了雷霆之怒,要拿剑砍徐将军。’” 顾厚山哼了一声,没说话。 这倒是事实! “当时囡囡还窝在我怀里一动不动,听了这话立马站了起来,当时是又气又急,整个人都乱了!” 顾厚山听得一脸莫名:“这有什么问题?” “你脑子也塞板砖了?”闵氏轻轻睨他一眼,“还不是一听说你要砍人,就急了。” “而且,到底是心疼他,不舍得让他受罪!” 顾厚山一听,眼睛都瞪圆了。 “她还敢心疼?” 闵氏却瞪他一眼:“顾厚山,我劝你最好先认清一点,两人的感情比你想象中要深得多!” 接着,她又添了一句:“骂归骂,罚归罚,但他俩感情的事,他俩自己做主,咱们做父母的,尽量别插手,除非他徐家真的欺负咱的囡囡,到时候不用你动手,我自然饶不了他们!” 第248章 可笑 青黛阁。 姜如意坐在软榻上,她面前的小几上放了一个白玉瓷瓶和几支刚让玉袖从花园里采摘的红梅,她手里拿着剪刀,正在给红梅剪枝。 ‘咔嚓、咔嚓’的声音,听一旁的柳满月直捂耳朵。 再看一眼快要被她剪秃的花枝,她忍无可忍,一把将她手里的红梅抢了过来放到一旁,然后将自己脖子伸过去,大义凛然道:“要不你把我也剪了吧?” 姜如意瞥她一眼,没说话。 话痨柳满月绷不住了,她朝她作揖,苦苦哀求:“大小姐,我求你了,你吭一声也成啊。” 姜如意依旧不发一语。 气得柳满月‘腾’地一下站起来,背起医药箱就要走:“你等着,我替你报仇去!” 说完,抬脚就走。 走到门口,终于听到姜如意开了腔。 她缓缓出声道:“回来!” 柳满月心头一喜,又颠颠的返了回去。 她放下医药箱,一屁股坐在她对面,拿眼瞅着姜如意,笑着问:“你终于说话了。” 姜如意抬眸看着她,又一言不发。 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看得柳满月心头直发毛。 “那什么……”她咽了咽口水,“冤有头债有主,你可别搭上我啊。” 话音刚落,姜如意突然出了声。 她轻声问她:“你说,若我一辈子不嫁,爹娘会不会同意?” 柳满月十分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 随后点头,接着又摇头。 “相爷和夫人那么疼你,自然是不愿委屈你的,你不嫁他们也养得起,只是……” “什么?” 柳满月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问她:“你真的不喜欢大人了?” 姜如意苦笑一下。 “喜欢又如何?不喜欢又如何?” 姜如意微微垂眸,掩去了眸底的情绪,声音极淡:“我俩回不去以前了。” “如意,我说句公道话,你听了先不许生气。” “你说。” “其实这件事,你是受害者,大人也是受害者,最值得你去憎恨的是姜美玉、牛二和徐嘉祥,若你和大人因为此事,再难续前缘,当真可惜。” 姜如意轻轻摇头:“我没恨他,我只是……无法接受。” “能理解。” 柳满月难得放柔了声音,“这事若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也不知该如何办。” 姜如意突然踢掉脚上的软鞋,屈膝坐在软榻上,她抱着膝盖,将下巴搁在膝盖上,好看的杏眼突然泛了红。 “明明……”她小声哽咽道,“明明在长理有那么多的时间可以跟我解释,可他却一直瞒着,我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 柳满月点头:“大人这件事做得的确不对,我也很难理解,既然早已知道真相,为何不早点告知你,非得眼睁睁看着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姜如意将脸埋入双膝之间,再次沉默下来。 柳满月轻轻劝着她:“可能他有自己的理由,不如你给他一个机会,让他解释你听?” 姜如意摇头:“我现在不想见他!” “那就年后,等过了年,春暖花开的时候,你心情好点了,再给他一个机会……” “满月,回不去了!” 姜如意抬起头来,靠回身后的软枕上,仰脸看着头顶的横梁,幽幽出声道:“你知道吗?刚来京城那会儿,其实很多人去如意楼并不只是为了吃火锅,而是为了看我。” “胆小的对我指指点点,胆大的就对我指桑骂槐,骂我一个不要脸的小寡妇,为了勾搭大人,不惜从华阳跑来京城,上赶着犯贱。” “那些所谓的京城贵女,隔三差五来羞辱我,还指使下人在如意楼门口泼大粪……” “秦云卿那一次,若没有你在,我恐怕根本等不到和父母相认。” “可我依旧深爱着大人,他是我心中最亮的那束光,照亮了我原本灰暗的人生,他让我知道只要彼此有爱,什么都能克服。” “门第观念,世俗的眼光……” “大人领军出征,国公府那边待我和七宝突然好起来,夫人隔三差五给我煲汤,国公爷亲自出面给七宝请了蓝先生。” “我以为是我的坚持,是七宝的懂事赢得了他们的喜爱,他们终于抛弃了门第观念,肯接受我们了。” “现在想想,多么可笑,多么讽刺。” “如果我没猜错,那时的徐家就已知道七宝是徐正庭的孩子,是他们徐家的血脉!” “可笑吗?他查到真相的第一时间告知了他的父母,却从未想过要告诉我,哪怕只是提一句?” “呵……” 有泪水从脸颊滑落,她轻轻一笑:“满月,我就是人间一大滑稽!” 看着她流泪难过,柳满月心疼得厉害。 她起身走过去,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这种痛,不在自己身上。 恐怕真的不能感同身受。 大概是将心里积压的话都说了出来,昨晚一夜未睡的姜如意竟在柳满月怀里睡着了。 她轻声唤来玉袖,两人合力将她弄上床。 刚将她弄上床,闵氏就来了。 她轻轻走到床边,看着即便睡着了,眼角还带着泪的女儿,闵氏一颗心,就像放在油锅里煎熬,心疼得红了双眼。 她吩咐玉袖打来热水,轻轻拧了帕子过去,替姜如意一点点擦着眼角的泪。 擦完后,她坐在床头,垂眸看着熟睡中的女儿,一动未动。 直到玉袖轻轻开口:“柳姑娘走了。” 闵氏抬眸:“去哪儿了?” “说是回住处拿点东西便回来。” 闵氏点点头,便没再说话。 而此刻的柳满月,出了相府,直奔国公府而去。 相府和国公府都在昌乐坊,离得并不远,不到一刻钟,她便到了。 国公府门口的侍卫见到她想要进府,便拦了下来,开口问:“姑娘找谁?” 柳满月好脾气地道:“麻烦小哥帮忙叫一下你们的徐正庭徐大人。” “敢问姑娘是……” “太医署院正柳满月!” 一听是院正,对方不敢怠慢,立马将她迎了进去,并派人去松涛苑通报一声。 很快,松涛苑那边便来了人。 是林盛,他一见柳满月便像是看到了救星。 “柳姑娘,听说你这几日一直住在相府,如意姐如何了?” 柳满月淡淡瞥他一眼没说话。 径直朝松涛苑疾步走去。 林盛一见情况不对劲,便道:“柳姑娘找世子爷有何要事?” 柳满月冷笑一声:“你再啰嗦一句,信不信我拿针扎你?” 第249章 她如何了 松涛苑,徐正庭的书房。 柳满月看着坐在书桌后方的男人,他一身黑色锦袍,面容冷峻,浑身上下依旧一丝不苟,他平静地坐在那里,低头写着什么。 仿佛一切和他毫不相干! 想着刚抱着她啜泣不止的姜如意,想着她说的那些话,柳满月的心头火愈发压不住,连问安也省了,她冷笑着出声:“大人好兴致!” 徐正庭头也未抬,一言未发,写字的速度不减。 搞得柳满月都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半响后,她淡淡出声道:“在朝堂之上,大人您为人正直,有责任有担当,让下官极其敬佩;在生活中,您待满月也是极好的,满月刚来京城时,无依无靠,全依仗大人您才入了宫进了太医署,您的大恩大德,满月感恩在心,铭记一生,日后大人有需要,满月定全力以赴!” 徐正庭依旧没出声。 他写字的速度越来越快。 柳满月也不在意他开不开口,自顾自说着自己想要说的话:“承蒙相爷和夫人厚爱,最近我一直住在相府,和如意一起,来之前,如意刚睡着,她昨晚一夜未睡,我陪着她,时不时听到她轻轻的抽泣……” 徐正庭写字的手一顿。 他终于抬头朝柳满月看过去,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睛,吓了他一跳。 此刻的徐正庭,原本漆黑的双眸染满了红血丝,原本干净的下巴上竟然冒出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像是彻夜未睡,透着几分沧桑。 柳满月何时见过如此憔悴的徐大人,直接把她吓住了。 直到徐正庭开口问她:“她如何了?” 嗓音低沉,透着砂砾般的嘶哑。 柳满月道:“还能如何?自然是不好受!” “麻烦稍等我片刻。” 徐正庭复低头,一边写着一边道:“马上就好!” 柳满月一听,忍不住气道:“大人,在你心里,是不是什么都比如意重要?” 徐正庭没说话。 柳满月再也忍不住,跟吃了炸药包似的,毫不留情地开口道:“我其实挺后悔的,当初在华阳,我还劝如意来京城找你,想着她在华阳总被人指指点点,对她和七宝终究是一种伤害,想着来了京城,在你的庇护下,总好过在华阳。” “可谁知,自从她来了京城,她就成了箭靶子,变本加厉的流言蜚语射向她,那些所谓的京城贵女,在秦云卿的指使下,三天两头跑去闹事,当着那么多客人的面骂她上赶着犯贱,骂她下作,骂她不要脸。” “也幸亏如意她心理强大,若换做其他一般女子,早就上吊抹脖子了。” “我从未怀疑过大人对如意的真心,但若你的真心换来的却是别人对她的伤害……如意要这真心又有何用?” “更让我不能理解的是,大人既已查明真相,为何不早点告知她?你可知,她一直顶着寡妇的身份,在这个世道,过得有多艰难?” “而且六年前,如意她才刚及笄……” 柳满月突然说不下去了。 她抬手抹去突然冒出来的眼泪,恨恨道:“大人,满月一直敬佩大人的为人,希望这一次您不要让我失望!” 说完,她转身就走。 只是,还没走出去,就被徐正庭出声叫住。 “等一下!” 柳满月回头,便看到徐正庭拿着一紫檀木匣子朝她走来。 她不明所以地看着他,没有出声。 徐正庭大步走到她面前,将手里的匣子递过去,沉声道:“麻烦带给如意。” “这是……” 徐正庭没回她的话,而是接着道:“烦请再带一句话给她,就说初二龙泉寺,我等她来!” “你等她?大人,若我是你,这个时候就该守在相府门口。” “我一早便去过!” “嗯?” 徐正庭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他没做过多的解释。 突然后退一步,竟朝柳满月行谢礼。 吓得柳满月连连后退:“你你……大人不可……” 徐正庭规规矩矩朝她行了一礼,随后抬眸看着她,不发一语。 “大人何意?” “烦请柳姑娘多在如意面前说我几句好话!” “……” 她没说他坏话就已经算是对得起他了。 还说什么好话? 只是现在她有些骑虎难下,毕竟都受了骠骑大将军的大礼…… 柳满月那个后悔呀。 刚才怎么就没躲开呢? 现在又该如何是好? 想了想,于是没出息的道:“我可没说你什么坏话……” “柳姑娘的人品,徐某还是信得过的。” “可我也没什么好话……我可是如意这一边的。” “徐某不为难柳姑娘,柳姑娘只需要每日说一笑话,逗如意一乐就好。” …… 抱着匣子走出国公府,柳满月那叫一个后悔。 她低头看着怀里抱着的紫檀木匣子,总觉得自己刚才似乎没发挥好。 她该多说点狠话的。 唉! 好烦! 刚走出没几步,突然面前停了一辆马车。 柳满月看了一眼,不认识的马车,正要绕道走,突然从马车里传来一男人冷冽的嗓音:“年三十不在家待着,柳医正到处晃荡什么?” 一听这声音,柳满月就蹙了眉头。 她抬头朝马车看去,只见原本紧闭的帘子被打开,一个身穿黑色锦袍的男人从车里慢慢走了下来。 他缓步走到柳满月面前站定,垂眸,视线落在她手里抱着的匣子上,随后扫向国公府的方向,沉声开了口:“听闻柳医正和徐将军关系不错。” 柳满月对上他落下来的犀利视线,淡淡出声道:“谢大人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好奇害死猫!” 一句话,让谢晋安勾了唇角。 他垂眸,视线落在她冻得微微泛红的脸颊上,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地替她挡去凛冽的北风,随即低低开口道:“我若是猫,那你岂不是耗子!” “你……” 气得柳满月忍不住嘟起脸颊,蹙着好看的秀眉,眼睛都瞪圆了:“谢晋安,你是不是有病?”“怎么?你想替我扎针?” “我……” 柳满月气急败坏:“你别以为我不敢!” “那正好,我有隐疾,柳医正若有时间……” “我没时间!” 柳满月转身就走,谢晋安倒也没拦她。 只是看着她逃离的身影,开口道:“近日天黑之后不要再出门,小金巷发生命案,最近京城不太平。” 柳满月头也不回地往前冲,恰好遇上相府派来迎她的马车。 她抬脚上了马车,一掀车帘就钻了进去。 见她上了相府的马车,谢晋安原本勾着的唇角缓缓收了回去…… 第250章 团圆年 柳满月抱着匣子回了青黛阁。 姜如意已经醒了,正在喝闵氏给她亲手熬的瘦肉粥,见她进来,便道:“东西都拿来了?” 柳满月一屁股坐在杌子上,嘴巴微微嘟着,一看就是受了气。 见她这样,姜如意停了喝粥的动作,看着她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谢晋安!” 柳满月皱着秀眉,气得不行,“我发现他真的有病,而且病得不轻。” “你遇到他了?” “嗯,回来的路上。”柳满月一脸烦躁,“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怎么走到哪儿都能遇见他?” 姜如意重新拿起调羹,一边慢慢喝着粥一边轻声道:“可能你们有缘!” 一听这话,差点惊得柳满月掉了下巴。 “你闭嘴吧,我怕!” 柳满月一脸惶恐,“我最讨厌的男人就是他那种毒舌面瘫,一见面就怼我,就好像跟我很熟似的。” 说完,她好似又想起什么,凑到姜如意面前,一脸八卦道:“他说他有隐疾。” “嗯?” 姜如意挑眉,“你怎么知道的?” “他亲口告诉我的。” 姜如意一脸意外:“他告诉你的?他还真不把你当外人!” “那你说,他现在这般待我,会不会真的只是想让我给他治病?” 姜如意听了,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刚开始我还以为他对你有几分意思,但现在看来,他若真对你喜欢,自然不会将身体有隐疾的事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告知。” 听得柳满月猛点头。 “对对对,看来是我误会他了。” 柳满月瞬间轻松下来,她又开始八卦:“那你说,他夫人和他和离,会不会是因为隐疾?” “那要看这个疾隐在哪儿?” 柳满月耸耸肩:“还能隐在哪儿?既是隐疾,自然是隐秘的地方。” “……柳医正果然通透!” 柳满月瞬间得意洋洋起来。 姜如意却看着她手里抱着的紫檀木匣子,问道:“抱的是什么?” 被她这么一问,柳满月这才想起正事来。 她将匣子往姜如意怀里一送,接着道:“我去国公府了。” 姜如意动作一滞,接着抬眸看向她:“你去找他了?” “对,我实在气不过,本想着过去狠狠骂他一顿,但如意,我一到大人跟前,立马就怂了。” 姜如意放下调羹,垂眸,看着怀里的紫檀木匣子,轻声道:“这是他给的?” “嗯,他让我带给你的,还让我给你带了句话,说初二那天,他在龙泉寺等你!” 姜如意没说话。 见她这样,柳满月心有不安。 她凑到她跟前,小声问:“是不是我做错了?” “怎么会?我很感动!” “可我其实好像什么都没做成。” 姜如意轻轻摇头,将匣子放在腿上,她伸手过去,轻轻握了柳满月的手,开口道:“哪怕你什么都不做,就这么陪着我,我就已经很感动。” 柳满月看着她,突然发现才不过一天,原本娇俏的小脸竟消瘦了不少。 想到徐正庭也是一脸憔悴,便忍不住道:“大人也不好过,满眼红血丝,胡子拉碴的,这可是以前从未见过的。” 姜如意安静的听着,没说话。 “而且听说大人一早便来了,可能是相爷不同意他见你。” “大人是有错,但并不是不能原谅,如意,与其这样你俩互相折磨,不如初二就去一趟龙泉寺吧,他既然想解释,那就让他解释,至于你满不满意,日后再说。” 姜如意垂眸,看着怀里的那个紫檀木匣子。 半响后,轻轻点了点头。 她倒要听听他如何解释! …… 待到年夜饭时,姜如意已经收拾好自己的心情。 今年是一家人的团圆年,她不想因为自己弄得全家人都不开心。 大大的饭厅内,梨花木的长方形桌子上铺着妍丽的红色桌布,上面摆放着各种色香味俱全的菜式。 听说夏氏为了这顿年夜饭,可是足足忙了好几天。 从采购食材到上桌,每一道程序,她都亲自把关。 就为了让一家人过一个幸福的团圆年。 闵氏和顾厚山坐在首位,顾青云和夏氏坐在他们的下首,对面是姜如意,姜如意身边紧挨着柳满月,闵氏和顾厚山对面是顾青云,一旁还摆放着一张小桌子,三个孩子围桌而坐,上面摆满了他们爱吃的菜。 每人还有一大盏果汁,橙黄的颜色,闻着香甜可口。 团圆时刻,所有的话都是多余的,吃好喝好心情好才是最重要的。 顾青风是个爱闹的,还没吃几口,便要喝酒。 他将顾厚山珍藏了十几年的佳酿拿了出来,一人倒了一杯,就连根本不会喝酒的闵氏都没放过。 闵氏看着他一脸嗔怪:“我若是喝醉了,发了酒疯,那明日京城就有谈资了。” 顾青风冲她挤眉弄眼:“哪能呢?你喝醉了有老顾呢,他能让你发酒疯?” 一句话,瞬间让闵氏红了脸。 她又气又好笑:“没大没小!” 说完,她又对顾青风道:“就别让满月喝了,她还小,前日刚醉了一回……” 话音还没落呢,就听柳满月大大咧咧道:“夫人,我可以,我酒量还行,能喝一点。” 一番话,弄得大家都笑了起来。 姜如意看她:“一杯倒还好意思说自己酒量还行?” “那是没发挥好。” “那行,给她满上,今日新年嘛,开心最重要!” 原本为了活跃气氛的顾青风,一听她这句话,立马放开来。 “小妹说得对,开心最重要,来,大家先干一杯,祝我们新的一年开开心心,身体康健,无忧无患,边疆安稳……” 顾厚山没忍住:“行了,啰嗦!” 说着,他举起酒杯,一双黑眸扫过众人,朗声道:“大家先喝一杯,同乐!” 说完,他仰头一饮而尽。 大家纷纷举杯,都喝光了杯中酒。 顾厚山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他看向姜如意的那一刻,眸光突然温柔下来。 姜如意对上他温柔慈爱的眼神,瞬间红了眼眶。 她连忙站了起来,强忍着泪意正要开口,顾厚山却率先开了口:“十七年,全家终得团圆,囡囡,爹谢谢你!” 一句话,让姜如意瞬间泪崩。 第251章 喝酒 国公府。 一连两日,国公府的气氛压抑到了极致。 府里的下人们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动静太大惊扰了主子们。 秦明月也没心思管年夜饭的事,全都交给了大丫鬟玉梅,好在玉梅跟了她这么多年,对主子们的口味了如指掌。 各种菜式摆了一桌,玉梅进屋去请示秦明月。 “夫人,年夜饭已准备妥当。” 秦明月开口道:“可有给母亲送过去?” “已经差人送去了。” “好!”秦明月起身,一边抬脚往饭厅去一边问:“世子呢?可来了?” “世子爷还没来呢,我已经吩咐丫鬟去请了,可能一会儿就到了。” “国公爷呢?” “爷在书房……” 话音未落,徐景平大踏步走进来。 见秦明月依旧一脸寡欢,便上前一步牵了她的手,一边领着她往饭厅走一边道:“你急有什么用?他俩感情上的事,你儿子自然会想法解决。” 秦明月叹了口气:“你又不是不了解你儿子,就他那个榆木疙瘩,哄姑娘这事,对他来说比打仗都难。” “哼!” 徐景平一脸不信,“他是榆木,但他又不是傻!” 秦明月突发奇想:“爷,要不咱帮帮他?” “如何帮?” “过了年,咱抽个时间递上帖子,去一趟相府……”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徐景平毫不留情打断。 “不行,凭什么让我去给顾厚山拜年?他怎么不来给我拜年!” “咱家庭哥儿这不是有错在先……” “那是他徐正庭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徐景平一脸不悦,“我警告你啊,不准有这种想法,我和他斗了一辈子,临了了让我给他低头,门都没有!” 秦明月也生气了。 她一把甩开他牵着她手的大手。 “行,那你就等着你儿打光棍吧!” 说完,气哼哼地进了饭厅。 徐景平也板起脸,一脸不爽地走了进去。 徐正庭过来的时候,还没进门便察觉到父母之间异样的气氛,他不动声色地扫了二人一眼,也没说什么,问了安便在一旁坐了下来。 一见到他,秦明月立马心疼了。 原本俊朗无双的儿子,此刻满眼红血丝,胡子拉碴的,虽然身板依旧挺得笔直,但身上那股子精神气也没了。 眼睛一酸,秦明月没忍住,直接落了泪。 “儿子,你别急,等过了年,母亲帮你去找如意,咱们解释清楚就好了。” 徐正庭抬眸,对上她心疼的眼神,沉声道:“母亲勿需担心,我俩的事我们自己处理。” “可是……” 徐景平却乐了:“你看连他自己都这么说,你还瞎操什么心。” 气得秦明月直接对他撂了狠话:“你再多说一句,就搬去书房!” “……” 成婚这么多年,这是对徐景平来说最管用的一句威胁。 没有之一。 徐正庭简单地吃了点饭,吃完后,又陪着秦明月和徐景平守了夜,这才回了松涛苑。 进了院子,林盛就迎了上来。 不等他开口,徐正庭便沉声吩咐道:“帮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林盛一听,立马开心起来。 自家主子一向爱干净,可自昨天从相府回来到现在,一直将自己关在书房,别说洗漱了,连水都没喝几口。 现在主动提出要沐浴,是不是代表他和如意姐的关系缓和了? 林盛立马吩咐人去抬热水,自己则跟了进去,一边将徐正庭要换洗的衣服从衣柜里拿出来一边开心地道:“主子,是不是如意姐那边回信了?” 徐正庭脱着外衣,没理他。 林盛却越说越兴奋:“我就说嘛,如意姐那么在意主子您,怎么舍得和您分开?” “林盛!” “啊?” 徐正庭将外袍搭在一旁的衣架上,突然沉声问:“我是不是待她不够好?” 林盛一怔。 紧接着道:“怎么会?主子待如意姐的好,小的都是知道的,不管是华阳还是来了京城,主子事事想着如意姐,如意姐受伤时,主子不眠不休地照顾着她……” “可她却是因为我才受的伤!” 林盛却道:“主子,你不能把别人犯的错全部揽在自己身上,那是秦小姐犯的错……和你有何干?” 徐正庭没再说话,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浴间。 他洗澡不喜欢旁人伺候,快速洗完,快速穿好衣服,出来时头发还是湿的。 林盛了拿了干的帕子过去,他伸手接过,简单的擦了擦,便将帕子放到一旁,随后吩咐林盛:“帮我把那件靛蓝色袍子拿出来。” 林盛一边打开衣柜一边道:“靛蓝色锦袍?那不是如意姐给主子您做的吗?我记得只穿了一次。” “嗯。” 林盛很快找了那件外袍出来,递给了徐正庭。 徐正庭伸手接过,穿了上去。 “主子,您今晚还要出门?” 徐正庭没回他,他一边朝书房去一边道:“去帮我温壶酒。” “……主子,您确定要温酒而不是茶水?” 徐正庭停了下来,淡淡地瞥他一眼:“你再啰嗦一句,就给我滚出去!” 吓得林盛立马退了出去,颠颠跑去厨房给他温酒。 酒送过来,徐正庭便吩咐林盛:“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主子,我还是陪着您吧,万一您渴了……” “不用!” “哦。” 待林盛走了之后,徐正庭拿起酒盏,给自己倒了杯温热的佳酿。 入口火辣,他却喝得面无表情。 他一盏接着一盏,很快,就有了醉意。 却还不够,脑子依旧清醒。 索性,拎起酒坛,直接往嘴里倒去…… 半个时辰后,他笔直地走出了房门,还不忘转身关上门,随后一个轻跃而起,翻过假山,飞过屋顶,直直掠向相府。 …… 相府。 年夜饭一直吃到很晚才散。 姜如意醉了,柳满月也醉了,夏氏也喝了不少,也醉意朦胧。 就连闵氏也脸颊泛红,处于微醺的状态。 几个爷们倒是没事,个个神采奕奕。 特别是顾青风,喝了酒,浑身燥热。 待各人回各房之后,他却脱了外衣,只着白色中衣拎着自己的赤霄剑,跑到院子里练起剑来。 他的小厮靠在回廊下,困得直掉头,而他越练越精神。 突然,他停了下来。 侧耳聆听…… 第252章 我要见如意 进入丑时,整个京城,哪怕大年三十,万物俱籁,整个京城都沉睡了。 一道黑色的人影掠过半空中,进了相府。 他进入相府的那一刻,藏在暗处的天元就动了。 但刚想飞身上去,借着极好的目力,他一眼便看到了对方的长相…… “徐大人?” 他微微一迟疑,再纵身追上去,却发现徐正庭直奔青黛阁。 突然,天元发现空中又出现一道黑影,对方动作极快,直接拦住了徐正庭,两人在半空中厮杀起来。 天元凑近看了一眼,见是自家二爷,便放心的藏入暗处。 而此刻,距离青黛阁不远的一座屋顶之上,顾青风手持赤霄剑,看着被他拦下来的徐正庭,又气又好笑。 “徐大人,你是不是疯了?你深更半夜不在家好好睡觉,跑来我家做什么?” 徐正庭站在屋脊之上,身板挺得笔直,一张冷峻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他看着顾青风,嗓音无一丝起伏。 “我想见如意!” 顾青风一听这话,直接乐了。 “徐大人,我妹子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吗?” “是!” 这个‘是’可谓掷地有声理直气壮十分有理! 顾青风还以为自己耳朵出了问题,他拿手指掏了掏耳朵,一脸怀疑地问:“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我想见如意,你别拦我!” 一句话,气得顾青风直接亮出了赤霄剑。 “那你还是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说完,纵身逼近,拿剑就要砍。 徐正庭却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稳如泰山。 那剑眼看就要落在他头上,却又被顾青风倏地收了回去。 他站在屋脊上,气得咬牙:“徐正庭,要打就打,你耍无赖没用!” “我没有!” 徐正庭一本正经地解释:“我怕把你打伤,如意会怪我!” “谁他娘的……” 顾青风被他气得没忍住,直接丢了手上的赤霄剑,“今日小爷不把你打趴下,我就跟你姓!” “不可!”徐正庭一脸严肃:“你是如意的二哥,是我未来的小舅子,我不能欺负你!” “……谁是你小舅子?别给我乱攀亲戚。” 顾青风直接气炸了。 他一把撸起袖子,抡起拳头就扑了上去。 徐正庭一把接住他的拳头,面无表情道:“若我能在十招之内打败你,你就让我见如意!” “你想得美!” 顾青风一边说着,一边挥拳过来,两人很快打了起来。 大概是被他气得不轻,顾青风出的每一招又急又狠,但却都被徐正庭一一化解。 两人从这个屋顶打到那个屋顶上,原本站在暗处观战的天元,已经靠在树上打起了哈欠。 到寅时,天黄来接班。 他一来便发现了屋顶上打斗的二人,再看一眼在一旁困得东倒西歪的天元,上前就是一脚。 “你怎么睡着了?” 天元打着哈欠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出声道:“有他俩在屋顶上守着,鬼都不敢进!” 天黄看着打得难分难舍的两人:“怎么打起来了?” “徐大人半夜翻墙,被二爷逮住了!” 天黄叹了口气:“出师不利!” 说完,他问天元:“需不需要去禀告主子?” “别了,主子昨晚睡在夫人那儿,你有几条命敢去惊扰?”天元一边说着一边解了手腕上的绷带,“再说有二爷在,你我还操什么心?” 天黄点头:“行了,回去睡吧。” 待天元走后,屋顶上打得难舍难分的两人突然停了下来。 顾青风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他捂着肚子一脸痛苦:“先暂停一下,我去上个厕所!” 徐正庭点头:“好,我可以去见如意吗?” “见什么见?她现在不想见你!” “可我想见她!” 顾青风凑到他跟前,仔细地闻了闻,随后盯着他问:“你喝酒了?” “一点!” “一点是多少?” “一坛。” “多大的坛子?” 徐正庭很听话的用手比划了一下,看得顾青风直乐:“你这酒量不行,还得练,要不我请你喝酒?” 徐正庭摇头:“我要见如意!” “你现在见不着她!” “为何?” 顾青风抓狂:“因为她在睡觉!” “我可以等她醒来。” 顾青风满意的点头:“她醒来还早呢,你陪我喝一杯。” “我不喝酒!” 见他油盐不进,顾青风冷笑一声:“徐大人,这样吧,你要是能喝过我,我就让你见小妹!” 他的话,让徐正庭黑眸一亮。 “你此话当真?”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好!” …… 青风阁。 一张桌子前,顾青风和徐正庭面对面而坐。 顾青风抱着一坛酒,勾着唇角看向坐在对面的徐正庭,笑得一脸得意:“你现在认怂的话我可以饶了你!” “不会,我能喝!” “好!” 两人用的碗,一人一碗酒,一碗接着一碗。 两碗下去,徐正庭的眼睛都直了。 顾青风并没放过他,又灌了他两碗,四碗酒下了肚,徐正庭突然站了起来。 他直直地走到顾青风面前,漆黑的双眸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那眼神…… 吓得顾青风一蹦三尺远。 “你想干什么?” 大概是满脑子都是如意。 再加上顾青风和姜如意有几分相像,此刻的他在徐正庭眼里,已经变成了姜如意的模样。 见‘她’躲开,徐正庭大步追了上去。 “如意,我有话对你说!” 见他步步逼近,吓得顾青风一张脸都绿了。 “姓徐的,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他娘不是你的如意!” “你是如意!” 醉酒的徐正庭,走路依旧笔直,甚至都有些不会拐弯。 几次撞到桌子上,似乎也感觉不到疼,又退了回去,继续去追顾青风。 见此情景,顾青风后悔得差点没咬舌头。 他冲一旁小厮大叫:“快给我拦住他!” 小厮赶紧围上去,想要捉住徐正庭,却没想到他力气极大,差点没折了他们的胳膊。 顾青风一见,不行了。 抬脚就往外冲,本想将徐正庭引出府,直接送去国公府。 谁料,原本醉得连人都分不清的徐正庭,突然脚步一拐,直直地进了青黛阁…… 顾青风:“.......” 他好像被坑了! 第253章 理解不了相思之苦 顾青风立马追上去,但已经晚了,徐正庭的速度极快,眼看已经穿过回廊,再往前一点就是姜如意睡觉的房间,突然,天黄持剑从天而降。 他横剑拦在徐正庭面前,一脸冷酷:“将军莫要乱来!” 徐正庭停了脚步,看着天黄,一脸不解:“你们为何都要拦我?我只是想见如意!” 天黄没说话。 这时,顾青风已经追了过来,他气势汹汹地走到徐正庭面前,气得直咬牙:“行啊你,敢诓我。” 徐正庭看着他,十分认真地重复着同一句话:“我要见如意!” “痴心妄想,门都没有!” “你说话不算话。”徐正庭一脸控诉,“我陪你喝酒,你让我见如意!” “我……” 顾青风气急败坏:“你诓我,就不兴我诓你?” 二人在院子里的吵闹声,惊醒了正在睡觉的七宝。 自从搬回相府之后,他就和姜如分房了。 此刻,他扫了一眼黑漆漆的窗户,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翻个身想继续睡,突然耳边传来一个极其熟悉的嗓音。 他立马翻身坐了起来,竖起耳朵仔仔细细的听了半响,然后掀了被子下了床,找到自己的衣服床上,踢踏着小软鞋就走了出去。 门外守着他的小厮一见他出来,刚要开口,就被七宝一把捂住了嘴巴。 他小声道:“你别出声!” 小厮忙点头! 松了手,七宝轻手轻脚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走过一道拱门,借着月光,他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月色下的徐正庭。 他以为自己在做梦,用小手使劲揉了揉眼睛。 再看时,他依旧在。 七宝心头一喜,正要跑过去,突然又看到了舅舅。 咦? 什么情况? 就在他搞不懂情况的时候,突然见舅舅抡起拳头要揍人,吓得他嗷嗷一嗓子就窜了过去。 “舅舅,手下留人!” 顾青风:“……” 他猛地转身,看着朝这边冲过来的小不点,眉头一竖:“你怎么起来了?” 七宝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的大腿,急声道:“二舅,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顾青风一脸烦躁。 他懒得解释:“你先回屋,等我把他给解决了,再去找你!” “别呀舅舅……” “七宝!” 话刚开了口,七宝突然听到徐正庭叫他。 他忙转头看他,大眼睛眨呀眨,脆生生道:“叔叔,你快走吧,我二舅现在比较暴躁,你俩可能会打起来。” 徐正庭却在他面前蹲下身子,一双深邃的黑眸盯着他,原本无波无澜的嗓音突然柔和下来:“我想见如意!” 他一靠近,七宝就闻到了一股子浓烈的酒气。 他松开抱着顾青风大腿的手,用手捏着鼻子,一脸嫌弃:“您怎么还喝上了?喝多少了?” 不等徐正庭回他,一旁顾青风一脸不屑道:“也没多少,就四碗酒。” 说完,他又加了一句:“他这酒量也太差了,酒品也差!” 七宝抬头,小眉头皱了起来。 一脸不赞同的道:“舅舅,您可真行,徐叔叔一碗就倒,你还给他喝四碗,估计这会儿他人都是懵的。” “哼,他懵?” 顾青风一脸不爽:“我看他就是故意装醉?要不是天黄拦住他,这会儿估计抱着你娘就亲上了。” “嗨,亲就亲呗,他俩有没有没亲过?再说这大过年的,我娘不在他身边,他想她是正常的。” 说完,七宝又恍然大悟,他安慰顾青风:“也是,你还没喜欢的姑娘,自然理解不了相思的苦。” 顾青风一把拎起他:“……你给我滚回去!” 七宝使劲挣扎:“我错了舅舅。” 说完,他又紧接着道:“你先放我下来,我把叔叔劝回去!” 顾青风半信半疑地看他一眼。 而且他现在也实在头疼不知该拿醉酒的徐正庭怎么办? 现在的他,一根筋走到底。 满脑子都是‘如意,我要见如意!’ 于是,顾青风又将七宝放了回去。 七宝看着徐正庭,小声道:“我娘昨晚也喝醉了,估计天塌了也醒不了,再说了,您半夜过来,有经过我外公的同意吗?” 徐正庭很仔细的想了想,然后摇头:“无!” “那您要见他闺女,不经过他同意能行吗?” “不行!” “虽然你俩情深义重,你爱她,她也爱你,但您这半夜闯到她睡房,是不是有损她声誉?” 这一次,徐正庭没有任何犹豫,立马点头。 “你说得对!” “那要不您先回去?等明天我娘醒了,您再来看她好不好?” “好!” “那我送你出去!” 七宝说着牵起了徐正庭的大手,领着他走出了青黛阁。 顾青风:“……” 他愣了半天,最后扭头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天黄:“你有何想法?” 天黄抱拳,恭声回道:“小少爷不愧是顾家血脉,有相爷当年之风范!” “和我爹有什么关系?” “天下绝招,攻心为上!” “你的意思是,我是莽汉,只会动粗?” “属下绝无此意!” “哼!” 顾青风扭头就走,天黄跟上。 二人刚撵上七宝和徐正庭,突然看到从主院那边走过来几个人,为首的那一个虽然身披酱紫色外袍,但丝毫不影响他高高在上的左相风范。 一看到徐正庭,原本不悦的一张脸,顿时黑成了锅底。 他吩咐身边跟着的管家,浑厚的嗓音透着不容拒绝的冷厉:“给我浇醒他!” 顾青风一看管家手里端着水盆,盆子里装满了刺骨的冷水,他脸色一变,立马抬脚迎过去:“父亲,父亲还是饶了他吧,他喝醉了。” “喝醉?喝醉就能擅闯我相府?喝酒就能肆意妄为?喝酒就敢私闯我闺女住的院子?” 顾厚山气得浑身冒火,他厉声道:“把七宝给我抱开!” 七宝一听,连忙拦在了徐正庭面前。 他急声道:“外公外公,徐叔叔真不是有意的,他只是想见我娘亲!” 顾厚山大步走过来,在七宝面前蹲了下去。 他看着他,原本冷厉的嗓音慈爱得让人心动。 “那你娘亲为何不见他?” “娘亲她醉酒了……” “你都被吵醒了,她怎么醒不来?” “可是……” “七宝,外公问你,在你心里,你娘和他谁更重要?” 七宝毫不犹豫:“自然是娘亲!” 顾厚山点头,一把抱起他:“那外公派人先送你回去!” 七宝扭头看了看徐正庭,一脸纠结。 这时,天黄走过来,从顾厚山怀里接七宝,转身朝青黛阁走去。 待七宝离开之后,顾厚山看向笔直站在那儿的徐正庭,冷笑一声:“你还真敢啊!” 徐正庭笔直地朝他跪了下去,一言不发! 气得顾厚山一把拿过管家手里的木盆,朝徐正庭兜头泼了过去。 刺骨的冷水将徐正庭从头到脚浇了个透。 但他一动未动,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见状,顾厚山怒火更盛,他正要吩咐人再弄水来,却见原本跪得浑身笔直纹丝不动的徐正庭,突然朝他栽过来…… 第254章 二哥,我来吧 眼看他就要栽倒在地,一旁顾青风一个疾步冲上去,一把扶住了他。 借着廊上的灯笼烛火,仔细一看,徐正庭双眼紧闭,唇色发青,脸颊上透着不自然的红,那模样就像是…… 顾青风看向顾厚山,忙道:“父亲,他好似中了毒!” 中毒? 顾厚山剑眉一皱,凑近看了一眼,立马吩咐一旁天黄:“去叫柳满月!” “是。” 天黄离开,顾厚山吩咐一旁的侍卫:“背上他去暖阁!” 说完,转身,率先去了暖阁。 …… 柳满月来得很快,而她的身后,跟着姜如意。 顾厚山一见到她就皱了眉,嗓音低沉至极:“回去睡觉!” 姜如意轻轻摇头,什么也没说,抬脚进了暖阁。 暖阁里,顾厚山遣散了众人,只剩下顾青风、柳满月、还有一个躺在床上人事不省的徐正庭。 一走进去,姜如意直奔床边。 此刻的徐正庭已经被顾青风脱了湿透的外袍,只着半湿的黑色中衣躺在那里,紧闭双眸,原本俊朗的脸庞,明显削瘦不少。 长睫轻阖,许是没休息好,黑眼圈十分明显。 最让人触目惊心的是他泛青的嘴唇…… 她抬头看向顾青风,顾青风一脸无辜:“我什么都没做。” 姜如意没说话,看向凝神静气给徐正庭把脉的柳满月,见她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凝重,姜如意一颗心不自觉拎了起来。 突然,柳满月抬头朝她看过来,低声问:“大人是不是受过伤?” 姜如意摇头:“我不知,他从未对我说过!” 柳满月收回手,急声吩咐一旁的顾青风:“麻烦二爷帮我,将他衣服打开,我要施针。” 说完,起身走到一旁打开药箱。 顾青风连忙去解徐正庭的上衣,可到底是个男爷们,动作粗鲁又笨拙,姜如意走上去,对他道:“二哥,我来吧。” 顾青风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顾厚山。 顾厚山一脸冷沉,却到底没说什么。 姜如意弯腰下去,看着昏迷的徐正庭,伸手过去,替他解开身上的衣襟。 衣襟打开,露出他结实的胸膛。 她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胸膛的皮肤,滚烫的热度让她脸色大变。 这时,柳满月走过来,看了她一眼道:“如果我没猜错,大人体内有内伤。” 姜如意连忙退到一旁,整个人突然变得慌乱起来。 见她有些六神无主,柳满月一边给银针消毒一边道:“去打点热水,帮大人擦擦,他温度升得太高,这不是什么好事。” “好。” 姜如意扭头就要往外走,却刚走两步就被顾青风一把拽住。 他看了她一眼,低声道:“我去,你待着!” 说完,抬脚走了出去。 热水很快打了过来,姜如意伸手接过,走到床边,挽起袖子拧开了帕子,开始给徐正庭擦拭。 她擦得极其认真,从削瘦的脸颊、脖子、胸膛、胳膊…… 看得一旁的顾厚山直拧眉。 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转身,走了出去。 顾青风也跟了出去。 …… 暖阁的动静吵醒了沉睡的闵氏,她翻身坐起来,朝外轻轻唤了一声:“芸香。” 值夜的芸香立马推门走了进去。 她轻声入了内室,看着半拥着锦被坐在床上的闵氏,轻声道:“主子可是渴了?” 闵氏摇头:“外面出了何事?” “是徐大人,好像受伤昏迷了。” “徐大人?徐正庭?” “是!” “这半夜的,他怎么在府上?” 芸香摇头:“奴婢也不知,相爷在暖阁,小姐好像也在。” 一听这话,闵氏也翻身下了床:“帮我更衣,我过去看看。” “是。” 闵氏快速穿好衣服,裹着狐狸毛的披风就走了出去。 出了梨花苑,便见暖阁灯火通明。 她刚抬脚,正要过去,却见暖阁的门打开,顾厚山和顾青风一前一后从里面走了出来,她便立马走了过去。 人还没靠近,顾厚山便侧目看过来。 见是她,立马迎了过来,低沉的嗓音透着几分不悦:“这么冷,你起来做什么?” 闵氏看了暖阁一眼,柔声道:“到底怎么回事?” “没事。” 他说着便牵了她的手,“我送你回去。” 闵氏却摇头:“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说是正庭出事了。” “他能出什么事?可能是酒喝多了。” “我去看看!” “看什么?”顾厚山紧紧牵着她的手,“看了糟心!” 闵氏看了他一眼,又看向一旁的顾青风,柔声问:“老二,到底怎么回事?正庭他如何了?” 顾青风抬手挠了挠后脑勺,一脸无奈。 “我就灌了他四碗梨花白,谁知就这样了。” 闵氏一听,忍不住瞪他一眼:“梨花白是烈酒,你怎么能这么不知轻重?” “我哪儿知道他不能喝……” “现在如何了?” “柳姑娘在呢,您不用担心。” 一听柳满月在,闵氏瞬间安心下来。 在她心里,柳医正就是人间小神医,哪怕人死了,也能救活的那种。 随后,她又问:“如意也在那儿?” “在呢,有她照顾着,母亲您就别担心了,赶紧回去睡觉吧。” 闵氏听了,也没再说什么,任由顾厚山牵着她回了梨花苑。 顾青风目送二人离去之后,正要进暖阁,天黄走过来道:“二爷,徐大人的贴身侍卫来了。” “让他进来!” 天黄转身离开,很快,高齐就来了。 不等他行礼,顾青风便开口问道:“你家主子受过内伤?” “是。” “什么时候的事?” “离开长理之前的最后一次对匈奴进攻,为了斩杀狄逻,当时保护狄逻的高手一起围攻大人,在缠斗的过程中,大人被对方的铁锤砸到了后背,当时就吐了血!” “可有医治?” “军医说伤及肺腑,需好好调养,一年便可慢慢恢复。” 高齐接着又道:“当时军医要给大人开药,但大人担心姜老板看了会担心,便连药都没喝……” 顾青风半响没说话。 最后朝高齐摆摆手:“你先下去!” 高齐一脸担心地看着暖阁:“将军,大人他……” “放心,死不了!” 待高齐离开后,顾青风抬脚进了暖阁。 而此刻的暖阁里,柳满月刚施完针,她来不及去擦额角的汗水,对进屋的顾青风急声道:“麻烦二爷帮我抓几味药。” “好!” 顾青风问道:“他如何了?” “情况不太好,高热不但未减,反而一直在升。” 顾青风脸上的表情也凝重起来:“我刚问了高齐,徐正庭受过内伤。” 柳满月手上动作一顿:“伤在哪里?” “肺腑!” 原本正低头给徐正庭擦拭着身体的姜如意,在听到这两个字时,猛然抬头…… 第255章 口是心非 顾青风见她一脸紧张地盯着自己,便低声安慰道:“没事,别担心,有柳姑娘在,你怕什么?” 柳满月撕了刚写的药方。 她低头重新写药方的同时开了口:“本来就暗疾在身,还敢喝酒?我敬大人是条不怕死的硬汉!” 顾青风有些后悔:“我要是知道他有内伤,哪敢灌他梨花白?” 柳满月看他一眼,将手里开好的药方递给他,吩咐道:“麻烦二爷快去快回,高热若是一直没法退下去,我担心内伤会加重。” “行!” 顾青风拿了药方就走了。 待他走后,柳满月走到床边,微微俯身去摸徐正庭脉搏,脉搏跳动很快,说明高热一直在。 姜如意看着她,好看的杏眸是掩饰不住的担忧:“如何了?” 柳满月摇摇头,随即走到一旁,从药箱里拿出一本医书,快速地翻看着。 而此刻的姜如意,站在床边,看着高热昏迷不醒的徐正庭,脑子里快速地转动着,她记得以前她发烧,她妈不会立即给她吃退烧药,而是给她熬一种汤,叫葱白姜汤。 喝一碗热乎乎的葱白姜汤,再裹着被子睡一觉,第二天准好。 想起这些,姜如意放下手里的帕子,转身出了暖阁。 柳满月抬头看她一眼,接着又埋首在医书之间,秀眉紧锁。 玉袖一直等在暖阁外,见姜如意出来,立马迎了过去:“小姐。” “玉袖,你随我去厨房。” 玉袖什么都没问,跟着她去了厨房。 这个点的厨房自然是没人,姜如意挽起衣袖,亲自找来葱白和姜片,洗切好,开始熬汤。 慢火熬一盏茶的时间,葱白和姜片的辛辣味慢慢就出来了。 她撇了姜片和葱白,将汤装进碗里,端着去了暖阁。 暖阁内,柳满月已经替徐正庭拔了银针,她正在给银针消毒,见姜如意端着一碗东西走进来,便问:“什么?” “我突然想起一偏方,用葱白和姜片熬汤能退高热,就想一试。” 柳满月点头:“的确有此偏方。” 姜如意将汤递给玉袖,自己则坐到床头,将徐正庭扶了起来。 他身上滚烫如烙铁,烫得她心头直发慌。 她踢掉自己的脚上的软鞋,直接将徐正庭抱进怀里,随后对玉袖道:“玉袖,你来喂他。” 玉袖立马靠近,用勺子舀了葱白姜汤,放在徐正庭的唇边,想喂进去,可他薄唇抿得十分紧,分毫不松。 尝试着喂了几次,都是如此。 玉袖着急起来:“小姐,怎么办?” 姜如意看了徐正庭一眼,他身上的温度似乎更高了。 心头一慌,她伸手拿过玉袖手里的碗,仰头喝了一大口,随后低头,将唇压在了徐正庭的唇上…… 站在一旁的玉袖:“……” 正在翻医书的柳满月:“……” 说什么缘分尽了? 缘分尽了还玩这个? 呵……口是心非的女人! 一碗葱白姜汤很快喂了下去,姜如意将空碗递给玉袖,随后又让她找来一床厚被子,就这么将徐正庭裹了起来。 顾青风买来了药材,吩咐下人熬了汤药,等他端了药去暖阁,却听见柳满月说:“不用了,已经退热了。” 顾青风将药放在桌子上,走到床边一看,徐正庭被裹成了一个粽子,而姜如意就守在床边,不停地拿帕子替他擦拭着满头的汗水。 见退了高热,顾青风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杌子上,一脸疲倦:“累死小爷了。” 抬眸,姜如意看着他,轻声道:“哥,你去睡吧,这儿有我呢。” 顾青风打着哈欠,一边伸着懒腰一边站了起来:“行,那我去睡了,一夜折腾,我都要废了。” 说完,抬脚离开。 天亮时分,徐正庭的高热彻底退了下去。 而国公府那边也来了人。 对方递了拜帖进来,彼时,顾厚山和闵氏刚起床,他刚洗漱完,闵氏正在梳妆。 接过芸香递过的拜帖,顾厚山看了一眼,便丢到一旁冷笑一声:“这个时候倒是急了,昨晚他儿子半夜翻墙,将我相府弄得一团糟的时候,怎么没见他吭一声?” 闵氏看他一眼,笑着道:“徐国公可能还不知道正庭喝了酒!” “老子连自己儿子都不了解,还当什么老子?” “行了,人既然来了,咱还是得见的。” 闵氏一边说着一边吩咐芸香:“去将年前新做的那身衣裙拿出来。” 芸香立马打开衣柜,将衣服拿了出来。 闵氏换上,走出来站在顾厚山面前,轻轻抬眸看着他,柔声一问:“如何?” 顾厚山看着她,原本含着几分冷意的黑眸瞬间柔和下来。 他坐在那儿,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艳和赞美:“这紫罗兰的颜色仿佛为你而生,让人一眼惊艳。” 闵氏被他夸得红了脸颊。 她看他一眼,满眼娇嗔:“这话莫在外面说,省得外人笑话。” 说着,她在梳妆台前坐下来。 仔细打量发髻上的钗环,取下那枚金丝碧罗簪,换上一支碧玉簪,清爽又不失贵气,再配上她那张芙蓉面,整个人年轻了好几岁。 顾厚山携着闵氏来到正厅,徐景平和秦明月已经到了。 见二人进来,徐景平和秦明月便站了起来。 顾厚山看向徐景平,嗓音清淡:“徐国公大驾寒舍,顾某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话说得倒是冠冕堂皇,可那一脸倨傲的表情,看得徐景平是一口气噎在喉咙里,上不来下不去。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于是,强忍着脾气上前,拱手道:“左相大人言重了,徐某不请自来,叨扰了大人和夫人的清净,还望海涵。” 顾厚山看他一眼,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开了口:“徐国公倒不必如此谦虚,你们徐家人做事一向无章法不讲究,堂堂骠骑大将军都能做出溜门翻墙的事来,你们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一句话,说得徐景平和秦明月一脸尴尬。 二人微垂着头,拘束难安。 特别是徐景平,他和顾厚山斗了二十多年,谁也不服谁,现在却被他当众数落,自己却连个屁也不敢放。 这种憋屈,他何时受过? 只是一想到那孽子…… 第256章 别忙着攀亲家 闵氏见徐家夫妇二人被顾厚山说得无地自容,气氛一度凝滞。 她笑着看向一脸不悦的顾厚山,柔声道:“行了,正庭那孩子若不是喝醉了,岂能做出那般出格的事?他人品如何,你们同朝为官这么多年,岂能不知?” 一句话,瞬间破了凝滞的气氛。 秦明月忙陪着笑:“夫人所言极是,那孩子平日里是滴酒不敢沾的,而且,从小到大,他是极听话极懂事的。” 闵氏点头:“一看就是乖孩子,和我家的老大一样,稳重。” “哼,稳重?” 顾厚山一抬脚在首位坐下来,双手搭在扶手上,也不看徐景平和秦明月,冷声道:“我看他就是故意为之!” 徐景平强忍着心头不爽,压着嗓子解释:“他性子直,又惯沉默寡言,怎会故意?” “不会喝酒,却偏要喝;喝了酒不在自己府上好好睡觉,却偏偏进了我府上,这不是故意是什么?” 一句话,怼得徐景平哑口无言。 顾厚山却偏偏不放过他,满眼怒火:“徐景平,我顾厚山一向讲究一个理字,六年前你家徐正庭欺负我家囡囡,这事还没个结果,他又弄这一出?你们徐家人当真觉得我顾厚山的闺女好欺负是吗?” 徐景平刚想开口,一旁秦明月一把拽住了他。 她上前一步,笑着道:“顾大人说得对,是庭哥儿对不住如意,害得如意带着七宝受了太多的委屈和苦难。” 说完,她又接着道:“我和国公爷也是做父母的,自然能理解您和夫人的心情,在这里,我和国公爷郑重地向二位说声抱歉,是我们没教育好孩子,待庭哥儿醒了,定让他负荆请罪,到时候相爷和夫人想如何罚他,我和国公爷都极力赞成,绝无二话!” 顾厚山一向不喜欢和女人打交道,而且秦明月这话说得极有诚意。 他便噤了声,没再开口。 倒是一旁的闵氏,上前一步,笑着看向秦明月和徐景平,柔声道:“我家老顾也是关心则乱,就那么一个宝贝娇娇,而且刚刚失而复得,自然是疼到了心坎上。” 秦明月忙点头:“是是,别说是您和相爷,就我第一次见如意,也是喜欢得不得了,那孩子模样好看,又懂事又孝顺,我当时就说,我家庭哥儿眼光是极好的,给我找了一个这么好的儿媳回来。” 话音刚落,顾厚山就皱了眉头。 “徐夫人先别忙着攀亲家,这事我还没答应!” 徐景平一听这话,没忍住,立马回了他一句:“孩子们的事,当父母的还是不要跟着掺和……” 话还没说完呢,就被顾厚山一句怼了回去。 “徐景平,这是你道歉的态度?” 忍到吐血不想再忍打算翻脸的徐景平正要开怼,突然袖子被人扯了一下,回头对上秦明月满含威胁的眼神,他顿时怂了。 顾厚山见了,忍不住冷笑一声:“堂堂国公爷也不过如此!” 这巴掌都打到他脸上来了,徐景平如何能忍? 他双目圆瞪,气急败坏:“我惧内怎么了?你不惧?全京城谁不知在朝堂之上威风八面的左相大人竟是个怕夫人的主儿,大家都在背后笑话你……” 闵氏:“……” 秦明月:“……” 两人互看一眼,多少都有些尴尬。 特别是闵氏,天生脸皮极薄,此刻已经双颊绯红。 顾厚山看她一眼,随后冷笑着看向徐景平,慢条斯理地道:“顾厚山怕闵烟烟,这有什么好笑话的?从她嫁给我的那一年起,你们不是都知道了?二十多年都过去了,还没笑够?你们也够无聊的!” 一句话,成功地让徐景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奶奶的,这脸皮…… 他终于知道他们之间的差距究竟在哪儿了? 闵氏见顾厚山坐在那儿跟大爷似的,完全不顾徐景平和秦明月,便开了口:“二位请坐,咱们慢慢聊。” 秦明月笑着点头,拉着徐景平在一旁坐了下来。 闵氏立马让人上了茶点,随后她也在顾厚山身边坐了下来。 喝了茶,这气氛也渐渐缓和下来。 秦明月心里还记挂着生病的儿子,便开口问闵氏:“夫人,不知我家庭哥儿现在如何了?” 闵氏便回道:“之前听说已经退了高热,现在人还没醒,不过柳医正在呢,徐夫人不用担心。” “唉,你说这孩子,小时候从未让我操心过,谁知大了却让人不省心。” “不是什么大事,夫人勿需烦心,你若是生了一个像我家老二那样的皮猴,那才叫头疼呢。” 闵氏却笑道:“国公爷在我面前提过好几次你家二爷,极有担当,又品质出众,放眼整个京城,哪还有比他更好的儿郎?” 说完,她又笑着问:“不知二爷可有婚配?” 一提起这事,闵氏就摇头叹息。 “别提了,一提起这事我就头疼,他好似还没开窍。” 说着,闵氏就放轻了声音道:“满月那姑娘,模样也好,脾气也好,性格也好,我看着哪哪都好,喜欢得不行,但我家那个浑老二……” “感情这事呀,还得讲究一个缘分,你家二爷的正缘未到呢。” “也只能这么想。” 这边闵烟烟和秦明月聊得火热,那边顾厚山和徐景平大眼瞪小眼,彼此都看对方不顺眼。 片刻后,芸香走进来,恭声道:“相爷,夫人,小姐过来了。” 一听到姜如意过来了,顾厚山便皱了眉头。 “她来做什么?忙活了一整夜,不累吗?让她回去歇着。” 话音未落,姜如意便走了进来。 她身穿青绿色长裙,身披桃红色狐狸毛披风,发髻轻挽,经过大半夜的煎熬,原本清亮的杏眸,此刻染上几分疲倦。 她进来后,先朝闵氏和顾厚山行礼,随后转向徐景平和秦明月。 嗓音轻柔,不卑不亢:“如意见过国公爷、夫人。” 秦明月一见到她,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伸手过来,轻轻握住了姜如意的双手,满眼的愧疚:“如意,辛苦你了。” 姜如意不动声色地将双手抽了出来。 她轻轻勾唇,随后道:“大人已经退了高热,暂时无恙,国公爷和夫人既来了,便带他走吧!” 话音刚落,一道沉而沙哑的嗓音从门外传来。 他低低地叫着她的名字…… “如意!” 第257章 正庭有罪 姜如意回头,看着站在门外的男人…… 此刻的徐正庭,身上穿着已经烘干的黑色锦袍,即便被高热折腾了半晚上,但依旧笔直地站在那儿,身姿挺拔,一身傲骨铮铮。 深邃的双眸,布满了红血丝,此刻正看着她,一动不动。 她在心里轻叹了口气,抬脚上前,一步一步走到他面前停了下来。 新年的第一天,阳光极好。 她朝他微微敛裾行礼,随后起身,抬眸看向他,嗓音平静无波:“大人醒了?” 徐正庭垂眸,视线落在她看似温和,实则冷漠的脸上,薄唇微启,嗓音沙哑:“我不是有意瞒你……” 话刚开了头,便被姜如意轻声打断。 “明日便是初二,大人何必急于今日这一时?” “好!” 徐正庭点头:“我明日一早在龙泉寺等你!” 姜如意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抬脚就走了。 徐正庭目送她离去,随后转身进了正厅。 即便深受内伤,刚退了高热,但此刻的徐正庭,身上不见半分虚弱。 他大步走到顾厚山和闵氏面前,抬手撩起袍摆,跪了下去。 身板笔直,双眼通红却清正,嗓音嘶哑却诚恳有力:“正庭有罪!” 顾厚山看着他,视线落在他身上,犀利而不悦。 他一言不发,面色沉凝。 一旁的闵氏看了一眼跪着的徐正庭,又看向一语不发的顾厚山,也没说话。 而徐景平夫妇,看着跪在地上的儿子,特别是秦明月,张了张嘴,但一触上顾厚山不郁的脸色,什么话也都咽回了肚子里。 她索性将脸扭到一旁,不忍去看。 紧接着,徐正庭又开了口:“我一直以为自己是个可以掌控一切的人,可以游刃有余地处理一切棘手的问题,只有如意……总是让我束手无策!” “从小到大,感情上的事,我不是很通透!” 顾厚山瞥他一眼,忍不住在心里冷哼:何止是不通透,简直就是迂腐! 他的闺女若是嫁了这个男人,还不得天天被气死? 脑子是直的,半点不会拐弯! 之前在朝堂上,也没见他像这般迂直? 紧接着,他又听到徐正庭说:“我一直以为,我待她是极好的!” “可最后我发现,她受到的所有伤害都是源自我!” “所有的流言蜚语,所有的谴责和指指点点……”徐正庭深吸一口气:“以及受伤昏迷……” “我以为来了京城,在我眼皮底下,我便能护她周全,可实际,我根本没保护好她!” “六年前的那一晚,若我能坚持独善其身不上那条船,便不会被人下药,更不会伤害如意!” “若我在查明真相那一刻,便将一切都告知于她,她是不是不会怨我?” “一切的根源都在于我,正庭不敢奢求原谅,只想求相爷和夫人再给正庭一个机会,我保证会尽余生最大的努力去爱护如意,再不让她受半点伤害和委屈!” 说完,他俯身下去,一动不动。 闵氏挺动容,她看了一眼顾厚山,见他紧抿着唇角,依旧板着脸,便轻轻咳嗽了一下。 抬眸,顾厚山看她一眼,接着看向徐正庭,冷声道:“说得倒是挺好听!” “正庭句句发自肺腑,不敢再有半句虚言!” “这次的事,若是换了旁人,本相是断然不会再同意,你徐正庭也算是我从小看到大的,三岁启蒙便一鸣惊人,五岁随父学排兵布阵,十五岁便随父上战场击匈奴……少年有志,秉性也正直,若真说你有坏心眼子,那也说不过去!” “但这事说到底是你和囡囡之间的事,我们做父母的,不会掺和太多,若她能原谅你,我和她母亲自然也不会阻拦!” 这话一出,徐景平和秦明月皆一喜! 徐正庭还好,并没表现出特别兴奋,只是那被长睫掩盖的黑眸亮了几分。 他朗声道:“正庭谢过相爷,谢过夫人!” 闵氏却笑道:“快起来吧,你有内伤在身,又折腾这么一宿,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 徐正庭起身,朝她一拱手,恭敬出声道:“昨晚失礼,望夫人和相爷海涵!” “哼!” 顾厚山不悦拧眉:“你倒是一句海涵就过去了?这一家子被你折腾得一宿没睡。” 原本还算淡定的徐正庭,耳朵渐渐红了起来。 自知理亏,一个字也不敢再多说。 秦明月一见,笑着看向闵氏道:“初二龙泉寺祈福,夫人可有什么安排?” 闵氏却道:“往年我都不在府上,他们也不讲究这些;既我回了,那便要去的,而且囡囡丢失那一年,我向菩萨许了愿,明日须得去还愿才是!” “那就再好不过,我在京中也孤单,明日便邀了妹妹一起同去如何?” “好!” …… 姜如意一回青黛阁,便看到了七宝。 他像是等了她许久,见到她进来,便立马跳下椅子迎上去。 他一把抱住她的大腿,叫道:“娘亲。” 姜如意解下身上的披风,递给一旁的玉袖,随后蹲下身子,伸手抱住了七宝。 她抱着小家伙坐在一旁的软榻上,见他皱着小眉头,一脸忧愁的模样,便道:“怎么了?” 七宝将脸埋进她怀里,半响没吭声。 直到姜如意再一次问他,他才小声问:“你是不是要和徐叔叔分开了?” 姜如意低头看他,却见小小的人儿,满眼的担心。 她便轻声道:“你在担心这个?” “嗯,我不想让你和徐叔叔分开。” “为什么?” “因为在我心里,我已经将徐叔叔当我爹了。” 姜如意抱着他半响没说话。 真相就在她嘴边,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最后轻轻道:“那我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 一听这话,七宝便开心起来:“徐叔叔爱娘亲,娘亲也爱叔叔,你俩有什么话就说清楚,这样就好了。” “大人之间的事哪有这么简单?” “虽然我不懂你俩到底怎么了?可能是叔叔惹你生气了,你不想理他,可你还爱他呀,不然也不会一听说他晕倒了就急急忙忙冲出去。” “可大人之间的事,并不能简简单单地有爱就能解决!” “为何不能?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七宝接着道:“您总是跟我说,做人不能计较太多,要把心胸放得开阔一些,可为何你做不到?” 第258章 拿捏得死死的 送走了徐正庭他们一家人,闵氏便想着去看看姜如意。 却被顾厚山一把拉住,回了梨花苑。 一进门,顾厚山便吩咐芸香:“先摆早饭!” “是!” 待芸香出去后,闵氏柔声道:“囡囡估计也没吃,要不派人过去把她叫来,咱们一块吃?” “你让她静静吧,昨晚折腾半宿,这会儿好不容易能清净一会儿。” 说完又接着道:“估计这会儿脑子乱着呢,咱们就给她添乱了。” “就像你说的,这若是换了别人,分开就分开,倒也没什么,咱们还能给闺女找个更好的,但正庭那孩子,放眼整个京城,你能找出比他更好的来?” “哼,就他那迂腐样……” 闵氏轻飘飘地看他一眼,毫不留情打断他的话:“他若是不迂腐,若是都像你一样,七宝的弟弟妹妹估计早出来了。” “……” 怎么突然扯到他身上去了? 两人正说着话呢,天黄敲门而入,恭声道:“徐国公派人来接柳医正,说是徐将军刚又吐了血。” 一听这话,闵氏不等顾厚山开口,便急声道:“快去,把满月送过去。” 天黄却看向顾厚山。 顾厚山点头:“去吧,打听清楚情况再回来!” “是!” …… 青黛阁。 姜如意刚哄好了七宝,陪着他吃了早饭,见他开心地跑到隔壁院去找顾舒易,这才放心地领着玉袖去找柳满月。 推门进去,见她正抱着一本书仔细地翻阅着,便道:“忙了半宿,不累吗?” 柳满月头也不抬:“我敢累吗?大人内伤说重不重,说轻却也不轻……我记得之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过一篇关于针灸肺部之症的方子,怎么就找不到了?” 姜如意走过去,将书从她手里抽掉。 随后牵了她的手走到桌旁,指着玉袖端来的早饭道:“先吃饭。” 柳满月看了她一眼,揉了揉早就唱空城计的肚子,便听话地坐了下来。 刚喝了一碗粥,正打算再吃个蒸蛋,天黄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小姐,徐大人他吐血了!” 一听这话,姜如意猛地从位置上站起来,几步走到门边,拉开了房门。 她看着门口站着的天黄,想问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脑子完全是空白的。 她抬脚往外去,刚走两步,就被紧跟着走出来的柳满月一把扯住。 她看着她,开口道:“怕什么?有我呢!” 说完,背着玉袖递过来的医药箱,抬脚大步离去。 见她走了,姜如意也朝外走去,玉袖跟在她身边,小声道:“小姐莫慌,有柳姑娘在,大人定会没事。” 姜如意没说话,好看的秀眉拧成了一团。 明亮的杏眸,此刻满是焦灼。 一出院门,便迎上了赶来的顾厚山和闵氏。 见她一副要跟过去的架势,顾厚山便沉了脸色:“你去做什么?你就在府里等!” 闵氏一把扯住她的胳膊,柔声道:“你去也无济于事,你又不是大夫,你陪着娘在家里等,我已经派人去叫你大哥了,他会跟着去看看。” 此刻的姜如意,脑子是乱的。 她六神无主! 之前跟着柳满月往外走,完全是下意识地动作,此时此刻,她脑子完全是空白的。 她一边摇头一边急声道:“娘,我就去看一眼……” “不许去!” 顾厚山嗓音又冷又硬,透着不容拒绝的威慑力:“你随我们回梨花苑!” 这时,顾青云赶了过来。 他疾步走到顾厚山和闵氏面前,先问了安,随后看向姜如意,柔声道:“小妹莫急,一有消息我便差人送回来。” 姜如意稳了稳神,轻轻点头:“谢谢大哥!” 顾青云看她一眼,将她满眼的焦灼不安都看进眼里。 于是抬手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低声安慰道:“不会有事,放心!” 说完,领着天黄和柳满月大步离去。 …… 国公府。 松涛苑的暖阁,徐正庭躺在床上,再次陷入昏迷。 秦明月走在床头,看着陷入昏迷的儿子,想着刚下车时触目惊心的一幕,忍不住啜泣起来。 站在一旁的徐景平则眉头紧锁,同样一脸担心。 整个国公府,因为徐正庭的这一口血,陷入一片凝重之中。 顾青云带着柳满月一下车,便被管家领到了松涛苑,不等进暖阁,接到消息的徐景平亲自迎了出来。 他看着顾青云,便开口道:“有劳贤侄了。” 顾青云回道:“国公爷勿需客气,还是先让柳医正看看大人的情况吧。” “好好好,请进。” 跟在徐景平身后,顾青云和柳满月一起进了暖阁。 坐在床头的秦明月一见柳满月来了,便忙站起来,急声道:“满月姑娘,你可一定要救救我家庭哥儿。” 柳满月迅速看了徐正庭一眼,随后对满眼含泪的秦明月道:“夫人放宽心,大人内伤复发,吐血是正常的,我先替他把脉。” “好好!” 秦明月忙退到一旁,将床边的位置让给了柳满月。 柳满月搭手在徐正庭的脉搏之上…… 整个暖阁变得落针可闻。 片刻后,柳满月微蹙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她收回手,看向一旁焦急等待的秦明月和徐景平,笑着道:“是好事,郁结渐消,脉象渐稳,比昨晚上要好很多。” 一听到比昨晚上要好,秦明月和徐景平都松了口气。 就连一旁的顾青云也跟着松了口气。 只是…… 秦明月不解出声:“为何还会吐血?是不是内伤很严重?” “内伤复发是真的,但还没到药石无医的地步,想要愈合,需得半载以上才能完全康复!” 柳满月接着道:“他吐的血是暗红的还是鲜红的?” “颜色很暗。” “那便是淤血,淤血清除,也是好事。” 柳满月抬手碰了碰徐正庭的额角,“而且无发热症状。” “那真是太好了,可把我吓死了,我还以为……” 柳满月轻轻点头,随后对顾青云道:“顾大哥先回吧,告诉如意没事。” “好。” 顾青云说完便朝秦明月和徐景平拱手告辞,徐景平极力挽留,想留他喝盏茶,却被他婉言拒绝了。 回到相府,进了梨花苑,顾青云正要抬脚进屋,突然听到父亲恨铁不成钢的嗓音传来:“就你这样耐不住性子的,即便日后嫁了他,也被姓徐的小子拿捏得死死的!” 说完,又添了一句:“没出息!” 顾青云抿着唇角,不敢进了。 但紧接着,他又听到自己母亲温温柔柔的嗓音传来:“还不是随了你,你性子好?你耐得住?!” 然后是姜如意气哼哼的声音:“就是,爹您再厉害,还不是被我娘拿捏得死死的!” 顾青云掉头就走。 只是还没走两步,屋里便传来顾厚山火气十足的嗓音:“还不给我滚进来!” “……” 祸及鱼池,他就是那条最无辜的池中鱼! 第259章 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 顾青云抬脚走进去。 一进去,原本靠在闵氏身上的姜如意,立马站了起来。 她看着顾青云没说话,只拿眼睛看着他,好看的杏眸透着浓浓的担心。 顾青云冲她笑了笑,柔声道:“柳姑娘说无碍,吐出来的是淤血,是好事。” 听了他的话,姜如意一直拎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闵氏也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顾厚山却板着一张脸:“今儿大年初一,好好的新年被他们一家弄得一团糟,这都什么时辰了,老二呢?还没起?” 闵氏柔声道:“咱们好歹还睡了半宿,他是连床都没沾过,反正无事,让他睡就是。” “老规矩不要了?新年头一天,连年都不拜了?” 闵氏轻飘飘看他一眼:“一家人讲究那些做什么?只要孩子开心平安健康就好,其他的都是小事。” 姜如意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将头靠过去,笑着道:“娘说得真好。” 闵氏低头看着她,一边用手抚摸着她的头发一边柔声道:“倒是七宝,今年头一年,得给他个大封红。” 话刚说完,就听院子里传来孩子嬉嬉笑笑的声音。 紧接着,夏氏就领着仨孩子走了进来。 孩子们都换上了新衣,花团锦簇,可爱至极。 夏氏先问了安,随后三个孩子上前,齐齐地跪在顾厚山和闵氏面前,小嗓音脆生生地好听:“祝祖父(外公)祖母(外婆)新年吉祥,天天开心,一年比一年更年轻。” 听得闵氏忍不住乐起来。 她连忙示意顾厚山拿出封红,随后一人一个。 三个孩子又异口同声说谢谢。 闵氏起身,抱起最小的顾舒西,粉粉嫩嫩的小团子,惹得她亲了又亲。 顾厚山则将七宝和顾舒易抱坐在大腿上,一贯冷硬的脸上也柔和下来:“你俩马术学得如何了?” 俩小家伙一脸自豪:“自然是不差!” “好,一会儿牵上你们的小马,咱们马场见。” 七宝眨巴着大眼睛:“外公要和我们比赛?” “怎么?看不起外公?” “自然不是。”七宝脆生生的道:“听说外公年轻时马术十分厉害,我和舒易正好学学。” “好,今儿外公不做别的,就陪你俩。” 俩孩子都欢呼起来:“好耶!” 待顾厚山带着俩孩子去了马场之后,顾青云和夏氏作为家中长子长媳,家事闵氏不参与,全权交给了夏氏,在初一这一天,二人非常忙,迎来送往,一刻也不敢停歇。 自然也不敢在梨花苑待太久,顾厚山领着孩子前脚走,二人后脚就走了。 待他们走后,闵氏轻声对姜如意道:“这个家多亏了你嫂子,她是个极其能干的,从上到下,事无巨细,这么多年,我不在府上,若是没她操持,这个家也到不了现在这样。” 姜如意抬头问她:“是父亲给大哥选的亲事?” “哪能?你大哥和你大嫂青梅竹马,两人自小感情就好。” “青梅竹马呀。”姜如意微微勾唇,“真好。” 闵氏看着她,柔声道:“各自有各自的缘分,你也不差。” 说完,她又接着道:“你看你嫂子,诺大的左相府,府里上上下下全靠她一人操持,而我这个做婆母的却凡事两耳不闻,当初两人成亲,我也不过是回家露了一次面,仅此而已。” “这若是换了别的姑娘家,自然是满腹委屈。” “可你大嫂不仅没有半分的委屈,反而隔三差五去静慈庵看望我,每次去都亲手下厨,做上几道我爱吃的小菜,陪上我半天。” 姜如意安静地听着,没有吭声。 “你丢失那一年,我去龙泉寺烧香拜佛,求佛祖保佑你平安回来,当时是下雨天,大殿人很少,只有我和一个九岁的孩子,那孩子一个人跪在佛像前的蒲团之上,小身板挺得笔直,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看着大殿之上的神佛。” “后来我才知道,那孩子就是正庭,秦氏生下他之后,连着怀胎三次,折了三次,很快京中便有了谣言,说徐国公杀戮太重,祸及子嗣。” “连折了三个孩子,秦氏差点疯掉。” “估计是害怕正庭也受此牵连,秦明月执意将他送去了龙泉寺,听说待了整整一年才被接回。” 闵氏轻叹了口气:“估计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的性格才会显得比较迂直!” 姜如意听了,许久沉默不语。 闵氏看她一眼,嗓音越发轻柔:“世事无常,好时光是难得的,既然你还爱他,何不再给他一个机会?” “往往那些让你执念不忘的事,走着走着,时间长了,也就淡了。” “囡囡啊,”闵氏抱着她,轻轻地用手抚摸着她的脊背,柔声道:“人生过半,你再回头看,这个世上,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 …… 国公府。 柳满月给徐正庭施完最后一针,徐正庭又咳出一大口淤血之后,她又开了药方,叮嘱秦明月:“夫人按照个药方,六碗水一副药,慢火熬上两个时辰,然后让大人趁热喝下,七天之后,病情便可稳固。” 秦明月一脸感激:“多谢柳姑娘。” “夫人客气,那我便先走了。” “我送你。” 柳满月忙摇头:“不用不用……” 秦明月还是执意将柳满月送到府门口,看着她上了相府的马车,这才转身离开。 而此刻,柳满月坐在马车内,累得整个人都虚脱了。 她将医药箱放在一旁,将身子靠在一旁软枕上,闭上了眼睛。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 柳满月刚睁开眼睛,就听到车外传来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柳医正,我家大人身负重伤,找了几个大夫皆束手无策,烦请您过府看看。” 柳满月抬手掀开帘子,看着拦了她马车的小厮,开口道:“你家大人是谁?” “大理寺卿谢晋安谢大人。” 柳满月一听,立马蹙了眉头。 她一把放下帘子,声音淡下来:“麻烦回去告诉你们大人一声,本医正今日太忙,没空!” 对方一听,直接给她跪了下来。 “柳医正您是活菩萨在世,一定要救救我们大人,他昨晚为了追捕杀人犯,不慎中箭,那箭上有剧毒......小的实在没办法,只能来求您了。” “你说得可都是真的?” “小的哪敢拿大人的身体开玩笑!” “行,我跟你去一趟!” 第260章 心术不正 大弶朝三品以上官员以及皇亲国戚皆住在昌乐坊。 昌乐坊很大,左相府和国公府距离皇城最近,而大理寺卿虽说正三品,但住的宅子位置偏远,在昌乐坊边缘,马车过去,足足用了一盏茶的时间。 下了马车,柳满月随意扫了一眼。 一座五进五出的大宅子,占地面积虽说比不得相府大,但也不小。 而且宅子临湖,虽说现在是冬天,但她也能想象得出,来年春天,定是柳绿花红,湖水潋滟。 她背着药箱,对相府的马夫道:“麻烦大叔回相府传个信,我怕夫人和如意担心。” “是。” 马夫驾着马车离去。 一旁站着的小厮一脸恭敬道:“柳医正这边请。” 随后他躬身走到前面,柳满月背着医药箱走在后面,一路穿过长廊、花园,停在了一座院子前。 门口站着侍卫,见柳满月来,他立马领了她进去。 房间内烧着地暖,很暖和。 但柳满月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很浓烈的血腥味,她抽了抽鼻子,看向一旁的侍卫。 对方立马会意,恭声解释道:“大人受了伤,流了很多血。” “谢大人呢?” “在内室。” 侍卫一边说着一边领了柳满月进去。 一进去,柳满月便看到了床上躺着的谢晋安。 他安静地躺在那儿,双眼轻阖。 大概是失血过多,一脸惨白! 上身没穿衣服,古铜色的肌肤,隐约可见结实而强劲的肌理。 胸膛的位置用白色布条缠了几圈,但依旧有红色的血渗透出来。 她将药箱放在一旁,走过去,微微俯身下去,白皙的手指搭在他的脉搏上,开始号脉。 片刻后,她睁开眼,看着缠绕在他胸膛处的白布条,吩咐一旁的侍卫:“你过来!” 对方立马走过来,柳满月指着那布条:“解开!” 对方一听,立马摇头:“属下的手没个轻重,担心会伤着大人。” 柳满月瞥他一眼,没说话。 接着俯身过去,亲自动手,慢慢地解着缠绕在谢晋安胸膛上的白布条。 一半的布条被他压着,柳满月只能一点点将布条从他身下抽出来,她动作放得极轻,但还是不小心碰到了他的伤口,只见昏睡中的男人剑眉一皱,紧接着从他嘴里溢出一声痛苦的闷哼。 吓得柳满月立马停了动作。 她屏声静气,一动不敢再动。 直到谢晋安原本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开,她这才敢继续往下解。 当她终于将整个布条解下来,已经累得满头大汗。 她将布条扔到一旁的盆子里,然后看向伤口处…… 果然如小厮所说,箭上有毒,伤口的位置微微泛着青黑色,虽然经过简单的消毒处理,但很明显处理得不到位。 柳满月起身走到放药箱的桌子前,她一边打开箱子一边吩咐侍卫:“我需要白酒!” “属下马上让人去准备。” 他说着走了出去。 很快,白酒就拿了过来,柳满月手里拿着一枚十分精巧的小刀,她将刀用白酒消过毒,随后在谢晋安的伤口上撒了麻药,戴上手套,开始操作。 她针灸之术虽然没人能敌,但动刀处理伤口这种事,她的技术不够精湛。 第一刀下去,原本昏睡不醒的谢晋安倏地睁开了紧闭的黑眸。 他眸底嗜血的暗光在看到是柳满月的那一刻,迅速消退。 虽然洒了麻药,但剜肉之痛,让人难以承受。 他咬紧牙关,一脸惨白,额角迅速渗出汗水、 见他醒了,柳满月一边手上动作不停一边道:“谢大人若是忍受不住可以叫出声来。” 原本痛得难以忍受的谢晋安,听了她这句话,突然哼笑一声:“怎么叫?” 刚及笄的柳满月,哪懂他的意思? 还特别认真地回了他一句:“想怎么叫就怎么叫。” “不会!” 谢晋安看着她,视线落在她挂着汗珠的光洁额头上,低声道:“不如柳医正教教我?” 话音刚落,他突然脸色大变,忍不住痛哼了一声。 疼得他满头大汗。 柳满月则抬眸看他一眼,慢悠悠地道:“谢大人,你这下总会了吧?” 谢晋安疼得咬牙:“……你的医者仁心呢?” “你心术不正,还敢奢望我仁心?” 她又加重了手上的动作,眼瞅着谢晋安疼得一脸惨白,却好心情地笑了笑:“作为伤者就该有伤者的自觉性,我劝大人还是闭嘴吧!” 谢晋安倒是识时务地不说话了,却用那双眼睛盯着她,眸色深沉,一眨不眨。 看得柳满月恼火,她抓过一旁放着的干净帕子,直接丢到他脸上,将他整张脸盖得严严实实。 谢晋安突然笑起来。 他笑得胸膛震动,弄得柳满月根本没法好好剜肉,气得她再下死手。 终于,对方不敢再乱动。 柳满月快速挖掉那些沾了毒的肉,紧接着消毒,上药,最后拿起干净的布条想要给他打绷带。 却发现无处下手。 于是,她伸手拿开盖在谢晋安脸上的帕子,见他睁眼看过来,便将手里的白布条递过去:“你自己弄!” 说完,将布条丢给他,转身走到一旁的水盆前,开始净手。 此刻,内室只有他们两人。 刚才那侍卫不知何时退了出去。 谢晋安看着被柳满月丢过来的布条,无奈勾唇:“柳医正对其他伤者也这么粗鲁?” 柳满月正在擦手,听他这话,立马转身看过来。 对上他戏谑的眼神,便不客气地回道:“在其他大人府上,这些小事自然无需我动手!” “哦?那需要谁来?” “还能是谁?自然是他们贴心细致的夫人们。” 谢晋安看她一眼,没再说话,强忍着疼痛翻身坐起来。 伸手拿起白布条,一头用嘴咬着一手拉着布条的另外一端,开始缠绕。 柳满月也没看他,径直地走到桌子前,开始收拾医药箱。 刚收拾好,正要开口告辞,突然听到谢晋安道:“麻烦帮个忙。” 柳满月抬头朝他看过去。 谢晋安手里拽着白布条的另外一头,无奈勾唇:“帮我打个结。” 柳满月看他一眼,放下已经背起的药箱,抬脚走到床边,接过他手里的布条开始给他打结。 为了打得结实一点,她俯身朝他靠近。 两人之间的呼吸,瞬间融合在了一起。 不知道是不是她碰到了他,原本好端端坐着的谢晋安,突然身子一仰,整个人倒了下去。 也顺带扯着柳满月一起倒了下去。 他倒在床上,而柳满月措手不及,直接压在了他身上…… 第261章 真会找地儿 倒下去的那一刻,柳满月心慌之间,还担心会碰到谢晋安的伤口,双手胡乱往下一摁…… 只听到一声极其痛苦的闷哼。 紧接着,便传来谢晋安咬牙切齿地嗓音:“柳医正的手还真是会找地儿!” “……” 柳满月快速用手感知了一下,吓得连滚带爬站了起来。 慌乱之间,也不知道哪只手碰到了谢晋安的伤口,又一声吃痛传来,吓得她立马背上药箱,头也不敢抬,就这么跑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侍卫见她突然面红耳赤的跑出来,正疑惑着想开口,却听见里面谢晋安叫他。 他立马抬脚走进去,看着半靠在床头的谢晋安抱拳道:“大人。” 谢晋安低着头,看着胸膛处系成蝴蝶结状的布条,抬起手指轻抚了一下。 随后勾动唇角,沉声吩咐道:“你亲自送柳医正回去!” “是。” …… 柳满月头也不回地冲出了谢府。 门口,相府的马车早已等着了,换了一个年轻的马夫,看到柳满月出来,立马上前恭声道:“小姐派小的来接柳姑娘。” “好。” 柳满月刚坐上马车,谢晋安的侍卫追上来。 他恭声道:“柳医正,大人让属下送您回去!” 坐在车里的柳满月道:“多谢大人好意,我有马车,不用麻烦!” 说完,便吩咐马夫走了。 侍卫目送马车离开之后,转身进了府,来到谢晋安床边回复道:“是左相府上的马车亲自来接的柳医正。” 谢晋安半靠在床头的迎枕上,听了他的汇报,眉目轻垂,薄唇微微一动,嗓音缓缓沉沉:“我记得上次你说如意楼老板姜如意是顾厚山失踪多年的女儿?” “是,好像对外还瞒着,知道的不多。” 谢晋安笑了笑,低声道:“你说,皇上如果知道这个消息会如何?” “大人的意思?” 谢晋安突然又摇头,冷哼一声:“知道了又如何?他就是个草包,一无是处!” …… 柳满月回来的时候,姜如意正好在青黛阁。 她吃过午饭,回来补了个觉。 刚睡醒,玉袖进来说:“柳姑娘回来了。” 姜如意翻身下了床,接过玉袖递过来的衣裙道:“玉袖,你先别管我,去给满月弄点吃的,她早上没吃几口,一直忙到现在,估计连口水都没顾得上喝。” “是!” 姜如意麻利地穿好衣裙,将头发简单的挽成一个发髻,便出了房门,去了隔壁屋。 进去的时候,柳满月正抱着早已凉透的茶壶喝水。 姜如意走过去,一把拿下她手里的茶壶,放到一旁,看着她通红的小脸,疑惑地问:“有这么热?” 柳满月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见她表情不对劲,姜如意便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谢晋安又欺负你了?”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柳满月的小脸更红了。 “没……也不是……就是……” 她结结巴巴,一句话也说不利索。 一看就是有事。 姜如意开始大开脑洞:“难道……他骗你?他没受伤?只是为了见你一面?” 一句话,吓得柳满月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他真的受伤了。” “那你脸红什么?” “我……” 刚及笄,对男女之事不是很懂的柳大夫,又急又羞,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见她说不明白,姜如意索性开始猜:“他亲你了?” “你别胡说!” “他抱你了?” “没有!” “那就是……”姜如意将她浑身上下好一通打量,停在法语极好的一处,贼贼一笑:“他......碰你了?” “姜如意,你闭嘴!” 柳满月的一张小脸红得像是要滴血,她吞吞吐吐:“是我……我不小心……碰到他了。” 最后‘碰到他了’四个字,她说得极快又极小声。 姜如意根本没听清,又问了一句:“你不小心怎么了?” “碰到他了!” “哦碰到他了,碰他哪儿了?” “咱上次说的,他患疾之处......” 姜如意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反应了过来。 她双眼睁得老大,突然兴奋得不行。 她凑到柳满月跟前,神秘兮兮地笑着问:“他那里……如何?” “什么……如何?” “你不是说他患隐疾了吗?既然那里有病,会不会……嗯……就是比较......遗憾?” 原本羞得不能自制的柳满月,突然认真起来。 她努力思考着,像是在确定什么。 随后一本正经地对姜如意道:“咱俩肯定搞错了,据我从医书上的了解,他那里挺健康的。” 不仅健康,现在仔细回忆一下..... 很优秀! 姜如意一脸震惊:“你看了?” “看了!” “卧槽……” 姜如意一脸惊恐,“你你你……你怎么……你一个刚及笄的姑娘,你你你你……” “我怎么了?医书上什么都有,我作为大夫,看了又怎样?” 姜如意:“……” 哦,原来是她想岔了。 见她脸上表情多变,柳满月就知道她肯定想岔了,忍不住丢去一个白眼:“姜老板,我才刚及笄呢,你怎么能那样想我?” “呵……刚及笄又如何?” 姜如意打量着她纤秾合度的好身段,“该有的都有了,可以嫁人了。” “嫁人?嫁谁?谢晋安?” 柳满月鼓着脸颊,气呼呼地道:“他一个和离的老男人,我才看不上呢。” 这时,玉袖端了饭菜进来。 三菜一汤,摆上了桌。 玉袖道:“大少夫人说了,晚饭马上就好,让姑娘您先垫吧一口,等晚上吃好吃的。” 柳满月饿极了。 她拿起筷子,一边扒着米饭一边道:“替我谢谢嫂子。” 玉袖轻轻点头,随后退了出去。 姜如意见她吃得狼吞虎咽,便动手给她舀了碗汤,放在一旁道:“慢点吃。” “饿死我了。” 柳满月猛扒了小半碗米饭,这才停了下来,细嚼慢咽道:“我天天感觉自己吃不饱!” 姜如意笑眯眯地道:“正常,你还在长身体嘛。” 柳满月去却一脸自信道:“我不需要再长了,你看看,我哪里不比你大?” “……” 新年第一天,就遭受这种耻辱。 姜如意气得差点暴走。 第262章 敢乱来,剁爪子 第二天便是初二。 姜如意一早就醒了。 起床梳洗完毕,玉袖在一旁道:“要不要叫柳姑娘?” “让她睡吧,昨日累坏了,天寒地冻地,她对烧香拜佛也不感兴趣,别叫了。” “是!” “你派个机灵点的丫鬟留下来,她醒了,给她弄点吃的。” 玉袖忍不住笑了:“小姐就像是满月姑娘的亲姐姐,天天最担心的就是她吃不好。” “她也就这点爱好,总得满足她。” 梳妆完毕,换了一身素净的衣裙,姜如意便去了梨花苑。 到的时候,闵氏刚起床,正在梳妆。 见姜如意进来,便笑着道:“我还想着派人去叫醒你,你倒起得比我还早。” 姜如意坐到一旁软榻上,接过芸香递过来的温水,喝了几口,随后道:“心里有事,睡不着。” 闵氏从镜子里看她一眼,嗔笑道:“出息。” 姜如意笑了笑,随后问她:“我爹呢?” “他醒得早,每天都要锻炼半个时辰,咱们不等他,他又不去。” 正说着话,顾厚山大步走进来。 他身穿黑色劲装,大冬天的,满头大汗。 闵氏看了一眼,忙吩咐芸香去准备热水。 芸香离开后,姜如意立马找了条干帕子递了过去,见他满大汗的模样,忍不住问道:“爹,你这么努力,不会是想再给我生个妹妹或弟弟吗?” 顾厚山看她一眼,抬手将手里的帕子盖到她的头上,没好气地道:“你知不知羞?姑娘家,哪有这样打趣自己爹娘的?” 姜如意立马甩锅:“不是我说的,是顾青风,是他……” “放屁!” 顾青风大踏步走进来,一进来伸手就来打她,吓得姜如意立马躲到了顾厚山身后。 顾厚山稳如松,任由兄妹俩围着他转。 姜如意一边躲一边哇哇大叫:“娘,娘,救我!” 闵氏看她一眼,没好气地笑道:“活该,没大没小,就爱贫嘴!” “真的是顾青风,就是他,他想要弟弟了……” 顾青风气乐:“你脑子有坑是吧?谁想要那玩意?即便是想要,也是要妹妹。” “不行,家里有我一个妹妹就够了!” “你太傻,我想要一个聪明点的小妹” 姜如意一听,很不服气地反驳:“我聪明着呢。” 一句话,将全屋子的都逗笑了。 顾青风笑得最大声,差点没把屋顶掀翻了。 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顾厚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抬手点了一下姜如意的脑门,无奈又好笑:“是,你聪明着呢,我顾厚山的女儿,能不聪明?” 闵氏笑得停不下来。 顾青云领着夏氏进来的时候,见大家都在乐,忍不住问了缘由,最后也笑了起来。 大家伙笑够了,又一起吃了早饭,直到有小厮进来道:“国公府那边来人了。” 闵氏想起昨日和秦明月的约定,便对姜如意和夏氏道:“那咱们也出发吧,莫让国公夫人等太久。” “是。” 顾厚山对一旁的顾青风道:“老二陪你母亲她们去一趟,多带几个人,路上注意安全。” “是!” “三个孩子呢?” 夏氏道:“他们仨在儿媳院里吃了早饭,便去了跑马场,昨日舒易和七宝都没玩够,儿媳让马奴和小厮陪着,无碍。” 顾厚山点头,对顾青云道:“今日三个孩子就交给你了,我要去书房,没事别打扰我。” “是。” “行了,出发吧。” 顾厚山亲自将人送到府门口。 此刻,相府门口,停了一辆华丽的马车,见闵氏带了姜如意出来,原本坐在里面的秦明月立马下了马车,与她见礼。 一阵寒暄过后,众人便出发了。 闵氏带姜如意坐一辆马车,夏氏自己坐了一辆马车,顾青风骑马跟在一侧,浩浩荡荡朝郊区龙泉寺而去。 马车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到龙泉寺山脚下。 山上不能坐马车,众人只能步行上山。 闵氏先下了马车,姜如意正要动身,便听到车外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伯母,一路辛苦。” 紧接着是闵氏温柔的声音传来:“你怎么来得这么早?” “我担心路上有积雪,便先来看看。” “有心了!” 姜如意掀开帘子走出来,一抬头便对上徐正庭看过来的眼神。 他看到她的那一刻,原本深邃的黑眸明显亮了一下。 他抬脚过来,正要朝她伸手,站在一旁的玉袖却先他一步伸出手去。 姜如意看了一眼,将手伸过去,扶着玉袖的手下了马车。 徐正庭站在她面前,垂眸看她,视线落在她微微绯红的白皙脸颊上,薄唇微启,嗓音低沉而磁性:“冷不冷?” 姜如意抬眸看他,轻轻摇摇头,没说话。 见她的态度比之昨日似乎缓和许多,徐正庭一向克制,虽然心里翻江倒海,但那张冷峻的脸上,只是柔和了几分。 这时,秦明月走过来,看着闵氏笑道:“今日太阳极好,虽说是冬日,但沿路风景也不错,妹妹,咱俩慢慢先走着?” 闵氏轻轻点头,看了姜如意一眼,没说话,随着秦明月一起朝山上走去。 夏氏跟在二人身边,说说笑笑,挺热闹。 顾青风站在原地,双手环胸,看着徐正庭,毫不客气道:“你俩先走,我盯着你!” 徐正庭:“……” 姜如意快速扫了徐正庭一眼,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见她笑了,原本心里透着几分烦躁的徐正庭,突然就平静下来。 他垂眸看着她笑得娇俏的小脸,忍不住勾动唇角,对顾青风道:“多谢。” 顾青风不客气地大手一挥:“别墨迹了,赶紧的,跟上。” 姜如意抬脚往上,顺着台阶一步一步朝山上走着。 徐正庭跟在她身后,慢条斯理地走着,急性子的顾青风这会儿也不急了,背着手慢悠悠地晃荡着,这三人形成一个诡异的氛围圈。 就这么走了半个时辰,突然从上面下来一个丫鬟,对方走到顾青风面前,笑着道:“二爷,夫人让您上去呢。” 顾青风:“母亲真这么说?” “是。” 顾青风一脸不爽地看向徐正庭:“还没怎么样呢,母亲就向着你!” 徐正庭微微勾唇,嗓音磁性又悦耳:“多谢伯母厚爱!” 顾青风气得瞪他一眼,随后几步走到姜如意身边,跟她咬耳朵:“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大叫,我下来揍他。” 姜如意抬手推他一把,笑得一脸含蓄:“哥,你瞎担心什么,快走吧。” 顾青风还是不放心,又威胁十足地来了一句:“你也给我矜持点,敢乱来,我就把你爪子剁了!” 第263章 情书 顾青风离开之后,姜如意依旧走在前面,徐正庭跟在她身后,两人一直保持着一步之距。 今儿初二,来龙泉寺上香的人很多,通往龙泉寺的路上,人群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但也拥挤,你碰我一下,我挨你一下…… 这不,姜如意刚被一个到处乱跑的孩子撞了一下,脚下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摔倒,紧跟在她身后的徐正庭立马伸手过去,一把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身,轻轻一带,将人直接带进了他怀里。 鼻端萦绕着男人冷冽的气息,姜如意抬眸看他一眼,慢慢从他怀里站直了身子。 她看着他,轻声道:“你放开我!” 徐正庭倒是很听话地就放开了她,但随即就牵了她的手,一句话没说,带着她进了一旁的小路。 姜如意倒难得听话的没拒绝他。 只是,小路无人行走,有积雪,走了没两步,姜如意脚下一滑,身子一歪,差点滑倒。 好不容易站稳,脚下又是一滑。 气得她一把挣开徐正庭牵着她手的大手,抬眸瞪他,凶巴巴地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徐正庭站在她面前,视线落在她气鼓鼓的脸颊上,白里透红,凶巴巴的模样,竟多了几分难得的娇俏。 他薄唇微启,低声道:“那边人太多。” 姜如意耍赖:“这儿一点也不好走,我不走了!” “好!” 徐正庭突然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我背你!” 看着面前那面挺阔的脊背,姜如意也没矫情,就这么趴了上去。 当她柔软的身体贴上他的那一刻,徐正庭浑身一僵。 但很快,他伸手勾住她两条纤细的小腿,轻轻地将她背了起来。 他身高腿长,劲儿又大,背着身上没几两肉的姜如意,慢慢地走着。 姜如意趴在他身上,轻轻地呼吸喷洒在他的脖颈上,让徐正庭不自觉偏了偏脖子。 却不料,刚偏到一旁,就被姜如意一把勾住,随后,使劲在上面咬了一口。 徐正庭猛然停了下来。 他低声道:“别乱咬!” “偏要!” 姜如意低头过去,又咬了一口。 刚咬上,还没来得及松口,原本站着未动的徐正庭突然动了。 他一个纵身而起,突然飞了起来。 吓得姜如意一把抱紧他的脖子,大叫道:“我恐高……” 徐正庭没理她,径直向前,片刻后,落在一片梅林之间。 从高空突然落地,有那么一瞬间失重感,等她终于不晕头转向了,姜如意这才慢慢睁开眼。 入目之处,是一片开得正盛的梅林。 艳红的梅花,枝头零星的沾了几片积雪,淡淡梅香扑鼻而来,姜如意一把松开徐正庭的脖子,从他身上跳了下来。 凛冽的冬日,一片红梅似火。 格外吸引眼球。 姜如意站在一株梅花前,抬手过去,素白的手指轻轻地碰了碰其中一朵开得正艳的梅花,随后看向站在她身边的徐正庭,轻声道:“这是哪儿?” “龙泉寺后山。” “咱们到龙泉寺了?” “嗯。” 姜如意看他一眼,随口道:“会轻功真了不起!” 徐正庭突然勾唇:“你在夸我?” “你要点脸!” “如意!” 徐正庭突然伸手,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身,将她往自己怀里带了带。 姜如意却扭动身子,义正言辞道:“别动手动脚,有话就说。” “不!” 一贯迂直的徐大人,今日仿佛开了窍,他执意将她箍在身前,垂眸对上她清澈的眼眸,低声道:“我非有意要隐瞒你,最关键的证人一直未找到,你是知道我的,如果没有绝对的把握,我又岂敢开那个口?” 姜如意没吭声。 徐正庭接着道:“没遇到你之前,我二十六年的人生一直都是循规蹈矩,走的每一步都在我掌控之中!” “我母亲生下我之后,连折了三个孩子,若不是因为我,她恐怕早就不在人世!” “我很小便知道身上的责任,很小就懂得为了父亲母亲为了国公府,我需要做什么。”徐正庭顿了顿,接着道:“六年前,我听说华阳有位神医,十分精通筋脉损伤之术,那一年,我父亲因筋脉受损一蹶不振,我十分担心,新年一过,就出发去了华阳,也正赶上了那一年元宵。” “很快,我便打听到元宵节的晚上,那位神医会在华阳河会友,我毫不怀疑便去了,只是,让我没料到的是,一上船就着了对方的道。” “当我醒来时,船舱内一片狼藉,只剩下半支这个白玉簪。” 徐正庭说着,从怀里掏出那支断了半截的玉簪。 姜如意抬眸,朝他手里的簪子看过去。 虽然只有半根,但姜如意还是一眼便认出徐正庭手里的半截簪子和她收起来的那半支,无论材质还是形状,都是一样的。 她伸手接过来,仔细地看了一眼断裂的地方,想着自己屋子里的那半支…… 她抬眸对上徐正庭看过来的眼神,轻声道:“那半支在我手上!” 徐正庭突然松了口气,他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低低叹息一声:“若我早点向你坦白,是不是就不用走这么多弯路?” 姜如意靠在他怀里,突然轻声开了口:“你相信前生今世吗?” “为何这么问?” 姜如意轻轻推开他,抬眸看他,一脸认真道:“庄周晓梦的典故听过吗?” 徐正庭点头:“庄周即是碟,碟是庄周,谁又分得清?” 姜如意突然豁然开朗。 是啊,碟是庄周,庄周是碟。 姜如意是顾青纱,顾青纱是姜如意。 她为何要执念于此? 想通了的姜如意,一头扎进徐正庭怀里,软着声地撒娇:“我不想这么痛快地就原谅你!” 见她如此,徐正庭一直紧绷的神经瞬间松了下来。 他一把将她抱紧,低声道:“那我要如何做?” 姜如意从他怀里抬头,凶巴巴地道:“从明日起,你一天给我写一封情书,要写满两页纸。” “情书?” “嗯,就是表达你对我的爱。” 徐正庭一听,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打成了结:“能不能换一个?” “不行!” 姜如意无理取闹:“徐正庭,你心里根本没我……” 徐正庭突然笑了,看着她微嘟的红唇,低头便压了下去。 这张伶牙俐齿的小嘴,还是堵上比较让人舒心! 第264章 赌你会来 被亲上的那一刻,姜如意毫不客气地咬了徐正庭一下。 徐正庭被迫退了出去,他抬手轻触了一下被咬疼的唇角,垂眸看她,低声道:“姜如意,你是属狗的?” “你还没答应我。” “什么?” “情书的事……” “好!” 徐正庭说完,迫不及待地封住了她的唇瓣,两人瞬间呼吸相缠。 不知是分开了几天还是什么,徐正庭亲得格外认真卖力,原本还站在他怀里的姜如意,很快就挂在了他臂弯间,小脸绯红,七荤八素。 突然,一声‘佛号’传来。 “阿弥陀佛!” 姜如意娇躯一震,猛地睁开了双眼。 徐正庭也在同一时间松开了她的唇,紧接着将人一把抱进怀里,抬眸朝佛号传来的方向看过去。 不远处,站在一个小和尚,看起来比七宝大一点,八九岁的模样,长得圆圆滚滚的,看起来特别富态。 见徐正庭看过来,他立马双手合拢,朝他又是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二位施主为什么会在我的梅园?” 徐正庭一脸客气,嗓音低沉:“误入梅园,望小师父见谅!” 小和尚看了一眼被他抱在怀里的姜如意,一本正经说教:“男施主为何要抱着女施主?师父说了,佛门清净之地,不可如此放肆!” 说完,他又接着道:“而且,师父也说了,天下女施主都是蛇蝎猛兽,想成大事者,需得离她们远远的才是!” 此话一出,徐正庭明显感觉到怀里的女人已经开始躁动起来。 他用手一边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脊背一边对小和尚道:“小师父可有母亲?” “自然有!” “你的母亲是蛇蝎还是猛兽?” “你胡说什么?我母亲是这个世上最好的母亲,不是蛇蝎,也不是猛兽,她是最好的母亲。” 徐正庭点头:“天地之间,大道佛法,你还需要去悟道,才能慢慢懂佛法。” 小和尚看着他,好奇问:“你懂佛法?” “略懂一些。” “可你为何没出家?” 徐正庭垂眸,看了一眼怀里的姜如意,轻轻勾唇,回道:“佛在心中!” 她在眼前! …… 京城,相府。 柳满月一觉睡到大中午,这才心满意足的醒来。 有丫鬟进来,捧了一套新衣裙,对坐在床边伸懒腰的柳满月道:“柳姑娘,这是夫人一早让人送来给你的,她让府里的绣娘给你新做的衣裙,你要不要试试?” 柳满月看向那套衣裙,眼睛一亮。 青绿色搭配鹅黄,颜色十分明艳,一看便让她心动。 她惊叹出声:“好漂亮!” “是呢。” 丫鬟笑着说:“夫人做了两身一模一样的,您和小姐一人一身,小姐昨日就试过了,非常好看。” “我和如意是一样的?”柳满月一听,开心得不得了:“夫人对我真好!” “是啊,夫人待姑娘真好。” 柳满月开心地道:“我要试试。” 话音刚落,又有一个丫鬟走进来,先问了安,随后看向柳满月道:“相爷让我来问姑娘一声,大理寺卿谢大人府上一早来人,说谢大人高热不退,想请您过去一趟。” 听到‘谢大人’三个字,柳满月莫名其妙,突然手心开始发痒。 她忍不住动了动指头…… 但很快又克制住了。 想都没想便回绝道:“麻烦帮我回一声,今日我太忙,没时间!” “是!” 丫鬟转身要走,柳满月突然又叫住了她。 “你说那人一早就来了?” “是,一早便来了,一直在府门口等,等到现在。” “那为何……” 对方似乎知道她要问什么,微微一笑道:“相爷吩咐了,姑娘什么时候醒了,什么时候再来叫你。 其实她家相爷还说了一句。 “全京城就柳医正一个大夫了?高热就高热,死不了人!” 但这话,丫鬟自动给省略了! 柳满月:“……” 为什么一觉醒来,会让她有种左相大人和夫人是她亲爹亲娘的错觉? 丫鬟见她不出声,转身想离开,却被柳满月突然叫住:“你让那人等等,我马上跟他过去。” “是。” 待对方走后,柳满月找昨日穿的衣裙,却被一旁丫鬟告知:“奴婢见有点脏了,便拿去洗了。” “那我……” “姑娘,刚好穿这身啊,多好看。” 丫鬟说着,展开衣裙,往她身上套。 柳满月没拒绝,她一边任由丫鬟往她身上套一边想着,一会儿看完病顺便回小胡同一趟,拿几身换洗衣物来。 她平日没那么多讲究,穿好衣裙,她本打算像平日那样将头发随便一挽,然后用簪子固定,却被丫鬟摁在了梳妆台前。 “姑娘,我来帮您!” 那丫鬟手极巧,简单几下,便给柳满月挽了一个十分俏皮可爱的发髻,最后就插了一朵精致的鹅黄珠花,十分衬她今日的衣裙。 装扮好之后,柳满月也没顾得上仔细看,背着医药箱就出了门。 到了府门口,便看到了昨日来找她的那个小厮。 对方一看到她就像是看到了救星,直接跪在了她面前:“柳医正,您快去救救我家主子吧,他他……” 见他急得差点哭出声来。 柳满月二话没说,抬脚就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疾奔,片刻便到了谢府。 下了马车,对方领着她进了府,一路穿廊而过,来到谢晋安房门前。 门口站着昨天那个侍卫,一见柳满月来了,便立马将门打开:“柳医正,您快请。” 柳满月也没犹豫,背着药箱就走了进去。 屋内,暖意融融,却充斥着苦涩的药味。 绕过屏风进了内室,柳满月一眼便看到床上躺着的男人。 他上身依旧没穿衣服,昨日绑的白布条已经染成红色,男人紧闭着双眸,长睫轻阖,随着呼吸,古铜色的胸膛起起伏伏,看起来挺急促。 高热,温度越高,呼吸越急促! 柳满月将药箱放下,便几步走到床边,手指搭过去,摸上他的脉搏,正要号脉。 原本高热昏睡的男人,突然缓缓睁开了双眼。 没料到他会醒,对上他深沉的黑眸那一刻,柳满月一愣,正要开口,却听见对方略显嘶哑的嗓音传来:“我和自己打了个赌!” “……” “赌你一定会来!” 第265章 莫不是暗恋本官 谢晋安的话,让柳满月忍不住蹙起秀眉。 但她没说话,安静地替他号脉。 她安静地号脉,谢晋安则安静地看着她,目光笔直,分毫不动。 以前每次遇到,她都身穿医正官服,头戴黑色纱帽,除了一张脸有看头之外,其余半点不合他心意。 但今日,她突然换了一身衣裙,鹅黄的颜色,衬得她肤如凝脂,生动至极。 他心念一动,正要开口。 却见柳满月号完脉,收回手来。 她抬眸,对上他笔直的视线,一脸莫名:“谢大人的脑子莫不是烧糊涂了?咱俩很熟吗?” 谢晋安轻勾唇角,看着她的目光透着几分难以琢磨的意味深长:“柳医正还真是薄情,咱俩同朝为官这么久,怎么不熟?” 柳满月嗤笑一声:“那若是照谢大人这么说,本医正在这京城之中,熟人还挺多。” “熟人多好办事,柳医正日若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随时来找本官。” 柳满月淡淡地睨着他:“本医正只求谢大人日后莫要动不动在相爷面前说我坏话就行!” 说完,她抬脚走到一旁,开始净手,准备施针。 身后,传来谢晋安慢悠悠的嗓音:“本官一心为柳医正着想,没想到,柳医正倒记恨上本官了?” 柳满月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针灸包。 她将针灸包铺平在桌子上,随口道:“别把自己的小鸡肚肠说得如此冠冕堂皇!” 谢晋安无奈辩解:“你真的冤枉我了……” 柳满月拿着银针走到床边,对他不轻不重地来了一句:“闭嘴吧,谢大人!” 说完,一针下去,直接扎在了谢晋安的曲池穴上。 谢晋安:“……” 他紧绷着下颔骨,许久没回过神来。 柳满月这一针扎得,那叫一个快狠准。 她看他一眼,见他疼得一脸僵硬,得意地挑了挑眉头,随后俯身下去,开始给他解布条。 昨日的布条已经染成红色,柳满月一边解一边忍不住皱了眉头:“我劝谢大人还是老实地躺在床上比较好,你伤口太深,一活动肯定会出血。” 那股子疼劲儿终于过去了。 谢晋安的唇角又勾了起来,他盯着她,低声开了口:“你一直不来,我本打算亲自去找你……” 柳满月手上动作一顿。 她抬眸对上他的视线,蹙着秀眉,白净的小脸上透着几分莫名:“谢大人为何老是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谢晋安一怔,随即就笑了。 他看着她,无奈又好笑:“你脑子里除了医术,还有其他的吗?” “没有!” 柳满月低头,继续手上的动作。 她解得极慢,主要是谢晋安躺在那儿一动不动,半点不配合她,解了半天才解了不到一半,气得她直起身子,强忍着好脾气道:“谢大人府上可有丫鬟?” “无!” “小厮总有吧?” “何事?” “叫个小厮进来,帮你把布条解开!” “不妥!” 谢晋安一本正经道:“他们的手太重,会伤到我!” “呵……”柳满月直接被他气乐了,她双手叉腰,气得秀眉倒竖,“合着治病得用我,这些零碎的事儿还得用我,我……是你的谁呀我。” 谢晋安看着她,视线落在她那张因生气显得特别生动明艳的小脸上,眸色不自觉暗了几分。 他许久没说话,就这么看她。 被他这么看着,柳满月愈发生气。 “你看什么?本姑娘说错了?” 谢晋安终于开了口,他看着她,薄唇微启,嗓音低沉:“我的错!” “……” “柳姑娘既不愿意帮忙,那便我自己来。” 谢晋安说着,不顾曲池穴上还扎着银针,慢慢从床上坐了起来。 他艰难地抬手,去解布条,动作笨拙又缓慢,看得一旁的柳满月突然后悔起来。 她刚刚那话,是不是说重了? 唉算了算了,他毕竟是伤患,医者仁心,医者仁心。 心里一边默念‘医者仁心’的柳医正一边松开原本叉腰的双手,一边弯腰过去。 她一句话没说,伸手拿过谢晋安手里布条,一点点替他解开。 谢晋安看着她,视线深沉而笔直,原本紧抿的唇角一点点翘了起来。 布条解开,为了更加仔细地看清伤口,柳满月凑近,仔细地看着伤口处,不仅毫无愈合的迹象,反而有感染的趋势。 她心头一气,猛地抬头…… 只听见‘嘭’的一声,她的头撞到了谢晋安的下巴,疼得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凉气。 柳满月最惨! 对方下巴极硬,撞上去,直接将她撞得头晕眼花,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直到一只大手抚上她被撞的脑门…… 柳满月愣了一下,她眨了眨眼睛。 还以为是自己出了幻觉,直到确认那手真的存在。 她吓得立马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突然跳到一旁,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 她两眼圆瞪,看着谢晋安,大叫一声:“你做什么?” 谢晋安的手还放在半空中,他看着她浑身炸毛的模样,一脸无辜:“我担心你撞傻了!” “你才傻!” 柳满月生气道:“你……你我男女有别,你不能碰我!” “好!” 谢晋安慢慢收回手去,抬眸,一本正经地看着她道:“我不碰你,能继续吗?” 柳满月站着未动。 她看着他,一脸莫名:“谢晋安,你莫名其妙,你再这样,你的伤你自己治,我不管了!” “莫名其妙?哪里?” “就是……”柳满月揪着小眉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就是你,你对我莫名其妙!” “对你?莫名其妙?” 谢晋安突然笑了,“柳医正莫不是暗恋于本官?” 一听这话,柳满月更炸毛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暗恋你?”柳满月都乐了,“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还是我眼瞎了?谢大人,你脑子想什么呢?” 一句话,让原本还有几分悦色的谢晋安,顿时沉了脸色。 “死绝?眼瞎?柳医正这张嘴还真是厉害得很!”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冷硬,“还有,本官哪点不入你的眼?” 柳满月毫不客气地说:“你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哪哪都不行!” “我行不行,你试过?” 第266章 都给你 面对他的挑衅,柳满月转身取了银针来,二话不说,朝他的哑穴扎去。 只是,手里的银针还没挨上去,便被谢晋安拦住了。 他动作极快,待柳满月反应过来时,她指间的银针已经到了他的手上。 气得她两眼直冒火。 她朝他伸手:“还我银针!” 谢晋安抬眸,对上她生气的水眸,薄唇微启:“若我再慢上半分,这会儿岂不是已经成了哑巴?” “我不喜欢听你说话!” “我可以闭嘴!” “……” “以后别拿这玩意乱扎人,万一扎错了地儿,你岂不是要负责一辈子?” 谢晋安说着,将手里的银针朝柳满月递过去。 柳满月看他一眼,伸手接过那枚银针,嘴唇动了动,最后索性懒得再回他的话,转身走到医药箱前,将银针放进去,随后拿了处理伤口的东西,再次回到床边。 见她过来,谢晋安倒是很配合地躺了回去。 柳满月先给他消了毒,随后洒上药粉,拿起干净的布条开始包扎。 他躺在那儿,她实在不好包扎,于是便对谢晋安道:“麻烦谢大人动动。” 谢晋安勾唇:“如何动?” “坐起来,会吗?” 谢晋安艰难地挪动身体。 刚上了药的伤口,他不敢乱动,只能一点点往上来…… 看得一旁的柳满月于心不忍,忍不住俯身下去,将他扶了起来。 当她的手,碰到他后背肌肉的那一刻,柳满月明显感觉到谢晋安浑身一僵。 他坐起来后,她便松了手,也没看他,拿着布条开始给他包扎。 柳满月包扎手法极快,几个缠绕之后,便打了结。 她做这些的时候,谢晋安轻抬黑眸,视线落在她粉红的耳垂上,一动不动。 直到柳满月忙完,直起身子,他这才收回视线,看向她给他打的蝴蝶结…… 比昨日打得还要漂亮。 谢晋安忍不住勾了唇:“不愧是柳医正,心灵手巧。” 顺着他视线看过去,柳满月看了那蝴蝶结一眼,淡淡丢下两字:“过奖!” 随后走到一旁水盆前净手。 净完手,她坐在桌子前开药方,谢晋安半靠在床头,黑眸轻阖,没有说话。 室内,十分安静。 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咕噜噜’的动静。 原本正认真开药方的柳满月,一把捂住自己的肚子。 她下意识地抬头去看谢晋安,却凑巧对上他看过来的漆黑双眸,那双眸子里,透着几分明显的戏谑,看得柳满月‘唰’一下,小脸红了个透。 “我……” 她很尴尬,极力解释,“我来得太急,还没吃午饭!” 其实,她光是没吃午饭,一觉睡到大中午,早饭也没吃。 所以,会饿是很正常的。 视线落在她绯红的脸颊上,知道小姑娘害羞了,也难得见她害羞一次,谢晋安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见他一直盯着她看,柳满月又气又羞:“还不是因为你,催什么催,害得我连饭都没吃。” “嗯。” 谢晋安轻轻点头,“是我考虑不周。” 说完,他朝外间叫了一声,很快,便有侍卫走进来。 “大人。” “去厨房吩咐一声,做几道小菜送过来!” 坐在一旁的柳满月,一听他的吩咐,立马站了起来,又是摆手又是摇头:“不用了不用了,太麻烦,我还是回去再吃……” “恰好我也饿了,早上和中午都没胃口,柳医正若不嫌弃,可否陪我吃上几口?” “我……” 柳满月犹豫了一下,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却对上谢晋安看过来的眼神。 对方眼神透着毫不掩饰的期待,柳满月只好硬着头皮点点头:“那好吧,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好!” 然后又是一阵静默。 柳满月继续开药方,谢晋安继续闭目养神,气氛一瞬间变得融洽起来。 直到有小厮端着托盘走进来。 柳满月已经开好了药方,她将药方递给一旁的侍卫,认真地叮嘱他:“这几味药十分关键,你去城南的白士堂找那个白大夫,他手里的药材比较齐全一些。” “是!” “药材买回来后,三碗水熬得浓浓的,让你主子趁热喝下,一天四次,晚上临睡之前再喝一次。” “好。” “去吧!” 待侍卫离开之后,柳满月一转身,发现不知何时,谢晋安已经穿了黑色里衣坐在了饭桌前。 小厮正在帮他净手,净完手擦干净,他一抬头见柳满月正看着他,便道:“过来坐。” 柳满月也没客气,抬脚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下来。 谢晋安拿起筷子,看了柳满月一眼,缓缓出声道:“尝尝我府上的饭菜,合不合你口味。” 柳满月看他一眼,也没矫情,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牛肉。 牛肉加了泡椒,吃起来非常开胃。 她一边吃得腮帮子鼓鼓的一边点头:“很好吃。” 谢晋安看着她,见她吃得极香,便将筷子伸过去,想尝尝牛肉,却被柳满月出声阻止:“大人,你伤口未愈,不能吃辛辣。” 说完,他看着他面前的白粥,满意地道:“你家厨子倒是挺懂事。” 又接着道:“你这两天就先喝点粥吧,等伤口愈合了,再吃其他。” 谢晋安一怔,接着就笑了。 他抬眸看着柳满月,薄唇勾着,嗓音低而磁性:“你管我?” “自然,我是大夫!” “可白粥太淡,我不喜欢!” 柳满月看了一眼他碗里的白粥,也觉得十分寡淡,便伸手夹了一筷子青菜放进他面前的碟子里,像哄小孩似的:“行了,吃吧。” 说完,也没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什么不妥,继续扒饭。 谢晋安却没动。 他看着她,深邃的眸底滑过一抹异样,唇角勾起的弧度也慢慢收了回去。 过了许久,他收回视线,拿起筷子,夹起一根青菜放进嘴里。 慢慢地嚼着…… 一餐饭,柳满月吃得很开心,因为谢府上的厨子就像是知道她的口味,做的每一道菜都是她喜欢的。 临走前,谢晋安将她送到门口。 垂眸看她,嗓音低低沉沉:“明日我再派人去接你!” “明日还来?我……” “府上还有醉蟹,味道正好,若你来帮我换药,我赠你一份。” “只有一份吗?” “都给你!” 第267章 满月怎么样 从龙泉寺回去的路上。 马车里,姜如意喝着芸香刚泡好的清茶,嘴角一直翘着,原本耷拉了好几天的眉眼,在这一刻,生了花。 闵氏看着她,嗔笑道:“这就哄好了?” 姜如意看她一眼,放下手里的茶盏,一把抱住闵氏的胳膊,嘻嘻的笑:“母亲乐见其成的事,我岂敢不从?” 闵氏抬手在她脸颊上轻轻掐了一把,嗔怪道:“明明就是你心里舍不下人家,还装得一本正经。” “哎呀,人家是女孩子嘛。” 闵氏笑了笑,随后轻叹口气:“我估摸着回去之后,国公府那边就要上门提亲了。” “嗯,一切都听爹娘的。” 闵氏用手一边抚摸着她娇嫩的脸颊一边轻声问:“正庭可有跟你说过国公府的情况?” “什么情况?” 闵氏看她一眼,无奈出声:“虽说国公府现在是徐国公当家,但他上面还有一位继母,据说性格不算好,而且兄弟之间不和睦,人口复杂,不像咱府上人口简单。” 姜如意却道:“娘,你觉得以我的性格,会让那些人给欺负了?” 说完,她又道:“再说了,我身后可是有爹娘撑腰,谁敢动我一指头?” 闵氏忍不住笑了。 “也对,就你爹那护犊子的德性,谁要是敢说你一句不好,他不得想法弄死对方?” “嗯。” “其实我和你爹现在最操心的就是你二哥,这都二十三了,身边连个姑娘都没有。” 闵氏蹙着秀眉,“愁人!” 姜如意转动眼珠,灵机一动:“娘,你说满月怎么样?” 闵氏笑了:“不瞒你说,我和你爹早就相中了那闺女,模样好看,性格又讨喜,做事又稳当,做我们的儿媳,是再好不过。” “好啊,你和我爹不怀好意,早就打上我闺蜜的主意……” 话没说完,额头上就挨敲了。 “什么不怀好意?好女百家求,而且你和满月关系这么好,若是她能嫁入我们家,岂不是亲上加亲?” 姜如意问她:“顾青风知道吗?” “哼,他?”闵氏忍不住叹了口气,“这正是我发愁的地方!” 她接着道:“这几日满月住在府上,这么好看的一个姑娘天天在老二面前晃悠,你说他就跟眼瞎似的,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娘,您仔细观察过了?” “可不嘛,大年三十那天年夜饭,我特意将两人的位置排得那么近,就想着让两人多接触接触,只要彼此有好感,这事就好办了,可谁知……” “怎样?” “满月嘻嘻哈哈吃吃喝喝,半点也没看出矜持的影子。”闵氏越说越失望,“老二那混小子更气人,抱着酒,还非拉着人家姑娘和他喝酒!” 姜如意忍不住笑起来。 “算了算了,他俩根本不来电!” 闵氏不解问她:“什么叫不来电?” “就是两人对彼此完全没感觉,也就是说满月不喜欢顾青风,顾青风也不喜欢柳满月。” “那该如何是好?” 闵氏头疼不已,“我和你爹好不容易相中一个儿媳妇,不能就这么眼睁睁让她跑了?” 姜如意想了一下,随后道:“也可能是满月还太小,对男女之事根本没上心。” 闵氏点头,觉得她的话颇有道理。 于是问:“你可有想法?” “娘,感情的事,不能着急,我抽空探探满月的口风吧,先看看她的意思,若她对顾青风没那个意思,咱也不能勉强。” “自然不会勉强她,若他俩真没那个意思,我就收满月做干闺女,反正不管如何,这孩子必须是我家的。” 姜如意乐了:“您怎么还成强盗了?” “你懂什么,满月那丫头自小便没了爹娘,这么些年一直跟着哥嫂过,虽说哥嫂待她也不错,但哪里比得过父母疼爱?” “你看大过年的,家家团圆,她却一个人留在京城,孤单单一个人,平日里都是随便自己在外面吃口面喝口汤的……” 闵氏说着轻叹口气,“我看着就心疼。” 姜如意听得心头一酸。 随后又笑着道:“这姑娘若是认了您和我爹,那岂不是要在京城横着走了?” 闵氏嗔笑:“哪有你威风?” 姜如意一头扎进她怀里,抱着她开始撒娇:“娘……” 闵氏抱着她,温柔嗔笑:“还撒娇?都要嫁人了。” “嫁人了也是爹娘的娇娇。” “是,你呀,永远都是爹娘的小娇娇。” …… 从龙泉寺回来的第二天一早,姜如意刚起床,玉袖便拿了一封信笑着走进来。 她将信递给姜如意,笑着道:“是徐大人一早亲自送来的。” 姜如意一听,立马伸手接过,随后问她:“他人呢?” “徐大人听说夫人喜欢吃清江河的河鲜,便让人抬了一大桶来,非常大的清江鱼,还有几只大河蟹,你说这个季节,哪来的河蟹,大人还真是厉害。” 姜如意忍不住偷乐。 然后问:“他走了么?” “走了,刚走。”玉袖接着道,“临走前才让人偷偷将这封信塞给我,让我转交于您。” 姜如意点点头,没再说话。 待玉袖去帮她找衣服,她便坐在床边,拆开了那封信。 让他写满两页纸,他便真的将两页纸写得满满当当的。 姜如意翘起唇角,在心里暗想:真听话。 看到‘吾爱如意’这一句,不知为何,姜如意仿佛看到徐正庭写这封信时纠结的表情,他天生不善表达感情,让他写情书,还真是要了他的命。 徐正庭的情书写得十分晦涩,比如他说他想她,却写的是“何处寄相思,南风摇五两。” 比如说他想见她一面,却写的是“思君如流水,何有穷已时。” 看得姜如意一个头两个大。 他就不能直白地来一句:如意,我想你了,迫切地想要见你一面,你看何时有空? 见玉袖拿着衣服走过来,姜如意收起书信,起身去洗漱。 洗漱完,梳好妆,换好衣服刚出来,便见柳满月背着医药箱走了进来。 姜如意问她:“你今日还要出诊?” “嗯,去谢府。” “谢晋安?” “嗯,去帮他换药。” 姜如意一听便皱了眉头:“他府上没下人吗?换药这种事也需要你亲自动手?” 柳满月笑着凑近她道:“他昨日说,若我帮他换药,他就送我醉蟹。” 姜如意一听,更生气了。 她抬手去戳她额头:“柳满月,你长点心吧,为了一口吃的,把自己都卖了!” “我……” “他身边没小厮吗?没人换药吗?为何非得是你?” “我也不知……” 姜如意蹙着秀眉:“听我的,今日别去,喜欢吃醉蟹,我给你做,刚好大人今日送了河蟹来。” 柳满月一听,立马开心起来:“好啊,那我就不去了!” 姜如意看着她没心没肺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为谢大人点了一根蜡...... 第268章 没有喜欢的姑娘 回家这么久,姜如意虽然厨艺了得,但还没为家人做过一次饭,于是便决定午饭由她来做。 玉袖来说这事的时候,顾厚山和闵烟烟正在吃早饭,不由冷笑一声:“一个大清早又是送鱼又是送蟹,一个中午要亲手做饭,这是要做什么?无事献殷勤!” 闵氏给他夹了一个小蒸包,笑得一脸温柔:“这不挺好。” “挺好什么?” 顾厚山将蒸包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道:“咱闺女也就算了,那姓徐的,昨日才去了龙泉寺,今日一早就来送东西,知道你喜欢吃鱼,便送了清江鱼来,摆明了就是有想法。” 闵氏看他一眼,一边喝着红豆粥一边慢条斯理道:“即便是有想法,那也是好想法。” 说完,她又接着道:“再说,你当初为了娶到我,这种事做得还少了?” 顾厚山不服气地反驳:“他能和我比?” “你俩都是男人,有什么不能比的!” 见她句句向着徐正庭,顾厚山立马板起脸来:“闵烟烟!” “顾厚山,你真幼稚!” 话虽这么说,但闵烟烟还是亲手给他剥了一个白水煮蛋,亲自递到顾厚山的嘴边,温柔出声:“张嘴。” 原本板着脸十分不爽的左相大人,立马听话地张嘴,一边看着闵烟烟,一边吃掉了整颗白水煮蛋。 站在一旁的芸香,已经见怪不怪,一脸平静。 …… 吃过早饭,姜如意就去了厨房。 她先做醉蟹,醉蟹必须泡入味才好吃,柳满月无事,便像小尾巴似地跟在她身边,当看到姜如意徒手抓起螃蟹时,忍不住朝她竖起大拇指:“好厉害!” 姜如意看她一眼,没说话,洗干净河蟹,手起刀落,一个蟹切两半,随后放入盐白酒生姜腌制上半个时辰。 最后桶里还剩下四只螃蟹,想着孩子们不喜欢醉蟹,便一切两半,裹了红薯粉,过油锅炸了炸,出锅时撒上孜然粉。 一旁柳满月眼巴巴地瞅着她。 那模样,就像是嘴馋的小猫,惹得姜如意不由好笑。 她用筷子夹了一只递给她,柳满月立马接过去,咬了一根螃蟹腿,又香又酥,好吃得她忍不住眯起双眸,像极了贪吃的小猫。 剩下那些,姜如意便让玉袖给孩子们送了过去。 自从多了一只小虎,三孩子天天不是马儿就是小虎,从早到晚,那叫一个开心。 一大早,三人便去了清风阁。 顾青风被三人闹起来后,便让人搬了张椅子放在院子里的太阳底下,一边晒着太阳一边看孩子,倒也惬意。 直到玉袖送来油酥炸蟹…… 他被分到一根螃蟹腿,吃了几口意犹未尽,于是问玉袖:“还有吗?” 玉袖道:“二爷若是没吃够,不如去厨房看看吧,今儿小姐掌厨,我出来的时候,她正要炸鸡腿呢。” 一听到炸鸡腿,正吃着螃蟹的七宝眼睛一亮:“娘亲可炸有薯条?” “回小少爷,好像有……” 七宝一听,立马拉着顾舒易:“快走快走,咱们去厨房,娘亲今儿做好吃了啦。” 只吃过一次炸薯条的顾舒易,一直惦记那个味。 于是,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便牵上顾舒西的小手,三人一起去了厨房。 玉袖也跟着一起走了。 顾青风好奇姜如意下厨是个什么样,也跟着去了,于是一群人乌泱泱地到了厨房。 而此刻,姜如意刚炸好了鸡腿,正在炸薯条。 这些都是给孩子们准备的。 见三个小馋猫排着队地等在一旁,姜如意好笑地对玉袖道:“先把他们领去梨花苑,这里烟熏火燎的不安全。” 接着,又对七宝他们道:“马上就好,你们先去屋里等好不好?” 七宝问她:“娘亲,有奶茶吗?” “今儿没做,等如意楼开了,我再给你们做好不好?” “好!” 三个孩子随玉袖走了,厨房一下子变得宽敞起来。 顾青风走到灶台前,见她身上系着围裙,手脚麻利地干着活,便开了口:“老早就听说如意楼老板娘会做各种菜式,你哪儿学的?” “自学成才!” “你有这么聪明?” “仅有一点聪明劲儿都用在了吃上面。” 顾青风忍不住笑了:“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说完,他看向一旁的柳满月,忍不住问:“柳姑娘对做饭也感兴趣?” 柳满月看他一眼,慢悠悠地回道:“我只对吃感兴趣!” “……你俩倒是挺配!” 一个会做,一个爱吃。 怪不得能成为朋友。 见他背着手到处晃悠,姜如意忍不住开口撵他:“要不你回屋躺着?” 顾青风看她一眼,凑过来小声问:“我听说你那情郎一大早就来献殷勤了?” “嗯哼!” “我给你说,千万不要被他这么小恩小惠感动,咱家缺他这点吃的?” 姜如意将炸好的薯条控了油,装进小簸箩里,递给玉袖,吩咐她给孩子们送过去,随后看向顾青风,阴恻恻地笑:“他好不容易开了窍,知道巴结岳母大人,你若是敢使绊子,我就做一辈子老姑娘!” “嘿,你还威胁起我来了,你做老姑娘怎么了?咱家是养不起还是怎么的?” “那你也别想娶媳妇!” “不娶就不娶,一个人多自在,省得娶个娘们回来管东管西。” “不是吧顾青风?”姜如意凑近他,“你当真没喜欢的姑娘?” 顾青风目光闪了一下,紧接着就道:“你瞎操心什么?爹娘都没操心。” 接着,他朝她摆摆手:“算了算了,不和你说了,我去躺一会儿,饭好了叫我。” 说完,抬脚就走了。 姜如意愣了一下,她看向柳满月:“我哥是不是有鬼?” 柳满月点头:“有!” “鬼呢?” “不知道。” …… 谢府。 谢晋安一早便起来了,虽然伤口依旧未愈,但丝毫不妨碍他行动。 他让人准备了热水,放进浴间,他避开伤口擦了擦身体,接着换了一身新衣服。 头发用玉冠束了起来,原本因受伤没来得及刮的胡子也被他刮得干干净净。 此刻,他坐在饭桌前用饭,依旧喝白粥配青菜。 平日里不沾的饭菜,今日吃得倒也爽口。 吃过早饭,他进了书房,但很快就出来了,手里拿着几本书。 他拿着书进了睡房,便叫来贴身小厮:“时间不早了,你去相府接柳姑娘!” “是。” 对方正要出去,有侍卫进来,禀报出声:“大人,刚相府那边派了人来,说柳医正今日有事,来不了了。” 第269章 缺心眼的玩意 谢晋安瞬间沉了脸色。 他垂眸,看着手里的几本医书,微薄的唇角缓缓抿成一条直线。 随后一句话没说,起身去了书房。 而此刻,相府内,柳满月正跟在姜如意屁股后面在厨房里转悠,一会儿得了一根炸鸡腿,一会儿跟了块小酥肉,再喝一碗熬得浓白的鱼汤…… 她抱着姜如意的胳膊:“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 姜如意一脚踹过去:“滚一边去,老娘要嫁人!” “你把我也带上呗,就当是嫁妆!” “有你这么没用的嫁妆?” “谁说我没用?本‘嫁妆’会扎人!” “……” 这缺心眼的玩意。 谢晋安怎么就瞧上她了? 中午,全家人围坐在一起,吃着姜如意亲手做的饭菜,顾厚山和闵氏吃过一次,倒没表现出很惊讶。 最惊讶的是夏氏,她尝了一口醉蟹,眼睛都亮了。 “小妹真厉害,这醉蟹是我吃过味道最好的,十分入味。” 顾青云笑着对姜如意说:“你嫂子最爱的就是醉蟹。” 姜如意听了,用公筷夹了一只放进夏氏碗里,笑着说:“嫂子若是喜欢,待日后我多做一些。” 夏氏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她忙道:“别,你那么忙,哪有工夫?” “简单,我还会做醉虾,醉虾也是极好吃的,只是现在寒冬时节,新鲜的大虾极少,做出来的味道也差强人意。” 坐在首位的顾厚山一听,便开了口:“那又何妨?我明日派人去一趟江南,给你们弄上几箩筐来,让你们尽情吃个够。” 闵氏看他一眼,温柔出声:“即便是江南,这个时节也无好虾蟹。” 说完,她看向姜如意,轻声道:“正庭今日送的这些,可算是费了一番心思。” 姜如意翘起唇角,正要开口,一旁顾青风却道:“娘,您可要挺住,不要被几条鱼几只蟹收买了。” 顾青云也跟着点头:“是啊,小妹毕竟是姑娘家,得矜持!” 坐在首位的顾厚山一脸欣慰地看着两个儿子,感觉自己单薄的战线,肉眼可见的坚固不少。 而一旁的柳满月,沉迷于醉蟹,不可自拔。 反正,要嫁的那个人,也不是她。 吃过午饭,大家伙各忙忙的,柳满月无所事事,就溜达着回去睡觉了。 顾青风带着三孩子去了跑马场,一边骑马一边放风筝,会玩。 顾青云带着夏氏回了她隔壁的娘家。 而忙活了一上午的姜如意,回自己的院子洗去了一身油烟气,换上衣服便去了梨花苑。 梨花苑内,闵氏正坐在窗前的软榻上绣着花,看到姜如意来,她问:“累了一上午,怎么没休息一会儿?” 姜如意踢掉脚上的软鞋,抬脚上了软榻。 她盘腿坐在闵氏对面,喝着芸香递过来的花茶,问闵氏:“我爹呢?” “书房呢,虽说不用上朝,但各处大小事每日像雪片一样飞鸽传书送进来,他的案头都堆满了。” 姜如意点头:“爹爹真能干。” 闵氏笑着看她:“你的徐大人也不差!” 面对闵氏的打趣,姜如意咧嘴一笑,一脸骄傲:“那当然,我眼光随您,您眼光好,我的能差?” “你呀,”闵氏一脸嗔笑,“脸皮却随了你爹,厚得要命。” “我脸皮哪有我爹的厚,我爹那脸皮……” 话还没说完呢,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冷哼:“我脸皮怎么了?” 姜如意:“……” 她转身看过去,房门处,顾厚山背着手站在那里,一双虎目瞪着她,要吃人。 她赶紧咧起唇角,冲他‘嘿嘿’一笑,然后随后下榻穿鞋,走到顾厚山面前,十分狗腿地对他点头又哈腰:“爹,您忙累了吧?要不要我帮你捏捏肩捶捶腿?” 顾厚山看她一眼,抬脚走到榻前坐下来,随后指了指一旁的杌子,面无表情道:“你给我坐下!” “是!” 姜如意立马乖巧的坐了过去。 顾厚山拧着眉头,一脸忧愁地看着她,半天没出声。 姜如意试探性地叫他一句:“爹,你怎么了?” “我在想,就你这幅德行,若真嫁到了徐家,又该如何是好?” 姜如意一听,多少有些不乐意:“爹,你闺女长得貌美如花,性格温柔似水,徐正庭他能娶到我,绝对赚了。” “你听听你听听,” 顾厚山看向闵氏,一脸无奈,“这话说得一点不害臊。” 闵氏笑道:“还不是随了你!” “我好歹有点自知之明,她是半点也无!” “这说明什么?青出于蓝胜于蓝,是好事!” “……” 看着自己亲爹一脸吃瘪的模样,姜如意没忍住,乐出声来:“哈哈哈……” 她的笑声感染了闵氏,让她也跟着笑起来。 原本被她怼得一脸黑的顾厚山,见闵氏笑成了一朵花,便凑过去,在她耳边低声道:“闵烟烟,白天我让着你,晚上你等着!” 闵烟烟的脸,瞬间染上两片红。 而一旁的姜如意还在乐,乐成了一个大傻子。 …… 国公府。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晚饭。 秦明月亲手给徐正庭盛了碗米饭,随后笑着问他:“今日可见着了如意?” “昨日才见了,今日不好再见。” “也是,来日方长,也不用着急这一日。” 一旁徐景平却道:“许久没见七宝了,倒是挺想他。” “是啊,上一次见他还是他从小蓬莱回来休假,这已经过去三个月了……”秦明月一边说着一边去看徐正庭,见他不吭声,便忍不住问:“庭哥儿,要不你问问如意,看能不能让七宝过来咱府上住两天?” 徐正庭想了想,点了点头:“我明日问她一声。” “好好好,若是行的话,你赶紧派人回来说一声,我好提前准备。” “嗯。” 吃过晚饭,徐正庭回了松涛苑。 此刻,他坐在书房里,面前铺着信纸,却久久未动笔。 今早的那封情书,就已经费了他全部的心力,让他写情书,不如让他去上战场厮杀。 但既然答应了,不写肯定不行。 突然,徐大人不算开窍的脑子灵光一闪,换了两张宣纸来…… 于是,第二天一早,姜如意就收到了两幅画。 画上的人,一张是她,一张还是她。 第270章 醉翁之意 收到画的时候,姜如意正在叫七宝起床,小家伙昨晚玩得太晚,早上起不来,躲在被窝里耍赖,就是不起。 她将手伸进被窝,去拍小家伙的小屁股。 小家伙又肉又嫩又富有弹性的小屁股,让她爱不释手。 七宝也不动,就这么撅着小屁股任由她拍着,直到玉袖推门进来:“小姐,徐大人来了,在梨花苑,相爷让您过去。” 姜如意一听,立马抽回手来,起身就要走。 原本耍赖不起的七宝,见她抽手就走,立马将小脑袋从被窝里伸出来,不乐意地道:“徐叔叔每次一出现,你眼里就没我。” 姜如意回头看他:“你有意见?” 七宝立马‘嘿嘿’一笑,从被窝里爬起来:“娘,我好几天没见着叔叔了,我和你一起去。” “行,你快穿衣,我等你。” 七宝手脚麻利的穿好衣服,小厮端了洗漱的水进来,伺候他刷牙洗脸一通完事后,姜如意带着他去了梨花苑。 而此刻的梨花苑,顾厚山和徐正庭面对面而坐,正在下棋。 闵氏则坐在一旁的茶桌前,替两人泡茶。 她茶上功夫十分了得,普通的一勺清茶,经了她的手,立马茶香袅袅,让人唇齿留香。 姜如意领着七宝抬脚走进去,一眼便看到了坐在桌子前的徐正庭,他今日穿着她亲手做的靛蓝锦袍,显得格外年轻俊朗。 他腰板依旧挺得笔直,修长的指尖捏着白色棋子,剑眉舒展,一贯冷硬的面部线条,此刻多了几分和软。 察觉到有人进来,他抬眸朝门口的方向看过来。 当看到是姜如意时,深邃的眼眸瞬间有了光。 姜如意却没看他,领着七宝给闵氏顾厚山请安。 随后,七宝又脆声声地跟徐正庭请安,徐正庭看着他,嗓音低沉和缓:“刚睡醒?” “我本来想多睡一会儿,但听说您来了,我就过来了。” 徐正庭点点头:“要不要看我们下棋?” “好啊。” 立马有丫鬟给他搬了张杌子过来,七宝爬上杌子,认真地观看起来。 姜如意则坐在闵氏身边,喝着她亲手泡的茶。 闵氏笑着问她:“用过早饭吗?” 姜如意摇头:“没呢。” 话音刚落,顾厚山浑厚的嗓音传来:“平日里也没见你这么着急!” 说着,掀起眼皮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徐正庭。 徐正庭将指尖的白色棋子落了下来,解了黑子的死局,顾厚山看他一眼,冷哼一声,毫不客气地堵了他的生路。 一旁的七宝跟着蓝明堂学了一段时间的棋盘,也略懂一些皮毛。 见徐正庭就这么输了,立马道:“我娘一来,您就输,能专心点吗?” 一句话,惹得徐正庭瞬间红了耳根。 而一旁的姜如意却瞪了七宝一眼:“观棋不语,闭嘴!” “哦!” 闵氏却乐得不行,她对七宝道:“我看未必是因为你娘来了,你外公那棋艺连我都赢不了,能赢了正庭,绝对有猫腻。” 说完,她又看向徐正庭,笑着道:“你不许让他,让他输!” 徐正庭微微勾唇,没有说话。 倒是一旁顾厚山,冷哼一声,一边收着黑色的棋子一边道:“接着来,这一局你不许让我!” 徐正庭勾唇:“是!” 两人下棋的时候,闵氏吩咐人给姜如意和七宝端来早饭,两人吃了早饭,七宝便坐不住了,跑去找顾舒易,而姜如意则无所事事,坐在一旁的杌子上,看顾厚山和徐正庭下棋。 顾厚山像是为了向闵烟烟证明自己的真正实力,两人一路厮杀,一盘棋足足下了两个时辰,还没分出胜负。 直到顾青风进屋。 当他看到屋里的场景时,愣了一瞬。 紧接着,他走到顾厚山身后,看了看棋盘上的黑白棋子,忍不住大笑一声:“好棋好棋!” 顾厚山拧着眉头,一言不发。 徐正庭却看向顾青风,开了口:“麻烦青风兄帮我看下棋,我去一下就来。” 说着,让出了位置。 顾青风立马坐到他的位置上,毫不谦虚道:“你尽管去,我来帮你破局!” “多谢!” 见他往外走,姜如意也跟了上去。 顾厚山出声叫住她,嗓音透着几分不悦:“你去做什么?” “我……”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多事?” 闵氏出了声,一脸不赞同地看着顾厚山,接着对姜如意道:“虽说正庭来过府上两次,但都匆匆忙忙,也没在府上好好看看。” 说完,又接着道:“你们不忙着回来,囡囡你带着正庭在府上好好逛逛,去看看马场,后花园的梅花开得正好,可以去那儿看看。” 姜如意立马咧起嘴角:“是!” 说完,领着徐正庭就走了。 待他俩走后,顾厚山十分不赞同地看着闵氏:“你是生怕你闺女嫁不出去!” 闵氏却白他一眼:“你也是从年轻的时候过来的,那个时候,我父兄可有这般为难你?” “怎么没有?你爹拿着笤帚,要撵我出去!” “那个时候,咱俩关系不明,自然是要撵你的。”闵氏接着道:“但他俩现在都到这一步了,在一起多待一会儿又能怎样?” 顾厚山被她说的没话了。 便道:“行行行,你说什么都是对的,都听你的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正说着呢,顾青云领着夏氏走了进来。 闵氏一见夏氏便道:“我刚想着派人去叫你呢。” “娘,何事?” “我留了正庭用午饭,你看着安排安排。” 夏氏一听便笑道:“这是好事,那我赶紧去安排,恰好我听管事说今日采买了不少新鲜食材,正好能派上用场。” 说完就走了。 她前脚刚走,后脚管家走了进来。 “相爷,夫人,大理寺卿谢晋安谢大人刚递了拜帖进来,说来给您二位拜年!” 顾厚山正要落棋的手一顿,还不等他开口,对面的顾青风率先开了口。 他看着管家,不确定地问:“你说是谁?” “谢晋安谢大人!” 顾青风看向顾厚山,俊秀的脸上,表情多少有些意外:“爹,什么情况?” 顾厚山将手里的最后一颗黑子丢进棋盒,冷笑一声从位置上站起来,一边抬脚往外去一边沉声道:“恐怕醉翁之意......” 第271章 找我麻烦 出了梨花苑,姜如意领着徐正庭往梅园的方向去。 一开始,她走在前面,徐正庭走在后面,拐上长廊,四下无人,姜如意突然停了下来。 见她停下来,徐正庭也停了下来。 他抬眸,视线落在她娇美的脸上,薄唇微启,低声道:“怎么了?” 姜如意看着他,突然朝他伸过手去。 见她将手伸到自己面前,徐正庭愣了一下,随后抬眸看她,低声问:“何意?” 姜如意忍不住朝天上飞了一个白眼,多少有些无语:“前日在龙泉寺抱着我亲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矜持?” 徐正庭突然笑了。 他勾着唇角,笑声压得极低,悦耳又磁性:“你父母好不容易待我态度缓和了些,我哪还敢放肆?” “谁让你放肆了?”姜如意嗔他一眼,凑近,用小手指去勾他的手指,勾住后,轻轻地摇了摇。 比花还娇的姑娘就在眼前。 徐正庭哪还经得起她摇,一把握住了她的小手,大掌一裹,紧紧地牵着。 姜如意这才心满意足地领着朝梅园去。 闵氏喜欢花花草草,她刚嫁过来的那几年,顾厚山替她搜罗了很多奇花异草,后面的梅园只是其中一部分,还有两个大花园,一到春夏,花园里百花齐放,特别美。 进了梅园,姜如意便松开了徐正庭的手,她想起母亲房里有个空花瓶,便想折几支红梅送给母亲。 只是那些红梅树都是老桩,虽然每年都有花丁修剪花枝,但依旧长得又粗又高又壮。 姜如意看准了几支开得正好的红梅,开始挽衣袖。 徐正庭看着她,开口道:“你要做什么?” “爬树!” 说完,她撩起裙摆,抱着枝干作势往上爬,却被徐正庭一把拽住了。 他看着她,深邃的眼眸暗沉下来,他薄唇微启,嗓音微沉:“你眼里可有我?” “什么意思?” “这种事为何不让我来?” 姜如意一愣,随即笑了:“我忘了。” 徐正庭看她一眼,随即松开拽着她的大手,问她:“相中了哪一支?” 姜如意立马抬手,指着树枝上的红梅:“这个,还有那个。” 徐正庭看了她指的那几支红梅一眼,抬脚走过去,伸长胳膊,就将红梅折了下来。 一连折了四五支。 姜如意看了看,满意地点了点头。 她抬头,看向徐正庭,正要说‘差不多了可以回去了’之际,徐正庭不知何时折了一朵红梅,递到了她面前。 她抬眸看他,水漾的杏眸眨了眨,没说话。 徐正庭对上她的眸子,微微一笑,将手里的红梅插在她的发髻上。 姜如意没料到他会这样,愣了一下之后,抬手摸了摸那朵花,随后偏头问他:“好看吗?” 徐正庭点头。 “哪里好看?” “都好看。” 姜如意开心地凑到他跟前,踮起脚尖,亲上了他的唇角。 亲完之后,她转身就要走,却被徐正庭一把拉住,紧接着将她抵在粗壮的梅树上。 他俯身靠近,薄唇紧贴在她的耳边,低声道:“等开了春,我便请官媒来提亲吧,嗯?” 没料到他突然说这个,姜如意愣了一下,但紧接着又笑了。 她仰脸看他,轻声道:“大人等不及了?” “嗯。” 徐正庭低头下去,温热的呼吸落在她的唇边,“不想再等了。” 说着,便一口含住了她的唇瓣…… 一番厮磨,再分开时,已经是半盏茶之后。 姜如意红着脸靠在徐正庭的怀里,微微传息,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 她刚想从他怀里退出去,却听见徐正庭低沉的嗓音传来:“今日我来,想和你商量一件事。” 姜如意从他怀里退了出去,随后抬眸看他:“什么事?” “父亲和母亲都想七宝了,就想让我问问你,能不能让七宝过去国公府待两天?” 姜如意听了,轻轻点了头。 “当然可以,你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把他带上。” “好!” 姜如意问他:“你今日来就是为了这事?” “不是。” 徐正庭主动牵了她的手,一边领着她出梅园一边低声道:“我前些日子得了一副明阳子的真迹,听说你父亲似乎喜欢,便送来给他。” 姜如意一听,立马偏头来看他,笑着打趣:“大人,你什么时候学会收买人心了?” “不是收买!”徐正庭一本正经的纠正她话里的错误,“是孝敬!” 姜如意笑他:“司马昭之心,还想狡辩!” 徐正庭也笑了。 他看了她一眼,唇角轻勾,却没再说话。 两人手牵着手走了一段路,刚想去青黛阁,遇上了来寻她的玉袖。 玉袖上前问了安,随后看着姜如意道:“小姐,夫人说午饭快好了,让您和徐大人过去。” 姜如意点头:“好!” 随后她又问:“满月呢?已经过去了吗?” “满月姑娘说一会儿就来。” 姜如意点头,她一手拿着红梅一手拉着徐正庭,抬眸看他:“咱们先过去。” 徐正庭正要开口说‘好’,突然一旁传来一道娇脆的声音:“如意。” 姜如意一偏头就看到了朝她奔来的柳满月。 对方一身桃粉色衣裙,原本就娇嫩的小脸,衬托得愈发夺人眼球。 只是奔跑的动作…… 双手提着裙摆,跑得那叫一个豪放不羁。 对方一跑到她跟前,就迫不及待地问:“是不是大人又送大螃蟹了?” 姜如意哭笑不得:“你脑子里除了吃还能有别的事吗?” 柳满月咧嘴一笑:“当然还有你。” 说完,才意识到一旁还站了一个人,忙对着徐正庭请安:“大人安好。” 徐正庭看她一眼,点点头,没说话。 一旁玉袖笑着道:“今日府上热闹,听说又来了一个谢大人。” 谢大人? 柳满月脸上开心的表情一滞。 她连忙问玉袖:“哪个谢大人?” “大理寺的谢大人。” “……” 姜如意也愣了一下,她看了一眼柳满月,随后问玉袖:“他怎么来了?” “说是来给相爷和夫人拜年。” 原本还一脸小紧张的柳满月一听这话,立马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 她对姜如意道:“我还以为是来找我麻烦的呢。” 第272章 拉了丝 大理寺卿谢晋安来给左相大人顾厚山拜年。 这还是有史以来头一遭。 虽说在朝堂上,群臣分为两派。 左相派,自然是以顾厚山马首是瞻的那些朝臣,也是大弶朝中坚力量,掌控了大弶朝绝大部分的权利和地位。 国公派,自然是以徐景平为首的一些朝臣,绝大多数是武将,掌控着大弶朝绝对的兵力,牵制着朝堂势力,让人不容小觑。 除了左相派和国公派,还有很小一部分的中间势力。 比如说大理寺卿谢晋安,他绝对是中间派的代表。 无论是左相派还是国公派,他从不亲近任何一派,又颇有几分手段,偏偏能独善其身。 突然,今日,这个独善其身的中间派代表,突然主动拜访左相府,别说是顾青风挺意外,就连同朝为官多年的顾青云也多少有些意外。 于是,见顾厚山起身出去,两人也跟着走了出去。 三人出了后院,一进前院,便看到了跟在管家身后过来的谢晋安。 对方今日一身黑色锦袍,身高挺拔,面容硬朗,气质清贵,在京城一众官员中,不管从长相还是品性,算得上佼佼者。 看到顾厚山,谢晋安上前一步,抱拳行礼,嗓音不卑不亢:“下官贸然拜访,还望左相大人见谅。” 顾厚山双手背后,深邃的视线扫过去。 他不着痕迹地将谢晋安一阵打量之后,突然扬起唇角,伸过手去虚扶了他一把,接着朗声道:“谢大人客气了!” 谢晋安借着他的手势直起身体。 他随后看向顾青云和顾青风,分别与二人见了礼,然后随着顾厚山一起进了客堂。 客堂是顾厚山专门用来接待来客的地方,四人分别落了座,立马有丫鬟上茶。 待茶盏放下后,顾厚山也出了声:“今日本相的府上可是热闹,前有徐大人,后有你谢大人,二位还真是默契。” 谢晋安勾唇,轻轻一笑:“相府人杰地灵,下官神往已久。” 说完,他起身,从袖子里拿出一个长方形锦盒。 他将锦盒递到顾厚山面前,薄唇微启:“恭喜大人寻回失散多年的女儿!” 顾厚山的视线扫过他手上的锦盒,随后看向谢晋安,面无表情道:“谢大人消息还挺灵通!” 谢晋安不卑不亢:“大理寺就这点好处。” 顾厚山看着他,薄唇一勾,冷笑道:“可本相并不喜欢自作聪明的人!” “大人多虑,下官求的只是……”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随后接着道:“一份心意!” 顾厚山淡淡地瞥他一眼,冷哼一声,毫不客气的问道:“听闻,谢大人刚和离?” 谢晋安一脸平静:“是!” “既如此,你为何还要来求?” 谢晋安垂眸,长睫掩盖了眸底的情绪,嗓音无波无澜:“人总该为自己活一回!” 顾厚山正要开口,管家走进来道:“相爷,夫人来话说,午饭备好了,若是谢大人不嫌弃,不如一起?” 顾厚山一听这话,立马皱了眉头。 只是,闵烟烟亲自发的话,他不好拒绝,便勉为其难点了头。 …… 因为有男客在,午饭便摆在了正厅的暖阁内,依旧是长方形的梨花木桌,丫鬟们陆续将美味的饭菜端上来,摆了满满一桌。 因为有外男在,姜如意和柳满月被安排在一旁的小桌子上,和梨花木桌中间隔了一道屏风,离得极近,近到彼此说话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甚至能透过一旁的缝隙,看到那边的人。 谢晋安进来的时候,闵氏正从屏风后走出来。 他上前一步,恭敬行礼:“谢氏晋安见过夫人。” 这是闵氏第一次见谢晋安,看着眼前这个和徐正庭差不多年纪的年轻男子,对方又长得极其俊朗出色,便柔声道:“谢大人不必客气,请坐吧。” “是!” 谢晋安直起身子,视线不经意间扫过那扇屏风。 那里面有两道身影,一道身高轻挑一些,身材也略显纤细,而另外一道,则显得丰满许多…… 他的视线扫过那道丰满的人影,仅仅停顿了一瞬,便收了回来。 顾厚山和闵氏相继落了座后,大家这才依次落了座。 徐正庭是个闷葫芦,挺着脊背坐在顾青云身侧,薄唇抿着,一声不发。 谢晋安也是个不多话的,他坐在顾青风身旁,垂眸敛目,一动不动。 左相顾厚山,却是愈发看二人不顺眼,那一张原本就不算和颜悦色的脸,此刻又冷又臭。 气氛一度变得滞凝起来。 顾青风是个耐不住性子的。 他话又多,性子又活泼。 自然是受不了这种气氛,本来想对顾厚山开口,但一对上他那张又冷又臭的脸,吓得立马扭头看向闵氏,笑着道:“母亲,今日二位大人来给您和父亲拜年,光有好菜没有好酒怎么行?要不我让人拿壶好酒来?” 闵氏一听,便笑着说:“风儿说得对,无酒不成席。” 说着看向芸香:“去把我前年酿的秋香拿来。” 芸香刚要走,却被顾厚山叫住了。 他看着闵氏,一脸不赞同:“一群莽夫懂什么秋香?” 说着吩咐一旁的管家:“去我酒窖,随便拿一坛子酒过来。” “是。” 管家刚走,屏风后便传来姜如意的声音:“娘,今日有碳炙小排,配着秋香一定好吃。” 她刚说完,柳满月也跟着起哄:“是呢是呢,夫人,满月也想尝尝秋香什么味。” 闵氏听了,忍不住嗔笑道:“你俩凑什么热闹,好好喝你们的汤。” 坐在闵氏下首的夏氏却笑着道:“母亲,听说你酿的酒可是出了名的好喝,儿媳嫁进来这么久还没尝过呢,今日要不您割爱,让我和妹妹们尝尝?” “好啊。” 闵氏看向芸香:“去吧,拿上两坛来。” 领了吩咐,芸香转身就走了出去。 顾厚山却是一脸不悦,他扭头看向屏风处,轻斥一声:“姑娘家喝什么酒?你俩就是胡闹!” 而同一时间,徐正庭和谢晋安皆抬眸朝着屏风看过去。 轻薄的屏风上,两个姑娘正你挨着我,我挨着你,偷偷地乐。 那股子灵动又娇俏的模样跃然在屏风之上,看得二人不约而同勾起了唇角。 这一幕恰好被顾厚山看到,原本缓和了几分的脸色,顿时又沉了下去。 他拿起筷子,轻咳一声,沉声道:“行了,吃饭吧。” 徐正庭率先收回视线,拿起筷子,吃起饭菜,坐姿板正,目不斜视。 谢晋安却是缓慢地收回视线,那看向屏风处的眼神,就像是拉了丝…… 第273章 解乏 秋香很快就被送了过来。 顾厚山亲手打开封盖,顿时,浓郁的酒香扑鼻而来。 顾青风大叫一声:“好酒!” 七宝和顾舒易也闻着酒香凑了过来,他俩站在顾厚山身边,看着那酒,忍不住动了动小舌头。 七宝小声地问顾舒易:“你喝过酒吗?” 顾舒易摇头:“没喝过!” “我也没喝过!” 七宝眼巴巴地瞅着顾厚山,黑溜溜的大眼睛透着几分期待:“外公,我和舒易能尝一口吗?” 见俩小孩子眼巴巴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顾厚山扯了扯唇角,嗓音沉厚:“想尝?” 俩小孩猛点头。 顾厚山取了酒盏,倒了一杯正要让俩人尝尝鲜,却突然听到闵氏淡淡的声音传来:“相爷!” 顾厚山端着酒杯的手一顿。 他回头看了一眼一脸不赞同的闵氏,缓缓将伸出去的手又慢慢收了回去。 见状,闵氏满意地看向七宝和顾舒易,笑得一脸慈爱:“这样好不好?我让人给你们温点果子酒。” “果子酒?好喝吗?” “嗯,比秋香更好喝。” “耶!” 俩小孩开心地蹦跶着去了一旁小桌上。 闵氏吩咐芸香再去温果子酒,而此刻,一旁伺候的丫鬟们已经捧着秋香,挨个地给在座所有人倒了酒,姜如意和柳满月也得了一盏。 姜如意闻了闻,的确很香,她捧着酒盏,偷偷地抿了一口,随后偷偷地回头看了一眼徐正庭。 恰好徐正庭也抬头朝她看过来,两人的视线在屏风上交汇。 姜如意立马朝他举起酒盏,徐正庭勾动唇角,握着酒盏的手指动了动,随后收回视线,垂眸一笑,眼底满是柔情。 屏风那头,柳满月见姜如意朝外举着酒盏,下意识地扭头去看,正巧看到谢晋安端着酒盏正在往唇边送,她想都没想,直接出声道:“谢大人伤口未愈,最好不要沾酒!” 此话一出,满室寂静。 屏风外的长桌上,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谢晋安,他修长的手指捏着酒盏,酒盏就在唇边,眼睑轻垂,薄唇微抿着,脸上没多余的表情。 柳满月突然一出声,让他缓缓抬眸,朝着屏风的方向看了过去。 屏风那头,姑娘扭着脸朝他看过来,虽然隔着一道屏风的薄纱看得不是很真切,但依稀能看出她的紧张。 于是,谢晋安原本抿着的唇角缓缓一勾,他放下手里的酒盏,十分配合。 薄唇微启,嗓音磁性又悦耳。 “既如此,那谢某便听柳姑娘的!” 顾青风看他:“谢大人受伤了?” 谢晋安点头:“前几天追捕犯人,受了箭伤。” “既受了箭伤,自然是不能饮酒。” 顾青风看向一旁丫鬟:“给谢大人换成清茶吧。” “是。” 待秋香换成清茶,谢晋安看向闵氏,微微一笑:“闻香识酒,夫人的秋香当真绝妙,只是晚辈今日有伤在身,没那个口福,甚是遗憾。” “不急这一时,待今年新酿了秋香,我派人送你一坛。” 谢晋安一喜,起身朝闵氏行礼:“那晋安先谢过夫人!” 顾厚山忍不住皱了眉头,根本不给他好脸色:“谢大人还真是厚脸皮,大过年的过来,又吃又拿的,你好意思?” 谢晋安谦虚地笑着道:“全依仗相爷和夫人厚爱!” 他的话,让坐在对面的徐正庭忍不住抬眼看过来,他一脸质疑地看着他,忍不住拧眉。 谢晋安这人,何时如此厚脸皮了? 简直让他刮目相看! 这一顿饭,虽说顾厚山全程黑脸,但也丝毫不妨碍其他人的快乐,因为闵氏酿的秋香实在太好喝,再加上厨房里精心准备的饭菜。 吃得好喝得开心,贪嘴的姜如意和柳满月都喝得小脸红扑扑的,好在秋香度数低,两人除了有点晕乎,还算正常。 吃完饭,丫鬟们上了茶,顾家俩兄弟陪着徐正庭和谢晋安喝茶聊天,顾厚山则送闵氏回梨花苑。 姜如意趁机追了上去。 二人见她跑来,都停了下来。 闵氏看着她,柔声问:“怎么了?” 姜如意走过去,一把挽住她的胳膊,轻声道:“娘,刚大人说想接七宝去国公府住几日。” 闵氏点头:“这事你做主,我和你爹没意见。” “我怎么没意见?” 顾厚山立马出声道,“这才几天他那边就等不及了?” 闵氏柔声劝他:“孩子不光是咱家的,也是徐家的,秦氏和徐国公想见孩子,你就让他去住上两天。” 顾厚山看着两人,一脸不情愿,但到底是点了头。 只是有条件。 “就两天,两天后他徐正庭必须把孩子给我送回来!” 姜如意松开闵氏的胳膊,去抱顾厚山的胳膊,撒娇地摇了摇:“遵命呀左相大人!” 顾厚山斜她一眼,轻斥一句:“你给我矜持一点,没半点姑娘样。” “好!” 姜如意立马松开抱着他胳膊的手,站得笔直的,脸上的表情一本正经。 看得闵氏忍不住乐。 她对姜如意道:“快去吧,帮七宝收拾几身衣服,该带的都带上几样。” “好。” 姜如意转身就走了。 闵氏看了顾厚山一眼,抬脚进了院子。 顾厚山跟在她身后,没说话,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 屋子里,地暖烧得足,有点热。 闵氏脱了披风,递给芸香,随后去了净室。 待她出来时,顾厚山已经换了一身居家衣服,靠在一旁的软枕上看书。 闵氏坐到梳妆台前,任由芸香替她拆掉发髻上的头面,随后起身走到床边坐下来。 她看着一动不动的顾厚山,开了口:“相爷不去陪客人?” 顾厚山放下手里的书,看了一眼一旁伺候的芸香,芸香接到示意,抬脚走了出去,顺手带上房门。 闵氏看了一眼,随后看向朝她走来的顾厚山,脸颊一红:“顾厚山,你别给我胡来!” 顾厚山一脸正经:“我不过是想午休一下,闵烟烟,你脑子在想什么?” “你午休去隔壁屋。” “隔壁屋太冷。” “胡说……”闵烟烟见他开始动手解衣襟,吓得立马往帐子里缩,顾厚山几步跨过去,一把抓住她的小腿。 闵烟烟红着脸轻叫了一声:“顾厚山,我累……” “正好!” 顾厚山俯身下来,嗓音低低沉沉:“本相给你解解乏!” 第274章 要不要多罚几次 姜如意回了暖阁。 夏氏刚好带着犯困要午休的顾舒西走出来,姜如意伸手过去拍了拍小家伙肉肉的小屁股,随后轻声对夏氏道:“嫂子,你那边可有轻软点的布料?” “有的,你可是要做衣服?” “我想给爹娘一人做一身睡觉穿的里衣。” “好啊,我一会儿让人挑了给你送过去。” “谢谢嫂子。” “一家人无需客气,那我走了。” “好咧。” 目送夏氏离开后,姜如意抬脚进了暖阁。 暖阁内,只剩下顾青云和徐正庭二人。 两人正在聊天喝茶,见姜如意进来,顾青云开了口:“刚和你嫂子在门口嘀咕什么呢?” 姜如意走过去,坐在他身边笑着道:“秘密。” “你和她还有秘密?” “嗯,女人之间的秘密。” 顾青云摇头,无奈一笑,随后放下手里的茶盏,对姜如意道:“行了,我也不是那种不知趣的人,你俩单独坐坐,我去看看你嫂子。” 说着,站起来朝外走去。 姜如意和徐正庭起身,目送他出了门,这才收回视线看向彼此。 徐正庭问她:“你刚去哪儿了?” “你不是想让七宝回国公府住两天吗?我去和爹娘说一声。” “嗯。” “七宝呢?” “你二哥带他和舒易去玩了。” 姜如意好笑道:“顾青风就像个小孩似的,天天带着俩孩子到处跑,俩孩子现在跟着他都玩疯了。” 说完,她看向徐正庭:“刚好趁着过去你那边,你教他练练字,荒废许久,估计连笔都不知道该怎么拿了。” 徐正庭勾唇,嗓音低沉:“若他不听话呢?” “揍嘛。”姜如意抬眸,瞅他一眼,“你还心疼?” 徐正庭凑近她,低声道:“我亲生的,为何不心疼?” “什么你亲生的?明明是我亲生的!” “嗯!”徐正庭看着她的眼神含着宠溺,“辛苦了,我的夫人!” 他的嗓音低沉悦耳,就像是带了电流,弄得姜如意心口的地方酥酥麻麻,浑身都要软了。 她左右看了看,屋里没人,于是大胆地伸手过去勾住徐正庭的脖子,在他唇上亲了一口,随后小声道:“你明日来不来看我?” “嗯。” “可我爹好像有点烦你了。” “他可能烦的不是我!” “那是谁?” “谢晋安!” 姜如意眨了眨眼睛,这才想起一件事。 “谢大人他走了?” 徐正庭摇头,一脸严肃道:“你前脚离开,他后脚就拐了柳姑娘出去。” 姜如意一听,差点炸毛。 “他把满月带哪儿去了?” “说是第一次来府上,不认识路,让柳姑娘带他转转。” 姜如意愣了半瞬,随后直接爆了粗口:“卧槽这个老色批……” 话刚开了个头,就被徐正庭给厉声打断了。 “姜如意,你说的是什么话?!” 姜如意一怔,对上他不悦的眼神,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似乎一不小心暴露了本性。 她连忙伸手过去,一把捧住徐正庭又冷又臭的脸,忙不迭地哄:“我我我……我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一个姑娘家,怎会如此粗鲁?” “我就激动了一下。” “下次不许这样。” 姜如意连忙举手发誓:“我保证,以后要是再说不好的话,我就……”她滴溜转着眼珠,突然眼前一亮:“我就踩狗屎!” 徐正庭眉头一皱,正要出声,姜如意立马又保证道:“姑娘家,屎尿屁也不能说对不对?好,那就改一个,就让我出门被马车撞……” 徐正庭一把捂住她的嘴。 又气又无奈。 “你胡说什么?” 他低声道:“不许乱说!” 姜如意猛点头:“嗯嗯嗯!” 徐正庭这才松开捂着她嘴的手。 他垂眸看着她,明明一个如花似玉又娇又俏的姑娘,却半点不矜持,行为极其乖张不寻常。 他忍不住叹息道:“你乖点好不好?” 姜如意一脸无辜:“我很乖……嘶你要我干嘛?” 徐正庭低头过去,又在她唇上咬了一口,接着低声道:“惩罚!” “哦。” 姜如意主动将自己凑上去,盯着他好看的唇形,小声问:“那你要不要多罚几次?” “你呀……” 徐正庭忍不住低笑一声,他垂眸看她,深邃的眸底都是宠溺和无奈:“我该拿你怎么办……” 话的尾音,消失在彼此的纠缠之中。 …… 再说谢晋安。 顾厚山和闵氏前脚出暖阁,姜如意后脚跟了出去之后,他喝了一口茶,抬头看向顾青云道:“老早听闻相爷为了夫人,种了半亩梅园,可是真的?” 顾青云笑着点头:“那是父亲亲手为母亲栽种的。” “相爷和夫人伉俪情深,让人羡慕!” 顾青云以为他想去梅园,便道:“谢大人若是想去,我带你过去。” 说着,作势要起身。 谢晋安立马道:“不麻烦,我只是随口一说,而且徐大人还在,若是顾大人陪了我,岂不是要冷落了徐大人?” 徐正庭捏着茶盏,抬眸看他一眼,淡淡出声:“谢大人多虑了。” 随后,他看向顾青云,开口道:“大哥陪谢大人,不用管我,我在这儿等如意!” 顾青云刚要点头,谢晋安却突然偏头,看向坐在一旁安静喝茶的柳满月,笑得一脸无害:“柳姑娘想必对贵府也很熟悉,不如就让她陪我过去一趟吧?” 酒量不行却多贪了两杯的柳满月,听到有人叫她,便抬起头来。 她顶着红扑扑的小脸,看向谢晋安,一脸疑问:“谢大人叫我何事?” 谢晋安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白里透红的小脸上,薄唇微启,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不知柳姑娘可有空?” 晕晕乎乎的柳满月傻瓜似地点了点头:“我有空!” “那便麻烦了!” 谢晋安说着站起身,随后看向晕晕乎乎不知所云的柳满月,视线笔直,一动不动。 被他这么看着,柳满月一头雾水。 她转头看向顾青云,一脸疑惑:“顾大哥,谢大人让我做什么?” “他想让你带他去一趟梅园,你若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柳满月打断了:“好啊,梅园?我知道在哪儿!” 一旁的徐正庭,眼睁睁地看着她落入猎人布置好的陷阱,便出声道:“柳满月,你醉了,不如回去休息!” 谁知这姑娘还是个倔脾气。 听不得别人说她醉。 她从位置上站起来,气鼓鼓地看着徐正庭,义正言辞道:“徐大人,我没醉,你的如意才醉了!” 说完,她不等徐正庭再开口,便朝谢晋安走去。 谢晋安一直看着她,直到她走近了,这才转身,领着她朝外去...... 第275章 你在防我 出了暖阁,被冷水一吹,原本晕乎得脑子不好使的柳满月突然清醒了不少。 她看着走在身侧的男人,突然蹙了眉头,忍不住扭脸问他:“谢大人为何非要我陪你?” 谢晋安侧眸看她一眼,一本正经道:“整个左相府,除了你之外,哪还有闲人?” “可是,你可以让小厮陪你去。” 谢晋安突然停了下来。 他垂眸,视线落在她泛着红晕的小脸上,薄唇微抿,嗓音低沉:“本官好歹是客,柳医正虽说不是顾家人,但相爷和夫人待你如亲生,身份自然不同,你陪我去梅园有何不可?” 一句话,说得柳满月哑口无言。 见她没话说了,谢晋安收回视线,继续往前。 柳满月犹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穿过一条长廊,又路过几座庭院,最后进了后花园。 相府后花园极大,两座大园子,正值隆冬,园子里略显萧条,穿过园子再走上一截小路,便是梅园。 占地半亩红梅园,在这种满目苍翠的隆冬季节,成了一片最亮丽的风景。 这个地方,柳满月随姜如意来过一次,但没待多久就走了。 今日再来,还是让她很惊艳。 她也没去管谢晋安,自个儿先跑了进去。 今日的柳满月裹着桃红色的披风,走在红梅中间,像极梅园精灵,她抬眸看着红梅枝头,白皙的脸颊,是掩饰不住的欢乐。 谢晋安看她一眼,抬脚,紧跟着走了进去。 梅园很大,两人一路慢悠悠地走着,柳满月走在前面,谢晋安不远不近地跟着她,离她大概三步之远。 梅园多是老桩,且每一棵风格迥异,不是往这边斜,就是往那边歪,又或者一棵树上的枝丫横七竖八,远看十分好看。 但靠近了会发现,走路极不好走。 穿着披风的柳满月开始还能行动自如,但越往里去,枝丫越多,不是挂住了她的披风,就是扯住了她的帽子。 突然,只听见一声‘哎呀……’ 她的头发又被树枝勾住了。 谢晋安几步跨过来,刚想伸手帮她,却听见柳满月大叫一声:“你别动,我自己来!” 谢晋安的手一顿,他垂眸看她一眼,随后缓缓收回手来。 柳满月一边忍受着头发被枝丫撕扯的疼痛一边偏着头看向谢晋安,冲他摆摆手:“你离我远点!”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原本勾着唇角看她窘状的谢晋安瞬间收了脸上的表情,剑眉拧着,嗓音低沉:“柳满月,你在防我?” “不是的,”柳满月赶紧解释,“谢大人你千万别误会,虽然你我同朝为官,但我好歹是个姑娘,而且刚及笄,你也刚和离,咱俩离得太近不合适。” 说完,她又加了一句:“若是被人看见,我日后都不好嫁人了。” 谢晋安沉着脸,冷笑一声:“你想得倒挺多!” 说完这句话,到底是后退了一步,站到了一旁。 见他退到一旁,柳满月也没再手滑,她将手抬到头顶,摸索着想要解开被树枝勾住的头发。 只是,头发太长,她又看不见,只能胡扯一通,扯着扯着,头发全乱了。 越急,越解不开。 脖子因为一直偏着,酸疼得不行。 而站在一旁的谢晋安双手背在身后,挺身直立,深邃的黑眸一直看着她的囧态,唇角勾着,一动不动。 整个梅园,只有他俩。 柳满月想找个人帮忙,也找不到。 最后被迫无奈,只好抬眼,看向一旁看热闹的男人,冲他咧了咧嘴角,扯出一个比哭更难看的表情:“谢大人!” “嗯!” “帮帮我!” 谢晋安却一动不动,低沉的嗓音格外无情:“谢某若是帮了姑娘,会不会影响姑娘清白?你日后可是还要嫁人的!” “……” 被将了一军的柳满月暗暗咬牙,深吸一口气,扯出一个谄媚的笑:“怎么会呢?整个京城,谁不知谢大人清正自律,而且不好女色……” “不好女色?”谢晋安突然勾唇,嗓音压下来:“谁造的谣?” 柳满月忙道:“我听说谢大人之前的夫人长得貌美如花……” “和她有什么关系?” “那么一个大美人搁在你身边,你都能和离,你这不就说明你不好女色!” 话音刚落,谢晋安突然一个大跨步走过来。 吓得柳满月下意识地一躲。 但忘了枝丫还勾着她的头发,头皮一扯,疼得她龇牙咧嘴。 突然,她听见‘咔嚓’一声响,紧接着,扯着头皮的痛感减轻了不少,于是一抬头,猝不及防,她的头顶撞上了某十分坚硬的物体…… “嘶……” 柳满月瞬间疼出了眼泪花。 疼了好一会儿,她才缓缓回过神来,于是,抬头,正对上捂着下巴的谢晋安,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撞到了什么。 怪不得那么硬! 但到底是自己的错,她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谢晋安松开捂着下巴的大手,微微抬起下巴,让她看。 棱角分明的下颔骨上,很明显的一片红…… 柳满月忙道:“我不是故意的……” 谢晋安垂眸,对上她满含歉意的眼神,无奈勾唇:“柳满月,你做事一直这么莽莽撞撞吗?” “哪有?我做事一向认真!” 谢晋安突然俯身下来,薄唇贴着她粉嫩的耳垂:“那为何一面对我,你状况百出?” 他的呼吸就这样扑洒过来。 滚烫得如同烙铁,烫得柳满月整个人都傻了。 直到谢晋安直起身,开始替她解着缠绕在树枝上的头发,这才缓缓回神…… 他刚才……为何要那样? 还有,为何她心跳得如此快? 此刻的柳满月,面红耳赤,呆呆傻傻…… 直到谢晋安取掉她头发上的树枝,开口问她:“你还想傻到什么时候?” 柳满月瞬间回神。 她看他一眼,心慌意乱之间,转身就想走,却没看清面前的路,一脚踩空。 谢晋安突然脸色一变:“小心……” “啊……” 柳满月一脚踩空,眼瞅着就要掉进树坑里。 只见谢晋安一个疾步冲上来,一把拽住她的胳膊,轻轻一拉,柳满月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第276章 我可以等 柳满月一头扎进谢晋安的怀里。 头顶传来一声吃痛的闷哼,吓得柳满月手脚忙乱地赶紧退了出去。 一抬头,便对上谢晋安惨白的脸色…… 吓得她连忙道:“谢大人,你怎么了?” 谢晋安没说话,而是慢慢抬手,用手捂住他左胸口的位置,咬牙隐忍,像是极其痛苦。 见他的手捂着的地方正是他受伤的地方,柳满月立马反应过来。 她上前一步,急声道:“是不是我撞到你的伤口了?” 谢晋安这才抬眸朝她看过来,视线对上她焦灼的目光,半响后缓缓点了点头:“很疼!”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柳满月又急又愧疚,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过去,想要解开他的衣襟看看伤口怎么样。 只是,手刚碰上谢晋安的衣襟,就被他一把抓住。 他抬眸看她,额头上因疼痛渗出了汗珠。 他抓着她的手,垂眸看着她,低声道:“我无妨!” “可是……” “即便是有事,你确定要在这种地方给我看伤?” “那我……” “若你真的不放心,可以随我去府上一趟。” 柳满月立马点头:“好,我随你去!” 她的想法很简单,谢晋安的伤口她是见过的,并不是小伤,而且她刚才那一下子的撞击真的不小,根据她作为大夫的经验,他的伤口肯定裂开了。 这不是小事! 她必须得去! 于是,她一把抽出被谢晋安紧紧握着的手,一边整理着被树枝扯得乱七八糟的头发一边大步往外走。 只是,还没走两步,就被谢晋安一把拉住了。 待她回头,谢晋安抬手指了指她鸡窝似的头发一边道:“我帮你?” “不用不用!” 柳满月索性一把抽掉发钗,如瀑的头发散落下来,瞬间披满了她的肩头。 谢晋安看着,眸色不由深了几分。 用手指当梳子,柳满月将长发梳通,随后简单一挽,用发簪固定,便抬脚就走。 走了几步回头,却见谢晋安用手捂着胸口,走得极慢。 于是,便返了回去。 她停在他面前,黑白分明的一双水眸,透着关心:“是不是很疼?” 谢晋安点头:“嗯!” “那我扶你?” 谢晋安看她一眼,随后将自己的胳膊递过去,柳满月立马伸手扶住,带着他慢慢地走出了梅园。 出了梅园,拐过花园,刚上廊子,迎面便遇上了来找她的姜如意。 姜如意一看到柳满月的手放在谢晋安的胳膊上,立马变了脸色:“满月!” 柳满月却道:“如意,你来了正好,谢大人的伤口好像崩开了,我陪他去府上看看。” 姜如意一听这话,怀疑的眼神立马看向谢晋安。 谢晋安原本虚弱的身体,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不自觉就站直了。 他面无表情地对上她审视的眼神,不发一语。 他不说话,姜如意却开了口:“谢大人受伤了?” “小伤而已,顾小姐不必担心!” “既是小伤,那就是无大碍,也便不用满月跟着跑一趟了吧?” 谢晋安看了她一眼,突然掩唇咳了一声,弄得柳满月立马紧张起来。 她看向姜如意,一脸急切:“如意,我还是过去一趟吧?刚才是我不小心撞了谢大人一下,伤口可能裂开了。” 见她一副不开窍模样,姜如意气得咬牙。 但当着谢晋安的面,她也不好把话说得太直白。 想了想,只能搬出闵氏来。 “娘刚吩咐厨房那边新做了糕点,有你最喜欢的金丝蛋卷,你要不要去尝尝?” 一听到金丝蛋卷,柳满月眼睛一亮。 原本扶着谢晋安的手也不自觉松开了。 她刚想开口,一旁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吓得她立马扭脸看向谢晋安,见他咳得弯了腰,立马用手去拍他的后背:“谢大人,你没事吧?” 谢晋安没理她,咳得更严重了。 对面的姜如意:“……” 妈的,不光是老色批,还是个戏精! 看着一本正经长得周正的老男人,怎么就这么多心机? 再看一眼一脸紧张的柳满月,姜如意认命地叹了口气,对着一直咳嗽的谢晋安冷笑一声:“看来谢大人病得不轻呢,满京城除了满月,估计也没人能治吧?” 谢晋安终于停了咳嗽。 他直起身子,原本因疼痛惨白的一张脸,此刻因为咳嗽,染了几分红。 但那一双看向姜如意的黑眸,却深沉又锐利。 他开口,嗓音透着几分沙哑:“多谢顾小姐体谅!” 姜如意懒得再看他,移开视线看向柳满月:“快去快回,金丝蛋卷凉了就不好吃了。” “嗯嗯。” 柳满月松开扶着谢晋安的胳膊的手,抬头看向他:“谢大人,我去拿药箱,你先去门口等我。” 谢晋安看她一眼,点头:“好!” 柳满月说完就走了。 待她离开之后,姜如意原本带笑的一张脸瞬间淡了下去。 她看向谢晋安,嗓音冰冷:“谢大人打的什么主意我一清二楚,但满月还小,我劝大人适可而止!” 谢晋安一改之前的虚弱。 他松开一直捂着胸口的左手,背在身后,抬眸,对上姜如意敌意的眼神,微微勾唇:“顾小姐在担心什么?怕我玩她?” “你敢!” 姜如意好看的杏眸立马有了怒意,“你若是敢伤害她半分,谢晋安,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我不会!” 谢晋安一脸平静,“我处心积虑地接近她,不过是心仪于她!” “可我听说,谢大人你刚和夫人和离!” 谢晋安笑了。 他开口,嗓音略显冰凉:“我记得前不久,顾小姐还姓姜,是个死了男人的寡妇!” 一句话,怼得姜如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深吸一口气,也渐渐让自己平静下来。 随后开了口:“抱歉,我并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满月她刚及笄,她还小,她现在根本不懂感情,谢大人这样处心积虑,对她来说不公平!” “我从不会在无谓的人和事上浪费时间,值得我处心积虑的,都是我在意的!”谢晋安对上姜如意不悦的眼神,低声道:“我知她还小……” “我可以等!” 第277章 要一辈子对她好 听说今日要去国公府,七宝还是很开心的。 在府门口,他抱着小虎,对一旁依依不舍的顾舒易道:“我过两天就回来。” 顾舒易用手摸了摸小虎的头,满眼不舍:“七宝,你能不能把小虎留下?” “可小虎它舍不得我。” “你问它了吗?” “问了,它刚才都说了,它舍不得七宝,不要和七宝分开!” 顾舒易一脸无语:“你真能胡诌!” 七宝抱紧了小虎,咧嘴乐:“反正我不要和它分开。” 姜如意将手里的包袱递给徐正庭,然后对七宝道:“要听话,不要乱跑,晚上睡觉盖好被子。” 七宝看了一眼一旁的徐正庭,随后小声问姜如意:“娘,你不随我们一起去吗?” “我不去了,明日如意楼开门营业,我还有很多事要忙。” 七宝倒也听话,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一旁徐正庭看天色不早,便对七宝道:“我们走吧。” 七宝点头,朝一旁马车走去。 徐正庭亲自抱着他上了马车,随后对一旁站着的姜如意道:“明日我过去店里找你。” “嗯。” 目送徐正庭和七宝离开后,姜如意便去了梨花苑。 闵氏正坐在桌前,临一篇簪花小楷,见姜如意进来,便问道:“送走了?” “嗯。” 丫鬟搬来杌子,姜如意在闵氏身边坐下来。 她看了一眼她写的字,满目惊艳:“娘,你写的字真好看。” “还行,凑合能看。” “你这若是算凑合,那我的字,就不能见人了。” 闵氏笑了:“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她说着,从一旁抽了一张字帖递给姜如意:“这是我给你找的字帖,你每日一篇,练好拿给我看看。” 姜如意一听,忍不住哀嚎一声。 她抱住闵氏的胳膊,拒绝道:“娘,明日如意楼就要忙了,我就不练了。” “那怎么行?即便是用来记账,也需要一手好字。” 说完,她又接着道:“都说字如其人,你长得随我,字也得随我才是。” 姜如意无奈苦笑:“那我就试试。” “嗯,坚持,一日一篇,很快就会有成效!” “哦。” “晚上我让厨房炖了你爱吃的耙猪蹄。” “谢谢娘。” 闵氏又问她:“你和正庭的事,你跟七宝说了?” 姜如意摇头:“大人说他亲自来跟他说。” “嗯,”闵氏点头,“这样也行,七宝是男孩子,正庭作为父亲,他来说最好不过。” 姜如意点点头,但依旧还是担心:“娘,你说七宝能不能接受?” “七宝他懂事着呢,即便是心里难受,估计也不会表现出来。” 闵氏看着她,温柔道:“慢慢来吧,总会有个过程。” “嗯!” …… 去国公府的马车上,抱着小虎的七宝看着坐在对面的徐正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眨啊眨,不解地出声道:“叔叔,怎么突然要接我去你家?” 徐正庭对上他疑惑的眸子,开口道:“你心里可有猜测?” “有!” “说说看。” 七宝看着他,犹豫了再犹豫,最后小心翼翼地问他:“我是不是你亲儿子?” 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小模样,徐正庭心口一滞。 他朝他伸手过去,低声道:“过来,我抱。” 七宝便抱着小虎走进他怀里,徐正庭一把将他抱起来坐在腿上,随后低声道:“我和你母亲并非有意瞒着你,你母亲她挺担心的。” “她担心什么?” “担心你一时之间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七宝突然红了眼眶。 他垂着小脑袋,一声不吭。 徐正庭将他搂进怀里,一贯冷硬的嗓音难得温柔:“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解释这一切,我只能跟你说,一切非你母亲之错,错全在于我!” 七宝开始大颗大颗掉眼泪。 他就这么低着头,也不说话。 见他这样,徐正庭也没再开口,给足他时间让他发泄情绪。 直到七宝抬起小手抹去眼角的眼泪,徐正庭这才伸手过去捧着他的小脸,看着他哭得通红的眼睛,低声道:“你若是有埋怨,可以冲我发泄。” 七宝却摇头,因为刚哭过,鼻音很重。 他小声说:“我只是心疼娘亲,我虽然从小跟着她吃不饱穿不暖还总是挨打,但她哪怕有一口吃的,就会先拿来给我吃;冬天我没有棉袄,她就将自己唯一的棉袄拆了,给我做成小棉袄棉裤,而她因为太冷,手上和脚上都生了冻疮,肿得比馒头还要大。” 徐正庭安静地听着,眼睑轻垂,掩盖了眸底的疼惜。 七宝抽泣了一下,接着道:“我只是心疼母亲,她受了很多苦!” “嗯!” 徐正庭低声对他说:“那我们以后要加倍对她好。” “嗯!”七宝使劲点头,他看着徐正庭,圆圆的小脸前所未有的认真:“特别是你,你一定要对娘亲好,一辈子对她好,不要让她受半点委屈!” 对上他认真的视线,徐正庭点头:“好!” 七宝朝他伸出小手指:“来,拉钩。” 徐正庭看他一眼,勾了勾唇角,抬手勾住他的小手指,然后大拇指贴上大拇指。 七宝终于露出笑来:“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嗯,不变!” 两人松开,七宝突然问他:“那以后我是不是得改口叫你爹?” “嗯。” “可我现在还叫不出口。” “无妨,什么时候你想了,便什么时候叫。” 七宝点点头,没再说话。 待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口,帘子便马上被人掀开来,随后便听到秦明月的声音传来:“七宝?” 七宝抱着小虎赶紧起身走到马车门口,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马车旁的秦明月和徐景平。 他立马朝二人咧嘴,笑着叫道:“祖父,祖母。” 一声‘祖父祖母’,立马让秦明月和徐景平红了眼眶。 其实从接到七宝要回来的消息开始,二人就一直很忐忑不安。 他们担心七宝会不开心会难过会不接受…… 但当七宝从马车里走出来,冲二人咧嘴一笑的那一刻,秦明月和徐景平心酸又心疼又欣慰…… 他们的七宝是最懂事最贴心最好的孩子! 全天下,再也没有比他更好的孩子! 第278章 更喜欢 秦明月想伸手去抱七宝,却被一旁的徐景平抢了先。 他长臂一伸,将七宝一把抱起来,随后将七宝举得很高,笑声朗朗:“走,跟祖父回家喽。” 七宝手里还抱着小虎,被举高高的七宝,又叫又笑,弄得他怀里的小虎也跟着‘呜嗷呜嗷’叫起来,逗得一旁的秦明月也跟着笑起来。 随后一家人入府,直接去了明月阁。 饭菜早已准备好,基本上都是七宝爱吃的。 因为有七宝在,一向宁静的明月阁充满了欢声笑语,最开心的莫过于秦明月和徐景平,吃完饭,两人还抱着七宝不舍得撒手。 直到小家伙打起哈欠,不停地揉眼睛,两人这才将他递给了徐正庭。 徐正庭抱着他,回了松涛苑。 洗了澡,换上睡衣,七宝躺在徐正庭的大床上,开心地滚来滚去。 他的身边,同样洗过澡的小虎也在翻滚,白白的小肚皮露出来,肉肉的小爪子不停地扒拉着七宝的胳膊,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站在床边的徐正庭,剑眉微皱,看着小虎,犹豫不决。 他有洁癖! 虽然小虎干净得连个杂毛也没有,但他依旧嫌弃。 犹豫了片刻,他开口对七宝道:“小虎它……” 谁知一开口,就遭到七宝的强烈反对。 他一把抱住小老虎,一脸戒备地看着徐正庭:“不要送走它!” “我没想送走它,只是这是床,它不该睡在这里。” “为什么?在外公家,它天天和我睡。” 徐正庭却道:“我接受不了。” 七宝眼珠子一转,立马抱着小虎从床上爬起来,挺着吃得圆滚滚的小肚子哼了一声:“好啊,那就把我们一起送走。” 徐正庭无奈勾唇,最终妥协。 “那你晚上可要看好它,别让它在床上乱跑。” 七宝一听这话,立马又开心起来:“没问题,它晚上睡觉很乖的,而且睡得可香啦,还打小呼噜。” “……” 行了,今晚别睡了。 果然,当徐正庭洗完澡出来,两小只都已经睡着了。 七宝裹在被子里,小虎的脑袋紧贴着他的脑袋,两小只的呼噜声此起彼伏,他刚呼噜完,它就接着呼噜。 一声接着一声,真叫一个热闹。 站在床边,徐正庭沉默地看了片刻,随后认命地上了床。 刚躺下,七宝一脚踹过来,紧接着就是他梦呓的声音:“看我的旋风腿!” “……” 他伸手过去,轻轻地将他踹在他身上的脚丫子挪开,又给七宝裹了裹被子,随后闭上了眼睛。 好不容易在呼噜声中有了睡意,突然身边有了动静。 徐正庭猛地睁开眼睛,便见七宝从被窝里爬起来,要下床。 他立马坐起来,一把拦住他,低声道:“怎么了?” 七宝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道:“我要尿尿!” “我带你去。” 徐正庭翻身下床,一把抱起七宝,进了净室。 出来后,七宝一上床就睡着了,徐正庭却彻底睡不着了。 他睁眼到半夜,最后索性披衣起床,进了书房。 直到天亮,他才回到房间,和衣而睡。 睡了不到半个时辰,突然感觉脸上一阵冰凉,他猛地睁眼,入目的就是小虎的大脑袋。 小家伙正歪着头看着他,黑溜溜的大眼睛满是好奇。 最后伸出舌头要舔他…… 徐正庭急忙伸手,一把拎住它的后颈皮,将其塞进七宝怀里。 七宝睁了睁眼,看了一眼怀里的小虎,开心地亲了亲小家伙,翻个身正要继续睡,一旁徐正庭出了声:“既醒了,就起来吧。” 七宝摇头:“我还没醒!” “起来,我教你练剑!” 一听说要练剑,七宝瞬间来了精神。 他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就下了床。 穿好衣服,两人就去了院子里…… …… 再说昨日,柳满月背了药箱跟着谢晋安上了他的马车。 上了马车,谢晋安便靠在一旁的软枕上,黑眸微阖,惨白的脸色,像是虚弱至极。 看得柳满月忍不住摸上他的脉搏,开始给他把脉。 脉象平和,且强劲有力…… 她疑惑地蹙起眉头,还以为是自己出错了,又重新把了一遍。 依旧如此。 她松开他的脉搏,抬眸看向谢晋安,想问什么,见他闭着眼睛,也不好打扰,于是一路强忍着疑惑,到了谢晋安府上。 下了马车,进了内院。 谢晋安突然停了下来,他转身看向柳满月,面无表情沉声道:“我突然想起有件急事未处理,先去一趟书房,麻烦柳姑娘先去清安阁等我片刻。” 清安阁,谢晋安起居之所。 柳满月点头:“麻烦谢大人快点,天色不早了。” 谢晋安抬头,看了一眼垂在西边的太阳,随后点头:“我尽量!” 他说完转身就走了,柳满月则跟在随从身后进了清安阁,她放下药箱,坐在软塌上,东看西瞅,无所事事,最后拿起医书,认真地看了起来。 看了没一会儿,有随从进来,给她送了点心和清茶。 她看了一眼,是她最爱的金丝蛋卷,似乎还冒着热气。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拿起一块,放进嘴里尝了一下…… 酥酥香香,甜甜的,是她最爱的。 她忍不住又吃了一块。 吃完一块,依旧意犹未尽,又吃了一块。 于是一块一块接着一块,碟子很快就见了底。 柳满月看着见了底的碟子,才开始后悔自己吃得太多。 就在这时,谢晋安抬脚走进来。 他进来后,视线快速扫过那空了的碟子,原本抿着的唇角不动声色地勾了勾,随后走到柳满月身旁坐了下来。 柳满月红着小脸,不敢去看他。 担心谢晋安会嘲笑她能吃。 只是,等了片刻,对方没任何动静。 于是,没忍住,抬头悄悄去看他,谁知,一抬头就对上谢晋安那双深沉的黑眸。 他好像一直在看她,眼神深邃而笔直。 看得柳满月一愣,紧接着她便急忙解释道:“那个……你府上厨子手艺真好!” 听到夸赞,谢晋安微微勾唇:“何以见得?” “蛋卷很好吃。” “比起相府?” “一样好吃!” 谢晋安俯身过来,压低了嗓音:“总得有个比较,到底谁更好吃?” 他的突然靠近,吓了柳满月一跳。 她将身子往后缩了缩,然后结结巴巴道:“我……我好像……更喜欢吃夫人做的……” 第279章 无法下咽 柳满月话音一落,肉眼可见的,谢晋安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一句话没说,缓缓坐直了身体,靠在一旁,不再说话。 见他终于坐直了身体,离她远点了,柳满月这才偷偷松了口气。 她起身,打开医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木盒,打开盒子,从盒子里拿出一颗药丸来,递到谢晋安面前:“谢大人脸色不太好,可能是失血过多导致,这是我秘制的药丸,对补血益气十分有效。” 谢晋安抬眸,视线落在她指尖的黑色药丸上,没接。 柳满月又将药丸往他跟前送了送,谢晋安还是没接。 原本还因为吃了蛋卷心情极好的柳医正,突然板起小脸,声音也淡了下去:“不要是吧?” 说完,不等谢晋安回答,她作势就要收回去。 突然,对方抬手,一把握住她捏着药丸的手腕。 被他突然抓住,柳满月一怔,接着就开始挣扎。 她生气:“谢晋安,你干什么?” 谢晋安轻轻抬眸,对上她愠怒的水眸,一脸虚弱:“我疼!” “……你明明刚刚还好好的。” “是,可突然就疼了。” 说着,谢晋安就因疼痛紧皱了剑眉,他缓缓松开原本紧握着她手的大手,去捂自己受伤的地方。 柳满月见他脸色惨白,额角因疼痛克制得青筋都出来了。 便也没想太多,直接将药丸递到他唇边…… 她的指尖碰到他的唇,滚烫的热度。 毕竟是第一次接触男人的唇,虽然只是指尖碰了一下,但还是让柳满月浑身不自在。 她慌里慌张地将药丸塞进他嘴里,也没去看他,转身就去净手。 刚含住药丸,正要吞咽的谢晋安:“……” 他看着她的动作,原本舒展的剑眉瞬间拧了起来。 开口,嗓音低沉又不爽:“你嫌弃我?” 柳满月一边搓着白嫩的手指一边头也不抬地回他一句:“谢大人见谅,我有点洁癖!” 说完,又加了一句:“这是大夫的通病,望谢大人谅解!” 一句话,怼得谢晋安一口气上不来,当真咳嗽起来。 他越咳越厉害,那动静,好像要把肺咳出来。 柳满月连忙擦净手,走过去,帮他拍个后背。 却被谢晋安拒绝,他一边咳一边道:“柳医正不是有洁癖?你就不怕我身上有脏东西?” “谢大人身上有脏东西?” “……我在问你。” “哦。”柳满月一本正经跟他解释:“得分情况,一般情况下,我都会戴手套,而且我不喜欢直接接触,就像刚才那种……” 谢晋安抬眸看她,漆黑的眼神透着几分戏谑:“你倒是挺直白。” “我一向如此!” 见他不咳了,柳满月收回手来,改为抓住他的手腕,开始号脉。 脉象比起在马车上,多少有点急促。 她抬眸看他一眼, 她松开手,转身从药箱里拿了一副羊皮手套出来,轻薄的皮质,最适合大夫。 戴好手套,她看向谢晋安,开口道:“解开衣服。” 谢晋安一动不动:“伤口疼。” 柳满月深吸一口气,抬手指了指内室:“去床上,我来!” 这一次,谢晋安倒是挺配合。 从榻上起身,抬脚进了内室,柳满月拎着药箱,跟了进去。 进了内室,谢晋安站在床边开始慢条斯理地脱外袍,黑色的外袍脱下来挂在一旁,随后开始脱白色里衣。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伤口疼还是其他,他那叫一个慢,半天还没解开。 柳满月看了一眼窗外的天色,落日余晖,即将天黑。 她忍不住出声催促道:“麻烦谢大人快点!” 谢晋安一边解着里衣的细带一边头也不抬:“柳医正若嫌我太慢,不如亲自来。” “我……” “你在矜持什么?刚在相府梅园不是还急躁躁地想要脱我的衣服?” “谁急躁躁了?你别冤枉我,我那是作为大夫的职责。” 谢晋安看他一眼:“柳医正果真是医者仁心!” “你能不能别说话?快点好不好?我一会儿回去晚了,如意该说我了。” “柳满月,你作为医正,到底是患者重要还是你那个姜如意重要?” “这要分情况,我觉得你无大碍,换了药我就能回去了。” “无大碍?你撞的那一下有多重,你心里没数?” 一句话,瞬间唤起了柳满月满心的愧疚。 她原本强硬的态度瞬间软了下来。 她没再吭声,就这么安静地等着他。 谢晋安看她一眼,解开里衣,丢到一旁,随后躺到了床上。 胸口缠着的白布条隐约有血渗出来,柳满月一边弯腰下去,伸手去解布条一边蹙了秀眉:“我劝谢大人还是老实待在府上,在伤口未愈合之前,别到处乱跑了。” 谢晋安轻轻抬眸,视线落在她白嫩的脸颊上,薄唇微启,嗓音低沉:“你在关心我?” “我当然关心你。” 柳满月解开他身上的布条,丢进一旁的盆子里,随后弯腰下去,一边仔细地观察他的伤口一边道:“你的伤口若一直反复不好,我岂不是要一直往你府上跑?我好不容易过年休个假,时间都浪费在你这儿,岂不是可惜?” 说完,又没心没肺地加了一句:“明日如意楼开门,我还想去那儿玩玩呢。” “柳满月!” 谢晋安突然一声低吼,吓得柳满月手上一抖。 她抬头瞪他:“你吼什么?” 见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谢晋安气得胸膛不停起伏,胸前结实的肌肉线条随着他的动作一上一下,看得柳满月忍不住红了脸。 “你……你别动!” 谢晋安暗暗咬牙,认命地闭上了黑眸。 室内,一片寂静。 柳满月终于安心下来,开始给他处理伤口。 伤口已经有了愈合的迹象,她刚刚那一撞也的确不轻,愈合的地方又裂开了一点。 柳满月快速给他缝合好,上了她秘制的药膏,最后包扎。 待一切弄妥了,柳满月起身走到一旁净手。 躺在床上的谢晋安也翻身坐了起来。 他拿过一旁的里衣,一边往身上穿一边沉声道:“你上次开的药太苦,无法下咽。” 柳满月回头看他一眼:“应该还好吧,里面并没有太苦的药材……” “可为什么会苦?” 柳满月眨了眨眼睛,仔细想了想,随后道:“那我重新给你开一份。” “嗯。” 于是,柳满月又被迫坐下来,开始给他开药方。 待她开完药方,起身走出内室,交给站在门口的侍卫,吩咐他熬煎的方法之后,转身正要进内室拿药箱走人,突然有个总管模样的男人走进来,对从内室出来的谢晋安道:“大人,晚饭准备好了,可是要准备开饭?” 第280章 你慌什么 谢晋安眼角的视线扫了柳满月一眼,一边系着身上的袍带一边道:“都有什么菜式?” 管家立马道:“有秘制的炭烤羊排,秘制醉蟹,翡翠虾仁,锅包肉,还有您最爱的金丝鱼卷。” 原本转身抬脚往里去,想要拿了药箱就走的柳满月一听到‘金丝鱼卷’顿时停了脚步。 她回头看向管家,一脸惊喜:“你们府上的厨子竟然会做金丝鱼卷?” 管家微微颔首:“回柳姑娘,大人喜欢这道菜,府上的厨子做的味道极好。” 柳满月看了谢晋安一眼,没说话,转身继续往内室去。 谢晋安也跟着走了进去。 见她收拾东西要走人,便拿过一旁的外袍,一边往身上穿一边漫不经心道:“你也喜欢金丝鱼卷?” 柳满月一边收拾药箱一边道:“我哥会做这道菜,听他说,这是娘亲最喜欢的。” “你娘亲?” “嗯,我很小她就过世了,她生前最喜欢的两道菜,一道是醉蟹,另外一道就是金丝鱼卷。” 谢晋安看她一眼,一边系着腰带一边低声道:“金丝鱼卷这道菜很少有人会做。” “嗯!” 柳满月抬头看他:“连如意都不会,我还以为除了我爹和哥哥之外,世上再也没人会做这道菜,没想到你府上的厨子也会。” “府上的厨子是淮安人!” “淮安的吗?”柳满月一脸惊讶,“我娘亲就是淮安的。” 谢晋安对上她意外的眸子,勾起唇角:“这么说,还挺有缘分。” 柳满月笑了笑没说话。 她背起药箱,正要告辞,谢晋安突然开了口:“本官受伤以来,柳医正帮我良多,你若是没其他的事,不如留下来,我请你吃个晚饭?” 柳满月摇头:“如意还在等我……” “我派人去相府和她说一声。” 柳满月摇头:“她肯定会生气.......” “不会,只是请你吃个饭,吃完饭我会亲自送你回去。” 见他诚意满满,柳满月心里还惦记着金丝鱼卷。 她已经许久没吃过了,想到哥哥,想到娘亲…… 于是,没出息的点了点头:“那便麻烦了!” 谢晋安立马道:“不麻烦,是本官的荣幸!” 柳满月看他一眼,拎着药箱随他出了内室,外间的饭桌上,饭菜已经摆上了,她将药箱放在一旁。 谢晋安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请坐。” 柳满月点头,也没矜持,直接坐了下来。 待她坐下后,谢晋安也撩起袍摆坐了下来。 管家是个极有眼力劲儿地,见二人坐下后,他忙领着其他人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待众人都出去后,谢晋安拿起筷子,给柳满月夹了一个金丝鱼卷,放进她面前的碗碟里,说道:“尝尝和你哥做的有何不同?” 柳满月看他一眼,点了点头,拿起筷子夹起金丝鱼卷,放进嘴里咬了一口…… 熟悉的味道瞬间充斥在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 竟和哥哥做的味道是一模一样。 柳满月满眼惊诧:“像极了我哥哥做的。” “是吗?”谢晋安伸手过去,将那份金丝鱼卷放在她面前,随后抬眸看她:“喜欢的话,这一份都是你的。” “你不吃吗?” “我在府上,天天都能吃到。” 柳满月点头,也没拒绝,一口一口地吃着金丝鱼卷。 而坐在她对面的谢晋安,则开始剥醉蟹。 他旁边放着一个小碗,他将剥好的蟹肉放进一旁的小碗里,一块块雪白的蟹肉,看起来十分诱人。 一时之间,室内突然变得很安静。 只有柳满月吃饭的东西和谢晋安剥蟹肉的动静。 而此刻,相府。 眼看天色渐暗,柳满月还没回来,姜如意坐不住了。 她吩咐玉袖:“你派辆马车去谢府,接满月回来。” 玉袖点头,转身出了屋子,但过了一会儿,她又回来了。 姜如意问:“怎么了?” “小姐,刚谢府那边派了人过来,说谢大人留了柳姑娘吃晚饭,待她吃了晚饭,他会亲自送她回来。” 姜如意一听,忍不住蹙了秀眉。 玉袖见她不说话,便问:“小姐,还要派人去接吗?” 姜如意却摇头:“不了,我亲自过去。” 说完,她起身站起来。 玉袖忙拿了她的披风,替她穿上,又将手炉递给她,随后随着姜如意出了门。 马车已经准备好,姜如意上了马车,直奔谢府。 半盏茶的时间,马车停在谢府门口。 玉袖下了马车,上前对守在门口的仆从道:“麻烦去告诉谢大人一声,我们小姐来接柳姑娘了。” 对方出声:“你家小姐是哪家府上的?” “相府!” 对方一听,忙点头,撂下一句稍等,便转身进了院子。 侍卫进来时,柳满月刚吃完金丝鱼卷,谢晋安正要将手边的蟹肉递给他,突然见侍卫走进来,便沉声问:“何事?” “大人,相府来人,要接柳姑娘回去!” 谢晋安一听,立马皱了眉头,原本和熙的脸色瞬间淡了不少:“让他们稍等!” 侍卫一脸为难。 “好像是顾小姐亲自来接柳姑娘……” 柳满月一听,握着筷子的手一哆嗦。 她忙不迭地放下手里的筷子,慌张地从位置上站起来,拎起一旁的药箱就要走。 谢晋安站了起来,出声叫住了她:“柳满月!” 柳满月脚步一顿。 她回头看他,对上他深沉的视线,忙道:“大人,我得回去了。” 谢晋安不悦拧眉:“你慌什么?” “我……没呀。” 明明心慌得不行,可偏偏还要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 谢晋安深吸一口气,到底没舍得为难她,开口道:“我送你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谢府,一出去,柳满月便看到了相府的马车。 玉袖站在马车旁,见她出来,忙笑着迎上来道:“姑娘,小姐在车上。” 说着,她伸手接过柳满月的药箱,然后想要扶她上马车。 柳满月却站着没动,她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谢晋安,朝他道:“大人伤口未愈,要忌口,那蟹肉,最好莫吃。” 谢晋安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薄唇微启,嗓音低沉:“我没想吃。” “嗯?” “本来是要剥给你的!” 第281章 他喜欢你 马车里的姜如意,忍不住抬手掀开车帘,抬眸看向柳满月,淡淡出声:“满月,上车!” 柳满月忙转头看她,对上她明显不悦的视线,连忙提着裙摆上了车。 而姜如意则将目光看向马车旁的谢晋安,冷冷地看他一眼,一句话没说,放下车帘,吩咐回府。 马车离开,谢晋安站在原处未动,直到走得没影了,他这才转身离开。 而此刻,马车内,姜如意板着脸不发一语。 柳满月抱着药箱坐在她身边,偷偷地看她一眼,小心翼翼出声道:“如意,我错了……” 姜如意表情未动,不理她也不看她。 见她如此,柳满月急了。 她忙解释道:“我本来就要走的,可……可他府上的厨子会做金丝鱼卷,我一时心动就……” 她不解释还好,一解释,直接将姜如意气乐了。 她扭头看着她,气得咬牙:“你还真是有出息,有点吃的就能留住你。” “今天是金丝鱼卷……” “那上一次呢?若不是我及时出声,一盘子醉蟹就把你勾走了。” 自知理亏的柳满月垂着头,不敢吭声。 见她不说话,姜如意深吸一口气,抬手摸了摸她的头,软了声音:“从华阳到京城,我受过的委屈和痛苦,你是亲眼目睹的,这个世道对女子是极其不公平的,流言蜚语就是一把无形的匕首,能把一个好好的姑娘戳得满身都是伤,我不愿眼睁睁看着你受伤,你懂吗?” 柳满月点点头:“我懂。” 接着又道:“我许久没吃过金丝鱼卷,每一年哥哥都会给我做......” “你是不是想家了?” “嗯!” 姜如意轻叹口气,看着她柔声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今年才十六,刚及笄不满一年,若是这个时候被人传出流言来,你可曾想过以后?” 柳满月摇头,急声解释:“我和谢大人什么都没有。” 见她一副天真的模样,姜如意忍不住叹息道:“我相信你对他没什么,但他呢?谢晋安只比大人小两岁,他位居大理寺卿,官居正三品,这么一个成熟的男人,他为什么隔三差五接近你?甚至对你另眼相待?” “他受伤了,我只是去替他治病。” 姜如意点头,不否定她的解释,只是轻声反问道:“你给他治病,你是大夫,他是病患对吗?” “嗯。” “按照这种关系,你俩只是医患关系,你给他治病,他付你银子。” “他没付过我银子……” “是啊,他为什么不付?不仅不付银子,还想方设法留你在身边。” 柳满月抬眸看她,像是没想通,又像是想通了。 姜如意认真地给她解释:“一个成熟的男人,对一个女人频频做出不合规矩的行为,往往只有一个解释。” “嗯?” “他喜欢你!” 一句话,吓得柳满月小脸惨白。 她猛摇头:“我不要……” “你不要是什么意思?是不喜欢还是喜欢他却不敢?” “不是,都不是,我……我根本不知道……我现在还没想喜欢任何人。” 见她心慌意乱不知所措。 姜如意忙安慰道:“你慌什么?既不喜欢,日后记得尽量要保持距离,别动不动一盘子好吃的就把你留下了。” 柳满月点头:“好,我知道了。” 见她依旧心慌意乱,姜如意伸手过去捧住她的小脸,柔声道:“满月,虽然你在朝为医官,但和男子之间也要保持应有的距离,再过两年,等你满十八了,我便让母亲跟你在京中相个好人家。” “嗯。” “不瞒你说,父亲和母亲是极其喜欢你的,他俩商量着想要认你做干闺女,只是不知道你心里如何想?你愿意吗?” 柳满月难以置信地睁大了双眼:“你说的都是真的?” “嗯!” 柳满月瞬间红了眼眶。 紧接着,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白嫩的脸颊往下流,吓得姜如意一把抱住她:“哎呀怎么还哭了?” 不说还好,一说这话,就像是触动了她的眼泪开关。 柳满月抱着她,哭得稀里哗啦。 听着她的哭声,姜如意也红了眼眶。 过了许久,柳满月才慢慢平复下来。 她靠在姜如意身上,哽咽着小声道:“我爹娘在我两岁的时候就过世了,我的世界里只有哥哥,我和哥哥相依为命。” “如意,其实我很羡慕你,虽然你受过很多苦难,但最终还是回到了爹娘身边,从此以后有爹娘疼爱,而我连爹娘的样子都是模糊的,我只能凭借自己的长相和哥哥的长相去拼凑他们的样子。” “你知道哥哥为何要学医?” “因为我五岁那年,高热差点死去,是哥哥翻遍医书,自己上山挖了草药给我治好的,从此他走上了这条路,我也跟着走上了这条路。” “我的世界里,除了哥哥就是医书,直到哥哥娶了嫂嫂,他们有了自己的小家。” “从华阳来京城,我一直不敢松懈,每天醒来第一件事就是告诉自己,我要努力,我要当太医署最好的太医,我要成为自己的太阳,一路积极向上,要做最强大的自己,保护好自己。”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贪恋夫人给我的温暖,开始在意相爷对我的关照。” “年前夫人跟我说,让我搬过来和你们一起过年,我心里很清楚,今年是你们一家人的团圆年,我一个外人不合适,可我还是来了。” “如意,其实在我心里,早已将夫人和相爷当做我的长辈和亲人,已经无法割舍。” 她的话,让姜如意早已泪流满面。 她抱紧她,含着泪,笑着说:“傻瓜,我一直把你当亲妹妹待,你感觉不到吗?” 柳满月仰脸看她,点了点:“今天感受最深,你好凶!” “我当然生气,你看外面的天都黑了,你还待在他府上,若是让别有用心地人传出去,我看你也别想当医正了。” 柳满月心有余悸:“我当时没想太多。” 姜如意却道:“你涉世未深,考虑不周不怪你,但谢晋安他就是只披着羊皮的狼,明知这样对你没好处,却偏偏留了你,简直可恶!” “我以后会离他远点!” 第282章 我只要大人 初六一早,姜如意便去了如意楼。 今日如意楼开门营业,要做的事情有很多。 一大早,店员全部到位,发了开年大红利之后,大家伙开始各忙各的,有条不紊,为中午来吃火锅的客人做准备。 可能是在家吃腻了,大家伙都想念火锅了,一大早便接了不少预订。 新年开门红,大家都很开心。 忙着更起劲了。 快到中午时,齐肖来找姜如意:“刚伯爵府那边派人来说要订牡丹房,可牡丹房一早便被工部侍郎府上订了。” 姜如意头也不抬:“那就说已经订出去了,给他们芍药房。” “我说了,伯爵府的下人挺厉害的,说我们看不起他们伯爵府,就是不肯换。” 姜如意一听,起身走了出去。 下了楼,还没进大堂便听到一个尖锐的女声在阴阳怪气道:“一个小小的酒楼,就敢看不起我们伯爵府,我看你们也别想干了。” 姜如意抬脚入内,看着对方笑着道:“如意楼绝对没有看不起任何人的意思,只是凡事得讲究一个先来后到不是。” 对方是个穿着讲究的婆子,一听到声音,便转头朝姜如意看过来。 对方一身绯色长裙,头发轻挽,朱钗斜斜地插在鬓发上,一张让人惊艳的芙蓉面,让人一眼难忘。 京城竟有如此绝色女子? 只是可惜了,是个寡妇! 她看着姜如意,一脸傲慢:“你就是如意楼老板?” “是。” “是这样,我家小姐想订你们家牡丹房招待客人,你今日必须把牡丹房留给我们小姐。” “抱歉,牡丹房一早便预定出去了,现在还有芍药房和芙蓉房,这两间房和牡丹房是一个规格,都在二楼临窗的位置,视线开阔,采光极好,房间的布置也……” 姜如意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对方不耐烦打断。 “你啰嗦什么,我家小姐说订牡丹房便订牡丹房,什么芍药和芙蓉,她们比得起牡丹吗?” 对方态度强势又无理,让姜如意忍不住蹙了眉头。 “若贵府小姐执意要牡丹房,那抱歉,我这边没法接这个预订!” 大概是第一次碰到姜如意这种不把伯爵府放在眼里的人,对方愣了一下。 随即就拉下脸来:“你一个小小的如意楼老板竟敢如此放肆,你可知我家小姐的身份?” 姜如意不卑不亢:“伯爵侯府的小姐,身份自然尊贵!” “哼,你知道就好。” 对方说完,拿眼睨着她:“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换还是不换?” “不换,牡丹房一早便预定出去了,若我给你们换了,那如意楼还有什么信誉可言?” 对方瞬间怒了。 “行,你等着!” 说完,扭身就走了。 齐肖走到姜如意身边,不放心地道:“老板,不会出什么事吧?” 姜如意看她一眼,笑道:“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 “还不是被秦云卿吓的。” “放心,不会有事的,你去忙你的,我去整理账本,有事随时叫我。” 姜如意抬脚刚想走,突然想起一人来。 她问齐肖:“杨奕呢?” 齐肖摇头:“她天天神出鬼没的,我最后一次见她好像还是前天晚上,她非拉着我喝酒。” 姜如意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抬脚正要往楼上去,突然身后传来七宝清脆的小嗓音:“娘亲!” 她一转身,就见七宝朝她跑过来。 小家伙身上穿了一身新衣,一看肯定就是国公府给他新做的,极其合身好看。 七宝跑到她跟前,笑眯眯地看着她:“娘亲,一晚上没见,你有没有想我?” 姜如意伸手捏了捏他肉肉的小脸,满眼宠溺:“想啊,想得一晚上没睡着。” “你骗人,你肯定一觉到天亮,而且还打呼噜了。” 姜如意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看向他身后站着的徐正庭,突然害羞起来。 她小声道:“你瞎说什么,我从来不打呼噜。” 说完,她偷摸看向徐正庭,却正好对上他含笑的黑眸。 他笑得一脸戏谑,让姜如意忍不住拿眼瞪他。 “我不打呼噜!” “嗯。” 徐正庭笑着颔首,嗓音磁性悦耳:“我信!” “……” 啊啊啊,可他的眼神告诉她,他明明就不信她。 恰这时,顾青风带着顾舒易来了。 七宝一见顾舒易立马抱着小虎跑了过去,俩小孩抱在一起,不过一晚上没见,那亲热劲儿就跟一个月没见似的。 姜如意看了一眼,收回视线看向顾青风道:“你怎么来了?” “在家里无聊,过来看看。” 徐正庭一听,便道:“正好,七宝想去跑马,你带他俩去马场。” 顾青风一听,立马不乐意:“你怎么不去?” “我陪如意!” 顾青风气乐了:“她是我小妹,要陪也是我来陪好吗?” 徐正庭抬眸看向姜如意,目光深邃,不发一语。 见两人这样,姜如意忍不住笑了。 “行了,哥,你带俩孩去马场……” 话没说完,便被顾青风打断了:“凭什么?为什么不是他?” 姜如意哄着他:“晚上回来给你做好吃的。” “火锅得麻辣的。” “没问题,我这边还要佳酿,包你满意。” 顾青风这才不情不愿地站起来,经过徐正庭身边时,他斜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离她远点!” 徐正庭笑而不语。 顾青风又看向姜如意,警告道:“你给我矜持点,他要是敢对你怎么样,你就挠他。” 姜如意一本正经地点头:“行,我挠他,你放心。” 顾青风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俩小孩已经稳稳地坐在各自的小马上,顾青风上了马,正要走,眼角的视线突然在人群中捕获到一抹身影。 待他再仔细看时,却什么也没看到。 他也没多想,勒住缰绳,领着俩孩子朝马车奔去。 顾青风离开后,姜如意领着徐整天上了三楼。 一进房间,门一关,她一个转身抱住徐正庭,冲他笑得一脸娇俏。 声音也娇滴滴的:“大人。” 徐正庭站着没动,垂眸看她,薄唇微启,嗓音含笑:“顾青风要的矜持呢?” 姜如意踮起脚尖,一边将自己往他唇边送一边没脸没皮地道:“矜持是什么?我有那玩意么?” 说完,又没羞没躁地加了一句:“我只要大人。” 第283章 你来呀,谁怕你 看着眼前姜如意,徐正庭低头亲了她一口,然后牵了她的手在一旁坐下来。 见他好似有话说,姜如意问:“怎么了?” 徐正庭对上她疑惑的眸子,低声道:“我打算请官媒上门提亲!” 一句话,让厚脸皮的姜如意也不自觉害了羞。 她看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你决定。” “过两日,送七宝回相府的时候,父亲和母亲会随我一起过去,到时候再问问你父亲母亲的意思。” 姜如意轻轻点头:“好。” 徐正庭抬手,将她轻轻揽进怀里,一边用下巴轻轻摩挲着她的头顶一边低声道:“真想明天就把你娶回去。” 姜如意趴在他怀里,鼻端萦绕着属于他的松香气息。 好闻又清冽。 她心头一动,从他怀里抬起头来,用手抚上他棱角分明的脸颊,好看的杏眸尽是狡黠:“大人是不是等不及了?” 徐正庭垂眸,对上她狡黠的视线,勾了勾唇角,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轻笑一声:“你说呢?” 姜如意从他怀里钻出去,一脸抗拒地看着他:“大人,你变坏了。” “姜如意。” “嗯?” 徐正庭勾着唇角凑上来,一把将她抱起跨坐在他身上,勾着唇道:“近墨者黑,你自己什么样,心里没数?” 姜如意用手推着他压下来的胸膛,一本正经,义正言辞:“大人,我浑身上下都白着呢,不黑。” 说着,她便抓了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来:“不信你脱了看看。” 徐正庭反手一把抓住她作乱的手,一把将姜如意摁进怀里,气得暗暗咬牙:“你就仗着我现在不能把你怎么样。” 姜如意却仰脸冲他笑得一脸娇媚:“你来呀,谁怕你。” 被她弄得浑身冒火的徐正庭,一个低头,咬在她的唇上,随后撬开,直接闯入…… 就在两人亲得浑身冒火之际,房门被敲响。 紧接着,齐肖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老板,有人来闹事了。” 原本勾着徐正庭的脖子恨不能吃了他的姜如意一听这话,立马松开了他,作势要从他怀里出去,却一把被徐正庭抱住了。 他眼神充斥着暗喻,视线落在她略显红肿的唇上,留恋不舍。 薄唇微启,嗓音低沉:“你在这儿等着,我去。” 姜如意摇头:“我自己能行……” “听话!” 徐正庭说着,将她松开,随后起身抬脚要走。 姜如意却一把抱住他的胳膊,仰脸看着他笑:“一起。” “好!” 两人下了楼,走到二楼拐角处便听到一楼大堂传来瓷器落地的动静,姜如意脸色一变,甩开徐正庭牵着她的手,几步冲下楼去。 一进大堂,便看到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坐在椅子上,她的身边站着一群丫鬟仆从,个个一脸倨傲,一看就不好惹。 姜如意扬起唇角,娇笑一声:“哟,好大的阵仗!” 众人循声看过来,视线都落在姜如意身上,都忍不住在心里赞叹一声:果然名不虚传,如意楼老板娘当真绝色。 明明只是淡妆素裙,却光芒四射。 一时之间,大堂所有人的眼里,只剩下她。 只是,坐在椅子上的大小姐却板了脸,她看了一眼姜如意,不屑道:“不过一个寡妇而已,敢不把我伯爵府放进眼里,你好大的胆。” 姜如意不卑不亢,对上对方的轻蔑的视线,淡声道:“进了我如意楼,都是如意楼尊贵的客人,这里没有等级之分,只有先来后到。” “说得好听。” “如意楼做事一向如此!” 对方从椅子上站起来,抬脚走到她跟前,视线落在她那张绝美的脸上,眼底划过一抹嫉妒:“可我今日偏要牡丹房!” “这位小姐,牡丹房一早便预订了出去,现在还有一间芙蓉房,你若是想要……” 对方不等她把话说完,便不悦打断道:“本小姐就要牡丹房!” 姜如意微微垂眸,扬唇一笑:“抱歉,今日恐怕满足不了小姐的要求,您不妨去别家看看。” “我哪儿也不去,我今日就在这儿坐着!” 她睨了姜如意一眼,转身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她身边的丫鬟仆从围了一圈,恰好将门口进来的地方堵得死死的。 眼看就要到午饭时间,姜如意忍不住蹙了眉头。 就在这时,徐正庭抬脚从楼上走了下来。 他停在姜如意身边,看向坐在椅子上的伯爵府小姐,对方也正好抬头朝他看过来,当看到是徐正庭时,整个人愣了一下。 随后从椅子上站起来,规规矩矩地朝他行礼:“见过大人。 徐正庭颔首,沉声开了口:“殷小姐何以在此?” 伯爵侯府和国公府关系还不错,两家有来往,前日殷斐还随其母来国公府拜访秦明月,当时徐正庭恰好在场。 殷斐一改之前的嚣张气势,垂眉顺眼道:“我今日想在如意楼宴请闺友,很早便相中了牡丹房,便派了房里的嬷嬷过来预订,谁知姜老板态度极其恶劣,拿话诋毁我伯爵侯府,我一时气不过,便亲自来看看。” 若不是前后都是姜如意亲身经历,她都要信她说的了。 她忍不住出声道:“殷小姐好一张巧嘴,我差点就信了!” 殷斐看她一眼,语气瞬间冷下来:“本小姐和大人说话,有你什么事?” 姜如意正要开口,一旁徐正庭却率先道:“我刚在楼上已经听到了一个大概,既然牡丹房已经预订出去了,殷小姐不妨换别的房间?” “可我就相中了牡丹房。” 这一副无理取闹不依不饶的态度,让徐正庭也头疼起来 就在这时,顾青风领着俩孩子大阔步走了进来。 他人在门口,声音先到了:“怎么了这是?有人闹事?” 原本还一脸傲气的殷斐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突然脸红起来。 她转身回头,看着逆着光走进来的男子,原本大大方方的姿态突然变得扭扭捏捏起来。 顾青风没看任何人,几步走到姜如意面前,朗声道:“怎么回事?” 姜如意笑道:“怎么这么快就回了?” “俩熊孩子没跑两圈就嚷嚷着肚子饿了,我就给带回来了。” 顾青风说完看了一眼徐正庭,随后转身看向殷斐。 他常年在边关,不认识殷斐。 于是,便冲对方抱拳道:“这位小姐是谁府上的?” 一旁婆子正要开口,殷斐却先她一步软软出声道:“殷斐见过顾公子。” 顾青风挑眉:“你认识我?” 第284章 黄道吉日 顾青风挑眉:“你认识我?” 殷斐红着脸,轻声道:“我父亲是伯爵侯殷信,我听他提起过公子,公子英明神武,勇猛无匹,率领赤霄军击败渊犀,让人敬佩不已。” 顾青风点头,随后道:“原来是伯爵侯府小姐。” 随后扫了一眼围了一圈的丫鬟仆从,开口道:“这些人都是你带来的?” “是。” “来吃火锅?” 殷斐轻轻看他一眼,随后柔声道:“原想着在如意楼宴请闺友,但好像没包房了。” “没包房?” 顾青风看向姜如意,一脸意外:“新年开门红啊,生意这么好。” 姜如意冷笑一声,没说话。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她不想接伯爵侯府的单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反正包房已剩不多,不缺她那份银子。 见她不吭声,顾青风就对殷斐道:“既如此,殷小姐下次早点来。” 说完,他冲她微微颔首,抬脚走到姜如意面前,抬手就要去勾她的肩膀,却被一旁徐正庭一把抓住胳膊,随后甩到一旁,拿眼神警告他。 顾青风这才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在外面。 他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对姜如意道:“我饿了。” “行,你带着俩孩子上三楼丁香阁。” 她说完问徐正庭:“一起?” “嗯。” “上去吧,我去厨房看看。” 说完,转身就走了。 殷斐见顾青风上三楼,便立马叫住了姜如意:“既然牡丹房已经订出去了,那我便另外订一间房。” 姜如意回头看她,见她的眼睛还在顾青风身上不舍得移开,便蹙了眉头。 随后叫来齐肖:“你来。” 说完,进了厨房。 等她再出来,伯爵侯府那一群人都不在,她问一旁的伙计:“人呢?” “听说上了三楼,要了丁香阁隔壁的玉兰坊。” 姜如意挑眉:“没再嫌弃玉兰坊不够档次?” 伙计笑了笑:“哪能呢,老板,你是没看见,那伯爵侯府小姐的眼睛都快长在顾公子身上了。” 姜如意瞥他一眼:“别乱说。” …… 两天后,秦明月和徐景平送七宝回相府。 姜如意当时在店里忙,徐正庭来接她,回了府。 两家人都坐在一起,秦明月将几个黄道吉日递到闵氏面前,笑着说:“我特意去了一趟龙泉寺找了元明大师,他给了三个好日子,您和相爷看看,哪天最好?” 闵氏伸手接过来,展开看了一眼。 三月初四,三月初七,四月十二。 顾厚山看了一眼,便皱了眉头:“你们急什么?” 秦明月笑着道:“我理解相爷不舍的心情,咱们只是先把亲事订下来,成亲的日子再慢慢选不晚。” 顾厚山拧着眉不说话。 一旁的闵氏看他一眼,笑了笑,对秦明月道:“我们的确是不舍,闺女找回来没多久又要把她嫁出去,这心里可不是滋味。” 坐在她身边的姜如意,听了这话,心头也跟着一酸。 她伸手抱住闵氏的胳膊,沉默不语。 徐正庭看她一眼,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从身上掏了一份契书递到顾厚山面前,开口道:“相府隔壁的宅子被我买了下来。” 顾厚山看了他一眼,伸手接过他递过来的契书,打开看了一眼,见户主的名字写着顾青纱的名字,便抬头朝徐正庭看过来。 “何意?” 闵氏靠近看了一眼,随后也看向徐正庭。 姜如意也好奇地凑过去看了一眼,顾厚山见她伸着脑袋使劲往这边凑,便将手里的契书递给了她。 姜如意伸手接过看了一眼,随后一脸意外地看向徐正庭。 徐正庭对上她意外的双眸,薄唇微启,开了口:“我知道相爷和夫人舍不得如意,也深知如意舍不得你们,恰好隔壁宅子一直空着,我便托人买了下来。” 顾厚山问他:“你打算婚后便搬来这边住?” 徐正庭看向姜如意,勾着唇角:“一切都照她的意思。” 话一出,众人的视线都朝姜如意看过来。 此刻的姜如意被徐正庭的‘惊喜’弄得不知所措。 她看了一眼徐正庭,又看向闵氏和顾厚山,最后看向秦明月和徐景平,犹豫着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管是现代还是古代,估计没人愿意和公婆住在一起。 一家人有自己的小家是再幸福不过的事。 只是,徐国公就徐正庭这么一个儿子,不用猜也知道,徐国公夫妇肯定想让他们住国公府上。 徐正庭一心为她着想,她也不能自私的光顾自己。 于是便笑着道:“大人的心意,我自然是喜欢的。” 顿了顿,她又接着道:“只是我更喜欢一家人住在一起。” 她话音一落,秦明月和徐景平的脸上不约而同的有了笑意。 秦明月看着闵氏,笑得合不拢嘴。 “你家囡囡可真是太懂事了,这么好的孩子能嫁到我们家,真是我们徐家的福气。” 闵氏笑着回她:“她性子直,脾气有时候也倔,到时候你可得多担待。” “我就生了庭哥儿一个,如意去了我家,我可不得把她疼到天上去?” 顾厚山却冷哼一声:“我把丑话放在前头,囡囡她开了如意楼,平时比较忙,府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们也别想着交给她,自己看着办,我不想她太累。” 徐景平看他一眼,深吸一口气,没说话。 倒是秦明月一点不气,反而笑着道:“这个庭哥儿之前就给我们说过,我和国公爷自然是大力支持如意的生意,也希望她把如意楼做得更好,府上有我先管着,真等到我哪天管不动了,再交由她来管。” 国公府的姿态一直放得很低。 就连一直暴脾气的徐景平也一声不吭。 见此,顾厚山也不再咄咄逼人,于是,和闵氏挑了四月十五的忌日,也算是敲定了订亲的日期。 虽然订亲的日期定了下来,但该走的流程自然还是要走。 过了元宵,徐家便请了官媒去了左相府。 随后,顾家和徐家结亲的消息便在京城流传出来。 大弶朝的两个死对头结亲了,这绝对算得上是一记暴雷,炸得京城那些达官贵族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而宫里的承乐皇在听到这一消息时,据说直接吓得两股战战,随后瘫软在地。 他的皇朝,要完了! 第285章 约个饭 转眼到了三月底。 相府的后花园经过一整个冬天的沉寂,从三月中旬开始,百花陆续开放。 特别是那一树树的粉嫩樱花和艳丽的垂丝海棠,再加上参在其中的雪白梨花、鹅黄色迎春花……覆盖了整片花园,看上去,美到极致。 这一日,顾厚山从宫里出来,没有直接回府,而是去了如意楼。 傍晚时分,还没到饭点,如意楼还没客人,只有伙计们忙来忙去。 他下了马车,抬脚走了进去。 齐肖刚好抱着桌布从楼上下来,一见到顾厚山,吓得一脚踩空,差点摔倒。 顾厚山看她一眼,面无表情道:“你家老板呢?” “回相爷,在楼上。” 说完,齐肖一把将手里的桌布递给一旁站着的伙计,赶紧领着顾厚山往三楼去。 而此刻三楼,忙了一天的姜如意正躺在软榻上睡觉,听到敲门声,她翻了个身,闭着眼赖洋洋地来了一句:“进来。” 门打开,顾厚山抬脚走了进来。 见她缩在榻上睡觉,身上也没盖东西,便皱了眉头:“累了就回家休息,这样也不怕着凉。” 听到是顾厚山,姜如意立马睁开眼睛。 她看着他,一骨碌从榻上坐起来,一脸意外:“爹,你怎么来了?” 顾厚山搬了一把杌子,在她身边坐下来。 姜如意下了榻,起身给他泡茶。 她前段时间无事,在家里跟母亲学了一段时间的茶艺,虽然不及母亲的万分之一,但好歹算是有了模样。 顾厚山见她有模有样的泡着茶,视线落在一旁的字帖上。 伸手拿过,看了一眼,随后便一脸嫌弃地开了口:“一点没用心,你看看你母亲写的,再看看你写的,这叫字?” 姜如意一边冲茶一边呵呵乐:“我娘是我娘,我是我,能一样吗?别说是字了,就包括这张脸,我也没我娘长得好看。” 顾厚山忍不住勾了唇角:“你倒是挺有自知之明!” “我娘说了,我这个优点随您。” 顾厚山拿字帖在她头上敲了一下:“贫嘴!” 姜如意将冲好的茶放在他面前,仰脸看着他,笑着说:“尝尝。” 顾厚山放下手里的字帖,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随后点头:“虽然不及你母亲泡出来的茶香,但口感还不错。” “能得到左相大人的夸赞,小的不胜荣幸。” “行了,别贫了,我今日过来有正事。” 姜如意连忙端坐好,然后仰着脸,特别认真地看着他。 顾厚山放下茶盏,随后看着她,缓声道:“过两日,你母亲准备在府上办一次春日宴,宴请各大世家夫人小姐来府上赏春,一来是想让你在众人面前正式露个脸,让那些个不知好歹的人知道姜如意就是顾青纱,省得再给你惹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你母亲也是离京十几年,背后的一些流言蜚语一直没歇过,趁此机会也好让她们闭了嘴。” 说完,他看着姜如意,问道:“你觉得呢?” 姜如意点头,随后问他:“爹,那我是不是以后就要叫回原来的顾青纱了?” “顾青纱是大名,自然是不能随便更改,至于如意……”顾厚山想了想,又说:“倒也挺好听,大家也叫习惯了,不如小名叫如意也可。” “谢谢爹。” “我看这几日你母亲正忙着给你打首饰做新裙子,忙得连搭理我的时间都无。” 这幽怨的语气,听得姜如意忍不住乐。 她挪过去,靠在顾厚山的腿上,仰脸看他:“爹,您和娘的感情真好。” 随后又好奇地问:“自我丢后,娘真的十七年没回过家吗?” “你大哥成婚的那几日,她回家住了几天。” “你不趁机哄哄她?” 顾厚山看她一眼,多少有些无奈:“怎么没哄?但你娘的倔脾气,天下无敌。” “那娘住在静慈庵,您平时去看她吗?” 顾厚山抬眸,想起那段灰暗的日子,原本扬着的唇角也不自觉抿了起来。 他低叹一声:“静慈庵的旁边有一座院子,那是我让人修建的,平日只要不忙,我就会过去住。” 姜如意听得目瞪口呆。 “哇塞,老爹,你太优秀了。” 顾厚山拧眉:“什么乱七八糟的。” “我夸您呢,您绝对是我见过最痴情的男人,全天下没有之一。” 顾厚山睨着她:“这么说你的徐大人也靠边站了?” “嘿嘿……” “所以说,千万别惹你娘,她一旦生气,后果不堪设想。” 顾厚山说完,又无奈的加了一句:“你没看到她一瞪眼,我就不敢吭声了?” 姜如意故意逗他:“看你把她惯的,闵烟烟都无法无天了。” 顾厚山瞪她:“我乐意!” “行行行,您乐意,下次惹她生气睡书房您可别找我。” 上个月月底,不知道顾厚山怎么惹闵烟烟了,半夜将他赶了出去,一连睡了好几天书房。 最后顾厚山没办法,只好偷摸来找姜如意,让她想想办法。 姜如意抱着自己的娘亲又是撒娇又是哄,这才好不容易将自己亲爹送回去。 父女俩坐在一起聊了一会儿,直到客人陆续来了,顾厚山才离开。 他前脚离开,后脚徐正庭就到了。 他刚从城外的军营回来,身上的银灰色盔甲还没卸。 姜如意见他额角都流了汗,便拿着手帕踮起脚尖一边替他擦着汗水一边问:“累吗?” 徐正庭微微俯身,好方便她擦汗。 薄唇微启,唇角轻勾:“不累。” “晚上一起吃饭?” “我先回府洗洗,再过来接你。” “接我去哪儿?” “回来的路上看到城外新开了一家野味,带你去尝尝。” 姜如意点头:“好。” 徐正庭离开后,姜如意将手头的事交待给齐肖,随后回了一趟相府。 回府之后,她先去了一趟闵氏的梨花苑。 屋里,顾厚山刚换了衣服,正在喝闵氏亲手熬的百合汤,见姜如意进来,愣了一下:“出了何事?” 姜如意看他一眼没说话,而是抱住闵氏的胳膊撒娇:“娘,我一会儿和大人出去吃个饭。” 闵氏刚想点头,一旁顾厚山却抢先道:“天都黑了,出去吃什么饭?太晚了,不安全,不许去!” 姜如意看他:“爹,他在城外练兵好几天没回来了,我俩好不容易能见一面。” “天这么晚……” 闵氏突然出声打断他的话:“平日里两个孩子都忙,正庭好不容易抽了时间出来,只是吃个饭,又能如何?” “能如何你心里真没数?” 顾厚山反问她一句:“当年,我晚上约你出来,你爹同意过?” 第286章 我爱你 闵氏白他一眼:“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就不像好人!” 顾厚山:“……闵烟烟,你说我不是好人?” “我爹说的。” “你爹……” 眼瞅着两人要吵起来,姜如意忙道:“我说你俩……我怎么觉得我是多余的那个?我走好不好?” 顾厚山当真点了头:“你先回去,一会儿吃饭叫你!” “可大人还在等我。” 顾厚山不为所动:“让他等,谁当年不是这样过来的?” “爹……” “别叫他爹!” 闵烟烟牵起姜如意的手,领着她坐在梳妆台前,一边替她散开发一边吩咐一旁的芸香:“去把那套水青色长裙拿来给小姐试试。” 芸香偷偷看了一眼吃瘪的左相大人,偷偷笑着离开了。 顾厚山一脸不赞同地看着闵烟烟:“姓徐的那小子看着一脸正经,谁知他是不是装的?” “再怎么装也比你正经!” “……” 叱咤朝堂说一不二权势滔天的左相大人竟被怼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一旁的姜如意,笑得浑身直打颤。 世间万物,往往都是相生相克,谁也逃不掉。 芸香抱着长裙走进来,闵氏也刚好给姜如意梳完了头发。 她对姜如意道:“让芸香帮你穿上试试。” “嗯。” 姜如意随芸香进了内室。 待她进去后,闵氏看了一眼生闷气的顾厚山,抬脚走过去,替他倒了盏茶,亲自递到他的手上,声音也柔了下来:“本来就不年轻,再生气老得更快!” 顾厚山最听不得她嫌弃他老,于是,伸手接过茶盏放在一旁,随后握住闵烟烟的手腕将她一把扯到怀里,咬牙低声道:“我老?” 被他抱着的闵烟烟,顾忌着在里面的姜如意,急着用手推他,白皙的脸上绯红一片。 “你放开!” “不放,你嫌我老!” “我没有……” “闵烟烟,昨晚求饶的不是你?” 见他说这种羞人的话,急得闵烟烟拿手去堵他的嘴:“顾厚山,你再乱说,你今晚就滚去书房!” 顾厚山趁机追问:“我老不老?” 里面传来芸香和姜如意说话的动静,看样子很快就出来了。 急得闵烟烟不敢再犹豫,快速地说了一句:“不老!” 见她又羞又急的模样,顾厚山没忍住,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口,随后才将她放开。 姜如意出来的时候,明显感觉气氛不对劲。 看了一眼一脸绯红的闵氏,又看了一眼一脸得意的顾厚山。 她摇摇头,长叹一声:“相爷威武!” 顾厚山瞥她一眼,不耐烦地冲她摆摆手:“赶紧滚赶紧滚。” 姜如意一听,立马冲他拱手行礼:“多谢相爷成全!” 接着,又冲他挤眉弄眼:“那女儿就不打扰您和我娘那什么卿卿我我。” 说完,提着裙摆就跑了。 而闵氏因为挺害羞,自始至终垂着头,一语不发。 直到姜如意走了,她抓起一旁的抱枕就朝顾厚山砸过去,却被顾厚山一把接住,他勾着唇角,眼神笔直地看着她,笑了笑:“我第一次发现这脸皮厚有厚的好处。” 他说着凑近闵氏,低声道:“这事要搁其她姑娘身上,早羞得一句话说不出来,她这个厚脸皮的,倒打趣起你我来了。” 闵烟烟抬手捶了他一下,气哼哼地:“还不是随了你!” “这是个优点!” “……你也滚!” …… 姜如意一出府,就看到了徐正庭。 他已经换下了盔甲,换了一身黑色锦袍,手里牵着黑龙,一人一马,都俊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见她出来,徐正庭朝她伸过手来。 姜如意几步跑过去,到了跟前,笑着将手放在他的大手上。 徐正庭一把握住她,随后轻轻一提,将她上马去,随后自己也上了马。 虽说已经三月底,但晚上风还是有点凉。 见她没穿披风,徐正庭脱下自己的披风给她裹上,随后一夹马腹朝城外疾奔而去。 傍晚时分,城中的人还不是很多,黑龙很快便跑出了城,上了城外的大道。 西边,太阳的余晖照亮了半边天。 一出城,徐正庭便放慢了黑龙的速度,他一手勒着缰绳一手揽着姜如意,慢慢地跑着。 被裹在披风里的姜如意,闷得不行,便将头伸了出来。 风,轻轻地吹着。 夕阳斜照过来,在她的脸上镀上一层浅浅的金黄。 她问徐正庭:“很远吗?” 徐正庭抬手一指:“到了。”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前面不远处有一家酒馆,二层酒馆,在树林之间,显得格外独特有韵味。 到了跟前,徐正庭先下了马,然后将姜如意抱下来,随后牵了她,带她走了进去。 里面很热闹,很多人,男男女女,肆意谈笑。 酒馆的人大概认识徐正庭,领着他们上了二楼。 二楼房间不多,对方推开其中一间,说了句‘请进’便离开了。 待对方离开后,徐正庭牵着姜如意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不大的包房,布置得干净素雅,但姜如意的视线却被桌子上的那大一把玫瑰吸引了眼球。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那一把玫瑰,好半响没回过神来。 直到徐正庭抬脚过去,拿起那把玫瑰走到她面前,低声道:“我记得很久之前,你和淮北聊天时说过一次,你最喜欢玫瑰。” 姜如意仰脸看他,难以置信:“我都忘了。” “可我没忘!” 徐正庭看着她,目光缱绻,嗓音温柔至极:“我前几日听说丽乡有种这种花的花农,我今日便过去一趟,给你买了一把回来。” 接着,他问:“你喜欢吗?” 姜如意对上他充满期待的黑眸,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红了眼眶。 明明是极其不懂浪漫的男人,却为了她一句喜欢,不惜跑去丽乡。 而她自己,却早就忘了当初不过随口一说的话。 她看着徐正庭,上一刻还羡慕父母爱情的她,这一刻,爱惨了这男人。 他从不会说甜言蜜语,但他会做很多事。 他一直在用行动表达他对她的爱。 伸手过去,姜如意接过玫瑰,抱在怀里,然后抬眸看他,眉眼弯弯:“好看吗?” 徐正庭点头:“好看!” “大人,你知道玫瑰的花语吗?” “不知!” 他只知道她喜欢。 姜如意走到他跟前,含笑道:“红玫瑰的花语是……我爱你!” “嗯。” “大人,我想让你亲口对我说这三个字。” 徐正庭垂眸,视线落在她柔美的脸上,眸色深邃又深情。 他伸手过去,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身一边低头亲下来。 很温柔的一个吻。 接着,姜如意听到他悦耳磁性的嗓音传来…… “如意,我爱你!” 第287章 赏春宴 两日后,相府举办春日宴。 闵氏喜欢清静,不喜欢太喧闹,因此,这也是她自嫁入相府以来第一次举办宴会。 也是左相府第一次举办宴会,盛况可想而知。 再加上相府上还有一个未成亲的二公子,大名鼎鼎的赤霄将军顾青风,长得英俊不凡,英明神武,睿智多谋。 那些府上有未出嫁姑娘的世家,一接到请帖,就开始为姑娘们准备新衣首饰,忙得跟过年似的。 相府办春日宴,能有幸收到请帖的不多。 其余那些没收到请帖的世家,到处找人,想将自家姑娘塞进去。 若是有幸能被左相夫人相上,飞黄腾达指日可待。 因此,一时之间,整个京城都热闹起来。 各大成衣店首饰店接单接到手软,而作为正主的姜如意,却天天猫在如意楼,卖她的火锅赚她的银子。 直到春日宴当天,闵氏才将她摁在家里,不准她出门。 一早起来,又是沐浴,又是换新裙子。 闵氏找了府上最会梳头的丫鬟,给她梳了一个挑心髻,戴上她精心给她打造的镶宝石头面,耳坠是一对珍珠,据说是外邦进贡上来的,仅此一对。 装扮完毕,姜如意坐在闵氏面前,浑身不自在。 “娘,头好沉,我都不敢乱动了。” 闵氏笑她:“就是让你沉一点,不然怎么压得住你这只皮猴?” “宴会什么时候结束?我这脖子可能承受不住,万一折了,你闺女就真成猴了。” “吃过宴请,她们也就陆陆续续地走了,没多长时间。” 姜如意一听,立马倒在闵氏怀里,哼唧起来。 闵氏笑话她,正要出声,芸香笑着走进来:“夫人,小姐,徐夫人来了。” 徐夫人,便是徐正庭的母亲秦明月。 一听到秦明月来了,姜如意连忙从闵氏怀里站了起来。 闵氏嗔笑着抬手在她额角上戳了一下,随后起身,领着姜如意迎了出去。 双方一见面,少不了一番客套,待进了屋,坐下后,秦明月看着姜如意,难掩惊艳之色,她扭头对闵氏道:“我瞬间觉得我家庭哥儿都配不上咱家姑娘了。” 闵氏忍不住笑了:“你这张嘴呀,她都要被你夸成天仙了。” “可不就是天仙?” 秦明月仔细打量了姜如意一眼,随后拿过玉梅手里捧着的匣子。 打开,拿出一只通体碧绿到发亮的玉镯。 她笑着对闵氏说:“临走前,我想着总不能空手来,没吃白吃白喝的多不好意思,就随手拿了这个。” 闵氏无奈一笑:“你这是随手?恐怕早就备好了。” 那玉镯,不管是成色还是质感,绝对世间少有精品。 秦明月笑了:“相府什么都不缺,我若是不挑个好点的,岂不是让别人笑话我这个做婆母的太小气?” 她说着,抬眼看着站在闵氏身边的姜如意,笑着朝她招手:“来。” 姜如意看了闵氏一眼,闵氏朝她笑着道:“去吧。” 姜如意走到秦明月面前,秦明月牵了她的手,将那支镯子亲手戴上去。 白嫩纤细的皓腕,晶莹剔透的碧玉镯。 就连闵氏见了也忍不住点头夸赞:“好看。” 秦明月更是开心:“我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想到了如意,想她戴上一定好看。” “你呀,”闵氏温柔一笑:“日后嫁过去,你可不许把她惯坏了。” 这时,夏氏身边的大丫鬟走进来,她先问了安,随后笑着对闵氏道:“夫人,大少夫人让奴婢来问一声,您和小姐准备得怎么样了?” “都准备好了,是不是已经有客人到了?” “是呢,已经有不少夫人和小姐都到了。” 闵氏点头,看向秦明月:“正庭呢?” “去相爷书房了。” “嗯,那咱们一起过去花园。” “好!” 二人站起来,手挽着手一起走了出去,姜如意跟在闵氏身边,难得规矩一回。 春日宴,赏春宴,自然是办在花园里。 相府花园占地极大,两个大花园中间有一片空地,此刻上面摆放着长桌长椅,桌子上铺着碎花桌布,上面摆放着各种茶点吃食。 早到的那些夫人小姐,熟悉的都聚在一起说说笑笑,场面极其热闹。 再加上四周繁花似锦,粉的、红的、白的、黄的……再加上夫人小姐们身上穿的花花绿绿的衣裙。 此刻的相府花园,如仙境一般,让人欢喜。 虽说春日宴主要宴请了小姐夫人们,但因为顾家也有儿郎,很多世家儿郎也都来了。 男的在对面的凉亭中聚会,姑娘们则在花园里游玩,既保持着距离,又能一抬眼就看见。 闵氏一行三人抬脚刚进入花园,那些原本坐在位置上说说笑笑的夫人小姐们都安静了下来。 众人的视线先扫过闵烟烟,接着是秦明月,最后落在姜如意身上。 来之前,大家都多多少少听说过,十八年前失踪的顾家小女儿被找了回来。 听说对方就是如意楼老板娘姜如意。 但明明对方就是一个寡妇,怎么就成了相爷的女儿? 大家都怀疑是谣传。 但当姜如意和闵氏同时走出来,看着二人有七八分相似的一张脸,所有人都信了。 同时,那些之前去如意楼寻事找茬生事的几家小姐们,都坐立难安起来。 特别是伯爵侯府的殷斐,在看到姜如意的那一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前几天才被她羞辱的女人,怎么就成了相府大小姐? 再一联想到上次去如意楼,顾青风和姜如意亲密无间的模样…… 瞬间,脸色惨白。 她迅速低头,不敢去看姜如意,只想把自己隐藏起来,免得被姜如意发现找她的事。 但此刻的姜如意,根本没心思去计较这个。 她轻轻偏头,问一旁的玉袖:“满月还没回来?” 一大早就去太医署上值的柳医正,说好了去应个卯就回来,可怎么到现在还没回? 玉袖轻声回她:“不知,可能是太医署太忙。” “你派个人去门口等着,满月一回来,你便让人来告诉我。” “好。” 而此刻的柳满月已经从皇宫出来了,她正要上马车,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一回头,便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谢晋安。 许久未见的谢大人,身穿一身绯色官袍,头戴三品官帽,身高挺拔地站在那儿。 见她回头,谢晋安便抬脚朝她走了过来…… 第288章 不乐意见我 柳满月站在原地,看着朝她走近的谢晋安,不自觉后退一步。 她看着谢晋安,急声道:“谢大人找我有事?” 见她满身都透着抗拒,谢晋安突然停了下来。 他抬眸看她,眸色深邃,薄唇微启,嗓音低沉至极:“你怕我?” 柳满月看着他,一脸认真的回道:“谢大人不该离我太近,你我虽然同朝为官,但我毕竟是个姑娘。” 谢晋安看着她,目光笔直且深邃,唇角缓缓抿紧,没有说话。 见他不说话,柳满月转身要上马车。 就在这时,谢晋安出了声:“柳医正要回相府?” 柳满月回头看他一眼,随后点头:“嗯。” “既如此,那便一起。” 柳满月一听,立马问道:“谢大人去相府有事?” “昨日遇到赤霄将军,他邀请我去府上参加春日宴。” “春日宴是夫人小姐们的事,和大人有何关系?” 谢晋安轻挑眉梢,勾唇道:“柳医正似乎很不乐意见到我。” “我没有……” “那便好!” 说完,他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柳满月看他一眼,蹙着秀眉,也上了马车。 她的马车在前,谢晋安的在后,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相府驶去。 一盏茶后,马车停在相府门口,待柳满月背着药箱一出马车,便见谢晋安就站在她马车旁,她看他一眼,一句话没说,背着药箱跳下马车,直直进了相府。 一进大门,便看到了她屋里伺候的青果。 青果一见到她便迎了上来,一边伸手接过她背着的药箱一边笑着道:“姑娘,小姐一直在等你,她让你换了衣服便过去找她。” “好。” 柳满月抬脚往后院去,一路走到拐角处,突然停了下来。 悄悄回头朝身后看了一眼…… 不远处的廊子下,谢晋安站在那里,目光笔直地看着她走远。 见她突然偷偷看过来,原本抿直的唇角突然勾起一抹愉悦的弧度。 他朝她无声说了三个字…… 他说得极慢,两人隔得不远,再加上柳满月目力极好,一眼便看懂了他说的话。 她立马气得朝他瞪眼。 原本就好看的水眸,瞪得溜圆。 那气鼓鼓的小模样,娇俏得如三月枝头的粉嫩樱花,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谢晋安看着她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邃。 倒是柳满月,根本不知道此刻的自己是多么的生动好看,她瞪完之后,扭身就走了。 谢晋安一直未动。 深邃的目光一直追着柳满月的身影,直到她走远看不见了,这才收回视线,跟着来迎他的管家,去了后花园。 …… 姜如意坐在闵氏身边,认真地听着各家夫人争先恐后对闵氏的恭维和对她赞美。 那些夸大其词的赞美,夸得一向脸皮厚的她都不好意思起来。 接着,便是各家小姐拿出看家本领,纷纷献艺。 弹琴的,唱曲的,吟诗的,书画的,作对的,跳舞的…… 跳舞的好几个,惊鸿舞,异域舞,叮当舞…… 看得姜如意目不暇接,忍不住自惭形秽起来。 她好像什么都不会。 闵氏像是察觉到她的小情绪,偏头看她一眼,抬手捏了捏了她的脸颊,柔声道:“是不是累了?” 姜如意对上她关切的眼神,使劲点头:“嗯,我能回去躺一会儿么?” 闵氏嗔她一眼:“不能,马上就要开宴了,这个时候离开不妥。” “哦。” 闵氏扭头问一旁芸香:“满月回了么?” “回夫人,回了,这会儿正在屋里换衣服呢,估计一会儿就来了。” 一听说柳满月回来了,姜如意立马来了精神:“快去催催。” 闵氏却道:“催她做什么?她刚从宫里回来,总得要歇口气。” 姜如意便没再说话。 玉袖则弯下腰,在她耳边轻声道:“小姐,听说谢大人也来了。” “嗯?” “和满月姑娘一起过来的。” “啊?” 姜如意立马问她:“他来干什么?” “听说是二爷邀请的谢大人,来参加春日宴。” 姜如意立马抬眸,看向对面男宾处,果然一眼便看到了谢晋安。 除了他一身正儿八经的官服之外,其余公子,都锦衣袍带,所以,格外引人注目。 姜如意又看了一眼,还是没看到徐正庭。 知道他可能还在父亲书房,便没再多看。 因为今日梳的发髻是挑心髻,又因为头面和发钗有几分重量,再加上身上的衣裙太繁复,姜如意一直挺着脊背,坐得端端正正。 就在她累得坐不住的时候,突然耳边捕捉到一个声音。 不知是哪家小姐在说:“快看,那个穿官服的男子,你可认识?” “哪个?” “就那个……” 姜如意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对方正巧指的是谢晋安。 她收回视线,看了一眼对方。 凭着刚才的记忆回想了一下,想起对方的身份来。 是平阳侯府的嫡次女,好像叫高熙柔。 坐在她旁边的是御史家的刘小姐,至于叫刘什么,她忘了。 刘小姐看了一眼,随后对高熙柔道:“他就是大理寺卿谢晋安。” 高熙柔一脸意外:“他就是前段时间和夫人和离的谢晋安?” “嗯。” “你认识他?” “自然认识,我姨母就住他家隔壁,他家的事我多少听说了些。” 高熙柔来了兴趣:“你快和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他夫人和他和离之后,转头就嫁进了昌乐侯府做继室。” “谢大人的夫人小陈氏和昌乐侯府二夫人陈氏是嫡亲姐妹,小陈氏没嫁给谢大人之前,一直住在昌乐侯府。” “难道……” “你还真猜对了。” 刘小姐压低了声音,跟高熙柔咬耳朵,因为离得太近,姜如意听了个清楚。 “这事我母亲不让往外说,我今日只说给你听,你听了之后可不许告诉别人。” 高熙柔忙点头。 “我听说陈氏没去世之前,小陈氏就已经和昌乐候二爷有了首尾。” “啊?竟有这种事!” “陈氏死得蹊跷,据说和小陈氏有关!” “天啊,那小陈氏还真是蛇蝎心肠。”高熙柔一脸惋惜:“谢大人挺可怜的。” 刘小姐点头:“外面都在传谢大人的不是,我倒觉得他挺仗义,给了小陈氏体面,写了和离书,这事若是换了别的男人,恐怕早就一纸休书赶出府去。” 高熙柔抬头,又看了一眼谢晋安。 最后幽幽叹了口气:“那昌乐候的二爷有什么好?我见了一次,一个半老的老头子,根本不及谢大人万人之一的风采。” “哎呦不会吧?你不会对谢大人……” 高熙柔含羞地抬手,作势要打她:“乱说什么,别胡说!” 第289章 你不要乱跑 一听八卦,姜如意头也不沉了,腰也不疼了,一身精神。 她正听得起劲,柳满月来了。 一身官服的柳医正变身柳姑娘,一身鹅黄色长裙,上面搭了一件淡蓝色春衫,原本随意挽成的发髻,也被巧手的丫鬟梳成了元宝髻,很适合她略显稚嫩的小脸。 她的出现,让原本热闹的宴会突然安静下来。 不习惯这种场合的柳满月,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姜如意刚想站起来去迎她,闵氏却一把将她摁住了,她扭头看她,正要开口,却见闵氏微笑着朝柳满月招手,嗓音温柔至极:“满月,过来,到我这儿来。” 柳满月对上闵氏温柔含笑的眼神,瞬间安定下来。 她抬脚,一步步朝她走了过去。 原本安静的宴场,又慢慢有了动静。 有人看着柳满月窃窃私语:“这姑娘是哪家的?怎么以前没见过。” “我也不知,看着面生。” “看左相夫人待她倒是亲切。” 有人偷偷摸摸咬耳朵:“今日来了这么多姑娘,就没见闵氏对哪家姑娘如此亲近过,这个叫满月的不会是她娘家侄女吧?” “有可能。” 一旁有人笑着道:“你们都错了,这姑娘叫柳满月,是太医署的医正大人,她之前去过我府上给我家爷治病,我见过她一次。” “柳医正?是个小姑娘?” “嗯,针灸之术十分厉害,我家爷多年陈疾都被她治好了。” “真的假的?这么说,我母亲的头疾有救了。” 有人欣喜不已:“可擅长妇科之症?” “听说都会,十分厉害。” “天啊,菩萨保佑菩萨保佑,等回了府,我便和大儿媳说说这事,她生完宇哥儿之后就一直艰难,这回可算是有希望了。” 夫人们看着柳满月两眼放光,像是看到了希望。 而一旁的小姐们,则是另外一幅模样。 “好好一个姑娘家跑去当大夫,还真是稀奇!” 有人酸溜溜地说:“人家可不是普通的大夫,太医署医正,品阶和我父亲一个级别。” “怪不得顾夫人待她那么亲近。” “哎,你说顾夫人不会相中了她吧?” “哼,这也得看顾小将军的意思吧?小将军不喜欢,顾夫人也不会勉强,我听说她是极其开明之人。” “可你看,她离得顾夫人那么近,就快要趴她怀里去了。” 下面的人七嘴八舌各有嘴脸,却丝毫不影响姜如意和柳满月挤眉弄眼。 姜如意捧着脸儿问她:“我今天好不好看?” 柳满月也捧着脸问她:“我好不好看?” “丑!” “你也丑!” 坐在中间的闵氏忍不住笑了。 她一脸宠溺地看着两人,轻声道:“你们看看别家小姐,个个端庄,再看看你俩,歪着身子一脸怪相。” 姜如意一把抱住她的胳膊,撒娇道:“娘,坐在这儿怪没意思的,要不起来活动活动?” 闵氏点头,见时间还早,便笑着对下面坐着的夫人小姐道:“大家也别拘着了,特别是各家姑娘们,难得出来玩一趟,随意逛随意看吧,到了饭点,我会派人去叫你们。” 各个小姐们,自然都身在曹营心在汉。 眼睛都飞到对面去了,一听到这话,立马三三两两约着一起,走进了一旁花园。 姜如意也牵了柳满月的手,姐妹俩挽着手往后面去。 闵氏一见她俩往后走,就知道要去偷懒,想着无事,也便随她们去了。 两人的确想偷懒。 主要是柳满月饿了。 她一边走一边揉着肚子对姜如意道:“你屋里还有点心吗?” “刚在宴会上怎么不吃?” “我不好意思,她们都没吃,就我吃,岂不是让人笑话?” 姜如意想了想,牵了她往梨花苑那边走:“今日的糕点都是母亲小厨房出来的,口感特别好,那边肯定还剩下有,我带你去。” “好。” 两人开心地往那边走,经过一片翠竹,刚拐上长廊,迎面便遇上了徐正庭。 姜如意知道他今天来了,听说一直和父亲在书房,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 看到他,姜如意立马松开挽着柳满月胳膊的手,笑着迎了上去。 “大人。” 徐正庭停了下来,看着朝他走来的姜如意,深邃的眸底,缓缓浮现笑意。 待她走到他跟前,他低声道:“怎么不在母亲身边?” “满月她饿了,我带她去找点吃的。” 这时,柳满月也走了过来。 她朝他行礼:“大人。” 徐正庭看她一眼,点点头:“你刚从宫里回来?” “是。” “皇上如何了?” “受了惊吓,无大碍。” 柳满月说完,看着腻在徐正庭身边的姜如意,无奈叹气:“你抛弃我了?” 姜如意冲她一乐:“反正不远,你自己去吧。” “你真是……” 柳满月偷摸看了徐正庭一眼,然后无声地对姜如意说了四个字:“见色忘友!” 说完,领着青果就走了。 待她走后,姜如意便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了徐正庭的胳膊,仰脸看他,笑得一脸娇媚:“你和父亲聊什么呢?聊这么久。” “朝堂上的事。” 徐正庭一边说着,视线落在她格外娇媚的脸上,薄唇微启,嗓音低沉悦耳:“很好看。” 姜如意娇笑着问他:“哪里好看?是衣服还是我这张如花的小脸?” 她的话,让徐正庭忍不住笑了出来。 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低声道:“真厚!” 姜如意也不生气,牵了他的手,转身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 …… 柳满月和姜如意分开后,下了长廊,路过一座凉亭下,突然发现上面站了一个人。 她仔细一看,竟是谢晋安。 谢晋安也看到了她,便抬脚下了凉亭,走到她的面前。 见他直直地她走过来,柳满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四周,双脚也紧跟着往后退,青果一把拦在她面前,板着脸对逼近的谢晋安道:“谢大人,您还是离我家姑娘远一点吧,现在府上到处都是人,若是让别人见了,我家姑娘有嘴也说不清。” 谢晋安停了下来。 他没看青果,漆黑的视线笔直地落在柳满月身上,沉沉开了口:“今日相府上男宾多,你不要乱跑!” 柳满月点头:“我没乱跑。” “那就回去夫人身边。” “可我……”柳满月抬眸看他,一脸无辜:“我饿!” 第290章 大人俊美 谢晋安原本抿着的唇角,因为柳满月的一句‘我饿’突然扬了起来。 他低声问她:“有多饿?” “天还没亮,我就被皇上宣进了宫,连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谢晋安微微皱眉:“日后再遇到这种事,不用慌,自己吃好喝好再去不迟。” 柳满月看他一眼,小声嘟囔了一句,谢晋安没听清,便问道:“你在说什么?” “我说,”柳满月看着他,“你是堂堂大理寺卿,我不过就是太医署的大夫,怎么能和你比?” “柳医正,你别忘了,你官居一品。” 柳满月一脸郁闷:“有什么用,见了你这个三品官,我还得行礼。” 谢晋安轻勾唇角,视线落在她微微嘟起的脸颊上,嗓音磁性得让人浑身酥麻。 “那,往后若是没有外人在,你勿需行礼!” “我可不是那种没规矩的人。”柳满月见时间不早了,便说:“我得走了,谢大人自便!” 说完,绕过谢晋安,抬脚就朝梨花苑去。 谢晋安突然出声叫住她:“你等我一下。” 柳满月回头看着他,一脸疑惑:“谢大人还有事?” 谢晋安抬手指了指上面的亭子:“你先上去等着我,我马上就来。” 说完,转身就走了。 柳满月想叫他,却已经来不及。 看着他大步走远,柳满月犹豫着问青果:“我要等吗?” 青果也是一脸犹豫:“奴婢也不知,也不知道谢大人是何意?” “我也不知。” 柳满月想了想,随后对青果说:“既然让等,那便等他一会儿,反正现在是在府上,他也不敢乱来。” “好。” 于是主仆俩便上了亭子。 柳满月坐在亭子里,青果站在她身边,等了一会儿,她饿得实在受不了。 于是捂着‘咕咕’叫的肚子对青果说:“要不你去厨房给我拿几块点心,我先垫吧一下?” “嗯好。” 青果抬脚就下了亭子,转眼就消失在拐角处。 她刚走,谢晋安就出现了。 他走得极快,几步就进了亭子。 他一进亭子,柳满月就闻到一股香味。 紧接着,她就看到谢晋安手里拎着的食盒。 谢晋安看她一眼,见她眼巴巴地盯着他手里的食盒,便也没废话,径直走到桌子前,打开食盒,从里面端出一碗热气腾腾的牛肉粉。 芫荽的香味加上辣椒油的香气…… 柳满月肚子叫得更欢了。 谢晋安将牛肉粉放在她面前,随后拿出勺子和筷子,亲自递到她手里,然后看着她低声道:“吃吧。” 柳满月怔怔地看着他,呆呆地接过他递过来的筷子和勺子。 她问他:“大人,你专门去给我买的?” “怎么?”谢晋安轻挑眉梢,勾着唇角低声问道:“感动得想哭?” 一句话,让柳满月原本溢出心头的感动,又收了回去。 她看他一眼,小声道:“才没有,就是很意外。” “行了,快吃吧。” 谢晋安说着,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柳满月实在饿得难受,也没客气,也不矫情,拿起勺子,先尝了一口汤,随后抬眸看向谢晋安:“杨记的?” “嗯。” “原来大人也喜欢杨记的汤粉。” 谢晋安笑了笑没说话。 他很少在外面吃饭,即便吃,也是别人有求于他,基本上都是在京城各大酒楼。 外面的小饭馆路边摊,他从不多看一眼。 今日倒是为了她,破例一回。 柳满月没再说话,一口汤一口粉,再来一块牛肉。 她一边将牛肉塞进嘴里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为何大人买的这一份,牛肉放得这么多?” “你觉得呢?” “难道是老板娘见大人长得十分俊美,便对你格外大方?” 谢晋安勾起唇角,笑得一脸戏谑:“原来在柳医正眼里,本大人十分俊美!” “咳咳咳……” 正在喝汤的柳满月,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她好不容易顺了口气,急着辩解:“我才没有那个意思,我是说老板娘她区别待人,我去吃粉,碗里只有两块牛肉。” 谢晋安勾着唇角,笑得一脸无害:“可能在老板娘眼里,本大人一身清正,一看就是好官,自然就多给了些。” “……谢大人的尾巴都翘上天了。” “你夸我,我自然高兴!” “我才没夸你呢。” …… 春日宴过后,转眼就到了纳吉的日子。 秦明月请了京城中最有名望最有福气的常太公府上的齐老夫人一起来的,送来了六牲厚礼,给足了相府的面。 纳吉之后,亲迎的日子便定了下来,八月初八,不冷不热,宜婚嫁。 迎亲的日子一定下来,不管是国公府还是相府,都忙了起来。 国公府那边在纳吉没过几日,便送来了彩礼。 据说那天,整个昌乐坊都排满了送嫁妆的仆从,原本两家离得不远,路上被抬嫁妆的堵得满满的,引得全京城的人跑来看热闹。 八十八担的礼品,一万一千两银子的礼金,还有三牲海味…… 当那张礼单递到顾厚山手里,他看了一眼便放了下来。 然后问闵氏:“一万一千两?徐家这是搞的哪一出?” 闵氏笑着说:“秦氏之前跟我说过,咱囡囡是万里挑一的好姑娘,礼金便备了一万一千两,寓意是极好的。” 顾厚山冷哼一声:“咱家囡囡何止万里挑一?” 闵氏笑他:“就你闺女这样的,都要嫁人了,还天天在如意楼忙得脚不沾地,满京城待嫁的姑娘,哪一个像她这样的?” “那还不是因为我姑娘会赚钱能干。” “是是,你姑娘什么都是好的,就她优秀,谁也比不上她。” 顾厚山看她一眼,慢条斯理道:“现在会琴棋书画算什么本事?能开大酒楼才算本事。” 接着又道:“昨日我回来的时候过去看她一眼,正是吃饭的时候,外面的客人都等到街对面去了,她有条不紊,不慌不忙,凭着她那张巧嘴,哄得那些客人就是乐意等,不光乐意等,还给她介绍生意,你说厉不厉害?” 闵氏睨他一眼:“你俩倒是混得风生水起。” “你也不差,京城谁不知道闵烟烟嫁了一个好夫君,生了三个优秀的好孩子?” 闵氏乐了:“……这么说,我该谢谢你们仨。” “你若是真想谢也行。” 顾厚山突然欺身过来,薄唇紧贴在她的耳朵上,吹着气:“晚上别喊累......” 闵氏又羞又气。 抬手推他一把,随后站起来,扭身进了内室。 顾厚山看她一眼,接着起身,跟了进去…… 第291章 出嫁1 春去夏来。 转眼就到了七月。 七月中旬开始,姜如意就被闵氏拘在家里,不再让她整天呆在如意楼。 学规矩,学礼仪,学绣活。 之前为了给她绣嫁衣,闵氏特意从江南请了两个苏绣的师傅,嫁衣绣好之后,其中一个回了江南,另外一个被闵氏留了下来给姜如意当师傅。 自由惯了的姜如意,突然被拘在家里,简直度日如年。 好在她聪明,学东西很快,规矩有了,礼仪也会了,绣工也慢慢娴熟起来,但婚期也近了。 一进八月,七宝也被徐正庭从小蓬莱接了回来,跟着来的还有蓝明堂和春华秋实。 徐正庭将蓝明堂安排在国公府,但他待不住,天天往如意楼窜,恨不得住在那边,短短几日,整个人都圆润不少。 姜如意也没时间管他,便吩咐齐肖,他想吃什么就给他弄什么,需要什么就准备什么,总之得把蓝神仙伺候好了。 自从元宵过后就一直没回来的七宝,一到家就撒了欢似地,天天和顾舒易玩在一起。 小虎又长大不少,已经开始显露威风。 天天在府上到处溜达,遇到喜欢的丫鬟和小厮,它会主动凑上去让他们摸一把;遇到不喜欢的,会嗷嗷一嗓子,表达自己的不满。 众人也不怕它,它嗷嗷它的,他们走他们的,互不干涉。 不管是国公府还是左相府,到处喜气洋洋,直到八月初七这一天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过晚饭,聊了一会儿天之后,顾青云和夏氏领着孩子回了自己的院子,顾青风也跟着走了,他最近几日神出鬼没,也不知道去哪儿。 七宝也跟着柳满月回青黛阁睡觉了,姜如意留在了闵氏屋里。 虽说已近八月,但天气还是比较炎热。 屋内各处都放了冰桶,清风徐来,倒挺凉爽。 姜如意靠在闵氏身上,轻声说:“娘,我今晚和你睡。” 闵氏看着她,柔声道:“好。” 一旁坐着的顾厚山,瞥了姜如意一眼,慢条斯理道:“多大的人了,还整天缠着你娘。” 姜如意仰脸看他:“爹,我明天就要嫁人了。” “嫁人怎么了?还不是从这边搬去隔壁。” 姜如意本想着婚后住在国公府,反正两家离得不远,来回也方便。 但徐正庭却坚持将隔壁的宅子重新翻修了一遍,打算婚后一家三口搬进去。 秦明月和徐景平都是开明的人,也同意他的决定。 徐正庭为了方便她回家,和顾厚山商量之后,将两座宅子中间的那堵墙拆了,修了一道拱门,来往更加方便。 姜如意一把抱紧闵氏,就是不放手:“反正我今晚要和娘睡。” 顾厚山看她一眼,突然软下嗓音来:“最近规矩学得如何?明日大礼,可不能出错。” 被他这么一说,原本自信满满的姜如意又开始忐忑起来。 她松开闵氏,坐在两人中间,扭头看着顾厚山,担心地问:“爹,我要是一紧张出错了,人家笑话我怎么办?” “谁笑话你?谁敢笑话你?” 顾厚山自信满满:“就算你出错了,别人也只会夸你,有创新有自己的想法,是个聪慧的新嫁娘。” 姜如意点头:“主要是有个好爹!” 顾厚山瞥她一眼,哼笑道:“别拍马屁。” 姜如意挽着闵氏的胳膊,然后将头靠在顾厚山的肩膀上,突然不想说话。 过了今晚,明天她就徐正庭的妻,冠上他的姓氏。 她不仅仅只是顾青纱,也不仅仅只是顾厚山和闵烟烟唯一的小女儿,她成了徐家妇。 走出去,别人不会再叫她一声‘顾小姐’,而是尊称一句徐夫人。 一时之间,心头情绪复杂难言。 虽说以后就住在隔壁,但不知为何,总感觉是不一样的。 见她不出声,闵氏也没说话,她是个心思细腻的人,能感觉到女儿的不舍和依恋。 她又何尝不是? 自从进入八月以来,她脸上的笑都少了几分。 刚找回才半年的女儿,又要离开自己嫁入徐家,让她如何舍得? 只是再不舍,女儿大了也是要嫁人的。 好在往后离得近,每天也能见着,也算是多少弥补了一点缺憾。 顾厚山也沉默了下来。 女儿的头就靠在他身上,有那么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她刚出生的那一天。 产婆将她从产房里抱出来,放进他手里。 她小小一团,粉粉嫩嫩的裹在小被子里,张着小嘴哭得那叫一个响亮。 第一次抱女儿,他多少有些手足无措。 产婆便告诉他:“相爷不妨去贴贴她的脸。” 顾厚山连忙照做,低头下去,拿自己的脸颊去碰她的小脸颊。 说来挺神奇,当贴上去的那一刻,小家伙真的不哭了。 她睁着眼睛,好奇地看着他,小手动呀动,似乎在跟他打招呼。 自那之后,顾厚山便喜欢上了和她贴脸颊,每次从皇宫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净面,然后抱起她,贴贴。 再大一点,小家伙会说话了,一看到他就张着小手朝他甜甜地叫:“爹爹,贴贴。”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会上前抱起她,使劲地蹭她的小脸颊。 蹭得小家伙‘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后来再大点,小家伙就开始嫌弃他胡子扎人,每次他上来贴贴,小家伙就拿小手使劲推他,推不动就大叫:“娘亲,救命!” 仿佛就在一转眼间,那个喜欢和他贴贴的小婴儿长大了。 从婴儿到小姑娘,再从小姑娘到大姑娘。 终于,姑娘要出嫁了。 想到这儿,顾厚山微微偏头,拿脸颊去碰姜如意的脸颊,轻轻地贴了贴。 一旁的闵氏,无意间看到这一幕,瞬间红了眼眶。 她看了顾厚山一眼,又心酸又好笑。 也不知道是谁昨晚嘴硬得厉害,说什么他堂堂左相大人,岂是那种多愁善感之人? 被他贴了脸颊的姜如意,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脖子,凑上去在他脸上使劲亲了一下,随后又凑到闵氏跟前,亲了她一下。 然后拉着两人的手,和她的手放在一起,深吸一口气,红着眼眶道:“您俩一定要好好的,争取活到一百岁,这样我哪怕七十了,还是你们眼里最爱的小娇娇。” 第292章 出嫁2 国公府。 吃过晚饭后,待徐正庭离开之后,秦明月特意拉着徐景平进了内室。 她走到床前,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本书,然后一把塞到徐景平手里,小声说:“你派人送过去给庭哥儿。” 见她神神秘秘地,徐景平低头看了一眼被她塞进手里的那本书,从封面上看不出什么,一翻开…… 他立马又合上了。 他看向秦明月,一脸纠结:“我送?” “你派个人送过去。” “这书……”徐景平想了想:“他应该不需要吧,六年前,他不是……挺会吗?” 话刚说完,就被秦明月给揍了。 她瞪他:“说什么呢?他那个时候被人下了药,估计什么都不知道。” 徐景平想想也是,只是…… “就这么给他?” 秦明月想了想,从柜子里找了个块绸布,然后将书用绸布包了起来。 徐景平拿了过去,走出屋子,交给一旁的随从:“送去给世子爷。” “是。” 随从拿了就去了松涛苑。 此刻的松涛苑,早已被装扮一新,到处挂满了红绸,贴着双喜字,院子里的清扫得干干净净,知道姜如意喜欢花花草草,原本空荡荡只有几棵松柏的院子,现在已经花香四溢,草木芬芳。 林盛正端着泡好的茶水要进书房,见到国公爷身边的随从来了,便迎了上去:“李哥,可是国公爷有什么事?” 被叫做李哥的笑着说:“国公爷让我把这个给世子送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拿着的东西递给林盛,林盛伸手接了过去。 待对方走后,林盛便将东西放进茶盘,端着一起进了书房。 明日就要大婚了,徐正庭还在忙着处理公文。 如果是左相大人是大弶朝第一忙人,那作为骠骑大将军的徐正庭,绝对能称得上第二。 每天光处理边关来信,就得半天之久。 再加上朝堂和军营的事…… 徐正庭每天忙得像陀螺,从早到晚,连见姜如意的时间都没有。 好在姜如意也被闵氏拘在府上学规矩,累成了狗,也没时间去想他。 林盛将泡好的茶放在他面前,随后将明月阁送来的东西递过去:“主子,国公爷让人送来的。” 正在写字的徐正庭头也不抬,沉声道:“放那儿。” “是。” 林盛转身走了出去。 徐正庭这一忙,就忙到了二更天。 等他终于将未来几天的事都处理好了,才起身要回房。 眼角的视线不经意间扫过那个用绸布包起来的东西,这才想起这是父亲派人送来的东西,于是,打开绸布,看到了那本书。 封面无字,他漫不经心地翻开,只一眼,又迅速地合上了。 原本正常的脸色,瞬间涨红。 耳根发烫,耳垂变得通红。 他迅速将手里的书丢到桌子上,抬脚就走,但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了下来,静默了片刻,最后转身走到桌子旁,一把抓起那本书,塞进衣襟里。 回了卧房,洗澡水已经备好了。 林盛在一旁给他铺床,徐正庭在脱衣服,那书不小心掉了下来。 林盛见了,正要伸手去捡,徐正庭却先他一步捡了起来。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随后,他沉声吩咐道:“你出去吧,我自己来。” 林盛看他一眼,多少觉得今日的主子有点异常。 但也没多想,转身就退了出去。 待他走后,徐正庭看着手里的书,就像是拿到了烫手的山芋,丢也不是,不丢也不是,左右为难。 最后,他将书塞进枕头底下,抬脚进了浴间。 沐浴完出来,上了床,徐正庭笔直地躺在上面,眼睛闭了又睁开,睁开又闭上,反复几次之后,他将手伸进枕头里,将那本书摸了出来。 一旁烛火高照,他半躺在床头,硬着头皮翻看着。 可只翻了两页便看不下去了,翻身从床上起来,将书丢给一旁的柜子里,随后回到床上躺了下来。 可不知为何,浑身燥热。 不得已,他只好又起来,进了浴间…… …… 八月初八,风和日丽,艳阳高照。 如意楼为了庆祝老板娘大婚,免费三天。 得到消息的众人,特别是普通老百姓,平日里只知道如意楼火锅好吃,却从未吃过,今日终于得了机会,便携家带口地去了。 但大家也都是讲究人,没钱的就拎着一篮子鸡蛋去了,就当是给老板娘随的份子钱。 有钱的,就给上几两碎银子,也当是份子钱。 搞得齐肖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而当日的相府,天没亮,姜如意就被闵氏叫了起来。 玉袖先伺候姜如意梳洗,换上嫁衣,由闵氏亲自给她梳头。 凤冠是徐正庭亲自找人打造的,赤金镶嵌着红宝石,特别地漂亮大气贵重。 正在梳妆,柳满月来了。 她今日也穿了闵氏给她新作的裙子,石榴红的长裙,上面是一件浅色小衫,发髻轻挽,好看得让移不开视线。 见她来了,闵氏便让人端了早饭来。 姜如意不敢多吃,只喝了一点粥,剩下的那些都进了柳满月的肚子。 而同一时间,姜如意的嫁妆出了相府。 大弶朝的规矩,嫁妆不能高于彩礼,因此,顾厚山和闵氏将嫁妆缩减到七十七担,然后又将陪嫁的东西变成现银,放在姜如意私房里。 除了现银,还有城南的一个大酒楼和城外的几个山庄,之前一直放在顾厚山名下,顾厚山都给了姜如意。 顾青云和夏氏也给姜如意添了妆,两套铺面,加两千现银。 顾青风两袖清风,什么也没有,却也从哪儿弄了一个金元宝,塞给了姜如意。 把姜如意感动得差点没哭了。 他有多穷,她是清楚的。 上次宴请朋友,还是偷摸问她要的银子。 柳满月也添了妆,她没给现银,而是拿着自己仅有的俸禄,给姜如意打了一副金簪。 当姜如意收到那副金簪时,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问她:“你是不是穷得就剩张嘴了?” 柳满月不好意思地说:“可能未来一个月,你得养我。” 嫁妆刚被抬走,鞭炮就响起来了。 闵氏连忙道:“快,给小姐盖上盖头。” 姜如意坐在那儿,任由几个丫鬟扯着红盖头,将她蒙住了。 透过红纱看向窗外,她唇角含着笑,原本激动的心情在这一刻突然平静下来。 她的大人,来了! 第293章 迎亲 左相府,宾客满朋。 作为长子长媳的顾青云和夏氏,一个负责招待男宾,一个负责招待女宾,从上到下,有条不紊,游刃有余。 外面鞭炮响起来,迎亲的队伍来了。 顾厚山站在前院的正堂前,今日的他一身深紫色锦袍,长身直立,一贯不苟言笑的脸上,此刻多了两分笑,勾在唇角,让在场所有官员在这一刻也慢慢放松下来。 顾青云和顾青风二人,一左一右站在他身侧,顾青云一身深蓝色锦袍,面如冠玉,温润有礼;顾青风则一身白玉锦袍,俊美无双,唇角勾着邪肆的笑。 父子三人,站在一起,成了前院最强排面。 身穿朱红吉服的徐正庭大步走进来,他身材高大,更显得俊朗挺拔;他的那张脸,如斧琢一般,棱角分明,俊美出众。 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脸颊绷得有点紧,他上前几步走到顾厚山面前,便行磕头之礼。 顾厚山一直看着他。 等他规规矩矩地行完磕头礼,这才弯腰下去,握住了徐正庭的胳膊,笑着道:“贤婿不必多礼。” 待徐正庭起身后,又分别和顾家兄弟见礼。 一番礼节过后,一行人去了正堂。 大弶朝的闺女出嫁,娘家也是要宴请宾客的,因此,席面都开在前院。 宽大的庭院内,摆放着一眼看不到头的席面,席面是夏氏一手安排,海鲜海参全羊都摆上了,酒都是上好佳酿。 徐正庭今日是新郎倌,坐在首位,那些平日里不敢靠他太近的官员们都纷纷过来敬酒。 虽然被顾青风挡下一部分,但他也喝了不少。 不知是不是太开心,倒也没醉。 谢晋安今日也来了,他摆脱完那些缠着他的官员,端着酒盏走到徐正庭面前,笑着道:“恭喜。” 徐正庭端着酒杯站了起来,抬眸看他一眼,勾着唇角:“多谢!” 两人轻轻碰杯,随后一饮而尽。 喝完酒,谢晋安没走,而是一边把玩着手里的酒盏一边低声道:“徐大人终于抱得美人归,可怜谢某还是孤苦伶仃一人。” 徐正庭看他一眼:“谢大人的事,徐某无能为力。” 谢晋安抬眸,对上他淡淡的眸色,没再开口,转身离去。 谢晋安前脚离开,后脚蓝明堂就到了。 他今日喝了不少酒。 他是七宝的师父,今日,徐正庭尊称他一声:“蓝先生。” 蓝明堂看着他,皱着眉头:“你说她怎么看上你的?天天板着一张脸,娶亲还板着脸,嘁!” “她喜欢!” “行了行了,别嘚瑟!那什么,”蓝明堂看他一眼,“我也没别的事,就是想问问,若你俩成亲了,我往后的伙食……” “照旧!” “那行,新婚欢愉,早生贵子!” …… 梨花苑。 姜如意安静地坐在那儿,闵氏和柳满月一直陪着她,见天色渐渐暗了,时辰到了。 顾厚山大步走进来。 他看着坐在那里头戴凤冠身穿嫁衣的姜如意,眼神瞬间温柔下来。 “饿不饿?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姜如意刚想点头,一旁闵氏道:“哪有出门前吃东西的规矩?” 随后,她又看向姜如意,柔声道:“再忍忍。” 姜如意揉着饥肠辘辘的肚子,点了点头。 出门的时辰很快就到了,顾厚山和闵氏坐在首位,姜如意走到他们跟前,行拜别之礼。 她学了这么久的规矩,第一次这么认真。 凤冠霞帔,一拜一磕。 心头的不舍,让姜如意通红了双眸。 可她始终克制着,没让眼泪落下来。 她知道,她一哭,便再也停不下来...... 闵氏早已泪流满面,看着跪在跟前拜别的姜如意,无声落泪。 顾厚山则紧咬着下颌骨,不敢失控。 拜别双亲,一旁的丫鬟连忙将盖头给她盖上,顾青风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朗声道:“来,哥哥背你出门。” 姜如意乖乖地趴在他后背上,任由他稳稳地将她背起来,走出了房门。 一步一步,顾青风走得极慢极稳。 姜如意趴在他身上,鼻头一酸,强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还是落了下来。 大颗大颗的泪水滴落在顾青风的脖颈间,他脚步未停,明明也红了眼眶,却还是笑着逗她:“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小心哭成小花猫。” 姜如意搂着他的脖子,眼泪掉得更急了。 顾青风便不再开口,稳稳地背着她,从后院到前院,再到大门口。 府门口,徐正庭笔直地站在那里,一身吉服,俊美无双。 他看着顾青风背着姜如意走出来,原本平静的黑眸,在这一刻泛起了波澜。 只是抿着的唇角,抿得更紧了。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 了解他的人,一眼便知道他在紧张。 顾青风背着姜如意从他眼前走过,然后在喜婆的帮助下,姜如意上了花轿。 徐正庭也立即朝顾青云和夏氏拱手,随后又朝顾青风行礼:“多谢!” 顾青风没看他,转身走到顾青云面前,视线落在花轿上,一动不动。 喜婆一声喊:“起轿啦!” 欢快的唢呐吹起来,锣鼓敲起来。 徐正庭翻身上了马,走在迎亲队伍的最前面。 他坐在黑龙之上,一身朱红吉服,器宇轩昂,俊美不凡,那张一直紧绷的脸颊,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缓和。 他回头,深邃的视线落在花轿上,原本抿着的唇角,不自觉勾了起来。 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离开相府门口,原本热闹的场景瞬间清净下来。 夏氏扭头,正要说什么,视线落在顾青云通红的眼眶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伸手过去,轻轻握住他的手,安抚的摇了摇。 顾青云垂眸看她一眼,扯了扯唇角摇摇头:“我没事。” “我担心爹娘,咱们去看看他们。” “好。” 顾青云扭头看向一旁的顾青风,正要出声,顾青风冲他摆摆手:“大哥大嫂先进去吧,我还要送几个朋友。” 顾青云看他一眼,没说话,带着夏氏抬脚进了府去。 待身边无人时,顾青风看着花轿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移开。 直到身边的小厮走过来,递给他一方手帕。 “爷,擦擦吧。” 顾青风一把抹掉眼角的泪,一脚踹在对方的屁股上,凶巴巴地道:“滚一边去!” 第294章 陪我一起 花轿到了国公府门口停了下来。 轿帘被掀开,喜娘的声音传来:“请新娘下轿!” 随后有人来扶她,脚踩在铺着的喜毯上,姜如意抱紧了手里的如意瓶,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原本扶着她的人换成了别人。 对方牵了她的手,将其紧紧握在掌心,熟悉的触感,让姜如意忍不住垂眸,透过盖头的缝隙朝对方看了过去。 虽然只能看到一小截朱红色吉服袍摆,但也让姜如意瞬间安定下来。 紧接着,耳边传来徐正庭低沉的嗓音:“别怕,你跟着我!” 姜如意轻轻点了点头。 他牵着她,跨过火盆,进了正堂。 正堂上,秦明月和徐景平坐在上首,司仪在一旁高唱着‘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姜如意又从正堂被人扶了出来,送进了徐正庭住的松涛苑。 今日的松涛苑,极其热闹。 特别是新房内,坐满了京城贵夫人。 姜如意被安排坐在床上,徐正庭坐在她身边,喜娘在一旁笑着道:“新郎拿起喜秤,挑开新娘的盖头,往后的日子一定称心如意。” 徐正庭起身,拿过一旁丫鬟递上来的喜秤,转身面向姜如意。 从她下轿开始,他的视线就没离开过她。 一身火红的嫁衣,包裹着她玲珑的身段,即便被红盖头遮住,他也能想象得到,今日的她,该有多美。 见他一直盯着新娘子没有动作,一旁有夫人笑着道:“哎呦咱们的新郎看新娘都入迷了。” 一句调侃,瞬间让徐正庭,他抬手,用喜秤挑开姜如意头上的盖头。 当盖头从她头上挑开,原本模糊的视线,终于清明起来。 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徐正庭。 徐正庭也正看着她,二人目光相对,一时间,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她又娇又羞又俏。 他又高又挺拔又俊美。 几乎是同一时间,两人都不自觉地红了脸。 惹得一旁的夫人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喝了合卺酒,便有丫鬟端了一碗饺子过来,喜娘看着姜如意笑着道:“新娘尝一尝。” 姜如意正好饿了,拿起筷子,夹起饺子就往嘴里塞。 一咬下去,饺子是半生的,她强迫自己吞了下去,还想再吃,却听到喜娘问:“生不生?” 她下意识地回了一句:“生!” 话音一落,又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姜如意这才反应过来什么意思,她忙低下头,整张脸都红了。 徐正庭一直看着她,薄唇轻勾,漆黑的眸底,满是宠爱。 在座的夫人们都是极有眼力见的,见此,也没多闹腾,领着人就走了。 待所有人都出去后,姜如意一屁股坐在床上,重重呼出一口气。 她看着站在一旁的徐整天,瘪了瘪小嘴:“好累!” 徐正庭却没说话。 他看着她,不再掩饰自己的惊艳。 正红的嫁衣,衬托着她白皙的肤色,显得愈发肤如凝脂;一双好看的杏眸,因为有点累,显得有几分慵懒,红唇因为撒娇,微微朝他嘟起,看得徐正庭眸色不自觉就深了。 想着时辰还早,外面还有宾客等着他,于是,他艰难地移开视线,看向了别处。 姜如意却伸手扯了扯他的袖子,软软地叫他:“大人。” 徐正庭回头看她,只见她指了指自己头上的凤冠:“我能取下来吗?好重。” “好,我去叫人。” 说完,抬脚就走了。 见他突然就走了,走得极快。 姜如意忍不住蹙了眉。 好在玉袖很快就进来了,今日的玉袖也穿得十分喜庆,她上前将姜如意扶到梳妆台坐下来,一边替她拆着凤冠一边道:“大人已经吩咐厨房给您备了吃的,一会儿就送来了,热水就在外面,要不要先沐浴?” “好。” 沐浴完出来,姜如意换了一身家居服,柔软的面料让她浑身轻松下来。 一旁的桌子上,摆满了她爱吃的菜。 玉袖替她盛了碗粥,放在她面前,看着她身上的衣服笑着道:“少夫人穿这一身当真好看。” 姜如意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睡衣,胭脂红,斜襟细带的,薄薄的面料,将她身上的优点全都凸显出来。 她轻轻一笑:“我自己做的,给母亲也做了一套。” “少夫人手真巧。” “那当然,我心灵手巧,人还长得美。” 玉袖乐得不行:“是呢,奴婢的主子美得跟仙儿似的,就是这脸皮有点厚。” 姜如意却一脸嘚瑟:“你懂什么,脸皮厚是优点。” “是呢是呢,奴婢的主子浑身上下都是优点,怪不得大人喜欢呢。” “嗯呢。” 吃饱喝足,玉袖又伺候姜如意漱了口,然后吩咐人将饭菜都撤了下去。 姜如意靠在软枕上,听着外面的人声鼎沸,想着徐正庭此刻应该被人围着敬酒,不免有些担心。 她刚想吩咐玉袖去煮醒酒汤,却突然听见门外有丫鬟问安的声音。 紧接着,沉稳的脚步声停在房门口。 门被推开,一身吉服的徐正庭站在那里,抬眸朝她看了过来。 一旁的玉袖见了,轻轻地退了下去。 待她出去后,姜如意从软榻上下来,抬脚朝徐正庭走过去。 她站在门内,他站在门外,目光对视,气氛在一瞬间变得妙不可言。 她仰脸看他,轻轻扬唇:“不进来吗?” 徐正庭很听话地抬脚,跨了进来。 姜如意看着敞开的房门,娇嗔一笑:“傻子,关门!” 说完,转身朝内室走去。 徐正庭转身关上房门,跟在她身后往内室去。 她快,他便快。 她停下来,他便也停了下来。 直到两人走到床边。 姜如意回头,看着站在身后的男人,他一身吉服未脱,身上还带着酒气,忍不住嫌弃地伸手去推他,刚想开口,却突然被徐整天握住了手腕。 她抬眸看他,轻挑眉梢,声音娇得能滴出水来。 “你干嘛呀?” “我……” 徐正庭喉结滚动,视线落在她嫣红的唇上,嗓音又低又哑:“我想……” “你想什么?” 徐正庭突然弯腰下去,一把将她打横抱起,大步朝浴间走去。 吓得姜如意轻叫一声:“你做什么?” “你陪我一起洗!” 第295章 理论有,实战为零 嫁过来之前,姜如意也是紧张的。 虽然她来自现代,但之前她可是连男人的手都没牵过,更别提那些不可描写的美好,她也就偷摸地看过几个视频。 理论是有,但实战为零。 对洞房花烛之夜,她有期待有幻想也有点小害怕。 但以徐正庭那迂腐的性子,估计挺保守的,玩不出什么新花样。 本来,她还想在今晚掌握主动权,谁知道,对方却先她一步有了想法。 此刻,被徐正庭打横抱着的姜如意,多少有些慌了。 她根本就没幻想过和他共浴。 共浴这事,难道不是彼此都熟得不能再熟的时候再玩的吗? 洞房玩共浴,这是根本没打算让她活到明天吧? 于是,姜如意开始在徐正庭怀里扑腾,她一边扑腾一边叫:“我已经洗过了,你自己洗。” 徐正庭脚步未停,一本正经:“再洗一次。” “不要不要。” 姜如意怂了,“你快放我下来。” 徐正庭充耳未闻,抱着她直直地进了浴间。 浴间的热水已经备好了,他将姜如意放下来,然后开始脱衣服。 姜如意看着他,见他动作多少有些笨拙,便凑近他,使劲闻了闻,然后仰脸问:“你喝醉了?” 徐正庭一边解着身上的吉服一边低声道:“我怎么会醉?今日是咱俩大喜的日子,我没有醉!” “……” 这要是搁在平时,徐正庭只会回她一句‘我没醉!’ 但此刻,却说了这么长一句话。 他一喝醉,面对她的时候,就话多。 有了猜测,姜如意就放肆起来。 她抬脚走过去,笑着看他一眼,随后轻声道:“我来。” 说着,手摸上他的衣襟,开始给他解盘扣,徐正庭站着未动,垂眸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玲珑的身段上,忍不住伸手抱住了她。 她穿的薄,被他大手这么一碰,姜如意忍不住笑起来。 “痒,别乱摸。” 她不说还好,一说他更来劲。 手顺着她的腰际一路向下,那酥酥麻麻的感觉,让姜如意忍不住扭了扭身子。 她抬眸,娇嗔道:“你还想让不让我帮你脱衣服了?” “嗯!” “那就管住你的手!” 徐正庭突然低笑起来,他一边任由姜如意脱去他的吉服一边无出声道:“为何要管它?如意,今晚是咱俩的洞房之夜。” “你还没洗呢。” “你陪我……” “不要!”姜如意拒绝得很坚决,“你要是敢,我明天就不理你。” 徐正庭一脸无辜:“为何?” 虽说她脸皮不薄,但被问这个,还是忍不住红了脸颊。 她踮起脚尖,凑到徐正庭耳旁,小声说:“我会疼。” 说完这句话,姜如意退了回去。 她一边替他解着衣服一边看着他,却发现,原本神情还好的徐正庭,突然不自在起来。 他的脸红到了脖颈处,眼神都不敢与她对视。 看得姜如意忍不住乐起来。 “大人,你害羞了?” “没!” “你脸红了……” 话音未落,徐正庭突然一把将她抱在跟前,低头下去,直接堵住了她的唇。 一亲上,两人便多少有些失控。 姜如意一边亲一边扒光了徐正庭身上的衣服,动作极其粗鲁,她身上的衣服倒还好,只是徐正庭的手已经不再局限于隔着衣服。 直到姜如意碰到了不该碰的地方,吓得她一把将他推开。 两人呼吸不稳,特别是徐正庭,已经失了控。 姜如意抵着他又想欺上来的结实胸膛,多少有些心慌:“你先洗,我先出去。” 徐正庭没说话,直接勾着她的小腰,带着就往浴桶去。 “停停停!” 姜如意急声喊停。 她突然一把捂住肚子,痛苦地叫起来:“哎呦哎呦哎呦……” 徐正庭停了动作,看着她,一句话没说,随后将她抱起来,大步走出了浴间。 走到床边,他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待她躺好后,他一脸关切地问:“是不是伤到你了?” 姜如意对上他愧疚的眸子,突然后悔了。 这人实诚得很,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不该骗他。 只是,虽说不是第一次,但隔了十八年,她实在不敢尝试。 听说很痛! 于是,冲他狡黠一笑:“傻子,我骗你呢。” 说完,一掀被子,将自己整个裹了进去。 经过这一折腾,徐正庭的酒意也散了不少,眼神也变得清明起来。 徐正庭深深地看了一眼拱起的被子,一句话没说,抬脚进了浴间。 他洗得极快,身上穿着前几日姜如意送给他的正红色睡衣,和她同款的面料,轻薄又舒适。 大床上,姜如意依旧将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脑袋。 徐正庭站在床边,看她一眼,随后走到一旁熄灭了几盏烛火,只剩下一盏。 转身,他走到床边,垂眸看过去,对上姜如意含着笑的杏眸。 床上只有一床被子,却被她整个裹去了。 徐正庭弯腰过去,本想将被子扯开,刚一伸手,吓得姜如意一骨碌钻进被子里。 他动作一顿,紧接着将手伸进被子里。 本想将她拉出来,却不想刚碰到她,就被踹了一脚。 徐正庭顺势抓住她的脚踝,将她从被子里拖了出来,过程中,动作幅度过大,裤腿卷到了她的膝盖上,白嫩的脚丫,纤细笔直又白得晃眼的小腿…… 徐正庭原本清明的眸子,瞬间暗了下去。 被他捉住脚踝的姜如意,忍不住‘咯咯’笑起来。 她一边往回缩一边娇娇地叫:“你耍赖。” 话音未落,被子突然被人一把掀开,下一瞬,徐正庭便压了下来。 四目相对,彼此紧贴。 瞬间安静下来。 气氛,变得微妙。 两人深深地看着彼此,不舍得移开半分。 突然,姜如意一把将他推开,然后翻身而起,直接跨坐在他的腰腹之间。 抬手,勾下帐幔,将彼此困在床帏之间。 她抬手取下头上的簪子,随后丢到地上,任由及腰的长发散落下来,落在她玲珑的身段各处。 随后双手撑在结实的胸膛之上,感受着他磅礴的力量,然后摸索上去,开始解他的睡衣。 徐正庭没动。 就这么看着她的动作,视线笔直地落在她身上,炙热得像着了火。 直到睡衣被解到一半,他突然一把摁住姜如意的手,看着她,暗哑出声:“我更喜欢看你脱衣服!” 第296章 玩个游戏 姜如意轻挑眉梢,好看的杏眸滴溜一转,脑子里突然有个好主意。 她将手抽出来,轻轻地用指尖戳了戳他的胸膛,娇媚一笑:“大人,咱们玩个游戏?” 她的指尖在他身上作乱,徐正庭没阻拦。 反而微微眯起黑眸,他伸手过去,一边摩挲着她纤细的腰身一边勾起唇角,嗓音沙哑且富有磁性:“如何玩?” 姜如意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条腰带。 她笑着问徐正庭:“敢不敢?” 她一笑,他便知道她要耍坏。 但今日大喜,只要她高兴,他可以陪她玩玩,于是问:“我要做什么?” “双手举到头顶。” 徐正庭看她一眼,多少有些不舍地将双手从她柔软的腰间拿开,很听话地举在头顶。 姜如意立马俯身过去,用腰带捆住他的双手,随后坐了回去。 轻轻抬眼,她对上他笔直的视线,勾起了唇角。 抬手,摸上睡衣的细带,白嫩的手指轻轻一勾。 衣襟散开。 她原本就白得晃眼的肌肤,在朦胧的烛火下,娇嫩得如凝脂般。 他看着她,眸色渐深。 对上他浓得化不开的眼神,姜如意将脱下来的睡衣丢过去,盖住了他的视线。 徐正庭感觉自己嗓子着了火。 姜如意看他一眼,俯身下来,掀开衣服一角,露出他的唇,低头亲了上去。 她一边亲着他一边娇娇地问:“大人急了?” 徐正庭呼吸慢慢急促起来。 他沉声问:“你还要玩多久?” 姜如意的唇落在他的下巴上,一路往下,落在了他的喉结上。 徐正庭的喉结长得极其出色,弧度极好看,惹得姜如意流连忘返,徐正庭仰着脖颈,任由她胡作非为。 直到她的手摸上他的腰腹…… 徐正庭一个翻身,将作乱的新娘压下,急得姜如意直叫:“你说话不算数。” 徐正庭低低一笑:“夫人,我可有承诺过什么?” “你……” 姜如意用手推他:“说好玩游戏的。” “不是玩了?” “没玩够……” 话没说完,她便被徐正庭堵了嘴。 深夜,烛火摇摇。 屋里的热水不断,一桶桶地热水抬进来,又凉着被抬出去。 守在院子里的玉袖,一张脸红到滴血。 同时也庆幸,幸亏临走前,夫人偷摸塞了一些药膏给她,说这些都用得着。 …… 姜如意这一觉睡得极沉。 睡得正香之际,感觉身上有异样。 她翻了个身,哼唧一声表示抗议,又睡了过去。 但很快,又被弄醒了。 对方仿佛知道她身上有一处痒痒肉,痒得她受不了,不情愿睁开了眼睛。 一睁眼,便对上一双含笑的黑眸。 姜如意看他一眼,抬手一把扣在他脸上,不高兴地嘟囔一句:“我睡觉呢。” 徐正庭抬手,拿开她柔软的手,随后将人紧紧楼在怀里,低声问:“可还疼?” 说着,他的手就伸了过去。 当他的手挨上的那一刻,原本睡不醒的姜如意,眼睛猛然睁开。 她连忙伸手过去,一把抓住他作乱的大手,凶巴巴地威胁:“你要是还那个啥,你就给我睡书房!” 徐正庭勾着唇:“新婚次日你就让你的夫君去睡书房?” “谁让你乱动的。” 徐正庭一脸无辜:“我没想怎么样,只是关心一下。” “你关心?” 想起昨晚她嗓子都喊哑了,他却变本加厉的嘴脸,姜如意气得抬手去掐他的腰:“臭不要脸!” 徐正庭看着她,勾着唇角,轻笑一声:“我帮你揉揉?” “滚!” “你为何生气?难道是我昨晚表现得不够好?” 姜如意故意气他,仰着小脸哼笑一声:“差强人意!” 徐正庭突然收了脸上的笑。 见他突然敛了笑,姜如意知道这玩笑开大了,她连忙往被子里缩,却被徐正庭一把摁住了。 他笑得一脸肆意:“为了弥补昨晚的遗憾,谢某不介意再表现一次。” 姜如意赶紧求饶:“我错了,大人......” 她一边夸他一边用手推他,却被他握住手腕,禁锢在头顶。 见求饶没用,姜如意又换了策略。 她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开始撒娇:“我头晕眼花,手脚无力......” 徐正庭一边咬着她脖颈间的软肉一边低声道:“不让你动。” “你……” 他突然挨上她,紧紧地贴着她,随后咬着她的唇角哄着:“你不能见死不救。” 姜如意浑身一僵。 紧接着,气得她拿手去掐他,小声斥了一句:“不要脸。” 徐正庭低低的笑。 许久之后,姜如意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她生气地控诉他:“徐正庭,你说话不算数。” 天渐渐地亮了。 外面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紧接着又陷入沉寂。 姜如意累到虚脱,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已大亮。 徐正庭不在身边,她艰难地坐起来,朝外叫了一声:“玉袖。” 门被推开,玉袖快速走了进来。 她走到床边,视线落在姜如意白皙的脖颈处,忍不住又脸红起来。 “夫人,热水备好了,可要沐浴?” 姜如意懒懒地靠在软枕上,轻声问:“大人呢?” “大人一早就去了练武场,说一会儿就回来。” “嗯。” 姜如意掀开被子,要下床,双脚一软,差点跌在地上。 玉袖一把扶住她,扶着她进了浴间。 片刻后,姜如意趴在浴桶里,玉袖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痕迹,蹙了眉头:“大人也太粗鲁了。” 原本趴在桶沿上的姜如意,闻此言,立马点头。 “他就一莽夫!” 第297章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姜如意沐浴完从浴间出来,恰好遇上从外面进来的徐正庭。 他一身黑色劲装,手里拎着青龙剑,浑身湿透。 他抬眸,漆黑的视线滑过她白皙的脖颈处,最后对上她看过来的眼神,刚想开口,却听到姜如意吩咐玉袖:“去给大人准备沐浴的热水。” “是。” 玉袖抬脚走了出去。 待她出去后,姜如意径直走到梳妆台前坐了下来。 头发还是湿的,她拿起一旁的干帕子擦起了头发。 徐正庭看她一眼,将手里的青龙剑一放,抬脚走到她身后,从她手里拿过干帕子,替她擦发。 习惯拿长剑的手,用来给她擦发。 动作却放得十分轻柔。 这让原本还想晾他两天的姜如意不由得心软下来。 她看着镜子里的男人,轻轻瞪他一眼:“别想讨好我!” 抬眸,徐正庭对上她镜子里的视线,微微勾了唇角,一脸无辜:“我哪里做得不好?夫人可以直言,为夫下次可以酌情考虑。”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信你才怪!” 她的话,惹得徐正庭忍不住低笑出声。 头发干得差不多了,恰好玉袖领着人抬了热水进来。 姜如意便对徐正庭道:“你快点洗,别误了时辰。” 说完,她伸手去推他。 徐正庭任由她推着往浴间去,到了门口,他一把握住了她的手腕,将人往里带。 吓得姜如意低头,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 徐正庭未动,见她咬着不松,便笑了:“你怕什么?” 姜如意松开他,恼怒地瞪他一眼:“未来三天,别想碰我!” “三天太久,一天如何?” “四天!” “咱不妨折合一下,两天怎么样?” 姜如意凶巴巴地道:“你再敢谈条件,就一个月!” “夫人如此心狠,可考虑过我的感受?” 姜如意推他一把,转身走了出去。 她坐在梳妆台前,任由丫鬟给她敷面,心里却忍不住暗想:再迂腐的男人,一旦成了亲,就像变了一个人,满脑子的坏思想。 待她梳妆完毕,换好衣服,徐正庭也出来了。 姜如意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锦袍走了过去,她本想做一个合格的夫人,替他更衣,谁知,还没等她动手,徐正庭已经拿过她手里的衣服,自个儿穿上了。 穿好之后,他看着她,伸手过去,将她抱进怀里,低声道:“在我这里,你不需要做这些。” “那我做什么?” “做你自己,怎么开心怎么来,就像以前一样。” 姜如意一听,眼睛猛地一亮:“那我今天能去如意楼吗?” 徐正庭看她一眼,断然拒绝:“不能!” “你看吧,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我以后再要信你,我就是王八。” “嗯,小王八。” “你……” 姜如意抬手捶他:“你才是王八,你全家都是王八蛋。” 话音刚落,一道清脆的小嗓音传来:“娘,你说谁王八蛋呢?” 紧接着,身穿一身玉红色小锦袍的七宝,从外面蹦蹦跶跶走了进来。 他走到姜如意和徐正庭面前,规规矩矩地行礼:“七宝见过父亲和母亲!” 徐正庭看着他,一脸温和:“才起床?” 七宝直起身子,小身板挺得笔直,嗓音响亮:“很早就起了,我本想来找你练剑,但祖母说您和娘亲昨晚忙到很晚,今天可能起不来,便没让我过来。” 说完,他看向姜如意,一脸疑惑地问:“娘,你昨晚和我爹忙什么了?” 第298章 闹着玩 姜如意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不自在地移开视线,偷摸看了一眼徐正庭,却不料正好对上徐正庭含笑的黑眸,那暗含的深意,看得她忍不住轻轻瞪他一眼。 都是他干的好事! 一旁的七宝,见姜如意突然脸红起来,又见自己亲爹笑得不怀好意,便恍然大悟:“你俩不会背着我干什么坏事吧?” 徐正庭收回看向姜如意的视线,转而看向他,薄唇微启,嗓音低沉:“有这个闲工夫,你不如多练几篇字。” “我师父说,我的字已经写得很好了。” “那一会儿去我书房,写给我看。” 七宝一听,忙摇头:“顾舒易一会儿来找我去骑马,我都答应了,不能食言。” 徐正庭点头:“那今日便放你一天假!” “谢谢父亲大人。” 徐正庭勾起唇角,伸手过去一把将他举起,让他跨坐在他的脖子上,开心得七宝忍不住欢呼:“哇哦,耶耶耶!” 一旁的姜如意,见他在徐正庭脖子上乱晃,吓得忙道:“别乱动,小心摔了。” 七宝低头看她,小嘴咧到了耳根处:“娘,我比你高。” 姜如意不服气地说:“你下来我上去,看谁比谁高。” 话音刚落,就见徐正庭将七宝抱了下来,伸手要去抱姜如意,吓得她转身就跑:“你做什么?” 徐正庭拽住她的手腕,将她一把拉进怀里,作势要举起她:“不是要上去?” 姜如意赶紧求饶:“我闹着玩呢。” 徐正庭垂眸看她,唇角贴近她耳边,低低地开口:“试试?” “不要!” 一旁的七宝:“……你们有完没完?” 徐正庭这才慢慢地放开姜如意。 被他一松开,姜如意几步跳到七宝身边,牵了他的小手,忙往外走,那急切的模样,看得徐正庭微微拧了眉头。 他反思了一下自己昨晚的表现,自我感觉甚好。 难道发挥得太好,让她不满意了? …… 明月阁。 秦明月起得很早,一大早收拾利索,便派人去盯着厨房那边,要做几样新鲜的吃食。 徐正庭领着姜如意和七宝来的时候,早饭刚摆上桌。 满满一桌子,色香味俱全,闻着十分可口。 新媳妇第一天要敬公婆茶,姜如意规规矩矩地跪在俩人面前,将手里的茶递过去,恭敬地叫了一声:“父亲,母亲。” 一声‘父亲母亲’,高兴得徐景平和秦明月眼角眉梢都是笑。 二人给了大封红,秦明月又给了一匣子首饰,姜如意谢了礼,交给一旁的玉袖,便随着他们一起入了座,一家人开始吃早饭。 只有一家五口,倒也自在。 一家人在说说笑笑中吃完了早饭,吃过早饭后,秦明月对徐正庭和姜如意道:“午饭和晚饭都不用过来陪我俩了,七宝说舒易过来,我和你们父亲商量着,一会儿带他们去跑马场,庭哥儿在家多陪陪如意。” “是!” 二人出了明月阁,徐正庭看着身边的姜如意,提议道:“带你逛逛?” 姜如意仰脸看他:“去哪儿?” 徐正庭牵了她的手,领着她拐上了一旁的小路:“咱们过几日便搬出去了,这边你还没逛过,我带你到处看看。” 姜如意想了想,便点了头。 徐正庭看了一旁跟着的丫鬟随从,便沉声开了口:“你们都别跟着了。” 玉袖看了一眼姜如意,姜如意朝她轻轻点头。 玉袖行礼,退了下去。 她任由他牵着,一路慢慢地走着。 八月的天气,不冷不热,偶尔微风拂过,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 原本浑身酸疼的姜如意,也在这一刻,终于又活泼起来。 两人拐上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路,穿着软鞋的姜如意,一走上去硌得她直蹦跶。 徐正庭笑了笑,一把将她打横抱了起来。 反正四下无人,姜如意勾着他的脖子,让他抱得更紧。 被人抱着走路的感觉太美好,姜如意靠在他怀里,好奇地问:“我听说你家还有祖母和叔伯,今日怎么没见?” 徐正庭垂眸看她一眼,低声道:“我伯父常年驻西北,伯母身体不好,这次咱俩成亲,父亲便没让他们来回奔波,堂姐已经出嫁多年,和家里几乎没联系。” 他顿了顿,接着道:“至于祖母,并非嫡亲,而是继祖母,至于三叔,已经被父亲赶出了国公府,听说他去求了岳父大人,却被岳父大人命人挑了手脚筋,至于现在在何处,与我们无关。” 姜如意这才想了起来。 徐正庭的三叔徐景彦,八年前的那一次,害她和大人的那个人,就是徐景彦私生子。 后来,牛二被徐景彦带来京城。 若说这事他毫不知情,根本说不过去了。 因此,不管是国公府还是左相府,都不会放过他三房一家。 走了一段路,徐正庭又开口道:“德阳侯府倒了之后,外祖母也被母亲接到了府上。” 他的外祖母,也就是秦云卿的祖母。 姜如意瞬间了然。 秦明月接母亲来府上住,这是孝道。 与她没多大关系。 而且再过几日,她便搬出去了,谁住在国公府,和她关系不大。 见她不说话,徐正庭也没再说话,片刻后,姜如意听到了水声。 她顺着水声抬眼看过去,不远处有座山石,从山石上流下来一道瀑布,瀑布旁是一座花园,鸟语花香,云雾缭绕,犹如仙境。 姜如意惊喜地睁大了眼睛:“府上还有这个?” 说着,她挣扎着从徐正庭怀里下来,提着裙摆跑过去,小心翼翼地踩上下面的石头,靠近瀑布。 眼前的美景,真想拍下来。 她扭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徐正庭,笑得眉眼弯弯:“大人,快来。” 阳光下,她眉眼好看得让人瞬间移不开视线。 徐正庭几步跨过去,站到她身边,他不看瀑布,只看着她。 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姜如意娇嗔地瞪他一眼:“让你看瀑布,没让你看我。” 徐正庭勾唇,低声道:“你看你的,我看我的。” 惹得姜如意抬手去捶他。 徐正庭故意逗她,往一旁躲,却不料,姜如意脚下一滑,身子往后倒去。 眼瞅着就要掉进水里,突然一只大手伸来,勾住了她纤细的小腰…… 第299章 回门 姜如意就这么跌入徐正庭的怀里。 他强健的臂膀圈住她的身子,然后将她抱起,一个纵跃,跳到一旁的大石头上。 姜如意惊魂未定地趴在他怀里,直到头顶传来他的嗓音:“吓着了?” 从他怀里抬头,她对上他关切的视线,摇了摇头。 徐正庭作势要放她下来,姜如意却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开始耍赖:“我不下来!” 他低头看她,嘴角含着笑:“怎么?” 姜如意快速看他一眼,极快地说了两个字。 一旁瀑布声很大,徐正庭没听清。 又问了一遍:“什么?” 姜如意突然凑到他耳边,咬着他的耳朵说了两个字:“腿软!” 说完,她一头扎进他怀里,不敢去看他。 头顶传来男人低低的笑声。 随后,她听见他的呼吸就在耳边,嗓音低低沉沉,像带了把小勾子:“昨晚……可还满意?” 动不动就脸红的徐大人,竟说出这样的话。 这让厚脸皮的姜如意不甘示弱地将脸从他怀里露出来,对上他意味深长的眸子,口是心非:“也就……一般。” 话音未落,徐正庭就抱着她往回走。 姜如意问他:“干嘛去?” 徐正庭看她一眼,一句话没说,一个纵身飞上不远处的屋檐,几个起跳,便落在了松涛苑。 府内的侍卫,原本还以为有毛贼进入,一看竟是自家世子爷,再看那怀里…… 得,虐狗时间到了。 徐正庭一进屋,便清退了所有人。 房门关上,他直接带着姜如意进了内室…… 见他一上来就要脱衣服,姜如意想逃,却被她一把抱起,放到了床上。 她又急又羞:“徐正庭,你不正经!” 徐正庭慢条斯理地解着扣子一边抬眸看她,薄唇轻勾,竟透着几分邪肆的味道。 “夫人此话从何说起?” “现在是白天……” “白天又如何?” “你枉读圣贤书,那谁说过,白日不能那个啥。” 话刚落,徐正庭便欺了上来…… …… 三日后,回门。 秦明月提前备好了回门礼,一件件搬上马车,姜如意站在一旁看着,忍不住道:“母亲,太多了。” 秦明月却牵着她的手,笑着道:“女子回门,是大事,虽说你家不缺这个,但礼数总是要周全的。 说完,她又道:“今日不必赶着回来,在家多住一天。” “谢母亲。” 姜如意坐马车,徐正庭则带着七宝骑马。 他骑着黑龙,七宝骑着小白,一左一右走到马车两侧,看得玉袖忍不住笑着对姜如意道:“夫人可真幸福。” 姜如意趴在软枕上,一脸痛苦地对玉袖道:“你帮我揉揉腰。” 玉袖靠近她,双手放在她的腰部,一边轻轻地按揉着一边红着脸小声道:“奴婢以前看着大人,总觉得他不该是这样。” 姜如意暗暗咬牙:“知人知面不知心!” 随后又道:“下次再敢胡来,我就挠他!” 玉袖忍不住笑了。 “夫人每次说挠,也没见你舍得挠一次。” 姜如意恨恨发誓:“等搬去将军府,看我怎么治他。” 玉袖笑了笑,没说话。 马车很快就停在了相府门口,顾青云、夏氏、还有顾青风已经等在那里,徐正庭翻身下马,上前见礼:“大哥大嫂,二哥。” 顾青云笑着上前一步,扶住了他,笑着道:“一家人,不必多礼。” 夏氏却抬脚走到马车前,亲手扶住了下车的姜如意。 下了马车,姜如意朝她行礼,笑着叫了一声:“嫂子。” 夏氏牵了她的手,上下打量着她,随后笑着道:“不过才三日没见,小妹竟感觉变了不少。” 顾青云走过来,伸手捏了捏姜如意的脸颊,轻笑道:“长肉了。” 姜如意一听,立马嘟嘴:“哪有,我都没吃多少。” “顾青纱,你悠着点吧,再胖下去,看你家徐大人还要不要你?” 姜如意一听这话,扭脸瞪他:“他敢!” 顾青风拿胳膊肘捅了捅徐正庭,怂恿道:“我替你做主,你实话实说。” 徐正庭看着姜如意,漆黑的双眸含着笑,薄唇微启,嗓音低沉悦耳:“就算胖了,也是我喂起来的,徐某倍感荣幸。” 姜如意立马嘚瑟起来。 顾青云和夏氏忍不住笑了。 顾青风却白了徐正庭一眼:“没想到一向正直的徐大人,也有言不由衷的一天。” “正庭说的每一个字,都是发自真心。” 闵氏身边的芸香笑着走过来,她看着众人道:“夫人和相爷已经等不及了,催了奴婢来问。” 顾青风一听,一把勾住姜如意的肩膀,带着要往里去,却被徐正庭不动声色拦了下来。 他将姜如意扯到自己身边,然后牵了她的手,淡淡地看了顾青风一眼,随后带着姜如意进了府。 顾青风:“……” 他几步追上去,走在徐正庭身边,拧着眉头:“她是我小妹!” “不错!” 徐正庭面不改色:“但她更是我的妻子!” “早知道,我就不让她嫁你!” “抱歉,晚了!” “……什么人呐。” 一旁听着两人斗嘴的姜如意,忍不住看向顾青风,然后一脸兴致勃勃:“哥,我帮你介绍个姑娘吧?” 此话一出,顾青风吓得直摇头:“不要!” “为何?你今年都二十三了。” 顾青风看了一眼徐正庭,冷哼一声:“你家徐大人二十八才娶你,我急什么?” 徐正庭慢悠悠地瞥他一眼,随后道:“咱俩如何能比?我儿子已经七岁了!” “……” 妈的,今天想揍人是怎么回事? 姓徐的好欠扁! 一行人进了梨花苑,进了院子,姜如意就松开徐正庭牵着她手的大手,率先进了屋。 一进去,就看到了闵氏和顾厚山。 二人坐在首位,闵氏穿着香芋色的衫裙,端庄不失柔美。 顾厚山依旧一身酱紫色锦袍,一身贵重,肃穆又冷厉。 只是,当她跨入的那一刻,原本严厉的神色瞬间和缓下来。 姜如意开心地叫:“爹爹,娘亲。” 闵氏一见到她,立马从位置上站了起来,迎了上去。 母女俩抱作一团,一向柔软的闵氏,不自觉红了眼眶。 “我的囡囡,回家了。” 明明才嫁出去三天,在闵氏心里,却像是过了许久。 顾厚山也起身走过来,一旁徐正庭给他行礼:“岳父大人。” 第300章 恶心 午饭的时候,柳满月也从宫里赶了回来。 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坐在一起吃了午饭,吃过午饭后,徐正庭和顾青风带着孩子去了练武场,姜如意则挽着柳满月的胳膊回了青黛阁。 进了屋,刚坐下,柳满月伸手要扒拉她的衣领,吓得姜如意一把捂住。 “有话说话,不要动手动脚。” 柳满月盯着她的脖子,蹙着眉头,扭头看了一眼门口,见没有丫鬟,便压低了声音小声问:“徐大人是不是对你动手了?” 姜如意一愣。 “你说他揍我?” “嗯!” “你觉得他会吗?” 柳满月立马摇头:“我也觉得他不会,但你脖子上有於痕,刚才吃饭,你低头的时候,我无意间瞥到的,颜色极深,不像碰的。” 姜如意一听,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她主动扒开衣领,将脖子露给柳满月看:“你看想打的吗?” 柳满月作为大夫,仔细地检查了一下,随后摇头:“不像,你怎么弄的?” 姜如意一边收好衣襟一边好笑地看了一眼一脸疑惑的柳满月,突然冲她神秘一笑:“等你成了亲,自然就知道了。” 成亲? 柳满月猛地睁大了双眼,她惊呼:“是大人咬的?” “……是亲!” “这么重吗?” 见她好奇得不行,姜如意便趁机问她:“你这里可有祛於痕的药膏?我身上到处都是。” 一句话,直接把小满月也吓到了。 “你们……你们为何要如此野蛮?” 姜如意轻轻看她一眼:“你懂什么?这是情趣!” “好奇怪的情趣!” 她说着起身,抬脚出了姜如意的屋子,很快又回来了,手里拿着几瓶药膏。 她将药膏递给姜如意,嘱咐道:“每日沐浴后,取适量抹上,然后轻轻按摩让其吸收,三日后於痕便会不见。” “好。” 姜如意将药膏放在一旁,随后问她:“最近谢晋安没找你吧?” 柳满月犹豫了一下,最后如实道:“找过。” “嗯?” “不过都是为了公事。” 姜如意看着她,见她神情慌张的模样,忍不住伸手过去,捏了捏她肉肉的脸颊,柔声道:“若是你喜欢他,我便也不阻拦你,关键是,你现在连喜欢都分不清,贸然和他交往太多,对你不好。” “嗯,我知道。” “若是公事,便也就算了;若私底下见面,你拒绝不了,便带上青果,实在不行就告诉母亲,她会替你想办法。” 柳满月点了点头。 姜如意想起春日宴上听到的事儿,犹豫了一下,到底没说给她听。 在她不明白自己内心感情之前,说这些,只会让她想偏。 不是好事。 柳满月一心醉心医术,又在朝为官。 光这两点,一般的权贵家庭思想老旧的家庭,是不会接受的。 所以,她的亲事更需得认真对待。 最好是嫁一门人口简单的人家,不求对方有多大的权势,只需父母性格好,对方秉性正直,一心一意待她好就行。 …… 回门过后,徐正庭便带着姜如意和七宝搬到了相府隔壁。 他是骠骑大将军,便是将军府。 七宝也在几天后去了小蓬莱,临走时,姜如意又将马车装得满满的,蓝明堂见了,乐得见牙不见眼。 转眼入了冬,姜如意突然犯起懒来。 以往每次去如意楼,她只要对完帐,便会下楼帮忙。 楼上楼下地跑,忙着点菜送菜,忙着迎来送往,忙得脚不沾地。 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不愿动了。 哪怕是对完帐,楼下忙得人仰马翻,她依旧窝在三楼房间里,连喝水都是齐肖送进来。 齐肖取笑她:“将军夫人果然身份不同,以往喝水,都是自己动手,现在喝水,都要别人动手,就差喂你嘴边了。” 姜如意一边喝着水一边对她说:“中午给我弄个麻辣锅,小锅就行。” “还像上次那种辣?” “嗯。” 齐肖忍不住问:“老板,你不会出什么问题了吧?” 姜如意白她一眼:“老娘能出什么问题?能吃能喝!” “也对,红光满面的!” 齐肖出去后不久,辣锅就被送了过来。 牛羊肉虾滑丸子蟹肉一放进去,沾上香油碟,香得姜如意完全停不下来。 吃饱喝足,她摸着自己明显多了几分肉肉的肚子,陷入了自责。 这一个月以来,她好像真的长胖不少。 不行! 不能再这么吃下去了,不然明年夏天,连裙子都穿不下了。 但到了半下午,她又饿了。 正要下楼寻摸点吃的,从郊外练兵回来的徐正庭来了。 他每天忙完都会来接她,然后一起回家。 之前每天都要很晚,但今日却早了不少。 看到他,姜如意立马笑着迎了上去:“大人。” 徐正庭见她靠近,便自然地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垂眸看她,视线落在她白里透红的小脸上,低声道:“回家?” 姜如意轻轻摇头:“你陪我吃点东西再走。” “又饿了?” 昨晚半夜,他刚睡着,她把他推醒,说饿了。 于是,他半夜起来吩咐下人去厨房给她煮了一碗面,她连汤不剩地全都喝光了。 徐正庭想了想,对她道:“你上次不是想吃粉?现在带你去?” 一听要吃粉,姜如意立马点头:“我要多点辣子。” “好!” 二人坐了马车去了粉馆,此刻馆里人不多,姜如意要了一份牛肉的,徐正庭要的素粉,他对荤食并不是十分感兴趣。 姜如意吃第一口还很香,但很快,她就感觉哪里不对劲。 她问徐正庭:“这粉是不是坏了?” 徐正庭看她一眼,端过她的牛肉粉闻了一下,随后摇头:“没事。” 他又问她:“怎么了?” 姜如意摇头,放下筷子,蹙紧了秀眉:“有点恶心。” 徐正庭一听,也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他一句话没说,给了银子,随后牵着姜如意离开了。 他没直接回将军府,而是去了隔壁相府。 还不到晚饭时间,顾厚山和柳满月都没回来,府上只有闵氏和夏氏两人。 两人正坐在屋里聊天,突然见徐正庭带着姜如意走了进来,二人皆愣了一下。 闵氏最先反应过来:“怎么这会儿回来了?” 徐正庭拧着眉头,一脸严肃:“母亲,如意说她有点恶心。” 第301章 今日有喜 闵氏一听,和夏氏快速交换了一个眼神,二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欣喜。 紧接着,夏氏起身,扶着姜如意坐到一旁的软榻上,笑着对拧着眉头的徐正庭道:“妹夫不必焦虑,你先坐,我派人去请大夫过来。” 闵氏却道:“派个人去宫里,让满月回来。” “好的母亲。” 夏氏出去后,闵氏坐到了姜如意身边,轻轻握了她的手,柔声问:“就今日犯恶心了?之前可有过?” 姜如意摇头:“大人带我去吃牛肉粉,我吃第一口还好,第二口时就觉得这里,”她指着自己的心口处,“有点恶心。” 闵氏笑了笑,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徐正庭,见他身上还穿着银灰色盔甲,便道:“正庭,你先回去换身衣服。” 徐正庭看了一眼身上穿着的盔甲,便点了头。 他看了姜如意一眼,姜如意对他轻轻点头:“去吧。” “嗯,我去去就来。” 待他离开后,闵氏看着姜如意轻声问:“这个月的月信可来了?” 姜如意一愣。 但很快就在心里盘算起来。 她仔细一算,随后便睁大了双眼。 “好像……好像已经过了日期。” 见她一脸激动,闵氏柔声安抚她:“你先别激动,你仔细算算,超了多少天?” “大概有二十天。” 姜如意不好意思的脸红起来,“它一向不是很准,所以我也没注意……” 闵氏看她一眼,随后一脸不赞同地看向一旁的玉袖,道:“她是个没心没肺的,你怎么也没留个心眼?” 玉袖忙道:“回夫人,奴婢上次提醒过主子,主子说无事……” 姜如意也道:“玉袖提过,我一直不规律,也没当回事。” “你呀。” 闵氏嗔怪地看她一眼,随后吩咐丫鬟送来了软枕,亲手给姜如意垫在后腰上。 然后说:“现在还不敢确定,等满月回来,让她给你看看。” 徐正庭很快就过来了。 他换了一身黑色锦袍,进屋后,就见姜如意冲他傻乐。 闵氏在一旁,他也没多问。 柳满月回来得很快,和她一起的还有顾厚山。 顾厚山一进门,便看着姜如意,一贯沉稳的他,语气多少带了点急促:“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姜如意刚想说话,闵氏却笑着走到他面前,柔声道:“你急什么?先坐下喝口茶。” 说完,便叫芸香:“去,把相爷最爱的大红袍泡上一壶。” “是。” 见闵氏眼角眉梢都带着笑,顾厚山这拎着一路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若真有事,闵氏也笑不出来。 于是,也不再问,走到一旁的圈椅上坐了下来。 此刻,柳满月已经净完手,玉袖给她搬了张杌子放在姜如意面前,她坐下后,开始给她号脉。 当她的手指一搭上她的脉搏,原本还有几分担心的眼睛,瞬间就亮了。 那惊喜的模样,看得闵氏心花怒放。 她急声问:“是不是……” 柳满月收回手指,开心地一把抱住了姜如意,高兴地叫道:“如意如意,你又要当娘了。”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开心起来。 虽说早有心理准备,但闵氏还是开心得不行。 她笑得合不拢嘴,又见柳满月抱着姜如意不停地摇,吓得她连忙伸手去拽她,却死活还拽不动。 直到顾厚山一把抓过去,将她像小鸡似地拎起来,丢到一旁。 他瞪她:“没轻没重。” 柳满月‘嘿嘿’地乐:“我太开心了。” 一旁闵氏忙扶着姜如意坐正,随后握着她的手,问柳满月:“多久了?” “从脉象上看,快两个月了。” 闵氏又惊又喜:“都快两个月了?” “是呢,脉象平和,强健有力,小家伙在如意肚子里好着呢。” 闵氏笑得更开心了。 顾厚山却一脸严肃地叮嘱柳满月:“日后你离她远一点,别动不动就抱她搂她,听清楚了?” 上一瞬还咧嘴笑的柳医正,一听这话,立马垮了小脸。 “哦。” 姜如意也很开心。 她低头摸了摸依旧平坦的腹部,想着里面正在孕育着一个小家伙,又是欣喜又是担心。 喜的是,她又当娘了。 七宝,从怀孕到生他,她不曾参与过。 那种血脉一体的感受,她不曾体验过。 所以,对于姜如意来说,此刻肚子里的这个小家伙,让她有了新的体验和喜悦。 但也是担心的。 从今日起,她走路不能太快,吃东西不能太随便,就连喝水,是不是也要正好的温度? 就在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突然听到顾厚山不悦地嗓音传来:“怎么?傻了?” 她一抬头,就看到了对面坐着的徐正庭。 就像顾厚山所说,他仿佛被什么定住一般,一双深邃的黑眸紧紧地盯着她,一动不动。 那模样,真像个大傻子。 闵氏也注意到了徐正庭,见他直愣愣地盯着如意,那模样,让她想起了一件好笑的事来。 于是,对着顾厚山笑道:“你还好意思说他,当年我怀老大的时候,你不也傻愣愣的,一整天没回过神来。” “他能和我比?”顾厚山拧着眉,“咱都高兴半天了,他还懵着呢。” ‘懵着’的徐正庭终于有了反应。 他抬脚走到姜如意面前,那么一个大高个,突然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对上姜如意含笑的眼睛,他张了张嘴:“我……” 姜如意问他:“开心吗?” “嗯!” 徐正庭点头,他慢慢地蹲下身子,伸手过去,紧紧握着她的手,搓了又搓,那双一贯沉静的黑眸,此刻是掩饰不住的激动:“非常开心!” 姜如意突然害羞起来。 她红着脸看他,小声道:“怪不得我一直喊饿。” “饿了就吃,想吃什么我就给你弄来。” 姜如意眼睛一亮:“突然想吃醉蟹了。” 话音一落,柳满月和闵氏同时出了声。 “不行!” 姜如意仰脸看着二人:“为何?” 柳满月解释道:“螃蟹性寒,对胎儿极其不利。” 说完,她又道:“一会儿我会给你开个清单,那些宜吃那些不宜吃,你心里得有个数。” 姜如意认命地点了点头。 如意有喜,这是个大事。 闵氏开心地对顾厚山道:“今日大喜,你派个人去国公府一趟,把亲家请来,咱们一起乐一乐。” 顾厚山下意识地想拒绝。 他不乐意和徐景平乐,谁要和他乐? 只是一对上闵烟烟含笑的眸子,拒绝的话在嘴里打了个圈,最后换成:“听夫人的安排!” (妹妹要来了,大家集思广益,给取个好听的名字。) 第302章 预产期临近 国公府。 当闵氏派过去报喜的人将姜如意有喜的事一说,秦明月和徐景平喜出望外。 秦明月更是从榻上站起来,一边在原地转着圈一边吩咐玉梅:“快,去我的库房,将我存的那些补品都拿出来,一会儿我得带去相府。” “是。” 玉梅转身要走,却又被秦明月叫住了:“等等,布料什么的也得准备……” 一旁徐景平却拦住了她:“你这得忙到何时去?那边人家还等着咱们呢。” “是呢是呢,得赶紧过去。” 秦明月便对玉梅道:“那就先拿上补品。” “是。” 等玉梅拿了几大盒子补品过来,秦明月和徐景平便出了府,坐上马车就朝相府去。 到了相府,夏氏早已等在门口。 见徐景平和秦明月下车,便笑着迎上去:“母亲一直念叨着您呢。” 秦明月笑成了一朵花。 她问:“如意可还好?” “好着呢,说是饿了,母亲便让人炖了鸡汤,这会儿正吃着鸡腿。” 秦明月一听,愈发高兴起来。 一行人进了府,到了梨花苑。 听到动静的闵氏也迎了出来。 秦明月笑得好大声:“恭喜妹妹了。” 闵氏温柔一笑:“也要恭喜姐姐了。” “哎呦同喜同喜,天大的好事。” “是呢,快请进。” 秦明月和徐景平一起进了屋,姜如意从榻上站了起来,正要行礼,秦明月连忙走过去扶住了她,嗔怪道:“一家人哪来那么多礼数?况且你现在有了身子,日后这些规矩都省了。” “谢母亲。” “快坐下。” 姜如意坐下后,秦明月也随着坐了下来。 她握着她的手,轻声问:“可有哪里不舒服?” “就是有点恶心,其他还好。” “有点反应是正常的,现在胃口如何?能吃得下东西吗?” 闵氏在一旁笑着道:“她呀,皮实得很,上一刻还说有点恶心,刚才又嚷嚷饿了,这不,刚喝完鸡汤,吃了不少肉。” 说完,她又对秦明月道:“你没发现她脸都圆了?” 秦明月立马仔细地打量起姜如意来,果然发现她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圆润了不少。 “还真是呢。” 姜如意一听,忍不住垮下脸。 她抬头瞪了一眼徐正庭:“都怪你,天天让我吃那么多。” 一脸无辜的徐正庭,无奈勾唇:“胖点好。” “胖了丑死了,你以后肯定要嫌弃我。” “……” 都说孕妇心情变幻无常,上一瞬晴天,后一刻便要下暴雨。 果然如此。 一旁的闵氏见她胡搅蛮缠,忍不住抬手戳了戳她的额角,嗔怪道:“你就知道欺负正庭,还不是你自己肚子饿,自己要吃的。” 姜如意一脸无辜:“娘,哪是我要吃的,是肚子里的小家伙要吃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一句话,惹得屋里众人都笑了起来。 特别是柳满月,一边鼓掌一边道:“论脸皮,顾青纱第二,没人敢做第一。小的在您面前真是自愧不如。” 姜如意抬手要打她,却被闵氏和秦明月一起摁在榻上。 闵氏发愁地对秦明月道:“这静不下来的性子,真是愁死了。” 秦明月笑着对姜如意道:“已经两个月了,再耐心等上一个月,等胎坐稳了,就能动动了。” “我总觉得她比七宝还要皮实,你看我这两个月楼上楼下到处跑,她依旧稳稳的。” “以前是不知道,现在知道了,总要多注意些。” “好的母亲。” 而此刻,外间的顾厚山和徐景平。 二人谁也不愿搭理谁。 直到喝完一盏茶,徐景平才扭头看向坐在那儿跟大爷似的顾厚山,使劲从脸上挤出一抹笑来:“恭喜相爷了。” 顾厚山瞥他一眼:“哼!” “如意为我徐家立了大功。”徐景平难掩眼角眉梢的得意:“这样,户部尚书的位置我便不和你争了,让给你的人,你看如何?” 话音一落,顾厚山一个冷眼便丢了过去。 “你不和我争?你争得过我吗?徐景平,你哪来自信?” 原本心情愉悦的徐国公,被左相大人的一番话激得立马上了脾气。 “谁说我争不过你?别的不敢说,户部这一块,我还是有把握的!” 顾厚山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慢悠悠地道:“户部一直在我的人手里把控着,之前我是懒得和你争,也是看在我女婿的面上,给了你足够的面子,你别不知好歹?” “你……” 正在这时,夏氏走了过来。 她先朝两人行礼,随后看向顾厚山:“父亲,晚饭备好了。” 顾厚山放下茶盏,站起身,看了一眼依旧坐在那里气鼓鼓的徐景平,哼了一声:“走吧,陪你喝一杯。” 徐景平看他一眼,站了起来,抬脚率先出了屋。 …… 自从有了身孕,闵氏便没再让让姜如意去如意楼。 将她拘在家里,直到过了新年,开了春,天暖了,才让她走出去。 此时的姜如意,已经七个月了。 肚子虽然不小,但她走起路来却一点不慢,玉袖天天跟在她身后,胆颤心惊。 姜如意的预产期是6月中旬。 进入六月后,徐正庭便将所有公务都带回了府,一直陪在姜如意身边。 姜如意更累。 她再也跑不动了,连走都费劲。 晚上睡觉,开始呼吸困难。 徐正庭给她背后垫了好几个软枕,这才能小睡一会儿,但小家伙活泼得很,半夜不睡觉一直不停地动,扯得她的肚皮生疼。 徐正庭心疼她,会在她小脚丫踹过来的时候,用手去拍她。 谁知,小家伙以为他在跟她玩,愈发踹得欢快起来。 疼得姜如意龇牙咧嘴,在心里暗暗发誓,等生下来,看她不揍她小屁股。 最后半个月,姜如意愈发不愿动弹。 平日里爱吃的东西,也没了胃口。 她开始焦虑起来。 古代生孩子,就像过鬼门关。 万一难产,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某一天下午,她趁着徐正庭去书房处理公文,偷摸找了纸和笔出来,开始给家人写信。 先给七宝写,一提起笔,就哭得稀里哗啦。 恰好柳满月来给她把脉,见她又在抹眼泪,忍不住怒道:“姓顾的,我要是连你都护不住,我还当什么医正?” “万一难产......” “我就亲自动刀,给她掏出来!” 第303章 发动 柳满月的话,就像是给姜如意吃了定心丸,她不再焦虑,安心待产。 到了六月中旬,肚子依旧没动静。 这下子,不仅仅是姜如意和徐正庭急了,所有人都急了,包括在小蓬莱的七宝。 他特意请假回了一趟家,看着姜如意费力地躺在床上,一脸疲惫,小眉头一皱,指着大肚子说:“小八,都十个月了,你也该出来透透气了吧?” 大肚子一动不动。 七宝拿手指头戳了戳:“咱俩打个商量,你要是今明两天出来,我就把小白送给你。” 肚皮依旧一动不动。 仿佛对他的小白一点不感兴趣。 七宝又说:“你不会是打我小虎的主意吧?” 话音一落,肚皮动了一下。 惊得七宝猛地睁大了眼睛:“我告诉你哦,它现在长得可凶猛了,会一口把你吞下去。” 姜如意的肚皮突然拱起一个大包。 吓得七宝猛地从床上跳起来,躲到一旁,一脸惊恐:“徐小八你要做什么?娘亲的肚皮快要被你撑破了。” 那凸起的大包又缓缓落了回去。 姜如意忍不住笑了:“你看看她,皮得没辙了。” 七宝慢悠悠挪过来,一脸忧愁:“娘,这可怎么办?她要是一直不出来,你岂不是要一直挺着大肚子?” “不会,过几天她就出来了。” “还要过几天吗?可我后天就要回小蓬莱了,我想亲眼看着妹妹出生。” 姜如意伸手过去摸摸他的小脑袋,看着他柔声道:“没关系,等你下次回来,小八就会对着你咿咿呀呀的说话了。” “那她什么时候会叫哥哥?” “可能得一岁之后。” “啊?还要等好久呀。” 当天晚饭,姜如意的胃口出奇的好,鱼汤喝了两碗,猪蹄啃了半只,米饭吃掉了小半碗,看得闵氏和顾厚山终于放下心来。 能吃能喝,多几日也没问题。 深夜,所有人都睡了,整个将军府寂静无声。 姜如意也睡得格外沉,突然,一阵轻微的疼痛袭来,她眼皮动了动,又陷入了沉睡。 但很快,疼痛愈发明显。 姜如意猛然睁开了眼睛。 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摸肚子,疼得她忍不住弓起了身体,痛苦的声音传出来,立马惊醒了一旁的徐正庭。 徐正庭一个翻身坐起来,见她用手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表情,忙问道:“怎么了?” 姜如意没吭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紧紧揪着床单,直到这一波疼痛过去,她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抬眸,对上徐正庭焦急的眼神,连忙道:“去叫满月,我好像要发动了。” 徐正庭一听这话,一个翻身下床,走过去打开房门,对守在门口的玉袖道:“去叫柳满月。” 一听说要叫柳满月,玉袖立马精神一一振,原本还有几分困意的她顿时就清醒起来。 转身,就朝隔壁左相府跑去。 徐正庭转身进屋,蹲在床边,紧紧握着姜如意的手,见她蜷缩着身子疼得一脸惨白,整个人慌了神。 “我该怎么做?” 他问她:“我帮你揉揉好不好?” 姜如意艰难开口,对他说:“你先抱我去产房。” 她有种感觉,今晚可能会生。 那种下坠感,比平日里要强烈很多。 徐正庭二话没说,伸手过去,将她稳稳地抱起来,大步进了隔壁产房。 到了产房之后,那种一波接着一波宫缩的疼痛突然减轻了几分,她靠在软枕上,徐正庭喂她喝水。 很快,柳满月就过来了。 她背着药箱,跑得比兔子还快,一进产房,看到姜如意靠在软枕上喝着水,这才松了口气。 “玉袖那丫头吓死我了,说你快生了,吓得我鞋都跑掉了。” 姜如意伸头去看。 果然,柳满月一只脚穿着鞋子一只脚光着,身上小衫还系错了扣子,头发散落着,整个一从床上爬起来就跑过来的狼狈模样。 看得她忍不住乐,她朝她招手:“过来。” 柳满月走过去,姜如意艰难起身,替她将系错的扣子解开又重新扣上,随后又弄了弄她乱糟糟的头发:“别慌,先把头发挽起来。” 柳满月正挽着头发,玉袖和青果跑了过来。 青果手里拎着她的鞋子,柳满月穿上之后,开始净手。 而这时,屋外传来脚步声,急冲冲地,还夹杂着闵氏焦急的声音:“已经进产房了?” 顾厚山说:“你别急,小心摔倒!” 顾青风说:“哥,咱俩是不是不能进?” 夏氏说:“对,你们仨在外面等。” 顾厚山:“我也不能进?” 闵氏瞪他一眼:“废话!” 紧接着,房门被推开,闵氏和夏氏急匆匆走了进来。 一看到姜如意还好好地躺在床上,两人不约而同松了口气。 闵氏坐在床边,看着姜如意问:“真的发动了?” “嗯,疼了好几波。” 闵氏听了,放下心来,随后柔声安抚她道:“别慌,别急,我们都在,一定会平平安安顺顺利利的生下小八。” 姜如意轻轻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七宝揉着眼睛从外面进来,他想要往产房上爬,却被徐正庭一把拎起来,送了出去,交给了顾青风:“别让他碍事。” 顾青风一把接过七宝,让他骑在脖子上,然后道:“听话啊,小八一会儿就出来了。” 七宝一脸纠结。 他抱着顾青风的头,小声说:“舅舅,我怀里徐小八故意在跟我作对?” “为何?” “她想跟我抢小虎。” “怎么说?” 七宝便将下午和徐小八的互动说了一遍,听得顾青风直乐:“她懂个什么,眼睛都没睁开呢。” “舅舅,你可千万别小看徐小八,她精着呢。” “哼,姓徐的哪个不精?” “舅舅,你这话怎么听着不像好话?” “哪能呢,舅舅夸你呢。” “……我是小,但我不傻!” 很快,秦明月和徐景平也赶了过来。 他们来的时候,姜如意已经开始频繁宫缩,徐正庭也被闵氏从产房赶了出来,玉袖和青果经过这一段时间的特殊培训,已经光荣上岗,成了柳满月最得力的助手。 剧烈的宫缩一波接着一波,姜如意紧咬着牙关,不敢让自己叫出声来。 直到最后,疼得受不了,她忍不住叫出声来。 那股子凄厉劲儿,让外面等着的所有人,都坐立难安。 徐正庭笔直地站在产房门口,垂在身侧的双手,不自觉紧握成拳。 他从不信鬼神,却在这一刻祈求上天,保佑他的妻女健康平安! (七宝:徐知渊和徐慕一,哪个更好?) (小八:徐知意和徐意欢,哪个更好?) 第304章 大出血 产房内,姜如意浑身湿透。 她紧紧地抓着闵氏的手,跟着柳满月喊的节奏:“一二三,用力……好再来,一二三用力……” 就这么反反复复,过了半个时辰,姜如意开始脱力。 眼神也渐渐开始涣散…… 生过三个孩子的闵氏,一看情况不对劲,便对一旁芸香道;“快,把参片拿来。” 芸香赶紧拿来参片,塞到姜如意的嘴里。 参片完全不起作用,姜如意依旧没动静。 一直很稳的闵氏,这会儿已经开始慌了。 她看向柳满月,柳满月朝青果伸手:“给我银针。” 青果立马将银针递过去,柳满月顾不上双手沾满鲜血,一把抓起姜如意的手,没有丝毫的犹豫,对着她的指尖狠狠地扎了下去。 姜如意倒吸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柳满月看着她,再也不是平日里抱着她的胳膊嬉嬉笑笑的模样,一脸严肃,语气很重:“我知道你累,但孩子的头就卡在你的骨盆间,如果再不使劲,她将会窒息而亡!” 一听到‘窒息而亡’几个字,已近虚脱的姜如意不知从哪儿来的一股力气,她深吸一口气,紧紧抓着闵氏的手,紧咬着牙关,拼了命地往下使劲。 柳满月大叫道:“接着再来,我已经看到小八的头了。” 听说已经看到了孩子的头,姜如意稳了稳呼吸,不让自己泄一点力气,咬紧牙关,没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使出全身最后的力气,拼了命地往下使劲…… 紧接着,玉袖开心地声音传来:“出来了出来了,夫人,出来了。” 听到说‘出来了’,姜如意浑身的力气瞬间被抽走,她眼前一黑,任由自己沉入黑暗。 见她昏睡了过去,闵氏问柳满月:“需不需要叫醒她?” 柳满月托着小八放到一旁小床上,一边替她清理着身上的羊水一边道:“让她睡吧,过一会儿给她擦擦,换身衣服。” 闵氏这才松了口气。 她轻轻松开一直紧握着姜如意手的手,接过芸香递过来的热毛巾,替姜如意擦了擦满脸的汗水,随后起身走到孩子跟前。 徐小八一声不吭,不免让闵氏有些担心。 “怎么没哭?” 柳满月将手里的帕子丢进盆子里,然后抓着小家伙的通红的小脚丫,使劲地拍了一下。 第一下,没哭。 她又拍了一下,还是没哭。 最后不得已,只好下狠手,手指使劲地弹在她的脚心上…… “呜哇呜哇呜哇……” 徐小八张着小嘴,哭得那叫一个嘹亮。 守在外面的众人,一听到这动静,全都笑了。 徐正庭一直收紧的手在这一刻,终于松了松。 紧接着,玉袖抱着裹在小被子里的徐小八走了出来。 守在外面的众人都围了上去。 秦明月一边伸手抱过小家伙一边笑着问:“是男孩女孩?” “和满月姑娘说的一样,是个千金。” 徐景平笑着拍了拍顾厚山的肩膀:“好好,孙女好,孙子孙女,完美啊顾老弟。” 顾厚山瞥他一眼:“别称兄道弟,谁是你顾老弟?” 但视线一转落在徐小八身上,又开心得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坐在顾青风脖子上的七宝,低头朝徐小八看了一眼,随后嫌弃得忍不住撇开眼:“天啊,徐小八长得好丑!” 原本窝在小被子吸吮着大拇指的徐小八,突然小嘴一瘪,哭了起来。 大家都乐了。 顾青风颠了颠七宝:“你看吧,她生气了。” “不会吧?这个小人精怎么比我还聪明?” 而一旁的徐正庭一直没有出声的徐正庭,突然开口问玉袖:“如意怎么样?” “夫人没事,她可能太累了……” 话还没说完,只听见芸香在里面大叫一声:“血,小姐她流血了……” 原本说说笑笑的众人,都傻眼了。 徐正庭最先反应过来,他一把推开玉袖,抬脚就要往里冲。 却被身旁的顾厚山一把拽住。 “给我站住!” 徐正庭劲儿太大,他拽不住,直到顾青风来,将他拖到一旁。 玉袖慌慌张张入内,产房的门紧紧闭合。 里面传来闵氏慌张的叫声:“囡囡,囡囡……囡囡你不能睡,你睁开眼睛看着娘……” 接着是柳满月还算镇定的声音:“给我一号和二号银针,快!” “青果,掐她人中!使劲!” “好!” “玉袖,去把徐小八抱进来。” 门很快被打开,众人皆不安地看着出来的玉袖,徐正庭一把抓住她,一贯平稳的嗓音在这一刻变得急促不安:“告诉柳满月,我要进去!” 话音落,里面便传来柳满月的声音:“大人进来吧!” 徐正庭一把松开玉袖,抬脚冲了进去。 紧接着,玉袖也抱着徐小八走了进去。 门,重新合上。 秦明月跪在地上,她盘着佛珠,朝着东方的方向不停地念经祷告。 顾厚山站在离门最近的地方,听着里面闵氏的惊慌失措,却听不见他的女儿半点动静。 只是,他依旧稳如泰山。 脊背挺得笔直,神情肃穆,薄唇紧抿…… 只有收在长袖里微微颤抖的双手,泄露了他此刻所有的情绪。 …… 徐正庭一进产房,眼前一片红。 产床上到处都是血,姜如意躺在上面,平日里那么明艳活泼的一个人,此刻,一脸惨白毫无声息。 他一个健步跨过去,一把将她抱进怀里,漆黑的眼眸一片赤红。 他低低地叫着她的名字:“如意如意……如意……” 平日里,那个只要他一喊她,她不管有多忙,都会扭脸朝他看过来,笑得一脸娇媚的女子轻轻唤他‘大人’的女子,此刻,再也没了动静。 巨大的恐慌将他掩埋。 但他不敢让自己慌,而是抬头看向柳满月,见她有条不紊地施着针,便哑着嗓子问:“我要做什么?” 柳满月手上动作未停,头也不抬,回他一句:“叫她的名字!” 说完,又加了一句:“实在不行,说狠话,怎么狠怎么来。” 接着又吩咐玉袖:“把徐小八打哭,让她使劲哭,哭得越大声越好。” 玉袖看着怀里的小家伙,咬了咬牙,使劲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 徐小八:“呜哇呜哇呜哇……” 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徐正庭一遍遍叫着姜如意的名字,却说不出狠话。 柳满月施完针,见原本汹涌而出的血终于了缓和的迹象,但依旧不止。 于是,皱了眉,对抱着姜如意恨不能说情话的徐正庭道:“大人,我让你说狠话,没让你说情话!” 徐正庭一脸纠结:“怎么说?” 就在这时,七宝在门口大叫一声:“娘,完蛋了,你的金元宝都被偷走了!” 第305章 醒来 七宝的一声大叫,在屋里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而就在这时,闵氏惊喜出声:“动了,手指头动了。” 大家循声看过去,只见姜如意那被闵氏一直紧紧握着的左手,纤细的手指动了一下,又一下…… 徐正庭一把将姜如意抱紧,低沉的嗓音带了几分嘶哑:“如意,如意……” 是劫难过后的喜悦。 一旁的闵氏更是喜极而泣。 柳满月则看了一眼慢慢止住的出血口,随后看向还在嗷嗷哭的徐小八,叹了口气:“行了,别哭了,白打了,你娘最爱的还是金元宝!” 随后又加了一句:“知你娘者,非你哥莫属,简直绝了!” 徐小八左右扭扭脸,大大的眼睛转了转,最后慢慢收了哭声,过了没一会儿睡着了。 柳满月脱去身上沾了血的外罩,丢到盆子里,随后仔仔细细净了手,然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外众人一见到她出来,都满眼期盼地看着她。 柳满月冲大家点了点头,随后道:“没事了,血止住了!” 秦明月一听,整个人松懈下来。 “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多谢保佑多谢保佑。” 顾厚山问柳满月:“现在如何了?” “还在昏睡,无大碍。” “好好好……” 他转身要走,却又折了回来,看着柳满月道:“还有什么安排?” 柳满月看着他微微泛红的眼眶,便朝他咧起嘴角:“有我在呢,您担心什么?” 顾厚山不自在地撇开双眼,看向别处。 随后冷哼一声:“本相才没担心!” “那就回去休息吧,明日一早,等她醒了,您再来看她。” 顾厚山又看了一眼产房,不放心地问了一句:“夫人呢?” “那您再等等,我去叫夫人和您一起回去。” “嗯。” 柳满月转身,刚要抬脚,突然又回头看向依旧骑在顾青风脖子上的七宝,朝他竖起大拇指:“干得漂亮!” 七宝却红着大眼睛,里面满是担心:“我娘真的没事了?” “没事啦!” “小八呢?” “睡着了。” “哦,那我今晚能留在这儿吗?” “不能!” “哦。” …… 姜如意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的下午。 当时,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刻,炙热的太阳光从窗棂照射进来,被纱幔遮挡着,屋内角落里放了一桶冰,离床较远。 七宝趴在一旁的小床旁,正在逗小八,小八看他一眼,又将手指头往小嘴里送。 七宝连忙阻止:“徐小八,我跟你说多少遍了,这是手指,不是吃的。” 说完,又问她:“你是不是饿了?” 徐小八:“咿咿呀呀……” “哦,原来你饿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过去,想要抱她,吓得一旁玉袖忙轻声道:“少爷,奴婢来吧,您还小,抱不动她。” “我能抱动她。” “您抱不稳,万一摔了……” “我把自己摔了也不能摔了她。” “……还是奴婢来吧。” 玉袖抱起徐小八,刚要去隔壁找奶娘,徐正庭大步走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玉袖怀里的徐小八,沉声开了口:“饿了?” “可能是饿了,奴婢抱过去看看。” “好。” 徐正庭抬脚走到大床前,垂眸看了一眼依旧还在睡的姜如意,然后看向一旁站着的七宝:“东西都收拾好了?” 明日七宝便要回小蓬莱。 七宝一听这话,立马泄了气。 “爹,我能晚几天去吗?娘亲没醒,我也不放心。” 说完,他又接着道:“虽然我还小,但我觉得吧,关键时刻还得靠我!” 徐正庭睨他一眼,撩起袍摆在床边坐了下来。 他伸手过去,一边替姜如意理了理鬓角的发丝一边沉声道:“你母亲已安然无恙,用不着你。” “爹,您不能卸磨杀驴吧?” 徐正庭皱了眉头,眸色沉下来:“蓝明堂就是这么教你用成语的?” 七宝连忙道:“和师父没关系……” 就在这时,一道很轻的声音传来:“你俩在吵什么呢?” 徐正庭和七宝同时愣住了。 紧接着,两人同时回头,看看向不知何时醒来的姜如意。 七宝高兴得大叫一声,就要扑过去,却被徐正庭一把揪住了衣领,随手丢到一旁,然后紧盯着姜如意,低声问:“感觉如何?” “渴。” 徐正庭立马起身,给她倒了杯温热的水过来。 然后伸手过去,轻轻地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后一点点喂她喝水。 姜如意是被活生生渴醒的。 一杯水不够,徐正庭又倒一杯,一连喝了四五杯,这才解了她的渴。 徐正庭让她躺回床上,然后对七宝道:“去给外祖母和外祖父说一声,说你娘醒了。” “好咧。” 七宝连忙拔腿就跑了出去。 等他出去后,徐正庭低头,深邃的视线对上姜如意刚醒来还有些懒洋洋的杏眸,低声道:“还有哪里不舒服?” 姜如意摇摇头,然后问他:“徐小八呢?” “在隔壁呢,刚才饿了。” “她可好?” 提起女儿,徐正庭忍不住勾了唇角:“吃得多睡得多,哭声也是最大的。” “长得像谁?” “你。” 姜如意忍不住笑了:“日后肯定漂亮!” “嗯!” 徐正庭勾唇,低头凑上去,一个轻轻的吻落在她的眉心。 轻轻一碰便离开。 然后额头抵着额头,呼吸相通,嗓音低沉略带了几分暗哑:“我不会再让你受这种苦了!” 他的嗓音,透着自责和懊恼。 姜如意伸手,抱住他的脖子,用手摸了摸他的头,轻轻一笑:“我没事呀。” 徐正庭将脸埋入她怀里,一动不动。 两人相互拥抱着,谁也没说话。 直到外面传来说话声,徐正庭这才松开她,从床边站了起来。 闵氏率先走进来,紧跟在后面的是顾厚山。 顾厚山的人还没进来,浑厚的嗓音便传了进来:“你急什么?醒了就是醒了,她还能跑了?” 没工夫搭理他的闵氏,一抬脚,几步就走到了床边。 见到姜如意醒了,脸色也好多了,便彻底放下心来。 她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轻轻地捏了捏,柔声道:“饿了吗?想不想吃东西?” 姜如意真饿了。 她点点头:“要吃肉!” 顾厚山恰好走过来,看着她,勾起唇角:“你娘估摸着你要醒了,鸡汤鱼汤猪蹄汤,都炖好了,你想吃什么,爹给你端来?” 姜如意咧起嘴角:“都吃!” 恰好柳满月进来,听到她这话,不赞同出声:“刚醒来就想吃肉?不行啊,先来几顿清淡点的……” 话音未落,便听见顾厚山不悦的嗓音传来:“哼,怎么不能吃肉?不吃肉怎么长肉?” 柳满月看了一眼姜如意,伸手过去想捏她脸上的肉肉,却被顾厚山一巴掌拍开:“你洗手了吗?” “……哦!” 第306章 徐小八 转眼三年过去,徐小八三岁了。 这三年来,七宝依旧跟着蓝明堂在小蓬莱,去年开春,蓝明堂带着他出去历练,至今未归。 徐正庭起早贪黑,不是在朝堂,就是在军营。 生完徐小八,姜如意开始专心搞事业,京城静月湖畔的三层楼被她改成了吃喝娱乐为一体的‘八里堂。’ 接着又收购了城郊的一片地,种上几亩玫瑰,又在玫瑰园旁边盖了农家乐,取名:玫瑰庄园。 旁边有小河、鱼塘、小树林里养着野鸡和兔子,有成片的樱桃园和桃园……供京城贵族们打猎游玩、赏花采摘,吃农家饭,也可以自己动手做。 这种乐趣,新颖又自由,让人忍不住驱车前往。 一时之间,不管是八里堂还是玫瑰庄园,皆在京城名声大振顾青纱的名字也随之家喻户晓。 提起左相之女,还有人可能不知道。 但若是提起如意楼老板娘顾青纱,没有人不认识的。 京城各贵女都以能称为她家会员引以为傲。 一家四口,各忙各地,只有徐小八,成了放养模式。 她今天在左相府窜,明天在国公府窜,后天两边来回窜,天天忙得只有在吃饭时才能见她一面。 一进七月伏天,还没到中午,便热得让人受不了。 闵氏让厨房熬了绿豆汤,熬好之后又让人冰镇起来,想着中午大家回来,喝着也舒服。 这才冰镇上没半盏茶的工夫,厨房的管事嬷嬷欲哭无泪的走进梨花苑:“夫人,小小姐她……” 闵氏看着厨房管事婆子,忍不住笑了笑:“她不会把绿豆汤给祸祸了吧?” 管事嬷嬷连不迭地点头:“她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毛毛虫和地龙,用小手捧着,就这么一股脑地倒进绿豆汤里,奴婢拦都没拦住……” “既如此,只能倒了,再熬上一锅,藏好了。” “是!” 待婆子离去后,闵氏对一旁芸香道:“去把小八给我拎过来。” 芸香忍不住劝道:“今儿一早刚被相爷揍了小屁股,要不夫人就饶了小小姐一次吧?” 闵氏看她一眼,无奈叹气:“不罚她,她就不知道自己错了!” 芸香听了,没再说什么,抬脚出了屋。 闵氏等了半天,没等到徐小八,倒把顾厚山等回来了。 他刚从宫里出来,虽然马车里放了冰,但依旧热得满是是汗。 闵氏一边替他脱去官袍一边柔声道:“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大弶朝依旧是顾厚山把管着朝政,承乐皇这两年迷上了乐器,招了一批乐人歌姬,整日把自己关在宫殿里,玩得不知白天黑夜。 只要让他当皇帝,有没有实权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活一天,就要快乐一天。 下辈子能不能做人还不好说。 顾厚山任由闵氏替他脱掉外袍,又换了一身轻软的家居服,洗了脸净了手,坐在一旁喝着刚泡好的茶。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徐小八奶声奶气的小嗓音:“香嬷嬷,你先把我松开,我是不会跑的!” 芸香:“奴婢是不会相信您的!” “我发誓!” “您刚刚也发誓了,可还是跑了。” “我刚刚只是想出去溜溜风,你不知道,外面的风和这院里的风是不一样的,外面的风都是甜的!” “主儿,您扯再多没用,今日这一劫是逃不过的。” “哼,我一天天的过得太难了,早上被外祖父揍,中午被外祖母罚,我要离家出走,我要找老徐!” 话音刚落,一道浑厚的嗓音从屋里传出来:“有我在,你家老徐刚吭声吗?” 外面瞬间静默下来。 随后,一个穿着樱桃红小裙子的小女孩走了进来。 她虽然只有三岁,但那张粉嫩的小脸已经有了倾城之色,精灵般的杏眸,此刻正一眨不眨地看着坐在榻上的顾厚山。 确定真是外祖父回来了,她大眼珠子一转,小脸一瘪,一瘸一拐地朝闵氏走去。 芸香:“……” 刚才跑得比兔子还快的不是她? 是她产生的幻觉? 闵氏见她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吓得立马伸手过去抱住了她。 小家伙肉乎乎软嘟嘟的身子顺势靠在她怀里,抓过毛毛虫和地龙还没洗的黑兮兮的小脏手就这么抓着闵氏纯白的衣襟,小奶音委屈得不行:“外祖母,我疼。” 闵氏急声问:“摔着了?” 她不吭声,拿黑溜溜的大眼睛看着顾厚山。 顾厚山一瞅她那模样,就知道她想干什么。 于是道:“别给我瞎扯,早上揍的一巴掌能疼到现在?” “嗯!” 小家伙使劲点头,奶乎乎的小脸使劲地板着,小模样凶巴巴地:“你把我的屁屁都揍红了。” 顾厚山冷哼一声:“你要是不在我靴子里放青蛙,我能揍你?” “我是拿你靴子养青蛙,青蛙说了,它就喜欢你的靴子!” 顾厚山气乐了:“府里这么多人,你偏偏拿了我的靴子,你怎么不拿顾青风的?” “舅舅的靴子太臭了!” “……那我是不是还得多谢您的抬举?” “哦,不用谢!” “……” 气得顾厚山忍不住端起茶水,猛灌了好几口。 自从徐小八会说话之后,他感觉自己要少活好几年。 白头发都要被气出来了。 闵氏看他一眼,随后头疼的看着怀里的小家伙,放柔了声音:“早上在外祖父靴子里放青蛙,中午在绿豆汤里放地龙,徐小八,你真以为我不敢告诉顾青纱么?” 一听到‘顾青纱’这个名字,徐小八彻底怂了。 不管是左相府还是国公府,亦或是自己家的将军府,她再调皮,大人再生气,举起的巴掌也只会轻轻落下来,一点不舍得用劲儿,生怕把她打疼了。 可顾青纱不一样,顾青纱是真揍。 拎着棍子能追她半条街! 徐小八一把抱住闵氏的脖子,用粉嫩的小嘴对着她的脸颊左亲亲右亲亲,奶声奶气的求饶:“小八这次真错了,小八保证,下次再也不敢了,您千万不能告诉娘亲,不然我今晚就得和小虎一起睡觉了。” 抬手,闵氏轻轻地捏着她嫩嫩的小脸,笑着问:“不是最喜欢小虎?我觉得和它一起睡挺好的!” “不要,小虎爱放屁,它的屁可臭了!” (番外,是先写满月和谢晋安?还是闵烟烟和顾厚山?抑或者顾青风和杨奕?) 第307章 本性暴露 又过了两年,在皇宫里待久了,承乐皇多少产生了些厌倦情绪。 这一日,他刚宠幸了一个歌姬,突然觉得索然寡味起来。 他身边有个叫李业的太监,惯会察言观色,见他恹恹的没什么精神,便笑着道:“皇上,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节,奴才陪您去御花园走走?” “不去,天天就是那些花,有什么看头?” 承乐皇倒在床上,四仰八叉地躺着,突然觉得这日子也没什么过头。 他长叹口气:“如果能出宫走走,该多好!” 他虽是皇帝,但却被顾厚山变相软禁。 除了皇宫,他哪儿也不能去。 李业看了他一眼,突然笑着道:“奴才听说这几日左相大人心情极好,说不定您一提,他就答应了呢。” 一句话,瞬间让承乐皇生出几分希望来。 他问李业:“你说朕要找个什么理由?” 李业想了想,随后道:“太后的忌日快到了,您不妨就说要去皇陵祭拜一下,这样一来一去,好几天都在外面。” 太后前年去世,今年刚好两年。 “是个好主意!” 承乐皇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特意沐浴一番,穿好衣服,走出了承乐殿。 顾厚山的书房在太极殿的偏殿,长方形的紫檀木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文书和奏折。 他刚处理完一本奏折,身边的天元走进来,低声道:“主子,皇上来了。” 顾厚山还挺意外。 承乐皇这个傀儡当得倒也自觉,他不找他,他从来不会主动找他。 除非有急事。 于是,便道:“让他进来!” 天元出去后,承乐皇很快就进来了。 他看着坐在桌子前认真批阅奏折的顾厚山,心里突然涌出一股子不平之气。 明明那个位置,该是他的。 可却被这个姓顾的霸占了这么多年。 可当顾厚山轻抬眼皮,朝他看过来的那一刹那,承乐皇原本挺直的脊背瞬间塌了下去,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顾厚山浑厚的嗓音传来:“皇上找我何事?” 承乐皇忙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朕的母后的忌日到了,她的儿子也只剩下朕了,朕想去皇陵祭拜。” 顾厚山低头,一边写着字一边面无表情地道:“皇上,祭拜太后是大事,你得早做安排!” “不用安排,朕只需带上几个侍卫,过去一趟就行。” 顾厚山淡淡瞥他一眼:“那岂不是对太后的大不敬?” “没……没事,母后她大人大量,不会计较这些。” 顾厚山合上手上的奏折,丢到一旁,抬眸看向承乐皇。 眼眸深邃又锐利。 看得承乐皇双腿直发软。 他突然后悔了。 出去玩什么? 只要能让他平平安安地活到老,什么都不求了。 但突然,顾厚山站了起来。 他左手背在身后,一身酱紫色官袍衬托着他高大挺拔的身形,再加上那张冷肃的脸以及锐利如刀的黑眸…… 见他抬脚走过来,承乐皇不自觉后退一步。 他垂着头,不敢看他。 顾厚山走过来,停在他面前,开了腔:“皇上的一片孝心,我若是不许,岂不会要被扣上不忠不孝之名?” “朕……朕不敢!” “皇上难得想要做一件事,既如此,那就去吧!” 原本以为根本无望的承乐皇,一听到这话,眼睛里立马有了光。 他开心得差点朝顾厚山行谢礼。 次日一早,承乐皇便出了宫。 顾厚山并没有让他大张旗鼓,只一辆马车,四个侍卫,就这么出了宫。 为了让顾厚山真的相信他是去祭拜母后,承乐皇一路没停,到了皇陵祭拜完后,便回程了。 皇陵距离京城二十里地,他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根本不想回宫。 一路游玩,到了郊外茶棚里歇脚时,听说附近有一家玫瑰山庄,成片的玫瑰园,还有一位长得极美的老板娘。 承乐皇一听就心动了。 他对玫瑰不感兴趣,只对老板娘感兴趣。 于是,便打听了路线,上了马车,直直地玫瑰山庄而去。 跟着他的四名侍卫,秉承着顾厚山交代的只要他不跑出五十公里之外就不用管的话,也随着他去了。 承乐皇的马车停在玫瑰山庄门口。 门口的小厮见有人来了,便立马笑嘻嘻地将人迎了进去。 恰好一帮子公子哥小姐们说笑着从玫瑰园那边出来,姑娘们个个如花似玉,看得承乐皇眼睛都直了。 他这些年一直待在深宫,宫里的一切都是顾厚山把控,不曾办过宴会,他更不曾在公开场合露个面,因此,无人认识他。 只当他也是来游玩的哪家公子。 他随着那些人一起进了山庄的酒楼,酒楼上下两层,一楼大堂,二楼包房,各处用玫瑰装点,十分浪漫美丽。 承乐皇进去的时候,姜如意恰好从二楼下来。 今日的她一身浅紫色衣裙,虽然已经二十八了,但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感,浑身充满了少妇极致的韵味。 再加上那张绝美的脸蛋,一副玲珑身材,顾盼生辉的杏眸…… 承乐皇一时之间看得都傻了。 直到姜如意走到他面前,一脸客气地问:“这位公子,可有预订?” 承乐皇摇头:“朕……我刚来,没有预订!” 他话头转得极快,姜如意也没当回事。 于是,便问:“公子是要包房还是大堂?” “包房!” 姜如意立马叫来一个小厮:“田园,领这位公子上二楼的五号房。” “好咧!” 小厮刚靠近承乐皇,却被他一把推开。 随后,他走到姜如意面前,笑得一脸一副翩翩贵公子模样:“我想让你亲自领我上去。” 姜如意秀眉微蹙,刚想拒绝,一旁有相熟的贵女走过来,笑着对姜如意道:“顾姐姐,麻烦你帮我把朋友送上去吧,我还有两位朋友好来,我得在门口等她们一会儿。” 姜如意点头:“行,没问题!” 她说着,领着众人往二楼去。 承乐皇紧随其后。 待姜如意将那些人安排好,出了包房,却见对面五号房的门半敞开着,里面传来瓷器落地的动静。 这里每一间包房的瓷器都极其名贵。 爱财如命的姜如意,立马推门走了进去。 房间内,承乐皇和四个侍卫发生了点不愉快,侍卫头目刚警告他在外面不要乱来,承乐皇却突然发了脾气,砸了一盏青花瓷碗。 姜如意看着碎了一地的青花瓷碗,心疼得直皱眉。 她看着承乐皇,语气突然沉下来:“公子要干什么?” 承乐皇看着眼前的姜如意,真真觉得她哪儿都迷人,哪儿都好看。 他从未见过长得如此美妙的女子,忍不住色心大发,本性暴露,顾不得在外面,直直地朝姜如意扑了过去…… 第308章 一个月找八趟 承乐皇的手即将碰上姜如意的那一瞬间,一个黑色的人影从一旁敞开的窗户间斜飞而入,紧接着,就听到承乐皇凄厉的惨叫声。 眼前一道血光飞过,姜如意还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何事,一只大手伸来,轻轻地捂住了她的双眼。 随后,徐正庭低沉的嗓音传来:“别看!” 一听到是他的声音,姜如意立马安心下来。 她开口问:“你把他怎么了?” 对方叫声太过惨烈,像是…… 徐正庭一边用手捂着她的眼睛一边轻轻地推着她往外走:“你先出去,我来处理。” 姜如意也听话:“好!” 将她送了出去,徐正庭转身关上房门,抬眸看向被斩断了一支胳膊、疼得在地上打滚的承乐皇,随后将犀利的冷眸看向一旁傻眼的四个侍卫。 薄唇微启,怒意明显:“你们想死?” 四个侍卫瞬间回过神来,忙朝他跪了下去。 侍卫头目战战兢兢:“属下……属下不知……” 随后又朝他磕头,嗓音惶恐:“属下该死属下该死!” 而此刻,原本疼得即将要昏死过去的承乐皇,一听到是徐正庭的声音,立马挣扎着仰起头来。 他看着徐正庭,疼得面目狰狞:“徐将军好大的胆子,竟敢刺杀朕,待朕回宫,朕一定……” 说着说着又害怕起来。 他看着徐正庭手里的青龙剑,那剑在阳光下散发着冰冷嗜血的光。 吓得他两股战战,浑身颤抖:“将军饶朕一命,朕日后再也不敢了!” 他担心徐正庭不相信,又瑟瑟发抖地加了一句:“朕发誓,朕若是再贪女色,朕不得好死!” 徐正庭冷冷地盯着他,一句话没说。 转而看向跪在地上的四个侍卫,淡淡出声:“皇上私服出宫祭拜,回程的路上色心大发,玷污村姑,被村民乱棍打死!” 侍卫头目毫不犹豫:“谨遵将军命!” 徐正庭收起青龙剑,连看都没看承乐皇一眼,抬脚就走。 原本倒在地上的承乐皇,一脸震惊,黑色的瞳仁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瞪得老大。 见徐正庭即将出门,吓得他也顾不上断臂的疼痛,连滚带爬地哭喊着:“将军将军,朕错了,朕真的错了,饶我一命……” 徐正庭脚步未停。 见他不为所动,承乐皇面目狰狞起来,他大喊着威胁道:“徐正庭,你敢诛杀皇帝?你是要造反?左相大人是不会放过你的,他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徐正庭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房门合上,周遭的一切归于宁静。 而此刻,屋内,承乐皇已经被一记手刀劈昏死了过去…… …… 姜如意在楼下等徐正庭。 春暖花开的季节,阳光极好。 外面搭了亭子,微风吹拂而来,不冷不热,舒服得让人浑身都懒洋洋的。 姜如意一点也不关心楼上发生了什么。 她正在泡茶,用玫瑰园的玫瑰泡的茶,里面加了贡菊,清火明目,春天喝极好。 看到徐正庭过来,她起身迎了上去。 到了跟前,习惯性地将手伸了过去,徐正庭一把牵住了她。 姜如意想拉着他进亭子,徐正庭却道:“恐怕没时间喝茶?” “怎么了?” 徐正庭看着她,犹豫了一下,然后低声道:“你先别生气……” 一听这话,姜如意秒懂。 她蹙着秀眉:“是不是徐小八又闯祸了?” 徐小八今年五岁,年初进的学堂。 徐正庭无奈勾唇:“刚杨先生派了个人过来,让咱们过去书院一趟。” 一听这话,姜如意抬脚就走。 她走得极快,气势汹汹,走了没几步,见路边有根木棍,于是捡起来,拎在了手里。 徐正庭一见,忙道:“你先别冲动,还没清楚怎么回事……” 话还没说完,姜如意咬牙切齿的声音传来:“一个月找八趟,气死我了,我今日要是不揍得她哭爹喊娘,我就跟她姓!” 知道她这会儿在气头上,说什么也无用。 徐正庭便没再开口,二人上了马,直奔城里而去。 徐小八上的学院,是京城最好的白山书院,书院里的先生都是有功名在身,不管是做文章还是写字,都是一顶一的好。 白山书院分幼小班和青年班。 徐小八在幼小班,班里一共九个学生,先生是白山书院脾气最好的杨树。 即便是脾气最好的,也被徐小八气得开始吃保心丸。 姜如意和徐正庭一进幼小二班,便看到蹲在门口的大树底下无所事事的徐小八。 明明身上穿着最好看的小花裙,可那一副吊儿郎当一副什么也不在乎的混不吝模样,气得姜如意气不打一处来。 她拎着棍子就冲了过去…… 徐正庭一见,便开了口:“徐小八!” 一声‘徐小八’立马让徐小八感觉到了危险,她头也不抬,抬脚就跑。 气得姜如意扭头瞪徐正庭:“你给我闭嘴!” 徐正庭很听话地点头:“那我先去找先生!” 姜如意懒得理她,拎着棍子跑得飞快,可徐小八比她跑得更快。 两人从书院走到路上,眼瞅着小家伙就要跑没影,姜如意突然停了下来。 她气喘吁吁地叫她:“徐小八,我不打你,你过来!” 以前她小,追上半条街,她还能追得上。 现在就算能追上,也要跑好几条街,几乎累掉她半条命! 她想好好活着! 不想累死! 徐小八猛地停下来。 她扭头看着姜如意,粉嫩可爱的小脸满是质疑:“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真的!” 姜如意笑眯眯地,一脸诚意:“我都听说了,这事不能怪你!” 徐小八一听,眼睛一亮。 “娘,这么多年,您就今日说了一句公道话!” “嗯。那你过来,咱俩好好聊聊!” 徐小八一蹦三跳的走过来,乐颠颠地道:“先生说要做实验,让每人带一只小动物,他们都带了小兔子,我觉得太土了,就带了我的新宠……” 姜如意笑眯眯地:“你哪来的新宠?” “今早刚让小六抓的!” 小六,徐小八的小书童。 除了胆大,就是胆大。 “抓的什么?” “小白呀!” “小白又是什么?” “娘,你是不是傻?小白就是小白蛇呀,我找了很久……” 姜如意暗暗咬牙:“然后呢?” “我本来想一直藏着,因为他们都害怕,但先生非要我拿出来给他,所以我就给他了……” “然后呢?” 徐小八特无辜:“我又不知道先生怕蛇,吓得他两眼一闭,就这么‘嘎’地一下晕倒了!” 她声情并茂,演得格外像。 但一秒就悲剧了,姜如意瞅准机会,一个箭步冲上来,将她一把摁住了…… 紧接着,整个白山书院都能听见徐小八凄惨的叫声...... 而同一时间,室内,坐在先生对面的骠骑大将军,姿态放得极低:“徐知意这次一定知道错了,还望先生再给她一次改过的机会!” 先生揉着发疼的心口,长叹了口气,勉勉强强的点了头。 第309章 登基为帝 承乐皇微服出宫强占民女被村民乱棍打死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大弶朝,百姓们听此消息,个个义愤填庸,皆为村民叫好,这样一个荒淫无道无所作为只会搜刮民脂民膏的皇帝,早该死了。 同一时间,上到朝臣,下到百姓,都开始拥护顾厚山登基为帝。 顾厚山迟迟不表态,依旧每日待在太极殿的书房,处理着他的奏折。 直到七日后,蓝明堂带着七宝从外面游历归来。 他们归来的那一日,京城传出一个这样的言论,世人都知蓝仙人本领通天,能掐会算。 有人说蓝仙人之所以会收徐将军家的徐知渊为徒,那是因为他早就知道徐知渊乃紫微星下凡。 紫微星,乃帝星。 天命不可违! 又有人说,蓝仙人为大弶朝算过一卦,紫微星归帝位,能保大弶朝五百年的繁荣昌盛,百姓安居富庶,不受外敌侵犯! 其实谁当皇帝,对于老百姓来说,都无所谓。 只要这个皇帝能给大家带来好处,那便是好皇帝! 于是一时之间,拥护徐知渊当皇帝的老百姓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而同一时间,如意楼。 姜如意一脸忐忑地看着正大快朵颐吃着火锅的师徒俩,有些担心地问:“那些言论到底是谁传出去的?我怎么觉得像是有预谋似地。” 蓝明堂一边喝着她亲手给做的奶茶一边瞥她一眼,慢悠悠地道:“你一个妇道人家,操心这么做作甚?” “我怎么不操心了?七宝要是当了皇帝,我就是太后,我……谁愿意当那玩意,我还要做生意赚钱呢。” 正吃着牛肉的徐知渊抬头看向一脸忧愁的姜如意。 忍不住勾了唇角,他的嗓音正处在发育期,多少有些难听。 “娘,我和父亲商量过了,日后您想住哪儿便住哪儿,不会拘束您!”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生意照做,一切照旧,您想怎么来就怎么来。” “可是历朝历代,好像也没有太后做生意的先例吧?” “没有就破了这个规矩,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您开心,您随意!” 姜如意看着四年没见的儿子。 突然觉得他长大不少。 个子窜得比她还要高出一个头来,于是,忍不住感慨道:“宝啊,以后恐怕要辛苦你了!” 那么大的一个国家,从上到下,日理万机…… 姜如意拿起筷子,给他夹了不大筷子肉放进了徐知渊的碗里,心疼道:“快吃,都饿瘦了!” 蓝明堂瞅她一眼,一脸无语:“顾青纱,你眼神有问题吧?他这叫抽条,什么瘦了?天天吃得比谁都多,我都被他吃穷了!” “师父师父,也是父,你怎么这么小气?” “我小气?” 蓝明堂一边吃肉一边说:“反正我没银子了,你看着给吧!” 姜如意一听要给银子,立马肉疼。 但也不能不给,于是心不甘情不愿地从身上掏了一张银票出来,不舍地递了过去。 蓝明堂一见才五十俩,立马气得瞪眼:“你打发叫花子呢?” 姜如意不服气:“你天天吃我的喝我的,日后也要跟着七宝去皇宫,那里什么没有嘛,哎呀先凑合用吧。” “我不要!” “那就再加五十两?” “哼!” “我身上就二百两,你爱要不要?” 蓝明堂一边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银票一边嫌弃得要命:“堂堂大老板,浑身上下就带了二百两,你真是……” …… 一个月后的初六,是蓝明堂算出来的登基之日,徐知渊归帝位,改国号太元,称太元皇。 十二岁登基,一上位,便用凌厉的手段将皇室一党尽数铲除得干干净净,随后便推出“重农商”,为务农的老百姓免除了三年的苛捐杂税,又鼓励民间自营业,给出十足的便利,为老百姓谋福利。 同一时间,开始打击各个地方藏污纳垢之人,无数官员被拉下马,收缴出来的金银珠宝全部充公,充盈国库。 一时之间,太元大国上下,举国欢腾。 老百姓突然对自己的日子有了期盼。 十六岁时,异番又开始蠢蠢欲动,他亲自领军北上,先剿了匈奴,随后收了犀渊,其余各小国一看大势已去,直接投靠,没做任何反抗。 又过了两年,太元大国一统天下。 百姓越来越富庶,全国上下越来越团结…… 而十八岁徐知渊也到了娶妻的年纪。 姜如意作为他的亲娘,开始发愁。 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好像对女人不是那么地感冒。 不得已,她偷偷跑去找蓝明堂,蓝明堂又跑回了小蓬莱,他觉得还是这地儿自在,宫里就像是牢笼,憋得他难受。 姜如意就问他:“你给算算,七宝何时娶妻?” 蓝明堂白她一眼:“你来找我就为这事?” “这事还小吗?关系到咱太元国的未来。” “你也没问问他?” “我问了,他说不急!” “他说不急就是不急,你急什么?” “我……我是太后,我想要抱孙子!” 最后被她逼得没辙,蓝明堂神秘兮兮地凑近她,小声道:“你难道没发现他对谢宝珠不太一样?” “……” 姜如意猛然瞪大了眼睛。 谢宝珠,谢晋安和柳满月的闺女,今年才十岁…… …… 五年后,谢家宝珠及笄,天元皇下旨,娶宝珠为妻! 太元皇二十三岁时娶了谢家嫡女谢宝珠,宝珠宝珠,长得如宝似珠玉,蓝明堂为其算了一卦,妥妥的皇后命格。 世人都说太元皇随他爹,是个痴情种。 为了谢宝珠,徐知渊为其空设六宫,一生只爱她一人。 谢皇后也争气,五年生了仨,最后又来了一对双胞胎…… ...... 太元大国一直流传着‘民间太后’的传说。 听说她长得极美,头脑却又极其聪明,很会赚钱,赚来的银子却拿去充盈国库,太元皇便用这些银子免去老百姓们的苛捐杂税,百姓们对她敬爱不已。 她薨逝那一年,全城百姓,自发地披麻戴孝相送到城外十里。 姜如意走的第二日,徐正庭也走了,他走得悄无声息,直到次日,仆从叫他起来,却发现,他早已没了气息。 但嘴角却含着笑,枕边放着一封信。 信上只有一句话...... “来世,再做我的妻!” (大人和如意的故事结束,明日开启满月和谢大人的故事!) 第310章 梦魇 宗元二十一年,新年刚过。 大年初一,深夜丑时,外面突然飘起了雪花,寒风凌冽,北风呼啸。 位于昌乐坊的静月湖畔有一座五进五出的宅子,是大理寺卿谢晋安的府邸。 而此刻府邸内,主院晋安堂的睡房,谢晋安正被梦魇缠身。 梦里的他,一身风尘仆仆,刚从外地办案回来。 路过家门口,原本想换身衣服接着进宫交差,却在经过一扇门时突然停了下来。 安静的庭院,无人守护。 房间里却传出男女放肆调笑的声音,男的嗓音不算陌生,似乎在哪儿听过,但那女声,却是他极其熟悉的。 她嫁过来三个月,却从未在他面前笑过一次,就连说话,语气也是极淡的。 而此刻,对着别的男人,却是极尽婉转之音。 明明被戴了绿帽子,但很奇怪,梦里的谢晋安并没觉得有多愤怒。 他站在门外,只是安静地听着……直到里面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他抬脚,悄无声息地离开…… 梦境突然中断,耳边传来亲随齐玉的叫声:“主子,该起了!” 谢晋安缓缓睁开眼睛,看着头顶的帐幔,一时之间,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这个梦,他已经连续做了三天。 同样的梦境,重复做了三天。 从一开始的震惊,到今日的平静,无人知道他心底的波涛汹涌! 直到齐玉取了他的衣服过来,见他还怔怔地躺在那儿没动,于是便问道:“主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谢晋安薄唇微启,嗓音有些许沙哑:“无事!” 他说着翻身而起,下了地,抬脚入了净室。 再出来时,已经洗漱完毕。 齐玉一边伺候他穿上衣服一边道:“刚夫人那边传话来,让您过去用早饭!” 正低头缠护腕的谢晋安,手上动作一顿。 但很快又恢复正常,一句话没说,穿好衣服,领着齐玉出了门。 晋安堂隔壁的院子也不小,小陈氏嫁进来后,不愿和谢晋安一个院子,便自己搬去了隔壁的迎春园。 两人至今未圆房! 而今日的迎春园,格外热闹。 今日初二,是大弶朝女子回娘家的日子,小陈氏的娘家虽说远在外省,可她从小父母双亡,自小跟着昌乐侯府二夫人陈氏,也就是她嫡亲姐姐身边长大。 昌乐侯府,就等于是她的娘家。 而此刻房间内,小陈氏正在梳妆。 丫鬟先给她梳了一个飞天髻,却被她嫌弃太老土,最后换成了牡丹髻;华丽的头面、鎏金的钗子……整个人打扮得贵气逼人又不失精致。 她的贴身丫鬟紫鸢走过来凑近她的耳朵,不知说了一句什么,小陈氏眼睛一亮,忙红着脸点了点头。 梳好妆,换好衣服,她坐在饭桌前等谢晋安。 谢晋安进来的时候,她难得起身,笑着迎上来。 “你来了,相公。” 谢晋安抬眸,对上她含笑的眼睛,原本紧抿的薄唇突然勾了起来,低沉的嗓音极其悦耳磁性:“夫人今日似乎很开心?” 小陈氏脸上的笑愈发灿烂起来。 她微微低头,笑着道:“妾身许久未见姐姐,一想到今日要回去,便开心不已。” “是吗?”谢晋安笑意未达眼底,语气却是波澜不惊:“你们姐妹情深,真令人动容!” 沉浸在喜悦之中的小陈氏,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异样。 便顺着他的话头往下说:“是呢,妾身自小父母便不在了,是姐姐将我带在身边养大,感情自然是深厚的!” 谢晋安看着她,目光笔直:“长姐如母,夫人日后要多回去陪陪姐姐才是!” 他的话,让小陈氏的眼睛一亮。 紧接着,便笑了。 这一次,是发自内心的笑,笑得格外明亮。 “是,臣妾就多谢相公了!” 谢晋安看她一眼,没再说话,撩起衣袍在饭桌前坐了下来。 小陈氏亲手给他舀了粥,放在了他的面前,随后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谢晋安喝着粥,没再说话。 小陈氏却频频抬眼看向他,似乎有话要说。 谢晋安就当没看见,头也不抬地吃着早饭。 最后小陈氏憋不住了,开了口:“相公今日是不是很忙?” “初二休朝,不忙!” “妾身听说就算是休朝,大理寺也是极忙的,相公若是有事,可以不陪妾身,妾身自个儿回去也是可以的。” 这话乍一听,是极明事理的。 她说得也没错,大理寺哪怕是过年,也是极忙的。 谢晋安本来也没打算陪她回去,但这一刻,却突然改变了主意。 他放下手里的碗筷,拿过一旁丫鬟手里捧着的帕子擦了擦手,随后道:“今年是夫人嫁我的头一年,若我不陪夫人回娘家,岂不是让人笑话夫人你没人疼?” 一句话,堵得小陈氏脸色变了又变,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晋安的话,不管放在哪里,都是对的。 哪有成亲第一年,新女婿不配新妇回娘家的道理? 若真是如此,也只有让外人看她的笑话! 于是,吃过早饭,谢晋安陪着小陈氏回了昌乐侯府。 昌乐候的老侯爷十年前过世之后,爵位便落在了嫡长子吴柏元身上,吴柏元还有一个亲弟弟,在家排行老二,正是小陈氏的姐夫吴柏章,他学问平平,却极会经商,是大弶朝最大的皮毛商人,日进斗金毫不夸张。 今日初二,平日里见不到人影的他,今日竟破天荒地待在了陈氏的屋里。 最近两年,陈氏身体不太好,屋里常年汤药不断。 这会儿刚喝完药,就有丫鬟来禀报:“二爷,夫人,小姐和姑爷回来了。” 陈氏一听说小陈氏和谢晋安来了,立马开心起来,原本因为体弱惨白的脸色,也红润了几分。 她咳嗽了一声,忙道:“快,快请进来!” 话音刚落,小陈氏娇滴滴的声音便传了进来:“姐姐,婉儿回来了。” 小陈氏,陈言婉。 陈氏立马起身,迎了出来,姐妹俩一起进了屋。 谢晋安也抬脚走了进去。 他看了一眼视线黏在小陈氏身上的吴柏章,勾了勾唇角,拱手见礼:“晋安见过姐夫!” 吴柏章这才不舍地将眼睛从小陈氏身上移开,看向谢晋安,微微颔首:“晋安不必客气,请坐!” 待丫鬟上了茶,四人喝了会儿茶,便有小厮来叫吴柏章:“二爷,侯爷有事找您。” 吴柏章站起身,笑着对谢晋安道:“你看看,大哥也真是,大过年的也不放过我。” 谢晋安勾唇,没说话。 一旁的陈氏却站了起来:“既然大哥找,爷赶紧去看看,说不定有急事。” 吴柏章温柔地看着她,轻声道:“你多休息,别累着。” 他难得的温柔让陈氏很受用。 “妾身知道。” 送走了吴柏章,陈氏看向谢晋安:“我让下人安排了厢房,妹夫若是累了,不妨去休息一下。” 谢晋安起身,看向小陈氏,薄唇间勾着笑:“夫人一起?” 小陈氏立马道:“妾身留下来陪姐姐。” 谢晋安没再说话,抬脚离开。 他离开之后,小陈氏亲手泡了茶给姐姐,陈氏一边喝着她泡的茶一边笑着问:“和谢大人如何?我看他对你倒是挺关心。” 小陈氏看了她一眼,语气淡了下来:“姐姐何必打趣我?你明知妹妹心里无他,当初若不是你逼着我嫁,我怎么嫁给他?” 陈氏一听,也皱了眉头:“谢大人哪里不好?他堂堂三品大理寺卿,相貌出众,人品也可,嫁他怎么委屈你了?” “他是哪儿都不差,可我就是喜欢不来。” “那你喜欢谁?难不成你早有心上人?” “我……”小陈氏对上陈氏审视的眼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她摇头:“我哪有什么心上人......”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陈氏倒了一盏茶:“姐姐许久没见妹妹,快尝尝我的茶艺,可有生疏?” 陈氏看她一眼,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随后点头:“你的茶艺自然是最好的,连二爷都赞不绝口。” 小陈氏微微垂目,唇角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姐夫当真这么说?” “嗯......” 陈氏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顿时困意袭来。 她摇摇头,一脸疲惫:“这副身子是愈发不管用了,这才醒来没多久,又累了。” 小陈氏一听,忙道:“姐姐身体要紧,我扶姐姐去休息。” “那你呢?” “我一会儿去找相公!” “好!” 第311章 进宫当太医 昌乐侯府一偏院处,谢晋安一身黑色锦袍,站在大树下。 虚掩的门窗里,传来男女缓好的动静。 他那张俊朗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波动,深邃的黑眸,在这一刻,沉得令人发寒。 没多停留,他转身离去。 而同一时间,柳满月从华阳启程,准备来京城。 离开之前,她特意去了一趟如意馆。 她去的时候,姜如意还没起床,昨日初一,无所事事的梅素素非拉着她喝酒,她多贪了几杯,此刻头晕脑胀,想爬也爬不起来。 见她迟迟不下来,柳满月便上了二楼,一进房间,便闻到了一股酒味。 忍不住一脸嫌弃:“你快成酒蒙子了。” 姜如意一见到她,就开始撒娇:“满月,不行了,头快要疼死了,你快给我扎一针!” 柳满月从药箱里摸出一个纯白的小瓷瓶来,丢给她:“吃一粒。” 姜如意连忙打开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粒黑色小药丸,然后塞进嘴里,就这么干咽了下去。 这玩意简直奇效! 很快,姜如意的头疼缓解不少。 她问柳满月:“大过年的,你背着药箱干嘛?” “我今日启程,去京城!” 姜如意一脸惊讶:“这么早?” “我得赶在正月二十之前赶到京城,二十一就是医官考试!” 姜如意一听,立马从床上爬了起来。 她一边穿衣一边道:“我给你做点吃的,路上带着。” “不用,我带了干粮。” “什么干粮?” “大饼。” 姜如意瞥她一眼,二话不说就下了楼。 她动作极快,炸了鱼块、小酥肉,这两样好保存,而且不用热就能吃。 她又将大年三十晚上做的点心都给柳满月装上了,最后又将自己珍藏的泡菜坛子拎了出来,给柳满月装了一小罐,临末了,又包了一大包自己腌制的果脯。 她帮着她将所有东西搬上马车,最后不放心地问:“你一定要记得找大人帮忙,他的名帖你带了吗?京城那边,人生地不熟,你又刚及笄……” 她忍不住问道:“你哥哥怎么没派几个人送你?” “哥哥说了,我没同意,有马夫呢,你别担心。” 听她这么说,姜如意忍不住叹了口气。 她伸手过去,轻轻地抱住了她,柔声道:“我过了元宵就走,到时候咱们再见!” “嗯!” …… 从华阳到京城,柳满月紧赶慢赶,终于在正月十九这一天到了京城。 她找好客栈,便让马夫回去了。 当晚,她痛痛快快地睡了一觉,次日一早,便去了国公府。 她到的时候,天刚亮。 国公府内还很安静,她捏着手里徐正庭之前给她的名帖,犹豫了再犹豫,最后抬脚走到门口的侍卫前,正要开口,却见一人从府内大步走出来。 她仔细一看,竟是她要找的人。 于是开心地迎了上去:“徐大人!” 徐正庭要去上朝,刚出门,就听见有女子叫他,抬眸一看,竟是柳满月。 他抬脚朝她走了过来,开了口:“什么时候到的?” “昨日下午。” “找好住处了?” 柳满月摇头:“暂时住在客栈,等考试过后,再找地方。” 徐正庭点头,随后道:“名额已经给你递了上去,明日一早,你随我一起进宫考试。” “要去宫里考吗?” “嗯!” “还是这个时辰?” “嗯,不用太早!” 柳满月一听,开心起来:“多谢大人!” 徐正庭看她一眼,犹豫了一下,随后开了口:“临行前,可见过如意?” “见过,她好着呢。” “好!” “那我先走了。” “去吧!” …… 次日一早,柳满月便随着徐正庭进了宫。 医官考试在太医署的偏院,一共十张桌子,只有十位考生。 柳满月是里面唯一的姑娘。 两场考试,上午理论,下午实践。 理论知识都是一样,只有实践,各有长处。 有的擅长跌打扭伤之术,有的擅长动刀割肉……轮到柳满月,她亮出了银针。 一番操作下来,瞬间吸引了几位考官的眼球,她出神入化的针灸之术,让人大为惊叹。 三日后,徐正庭派人给她送了好消息,考上了。 随后又派了一个婆子过来,说替她找好了住处,考虑到她一个小姑娘每日要进宫,便在昌乐坊的杨柳巷找了一个小宅子,只有一个小院,足够她一个姑娘住。 柳满月拎着行李,跟着婆子到了杨柳巷,看着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的院子,就连屋里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只等她拎包入住。 当晚,躺在柔软的床上,柳满月将被子拉到头顶,忍不住流下泪来。 她一腔孤勇来到京城,早已做好了单打独斗的准备,可就在今天下午,当她跨入这座院子的那一刻,心口的位置就像是被放进一块火炭,烫得她想要流泪。 但她一直忍着! 她不喜欢哭,不喜欢流泪。 流泪是弱者的表现,她不要做个弱者。 直到这一刻,夜深人静,躺在床上,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眼眶一红,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她白嫩的脸颊滚落下来,跌入脖颈间,悄无声息。 …… 太医署来了一个女太医的消息瞬间传遍了整个皇宫。 大弶朝百年来,从未有过女子当官的先例,哪怕只是一名太医,也是绝无仅有的。 就连宗元皇,也是好奇的。 于是,早上朝堂之上,议过正事之后,他突然心血来潮,把柳满月叫了过来。 当柳满月一身白色太医服走进太极殿,不卑不亢地朝宗元皇行礼,声音又娇又脆:“臣柳满月,拜见皇上,吾皇万岁!”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所有官员的视线朝她看过去。 原本低垂着眼眸,一动不动的谢晋安,也缓缓抬头,朝她看了过去。 漆黑的视线,落在她纤细的身上,第一次发现,又宽又大毫无美感的太医服,竟也多了几分耐人寻味的美感。 宗元皇看着下面跪着的柳满月,好奇道:“听说你极善针灸之术?” “回皇上,针灸之术博大精深,臣也只是略懂皮毛。” 宗元皇突然抬眼,看向谢晋安的方向,笑着出了声:“上次听闻谢爱卿手腕有旧疾,你去看看,可能医治?” “是!” 柳满月转身,原本自信满满的小脸,在看向他们的那一刻,突然迷茫起来。 谁是谢晋安? 她求助地看向徐正庭,徐正庭看她一眼,正要开口,身后突然传来一道低沉悦耳的男声:“柳太医,谢某在这儿!” 第312章 两人多亲近 柳满月循声抬眸去看,只见一个身穿绯色官服身高挺拔的男人从队列中慢慢走了出来,她看向他的同时,他也正好抬眸朝她看过来。 两人视线相撞,柳满月眼神清明,谢晋安眸色深邃。 随后,他抬脚走过来,停在了柳满月面前。 柳满月刚及笄,身量娇小,但谢晋安却极高极挺拔,他站在她面前的那一刻,竟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压迫感。 他离她极近,柳满月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一步,但眼角的视线瞥到满朝文武,便硬生生压下这股子冲动。 她仰脸看他,脆声道:“麻烦谢大人把手腕伸出来,我先替你把脉!” 谢晋安看她一眼,将手腕伸到她面前,柳满月立马将白嫩的手指轻轻地搭在他的脉搏之上,凝神静气替他把脉。 朝堂之上,寂静无声。 直到柳满月收回手指,转身看向坐在宝座之上的宗元皇,脆声道:“回皇上,谢大人手腕上的伤不要紧,臣只需要小炙一下,三日便会痊愈!只是……” 宗元皇一听,忙问道:“只是怎么?难不成谢大人还有其他旧疾?” “回皇上,不是旧疾!” 柳满月初生牛犊不怕虎:“谢大人脉象极沉,说明内心抑郁已久,血气堵滞,短时间内,对身体无碍,但若时间长久,恐有病祸!” 原本垂着眉眼整齐腕袖的谢晋安,听了她的话,缓缓抬起头来。 他薄唇微勾,开口道:“柳太医果然医术高明,近半年来谢某老是梦魇缠身,若能根治,谢某必重谢!” 他话一出,朝堂顿起波澜。 原以为这姓柳的小姑娘不过是靠徐正庭的关系进来混日子的,没料到,还真有几分本事。 宗元皇也欣喜不已:“柳太医果然医术了得,那可有根治之法?” “回皇上,根治之法很简单,谢大人只需每日起床站在院子里大笑三声,一个月后,便可自动痊愈!” 众朝臣:“……” 这姑娘是闹着玩的么? 就连宗元皇也是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她,一时无语。 只有谢晋安,却微微一笑,朝柳满月抱拳:“多谢柳太医妙招,从明日起,谢某谨遵医嘱,希望早日摆脱梦魇!” 柳满月朝他一本正经地回礼:“谢大人客气!” …… 柳满月作为太医署唯一的女太医,再加上她刚及笄,长得娇俏可爱,没几日就成了整个太医署的团宠。 忙了一天,临下值,太医署老大林医正来了。 他笑眯眯地看着还在研究针灸之术的柳满月,和蔼可亲地问:“满月呀,你别太累着了,该玩就玩一会儿,你还小,不要那么拼命。” 柳满月立马站起身来,向他行了礼,随后问:“医正是不是找下官有事?” “没什么事。” “哦。” “你一个人住还习惯吗?” “挺习惯的。” “吃饭呢?” 柳满月不好意思道:“下官不会做饭,一般去外面吃。” 林医正一听,忙摇头:“那多没营养,不如这样,你随我回府,去我府上吃。” 柳满月一听,吓得直摆手:“不用不用……” 就在这时,副医正走了过来,他看着林医正,笑着说:“师父,满月可还小,您还是饶了她吧。” 太医署谁不知道,小满月来的头一天就被林老头给盯上了。 盘算着要给他家老二做媳妇。 柳满月:“……” 什么意思? 见她一脸疑惑,林医正不好意思地道:“我家老二,比你大五岁,品性还是不错的……” 他的话,让柳满月瞬间反应过来。 吓得她摇头:“我我……不是……下官还小,不想这么早就……” “理解理解,那就当我没说,你别害怕!” “……” 原本十分安心的柳满月,突然觉得太医署一点也不安全。 但她的担心还是有些过早,因为接下来的几天,不时有年轻的官员找她看病。 其实他们根本没什么毛病,最多就是失眠宿醉头疼。 发给他们药丸还不要,非得让她拿针扎一下才走。 更过分的是,有好几个年轻官员故意磕伤自己,非要柳满月给他们亲自上药,太医署有医助他们不用,偏偏要围着她,就算她忙,他们也要等着她。 在她给他们上药的时候,他们竟然说一些话捉弄她。 几天下来,小太医苦不堪言。 她虽然医术了得,但人情世故却是最不擅长。 每次都被他们气得红了眼,偷偷在背地里抹眼泪,却又不知该如何办? 在这诺大的京城里,除了徐正庭,她根本不认识第二个人。 于是,犹豫了再犹豫,她跑去找徐正庭。 恰好那一日,早朝结束,众官员从太极殿走出来,她站在一旁的树下等他。 等了一会儿,终于看到和徐国公一起出来的徐正庭,她忙朝他叫了一声:“徐大人!” 叫第一声,徐正庭没听见。 她又叫了一声:“大人,徐大人。” 这一次,徐正庭终于听见了,看到是她,跟徐国公说了一句什么,随后抬脚走过来。 走近了,见柳太医苦着一张小脸,十分郁闷地看着他,徐正庭问:“怎么了?” 柳满月皱着小眉头,闷闷地说:“他们真的好烦,我看到他们就讨厌!” “到底怎么回事?” “已经好几天了,每天都有很多年轻的官员跑去太医署找我,他们根本没病……” 徐正庭一听,就明白了。 于是,好看的剑眉拧了起来。 随后便沉声道:“下次他们再去,你留下他们的名字,我自会处理!” “多谢大人!” 而此刻,距离他们身后不远处,谢晋安和京兆府尹一起从台阶上走下来,两人皆官居三品,身上都穿着绯色官服,但相比较又矮又胖的京兆府尹赵大人,谢晋安一身绯色官袍耀眼不少。 他一抬眸,就看到了站在徐正庭对面的柳满月。 他脚步一顿,瞬间停了下来。 正说着话的赵大人,见他突然停下来,便看他一眼,然后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当看到徐正庭和柳满月时,便笑了笑:“听说最近不少年轻官员往太医署跑,依我看,跑也白跑,人家柳太医估计早就被徐大人定下了!” 说完,又加了一句:“你看,两人多亲近!” 第313章 柳太医公报私仇 赵大人话刚说完,谢晋安突然收回看向柳满月的视线,转而落在他身上。 眸色清淡,低沉的嗓音透着几分漫不经心:“昨日赵大人还跟我说徐大人喜欢小寡妇,今日怎么又变了?” 赵文轩压低了声音,满眼兴奋:“男人嘛,哪有嫌多的?” 他的话,让原本眸色清淡的谢晋安,瞬间冷了几分。 “暂且不论你我徐大人同朝为官,他官职比咱们高,就说柳太医,她虽是太医,但也是个刚及笄的小姑娘,赵大人在背后这般诋毁她,可有想过她的处境?” 他不轻不重的一句话,堵得赵文轩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但当众被数落,多少让他拉不下来面子。 于是,冷哼一声:“谢大人还真是清高!” “谢某并非君子,但从不会非议姑娘家!” “你……” 赵文轩一甩衣袖,阴沉着脸,抬脚离去。 待他离去之后,谢晋安看了一眼依旧在说话的徐正庭和柳满月二人,原本急着出宫去大理寺的他,脚一拐,去了另一个方向。 …… 考虑到她一个姑娘,和一帮爷们待在一起不方便,太医署便单独给柳满月一个工作间。 柳满月回来时,心情好了不少。 当她踏入自己的工作间,看到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时,原本好起来的心情又瞬间跌了下去。 一张白嫩的小脸也瞬间垮了下去。 但她还不得不行礼:“下官见过谢大人!” 谢晋安坐在椅子上没动,漆黑的视线落在她身上,面无表情道:“上值期间,柳太医乱跑什么?” 柳满月抬头看他一眼,一脸莫名:“下官哪儿乱跑了?” “没乱跑,怎么本官来时没看到人?” “……谢大人未免管得太宽!” 他以为这里是他的大理寺呢。 见她紧绷着小脸,气鼓鼓地站在那儿也不看他,不知为何,谢晋安莫名就想到了兔子。 看似温顺,惹急了,也会咬人! 于是,便收了冷硬的语气,嗓音缓了些:“柳太医,你不会把皇上的话当耳旁风了吧?” 此话一出,吓得柳满月差点没捂他的嘴。 她急声道:“谢大人,你慎言,谁……你别乱说!” “本官哪里乱说了?皇上让你给本官治手腕,这都过去好几天了,你治哪儿去了?” 柳满月一听,忙解释:“下官最近很忙,大人你又不来,下官又不知去哪儿找你。” “不知去哪儿?” 谢晋安冷哼一声:“那你倒是挺知道在哪儿找徐大人!” 柳满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你刚刚看见我了?” 气得她连‘下官’也懒得说了。 谢晋安看她一眼,慢条斯理道:“你自己站得那么显眼,如何能怪得了旁人?” “你既然都看到我了,为何还要一来就挑刺?” “柳太医误会本官了,本官只是好心点化你一下,本官这人善良,不代表别人就善良,万一下次有人来找,发现你不在值,一本奏折告到皇上哪儿,你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 “……” 这人脸皮真厚,说自己善良? 她看他就是一只大尾巴狼! 柳满月懒得跟他废话,走过去打开药箱,将针灸包拿出来,然后对坐在一旁的谢晋安冷冰冰道:“麻烦谢大人坐到这边来!” 谢晋安看她一眼,倒也挺配合,起身走过来,在她对面坐下来。 柳满月净手,消毒。 消完毒,见他手腕上还缠着绷带,便道:“解开绷带!” 谢晋安一边垂眸慢条斯理地解着绷带一边道:“柳太医可要轻点,谢某最怕疼!” 柳满月哼一声,一句话没说。 待他解开绷带,撩起衣袖将手腕递过来,柳满月一把摁住他的胳膊,眼疾手快,一针扎了下去。 疼得谢晋安瞬间皱了眉头。 他拧着剑眉看她,暗暗咬牙:“柳太医公报私仇?” “怎么会?” 柳满月冲他笑得一脸人畜无害,露出两只小虎牙,“下官医者仁心,待所有患者一视同仁!” 说完,又是一针。 谢晋安瞬间咬紧了牙关! 他一个从尸体上踩着上来的大理寺卿,这种针扎的疼对他来说并不是很疼,但那种麻得让人无法动弹的无力感,让他极不喜欢! 他看向正在拿针的小太医,视线落在她微微扬起的唇角上…… 她倒是开心了! 可连谢晋安自己也搞不懂,为何要巴巴跑来找罪受? …… 大理寺主刑狱。 作为大理寺卿的谢晋安,每天很忙,今日能抽空去一趟太医署,他自己都感觉在抽风。 从皇宫出来,他骑马直奔大理寺。 刚进大门,已经等他很久的大理寺少卿江愈便迎了上来:“谢大人,又一人死在了乾御阁。” 乾御阁,京城一烟花之地。 虽不大,但里面的姑娘个个精致,因此,在京城也算出名。 前日,刚发生一名姓李的恩客死在花魁的房间,昨日半夜又死一个…… 谢晋安脚步未停,他面无表情道:“案卷呢?” “在您书桌上。” 谢晋安抬脚进了书房,拿起放在桌上的案卷,极速地翻着看了一眼,上面并无多少有用的线索。 于是便收起卷案,转身朝外去:“跟我去一趟。” “是!” 这一忙,就忙了一整天。 当终于有了眉目,外面天色已黑。 他领着人走出御乾阁,看了一眼一旁挂着的红灯笼,对江愈道:“你们先回去,我自己一个人走走。” 江愈看着他,邀请道:“大人,下官府上新来几坛好酒,您若不嫌弃,咱们一起喝点?” 谢晋安看他一眼,随后亮出自己被扎过的手腕,无奈勾唇:“柳太医说了,最近要忌酒!” “针灸之术还这么严格?” “谨遵医嘱!” 说完,抬脚就走了。 谢晋安走得不急不缓,每当案子有了眉目却找不到关键点的时候,他都会上街来,走在人群中,周围越嘈杂,越能让他冷静下来。 他双手背后,就这么慢悠悠地走着,直到一个不经意间抬眸,视线落在一旁一家粉馆,透过大开的门,他一眼看到了正在吃粉的姑娘。 下值后的她,已经换下了又宽又大的太医服,换上了自己的长裙。 青绿色长裙,包裹着她极好的身材,再配上那张娇俏灵动的小脸…… 谢晋安的双脚不自觉地便停了下来! (有多少人喜欢满月和谢大人的呢?) 第314章 有些恶心 谢晋安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他双手背后,挺身直立,一身绯色官袍,再加上那张俊朗的脸庞,格外吸引眼球。 牛肉粉馆的老板娘见他一直盯着她这边看,还以为对她有几分意思,便扭着水桶腰走过来,笑着问:“大人要不要进来尝尝我家的牛肉粉?牛肉都是现煮的,干净又好吃。” 谢晋安没看她。 视线依旧落在柳满月身上,他看着她一口牛肉粉一口汤,好吃得忍不住眯起了眼睛,也跟着勾起了唇角。 原本毫无感觉的胃,突然就饿了。 但他对这种路边小吃不感兴趣,谢绝了老板娘的盛情邀请,转身进了一旁的酒楼。 他要了一个二楼临窗的位置,透过半开的窗棂,能一眼看到对面吃牛肉粉的姑娘。 谢晋安点了三菜一汤,他慢条斯理地吃着,不时地抬眸看向对面的姑娘,一向不佳的胃口也跟着好了。 不自觉,一碗米饭吃光了。 他又添了一碗,正吃着,隔壁包房传来几个男人的声音。 声音很耳熟,谢晋安凝神细听,立马分辨出他们是谁。 一个是伯爵侯府的次子殷涛,借着他爹的光在户部当一个八品文书,另外一个是右相家的庶子章东贤,礼部主事,六品官,算是这几人里面官职最大的一个,还有一个在御前当值,是当今皇后的一个远房侄子田继,御前当值,正七品。 三人一直关系不错,臭味相投。 谢晋安一边慢条斯理地往嘴里吃着米饭一边听到章东贤兴奋的声音传来:“哎哎快看,那小姑娘是不是柳太医?” 谢晋安吃饭的动作一顿。 他抬眸看向柳满月,只见她已经吃完了牛肉粉,正从里面走出来。 一身青绿色长裙,模样又娇俏,哪怕是晚上,也成了大街上最耀眼的一抹色彩。 他这边能看到的人,隔壁自然也能看到。 紧接着,他耳边又传来田继调笑的声音:“这小娘们当真刚及笄?我怎么觉得……这不像呀。” 他话音一落,三人同时笑出声来。 那笑,放肆,充满羞辱和恶意。 谢晋安面不改色,依旧慢悠悠地吃着面前的饭菜,但突然就没了胃口。 不知道是不是多添了一碗饭的原因,他竟觉得有些恶心。 于是放下筷子,双手环胸,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 耳边,传来殷涛的笑;“上次我故意弄破点皮,跑去太医署找她,让她亲自给我上的药。” “殷哥,你也太不要脸了。” “脸哪有美人重要?我跟你们说……” 殷涛的声音压得极低,但也没逃过谢晋安的耳朵。 他听见他说:“她弯腰给我抹药的时候,我看见那小细腰,不盈一握,比青花楼小娘们的腰还细……” “真假?” “还有那皮肤,啧啧啧,又白又嫩,跟豆腐似的……” “你能忍住?” “当时田继也在,你问他,我手心都痒痒,愣是忍住了!” 一旁田继笑道:“那娘们要不是在皇宫,哥们几个还能忍?” “我听说她住在杨柳巷……” “确定?” “你不会真……她可是朝廷命官!” 殷涛却一脸不屑:“那又如何?我爹可是伯爵侯,一个小太医而已,我大不了就纳了她。” “你纳她?那你表妹不要了?” “说什么呢?一个小小的太医还妄想做本公子的妻?给她一个妾名就不错了……” 谢晋安猛然睁开眼。 他起身离开。 …… 次日,京城出了一件极其荒唐的事。 三个朝廷命官被人扒光了衣服挂在了城门之上,更重要的是,他们的嘴被人用鱼线缝上了,鲜血淋漓,吓得过路之人纷纷尖叫不已。 他们分别是左相庶子,皇后的远房侄子以及伯爵侯府次子…… 此事一出,左相府和伯爵侯府震怒,一纸诉状告到了宗元皇的面前。 好巧不巧,宗元皇也因为昨晚吃了丹药,精神不济,于是状子又去了左相顾厚山手里。 伯爵侯和右相走得极近,是妥妥的右相派。 大弶朝谁不知,左相和右相水火不容,已经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 于是,状子不仅压了下来。 而且紧跟着,又有人将其三人告到大理寺,说章东贤等仨人强占民女为非作歹恃强凌弱…… 大理寺卿谢晋安接了这诉状,不惧伯爵侯府和右相的权威,依法严办,铁面无私,将三人一起定了罪名,关进了牢狱。 待这一切尘埃落地,柳满月已经在太医署混得风生水起。 皇上有个头疼脑热,让她扎一下;皇后胃口不佳,让她扎一下,贵妃肚子疼,让她扎一下…… 在宫里也就算了,下了值,好不容易能休息一下,这家大人的母亲犯了头疾,请了她去;那家的夫人发热,也请了她去……更过分的是,就连生孩子也想到她。 半个月下来,柳太医被累得瘦了一大圈。 这一日下值,她背着药箱急匆匆地往宫外去。 她听说姜如意来了京城,迫不及待想要去见她。 出了宫门,她也没马车,每天上下值全指望自己的两条腿,但今日要去如意楼,离得较远,她想找辆马车,可走了半天,一辆马车也没遇到。 就在她垂头丧气之际,一辆马车突然在她身边停了下来。 柳满月心头一喜,正想开口,马车的车帘被里面的人掀开,露出一张又冷又硬的男人脸来。 对方淡淡地睨着她,薄唇微启,开了尊口:“柳太医这又是去哪位大人家治病救人?” 柳满月看他一眼,规矩行礼:“下官见过谢大人!” 随后起身,脆声回道:“今日下官哪儿也不去!” “回家?” “先不回家,我得去一个地方。” “去哪儿?” “如意楼。” 如意楼和大理寺一个方向,都在锦祥坊。 谢晋安便道:“上来,我捎你一程!” 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不知道为何,柳满月下意识地想要拒绝。 她不喜欢这个谢大人! 他身上的气息太沉太复杂,和她完全不是同一种人。 但一想到要走到如意楼…… 那么远,估计得走上一个时辰不止。 柳满月立马妥协了。 “多谢大人!” 她背着药箱,穿着宽大的太医服,娇小的身子费劲地往马车上爬,一旁的侍卫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动不动。 直到谢晋安伸手过来,一把将她拎起来。 那动作,就跟拎兔子似的,大手抓着她的一条胳膊,就这么轻松地提溜进了马车…… 第315章 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柳满月这只‘兔子’就这么被他拎着,稳稳地坐在了他的对面。 马车不算宽敞,她坐下的时候,衣摆不小心缠上他的小腿,柳满月快速看了一眼谢晋安,见他脸色似乎不大好,吓得赶紧用手拿开了。 她抱着自己的药箱,规规矩矩地坐在一旁,那垂眉顺眼的小模样,像极了在学堂里上学的乖学生。 马车行了一截,两人皆没出声。 一时之间,车厢内,寂静无声。 只有马车的车轱辘碾压过地面的动静。 柳满月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男人,他一身绯色官袍,头戴黑色官帽,原本锐利的黑眸此刻微微阖着,正在闭目养神。 于是,这才敢扭头,悄悄地掀开一旁的车帘,朝外面看去。 已是傍晚,天色渐暗,大街上灯火初起。 街边小摊有了烟火气,来来往往的人群,有的赶着回家,走得匆匆忙忙;有的走得不急不缓,左右张望,像是在寻找吃饭的小摊;也有三五一群的友人,说说笑笑,去下一个地方相聚;还有幼稚孩童,正在街上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柳满月看着看着,原本因为疲倦有些灰暗的眸子,也渐渐变得明亮起来。 唇角也不自觉扬了起来,露出她可爱的小虎牙。 正当她看得起劲之际,身旁突然传来谢晋安漫不经心的嗓音:“柳太医最近在太医署感觉如何?” 柳满月放下帘子,回头看他,一本正经地回道:“下官挺好的,过得很充实!” 谢晋安颔首:“那便好!” 柳满月心情不错,便忍不住多说了两句:“其实也多亏了徐大人帮忙,不然我可能熬不到现在。” “谢大人想必也有所耳闻,前段时间,下官不知怎么就招惹了不该招惹的人,他们没事就往太医署去,弄得下官烦不胜烦。” 谢晋安当然知道她所说何事。 只是…… “这事和徐大人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柳满月满眼感激:“自从我跟徐大人提过之后,那些人就再也没来烦过我,而且我听说有两人还被挂上了城墙……” 谢晋安微微眯眸:“你不会以为这事也是徐大人干的吧?” 柳满月摇头:“徐大人他品性正直,做不出这事来!” “品性正直?你的意思,将那三人挂上墙头的人不正直?品性不行?” “也不是……” 柳满月不经意间对上谢晋安看过来的视线,那气势汹汹的眼神,吓得她话都说不利索起来:“谢……谢大人你干嘛……生气?” “呵……” 谢晋安冷笑一声,“柳太医哪只眼睛看见本官生气了?” “……” 她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紧接着,谢晋安咬牙道:“柳太医别忙着去治病救人,还是抽空去看看自己的眼睛吧!” “我眼睛没毛病……” “没毛病吗?我怎么觉得多少有点瞎!” 他的话,羞辱意味十足,就算是好脾气的柳满月,也被他怼出了脾气。 小太医有个毛病,一生气就爱红眼圈。 她瞪着微微泛红的大眼睛,看着谢晋安,气哄哄地道:“谢晋安,我惹你了吗?你凭什么说我眼瞎?” 正在气头上的谢大人,原本就能言善辩的一张嘴,此刻说出来的话,更显犀利。 “柳满月,你好歹也是朝廷命官,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也就算了,连脑子也没有吗?” “我怎么没脑子?我没脑子怎么能考进太医署?” “你也就这点本事!” 柳满月气得浑身直抖。 她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抱起药箱,冲到马车门口,正要大喊‘停车’,却被谢晋安一把又拽了回去。 他一脸严厉:“你给我坐好!” 柳满月大眼睛直勾勾地瞪着他,凶巴巴地道:“我不要坐你的车,我要下车!” 见她通红着眼眶,一副被委屈至极的小模样,谢晋安心头憋着的那股火,突然消了一半。 他深吸一口气,缓声道:“抱歉,刚才是我反应过激……” 不等他把话说完,柳满月便生气打断他的话:“谢大人,我的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谢晋安看着她,突然沉默下来。 原本混沌的脑子,突然清明起来。 是啊,她的事,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为何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护着她不说,还会因为她的话,产生情绪上的波动? 小陈氏和别人私会,激不起他半分的情绪波动。 可他却因为这个小太医的一句话,气得口吐恶言! 这样的谢晋安,是他陌生的! 活了二十一年,除了母亲去世那一年,他失控过之外,这些年来,他收起自己所有的情绪,活成了一具冷血的行尸走肉。 他踩着鲜血走到大理寺卿这个位置,心性变得越来越坚不可摧。 他以为自己百毒不侵,无所畏惧,不会再有人能在他的世界搅起半分涟漪…… 谢晋安低垂的眉眼,滑过一道暗芒。 抬头,他看向赶车的侍卫,淡淡出了声:“夏雉,停车!” 赶车的夏雉立马停了马车。 谢晋安看向坐在一旁的柳满月,硬朗的脸上无波无绪:“谢某今日无意冒犯,还望柳太医莫怪!” 柳满月看着他,没吭声。 谢晋安起身,主动帮她打起帘子,淡声道:“下吧!” 柳满月看他一眼,抱起药箱,气呼呼地道:“多谢大人送我一程!” 说完,起身跳下了马车。 她下了马车,抱着药箱转身往回走。 今日心情糟糕透了,突然不想去如意楼。 而谢晋安的马车,却继续向前。 两人一南一北,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 这一日,阴雨绵绵,宗元皇膝盖隐隐作痛。 他身边的太监总管亲自去找了柳满月,将她迎到了宗元皇的书房。 柳满月背着药箱跟着总管进了书房,一进去,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谢晋安。 自上次两人闹了不愉快之后,柳满月就再也没见过他。 她其实根本没当一回事,见了宗元皇先行了拜礼,随后又转身朝谢晋安行礼:“下官柳满月见过谢大人!” 谢晋安看她一眼,朝她回了一礼,脸上的表情冷淡如水。 柳满月也没多在意,蹲下身子给宗元皇做针灸。 宗元皇和谢晋安说着话,气氛倒还好。 直到柳满月做完针灸,起身告退的时候,听到谢晋安道:“那臣也告退!” 宗元皇看他一眼:“急什么?刚才也没见你多急?” 第316章 只剩下他与她 宗元皇看他一眼:“急什么?刚才也没见你多急?” “臣突然想起还有一份卷宗没处理!” “行吧,去吧,就属你忙!” 谢晋安转身退了出去。 不知何时,外面下起雨来。 柳满月背着药箱,一脸苦闷地看着密密麻麻的雨帘,犹豫着要不要去找总管借一把伞? 就在她犹豫之际,身边突然传来撑伞的动静。 她一扭头,就看到了谢晋安。 于是,眼睛一亮,忙问:“谢大人可有多余的雨伞?” 谢晋安也没看她,漆黑的眸子看着雨幕,淡淡出声:“无!” “哦!” 柳满月失望地收回视线,试着将药箱举到头顶,抬脚正要跑出去,谢晋安却突然将伞递了过来。 看着他递过来的雨伞,柳满月愣了一下。 随后仰脸看他,问道:“给我吗?” 谢晋安面无表情道:“不然呢?” “可只有一把伞,你给了我,自己怎么办?” “啰嗦!” 谢晋安淡淡瞥她一眼,将手里的伞塞进她手里,抬脚就走进雨里。 见他就这么走了,柳满月连忙背起药箱,举着手里的伞就追了上去。 “大人,谢大人,你慢点。” 谢晋安没理她,脚步不停,走得不急不缓。 柳满月很快就追了上去。 她费劲地踮起脚尖,将手里的雨伞往谢晋安头上挪,因两人身高相差有点悬殊,她费了好大劲儿才堪堪撑过他头顶。 春天的雨,多有风。 风吹来,带着雨丝,吹得柳满月一脸雨水。 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然后就感觉到手里的伞被人接了过去,紧接着,风小了,扑到脸上的雨丝也没了。 睁开眼,她便看到了挡在她面前的谢晋安。 他就这么一手举着伞,用高大的身体替她挡去外面所有的风和雨。 柳满月一时之间,有些愣怔,她看着他,一双大眼睛因为沾了雨水湿漉漉的,像极了无辜的麋鹿。 谢晋安也没说话,与她安静地对视。 一时之间,天地间,只剩下她与他。 气氛,也一时变得异样起来。 直到柳满月不合时宜地开了口:“谢大人,你长得好高!” 听到她夸他,他还以为她开窍了,忍不住勾起唇角:“嗯!” 紧接着,他又听到她问:“冒昧问一下,你平日都吃什么?可否分享一下?我个子太矮,能再高一点就好了。” 谢大人刚翘起的唇角又收了回去。 他板着脸,垂眸冷凝着她,沉声道:“个子矮是天生的的,吃什么也无用!” “……你真小气!” 柳满月小声嘀咕了一句。 谢晋安没听见,忍不住拧眉:“你说什么?” 吓得柳满月忙道:“下官说您说得对,言之有理!” 知道她言不由衷,谢晋安也懒得和她废话,撑着伞朝太医署走去。 他身高腿长,步子又大。 小太医人小腿短小碎步,为了跟上他的步子,柳满月只好抱着药箱,一路小跑着跟在谢晋安的身边。 远远看过去,谢大人一身绯色官服,身高挺拔,一手稳稳地撑着雨伞一手背在身后,走得不慌不忙;他身边的小太医,一身宽大的太医服,娇小一只,一手抱着药箱,一手拎着袍摆,一路小跑着,累得小脸红扑扑的…… 这一幅动人的画卷,给这一场春雨添了不少春色。 一路小跑着好不容易进了太医署,站在屋前的廊子下,柳满月看着浑身湿透的谢晋安,不免有几分愧疚。 她身上倒没湿几分! 她对谢晋安道:“大人若是不嫌弃,不如进来喝杯热茶?” 谢晋安看她一眼,突然活动了一下那支受伤的手腕,慢条斯理道:“一到阴雨天,这手腕就疼。” 一边说,他一边抬眸看向柳满月,漫不经心道:“不知柳太医可有根治之法?” 柳满月一听,脸颊微微泛红。 他的手腕,除了上一次他主动来找她,她给他针灸过一次外,从未主动给他治疗过。 这还是皇上亲自下的旨意…… 若谢晋安是那种斤斤计较之人,可能早就告她状了。 一时之间,心里愈发愧疚难当。 她忙道:“大人请进,下官帮你仔细看看。” “多谢!” 柳满月抱着药箱进了屋,回头见谢晋安一身湿淋淋地站在门口放伞,便拿出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擦擦。” 谢晋安看着她递过来的手帕。 白娟的帕子上绣着一株鹅黄色连翘,谢晋安看了一眼,忍不住勾了唇角。 人家姑娘绣雍容华贵的牡丹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她倒好,绣了一株连翘。 连翘味苦,清热解毒良方。 而且,她就这么随手将女子贴身之物送给他,可有想过后果? 只是,谢晋安到底什么没说,拿着帕子象征性地擦了擦,随后将帕子随手塞进衣襟里,在一旁坐了下来。 正忙着给他泡茶的柳满月,根本没注意到他将手帕收了起来,泡好茶,她将茶盏朝谢晋安递过去:“下官这边没好茶,大人将就着喝吧。” 谢晋安看她一眼,视线落在她捧着茶盏的手上,又白又嫩的手背上,不知何时多了几个明显的针眼。 他拧起眉头,接过茶盏放在一旁,随后问她:“你手上怎么回事?” 柳满月疑惑地看他一眼,见他盯着她的手背,便瞬间明了。 于是不以为意道:“我自己扎的,要试新针,看针感如何?” “柳满月!” “嗯?” “下次要试新针跟我说一声。” “为何?”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如何能这般糟践?” “大人误会了,我并非故意,只是我要试新针,不扎自己还能去扎别人不成?” “为什么不能扎别人?” “……” “大理寺那么多死刑犯,哪个不让你扎?” “……下官不敢!” 说完,她又添了一句:“就算是死刑犯,也不能乱扎,他们也是人!” 谢晋安瞥她一眼,冷哼一声:“对别人倒是挺仁慈!” “医者仁心,世上所有病患,在我眼里都是一样的。” “是吗?”谢晋安淡淡勾唇,黑眸睨着她,出声道:“那为何在我这里,你无半点医者仁心?” “我没有……” “若不是我每次主动来找,柳姑娘何曾记得我手腕有疾?” 第317章 恨不能拿针扎死我 柳满月自知理亏,忙咧开嘴儿陪着笑:“您大人大量,肯定不会与我一个小小的太医计较的对不对?” 谢晋安抬眸,视线落在她笑得谄媚的小脸上,冷哼一声:“若本官偏要计较呢?” “哎呦,谢大人怎么会是那种心胸狭隘之人呢?谢大人乃我朝栋梁之才,官居三品,堂堂大理寺卿英明神武……” “柳满月!” “啊?” “你拍错了地方!” “哦!” 柳满月立马直起谄媚的腰杆,收了脸上谄媚的笑,转身去净手。 净完手,便打开了针灸包。 她在桌子前坐了下来,摊开软垫,然后看向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谢晋安,朝他脆声道:“大人,来呀。” 谢晋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起身坐了过去。 他自觉地打开袖腕,一边将手伸过去一边沉声道:“柳太医下次招呼病患的时候,不妨改一种说话的方式。” 柳满月一边取银针一边头也不抬地问:“下官说话有何不妥吗?” 谢晋安看着她,沉默了一瞬,随后道:“没什么!” 见他话说一半又不说了,柳满月抬眸看他一眼,也懒得再问,专心替他扎针。 她行针的技术十分娴熟。 精巧的银针捏在她白皙的指尖,根本没看到她使力,银针就稳稳地立在手腕上,谢晋安顿时便觉得手腕处有股温热的气息汹涌而至,原本酸疼的手腕,瞬间缓解许多。 扎好针,柳满月起身净了手。 随后对谢晋安道:“需要一盏茶的时间,谢大人要不要看书?” “有什么书?” “医书!” “算了!” 见他对医书毫无兴趣,柳满月也不强求,自己找了本书正要看,隔壁屋的李太医拿了本医书走了进来。 他看到坐在那里的谢晋安,愣了一下,随后行礼:“下官李舒,见过谢大人。” 原本闭目养神的谢晋安,缓缓睁开黑眸,看了他一眼。 薄唇微启,开了口:“李太医不必多礼!” 李舒直起身子,看向柳满月,笑得一脸温文尔雅:“满月,我有个地方不是很懂,你能否帮我解释一下?” 柳满月对李舒的印象挺好的。 他长得白白净净,说话温温柔柔,做任何事不紧不慢,是个难得的好性格。 于是,便放下手里的医书,笑着说:“好啊,哪里不懂?我看看。” 李舒抬脚走到她身旁,微微俯身在她身边,将手里的书递了过去,随后指着他用笔圈出来的地方:“你看这里,是不是不应该是苍术?” 柳满月便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两人离得极近,从谢晋安的角度看过去,两人几乎是紧紧贴在了一起。 脸色瞬间便沉了下来! 好看的剑眉也随之拧了起来,他开了口,嗓音低沉:“柳太医!” 柳满月抬头看他:“大人何事?” “手腕疼!” “疼?” 柳满月一听,忙丢开手里的医书,起身朝谢晋安走过来。 她弯腰仔细地查看着他手腕上的银针,见无异样,便疑惑道:“怎么会疼呢?没出血也无红肿。” 谢晋安却拧着眉头,一脸痛苦之色:“不知为何,疼得厉害!” 柳满月一听,吓了一跳。 忙抬手去替他号脉,可脉象平稳,根本无事。 于是,她便抬眼,仔细打量着谢晋安,谢晋安也大大方方地任她打量。 两人她看他,他也看着她。 只是一旁的李舒倒不自在起来。 他看了一眼谢晋安,随后对柳满月道:“满月,我一会儿再来找你。” 柳满月点头:“好!” 待李舒走后,谢晋安原本拧着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他冲她微微一勾唇,开了口:“好了!” “好了?不疼了?” “嗯!” 柳满月一脸疑惑:“大人您……不会诓我吧?” 谢晋安收起唇角勾着的弧度,一本正经:“本官为何要那么做?咱俩无冤无仇!” “可你明明没事……” “本大人岂会装疼?” 柳满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默默地转身回到座位前坐下来。 她拿起医书,看了一眼,又忍不住抬头看向谢晋安,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半盏茶的时间一晃而过,柳满月将银针取了下来,一边消毒一边头也不抬道:“大人可以走了!” 谢晋安却没动。 他垂眸系着袖腕,系好之后坐在一旁喝茶。 待柳满月给银针消完毒,将针一根根妥帖放好之后,一抬眼却见他依旧坐在那里没走,便问:“大人可还有事?” 谢晋安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渴了!” “哦,那我再替你倒一盏!” “多谢!” 谢晋安一连喝了三盏茶,依旧没有想走的意思。 柳满月心里还惦记着去找李舒,见他还不走,便忍不住开口催促道:“大理寺一定很忙吧?谢大人若是忙,下官就不留您了。” 话音刚落,就听谢晋安沉声回道:“再忙也要休息,本官觉得柳太医这儿怪清净,倒挺合适放空自己。” “……那要不您随意,我出去一趟?” “病患还在,柳太医要去哪儿?”谢晋安突然站起来,朝柳满月逼近,“你还惦记着隔壁小太医?” 见他步步靠近,柳满月心头一惊,连忙后退。 她看着突然沉下脸来的谢晋安,不明白又哪里惹到了他。 于是,伸手胡乱一摸,摸了一根银针出来,她一把将其横在面前,凶巴巴地吓唬他:“你再靠近一步,别怪我扎你!” 谢晋安步步紧逼,丝毫不怵:“有本事你就扎!” 此刻的柳满月已经被他逼到了墙角处,身后无路可退,于是,心慌意乱之间,手上的银针就这么直直地扎上了谢晋上的肩膀处。 当银针戳穿皮肉的那一刻,谢晋安终于停了下来。 他垂眸看了一眼扎在肩膀上的银针,然后缓缓抬眸看向柳满月。 薄唇缓缓勾起,嗓音凉薄:“你倒是真敢下手!” 柳满月凶巴巴地瞪他:“是你逼我的!” “我逼你什么了?” “你靠我这么近干嘛?” 谢晋安突然冷笑一声:“柳太医还真是双标,刚和别人靠得那么近不自觉,本官不过是朝你挪了两步,你就恨不得拿针扎死我!” 第318章 还挺招人喜欢 柳满月一听,气得瞪眼:“谢大人慎言,我何时和别人靠那么近?” “柳满月,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真傻如何?装傻如何?又和谢大人又有什么关系?谢大人为何老是在我面前莫名其妙自以为是?” 谢晋安瞬间沉默下来。 他缓缓收起脸上所有的情绪,整个人沉静下来。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一句话没说,转身就走了。 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他走得依旧不急不缓,只是,再无来时愉悦的心情,一只手垂在身侧,另外一只背在身后,泛着青筋的大手紧紧地拽着,像是在克制他内心无法平息的汹涌。 直到走出宫门,上了马车,一个不经意间低头,视线落在那根银针上。 银针依旧扎在他的肩膀处,在雨后的阳光下,散发着冰冷的光。 谢晋安安静地看了片刻,抬手取了下来,本想随手扔掉,却在最后一刻又收了回来。 探手入怀,取了手帕出来,将银针妥帖地包在里面,又纳入怀里。 而此刻太医署内,柳满月气鼓鼓地坐在桌子前,一不小心打翻了桌子上的砚台,墨洒了一桌子,她下意识地去摸手帕,却摸了一个空。 这才想起,她将帕子给了谢晋安。 于是起身去找,将屋子各个角落找了一遍,连手帕的影子都没找到。 最后气哼哼地拿了抹布来,一边擦着桌子一边在心里气哼哼地发誓:“我以后要是再理姓谢的,我就是猪!” …… 春雨过后,天气一下子就暖和起来。 又过了几天,恰逢休沐日,柳满月尽情地睡了个懒觉,然后换上一身水绿色长裙,跑去找姜如意。 此时的姜如意,已经到京城数日,如意楼已经开始营业。 柳满月到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店里忙得热火朝天。 她找了一圈没找到姜如意,便自己在柜台里找了个小板凳坐了下来,抱着姜如意自己做的杏脯,百无聊赖的吃着。 刚吃了没两口,一声惊喜的尖叫从背后传来:“满月!” 紧接着,她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柳满月丢开手里的果脯,转身一把抱住对方,两人开心得又笑又跳。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两人手拉着手坐在柜台里咬耳朵。 柳满月将她从头到脚好一阵打量,随后问:“我让大人给你的压惊药吃了吗?” 姜如意摇头:“苦死我了,没吃!” “那可是我勒紧裤腰带省吃俭用给你弄的,浪费我好几两银子。” 听说姜如意被山匪劫了去,柳满月就急了。 她连夜挣了几味药,制出了压惊丸,想着给她去去惊呀呀心神,现在看来,人家压根没吓着。 见她一脸心疼,姜如意忍不住捧住她的小脸,笑着说:“为了弥补你的损失,老板今天请你吃火锅!” “我还要奶茶!” “行,都满足你。” 姜如意抬脚进了厨房,柳满月也跟了进去。 再出来时,她手里端着一盏红豆奶茶,姜如意手里端着火锅,两人在大堂里找了个位置,就坐了下来。 两人都能吃辣,就弄了麻辣锅底。 麻辣鲜香的味道,惹得柳满月直咽口水,她看着姜如意将牛羊肉放进去,迫不及待地就想吃,却被姜如意一筷子拍开:“等会,还没熟。” 说完,给她涮了片毛肚,放进她碗里:“吃吧!” 小吃货小太医拿起筷子正要吃,突然面前站了一人,她一仰头,就看到了林医正,于是忙放下手里的筷子,站了起来。 她看着他,笑着脆声道:“林医正!” 姜如意也站了起来,朝对方行了一礼。 林医正看了姜如意一眼,笑着说:“姜老板的火锅非常美味,上次我家夫人来吃过,一直赞不绝口。” 姜如意笑得一脸谦虚:“能得您和夫人夸赞,是我的荣幸!” 说完,便听到有人叫她,她便对柳满月道:“我过去一下,你先吃!” “好。” 待姜如意离开后,林医正对柳满月道:“你过来,我带你见一个人。” 柳满月点头,跟在他身后朝楼梯的方向去。 还没靠近,便看到了一个男人。 对方今日难得没穿官袍,一身靛蓝色锦袍,将他整个人衬托得多了几分文雅之气,少了几分平日里的深沉气息,多了几分温和之意。 柳满月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她可还没忘两人上次闹不愉快的事。 而且,最后她还发现,她的银针也被他‘顺’走一根。 要知道,她的俸禄都花在了她的银针上,丢了一支,就要补上一支,那都是她的银子。 一想到这些,她就肉疼! 从二楼下来的那一刻,谢晋安就看到了柳满月。 她的位置正对着楼梯,又穿着水绿色的长裙,虽然素面朝天,脂粉未施,但浑身上下那股子水灵灵的劲儿,让人很难不注意到。 见她跟着林医正走过来,原本抬脚想走的他,突然停在原地不动了。 深邃的眼眸,漆黑的视线就这么淡淡地落在柳满月身上,谢晋安此刻的模样,就像是两人之间从不曾有过交集。 直到林医正领着她走过来,替她做介绍:“这是大理寺卿谢大人!” 柳满月立马朝他行礼,态度不卑不亢,娇脆的声音不咸不淡:“下官柳满月,见过谢大人!”谢晋安看她一眼,一脸平静地出声:“柳太医不必多礼!” 柳满月直起身,也没抬头,就这么安静地站着,不言不语。 一旁是林医正在夸她:“别看柳姑娘小,医术十分了得,特别是针灸之术,恐怕咱大弶朝再找不出第二个比她更厉害之人。” 谢晋安扫了一眼‘小鹌鹑’,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厉害!” 见他似乎对针灸之术十分厉害的柳太医不太感兴趣,林医正刚想让柳满月回去继续吃饭,就在这时,姜如意从厨房走了出来,手里拿着刚炸好的小酥肉。 她经过三人身边时,见柳满月似乎浑身不自在极了,便冲她叫了一声:“满月,快来,趁热吃。” 此刻,她的声音听在柳满月耳朵里,犹如天籁。 于是,连忙对林医正道:“那下官先去吃饭了。” “去吧,你今日休沐,好好吃好好玩。” “是!” 柳满月说完,转身,拎着裙摆就走了。 待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原本微微垂眸的谢晋安,突然抬眸朝她看了过去,眼神不明。 见他突然看向柳满月,林医正还以为他是怪她没规矩就这么走了,便笑着道:“刚及笄的小姑娘,比我家二丫头还小,可特别勤奋懂事,大家都很喜欢她。” “大家?” 谢晋安的视线依旧落在柳满月身上,眼神微动,嗓音低沉:“这么说,她还挺招人喜欢!” 第319章 初至大理寺 谢晋安说话的语气,多少有些异样,引得林医正不由侧目看他一眼,但对上他那张不咸不淡的脸,便瞬间打消了他心头的异样。 像谢晋安这种深沉之人,岂会喜欢柳太医这种纯真小女孩? 他要喜欢,也是喜欢高门贵女,能在仕途上助他一臂之力。 二人走到门口,林医正先上车走了。 谢晋安却坐在马车里,良久没出声。 夏雉站在一旁,也不敢主动开口询问,直到马车里传来自家主子低沉的嗓音:“回大理寺!” “是!” …… 四月的京城,春暖花开。 各府小姐公子相约着出游,不是去城外的桃花源看桃花,就是去郊外踏青游玩。 但对于小太医柳满月来说,春暖花开和她无关,她每日一早进宫,天黑出宫,天天忙得像只小陀螺,转呀转不停。 突然这一日,林医正急匆匆来找她:“满月,你收拾一下,一会儿去一趟大理寺。” 柳满月刚从贵妃宫里回来,还没来得及喝口水。 于是问:“医正,出了何事?” “门下侍郎张大人家的二小姐去赏春遇害,她的丫鬟神志不清,像是受了什么惊吓,现在被关在大理寺,谢大人刚派人来让你协助调查!” 一听到有姑娘遇害,柳满月二话没说,背起药箱就走。 林医正紧跟在她身边,叮嘱道:“去了大理寺,谢大人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不让你做,你便跟在他身边,千万不要到处乱跑。” “好!” 柳满月背着药箱一路出了宫门。 来接她的夏雉看到她出来,便立马迎了上来,抱拳恭声道:“柳太医,谢大人派我来接您。” 柳满月轻轻点头:“麻烦了。” 说完,撩起衣摆就上了马车。 从皇宫到大理寺,需要半个时辰,一路快马加鞭,马车停在了大理寺门前。 这是柳满月第一次来大理寺。 之前在太医署,没事的时候,和隔壁几个小太医聊天,他们一提起大理寺,就忍不住浑身打颤。 “听说大理寺最底层的牢狱,关了一个杀人狂魔,眼珠子都是血红的。” “杀人狂魔算什么?我听我老舅说,第二层牢狱最里面的那一间牢房,每到半夜子时,里面就会传出一个女人唱曲的声音。” “女人唱曲? “关键是,里面根本没人!” 此话一出,柳满月浑身的鸡皮疙瘩瞬间就立了起来。 但又十分好奇,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谣言吧?” “还真不是!” 另外一个年轻小太医道:“我也曾听说过,那间牢房死过一个红楼歌姬,她是被人冤枉而死。” “听说比窦娥还冤,死了之后冤魂不散,没到子夜就出来了……” “别说了别说了!” 柳满月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阿飘之物。 她一把抱住自己,躲到一旁:“我不信,天底下没有鬼怪之说,都是大家瞎编的。” 另外一个人接着道:“反正大理寺不是什么好地儿,那里面的牢狱,关的都是重刑犯,据说里面有间刑室,每日血流成河。” 柳满月听着,不知怎么地,突然就想到了谢晋安。 他浑身气息,深沉而阴鸷。 他这个人,仿佛为刑狱而生! 也就是从那时起,柳满月突然对大理寺有了惧意。 她虽然不怕什么重刑犯,但她怕阿飘呀。 而此刻,她下了马车,站在大理寺大门口。 看着眼前肃穆庄重的大门,柳满月忍不住暗暗给自己打气:加油! 夏雉走在前面,柳满月跟在他身后,一路穿廊过亭,才发现大理寺还是极大的。 走了有半盏茶的功夫,夏雉突然停了下来。 他转身看向柳满月,递给她一条面巾:“柳太医,里面味重,您戴上这个!” 柳满月看了他一眼,说声谢谢,随后伸手接过面巾,戴在了脸上,堪堪遮住半张小脸,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 见她戴好了,夏雉这才领着她进了牢狱。 牢狱的门极窄,夏雉走在前面,柳满月背着药箱走在后面。 刚开始还好,靠近入口处有光,能看得清前面,但随着往里走,眼前越来越昏暗,夏雉不停地回头提醒着柳满月:“小心拐角!” 柳满月走得极慢,磕磕碰碰,终于旁边有了烛光。 但扑面而来的血腥夹杂着恶臭味,几乎让她窒息。 这还是幸亏戴了面巾,不然,她可能真的会反胃吐出来。 牢狱里一片死气沉沉,不时传来一声痛苦的低叫声,但很快又销声匿迹。 柳满月不敢东张西望,垂着头跟在夏雉身后一声不吭地往里走,走了一会儿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她抬头,眼前是一间牢房。 牢房门口还守着两个狱卒,见到夏雉过来,便掏出钥匙打开了牢门。 牢门打开,夏雉抬脚先走了进去,随后对柳满月道:“柳太医请进。” 柳满月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躺在草堆上的丫鬟。 对方年纪不大,梳着双丫髻,一身桃红衣裙,此刻不知被什么东西划破还是扯烂了,只堪堪能蔽体。 她蜷缩在草堆上,浑身还在轻轻颤抖着,嘴里发出惊恐地怪叫,含糊不清,让人听不真切她在叫什么。 夏雉低声道:“她是张小姐的贴身丫鬟金巧,案发时,我们在一条山沟里找到她,当时她已经神志不清,嘴里一直大叫着别过来。” 柳满月点点头,没说什么,放下药箱,抬脚朝金巧轻轻走了过去。 只是刚走了两步还没靠近,原本背对着她蜷缩在草堆上的金巧突然从上面弹跳起来,然后朝柳满月扑了过来。 这一变故发生得太快,快到让柳满月根本来不及反应。 她傻傻的站着…… 夏雉突然出手,一脚将扑过来的金巧踹了回去,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随后他命令外面站着的狱卒,冷声道:“给我捆上!” “是!” 狱卒拎着绳索走进来,随后将人绑了个结结实实。 绑好后,狱卒退出去,回过神来的柳满月打开药箱,拿出她特制的手套戴上之后,抬脚走到金巧身边蹲了下去。 见她靠近,金巧开始挣扎,嘴巴里发出嘶吼的动静,那动静完全不像是人发出来的,听得柳满月忍不住皱眉。 她抓住她的手腕,开始诊脉。 当她的指尖搭上金巧的脉搏,瞬间发现了异常。 正常人的脉搏不管深浅,都是跳动,而金巧的脉搏,却是毫无声息! 也就是说,金巧她已经死了! 第一次遇到如此诡异之事,柳满月根本做不到淡定。 她一把松开金巧的手腕,猛地起身连连往后退…… 突然身后伸过来一只大手,抵在了她腰间,拦住了她后退的动作。 正处于受惊之中的柳满月,猛地回头,对上了一双深沉的黑眸…… 第320章 鬼叫什么 受到惊吓的柳满月,根本没看清对方是谁,心头的惊惧瞬间被他一双深沉的黑眸激发了出来,她闭着眼睛,尖叫出声:“啊!!!!!” 见她吓得小脸惨白花容失色,谢晋安微微偏头,嫌弃地皱眉。 他将双手背后,淡淡启唇:“鬼叫什么?” 熟悉的嗓音入耳,柳满月瞬间停止了尖叫。 她看着面前的谢晋安,没做任何丝毫,一把扑上去将他抱住,将小脸紧紧地埋在他胸膛之间,嘴里说着:“大人救命,有鬼有鬼!” 当她扑进他怀里的那一刻,原本还一脸嫌弃的谢晋安,那张冷硬的脸上,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僵硬起来。 紧跟着,不止面部僵硬,就连浑身上下都变得僵硬起来。 他一动不动,整个人完全愣住了。 直到柳满月又紧了紧抱着他腰部的双手,又往他身上贴了贴,谢晋安这才猛然回过神来。 他依旧未动,只是垂眸看着柳满月,见她像只小狗似地挂在他身上,一双惊恐地大眼睛时不时地看向躺在那儿的金巧,便沉声开了口:“出了何事?” “她……” 柳满月快速地看了一眼金巧,声音都在轻轻发抖:“她是个死人!” 此话一出,整个牢狱瞬间沉寂下来。 就连站在门口的两个狱卒,也诧异的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 夏雉更是一脸不相信,他率先开了口:“不可能啊,她还在动。” “可是,她没脉搏!” 一句话,让夏雉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看向谢晋安,想说什么,却又忍住了。 而此刻的谢晋安,倒没什么表情,他一直看着怀里的柳满月,原本低沉的嗓音缓了几分:“你先松开我!” “……” 柳满月浑身一震。 她仰脸,怔怔地看了他片刻,突然一把将他松开,连连往后退。 但突然又想到一旁的金巧,吓得她连蹦带跳地躲到了夏雉身后。 夏雉看了她一眼,又抬头看了一眼自家主子,不动声色地往一旁挪了挪。 只是,他往左挪,柳满月跟着他往左。 他往右挪,柳满月跟着他往右。 夏雉:“……” 主子的眼神是雪亮的,绝对会相信他是无辜的。 谢晋安一句话没说,只是淡淡地睨了到处乱躲的柳满月一眼,随后收回视线,看向躺在草堆上一动不动的金巧。 没有丝毫犹豫,他抬脚走过去,在金巧身边蹲下身子。 他先翻看了她的眼球,接着抬手搭上了她的脉搏。 她的脉搏的确如柳满月所说,根本不跳动。 也就是从脉象上说,金巧是个死人。 他又将金巧翻了个身,仔细地观察了她的太阳穴部位,没发现异常。 随后,谢晋安起身,门外的狱卒连忙给他端来净水。 他一边净手一边抬眸看向依旧躲在夏雉身后的柳满月,缓缓出声道:“柳太医有何看法?” 一声‘柳太医’让柳满月不得不从夏雉身后慢慢挪了出来。 她看了一眼金巧,随后看向谢晋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下官第一次遇到这种诡异之事,有些失态,望大人见谅。” 谢晋安没看她,净完手,拿着帕子一边擦手一边慢条斯理道:“无妨,你毕竟是个姑娘!” 柳满月意外地看他一眼,随后垂眸,犹豫了一下,接着说:“下官记得曾有医书记载过此类的异事,但因为只是粗略扫了一眼,没看仔细,所以并不是很清楚具体原因。” “既如此,那我明日再派人去接你!” “是!” 柳满月抱起自己的药箱,转身就出了牢房, 谢晋安看了一眼夏雉,淡声道:“将她安全送回去!” 夏雉颔首:“是!” 待夏雉离开后,谢晋安便一直盯着金巧,陷入良久的沉默。 无脉搏,人还活着,却发出怪异的声音…… 再想到张小姐死时的惨状,谢晋安脸色愈发阴沉难看。 …… 柳满月没回宫,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院。 来京时,她什么都没带,只带了两大箱子的医书。 自打记事起,她对姑娘家感兴趣的话本子完全不屑一顾,只喜欢医书。 她便央着哥哥给她搜罗了很多医书,还有各种游医杂记。 她的针灸之术,有很多来自杂记。 杂记的东西特别杂,各种奇异之事都有记录。 因她只对针灸之术感兴趣,她的重点一直在针灸的部分,其他野记,她也没多关注。 但也记得,曾经在翻阅杂记时,曾看过一眼,上述一乡野妇人脉搏无起伏,却犹如常人。 柳满月将所有的医书都翻了出来,找了一盏茶之久,才将那本杂记翻出来。 她盘腿坐在地上,认真地翻阅着,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研读着……直到她看到那一篇记载。 看完之后,她一把将书放进药箱,背起就往大理寺跑。 此时,天已经黑了。 跑到半路拦了辆马车,直奔大理寺,到了地方,天已经完全黑透。 站在大门口的侍卫一眼便认出她就是上午刚来过的柳太医,于是上前一步抱拳道:“柳太医。” 柳满月急声道:“我要见谢大人。” “谢大人刚走。” “啊?”柳满月一脸失望,“他去哪儿了?” “不知……” 柳满月问他:“我真的有急事,你能找到他吗?” 对方想了想,随后道:“夏统领好像还在,他应该知道大人去哪儿了。” “夏雉?” “对!” “那你带我去找他吧。” “随我来!” 柳满月跟着侍卫身后进了大理寺,走了没多久,便迎面遇上了往外走的夏雉。 夏雉见到柳满月,愣了一下:“柳太医?” 柳满月立马走到他跟前,急声问:“夏雉,谢大人去哪儿了?” “大人说出去走走。”夏雉见她一脸急迫,便问:“可是与案件有关?” 柳满月点头:“我知道金巧是怎么回事了。” 夏雉一听,立马说:“柳太医,麻烦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去找大人。” “好,辛苦了。” 夏雉扭头吩咐一旁侍卫:“带柳太医去客堂。” “是!” 夏雉快步走了,柳满月也被侍卫带到了客堂。 对方给她上了茶,便离开了。 她等了一会儿,见谢晋安还没回,便从药箱里拿出那本书,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越看越心惊,越看越害怕。 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她收起医书,抬头看过去,只见一身官服的谢晋安,大步从外面走了进来。 室内亮着烛光,他逆光而来,一身凛然之气,瞬间抚平了她心底的惊惧…… (今日被满月抱过的谢大人......) 第321章 一起吃晚饭 柳满月起身,迎了上去。 到了谢晋安跟前,她正要行礼,却被他沉声制止了:“勿需多礼!” 待柳满月站好,他看着她,视线落在她手里拿着的医书上,薄唇微启,嗓音低沉:“这么晚来,可是查到了什么?” “是!” 柳满月连忙拿起书凑到他跟前,指着翻开的那一页,白皙的小脸上透着前所未有的严肃:“大人你看,这本书上有记载,此村妇症状和金巧是不是一样?” 大概是为了让他看得更清楚,柳满月靠得他极近。 身上淡淡的药香味就这样丝丝缕缕送过来,让谢晋安下意识地抬手揉了一下鼻尖,揉了一下,又觉得自己有点傻,于是将手又收了回去,背在身后。 他个子极高,她却娇小玲珑。 柳满月以为他看不清,便踮起脚尖,用手指指着那一部分记载:“大人你看,看到了吗?” 见她摇摇晃晃站不稳,谢晋安伸手过去,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虚扶了一下她的腰,低声道:“你先站好!” 一门心思在医书上的柳满月,并没觉得有异样。 她收回一直踮着脚尖,将手里的医书递给谢晋安:“给!” 谢晋安伸手接过医书,转身坐到一旁的圈椅上,认真地看了起来。 柳满月也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文字记载得极少,谢晋安一目十行,很快就看完了。 他抬眸看向柳满月,剑眉微拧:“蛊毒?” “上面记载是这样的。” “如何能辨别是不是真的中了蛊毒?” 柳满月皱着小脸,一脸为难:“下官对蛊毒知之甚少。” 随后又一脸信心道:“不过我可以学的!” 谢晋安勾唇:“你觉得现学还来得及?” 柳满月扬起的小脸又耷拉了下来:“那怎么办?” “无妨!” 谢晋安将手里的医书递给她,开口道:“我已经派人去了苗疆。” 苗疆? 柳满月瞬间睁大了眼睛:“你已经请人了?” “嗯,有个认识的朋友,她恰好会解蛊毒。” “哦。” 柳满月拿着医书,原本明亮的大眼睛也渐渐暗了下来。 她转身将医书放进药箱,然后把药箱背了起来。 她抬头看向谢晋安,一双水眸满含歉意:“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你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还急匆匆地让人把你叫回来……” 接着,她扯了扯唇角:“既如此,那我回去了!” 说完,转身就走。 就在她即将迈出屋子的那一刻,谢晋安突然出声叫住了她:“柳满月!” 他的嗓音不高不低,透着几分泠泠的质感,却是极其悦耳磁性。 柳满月停了下来。 转身,回头,她看着他,水漾的眸子透着几分疑惑。 却没说话。 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谢晋安抬脚走到她面前,停下的那一刻开了口:“可用过晚饭?” 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柳满月还是实诚地摇了摇头。 她来得太急,根本没想过吃饭。 见她摇头,谢晋安便道:“正好我也没有,咱俩一起?” 一起? 柳满月下意识地拒绝出声:“不用了,我……” 谢晋安淡声打断她的话:“你今日协助大理寺办案,忙到这么晚,还空着肚子回去,若是让同僚知道,岂不是要笑话我没人性?” “可我并没帮到你什么。” “柳太医何必妄自菲薄?若非是你,我也不会想到对方身中蛊毒!” 一句话,让原本心情低落的柳满月瞬间又开心起来。 她轻轻地扬起唇角:“真的吗?” 漆黑的视线落在她开心的唇角上,谢晋安也跟着勾了唇。 他点点头:“嗯!” 柳满月仰脸看他,很认真地说:“我还以为什么忙也没帮上呢,本来觉得好失望,觉得自己好无用。” 她就这么仰着白嫩的小脸看着他。 表情认真得近乎可爱。 谢晋安难得一笑,低声道:“怎么会?柳太医的针灸之术可是太医署最厉害的!” “可是,我除了会针灸之外,其余都不会!” 谢晋安看了她一会儿,突然问:“想不想学解蛊?” 几乎是他问出这句话的同一时间,柳满月清脆的回答就响了起来:“想!” 说完,又加了一句:“非常想!” 谢晋安对上她因兴奋显得特别明亮的眸子,勾了勾唇角:“那要不要陪我吃个晚饭?” “好!” “你请客?” 柳满月顿时一脸为难:“大人,我的钱袋子比我的脸还干净。” 谢晋安看她一眼,低笑一声,一句话没说,抬脚迈出了客堂。 见他走了,柳满月背着药箱追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不时传来她又脆又娇的声音:“大人,你等等我!” 谢晋安:“柳满月,你腿太短了!” “我腿短怎么了?我今年才十五,如意说我还在长身体,只要每天吃饱睡好,肯定会长高的。” 谢晋安嗤笑一声:“姜如意的话你倒是听得进去!” “她是为我好啊。” …… 夜晚的京城,很热闹。 到处灯笼高挂,街上人流如织。 柳满月跟着谢晋安下了马车,进了一家酒楼。 谢晋安是酒楼常客,守在门口的伙计一见到他就忙躬身迎上来:“您来了,还是老位置?” “嗯!” “好咧,二位楼上请。” 谢晋安走在前面,柳满月走在后面。 她将药箱放在马车里,没背下来,此刻跟在他后面,也学着他的样子,左手背后,走得大摇大摆。 谢晋安无意间地回眸,见她这样一副架势,忍不住皱眉:“好好走路!” 柳满月嘻嘻一笑:“我学你的!” “……” 谢晋安收回背在身后的左手,抬脚进了房间。 柳满月跟着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临窗的位置,包房内布置得挺雅致,柳满月坐下来也不老实,趴在窗户前往外看,突然她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呀,原来对面就是牛肉粉。” 谢晋安正在点菜,没理她。 柳满月伸长脖子,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咽口水:“早知道就吃牛肉粉了,她家的汤可好喝了。” “喜欢喝牛肉汤?” “嗯,里面加点芫荽末,太香了。” 谢晋安抬头对一旁站着的伙计道:“再加一道牛肉汤,加芫荽。” “好!” 饭菜很快就上齐了。 谢晋安亲自动手,先给柳满月舀了一碗牛肉汤,然后递到她面前:“尝尝这家的牛肉汤。” 柳满月忙伸手接过:“谢谢大人。” 她也根本不知道何为矜持。 拿起汤勺,喝了一口。 接着,双眼一亮,看向谢晋安:“好喝!” 不过一碗牛肉汤,却让她如此满足。 谢晋安忍不住勾唇:“嗯,喝吧!” 一餐饭下来,柳满月吃得心满意足,浑身上下舒坦了。 结了账,她跟在谢晋安身后出了酒楼,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走着,不知不觉间,便到了她住的杨柳巷口。 柳满月抱起药箱,正要下马车,突然又转身看向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男人,脆声问:“大人,你可见过我的手帕?” 谢晋安看着她没出声。 柳满月又道:“上面绣着一株连翘!” 第322章 好巧啊,谢大人 谢晋安面无表情地看着柳满月,沉声道:“你的手帕丢了朝我要?” “我记得那天,你衣服淋湿了,我把手帕给了你……” “你既给了人,还有拿回去的道理?” 柳满月眨了眨眼睛:“这么说真的是你拿了?” 谢晋安收回视线,垂眸整理衣袖,不悦出声:“本官拿你手帕作甚?柳太医莫要冤枉好人!” “可不是你,还能是谁?” “那一日去过你屋里的人,可不止本官一个!” 柳满月仔细一想,恍然大悟。 “大人是说李太医?” 谢晋安没说话,只轻轻抬眸,安静地看着她。 随后,他便看到小太医原本纠结的小脸一点点舒展开来,接着就笑着对他道:“那没事了,大人慢走!” 说完,跳下马车,抱着药箱颠颠地跑进了巷子。 寂静的夜里,她欢快的小步子,听得原本勾着唇角的谢大人,缓缓收回了那一抹弧度,整张脸随之沉了下去。 夏雉安静地站在一旁,连呼吸都轻了。 他家主子一生气,浑身气息就变,他自小跟着他,只要分辨他的气息,就知道他心情如何? 过了许久,谢晋安才沉声开口道:“回府!” “是!” 柳满月住的杨柳巷和谢府距离不是很远,都在昌乐坊,半盏茶时间就到了。 马车停在门口,谢晋安下了马车,进了府。 管家迎上来,低声道:“主子,陈氏又回昌乐府了。” 谢晋安脚步未停,一脸平静:“上次让你做的事做了吗?” “已经照您的吩咐做了。” “那边可有信来?” “无!” 谢晋安没说话,抬脚进入书房。 管家转身离开,夏雉抬脚跟着进了书房。 他看着在书桌前坐下的谢晋安,年轻俊秀的脸上露出几分担忧:“主子,你的药快断了。” 谢晋安拿起一份卷宗,一边打开一边回道:“放心,他不会让我这么快早死!” 夏雉沉默下来,没再说话。 …… 自从谢晋安答应她学习解蛊之术,柳满月就在心里一直惦记着。 之前十天八天天不见谢晋安一次,她毫无感觉。 现在不过才四天,她就坐不住了。 于是,偷摸跑到他们上下朝的必经之路,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眼巴巴地看着太极殿的方向,盼着他赶紧出来。 可左等右等,一个人也没有。 于是,抓了一个从太极殿出来的小太监,问:“今日无早朝吗?” 小太监知道她是太医署的柳太医,便笑着道:“今日皇上身体不适,便取消了早朝。” 柳满月一脸失望。 谢过小太监之后,蔫蔫的回到了太医署。 今日也巧,各宫娘娘身体康健,皇上虽说身体不适,但也没宣太医,因此,除了林医正之外,其余人都闲了下来。 李舒拿着医书来找刘满月,见她精神不济地趴在桌子上乱写乱画,便温和出声问:“怎么了?今日不太高兴?” 柳满月抬头看他一眼,有气无力道:“好无聊啊。” “难得清静一天,咱俩好好研究下这个药方。” 柳满月朝他摆摆手:“我今日不想开药方。” “那下棋吧?” “我不会!” “我可以教你……” 话还没说完,外面有人叫李舒:“李太医,御膳房那边有人找,说你给太后娘开的药膳味道不是很好。” “好,我马上来。” 待李舒走后,柳满月犹豫了一下,收拾了自己的药箱,背着就出了门。 临走前,她跑去副医正那里胡扯:“大人,下官出宫一趟,太傅家小姐的伤口未愈,今日需要换药!” 对方不以为意:“去吧!” 柳满月背着药箱就走了。 出了宫门,她拦了一辆马车,直奔大理寺。 到了大理寺大门口,她下了马车付了银子,背着药箱往里去,却在大门口被侍卫拦住了。 今日的侍卫换了一批人,没有一个认识她的。 只是仅凭着她的太医服,知道她的身份,但依旧不放她进去。 柳满月急了,指着自己问他们:“你看我像坏人吗?” 其中一人抱拳,一本正经道:“大理寺有大理寺的规矩,没有令牌和大人口谕,谁也不能进!” “我和你们大人很熟。” “抱歉,不能进!” 柳满月又说:“那我找夏雉。” “夏统领刚出去,不在里面。” 柳满月哭笑不得,最后没辙,只好抱着药箱蹲在门口,想着能不能碰碰运气见到夏雉。 可左等右等,从上午等到大中午,还是没等到人。 一旁有侍卫劝她:“要不您先回去?” 柳满月抱着药箱站起来,一脸失望,抬脚正准备走,突然听到大门里传来谢晋安说话的声音,他嗓音极具特色,她一下子就记住了。 此刻,再听到他的嗓音,柳满月喜上眉梢,转身看过去,只见谢晋安果然从大门里走出来,一身绯色官服,身高挺拔,依旧单手背后,走得不急不缓。 只是,他身边多了一个人。 还是一个很年轻的女人。 虽然对方脸上敷着面纱,但凭一双明眸善睐,再加上那一身妙曼的身段,不是倾城也是绝色。 两人离得极近,边走边说着话,女人眼角眉梢处都带着笑,银铃般的笑声传来,逗得谢晋安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他嗓音低沉,却不失温柔。 比起他一贯的深沉冷肃,此刻的谢晋安,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柳满月看着,原本兴奋的小脸明亮的眼眸,在看到这一幕的那一刻,突然平静下来。 她在外面等他那么久,他倒是挺享受,身边美女相伴,满面春风。 突然,她就不想学什么解蛊了。 于是抱着药箱转身就走,刚走没几步,迎面撞上从外面回来的夏雉。 夏雉见到是她,眼睛一亮:“柳太医?” 随后又问:“您怎么在这儿?” 柳满月忙道:“我路过,这就走。” 说完,抬脚绕过他就想离开,正在这时,谢晋安低沉的嗓音传来:“柳满月!” 柳满月想离开的双脚不自觉地停了下来。 她抱着药箱,背对着他而站,没回头。 突然后悔,为什么要跑这一趟? 直到男人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柳满月深吸一口气,抱着药箱转身,朝着已经靠近的谢晋安咧嘴一笑,脆声道:“好巧啊,谢大人!” 第323章 好这一口 谢晋安站在柳满月面前,微微垂眸,视线落在她笑着的脸上,开口问:“你来找我?” 柳满月立马摇头:“我路过。” “路过?拐到这边来路过?” 柳满月开始胡扯:“大人误会了,我真的是路过,只不过心里还惦记着金巧如何了?就想过来打听一下。” 谢晋安看着她,缓缓出声:“既好奇,怎么不进去问我?” 柳满月张口就来:“我也想呀,可进不去……” 话还没说完,她便住了嘴! 妈的,说漏了! 谢晋安却勾起了唇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对她说:“你随我来!” 正处于懊恼中的柳满月,没好气地回他两个字:“不去!” “不想学解蛊了?” 柳满月嘟着脸颊,干脆拒绝:“不想!” 一旁夏雉看了一眼谢晋安,随后凑到柳满月跟前,小声对她说:“柳太医,机不可失,您看那位,可是苗疆大名鼎鼎的巫师。” 夏雉的一句话,让原本气呼呼的柳满月瞬间兴奋起来。 她小声问:“真的假的” “千真万确,今日才到,她种蛊和解蛊的手段十分了得。” 柳满月心动了。 她看了那名女巫师一眼,眼珠子转溜了一下,接着仰脸看向谢晋安,咧起了嘴角:“多谢大人,那下官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上一瞬还嘟着小脸气鼓鼓的模样,变脸倒是挺快,这会儿又冲他笑得一脸谄媚。 谢晋安懒得再看她,转身朝女巫师走去。 柳满月抱着药箱乐颠颠地跟在他身后,走到了女巫师面前。 对方倒是挺感兴趣地看着她,一双明眸透着兴味的光,随后又看了一眼谢晋安,眼神却是意味深长。 谢晋安却是一脸平静地为两人做介绍。 他指着女巫师,对柳满月道:“这是苗疆巫师司颜。” 随后又对司颜道:“她叫柳满月,太医署的太医,擅长针灸之术。” 司颜对柳满月扬眉一笑,娇声道:“原来小姑娘竟是一名太医,好厉害!” 被夸赞的柳太医,瞬间红了小脸。 她连连摆手:“我也就会扎扎针,你才是真的厉害。” “听说你想学解蛊?” 柳满月忙点头,眼巴巴地看着她:“可以吗?” “可以是可以,就是……”司颜一脸为难,“我族有规定,不管是种蛊还是解蛊,都只传授给族人或弟子,你非我族人也非我弟子……” 柳满月一听,一把将药箱放在地上,跪下就朝司颜磕头:“柳氏满月拜见师父!” 司颜:“……你来真的?” 柳满月:“你说的是假的?” “不是,我不想收徒……” “可我已经磕头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过了片刻,司颜突然乐了起来。 她扭头对一旁的谢晋安道:“出门之前,我替自己算了一卦,此程有变数,我还以为会出什么幺蛾子,没成想是这个变数。” 谢晋安看了一眼依旧跪在那里的柳满月,开了口:“命定的师徒缘分!” 司颜慢慢收了脸上的笑,看着跪在面前的小姑娘,感慨道:“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没想到在这里把你给遇上了。” 她俯身过去,将柳满月扶了起来。 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只造型怪异的手镯,亲手给柳满月戴了上去。 “若非特殊,不要摘下来,既想学蛊,弄不好就会遭蛊反噬,这只手镯能保你无虞。” 柳满月看了一眼那只手镯,随后看向司颜,重重点了点小脑袋,声音干脆利落:“多谢师父,徒儿知道啦。” “行了,跟我来。” 司颜转身就往大理寺去。 柳满月抱着药箱,立马颠颠跟了上去。 被两人同时无视的谢晋安,忍不住皱了眉头。 他看了走远的两人一眼,随后吩咐夏雉:“去泰和酒楼,弄几样饭菜过来。” 夏雉领命,刚想走,又被谢晋安叫住了:“多要一份牛肉汤,加芫荽。” 夏雉一脸不解:“主子,您不是不吃芫荽……” “啰嗦!” …… 柳满月跟着司颜往牢狱去,她一身白色衣裙,走得妙曼多姿,小徒儿柳满月穿着一身太医服,走得跌跌撞撞。 好不容易停在金巧住的牢房前,守在门口的狱卒看到司颜来,立马打开了牢门。 司颜抬脚进入,柳满月紧随其后。 进去,她才发现,之前还躺在草堆上的金巧,此刻已经被关在了一个铁笼里。 她前几天还无异常的双眼,此刻,已经只剩下白眼球。 那模样,异常骇人。 司颜问她:“怕吗?” 柳满月点头:“怕!” “怕就对了,我告诉你,以后遇到这样的怪物,给我离远点,能跑就跑。” 小徒儿仔细地想了想,然后说:“可是师父,若我跑了,会不会给你丢人?” “丢什么人?说不定我跑得比你还快!” 一旁站着的谢晋安,听着二人的对话,面无表情。 被关在笼子里的金巧一看到司颜靠近,吓得往一旁角落里缩,她一边缩一边从喉咙里发出怪异的嘶吼。 司颜在笼子前蹲下身子,伸手进去,白嫩嫩的纤纤细手,就这么抓住了金巧的脖子,强迫她张嘴。 看得柳满月心惊肉跳。 金巧被她掐得忍不住张开了嘴巴,司颜便唤来柳满月:“过来看。” 柳满月连忙凑上去,朝金巧的嘴巴看过去。 这一看,吓得她小脸惨白。 只见金巧的舌头上缠绕着一条红色的蛊虫,歪歪扭扭,恐怖至极。 “师父,这就是蛊虫?” “这是母虫,还有一条公虫应该就在罪犯身上。” 司颜一把松开金巧的喉咙,起身对柳满月道:“明日是月圆之日,公虫肯定会来,到时候让你看一场好戏。” 柳满月一听,兴奋得跟只小狗似地在司颜面前乱转:“师父师父,那我们需要做什么?” “什么都不用做,该吃吃该喝喝,啥事不往心里搁。” 说完,冲柳满月扬眉一乐:“师父的养颜秘诀,送给你!” “……” 怎么感觉这师父不太靠谱。 …… 谢晋安领着柳满月师徒二人去了他的客堂。 夏雉已经将饭菜准备好了,司颜在一旁净手,柳满月却抱着药箱走到谢晋安面前,仰脸道:“大人,我得回宫了,就请了半天外出假。” 谢晋安看她一眼,没说话,而是吩咐夏雉:“去找林医正,就说大理寺需要柳太医配合查案,请假几天。” 夏雉领命而去。 柳满月却道:“几天会不会太过分?” “宫里有事?” “无事!” “既无事,为何不能多请几天假?” 说完,谢晋安又添了一句:“放心,这几日宫里太平,太医署不会太忙。” “哦。” 这时司颜走过来,看了一眼桌子上的饭菜,当视线落在那碗牛肉汤上飘着的芫荽时,好奇地问:“你什么时候好这一口了?” 第324章 什么都没干 谢晋安看她一眼,没搭理。 司颜看了一眼正在净手的柳满月,娇笑着问:“徒儿,有你喜欢的牛肉汤呢,快来吃。” 柳满月一边净手一边脆声声地回她:“好咧师父,我马上来。” 司颜看向谢晋安,取下脸上的面纱,凑过来小声说:“老牛吃嫩草?老谢,不好吧?” 谢晋安没理她,径直在一旁坐了下来。 司颜也在他对面坐下来,待柳满月净完手过来看到她的那张脸时,眼睛都直了。 直到一旁谢晋安沉声开了口:“过来坐!” 柳满月这才回过神来,她一边在司颜身边坐下来一边惊讶出声:“师父,你长得也太好看了。” 她贴得太近,不习惯和别人挨太近的司颜拿手推她,一脸嫌弃:“你一边去,别挨着我。” 被嫌弃的柳满月,有点伤心。 “你是我师父,我不挨着你,我挨着谁?” 司颜一指谢晋安:“挨着他去!” 柳满月看了一眼谢晋安,见他面无表情一身冷肃地坐在对面,犹豫了一下,将杌子往一旁挪了挪,就是没敢往他那边靠。 看得司颜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 她拿起筷子一边吃一边问柳满月:“你多大?” “十五岁。” 司颜一脸震惊地看向谢晋安:“刚及笄?这么小?” 谢晋安伸手拿过一旁的汤碗,开始盛牛肉汤,盛好后递给柳满月,柳满月伸手接过,随口说了声谢谢。 司颜立马将自己的汤碗朝谢晋安递过去。 谢晋安看她一眼,无视之,拿起筷子开始吃菜。 气得司颜直瞪眼:“谢大人如此明目张胆地厚此薄彼不太好吧?” 谢晋安头也没抬,淡淡出声:“你自己没长手?” 司颜一指正低头喝汤的柳满月:“她没手?” 突然被指的柳满月,抬起小脸看她,见她手里端着空碗,立马心领神会,放下手里的汤匙,伸手接过司颜端着的空碗,殷勤道:“师父,我来帮你。” 说完,替她盛了满满一碗汤。 她将汤放在司颜手边,咧着嘴角:“师父还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见她露着小虎牙笑得极其可爱,司颜心头一动,伸手过去捏了捏她的小脸,软软糯糯的手感,让她爱不释手。 她捏了捏,又揉了揉,随后笑着说:“收个徒儿还是有好处的。” “嘿嘿,”柳满月笑得愈发灿烂,她看着自己美得跟天仙似的师父,突然想起一事来:“师父可吃过火锅?” “火锅?”司颜问她:“锅还能吃?” 柳满月不知道该怎么跟她形容,想了想道:“就是把牛羊肉丸子这些全都放进锅里煮,然后沾上调料,特别好吃,明日我带你去尝尝。” 司颜一脸嫌弃:“听着就不好吃。” 柳满月刚想说什么,一旁沉默不语的谢晋安突然出了声。 他看着她面前的那碗汤,微微拧眉,沉声道:“食不言寝不语,汤都凉了!” 柳满月看他一眼,咽下到了嘴边的话,听话的拿起汤匙喝起汤来。 一餐饭,吃得倒也和谐。 吃完饭,司颜习惯睡个午觉,谢晋安便让夏雉送她去了客栈。 待司颜走后,柳满月背起自己的药箱,对坐在一旁正喝着清茶的谢晋安道:“大人,我也回去了。” 谢晋安抬眸看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外面炙热的太阳,随后放下手里的茶盏。 他一边揉捏着手腕一边漫不经心道:“自上次针灸过一次之后许久不疼了,昨日半夜又疼了起来。” 柳满月一听,忙放下药箱。 天热,谢晋安没戴护腕,柳满月弯腰下来,撩起他的衣袖,仔细地检查着他的手腕。 谢晋安的手腕的确受过伤,上面留了一道狰狞的疤痕,当时伤及筋脉,可能是当时没处理好,导致筋脉有损。 她替他诊了脉,松开他起身走到一旁打开了药箱。 她一边将针灸包拿出来一边头也不抬地对谢晋安道:“大人坐到这边来。” 谢晋安一句话没说,起身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 柳满月在他对面坐下来,一手捧着他的手腕一手执针,轻轻地扎了上去。 她的动作极快极轻极柔,只是当针尖进入皮肉的那一刻,谢晋安明显感觉到了变化。 一股酸胀过后,便舒服起来。 他刚并没有说谎,昨晚不止是手腕疼,身体不适导致他整夜没睡。 而此刻,当她的手轻轻托着他的手腕,温热的触感,以及手腕处的舒适感,让谢晋安忍不住闭上了黑眸。 当柳满月扎完针,抬头正要说什么,却见谢晋安靠在椅背上好像睡着了。 即便是靠在椅背上,他依旧坐得板正,高大的身体一动不动,如果不是看见他闭着双眼,没人知道他已经睡着了。 她将他的手腕轻轻放在软枕上,然后从药箱里拿了一本书出来,悄悄地翻看着。 六月的午后,外面蝉鸣就像是一首催眠曲,听得柳满月哈欠连天,眼皮也跟着开始往下掉。 掉着掉着,小脑袋抵在书上,就这么睡着了。 她睡着的那一刹那,原本‘睡着’的男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看着她,见她的脑袋就这么抵在桌子上…… 谢晋安犹豫了一瞬,接着起身,抬脚靠近,随后俯身下去,用那只没扎针的胳膊一把将她抱了起来。 睡得正香的柳满月,将脸在他脖颈间蹭了蹭,就在谢晋安以为她又睡过去的时候,她突然将脑袋抬了起来,睁开了朦胧的双眼,朝他看了看。 谢晋安一动不动,整个身体突然变得僵硬。 但很快,柳满月又一把抱住他的脖颈,将脸贴过来,呢喃似地叫了一声:“哥哥。” “……” 谢晋安等了片刻,见她呼吸平稳下去,这才抱着她往内室去。 内室有一张小床,他将她轻轻地放上去,然后盖上了凉被。 一切弄好之后,谢晋安站在床边,看着睡得呼呼的姑娘,忍不住暗暗松了口气,接着转身出了内室。 柳满月这一觉,睡了将近一个时辰。 醒来时,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是谁? 她在哪儿? 直到外间突然传来夏雉的声音,她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于是连忙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鞋子往外跑,一跑出去,恰好对上夏雉看过来的眼神。 对方一脸震惊地看着她,连话都忘了回。 而此刻的柳满月,在他一脸震惊之下,白嫩的小脸瞬间变得通红起来。 她急忙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大人……什么都没干!” 第325章 心存幻想 夏雉:“……” 他什么也没问呐。 一旁坐着的谢晋安,抬眸看向站在那儿手足无措小脸通红又急又羞的姑娘,好看的薄唇忍不住勾了起来:“本大人是不是令你失望了?” 柳满月一愣。 接着便反应过来,原本就通红的小脸,瞬间红得仿佛要滴血。 “你……”她又急又气,“你乱说什么?” 谢晋安没回她,收回视线看向夏雉,沉声道:“你先下去。” “是!” 夏雉转身,抬脚离开。 出门的那一刻,还贴心地把门给关上了。 待门关上,谢晋安起身,走到柳满月面前,见她红着小脸气得不行的模样,忍不住屈指敲在她脑门上,嗓音低沉:“蠢!” 脑门被他弹得有点疼。 柳满月一边伸手揉脑门一边气呼呼地回他:“我怎么就蠢了?我看你才蠢!” 谢晋安双手背后,微微俯身下来,一双黑眸盯着她问:“既什么都没做,你心慌什么?” “我……” 柳满月一时语塞。 她一脸烦躁地皱起秀眉:“我怎么跑到床上去了?” 谢晋安看她一眼,直起身子,转身走到一旁桌子旁,拿起水壶一边给她倒茶一边慢条斯理道:“你趴在我书桌上睡着了,为了不妨碍我处理公务,只好将你拖到床上。” “拖?” 柳满月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你真把我拖进去的?” 谢晋安端着茶水走过来,递到她手上之后,淡淡出声:“不然呢?” 接着,又慢条斯理加了一句:“柳太医不会还奢望本官亲手抱你吧?” 正在喝茶的柳满月:“……咳咳咳咳咳咳……” 呛死她了。 好不容易缓了口气,柳满月仰着咳得通红的小脸,一双水漾的眸子瞪得溜圆:“谢晋安,你乱说什么?” “柳满月,你胆子肥了,敢直呼本官大名?” “是你先污蔑我的!” “本官污蔑你了?本官还以为你对本官心存幻想……” 话没说完,就被柳满月一把捂住了嘴巴。 她踮着脚尖,凶巴巴地威胁他:“谢晋安,你要是再多说一个字,我就拿针扎你!” 被威胁的谢晋安,就这么深深地看着她。 他眼眸深邃,当直直看着一个人的时候,会给人一种深情的错觉。 让人心跳不自觉加速。 好在此刻的柳满月除了生气就是心慌,根本顾不上其他。 见他一声不吭,她又凶巴巴地问了一句:“你听见了吗?” 她的小手就这样捂在他的薄唇上,软软的,带着清淡的药香味…… 男人面无表情,但喉结忍不住滚动了几下。 他抬手,宽大的手掌一把裹住她的,将其从嘴上拿了下来,松开之时,忍不住使了点劲儿,疼得柳满月顿时蹙起秀眉。 “你……” 谢晋安松开她手的同时沉沉开了口:“柳满月,你对其他男人也如此没分寸?” 柳满月一愣,随后凶巴巴地道:“你别恶人先告状,除了你总是气我,谁也不会这么待我?” 一句话,让原本抿着唇角有几分不悦的男人,瞬间消了身上的怒意。 他拿过她手上的茶盏,低声问了一句:“还喝吗?” “不喝!” 谢晋安放下茶盏,看她一眼:“那走吧!” 柳满月一愣,感觉自己都跟不上他的节奏。 于是傻傻地问:“去哪儿?” 谢晋安转身,低沉的嗓音传来:“送你回家!” “哦!” 上一刻还在炸毛的小太医,立马背起药箱颠颠地跟在谢大人身后,出了房门。 马车就等在外面,柳满月先上了马车,随后谢晋安也坐了上去。 见他也上来了,柳满月问:“大人对每一位来大理寺的同僚都如此客气吗?” 谢晋安在她对面坐下来。 一边整理着身上的绯色官袍一边缓缓出声:“本官没那么闲!” “那你这是对我特殊照顾?” 谢晋安抬眸,对上柳满月看过来的视线,正要开口,却见她突然一脸恍然大悟:“大人不会是看在我是姑娘的份上,所以才对我特殊照顾吧?” “……” 他深吸一口气,冷笑一声:“你还真是聪明!” 柳满月翘起嘴角,笑得没心没肺:“多谢大人夸奖!” 谢晋安闭上眼睛,懒得再理她。 见他不想说话,柳满月也识趣,自己偷偷撩起车帘,朝外看去。 大理寺位于锦祥坊的边缘,距离如意楼不远。 柳满月托着下巴看了一会儿外面,正要收回视线,却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立马大叫一声:“停车!” 原本闭目养神的谢晋安瞬间睁开了黑眸。 他看着她,面露不悦:“鬼叫什么?” 柳满月抱起药箱,对他道:“大人,我看到如意了,我去找她。” 谢晋安看她一眼,吩咐夏雉停了车。 车一停稳,柳满月便抱着药箱跳了下去,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站在一家成衣店门口的姜如意飞奔而去。 紧接着,听到她在叫:“如意!” 再然后,又一道又娇又媚的女声传来:“满月,你怎么在这儿?” “我去大理寺了……” 谢晋安抬手撩起窗帘,看向对面。 对面成衣店门前,柳满月挽着姜如意的胳膊,正在跟她说着什么,姜如意突然回头,朝马车的方向看过来。 原本舒展的眉头,在对上谢晋安视线的那一刻,立马皱了起来。 谢晋安淡淡睨她一眼,放下车帘。 他坐正身体,沉声道:“回大理寺!” “是!” 而此刻,成衣店门口,姜如意目送那辆马车离开之后,转头看向柳满月,一脸严肃:“刚那个男人是谁?” “大理寺卿谢大人!” “他送你回来的?” “嗯!” 柳满月点头,见姜如意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忙解释:“我俩什么关系也没有!”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姜如意立马起了疑心。 “你慌什么?我可什么都没问!” “……你刚刚看着我的眼神好可怕!就好像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 “哼,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柳满月,你给我老实交代,你是不是看上那个男人了?” 柳满月吓得直摇头:“我没有!” “真的?” “嗯!” 姜如意还是不放心,忍不住叮嘱道:“你没有,不代表他没有,我刚刚看他的眼神,太过深沉,此人定是心机颇深之辈!” 柳满月忙道:“他脾气是不太好,阴晴不定,但我觉得,他人还是不错的!” 第326章 剥了她的皮 姜如意也没心思逛街了,拉着柳满月回了如意楼。 此刻,两人坐在三楼小房间里,姜如意盘腿坐在地毯上,一双眼睛盯着柳满月,盯得她一脸懵逼。 她问姜如意:“你有话就说,别用眼神吓我!” 姜如意深吸口气,起身拿了果脯和点心来,又泡了壶玫瑰花茶。 她给柳满月倒了一杯,柔声道:“饿了吗?先吃点东西。” 柳满月看她一眼,拿起她做的花生酥,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姜如意也挑了一块杏脯,一边吃着一边随意出声:“太医署最近忙吗?” 柳满月摇头:“不忙,闲得很!” “不忙的时候在宫里是不是挺无聊?” “嗯,可无聊了,所以我就偷偷跑出来了。” “跑出来找谢大人?” 柳满月吃完花生酥,端起茶盏一边喝茶一边点头:“嗯。” 点完头,她愣了一下,接着慌忙摇头。 “我不是找他……” “那你找谁?” 柳满月一见瞒不过,便放下茶盏,乖乖地坐在那儿,一五一十地将想要学解蛊的事给说了,听得姜如意的眉头一点点皱了起来。 她声音也严厉起来:“我虽不了解蛊,但也知道那东西极其邪性,正常人恨不能离得远远的,你倒好,却偏偏要上赶着去学。” 见她真生气了。 柳满月连忙起身坐到姜如意身边,双手抱着她的胳膊摇呀摇,开始撒娇:“我也知道那玩意邪性,可我就是拒绝不了,而且我行医的目的就是为了救人。” 她顿了顿,又接着说:“上次在大理寺牢狱,我看着活生生的一个人被蛊毒祸害却无能为力。” 姜如意看着她。 视线落在她有些难过的脸上,轻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很善良,可在治病救人的前提下,自己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你若是连小命都没了,还拿什么救人?” “嗯我知道,所以我拜了个师父!” “师父?” “嗯,从苗疆来的,叫司颜!” 说到师父,柳满月又兴奋起来,“她长得可好看了,和你一样美!” 虽然连她一起夸了,但姜如意却高兴不起来。 “对方什么底细你清楚吗?” 柳满月摇头:“她是一名巫师,是谢大人介绍我认识的,说她种蛊解蛊十分厉害,而且她还送了我这个。” 她说着,举起手腕,露出那只造型怪异的镯子。 姜如意看了一眼,那镯子的造型蛇不像蛇,龙不像龙,让她愈发不安起来。 “你师父现在在何处?” “客栈!” “哪家客栈?” 柳满月摇头:“我不知!” 随后,她又问姜如意:“你要找她吗?” 姜如意蹙着秀眉,有些生气:“莫名其妙就认了个师父,你倒是挺信任谢晋安!” “如意,师父她不是坏人,看着就不像!” 姜如意没搭理她,沉思了片刻,最后交代她:“你抽个时间,带她来如意楼,就说请她吃个火锅,我替你看一眼。” 知道她为她好,柳满月点了点头:“我也正想请她尝尝火锅!” …… 次日,就是月圆之夜。 柳满月一早就跑去了大理寺,积极得让夏雉不由得怀疑昨天在屋里柳太医和自家主子是不是真做了什么不可描写的事情。 但见柳太医又一脸坦荡地跟他打招呼,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再说了,自家主子的品性他是了解的,干不出残害刚及笄小姑娘的事来。 于是,夏雉迎向朝他走来的柳满月,笑着回应:“柳太医好早。” 柳满月跑得满头大汗。 “夏雉,我师父来了吗?” 夏雉摇头:“她可能会晚上过来。” “晚上?” 柳满月一听,又问:“师父住哪家客栈?我去找她!” 夏雉一听忙道:“您还是别去了,司姑娘脾气古怪,她会凶你的。” “没事没事,凶就凶吧,反正她是我师父,再凶能凶到哪儿去。” 夏雉见她执意要去,便说了客栈名。 客栈就在锦祥坊,叫‘福安客栈’,距离大理寺不远。 夏雉要送柳满月,被她拒绝了,背着药箱就走了。 目送她离开后,夏雉转身去了书房。 谢晋安一身官服,正在处理公务,见夏雉进来沉声道:“何事?” “柳太医去了福安客栈。” 谢晋安一听,放开手里的公文,起身大步走出了书房。 夏雉紧随其后。 他们很快到了福安客栈,还没进门,就听见二楼传来司颜抓狂的咆哮声:“柳满月,我要杀了你!” 谢晋安一听,原本拎着的一颗心,瞬间松了下来。 他放慢了脚步,缓步上楼,一路上光听见司颜愤怒的吼叫,偶尔会有小姑娘弱弱的辩解:“师父,我不知道它们是您养的,我还以为……” “你脑子装的是浆糊吗?你就不会动动脑子想想吗?” “可是,它们要咬我,我哪有时间想……” “你再顶嘴?” “……” 谢晋安踏入二楼一抬眼,就看到叉腰的司颜和垂着脑袋躲在角落的柳满月。 而房间门口的地板上,乱七八糟的躺着几条小青蛇。 此刻,小青蛇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它们的头顶上各插着一根银针,明晃晃地,看得谢晋安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司颜一看到他来,抬手指着做鹌鹑状的小太医,气得咬牙:“我想剥了她的皮,你有没有意见?” 谢晋安勾唇,缓缓出声:“她是你的徒儿,你随意!” 司颜一听,一把撸起袖子,气急败坏:“你别以为我不敢?我现在就把她剥了皮喂小青……” 见她气势汹汹而来,吓得柳满月一转身跑到谢晋安身后,白嫩的小手紧紧拽着他的衣袍,露着一张委屈巴巴的小脸,凶巴巴地道:“我叫你师父,你却想剥我的皮!” “小青跟了我十年,你才跟我一天,你俩能比?”司颜气得用手指着那几条奄奄一息的小青蛇:“按理说,你该叫它们一声师哥!” “……” 一直没吭声的谢晋安突然开了口。 他微微偏头,侧眸看向躲在他身后的小姑娘,嗓音低沉而轻缓,透着几分哄幼的味道:“去吧,给师哥们磕几个头,就当是见面礼!” 第327章 月圆之夜 司颜一听,更生气了。 她抬手指着谢晋安,差点没咬碎了牙根。 “你把她带走,立刻,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话刚说完,司颜就听见自己的小徒儿弱弱的声音传来:“师父,我还能救他们……” 司颜一怔。 接着大叫:“赶紧啊,你还墨迹什么呢。” “可是,”柳满月指着地上的小青蛇,犹豫着出声:“我怕!” “怕个屁呀,他们不咬你!” 柳满月犹犹豫豫从谢晋安身后一步步挪了出来,然后又一步步挪到那几条青蛇面前蹲下了身子。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过去,先取了他们头上的银针,随后又一针扎在他们的距离脑袋一指之间的位置。 原本昏迷的小青蛇,又晃悠悠地醒了过来。 司颜一看,喜极而泣。 她跪在地上,待柳满月取下银针之后,一把将那些小家伙捧进掌心,还低头亲了亲,看得柳满月浑身一阵恶寒。 她转身又溜回了谢晋安身后,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袍,一边偷摸去看司颜和小青蛇亲昵,一边小声问:“大人,我怎么看着师父不太正常!” 谢晋安单手背后,一动不动,闻言只是侧眸看她一眼。 柳满月又朝他靠近一点,压低了声音:“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后悔什么?” “不想当她徒儿了!” 谢晋安慢条斯理回她一句:“你若是敢后悔,她可能真的会剥了你的皮!” “……” 小太医欲哭无泪,有种上了贼船进了贼窝的感觉。 再也回不了头了。 …… 月圆之夜。 整个大理寺牢狱被狱卒围得水泄不通。 此刻已近子时,整个大理寺寂静无声,却又能让人感觉出异常紧张。 这次要对付的可不是一般凶犯,而是一条蛊虫,虽说那条公虫此刻也借居在一个人身上,但大家伙一想到金巧的模样,就不寒而栗。 而此刻的柳满月,因激动地等了一整天,此刻却趴在谢晋安的书桌上睡着了。 谢晋安坐在她对面,一边处理公文一边不时地抬眸看她一眼,见她睡得满头大汗,便拿起一旁的蒲扇,替她轻轻地扇着风。 直到司颜推门而入,吵醒了柳满月。 她睁开迷蒙的双眼,看了看司颜,又歪头睡了过去。 司颜一屁股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捞起水壶就喝,喝了半壶水后,这才解了渴。 随后看向谢晋安,见他正慢悠悠地替柳满月打着扇子,忍不住‘啧’了一声:“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她爹!” 谢晋安头也不抬,淡淡回她一句:“还没动静?” “早着呢,慢慢等着吧,不到最后一刻,他不会出来!” 司颜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面镜子,对着自己照了照,最后看向睡得小脸红扑扑的小徒儿,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最嫩的果然还是小姑娘!” 随后又问谢晋安:“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嫩点的?” 谢晋安看了一眼睡得正香的柳满月,随后抬眸看向司颜,淡声道:“你少说一句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见他生气了,司颜却挺开心。 正要开口,突然夏雉冲了进来:“大人,来了!” 司颜一个起身,直接‘飘’了出去,她动作极快,快到只留下一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 谢晋安吩咐夏雉:“跟上去!” “是!” 待夏雉出去后,谢晋安这才叫醒了柳满月。 见她趴在桌子上,迷迷瞪瞪地看着他,那懵懵懂懂的小模样看得谢晋安心头一软。 他放缓了嗓音,告诉她:“公虫来了!” 上一瞬还迷迷瞪瞪的柳满月,一听到‘公虫’来了,一下子站了起来,抬脚就往外冲。 却被谢晋安一把拽住了。 待她回头看他,谢晋安沉声开了口:“出了门一定要跟紧我,不要乱跑!” 柳满月点头,水眸散发着兴奋的光芒。 “好!” 谢晋安带着柳满月出了书房,直奔牢狱。 拐过一道走廊,正要穿过一条小道,谢晋安突然停了下来。 紧跟在他身后的柳满月,来不及刹车,整个人直直地撞上谢晋安的后背。 鼻子撞在他坚硬的脊骨上,疼得她忍不住痛呼出声:“大人你……” “嘘!” 谢晋安一把伸手将她拉到身旁,随后缓缓抽出随身携带的软剑,那双深邃的眸子,此刻锐利如刀。 见他突然戒备起来,即便再傻,柳满月也隐约猜出了什么。 她从怀里摸出银针,两人背对背而站,谁也没说话。 就这么等了片刻,周围依旧毫无动静,柳满月便小声问谢晋安:“大人,怎么样了?” 谢晋安没理她,突然,脸朝向某一处,一个纵身飞了过去。 紧接着,柳满月就听到一声极其恐怖地分不清男女的尖叫声传来,吓得她浑身一个激灵,立马抬脚朝声音跑了过去。 此刻,正是子时,月圆将满。 她拐过那条小路,当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吓得她倒抽一口凉气。 谢晋安手持长剑正和一个长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缠斗在一起,对方双眼血红,双爪如钩,浑身长着白毛,更吓人的是,他嘴角长得长长的尖牙,看得人毛骨悚然。 怪物尖尖的爪子伸过来想要撕烂谢晋安,却被他一个闪身躲开,紧接着一剑劈下来,直接斩断了对方一条胳膊。 紧接着,一阵似哭非哭幽怨至极的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哭声传来,让柳满月忍不住捂住了耳朵,痛苦地蹲下了身子。 头疼欲裂,要炸了一样。 见她痛苦地抱着头蹲在那里,谢晋安脸色一变,刚想抬脚过去,原本被斩断了胳膊躲到一旁暗处的怪物突然朝柳满月飞了过去。 它动作极快,快到让谢晋安飞剑而来,却已经来不及。 心头一震,他脸色大变,大叫一声:“满月!” 柳满月循声抬头,却见一个白色的东西朝她直直地飞了过来。 对方一双红到滴血的眸子,就这么诡异地盯着她,然后缓缓朝她伸出了爪子。 柳满月下意识地飞出手里的银针,但似乎并不管用,眼看着那怪物的爪子就要抓上她,她绝望地用胳膊去挡…… 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惨叫…… 柳满月猛地睁开眼,便看到师父给自己的那只银镯,似乎正爆发出炽烈的白光。 瞬间照亮了整座院子! 第328章 帮我揉揉 但那白光仅仅一瞬便消失。 来去匆匆,快得让柳满月根本反应过来。 被白光灼烧的怪物,它恼羞成怒,浑身的戾气暴涨,一双眼睛红得骇人。 它一跳而起,又朝柳满月扑过来,而这一次,谢晋安根本没给它机会,他提剑飞身而来,挡在柳满月面前,和怪物再次缠斗起来。 大概是月满将近,那怪物愈发凶残,它的长臂一寸寸被谢晋安斩断,又再一次迅速长出来,它越战越猛,谢晋安渐渐处于下风。 终于,在它突然想出手去抓柳满月的时候,谢晋安伸手去挡,对方的爪子一把抓上了他的胳膊,顿时,血流如注。 看得柳满月忍不住大叫一声:“大人!” 谢晋安顾不上被抓伤的手臂,提着剑又和怪物缠斗起来,他一边打一边吩咐柳满月:“去找你师父!” 柳满月一听,转身就跑。 那怪物一见她要跑,立马放弃了谢晋安,朝柳满月飞扑了过去。 谢晋安紧追不舍,却到底落后一步,眼看柳满月就要受伤,就在这时,一阵极轻的萧声传来,原本已经对柳满月伸出利爪的怪物,突然脸色一变,惨叫一声,整个从半空中掉到地上,在地上突然打起滚来。 而同一时间,谢晋安也飞至柳满月面前,他一把抱起她,纵身飞到一旁的房顶,待柳满月站稳后,才缓缓松开了她。 柳满月立马看向他依旧血流不止的手臂,见外面的官服被抓得破碎不堪,里面的皮肉翻了出来,看得人触目惊心。 而此刻,夏雉也到了。 看到谢晋安受伤,他立马着急起来:“主子……” 柳满月突然打断他的话,吩咐道:“夏雉,我的药箱在大人书房,帮我拿过来!” 夏雉一听,立马跳下屋顶,直奔书房而去。 待夏雉离开后,柳满月一把扯掉了谢晋安烂掉的袖子,借着头顶的月光,仔细的检查他的伤口,却发现伤口处微微泛着黑色,心头一凛,她抬头看他:“伤口有毒!” 此刻的谢晋安倒没多大感觉。 见她眼神慌乱,他薄唇微启,沉声安慰道:“无妨,你先帮我止血,祛毒的事交给司颜!” “好!” 夏雉动作极快,药箱很快就到了。 柳满月让谢晋安坐下来,随后打开药箱,拿出了银针。 先用银针止了血,然后又拿出一个小瓷瓶,从里面倒出一个黑色的药丸,递到谢晋安的唇边。 谢晋安看她一眼,也没说话,张开嘴含了进去。 见他吞下后,柳满月才解释:“对伤口恢复有利。” 谢晋安见她一直紧绷着小脸,似乎特别紧张,于是勾了勾唇角,低声道:“柳满月,你在担心我?” 柳满月一愣,随后认真地看着他,轻声道:“大人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我若是不担心你,岂不是太没良心了。” 谢晋安缓缓收回唇角的弧度,沉声问:“仅此而已?” 柳满月眨了眨眼:“是啊。” “呵……” 谢晋安气乐了,他见她还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没好气地丢过来一句:“看我作甚?看你师父!” 见他莫名其妙发脾气。 柳满月忍不住皱了眉头:“大人你怎么莫名其妙发脾气,我又哪儿惹你了?” 谢晋安暗暗咬牙,冷笑一声:“本官发脾气了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本官发脾气了?” “……” 她两只眼睛都看到了。 都说女人善变,依她看,最善变的就是男人! 再说了,不看就不看。 一个臭男人有什么好看的。 于是,撩起裙摆在谢晋安身边坐下来,托着下巴看司颜怎么斗怪物。 其实,根本不叫斗。 而是绝对的碾压,因为自司颜的萧声出现的那一刻,那怪物就一直在地上打滚,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但萧声依旧没停,司颜站在对面的亭子上,一身白色衣裙,飘飘欲仙,绝美的脸上敷着面纱,像极了九天之上的仙女。 她正在吹着长啸,萧声婉转,十分悦耳。 但对于怪物来说,就是一种极致的折磨,让它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突然,那怪物的身体开始扭曲起来,就像一条蛇在地上扭来扭去,慢慢的,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蠕动。 萧声突然高昂起来,听得柳满月忍不住捂住了耳朵。 但她依旧好奇地看着那怪物,突然,她看到一只通体血红的毛毛虫突然从那怪物的眼睛里钻了出来,紧接着,半空中突然又出现一条通体血红的毛毛虫,两条虫子一见面就互相撕咬对方,很快,两条虫子融合在了一起,它的身体瞬间涨大,但又很快缩回了原状,但身上的红,愈发诡异。 它动作极快地朝司颜飞过去。 而同一时间,一条小青蛇从司颜袖子里疾飞而出。 那蛊虫一看到青蛇,吓得怪叫一声,扭头就逃,但它哪里是小青的对手,对方一个飞掠而至,毫不犹豫,直接将它一口吞下。 看得柳满月目瞪口呆。 这是被她一针干倒的小青? 小青们不会是知道她是司颜新收的小徒儿,所以才嘴下留情,故意让她扎的吧? 想到这儿,柳满月忍不住将自己的身子往谢晋安身边缩了缩。 见她突然靠过来,谢晋安看她一眼,以为她害怕,没说话,只是抬起那条没受伤的胳膊,不动声色地将她虚虚地圈在怀里。 萧声止,司颜收回小青,直接从对面亭子上纵身飞掠到了谢晋安面前。 她看了一眼他受伤的胳膊,从袖子里拿出一瓷瓶,丢给一旁的夏雉,吩咐道:“一天一粒,七日祛毒!” 随后又看向一脸惨白柳满月,蹙着秀眉:“你也太不中用了,有镯子护着你,你怕个屁呀。” 被凶的柳满月,弱弱地回道:“我第一次,没经验。” 见她也吓得不轻,司颜难得温柔一次,伸手过去捏了捏她软乎乎的小脸,开口道:“只要蛊虫一挨你,就会被它灼伤,只要烧上三次,那蛊虫就会受不住,不用我动手,就死翘翘!” 一听到镯子竟有如此强大功能。 柳满月一脸震惊:“师父,您对我太好了!” “呵……” 好个屁! 这样的镯子她有一匣子。 只是,就送出去一只而已! 蛊虫被消灭,大家心里也松了口气。 司颜忙活了一晚上,整个人都蔫了,她谁也没管,说走就走,回客栈睡美容觉去了。 柳满月则被谢晋安带回了书房。 他半躺在床上,柳满月正在替他清洗伤口。 清洗完伤口,又上了药,她手里拿着白布条开始替他包扎。 刚包上还没怎么样呢,原本一声不吭的男人突然疼哼出声,吓得柳满月手上一抖,她抬头看他,见对方紧锁着眉头,一副难以忍受的模样,便道:“大人,我弄疼你了?” 谢晋安突然阖上黑眸,似乎很难受。 随后有气无力道:“头晕,心慌!” 头晕? 心慌? 难道是毒性侵入肺腑了? 吓得柳满月忙丢开手里的布条,就要去给他把脉。 只是,手指还没碰上他的脉搏,就被谢晋安一把握住。 他的大手紧紧裹着她柔软的小手。 他拉着她,一点点靠近他的胸膛,极其虚弱出声:“闷得难受,柳太医不妨帮我揉揉?” 第329章 报答 她的手就这么被谢晋安紧紧地摁在他的胸膛之上,即便是隔了衣衫,也能清晰地感觉出他肌理分明的肌肉以及那蓬勃的结实力量。 柳满月微微蹙眉,使劲将手从他掌心抽出来,二话不说替他号脉。 当指尖刚搭上他的脉搏,谢晋安突然抽回手去,将胳膊搭在额头上,闭上了眼睛。 见他这般不配合,柳满月生气了。 她板着小脸,一本正经道:“大人不是憋闷难受?为何不配合医治?” 谢晋安连眼也没睁,只回她一句:“我让夏雉送你回去!” 一旁夏雉听了,忙对柳满月道:“柳姑娘,我送您回去吧!” 柳满月却蹙着秀眉,十分生气道:“他都难受成这样,我如何能走?” 接着,又问了一句:“夏雉,你家大人是不是有什么隐疾?” 夏雉:“……” 见夏雉不说话,柳满月又追问了一句:“你不要隐瞒,他这样不配合,我很难下诊断。” 话音刚落,一旁床上传来谢晋安沉沉的嗓音:“本大人身体康健,哪来的隐疾?柳满月,你怎么就不盼点我的好?” “大人,我怎么不盼着您好了?是您莫名其妙,难受得厉害,又不让我治。” “……” 算了,说再多也是对牛弹琴。 一向厉害的谢大人,第一次在一个姑娘面前败下阵来。 见他不说话了,柳满月重新拿起布条,开始给他包扎伤口。 包扎完,她走到一旁净了手,随后对夏雉道:“你去休息吧,我看着大人。” 夏雉一听,正要摇头,突然对上谢晋安看过来的眼神,立马改了口:“那就麻烦柳姑娘了。” “不麻烦,今日大人救了我,理应该我照顾他!” 待夏雉出去后,柳满月看向半躺在床上的谢晋安道:“大人这样会不会不舒服?要不你躺下来吧?” 谢晋安扫了一眼自己身上断了半截袖子的官袍,沉声道:“帮我把衣服脱下来!” 说着,坐了起来。 柳满月看他一眼,俯身过去,伸手,白皙的手指摸上他领口的盘扣。 这是柳满月第一次给男人解衣扣,又是他领口的位置,多少有些手忙脚乱。 不知道怎么扯着扯着,扣子不但没解开,反而越扯越紧。 勒得谢晋安忍不住皱了剑眉:“你到底会不会?” “我会,就是……” 小太医也很急,白皙的额头上都渗出了汗水,“为何你这和我的不一样。” 谢晋安抬手过去,轻轻拿开她的小手,自己动手,解开了衣扣。 他解开第一颗,刚想继续,柳满月立马殷勤道:“大人,我会了。” 说着,伸手过去,轻轻地替他解开了第二颗扣子。 她俯身过来,靠得极近,谢晋安再一次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药香味。 他常年吃药,身上也有药味。 但他的药味是苦的,而她的,却是极其好闻的。 谢晋安垂眸,看着身前的姑娘,薄唇微启,嗓音低而磁性:“你一个人来京,家里人放心?” 正认真给他脱外袍的柳满月,冷不防听到他如此问,愣了一下。 随后道:“没有什么不放心的,我都这么大了。” 谢晋安看着她,沉默了片刻,接着问:“你怎么来的京城?” “坐马车来的。” “自己一个人?” “嗯。” 柳满月不以为意:“我哥哥挺忙的,嫂嫂要照顾一家人,我自己又不是不行,再说了,我一没银子二没色相,怕什么?” 谢晋安盯着她那张娇俏的小脸,冷哼一声:“你倒是对自己挺放心!” 柳满月替他脱掉外袍,放在一旁,又想去帮他脱里面的衣服,却被谢晋安阻止了。 “就这样。” 说着,便躺了下去。 大理寺书房没有放冰桶,此刻又是六月盛夏,虽说是半夜,但也闷热得厉害。 柳满月起身,走到窗户前,将窗子全部打开。 一阵清凉的夜风送进来,让她舒畅不少。 又转身倒了盏凉茶,一口气喝光,随后扭头问躺在床上的男人:“大人喝吗?” “不用!” 柳满月放下茶盏,走到床边,见一旁有蒲扇,便搬了张杌子坐在床边,拿起蒲扇给谢晋安扇了起来。 原本闭目养神的谢大人,缓缓睁开了黑眸。 他看着她,低声开了口:“柳满月!” “嗯?” “你留下来照顾我的目的,只是因为我救了你?” 小太医眨着水漾的明亮大眼睛,不解问:“大人为何这样问?” “你只管回答我!” “对啊,你救了我,我留下来照顾你,算是报答。” “报答?” 谢晋安轻轻扯动薄唇,嗓音缓慢而低沉:“若真想报答,柳姑娘不如以身相许!” 此话一出,惊得原本稳稳坐在杌子上的小太医连蹦带跳地躲到了一旁。 她一脸戒备地看着躺在那里的谢晋安,皱了眉头:“谢大人,你脑子有病吧?为何要说这种吓人的话!” 谢晋安冷笑:“是你说要报答本大人!” “我……” 柳满月生气道:“我留下来照顾你就是报答!” “照顾一晚上就算是报答?” “那你还想怎么样?” 谢晋安偏头,盯着她,缓缓出声道:“给你两个选择,一以身相许;二……” “二二二,我选二!” “你确定?” “我有得选吗?” 谢晋安哼笑一声:“本大人也不为难你,从明日起,你下值便来大理寺,我吩咐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就当是报答!” 柳满月一想,这也没什么。 既不耽误她上值,又能报恩。 于是,立马点了头:“好!” 见她还躲得远远地,谢晋安朝她招手:“你过来!” 柳满月看着他,犹豫了一下,慢悠悠地挪了过去。 当她在杌子上坐下后,谢晋安道:“继续打扇子。” 随后闭上了双眼。 柳满月立马拿起蒲扇,一边扇着一边犹豫着出声:“大人,要不我明日扮成小厮吧?不然我这样天天在你身边转悠,别人看见了,有损我……不,有损您清誉!” 谢晋安再一次睁开双眼。 他斜睨她一眼,低声道:“怎么?怕以后嫁不出去?” 柳满月笑了笑,忙拍马屁:“大人英明,虽说我刚及笄,但说嫁人也是很快的,万一日后我和大人之间被有心之人传出点什么……” “柳满月!” “嗯?” “你这么笨,还想着要嫁人?谁家没长眼的敢要你?” 第330章 眼不见为净 柳满月一把将手里的蒲扇丢到谢晋安身上,从杌子上站起来,双手叉腰,凶巴巴地道:“谢大人,你会不会说话?” 谢晋安用那只没受伤的手,拿起蒲扇放到一旁,随后抬眸盯着气呼呼的小姑娘,忍不住勾了勾唇角,轻声丢给她两字:“傻子!” 一听他又叫她傻子,气得柳满月脸颊通红,转身背起药箱就走。 只是还没走两步,就被谢晋安从后面一把拉住了胳膊。 正在气头上的柳满月,使劲挣脱开他的大手,抬脚往外走,还没到门口,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是谢晋安吃痛的声音。 “嘶……” 柳满月立马停了下来。 她转身回头,见谢晋安抱着自己受伤的胳膊蹲在地上,吓得她一把将药箱放桌上,几步冲过去,伸手扶着他,急声问:“大人,你没事吧?” 谢晋安也没说话,就这么‘虚弱’地任由她扶着又躺回了床上。 他一躺下,柳满月就赶紧去检查他的伤口,发现真的有血渗出来,吓得她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我……” 谢晋安闭着双眼,轻轻叫着她的名字:“柳满月!” “我在。” “别走!” “好好,我不走。” 柳满月一边说着一边去解他胳膊上渗血的布条,动作极其轻柔,生怕再弄疼了他。 等她终于解开布条,又给他止了血,上了药,做了包扎,净完手回来,发现不知何时谢晋安已经睡着了。 他呼吸均匀,睡得极香。 柳满月终于松了口气,这一番折腾下来,她也累得不轻。 于是,趴在桌子上,也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她也不知何时从桌子上睡到了床上,谢晋安已经不见人影。 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背着药箱就往外跑。 今日她还要上值,去晚了就得扣银子,她本来就没几两俸禄。 从内室跑出去,直接就撞上了从外面进来的谢晋安。 他手里拎着长剑,身上穿着黑色劲装,见她抱着药箱慌里慌张往外冲,立马开了口:“跑什么?” 柳满月猛地停下来,急声道:“大人,我上值要迟到了。” “不急!” 谢晋安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将她往内室推:“去洗漱。” “啊?可我什么都没准备。” “我让夏雉都帮你备好了。” 柳满月原本还担心自己邋里邋遢会让人笑话,一听说可以洗漱,便赶紧放下药箱,冲进内室。 果然洗漱间里,有这个时代用柳枝制作的牙刷,还有青盐。 她刷了牙,洗了脸,又将头发盘起来,整理了下皱巴巴的太医服,这才从里面走出来。 一出来,便闻到了饭香。 于是,双脚不自觉走到饭桌前,盯着上面的牛肉面,咽了咽口水。 坐在桌旁的谢晋安,抬眸看她一眼,淡声道:“墨迹什么?还不快吃?” “可时间来不及了,从大理寺过去,还有好远……” “一会儿我要去宫里一趟,带你一起过去。” 柳满月一听,眼睛一亮,二话不说坐下来拿起了筷子。 没想到大理寺厨子做的牛肉面如此好吃,柳满月一脸惊讶地看向谢晋安。 正慢条斯理喝着粥的谢晋安,抬眸看她一眼,开了口:“不好吃?” “好吃,太好吃了。” 柳满月夹了一块牛肉放嘴里,含糊不清道:“而且牛肉好多呀,我在外面吃,牛肉只有两块。” 见她一边吃一边说话,谢晋安忍不住皱眉:“好好吃,别说话!” “哦!” 一碗面,吃货小满月一会儿就干完了。 吃完早饭,谢晋安带着她就出发了。 马车一路疾驰,到了皇宫门口,还不到上值时间。 柳满月开心地跳下马车,她背好药箱,转身看向依旧坐在马车里没动的谢晋安,脆声问:“大人,不一起进去吗?” 谢晋安看着她,沉声道:“我等个人,你先进去。” “那好吧。” 她也没想太多,背着药箱转身往宫里跑,一身宽大的太医服随着她的跑动,就像一条长裙,随风摆动。 经过宫门口时,她停下来和禁卫打招呼,白嫩的小脸笑颜如花,看得禁卫忍不住红了脸。 这一幕恰好落在谢晋安眼里。 他一把放下车帘,眼不见为净。 随后冷声吩咐夏雉:“回大理寺!” …… 白天上值,下值后还得伺候谢大人。 没过两天,柳满月就烦了。 不是累到烦,而是她发现,谢晋安太难伺候了。 一会儿急着要喝茶,又嫌茶太烫,必须得让她吹凉;她长了记性,下次就给他倒了杯凉茶,他又嫌凉茶不好喝。 他写公文,她在一旁给他研磨。 他一会儿嫌她动作太粗鲁,一会儿又嫌她研的墨不好用。 他吃饭,她也必须得陪着,可两人口味不同。 谢晋安饮食偏清淡,而柳满月属于无肉不欢。 再加上晚饭安排得比较素淡,吃了两天素的柳满月忍不住提出加点肉菜,却被谢晋安拒绝。 理由是:“晚饭不宜吃太油腻的东西,不易消化!” 气得柳满月当场反驳他:“谢大人,您倒是长成熟了,可我还小,还在长身体,不吃肉我会饿。” 记得当时谢晋安用那种意味深长的眼神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最后勾着唇角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还长?我劝你别长了,这样就够了!” 柳满月不服气地回了一句:“我这么矮,哪里够?还得再长一些才好看。” 这话,谢晋安倒是挺认同。 他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通,随后嫌弃地‘啧’了一声:“的确不能光横着长!” 横着长? 柳满月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 气得柳满月直瞪眼:“你说我胖?” 紧接着,为了证明自己不胖,她一把撸起衣袖,朝谢晋安伸出那根又白又嫩的小胳膊:“我哪儿胖了?如意说我最近都瘦得不像样了,都是被你折腾的!” 她的胳膊就这样放在他眼前。 白得晃眼的皮肤,娇嫩如凝脂,谢晋安看了一眼,艰难地移开视线。 他抬眸看她,眸色沉沉,嗓音透着几分暗哑:“折腾?柳满月,你说话要讲究证据,我什么时候折腾过你?” 紧接着,又加了一句:“还是说,柳姑娘想让谢某折腾一番?” 第331章 逗我玩 柳满月盯着他,突然蹙起秀眉,收回胳膊的同时,一脸戒备地看着他:“谢大人,我怎么觉得你最近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柳满月仔细地想了想,然后很认真地回答他:“你看我的眼神,就像男人看女人,你不会对我……” 谢晋安放下手里的筷子,抬眸看着她,敛了唇角的笑,脸上的表情也正经起来。 他缓缓出声:“对你什么?” “不对,怎么可能?” 柳满月看着他自言自语,眉头一会皱起来一会又松开,“我师父长得这么美,也没见你多看她一眼……” 谢晋安打断她的自言自语:“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有!” 柳满月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可能是我想岔了!” 谢晋安看着她,薄唇微抿,深邃的眼眸滑过一道异样的暗芒。 他知道她想问什么。 也知道她那不开窍的小脑袋瓜也终于觉察到了他对她的不同。 收回视线,谢晋安拿起筷子,继续吃晚饭。 吃了晚饭,柳满月自觉地往书房去,却被他叫住:“你回去吧,我让夏雉送你!” “嗯?” 柳满月回头,一脸疑惑:“大人今晚有事?” 谢晋安抬脚走到一旁,给自己倒了盏茶,端起来放在唇边,一点点喝光后,放下茶盏的同时转身看向柳满月。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她,开了口:“从明日起,你下值就回家吧,不用过来了。” 柳满月一愣,不解出声:“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吗?” 谢晋安看她一眼,抬脚走到窗前。 六月天,窗子全部打开,院子里是苍天大树。 树叶在夜晚的清风下轻轻摇晃着,传来一阵阵簌簌的动静。 他双手背后,挺身直立在窗户前,深沉的黑眸看着某处,缓缓开了口:“之前让你报答不过是句玩笑话,你怎么还当真了?” 柳满月一听,原本含笑的水眸,燃起了两团小火苗。 她很生气地问:“这么说,这两天谢大人在逗我玩?” 谢晋安头也没回:“是又如何?” 话音刚落,就听见身后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紧接着,他的小腿上被人踢了一下。 谢晋安转身,看着又是一脚踹过来的柳满月,没动。 生生挨了两脚之后,谢晋安看着她沉沉开了口:“你再踢一下试试!” 柳满月仰脸凶巴巴地瞪着他:“是你先惹我的!” “柳满月,你讲点道理,谁先惹的谁?” “你,就是你!” 柳满月气得小脸通红,“我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谢大人,逗我很好玩是不是?” 接着又气呼呼地加了一句:“谢晋安,我告诉你,你别再惹我,再惹我,我扎死你!” 丢下这句话,她转身背起药箱,气呼呼地走了。 谢晋安转身面向窗外,看着她背着药箱,气呼呼地一边走一边回头拿眼瞪他,原本沉闷的心情微微好转。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夏雉,低声请示:“主子,真要送柳姑娘回去?” “去吧,看着她进院子!” “是!” …… 坐在马车上,柳满月气不过,从里面挪出来蹲在夏雉身边,疯狂吐槽谢晋安。 “夏雉,你一定过得很辛苦吧?” 夏雉不明所以:“姑娘为何如此说?” “你家大人如此变态,没事喜欢逗人玩,难道没逗过你?” 夏雉:“……姑娘肯定是误会了,大人他不喜欢逗人玩。” “怎么不会?他亲口承认的!” 柳满月越想越生气,“你说这两天,我白天在宫里当值,晚上还要来大理寺伺候他,到了最后,他竟然说在逗我玩!” 夏雉劝她:“姑娘莫气!” 随后又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您说,大人会不会在说反话?” “说反话?他为什么要说反话?莫名其妙!” 夏雉偷偷瞄她一眼,沉默了一瞬,随后道:“大理寺最近接到好几个命案,大人可能是太累了,望姑娘多理解一下大人!” “哼,他累我也累好吗?他累,还有人伺候,我累成狗了,还不是自己一个人?” “……姑娘受累了!” “夏雉,你回去转告谢晋安,从今日起,我再也不想理他了,让他离我远点!” “好的姑娘!” 马车到了杨柳巷口,柳满月抱着药箱跳下马车,转身朝夏雉道:“谢谢了夏统领。” 说完,背着药箱蹦蹦跶跶地进了巷子。 她就住在巷子口,夏雉目送她进了院子关了门这才驾起马车离开。 回到大理寺,谢晋安依旧站在窗子前,还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似乎一直没动过。 见夏雉进来,他没回头,沉沉开了口:“送到家了?” “是!” “她可有说什么?” 夏雉犹犹豫豫地看了自家主子一眼,最后大着胆子一五一十地回禀道:“柳姑娘说,她以后再也不想见到您,还说……” “还说什么?” “还说,让您以后离她远点!” 闻此言,谢晋安冷笑一声:“胆子倒是挺大!” “主子,”夏雉看着谢晋安,试探着问:“主子为何要将柳姑娘推开,属下看着您和她最近相处挺好。” 谢晋安抬眸,目光幽幽地落在某处。 半响后,他缓缓出了声:“她有句话说得对,靠我太近,有损清白!” “可主子您……小陈氏她根本不配!” “所以说,先解决她!” 夏雉忙道:“这还不好办,直接将事捅去昌乐侯府,那边不会坐视不理,定会给您一个说法!” “若真像你说得这般简单,我怎会等到现在?” “主子是怕……” “山庄那边,最近可有消息?” “听说秦氏不知从哪儿得了一匹汗血宝马,献给了齐宣王。” 秦氏,谢晋安的继母! 只比他大三岁,视他如眼中钉肉中刺,一直想弄死他。 谢晋安和小陈氏的亲事,也是她从中捣的鬼,目的不明。 “汗血宝马?那可不便宜,她哪来的银子?” 夏雉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性,她和吴柏章……” 谢晋安突然笑了。 “那就查,从秦氏查,查到证据,寄给老头子,看他怎么处理!” …… 自打两人闹翻之后,柳满月就再也没见过谢晋安。 他好像真的从她眼前消失了。 无影无踪。 直到那一日,早朝时,原本好好坐在龙椅上的宗元皇,突然昏厥了过去。 她被急召过去 当时所有朝臣都在,她背着药箱,穿过所有人,停在了宗元皇面前。 宗元皇脸色苍白,昏迷不醒。 她号完脉,一针下去,对方立马苏醒过来。 醒来后的宗元皇看着正在取针的小太医,视线落在她愈发娇俏的脸上,突然之间,对她生出一股子莫名的冲动。 于是,不顾朝堂之上站满了朝臣,大庭广众之下,肥厚的大手爬上了柳满月正在取针的小手…… 第332章 不会有事 朝堂之上,谢晋安站在第三列,从柳满月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他的视线就一直落在她身上。 当她从他身边经过,他又闻到了那股清淡的药香味。 垂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不由自主地轻轻捻了一下。 抬眸,视线落在她侧脸上,竟发现那张小脸圆润了不少。 她还真是没心没肺! 谢晋安收回视线,垂眸而立,懒得再看,糟心。 但很快,他又忍不住抬头,看向前方。 此刻,柳满月蹲在宗元皇身边,正认真地给她扎针,她针灸之术十分了得,原本昏迷不醒的宗元皇,一针下去,悠悠转醒。 安静的朝堂,顿时有了窃窃之声。 “这针灸之术当真如此厉害?” “听说柳太医治好左侍郎家瘫痪多年的老夫人,现在老夫人已经能下床走几步路了。” “神奇之效神奇之效!” 一旁有大人凑过来说:“我家小孙子的梦游之症也被她用针扎好了,别看小姑娘年纪小,医术实在高明,现在我家夫人可喜欢她了。” 有大人笑话他:“喜欢也无用,你家大郎二郎都娶亲了,难不成还想纳柳太医做妾?我怕她不肯!” “你胡说什么?人家姑娘刚及笄!” “刚及笄也无妨,我家二郎今年才十六,我回头和我家夫人商量一下,早做打算!” “呸,臭不要脸的,人家姑娘能看得上你家小子?” “我家小子怎么了?长得俊俏,写得一手好字……” 谢晋安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他微微侧眸,扫了一眼身后众人,眼神极淡。 吓得那几个比他官职低的同僚,立马噤了声。 只是各自在心里腹诽:这谢大人管得也未免太宽了! 谢晋安收回视线,重新落在柳满月身上。 突然,他发现宗元皇的手不安分起来,一点点朝柳满月伸了过去,他眸色一沉,抬脚正要出列阻止,突然,一道浑厚的嗓音自前面缓缓传来。 “皇上,这里可是大殿!” 一声不轻不重的警告,瞬间让宗元皇收回手来。 他讪讪地看向距离他不远的左相顾厚山,对上对方不悦的黑眸,一个字不敢吭。 而此刻的柳满月,一身冷汗。 她慌忙取了针,抱着药箱退到一旁,垂着头,连呼吸都轻了。 没人知道,就在刚才,当宗元皇的手即将碰上她的那一刻,她握紧了手里的银针,已经抱了拼死一搏的念头。 顾厚山上前一步,深邃的冷眸淡淡扫了一旁站在一旁缩着脖子瑟瑟发抖的‘小鹌鹑’,沉声道:“皇上既然醒了,你还杵在这儿做什么?下去!” 柳满月一听,立马躬身退了下去。 一出大殿,她背着药箱,极力地压制着自己内心的恐慌,极快地走着,出了太极殿的范围,走在通往太医署的甬道上,柳满月再也控制不住,背着药箱跑了起来。 她跑得极快,就像是后面有什么毒蛇猛兽在追她。 直到进了太医署大门,她这才停了下来。 随后喘着粗气,双腿就像是灌了铅,拖拉着一步步走进她的屋子,关上了门。 柳满月抱着药箱,后背抵着房门,双腿一软,整个身体往下不停滑落,最后蹲在地上。 眼眶也紧跟着红了,恐惧的泪水汹涌而至,顺着她白嫩的脸颊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 她将脸埋在药箱上,无声流泪,浑身颤抖不止。 自进宫当上太医的那一刻起,柳满月满腔热血,干劲十足。 能为皇上效力,是她的荣幸。 在此之前,她也耳闻过皇上好色,宫里的宫女常被他随地宠幸,可在她心里,这一切离她很远,她是太医,是大弶朝官员,皇上再怎么昏头也不会把她怎么样? 可她终究是低估了宗元皇的无耻! 他竟然…… 在那大殿之上,在大庭广众之下,他竟敢枉顾礼义廉耻,枉顾大弶朝律法,枉顾……君臣朝纲! 柳满月突然害怕起来! 这是第一次,她对这个皇宫产生了畏惧! 今日左相救了她一次,那么下一次呢? 她知道,她已经被宗元皇盯上了! 这种感觉十分糟糕,就像是被野兽盯上的猎物,即便今日逃过一劫,明日也在劫难逃。 想到这儿,柳满月不寒而栗。 她必须得尽快想办法! 于是,擦干眼泪,重新振作起来,背着药箱就出了太医署。 刚出太医署,正走在甬道上,迎面走来一人。 对方一身绯色官袍,身高挺拔,走得极快,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突然停了下来。 看到谢晋安,柳满月也停了下来。 自上次两人闹了一通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 但此刻的柳满月已经没心思去计较以前的事,只是一想到刚才在大殿上,他也看到了那一幕,不知为何,心里十分别扭。 但还是深吸一口气,走上前,规矩行礼:“谢大人!” 谢晋安没动。 视线落在她通红的眼眶上,一直紧抿的薄唇微微动了动,嗓音低沉:“别害怕,不会有事!” 一句话,让原本已经控制住眼泪的柳满月心头一滞,眼眶里又泛起了水雾。 她仰脸看着他,哽咽着小声道:“他会不会……” 这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哭。 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泪。 心口的位置,就像是被一只手拉扯着,疼得他微拧了眉头。 他不自觉抬手过去,修长的手指在即将碰到她脸颊的那一刻,又迅速抽了回去。 他看着她,嗓音低沉,却极其有力:“不会!他没机会了!” 柳满月流泪的动作一顿。 她问他:“大人何意?” 谢晋安没正面回她,而是低声道:“你只管每日上值下值,其他的事都不要去管,可听见了?” “真的没事吗?” “我向你保证,不会有事!” 对上他坚定的眸子,不知为何,柳满月是信他的。 她抽了抽鼻子,又抬手抹了一把眼泪,然后仰脸朝谢晋安点点头:“那我听你的!” 见她眼里的恐慌终于消散了不少,谢晋安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视线落在她背着的药箱上,开口问:“这是要去哪儿?” 柳满月不好意思地道:“我本来想去找徐大人的……” “徐大人?徐正庭?” “嗯!” 脸色稍霁的谢晋安,在得到她肯定答复的那一刻,瞬间沉了下去。 他冷笑一声:“柳太医,谢某位低权轻,不配你找是吗?” 第333章 抱抱不行吗 柳满月连忙摆手:“谢大人,你误会了,我没这样想。” 正在气头上的谢晋安咄咄逼人:“哦是吗?那你怎么想的?怎么就偏偏想到他?” 他的咄咄逼人,让柳满月瞬间蹙起秀眉。 她刚受过惊吓,又哭过一场,心情本来就不好。 于是立马板着小脸,凶巴巴地回他一句:“我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关你什么事!” 说完,抬脚绕过他,大步朝外走去。 谢晋安也没拦她,抬脚跟在她身后,双手背在身后,走得不紧不慢。 直到出了宫门,见柳满月还要继续往前走,谢晋安这才出声叫住了她:“你去哪儿?我送你!” 柳满月头也不回:“不用!” 见她依旧气呼呼的,走得极快,谢晋安一个大步追上去,正要伸手拦她,突然身后传来一道清冷嗓音:“柳满月!” 听到叫她,柳满月立马停了下来。 她回头,当看到是徐正庭的马车时,眼睛一亮,随后背着药箱转身朝他跑了过去。 而此刻,原本站在她身后的谢晋安,脸色沉得没法看。 徐正庭坐在马车里,车帘掀开,并没下车。 漆黑的视线扫过眼眶泛红的柳满月,随后看向几步之外的谢晋安,薄唇微启,面无表情,沉沉出声道:“谢大人在做什么?” 徐正庭一品刑部尚书,谢晋安三品大理寺卿。 他抬脚走过来,不卑不亢地朝徐正庭行礼:“下官见过徐大人。” 随后直起身子,淡淡回道:“下官并没做任何出格的事,只是想顺路送柳太医一程!” 徐正庭看他一眼,随后看向嘟着小脸似乎被惹到的柳满月,微微皱了眉头。 于是,再次看向谢晋安,淡淡出声道:“虽说大家同朝为官,但柳太医毕竟是女儿身,年龄又小,希望谢大人下次不要强人所难!” 说完,也没等谢晋安回话,看向柳满月,开口:“上来!” 柳满月立马抬脚往马车上爬,爬上去后,也不看谢晋安一眼,进了马车,坐在了徐正庭身旁。 马车驶离原地,谢晋安站在那儿一动未动。 七月的阳光,炙热难耐。 可他仿佛毫无感觉,偶尔有风吹来,吹动他绯色的袍摆,裹着他两条笔直的长腿。 坚韧,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他目光笔直地看向马车离开的方向,浑身的气息,在这个七月的盛夏,冷到了极致。 知道她受了惊吓,一散朝,他就马不停蹄往太医署去。 当看到她红着眼眶惊慌失措的模样,他心里比她还要难受。 恨不能当场手刃了那狗皇帝。 好不容易哄好了,安了她的心,谁知道一言不合,她就不理他。 当着他的面头也不回地上了别人的马车! 连个眼神都吝啬给他! 谢晋安气得暗暗咬牙:这个小没良心的! …… 此刻,马车内。 徐正庭看着坐在对面抱着药箱一言不发的柳满月,沉声开了口:“刚刚到底怎么回事?” 柳满月抬头看他一眼,气呼呼地道:“谢大人说话太气人,我不愿搭理他!” “既如此,以后离他远点!” 柳满月点点头,抱着药箱,依旧气鼓鼓的。 行了一段路,徐正庭问她:“你回家还是去哪儿?” “去找如意。” 徐正庭一听,皱了眉头:“你没事老往她那边跑什么?” “我……”柳满月对上徐正庭不爽的眼神,委屈得不行:“我刚受到惊吓,我就不能找她抱抱吗?” 徐正庭冷嗤一声:“柳满月,你多大了?” “我不管!” 柳满月难过得想哭,“反正我今天就是要见如意!” 徐正庭看她一眼,见她马上要哭出来,便适时地闭了嘴! 马车一路疾驰,停在了如意楼前。 柳满月抱着药箱跳下马车,率先进了如意楼,等到徐正庭进去的时候,就见姜如意已经抱着小太医在哄了。 看到徐正庭进来,便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徐正庭看她一眼:“先上楼。” 于是,三人上了三楼。 齐肖送了茶水和瓜果进来,待她出去后,徐正庭看着歪在姜如意身上坐没坐相的柳满月,沉声开了口:“像什么样子?坐好了!” 柳满月看他一眼,见他十分严肃,刚想将身子坐正,却被姜如意一把抱住。 她不赞同地看着徐正庭,轻声道:“她都难受成什么样了,抱着就抱着嘛。” 像是找到了靠山,柳满月使劲点头,一脸得意:“就是!” 徐正庭冷冷瞥她一眼,随后对姜如意道:“从今日起,朝堂会有动荡,以后每晚你等我来接你!” 姜如意一听,立马紧张起来:“怎么了?皇上嗝屁了?” 徐正庭不赞同地看她一眼,沉声道:“乱说什么?” 一旁柳满月却气呼呼地说:“如意,你不知道我今天……我今天差点嗝屁了!” “什么意思?谁要杀你?” 柳满月立马将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听得姜如意眼睛都瞪圆了,她撸起袖子做出要干架的姿势。 “你说什么?他要摸你的手?卧槽这个老色批……” “姜如意!” 徐正庭一声低喝,“你少说两句!” 姜如意不服气:“我怕他呀?要命一条,要银子没有!” 徐正庭深吸一口气,沉声道:“你俩如此口无遮拦,日后出去,真要派个人盯着你们!” 姜如意一听,忙道:“大人,你给满月派个侍卫吧,万一那老色批卷土重来,我怕……” “不用!” 徐正庭一脸冷沉,“顾厚山今日在朝堂上出言袒护,宗元皇一向畏惧他,应该不会再对她起心思!” 接着,他又道:“而且,这次皇上病得蹊跷,刚出宫时,我听说他又昏了过去!” 柳满月却皱了眉头。 她轻轻出声:“不对呀,他只是暑气太盛导致昏迷,我针灸之后,应该无碍才对!” 徐正庭看她一眼:“别多事,他有事对你来说就是好事!” “哦!” …… 次日,宫里便传来宗元皇昏迷不醒的消息。 太医院医正和副医正都用尽药物,依旧不见好转。 最后,柳满月被召到了顾厚山面前。 她去的时候,谢晋安正好也在。 她规规矩矩地向他见了礼,谢晋安面无表情,除了‘勿需多礼’四个字,一个字也没多说。 顾厚山坐在太极殿偏殿的书房里,他看着站在面前的小姑娘,浑厚的嗓音透着不怒而威的威严:“可知本相今日为何找你来?” 柳满月恭声回道:“下官不知!” 顾厚山看着她,沉声道:“本相给你七日时间,让皇上醒过来!” “下官遵命!” “只是让他醒过来,仅此而已,柳太医可明白本相的意思?” “下官明白!” “嗯,去吧!” 柳满月退了出去。 待她出去后,谢晋安朝顾厚山拱手:“大人,下官告退!” 顾厚山没说话,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突然勾起唇角,缓缓出声:“谢大人似乎对柳太医十分感兴趣!” 第334章 被劫 谢晋安对上顾厚山看过来的眼神,对方眸光深不可测,透着耐人寻味的光。 他不躲不闪,淡淡启唇:“大人想说什么?” 顾厚山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才慢条斯理地开了口:“皇上既然把朝政放心地交给本相,本相自然会帮他将一切料理好!” 谢晋安没说话。 顾厚山接着道:“听说前几日,柳太医刚在大殿之上受了惊吓,谢大人就忙不迭跑去安慰人,本相第一次发现,冷血无情的大理寺卿竟是个会疼人的。” 谢晋安不自觉拧起了剑眉。 他沉沉开口道:“大人想说什么尽管说,不必挖苦下官!” “那咱们开门见山。” 顾厚山放下手里的茶盏,嗓音顿时冷沉下来:“柳满月若是个别家的姑娘,这事也轮不到本相来管;但她既是朝廷命官,又是难得一遇的医术奇才,本相便不会坐视不理!” 接着,他又加了一句:“再说了,你谢大人既已有家室,为何还要去招惹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这事不厚道吧?” …… 宗元皇昏迷,数日不醒。 柳太医用针灸之术,三日便已经有了苏醒的前兆。 这事就像一股飓风,瞬间传遍整个皇宫。 深夜,皇后住的坤宁宫,内室间依旧灯火通明。 以往这个时候,章皇后早已睡下,但今日却在内殿之间来回走动,那张风韵犹存的脸上,透着几分难以掩饰的焦灼不安。 直到宫女进来禀报:“娘娘,国舅爷来了。” 一听到‘国舅爷’三个字,章皇后立马眼睛一亮,转身迎了出去。 右相章国远,在章皇后嫁给宗元皇的前十年,在大弶朝的朝堂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直到顾厚山出现。 如果把他比作孙猴子,那么顾厚山就是西天如来。 章国远再怎么蹦跶,也没逃过顾厚山的掌心。 而且现在的章家已经被顾厚山整得只剩下一个空壳,现在的章国远只能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章皇后和太子身上,试图依靠他们来翻身。 因此,接到皇后半夜急召,他二话没说直接从小妾身上翻下来,连衣服没换急匆匆而来。 一进内殿,便迎上了章皇后。 他刚要行礼,章皇后一把扶住他,急声道:“都什么时候了?哥哥怎么还讲究这些虚礼!” 说着,领他入了座。 待宫女将茶水上来之后,她让所有人退下,仅留了身边的贴身嬷嬷。 章国远一路急匆匆而来,有些口渴。 他端起茶盏喝了口茶,随后看向章皇后:“出了何事?” 章皇后靠近他,压低了声音:“刚太极殿那边传来消息,皇上要醒了!” 章国远一听,大吃一惊。 “怎么会?” 随后又问:“我给你的拿东西,你都给他灌进去了?” “一滴没剩!” “究竟怎么回事?” 章皇后坐直了身体,一脸阴沉:“想必你也听说了,太医署有个针灸之术十分厉害的小太医,本宫原本以为不过些虚招子,没想到竟真的还有两下子!” “你说的那个姓柳的?” “嗯,她三天前被顾厚山带去了乾清宫,就在刚才,那边突然传来消息,皇上要醒了。” 章国远皱起眉头:“会不会是顾厚山的阴谋?” “乾清宫有我的人,她亲眼所见,皇上的眼皮动了。” 章国远突然沉默下来。 见他沉默了,章皇后心急起来:“哥哥倒是想想办法,若是让他真醒了过来,那我们……” “哼!” 章国远冷哼一声,一脸阴鸷:“这不是还没醒吗?” “哥哥的意思……” “那就让他永远没有醒来的机会!” 章皇后一听,眼前一亮…… …… 柳满月被劫持了。 她醒来时,是在马车上。 她是活生生被撞醒的,头部撞在马车的车壁上,疼得她忍不住呲牙。 眼前漆黑一片,她摸索着从马车里跪了起来,药箱掉在一旁,她爬过去,本想将药箱背起来,但最后却将其打开,摸索着将银针拿了出来。 她清楚地知道,有人要杀她。 这一刻的柳满月,没有恐惧,没有慌张,只有拼死一搏。 此时,谁也救不了她。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终于停了下来。 她立马躺了下去,假装继续昏迷。 有人走过来,先看了她一眼,见她依旧昏迷中,便一把将她扛起来,大步朝林子里走去。 她头朝下,没人注意到她睁开了双眼。 黑衣人扛着她悄无声息地朝密林走去。 她心头大骇,这是要灭口! 就在她心头慌乱不已之际,扛着她的人终于停了下来。 随手将她丢在地上,抽出大刀,毫不留情地朝她挥了过来。 柳满月瞅准机会,飞出手里的银针,丝毫不差地插入对方太阳穴。 上一刻还凶神恶煞的黑衣人,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手里紧握的刀一松,紧接着人倒在地上。 柳满月转身就跑。 她拼了命地朝大路跑去,因为她刚刚听到了有马蹄声。 有马蹄声就有人,她突然看到了一线生机。 不远处站着两个放哨的黑衣人,听到动静转身,当看到逃出来的柳满月,立马提着刀追了出来。 他们速度极快,转瞬就追了上来。 柳满月慌不择路,忍不住大声呼救起来:“救命……” 后背一阵剧痛传来。 艰难回头。看到对方再次举起屠刀,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柳满月从未想过自己会英年早逝! 她一身医术,就算病得还剩一口气,她大概也能把自己救活了。 突然,她有些后悔! 那么拼命地走到现在,一腔热血治病救人,可最后呢? 如果救人也是一种错,那么她那么努力地学医,根本就是个笑话! 只是,她才刚满十五,才及笄……而已! 柳满月自嘲一笑,这大概是命! 想象中的致命一刀并没等到,她听到耳边传来刀剑相拼的声音。 艰难睁开眼睛,柳满月看着从天而降的锦衣侍卫,扯了扯唇角,喃喃出声:“天不亡我。” 话音一落,眼前一黑,双腿一软,整个人朝前倒去。 就在此时,一只大手突然伸来,一把抓住她纤细的胳膊,轻轻一拽,浑身鲜血的柳满月落入他的怀里…… 第335章 喂药 通往京城的马路上,一辆马车疾驰而来。 马车后面跟着六个骑着高头大马的锦衣侍卫。 一行人速度极快,穿过密林,疾奔在月光之下。 车内,谢晋安正在研究手里的卷宗,他自三日前离京办案,今日才回京。 虽然连夜奔波,但在他脸上却不见丝毫疲惫。 他的贴身随从夏路打着哈欠醒过来,替他续了一盏热茶,随后掀开一旁窗帘,看了一眼前方,放下车帘道:“主子,估摸还有一个时辰就到了。” 谢晋安头也未抬地‘嗯’了一声。 夏路不敢再打扰他,便缩在一旁接着打瞌睡,突然不知从何处传来一声极其微弱的救命声。 谢晋安正在翻阅卷宗的手指一顿,接着,一把掀开帘子。 夏雉驱马靠过来,低声道:“主子,有人呼救!” 话音未落,谢晋安好像察觉到了什么,迅速起身下马,率先朝呼救的地方飞掠而去。 锦衣侍卫,紧跟其后。 还没靠近,谢晋安便看到了一抹白色的身影。 再近了,借着月光,他终于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一张未施粉黛却娇俏可人的小脸,熟悉得几乎日日入梦。 可这么一个被他日日惦记的姑娘,此刻却被黑衣人砍得浑身是血。 谢晋安来不及想什么,使出平生最快轻功,几乎一个闪身便到了柳满月面前,他抽出身上的长剑,一剑斩断对方的头颅,紧接着纵身扑过去,一把接住了摇摇欲坠的姑娘。 当她跌入他怀里的那一刻…… 当他的手碰到她伤口处‘汩汩’往外流的鲜血…… 当她紧闭着双眸,身体在他怀里一点点软下去…… 谢晋安睁着猩红的双眸,轻轻地开了口:“留一个活口,其余的,千刀万剐!” …… 柳满月被谢晋安带回了城南的老宅。 宅子不大,只有几间屋子。 此刻,深夜,主卧房,灯火通明。 浑身是血的柳满月趴在床上,她身上白色的太医服已经被血染成了鲜红色,看得人触目惊心。 谢晋安俯身在侧,手里拿着剪刀,极快地剪开了她身上的衣服,随后将其脱下丢到一旁。 这时,夏路在门外敲门:“主子,青果来了。” 谢晋安头也不抬:“让她进来!” 一个身穿黑色夜行装的小姑娘走了进来,她轻声走到谢晋安面前,单膝跪地行礼:“主子!” 此刻的柳满月,已经被谢晋安脱得只剩下一件兜衣。 水绿色兜衣堪堪包裹着她肤如凝脂般的身子,美艳至极。 只是背后那一刀…… 谢晋安猛地收回视线,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青果,嗓音沉到了极致:“你过来,帮她清理伤口。” “是!” 青果极快地净了手,打开了她随身携带的药箱。 她是一名巫医,医术虽然不及柳满月高明,但医术也在一般大夫之上。 她极快地清理着柳满月身上的伤口,止了血,上了药,最后做包扎。 她在做这一切的时候,谢晋安就站在一旁,视线落在柳满月身上,一动未动。 直到青果替她盖上盖上薄被,转身看向他,谢晋安这才收回视线,沉声问:“如何?” “回主子,伤极重,好在没伤到筋脉,但也失血过多,导致昏迷。” 接着又道:“她可能会起高热,得抓紧准备药材。” 谢晋安点头:“你开药方,我派人去抓!” “是!” 青果动作十分麻利地开药药方,谢晋安伸手接过看了一眼,随后大步走了出去。 夏路一见他出来便迎了上来:“主子!” “去抓药!” “是!” 夏路一离开,夏雉便出现了。 他靠近谢晋安,低声道:“问出来了,是皇后的人!” 皇后? 谢晋安负手而立,抬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原本紧绷的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笑,看得一旁的夏雉毛骨悚然。 “主子……” 谢晋安突然出声:“夏雉!” “属下在!” “你说,若是太子和承王互相残杀,会不会十分有趣?” “主子您……” “去给承王递个信,就说谢某支持他的想法,会不遗余力助他……一臂之力!” …… 果然,天亮时分,柳满月突然起了高热。 高热来得极快,一直守在她身旁的谢晋安突然见她脸颊红得诡异,伸手一摸,滚烫的触感让他脸色大变。 他大叫一声:“青果!” 一直守在门外的青果,立马推门而入。 视线落在柳满月通红的脸颊上,她便知不好,一号脉,果然跳得极快。 她赶紧端来早已准备好的汤药,走到床边,作势要去喂柳满月,却被谢晋安拦住。 “我来,你出去!” 青果立马将手里的汤药递过去,随后转身出了房间。 门关上,室内,只剩下谢晋安和柳满月。 他先将汤药放在一旁的杌子上,随后轻轻抱起床上的姑娘,让他靠在他怀里,然后拿起药碗对着她紧紧抿着的唇瓣,一点点往里灌。 可昏迷中的柳满月牙关紧咬,根本喝不进去汤药。 倒进去的一点,都顺着她的嘴角流了出来。 见此,谢晋安放下手里的药碗,拿过帕子轻轻替擦去她嘴角的药渍。 擦完后,他垂眸,看着怀里烧得小脸通红呼吸急促的姑娘,薄唇微启,低声开了口:“明明自己就是太医,为何不能乖乖喝药?” 低沉的嗓音,透着几分无奈的宠溺。 柳满月一动不动,呼吸越来越快! 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 谢晋安犹豫了一瞬,他低声对她说:“无奈之举,你别怪我!” 接着,又加了一句:“待我和离,便娶你做妻!” 说完,他端起药碗,喝了一口汤药。 瞬间,苦涩的味道充斥整个口腔。 他没再犹豫,低头下去,覆上了柳满月的唇瓣。 汤药顺着他的舌尖一点点进入她的嘴里,一口又一口,直到一碗汤药见了底。 喝完汤药,他又给她送了些水进去。 柳满月全部接纳了! 最后用帕子擦了擦她沾了药渍的嘴角,视线不由自主落在她刚喝了水而显得鲜艳的唇上,喉结滚动。 犹豫了再犹豫,最终还是没忍住! 低头,想要亲上去。 但到了最后一刻,却强迫自己收了回来! 他隐忍地闭了闭眼,这算什么? 趁人之危! 小人行为! 她是他心爱的姑娘,要亲也是光明正大的亲! 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偷偷摸摸,就像做贼! 第336章 苏醒 柳满月一直高热不退,整整三天。 这三天里,谢晋安衣不解带,一直守着她。 热水不停地送进来,他替她擦身、喂药、换药…… 终于在第四天的深夜,柳满月这才退了高热,呼吸终于平稳起来。 谢晋安阴沉了好几天的脸色,也在这一刻稍微好转。 此刻,他坐在床边,视线落在柳满月退了高热后苍白虚弱的脸上,剑眉紧皱,薄唇紧抿。 青果走过来,低声道:“主子,柳姑娘已经退了高热,属下守着她,您歇会去吧!” 谢晋安没回她。 过了好一会儿才沉沉出声道:“夏雉呢?” “夏统领一直在外面等您!” 谢晋安从床边站起来,吩咐她:“看好她,隔半个时辰喂她喝点水。” “是!” 谢晋安一出房门,一直等他的夏雉立马抬脚走过来,低声道:“主子,外面现在有好几批人在找柳姑娘。” 谢晋安负手站在廊子下。 漆黑的夏夜,没有一颗星子。 有风吹来,天上黑云翻滚。 要变天了! 谢晋安没有说话,棱角分明的脸上冷如冰霜,一双黑眸在这沉沉的夜色中却散发着锐利的光芒。 许久之后,他缓缓出声:“这里面有多少人想让她死?” 夏雉不敢吭声。 谢晋安接着道:“可有徐正庭的人?” 夏雉立马回道:“有!” 接着又道:“徐大人今日派人去了大理寺,让我给您带句话。” “哼,他倒是挺聪明!” “可能是知道您和柳姑娘走得近……” “近?再近有他近?” 谢晋安深吸口气,平缓一下内心的暴躁不安,接着问:“他带了什么话?” “让您护好姑娘!” 夏雉一边说着一边拿眼偷瞄自家主子,见主子一眯冷眸,他立马又道:“属下听说如意楼的老板娘这几日急疯了,她一直在找柳姑娘,可能是……这个原因。” 谢晋安没说话,原本冷得令人发寒的表情,也稍微有了缓和。 他抬脚朝隔壁书房去,进了书房,他问夏雉:“最近朝堂可有什么变动?” “皇上已经进入弥留,整个太医署束手无策,左相顾厚山把控了整个朝政,皇后党狗急跳墙,恨不能现在就将太子送上位。” “太子?上位?他何德何能?” 谢晋安冷哼一声,接着问:“承王那边可有动静?” “承王一直在宫里,听说他一直侍疾在侧,从未离开过乾清宫一步!” “徐国公那边?” “属下听说,徐家的黑虎军秘密进京了!” 谢晋安一听,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顾家和徐家……” 二虎相争,这才是重头戏! 夏雉轻声问:“主子,您打算如何做?” 谢晋安勾唇,笑得冷酷至极:“夏雉,你主子我一向是中立派,岂能轻易参与?不过……倒是可以助推一把!” “主子要助谁?” 谢晋安伸手,拿起毛笔,轻轻蘸着墨汁,面无表情道:“助承王和太子……” 早死早脱生! 他要让章皇后眼睁睁地看着她心爱的儿子死在她面前! …… 柳满月昏迷的第七日,宗元皇驾崩。 昏迷的第十五日,承王叛乱,私自软禁了太子,又暗中挟持了左相顾厚山的夫人闵氏和徐国公的夫人秦氏,最后将如意楼老板娘姜如意也抓了起来。 一时之间,整个京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城中百姓都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大家心惊胆颤,生怕殃及池鱼。 但好在最后有惊无险,两位夫人和姜老板都毫发无伤地救了出来。 而叛乱的承王被当场斩杀,章皇后痛失爱子,当场晕厥了过去。 紧接着,边关告急,边关小国趁机入侵。 左相顾厚山放出软禁中的太子,助他上位,该国号承乐。 承乐皇草草登基,次日大军严阵以待,出发边关。 刑部尚书徐正庭摇身一变成了骠骑大将军,率领黑虎军出征匈奴;左相之子顾青风率赤霄军出征犀渊…… 待一切尘埃落定,柳满月也醒了过来。 她醒来的那一日,是午后。 已是八月初,窗子半开着,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桂花香,萦绕在她鼻尖,浓郁的香味,瞬间唤醒了她沉睡了半个月的嗅觉。 有阳光照进来,落在纤尘不染的地板上,光线中有细小的浮尘,随风起起落落。 她怔怔地看了片刻,这才回过神来。 感觉姿势不太舒服,她动了动身体,不小心扯动了后背的伤,一阵疼痛袭来,疼得她忍不住呲牙‘嘶’了一声。 她不敢再乱动,安静地趴在床上,晕晕沉沉晃神了许久,昏迷之前的记忆这才一股脑涌了进来…… 她被人劫走、砍伤,最后好像被人所救! 昏迷之际,隐约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朝她飞掠而来…… 应该就是这个人救了她! 后背不那么疼了,柳满月双手撑在床上,想让自己坐起来。 她口渴得厉害,想要喝水。 可不知为何,双手绵软无力,刚撑起来一些,突然不受控制地又重重地跌了回去。 再一次扯动后背的伤口,疼得她忍不住低呼一声…… 房门被推开,一个丫鬟走进来,她看到柳满月终于醒了,眼睛一亮。 她连忙放下手里的水盆,抬脚走到床边,看着柳满月轻声问:“姑娘,你终于醒了!” 柳满月趴在床上,偏头看她,见她梳着简单的发髻,身上穿着最普通的衣衫年龄和她相仿,便忍不住问:“是你救了我吗?” 青果轻轻摇头:“不是奴婢,奴婢只是主子派来照顾您的!” “主子?” 柳满月连忙问:“请问你家主子是谁?” 青果看她一眼,随后摇头:“奴婢不知主子是谁!” “……” 柳满月一脸怀疑地看着她,见她紧闭着嘴巴,没打算要说的意思,知道问了也白问,索性也闭了嘴。 见她不说话了,青果轻声问:“姑娘是不是渴了?” “嗯!” 青果立马给她倒了杯水,然后慢慢扶起她,慢慢喂着她喝下去。 喝完水,柳满月的肚子也饿了。 发出‘咕噜噜’的动静,她不好意思地看向青果,青果二话没说,转身走了出去。 再进来时,手里端着青菜肉粥。 接到她苏醒的消息,谢晋安立马赶了过来。 此刻,他站在窗外,背身而立,耳边是阔别了半个月的熟悉声音。 姑娘的声音,依旧娇脆动听。 她嘴里含着粥,巴巴地央求青果:“我想吃肉!” 第337章 怎知不喜欢 晚饭,是一只炖得软烂的土鸡。 金黄色土鸡汤,柳满月一口气喝了两碗,又啃了一只大鸡腿,最后又吃了满满一碗鸡肉。 撑得她趴在床上忍不住哼唧起来:“青果,我不能再趴着了,要吐了!” 青果一句话没说,扶着她坐起来,将身后垫上厚厚的软枕,让她侧躺了下去。 这下终于舒服了! 闲来无事,她给自己号了号脉,除了气虚一点贫血一点,其他挺好。 就是这后背上的伤一直在疼。 于是,她对青果说:“青果,我开个方子,麻烦你明日帮我抓点药来。” “好的姑娘!” 大概是身体还虚着,吃过晚饭没多久,柳满月又睡了过去。 她刚睡着了,谢晋安就来了。 他站在门外,没急着进去,青果走出来,小声向他汇报道:“姑娘今晚吃了不少肉,喝了两碗汤。” 背对着她负手而立的谢晋安,听了她的汇报,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薄唇微启,沉声道:“她可有说还想吃什么?” “临睡之前,属下帮她洗漱的时候,好像听她说了一句什么火锅。” “这个不许!” “是!”青果接着道:“姑娘给了属下一个药方,她让属下明日帮她抓药来。” 谢晋安点头:“照她说的做!” “是!” “下去吧!” 青果立马退了下去。 待她离开后,谢晋安抬脚进了房间。 青纱帐里,柳满月睡得正香,谢晋安停在床边,伸手过去轻轻撩开帐幔,视线落在姑娘依旧苍白的小脸上,慢慢在她身边坐下来。 因为后背有伤,她朝他侧躺着,有发丝散在她白嫩的脸颊上,谢晋安伸出手去,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替她撩开发丝勾到耳后。 当要收回手指时,却突然在她脸颊旁停了下来。 停顿了一瞬,谢晋安缓缓伸出手指,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抚摸上她的脸颊,温软的触感,让人爱不释手。 他一遍遍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漆黑的双眸,眸色柔得仿佛要滴出水来。 直到柳满月不舒服地皱了皱眉,将脸扭到另外一边,在睡梦里嘟囔了一句:“……你别碰我,小心我拿针扎你!” “……” 谢晋安好笑地收回手来。 他看着她,良久未动。 过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离开。 …… 自从喝了自己开的药后,伤口日渐痊愈。 刀口的位置开始结痂,结痂之后就开始痒了。 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柳满月开始跟青果没话找话说,但青果不太爱说话,而且每天面无表情。 每次都是柳满月问一句,她答一句,这让特别喜欢说话的柳满月,十分痛苦。 “唉,何时是个头?” 此时正是傍晚,窗外的余晖落在一旁的榻上,透着几分橘色的暖意。 青果坐在一旁绣帕子,听到从床上传来的叹息声,抬头看了柳满月一眼,一句话没说,收回视线继续绣帕子。 没得到任何回应的柳满月偏头看她一眼,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便开口道:“青果,你晚上睡觉的时候,有没有感觉到不对劲?” “姑娘想说什么?” 柳满月一脸认真地跟她说:“最近好几天,我一直感觉半夜有人盯着我看!” 青果停了手上的动作,抬头看她一眼。 但很快又收回视线,继续绣花,声音无波无澜:“应该是姑娘睡迷糊了!” “我总不能天天迷糊,” 柳满月一脸凝重,“更离谱的是,我每次一睁眼,那玩意就不见了。当我一闭眼,他好像又出现了。” “……姑娘别吓奴婢!” “我吓你干嘛?我也好害怕!” 柳满月将自己往被子里裹,好不容易养出了几分颜色的小脸此刻被吓得惨白惨白的。 她看了一眼四周,双眼透着恐惧。 “青果,要不你晚上陪我一起睡吧?我害怕!” 青果头也不抬,毫不留情拒绝:“姑娘,这不合规矩!” “什么规矩不规矩,我又不是你主子!咱俩哪来那么多规矩?” 青果看她一眼,犹豫了一下,依旧拒绝:“奴婢晚上睡觉打呼噜!” “我不怕!” “奴婢不习惯和别人睡一张床!” “你……你见死不救!” “姑娘不怕,就算有鬼,他也不会害你!” 柳满月哀叫一声:“可我怕……” …… 大理寺,谢晋安忙完也是半夜,他正要出发去小院,夏雉却一脸犹豫地拦住了他。 “主子,要不您……” 见他吞吞吐吐的不像话,谢晋安眉头一皱,厉声道:“有话就说!” 吓得夏雉立马道:“刚青果那边传来消息,说……说您好像吓到柳姑娘了!” 谢晋安一听,剑眉立马皱了起来。 “我吓到她?我怎么吓到她?” 夏雉快速瞄他一眼,压低了声音:“您晚上偷偷摸摸去看她,让柳姑娘误以为您是……那个。” 话音刚落,就被谢晋安一脚踹开。 “什么偷偷摸摸?我需要偷偷摸摸?” 接着,又生气道:“我哪个?” 夏雉一边揉着踹疼的臀部一边弱弱回他一句:“就是吓着柳姑娘了,她以为你是……鬼!” 谢晋安气乐了! 他双手叉腰在原地转了一圈,接着沉着一张脸,抬脚大步出了大理寺。 一路骑马疾行,到了小院。 翻身下马,他连门也懒得敲了,直接一跃上了墙头。 察觉到动静的青果从房间里立马拎着剑走了出来,刚想开打,当看到是谢晋安时,立马收了手上的长剑。 她走过来,躬身行礼:“主子!” 谢晋安没理她,抬脚往柳满月住的房间走去。 他走得极快,眼看就要推门而入,却猛地停了下来。 因为就在此时,屋里突然传来一阵惊恐地尖叫:“青果,救命,鬼来啦!” “……” 此刻的青果,连头也不敢抬。 她真的不愿看到自家主子阎罗似的黑脸。 会做噩梦! 见呼救无声,见门外的黑影依旧在。 柳满月再次发出惊恐地大叫:“青果,救命呀,鬼啊啊啊啊……” 接着,又听她战战兢兢地威胁他:“你别进来,你要是敢进来,我……我就扎死你!” 那鬼突然动了。 他似乎要动手推门。 吓得柳满月一骨碌将头埋进被子里,声音里带着哭腔:“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土地公公……” 接着又可怜兮兮地求饶:“我长得可丑了,身上也没二两肉,好几天没洗澡了,可臭了,你肯定不喜欢……” 话音刚落,就听到一道嘶哑难听犹如鬼魅般的嗓音传来:“不尝尝怎知不喜欢?” 第338章 谢大人,好久不见 对方嗓音犹如鬼魅,再加上突然一阵风吹来,吹得窗户‘呀’地一声响。 原本就吓得缩在被子里浑身发抖的柳满月,被这一下子,直接吓哭了:“啊啊啊啊……你不要过来,我怕……” 听她哭了,外面原本还想逗逗她的谢晋安顿时就闭了嘴。 他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一声不吭的青果,示意她进去。 青果默默地看他一眼,抬脚快速地冲进房间。 随后便听到柳满月抱着青果一边哭一边央求:“我不要住在这儿了,我要回家!” 青果轻声安慰她:“姑娘不怕,那‘鬼’已经被奴婢撵跑了。” 原本吓得不轻一直闭着眼睛的柳满月,一听她这话,立马睁开眼睛看向房门处,原本站在那边的黑影真的不见了。 她这才慢慢松开青果,眼睛依旧盯着那边,直到确定那黑影真的不在了,这才渐渐放松下来。 她收回视线,小声问她:“你真的把他撵跑了?” “嗯!” 柳满月一脸敬佩地看着她,发自肺腑夸赞:“青果,你好厉害,你连鬼都不怕!” “他没恶意,只是想逗逗你!” 柳满月一听,吓得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我不想再见到他了,一点也不好玩,青果,要不你一剑弄死他算了?” “……奴婢不敢!” “那怎么办?万一他明天还来……” “不会!” “你怎么知道?” “……奴婢猜的!” 柳满月一听,立马抬脚下床:“不行,我得赶紧走,我不能再住在这儿了,那鬼肯定会阴魂不散,他肯定想吃了我!” 青果一把拦住她,犹豫了一瞬,一脸为难道:“那奴婢陪你睡!” “真的?” “嗯!奴婢睡榻!” “好好好,睡榻也行,我陪你去取被褥。” 柳满月下了床,跟在青果后面亦步亦趋地往隔壁屋去。 出了房门,她还扭头往身后看了看,走廊上,果然空无一影。 而此刻,对面屋顶上,谢晋安一身黑衣,负手而立,深邃的黑眸看着从房间里出来的姑娘,见她慌里慌张地紧跟在青果身后,不停地扭头到处看。 那一副明显受到惊吓的小模样,惹得他勾起了唇角。 胆小鬼! 只是一想到以后晚上不能再过来看他,谢大人原本勾起的唇角又收了回去,内心一片烦躁! 该考虑让她走了! …… 自那天之后,那玩意再也没出现过。 柳满月背后的伤日渐好转,结了痂,掉了痂,活动自如,她也该走了。 离开前的那天晚上,她在床上翻来翻去,就是睡不着。 于是,趴在床头,看着睡在榻上的青果,轻声问:“青果呀,救我的人到底是谁?你就告诉我呗!” “奴婢也不知。” “每次都这样……” 柳满月一脸挫败:“救命之恩大于天,我其实也没想怎么样,就想着日后当面跟他说声谢谢!” 青果半天没吭声。 过了许久,她才轻轻开口道:“他既然不想让你知道。便是有他的理由,姑娘何必纠结于此?” 柳满月听了,没说话。 青果还以为她睡着了。 她也闭上眼睛,正要睡去,突然却听见幽幽地声音传来:“青果,若你见了他,麻烦帮我带句话。” “姑娘请说!” “满月十分感激他的救命之恩,若他日后有难处,可去昌乐坊杨柳巷找我,我一定竭尽全力!” “好!” 次日,柳满月便走了。 来的时候,浑身是血,性命垂危。 走的时候,身上穿着青果不知从哪儿买来的水绿色长裙,衬着她养了一个月的圆润小脸,愈发娇俏动人。 青果给她准备火盆。 她将火盆放在门口,对柳满月道:“这是奴婢家乡的风俗,受过病痛伤害痊愈的人从这火盆上跳过,去了晦气,从此一定会平安顺遂!” “好!” 柳满月背着药箱,双手拎着裙摆,开心地从火盆上跳了过去。 她站在门口,回头看向站在火盆那边的青果,突然生出几分不舍。 一个月的相处,虽然青果不爱说话,性格清冷,但她却是待她极好的。 于是,轻轻扬起唇角,她朝她挥手,脆声道:“青果,我走了!” 青果蹲身,朝她道:“姑娘慢走!” “青果,你要不要做我婢女?虽然我俸禄不高,但我可以省吃俭用给你发月银。” “姑娘,青果无法做主。” “哦,” 柳满月收回视线,极快地掩饰了自己的失落,随后朝她扬起唇角,笑着说:“青果,虽然我盼着你此生康健,但人吃五谷,难免有病痛,若你有难愈的病痛,一定要来找我,我住在杨柳巷,如果去杨柳巷找不到人,你就去宫门口等我。” “好!” “我真的走啦。” 柳满月说着,背着药箱,转身离去。 青果站在门口,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从未红过的眼眶,在这一刻,微微泛了红。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夏路,走到她身旁,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见那个水绿色的身影越走越远,便双手环胸打趣她:“舍不得?” 青果收回视线,转身的同时冷声道:“多管闲事!” …… 柳满月离开小院,走出巷子,才发现这座院子在平西坊。 平西坊距离昌乐坊还有好长一段路,但对于时隔一个月才出门的柳满月来说,街上的一切都是新鲜的。 此时,还是早上,到处都是早餐摊。 炸糖糕炸油锅炸油饼……豆浆小笼包葱油饼豆腐脑…… 虽然已经吃过早饭,但对于一个月不是喝汤就是吃肉的柳满月来说,这些小吃充满了诱惑力,她忍不住背着药箱就走了过去。 炸糖糕的老板见一个俏生生的姑娘过来了,便立马招揽道:“来一个呀姑娘。” 柳满月猛点头:“来两个。” “好咧。” 老板拿了油纸过来,给她包了俩热乎乎的炸糖糕。 柳满月伸手接过,然后去掏银子,突然想起来,上次被劫,除了药箱之外,其余的东西好像都不在了。 她看着手里的糖糕,又看了看正等她掏银子的老板…… 她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老板,我没带银子……” 老板一听,原本还和煦的笑立马收了起来,他伸手过来,刚要抢回糖糕,突然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我来付!” 柳满月猛地转头,当看清是谁时,原本暗下去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 她扬起唇角,开心地叫他:“谢大人,好久不见!” 从马车里走下来的谢晋安,抬脚走到她面前,微微垂眸,视线落在她笑得灿烂的小脸上,面无表情道:“一个月未见,柳太医去哪儿了?” (谢......大尾巴狼!) 第339章 你娶亲了 柳满月左右看了看,然后靠近他小声回道:“大人,我一会儿再和你解释。” 谢晋安看她一眼,没再开口,帮她付了银子,随后问:“回家?” “嗯!” “正好顺路,我送你!” “谢谢大人!” 柳满月捧着糖糕,颠颠地跟在谢晋安身后上了车。 上了马车,柳满月坐在谢晋安对面,捧着手里的糖糕一口一口地吃着,白嫩的小脸随着咀嚼的动作一鼓一鼓的,看着十分可爱。 谢晋安看着她,薄唇微启,开了口:“没吃早饭?” 柳满月一边摇头一边含糊不清的回他:“吃了,可一个月没出门,看到糖糕就想吃。” 谢晋安看她一眼,漫不经心问道:“去哪儿了?” 柳满月将手里的最后一小块糖糕塞进嘴里,将手里的油纸丢进一旁用来放废弃东西的竹篓里,又拿帕子擦干净手和嘴,这才出声道:“谢大人,我一个月没出现,外面可有我的传言?” 谢晋安看着她,面无表情道:“有!” “是不是说我已经死了?” 谢晋安点头:“说你被人暗杀,抛尸荒野,尸骨无存!” 他的话,又将柳满月带回了一个月之前的那个夜晚…… 她惨白着一张小脸,心有余悸:“传言没错,我真的被人暗杀过!” 谢晋安看着她没出声。 见他看着她不出声,柳满月以为他不相信,立马信誓旦旦举手发誓:“我要是骗你,我就是小狗!” 原本面无表情的谢晋安,闻此言,勾起了唇角。 他嗓音低低沉沉,悦耳又十分动听:“小狗?” 紧接着,又缓缓来了一句:“的确有几分相像!” “……谢大人,我没和你开玩笑,我说的都是真的!” 柳满月蹙着秀眉,多少有些生气:“我差点被人砍死,如果不是救命恩人及时出现,我这会儿恐怕已经投胎转世了。” 视线落在她紧蹙的秀眉头上,谢晋安收了脸上的笑。 他看着她,目光深沉:“我信你!” 柳满月垂着脑袋,并没有因为他的信任显得高兴气啦。 原本愉悦的心情也在这一刻变得沉闷起来。 她沉默了片刻,才闷闷地开了口:“谢大人,你说我一个小太医能得罪谁呀?为什么他们要杀我灭口?” 她的小脑袋就在他的手边。 只要他轻轻一抬手就能摸到。 他很想摸摸她,告诉她不要害怕,他一定能护她周全! 可他不敢动! 双手搭在膝盖上,渐渐收握成拳。 再开口,原本无波无澜的嗓音缓和不少,仔细听,竟透着一丝温柔之意。 他低声安慰她:“有句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柳满月,你的福气在后头!” 一句话,让心情荡到谷底的柳满月瞬间有了力量。 她抬头看他,原本暗下去的双眸重新有了光芒。 原本抿着的唇角也渐渐扬了起来,嘴角咧开,久别的小虎牙又露了出来。 她开心地说:“借大人吉言!” 谢晋安也勾了唇角:“嗯!” “对了大人,现在朝堂什么情况?我前几日听说皇上驾崩了!现在继位的是……” 对上她好奇的目光,谢晋安缓缓出声:“宗元皇在你失踪的第七日驾崩,太子继位,改号承乐。” “太子?” 柳满月一脸意外,“我还以为是左……” 她一把捂住嘴巴,不敢再吭声。 谢晋安看她一眼,拎起一旁温着的茶壶给她倒了杯茶,一边递到她手里一边低声道:“现在的朝堂和之前无太大变化,依旧是左相把控朝政,只是不太平,匈奴犀渊和思南三国大肆入侵我朝边关……” 柳满月一脸震惊:“啊?” 谢晋安看着她,缓缓道:“徐大人任骠骑大将军,出征匈奴!” “啊?!” 柳满月满眼的难以置信:“他……他走了,如意怎么办?” 接着又急着出声道:“大人,停车停车,我要去找如意!” 说完,抱着药箱要下马车,却被谢晋安一把摁住。 他有些生气:“柳满月,姜如意和你的小命哪个重要?” 柳满月一愣。 接着问他:“这两者有关系吗?” 谢晋安深吸一口气,看着她,一脸严肃:“你失踪一个月未露面,一露面就跑去如意楼见姜如意?” “有何不可?” “……” 满脑子除了医术,还真是半点不聪明。 他沉默地盯着她看了片刻,最后缓缓出声道:“这个时候,你最该做的事就是进宫见左相!” “为何呀大人?” “朝廷命官无故失踪,你不会以为是一件小事?” 柳满月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一脸紧张:“那我一会儿见了左相,该怎么说?” “实话实说!” “可我不知道是谁要杀我?” “章太后!” 柳满月更加紧张了。 她将手里的茶盏放在一旁,想也没想,一把伸手过去抓住了谢晋安放在膝盖上的大手,声音也哆嗦起来:“大人,不行呀,我一见左相就哆嗦,要不你陪我吧?” 被她一把抓住的谢晋安,瞬间呆怔住! 他垂眸,视线落在紧紧抓着他手的白嫩小手上,一向敏捷的脑子突然迟钝起来。 接着,他听见自己在说…… “好!” 见他答应了,柳满月开心地收回手去。 白里透红的小脸上顿时笑颜如花:“大人,你真的太好了!” 手背上温软的触感抽离,瞬间让谢晋安回神。 他抬头,对上她笑弯的眉眼,忍不住暗暗咬牙:竟学会了用美人计! 但既然答应了,就得说到做到。 当谢晋安领着一个月没出现的柳满月出现在太极殿偏殿左相大人的书房,顾厚山一点也不惊讶。 反而让人给柳满月上了一盏上好的碧螺春。 当然,柳满月肯定不敢喝。 她还算镇定地将发生的一切告知了左相顾厚山,顾厚山点点头,难得和颜悦色地安慰她一回:“柳太医为国事受伤,奖赏还是要有的!” 接着叫来太监总管,吩咐他:“去库房取几件像样的首饰,赏给柳太医。” “是!” 吓得柳满月连忙摆手:“大人,下官……惶恐!” 顾厚山瞥她一眼:“给你就拿着!” “……是!” 顾厚山又看向站在一旁一直当隐形人的谢晋安,唇角勾着冷笑:“怎么?谢大人还担心本相会欺负一个小姑娘不成?” 谢晋安拱手道:“下官不敢!” “哼,本相看你敢得很!” 他冷冷地注视着他,毫不避讳柳满月在场:“本相听说谢大人最近正在和夫人闹和离?” 一旁原本低垂着小脑袋一言不发的柳满月,一听这话,突然抬头看向谢晋安。 娇俏的小脸上满是意外和震惊:“大人,你娶亲了?” (谢大人想要得到满月,最大的障碍......) 第340章 他欺负你了 从顾厚山的书房出来,柳满月手里捧着一个精美的首饰盒。 她走在前面,谢晋安走在后面。 下了大殿的台阶,柳满月走得越来越快,谢晋安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不多时,两人便进了通往太医署的甬道。 身后的脚步声一直紧跟着,柳满月突然停了下来。 她转身回头,看着走在身后的男人,清秀的眉头微微一皱,开口,声音多少有些沉闷:“谢大人有事?” 谢晋安看着她,脚步未停,一步步靠近。 见他走过来,柳满月下意识地往后一退,忙道:“你别过来!” 谢晋安缓缓停了脚步! 他看着她,俊朗的脸上,表情是说不出的沉郁。 一路紧抿的唇角微微动了动,再开口,嗓音沉得让人无法忽视:“你怕我?” 柳满月看着他,没点头也没摇头,一向爱笑的小脸上,连表情都淡了。 她对上他逼视的眼神,不紧不慢地开了口:“大人说笑了,我怕你作甚?” 谢晋安剑眉微拧:“我有话跟你说!” “大人,这不合适,咱俩虽说为同僚,但男女有别,更重要的是,你已娶亲,若是被人看去,我有嘴也说不清!” “柳满月……” “大人先听我把话说完!” 柳满月轻轻打断他的话,轻声道:“以前我不知你已娶亲,多次找你,特别是蛊毒那一次,我整日和你待在一起……现在想想,我做得太过分了!” “我很羞愧……” “抱歉啊大人,我的不懂事,想必给你和夫人造成很多困扰!” “日后肯定不会了,我虽说刚及笄,不太懂男女感情的事,但也知道不能做坏事,这是做人的底线!” “大人帮助我良多,也曾经救过我一次,这些我都记在心里,日后大人若是有难处,尽量来找我,我一定竭力相助!” 说完,根本不给谢晋安开口的机会,转身离去! 但走了没两步,又退了回来。 她仰脸看他,十分不安的小声:“大人,你和夫人和离,是不是……因为我的原因?” 谢晋安看着她没吭声。 见他不吭声,柳满月眼眶一红,急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 “我可以跟夫人解释的,我真不是有意的,我……” 眼看着她就要哭出声来,谢晋安沉声开了口:“和你没关系!” 柳满月明显不信:“可你为何要和离?” 谢晋安看着她,视线落在那张娇俏得让人无法割舍的脸上,一脸严肃:“你勿需知道太多,你就记住一点,我和她和离,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真的吗?” “嗯!” 原本满心不安的柳满月,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她轻轻扬起唇角,声音又娇脆起来:“那我走了!” 谢晋安看着她,视线笔直而深邃。 一瞬后,他点头:“好!” 柳满月背着药箱,手里抱着首饰盒,转身朝太医署走去。 谢晋安站着未动。 他负手而立,看着渐渐走远的姑娘,薄唇渐渐抿成一条直线…… …… 傍晚下值,柳满月背着药箱就去了如意楼。 她去的时候,正是人多的时候,姜如意忙得不见人影,倒是齐肖最先看到她。 齐肖走到她跟前,惊疑不定:“柳姑娘,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柳满月立马冲她做了一个鬼,阴沉沉地说:“你看我像从哪儿来的?” 齐肖突然就乐了。 “柳姑娘,你就是个可爱鬼!” 柳满月一脸挫败:“我装得不像吗?” “像呀,可爱得很。” 她话音刚落,突然一道声音从楼梯上传来,震耳欲聋:“满月!” 紧接着,一道身影冲过来,柳满月被人抱了个满怀。 柳满月也伸手去抱她,开心地叫:“如意如意如意,我回来了!” 姜如意一把将她放开,一双眼睛将她从头到脚来回打量了好几遍,最后一把将她拉到一旁,小声问:“哪里受伤了?” 柳满月也没想瞒,小声回道:“后背被人砍了一刀!” 姜如意一听,二话不说拉着她上楼。 柳满月却叫:“我肚子饿……” “先让我检查检查,少不了你吃的。” 到了三楼,一进屋,姜如意就去扒她身上的衣服,吓得柳满月一把捂住衣襟:“我自己来行吧?你也太激动了。” “我能不激动吗?你都消失多久了?我跟你说,你都快把我吓死了!” “没事没事……” 柳满月一边安慰她一边解开衣服,露出带着疤痕的后背。 白嫩得无一丝瑕疵的后背上,有一道蜿蜒长疤,看得姜如意触目惊心。 接着,心疼得眼眶泛了红。 她恨得咬牙:“章太后太可恨了,她怎么下得去手,你还这么小。” 听她声音里透着哭腔,柳满月立马穿好衣服,转身过来安慰她:“已经没事了。” 姜如意抬手擦了擦眼角,柔声问她:“还疼吗?” “早就不疼了!” “谁救了你?” 柳满月摇头:“我也不知,醒来时,身边只有一个丫鬟,我问了她好几次,她都不说,估计是对方不让她说!” 姜如意挺意外:“做好事不留姓名?这人挺高尚啊。” 柳满月情绪有些失落:“救命之恩,却不知恩人是谁……” “他既不想让你知道,自然是有理由的,别再纠结了,想吃什么?我给你弄去!” 一听到吃的,柳满月眼睛立马冒光:“肉,多多的肉,还有奶茶!” “好,都满足你!” …… 转眼到了霜降,天彻底冷了下来。 这一日,她刚到太医署,就被顾厚山召了过去。 她一进去,便看到了谢晋安。 一个月没见,再见他,柳满月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她明显一愣,接着向坐在书桌后的顾厚山行礼:“大人!” 顾厚山看她一眼,缓缓出声道:“大理寺遇到棘手的问题,需要你协助查案,你随谢大人去吧!” 柳满月一愣。 她眨了眨眼睛,毫不犹豫拒绝道:“大人,要不让李太医去吧?他也擅长针灸之术!” 闻此言,顾厚山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一言未发的谢晋安,眼见他一张脸沉了下去,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饶有兴趣地问:“怎么呢?他欺负你了?” 第341章 他放屁 柳满月一听,连忙摇头:“不是不是,谢大人怎么会欺负下官呢?” 接着,她又道:“下官只是觉得,大理寺都是男人,我一个姑娘过去,不太合适!” 顾厚山一听,点了点头:“嗯,是本相欠考虑。” 他说着看向谢晋安:“谢大人觉得呢?” 谢晋安连眼皮也没抬,朝他拱手,沉声道:“一切听大人安排!” “那行,让李太医随你去吧!” “是!” 谢晋安转身,抬脚离开。 自始至终,他没朝柳满月这边看过一眼,似乎…… 真的生气了! 等他出去后,顾厚山看向一旁的小太医,见她滴溜着大眼睛看着他,一脸乖巧…… 他哼笑一声,摇了摇头。 喜欢得再紧有何用? 这个连窍都没开! 站在他面前的柳满月,眼睁睁地看着左相大人一会摇头一会哼笑,忍不住小心翼翼出声问:“大人,你笑什么?” 顾厚山瞥她一眼,冷哼一声:“本相笑什么还要向你禀报?” 一句话,吓得小太医立马缩起脖子一声不吭。 见她那没出息的样,顾厚山朝她摆摆手:“忙去吧,别在这儿碍我的眼。” 柳满月颠颠地背着药箱要走,顾厚山又叫住了她。 “等等!” 柳满月转头看他:“大人还有事?” “喏,”顾厚山朝一旁抬了抬下巴:“闵烟烟让我带给你的!” 柳满月一听,立马顺着他示意的方向去看,果然看到了一个点心匣子。 她走过去,一打开,里面放着她最喜欢的糯米桂花糕。 双眼一亮,她立马合上盖子,开心地抱着那匣子咧开了嘴角:“夫人真好!” 顾厚山也没看她,丢给她一句:“行了,滚吧!” 于是,小太医抱着点心匣子开心地‘滚’出了书房。 从太极殿回到太医署,一进大门,她就看到了站在院子里的男人。 对方一身绯色官袍,负手站在林院正面前,两人正在说话。 面对她而站的林医正一见到她回来,立马冲她招手:“柳太医,过来一下!” 柳满月看了一眼手里点心匣子,然后走了过去。 她朝二人行礼:“林医正,谢大人!” 背对着她的谢晋安一动未动,眼睛直视前方某处,连眼波都没动一下,更别提回应她。 倒是林医正,看了一眼柳满月手里抱着的匣子,和蔼地问:“柳太医哪来的点心?” 柳满月忙道:“是左相大人给下官的!” 对方一听,震惊得当场愣住。 就连一直背对着她的谢晋安,也缓缓转过身来。 他看她一眼,随后将视线落在柳满月手里抱着的点心匣子上,原本不怎么好的脸色又蒙上了一层冷霜。 他依旧没出声,只是一直盯着她手里抱着的点心匣子! 薄唇渐渐抿成一条直线! 缓过神来的林医正试探着小声问:“柳太医和左相大人……” 见他们好像误会了,柳满月连忙解释道:“大人,您可别误会,这点心是左相夫人让左相带给我的。” 林医正一脸八卦:“那你和夫人她……” “夫人极好的,待我极好!” “哦。” 林医正看着柳满月,笑得越发和蔼:“原来柳太医竟和顾夫人相熟,这是好事,好事!” 他一边笑着一边看向谢晋安,见他面无表情地盯着柳满月,表情阴鸷。 心头一咯噔! 刚想开口,一直没出声的谢晋安突然开了口。 他嗓音极沉,透着让人心悸的压迫感:“看来柳太医过得挺不错!” 被点名的柳满月仰脸去看他,如水的眸子清澈又干净。 她声音清脆动人:“回大人,下官最近吃得饱穿得暖,过得的确不错!” 谢晋安的一张脸,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气氛,一度变得十分微妙。 林医正看着两人,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就在这时,李舒背着药箱走出来,他走到谢晋安面前行礼:“谢大人,我好了,咱们走吧!” 谢晋安没看他,更没理他,视线依旧落在柳满月身上。 那眼神…… 看得柳满月莫名起火。 她忍不住出声道:“谢大人,你在看什么?下官脸上有花?” 谢晋安勾唇,冷声道:“柳太医现在是找到了靠山!连本官都敢怼了!” “谢大人莫要恶人先告状,明明就是你态度不对!” “本官哪来的不对?” “你……” 眼瞅着两人要吵起来,吓得林医正忙劝和:“谢大人,柳太医,大家都是同僚,何必争那无谓的口舌?” 说完,见谢晋安眼神冷得吓人。 他连忙对柳满月道:“你怎么能如此没有尊卑上下?快跟谢大人道歉!” 正在气头上的柳满月,邪劲也上来了。 她气鼓鼓地说:“凭什么要我给他道歉?我就不!” “你这孩子……” 林医正一脸无奈地看向谢晋安,陪着笑:“您看这……” 谢晋安也没看他,一直看着柳满月。 突然面无表情地冷笑一声,接着抬脚就走了。 柳满月:“……” 姓谢的,就是有病! …… 次日,柳满月刚出门,就看到蹲在她门口的李舒。 对方一脸惨白地蹲在她门口,当看到她出来的那一刻,猛地扑过去抱住她的大腿,大叫道:“柳太医,救命!”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柳满月吓得不轻。 她连忙道:“你……你出什么事了?” 李舒急声道:“我不想再去大理寺了,我真的不行,我一看到那些犯人就手抖。” “然后呢?” “我昨日把一个重要的证人给扎死了……” 李舒一边说一边抖:“谢大人说要治我的罪,柳太医,你救我!” 柳满月一听,也吓了一跳。 怎么还把人给扎死了? 但现在也没时间多问,只是说:“你先别急,我帮你想想办法!” “谢大人还说了,这事也有你的责任……” 柳满月一听,立马就炸了毛:“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说……他说,如果不是你偷懒推卸责任,那证人就不会死!” 闻此言,柳满月气得爆了粗口:“他放屁!” 话音刚落,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道低沉缓慢的嗓音,透着几分不悦。 “你再给我说一遍试试!” 第342章 有本事你就往这里扎 柳满月浑身一怔。 她缓缓抬头,看向巷口的方向。 只见不远处,一身官服的谢晋安笔直地站在那里,目光深沉地看着她,即便隔了不近的距离,柳满月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不悦气息。 于是,秒怂! 一脚踹开抱着她大腿的李舒,她转身就要往屋里钻,却被谢晋安开口叫住:“过来!” “……” 柳满月转身,朝他看过去的那一瞬咧开了嘴角。 她抬手朝他招了招:“好巧呀谢大人!” 谢晋安看她一眼,没说话。 抬脚,一步步朝她走过来,随后在距离她两步之遥的位置停了下来。 谢晋安抬眸,目光笔直地看着她,薄唇微启,嗓音微沉:“柳太医的性子越发肆意……妄为!” 柳满月对上他充满威力的眼神,扬起唇角,脆生生地反问他一句:“大人这是在夸下官吗?” “你觉得呢?” “下官觉得大人夸得极对!” 柳满月眉眼弯弯,嘴巴突然变得利索起来:“一大早被人平白诬陷,这事搁谁身上谁能受得了?兔子急了还咬人呢,何况下官还是个活生生的人!” 接着,又气呼呼地加了一句:“受了欺负还闷声不吭,那是傻瓜!” 他一句话,引来她一大串的话。 而且,听起来十分不服气,十分委屈。 原本还有几分不悦的谢晋安,幽深的视线落在她气鼓鼓的脸上,忍不住勾了几分弧度。 开口,冷沉的嗓音缓和了几分:“你入朝为太医的目的是什么?” “治病救人!” “既是治病救人,难道就不能一视同仁?” 柳满月不服气:“我哪里没有一视同仁?” “左相家夫人腿疾难愈,你恨不能住在其府上尽心医治,怎么到了大理寺,就一口回绝?” “我哪有回绝?我只是觉得大理寺都是男人,我是个姑娘……” 谢晋安看着她,缓缓出声道:“据我所知,太医署也就你这么一个姑娘,你当初怎么就义无反顾地考了进去?” 说完,又毫不留情地追加了一句:“原来柳太医也是个攀附权贵之人!” 这话一出,暂且不说柳满月如何,一旁当隐形人的李舒当即震惊得瞪大了双眼。 谢大人他如何能说出如此伤人的话来? 柳太医哪里有攀附权贵? 她心性简单,纯真又善良。 她的俸禄,一半用来买银针和自己日常开销,一半用来买药材,这些药材都用在城南的那些孤儿身上。 那些孩子无父无母,一身病痛无人关心。 也只有她…… 心里惦记着他们! 这事很少有人知道,只有李舒,他陪她去过一次,替一个摔断腿的孩子接腿! 所以,当听到谢晋安如此说柳满月的那一刻,一向脾气甚好的李太医也不免生起气来:“谢大人,柳太医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谢晋安淡淡地睨他一眼,沉声道:“本官劝李太医有这个替别人说话的功夫,不如好好精进你的医术!” “你……” 李舒一张脸涨得通红。 他看了一眼柳满月,见她面无表情地沉默着,犹豫了一下,随后抬脚离开。 他一离开,谢晋安就朝柳满月抬脚靠近。 两人之间的距离本就离得近,他的靠近,让柳满月瞬间警惕起来。 她立马掏出银针,朝向谢晋安,板着娇俏的小脸,生气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谢晋安没说话,扫了一眼她手里的银针,深邃的眼眸划过一抹疯狂。 他伸手过去,一把捏住她拿着银针的手腕,微微使劲,拉着她的手放在他的心口处,让闪烁着锋芒的针尖直直地对着他的左心房,薄唇微启,嗓音沉得让人心悸。 “有本事你就往这里扎!” 突然被他一把握住手腕的柳满月,整个人都懵了。 当她反应过来时,她手里的针尖对上他的心脏,只要她轻轻使劲,就会让他一针毙命。 心头一阵慌乱。 柳满月使劲地挣扎想要抽回手来,可谢晋安的大手就像一把铁钳子,紧紧地裹着她的,让她撼动不了他分毫。 同时,他毫不怜惜的动作,将她纤细的手腕捏得生疼。 柳满月似乎听到自己骨裂的声音,她忍不住痛呼一声:“疼!” 原本还直勾勾盯着她那眼神恨不能一口吞了她的谢晋安,一听到她痛呼的声音,整个人一愣,接着,便松开了她的手腕。 得到自由的柳满月连连后退好几步。 直到退到安全的距离,她这才停了下来。 她收起银针,一边用手揉着被捏疼的手腕一边气呼呼地朝谢晋安瞪眼:“你到底想干什么吗?” 谢晋安薄唇抿得笔直,没有出声。 见他不出声,柳满月更生气了。 她皱着眉头,声音也不自觉高了几个分贝:“谢晋安,你简直是莫名其妙,有话不能好好说吗?非得动手?” 谢晋安收回一直盯着她的视线。 缓缓垂眸,认命地闭了闭眼。 很快又睁开,很好地掩藏了眼底的那一抹冲动。 再开口,嗓音平静了许多:“我今日来,是想请你去大理寺一趟!” 这话听着倒还顺耳! 只是…… “李舒不是说证人被他扎死了么?我去又能如何?” “没死,只是昏迷!” 柳满月一听,眼睛一亮:“没死呀?那李舒是不是就不用被治罪?” 都这个时候了,她心里还惦记着别人。 谢晋安脸色又沉了下去。 “治不治罪就全看你了!” “和我有什么关系?” “若你能治好证人,李舒的罪,我便不追究了!” 于是,柳‘小白兔’一听,立马跳进了谢大尾巴狼的坑里,抱着药箱颠颠地跟着他上了马车。 上了马车,谢晋安看她一眼,低声问:“可用过早饭?” 柳满月摇头:“我本来想去吃李记小笼包,被你这么一耽搁,今早只能喝点西北风了。” 闻此言,谢晋安勾了唇角,低沉的嗓音里含着几分笑意:“总不能让柳姑娘饿着肚子?” 接着又低声道:“听说大理寺厨房今日有牛肉面,要不要吃?” 小吃货一听,眼睛都亮了:“还像上次那种吗?” “嗯!” “好啊!” 谢晋安看着她亮起来的眸子,低声呢喃一句:“是不是只有吃,才能留得住你?” 第343章 一眼万年 到了大理寺,先吃早饭。 当牛肉面端上来,柳满月看着上面铺得满满的牛肉时,立马朝坐在对面的谢晋安竖起了大拇指。 “大人,你们大理寺真有钱!” 谢晋安看她一眼,将筷子递到她手里,薄唇微启:“大理寺哪来的钱?” “没钱还吃这么好?” 她一边说着一边拿起筷子,夹了一块牛肉塞进嘴里,满嘴卤肉香顿时让她把之前所有的不愉快都忘了。 她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大人,这牛肉卤得味道极好,一会儿走的时候,我能带点吗?” 谢晋安看她一眼,淡淡出声:“柳满月,别太贪心!” “我可以给银子的。” “本大人在乎你那点碎银子?” “那算了。” 柳满月一脸失望,“大人真小气!” 谢晋安看着她,脸微沉:“柳满月,说话要凭良心,本大人哪里小气了?你现在吃的不都是我的?” 柳满月立马纠正他:“是大理寺的!” “……” 谢晋安看着她,就像在看一个傻子! 两人没再说话,直到柳满月将一碗面吃完,谢晋安这才缓缓出了声:“想吃肉没问题,自己来大理寺!” “可是太远了……” “怕什么?我让夏雉去接你!” 柳满月犹豫起来,她看着谢晋安,小心翼翼地问:“你……” “你担心什么?” 谢晋安一脸不悦:“本大人已经和离,没人敢说闲话!” 柳满月一脸意外。 “大人,你真和离了?” 谢晋安瞬间眯起冷眸,嗓音低沉不悦:“你什么意思?” 见他生气了,柳满月忙解释:“我什么意思都没有,就是觉得……挺快!” 话音未落,就见谢晋安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他瞥她一眼:“走啦!” 柳满月立马站起来,抱着药箱问:“去哪儿?” “牢狱!” …… 时隔几个月,柳满月再次来到大理寺牢狱。 这一次,是谢晋安亲自带她进来的,他走在前面,她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从一层下到地下一层,刚进去,一股子阴冷气息扑面而来,柳满月不由得往谢晋安跟前靠了靠。 她小声说:“大人,这里好冷。” 谢晋安回头看她一眼,见她身上穿着官服,外面没穿披风,于是一把解开身上的黑色大氅,然后裹到了她的身上。 原本冷得牙齿打颤的柳满月,被他这一裹,浑身上下顿时如烤了火一般,十分温暖。 她仰脸看他,眨着明亮的双眼,轻声道:“那你呢?” 谢晋安看她一眼,修长的手指一边替她系着大氅的带子一边低声道:“我不冷!” “可我……” “柳满月!” “嗯?” “这里关的都是罪大恶极之徒,你跟紧我!” 谢晋安说完,转身就走。 柳满月心头一紧,吓得也顾不上其他,连忙小跑着跟上去。 他的大氅太大,裹在她身上,从头到脚,像极了一床行走的被子。 但却十分暖和。 走了一会儿,突然一只白森森的手从一旁的牢房里伸出来,像是要来抓柳满月,吓得她尖叫一声,连蹦带跳地贴上了谢晋安的后背。 “大人救命!” 谢晋安转身,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将她揽进怀里的同时,他抬眸,朝那间牢房看过去。 他眼神极冷,透着让人畏惧的冷光。 只是,那罪犯好似不怕他,扯着干裂的嘴角,阴恻恻地朝柳满月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老夫有多久没见过这么嫩的小姑娘了?” “她的肉吃起来一定很美味!” 柳满月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眼睁睁地看着他贪婪地舔着自己的舌头,好似真的在品尝着什么。 紧接着,她又听见他深吸一口气,紧接着是一声惊艳的叹息:“我已经闻到她血液里香甜的味道……” 柳满月脸色一白! 她来不及细想,一头扎进谢晋安的怀里,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襟,整个人瑟瑟发抖。 谢晋安面无表情地看了对方片刻,随后一个弯腰将怀里的姑娘打横抱起,大步走出了负一层牢狱。 他抱着她走出牢狱,进了他的书房。 书房里,烧着地暖。 他抱着她走到榻前,想将她放下来,柳满月却紧紧抓着他的衣襟,吓得浑身一直颤抖不止。 察觉到他要放下她,柳满月急着抬手,一把抱住他的脖子,使劲地摇头:“不要不要,我害怕!” 谢晋安突然没了动作。 这是自两人认识以来,她第一次靠得他如此地近。 她白嫩的双手就这么抱着他的脖颈,抱得很紧很紧。 因为害怕,她的脸颊贴在他的胸膛处…… 即便隔着冬衣,谢晋安也能感觉到她脸上的温热气息。 她就在他的怀里……就这么紧紧地贴着他…… 心跳不知何时跳得越来越剧烈! 他就这么抱着她,一动不敢动。 多少次午夜梦回,他也曾这样抱过她。 但一睁眼,却什么都没了。 那种空落感,让人无力抓狂过后,却是越来越浓的情愫和思念。 没人知道他多渴望得到她。 从见她第一眼,他像是种了情蛊,一眼万年。 只是一想到捧在手心里的娇娇,却被一个万恶不赦的罪犯吓成这样。 谢晋安脸上眸底的柔情瞬间化为嗜血的冷光。 他垂眸,看着怀里的姑娘,放轻了嗓音:“别害怕,我让夏雉在外面陪着你!” 柳满月一听,立马从他怀仰起脸,急声问:“你去哪儿?” 谢晋安的嗓音依旧柔和:“我去处理一点事,马上回来!” 柳满月没出声,依旧抱着他的脖颈,一动不动。 此刻的她,根本没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多么不合适,她满脑子都是那恶人看向她时的诡异目光以及朝她舔着嘴角想要食她肉的骇人模样。 直到夏雉推门而入…… “大人……” 当看到眼前一幕时,夏雉到了嘴边的话停了。 他一愣,随即猛地转身,慌张道:“属下什么都没看见!” 谢晋安脸色一沉,正要开口,便感觉怀里的姑娘身体猛地一僵。 紧接着,便是柳满月惊慌失措的声音:“我我我……大人他……不是你看到那样,夏雉你听我解释……” 她一边说着一边松开原本紧紧勾着他脖子的双手,慌里慌张地从他身上逃离…… 第344章 好,都依你 随着她的逃离,怀里的温软抽离,谢晋安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抬眸看向夏雉,那眼神,想杀人! 而此刻的柳满月已经揪着夏雉的袖子一个劲儿地在解释:“夏雉,你不知道刚刚有多吓人,一个老头想要吃我的肉喝我的血。” “……” 如芒在背的夏雉,并不想听。 但他又不敢不听,于是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柳姑娘吓着了吧?” “对呀,我当时一害怕一紧张就……” 柳满月用眼神示意他,“你懂吧?” “我懂我懂我非常理解!” 夏雉斩金截铁,随后苦兮兮地问:“那我能走了吗?” 柳满月不放心地问:“你真的懂了吗?我和大人清清白白,什么事也没有。” 夏雉偷摸看了一眼一旁站着的男人,触上他沉如水的视线,吓得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一个字也没敢说,拔脚就走了。 柳满月追到门口,依旧不放心:“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话音未落,谢晋安沉沉的嗓音传来:“他想的哪样?” 柳满月回头,看着不知何时靠近的谢晋安,很认真地解释:“我担心夏雉会误会咱俩……那样!” 谢晋安面无表情地反问:“哪样?” 柳满月以为他真的不懂,仰着小脸一本正经地说:“我因为害怕紧紧抱着你不撒手,我担心夏雉恐怕要误会我对大人投怀送抱不正经耍流氓!” 原本还板着脸不爽至极的谢晋安,突然勾起了薄唇。 “夏雉他恐怕真的误会了!” 柳满月一听,着急起来:“那怎么办?我得找他解释清楚。” 她说着就要走,却被谢晋安一把拉住。 他扣着她的手腕,纤细的手腕就在他的掌心,柔弱得仿佛只要他轻轻一捏,就能折断。 轻轻一拉,他将她拉了回来。 垂眸看着她焦灼的眼神,低声道:“一会儿我和他解释!” 柳满月一听,眼神一亮:“对哦,我怎么没想到?夏雉一贯听大人的话,大人说的话,他必然是信的!” 谢晋安勾唇:“嗯!” 说完,他轻轻松开被他扣着的手腕,随后道:“你先在这儿待着,我去牢狱将那犯人带过来!” “昏迷的那个吗?” “嗯!” 柳满月点点头:“那里面太吓人,我不敢去了,带上来也好!” “你安心待在这儿,我去去就来!” “好!” 谢晋安抬脚走出了书房,大步朝牢狱而去。 他一路疾行下到负二层,一言未发直接走到那间牢房前,牢头打开牢门,谢晋安一脚踏进去,不等对方从地上爬起来,他一脚踩上对方的脸,将他摁在地上,用脚使劲碾磨着他的脸。 那诡异老头用手使劲扒着他穿着长靴的脚,笑声诡异又刺耳。 “谢晋安,你一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尸体,也配有女人?” 谢晋安一脚松开他的脸,俯身下去,用戴着皮套的手紧紧揪着对方的头发,迫使对方抬起头来。 一张血肉模糊的一张脸,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目。 但却让谢晋安的眼底泛起了血光。 他勾唇,冷如阎罗:“昨日下面死了一个人彘,今日你替上吧?” 原本还得意洋洋的那人,一听这话,眼底明显泛起几分惊恐。 他咬牙:“谢晋安,要杀要剐你随便,别他娘地给老子耍花招。” 谢晋安一把松开他,起身,一把扯掉手上的手套丢弃在一旁,随后吩咐安静站在一旁的黑衣锦卫。 嗓音嗜血:“做得漂亮点,碍眼的东西都给我切断!” “是!” 他抬脚走出牢房,身后传来对方怨毒的大叫:“谢晋安,我不会放过你的,哪怕到了十八层地狱,我也会化作厉鬼,来取你性命!” 谢晋安头也不回,出了牢狱。 …… 那昏迷的证人被人抬着放在大理寺的审讯大堂。 柳满月被带过去的时候,谢晋安已经在那儿了。 见她过来,他抬脚过去,顺手地接了她手里的药箱,将她带到那证人面前。 躺在板子上的那人,面色苍白,昏迷不醒。 柳满月弯腰过去,替他号了脉,随后取出银针,开始施针。 半个时辰后,她满头大汗地直起腰来,对一旁的谢晋安道:“再等半个时辰,若是还醒不来,那就回天无术,我也没办法。” 寒冬时节,她额角挂着晶莹的汗珠。 可想而知,施针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 谢晋安伸手过去,想替她擦去额角的汗珠,却不料柳满月一个转身避开了他手上的动作,到一旁净手。 看着伸在半空中的手,谢晋安停滞了半瞬,面无表情地收回手来。 他将那只手背在身后,抬脚走到正在净手的姑娘身后,低声问:“为了感谢柳太医为大理寺奔波劳累,中午本大人请客,你想吃什么?” 姑娘眼睛一亮:“牛肉面!” 谢晋安蹙眉:“换一个!” “火锅!” 提到‘火锅’,谢晋安下意识拒绝:“如意楼太远,再换一个!” 柳满月净完手,回头看他,眨了眨眼睛:“如意楼远吗?离得很近呀,就在前面……” “本大人不喜欢吃!” “哦!”柳满月失望地收回视线,“那大人自己吃吧,我中午去找如意,不麻烦你了!” 说完,用帕子擦净手,在一旁坐了下来。 她看到一旁有水壶,就给自己倒了一盏茶,一边喝一边等半个时辰结束。 站在一旁的谢晋安一直看着她,视线落在她板着的小脸上,一言不发地走到她对面坐下来。 他也替自己倒了盏茶,茶水的温度不烫不凉,正好入口。 他慢条斯理地喝了一盏茶后,这才抬眸看向坐在对面正在玩头发的姑娘,薄唇微启:“昌乐坊那边新开了一家川南菜,听说鱼做得极好,我本想着今日带你去尝尝。” 上一瞬还在玩头发的柳满月一听这话,立马扭头看他,一双好看的眼眸也亮了起来。 “川南菜?在哪儿呀?我怎么没发现?” “静月湖附近,我尝过一次,那鱼做得极好!” 柳满月将小脑袋凑过来,笑嘻嘻地说:“大人,说好的请我吃饭,你怎么能反悔?既然大人已经挑好了地儿,那下官勉为其难陪你吃一次吧?” 视线落在她凑过来的小脸上,见她笑得眉眼弯弯,明媚至极,原本还想逗逗她的谢晋安,忍不住弯起唇角:“好,都依你!” 第345章 誓在必得 ‘渔家坊’位于静月湖畔,二层小楼,环境不错。 柳满月跟着谢晋安上了二楼,店小二将两人领到一临窗的位置停了下来。 他躬身笑着道:“这位置是极好的,二位贵人一抬头便能看到下面的静月湖,更重要的是,极安静,无人打扰。” 柳满月将药箱放在一旁,半个身子趴在窗户前,伸着脑袋看着下面的静月湖,只见碧波荡漾,在冬日的阳光下,极赏心悦目。 于是回头看向小二,开心道:“好,就这个位置!” 谢晋安在椅子上坐下来,见她还趴在窗户上,小脑袋伸出去大半个,便开口道:“过来坐好!” 这一次,柳满月倒也听话。 立马收回身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谢晋安接过店小二递过来的菜单,点了招牌的沸腾鱼片,糖醋小排、孜然羊肉、玉米虾仁,爆炒菜心,还有一个汤。 菜很快就上齐了,谢晋安先给柳满月盛了碗汤。 炖得奶白的鱼头汤,里面加了枸杞,闻着就很香。 她接过去,拿起汤匙喝了一口,鲜香的口感,让人欲罢不能! 柳满月喝得头也不抬,在她喝汤的空档里,谢晋安又拿了一个干净的小碗来,将沸腾不止的鱼片挑出来放在碗里,随后放在柳满月的右手边。 忙完这些,他这才拿起自己的筷子,慢条斯理地吃起来。 柳满月喝完一碗汤,一抬头就看到手边的一碗鱼片。 麻辣鱼片,原本是滚烫的温度,此刻温度正好入口。 她仰脸看向对面的男人,不自觉咧起嘴角:“大人怎么和如意一样?” 谢晋安吃菜的动作一顿,接着抬眸看她,没说话。 柳满月笑着解释:“每次我和她一起吃饭,她也这么照顾我,吃火锅的时候,她总会把煮好的丸子先帮我夹起来放在一旁凉着,好让我吃!” 谢晋安安静地看了她半瞬,收回视线的同时缓缓出了声:“姜如意待你好吗?” “嗯,她待我极好,就像我姐姐。” “那我呢?” 谢晋安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糖醋小排,一边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一边低低出声:“敢问柳姑娘,那我又像谁?” 柳满月吃鱼片的动作一顿。 她一双大眼睛仔细地打量着他,片刻后,蹦出来两字…… “我哥!” 一句‘我哥’瞬间将谢晋安给整乐了。 乐完,他又忍不住想生气,于是冷哼一声:“你想得倒是挺美!” 柳满月‘嘿嘿’一笑:“谢大人,我可不敢让你做我哥,我有亲哥哥的,我哥脾气温柔,可不像你这么阴晴不定……” 话音未落,眼前那碗鱼片就被人端走了。 柳满月追着鱼片看过去,就对上谢晋安半眯的冷眸,接着就听见他说:“我劝你想好了再说!” 威胁意味甚浓。 柳满月刚吃了两口鱼片,还没过瘾呢,见他把鱼片端走了,二话不说,连脑子都没过,直接拍起了马屁:“谢大人怎么还当真了呢?我就随口这么一说,开玩笑呢。” 说完,见谢晋安依旧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柳满月又立马接着道:“大人您容貌出众气度不凡,身高挺拔,绝对是京城才俊翘楚。” 说完,她朝他挑了挑眉梢,笑得一脸意味深长:“不知是多少闺中小姐的梦中情郎呢。” 一番不着边际溜须拍马加夸大其词,夸得谢晋安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他将手里的碗递给她,缓缓出声道:“梦中情郎?” “嗯!” 柳满月开始吃鱼片,麻辣鲜香,好吃得恨不能吞了舌头。 谢晋安身体后仰,将整个身子靠在椅背上,深邃的黑眸看着她,薄唇微启,嗓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我是别人的梦中情郎,敢问柳姑娘,谁又是你的梦中情郎?” 柳满月吃鱼的动作一顿。 她抬眼看他,毫不犹豫:“我暂时还没有喜欢的情郎!” 闻此言,谢晋安倒也没生气。 只是无奈一声叹息:“倒是挺实诚!” 柳满月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鱼片,又啃起了小排。 她一边吃一边头也不抬道:“如意说我还小,不着急,等再大上两岁,让夫人为我张罗一门亲事。” 不过十分寻常的一句话,却让谢晋安浑身的气息都冷了下来。 原本勾着的唇角渐渐抿成一条直线,原本还算温和的眼神,此刻冷如冰刀。 “张罗亲事?姜如意的主意?” 突然听他声音不对劲,柳满月停止了吃的动作。 她抬头看着他,见不知何时,他又板起了那张臭脸,于是也跟着蹙起了眉头:“怎么了?有哪里不对吗?” 对上她不解又有点生气的眸子,谢晋安知道,一旦他开口,将会说出不好听的话。 两人好不容易坐在一起吃个饭,更重要的是,他在慢慢打消她对他的戒备。 若是现在再闹僵…… 谢晋安深吸一口气,敛了脸上不悦的情绪、 坐正身体,他伸手拿过她面前的小碗,用公筷一边给她夹着鱼片一边低声道:“我是觉得,你还小,亲事不用太着急!” 见他突然缓了语气,柳满月也收起了小脾气。 恰好他将盛着鱼片的小碗递过来,她伸手接过,然后回他的话:“对啊,不着急,我的目标是当上医正,然后再出嫁!” 听她这么一说,谢晋安脑子里突然涌入一张皱巴巴的老头脸。 对方不是别人,正是当前太医署的林医正。 林医正五十才当上医正,就算柳满月医术精湛,那就比他少奋斗二十年,三十五能当上太医署医正算是天资出众官运亨通。 三十五…… 他今年二十二,比她大了整整七岁。 也就是说,她当上医正,他也四十二了。 四十二岁,半截身子入了土,他用什么来娶? 于是,无奈摇头,在心里苦笑不止。 想娶一个比自己小又十分热爱仕途的姑娘,且难着呢。 更何况,姓顾的那一家子,个个都不是善茬。 谢晋安很清楚,从顾厚山到姜如意,顾家人个个护着柳满月,他每靠近她一分,后面就有人盯着。 但那又如何,他相中的姑娘…… 誓在必得! (祝大家五一快乐!) 第346章 跟我爹似的 昌乐侯府。 昌乐候吴柏元这几日十分烦闷。 二房陈氏刚过世不到一个月,二弟吴柏章便将妻妹迎进了门,这事在朝堂之间已经传开了,每次上朝,谁见了他都得打趣一番。 今日在早朝之上,不知哪个有心人在左相面前参了他一本,顾厚山特意叫了他过去,和他‘聊’了一盏茶的时间,说的话没有多难听,也没有多中听。 从宫里出来,一向喜欢听小曲的吴柏元直接回了府。 他没回大房,直接去了二房院里。 刚靠近正房,便听见里面传来男女不明动静。 脚步一顿,他脸色就沉了下来。 还没出新丧就这般肆无忌惮,俩人果然如传闻所说,不知何时早就搞在了一起,莫非那陈氏真是被俩人活生生气死的? 守在门口的丫鬟见他过来,立马敲了敲门,轻声道:“主子,侯爷来了。” 里面的动静立马停了下来。 很快,吴柏章打开房门,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还没靠近,吴柏元便闻到他身上极浓的香粉味,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随后厌烦地朝他摆手:“什么味?这么冲?” 吴柏章紧了紧腰带,笑嘻嘻地靠过来:“小弟就喜欢女人身上的这股香!” 吴柏元狠狠地瞪他一眼,随后压低了嗓音道:“你知不知道,我现在被你害惨了!” “怎么了大哥?出了何事?” “还不是因为你?陈氏刚过世一个月不到,你就把……”吴柏元说着抬了抬下巴,朝他屋里看了一眼,随后压低声音:“你知道现在外面是怎么议论咱昌乐侯府的?” 吴柏章一听,无所谓地耸肩:“我娶个女人,和他们有何干系?” “你不入朝为官,自然不知这朝堂之上的事。” 吴柏元紧皱着眉头,一脸烦躁,“咱吴家之前和章家走得极近,现在章皇后被软禁,章家被架空,顾厚山早已看我不顺眼,你可知他今日找了我去?” 吴柏章连忙问:“他找你作甚?” “他就对我说了一句话,之后就一直晾着我。” “大哥,他说了什么?” “家安国太平,家和万事兴!” “什么意思?” 吴柏元冷哼一声:“还能是什么?当然是你们二房闹的这一出!” 他接着又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吴柏章,压低了嗓音:“你哪里找不到一个女人?非得招惹她作甚?” “再说了,那谢晋安什么样的人你不知?你俩给他来这么一出,他能甘心?” 吴柏章却笑道:“大哥多虑了,谢晋安娶鸳鸯不过是受他继母陷害,这次他能答应和离,也是谈好条件的。” “条件?什么条件?” 一提起这事,吴柏章就生气。 “这小子太阴险,之前说好一个皮毛庄子和一个酒楼换和离书,谁知最后临时又加码,要走了我两个最好的皮毛庄子和静月湖的一个酒楼。” 吴柏元一听,立马皱了眉头。 “现在正天冷,皮毛有多挣钱你也知道的,怎么还给他了?” “小弟也没办法,鸳鸯天天哭着求我,说她一天也不想在谢家待下去了……” 吴柏元一脸不悦:“一个女人而已,值得你这么付出这么多?” “哥,鸳鸯跟了我好几年,又是个贴心的!”吴柏章一脸不忍,“不过是割点肉而已,咱家有的是赚钱的门道。” 听他如此说,吴柏元也没再说话。 沉默了片刻,最后警告吴柏章:“外面的那些流言你想办法平息一下,别再让顾厚山找茬了,他的手段,你我都是知道的。” “放心,这事我去办!” 吴柏元抬脚要走,突然又想到什么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着自己的弟弟,沉声吩咐道:“离谢晋安也远点,日后莫要再和他有牵扯,这人太过深沉,不是一般人!” “弟弟明白!” …… 柳满月没想过自己升官能升得如地快。 早上刚到太医署,她便听见隔壁李舒说林医正已经递了辞呈,医正的位置空了出来。 她也完全没将这事当回事,恰遇上皇后娘娘这几日头晕之症患了,她一大早就去了长春宫,一直待到中午才出来。 一出来,还没走出长春宫,就遇上了顾厚山身边的随从。 对方一见她抱拳道:“柳太医,大人让你过去一趟。” “可是有什么事?” “大人没说!” 柳满月一听,也不敢再问什么,连忙随着对方一起去了太极殿。 太极殿的偏殿里,顾厚山正在吃午饭,看到她背着药箱进来,便问:“可用过午饭?” 柳满月很实诚地摇头:“下官刚从皇后宫里出来,还没来得及用午饭。” “那就坐下来,一起吃。” 反正又不是第一次在一起吃饭,柳满月也没推辞,将药箱放下,坐下来拿起筷子就要夹菜,却被顾厚山一个不悦的冷眸吓得停了动作。 他皱着眉头,一脸不赞同地看着她:“不净手就吃?你还是太医呢,这么埋汰!” “……哦。” 柳满月很听话地起身净了手,这才坐下来,拿起了筷子。 桌上三菜一汤,一个荤菜,两个素菜,还有一个菌汤。 这对于无肉不欢的柳满月来说多少有点清淡了,但免费的午饭,吃起来也是香的。 顾厚山吃了半碗饭就放了碗,剩下的饭菜都进了柳满月的肚子。 看得他忍不住皱眉,一脸嫌弃:“柳满月,你饿死鬼投胎?” 柳满月喝完碗里最后一口汤,仰脸看他,回答得一本正经:“夫人说了,我正在长身体,就要多吃多喝,不然会长不高!” 顾厚山无语地看她一眼,随后起身走到一旁坐下来。 有随从进来送上茶水,也随手撤走了饭菜。 吃饱喝足的柳满月也捧着一盏茶,慢悠悠地喝着。 顾厚山看她一眼,道:“林山递了辞呈,我打算让你接替他的位置,你觉得如何?” “啊?” 柳满月一脸意外,“大人说的是真的?” 顾厚山放下手里的茶盏,沉声道:“之前我答应过你,只要能治好夫人的腿疾,我就让你当医正!” “可我……” “没有可是,我让你当你就给我好好当!” “是!” 柳满月说完,开心得咧开了嘴角:“大人,你对我真好!” “就跟我爹似的!” 第347章 谢某的荣幸 从太极殿出来,柳满月开心得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回了太医署。 太医署还没接到消息,柳满月照常上值,到了傍晚,她一下值就去了如意楼。 天一冷,如意楼忙得热火朝天。 柳满月到的时候,姜如意恰好在给客人结账,她也没急着叫她,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等着她。 直到客人走了,她这才走到她跟前冲她傻乐。 姜如意一抬头就看到一张傻乐的脸,愣了一下,接着就跟着笑起来。 她伸手过来,捏了捏她圆圆的小脸,开口问:“傻乐什么?” “如意,我升官了。” “哦?升哪儿去了?” “医正!” 姜如意一听,也很意外。 她虽然不懂官场的事,但也知道从一个小太医升到医正需要很多年。 从太医到医使,从医使到普通医官,从医官到副医正,最后到医正。 这中间没有个十年八年,根本不可能。 而她却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姜如意多少有些担心:“到底怎么回事?谁给你升的官?” 柳满月凑到她跟前,小声道:“你爹!” 姜如意眨了眨眼睛,来了一句:“他多少有点以公徇私。” “嘿嘿……” “行了,既是他升的,自然没人敢说什么,你努力做好自己,加油!” “嗯,加油,我一定不会辜负他对我的信任!” “行了,去二楼等,我一会儿给你弄点吃的送上去。” “好!” …… 晚上吃饱喝足,柳满月从如意楼出来,已是很晚。 店里虽说没忙完,但姜如意担心她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便将店里交给齐肖,陪她一起回去了。 两人坐着马车,吃饱喝足的柳满月有些犯困,抱着姜如意的胳膊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昏昏欲睡。 行了一段路,经过一条人少的街道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便听到车夫惊呼声:“有鬼!” 一声惊呼吓醒了柳满月,她猛地睁开眼,看向姜如意,刚想开口,却被她一把捂住了嘴巴。 姜如意对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见此,柳满月立马听话地点头,随后摸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针。 姜如意也随之松开了她的嘴巴,随后悄悄凑到车窗前,伸手悄悄挑起了帘子。 寂静的街道,空无一人,只有不远处传来打斗的动静。 车夫见她挑起帘子忙走过来道:“夫人,刚有个白影从我眼前飘过去,吓死小的了。” 姜如意一听,立马蹙了眉头:“那边什么情况?” “相爷派来保护你的人,立马追了上去,两人缠斗起来。” 话音刚落,那边便没了动静。 一个黑衣侍卫快速跑了过来,对着姜如意抱拳禀报:“小姐莫怕,有人装神弄鬼,被我砍了一刀,凶多吉少。” 一听这话,姜如意也没当回事,吩咐车夫继续走。 当马车重新走起来,柳满月却小声对姜如意道:“我突然想起来,前几日谢大人说京城出了一起变态杀人案,对方神出鬼没,一直没能抓住。” 姜如意却看着她问:“你和谢晋安怎么回事?他还来找你?” “前几日下值回家,路上碰到他,他捎了我一程。” 姜如意听了,这才放下心来。 但依旧叮嘱了一句:“尽量离他远点,我总觉得他不简单!” 柳满月点头,表示认同。 “如意你是没去过大理寺牢狱,那里面的凶犯,特别是地牢里关的那些人,太可怕了!” 她说着就将上次被吓的事说了一遍,听得姜如意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真假?吃人肉?喝人血?这不是变态吗?” 柳满月猛点头:“我一连做了好几晚的噩梦,发誓再也不去牢狱了!” “嗯,你离大理寺也远点,你说你一个小姑娘总往那边跑做什么?” “我没办法呀,谢大人一有事就找我……” 姜如意冷笑一声:“我总觉得他对你另有企图!” 柳满月一愣:“他……图我什么?” 姜如意看她一眼,见她一副没开窍的样子,头疼不已。 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解释? 说谢晋安图她色? 看她这一身太医服,要身材没身材,要样子没样子,又大又肥,哪来的半分好颜色? 图她财? 呵呵呵……她全部家当估计还不够人家谢大人一顿饭的饭钱。 姜如意突然也迷茫起来。 那个姓谢的,脑子莫非抽了? 不然怎么就盯上了这个不开窍的小姑娘? 追得不累吗? …… 次日清晨,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雪。 柳满月背着药箱一出门,便看到了不知何时等在大门口的谢晋安。 他一身绯色官服,外面披着黑色大氅,黑色的皮毛上落了一层莹白雪花,像是等了很久。 她完全没料到一大早能在自家门口看到他,柳满月一愣,随即开口打招呼:“谢大人,好巧,你是来找我的?” 谢晋安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白嫩的小脸上,薄唇微启:“听闻柳太医荣升医正,谢某特意来贺喜!” 说着,将一直背在身后的那只手拿了出来。 手一直背在大氅里,手里的匣子上还带着他的体温。 他将紫檀木匣子递到她面前,勾起唇角,嗓音柔而低沉:“恭喜柳医正!” 柳满月看着他递过来的紫檀木匣子,虽说她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但那匣子一看就很贵重,更别提里面的东西。 于是,连忙摇头:“谢大人的心意我心领了,只是这礼太贵重,我不能要!” 谢晋安看她一眼,抬手打开那匣子,露出里面的一根玉簪。 晶莹剔透的白玉簪,簪头雕刻的是一个十分精致的月亮。 月亮是圆月,比簪身还要剔透,让人一看就喜欢。 柳满月也一样。 她满眼惊艳地看着那簪子,想伸手去摸,却又觉得不合适。 她恋恋不舍地移开视线。 “无功不受禄,虽说是贺礼,但我也不能白收……” 话音未落,谢晋安就开了口。 男人低低缓缓的磁性嗓音传来,透着股子撩人的味道。 “若柳姑娘真过意不去,不如晚上请谢某吃个饭如何?” 柳满月一听,觉得礼尚往来嘛,他送她贺礼,她请他吃个饭,倒也挺合适。 于是,点着小脑袋答应了下来:“好啊,你来定地方!” 男人唇角的弧度愈发的大了。 他轻轻一笑:“不跑远,就上次我请你吃的那一家,静月湖畔的渔家坊如何?” “好啊!” “下午下值,你在宫门口等我,我来接你!” “会不会很麻烦?” “能为柳医正效劳是谢某的荣幸!” 第348章 闹什么 柳满月当上医正的消息就像一阵风,一大早便在太医署传开了。 有人为她欢喜,有人却愤愤不平。 其中副医正张贤在听到这个消息时,情绪激动,直接昏厥了过去。 当他醒来时,便跑到柳满月的门口大闹起来。 之前斯文的形象完全不复存在,就像是泼妇骂街,用手指着站在门口一脸茫然的柳满月大骂起来:“贱人,你竟敢抢了我的位置,今日我和你拼了!” 说着就朝柳满月冲过去,却被一旁的李舒一把抱住了。 张贤力气太大,很快就挣脱了李舒的阻拦,几个健步冲上去,抬手就要扇柳满月,却被柳满月这个小机灵迅速躲开。 随手摸出银针,亮在了张贤眼前。 原本想要打她的张贤,突然停了下来。 他看着扎到眼前的银针,脸上的表情一滞,但紧接着就耍起赖来。 他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哀嚎起来:“来人啊,救命啊,有人要杀我,快来人!” 柳满月:“……张大人,你有病吧?” 简直不可理喻。 被人追着打,她还不能还手了是吗? 而且,她不过是自保,亮出了银针,怎么就杀人了? 有人走进来,一脸不赞同地看着柳满月:“小姑娘,做人不能太过分,咱们同在太医署,你怎么能如此不懂事?” 柳满月一脸问号,简直难以置信。 她看着对方,气得小脸都红了。 “王太医,但凡你没老眼昏花,刚刚应该看到明明是张大人追着我要打,吓得我慌不择路,这才拿出银针,我这是属于自保,怎么到了你嘴里,就成了不懂事?” “张大人年纪都四十了……” “年纪大就能欺负人?咱们大弶朝谁定的这规矩?” “你……” “你什么你?你再多说一句,信不信我扎你?” 柳满月的语速极快,怼得对方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一张老脸气得通红,他弯腰去扶坐在地上的张贤,却被对方一把推开。 张贤坐在地上,用手指着柳满月,气得手指头都在颤:“今日我非得讨一个说法,你跟我一起去见左相大人!” 柳满月一听,冷哼一声:“去就去!” 谁怕谁? 于是,两人就去了太极殿。 到了太极殿门口,张贤突然又怂了。 他看了柳满月一眼,正要退缩,书房的门打开,顾厚山的贴身侍从走了出来,看着两人道:“大人请二位进去!” 柳满月二话没说,直接走了进去。 张贤却突然满头大汗,连站都站不稳了。 直到侍卫再次催促:“张大人请吧!” “是是是。” 张贤低头入内,头也不敢抬地跪在地上朝顾厚山行礼:“下……下官见过大人!” 书房内,顾厚山坐在书桌后。 他在批阅奏折,一身酱紫色官袍,一身威严。 他头也未抬,嗓音浑厚,无波无澜:“闹什么?” 一句‘闹什么’吓得张贤连连对他磕头:“下官……下官知错,请大人原谅!” 一旁站着的柳满月,一见他怂成这样,无语地撇撇嘴。 随后看向顾厚山,不料正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吓得她撇嘴的动作做到一半又生生地收了回去。 顾厚山拧眉看她一眼,随后看向跪在下面的张贤,沉声开了口:“知错?错在何处?” “下官……下官不知柳医正是您的人……” 一句话,惹得顾厚山冷笑不止。 “我的人?张大人可不要信口雌黄!” 不轻不重的一句话,让张贤吓得顿时匍匐在地。 他颤抖着声音连不迭地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求大人饶过小的,下官再也不敢了……” 话音未落,就听见顾厚山说:“本相听闻张太医之前一直是章太后的御用医官?” “是是是。” “太后娘娘自从迁入静心宫之后,便一直身体抱恙,这样吧,你从今日起,便去静心宫伺候太后,她好你就好,她死……” 顾厚山轻轻地勾唇,笑得一脸无害:“你陪葬!” 张贤一听,整个人都傻了。 他抬头,看向坐在书桌后面的顾厚山,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就连一旁站着的柳满月也觉得,这惩罚也过了些。 回过神来的张贤,吓得痛哭流涕:“大人大人,饶命,饶命啊大人,下官知错,下官真的知道错了,下官愿受任何惩罚,千万不要把下官调去静心宫……” 宫里谁人不知,那静心宫就是一个牢笼。 只关着章太后一人。 而且听说章太后已疯,他可不想和一个疯子关在一起。 而此刻的顾厚山被他吵得头疼,于是对一旁的随从使了个眼色,对方立马抬脚走到张贤面前,单手拖起他朝外去。 被拖着的张贤见求生不能,便恼羞成怒。 用手指着顾厚山大骂道:“顾厚山,你会遭报应的,你谋权篡位谋害皇室,终将会遗臭万年,死后会下十八层地狱,会永世不得超生!” 顾厚山坐在那儿,对他的叫骂,充耳不闻,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当张贤被拖出去,书房一下子安静下来。 站在一旁的柳满月,偷摸看了一眼面不改色批着奏折的左相大人,小心翼翼地靠近,随后叫了他一声:“大人?” “嗯?” “您……真生气了?” 顾厚山抬眸扫她一眼,冷哼一声:“他是罪有应得,和你无关!” “可……这事的确因我而起,我觉得吧,张大人的确很烦,但他不至于被罚去静心宫……” “你懂什么?” 顾厚山沉沉打断她的话,“你被暗杀那段日子,宫里发生叛乱,皇后派人给闵烟烟和囡囡下的迷药,就是张贤给的,你说他该不该杀?” 柳满月一听,整个愣住了。 随后气得不行,她握了握拳头,气呼呼地道:“早知道我就一针扎死他!” “行了,你那个破针能顶什么用?” “那您之前为何不治他?” 顾厚山缓缓出声:“他母亲年轻时和本相的母亲关系还不错。” “那为何现在……” “章老夫人上个月已过世!” “哦。” 柳满月看着顾厚山,忍不住夸赞道:“大人,你仁者仁心,让人敬佩!” 顾厚山看她一眼,嫌弃道:“行了,别给本相来这一出,你给我好好干,干不好,我照样罢你官!” “遵命!” (下一章,谢大尾巴狼约会小白兔嘿嘿嘿~) 第349章 陪酒 顾厚山这一招杀鸡儆猴,立马将太医署上下全部震慑住了。 那些原本不服不甘心的人,都老实了。 比起官职,小命更要紧。 一向不理朝堂事宜的承乐皇,也不知道是不是拍顾厚山的马屁,让他宫里的太监总管送了贺礼来,一匣子珍珠,看着挺稀罕。 上面的赏赐之物,她怎能不收? 柳满月收起来,心里盘算着找个首饰店,给如意和自己一人打一副珍珠耳饰,然后再给夫人和顾家大嫂一人打一条手链。 也不知道够不够? 皇上赏了,各宫贵妃岂能不赏? 于是各种贺礼接二连三被送进太医署她的屋子,看得其他原本就心里不服的那些人,更加眼红。 而此刻,柳满月看着摆满一整张桌子的贺礼,突然心慌气短。 这算不算以公谋私? 于是,她将所有东西装进药箱,然后跑去找顾厚山。 当顾厚山看着她将一样样的贺礼从箱子里掏出来摆在他面前,然后一脸惶恐地问他:“我真的能收吗?” 正忙着处理奏折的顾厚山,气得咬牙:“下次再敢问这么白痴的问题,本相就让天元把你扔出去!” 天元,左相大人的贴身侍卫,武功高强,飞檐走壁,力大无穷。 扔她出去是绝对没问题。 于是,柳小怂包立马将东西划拉进药箱,背着麻溜地走了。 终于等到下值,她背着满箱子的珠宝出了宫门。 一出宫门,便看到了谢晋安。 今日的他没穿官服,一身黑色锦袍,系着同色镶金丝腰带,他原本就极高,被黑色一衬托,愈发显得高大挺拔。 也不知是不是今日升了官发了财的原因,心情极好的柳满月竟觉得今日的谢大人,格外养眼。 她背着药箱走过去,在他面前停下来,笑着道:“大人来得好早!” 谢晋安垂眸,视线落在她笑颜如花的脸上,薄唇微勾:“新官上任,柳医正心情不错!” “嗯,不仅升了官,还发了财。” 柳满月贼兮兮地拍了一把身上的药箱,笑嘻嘻地小声道:“全是赏赐!” 她俏皮的模样惹得谢晋安唇角弧度更大。 于是笑着低声问:“柳医正既发了财,那今晚柳某能否要一杯酒尝尝?” “酒?好啊,我请客,随你喝!” 谢晋安转身打开车帘,对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柳满月背着药箱,拎着袍摆上了马车,刚坐下,谢晋安也坐了进来。 两人相对而坐。 马车动了之后,柳满月看着一身锦衣的谢晋安,想了想,然后问:“大人穿着私服,我是不是也得换身衣裙?” 谢晋安看着她,低声道:“无妨,什么样都好!” 柳满月却摇头:“难得我请大人吃顿饭,大人既这么重视,我岂能随随便便?” 接着,便道:“大人先送我回家吧,我换身衣裙。” “好!” 谢晋安吩咐马夫先回了小柳巷。 到了小柳巷,柳满月进屋换衣裙,谢晋安就站在门口,安静地等着。 没多久,柳满月就出来。 她穿着一身他从未见过的新衣裙,红樱色小袄下面是一条橘色长裙,极明艳的颜色,也是极动人的。 但穿的人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拎着裙摆小跑着停在谢晋安面前,脆声问:“大人久等了,咱们走吧。” 谢晋安却一把拉住她,待她转身过来,他看着她低声问:“我送你的贺礼呢?” “在家呀。” 谢晋安看着她头上插的银簪子,低声道:“谢某觉得柳姑娘今日这身衣裙和那簪子是极配的。” 柳满月眨了眨眼:“可我都饿了!” “不急这会儿功夫,你去换吧,我等你!” 柳满月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衣裙。 这是姜如意上个月刚给她新做的,如意的心意,她也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穿出去吧? 要不就配上那簪子? 于是,点了头,转身又进了屋。 再出来,发髻上就插上了那晶莹剔透的白玉满月簪。 谢晋安看着,顿时觉得顺眼不少。 两人上了车,直奔‘渔家坊’。 到了地儿,还是上次的位置,所不同的是,椅子上竟铺了一层软软的垫子。 待点完菜,柳满月跟谢晋安道:“这家老板也太贴心了,连椅子上都铺上了垫子。” 谢晋安看着她,微微勾唇:“喜欢这种?” “嗯,喜欢,冬天坐着不凉。” “好!” 饭菜很快端了上来,有鱼有肉有虾,还有一壶桃花醉。 谢晋安要了两个酒盏,先给自己倒了一盏,慢慢地饮着。 柳满月吃着滑嫩的鱼片,觉得这道菜极合她心意,她吃得头也不抬。 但今日的麻辣味是极重的,她吃了几块之后,辣得不行,伸手到处找水。 对面突然递过来一盏‘水’,她接过,二话不说就往嘴里灌…… 喝了两口,突然停了下来。 她抬头看向谢晋安,蹙了眉头:“是酒?” 谢晋安一脸无辜:“我见你辣得不行,就随手将手边的酒盏递了过去。” 说完,又很认真地加了一句:“是我考虑不周!” 见他如此诚恳地解释,柳满月突然不好意思起来。 她连忙摇头:“没事没事,这酒口感极好,像极了如意酿的果酒。” “那剩下的……” “我喝了!” 说完,柳满月端起酒盏,一口干了。 谢晋安朝她竖起大拇指,称赞出声:“柳姑娘好酒量!” 柳满月一听,立马就飘了。 她将酒盏递过去,一脸豪爽:“既是我请客,哪有不陪酒的道理?反正晚上无事,我就陪大人喝两盏吧。” 谢晋安勾唇,笑得一脸无害。 “谢某的荣幸!” 他抬手给她斟满酒,又替自己倒了一盏,两人酒盏轻碰,谢晋安看着她,唇角带笑,嗓音低沉悦耳至极:“谢某祝柳姑娘得偿所愿,荣升医正!” 柳满月开心回道:“多谢大人!” 转眼,三杯酒下肚,柳满月开始觉得不对劲。 她将手里的酒盏放在一旁,看着谢晋安摆摆手:“大人,不行了,我有点晕!” 谢晋安抬眸看她,视线落在她面如桃花般的小脸上,点了点头:“我给你盛点汤。” “嗯。” 桃花醉的后劲是极大的。 等两人吃完从‘渔家坊’出来,柳满月走路已经开始不稳了。 酒劲上了头,整个人兴奋起来。 她歪歪扭扭地朝静月湖去,却被谢晋安一把拉住。 他握着她的胳膊,强迫她上了马车。 他随后坐进来。 刚坐下,她就一头栽过来,直直地扎进了他的怀里…… 第350章 就试一次 谢晋安垂眸,漆黑的视线落在‘主动投怀送抱’的姑娘身上,眸色渐深。 他根本没犹豫,直接伸手过去,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姑娘刚抱在怀里没一瞬,还没抱热乎,就被她一把推开。 她踉踉跄跄地从他怀里退出去,仰着红扑扑的小脸看着他,嘟着红唇,不乐意道:“你抱我做什么?你是男人,我是姑娘……” 被她一把推开的谢晋安不仅没生气,反而勾起了唇角。 他对上她凶巴巴的眼神,低声开了口:“柳满月,你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你主动对本大人投怀送抱。” “我?” 柳满月用白嫩的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副不相信的小模样:“我对你投怀送抱?” 说完,自己都笑了。 笑完,她一本正经地冲他摆手:“我对老男人不感兴趣!” 上一秒还勾着唇角笑得一脸肆意风流的谢晋安,几乎是瞬间黑了脸。 他盯着她那张不像在胡说的小脸,眸色渐渐发凉。 这要是放在平时,柳满月肯定在他这种骇人的眼神下落荒而逃。 但现在,她酒精上头,别说一个男人,就是来了一头大尾巴狼,她也能亮出自己的小白牙,和它咬上一回。 所以,见他盯着她看,目光不善,她抬手一撸袖子,亮出白嫩嫩的胳膊,冲他凶巴巴地道:“老男人,你再瞪我,我就把你的眼睛挖掉!” 说着,在他眼前舞动着她白嫩的小爪子。 谢晋安冷冷地看着她,突然伸手,一把抓过她的小爪子,直接放在他眼前,沉沉出声:“挖?尽管来!” 省得他一次次对她鬼迷心窍! 他的突然动作,吓到了装腔作势的柳满月。 她愣愣地看着他,突然来了一句:“你干嘛生气?” “……” 一股子深深的无力感将谢晋安攫住。 他突然后悔,为何要灌她酒? 根本就是在对牛弹琴。 于是,他松开原本紧紧握着她手腕的大手,将身体靠在车壁上,闭上了黑眸。 喜欢上一个没开窍的姑娘的感受,真的会让人抓狂。 更多的,却是无力。 他的心意,她根本不懂。 他所做的一切,她根本不会往男女之情方面去想。 更让他挫败的是…… 她说她不喜欢老男人! 虽然谢晋安并不承认自己老,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多少还是伤了他。 原本还想和他闹着玩的柳满月,见他突然靠在那儿不动了,于是又凑过去,靠近他,一双醉意蒙蒙的眼睛盯着他,左看右看,见他还是不睁眼,于是伸手去扒他的眼皮。 气得谢晋安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凶巴巴地威胁:“再乱动,我就亲你!” 他以为,此话一出,她肯定吓得花容失色,连忙逃离。 谁知,对方只是一愣,随后伸手过来,用白嫩的手指轻轻地点了点他的薄唇,好奇又疑惑地问:“是用这里吗?” 她的手指就点在他的唇上,指腹上的温软触感,轻轻碰着他的…… 谢晋安喉结滚动,眸色瞬间就深了。 他根本来不及思考,嘴张开,直接将她的手指衔了进去。 第一次被人这样,柳满月多少有些不适应。 她想抽回手来,却被他不轻不重地咬着,她抽不动。 于是,便问:“这就是亲亲吗?” 谢晋安一怔,刚想回答,却又听见她说:“如意说,男人亲女人是极舒服的,可我并没感觉到舒服。” 谢晋安一直以为,在这一场追逐的感情里,他一直都是掌控者。 他对一个姑娘一见倾心,也势在必得。 生活中,他处心积虑,步步为营,一点点靠近。 他让她习惯他的存在,他让她心里眼里只有他。 可到了这一刻才发现,被爱的那个人才是真正的掌控着。 她不过好奇无意识地一句话,却足以掀起他内心狂风大浪。 此刻的谢晋安浑身像着了火。 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放开他咬着的手指,低头靠过来。 他紧紧盯着怀里的姑娘,呼吸滚烫:“是,极舒服,要不要试试?” 一贯低沉的嗓音,此刻,已经渲染上几分暗哑。 怀里的姑娘像是被他的呼吸烫着了,想要退出去,却被他摁在怀里,抱得更紧。 她抗拒地轻哼一声,用小手去推他压下来的胸膛,却被谢晋安抱得更紧。 他在她耳边轻声道:“乖,就试一次好不好?” “大人,你弄疼我了……” …… 静月湖对面有家颇有低调的小酒馆。 顾厚山从宫里出来后,便直接过来了这里,他对面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两人一边饮着酒一边聊着天,气氛轻松又愉悦。 吃到一半,顾厚山一个不经意间抬眸,视线落在对面‘渔家坊’二楼窗户上,第一眼,他并没有认出柳满月。 在他眼里,柳满月整天一身太医服,头戴太医帽,根本不能算个姑娘。 所以,当看到那个身穿红裙打扮得极其娇俏的姑娘时,虽说觉得有点眼熟,但没多想。 又喝了两杯酒,突然那姑娘将脸扭过来,顾厚山一抬头,借着湖边的灯笼光,一眼便看清了对方的长相。 他喝酒的动作一顿,接着视线一偏,看到了坐在对面的男人。 深沉的眼眸顿时眯了起来。 坐在他对面的男人见他表情有异,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看了一眼,收回来的同时开口问:“认识?” 顾厚山回他,直接叫来天元。 “去,让小姐过来静月湖一趟,就说她的小满月被人灌醉了!” 天元领命而去。 坐在顾厚山对面的男人笑了笑,压低了声音:“相爷不厚道,人家小年轻谈情说爱,您生什么气?难不成那姑娘是……” 顾厚山淡淡睨他一眼,冷哼道:“那姑娘刚及笄!” “所以呢?” “那男人刚和离!” 对方表情一滞,摇头轻轻一笑,什么也没再说。 两人继续喝着酒,没多久,柳满月便从小楼里歪歪扭扭走了出来,随后顾厚山便看到谢晋安将小姑娘拎上了马车。 顾厚山又等了片刻,天元终于回来了。 他低声禀报:“小姐已经过去了!” 顾厚山勾着唇角,笑着问他:“小姐心情如何?” 天元如实回禀:“小姐气势汹汹,手里拎了个棍子,属下担心她吃亏,犹豫着要不要给把匕首?” “匕首就算了,用不好会伤了她自己!” 第351章 姜如意,你冷静 当姜如意听说柳满月被谢晋安约去酒楼,还被他灌醉的那一刻,杀人的心都有了。 她一把摘掉身上的围裙,顺手拎起放在门口用来撵狗的棍子,跟着天元就上了马车。 一路上,一言未发,浑身上下怒气冲冲。 从如意楼到静月湖畔,原本一盏茶的时间,只用了半盏茶。 马车停下来,她紧握着手里的棍子,掀开车帘就下了车。 一下车便看到了停在‘渔家坊’门口的马车。 她知道是谢晋安的,于是根本没带任何犹豫,直接大步走了过去。 还没靠近,就听见马车里传来一声熟悉的娇呼声…… “大人,你弄疼我了……” 姜如意脸色一白。 她想都没想,抡起手里的棍子就砸向马车的轮子,‘咣当’一声响,立马惊动了车里的人。 车帘被掀开,谢晋安抬眸朝她看过来。 当看到是姜如意时,漆黑的眸底划过一丝意外,但紧接着便开了口:“你做什么?” 嗓音极冷。 姜如意有个毛病,越生气越冷静,脑子越清晰。 她看着谢晋安,声音无比平静:“满月呢?” 话音一落,马车里就传来姑娘醉醺醺的声音:“如意……是如意……” 紧接着,马车的帘子被掀开,一个红扑扑的小脸露出来。 她扑闪着醉意朦胧的大眼睛,仔细地盯着姜如意看了一瞬,然后冲她咧开了小嘴,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如意!” 然后伸出手来,要抱! 姜如意走过去,一把将她从马车上抱下来,然后闻着她身上的酒味,好看的秀眉越皱越紧。 但她什么都没问,只柔声对柳满月说:“我先送你去我马车上。” 醉酒的姑娘倒也听话。 任由她扶着上了姜如意的马车。 姜如意让她靠在软枕上,柔声哄着她:“睡吧,我今晚陪着你。” “嗯!” 醉酒中的姑娘就这么乖乖的睡着了。 待她呼吸平稳之后,姜如意转身下了马车。 此刻,谢晋安已经下了车,就站在他的马车前,见姜如意气势汹汹朝他走来,他突然开了口:“姜如意,你冷静!” 姜如意懒得听他废话,走过去,一把捡起之前扔掉的棍子,抬手就朝他挥过去。 谢晋安抬起胳膊,挡了这一棍子。 而这一幕,被对面的顾厚山全部看了去。 他勾着唇角,一脸愉悦地对面的男人道:“我家姑娘什么都好,就是这脾气,稍微暴躁了点。” 不等对面男人开口,他又说:“但脾气大点是好事,省得被人欺负!” 对面的男人:“……相爷说得极对!” 一旁天元担心地开了口:“小姐会不会吃亏?” 顾厚山扭头,看着自己的闺女,好家伙手里拎着棍子又要砸,却被谢晋安一把拦了下来。 于是,收回视线,淡声道:“你看她那架势,是个会吃亏的主儿?” 接着又道:“再说了,谢晋安知道她的身份,不敢动她分毫!” 天元默默地退到一旁。 谢晋安的确不敢动姜如意。 不管从柳满月那边还是从顾厚山这边。 他虽然生气她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对着他抡棍子,但心里也清楚,姜如意是真心为柳满月好。 所以,她砸过来的第一棍子,他生生地受了。 见她二话不说又抡过来一棍子,谢晋安抬手接住了。 他紧抓着棍子,看着浑身怒意的姜如意,无奈出声:“姜如意,你能不能先搞清楚情况再打人?” 姜如意冷笑一声:“搞清楚情况?你一个大男人把一个小姑娘骗出来喝酒,这本身就是罪大恶极!” 谢晋安松开棍子,将挨过一棍子的那只手背在身后,沉声道:“一个男人追求一个女人,何错之有?” “追求?” 姜如意唇角的冷笑愈发大了:“谢大人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暂且不提你刚和离的身份,就说你这样约一个姑娘吃饭并把她灌醉,就不算是君子所为。” “你这是追求吗?我看是图谋不轨!” 谢晋安沉着脸色,一句话没说。 见他不吭声了,姜如意心头火也消了一些。 她深吸一口气,淡声道:“你喜欢满月,本身是没错,但你不该这般欺负她!” “你明知道她年龄小,不懂情爱,你还给她下套……” 姜如意暗暗咬牙:“谢大人若是这般追求一个姑娘,当真让人看不起!” 说完,扔掉手里的棍子,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 马车里,柳满月已经睡得极沉。 第一次被人灌醉,小姑娘哪儿遭得住? 上车后,姜如意将她搂在怀里,直接回了家。 …… 第一次醉酒,柳满月直接断了片。 她一觉睡到中午才醒,醒来头疼欲裂,赶紧自己从药箱里摸了一粒药丸塞进嘴里,又躺了片刻,这才觉得好受一点。 从床上爬起来,环顾四周,却发现自己在姜如意家里。 她口渴得不行,赶紧爬起来走到桌子前,拎起茶壶就往嘴里灌,一口气喝光了半壶茶,这才觉得好受一点。 刚放下茶壶,甜丫就走了进来。 见她起来了,忙道:“姑娘起来了?饿不饿?主子出门时吩咐厨房熬了粥,奴婢去给你端来。” 柳满月头晕脑胀,一点胃口没有,便摇了摇头。 接着问:“是如意接我回来的?” “嗯。姑娘昨晚好像醉得不轻,是主子背着你进来的。” 背着进来的? 柳满月一把捂住脸,感觉自己没脸见人了。 见她这般,甜丫笑着说:“没事呀姑娘,主子说了,你若是醒了,先沐浴,然后去如意楼找她。” 柳满月一听,转身进了浴间。 昨晚的衣服没法再穿了,一身酒气。 幸亏姜如意为她提前备好的衣裙,她换好后,便去了如意楼。 还没到午饭时间,如意楼不算忙,姜如意正坐在柜台后面扒拉着算盘,见她进来,立马将头扭到一旁,板着脸不理她。 柳满月一见她这样,立马笑嘻嘻地凑过去,小心翼翼地笑着求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姜如意也不看她,冷哼一声:“今日不想理你,一边去!” 柳满月一把抱住她的胳膊,厚着脸皮道:“不要,你不理我,那我理你好了。” 一句话,把姜如意给气乐了。 她抬手,使劲地在她脸上揪了一把,生气道:“我看你现在越来越无法无天了,竟敢跑出去和男人喝酒!” 柳满月眨了眨眼睛:“不能喝吗?我之前见你和徐大人也喝呀……” “你能和我俩比?他二十六我二十二了,都熟了,你才几岁?” “我十五了!” 姜如意气乐了:“十五岁,连花都没开,就敢跟男人出去喝酒,你以后别叫柳满月,改叫柳大胆得了。” 被她一顿凶的柳满月,垂着小脑袋不敢吭声。 见她突然不吭声了,姜如意又心软下来。 她轻轻叹了口气,接着问:“昨晚……可有被他欺负了去?” 柳满月使劲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随后又加了一句:“谢大人,他正人君子,不会做坏事的!” 第352章 昨晚的事,是我不对 其实,关于昨晚的记忆,柳满月是断片的。 她最后的记忆停留在喝鱼汤上,鱼汤有点烫,烫了她的嘴唇,气得她将碗推到一旁不喝了。 所以,最后是怎么上的马车? 怎么被姜如意带回来的? 她根本不知道。 之所以下意识地替谢晋安说好话,完全是因为昨晚那酒是她自己要喝的,和人家真的没关系。 再说了,她和谢晋安时常打交道,也多少了解他一些。 总觉得他不是那种会随便欺负姑娘的男人! 见她立马就护上了,姜如意气乐了。 她用手指头点着她的额头,暗暗咬牙:“缺心眼的玩意!” 见她又要生气,柳满月赶紧抱着她的胳膊撒娇:“我肚子饿了!” 看着她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姜如意认命地起身去了厨房,片刻后,给她端来一碗馄饨。 虾仁鲜肉馅,皮薄肉多,再加上姜如意亲手调的汤头,加上老陈醋和辣椒油,吃馄饨前前来一口汤,从喉咙到胃里,都舒坦起来。 昨晚光顾着喝酒去了,饭菜没吃多少。 又过了一夜,早上也没吃,这会儿柳满月一口气干掉半碗馄饨,原本被酒精抽空的身体终于活了过来。 吃饱喝足,她背着药箱就走了。 今日并非休沐日,她缺了半日的值。 新官上任第二日就旷工,柳满月满心惭愧,她背着药箱原本想偷溜回自己屋,却在刚进太医署就被李舒给抓住了。 他像是专门在等她,一见到她就说:“赶紧的,左相大人找你!” “啊?” 柳满月一愣,“找我何事?” “不知!” 柳满月没敢再耽误,转身走出了太医署,去了太极殿。 顾厚山的书房设在太极殿的偏殿,天元守在书房门口,见她过来,便替她打开了房门。 柳满月轻声对他说了一句谢谢,抬脚入内。 书房内,只有顾厚山一人。 此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但顾厚山正在吃午饭。 两菜一汤,一荤一素,吃得极简单。 见她进来,顾厚山抬眸扫她一眼,缓缓开了口:“醒酒了?” 柳满月顿时傻眼。 不会吧? 她醉酒的事不会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了吧? 见她傻了吧唧一脸惊讶地看着他,顾厚山冷哼一声:“昨晚,本相就在渔家坊对面吃饭!” “啊?您看到我了?” 顾厚山放下手里的碗筷,心虚的柳满月眼疾手快,立马端了漱口的茶水来,顾厚山看她一眼,接过漱了口,随后将茶盏放在一旁,起了身。 外面有太监进来,收走了饭菜,又上了一壶新茶。 顾厚山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对柳满月道:“坐!” 柳满月依言坐了下来。 顾厚山抬手,给她倒了盏茶,示意她喝。 柳满月看着他,不敢喝,心有忐忑,担心被骂。 见她不敢喝,顾厚山抬起眼皮看她一眼,冷哼一声:“瞅你那出息?我骂你了?” 柳满月小声嘀咕:“您还不如骂我呢……” 说完,她立马又可怜巴巴地说:“要不您饶了我吧,我已经知道错了,我发誓以后再也不出去喝酒了!” 顾厚山看着她,见她耷拉着眉头瘪着嘴角一副可怜相,于是问:“怎么?我家小老三骂你了?” 柳满月使劲点头:“骂得可凶了!” “活该!” 顾厚山多少有些生气,“这事可别让闵烟烟知道,若是让她知道了,你就等着挨抽吧。” 柳满月一听,顿时就急了。 “大人,大人,您可一定要替我保守秘密,可千万千万不能让夫人知道,不然她要是伤心了,以后不理我了,我……” 一想到夫人不理她。 柳满月就好难过。 夫人在她心里,就像她的母亲。 每次有好吃的,如意一份,她一份。 做的新衣,也都是如意一身,她一身。 就连首饰,如意有的,她也有的。 柳满月知道,在夫人心里,她已经把她当做了自己的孩子。 若让她知道这个孩子一点不听话,偷摸跑出去和男人喝酒,肯定会生气会伤心会难过。 她看到她为她生气难过。 见她急得红了眼眶,顾厚山嫌弃地直皱眉:“行了,多大点事,值得你哭鼻子?” 柳满月吸了吸鼻子,垂着小脑袋,一言不发。 顾厚山也没去管她,直到他喝完一盏茶,这才再次开了口:“我今日一早收到一个旧友的来信,他听说你医术精湛,针灸之术十分了得,便想请你过去江阳一趟。” “江阳?” 江阳距离京城百里之远,那里盛产鱼虾,最好吃的清江鱼就是产自那里。 柳满月问:“今日就走吗?” “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你过去。” “好!” “尽力而为,他儿子那病是多年顽疾,若是真治不好,也不要太勉强。” “我知道了。” “估计得待上一段时间,太医署那边你交代一下,找个信得过的人盯着点。” “是!” “去吧!” 从书房出来后,柳满月就回了太医署。 回到太医署,她将大家召集在一起,简单地说了一下她要出门的事,并让李舒暂代院正之职,有事找李舒,李舒决定不了的事可以找左相大人。 对此,大家不敢有任何异议。 下午,她又去了一趟皇后宫里,给她做完最后一个疗程的针灸。 等她从坤宁宫出来,天色已暗。 她背着药箱,慢悠悠朝宫外走去。 到了宫门口,便看到谢晋安的马车停在那儿,她犹豫了一下,抬脚走了过去。 还没靠近,谢晋安便掀开车帘下了车。 他站在马车旁,看着她一步步靠近,视线落在她因醉酒还有些憔悴的小脸上,突然后悔昨晚的胡闹。 姜如意说得是对的。 他喜欢她,就该光明正大,而不是像昨晚那样处心积虑。 于是,当她在他面前停下来,谢晋安便开了口。 他嗓音低沉,透着悦耳的磁性。 “昨晚的事,是我不对,不该让你喝酒!” 柳满月一怔,接着问:“大人,你真灌我酒了?” 见她如此,谢晋安便知肯定喝断片了。 于是,心里的悔意更深了一分。 “我承认,我是故意让你喝醉!” 柳满月一脸不解:“为何要我喝醉?” 接着,她瞪大了眼睛,一脸的难以置信。 “你……你昨晚……趁我喝醉对我.......那什么了?” 第353章 不要脸 见她一脸难以置信地瞪着他,谢晋安突然勾起唇角,一脸无辜:“堂堂柳医正怎可污蔑好人?” 柳满月一愣:“我何时污蔑你了?” “你刚刚怀疑我昨晚对你那个什么了。” 柳满月眨了眨眼睛,一脸肯定地道:“你就是对我那个什么了。” 谢晋安一脸无奈:“那什么?你把话说清楚!” 柳满月突然红了小脸。 她收回视线,不敢看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快速又小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当时有风吹来,谢晋安没听清。 他朝她靠近一步,附耳过去,低声问:“你刚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柳满月对着他的耳朵大声道:“你昨晚是不是摸我手了?” “……” “你别否认,我记得清清楚楚,你递给我鱼汤的时候,还故意摸了摸我的手!” 她声音极大。 又是在宫门口,见宫门口的侍卫抬眼看过来,谢晋安一把捂住了柳满月的嘴巴,将她拖上了车。 宫门口站着的侍卫想要过来,却被同伴一把拉住。 对方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那侍卫就停了动作,随后目不斜视,一动不动。 而此刻马车里,被拖上车的柳满月使劲从谢晋安手里挣脱出来。 她瞪着他,凶巴巴地道:“谢晋安,你想干什么?恼羞成怒,杀人灭口?” 谢晋安没理她,吩咐夏雉驾车离开。 待马车动了,他这才转眸看向气鼓鼓的姑娘,好看的剑眉微不可见的拧了起来:“柳满月,你说话能不能过一下脑子。” “我怎么不过脑子了?你差点把我胳膊拽脱臼了,你那么大劲干嘛?我是个姑娘好不好?” “你也知道你是个姑娘?一点不知羞,就这么在宫门口大声嚷嚷,你是生怕别人不知道我摸了你的手。” 话音未落,就见柳满月瞪大了眼睛。 “好啊,你竟然承认了!” 随后又生气道:“谢晋安,你就是个流氓!” “流氓?” 谢晋安轻勾唇角,笑得一脸肆意,“柳满月,你没良心,我给你盛好鱼汤递到你手里,是你自己没端稳,差点洒了汤,若不是我及时扶住你的手,今日你的双手可能就废了!” 闻此言,原本气势汹汹的柳满月顿时就蔫了。 她试探着问:“你说的是真的?” 谢晋安睨她一眼,冷声道:“怎么?选择性失忆?” “我……” “柳满月,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昨晚在马车里你对本大人做的那些荒唐事?” 柳满月大吃一惊:“荒……荒唐事?我……不可能!” 谢晋安看着她,一本正经,慢条斯理道:“昨日从渔家坊出来,你便直直往静月湖里冲,若不是我及时阻止你,恐怕你早已落水。” 接着又道:“这事门口的小厮可以作证,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柳满月蹙着秀眉,仔细回忆起来。 好像似乎可能的确有这回事…… 接着,她听见谢晋安又道:“我好不容易将你弄上马车,还没坐稳,你一头扎进我怀里……” “不可能!” 柳满月矢口否认,脸颊通红,“我疯了才扎你怀里!” “怎么?又选择性失忆?” 柳满月一脸不相信:“你就是仗着我喝醉了,昨晚的事记不清了,所以就胡说八道。” 谢晋安冷笑道:“柳满月,本大人是那种胡说八道的人?本大人会拿自己的清白开玩笑?” “清白?” 柳满月气乐了,“怎么地?谢大人不会赖上我了吧?” 谢晋安看着她,突然不说话了。 他眼眸深邃,就这么看着她,那眼神…… 柳满月一把抱住自己,红着小脸,又羞又急又气:“我告诉你,门也没有!” 看着她一脸戒备地看着自己,一副想要被侵犯的模样,谢晋安突然朝她倾身过来,勾起了唇角:“柳满月,你得对我负责!” 他的突然靠近,让柳满月差点亮出银针。 当听到他的话时,整个人傻眼了。 “你……你……你不要脸!” “本大人脸皮一向很厚!” “我不要和你说了,我要下车!” 说着,就去拿药箱。 恰好马车也行到她住的巷子附近,谢晋安也没拦她,让夏雉停了车。 车子还没停稳,柳满月背着药箱就跳下马车,她头也不回地往巷子里走,走到一半这才回头看向谢晋安。 谢晋安也下了马车,他负手而立,站在马车旁,一直看着她。 见她回头看过来,他勾了勾唇角,正要开口,却不料柳满月背着药箱撒腿跑开了,那模样就像是他是蛇蝎猛兽,让人害怕。 谢晋安缓缓收回勾着的唇角,心里暗哼一声:胆小鬼! 还没怎么样呢,就逃了! 这要是让她知道昨晚两人差点亲上了,她不得疯? …… 晚上,柳满月做了一个噩梦。 梦里,谢晋安化身一个长着獠牙的怪兽,他一直追着她,不停地跑不停地跑,想要一口吞掉她。 吓得她半夜惊醒,然后再也睡不着了。 脑子里开始胡思乱想,想着万一她真的对他投怀送抱…… 啊呸! 不可能! 天微亮,天赐就来了。 天赐是顾厚山身边六个暗卫中最小的那一个,长得十分俊秀斯文。 柳满月一手拎着包袱一手拎着药箱,站在门口,看着站在马车旁的小哥,愣了一下:“你是?” 天赐立马抱拳道:“属下天赐,是相爷派来保护姑娘的。” “天赐?天元是你哥哥吗?” “是大哥!” 柳满月点头表示知道了,然后上了马车。 马车随即驶出了巷子,一盏茶之后,出了京城,直奔江阳。 从日出到日落,柳满月终于到了江阳,她下马车的那一刻,谢晋安的马车也停在了宫门口。 他掐着时辰过来接柳满月下值。 但等了许久,天都黑了,却依旧不见人影。 他抬脚想要进宫,却看到顾厚山的马车从宫门口缓缓驶了出来。 他停了脚步,退到一旁。 马车在他身边稳稳停了下来,车帘被掀开,露出顾厚山那张棱角分明却又极具威严的脸来。 谢晋安抱拳行礼:“下官见过大人!” 顾厚山看着他,视线落在他已经换了锦袍的身上,淡淡启唇,嗓音浑厚:“谢大人在这儿做什么?” 谢晋安头也不抬:“下官等人!” “哦。” 顾厚山也没多问,缓缓出声道:“那你慢慢等,本相先走了!” “恭送大人!” 车帘被放下,顾厚山将身体放松,轻轻地靠进软枕上,阖上了黑眸。 突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原本抿着的薄唇缓缓勾了起来。 心情难得如此愉悦! 第354章 去了江阳 目送顾厚山的马车离开之后,谢晋安突然叫来夏雉:“去打听一下,柳太医可有出宫?” “是!” 夏雉领命离去,谢晋安回到马车上等。 片刻后,夏雉回来了,他靠近车窗,低声回禀:“主子,属下打听了,柳太医今日并未上值!” 没上值? 谢晋安眉梢微动,沉声问:“可知道为何没来上值?” “不知。” 谢晋安眉头立马皱了起来。 他沉声开口:“去小柳巷。” “是!” 夏雉驾着马车,很快就到了小柳巷,马车停在巷子口,谢晋安下车步行而入,最后停在一座小院门前。 门紧锁,昭示着他要找的人不在家里。 于是,没有犹豫转身上了马车,吩咐夏雉去如意楼。 到了如意楼,谢晋安并没下马车,而是吩咐夏雉去打听。 夏雉抬脚进了如意楼,很快又出来了,他一五一十回禀:“姜老板在店里,但没发现柳姑娘,我问了几个伙计,都说今日并未见柳姑娘过来。” 谢晋安一听,整个人沉寂了下去。 夏雉不敢再说话,安静地等在一旁,直到自家主子低沉的嗓音传来:“去打听李舒住在何处?带他来见我!” “是!” …… 李舒家世代为太医。 他爷爷当年是太医署的副医正,他爹是医使,到了他这一代,他勉勉强强进了太医署,当了一名小太医。 虽然医术并不十分出色,但人缘极好,遇到了人美心善的柳满月,她出差外地,他代理医正,也算是风光了一把。 他刚从太医署到家,刚换下太医服,还没吃饭呢,就有小厮进来说门口有人找。 于是,便连忙去了大门口,见到夏雉,他愣了愣。 “请问阁下是……” 他没见过夏雉,所以不认识。 夏雉笑着问:“可是李舒李太医?” “正是在下。” “我们大人想见你一面。” 李舒一脸迷茫:“你们大人是……” “大理寺卿谢大人。” 一听到‘大理寺卿’这四个字,李舒脸色一白,双腿一软,差点没吓死。 自从上次他将人证扎昏迷之后,谢晋安冷冷丢下一句‘等本大人忙完这个案子再治你的罪’之后,他惶惶不得终日,天天做噩梦,生怕第二天被大理寺的人带去牢狱。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见谢晋安似乎把他给忘了,李舒内心的惶恐这才渐渐消散了几分。 可谁知,这才过了几日安心日子,阎王爷就来了。 他能不怕吗? 他现在还能好好站着,完全是吓傻了。 夏雉见他突然苍白了脸色,一副惊恐不安的样子,知道他肯定是误会了,便笑着说:“李太医别怕,谢大人只是想向你打听点事。” 打听事? 李舒一听,长吸一口气,像是终于回了魂。 他连忙道:“下官这就跟你过去。” “请。” 夏雉走在前面,李舒走在后面,他开始思考,谢大人找他有何事? 他太医署的小太医,他堂堂大理寺卿。 论公事,他找不上他。 论私事…… 李舒突然福至心灵,想到了一个人。 难道是因为柳满月? 李舒越想越有这种可能性,毕竟他好几次看到谢大人去太医署找柳满月,也好几次看到柳满月上了谢大人的马车。 更让他觉得费解的是,上次他把人扎昏迷了,他虽说当场发了脾气,但并未采取什么措施,而是将他往柳满月门口一丢。 这一系列奇奇怪怪的举动…… 究竟为何? 一边走一边想,不知不觉,就到了谢晋安坐着的马车前。 他连忙敛了心思,上前躬身行礼:“下官李舒见过谢大人!” 马车内,谢晋安坐着没动,双眸微阖,闭目养神。 李舒声音传来,他依旧没睁眼,只是薄唇微启,沉沉开口道:“本官身体抱恙,想请柳太医医治,却被告知她今日并未上值。” 李舒一听,忙道:“柳太医她今日的确未上值!” “哦?为何?” “柳太医被左相大人派去了江阳。”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原本双眸微阖的谢晋安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盯着马车的帘子,脑子里浮现的却是刚刚不久前,在宫门口,坐在马车之上的顾厚山放下帘子那一瞬间,唇角勾起的那一抹笑。 当时,他便觉得有异常。 顾厚山一向喜怒不形于色,这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一抹发自内心深处的愉悦感…… 原来如此! 想明白的一瞬间,谢晋安原本不郁的脸色不自觉沉了几分。 再开口,低沉的嗓音里透着几分萧杀的味道:“何时走的?” 他的嗓音太过骇人,吓得李舒回答的声音也战战兢兢的:“听说一早就走了。” “去江阳做什么?” “听说救治一个病人,对方是陈年旧疾,遍寻名医一直不好,打听到柳太医医术精湛……” 谢晋安冷冷打断他未说完的话:“对方姓甚名谁?” “下官不知。” 谢晋安缓缓闭上黑眸,嗓音淡下来:“多谢!” 一句‘多谢’吓得李舒忙道:“下官……下官惶恐!” “下去吧!” “下官告退。” 待李舒离开之后,夏雉靠近马车,低声道:“大人,要不要派人去江阳一趟?” 谢晋安黑眸微阖,没吭声。 见他不吭声,夏雉没敢再说话,就这样安静地站在马车旁。 就这样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马车里缓缓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我记得江阳那边还有一命案未破。” “是,江阳余知府一直盼着您能亲自过去一趟。” “既如此,明日启程吧。” “是!” …… 顾厚山年轻时在江阳住过一段时日。 他和陈业年轻时在一起游历过,算得上是好友,后来陈业从商,他入了朝堂之后,两人便没再见过。 各自成婚生子,一晃二十多年过去。 直到前几日顾厚山突然接到陈业来信,这才得知陈业的大儿子陈子毅从小便患有怪病,平日里好好的,一到月圆之夜,他浑身巨痒难耐,遍寻名医怎么也治不好,突然听闻京城有一位医术十分了得的太医。 陈业连忙给顾厚山去了信,柳满月随即就赶了过来。 当陈业第一眼见到柳满月时,忍不住开口问:“你可有及笄?” 柳满月脆生生地答:“今年刚及笄!” 陈业倒吸一口凉气,总觉得这姑娘不太靠谱。 柳满月看出他对她的不信任,她也懒得解释,只说先见患者。 陈子毅单独住在后院,听说因为怪病缠身的原因,他性格极其孤僻,不愿见生人。 陈业走到一间屋子前,抬手轻轻敲了敲门,接着放柔了声音:“毅儿,父亲这次给你请了京城最好神医,据说她的针灸之术十分了得,能将死人医活,她一定能治好你的病。” 话音刚落,里面便传来一声极其阴柔的声音:“让他滚!” 陈业还想说什么,却被一旁柳满月一把拦住了。 她抬脚靠近房门,开口道:“别听你爹胡诌,我可不是什么神医,能不能治好全靠天命!” 接着又加了一句:“我从日出到日落赶过来,连口水都没喝就跑来看你,陈大少,给个面呗。” 第355章 中毒 房间内长久的沉默过后,陈子毅开了口,依旧阴阴沉沉,感觉不到一丝生气。 “我命该如此,谁也救不了!” 柳满月看了一旁的陈业一眼,示意他先离开。 陈业看她一眼,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没说,抬脚走了。 待他离开之后,柳满月将药箱放在一旁,一屁股坐在他门前的一个石墩子上,冰凉的触感惹得她忍不住呲牙。 天赐靠在一旁的廊柱下,双手环胸,俊秀的脸上,面无表情。 柳满月仰脸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吸了一口冰凉的夜风,扭头看着天赐,一脸委屈巴巴:“天赐,你饿吗?” 天赐点头:“嗯!” 从日出跑到天黑,路上就吃了点干粮,能不饿? “我也饿,我想吃如意楼的火锅,也想吃夫人做的蟹黄包,还有杨记的牛肉粉……” 天赐看她一眼,半响点了点头:“蟹黄包好吃。” “如意楼的火锅你吃过吗?” “不曾去!” “那等咱俩回了京城,我请你去吃。” 天赐摇头。面无表情:“不能去!” “为何?” “如意楼是小姐开的,属下不能去!” 柳满月一听,皱了秀眉:“什么破规矩?谁定的?” “大哥!” 柳满月想了想,眼睛一亮:“那就打包,你住哪儿?我让人给你送去。” 天赐摇头:“不用了,多谢柳姑娘!” “那算了,你真没口福,你可不知道火锅有多好吃,特别是麻辣锅地,现切的牛羊肉放进去,煮上一会儿就捞出来,沾上香油碟,一口进去,别提多香。” “还有那虾滑,煮好的虾滑一咬,满满的虾肉,沾上料汁,麻辣鲜香,辣得那叫一个过瘾。” “素菜我最喜欢青笋,煮好的青笋格外脆,沾上料汁,最后再来口甜甜的豆汁……” 就在柳满月说得口水横流之际,一直安静的屋里,突然传来陈子毅有些恼怒的声音:“你吵到我了!” 柳满月偷偷笑起来。 她冲天赐挤眉弄眼,一副奸计得逞的小嘚瑟样。 天赐淡淡地瞥她一眼,将眼睛看向别处,依旧面无表情。 柳满月也收了脸上的笑,对着紧闭的房门道:“陈子毅,你生什么气?我一大早从京城跑来这里,饿着肚子喝着寒风,原想着来了,走走程序,随便扎你一针,看看效果,也算完成了相爷的嘱托。” “可现在……你家做饭了吗?” 她话头转得太快,陈子毅好半响没反应过来。 等他终于反应过来,刚想开口时,又听屋外的姑娘好奇地问:“听说江阳的清江鱼十分鲜嫩,是真的吗?” 这一次,屋里没有犹豫,低低回了她一个字:“嗯!” “我今晚能吃上吗?你家准备了吗?要是今晚没准备,那明晚也行。” 屋里的人,忍无可忍地反问她:“你到底是来治病还是吃鱼?” “吃鱼……顺带救个人!” 房间内瞬间沉默下来。 柳满月没再吭声,像是在等什么。 果然,片刻后,陈子毅轻声开了口:“我只是害怕会吓着你。” “吓谁?我?” 柳满月嗤笑一声,“陈大少,我可是太医,什么样的病症没见过?” 接着,她又加了一句:“不信,你走出来让我看一眼。” 房间内,再次沉默下来。 柳满月也不急,慢条斯理地哼着不着调的小曲,一首曲子没哼完,原本紧闭的房门缓缓被打开,一个身穿白袍披头散发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 房间内没点灯,周围一片漆黑,只有廊下的灯笼,散发着昏暗的光, 他就这样缓缓走出来,当柳满月看向他那张血肉模糊的脸时,即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暗暗吓了一大跳。 如果不是知道这是病,柳满月真以为自己见到了鬼。 陈子毅站在门口,抬头朝她看过来。 一个长得极其好看的姑娘,她的长相和她的声音一样,透着股子让人难忘的机灵和鲜活。 一身绿萝裙,外面披着橘色的披风,圆圆的小脸娇俏动人,明亮双眸,直勾勾地盯着他……脸。 早已习惯了自己模样的陈子毅,突然转身,想要逃离。 但被一只白嫩的手拉住了衣袖,紧接着,对方扣住了他的脉搏,开始给他号脉。 当她的手碰上他的脉搏,柳满月就察觉到了异样。 脉象极轻,若有若无…… 她松开他的手腕,好看的秀眉蹙了起来,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点灯,我给你扎针!” 陈子毅什么话也没说,抬脚进了房间,点了烛火。 柳满月紧随其后,简单地扫了一眼房间布置,倒是和她想的有所不同。 里面两面大书架,书架上摆满了书籍,一旁放着书桌,书桌上放着一幅没画完的画。 屋内,并没有异味,相反有股子幽淡的清香。 天赐将药箱放在一旁,柳满月打开药箱,拿出她的银针包,随便抽了根银针出来,二话不说,拉过陈子毅的手,在他食指上轻轻一扎,顿时有血珠冒出来。 她又拿过一根银针,沾了一滴血,随后将它拿到灯下细细观察。 果然,针尖瞬间泛黑,紧接着,整根银针都黑了,并微微发烫。 看到这个变化,柳满月整个人都惊呆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剧毒,能毁了她的试毒针? 她将手里的发黑发烫的银针放在桌子上,示意陈子毅看,当他视线看过去,她低声道:“你中毒了!” 陈子毅倒没有多少意外。 很显然,他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他收回看向银针的视线,无谓一笑:“这个我早就知道。” “谁给你下的毒?” “不知!” 陈子毅叹了口气:“我出生便已中毒,无人能解!” “你母亲呢?” “母亲在生我的时候大出血,难产而亡!” 柳满月皱着小脸,在心里忍不住想:果然棘手! 但很快,她又转身打开药箱的暗格,从里面拿出师父临走前送给她的一瓶解毒丸。 她打开瓶子,从里面倒出一粒药丸来,递到陈子毅手里,说:“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我师父给我的,她说这玩意能治百病,你要不凑合着试试?” 陈子毅看她一眼,突然笑了。 接着,什么话没说,将药丸塞进嘴里,吞了下去。 待他吞下后,柳满月又让他躺在床上,开始给他行针。 行针需要脱去上衣,当陈子毅脱去上衣,将上身露出来的那一刻,别说柳满月了,就连见惯了尸体的天赐,也忍不住皱了眉头。 整个上半身,无一处好肉。 每个月圆之夜,全身巨痒的痛苦,让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去挠去抓去撞自己…… 原本白皙的皮肤,抓痕一层结一层,旧伤刚好,新伤又来…… 让人不忍直视! 柳满月看着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的年轻男子,从心底忍不住涌出一股怜悯之意。 她取出银针,难得放柔了声音:“你忍着点,有点疼!” “好!” (明天谢大人就来了!) 第356章 我看谁敢 取完针,已是亥时末。 今日施针,十分卖力,柳满月明显感觉陈子毅的体内有什么东西在阻碍她,每一次下针,她都要斟酌再斟酌,生怕出现意外。 好在虽有阻碍,但一切顺利。 待她取了针才发现,不知何时,陈子毅竟睡着了。 她没吵醒他,放轻了动作,收拾好药箱,和天赐一起悄悄退了出去。 门外,陈业不知何时过来了。 见到二人出来,陈业立马上前问:“柳医正,如何?” 他声音有些大,柳满月立马朝他‘嘘’了一声,随后小声道:“睡着了。” 一句‘睡着了’让陈业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一脸难以置信:“你说什么?毅儿睡着了?” “嗯!” 陈业立马就激动起来,他一边搓着手一边在原地打着转,最后一把抓住了柳满月的袖子,脸上有感激有激动有兴奋。 “毅儿有救了,毅儿有救了,毅儿这次真的有救了!” 说完,已是一脸老泪纵横。 柳满月却一脸懵。 她小声开口:“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我知道,我知道。” 陈业抬手抹了一把老泪,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接着小声道:“毅儿自出生到现在,几乎没在晚上睡着过,他若想睡觉,得去冰窖,那里寒凉,能缓解身上的瘙痒,但也仅仅只睡得上一个时辰......” 柳满月忍不住问:“不是说只有月圆之夜才会痒吗?” “月圆之夜,是最痒,痒到昏迷。” 柳满月一听,忍不住蹙起秀眉:“他体内不仅有毒,而且似乎还有其他东西在!” “其他东西?那是何物?” 柳满月轻轻摇头:“我不敢确定!” 陈业先是有一瞬的失望,接着又满含希望:“二十年了,我找遍天下神医,他们都说我家毅儿身中剧毒,此生无解。” “只有你......” 陈业说着又红了眼眶,“姑娘,只有你......你是第一个看出他体内还有其他东西的,你让我一下子就看到了希望......” 看着眼前和顾厚山年纪相仿,却比他苍老不少的男人,柳满月心头一酸。 她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你放心,我定会将他治好!” 接着又恶狠狠地加了一句:“管他体内是什么妖魔鬼怪,本医正绝不会放过它!” 一番慷慨激昂,再一次将陈业激动得不行。 “好,我相信你,绝对相信你!” 柳满月突然冲他一乐:“我饿了!” “饭菜已经准备好,快随我去前院。” “好咧。” 柳满月伸手要去背药箱,却被天赐一把拎在手里。 她看了他一眼,咧开嘴角,笑得一脸灿烂:“谢谢!” 天赐拎着药箱走在她身后,也没看她,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冷酷至极。 ...... 当晚,柳满月在陈府住了下来。 她和天赐被安排在陈家客房,客房布置得极好,里面烧着地暖,暖意融融,看得出来陈家对她极重视。 只是,她认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睡着了,又被人叫醒。 迷迷瞪瞪从床上爬起来,拉开房门,才发现不知何时天已经亮了。 她看着外面一身黑衣的天赐,声音还是迷糊的:“怎么了?” 天赐看着她,依旧一脸冷静:“陈子毅出事了。” 一句话,吓得柳满月当场清醒。 “不会被我扎死了吧?” “好像没了呼吸!” “.......” 柳满月转身换了衣服,背着药箱就朝后院跑去。 天赐跟在她身后,俊秀的眉头一直紧紧拧着,这个陈府并非他想象中那么简单。 定有蹊跷。 当柳满月走进后院,才发现,院子站满了人,还没靠近,就听见陈业撕心裂肺的哭声,他的哭声中还掺杂着女人和孩子的哭声。 此起彼伏,听得柳满月忍不住白了小脸。 不会吧? 真被她扎死了? 不可能呀?昨天离开时,她替他号脉,脉象虽不如正常人强劲有力,但比起之前时有时无,好了太多。 于是,她分开人群,挤了进去。 她的出现,让原本哭嚎的众人,除了陈业之外都停了下来。 大家不约而同朝她看过来,皆目露意外。 府上众人都知道昨日晚上从京城来了一个医正,医术十分高明,银针使的出神入化,她一手银针,能让人起死回生,比神仙还厉害。 但这个‘神仙’现在却把人给扎死了。 更让人意外的是,这个‘神仙’竟是个女的,而且还是个年龄极小的小姑娘。 于是,大家对她能‘扎死’陈子毅这件事更加深信不疑。 但此刻的柳满月没心思去看他们,她踏进陈子毅的房间,想要靠近床边,却被一个年轻男子一把拦住了。 对方哭得两眼通红,看着她的眼神恨不能吃了她。 “你这个庸医,你还大哥的命来!” 他一边说一边抬手想要来打她,却被天赐一把拧住了手腕,直接将其摔倒在地。 对方倒地的那一刻,原本坐在床边垂头默默哭泣的陈夫人突然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男子,她抬头看着天赐,柔弱中透着几分气愤:“你放肆!” 天赐冷冷地看着她,那凌厉的目光直达对方灵魂深处。 不知为何,陈夫人突然移开视线,抱着怀里的年轻男子,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柳满月听得脑壳疼。 她忍不住开口道:“嚎丧呢?谁说他死了?” 一句话,瞬间让整个屋子安静下来。 原本正伤心的陈业一听到她的话,立马抬头看过来,红肿的双眼又有了希望:“你说他没死?” 柳满月懒得搭理他,几步走到床边,一把抓起陈子毅的手腕,开始号脉。 脉象极弱,像极了临终之人。 她一句话没说,摸出银针就开始施针,现场,寂静无声。 突然,原本躺在那儿没了呼吸的陈子毅突然直挺挺地坐了起来,吓得屋子里的几个人,除了陈业之外,其他三人不约而同尖叫出声。 一旁的天赐,余光扫过陈夫人和另外两人,眼底划过一抹幽光。 直挺挺坐起来的陈子毅,眼睛还是闭着的,他保持这个姿势有一瞬,又倒了下去。 陈业战战兢兢的用手指去探他的鼻息,这一探,再次吓得他腿脚发软....... “怎么回事?还是没气啊。” 此话一出,一脸惊疑的陈夫人轻轻柔柔出了声:“老爷,不能再拖了,报官吧,这两人说不定就是来害毅儿命的。” 此刻的陈业,所有的心思都在陈子毅身上。 他紧紧抓着陈子毅的手,哭红了双眼:“毅儿毅儿,我是爹,你可千万不能有事.......” 陈夫人站起来,看着一旁的柳满月和天赐,突然扭头朝门外的家仆吩咐道:“将他们绑了,一会儿送官!” 柳满月转身,看着她,刚想开口。 突然,门口传来一个低沉冷厉的嗓音:“我看谁敢!” 第357章 你怎么来了 柳满月循声看过去。 此刻正是清晨,虽说是冬日,但太阳光极盛,照在对方身上,从她这里看过去,屋内光线极暗,对方逆光而来。 一身黑色锦袍,身高挺拔,常年位居高位所带来的那种威慑感,让人只看一眼,便心生畏惧。 原本围在门口的众人纷纷避到一旁,垂下头的同时又忍不住偷偷摸摸打量着他,只是在看到他身后跟着的锦衣侍卫时,吓得忙低下头,再也不敢乱看。 房间里,陈夫人也转头看过来,她一脸不悦,刚想训斥出声,却在看到男人的那一瞬间,失了所有声音。 她从未见过哪个男人长得如此俊朗周正。 特别是那一身不凡气度,让人一眼难忘。 她抬脚迎出来,笑着问:“这位公子是?” 话音刚落,身后便传来柳满月娇脆的叫声:“大人,你怎么来了?” 她毫不掩饰自己的意外和开心,看着谢晋安的眸子里,盛满了光。 谢晋安停在房门口,抬眸看着她,视线落在她因着急过来还没梳理的头发上,长发散乱的披散在肩头,再看她身上的裙子,上面的带子系到了下面,下面的系到了上面。 于是,谢大人原本舒展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起来。 他开口道:“过来!” 不明所以的柳满月看他一眼,一边问着‘怎么了’一边朝他走近。 很快,停在他面前,她仰脸看他正要说话,却见他微微俯身下来,修长的手指解开她的错乱的衣带,随后又缓缓系好。 柳满月看着他的动作,不好意思地用手抓了抓本就凌乱的长发,小声道:“我一听说陈子毅嗝屁了,吓得赶紧跑了过来,所以就.......” “无妨!” 谢晋安直起身体,视线落在她凌乱的长发上,手指一动,刚想抬手,一道疑惑的声音传来:“这位大人是......” 是陈业的声音。 柳满月回头,看着不知何时走过来的陈业,开口介绍道:“这位是大理寺卿谢晋安谢大人!” 一听到大理寺卿这四个字,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 特别是陈夫人,在听到‘大理寺’这三个字时,原本还一脸柔和的表情瞬间僵化! 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起来。 陈业还算镇定,他上前跪下见礼:“草民陈业见过谢大人!” 谢晋安看着他,微微弯腰过去,虚扶了一把,沉声道:“不必多礼,请起!” “多谢大人。” 陈业站起身,抬头看了谢晋安一眼,随后道:“不知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海涵。” 谢晋安负手而立,一脸平静道:“本官来此办案,听说柳医正在贵府上,便没打招呼就来了,陈先生不介意吧?” “哪里哪里,谢大人能来,是草民一家人的荣幸。” 谢晋安突然话头一转,嗓音冷下来:“可本官刚好像听到有人要报官?报什么官?何人犯了事?” 陈业一听,扭头看了一眼一旁垂着头一言不发的小郑氏,责怪地瞪她一眼,随后忙解释道:“回禀大人,事情是这样的,犬子自小便得怪病,这次好不容易请了柳医正来,昨晚经过柳医正施针之后,犬子的病稍有起色,但今日一早,草民过来看他,却发现他已没了呼吸.......” 陈业说着又流下泪来。 看得出来,他对自己的长子,真的很好。 “所以?” 谢晋安缓缓出声,“你们就怀疑是柳医正扎死了你儿子?” 陈业忙摆手:“草民相信柳医正的医术,只是,一切都太巧了.......” 站在一旁的柳满月,一听这话,气哼哼地道:“谁说他死了?要不是你们阻拦我,我早把他救醒了。” 丢下这句话,她转身走到床边,接着施针。 这一次,无人敢出声,整个房间落针可闻。 谢晋安就站在门口,视线落在正在施针的姑娘身上,发现才不过一日未见,竟思念得紧。 本应该今日启程,但不知为何,总觉得心里不踏实,便临时改变主意,半夜从京城出发。 还好他临时变了主意,不然以她的性子...... 嘴巴笨,说话抓不住重点,反应又迟钝,手无寸铁...... 谢晋安又将视线落在一直寸步不离守着她的黑衣男子身上,他知道这是顾厚山身边的暗卫,叫什么? 天赐! 呵,天家几兄弟,他无甚好感! 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哪有什么好人? 感觉到他在看他,天赐侧眸看过来,对上谢晋安深沉的视线,天赐只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目不斜视。 管他是什么大人,他的主子是相爷,除了相爷之外,天皇老子来了他也不见礼。 在场所有人,各怀心思,只有施针的柳满月,心无旁骛,心里眼里只有病人。 大约过了半盏茶时间,陈子毅长吸一口气,随后缓缓睁开了双眼。 一旁的陈业一见自己儿子醒了,立马扑了过去。 他紧紧抱着他,哭着道:“毅儿,你可算醒了,爹还以为你......” 还没说完,陈子毅便轻轻打断他的话:“为什么要救我?” 死对他来说,其实是一种解脱! 见父子俩有话要说,柳满月便收拾了自己的药箱,背着它转身走到谢晋安面前。 谢晋安看她一眼,一句话没说,领着她往外去。 天赐紧跟其后,和夏雉走在一起。 夏雉看他一眼,试探着出声:“这位......如何称呼?” 天赐斜他一眼,冷声道:“咱俩打过两次!” 夏雉一愣,随后也不装了,冷笑一声:“你不觉得自己很多余?” 天赐目不斜视,冷冷回他一句:“多余的是你们才对!” “.......” 夏雉沉默了一瞬,语气软了下来:“要不我请你喝酒?” “不喝!” “吃饭?” “不吃!” “咱俩打一架?” 天赐轻轻扫他一眼,十分不屑:“你不是我对手!” “......” 受到羞辱的夏雉一把拖住天赐往外去,一边走一边对柳满月道:“柳姑娘,借他一用,一会儿还你!” 柳满月扭头,见天赐被夏雉拉着往外走,就问了一句:“你俩要干嘛呀?” 夏雉快速回她:“打架!” 柳满月一脸担心地看向天赐,原本十分不情愿的天赐见她用这种眼神看他,便难得吭一声:“等我先去解决了他,再来找你!” 柳满月点头,但仍不放心道:“天赐,手下留情,夏雉他人很好的。” 天赐冷哼一声,什么都没说,两人一跃而起,瞬间消失在屋脊之上。 他俩一消失,身后的锦衣侍卫也紧跟着消失。 安静的走廊里,只剩下柳满月和谢晋安。 柳满月仰脸看着眼前的男人,好奇问:“大人,你怎么会在江阳?” 谢晋安垂眸,视线落在她脸上,薄唇微启,低声道:“你说呢?” 柳满月犹豫着问:“你不会专门来找我的吧?” 谢晋安勾唇:“如果我说是呢?” 第358章 一起住 柳满月愣了一下。 随后便好奇道:“你来找我为何还要带着锦衣侍卫?” 接着,又一脸惊恐:“大......大人,我可什么都没干,大理寺抓我干嘛?” 原本勾着唇角,一脸愉悦的谢晋安,在听到她这句话的时候,整张脸都黑了。 “柳满月!” 他咬牙切齿,嗓音沉得吓人,“你脑子究竟是用来干什么用的?” 柳满月特别认真地回他一句:“我脑子挺好使,别人都夸我聪明,就你总是嫌弃我笨!” 谢晋安冷冷反问她:“那你有没有想过,本大人为何嫌你笨?” 柳满月凶巴巴地回他一句:“还能为何?肯定是你的问题,你眼神有问题!” 她话一出口,四周顿时安静下来。 谢晋安看着她,眼神极深,半响轻点了下头。 薄唇轻轻一扯,好似颇为认同她的话,咬牙低声道:“你说得极对,我眼神有问题,我怎么就.......” 他顿了顿,突然觉得没必要和她浪费口舌,转身就朝外走去。 见他就这么走了,柳满月背着药箱就追。 “大人,你干嘛去?” “去办案!” 柳满月一听,来了兴趣:“大人要办什么案?我这边暂时无事,我跟你一起好不好?” 然后不等谢晋安回话,她又气死人不偿命的来了一句。 “大人,你就是个骗子,你不是说专门来找我的吗?” “......” 谢晋安脚步一顿,猛地停了下来。 紧跟在他身后的柳满月,猝不及防,一头撞上他结实的脊背。 当场,撞得她眼冒金星,手捂着鼻子‘哎呦哎呦’叫出声来。 谢晋安转身,见她用手捂着鼻子,额头也泛了红,立马俯身低头,凑上来紧声问:“撞疼了?” 柳满月抬眼,鼻子的酸疼难受得她红了眼眶。 她蹙着秀眉,凶巴巴地控诉:“你怎么这么硬?疼死我了!” 明明就是一句十分普通的话,却让谢晋安浑身起了火。 那双看着她的眼眸也沉得没了边。 他靠近她,抬手过来,轻轻拿掉她捂着鼻子的小手,视线落在她通红的鼻头上,呼吸灼热,嗓音低沉至极:“很疼?” 他离她极近。 近得让柳满月甚至能感受到他炙热的呼吸。 这样的近距离,让她浑身不自在。 她忍不住后退一步,拉开与谢晋安之间的距离,然后不自在地移开视线,使劲摇头:“不疼了,一点不疼!” 她的下意识地躲避,让谢晋安眸色一暗。 但他什么都没说,直起身体,负手而立,嗓音恢复到一贯的清淡:“你确定想跟着我办案?” 柳满月一听,立马点头:“嗯,非常想!” “可你住在陈家,我住客栈,恐怕不太方便!” 柳满月一听,连忙道:“那我就搬去客栈和你一起住。” 谢晋安挑眉,薄唇微勾:“一起住?” “啊不是......”柳满月连忙改口,“我的意思是一起住在客栈!” 谢晋安看她一眼,缓缓收了唇角的笑,看起来不情不愿:“柳医正有地方不住,偏要和本大人一起住客栈,这......不太好吧?” 柳满月仰脸看他,很认真地问:“有何不好?大人介意吗?” 谢晋安对上她认真的眸子,突然笑了。 他开口道:“去收拾包袱,我在此等你!” 说着,伸手过去,想要替她拎药箱。 柳满月一边将药箱递给他一边开心道:“大人稍等,我去去就来。” 说完,她转身朝后院跑去。 谢晋安站在原地,目送她开心地跑远,随即叫来一名侍卫,沉声吩咐道:“去查查陈业夫人的底细!” “是!” ...... 江阳知府原本已经安排好谢晋安下榻之处,但他却偏偏选择了客栈。 客栈是江阳最好的客栈,名字就叫江阳客栈。 江阳客栈距离陈家并不远,马车过去半盏茶就到。 下了马车,谢晋安拎着药箱走在前面,柳满月背着她的小包袱颠颠跟在后面,二人在店小二的带领下,上了二楼。 然后停在走廊左侧的两间客房前。 “二位贵人,这是咱客栈最好的两间上房,您二位随意选择,有需要您再吭声,随时给您送上来。” 谢晋安淡淡出声:“下去吧。” “好咧。” 待小二下楼后,柳满月立马推开她眼前那间房门,走进去转了一圈,随后对站在门口的谢晋安道:“大人,我就要这间。” 谢晋安没回她,抬脚入内,漆黑的视线扫过房间各个角落,觉得无碍后,将手里一直拎着的药箱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随后道:“你先收拾一下,一会儿带你去吃早饭。” 柳满月这才想起,她忙到现在还没吃早饭。 于是忙点头:“好,你快点,我都要饿死了。” 谢晋安转身离开。 柳满月也连忙叫了热水来,洗漱一番,换了一身衣裙,简单地挽了发,就出了门。 一出门,恰好遇到隔壁出来的谢晋安,两人便一起下了楼。 客栈虽说也有早饭,但客栈的早饭哪有外面的小吃吸引人,两人走出客栈,一路沿着清江河走着。 虽说是冬日,但清江河岸都是摆摊的。 有卖小物件的,也有卖姑娘胭脂水粉,还有卖头花首饰,也有很多小吃摊。 柳满月跟在谢晋安身后,一路走一路看,眼花缭乱,开心不已。 直到看到了馄饨摊。 她听见摊主在吆喝:“鲜鱼馄饨,八文钱一碗,鲜香馅足,皮薄得很......” 柳满月一把抓住了谢晋的袖子,拖着他就朝馄饨摊走去。 而被抓住的谢晋安,微微垂眸,视线落在她紧紧抓着他袖子的白嫩小手上,薄唇勾了勾,什么没说,任由她拽着就过去了。 摊主一见来了客人,忙抬头来看。 一见是两位衣着不凡气质矜贵的年轻男女,他的视线扫过柳满月抓着谢晋安衣袖的手,便笑盈盈地开口道:“公子小姐不是本地人吧?第一次来江阳吗?那可一定要尝尝我家馄饨。我家馄饨可是出了名的好,不止是好吃,更重要是,吃了我家馄饨的有情人,情比金坚,相爱一生!” 柳满月听得有点傻眼。 不会吧? 吃个馄饨而已,还这么多说法? 要不算了,换其他的吧? 就在她正要拖着谢晋安离开之际,却听见他低沉的嗓音传来:“那便要两碗尝尝!” 第359章 大骗子 谢晋安一说要两碗尝尝,摊主立马一边张罗着下馄饨一边指着一旁的小桌子,热情不已:“二位请坐,馄饨马上就来。” 谢晋安刚想抬脚,却被柳满月一把拽到一旁。 她看了一眼卖馄饨的摊主,随后凑到谢晋安面前,小声说:“大人,要不咱不吃馄饨了?” “为何?” “你没听见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什么有情人?什么情比金坚?咱俩又不是......” 谢晋安突然打断她的话:“柳满月!” “嗯?” “我听说,清江河畔的鱼肉馄饨是用清江鱼做的,极鲜极嫩,你确定不尝尝?” 柳满月忍不住咽了口水。 她看了看谢晋安,又看了看那散发着鲜香味的馄饨摊,犹豫了一瞬,便拉着谢晋安坐了过去。 管他呢,先吃了再说。 馄饨很快被端了上来,实实在在满满一碗,谢晋安邦她取了勺子和筷子,柳满月伸手接过,先用勺子舀了一口汤。 极鲜美! 接着开始吃馄饨,第一口下去,她立马惊艳的睁圆了双眼,一边吃一边含糊不清地夸赞:“真的很好吃。” 谢晋安见她一脸满足的小模样,忍不住勾唇:“慢点吃!” “嗯,大人快吃,趁热吃才好吃。” 谢晋安微微颔首,也拿起勺子,学着她先喝了一口汤。 味道果然不虚,极鲜美。 江阳人挺实在,平时在京城一碗馄饨将将吃饱的柳满月,看着碗里还余下的三个馄饨,犹豫不决。 她实在吃不下了,太撑了。 谢晋安恰好吃完碗里最后一个馄饨,见她咬着筷子,盯着碗里剩下的几个馄饨一脸纠结,就知道她在想什么,于是伸手过去,将她面前的碗端了过来。 柳满月一愣。 “大人,你干嘛?” 谢晋安拿起勺子,一边将她碗里剩下的三个馄饨舀进自己碗里一边缓缓出声:“总不能浪费!” “可是......可是这是我吃剩下的,你.......” 谢晋安放下手里的勺子,拿起筷子,夹起一个馄饨放进嘴里,随后抬眸对上柳满月吃惊的眼神,一脸平静道:“柳满月,本大人是在替你积德,别不识好歹!” “......我犯什么错了?” “浪费吃食,会遭天谴!” ...... 吃饱喝足,回到客栈,柳满月终于想起一事来。 “大人,我觉得陈子毅的病非常古怪,就像是.......” 谢晋安淡淡启唇:“身中蛊毒!” “对对对!”柳满月一脸崇拜地看着他,惊叹出声:“大人好厉害!” 对上她崇拜的眼神,谢晋安勾唇,也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你也不错,司颜教的那点东西还没忘。” “可是,我虽知道他身中蛊毒,可我并不会解毒,这事还得找师父!” 她说着问谢晋安:“大人可知道师父在何处?” 谢晋安摇头:“不知!” “啊,那怎么办?陈子毅现在情况十分危急,若是找不到师父,他恐怕活不久。” 谢晋安看她一眼,接着道:“我虽然不知她在何处,但若是真想找,也并非难事。” 柳满月一听,眼睛一亮:“那就快找。” 谢晋安却没动,只是看着她问:“她留给你的镯子呢?” 柳满月一愣,随即抬手指了指二楼:“在药箱里。” “为何不戴?” “那镯子半夜老是发光,我嫌它打扰我睡觉,就摘了。” 谢晋安听了,什么话没说,起身站了起来。 见他突然站了起来,柳满月忙问:“去哪儿?” “去找你师父。” 说完,他抬脚朝客栈二楼走去,柳满月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上了二楼。 到了房间,柳满月推门而入,谢晋安随其后。 进去后,他便坐在一旁的桌子旁,看着柳满月打开药箱,从暗格里拿出那支造型奇特的镯子。 谢晋安朝她伸手:“给我!” 柳满月将镯子递给他,谢晋安拿着看了一眼,便对她道:“需要你的一滴血!” “嗯?” “召唤你师父!” “啊?” 柳满月半信半疑地摸出银针,在指尖上轻轻一扎,顿时有血珠冒出来。 谢晋安将那支似蛇非蛇似龙非龙的镯子的一头靠近血珠,顿时,血珠被吸走,镯子开始发光,血红的光。 但也是仅仅一瞬就消失不见。 柳满月一脸震惊。 “这......”她开始发挥自己的想象力,“大人,它以前半夜老是发光,不会是在偷偷喝我血吧?” 谢晋安将镯子递给她,故意吓她:“嗯,很有可能!” “.......” 小满月小脸一白,手一抖,镯子差点落地。 谢晋安眼疾手快,一把接住那镯子,接着抬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轻笑一声:“小傻子!” 柳满月用手捂着被敲疼的脑门,皱着小眉头,凶巴巴地道:“谢大人,你就是个大骗子!” 谢晋安起身,靠近她,伸手过去握住她的手腕,一边将手里的镯子往她手腕上套一边低笑出声:“嗯,一个小傻子,一个大骗子!” 天生一对! 他将镯子戴好,这才松开她的手腕,低声道:“你师父已经收到了你的求助,若是离得近,她今晚就能赶来,若是远,可能需要几天。” “这么神奇吗?” 谢晋安点头,正要说话,就在这时,传来敲门声,是夏雉的声音:“主子,余知府来了。” 谢晋安便看向柳满月,低声道:“你别到处乱跑,我去见个人。” 柳满月说:“我想出去逛逛。” 谢晋安一听,便拒绝道:“不行,人生地不熟,走丢了怎么办?” 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天赐冷冰冰的嗓音:“姑娘,相爷交代了,你想玩便玩,不用顾忌!” 柳满月一听到他的声音,立马开心起来。 她抬脚走过去,打开房门,看着站在外面的天赐,开心道:“那走吧,咱俩逛逛去。” 说完,抬脚先出了门,连蹦带跳的走了。 天赐跟在她身后,手握长剑,一身生人勿进的气息,走得不紧不慢。 谢晋安缓缓走出房间。 他抬眸,看着蹦跶着走远的姑娘,面色渐沉...... 夏雉靠近,压低了嗓音:“主子,天赐绝对是故意的!” “他?” 谢晋安哼笑一声,轻声道:“他哪来的本事?” 京城里的那个,才是最大的绊脚石! 第360章 长情之人 江阳上个月发生了一个离奇命案。 一天之内死了两人,一人是常年在清江河打鱼的渔夫,另外一个是一家豆腐店老板,一个死在天没亮的清晨,一个死在深夜,都是被什么吸干了血,失血而亡。 此刻,谢晋安坐在江阳知府余知槐的面前,面无表情地替听他在说:“死状惨不忍睹,下官本将尸体放在停尸房想等大人来验看,谁知就在命案发生后的第五天,尸体不翼而飞,不知去向。” 闻此言,谢晋安抬眸,看向余知槐,剑眉微拧:“尸体这么重要的证据,余大人为何不派人看管?” “大人息怒,下官派了六个人看管尸体,但那天晚上,不知为何,六人同时被迷晕。” 余知槐接着道:“下官怀疑,凶犯不止一个人。” “有何证据?” “下官在停尸房找到两个脚印,一大一小。” “两个脚印?一大一小?”谢晋安冷哼一声:“莫非是怪物不成。” 余知槐一脸凝重:“不瞒大人说,这一年来,江阳十分不太平,清江河畔的几户人家都来说,每逢子时,他们都听见河里传来婴儿啼哭声......后来就有传言说,是河鬼吃人......” 谢晋安微微勾唇,薄薄的唇角扯出一抹冷嗤的弧度:“余大人好歹是朝廷命官,竟相信这无稽鬼话?” “是是是,大人教训得很,下官也觉得荒唐。” “既然人证都没了,那余大人就带本官去案发现场看看。” “是,大人这边请。” ...... 江阳虽小,但柳满月逛着逛着发现了很多宝藏店。 比如这家点心好吃,她买了一包;哪家首饰好看,她一贪心,搜罗了一匣子;接着又发现一家皮毛店,极柔软的兔毛围脖,她左挑右挑,买了四条。 如意一条,夫人一条,大嫂一条,她自己一条。 抱着围脖出门的时候,她突然停了下来。 扭头问一旁的天赐:“我是不是该给相爷也买一条?” 天赐面无表情地点头:“理应如此!” “可我没银子了,你有吗?借我一点。” 天赐看她一眼,从怀里摸出一个钱袋,递了过去。 柳满月一把抓过钱袋,又转身回了店里,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条黑色狐狸毛围脖。 她捧着那条围脖,一脸肉疼,犹豫着对天赐说:“要不退了吧?这一条抵我这四条还多,我下个月的俸禄都花进去了。” 天赐收起花了一半银子的钱袋,一边塞进怀里一边道:“姑娘的心意,相爷定会喜欢!” 一句话,立马让柳满月满血复活。 她点点头:“相爷待我如此的好,一条围脖都不舍得,我岂不是太没良心?” 天赐抬脚出门,没再说话。 两人回到客栈,已是中午。 柳满月跑去隔壁敲门,里面无人,想着谢晋安公务在身,便和天赐一起出门找饭吃。 因为早上的馄饨极好吃,柳满月便和天赐去了清江河畔。 清江河两岸的小吃摊非常多,她早上馄饨吃得多,也不是特别饿,便一路慢悠悠地逛着,突然,发现前面豆腐店围了一圈人,好像有衙役。 她立马和天赐走了过去,靠近了,就听见了一个熟悉的男声在说:“本官定会给你们一个交待!”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柳满月扒开人群,使劲往里挤,挤到一半实在挤不动,便卡在人缝里将脑袋伸出去,看着站在人群中间的男人。 他不知何时已换上了官服,一身深啡色官服,衬托着他高大挺拔的身材,再加上那张威严却不失俊朗的脸庞...... 柳满月听到身边有姑娘在窃窃私语:“听说是从京城来的大人,你看那官服,真好看。” 闻此言,柳满月瞄了一眼谢晋安身上的官服。 不过就是普通的正三品官服,哪来的好看? 接着,耳边又传来另外一个姑娘刻意压低的声音:“什么官服好看?我看是人好看才对。” 说完,两人捂着嘴,笑得一脸不怀好意。 笑过之后,其中一个看着谢晋安,脸颊绯红,小鹿乱撞:“你说他在这边要待多久?” “听说是来破水鬼案的。” “那便是要待很长时间了?” “姐姐害羞什么?莫不是对他有想法?” “胡说什么?这位大人一看就是有家室之人......” 柳满月立马扭头看向对方,好奇问:“何以见得?” 对方见她面生,但长得极其娇俏动人。 特别是那双眸子,看着你的时候,灵动至极,让人一眼就喜欢。 那姑娘也是个爽快人,便对她小声道:“这位大人一看已过二十,他相貌俊朗,气质矜贵,京城贵女又多,恐怕早就有了夫人。” 柳满月猛点头,忍不住朝对方竖起大拇指:“姐姐厉害!” 对方被夸得有些飘飘然,接着又道:“我跟着隔壁二大爷学过一段时间面相,从男女感情上看,这位大人是个极专情长情之人,所以啊,他待他夫人应该是极好的。” “.......” 柳满月很想说,你家隔壁二大爷指定是个江湖骗子。 什么长情之人? 什么待他夫人极好? 他和他夫人刚和离,好个毛线咧。 就在她暗自腹诽之际,突然感觉前方有人看她,一抬头,就对上谢晋安看过来的眼神。 他眼眸深邃,当盯着某一个人看的时候,若是面无表情,会让人不寒而栗。 但若是表情尚好...... 比如说现在,他看起来心情不坏,因此当他看过来时,那眼神竟透着几分深情。 柳满月冲他眨了眨眼,刚想缩回脑袋退出去,却听见身边的两姐妹突然激动起来。 “他是不是在看我?” “胡说,他明明是在看我,你看我今天妆发如何?有没有乱?” “你省省心吧?他怎么会看得上你?明明就是在看我......” “......” 柳满月悄悄缩回脑袋,转身正要偷偷溜走,夏雉神出鬼没,突然出现在她身旁,笑着小声道:“姑娘,大人说今天中午请你吃清江鱼。” 柳满月想要溜走的脚步一顿。 她仰脸看着夏雉,眼神都亮了:“大人说的?” “嗯,大人说他已安排好位置,对方做清江鱼做了三十多年,特别是青椒鱼,味道十分美妙,姑娘一定喜欢。” 柳满月忙不迭地点头:“喜欢喜欢,我自然是喜欢,那我在何处等大人?” “姑娘随属下来。” “好咧。” 柳小吃货颠颠地跟在夏雉身后,别提多开心。 天赐:“......” 诡计多端,让人不齿! 第361章 你觉得本大人如何 谢晋安谢绝了余知槐一起吃个午饭的盛情邀请,去了‘刘记鱼庄。’ ‘刘记鱼庄’就开在清江河畔,但它位于对岸位置较高处,视野开阔,两层小酒楼,环境干净整洁。 他到的时候,柳满月正趴在窗户前,看着下面的清江河,小嘴喋喋不休:“天赐,你看这清江河的水就是不一样,好清澈呀,我好像看到有鱼游过去。” 站在她身边的天赐,偏头看了一眼进屋的谢晋安,随即收回视线,一声不吭。 柳满月也听到了脚步声,回头一看,见是谢晋安,立马眼睛就亮了起来。 她转身朝他迎上去,嘴角咧开,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大人,你终于来了。” 谢晋安垂眸,视线落在她笑得娇俏的小脸上,原本抿着的唇角,不自觉便有了弧度。 “等不及了?” 小吃货特别实诚,忙点头:“楼下有人在吃鱼,我还闻到厨房里飘来的香味......” 她说着仰着小脸,凑到谢晋安面前,指着自己咧开的嘴角:“大人,你看到我的口水了吗?” 一旁的天赐默默将头扭向窗外。 真没眼看。 谢晋安却满眼含笑,看着柳满月的眼神深邃又宠溺。 他开口,嗓音低沉悦耳:“怪我,下次再不会让你久等。” 柳满月却摇头:“大人办案最重要,我多饿一会儿没关系。” 谢晋安没再说话,亲手替她拉开椅子,待柳满月坐下来后,叫来了店小二。 店小二上了菜单,谢晋安伸手接过,又递给了柳满月。 柳满月一边翻菜单一边头也不抬地问天赐:“天赐,你也一起坐下来吃吧。” 话音刚落,夏雉就走了过来。 他一把拉住天赐,笑着对柳满月道:“柳姑娘和大人吃吧,我和天赐兄弟在楼下有位置。” 柳满月抬眸看向天赐,用眼神问他是真的吗? 天赐对上她明亮的大眼睛,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随后轻点了下头:“嗯!” “那好吧,那你们也下去吃饭吧,不用管我了。” 天赐没再说话,任由夏雉拉着出了房间。 待他们离开后,柳满月看着菜单上的青椒鱼和麻辣鱼犹豫不决,她问店小二:“青椒鱼和麻辣鱼,哪个最好吃?” 店小二立马笑着道:“姑娘若是没吃过青椒鱼,可以尝尝我们的青椒鱼,是本店招牌,人人都说好吃。” 柳满月一听,点点头:“那就吃青椒鱼。” 随后又问坐在对面正在喝茶的男人,脆声道:“大人,猪蹄你吃吗?我见这上面有一道耙猪蹄,之前如意给我做过一次,十分好吃。” 谢晋安点头:“好,来一份。” “仔姜小炒鸡呢?” “来一份。” “白灼虾呢?” “来一份。” 柳满月一看已经四个菜了,于是合上菜单,抬手想递给店小二,却又被谢晋安半路拿走了。 他翻开菜单,又加了一个鱼头豆腐汤和清炒山药。 点完,他将菜单递给小二,小二退下后,柳满月便好奇开了口:“大人,我刚听他们说,这清江河闹鬼,是真的吗?” 谢晋安拿起水壶,给她倒了盏热茶,低声道:“先喝口茶。” 柳满月端起茶,喝了一口,放下的同时眼巴巴地盯着他。 谢晋安对上她渴求的眼神,忍不住勾了唇角:“你刚刚不是还看到有鱼在游?” “嗯,可多鱼了,一群群的,有这么长......” 她说着,拿手指比了比。 谢晋安道:“既有鱼,何来鬼?” 柳满月一听,便道:“可他们说一到子夜便会听到河里有婴儿啼哭,说得可吓人了。” “一切还是未知,但我能肯定的是,不是鬼祟!” 柳满月点点头,随后又问:“大人是不是有什么眉目了?” 谢晋安没回她的话,而是看着她,压低了嗓音,问道:“敢不敢子时跟我到这河边走走?” 子时? 河边? 柳满月浑身一颤,小脸都白了,忙摇头:“大人,您饶了我吧,就算你说不是鬼祟,可我还是怕呀。” 谢晋安直起身体,轻轻靠在椅背上,抬眸睨着她,嗤笑一声:“你也就在我面前挺厉害。” “大人,你在夸我吗?” “你以为呢?” “反正我就当你夸我!” 这时,菜端了过来。 五菜一汤,摆了满满一桌。 柳满月闻着那道青椒鱼,浓浓的青花椒味,香味十足,让她忍不住食指大动。 她拿起筷子,先尝了一口,立马仰脸看向谢晋安,满眼惊艳:“大人,好吃。” 谢晋安看她一眼,拿起筷子也尝了一口,随后点头:“还行。” 他吃了几口之后,便拿起一旁的公筷,将鱼肉挑好刺放在干净的碟子里,然后放在柳满月右手边。 柳满月看他一眼,一边吃一边道:“大人,刚有姑娘夸你呢。” “哦?” 谢晋安挑眉:“哪来的姑娘?” “就是刚刚,在豆腐店门口,我身边站着的俩姑娘,说你长得俊朗周正,穿着这一身官服十分好看。” 谢晋安又加了块耙猪蹄放进她面前的碗里,缓缓出声道:“那你呢?” 柳满月咬了一口猪蹄,又软又耙的口感,让她忍不住眯起双眼。 她问他:“我怎么了?” 谢晋安放下手里的筷子,伸手过去,拿了一只白灼虾。 一边剥着软壳一边道:“你觉得本大人如何?” 柳满月一听,立马说:“大人长得的确周正俊朗,可我没觉得这一身官服有多好看。” 谢晋安刚扬起的唇角,顿时又抿了起来。 但很快,又不受控制地扬了起来。 因为对面的小姑娘说:“可能是我看习惯了你穿官服的样子,我觉得大人穿常服更好看,特别是穿着黑色锦袍。” “是吗?” “嗯,我从不说假话,骗人是小狗!” “好!” 谢晋安将剥好的虾放进她面前的碟子里,嗓音磁性又愉悦:“你说的,我都信!” 柳满月又吃了一口虾,鲜得她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她一边开心地吃着一边道:“其中有个姑娘还给你看了个面相,她说你是极长情专情之人,说你待夫人是极好的。” 谢晋安看着她,薄唇微启:“怎么?你觉得不对?” “当然不对啦,大人你刚和离,明明就不是什么长情专情之人!” 第362章 为何生气 原本勾着唇角,心情极好的谢晋安,瞬间沉了脸色。 他放下手里的筷子,冷眸半眯,盯着柳满月,忍不住咬牙:“有这么多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 正在吃虾的柳满月一愣。 见他突然沉了脸色,语气不爽,她不解道:“你为何突然生气?” 谢晋安咬牙切齿,恨恨道:“你说呢?” 柳满月蹙着精致的秀眉,认真地回他:“你是因为我刚才那句话吗?可我说的是事实呀,你就是刚和离.......” “柳满月!” 谢晋安冷声打断她的话,沉声道:“有时候事实也伤人!” “我......” “而且,你看到的并非就是事实。”谢晋安眸色深沉地看着她的眼睛,“我和小陈氏的事,若是你想听,我可以给你解释.......” “我不想听!” 对上他深沉的黑眸,没来由地,柳满月一阵心慌,她下意识拒绝:“大人,我不想听!” 谢晋安紧盯着她,薄唇微启,嗓音古井无波:“为何?” 柳满月突然不敢看他。 她低头看着碗里的菜,轻轻回了一句:“那是你的事,我为何要听。” “还有,”她抬头看他,满眼歉意,“我刚才那话并没恶意,大人千万别放心上。” 接着,又十分真诚的加了一句:“对不起!” 谢晋安看着眼前一脸歉疚的姑娘,突然一阵无力。 他能感觉到,她对他有好感。 但这种好感绝对不是男女之情。 她待他就像待徐正庭和顾厚山,他可能是她眼中的大哥;也可能是她眼中的长辈...... 仅此而已。 所以,他哪敢冒进? 生怕一不小心,就吓坏了她,从此,她便离他远远的,想见也见不着。 谢晋安告诉自己,她还太小,还没开窍。 慢慢来,不急! 他重新拿起筷子,夹了一个虾,他一边慢条斯理的剥着一边头也不抬地问:“真知道错了?” 柳满月一听,忙不迭地点头:“嗯,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乱说了。” “嗯,本大人大度,今日就原谅你。” 说着,将手里剥好的虾放进她面前的小碗里,随后抬眸看她,缓声道:“吃吧。” 见他真的不生气了,柳满月立马开心起来。 她夹起虾,放进嘴里,一边吃着一边嘿嘿的笑。 谢晋安看着她,忍不住勾唇:“小傻子!” ‘小傻子’吃着他给她剥的虾,觉得自己也应该投桃报李一下,于是,便拿起一旁的汤匙,亲手给谢晋安舀了碗汤。 谢晋安坐在那里,见她挽着衣袖,笨手笨脚地替他盛着汤,原本闷在心里的最后一点不爽也消失不见。 还奢求什么? 足矣! 吃完饭,两人回到客栈,陈府那边就来了人。 对方一见到柳满月便急声道:“柳医正,老爷请您快过府一趟,大少爷他吐血了。” 柳满月一听,背起药箱就要往楼下冲,谢晋安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起上了马车。 到了陈府,柳满月径直去了后院,陈子毅的房间里,陈业和陈夫人都在。 陈业见柳满月来了,立马迎上来,急声道:“柳医正,毅儿刚吐了一口血,你快看看。” 柳满月将药箱放在一旁,抬脚过去,弯腰伸手,号住了陈子毅的脉。 陈子毅是醒着的,见她来了,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来。 他轻声问她:“劳烦柳姑娘了。” 柳满月看他一眼,没说话,安静号脉。 片刻后,她换了另外一只手。 时间在一点点流逝,房间内,安静无声。 直到她收回号脉的手,转身取针的时候,陈业这才急声问:“怎么样?” 柳满月打开药箱,取出针灸包,原本抿着的唇角轻轻一扬,声音透着几分轻松感:“陈老爷莫怕,大少爷他病情见好,吐血是好事。” 陈业一听,顿时激动起来:“当真?” 柳满月点头,笑着道:“嗯,麻烦准备热水,我要施针。” “是是是。” 陈业连忙吩咐一旁的仆从:“快,备热水。” 仆从匆忙离去,陈业一抬头,这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谢晋安。 他连忙走过去,躬身行礼:“草民有失礼数,照顾不周,还望大人海涵。” 谢晋安看着他,沉声道:“陈老爷一心为子,情有可原。” “谢大人体恤。” 陈业直起身,扭头看向一旁的张氏,眉头一皱:“怎么如此没规矩?见了大人还不行礼?” 张氏立马走过来,对谢晋安行礼:“民妇见过大人。” 谢晋安垂眸,扫了她一眼,淡淡‘嗯’了一声,不再说话。 张氏原本就怕他。 此刻,听他‘嗯’了一声之后,便再也不说话,也不让她起身,便愈发惊恐不安。 于是,原本曲着的双腿一软,整个人跌倒在地上。 陈业一见,立马上前扶住她,不悦斥责:“你今日怎么回事?” “老爷,妾身......妾身突然有些头晕。” 陈业一听,忙道:“怎么了?可是吹了风?” 张氏顺势靠在他身上,轻轻地‘嗯’了一下。 陈业一听,忙看向面前的谢晋安,不好意思道:“贱内身体不适,草民先送她回去休息,一会儿再来陪大人。” 谢晋安没看他,视线一直落在正在施针的柳满月身上,半响,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他身上气势极强,让人不敢多开口。 陈业立马扶起张氏,出了房间。 待他们离开后,夏雉不知从何处搬了张椅子过来,谢晋安坐下后,抬眸看向床上的陈子毅,嗓音清淡无波:“患病多久了?” 陈子毅看他一眼,轻轻回道:“从出生那一刻开始,便一直被这怪病缠身,一年比一年严重。” “你父亲待你如何?” “父亲待我极好!” 陈子毅睁眼看着帐顶,慢慢道:“若不是他苦苦哀求,我又何至于苟且至今?” 谢晋安看他一眼,接着问:“你母亲呢?” “母亲生我时便去世了。” “刚刚这位......” 陈子毅收回看向帐顶的视线,垂下眼睫,半响后,轻声道:“她是我继母,原本是父亲的小妾,母亲过世后,父亲将她转正。” “哦?待你如何?” “好!” 谢晋安掀起眼皮扫他一眼,没再说话。 恰好柳满月施完针,她直起身,看了一眼陈子毅,却什么都没说,转身净了手。 净完手,她看向谢晋安,轻声道:“大人,出来一下。” 说完,抬脚率先出了门。 谢晋安随之起身,跟着走出房门。 两人走到廊子边上,柳满月见四下无人,这才停了下来。 她转身看向站在身后的谢晋安,仰脸看他一眼,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觉得他太高,于是,冲他招招手,小声道:“大人,你靠近些。” 谢晋安看她一眼,见她神神秘秘的,于是俯身下来,将耳朵靠过来。 柳满月连忙踮起脚尖,朝他耳朵凑过去,小声说:“大人,我肯定陈子毅被人下了蛊!” 她的唇紧挨着他的耳朵。 随着她说话的动作,温热的呼吸扑洒过来...... 耳朵就像被羽毛轻轻拂过,那种让人无法克制的悸动,从耳朵处一路窜到心房,谢晋安浑身都热了。 第363章 不小心碰了一下 柳满月说完,后退一步,视线不经意间落在谢晋安的耳朵上,那通红的颜色,让她一怔,随即好奇道:“大人,你耳朵怎么红了?” 谢晋安轻掀眼皮,睨了她一眼,随即缓缓起身,漫不经心开口道:“太冷。” “冷会红耳朵吧?不会是冻了吧?” 她说着就伸手,要去摸他耳朵。 她毕竟是大夫,若真是冻了,她一下子就能摸出来,然后给他配点药。 但谢晋安却躲开了。 他挺直脊背,躲开她的手,眼睛看向别处,俊朗的脸上,表情多少有些不自在:“无妨!” 他不让摸,柳满月也不强求。 收回手来,她仰脸看他,又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大人如何看?” 谢晋安调转视线,对上她的眼眸,沉思了一瞬,沉沉开了口:“自出生到现在......对方还真是阴毒。” 柳满月立马点头,满眼愤慨:“到底是多大的仇恨,要对一个刚出生的孩子下手,简直丧尽天良。” 谢晋安看着她,低声道:“你现在只需暂时稳定他的病情,等你师父来。” 提到师父,柳满月眼神一亮。 “师父那么厉害,肯定能治好陈子毅。” 谢晋安点头,随后沉声交待她:“以后每日来这里,我若不忙,我便陪你一起过来;若我忙,你一定要带着天赐,听见了吗?” 他的话,让柳满月顿时紧张起来。 她小心翼翼环顾四周,见周围无人,这才小声问谢晋安:“大人也感觉到陈府的不同寻常了是吗?” 谢晋安看着她没说话,视线落在她小表情极多极灵动的小脸上,唇角不可抑制地勾了起来。 见他不说话,她靠近他,压低了声音:“不瞒大人说,我也感觉到了,特别这后院之处,总觉得不太对劲。” 接着,她又犹豫着小声说:“总觉得这一处比别的地方更阴冷。” 见她一脸惶恐的可怜样,谢晋安嗤笑一声:“有我在,你怕什么?” 随后又对她说:“晚上我带你看样好东西!” “什么东西?” “晚上就知道了。” ...... 半个时辰后,柳满月取了针,跟着谢晋安回了客栈。 时间还早,她便拿了一本医书抱着上午刚买的话梅去隔壁找谢晋安,一进去,便看到他坐在书桌前写东西,于是,也没打扰他,自己搬了张杌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她一边翻着医书一边吃话梅,翻书的动静掺杂着吃东西的动静,吵得谢晋安忍不住皱了眉。 他停了手上的动作,抬眸看向对面毫不知觉的姑娘,无奈出声:“我在写信。” 柳满月抬头看他,还不忘往嘴里塞了一个话梅肉。 她一边嚼着一边点头:“嗯,我知道你在写信,你写吧,我不打扰你。” 不打扰? 谢晋安放下手里的毛笔,抬手揉了揉有些酸胀的眉心,朝外面叫了一声‘来人’。 夏雉立马推门而入:“主子。” 谢晋安看着他沉声吩咐道:“给姑娘送壶热茶来。” “是!” 夏雉转身离去,柳满月看着谢晋安,忍不住问:“大人如何知道我渴了?” 谢晋安扫了一眼她整整齐齐放在一旁的梅子核,随后答:“想着你也应该吃渴了。” 柳满月一愣,随后低头看了一眼手里拿着的纸袋。 纸袋里只剩下几个话梅。 她伸手拿出一个,伸到谢晋安面前,脆声道:“喏,你尝尝,可好吃了。” 谢晋安看着递到面前的话梅,原本想拒绝,他一贯对这些姑娘喜欢的小零嘴不感兴趣。 但到了嘴边的拒绝却鬼使神差地变成了....... “我手上有墨。” 为了证明他手上真的有墨,谢晋安特意将手伸到柳满月面前,柳满月看了一眼,果然,修长的指尖,真的沾了一点墨汁。 她没多想,开口道:“那我喂你!” 说着,直起上半身,将拿着话梅的手使劲伸到他的嘴边。 看着递到嘴边的话梅,谢晋安一低头,便张嘴含住了。 大概是离得太近,他的唇‘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手指...... 男人唇上温热的触感,吓得柳满月立马收回手来。 她抬眸看他,微微瞪眼:“大人,你差点咬到我了。” 谢晋安将话梅含进嘴里,随后看着控诉他的姑娘,忍不住哼笑一声:“不小心碰了一下,哪叫咬?” “谁让你碰了?” “柳姑娘,讲点道理好不好?是你非要喂我,我不小心碰了你一下.......值得生气?” “哼!” 柳满月一把捂住手里的纸袋,凶巴巴地对他说:“你别想再吃了。” 谢晋安轻轻咬开嘴里的梅子肉,酸酸甜甜的口感,还不错。 恰这时,夏雉端着刚泡好的茶水走进来。 他将茶盘放在一旁,正要倒茶,谢晋安道:“我来!” 夏雉便收回手来,退了出去。 房间内,谢晋安拿起茶壶,亲手给生气的柳姑娘倒了盏茶,他将茶盏放在她面前,勾唇一笑,柔声道:“你送我一颗梅子,我给你一盏茶。” 柳满月将手里的纸袋放在一旁,伸手端起那茶盏,轻轻地抿了一口,随后道:“茶水是客栈的,又不是大人你的。” 谢晋安给自己也倒了一盏。 他一边喝着一边慢条斯理道:“客栈会给你喝雨前龙井?” “嗯?” 一听说是雨前龙井,柳满月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随后问他:“你还自带茶叶了?” “本大人哪喝得惯外面的粗茶淡水。” 柳满月朝他竖起大拇指:“大人真有钱!” 接着,眼睛一亮。 她捧着茶盏,咧着嘴角,露出可爱的小虎牙,笑得一脸谄媚:“俗话说日行一善,功满三千。大人,要不你积积功德吧?” “给谁行善?” “我!” 柳满月放下手里的茶盏,用手指指着自己,笑得见牙不见眼:“能不能......借我点银子花花?” 谢晋安看着她,低声问:“你没银子了?” “今日出去逛的时候,都花光了。” “哦?都买的什么?” 柳满月立马道:“我路过一家皮毛店,看里面的围脖不错,就一口气买了......” 她说着朝谢晋安伸出五个手指:“五条围脖!” “买那么多作甚?” “送人呀。” “哦?” 谢晋安突然来了兴致,漆黑的双眸看着她,唇角缓缓勾了起来:“你打算送给谁?” 第364章 想掐死她 柳满月跑去隔壁房间,抱来了五条围脖。 她将五条围脖一一摊开在谢晋安面前,指着那条紫罗兰颜色的兔毛围脖说:“这条是给夫人的。” 又指着一条梅花红的说:“这条是给大嫂的。” 谢晋安将视线从围脖上移开,看她一眼,低声道:“你哪来的大嫂?” “自然是顾家大嫂。” 说完,指着一条极明艳的橙黄色说:“这条给如意,如意特别适合明艳的颜色,越明艳越好看。” 随后又指着另外一条开心道:“这条青绿色是给我自己的。” 她说着拿起那条围脖,戴在脖子上,微微偏头看向谢晋安,露出小虎牙,开心问:“大人,好看吗?” 谢晋安看着她,视线落在她脖子上,第一次发现,水绿原来是极衬她的。 活泼灵动却不失娇俏。 毛绒绒的一团,衬托着她白嫩的小脸,整个人又灵动娇俏了不少。 他点头,低低道:“好看!” 一句‘好看’让柳满月瞬间开心起来,她用手摸着上面柔软的兔毛,爱不释手。 谢晋安的视线却落在最后一条黑色的围脖上。 非常柔软上档次的狐狸毛,蓬蓬松松,一看就比刚才那几条贵不少。 他看了柳满月一眼,漆黑的眸底划过一抹期待。 见她还在一直摆弄着自己的围脖,于是没忍住,伸手过去,拿起那条黑色的围脖,开了口:“眼光不错,我很喜欢!” 低沉的嗓音,是掩饰不住的愉悦。 他的话,让正在摆弄围脖的柳满月动作一顿,接着抬头,当视线落在他手里拿着的围脖上时,嘴里的话脱口而出:“大人,你误会了!” “.......” “这是给相爷的!” “......” 此刻的谢晋安,看着眼前一脸真诚的姑娘,拿着那条围脖的手不自觉收紧。 他体内涌出一股子冲动...... 他想掐死她! 见他原本愉悦的眼神渐渐变得凶残起来,吓得柳满月连蹦带跳地从杌子上逃离,她躲到一旁角落里,瑟瑟发抖地看着他问:“大人.......大人你怎么了?你别这样看我,我怕!” 谢晋安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把抓起桌子上的围脖,几步走到柳满月跟前,伸手一把拎住她的衣领,踹开房门,一把将她丢了出去。 不等她站稳,又将手里的围脖一股脑丢出去,随后‘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房间外好不容易站稳身子的柳满月,一脸懵逼地看着紧闭地房门,缓了缓神。 最后忍不住绷起小脸,生气地对着房门大叫一声:“谢晋安,你有病吧?” 好好的,说发脾气就发脾气。 神经病! 听到动静的天赐从对门走出来,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又看了一眼气得小脸通红的姑娘,开了口:“出了什么事?” 一肚子委屈加愤懑的柳满月一见到天赐,立马道:“谢大人又发脾气,莫名其妙,他竟然把我扔出来了。” 天赐听完她说的话,垂眸看了一眼她手里抱着的围脖,沉思了一瞬,好似明白了什么。 于是道:“既如此,那日后姑娘还是呆在自己房间最合适。” 柳满月听了,委屈巴巴地问他:“天赐,我什么都没做,他凭什么朝我发火?你们男人怎么这样?” “......姑娘,你不能一棍子打死一群人!” 柳满月想想,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于是就道歉:“对不起天赐,你不一样,你从来都不发脾气......” 话音未落,身后的房门突然被打开。 一身戾气的谢晋安冷冰冰地站在那里,深邃的眼眸,在这一刻像着了火。 他看着一脸不自知的柳满月,薄唇微启,一脸阴鸷:“很吵!” 柳满月转身,仰脸对上他骇人的视线,小脾气也上来了。 她凶巴巴地道:“吵死你拉倒,谢晋安,我要是再理你,我就是王八蛋!” 说完,抱着围脖气势汹汹地回了隔壁房间。 天赐跟在她身后,待她关上房门口,抱着长剑倚在门口,面无表情,目不斜视。 谢晋安冷冷瞥他一眼,抬手关上房门,晚饭之前再也没露过面。 而隔壁的柳满月,气得将自己一头扎进被子里,原本想宣泄一下心理烦闷的情绪,但扎进去就没起来了。 片刻后,被子里传来细小的呼噜声。 站在门口的天赐,耳力惊人,他一直关注着屋里的动静,原以为小姑娘会气得哭鼻子,谁知道.......竟然睡着了。 他忍不住扭脸看向隔壁紧闭的房门,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竟多了一分惆怅和怜悯。 ...... 柳满月这一觉睡到天黑。 如果不是天赐叫她起来吃饭,她可能会一觉到天亮。 从床上爬起来,她用手抓了抓自己睡得一团糟的鸡窝头,打开房门走出去,看着外面的天赐,一脸无力:“好饿!” 天赐:“姑娘想吃什么?” 柳满月双手一摊,可怜兮兮地道:“我没银子!” 提到‘银子’,柳满月突然想起下午和隔壁发生的不愉快。 她扭头看向隔壁依旧紧闭的房门,偷偷溜过去,趴在门缝上往里看,刚看了一眼,就听见天赐说:“姑娘,谢大人已经出去了。” “嗯?” 柳满月扭头看他:“他去哪儿了?” “不知!” 柳满月直起身体,蹙着好看的眉头,有些纠结:“你的银子也不多了,我也没银子了,我原本想找他借点银子花花的,谁知他突然发脾气不理我了。” “姑娘不用担心,属下的银子还够吃上两天。” 柳满月一听,愁容满面:“两天后呢?” “再想办法。” “也只能这样了。” 她转身朝楼下去,一边走一边碎碎念:“天赐,要不咱们去吃面吧?就吃清汤面,一碗清汤面五文钱,咱俩就是十文钱,你还有多少银子?” “十五两。” 柳满月一听,顿时来了希望。 “按照一顿十文钱这个来算,咱俩绝对能活到回京城。” “是!” “好,就这么办。” 两人出了客栈,就近找了一家面馆。 进去后,刚要了两碗清汤面,外面便进来两人。 柳满月一抬头,就看到了谢晋安。 对方一身黑色锦袍,单手背在身后,缓步走了进来。 他的身后,跟着夏雉。 夏雉一看到她,便笑着朝她挥手:“好巧呀柳姑娘,你也来吃面。” 柳满月也朝他挥挥手,咧起嘴角,脆声声地道:“夏雉,你和大人也来吃面吗?” 说完,她看向谢晋安,到了嘴边的招呼又咽了下去。 她已经发过誓了,再要理他,她就是王八蛋! 于是,立马收了脸上的笑,气呼呼地将脸扭到一旁....... 第365章 没骨气 谢晋安也没看她,径直在她旁边找了个空位坐下来。 老板娘一见来了个长得极俊朗的男人,立马拿着菜单就过来了。 她扭着腰肢走到谢晋安坐的桌子前,将菜单放在他面前,声音多少有些矫揉造作:“这位客官,看看想吃什么?” 谢晋安目不斜视,伸手拿过菜单,轻轻地扫了一眼,沉声开了口:“现切卤牛肉和牛肚各来一份。” 随后,又问道:“还有什么推荐?” 老板娘一听,忙笑着道:“本店虽说是面馆,但我家招牌却是杂卤锅,铜锅子里加上卤牛肉卤牛肚卤豆腐这么一煮,最后再来点小白菜,可谓是色香味俱全,民妇见大人是个顶讲究的人,指定符合你胃口。” 谢晋安点头:“那就来一份,还有什么?” 老板娘一听,便笑着说:“铜锅子可以加配菜,大人不如多加点配菜里面,比如说鱼片,肉丸子、豆筋,虾仁......” 谢晋安沉声打断她的话:“这些,各来一份。” “好咧,客官您稍等,马上给你上铜锅。” 待老板娘离开后,原本一直扭着脸气呼呼的柳满月,忍不住朝谢晋安看了一眼,随后悄悄凑近天赐,压低了自己的声音:“你说他吃得完吗?点这么多,简直浪费!” 天赐面无表情地回她一句:“银子多!” “哼,我找他借点银子,他都不借我,真小气。” 天赐没说话。 这时,两人点的清汤面上来了。 柳满月看着面前名副其实的清汤面,欲哭无泪。 好惨! 天赐不讲究这些,拿起筷子大口吃着,柳满月看他一眼,也拿起筷子,夹了一口塞进嘴里,却发现连个盐味都没有。 于是,扭头往后看,刚好看到老板娘端着铜锅子走过来,便开口道:“老板娘,清汤面怎么不咸?” 老板娘看了她一眼,道:“盐就在桌上,自己加。” 柳满月这才发现,面前放着一个盐罐罐。 她打开盐罐,挑了一点盐放进碗里,用筷子搅和搅和正要吃,却闻到隔壁桌传来的卤香味,她忍不住扭头看过去,不料正对上一双深沉的黑眸。 对方不知看了她多久,那眼神又黑又沉,让人心悸。 柳满月被他看得心头一悸,刚要收回视线,却突然见他开了口。 谢晋安薄唇微启,嗓音低沉至极:“过来!” 柳满月看着他,忍不住鼓着脸颊,气呼呼地道:“过去干嘛?” 男人深沉的视线落在她气鼓鼓的脸颊上,原本低沉的嗓音缓和了几分:“过来吃肉!” 吃肉....... 柳满月很想拒绝,但当她的视线落在正煮着的铜锅上,‘咕嘟咕嘟’地铜锅,散发着卤味的香气,让她到了嘴边的拒绝又咽了下去。 她收回视线,看向天赐,犹豫着小声问:“天赐,你说我要是过去了,会不会很没骨气?” 天赐吃完碗里最后一口清汤面,他放下筷子,抬眸看她,面无表情道:“姑娘,你的面都凉了。” 柳满月一愣,随后恍然大悟。 “是哦,我的面都凉了,没法吃了,我总不能再要一份是不是?那样岂不是太浪费银子了?” “.......” “那要不,我过去吃他的?” “.......姑娘随意!” “那我过去了。” “嗯,我去外面等你。” 天赐起身走了出去,他前脚出去,夏雉后脚出去。 不大的面馆里,只剩下柳满月和坐在那儿看着她的谢晋安。 见他一直盯着她看,柳满月绷不住了,于是从位置上站起来,一步步挪到他跟前,小脸还绷着,声音也闷闷地:“不是我想吃,是你叫我来的!” “嗯!” 谢晋安点点头,抬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坐吧。” 柳满月立马坐了下来。 谢晋安拿起公筷,加了一块煮得软耙的卤牛肉放进她面前的小碗里,对她说:“吃吧。” 小吃货根本不知道客气是什么,拿起筷子就吃了起来。 咬第一口,好吃得忍不住眯起了眼眸。 麻辣卤香味,虽然没有如意卤的卤味好吃,但放在锅子里这么一煮,还是极好吃的。 特别是和刚刚那碗清汤寡水的面相比,这一刻的柳满月,真的感觉到了快乐。 一快乐起来,她就喜欢碎碎念。 她一边吃着谢晋安给她夹的牛肉一边说:“我一定要做个有钱人,我要挣多多的银子,然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谢晋安看她一眼,又给她夹了一筷子煮得正好的牛肚。 柳满月吃着牛肚又说:“大人,虽然我刚发誓再也不理你,但看在你请我吃饭的份上,我决定原谅你了。” 谢晋安哼笑一声:“谢某是不是还得多谢柳姑娘通情达理?” “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谢晋安忍不住咬牙:“你说谁是小人?” 柳满月看他一眼,又看了一眼满锅煮得咕咕嘟嘟的卤味,很没骨气地来了一口:“我,是我,我是小人物,您是谢大人,千万不要和我这个小人物一般见识!” 闻此言,谢晋安气乐了。 “柳满月,你上辈子是猪吗?” 除了吃还是吃。 唯有吃的还能拴得住她。 柳满月抬眸瞪他,气呼呼地道:“你才是猪,你全家都是猪!” 谢晋安摇头苦笑:“行了,说你一句,你回两句,那嘴巴是一点不吃亏!” “哼!” 一旁站着的老板娘,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心头的疑惑越来越盛。 这两人什么关系? 难道是兄妹? 这个答案很快就被她否定了。 那男人看着那小姑娘的眼神......是显而易见地男人对女人的宠溺之情! 呵! 老牛吃嫩草! 啊呸! 于是,扭着身子进了厨房,再也不想出来晃悠。 好男人都喜欢长得俏的姑娘,她这种半老徐娘,也只有自己男人稀罕了。 吃完饭,柳满月扶着吃撑的肚子走出来,原想着直接回客栈,却被谢晋安一把拽住手腕,带她朝另外一边走去。 柳满月跟着他,好奇地问:“大人,去哪儿?” “逛逛!” “我今日已经逛过了,不想再逛了,我想回去睡觉。” 谢晋安突然停了下来。 他偏眸看着她,脸色有些黑:“柳满月,你睡了一下午还不够?” “啊?” 柳满月一愣,随后大吃一惊:“你......谢晋安你偷看我睡觉!” 第366章 心头一慌 谢晋安稍微转好的心情,又被她一句话给弄没了。 他看着她,嗓音微沉:“你那嘴除了用来吃还能做什么?” 柳满月答得极脆声:“说话!” 谢晋安冷哼一声:“你还是闭嘴吧!” “哦。” 柳满月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一路往前走着。 江阳有条夜市,不管春夏秋冬,一到晚上,便十分热闹。 谢晋安带着柳满月去了夜市。 一进夜市,柳满月便被眼前的热闹景象惊呆了,摩肩接踵,挤挤攘攘,有大人有孩子,有男有女,年轻的小伙偷摸地牵着身边的姑娘,在小吃摊前停留,在首饰店里闲逛...... 柳满月欢呼一声,一头扎了进去,就像是小鱼遇到了清澈的小河水,别提有多欢快。 谢晋安紧跟其后,视线一直在她身上。 走着走着,柳满月突然在一个烤地瓜的炉子前停了下来。 极香甜的味道,勾起了她的馋虫。 好久没吃了,乍一闻见,特别想吃。 但她摸了摸自己空荡荡的钱袋,于是,强忍着收回视线,抬脚正要离开,却听见身后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多少钱?” “八文钱一个,又香又甜的烤地瓜,热乎乎的烤地瓜,客官来一个吧?” “来一个。” 柳满月一听,立马转身走到谢晋安身边,眼睛盯着烤地瓜,声音在问:“大人,你吃一个会不会不够?” 谢晋安将钱递给老板,接过用纸包好的烤地瓜,淡声回她一句:“足够!” 说完,拿着烤地瓜就走了。 柳满月跟在他身后,眼睛盯着他手里的烤地瓜,见他半天不动,忍不住催促道:“大人,你快吃,烤地瓜就要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 谢晋安看她一眼,这才抬手慢条斯理地剥开烤地瓜的皮,露出了里面又软又黄的地瓜瓤。 热气腾腾的香气,让人垂涎不止。 剥好了烤地瓜,谢晋安没吃,而是垂眸看着身边馋得眼巴巴的姑娘,微微勾起唇角:“想不想吃?” 柳满月忙不迭点头:“想!” 谢晋安便将手里的烤地瓜递过去,柳满月伸手接过来,刚咬一口,就听见他又说:“我有件袍子开了线,一会儿回去你帮我缝缝。” 柳满月看着手里的烤地瓜,没有丝毫犹豫,便点了头:“好啊大人,我缝衣服还是有一手的,如意都夸我缝得好。” “嗯,那就麻烦了。” 柳满月吃着烤地瓜,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大人,你勿需跟我客气呀,咱们都是朋友嘛。” “朋友?” 谢晋安无奈勾唇,“仅此而已吗?” 四周人声鼎沸,只顾着吃地瓜的柳满月没听清,于是捧着地瓜靠过来,仰脸问:“大人说什么?” 谢晋安停了下来。 轻轻垂眸,视线落在她沾着地瓜瓤的嘴角上,无奈挑眉,随即抬手过去,用指腹替她擦去嘴角的残余。 随后对上她呆怔的眸子,低声道:“没个吃相!” 他的指腹擦过她的嘴角,残留的余温让柳满月下意识地伸出舌尖舔了舔他刚才擦过的地方....... 而这一幕,让谢晋安瞬间暗了眸子。 他微微俯身下来,凑近她,嗓音压得极低:“柳满月,你到底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 “懂什么?” “男女情爱。” 柳满月微微蹙眉,轻声问:“大人为何突然问这个?” 谢晋安看着她,这段时间以来的无力感和挫败感,让他在这一刻,有了破土而出的冲动。 他伸手过去,一把揽住她纤细的腰身,无视柳满月震惊的眼神,低哑出声:“你当真就感觉不到我对你......” 就在这时,一声疾呼在耳边响起:“抓小偷,抓小偷.......” 紧接着,便见有人朝这边跑过来,他所到之处,便引起一片惊慌,大家都你挤我我挤你,顿时全都乱了。 而此刻,原本被谢晋安揽在怀里的柳满月,直接被身边的人挤到了他怀里。 谢晋安顺势,一把将她抱住。 四周兵荒马乱,而被谢晋安紧紧抱着的姑娘,在这一片惊闹之中,听到了男人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噗通、噗通、噗通....... 他没再说话,她亦没出声。 就这么紧紧抱在一起。 直到慌乱结束,四周挤成一堆的人们渐渐四散开来,柳满月这才清醒过来。 她忙不迭地从谢晋安怀里退出来,站到了一旁。 而谢晋安,一直看着她,目光深沉而复杂。 直到柳满月的视线无意间落在自己空的手上...... “呀,我的地瓜呢?” 谢晋安:“......” 他抬头,忍不住闭了闭眼,一脸挫败。 而他身边的姑娘还在纠结地瓜去哪儿了? “我才吃了没两口,谁这么缺德偷我地瓜?” 谢晋安懒得听她废话,抬脚就走。 见他走了,柳满月也没心思去纠结地瓜去哪儿了,忙抬脚追上去,他走得极快,她一路小跑着,气喘吁吁:“大人,你走这么快干嘛?” 谢晋安大步而行,没理她。 柳满月小跑了一段路,跟着他出了夜市,又跑了一段,实在跑不动了,于是停了下来。 她一停下来,谢晋安就停了。 他转身回头,视线落在她累得通红的小脸上,原本紧绷的情绪,突然就软了下来。 他朝她伸手过去,沉声道:“过来!” 柳满月看着他伸过来的大手,痛苦地摇了摇头,声音里带着哭腔:“大人,我小腿好像抽筋了。” 谢晋安一听,忙抬脚走过来,蹲下了身子。 他问她:“哪条腿?” “左边。” 谢晋安立马伸手过去,替她揉捏起来。 他的手劲不轻不重,揉捏的力度刚刚好,很快,柳满月便觉得缓解不少。 她低头,看着蹲在她身边的男人,一时有些恍惚。 堂堂大理寺卿,就这样蹲下他高大挺拔的身躯,那双掌管刑狱的大手正轻轻地替她揉捏着抽筋的小腿。 他动作放得极轻极柔。 而这种轻柔的动作,和他身上又冷又沉的气息是截然不同的...... 不知为何,柳满月心头一慌,她连忙缩回小腿,轻轻说了一句:“好了。” 谢晋安站了起来。 他看了她一眼,低声问:“试试能不能走路?” 柳满月试着走了两步,觉得没事,便道:“大人,我们回去吧。” “回哪儿?” “客栈呀。” “我不是说了,今晚要带你看样好东西。” 柳满月这才想起他中午说的话,于是,立马好奇起来:“大人,你要带我看什么?” 谢晋安看她一眼,突然俯身下去,一把将她打横抱起,不等柳满月反应过来,对方一跃而起,飞上了屋脊。 她一直都知道谢晋安轻功极好。 但当她被他抱着飞的时候,柳满月却吓得一头扎进他怀里,小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身子紧紧地贴着他,一动不敢动。 第367章 年轻,好生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谢晋安才停了下来。 他停在一座屋脊之上,并没立即将紧贴在他怀里的姑娘放下来,而是垂眸看着她,见她紧闭着双眼,小脸紧紧埋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于是,忍不住勾了薄唇,低声道:“怕什么?我还能摔了你不成?” 他一开口,柳满月这才慢慢睁开了双眼。 她扭头朝外看了一眼,当看到自己在屋脊之上时,小脸一白,哆哆嗦嗦地对谢晋安道:“大人,我恐高!” 接着又道:“咱们下去吧。” 谢晋安却说:“下去就看不到好东西了。” “嗯?为什么?” 谢晋安没动,抬起下巴朝她示意:“你看那边。” 柳满月顺着她示意的方向看了过去....... 此刻,已入夜,周围一片漆黑。 可偏偏眼前这一片漆黑之中,有一处却散发着极其诡异的弱光。 那光极弱,若不是站在这极高之地,又恰好深夜,根本发现不了。 柳满月怔怔地看了半响,这才收回视线,看向谢晋安:“那是什么?鬼火吗?” 谢晋安的视线落在那一处,缓缓出声道:“阴阵!” “阴阵?” 柳满月小脸一白,接着问:“那个地方不会是陈子毅住的后院吧?” 谢晋安收回视线,对上她惊异的眸子,忍不住勾了唇角,赞赏道:“还有几分脑子!” “我当然聪明啦,就你整天说我笨!” 她说完这句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还勾着他的脖子,整个人还挂在他身上。 于是,小脸一红,挣扎着要下去:“大人,你放我下来。” 谢晋安问:“不恐高了?” 柳满月摇头,忙不迭地拿手去推他,谢晋安没勉强,将她轻轻放了下来。 双脚一踩上屋脊的瓦片,柳满月便稳稳地蹲下身子,然后坐在了屋脊之上。 坐下来后,安全感就来了。 她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仰脸叫谢晋安:“大人,你也坐。” 谢晋安看她一眼,抬手撩起袍摆,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待他坐下来后,柳满月一边看着陈子毅住的方向一边问他:“大人,这个阴阵有什么说法吗?” 谢晋安抬眸,视线落在那处阴阵上,俊朗的脸上,表情不知为何,突然变得极冷。 嗓音低沉:“阴阵真正镇住的不是人,而是此人身体内蛊虫。” 柳满月微微蹙眉:“大人,我没听懂,镇蛊虫?这么说,这阴阵对于陈子毅来说是好的?” “好的?” 谢晋安冷冷一笑:“所谓的镇蛊虫,是将蛊虫留在陈子毅身体内一辈子,一辈子受蛊虫折磨,蛊虫逃离不出去,只会一点点吞噬陈子毅的皮肉,让他受尽非人折磨!” 听到这句话,柳满月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她惊呼出声:“到底是谁如此阴毒?” 接着,她又恍然大悟:“也就是说,陈子毅一出生不仅被人下了蛊,还费尽心思布下了这阴阵?” “嗯。” “为何?陈子毅他到底做错了什么呢?他刚出生时,不过就是一婴孩......”柳满月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眶,“他那么小,他何其无辜?” “是啊,何其无辜?” 说这句话的时候,谢晋安明明面无表情,可为何,说出来的话却透着一股子悲怆的意味。 柳满月偏头去看他,视线落在他紧抿着的唇角上,轻声问:“大人,你为何伤心?” 谢晋安表情微怔。 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收回视线,偏头对上她关切的眸子,勾了勾唇角:“本大人为何要伤心?” “可我刚听你.......” “不过是同情罢了。” 柳满月也没多想,轻轻点了点头,收回视线,重新看向阴阵之处,久久未语。 直到有风吹来,吹得她浑身发凉。 于是,哆哆嗦嗦地看向身边好似一点也不怕冷的男人,小声道:“大人,咱回去吧?太冷了。” 谢晋安偏头看过来,见她抱着自己的胳膊,整个人不知何时缩成一团,于是没有犹豫,伸手过去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被他一把搂进怀里的柳满月,整个人一怔。 随即用手去推他,一边推一边急声道:“谢晋安,你怎么老是抱我?我是姑娘好不好?你这样......我以后怎么办?” 任由她推他,谢晋安却纹丝不动。 他垂眸盯着她,眸色沉沉:“以后什么?” “以后我是要嫁人的呀。” 柳满月一本正经,小脸极严肃,“可是你动不动就抱我,那我以后还怎么嫁人?” 说完,她见一直推不开他,气得皱起小脸:“你放开我!” “不放!” 谢晋安突然就板了脸,深沉的黑眸紧紧盯着她,沉声道:“既然都抱了那么多次了,多一次又怎样?” “还有,你想嫁谁?” 他话说得极冲,语气不善,态度十分霸道强硬。 气得柳满月口不择言起来:“反正不嫁你,你这个性格阴晴不定爱生气小气抠门的老男人!” “我抠门?柳满月,你良心被狗吃了?” “被你吃了!” “......” 原本被她气得半死的谢晋安,突然没忍住,低笑出声。 见他笑了,柳满月也没绷住,也跟着笑起来。 她仰着小脸,咧着嘴角,露出她招牌小虎牙,笑得那叫一个欢乐。 谢晋安看着怀里冲他笑得一脸欢乐的姑娘,原本因回忆带来的压抑情绪也被冲散得干干净净。 他看着她,低低叫着她的名字:“柳满月。” “嗯?” “你上次说过,当上医正之后就嫁人。” 柳满月原本含笑的脸上,表情一怔:“我说了吗?” 谢晋安瞬间冷了脸:“需要本大人替你回忆一遍吗?” 柳满月立马摇头,冲他‘嘿嘿’一笑,随后说:“大人,我不过随口一说,你怎么还信了?” 接着又道:“再说了,我今年刚及笄,就算要嫁人,也得再等两年。” 谢晋安却道:“两年会不会太晚?我听说女人越早成婚越好。” “为何?” “年轻,好生孩子!” 闻此话,柳满月立马抬手,使劲给了他胸口一拳,气呼呼地道:“你放屁,姑娘若是太早嫁人,生孩子遇到难产大出血的几率要远远大于晚嫁的姑娘。” 接着,十分生气地出声质问:“谢大人,咱俩无冤无仇,你怎么还盼着我早死呢!” 第368章 叫声好听的 谢晋安一听,一把松开原本紧紧抱着她的大手,随之起身,冷冷丢下一句:“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你就在上面待着吧!” 说完,飞身而起,落在了地上。 柳满月顿时傻眼了。 她坐在屋脊上,看着突然下去的男人,半响没回过神来。 直到脚下瓦片一晃,发出‘咯吱’动静,这才将她惊醒。 她看着负手立在下面的男人,气得小脸都红了:“谢晋安,你什么意思?你把我一个人扔上面,我怎么下去?” 谢晋安抬眸,眸色淡淡地睨着她,薄唇微勾:“你嘴巴那么厉害,求我啊!” “我求你个毛线!” 柳满月抬手指着他,咬牙切齿:“谢晋安,我要是不小心摔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谢晋安冷笑一声:“我怕你这个贪吃鬼!” “你.......” 柳满月见指望不上他了,于是,柳满月开始到处张望,想找天赐。 可四下一片漆黑,她连天赐的影子都没看到。 于是,忍不住小声叫:“天赐、天赐、天赐呀救命呀......” 此刻的天赐,其实就在不远处。 他之所以没来,是因为他正在和夏雉交手。 他想过来,夏雉偏不让。 两人就打上了。 天赐:“你信不信我杀了你?” 夏雉:“你来呀,你杀呀,杀死我,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天赐:“......” 两人越打越烈。 而屋脊之上的柳满月见求助无望,只好自己尝试着从屋脊上站起来,但刚想站起来,脚下的瓦片一滑,吓得她立马趴在屋脊上,一动也不敢动了。 “大人,大人.......救命呀大人。” 谢晋安一动不动,冷眼旁观。 见他袖手旁观,真的没打算救她,柳满月气得直想吐血:“谢晋安,你这个臭男人,你把我弄上来,却丢下我不管,你不懂怜香惜玉,我祝你以后娶不到媳妇!” 不料,谢晋安却冷笑一声:“就你这样的,天天恨不能气死我,娶到了又如何?” “你.......你心狠手辣!” 谢晋安冷笑不语。 “你一个堂堂大理寺卿,竟欺负弱小,待我回京,本医正一定要去左相面前参你一本!” “随你!” “你你你......” 见和他来硬的根本不行,柳满月眼珠子一转,再开口时便放软了语气:“大人,我真的害怕!” 原本想晾她一晾谢晋安,在听到这句话时,浑身一僵。 紧接着,上面再次传来姑娘愈发娇软的声音:“大人,我真的害怕,你快上来救我。” 谢晋安抬眸看向她,轻轻勾唇:“你刚才还说要参我一本?” “一时气话,大人千万不要记在心上,我怎么会参大人呢?大人待我如此好?” 最后一个‘好’字,稍微有了点力。 谢晋安听着,眼底有了笑。 他反问道:“你真的感觉到本大人的好了?” “嗯嗯嗯。” 柳满月点头如啄米,“大人待我极好的,天天请我吃饭......” “那你叫声好听的!” “......” 气得柳满月差点爆粗口。 他奶奶的,她又不是红楼的姑娘,还叫声好听的? 她想叫他大爷的! 但此刻的她,人在屋脊上不得不低头,天赐不在身边,想要下去,也只能对他有求必应了。 于是,柳满月仰着小脸,冲着下面的谢晋安,甜甜地唤了一声...... “大人,好大人,你快把我救下去吧。” 话音刚落,她就见谢晋安飞身上来,紧接着,她整个人被他打横抱进怀里。 这一切,发生太快。 快到柳满月根本没回过神来。 直到头顶传来男人含笑的嗓音:“真乖!” 柳满月抬眸,对上某人得意洋洋的大俊脸,气得手心直痒痒。 她暗暗发誓,今日这仇,不报她就不姓柳! 谢晋安抱着她落了地,一落地,柳满月就一把将他推开,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然后走得头也不回,气势汹汹。 谢晋安看着她,漆黑的眸子里,笑意愈发的浓了。 他抬脚跟在她身后,不紧不慢,嗓音慢条斯理:“唯小人与女子难也,此话当真不假!” 柳满月猛地停了脚步。 她转头瞪他:“闭嘴吧你!” 说完又接着往前走。 此刻已是深夜,路上行人寥寥无几。 她走在前,谢晋安走在后面,一年轻娇俏,一成熟俊朗,只是一个气势汹汹紧绷小脸,一个不紧不慢眸底含笑。 一看就是男人惹到姑娘了。 柳满月就这么一口气走出了夜市,本想直接回客栈,却不料,在一个岔路口上,被从身后赶上来的谢晋安一拉拽去了另外一条路。 依旧还在生气的柳满月使劲挣扎:“你放开我!” 谢晋安垂眸看她,低声问:“你确定?” 他问这句话还好,一问这句话,柳满月突然打量四周,这才发现,她被他拽到了沿河的那条路上。 此刻,清江河畔的路上,空无一人。 只有一旁的清江河里不时传来一两声鱼跃的动静。 就在这时,一阵风从身后吹来,柳满月后背一凉,这让她突然想起清江河里半夜鬼叫...... 吓得她一把抓紧了谢晋安的大手,身子也往他身边靠过去。 她一边小心翼翼环顾四周一边小声问道:“你干嘛带我来这儿?” “查案!” “我不要查案,我要回客栈!” 谢晋安垂眸,看着紧紧贴在他身边的小姑娘,低声道:“是谁之前说要和我一起查案的?” “.......我可以反悔吗?” “不可以!” “可是大人,白天查不行吗?现在快子时了......” “本大人等的就是这个时辰!” 见劝说不动,柳满月一把松开原本紧紧抓着他手的手,改为一把抱他的胳膊,半步也不敢远离。 寂静的深夜,周围一片漆黑。 只有头顶的月亮散发着微弱的光。 两人沿着清江河慢慢地走着,走着走着,突然,一个极诡异的叫声传来,吓得柳满月浑身一颤。 谢晋安也听到了,他缓缓停了下来。 柳满月将身子再往他身边靠了靠,小声道:“大人,你是不是也听见了?” 谢晋安没说话。 他抬眸看向某处,漆黑的眼眸,散发着锐利的光。 紧接着,又一声极细极小的声音传来,如婴儿啼哭....... 诡异至极! 第369章 流口水了 四周,万物俱籁! 柳满月紧紧地躲在谢晋安身边,而谢晋安,面朝清江河,锐利的眼神笔直地看着某一处,直到又一声诡异啼哭传来。 他薄唇微动,冷声开了口:“来人!” 几道黑影瞬间闪现出来,齐齐地站在谢晋安面前。 借着月光,柳满月看清了来人,四名锦衣侍卫,个个轻功不俗。 随后,她便听到谢晋安沉声吩咐道:“河对面东南方位,把装神弄鬼者给我抓来!” “是!” 四名锦衣侍卫飞身而起,无声无息地掠向河对面。 而同一时间,天赐来到了柳满月身旁。 看到天赐,柳满月眼睛一亮,她一把松开原本紧抱着谢晋安胳膊的双手,转身躲到了天赐身旁,开心道:“天赐,你终于来了!” 天赐点头,不动声色地将他护在身后,低声道:“姑娘受惊了!” “没事没事,你来了我就放心了。” 站在一旁的谢晋安,轻掀眼皮,看了一眼躲到天赐身后的柳满月,脸色一沉。 他盯着她,剑眉微拧,沉声道:“过来!” 柳满月冷哼一声:“我就不!” 说完,还朝他摇头晃脑,一副嘚瑟不已的小模样。 谢晋安淡淡瞥她一眼,收回视线,不再管她。 就在这时,河对面突然传来一阵凄惨的婴儿啼哭声,吓得柳满月紧紧抓着天赐的衣袖,小脸都白了。 她紧紧地盯着河面,小声问天赐:“那东西是不是被侍卫抓到了?” “嗯!” 天赐的话刚落音,就见河面上掠来四道黑影,很快,四名侍卫上了岸。 其中一名侍卫走到谢晋安面前,他将手里的一条黑乎乎的东西呈到他面前,低声禀报:“大人,是一条鱼!” 鱼? 柳满月一听是一条鱼,连忙从天赐身后走了出去,她慢慢挪到谢晋安身后,然后伸过小脑袋,仔细地打量着侍卫手里那黑乎乎的东西。 震惊地发现,竟真的是一条鱼。 他难以置信地出声问:“刚才那叫声就是它发出来的?” 侍卫答:“是!” “天呐,怎么会?鱼怎么会像小孩哭?真的太神奇了!” 谢晋安冷声吩咐道:“将其养起来!” “是!” 待侍卫离开之后,柳满月仰脸看向谢晋安,一脸怀疑:“大人,会不会弄错了?鱼怎么会发出小孩啼哭?” 谢晋安垂眸看她一眼,负手慢慢朝客栈去。 他一边走一边低声道:“我曾在一本书上看过,世上有鱼能发出婴儿啼哭,世人将其当作鬼怪!” 柳满月恍然大悟:“原来大人早知道是鱼在作怪!” “清江河,河水清澈,水质较好,有这种鱼不奇怪!” “噢!” 柳满月接着又问:“那这种鱼能吃吗?” ‘扑哧......’ 一直跟在身后没出声的夏雉,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但很快,就被谢晋安扫过来的冰冷眼神,吓得一把捂住了嘴巴,随后自觉地隐到暗处,连呼吸都轻了。 被他这么一笑,柳满月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她咧开嘴角,冲谢晋安傻乐道:“我只是好奇一问,并没想真的吃它。” “就算能吃,你敢吃?” 柳满月立马摇头:“不敢!感觉不是在吃鱼,像是在吃小孩!” 谢晋安瞥她一眼,微微勾唇:“走吧!” “去哪儿?” “回客栈!” 柳满月一听,立马道:“终于要回去了,这一晚折腾得,我都要累死了。” 谢晋安负手走在前面,听了她的话,慢条斯理地问她一句:“谁折腾你了?” 柳满月想也不想道:“你!” “柳姑娘莫要冤枉好人,我可什么都没干!” “你没干吗?你把我晾在屋脊上,不管我死活!” 柳满月说完扭头看向身后的天赐,委屈巴巴地道:“天赐,你刚才去哪儿了?” 天赐斜了一旁的夏雉一眼,冷声道:“打狗去了!” “哦!” 夏雉:“......” 他娘的,谁是狗? 四个人一路走一路斗嘴,就这样回到了客栈。 回到客栈,已经过了子时,经过这一晚折腾,柳满月又累又困,进了房间,简单地洗漱过后,一头扎进被子里,睡得天昏地暗。 这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起床,穿好衣服,她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天赐站在门口,见她出来,便将放在一旁的水壶递给她:“热水,姑娘先洗漱。” 柳满月接过水壶,说了声谢谢,转身进了房间。 再出来时,已经焕然一新,一身浅橘色长裙,脖子上戴着她昨日新买的兔毛围脖,极嫩的青绿色,衬得她肤如凝脂般娇嫩。 她拉开房门刚抬脚走出去,恰好遇到刚从外面练剑回来的谢晋安。 对方一身黑色劲装,手里拎着长剑,整个前胸后背已湿透,浑身散发着热气。 柳满月笑着跟他打招呼:“早啊大人!” 谢晋安看着她,视线落在她身上,突然觉得,她穿橘色极好看。 抬眼,对上她含着笑意的眸子,淡声道:“都收拾完了?” “嗯!” “随我进来!” 他说着,抬脚先进了房间。 柳满月颠颠地跟了进去。 一进去,手里便多了一件袍子,她看着被塞进手里的衣袍,抬眸看着谢晋安,不明所以。 谢晋安一边将手里的剑放在桌子上一边低声道:“左边衣袖开线了,帮我缝缝!” 柳满月一听,这才想起来昨晚答应帮他缝衣袍的事。 于是,去了一趟自己的房间,再进来时,手里拿着她随身携带的针线包。 她坐在杌子上,黑色的锦袍放在干净的桌子上,她穿好针线,仔细地缝着那开线之处。 谢晋安抬脚进了内室。 片刻后,内室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可缝好了?” 柳满月缝上最后一针回道:“好了!” “帮我拿进来!” 柳满月没多想,低头咬掉线头,看了看缝合的地方,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起身拿着袍子进了内室。 她没想太多,以至于一进去,一抬头看到正在擦身的谢晋安,整个人都愣住了。 除了给病人治病之外,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脱了衣服的男人。 虽然只脱了上半身。 但那扑面而来的与她完全不同的气息,浓烈的、炙热的男人气息以及那随着他擦身的动作,臂膀上微微隆起的肌肉线条。 流畅又充满了力量。 直接将没见过世面的柳满月,看傻了眼。 直到耳边传来男人沉沉的嗓音:“看什么呢?” 柳满月眼也不眨,眼睛盯着他腹部的位置,小脸通红,头也不抬地回他一句:“我什么也没看。” “柳满月!” “嗯?” “你流口水了。” 第370章 恨不能吃了我 柳满月下意识地抬手擦了一下嘴角...... 当意识到自己被谢晋安骗了的时候,她猛地一抬头,正好对上他含着戏谑的眸子,于是小脸‘腾’一下就红了。 “你......”柳满月顶着红扑扑的小脸,晶亮的眸子瞪得溜圆,又羞又恼,“你骗我做什么?” 谢晋安放下手里的帕子,拿起一旁的黑色里衣一边往身上穿一边勾着唇角道:“你刚刚看我那眼神,恨不能吃了我!” “你......你少诬陷人!” 原本只是红了小脸的柳满月,这一刻,从脖子到耳朵,全红了。 她气急败坏:“你皮糙肉厚,一点不香,我疯了才吃你!” 说完,将手里缝好的袍子使劲丢到谢晋安怀里,转身跑了出去。 谢晋安垂眸看了一眼被她丢进怀里的黑色锦袍,接着抬眸看着柳满月跑出去的身影,薄唇轻勾,无声地笑了。 待他穿好衣服走出去,柳满月已经不在房间里。 房门半敞着,他听见隔壁传来姑娘义愤填膺的控诉声:“天赐,咱以后离隔壁姓谢的远点,他不是好人!” “姑娘明白就好!” “他堂堂大理寺卿,欺负我一个小姑娘,他好意思么他。” “姑娘说得极对!” 谢晋安拉开房门走出去,停在隔壁房门口。 小姑娘就站在那儿,见他突然过来,吓得到了嘴边吐槽他的话又咽了回去。 但小脸依旧红扑扑的,眼睛也不敢看他。 谢晋安看着她,低沉出声:“本大人哪里不像好人?” 柳满月一听,忙回怼他:“你全身上下,哪儿都像!” 闻此言,谢晋安轻轻勾唇,看着她的眼神,透着几分意味深长。 柳满月看着他,见他笑得一脸不正经,突然一把将他推开,气势汹汹地朝楼下去。 谢晋安跟在身后,走得不紧不慢。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客栈,朝河边走去。 柳满月走在前面,紧绷着小脸,一副被惹生气的小模样。 谢晋安走在后面,俊朗的脸上,唇角微勾,表情难得一见和煦愉悦。 路过面馆时,倚在门口的老板娘看着一前一后的‘小两口’,忍不住打趣道:“郎君这是又惹到了小娘子?” 目不斜视的谢晋安,难得一见地朝她微微颔首,虽然没说一句话,但那脸上的表情以及那动作,显而易见承认了老板娘的说法。 老板娘一见,立马笑着道:“郎君还等什么,赶紧哄啊,小娘子最好哄了,两句好话就软了。” 谢晋安笑了笑,没再理她,依旧走得不紧不慢。 但视线一直在柳满月身上,见她越走越冲,小手拎着裙摆,恨不能跑起来,唇角的弧度愈发地大了。 直到柳满月停在一家粉馆前。 这家馆子她在来的那一天就看到了,刘记鱼粉。 她吃过牛肉粉羊肉粉,就是没吃过鱼粉。 于是,一抬脚走了进去。 但很快,她又退了回来。 她忘了,自己没银子了。 于是,一扭头就看到了站在身旁的谢晋安。 她偏偏头,朝他身后看了一眼,没看到天赐。 于是,左右又找了一圈,还是没找到他。 见她扭着小脑袋到处乱看,谢晋安伸手过去,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带着她进了鱼粉馆。 原本自尊心很强的柳满月还想挣扎一下,但一进去,扑面而来的香味,让她到了嘴边的拒绝又咽了回去。 她告诉自己: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两人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下来,谢晋安要了一碗清汤粉,给柳满月点了一份鱼排鲜虾粉。 柳满月忍不住问他:“大人,你也没银子了吗?” 谢晋安抬眸看她一眼,伸手将随身携带的钱袋子掏出来丢给她。 柳满月伸手拿过来,打开一看,里面除了碎银子之外,还有几块金元宝。 吓得她一把捂住钱袋子,仰脸看他:“那你怎么只吃清汤粉?” 谢晋安轻叹口气:“柳满月,你和我一起吃过这么多次饭,难道就没看出点什么?” 柳满月一脸迷茫:“看出什么?” 谢晋安定定地看了她半瞬,最后苦笑一下摇头:“算了!” 一句‘算了’,不知为何,让柳满月心里有点难过。 她仰着小脑袋,开始仔细回忆和他吃过的每一顿饭,想着想着,突然茅塞顿开,眼睛一亮:“啊,我知道了。” 她一惊一乍地,让谢晋安侧眸:“知道什么?” “你食素,对不对?” 谢晋安一怔,接着就笑了。 微微勾唇,嗓音低沉愉悦:“不错,饭没白吃。” 面对他的夸赞,柳满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随后道:“大人为何不喜欢吃肉?肉多好吃,香喷喷的,比素菜好吃多了。” 微微垂眸,谢晋安唇角扬起的弧度又缓缓落了回去。 他沉默了半瞬,才缓缓出声道:“习惯了。” “你小时候就不吃肉吗?” 小时候...... 谢晋安轻轻摇头,唇角扯出一抹让人让人看不懂的情绪,没说话。 不知为何,每当他露出这个表情时,柳满月就好难过。 明明他什么都没说,明明她不曾参与过他的过去,可就是很难过。 这种莫名的情绪,让柳满月忍不住蹙了眉头。 “大人......” 她正想问个究竟,店小二突然端着托盘走过来:“客官,粉来了。” 一见面来了,原本那点难过的小情绪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柳满月看着面前那碗鱼排鲜虾粉,闻着扑鼻而来的香气,所有的烦恼在这一刻消失殆尽。 她接过谢晋安递过来的筷子,先尝了一口鱼肉...... 鱼排是过油炸过的,再煮,外焦里嫩,咬一口,好吃到让她忍不住弯起了眼眸。 她吃得开心,谢晋安看得也忍不住勾了唇角。 他从黑暗的深渊踏着无数人的尸体而来,没遇到柳满月之前,他的世界里,除了鲜血就是黑暗,他从未渴求光明和温暖。 因为他不配! 可当柳满月就像一束明亮的阳光就这样直直地闯入他的世界....... 他怦然心动! 明知不可为,却偏偏追着她不放。 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谢晋安就知道,他栽了! 栽在了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手里,万劫不复! 可他心甘情愿! 第371章 防患未然 吃完早餐出来,柳满月就去了陈府。 之前来,心里没负担。 但今日过来,一想到自己在阴阵之中,便觉得身边阴风阵阵,心里瘆得慌。 她不由得往后看了一眼,当看到紧跟其后的天赐时,心里这才稍安稳一些。 陈子毅今日状态不错,她到的时候,他正站在房门口,看到她的那一刻,轻轻一笑:“柳姑娘来了。” 柳满月看着他,视线落在他那张因为抓挠而伤痕累累的脸上,心头一阵酸涩。 从出生到现在,整整二十年。 受着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没日没夜...... 到底是怎样坚强的意志才撑得下去? 如果换做是她,恐怕早就没了活下去的希望。 在绝望的深渊,一待就是二十年,这种痛苦,又有谁能感同身受? 思及此,柳满月快走几步,停在陈子毅面前,她抬头看他,扬唇一笑,脆声道:“陈公子,你今日看起来比昨日好多了。” 陈子毅轻轻扬唇,嗓音温和有礼:“多亏姑娘妙手回春,昨日子毅睡了一个好觉!” “真的吗?可有痒?” “比起之前,好多了,能一觉睡两个时辰。” 柳满月一听,立马开心起来:“太好了,说明我的治疗有效果!” ‘是,姑娘不愧是京城妙手医正。’ “妙手医正?谁取的?挺好听!” 陈子毅微微一笑,没说话,朝她伸手做了一个‘请’姿势。 柳满月也没客气,背着药箱走了进去。 进去后,她让陈子毅脱掉上衣,躺在床上,开始给他施针。 这次施针,明显顺畅许多。 但还是有阻碍,只是那阻碍明显弱了几分。 柳满月一边施针一边心里犯嘀咕:难道说蛊虫快要死了不成? 施完针,她坐在一旁拿起一本奇闻医志,一边翻着一边问:“陈公子,你一直住在后院吗?” 躺在床上的陈子毅温声道:“满十岁起,便一直住在这里。” 说完,偏头看她一眼,轻声道:“姑娘为何问这个?” “只是好奇。” 柳满月抬眸看向他,一脸认真道:“贵府不小,正院不少,你作为大公子却住在后院这偏僻之处,是你父亲的安排?” 陈子毅摇头:“不是父亲的安排,是我自己的选择。” “为何?” 陈子毅轻垂眼睫,低声道:“像我这种不人不鬼的存在,住正院只会吓到别人。” 他顿了顿,接着又道:“后院也清静!” 柳满月听了,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她不说话了,原本就寡言的陈子毅也沉默下来。 就这样过了半个时辰,柳满月取了针,又从师父给她的瓷瓶里倒了一粒药给了陈子毅,陈子毅二话没说,直接丢进嘴里,吞了下去。 他是信任她的! 没有原因! 施完针,没事了,柳满月背着药箱带着天赐就离开了。 刚走出后院,迎面遇上了一个丫鬟,对方朝她行了一礼,接着道:“柳医正,我家夫人想请你喝杯茶。” 夫人? 张氏? 对张氏,柳满月完全没好感。 也并不是因为上次她诬陷她治死了陈子毅要报官抓她,就是那种直觉,第一眼见她,对方就给她一种此人并非如她长相那般纯厚。 自从她出现在陈府,张氏看她的眼神,都透着股子戒备。 柳满月想不通,她在戒备什么? 她不过是陈业请来给陈子毅治病的一个大夫,又不是来和她抢家产的....... 柳满月心头一凛。 她好似想通了某种关节。 虽然她只是一个治病的大夫,但她来治的却是陈子毅的病。 陈子毅是陈业长子,陈家的家业理由长子继承,若她把他治好了,那么张氏的儿子,也就是陈子毅的继弟,是不是什么都没了? 思及此,她下意识地想要拒绝对方,而站在她身后的天赐却突然出了声:“好,我们姑娘这就过去!” 对方一听,立马喜上眉梢,转身在前领路。 柳满月忙回头看向天赐,无声地问道:“为何?” 天赐走到她身边,压低了声音:“咱们去会会她!” 柳满月瞬间懂了他话里的意思,于是点头:“好,会会她,看她能如何?” 于是,柳满月带着天赐一起去了张氏住的院子。 张氏一身绫罗绸缎站在院子门口,正等着她,见到柳满月过来,立马笑意盈盈地迎上来:“柳姑娘辛苦了。” 说着,就伸手过来,想要来握她的手。 柳满月不动声色地躲开之后,笑着问:“不知夫人找满月何事?” 感觉到她排斥的张氏,眼底划过一丝不悦,但很快掩饰过去。 她笑着道:“柳姑娘为了毅儿的病来回奔波,我作为他的母亲,实在是惭愧,因此亲手做了些点心,慰劳一下姑娘。” 柳满月听了,淡淡一笑:“夫人客气,治病救人是我本职,你勿需多礼。” 接着,她抬眸对上张氏打量的视线,不咸不淡地来了一句:“我听闻夫人并非陈公子亲生母亲,非亲生,却似亲生,夫人当真贤淑!” 一句话,让张氏脸上的笑差点挂不住。 “毅儿自出生便得怪病,十岁之前,他一直住在我院里,我虽非他亲生母亲,但待毅儿真心实意,这么多年我更是遍寻名医,想要治好他的病.......” 张氏说着,就红了眼眶,“你说他怎地如此命苦?” “陈公子虽然受了二十年的折磨,但我相信,他很快苦尽甘来,疾病痊愈!” 柳满月说完这句话,原本正在拭泪的张氏,动作一顿。 她抬头,看着柳满月,一脸震惊。 “你说,毅儿的病快好了?” 柳满月点头:“是,快好了,不出十天,我便会让他脱胎换骨,换新生!” “是吗?”张氏突然心神不宁站立难安,她双手不停地搓揉着,嘴里喃喃道:“快好了?这也太快了......” 柳满月盯着她突然出声:“夫人似乎不太高兴?” “啊?” 张氏抬头,对上她怀疑的眼神,整个人一震,接着瞬间反应过来。 “怎么会?我是太高兴了,太高兴了......”她一边说着一边朝外走,“我得把这一消息告诉老爷去。” 说完,领着人就走了。 丢下柳满月站在原地,再也不提请她吃点心喝茶的事了。 从陈府出来,天赐突然对柳满月道:“从现在起,我会寸步不离姑娘!” 柳满月看他:“你怀疑?” “防患未然。” 柳满月沉默下来。 她转身,看着身后的陈府,突然觉得这富贵的庭院就像一头吃人的猛兽,张着獠牙,想要将她一口吞噬! 第372章 万死不辞 从陈府回到客栈,柳满月便一直待在房间里没出来。 直到谢晋安查案归来,来敲她的房门,柳满月这才打开了房门。 刚从外面回来的谢晋安,官服上还带着寒气,柳满月看着他,小脸上透着几分凝重:“大人,你进来,我有话说。” 谢晋安看她一眼,抬脚入内。 柳满月赶紧关上房门。 站在一旁的谢晋安见她一脸紧张兮兮的表情,忍不住开了口:“出了何事?” 柳满月站在他面前,仰脸看他,眉头蹙着,轻声道:“大人,我怀疑陈业的夫人有问题。” 谢晋安一听,忍不住挑眉道:“说说看。” “今日我试探了她一下,感觉她有点慌!” “如何试探的?” “我对她说,不出十日,定让陈子毅脱胎换骨,重获新生。” 谢晋安一听,忍不住皱了眉头。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敲在她光洁的脑门上,轻斥一声:“胆大包天!” 柳满月一边揉着被他敲了一下的脑门一边道:“我才不怕她呢,天赐武功那么高,灭她十个没问题。” 谢晋安眸色淡淡地睨着她,沉声道:“柳满月,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 “明刀易挡,暗箭难防!” 柳满月一听,小脸白了一下,但随即又凶巴巴地道:“反天了她,敢对朝廷命官下手!” 接着,又冲谢晋安笑得一脸谄媚:“再说了,有大人在,我怕什么,您武功那么高强,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一窝。” 她毫无上限的夸赞,明明知道她不过是漫天胡说,但还是让谢晋安勾起了唇角。 他对上她笑意盈盈的明眸,低笑一声,嗓音低沉悦耳:“就冲柳姑娘这句话,谢某万死不辞!” ...... 中午吃过饭,柳满月无事,便跟在谢晋安身后去查案。 去的第一家受害人的家。 对方以打鱼为生,家里还有一个瞎眼的老娘和两个半大的孩子,妻子胡氏在丈夫出事后一夜白了头。 柳满月进去的时候,胡氏两眼通红,怀里抱着两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女孩,孩子胆怯地看着他们这些人,大冬天,身上穿着露着棉絮的破旧棉袄,露出来的两只手,冻得像馒头一样又红又肿。 柳满月看着,立马放下药箱,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罐药膏来。 她蹲在他们面前,看着俩孩子,轻声道:“姐姐给你们治冻疮好不好?” 俩孩子看着她,又看了一眼她手里拿着的小罐子上,一动不动。 见他们一动不动,柳满月便看向胡氏:“我是一名大夫,这是冻疮膏,你每天早晚两次给孩子抹一抹,几日便好!” 胡氏听了,立马伸手接过来,一连说了好几个多谢。 柳满月看着她们,心里难受极了。 她背着药箱站起来,伸手将天赐偷摸拉到一旁,小声道:“天赐,你能不能借点银子给我?” 天赐二话不说,直接将钱袋拿了出来,递给了她。 柳满月打开钱袋,从里面拿了几块碎银子,抬脚走了出去。 天赐不明所以,跟在她身后。 只见她走了没多久,便进了一家成衣店,再出来时,柳满月手里抱着两件棉袄。 天赐见了,只是看她一眼,一句话没说。 柳满月抱着棉袄回到了胡氏家里,谢晋安正在屋里问胡氏一些问题,俩孩子蹲在门口,缩着身子,冻得鼻涕流得老长。 柳满月走过去,将手里刚买的棉衣拿给他们看,轻笑着问:“喜不喜欢?” 俩孩子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她手里崭新的棉袄。 一件纯黑色棉布,一件小碎花。 妹妹最先心动,她指了指那件小碎花,细声细气道:“我喜欢这个。” 柳满月一听,忙点头:“好,我帮你穿上好不好?” “嗯!” 妹妹站起身子,柳满月就蹲在她面前,替她脱掉身上的破旧棉衣,将手里的那件小碎花的棉袄替她穿上。 她就这样蹲在妹妹身前,仔仔细细地替她系好扣子。 随后,她看她一眼,笑着问妹妹:“暖和吗?” 妹妹点头:“暖和!” 柳满月看她一眼,随后看向一旁一直没出声的哥哥,放柔了声音:“你要不要也试试?” 哥哥看着她,突然小声问了一句:“要不要银子?” 柳满月一怔,接着摇头:“不要银子,是姐姐送你们的。” “可爹爹说过,不能白白接受别人的东西。”他说着,抬脚往一旁去,“你等一会儿。” 柳满月看着他进了一旁的屋子,过了片刻后,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东西。 他将东西递到柳满月面前,说:“这是我自己做的口哨,送给你!” 柳满月看着用木头做的口哨,虽然不是那么好看,但还是让她眼前一亮。 她伸手接过,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哇,好厉害,做得真棒!” 被她这么一夸,小男孩突然害羞起来。 柳满月将口哨收起来,随后道:“感谢你的礼物,我会好好珍惜的,那现在能接受我的礼物吗?” 小男孩点点头,伸手接过那棉袄。 但他没穿,而是紧紧地抱着,就像是抱着什么珍贵的东西。 而这一幕,恰好被屋子里的谢晋安全部收入眼底。 他一边听着胡氏痛苦的诉说,一边看着正对着俩兄弟笑得一脸灿烂的姑娘,原本如刀般冷削的脸庞,不自觉软了下来。 这是他的姑娘! 人间最纯真最温暖的姑娘! 她就像个小太阳,不声不响地照进黑暗的深渊,将那些陷入深渊的众生,一步步拉回了人间。那一天,胡氏送走了一行人,转身入屋,却发现不知何时,桌子上多了一锭金元宝。 一锭五十两金元宝,足够她们一家人度过这一难关。 再看俩孩子身上的新棉袄,胡氏再次控制不住,抱着俩孩子痛哭出声。 而此刻,沿河小街上,柳满月跟在谢晋安身后,伸手揪着他的袖子,可怜巴巴地央求道:“大人,你就借我点银子吧,我发誓,等回了京城,就还你!” 谢晋安脚步未停,头也不回,淡淡出声:“你天天跟着我白吃白喝,还要银子做什么?” “助人为乐,积善行德!” “呵.......” 谢晋安冷笑一声:“柳满月,你的小零嘴是不是吃完了?” 柳满月一怔。 接着一脸惊奇:“大人,你怎么知道的?” 偏眸扫她一眼,视线落在她好奇的小脸上,微微勾唇:“你浑身上下就写着两字.....” “嗯?两字?哪两字?” “贪吃鬼!” “大人,明明是三个字!” “大人,你好歹是大理寺卿,一点不严谨!” “大人,前面那家的铺子,梅子肉可好吃了。” “大人,买点嘛,买点嘛,求求你了......” 第373章 肚子疼 回客栈的路上,柳满月手里拿着一包盐津梅子,她走在前面,一边走一边吃,脑袋左晃右晃,开心极了。 谢晋安走在她身旁,单手背在身后,缓步而行,一派闲适。 他俩身后,夏雉怀里抱着几大包零嘴,他一边走一边瞅着身边面无表情的天赐,小声嘀咕道:“为何偏要让我抱着?” 他一个大男人抱着小零嘴像什么样子? 天赐斜他一眼,回他一句:“你不抱谁抱?” “为什么不是你?” “姑娘怕我累着!” “......” 手心又痒了,好想再打一架。 ....... 回到客栈,不知是不是喝风了还是因为盐津梅子吃多了,柳满月的肚子突然疼了起来。 她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双手捂着肚子,疼得小脸惨白。 谢晋安换好衣服过来叫她去吃晚饭,敲了半天门没开,便推门而入。 一进来,便看到她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白着一张小脸,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水湿透了。 他脸色一变,几步跨到床边,蹲下了身子。 他看着她,急声问:“哪里不舒服?” 柳满月轻轻睁开眼睛,抬眸看着他,一脸虚弱:“不知道怎么回事,肚子突然疼了起来。” 谢晋安一听,轻轻拿过她手腕,替她号起脉来。 见他替自己号脉,柳满月强忍着疼痛,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大人也会把脉?” 谢晋安看她一眼,没说话,安静地替她把着脉。 片刻后,他松开她的脉搏,开口道:“脉象没问题!” 接着又道:“今日吃什么凉东西了?” 柳满月摇头:“没有!” 话音刚落,她突然感觉身下一阵暖流袭来....... 她微微一怔,接着原本苍白的小脸,瞬间爆红。 她将自己裹得更紧了,眼睛也不敢去看蹲在她面前的谢晋安,开口,一贯麻溜的小嘴也结结巴巴起来:“大......大人,那个什么.......我突然不疼了.......你先出去!” 谢晋安抬眸,视线落在她突然泛红的小脸上,不明所以地皱了眉头:“不疼了?” “嗯,不疼了,你快出去!” “我给你倒杯热水.......” “不用不用。” 柳满月恨不能伸手去推他。 下面又是一股暖流袭来,明显感觉身上的裙子已经湿透了。 见谢晋安还站在一旁不动,柳满月急得伸手去推他,不料,谢晋安一把抓住她伸过来的手,将她整个人从床上抱了起来。 好巧不巧,他的大手不经意间碰到她裙子上的湿糯...... 谢晋安多敏锐一人,他动作一顿,接着偏头一看,当视线落在裙子上那片血迹上时,整个人一愣。 而此刻的柳满月,满脸通红,满眼绝望。 她挣扎着从他身上下来,然后头也不回地逃进了净室。 谢晋安没动。 视线落在床褥上被染红之处,原本呆怔的神色,突然变得不自在起来。 开始是耳尖泛红,慢慢地,整条脖子都红了起来。 他连忙收回视线,转身,快速出了柳满月的房间,脚步未停,回了隔壁。 回到房间后,他怔怔地站了片刻,视线轻垂,落在泛红的指尖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直到夏雉在外面敲门:“大人!” 谢晋安这才回神。 他抬脚走到一旁,一边净手一边沉沉出声道:“何事?” “客栈老板说今日有暖锅,问需不需要给您和姑娘留一份?” 谢晋安沉默了半响,最后道:“留一份!” “是!” 夏雉抬脚要走,却又被谢晋安叫住了。 “让老板娘上来一趟。” “是!” 夏雉离开片刻后,老板娘来了。 老板娘是个年纪不大的女人,一身朴素,长相随和。 见到谢晋安,先行礼,后笑着问:“大人何事叫民妇?” 谢晋安看她一眼,沉声道:“隔壁姑娘的床褥弄脏了,你帮换换。” 弄脏了? 老板娘一时没反应过来,但还是点了头。 当她抬脚走进柳满月房间,看到那染了红的被褥时,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于是,麻利地拿了干净的床褥和被子来,换下了弄脏的被褥。 她拿着被褥下了楼,但很快又上来了。 手里端着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红汤。 她走到谢晋安面前,笑着道:“这是民妇熬的红糖姜水,姑娘现在喝有好处!” 谢晋安伸手接过,低声说谢。 等他端着托盘走进隔壁房间时,柳满月已经整个人埋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小脑袋。 谢晋安抬脚想要靠近,就听见她瓮声瓮气的声音从被子里传来:“你出去,我现在不想见你!” 谢晋安没动。 视线落在拱起的被子上,沉默了半瞬,轻声开了口:“抱歉,我不懂......” “我不要你懂,我要你出去!” 姑娘的声音里已经带了哭腔。 肯定是害羞极了。 谢晋安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摸了摸碗上的温度,还有点烫手,于是对柳满月道:“客栈老板娘给你熬了一碗红糖姜汤,我放在桌子上,你一会儿记得喝!” 柳满月没吭声。 见她不吭声,谢晋安没再停留,转身走出了房间。 当房门关上,闷在被子里的姑娘这才悄悄打开被角,露出一张通红的小脸。 她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接着看向放在桌子上的那碗红糖姜汤,突然用手一把捂住小脸,哀叫一声。 好丢人! 自己葵水来了竟然不知道! 可真的也不能怪她,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之前每次来一点没感觉,偏偏这次却疼得厉害,而且日子也提前了好几天。 柳满月左手号右手,自己给自己号起脉来。 脉象正常呀,没有什么不合适。 难道是最近吃太好了? 她收回手,躺在被子里,想着刚才谢晋安抱她的场景...... 真的好想一头撞死! 没法见人了! 真的没法见人了! 天底下还有比她更糗的姑娘吗? 来了葵水不说,还被一个男人抱了。 被一个男人抱了就抱了吧,估计还弄脏了人家的手。 老天爷,来道天雷劈死她吧。 她在屋里羞得想要‘咣咣’撞大墙,而隔壁谢晋安,手里拿着一个汤婆子,正在灌热水。 汤婆子也是老板娘送上来给他的。 因为对方好心告诉他:“姑娘若是肚子疼,大人不妨用手给她捂捂!” 谢晋安一听,沉声道:“不合适!” “不合适呀?那就灌个汤婆子,放在肚子上,热乎乎的管用!” 第374章 害羞 当谢晋安拿着灌好的汤婆子再次走进隔壁房间,原本缩在被子里的姑娘不知何时已经钻了出来,只是,已经睡着了。 谢晋安轻轻地坐在床边,看了一眼手里的汤婆子,接着看向熟睡的姑娘。 姑娘面朝他而睡,小脸依旧红红的,依旧缩着身子,秀眉轻轻地蹙着,看来肚子还疼着。 于是,谢晋安也没犹豫,伸手过去,轻轻掀开了被子。 被子掀开,姑娘身上穿着粉色的里衣,长袖长裤却依旧抵挡不住身上的寒意,谢晋安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手指,冰凉一片。 于是,轻轻地汤婆子放在她腹部的位置,随后将被子掖好。 紧接着起身,抬脚走出了房间。 再进来时,手里多了一床被子,他将被子轻轻盖在柳满月身上,刚盖好,夏雉就在门口小声道:“主子,炭火来了。” 谢晋安抬脚走出去,接过炭盆,转身入内。 房门关上,他走到床边,将烧得正旺的炭盆放在一旁,随后在床边坐了下来。 室内,一片寂静。 只有炭火燃烧的细微声响。 坐在床边的谢晋安,深邃的视线一直落在熟睡中姑娘的脸上,渐渐地发现,原本蹙着的眉头已经舒展开来,呼吸平稳,睡得愈发地熟了。 原本透着不正常红的小脸,也渐渐恢复如常的白嫩娇艳。 看得谢晋安心头一动,他忍不住伸手过去,修长的手指轻轻地落在她的脸颊旁,指腹一下下轻轻地揉捏着她脸颊上的肉肉,柔软又细嫩的手感,让他爱不释手。 大概是揉捏得时间太长,熟睡中的柳满月突然发出一声嘤咛的抗议:“唔......” 男人修长的手指一顿,接着慢慢收了回来。 ....... 柳满月一大早就醒了。 她去了净室一趟,回来躺在床上,却发现床上不仅多了一床被子,还多了一个汤婆子。 再朝旁边一看,距离不远处,竟还有一盆炭火。 炭火虽然已经燃烧殆尽,但房间里,明显暖和很多。 柳满月拥着被子靠在床头,看了一眼放在一旁的汤婆子,伸手拿了过来。 竟还是热的。 肚子还在隐隐作疼。 她便将汤婆子放在肚子上,热乎乎的,立马缓解了肚子的不适。 就这样安静地靠在床头,身上懒洋洋的,一动也不愿动。 突然,她听见隔壁传来动静。 有人打开了房门,接着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不知为何,柳满月突然心慌起来,她一把掀开被子,‘哧溜’钻了进去,将头也蒙上了。 很快,外面传来敲门声。 只轻轻一声,紧接着,有人推开了她的房门。 熟悉的、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对方在床边停了下来。 柳满月紧紧地抓着被角,连呼吸都轻了。 其实,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 反正现在就是不敢见他! 大概昨晚的事,让她觉得尴尬,不不好意思面对。 毕竟自己还是个小姑娘。 谢晋安一进来,便看到躲在被子里的柳满月,他知道她醒了,不然也不会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 他站在床边,垂眸看着拱起的被子,薄唇微启,低声开了口:“肚子不饿?” 话音一落,被子就动了。 里面的人在摇头。 谢晋安看着她,忍不住勾起了唇角:“柳满月,你脸皮那么厚,竟然也会害羞?” 轻飘飘的一句话,瞬间让原本羞得不敢露面的柳姑娘一把掀开被子,露出她憋得通红的小脸来。 她抬眸看着他,气呼呼地道:“谁脸皮厚?你才脸皮厚,你脸皮厚得像城墙,弓箭都射不破!” 见她小嘴‘叭叭’地怼他,谢晋安突然就笑了。 “我让老板娘给你炖了只土鸡,要不要先喝一碗鸡汤?” 提到鸡汤,柳满月突然想起来,昨晚她连饭都没吃。 于是,忙不迭点头:“怪不得我这么早就醒了,原来是饿的。” 谢晋安点头:“那我先下楼等你!” “好!” 待谢晋安出去后,柳满月连忙从床上爬了起来。 洗漱后,换上干净的裙子,戴上毛绒绒的兔毛围脖,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天赐站在门口,见她出来,视线在她脸上转了一圈,没问什么,随着她下了楼去。 一楼大堂,谢晋安已经坐在桌子前,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锅热气腾腾的鸡汤。 看到柳满月过来,他伸手拿起汤碗,亲手替她舀了碗汤。 待柳满月坐下来,他便将汤放在她右手边。 扑鼻而来的鸡汤味,浓郁又鲜香,勾得她忍不住食指大动,拿起勺子轻轻喝了一口。 热乎乎,香喷喷,一口下去,原本还隐隐作疼的肚子立马缓解不少。 她一口喝了两碗汤,又吃了一碗鸡汤面,啃了两根鸡腿,胃里舒服了,浑身热乎起来。 谢晋安喝了碗粥,见她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便道:“我一会儿送你去陈府。” 柳满月抬眸看他,开口问:“师父在来的路上了吗?” “嗯,她动作快,勿需担心。” “好!” ....... 当柳满月背着药箱想要进陈府,却被门口的仆从拦了下来。 她开口道:“我是来给陈公子治病的,已经来过好几次,今日为何拦我?” 对方却道:“公子病情恶化,老爷发了话,不准再让你靠近我们家公子!” 柳满月一脸意外。 “陈子毅病情恶化?谁说的?” “我们老爷说的。” 话音刚落,站在柳满月身后的谢晋安缓缓出了声:“让陈业出来见我!” 对方一听,脸色白了白,但依旧守在门口没动。 柳满月一看这架势,就知道其中必定有鬼。 她冷笑一声:“我看不是你们老爷不让我进,而是另有其人吧?” 说完,背着药箱就要往里冲。 对方想拦,天赐一抬手,长剑出鞘,锋利的剑刃紧紧贴着对方的脖子,吓得那人当场瘫倒在地。 柳满月一路小跑着,进了陈子毅的后院。 到了后院,却迎面撞上一人。 对方不是别人,正是陈业的夫人张氏。 张氏一见到她,脸色一变:“你怎么进来的?” 柳满月懒得搭理她,抬脚绕过她想进屋,却被张氏伸手拦住。 紧接着,对方红口白牙开始诬陷她:“我不准你再靠近毅儿,毅儿都快要被你治死了,你就是个庸医。” 柳满月这姑娘,你骂她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骂她庸医。 她一听,小脾气就上来了,双手叉腰,十分干脆利落地回她一句:“你放屁!” 紧接着,不待张氏开口,冷哼一声:“我看你才是做贼心虚,巴不得陈子毅早死!” 第375章 师父来啦 柳满月优点不少,其中最大的优点就是,心直口快,想啥说啥。 当然,也是最大的缺点。 因此,她话一出口,张氏脸色一白,整个身子摇摇欲坠。 她抬手指着柳满月,手指哆哆嗦嗦,气急败坏:“你血口喷人,我......我........” 一句话没说完,两眼一闭,晕了过去。 柳满月:“......” 她还没开始呢,怎么就晕了? 这战斗力,也太弱了。 她懒得管她是真晕还装晕,抬脚进了陈子毅的房间。 房间里,陈子毅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走过去,替他号脉,才发现,他只是睡着了。 但睡得极沉,像是被人下了药。 柳满月直起身子,看向一旁的谢晋安,一脸凝重:“大人,张氏太猖狂了,她竟敢如此明目张胆。” 谢晋安负手站在她面前,微微垂眸对上她担忧的视线,沉声道:“她猖狂不了几天,你先治病!” “好!” 柳满月给陈子毅施针,谢晋安就坐在一旁陪着她。 直到施针结束,陈子毅醒来。 陈子毅幽幽转醒,看到柳满月,呆滞了片刻,突然朝她露出一抹温和的笑。 “我好像睡了很久!” 柳满月看着他,轻声道:“你父亲呢?我两天没见到他了。” “父亲出门了,过两日便回!” 柳满月听了,冷笑一声:“怪不得如此猖狂!” 陈子毅没听懂她的话,正要开口,一旁的谢晋安突然站了起来,他看向柳满月,沉声道:“走了!” 柳满月一听,忙收拾了药箱。 她出门前,看着陈子毅道:“你自己多注意安全!” 陈子毅微微颔首,笑着道:“我没事,柳姑娘放心!” 看着他唇边温和的笑,柳满月张了张嘴,到了嘴边的叮嘱又咽了下去。 陈子毅比她大,府上人的心思,他不可能不知道。 她说多了,可能并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背上药箱,柳满月跟在谢晋安身后出了陈府。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张氏吵了一架,还是葵水来了身体不适,柳满月神情恹恹地跟在谢晋安身后回了客栈。 刚进客栈,就遇上一直在等谢晋安的江阳余知府。 见他们有案子要聊,柳满月便自行先回了房间。 她前脚刚回到房间,后脚炭火和汤婆子就被夏雉送了上来。 夏雉笑着对她道:“大人说姑娘若是身体不适,先躺一会儿,待午饭好了,他来叫你。” 柳满月接过汤婆子,捧在手心,不知为何,沉闷的心情好了一些。 她轻轻点头:“好。” 待夏雉离开后,柳满月坐在炭火前,不知为何,突然想回京城了。 想如意,想夫人,也有点想七宝了。 站在门口的天赐,见她坐在那儿发呆,便伸手敲了敲半开的房门,开了口:“姑娘在想什么?” 柳满月仰头,看着他,轻声道:“天赐,我想回京了。” 天赐一听,便道:“相爷交待了,姑娘想什么时候回便什么时候回,既然姑娘想回了,那咱们明日便启程。” 不知为何,听了这话,柳满月突然笑了起来。 她看着天赐,唇角咧开,露出可爱的小虎牙:“天赐,你还当真了?我就是随口一说而已呀。” 天赐面无表情:“我见姑娘心情并不好!” “嗯!”柳满月慢慢收起唇角的笑,渐渐皱起小脸,轻轻开了口:“是心情不好,非常不好。” 天赐看着她,没说话。 柳满月轻轻垂眸,视线落在捧着汤婆子的手上,过了许久,才小声道:“回来的路上,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 “陈子毅,我到底要不要救?” 天赐道:“一个没有任何求生欲望的人,救了也无用!” “你也看出来了?” “嗯!”天赐微微皱眉:“他既然想死,便让他死,姑娘何必费那心力。” 柳满月却道:“可我是一名大夫,我做不到眼睁睁看着他就这么死去!” 顿了顿,她接着又道:“天赐,他才二十,只比我大五岁,他可以有更多年华,可以拥有更好的生活。” 天赐没说话。 柳满月又道:“其实我能理解他这种心情,得了这种怪病,拖了这么多年一直未愈,哪怕是再坚强的人,也有被击溃的一天。” 接着,她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唇角:“算了,不想了!” 说完,她站了起来,正要找本书看看,突然,一声娇媚的声音传来:“徒儿,小徒儿,师父来啦。” 柳满月一怔。 接着,猛地转身,当看到站在门口的女子时,原本灰暗的眸子突然迸发出明亮的光彩。 她大叫一声,朝对方扑了过去。 “师父!” 眼瞅着就要扑进对方怀里,好好抱着师父倾诉衷肠,谁知她那不靠谱的师父突然身子一闪,躲开了。 扑得太猛的柳满月,根本刹不住车,眼瞅着就要撞到对面的墙上,就在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快速移了过来。 柳满月正好一头撞进他怀里。 耳边传来一阵‘闷哼’,吓得刚站稳的柳满月赶紧抬头,当对上谢晋安痛苦的眼神时,她愣了愣,接着便问:“大人,你没事吧?” 谢晋安抬手,揉着被她撞疼的心口,沉声道:“柳满月,你脑袋里装的都是石头?” 柳满月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一本正经地回他:“没呀,装的都是学识!” “扑哧......” 闪到一旁的司颜,捂着嘴巴,笑得前俯后仰:“哎呦哎呦,你要笑死我了,还学识?我看就是一坨浆糊!”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便立马引来柳满月和谢晋安的侧目。 二人脸色都不怎么好,谢晋安一脸不悦,冷冷地瞥她一眼,沉声道:“你就任由她这么往墙上撞?” 司颜一脸无辜:“一见面,她就扑我,我又不喜欢女人!” 柳满月却委屈巴巴:“你是我师父,我抱抱你怎么了?” 她吸了吸鼻子,原本就十分不好的心情,在这一刻开始发酵。 眼眶一红,大颗大颗的泪珠就跟断了线似地,往下掉。 看得原本吊儿郎当没当回事的司颜,直接慌了。 “不是不是,你哭个屁呀。” 不说还说,一说,柳满月哭得更厉害了。 司颜求助地看向谢晋安,谢晋安淡淡撇开视线,无视。 求助无门,司颜只得自己哄。 她将手伸进衣袖里,掏啊掏,就在众人以为她要掏出什么贵重礼物的时候,她却掏出了一串糖葫芦,递到柳满月面前,难得放软了声音:“喏,给你!” 第376章 不醉不归 看着突然递到跟前的糖葫芦。 柳满月呆滞一秒,接着破涕为笑。 她接过糖葫芦,双眸含泪,一会儿看着糖葫芦一会儿看师父,抽泣着问了一句:“你特意买了给我的?” 司颜:“.......是,特意买的!” 接着,笑嘻嘻地凑到柳满月跟前,随口瞎扯:“为师想着这么久没见我的小徒儿,总得带份见面礼才是,金银玉器,你肯定不稀罕......” “师父,比起糖葫芦,我更稀罕金子!” 司颜突然变脸,冷哼一声:“滚蛋,为师穷得只剩下一张脸了。” 柳满月突然咧嘴一笑,伸手过去一把抱住司颜的脖子,拿刚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脸去蹭她身前的衣襟,有着变态洁癖的司颜直接疯了。 “啊啊啊柳满月,你给我松开!” 柳满月收紧双手,抱得更紧:“不要!” 京城离得远,抱不了如意,现成的师父必须得抱。 司颜张开着双手,浑身难受得不行,她威胁她:“我数一二三,你要是再不松开,我就放小青。” “小青才不舍得咬我呢。” “信不信我踹你?” “踹,你踹死我算了,师父踹死徒儿,哼,别人会笑话死你的。” 司颜欲哭无泪,求助般看向一旁不发一语的谢晋安:“你眼睁睁看着她抱别人,你心里得劲儿?” 谢晋安淡淡瞥了一眼,不说话。 见他竟然无动于衷,司颜眼珠子一转,原本张开的双手摸上了柳满月纤细的小腰,她一边摸一边笑得一脸肆意:“啧啧啧,这小腰软得呦......” 话刚开口,原本无动于衷的谢晋安突然出了手。 他大手一伸,一把握住柳满月的胳膊,将她从司颜怀里拽了出来。 被突然拽出去的柳满月,一脸懵逼的看着他,对上他不悦的黑眸,呆怔道:“大人,你拽我做什么?” 谢晋安松开原本握着她胳膊的手,淡淡出声:“该吃饭了!” 一听到‘吃饭’,柳满月这才回过神来。 哦,还没吃饭呢。 她立马看向司颜,上一刻还通红的眼眶,此刻已经微微弯了起来:“师父,你送我糖葫芦,我请你吃饭吧。” 司颜猛点头:“好啊,为师几天没吃过一顿囫囵饭了,今晚开开荤。” “嗯,有一家特别好吃的鱼庄,大人之前请我吃过一次,味道特别好。” “那还等什么?走!” 司颜抬脚就走,急不可耐。 柳满月开心地跟在身后,手里还晃着司颜送给她的糖葫芦,之前压抑的心情一扫而光,能明显感觉到她从内心散发出来的愉悦。 谢晋安走在她身后,视线落在她身上,原本轻抿的唇角微微有了弧度。 这姑娘,说哭就哭,说笑就笑。 鲜活又灵动...... ...... 清江鱼庄在河对面的山坡上。 老板认识谢晋安,见他来了,立马上前行礼。 谢晋安抬手,让他起来后,便沉声道:“楼上可还有包间?” “有,最好的上等间一直给您留着。” “嗯!” 上了楼,进了包间,点好菜,柳满月突然想起一事来。 她看着坐在身边的谢晋安,偷摸伸手过去,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然后小声道:“大人,你随我出来一下。” 说着,站起身,先走了出去。 谢晋安紧跟着起身走出去。 坐在一旁的司颜见两人神神秘秘的,也没当回事,自顾自地喝着刚泡好的清茶。 包间外,柳满月站在谢晋安面前,仰脸看着他,小声道:“大人,你借我点银子吧?” 谢晋安垂眸,对上她期待的视线,低声道:“做什么?” “我请师父吃饭没银子怎么行呢?” 谢晋安看着她,轻点了下头,随后问:“借多少?” 柳满月朝他伸出一根手指头:“十两好不好?” “会不会太少?” “那就二十两!” “二十两够吗?” 柳满月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想着天赐身上的银子也不多了,陈子毅的病不知何时才能痊愈,待在江阳的每一天都需要银子...... 仔细一算,二十两还真不够。 于是,她问谢晋安:“要不大人借我五十两?” 谢晋安看她一眼,掏出钱袋子递给她。 柳满月伸手打开,从里面拿了一锭金元宝。 一锭金元宝五十两,应该足够了。 她小心翼翼地将金元宝放进自己空空无也的钱袋,头也不抬道:“大人,回京后,等发了俸禄,我就还你。” 谢晋安收起钱袋,慢条斯理道:“不急!” ....... 吃饭的时候,柳满月对司颜说起陈子毅的怪病。 “我在给他施针的时候,发现他体内有东西,于是,我便将你给我的药丸给他吃了一粒,次日,我在给他号脉时发现,那东西的阻力突然弱了几分。” 司颜一边啃着耙猪蹄一边头也不抬道:“只要是蛊,它逃不掉。” 谢晋安将挑好鱼刺的鱼块放进柳满月碗里,沉沉开了口:“陈家后院有阴阵!” 一句话,让原本正开心吃猪蹄的司颜猛地抬起头来。 她看着谢晋安,一脸意外:“陈家后院有阴阵?” “嗯!” 司颜瞬间皱了眉头,冷声道:“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我找了她整整十年,没想到竟躲在江阳。” 谢晋安却道:“她不一定就在此处!” “不在此处又如何?待我破了她的阴阵,我看她出不出来?” 说完,她啃着手里的猪蹄,一下比一下狠。 那模样,就像在啃人肉。 看得柳满月浑身一颤:“师父,您慢点吃......” 话音刚落,司颜就呛住了。 她连忙抓起一旁的酒壶,猛灌了两口,这才将那块肉压下去。 这一喝,就刹不住车。 司颜舔了舔嘴角,意犹未尽:“哟,这江阳的酒怎么还透着股子清甜?再来一壶。” 谢晋安看她一眼,没阻拦。 柳满月却好奇了,她拿过酒壶闻了闻,竟闻到一股柑橘的清香味。 于是,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轻轻地抿了一口。 随后惊艳地睁大了双眼:“真好喝!” 司颜一把抢过酒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正要喝,柳满月的酒杯伸了过来,她笑眯眯地看着她,脆生生地道:“师父,我敬你一杯。” 司颜看她一眼,又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谢晋安,勾唇一笑,将酒杯递过来,与她轻轻一碰:“来,难得有酒有肉,今日咱师徒俩不醉不归!” 第377章 赔偿 柳满月喝醉了。 被自己的师父给灌醉了。 因为喝到第三杯的时候,柳满月突然感觉不对劲,这带着柑橘味的果酒,怎么喝起来有些头晕。 于是,她对正在给她倒酒的司颜道:“师父,我不喝了,有点晕。” 喝得正兴起的司颜却将她酒杯倒满,拍着胸脯保证:“乖徒儿,最后一杯,喝完这一杯,师父绝对不让你喝了。” 柳满月一听,二话没说,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然后....... 醉了! 吃饱喝足,下楼的时候,司颜将缠在她身上的小姑娘一把扯下来,丢进谢晋安怀里,一句话没说,跑得比谁都快。 见师父跑了,柳满月想要去追,但刚站稳,左脚便绊住了右脚,一个踉跄,如果不是谢晋安一直抓着她的胳膊,她肯定得摔个狗吃屎。 眼瞅着师父跑得没影了,小姑娘没追上,于是不乐意了。 她仰脸看着紧紧握着她胳膊的男人,凶巴巴地道:“谁让你拉着我了?你看,师父都跑了!” 谢晋安不动声色地将她揽进怀里,一边带着她往楼下去一边低声道:“她跑她的,你走你的,追她作甚?” “她是师父!” “这种不着调的师父,不要也罢!” 柳满月一听,立马摇头:“不行的,师父就是师父,不着调也是师父,不能不要!” 顿了顿,又十分认真地加了一句:“师父好不容易收了我这么一个徒儿,我若是不要她,她岂不是一辈子收不到徒儿了?” “她会伤心的!” 谢晋安哼笑一声:“你倒是挺善解人意!” “嗯!”柳满月朝他咧嘴,笑得阳光灿烂:“多谢大人夸赞!” 谢晋安懒得再理她,带着她下了楼梯,走出了鱼庄。 外面不知何时停了辆马车,夏雉站在车旁,见到自家主子揽着姑娘出来,立马打开了车帘。 谢晋安带着柳满月走到马车前,原本想扶她上去,但眼瞅着这位醉酒的姑娘完全不顾形象地往马车上爬。 对,是爬! 双手双脚地往上爬。 看得谢晋安不忍直视,于是,上前一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抬脚上了马车。 上了车,他将她轻轻地放在一旁,待她坐稳后,谢晋安在她对面坐下来。 马车动了,柳满月身子一歪,还好,她用手撑住了。 于是,抬头看向对面的谢晋安,傻乐道:“大人,我是不是很棒?” 谢晋安对上她醉意朦胧的眼眸,微微勾唇,低声问:“哪里棒?” “身手敏捷!” 话音刚落,马车一个急停。 而这一次,柳满月没那么幸运,她身子猛地前仰,眼瞅着就要倒,谢晋安长臂一伸,一把将她勾到了怀里。 紧接着外面,便传来夏雉紧张的声音:“主子,路上刚跑过去一只猫......” 他真不是故意的。 谢晋安垂眸,看着倒在他怀里的姑娘,沉声道:“继续走!” “是!” 马车继续走起来。 而此刻,马车内,柳满月趴在谢晋安怀里,瓷白的小手紧紧抓着他身前的衣襟,她仰脸看着他,含着醉意的眸子透着迷惑的光。 “大人,你为何对我这么好?” 谢晋安眸色沉沉地看着她,沉声问:“你说呢?” 小姑娘仔细地想了想,突然一脸戒备地看着他,抗议:“我告诉你哦,我可穷了,我没有银子!” 谢晋安原本期待的眼神突然变得凶起来。 他咬牙,伸手捏住柳满月脸颊上的软肉,开了口:“柳满月,你脑子里除了吃的就是银子,能不能有点别的东西?” 任由他捏着她的小脸,柳满月觉得挺舒服。 她眯着双眸,一脸享受,嘴里还哼哼唧唧:“有呀。” 她一脸自信:“我会扎人。” 谢晋安夸她:“柳姑娘真厉害。” 不知是手上的动作重了些,捏疼了柳满月,还是她觉得这样挺好玩,于是,伸手过去,一把揪住了谢晋安的脸颊。 她捏了捏,蹙了眉头:“你皮糙肉厚,不好玩!” 说着松开手,一把拍开谢晋安揉捏着她脸颊的手指,作势要从他身上下去。 谢晋安也没拦着她,松开轻轻揽着她腰身的臂膀,看着她歪歪扭扭地从他身上下去,还没站稳呢,又一头扎进他怀里。 这这一次不幸的是,她的鼻子撞到了他的下巴。 一阵酸疼过后,柳满月突然感觉一股暖流从鼻子里涌出来,不等她反应过来,谢晋安已经用帕子替她捂住了。 呆怔中的柳满月终于回过神来。 “你.......”她委屈巴巴地看着他,像极了被欺负的小猫,“谢晋安,你赔我!” 替她捂着流血鼻子的谢大人,无奈苦笑:“赔什么?” “赔我血!” 醉酒的姑娘哪有理智可言,说出来的话根本不过脑子,只听见她口不择言:“我从昨日到现在已经失了太多血,你还让我流血,我.......我.......活不成了。” “.......” 谢晋安缓缓松开原本捂着她鼻子的帕子,看了一眼,随后道:“已经不流了!” 嗯? 不流了? 柳满月抬手摸了摸鼻子,发现真的不流了,但一低头,视线落在那被染红的帕子上,顿时又生起气来。 “你看,流了这么多。” “嗯,你想如何?” “你赔我!” “赔什么?” “银子!” 面对她的无赖行为,谢晋安勾着唇角,轻声拒绝:“没银子!” “你.......” 谢晋安嗓音低沉,透着惑人的磁性:“可不可以换一种赔偿方法?” 柳满月迷惑地看着他:“什么?” 谢晋安一把将她抱起,换了一个坐姿,让她垮坐在他腿上。 接着抬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扣住她的脸颊,微微使力,强迫她抬头,随后俯身压下来。 柳满月眼睁睁地看着他压下来,她下意识地用手去推他,却被谢晋安一把抓住固定在身后,紧接着,她的双唇被攫取。 对方只是在她唇上停顿了一瞬,紧接着,便攻城掠地,不带丝毫犹豫。 柳满月在他怀里,原本就因醉酒而显得迟钝迷糊的脑子,在谢晋安欺上来的那一刻,瞬间一片空白...... 他强迫她张开贝齿,迎接他的到来...... 第378章 我劝大人适可而止 比预想中还要甜美的味道,让谢晋安迫切地想要更多。 他的大手扣紧了柳满月的后脑勺,想更深一步,就在这时,马车外传来天赐冰冷无情的声音:“我劝大人适可而止!” 谢晋安动作一滞,黑眸缓缓睁开,漆黑的眸底,是让人无法抗拒的炙热。 就像一团火....... 他并没立即放开怀里的姑娘。 轻轻垂眸,他轻轻看她一眼,见她双眸紧闭,脸颊绯红,连呼吸都是甜的,于是,便忍不住再次加重了唇上的力度。 但很快,天赐的声音再次传来:“若大人执意继续下去,我将会如实禀报给相爷,希望大人慎重行事!” 堂堂大理寺卿,竟被一个暗卫威胁。 这要是换了别人,谢晋安早就让他死好几次。 但对方是顾厚山的人,是顾厚山派来保护柳满月的人。 他可以不顾及任何人,但顾厚山......他不能不顾及。 毕竟,怀里的姑娘是那么的敬重爱戴对方,而对方也是真心为姑娘着想。 曾记得,柳满月对他说过:“我自小父母去世得早,从不知父母之爱是何种感觉?但自从来了京城,自从遇到了夫人和相爷,他们好像把我当做了女儿,给了我好多温暖。” “如意有的,我都有。” “大人,我好喜欢他们!” 谢晋安想,小姑娘喜欢的,自然也该是他喜欢的。 虽然他现在根本一点喜欢不起来。 但没关系,来日方长。 怀里的姑娘,他势在必得。 至于顾家人....... 自然不能得罪! 权衡一番,谢晋安放开了怀里的柳满月。 被松开的姑娘,依旧闭着双眸,窝在他怀里一动不动。 谢晋安垂眸看了她一会儿,突然伸手过去,探了探她的呼吸。 呼吸均匀,像是睡着了。 原本一脸柔情似水的谢大人,瞬间沉了脸色。 但他依旧不死心,低声唤道:“满月,满月.......” 他怀里的满月,一动不动,睡得比谁都香。 谢晋安直直地盯着她看了一瞬,突然冷笑一声,咬牙切齿地压低了嗓音:“说睡就睡,你还是个人?” 说完,觉得不解恨,伸手过去,使劲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睡梦中的柳满月,估摸是感觉疼了,在他怀里扭了扭,发出一声不满的嘤咛。 视线落在她因不满微微嘟起的红唇上,娇艳的颜色,让谢晋安眸色一暗,刚想低头再尝一口,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是夏雉小心翼翼的声音:“主子,客栈到了。” 谢晋安看了怀里睡得极熟的姑娘一眼,伸手拿起一旁披风,将她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 随后掀开车帘,抱着她下了马车。 天赐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眉头紧皱。 谢晋安抬脚从他跟前走过,抱着柳满月上了楼....... ...... 江阳城,子时,两道黑色的人影在陈家后院一闪而入,悄无声息地落在院子里。 此时的陈家后院,一片寂静。 只有廊下的灯笼,被风吹着,飘摇不定。 谢晋安一身黑色夜行衣,手里握着长剑,深邃的眼眸紧紧盯着陈子毅的房门,在暗夜里,散发着锐利的光。 而他身边的女子,脸上则蒙着黑色轻纱,她手里捏着长笛,白日里那双含着笑的眸子,此刻,正冷冷眯起,面纱下的唇角,冰冷又无情。 她轻哼一声,道:“这阴阵比起当年你的那个可差远了。” 谢晋安没理她,抬脚上前,伸手推开了房门。 司颜紧随其后,二人进入房间,房门悄无声息地在身后合上。 房间的床上,陈子毅正在沉睡,对于二人的到来,他毫无知觉。 司颜靠近床边,抬眸轻轻扫了对方一眼,似乎根本不奇怪对方神圣恐怖的抓痕,随后弯腰下去,扣住了他的脉搏。 她的指尖一搭上对方的脉搏,原本若有若无的脉象,突然变得激烈起来。 体内的某物,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气息,变得惶恐不安,惊恐地想要破体而出。 相较于它的不安,司颜淡定从容。 号完脉,她探手入怀,拿出一个黑色瓷瓶,倒出一粒黑乎乎的药丸,伸手过去,一把扣住陈子毅下颌骨,强迫他张嘴,将药丸丢进去,随后又轻抬下巴,强迫他将药丸咽了下去。 谢晋安站在一旁,看着她的动作,不发一言。 很快,药丸便起了药效。 陈子毅依旧沉睡,但他那原本凸起不平的肌肤上,突然冒出一条黑色的东西。 顺着他的经脉,到处游走。 像是在找出口。 司颜扫了它一眼,随后看向窗外。 很明显,她今日的目的不是除蛊,而是在等人。 很快,门外灯火通明,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紧接着,房门被推开,张氏在丫鬟的搀扶下慌慌张张地走了进来。 当她看到站在房间里的两个黑衣人时,吓得脸色一白,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指着谢晋安和司颜大声叫道:“有贼,抓贼啦,快来人。” 门外的仆从一听这话,立马拿着棍棒走了进去,一大群人,团团将二人围住。 谢晋安负手而立,冷眼旁观,仿佛被围住的那个人不是他本尊。 而司颜就更过分了,她顺手拿了把杌子,在陈子毅的床边坐了下来。 那双漂亮的眼眸,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那些手拿棍棒一脸紧张的仆从,忍不住笑出声来:“哎呀,大家伙不要紧张,本尊来自天上,是天上的小仙女,专门下凡一趟,来拯救你们这个即将丧命的大少爷的。” 众人一听,都迟疑起来。 一旁的张氏却激动地大叫:“你们休听她胡说八道,半夜三更闯到少爷房里,我看她不是来救少爷的,分明就是想要少爷的命!” 司颜一听,一脸无语:“他这样一个丑八怪,我要他命做什么?你这个又丑又老女人,说话过过脑子行吗?” “你.......” “你什么你?我看你才像是真正想要他命的人吧!” 一句话,让张氏瞬间白了脸色。 “你休要信口雌黄!” 说完,她大叫道:“我要报官,来人,去请知府大人来。” 话音刚落,一道声音传来:“不劳陈夫人跑一趟,本知府已经来了。” 紧接着,外面涌入大量官兵,一身官袍的余知府大步而来,他一踏入房间,便朝站在一旁的谢晋安行礼:“下官来迟,还请大人恕罪!” 第379章 被猪啃 谢晋安看了余知府一眼,沉沉出声:“余大人既已掌握全部证据,不如赶紧下令拿人,本大人今日累了,想早点回去休息。” “是!” 余知府转身看向一旁的张氏,沉了脸色:“张氏,你可知罪?” 被点名的张氏,脸色一白,接着便喊起冤来:“大人,民妇一直谨守本分,何罪之有?” 说完,她便跪在地上,朝余知府磕头。 一边磕头一边哭着喊冤:“大人一来就给民妇定罪,民妇冤枉啊。” 余知府却冷哼一声:“张氏,你好大的胆子,真以为本官什么都不知道吗?你这些年做的那些恶事,早就有人将证据交到本官手里。” 说着,他朝外叫了一声:“把李婆子带进来!” 一听到‘李婆子’三个字,张氏浑身一僵,她扭头,紧张地看着门外。 当一个衣衫褴褛满头白发的老人缓缓朝她走来时,张氏突然大叫一声:“鬼.......鬼呀!” 她像只无头苍蝇似地在地上到处乱爬,爬到司颜脚边,想要靠近她,却被她一脸嫌弃地抬脚踹开。 张氏就这样倒在地上,眼睛却还死死地盯着已经走进来的李婆子。 她一脸惊惧,嘴里还喃喃自语:“她没死?她怎么会没死?我亲自下的毒,怎么会没死......” 李婆子蹒跚地走进来,跪在余知府面前,苍老的声音有些激动:“老妇李氏见过知府大人。” “李氏,你将当年张氏如何谋害田氏的一事仔细说来。” 田氏,陈业第一任夫人。 也是陈子毅的亲生母亲。 “是!” 李婆子直起身来,她看着趴在地上的张氏,原本苍老的眼睛里迸发出仇恨的光。 “二十年前,陈家二爷,也就是陈业娶了我家小姐,二爷和我家小姐成亲不到半年,小姐就怀上了小少爷,六个月的时候,她听说江阳城外的净堂寺的菩萨很灵验,为了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降临,小姐特意给菩萨上了香,添了不少香油钱,回来的路上,遇到一个逃难的女子,对方缠着小姐,要小姐收留她在府里做个丫鬟;小姐天生善良,见不得苦难,于是便将对方带回了府里。” “一开始,对方还算安分守己,小姐让她待在厨房,她便待在厨房打打下手,能吃饱穿暖,已是府上给了她莫大的恩德,但谁知,那女子却不是一个安分守已的,她做得一手好菜,渐渐地让二爷对她刮目相看。” “后来有一次,小姐让民妇给二爷送件披风过去,民妇当场撞见二人苟合,民妇气极,想要告诉小姐,但又怕小姐因情绪激动伤了身子,于是,一直隐忍着,一直不敢说,但谁知,一次意外竟让小姐亲眼撞见.......” “小姐气急攻心,当晚就见了红。” “一天一夜,孩子都没生出来,小姐也昏迷不醒,连大夫都摇头放弃,这个时候那贱人不知从哪儿请来一个装疯卖傻的女人,说能救小姐和小少爷,民妇知道她绝对没安好心,于是死死地拦在房门口,不准她们靠近,但陈业像是着了魔,吩咐人将民妇拉开,领着那人就进了产房。” 说到这儿,李婆子泪流满面,痛哭不止。 “后来,小少爷的命是保住了,但小姐血崩而亡.......” 李婆子哭得浑身颤抖,她抬手,指着张氏,尖利的声音透着滔天的憎恨:“是她,是她杀死了民妇的小姐,民妇要让她偿命!” 说着,她就朝张氏冲了过去,却被一旁的衙役一把摁住。 余知府问道:“有何证据能证明她害死了田氏?” “有!” 李婆子突然从怀里摸出一个四四方方的铁盒子。 她将盒子递到余知府面前,余知府正要伸手去接,一旁的司颜突然出了声:“慢着!” 接着她起身,抬脚走过来。 她停在李婆子面前,扫了她手里的盒子一眼,开口问:“这盒子你可打开过?” “老婆子见识过它的厉害,从不敢打开。” 司颜一听,勾起唇角:“非常好!” 她伸手过去,拿起那铁盒,放在掌心看了一眼,随后看向余知府,笑着道:“余知府,这玩意不是你能玩的,给我吧。” 余知府虽然不知她是何人,但一见谢晋安没出声,便立马点了头:“姑娘既然喜欢,那便拿去!” 但原本趴在地上装死的张氏却突然抬起头来。 她盯着司颜手里的盒子,突然大叫起来:“大人岂能如此儿戏?既是证据,为何不打开让大家伙都看看。” 余知府正要开口,司颜却率先开了口。 “看来你是知道里面藏的是什么?” “我.......我不知。” “不知吗?” 司颜突然扭头,朝外看了一眼,视线落在人群中某个人身上,突然朝他勾了勾手,笑得娇媚惑人:“来,你来,咱俩商量个事。” 对方像是突然着了魔,直直地朝她走了过去。 张氏一见对方,吓得脸色一白。 她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冲过去拦住了对方。 “昊儿,你怎么来了?快回去,你快回去.......” 但对方好似听不见她说话,一把将张氏推开,张氏倒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而那男子已经直直地走到了司颜面前停了下来。 司颜看着他,勾唇一笑,柔声问:“想不想看?” “嗯!” “好,那我打开给你看好不好?” “好!” 司颜抬手,手指轻轻扣上盖子,就在这时,张氏突然大哭着开了口:“我说我说,我什么都说,求你放过昊儿,放过我的孩子。” ...... 柳满月一觉醒来,已是午时。 她趴在床上,头疼欲裂,整个人难受到了极点。 强撑着去了一趟净室,发现葵水不仅没减少,反而多了起来。 她后悔得恨不能给自己一巴掌。 让你贪嘴,让你贪杯,这下好了,身体遭了罪。 从净室出来,她打开药箱,从里面掏出一颗解酒丸,一把塞进嘴里,然后灌了一壶温水。 转身,又在床上躺下了。 守在门口的天赐,听到屋里的动静,于是,抬手敲了敲房门:“姑娘醒了?” 趴在床上的柳满月,难受地哼唧一声,接着虚弱出声:“天赐,我发誓,再也不喝酒了。” 天赐没说话。 柳满月又道:“喝酒伤神又伤身,连做的梦都是那么离谱!” “姑娘做什么噩梦了?” “我竟梦见自己被猪啃了,它追着我咬,使劲地咬,疼死我了......” 说着,柳满月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嘴唇,这一摸不得了,吓得她大叫一声....... 第380章 起歹心 房间里的一声大叫,吓得天赐瞬间冲了进来。 当看到柳满月摸着自己的嘴巴一脸惊恐的模样时,他不解出声:“姑娘怎么了?” 柳满月一把松开捂着的嘴巴,露出红肿的唇瓣,急声对他说:“天赐,我不是在做梦,我好像真的被猪啃了。” 天赐抬眸,视线落在她微微红肿的嘴唇上,只停了一瞬,便淡定地移开。 随后,冷冷出声道:“姑娘别担心,可能房间里有蚊虫,一会儿我找老板要点熏香。” 柳满月一愣。 她翻身从床上爬起来,坐到一旁的铜镜前,整个人凑到镜子前,仔细地盯着自己红肿的唇瓣...... 片刻后,柳满月一脸怀疑:“现在的蚊子有这么厉害吗?” 天赐面不改色:“冬天的蚊子比较毒!” “可我为什么不痒呢?” 天赐开始瞎扯:“可能是因为姑娘醉酒的原因。” 柳满月听了,竟非常认同的点了点头:“天赐,你说得对,酒精确实有祛毒之效。” 说完,她转身走到药箱前,打开药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圆溜溜的小瓷瓶,打开后,用手指沾了沾药膏,抹在了红肿的唇上。 天赐在一旁问她:“姑娘饿了吧?我让楼下给你送点吃的。” 柳满月却摇头:“不行,有点犯恶心,我先躺会。” “好。” 待天赐出去后,柳满月重新躺回床上,但刚躺下,她突然想起一事来。 今天还没给陈子毅施针。 于是,掀开被子正要爬起来,房门再次被敲响。 柳满月立马道:“天赐,我不能再躺着了,我得去一趟陈府......” 话没说完,房门被推开。 一身官服的谢晋安抬脚走了进来。 随着他抬脚而入,一阵冷风吹来,冻得柳满月又缩回了被子里。 她看着不请自入的男人,微微蹙起秀眉:“大人,你先出去。” 谢晋安还以为昨晚的事让她害羞了,于是,薄唇微微勾起,他停在床边,垂眸看着她,视线落在她微微红肿的唇瓣上,眸色不自觉暗了几分。 见他盯着她的嘴巴看,柳满月一把将其捂住,凶巴巴地道:“你看什么看!” 此刻,眼前姑娘凶巴巴的小模样像极了恼羞成怒的小奶猫。 于是,微微俯身,伸手过去,大手落在她的头顶,爱抚似地轻轻揉了揉,薄唇微启,放柔了嗓音:“怎么?害羞了?” 原本凶巴巴的柳姑娘,一听这话,立马不解道:“我害羞什么?” 谢晋安以为她嘴硬,便用手指了指她红肿的唇,低笑一声:“那你捂着作甚?” 柳满月一听,一把松开捂着嘴巴的手。 她指着红肿的唇,一本正经道:“这有什么好害羞的?不过是被蚊子咬了一口。” 原本一脸愉悦的谢大人,在听到她这句话的那一刻,瞬间冷了脸色。 剑眉拧起,他沉声问:“你说什么?蚊子咬的?” “嗯!” 柳满月一脸认真地点头:“不然呢?” 接着,她又加了一句:“难不成真的像我做梦那样,被猪啃的!” 话音一落,柳满月突然感觉浑身一凉。 她忍不住缩进被窝,一脸疑惑:“怎么感觉今日比昨日冷不少......” 一边嘀咕着,视线不经意间落在谢晋安缓缓拽紧的拳头上,柳满月疑惑出声:“大人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 谢晋安咬牙:“你说呢?” “我怎么知道?反正肯定不是我,我刚醒,连房门都没出......” 话还没说完,就被谢晋安冷声打断。 “柳满月,你当真......好得很!” 他浑身的怒气扑面而来,吓得柳满月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你.......你又吓我!” 她还挺委屈,原本就头晕恶心头疼浑身难受,谢晋安不仅没半句关心,反而一来就朝她发火。 柳满月又气又委屈。 忍不住红了眼眶。 “谢晋安,你天天就知道欺负我,待我回了京城,我定要在左相面前参你一本!” 谢晋安冷笑一声,接着俯身下来。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满眼的怒意:“好啊,尽管参去,最好让他把我关进牢狱,让我一辈子陷在深渊,一辈子别出来!” 说完,一把松开柳满月,大步走出了房间。 只听见‘砰’地一声,房门关上,室内,一片静寂。 柳满月一脸呆滞地躺在床上,她完全没搞明白,怎么就把这阎王给惹生气了。 而且,还气性这么大! 这时,天赐在外面敲门:“姑娘,你没事吧?” 柳满月忙道:“我没事没事,就是.......” 她小声问天赐:“天赐,我昨晚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谢大人的事?” 门外的天赐,双手环胸,不怎么笑的脸上,此刻倒透着几分愉悦。 瞎话随口就来:“姑娘昨晚醉酒,半路就睡着了,还能干什么?” 这的确是事实。 半路睡着了...... 柳满月一脸不解:“可谢晋安他刚刚冲我发火,你说他是不是真有病?” “谢大人既有病,姑娘还是远离得好。” 柳满月却不说话了。 谢晋安待她不好吗? 自然是好的! 待在他身边,他将一切安排得妥妥当当,遇到事的时候,他总是第一时间护着她,可是他总是莫名其妙冲她发火。 到底怎么了呀? 一脸纠结的柳满月趴在床上,小脸皱得紧紧地,心里也开始难受起来。 直到司颜一脸哈欠地推门,见她还躺在床上,十分嫌弃道:“起来,随我去陈府。” 一听要去‘陈府’,柳满月来不及伤感。 一骨碌从床上爬起来,简单地洗漱过后,换了衣衫,背上药箱就跟着司颜走了。 到了陈府,柳满月突然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就这样一路疑惑着进了后院。 后院依旧阴冷,她抱着药箱跟在司颜身后,悄声道:“师父,你是不是已经来过这里了?” 司颜没多说什么,只淡淡‘嗯’了一声。 两人一起进了陈子毅的房间,陈子毅依旧昏迷着,但原本苍白如鬼的脸色,竟奇异般红润了几分。 放下药箱,柳满月一把号住了他的脉搏。 这一探,竟惊喜地睁大了双眼:“师父,你是不是帮他除了蛊?” “嗯,但他气血不通,这样下去,也会丧命!” “这好办,交给我!” 柳满月拿出针灸包,开始净手施针。 而司颜则在一旁坐下来。 她抬了抬眼皮,视线落在柳满月红肿的唇上,突然好奇道:“徒儿,你昨晚是不是干坏事了?” 柳满月正在施针,头也不抬:“没呀,我都醉了,还能干什么坏事?” “那可说不定,一般干坏事,都在醉酒后!” 柳满月手上动作一顿。 她手里捏着银针,扭头看向司颜,一脸不确定:“那......能是什么坏事?” 司颜用手一边摩挲着下巴一边一本正经地跟她说:“话本上说的,一般醉酒后,女人容易对长得好看的男人起歹心!” “......” “小徒儿,你昨晚是不是对谢大人起歹心了?” 第381章 心神不宁 生平第一次,施针的时候,柳满月的手抖了一下。 施完针回去的路上,她一声未吭,只是不时地摸了摸红肿的唇瓣,小脸一会儿红一会白,看得司颜突然后悔起来。 明知道她是真的不开窍,却偏要嘴贱去逗她。 这下好了,好像逗出事来了。 于是,担心被谢晋安问责,她将柳满月送到客栈门口,也没敢进去,转身就跑得没影了。 回到客栈后,柳满月背着药箱站在大堂里,她看了一眼二楼,突然跑到老板娘面前,小声问:“谢大人出去了吗?” 老板娘很喜欢眼前这个机灵又娇俏的姑娘。 见她过来问谢大人,忙道:“谢大人呀,出去了,还没回呢。” 一听这话,柳满月突然松了口气。 她道了声‘谢’之后,连忙背着药箱上了楼,然后把自己关进房间,再也没出来过。 她抱着汤婆子坐在房间里,手里拿着一本书,耳朵一直竖着,仔细地留意着隔壁的动静。 从傍晚一直等到天黑,隔壁依旧没动静。 她肚子却饿了。 于是,便扒在门口对天赐道:“天赐,你饿吗?” 天赐看着她道:“姑娘若是饿了,咱们去吃饭!” 柳满月想了想,轻声道:“外面太冷了,要不咱俩在客栈里随便吃点吧。” “好。” 于是,柳满月关上房门,和天赐一起下到一楼大堂。 大堂内摆放了几张桌椅,已有两桌客人,柳满月和天赐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基于囊中羞涩,柳满月和天赐一人点了份蒸饺和白粥。 拿起筷子刚吃了一口,老板娘端着一盅炖好的鸡汤走了过来。 她将鸡汤放在柳满月面前,笑着道:“谢大人今日一早吩咐了,让我每日给你炖一份鸡汤,里面加了红枣和虫草,补气血是极好的。” 柳满月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看着面前的鸡汤,好半响才反应过来,仰脸看着老板娘,轻声道:“给我的?” “嗯,给你的,谢大人吩咐的。” 老板娘说完,又小声加了一句:“姑娘的命真好,遇到这么一个贴心的人,该好好珍惜才是。” 她说着,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天赐,扭身走了。 待她走后,柳满月突然放下了手里的筷子。 鼻端萦绕着鸡汤的香气,她看着鸡汤里的那根大鸡腿,这若是放在平时,她早就啃上了。 可现在,却毫无胃口。 长这么大,心里面第一次藏了事,她心里乱糟糟的,成了一团乱麻。 心神不宁。 哪里还有心情吃饭嘛。 最后简单地对付了几口,就回了房间。 回到房间后,她先看了会医书,见隔壁依旧没动静,于是忍不住了,打开房门,见天赐不在门口,便偷溜到隔壁房门前,跟做贼似地,双手扒在门缝上朝里看。 房间内,空无一人。 桌上还放着喝剩下的半盏茶。 她收回视线,直起身子,转身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此时,已近戌时。 平日里若没别的事,这个时候柳满月已经睡了。 但今日的她不知是白日里睡多了还是怎么的,毫无睡意。 她抱着汤婆子,在房间里转来转去。 过了没一会儿,天赐敲门,叫她的名字:“姑娘,热水在门口。” 柳满月连忙走过去,打开房门,伸手接过热水,随后问天赐:“你见到谢大人了吗?” “没!” “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不知!” “哦。” 柳满月有些失望,随后咧开嘴角对天赐道:“天赐,你休息去吧,我洗洗也要休息了。” “好。” 关上房门,柳满月拎着热水去了净室,再出来时,身上只剩下粉色里衣,她随手抓了一本书上了床,拥着被子靠在床头,一边看书一边竖着耳朵,仔细听着隔壁的动静。 这一等就等到了亥时末,她忍不住打起了哈欠。 呆坐了一会儿,柳满月放下手里的书,掀开被子起了床,偷偷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走廊上,一片漆黑。 柳满月站在房间门口,偏头看向隔壁的房间,房门依旧紧紧闭着。 她知道谢晋安还没回来。 不知为何,原本还愧疚不安的心情,突然有些气闷。 就算再忙,都这么晚了,还不回来吗? 越想越生气,越想越胸闷。 于是,一扭头,转身关上房门,上了床。 不管了,睡觉! 而此刻,江阳城外的墓地,阴风阵阵,打斗声不止。 谢晋安一身夜行人,手持长剑,从半空中俯冲而下,带着血光的剑刃在夜色下,散发着骇人的光芒。 他要追杀的那人,一身白衣,如鬼魅般游走在墓地之间,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像是从地狱里来的鬼魂。 只是,胸前的白衣早已被血染成红色。 她看着紧追不舍的谢晋安,多少有些气急败坏,一开口,嗓子里发出又尖又细的叫声:“我真后悔二十年前没直接杀了你!” 话音刚落,谢晋安的长剑就已经到了她跟前,那人纵身飞起,落在一块墓碑之上。 谢晋安也落了下来,站在不远处的地上。 而司颜,坐在一旁的树杈上,手里玩着青蛇,敷着面纱的脸上,一片清冷无情。 她微微抬眸,看了那女人一眼,一脸嫌弃:“啧啧啧,这么多年没见,原以为师姐风光无限,依旧美如天仙,谁知竟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唉,吓死个人。” 被唤作‘师姐’的女子,一听这话,气得瞪眼:“蠢货,你给我闭嘴!” “哦!” 司颜瞄了一眼谢晋安,却见他袖子上划开了一道口子,于是,眉头一皱:“受伤了?” 谢晋安扫了一眼那伤口处,面无表情:“无妨!” “既没事,那咱们一起上,速战速决,我还要回去睡个好觉。” 话音未落,她飞身而出,手握长笛,放在唇边,又轻又柔的笛声随之传出,紧接着,原本蛰伏在她袖子里的青蛇飞了出来,直奔那白衣女人。 白衣女人一见,立马飞出长袖,挥向那些青蛇,但小青蛇们极有灵性,见长袖袭来,立马躲开,随后改变方向,重新进攻。 而一旁的谢晋安也动了,他纵身飞起,手持长剑,直直地逼近白衣女人,但就在这时,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突然从谢晋安背后闪现,当他意识到危险时,对方的长刀已经劈了下来。 谢晋安迅速回身,但还是慢了一步,对方的刀刃落在他的脊背上。 顿时,血流如注...... 第382章 受伤 柳满月刚睡着,突然被叫醒。 是夏雉,急促地敲着她的房门:“姑娘,姑娘,大人受伤了。” 原本迷迷瞪瞪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的柳满月,一听到‘大人受伤’这四个字时,猛地睁开了双眼。 她翻身下了床,随手抓了件褙子穿上,就打开了房门。 门外,夏雉一脸焦急,见她出来,忙道:“大人受伤了,姑娘快去看看。” 柳满月一听,抬脚往隔壁去。 房门半开着,她一进去,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站在床边的司颜见她来了,便出声道:“后背中了一刀,刀上有毒,我刚已帮他祛了毒,但伤口极深。” 柳满月一听这话,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她三步并作两步靠近,见谢晋安趴在床上,上衣解开,露出血肉翻飞的后背,伤口极深,依旧不断地往外渗血。 见她来了,谢晋安轻轻抬眸看她一眼,视线落在她穿着褙子的身上,但也仅仅只是看了一眼,接着便闭上了。 柳满月将视线从他受伤的后背移开,落在他的脸上。 苍白的脸色,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剑眉紧锁,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心头莫名一悸,她俯身下去,手指轻轻地扣住了他的手腕,开始号脉。 而这时,天赐拎着她的药箱悄无声息站在一旁。 片刻后,柳满月松开号脉的手,接着天赐手里拎着的药箱,走到一旁打开,拿出一个纯白瓷瓶,从里面倒出三颗药丸,递给了夏雉:“先给大人服下!” “是!” 夏雉接了药丸,立马走到床边,将药喂给了谢晋安。 而同一时间,柳满月打开了针灸包,拿出了银针,消毒过后,便开始施针。 两针下去,血就止住了。 一旁的司颜,见血止住了,便突然放松下来。 她打着哈欠,对正在忙碌的小徒儿道:“我去睡觉了,除非天塌下来,不然别叫我。” 正在施针的柳满月轻点了下头,手上动作未停。 止了血,就开始处理伤口。 伤口极深,隐约见骨。 柳满月打开药瓶,将麻沸散轻轻地洒在伤口上,随后对一旁夏雉轻声吩咐道:“去拿帕子来。” 夏雉刚要去拿,一直没吭声的谢晋安突然开了口:“不用!” 因为疼痛,嗓音透着罕见的虚弱。 柳满月看着他,不自觉放柔了声音:“大人,我要替你缝针,虽然洒了麻沸散,但还是会很痛!” “无妨!” 他依旧紧闭双眸,嗓音虚弱至极:“开始吧。” 见他如此说,柳满月也没再犹豫,拿起针线,开始给他缝针。 当她手里的长针穿透他皮肉的那一刻,她看到谢晋安浑身的肌肉在这一瞬间紧绷如弦,特别是放在身边的两条臂膀,肌肉瞬间凸起,是力量也是隐忍。 下颔骨紧咬,下颌线紧绷得厉害。 柳满月加快了手上的动作,强迫自己什么都不要去想,手上动作快而精准,直到最后一刻,她拿起剪刀,剪掉了最后的线头。 伤口完美地缝合在了一起,她又洒了一层麻沸散,拿起刚消过毒的布条,从他前胸绕过去再回来,最后在后背处打了一个漂亮的结。 忙完这些,外面恰好传来鸡叫。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已经睡着的谢晋安,随后对一直守在一旁的天赐和夏雉轻声道:“你俩去睡会,我来守着大人。” 天赐看她一眼,没说话,抬脚就走了出去。 夏雉却一脸担心地看着谢晋安,不愿离开。 知道他待谢晋安忠心,柳满月轻声道:“他没事呀,你放心去睡吧。” 夏雉依旧没动。 他垂着头,一言不发,眼眶却红了。 见他突然红了眼眶,柳满月吓了一跳:“怎么了?” 夏雉抬头,看着她,像是下了某种决心,突然开了口:“姑娘,我家主子虽然看起来很风光,也无坚不摧,但这么多年,他其实过得很苦.......” 柳满月正认真地听着他说,但夏雉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他摇摇头:“算了,主子若是知道我跟你说这些,肯定会生气!” “他......” “麻烦姑娘照顾大人。” 夏雉说完,头也不抬地走了出去。 待房门关上,柳满月呆怔地站在床边,清透的眸子满是不解。 夏雉为何突然对她说这些? 安静地站了片刻,柳满月便在床边坐了下来。 她看着沉睡中的谢晋安,估计是伤口的原因,哪怕睡着了,剑眉也紧紧地拧在一起。 额角的汗水一直未停过,她起身走到一旁,将热水倒进盆子里,绞了帕子,走过来替他擦汗。 担心弄醒他,柳满月动作极轻,白皙地手指拿着柔软的帕子,替他一点点擦去满头的汗水。 这一擦就是半夜。 谢晋安身上的汗水,不停地往外出。 柳满月一边替他擦汗一边替他号脉,发现他脉搏跳动极快。 担心他会发高热,便倒了水来,可他趴在那儿,正在熟睡,她根本没法喂他。 叫醒他? 视线落在他沉睡的侧脸上,柳满月于心不忍。 这么痛,他还能睡着,说明整个人极其疲惫。 但若是不叫醒他,她又该怎么喂他水? 不喝水,她担心他起高热。 站在床边,柳满月纠结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不知怎么,视线落在他微薄的唇上...... 她不由自主地摸上了自己已经消肿的唇瓣,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但很快被自己否决! 不行! 绝对不行! 她一个未出嫁的姑娘,怎么能....... 越想越口干舌燥,于是最后一杯水进了她的肚子,而沉睡中的谢晋安,连一滴水都没沾上。 最开始,柳满月守在床边。 守了一个时辰,见谢晋安呼吸平稳,似乎无事,便放心地坐到了桌子旁。 最后怎么睡着的,自己也忘了。 只知道被叫醒时,谢晋安发起了高热,整个人昏迷不醒。 夏雉急得团团转:“姑娘,怎么办?” 柳满月正在写药方,她快速地写好了药方交给夏雉:“先去抓药,再来煎药,三碗水熬成一碗药即可。” “好。” 夏雉抓着药方就走了。 夏雉刚走,柳满月开始净手,正准备施针,突然听到床上传来男人喃喃的声音:“水,水......” 柳满月一听,忙走过去,轻声问:“大人要喝水?” 谢晋安像是没听见她的话,依旧不停地说:“水,给我水......” 第383章 厚颜无耻 柳满月赶紧倒了一杯水过来。 她坐在床头,轻声叫着谢晋安:“大人,水来了。” 昏迷中的谢晋安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他趴在床上,一动未动。 柳满月抬手过去,手背轻轻地贴在他的额头上,触手滚烫的温度,让她忍不住蹙起秀眉。 高热如果缺水,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她将手里的水杯放在一旁,弯腰下去,想要扶他,但刚想使劲搬动他的身体,便听到谢晋安发出痛苦的闷哼声。 刀伤在背上,身体一动,就会疼。 柳满月连忙收回手来,不敢再动。 她看着一脸痛苦中的男人,想着他平日里待她的好,柳满月没再犹豫,她端起水,使劲灌了一口,随后俯身下去,靠近他。 他的唇就在眼前,只要她微微上前一点,就会贴上。 他的呼吸,灼热又滚烫。 烫得柳满月整个人像着了火。 她深吸一口气,猛地闭上眼睛,微微往前一点,她的唇贴上了他的薄唇。 贴上之后,她有些傻眼。 接下来该怎么办? 她嘴里含着水,不敢乱动,就怕一动,水就流出来。 就在这时,原本昏迷中的谢晋安突然动了。 像是极渴之人突然寻找到了水源,他好似尝到了她唇角的湿润,于是,薄唇张开,攫取了柳满月的唇瓣。 柳满月整个一呆住。 她猛地瞪大了双眼,眼睁睁地看着谢晋安不知何时抬手,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他紧紧地扣着她,迫使她张开嘴唇,将水一滴不剩地汲取了过去。 大概是没喝够,他紧紧地缠着她,从里到外,横扫一圈。 直到柳满月回过神来,一把将他推开。 她喘气粗气,连退了好几步,停在了桌子旁。 眼睛盯着床上依旧昏迷中的男人,她抬手一把捂住嘴巴,整个人从头到脚,红成了一只煮熟的虾子。 他......他.......亲她! 他为什么要亲她? 可他明明昏迷着...... 难道仅仅只是为了喝水? 柳满月整个人都乱了,脑子里一团乱麻。 她呆怔地站在桌子旁,直到天赐在外面敲门:“姑娘!” 柳满月猛地回过神来。 她一把松开捂着的嘴唇,慌忙转身,一边打开针灸包一边深吸一口气,佯装镇定:“天赐,怎么了?” “谢大人如何了?” “他发了高热,我正打算给他施针。” “姑娘若是需要我帮忙,尽管开口。” “好。” 柳满月稳了稳心神,开始净手施针。 施完针,夏雉进来了,手里端着一碗熬好的汤药。 他将汤药递到柳满月面前,一脸真诚:“我笨手笨脚,担心会弄疼了大人,姑娘你来吧。” 柳满月看着递到面前的那碗汤药,犹豫了一下,随后道:“夏雉,你抱着大人,我来喂吧。” 夏雉看了一眼依旧昏迷中的谢晋安,觉得柳满月一个人也弄不来,于是点了头。 就这样,夏雉艰难地扶起了谢晋安,柳满月赶紧将药碗放在他嘴边,昏迷中的谢晋安倒也配合,一点点将药全部喝了进去。 喝完药,夏雉看向正在收拾针灸包的柳满月,见她一脸疲惫,便开口道:“姑娘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来看着主子。” 柳满月摇头,轻声道:“不急,待他退了高热再说。” 汤药和针灸双管之下,半个时辰后,谢晋安退了高热。 见他没事了,柳满月终于放下心来,她捂着隐隐作疼的肚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去了趟净室,连早饭没吃,直接就躺下了。 再醒来,已经是午时。 心里惦记着隔壁的谢晋安,她穿上衣服,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打开门就走了出去。 恰好遇到端着托盘的夏雉。 她扫了一眼他托盘上的清粥和小菜,轻声问:“大人如何了?” 夏雉笑着说:“大人已经醒了,我让厨房熬了点粥,想着让大人吃一点。” 柳满月朝他伸手:“我来吧。” 夏雉求之不得:“好咧,多谢姑娘。” 柳满月接过托盘,端着就敲响了房门。 里面传来谢晋安虚弱的嗓音:“进来!” 柳满月推门而入,待她进去后,站在门口的夏雉顺手关上了房门。 进了房间,柳满月先将手里的托盘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随后抬脚走到床边,看了一眼依旧趴在床上的男人一眼,伸手过去,替他号脉。 脉象平和了很多,几乎趋于正常。 她抬手,用手指轻轻地贴上他的额头,试了下温度,感觉正常后,这才收回手来。 她问他:“大人觉得如何了?” 谢晋安没回答她的话,却道:“你站到这边来!” 他用手指了指床头的方向。 不明所以的柳满月,乖乖地照着他的话做,走到了床头的位置。 她看着他,不解出声:“怎么了?” 谢晋安轻掀眼皮,看她一眼,淡淡地回了一句:“你离得太远,我看不见!” “你好好躺着就得了,看我干嘛?” 柳满月脱口而出的话,根本不过脑子。 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耳根一热,她抿了抿唇角,看了一眼谢晋安,眼神闪躲了几下,随后转身走到桌子旁,看着面前的白粥和小菜,开口说:“大人饿了吗?” “嗯!” “那我扶你坐起来......” 柳满月说着转身,又走到床边,作势要去扶他,却听到谢晋安虚弱的嗓音传来:“我疼.......” 一句‘我疼’吓得柳满月连忙收回手来。 她问:“那......那怎么办?你这样也没法吃.......” 话音刚落,就听见谢晋安用他那极其虚弱的嗓音道:“能不能麻烦柳姑娘喂谢某一次?” 柳姑娘:“.......” 柳姑娘想拒绝,但好想又没法拒绝。 想着又不是像喂水那样....... 于是,便点了头。 她端来托盘,放在一旁的高脚凳,随后端过清粥,坐在床头,用勺子舀了一口清粥,递到谢晋安的嘴边。 谢晋安张开薄唇,一口含进去。 但很快,他皱起了眉头,一脸痛苦之色。 柳满月一见,忙道:“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谢晋安抬眸,看着她,一脸虚弱:“粥很烫!” “啊?烫吗?” 柳满月赶紧用手试了试碗上的温度,温热的,温度刚好,哪里烫了? 就在这时,她听见谢某人用极其虚弱的声音厚颜无耻地提要求:“柳姑娘可否给吹一下再喂?” 第384章 让你嘴贱 吹一下再喂? 这有何难的,不就是吹一下嘛,吹就吹吧。 柳满月舀了一勺粥,低头轻轻地吹了一下,然后递到谢晋安的嘴边。 谢晋安看她一眼,张嘴,一口吃了进去。 柳满月一直看着他,见他脸色无异,这才放下心来。 她收回视线,低头舀粥,却没注意到,谢某人的唇角勾了勾,划过一抹得逞的弧度。 接下来,她吹一口,他吃一口。 很快,一碗粥就见了底。 谢晋安突然开了口:“你吃了吗?” 柳满月将最后一口粥送到他嘴边,轻声道:“一会儿下去吃。” 谢晋安吃掉最后一口粥,却叫了夏雉进来,沉声吩咐道:“让老板娘给姑娘炒几个菜。” 柳满月一听,忙道:“不用.......” 刚开口,就被谢晋安打断了。 他扫了她一眼,淡声道:“柳满月,你和我假客气什么?” “......” 被识破的柳满月忍不住尴尬一笑。 随后脸皮也厚了起来。 她对夏雉道:“我不想吃菜,想吃王记的虾仁鲜肉的水饺。” 王记就在客栈隔壁,柳满月吃过一次,那里面的馅鲜得让人吃完一次惦记下一次。 夏雉做不了主,他看向自家主子。 谢晋安点了头:“去吧,要大份。” “是!” 夏雉端着托盘离开后,柳满月净了手,走过来检查谢晋安后背的伤口。 她一边解着布条一边道:“大人这是被何人所伤?” 谢晋安沉声道:“一个被我追杀了十年的逃犯。” “十年?” 柳满月一脸惊奇:“那昨晚抓到了吗?” “让他们逃了!” 谢晋安原本缓和的脸色,在这一刻沉得厉害。 他拧着眉头,语气极冷:“穷途末路之徒,抓他们早晚的事!” 布条解开,柳满月拿过药膏,白嫩纤细的手指上涂满了药膏,她一边动作极其轻柔地替他换着药一边道:“大人下次小心些,若不是师父在你身边,及时祛了毒,你会伤得更重。” 她难得关心的话,让原本心情不郁的谢晋安,脸色稍缓。 他勾起唇角,低声道:“你在担心我?” “当然呀,大人待我这么好,关心是自然的!” 谢晋安勾起唇角:“还算有点良心。” 柳满月就属于那种给点阳光,她能给你开出花来。 听到夸赞,她立马得意洋洋:“那是自然,本姑娘人美心善,你待我一分好,我便能把心掏给你!” 话音刚落,便听到谢晋安低沉的嗓音传来:“我待姑娘几分好?” 天真的小满月不知是坑,开心地往里跳:“大人待我大概有八分好。” 谢晋安勾唇:“那姑娘是不是得把整颗心都掏给谢某?” “......” 回过味来的柳满月,用涂满药膏的手指不轻不重地摁在谢晋安的伤口上,只听见闷哼一声,谢晋安浑身的肌肉都紧绷了起来。 见他疼了,柳满月却开心地哼了哼:“活该,让你嘴贱!” 原本疼得咬牙的谢晋安,在听到她这句话时,不知为何,却笑了。 他嗓音极其磁性,在这一刻,更显愉悦撩人。 柳满月不解地看他一眼,手上抹药膏的动作未停,好奇道:“你笑什么?” 谢晋安摇头:“本大人心情好!” 柳满月一脸新奇:“戳伤口还能把你戳笑了,那我再戳戳?” “别!” 谢晋安连忙敛了脸上的笑,开口求饶:“柳姑娘手下留情,谢某知错。” “哼,知错就好!” 两人在说说笑笑中换好了药。 正在打结,夏雉敲门而入,手里拎着刚煮好的虾仁鲜肉的水饺。 柳满月赶紧打好结,转身净了手,赶紧坐在桌前,拿起汤匙和筷子吃了起来。 她咬了一口,一边点头一边道:“我快饿死了。” 夏雉在一旁说:“老板娘刚看见我说,姑娘的鸡汤熬好了,要不要来一碗?” “好啊,来一碗,加鸡腿。” “是。” 夏雉出去后,柳满月扭头看向谢晋安,两边的脸颊随着咀嚼一一鼓一鼓的,因为吃得开心,眉眼弯弯。 小模样好看极了。 她说:“看在大人的鸡汤份上,我日后一定待大人好!” 谢晋安看着她问:“如何好?” “你遇到困难,我一定帮忙。” 谢晋安哼笑一声:“我能遇到什么困难?倒是你,一天天净惹事。” 柳满月一听,不乐意了:“我很乖的,哪里惹事了?” “反正不省心!” “不省心的是你好吧?三天两口被人拿刀子追着砍,你才不省心!” “嗯,谢某是不太省心,日后还望柳姑娘多照护照护。” “本姑娘只会扎针!” “无妨,谢某皮糙肉厚,多扎几针也无事。” “......你有病!” 话虽如此说,但不知为何,柳满月原本沉闷的心情,却顿时豁然开朗,又恢复到以前的没心没肺。 ...... 谢晋安的伤一养就是七八天。 在这七八天的时间里,江阳‘水鬼杀人案’破了。 所谓的‘水鬼’杀人,不过是养蛊之人为了滋养血蛊,专门在凌晨无人之时挑那些早起落单之人下手,让蛊虫吸干对方的血,造成‘水鬼’杀人假象。 张氏是帮凶,虽然主犯依旧在逃,江阳知府发了重金悬赏,悬赏三千两白银,捉拿主犯。 前一刻贴上告示,据说下一瞬就被一个长得跟仙女似的姑娘揭了榜。 对方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一定会将主犯带回来! 听到这件事时,柳满月正在给陈子毅开药方。 昨日半夜,师父将她从床上拖起来,说她明日要出门一趟,归期未定。 让她照着她说的开一剂药方,让陈子毅早晚两次泡澡,不出一年,必将脱胎换骨,焕然一新。 师父交代完就没了人影。 柳满月当时还挺伤感,她的师父,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连个再见都没来得及说。 但现在,听到悬赏被一个小仙女揭了去...... 她委屈巴巴的想:在师父心里,除了美容觉,可能只有金银珠宝才是最重要的。 她什么都不是。 当她回到客栈,看到站在门口的谢晋安时,见他手里正捧着她喜欢的烤地瓜,心情顿时好了起来。 她朝他小跑两步,开心地叫道:“大人。” 第385章 互赠礼物 傍晚的夜色下,裹着一身青绿色披风的姑娘朝他开心跑来,又白又嫩的小脸上,表情是愉悦的,唇角是上扬的,隐约可见她可爱的小虎牙。 谢晋安也跟着扬起了唇角。 待她跑到跟前,谢晋安便将手里拿着的地瓜递过去,随后道:“吃羊肉还是吃鱼?” 柳满月想起明日就要回京,便道:“吃鱼吧。” 接着一边撕开地瓜上的皮一边道:“回京之后再想吃清江鱼,就没那么容易了。” 谢晋安没说话,抬脚走在前面。 柳满月抱着地瓜,一边吃一边跟在他后面,小嘴喋喋不休:“大人,师父走的时候,有和你道别吗?” “没!” “师父有提过什么时候会去京城吗?” “没!” “那若是我想她了,该如何找她?” 谢晋安头也不回,回她一句:“找她作甚?有我还不够?” 柳满月突然就乐了。 她急走几步,和谢晋安并肩而行。 她一边啃着地瓜一边扭脸看他,咧着嘴角笑着说:“大人是大人,师父是师父,那能一样吗?” 谢晋安瞥她一眼,没说话。 两人去了鱼庄,吃了晚饭,出来的时候,谢晋安突然开了口:“逛逛?” 柳满月摸着吃饱的肚子,想着溜达着消消食,于是便点了头。 两人顺着清江河一路慢悠悠地走着,谢晋安走在前面,柳满月颠颠地跟在后面。 她一双灵动的眸子,左看右看,突然发现一家簪花店。 于是,双脚不听使唤地走了进去。 谢晋安看她一眼,紧随其后,走了进去。 老板娘一见二人衣着不凡气质矜贵,便立马笑着迎上来招呼道:“来啦姑娘。” 柳满月冲她笑了笑,便将视线落在柜台上摆放的簪花上。 她一直都是用簪子簪头发,想换簪花试试。 于是,便认真地看起来。 谢晋安站在她身边,见她的视线一直落在一旁价格便宜的花簪上,便对老板娘道:“把你们店最好的花簪拿出来让她看看。” 一听这话,老板娘立马乐颠颠地进了内室。 待她进了内室,柳满月立马揪住谢晋安的衣袖,仰脸看着他,小声道:“大人,我没多少银子了,买不起太贵的。” 谢晋安垂眸看着她,薄唇微启,嗓音低而磁性:“我买给你。” “不行!” 柳满月摇头,一脸拒绝:“我怎么能让大人给我买?我自己买,不能让你买!” 谢晋安突然敛了眉目。 他垂眸看着她,沉声道:“为何?你不是说咱们既是同僚又是朋友?” “是,没错,可.......” 她话没说完,便被谢晋安低声打断:“你看这样可行?我送你簪花,你也送我一个小礼物。” 柳满月一听,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若是再拒绝就不好看了。 再说了,谢晋安平日里待她极好,送他一个礼物也是合情合理。 于是便点了头。 老板娘拿着一个匣子走出来,打开,递到谢晋安和柳满月面前,供二人挑选。 柳满月一眼便相中了那支水绿色的芍药簪花。 鹅黄的花蕊,水绿色的花瓣,层层叠叠,好看得让人一眼难忘。 见她的视线一直落在那枚芍药簪花上,谢晋安伸手便拿了起来,他看了一眼,便对一旁老板娘道:“就这支。” 老板娘一听,连忙夸赞道:“贵人的眼光是极好的,这支最精致最好看,也是最贵的。” “嗯,包起来。” “好咧。” 柳满月忙问:“多少银子?” “姑娘,不贵,就二十两。” 二十两? 柳满月倒吸一口凉气,她一个月的俸禄才不过二十两。 她看了一眼正在掏银子的谢晋安,犹豫了一下,拒绝的话终究没说出口。 付了银子,谢晋安接过用装着簪花的木匣子,递到柳满月手里。 柳满月接过来,朝他咧了咧嘴角:“谢谢大人。” 两人一起走出了首饰店。 安静地走了一段路,柳满月偷偷地摸了摸自己干瘪的钱袋,上次找谢晋安借的五十两,除了请师父吃了顿饭,花了十两出去,后来为了买药材,又花了十五两,陆陆续续地买了些小东西花了几两碎银,现在钱袋里已经不足二十两了。 能买个什么礼物? 好头疼。 她一路走一路想,也没注意到谢晋安已经停在了一家皮毛店门前。 见他突然停了下来,柳满月抬头看了一眼,突然觉得这家门店挺眼熟,再一细想:这不是上次她花光了她全部积蓄的那家店么? 想到花出去的那些银子,柳满月那叫一个肉疼。 她想伸手拖住谢晋安,带他离开,但谢大人已经抬脚,走了进去。 柳满月:“.......” 苍天,这是要她的命呐。 但人已经进去了,她总不能掉头走,于是硬着头皮跟着走了进去。 一进去,便见谢晋安站在那条色泽极好纯黑的狐狸毛围脖前...... 柳满月一步三挪地走到他身边,仰脸看着他,小心翼翼地问:“大人喜欢这个?” 谢晋安收回视线,垂眸看她,很真诚地询问她的意见:“会不会太贵?” 柳满月:“.......不贵不贵,大人喜欢就好!” “喜欢!” “.......要不要试一下?万一......不喜欢呢。” 谢晋安一脸坚持:“很喜欢,不用试。” 柳满月脸上带着笑,心里在滴血。 她对一旁笑意盈盈地老板道:“老板,这个围脖怎么卖?” “二十五两银子。” 二十五?! 柳满月再一次倒吸一口凉气。 她脸色一白,接着捂紧了口袋,一脸尴尬。 完蛋了,她的银子不够了。 见她一张小脸,一会儿通红,一会儿惨白,谢晋安很贴心地问了一句:“银子不够?” 柳满月猛点头:“大人再借我一点?” 她原以为,她都穷成这样了,谢晋安定会十分贴心地说上一句:“既不够,那就不买了。” 可谁知...... 对方真的掏出了钱袋子,递到她面前。 柳满月看着他递过来的钱袋子,颤抖着双手接了过去,慢吞吞地打开,伸手进去掏了半天,掏了二十五两银子出来,递给了老板。 老板乐颠颠地接过银子,连忙取下那条围脖,整齐地包好,递到柳满月手里。 柳满月看着手里的围脖,心如刀割。 她负债累累,未来一年可能也翻不了身。 而她最大的债主竟然是...... 她仰脸看着谢晋安,颤巍巍地小声道:“大人,我要是还不上银子怎么办?” 谢晋安笑得一脸温和:“到时若是还不上,柳姑娘不如考虑以身相许?” 第386章 谢某是个坏的 柳满月一听,吓得小脸都白了。 她一把抢过谢晋安手里的围脖,转身就要往店里去。 谢晋安一把抓住她,问:“你做什么?” 柳满月使劲往里冲,手里紧紧地抱着那条二十五两银子的围脖,毫不犹豫:“大人,我看还是退了吧,待我以后有钱了,我再买一条送你。” 谢晋安脸色一沉,一把将她拽到一旁,阴沉着一张俊脸,气得咬牙:“我偏偏就要这条!” 柳满月将手里的围脖藏在身后,仰脸拒绝,立场坚定:“我就不给!” 谢晋安冷笑一声,松开原本拽着她胳膊的大手,沉声道:“来而不往是为非礼,柳满月,你太无礼了!” “那又如何?无礼总比以身相许地好!” 一句话,直接把谢晋安气乐了。 他冷冷地盯着她,沉声问:“谢某哪里配不上谢姑娘?” 柳满月一脸认真地回他:“为何要我这么早嫁人?我还不想嫁人!” “我何时逼你现在就嫁了?” 柳姑娘一脸委屈:“你上次提过,这次又提.......” 上一瞬差点气炸的谢大人,视线落在她委屈巴巴的小脸上,顿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深吸一口气,低叹了口气,放软了嗓音:“明日就要回京了。” “嗯,我知道啊。” 柳满月像是想到了什么开心的事,“我明天就能见到如意和夫人了。” “......” 算了! 谢晋安转身就走,步子大而快速,像是在跟谁赌气。 见他突然转身就走了,柳满月也不再惦记着退围脖了,抬脚追上去。 只是,谢晋安腿长步子大,又走得极快,她个子矮腿又短,走着根本追不上,于是,赶紧小跑着一溜烟追到他面前。 见他紧绷着一张大俊脸,薄唇紧抿,目光沉沉...... “大人,你生气了?” 正在气头上的谢晋安懒得搭理她。 见他不搭理,柳满月又道:“逼着我以身相许不成,恼羞成怒了?” “大人,你不讲道理!” 谢晋安忍无可忍,暗暗咬牙:“你给我闭嘴!” 见他似乎真生气了,柳满月很识时务地闭了嘴:“哦!” 说闭嘴真的就闭了嘴! 两人一路无言,回到了客栈。 上楼的时候,谢晋安走在前面,柳满月走在后面,到了二楼,快要进房间的时候,她突然伸手扯了他的袖子一下。 谢晋安没理。 她又扯了一下,对方还是没理。 一次两次不理,第三次,柳满月就生气了。 她停在他房门口,气呼呼地叫他的名字:“谢晋安!” 已经打开房门准备进去的谢晋安,立马停了动作。 但他没回头,依旧背对着她,一言未发。 见好像真的把他惹到了,柳满月走到他跟前,仰脸看着他沉郁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大人,你真生气了?” 轻轻一掀眼皮,他淡淡扫她一眼,薄唇紧抿,依旧没说话。 “不是吧大人,你怎么还真生气了?” 她说完,看了一眼手里的围脖,连忙将其递到他跟前,讨好地笑了笑:“喏,给你。” 谢晋安扫了她手里的围脖一眼,冷声道:“柳姑娘的围脖,谢某不敢收!” “哎呀大人,我就开个玩笑嘛,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哼!” 柳满月将围脖拿出来,在他面前打开,笑颜如花:“你看,特别漂亮。” 接着开始拍马屁:“大人英俊神武,气质矜贵,戴上这条围脖一定好看。” 谢晋安依旧板着脸,不说话。 见他依旧不为所动,柳满月踮起脚尖,举着围脖往他脖子上戴。 但两人身高相差实在悬殊,无论她怎么垫脚尖怎么使劲举胳膊,依旧够不着他的脖子。 无奈,柳满月只好开始撒娇:“大人,我这样好累呀。” “大人,你弯弯腰好不好?” “大人,你不想弯腰,低下头也行。” “大人,你动动嘛。” “大人......” 好话说尽,对方依旧板着张臭脸不说话。 柳满月也忍不住生了气。 她抱着围脖后退一步,气哼哼地道:“谢晋安,这围脖你不要是吧?” 谢晋安看着她,还是不吭声。 柳满月气得小脸通红,她点点头:“行,你不要拉倒!” 她说着,抬脚就走,恰好看到一旁站着的天赐,于是,她一把将手里的围脖塞到了天赐手里:“天赐,送给你!” 天赐看着突然被塞过来的围脖,愣了一瞬。 紧接着就反应过来,正要收起,突然一只大手伸来,拿走了围脖。 他抬眸一看,只见原本还一身倔强的谢大人,手里抓着围脖,冒着火的黑眸看着柳满月,一张俊脸又黑又沉:“谁允许让你送人了?” 柳满月凶巴巴地回怼:“我自己允许的!” “柳满月,你搞清楚,这是我付的银子!” “那又如何?我软话都说了一箩筐,是你不要的!” “.......” 谢晋安咬牙,他一把握住柳满月的胳膊,将她一把拽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天赐站在门口,抬手敲了敲门,声音不急不躁:“姑娘,你要是打不过就叫一声,我......” 话没说完,就听见谢晋安冰冷的嗓音传来:“滚!” 天赐一脸无所谓地靠在一边的墙上,双手环胸,勾着唇角,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明日就要回京的原因,总之,心情极好。 而此刻,房间内,谢晋安看着正皱着小脸的柳满月,气得咬牙:“我真想把你的脑子撬开看看,里面究竟装的什么。” 一脸不服的柳满月立马回他一句:“我装的都是好东西!” 说完,又不怕死地加了一句:“反正不是你!” “呵......”谢晋安冷笑一声,“你的意思是,我是个坏的?” “对,你就是个坏东西,天天欺负我,没事就欺负我,我上辈子欠你的?” “那不如柳姑娘和我仔细地说说,谢某如何欺负你了?” “你.......” 柳满月一下子就噎住了。 她脑子里似乎只记住了谢晋安待她的好,坏的那些,一时根本想不起来。 见她不说话,谢晋安却开了口:“既然柳姑娘想不起来,谢某倒想起一事来。” 他垂眸盯着她,步步逼近:“那一日醉酒,柳姑娘抱着我又亲又咬,谢某一身清正,全毁在了姑娘手里!” 第387章 回京 柳满月的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从脸颊到耳根,红了个透。 “我......” 她想开口狡辩,但那一日红肿的唇以及师父说过的话,让她百口莫辩。 她不敢去看谢晋安,眼神闪躲,原本叉在小腰上的双手也收了回来,双手搓揉着,整个人从头发丝到脚底板,窘迫极了。 谢晋安一直看着她。 原以为她小嘴叭叭地怼他,谁知,姑娘竟害羞了。 不仅害羞了,那脸上的表情竟是满满的心虚和纠结。 谢晋安这只狡猾的大尾巴狼,一见如此,便愈发嚣张。 他俯身靠近,那张俊脸在距离柳满月一指的距离停了下来,他盯着她心虚的小脸,故意沉着嗓音问:“柳姑娘,说话呀,刚不是挺嚣张。” 柳满月快速地看他一眼,见他靠得极近,下意识地连连后退好几步。 直到后背贴上一旁的墙壁。 退无可退。 她快速地看了谢晋安一眼,顶着通红的小脸,小声地支吾着:“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什么?” “我喝醉了,根本什么都不记得了......” 谢晋安勾唇,抬脚,一步一步靠近,嗓音低得撩人:“没关系,我可以帮你一点点回忆起来。” 他说着,伸手过来,一把揽住了柳满月纤细的腰身,俯身就要下来。 就在这时,传来敲门声,紧接着是天赐急切的声音:“姑娘,相爷来信了。” 柳满月一听,整个人瞬间回魂。 她看着紧紧揽着她的谢晋安,整个人心慌意乱,伸手一把推开,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了房间。 门外,天赐一见她出来,立马将手里刚收到的信递了过去。 柳满月伸手接过,抬脚进了自己房间。 她随手关门,整个身子靠在门板上,心跳得有些快。 若不是天赐及时出声,刚刚......谢晋安他......想干什么? 一想到刚刚他的手揽上她的腰,柳满月浑身像着了火,热得难受。 她深吸一口气,抬手拍了拍发烫的脸颊,稳了稳心神,这才看向手里紧紧捏着的书信。 她一边动手拆开一边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里面只有一页纸,上面只写了一句话:七宝被劫,夫人昏厥,速回! 柳满月‘噌’地一下从杌子上站了起来,转身拉开房门,看着天赐,急得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天赐,咱们回京,马上就走!” 从接到主子书信的那一刻,天赐就有种预感,京城肯定出事了。 所以当柳满月一脸着急的说要回京的时候,他立马点了头:“好,我去准备马车!” 说完,他抬脚想走,隔壁的房门被打开,谢晋安大步走了出来。 他看向柳满月,视线落在她微微泛红的眼眶上,剑眉微拧,沉声问:“出了何事?” “是七宝,七宝不知被谁劫走了,夫人她昏厥了,我得赶紧回京,我......” 柳满月一边说着,一边急忙转身,去拎包袱和药箱。 因为打算明日回京,因此她的东西今日一早就准备好了。 她背着药箱拎着包袱,抬脚就要走。 却被谢晋安一把拉住。 他看着她道:“等我一下,我们一起走!” 说完,他吩咐夏雉:“准备马车,启程回京!” “是!” ...... 这一路,柳满月情绪十分焦灼。 她不明白为何七宝会被劫? 被谁所劫? 还有,如意呢?如意又去哪儿了? 夫人昏厥,现在如何了? 她心急如焚,心里想的都是七宝被劫的事,因此,之前与谢晋安之间的那点小粉红,瞬间被冲散得无影无踪。 马车一路疾驰,从江阳到京城一百多公里,原本一整个白日的路程,大半晚上就到了。 马车停在相府门口,天还没亮。 柳满月一夜没合眼,马车还没停稳,她就背着药箱跳了下去。 连句‘再见’都忘了给谢晋安说。 谢晋安也下了马车,他站在那儿,单手背后,深邃的黑眸看着柳满月快速跑进相府的身影,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沉寂了下来。 他抿起唇角,神情一片清冷。 过了片刻,他薄唇微启,沉声吩咐道:“去查一下,姜如意那边到底发生了何事。” “是!” ...... 七宝突然被劫,姜如意为了救儿子,义无反顾地追了上去。 当闵烟烟得知此事时,当场昏厥。 柳满月连夜赶回,当她背着药箱踏入梨花苑时闵烟烟依旧处于昏睡的状态。 顾厚山一直在等她,见她回来,原本紧皱的眉头也微微松开了几分。 他沉声道:“找了几个大夫,开了几幅汤药,也不管用,你快去看看。” 柳满月轻轻点了点头,抬脚进了内室。 内室的床上,闵烟烟双眸紧闭,原本养得极好的脸色,也微微泛白。 柳满月连忙放下药箱,丫鬟端了热水进来,她快速净了手,开始号脉。 的确如信上所说,一时急火攻心导致昏厥。 不是什么大事。 随后,开始施针,几针下去,昏迷的闵烟烟幽幽转醒。 当她看到突然出现的柳满月时,眼眶一红,落下泪来。 一见她落了泪,柳满月吓得立马道:“夫人,别哭,您别哭,没事的,七宝和如意一定没事的。” 闵烟烟张嘴,无力地叫了她一声:“满月。” 柳满月忙不迭点头:“夫人,我在。” “你怎么回了?” “我接到相爷的信,听说你昏倒了,便赶了回来。” 柳满月在床边坐下来,见她眉宇之间是焦灼和不安,便拍着胸脯保证:“如意在华阳时,找了个半仙给自己算了个命,那半仙说她劫难已去,往后的日子必定逢凶化吉大富大贵。” 她说这话时,一脸真诚,那认真的小模样,看得闵烟烟忍不住心头一暖。 她轻轻点点头,但心里还是难过得很。 “我的七宝,我的囡囡,这才刚回到我身边,又遭劫难,满月呀,我这心里......太难过了。” 闵烟烟的话,让柳满月心里一酸。 她紧紧握住闵烟烟的手,想说什么,却想到姜如意受过的那些苦难,眼眶一红,忍不住哽咽了。 但她使劲忍住了。 对着闵烟烟强颜欢笑:“您看,老天爷竟然让她回到您和相爷身边,肯定不会再让她离开的,所以放心好了,她肯定会带着七宝平安归来!” 第388章 冬至 自从回了京城,柳满月和谢晋安就再也没见过面。 谢晋安离开京城这段时间,大理寺的案头已经堆满了案卷,他一连好几天待在大理寺,连家都没回过。 而柳满月则更忙了,宫里贵妃怀了龙胎,下了旨意让她负责。 于是,白日里,她在宫里忙得脚不沾地。 下了值,哪儿也不敢去,顾厚山派来的马车就蹲在宫门口,直接接了她回相府。 姜如意和七宝依旧未归,闵烟烟整日里提心吊胆,犯了头疾。 柳满月便每日早晚两次给她施针,闵烟烟体恤她来回跑着辛苦,便让她在青黛阁住下了。 这一住,就再也没离开过。 直到接到姜如意的飞鸽传书,得知她和七宝皆安全无恙被徐正庭接到身边,闵烟烟的心情才慢慢好转,一颗提着的心也渐渐放了下来。 头疾痊愈,心情渐好。 转眼到了冬至,大弶朝有风俗,冬至这一日不仅要家家吃水饺,城中还要赏灯大会。 每年这个时候,京城各府公子哥贵女们三三两两约着一起走上街头,彼此有情的男女,会借机待在一起,表白心意,互诉衷肠。 因此,那些未婚的姑娘公子们,日日盼着冬至来。 冬至一来,便能见到自己日日思念那人。 但对于柳满月来说,冬至这一日能休沐,并能吃到夫人亲手包的水饺,已经是莫大的幸福。 自回京到现在,今日还是第一次休沐。 柳满月一觉睡到自然醒。 睡醒后,便见青果那小丫头趴在她床头,正笑眯眯地看着她。 柳满月看她一眼,翻个身,想继续睡,却被青果一把摁住了肩膀:“姑娘,该起了,太阳都晒屁股了。” 柳满月一把拉起被子,将自己遮住,想继续睡。 却听见青果在她耳边说:“姑娘,你再不起,夫人亲手包的水饺都没了哦。” 柳满月一把掀开被子,‘噌’地一下坐了起来。 “对哦,今日冬至,夫人包了水饺......”她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被子下了床,着急忙慌地找鞋子:“青果,快,备热水,我要洗漱。” 青果笑着道:“早就备好了,就等你起呢。” 待她洗漱完出来,见青果手里捧着一条新裙子。 柳满月问:“夫人又给我做新裙子了?” 青果笑:“夫人亲手配的颜色,上衣橘色,下裙是青绿色,夫人说姑娘穿一定好看。” 见青果说完就拿衣裙往她身上套,柳满月忙道:“要不先收起来?我过年好穿。” “夫人说,今日个冬至,姑娘得打扮漂亮点。” “为何?冬至而已嘛,不就是吃水饺?” 青果说:“今日大少夫人的弟弟好像也要过来,姑娘,你见过夏少爷吗?” 柳满月一边穿衣服一边摇头:“没呀,他来过吗?” “经常来。” “哦。” 柳满月心里惦记着她的水饺,穿好衣裙,梳好头发,就带着青果去了梨花苑。 还没进门,就听见里面传来笑声。 站在门口的芸香见她来了,便打趣道:“姑娘可睡好了?” 柳满月冲她咧嘴,笑得没脸没皮:“姑姑,若不是惦记着夫人的水饺,我可能还要睡上一个时辰。” 话音刚落下,便听见夏氏说笑的声音传来:“我就说满月比小西还能睡,母亲还不信,这不,要不是惦记着你的水饺,可能得一觉睡到大中午,早午饭都省了。” “大嫂。”柳满月抬脚进了屋,看着夏氏笑嘻嘻地道:“我哪能和西西比,西西是小猪。” 一旁正在吃点心的顾舒西一听,立马不乐意地道:“柳姑姑是大胖猪!” “我又不胖!” “那你是懒猪!” 一大一小的斗嘴,惹得屋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闵烟烟朝柳满月招招手:“过来,让我看看你的新裙子。” 柳满月立马站到她跟前,闵烟烟将她从头到脚打量一番,随后满意地点头:“小姑娘就要穿明艳的衣裙,这样才漂亮。” 夏氏也跟着点头:“母亲的眼光是极好的,当时我还想着给她搭鹅黄,但现在一看,橘色比鹅黄更衬人。” “鹅黄也是极好的,但适合春天,开春再给她和囡囡做上几身。” “嗯,两人也该好好打扮打扮了,一个天天在火锅店忙,一个天天在太医院,根本不像个姑娘。” “可不,”闵烟烟嗔怪地看了柳满月一眼,“天天背着药箱到处跑,哪里像个姑娘?” 话音刚落,就听见守在门口的芸香道:“夫人,夏公子来了。” 一听到‘夏公子’来了,原本好好坐在夏氏身边的顾舒西立马跑了出去,紧接着,外面便出来她开心的小嗓音:“舅舅。” 下一瞬,柳满月便听到有个好听的男声传来:“西西,慢点。” 夏氏也跟着站了起来,迎到了门口。 柳满月站在闵烟烟身边没动。 很快门口便出现一个高大的年轻男子,对方一身玄色锦袍,长得和夏氏有几分相似,皮肤白皙,面容俊美。 特别是那一身温润如玉的气质,最吸引人。 夏氏领着对方走进来,笑着对闵烟烟道:“看来不止是满月喜欢吃母亲做的水饺,就连琤哥儿也是喜欢的。” 夏东琤进来后,将身上抱着的顾舒西放下来,恭敬有礼地朝闵氏行礼:“给伯母请安。” 闵氏笑着道:“哪来这么多虚礼?” “你这孩子,都说多少次了,下次来不用见礼,每次都不听。” 夏东琤站直身体,看着她微微一笑:“礼数不可废!” “是你父亲教得好。” “伯母过奖。” 闵烟烟伸手拉过站在她身边的柳满月,笑着向两人介绍道:“琤哥儿,这是满月,她现在在宫里任职,太医署院正。” 夏东琤其实一进来就看到了柳满月。 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她,第一次见她,是在皇宫。 宗元皇早朝突然昏迷,一个擅长针灸的小太医背着药箱不慌不忙地走进大殿,一身宽大的太医服包裹着她纤细的身子,显得格外惹眼。 他知道她叫柳满月。 也知道她已经荣升医正。 今天过来,并不只是想吃水饺。 更多的还是,想见她一面。 刚及笄的柳医正,一身娇俏一身光芒,谁不喜欢呢? 第389章 灯会 柳满月走过来,朝夏东琤见礼:“满月见过夏公子。” 夏东琤含笑还礼:“满月姑娘有礼。” 一旁的夏氏,见两人站在一起十分登对养眼,那脸上的笑根本压不住。 她看着柳满月道:“这是我嫡亲的弟弟,今年刚十九,你快十六了吧?他比你大三岁。” 柳满月点头:“我腊月十二的生辰,马上就要十六了。” “巧了。”夏氏笑得更愉快了,“琤哥儿腊月初十一,你说这......也太有缘了。” 柳满月也跟着笑:“是吗?真的好巧。” 一旁坐着的闵烟烟见她也跟着傻笑,忍不住头疼起来,这个不开窍的,难道就看不出来这其中的意思? 算了! 还小,也不急,慢慢来。 中午一起吃过水饺,夏东琤有事就走了。 临走前,他特意当着闵氏和夏氏的面,对柳满月道:“今晚上静月湖畔有极精彩的灯会,听说还有一盏从西域过来的琉璃八彩灯,极其漂亮,满月姑娘若是有空,不如一起去看看?” “琉璃八彩灯?” “嗯,听说还会唱小曲。” “彩灯还能唱小曲?好啊,一起去,我还从来没见过会唱小曲的彩灯。” 夏东琤一听,笑着点头:“那傍晚时分,我便来接姑娘。” 柳满月却突然看向夏氏:“大嫂去吗?” 夏氏笑着说:“自然是去的!” “嗯,”她开心地点头,“那咱们一起。” “好。” 夏东琤走后,夏氏也带着顾舒西回了自己的院子,无所事事的柳满月,便待在闵烟烟的屋子里。 闵烟烟作画,她在一旁托着下巴打哈欠。 闵烟烟看她一眼,笑得一脸柔和:“回去睡会吧。” 柳满月摇头:“不能再睡了,现在睡的话,晚上肯定睡不着。” 她说着,伸手拿起一旁的点心,塞进嘴巴里。 闵烟烟看她一眼,柔声问:“满月,你觉得夏东琤如何?” “夏公子?”柳满月又喝了口茶,仔细地想了想,道:“夏公子仪表堂堂,气质出尘,脾气似乎和大嫂相似,是极温和的。” “嗯,东琤年纪不大,但在京城这些年轻人里面,不管是人品家世还是能力,都是极好的。” 柳满月点点头,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忙问:“夫人不会是撮合如意和夏公子吧?” 闵烟烟:“.......” 柳满月一脸急切:“不行呀夫人,徐大人也很好的,如意喜欢徐大人,徐大人也喜欢如意,他们两情相悦,您可不能棒打鸳鸯。” “你呀,”闵烟烟一脸无奈,哭笑不得地轻轻摇头,“你这小脑袋里整天在想什么呢,我是那种不讲理的人?” “自然不是,夫人人美心善,宽容大度,心灵手巧,善解人意.......” 马屁还没拍完,外面突然传来男人醇厚的嗓音:“小嘴叭叭的,夸谁呢?” 原本坐没坐相的柳满月,一听到这声音,立马坐直了身板。 随后又看到手里还拿着半块点心,想着放回去,但又觉得不合适,于是一把塞进嘴里,小嘴鼓囊囊的,那小模样看得闵烟烟忍不住轻笑出声。 顾厚山恰好进屋,见闵烟烟笑得一脸愉悦,便扫了一眼正在使劲咀嚼的柳满月,眉头一皱:“偷吃什么呢?” 柳满月一听,连忙摆手摇头,嘴里塞满了东西,也说不出话来。 放下手里的画笔,闵烟烟抬脚走过来,站在顾厚山面前,抬手替他脱掉外面的大氅,轻轻一笑:“你看你把她吓的。” 顾厚山垂眸看她一眼,抬手将她落在额角处的碎发别在耳后,原本沉沉的嗓音不自觉缓和了几分:“在作画?” “嗯,芸香去花园采了几支红梅,我没事就画了画。” 顾厚山伸手揽上她纤细的腰身,带着她往桌子那边去:“我看看。” 两人走到桌子前,顾厚山看了一眼,正要夸,突然想起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于是,抬眸看向正在使劲消化的柳满月。 他也不说话,就这么淡淡地睨着她。 柳满月虽然对男女感情不开窍,但她好歹也是在官场上沉浮之人,而且在顾厚山身边待久了,他一个眼神,她便能领会他的意思。 于是,‘噌’地一下从圈椅上站起来,也不敢看顾厚山,只对闵烟烟道:“夫人,我去逛逛。” 说完,也不等对方回答,一溜烟地跑了。 看着她逃似地身影,闵烟烟嗔怪地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轻声道:“一天天的,她就像是老鼠见了猫,见到你就跑。” 顾厚山坐在圈椅上,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伸手拿过她的画作一边欣赏一边道:“不跑留下来看我怎么亲你?” “......无赖!” ...... 傍晚时分,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雪。 夏东琤来得也早,天还没黑就过来了,马车就停在府门口,柳满月裹着桃红色披风,脖子上带着纯白的兔毛围脖,发髻重新梳过了,插着那只漂亮的芍药珠花,看起来特别娇俏动人。 闵烟烟将她送到院门口,不放心地叮嘱道:“带着青果,路上跟紧琤哥儿,别走丢了。” 柳满月朝外看了一眼,随后问:“大嫂不是说也去吗?” “本来是想去的,但突然下了雪,她担心西西着凉,刚派了人过来说,今儿就不去了。” 柳满月一听,原本高昂的兴致突然消减了几分。 “夫人,我一个人去吗?会不会不太好?” 话音刚落,站在一旁的顾厚山就开了口:“既不想去,那便不去,谁也没逼你!” 话音刚落,就见闵烟烟蹙了秀眉。 于是,在外面威武霸气的左相大人,立马转身,抬脚进了屋。 眼不见为净。 见他走了,闵烟烟柔声对柳满月道:“难得休沐一日,又遇到冬至,去吧,看看花灯,然后就回来。” 柳满月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安静等候在一旁的夏东琤,点了点头,随后跟着人就走了。 坐上马车,夏东琤笑着道:“听说你喜欢吃如意楼的火锅?” 柳满月一听,忙点了头:“嗯,如意做的东西都是极好吃的。” “我在那儿订了包房,咱们先去吃点东西,然后再去看花灯。” 柳满月却说:“夏公子,我来请吧,如意楼我熟......” 夏东琤温和一笑:“这次我请,下次柳姑娘再请如何?” 见他如此说,柳满月没再坚持,笑着点点头。 一盏茶后,马车在如意楼停了下来。 夏东琤先下了马车,随后伸手过来扶柳满月。 站在马车上的柳满月,看着他伸过来的手掌,正要拒绝,却听见对方温和的嗓音传来:“刚下了雪,地面很滑。” 柳满月下意识地看向站在一旁的青果。 青果一见她的眼神,立马走了过来,笑着对夏东琤道:“夏公子,还是我来吧。” 说着,朝柳满月伸手。 柳满月扶着她的手,下了马车。 但此刻,天色完全黑了下来,她下马车的时候没注意,脚下一滑,随着夏果一声惊慌地‘姑娘’,柳满月整个身子往前栽。 眼瞅就要摔个狗吃屎,夏东琤及时伸手过来,一把将她扶住。 而这一幕,恰好被对面酒楼临窗而坐的谢晋安,尽收眼底....... 第390章 遇上了 从江阳回来后,谢晋安每天都很忙。 案子堆积如山,旧案未结,新案又来。 每天的行程,大理寺、案发现场、牢狱审讯嫌犯......有时候忙得连喝口茶的工夫都没有。 直到冬至这一日,才结了一个旧案。 下午时,夏雉走进书房,手里端着一盏热茶,他将茶水放在谢晋安的面前,随后低声道:“主子,属下打听了,今日个柳姑娘刚好休沐。” 谢晋安低头写字,手上动作未停,嗓音低沉:“去如意楼订个临窗的包间,然后给她去个信,就说我有要事找她。” “是。” 夏雉转身刚要走,夏路又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一请帖,对谢晋安道:“主子,刚才刑部尚书李大人递了帖子进来,问您晚上可有时间?” “何事?” “李大人想和你吃个饭。” 刑部尚书李寅是在徐正庭之后升上来的,是徐国公的人。 但最近,徐国公那边有意无意想与他交好,谢晋安心里很清楚,他这是在拉拢他。 这事若是放在之前,他肯定拒绝。 但现在姜如意却成了顾厚山嫡亲的女儿....... 这事就微妙了。 谢晋安点了头:“去回李大人一声,谢某准时前往。” “是。” 待夏路走后,夏雉忙道:“那柳姑娘那边......” “暂缓,明天再说。” 处理完手头最后一点事务,谢晋安就离开了大理寺。 出门的时候,他才发现下雪了。 脚步一顿,停在院子里。 他仰头,看着纷纷扬扬洒落下来的小雪花,脑子里想的却是,今日良辰美景,若是那个小姑娘在身边,该是最好的。 但这个念头很快就消散了。 朝廷局势不明,不管是徐景平那边还是顾厚山那边,他都不能得罪。 上了马车,去了玲珑阁。 玲珑阁大酒楼就在如意楼对面,两家酒楼隔着一条马路,一家比一家热闹。 谢晋安下了马车,下意识地往如意楼看了一眼,随后收回视线进了玲珑阁。 二楼临窗的包房内,李寅已经来了。 谢晋安上前行礼:“李大人。” 李寅起身,一把扶住他,笑着道:“今日谢大人是本官的贵客,勿需多礼,快入座。” “是。” 玲珑阁有随身服侍的女侍者,待二人坐下后,便有长得极好看的女侍者走过来,手里端着刚泡好的上好碧螺春,站在一旁尽力伺候着。 饭菜很快就上齐了,二人一边吃着菜一边慢条斯理地聊着天,李寅几次试探,都被谢晋安不卑不亢地挡了回去。 他从不摆立场,只保持中立。 李寅见他一直不表态,也就哈哈一笑就过了。 饭局到一半,谢晋安喝了四五杯酒,话也慢了起来。 对面李寅在说一个笑话,谢晋安勾着唇角,一边听他说一边抬眸,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对面如意楼门前。 突然停顿了一下。 如意楼门前停了一辆华贵的马车,马车停下,一个年轻的公子哥从上面走下来,紧接着,从里面钻出来一个极熟悉的身影。 他微微凝眸,借着街上灯笼橘色的光,他一眼便看清了对面的长相。 一张十分好看的鹅蛋脸,精致的秀眉,清灵的眼眸,嫣红的双唇...... 视线最后落在她特意梳理过的发髻上,鸦黑的发髻间,插着一朵芍药,鹅黄的花蕊,青绿色的花瓣,层层叠叠,极致好看。 那是他亲手买给她的。 看到心爱的姑娘簪着他亲手买的簪花,心情应该极好才对,但此刻的谢晋安没有一点愉悦之意,他深沉的视线落在那年轻的男人身上,见他朝柳满月伸出手,想要去扶她的那一刻,谢晋安眸色瞬间变得锐利起来。 紧接着,他看到有丫鬟上前扶住了柳满月,锐利的眸子这才消减了几分。 坐在对面的李寅,见他的视线一直落在窗外。 于是,便好奇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一眼正好看到一个年轻的小姑娘扑到了年轻俊美的男人怀里。 他忍不住‘哈哈’一笑:“现在的年轻人还真是大胆得很......” 话没说完,便见原本好好坐着的谢晋安突然站了起来。 李寅一怔:“谢大人这是......” “李大人,抱歉,失陪一下,有点急事要处理。” 说完,抬脚就走了。 留下一脸懵逼的李寅,半响没反应过来。 ...... 柳满月脚下一滑,夏东琤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待柳满月站稳后,他的手还在她的胳膊上,柳满月一怔,不动声色地将胳膊从他手里抽离,开口道:“多谢夏公子。” 夏东琤看着她,视线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脸颊上,好看的唇角微微扬起:“柳姑娘慢点。” “好。” 两人正要一起进如意楼,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男人嗓音:“柳满月!” 对方嗓音不轻不重,响在了柳满月的耳畔。 她猛地转身回头,当看到站在街对面的谢晋安时,清灵的眼眸瞬间亮了起来。 她隔着路上的车水马龙,开心地叫他:“大人!” 谢晋安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抬脚走了过来。 他走得不急不缓,单手背在身后,属于大理寺卿的冷肃气息萦绕在他身体四周,他走到哪儿,哪儿的人群自动避开。 片刻后,他站在了她的面前。 没心没肺的姑娘,自然是感觉不出他敛着的情绪,依旧开心地仰着小脸,开心地咧开的唇角,嗓音清脆动听:“大人,你也出来赏灯吗?” 见她一脸坦荡,谢晋安原本不爽的心情愈发闷滞。 但他一贯内敛,城府极深,心里气得恨不能把她拎起来打一顿,但脸上却依旧面无表情。 他淡淡地回她一句:“出来吃饭。” “吃饭呀。”柳满月脆生生地道:“好巧,我们也出来吃饭。” 谢晋安面不改色:“我们?” “哦对了,”柳满月这才想起一旁站着的夏东琤,她连忙指着他,介绍道:“这是夏公子,顾家大嫂的弟弟。” 随后又向夏东琤介绍谢晋安:“这位是大理寺卿谢晋安谢大人。” 夏东琤看着谢晋安,微微一笑。 从他出来的那一刻起,他便感觉到了敌意。 浓烈的敌意。 再一看对方看向柳满月的眼神,夏东琤便什么都明白了。 好女百家求,他喜欢的,自然也会有别的男人喜欢。 毕竟,眼前这姑娘着实有让人一见倾心的魅力。 他含笑着朝谢晋安拱手行礼:“下官礼部主事夏东琤,见过谢大人。” 夏东琤,礼部主事,正六品,比谢晋安低三个品阶。 谢晋安看着朝他行礼的年轻男人,薄唇微启,沉沉开了口:“不必多礼。” “是。” 待对方站直了身子,谢晋安收回落在对方身上的视线,看向柳满月,薄唇微启,嗓音低低沉沉:“你不是说,等回了京要请我吃饭?” 柳满月点头:“可我不是一直没遇到你嘛。” “是么?” 男人的黑眸淡淡地睨着她:“现在不是遇上了?” 第391章 一起来吧 柳满月一听,忙看了夏东琤一眼,她朝他笑了笑,随后一把拉住谢晋安衣袖,将他扯到一旁,小声道:“大人,今日不行呀,夏公子说要请我吃火锅。” 谢晋安面无表情:“所以呢?” “咱改天好不好?” “不好!” “可我们已经到这儿了,再反悔,肯定是说不过去的。” 谢晋安眸色淡淡地睨着她:“这是你的事!” 随后又加了一句:“柳满月,银子都被你花光了,我现在身无分文。” “你......” 柳满月真想回他一句‘瞎扯’,但一想到他是她的债主,自己欠了人家七八十两银子,瞬间就没了底气。 深吸一口气,她仰脸看着他,笑得一脸谄媚:“大人,你就行行好嘛,过了今日,哪天请你都行的。” 她谄媚的笑,撒娇讨好的话,却没撼动谢晋安半分。 他垂眸盯着她,低低叫着她的名字:“柳满月!” “嗯?” “今日冬至!” “嗯,我知道呀。” “我还没吃水饺。” 面无表情的谢大人,话语间竟透着几分委屈。 柳满月眨了眨眼睛,正要开口,原本站在不远处的夏东琤突然抬脚走了过来。 他看着谢晋安,俊美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谢大人若不嫌弃,一起如何?” 柳满月一愣。 谢晋安对上夏东琤含笑的视线,面无表情,淡淡出声:“夏公子盛邀,谢某自当奉陪。” “请。” 二人同时抬脚,朝如意楼走去。 柳满月跟在后面,一脸问好。 怎么就......一起了? ...... 如意楼临街的小包房内,三人围着小圆桌而坐。 因为柳满月来了,齐肖亲自送来了菜单。 柳满月将菜单先递给夏东琤,夏东琤却转手给了谢晋安。 谢晋安伸手接过菜单,也没客气,扫了一眼菜单,然后问柳满月:“你是吃嫩滑牛肉还是麻辣牛肉?” 柳满月立马道:“当然是嫩滑呀,牛肉很嫩的。” “鱼丸和虾丸各来一份?” “嗯,最爱虾丸。” “那虾丸要两份。”谢晋安接着又问:“卤鸡爪要不要?” “要......”柳满月转念一想,当着夏公子的面啃鸡爪子好像不太好,于是又改了口:“不要了吧?” 谢晋安抬眸看她一眼:“想吃就吃,你在顾虑什么?” “......” 气得柳满月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菜单,转手递给了夏东琤,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夏公子,你来。” 被抢走了菜单的谢晋安,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随后姿势慵懒地坐在椅子上,一手搭在膝盖上,一手放在桌面,修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看似毫不在意,实则已经在心里给小姑娘记上了一笔。 回头再算账。 看着递过来的菜单,夏东琤朝柳满月温和一笑:“今日我请客,柳姑娘随便点。” “我喜欢吃的谢大人都点了,第一次和公子吃饭,不清楚你的口味,还是你亲自来吧。” 夏东琤看她一眼,笑了笑,没说话,随手点了几个菜。 菜单回到齐肖手里,齐肖象征性地问了一句:“店里新上了黄梅酒,二位大人要不要尝尝?” 夏东琤不擅饮酒,刚想开口,却听见一旁谢晋安慢条斯理道:“无酒不成席,夏大人觉得呢?” “是,那就来一壶尝尝。” “好,稍等,马上上菜。” 齐肖走后,房间内瞬间安静下来。 连一向心大的柳满月都感觉到了有那么一丝丝的尴尬。 她看了一眼谢晋安,又看了一眼夏东琤,见二位神色自在地喝着茶水,突然觉得自己还是太年轻。 好在菜陆陆续续地上来了,点的是鸳鸯锅,一个麻辣,一个菌锅。 黄梅酒也上来了,一旁伺候的小二将其打开,顿时,满屋酒香。 柳满月忍不住深吸一口气,她眼巴巴地瞅着谢晋安,咧开了嘴角:“大人,我能尝一口吗?就一小口。” 这若是放在平时,他自然不拒绝。 醉酒的小姑娘喜欢投怀送抱,他再喜欢不过,但今日...... 他哼笑一声,拒绝道:“小姑娘家,喝什么酒?” 随后看向一旁伺候的小二:“我记得有现磨的豆浆?” “是的大人,有咸豆浆和甜豆浆。” “来一份甜的。” “好的。” 待小二出去后,夏东琤开了口,他看着柳满月道:“李记的果酒喝过吗?” “李记?我来京城时间比较短,还没听说过。” “他家的白桃酒口感纯甜,是极好喝的,若是你想喝,我现在派人过去。” 柳满月一听,立马摇头道:“不用不用,下次再喝。” 夏东琤含笑着点头,嗓音温和悦耳:“好,下次我带你去。” “好呀,夫人喜欢喝果酒,下次你带我过去,我给夫人买一些回去。” “伯母的确喜欢,但伯母酿的青梅酒却是无人能及的。”夏东琤问她:“你可尝过?” 柳满月一听,忙道:“夫人会酿酒吗?我还不知道呢。” “我有幸尝过一次,口感让人惊艳。” 柳满月刚想说话,一双筷子伸了过来,对方给她夹了一筷子牛肉。 她扭头去看,正对上谢晋安不悦的视线:“食不言寝不语,规矩都忘了?” 说完,将牛肉放进柳满月面前的小碗里,随后沉沉出声:“好好吃!” “哦。” 柳满月拿起筷子,夹了一片牛肉,沾了蘸料,开心地吃了起来。 夏东琤看她一眼,随后看向坐在对面的谢晋安。 对方正看着他,那张俊朗的脸上,除了冰冷之外,再无其他表情。 夏东琤原本含笑的眸子也渐渐淡了下来。 他收回视线,拿起筷子,慢慢地吃了起来。 只是,刚吃了一口,谢晋安的酒杯就伸了过来。 他抬眸,对上对方含着冷意的眸子,听他说:“今日多亏夏大人帮忙,谢某敬你一杯。” 夏东琤放下手里的筷子,看着他,含笑的眸子滑过一抹不解:“谢大人何意?” “你知道的,相府规矩甚严,我想见她一面,并不容易,今日若不是夏大人带她出来,恐怕想见她非易事。” 好脾气如夏东琤,也瞬间变了脸色。 嗓音依旧温和,但话语逐渐犀利:“谢大人想多了,我和满月姑娘约好一起吃饭赏花灯,却不料半路遇到了谢大人!” “夏大人这是怪谢某不知趣?” “谢大人言重!”夏东琤不卑不亢不退不让:“满月姑娘跟我出来,是经过相爷和夫人应允的,赏花灯,也是姑娘期待的!” “哦?” 谢晋安偏眸,看向恨不能将头埋进碗里的柳满月,淡淡一笑:“柳姑娘要去赏花灯?” 第392章 醉酒 正在认真干饭的柳满月,突然被点名,她抬头看向谢晋安,如实地点了点头:“嗯,夏公子说静月湖畔有灯会,还有一盏从西域过来的八彩琉璃灯,听说还会唱小曲呢,我很好奇,就想去看看。” 谢晋安勾唇,笑意未达眼底:“你似乎对什么都挺好奇!” 不等柳满月开口,一旁夏东琤笑着道:“小姑娘对东西好奇挺正常的。” 他说着,拿起豆浆壶,亲手给柳满月倒了一盏豆浆,递到她面前,嗓音温柔似水:“不急,慢慢吃,还有时间。” 柳满月含笑点头:“谢谢。” 坐在一旁的谢晋安,轻抬眼皮,眸色深沉地盯着二人,原本微微勾着的唇角,弧度越来越大。 那笑,看得一旁伺候的如意楼小哥毛骨悚然。 他不自觉往一旁站了站,连呼吸都轻了。 谢晋安把玩着手里的酒盏,一口饮尽后,将酒盏放在一旁。 小二见了,立马将其满上。 谢晋安看他一眼,朝夏东琤坐着的方向轻抬了下巴。 “给夏公子也满上。” “是。” 夏东琤看他一眼,没拒绝,见杯中最后一点酒一饮而尽,随后将酒盏递给了小二。 小二将其倒满,递了过去。 夏东琤刚接过酒盏,就听见谢晋安道:“这酒口感不错。” 话音未落,对方的酒盏已经伸了过来。 夏东琤抬眸,看了谢晋安一眼,轻轻勾唇,与他轻轻一碰,随后一饮而尽。 谢晋安看了,轻轻垂眸,深沉的眸底划过一抹冷意。 他将酒盏递到唇边,一口喝了下去。 而坐在一旁的柳满月,正在啃煮得正耙的鸡爪爪,啃完然后扭脸对一旁站着的小二道:“再帮我来一份炒米饭。” 说完又加了一句:“里面加猪油渣的那种。” 小二:“......好。” 酒过三巡,不擅饮酒的夏东琤已经醉了。 见他脸通红,柳满月吓了一跳:“夏公子,你没事吧?” 夏东琤看着她,哪怕是醉了,依旧温润有礼:“满月姑娘别担心,我没事。” 明明都醉了还说自己没事。 柳满月有些担心地看向谢晋安,见他面不改色悠闲地喝着茶水,便劝道:“大人,别喝了吧?我看夏公子好像醉了。” 谢晋安没搭理她,而是看向夏东琤,薄唇勾着,深沉的眸底滑过一抹淡淡地嘲意:“喝与不喝全凭夏公子做主。” 夏东琤到底是年轻,哪经得起他这般激? 于是,抓起一旁的酒壶,作势要往酒盏里倒酒,却被柳满月一把抢过酒杯。 她站了起来,看向夏东琤,秀眉微蹙,清脆的声音有些焦急:“夏公子,不能再喝了。” 说完,她叫来夏东琤的随从,吩咐道:“送你家公子回府吧。” 夏东琤一听,立马摇头:“不行,我还要陪你看花灯,我不能回去.......” “可你.......” “满月姑娘,我没事,真的!” 为了证实自己真的没事,夏东琤站了起来,在她面前走了两步。 看着似乎......还行。 执拗不过,柳满月只好点了头。 下楼的时候,谢晋安走在前面,柳满月走在中间,夏东琤走在后面,他被随从扶着,还算走得稳当。 就这么一路出了如意楼。 夏东琤先上了马车,柳满月站在门口和齐肖聊了两句,谢晋安负手站在那里,从始至终,一言未发。 但那浑身上下充斥的冷意,比这冬至的天儿还冷。 待齐肖离开后,柳满月正要上马车,突然发现谢晋安还站在一旁,于是,便抬脚走到了他跟前。 她仰脸看着他,问道:“大人要回家还是去大理寺?” 原本垂着眉眼的谢晋安,在听到她这句话时,微微抬眸,对上她询问的眼神,突然笑了。 笑意不达眼底,唇角勾着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盯着她,突然靠近一步,俯身下来,在她耳边低低出声:“本大人去哪儿用得着你操心?” 说完,抽离,转身离开。 没有半分犹豫。 柳满月看着他离开的身影,一身黑色锦袍,背影高大又挺拔。 原本时有时无的小雪花,在这一刻,突然下大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过来,有一片沾上了她的睫毛。 柳满月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却发现谢晋安已经不见了身影。 心头一慌。 她扭头,四处寻找,却听见夏东琤突然叫她:“满月姑娘.......” 柳满月瞬间回神,嘴里应道:“哎,来啦。” 她抬脚上了马车,坐在了夏东琤对面。 夏东琤靠在软枕上,用手撑着额角,俊美的脸皱在一起,看似很痛苦。 柳满月见了,轻叹了口气,轻轻掀开车帘,对前面赶车的小厮道:“回府吧。” 夏东琤忙睁开眼,正要说什么,却听见柳满月道:“夏公子,我也累了,咱们回去吧。” 夏东琤看她一眼,什么都没说,靠在一旁安静地睡了过去。 左相府和夏府相隔一条马路。 考虑到夏东琤睡着了,柳满月便让小厮将马车赶到夏府门口。 她下了马车,小声地吩咐小厮:“夏公子睡着了,明日早起可能会有不适,你让厨房给他熬点豆芽汤,里面加点葱片,给他喝下,会缓解不适。” 小厮恭敬道:“多谢姑娘!” 柳满月没再多话,抬脚朝马路对面的左相府走去。 只是,还没走两步,一辆马车突然拦在了她面前。 突然出现的马车,吓得她后退一大步,青果也吓了一跳,连忙护在她面前,但很快,夏雉就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他笑着对柳满月道:“姑娘,别怕,是我。” 借着夏府门口的灯笼光,柳满月看清是夏雉,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她问他:“夏雉,你家大人回去了吗?” 夏雉抬手指了指马车:“姑娘,大人有事找。” 虽然不解为什么刚分开又要找她,但柳满月上了马车。 一进去,便看到了谢晋安。 他依旧穿着黑色锦袍,只是双眸紧闭,脸色有些难看。 柳满月还以为他也醉了酒,忙靠过去,伸手扣住了他的脉搏。 正要号脉,突然,一只大手落在她纤细的腰身上,对方微微使力,柳满月整个人扑了过去....... 第393章 没那么脆弱 惊慌失措之间,柳满月一手摁在了对方的大腿根处,只听见一记闷哼从头顶传来,不等她反应过来,便被谢晋安一把推开。 一会儿揽过去,一会儿推过来,跌坐在位置上的柳满月正要生气,却看到谢晋安突然弯了腰。 他捂着某处,一脸痛苦之色。 吓得柳满月忙问:“大人,你怎么了?” 谢晋安没理她,弓着脊背,额角都渗出了汗。 吓得柳满月不知所措。 她本能地想要替他号脉,给他治疗,但手刚碰上谢晋安的手腕,就被他一把抓住。 他手上用了点劲儿,紧紧地拽着她的皓腕,缓缓抬头,咬牙切齿:“你想废了我?” “我......” 他之前弓着身子,柳满月没发现他捂着的地方。 当他抬头,她这才发现他的手竟然捂在....... 吓得她连忙闭了眼,慢慢地,从耳根到脸颊,红了个透。 谢晋安看着她,视线落在她通红的小脸上,轻轻叫着她的名字:“柳满月。” “大人.......我真不是故意的。 “可我好疼.......” “我.......”柳满月深吸一口气,强忍着羞涩和尴尬,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她快速地看他一眼,接着将视线看向别处,有些语无伦次:“我可以给你开止痛药方。” “光止痛吗?” “不然呢?” “若是坏了,那谢某这辈子就到头了。” 一句话,吓得柳满月立马朝他看过来。 “不会的,它没那么脆弱.......” 一句话,瞬间让谢晋安黑了脸色:“柳姑娘挺懂?” “我是大夫呀,你们男人这些,我都懂的。” “是吗?” 谢晋安冷哼一笑:“那要不谢某就牺牲一下,让柳医正为我诊治诊治。” 说着,就要去拉她的手。 吓得柳满月连滚带爬地滚到马车的角落里,用手捂着脸,大叫道:“谢晋安,你真没事.......” 谢晋安步步紧逼:“万一有事,柳医正想如何?” “我帮你治......” “若治不好呢?” 被他逼得没法的柳满月,脱口而出:“治不好,我就伺候你一辈子!” “好!” “......” 谢晋安看着她,缓缓勾起唇角,低声道:“柳姑娘可要说话算数!” 见他原本痛苦的脸色突然就变了,柳满月立马反悔:“谢晋安,你骗我吧?你根本什么事都没有!” “柳满月,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发誓,你刚刚那力道,有几个人能承受得住?” 柳满月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当时谢晋安伸手抱她,她惊慌失措间,手的确有点使力...... 于是,接着就怂了。 她看他一眼,没再吭声,安静地坐在对面,后悔不该上这个马车。 突然,她一把掀开车帘,看着正在行驶的马车,忙叫夏雉:“停车停车,我要回家。” 夏雉像是没听见一样,驾着马车继续往前去。 知道没谢晋安的吩咐,夏雉是不会停的,于是,柳满月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生气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谢晋安靠在软枕上,听见她问,轻轻掀开眼皮朝她看过来,薄唇微启,嗓音低沉悦耳:“看花灯。” “可我现在不想看了。” 谢晋安的嗓音瞬间冷下来:“怎么?柳姑娘莫不是就愿意和夏公子一起看?” “谢晋安,你胡说什么呢?”柳满月生气道:“夏公子醉酒回了府,若我还不回去,夫人定会担心。” 她的话,让谢晋安脸色渐缓。 他道:“我刚派人去了相府,你不用担心。” 柳满月气得瞪眼:“我的丫鬟呢?”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面传来一声特委屈的声音:“小姐,我在这儿呢。” 柳满月连忙掀开车帘,这才发现,青果缩在马车的车辕上,刚才因为天黑,根本没发现她。 见她在,柳满月这才松了口气。 她见她冻得鼻头通红,便道:“你进来。” 青果一听,忙摇头:“姑娘,我还是坐这儿吧,这儿凉快。” “......” 柳满月放下车帘,扭头看向坐在一旁的男人,秀眉蹙着,有些生气:“大人,你懂不懂什么叫尊重别人?” 谢晋安看着她,面无表情:“尊重别人,一向是谢某最大的优点!” “......你脸皮真厚!” “谢某惭愧,不及姑娘分毫。” 柳满月一听,凶巴巴地道:“我哪里脸皮厚了?我明明脸皮很薄,你看......” 她说着,用手揪了揪自己的脸皮给谢晋安看:“多薄,又薄又嫩。” 见她傻乎乎的模样,谢晋安勾起唇角:“的确很嫩。” “对呀,所以说我脸皮薄,而你皮糙肉厚,脸皮厚得跟树皮似的,哪能和我比?” “这么说,柳姑娘喜欢嫩点的男人?”谢晋安突然俯身过来,漆黑的双眸盯着她,低低出声:“比如像夏公子那样的?” “你胡说!” 见他俯身过来,柳满月用手去推他的胸膛。 无奈对方力气又大,胸膛极硬,就像一堵墙,让她撼动不得半分。 “谁喜欢嫩的了?和夏公子又有什么关系?谢晋安,你今晚是不是喝多了?怎么三句不离夏公子?” 谢晋安深深地看她一眼,坐直身体的同时出了声:“你一个刚及笄不到一年的小姑娘,还是不要和其他男人走得太近!” 她的话,让柳满月一愣。 随即明白了什么。 于是一本正经道:“大人说得极是!” 随即又道:“如意之前也提醒过我,她和你说了同样的话,说我还小,不能和男人走得太近,要有分寸感!” “所以大人,我得回家了,我不能和你去看花灯!” 谢晋安气乐了:“柳满月,你耳朵长着用来出气的?本大人的意思是让你离其他男人远点,没让你离本大人远点!” 柳满月却立马反问:“为何?大人不是男人吗?” “......我是我,他们是他们!” “那有什么区别?你们都是男人!” 柳满月说着就要去掀车帘,却被谢晋安一把拽住了胳膊。 他气得咬牙,终于明白刚才自己给自己挖了大坑,把自己也埋进去了。 “柳满月!” 他暗暗咬牙:“在你心里,我就是其他男人?!” “你......” “柳姑娘千万别忘了,在江阳你对谢某又亲又抱,谢某一身清正......” 话没说完,就被一只小手紧紧捂住了嘴巴。 羞得满脸通红的柳满月小声哀求道:“大人,要不你杀了我谢罪吧!” 第394章 敢去招惹谢晋安 她的手依旧捂着他的嘴。 谢晋安也没动,就这么任由她捂着,身体放松地倚在软枕上,漆黑的双眸睨着她,哼笑一声:“宁愿以死谢罪,不愿以身相许,谢某就这么不值得姑娘托付终生?” 柳满月一把松开捂着他嘴的手,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大人,你为何总是歪解我的意思?我下个月才满十六,没想过要嫁给谁。” “姑娘十七八就能出阁,你该考虑这个问题了。” 柳满月却摇头:“我天天在宫里忙得头大,每天都睡不醒,我没时间想。” 谢晋安看着她,原本深沉的眼眸,在这一刻变得温柔似水:“那就什么都别想,待你年满十七,我来娶你!” 一句话,吓得柳满月小脸都白了。 “大人,你别开玩笑......” 谢晋安伸手过去,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捏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 他看着她,一字一句,格外认真:“柳满月,你听好了,你若是敢打别的男人的主意,我就把你的门牙敲掉!” 原本还有几分羞涩和紧张柳满月,一听他这话,气得伸手过去‘啪’地一声打掉他捏着她下巴的大手,气急败坏道:“我偏要,我就要,谁要嫁你这个臭不要脸霸道无理的老男人!” 说完,还不解恨,朝他呲牙咧嘴:“你来你来,有本事你现在就敲掉我的门牙!” 谢晋安没说话。 他盯着她露出来的两粒小虎牙,突然伸手过去,一把勾住她柔弱无骨的小腰,大力往怀里一带,低头正要有所动作,突然,马车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 “姑娘,相爷让属下接你回去!” 是天赐! 谢晋安动作一滞。 原本起了火的身体,在这一刻,火更大了。 他冷哼一声,不管不顾地低头,正要亲下来,却被柳满月一把推开。 她逃也似地连滚带爬地躲到一旁,小脸一会儿白一会红,表情更是精彩。 她恼羞成怒地瞪了谢晋安一眼,抬手指着他,好半响才蹦出来一句:“谢晋安,你......你死去吧!” 随后又加了三个字:“臭流氓!” 此刻,马车也停了下来。 柳满月一掀开车帘,作势要跳,却被翠果(之前都写成了青果)一把扶住,带着上了一旁相府的马车。 天赐驾着马车,不紧不慢地离去。 马车内,谢晋安身体紧绷地坐在那里,一张俊脸又臭又黑,浑身暴虐之气,随着柳满月的离开,渐渐暴涨。 吓得站在外面的夏雉,恨不能将自己缩成一个鹌鹑。 直到,他听见谢晋安冰冷的嗓音传来:“如果不是因为你从小就跟了我,我甚至怀疑你是顾厚山派来的奸细!” 夏雉一听,差点没跪了。 别说主子怀疑,就连他自己也开始怀疑。 为何每次主子和满月姑娘稍要有点进展的时候,左相的人都会及时出现。 次次如此...... 夏雉犹豫了一下,冒着被打死的危险,小心翼翼开口道:“主子,满月姑娘实在是有点不怎么开窍!” “开窍?她脑子是块石头,我指望她开窍?” “主子是想......” 谢晋安勾了勾唇角,嗓音低沉至极:“夏雉,你明日去一趟玉川,寻一方最好的十彩墨。” “是!” ...... 柳满月坐在马车里,看着正在驾车的天赐,忐忑不安:“天赐,真是相爷让你来的吗?” “夫人得知夏公子醉了酒,被人送了回来,却不见姑娘回府,担心姑娘安危。” “哦。” 柳满月又问,“那相爷生气了吗?” “好像有点。” 柳满月一听,立马哀嚎一声:“完了完了,我最怕相爷黑脸,他黑脸好吓人的。” “姑娘别怕,有夫人呢。” “是哦,有夫人在,我怕啥。” 片刻后,马车停在相府门前,柳满月下了马车,便见到芸香姑姑已经等在府门口。 她连忙走过去,满眼歉意:“是不是夫人等急了?” 芸香笑着说:“夫人煮了糯米汤圆,就等姑娘回来吃呢。” “那......相爷在不在?” “相爷不在,相爷回书房了。” 柳满月一听,立马喜上眉梢,跟在芸香身后一路进了梨花苑。 屋子里,闵烟烟正在作画,她手边放着一方十彩墨,能画出十种不同的颜色,这十彩墨有市无价,是世间少有的稀罕之物。 见柳满月回来了,闵烟烟放下手里的画笔,净了手走出来。 停在小姑娘面前,见她冻得小脸通红,便嗔怪地开了口:“都冻成这样还不知道回家?” 柳满月连忙解释:“路上遇到谢大人,所以就......” “谢大人?” 闵烟烟蹙起细眉,“哪个谢大人?” 话音落,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道不悦的冷哼:“还能是谁?大理寺卿谢晋安!” 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柳满月浑身一震,接着一个转身,麻溜地躲到了闵烟烟身后。 大踏步走进来的顾厚山,一见到她那没出息的样,就黑了脸:“躲什么躲,给我过来!” “哦!” 柳满月慢慢地从闵烟烟身后挪了出来。 但不敢离她太远,就这么站在她身边,垂着头也不敢看顾厚山,那明显心虚的模样,看得顾厚山直咬牙。 “柳满月,你长没长脑子?敢去招惹谢晋安!” 柳满月忙摇头:“我没招惹他。” 顾厚山当然知道她没招惹他。 小姑娘懂什么? 还不是被姓谢的那玩意处心积虑一步步引秀的? 顾厚山一脸黑沉地坐在一旁的圈椅上。 他一边喝着芸香递过来的茶水一边缓缓出声道:“你可知谢晋安是如何一步步爬到大理寺卿的位置?” 柳满月摇头。 “他十五岁入选锦衣卫,十八岁当选统领,第二年便成了大理寺少卿,在大理寺少卿的位置上只干了一年,二十岁坐上了大理寺卿的位置。” 闵烟烟却笑了:“谢大人还真是年少有为!” “哼,年少有为不假,心狠手辣也是真,他手上沾过的血,比你们喝过的水还要多。” 闵烟烟看了一眼小脸渐渐惨白的柳满月,忍不住安慰道:“想成大事,哪能心慈手软?我倒觉得谢大人心性坚韧,不靠家世不靠父母,靠自己一步步走到这个位置,还是很优秀的。” “优秀什么?一个刚和离的男人,哪来的资格喜欢十五六的小姑娘?” 第395章 一切待定 这一夜,柳满月失眠了。 对于一个喜欢吃喜欢睡觉的姑娘来说,这太不正常了。 但就是睡不着,一闭上眼睛,耳边不是顾厚山那句‘手上沾过的血比你喝过的的水还要多’,就是谢晋安在她耳边低低沉沉地说‘待你年满十七,我便娶你!’ 就连好不容易睡着了,也被噩梦惊醒。 梦里,谢晋安化身为狼,狼爪子使劲地摁着她,张开了獠牙,想要吃她。 导致第二天起来,精神萎靡不振,连黑眼圈都有了。 青果拿热毛巾给她捂了捂,这才好了几分。 等她背着药箱去了梨花苑,闵烟烟见她脸色不好,便怪顾厚山:“你看看你,没事吓她作甚?” 正在戴官帽的顾厚山瞄了柳满月一眼,冷哼道:“本相吓你了?” 柳满月将小脑袋摇成拨浪鼓:“没有。” “你看,”顾厚山看向闵烟烟,勾着唇角,“她说没有。” 闵烟烟没好气地瞪她一眼,顺手塞了一个汤婆子给了柳满月,柔声道:“刚接到囡囡来信,说她明日启程回京。” 柳满月一听,一扫之前的萎靡,开心起来:“真的吗?太好了,我终于能见到如意了。” “嗯,你今日早些下值,我带你去一趟布庄,挑上几匹布,再给你俩做上几件褙子。” “夫人,我的衣裙好多还没穿呢。” “不急,放那儿慢慢穿。”闵烟烟突然想到一件事,偏头看向顾厚山,说道:“满月虽说是医正,但好歹也是个姑娘,你看她整天穿着这一身官服多难看,要不相爷给她开个特例,配身衣裙?” 她的话,让顾厚山拧了眉头。 “我看这就挺好!” 他接着道:“就这副丑样子,都能惹来那么多人的惦记,若是再配衣裙,哼,到时候有得你烦。” “好女就要百家求,咱们也好从中间挑个最好的给她!” “最好的?恐怕轮不到最好的,就被那个最有心机地给叼走了。” 闵烟烟听乐了。 “你闭嘴吧!” 说完,看向一脸迷瞪的柳满月,伸手拍了拍的后背,柔声道:“去吧,早些回来。” 柳满月背着药箱,跟在顾厚山后面,一起出了府,上了马车。 马车朝皇宫行驶,摇摇晃晃,摇得柳满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哈欠打到一半,突然发现顾厚山正在看她,吓得立马闭了嘴。 顾厚山忍不住牙痒,抬手想戳她额头,但最后忍住了。 “从今日起,下值就回府,其他府上有出诊,让太医署其他人去。” 柳满月乖乖应道:“好!” “离谢晋安远点!” “哦。” 顾厚山沉思了半瞬,突然开口道:“我问你,你需老实回答。” 柳满月对上他极严肃的黑眸,忙不迭地点头:“您问。” “在华阳时,徐正庭待囡囡如何?” 柳满月忙道:“极好的,徐大人待如意很好,什么事都护着她。” “可本相怎么听说,徐正庭欺负过我闺女?” 柳满月一脸不可思议:“大人,你肯定听错了,如意不欺负徐大人就算好了。” 顾厚山眯起冷眸:“你确定?” “我......”柳满月咽了咽口水,“我确定,但是您想,您和夫人感情这么好,平日里还经常拌拌嘴呢,是不是?” 顾厚山瞥她一眼,冷哼一声:“便宜姓徐的那小子!” 柳满月一听,开心起来:“大人是同意徐大人和如意的事了?” “同意什么?一切待定!” “哦。” 柳满月在心里默默为徐大人点蜡。 老丈人依旧敌意满满,徐大人任重道远,路且长着呢。 ...... 转眼就进了腊月。 腊月节这一天,刚好轮到柳满月休沐。 天还没亮,她就被青果从温暖的被窝里拽了起来。 此刻,正一个哈欠接着一个哈欠地呆坐在梳妆台前,任由青果折腾她的头发。 青果一边给她梳着发一边道:“姑娘今日要和夫人去国安寺上头香,若是迟了,就不好了。” 柳满月有气无力道:“要是如意在就好了,她陪着夫人去上香,我就能好好睡觉了。” “姑娘可能想多了,若是小姐在,可能你俩都得跟着,腊八上头香喝腊八粥,都是极有讲究的,听说喝了国安寺的腊八粥,未来定能平平安安。” 柳满月一听,忙问:“国安寺的腊八粥好喝吗?” “听说极好喝。” “嗯,那你快点,我要替如意多喝一碗。” 待她换好衣服去梨花苑,闵烟烟已经在等她了,夏氏也在,三人一起出了府上了马车直奔国安寺。 国安寺乃大弶朝最负盛名的大寺,建寺百年,香火鼎盛,所求皆有应,很多外地人远道而来,从山脚一路到山顶,一步一叩首,心诚则灵。 马车行到距离国安寺不远的路上,突然停了下来。 天赐策马过来,对闵烟烟道:“夫人,前面路面有巨石,官府正在处理。” 闵烟烟惦记着头香,便问天赐:“这里距离国安寺还有多远?” “二里地。” 闵烟烟一听,便对夏氏和柳满月道:“这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好在已经不远了,咱们下去走走。” 夏氏和柳满月都点了头:“好。” 就这样,一行人绕过巨石,朝国安寺走去。 走到半路,迎面来了一队人。 对方一行七八个锦衣侍卫,皆骑着高头大马,一路飞奔而来。 一时间,马蹄声此起彼伏,整齐有力,听得人忍不住心慌。 闵烟烟领着人停在路旁,想着等他们过去再走,谁知,对方却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其中一人翻身下马,朝他们走了过来。 站在闵烟烟身边的柳满月,在看到对方的那一刻,原本愉悦的神情突然紧张起来。 她原本挽着闵烟烟的胳膊也不自觉收紧了。 闵烟烟不动声色地看她一眼,接着抬眸看向朝她走过来的年轻男人,对方身高挺拔,气质不凡,特别是那张深沉的锐利黑眸,倒是和年轻时的顾厚山有几分相像。 有这样眼神的男人,都是杀伐果断之人。 她脑子里突然想到一人...... 对方大步走到她面前,微微弯腰,抱拳行礼,低沉磁性的嗓音含着显而易见的恭敬:“大理寺卿谢晋安拜见左相夫人!” 闵烟烟忍不住轻轻挑眉,猜得没错,果真是他! 于是,柔声道:“谢大人不必多礼!” “谢夫人!” 谢晋安直起身子,视线落在站在闵烟烟身边的柳满月身上。 见他看过来,柳满月忙松开挽着闵烟烟胳膊的手,朝他行礼:“见过谢大人!” 谢晋安看着她,低声道:“柳姑娘不必多礼。” 柳姑娘? 柳满月忍不住抬头看他一眼,她朝他行的是官礼,他不该叫她柳医正么? 见她看过来,谢晋安唇角微微一动,接着看向闵烟烟,恭声问:“夫人这是去何处?” “今日腊八,我带满月和儿媳去国安寺上香,谢大人这是从何处来?” “下官去外地办公差,今日才回。” “谢大人辛苦了。” “夫人客气。” 他随后道:“下官这边有马车,若夫人不嫌弃,下官送你上国安寺。” 第396章 不识趣的人 闵烟烟看了一眼东边的天儿,时辰已经不早,虽说二里地,但走得极慢。 于是便点了头:“那便麻烦谢大人了。” “为夫人效劳是下官的荣幸!”谢晋安侧身,“夫人这边请!” 闵烟烟带着柳满月和夏氏上了马车,谢晋安骑马护在马车旁,他身姿端正,目视远方,一身冷肃之气。 马车走得极快,很快就到了国安寺。 知道她今日要来,国安寺的副主持领着几个僧侣站在大门口,看到闵烟烟下马车,他立即迎了上来,嘴里念着佛号:“阿弥陀佛,闵施主一路可还顺利?” 闵烟烟还礼,笑着柔声道:“一切顺利,劳大师惦记。” “您这边请,主持师兄在大殿等您。” “劳烦大师领路。” 闵烟烟回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谢晋安,她柔声道:“麻烦谢大人了,你若是有事,不必等我们。” 谢晋安却道:“曾听说喝了国安寺的腊八粥,能保平安,下官也想讨个好运。” 闵烟烟点头:“既如此,那便一会儿见。” “夫人慢走。” 谢晋安站在原地,待闵烟烟转身领着人离开之际,他视线轻转,落在了跟在她身边的小姑娘身上。 今日的小姑娘穿了一件粉色披风,粉粉嫩嫩的颜色是极衬她的,显得更加娇俏软糯。 大概是感觉到他在看她,姑娘偷摸地回头朝他看过来。 谢晋安轻挑眉头,冲她无声一笑。 见他冲她笑,小姑娘也咧嘴,冲他笑得眉眼弯弯。 半个月未见的思念,在这一刻有了缓解,待她回过头去,谢晋安还一直看着她,直到对方渐渐走远没了身影,他这才收回视线。 柳满月跟着闵烟烟一起进了大殿,在主持的引领下,上了头香,随后跪在大殿的蒲团上,听主持大师讲经。 她也听不懂这些,虽然人端端正正地跪在蒲团上,但脑子里想的却是...... 今日腊八,喝完腊八粥,要不要去如意楼吃个火锅? 天冷吃火锅,再好不过了。 半个月没吃了,好想念呀。 那煮得刚好的嫩牛肉,放在香油碟里轻轻一沾,然后放进嘴里...... 柳满月忍不住流了口水。 她抬手轻轻抹去,然后偷摸朝主持看了一眼,大师的脑门好像长了眼睛,在她看过去的那一霎,突然侧眸朝她看了一眼。 那双充满了智慧的双眼,像是看穿了她心里所想,吓得她忙低下头,再也不敢乱想了。 又过了一会儿,讲经才结束。 闵烟烟和主持大师又聊了一会儿,大师给了她几个平安符,双方这才道别,离开大殿。 出了大殿,闵烟烟便将手里的平安符给了夏氏和柳满月一人一个:“贴身放好,元尊大师的平安符可不是谁都能求来的。” 柳满月一听,忙将平安符放在贴身的口袋里,然后挽着闵烟烟的手,开心地问:“夫人,是不是可以去喝粥了?” 闵烟烟好笑地看着她:“饿了?” “嗯,早饿了。” “那走吧,喝粥去。” 每年一到腊八,国安寺就会在寺外布粥,但那都是针对普通人。 像闵烟烟这种身份的贵人,自然是提前准备有厢房的。 很干净的一间房,里面已经准备好了腊八粥和小菜。 净了手,柳满月随着闵烟烟一起坐了下来,夏氏坐在对面,笑着对眼巴巴正瞅着腊八粥的柳满月道:“你快尝尝,可好喝了,府上都熬不出这味。” 柳满月忙点头,拿起勺子喝了一口,顿时满眼惊艳。 香、甜、糯...... 好吃到停不下来。 吃完一碗,她又添了一碗,添完一碗,觉得还有点意犹未尽,于是,拿眼去看闵烟烟,那渴望的小眼神,看得闵烟烟忍不住笑起来。 “想吃就吃,看我作甚?” “我怕吃太多,一会儿回去颠吐了。” 闵烟烟一听,忙吩咐芸香将她的碗取走:“那你还是别吃了。” “可我还想替七宝吃一碗。” 刚才那两碗,一碗是替自己吃的,一碗是替如意吃的...... 这下子,不止闵烟烟笑了,就连夏氏都笑了起来。 她笑出泪来了:“哎呦我的傻姑娘,那按照你说的,我不得替大爷喝上一碗,再替俩孩喝上两碗。” “嘿嘿......” 柳满月自己也乐了,“都是借口,我是自己想吃。” “你呀,最贪吃。” 柳满月一脸无辜:“夫人,我之前不贪吃的,只从遇到如意,她天天给我做好吃的,我就变得贪嘴了。” 闵烟烟乐了:“这还怪上我的乖乖了?” “嗯,她养的。” 闵烟烟伸手,扯了扯她肉肉的小脸,嗔笑着:“脸皮真厚!” 喝完粥,闵烟烟见时间还早,便想起之前在府上抄的经卷还没来得及给主持看看,于是便问柳满月:“我和你嫂嫂还得去一趟主持那边,你要不要一起?” 都是从小姑娘过来的,没有哪个小姑娘喜欢听经,闵烟烟都懂。 更重要的是,她也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 谢晋安将她们送上来,目的并不只是想要讨碗腊八粥喝,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承认,对方可能有在想她面前留下一个好印象的成分,但不否认,他此行的目的是想见满月。 而且据她观察,这不开窍的小满月,似乎对谢晋安并不排斥。 于是,便也不想阻拦。 一听又要去主持那儿,柳满月吓得连忙摆手:“我不去,我什么都听不懂,还怕失礼坏了规矩。” “那行,后院有一片梅园,听说开得极其漂亮,你带着丫鬟去看看。” “好,正好溜溜食。” 闵烟烟和夏氏带着丫鬟们走了,柳满月身边只留了青果(到底是青果还是翠果,你们给个准话,我都蒙圈)。 两人也出了房间,问了路,就去了梅园。 国安寺很大,前院一大片,后院一大片。 寒冬腊月正是梅花繁盛的季节,一踏入后院,柳满月便看到红的一片、黄的一片、白的一片...... 好看极了。 她眼前一亮,抬脚进了梅园,一身清灵,就像是误入的小仙女。 “国安寺的梅花都开得如此佛性,你看这一株,像不像刚才大殿里的菩萨?” 青果急得想捂她的嘴:“姑娘,佛门圣地,不可妄言!” “......” 吓得柳满月立马闭上了嘴巴。 她抬脚往里去,但刚走了没多远,突然停了下来。 一股子异样的声音,男人的女人的......听得让人面红耳赤。 她悄悄地伸着小脑袋,朝着声源之处偷偷摸摸地看过去...... 果然,梅林深处,一男一女抱在一起,啃得正欢。 她惊讶得睁大了双眼,忙转身,想要偷摸离开,却不料,一头撞进了男人怀里...... 对方胸膛太硬,撞得她晕头转向,半天没回过神来。 就在她晕乎乎之际,头顶传来对方低沉而熟悉的嗓音:“原来柳姑娘好这一口!” 第397章 不臭 一句话,吓得柳满月猛地抬头,视线落在谢晋安那张熟悉俊朗的脸上时,吓得她忙伸手过去,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嘘嘘......”她生怕惊动那对男女,又急又小声道:“你别说话!” 说完,见他点了头,她慢慢松开捂着他嘴巴的手,拉着他连忙朝外面走去。 一口气走出梅林,才发现原本跟在她身后的翠果不知何时被夏雉捂住了嘴巴。 见到她出来,夏雉这才松开对方。 又气又恼的翠果,抬脚踹了他一下,随后跑到柳满月跟前,哭唧唧地道:“姑娘,他欺负人!” 手指着夏雉。 柳满月看向夏雉,还不等她开口,夏雉便朝她请罪:“姑娘饶命!” “......” 她发现夏雉变坏了。 不好拿夏雉出气,柳满月转头看向站在身后的谢晋安,见他唇角勾着笑,忍不住蹙了眉头:“有话不能好好说,非得让你的人动手?” 谢晋安一脸无辜:“我只是担心她呼叫会惊动你偷看的鸳鸯。” “我......”柳满月又羞又气又急,“我没有偷看,我只是不小心遇到就......多看了两眼。” “好奇?” “不好奇!” 她抬脚就走,气呼呼地:“这有什么好奇的?话本子里亲亲抱抱,多得是,我都看腻了。” 谢晋安跟在她后面,单手背后,走得不紧不慢。 嗓音低沉,却透着一抹戏谑:“柳医正懂得挺多。” “不如谢大人懂得多。” “本大人的确懂得比柳医正多,不如,咱俩一起探讨一下?” 柳满月脚步一顿,但很快又加快了步子,“谢晋安,你离我远点,谁要和你探讨......你找其他人探讨去吧你。” 说完,拎着裙摆,小跑起来。 见她突然跑了,谢晋安抬脚去追。 身后传来他渐渐逼近的脚步声,柳满月心头一慌,慌不择路,脚下一崴...... “啊......” 眼看就要摔倒,谢晋安一个健步冲过去,一把扶住了她。 柳满月一脸痛苦地靠在他的臂弯间,小脸皱着,气呼呼地拿眼瞪他:“谢晋安,你追我干嘛?” 谢晋安看她一眼,无奈出声:“你跑什么?” “我.......嘶好像崴脚了。” “哪只脚?” “左脚脚踝。” 谢晋安一听,一把将她打横抱起,恰好一旁有个亭子,他抱着她抬脚走了上去。 轻轻地将她放在一旁的石凳上,待她坐稳后,谢晋安便在她面前蹲下身子,伸手褪掉她脚上的鞋子,刚想脱袜,柳满月却突然将脚缩了回去。 谢晋安抬头看她,竟意外地见她羞红了脸。 于是,薄唇微勾,低笑出声:“柳满月,你这是在害羞?” 柳满月轻轻瞪他一眼,将脚缩得更紧了。 她低声道:“你别碰我!” “你以为我愿意碰你?”谢晋安伸手去捉她的脚丫,低沉的嗓音透着戏谑:“臭脚丫子谁稀罕碰,我只是担心......” 话还没说完,就被柳满月气呼呼地打断了:“你说谁臭?我才不臭,不信你闻。” 说着,当真就把原本藏起来的脚丫子伸了出来。 而且还是直直地伸到了谢晋安的面前。 谢晋安看着伸到面前裹着袜布的小脚丫,目测只有他巴掌那么大,他抬手一把抓住,然后褪掉了她的袜子。 一双又白又嫩的脚丫露了出来,五个脚趾又白又多肉,粉嫩的脚指甲,最天然最油人的颜色,看得谢晋安眸色不自觉深了几分。 此刻的柳满月心里想的还是她脚臭的问题。 于是,还不怕死地将脚往他跟前凑了凑:“我臭吗?不臭对不对?你就知道嫌弃我!” 听声音,还有几分委屈。 谢晋安一把捏紧了她乱动的脚丫,低沉的嗓音透着几分暗哑:“别乱动!” 柳满月不停,又在他手里动了一下。 但很快,她就乖乖地安分下来。 因为,谢晋安警告她:“你再乱动,我就......” “就怎样?” “就地办了你!” 办? 办?! 难道像话本子里说的那种‘办’吗? 柳满月立马紧张起来,原本叭叭的小嘴立马闭上了。 而此刻被扰乱心神的谢晋安,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她扭伤的脚踝处。 果然有些红肿。 他伸手过去,修长的手指一挨上伤处,柳满月就疼得呲牙咧嘴:“大人,疼!” 不碰没事,一碰就钻心的疼。 她缩了缩脚,轻声道:“你别动它,待回府我自己针灸。” “这是骨头,你以为是内伤?还针灸,针灸能骨头归位?” “可是好疼,这里又没有麻沸散。” 谢晋安没说话,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她红肿的地方,突然开口道:“你忍着点!” 话音未落,脚踝处一阵剧疼袭来。 疼得柳满月大叫一声:“不要.......” 但很快,痛呼被堵住。 她呆怔地看着离她极近极近的男人,近到仿佛连他有多少睫毛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而让柳满月意外的是,谢晋安的睫毛好长。 而且极密,长而密的睫毛轻轻地合在一起,就像一把小小的扇子,好看至极。 她忍不住抬手过去,用指尖轻轻地碰了一下。 原本阖着双眸的男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刻,柳满月瞬间回神。 心跳如雷,惊慌失措....... 她伸手,抵上他压下来的结实胸膛,推了一下,没推动,又推了一下,还是没推动。 于是,一紧张,就咬了他的舌头。 只听见闷哼一声,柳满月原本以为他会趁机撤离,谁知道对方不仅没撤离,反而用手勾住她的腰身,将她压在了身后的柱子上。 紧接着,不顾她的意愿,长舌直入,攻城掠地,嚣张又霸道至极。 以前,偷摸躲在被窝里看话本子,看到男女主角动不动就亲在一起,亲得难舍难分,亲得干柴烈火,她就纳闷,一个亲亲而已,真的有这么大魅力? 虽然在江阳,谢晋安曾控诉她,她趁醉酒亲了他抱了他,可她没半点印象,更遑论什么感觉了。 完全没感觉! 所以刚在梅林,看到那两人如痴如醉地啃在一起,她还一脸不屑。 可能都是装的! 可现在...... 她脑子一片空白,身体也软了,就连原本抵在谢晋安胸膛的双手,也不知不觉勾上了他的脖颈....... 第398章 两抵 冬日的国安寺,后院凉亭,原本凛冽的寒风也在这一刻变得多情起来。 但好景不长,原本越亲越放肆的谢晋安,突然闷哼一声,紧接着,被人一把推开。 原本被亲得七荤八素的柳满月,用手捂着嘴巴,瘸着一只脚从石凳上蹦起来,连蹦带跳地躲到了一旁。 她顶着通红的小脸,清透的眸子一片恼羞成怒。 她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指着站在一旁的谢晋安,多少有些气急败坏:“你......你亲我干什么?” 谢晋安对上她生气的双眸,那张俊朗的脸上多少有些受伤。 “柳满月,你卸磨杀驴呢?”他一边说一边抬脚想要靠近她,却听柳满月大叫一声:“你别过来!” 谢晋安看她一眼,倒也配合地停了下来。 柳满月将眼睛瞪得溜圆,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害羞,小脸涨红。 “我怎么卸磨杀驴了?谢晋安,你空口白牙污蔑好人!” 谢晋安扫了一眼她还瘸着的那只脚,示意她:“你动动那只脚。” 不明所以的柳满月,低头看向自己一直提着的那只脚,小心翼翼地动了动脚踝,除了有点肿胀的感觉,无其他异样。 “咦?什么时候归位的?” “亲你的时候!” 柳满月浑身一颤。 原本就通红的小脸,在这一刻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她又羞又恼:“你.......你无耻!” 谢晋安步步靠近,一边走一边低声道:“你说没麻沸散,害怕疼,为了让你感觉不到疼痛,我不惜牺牲自己。” “.......” “柳姑娘不仅不感激我,反而骂我无耻!”谢晋安一身正义,那张俊朗的脸上竟有几分委屈之色,“你说,我冤不冤?” “谁让你亲了?我同意了吗?”柳满月眼眶一红,急得想哭,“我还不到十六岁,我的......清白就没了,谢晋安,你赔我!” 见她突然红了眼眶,谢晋安瞬间就慌了。 他大步上前,伸手想去抱她,却被柳满月一把推开。 她凶巴巴地道:“你再敢碰我,我就扎死你!” “好!” 原本还想逗逗她的谢晋安,立马认真起来,他低声哄着她:“赔是吗?我赔!” 顿了顿,他垂眸看她,眸色深沉又认真:“待回去,我就请媒人去提亲!” 话一出口,吓得柳满月通红的小脸,瞬间一阵惨白。 “你......你给我住口!” 柳满月心慌意乱,不知所措:“你若是敢......我以后就再也不理你。” 说完,她又着重加了一句:“我再也不见你,咱俩一刀两断,一辈子不见!” 听着她小孩子气的话,谢晋安勾了勾唇角,低声问:“那你想如何?” 柳满月不敢看他,眼睛看着别处,心慌得不行:“我还没想好.......” 见她一副六神无主的模样,谢晋安有些后悔。 他还是心急了。 姑娘还太小,对感情之事没开窍之前贸然行动,只会打草惊蛇。 恐怕,往后再见她,就难了。 于是,他放缓了嗓音,柔声道:“好,那我答应你,你不想见我之前,我绝不打扰你,可好?” 他温柔的话语,深情的眼眸,瞬间抚平了柳满月惊惶不安的一颗心。 她轻轻点了点头。 见她终于不再像刚才炸毛那般防着他,谢晋安的一颗心也渐渐落了下来。 他抬手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轻声道:“夫人那边恐怕差不多了,你去坐下,我帮你穿鞋袜。” 一听这话,柳满月立马抬脚蹦了过去,在石凳上坐了下来。 谢晋安蹲在她面前,大手轻轻托起她的脚丫,替她穿上布袜和鞋子,随后直起身来。 柳满月坐在那儿,一动未动。 直到谢晋安问她:“怎么了?” 柳满月这才抬头,对上他漆黑的眼眸,粉唇微动,问了一句:“大人,上次在江阳,我醉酒亲了你一次对吗?” “你想说什么?” “你看,上次我亲你,这次你亲我,所以.......”柳满月一脸认真,“是不是两抵了?” 谢晋安原本温柔似水的一张脸,瞬间沉了下来。 他紧拧着剑眉,沉声问:“你什么意思?” “我不让你负责了,你以后也不许再提了,咱们以后还是别见了!” 说完,柳满月‘噌’地一下蹦起来,顾不上脚上的伤,跑得比兔子还快。 瞬间冲出了凉亭。 谢晋安没动。 他就这么笔直地站在凉亭里,眼睛盯着瞬间跑没影的姑娘,忍不住暗暗咬牙:“两抵?你做梦!” ....... 柳满月带着翠果朝前院走去。 翠果跟在她身后,欲言又止。 在即将进入前院的那一刻,柳满月突然停了下来,她回头看向身后的一脸为难的翠果,叹了口气:“你说,谢大人亲我的事,我要不要跟夫人说?” 翠果一听,倒吸一口凉气:“姑娘,你确定要说吗?” “我不知道呀。” 柳满月一脸为难,“我怕我说了,夫人会生气,她一生气可能会告诉相爷.......” 顿了顿,她问翠果:“你说相爷会如何?” 翠果一脸严肃:“相爷可能会打断谢大人的腿!” 柳满月一听,松了口气。 她问翠果:“只会打断谢大人的腿吗?那我呢?会不会......也被打断?” “不能吧?相爷和夫人那么疼姑娘.......” “算了,我不说了,我不能说......哎呀好烦!” “那就不说,奴婢替姑娘保密!” “哎呀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柳满月皱着小脸,心烦意乱到了极致。 她用手拎着裙摆,双脚跺在地上,就像是跺在谢晋安身上,恨不能跺死他! 这个坏蛋! 翠果在一旁劝她:“姑娘别跺了,小心又崴脚!” “......” 柳满月收回脚,深吸一口气,用手揉了揉有些生气的小脸,使劲扯了扯唇角,冲翠果咧嘴:“能看出我心情不好吗?” 翠果摇头:“姑娘就这样,保持住。” “好!” 当柳满月咧着嘴角出现在闵烟烟面前时,闵烟烟忍不住笑了:“遇到什么好事了?嘴角都咧耳根了?” “没有呀,就是开心。” “是吗?” 闵烟烟和夏氏对视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去后院没遇到其他人?” “没有!” 小姑娘答得那叫一个快,“什么人都没看见!” 夏氏却道:“可我刚刚好像看到谢大人了......” “谢大人?哪个谢大人?我不认识!” “......” 还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唉! 发愁! 第399章 十六岁生辰 从国安寺回来后,一连好几晚,柳满月一闭眼就做梦。 梦里没别人,全部都是与谢晋安有关,梦里的谢晋安,不是亲她就是亲她还是亲她,几日下来,柳满月身体都虚了几分。 转眼就到了腊月十二,她十六岁生辰。 早上,闵烟烟亲自下厨给她煮了一碗长寿面,金黄鸡汤打底,上面窝着一个荷包蛋和几根绿油油的小青菜。 柳满月吃光了面,连汤都喝光了。 临出门前,闵烟烟拉着她的手柔声道:“今日下值稍早些,晚上一起给你过生辰。” 柳满月点头,随着顾厚山一起上了马车。 顾厚山的马车被闵烟烟布置得极其暖和舒适,一上车,他便靠在软枕上闭目养神。 作为大弶朝的顶梁柱,顾厚山从入宫的那一刻,没有一刻是闲着的,只要有时间,他都会闭目养会神。 养神期间,周围不能有半分动静。 一有动静,他就黑脸,久而久之,柳满月一上车就变鹌鹑,安静地待在角落,连呼吸都是轻轻的,不敢用力。 今日也一样,她抱着药箱缩在马车角落,不知道是不是被一碗长寿面撑到的原因,马车行到一半的时候,她突然打了一个嗝。 极响! 没吓到顾厚山,倒把她自己吓了一跳。 她一把捂住嘴巴,偷摸地看向一旁闭目养神的左相大人,见他依旧紧闭双眼,没任何反应,这才将捂着嘴巴的手慢慢地放了下来。 刚放下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突然,相爷浑厚的嗓音低低传来:“你昨日去见皇上了?” 柳满月一愣,接着点头:“昨日一早,我刚到太医署,皇上便派了人过来说他犯了头疾,让我去看看。” “然后呢?” “我去了之后发现他在骗我,但我没拆穿,简单地给他施了针就回来了。” 听了她的话,顾厚山缓缓睁开黑眸,看着她问:“你可知昨日中午,他来找我说了什么?” 柳满月认真地想了想:“难道与我有关?” “他想纳你做妃,连封号都想好了!” 一句话,吓得柳满月大惊失色,一张白里透红的小脸瞬间惨白如鬼。 “大......大人,我做妃,打死不做!” 顾厚山冷哼一声:“你这是在抗旨?” “我......” 柳满月眼眶一红,急得直落泪,“如果让我入后宫,我宁愿去死!” 见她一下子就急哭了,顾厚山忍不住乐了:“你那脑子,估计也只能想点吃的能想明白,其余的,就是个摆设。” “我知道我笨,我都这么笨了,皇上怎么还......” “他和你智商差不多!” “......大人,您在侮辱我!” 顾厚山冷哼一声:“行了,把你那几滴猫尿擦了,多大点事,值得你哭?” “是您说得太吓人好不好?” 她一边擦着吓出来的几滴泪一边恍然大悟:“我刚才是吓傻了,我忘了现在您是老大。” 顾厚山却道:“这件事也给了你一个警醒,你今日满十六,日后也该与异性保持距离,以防有人之心坏你名声。” “是!” ....... 早上刚被警告以防有心之人,中午,‘有人之心’就出现了。 谢晋安到的时候,柳满月正在吃饭。 太医署的午餐标准不高,一荤一素一汤,汤是骨头汤,里面加了几片冬瓜,素菜是土豆片,切得不算薄,荤菜就是一个几块酱大骨。 柳满月怀疑这骨头熬完汤,又做成了酱大骨,上面的肉都煮烂了,只剩下几块大酱骨。 吃得她那叫一个生无可恋。 就在她决定放弃眼前的饭菜,打算吃点自备的点心填填肚子,一阵敲门声传来,她以为是隔壁是太医署哪位太医找她,便开口道:“请进!” 门被推开,有人走进来。 正在收拾食盒的柳满月抬头看去,当看清进来的人是谁时,她整个人一愣。 对方一身大理寺卿的官服,头戴官帽,身上披了件黑色大氅,就这么站在门口。 他个子极高,一进来,将屋外的光全部堵住了,屋内一片昏暗。 柳满月怔怔地看着对方,好半响才回过神来:“你......你哪里不舒服?” 来太医署找她的同僚,一般都是身体不舒服。 柳满月这是下意识地反应。 但问完又觉得不合适,谢晋安哪次找她是因为身体不舒服? 却没料,对方当真开了口,嗓子有些沙哑:“受了点风寒。” 柳满月这才发现,对方脸色并不好,多少有些憔悴。 于是,她忙着指着一旁的桌子:“你先坐。” 谢晋安看她一眼,抬脚走过来,依言在桌子旁坐了下来。 柳满月坐在他对面,拿了脉枕出来,随后示意谢晋安将手放上,然后认真号脉。 脉象多多少少有些虚浮,的确是风寒之症。 她一边打开针灸包一边问他:“多久了?” “三天。” “为何现在才来?” 谢晋安看着她,薄唇微启,嗓音沙哑:“我答应过你,不会打扰你!” 柳满月正在施针的手一顿。 她抬眸看他一眼,没说话,认真施针。 很快就施完了针,柳满月起身净手的空儿,谢晋安看着她吃了没几口的饭菜,开口道:“你先吃饭,不用管我!” 柳满月净完手,扫了一眼那剩下的饭菜,她动手收拾起来,放在一旁,打算一会儿拿回厨房。 见她不吃,谢晋安又问:“怎么不吃?” “不好吃!” “给我吧!” 谢晋安说着,用那只没施针的手去拿食盒,但刚伸出去,就被柳满月拦住了。 “我吃过的......” “我不嫌弃!” “可......” 谢晋安一脸疲惫,嗓子愈发哑了几分:“我刚从外地回来,连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很饿!” “那也不能吃这个,都凉了。” 谢晋安勾了勾唇角,低声道:“我逗你呢,我带了吃食来。” “.......” 谢晋安叫了一声夏雉,夏雉立马推门而入,手里拎着两个大食盒。 他将食盒放在一旁的四方桌子上,随后将其打开,将里面准备的饭菜一一拿了出来。 五菜一汤,摆了满满一桌。 柳满月一脸意外地看着那桌饭菜,随后又看向坐在她对面的男人,突然福至心灵:“大人,你不会是来给我过生辰的吧?” 谢晋安轻轻一笑,将藏在袖子里的紫檀木的匣子拿了出来,递到她面前,嗓音低而柔缓:“十六岁生辰快乐!” 第400章 尊贵待遇 看着递过来的紫檀木匣子,柳满月微微一愣。 她抬眸看向对面的谢晋安,娇俏的小脸,清透的眸子,都是挣扎:“我若是不收,你会不会生气?” 勾着唇角一脸冷笑的谢晋安:“会!” “那如果我收了,我是不是就要嫁给你?” 看着眼前这个什么话都敢问他的姑娘,唇角的弧度更大了,只是脸上神情高深难辨:“随你心愿!” 柳满月想了想,然后又问他:“你生气会是什么后果?” 男人轻掀眼皮,勾着眼尾笑得一脸不羁。 他低声回她一句:“我可能会控制不住地想亲你!” “......” 柳满月一把抢过他手里的木匣子,紧紧抱在怀里,一脸戒备地看着谢晋安,板着小脸,义正言辞:“谢晋安,你要是再敢亲我,我就参你一本!” “好啊。” 谢晋安不紧不慢地出声,一脸愉悦,“也正好借这个机会让相爷知道,你我一吻定情,也省得他再费心思。” “.......谁和你定情了?我何时说过喜欢你?” “柳满月,不要口是心非,上次在国安寺,你明明很享受。” “你.......你闭嘴!” 小满月一脸通红,又羞又恼,口不择言,“你技术烂得很,就像被猪啃。” 一句话,瞬间让原本逗她逗得正开心的谢晋安,瞬间沉了脸色。 “技术烂?”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倾身朝她靠近,嗓音明显不悦:“这么说,柳姑娘除了谢某之外,还有别人?” “你放屁!本姑娘一身清白,都毁在你手里!你还敢污蔑我?” 见她要炸毛,谢晋安深吸一口气,想着今日是她的生辰,又坐了回去。 他抬眸看着她,敛了脸上不悦的神情,缓了语气:“赶紧吃吧,我一会儿还要回大理寺。” 正在气头上的柳满月冷哼一声,嘟着嘴巴,气鼓鼓地小模样:“我不吃,你拿走!” 谢晋安看着她,静默了片刻,突然出声道:“如果我说,这些都是我亲手做的,你还让我拿走吗?” 柳满月浑身一怔。 她看了一眼满桌的饭菜,一道她最爱的麻辣鱼,刚才看到它的第一眼,柳满月还以为他从静月湖畔的鱼庄买来的,麻辣鲜香,看着很像。 一道小炒黄牛肉,一道耙猪蹄,一道滑蛋虾仁,一道爆炒菜心,还有一罐冒着热气的鸡汤。 五菜一汤,一看便是大厨之手,色香味俱全。 她根本没想过,这菜是谢晋安亲手做的。 于是,一时之间,心里那股子又羞又恼的情绪瞬间被满心的愧疚所包裹。 最近几天,她的确听说他去了外地办案。 宜阳县城发生一起全家灭门之案,顾厚山听了大为震惊,当天就派了大理寺过去调查。 一去好几天,又受了风寒,刚一回来就给她准备了这些,还是亲手做的,还备了生辰礼,然后匆匆忙忙地带着这些来宫里找她。 柳满月瞬间心软下来。 她看着谢晋安,弱弱出声:“如果我说,我能把它们都吃光,你能原谅我吗?” 谢晋安紧抿薄唇,一言不发。 见他还在生气,柳满月看了一眼沙漏,见取针时间到了,于是起身走到他跟前,一边替他取了银针一边小声哄着:“你若是早点告诉我,是你亲手做的,我哪还敢和你生气?” 谢晋安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白嫩的侧脸上,薄唇微启,沉沉出声道:“我技术当真那么烂?” 柳满月取针的手一颤。 她快速抬眸瞪他一眼,不想回他,取了针走到一旁净了手,然后在他对面坐下来。 她拿起汤碗和汤匙,亲手舀了碗汤放在谢晋安面前,看他一眼:“先喝碗汤祛祛寒。” 看了一眼眼前的鸡汤,谢晋安又抬眸看她:“我问你......” “闭嘴!” 柳满月小脸通红,她凶巴巴地瞪他:“再多问一句,我真把你赶出去!” “.......” 能让穷凶极恶的罪犯闻风丧胆的大理寺卿谢晋安,却被小姑娘一句‘赶出去’唬得不情不愿地闭上了嘴巴。 但最后还不忘冷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坐在对面的柳满月看着他一系列幼稚的动作,忍不住开口问:“谢大人,你今年多大?” “柳姑娘问这个作甚?难不成嫌弃本大人年纪大,配不上你?” “你少说一句会死?” 话不投机半句多。 要不是看在他辛辛苦苦做了这一大桌子菜的份上,她真不想搭理他。 屋外,寒风呼啸,屋内暖意融融,饭菜飘香。 谢晋安喝了碗鸡汤,便没再吃。 风寒是真的,没胃口也是真的。 他拿起公筷,夹了一块放进没用过的小碗里,干脆利落地替她挑干净鱼刺,随后给了柳满月。 柳满月看他一眼,问:“大人,你怎么不吃?” 谢晋安微微偏头,轻轻咳嗽一声,随后道:“没胃口。” 见他脸色的确有几分憔悴,柳满月起身,打开药箱,从里面拿了一个白色瓷瓶出来,倒了两粒黑色药丸出来。 又给他倒了杯温水放在面前,随后手背贴上了他的脑门。 微微有些发热。 她便将药丸放在他的唇边,谢晋安看她一眼,二话没说,一口吞了下去。 柳满月端了水过来,让他喝了一口。 忙完这些,她又回到桌前坐下来,开始吃饭。 而此刻的柳满月,完全没意识到,刚刚对谢晋安做的那一切,有多自然、多亲密。 谢晋安看着她,原本因难受抿着的唇角缓缓勾了起来。 他将鱼肉一点点挑干净鱼刺,一块一块,慢慢地都进了柳满月的肚子。 一餐饭下来,柳满月感觉自己又胖了两斤。 吃晚饭,谢晋安坐在一旁,安静地喝着她给他泡的解热茶,柳满月则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道:“大人,你是去宜阳了吗?” “嗯。” “那个灭门案最后到底如何了?到底谁是凶手?” “凶手就住在那家人隔壁,那家男主人与其娘子苟且被逮,最后又得知儿子非亲生,一怒之下灭了口。” 柳满月听得目瞪口呆。 随后又道:“可我听说案宗极其复杂,怎么到了你这儿如此简单?” 谢晋安微微挑眉:“因为本大人优秀!” 柳满月听乐了:“您优秀,您脸皮也厚!” “柳满月!” “干嘛?” “也就是你能让本大人不要脸,除了你,谁还有这种无比尊贵的待遇?” 第401章 巧言令色 柳满月看了看手里的抹布,很想砸他。 她瞪他一眼:“你还是留着自己享受吧!” 说完,转身去了侧间。 当她净完手回来,正要开药方让他带走,夏雉突然敲门:“大人,刚左相大人派了人过来,让您过去一趟。” 一听到‘左相大人’四个字,柳满月小脸一白。 完了! 早上他刚告诫她不要离男人太近,中午她就和谢晋安一起吃饭,若是让顾厚山知道这事,那就麻烦了。 此刻的柳满月就像是早恋被家长抓包的初中生,满心忐忑不安和紧张。 她仰脸看着正在穿披风的谢晋安,犹豫着小声叫他:“大人。” 谢晋安看她一眼,冷笑一声:“怕什么?还能吃了你?” 见柳满月小脸一白,欲言又止,于是,忍不住抬手过去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本大人做事你还不放心?” “就因为是你才不放心。” 她轻声嘀咕了一句,正忙着系披风的谢晋安并没听清,他看着她低声问:“嘀咕什么呢?” 柳满月摇头:“没什么!” 接着又道:“我一会儿给你开一副药方,交给夏雉,让他回去给你抓药煎药,两日便能去风寒。” “嗯!” 谢晋安拿起一旁的官帽戴上之后,抬眸深深地看她一眼,随后低声道:“我走了。” 他的眼神极其深邃,里面好似有温柔的光。 柳满月轻轻点头:“大人慢走。” 谢晋安没再说话,转身大步离开。 到了门口,柳满月听到他吩咐夏雉:“你留下来拿药方。” “是。” 待听到脚步声远去,柳满月抬脚走到门口,看着大步离去的那抹背影,原本平静的心头不知为何,涌出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异样。 外面不知何时起了风。 他挺直高大的脊背,顶风而行,风掀起身上的大氅,却未撼动他丝毫。 他稳步而行,大步向前,义无反顾。 可明明受了风寒还在发热,不仅在他身上看不到半分羸弱之气,反而给人坚不可摧之感。 站在一旁的夏雉,见她一直盯着自家主子看,于是,忍不住凑上来问了一句:“姑娘,我家大人的风寒没事吧?” 柳满月收回视线,看向他,脆声道:“无大碍,我这就给他开药方。” 说完转身,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 夏雉跟着走进来,站在桌前,看着正在拿纸笔要开药方的柳满月,犹豫了一下,开了口:“大人知道腊月十二是姑娘的生辰,去宜阳时间紧迫,案情严重,若是放在以前,恐怕得七八天,但这一次,大人愣是将时间压到三天就结了案。” “这三天里,大人休息最长的时间便是回程的路上,睡了有两个时辰.......” “回到京城,来不及进宫向左相大人述职,便进了厨房,亲手给姑娘做了生辰餐。” “大人的咳嗽其实很重了,但他在姑娘面前一直强忍着......”夏雉说着看向柳满月,“他肯定是担心传染给你。” 柳满月手里捏着毛笔,一直未动。 眼睫轻垂,视线落在眼前的宣纸上,没有吭声。 夏雉轻叹了口气:“姑娘,您可明白大人的心意?” ...... 太极殿的书房,地暖烧得足,暖意如春。 顾厚山坐在桌子后,手里拿着谢晋安刚递上来的卷宗,卷宗上,案情写得明明白白,前因后果简单明了。 看完卷宗,他将其放在面前的桌子上,抬眸看向谢晋安。 见他脸色微微泛白,便出了声:“谢大人生病了?” “不小心染了风寒!” “可看过大夫?” “下官来见大人之前去了一趟太医署。” 谢晋安没遮没掩,坦坦荡荡。 顾厚山突然冷哼一声:“如果本相没记错,谢大人本身就极擅长医理,一个小小风寒,至于跑一趟太医署?” 谢晋安抬眸,对上顾厚山不悦的眼神,不卑不亢,嗓音不急不缓:“去太医署治病是其次,下官真正想见的是柳医正。” 随后,不等顾厚山开口,他低声道:“想必大人也知道,今日是柳医正生辰。” 顾厚山冷哼一声,浑厚的嗓音,不爽至极:“她的生辰与你又有何干?谢大人让人拎着食盒大摇大摆地进了太医署,若是落了有心之人之口,你可想过她的处境?” “只要大人您不反对,其他人,谢某有何惧?” 顾厚山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双手交叉身前,轻抬眼皮,神色冷嘲的睥睨着对方:“谢大人就不怕本相生气?” “大人若是生气,下官此刻便不会好好地站在这里!” “哼,巧言令色!” “下官句句肺腑!”他接着又加了一句:“下官待柳医正的一颗心,亦是坦坦荡荡,日月可鉴!” “你在本相面前表忠心无用!” “是!” “谢大人,今日本相把话说在前头,虽说本相和夫人不是柳医正亲生父母,但与她也是有缘的,姑娘现在住本相府上,本相便不会对她不管不问!” “是!” “所以谢大人,不要在本相的眼皮底下搞一些小动作!”顾厚山冷冷地看着他,语气沉得厉害:“上次国安寺的事,本相可以不追究,但没有下次!” “是,下官知错!” 见他认错得毫不犹豫,顾厚山也懒得再说什么。 于是,朝他挥挥手,让他出去了。 待谢晋安出去后,一旁站着的天元抬脚从暗处走过来,给顾厚山递上一盏茶,低声道:“主子,谢晋安这人不容小觑!” 顾厚山接过茶盏,轻抿了一口,随后一边把玩着手里的茶盏一边沉声道:“本相何时小觑过他?这人心性坚定,有非常人一般的忍耐力,不合适做对手!” “他一直保持中立.......” “这就是他最精明的地方!” “属下听说冬至那一日,他应了刑部李寅的邀约。” 顾厚山冷哼一声:“李寅?徐景平的一条好狗!” 他沉吟半响,接着出声:“谢晋安之前不是一直拒绝徐家那边?怎么这次同意了?” “属下不知。” 顾厚山冷笑一声,将手里的茶盏放在桌子上,随手直起身子,拿过一旁的奏折一边翻阅一边慢条斯理道:“放心,他翻不出多大浪花!” 接着又吩咐天元:“去一趟太医署,告诉柳满月,让她下值等我一起回家!” 第402章 生辰礼 下值回府的马车里,柳满月原本以为顾厚山会问关于谢晋安来找她的事,她都做好了一五一十交待的准备,但意外的是,他一路闭目养神,一句话没问。 她一路提着的一颗心也放了下来。 晚上,夫人准备了一大桌子好菜,都是她喜欢的,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开开心心热热闹闹。 吃完饭,闵烟烟便让芸香拿了早就备好的生辰礼。 她拉着柳满月的手,温柔的笑着道:“相爷说,你视银针如命,之前看你那套银针用了很久,也该换新的了,于是,他便请了工匠,特意给你订制了一套,你看看,合不合心意?” 柳满月心头一震。 她的银针的确有点磨损,特别是最近一段时间,感觉施针多少有些吃力。 她一直想着换,但苦于口袋空空。 她之前买的都是普通银针,若是想要一套好的银针,价值不菲,她根本不敢想。 可现在,当这套价值不菲的银针出现在她的面前时,柳满月鼻头一酸,瞬间落下泪来。 让她感动的不是这套银针有多贵重,而是夫人和相爷这份心意。 就像翠果说的那句‘夫人和相爷真的把姑娘当自家闺女待了。’ 见她哭了,闵烟烟连忙将手里的银针递给芸香,手里拿着帕子,正要替她擦泪,却被柳满月一把抱住了。 “呜呜呜夫人......” 被她紧紧抱着的闵烟烟,好笑地开口:“还真是个孩子,动不动就哭鼻子。” “是你和相爷待我太好了呜呜......” 闵烟烟抬手,一边轻轻地抚着她的脊背一边柔声哄着:“好了好了,舒易和小西都要笑话你了。” 话刚说完,一旁顾舒西就‘嘻嘻’笑开了:“哎呀满月姑姑好丢丢,我都不哭鼻子,她还哭鼻子。” 夏氏听乐了:“你家满月姑姑是感动到哭,你哭一般都是因为挨揍。” 一句话,把情绪饱满还想再哭几声的柳满月给逗乐了。 她松开抱着闵烟烟的手,不好意思地拿着手帕盖着脸,突然想当隐形人。 一旁坐着一直没吭声的顾厚山瞥她一眼,一脸无法直视的表情,随后对闵烟烟道:“我怎么觉得她多少有点不聪明的样子。” 闵烟烟嗔怪地瞪他一眼:“你闭嘴!” 夏氏也拿了礼物出来,是一双麂皮短靴,里面有短短的绒毛,一看就非常暖和。 夏氏笑着说:“前几日你大哥得了一块好麂皮,本想着给父亲和母亲一人做双靴子,但母亲说他俩不缺这个,让我给你和小妹一人做一双,你看喜不喜欢?” 柳满月刚一瘪嘴,一旁顾厚山就开了口:“你给我憋回去!” 吓得她立马将满心满肺的感动都憋了回去。 一旁的闵烟烟和夏氏,乐得前俯后仰,笑得那叫一个欢。 看着她俩在笑,柳满月也跟着笑起来。 一时间,屋里别提有多欢乐。 晚上回到青黛院,柳满月刚放下手里抱着的生辰礼,翠果突然红着脸走了过来,然后将手里的一支崭新的银簪递到她面前,不好意思地小声说:“姑娘,奴婢没什么贵重的礼物,这支簪子是前几日随你出府时买的,是新的。” 柳满月看着她递过来的银簪,原本控制的情绪瞬间释放了出来。 她泪流满面,满心感动。 她柳满月何德何能,能拥有这么多疼爱她的人? 夜深了,洗漱完,她让翠果去睡了,自己一个人坐在桌子前,打开了药箱。 谢晋安送她的生辰礼还安静地放在里面,她伸手拿过来,随后慢慢打开。 紫檀木的匣子里,放着一只通体碧绿的翡翠镯子。 柳满月最喜欢青色和绿色,没住进顾家之前,她的衣裙大部分都是青绿色,就连发簪也是一样的颜色。 直到进了相府,夫人见她衣裙太单调,才给她添了许多鲜亮的颜色。 伸手,她轻轻地拿起那枚镯子,一点点套上自己的手腕。 烛火下,白嫩的皓腕配着那碧绿的翡翠,当真让人惊艳。 她安静地看了半响,最后又极小心地褪下镯子,放进匣子里,最后将那匣子收进了梳妆台。 躺在床上,不知是兴奋还是其他,一贯好眠的她突然睡不着了。 脑子里一会儿是夫人和相爷待她的好,一会儿又担心远在千里的如意,一会儿又想起在华阳的哥哥,最后不知怎么,脑子里突然浮现出谢晋安那张因风寒而略显憔悴的脸。 也不知道晚上他有没有再起高热....... 想着想着,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二天,照常上值,一整天待在宫里,临下值时,天元来找她:“相爷让姑娘先回府!” 一听不用和相爷一起回府了,柳满月赶紧收拾好药箱,背着开开心心地出了宫。 一出宫门,便看到驾着马车等在一旁的夏雉,对方一见到她,仿佛见到了救命稻草:“姑娘,快,我家主子起了高热,一直退不下去。” 柳满月一听,二话不说,拎着官袍就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疾奔,停在谢府门口。 下了马车,柳满月背着药箱,跟在夏雉身后一路小跑,进了谢晋安住的晋安堂。 这是柳满月第一次来谢晋安府上,整个府邸看起来不小,假山凉亭曲廊湖水......但她没心思左顾右看,背着药箱跟在夏雉后面进了谢晋安住的房间。 房间内,烧着地暖,暖意融融。 夏雉站在屏风旁,轻声对柳满月道:“大人在里间,我去给姑娘准备热水。” 夏雉知道她有净手的习惯。 柳满月点了点头,抬脚走了进去。 内室的大床上,只着黑色里衣的谢晋安安静地躺在床上,原本憔悴的脸颊,微微泛了红。 柳满月走到床边,伸手探上他的额头....... 滚烫的温度,让她微微蹙了眉头。 她转身打开药箱,从里面取出银针,夏雉端了热水进来,柳满月净了手,随后走到床畔,开始施针。 谢晋安在昏睡。 哪怕银针扎上他的皮肤,他仿佛毫无知觉。 施完针,柳满月走到一旁小声问夏雉:“昨天我给大人开的药方,没用吗?” “姑娘,属下把药抓了,也煎好了,但大人从宫里出来后就直奔大理寺,根本连府都没回。” “那你可以将药送去大理寺呀。” “去了,大人忙到最后忘了喝......” 柳满月叹了口气,最后问:“何时起的高热?” “昨晚半夜。” “怎么现在才去找我?” “主子不让属下打扰姑娘,属下去找您,也是瞒着主子......” 柳满月看着一脸苦恼的夏雉,突然有点同情他。 有个不省心的主子,也是操心。 最后她说:“你下去煎药,我来看着他。” “麻烦姑娘了。” 待夏雉出去后,柳满月回到床畔,轻轻垂眼,视线落在男人昏睡的脸上,发现他一直拧着眉心,像是很难受的样子。 于是,微微俯身,伸手过去,白嫩的指尖悄悄地落在他俊挺的眉心处,轻轻地揉了揉,试图将他眉心之处的郁结揉开。 谁知,郁结没揉开,自己的手反而被人一把握住了...... 第403章 极好的 柳满月一怔,接着抬眸看去,正对上谢晋安不知何时睁开的漆黑双眸。 对方看着她,眼神深邃,里面含着她看不懂的情愫。 她忙问:“大人,你醒了?” 说着,抽出被他握着的手,去探他额头的温度。 虽然还是滚烫,但触手有汗,说明正在退热。 她收回手来,又问他:“要不要喝水?” 谢晋安一直看着她,视线落在她娇俏的小脸上,薄唇微动,嗓音沙哑:“你怎么来了?” “我......” 柳满月刚想脱口而出‘是夏雉找她的,’但突然想到夏雉说过谢晋安不愿让他们打扰她,于是便改了口:“我担心你呀,就过来了。” 她的话,好似愉悦了谢晋安。 他微微勾唇,低声呢喃一句:“还算有点良心。” 两人离得很近,他虽然声音很轻,但还是被柳满月听了去。 她看他一眼,抬脚走到一旁给他倒了杯水端了过来,她端着水站在床边,低头看他:“起来喝点水。” 谢晋安看着她,轻轻动了动被扎了银针的胳膊,一本正经:“不敢动!” “没事,可以起来。” “不敢!”一贯强悍的谢大人,此刻那张俊朗的脸上,尽显柔弱:“怕疼。” 柳满月忍不住就乐了:“大人,别逗了行吗?师父说,刀砍在你胳膊上,你连眼都不带眨的,你会在意这点针扎的疼?” 一句话,让原本还想装柔弱的谢大人,瞬间变了脸。 他暗暗咬牙:“你师父说的话你也信?” “嗯,师父说的话,徒儿当然信了。” “行,你就信她吧,等哪天她把你拐卖了,你别还天真地帮她数银子。” “不会,师父才不会卖我呢,师父又不缺银子花。” 谢晋安看她一眼,认命地从床上坐起来,接过水杯,一口气干了。 将水杯递给她的同时开了口:“给我一个软枕。” 柳满月连忙将手里的杯子放在桌子上,随后拿起一侧的软枕,垫在了谢晋安身后。 此刻的谢晋安,已经出了很多汗。 柳满月又叫来夏雉,吩咐他打热水来。 靠在床头的谢晋安,看着她忙来忙去,漆黑的眼神不自觉便柔和了下来。 夏雉很快打来了热水,柳满月拿了帕子来,浸湿拧干,一把塞到谢晋安手里。 她看着他,脆生生地道:“擦擦吧,你额头上全是汗。” 谢晋安看着被塞进来的帕子,好心情顿时全无。 他沉着脸,盯着柳满月,扫了一眼扎满银针的胳膊,无语至极。 “柳医正,您的医者仁心呢?被狗吃了?” “本医正的心好得很......” 话音未落,帕子就飞回她的手上。 紧接着,就听到谢晋安冷着声道:“不擦了,拿走吧。” “不是,怎么又生气了?”柳满月一脸无奈,“不想擦就不擦嘛,我来好不好?哎呦我们的谢大人,还真是啧啧啧......” 臭脾气说来就来! 她说着,拿起帕子,一把盖在了谢晋安的脸上,完全不顾他的黑脸,胡乱地擦了几下,随后将帕子丢进水盆里。 谢晋安看着她,皱眉:“身上也出汗了。” “......所以呢?” “麻烦柳医正一并擦擦。” “做梦!” 柳满月瞪他一眼:“想得挺美,你若是真的难受想擦,我去找夏雉来。” 说着,转身就要去找夏雉。 见她要走,谢晋安开了口:“你过来!” “干嘛?” “口渴,喝水。” 柳满月看他一眼,认命地走到桌子旁,拎着水壶给他倒了杯水,然后端过来。 这一次,谢晋安没让她喂,自觉地接过水杯,一口一口地喝了下去。 见水杯空了,柳满月接过来,又问他:“还喝吗?” 谢晋安摇摇头,却来了一句:“我饿了。” 柳满月看着他,突然就笑了。 “好巧,我也饿了。” 对上她含笑的眸子,谢晋安薄唇微勾,轻轻一笑,笑声虽透着几分沙哑,但格外磁性悦耳:“柳姑娘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准备。” “大人现在只能先喝点粥和汤,那要不我随大人一起,吃点粥汤?” 谢晋安看她一眼,没说话,叫来夏雉。 随后沉声吩咐道:“去厨房,吩咐做几样好菜,口味偏辣一点。” 随后又加了一句:“我只要粥。” 夏雉一听,立马开心道:“属下刚听厨房那边说,李叔今日准备了暖锅,还炸了肉丸、排骨、还有鸡块......老远就闻到香味了。” 炸肉丸? 炸排骨? 柳满月一听,两眼开始放光:“炸肉丸我吃过,炸排骨还没尝过呢,好吃吗?” 夏雉立马说:“好吃,保证姑娘喜欢。” “好,那快去,让李叔多炸几块,我快要饿死了。” “好咧,那您和主子稍等,马上就安排。” 待夏雉走后,柳满月开心地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转得一旁的谢晋安眼晕。 他低声道:“你过来,坐在这儿!” 一边说一边抬手指着一旁的杌子。 柳满月连忙坐了过去,刚坐下,便听见谢晋安突然闷哼一声,吓得她忙抬眼去看,只见对方一脸痛苦的表情。 “你怎么了?” 她问,“哪里又不舒服?” “手......” 谢晋安好像疼得无法忍耐,额头上的汗珠突然多了起来,“手好像抽筋了。” 柳满月一听,忙抓住他的手,一摸,果然有些僵硬,于是,立马替他按揉起来。 她的手指就这么不轻不重地替他揉捏着手掌和手指,她的白嫩与他掌心的粗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看得谢晋安渐渐入了神。 直到他听见她问:“大人,你是不是过得很辛苦?” 谢晋安抽回落在掌心的视线,看向她,薄唇微启:“何以见得?” “你的掌心好多厚茧,你看,”她白嫩的指尖轻轻地点在他的茧子上,轻声道:“好像受过伤,然后又结了茧子。” 她突然抬眸看向他,清透的眼眸一片认真:“师父说你很小就习武,按理说你该当武官才是,可为何却入了大理寺?” 谢晋安勾唇,半真半假:“锄奸惩恶,助人为乐!” 这话,柳满月明显不信。 谢晋安给她的感觉,深沉、复杂,让人难以琢磨。 可偏偏就这样一个人,却待她是极好的! 第404章 弄疼本公主了 饭菜很快就送了过来。 一个烧着木炭的暖锅,正在‘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 暖锅里,煮着炸好的排骨、肉丸、鸡块、豆腐、小青菜......闻着就很香。 柳满月刚坐下,还没来得及拿起筷子,夏雉低着头走进来,闷声道:“姑娘,你可能吃不成了。” 柳满月:“......不会是相府来人接我吧?” 夏雉抬头,看着她,欲哭无泪:“嗯,天赐来了。” 一听是天赐来了,柳满月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我还能吃一口。” 说完,她忙夹了一块炖得酥烂的排骨咬了一口,又咬一口,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接着又夹了一个肉丸。 就这么连吃了好几口,这才放下手里的筷子,慌慌张张地背起药箱就要走,一直未出声的谢晋安突然开了口:“去哪儿?” 柳满月回头看他:“回去呀。” “针,”他扫了一眼胳膊上扎的银针,“不管了?” 柳满月看向他两条胳膊上扎着的银针,这才想起这一茬来,忍不住乐了。 她又将药箱放下来,走过去给他取银针。 谢晋安看着她,深沉的视线落在她白嫩的侧脸上,薄唇微启,低声问:“明日我等你?” 柳满月头也不抬:“等我作甚?” 谢晋安看着她,突然微微偏头,咳嗽起来。 一声比一声剧烈,一声比一声嘶哑,听得柳满月忙伸手过去,轻轻地拍打着他的后背,怀疑道:“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谢晋安又咳了几声,这才停下来。 他看着她,双眼泛着血丝,嗓音嘶哑得厉害:“担心传染给你,一直忍着。” “大人,咳嗽不能忍,想咳就咳。” “好,都听你的。”谢晋安眼不眨地看着她,又问了一遍:“来吗?” 柳满月犹豫了一下,随后点头:“行,你按时吃药,我下值就过来。” “好,我让厨房早准备晚饭。” “就要这种暖锅。” 柳满月看了一眼依旧‘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暖锅,一脸不舍:“真的好好吃。” “那留下来,我陪你一起吃。” 柳满月一听,忙摇头:“不行,相爷会生气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银针放回针灸包,随后背起药箱对谢晋安道:“大人,我走了,明天我再来看你。” 谢晋安看着她,微微点头:“好!” 柳满月背着药箱走出去,到了大门口,就见到了等在马车旁的天赐。 见到她出来,天赐便替她打开车帘,柳满月站在车旁,小声问他:“相爷派你来的?” “是夫人,夫人见你久未归家,很担心你。” 刘满月一听,这才想起来刚才只顾着往谢晋安这边跑,忘了让夏雉去相府说一声了。 于是,心头一急,背着药箱连忙往马车上爬。 待她坐好后,天赐便驾着马车朝相府奔去。 很快,马车就停在了相府门口,柳满月背着药箱下了马车,正要往府里冲,却又突然刹住了。 她问天赐:“相爷回来了吗?” 天赐摇头:“相爷今晚可能会住在宫里!” “好好好......” 柳满月这才放下心来,背着药箱小跑着进了相府。 梨花苑内,闵氏正准备吩咐芸香去门口看看,就看到门口进来一人,对方急急火火,背着药箱,一进来就叫:“夫人,我错了。” 原本还想说她一顿的闵烟烟,顿时没了脾气。 她嗔怪地看她一眼:“还知道回来?” “我错了我错了,夏雉说谢大人高热一直未退,我一急就上了他的马车,忘了派人给您说一声。” 闵烟烟笑着问:“谢大人高热,你急什么?” “我是医正呀......” “依你的意思,你是医正,在朝的所有官员生病,你是不是都得着急?” “.......也不是!” “哦?那为何偏偏是谢大人?” 柳满月认真地想了想,一本正经地回答她:“我觉得谢大人待我挺好的,他待我好,他现在生病了,我也该待他好才是。” 闵烟烟看了一眼芸香,芸香捂嘴笑了。 随后轻声说了一句:“主子,奴婢瞅着,这窍开了开了,可还是没开透。” 闵烟烟也笑了。 “行了,把药箱放下,去净手。” 见她不生气了,柳满月立马放下药箱,走到一旁去净手。 她一边净手一边道:“谢大人本来想留我吃饭,可菜刚端上来,天赐就来了。” “怎么?嫌我派人去早了?” 柳满月忙摇头:“不是不是,我就是遗憾没吃着。” “什么没吃着?” “暖锅,有炸排骨炸丸子......闻着可香了。” 闵烟烟笑了:“行了,今儿我也给你备了暖锅。” 随后吩咐芸香:“端上来吧。” “是。” 柳满月一听府上也备了暖锅,立马开心地咧开了唇角。 她净完手走到闵烟烟面前,开始撒娇:“夫人简直神机妙算,怎么知道我想吃暖锅了?” “我可不知你这个馋猫想吃暖锅了,是你大嫂今日想吃了,就让厨房备了暖锅,虽然没有炸排骨,但有炸鱼块,也有炸肉丸,味道极好的。” “炸鱼块吗?大嫂和我口味极相似。” “嗯,还有如意楼送来的小酥肉,舒易和舒西吃了不少,给你留了一份。” 说着,芸香便领着丫鬟走了进来。 很快,一旁的饭桌就摆上了暖锅,旁边还有一碗米饭和小酥肉。 柳满月开心极了,拉着闵烟烟就要入座,谁料对方却说:“我都什么时辰了?我已经吃过了。” 接着又道:“你快吃,尝尝咱府上的暖锅味道如何?” “好。” 这还是柳满月第一次在相府吃暖锅,吃了一口鱼块,又尝了一口肉丸,随后朝闵烟烟竖起大拇指:“不愧是相府的大厨,技高一筹!” 闵烟烟好笑地摇头:“小屁精!” ...... 次日,柳满月在宫里忙了一天,下值后,出了宫门,虽然没看到夏雉来接,但看到了天赐。 天赐道:“相爷说让属下送你去谢府!” 柳满月一听,吓了一跳:“相爷知道我要去谢大人那儿?” “嗯!” “他怎么知道的?” “不知!” “他有没有生气?” “没有!” “真的吗?那就好!” 柳满月背着药箱,开开心心地上了马车,很快就到了谢晋安的府邸。 下了马车,她见门口还停着一辆马车,见那马车富丽堂皇,一看对方身份贵重。 于是,她问门口侍卫:“你家大人有客人?” “是!” 柳满月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的时候,对方又道:“夏统领一早吩咐过了,柳医正若来了,只管进去,大人今日咳嗽依旧很严重。” 柳满月一听,也没犹豫,抬脚走了进来。 天赐倚在马车上,双手环胸,面无表情。 一路上,没什么人,柳满月背着药箱踏入谢晋安住的院子,却发现院子里站了不少丫鬟仆从。 观其衣着打扮,像是从宫里来的。 她一走进去,站在最靠门边的一个高个丫鬟突然回过头来,原本高高在上的眼神在看到是柳满月,有些缓和。 对方朝她行礼:“见过柳医正。” 柳满月看着她,觉得她特别眼熟,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谁。 就在她不解之际,突然,房间里传来一声娇呼:“大人,你弄疼本公主了。” 第405章 身有隐疾 柳满月猛地瞪大了眼睛。 她不敢置信地看向谢晋安虚掩的房门,脑子里不合时宜地浮现出话本子里看到的那个这样那样的画面。 小脸一红,她下意识地想要离开,转身就走,却在院门口恰好撞到了走进来的夏雉。 她抬头看了一眼夏雉,一句话没说,背着药箱往外去。 脚步,有些乱。 夏雉见她急匆匆往外去,又看了一眼守在门口的那些丫鬟仆从们,突然好似明白过来什么,于是立马抬脚追了上去。 “姑娘,姑娘刚来怎么又走了?” 柳满月头也不抬,回他一句:“你家大人今日有贵客不方便,我有空再来。” “姑娘,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温元公主听说大人生病了,所以来探望......” 柳满月脚步未停:“好啊,大人有公主惦记是好事。” “姑娘.......” “夏雉,不用送啦,你回去吧。” 柳满月说着,背着药箱头也不回地跑了。 见她跑得飞快,夏雉懊恼地垮下脸来。 完了,大人这次要完。 他垂头丧气地回到晋安院,恰好见到温元公主被谢晋安‘赶’了出来。 他一身黑色锦袍,站在房门口,深邃的黑眸看着还想试图往里进的温元公主,俊朗的脸上,表情极淡,低沉的嗓音隐约可见几分不耐:“公主自重!” 温元却是一脸委屈,声音娇滴滴的:“谢大人,本宫特意求了皇嫂,好不容易出宫一趟,都是为了看你,你却一点不领情。” 谢晋安眼波未动,嗓音极冷淡:“公主好意,谢某心领,这是谢某刚和离,公主这般行为,会惹来非议!” “本宫何惧?本宫是公主,本宫就心仪于你......” “公主慎言!” 温元公主恼羞成怒:“谢晋安,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谢晋安面不改色:“公主身份尊贵,谢某不敢高攀!” “你正三品大理寺卿,虽然配我是差了点,但本公主既心仪于你,便委屈些也无所谓。” “谢某刚和离,并不打算再娶!” 温元公主气愤不已:“我知道你的前夫人是昌乐侯府的小陈氏,她和你和离,扭脸就嫁给了自己的姐夫,这种不要脸的贱妇,你还惦记着她作甚?” “公主慎言!” “谢大人俊美不凡,那昌乐侯的吴老二长得跟只大鹅似的,也不知道小陈氏看上他什么?” 说完,她眼珠子一转,突然用帕子捂住了嘴巴,视线落在谢晋安身上,轻笑一声:“莫非谢大人真如外界所传,身有隐疾?” 话音刚落,她就听见谢晋安沉声回道:“外界所言非虚,谢某的确有隐疾!” “......” 这下子,轮到温元公主傻眼了。 不仅公主傻眼了,就连她带来的宫女太监,都是一脸震惊。 原来一身阳刚长相俊美的谢大人,竟是.......不行的。 怪不得那小陈氏放着这么好的相公不要,非得嫁她姐夫,要知道她姐夫,长得跟个葫芦似的,除了有钱之外,丑得一无是处。 整个院子都陷入诡异的寂静当中。 谢晋安无视周遭一切,看向站在院门口的夏雉,沉声吩咐道:“送公主出去!” “是!” 夏雉走到温元公主跟前,朝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公主,请吧!” 正处在震惊中的温元,怔怔地跟着他往外去,而她带来的那些人,也一股脑往外去,很快,晋安堂恢复了如常的安静。 谢晋安转身回屋,却闻到屋子里有胭脂水粉的浓郁气味,于是,将门窗全部打开。 片刻后,夏雉走了进来。 谢晋安正在脱身上的锦袍,见他进来,便问了一句:“你怎么没去宫门口接人?” 夏雉一脸沮丧:“主子,刚满月姑娘来了......” 来了? 谢晋安脱外袍的动作一顿。 他回头看他,眸色瞬间沉了下来:“什么时候?” “就......公主在你屋里时......” 谢晋安一听,厉声道:“为何不提醒我?” “属下没来得及,她就跑了......” 谢晋安没再说话。 他快速穿好锦袍,转身出了房间,一路疾奔去了马厩,翻身上马,疾奔出了府。 半路上,遇到公主的车驾,对方看着他疾奔而去的身影,不解地问一旁的大宫女:“谢大人这是去哪儿?” 宫女道:“奴婢不知。” 随后又劝她:“公主,依奴婢看,谢大人身有隐疾,那和太监有何区别?” 温元嘟着嘴巴,一脸不爽:“哪里有像他这么俊美的太监?” “可他不行......您若是嫁给了他,日后岂不是要守活寡?” “可本宫看着他,总觉得不像。”她咂摸着,“他长得就像大树一般魁梧结实,怎么会有隐疾呢?” “他若是没隐疾,那小陈氏会和他和离,转头嫁了那么一个男人?” 宫女说完,又神神秘秘地凑近小声说:“奴婢听说,那小陈氏自嫁进谢府,连大人的房间都没进去过。” “真的假的?” “真真的,据说是谢大人不允许她靠近。”宫女说得一脸认真,“公主您想,若那谢大人是个正常的男人,怎么会放着好好的夫人不宠爱?” 一番话,说得温元公主不信也信了几分。 她靠在软枕上,心烦得要死:“本宫好不容易心仪一个男人,却是个废的!” 宫女还想劝她,却突然又听见她说:“不行,传言也有可能是不实,本宫要亲自验证。” “公主要如何验证?” 元温看了对方一眼,突然俯身到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吓得宫女连连摇头:“公主可别胡来,今日不同往昔......” 温元冷哼一声:“那又如何?本宫是公主,谁敢说什么?” “可......” “你给本宫闭嘴,再多说一句,本宫就送你去喂黑鹰。” 一句话,吓得宫女脸色一白,什么都不敢说了。 ...... 谢晋安一路疾奔,很快就到了左相府门前。 他翻身下了马,抬脚走到门口的侍卫旁,从怀里掏出拜帖递给对方,沉声道:“麻烦通报一声,大理寺卿谢晋安想要拜见夫人。” 拜见夫人? 不是应该拜见相爷吗? 但对方什么没问,只说了一句‘谢大人稍等’,便转身进了府...... (你们猜,小满月以后会不会再理老谢?) 第406章 坏蛋 左相府,梨花苑。 芸香将拜帖递到闵烟烟面前时,她正在给顾厚山缝制一身里衣,最柔软的蚕丝棉,贴身穿最舒服。 顾厚山坐在一旁的软榻上,手里捏着一本书,手边放着一盏清茶,屋里烧着地暖,窗台上摆放着刚采摘的红梅。 房间内,梅香四溢,幽幽清香萦绕鼻端,很是惬意。 当芸香拿着拜帖走进来时,顾厚山掀起眼皮看了一眼,随后又将视线落回了书上。 芸香走到闵烟烟跟前,轻声道:“主儿,大理寺卿谢大人来了,说要见您。” 闵烟烟一愣,手上缝制的动作一顿。 她抬眸看了一眼那拜帖,不解出声:“谢晋安?他见我作甚?” “奴婢不知!” 闵烟烟看向一旁的顾厚山,见他看着书不发一言,忍不住问:“他是你的下属,该见你才对吧?” 顾厚山放下手里的书,抬眸看向她,唇角微动,开口道:“他既见你,肯定是有私事。” “私事?什么......”闵烟烟突然恍然大悟,“难道是为了满月?” 顾厚山没回她,而是问芸香:“柳满月是不是回来了?” “是呢,刚回来不久,这会儿应该在青黛阁。” 顾厚山点了点头,随后对芸香道:“你去回谢晋安,就说夫人今日有事,没空见他。” 芸香点了头,拿了拜帖走了出去。 待她走后,闵烟烟问顾厚山:“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顾厚山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随后道:“能有什么事?” 随后又反问她一句:“小年轻的事,咱们当长辈的少掺和。” “哼,”闵烟烟收回视线,低头继续缝制手上的衣服,一边缝一边道:“依我看,谢大人不是那种冲动莽撞之人,你是不是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了?” 顾厚山一听,哼笑一声:“我搞小动作?本大人不屑玩那一套!” “你最好是!” 闵烟烟抬眸扫他一眼,柔声警告道:“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若是满月和谢晋安真有那份姻缘,咱得支持!” “支持什么就支持?就那小子的心眼比柳满月的头发丝还多,她怎么玩得过他?” 闵烟烟一听,将手里的针线一放,朝顾厚山瞪起眼来。 “你的心眼比他少?” “他怎么能跟我相比?” “你不是人还是他不是人?怎么就不能比了?我看着谢大人为人正直不卑不亢,他若真的喜欢满月,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顾厚山睨她一眼,冷哼一声:“上次谁说要把她留给咱家老二的?” 闵烟烟一怔:“对哦,我得把她留给风儿当媳妇,不能让别人抢了去!” 顾厚山瞥她一眼,重新拿起那本书,看了起来。 一边看一边还心情极好地哼起了小曲,惹得闵烟烟忍不住侧目看他好几眼,也不知道他在开心个什么劲儿? 而此刻,站在府门口的谢晋安,看着芸香递过来的拜帖,伸手接了过来,沉声说了句:“麻烦了!” 芸香回礼:“谢大人慢走!” 谢晋安翻身上马,策马离去。 ...... 因为天寒,府上今晚又准备了暖锅。 送到青黛阁的那一份,满满的丸子,还有她昨日没吃到惦记了一整天的排骨,里面加了小白菜,炭火在下面烧着,暖锅发出‘咕嘟咕嘟’的沸腾之声。 一时之间,整个房间内都飘溢着饭菜的香味。 以往这个时候,柳满月早就坐到了桌子旁,一手拿筷子一手拿碗,大快朵颐。 但今日....... 翠果看着依旧坐在书桌前纹丝不动的柳满月,好奇地问:“姑娘不饿吗?” 柳满月手里拿着一本书,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道:“没胃口。” 没胃口? 翠果一听,忙走过去,一边探手去摸她的额头一边问:“莫非是受了风寒......咦没事呀,不烫不热,温度刚刚好。” 柳满月抬手拂开她放在她额头上的手背,一脸苦闷地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这里.....” 她用手指着心口的位置,秀眉皱着:“闷得难受!” 翠果一见,吓了一跳:“姑娘,那里好像是心......” “嗯,心里闷得难受。” “姑娘难不成遇到什么烦心事?” “烦心事?” 柳满月皱着小脸,轻声道:“倒还真有一件,可能与他有关。” 翠果忙道:“姑娘不妨和奴婢说说。” 柳满月坐直了身体,看着她,有些气闷:“谢大人不是生病了吗?昨日我和他约好,今日下值后继续为他诊治,可是当我背着药箱去找他时,他竟然和公主在屋里......” 翠果一把捂住了嘴巴:“难道.......” “嗯!” 柳满月十分生气,秀眉拧成了一股绳,“他俩好像做了什么秘密的事。” 翠果一听,也十分生气。 “谢大人怎么能这样?他一边喜欢着你,一边和其他女人纠缠不清,我原以为他是个正人......” “你等等!”柳满月打断她的话,轻声问了一句:“他喜欢我吗?” 翠果一愣,她看着柳满月一脸认真的模样,不像是在假装,便忍不住叹了口气:“姑娘呀,你是有多迟钝呢?谢大人都表现得如此明显,你当真感觉不出来?” “我......” 姑娘的脸颊突然红了起来,她支支吾吾,“我一直觉得他待我很好......” 接着,她又道:“可是,他既喜欢我,为何不说?” “这就是奴婢生气的地方,谢大人既喜欢你却不告诉你,还和其她女人纠缠不清,姑娘,像这样的男人在话本子里,就是那种最坏的男人,三心二意,吃着碗里瞧着锅里.......” “可他没吃我......” “奴婢就打个比方而已。” “哦!” 柳满月神情蔫蔫的,“我现在也觉得他挺烦!” “姑娘当真看到谢大人与公主在屋里干秘密的事了?” 柳满月摇头:“并没!” “啊?你猜的呀?” “因为我听见公主说‘哎呀大人你弄疼我了.....’” 翠果一听,眼睛都瞪大了:“谢大人还挺猛!” “哼,我再也不要理他!”柳满月从书桌前站起来,气呼呼地坐到饭桌前,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排骨就往嘴里喂,谁知太烫,烫得她突然落了泪。 “我不要吃排骨,我也不要再见谢晋安了,他们都是坏蛋!” 第407章 咱俩很熟吗 次日早上,闵烟烟坐在梳妆台前,芸香替她一边梳着头一边轻声说:“奴婢听说,满月姑娘昨晚哭了。” “哭了?”闵烟烟一愣,随即问:“怎么哭了?出什么事了?谁欺负她了?” “奴婢听说好像和谢大人有关。” “谢晋安?”好看的秀眉不自觉皱了起来,她轻声道:“昨晚我就觉得不对劲,却被相爷打岔打过去了,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芸香一边给她梳着发一边说:“依奴婢看,估计也不是什么大事,可能是谢大人惹满月姑娘生气了,着急想要解释,却苦于没法见她。” “满月那小丫头没心没肺,有点好吃的就能开心半天,能惹到她,那还真不是什么小事。”闵烟烟想了一下,接着说:“你简单挽一下,随我去看看她。” “是!” 待闵烟烟换好衣服正要出门,迎面遇上了晨练的顾厚山。 寒冬腊月,他一身单衣,浑身湿透,手里拎着一把长剑。 见闵烟烟要出门,便开了口:“大清早去哪儿?” “我去看看满月。” 闵烟烟说着就要往外去,却被顾厚山一把拦住了。 他道:“她一早就去宫里了。” 闵烟烟一怔:“这么早?连早饭都没吃呢。” “皇后头疾犯了,折腾了一整晚,今天天没亮就把她叫走了。” 顾厚山说着就进了内室。 闵烟烟也跟着进了内室,见他正在更衣,便上前帮忙。 她一边替他解着腰带一边装作不经意道:“我听说满月昨晚连晚饭都没吃,半夜躲被窝里哭得稀里哗啦。” 顾厚山瞥她一眼,低声道:“夫人何意?” 闵烟烟扯掉了他的腰带,挂在一旁,随后替他脱下衣服,语气有些不悦:“若真是那谢晋安欺负了她,这事你可得为满月做主。” 顿了顿,又接着道:“那姑娘在我跟前这些日子,我何曾见她哭过?你不心疼,我还心疼呢。” “屁大点的事也值得她哭?” 闵烟烟手上动作一顿,她紧紧地盯着顾厚山,问:“这么说,你是知道发生了何事?” 顾厚山:“......一点小事,待她晚上回来你自己问去!” 说完,他伸手去推闵烟烟:“你先出去,我沐浴更衣!” “呵......” 闵烟烟冷笑一声,一双美眸直直地看着他,冷声道:“顾厚山,你今日是转性了?平时恨不能拉着我给你擦拭,今日这般行为,我看你就是心虚了!” “本相有什么好心虚的?他俩的事和本相有什么关系?” 闵烟烟俏脸一板,冷声道:“你别跟我本相本相的,你那歪心眼子在想什么,我一看就知道!” 接着又道:“我让小厨房给她准备点早饭,你亲自给她送过去!” 顾厚山一听,立马瞪圆了眼睛:“我亲自送?闵烟烟,你别过分!” “我就过分怎么了?顾厚山,你若是不愿意,今晚就搬去书房,我也落个清净!” 一听到要搬去书房,原本还一脸威武倔强的顾相爷,瞬间怂成一个球。 “你这个人......我懒得理你!” ...... 皇后有头疾之症。 往年一到冬日便经常犯,今年入冬之后,她便让柳满月给她针灸,一连针灸了半月之久,症状基本消失,停了半个月,一日也没犯过。 大家原以为痊愈了,谁料昨晚半夜又发作了。 听说是被承乐皇气的! 因柳满月住在相府,皇后即便是想召人进宫,也得考虑一下会不会惊扰到相爷好眠? 因此,就一直扛着,直到鸡叫三遍,实在忍不住了,便派了宫里的太监总管前来请了柳满月过去。 而柳满月因心事重重,昨晚半夜未眠,天没亮又被拉来宫里。 待她做完针灸从坤宁宫出来,头晕眼花,连走路都是晃的。 她背着药箱,一步三摇的往太医署去,进了太医署,却发现自己的房门前站了一个人。 对方一身绯色官袍,背影高大挺拔,他单手背后,静静地站在门前,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心悸的冷冽之气。 李舒就陪在他身边,他最先发现柳满月,忙朝她招手,随后对那人道:“大人,柳医正回了。” 原本背对着她而站的谢晋安,慢慢转过身来。 当视线落在她略显憔悴的脸上时,不知为何,原本心里发堵的谢晋安,竟莫名其妙地舒畅了几分。 她如此憔悴,是不是说明,她吃醋了? 吃醋了,是不是代表心里是有他的? 原本忐忑了一整夜,拎着一颗心的谢晋安,突然放松下来。 原本紧紧抿着的唇角,也缓缓有了弧度。 脸上紧绷的表情也不自觉地缓和了几分,他抬脚走过去,停在了柳满月面前。 垂眸,视线落在她苍白的小脸上,低声道:“昨晚没睡好?” 柳满月看他一眼,没理会,抬脚绕过他进了屋。 谢晋安紧跟着走了进去,他抬手正要关门,却听见柳满月道:“别关!” 谢晋安顿了一下,收回手来,转身看她。 柳满月将药箱放在一旁,在桌子前坐了下来,她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李舒,轻声道:“麻烦李太医帮我泡壶热茶来。” “好。” 李舒转身离去。 因为没休息好,又因为昨晚和今早都没吃东西,不光头疼欲裂,就连胃也做起怪来。 她用手捂着隐隐作疼的胃部,难受得皱了眉。 见她如此,谢晋安连忙走到她身边,半蹲下身子,视线落在她紧紧捂着的腹部上,剑眉一皱:“肚子疼?” 柳满月没理,趴在桌子上,期盼着李舒能快点来。 她急需一口热茶缓缓胃疼。 但突然,身体一阵腾空而起,吓得柳满月尖叫一声,下意识地伸手一把抓住了谢晋安的衣襟。 待她回过神来时,却见谢晋安抱着她进了里面的休息间,便抗拒地挣扎起来:“你放我下来!” 谢晋安没理会,径直抱着她放在里面用来休息的小床上。 柳满月刚躺下,作势要爬起来,却被谢晋安一把摁住。 他看着她,目光深沉,一副不容拒绝的模样:“难受就要好好休息,在我这儿还逞什么强?” 他的话,让柳满月突然笑了。 她抬眸,安静地看着他,轻轻一笑,反问出声:“谢大人,咱俩很熟吗?凭什么我在你那儿就不能逞强呢?” 第408章 谢大人这是在作甚 谢晋安对上柳满月含笑的眸子,却发现这笑并未达眼底,对方眼里暗含的嘲讽,让他忍不住抿直了唇角。 他依旧摁着她,俯身靠得极近,两人呼吸相通。 这若是放在之前,柳满月早就一巴掌将他靠近的大俊脸怼到一边去了,但今日却咬着牙,强迫自己要勇敢。绝不做怂包! 谢晋安深沉的黑眸就这么紧紧地盯着她,低声问:“柳满月,你这是要和我划清界限?” 柳满月无所畏惧地对上他不悦的视线,冷笑一声:“不愧是大理寺卿,这嘴巴上的功夫还真是了得,咱俩虽同朝为官,但好歹我也是个小姑娘,谢大人离得这般近,不好吧?” 一口说完,接着又道:“怎么谢大人还倒打一耙,倒显得是我的不是?” 谢晋安看着她,见她冷着脸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不由得轻笑一声:“本大人今日才发现,柳医正这口才倒是极好!” “哼!”柳满月伸手去推他,凶巴巴地道:“你给我起开!” 她的手抵在他的胸膛上,使劲地推他,偏偏谢晋安一动不动,那双深邃的黑眸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她,看得柳满月恼羞成怒。 “你再不让开,我就喊......” 话没说完,突然,外间传来一道浑厚的嗓音:“谢大人这是在作甚?” 嗓音不悦至极。 柳满月一听到对方的声音,吓得小脸一白,使出了浑身的劲儿,一把将谢晋安推开,她忙不迭地翻身下了床,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内室。 一出去,便看到站在屋里的顾厚山。 对方一身酱紫色官袍,浑身上下散发着让人心悸的威慑气息。 柳满月吓得舌头在打结:“大......大人!” 顾厚山没说话,只轻轻扫她一眼,没有任何情绪的一眼,却吓得柳满月小白更白了一分:“我......” “你闭嘴!” 顾厚山抬眸看向内室,嗓音浑厚无波:“谢大人怎么当起了缩头乌龟?” 话音未落,谢晋安已经走了出来。 对方一身绯色官服,身板笔直地站在顾厚山面前,不卑不亢地拱手行礼:“下官见过大人!” 顾厚山看着他,淡声道:“谢大人不在大理寺呆着,怎么跑这儿来了?” “回大人,下官来找柳姑娘!” “宫里可没什么柳姑娘!” “.......下官找柳医正!” 顾厚山眸色淡淡地睨着他,嗓音突然冷了下来:“本相记得告诫过谢大人,凡事光明正大堂堂正正,而不是胡搅蛮缠惹人烦!” 谢晋安低着头,薄唇紧抿,一言未发。 他倒是想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可昨日,他拜帖都递了,却又被他打了回来? 他想做什么,顾厚山一清二楚。 顾厚山做过什么,他亦一清二楚。 只是...... 他再次拱手,态度谦虚:“是下官唐突!” 顾厚山一脸不耐:“行了,这话本相不想听到第二次,谢大人好走不送!” “下官告退!” 谢晋安抬脚欲离开之际,抬眸看了一旁装鹌鹑的柳满月一眼,什么也没说,抬脚离去。 待他离开后,顾厚山将手里拎着的食盒朝一旁的‘鹌鹑’递了过去,哼了一声:“平时那股子机灵劲儿也不知道去哪儿了?他欺负你,你不知道拿针扎?” 柳满月一怔。 接着小心翼翼地问:“万一扎坏了怎么办?” “扎坏了活该,大弶朝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到处是,缺他一个谢晋安?” 柳满月接过食盒,垂着头,一声不敢吭。 见她那副没出息的样,顾厚山抬手直想戳她的脑门,但手抬起来又放了下去。 “你一个姑娘家,天天被一个男人欺负得这熊样?” “我反击了......” “哪儿呢?若今日我再来晚一步,黄花菜都凉了!” 一听他好像误会了什么,柳满月忙道:“大人,您误会了,我和谢大人......什么事都没有......” “行了行了,本相哪有那闲工夫听你瞎扯这些!” 顾厚山一脸不耐烦,“夫人亲手做的早点,你趁热吃!” 说完,转身就走了。 柳满月送他到门口,看着他高大的背影,突然弱弱地出了声:“大人,我今日能请个假吗?” 顾厚山脚步一顿,回头看她,视线落在她微微泛白的小脸上,皱了眉头:“请假作甚?” “回家睡觉!” “......” 顾厚山抬脚就走,毫不犹豫。 呵,还以为她心情不好要疗伤。 现在看来,还真是他想多了。 这玩意,根本没心没肺,活着不累呀。 ...... 因为没休息好,柳满月昏昏沉沉一整天。 好不容易捱到下值,她忙背起药箱立马出了宫。 宫门口,天赐靠在马车旁,正在闭目养神,好似是感应到她过来了,眼睛立马睁开了。 柳满月走到天赐面前,对他说:“天赐,一会儿我若是在马车上睡着了,你千万不要叫醒我,你让翠果将我背回青黛阁就好。” 天赐看着她,一本正经地回道:“翠果恐怕办不到!” “为何?” “你比她胖!” “......” 柳满月骂骂咧咧地上了马车。 马车行了一段,突然停了下来,正在昏昏欲睡的柳满月连忙睁开了眼睛,她伸手掀开车帘,朝外看了一眼,见是谢晋安,立马变了脸色,放下了帘子。 “天赐!”她道:“我今日不想再见任何人!” 天赐没回她。 她又叫了一声,天赐依旧没回。 她连忙打开车帘,朝外一看...... 好家伙,什么时候夏雉和天赐打到了一块去了? 两人在大街上飞檐走壁,好不热闹。 柳满月抱着药箱从马车里走出来,秀眉微皱,盯着谢晋安,生气道:“是不是你?” 谢晋安轻挑眉头:“我怎样?” “我要回府!” “请,”谢晋安朝她做了个手势,笑得一脸无辜,“我又没拦着!” “你!” 柳满月咬牙,一双好看的杏眸,瞪得溜圆:“谢晋安,我快要烦死你了!” “无妨,只要我不烦姑娘就好!” “你.....你臭不要脸......” 谢晋安突然靠近她,视线落在她气得通红的小脸上,唇角含着笑,低声道:“静月湖畔的鱼庄又加了新品,想不想尝尝?” 柳满月毫不犹豫地拒绝:“本姑娘不缺你那一口吃的!” “啧.....” 谢晋安轻挑眉头,正要开口,突然,一辆华贵的马车缓缓靠了过来,对方车帘掀开,露出元温公主那张打扮得极张扬的脸来:“谢大人,好巧!” 第409章 真心 谢晋安看着拦在面前的那辆马车,原本勾着笑的唇角缓缓抿直了,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抬脚走到对方马车前,拱手行礼:“下官见过元温公主!” 元温见他过来了,立马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她开心地站在他面前,娇笑着问:“大人在这儿作甚?难不成你知道本公主要从这里过,专门来等我的?” 谢晋安面不改色,沉声道:“下官来找柳医正!” 柳医正? 元温这才发现站在一旁的柳满月。 对方一身太医署的官袍,正朝她走来,元温一见她便忍不住皱了眉头:“柳医正下值挺早啊。” 柳满月停在她面前,行礼道:“下官柳满月见过元温公主。” 元温看着她,冷哼一声:“我真不明白,你一个姑娘家不在家里好好待着,非要进宫作甚?做太医有什么好?” 柳满月抬眸看她,声音干脆利落:“每个人爱好不同,志向不同,公主不认同的东西,并非就是不好的!” 见她敢怼她,元温立马生起气来。 “你敢反驳本宫?” “下官只是实话实说!” 元温有个很大的毛病。 在她眼里,她是全天下最好看的姑娘,整个大弶朝就她最好看,身份最尊贵。 但凡见到比她长得好看的,她要么出言讽刺故意找茬,要么想方设法毁了那人。 去年,她宫里来了一个小宫女,长得清秀可人,特别是每当笑起来时,嘴角的梨涡,让人很惊艳。 于是,她便拿烙铁在对方的两边梨涡上各烫了一个大疤。 原本极好的一个小宫女,被她彻底毁了。 最后听说那小宫女半夜跳了井,好好一条人命,就这么死在了她的手里。 元温自私、恶毒、狭隘.....却又极富虚荣心。 今年已经二十了,还没人要,宗元皇在位时,极疼他这个闺女,还想着给她找一门好的夫婿,谁料死得太急,什么都没来得及准备,人就这么没了。 到了现在的承乐皇,元温虽说是他皇妹,但并非一母同胞,他自己都得过且过,哪还有心思去管她人? 于是,无人管教的元温,愈发放肆。 甚至在宫里偷偷养起了面首,夜夜笙歌! 这事,整个京城子弟都知道,但凡有些骨气有些家世的男子,哪个愿意娶这样一块破布? 但现在,这块破布却瞧上了谢晋安。 此时,若是旁边没谢晋安在,元温很有可能放过柳满月,毕竟她知道柳满月是左相顾厚山的人。 顾厚山那人,给她十个胆子也不敢惹。 但坏就坏在,谢晋安在旁边看着呢,在心爱的男人面前落了面子,这是元温绝不能容忍的事,于是,她二话不说,抬手就要扇柳满月。 却在半路被别人拦了下来。 她看着拦她的那人,生气道:“你别拦着我,让我好好教育这个不听话的小贱人!” 说完,她使劲挣扎,想要将手腕从他大手里挣脱出来。 但她越挣脱,他捏得越紧。 明明......好像他并没使劲! 可她就是挣脱不了! 她看着他,多少有些气急败坏:“谢大人你......” “下官劝公主一句,别太任性妄为!” 他的话不轻不重,却让元温变了脸色:“你......你竟然向着她说话?” 谢晋安一把甩开她的手腕,不动声色地将柳满月护在身后,随后偏头看她一眼,低声道:“你先上车。” 柳满月轻轻点头,转身上了马车。 这一举动,彻底惹恼了元温。 她一个健步冲过来,想要去抓柳满月,却被谢晋安一把拽住,随后一推...... 元温脚下一个踉跄,若不是身边的宫女及时扶住了她,她整个人会摔个四脚朝天。 待她站稳,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谢晋安,随即脸色涨红:“你......你敢推我?” 谢晋安安静地站在那里,负手而立,没有说话。 他越不说话,元温越生气。 “谢晋安,你为何护着她?她不过是个小医正,本宫可是公主......” “下官帮的是一个理字!” “理?你的意思是她有理我没理是吗?”元温愈发胡搅蛮缠,谢晋安面露不耐,已经快失去了耐心。 他开了口,嗓音冰冷:“公主若是无事,下官还有要事要办,先走一步。” 说完,转身,上了柳满月的马车。 见他突然钻进来,柳满月一愣:“你......你为何要上我的马车?” 谢晋安面不改色心不跳:“我的马跑了!” “马跑了?” “嗯!”谢晋安微微勾唇,俯身靠过来,在她耳边低声道:“被外面那一位吓跑了!” “......” 马车突然动了。 柳满月掀开帘子一看,是天赐回来了。 于是,彻底放心下来。 她一回头,就见谢晋安的脸就在她跟前,吓得她一巴掌扣了过去...... 只听见‘啪’地一声脆响。 整个马车内,瞬间安静下来。 傻眼的柳满月,眼睁睁地看着谢晋安的一张脸黑了下来。 吓得她秒怂:“我不是故意的!” 接着又道:“谁让你挨我这么近?” 谢晋安抿着唇角,一言不发! 他的眼神太吓人,吓得柳满月双手护在胸前,又凶又弱:“你要是敢那什么我,我就......” “就怎样?” “用针扎你!” 谢晋安突然笑了。 上一刻还板着一张吓死人的脸,这一刻又笑得让人眼花缭乱。 柳满月忍不住在心里骂他一句:有病! 谢晋安突然俯身过来,单手撑在马车的车壁上。 他离得太近。 近得让柳满月浑身不自在起来,她伸手一把将他推开,然后将一旁挪了挪,板着小脸一本正经:“别以为你刚刚为我解了围,我就原谅你了!” “原谅?” 谢晋安微微勾唇,笑得一脸放肆:“谢某做了什么对不起姑娘的事,惹姑娘生气了?” 柳满月小脸一红。 她瞪他:“你......本姑娘今天就是看你不顺眼!” “那谢某要如何做?你才能看我顺眼些?” “......离我远点!” 谢晋安一脸无赖相:“抱歉,谢某做不到!” 接着他又笑着问:“要不姑娘看在谢某待你一片真心的份上,今晚陪谢某一起吃个晚饭如何?” 第410章 算老几 柳满月冷笑一声:“谢大人的真心?本医正可不敢要!” 说着,她撩起窗帘,对赶车的天赐道:“停车!” 马车很快停了下来,柳满月抬眸看向谢晋安,微微一笑:“大人,请下车!” 谢晋安看着她,原本勾着笑的唇角微微抿直了,嗓音低沉:“你到底想怎么样?” 柳满月皱了眉:“大人何意?你二话不说上了我的马车,你还问我想怎样?” 谢晋安深吸一口气,沉默了一瞬,缓了嗓音:“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不该见公主......” “大人见谁是你的自由,这没有错,我并没有因为昨天你见公主而生气,我生气的是......”柳满月突然停了下来,她轻笑一声:“呵......我凭什么生气?” 声音里满是自嘲。 听得谢晋安忍不住皱了眉:“柳满月,你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阴阳怪气做什么?” “我阴阳怪气?”柳满月用手指着自己,气得红了小脸,声音也不自觉大了起来:“谢晋安,你是眼睛有问题还是耳朵有问题?我为何要阴阳怪气?你是我的谁?我犯得着对你阴阳怪气吗?” 此话一出,整个车厢瞬间安静下来。 两人,他盯着她,她瞪着他,都气得不行。 过了片刻,谢晋安点头,冷笑道:“是,我在你眼里算老几,我他娘的狗屁不是!” 说完,一把掀开车帘,纵身跳下马车。 马车动了,柳满月抱着药箱坐在位置上一动未动,眼睫轻垂,盯着药箱上的某一个点,直愣愣地看了许久许久。 突然,一大颗眼泪滴落下来,缓缓地在她手背上晕染开来...... 很快,马车在相府门口停了下来,天赐看着毫无动静的马车,也没出声,安静地站在马车旁,双手环胸,一向没什么情绪的脸上,眉头不自觉皱了起来。 就这样过了许久,柳满月才抱着药箱从马车里钻出来。 她看着一声不吭站在一旁的天赐,扬起了唇角,笑了笑:“谢谢啦天赐!” 天赐看着她,视线落在她泛红的眼眶上,想了想,低声说了一句:“我听说今日晚上,小姐就回来了。” 柳满月一听,原本哭过的双眸瞬间有了光。 “真的吗?如意要回了?” “嗯,相爷下午接到信儿,说晚上就到。” “太好啦天赐,如意要回来了,真的太好了。”柳满月突然满血复活,她抱着药箱跳下马车,开心地连蹦带跳的入了相府。 她先回青黛阁换了身衣裙,赶紧去了梨花苑。 果然,梨花苑前所未有的热闹,闵氏正在叠着手里的衣裙,明艳的颜色,一看就是给如意准备的。 里面穿的,外面穿的,上衣、长裙、褙子...... “这披风你先替她熏熏香,明日就能穿了。” “是!” “这裙子再熨一下,你看这儿还有点皱褶。” “好的夫人。” “芸香,你去厨房吩咐一声,让老刘不要加太多的山参,我担心一下子补太过,孩子受不住。” “是,奴婢这就去说一声。” 芸香出门,柳满月刚好进门。 见她过来了,闵氏忙招手道:“快过来,你看这两瓶花,哪瓶最好看?” 柳满月一抬头,发现一旁的桌子上摆放着两瓶粉嫩的山茶花,层层叠叠的花瓣,一片接着一片,娇艳至极。 柳满月很认真地打量了一番,然后指着其中一瓶道:“我觉得这个。” “行,那就听你的。” 闵氏转头吩咐一旁站着的丫鬟:“你把这一瓶放去小姐屋里。” 丫鬟伸手抱过正要走,闵氏却不放心道:“走慢点,不要着急。” “是。” 待对方出去后,闵氏看向柳满月,笑着问:“早上给你带的早点可都吃了?” “嗯!” 柳满月在她身边坐下来,点点头:“都吃了,撑得我午饭都没吃几口。” 闵氏笑道:“宫里的那饭能吃吗?依我看,日后不如给你带饭。” “不行,不能搞特殊!宫里那么多人,别人能吃,我自然能吃得。” “你能和那些人比?你还小,正在长身体,不吃好怎么能行?” “不能再吃了。” 柳满月将自己的脸凑到闵氏面前,撒着娇:“你看,脸都长圆了。” “长圆了才好,待囡囡回来,见你长肉了,肯定要夸我!” 柳满月忍不住乐了:“嗯,必须得夸,她不夸,我夸!” 一句话,逗笑了闵氏。 两人笑作一团,一时间,原本还藏在柳满月心底的那点难过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 ...... 姜如意回来,已经丑时末了。 原本发誓要等她回来的柳满月,已经困倒在床上,早就去见周公了。 次日一早,她就醒了。 第一次不用翠果叫。 她穿上衣服,连脸都没洗,就跑去了姜如意的屋子。 一路奔波,回来又赖在爹娘跟前待了半宿的姜如意,刚睡着就感觉有人抱她。 半睡半醒之间,她以为是徐正庭,顺手去勾他的脖子,但感觉手感不对,于是,吓得一激灵,立马睁开了眼睛。 一张放大的圆脸,白白嫩嫩,看起来很好捏...... 于是,她伸手过去,使劲掐了一把。 下一秒,就传来柳满月杀猪般的嚎叫声:“杀人呐!” “嘘嘘......”姜如意连忙去捂她的嘴,“别吵醒七宝!” “七宝?哦对,我要去看七宝。” 说着作势要去,却被姜如意一把拉住:“你给我消停一会儿,你要是把他弄醒了,咱家相爷和闵夫人绝饶不了你!” 柳满月一听,立马闭上了嘴巴。 她坐在床边,拉着姜如意的手,轻轻地摇了摇:“你这一路还顺利吗?有没有受伤?” “顺利,有徐大人在,我怎么会受伤呢。” “也是哦!” “你今日要不要上值?” “嗯!” 柳满月一脸不舍:“好想在家陪你,可我今日不休沐。” 说完,她眼睛一亮:“要不我去求求你爹,今日让我休沐一天?” “你觉得铁面无私六情不认的相爷会同意吗?” “不会!” 姜如意笑了笑,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问她:“我去长理之前,你不是去了江阳?” “嗯,在那边待了半个多月。” “和谢晋安一起去的?” 听到‘谢晋安’这三字,柳满月一怔。 接着忙解释道:“我不知道他会去......” “满月。” “嗯!” “你俩发展到哪一步了?”姜如意说完,又接着问了一句,“他碰你了吗?” 第411章 请她进来 姜如意如此大胆直白的问题,吓得柳满月小脸一白,接着又是一红。 她不敢看姜如意,垂着头,双手搅在一起,像一个犯错的孩子。 “我.....我......” 她一副支支吾吾欲言又止的模样,看在姜如意的眼里,就两字:完了! 她皱起眉头,多少有些生气:“他碰你哪儿了?” 见她生气了,柳满月心头一紧,愈发慌张:“他.....他抱我了,还.......还......” “亲你了?!” 柳满月闭了闭眼,轻轻点了点头。 见她点了头,姜如意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见她气势汹汹要找人干仗的架势,吓得柳满月一把将她抱住了:“如意,是我先亲他的。” 一句话,瞬间让姜如意停了动作。 她看着她,一脸意外:“你先亲的他?” 柳满月点头,小脸通红:“那一日我醉酒,亲了他。” 醉酒? 姜如意问她:“谁灌的酒?” “没人灌,是我自己要喝......” “柳满月!” “......我错了!” 气极的姜如意抬手,纤细的手指狠狠地戳在她的脑门上,咬牙切齿:“你才多大?在外面,家人不在身边,你敢给我喝酒?柳满月,你胆子大了是吧?” “那天师父来了,我就陪她喝了一点......” “你师父?就那个叫司颜的?她怎么如此不靠谱?”姜如意接着问:“喝醉了也不管你,就这么将你丢给谢晋安?” 柳满月,被她凶得垂着脑袋一声不敢吭。 姜如意还气不过:“你叫她一声师父,她就该对你负责!” “什么破师父,日后我若是见了她,非跟她理论理论不可!” 发泄了一通后,姜如意见柳满月垂着脑袋一言不发,又觉得刚刚反应有些过激。 以为伤到了小姑娘,又放软了语气,道:“我不是故意要凶你!” 说着,她去拉她的手,轻轻地摇了摇,柔声道:“满月,我只是担心你吃亏,谢晋安他刚和离,他这样的身份,一般人家的姑娘想尽办法的远离,而你......我该怎么说你才懂。” 话音刚落,突然,一大颗眼泪突然砸下来。 砸在了她的手背上,温热的液体,吓得姜如意一激灵。 “你......你哭了?” 她放开握着她手的手,去捧她的小脸。 脸被捧了起来,一看,满脸的泪。 吓得姜如意连不迭地赶紧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我不该凶你,你别哭......” 她不说还好,一说这话,柳满月一把抱住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姜如意:“......” 卧槽,什么情况? 这委屈劲儿,看着也不像是因为她凶了几句的原因呐。 难道...... 脑筋转得极快的姜如意,脑子里突然冒出来一个想法。 她抬手,一边轻轻地拍着柳满月的后背一边柔声问:“他欺负你了?” 柳满月光哭不说话。 但是,不说话,在姜如意看来就是一种默认。 上一秒还温柔得不行的姜如意,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 她暗暗咬牙:他大爷的,亲了抱了还敢欺负人? 行! 他给她等着! ...... 柳满月上值走后,姜如意毫无睡意,起了床,洗漱换了衣裙,就去了梨花苑。 顾厚山今日没进宫。 闺女回来了,他让人将奏折搬进梨花苑。 姜如意进去的时候,他坐在暖榻上,一边批着奏折一边和闵烟烟说着话,见她进来了,便问:“怎么起这么早?” 姜如意一屁股坐到他身边,抱着他的胳膊,将头靠上去,打了个哈欠:“惦记着赚钱养家,无法安眠!” 听这话,顾厚山嗤笑一声:“本相缺你吃喝了?” “本老板不屑你那点俸禄!” 闵烟烟在一旁忍不住笑了:“是,我家大老板一天赚的银子,就赶得上左相大人一月的俸禄。” “嗯嗯,娘,你只管负责貌美如花,我来赚钱养家!” 闵烟烟乐得合不拢嘴,她俯身过去,伸手捏了捏姜如意嫩嫩的小脸蛋,一脸宠溺:“那真是要多谢我家大老板啦。” 姜如意一把松开顾厚山的胳膊,抬脚坐到闵烟烟身边,伸手搂着她的小细腰,撒着娇地道:“娘,不是说顾青风要回来了吗?他什么时候回来?” “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哦。” 她直起身子,伸了个大懒腰:“我要吃饭,吃完饭就去如意楼。” 闵烟烟一听,嗔怪道:“你爹为了陪你,特意将公务搬回了府上,你却惦记着往外跑。” 姜如意一听,看了一眼正在看奏折的顾厚山,忙道:“相爷,我跟你请个假呗,我就去看一眼,看完立马回来。” 顾厚山抬眸睨她一眼,一脸不耐:“给你一个时辰!” “多谢相爷!” ...... 吃过早饭,姜如意先去如意楼逛了一圈,让大家伙知道老板回来了。 在如意楼待了不到半盏茶的时间,她就离开了,直奔大理寺。 如意楼和大理寺在同一座坊,离得并不远,马车过去很快就到了。 下了马车,她让马夫在马路对面等她,自己穿过马路,来到大理寺大门前。 守在门口的侍卫见她过来,连将她拦了下来:“这位姑娘,这里是大理寺,不是逛街的地方,若是无事,离得远点!” 姜如意双手环胸,抬眸睨着对方,冷声道:“我是如意楼老板,我要见你们的谢大人,麻烦通报一声!” 大名鼎鼎的如意楼,对方自然是听说过。 只是...... “大人很忙,可能没空见你!” “有空没空他说了算,你确定能替谢大人做主?” 一句话,怼得对方哑口无言。 对方看着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跑去禀报。 半路上遇到夏雉,他忙道:“夏统领,外面有个自称如意楼老板要见谢大人!” 如意楼老板? 姜如意! 夏雉一听,抬手让对方退下后,转身去找谢晋安。 而此刻的谢晋安,刚从牢狱里出来,浑身上下散发着骇人的冷戾之气。 夏雉进门,低声道:“主子,如意楼老板姜如意来了!” 听到‘姜如意’三个字,谢晋安下意识地皱了眉头...... 他沉声道:“本官没空!” 夏雉一听就明白了,转身正要走,却又听见自家主子开了口:“罢了,请她进来!” 第412章 公平竞争 夏雉亲自领着姜如意进了谢晋安的书房。 大理寺的书房极大,里面摆放着各种卷宗,一层比一层高的书架遮挡了外面大片的阳光,显得有几分阴沉。 姜如意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坐在书桌前的谢晋安,微微扬唇浅笑:“抱歉啊谢大人,不请自来,没打扰到你吧?” 谢晋安停下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她,对上她没有任何歉意的视线,从位置上站起来。 他绕过书桌走到一旁的桌子前,抬手指了指一旁的位置,淡声道:“既然来了,姜老板不如尝尝我们大理寺的清茶。” 他说着看向夏雉:“去泡茶。” “是!” 夏雉转身要走,却被姜如意叫住了:“哎小哥别忙活了,我就和你们大人说几句话,说完就走。” 接着又加了一句:“麻烦你回避一下!” 夏雉看向谢晋安,谢晋安朝他摆摆手。 待夏雉出去后,姜如意偏头看了一眼窗外的太阳,眼瞅着左相大人规定的一个时辰就要到了,她索性也懒得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道:“想必谢大人也猜到了我今日为谁而来?” 谢晋安抬眸看着她,沉声道:“姜老板有话不妨直说!” “好,爽快。”姜如意这个性子,向来是有话就说,有气就怼,管他是谁,“今日个一早,满月那丫头抱着我哭得死去活来,说有人欺负她了,谢大人可知道这人是谁?” 谢晋安微微皱眉:“她哭了?” “这么说,是谢大人做的好事?” 谢晋安抿着薄唇,没有吭声。 “呵.......”姜如意冷笑一声:“你看,天底下的男人都一个熊样,一问到关键问题就变哑巴!” “你欺负姑娘时,嘴巴不是挺厉害?” 谢晋安沉了脸色:“这是我与她之间的事,姜老板还是别掺和的好。” “谢大人说得对,男女感情的事,外人的确不能掺和,但你和我家满月的事,谈不上感情吧?” 姜如意说话极冲,“你天天纠缠着她,可有说过一句喜欢?你对她又亲又抱,可给她一句正面承诺?” “你明明知道她还小,对感情的事根本不开窍,可你都做了什么?” “远的不说,咱就说近的,她去江阳给人治病,前脚刚去,你后脚就跟去了,谢大人,你我都是成年人,你那点心思,我看得清清楚楚!” “你喜欢她,你有追求她的权利,但你的手段多少让人有点不齿!” “若她再大一点,你用这些,无可厚非,毕竟我当初追求徐大人,一些小手段也用过不少,但满月她刚满十六,去年刚及笄,你用这些手段,就她那个脑子,你觉得妥当吗?” 姜如意深吸一口气,一脸认真道:“谢大人若真的喜欢满月,不如光明正大地来,就在我们眼皮底下,手段磊落一点,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 谢晋安突然抓住了关键点,“姜老板打算做什么?” 姜如意笑了:“谢大人一直缠在满月身边,斩断了她身边所有的追求者,是不是没有底气,害怕满月喜欢上别人?” 谢晋安瞬间沉了脸。 姜如意继续加码:“也对,毕竟谢大人年纪大点,刚和离,和年轻的未婚的公子哥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姜如意!” 姜如意挑眉:“谢大人若是觉得不服气,过完年,相府春日宴,欢迎你来!” 说完,转身就走。 走在门口,又停了下来。 她回头看向谢晋安,秀眉一皱:“小姑娘今日的心情糟糕透了,我劝谢大人最近还是别去打扰她,你静静心,她也静静心,这样对彼此都有好处!” 说完,没再停留,抬脚就走了。 ...... 自那日之后,谢晋安就再也没出现过。 柳满月每日上值、下值、回顾家。 转眼就到了新年。 新年头一天,七宝身世揭秘,顾厚山大发雷霆,姜如意要和徐正庭分手...... 待尘埃落地,已是初二。 初二一早,闵氏带着夏氏和姜如意去了国安寺,柳满月对拜佛烧香实在没兴趣,便留在了府上。 好不容易遇上假期,她本想着好好睡上一觉,谁知,姜如意她们前脚刚走,后脚柳满月就被仨孩子从床上扯了起来。 此刻,她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看着趴在她床边的三个小毛头,有气无力道:“我要睡觉!” 说完,作势要躺下去,却被七宝一把抓住。 他脆生生地道:“小姨,娘亲临走前说了,让你今日陪我们玩。” 柳满月一听,连忙用手捂住耳朵:“我没听见我没听见......” “嘻嘻......”顾舒西爬上床,去掰她捂着耳朵的手,奶声奶气地道:“小姑不许偷懒,快起来陪我们玩。” 年龄最大的顾舒易道:“小叔说一会儿带我们去郊区马场骑马,小姑一起来吧,你上次不是说想要学骑马么?” 柳满月一听,倒来了精神。 她一直想学骑马,就是一直没有时间和机会。 现在正好休年假在家,又有顾青风这个教官来,天时地利人和,太好了。 于是,麻溜爬起床,洗漱换衣裙,随口吃了几口饭,就带着仨孩子去找顾青风。 顾青风一听她要学骑马,二话不说,立马答应下来。 去的时候,七宝和顾舒易都骑着自己的小马,顾青风骑着他的坐骑,而柳满月则带着顾舒西坐马车。 初二这一天,虽然有点冷,但阳光晴好,而且无风。 郊区马场是京城最大的马场,也被称之为‘官家马场。’ 能进来这里骑马游玩的人,身份大都非同一般。 马车停在门口,柳满月抱着顾舒西下了马车,而顾舒易和七宝早就骑着自己的小马冲进马场,撒开了欢。 顾青风翻身下马,将顾舒西抱上马去,随后牵着缰绳,带着柳满月不紧不慢地进了马场。 原以为大过年的,马场没有人,谁知,马场人还挺多。 很多公子小姐都在赛马,很热闹。 顾青风先带柳满月挑了一匹脾气十分温和的灰色小马,他对她道:“你先和它熟悉熟悉,先牵着它慢慢地走一圈,我先去安顿小西。” 马场四周有不少搭好的棚子,夏天有冰桶,冬日有暖炉,茶和点心,以供贵女公子享用。 柳满月点点头:“好!” 待顾青风离开之后,柳满月就牵着小马往一边去,她一边牵着它走一边开心地和它说着话,偶有风吹来,吹起她橘色衣带,飘逸又娇俏。 而此刻,不远处的一间棚子里,俩男人相对而坐,中间放着茶炉,茶香四起,这一方面寸地之间,倒也暖意融融。 坐在对面的禁卫统领穆霄说了好几句话,对方毫无回应。 一抬眸,便见对方一直盯着马场某处看,根本没认真听他说话。 好奇他看什么看得如此认真,于是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他是禁卫统领,常年在宫廷行走,对宫里的每一个人自然是再熟悉不过。 对方虽说换了女装,但还是被他一眼认了出来。 穆霄忍不住笑道:“没想到柳医正换上衣裙,竟如此好看!” 第413章 思念如狂 穆骁话音刚落,就见对方收回视线,突然看向他。 那眼神.......看得他浑身一个激灵。 穆骁忙道:“谢大人,我是说错话了吗?” 谢晋安眸色淡淡地睨着他,沉声道:“穆大人的话今日有点多!” 穆骁一愣,接着道:“我一直话多,大人今日才知道?” 谢晋安懒得搭理他,端起面前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茶。 穆骁觉得不对劲,看了一眼远处正在遛马的柳满月,又看了一眼神情不郁的谢晋安,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上半身微微前倾,靠近谢晋安,勾着唇角,调侃出声:“谢大人不会是看上柳医正了吧?” 谢晋安抬眸,淡淡地睨着他,薄唇微启:“是又如何?” 穆骁猛地瞪大了双眼。 “你......”他说话又直,“这不合适吧?我听说柳医正去年刚及笄......” 话没说完,穆骁突然感觉周身的温度骤然降低不少。 他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朝外看了一眼:“哪来的邪风?” 谢晋安没理他,脸色阴沉,薄唇紧抿成一线。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红色骑马装的姑娘走了进来,对方一进来,便下意识地看向谢晋安,见他脸色不郁,忙看向穆骁:“哥,我的马鞍歪了,你帮我弄弄吧?” “好!” 穆骁站起来,跟着那姑娘走出了棚子。 他们前脚走出去,谢晋安就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想要抬脚走出去,却又坐了回去。 微微转身,抬眸,视线落在乖乖地牵着马儿一边走一边不时和小马说话的姑娘身上,许久未动一下。 七八日未见,他对她思念如狂,她却没心没肺。 看,对着一匹灰不溜秋的马,也能笑得如此开心愉悦? 很显然,这七八天的时间里,她根本没想过他半分。 思及此,谢晋安心口发堵,他收回视线,又给自己倒了盏茶,端起放在唇边,一饮而尽! 随后,像撒气一样将杯盏‘砰’地一声放回桌子上。 守在门口的夏雉,听到动静,回头看他一眼。 见无事,又转过头,看向远处的山峦。 看着看着,他突然发现了柳满月,以及她身边的那个年轻俊美的男人。 吓得夏雉立马转身,看了一眼正在泡茶的自家主子,犹豫了犹豫,终于小心翼翼开口道:“主子,属下看到满月姑娘了。” 谢晋安没说话,手上动作未停。 很显然,他早就看到了。 夏雉又道:“满月姑娘身边的那个男人看着好像是顾小将军......” 话音未落,就见原本毫无反应的自家主子,瞬间抬头,看向柳姑娘站着的位置,紧接着,夏雉便看到自家主子的脸色瞬间就沉了下去。 知道他生气了,夏雉连忙往一旁躲,躲了没两步,就听见谢晋安冷声吩咐道:“去牵我的马来!” “是!” 夏雉很快就将谢晋安的坐骑牵了过来,又高大又健壮的一匹黑色骏马,名唤长啸。 长啸是一匹千里马,它身上的皮毛黝黑发亮,光泽极好,四条大长腿一看就十分有力而矫健,一双大眼睛,此刻正散发着慵懒的光芒。 夏雉牵着马儿过来时,谢晋安已经出了棚子。 他伸手接过缰绳,并没急着上马,而是伸手在长啸脑袋上抚摸了几下,随后俯身过去,贴在它的大耳朵上不知说了什么。 长啸似乎听懂了,竟然轻轻地点了点脑袋。 谢晋安在它脑袋上拍了拍,低声说了句:“去吧!” 随后丢开缰绳。 长啸一个转身,大长腿一迈,朝柳满月在的方向快速奔跑了过去。 ...... 第一次学骑马,柳满月多少有些紧张。 虽然她挑选的小灰灰不高,性格又温顺,但在上马的时候,两条腿还是忍不住抖了好几下。 眼看着她身子斜了一下,顾青风害怕她摔倒,连忙抬手扶了一把她的胳膊,顺势将她往上提了提,在他的帮助下,柳满月总算是坐了上去。 她紧紧地捏着手里的缰绳,一动不敢动,身板挺得笔直,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 见她紧张得小脸都板了起来,顾青风好笑道:“你别紧张,把手里的僵硬松开一些......对就这样,轻夹马腹......往前走......哎别光原地转圈,往前,你把控好方向......” 就在这时,小灰灰打了一个非常响亮的喷嚏,吓得坐在背上的柳满月大叫一声:“啊别动......” 她一紧张,就使劲扯手里的缰绳,一扯僵硬,小灰灰就十分不舒服地左晃右晃,晃得马背上的柳满月连连惊叫,叫得顾青风忍不住用手掏了掏耳朵,无奈出声:“它还没你高,你怕什么?” 柳满月一想,也对,小灰灰比七宝的小白还要挨几分。 七宝都不怕,她怕什么? 于是,在顾青风的指导下,她放开胆子学了起来,很快就掌握了技巧。 见她学得差不多了,顾青风还惦记着七宝和傅舒易,于是,吩咐柳满月在附近逛逛,自己则翻身上马,去寻找撒欢得没了人影的俩娃去了。 柳满月骑着小灰灰,刚溜了半圈,突然一头极其漂亮的大黑马慢悠悠地走了过来,原本十分听话的小灰灰,像是吃了兴奋剂,一个劲儿地往大黑马跟前凑。 刚学会骑马的柳满月,一见那大黑马就眼晕,她勒住缰绳,想要远离大黑马,谁知小灰灰像是看上了对方,死活不走了。 那大黑马围着柳满月转了一圈,随后慢悠悠地朝来的方向一路小跑起来。 它一跑,小灰灰就跟着它屁股后面跑。 一边跑一边兴奋地摇头晃脑,吓得柳满月小脸惨白,她紧紧地抓着手里的缰绳,苦苦哀求道:“停下,你快停下,我怕......” 此刻的小灰灰,眼里哪还有她? 满眼满心都是英俊强壮的大黑马。 在小灰灰的世界里,它从来没见过如此俊美的公马,它对它一见钟情,想要和它生小马。 坐在它背上的柳满月也看出它的想法,忍不住唾弃道:“你这个花痴小灰灰,你有点骨气好不好?大黑马是会喜欢你的!” 小灰灰不理会她,依旧颠颠地跟在大黑马身边,乐得连蹦带跳。 他连蹦带跳,柳满月也跟着它连蹦带跳。 为了不被颠下来,她只好伏在它的背上,心里默默地喊着顾青风,期盼着他来救她。 过了没多久,小灰灰突然停了下来。 柳满月心头一喜,她连忙直起身体,刚要夸几句,谁知一抬头,就发现了站在大黑马身边的男人。 对方正抚摸着大黑马的脑袋,并没看她。 像是并未发现她一般,柳满月心头一喜,扯了扯手里的缰绳,正想要悄摸地离开,原本低垂着眉眼的男人,突然抬眸朝她看了过来...... 第414章 我教你 柳满月瞬间在马背上坐直了身体。 不知为何,她就是不想让谢晋安知道她刚学会骑马。 另外,她还很记仇,上次他在马车里朝她发火的一幕就像是昨日刚发生的一般,此刻想起来,还是忍不住想生气。 她一生气,就忍不住嘟脸。 谢晋安一直看着她,眼瞅着她一点点变脸,那张因过年又长了几两肉的小脸眼瞅着就嘟了起来。 原本与他对视的视线也落在别处,扭着气鼓鼓的小脸,就是不看他。 抿着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好看的弧度,他看着她,缓缓低声道:“几日不见,柳姑娘竟学会骑马了?” 柳满月也不看他,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要你管!” 见她终于舍得理他了,谢晋安唇角的弧度更大了,他扫了一眼她骑着的那匹灰不溜秋的小马,忍不住皱了皱眉:“谁给你找的马?又矮又丑?骑得得劲儿?” 一听这话,柳满月就不乐意了。 “它哪儿丑了?你的马才丑呢。” 一旁的长啸一听有人说它丑,立马不乐意起来。 抬起前蹄使劲地挖了一下地面,鼻子里还发出很响的抗议声,谢晋安抬手摸了摸它的脖子,轻轻地拍了拍,低声安慰道:“你还能和一个小姑娘计较这些?” 长啸斜他一眼,将大脑袋扭到一旁,谁也不理。 如此通灵性的马,柳满月还是第一次见,就忍不住多看了长啸几眼。 谢晋安见了,低声问:“它很听话,要不要试试?” 柳满月一听,立马摇头拒绝:“不要!” “柳满月,你这匹小马连三岁小孩都不屑骑......” “你闭嘴!” “我教你!” “多谢大人好意,我有顾二哥......” “顾二哥?” 谢晋安抬手一指,“你指的是顾青风?他好像在教别人。” 柳满月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草地上,顾青风正在手把手地教着一个身着白裙貌美出众的姑娘。 柳满月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教她的时候,那叫一个敷衍了事。 说是去找七宝和舒易,却是去跑去教别的姑娘,啧啧啧......倒是挺细心周到! 顾青风,见色忘友! 太棒了! 柳满月愤愤地收回视线,拉紧手里的缰绳,想要离开这里,但那没出息花痴的小灰灰,此刻满眼都是长啸,哪舍得离开? 柳满月越扯,它就越往长啸跟前凑。 一旁的谢晋安,双手背后,站在那儿气定神闲地看热闹,柳满月又气又急,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她一气之下,抬脚就要下马。 她一动,小灰灰也动了。 它开心地撂起前蹄,往长啸身边凑,它这一晃,直接将原本就坐不稳的柳满月从背上晃了下去。 摔下去的那一刻,手里紧拽着的缰绳也脱了手,手心一阵刺痛。 但此刻的柳满月顾不上手心的疼痛,她一把捂住了脸。 丢脸无所谓,别摔脸就好! 就在她以为自己即将摔个狗吃屎的那一刹那,一只大手稳稳地扣住了她的后背,紧接着,整个人被稳稳地托住。 她睁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那张熟悉的脸,不知为何,心头一酸,眼眶瞬间就红了。 是惊吓、是委屈、是难过还是其他? 她分不清...... 她也没时间去想明白这事。 反正就是不想见他,不想和他说话! 紧紧抱着她的谢晋安,一句话没说,抱着她转身大步进了棚子。 进来的棚子不是之前的那一个,是隔壁的一间。 里面燃着炭火,温着热茶,还有好吃的点心和瓜果。 进去后,他先将柳满月放在一旁椅子上,待她坐稳后,便伸手去拿她的手,却被柳满月一把藏在身后。 她看着他,闷声问:“你干什么?” “你手受伤了,我看看。” “不用!” 柳满月垂着头,声音闷闷的,她感觉自己好丢人。 此时此刻,她在任何人面前丢人都无所谓,就是不想在谢晋安面前。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以前也没这么矫情! 但最后,手还是被谢晋安拽了过去。 他一言未发,强迫她张开手掌,当看到那白嫩的手心被缰绳勒出了一个极大的血泡时,眉心不自觉拧了起来。 他抬眸看她,低声问:“可带了银针?” 柳满月看了一眼手心的血泡,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了随身携带的小银针包。 这是她的习惯,随身携带着银针包,以备不时之需。 没想到今日,自己却先用上了。 谢晋安接过针包,打开,从里面随手抽出一根来...... 柳满月见了,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平时都是她扎别人,现在轮到谢晋安扎她的时候,她也怕疼。 想象中的针扎的疼并没有传来,她悄悄睁开双眸,偷偷看去...... 只见那血泡不知何时被戳破了,谢晋安正用帕子轻轻地替她擦着血水,那双一贯拿长剑的大手,此刻,却小心翼翼地替她轻轻地擦着。 她坐在椅子上,他蹲在她身前。 手上动作温柔而细致,长睫轻垂,鼻梁高挺,那薄唇.....微微地抿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许久未见的原因,柳满月竟意外地发现,大理寺卿谢大人,竟如此的俊朗逼人! 其实,以前她夸他长相俊美气质矜贵这些屁话,其实都是瞎扯的。 但今日,却是突然良心发现...... 怪不得,元温公主天天追在他后面跑!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耳边传来谢晋安低沉的嗓音:“回去后,自己再处理一下。” 柳满月忙收回思绪,定睛一看,手上的血泡已经被处理好了。 谢晋安不知道从哪儿找来的白布条,此刻缠在她的掌心,还打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柳满月忙收回手来,仔细地打量了一下,随后扬起唇角,轻声说了一句:“你手还挺巧!” 谢晋安看她一眼,薄唇微勾:“多谢柳姑娘夸赞。” 柳满月轻轻地瞪他一眼,随后垂下眼睑,没再说话。 小棚里,一时之间,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起来。 柳满月浑身不自在,她突然起身,开口道:“我去找......” 话没说完,谢晋安也站了起来。 他靠近她,停在她跟前,垂眸对她对视,深邃的眼眸柔情似水:“我教你,嗯?” 第415章 大人,救我 明明想拒绝的,但鬼使神差地,柳满月竟点了头。 见她点了头,谢晋抬脚,摔下走出了棚子。 柳满月看他一眼,也跟着走了出去。 长啸依旧尽忠职守地待在原地,而小灰灰则早已没了马影。 柳满月找了一圈,才发现它又换了目标,此刻正跟在一匹白色的大马后面,乐得颠颠的。 啧...... 真是没眼看。 她刚才怎么就眼瞎看上它了? 谢晋安顺着她的视线看了一眼,随后叫她:“过来!” 柳满月忙抬脚走到他跟前,她仰脸看着他,又看了一眼长得又高又壮的长啸,有些惧怕:“它比我还高。” “嗯,它很听话。” “要不我还是选一匹小马吧?” 谢晋安看着她,低声问:“就这么不信任我?” 一句话,让柳满月没了退路。 她硬着头皮走到长啸跟前,仰头看着它,犹豫了一下,伸手想要摸摸它的大脑袋,谁知长啸极其不给面,在她即将碰上的那一刻,突然将脑袋往旁边一扭。 哼,刚才还说它长得丑,这会儿又想来摸它。 女人,果然善变! 见它扭过脑袋不让她碰,那一副特傲娇的模样,惹得柳满月突然乐起来。 它不让碰,她偏碰。 她伸手过去,快速摸了一把,长啸立马转了身,将屁股对着她。 柳满月看着它漂亮的大尾巴,一把抓过去,使劲一握,长啸撂起后腿想要踢她,谁知刚抬起来,就被谢晋安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长啸十分憋屈地慢慢收回后腿,气得直打喷嚏。 柳满月松开它的大尾巴,走到前面,一把捧住它十分俊美的马脸,开心地揉了揉:“长啸,你好帅呀!” 长啸:“......” 女人果然善变! 和长啸玩了一会儿,也知道它虽高冷但极懂事,于是蠢蠢欲动,想要上马一试。 于是,她抓着马鞍,一只脚使劲往上抬,好不容易踩上脚蹬子,使出吃奶的劲儿往上去的时候,却怎么也上不去,整个人像壁虎似地扒在长啸的身上。 柳满月欲哭无泪,忍不住叫道:“大人,救我!” 一直在旁边等她开口的谢晋安,一个大跨步走过来,大手一把扣住她纤细的小腰,轻轻往上一提。 下一瞬,柳满月就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 从始至终,长啸稳如磐石,一动不动。 坐在长啸背上的感觉,和坐在小灰灰背上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此刻,她看着突然变矮的谢晋安,扬起唇角,笑着说:“你看大人,我比你高。” 谢晋安站在旁边,一身黑色锦袍,手里拿着马鞭。 他抬头看着她,视线落在她扬起的唇角和含着笑的清亮眸子上,微微一笑,开口道:“先试着走一圈。” “好。” 柳满月轻轻握住缰绳,也不敢使劲,小心翼翼地拽了拽,长啸就动了。 它走得极稳,一步一步,带着柳满月围着马场转了一大圈,谢晋安一直跟在身侧,寸步不离。 第二圈的时候,谢晋安对柳满月道:“我在这里等你,你抓紧缰绳,把控好方向,慢跑一圈试试。” “慢跑?我还不行......” “柳满月,你何时如此不自信?你把控缰绳的力度非常好,身姿也对,慢跑没问题。” 他说完,又加了一句:“不跑起来,怎么能体会骑马的乐趣?” 一句话,瞬间让柳满月心动起来。 她说:“那我试试?” “嗯,跑起来时,身体微微后仰,维持自身的平衡,遇事也不要着急,长啸它会保护你的。” “好!” 柳满月轻夹马腹,喊了一声‘驾’,长啸迈开前蹄,慢慢地跑了起来。 虽然只是慢跑,但就像谢晋安所说,跑起来的感觉真的好爽快。 跑到半路,遇到不知去哪儿撒欢回来的七宝和顾舒易,一红一白两只小马驹,一看到长啸,就像是看到了黑龙一样,突然兴奋起来。 七宝兴奋地大叫:“小姨,你哪来的骏马?” 顾舒易也很激动:“小姑,我也想骑一骑。” 柳满月看了两人一眼,得意洋洋:“不行,我还没骑够。” 七宝大叫:“那咱们来比赛,若我俩赢了,你就让我们骑骑。” “我不要比赛......” 话音未落,只听见‘啪’地一声,七宝手里的马鞭抽到长啸的屁股上,吃痛的长啸立马扬起前蹄,跑了起来。 它起跑的速度极快,快到让毫无准备的柳满月身体一个急剧后仰,手里的缰绳脱落,身子一斜,整个人翻下了马。 吓得七宝和顾舒易大叫起来...... “小姨!” “小姑!” 就在这时,一道身影从半空中快速飞掠而至,转眼就到了众人跟前,他伸手过去,一把接住了即将坠地的柳满月。 吓得连魂都没了的柳满月,一脸惨白地睁开了眼睛。 当看到抱着她的是谢晋安时,莫名松了口气。 七宝翻身下马,走到她跟前,一脸后悔:“小姨,我错了,对不起。” 说着,他将手里的马鞭递过来:“要不你抽我一鞭子吧?” 柳满月看他一眼,挣扎着从谢晋安身上下来,待刚站稳,她就伸手一把拧住了七宝的耳朵,凶巴巴地道:“我今日要是摔死了,就再也没人带你们偷偷溜出去吃好吃的了。” 七宝求饶:“我错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下次还敢不敢?” “绝对不敢!” 柳满月这才松开拧着他耳朵的手。 七宝凑到她跟前,小声问:“那这事可千万不能被娘亲知道。” “哼!” “我压岁钱都给你!” “成交!” 见柳满月答应下来,七宝这才放下心来。 他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谢晋安,十分懂礼地朝他行礼道:“七宝感谢大人对我小姨的救命之恩。” 谢晋安看着眼前不到他大腿高的小人儿,微勾唇角,低声问:“想骑长啸?” “长啸?”七宝眨着漂亮的大眼睛,“那只骏马叫长啸?” “嗯!” “哇塞,好霸气的名字,和黑龙有得一拼,我好喜欢。” “想不想骑?” 这次不止七宝答得干脆,就连一旁的顾舒易也抢着答:“好!” 谢晋安点头:“我先带你们骑一圈可好?” “好!” 就这样,两个孩子被谢晋安带着坐上了长啸,他抓着缰绳,轻夹马腹,长啸如离弦之箭,迅速冲了出去。 骏马矫健,马上之人,同样俊美得让人不由侧目。 柳满月看着谢晋安身上被风吹起黑色披风,耳边是七宝和舒易开心的欢呼声,突然,轻轻垂头,好看的唇瓣忍不住扬起了一抹愉悦的弧度...... 第416章 一起吃饭 两圈后,谢晋安带着七宝和顾舒易回到了柳满月的身边。 他翻身下马,将两孩子一手一个抱了下来,七宝和顾舒易兴奋得不行。 七宝仰着小脑袋,一脸期待地问:“谢叔叔,咱们来比赛吧?” 谢晋安看向柳满月,低声问:“你要不要骑一圈?” 柳满月摇头:“你带他们去玩吧,我去找小西。” 谢晋安看着她,眼眸深邃,嗓音低而撩人:“那我一会儿去找你?” 柳满月没理他,转身就走了。 只是,脸颊不自觉地就红了。 眼尖地七宝‘咦’了一声,凑到她跟前,好奇地问:“你脸红什么?” 好想踹他的柳满月:“......我冷不行?” 被凶得一脸委屈的七宝:“冷就冷嘛,人家在关心你,你还凶我?” “我谢谢你!” “你态度不诚恳!” “......” 这谁家的熊孩子? 怎么就这么熊? 好想揍他呀! 站在一旁的谢晋安,视线落在姑娘绯红娇俏的脸颊上,好看的薄唇轻轻扯出一抹愉悦的弧度。 柳暗花明,拨雾见月,守得花开。 待柳满月离开后,谢晋安便带着俩孩子在马场上撒起欢来,一白一红两匹小马一左一右地跟在长啸身侧,伴随着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今日的马场倒显得空前热闹。 马场旁边的棚子里,顾舒西坐在椅子上,她一边晃动着小短腿一边吃着从府上带来的点心和瓜果,见到柳满月进来,便指了指一旁的红豆糕:“小姑,我还给你留了一块。” 见她小嘴上都沾了糕点的渣渣,柳满月掏出手帕,替她轻轻地擦了擦,随后在她身边坐下来。一旁的丫鬟替她送上一盏茶,她接过猛灌了一口,随后拿起红豆糕吃了起来。 她刚咬了一口,还没嚼呢,突然听到顾舒西奶声奶气地道:“小姑,我刚才看到一个男人抱你了。” “咳咳咳.......” 柳满月咳得满脸通红,一旁的丫鬟连忙递了茶水给她,柳满月接过,喝了几口,将噎在喉咙口的点心冲了下去,这才好了些。 她将茶盏放下,扭头看着顾舒西,一张脸红彤彤的:“那不是抱......” “就是抱!” 小家伙一本正经十分认真,“爹爹抱娘亲,就是那样抱的。” “......我的意思是,刚才那个男人他不是抱我,他是......” 柳满月对上小家伙求知若渴的眼神,突然说不下去了。 她想了想,柔声道:“刚才我不小心从马上摔了下来,是那位叔叔救了我。” “嗯,叔叔救了你,但他也抱了你!” “......对!” “娘亲一直教导我,女孩没有订亲之前,不能随便让男人抱抱!” “......好,小姑知错,小姑日后一定改!” “既然那个叔叔抱了小姑,小姑就要嫁给他的!” “为什么?” “小姑你是不是傻?因为他抱你了呀。” “......” 算了,她闭嘴吧! ...... 顾青风的出现,瞬间虏获了马场上将近大半姑娘的好感。 他去寻找七宝和舒易的途中,不过是顺手教了一个姑娘,没想到最后被一群姑娘给围住了。 能来这儿骑马的,都是京中权贵家的小姐,这些姑娘心眼一个比一个多,顾青风的大名如雷贯耳,之前率军出征,早就虏获了大批姑娘的芳心。 现在,他好不容易出现在马场,姑娘们岂能放过他? 一窝蜂地围上来,顾青风又是个极好的性格,他心胸宽广,不拘小节,爽朗不羁,对男女之情还没完全开窍。 面对围着他的姑娘们,他极用心地在教。 好不容易一个个都教得差不多了,这才想起,他还带了三个娃一个姑娘。 于是,赶紧摆脱那些依旧缠着他问东问西的小姐们,翻身上马,想着想去找柳满月,毕竟她现在刚学会骑马,他担心她出事。 只是,刚跑半圈,迎面就遇上了骑马而来的七宝和舒易。 他刚想叫住他们,却看到了紧紧护在他们身后的男人。 谢晋安? 他......什么情况? 他看到谢晋安的同时,谢晋安也看到了他。 顾青风追上去,和他并肩而行,他叫他:“谢大人!” “顾小将军!” “谢大人今日怎么有空来骑马?我听说大理寺过年也没闲着。” “今日过来马场有点私事。” 这时,七宝和顾舒易也发现了顾青风,于是,慢慢地都停了下来。 顾舒易看着顾青风,好奇地问:“小叔,你从哪儿冒出来的?” “咱俩刚才不是看到他了吗?”七宝无奈地看着顾青风,“小舅,你心是真大呀,外婆让你来教小姨骑马,你却扔她在一旁不管,反倒乐颠颠去教别的姑娘。” “谁乐颠颠了?是她们缠着我,我根本脱不开身。” 七宝一脸不信:“切,那她们怎么不缠着谢叔叔呢?” 接着又加了一句:“都是男人,怎么就差距这么大呢。” 顾舒易非常认同地点头:“就是,小叔,一会儿回府,我要告你状,让祖母罚你!” “祖宗祖宗,两个祖宗,我求你们了,别说了行吗?一会儿回城,请你们吃香的喝辣的。” 七宝和顾舒易对视一眼,随后异口同声:“我看行!” 顾青风这才松了口气。 这事若是让闵氏知道,大不了说他几句,但若是让顾青纱知道...... 哼哼! 她得卷死他! 他可以不是她亲哥,但柳满月必须是她亲妹妹。 这事,他看得清! 这时,七宝突然看向一旁的谢晋安,脆生生地邀请:“谢叔叔一会儿跟我们一起去吧,反正小舅有的是银子,他请客。” 谢晋安没说话,唇角含着笑地看向顾青风。 向来不拘小节的顾青风自然是同意的,他点头,笑着道:“我还从未和谢大人一起喝过酒,今日遇上,也是缘分,那就一起?” 谢晋安勾唇:“好!” ....... 从马场出来,柳满月依旧带着顾舒西坐在马车里。 顾青风领着七宝和顾舒易骑马走在前头,唯一和来时不同的是,马车旁多了一人。 顾舒西趴在马车的帘子旁,小手抓着帘子,轻轻地掀开一角,一双圆溜溜地大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谢晋安,半响后,她扭头对柳满月道:“小姑,这个就是那个抱你的男人!” 她声音不低,吓得柳满月一把捂住了她的小嘴。 “嘘嘘别乱说......” 然后一抬头,措不及防,对上了男人看过来的幽深目光。 见她看过来,对方微微勾唇,唇角的那一抹惑人的笑,看在柳满月眼里,特别地意味深长...... 她羞得忍不住瞪他,无声地斥他一句:“看什么看?” 对方无声启唇,回了她俩字..... 第417章 别有所图 他说得不快,因此,柳满月一眼便辩了出来。 于是,小脸彻底红了起来。 她轻轻瞪他一眼,‘啪’地一下放下帘子,坐在那里,慢慢地,白嫩的脸颊又染了红晕。 他说的好像是...... “看花!” 花儿? 他的意思难不成是...... 她就是那朵花? 也就是在夸她好看? 哼!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她才不信呢。 今日城里开门营业的馆子极好,几个人转了大半条街也没找到合适的地儿,谢晋安便提议:“我知道有家鱼庄,就在静月湖畔附近,他家过年不打烊。” 正愁找不到地儿的顾青风一听,便点了头:“好,今日吃鱼。”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静月湖畔。 柳满月抱着顾舒西站在鱼庄门口,看着上面新换的招牌,忍不住‘咦’了一声...... 这时,七宝也发现了招牌上的字,他大声读道:“满月鱼庄?” 随后扭头看向柳满月:“小姨,这家老板的名字和你名字一样。” 柳满月也很好奇:“我记得之前不是这个名字呀。” 谢晋安抬脚走过来,轻轻抬眸看她一眼,低声道:“可能换老板了。” “噢,我说呢。” 柳满月抱着顾舒西跟在他身后一边走一边道:“真巧呀,这家老板的名字和我的名字竟一样,都叫满月。” “嗯!” “一会儿不知道能不能见到她家老板?很好奇长什么模样?” “听说老板去外地了。” “是吗?大人和她老板很熟?” “还行。” 柳满月没再说话,抱着顾舒西跟着他们一起上了楼。 还是原来的老地方,临窗的包房,微微偏头就能看到静月湖。 七宝和舒易坐在床边,看着下面的静月湖,你一句我一句。 七宝说:“静月湖虽美,但比起我师父的蓝月湾,还是差点。” 顾舒易:“七宝,下次我能和你一起去小蓬莱吗?” “没问题,我和我师父说,你随我去住几天。” “好。” 顾舒西从柳满月身上爬下去,也挤了过去,开心地叫:“我也去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你连字都不识。” “不识字就不能出门吗?” “那也不是,主要是你说你不识字你跟着去干什么?” “玩呀。” 七宝吓唬她:“我师父会逼着你认字看书写字,你要是不学,他就用戒尺打你手板,你还去吗?” 果然,小西西吓得猛摇头:“不要,我不要去,我不要打手板!” 七宝抬手,跟小大人似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嗯,乖!” 柳满月坐在谢晋安对面,谢晋安旁边是顾青风。 饭菜很快就端了上来,小西坐在柳满月身边,她还太小,鱼肉和虾这些,都得她亲自挑好刺剥好放在她碗里才行。 小家伙也饿了,一口接着一口,吃了不少虾和肉,柳满月怕她吃太多肉上火,又给夹了一些青菜。 小家伙也不挑嘴,都吃了。 “小姑,我吃饱了。” 柳满月端起早就凉好的鸡汤,柔声道:“喝点汤。” 小家伙就着她的手,‘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了碗里的鸡汤,柳满月拿出手帕替她擦了擦小嘴:“去找哥哥吧。” 七宝和顾舒易早就吃饱跑去一楼玩了。 一楼有丫鬟和侍卫,倒也放心。 待顾舒西被丫鬟带出去后,柳满月这才拿起自己的筷子,正要吃,却发现自己的面前不知何时,多了一碗挑好刺的鱼肉。 她下意识地看向谢晋安,谢晋安看着她,薄唇含着笑,眸底一片温柔,没有说话。 心虚的柳满月瞄了一眼一旁的顾青风,见他正盯着她看,‘噌’地一下,脸瞬间涨红。 “你......你看着我做什么?” 顾青风一副惊掉下巴的模样,他抬手指了指谢晋安,又指了指柳满月,一脸难以置信:“不是......你俩什么时候搞一块的?” 柳满月一听急了。 “什么搞......你闭嘴!” 她小脸通红,说话也结巴起来:“二哥,你别说话,我和谢大人.....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当我傻?”顾青风双手环胸,盯着她问:“这事顾青纱知道吗?” 柳满月又羞又急:“你能不能别问了,我......” 一旁谢晋安终于开了口:“顾小将军别逼她了,是谢某在追求满月姑娘,满月姑娘还未答应。” 顾青风看着他,见他笑得一脸胜券在握,忍不住皱了眉头:“谢大人,这事我家老顾和他的烟烟知道吗?” 谢晋安没说话。 顾青风再道:“我家老顾和烟烟可是要认这姑娘做干闺女的,你就这么明目张胆地在我面前弄这个,就不怕我在背后说你坏话?” 谢晋安微微启唇,嗓音温和有礼:“将军光明磊落,性格豪放大度,岂是多舌之人?” 一句话,直接将顾青风捧到了最高处。 他哼笑一声:“可惜了,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了隔壁二傻子,还眼巴巴地天天惦记着.....”他说着,拿眼扫了恨不能将头埋到桌子底的柳满月,摇头晃脑,“唉!” 谢晋安没再说话,他拿起酒壶,亲自给顾青风倒了一杯酒。 他端起酒杯,看着顾青风温和出声:“有将军的支持,谢某定能心想事成。” 顾青风:“.....谢大人,我可没说要帮你!” “好!” “......” 好什么好? 他可什么没答应,苍天作证。 这一顿饭,是柳满月自出生以来,吃过最痛苦的一顿饭。 谢晋安一改之前的面无表情,看着她的眼神,让柳满月浑身不自在。 再加上顾青风意味深长的眼神...... 她连忙扒了几口饭,就逃了出去,上了马车,就再也没下来过。 直到马车到了相府相府门口。 回来的路上,顾舒西睡着了。 柳满月抱着她下了马车,没看任何人,逃似地就进了府。 七宝和顾舒易倒是一脸精神,围在谢晋安身边,一边用手摸着长啸的大腿一边问道:“谢叔叔,下次什么时候再带我们骑马?” “随时,只要你们想去。” “耶,太好啦。” 待两孩进府之后,顾青风走到谢晋安面前,双手环胸,看着他哼笑一声:“我说谢大人怎么对他俩如此上心,原来是别有所图!” 第418章 望大人成全 新年过得很快,转眼恢复了上值的日子。 柳满月又穿上了官服,每日背着药箱,来回皇宫和相府之间,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皇宫里各宫贵人,有个头疼脑热地,点名要她。 宫外各大侯府、伯爵府、公爵府......各府上的夫人小姐少爷有点擦伤也恨不能接了她去,有时候深更半夜,有时候鸡叫..... 宫里的事,宫外的事,忙得她焦头烂额。 终于在二月底,把自己累倒了。 她晕倒在兰贵妃的宫殿,兰贵妃最近几日入睡有点困难,便一大早就让宫女接了柳满月过去。 柳满月给她施完针,本想坐在一旁休息一会儿,因为她自己已经感觉到了身体的不适。 头晕,身体乏力,浑身难受。 她抬手试了试额头,不发烫,正要给自己把把脉,就听见兰贵妃叫她:“柳医正,本宫的腿怎地感觉有点酸?” 柳满月一听,作势起身,却在站起来的那一霎那,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紧接着,她两眼一黑,陷入黑暗。 再醒来时,在相府的青黛阁。 姜如意守在她身边,见她醒来,终于松了口气。 她轻声问:“要不要喝点水?” 柳满月摇摇头:“我怎么了?” “还能怎么?累着了呗。” 姜如意没好气地说:“你说你,不就是一个破医正吗?至于这么拼命?” “我只是没休息好。” 姜如意蹙着眉头,一脸不悦:“太医署就剩你一个人了?没其他太医了?怎么所有人都摁着你一个人用呢?” 柳满月没说话。 她最近真的有点累了。 不管是宫里还是外面各大府上,他们不管你在做什么,有点病痛就找她,没日没夜。 姜如意越想越气:“你说若是疑难杂症,别人解决不了,叫你过去医治,咱无话可说。” 接着又道:“你说屁大点的事,脸上擦破点皮,失眠头疼,染个风寒.......都得叫你过去,什么人这都是......” “他们的命都金贵着呢,你的命就不是命了!” 见她越来越气,柳满月伸手拉住她的手,轻轻地晃了晃:“我以后会注意的!” “你注意个屁,不懂得拒绝别人,吃亏受委屈的永远是你自己!” 她‘噌’地一下从床边站起来,对柳满月道:“你再睡会,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话刚说完,闵氏就走了进来。 她身后跟着芸香,芸香手里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碗刚煮好的鸡汤面。 闵氏看了姜如意一眼,嗔怪道:“她刚醒来,你凶巴巴地作甚?” “我要是不骂她,她好了之后,又得成陀螺。” 闵氏在床边坐下来,看着柳满月略显苍白的小脸,心疼得蹙了秀眉:“你姐姐说得对,日后若是一些头疼脑热的毛病,该推掉就推掉,不要害怕别人说你,也不要惧怕什么公爵伯爵这些府上的人,你是我们左相府的人,我看他们谁敢欺负你?” 闵氏温柔的话语,惹得柳满月眼眶一红。 她轻轻点头:“好,都听您的。” “这就对了。” 闵氏接过芸香递过来的鸡汤面,柔声道:“来,坐起来,我用人参炖的鸡汤,给你煮了面鸡丝面。” 柳满月慢慢坐起来,姜如意立马拿了一个大靠枕垫在她背后,然后对闵氏道:“娘,我来喂她。” 说着,接过闵氏手里的面碗,在柳满月身侧坐了下来。 她喂一口面,又喂一口汤,然后再来一口肉。 很快,一碗人参鸡丝面就进了柳满月的肚子。 这一碗营养十足的面,一吃下去,她感觉精神了许多。 姜如意将空碗递给芸香,随后对闵氏道:“娘,她没事了,你回去吧,我陪着她。” “如意楼不去了?” “不去了,今日无事。” 待闵氏走后,柳满月又睡了过去。 姜如意让人去如意楼取了她的账本过来,她便坐在一旁的软榻上,一边轻轻地翻着账本一边陪着睡着的柳满月。 而此,城门处,一骑锦衣卫骑着高头大马飞奔入了京城,一路未停,最后在大理寺门口停了下来。 一身黑色锦衣的谢晋安翻身下了马,大步入了大理寺。 他一边往书房去一边沉声吩咐夏雉:“帮我准备官服,我一会儿进宫!” “是!” 夏雉转身离开,谢晋安抬脚进了书房。 他二月初离开京城,此时才归,差不多整整一个月。 书房的案头上,案卷堆积如山。 他在书桌前坐下来,简单地整理了一下此次带回来的卷宗,又写了一封奏折。 夏雉走进来,将刚从府里拿来的官袍递上来,谢晋安接过,进了内室。 再出来时,他已经洗去了一身的风尘,身着官袍,身姿高大挺拔,身上却散发着冰冷之感。 出了大理寺,坐上马车,进宫。 一盏茶之后,他抬脚进了太极殿的书房。 他看着坐在书桌后的男人,躬身行礼:“下官拜见左相大人!” 正在处理奏折的顾厚山,抬眸看他一眼,缓缓出声道:“谢大人一路辛苦,来人,上茶!” 很快,便有宫人捧着上好的雨前茶走了过来。 顾厚山放下手里的奏折,抬手指了指一旁座位,对谢晋安道:“谢大人坐,喝杯茶先休息一下。” “多谢大人!” 谢晋安转身,走到一旁的圈椅旁坐了下来。 宫人递上茶水,安静地退了出去。 顾厚山没说话,他也没开口,直到他安静地喝完一盏茶,对方才慢条斯理出声道:“案子办得如何?” 谢晋安起身,从怀里拿出卷宗和那份刚写好的奏折,一并递给了顾厚山。 顾厚山伸手接过,先看了卷宗,随后看了奏折。 看卷宗时,他脸上还没什么表情,但看了奏折...... “老东西贼心不死,还妄想着东山再起?” 谢晋安沉声回道:“此事非同小可,大人早做打算。” “嗯,我心里有数。” 他收起奏折,直接丢进一旁的炉火里。 炉火燃起的那一刻,顾厚山看着面前的年轻人,深沉的眸底隐有赞赏之色。 “谢大人如此费心竭力地帮本相,就为了一个小丫头?” 谢晋安抬眸,对上顾厚山探究的眼神,不假思索,那张俊朗的脸上,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和期盼:“是,还望大人成全!” 第419章 引狼入室 顾厚山冷哼一声:“怎么?谢大人不会是嫌我从中阻隔多事吧?” “下官不敢,下官深知大人和夫人是真心对待满月,这一点,就值得下官尊敬!” “行了,别给本相戴高帽!” 顾厚山朝他摆了摆手:“下去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是!” 谢晋安出了书房,下了太极殿,却迎面遇上了来寻他的元温公主。 对方一见到他,就扑了过来,谢晋安不动声色地往一旁挪了几步,躬身请安:“见过公主。” “谢大人免礼,你我何须客气。” 她说着就伸手来拉谢晋安,却被谢晋安侧身躲开。 他抬眸,看着对方,脸色不郁:“公主自重,下官还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抬脚想走,却被元温一把拦住。 她拦在他面前,皱着眉头,一脸不爽:“谢晋安,本宫一个多月没见到你了,听说你去外地办差了,好不容易听说你回来了,本宫眼巴巴地跑来找你,你却连看都不看本宫一眼!” 谢晋安冷着脸,低沉的嗓音,语气透着难掩的不耐:“公主三番四次纠缠,让下官烦不胜烦!” 说完,一个眼神没给元温,抬脚就走了。 他话说得极其不留情面,让一贯骄纵的元温直接傻眼了。 她好半响没回过神来,直到一旁宫女轻声唤她:“公主。” “他......”元温抬手指着谢晋安大步离开的身影,一脸难以置信:“他竟敢说本公主烦?” 宫女忙道:“是是是,谢大人不识好歹,辜负了公主您的一片好意。” “谢晋安,你......” 元温还想抬脚去追,却被身旁的大宫女给拦住了。 对方压低了声音哄道:“这里是太极殿,公主要冷静,千万不要吵到书房里的那个。” 一提到‘书房里的那个’,元温果然安静了下来。 她咬了咬牙,恨恨地看了一眼谢晋安走远的身影,心有不甘地转身,回了自己的宫殿。 元温住的宫殿叫玉罗轩,宗元皇在世时,玉罗轩是皇宫里最奢华的宫殿,而自从宗元皇去世,玉罗轩不复往日的奢华,宫里虽说该有的都有,但已经精简了许多。 这对于喜欢奢华之气的元温来说,还真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于是,原本就在外面受了气的她,一进玉罗轩,就顺手砸了摆放在门口的玉兰花瓷宝瓶,最后觉得还不过瘾,又砸了桌子上的茶壶杯盏,一时之间,整个玉罗轩一团混乱。 所有的宫女和太监都躲了出去,一声不敢吭。 只有她的大宫女兰秀在一旁劝道:“公主,您冷静听奴婢说.......” “说什么说?本公主不想听,都滚出去,全都滚出去!” 见她正在气头上,兰秀也无计可施,只好退到门口,不再言语。 直到元温发泄够了,抬脚进了内殿,她这才吩咐一旁的宫女太监:“打扫干净!” 说完,抬脚进了内殿。 内殿中,元温坐在贵妃榻上,一脸阴沉。 兰秀走到她跟前,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公主何必为了一个谢大人如此大动肝火?他那人,就是个硬骨头,软硬不吃的主儿,世上的好男儿多得是,公主想要什么样的没有?何必心心念念他一人?” “哼,本公主偏就喜欢啃硬骨头!” 元温突然想到了什么,问兰秀:“你说他为何不喜欢本公主?” 兰秀摇摇头:“奴婢不知。” 元温想了想,突然问她:“你说他是不是已经有了意中人?” “有可能。” 元温咬牙,笑得一脸阴狠:“那就派人去查,本公主倒要看看这块硬骨头的意中人是谁?” ...... 摆脱掉元温,谢晋安去了太医署。 上次离开得太急,他来不及和她说一声,不知小姑娘是否生气了? 谢晋安一进太医署,迎面遇上了正要出诊的李舒。 李舒见到他,忙行礼:“见过大人。” 谢晋安‘嗯’了一声,脚步未停,朝柳满月的屋子走去。 但没走两步,就被李舒给叫住了:“谢大人可是要找柳医正?” 谢晋安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目光深邃:“她不在?” “柳医正身体抱恙,回家了。” 身体抱恙? 谢晋安原本舒展的剑眉瞬间拧了起来:“她哪里不舒服?” “具体的下官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听说她一早在贵妃宫里晕倒了,后来被左相大人派人送了回去。” 谢晋安一听,丢下‘多谢’二字,抬脚大步离开。 他一路疾走出了宫,坐上马车后,沉声吩咐夏雉:“去左相府!” “是!” 相府距离皇宫不远,就在皇城根上,半盏茶不到就到了。 但谢晋安并没立即下车,他突然想起一事来,又吩咐夏雉:“先回府一趟。” “是!” 待马车再一次停在相府门口时,天色已暗。 谢晋安站在大门口,正要递上拜帖,却见有人骑马而来。 对方很快就到了跟前,翻身下马,两人面对面而站。 谢晋安看着对方身上的银色盔甲,笑着启唇:“徐将军这是刚从军营过来?” 徐正庭看着他,沉声道:“谢大人为何在此?” “自然是和徐大人目的相同!” 他能来找姜如意,就不兴他来看看他的小满月? 徐正庭没再理他,抬脚正要入内,这时,一辆马车缓缓地从远处驶了过来,二人一见那马车,很自觉地站成一排,敛眉肃目,安静自持。 马车停在二人面前,车帘掀开,一身酱紫色官服的顾厚山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站在车辕上,居高临下地看了两人一眼,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没好气的冷哼:“你们这是约好的?” 谢晋安看了不打算开口的徐正庭一眼,上前一步,抱拳道:“下官今日冒昧前来,还望大人海涵。” 顾厚山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接着看向徐正庭:“你呢?” 徐正庭上前一步,和谢晋安并排而立,低声回道:“夫人下午派人给正庭送了信儿,让我晚上过来吃饭。” 徐家和顾家订亲的日子已经选好了,就在四月份。 听了他的话,谢晋安不由侧目看了一眼徐正庭...... 徐正庭面无表情,一本正经。 顾厚山下了马车,走到两人跟前,双手背在身后,看了一眼这个,又看一眼那个,最后一甩袖子,沉声道:“都进来!” “是!” 二人跟在他身后,一左一右,差不多的身高体型,皆腰板笔直,一身矜贵出众。 一个身披银灰色盔甲,浑身充斥着刚从军营里出来的萧飒之气,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眼眸深邃,锐利如刀。 一个身着正三品大理寺官服,他跟在顾厚山身后,缓步而行,气质沉稳,因常年待在大理寺,身上散发着一股子若有若无的冷戾。 虽然,他已经隐藏得够好! 顾青风正要出门迎父亲,一走出梨花苑,一看到迎面而来的三人,唬得他一怔。 那画面,给他的感觉就像是..... 一头雄狮,领着两只猛虎,在森林里悠闲地散步。 他眨了眨眼睛,一把薅住天元,拉到一旁,小声问:“什么情况?” 天元道:“好像都是过来蹭饭的。” “什么意思?堂堂国公府和谢府穷得连饭都吃不上了?” “属下想,可能是相府饭菜更可口一些!” 顾青风看他一眼,懒得理他,抬脚追上顾厚山,靠近问他:“父亲,您这是要引狼入室啊。” 第420章 没眼看 顾青风看他一眼,懒得理他,抬脚追上顾厚山,靠近问他:“父亲,您这是要引狼入室啊。” 顾厚山斜他一眼,凉凉地回他一句:“有本事,你也去叼一只小羊回来。” 顾青风:“......” 怎么就扯到他身上去了? 他要有那本事,还用他说? 顾厚山领着人进了梨花苑的正厅,几人刚坐下来,接到消息的闵烟烟带着夏氏就过来了。 她一进屋,徐正庭和谢晋安便站了起来。 二人异口同声,微微抱拳行礼:“夫人。” 闵烟烟笑着柔声道:“都不是外人,勿需多礼。” 说完,转头对夏氏道:“兰儿,快去吩咐厨房,多备一些酒菜。” 夏氏点头,笑着转身离去。 闵烟烟抬脚走到顾厚山身边落了座,她看向依旧站在那儿的徐正庭和谢晋安二人,忙笑道:“快坐。” 说完,吩咐一旁芸香:“去泡茶,就泡相爷前几日拿回来的大红袍。” 芸香领命而去。 坐在一旁的顾厚山看了闵烟烟一眼,一脸不乐意:“昨日我要喝你不让,今日他俩来,你倒挺大方。” 二两大红袍,据说产自武夷山悬崖峭壁之上。 世间仅此一棵老树,有市无价。 也是顾厚山的最爱! 闵烟烟轻轻看他一眼,没理会,而是看向谢晋安,笑着问:“谢大人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谢晋安站起来,从袖子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锦盒,上前几步,递到闵烟烟面前,一脸温和有礼:“上次听柳姑娘说,夫人您极爱作画,下官便想起府上还有一方十彩墨,下官是个粗人,这东西我用暴殄天物,不如赠夫人,发挥它应有的价值!” 闵烟烟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她突然想起顾厚山那一晚无意间说起他的身世...... 不免有些心疼。 那么小便遭受非人折磨,若非他足够坚韧隐忍的性子,恐怕早就不在人间。 他一步步走到现在,没靠任何人,算得上是十分优秀。 于是,闵烟烟伸手过去,接过他递过来的锦盒,脸上的笑愈发柔和:“你今日巴巴跑来,不会就是为了给我送一方十彩墨吧?” 谢晋安抬眸,对上她含着笑的眸子,不卑不亢出声:“晋安听说柳姑娘身体抱恙,心中焦灼不安,便想来探望。” 站在顾厚山身边的顾青风一听,不由睁大了双眼。 接着,他一脸佩服地看着谢晋安,还偷偷朝他竖了竖大拇指。 啧啧......这人太勇了。 佩服,佩服,实在佩服! 他当真不怕老顾和他的烟烟削他呀? 果然,谢晋安话音一落,顾厚山便开了口:“她自己就是大夫,用得着你焦灼?” 说完,对闵烟烟道:“赶紧上菜,吃完让他俩赶紧走!” 眼不见心不烦! 闵烟烟却没好气地轻轻瞪他一眼,随后扭头看向谢晋安,柔声道:“满月就是累着了,无大碍,你不用担心!” 谢晋安微微垂眸,那张俊朗的脸上,多少有些失落。 他什么话没再说,转身退了回去,一声不吭地坐了下来。 这反倒弄得闵烟烟心里十分过意不去。 谁还不是小年轻过来的? 年轻的时候,心爱之人有点风吹草动,就担心得整宿睡不着,心里挂着念着...... 于是,犹豫了一下,随后吩咐一旁的丫鬟:“去青黛阁,看看满月有没有好受点?若是好点了,就让她随小姐一起过来吃晚饭。” “是。” 待丫鬟出去后,谢晋安猛地站起来,朝闵烟烟深深一鞠躬,嗓音朗朗,明显透着几分愉悦:“多谢夫人!” 顾青风:“......” 卧槽,这段位高! 今日真是学到了。 而坐在谢晋安身边的徐正庭,深深地看了他几眼,随后收回视线,那张俊美无铸的脸上,毫无情绪波动。 顾厚山靠近闵烟烟,跟她光明正大地咬耳朵:“对外人倒是挺心慈!” 闵烟烟抬手,一把将他推开,没搭理他,而是看向徐正庭,笑着道:“你今日一早派人送来的鹿肉,囡囡让厨房炭炙了一下,不知道味道如何,一会儿你多吃一些。” 徐正庭颔首:“好。” “军营那边累吗?我怎么看着你这几日有几分消减?” 徐正庭道:“最近招募新兵,琐事较多。” “那也要注意身体,不要累坏了。” “好。” 顾青风忍无可忍地开了口:“娘,我也消减了,我都消减好几斤呢,你怎么不关心我?” 闵烟烟看他一眼,无奈轻笑:“你天天吃得比谁都多,哪儿消减呢?我怎么没看出来?” “脸上,昨日你的小老三还说我瘦了......” 话还没说完,一道娇脆的声音传来:“哥,我只是顺口一说,你别当真呀。” 话音落,一个身穿海棠色长裙的姑娘拉着一个身穿水绿色长裙的姑娘走了进来,二人身姿纤细,曼妙可人,走动之间,步步生花。 顾厚山看着,忍不住瞟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俩外人,见两人都看向各自的姑娘,忍不住黑了脸。 他突然后悔今日的举动。 让他们进来作甚? 添堵! 闵烟烟则笑得一脸舒心。 越看,越觉得她的囡囡和小满月长得像,说不定,这俩丫头上辈子就是亲姐妹。 所以,这辈子才得了这么一难得的缘分。 姜如意和柳满月一起走到顾厚山和闵烟烟面前,微微蹲身行礼,一个叫爹娘,一个叫夫人相爷。 闵烟烟看着两人的脖子,柔声问:“出来怎么不戴围脖?” 虽说已是二月底,但外面依旧寒冷。 姜如意一把抱住她的胳膊,挤在她跟前坐下来,随后扭头去看徐正庭,见对方正在看他,她忍不住冲他挑了挑眉梢..... 但很快就挨揍了。 脑门上被敲了一暴栗,她一边捂着被敲疼的脑门一边扭头看向正盯着她的顾厚山,噘起了嘴巴:“爹,我要是哪天变笨了,就是你敲的。” 而柳满月则走到徐正庭和谢晋安面前,行官礼:“徐大人,谢大人。” 徐正庭没动,而他身边的谢晋安,则起身,虚扶了她一下,低声开了口:“柳姑娘不必多礼。” 待柳满月直起身子,他接着又道:“听闻柳姑娘身体抱恙,可好了些?” 他问这句话时,那双深沉的眼眸一直落在她略显苍白的小脸上,眸底溢出的关心和深情,看得一旁的顾青风和姜如意二人,不约而同地撇了撇嘴角。 啧...... 没眼看! 第421章 想你 十六岁的柳满月,却做不到像谢晋安那般淡定自若旁若无人。 在一大家子众目睽睽之下,她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 “我没事,多谢大人关心!” 说完,转身走到闵烟烟身边,紧挨着她坐了下来。 知道她害羞了,闵烟烟伸手过去,轻轻地拍了拍她放在一起的手背,以示安抚。 柳满月抬眸看她一眼,对上她温柔的眼神,轻轻咧了咧嘴角,冲她笑了笑。 一旁姜如意见了,忍不住伸手过来,揉了揉她的小脸,小声道:“傻样!” 这时,夏氏走进来,笑着对顾厚山和闵烟烟道:“父亲,母亲,晚饭备好了,咱们去饭厅吧。” 顾厚山率先起身,抬脚朝左侧饭厅走去。 徐正庭和谢晋安跟在后面,和顾青风走在一起。 姜如意和柳满月一左一右走在闵烟烟身旁,夏氏在一旁道:“夫君刚派了人来说,他今晚有个应酬,不回来用饭了。” 姜如意叹了口气:“我好几天没和大哥一起吃饭了。” 夏氏笑着道:“每年都如此,每年的开年那一段时间,他早出晚归,忙得脚不沾地,但过了三月,就好了。” 闵烟烟道:“日后每天厨房多炖点汤水,家里的孩子一个比一个累,多给他们补补。” “好的母亲。” ....... 因为多了徐正庭和谢晋安,今日相府的晚饭格外丰盛。 特别是那道炭炙的鹿肉,被烤得外焦里嫩,让原本因为生病没什么胃口的柳满月,也忍不住多吃了几口。 大概是有人陪着喝了两杯闵烟烟亲手酿的秋香,饭后,顾厚山难得大发慈悲,没急着赶徐正庭和谢晋安,而是让他们出去逛逛。 姜如意自然是求之不得。 待出了门,她一把拉住徐正庭的胳膊,就往青黛阁的方向拽。 柳满月也想跟着她回青黛阁,却被谢晋安轻轻叫住了。 “柳满月。” 他低声叫着她的名字,“初来相府,我不太熟,你陪我走走。” 柳满月转身回头,对上他漆黑的视线,脱口而出:“我也不熟!” 完全没料到她会这么说,谢晋安明显怔了一下,但很快,他勾着唇角笑了起来。 虽然只是轻轻一笑,但还是让柳满月浑身不自在起来。 于是,多少有些恼羞成怒的意思。 “你别笑!” 她凶巴巴地道,“你笑什么?你再笑,我就不理你!” “好!”谢晋安缓缓地收了脸上的笑,对上她又羞又急的清澈双眸,轻轻勾动唇角,低声道:“我不笑,你陪我走走?” 柳满月看他一眼,没点头也没摇头,转身往前走。 谢晋安看着她,勾唇无声一笑,抬脚跟了上去。 其实,柳满月也不知道带他去哪边逛,相府很大,景致偏江南风格,什么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假山凉亭,花园一座挨着一座,后面还有一片开阔的马场。 二月份,花园里除了红梅和菊花,也无花可赏;至于马场,现在天色已暗,去马场不太合适,于是,她脚步一转,领着谢晋安朝假山那边走去。 假山的旁边有座亭子,闵烟烟隔三差五会去那边作画,顾厚山担心冻着她,便让人给亭子装上了布幔。 二月的晚上,还是有点冷。 走过假山时,一阵风吹来,冷得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突然后悔今日出来,怎么没戴围脖。 突然,脖子上多了一物。 温暖袭来,她脚步一顿,整个人停了下来。 谢晋安几步走到她面前,一边替她系着刚从他脖子间取下来的围脖一边低声道:“身体不适还不知道穿多点,柳满月,你让我如何不担心你?” 柳满月仰脸,怔怔地看着他,突然问:“大人,这围脖是我送你的那一条吗?” “嗯!” 谢晋安替她系好围脖,突然想起一事来,忍不住道:“柳满月,你欠我的银子何时还?” 柳满月仰脸看他,眨了眨眼睛,开始装傻:“大人,我何时欠你银子了?你可别冤枉好人。” “呵......”谢晋安突然俯身靠近,他的唇瓣轻轻地贴在她的耳根处,轻声道:“怎么?想赖账?” 耳边,是他炙热的呼吸。 随着他说话的动作,一点点喷洒在她的耳根处。 柳满月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往一旁躲了躲,开始耍无赖:“要银子没有,小命一条,谢大人若要,随你拿去!” 谢晋安直起身子,垂眸看着她。 见她一脸小无赖的模样,眸底不自觉染了笑。 他抬手过去,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在她脑门上敲了一下,随后低声道:“小无赖,我要你命作甚?” 柳满月刚想开口,却又听见他低低沉沉的嗓音传来:“我的要的......是你这个人!” “......” 柳满月原本还算正常的一张小脸,瞬间染上了红晕。 她闪躲着眼神,不敢再看他,转身就走。 仓皇之间,左脚绊住了右脚,差点摔倒。 谢晋安一把扶住她的胳膊,笑着道:“你慌什么?” “你......”柳满月伸手去推他,“你闭嘴!” “我......” 柳满月瞪眼,凶巴巴地威胁:“你再多说一句,我就不理你!” 谢晋安无奈勾唇,总算是没再出声。 转身,柳满月大步走在前面,她走得极快,转眼就上了凉亭。 谢晋安跟在后面,也走了上去。 挂上了布幔的凉亭,挡住了四周的冷风,瞬间暖和起来。 柳满月站在廊柱旁,小脸通红,浑身不自在至极。 她不出声,谢晋安也没主动开口,亭子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起来。 直到谢晋安低叹一声:“你何时变得如此爱生气了?” 柳满月一听,立马抬头,凶巴巴地说:“我哪里生气了?” “你不理我!” “这不叫生气!” “那叫什么?” “我......”柳满月红着脸颊,欲言又止,小声道:“我......哎呀你别问了。” 话音刚落,一只大手伸过来,轻轻地扶住了她的肩膀。 紧接着,对方微微一使力,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柳满月瞬间傻眼。 她结结巴巴:“大......大人......” “别说话,让我抱一会儿!” “可......” “柳满月。” “嗯?” “我外出这一个月,你可有想我?” “......” “我想你!”他缓缓收紧抱着她的双臂,嗓音低沉而惑人,“很想!” 第422章 真不感兴趣 夜,已经很深了。 柳满月却依旧毫无困意。 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脑子里满是谢晋安。 两人自打认识以来的那些过往,就像是一幅接着一幅的画卷,映入她的脑海,越想,心里头越热,愈发口舌干燥。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温热的茶水,捧着茶盏,一点点喝了下去。 连喝了两杯,这才觉得心里头平静了些。 于是,抓紧上床,闭上了眼睛。 好歹是睡着了,可梦里,依旧被他纠缠。 他抱着她,低声在她耳边一遍遍问道:“你可有想我?” 醒来时,天已大亮。 她拥被坐在床上,脑子一片混沌,直到翠果进来,手里抱着一件崭新的披风:“夫人一早让人送来的,说姑娘您身体较虚,这披风厚实一些,挡风。” 柳满月掀开被子,蔫蔫地下了床。 她一边抬脚往净室去一边问:“什么时辰了?” “已经快卯时末了。” 一听这话,柳满月满脑子的混沌瞬间消散,她嗷嗷一嗓子冲进了净室。 上值快要迟到了。 等她着急忙慌地扒拉几口饭,背着药箱小跑着冲出大门,恰好看到了正在上车的顾厚山,她大喜过望,手脚并用地也跟着爬上了马车。 顾厚山刚坐下,就见她爬了起来。 待她一抬头,两个硕大的黑眼圈,看得他一脸嫌弃:“昨晚偷鸡摸狗去了?” 柳满月在他对面坐下来,抱着药箱,有气无力地回道:“做了一晚的噩梦。” “梦到鬼了?” “......嗯!比鬼还可怕!” 顾厚山懒得再搭理她,拿过一旁的书籍,慢慢地翻阅起来。 柳满月则抱着药箱,开始打盹。 顾厚山的马车直接到太极殿,下了马车,柳满月背着药箱正要走,顾厚山却叫住了她:“只要不是死不了的大病,都交给其他太医,若是整个太医署就指望你一个,本相还养着其他人做何用?” 柳满月点头:“是!” 顾厚山没再说话,抬脚进了太极殿。 柳满月则背着药箱,走在铺着方砖的甬道上,仰头看着头顶渐渐升起的阳光,瞬间精神不少。 有靠山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太医署大事没有,杂事挺多。 不过才请一天假,就积累了不少事。 忙忙碌碌一上午,待她终于把各种事处理得差不多的时候,也到了吃饭的点儿。 李舒拎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 他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随后转向柳满月,温和出声:“今日膳房那边炖了鱼汤,我给你盛了一碗,你赶紧喝,凉了就不好喝了。” 柳满月正在整理案头的公文,听了这话,忙点头:“好,谢谢啦李太医。” “客气什么,不过是顺手捎来。” 李舒接着道:“那我走了。” “好。” 李舒前脚出去,后脚就有人敲门。 柳满月以为是李舒又回来了,便抬脚走过去,一边拉开门一边道:“你怎么又......” 门打开,当看到门外站着的男人时,瞬间噤了声。 一身官服的谢晋安,手里拎着一个食盒,他站在门口,深邃的黑眸盯着站在门内的姑娘,薄唇微启,嗓音低沉:“刚谁来过?” 柳满月摇头:“没谁!” “柳满月,你在撒谎!” “我没!”柳满月嘴硬得厉害,“我一向真诚,待谁都如此。” “是吗?” 谢晋安冷哼一声,“那便让本官检查检查!”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过去,修长的手指点在她的眉心处,轻轻一点,柳满月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往后退。 谢晋安紧跟着抬脚进了屋。 门,在两人身后,悄无声息地合上。 见他就这么进来了,柳满月双手环胸拦在他跟前,不准他往里走。 娇俏的小脸,多少有些不爽:“我让你进了吗?” 垂眸,谢晋安对上她挑衅的眸子,轻勾唇角,直直地盯着她看了半瞬,突然俯身靠过来...... 吓得柳满月连蹦带跳,躲到了一旁。 “你,”她盯着他,双手紧紧地环在胸前,一脸戒备,“你想干什么?我告诉你啊,这儿可是太医署......” 谢晋安看了她一眼,随后视线慢慢下移,落在她护着的地方。 突然,勾动唇角,一脸嫌弃:“你怕什么?就你这种身材......啧本大人还真不感兴趣!” “......” 柳满月眨了眨眼睛,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先是震惊,接着难以置信,随后就恼羞成怒。 她一把松开护着的胸口,双手叉腰,一把叉住宽大的医正服,隐约露出妙曼的身材。 “不是......谢晋安,你把话给我说清楚?我这种身材怎么了?” 谢晋安轻垂眼眸,视线滑过曲线,眸色不自觉深了几分。 但嘴上可欠了:“柳满月,你不觉得自己更像个男人?” “......你给我出去!” 柳满月气得一个健步冲到他面前,伸手去推他。 但谢晋安脚下就像生了根,她怎么推,人家就是纹丝不动。 气得柳满月抬手捶他一下,气鼓鼓地转身就要走。 但还没迈脚呢,胳膊就被一只大手给拽住了,对方轻轻一拽,柳满月就像没长骨头似地滚到了他怀里。 接着,耳边便传来谢晋安低低的笑声:“小傻子!” 柳满月气得用手推他:“你给我松开!” “不松!” 柳满月推不动,气得用手去掐他,可下手的地方在对方的腰上。 她一掐,谢晋安浑身一僵。 紧接着,他收紧抱着她的胳膊,脸埋在她的脖颈间,嗓音暗沉:“你想弄死我?” 两人从未如此贴近过。 他的脸埋首在她的脖颈间,呼吸灼热,一下一下...... 一张娇俏的小脸,瞬间涨得通红。 她浑身也跟着热起来,她急得用手去推他,不仅没推动,反而让他抱得更紧。 柳满月急得都要哭了:“你......你快放开我。” “你掐我了。” 谢晋安开始耍无赖,“很疼,难受。” “你放......”柳满月气得想要爆粗口,她一边推他一边威胁:“你给我松开,你若是不松,我还掐。” 接着又凶巴巴地加了一句:“我掐死你!” 谢晋安突然笑了。 他将唇瓣贴在她耳边,跟她轻轻咬耳朵,嗓音低得要人命:“要不你试试?” 第423章 约她 ‘轰’地一声。 柳满月感觉有股子热气直冲脑门,紧接着,从脸到耳根,全红了。 她在他怀里挣扎得愈发厉害:“你放开我!” 谢晋安不仅没放开她,反而将她紧紧裹在怀里,哑着嗓子装虚弱:“别晃,头晕!” “头晕?” 柳满月才不信他,“大人,头晕好治,我帮你扎上两针,保证针到病除。” 说着,她作势要掏针...... 谢晋安这才放开她,垂眸,无奈地低叹:“柳满月,你如此不解风情,让我如何是好?” 闻此言,柳满月冷笑一声,毫不客气地丢给他一句话:“元温公主是出了名的好解风情,大人不如去找她。” 说完,她伸手就去推他。 谢晋安一个转身躲开她推他的手,将放在一旁的食盒拎起来,抬脚往饭桌前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哼笑一声:“虽说不解风情,但也有几分可爱,本大人就勉为其难,凑合地喜欢罢了。” 柳满月跟在他身后,气哼哼地道:“谁要你喜欢?我才不稀罕!” 谢晋安将手里的食盒放在饭桌上,伸手过去,打开盖子,一边将饭菜一一端出来一边慢条斯理地道:“柳姑娘这口是心非的本事愈发离谱了!” 柳满月正要怼他,突然,视线落在他手里端着的那盘还散发着热气的肉串上。 香味扑鼻而来,她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是什么肉?” “牛肉” “你做的?” “嗯。” 谢晋安将盘子递到她面前,看着她说:“你先尝尝。” 柳满月伸手拿了一串,放在嘴边,轻轻一咬...... 鲜嫩可口,孜然和辣椒面的香气混合在一起,让人欲罢不能。 “唔好吃。” 她在桌旁坐下来,一边吃着肉串一边看着谢晋安又从食盒里拿出一盅汤来。 他将汤盅放在她面前,随后又递给她一把汤匙:“尝尝这个,我加了天麻和枸杞,可以缓解头晕头疼。” 柳满月一脸意外地看向谢晋安:“大人懂药理?” “略懂皮毛,自然是不及柳太医精通。” 谢晋安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一旁净了手。 随后撩起袍摆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早就饿了的柳满月,吃完一串肉之后,又拿起汤匙,喝了一口汤。 炖的乳鸽,鸽子汤里加了天麻和枸杞,味道十分鲜。 她一口气喝了半盏,随后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米饭也是现蒸的,不硬不软,香甜可口。 谢晋安将剔掉骨头的排骨肉放进她面前的碟子里,随后又给她剥了一只虾。 柳满月一边吃着一边问:“大人何时学会的做饭?” 谢晋安手上剥着虾,头也不抬道:“很小便会。” 说完,他将手里剥好的虾放进她碗里,低声道:“快吃,别说话。” 见他似乎不愿继续刚才的话题,柳满月也没想太多,一口菜一口饭,吃得那叫一个欢。 吃饱喝足,她这才想起李舒给她带的食盒。 她打开食盒,看着里面已经凉透的鱼汤,忍不住道:“可惜了。” 谢晋安看了一眼,没有一点食欲的鱼汤,看起来就腥气。 他随后问:“谁送来的?” “李太医。” 正在收拾饭桌的谢晋安,手上动作一顿,接着,他缓缓抬眸,朝她看过来:“李舒?” “嗯。” 柳满月一抬眸,对上他不悦的视线,于是忙道:“你想什么呢?这是膳房的午饭,我上午有点忙,他帮我带过来的。” 谢晋安原本沉下来的脸色,这才微有好转。 他将桌上的东西一一收拾好放进食盒,随后在一旁坐了下来。 见他没有要走的意思,柳满月便给他泡了杯茶端了过来。 谢晋安抬眸看她一眼,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茶盏,低头轻轻抿了一口,随后问她:“你哪天休沐?” 柳满月看他一眼,抬脚走去书桌前坐了下来。 “大人问这个作甚?” 谢晋安一边轻轻吹着茶水上漂浮的茶叶一边慢条斯理道:“最近天气渐暖,想带你骑马。” 一听到‘骑马’,柳满月眼神一亮。 自从上次学会骑马之后,她一直想再骑一次。 骑马这件事,是越骑越上瘾,一段时间不骑,就心头发痒。 于是,忙道:“后天休沐。” 后天? 谢晋安想了一下,接着点头:“好,你在相府等我,我过去接你。” 柳满月开心地点头:“好。” ...... 自从谢晋安答应要带她去骑马,柳满月就眼巴巴地盼着休沐。 休沐的前一天晚上,吃过晚饭,她和姜如意陪在闵氏身边,跟着她学泡茶。 学了一会儿,她犹豫着对闵氏道:“明日我休沐,谢大人想约我骑马。” 闵氏点头,柔声道:“好啊,上个月刚给你做好的骑马装正好派上用场。” 姜如意却道:“那我也去!” 闵氏看她:“你去作甚?” “我当然是陪她一起,我不放心。”姜如意看着柳满月,问道:“他何时约的你?” 柳满月有点害羞,不敢看她,轻声回道:“前几天。” “哼,谢晋安打的什么鬼主意我一清二楚,不行,不能让你一个人去,我也要......” 话没说完,就被闵氏柔声打断了:“你去添什么乱?谢晋安是个靠谱的人,不会把满月怎么样。” “娘,你才错了,那姓谢的每次见了满月,看她的眼神都冒着绿油油的光,渗人得很。” 闵氏忍不住笑了:“瞎说什么。” “真的,他看着满月的眼神就像是在拉丝,哎呦我去,真的太肉麻了。” 闵氏抬手,捏了捏她的脸蛋,嗔笑道:“那说明什么?说明人家谢大人心里眼里都是小满月,就像你对正庭一样。” “他和我比什么?我对大人一往情深一见钟情用情专一忠心耿耿。” 闵氏哼笑一声:“说到底,都是见色起意!” “哇哦。” 姜如意朝闵氏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老顾最心爱的烟烟,这么看来,当初老顾自然对你也是见色起意吧。” 闵氏抬手作势要揍她。 一旁柳满月突然好奇地问:“如意,什么是见色起意?” 姜如意立马跟她科普:“这么说吧,就是你一见到这个人,就想对他亲亲抱抱,忍不住想要靠近他,对他动手动脚这样那样......” “......” 柳满月的小脸瞬间变得通红。 第424章 谁说要嫁你了 次日一早,谢晋安就来了。 他先去梨花苑拜见了闵烟烟和顾厚山,身后跟着夏雉,夏雉手里拎着一水箱。 见过礼之后,谢晋安指着一旁的水箱对闵烟烟道:“这是泰山赤鳞鱼,肉质十分鲜美,今日特意带来,给大人和夫人尝尝。” 泰山赤鳞鱼,据说生长在五岳之尊泰山半山腰的清水潭之中,数量极其稀少,因生在泰山,沾了佛性,据说有养颜安眠之奇效。 却不料,顾厚山冷哼一声:“一个昨晚半夜给我送海参,一个今天一早给我送鱼,怎么的?本相非得挑着山珍海味吃才行?” 谢晋安微微垂眸,唇角微扬,没有说话。 闵烟烟却忍不住笑出声来,她看了一眼十分嫌弃的顾厚山,转头对谢晋安道:“他就是嘴硬,其实说不定在偷着乐。” 谢晋安扬起唇角,不敢说话。 顾厚山却瞪眼:“谁偷着乐?我是吃不起海参还是赤鳞鱼?本相用得着他们送?” “那行,今晚上我亲自下厨,煮海参粥,油炸赤鳞鱼,你可不许吃。” 上一刻还一脸嫌弃的左相大人,一听这话,立马倾身靠近闵烟烟,压低了嗓音:“你酿的秋香可还有?” “没有!” “那本相就不稀罕什么粥什么鱼了。” 说完,站起身,抬脚出了屋。 那一脸傲娇样,看得闵烟烟忍不住轻笑摇头。 顾厚山绝对是这个世上最傲娇最幼稚.....也是最无耻的男人! 随后,她看向谢晋安,柔声道:“满月估计快过来了,你先坐下,等她一会儿。” “是!” 谢晋安在一旁坐下来,闵烟烟让芸香给他上了茶,茶刚上来,柳满月就进来了。 她身穿一身青绿色骑马装,包裹着她纤秾合度的身子,扑面而来的少女气息,娇俏又灵动,让人不觉眼前一亮。 她一进来就看到了坐在一旁的谢晋安。 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神,柳满月脸颊一热,连忙移开视线走到闵烟烟跟前,脆生生地叫了一声:“夫人。” 闵烟烟打量着她身上穿着的骑马装,微笑着点头:“极合身。” 随后又问:“冷不冷?” “还好,不是很冷。” “那就行,用过饭吗?” “用过了。” “行吧,那就跟着晋安出去玩玩,天黑记得回家。” 柳满月红着小脸,轻轻点了点头。 她转身朝谢晋安走过去,谢晋安适时起身,待柳满月走到他跟前,他朝闵烟烟轻轻抱拳:“多谢夫人。” “嗯,去吧,晚上随满月一起过来,吃个晚饭。” “好。” 谢晋安转身,看着一旁的柳满月,低声道:“走吧。” 柳满月轻轻点头,随他一起走了出去。 屋里,闵烟烟看着一起走出去的两人,笑着对身边的芸香道:“这么一看,倒是极般配的。” 芸香笑着道:“可不嘛,奴婢看着谢大人是极稳妥的人,待满月姑娘也上心。” “嗯,就是满月还小点.....” 芸香却笑道:“主子当年不就是十六岁就嫁了相爷?” 闵烟烟一怔,接着便笑了起来。 笑完,她又忍不住气道:“世上有几个像他那种的无赖泼皮?我这一辈子算是毁在他手里。” 芸香忍不住偷笑道:“奴婢记得当年,老爷的脸都气青了,却又拿相爷无可奈何。” “所以说他就是个大无赖!” 闵烟烟说着,突然又轻轻笑起来。 她呀,这一瞬间,又仿佛回到了那一年的江南,俊美如神祗的青年站在她家门口,任由父亲泼了他满盆的脏水,却依旧不动摇,终于在她十六岁生辰那一天,娶了她回家。 ...... 相府门口,今日穿着骑马装的柳满月,十分麻溜地就上了马车,谢晋安紧随其后,进了马车。 马车动了,快速驶过长街,出了城门。 出城之后,柳满月掀开车帘,探头朝外看去,虽说刚进三月,但外面已经有了春的景象。 柳枝发芽,草地泛了一层青色,湖水荡漾,微风拂面而来,不再是冬日的凌冽刺骨的冷。 她正看得起劲,一只大手伸过来,扯下她掀开的帘子,随后低沉的嗓音传来:“不冷吗?” 柳满月回头,看着不知何时坐到她身边的男人,微微一怔:“你挨我这么近干嘛?” 说着,就往一旁挪。 谢晋安抬眸,漆黑的眼眸就这么看着她挪,薄唇间噙着笑,也没说话。 直到她停下来,他这才伸手,一把握住她的胳膊,轻轻一拽,又将好不容易挪出去的姑娘一把拽了回来。 柳满月大叫一声:“谢晋安,你要干什么?” 话音落,一头扎进对方怀里。 谢晋安随手抱住她,轻笑出声:“柳满月,我知道你想对本大人投怀送抱,所以便顺了你的意。” 从他怀里抬起头来,柳满月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气得声音都破音了:“谁想对你投怀送抱了?你别冤枉我......” “我冤枉了?”谢晋安轻轻垂眸,对上她凶巴巴的视线,一脸无辜:“那你说说,你现在在谁怀里?” “......” 她抬手,手摁在他的胸膛处,使劲推他,“你给我放开!” “不放!” 谢晋安收紧双臂,一脸无赖:“抱着暖和。” 一句话,给柳满月气乐了。 “谢晋安,你这是在耍流氓,你再不松手,我就喊人了。” 谢晋安微微眯眸:“喊人?喊谁?谁敢管?” “你......” “你现在是我的媳妇,我抱抱你怎么了?” 柳满月瞬间涨红了脸。 她又羞又急:“臭不要脸,谁是你媳妇?我何时说过要嫁你?” 说完,又不怕死地加了一句:“才不要嫁你!” 话音落,突然感觉身体一轻,她整个人被一只大手拎了起来。 随后她整个人跨坐在他的腿上。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谢晋安已经抬手扣住她精巧的下巴,微微俯身下来,板着脸,沉声问:“你再说一遍?” 他眼神太骇人。 吓得柳满月一个激灵。 但这姑娘也不是吓大的,他越生气,她就越嘚瑟。 对上他威胁意味十足的锐利黑眸,柳满月轻轻扬唇,故意挑衅他:“我说,我就不嫁你!” 说完,转身就要逃。 却哪里是谢晋安的对手? 他一把扣住她纤细的腰身,使劲摁住,接着低头,亲了上来...... 第425章 想嫁别人?做梦 虽说两人已经亲过两次,但一次是柳满月醉酒,她一点印象也无。 第二次是在国安寺,她扭伤了脚踝,谢晋安趁机亲了她...... 那一次,让她连续几晚没睡好。 一闭上眼睛,梦里全是他...... 好不容易摆脱出来,今儿又被他亲上了。 当他的唇贴上她的那一刻,柳满月抗议地咽呜一声,但下一瞬就失了音。 对方趁她启唇之际,顺势攻势而入,让她瞬间失守。 马车疾奔在京郊的路上,车轮轧地的动静掩盖了车内的动静,无人知道,车里正在发生什么。 此刻的柳满月,脑子一片空白,浑身绵软地趴在他胸膛上,被动得承受着谢晋安给她的一切。 直到马车一阵颠簸,她的牙齿不小心磕到了对方。 一声痛呼,紧接着,一股血腥味,在彼此的口腔里弥漫开来。 大概是身为大夫的原因,柳满月对血腥味极其敏感。 她浑身一震,瞬间睁开了双眼。 对方还缠着她不放,她又羞又急,伸手一把将他推开。 谢晋安也顺势松开了她。 被松开的第一时间,她想逃离,但对方的手臂依旧紧紧地缠在她腰间的位置,她刚动了一下,便被他一把摁进怀里。 低哑充满情绪的嗓音在耳边低低地传来:“别动!” 他使劲摁着她,两人身体贴得极紧。 对方硬邦邦的身体,硌得她有些难受。 于是,忍不住哼唧一声,可能是刚被亲过的原因,声音娇软得不像她:“你别使劲......”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谢晋安感觉更难受了。 他将脸深埋在她脖颈间,闻着她带着淡淡药香味的体香,身体紧绷如弦。 “我好难受......” 他嗓音低哑,像是难受至极。 柳满月一听,还以为他头疼脑热什么的,连忙用手去摸他的额头。 额头温热,没有发热。 于是,不解道:“哪里难受?” 谢晋安突然抓住了她的手。 开始还一脸懵的柳满月,突然一下子变得聪明起来。 她突然明白他要做什么。 吓得拼命挣扎着从他身上爬了下去。 她躲到对面,小脸通红,一脸羞愤:“谢晋安,你这个臭流氓,你.....变态!” 谢晋安一边抬手整理着被她揉乱的衣袍一边轻轻勾唇,笑得一脸肆意风流:“你不是说你很懂?” “我.......”柳满月不甘示弱,“我当然懂,我是医正,你们男人那什么,我比你懂。” 谢晋安轻轻挑眉:“那你怕什么?” “我......” 柳满月气得一句话说不出来。 见他笑得一脸欠揍的模样,她一把抓起身边的抱枕,使劲朝他砸了过去:“去死吧你!” 谢晋安轻轻一抬手,一把抓住抱枕,随后放在一旁。 他挑着眉梢,看着她,低声道:“柳满月,我要是死了,你嫁给谁去?” 柳满月忍不住乐了:“相爷说了一句话。” “三条腿的蛤蟆难找,两条腿的男人满京城到处是!” 话音一落,就见谢晋安脸色一沉,伸手就要来抓她。 吓得柳满月连滚带爬地躲到一旁。 见她怂得那样,谢晋安突然又笑了:“本官命大得很,你想嫁别人?哼,做梦去吧。” 柳满月刚要回他,马车停了下来。 夏雉的嗓音传来:“大人,柳姑娘,马场到了。” 柳满月一听,忙掀开帘子,率先跳下马车。 谢晋安看她一眼,起身,下了马车。 一开春,马场的人就多了起来。 都是一些官家小姐公子来学骑马,谢晋安先带柳满月去挑了一匹纯白色的公马,长得虽说没有长啸那么高大健壮,但比起之前那只小灰灰来说,对方绝对成年了。 许久没骑,上马的时候,柳满月差点摔了。 谢晋安站在她身边,大手扶着她纤细的腰肢,低声道:“腿上使劲,劲儿往上提.....对,抓紧缰绳。” 在他的帮助下,柳满月总算是爬了上去。 她小心翼翼地坐在马背上,看着站在一旁的谢晋安,战战兢兢:“大人,你陪着我。” 谢晋安勾唇:“好。” 说完,他转身上了长啸。 他驱马走在前面,对柳满月道:“按照上次我教你的方法,慢慢地驱使它。” 柳满月开始回忆他上次教她的那些技巧,勒紧缰绳,让白马慢悠悠地走了起来。 大约半个时辰后,她终于跑了起来。 谢晋安骑着长啸在前,她在后,一黑一白两匹骏马,奔跑在马场中,格外显眼。 很快,他俩就被人盯上了。 对方是伯爵侯府家的裴欣,之前在宴会上见过谢晋安一次,一眼便对他上了心。 之后便有事没事就打听关于谢晋安的事,知道他官职三品大理寺卿,之前娶过一门亲,但半年后很快和离。 和离的事,她也打听清楚了,是那小陈氏和自己的姐夫暗通款曲,给谢大人戴了绿帽子。 得此真相的裴欣,愈发同情谢晋安,同时也愈发爱慕。 这种爱慕之情随着时间,愈发浓烈。 她想过主动去找他,但谢晋安似乎很忙,不是在外地就是在办案,她根本遇不上他。 今儿,她陪闺中好友来练马,原本她是不愿过来的,虽说已经三月初,但外面依旧有点冷。 她天生畏寒,不愿出门。 但经不起好友的厮磨,最终答应下来。 谁知,一进马场,就让她看到了谢晋安。 他一身黑色锦袍,骑在一头高头骏马上,俊美得犹如九天之上的神祗,让人移不开目光。 只是,当她看到他身边紧跟着的姑娘时,原本愉悦的心情瞬间凝结住了。 她问一旁的好友李青湘:“那个女人是谁?” 对方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便看到了一个骑着白马身穿青绿色马装的年轻姑娘。 她仔细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有些拿不准:“看着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一旁有个姑娘道:“这不是柳医正吗?” “柳医正?” “嗯,太医署新上任医正,医术十分了得,我祖母前段时间中风不醒,就是她救的。” 裴欣忍不住皱眉:“她和谢大人什么关系?” “听说,谢大人最近在追求柳医正。” 第426章 踩死她 柳满月跟着谢晋安跑了几圈后,胆子愈发大了起来。 她扭头对跟在后面的谢晋安道;“大人,我自己来,你休息去吧。” 谢晋安停了下来,对她道:“那我去准备茶点,你再跑两圈就过来休息。” “好!” 她轻夹马腹,白色的骏马立马奔了出去。 今儿风轻暖阳,骑马奔出去的那一刻,柳满月突然有种‘久在樊笼,复得自然’的美妙感觉。 只是,这种美妙的感觉并未持续多久,就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女子给搅乱了。 对方骑着一匹枣红色骏马,一脸高傲地拦在她前面。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群小姐妹。 柳满月勒住缰绳,看着对方,没有说话。 裴欣看着她,趾高气昂的开了口:“看你年纪也不大,怎地如此不要脸?” 一上来就骂人? 京中贵女的素质如此低下吗? 柳满月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她对上裴欣的视线,平静地开了口:“你是谁家的?” 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子逼问她是谁家的? 裴欣一怔,接着冷哼一声,没说话。 倒是跟在她身后的一个姑娘开了口:“伯爵侯府家的嫡女裴小姐,你不认识?” 柳满月漫不经心地扫她一眼:“我为何要认识她?” “你......” 裴欣抬手指着她,怒气冲冲,“一个小小的太医署医正,就敢不把我伯爵侯府放在眼里,我看你是胆大包天!” 柳满月突然笑了。 “咱们素不相识,你却一上来就骂我不要脸,敢问这就是伯爵侯府嫡女做派?” “你......” “不错,我不过就是个小小医正,但我也是朝廷命官,你辱骂朝廷命官,可知是何下场?” 一句话,唬住了裴欣以及她身后的一群小姐妹。 见对方不说话,柳满月也懒得和他们费口舌之争,紧了紧缰绳,掉头就要走。 谁知,刚走两步,不知是谁一鞭子抽在她的坐骑上,白马吃痛,发疯地奔跑起来。 根本毫无准备的柳满月,身体一个急速后仰之后,又整个人向前趴在了马背上。 马场的马,没有忠心可言。 它吃痛,只顾着奔跑,哪还管背上之人的死活。 柳满月就这么被它颠了下来...... 头朝下,整个身体翻了下去。 耳边是纷乱的马蹄声,以及那群人的嘲笑声。 “就这本事还敢威胁我?” “就是,一个小医正而已,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 “哈哈哈你看她那样子,好丢人哦。” “走,咱们追上去,围住她......” 其中有一个弱弱的声音说:“咱们不能过去,会踩死她的......” “踩死又如何?一个小小的太医,死了就死了。何惧?” 马蹄声纷乱而至,柳满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此时,一抹黑影急速地从远处飞掠而至,转眼就到了跟前,在柳满月即将被踩踏的那一刻,对方一把捞起她,几个纵身,落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 谢晋安看着怀里一脸苍白的姑娘,后怕地将她紧紧抱进怀里,声音低沉至极:“别怕!” 过了好一会儿,柳满月才缓缓地睁开双眼。 她看着抱着她的谢晋安,嘴唇动了动,但最终什么没说,突然将脸整个埋进他胸膛间,浑身颤抖不止。 劫后余生的感觉,整个人都是空白的。 仿佛过了许久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意识,将脸慢慢地从他怀里抬起来,对上谢晋安焦灼的眼神,她眼眶泛了红。 她喘着粗气,后怕极了。 伸手,紧紧地拽着谢晋安的衣襟,声音也跟着发抖:“她们......她们.......” 谢晋安紧紧地抱着她,那张俊朗的脸上,表情绷得极紧。 或许是害怕吓到她,他刻意放柔了声音:“我都知道。” 接着,他将她抱起来,大步朝棚子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低声安慰她:“不怕,没事了,你先去棚子里休息一下,剩下的我来处理。” 柳满月没再说话,她将脸紧紧地埋在谢晋安的胸膛前。 心跳依旧剧烈,浑身颤抖不止。 裴欣这些京中贵女,刷新了她对这些豪门权贵的认知。 她原以为京中所有权贵都像顾家这般和善友好...... 谢晋安抱着她大步进了棚子,他将她轻轻地放在椅子上,随后蹲在她跟前,大手裹着她冰凉的小手,见她低垂着眉眼,一语不发,便开了口:“满月,你看着我。” 柳满月轻轻抬眸,对上他的视线,粉唇紧抿,安静地看着他。 谢晋安放缓了嗓音,低声道:“我去处理一下,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走,等我回来。” 他的嗓音,透着沉稳和安定,让原本心慌不已的柳满月,渐渐地镇定下来。 她轻声道:“我已经没事了。” 谢晋安看着她,视线落在她苍白的脸色和同样苍白的唇上,心头一窒,他突然直起身子,对着她毫无血色的双唇亲了过去。 柳满月一怔,接着就脸红起来。 好在谢晋安随后就将她放开。 他看着她终于有了颜色的脸颊和唇色,微微勾动唇角,低声的嗓音透着安定和蛊惑:“别怕,嗯?” 柳满月轻轻点了点头:“嗯。” “我去了。” “好!” 谢晋安转身大步走出了棚子,从转身的那一刻,他浑身的气息骤然变得冷戾。 他从不是什么大善之人。 一个踩着尸体从深渊里爬上来的人,有多少良善可言? 他仅有的那一点,全部给了他的姑娘。 他费心竭力地呵护着的姑娘,却被那群所谓的贵女辱骂践踏。 她们......找死! 而此刻,马场上以裴欣为首的那群贵女,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依旧骑着马你追我赶,玩得肆意又张扬。 当马场侍卫将她们团团围住的那一刻,坐在马上的裴欣双目圆瞪,看着围住她的那些人,趾高气昂地大叫:“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可知我是何人?” 话音落,一道冰冷至极的嗓音缓缓传过来:“伯爵侯府嫡女裴欣及各府小姐涉嫌对朝廷命官柳医正谋杀,本官现要带你们回大理寺审问,你们可有异议?” 裴欣看着朝她缓缓走来的男人。 他身穿一身黑色锦袍,手里握着长剑,一身衿贵,一身凌厉,特别是那双深邃的黑眸,在看向她的那一刻...... 裴欣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后颈一阵发凉! 第427章 出事了找爹 开始,柳满月一个人坐在棚子里,她安静地等着谢晋安回来。 半盏茶左右,夏雉来了。 他对她道:“大人让属下先送姑娘回府。” 柳满月问他:“他呢?” “大人本来打算让属下领着人回大理寺,但又担心半路会遭人拦截。”夏雉接着道:“你知道的,那些贵女,家世都不简单。” 柳满月点点头:“好。” 她起身,随着夏雉出了棚子,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疾驰,进城之后,柳满月突然掀开帘子对赶车的夏雉道:“夏雉,送我去如意楼吧。” “好。”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如意楼门口。 此时,正值午饭时分,店里客人很多,柳满月进去的时候,姜如意正从二楼下来,见到她,愣了一下,随即问:“不是约会去了?怎么回来了?” 柳满月一句话没说,走到她跟前,一把抱住了她。 姜如意一愣,接着就瞪起眼:“是不是谢晋安欺负你了?” 说着,她一把将紧紧抱着她的柳满月拉开,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确定毫发无伤,这才松了口气。 但对上她泛红的眼眶和苍白的小脸,立马又急了:“到底怎么回事?” 柳满月抽了抽鼻子,可怜兮兮地开了口:“我差点死翘翘了。” 姜如意一听,一把将她拉进柜台,急声问:“到底怎么回事?谢晋安呢?他人呢?去哪儿了?” “他回大理寺了。” 柳满月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的始末简单地说了一下,听得姜如意脸色铁青,气得咬牙。 “这群好玩意!” 她一把摘下身上的围裙,叫来齐肖吩咐一番,一把牵住柳满月就出了门。 夏雉还在门口,见两人出来,立马上前,恭敬出声:“姑娘要去哪儿?” 姜如意看着他,冷声道:“送我们去大理寺。” 夏雉忙劝道:“我家大人说了,他会处理好,让姑娘稍安勿躁。” 姜如意皱了眉头,压下心里的狂躁,耐心问:“你可知道对方都是些什么背景?” “有伯爵侯府上的小姐,也有御史家的,还有几个礼部吏部官员家的小姐,一共八个人。” 姜如意问他:“若他们各府出面要人,你家大人可阻拦得了?” 夏雉平静出声:“大人不会让柳姑娘白白受辱!” 姜如意想了想,对他道:“送我们回相府!” “是!” ...... 说来也巧,顾厚山今日只是去宫里转了一圈,就回了府。 姜如意带着柳满月踏进梨花苑的时候,他正喝着闵烟烟亲手泡的大红袍。 大红袍味甘,极合他口味。 刚喝了一盏,正要续第二盏,就听见站在门口的丫鬟禀报:“小姐和柳姑娘来了。” 正在绣帕子的闵烟烟一听,立马抬头,看向门口。 果真见到姜如意牵着柳满月的手,气势汹汹走了进来。 她忙问:“怎么了这是?谁欺负你们了?” 接着又看向柳满月:“满月,你不是和晋安出去骑马了吗?怎么......受欺负了?” 她忙放下手里的针线,从软榻上站了起来。 走到柳满月跟前,见她神情蔫蔫,脸色有些发白,便担心地蹙起了秀眉:“乖,怎么了?” 一声‘乖’让柳满月眼眶一红。 她伸手抱住闵烟烟,哽咽着出声:“夫人,我差点回不来了。” “谁欺负你了?晋安呢?他去哪儿了?” 一旁姜如意道:“七八个人欺负满月一个,若不是谢晋安及时出手,这会儿她早就成了马下亡魂。” 接着,姜如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仔细地说了一遍。 听得好脾气的闵烟烟,也忍不住沉了脸。 这让她想起,她初来京城那几年,她受到的排挤和冷嘲热讽。 二十多年过去了,当初明里暗里算计过她的那些人,已经为人父母,然后她们的子女,也变成了她们的模样,继续在京中横行霸道。 “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闵烟烟看向一直没出声的顾厚山,“相爷觉得呢?” 顾厚山放下手里一直端着的茶盏,原本因为休沐愉悦的心情,糟糕了几分。 他抬眸看向柳满月,沉声问:“可有受伤?” 柳满月摇头:“没。” 姜如意却道:“那是谢晋安反应得快,若是再慢上半分,她就成肉酱了。” 顾厚山转眸看向她,问她:“你打算如何?” “爹,人家都欺负到你头上了,你就这么算了?” “说说你的想法。” “谢晋安虽说已经把人送进大理寺,但我担心,若是对方府上要人,他一个三品官,如何拦得住?” 顾厚山点点头,随后朝外叫了一声:“来人。” 天元抬脚走了进来:“主子。” 顾厚山问他:“刚小姐说的话,都听见了?” “是!” 天元抱拳:“属下明白!” “嗯,去吧。” 待天元离去后,姜如意一屁股坐在顾厚山身边,伸手抱住他的胳膊,一脸莫名:“爹,你俩打什么哑谜呢?我怎么什么都不明白?” 顾厚山看她一眼,接着看向闵烟烟,开口道:“抽个时间,办个认亲仪式,把她收了,省事。” 闵烟烟点头,接着问柳满月:“年前和你说的事,你考虑得如何了?” 柳满月知道她说的是认干女儿的事。 她早就想好了。 顾厚山和闵烟烟待她如亲生,在她心里,她也早已将他们当做父母对待。 于是,没有犹豫,点了头:“我愿意。” 闵烟烟一听,开心极了。 “那就选个好日子,在府上办个宴会,到时候得多请一些人,免得还有人想着欺负你。” 柳满月心头一暖,将头轻轻地靠在她怀里,没有再出声。 顾厚山看她一眼,难得没有一脸嫌弃。 浑厚的嗓音透着心安:“让她们偿命的可能性不大,但以谢晋安的手段,虽死不了但也能脱层皮。” 顿了顿,又道:“可能很快各府上就会有人来跟你赔礼道歉,你别轻易就点了头,晾晾他们,我会趁此机会,整肃一下京城各大权贵!” 也该来一次大洗牌了! 柳满月点头:“好!” “行了,该吃吃该喝喝,大难不死,日后就在京城给我横着走,怕什么?多跟你姐学学,你瞅她,出了事第一时间就知道回来找爹,你一天到晚光知道扎针,关键时刻那针也不管用。” 第428章 左臂右膀 天色即将暗下来的时候,谢晋安来了。 他先去了顾厚山的书房,在里面待了将近一个时辰,这才出来。 梨花苑那边的饭菜早就备好了,柳满月坐在姜如意身边,看着抬脚走进来的男人,不自觉紧了紧抱着姜如意胳膊的手。 他不知何时换下了早上的那身黑色锦袍,换上了他的官袍,官袍冷肃,又加上大概是刚从大理寺过来,浑身还散发着浓郁的萧杀之气。 但在他抬脚进门的那一刹那,浑身的戾气消散,他拱手对闵烟烟行礼:“晋安来迟,忘夫人莫怪!” 闵烟烟笑着让他起来,柔声问:“可处理妥当了?” “一切妥当,夫人不用担心。” “那就好。” 闵烟烟站了起来,“饭菜都备好了,咱们移步正厅。” “是!” 谢晋安微微后退一步,待闵烟烟走过之后,他抬眸看向朝门口走过来的柳满月。 她已经换下了骑马装,换上了她最爱的水绿色长裙,上身纯白色小衫,衬托得她容颜极好。 见她的脸色恢复如常娇艳,谢晋安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大概是感觉到他在看她,柳满月抬头朝他看了过来,她眸色清透纯净,他眸色深邃而专注。 他直直地看着她,薄唇间勾着若有若无的笑。 她娇羞地对上他的黑眸,想看又不敢看,想移开又不舍...... 姜如意忍无可忍地开了口:“行了啊,再看就成对眼了。” 柳满月耳根一红,立马收回视线,抱着她的胳膊轻笑不止。 见她笑了,谢晋安这才缓缓收回视线,看向姜如意的同时微微拱手,低沉的嗓音含笑:“多谢三姐成全!” 他突然行此大礼,吓得姜如意差点没跳起来。 “你.....你别给我来这一套,谁成全你了?我可什么都没说!” “是,晋安明白!” “不是,你明白什么?连我自己都没明白,你怎么就明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带着柳满月往门口去。 但走到一半,又将柳满月挽着她胳膊的手扯了下去,随后头也不回地哼了哼:“别以为叫声姐,我就不能把你怎么的,你今日吓着她了,你给哄哄。” 话音落,抬脚就出了房门,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紧跟着,丫鬟们也相继都溜之大吉。 一瞬间,屋内只剩下唇角含笑的谢晋安和一脸懵逼的柳满月。 “你......” 柳满月看着笑得一脸愉悦的谢晋安,脑子一时之间没转过来,“如意她......” 谢晋安抬脚走到她面前,什么都没说,直接伸手,一把将她揽进怀里。 柳满月浑身一怔。 她刚想挣扎,头顶传来谢晋安低沉的嗓音:“别动,让我抱抱。” “可.....会有人进来。” “不会!” 谢晋安将脸埋进她的脖颈间,深吸一口气,她身上熟悉的药香,这才将他体内一直压抑着的暴虐的冲动彻底压了下去。 他很快就松开了她。 垂眸,对上她含羞的眸子,谢晋安不自觉放轻了嗓音:“还怕吗?” 柳满月摇头:“不怕!” 谢晋安轻轻一笑:“柳满月,原以为你胆子挺大,谁知竟如此胆怯!” “谁胆怯了?我只是刚学会骑马......” “那下次再带你去!” 柳满月一听,立马摇头:“不要!我不要再骑了。” “真不骑了?” 谢晋安轻轻出声,笑着说:“我前些日子给你订了一匹白珍珠,是一匹小母马,据说非常温顺听话。” “在哪儿呢?” “来的路上。” 柳满月一听,立马翘起唇角,开心起来:“大人的心意,满月怎能拒绝呢?那我就勉为其难收下好了。” 谢晋安看着她哼笑一声,转身就走。 柳满月连忙追上去,围在他身边,小嘴叭叭个不停:“大人是反悔了么?” “大人也太小气了,都订下了,怎能退货?” “反正你又不敢骑。” “我突然又敢骑了。” “是吗?” “真的真的,骑马有什么好怕的,我现在可喜欢骑马了。” 柳满月颠颠地跟在他身后,一遍遍地问:“白珍珠长得漂亮吗?她几岁了?比起你的长啸,谁更漂亮?” “......你好啰嗦!” “大人现在就嫌我啰嗦了是吗?那......” 话还没说完,小手就被抓住了。 男人一把将其扯到身边,微微偏头,看着她,笑得一脸放肆:“你再多啰嗦一句,本大人就亲你!” “......” 吓得柳满月一把捂住嘴巴,往后退了好几步。 ...... 马场事情之后,整个京城的豪门权贵突然来了一次大洗牌。 繁盛了好几代人的伯爵侯府突然被削了爵位,虽依旧是侯府,但有名无实,只剩一个空壳。 王御史突然牵扯进一桩旧案,随即罢官下狱,一家人都降为平民。 其他那些,多数被降了职....... 一时之间,整个京城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同一时间,大理寺卿谢晋安拔尖而起,成为左相身前红人。 他和徐正庭将军一起,成了左相顾厚山最强有力的左臂右膀。 原本与左相对立的国公府,因结亲的原因,两家统一战线,成了大弶朝无法撼动的基石。 承乐皇在宫里每日如履薄冰,战战兢兢,连连噩梦不断,整个人都疯癫了几分。 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 他见左相顾厚山依旧每日按时到宫处理政务,按时给他银子花...... 一颗惶惶不可终日的心,总算是平稳了下来。 他求的是吃喝享乐,别的,他可以什么都不要。 大概是左相大人知道他的德性,所以他才能安稳活到现在。 这期间,相府举办了一场认亲仪式,在京中各大权贵的见证下,顾厚山和闵烟烟收了柳满月为干女儿。 一时之间,柳满月在京中名声大噪。 不少豪门儿郎闻风而动,可是,终究是迟了一步。 京中谁人不知,娇俏的柳医正早就进了大理寺卿谢大人撒下的天罗地网,人家都已经收网了,他们才想起捕猎,迟了不止一步! 这一消息传到宫中,听说那一日,元温公主又砸了宫中不少名贵瓷器。 左相顾厚山听说此事之后,便派了人过去,将她宫中所有名贵珍品尽收仓库,又命皇后给她选了门亲事。 据说是一落魄侯门家庶子。 接到消息的元温公主,跑去皇后宫里大闹一场之后,随后便安分了下来。 转眼,到了八月初八,顾家嫡女顾青纱出嫁的好日子...... 第429章 骗人的鬼 八月初八这一日,天还没亮,柳满月就醒了。 一睁眼,她就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听到动静的翠果进了屋,见她这么早就醒了,便道:“姑娘再睡会,夫人和老爷那院才掌灯。” 柳满月一扫往日刚醒来时萎靡的模样,整个人神采奕奕。 她掀开被子下了床,抬脚往净室去,声音愉悦开心极了:“我激动得睡不着。” 翠果笑她:“今日是小姐出嫁,又不是姑娘您。” “我要是出嫁,可能还没这么激动。” 柳满月一边说着一边对翠果道:“我今日要穿干娘给我新做的那条红裙子。” “昨日晚上就备好了。” “嗯。” 待她从净室出来,便有丫鬟替她梳发。 为了配她的红裙子,丫鬟给她梳了堕马髻,发髻上垂着镶红宝石流苏,整个人好看得让人惊艳。 翠果一边替她整理着衣襟一边道:“姑娘愈发好看了。” 柳满月自己照了照镜子,突然发现镜中的姑娘不知何时,悄然褪去了青涩,不管是身上还是神采之间,悄然多了几分属于女人的妩媚。 好像一瞬间,她就长大了。 不再是那个刚及笄、眼里除了医术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 她在京城有了家,有了宠爱她的家人,也有那个愿意用一生在呵护她的大人。 想着想着,柳满月忍不住弯起唇角,心里一阵甜蜜。 穿好衣服,她便带着翠果去了梨花苑。 今日相府,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的红色。 府里的丫鬟仆从都穿着红色的新衣,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开心。 她进屋的时候,顾青纱正在梳妆,见到她进来,倒挺意外:“咦,挺早呀,我还以为你起不来呢。” 柳满月搬了张杌子坐在她身边,看着放在一旁的凤冠,忍不住担忧道:“会不会很重?你的脖子能行吗?” 顾青纱忍不住乐了:“不行也得行,你随身带着银针,万一真半路上折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刚进屋的闵烟烟急声打断了:“呸呸呸,大喜的日子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接着看向柳满月,柔声问:“可有用过早饭?” 柳满月立马起身,上去扶住她,回道:“还没,想和你们一起吃。” 闵烟烟点头,随后吩咐芸香:“去端早饭来。” “是!” 待芸香出去后,闵烟烟嘱咐柳满月:“一会儿吃完早饭,你就留在这里陪着你姐姐,我和相爷要去前面招呼客人,你大哥大嫂忙不过来。” 柳满月听话地点头:“好。” 吃过早饭,闵烟烟就去了前院。 她刚到前院,谢晋安就来了。 今日的他,难得没穿一身黑色,而是换了一身暗红色锦袍,整个人看起来,少了几分深沉,多了几分随和。 他进了正堂,先见了顾厚山和闵烟烟。 顾厚山吩咐道:“刑部、吏部以及你大理寺的官员,你招揽着点,老大和老二那边也有不少朋友,我担心他们忙不过来。” 谢晋安点头:“好。” 闵烟烟柔声问:“可用过早饭?” “回夫人,在府上用过。” “满月在梨花苑陪着囡囡,趁着现在不忙,赶紧去看一眼。” 一句话,让谢晋安忍不住亮了双眸。 他正要道谢,一旁的顾厚山却开了口:“看什么看?天天看还看不够?” 闵烟烟抬手捶了他一下,嗔怪道:“孩子们愿意看就看,你管得宽。” 说着,又扭头对谢晋安道:“去吧,别待太久。” “是。” 谢晋安抬脚就走,瞬间就出了正堂。 顾厚山瞥了他一眼,冷哼了一声:“这个也不远了。” 闵烟烟一听这话,忍不住轻笑一声。 她伸手过去,主动握住顾厚山的大手,轻轻地捏了捏,柔声问他:“怎么?心里难受了?” 顾厚山将脸扭到一旁,也不看她:“谁难受了?不过就是从这里嫁去隔壁......” “可我难受。” 闵烟烟轻叹了口气,“总觉得她留在咱们身边的时间太少太少。” 一句话,瞬间让顾厚山强忍的情绪裂开一个口子。 他垂着眼睑,黑睫遮住了眸底的情绪,只是原本被闵烟烟握着的大手,反握住她的,二人紧紧地握在一起。 仿佛在隐忍着什么。 直到管家进来说有宾客到了,两人这才敛起情绪,重新露出笑来。 ...... 梨花苑的屋子里,柳满月正趴在桌子上吃果子,她吃一口果子喝一口茶,馋得一旁的顾青纱小声央求她:“给我吃一点。” 柳满月摇头:“干娘说了,你今天不能随便吃东西。” “我饿。” “忍着!” “柳满月,我是你姐,你得听我的。” 柳满月冲她挑挑眉梢:“今天我听干娘的,谁来也没用。” “好,你等着,等你出嫁的时候,我连口水都给你喝。” 柳满月正得意洋洋之际,翠果进来道:“姑娘,谢大人来了。” 一听到谢晋安来了,柳满月眼睛一亮,起身就要出去。 但被顾青纱给拦住了。 “你给我出去试试!” 柳满月眼珠一转,伸手抓了一个果子递了过去。 顾青纱一把接过,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道:“再来口茶。” 柳满月又喂了她一口茶。 解了饥荒的顾青纱,这才挥挥手,让她出去了。 柳满月一走出梨花苑,便见到了站在廊子里的谢晋安。 今日他一身暗红色锦袍,显得整个人极其俊朗不凡。 双手提着裙摆,她朝他小跑过去,嘴里喊着:“大人。” 原本背对着她而站的谢晋安,一听到她的声音,立马转身来。 视线落在她身上,好看的薄唇不自觉含了笑。 他朝她张开双手,柳满月一个飞扑,直接扑到他身上。 谢晋安一把抱住她,原地转了两圈,这才停下来。 柳满月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赖在他身上不下来,清透地双眸看着他,甜甜地夸赞:“大人今日特别俊俏!” 她的夸赞,让谢晋安脸上的笑愈发大了。 他低头下来,唇贴在她额头上,轻轻地亲了一下。 随后微微启唇,低沉的嗓音撩人心弦:“柳姑娘今日更是娇艳如花!” 紧接着,又贴在她耳边加了一句:“让谢某喜欢得紧!” 柳满月小脸一红,她一头扎进他怀里,羞得难以自制。 如意说得没错,谢晋安的嘴,骗人的鬼! 哼哼,她才不信他! 第430章 中了招 顾厚山女儿出嫁,徐国公儿子娶亲,这等大事,皇室怎敢没表示? 但承乐皇不敢自己露面,恰好元温过来求他,说是想去凑凑热闹。 于是,承乐皇便让她带着贺礼去了徐家,临走前一再嘱咐:“送了贺礼吃了宴席就回宫,莫要逗留。” 若是以前的元温,打死承乐皇也是不放心让她去的。 毕竟她那性子,太过嚣张跋扈,若是在婚礼上闹出什么动静来,承乐皇想,他可能真的会因此上断头台。 但自从订下婚事,又被左相禁足好几个月。 元温从一开始大闹不休,到现在安分懂事,进退有度。 所以,当她来求他的时候,承乐皇只是犹豫了一下,便让她去了。 可没成想,这一次,竟送了元温的命。 当元温公主的马车停在国公府门口的时候,仆人禀告,徐国公眉头皱了一下,他对秦明月道:“这个惹事精怎么来了?” 秦明月摇头:“今日庭哥儿大喜之日,总不能把人拒之门外。” 徐景平听了,便吩咐一旁的管家:“去,把她送去女客那边,派人盯着她,别让她闹事。” 管家正要点头,一旁秦明月开了口:“我去吧,好歹是皇室来的人,多少要给点面子。” 说完,领着丫鬟就去了府门口。 今日的元温倒也知趣,老早就下了马车,见到秦明月,她抬脚迎了上来,笑得一脸知书达理:“国公夫人安。” 秦明月笑着道:“公主快请起。” 二人客气的寒暄一番之后,秦明月便领着她去了女客那边。 众女客看到元温公主来了,都挺意外,听说公主出嫁的日期近了,按理说这个时候不宜出门,可她不仅来了,还赶在这个时候凑热闹。 但一想到她之前的那种性格,倒也能理解。 毕竟她也不是个循规蹈矩之人。 秦明月将元温领到位子前坐下后,吩咐人上了茶水,便离开了大厅,去别的地方招呼客人。 待秦明月走了之后,元温便找了贴身宫女过来,附耳吩咐了一番,对方便悄无声息离开了正厅。 ..... 谢晋啊忙完了左相府的一波,接着又来了国公府。 国公府的喜宴在晚上,中午他替顾厚山挡了不少酒,喝得已经微醺,但脚步依旧沉稳,身姿依旧板板正正,脸色如常,没人看得出他喝了酒。 只有夏雉,担心地跟在他身侧,轻声问:“主子,不如属下去找满月姑娘要点解酒丸?” 谢晋安摇头,低声回道:“她也累了,别去打扰她。” “是。” 日暮灯上,国公府开了喜宴。 整个国公府热闹喧天,喜气洋洋,推杯换盏之间,谢晋安突然觉得不太对劲。 有股子热气往一处涌。 那不是醉酒,似乎遭了谁的手。 他立马稳住心神,偷偷给自己把了脉。 脉象的确有异,但似乎并不碍事。 于是,他抽空躲到一暗处,想运气逼出体内的毒素。 但很不巧,他一运功,那玩意愈发猖狂。 谢晋安浑身湿透。 他强忍着浑身的不适,转身想要离开国公府,但谁知,那东西劲儿太大,让他突然之间就寸步难行。 他靠在一假山处,正要稳稳心神,突然,有脚步声靠近。 他抬眸,看着一步步朝他靠近的女子,剑眉瞬间拧成一团,染了颜色的脸颊,此刻又阴又沉。 他站直身体,克制着体内翻涌的暗流。 薄唇微启,嗓音沉如水:“元温公主不在宴席上,跟着下官作甚?” 因为此处较暗。 元温看不清谢晋安此刻的神情,听他的嗓音,似乎无事。 于是,心头大惊。 想逃,却在转身的那一刻,又停了下来。 她转身回头,朝谢晋安靠近。 只是,还没到跟前,一把软剑就抵在了她的脖颈前,对方毫不留情,直接划破了她颈部的皮肤。 只感觉一阵剧痛袭来,元温忍不住大叫一声:“谢晋安,你大胆。” 谢晋安冷冷地盯着她,咬牙,说了一个字:“滚!” 元温一听他声音不对劲。 知道肯定是喝了她的那杯酒,于是,便大胆起来。 “谢大人,你是不是不舒服?要不要我扶你过去休息?” 谢晋安又将手里的剑往前伸了一分,浑身暴戾之气暴涨。 “我会杀了你!” “你敢......” 话音未落,元温便感觉脖颈处突然有东西流出来。 她伸手一摸,低头一看,满手的鲜血...... 她脸色一白。 元温清楚地知道,谢晋安真的会杀了她。 她想离开,但一想到若错过这么好的机会,她再难翻身,于是,一抬手,脱掉身上的小衫露出她白皙的皮肤。 她看着他,轻挑眉梢,一脸妩媚:“我心仪大人许久,元温不在意名分,若能在嫁人之前与大人春风一度,也算......” “滚!” 谢晋安握着软剑的手在抖。 体内陌生的清流涌动,他已经快要控制不住...... 见他手抖起来,元温抬手,本想推开软剑,但刚挨上去,就被谢晋安一脚踹开。 恰好一旁有方荷花池,元温落水,藏在不远处的宫女立马跑了过来。 一时之间,乱作一团。 谢晋安拿起软剑,毫不犹豫地划在自己的左臂上,疼痛袭来瞬间让他清醒不少。 他纵身一跃,跃上屋顶,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间。 ...... 夏雉来找柳满月时,柳满月已经洗漱完毕,正要上床睡觉。 今日忙了一整天,一家人都累得不轻,吃过晚饭,在梨花苑坐了一会儿,就各自回了自己的院子。 刚上床,翠果就急匆匆走进来。 见她神色有异,柳满月便问:“出了什么事?” “姑娘,谢大人那边出事了,夏雉来了,接你过去。” 柳满月一听,吓了一跳。 “他出何事了?” “夏雉没说,只说让你快点。” 柳满月没再问,快速地穿好衣服,连头发都没来得及梳理,就背着药箱出了院子。 府门口,夏雉正焦急地原地转圈,见她出来,立马迎上来:“姑娘,快走。” 柳满月想问什么,却已经被推上了马车。 马车疾奔而行,很快就到了谢府门口。 夏雉在前面跑,柳满月在后面跑,心头惶惶不安。 她以为谢晋安受了重伤。 但当她推开房门,进入的那一刻,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第431章 你疯了 屋内弥漫着血腥之气,却隐约让她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 柳满月站在门口,轻轻地叫了一声:“大人。” 内室传来一道暗哑至极的嗓音:“别进来!” 一听他声音不对劲,柳满月心头一急,背着药箱抬脚就往内室去,只是,刚走到屏风处,就被谢晋安厉声喝止了:“我让你别过来!” 他呼吸不稳,听着十分吃力。 柳满月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她透过屏风,隐隐约约看到谢晋安似乎正泡在浴桶里...... 于是,忍不住问:“大人,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没受伤。” 谢晋安说话很吃力,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出,“遭了元温公主的道。” 遭了元温公主的道? 什么道? 柳满月突然瞪圆了眼睛。 “她......她给你下了......” “可有解药?” “有。” 柳满月赶紧拿下背着的药箱,蹲在地上,开始翻找她的瓶瓶罐罐。 这种解药,极少。 她之前无事,配了一瓶。 但越是心急,越是找不到。 就在这时,一道极低极压抑的声音传来...... 柳满月浑身一震,紧接着,从耳根处到脸颊,犹如火燎一般,滚烫炙热。 她咬着唇角,急声道:“你先别急......” 她不开口还好,一开口,谢晋安的呼吸又重了几分。 他将自己整个人没入冷水之中,觉得还不行,便叫来夏雉:“加冰水。” 夏雉一脸担忧:“大人,你伤势未愈......” “加!” 夏雉转身出了内室,正要去拎冰水,柳满月一把拦住了他,什么也没说,抬脚入了内室。 一进去,便看到泡在浴桶里的谢晋安。 他早已不复往日里冷静自持。 那张俊朗出众的脸上,此刻已经布满了最真切的渴望,额头上,因为隐忍克制,布满了汗水。 他眼眸半眯,脸颊潮红,浑身肌肉紧绷如弦...... 听到动静,他轻轻睁开黑眸,朝她看过来。 对上他眸色的那一刻,柳满月脚步一顿,突然有股子想要转身逃离的冲动。 他眼神太吓人,就像是...... 就像是濒临死亡的吸血鬼闻到了新鲜的血液。 但下一瞬,他就闭上了双眼。 薄唇动了动,发出艰难的声音:“你......出去!” “我找到药了。” 柳满月深吸一口气,抬脚走了过去,还没靠近,就被谢晋安冷声制止。 “别过来。” “可药......” “给我!” 他伸出长臂,因为极度隐忍,结实的臂膀,肌肉线条紧绷得让人心悸。 柳满月没敢多看,她连忙将手里的药丸放在他张开的手心。 可当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掌心,滚烫的温度吓了她一大跳:“大人,你......” 话刚出口,柳满月瞬间跌入浴桶中, 只听见‘砰’地一声,水花四起。 不等她反应过来,就被擒住了。 八月的晚上已经有了凉意。 可此刻,在掉入这冰冷的水中,入水的那一刹那,柳满月浑身一个激灵,冻得她浑身都麻了。 当谢晋安靠近的那一刻,她又像一个在极寒之夜行走的路人,突然碰到了火堆..... 烤得她瞬间热了起来。 但很快,她就像是碰到了烙铁,烫得她忍不住想要逃离。 可谢晋安却不容她逃离半分。 此刻的谢大人仿佛失了控。 柳满月来不及拒绝,就被他卷入其中。 直到他突然尝到了一股血腥味,他对血腥极其敏感,意识到柳满月受了伤,他艰难地将她推开。 他猛地闭上黑眸,不敢去看她,嗓音哑得厉害:“扎我!” 被亲得七荤八素的柳满月,一脸茫然地看着他,声音又娇又软:“你说什么?” “扎我!” 谢晋安咬牙,浑身滚烫如火,“让我晕过去。” “可......” “我不想伤害你!” 他的大手紧紧抓在桶沿上,脸颊潮红,浑身汗水如瀑,“让我晕过去,我会好受一些。” 柳满月看着他。 见他如此难受,柳满月犹豫了一下,突然像是下定决心,她伸手挨了过去。 只是,还没碰上,就被谢晋安一把甩开。 他倏然睁开黑眸,如野兽般盯着她,低吼一声:“你疯了!” “我没疯!” 柳满月看着他,轻声道:“总要嫁你的,迟早......” “我不想!” 谢晋安看着她,极力控制着想要扑上去的冲动,声线都紧绷起来,像是动了怒:“三书六礼三媒六聘都无,你怎敢?” “我说过要护你一生!又怎会欺辱你?” “你若不动手,我自己来!” 他说着,就抬起手刀,作势要往自己脖子上砍。 吓得柳满月直接掏出银针,扎在他的昏穴上。 谢晋安身体一软,倒在了她怀里....... 柳满月看着怀里浑身滚烫的男人,好在他下面还穿着裤子,她不敢多看,朝外面叫了一声:“夏雉。” 夏雉连忙走进来,柳满月赶紧将怀里的谢晋安放到他的怀里,随后从浴桶里爬了出来。 夏雉见她浑身湿透,便道:“姑娘,主子给您做了一套衣裙,一直没来得及给你,就在柜子里,你自己拿。” “好。” 待她换好衣裙,再过来时,谢晋安已经换了一身里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他脸色依旧潮红,呼吸急促。 柳满月连忙打开针灸包,开始给他施针。 半个时辰后,谢晋安的呼吸逐渐平稳,只是他的身体,还一直滚烫...... 柳满月不敢乱看,小脸一直红扑扑的,脑子里乱极了。 她起身走到门口,问夏雉:“到底怎么回事?” 一向嬉皮笑脸的夏雉,此刻却是一脸阴沉:“是元温公主,她给主子下了药。” 元温? 柳满月不禁想起之前她对谢晋安的纠缠。 原以为被指了婚,也该安分守己,谁知,竟还贼心不死。 夏雉离开后,她坐在床边,一边用手帕擦拭着谢晋安额头上的汗水一边看着他,渐渐地入了神。 他宁愿昏过去,也不愿伤害她。 外人都说,大理寺卿谢晋安手段残暴,杀人如麻,他根本不是一个好人。 可在柳满月眼里,她的大人,是最好的! 他爱她,尊她,尽所有护她周全。 这样的大人,她如何能不心动? 第432章 昨晚为何不归 谢晋安醒来时,天色未明,但外面已经传来几声鸡叫。 天快亮了。 他微微侧头,看着趴在床沿上睡得正香的姑娘,幽深的视线落在她绯红的脸颊上,忍不住抬手过去,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滑过她细腻的肌肤,挑开散落在额上的几根发丝,轻轻地帮她弄在耳后,随后收回手来,安静地盯着她看了许久,这才翻身下了床。 他将她抱起,轻轻地放在床上,随后帮她脱掉鞋子,盖上被子。 做完这些,他抬脚出了房间。 一直守在门外的夏雉见他终于醒了,立马松了口气:“主子,可有不适?” “无!” 谢晋安一脸阴沉,他薄唇紧抿,浑身散发着暴戾之气:“元温如此想要男人,不如多给她几个!” “主子的意思.......” “找个机会,将她弄去莺花巷。” 莺花巷,京城最廉价的青楼,去那里面的都是些三教九流之人,据说有很多身染脏病。 夏雉点头:“是。” 他转身想要离开,谢晋安又叫住了他:“相府那边可有人来?” “来过,满月姑娘让回去了。” “让厨房准备早饭。” 谢晋安想了想,随后道:“就做牛肉面,让李叔多卤些牛肉。” “李叔做的牛肉面极好吃的,姑娘一定喜欢。” 夏雉离开后,谢晋安又去了一趟书房。 等他忙完回到房间,柳满月已经醒了。 她一脸茫然地坐在床上,脑子处在当机的状态,直到看到谢晋安走进来,她这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于是,忙问:“大人感觉如何了?” 谢晋安抬脚走到床边坐下来,抬手过去,将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简单地理了一下,随后柔声回道:“没事了。” “真的没事了吗?” 她说着,就伸手扣住了他的脉搏,凝神诊断起来。 果然,脉象已经平和。 她开心地松开他的手腕,心有余悸:“昨晚吓坏我了,你浑身发烫,就像是着了火一般。” 谢晋安勾唇,视线落在她紧张的小脸上,低声道:“我很庆幸,没有伤害到你。” 他的话,让柳满月心头一软。 她伸手过去,一把揽住他的腰,整个人靠上去。 头轻轻地靠在他的肩膀上,柳满月小声开口:“大人。” “嗯。” “我饿了。” 谢晋安一愣,接着轻笑出声:“牛肉面如何?” 柳满月眼睛一亮,猛点头:“好,大人府上的牛肉面最好吃了。” 谢晋安一把将她抱起放在床边,蹲下身子,一边给她穿鞋子一边道:“你昨晚未回,可想好了说辞?” 柳满月一怔,接着一脸紧张:“那怎么办?干爹和干娘会捶死我的!” 谢晋安勾唇:“要不实话实说?” “不行不行,”柳满月急得又是摇头又是摆手,“这事.....如何能说出口?” “那就交给我,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好!” ...... 相府,梨花苑。 原本就因闺女出嫁心情不爽的左相大人顾厚山,一早起来,便听到天元禀报:“昨晚柳姑娘被接去谢府,整夜未归。” 顾厚山一听,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他开口,嗓音浑厚:“为何要接她去谢府?可是谢晋安出了什么事?” “好像是出了事,应该和元温公主有关?” “元温?” 顾厚山剑眉一皱,冷哼一声:“咱们这个公主还真是贼心不死。” 闵烟烟换好衣服,从内室出来,听到柳满月昨晚整夜未归,有些担心:“要不要派人去接?” 天元道:“属下昨晚派人去接,姑娘说谢大人情况危急,她不敢离开。” 闵烟烟一听,忙问:“晋安怎么了?出了何事?” 天元正要回话,就听见顾厚山道:“一会儿他们就来了,待我亲自问他。” 话音刚落,芸香就进来说:“满月姑娘和谢大人来了。” 顾厚山一听,从位置上站了起来,抬脚走了出去。 闵烟烟也跟着走到门口,便看到谢晋安正在给顾厚山行礼,接着,顾厚山便带着他走出了梨花苑,应该是去了书房。 闵烟烟看着柳满月,朝她招手:“过来。” 柳满月立马抬脚走过来,小脸忧心忡忡:“干爹会不会很生气?” “你也知道会生气!” 闵烟烟牵了她的小手,带着进了屋,“那昨晚为何还不回来?” “昨晚.....” 柳满月小脸一红,在闵烟烟身边坐了下来。 她抱着她的胳膊,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大人昨晚中了那个药,情况危急,我要帮他施针。” “哪个药?” 闵烟烟一愣,接着反应过来:“谁这么缺德?” “元温公主。” 闵烟烟没再说什么,而是轻轻拉开柳满月,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接着轻声问:“你没怎么样吧?” 中了那玩意,若无解药,也只能...... 柳满月红着小脸,急忙摇头:“没,大人让我扎晕了他,随后帮他施了针,这才没事。” “那就好那就好。” 闵烟烟看着她,语重深长:“你还小,虽说你和晋安两情相悦,但没过三书六礼,也无三媒六聘,切莫跨过最后那条线。” 顿了顿,她神情低落:“我们没有保护好你姐姐,心里已是遗憾和愧疚......” “干娘,虽说有遗憾,但如意她很幸运,遇到的是徐大人。” “是啊,虽有遗憾,但很幸运,不管是正庭还是晋安,他们都很优秀,是值得托付之人。” 闵烟烟说完,问她:“你和晋安的事,和你哥哥说了吗?” “嗯,哥哥说过几日便启程来京。” “那便好,到时候你和晋安的亲事订下来,我再去国安寺给你挑个吉日,把喜事给办了。” 柳满月一听,突然不舍起来。 “我还小呢。” 闵烟烟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柔声道:“我和相爷肯定是不舍你这么早就嫁出去,但晋安年纪不小了,咱总不能为了自己那点私念,耽误他吧?” 柳满月没说话。 “嫁吧嫁吧,迟早是要嫁出去的。” 闵烟烟声音轻柔,“好在都在跟前,不是坏事。” 话音刚落,顾厚山大步走进来,板着脸,不悦道:“嫁什么嫁?刚嫁了一个,又要嫁一个,咱家穷得吃不起饭还是怎么地?” 第433章 委屈你了 见他进来,柳满月立马松开原本抱着闵烟烟胳膊的手,赶紧站了起来。 顾厚山瞥她一眼,在闵烟烟对面坐下来。 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随后板着脸,不悦出声:“日后若是再敢彻夜不归,我定要重罚你!” 吓得柳满月连忙点头,她举手保证:“绝对没有下次!” 见她吓成这样,闵烟烟好笑出声:“行了,吓唬她作甚?” 接着,亲手端起茶壶,给顾厚山添上茶水,柔声问:“晋安呢?回去了?” “嗯。” “可有训斥他?” 顾厚山抬头,想瞪眼,但对上闵烟烟温柔的眼神,却瞪不起来。 于是,一个眼神瞪向正看着他的柳满月。 被瞪的柳满月:“......” 她可什么都没说。 她冤枉! 紧接着,就听见顾厚山说:“训斥几句怎么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大男人,竟着了一个女人的道,很值得骄傲不成?” “你怎么回事?” 被他呛了好几句的闵烟烟,也生起气来,“我不想和你说话!” 说完,起身,就进了内室。 见她生气了,顾厚山脸上神情一滞,接着站起来,跟着她往内室去。 经过柳满月跟前时,他抬手点了点她的脑门,暗暗咬牙:“都怪你!” 柳满月:“......” 她看着忙不迭跟进内室哄夫人的左相大人,忍不住偷乐起来。 看吧看吧,世间万物,一物降一物。 再霸气的干爹又如何? 还不是被干娘治得服服帖帖的。 柳满月拎起药箱,脚步轻快地出了梨花苑。 翠果等在门外,见她出来,一脸担忧地问:“姑娘,你一夜未归,可吓死奴婢了。” 柳满月心情极好地往青黛阁去:“翠果,我今日休沐。” “所以呢?” “我要去找如意。” 翠果一听,忙道:“姑娘,小姐昨日才嫁过去,今日正新婚燕尔,你去不合适吧?” “为何?我想她了。” “那也得忍忍,三日后,小姐回门,你再想不迟。” “三天呀,好长呀......” ...... 过了没两日,京城闹出一大笑话。 身份贵重的元温公主,竟出现在莺花巷,被那些不识公主身份的三教九流轮番伺候,没过一天,就去了半条命。 与她订下婚事的侯门庶子,一听说此事,连夜上奏,请退婚事。 顾厚山看了后,准了他的奏折。 承乐皇丢不起这个脸,派了人将元温送去皇陵,任由她自生自灭。 半个月后,皇陵那边传来消息,元温公主和一个马奴私奔,但私奔没多久,就被马奴卖到了外地一家青楼。 再后来,听说被人凌辱而死。 转眼进入九月,谢晋安亲自派人去了一趟华阳,将柳满月的亲哥哥柳东阳和妻儿都接来了京城。 顾厚山直接让人住进相府,两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地吃了顿饭,开始,柳东阳和妻子还很拘束,但在闵烟烟如沐春风般的招待下,他们也渐渐放松下来。 他们在京城待了半个月,和顾家人一起敲定了柳满月和谢晋安的亲事。 十二月十四订亲。 来年三月初八出嫁。 柳东阳在华阳还有一家书院,离不开他这个院长,待了没多久,他便想回华阳。 临行前的一晚,兄妹俩单独坐在一起,柳满月亲手给哥哥泡了壶茶。 柳东阳喝茶的时候,她轻轻扣住他的手腕,给他号了号脉。 松开手腕的同时,柳满月轻声道:“哥哥还是要多注意休息,书院的事,若是忙不过来,就交给副手,毕竟身体是最重要的。” 柳东阳看着她,一脸愧疚。 “小妹,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柳满月微微垂眸,轻声道:“哥哥说的什么话,一家人,哪有什么委屈?” “怎会没委屈?你十岁时,我娶了你嫂子,重心便偏向她,很少再关心你,之后孩子又出生,我更是力不从心.......” “哥,不说这些了。” 柳满月抬头,冲他轻轻一笑,“都过去了,而且......” 她顿了顿,笑得一脸释怀:“你已经做得非常好了,我没有委屈!真的!” 柳东阳看着她,突然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脑袋,就像小时候那样,轻轻地揉了揉,随后松开手,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递到柳满月跟前:“这是我这些年给你备的嫁妆,你先拿着。” 柳满月看着他递过来的银票,轻轻问了一句:“嫂子......” 柳东阳一把抓住她的手,将银票塞进她手里,有些生气:“你是我亲妹子,这是你该得的,不用管她。” 柳满月欲言又止,最终是没拒绝,收了起来。 见她收了起来,柳东阳终于露了笑脸。 他有些激动:“我真的没想到,你竟有这种机缘,能合了左相大人和夫人的眼缘。” 柳满月点头:“干爹干娘都是极和善之人。” “是是,没来之前,我很是忐忑不安,生怕做错一点惹到大人不高兴。”柳东阳笑着道,“谁料,传闻不可信!” 柳满月看着他,犹豫了一下,仔细叮嘱道:“哥哥日后在华阳更要谨言慎行,毕竟有大人这层关系在,千万不能做糊涂事。” “我岂能不知?哥哥心里有数!” “哥哥明白就好!” 次日,谢晋安和柳满月亲自送柳东阳一家人出城。 二人一直将他们送出城门二十里才停下来。 柳满月翻身下马,拎着一个小包袱走到嫂子田氏面前,笑着道:“这是我给侄子侄女置办的见面礼,这些日子一直忙着没来得及给,还望嫂子莫要嫌弃。” 田氏忙笑着道:“哪能嫌弃?小妹现在是左相大人的义女,又是未来的大理寺卿夫人,往后,你侄子侄女还得靠你提携。” 柳满月微微一笑:“回去的路上慢一点,莫要太急着赶路,天黑就找客栈住下,安全最重要。” “好,都听你的。” 田氏上了马车,马车动了。 柳满月站在原地,目送马车离开,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不见。 谢晋安伸手,将她轻轻揽进怀里,就这样抱着,没说话。 柳满月将脸埋在他的胸膛前,身子轻轻颤抖起来...... 而此刻,马车内,田氏兴致勃勃地打开了手里的包袱,当她看到两个紫檀木匣子下面压着的银票时,有些意外:“小姑怎么还给了银票?” 原本闭目养神的柳东阳,闻此言,立马睁开了眼睛。 视线落在那几张银票上时,脸色一怔,接着红了眼眶。 他一把拿过银票,紧紧地握在手里,久久不语....... 第434章 哄人 进入十月,京城的天气仿佛一夜之间就凉了下来。 柳满月不怕热,但她畏冷。 天一凉,她就想待在屋里,哪里也不去。 上值,就待在太医署。 下值,就待在闵烟烟的身边,偶尔顾厚山早回来,她很自觉地躲回自己的青黛阁。 大理寺又忙,最近案子不少,谢晋安早出晚归,两人好几天也难见一次面。 这一日,恰逢她休沐。 谢晋安一早派了夏雉过来:“姑娘,我家大人好像染了风寒,想让你过去看看。” 柳满月一听,没做怀疑,背着药箱就出了门。 夏雉驾着马车,直接来了大理寺。 马车在大理寺门口停了下来,柳满月掀开车帘,一眼便看到了站在门口的男人。 对方一身绯色官服,头戴四方官帽,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眸光深邃。 看着,一点不像是染了风寒的样子。 她背着药箱想往下跳,却被对方一把抱了起来。 一旁的大街上,人来人往,柳满月害羞起来,小脸通红,她小声催促:“你快放我下来。” 谢晋安不理会,抱着她大步走到门口,这才将她放下来。 人一站稳,他就顺手接过她身上的药箱,一手拎着药箱,一手牵着她,缓步朝大理寺里面走去。 柳满月任由他牵着往里去,她一边走一边偏头去看他,见他毫无异色,便问:“不是说染了风寒?” 谢晋安微微侧目,眼神淡淡地睨着她:“若不是扯了个理由,你会过来?” “你......”柳满月轻轻瞪他一眼,“害我白担心一路。” “你担心我?”谢晋安看着她的眼神,透着几分幽怨之气,“柳满月,有时候我都怀疑你有没有心?每次都是本大人主动找你,你何曾想过来找本大人一次?” 柳满月眨眨眼睛:“我没有吗?” 谢晋安盯着她:“何时?” 柳满月仔细一想,还真没有过。 她立马心虚起来,嘴角咧开,陪着笑,开始撒娇:“人家忙呀,作为太医署的医正,每天起早贪黑,累成狗......” “哼,狗没你累!” “你看,我比狗还累,自然是没心思惦记你嘛。” “可今日休沐,你可有想过来找我?” 柳满月回答得毫不犹豫:“想过!” 谢晋安冷笑:“是吗?我怎么听说有人已经和三姐约好,要去静月湖畔赏花灯吃河鲜。” 笑得正甜的柳满月,表情一僵,多少有点尴尬。 她一把抱住谢晋安的胳膊,轻轻地摇呀摇:“大人怎么还吃起如意的醋来?我和她都好几天没见了......” “柳满月,你俩天天在一个桌上吃饭,你告诉我你俩好几天没见了?” “......酸死了!” “一会儿派个人过去,告诉她一声,就说你晚上要陪我。” “哎呀大人,这样不好吧?” “柳满月,你天天这样缠着她,可有问过徐大人的意思?” “姐夫?姐夫比你还忙!” “......那也不行,今日你必须陪我!” 柳满月看着他因生气紧绷的脸颊,偷偷地抿嘴笑了起来。 两人进了书房后,谢晋安便一把松开她的手,连看都没看她,径直走到书桌前坐了下来。 被晾在一旁的柳满月,见他板着脸一语不发,想了想,看到一旁放着水壶,于是抬脚走过去,亲手给他倒了一盏茶。 然后端着走到书桌前,双手捧着茶盏递了过去。 声音甜甜的:“大人,喝茶。” 谢晋安连眼皮都没掀,盯着手里翻开的卷宗,依旧没开口。 见他一动不动,柳满月又将茶盏往他跟前递了递,声音又软了几分:“哎呀大人,别生气了好不好?喝口茶消消火。” 谢晋安终于抬起他的眼皮,朝她看过来,眼神极淡,薄唇紧抿。 一见他这副表情,柳满月就知道他还在生气。 于是,赶紧将茶盏递到他手边,笑得一脸谄媚:“大人,喝茶。” 谢晋安看着她,无视她谄媚的笑,淡淡出声:“手有点酸。” 手酸? 柳满月立马心领神会:“那就等会再喝吧。” 谁知,刚把茶盏放下,就听见对方道:“不行,本大人现在渴了。” 柳满月连忙将茶盏端起来,递了过去。 谢晋安依旧没接,只是看着她,薄唇微启,低低出声:“喂我!” 喂? 柳满月立马瞪大了眼睛,想发火,却在对上谢晋安深沉的眸子时,又立马将冒出来的小脾气又压了下去。 她皮笑肉不笑:“喂是吧?好,咱们喂着喝。” 端着茶盏,她绕过书桌来到他身边,微微俯身,将茶盏放在他的唇边,软声哄着:“啊,大人张嘴。” 谢晋安看着她,不情不愿地张开薄唇,喝下一口水。 随后,他接过她手里的茶盏放在一旁,就在柳满月对他的表现感到非常满意之时,谢晋安突然伸手,一把扣住她纤细的小腰,轻轻一拉,柳满月整个栽进他怀里。 紧接着,眼前一暗,唇被覆盖。 下一秒,有水流进来。 她被迫咽下他喂进来的茶水,羞得小脸通红。 谢晋安没做停留,喂完水,他就离开了她。 柳满月靠在他怀里,小脸绯红,又羞又恼:“你......流氓,我又不渴。” 谢晋安垂眸,视线落在她还沾着水渍的唇瓣上,眸色慢慢地就暗了。 “本大人这是在教你怎么喂水。” 他的嗓音又低又廖人,蛊惑着人的耳膜,“学会了?嗯?” 柳满月:“......” 她抬手,一拳头捶在他的胸口上,恼羞成怒:“谢晋安,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谁喂你?你爱喝不喝......唔唔......” 话还没说完,又被喂了一口水。 接着,谢晋安将水杯放在她的嘴边,轻轻地哄着她:“乖,该你了。” “不要!” “确定不要?” 谢晋安嗓音清清淡淡,却暗含威胁:“你若是不要,我就一直喂下去。” 说完,端起杯盏作势要喝。 吓得柳满月一把抢过杯盏,猛灌了一口,然后一抬头,堵上了谢晋安的唇...... 谢晋安薄唇微启,一点点吸干她送过来的水,接着,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反客为主。 直到柳满月感觉自己快要断气了,谢晋安才不舍地将她松开。 随后将她抱在怀里,下颌抵着她柔软的头顶,嗓音低低沉沉:“以后,每天都要想我!” 柳满月将脸埋在他结实的胸膛间,声音软软的:“我每天都想你了。” “柳满月,你只有一张嘴。” “大人,你冤枉我了。” 柳满月抬手,轻轻地勾上他的脖颈,声音娇得不行:“我眼里心里,都只有大人。” 第435章 嫁妆1 十月中旬,就到了纳吉的好日子。 纳吉之前,谢晋安担心出错,便特意抽了一个日子去找闵烟烟。 当时顾厚山恰好在府上,见他特意来找自己夫人,多少有些不高兴:“天天没事往府里跑,到底何事?” 闵烟烟却笑着递给谢晋安一盏茶,柔声问他:“是不是有什么不懂的地方?” 谢晋安忙点头:“纳吉之事,晋安实在有很多不懂之处,我母亲很早就离世,至于生父.....所以今日特意来问问夫人,要如何才显得体面?” 闵烟烟点点头,笑着道:“前几日我还在考虑来着,想着你肯定不懂,所以早就帮你准备好了。” 她拿出自己的名帖,递给他:“你去找常太公家的齐老夫人,她是个全福之人,身份也贵重,她对这些了如指掌,纳吉之日,让她上门再好不过。” 谢晋安一听,忙接过名帖,开口道谢:“多谢夫人!” 顾厚山却冷哼:“也不知道咱们到底是嫁闺女还是娶儿媳?” “那有何区别?”闵烟烟亲手给他倒了一盏茶,笑着一脸温柔,“闺女也好,女婿也好,还不都是咱们的。” 顾厚山看她一眼,接着又扫了一眼谢晋安。 心里熨帖了几分,没再说什么。 谢晋安离开相府之后,便备足了厚礼,去了常太公家...... 过了没几日,身着一品诰命的齐老夫人,领着谢晋安就上了门,身后跟着的夏雉他们喜气洋洋,抬着六牲厚礼,给足了相府面子。 纳吉一过,亲迎的日子也彻底定了下来。 三月初八,一年开春,顶好的日子,宜婚嫁。 谢晋安在纳吉没过几日,便送来了彩礼。 他一身黑色锦袍,身后跟着一群大理寺的年轻儿郎,个个身高挺拔,身着锦衣,肩上抬着彩礼,一路从谢府到左相府,浩浩荡荡,十分壮观。 引得全京城的小媳妇大姑娘、大爷大娘、大叔大婶......都来看热闹。 经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大理寺卿谢大人要娶太医署柳医正为妻。 于是有人问:“这三品官娶一品官,也能行?” 有人立马说:“这你就不懂了,太医署一品医正,可没咱谢大人厉害,谢大人可是手握实权,掌管了大弶朝的刑狱之事,可不是一品医正能比得上的。” “原来如此,但我听说柳医正也是非常厉害,小姑娘今年才十六呢。” “哼,我家小子十六岁还在街头乱晃,当真比不上。” “谁家不是呢。” 当初徐正庭迎娶顾青纱,下了八十八担的彩礼,一万一千两银子的礼金,还有三牲六味。 谢晋安不可能越过他的规格,于是下了六十六担的彩礼,八千八百两的银子的礼金,三牲六味是全的。 若不是顾厚山知道他有不少私产,当真要怀疑他是不是受贿骗钱了。 当晚,吃过晚饭,柳满月送谢晋安出门的时候,她偷偷地将他拉到一旁角落里,多少有些焦虑:“你怎么给了这么多彩礼?我......我很有压力。” 谢晋安垂眸,视线落在她娇俏的脸上,忍不住低头下去,亲了一口。 接着问:“何来的压力?” 她小声地回道:“上次哥哥给我的银票,我又偷摸地塞了回去,我现在手上只有几百两银子,你给这么多彩礼,我总不能就这么空手嫁过去?” 谢晋安轻叹一口气,伸手轻轻地将她揽进怀里。 嗓音低沉而温柔:“你在乎这个?” “嗯,自然是在乎的,你给足了我的面子,我自然也要顾全你的面子。” “那好,你只需要安心待嫁,其他交给我。” 柳满月靠在他怀里,没有说话。 ...... 亲事一订下来,这日子就过得飞快。 转眼就冬去春来,三月悄然来到。 天气渐渐暖和起来,柳枝泛绿,桃花粉红的花蕾悄然站在枝头,京城里,春风一吹,又繁盛起来。 自从进入三月,相府就热闹起来,府内各处灯笼高挂,喜气洋洋。 三月初六这一天,柳东阳带着妻儿到了。 三月初七,司颜也冒了出来。 就连住在隔壁的顾青纱,也搬了回来,住进了青黛阁。 初七这一天晚上,吃过晚饭,大家各回院子休息之后,柳满月被闵烟烟和顾厚山留了下来,过了没一会儿,顾青纱也来了。 她怀里抱着一个紫檀木匣子,紧挨着柳满月坐了下来。 坐在软榻上的顾厚山,看了一眼她怀里的木匣子,忍不住笑道:“这是给她备了多少嫁妆?” 顾青纱扬眉一乐:“肯定比不上相爷您呐。” 她说着,将匣子放在柳满月跟前,一边打开一边道:“前几日,谢晋安找上我,给了我几分地契房契和铺子,上面都做了更改,全都写了你的名字。” 她说着,将那一沓纸拿了出来。 一张张地打开,递到柳满月面前:“这是城东的四间铺子,这是静月湖的那家鱼庄铺子,这是两家皮毛店......” 柳满月一脸震惊:“他......” “莫急,还有呢,这些银票,我怀疑是他全部家当,全都给了你。” 顾青纱将那些东西都摆在柳满月面前,占了大半张桌子。 原本歪在软枕上的顾厚山见此,忍不住沉了脸色:“这臭小子是担心我们不给陪嫁,落了他的面子?” 柳满月忙摇头:“不是,是我自己。” “哼.......” 顾厚山刚哼完,就被一旁的闵烟烟给打断了。 她轻轻拍了他一下,随后看着柳满月,伸手过去,轻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轻叹一口气:“傻孩子,你是我们的闺女,出嫁还能少了你的嫁妆吗?” 柳满月眼眶一红,她一边摇头一边哽咽出声:“我自小父母双亡,从未感受过父母之爱,直到来到京城,遇到您和干爹。” “您们待我如亲生,不管是什么,有如意的一份,就有我的一份,您们疼我护着我,让我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父爱和母爱,我何其有幸?我满怀感激。” “我知道你们肯定会给我备好嫁妆,可我不敢要!” “我怕我这辈子也还不起您们的恩情!” 她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闵烟烟一见,立马坐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也忍不住红了眼眶。 “傻孩子,还什么恩情?既认你做义女,说明咱命中是有缘分的,我和相爷也是打心眼里喜欢你,就愿意疼着你护着你!” 她顿了顿,接着道:“我们不求你什么,只愿你平平安安,和自己的夫君恩爱到老,一生平安,便是对我们最好的回报!” 一番温柔暖语,彻底扯断了柳满月这些日子以来一直紧绷的那条弦。 她搂着闵烟烟,哭得浑身颤抖不止。 一旁的顾青纱,也通红了眼眶,她也抱了上去,三人哭作一团。 顾厚山则垂着眼睑,一语不发,脸颊紧绷,像是隐忍着某种情绪....... 第436章 嫁妆2 三人抱在一起哭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停了下来。 闵烟烟松开柳满月,用帕子擦了擦眼角,随后唤来芸香:“去把东西抬来。” 芸香出去后,很快就领着丫鬟过来了,六个丫鬟,每人手里抱着一个木匣子。 闵烟烟起身,抬手指了指一旁的长桌子,柔声道:“都放这儿吧。” 丫鬟们便将匣子整齐地排放在桌子上,随后退了出去。 顾青纱拉着柳满月起身,走到桌子前,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首饰珍珠瓷器,每一样看起来都极其名贵。 她仰脸看着闵烟烟:“娘,你偏心!” 闵烟烟抬手轻轻拍了她一下,嗔笑道:“你自己一年挣的都不止这些,她一个医正,一个月几十两的俸禄,不给她多备点,日后做什么事都束手束脚的。” 顾青纱两手一摊:“能挣钱也不是什么好事,爹娘容易偏心!” “你呀......” 闵烟烟偏头,看着柳满月,对她道:“你和囡囡,手心手背,不偏不倚,她出嫁时,给的是铺子,她是个生意人,铺子是最好的。” “你虽说每月有俸禄,但就那点俸禄也撑不起什么,以前是姑娘,什么都行;但嫁过去就是正三品夫人,日后出门,这些首饰头面都少不了。”闵烟烟声音温柔,“本来再给你多打几套,可想着一年有一年的时兴样,今年打了,明年说不定就过时了,等日后遇到好的,娘再给你买。” 柳满月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她将脸埋在闵烟烟的怀里,一会儿点头一会儿摇头,看得顾厚山忍不住抬脚踹过去,起势大,落在她身上却极轻。 一脸嫌弃:“行了,再哭天就亮了。” 见他踹柳满月,气得闵烟烟抬手重重地拍了他一下,轻轻瞪眼:“你闭嘴!” 一旁顾青纱张着嘴乐,她伸手将柳满月从闵烟烟怀里扯出来,拿着帕子胡乱在她脸上一擦,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道:“爹说得对,再哭天就亮了,明天一身凤冠霞帔,是个累活,必须得休息好。” 她收起帕子,从怀里掏出厚厚一沓银票来。 特霸气地往柳满月怀里一塞:“我给的,拿好!” 接着又加了一句:“放好了,这是你的私房!” 脸上还挂着泪珠的柳满月,一脸懵逼地看着突然塞到手里的一大把银票,整个人都是蒙的。 只听见一旁顾厚山忍不住笑出了声:“真的给了一年的收入?” 顾青纱一听,一头扑到顾厚山跟前,抱着他的大腿开始哭穷:“爹,日后恐怕要常回来蹭吃蹭喝了,我好不容易存下的银子,都给她了。” “哼,你没给她,你不也照样天天回来蹭吃蹭喝?” “可能出门也没银子......” “本相也穷!” “据说当年相爷为了闵家小娇娇,挥霍了千金只为博君一笑,我好歹也是你的小娇娇,你不能厚此薄彼,要不你再挥霍一下,让我感受一下你霸总的魅力?” “什么乱七八糟的?” 顾厚山一把将她扯开,起身往内室去,“我没钱!” “爹......” “我不是你爹!” 顾青纱一脸惊恐地看着闵烟烟,开始挑拨离间:“你家夫君怀疑你对他的忠心!” 闵烟烟冷冷一笑:“一会儿收拾他!” “母亲大人霸气!一会儿收拾的时候千万别手软!” 一旁原本还在抽泣的柳满月突然没忍住破涕而笑,越笑越乐,抱着顾轻纱的胳膊,两人笑得那叫一个欢。 闵烟烟也跟着笑起来,嗔笑不止:“一个个没个正形。” 靠在顾青纱的肩膀上,柳满月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想跑去院子里,对着老天爷磕头。 她何德何能? 让她遇到这么好的一家人! 此时此刻的她,真的好幸福好幸福! ...... 回到青黛阁已不早。 丫鬟早已准备好了洗澡水,她洗完澡出来,坐在梳妆台前,任由翠果替她擦净长发。 刚擦得半干,顾青纱来了。 她身上穿着一身橘红色里衣,头发也是半湿,像是也刚洗过澡,怀里抱着一本书,一骨碌爬上柳满月的床:“今晚姐姐陪你睡。” 柳满月让翠果去休息,随后关了房门,正要熄灯,顾青纱冲她笑得一脸神秘:“先别熄灯,姐姐教你看图画。” 看图画? 图画有什么好看的? 她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上了床,然后一把抱住顾青纱,困得不行:“我想睡觉!” “先别睡,烟烟说了,你还小,可能什么都不懂,必须得把你教得明明白白的。” “嗯?” 柳满月一听,睁开了眼睛,好奇问:“什么我不懂?” 顾青纱轻挑眉头,一脸色眯眯地笑着:“自然是洞房花烛之夜。” 柳满月一听,瞬间反应过来,立马脸红了。 她一把掀开被子,将自己裹了进去,害羞得连脸都不敢露了。 顾青纱也钻了进去,里面传来翻动书页的动静:“害什么羞?这其中的快乐妙不可言......” 接着,就听见她放肆的笑。 柳满月羞得难以自制,她伸手推她:“你出去!” “我出去,谁来教你?你别不识好歹,我亲自授课,别人可没这个待遇!” “我谢谢你,那你赶紧去教别人,我不需要!” “别呀,你仔细看看,你看这个姿势,这个姿势最普通,适合你俩明晚尝试;还有这个姿势,这个姿势有点高难度,千万不要尝试,很容易受伤......哎哎你推我干嘛,哎呀......” 顾青纱从床上掉了下去。 摔了个四脚朝天! 柳满月顶着通红的小脸,连忙从被子里钻出来。 看着趴在地上一脸凶神恶煞的某人时,忍不住捂嘴乐了起来。 原本摔了个狗吃屎的顾青纱,听见她乐,也跟着乐起来。 于是,一个坐在床上,一个趴在地上,也不知道在乐什么,反正开心得不得了。 最后,顾青纱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将手里的秘籍丢给柳满月:“你爱看不看,我去找我家夫君去啦。” 她家夫君就在隔壁,穿过一道月亮拱门就到了。 那一晚,顾青纱趴在自家夫君怀里,卿卿我我,好不快乐。 而柳满月则偷偷摸摸地躲在被子里,轻轻地翻开那本书,看得一张小脸焦黄焦黄....... 第437章 对为夫不满 三月初八,春暖,花开,宜嫁娶! 天未亮,柳满月就被翠果从床上拉了起来,眼睛都没睁开,直接就被送进了浴间。 浴间的大浴桶里,洒了花瓣,翠果帮她脱了里衣,随后沉入浴桶。 有专门的丫鬟过来替她沐浴净身,沐浴完,又弄了一些香膏仔细地涂抹在她身上,随后又一点点抹匀,待完全吸收,这才开始穿衣服。 距离迎亲时间还早,为了舒适,丫鬟只给她穿了一件红色单衣。 芸香过来了,手里端着早饭。 她将饭菜放在一旁,笑着对柳满月道:“夫人亲手做的,姑娘抓紧先填饱肚子,一会儿梳头婆过来给你梳头。” “嗯。” 想起之前如意出嫁,饿成那样却不能吃东西,她就害怕。 于是,连忙坐到桌前,一口菜一口粥,再来一口小蒸包,很快就吃饱了。 翠果又给她上了一盏花茶,等她慢条斯理地喝完,外面也热闹起来。 闵烟烟请来的梳头婆来了,柳满月赶紧在梳妆台前坐好,穿着一身喜庆的梳头婆拿着梳子开始给她梳头,一边梳一边念着:“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二梳梳到尾,比翼共双飞;三梳梳到尾,永结同心佩;有头有尾,富富贵贵!” 吉祥话,说得人满心欢喜。 闵烟烟立马让芸香递上喜银,让丫鬟带了梳头婆出去喝茶吃点心。 随后,她亲自拿起梳子,开始给柳满月梳发髻。 今日要戴凤冠,所以发髻必须要梳紧一些,她一边梳一边柔声问:“疼不疼?” 柳满月轻轻摇头:“不疼。” 梳好发髻,闵烟烟对芸香道:“先不忙着戴凤冠,凤冠太沉,等花轿来了再戴不迟。” 这时,夏氏身边的大丫鬟进来道:“夫人,国公府、太常公府,英国公府的夫人们都到了。” 闵烟烟点点头,然后对柳满月道:“我得去忙了,你先休息一会儿。” “嗯。” 闵烟烟前脚走了,后脚七宝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 他坐在一旁的桌子前,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一身红的柳满月,突然叹了口气:“以后陪我玩的人又少一个。” 柳满月坐到他身边,伸手捏了捏他肉嘟嘟的小脸,笑着道:“嫁人了就不能陪你玩了?” “陪我玩?” 七宝轻轻地白她一眼,“我娘自从嫁给了我爹,他俩就天天腻在一起,心里眼里根本没我。” “那我肯定不会,只要你去找我,我肯定陪你!” “哼,拉倒吧,女人的嘴,骗人的鬼,我才不信。”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小手伸到怀里,掏啊掏,掏了半天,掏了一块石头出来,递给了柳满月:“喏,给你的贺礼。” 柳满月接过那块有点丑的石头,好奇的问:“你哪儿捡的?” “什么捡的?这是师父给我的,师父说这石头极有灵性,你打成玉佩,随身佩戴,可佑你平安。 柳满月一听,感动坏了。 她伸手过去,一把将七宝抱住,想要亲,却被他一把推开:“能不能矜持一点?怎么跟我娘似的。” 说完,他从她身上跳下来,走到门口:“我出去玩了,你好好呆着吧,别乱跑。” 柳满月看着他跑出去,好笑地摇摇头,随后将手里的石头递给翠果:“放进我的妆奁。” “是。” ...... 谢晋安送来的彩礼,又原封不动地抬了回去。 柳东阳也临时给她添了十担嫁妆,顾家大哥大嫂也添了十担,顾青风给了五百银票,再加上顾厚山和闵烟烟给她备的嫁妆。 从相府到谢府,浩浩荡荡,看得人羡慕不已。 嫁妆一走,凤冠霞帔就上了身,闵烟烟亲手替她盖上盖头。 盖头一遮,鞭炮就响了起来,外面有人叫:“迎亲地来了。” 一直没怎么紧张的柳满月,在听到这句话时,立马紧张起来。 顾青纱站在她身边,仿佛是知道她在紧张,伸手过来轻轻捏了捏她的手,轻声道:“别紧张,跟着喜娘走,她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不会出错的。” “嗯。” 而此刻,前院正堂内的太师椅上。 顾厚山一身深紫色锦袍,身姿挺拔,一贯不苟言笑的脸上,此刻多了两分笑,让人不自觉放松下来。 闵烟烟坐在在他身旁,一袭烟紫色长裙,外面搭了一件玫瑰色的褙子,发髻高挽,一张绝美的脸上,此刻正噙着温柔如水的笑。 两人的下首,坐着柳东阳和妻子田氏,两人多少有些紧张。 不多时,身着朱红色喜服的谢晋安牵着一身凤冠霞帔的柳满月走了进来。 新郎俊朗,新娘娇俏,一身红色喜服配凤冠霞帔,顿时吸引了在座所有人的视线。 谢晋安牵着身边的姑娘,一步步走到顾厚山和闵烟烟面前,带着她慢慢地跪了下去。 二人行跪拜之礼。 坐在上首的闵烟烟,忍不住再一次红了眼眶。 她上前一步,亲手扶起二人,亲自将柳满月的手郑重地交到谢晋安的大手上,看着她,柔和又郑重:“她还小,晋安凡事一定要让着她,遇事要护着她,你们夫妻二人恩爱白首,相伴到老。” 谢晋安握住柳满月的手,他隔着盖头深深地看她一眼,随后看向闵烟烟,俊朗的脸上,前所未有的认真:“母亲放心,我定不负当初诺言。” “好!” 闵烟烟转身,轻轻地摆摆手:“走吧。” 下一刻,门外响起响亮的声音:“新娘出门,备轿!” 一直坐着未动的柳东阳突然起身,走到柳满月跟前,蹲下了身子。 “小妹,哥背你出门。” 柳满月惦记着他的腰伤,轻轻摇了摇头。 谢晋安突然开了口:“大哥,我来吧。” 他说着,蹲了下来。 柳满月看了一眼柳东阳,抬手指了指他的腰,随后趴在谢晋安的后背上。 谢晋安背着她稳稳地站了起来,随后一步一步,走得极其稳当。 柳满月伏在他身上,突然就落了泪。 泪珠一滴滴落在谢晋安的脖颈处,他不自觉收紧了护着她的臂膀...... 走出门的那一刻,他突然开了口。 用仅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谢夫人这是对为夫不满?” “......” “既如此爱哭,那为夫晚上就让你多哭上几次如何?” 第438章 解馋 柳满月一怔,接着红了脸。 原本感伤的心情就像一个肥皂泡,瞬间被戳破,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手攀在他的肩头,偷偷地掐了一把,却惹来谢晋安一声低笑。 到了府门口,谢晋安微微弯腰,将她稳妥地放进花轿里,退出去的那一刻,他极快地捏了捏她有些紧张的手,随后退了出去。 他转身走到顾家人面前,顾厚山和闵烟烟没出来,出来的有柳东阳夫妇,顾青纱和徐正庭,顾青云和夏氏,还有顾青风以及三个孩子...... 他抱拳行了一礼,接着转身一跃上了他的长啸,一身红色吉服,身子挺拔,姿态优雅不凡,他回头看着花轿,薄唇微勾,春风满面。 喜娘一声喊:“吉时到,起轿啦!” 欢快的唢呐吹起来,锣鼓敲起来。 谢晋安骑马在前,花轿紧随其后,花轿的后面,是一队骑着高头大马的锦衣侍卫。 个个俊俏出众,引得街道两旁的小媳妇大姑娘们看得眼睛都直了。 有胆大的姑娘直接抛出手里的绢帕,笑着大声问:“小郎君可有婚配?” 大理寺的锦衣侍卫,除了会杀人,个个腼腆,一听这话,恨不能直接骑马逃离。 于是,昌乐坊的长街上,新郎倌谢大人春风满面桃花开,新娘红帘遮挡倾城颜,锦衣小郎君个个面红耳赤,在心里直呼姑娘真大胆。 而此刻,相府门口,顾青纱依旧站在原处没动,徐正庭陪着她,视线落在她哭得通红的眼眶上,于是伸手过去,轻轻地将她揽在怀里。 她趴在他怀里,安静地待了片刻,随后猛地抬头,对徐正庭道:“我要多备点酒去!” 徐正庭勾唇:“又要作甚?” “等谢晋安那厮三日后回门,看我不喝死他!” “你确定用自己一杯倒的酒量去对付他?” 顾青纱一把勾住他的胳膊,拉着往府里去:“我不行,不是还有夫君你么?” 徐正庭勾唇:“我也不行!” “啧......” 顾青纱一脸嫌弃,“男人怎么能说自己不行呢?” 徐正庭一把勾住她的小腰,俯身过来:“昨晚求饶的不是你?” ...... 花轿在谢府门口停了下来。 轿帘被掀开,喜娘的声音传来:“请新娘下轿。” 随后有人来扶她,脚踩在铺着的红毯上,柳满月突然有些紧张,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扶着她的人换了。 对方牵了她的手,将其紧紧握在掌心,熟悉的触感,让柳满月不由自主地抬眸,透过盖头的余光看过去。 朱红色吉服袍摆,随着男人走动一起一落。 紧接着,耳边传来谢晋安低沉悦耳的嗓音:“跟着我,别慌。” 柳满月轻轻点了点头。 不慌! 在他嗓音响起的那一刹那,原本有些不知所措的柳满月,顿时心安了。 她跟着他,跨过火盆,一路进了正堂。 正堂上,只有一座牌位。 司仪在一旁高喊:“一拜天地。” 她随着谢晋安转身,一起拜了天地。 司仪接着喊:“二拜高堂。” 两人转身,对着高堂之上的牌位,深深一拜。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谢晋安牵着她,一路出了正堂,朝他住的晋安堂走去。 因为府上无长辈,谢晋安又不喜欢人闹洞房那一套,因此,只有喜娘和几个相熟的大人的家的夫人。 柳满月坐在床上,谢晋安坐在她身边,喜娘在一旁笑着唱:“新郎拿起喜秤,挑开新娘的盖头,往后的日子定能称心如意。” 谢晋安起身,拿过一旁丫鬟递上来的喜秤,转身看向柳满月。 从她下轿开始,他的视线就不曾离开过她。 一身极耀眼的火红嫁衣,包裹着她极好的身段,凤冠之上盖着盖头,他突然迫不及待地想要看看她今日的模样。 于是,抬手过去,用喜秤挑开了盖头。 盖头挑开,新娘的模样露出来,整个新房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很多夫人都见过柳满月,她是太医署的医正,身体上的不适,大多会找她。 但之前见的时候,她都是一身太医官服,头戴官帽,除了那张小脸还有几分看头之外,实在无一处让人瞩目的地方。 但此刻,看着眼前这个美得让人一眼惊艳的新娘,真的很难和平日里风风火火的柳医正联系在一起。 不知是谁,轻轻叫了一声:“新娘子好美。” 众夫人这才反应过来,各种赞美之声随之而来:“谢大人慧眼识珠,柳医正当真绝色。” “什么柳医正?人家现在是谢夫人。” 大家哄堂而笑。 在大家的笑声中,柳满月偷偷抬眸,看向站在跟前的新郎。 对方也正在看她,眸光笔直而深邃,明目张胆的渴望,让她忍不住羞红了脸颊。 她快速低头,不敢乱看。 喜娘在一旁提醒道:“新娘新郎该喝合卺酒了。” 一旁丫鬟端来两杯合卺酒,谢晋安端过酒盏,递给柳满月一杯,随后他坐在她身边,轻轻抬手,与她手臂相交,喝合卺酒。 喝酒的时候,他依旧看着她,炙热的视线落在她羞红的脸颊上,忍不住勾了唇角。 喝完合卺酒,喜娘便领着夫人们都出去了。 谢晋安屏退左右丫鬟,反手关上了房门。 柳满月见他抬脚靠近,吓得忙道:“你.....你关门作甚?外面还有宾客......” 谢晋安没说话,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那眼神,就像是一头看着猎物的公狼,散发着势在必得的暗芒。 他大步靠近,随后俯身而来。 吓得柳满月轻叫一声,身子往后倒,谢晋安大手一捞,将她捞了起来。 两人面对面而站,挨得极近。 他的呼吸灼热,而急切。 扫在柳满月的面颊上,让她真个人,从头到脚也跟着热起来。 她抬手,轻轻地按在他的胸膛上,掌心下结实的触感,让她愈发羞涩。 她轻轻地推了他一下,娇嗔道:“你再不出去,大家就要说闲话了。” 谢晋安垂眸,视线落在她涂了口脂的唇上,抬手,一边慢条斯理地替她擦去口脂一边低低出声:“谁敢?” 柳满月抗议:“你擦我的口脂作甚?” 谢晋安轻笑一声,随后低头而来,嗓音低低沉沉,撩人心弦:“为夫憋不住了。” 接着又低低加了一句:“让我先解解馋。” 话音未落,唇就覆了上来....... 第439章 毫无经验 这一亲,差点擦枪走火。 如果不是夏雉及时在门外出了声,柳满月的喜服就要被谢晋安给扒啦。 夏雉在外面小心翼翼地出声:“主子,大家伙都等着您呢,您看......” 谢晋安缓缓将怀里的姑娘松开。 垂眸视线落在她微微红肿的唇上,眸色又深了几分,喉结滚动,他一边盯着她看一边沉声回夏雉:“你先过去,我马上过来!” “是。” 夏雉脚步声离去,柳满月也缓缓睁开了双眼。 双眼一睁开,便对上谢晋安含着戏谑的眸子。 她抬手,又羞又恼,就推他:“你出去!” 看着她害羞的小模样,谢晋安低头下来,又亲了她一下,惹得柳满月恼得不行:“我的脖子都快折了,你还欺负我。” 谢晋安一听,这才注意到她头上的凤冠。 于是,抬手过去,想要帮她取下来,却被柳满月阻止了:“你快出去吧,我让翠果帮我弄。” 谢晋安想了想,也觉得不好再耽误下去。 于是点了头:“好,我尽量早回来。” 柳满月推他一把,一直将他推到门口,谢晋安还想来抱她,直接被她使劲一把推出了房门。 房门被撞开,谢晋安踉跄而出。 待站稳后,谢晋安抬眸看她,那眼神,吓得柳满月‘咣’地一下关上了房门。 看着紧闭的房门,谢晋安勾了勾唇角,转身离去。 趴在门缝里的柳满月,听见他脚步声较远,这才偷偷打开房门,叫了翠果进来。 今日的翠果,也打扮得十分喜庆。 她一进屋,就捂嘴偷乐:“大人他还真是迫不及待。” 柳满月一手扶着头上的凤冠,坐在梳妆台前,累得不轻:“翠果,快,帮我把这个拿下来,太沉了,脖子好难受。” 翠果立马上前,帮她拆了凤冠。 随后道:“热水已经备好了,主子先洗个热水澡去去乏?” 虽说才三月天,但喜服里三层外三层,又沉又闷。 柳满月点头:“好!” 脱了喜服,拆掉头发,柳满月就进了浴间。 再出来时,外面天色已暗。 翠果一边替她擦着头发一边道:“大人让人准备了吃食,主儿现在要吃吗?” “嗯,我都要饿死了。” 柳满月早就饿了。 从早上到现在,吃的那点东西还没有平日里一顿饭多,早就饥肠辘辘。 于是,待擦干了头发,她便立马吃上了。 炖的鸡汤,嫩滑的鱼片,爆炒小牛肉,还有一碟青菜。 每一样菜她都喜欢,于是不知不觉间就吃撑了。 待饭菜撤下后,翠果又端了漱口水来,伺候她漱了口。 弄完这些事,柳满月直接瘫倒在床上,怀里抱着软枕,昏昏欲睡。 翠果见她要睡,立马道:“主子别睡,大人还没来呢。” “唔不管,我好累,先让我睡会。” 翠果也心疼她。 于是也没再管她,任由她睡了过去。 ...... 谢晋安回来得不早。 家里没长辈,也没人帮他迎来送往,全靠大理寺那帮小子撑着。 直到送走最后一名宾客,谢晋安这才朝晋安堂走去。 此刻,已经是月上中天。 夏雉跟在他身后,有些担心:“主子,我让厨房给你煮点醒酒汤吧?你今晚喝了不少。” “不用。” 谢晋安脚步沉稳,没有一丝醉态,“剩下的你打点,不用再找我。” “是!” 夏雉停在原地,看着渐渐走远的背影,一身红色吉服,即便是醉了,但脊背笔直,一步一步,走得沉稳有力。 他突然红了眼眶。 原以为,主子这辈子都无法摆脱年少时带来的伤害,那让人绝望的深渊,就像桎梏,紧紧地缠着他,这么多年,如影随形。 可自从柳姑娘出现,她就像一抹耀眼的暖阳,直直地照进那一片深渊,让主子看到了光。 然后沿着光的方向,一步一步......走了出来。 他抬头看天,对着西方的位置拜了拜,嘴里轻轻念着:“老夫人,您若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主子和柳姑娘,往后的日子,都是甜的。” ...... 睡得正香之际,柳满月突然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 她是活生生憋醒了。 一睁眼,便看到压在她身上亲得正投入的男人,她脑子一懵,一把将他推开了。 看着翻身倒在一旁的谢晋安,对上他不爽的视线,柳满月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今日是他俩的洞房花烛之夜。 于是,立马就紧张了。 她翻身坐起来,看着黑着脸满身不悦的男人,弱弱出声:“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 他突然变得惜字如金。 柳满月又问:“可沐浴过?” “嗯!” 柳满月这才发现,他身上换了一身黑色单衣,头发半湿,像是刚沐浴过。 莫名地脑子里突然想起昨晚如意塞给她的那本书...... 她耳根开始发烫,一路蔓延到脸颊上。 她裹着被子,不知觉地往角落里缩,那副羞涩胆怯的小模样,看得谢晋安忍不住勾了唇角。 他没动,安静地躺在那里, 将胳膊枕在头顶,就这么一言不发地看着她,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只落入他的陷阱却还不死心使劲蹦跶着想要逃出去的幼兽。 过了好半响,似乎耐心磨尽、 他启唇,慢条斯理道:“过来!” 话语间,透着隐隐约约的威胁之意。 大有她若是不过去,他会把她怎么样。 明知道逃不过,柳满月还是裹着被子想逃,但原本躺着不动的男人,一见她挪着往一旁躲,黑眸一眯,立马一个翻身而起,将她压在身下。 “谢夫人,你真不听话!” 柳满月趁机示弱:“大人,求放过,明天好不好?” “害怕了?” 柳满月一听这话,忙点头如小鸡啄米:“怕!” 谢晋安低头,亲吻她的脸颊,嗓音低沉而温柔:“别怕,咱们慢慢来。” 此处省略一万字...... 最后,抱着进了浴间。 哭得惨兮兮的小姑娘,心里想的却是...... 现在悔婚还来得及吗? 而此刻,蹲在门外守夜的翠果,一只手捂着耳朵一只手紧紧地握着一只小瓷瓶,瓷瓶是小姐临走前偷摸塞给她的。 “仔细留好,满月用得着!” 翠果忍不住想:小姐果然料事如神。 大人如此勇猛不凡,可能一瓶还不够...... 第440章 新婚 柳满月是渴醒的。 脑子里叫嚣着想要喝水,但身体却不受控制,依旧在沉睡。 挣扎了许久,才翻身坐起来,眼睛还闭着,迷迷瞪瞪往床下爬。 她以为还在青黛阁,刚爬两下,就被一条大腿给拦住。 她摸索着碰了一下,感觉不像床沿,又忍不住用手捏了一下,结实的肌肉..... 她心头一惊,猛地睁开了双眼。 急忙低头一看,竟是一条男人的大长腿。 吓得她溢出喉头的尖叫正要破嗓而出,突然,耳边传来一道慵懒的男声:“大清早的,乱摸什么?” 柳满月一抬头,对上了男人那双刚睡醒的眼眸。 深邃,又透着几分刚醒的慵懒之意。 他长臂一勾,一把将她勾进怀里,翻了个身,想接着睡。 却被柳满月一把推开。 她大惊失色:“你怎么在我床上?” 谢晋安缓缓睁开黑眸,视线落在她睡懵的小脸上,轻轻勾了勾唇角,嗓音惑人:“你哪儿的床?” “当然是青黛阁.......” 话没说完,柳满月便停住了。 她的视线落在眼前的帐幔之上,红色的帐幔,透着浓浓的喜庆,再低头,视线落在两人盖着的红色锦被上以及绣着鸳鸯的枕巾上。 忘了,她已经嫁人了! 于是,不好意思地冲谢晋安咧了咧嘴角:“我好像睡懵了。” 谢晋安靠近,紧紧贴着她,将她裹在怀里,手放在她纤细的腰上,一边摩挲着一边低声问:“怎么醒这么早?昨晚不累?” 柳满月的小脸瞬间涨红。 她想翻个身将自己的后背对着他,以表达她对他昨晚毫无节制行为的不满,可一动,浑身一阵酸痛。 忍不住哼唧一声,羞耻的闭上了眼睛。 一大早,她又是摸他大腿又是在他怀里哼唧,谢晋安眸色一暗,大手不自觉收紧了。 感受到他异样的柳满月,吓得立马睁开双眼,气急败坏道:“谢晋安,你敢动一下试试?” 谢晋安不怕死地在她腰上轻轻揉了一把,气得柳满月伸手就掐他。 只是,掐的位置不对。 不仅没起到震慑的作用,反而将谢大人身上那团火给掐了起来。 他翻身而上,正要干坏事,柳满月大叫一声:“我想喝水!” 谢晋安动作一顿,认命地翻身坐起,下了床。 屋里有茶水,但已经凉了。 谢晋安正要唤人送茶水进来,柳满月拦住了他:“没事,让我喝一口。” 谢晋安端着茶水走到床边,喂她喝了下去。 一盏茶入了喉,柳满月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趁谢晋安转身放茶杯的时候,她将自己裹在被子里,裹得紧紧的,不留一丝缝隙。 放好水杯,谢晋安转身走到床边,见她将自己裹成了一个蝉蛹,忍不住勾了唇角:“你在防谁?” 柳满月:“你!” 谢晋安冷哼一声,抬腿就上了床。 他在柳满月身边躺下来,也没跟她抢被子,双手枕在脑后,闭上了眼睛。 柳满月见他就这么睡了,突然有些良心不安。 三月的天,还是挺冷的。 担心他冻着,于是,她扯开被子,悄悄地往上他身上盖。 刚搭上被角,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他侧眸看她,一脸笃定:“是你先招惹我的。” “......” 谢晋安长臂一伸,一把将她勾进怀里,摁着就亲了起来....... 再醒来时,已经是下午。 翠果守在床边,一脸担忧地看着她,见她醒了,原本发愁的小脸这才舒展开来:“主子,你终于醒了。” 柳满月趴在被窝里,连抬抬手指的力气也无。 翠果问她:“主子要不要先喝点水?” 从昨晚到早上,她家主子,嗓音好像都哭哑了。 谢大人,真的过分了。 柳满月轻轻点了点头,翠果立马倒来一杯温水,柳满月艰难地坐了起来,随着她的动作,锦被滑落,露出身上斑驳的於痕。 她皮肤又白又嫩,这些青紫的於痕,看起来多少有些恐怖。 看得翠果目瞪口呆:“主子,你......” 柳满月顺着她的视线下移,当落在只着了肚兜的身上时,猛地一把拽起锦被,整个人又躺了回去。 小脸通红,羞得难以自制。 翠果却是一脸心疼,她拿出身上的瓷瓶,对柳满月道:“这是小姐临走塞给奴婢的,说肯定用得上,要不奴婢去给你准备热水,你先泡泡,去去乏?” 柳满月轻轻点了点头。 翠果起身就去准备热水,虽说浑身酸疼难耐,但她也躺不住了。 于是,强撑着从床上下来,去了净室。 再出来时,浴间里已经备好了热水,崭新的大木桶里,水汽氤氲。 柳满月找到自己的药箱,打开,从里面拿出一瓶自己配的精油,滴了几滴进去,随后脱掉衣衫,将自己沉了进去。 温热的水包裹自己她的身体,浑身的酸疼顿时去了一半。 她趴在桶沿上,任由翠果替她轻轻地揉捏着肩膀,舒服得她忍不住眯了眼。 昨晚一整夜没睡好,虽说一觉睡到现在,但依旧没睡醒。 此刻,翠果替她揉着身体,她趴着趴着,困意袭来,昏昏欲睡。 直到她感觉翠果的手突然变得不老实起来,到处乱摸,这让柳满月很排斥。 她一把抓住翠果的手,开了口:“你乱摸什么?” 但很快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翠果的手没这么大,也没这么粗糙。 于是,猛地一回头,当看到不知何时悄然出现的男人时,吓得她立马将身子往下沉。 慌张之间,沉得过猛,一头扎了进去。 “咳咳咳......” 水淹过口鼻,呛得她立马咳嗽起来。 谢晋安伸手,一把将她捞起,扯过大浴巾,一把将她裹住,大步出了浴间。 他轻轻地将她放到床上,开始给她擦拭身体,回过神来的柳满月,羞得一把扯过浴巾,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她顶着湿漉漉的一张小脸,水漾的眸子轻轻地瞪他,嗔怪不已:“色胚,你又想作甚?” 谢晋安坐在床侧,手里拿着另外一个干净的帕子,他一边替她擦拭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沉沉出声:“色胚?你昨晚可是搂着我的脖子,一声接着一声儿地叫我好相公......” 第441章 特权 “不可能!” 柳满月一口否认,“我怎么不记得。” 谢晋安将手里的帕子一把扣在她的脸上,低头,一口咬上她的脸颊,不轻不重一下,随后又将帕子掀开,看着她泛着红印的白嫩脸颊,不悦威胁:“不记得,我不介意再来一次,让你好好记住。” 柳满月一边用手揉着被他咬过的地方,一边噘嘴:“谢晋安,你根本一点不心疼我。” 一声委屈的控诉,瞬间让谢晋安勾起唇角。 他将手里的帕子放在一旁,伸手将姑娘抱进怀里,柔声哄着:“我恨不能把你揣在心头上珍藏着,哪里还会不心疼?” “你哪里心疼了?” 柳满月用指头点在他的心口处,生气道:“明明昨晚我都求了你那么多次,我哭得嗓子都哑了,你还那么使劲......” 她气鼓鼓控诉他的小模样,看在谢晋安眼里,别提有多娇俏了。 他微微低头,忍不住亲了亲她的脸蛋,声音里含着笑:“夫人哪能怪我?怪你哭得太好听......” “你放屁!” 柳满月忍不住爆了粗口,她一把将他推开,抬眸瞪他:“从今天起,你睡书房!” 谢晋安一听,顿时黑了脸。 “新婚头一天,你就让我睡书房?” “对,你欺人太甚,这是惩罚!” “本大人不接受!” “不接受我就不理你!” 柳满月说着,扭过身子不理他。 见她真生气了,谢晋安回想了一下自己昨晚的所作所为,多少有些心虚。 于是,腆着他那张大俊脸凑到柳满月眼前,一边笑一边低声哄着:“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睡书房就睡书房,我都答应。” 柳满月扫他一眼:“真的?” “嗯,都听夫人的。” 柳满月的脸色这才好了一些。 她看了他一眼,说:“你先出去,我穿衣服。” “我帮你!” 说着,伸手作势要去拿整齐地摆放在床头的衣衫,手指刚碰上,就被柳满月一巴掌拍开:“你出去!” 见她态度坚决,谢晋安轻笑一声,抬脚走了出去。 待房门关上,柳满月赶紧穿好衣服,随后唤来翠果,替她梳发。 刚弄好,谢晋安拎着食盒走了进来。 柳满月走过去,见他将饭菜一样样端出来,麻辣鲜香,十分可口。 昨天饥一顿饱一顿,昨晚又耗尽了力气,今日到现在更是滴水未进。 她坐下来,接过谢晋安给她舀的汤,先喝了一口。 鸽子汤里加了山参和红枣,补血益气。 她看着里面的红枣,想着昨晚的事,忍不住耳根一热。 失血补血,这汤谁炖的? 谢晋安在她对面坐下来,拿起筷子,给她夹了一个小肉丸放进她面前的碟子里,见她耳朵红红的,忍不住问:“耳朵怎么红了?” 柳满月放下手里的汤碗,伸手摸了摸耳朵,装作若无其事:“可能是热的。” “热?” 谢晋安看了一眼外面阴呼呼的天,“今天可能有雨。” “......” 她不想理他。 这是两人新婚第一天坐在一起吃的第一顿饭。 饭菜极其合胃口,柳满月吃得开心,身上的难受也减轻了几分。 吃过午饭,谢晋安提出带她在府上转转:“之前每次来都匆匆忙忙,今日无事,我带你逛逛。” “好。” 临出门前,谢晋安给她裹了一件披风。 虽说已是三月,但春风料峭,今日又无太阳,多少有点了冷。 出了晋安堂,她的手就被谢晋安给牵上了。 他带着从一路从后院到前院,每一个地方都去了一遍,中规中矩的一座府邸,只有相府一半大,只有一个不大的小花园。 此刻,柳满月站在花园前,一时心血来潮:“我能用它种草药吗?” 谢晋安点头,随后问她:“地方够吗?不够再往那边扩一些。” “足够啦。” 她提着裙摆跑进小花园,指着某一处对谢晋安道:“这个地方我要用来种麦冬和甘草。” 然后走到另外一处,又道:“这里种牛黄和红花,还有这里.....” “这里地儿大,我要种多一些连翘和栀子。” “那边,种夏枯草。” 谢晋安站在远处,见她神采飞扬地说着自己的计划,眸色不自觉柔和下来。 人家的夫人,不是种花就是养宠物,他的夫人却是最独特的。 不爱花不爱物,偏爱中药。 见他看着她也不说话,柳满月跑到他身边,轻轻拽了拽他的袖子,仰脸问:“好不好嘛大人?” “当然好!” 谢晋安伸手过去,大手轻轻揽着她的小腰,低声道:“只要你喜欢,我可以为你铲平整个后院。” 一句话,说得柳满月心花怒放。 她踮起脚尖,想亲他一口,奈何他个子太高。 不得已,她只好勾着他的脖子,让他低头下来,亲了上去。 轻轻一碰,她就离开了。 她亲他,纯粹是因为太开心。 想要奖励他一下。 但谢晋安却是另外的想法...... 刚想转身,却又被谢晋安一把勾了回去。 他低头下来,亲得那叫一个肆意妄为。 直到突然有雨滴落下来,他这才不舍得将她松开。 柳满月无力地挂在他身上,小脸红扑扑的:“下雨了。” “嗯!” 谢晋安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往晋安堂去:“下雨天,适合吃暖锅。” “好呀,要吃卤牛肉和炸鱼块,还有炸肉丸。” “好,都依你!” 回到晋安堂,时间还早。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停地下着,滴滴答答。 柳满月盘腿坐在软塌上,身后靠着软垫,一旁的小桌上放着话梅和热茶,她手里抱着一本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 谢晋安坐在一旁的书桌前,正在处理公文。 处理到一半,他起身进了内室。 再出来时,手里拿着一条毯子。 他走到柳满月跟前,将毯子搭在她腿上,随后俯身下来,亲了她额头一下,低声问:“要不要吃点心?” 柳满月摇头,眼睛盯着话本子,头也不抬:“我留着肚子吃暖锅。” “让我摸摸小肚子饿了没?” 谢晋安说着,伸手进去,却被柳满月一把摁住。 她看着他,冷笑一声:“再乱摸,爪子给你剁了!” 谢晋安勾唇,反握住她的小手,往他身上来,声音无赖至极:“那你摸我,本大人给你这个特权!” 第442章 得逞 沐浴过后,柳满月穿着一身桃红色里衣,坐在软塌上,手里还抱着话本子。 这话本子是她从顾青纱那里搜罗来的,之前因为忙,一直没时间看。 今日突然被她想了起来,从下午一直看到现在,越看越上头。 翠果拿着剪刀,一边替她剪着灯芯一边道:“时间不早了,主子睡吧?” 柳满月翻了一页,头也不抬地回她:“我再看一会儿。” 剪完灯芯,翠果走到她跟前,看了一眼外面的漆黑的夜,犹豫了一下,小声问:“主子当真让大人睡书房?” 柳满月:“哼,他做错了事,必须得受罚!” “可新婚第一日,就让大人睡书房,这事若是传出去,外人会不会说您......” “说我什么?” 柳满月将视线从话本子上移开,看向翠果,“我若是今晚让他进屋,明日我恐怕就要死在床上。” ‘扑哧......’ 翠果没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 原本还气哼哼地柳满月,见她笑了,也没忍住,跟着她笑了起来。 两人笑了一会儿,柳满月抱着话本子抬脚下了软榻,朝内室走去。 她走到一半又返了回来,偷摸地走到房门口,扒在门缝里往外看。 外面漆黑一团,什么也看不清。 于是,站直身体,转身一边往内室去一边不解地蹙了好看的秀眉:“谢晋安哪儿去了?” 翠果跟在她身后,轻声回道:“奴婢听说大人吃过晚饭就出了门,可能还没回来。” 出门了? 柳满月立马停了下来:“他出门作甚?” 大弶朝官员成婚,有三天婚假。 婚假期间,不用去部门应卯,更不用处理公务。 那他出门作甚? 还是天黑之后...... 见她突然站着不动,翠果就安慰她:“大人可能是有急事出门一趟,很快就回了。” “他几时出去的?” “晚饭过后,应该在申时。” 申时? 现在已经快亥时了。 柳满月几步走到床边,坐下后,她犹豫了一下,对翠果道:“你去打听一下,他到底有何急事?” 翠果点头,抬脚离去。 柳满月靠在床头,突然对手里的话本子也失了兴趣。 她耐心地等了一会儿,翠果回来了,她忙问:“打听到了吗?” 翠果朝她使了使眼色,示意她往外面看,但柳满月根本没注意到她的眼神,还一个劲儿地问:“他到底去哪儿了?” 话音落,就听见外间传来男人低沉又悦耳的嗓音:“夫人在担心我?” 柳满月一愣,接着抬头朝外看,只见屏风处,一道高大的人影走了过来,接着谢晋安便出现了。 他身上穿着黑色锦衣,刚从外面回来,因为下雨,袍摆处有点湿。 柳满月抬眸,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开口问:“你去哪儿了?” 谢晋安没说话,径直走到她跟前,伸手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转身往外走。 柳满月跟着他,绕过屏风往外走,一边走一边不解出声:“你带我去哪儿?” “要不要吃个夜宵?” 夜宵? 柳满月一听,眼睛都亮了。 “你出去这一趟就是为了买夜宵?” “不然呢?” 谢晋安回头看她一眼,薄唇轻勾:“我难不成去找别的姑娘?” 柳满月一听,立马瞪眼:“你敢!” 随后又凶巴巴地加了一句:“你若是敢背着我做坏事,我饶不了你!” “哦?你想如何?” “我扎得你下半辈子做不成男人。” 谢晋安脚步一顿,身上某处不自觉一痛。 他回头看着她,见她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忍不住轻轻一扯,将小夫人扯进怀里,一边揽着往外去一边低声求饶:“夫人的手段了得,为夫日后出门,必不会让你操心!” 柳满月得寸进尺:“可今日之事,总得有个说法。” 谢晋安不要脸的一边咬着她的耳朵一边低声呢喃:“一切都听夫人的。” 他的牙齿不轻不重地咬着她,随着说话的动作,灼热的呼吸喷洒而来,惹得柳满月身子不自觉抖了抖。 她伸手,一把将其推开,抬眼瞪他:“你别碰我!” “好!” 这次他倒挺乖,拉着她走到外间的饭桌前坐了下来。 柳满月看着他不知从哪儿弄来的一个小炉子和石盘,盘子上正烤着油滋滋的五花肉。 她闻着香味,顿时将所有想法都抛之九霄云外,一心只想吃肉。 谢晋安亲自动手,将烤好的五花肉放进她面前的白瓷碟子里,柔声道:“尝尝新品。” 拿起筷子,柳满月吃了一口肉,满口焦香,满足得忍不住眯起了双眼:“唔好吃。” 谢晋安又给她夹了一些烤好的嫩牛肉,随后不知从何处拎了一壶酒出来。 他打开后,递到柳满月鼻子下,让她闻一闻:“香不香?” 柳满月深吸一口,果香味浓郁,闻起来十分香甜。 她二话不说,拿起杯盏,递到他面前:“我先尝一口。” 谢晋安给她倒了半杯,柳满月端起杯盏放在唇边,喝了一小口,口感偏甜,十分美味,于是没忍住又喝了一口。 于是,接下来,她一口肉一口酒。 吃吃喝喝,那叫一个开心。 直到....... 她伸手,一边比划着谢晋安的脑袋一边磕磕巴巴道:“你......你怎么......长了两个脑袋?” 谢晋安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地放下手里的筷子。 随后看着她轻声问:“吃饱了?” 柳满月一听,立马站了起来,她挺着自己的小肚子,圆滚滚的小肚皮,笑得一脸得意:“你看,全是肉肉。” 谢晋安起身,走到她跟前,伸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小肚子,勾起了唇角:“吃饱了,是不是该睡觉了?” “嗯!” 她很乖地点了点头,伸手一把抱住谢晋安的胳膊,将他往内室里拖:“我要和大人一起睡觉觉。” 一旁站着的翠果:“......” 她偷摸看了一眼谢大人,见他勾着唇角,那笑怎么看怎么觉得多少带了点得逞之意? 唉! 她家姑娘,哪是谢大人的对手? 抡段位,姑娘就是只小奶猫,生气时只会喵喵急声,然后挠挠爪子。 可人家谢大人,以前瞅着像是大尾巴狼,现在倒像只狐狸。 狡猾得很! 第443章 传言不可信 新婚第一日,深夜,醉酒的谢夫人将谢大人伺候得明明白白的。 伺候得那叫一个舒坦。 天亮之时,谢大人搂着浑身绵软的谢夫人,心里想的却是,日后一定要多备点酒放在府上,以备不时之需。 昨晚一夜折腾,次日,柳满月就躺倒了。 宿醉的后果,除了身体酸软之外,头疼欲裂。 她看着坐在床边的男人,想也没想,直接一脚踹了上去。 被踹的谢大人,唇角勾着笑,不急不恼,转身给她端来醒酒汤,喂到她唇边,柔声哄着:“我亲手熬的,喝了就舒服了。” 柳满月看他一眼,微微抬头,就着他的手,将醒酒汤一滴不剩地喝了下去。 喝完醒酒汤,她转身给他一个后背,在心里暗暗发誓,今天再理他,她就是狗。 但谢晋安脸皮太厚,她用后背对着他,他就过来给她揉肩。 一边揉还一边不要脸的问:“这个力道如何?” 柳满月伸手过去,一把将他的手扒拉到一旁,哼了一声,就是不理她。 谢晋安坐在她身边,俯身过去,紧挨着她笑着开了口:“柳满月,你吃饱就翻脸不认人?” “谁......” 柳满月气得转身对着他,一双水眸瞪得溜圆:“你放屁!” 谢晋安那张迷死人的俊脸上,无辜又弱小:“昨晚是谁一遍遍勾着我的脖子,一遍遍地往我身上贴,我本来打算睡书房.......” 话没说完,就被柳满月一把捂住了嘴巴。 她的一张小脸涨得通红。 整个人羞得脖子都红了起来,“你......你给我闭嘴!” 随后又抬手,一拳头砸在他身上,又羞又恼:“你当我是傻子吗?你特意弄来夜宵,又找来好酒,目的是什么,心里没点数?” “我发誓!” 谢晋安举起三根手指,一本正经:“我听说城南开了一家石板烤肉,本想着带你出去吃,但外面下着雨,担心你受寒,不惜骑马跑了那么远,不过就是想让你吃个开心。” 柳满月一脸怀疑:“真的?” “我若有半句谎言,就天.......” 吓得柳满月一把捂住他的嘴巴:“你胡说八道什么?” 谢晋安抬手,轻轻握住她的小手,小夫人的手又嫩又软,让他爱不释手。 捏着不过瘾,拿起放在唇边亲了又亲。 他一边亲着一边低声问:“我吩咐厨房做了你最爱的牛肉面,要不要吃一口?” 虽然头疼欲裂,浑身难受,但柳满月还是想吃牛肉面。 于是,谢晋安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进了浴间。 再出来时,已经是半个时辰后。 柳满月靠在软塌上,小脸绯红,谢晋安坐在一旁,一手端碗,一手拿着筷子,正一口口地喂着她。 柳满月一口一口地吃着,连眼皮都不愿抬。 吃完面,她一头扎进谢晋安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直接到天黑。 于是,在新婚第二天的晚上,擅于谋划的大理寺卿谢大人,连口肉汤也没捞着,直接被赶去了书房。 睡觉前,床上还是她一个人。 次日醒来,身边却多了一人。 她看着不知何时跑来她床上的男人,一脸无语:“你怎么进来的?” 男人闭着眼睛,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回了她两字:“梦游!” “你骗鬼呢!” 柳满月抬手捶他,“堂堂大理寺卿,竟然半夜溜门撬锁,钻良家妇女的被我......唔唔你........ ” 憋了一整个晚上的谢大人,终于尝了点甜头。 这一亲,就收不回来。 好在只一次,就放过了柳满月。 毕竟,今日要回门,正事不能耽误。 两人起了床,洗漱完毕,谢晋安着一身黑色里衣站在柳满月跟前:“我今日穿哪件衣服合适?” 柳满月打开他的衣柜,从里面挑了一件暗红色锦袍,转身递给他:“今日回门,穿这件比较好。” “为何不穿黑色?” “你天天都是一身黑,自己还没看够?” 谢晋安脸色一变,他盯着她,低沉问:“怎么?我穿黑色不好看?” “再好看天天穿,我也看够了。” “柳满月!” 谢晋安暗暗咬牙:“你见异思迁一天一个变,明明之前还说......” “说什么?” “算了,懒得理你!” 谢晋安拿着那件袍子,去了内室。 柳满月也没当回事,自己挑了件极出挑的橙红长裙,上面搭了件青绿的小衫,十分明艳的颜色,衬得她整个人动人至极。 翠果手巧,给她梳了个灵蛇髻。 发髻上垂着碧色的珠串,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十分精巧,吸引眼球。 回门礼早就备妥了,都是谢晋安这两日里备下的。 她看了看清单,满意极了。 两人吃过早饭,便出了府,坐上马车一路朝相府而去。 马车刚驶出没多大一截,一直沉默不语的谢晋安突然一把抓住柳满月的手,板着脸问她:“我今日这身如何?” 这暗红色的锦袍,是柳满月婚前给他缝制的。 从布料颜色到裁纸,她一一亲为,自然是觉得完美至极。 于是点头:“大人穿暗红色,显得人俊美了不少。” “真的?” “嗯,极好看。” 谢晋安原本不爽的脸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他开了口:“等过几天,咱们去趟布庄。” “作甚?” 府上新做的衣裳足够多,根本不用再新做。 谢晋安看她一眼,懒得再解释。 一盏茶后,马车停在相府门口,除了顾厚山和闵烟烟之外,其余人都来了。 柳东阳和妻儿还没回华阳,也站在门口。 顾轻纱和徐正庭也在,顾青云夫妇,顾青风,还有三个孩子。 谢晋安先下了马车,随后扶着柳满月走下来。 二人走到众人面前行了礼,随后一路簇拥着往府里去。 走了没几步,顾青纱一把拉住了柳满月,两人落在最后,窃窃私语:“感觉如何?” “什么?” “你装傻是吧?当然是人生乐事!” 柳满月瞬间羞红了脸。 她支支吾吾:“就那样。” “哪样?” 顾青纱抓着她不放,一脸好奇:“传言不会是真的吧?” “什么传言?” 顾青纱看了一眼走在前面正在和徐正庭聊天的谢晋安,然后凑到柳满月耳朵旁,小声道:“外界都传,大理寺卿谢大人,之前办案伤了身,不太行!” “.......” 第444章 已有三个月 回门之后,柳冬阳和妻子回了华阳,谢晋安和柳满月也恢复上值的日子。 两人早出晚归,谢晋安若是太忙,柳满月下了值也不回谢府,直接回左相府,陪闵烟烟吃晚饭。 有时候吃到一半,谢晋安赶来,闵烟烟又让厨房加几道菜。 惹得顾厚山每次都要说上两句:“吃完拍屁股就走人,拿我这儿当饭馆呢?” 于是,为了讨老丈人欢心,谢大人隔三差五送点好东西过去。 老丈人开心了,两人愈发嚣张,恨不能一日三餐在相府解决。 就这么过了四个月,柳满月怀孕了。 虽然她是一名大夫,而且还是太医署的医正,医术了得,但对自己的身体却一无所知。 她能吃能睡,和平日里一样。 无任何特别之处。 直到这一日,她恰好休沐,一早醒来,天气炎热,她待在屋里好没意思,便坐上马车就去了相府。 闵烟烟屋里摆了两个大冰桶,屋内清凉怡人。 顾青纱也在,她怀里抱着刚出生两月的小八,小八长得粉粉嫩嫩,柳满月净了手,接过小八,坐到一旁软榻上,开心地拿着小玩意哄着她玩。 小家伙虽说只有两月,但一双大眼睛,又大又漂亮,就像真的认识人。 柳满月逗她:“叫小姨。” “......” 小八开始打哈欠。 就在这时,芸香走进来,手里端着点心和切好的瓜果。 闵烟烟指着那一盘看起来极好吃的瓜对柳满月道:“晋安一早派人送来的,听说是六月蜜,我刚尝了一块,极好吃。” 柳满月一看,忍不住道:“大人眼里只有干娘和干爹,我都没见过这瓜。” “啧啧啧,”顾青纱拿起一块,塞进她嘴里,“但凡你老实待在自己府上,这瓜也不至于全都送到这儿来了。” 柳满月一边吃着瓜一边嘿嘿地乐。 徐小八好像是真的困了,趴在柳满月怀里就睡着了。 顾青纱立马接过去,送到一旁小床上。 柳满月靠在软枕上,一边吃着瓜一边抱着话本子看得津津有味,正在绣花的闵烟烟不经意一抬头,视线落在她微微凸起的腹部,忍不住开了口:“你这是吃了多少东西?” 柳满月一边吃着六月蜜一边回她:“我早上就吃了一点粥,天热没胃口。” 闵烟烟一听,放下手里的针线,伸手过去,轻轻抚上她的腹部。 柳满月不明所以,将视线从话本子上挪开,落在她的手上。 闵烟烟轻轻地摸了一圈,收回手的同时,对她道:“给自己号个脉。” 柳满月一脸迷茫:“干娘,我怎么了?” “你先号脉。” “哦。” 柳满月忙放下手里的话本子,右手搭在左手腕上,自己给自己号脉。 这一号,吓得她小脸一白。 一旁的顾青纱见她脸色都白了,立马紧张起来:“怎么呢?得大病了?” “胡说什么。” 闵烟烟好笑地嗔她一眼,随后指了指柳满月圆滚滚的小肚子,“我刚刚才发现。” 顾青纱立马倾身凑过来,伸手摸了摸,一脸震惊:“我的娘呀,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这肚子.....” 她有些犹豫,“不会是肉吧?” 毕竟柳满月天天嘴巴不停,吃得比谁都多,长这么多肉也正常。 但话音刚落,就见柳满月一脸惊慌失措地揪着她的袖子,小声问:“我怎么是喜脉?” 顾青纱一听,两手一拍,一本正经:“恭喜你,怀孕了!” “......我什么时候怀的?我怎么不知道呢?我怎么一点感觉没有呢?” “这事你问我?你什么时候有的,你不该问你家老谢么?” “行了,没个正经。” 闵烟烟开心得很,她伸手过去,摸了摸柳满月的头,柔声安慰道:“我前几日还在和相爷说,这都快四个月了,你那边也该有动静了。” “这动静是早有了,是你这个马大哈,一点也没当回事。” “还大夫呢,月信没来都不知道?” 柳满月一脸羞愧:“这些日子过得太好了,我都忘了月信这事了。” “你也是个有福气的。” 闵烟烟笑了笑,“这孩子来了也不忍心折腾你,当真一点反应也无,不像你姐,吐了快三个月才消停。” “就是。” 顾青纱忙问,“有几个月了?” 柳满月低声道:“好像三个月了。” 怀孕三个月,竟然不知自己已有身孕。 顾青纱笑话她:“这事可不许往外面传,若是让人知道你堂堂太医署医正竟不知自己怀了身孕,可就闹大笑话了。” 柳满月都是懵的。 闵烟烟对一旁芸香道:“派个人去趟大理寺,告诉晋安这个大好事,让他忙完就过来。” “是。” 待芸香出去后,闵烟烟拉着她的手,仔细地叮嘱她一些需要注意的事。 “从今日起,不能再随便吃东西了,寒凉的,大热的都不能再碰。” “嗯。” “衣裙需要宽松一点。” 闵烟烟想着,便叫进来一个丫鬟,吩咐道:“去一趟贤合布庄,让掌柜的过来一趟。” “是。” “还有,让人去我库房,将上次姑爷拿来的人参拿去厨房,晚上炖个鸡汤。” “是。” “还有那......” 柳满月安静地坐在软塌上,轻轻低头,视线落在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犹豫了半响,轻轻抬手,一点点放了上去。 才三个月,还没胎动。 但不知为何,柳满月将手轻轻放上去的那一刻,她仿佛感觉到里面动了一下。 很轻微的一下。 吓得她立马拿开手,看向顾青纱:“她好像踢我了。” 顾青纱白她一眼:“你是不是高兴疯了?才三个月,腿都没长出来。” “......” 她真的感觉到了。 不是错觉! ....... 大理寺,书房。 谢晋安刚处理完一个卷宗,起身正要去牢狱,却见夏雉急匆匆走了过来。 他一边走一边咧着嘴乐,那模样,就像是捡了银子。 谢晋安一边朝外去一边沉声问:“乐什么?” 夏雉一抬头,见主子要出门,立马伸手拦住了。 “主子,天大的喜事,夫人她有喜了!” 谢晋安一怔:“谁有喜?” “夫人呀。” 夏雉见自家主子没反应,又加了一句:“您夫人呀,她已有三个月的身孕了,刚相府派人来传的消息!” 谢晋安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张俊朗的脸上,更是毫无一丝情绪波动。 兴奋得不行的夏雉一见他这反应,立马凉了下来:“主子,您不高兴.....哎哎主子你去哪儿?” 第445章 恭喜大人当爹 谢晋安踏进梨花苑,柳满月已经从有孕的惊喜中缓过神来。 她正抱着蜜瓜在啃,听到有人进来,忙抬头去看,正对上谢晋安看过来的深邃黑眸。 他来得很急,呼吸不稳。 站在门口平复了一下呼吸,接着抬脚走进来,先走到闵烟烟面前行礼:“干娘。” 闵烟烟笑着问:“得到消息马上就来了?” 谢晋安点头,随后抬眸,一贯云淡风轻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兴奋和激动:“可是真的?” 一旁顾青纱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事还能有假,赶紧来摸摸,都三个月了。” 只知道有了身孕,却不知已经三个月的谢晋安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抬脚,走到柳满月跟前,随后蹲下了身子。 视线从她泛红的脸颊上一路下移,落在她轻轻捧着的小腹上,沉默了片刻,很傻地问了一句:“疼吗?” 柳满月摇头:“不疼!” “饿吗?” “饿!” 谢晋安一听,忙转头看向闵烟烟,急声道:“干娘,她说她饿。” 闵烟烟一听,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一旁的顾青纱更夸张,笑着直拍大腿,嘴里还叫着:“哎呦我的娘耶,哪来的二愣子?笑死我了。” 柳满月抬手,一把捂住脸,羞得不愿见人。 被大家这么一笑,谢晋安也终于回过神来。 他耳根一红,整个人尴尬到了极致。 但仅仅只是一瞬,接着自己也跟着笑了起来。 笑过之后,他伸手过去,轻轻捏住了柳满月的小手。 本来还想摸摸她的肚子,但碍于闵烟烟和顾青纱在场,到底是忍了下来。 吃过午饭,他就带着柳满月离开了。 一上马车,柳满月还没坐稳,就被谢晋安一把抱起,稳稳地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接着,他的手就抚上了她的肚子。 柳满月有些害羞,将脸埋在他的脖颈间,不敢看他。 倒是谢晋安,多少有些好奇:“真的三个月了?” “嗯,我给自己号了脉,脉象上看是这个时间。” 谢晋安轻笑一声,收回放在肚子上的大手,想一把将她抱在怀里,却又怕碰到她的肚子,于是,只敢小心翼翼地揽着她。 原本将脸埋在她脖颈处的柳满月,见他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一声:“没事呀,都三个月了。” “三个月如何?” “胎已经稳了。” 柳满月坐直身子,垂眸,一边用手抚着微微隆起的小腹一边笑着说:“是个省心的小家伙,之前天天上下值,我背着药箱跑得飞快,她也没事。” 谢晋安看着她,低低叹息一声,满眼都是歉意:“抱歉,是我疏忽了,咱俩天天在一起,我竟没发现你的变化。” “哪能怪你?我自己都没察觉。” 柳满月笑了笑,“上次你还打趣我吃肉长肉,腰都粗了些......” 谢晋安也笑了:“我真傻,竟完全没往那方面想!” 抬手,柳满月勾着他的脖子,对上他满含歉意的眼神,冲他俏皮一笑:“恭喜大人当爹,心情如何?” 微微低头,谢晋安拿额头抵着她的。 沉了片刻,才低低开了口:“你掐我一把,告诉我这不是做梦。” 柳满月当真掐了他一下,疼得谢晋安低头下来,在她唇上使劲亲了一下。 随后轻轻将她抱进怀里,他用下巴轻轻地摩挲着她的发顶,嗓音低沉而柔和:“满月,我很开心!” “用开心来形容似乎匮乏了些,还有激动,甚至还有担心。” “你担心什么?” “你现在有了身孕,要不和干爹说一声,你别上值了,医正谁愿意当谁当......” 话没说完,就被柳满月给打断了。 “你胡说什么呢?” 她气呼呼地看着他,有些生气,“怀孕怎么了?怀孕就不能上值了?我喜欢医正这个职位,更喜欢背着药箱治病救人,你若是想把我拘在府上,还不如杀了我!” 见她突然生了气。 谢晋安立马道歉:“我这是担心则乱!” 接着又软声细语地哄着她:“好,你喜欢做什么便做什么,我不干涉,但往后夏雉就跟着你,你去哪儿,他去哪儿,我必须得确保你和孩儿的安全。” “他一个男人,又是大理寺侍卫统领,天天跟着我,总归是不好。” 柳满月想了想,道:“让翠果跟着我吧,她替我背着药箱就好。” “她手无缚鸡之力,若是遇到危险,根本没法保护你!” “没事呀.......” 话没说完,谢晋安突然想到了一人。 待回了府,他先把柳满月安顿好,便去了书房。 夏雉问他:“主子有何吩咐?” “青果呢?” “还在老宅子里,主子找她有事?” “让她过来一趟。” “是!” ...... 从相府回来,柳满月就睡了。 似乎在得知有了身孕的那一刻,身上的各种症状就出来了。 特别是嗜睡,头一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了半下去。 醒来时,身上出了一层薄汗。 她靠在床头,叫翠果:“出汗了,帮我拿条帕子。” 一个姑娘走过来,手里拿着帕子,穿过纱帐递了进来。 刚睡醒的柳满月,也没看她,伸手接过帕子,轻轻擦了擦脖子,随后递了出去。 对方接过帕子放进一旁的盆子里,随后又给她端来了温水。 这一次,她轻轻撩开纱帐,将水杯递到柳满月跟前。 柳满月一边伸手一边抬头,她接过水杯,眼角的视线扫了站在床边的‘翠果’一眼,正要喝水,突然动作一顿。 不对! 翠果怎么高了这么多? 于是,猛地抬头一看,当视线落在对方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 她犹豫着叫她一声:“青果?” 青果福身行礼:“夫人,奴婢是青果!” 柳满月激动坏了。 “青果?真的是你!你怎么会在这儿?” 青果伸手接过她手里快要洒出来的水杯,淡淡地回了她一句:“是主子让我来保护夫人!” “主子?” 柳满月整个人瞬间来了精神,她急声问:“你主子是谁?上次他救了我的命,我连声谢谢都没说。” 她一边说着,一边作势下床。 却被青果一把拦住了。 她看着她,轻声说:“夫人先别激动,主子马上就来了!” 第446章 原来恩人竟是你 一听说救命恩人要来,柳满月激动得不行。 她抬脚下了床,换了一身干净衣裙,坐在梳妆台前,一遍遍催着翠果:“快,随便挽个髻,恩人一会儿就来了。” 说完,她又看向站在一旁的青果,好奇道:“我的恩人是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男的呀?” 柳满月连忙对翠果道:“大人在何处?” “好像在书房!” “去叫他过来。” 话音刚落,谢晋安便抬脚走了进来。 他停在她身后,微微俯身,抬手轻轻揽着她,低声问:“睡好了?” 柳满月转头看着他,开心地道:“大人,一会儿我的救命恩人就来了,你随我一起见见他。” 救命恩人? 谢晋安勾唇:“你哪来的救命恩人?” “你忘了吗?” 柳满月跟他解释,“之前太后派人暗杀我,城外小树林,我差点被砍死,是他救了我。” “哦?” 谢晋安轻挑眉梢,笑着问:“知道他是谁了?” 柳满月抬手,指了指一旁的青果:“她知道。” 谢晋安直起身子,转而看向站在一旁的青果,青果抱拳行礼:“主子!” 柳满月猛地瞪大了双眼。 她看了看青果,又看了一眼身旁的谢晋安,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青果,你家主子是?” 青果回道:“正是谢大人!” 柳满月一脸惊讶地看向身旁的男人,见他正勾着唇角冲她笑得一脸得意,突然气上心头,‘噌’地一下站起来,抬手就捶了他一下:“好啊谢晋安,怪不得伤好的那天,我前脚刚从宅子里出来,后脚你就到了,我当时还在想怎么这么巧,原来你一直在骗我!” 原本还在等表扬的谢晋安,见她突然翻脸,立马抱住她,轻声哄着:“是我不对,是我的错,我不该骗你,你别激动。” 柳满月趁机而上,伸手捏着他的耳朵,凶巴巴地道:“谢晋安,骗我的事,仅此一次,若再有下次,我就带着肚子里的这个回相府!” “是是是,夫人饶命,为夫再也不敢了。” “哼!” 柳满月这才松了捏着他耳朵的手,多少有些失望,一扭身又在梳妆台前坐了下来。 她小声嘀咕着:“我还想着怎么好好感谢我的救命恩人呢?” 谢晋安一个眼神,示意青果和翠果先出去,待她俩出去后,他拿起一旁的梳子,一边笨手笨脚地替她梳着发一边低声问:“怎么?我是你的救命恩人,就不值得你感谢?” “哼,你说你藏着掖着作甚?你救了我是好事,你还怕我缠着你不成?” “柳满月,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就这么想我的?” “那你为何不愿见我?” “还不是怕你一时脑热以身相许!” 柳满月一怔:“你不乐意?” “本大人为何不乐意?” 谢晋安放下手里的梳子,转而捧住她的小脸,微微使力,强迫她仰脸看他,嗓音微沉:“本大人对你一见钟情,你若能以身相许,我自然是求之不得。” 接着,他话头一转,“你那时心里没我,若我以恩情相要挟,你被迫同意,咱俩又岂能长久?” 一番话,说得柳满月顿时沉默下来。 她看着他,突然伸手过去,搂住他精劲的腰身,将脸靠过去,声音也软了下来:“夫君,对不起!” 谢晋安伸手摸了摸她的头顶,勾起了唇角:“本大人接受你的道歉,但谢礼不能少!” “你想要什么?” 谢晋安垂眸,视线落在她粉嫩的唇上,低低的嗓音传来:“你只需要动动嘴皮子。” 柳满月一听,忍不住乐了:“不会是要我唱首感谢的曲子吧?” “曲子有什么好听的。” 谢晋安低头下来,凑到她的唇边,喃喃低语:“亲一下就行。” ‘扑哧......’ 柳满月忍不住乐了,她也没矫情,伸手勾上他的脖子,直接就亲了上去。 谢晋安说亲一下,她以为真的就只是亲一下,最后才知道,他的一下差点没把她憋死过去。 ...... 时间荏苒,一晃六个月过去。 柳满月精神饱满,挺着大肚子依旧坚持每天上值,最后是顾厚山看不过去,在距离预产期还有二十天的时候,让谢晋安给她带了回去,强制休假。 谢晋安不放心,只要不是特别重要的事情,都带回家处理。 两人情绪稳定,倒没见得有多紧张,倒是闵烟烟,一日比一日紧张。 这一日,她从相府里拎着炖好的汤过来看柳满月,看着她不小的肚子,忧心忡忡地将谢晋安拉到一旁,一脸担心:“之前你姐生孩子,因为有满月在,她医术厉害,我并没多担心。” “可现在,她自己生孩子,身边却没有一个像她那样的医术精湛之人,我这心里一直担心着......” 女人生孩子,就像闯鬼门关,顺顺利利还好,若是出现意外,后果不堪设想。 谢晋安点头:“干娘担心的也正是我担心的。” 他接着又道:“我之前打听过,淮扬有个医术不错的女医者,极擅长妇科,明日我便派人去接她过来。” “好,提前做准备。” 闵烟烟又仔细地交待了一番,这才放心地回了相府。 只是,她前脚刚回到府上,后脚就见夏雉急匆匆跑来:“不好了老夫人,我家夫人她刚不小心摔了一下,此刻肚子疼得厉害。” 闵烟烟一听,带着人就往谢府跑。 跑到半路,遇到接到信儿地顾青纱,两人一起到了谢府。 此刻的柳满月已经进了前几日才备好的产房。 产婆还没来,谢晋安在里面陪着她,见她疼得小脸惨白,额角不停地往外渗着汗,一向泰山崩于前而镇静自若的他,整个人都慌了。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一遍遍地说:“别怕,产婆马上就来。” 柳满月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地呼出,她强忍着腹部的疼痛,对谢晋安道:“把我的药箱拿来。” “你要作甚?” “你帮我施针。” 站在一旁的翠果,红着眼眶跑去隔壁,过了没一会儿,抱着药箱跑了过来。 打开药箱的时候,她手脚都是抖的,一旁的青果见了,接过药箱打开,拿着针灸包就走了过去。 她将针灸包摊开在一旁,然后问柳满月:“夫人需要哪支?” “中号针,扎我的双阴交,太冲......” 谢晋安来不及思考,手已经接过银针,又快又准地扎在她的双阴交上。 银针一下去,疼痛立马缓解不少。 柳满月终于缓过神来。 但很快,下面一股热水涌出...... 她低头看了一眼,原本还算镇静的脸色,顿时就有些慌。 不好,先破了水...... 第447章 喜得千金 羊水一破,胎儿就存在窒息的危险。 闵烟烟吩咐芸香:“去找相爷,我不管他用什么办法,找一个最擅长生产的大夫过来!” 芸香匆忙离去。 顾青纱在一旁吩咐丫鬟:“热水,参汤,全都备好。” 随后又问谢晋安:“产婆什么时候能来?” “应该快了。”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褐色褙子的老妇走了进来。 她刚想行礼,被闵烟烟一把扶住,急声道:“此刻勿需这些虚礼,你快看看产妇。” “是。” 产婆走到产床前,看着谢晋安道:“大人先出去等吧。” 谢晋安一脸坚决:“我陪她!” 一旁的顾青纱却一把将他推了出去,她看着他,秀眉微蹙:“你在这里,反而碍手碍脚,施针我也会,我来。” 谢晋安看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已经疼得死去活来的柳满月,紧了紧下颌线,终是抬脚走了出去。 门合上,他就站在门口,一动未动。 此刻,产婆在摸胎位,她的大手放在柳满月正在宫缩的肚子里,到处摸着,摸了好半天,原本凝重的脸色稍缓:“好险,孩子刚刚自己把头转了过来。” 闵烟烟一听,顿时松了口气。 她双手合十,朝着东边默念:“阿弥陀佛,菩萨保佑我家满月顺顺当当生下孩儿,阿弥陀佛,菩萨慈悲,一定要保佑我的满月.......” 产床上,柳满月已经浑身湿透。 她忍不住痛哼出声,顾青纱紧紧抓着她的手,跟她说:“宫口才开,先别急着用力。” 柳满月一边调匀自己的呼吸一边道:“好,先给我吃点东西。” 顾青纱立马唤人端来了点心。 柳满月强迫自己狠吃了几口,又喝了一盏温水。 一波阵痛过去,她好受了许多。 于是,她吩咐青果拿来针灸包,拿出其中一个黑色瓷瓶对顾青纱道:“我若是晕了过去,记得给我吃上一粒。” “好。” “还有这个,若是我大出血,先吃这个,然后用银针封住我的断红穴。”接着她抬起手背,指着某一处,“这里,断红穴。” “好。” “若是我与孩儿同时出现意外,先救她。” 顾青纱瞬间红了眼眶,她凶巴巴地道:“胡说什么?胎位都正过来了,你只要好好用力,不会出现意外。” 柳满月冲她笑了笑,刚想说话,阵痛袭来,疼得瞬间失了声。 产婆趁机给她摸了摸宫口,满意地点头:“开得很快,已经四指了,等开到七指你再使劲。” 这是个好消息,瞬间振奋了产房内所有人的信心。 顾青纱对一旁的闵烟烟道:“娘,你也出去吧,这里留我一个就行。” 闵烟烟想了想,她留在这里也没用,于是,就出去了。 她打开门走出去,谢晋安马上迎上来,一脸焦急:“干娘,如何了?” “目前很顺利,你别担心。” 听到这句话,谢晋安紧绷的面部线条这才稍微缓和了些。 他将闵烟烟领到偏房,让人上了茶水和点心,随后又去了产房门口。 他安静地等在那里,垂在身侧的手因为紧张,一会儿紧一会儿松,但身板挺得笔直,一动不动。 突然,他听见里面一声大叫,紧接着产婆惊慌的声音:“宫口开得太快不是好事,夫人先别使劲......” 顾青纱急声问:“为何?宫口开了生就是......” “夫人有所不知,宫口开得太急,会造成大出血。” 一句话,让站在门口的谢晋安浑身一震。 他抬脚刚要进去,却被动静引出来的闵烟烟一把拉住:“晋安你别进去,我进去看看......” 她正要进,顾厚山浑厚的嗓音自身后传来:“都慌什么?” 原本六神无主的闵烟烟,转身回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眼眶一红,抬脚迎了上去:“相爷。” 顾厚山顺势牵了她的手,安抚似地捏了捏,随后吩咐身后紧跟着的一个女医者:“务必保证产妇平安!” “是!” 对方挎着药箱,抬脚进了产房。 谢晋安也想跟进去,却被顾厚山一把拽住,他拧着眉头,一脸不悦:“急什么?我找的人定能保她平安!” 顾厚山的嗓音浑厚有力,就像一颗定心丸,瞬间让心慌无措的谢晋安安定下来。 他抿着唇角,站在那里,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度日如年! 女医者进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里面就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站在门外的众人,都不由自主松了口气。 闵烟烟开心极了,她吩咐芸香:“赶紧准备红利,给女医者,给产婆,给这里的所有丫鬟仆从,每人一个大大的红利。” “是!” 很快,产婆就抱着婴儿走出来,她一脸喜气地走到顾厚山和闵烟烟面前,笑着道:“恭喜相爷,恭喜夫人,喜得千金,小家伙长得极好。” 闵烟烟伸手接过小家伙,低头看了一眼,果真如产婆所说,白白净净的一个小娃娃,头发极好,黑黝黝的,一张樱桃小嘴还在砸吧砸吧动了几下,像是饿了。 一旁,谢晋安有些急切地嗓音传来:“我夫人如何?” 产婆忙笑着回道:“回大人,夫人一切都好,生得很快,不愧是医正,自己给自己施的针,起了非常大的功效。” “好!多谢!” 闵烟烟将手里的孩儿递到他面前,笑着说:“你看,这小脸,和你长得像不像?” 谢晋安这才将视线从产房门口移到襁褓中的小家伙身上,她还闭着眼睛,小小一团,小脸白里透着红,虽然刚生下来,但睫毛轻轻合在一起,微微向上翘,翘出一个十分漂亮的弧度...... 就连闵烟烟都忍不住惊叹:“这孩子的眼睛一定很漂亮!” 顾厚山低头看着,然后问她:“眼睛都没睁开,哪里能看出漂亮来?” “你不懂,睫毛长的眼睛都漂亮。” 闵烟烟又问他:“你看长得像谁?” 顾厚山看了一眼,最后又看了看谢晋安那张板正的大脸,哼了一声:“还能像谁?长得这么好看自然是像满月那丫头。” 随后又扫了一眼谢晋安,添了一句:“可别像他,丑得要命,日后谁家男儿愿娶她?” 谢晋安:“......” 他哪里丑了? 昨日夫人还夸他,俊美无双,气质卓越! 第448章 谢宝珠 谢家有女,取名宝珠。 宝珠人如其名,长得如珠似玉,特别是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当她看着你的时候,会让你忍不住想要靠近她,抱抱她,亲亲她。 而且她天生一股亲和力,打小就文静,喜好也与徐小八不同。 六岁的徐小八沉迷于上树摸鸟打架斗殴;而五岁的谢宝珠,却已经写得一手好字。 顾青纱不止一次捶床哀嚎:“我到底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就生了个这么一个皮猴?” 柳满月则不止一次地站在书桌前,看着正在练字的小宝珠,忧心忡忡:“小珠儿,你出去找小八玩好不好?听说她下午去骑马,你爹上次给你买的小马驹,你还没学会不是?” 小宝珠放下手里的毛笔,仰脸看着自己的娘亲,轻轻开口:“娘亲,我下午还有古筝课。” “不上了,今日放假!” “夫子说,做事不能半途而废,我不想骑小马,我喜欢古筝。” “......” 柳满月哭唧唧地跑去找谢晋安。 她趴在他怀里,用手掐他,气呼呼地道:“她指定是随了你,小小年纪,压力就这么大,造的什么孽哦。” 谢晋安哭笑不得:“闺女懂事不好吗?” “她才五岁,我希望她无忧无虑的玩,就像小八那样,你看小八每天玩得多开心。” “你怎知你闺女不开心?” “她开心吗?” 于是,为了证明谢宝珠是开心的,谢晋安便带着她去了上课的地方。 两人站在窗外,看着正在抚琴的女儿,她眼里有光,嘴角微扬,整个人都在发光。 从那之后,柳满月就再也没焦虑过。 转眼八年过去,年满十三岁的谢宝珠,已经冠绝京城。 她长得如花似玉,名副其实的窈窕淑女,一张芙蓉面,惊艳动人,特别是那双明亮的眼眸,里面就像是装了星星,当她看着你的时候,你会不由自主被她吸引。 早已从大理寺卿升至刑部侍郎的谢大人,将自家的宝贝疙瘩看得极紧,每次出门,身边都有会武功的丫鬟护着。 曾经有一外来富商公子,与谢宝珠迎面走过,惊鸿一瞥,惊为天人。 于是,上前想要搭讪,刚靠近,还没开口,就被丫鬟一脚踹在地上,半天没爬起来。 消息传开来,京城中各府年轻公子哥,原本还蠢蠢欲动按捺不住的心思,慢慢地就歇下了。 再加上谢宝珠家世显赫,虽说外公顾厚山已经退居二线,但他威力依旧在,更重要的是,宫里的皇帝,还是她表哥。 这样的家世,京城里哪还有第二人敢与之相匹配? 这一年新年,谢晋安和柳满月带着她和弟弟谢宝奕回了顾府,顾青纱和徐正庭也从隔壁搬了过来。 虽说徐知渊当了皇帝,但顾青纱和徐正庭依旧住在隔壁将军府,前几年因不放心儿子,搬进宫里住过一段时间,半年就厌倦了,又搬了出来。 倒是徐知意,也就是徐小八,陪着自己的哥哥住在宫里。 皇宫里因为有了她,天天可热闹了。 一点也不寂寞。 她每天往宫外跑,骑着自己火红的小马驹,她给取了一个极响亮的名字:烈焰! 烈焰脾气极大,但偏偏对她极其温顺。 她喜欢去城外军营找亲爹徐正庭,饿了就去顾府找外公外婆,无聊了就是去找谢宝珠。 实在不行,她派人一吆喝,她的那些狐朋狗友一呼百应,总能给她找点新鲜的乐子。 她从不主动去找她亲娘,亲娘太彪悍,每次都想揍死她。 大年二十九这一天,她无所事事,想着宫外的亲人,突然有些寂寞,于是跑去御书房找徐知渊。 徐知渊一身明黄锦袍,坐在宽大的书桌后,正在批改奏折。 今年二十一岁的太元皇,早已褪去浑身的稚气,已经长成了一棵苍天大树。 他皮肤随着顾青纱,白皙,却不显半分羸弱,反正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庞,透着成熟的坚毅和让人无法逼视的俊美无铸。 眼眸深邃,鼻梁高挺,薄唇此刻微微抿着,似乎正在批阅的奏折让他多少有些不悦。 看到小八进来,他轻轻扫她一眼,沉声开了口:“又闯祸了?” 徐小八一听,不乐意了。 她自己搬了张杌子坐在他对面,然后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道:“哥,好无聊呀。” “昨日让人送过去的话本子都看了?” “没意思。” “我让人新淘了一本兵法孤本,你先拿去看。” 原本对兵法十分感兴趣的徐小八,又摇摇头,随手伸手去拽徐知渊的袖子,撒娇道;“哥,陪我出宫一趟,回外公家吃个晚饭。” 徐知渊头也不抬:“我昨天才陪二老吃的晚饭,今儿你自己去!我今日还有很多奏折要处理。” “我自己去,咱娘要是逮着我,肯定又得说我。” “让她说几句,能少块肉?” 徐小八叹了口气:“那是少块肉的事吗?那是要整死我的事。” 她突然眼睛一亮,一下子站了起来,开心地道:“我今日去找宝珠,明日一早再回外公家。” 说完,兴致匆匆地往外走。 刚走没两步,就被徐知渊叫住了:“你说你去哪儿?” “去找宝珠呀,带着你给我的话本子,她也喜欢看。” 徐知渊手上动作一顿。 他抬眸看她,薄唇微启:“你等我一下,我随你一起去!” 说完放下手里的笔,起身站了起来。 徐小八问他:“你不是有奏折要批?” “不急!” “这会儿怎么又不急了?” 徐知渊抬脚一边往外去一边回道:“突然想吃谢府的暖锅了。” 徐小八一听,刚冒出来的疑虑顿时消了。 她跟在他身后,一蹦一跳,开心地道:“宝珠家的暖锅最好吃了,快走快走。” 徐知渊脚步一拐,却进了他起居的太极殿。 徐小八也跟了进去:“哥,你又干嘛?” “换身衣服!” “哎呦你真墨迹,以前去外公家,也没见你换衣服。” 徐知渊没搭理她,进了内殿,再出来时,身上已经换了一身淡蓝色锦袍。 锦袍下用金线绣着五爪飞龙,飞龙用的是隐针绣法,若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徐小八‘咦’了一声:“我怎么觉得这绣法有些眼熟?” 徐知渊大步走在前面,没理她。 徐小八歪着头想了半天,最后突然想了起来:“是宝珠,上次宝珠给我的裙摆上绣了一朵牡丹,就是这样的。” 原本大步而行的徐知渊猛地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着小八,好看的剑眉微不可见的皱了起来:“她也给你绣过?” “对呀,给我绣了俩。” 第449章 新年礼物 出了宫门,坐在马车上,徐小八一脸莫名地看着板着一张脸的徐知渊:“你这脾气来得莫名其妙,我可没惹你!” 徐知渊抬手塞给她一块点心,沉声道:“你闭嘴吧!” 徐小八横他一眼,嘴里一边嚼着点心一边含糊不清地道:“哥,娘说得对,你该找媳妇了,你这阴晴不定的性格,只要有了媳妇,就不治而愈!” 徐知渊闭目养神,懒得搭理她。 一盏茶之后,马车停在谢府门口。 刑部今日有事,谢晋安不在府上,柳满月领着一对儿女迎了出来。 徐小八先下了马车,开心地一把抱住谢宝珠,随后对柳满月道:“小姨,我要吃暖锅。” 柳满月伸手过来,揉了揉她的小脸,好笑地问:“巴巴地跑来一趟,就是为了暖锅?” “嗯。” 说完,她从怀里掏出带来的话本子,朝谢宝珠晃了晃:“今晚我和你睡,咱俩看这个。” 谢宝珠看了一眼,轻轻一笑,柔声道:“好啊,不过不能看太久,易伤眼。” 此时,徐知渊大步走了过来。 他一身淡蓝锦袍,身高挺拔,一身九五之尊的气势,哪怕已经掩了几分,也在不经意间流露了出来。 柳满月领着儿女上前要行礼,却被徐知渊一把扶住,他嗓音极其悦耳:“都是一家人,勿需这些虚礼!” 柳满月笑着直起身子,抬头看着他,见他比前几日瘦了几分,便道:“别只顾着忙,你肠胃这几年多少有些受损,都是饥一顿饱一顿闹的,切记要一日三餐准时吃。” “是,知渊记下了。” 一旁的只有九岁的谢宝奕开心地拉住了他的手,叫道:“表哥,我这两日按照你教的方法射箭,果然进步不少,昨日父亲还夸我了。” 徐知渊垂眸,视线落在他稚嫩的小脸上,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低声道:“好,过两日我得了空,带你去射箭场,咱俩比试一下。” “好!” 徐知渊又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最后微微侧眸,视线落在站在一旁的姑娘身上。 今日的谢宝珠恰好也穿了一身水蓝色长裙,衬托着她娇嫩的肌肤,愈发显得天香国色。 见他看过来,谢宝珠仰脸,对上他深邃的视线,微微弯唇,声音又轻又柔:“表哥!” 徐知渊微微颔首,随后对站在马车旁的侍卫道:“把东西拿来。” 对方立马抱着一方古琴走了过来。 谢宝珠看着,眸色一亮。 虽然只一眼,但也让她认了出来,这是一代琴师张老的那一方古琴,名白首。 徐知渊接过白首,递到谢宝珠面前,开了口:“新年礼物!” 谢宝珠看着白首,很开心,若获珍宝。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古琴,开心得咧开了唇角,声音微微上扬:“谢谢表哥。” 一旁徐小八立马不乐意:“哥,我的新年礼物呢?” 徐知渊看她一眼,慢条斯理地回道:“你手里的话本子不是?” 一脸震惊的徐小八:“徐知渊,你也偏心了,送给宝珠一方稀世古琴,价值连城,送我几本破书,都不值一两银子,你是不是我亲哥?” 谢宝奕弱弱出声道:“表姐,我连破书都没有。” 徐小白:“......呃,你比我还惨!” 站在一旁的柳满月,被仨孩子给逗乐了。 她一边笑一边道:“走吧,进府,我让厨房今日做暖锅,再温上一壶好酒。” 说着,脚步一顿,她对一旁翠果道:“去一趟干爹家,问问舒易可有在家?若是在,让他过来一起吃个饭。” 顾舒易,今年二十四,官拜四品大理寺卿,前年刚成了亲,娶的是常太公府上的长孙女,两人已有一子,刚一周岁。 柳满月将几个孩子领去了晋安堂,便去了厨房。 正厅内烧着地暖,暖意融融。 徐小八虽然比谢宝珠大一岁,但因为她性格太跳脱,文静的谢宝珠倒更像个姐姐。 此刻,徐小八正缠着谢宝珠:“反正无事,你弹一首试试,看音质如何?” 谢宝珠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首位的徐知渊。 正在喝茶的徐知渊微微抬眸,对上她看过来的眼神,那里面的希翼,让他微微勾了唇角:“我也许久没听表妹抚琴了。” 谢宝珠微微一笑:“好,表哥想听什么?” “它名唤白首,不如今日就弹一曲白首如何?” “好!” 丫鬟立马替她拿来琴凳。 谢宝珠将白首放上,接着轻轻拨弄了几下琴弦,如泉水叮咚般的清澈音质,让她扬起了唇角。 接着,她将纤纤玉手轻轻地放在琴弦上,轻轻一拨弄,白首的前奏瞬间就出来了。 坐在首位的徐知渊,一边把玩着手里的茶盏一边看着她抚琴,眸色渐渐地深了。 谢宝珠就坐在正对着他的位置上,一身水蓝色长裙,上身穿着一件浅绿褙子,里面搭了一件白色小衫,整个人干净出尘,却又极其惹眼。 特别是那一双眸子,在不经意间朝他看过来的那一刹那,让他生出她对他似乎有意的错觉。 白首是张老送给爱人的曲子,曲调轻柔,缠绵悱恻,让人渐渐入了迷。 仿佛能看到张老与妻子白首到老琴瑟和鸣的美好画面。 一曲完毕,谢宝珠的头号大粉徐小八率先鼓起掌来:“宝珠真厉害,宝珠真棒,宝珠弹得真好!” 谢宝奕:“大珠小珠落玉盘,果然是好琴!” 徐知渊没吭声,将茶盏送到唇边,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 徐小八问他:“哥,宝珠弹得不好吗?” 放下手里的茶盏,徐知渊看她一眼,无奈出声:“你没事少看点话本子,多读点有用的书,连宝奕都知道大珠小珠落玉盘,你倒好,只会说真厉害真棒。” 徐小八:“......你行,你来!” 徐知渊看向谢宝珠,她正看着他,那双极漂亮的眼睛,此刻散发着期待的光芒。 “嗯!” 徐知渊微微颔首,冲她勾唇一笑,嗓音温和好听:“虽然不及张老的琴音感情丰富饱满,但你年龄尚小,再过两年,必能青出于蓝胜于蓝。” 谢宝珠三岁学琴,她当然知道自己差在何处。 她心中还无喜爱之人,感情上自然是缺失了一些,琴音这东西,必须得带入感情,若无感情,不过就是首曲子,仅此而已。 但徐知渊的夸赞,还是让她很受用。 同时,也很感动。 她知道他很忙,日理万机不为过,可还想着为她备新年礼物。 而且还是这么珍贵的礼物。 于是,她问他:“表哥想要什么礼物?我明日便给你准备!” 徐知渊一本正经:“还真有一事需要表妹帮忙。” “表哥请说。” “我收藏一孤本中间几页有缺失,你簪花小楷写得极好,可否帮我补上那几页?” 谢宝珠毫不犹豫便点了头:“好。” “那便过了元宵如何?我派人接你进宫。” “好,一切听从表哥安排。” 徐小八一听谢宝珠要进宫,立马开心起来:“咱俩住一块,我那殿里还珍藏了几壶好酒,你要不要尝尝?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擅饮酒......” “没事,是果酒,度数极低。” “好吧,舍命陪小八。” 徐知渊听了,不动声色地勾了勾唇角....... 第450章 新年 饭菜刚上桌,谢晋安回来了。 每到年关,刑部都会整理这一整年的卷宗,他作为刑部尚书(上一章写成了刑部侍郎),一切卷宗都需要他过目。 好在终于赶在大年二十九忙完了手头上所有的事,同僚本来邀请他一起去喝酒,被他婉拒了。 他已许久没和家人一起吃个饭了。 当马车停在谢府门口,下车的时候,谢晋安看到了停在一旁的那辆马车。 马车看着不显眼,却让他一眼认了出来。 他抬脚走到府门口,问守在门口的侍卫:“宫里来人了?” “回大人,皇上和公主来了。” “嗯。” 谢晋安抬脚入内,穿过前院回廊,一路进了晋安堂。 一进院子,就听见屋子里欢声笑语,特别是徐小八的声音,就跟小百灵鸟似的,叽叽喳喳,都是她在说。 宝珠的轻柔的声音时不时传来,紧跟着是一道低沉的男声。 他眉心一动,抬手掀开布帘,走了进去。 屋内众人,看到他进来,原本热闹的场面瞬间安静下来。 但也仅仅只维持了不到一瞬...... 正在摆桌的柳满月抬头看他一眼,笑着道:“哟,这是哪来的大忙人?” 徐小八‘嘻嘻’一笑:“是你家的!” 随后起身,大大方方地冲谢晋安行礼:“姨夫。” 谢晋安冲她笑着颔首,随后上前,朝坐在首位的男人行礼:“臣拜见皇上。” 徐知渊忙站起来,亲手扶住他的胳膊,温和出声:“姨夫勿需多礼。” 谢晋安起身,看着他笑着问:“皇上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不等徐知渊回答,一旁柳满月道:“知渊去咱家暖锅了,我吩咐厨房做了两锅,你快去换衣服,马上开饭。” 谢晋安点头,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谢宝珠和谢宝奕。 二人同时朝他行礼,他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出了正厅,再进来时,身上已经换了一身黑色锦袍。 饭菜上了桌,一家人围桌而坐。 谢晋安让人送来一壶好酒,他亲自给徐知渊倒了一杯,递到跟前:“尝尝这个,你父亲上次拿来给我,我还没舍得喝。” 徐知渊笑了:“父亲也给了我一壶,我还没来得及尝,上次我母亲进宫,被她瞧见了,又带走了。” ‘扑哧......’ 坐在对面的谢宝珠,一个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她连忙用手捂住嘴巴,小脸绯红地看了徐知渊一眼,不好意思地开了口:“抱歉,失礼了。” 徐知渊抬眸,看着她,微微勾唇:“这里没外人,表妹不用太拘束。” 随后又加了一句:“你不妨跟小八学一学。” 正在干饭的徐小八:“......” 柳满月则是一脸纠结:“你说这俩姐妹,一个性子太过活泼了些,一个又太文静了些,你俩就不能中和中和?” 徐小八一边吃肉丸一边道:“小姨,你和我娘天天都有操不完的心,她天天骂我皮猴一只,以后肯定没人敢要。” 说完,她扭头问徐知渊:“哥,你答应过我的,要养我一辈子?” 徐知渊冷哼一声:“及笄就让你嫁人!” “不要!” 她眼珠子滴溜转,转到一旁正安安静静喝汤的谢宝珠身上,然后道:“宝珠嫁了我再嫁!” 谢晋安正在喝酒的手一顿,他抬眸看向自己的女儿,突然生出一股子错觉...... 时间太快! 一晃十三年。 还有两年,她就及笄了。 女孩子一及笄,就要考虑嫁人了! 他心情沉闷地喝了杯中酒,不经意间一抬眸,突然发现坐在身侧的帝王,视线竟落在自己闺女身上。 原本喜怒不形于色的年轻帝王,此刻,唇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看起来倒是难得的温文尔雅。 谢晋安心头一紧,不由心生疑虑! ...... 大年三十,除了徐知渊之外,所有人都回了顾府。 顾青风和杨奕成亲之后,就去了西北边关。 原本来信说今年回来,但又因为小女儿染了风寒,害怕路上加重,便又改了主意,明年开春天暖再回。 除了顾青风一家未到,其余都到了。 一大家人,围了一个大大的长方形红木桌,顾厚山和闵烟烟坐在首位,两人看起来依旧年轻,岁月似乎在他俩身上没留下任何痕迹。 接下来一次是顾青云和夏氏,他俩对面是徐正庭和顾青纱,柳满月紧挨着顾青纱,她身边坐着谢晋安,再往下就是孩子们。 其中顾舒易最大,他已娶妻生子,徐知渊还没到,据说已经在来的路上。 饭菜都上了桌,色香味俱全。 顾厚山吩咐一旁的天元:“去看看,皇帝到了没有?” 话音未落,一道年轻悦耳的嗓音自门外传来:“外孙来迟,还望外公外婆莫怪!” 话音落,一身暗红色锦袍的徐知渊出现在大家面前。 他身材修长又挺拔,缓步走进来,在家人面前,他掩去了身上的帝王之气,含笑而来,就像小时候那样,他是七宝,不是一国之君。 好几天没见到他的闵烟烟,一看到他连忙伸手:“宝儿,过来,让我看看,这两日可瘦了?” 顾厚山却说:“前日还在咱家用了两大碗饭,哪里会瘦?” “你懂什么?我听说他这几日忙得连饭都顾不上吃。” 说着话的功夫,徐知渊已经走到了二老跟前。 闵烟烟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仔细地打量了打量,确定没瘦,这才放下心来。 顾青纱见他两手空空,多少有点嫌弃:“你就带了张嘴?” 徐知渊看着她,一脸无辜:“我宫里那点好东西,不都进了你的小仓库?” “放屁,老娘可什么都没拿。” 话音刚落,就被闵烟烟给揍了。 “说话没个正经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天天放屁放屁,你日后好歹也是一国太后!” “......哦娘教训得是!” 徐小八嘚瑟起来:“我怕我娘,我娘怕她娘,太棒了!” 坐在她身边的谢宝珠忍不住笑了。 每次和小八在一起,她都特别开心。 因为小八就像个开心果,说的每句话,都让人忍俊不禁。 顾舒易身边给徐知渊留了一个空位,待坐下后,徐知渊靠近他,低声道:“一会儿进宫,咱俩再喝点!” 顾舒易笑着回他一句:“抱歉啊皇上,臣晚上要陪媳妇孩子守岁!” 徐知渊:“......” 第451章 平安结 新年嘛,就要开心。 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团圆饭,这里没有君臣,只有长辈和晚辈。 顾厚山把自己珍藏了二十年的佳酿拿了出来,加上闵烟烟去年酿的秋香,除了谢宝奕和顾舒易一岁的儿子,其余所有人都多多少少喝了些。 谢宝珠喝的是果酒,极浅的度数,也让她微微有些上头。 她靠在徐小八身上,看着她和顾舒易拼酒,一连好几把都输了之后,徐小八开始耍赖:“哥,你出得太慢,这把不算。” 顾舒易笑着点头:“行,这把让你。” 接着又输,她又耍赖:“哎呦哎呦我肚子疼,得歇会。” 谢宝珠忍不住笑了,她看着顾舒易,柔声道:“小八就是个小赖皮,表哥莫与她喝。” “她哪一年不耍赖?” 顾舒易看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小表妹,忍不住偏头对坐在他身旁的徐知渊道:“时间真快,小八和宝珠眼瞅着就要及笄了。” 徐知渊垂眸,看着自己酒盏中的清酒,微微勾唇,低声回了一句:“对我而言,还是慢了些!” 他声音极轻,加上旁边父母辈的喝得兴起,声音杂乱,顾舒易没听清,于是又靠近了半分,问他:“你说什么?” 徐知渊轻轻摇头,端起酒盏和他的碰了碰,笑着道:“来哥,我敬你!” 顾舒易端起酒盏,笑着说:“你敬我一杯酒,我替你卖命一整年,你说我亏不亏?” “那我又是替谁卖命?” 徐知渊无奈一笑:“好歹你还有媳妇孩子热炕头,我什么都没有!” 顾舒易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劝道:“这后宫也空了好多年了,你再不选妃,那些言官又得跑到太极殿哭爹喊娘。” “吃饱了没事,让他们喊去!” “京城这么多贵女,你心里当真没点想法?” “有!” 顾舒易一听,立马来了精神:“谁?” 徐知渊朝他掀了掀眼皮,缓缓丢给他俩字:“秘密!” “......” 顾舒易一口干掉杯中酒,随后对坐在对面的徐小八和谢宝珠道:“府上备了烟花,要不要放?” 爱玩的徐小八立马举手赞成:“必须得放,每年都要放的,还去亭子那边?” “可以。” “那走呀。” 她说着站起来,一马当先地出了屋子。 傅舒易抱着他一岁的儿子,牵着妻子余氏,紧跟着走了出去。 谢宝奕连蹦带跳地窜了出去,谢宝珠也跟着起身往外走。 她走得不慌不忙,看着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谢宝奕,忍不住提醒道:“宝奕慢点,别摔倒。” “知道了。” 嘴巴上答应着知道啦,但越跑越快,嘴里还叫着:“表姐,你等等我。” 徐小八头也不回:“我要放最大的那朵礼花。” “我也要我也要......” 今日个年三十,府里到处挂着红灯笼,将整个院子照得很亮堂。 谢宝珠跟着他们,下了长廊,走上了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 大概是喝了一些果酒的原因,头一直有些晕,之前坐着还好,此刻当她的脚踩上鹅卵石,突然发现走不稳了。 身子摇摇晃晃,吓得她忙停了下来,不敢再往前走了。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返回去的时候,一道高大的身影停在她身旁,她忙抬头去看,正对上徐知渊垂下来的眼眸。 他眸中含着笑,嗓音低沉而不失温柔:“怎么了?” 谢宝珠不好意思地回道:“许是刚喝了果酒的原因,竟有些头晕。” “来!” 他朝她伸出手掌,轻声道:“扶着我,我带你过去。” 谢宝珠垂眸,视线落在对方手掌上,男人的手掌极大,五根手指骨节分明,修长又极养眼。 她只看了一眼,便收了回来。 接着轻轻摇头:“我还是回去......” 话没说完,她就被对方一把握住了左手。 对方牵着她,一句话没说,不急不缓地朝前方走去。 谢宝珠就这么跟着他,忘了该有的反应。 唯一的感觉就是,他的手掌好大好热,于是,头更晕了。 就这么晕晕乎乎跟着他行了一段路,直到听到不远处传来徐小八开心的声音,谢宝珠这才猛然回神,动了动被他紧紧牵着的手。 但对方毫无反应,依旧牵着她往前。 “表哥!” 她叫着他,声音又轻又柔,“不.....不用......” 徐知渊突然停了下来。 没料到他会突然停下,紧跟其后的谢宝珠来不及反应,一头撞了上去。 她的额头撞在他的后脊背上,疼得忍不住蹙了秀眉。 徐知渊转身,见她捂着额头,忙问:“很疼?” 谢宝珠强忍着额头上的疼痛,松开手,轻轻摇头:“无事。” 徐知渊身量极高,谢宝珠虽然不低,但比起他来,还是矮了不少。 为了看清她的伤势,徐知渊松开一直牵着她手的手,转而轻轻扣住她的下颌骨,强迫她抬头...... 借着一旁的灯笼烛光,徐知渊的视线落在她额头泛红的地方。 抬起另外一只手,轻轻抚了上去。 触手娇嫩的肌肤,让他眸色不自觉深了几分。 他忍不住靠近一步,却见眼前的姑娘吓得连连后退,紧接着不安的声音传来:“表哥,你......” 徐知渊瞬间停了下来。 他对上她惊慌失措的清透双眸,轻垂眼睑,掩去眸底那一抹懊恼之色。 还是太过急躁! 还是吓着了她! 暗暗深吸一口气,再抬头,徐知渊已经松开扣着她下颌骨的手,接着后退一步,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 他看着她,低声道:“抱歉,习惯了,把你当成小八了。” 闻此言,原本一颗心拎到嗓子眼的谢宝珠,瞬间落了下去。 不远处传来徐小八的声音:“宝珠,宝珠你在哪儿?快来,要放烟花了。” 原本还有些尴尬无措的谢宝珠,立马对徐知渊道:“那我先过去了。” 徐知渊看着她,安静地注视了一瞬之后,接着点头:“去吧!” 谢宝珠抬脚离开。 但走出一段距离之后,突然又停了下来。 她转身回头看着依旧站在原地的徐知渊,轻轻地叫了一声:“表哥。” 徐知渊看着她没说话。 谢宝珠突然跑到他跟前,从袖子里拿出一样东西,递到他面前,说了一句:“新年快乐。” 徐知渊看着她递过来的平安结,伸手接了过去,原本沉郁的心情瞬间好转。 他抬眸问她:“送我的?” “嗯,我随母亲去了一趟国安寺,求了两个平安结,给了父亲一个,这个送给你!” 第452章 难言落寞 谢宝珠看着眼前的徐知渊。 两人相差八岁,她四岁时,他十二岁,登帝位,成为历朝历代最年轻的帝王。 很小的时候,躺在母亲怀里,睡不着觉的时候,母亲就会给她讲表哥的故事,讲他小时候调皮捣蛋的趣事,讲他被匈奴人劫走,又是怎样逢凶化吉,平安归来。 讲他是如何跟着帝师在外游历,又是如何在登帝位的第一年,如何的雷厉风行平息内忧外患。 母亲常说:“你表哥其实挺不易,高处不胜寒,不如你们几个来得自在轻松!” 小时候的她不懂事,便说:“表哥可以不当皇帝呀。” “傻孩子,命定的紫微星,岂能是说不当就不当的?” 母亲又道:“好在你外公替他打下了基础,再加上他父亲、你父亲还有两个舅舅的不遗余力地支持,这个江山总算是坐稳了!” 所以,在谢宝珠心里,表哥谢知渊比她弟弟在她心里的地位更重要。 因为,他的平安关系着太元国的平安。 因此,年前随母亲去国安寺上香,本想只给父亲求一个平安结,后来不知怎么,就多拿了一个。 一个当晚就给了父亲。 另外一个一直被她妥帖地放在身上,想着寻个机会送给徐知渊。 送之前,其实是忐忑的。 他是九五之尊,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她担心他会嫌弃。 可此刻,见他唇角微扬,心情极好的模样,也忍不住扬起了唇角,她微微福身:“我过去了。” 徐知渊看着她,低声问:“头还晕么?” “好多了。” “慢慢走,别急。” “好。” 谢宝珠转身,朝人群走去。 徐小八一直在等她,见她这才走过来,忍不住问:“我见你和我哥站一块聊什么呢?” 谢宝珠嗔她一眼:“都怪你,非要灌我酒。” “啧,自己酒量不行,非怪我。” 徐小八一脸无奈,“行行行,怪我,怪我,走,带你放烟花。” “好!” 谢宝珠跟着她走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向来时的小路。 那里空无一人。 她收回视线,不知为何,心里突然生出一股子难言的落寞。 表哥走了吗? 回皇宫了吗? 她刚刚忘了告诉他,国事虽重,但身体最重要,不要太累。 ....... 一晃新年就过了。 这些日子,谢宝珠除了随母亲参加过几场宴会,其他时间都待在家里。 她不是一个很喜欢凑热闹的人,能安静待在家里抚上一首曲子,画上一幅画,再写上两幅字,比参加宴会有趣多了。 正月十四那一日,徐小八终于从亲娘手里逃了出来,第一时间跑来找她。 一见面,就哭唧唧地诉苦:“我娘太残忍了,她竟然想让我接手她的火锅店,我才不要呢。” 谢宝珠亲手给她倒了杯水,笑着说:“那总不能让表哥接手?” “我哥肯定不可能,所以我建议我娘跟我爹再生一个。” “.......然后呢?” “她要揍我,我就跑出来了。” 她一边说一边喝光了谢宝珠递给她的茶,然后四仰八叉地躺在软榻上,深深叹了口气:“还是你家舒服,我今晚要和你睡。” 谢宝珠坐在她身边,一边给她削着苹果一边问:“你一直没回宫?” “回过一次,我爹娘也回了,但他俩待不住,两天就走了,他俩走了我也走了,走半道被我娘给提溜回家了。” 徐小八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她接过谢宝珠递过来削好的苹果,使劲咬了一口,随后道:“我本来想去潇洒潇洒,但你知道我娘的眼线太多,逼不得已,我就来你这儿了。” 谢宝珠看她一眼:“委屈你了!” “我饿了!” “不是正吃着么?” “我想吃肉。” 徐小八突然眼睛一亮,她放下苹果,伸手去拉谢宝珠:“走,咱吃火锅去。” 谢宝珠问她:“不怕你娘了?” “我娘今天要去城外玫瑰山庄,不在如意楼。” 谢宝珠听了,去内室换了一身衣裙,又戴了帷帽,这才和徐小八出了府。 如意楼还在老地方,已经成为京城老招牌了,今日正月十四,虽说还没到晚饭的点儿,但里面已经坐了不少人。 徐小八和谢宝珠一进去,便吸引了大堂内所有的人的视线。 一娇俏一美艳,一静一动。 虽然谢宝珠戴了帷帽,但大家还是认出来,她就是谢家宝珠。 一想到她那张倾城之颜,在座的几位公子立马蠢蠢欲动起来,只是当看到她身后紧跟着的丫鬟时,那点蠢蠢欲动立马就歇了。 不敢惹! 怕肋骨被踹断! 正招呼客人的齐肖,一见两位小祖宗来了,立马笑着迎上来:“去吧,三楼老位置,一直给你两留着。” 徐小八笑嘻嘻地问:“肖姨,今日可有好酒?” 齐肖一听就摇头:“祖宗,你是不是忘了我被你连累罚了银子的事?” “我就喝一口。” “不行,若是让你娘知道,咱俩都得遭。”齐肖受不了她眼巴巴的眼神,想了想说:“新来一批果酒,白桃味的,要不您和表小姐喝这个?” 徐小八只能退而求其次:“行吧,那我要吃肉,多多的肉。” “好。” 两人上了楼,坐下后,锅底和菜陆续都上齐了。 徐小八拎着装着果酒的酒壶问谢宝珠:“陪我喝一盏?” 谢宝珠摇头:“果酒也醉人,我不敢再喝了。” “反正有大瑶在,你怕什么?” 大瑶,谢宝珠的贴身丫鬟,武功不俗,一脚能把人踹出去一丈远。 一旁站着的大瑶听了,面无表情道:“回公主,老爷说了,小姐不能喝酒,不然下次不让她出府门。” 徐小八:“姨夫怎么和我娘似的?烦人!” 谢宝珠刚想开口,包厢的门被推开,一道干脆利落的声音传来:“徐小八,你又在背后说我坏话?” 原本还一脸嘚瑟的徐小八瞬间犹如被雷劈。 她白着小脸转身,当看清来人时,‘嗖’地一下躲到了谢宝珠身后,但下一瞬又嘚瑟起来,她看着站在顾青纱身后的年轻男子,开心得又蹦了出去:“哥哥哥,你怎么来了?” 徐知渊收回看向谢宝珠的视线,转而看向徐小八。 见她蹦跶着扑上来,他一把扶住顾青纱的肩头,将她轻轻地往前推。 顾青纱及时伸手,一把拽住了主动落网的徐小八,下一瞬,她的耳朵就被拧住了....... 第453章 凤凰灯 耳朵就是徐小八的命脉,疼得她呲牙咧嘴,连连告饶:“娘,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不敢什么?” “什么都不敢了,以后您说什么,小的就听什么。” 一旁谢宝珠赶紧站起来,走到顾青纱身边,柔声劝道:“姨母,小八的耳朵都红了,一会儿您又该心疼了。” “哼,我心疼她,她怎么不知道心疼我呢?” 话虽是这么说,但手还是松开了。 顾青纱一转手,握住了谢宝珠的小手,可怜巴巴地道:“若她有你一半懂事,姨母死而无憾了。” 刚被揪了耳朵的徐小八不服气地哼了哼:“我怎么不懂事了?外婆说我比你懂事多了!” 顾青纱扭头要打她,却被谢宝珠拦住了。 “姨母,锅底就要煮干了。” 说着,她拉着她往桌边去,转移话题:“昨儿母亲还说,她想如意楼的嫩牛肉了,母亲是最喜欢吃牛肉的。” 一句话成功转移了顾青纱的注意力。 “你母亲是最喜欢吃牛肉的人,没嫁给你你爹前,她最爱的就是杨记的牛肉粉,最喜欢的就是如意楼的嫩滑牛肉,每次他来,我都得给你她备上几大盘子。” 说着不由得感慨起来,“那个时候,她才刚及笄,只比你现在大两岁,但已经考了医官,进了太医署,成了太医署最厉害的女医官!” 谢宝珠却说:“可母亲说,她最佩服的人就是您呐。” 一旁,紧挨着徐知渊坐着的徐小八悄悄用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他,随后小声道:“听听,又开始了。” 接着又忍不住怀疑:“哥,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我是咱小姨亲生的,宝珠才是顾老板亲生的。” 徐知渊淡淡瞥她一眼:“胡说什么!” “哥,你刚才不仅见死不救,反而推波助澜,这仇我记下了。” 徐知渊慢条斯理道:“我这是在帮你!” “你骗鬼呢?” 徐知渊轻笑一声:“你不就是个小调皮鬼?” 四人还算和谐地吃了顿火锅,顾青纱先走了。 临走前,她难得慈眉善目地对徐小八说:“你昨日不是说想去七仙桥那边逛逛吗?今日你哥刚好也有空,你们一起去玩玩吧。” 徐小八:“我何时......” 话刚开口,就被顾青纱一把捂住了嘴巴。 她笑着对谢宝珠道:“我听说正月十四晚上,七仙桥那边挺热闹,难得你们仨聚一块,去玩玩吧。” 随后又对徐知渊道:“你最大,看着点宝珠和小八。” 徐知渊点头:“母亲放心。” 顾青纱这才放心离去。 待她走后,徐小八看着徐知渊,用眼神问他:“咱娘这是整的哪出?” 徐知渊没看她,而是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谢宝珠,嗓音低沉而温和:“要不要派人回家跟小姨和姨夫说一声?” 谢宝珠看了他一眼,轻轻点了点头。 徐知渊便派人去了谢府。 待三人从如意楼出来,发现外面大街上人来人往,很多公子小姐都出来了,很热闹。 徐小八立马将心中的疑虑抛到九霄云外,她一把抱住谢宝珠的胳膊,开心地往人多的地方去。 徐知渊不紧不慢紧跟其后,视线一直落在两人身上。 七仙桥离如意楼不远,一路走过去只用了一盏茶的时间,开始时,徐小八还欠着谢宝珠的手,害怕把她丢了。 但随着好玩的玩意越来越多,她不知何时就放开了她的手。 她到处乱转,一会儿又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手里拿着两个面具。 一个狐狸的,一个兔子的。 她将兔子给了谢宝珠,自己戴上了狐狸面具。 虽然性格稳重,但也不过才十三,谢宝珠在气氛的渲染下,也戴上了那面兔子面具。 徐小八‘哈哈’大笑起来:“好可爱的宝珠!” 谢宝珠也笑她:“狡猾的小狐狸。” “走,我带你去那边看看。” 她拉着谢宝珠就走,谢宝珠还惦记着一直跟在身后的徐知渊。 她回头寻找,却不见对方身影。 大瑶一直跟在她身边,见她四下张望便问:“小姐在找什么?” “表哥......” “徐公子有大内侍卫保护,小姐不用担心。” “哦。” 谢宝珠犹豫着收回视线,跟着徐小八一起涌入人群。 徐小八一会儿买个冰糖葫芦,一会儿又来包糖炒栗子,一会儿又对猜灯谜起了兴致...... 谢宝珠跟着她,这边走那边跑,很快,两人就走散了。 就连大瑶也不在身边。 她站在人来人往的人大街上,四处张望,眼神慌张无措。 每次出门,不是大瑶紧随在身边,就是有家人相陪。 她从未自己一个人出门过...... 四周都是嘈杂的人声,都是陌生的面孔,她张嘴,想要叫小八的名字,可喉咙发紧,根本叫不出来。 她下意识地往前走,想去找小八。 突然迎面撞上一个男人。 对方身量极高,谢宝珠只堪堪到他肩膀处。 她心头一慌,不敢去看,连连后退几步,嘴里说着:“抱歉......” 对方却好似没听见,抬脚朝她靠近,见他慢慢逼近,谢宝珠惊慌失措地抬头,视线落在对方脸上戴着的麒麟面具时,总觉得有些眼熟。 再仔细一想,这面具和去年她送给表哥的好像。 都是麒麟面具,颜色造型几乎一模一样。 忍不住视线下移,当看清他身上穿着的衣裳时,心头的慌乱瞬间褪去。 她开心地叫道:“表哥!” 徐知渊停下脚步,抬手摘掉脸上的麒麟面具,露出他那张俊美无铸的脸庞。 满街的灯笼下,他一身风华,气度不凡,那股子已经隐藏得极深的帝王之气还是隐露了出来。 他看着谢宝珠,薄唇微勾,嗓音温和悦耳:“宝珠。” 见真是他,谢宝珠眼眶一红。 一直拎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下来。 她连忙抬脚走近他,声音焦急:“小八不见了,我找不到她。” “不急!” 徐知渊不动声色地牵了她的手,领着她往前去,“我派人跟着她,不会走丢。” 谢宝珠没说话,任由他牵着一路往前。 身边人来人往,他一路护着她,不让别人碰她半分。 突然,徐知渊停了下来。 他指着一旁卖灯笼的摊子,指着挂在最高处的凤凰灯,问谢宝珠:“喜欢吗?”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最高处挂着一只五彩的凤凰灯。 灯光流转,十分好看。 她轻轻点了点头:“喜欢!” 徐知渊抬脚走过去,笑着对老板说:“我要那盏凤凰灯。” 老板却笑着摇头:“此灯只赠有缘人,我出上联,公子对下联,若是好,此灯便免费送你。” 徐知渊勾唇:“请出上联!” “呼风唤雨雄风振威寰宇,改地换天霸气扭转乾坤。” 对方看着他,不卑不亢,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徐知渊微微勾唇,给出下联:“太元崛起山河竞秀,三江四海五谷丰登!” “好!” 老板神情有些激动,他亲手取下那盏凤凰灯,恭敬地递到徐知渊手里,随后转入人群不见身影。 徐知渊收回视线,将手里的凤凰灯递到谢宝珠面前,柔声道:“世间所有凤凰灯,只有你能配得起它!” 谢宝珠怔怔地看着他,忘了该有的反应...... 第454章 不强求 元宵一过,这个新年就算过完了。 还有一年就及笄的徐小八,被顾青纱勒令待在皇宫,让徐知渊给她找了最好的教习女官,教她规矩和绣活。 可谁知,只上了两天课的,徐小八趁教习女官不注意,偷偷跑出了皇宫,直奔父亲军营。 她抱紧父亲的大腿,哪怕是顾青纱来了,把她耳朵拧肿了,她也不回宫。 还扬言:“谁要嫁人?我要当花木兰,随父上战场。” 气得顾青纱三天没理徐正庭。 为啥? 还不是他教出来的! 从小没事就带着她在军营里到处晃,晃着晃着,徐小八就对刀剑起了兴趣,天天扛着她的大宝剑在军营喊冲啊杀啊打啊。 这下好了,一个娇娇的姑娘家不爱红妆爱武装! 以后可怎么嫁人哦? 愁死了! 于是,顾青纱跑回家找自己亲爹亲娘哭诉:“我太失败了,一个当了皇帝,连媳妇也不娶,都二十多了,那么大的皇宫,就他孤家寡人一个;另一个这都快及笄了,还天天没个正形,原想着今年教她好好学学规矩收收她的性子,可谁知那熊玩意竟要当花木兰,还威胁我,若我再逼她,她就上山当土匪去!” ‘扑哧.......’ 坐在一旁的闵烟烟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本泫然欲泣的顾青纱,见自家亲娘不仅不安慰她,反而乐得跟什么似的,气得她直跺脚:“你到底是不是我亲娘?” 闵烟烟亲手给她倒了盏茶,递到她跟前,柔声道:“来,喝口茶败败火。” 顾青纱伸手接过,一口气干了,可愈发觉得心口堵得慌。 于是,她眼巴巴地瞅着坐在一旁正慢条斯理喝茶看书的顾厚山。 顾厚山瞥她一眼,缓缓出声道:“这不挺好?小七坐江山,小八守江山,命中注定的事,你就别多强求!” 顾青纱一听惊呆了。 “爹,你是说着玩的吧?您让小八守江山?她一个姑娘家......” “蓝明堂之前就说过,小八是女将星命,我以为你听进去了。” “我......” 这话蓝明堂是说过。 可她左耳进右耳出,她哪儿当回事了? 于是,心口莫名酸疼起来。 “江山是小七的,和小八又有什么关系?” 顾青纱说着,忍不住红了眼眶,“她一个姑娘,怎么守?我不同意!” 见她哭了,顾厚山嫌弃地皱眉,但最终还是放下手里的书,语气也缓了下来:“你是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我哪有?” “你现在的身份是太元国太后,可你并未身居皇宫,担起你太后该有的责任,你天天不是这个店就是那个庄,沉迷赚钱无法自拔,谁又能说你一句不是?” 一句话,说得顾青纱哑口无言。 她垂着头一言不发。 顾厚山接着道:“一个人从出生到离世,这一辈子该吃什么饭该做什么事该走什么路都是注定好的,凡事莫强求,强求不来。” “小八命中注定是将星命,你非得强求她待在后院一辈子,这不是为她好,这是在害她!” “而且,她天赋异禀,三岁能与她父亲纸上谈兵,这大千世界,又有几个人能做到?” “至于嫁人,这事你就更不用愁了,每个人都有她注定的缘分,或早或晚。” 顾厚山的一番话,犹如醍醐灌顶。 让顾青纱大彻大悟。 自那之后,她就再也没限制过徐小八。 徐小八愈发无法无天。 开春,滁州闹山匪,她一人领八千人马,直奔滁州,花了不到一天时间,尽数将其剿灭。 一战成名,从此,世人不知公主徐知意,只知小八将军。 而这段时日的谢宝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缩在家里当起了小乌龟。 开了春,天暖了,有好友来约她出去踏青赏花,她也找各种借口拒绝。 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柳满月都起了疑心。 这一日,外面春日暖阳,京城到处都是华盖马车,大家相约着出门游玩。 一大早便有人来约谢宝珠,又被她给拒了。 得到消息的柳满月抬脚就去了她住的宝珠阁。 她进去的时候,谢宝珠正坐在窗户前临摹字帖,她的一手簪花小楷,写得极其好看。 见母亲进来,她放下手中的笔,起身迎了上来:“母亲。” 柳满月拉着她在一旁的榻上坐下来,抬眼看着愈发娇艳的女儿,笑着问:“今日天儿这么好,可以出去走走,我听说城外十里桃花都开了,很是好看。” 谢宝珠轻轻摇头:“不想出门。” “为何?你不是最喜欢作画?这个时节,是最适合作画的。” “不想跑太远。” 不想跑太远? 柳满月又道:“那就进宫,我听说小八这几日陪她哥哥在宫里,宫里御花园的花儿都开了,你俩赏赏花喝喝茶,也挺好。” 一听到‘进宫’,谢宝珠更抗拒了。 她微微垂眸,小声道:“表哥忙,我还是不去打扰得好。” “谁让你打扰他了?你找小八玩......” “母亲。” 谢宝珠轻轻打断柳满月的话,“我只想待在家里。” 见劝不动,柳满月也就放弃了。 从宝珠阁出来,她直奔谢晋安书房。 今日恰逢他休沐,见柳满月来找他,便朝她伸手,勾着唇笑:“怎么?才半个时辰未见就想为夫了?” “滚!” 柳满月一屁股坐在他对面,用手撑着下巴,一脸苦恼:“总觉得咱闺女心里藏着事。” 谢晋安头也不抬,手上正写着字,他薄唇微启,缓声道:“你不要整天逼着她出去,你以为她是小八?两人性格不同,爱好不同,不能强求。” “我哪儿强求了?你看看她,从正月十四出去玩了一趟回来,就再也没出去过,撵都撵不出去,外面春光这么好,她一个小姑娘宁愿待在屋里子写字,也不愿出门半步......” 谢晋安突然停了手上的动作。 他抬头看她,好看的剑眉微不可见的皱了起来。 “你刚才说她自正月十四出门后,就再也没出过门?” “可不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原本就安静的性子,愈发没声没响了。” 谢晋安沉思了片刻,突然开了口:“我记得那一天,她和小八一起出去的?” “嗯,两人一起吃火锅,回来的时候,是知渊送她回来的!” 第455章 审问 晚上,一家人吃过晚饭,谢晋安看着想起身离去的谢宝珠,开口叫住了她:“许久没与你下棋了,饭后无事,咱俩来一局?” 谢宝珠看他一眼,轻轻一笑:“父亲是不是有什么话与我说?” 谢晋安起身,抬脚朝书房去,一边走一边道:“我是那种拐弯抹角之人?” 谢宝珠紧跟其后,笑着出声:“从小到大,每次父亲有话问我时,都要找我下棋,我心里着实难安。” “......” 谢晋安回头看她一眼,随后头也不回地进了书房。 谢宝珠紧跟着走了进去。 房门合上,柳满月赶紧趴在门缝里偷听。 却不料,刚合上的房门被人从里面一把被拉开,柳满月缓缓抬头,正对上谢晋安满眼戏谑的笑。 她立马尴尬起来:“我那个什么......就是想问问你俩,要不要来份点心?” 谢晋安面无表情:“我们刚吃完饭!” “那就来点茶水?” “刚喝了粥。” 柳满月深吸一口气,抬脚往里挤:“凭什么不让我听?我也要听......” 谢晋安抬手,一只手掌扣在她的头顶,将她往外推:“我和女儿下棋,你凑什么热闹?” “我也会......” 柳满月又改口,“我可以观棋,我人品极好,观棋不语。” 见拗不过她,谢晋安只好松开手,放她进去了。 谢宝珠已经坐在棋盘前,她看着走过来的柳满月,忍不住笑道:“总感觉你俩要对我三堂会审?” “都是你爹,天天审犯人审习惯了,到家了还改不了这毛病。” 柳满月紧挨着谢宝珠坐下后,然后看着坐在对面的谢晋安,直接道:“索性也别下棋了,你有什么话直接问。” 谢晋安无奈地瞥她一眼,接着看向谢宝珠:“父亲的确有话要问你。” 谢宝珠点头:“父亲请说。” “你和小八闹矛盾了?” 谢宝珠摇头:“我怎么会和小八闹矛盾?” “嗯,我想也是,小八没心没肺跟个皮猴似的,”谢晋安突然话题一转,一双黑眸看似漫不经心,却暗藏锋芒:“那就是和你表哥知渊闹别扭了?” 谢宝珠脸上神情一滞,虽说很快就恢复如常,但还是被谢晋安给捕捉到了。 果然,和他料想得差不多。 一旁柳满月忍不住笑道:“和知渊闹什么别扭?他天天那么忙......” “母亲说得是,表哥的心思都在朝堂之上,怎么与我闹矛盾,是我自己,上次出门受了些惊吓,差点若不是表哥及时找到我,我恐怕要走丢了。” 这事,两人没听说过。 所以此刻当听到她提起来,都吓了一跳。 柳满月语气急切:“怎么没听你说起?” “就是当时挺害怕,回来的路上,表哥安慰我之后,我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谢晋安剑眉紧皱,语气不悦:“大瑶呢?她没跟着你!” “当时人太多了,她一直跟在她身边,但还是被人群冲开了,不过她很快就找到了我。” 谢宝珠看了父母一眼,接着道:“这就是为何我最近不想出门的原因。” 柳满月一听,一把抱住她,心疼道:“你该早点跟我说,也省得我天天逼着你出门。” “我是怕您和父亲担心。” 柳满月心有余悸:“日后像这种节日,咱就不出门了,就待在家里,安全。” “好!” ...... 从父亲书房离开后,谢宝珠径直回了自己的宝珠阁。 她像往常一样洗漱过后就睡下了。 丫鬟帮她放下帐幔,熄了灯,她躺在床上,原本轻阖着的双眸缓缓睁开来。 窗外有月亮的余晖落进来,她借着光亮,看着头顶的帐幔,缓缓呼出一口气。 刚才她撒谎了。 当父亲问她是否和表哥闹别扭的时候,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否认,接着就是转移话题。 那晚的事,并没有像她说的那么凶险。 她和小八被人群冲散后,徐知渊很快就找到了她。 她并没因此留下阴影,导致不敢出门。 她在撒谎! 而撒谎的原因却是,徐知渊那一晚对她说的那些话。 如果说在此之前,谢宝珠还将当他当哥哥看,那么自那一晚之后,她突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 他送她凤凰灯,并对她说了那些话...... 她虽然还没及笄,但她并不傻。 更甚至,在男女感情上,她比小八还要成熟。 听他说完那些话,她当时几乎是落荒而逃,直到下了马车回到自己的院子,脑子还是一片空白。 也幸亏那一晚父亲母亲睡得早,不然,以父亲敏锐的判断力,当晚就察觉出了问题。 从正月到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现在已进三月,在这一个多月时间里,她不敢踏出家门半步,害怕会遇上他。 更甚至,在那事之后的前几日,她连小八都不敢见。 好在小八过完年就去了军营,直到前几日才回,从军营回来,也直接回了宫,到现在还没来找她。 据说是在研习兵法,已经有些走火入魔。 想着想着,谢宝珠就睡着了。 次日,还没睁眼,便听到外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她:“宝珠呢?还没醒么?” 谢宝珠:“......” 还真是念谁来谁。 她从床上坐起来,立马有丫鬟替她撩开帐幔,还没等她下床,房门被推开,一个风风火火的身影走了进来。 转过屏风,进入内室,看到正在下床的谢宝珠,徐小八一转身歪在了一旁的软榻上,嘴里还叫着:“哎呀累死我累死我了,我要沐浴。” 谢宝珠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灰扑扑的身上,忍不住问:“这是从哪儿滚出来的?” “别提了,昨晚上哥哥带我去剿了一个不听话的盐帮,收获颇丰,若不是我反应机灵,昨晚就被人一刀给砍了。” 谢宝珠听得忍不住皱眉,一脸担忧地看着她:“小八,要不你还是别打打杀杀的了,待在宫里当公主挺好的。” “我才不要当公主。蓝先生说,我天生将星命,我是未来的女将军!” 她催促谢宝珠:“我要洗澡,洗完澡,哥哥说要今日要带咱们去小蓬莱玩。” “我不去!” 拒绝的话脱口而出,正在脱衣服的徐小八手上一顿。 她看着她,不确定地问:“为何不去?你不是最喜欢蓝师父么?哥哥难得有时间,咱们今晚留在那边过夜,明日再回来。” 第456章 一席之地 “我......” 她是最喜欢蓝明堂。 蓝明堂是一代帝师,没有他就没有现在的太元皇。 在谢宝珠眼里,蓝明堂就是九天之上的神仙,他什么都懂,让人心生敬佩。 以往,每次去小蓬莱,她都很开心。 小蓬莱那边不仅风景美如画,蓝先生偶尔也会指导一下她作的画,每次都能让她醍醐灌顶。 但今日...... 她一边吩咐丫鬟们给小八准备沐浴用的热水一边回道:“太远了,身体乏累,不想动。” 此话一出,立马遭到徐小八的鄙视。 “谢宝珠,我求您了,你出门有马车,想走就走几步,不想走就让大瑶背着你走......” 她说着突然停了下来,从软榻上一骨碌爬起来,蹦到谢宝珠面前,拿眼使劲盯着她看,随后一脸怀疑地看着她:“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谢宝珠抬手,轻轻地捏了捏她脸上的肉肉,没好气地道:“我除了睡觉,还能做什么?” “那为何会乏累?” “......我只是不想出门。” “为何不想出门?外面春暖花开鸟语花香,小蓬莱的鱼虾肥美,秋实种的菜又新鲜又好吃,春华上次说要教我几招绝杀,我都迫不及待了。” 被她这么一说,谢宝珠心动得不行。 她其实很喜欢小蓬莱,那里就像世外桃源一样。 而现在正值三月春暖,她想带上画板和古筝,在山水之间,作画弹琴,该是怎样的享受? 可.....一想到徐知渊也去,她就紧张。 不知道要怎样去面对他? 再也做不到之前的开心自若坦然相处....... 徐小八一把抱住她的胳膊,摇呀摇,开始撒娇:“去吧去吧,秋实做的红烧肉可好吃了。” 谢宝珠最怕徐小八撒娇。 她一个舞刀弄剑的主儿,对着她撒娇,她受不了,于是便点了头:“好,都依你!” “好耶,宝珠最好了。” 徐小八心满意足,进了浴间,去沐浴。 谢宝珠又转身走到衣柜前,打开其中一扇柜门,那里面放着小八的衣服。 她隔三差五就会过来住上几天,衣柜里有她一半的衣裳。 她将她要穿的衣服一件件拿出来备好,又亲手送到浴间。 徐小八正坐在浴桶里玩花瓣,见她进来,又嚷嚷着:“宝珠,我还没吃早饭。” 谢宝珠无奈地嗔她一眼:“我也没吃,你赶紧洗,洗完咱们一起过去母亲院里。” “好!” 趁着徐小八沐浴的空儿,她梳洗了一番,穿好衣裙,坐在一旁等小八。 小八洗完出来,她替他仔细地擦干头发,又亲手给她挽了一个半月髻,轻插一朵鹅黄珠花,点了点朱唇...... 谢宝珠这才满意地点头:“公主就该有个公主的模样,喏,你看看,是不是比你刚才好看得多。” 徐小八瞄了镜子一眼,根本不在意自己好不好看,像不像公主? 她拉着谢宝珠往外去:“走,吃饭去。” 两人一进晋安堂的院子,就听到屋里传来一道极熟悉的年轻男子的声音,对方在说:“刚疼得不行,小姨这一扎,顿时缓解了许多。” 接着是柳满月的声音:“为何非要自己出马?这种事你交给其他人不行?你看看这一刀,幸亏你武功不弱,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是,小姨教训得是,日后我一定多加小心。” 柳满月嗔怪道:“不是让你小心,你手底下那么多骁勇善战的将士,你可以派他们去。” “好!” “还有小八,上次剿匪那么危险,她去一日,我这心里便不安一日。” “她鬼机灵一个,您不用担心。” “谁是鬼机灵?” 徐小八先一步进了屋,不依的声音传来:“哥,你这是在夸我吗?我怎么觉得不像好话?” 谢宝珠站在门口,听着那人轻笑一声:“当然是你夸你!” “哼,才怪!” 徐小八一扭头,见谢宝珠站在门口没进来,忙招呼她:“快进来呀。” 谢宝珠深吸一口气,忙敛去脸上紧张的表情,抬脚走了进去。 屋内,柳满月正站在徐知渊面前,替他包扎着胳膊上的伤口,他上身半课,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依旧让谢宝珠面红耳赤。 她走上前,轻轻福了福身,声音娇软:“表哥。” 自她进门的那一刻,徐知渊便抬眸朝她看过去,她抬脚朝他靠近,他一直看着她,眸色渐渐地深了几分。 自正月十四之后,他便再也没见过她。 现在已是三月中旬,整整过去两月。 若不是他亲自过来一趟,她是不是还要躲着不见? 虽说那一晚有冲动的成分在,但他不后悔! 虽说她还没及笄,但她比小八要成熟,男女之情,他不信她不懂? 他等了她这么多年,他打算等她及笄便迎她入宫,所以,在此之前,他必须让她明白他的心意。 此生,他早已认定非她不娶! 所以,她也该在心里有他一席之地。 此刻,见她一直不敢与他对视,徐知渊勾了勾唇角,接着出声道:“表妹不必多礼。” 谢宝珠顺势站起身,走到了徐小八身边。 待站定后,她悄悄抬眸,看向他的伤口。 伤在胳膊上,流了不少血,看着那些沾着鲜血的白布条,谢宝珠忍不住蹙了秀眉,她轻轻咬着唇角,看些徐知渊。 不料,她刚看向他,他恰好抬眸看过来。 两人视线相撞,对方眸色极沉,吓得她连忙移开视线看向别处。 莫名地,耳根开始发烫...... 徐小八揉着正在唱空城计的肚子,朝柳满月道:“小姨,我饿了。” 柳满月系好布条,转身走到一旁净手,笑着看她一眼:“已经吩咐厨房备早饭了。” 徐小八走到她身边,开心道:“哥哥跟你说了吗?一会儿吃了早饭,我们要带宝珠去小蓬莱,蓝老头派人来说,小蓬莱可美了,让我们去吃他养的小鸡仔。” 柳满月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笑着看向一旁不做声的谢宝珠:“好啊,她最喜欢蓝先生,可以去多住几日。” “多谢小姨!” “行了,你们先坐一会儿,我去厨房看看。” “嗯。” 柳满月抬脚出了屋子。 徐知渊低头,看着刚包扎好的伤口,然后抬手,穿好衣服,只是在系袍带时,因为胳膊受伤的原因,动作受限,系了好几次也没系好。 那细细的两条带子似乎在和他作对,系好了又松......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走到他面前,对方微微俯身,伸手过去,接过他手上的带子,纤细白嫩的手指,轻柔而麻利地替他打着结...... 第457章 加倍惩罚 徐知渊看着正低头给他系袍带的姑娘。 他坐在那里,她微微弯腰下来,一身玉色罗裙,将她白皙的肌肤衬得愈发肤如凝脂般,黑发如瀑,有一缕顺着肩头滑下来,发梢落在他的大腿上。 虽然隔着一层布料,但依旧让他的眸色渐渐深了几分。 谢宝珠的动作极快,很快就替他系好了袍带,随即起身,退到一旁,不发一语。 徐知渊看她一眼,勾了勾唇角,也没说话,拿起一旁的外袍穿上,坐在一旁喝茶。 没多大一会儿,早饭就送了进来。 满满摆了一桌子,都是三人爱吃的。 柳满月今日还要去一趟太医署,她简单地吃了一些,然后对谢宝珠道:“若是想多住几日,就多带些衣衫。” “是。” “你和小八都要听知渊的话。” 她转而看向徐知渊:“你也要住几天?” “明日一早便回。” “路上注意安全。” “好。” 待柳满月走后,三人也吃得差不多,谢宝珠回宝珠阁简单地收拾了衣物,就坐上了马车。 只有一辆马车,是徐知渊的。 虽然空间很大,里面布置得非常柔软舒适,但谢宝珠依旧不自在。 她和徐小八坐在一起。 一上车,徐小八的嘴巴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车内气氛还算自在轻松,等出了城,徐小八的话就少了。 她靠在谢宝珠身上,眼皮一个劲儿地往下掉:“昨晚没睡,好困。” 谢宝珠看着她,轻声道:“你靠着我睡会,到了我叫你。” “嗯。” 徐小八抱着她的胳膊,将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沉沉地睡着了。 少了她的声音,车厢内瞬间安静起来。 因害怕弄醒徐小八,谢宝珠挺直着脊背,坐得板正一动不敢乱动。 她轻轻垂眸,盯着自己交握在一起的双手,不敢乱看,甚至连呼吸都轻了。 直到马车不知轧到了什么,可能是一块石头,马车颠簸了一下,原本将头靠在她肩膀上睡得正香的徐小八,身子一个不稳,直直往一旁歪。 吓得她连忙伸手,刚要去扶,突然一只大手比她更快一步,一把扶住了差点摔倒的徐小八。 紧接着,对方将小八抱到一旁软榻上,给她脱了软靴,又轻轻替她盖上一方薄毯子。 大概是身子突然舒展开来,徐小八在榻上翻了个身,找了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又沉沉睡了过去。 谢宝珠看着她,原本拎着的一口气,这才缓缓地松了下来。 她收回视线,不经意间抬眸,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对方就坐在她对面的位置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却没看,那双深邃的黑眸一直盯着她看,那眼神,看得她忍不住就害羞起来。 白皙的脸颊,染了绯红。 不知为何,心头有股子莫名的怨气,于是,她胆大包天地瞪他一眼,声音却娇软得不行:“你看什么?” 徐知渊看着她,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竟有了几分笑意。 他比她大八岁,她刚出生没多久,他便做了皇帝。 除了过年过节,他偶尔出宫一趟,两人能见面的机会本就不多,若不是他处心积虑制造各种与她见面的机会,若他心里无她。 恐怕一年也就见一两次。 他心里惦记着她,只要得空,他就找各种借口见面。 没表露心迹之前,她每次见他,都还自在,开心地叫他表哥。 自从上次表露心迹之后,她便一直躲着他。 恰好开了年,国事繁忙,他没刻意主动来找她。 这一次,原本是想着让她入宫,在宫里住几天,但一想到她的性子,他能猜到肯定会拒绝。 于是,便趁着昨日深夜剿盐帮之际,受了点伤,直奔谢府而来。 她心底善良柔软,他赌她肯定会心软。 事实证明,他好像赌对了。 此刻,看着她娇嗔怒斥的小模样,徐知渊忍不住勾了唇角。 薄唇微启,他低声开了口:“胆子不小,敢凶朕?” “哼!” 谢宝珠嘟着绯红的脸颊,轻哼一声,小声回他一句:“怕你不成?” 一句话,愉悦了徐知渊。 他突然倾身靠过来,唇角勾着邪肆的笑,吓得谢宝珠连忙伸手,一把抵在他的肩膀上,原本还算利索的小嘴,此刻有些语无伦次;“你......你要做什么?” 她推他,他却一动不动。 两人离得极近,他垂眸与她对视,视线落在她愈发通红的脸颊上,低声问:“你在害羞?” 谢宝珠矢口否认:“我没......” “口是心非!” 他说完,突然低头下来,亲在了她的额头上。 虽然只是浅浅一个吻,但还是吓着了谢宝珠。 她一把收回原本抵在他肩膀处的双手,一手捂着被他亲过的额头,一手捂着嘴巴,整个人都吓傻了。 徐知渊看着她,眸色深深,他不仅没离开。 反而愈发靠得近了。 谢宝珠浑身僵硬,脑子一片空白。 然后她听见他在她耳边低声道:“日后若是再躲着我,我必将加倍惩罚。” 说完,又加了一句:“下次,就不再只是亲额头!” 随后,直起身体,坐了回去。 谢宝珠两眼呆怔地看着他,久久没有回神。 徐知渊没再说什么,他看她一眼,拿起一旁丢开的书,接着慢条斯理地重新看起来,只是那好看的薄唇,一直勾着愉悦的弧度。 昭示着太元皇,心情极好! 处在震惊之中的谢宝珠,过了许久许久,这才将自己的七魂六魄归位。 她垂着头,白皙的双手搅在一起,像极了她此刻复杂的心情。 此后,一路无言,一路到了小蓬莱。 马车一停下来,原本睡得雷打不动的徐小八就醒了。 她一翻身坐起来,见亲哥徐知渊已经下了马车,谢宝珠还坐在一旁,一张脸通红通红的,正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于是,她叫她一声:“宝珠!” 谢宝珠抬头看过来,眼神中透着一刹那的迷茫。 徐小八问她:“你想什么呢?” 谢宝珠摇头:“没有。” 接着她快速敛了脸上的情绪,问小八:“睡好了?” “嗯,浑身轻松。” 她起身站起来,率先下了马车。 谢宝珠也跟着起身,走到车门前,她双手轻轻地拎着裙摆,正要踩着将手递给一旁的大瑶,突然,一只修长的大手伸了过来。 她抬眸,看着那只手的主人,对方一身黑色锦袍,人模人样,俊美不凡。 但一想到他刚刚在马车里威胁她的话...... 于是,谢宝珠直接无视他伸过来想要扶她下车的那只大手,将自己的手递到大瑶手里,扶着她下了马车...... 第458章 不宜康健 下了马车,谢宝珠头也不回地进了院子。 徐知渊站在原地,看着她走远的身影,垂眸轻笑一声,随后抬脚,也进了小院。 小蓬莱还是原来的样子,青山绿水环绕,几座小竹楼,犹如仙境中的宫殿,再加上正值春暖时节,房前屋后,粉红的桃花、鹅黄的迎春花、粉嫩的樱花、雪白的梨花......一簇紧挨着一簇,看得人心情大好。 徐小八一下马车就往院里冲,冲到一半遇到出门迎他们的春华,徐小八一见春华,立马就上了手,用他之前教她的招式,朝他发起了攻击。 春华一个闪躲,继续往外去。 见他不接招,徐小八一个纵身而起,直接扑到春华的背上。 她勾着他的脖子,兴奋得大叫:“哥哥快来,春华被我打败了。” 徐知渊抬脚进了院子,小八趴在春华的背上,便忍不住皱了眉头:“不要胡闹,春华前几日受过伤。” 原本还紧紧趴在春华背上的徐小八,一听这话,立马从春华身上跳了下去。 她一脸紧张地看着春华,急声问:“你哪儿受伤了?” 春华面无表情:“谢公主关心,春华无碍。” “你到底哪儿受伤了?我看看......” 她说着就要动手去扒他的衣服。 春华无奈看她一眼,不动声色地退到一旁,随后撸起袖子,露出胳膊上的伤。 伤口还缠着布条,上面还有血渗出来。 看得徐小八忍不住皱了眉头:“你武功那么高,谁会伤了你?” 春华放下袖子,低声道:“明箭易挡,暗箭难防!” “谁这么不要脸,敢背地里伤人?你告诉我,我去帮你报仇!” 话音刚落,一道不屑的嗓音传来:“你报仇?就你这只小虾米,去了还不够给人家塞牙缝!” “蓝老头!” 徐小八转身,不服气地看着背着双手,慢悠悠走过来的蓝明堂,气呼呼地迎上去:“我爹说我已经很厉害了,我能单挑一队人马。” 蓝明堂嗤笑:“那队人马都是纸糊的?” “你.......” 徐小八气得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揪住了蓝明堂的胡子,凶巴巴地道:“你再说,你的胡子就不保!” 说着,她就亮出了她随身携带的匕首。 “徐小八!” 蓝明堂气得直跳脚,也伸手过去,揪住了她的头发,气急败坏:“你要是敢动我胡子,我就把你的毛都拔光!” “我不是公鸡,我是公主!” “我还是帝师呢。” “那咱俩一起松手!” “行,我数一二三,咱俩一起松,谁耍赖谁就是小狗!” “好!” 蓝明堂开始数数:“一,二,三.......” 数完了,两人还你揪着我,我扯着你,大眼瞪小眼,看得一旁的谢宝珠忍俊不禁。 她抬脚走过来,先朝蓝明堂福身行礼:“宝珠见过蓝先生。” 被揪着胡子的蓝明堂,看了她一眼,随后又扫了一眼站在一旁看好戏的好徒儿,冷哼一声:“不来都不来,一来仨都来了。” 接着又道:“几个月未见,长高不少。” 谢宝珠含笑出声:“是,母亲也说我自开春以来,个头似乎往上窜了一点。” “也该长了。” 蓝明堂扫了某人一眼,“毕竟也快及笄了。” 徐小八不服气:“我没长吗?我也长高了,我还长胖了,你怎么不说我?” “你这只皮猴,我夸你有用吗?” 蓝明堂瞪着徐小八,越说越气:“上次来,你差点用烟花烧了我胡子,这次来,你又揪着它不放,我夸你作甚?夸你挺能耐,不知尊老,不敬长辈......” “蓝老头,我也想尊你来着,可你不爱幼啊,我小的时候,你天天将我当沙包扔,我没被你扔死,我也算是福大命大。” “你胡说,我那是教你武功!” “我谢谢您呐。” 两人僵持不下,直到秋实出来。 秋实笑容满面地走出来,手里拎着一个小笼子,他笑着叫小八:“快来,看我给你捉了什么?” 徐小八一听,不假思索地放开了蓝明堂的胡子。 蓝明堂还揪着她的头发,小八威胁他:“别逼我烧了你的金丝楠木雕花床!” “你敢!” 该瞪眼还是瞪眼,该松手还是松了手。 徐小八懒得再理他,扭身朝秋实跑去,一边跑一边咋呼:“是小兔子吗?那太好了,今日就烤兔子吃吧。” 兔子:“.......” 我真谢你全家! 徐小八跑开之后,看足了好戏的徐知渊,抬脚上前,朝蓝明堂行礼:“师父!” 正在整齐胡子的蓝明堂瞥他一眼,冷哼一声,一脸嫌弃:“你跑来作甚?” “来看看您老人家最近过得如何?” 徐知渊上下打量他一通后,颇为满意地点头:“心宽体胖,又年轻了几分。” “放屁!老子再年轻就该回娘胎了。” 蓝明堂转身往里去,一边走一边嫌弃道:“每次来都空着手,你娘就没让你带点东西过来?” “母亲说前日才让人送了东西过来,师父都吃完了?” “她还好意思说?越来越小气,就那几片肉,够谁吃的?” 徐知渊缓步跟在他后面,唇角勾着笑,嗓音不急不缓:“春华说你最近肉吃得太多,不宜身体康健!” “天天康健康健,老子又不是王八,活那么久作甚?” 徐知渊看他一眼,一把揽住他的脖子,笑着道:“行了,中午给你加餐。” “哪来的?” “如意楼!” 原本垮着脸十分不爽的蓝老头,终于有了笑模样。 他往身后瞅了瞅,看着落后几步的谢宝珠,凑到徐知渊耳边,小声问:“你小子出手了?” “嗯!” “就这么迫不及待?” “我已经等很久了。” “不过迟早就是你的,猴急什么?” “师父清心寡欲一生,哪懂得什么叫男女情爱?” “.......你给我滚回城!” “既来了,今晚我就不走了。” 蓝明堂盯着他,皱着眉头:“你要留宿?” “嗯!” “不行,赶紧滚!” “我难得来一趟,师父......” 蓝明堂一把将他揪到一旁,一脸不赞同地和他咬耳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打的什么主意,可人家姑娘还没及笄,你若是敢动她一根毛,别说谢家饶不了你,我也饶不了你!” 徐知渊笑了。 他抬手扯了扯蓝老头花白的胡子,轻笑着出声:“老头,你话本子看多了吧?” 接着又道:“我一会儿就没收你那些不健康的话本子,天天看,不宜身心健康!” 蓝明堂:“那你何意?” “只是想多和她待会,我自有分寸!” 第459章 日日盼着见你 还没来得及喝口茶水,徐小八就迫不及待地拉着谢宝珠去了小蓬莱的果园。 因为蓝明堂喜欢吃水果,五年前,徐知渊特意在山脚下给他开辟了一片果园,里面种着桃儿、杏儿、梨儿、还有一大片葡萄。 此时正是果树开花的季节,一片片的花儿锦簇,十分好看。 果园旁边就是小河,河水很浅,因为平日里无人打扰,里面的鱼虾丰富,一网兜下去,一盘菜有了。 谢宝珠让大瑶将画板支在果园边上,她正在画一株桃花,徐小八原本站在她身边看她画画,但看了没一会儿就失了耐心,她拿起自己准备好的网兜,脱了脚上的软靴就下了水。 她的丫鬟叫水冬,自小跟着她,胆子比徐小八还大。 见自家主子下了水,她也跟着下了水,手里还拎着一个用来装鱼的木桶。 徐小八将裙子扎在腰上,看着慢悠悠穿梭在她脚边的鱼虾,冷笑一声,一网兜下去,再拿起来,网兜的底部就多了好几条活蹦乱跳的小鱼。 她有点失望:“怎么才这几条?我明明网了好多。” 水冬一边将木桶递过来一边道:“主儿,你动静太大了,我来。” “不行,”徐小八一脸不服输,“这次肯定行。” 她往前走了几步,瞅准目标下去,一网兜起来,可怜兮兮的就网了两条小鱼。 气得她将网兜丢给水冬,挽起袖子,要徒手抓鱼。 最后,鱼没捉到,反而捉到了不少螃蟹。 小河蟹,被她抓在手里,张牙舞爪,逗得徐小八哈哈大笑。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因为水冬已经网了半桶的鱼虾。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水冬:“你是不是给它们下迷药了?” 水冬也没说话,直接一网兜下去,再捞起来时,网兜里装满了活蹦乱跳的鱼虾。 徐小八:“.......你教我!” 而那边的谢宝珠,已经画完了挑花。 她将画笔递给一旁的大瑶,起身朝桃林走去。 三月的桃花夭夭,灼灼其华。 她站在一棵树下,抬手折了一支开得正艳的桃花,放在鼻尖轻轻闻了一下,随后拿在手里,继续往里去。 走了没多久,迎面遇上一个人。 对方已经换了一身衣袍,白色锦袍,袍摆绣着金龙,金龙腾云而来,气势磅礴。 看到他的那一刻,谢宝珠转身就要离开。 只是还没走两步,就被对方从身后拉住了手腕,她回头,先发制人:“你若是敢欺负我,我定告诉姨母去!” 气势很足,但奈何声音又娇又软,没有一点威慑力。 徐知渊一手扣着她的手腕,抬脚靠近,吓得谢宝珠连连后退,却被他轻轻一拉,又回到了他跟前。 两人挨得极近。 近到她已经闻到他身上独有的龙涎香。 徐知渊垂眸,视线落在她极美的脸上,低声道:“怕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 谢宝珠不愿认怂,板着小脸回他一句:“我为何要怕你?” “那见了我就跑什么?” “我只是......只是想去找小八。” “她正玩得开心,顾不上你。” 徐知渊说着,松开原本扣着她手腕的手,改而牵了她的小手,转身领着她往果园深处去。 “难得好春光,你陪我走走。” 谢宝珠:“我能拒绝吗?” “不能!” “......” 见她突然不吭声,徐知渊抬手掐了一朵桃花,转身插在她的鬓角处。 随后看着她缓缓出声:“太元有宝珠,人比花娇!” 说这话时,徐知渊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看着她的眼神有多深情温柔。 在他眼神之下,谢宝珠忍不住红了脸。 她垂下眼睑,羞涩得不能自己,但还是轻轻回了他一句:“都说太元皇文采斐然,今日一见,不过如此。” “要那么斐然作甚?”徐知渊牵着她的手往前走,薄唇微启,嗓音极其悦耳动人:“管用就行!” 说完,他回头看她一眼,漆黑的视线落在她绯红的脸颊上,又加了一句:“你不是挺享用?” “......你闭嘴!” “我说错了?” 一向薄脸皮的谢宝珠,脸红耳赤,她害羞得连说话都不利索起来:“你......你别说了行吗?” “好!” 徐知渊上一刻答应得好好的,下一刻又问:“那要不你说我听。” “你就不能安静一会儿?” 徐知渊微微侧眸,轻轻地扫她一眼,接着看向眼前的繁花似锦,幽幽叹了口气:“你知道我为了能见你一面,熬了多少夜才有了这么一天的空闲?” 谢宝珠半点不心疼,反而没好气地回他一句:“可我并不想见你!” 此话一出,徐知渊意料之中黑了脸。 他停下来,回头看着她,一脸不悦:“谢宝珠,有胆你再说一遍!” 隐隐之中,有股子咬牙切齿的味儿。 谢宝珠抬眸,对上他不悦的黑眸,也有了自己的小脾气:“徐知渊,你别以为你是皇上我就怕了你,你威胁我,你还强迫我,这些事我总有一天都要说给姨母听。” “你说去,现在就说去,正好让咱家人都知道,也省得我再等你一年多,索性现在就接了你入宫去。” “你......” “没良心的小东西,我为何迟迟不娶妻?我眼巴巴地等了你这么久,你半句宽慰的话没有,反而拿刀子扎我,谢宝珠,你的良心呢?” 谢宝珠脑子一热,直接回了他一句:“良心被你吃了!” “......” 徐知渊一愣,接着轻笑出声。 他一把将身边的姑娘勾进怀里,接着抬手,就要去解她身上衣襟。 吓得谢宝珠大叫一声:“徐仲渊,你敢!” “为何不敢?” 徐知渊勾着唇角,一脸邪肆,“你不是说良心被我吃了?那我得看看,你的良心是不是还在?” 一边说,他手上动作未停,谢宝珠手忙脚乱,推也推不动他,吓得一张小脸都白了。 最后不得已,软软出声哀求道:“我错了行不行?” “错在哪儿了?” “我不该说良心被你吃了!” “不对!” “那是什么?” “自己想!” 谢宝珠心急如焚,突然又恍然大悟,来不及细想,忙不迭求饶:“表哥表哥,我错了,我想见你,每日都想见你,日日盼着想见你一面......” 第460章 捉兔子呢 明知道她不过是受他胁迫脱口而出的话,但依旧还是愉悦了徐知渊。 他总算是放开了原本想要解开她衣襟的大手,视线落在她不知是羞的还是气得通红的小脸上,情难自禁低头下来,只是,还没挨上她的脸颊,就被她一手给挡住了。 谢宝珠看得寸进尺的徐知渊,蹙起秀眉:“别太过分!” 徐知渊抬头,对上她生气的眼眸,突然发现,她越生气,那一双眼睛含娇带嗔,竟多了与平日里不一样的韵味。 于是,勾唇,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走了几步,徐知渊突然停了下来,他一把松开原本牵着她手的手,随后俯身过来,在她耳边轻声道:“别出声,等我,晚上给你加菜!” 话音刚落,他一个纵身飞起,直直朝前方掠了过去。 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只又肥又大的野兔子。 看得谢宝珠满眼惊奇:“我刚才怎么没看见?” 徐知渊勾唇,低声道:“你那一对大眼睛光知道用来瞪我了,哪里还看得见兔子?” 谢宝珠轻啐他一句:“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说完,转身往林外去,开心的声音传来:“咱们去找小八,让她看看。” 她双手拎着裙摆,开心地往外跑。 徐知渊拎着兔子走在后面,见她跑得跌跌撞撞,忍不住道:“慢点,别摔了。” “知道啦。” 等谢宝珠和徐知渊找到徐小八时,她已经衣裙湿透,正用自己的大裙摆兜着一条两尺多长的大草鱼。 看到谢宝珠过来,她兴奋得大叫:“宝珠宝珠,我摸到了一条大草鱼,快来看。” 谢宝珠连忙跑过去,看着那条大草鱼,也跟着开心起来:“小八好厉害,你抓的?” “嗯!” 徐小八从河里淌上岸,随后一屁股坐在地上,累得小脸通红:“累死我了,为了抓它,我差点英年早逝!” 徐知渊抬脚走过来,见她浑身湿透脏兮兮的模样,忍不住板起脸来:“徐小八,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徐小八扭头看他,正打算怼他,当看到他手里拎着的兔子时,眼睛一亮:“好肥!” 随后又问:“哥,你在林子里逮的?” “嗯。” 徐小八一听,将怀里的大草鱼丢进水冬拎着的木桶里,抬脚就往林子里冲,却被徐知渊一把拎住了后衣领。 徐小八挣扎:“你放开我,我要去逮兔子!” 徐知渊懒得理她,一手拎着兔子,一手拎着她,大步朝竹楼走去。 谢宝珠跟在后面,见小八被他拎着,一张脸憋得通红,忍不住劝道:“要不让她自己走?” “信不信我一松开她,她扭头往林子里钻。” 接着,一脸嫌弃地看着手上拎着的小八,剑眉紧皱,语气不悦:“徐知意,你看看你自己,哪里还有半分姑娘的样子?” “没有就没有,要你管我!” “我是你哥!” 徐小八不服气:“你就仗着你是我哥,还仗着我打不过你,天天欺负你!” 说完,还不解气,出口威胁:“徐知渊,你给我等着,等我再大点,我就不信打不过你!” “拭目以待!” 当他一手拎着兔子一手拎着小八走进院子,正在劈柴的春华立马丢下手里的劈柴和砍刀,几步走过来,一把将小八从徐知渊手里解救下来。 随后,他不太赞同地看着徐知渊,面无表情道:“她又不是兔子!” 徐知渊将手里的兔子往地上一丢,随后走到一旁水池前净手。 他一边净手一边道:“你看看她现在像什么样子?!” 春华扭头看他一眼,说了一句:“还不是随了你!” 小时候,他比她更皮! 山上小动物,河里的鱼虾,几乎被他整绝迹了。 现在能恢复一派生机,多亏他当了皇帝,他若一直留在这里,估计这里寸草不生。 见春华替她说话,徐小八得意洋洋起来。 “就是,都随了你,有其哥就有其妹。” 说完,又开心地指着一旁水冬拎着的大木桶,对春华道:“看,我抓的。” 水冬在一旁抗议出声:“公主,还有奴婢抓的!” 徐小八瞪她一眼:“别吭声!” “哦!” 春华伸手接过那桶,看了一眼,见里面什么都有,又有虾又有鱼,大鱼小鱼,还有螃蟹,还有一条鳝鱼。 他朝她竖起大拇指:“公主真厉害!” 接着又问:“想怎么吃?” “烤鱼!” “好!” ...... 谢宝珠陪着徐小八回房间洗了个热水澡,又给她找了干净的衣裙换上。 最后徐小八坐在梳妆镜前,谢宝珠替她挽着发,她一边挽发一边叹气:“你说说你,长得这么好看,偏偏性格像个男孩子,若是性格再文静些,恐怕你家府上大门都要被媒人踏破了。” 徐小八不以为然:“嫁人有什么好?一辈子一个人自由自在不好么?” “可姨母同意么?” “哎呀,我嫁不嫁人有什么关系嘛?到时候让我哥和嫂子多生几个,她就开心了。” 谢宝珠手一紧,脸接着就红了。 被不小心扯到头发的徐小八疼的呲牙咧嘴:“嘶疼,你轻点。” “哦好。” 谢宝珠瞬间回神,原本灵巧的手指突然变得笨拙起来,又一次扯到了徐小八的头皮。 惹得徐小八回头看她,见她小脸通红,忍不住好奇的问:“你很热吗?” 谢宝珠垂着眼睫,轻轻点了点头:“有点!” “你做什么了?不就是画了幅画......” 她突然停了下来,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谢宝珠:“不对,你好像画了一会儿就走了,你去哪儿了?” 谢宝珠不敢看她,快速回她一句:“去桃林转了转。” “我哥也在桃林?” “啊?哦!” 徐小八突然听不懂她的话:“啊?哦是什么意思?到底在还是不在?” “在。” “你俩都在桃林。” “嗯!” 徐小八更好奇了:“你俩在桃林干什么呢?半天不出来!” 见她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谢宝珠心虚得一把将她的脑袋扭过去,随后一边替她编着发一边回她一句:“捉兔子呢。” 徐小八多少有点不信:“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 随后又道:“我哥也是,光带你玩不带我,好气!” 第461章 藏着掖着 因为三人的到来,今晚的小蓬莱格外热闹。 春华做菜有一手,徐知渊捉来的兔子被烤得外焦里嫩,最后洒上孜然和香葱末,馋得徐小八一直围着他转。 “秋实秋实,让我尝一口。” 秋实用小刀给她割了一片肉,递到她嘴边,徐小八一口叼进去,开始很烫,后来香得掉舌头。 “唔唔太好吃了,秋实你真厉害。” 哄得秋实很开心,又割了一块肉给她,恰好蓝明堂从楼上下来,一见她围着秋实要肉吃,忍不住嫌弃道:“堂堂一国公主,还缺那口肉吃?” “缺呀。” 徐小八走过去,坐在他对面,一本正经地道:“我哥天天让御膳房节省开支,搞得我在宫里天天白菜豆腐大萝卜,连肉丁都捞不着。” 坐在她身边的徐知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就像没听见她的诬陷一样。 蓝明堂嗤笑一声:“你骗鬼呢。” 接着又道:“徐小八,我发现你天天满嘴胡诌,没句实话!” “不是您说的吗?说话要真真假假虚虚实实,这样才显得高深莫测!” “放屁,老子何时说过这等无稽之谈?” “我小时候,你在我面前装高深,就说过这话!” “不可能!” 眼瞅着两人又要吵起来,秋实及时出现,手里端着片好的兔子肉。 无肉不欢的两人,一见到肉,十分一致地停止争吵。,默契地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看得一旁的谢宝珠忍俊不禁。 一对活宝! 接着又陆续上了烤鱼、火锅,满满一大桌子饭菜,让蓝明堂的胡子都开心得飘了起来。 三月好春日,夕阳西斜,微风拂面。 远处是青山绿水,院子里饭菜飘香。 人间烟火气,最抚凡人心! 这一顿晚饭,吃到很晚才散。 徐小八抱着肚子,躺在谢宝珠房间的软榻上,一动不愿动。 谢宝珠沐浴完出来,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催促她:“快去洗洗,已经很晚了。” 徐小八朝她抬了抬手,懒洋洋地:“能直接睡吗?” 谢宝珠无情地回她一句:“那你自己睡,我才不要挨着臭烘烘的你。” “我下午回来已经洗过了。” “你刚刚又吃了一身汗......” “我汗也是香的,不信你闻?” 谢宝珠嫌弃地一把拽她起来,直接往浴间去:“快洗!” 徐小八只好去洗澡。 谢宝珠坐在梳妆镜前,大瑶走进来,手里端着两杯果茶。 她将其中一杯放在谢宝珠面前,随后俯身在她耳边小声道:“皇上让您下楼。” 谢宝珠脸颊一红,忍不住轻声回一句:“你去和他说,我要睡了。” “是。” 大瑶转身离去,但很快又上来了。 谢宝珠看着她,她摇头,一脸为难:“他坚持让您下去!” 谢宝珠一听,忍不住嘟起粉唇。 她起身,对大瑶道:“帮我找条新裙子。” “小姐真的要下去?” “不然以他那性子,你觉得会让我如愿?” “是!” 大瑶转身捧了新裙子过来,橘色长裙配青绿色小衫,特别适合春天,显得格外娇嫩鲜艳。 头发还是湿的,她简单的用布子擦了擦,随后就下了楼。 竹楼后面有个很大的后院,里面种满了草药。 一旁有个亭子,蓝明堂平日里无事,喜欢坐在里面抚琴喝茶。 此刻,蓝老头已睡,徐知渊坐在里面,面前摆着茶具,谢宝珠抬脚进去的时候,他正在泡茶。 他看她一眼,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轻声道:“坐。” 谢宝珠轻提裙摆,坐了下去。 刚坐下,一盏清茶就送了过来,她伸手接过,轻轻抿了一口。 入口绵香,还带着淡淡的茉莉香气。 是她的最爱。 大概是晚上吃得太油腻,谢宝珠一口气喝干了盏中茶,随后又将茶盏递到徐知渊面前,示意他倒茶。 徐知渊抬眸看她一眼,勾唇一笑,抬手拿起茶壶,一边给她倒茶一边慢条斯理出声道:“今日倒是第一次发现,你胆大得很!” 说完,将倒好的茶盏递到她面前。 谢宝珠捧着茶盏轻轻喝了一口,随后放在一旁,接着回道:“近朱者赤,和小八整日在一起,我胆子又能小到哪儿去?” 徐知渊勾着唇角,轻点了点头:“有理!” 谢宝珠看着他,轻声道:“表哥找我何事?” “无事,陪我喝茶!” “可小八一会儿就该沐浴完......” 徐知渊看着她,眸光深邃,嗓音低沉:“迟早都要知道的,何必藏着掖着?” “你......” 一听这话谢宝珠就急了:“什么藏着掖着?我答应你了吗?” 徐知渊直直地盯着她,缓缓出声:“亲也亲了,抱也抱了,咱俩还有什么没做?” 一句话,羞得谢宝珠整个人从耳根到脸颊,通红一片。 她又羞又恼:“那些都是你强迫我的!” “哦?” 徐知渊轻挑眉梢,笑得一脸放肆:“可我看着,你也挺享受!” 又气又急之下,谢宝珠脱口而出:“我装的!” 话音落,气氛瞬间就不对了。 站在不远处的大瑶,眼睁睁地看着年轻的太元皇,原本俊朗和熙的一张脸,瞬间沉了下去。 他微微倾身朝谢宝珠靠近,一双漆黑的眼眸,藏着风雨欲来的阴沉。 他开口:“装的?” 谢宝珠梗着脖子,不屈不挠:“对!” “呵......” 他冷笑一声,暗暗咬牙:“装得挺像呀!” 接着又道:“原以为是只单纯的小兔子,谁料却是个狡猾的小狐狸!” “......” 他接着又勾起唇角,笑意不达眼底:“倒是让我越来越喜欢了!” 眼看着他一点点压过来,谢宝珠的身体不自觉后仰,原本还算镇定的她,开始慌了:“你......你想做什么?” 徐知渊抬手,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二话没说,低头就亲过来..... 谢宝珠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他即将压下来的唇。 吓得小脸都白了:“徐知渊,你敢......” 话刚开口,一道清脆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你俩在做什么?” 紧接着,就听见有人小跑过来的声音。 谢宝珠趁机推开徐知渊,随后手脚忙乱地从位置上站起来,一张小脸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被她一把推开的男人,倒一派闲适地坐在位置上。 手里正握着茶盏,正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好看的薄唇微微勾起,虽然没亲到,但莫名心情大好! 第462章 我的宝珠 徐小八一进亭子,一双眼睛来回在谢宝珠和徐知渊身上转悠,最后,她视线停在谢宝珠的脸上,见她小脸红彤彤的,便问:“你俩在干嘛呢?” 谢宝珠立马摇头:“没......什么都没干!” “哼!” 徐小八冷哼一声,“心虚得都结巴了,还狡辩。” 接着扭头,看向坐在那儿的徐知渊,见他一派闲适地喝着茶,便问:“你是不是欺负宝珠了?” 徐知渊放下手里的茶盏,轻轻抬眸看她一眼,“欺负?” 接着扫了一眼站在一旁垂着头红着脸的谢宝珠,勾了勾唇角,嗓音低沉悦耳:“算是吧!” 徐小八一听,那还了得? 双手一叉腰,双眼一瞪:“徐知渊,你能耐了是吧?敢欺负她?你知不知道她是咱全家的宝珠?” 徐知渊点头,一本正经:“嗯,我的宝珠!” 徐小八一怔:“什么你的,是全家的!” 接着又道:“不对,扯远了,你为何欺负她?” “心情好!” 这话太欠揍了。 徐小八撸起袖子就要和他干架,却被一旁的谢宝珠一把拉住了。 她红着脸,不敢去看徐知渊,拉着徐小八往外去:“算了算了,咱别和他一般见识。” 被她拉着的徐小八,气得不行不行的,她一边被拖着往外走一边拿眼瞪徐知渊:“你等着,看我回家不告诉咱娘去!” ...... 次日一早,徐知渊就走了。 徐小八和谢宝珠留在小蓬莱又待了五六天,将河里的鱼,山上的兔子吃得够够的,这才回了城。 回城后不久,便到了谢宝珠十四岁的生辰。 柳满月和谢晋安商量着,就像往年一样,一大家人坐在一起热热闹闹吃个饭,谢宝珠自然没意见,她不喜欢太高调,一家人坐在一起,再好不过。 但就在她生日前一天,徐小八出事了。 距离京城一百多公里的沛县出现了流寇,烧杀抢劫,无恶不作。 徐知渊怀疑和前朝有关,他和父亲徐正庭商量,让他派一队人马过去,将其尽数剿灭,但被小八知道了,求着他非要领人前去。 想着她上次剿匪的表现,那满山的劫匪被她剿得一干二净,于是,徐知渊便答应了。 就这样,徐小八领着六千人,连夜赶往沛县。 谁知,第二天,便传来小八被人暗箭伤到的消息,更让人担心的是,箭上有毒,此时,人已经昏迷不醒。 得到消息的徐知渊,立马让人去太医署叫来了柳满月。 柳满月一听到小八受伤昏迷,立马带着自己的副手,连谢府都没回,从宫里坐上马车,直奔沛县。 而小八受伤的消息,除了徐知渊、徐正庭和柳满月之外,其他无一人知。 特别是顾青纱,徐知渊下令,此消息务必瞒住太后。 当年他在小蓬莱被劫走,已经让她受了一次惊吓,他不想让她再受第二次。 但不知怎么的,小八受伤的消息还是被顾青纱给知道了。 当天晚上,都子时了,顾青纱一路风风火火闯进他的太极殿,眼睛通红地问他:“小八受伤了?” 徐知渊见瞒不住,便一五一十地说了。 顾青纱一听,二话没说,转身就往外跑。 徐知渊抬脚,追上去,拦住她,急声道:“母亲别急,小姨已经过去了。” “我也得过去。” 顾青纱一把将他推开,脚步踉跄地往外跑。 徐知渊一直紧跟其后,柔声劝道:“小八没事,我保证她没事......” “你如何保证?” 顾青纱突然停了下来,她抬头,看着比自己高出好多的儿子,眼眶不自觉就红了,“你知道她莽莽撞撞,性子不定,为何还要派她去?” 徐知渊看着她,一言不发。 “七宝,她才十四岁,她还没长大,若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你让我......怎么办?” 徐知渊上前一步,轻轻地握住顾青纱的手,柔声安慰道:“母亲......” “你什么都别说!” 顾青纱深吸一口气,她抬手擦了一把眼泪,眼神坚定:“别拦着我,我必须得去,她还那么小,昏迷不醒,害怕了怎么办......” 说着说着,顾青纱就哭了起来。 徐知渊抬手,一边替她擦着脸上的泪一边轻叹出声:“好,我派人送您过去。” 话刚说完,徐正庭大步而来,他身穿银灰色盔甲,像是从军营里直接过来的。 他大步走到顾青纱面前,伸手将她揽进怀里,低声道歉:“我的错,我不该由着她的性子来。” 顾青纱抬头看他,急声道:“你带我去沛县,现在就去!” “好。” 徐正庭接着看向徐知渊:“尽量瞒着你外公他们,若是瞒不住,就实话实说。” 徐知渊点头:“好!” ...... 谢宝珠是在生辰当日知道徐小八受伤的消息。 她在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坐上马车进了宫。 父亲只知小八受了伤,但具体如何,他也不清楚。 谢宝珠心急如焚,马车到了宫门口,她下了马车一路小跑进了太极殿。 她进去的时候,徐知渊正在批阅奏折,一脸阴霾。 他最讨厌的就是贪墨,登基之初,他严惩过一次,风气好了几年,最近几年又开始了。 他们是不是当真以为,天高皇帝远,他什么都不知道? 气上心头,他将手里的奏折往地上使劲一掷,恰好谢宝珠进门,吓得她小脸一白,顿时停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徐知渊也没料到她会来,看到她的那一刻,他脸色一怔,接着敛去一脸阴霾,从书桌后面站了起来。 今日的他,一身明黄帝袍,浑身散发着威慑之气。 见他朝她走来,谢宝珠连忙福身行礼:“宝珠见过皇上。” 徐知渊停在她面前,微微俯身下去,伸手扶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带了起来。 待她站稳后,他低低出声:“你怎么来了?” 谢宝珠抬眸,一双好看的眼眸看着他,有些胆怯地出声:“你刚才怎么了?” 她从未见过他发过脾气。 这是第一次,多少有些心悸。 徐知渊牵了她的手,带她走到桌子前坐下来。 他吩咐人上了茶点,待侍从退出去后,他低声道:“吓着你了?” “没!” 徐知渊看她一眼,接着问:“来找我有事?” 谢宝珠这才想起小八的事,急忙问:“我刚听说小八受伤了,父亲不知道具体情况,我心急如焚,便来问你。” 视线落在她焦急的脸上,徐知渊沉声回道:“无大碍,我父亲母亲和你母亲都已经赶过去了,傍晚应该就有消息来。” “到底怎么回事?会不会有危险?” 第463章 有惊无险 谢宝珠垂眸,看着他握着她手的大手。 他手很大,皮肤随了姨母,白皙却不显羸弱,反而筋骨分明,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有力。 一双极其好看的手。 这若是平时,谢宝珠定会害羞不已。 可现在,她因为担心小八,满眼的担忧之外,再也提不起其他的兴致。 她轻轻地将手从徐知渊手里拿出来,随后起身对他道:“我先回去了。” 说完,抬脚就要走。 徐知渊开口叫住了她:“等等。” 谢宝珠转身,看着他:“表哥还有何事?” 徐知渊没说话,抬脚走到一旁的书架前,打开其中一个暗屉,从里面拿出一个锦盒。 他拿着锦盒走到谢宝珠面前,将其递给她,低声道:“你的生辰礼。” 谢宝珠看他一眼,伸手接过,垂眸轻轻看了一眼,随后福身:“多谢表哥。” 徐知渊开了口:“不打开看看?” 谢宝珠犹豫了一下,当着他的面打开锦盒,露出里面一支精美的凤钗。 一看就是出自巧匠之手,凤凰展翅,嘴里衔着凤珠,凤尾上还垂着十分好看的流苏。 凤钗只有一国皇后能佩戴。 谢宝珠看着手里的凤钗,有些受宠若惊,她抬眸看着徐知渊,有些惶恐:“我......” 见她要拒绝,徐知渊开了口。 “这支凤钗我打了三年,原本想等你及笄那一日再送给你,可我又突然改变了主意,早晚都是你的,放在你手里,我安心。” 谢宝珠突然沉默下来。 她看着手里的凤钗,脑子里很混乱。 过了许久许久,她才鼓足了勇气,抬头看他。 她眸子清澈,声音轻柔却坚定:“你心悦于我,我知道,可表哥,我有句话一直想对你说。” 垂眸,徐知渊对上她清透的眸子,薄唇微启:“你说!” “外祖父一生只娶了外祖母一人;姨父只娶了姨母一人,我爹只娶了我娘一个......还有两个舅舅......他们都是!” “从我懂事起,我心里就坚定一个想法,我要嫁的那个人,不能纳妾更不能有外室,若行,我就嫁,若遇不到这样的良人,我宁愿一辈子孤身一人。” 见她紧绷着小脸,一脸决绝。 徐知渊忍不住勾了唇角。 他抬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的脸颊,好笑又好气地问:“所以在你心里,认定我要纳妾?” “你是一国之君,又不是普通男人!” “一国之君又如何?非得将后宫填满不成?” 谢宝珠一愣:“你.....何意?” 徐知渊收回捏着她脸颊的手,双手背后,转身面向窗外,低沉的嗓音缓缓传来:“你的外公也是我的外公,你的舅舅们也是我的舅舅,你的姨父是我父亲,你的父亲是我姨夫......” 他突然转身看她,眼神深邃而专注:“咱们家都是情种,怎么到了我这儿就不同了?” 谢宝珠抿着唇角,没说话。 只是那眼神,隐隐含着期待。 徐知渊接着道:“五年前,我的案头最多的奏折就是被逼着立后选秀,充盈后宫,但都被我一一驳回,他们见上奏折不行,就改进言,那个时候,朝堂极其热闹,每天都有那么几个言官,天天吵着我选秀,打着皇室子嗣的名义,对我各种指责讨伐。” “后来,咱外公的施压下和我的冷漠无视下,这才渐渐平息下来。” “后来,又有一些官员送了一些宫女到我身边,却被我一一退回,久而久之,我有龙、、阳之好的消息不胫而走。” 徐知渊看着谢宝珠,挑眉轻笑:“这事你是知道的,你两年前和小八还特意跑来问过我,是不是不喜欢姑娘?” 谢宝珠瞬间红了脸。 她不敢看他,支支吾吾:“我没......我怎么不记得.......” “一脸心虚!” 徐知渊抬脚走近她,在她面前停下来。 他抬手,轻轻捧住她的脸颊,微微使力,强迫她抬起头来看他。 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刻,他低声开了口:“谢宝珠,我做了这么多,都是为了谁?你心里当真没数?” 此刻的谢宝珠,一颗心跳动得异常的快。 她看着他,对上他深邃又深情的黑眸,忍不住红了脸。 “我当时真不知道。” “那现在呢?可知道了?” 谢宝珠轻轻点头,随后又不确定地问:“你当真只娶我一人?” “我若是想要其他女人,还用等到现在?”徐知渊一本正经,“谢宝珠,我快二十二了,其他人二十二岁都当爹了,我却依旧清心寡欲地等着你开窍。” 随后,不等谢宝珠开口,他又说:“我已经很可怜了,你还在怀疑我对你的忠心!” 见他还委屈上了,谢宝珠忍不住嗔道:“我一直把你当表哥,你却对我心怀不轨,这事若是让我父亲知道了,看不打断你的腿!” “亲上加亲的喜事,姨夫自然是乐见其成!” “那可不一定......” 徐知渊低头,用鼻尖轻轻地碰了碰她的额头,随后道:“要不你先给你爹透露点风声?” 谢宝珠看他一眼,冷笑一声:“你是担心我爹打不死我?” “那我来?” “你别冲动!” 谢宝珠急声道:“一切等我及笄再说,若是让我爹知道你老早就......肯定十分生气!” “好。一切都听夫人的!” 一句‘夫人’让谢宝珠羞涩难当。 她轻声道:“不许叫!” “好!” 徐知渊顺势牵了她的手,带着她往一旁偏殿去,“你陪我吃顿午饭再出宫可好?” “小八那边的消息何时传来?” “午后!” “那我在宫里陪你到午后,等消息来了,我再走!” “好!” 两人一起吃过午饭。 吃过午饭后,徐知渊带着谢宝珠又去了书房,他批阅奏折,她就在一旁看书,一时宁静,岁月静好。 但等着等着,谢宝珠就开始站起来来回走动。 她问徐知渊:“不是说午后吗?怎么还没消息。” “稍安勿躁!”徐知渊低声安慰道:“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可我心里还是不安......” 消息传来时,已经是日落时分。 当侍卫将手里的信递给徐知渊时,谢宝珠的一颗心都拎了起来。 徐知渊打开那封信,一目十行看完,递给了谢宝珠。 谢宝珠拿着信纸的手都在发抖,直到看到那一句‘箭已取出,毒素已清,小八无碍’,眼眶一红,接着落下泪来。 世上有很多美好的成语,比如劫后余生。 又比如......有惊无险! 第464章 长得好看的流寇 凌晨的沛县,一片宁静。 临街的客栈二楼客房,昏迷了一天一夜的徐小八终于睁开了眼睛。 入眼是陌生的环境,天生的警惕性让她想翻身而起,但一动,便扯到了胸前的伤口,疼得她眼前一黑,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她稳了稳心神,脑子清明起来。 这才想起,她在追杀流寇时,被暗箭所伤,伤了就伤了呗,她也没当多大的事,就继续追那个不要脸的流寇,追着追着,眼前一黑,一头从马上栽了下去。 后来的事她就不知道了。 但以目前情况来看,伤口已经被清理,小命算是保住了。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不经意间扭头,突然看到床边还趴着一人,再仔细一看...... “娘?” 她声音不低,原本就睡得不熟的顾青纱猛地抬起头来。 当看到徐小八醒了的那一刻,她眼眶一红,抬手就要揍她,但到了跟前又收了回来。 她一把抓住她的小手,使劲地揉了揉,然后放在脸颊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徐小八,你这个不作不死的熊孩子,你吓死娘了!” 她的伤口靠近她的胳膊,顾青纱的动作,扯到了徐小八的伤口,疼得她呲牙咧嘴,连连求饶:“娘,娘,别动,我疼!” 顾青纱一听,连忙放下她的手。 嘴里不停地道歉:“哎呦乖乖,对不起对不起,娘太激动了。” 看着她红着眼眶急忙道歉的样子,莫名地,徐小八心头一酸。 她看着顾青纱,声音难得弱了几分:“娘,我不是故意受伤的......” 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气愤起来:“是他们使诈,派了一个长得极好看的流寇过来分我心神,如果不是他,就算是暗箭,也伤不了我!” 原本还心疼得不得了的顾青纱,一听这话,气得眼睛一瞪:“徐小八,你缺心眼是不是?打打杀杀的,你还有心看男人?” “不是我想看的。” 徐小八狡辩,“是他非往我跟前凑!” “他凑你就看吗?” “他非让我看他,我能不看吗?” “你你你......” 顾青纱气得从床边站起来,双手叉腰,上一秒还母慈子孝的画面,变成了鸡飞狗跳。 住在隔壁的柳满月被吵醒了,穿了衣服就赶了过来。 一进门,就见母女俩大眼瞪小眼,战火一触即发。 她连忙问:“怎么了?” 随后看向顾青纱,“小八醒来是好事,你生什么气?” 顾青纱抬手,指着躺在床上的徐小八,气得咬牙:“你问她,你问她是怎么受伤的?” 柳满月便去看徐小八。 徐小八没觉得自己有错。 义正言辞,一脸无辜:“小姨,我娘亲简直不可理喻,是那流寇故意跑到我跟前分我心神,和我有什么关系?” 柳满月听得一头雾水:“什么分心神?谁分你心神?” “流寇!” “他为何要分你心神?” “长得好看!” 柳满月:“......” 她忍不住朝她竖起大拇指,直接无语了。 “你生气吗?”顾青纱咬牙切齿,她指着徐小八问柳满月,“一个有几分姿色的男人往她跟前一晃,好家伙,直接就晕乎了。” 随后又瞪向徐小八:“你还想当女将军,我看就是个女趴菜!” 自以为自己很厉害的徐小八,一听这话,不服气地道:“谁趴菜了?我厉害着呢,再有下次,我定把他的眼珠子扣下来,让他再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顾青纱一听,火更大了:“你的意思是,他还跑了?” “那不然呢?我都晕过去了,他不得赶紧跑?” “行行行,我不想和你说话,你从现在开始,一句话也不要和我说!” “娘......” “别叫我娘,丢人!” 徐小八一听,撇了撇嘴,看向柳满月,可怜兮兮地道:“我想喝水。” 柳满月立马走到一旁,给她倒了杯水,随后坐在床头,一点点喂她喝了下去。 喝完水,徐小八又说:“我饿了!” 柳满月两手一摊:“我会吃,但不会做。” 随后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生闷气的顾青纱,用眼神示意小八,让她再哄哄。 徐小八立马会意,朝她点了点头。 随后看着背对着她的顾青纱,一个劲儿地吹彩虹屁:“小姨,你说咱太元国,长得最好看的女人是谁?” 柳满月连想都没想:“那自然是如意楼老板娘,当今的太后娘娘了。” “必须是太后娘娘,听说太后娘娘长得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好看得跟朵花似的......” 徐小八接着夸:“听说她生了一对好儿女,儿子长得俊美无双,女儿更是貌赛貂蝉......” “徐小八,你要不要脸?” 顾青纱终于绷不住,扭过身子,哭笑不得地看着她,“你瞅瞅你那样子,还貌赛貂蝉,你差点没变成阎王跟前的小鬼。” 见她终于不生气了。 徐小八立马嘿嘿地乐起来,开始撒娇:“娘,我饿了,我要吃肉!” 顾青纱立马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各种嫌弃:“都伤这样了还不忘吃肉。” 柳满月却道:“给她做点清淡的。” 这次,不等徐小八抗议,顾青纱就道:“清淡的能行吗?她失了这么多血,要不我给她炖只鸡?” 徐小八一听,忙跟着点头:“对,炖鸡,吃大鸡腿!” 柳满月好笑地道:“可以喝点鸡汤,伤口未痊愈之前,不能吃太多油腻之物,不小心就会感染留疤。” 一听到留疤,顾青纱忙点头:“好好,先不吃鸡腿,我去给她下碗面。” 待顾青纱走后,柳满月又给徐小八号了号脉。 脉象基本平稳,表示毒素没伤及心脉,便放心下来。 徐小八问她:“我娘和你一起过来的吗?” “你受伤的消息传到京城,你哥就让我过来了,我先到一步,你娘和你爹随后就到了。” 徐小八眼睛一亮:“我爹也来了?” “嗯,可能这会儿还在审问流寇。” 徐小八突然垮了小脸:“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好丢人,竟然为了看一个男人,差点把小命搭上了。” 柳满月抬手,用手指轻轻刮了刮她小巧的鼻头,嗔怪道:“就算不是千军万马的战场,也不能掉以轻心,更何况,你还分了神。” “小姨,都怪那人太狡诈,他打不过就对我使美男计。” 说着说着就气得不行,“你看着吧,等我抓到他,我要剥了他的那张皮,看他还拿什么来蛊惑人心?” 第465章 出什么事 谢宝珠生辰当晚,顾厚山和闵烟烟还是知道了小八受伤的事。 顾厚山这几年已经不再插手朝廷之事,他一心陪着闵烟烟画画、插花、品茶,安度晚年。 今日是谢宝珠十四岁生辰,之前柳满月和谢晋安两人过来吃饭的时候,特意跟他提过,到时候一家人在一起吃个饭,热闹热闹。 可左等右等,从早上等到中午,又从中午等到天黑,依旧不见任何人回来。 顾厚山倒是沉得住气,但闵烟烟却急了。 “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顾厚山道:“能出什么事?一会儿都回来了。” “可已经天黑了,说好一起吃饭,现在连个信儿都无!” 闵烟烟坐不住了,她起身朝外去:“不行,我得去满月那儿看看。” 说着就要走。 顾厚山起身,一把拉住她,无奈道:“你急什么?我派人去问!” 闵烟烟这才作罢! 顾厚山叫来天元,吩咐他:“去趟谢府,问问今日还来不来吃饭?” “是!” 天元走后,闵烟烟开始心神不宁。 眼皮子开始不停的跳,她走进自己的小佛堂,烧了一炷香。 刚跪拜完,天元就回来了。 “谢大人还在刑部没回府,柳医正昨日进宫,到现在还没回,谢家小姐一早也去了宫里。”此话一出,闵烟烟脸色就白了。 她心慌得不行:“莫不是七宝出了事?” 顾厚山皱眉:“他能出什么事?” 但心里多少有些不放心,立马又吩咐天元:“去宫里看看,到底出了何事?” “是!” 天元一走,闵烟烟就坐不住了。 她起身就朝外去,边走边说:“我去找囡囡,她肯定知道。” 这一次,顾厚山没再拦她,起身跟在她身后,去了隔壁将军府。 府上的管家一见二人来了,忙迎上来就要行礼,却被闵烟烟打断了:“囡囡呢?” “回老夫人,夫人自昨日出门一直没回来。” 闵烟烟一听,身子开始摇晃,一张脸都白了。 傅厚山一把扶住了她,让她靠在他身上,随后沉着脸问管家:“徐正庭呢?” “将军这几日不在府上。” 顾厚山没问小八,他突然想到一事,整个人身上的气息都变了。 他没再说话,弯腰一把将闵烟烟打横抱起,就回了相府。 他前脚回相府,后脚天元就回来了。 他的身后,还跟着徐知渊。 闵烟烟一见徐知渊,整个人一愣,随后扑上来,一把拉着他的手,左看右看,急声道:“宝儿,你没事吧?你哪里受伤了?” 徐知渊一把扶住着急慌乱的闵烟烟,柔声安慰道:“外婆,我没事,我一切都好。” “那为何你母亲、你父亲,还有你小姨她们......” 徐知渊对上她焦急的眸子,知道是瞒不住了,便道:“是小八,小八在清剿流寇时受了伤。” “小八?小八......” 闵烟烟仿佛刚回过神来,她整个人都站不稳了,“她......她.......” “她没事!” 徐知渊忙道:“刚收到父亲传来的消息,小八已经脱离危险!” 一句话,瞬间让闵烟烟落了泪。 她哽咽着,脸上的神情满是不安:“我一直担心......她每次出门我都担心,她还那么小,若是真出了什么事,该如何是好?” 随后,又揪着徐知渊的袖子,急声问:“你母亲和父亲都去了?” “嗯,接到她受伤的消息,第一时间我就派小姨过去了,本打算瞒着母亲和父亲,但还是被母亲知道了,她立马就跟着去了。” “好好好,有你小姨在,小八定没事。” “嗯,您和外公不用担心。” 安慰好了闵烟烟,徐知渊便跟着顾厚山去了书房。 很晚才离开。 但当晚,顾厚山和闵烟烟还是去了一趟谢府,闵烟烟亲自下厨,替谢宝珠做了一碗长寿面,最后送上了早就准备好的生辰礼。 就这样,谢宝珠在担心中度过了她的十四岁生辰,这一日,格外难忘。 过了两天,徐小八就回京了。 这次没进宫,直接被顾青纱带回了将军府。 此刻,她半靠在床头,正吃着闵烟烟为她亲手煲的海参粥。 因为胳膊不方便,不敢乱动,闵烟烟亲自喂她,谢宝珠坐在一旁,看着她大口吃着海参粥,有些心疼道:“这几日都没吃饱么?” 徐小八立马点头:“我娘担心会留疤,天天给我下面条,我都快吃吐了。” 闵烟烟一听,立马就心疼了。 “怪不得这小脸都瘦了一圈。” 徐小八猛点头,开始冲她撒娇:“外婆,我要吃你做的小肉丸。” “好,待我一会儿回去就给你做了送来。” “嗯,还想吃......” 话还没说完,顾青纱抬脚走进来,毫不留情打断她的好梦:“吃什么肉丸,万一留疤了,你以后还怎么嫁人?” “哎呦,我都说了不嫁人。” 顾青纱眼睛一瞪,刚要凶她,就见闵烟烟不悦的眼神瞟过来,她立马换成一副笑模样,凑到自己亲娘身边,好声好气道:“娘,满月说了,前几天先吃点清淡的,但伤口结痂了再添荤菜。” “一点也不能吃吗?” “可以喝点汤。” “好。” 闵烟烟将碗里最后一口海参粥喂到徐小八嘴里,又拿帕子给她擦了擦嘴角,随后起身道:“我回去给她煲汤。” 又问徐小八:“想喝什么汤?” “鸽子汤。” “行,多加点补血的人参和枸杞。” 顾青纱走上去,扶着她的胳膊道:“我送你回去。” “行,我一早做了些点心,你一会儿拿点过来给孩子吃点,你看她瘦的。” “她哪儿瘦了?” “你到底是不是她亲娘?都瘦成皮包骨了.......” 声音渐远。 房间里,谢宝珠看着‘瘦成皮包骨’的徐小八,一边笑一边摇头:“你等着吧,用不了两天,外婆就能把你养得肥肥的。” 无所谓胖瘦的徐小八得意洋洋的挑了挑眉头。 谢宝珠起身,走到她身边,看着她胸前的伤口,触目惊心,便问道:“你武功不弱,怎么还让人伤到了?” 一提起这事,徐小八就来气。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我当时光顾着看男人去了,都忘了自己在追杀流寇!” “......” 一脸目瞪口呆的谢宝珠。 她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看哪个男人?” 徐小八咬牙切齿:“流寇头子!” 接着又道:“可惜让他给逃了!” 随后又加了一句:“但我已经发过誓,就算他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他抓回来,我要.....吃了他!” 第466章 乞巧1 在大一家子人细心照顾下,徐小八很快又活蹦乱跳,又是一条女汉子。 转眼,就到了七月。 七月七,乞巧节,京城年轻男女多少天之前就眼巴巴盼着这一日快点到来。 因为只有在这一天,互生爱慕的年轻男女,会在晚上出门,或偶遇,或相约,然后找一个没人的角落,互诉衷肠。 乞巧节前一日,徐知渊派人给谢宝珠送了信儿来,让她明晚天黑出门,他在月老桥附近的三香阁订了包房。 三香阁,一座茶楼,靠近月老桥。 每年七夕,人满为患。 收到信儿的谢宝珠,不自觉开始激动起来。 她让大瑶打开衣柜,开始挑明天出门要穿的衣裙。 大瑶站在一旁,小声问她:“小姐,要不要跟夫人和老爷说一声?” 谢宝珠点头:“自然是要说的,但不能说去见表哥,不然我父亲肯定不会让我去!” “奴婢觉得老爷不至于。 “大瑶,你还是不了解他,父亲虽说对表哥也挺好,但若是让他知道表哥喜欢我,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 大瑶不懂:“奴婢还是不懂。” “我以前也不懂,可上次表哥来找我,父亲好像不太高兴。” “为何?” “大概是在父亲眼里,我还是个孩子。” “哦。” 这天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柳满月先问谢宝珠:“小八约你明天出去玩了吗?” 谢宝珠顺势点了头:“约我晚上一起去月老桥。” 一旁的谢宝奕听了,立马开心道:“姐姐,我也要去!” 柳满月给他夹了一块红烧肉,说道:“你凑什么热闹?还是老实地待在家吧。” “为何?姐姐和小八姐能去,为何我不能去?” 柳满月刚想说话,一旁一直没说话的谢晋安突然出了声。 “他既想去,就让他去,凑个热闹,省得在家惹你心烦!” 他说完,看向坐在对面的谢宝珠,问:“就你和小八?” 谢宝珠低头一边喝着粥一边淡定的回道:“她说表哥可能会去!” 谢晋安看她一眼,因她低着头,他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不知为何,以他天生的敏锐力,总觉得她多少有些心虚。 虽然知道不该这样怀疑自己的闺女,可孩子大了,有些事,还是提前防备些为好。 就这样,原本二人的约会,变成了三人组。 好在次日一早,徐小八就来了。 她来的时候,谢宝珠正在吃早饭。 徐小八一屁股坐在她对面,看着她面前刚出过锅的糯米南瓜糕,伸手过去,拿了一块塞进嘴里,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的说:“宫里真没意思,我哥哥天天忙得不见人影,找个人陪我吃饭都找不到。” 谢宝珠让大瑶添了一副碗筷,又亲手给小八盛了一碗小米南瓜粥,她一边将粥放在她面前,一边问:“你出宫可有跟你哥说一声?免得他担心。” “他才不担心我呢。” 小八拿起勺子舀了口粥吞下去,随后说:“我想着今日乞巧,月老桥那边肯定热闹,便来找你了。” “嗯。” “咱中午就出门吧?先去如意楼吃火锅,吃完火锅再去墨香居看看,又没有来新货。” 墨香居卖话本子,各种话本子他们都有。 是徐小八唯一喜欢逛的地方。 谢宝珠好笑着点点头:“上次买的都看完了?” “早看完了。” 徐小八一边吃一边道:“上次买的不太好看,故事不太精彩,就连鬼故事,都搞笑起来。” 接着又一脸嫌弃:“现在的写书人,一点不敬业,一本好看的话本子,看完上部分,下部分迟迟不出,也不知道她们整天在墨迹什么,若是让我知道对方是谁住哪儿,我非过去把她揍一顿不可!” “你以为写书那么容易?”谢宝珠笑着说:“我听说好多写书人,为了能写出好看的故事,头发都快掉没了。” “为何?” “脑子用得太多了。” “哦,还真是挺惨!” “嗯!” 吃过早饭,两人正要出门,谢宝奕来了。 徐小八问他:“你今日怎么没去学堂?” “今日先生有事,我们休假一天。” “你家先生不会和自己心爱的娘子过乞巧去了吧?” 谢宝奕嘿嘿一笑,随后对徐小八道:“昨日父亲说,让我跟着你和姐姐一起出去玩。” 徐小八一听,立马拒绝:“我们带着你?不行,你一个小屁孩凑什么热闹?我们大人有正事!” 谢宝奕一听,立马可怜兮兮地看向自己的亲姐谢宝珠。 谢宝珠好笑地对小八说:“带着他吧,他答应过不会捣乱。” “那行吧。” 徐小八对谢宝奕道:“你跟紧点,要是丢了别怪我!” 谢宝奕立马开心起来:“知道啦。” 三人一起出门,先去了一趟相府。 不巧的是,今日外公顾厚山带着外婆闵烟烟去了相国寺,三人扑了个空,然后就去了如意楼。 恰好顾青纱今日在如意楼,看到三人过来,忍不住一乐:“怎么呢?都想我了?” 徐小八冲她嘿嘿一乐:“你觉得呢?” “你别说话!” 顾青纱白她一眼,随后看向谢宝珠,见她今日打扮得格外用心,心里不由乐开了花。 前段时间进宫,她特意问了徐知渊这事,得知两人关系有进展的那一刻,那叫一个激动。 如果不是宝珠还没及笄,她是恨不能马上到谢家提亲。 但一想到谢晋安那人....... 又多少有些忐忑。 毕竟当年他追满月时,她从中干过不少棒打鸳鸯的好事。 这段时间,她没事就往谢府跑,带点这好东西那好玩意,谢晋安喜欢喝的碧螺春,一钱就得花她五十两银子,这若是放在眼前,她是打死也不舍得的。 但现在为了七宝的幸福,别说五十两一钱,就是百两,她也能咬咬牙送了。 只希望日后,姓谢的莫要太为难她的儿子就行。 顾青纱将三人领到三楼,安排好茶点,下楼之后就吩咐身边的人:“去宫里一趟,告诉皇上,宝珠在如意楼呢。” 于是,原本三人的火锅局,最后变成了四个人的。 谢宝珠看着突然出现的徐知渊,意外地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开口,一旁徐小八就跟见了鬼似的,大叫一声:“徐知渊,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我出来的时候,你明明还有那么一大堆奏折......哎呀娘你扭我耳朵干嘛?” 顾青纱瞪眼:“天天徐知渊徐知渊,他是你哥,会不会叫哥哥?” “他还天天叫我小王八呢!” 第467章 乞巧2 徐知渊来得快,走得也快。 好像路过,一起吃个饭,就回了宫。 临走前,他趁无人注意,俯身在谢宝珠耳边,低声道:“老地方,我晚上找你。” 谢宝珠垂着头,不敢看他,耳根悄悄的红了。 徐知渊走后,两人将谢宝奕扔在如意楼,就去逛街了。 谢宝珠先陪着徐小八去了墨香居,选了她喜欢的话本子,回来的时候,经过登宝阁,她拉着徐小八走进去,看起了簪花。 她给小八选了一朵橙色簪花,极配她今日身上的衣裙,随后又给自己挑了一朵淡紫色的,和她今日身上的紫色长裙极相称。 两人直接将簪花戴在发髻上,说笑着就出了门。 回到如意楼,时间尚早,三人便窝在三楼的小房间内,喝茶吃点心看话本子打发时间,转眼天黑,徐小八迫不及待就拉着谢宝珠出了门。 谢宝珠吩咐大瑶:“你看好宝奕就行,不用管我!” “是。” 每年一到乞巧节,京城满大街都是人。 不管是年轻男女,还是已经成亲的老夫老妻都带着孩子出门凑热闹,一时间,月老桥人挤人,挤都挤不动。 徐小八虽说愿意凑热闹,但也不喜欢人太多。 于是,拉着谢宝珠转身就要往河边去,但刚一转身,无意间一瞥眼,突然捕捉到一抹高大的身影。 她一眼便觉得那身影多少有些眼熟,但又忘了在哪儿见过? 于是就想看看对方正脸,那男人走在前面,徐小八就拉着谢宝珠往人群里钻,想靠近一点,看得清楚些,谁知人太多,那人走得又快,很快没了身影。 气得徐小八忍不住皱了眉头。 觉察到异样的谢宝珠忍不住问:“怎么了?” 徐小八摇摇头:“可能是认错了。” 说完,她拉着谢宝珠转身:“咱去那边。” 月老桥两侧的河边,摆满了小摊,卖胭脂水粉,簪花首饰,小吃汗巾之类,吆喝声此起彼伏,热闹得很。 徐小八开心起来,拉着谢宝珠到处看,大瑶护着谢宝奕走在后面。 一路走过去,徐小八买了不少小吃。 什么糖炒栗子,油炸酥果,凉糕、盐津梅子...... 她吃得走不动道了,于是,对谢宝珠道:“走,咱们找个地儿喝茶去。” 因担心徐知渊找不到她,谢宝珠便提议:“咱们去三香阁。” “好!” 三香阁的掌柜一见徐小八和谢宝珠来了,立马恭敬地迎上来:“二位小姐来了,楼上有预留的包房。” 徐小八开心道:“谢徐叔,你怎么知道我今日会过来?” “是少爷派了人过来,让老奴留的。” 三香阁是徐家产业,现在归顾青纱在管。 徐小八一听,看向谢宝珠,问:“我哥说晚上要来?” 谢宝珠不好瞒她,轻轻点了点头。 “我怎么不知道?他告诉你的?” “嗯。” 徐小八一听,就伤心了:“你俩什么时候如此亲近了?这种事他连我都不告诉,却偏偏告诉了你。” 谢宝珠不知该如何解释? 只好说:“可能是觉得我比较沉稳,你想想,咱们出门,外公外婆不都是叮嘱我要好好看着你么?” 徐小八一脸怀疑:“是这样?” “嗯,表哥就是这个意思!” “哦。” 三人上了楼,坐在临河的位置上,女茶侍跪在蒲团上动作优雅地泡着茶,谢宝珠安静地坐在位置上,谢宝奕正玩着刚才在小摊上买来的七巧板,玩得不亦乐乎。 徐小八则趴在窗户前,将头伸出去,看着河边人来人往的热闹场景,忍不住扬起唇角,开心道:“宝珠你看,这大概就是外公所说的盛世之景!” 谢宝珠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以月老桥为中心的地方,灯火辉煌,河里有船,船上有人,歌声袅袅,人流如织。 百姓来来往往,或停或走,悠悠闲闲,孩童的欢声笑语......所有美好的一切,编织成这美好的太元盛世。 谢宝珠看着看着,忍不住扬起唇角,柔声道:“表哥真厉害!” 徐小八也跟着点头:“嗯,小八的哥哥最厉害啦。” 两人说着说着就傻乐起来,突然,徐小八停了笑。 她将身子探出窗外,盯着某个地方使劲地看了几眼,随后转身就往外跑,谢宝珠一愣,接着叫她:“小八,你去哪儿?” 徐小八头也不回:“宝珠,你去去就回,你在这儿等我!” 说完,就没了身影。 这边,徐小八一口气冲到楼下,出了三香阁的门之后,直直朝河对面的一家酒楼跑去。 如果她没看错,刚才那人就是前段时间在沛县蛊惑人心的流寇头子。 刚刚,他不经意间一回头,让她看清了他那张脸。 世间仅有的一张好皮囊,就是化成灰她也认识。 她跑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酒楼跟前。 酒楼里人不少,楼上楼下,来来去去,她在一楼找了一圈,没看到那人,于是,抬脚往二楼去。 二楼都是包房,而且都挂着布帘子。 她不好大张旗鼓地挨个找,于是,脑筋一转,找到二楼一个奉茶的小哥,随手塞给他十两纹银,随后可怜兮兮地道:“我家相公订好了包房,让我来此处找他,可我一时忘了在哪一间,麻烦小哥能不能帮我找找相公?” 对方见她一身锦衣罗裙,长得如花似玉,那双眸子如走失的麋鹿,让人看了忍不住心生怜惜。 于是,小哥便拍着胸脯保证:“夫人莫急,你跟我描述一下你家相公的长相和衣着,小的帮你去找。” 徐小八立马说:“我家相公今日出门穿了一身黑色锦袍,还是我亲手给他挑的,那衣服面料极软,夏天穿是极好的。” “还有呢?” “我家相公长得极好看,世间少有的好容颜......” “哦我知道了。” 不等她说完,对方就激动了:“我刚刚见过你家相公,还给他倒过茶水。” 徐小八也激动了:“他在哪儿?” “这边,直走,最里面那间包房。” “好多谢!” 徐小八抬脚就走,步步生威。 那气势汹汹的模样,看得小哥多少有些懵逼。 这架势怎么和刚才柔弱不能自理的小娘子不太一样? 她是来找相公的吗? 怎么感觉好像是来报仇的! 第468章 脱不了干系 迟斳刚坐下,因为口渴,他一口气喝光了杯中茶,正要续第二杯,包房的布帘被人掀开,他本来没当回事,但天生的敏锐力让他突然察觉到了一股子危险气息,迅速抬眸,当看到站在包房门口的徐小八时,好看的剑眉一拧,但紧接着又缓缓松开来。 他依旧坐在位置上,原本坐在板正的身体突然往后一靠,整个人突然懒散起来。 他脸部轮廓偏深邃,棱角分明,皮肤白皙,就是一张完美到极致的一张脸,刚柔并济,眸色深邃且透亮,当他就这么直直地看着你的时候,那一双眼眸就像两道漩涡,吸着你,让你不由自主地沉沦其中。 徐小八当初在沛县就是被这一双眼睛给吸引住了,才分了心神。 此刻,再次对上那双惑人的黑眸,她忍不住冷笑一声:“妖孽,看你这次往哪儿逃?” 说着,拔出腰间软剑,就朝迟靳掠去。 迟靳没动,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看,直到那剑到了他跟前,眼瞅着就要在他脑门戳一个洞,他这才一个闪身躲到一旁。 一招落空,徐小八咬牙冷笑:“你还敢躲?” 迟靳勾唇一笑,嗓音极其磁性悦耳:“小公主怎么一上来就拿剑戳人?” “叫什么公主?” 徐小八持剑,再次朝他袭来,嘴里叫嚣着:“你该叫声爷爷!” 迟靳一边躲着她手里的剑一边慢条斯理地回道:“我爷爷早死了,你也不嫌晦气!” “你......” 嘴巴一贯利索的徐小八,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被怼得哑了声。 见他一直在躲,身形灵活,她怎么也伤不了他,几个回合下来,徐小八累得够呛。 她双手叉腰站在一旁,看着对面的迟靳,冷哼一声:“你一个流寇,胆子怪大,上次侥幸让你逃了,你还敢来京城?” 一听到‘流寇’两字,迟靳就觉得刺耳。 他轻蹙着好看的眉头,认真纠正她话里的错误之处:“我再说一次,我不是流寇!” “你不是流寇?” 徐小八像是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你不是流寇,你怎么和流寇在一起?” 接着又道:“而且,你还是流寇头子,你指挥手底下的那些人,为非作歹鱼肉乡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你简直坏透了!” “我从未指挥过他们干坏事!” 池靳收了脸上的笑,突然朝徐小八举起三根手指头,开始发誓:“我虽说不是什么好人,但一直做的都是正经买卖,不过就是占了一个山头当寨主,仅此而已。” “你放屁,你别想狡辩!” 徐小八一个健步冲上去,想伸手抓他,却被迟靳反手一把摁在了墙上。 他出手很快,快到徐小八根本没反应过来。 直到她的双手被他反剪在伸手,身子紧贴着冰凉的墙壁...... 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贯觉得自己很强大的徐小八,在同一个人手里连续吃瘪好几次,这让她如何能忍? 迟靳摁着她的上半身,让她无法动弹。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一个后踢腿,快而迅速地踢向迟靳的两腿之间。 正在得意的迟靳毫无防备,她这一下,差点将他送走。 疼痛袭来,他一把松开反剪着徐小八双手的大手,紧接着捂向痛处,一张好看的脸,因为疼痛变得扭曲起来。 他缓缓蹲下修长的身体,疼得额角都渗出了汗水。 被松开的徐小八,一个转身,抬脚正要踹他。 当脚落在他身上的那一刻,突然又停住了。 视线落在他惨白如鬼的脸上,又将脚缓缓地收了回来。 她犹豫了一下,随后抬脚走到他跟前,偏头看着他,冷嗤一声:“喂,你装什么装?我不过轻轻一脚,比起当初你手底下那人射过来的箭,轻多了好吧?” 迟靳没理她,依旧捂着那一处,额角处挂着豆大的汗珠,一张脸愈发惨白,似乎真的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原本还十分生气的徐小八,突然就忐忑起来。 她想过要杀了他,但也没想将他弄残废不是? 于是,蹲下身子,她凑上去问他:“我真的就轻轻一脚......” 接着又说:“你这也太脆弱了......” “徐知意!” 原本垂着头一语不发疼得半死的迟靳突然抬头,朝她狠瞪一眼,原本极漂亮的一张脸,透着一股子凶神恶煞之感。 他咬牙切齿:“我若是断了,这辈子你休想脱了干系!” 原本还一脸愧疚的徐小八,一听这话,伸手就要去抓他的衣服,却被迟靳一把推开。 他低喝一声:“你做什么?” “你不是说断了么?我看看!” “徐知意!” 迟靳一张惨白的脸,瞬间涨得通红。 “你他娘的是不是女人?” 徐小八歪着脑袋,一脸疑惑:“你怎么知道我叫徐知意?” 接着又恍然大悟:“好啊,你暗中调查我!” 迟靳慢慢地从地上站起来,一步一挪地走到桌前坐了下来。 他一手捂着那处一手抵在额角,一脸痛苦之色:“是你脑子有问题还是我有问题?咱太元国除了你一个公主之外,还有其她公主?” “这个倒没有!” “太元国公主徐知意,全天下都知道,我又不是聋子,又不是没听说过?” “哦这样啊,我还以为你偷偷调查我!” “哼!你还真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 迟靳终于感觉疼痛缓解了一些,他松开手,指了指对面的空位置,对徐小八道:“你坐下来,咱们一起吃点。” “哦。” 徐小八很听话的坐了下来,只是,当拿起筷子的那一刹那,她又停住了, 她看着坐在对面的男人,问他:“我好像是来杀你的!” 迟靳拿起筷子,夹了一块藕丁放进嘴里,一边慢条斯理地嚼着一边道:“你杀不了我!” “你放......什么厥词!” 她抬手,拍案而起,怒气冲冲。 却又听见迟靳道:“徐知意,你若是现在杀我,你就是胜之不武!” “为何?” “你刚伤了我,我行动不便,自然无法还手!” 他说着放下手里的筷子,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抬眸看向徐小八,一脸柔弱可欺的模样:“公主若真的想杀我解气,那便动手吧,我不会怪你!” “......” 徐小八看了他半响,又坐了回去。 她重新拿起筷子,一脸不情愿:“本公主暂且让你多活两天!” 迟靳看着她,唇角轻勾,他收回视线,拿起放在一旁的公筷,加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徐小八面前的碟子里,嗓音又轻又柔:“多谢公主今日不杀之恩!” “别献殷勤,无用!” 话虽是这么说,但徐小八还是一口吞了他夹的红烧肉。 满口肉香! 一箭之仇未报成! 心情还挺好是怎么回事? 第469章 抓现行 徐小八刚走不大一会儿,徐知渊就来了。 谢宝珠正担心小八呢,见到他来了,立马迎了上去,急声道:“小八刚出去了,好像是遇到了什么人。” 原本想牵她手的徐知渊,眼角的余光看到谢宝奕在,又收了回去。 他看着一脸担心的谢宝珠,低声安慰道:“不用急,这里是京城,没有谁能伤得了她。” 他的话,瞬间让谢宝珠安心不少。 谢宝奕也迎上来,看着徐知渊开心地叫:“表哥,你怎么才来?我都等不及了。” “饿了?” “嗯。” 他拉着徐知渊的手,走到窗户前,指着河边的耍杂技的说:“我一会儿能去那边玩玩吗?” 徐知渊点头:“让我的侍卫陪着你!” “好。” 三人落了座,饭菜很快就上齐了。 谢宝奕惦记着看杂耍,快速地扒了几口饭菜,就跑出去了。 两名身穿便服的侍卫紧随其后,谢宝珠见了,也放心下来。 谢宝奕走后,大瑶很自觉地便退了出去。 房门关上的那一刻,徐知渊含笑着朝坐在对面的谢宝珠招手,谢宝珠看他一眼,小脸绯红:“做什么?” 徐知渊指了指身旁的位置,轻轻一笑:“过来坐我身边!” “不要!” 拒绝的话刚说出口,就见徐知渊起身朝她走来。 谢宝珠看着他,小脸更红了,她十分害羞,声音轻轻柔柔:“你过来作甚?” 徐知渊没说话,将椅子挪到她身边坐了下来。 坐下后,这才微微侧眸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绯红的脸颊上,薄唇微勾:“山不来就我我便来见山!” 谢宝珠抬手给他夹了一块蟹肉,放进他碗里,轻轻嗔了一句:“吃你的饭!” 徐知渊拿起筷子,吃下她夹的蟹肉,然后就看着她,也不说话。 见他一直盯着她看,谢宝珠忍不住轻轻瞪他一眼:“你不吃饭看我作甚?” “我觉得你夹的菜吃起来更香一些。” “胡说!” “真的,不信你再夹一次。” 谢宝珠看他一眼,拿过公筷,给他夹了一块红烧排骨。 徐知渊吃了,忍不住点头:“肉香浓郁,口味就是不一样。” “行了,别夸了,我给你夹就是,你快吃。” “多谢宝珠妹妹。” ...... 吃过饭,徐知渊便领着谢宝珠出了门。 时间已经不早,但河边依旧人来人往,徐知渊一身白色锦袍,掩去一身帝王之气,今晚的他就是一长相俊美气质矜贵的世家公子哥,手里牵着心爱的姑娘,漫步在河畔。 有个卖花的小姑娘挎着篮子迎面走来,她看着徐知渊,甜甜地叫了一声:“这位大哥哥,今日乞巧节,买支花送给仙女姐姐吧?” 徐知渊看她一眼,点头:“好,挑一支最好的。” “这一支。” 小姑娘开心地笑:“太后娘娘说,玫瑰代表爱情,哥哥一看就极爱姐姐,这支玫瑰会让你们的爱情长长久久。” 太后娘娘? 徐知渊回头看了一眼谢宝珠,用眼神问她:我娘说过这话? 谢宝珠扬唇轻轻一笑,没说话。 徐知渊转头看向小姑娘,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玫瑰,然后递给她一锭银子,“好,借你吉言!” “哥哥,这银子太多,我没碎银子找你......” “不用找。” 徐知渊微微俯身,和她平视,一脸温和:“时间不早了,卖完花早点回家,不要让父母担心。” 小姑娘点头:“好,谢谢哥哥!” 说完,挎着花篮蹦蹦跳跳地就走了。 目送她离开后,徐知渊转身将手里的那支含苞欲放的玫瑰递到谢宝珠面前,微微垂眸,与她对视,眸色温柔:“送给你,长长久久的爱情。” 谢宝珠伸手接过,满心甜蜜。 就在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眼神缠绵拉扯之际,一道极沉的嗓音自徐知渊身后响起:“你俩在做什么?” 原本含羞不已的谢宝珠,在听见这道声音的那一刹那,瞬间一震,接着她猛地抬头,朝徐知渊身后看去。 随后,原本绯红的小脸,瞬间一片惨白。 只见徐知渊身后不远处,一身黑色锦袍的谢晋安正面色阴沉地看着她,那目光......极骇人。 她猛地甩开徐知渊原本牵着她手的手,慌忙往后退,想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 但刚退后两步,就被徐知渊一把拉住。 他重新牵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旁,随后转身,看向谢晋安,以及他身边的柳满月。 相较于谢晋安一脸震怒的表情,柳满月则是一脸意外。 她看着手牵着手站在一起的两人,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忍不住闭了闭眼,再睁开,才发现根本不是幻觉。 她抬手指着二人:“你们......你们这是?” 徐知渊偏头看了一眼身边吓得六神无主的姑娘,低声说了一句:“别怕,有我!” 谢宝珠抬头,怔怔地看着他,对上他坚定的目光,这才镇定了几分。 站在不远处的谢晋安,见两人竟然还敢当着他的面眉来眼去,气得浑身冒火。 他抬脚,几步迈过来,刚想开口,徐知渊却道:“前面就是三香阁,我请姨夫和小姨喝盏踏雪寻梅?” 谢晋安知道他什么意思。 这里人来人往,的确不宜交谈,于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一言未发,牵着柳满月走在前面。 柳满月一边走一边回头看两人,视线落在两人依旧紧紧牵着的手上,然后扭头小声问谢晋安:“他俩这是好多久了?” 谢晋安暗暗咬牙,差点没把一口牙给咬碎了:“姓徐的,还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见他真生气了,柳满月没再说话,一路沉默着进了三香阁。 三香阁的掌柜见刚出去的徐知渊又回来了,这次不仅回来了,谢大人及其夫人也一并来了,再看躲在最后面的谢家小姐...... 人精的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再加上,徐知渊临上楼前不经意瞟过来的眼神。 掌柜的立马心领神会,转身就出了茶楼,直奔如意楼而去。 还是原来的房间,还是原来的位置,刚才是两人,现在变成了四个人。 谢晋安和柳满月坐在椅子上,徐知渊和谢宝珠则站在二人面前,一室沉默。 俗话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赶在灭亡之前,徐知渊先开了口。 他抬眸,看着黑脸的谢晋安和好奇的柳满月,恭声道:“是知渊的错,我不应该瞒着二老,应主动告知才是!” 话音刚落,谢晋安冷笑声传来:“皇上做事一向干脆利落,你若真想主动告知,何来这一出?” 接着又来了一句:“再者,我谢家女儿还未及笄,你就如此迫不及待,还真是......无耻无赖至极!” 第470章 先道歉,再求亲 今日乞巧,虽说已经是老夫老妻了,但徐正庭还是赶在天黑之时回了城。 如意楼今晚客人爆满,从一楼到三楼,座无虚席,门口还有不少等着翻桌的客人。 顾青纱站在柜台后,正在给客人结账,结完账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徐正庭。 今日没穿盔甲,穿了上次她给他做的深蓝色锦袍,显得年轻不少。 看到他的那一刻,顾青纱就笑了:“还以为你今日回不来呢。” 徐正庭走到她面前,垂眸看她,低声开了口:“不是说好陪你过节?” “年轻人的节日,咱们凑什么热闹?” 顾青纱一边说着一边从柜台后走出来,伸手牵了徐正庭的手,带着他要往楼上去,刚上没两步台阶,就听见有人叫:“老板娘,结账!” “哎来啦。” 顾青纱一脸无奈地看着徐正庭,“你等我一会儿?” “嗯。” “饿吗?” “和你一起吃。” “好。” 顾青纱转身去结账,徐正庭上了三楼。 等她终于忙得差不多的时候,已经不早了。 进了厨房,准备了几个小菜,又备上一壶好酒,顾青纱端着上了三楼。 三楼她的房间内,徐正庭正在看书,见她端着托盘走进来,便立马起身迎上去,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托盘,走到桌子前放了下来。 顾青纱关上房门,走过去,两人面对面而坐。 顾青纱先给徐正庭舀了一碗汤,看着他有些瘦削的脸颊,心疼道:“若是太累,就将手头的事交给副手去做,你多歇歇。” 说完,她将舀好的汤递过去,徐正庭伸手接过,低声道:“他们还太年轻,做事难免毛毛糙糙,我不太放心。” “现在天下太平,又无战事,你操心那么多作甚?” “居安思危,这个道理不懂?” 徐正庭喝了一口汤,接着拿筷子给姜如意夹了一块排骨放在她碗里,看着她说:“你还说我,你不也瘦了几分?” “我这是热的。” 顾青纱拿起筷子,夹起排骨放在嘴边,一边吃一边道:“之前还想着盛夏时节跟着爹娘去山上避避暑,可生意一忙起来,就放不下。” “你还说我,你不也一样?” 徐正庭笑了笑没说话。 两人一边吃着饭一边闲聊着,难得清闲时光。 饭刚吃到一半,齐肖敲门进来了,她看着顾青纱急声道:“老板,三香阁的掌柜的来了。” 三香阁? 顾青纱微微蹙眉:“他怎么来了?” “说是有十分紧急的事要跟你说。” 一听这话,顾青纱便点头:“让他进来。” 很快,三香阁的掌柜的就进来了,他先向二人行礼,随后急声道:“将军,夫人,不好了,咱家少爷他......” 一听说徐知渊有事,顾青纱立马紧张起来:“他怎么了?遇到刺客了?伤得重不重?” 见她蹦起来就要往外冲,徐正庭一把拉住她的手,开口道:“你先别急,听他先把话说完。” “可七宝他......” “少爷他没事,”掌柜的连忙道:“不是,没有刺客,少爷也没受伤,是少爷和谢姑娘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被谢大人和谢夫人给碰见了!” “哦七宝没事。” 她拍着胸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吓死......” 她突然两眼一瞪:“你刚才说什么?” 掌柜的一脸懵:“夫人您想听哪句?” “你刚才说少爷和宝珠在一块的时候,被谢晋安和满月给逮着了?” 掌柜的一听,忙点头:“对对对,就是这样。” 他急得不行:“现在他们四人就在三香阁,夫人,您赶紧去吧,若是晚了,老奴恐怕这事不好收场......” 他话没说完,就见眼前黑影一闪。 紧接着门口传来顾青纱着急忙慌的声音:“快,备马车,去三香阁!” 掌柜的:“......” 还坐在原位置没动的徐正庭,终于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也跟着走了出去。 当他下了楼,上了马车,早就等急眼的顾青纱立马道:“都火烧眉毛了,你还慢悠悠的?七宝不是你亲儿?” 接着不等徐正庭开口,她又道:“谢晋安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说话呛人得很,脸皮又厚,咱家七宝脸皮薄,我担心他会被他说得下不来台......” “你儿脸皮薄?” 徐正庭薄唇轻勾,“你是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 顾青纱瞥他一眼,接着说:“就算他脸皮厚,可是能厚得过谢晋安?” 见她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徐正庭轻叹一口气,伸手拉过她的手,低声道:“你不许冲动,这事说到底是七宝的错,毕竟宝珠还未及笄。” 一句‘未及笄’直接掐灭了顾青山心头火。 她看着徐正庭,轻声问:“那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去了之后,咱俩态度得好一点,先道歉,再求亲。” 顾青纱点头:“还是夫君最厉害!” 但很快,她又问:“若是谢晋安不同意怎么办?” 徐正庭勾起唇角,伸手在她头上揉了揉,无奈地笑:“赚银子时挺聪明,怎么到了这些事上,脑子就不灵光了。” “哎呦你快说嘛,别墨迹。” “咱家不是还有俩重量级的大人物?” “谁呀?” “你爹和你娘!” 顾青纱一听,恍然大悟:“这种亲上加亲的好事,我爹和我娘自然是乐见其成。” “实在还不行,还有一人。” “又一个?谁呀?” “蓝明堂!” 顾青纱一听,乐了:“哎呦你看我这猪脑子,蓝明堂之前说过,七宝是紫微星,宝珠是天府星,两人都是命定的皇帝和皇后命格,这一生是注定在一起的!” 徐正庭点头:“这不就妥了?” 顾青纱猛点头,突然又嘚瑟起来:“我看他谢晋安还发什么脾气!” “发脾气是该发的,让他发就是,咱俩还得把姿态放低,等过了今日,明日再送上一份大礼!” 一听要花银子,顾青纱就肉疼。 “还要备大礼?” 徐正庭好笑道:“守财奴,都要娶儿媳了,你这个做婆婆的,还心疼银子?” 接着又道:“当初,我娶你,谢晋安娶柳满月,哪个不是把全部身家都奉上了?” 第471章 报应来了 顾青纱和徐正庭一进三香阁的房间,便感觉一股滞凝的气氛扑面而来。 坐在谢晋安身边的柳满月一见到顾青纱来,暗暗松了口气。 说真的,她家谢大人从未对她发过脾气。 这是第一次当着她的面发脾气,那气势真真叫着一个厉害,她一方面害怕吓着俩孩子,一方面又不敢开口。 毕竟这事,的确是七宝做得不太对。 她作为宝珠的母亲,就算不指责,但也不能帮腔。 虽然她心里是极赞成这门婚事的! 虽然自她回过神来,一直在心里偷着乐。 因为在她眼里,太元国再没有比徐知渊更合适做她女婿的人选! 简直堪称完美! 但一触到谢晋安冒火的眸子,她到了嘴边的说情,又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她怂! 她真不敢! 于是,也只能是佯装生气的模样,但脑子里想的却是如何打破这要命的气氛。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不出好办法之际,突然看到走进来的顾青纱...... “如意!” 她开心地站起来。 只是,刚开口,就被谢晋安一记凌厉地眼神给吓得又坐了回去。 谢晋安看着她,眉头紧皱,一张脸臭哄哄的:“如什么意,你给我坐好!” 随后收回视线,盯着站在面前的徐知渊,冷哼一声:“皇上这通风报信的本事还真是十分了得!” 自知有错的徐知渊,态度谦虚,不敢开口。 倒是顾青纱,她几步走过来,笑意盈盈地看着臭脸的谢晋安,语气是前所未有的热情洋溢:“这事是我们的错,都是我们的错。”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桌前,拿起刚泡好的踏雪兰妃,亲手给谢晋安和柳满月一人斟了一盏茶,随后亲手端给二人。 “来,先喝口茶消消火。” 谢晋安睨她一眼,没接。 柳满月伸手,将两杯茶接了过来,佯装生气道:“姐,这事你不会早就知道吧?” “不算早,就上个月,我无意间看到两人拉小手......” “呵......” 一声冷笑打断了顾青纱未说完的话。 谢晋安两眼冒火地瞪着她,气得半死:“三姐还真是好谋算,我说最近一段时间,你今天送茶,明日送首饰,后日又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原来竟在这儿等着我呢。” 这话说得十分不客气。 几乎是要打顾青纱的脸。 顾青纱脸色一变,就要生气,但被一旁坐着的徐正庭一把摁住了双手。 他轻轻拍了拍她,示意她不能生气。 顾青纱深吸一口气,使劲咧了咧嘴角,继续赔笑:“晋安,其实我能理解你的心情,都是当父母的嘛,我也有闺女,若有一天,我家小八被一个男人牵了手两人卿卿我我,在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我也受不了,我也会生气,心里肯定难受,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女儿,自己娇养了十几年的心头肉。” 谢晋安依旧板着脸,没吭声。 顾青纱一边仔细观察着他的脸色一边斟酌着语言:“可转念一想,这何尝不是一件好事?知根知底,亲上加亲,七宝又是一国之君,宝珠日后就是一国之母,两人天生一对......” “哼,一国之母我们稀罕?” 顾青纱:“......那你想如何?” “我想如何?” 谢晋安一脸不悦,“你该问问你自己的儿子又想如何?” 顾青纱立马抬头看向徐知渊。 徐知渊抬眸,看了她一眼后,接着看向对面的谢晋安和柳满月,眸色清亮,脸上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严肃。 他牵着谢宝珠的手,走到双方父母,声音不高不低,稳重低沉:“我十二岁登帝位,十六岁开始就被朝臣每日追在屁股后面催着立后选妃,到今年我二十二,我始终没松这个口。” “十八岁时,母亲特意进宫,和我聊了半宿,拐弯抹角地问我婚事,可有意中人,那时宝珠才十岁,我根本不敢开这个口,我怕母亲会拿刀砍我!” “可能姨夫您会生气,宝珠那么小,我就惦记上了她......” “其实那时我自己也搞不明白,明明京城里有那么多与我年龄相当的贵女小姐,各有色彩,各有长处,可我偏偏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情根深种。” “我自己也非常疑惑,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有病!” “于是,我跑去小蓬莱找师父。” “当晚,师父起了一卦。” 说到这儿,徐知渊垂眸看向身边的小姑娘,她抬着明亮的眸子,与他柔情对视,他勾起唇角,嗓音温柔似水:“我是帝星紫薇,而宝珠则是后星天府!” 一句话,惊得谢晋安差点没从位置上跳起来。 他大声呵斥:“无稽之谈!” 一直未开口的徐正庭瞬间皱了眉头:“你在怀疑什么?怀疑蓝明堂的卜卦之术?” 蓝明堂在太元国人民心目中的地位,就是九天之上神祗下凡。 他卜的卦,从未失手过。 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应验过。 对上徐正庭不悦的眼神,谢晋安脸色更臭:“可即便如此,宝珠未及笄,他如何能背着我们偷偷摸摸地......” 顾青纱点头,表示认同,态度谦逊:“是是是,这的确是徐知渊的错,明日我便让他负荆请罪,你抽他几藤条如何?” “哼,就算他是皇上,你别以为我不敢!” 此话一出,原本一声不吭的柳满月突然开了口。 她笑着对谢晋安道:“孩子都认错了,咱姐和姐夫也都说了不少好话,再说了,是天定的缘分,喜上加喜......” “什么喜上加喜?我闺女还没及笄就被他牵着手到处乱晃,成何体统?” 见他不依不饶,柳满月突然生气了。 她一拍桌子,从位置上站起来,眼睛盯着谢晋安,冷笑一声:“谢晋安,你还有脸说孩子,当初你对我心怀不轨的时候,我才刚满十五岁,不过刚及笄而已!也不过比宝珠大一岁。” 接着,又道:“哼,你可比七宝放肆得多,头上还顶着别人夫君的名号,就敢对我纠缠不休死缠烂打心怀叵测.....” “那个时候,你怎么不和我讲体统?” 顾青纱:“......” 好想鼓掌怎么办? 这一番话说得,太特么精彩了。 这可都是谢晋安年轻时干的‘好事’呀。 他年轻时干过的‘好事’可比她家七宝精彩得多。 但转念又一想,谢晋安会不会是因为年轻时她从中阻挠过他追求满月,所以这厮现在是借机报仇呢? 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性! 卧槽,你看,人果然不能干坏事。 这不报应来了! 第472章 须尽欢 那一晚,谢晋安气得拂袖离去。 徐正庭紧跟着追了上去,最后听说,谢大人被徐大人硬拽着去了酒馆。 当然这都是后话。 谢晋安走了,柳满月留了下来。 她坐在那儿,看着徐知渊和谢宝珠,第一次发现,这两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的一对,越看越喜欢。 顾青纱坐到了她身边,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朵根。 她靠近柳满月,小声问她:“满不满意?” “还用说?自然是十万分满意!” 柳满月看着徐知渊,忍不住感慨:“记得第一次见七宝,他刚进白马书院,小小的,肉肉的,四岁还是五岁来着?” “五岁。”顾青纱也是一脸感慨,“那个时候,为了让他进白马书院,我厚着脸皮去求徐正庭,想着托他的关系让七宝能进去求学。” “若当时知道七宝就是他亲生的,我还求个屁!” 柳满月忍不住乐了:“缘分,当真是妙不可言。” “嗯,世事难料,那个时候的我打死也不敢想,我儿子竟能当皇帝。”接着,又开始嘚瑟:“我竟然还成了太后!” 柳满月抱着她的胳膊,乐得不行:“我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成了皇帝的丈母娘!” ‘扑哧......’ 两人抱着笑成一团, 笑够之后,又觉得今日是个大好日子,必须得庆祝了一下。 于是,两人手牵手离开,去了如意楼。 上了一桌子酒肉,一边喝一边乐。 人生得意,须尽欢! 次日,原本还在山上避暑的顾厚山和闵烟烟就得到了这个消息,顾厚山还好,听了后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闵烟烟就不行了,激动得不轻,当即决定不避暑了,要下山回家。 于是,两人次日傍晚回的城,一回城,便派人去叫了徐正庭和顾青纱,柳满月和谢晋安,再加上顾青云和夏氏。 孩子们没去管,一屋子大人围坐在一起,顾厚山和闵烟烟坐在首位。 饭菜上桌,顾厚山对闵烟烟道:“你不是还留了一坛秋香?” 闵烟烟笑了笑,她吩咐芸香:“去拿过来。” “是。” 一旁顾青纱道:“娘,你不是说要留给二哥回来再喝?” “他一时半会也回不来,喝了吧,等他下半年回来,我再酿不迟。” 秋香很快拿了过来,顾厚山亲手将其打开,打开盖子的那一刹那,一股醇香飘了出来,勾得顾青纱忍不住道:“我要多喝几杯。” 顾厚山瞥她一眼,慢条斯理道:“你喝什么喝?” 接着,他将手里的酒壶递给徐正庭,沉声道:“你来倒酒!” 平时,他们在一起吃饭,顾青风在的时候,是顾青风,顾青风去了大西北之后,这活就落在了谢晋安头上。 他倒是挺愿意干,每次都非常自觉地拿过酒壶,斟满每一个空酒杯。 但今日,顾厚山将这任务交给了徐正庭。 他只是抬了抬眼皮,什么都没说。 徐正庭起身,先给顾厚山和闵烟烟倒酒,接着是顾青云和夏氏,随后是谢晋安和柳满月,最后是他和顾青纱。 倒好酒,大家知道顾厚山定是有话要说,都很自觉地坐着未动。 果然,没过一会儿,顾厚山开了口,他嗓音浑厚,透着一股子大家长的力量和威严:“我和你们母亲之所以匆忙赶回来,也是为了知渊和宝珠。听说两个孩子走到了一起,对于我和你们母亲来说,这是一件好事。” 他说着,视线瞥向谢晋安,只见他一直紧绷着脸一副看谁都不爽的模样,忍不住哼笑一声:“你瞅瞅你那样,谁抢你银子了?” 谢晋安抬了抬眼皮,闷声不乐地回了一句:“我当初追求满月,干爹不也是这样!” 天天的,一见到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看哪儿哪儿不爽。 “怎么的?你对我还有不满?” 谢晋安:“我不敢!” “行了。” 顾厚山端起酒杯,主动与他轻轻碰了碰,好笑道:“我下午刚到家,知渊就来过一趟,跟我说,为了宝珠,他空设六宫,一生只娶她一人!” 还没等谢晋安回过神来,柳满月就开心起来。 “干爹,皇上他当真如此说?” “嗯,这还能有假?”顾厚山翘起嘴角,接着道:“这一屋子大情种,大情种的子孙后代也是大情种,他徐知渊为了宝珠,从登基到现在,太极殿连个宫女都没有,一溜的太监,做得还不够好?” 谢晋安还是没吭声。 “行了,你俩,”顾厚山指了指一言不敢发的徐正庭和顾青纱,先敬晋安和满月一杯酒,谁让你们没规没矩在先?” 顾青纱和徐正庭立马站了起来,举着酒杯凑到谢晋安和柳满月面前。 顾青纱笑意盈盈:“晋安,满月,你看咱们这缘分,当亲人还不够,老天爷还来个亲上加亲,我真是太开心了......” 谢晋安站了起来。 他手里端着酒杯,与顾青纱轻轻一碰,随后抬眸,看着她笑了笑:“三姐这话说得极对,若不是咱们缘分深厚,当初我又如何能娶到满月呢?” 顾青纱:“......” 听听,听听,这话里有话。 肯定是怪她当年没少掺和他和满月的事。 但是,顾轻纱惯会装聋作哑,她就是不接话,依旧傻笑着道:“可不嘛,当初我一见你,就觉得谢大人一表人才有能力有作为,配我家满月是极好的!” 一旁闵烟烟见两人这你来我往暗潮涌动,忍不住轻笑出声:“行了,一个个还以为自己是小年轻?再过几年,就是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了。” “晋安的心情,我是理解的,当初囡囡和满月出嫁,我和你们的爹,连续失眠好几晚睡不着,可看着你们过得如此幸福,我们又十分满足!” “儿女自有儿女的缘分,咱们当父母的,能做的,就是祝福他们!”闵烟烟一脸柔和地看着谢晋安,声音依旧温温柔柔:“你若是觉得心里不舒服,日后就多磋磨磋磨皇帝,让他没事给你跑跑腿,有什么事就叫他解决,女婿就是自己的儿,不用惯着他,能用就用!” 对闵烟烟,谢晋安一向十分尊敬。 他点了点头,原本十分不郁的脸庞,这才缓和不少。 “是,干娘,我都听您的!” 第473章 自己找郎君 一顿饭下来,徐知渊和谢宝珠的亲事也算是定了下来。 只等宝珠及笄,徐知渊便会下旨,封她为太元国的皇后。 顾青纱没事就往谢府跑,每次去都是半马车的好东西,连送几次之后,谢晋安那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 但依旧控制谢宝珠出门,特别是进宫,根本不答应。 给出的理由是...... “她还有一年就及笄了,日后要成为一国之母,总得有个一国之母的样子,我给她请了最好的教习师傅,这一年就安心在家学规矩吧。” 她不能进宫,徐知渊没事就往谢府跑。 今日去吃个午饭,明日来吃个晚饭。 半年下来,谢晋安彻底没了脾气,索性也就放开了,任由他俩去了。 而同一时间,徐小八要及笄了。 及笄的前一日,顾青纱给她订做的裙子到了,派人去找她回来试试裙子,可派出去的人回来说,到处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公主。 顾青纱还以为她跟着她爹在军营,于是,坐上马车直奔军营。 她到的时候,徐正庭刚和副将门开完会,见她来了,便起身迎了上去,问:“今日怎么来了?” 顾青纱到处找了找,没见着徐小八,就问他:“小八呢?” “没在这儿。” “她没来?” “嗯,好几天没来了,怎么了?” 顾青纱一听,秀眉就蹙了起来:“我派人到处都找了,没找到她人,还以为她在你这儿。” 接着又道:“明日就是她的及笄礼,我上个月给她新做的裙子送过来了,想着让她试试合不合身,这到处找不到人,你说急不急人?” 徐正庭牵了她的手,在一旁坐下来,给她倒了一杯茶水,随后开口:“她那个性子,还不知跑哪儿玩去了,等她晚上回来,再让她试不迟。” “若是不合身,得赶紧改。” 顾青纱也没心情喝茶,站起身就要回城:“我先回去了。” 徐正庭一把拉住她,看着她道:“恰好我这边忙完了,我陪你一起回城。” “好!” 两人回城之后,又派人出去找了一圈,依旧没找到她。 气得顾青纱在屋子里转圈,她双手叉腰,一边转着圈一边气急败坏:“这个死孩子,天天到处野,明天就要及笄了,还半点规矩不懂。” 就这么一直等到天黑,徐小八才从外面蹦蹦跶跶地跑了回来。 一进母亲住的如意院,她就感觉气氛不对劲。 站在门口的绿袖偷摸给她使眼色,徐小八这个小人精,一见眼神不对劲,转身就跑,顾青纱拎着棍子从屋子里追出来。 徐小八在前面跑,顾青纱在后面追。 徐小八一边跑一边叫:“娘,我今日可什么都没做,你又拎棍子做什么?” 顾青纱气得直咆哮:“徐知意,我今日找了你一整天,你跑哪儿去了?” “我哪儿也没去,就在城里逛呢。” 到底是年龄大了,追了一段路,顾青纱就跑不动了。 她一手拎着棍子一手捂着肚子,开始‘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 徐小八也停了下来。 她转身看着正捂着肚子疼得不行的亲娘,一脸无奈:“娘,你每次都来这一招,这招都用了十多年了,你都没腻吗?” 顾青纱没理她。 这次直接蹲在了地上,手摁着肚子,叫得愈发大声了:“哎呦哎呦,不行了不行了,我快不行了......” 徐小八还是不为所动。 “你是不是又要往地上倒?” 话音刚落,顾青纱真的就倒了下去。 她两眼紧闭,仿佛已经人事不省。 徐小八伸长脖子,仔细看了片刻,就看她胸口的位置,看是否起伏剧烈。 这一看,吓了一跳。 亲娘好像已经没了呼吸。 吓得她‘嗷嗷’一嗓子就扑了过去,伸手一把抱住了顾青纱,急得大叫:“爹,爹,救命呀爹,我娘她好像真的......” 话没说完,脖子就被人勾住了,紧接着,原本已经‘嗝屁’的顾青纱死而复生。 一个翻身,将徐小八摁在了地上。 她甩掉手里的棍子,抬手对着她的屁股就是一巴掌。 极清脆的一巴掌,疼得徐小八立马大叫起来:“顾青纱,你使诈!” “哼,兵不厌诈,你还是太年轻。” 徐小八不服呀,她气得小脸通红:“我发誓,我以后要是再相信你,我就是狗!” “哼!”顾青纱一把拧住她的耳朵,将她从地上扯了起来,拽着就往屋子里去。 屋子里,徐正庭坐在软榻上,正在喝茶,见两人撕扯着进来,抬了抬眼皮,又接着看着自己的书去了。 徐小八哭唧唧:“爹,你媳妇她又欺负我!” 徐正庭头也不抬:“今日这事是你的不对,我帮理不帮亲!” “我哪儿不对了嘛?我不过就是出去玩了一会儿。” “你玩一会儿?”顾青纱拧着她的耳朵,将她拎到窗户前站好,随后双手叉腰,气得眼睛都瞪圆了:“那你可知明日是什么日子?” 徐小八想也没想,随口乱猜:“不会又是你和我爹的什么纪念日吧?” 顾青纱这几年,没事就和徐正庭过个什么成亲纪念日,相爱纪念日...... 次数多了,徐小八也记不住其他日子,反正都是纪念日。 纪念日是属于爹娘的,和她半毛关系也没有。 顾青纱气乐了:“什么玩意纪念日?明日是你及笄礼,十五岁生辰。” 徐小八愣了愣,接着眼睛就亮了。 “娘,我要及笄了?” “嗯。” “及笄之后就能嫁人了?” 顾青纱一听,立马警觉起来。 而同一时间,原本坐在软榻上眼皮也不愿抬的徐正庭,在听到她这句话时,猛地抬头,原本慵懒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 他看着她,沉声开了口:“你这是何意?” 徐小八笑着说:“我哥待宝珠及笄就迎她入宫做皇后,那我及笄,是不是也要嫁人了?” 徐正庭和顾青纱一听这话,原本拎到嗓子眼的一颗心,这才缓缓地落了下来。 徐正庭点头:“按理说,姑娘过了及笄礼,就可以考虑婚事了。” 他顿了顿,又接着道:“但你还小,心性未定,我和你娘并不着急。” 徐大人的意思很明显,小八还可以多玩几年。 但徐小八却眼巴巴地看着他问:“爹,我以后能自己找郎君么?” 第474章 暗卫地犀 那一晚,夜深人静,大家都睡了,徐正庭和顾青纱还没睡。 两人躺在床上,徐正庭将顾青纱抱在怀里,沉默不语。 半响后,顾青纱幽幽叹了口气:“你说咱闺女心里是不是有人了?” 徐正庭剑眉紧皱,一脸沉郁之色:“不像有喜欢人的样子。” “可她为何问这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可能因为宝珠和知渊,她仅仅只是好奇。” 顾青纱想了想,点了点头,这才轻轻松了口气:“她明日才及笄,人又不像宝珠那么稳重,若真的有喜欢的人,对方若是品行端正还好,若不是......” 顾青纱越想越焦灼:“那可怎么办才好?” 徐正庭抱了抱她,低声安慰道:“待她及笄后,你多看着她一点,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任由她到处乱跑,没个约束。” 顾青纱想了想,随后道:“那就将她送去满月那儿,谢晋安给宝珠请了两个非常优秀的师傅,一个是书法师傅,一个点茶师傅,恰好咱闺女这两样都不行。” 徐正庭却道:“你若想让她学,我便让人再请两个师傅来,一对一教学,学得快一些。” “她学得快慢又如何?你觉得你闺女对这些感兴趣?不过是将她送到宝珠身边,让她看着她一些,省得她总惦记着往外跑。” 顾青纱又道:“平日里你在军营,我各个店子到处跑,哪有时间时时刻刻地盯着她?” 徐正庭想了想,便点了头。 次日,徐小八的及笄礼。 徐家办得很低调,徐正庭和顾青纱发出去的请帖不多,大多数是故交和族人亲戚。 虽说低调,但也热闹。 徐小八在热热闹闹中,度过了她的及笄之礼。 也预示着她长大成人了。 及笄的第二天,一大早,她还在做梦呢,就被顾青纱从床上扯了起来。 睡得正香的徐小八,将眼睛睁开一条缝,见是自己的亲娘,一头扎进她怀里,抱着她哼唧:“我还要睡。” 顾青纱抱着她揉了揉,爱怜地道:“别睡了,起来,咱们一会去找宝珠玩。” 徐小八又将脑袋往她怀里拱了拱,哼哼唧唧道:“等我睡醒了再去。” “不行,现在就给我起床。” 顾青纱一改刚才的慈母模样,一把将她从怀里扯出来,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衣裳让她身上套:“徐小八,你已经及笄了,成年了,可别再像个孩子似的,天天啥也不干。” 徐小八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回她:“娘,我哪有什么不干?我天天忙着呢。” “你忙什么呢?” 徐小八笑嘻嘻地往她怀里倒:“我忙着玩呀。” 顾青纱抬起手指头,轻轻地在她额头上戳了一下,一脸嗔怪:“你还有脸说?你看看宝珠,比你还小一岁,性格稳重,做事安安静静不急不躁,琴棋书画,哪样不精?听你小姨说,她最近还跟着厨子学煲汤,日后你哥有她照顾,我和你爹再放心不过。” 徐小八‘哀嚎’一声:“娘,宝珠是宝珠,宝珠是要当皇后的,她肩负重任,我如何能与她比?” “你往后不嫁人了?” “嫁人呀,可你和爹不是说我还小,让我再玩几年嘛。” “话是这么说,你刚满十五,就算十八岁嫁人,也不过才三年时间,你说你除了舞刀弄枪,连点茶都不会。” 翻身下床,任由顾青纱替她穿着长裙。 今日穿的是杏色长裙,上身是一件粉色小衫,显得整个人特别娇嫩细腻。 洗漱过后,她坐在梳妆台前,顾青纱亲手替她梳发。 及笄之后,前面的刘海就要梳起来了。 顾青纱一边轻轻地替她梳起刘海一边柔声问:“女子及笄后,最需要注意的是什么?” 徐小八答得脆响:“爹说了,要和外男保持一定拒绝,不能太亲近!” “嗯,你爹还说了,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到处乱跑了,每日出门,身边必须得有人跟着。” 徐小八道:“我每次出门,水冬都跟着我呢。” “水冬和你一个性子,怎么能约束到你?” 顾青纱接着道:“从今日起,让地犀跟着你,让他做你的贴身护卫。” 地犀,顾厚山身边‘天’字辈暗卫的接班人。 天元、天黄他们都渐渐老去。 但顾家的暗卫却是一代护着一代人。 地犀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徐小八。 之前一直没启用,是因为小八还未及笄。 一旦她及笄,地犀就要跟着她,直到他死去或老去的那一天。 但徐小八一听,下意识就要拒绝:“我武功不弱,不需要暗卫!” “胡闹,你大舅二舅,你哥哥你姨夫,包括你爹,哪个身手弱了,可身边都有暗卫。” “那你怎么没有?” 顾青纱没回她的话,而是朝外轻轻叫了一声:“天黄。” 一道人影飘然而至,落在门口,嗓音低沉:“小姐。” “你是从何时起就跟着我了?” “小姐回顾家的那一天起。” “好。” 待天黄隐身离开,顾青纱看向一脸惊讶的徐小八:“你小姨身边的那一个叫天赐,这些都是你外公安排的,不然以太元国这些年的动荡曲折,如不是他们暗中守护,我们恐怕不知已经死了多少回?” 徐小八还是不太乐意:“那我岂不是没了自由?” “自由和生命比起来,哪个更重要?” 徐小八想了想,勉强点了头:“那好吧,我同意了。” 顾青纱也替她挽好了发,十分灵动的灵蛇髻,插了一支流苏花簪,她肤色极好,哪怕素面朝天,未施粉黛,也极好看。 顾青纱走到门口,轻唤一声:“地犀。” 一道修长的人影从屋顶飘然而落,一身黑衣,走到顾青纱面前,单膝跪地,态度恭敬至极:“小姐。” “小八及笄了,从今日起,你跟在她身边,务必护她周全!” 地犀垂着头,抱拳恭声道:“地犀遵命!” “来。见见你的主子。” 顾青纱转身进屋,地犀跟在身后,进了屋。 徐小八坐在杌子上,好奇地看着跟在顾青纱身后走进来的年轻男人。 他垂着头,一身黑衣,身高挺拔而修长,只是那张脸上,扣着半张银色面具,只露出高挺的鼻子和一张菲薄的唇。 地犀单膝跪地,恭敬行礼:“地犀见过主子!” 他叫顾青纱小姐,却叫徐小八主子。 顾家的暗卫,只准认一个主子。 而小八就是地犀命定的主子。 徐小八好奇地凑上去,盯着他脸上的银色面具,伸手想去碰触,却被一旁顾青纱喝住了:“徐小八,你能不能有点规矩?” 徐小八猛地收回手来,一脸无辜:“我就想知道他长什么样。” “地犀的脸受过伤,所以才以这银色面具遮面,你不要去碰,除非他愿意!” “哦。” 徐小八乖乖地坐直了身体,然后一脸认真地问地犀:“我晚上要是睡觉的话,你也要陪着我吗?” 第475章 招个女婿 不等地犀回答,一旁顾青纱气得伸手去拧她的耳朵:“你脑子有坑是吧?能不能问点正常的问题?” 徐小八一脸无辜:“万一半夜有人要刺杀我怎么办?” “不会!” 这次不等顾青纱开口,地犀就开了口,他嗓音极低,却透着一股极好听的磁性,不似徐正庭那种沉淀下来的磁性,而是属于年轻人的悦耳轻磁。 他接着又道:“我会保护好主子,不管黑夜还是白天!” “那你不睡觉吗?” 顾青纱抬脚就要踢她,却被地犀抬手拦住,他恭声道:“小姐莫气,主子还小,不懂这些,我会慢慢解释与她听。” 顾青纱收回脚来。 她看了一眼已经开始护主的地犀,随后看向洋洋得意的徐小八,冷哼一声:“行了,赶紧过来吃早饭,吃完早饭就去宝珠那儿,记得多备几身衣裳。” 徐小八一听,问道:“我要住多久?” “宝珠及笄之前回来就行。” 徐小八又追问:“娘,你是要和我爹给我生个弟弟么?” 原本抬脚往外走的顾青纱,被她的话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 她扶住门框,回头没好气地瞪她:“你再给我胡说八道!” “那为何你着急送我去宝珠那儿?” “我能不急吗?你说你除了吃还会什么?上次让你绣鸳鸯,你给我绣了两只大鹅,我让你泡盏茶来喝,你差点没苦死我,什么古琴古筝画画写字你更是一窍不通......” 顾青纱越说越伤心,“徐小八,你什么时候能有个女孩样?” 徐小八看着她,突然下定决心:“娘,你别伤心,大不了我就给你招个女婿进门,省得日后我出嫁了,你和我爹伤心难过......哎哎娘你别打人呀......” 就这么吵吵闹闹,徐小八挎着包袱,被顾青纱扔进了谢府。 她们进门的时候,谢晋安恰好出门。 见徐小八蹦跶着往宝珠阁去,抬起眼皮看了看顾青纱,哼笑一声:“你倒是挺会省事!” 顾青纱赶紧拍马屁:“还不是您谢大人教女有方,我和我家老徐什么都不懂,只好将小八送来你这里,你替我俩好好管教管教。” “我又不是如来佛,怎么管这只皮猴?”谢晋安抬脚出门,头也不回:“你俩倒是挺省事!” 顾青纱开始耍赖:“反正给你送来了,她若是学不好,到时候就让你干娘找你谈谈心。” 说完,坐上马车扬长而去。 就这样,徐小八就在谢府住了下来。 宝珠阁房间不少,以前每次来,她都是和谢宝珠挤在一张床上。 这一次,为了让她能静下心来好好学习,柳满月就让府里的管家又打扫出一间房来,徐小八住了进去。 两个姑娘的房间紧挨着,宝珠阁因为徐小八的到来,顿时热闹不少。 第一天,学插花。 徐小八看着谢宝珠将一朵牡丹插得极有意境,手心也痒痒起来。 她从花篮里挑了一支荷花,想要插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意境来,谁知,左插右插觉得丑死了,好好的一朵盛放的荷花也被她整得七零八落。 于是,双手托腮,小嘴嘟了起来。 插花师傅走过来,重新拿了一支荷花,对她说:“首先,你挑的这个花瓶就极不相称,你应该挑这种,古朴的花色,再加上一株莲蓬,你看这样,是不是特别好看?” 徐小八一看,忙不迭点头。 她自己又插了一瓶,觉得甚好,得到了师傅表扬。 上午学插花,下午学点茶。 如果说插花挺有意思,那么点茶多少有些累人。 她趴在桌子上,开始耍赖:“我休息一会儿再继续。” 偏偏教点茶的师傅,是个极其严厉的。 见她趴下了,立马拿起戒尺走过去,厉声道:“还没学就喊累,公主这心性必须得改!” “我......就是想休息一会儿。” “不行,接着来!” 徐小八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当场拍了桌子,就要暴走,却被一旁谢宝珠拉住了。 她看向点茶师傅,柔声道:“隔壁备了茶点,师傅先做休息。” 对方气极而走。 待她离开后,谢宝珠拉着徐小八坐下来,伸手拉过她的手,轻轻展开她的掌心,看着掌心磨出的痕迹,低头吹了吹,随后看着她道:“三九寒冬,起早贪黑的练剑你不怕,倒怕起点茶来。” 徐小八很委屈:“我不想学!” 谢宝珠抬手,轻轻捏了捏她鼓着的脸颊,柔声道:“那今天就不学了,咱们去小厨房,我给你做点心吃。” 徐小八一听,眼睛一亮,立马点头:“好!” 随后又说:“我也要学做点心。” 谢宝珠牵着她的手往外去,一边走一边好笑地问:“那你想学什么?” 徐小八仔细地想了想:“外婆最喜欢吃花生酥,咱们做花生酥吧?” “好。就做外婆喜欢吃的花生酥!” 两个姑娘兴致勃勃去了宝珠阁的小厨房。 但很不幸,因为徐小八火烧得太旺,小厨房差点被烧,花生酥变成了花生焦炭,徐小八的胳膊也烫了一个大水泡。 谢宝珠吓了一大跳:“怎么办?母亲去宫里了,咱们找个大夫吧?” 经常受伤的徐小八倒挺淡定。 她一边盯着那水泡一边对谢宝珠说:“拿根针来!” 谢宝珠连忙让丫鬟拿了针来,徐小八对她说:“你来挑破她。” “我......” 谢宝珠小脸泛白:“小八,我不敢,我害怕。” 见她这出息,徐小八忍不住一笑,接过她手里的银针,就要对着水泡挑下去,这时,一直没露面的地犀出来了。 他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屋里,吓了谢宝珠一跳。 徐小八忙安慰她:“这是地犀,我的暗卫,就像你身边的大瑶一样。” 谢宝珠这才放下心来。 地犀没说话,径直走到徐小八面前,他蹲下身子,伸手拿过她手里捏着的银针,随后低声说了一句‘冒犯了。’ 接着,他轻轻扣住她纤细的手腕,那支银针快而准的挑破了徐小八手上的水泡。 紧接着,他从怀里掏出一瓷瓶,倒了些药粉在上面,随后缠上了布条。 动作利落,一气呵成...... 看得徐小八忍不住夸赞道:“地犀,你真厉害!” 戴着银色面具的地犀,不自觉红了耳垂...... 第476章 钻狗洞 傍晚,柳满月从宫里回来,听说小八胳膊受了伤,忙拎着药箱去了宝珠阁。 谢宝珠的房间内,受伤的徐小八歪在软塌上,手里捧着话本子,也不知看到什么好笑的,笑得前俯后仰。 她抬脚入内,徐小八一见到她,立马收了脸上的笑,小嘴一瘪,可怜巴巴地道:“小姨,我胳膊疼。” 说着,撩起衣袖,将那条白生生的纤细胳膊伸了过去。 柳满月忙放下手里的药箱,看着伸过来的胳膊,小姑娘的胳膊纤细却圆润有肉感,又白又嫩,极其美妙。 只是靠近手腕的地方缠着白布条,破坏了这种美感。 看得柳满月忍不住蹙了眉头,心疼得不行:“还疼吗?” 徐小八可怜巴巴地点头:“嗯!可疼了。” 坐在一旁的谢宝珠,头也不抬地轻轻说一句:“娘你没回来的时候,她一点不疼,你一出现,她疼得可厉害了。” 徐小八抬手要去打她,谢宝珠身子一偏,笑着躲开了。 柳满月一边打开药箱一边道:“涂的什么药膏?” 徐小八收回要打谢宝珠的手,疑惑地眨眨眼:“是地犀帮我处理的伤口,我不懂。” “地犀?” 柳满月问她:“谁是地犀?你的暗卫?” “嗯,” 徐小八忙朝外叫了一声:“地犀,你在哪儿?” 外面走进来一人,柳满月扭头一看,只见对方一身黑衣,身高腿长,脸上却戴着半张面具。 地犀向她抱拳行礼:“谢夫人。” 柳满月点点头:“你给小八涂的什么药膏?” “防止感染化脓的。” “好,我知道了。” 地犀转身走出去,谢宝珠靠近徐小八,跟她偷偷咬耳朵:“你的暗卫好冷。” “是吗?” 徐小八倒没觉得,“我觉得还好,他不爱说话是真的。” 谢宝珠笑道:“大瑶也不爱说话!” “为何大瑶从小便跟着你?而地犀却等我及笄才出现?” 谢宝珠摇头:“不知道。” 听着她俩嘀嘀咕咕的声音,柳满月忍不住笑道:“小八从小跟着小蓬莱的春华学武功,武功不弱,一般男子根本不敢近她的身。” 接着又道:“宝珠连把刀都拎不起来,京城登徒子不少,你姨夫担心她受欺负,十岁那年就给她找了大瑶来,有大瑶在她身边保护着,我们也放心。” 她一边说着一边看着她胳膊上的伤口,仔细地看了看,点点头:“地犀处理得很好,我再给你涂点药膏,今晚先不要碰水了。” “好。” 处理完伤口,柳满月就走了。 柳满月前脚刚走,谢晋安又来了。 他站在门口,没进去,一身官袍,威严得很。 原本歪在榻上的徐小八一见他来了,立马坐直了身体,但又被谢宝珠拉着走到门口。 谢宝珠福身,轻声叫:“父亲。” 徐小八却嘻嘻一乐:“姨夫。” 谢晋安看着她,开口道:“胳膊上的伤处理好了?” “嗯,小姨刚走。” “怎么弄的?” 一听这话,谢宝珠垂着头,不敢吭声。 徐小八犹豫了一下,在瞎扯和实话实说中犹豫了半瞬,最后选择实话实说:“下午闲来无事,我和宝珠做点心,后来不小心把厨房给点着了......” “家里这么多点心还不够你俩吃?” “不是,我们不是为了自己吃。” 徐小八忙道:“我俩是想做来给外婆尝尝。” “......” 哼! 一个没事拿干娘来压他。 一个没事拿外婆来说事。 还真是娘俩一个德性! 谢晋安转身就走,懒得再说一个字。 见他走了,徐小八立马拍着胸口,心有余悸:“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姨夫问这问那。” “嗯嗯,我也是。” 谢宝珠轻轻呼出一口气,“爹爹以前是大理寺卿,听娘说,他年轻时可吓人了,杀人不眨眼......” “哎呦我去,姨夫怎么和我爹一样?” “为什么男人都喜欢打打杀杀?” 徐小八却道:“打打杀杀挺过瘾的,宝珠,要不我教你武功吧?” 谢宝珠一听,忙摇头:“我不要!” 说完,转身就往屋里去,走得可快了。 徐小八紧随其后,不一会儿,两人歪在一起笑闹起来。 这样的日子过了四五天,徐小八就腻了。 她想出门,她渴望自由,她不想学点茶,不想学插花,更不想学绣工。 谢宝珠在房间里能一待待一整天,她不行,她完全坐不住。 于是,在第五天一早,她跑去找柳满月和谢晋安。 两人正在吃早饭,见她来,谢晋安没等她开口,就发了话:“求我们无用!” “......姨夫知道我来意?” “不就是想出去玩?” 徐小八点头如啄米:“我已经四天没出门了,窝在院子里都要发霉了。” “放心,发不了霉,你安心待着吧。” 谢晋安放下手里的筷子,接过一旁丫鬟递过来的漱口水,漱了漱口,随即起身对柳满月道:“我先走了,今天晚点回来。” “好。” 见他要走,徐小八急了,忙跟上去:“姨夫姨夫好姨夫,我就出去逛一圈,马上就回来。” “不行,你爹娘把你送来,我就得对你负责。” 徐小八眼珠子一转:“你不说我不说,天不知地不知,他们也不知道。” 谢晋安停下脚步,回头盯着她,一脸严肃:“小八,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趁我不在府上偷跑出去,回来我就把你送去你外公那里,听说他祠堂的藤条已经落灰许久了。” 徐小八一听,立马蔫了。 “您怎么和我娘似的?动不动就拿那玩意吓唬我!” 接着又气鼓鼓地道:“外公可疼我了,才不舍得打我呢。” 谢晋安冷笑:“其实我也不信!” 接着又慢条斯理地加了一句:“要不你试试?” 柳满月走过去,抬手拍了谢晋安一下,一脸嗔怪:“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随后转头看向徐小八,抬手捏了捏她肉肉的小脸,笑着说:“你可别听你姨夫的,千万别试,惹谁别惹你外公。” “可我就想出去逛逛,我身边有地犀,没事的。” “小八,你已经是大姑娘了,以前你想出门,大家伙都不拦着你,你随性玩都行,但现在及笄了,再过两年就要嫁人,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说出门就出门。” 她说着,牵了她的手,耐心道:“再等两日,等我休沐,我带你和宝珠出门逛逛。” 徐小八一脸失落:“哦。” 她转身回宝珠阁,走到路上又改变了主意。 她停了下来,转身看向不远不近跟着她的地犀,一脸神秘地朝他勾了勾手指:“你过来。” 地犀看她一眼,抬脚大步靠近,停在她面前。 徐小八踮起脚尖,凑到他耳边,小声道:“我知道后院有个狗洞,你陪我一起钻吧?” 第477章 想池某了 原以为地犀肯定会拒绝,但他却点了头。 只不过,他说:“主子若是想出去,不妨在等一会儿,谢大人这会儿肯定会在门口留人。” 徐小八一听,皱了皱鼻子,一屁股坐在一旁的石墩子上,不开心道:“为什么女孩及笄后就不能出门?” 地犀站在她身后没说话。 徐小八自顾自地说:“早知道及笄如此麻烦,我就不盼着长大了。” 地犀还是没说话。 徐小白扭头,看着他脸上那张银色面具,好奇道:“地犀,你今年多大了?” 地犀低声道:“属下今年十八。” “你比我大三岁呢。” 接着她又好奇的问:“娘亲说你的脸受伤了,你怎么伤的?” 地犀看着她,没说话。 徐小八以为他生气了,忙道:“我不是故意要揭你的伤疤,我的意思是小姨她的医术十分精湛,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找她说说,让她给你医治。” “不用!” 地犀收回看着她的视线,微微垂眸,“无所谓!” “怎会无所谓呢?” 徐小八急着要说服他,“谁愿意容貌有损?而且你这样一直戴着面具,也不方......” 话没说完,就被地犀低声打断。 他没看她,轻垂眼睑,嗓音极轻:“主子介意吗?” 徐小八一愣,接着摇摇头:“我为何要介意?” 地犀轻扯唇角,语气淡淡:“主子不介意,属下便不介意,这样就好。” 见说服不了他,徐小八也不再强求。 于是,从石墩子前站起来,抬脚往宝珠阁去:“咱们什么时候溜出去?” “再过一个时辰。” “好的。” 徐小八开开心心地去了谢宝珠的房间。 谢宝珠正要收拾东西去上课,见她进来,忙问:“你去哪儿了?” 徐小八一脸兴奋地问她:“要不要出去玩?” “不去!” “带你去找我哥。” 谢宝珠脸颊一红,接着摇头:“他说过会来找我。” 徐小八抬手戳了戳她的脑门:“光让他来找你有什么意思?你就不能给他一个惊喜?” 一句话,让谢宝珠心动了。 但,“我爹会生气。” “我保证,会在你爹发现咱俩溜出去之前,安全回家。” “可......” “别可是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你难道不想我哥么?” 谢宝珠羞红了脸颊。 她已有半月没见徐知渊。 听说他最近很忙,他没时间出宫,她亦没法进宫去,刚恋爱的小年轻,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半个月不见,已经恍如隔世,如何不想呢? 心一动,谢宝珠就控制不住自己。 她再次问:“真的能吗?” “嗯,一切交给我,我来搞定。” 谢宝珠犹豫了一下,最后点头:“好,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绝无下次。” 一个时辰后,谢府南院墙,地犀先探路,女扮男装的徐小八紧随其后,大瑶背着谢宝珠跃上墙头,随后消失不见。 徐小八将谢宝珠送进宫,随后带着地犀直奔城南。 一路上,地犀什么都没问,一直默默跟在她身边,直到跟着她停在凝香苑大门前。 地犀被面具掩住的剑眉顿时拧了起来。 还不等他开口阻拦,徐小八抬脚就朝里面去。 地犀一个健步上前,拦住了她的去路。 他看着她,面无表情:“主子,这里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徐小八笑嘻嘻地道:“地犀,没事,这里的老板我熟,我有个朋友住这里,我去见他一眼就出来。” 地犀依旧未动。 他看着她,眸色又清又冷,语气也沉了下来:“您可以去其他任何地方,但这里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徐小八缓缓收了脸上的笑,蹙紧了眉头。 “为何不能来?不就是座青楼吗?我之前都来过好多趟。” “之前是之前,现在是现在。” 徐小八有些生气:“地犀,我是你主子,我说话你敢不听?” 地犀抱拳,身体纹丝不动:“属下不敢!” “哼,我今日偏要进!” 徐小八伸手要推开他,但地犀身体板正笔直,她怎么推也推不动。 突然,她眼睛一亮。 朝地犀身后一指:“咦?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地犀不疑有诈,一听到皇上来了,立马转身,只是刚转过身子,一记手刀劈过来,对方力道控制得刚刚好,他眼前一黑,整个人倒了下去。 见他晕了过去,徐小八有些愧疚地将他拖到一旁角落里,随后大摇大摆地进了凝香苑。 凝香苑的老鸨是认识她的,见她来了,立马迎了上来,一身熏香,熏得徐小八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对方还笑眯眯地往她跟前凑:“这位公子,你好几天不来了,奴家都想你了。” 徐小八强忍着身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一把将怀里藏着的折扇拿出来,抵住了老鸨靠过来的身子,笑着问:“我是来找迟公子的,他人呢?” “迟公子呀?迟公子今日出门,至今未归呢,不如公子先点个姑娘,给你唱几个小曲吧。” 一听迟靳出门了。 徐小八顿时有些失望。 她好不容易才偷跑出来一趟,本来想见见他,谁知他还不在。 下次再想过来,可没那么容易。 但既然来了,她就没打算就这么走了,于是找了个位置,点了茶点,又被老鸨强塞了两个娇滴滴的姑娘。 倒也逍遥自在。 一首曲子未完,迟靳就出现了。 今日的他一身白色锦袍,风度翩翩,俊美得让人不敢直视。 他站在门口,看着她勾唇浅笑,深邃的眸底,透着点点柔情:“听说你来找我?” 徐小八对上含笑的眼眸,忍不住脸颊一热。 她站起来,一向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徐小八,突然拘谨起来。 “迟靳,你去哪儿了?” 迟靳抬脚走到她跟前,垂眸看她一眼,视线掠过她泛红的脸颊,突然俯身下来,他的薄唇紧贴她的耳边,嗓音磁性得让人心醉:“公主莫不是想迟某了?” 他炙热的呼吸,就在她耳畔。 从未被异性如此对待过的徐小八,整个身体都僵硬起来。 原本只是红了脸颊,这会儿,从耳根到脖颈,都变得通红。 她开口,突然变得结巴起来:“我......你......你不许乱说,本公主怎会.......” “是吗?” 迟靳直起身体,视线依旧紧盯着她,唇角的弧度愈发的大了:“既不是,你脸红什么?” 第478章 没资格生气 迟靳一离开,徐小八顿时觉得呼吸顺畅了许多。 她坐正了身子,抬头看着他,一本正经地道:“我热不行?” “热?”迟靳在她对面坐下来,扫了一眼她身边坐着的那些姑娘们,勾唇一笑:“屋子小人多,的确挺热。” 徐小八一听,立马对身边的姑娘们挑眉一笑:“姐姐们出去玩吧,下次来给你们带礼物。” 几个姑娘娇笑着起身走了出去。 待她们出去后,房间里只剩下迟靳和徐小八。 迟靳抬手,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他轻扣着茶盏,眼眸轻抬,看着徐小八,勾唇问:“公主好几日没来,在忙什么?” “唉别提了,自及笄后,我娘为了让我不出门,送我去了谢府,天天跟着表妹学这学那,枯燥无味,太无趣了。” 徐小八单手托腮,抬眼看他:“你最近在忙什么?不会又做一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吧?” 闻言,迟靳眉头一皱:“我迟某人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堪?” “你一个流寇头子,整天烧杀抢掠,干的难道都是好事?” “徐知意,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是什么流寇头子,我是堂堂顶峰寨寨主,什么烧杀抢掠,我从未干过!” 徐小八撇撇嘴角,根本不信他。 见她不信,迟靳也懒得再解释,两人安静地喝着茶,突然,徐小八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从位置上站了起来。 她着急忙慌地往外走,却被迟靳一把拉住。 他问她:“怎么了?” 徐小八:“我为了进来见你,把跟在我身边的暗卫打晕了,我不知他现在如何了,我得去看看。” 迟靳剑眉轻动:“暗卫?” “嗯。” 徐小八没空和他解释太多,扯开袖子,抬脚往外走。 迟靳站在门口,看着她头也不回地身影,突然开口道:“下次若是想见我,就去城南的青口巷找我。” 徐小八脚步一顿。 她回头看他,轻轻开口:“我为何总要找你?我忙着呢。” 说完,扭头就跑下了楼。 迟靳抬脚,走到护栏前,看着急匆匆穿过大堂的徐小八,原本勾着的唇角渐渐收了回去,一张漂亮至极的脸庞,也染了几分阴霾之色。 ...... 一出凝香苑,徐小八便去找地犀。 可那个角落里,早已没了地犀的影子。 这下子,徐小八急了。 难道昏迷中的地犀被人拖走了? 还是说他已经醒了,因为生气,不想再管她,径直回府去了。 但不管哪一种情况,对她来说,都不是好事。 她又急又怕,刚要转身去寻,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地犀。 他一身黑衣,面戴银色面具,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手里握着长剑,原本内敛的气息,在这一刻因为生气,而散发着冷戾的气息。 徐小八心头一凛,完全忘了自己是公主的身份,小跑上去,站在他面前,一边搓着小手一边忙不迭地道歉:“地犀,地犀,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打晕你......” 她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 但遗憾的是,他面无表情,纹丝不动。 徐小八声音渐弱:“要不你也把我打晕?” 地犀没说话,转身就走。 徐小八忙跟上去,紧紧地跟在他身边,声音软软的,带着祈求:“地犀,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我再也不会打晕你了,你别生气了行吗?” 地犀依旧不为所动。 他走到马车旁,伸手挑开车帘,看着远处,目不斜视,依旧一身怒意。 徐小八站在他面前,突然耍起赖来。 “你要是不原谅我,我就不上马车。” 地犀这才缓缓收回视线,看向她,那淡淡的眼神,看得徐小八忍不住心虚起来。 她忙不迭地爬上马车,端正坐好。 马车动了起来,过了没一会儿,徐小八将头从帘子后伸出来,她看着正在驾车的黑衣男子,眼珠子一转,开始耍赖皮:“地犀,你若是不原谅我,我就告诉我娘,我说是你带我来凝香阁,你还找了好多姑娘......” 一直沉默不语的地犀终于开了口。 他嗓音极沉极冷:“主子若是想被罚,尽管说去,属下无所谓!” “......” 徐小八当然不会说。 她又不是傻子。 若是被她娘知道她跑去了凝香阁,可能真的会打死她。 可是....... “那你还生气吗?” 地犀声音毫无情绪波动:“属下没资格生气!” 徐小八慢慢地蹭呀蹭,从马车里面蹭到了门口,她蹲在那里,伸手过去,轻轻扯住了地犀的袖子,摇呀摇,开始撒娇:“地犀,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属下不敢!” “哎呀你敢,你现在浑身上下都在生我的气!” “属下没有!” “你睁眼说瞎话!” 地犀懒得再理她。 见他油盐不进,徐小八恼羞成怒。 她一把松开原本扯着他袖子的手,冷哼一声:“你是我的暗卫,你得听我的。” “属下从未背叛过主子!” “可你不原谅我!” “属下原不原谅重要吗?” 地犀面无表情,“属下生气的是,主子为了见那人,置自己的安危于不顾,若是遇到坏人,又当如何?” 徐小八摇头:“不会,迟靳他不是坏人!” 地犀突然不说话了。 见他又不说话了,徐小八便跟他解释说:“迟靳是我最近认识的一个朋友,我俩属于不打不相识,他人不坏,真的,我真的没骗你......” “主子!” 地犀突然打断她的话,“属下不管对方是好是坏,他能藏身凝香阁,让你一个姑娘就这么不合规矩地不管不顾地去见他,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不是......” 徐小八抓耳挠腮,“哎呀,反正和你说不清楚,算了,不说了!” 说完,她钻进马车,再也没说过话。 地犀驾着马车,他目视前方,被面具遮住的半张脸,看不出任何情绪。 只是那抹薄唇,愈发抿得紧了...... 两人去了宫门口,接上谢宝珠,再回谢府。 马车还没到府门口,远远地就看到门口站了一群人,徐小八撩开车帘仔细一看,吓得差点没跳起来:“完了完了,都来了。” “谁来了?” 谢宝珠一边说着一边掀开车帘,当看到双手叉腰的顾青纱以及一脸黑沉的谢晋安时,小脸一白,差点没晕过去...... 完蛋了! 第479章 抓个正着 马车缓缓地停在众人面前。 一时间,马车内外,皆无声响。 马车内,徐小八和谢宝珠哆哆嗦嗦地抱作一团,小声咬着耳朵。 徐小八:“宝珠,你先下吧?你是未来皇后,他们不敢把你怎么样的。” 谢宝珠:“皇后算什么?外面可是还有一个太后呢。” 徐小八:“我娘还好说,大不了挨她几巴掌,可你爹,我怎么看着有些渗人?” 谢宝珠:“你说他会不会把咱俩关进刑部大牢?” 徐小八:“刑部大牢?我听说里面有十八般秘制刑具,我一直很好奇......” 谢宝珠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你别好奇,还是赶紧想对策!” 徐小八眼珠子转呀转,还没等她想好对策,外面便传来顾青纱一声怒吼:“徐小八,我数三个数,你再不出来,我就打死地犀!” 一听这话,徐小八不敢再躲了。 她一把推开谢宝珠,一头冲出来,正要大喊一嗓子‘饶了地犀一命’时,却发现地犀好好地站在一旁。 她眨了眨眼,正要往回缩。 顾青纱一个健步跨过来,伸手一把薅住了她的衣领,硬生生地将她从马车上拖了下去。 一见这架势,吓得谢宝珠忙跟了出来,轻声求饶:“姨母,不是小八一个人的错,我也有错......” 话还没说完,就对上谢晋安看过来的冰冷眼神。 吓得她脖子一缩,乖乖地下了马车。 两人就这么一拽着一跟着的进了府,片刻后,谢晋安的书房。 顾青纱坐在一旁,柳满月和谢晋安坐在对面,徐小八和谢宝珠跪在三人面前,地犀和大瑶一左一右地跪在两人身后。 顾青纱气得脸都白了:“徐知意,你是真厉害,这才几天,你就敢给我偷跑出去!” 她抬手指着她,咬牙切齿:“你不仅自己偷跑出去玩,还带着宝珠,你你你......你是想气死我!” 徐小八自知理亏,连忙认错:“娘,我错了,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不敢?” 顾青纱气急败坏:“这三个字你在我面前说过多少遍?从小到大,没有一百遍也有就是八九十遍了吧?你哪次改了?你顽劣不堪,凡事随着自己的性子来,你看看你自己,浑身上下哪有半分像公主的样子?” 一句‘顽劣不堪,’激起了徐小八的反骨。 她抬起原本垂着的脑袋,挺直脊背,抬头一脸不服地对上顾青纱冒火的眸子,开口反驳:“我怎么就顽劣不堪了?我不过是在府里待腻了,想出去逛逛,有错吗?” 顾青纱‘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吓得柳满月伸手去拉她,却被谢晋安一手拦住了,待她回头看过来,他朝她轻轻摇头。 孩子做错事,就得管教。 不然,下次还不知犯什么样的过错。 柳满月又慢慢地坐了下去。 顾青纱几步走到徐小八面前,她盯着她,暗暗咬牙:“逛逛?你若是去吃个饭喝个茶买点首饰衣衫,我何故生这么大的气?” 她深吸一口气,突然压低了声音:“你竟敢......你竟敢女扮男装去逛青楼,你......你真是胆大包天!” 徐小八一听这话,整个人一愣。 随后,她猛地转身,看向跪在身后的地犀。 她皱着眉头,冷声质问:“你告诉她的?” 地犀安静地跪着,没说话。 徐小八看着他,那眼神,失望之极,就像看一个背叛她的小人。 见她还敢对地犀发脾气,却毫无知错之意,气得浑身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一把拉起她,拽着她往门外去,谢宝珠一见事情闹大了,吓得一把抱住了顾青纱的大腿,苦苦哀求道:“姨母,姨母,不是小八一个人的错,我也有错......” 话没说完,一道浑厚的嗓音自门外传来:“都给我跪好!” 原本坐在位置上正喝着茶的谢晋安,一听到此声,手上动作一滞。 紧接着,他放下手里的茶盏,和柳满月一起迎了出去。 顾厚山和闵烟烟前后走进来,顾厚山脸色微沉,闵烟烟则是焦急不已。 看到跪在地上的徐小八和谢宝珠,又是心疼又是焦急还有几分无奈。 谢晋安迎上去,叫道:“干爹,干娘。” 顾厚山看他一眼,冷声道:“以前是大理寺卿,现在是刑部尚书,却连两个孩子都看不住,我看你是愈发不管用了。” 谢晋安垂眸,默不吭声。 柳满月上前扶着闵烟烟坐在一旁的软榻上,随后轻声对顾厚山道:“干爹莫气,孩子还小,说她们几句......” “说?” 顾厚山不悦地瞥她一眼,他抬手指着跪在那里垂头丧气的徐小八道,“就这样的,说管用?” 随后,又看向站在徐小八身旁气得浑身直发抖的顾青纱,皱了皱眉头:“小时候不管教,等她大了才开始急,又有何用?” 顾青纱眼眶一红,又急又委屈:“我如何没管?我还管得少吗?小时候为了追着她揍,整个京城哪条巷子没跑过?可有用吗?越大越放肆,越大越不听话......呜呜我再也不管了,她爱怎样就怎样。” 柳满月走过来,轻轻抚着她的脊背安抚着。 闵烟烟看着,心疼得不行。 她偷偷抬眼,轻轻瞪了顾厚山一眼,却没说话。 顾厚山板着脸,好半响不说话。 一时间,整个室内弥漫着恐怖的气息,吓得跪在徐小八身边的谢宝珠差点没把手心掐破了。 过了许久,顾厚山才出了声。 他嗓音浑厚,透着让人不敢反驳的力量。 “一会儿,把你俩的行李收拾一下,跟我回去,我倒要看看,在我的眼皮底下,你俩还能翻出什么花来?” 柳满月一听,轻轻开了口:“宝珠她还有课程没学完......” “我会安排,这些你们都不需要管!” “好。” “这两个.....” 顾厚山看向跪在后面的地犀和大瑶,语气冷冽无情:“拖出去,乱棍打死!” 原本无所谓的徐小八,一听到这话,浑身一颤。 谢宝珠也是,吓得脸色一白。 两人异口同声:“外公,不要!” 徐小八接着又道:“外公,是我的错,和地犀没有关系,是我把他打晕,自己进的青楼。” 顾厚山却不为所动:“他俩作为暗卫,不仅不拦你们,反而帮助你们翻墙出去,这是底线,碰不得,必须得严惩!” 徐小八道:“是我威胁......” 不等她话说完,地犀和大瑶同时出了声:“属下愿受任何惩罚!” 谢宝珠吓得不轻,她眼眶泛红,急得要落泪:“外公,我和小八真的知道错了,我们以后再也不敢了,外公别打死大瑶和地犀,他们很好,对我们很好!” 徐小八忙不迭点头。 她跪行到顾厚山面前,伸出双手,可怜巴巴地求情:“外公,您打我吧,求你放过地犀和大瑶。” 第480章 一半良善一半阴暗 面对徐小八和谢宝珠两人的祈求,顾厚山不为所动。 眼瞅着谢宝珠急得要落泪,一旁一直没吭声的闵烟烟终于开了口,她看着跪在跟前的二人,温和出声:“今日这事的确是你们做得太出格,特别是小八。” 她说着看向小八,一贯温柔的声音也变得严厉起来:“你刚及笄没几日,便敢女扮男装进青楼,你可知那青楼是何地?” 自知有错的徐小八,垂着头,不敢吭声。 闵烟烟又道:“鱼龙混杂之处,你二舅年轻时,那么混不吝的一个人,都不敢往里去,你可知为何?” 徐小八摇摇头。 “家风和规矩,以及他作为顾家人天生的,都不允许他进去那里。” 闵烟烟接着又道:“外婆说这些并不是说青楼是什么罪恶之地,青楼里的姑娘也有很多是生活所迫逼不得已,但小八,她们是逼不得已,你又为了什么?” “你是一国公主,虽然自作聪明女扮男装,但出入那里面的人,又有几个是傻子?难道就看不出你和男子的区别?若是真遇上那种不长眼的,你又当如何?” 徐小八回道:“我有武功,我不怕......” 一句话,让原本气得不想开口的顾青纱暴跳如雷:“徐小八,早知如此,我当初就是打断你的腿,也不让你学武!” 顾厚山皱眉,斥她一句:“你给我闭嘴!” 顾青纱捂着被气疼的胸口,又坐回椅子上,柳满月从身上掏出一个小瓷瓶,从瓷瓶里倒出一把逍遥丸,塞进顾青纱嘴里,强迫她吞了下去。 气大伤身,逍遥丸管用。 顾青纱刚把药丸吞下去,就听见顾厚山开了口,他嗓音浑厚,透着让人惧怕的威严。 “徐知意,你觉得你的武功很好吗?” 徐小八看着他,不敢点头。 虽然她在心里觉得自己武功不弱,毕竟也是率过八千人剿过匪......可面对顾厚山锐利的眼神,她却连开口的勇气都没有。 见她不吭声,顾厚山接着道:“你自诩武功不弱,可徐知意,你根本忘了世界之大,人外有人,比你武功高强者数不胜数,更何况,世人一半良善一半阴暗,若你遇到一个良善之人,你能与他论个武功高低,但若是遇到那阴暗小人呢?” “他们的手段是你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你那一身雕虫小技,在他们眼里不过只是粗浅皮毛,别的不论,咱就拿今日之事做例,你进入那青楼,若是有人认出你是徐知意,给你下了药,让你当众出丑,打的是你自己的脸吗?” “上到太元国百姓,下到你爹娘,无一不受你牵连!” “徐知意,你要永远记住,你不仅仅是徐家人,你更是太元国的公主,你代表的不仅仅只是徐家人的脸面,更是整个太元国的脸面。” “今日之事,我不想再追究,若再有下次,我会直接派人送你去大西北,你不是喜欢打打杀杀吗?那就让你喜欢个够!” 徐小八挺直着脊背,一言不发。 训完徐小八,顾厚山看向跪在一旁的谢宝珠。 原本冷厉的神色,渐渐缓了许多。 他开了口:“宝珠,你虽说未及笄,但自小就比小八沉稳懂事,这次的事,虽说你不是始作俑者,但你心性不坚定,易受他人蛊惑,这是大忌!” “你是天元国未来的皇后,太元国现在还年轻,知渊从十二岁登基到现在,他一步一步,每一步都走得极其艰难,外公希望在你进宫的那一刻起,你就要与他肩并肩一起但这份责任,若你心性太过柔软不坚定,别人说风就是雨,你又如何能担得起这份责任?” 此刻的谢宝珠后悔不已。 这也是自她出生以来,顾厚山第一次用如此重的语气与她说话。 可她觉得,他说得极对。 是她耳根子太软,是她经不起诱惑....... 她强忍着流泪的冲动,深吸一口气,平息自己激动的情绪,一贯柔软的声音,在这一刻显得坚定不移:“外公教训得极是,是宝珠思虑不周,今日外公之言,宝珠定当谨记于心!” 见她态度颇好,顾厚山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一些。 他接着道:“今日之事,看在你们认错态度尚好的份上,俩暗卫可以免于死罪,但还是要惩戒,以儆效尤!” “地犀和大瑶作为你们二人的暗卫,不仅没履行暗卫的职责,反而助你俩翻墙出门,实在可恶,每人二十鞭子,现在就罚!” 地犀和大瑶整齐出声:“是!” 片刻后,谢府的大院子里,地犀和大瑶跪在地上,天元和天黄一人一个一根鞭子,毫不留情地抽打在地犀和大瑶身上。 徐小八和谢宝珠依旧跪在屋子里,耳边是牛皮鞭抽打在人身上发出的巨响声。 谢宝珠没忍不住,用手捂着脸,忍不住哭出声来。 徐小八挺直脊梁,脸颊紧绷,眼眶通红。 一切惩罚都由她而起。 若不是她想去找迟靳...... 她不过是想找他说说话,真的就错了吗? ...... 那一日,顾厚山和闵烟烟将徐小八和谢宝珠带回了顾府。 上午学点茶,下午学插花,次日又会有新的安排。 日复一日,徐小八愈发沉默寡言。 她身边的暗卫又换了一个,名唤地易,人长得白白净净,性子比地犀活泼,脸上也没戴面具,每次见她都笑嘻嘻地想要逗她乐。 可她却依旧惦记着地犀。 于是,她趁四下无人时,小声问地易:“你见过地犀吗?” 地易摇头:“犯过错的暗卫都要关禁闭!” “那要关多久?” 地易摇头:“属下不知。” 徐小八心急如焚,想了想,又偷摸跑去找天元。 她扯着天元的袖子,小声央求:“我就看他一眼,就一眼。” 天元不为所动:“这事属下无能为力,公主若真的想求,不如去求相爷。” “可是......” 徐小八一脸为难,“我怕外公会更生气。” “公主既知道不可为,为何还偏要做?地犀犯了错,在接受他应有的惩罚,这是暗卫的规矩,谁也没法改变!” “那他还好吗?” 天元对上她可怜巴巴的眼神,忍不住松了口:“那小子天生硬骨头,这点惩罚对他来说,不碍事。” 徐小八一听,便开心了。 “那他以后还能回到我身边吗?” 第481章 走弯路 天元看着眼前的小姑娘。 说起来,他算得上是她的师父,她三岁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他在练剑,一下子就被吸引了。 于是,从那天起,她就没事跟在他身后,奶声奶气地央求他,让他教她练剑。 相爷不发话,天元自然不敢应。 何况她那时还太小,只有三岁,连拿剑的力气都无。 后来还是夫人见她成日里可怜兮兮地到处追着他跑,便让相爷答应下来。 他从她三岁便教她武功,一直到五岁上学堂。 她的武功底子都是他教的,徐小八待他也比其他暗卫亲近许多。 而此刻,天元看着她为自己的暗卫担心,不免心头一软,低声道:“公主若是还想让地犀回到你身边,不如从现在起,那相爷要求你的每一件事做好,相爷一高兴,你再随口一提,地犀不就回来了?” 徐小八眼睛一亮,开心地道:“天元师父,我挺你的!” 自那一日起,徐小八学东西可快了。 以前不喜欢的点茶和书法,也都学得有模有样,教学的师傅忍不住在顾厚山面前夸了几句:“公主这段时间以来,很是勤勉,态度也很认真,学业也精进不少。” 当天晚上,吃晚饭的时候,顾厚山看着食不言的徐小八,终于开了口:“刚先生夸你了,说你最近这段时间表现得还可以。” 这若是放在以前,得到自己外公这般夸赞,徐小八早就尾巴翘上天了。 但今日却只是看了看他,一脸谦虚:“小八会再接再厉,做得更好。” 坐在她对面的闵烟烟,见她原本圆润的小脸瘦了一圈,忍不住心疼道:“可是最近饭菜不合你胃口?” “没有!” “那就是课业繁重,没休息好?” 徐小八还是摇头:“回外婆,我休息好了。” 闵烟烟还想再问,却被一旁顾厚山悄悄的用眼神给制止了。 待徐小八和谢宝珠离开后,闵烟烟看着一旁悠闲喝茶的顾厚山,轻声道:“宝珠看着气色还好,小八却瘦了不少,莫不是孩子生病了?” 顾厚山头也未抬:“她心里有事,食不下咽,你看她今晚吃了几口?” “她有何事?” “哼,天元前几日来跟我说,她前些日子跑去找他了,问地犀的事了。” 闵烟烟一听,轻叹一口气:“这孩子虽说顽皮,但也重感情,那地犀跟在她身边不过才几日,就被她一直记挂在心上。” “若非如此,她还有什么优点可言?” “你瞎说什么?” 闵烟烟有些生气,“小八不过是爱玩了一些,她心性单纯良善,只是疏于管教,才让她多少有些放肆。” 顾厚山放下手里的茶盏,抬眸看着她,轻叹一口气:“蓝明堂的话你是不是忘了?” “他又说什么了?” “小八若是走了弯路,后果不堪设想。” “她能走什么弯路?” 闵烟烟秀眉微蹙,“在我心里,我的小八已经够优秀了,她虽说胆大包天,但也胆识过人,人又机灵......” “哼,是机灵,机灵过头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 晚上,徐小八睡不着,她跑去胳膊找谢宝珠。 谢宝珠也没睡,见徐小八抱着枕头过来,忙让开身侧的位置,待她上床后,她放下帐幔,轻声问她:“你也睡不着?” 徐小八一翻身抱住她,不发一言。 谢宝珠伸手,在她后背轻轻拍了拍,小声问:“你是不是在担心地犀?” “嗯!” “其实我也担心大瑶。” 谢宝珠轻轻叹了口气:“地犀应该还好点,他是个男人,大瑶她可是个姑娘,我不知道暗卫的惩罚是什么,但肯定不好受。” 徐小八突然从她怀里抬起头来,眼睛闪烁着明亮的光:“我知道禁闭室在哪儿?” 谢宝珠小脸一白:“小八,不能乱来!” “我没乱来。” 徐小八蹙着眉头:“我就是想知道地犀和大瑶有没有事?上次的二十鞭子,两人最后都晕过去了......” 一提这事,谢宝珠就难受。 大瑶跟了她好多年,两人从小一起长大,说是主仆,实则情同姐妹。 只是,一想到顾厚山说的那些话,谢宝珠就狠下心来。 “外公他自有分寸,我们不能再错了,若是再犯错,大瑶和地犀肯定又受牵连。” 谢宝珠很冷静,她抱住徐小八,一再告诫:“小八,你是知道外公的厉害的,而且我觉得外公说的话都是对的,咱俩都大了,不能再随心所欲,按着自己的想法来。” 见她劝不动,徐小八便不再说什么。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就各自睡去。 接下来的几日,徐小八依旧很安静,她每天和谢宝珠一起上下学,学习态度依旧认真,期间父亲和哥哥都来看过她。 但母亲一次没来过。 她知道,母亲这一次定是真的生气了。 从小到大,母亲揍过她很多次,就像她说的那样,京城哪条巷子没被两人跑过? 每次她犯了错,母亲就会拎着棍子,从这条巷子撵到那条巷子,好不容易追到之后,却是雷声大雨点小,那棍子落在她身上,和挠痒痒差不多。 她知道母亲是极疼爱她的。 可徐小八又忍不住想,她又不是犯了天大的过错,母亲怎地就不能原谅她了? 这一日,顾厚山要带着闵烟烟去访旧友,一去要一日,晚上才能回来。 徐小八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于是,顾厚山带着闵烟烟前脚出门,后脚,徐小八就去了禁闭室。 相府的禁闭室在马场的一个角落里,那边有一排小屋子,听说每个屋子暗无天日,人进去,不知天黑天明,与世隔绝。 可能在里面待个三五天,还能熬得过去。 这一待就是一个多月,是个人都得疯。 她站在小屋前,看着紧闭的房门,抬脚靠近,随后轻声叫道:“地犀?” 屋内,一片寂静。 她抬手敲门:“地犀,你在里面吗?” 里面依旧无声。 她不死心,接着再敲:“地犀,我知道你在里面,你回我一声行不行?” 依旧毫无声响。 徐小八急了,抬手就要推门。 却在手触到门板的那一刻,一道嘶哑的嗓音从里面低低传了出来:“公主若是不想再连累属下,就赶紧走!” 第482章 猴子称霸王 徐小八回到自己的小院,谢宝珠正在找她。 见她回来了,谢宝珠松了口气:“小八,你去哪儿了?” 徐小八垂头丧气往自己屋里去,也不说话。 谢宝珠跟在她身后,一脸担心,但也没急着追问,直到小八进了内室,趴在床上,她这才坐到她身边,轻声问:“你怎么了?” 趴在床上的徐小八终于开了口:“我去找地犀了。” 谢宝珠一听,吓了一跳:“你......你为何不听劝?若是被外公发现,你又要挨训!” 徐小八一个翻身坐起来,生气道:“挨训就挨训,大不了也关我紧闭!” “你.....”谢宝珠见她眼眶泛红,吓了一跳:“是不是地犀和大瑶他们......” “没有!” 徐小八抬手揉了揉眼角,深吸一口气,“是我自己心里憋得慌,难受。” 谢宝珠轻叹一口气,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轻轻地捏了捏,随后安慰道:“我也很难受,大瑶跟了我那么多年,却因为我的一时贪心,让她承受二十鞭的惩罚和一个月的紧闭。” 顿了顿,她接着道:“但事情已经发生了,地犀和大瑶已经接受了惩罚,咱俩也受了训斥,这事就过去了。” “我知道你向来重情重义,可不能再纠结了,不然外公真的会生气!”谢宝珠想了想,又道:“本来这事就是咱们的错,外公如此,是为了咱们好。” “我又没说他不是为咱们好?我只是觉得此事,他们多少有些小题大做。” “小八......” “好了,别再劝我了,我知道了。” 见她一脸不耐烦,谢宝珠蹙紧了眉头,没再出声。 外公说得对,小八随心所欲地玩了这么多年,上面所有人都宠着她,下面所有人都听她的话,再加上她性格和男孩子差不多,调皮又机灵,主意又大,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所以,当她突然被限制,这也不行,那也不可的时候,她的反骨就出来了。 若能及时改正,一切都好。 若她一意孤行,钻牛角尖,那必酿成大祸。 谢宝珠不由得忧心忡忡起来。 当天晚上,顾厚山和闵烟烟被旧友留住了,来信说要在那边多玩两天,并且在信的末尾特意嘱咐了徐小八和谢宝珠,好好待在府里,莫要到处乱跑,好好听学。 次日一早,顾青纱和徐正庭就来了。 用顾青纱的话说;“老虎不在家,我担心猴子称霸王!” 二人过来的时候,徐小八正在上插花课。 顾轻纱拉着徐正庭趴在窗户上往里看,见小八十分认真地跟着师傅学插花,一颗拎着的心这才缓缓放了下来。 她将徐正庭拉到一旁,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有点女孩的样子,还是我爹厉害!” 徐正庭却皱着眉头,低声道:“你不觉得她太安静了吗?” 顾青纱一愣,随后问:“你什么意思?” 徐正庭牵了她的手,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许是我想多了。” 接着又道:“岳父岳母这几日不在家,你我多回来几趟。” “你不会担心她还出去乱跑吧?” “她若是想出去,谁又拦得住她?” 顾青纱一听,便急了:“不如你带她去军营,将她放在身边,省得我整日为她担心。” 徐正庭却道:“你父亲既把她放在身边,是有他的道理,咱趁着他外出将小八带走,不合适!” “也对!” “别想太多,或许是她真的懂事了。” 这话说得太早。 第二日,天还没亮,顾青纱就被敲门声惊醒,徐正庭也醒了,他起身一边穿衣服一边对她道:“你先睡,我去看看。” 睡意正浓的顾青纱翻了个身,又睡去。 只是,还没入梦,便被徐正庭叫醒,她睁开迷蒙的双眼看着他,还有些未醒的迷糊:“出什么事了?” 徐正庭将她扶起来,伸手接过丫鬟递过来的衣衫往她身边一边套一边说:“小八不见了!” 他的嗓音极轻,却犹如一道炸雷炸响在她的头顶。 她抬眸,看着他,使劲闭了闭眼,随后睁开。 “我在做梦......我肯定是在做梦......” 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掐自己,却被徐正庭一把摁住。 他一边往她身上套衣衫一边道:“我已经派人去追她了,她应该没跑多远。” 顾青纱突然没了动静。 徐正庭替她穿好衣裙,一抬头,见她怔怔地看着床尾,便一把将她揽进怀里,低声道:“放心,没事的!” 顾青纱抬手,将他推开,一言不发地下了地,穿上了鞋子。 随后连头发都没管,直接出了房门。 穿过长廊,拐过亭台楼阁,穿过一道月亮拱门,进了相府。 此刻的相府,灯火通明。 顾厚山和闵烟烟不在,顾青云和夏氏坐在正厅,看到顾青纱和徐正庭来,立马起身迎了过来。 夏氏握着顾青纱的手,满眼愧疚:“如意,是嫂子没看好小八,嫂子对不住你和正庭。” 顾青纱轻轻摇头:“大嫂何错之有?是小八太过顽劣,她若执意想走,又有谁拦得住!” “现在可如何是好?若是让父亲和母亲知晓,恐怕......” 徐正庭道:“我已派人追了上去,很快便会有消息,莫急。” 他说完,转身看向站在一旁的谢宝珠,朝她招了招手,原本极沉的嗓音缓了缓:“宝珠来。” 谢宝珠立马上前,微微福身:“姨母,姨夫。” 徐正庭点头,随后问她:“这几日,小八可有异常?” 谢宝珠想了想,轻声道:“我不知道算不算,她昨日偷偷跑去找地犀,回来后情绪不太好。” “地犀?” “是,可能是看到地犀受了罚,她心里不好受,所以才......” 徐正庭却皱眉:“就因为这,她便再次离家出逃?” 谢宝珠眼眶泛红:“她最近特别反常,我每次想和她多说几句,她总是不耐烦打断我。” 接着又道:“我猜她心里一直憋着一股火,她一直想找个机会......” 顾青纱一听,气极:“她这是要反天!” 接着又道:“我真后悔以前打她少了,每次我要教训她的时候,你们都护着她.....” 顾青纱一边说一边往外去:“这个孽障,我这次非把她的腿打断不可,看她还敢往外跑!” 徐正庭一个健步追上去,伸手拽住她的胳膊,沉声道:“你冷静!” “我如何冷静?” 顾青纱又气又急,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上次父亲当着她的面打了地犀二十鞭子,她竟还不知悔改,依旧执意妄为......” “若继续放任不管,他日闯出大祸来,就晚了!” “这次我来管!” 徐正庭低声安抚她,“你别急,我知道她在哪儿?” 第483章 哥,收手吧 徐小八从相府逃出来,当站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身前身后一团漆黑。 她看着眼前的漆黑夜幕,突然有些茫然:她该何去何从? 在相府的这段日子里,她万分压抑,只感觉那府邸就像一座牢笼,将她紧紧束缚,又如一条锁链,紧紧地勒着她的脖颈,勒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待在里面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想要逃。 她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日日都是煎熬。 终于,在偷摸找过地犀后,她这种渴望愈发强烈。 她一刻也待不下去。 白日里,她知道父亲和母亲来偷偷看过她,那时,她佯装认真地学着插花,做样子给他们看,好让他们放松警惕。 待他们离开之后,她便计划着晚上要如何逃出去? 相府的侍卫每晚子时末交班,交班之际,就是守卫最放松之际。 她早就看好了地方,将军府与相府紧挨着的地方,有一处矮墙,那边属于偏院,平日里无人居住,守卫松懈,她便在夜深人静之际,趁着守卫换班之时,翻墙溜了出去。 逃得非常顺利,没有惊动任何人。 不可否认,从府里逃出来的那一刻,她像是从笼子里掏出来的鸟雀,扑闪着自由的翅膀,欢快地蹦跶了一会儿。 但很快,就迷茫了。 她该去哪儿? 回宫? 那逃出来的意义在哪儿? 去军营? 她猛地摇头,去军营就是落入虎爪,爹娘肯定会将她押回相府,重新接受教育。 她站在原地想了一会儿,然后抬脚朝城南奔去...... 只是,刚走到半路,就被几个黑衣侍卫给拦住了。 领头的那个走到她跟前,抱拳恭敬出声:“公主,将军让属下来接您回府!” 徐小八看着他们,多少有些傻眼。 她前脚刚出府,他们后脚就追了上来。 原来父亲早就留了后手。 她冷哼一声,往后退一步:“我偏不回,我看你们能奈我何?” 对方不急不躁,沉声道:“公主莫要属下为难!” “你在威胁我?” 徐小八抽出腰间软剑,哼笑一声:“正好本公主好几日没练练手了,那我就不客气!” 说着,甩出软剑就欺身上来,剑剑都是狠招。 几名黑衣侍卫顾及着她的身份,不敢出狠招,被她逼得连连后退。 见他们不敢伤她,徐小八愈发肆无忌惮。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从天而将,落在她身旁。 徐小八还以为是来抓她的,挥剑就来,却被对方低声喝住:“徐知意,我是来救你的!” 徐小八定睛一看,竟是迟靳。 她大喜过望:“迟靳,带我走!” 迟靳勾唇,一把勾住她的腰身,转身飞走的同时,随手丢下一颗烟雾弹,烟雾炸开,侍卫本能地捂住口鼻,等他们再追时,早已不见了徐小八的身影。 当徐正庭他们得知这一消息时,大为震惊。 当晚,谢晋安和柳满月也赶了过来。 顾青纱坐在桌子旁,面如死灰,一脸绝望。 徐正庭紧锁眉头,一脸沉静,他一边系着手腕一边对柳满月道:“你看着她,我去找小八!” 柳满月点点头,什么都没说。 谢晋安走到他面前,沉声道:“我跟你一起去!” “好!” 两人一起出了府,直奔城南。 片刻后,他们停在一座不大的宅子前,徐正庭翻身下马,看着半敞开的宅子门,就好像早已做好了迎接他的到来。 他伸手,推门,抬脚入内。 谢晋安跟在他后面,手里紧握长剑。 院子里挂着灯笼,灯笼下坐着一人,一身纯白锦袍,那张漂亮至极的男人脸,在灯笼的烛火下,散发着冰冷的光芒。 他在等人! 但等的似乎并不是他们! 看到徐正庭和谢晋安相继走过来,他轻勾薄唇,笑出声来:“迟某何德何能,能惊动骠骑大将军和刑部尚书大人亲自前来。” 徐正庭看着他,面容冷峻,嗓音又冷又沉:“小八呢?” “公主呀?”迟靳抬手,轻轻掀开身上裹着的披风,露出怀里抱着的徐小八,随后轻轻一笑:“这儿呢,不过已经睡着了。” 接着,无视徐正庭杀人的眼眸,勾着唇,小声道:“二位大人可要小声点,别把她吵醒了!” 徐正庭看着软软趴在他怀里的徐小八,一双锐利的黑眸,此刻像燃了一把大火。 差点就失了控制。 他握着剑的手在颤抖:“你敢伤害她!” “徐将军莫急,公主不过是吸了点迷药,仅此而已,并不伤身!” 迟靳一边把玩着徐小八的头发一边低低出声:“我并不想与你们为敌,我想见的是顾厚山,让他来见我,我就放了小八!” 话音刚落,一旁谢晋安就开了口:“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见相爷?” “我没有身份,但我有王牌!” 他说着,将怀里的徐小八往前推了推。 他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扣上了徐小八脖颈处的命脉,那一幕,看得徐正庭瞳孔一缩。 他忍不住出声:“你若敢伤害她半分,我必将你挫骨扬灰!” 谁料,迟靳一脸不在乎。 “我这条命早该绝了,只是老天爷可怜我,知道我大仇未报,才让我苟活至此!” 迟靳苍凉一笑,接着又目露凶相:“顾厚山他杀我家几十口人,又带走我不满八岁的幼弟,你们说,这血海深仇,我不该找他报吗?” 谢晋安却说:“冤有头债有主,你抓小八作甚?” “徐知意虽然姓徐,但她也是顾厚山的心头肉,我抓她来威胁他,再合适不过?” 谢晋安笑了:“你说相爷杀了你家几十口人,又抓走你幼弟,可有证据?” “证据?” 迟靳冷笑一声:“我就是证据!” 他深吸一口气:“当年,是我亲耳听到那人说是左相顾厚山派他来的,这还有假?” 话音刚落,一道嘶哑的嗓音传来,“你听到的,不过是别人想让你听到的,你之所以能活到现在,也是别人蓄谋已久的。” “当年带走我的,不是左相,而是右相!” 对方顿了顿,又接着道:“好在我命大,被左相派来的暗卫救了下来,养在暗卫所,一直到现在!” 迟靳抬眸,看向门口处。 那里站着一人,对方一身黑色暗卫服,脸上敷着半张银色面具...... 随后他听见那人叫他...... “哥,收手吧!” 第484章 你装的 迟靳抬眸,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黑衣年轻人。 哪怕他戴着面具,哪怕隔着黑夜,哪怕只一眼......他已经确定,眼前说话这人,是他十年未见的亲弟弟。 他怔怔地看着他,满眼的难以置信。 许久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喃喃出声:“迟奕?” 地犀开口:“哥,放了公主!” 迟靳低头看了一眼怀里裹着的徐小八,她还在昏睡,想起之前毫不留情将她迷晕,突然有些后悔。 他想放开她,但一看到站在对面的徐正庭和谢晋安,二人身上散发出来的凌厉之气,让他突然胆寒。 他看向地犀:“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觉得我还有路可退?” 话刚说完,一道浑厚的嗓音传来:“无名小卒胆大包天,本相看你真是活腻了!” 地犀转身,朝门口跪了下来。 他垂着头,一言不发。 徐正庭和谢晋安同时转身,看向院门的方向,只见原本该留宿友人家的顾厚山抬脚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徐知渊。 顾厚山目光笔直地看着坐在椅子上的迟靳,那充满威慑力的眼神,让迟靳下意识地想要从椅子上站起来。 就在这一刻,原本昏迷在他怀里的徐小八,单手扣上他的脖颈。 披风被掀开,她反客为主,将他摁在了椅子间。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迟靳一怔:“你是装的?” 徐小八冷冷地看着他,视线落在他那张漂亮得过分的脸上,突然后悔莫及,美色误人,她为了这张皮囊,差点走入歧途。 她漫不经心道:“忘了告诉你,你的这些烂手段,是本公主玩烂剩下的。” “我一靠近你就闻到了你身上的迷药味,早就留了后手,我就想看看,你到底是谁?究竟想如何?” 迟靳看着她,沉默半响,突然笑了。 “挺滑稽的!” “我不仅恨错了仇人,还栽在一个十五岁的小姑娘手里。”他突然无所谓起来,“我认栽,你杀了我便是!” “杀你?” 徐小八快速地点了他身上的麻穴,接着松开手,退到徐正庭身边,冷冷一笑:“我懒得动那个手!” 随后,她抬脚走到顾厚山面前,恭敬地跪了下去。 声音清脆有力:“外公,我做错事,甘愿受罚,和任何人无关!” 顾厚山看着她,面颊冷沉,嗓音低沉有力:“错在哪里?” “我心有执念,一意孤行,不听劝阻,自私妄为,一门心思只为了自己,心中无长辈无父母,无无规无矩,只为了自己痛快!” 顾厚山冷哼一声:“你倒是认识挺全!” “我自以为自己了不起,却不知真正世道险恶。” 徐小八接着道:“外公您说得对,人外有人,我日后一定谨记您之言,低调行事,凡事三思而后行!不会冲动用事!” “嗯!” 顾厚山原本紧绷的脸颊终于缓和了几分,他抬手一把将她从地上提起来,丢给一旁的徐知渊:“你先带你妹妹回府!” 徐知渊:“是外公!” 他说完,牵了她就走。 在经过地犀身边时,徐小八脚步一顿,她看了他一眼,嘴角微动,最后什么都没说,抬脚走了。 待他们走后,顾厚山看着瘫软在椅子上一动不能动的迟靳,缓缓出声,嗓音浑厚有力:“二十年前,你们的父亲迟耀光跪在我面前,求娶我手底下唯一的女暗卫天影,我答应他了,但条件是,他们生的若是女儿,满十岁送到我身边做暗卫;若是儿子,满八岁便来。” “不巧得很,那几年,我和章国远(右相)斗得死去活来,他为了扳倒我,便派他手下的人到处乱杀无辜,最后将这一切都栽到我的头上,迟家就是其中一家!” “你娘撑着最后一口气,放出了暗卫信号,我的人迅速接应,但还是晚了一步,我以为迟家上下只有地犀活着,于是便将他带回京城,让他进了暗卫营!” 顾厚山接着道:“流寇那一次,我就注意到你了。” “你和地犀双生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当暗卫来报时,我一猜便是你!” “当年我派人安葬了你的父亲和母亲,却偏偏找不到你的尸首,那时我就想,你或许逃出去了,只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你处心积虑靠近小八,竟是为了报复我!” “没错,今晚的一切都是我安排好的,不然以小八的手段,她如何能逃得出相府高墙?” “我原本想让暗卫悄悄处置了你,但又担心小八执念太深,因此,顺手就安排了这一出戏!” 顾厚山看着他,笑得漫不经心:“迟靳,若你母亲泉下有知,恐怕会忍不住要爬上来掐你这个孽障!” “她那么优秀一个暗卫,怎么就生了你这个蠢货!” 迟靳一脸惨白。 一个字也反驳不了。 顾厚山懒得再看他,转身就走,嗓音传来:“本相警告你,世上再无迟奕,只有地犀!” 徐正庭和谢晋安也跟着走了出去。 侍卫也退了。 整个院子只剩下椅子上的迟靳和跪在地上的地犀。 待脚步声远了,地犀这才缓缓从地上站起来。 他抬脚走到迟靳面前,抬手解了他身上的麻穴,随后看着他开了口:“我接了母亲的职,这辈子只能是地犀!” 他顿了顿,接着道:“哥,放下家仇,剩下的日子,活你自己,你回山寨也好,回珑城也好,总之日后莫要再来京城!” 他说完,转身要走。 却被迟靳一把拉住胳膊。 他抬头看着他,急声问:“你呢?” “我现在是公主的暗卫,要跟在她身边一辈子,她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迟奕......” “我是地犀!” 迟靳紧紧抓着他的手腕,突然泛红了眼眶,他哽咽出声:“我找了你十年......” 地犀露在面具外的薄唇,微微收紧。 他似乎一直在隐忍着某种情绪。 过了许久许久,他低声道:“哥,回家去吧,代我向爹娘敬柱香,告诉他们,我现在很好!” 说完,他轻轻挣开迟靳的大手,抬脚离开。 迟靳抬脚追到门口,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大声道:“迟奕,你保重!” 地犀头也未回,身影瞬间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第485章 我要反悔我是狗 徐小八跟着徐知渊回到相府,天已微明。 一路上,徐知渊都没跟他说过话,徐小八也没开口,直到她下了马车,踏进梨香苑。 谢宝珠最先迎出来,一看到徐小八,便跑过来一把将她抱住,一边落泪一边焦急出声:“小八,你没事吧?” 徐小八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道;“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谢宝珠将她松开,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过后,确定真的没事,这才放下心来。 徐小八进屋,屋子里,闵烟烟坐在榻上,一旁的椅子上坐着顾青纱和柳满月。 二人的对面坐着顾青云和夏氏。 所有人都到了,见她进来,柳满月刚想起身,却被一旁顾青纱一把摁住。 柳满月看她一眼,见她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便又坐了回去。 她知道她的意思,这次不能再惯着了。 见一屋子人都不出声,徐小八也知道这次是真的闯祸了,她抬脚走到闵烟烟跟前跪了下去。 这若是放在以前,心疼孩子的闵烟烟肯定早就伸手一把将她拉起来了。 但这会儿,则是眼神淡淡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徐小八挺直脊背,跪得板板正正,声音朗朗清清:“小八深知自己犯了天大的错,不求外婆、母亲、以及各位亲人的原谅,只求各位亲人不要因为小八而气坏了身子!” 按照她之前的性子,若是放在此事之前,能说出如此懂事的一番话来,自然是让人欣慰让人高兴。 但此时此刻,却无一人回应她。 顾青纱铁青着脸,连看都没看她。 徐小八接着道:“今夜之前,我其实不仅没意识到自己之前犯的错,更甚至,我觉得是你们小题大做,不过去了一趟青楼而已,至于发这么大脾气么?” “可当我被迟靳用沾了迷药的帕子捂上嘴巴的那一刻,我才猛然警醒,外公说得对,我的肆意妄为,总有一天会害了我自己!” “错,不仅会害了我自己,还会连累整个家族连累我哥连累整个太元国!” “我真的很后悔!” “现在回头想想,你们大人说得都是对的,是我见识短浅,是我狂妄自大,是我自己太过自私......” 话还没说完,就被大步走进来的顾厚山沉声打断:“漂亮话谁都会说!” 他越过她身边,走到首位坐下来。 垂眸看她,面露威严,嗓音微沉:“你可知错?” 徐小八对上他犀利的眸子,朗声道:“小八知错,外公要打要罚,小八毫无怨言!” “哼!” 顾厚山却道:“打你?我懒得动那个手!” 接着又道:“你不是一直好奇关禁闭什么滋味吗?那这一次,我就关你一个月禁闭,你服是不服?” 一旁的闵烟烟一听说要关一个月的紧闭,立马就慌了神。 她看向顾厚山,正要开口,却被顾厚山的一个眼神,又把到了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她下意识地看向徐正庭和顾青纱,见二人皆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歇了求情的心思。 一次治得服服帖帖,省得下次再乱来。 就在大家都以为徐小八会反对的时候,却听见她说:“好,我服!” 顾厚山冷笑:“别半途而废向我求饶!” 徐知意立马拍着胸脯:“我要是反悔我就是狗!” 徐正庭:“......” 顾青纱:“......” 这缺心眼的二货! 就这样,徐小八被关了紧闭。 进紧闭室之前,她跑去找顾青纱,可顾青纱不愿理她,闭门不见。 最后没法,徐小八只好隔着门跟她道歉:“娘,我知道你对我很失望,但经过这一次,我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 屋里,顾青纱坐在榻上,脸颊紧绷,一言不发。 徐小八又道:“我知道你最疼我,从小到大,虽然你拎着棍子揍过我无数次,但都是小打小闹,棍子落在我身上,根本不疼。” “这一次,你是真的生气了,我能感觉到。” “娘,您可别因为我气坏了身子,您若是气坏了身体,爹爹会担心,哥哥也会担心,我更会担心!” “您以前不是总跟我说,女人生气容易变老变丑;你现在这般生闷气,要是真的变丑了,爹爹不喜欢您了,您就得不偿失了。” 原本无一丝情绪波动的顾青纱,突然握了握拳。 这个孽女,竟然还敢威胁她! 但依旧没出声。 徐小八再接再厉:“好吧,变老变丑都没关系,但若因为我而影响你赚银子,岂不是赔大发了?” “......你给我闭嘴!” “哎哟娘亲,你终于舍得理我了?” 徐小八扒在门缝里,正要朝里看,却被赶来的徐知渊一把拎住衣领,拽着她要往禁闭室去:“你啰嗦什么?娘亲本来心情还不错,被你这么一闹,晚上又要失眠头疼。” 徐小八在他手里挣扎:“我刚才在逗娘亲呢。” “你可消停会吧,祖宗!” “哥,哥,我让你给我带的话本子带了吗?” “徐小八,你想什么呢?关禁闭还能看话本子?你做梦呢。” “啊?” 徐小八一脸绝望:“那我在里面岂不是要闷死?” “哼,活该,自求多福!” “不要不要,外公,外公,我不要关禁闭,我不要关禁闭,要不你拿鞭子抽我一顿吧......” 整个庭院,都能听到徐小八绝望的哀嚎。 梨花苑,正在喝茶的顾厚山,听见这一声哀嚎,忍不住皱眉:“瞅着动静,饿上两天问题不大!” 闵烟烟忙心疼道:“你若是真给她饿出好歹,我和你拼命!” “妇人之心!” 隔壁将军府。 原本紧闭的房门被打开,顾青纱抬脚走出来,她追到院门口,看着被拖走的小八,忍不住红了眼眶。 徐正庭走过来,一把扶住她的肩膀,低声问:“又心疼了?” “哼!活该,老娘才不心疼呢!” 她抬手抹去眼角的泪,一把挽住徐正庭的胳膊,带着他往外去:“走,挣银子去!” 徐正庭忍不住勾唇浅笑:“天大地大,夫人挣银子是最大!” 顾青纱抬手掐他:“你在笑话我?” “没!” 徐正庭笑着低声道:“徐某只知道,夫人两次闯鬼门关,紧要关头,最管用的还是金元宝!” 第486章 三胎吗 徐小八被关去了禁闭室。 不多不少,整整一个月。 顾厚山原以为她会坚持不住,谁知她倒也争气,除了中间让地犀问他要了几本兵书之外,其他时候安安静静。 作为她的暗卫,地犀一直守在紧闭室外,风雨无阻。 直到一个月满,徐小八从紧闭室被放出来。 放出来的那一天,正好是中秋前一天,顾厚山亲自打开禁闭室的门,徐小八从里面走出来,刚想抬头,就被灿烂的太阳光晃得眼晕。 她闭了闭眼,深吸一口外面的新鲜空气,突然有一种恍然隔世重新做人之感。 闭了一会儿眼,她便睁开了。 看着站在眼前的亲人们,徐小八上前,先给顾厚山和闵烟烟行礼:“外公外婆。” 闵烟烟伸手,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又是揉又是搓,嘴里叫着:“瘦了瘦了,你看这小脸,都瘦脱相了。” 她说着抬眼瞪向一旁顾厚山,不满出声:“我就说半个月就成,你非得关一个月,你看看这张小脸......” 闵烟烟说着捧着徐小八的小脸扭向顾厚山,“你看,都成尖嘴猴了!” “你之前不是嫌她每日吃得多?这不正好,减减身上的肉,也好看些!” 闵烟烟瞪眼:“我何时嫌她吃得多?咱家养不起她是作甚?” 顾厚山:“......” 他早就猜到了,这把火迟早要烧到他身上。 你看,果不其然。 时隔一个月,他还是没逃过! 一旁徐知渊走过来,抬手在徐小八头上摸了一把,随后勾着她的肩膀到自己跟前,笑着将其推到徐正庭和顾青纱面前,开口道:“父亲母亲眼巴巴地盼了你许久,给请个安。” 徐小八看了一眼顾青纱,见她依旧紧绷着脸颊没有一丝笑模样,便上前一步,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随后又凑到她跟前,仰脸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使劲地瞅着她,一眨不眨。 原本不想给她好脸的顾青纱,被她盯得忍不住破了功。 她抬手过去,一把扣在她瘦了不少的小脸上,‘扑哧’笑出声来:“盯着我作甚?” 见她乐了,徐小八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要知道这一个月,她最担心的就是顾青纱对她失望透顶,最怕她不再理她。 这一刻的徐小八,彻底放松下来。 她扑上去,一把抱住顾青纱的脖子,委屈得瘪了瘪嘴。 但好歹也知道丢人,忍了忍,又将到了眼角的泪又收了回去。 顾青纱也心疼呀。 自己生下来的宝贝蛋,被关在禁闭室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她无数次想去看她,有时候都走到通往那边的岔路口了,又强迫自己回头。 心软一时,会误了她一辈子。 这道理,她懂。 好不容易熬到一个月满,一大早她就醒了,拉着徐正庭跑过来...... 此刻抱着她的小娇娇,顾青纱再也没忍不住,眼眶一红,差点落下泪来。 母女二人情深意切,看得一旁众人唏嘘不已。 就在大家伙都沉浸在这种氛围中不能自拔之际,却听见徐小八道:“娘,我怎么觉得你胖了些?” 顾青纱一愣,随即一把将其推开。 她低头仔仔细细地打量了自己一眼,随后问:“我哪里胖了?” “肚子!” 徐小八一本正经地用手指着她肚子的位置,“你自己看看,是不是鼓了不少?” 一时间,大家伙的视线都聚集在顾青纱的肚子上。 闵烟烟更是一脸惊喜地走过来,她仔细地打量着顾青纱微微隆起的腹部,喃喃自语:“难不成是......” 这时,柳满月走过来,二话不说,一把扣住顾青纱的手腕,开始号脉。 在场所有人,屏息静气,落针可闻。 就连顾青纱自己也懵逼了。 什么意思? 号脉是什么意思? 不会是怀疑她.....三胎了吧? 怎么可能? 平日里,她和徐正庭的措施做得非常到位,不可能会出现这种意外。 关于这一点,她非常自信。 就在这时,柳满月一把松开她的手腕,面朝众人,哭笑不得:“散了吧,她不过是吃多了,长了些肉而已。” 众人:“......” 闵烟烟一脸失望地走到顾厚山身边。 徐知渊勾唇浅笑。 徐正庭耳根泛红,多少有些不自在。 徐小八则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她看着顾青纱,发自灵魂的拷问:“娘,我还以为这一个月你茶不思饭不想,想我想得睡不着觉......” “原来.....原来你......” 顾青纱毫不犹豫一脚踹在她屁股上,恼羞成怒:“你一出来就害得老娘丢人,徐小八,你再给我乱说话,再关你一个月!” “......哦!” 徐小八委委屈屈地往徐知渊身边靠,待众人转身往梨花苑去的时候,她跟他悄悄咬耳朵:“哥,如果咱娘真的有了小宝宝,你希望是弟弟还是妹妹?” 徐知渊抬手,勾着她的肩膀一边走一边低声道:“弟弟吧。” “为何?” “你是咱家唯一的女孩,上有我这个哥哥,下面若是再有个弟弟,日后谁还敢欺负你?” 一句话,说得徐小八心头一悸。 她一把抱住徐知渊,软软地叫他:“哥哥。” “行了,别撒娇!” “哎呦......” 徐小八突然用手扶住额头,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我突然有些头晕。” 徐知渊好笑地捏她鼻子:“别装!” “没装,真的晕哎呦哎呦不行了,要倒了......” 徐知渊认命地蹲下身子,开口道:“行了,上来吧。” 徐小八看着蹲在身前的徐知渊,开心地趴了上去,她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笑得一脸得意。 行了一截路,她突然开了口:“哥,西南边塞,让我去吧!” 徐知渊脚步一顿,接着轻斥一声:“胡说什么?我已有人选!” “西北之地有舅舅,西南之地有我。” 徐小八声音很轻,却透着铿锵之力:“我和舅舅定能护住咱太元国,百年不受外敌侵犯。” “哥,你信我!” 徐知渊一把将她从身上扔下来。 脸色铁青:“徐知意,这事不容你胡闹,今儿我就当没听见你说的这些,若再有下次,我绝不轻饶!” 第487章 不想被小姑娘喜欢吗 徐小八看着生气的徐知渊,突然笑了。 她上前一把抱住他的胳膊,脆声道:“我不过随口一提,你值得发脾气?” 徐知渊脸颊紧绷,沉声道:“徐知意,我再重申一遍,你若敢私自离京,我就当没你这个妹妹!” “我发誓!” 徐小八举着手指头信誓旦旦,“我要听徐知渊的话,绝不离京,若是违背誓言,就让我下辈子当条狗!” 上一秒还生气的徐知渊,这一刻,又哭笑不得。 他抬手胡乱地在她头上揉了一把,一脸宠溺地牵着她,慢悠悠地往前走。 徐小八看了一眼他牵着她手的手,笑嘻嘻地问:“哥,你就不怕宝珠吃醋呀?” “吃醋?” 徐知渊偏头看她一眼,“吃你的醋?” “嗯。” 她摇了摇他牵着她手的大手,“你这手就该来牵着她的小手,你看到了没?她频频回头看,看似看我,实则在看你。” 徐知渊勾唇,低笑出声:“这一个月禁闭,你就学了这个?” “哪能呢,我学的东西可多了。” 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挣开徐知渊牵着她手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递给了他,“这是我研究了一个月的炮筒,你看看如何?” 徐知渊看她一眼,伸手接过她递过来的宣纸,打开来,看着上面画的图,渐渐停了脚步。 他仔细地看了许久,随后抬眸,看向徐知意,低声问:“这是你想出来的?” “嗯,你觉得如何?” 徐知渊没说话,又将视线落在图纸上,脸上的神情愈发认真起来。 徐知意便给他介绍道:“咱们之前用的炮筒很单一,而且都是装一发炮弹,在战场上,战火瞬息之间就点燃,我之前就一直在琢磨一种射程长弹数多,而且威力大的炮弹,却一直没有眉目,前段时间,我在研究兵书时,无意间发现了一个关键点,就是这个......”她指着图纸上的一个东西,“这个是用铁丝做成,弹力十足......” 两人不知不觉地聊了起来。 直到谢宝珠走过来,轻声叫道:“你俩在聊什么?” 徐知渊收起手里的图纸,看了谢宝珠一眼,随后对徐小八道:“一会儿吃完饭,咱找父亲一起商量一下。” “好!” 徐小八看了一眼谢宝珠,笑着问:“我刚刚还在说,宝珠会不会吃醋了?” 谢宝珠面露疑惑:“我为何吃醋?” “我哥牵我你不吃醋?” “为何要吃你的醋?” “我.....我不是姑娘?” 谢宝珠忍不住笑道:“你脑子里整天都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一旁徐知渊问徐小八:“日后若是你找了郎君,我就不能牵你的手了?” “怎么不能?你是我哥,自然能牵!” 徐知渊无奈一笑:“这个时候倒是挺明白!” 走在最前面的顾青纱,一回头见三人还在后头磨磨唧唧,于是叫道:“快点的,还没吃早饭呢,饿死了。” 徐小八丢下徐知渊和谢宝珠,朝她跑去。 一边跑她一边笑着叫:“顾老板,您怎么还惦记着吃呢?该减减肥了,不然我爹会嫌弃您的。” “放屁,老娘身材好着.....哎呀娘,你打我作甚?” 闵烟烟抬手又要揍她:“天天没个正形,说话粗鲁不堪,你是太后,能不能有个一国太后的样子?” 顾青纱:“......” 她悄悄地扭头看了看一旁的顾厚山,见他看过来,忙冲他挤眉弄眼,意思很明显:谁惹她了? 顾厚山扫她一眼,连个眼风都没给她,抬脚就走了。 一看亲爹指望不上,她就往自己相公身边躲。 徐正庭笑着将她护在身后,接着看向发火的闵烟烟,缓声道:“母亲息怒,我回头好好说说她。” 闵烟烟蹙眉:“该说就得说,该罚也得罚,咱们家从上到下,一视同仁。” “是!” 待闵烟烟走后,顾青纱从徐正庭身后挪出来,一把揪住柳满月,往一旁拖。 任由她拖到一旁的柳满月,好笑地问她:“干嘛呀?” 顾青纱朝闵烟烟抬了抬下巴,小声问:“你干娘最近火气暴涨,你说她是不是.....更年期到了?” 柳满月蹙眉:“何为更年期?” “就是女人上了年纪,脾气莫名其妙地来,来得快去得快,异常暴躁,逮谁卷谁。” 柳满月:“你说的可是迟暮之症?” “反正差不多,可有药医?” 柳满月摇头:“无药可医,只能顺着她来,用爱包容她。” “我爹就差没把她捧手心供着了。” 柳满月瞥她一眼:“干爹是做得自然没得说。” “你何意?是我的错呗。” “咱俩的错。” 柳满月道:“日后没事,咱俩多回来陪陪她,光干爹一人哪里够?” “我这不天天往家里跑么。” “你待上那么一会儿管什么用?最好吃一日三餐,都陪着一起吃,吃完再陪她聊聊天,纾解纾解心情,这迟暮之症很快就好了。” “行吧,从明天开始?” “嗯,明天开始。” 一家人开心地吃过早饭,顾青纱留下来陪闵烟烟,徐正庭则带着徐小八和徐知渊回了隔壁将军府。 三人进了书房,就再也没出来过。 地犀安静地守在门口,他的对面站着徐知渊的暗卫地央。 两人一言未发,寂静无声。 直到午饭时分,书房的门被打开,徐知渊率先走出来。 徐小八跟在他身后,开心地说:“哥,我随你一起进宫吧。” “嗯,省得你在家闹咱爹娘。” 徐小八开心地朝站在书房门口的徐正庭摆手:“爹爹,我走了。” 徐正庭点头:“明日我派人把书送进去。” “好。” 她扭头看向一旁默不吭声的地犀:“地犀,走啦,咱们进宫去。” “是!” “地犀,你进过宫吗?” “属下没。” “那本公主就带你见见世面。” 她拉着徐知渊的袖子,一边走一边回头看着依旧戴着银色面具的地犀,好奇道:“地犀,你的脸真的受过伤吗?” “是!” “哦。” 随后她又道:“地犀,我一定会治好你的脸,让你摘掉面具,可好?” “属下已经习惯了......” “你看地央。”她抬手指着一旁的地央,“他长得这么好看,咱府上很多小丫头都暗戳戳的喜欢他呢,你难道不想被小姑娘喜欢吗?” 第488章 命由天定 太元十年春,西南边陲,外藩突然入侵,他们集结一大股势力大肆进攻西南边境,导致边境失守,百姓流离失所。 骠骑大将军徐正庭第一时间派出黑虎军的精锐部队,先行出发,只是,在先锋官的选择上突然犯了难。 跟随在他身边多年的几个将军,都上了年纪,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旧疾;年轻的几个,都不曾上过战场,他担心经验不足。 就在他左右为难之际,徐小八出现了。 她身着战袍,进了他的帐营,进去后,二话不说直接跪在地上,朗声道:“父亲,我愿担任此次先锋官!” 徐正庭看着她,皱了眉头:“你没上过战场,如何能担此任?” “若是这样,那我岂不是永远上不了战场?” 徐小八抬头,直视徐正庭不悦的眼神,嗓音清脆有力:“您若是不放心女儿,可以让罗将军任主官,我任副官!” 从年轻时就追随徐正庭左右的罗恒罗将军,一听这话,忍不住点了头:“公主此言可行!” 一向处事果断的徐正庭,突然沉默下来。 徐小八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便举起右手,朝他发誓:“父亲,我虽说没上过战场,但跟您在军营长大,剿过匪打过流寇,您要相信我!” 徐正庭依旧沉着脸色,一言未发。 徐小八急了:“听祖父说,您十岁便跟着他上过战场,为何我就不行?” 一旁的怀远将军也开了口:“大将军,蓝先生曾说过,公主乃将星下凡,她有天神护佑,必定能凯旋而归!” “父亲。” 徐小八开了口,她表情严肃,声音冷静:“我的宿命在战场,而非京城,命运天定,你我都抗拒不了。” “所以,父亲,让我去吧!” ...... 这几年,顾青纱逐渐地当起了甩手掌柜。 她名下的所有产业,她都交给了可信之人,让她们全权负责。 去年春天,宝珠及笄。 秋天,徐知渊便下旨立她为后。 腊月宝珠便有了好消息,而且还是怀了俩,这可把全家人都高兴坏了。 顾青纱没事就往宫里跑,每次去,都拉一马车用的吃的好玩的,她还把自己玫瑰庄园里的花,不同品种的花往御花园搬,将原本不怎么出色的御花园整得花枝招展,哪怕是大冬天,也能见到各种好看的花儿。 待宝珠的胎稳后,又遇上闵烟烟病了一场。 起初只是一般风寒,柳满月给她开了两副药,她喝了一副,感觉好多了,因为太苦,她就没再喝。 谁知当晚就起了高热。 大概是上了年纪,一发高热就遭不住,整个人昏昏沉沉一直不退热。 直到第三日,柳满月加大药量,又加上银针,这才退了烧。 退了烧,又染上了咳疾。 于是,一整个冬日,顾青纱哪儿也没去,就陪在她身边,一日三餐的伺候着,直到开了春,天暖了,这咳疾才慢慢好起来。 就在她松了一口气,正想着搬回隔壁将军府好好休息几日之时,边陲又传来外藩侵略的消息。 她整颗心又提了起来。 这一日,午饭时分,她照例去隔壁陪父亲和母亲用饭。 梨花苑里,只有母亲在。 饭菜已经上了桌,她坐在那儿,问闵烟烟:“我爹呢?” “去书房了。” 闵烟烟问她:“饿了吧?咱俩先吃,不用等他。” 话音刚落,管家就过来了,他对闵烟烟道:“相爷让您和小姐先吃,不用等他,他那边还有点事。” “好。” 待管家走后,顾青纱突然心生不宁起来。 她问闵烟烟:“我爹在忙什么?不会是和边疆战乱有关吧?” “我也不知,从早上就去了书房,到现在还没出来,听说来了好几拨人。”闵烟烟说着也是一脸担忧,“正庭那边怎么说?” “他已经三天没回府了。” “好了,不过一个小小的外藩,咱们央央太元大国还能怕了他不成?” 闵烟烟将筷子递给她,“先吃饭吧,吃完若是有时间,你去一趟正庭那儿,仔细问问。” “嗯。” 顾青纱拿起筷子,刚吃了没两口,徐知渊来了。 看到他出现的那一刻,顾青纱突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脱口而出:“你妹妹呢?” 徐知渊一路想好的说辞,在对上顾青纱眼睛的那一刻,突然卡了壳。 “母亲,” 他伸手去拉她,“你先随我去一趟军营。” 顾青纱一怔,接着脸色就白了。 她猛地从位置上站起来,一把抓住徐知渊的胳膊,急声问:“你安排小八去平叛?” 徐知渊摇头:“是她自己!” “你带我去,你马上带我去!” 她一边说着一边往外冲,冲到门口,差点被门槛绊倒。 迎面走来一人,是顾厚山。 看到他的那一刻,顾青纱就像是看到了救星,几步冲上去,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一脸慌乱:“爹,你快随我去劝小八,她要去西南。” 顾厚山看着她,突然轻叹一口气:“这事我知道了。” “你都知道了?” “正庭刚派了人过来,问我的意见。” “那您......” “我同意!” “爹!”顾青纱脸色大变,“这可不是闹着玩,她要去的是真正的战场,刀剑无眼,炮火连天,您您......” “你慌什么?”顾厚山脸色一沉,一把扣住她的肩膀,强迫她先冷静下来,“你自己的闺女你自己不了解?若不是她执意要去,谁能强迫得了她?” “你们就任由她肆意妄为?” “这不是肆意妄为!” 顾厚山沉声道:“她从小的渴望就是随父上战场,这些年,边疆太平,一直没有机会,现在有这个机会,我觉得可以满足她这个愿望!” “父亲......” “去吧,你代我们替她送行。” 顾厚山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美的匕首,递到徐知渊面前:“这个给小八,你告诉她,她就是天生的女将星,可以遇佛杀佛,遇魔杀魔,我们所有人期待她的凯旋。” “是!” 这时,闵烟烟走出来,她手里拿着一平安符。 她将平安符放在徐知渊手里,红着眼眶柔声道:“一定要让她随身带着,不能丢了!” “好,我会告诉她。” 闵烟烟抬手,一边用帕子擦着眼角一边道:“你让她莫逞强,打不了就跑,命是最重要的,不丢人!” “是!” 第489章 你们有脸吗 去军营之前,顾青纱回了一趟将军府。 再出来时,她手里拿着一个大包袱,徐知渊看了一眼,也没多话,便吩咐侍卫驾车离开。 一路疾奔,到了军营。 到了军营才发现,军队已经集结完毕,正要出发。 徐小八身着一身黑色戎装,骑在她的烈焰上,英姿飒爽,威武得不行。 看到她来,她忙下了马,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顾青纱一把抱住。 “你这个死孩子。” 顾青纱一边捶着她一边带着哭腔:“这么大的事,你为何不跟我说一声?” 任由她的拳头捶在她身上,徐小八抱紧了她,轻轻叫了一声:“娘!” “不是不想告诉你,而是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离别,您知道我最不擅长这个。” 顾青纱轻轻将她松开,随后抬起通红的眼眶,她仔细地看着她的脸,突然发现,不知何时,她家的老二真的长大了。 原本胖嘟嘟的小脸不知何时已经褪去了青涩,那双漂亮的眸子,散发着成熟坚韧的光芒。 鼻头一酸,她连忙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要哭。 看了一眼整装待发的大部队,她知道不能再耽误下去,于是,一把将身上的包袱塞到徐小八手里,仔细地嘱咐她:“上战场之前,一定要换上这一件战袍,这是金蝉丝做的,听说刀剑不入,我可是花了重金找人给你订做的!” 去年,顾青纱偶然得知金蝉丝能防刀剑,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给小八做一件战袍。 她一直都知道,她迟早是要上战场的。 只是没想到,竟来得如此之快。 徐小八看着手里的战袍,喉头一紧,她扯了扯唇角,冲顾青纱笑了笑:“好,谨遵太后懿旨,我会穿着它,直到凯旋!” “乖!” 顾青纱用手摸着她的脸颊,一脸不舍和担忧。 徐小八伸手过去,一把抱住她,将脸埋进她的脖颈间,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将她推开,又朝一旁的徐知渊伸出双手。 徐知渊抱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外婆说,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你勿需太拼命!” 徐小八忍不住笑了:“好,听外婆的!” 将她松开,徐知渊从怀里掏出一把匕首和护身符:“匕首是外公给的,护身符是外婆给的,你都贴身戴好!” “嗯!” 徐小八伸手接过,一一放好。 徐知渊看她一眼,转身走上一旁的高台,端起早已准备好的烈酒,高声道:“异番入侵,我太元大国岂能任其侵略宰割?!各位将士是精挑细选出来的精锐,你们就是太元的最锋利的那把刀,我要你们把这把尖刀狠狠地扎进异番的心脏,让他们彻底成为我们的奴隶,我会备好最烈的酒,期待各位将士凯旋!” “好!好!好!” 整齐划一的呼喊声,听得人热血澎湃。 顾青纱却悄悄地将地犀拉到一旁,含着泪儿嘱咐他:“她性子太急,你可一定要看住她,一定要护好她。” 地犀点头,沉声道:“是!” “另外,这军中儿郎这么多,我刚才扫了一眼,还有不少长得好看的,你可一定要管好你家主子,别再让她被皮囊所迷惑,干出丢人的事来。” “是!” “地犀,你一向沉稳懂事,我相信你!” “是!” 宣誓完毕,队伍就要出发了。 这时,柳满月和谢晋安赶到了。 柳满月身后跟着一姑娘,是她这么多年收的唯一的徒弟。 对方是个孤儿,随她姓,叫柳姜子。 她带着柳姜子走到徐小八面前,对她道:“你带着姜子,战场上难免会受伤,有她跟在你身边,我们都放心!” 顾青纱一听,忙道:“是是是,还是你小姨想得周到,有姜子在,我也放心多了。” 徐小八点头:“好!” 随后吩咐地犀:“带姜子坐后面的马车。” “是!” “还有这个。” 柳满月递给她一个大包袱:“宝珠让我带给你的,她怀着身孕不方便,就没过来。” 徐小八好奇地扒开包袱一角,往里瞅了一眼,随后嘿嘿一笑:“还是宝珠懂我!” 徐正庭走过来,沉声道:“该出发了!” “好!” 徐小八翻身上了马,随后转向顾青纱她们,她看着顾青纱和徐正庭,咧开嘴角,笑得神采飞扬:“父亲母亲,小姨姨夫,你们多保重,等我大胜而归!” 说完,一夹马腹,领着精锐大军,缓缓冲出了军营。 顾青纱忍不住想要追上去,却被徐正庭一把抱住。 她扭头,一头扎进他怀里,哭出声来。 此一别,归期遥遥。 她的小八,一定要平安归来! ...... 徐知意领着黑虎军的精锐,没日没夜,一路疾驰,终于在半个月后,到达西南边疆。 越靠近战火的地方,她越心惊。 一路上,看到无数的流民,老的小的,他们衣衫褴褛,步履艰难,饿得倒在路边,只剩下一身皮包骨。 越心惊,就越愤怒。 她一路将自己的口粮留给他们,随后率军疾行百里,到达战场。 异番人嚣张至极,听说太元国派了一个小娘子过来,忍不住大声嘲笑道:“太元国是没男人了吗?怎么派了个娘们过来?” 徐知意冷笑不语,伸手取了弓箭来,搭弓射箭,黑色羽箭犹如闪电,瞬间就到了对方首领面前,速度快得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 遗憾的是,对方身手不弱,一个翻身躲了过去。 但此箭,彻底将他惹恼了,他大声叫道:“上来就动手,你们也太不要脸了吧。” 徐小八冷笑:“那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脸?” 接着,她笑着问:“你们有脸吗?” “你......” 徐小八一把抽出长剑,朝上一举,大喊一声:“不过是一群狗贼而已,今天姑奶奶就让你看看,什么叫太元国的娘们!” 她一马当先,冲进对方阵营。 紧跟其后的是她的亲卫队,这支队伍自小就跟着她,都是她的心腹,她一个眼神一个手势,她们都懂她的意思。 徐小八要做的就是擒贼擒王。 她手持长剑,直直地逼近对方首领,对方完全没料到她一来就开打,难道不应该像其他人那样,你来我往,多喊几句吗? 于是,一时之间,就弱了阵势..... 第490章 女煞星 黑虎军精锐兵来势汹汹,一上来就打了异藩军一个措手不及,对方败势已显,他们想逃,但徐小八一直截着对方首领狄逻。 擒贼先擒王! 她要活捉狄逻,逼他们投降! 但狄逻也不是吃素的,武功不弱,两人你来我往几百招,依旧不分胜负。 徐小八越打越兴奋,她两眼放光,招数越来越急,而狄逻,渐渐体力不支,每一招接得力不从心。 徐小八抬手,又是一剑挥过去,狄逻躲闪不及,剑锋划过他的耳垂。 顿时血流如注。 他连连后退几步,抬手一摸耳朵,再看满手的鲜血,顿时瞪大了双眼。 “你......”狄逻气极,咬牙切齿:“你简直可恶!” 徐小八端坐马上,一脸轻蔑地看着他,缓缓出声道:“狗贼,本公主今日来,就是要取你狗命,你逃也没用,不是今日,就是明天,你信还是不信?” 如此猖狂,如此嚣张。 狄逻前所未见,前所未闻。 气得他一个翻身上马,又朝她冲过来,手里的大刀直直地朝徐小八砍过来,徐小八直接从马上跃起,在半空中俯冲而下,手里的长剑直指对方天灵盖。 眼看小命难保,对方大叫一声:“公主饶命饶命!” 徐小八的剑停在距离他天灵盖一指的位置,随后剑锋一转,削了他半截头发。 然后一脚,将他踹下马。 地犀上前,一把摁住对方,活捉了他。 一看首领被活捉,原本被黑虎精锐揍得毫无反抗之力的异藩军,直接缴械投了降。 首战告捷,回城的路上,徐小八端坐在马背上,看着被绑在马背上的狄逻,哼着小曲,心情极好。 被绑在马背上的狄逻,一路哼唧着:“士可杀不可辱,你若是想羞辱我,不如现在就杀了我!” 徐小八瞥他一眼,慢悠悠道:“哟,你还知道士可杀不可辱?连说话都学我们太元大国,你还有脸侵犯我边疆国土?” 狄逻一脸郁闷:“哼,别把自己国家说得如此伟大,这里的地盘,以前可都是我们的藩地,是你们侵占在先,我们不过是想要拿回来。” “你拿得回去吗?” “我......” “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拿剑砍你?” 狄逻伤心欲绝:“太元皇是变态吗?为何要派你来?” 简直就是女煞星。 她奶奶的,根本不按套路出招。 一点文明不讲! 不玩了! ...... 十天后,京城收到南疆传回去的捷报。 徐知意率领的大军一到,便击溃了对方的中坚力量,活捉了狄逻,剩下的一小股势力,仓皇逃离。 她逼着狄逻签下一系列公平条约。 比如,吞回去的城池,尽数吐出来。 不仅如此,还收割了对方十五座藩地,并且要求对方每年进贡太元,以天元为主,百年之内,为附属之地。 徐正庭先接到的信儿。 他先让人将信送往皇宫,接着自己骑马回了府。 自从小八出征之后,顾青纱每天都是在担惊受怕中度过的,不过半月,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原本长了些肉的小肚子,也瘪了回去,瘦得连腰带都得收紧好几圈。 她没心思去酒楼,更没心思去皇宫。 索性就一直待在闵烟烟和顾厚山身边,每天早上,闵烟烟拜佛,她也跟着拜。 以前每次拜的时候,求的最多的就是赚银子。 但现在,每次看着佛相,她念的最多的就是...... “菩萨保佑我家小八平安归来!” 没事的时候,她就抄经,吉祥经,平安经,只要对小八好的,她都干。 以前拿起笔,她就犯困。 现在一抄就是一上午,她抄得格外仔细,连个标点符号也不敢落下。 隔三差五的拉着闵烟烟去国安寺,大把的香火钱捐上去,顾不上心疼,只求她的小八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平安归来! 就这样过了有半个月。 今天一早,她还是像往常那样,等徐正庭去军营之后,她便抬脚去了隔壁相府。 恰好柳满月一早来给顾厚山和闵烟烟请平安脉。 她进屋的时候,柳满月刚号完脉,对闵烟烟道:“干娘多注意保暖,出门的时候,一定记得要戴围脖,你咳疾刚好,若是再犯,恐怕要遭些罪!” 闵烟烟看着她,柔声道:“我和你干爹都老了,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总让你们担心。” “谁说你们老了?有我在,必定让您俩长命百岁!” 坐在一旁的顾厚山哼笑一声:“长命百岁?我俩再活十年就够本了。” “胡说!” 顾青纱抬脚走进来,一脸不悦地看着自己的亲爹,嗔怪道:“您真行,怎么就盼点自己的好?” 见她来了,顾厚山哼了哼:“天天这不让吃,那不让做,就连我最喜欢的骑马,你还要跟着,活得一点不自在。” “顾相爷,你以为自己还是十八九的小年轻么?都快七十了,你看这......” 她伸手去揪他的胡子:“胡子都白了。” 顾厚山将胡子从她手里抢过来,不服气:“七十怎么了?我身体好着呢,你明日若是还不让我骑马,我就不给你饭吃。” “无所谓,爹不给吃,娘给吃。” 说完,见顾厚山一脸不开心的模样,忍不住伸手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哄着道:“今天中午我下厨,给你整几样下酒菜,一会儿派人去把我哥和晋安叫来,陪您喝几杯?” 顾厚山一听,脸色缓和了不少。 “你家那个为何不来?” “他不是忙?” “谁不忙?本相也挺忙。” “行......” 顾青纱刚开口,芸香就进来了,她有些激动:“大将军来了。” 顾青纱一愣:“他不是才去军营?” 正说着,徐正庭抬脚走进来,他先向闵烟烟和顾厚山行过礼,随后看着顾青纱,薄唇轻扬,嗓音愉悦:“南疆来捷报了。” 屋里的众人一听,都喜上眉梢。 顾青纱最激动,直接从杌子上跳了起来:“怎么样怎么样?小八还好吗?” “好,她一去就活捉了狄逻,异藩已经投降,不日他们便班师回朝!” 这无疑是天大的好消息。 顾青纱开心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最后她抱着徐正庭,又哭又笑,就像个疯子。 (有多少人想看闵烟烟和顾厚山的番外,举个手冒个泡~) 第491章 洪灾 为了庆祝徐小八的胜利,顾青纱亲自下厨,忙活了一中午,做了一大桌子好菜。 谢晋安来了,顾青云回来了,徐正庭自然是留了下来。 就连宫里的徐知渊也带着大肚子的谢宝珠来了。 一大家子人坐在一起,吃吃喝喝,比过年还要热闹。 如果不是徐正庭一再强调要低调行事,顾青纱恐怕要在府门前放上几挂鞭炮。 大家都很开心,就连挺着大肚子,平日里没什么胃口的谢宝珠,也多喝了一碗汤。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捷报刚到京城,徐小八他们就遇上了洪灾。 先是一场暴雨,下了两天一夜,原本就在战火中风雨飘摇的阿双城,被暴雨冲击得七零八落,护城河河水漫上来,河水进了城。 徐小八连夜指挥黑虎军转移城中百姓,但因为河水涨得太快,只来得及将人转走,而家里的那些家禽,尽数被淹。 第一次面对洪水灾难,徐小八完全没有站场上的冷静沉着。 好在,黑虎军队伍里有个擅长防汛的校尉,在他的建议下,徐小八连忙指挥人将城中所有能用来抵挡洪水的木板石板沙子堆在一起,筑成高高的坝堤,随后又让众将士站成一排人墙,用后背抵住堤坝,挡住洪水的猛灌。 她自己则守在一旁,不眠不休,两天一夜。 清透的眸子,因为焦灼,因为熬夜,通红一片。 好看的秀眉,打成了结。 目光看着越漫越高的洪水,整个人沉静到了极致。 雨,还在不停的下。 阿双城的天,就像破了一个大洞,就像是有人从天上大盆大盆的倒水,水位疯涨。 她站在高处,地犀站在她身后,手里举着一把伞。 他浑身湿透,却依旧稳稳地举着手中伞,一动不动。 有将士抢来禀报:“前方堤坝又塌一块,罗将军让属下告知将军,要做好弃城的准备!” “弃城?那百姓怎么办?” “罗将军已经派人去转移百姓们,能转移多少是多少!” 徐小八没再说话。 她仰头,看着头顶的天空。 瓢泼大雨蜂拥而来,就像一只食人怪兽,想要吞噬整个阿双城的百姓和她的将士。 很快,又有将士飞奔而来,跪在徐小八的面前:“报告将军,百姓们不愿撤离!” 徐小八一听,抬脚就往高处去。 阿双城最高点是鹿鸣山,若是暴雨继续,鹿鸣山被淹也是迟早的事。 城中所有的百姓都被安置在半山腰的位置。 徐小八到的时候,就听见有人在大喊大叫:“我们死也不离开自己的家,我们就留在这里,哪里也不去!” “对,我们哪里也不去!要死一起死!” “对!我们不想再逃难了,好不容易回到家,又要往外逃,这样的苦日子何时是个头?” “家淹了,粮食也没了,一切一切都没了,我们又能逃到哪里去?不如一死百了!” 徐小八抬脚靠近,走进人群,看着衣衫褴褛一脸绝望的百姓们,忍不住心头一酸,她深吸一口气,开了口:“你们就真的认命吗?” 她一开口,大家都朝她看过来。 阿双城的百姓都知道她是公主,也是他们太元皇朝的女将星。 民间有个传言:女将星出世,天下太平百年! 可这才不过十八年,又是战乱又是洪灾。 有人大叫道:“你是公主,自然无法体会我们的绝望,家没了,粮食没了,辛辛苦苦大半辈子,被这一场战乱加洪水,将一切都搞没了,我们活不下了,,没法活呀。” 有人立马附和:“你住着宫殿,吃着皇粮,穿金戴银,万事不愁,可我们连口吃的都没有。” “你如何能体会到我们的绝望和困难?” “你是坐着说话不腰疼,逃?往哪儿逃?逃过去之后呢?又将如何?”那人一脸悲伤,“我们现在逃出去,要么成为乞丐,要么饿死在半路。 “对,如其生不如死,不如一起死了。” 徐小八看着他们,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出言不逊而感到生气。 反而从心底涌出一股子痛惜。 他们说的,她都懂。 他们的绝望,她也理解。 于是,好不犹豫地开了口:“只要我们大家在一起,众志成城,一起抗击洪水,一切的灾难都会好的。” “你们要相信我!” “这样,我答应你们,只要你们听从指挥,跟着我的将士们撤离出去,我会奏请朝廷,不仅为你们免去三年赋税,还让朝廷拨一大笔银子,为你们重建阿双城。”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瞬间安静下来。 免税,造房......就这两样,就是天大的诱惑。 沉默了半响后,有人问:“你说话可算数?” 徐小八拍着胸脯:“我徐知意说话,向来说道做到。” 随后她又说:“咱们不熟,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可以相信太元皇,他是个好皇帝,登基十几年,最看重的就是你们。” “你们遭了战乱又遭洪灾,他都是知道的,我只要一提,他肯定答应!” 话音刚落,就有人附和:“好,我相信你!” 有一人响应,立马就有很多人响应。 “好,我也相信你!” “公主,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信你!” “是,我们都信你!” 徐小八看着眼前的老百姓,心头一酸。 她郑重点头:“我徐知意在此发誓,阿双城建不好,我绝不回京城!” “我要与大家一起,共患难!” “好!” “好!好!好!” 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云霄。盖住了暴雨的声音。 大家开始撤离,年轻的扶着年老的,大的背着小的,身强体壮的都自愿留了下来,跟着黑虎军一起防御洪水。 大概是被城中百姓团结一致的决心所感动。 暴雨终于在傍晚时分渐渐地停了下来。 徐知意的一颗心终于松懈下来。 她一松懈,身体就倒了。 两天一夜没吃没喝没睡,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再醒来时,身边只有柳姜子一人。 她张了张嘴,嗓子沙哑:“外面怎么样了?还在下吗?” “雨停了,”柳姜子安慰她:“你别担心,我熬了粥,要不要吃一点?” “地犀呢?” “洪水在退,地犀忙着清理城中淤泥,没过来。” 第492章 瘟疫 大概是饿了太久,徐小八一口气喝了两碗粥,她放下碗,又要出去,却被柳姜子一把拦住:“公主,我有事要说。” 见她一脸严肃,徐小八又坐了回去。 她看着她问:“何事如此严肃?” 柳姜子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道:“洪灾过后恐有瘟疫,公主想要要如何应对么?” 一句话,让好不容易轻松一口气的徐小八,又皱了眉头。 若不是柳姜子提醒,她恐怕真的忘了这茬。 以前看过不少记载,每一次的洪灾过后,多多少少都有瘟疫出现,有的小范围就被遏制住,有的却迅速蔓延,死亡无数。 她看着柳姜子:“你有何想法?” “虽说城中多数房屋被淹,但城东的很多铺子还是完好无损,我刚才派人去看了看,幸运的是,有几家药铺还完好无损。” 徐小八一听,忙站起来外去:“好,我去找罗将军商量。” “公主,且慢。” 柳姜子又叫住了徐小八,一脸严肃地嘱咐:“你务必要嘱咐城中将士,一定要将城中淹死的家禽猪羊都深埋于地底,不可随意处置。” “好,我懂。” “我一会儿熬点药汤,分发下去,能预防一点是一点。” “辛苦了姜子。” “公主客气。” 徐小八直奔罗将军帐营,和他商议了关于柳姜子的提议,罗将军表示认同,并立马派了人过去城东,打算现在就收购草药。 徐小八又去了城南,水灾最严重的地方,洪水在慢慢消退。 将士们和阿双城百姓一起,清理被洪水带来的淤泥和杂物。 虽说洪水带走了一切,但有人就有希望,徐小八找到地犀,地犀正扛着一根被洪水冲断的树干,看到她来了,他忙停了下来。 他脸上依旧带着银色面具,浑身脏兮兮的都是泥巴,嘴角的地方也沾了一点泥巴。 他开口,嗓音一如既往低沉:“公主,你醒了。” “嗯!” 徐小八上前,抬手过去,正要替他擦去嘴角的污泥,地犀猛地后退一步,偏头躲开了。 徐小八说:“你嘴角有泥,我替你擦擦。” 地犀一愣,随后垂眸:“无妨!” “怎么无妨?” 徐小八上前一步,霸道地伸手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将他扯到跟前,白皙的手指抚上他的嘴角,替他擦去那块泥巴。 她擦得极其自然,但地犀却是浑身僵硬。 特别是当她的指腹抚上他的嘴角的那一刻,一贯冷静自持的地犀,脑子‘嗡’地一下,瞬间空白一片。 待他反应过来时,便对上徐小八含笑的眸子。 她看着他,笑嘻嘻地问:“你怕什么?” 接着又道:“我又不会吃了你!” 地犀垂首,嗓音无波:“属下恐脏了公主的手。” “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有这么矫情?” “属下不是这意思......” “唉算了算了,”徐小八不在意的摆摆手,随后吩咐他:“命令下去,让大家伙在清理死家禽的时候,一定要挖深坑埋,不要敷衍了事!” 地犀抱拳:“是!” 随后转身,一路吩咐下去,众将士接到命令后,特意在城外挖了个大坑,将清理的死物一起埋了进去。 接着,大家齐心协力,帮助城中灾民一起重建家园。 只是,冲垮的家还未建成,瘟疫就来了。 最开始时,是城南的一个老人,先是咳嗽,连续好几天低烧不退,开始他的家人也没当回事,都忙着修检家中物什,等到老头咳出血时,家里人这才慌了起来。 于是,家中大儿子背着老头就去了城东医馆,医馆的小大夫是个新手,给老人号了号脉,也没号出个什么来,于是随便开了点药就让回去了。 回到家,家人按照药方熬了药,吃了两天,不仅不见好转,反而愈发严重。 老人白天黑夜的咳,咳血的次数越来越多。 这还不是最严重的,严重的是老人的妻子也发起了低烧,而且还伴随着咳嗽。 好在大儿子家有个读书的大郎,一见如此,感觉不太好,忙跑去找徐小八。 他到的时候,徐小八正在帮王大婶修她家那张缺了条腿的椅子,听到地犀说有个孩子找她,她头也不抬地道:“带他过来。” 地犀回道:“公主还是出去一趟,恐有大事。” 徐小八一听,忙放下手里的物什,抬脚走出了王家大门。 一出去,便看到不远处站着一个十二三岁的男孩,对方见她走过来,忙大声道:“公主别过来!” 徐小八一怔,接着停了脚步:“出了何事?” “我爷爷前几日一直发低热咳嗽,还咳血,现在我奶奶也发低热,我曾经在一本书上看过,这症状......” 他深吸一口气,一脸绝望:“是瘟疫!” 此话一出,别说徐小八,就连一贯无甚表情的地犀也忍不住变了脸色。 虽说姜子已经提醒过她,但徐小八或多或少是存了侥幸心理。 以为处理妥当便无事。 谁知还是来了! 瞬间的愣神过后,她快速冷静下来,吩咐地犀:“你带几个人,去他家里,将门口守住,不能让人进去,更不能让他家人出来,一切吃食,我们送进去!” “是!” “我去找姜子,她肯定有办法!” 徐小八说着转身就要离开,却被地犀一把抓住胳膊。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碰她,但也仅仅只是碰了一下,待她转身回头,他立马收回手去。 抬眸,对上她看过来的视线,地犀低声道:“公主再出来时,记得戴上面巾!” “嗯,你也要注意安全!” “好!” 徐小八翻身上马,先去了一趟罗将军帐营,当听说出了瘟疫,罗将军脸色大变:“此事非同小可,需及时上报朝廷!” 徐小八却道:“罗叔先别慌,我先带姜子过去一趟,看是否真的就是瘟疫?” 罗将军一听,立马拒绝。 “公主万万不可亲自前去!瘟疫可不是伤风小病,这瘟疫一旦染上,必死无疑!” 徐小八当然知道这其中利害。 只是...... “瘟疫一来,民心不稳,我实在担心......” 罗将军沉吟片刻,随后道:“此事万万不可声张,必须得吩咐下去,小心行事,先是战乱,接着是洪灾,然后是瘟疫......接二连三,很容易发生暴乱!” 第493章 上报朝廷 大概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瘟疫对于徐小八来说,虽然很可怕,但她从未见过。 因此,一门心思要随柳姜子过去。 但罗将军一直拦着她,并发下狠话:“公主若是执意去,就从我身上踩过去!” 说完,直接躺在她面前。 徐小八目瞪口呆。 罗将军和父亲的年纪一般大了,竟...... 于是,她妥协了。 再加上柳姜子也不赞同:“此事非同小可,公主还是安心待在这里,等我的消息。” 她说完,背着药箱要走。 但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从怀里掏出一个面巾递给徐小八:“这个你先拿着,若是不得已出门,一定要戴上它!” “好!” 为了防止徐小八乱跑,罗将军亲自盯着她,就连她上个厕所,也派人跟在后面。 但消息很快传来了。 有侍卫来报:“柳大夫说,是瘟疫!” 接着又道:“李家人已经陆续出现症状,更重要的是,李老头之前去过城东的医馆......” 一听这话,不止是徐小八,还算沉稳的罗将军慌了。 他忙下达命令:“立马带人过去,将医馆围起来,然后排查这几日去过医馆的所有百姓,登记在册,一一派人守着,不准出门!” “是!” 待那人离开后,徐小八彻底坐不住了。 她抬脚就往外冲,这个时候的罗将军也顾不上揽她,也跟着往外跑。 只是跑了一截路他又返了回去,坐在桌案前,他抓起笔,赶紧写了奏报,随后交给信官,让他快马加鞭,立即送往京城。 待对方出发后,他又冲出了营帐,去找徐小八。 徐小八直接去了城东医官,到了之后才发现,最近几日来医官就医的不少,其中有好几个和李老头一模一样的症状。 而医馆的大夫太过年轻没经验,竟都当成一般发热来治。 看着登记册上的名字越来越多,徐小八的脸色越来越凝重,瘟疫比她想象中似乎更可怕。 好在她十分沉着冷静,第一时间吩咐下去,让各家各户缝制防瘟疫的面巾,必须得遮住鼻子和嘴巴。 若发现家人有症状,需第一时间上报,不得有隐瞒。 随后又让人在城东搭起营帐,将已经染了瘟疫的那几人快速转移过去,统一安置,统一做治疗。 黑虎军的行动力是极快的。 很快,那些已经染了瘟疫的病人和家属都转移了过去,柳姜子找到徐小八,一脸凝重:“此症和肺痨极其相似!” 徐小八拧紧了眉头:“有没有办法?” “传染性太强,最重要的是,我想要的药材,这里根本没有!” 徐小八问她:“你要什么?我去准备!” “北沙参,麦冬,天冬,生地,熟地......”她一连说了好几个,徐小八听得抓耳挠腮,“你直接开药方给我!” “好!” 柳姜子立马蹲在大街上给她开了药方,徐小八拿了药方就往城中各药材铺子去,进了几家才发现,因为战乱和洪灾,铺子里药材所剩无几。 即便是有,也只是最普通的那几样。 而她的要的这些,极难寻得。 失望而归的徐小八,回到帐营后,二话不说,翻身上马,直接出了城。 她只身一人跑去了距离阿双城八十公里的一个白水县,从中午跑到深夜,子夜时分,她站在县官府门前,敲响了大门。 守门的门房跟见了鬼似的,看着半夜出现在门口的年轻姑娘,吓得哆哆嗦嗦:“你找谁?” “找你们的县太爷!” 对方举着手里的灯笼仔细看了她两眼,确定是人后,又听见她大言不惭地说要见县太爷,顿时冷了脸:“你没长眼?这里是县太爷的府邸,是你能来的地方?” 说着,他挥手赶她:“滚滚滚,滚一.....啊啊啊杀人呐。” 徐小八将手里的剑指在他脖颈旁,冷声道:“让他出来见我!” 对方见她不好惹,立马点头如捣蒜:“是是是,小的马上就去。” 白水县的县太爷姓余,名冲,之前在阿双城任知府,因为政绩平平被调到白水县做县令,他没什么本事,却脾气不小,最喜银黄之物。 在白水县这几年,费尽心思搜刮民脂民膏。 因此地距离京城太远,朝廷根本不知他的作为,他更是肆无忌惮,当起了土皇帝,过得肆意自在。 半夜被吵醒,余冲十分不悦。 但当听到下人说是个长得极其漂亮的小姑娘找他时,却是立马来了精神。 二话不说从九姨娘身上爬起来,披了一件袍子就往外走,他一边胡乱地系着袍带一边问:“你可看清长相?” “小的没看见,是门房老五说,说是长得极标致。” 余冲一听,更加迫不及待。 他脚步未停地到了大门口,看着站在门前的女子,对方一身黑衣,身材窈窕有致,虽说半夜看不清对方的长相,但凭那一身白得通透的皮肤,也是让人垂涎。 于是,他几步靠过去,刚想出声,一把长剑横在了他的脖颈前,随后,便听见对方冷冷一笑:“余知县好大的官威!” 从未被如此对待的余冲,一怔之后,怒从心来:“你他娘的谁呀?你知道老子是谁吗?敢他娘的拿剑指着本官,你他娘的活腻了!” “余冲,原阿双城知府,因贪墨被太元皇罚来这里当县令,却不知悔改,依旧我行我素,你以为天高皇帝远,实际上你的一举一动,京城那边都看着呢!” 此话一出,吓住了余冲。 他一下子害怕起来:“你.....你是谁?” “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徐!” 徐? 国姓? 难道是..... 余冲想到在阿双城的女将星,吓得双膝一软,直接就跪倒在徐小八面前。 他吓得两股战战,声音哆哆嗦嗦:“公主......公主,饶命呀公主,我可什么都没干,我最近一直安分守已......” 徐小八收回长剑,双手环胸,淡淡地睨着他,出声道:“余冲,本公主现在需要你协助一件事!” “下官愿为公主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得了,用不着你死呀活的,现在你带人去县里各大医官和药材铺,给我准备这几样药材,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她说着将手里的药方递了过去。 余冲双手接过,看了一眼,随后忐忑不安的问:“公主,您这是要......” “废话真多,让你办就麻利地办好,本公主给你一个时辰,若是一个时辰没办到,我就用我这把剑削下你的脑袋,挂去阿双城。” 接着,她又阴恻恻地笑了一声:“听说,阿双城的百姓恨你入骨,此事不假吧?” 第494章 情劫难逃 余冲一听,脸色一白,捧着徐小八给的单子连滚带爬的带着人就跑了。 一个时辰后,他急匆匆而来,身后跟着马车,马车里装的全是徐小八要的药材。 徐小八清点了一下,满意的点头,随后让余冲派人跟在她身后,连夜赶回阿双城。 走到半路,遇到赶来迎她的地犀。 见到她的那一刻,地犀明显松了口气。 徐小八迎上去,问他:“你怎么来了?” 地犀语气严肃:“公主去白水县为何不跟属下说一声?” “哎呀,我给忘了。” 徐小八笑嘻嘻地往他跟前凑,地犀却不自觉往后退,“公主莫要挨属下太近,属下刚去了看了病人。” 徐小八一听,忙问:“那边如何了?” 地犀抿着薄唇,嗓音微沉:“又收治了五人。” “这么多?”徐小八一脸震惊,“姜子那边呢?” “柳大夫一个人忙不过来,罗将军便将全城的大夫都召集在一起,给柳大夫打下手。” “好,咱们快回去!” 说完,一夹马腹,烈焰犹如离弦之箭,快速向阿双城跑去。 天色微明,他们回到阿双城,看到徐小八拉回来的药材,柳姜子终于松了口气。 她命人架起大锅,开始熬药。 而在同一时间,已有了症状的病人被陆续送来,营帐里已经住满了,听着里面此起彼伏的咳嗽和虚弱的声音,徐小八的眉头越蹙越深。 罗将军走过来,一脸凝重:“速度太快了,几乎是每一刻都有人中招,公主,你有何想法?” 徐小八看着营帐的方向,看着大夫们围着面巾进进去去忙忙碌碌的身影,犹豫了许久,随后转身对罗将军道:“罗叔,我有个法子,不知可不可行?” “你说。” “感染者主要集中在城南,我想以双福酒楼为界,设立关卡,城东和城南隔离开来,你觉得如何?” “好!” 罗将军一听,赞许地点头:“公主这主意甚妙,这样一来,城东的百姓去不了城南,城南的百姓更是去不了城东,瘟疫被阻拦,感染自然就减少了。” 徐小八看向正在熬药的柳姜子,轻声道:“现在就全指望姜子的汤药了。” 罗将军沉默不语。 ...... 京城,皇宫。 因谢宝珠快要生了,顾青纱这个婆母和柳满月这个亲娘一起住进了皇宫,就近照顾。 这一日,柳满月去了太医署,顾青纱陪着谢宝珠在御花园里散步。 她走在谢宝珠身边,见她走起路上比她还快,忍不住担心道:“慢点慢点,你看看你,肚子里带着俩小的,比我走得还快。” 谢宝珠忍不住笑道:“我娘说,这样有利于生产。” “你娘说得是没错,但我看着就心惊,这万一脚底下有个小石头什么的,岂不是要摔着?” 谢宝珠挽住她的胳膊,笑着轻声道:“皇上每日让人在这条路上打扫,现在这道上除了花花草草,连个虫子都没有。” “嗯,他这点做得倒是没错。”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走了两三圈,眼看着谢宝珠额角渗出汗水,顾青纱忙让人将她送回了坤宁宫。 她一个人闲来无聊,抬脚朝太医署去,想着找柳满月说说话。 进了太医署,她晃晃悠悠地走到柳满月的屋子前,正要推门进去,突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嗓音,一听,竟是自己儿子徐知渊的。 她眉梢一动,正要推门而入,突然听见他说...... “此瘟疫可有解?” 瘟疫? 哪来的瘟疫? 就在她疑惑之际,听见柳满月道:“医书上有一道药方,但此药方只说能缓解肺痨症状,并不能治愈,更不能消灭!” 肺痨? 顾青纱面色一白,她当然知道肺痨是何物? 就是二十一世纪的肺结核。 虽说在二十一世纪,肺结核也不算重症,有药可救,而且能痊愈。 可那是二十一世纪,那里有最发达的医疗水平,可这里是太元国,是一个染了风寒就能死人的地方。 如何能阻挡肺痨? 她心头一急,抬手就要推门,就在这时,她听见柳满月问徐知渊:“小八如何?她没事吧?” 小八? 小八! 顾青纱脑子一嗡,她抬手推开屋门,看着闻声转过来看着她的两人,喃喃出声:“你们刚在说什么?什么小八?小八怎么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急急地走到徐知渊跟前,用手抓着他的胳膊,急声道:“你快说呀,你妹妹到底怎么了?” 见她急得眼眶都泛了红,徐知渊忙道:“母亲,小八没事,她好着呢。” “真的吗?你没骗我?” 徐知渊无奈地看她一眼,随后拿过一旁的奏报,递到她面前,让她自己看。 顾青纱连忙接过那奏报,仔细地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害怕有遗漏,又看了一遍,确定自己闺女是安全的,这才放下心来。 但...... “瘟疫感染性极强,万一她......” “没有万一,罗将军会保护好她的。” 顾青纱还是不放心:“不行,我得去一趟......” 她说着就往外去,徐知渊一把拉住她,无奈道:“母亲,你别冲动好不好?千里迢迢,你如何去那边?” “那边刚战乱,又出现洪灾,接着又是瘟疫,无数的变数,你去了那边除了让我担心之外,毫无作用。” “可是......” 一旁柳满月开了口:“不用担心,有姜子在,定会保小八无碍!” 顾青纱泄气地坐在一旁的杌子上,一脸忧心忡忡:“她明明能做个无忧无虑的公主,为何却偏偏要当什么女将星,你说她在那边,我如何......” 徐知渊蹲在她身前,伸手握着她的双手,低声安慰道:“母亲放宽心,小八定会没事的!” 顾青纱轻轻点头:“好,我信你!” 话虽是如此说,但徐知渊前脚刚走,后脚她就走了。 她坐上马车,直奔小蓬莱。 一个半时辰后,马车停在小蓬莱门口,蓝明堂正坐在门口的摇椅上晒太阳,见有动静,便拿开脸上的书瞄了一眼,见是顾青纱,稀奇地瞪圆了眼睛。 “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下了马车,顾青纱拎着裙摆,几步走到他跟前,盯着他问:“今日还起卦吗?” “作甚?” “我想让你替小八算上一卦。” 蓝明堂一听便摇头:“她好着呢,不用算!” “你懂什么,阿双城起了瘟疫,小八被困城内,我都要担心死了。” “起瘟疫?” 蓝明堂一听,抬手掐算了一下,随后脸色一变,大叫一声:“糟了!” 他的一声‘糟了’吓得顾青纱双腿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你说什么?” “她恐有劫难!” 顾青纱眼前一黑,正要晕过去,却又听见他说:“生命无碍,情劫难逃啊!” 第495章 封城 小蓬莱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顾青纱一手拎着裙摆,一手拎着笤帚,追着蓝明堂想要打他。 蓝明堂跑得气喘吁吁:“你生哪门子气?我不过是实话实说!” 顾青纱将手里的笤帚往他身上甩:“你实话就说,你喘什么大气,姓蓝的,我差点被你吓死了!” “你胆有这么小?” “那可是小八,可是我的命呐,你一口气说完不行,非得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 “我说话一贯就这样,就你事多!” “我今天就改改你这个臭毛病!” 眼瞅着就要追上去,蓝明堂突然威胁她:“你要是敢挨我一下,你日后再求我起卦,我也不带理你的!” 顾青纱一听,立马停了下来。 小八在千里之外,若想要知道她好不好,还得靠这厮! 于是,扔了手里的笤帚,她转身往回走。 一见她妥协了,蓝明堂得意洋洋地跟在她身后,好心提醒道:“生命虽无碍,但也是有劫难,虽说是情劫,但你也不能不当回事呀。” “只要她的小命是安全的,其他一切都好说!” “嘿,今日倒是挺通透。” 顾青纱抬眸,看着远处的青山绿水,轻声感慨道:“你我都年过半百,若是还不能通透,那前半生岂不是白活了?” 咱在她身旁,蓝明堂看着她,扯了扯唇角。 随后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远处的山脉,悠然出声:“子孙自有子孙缘,做长辈的切莫强求,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强折必断!” 收回视线,顾青纱看他一眼,忍不住笑道:“行了,又来说教!” 说完,抬脚就走。 她一边朝马车走去一边道:“这次来得太急,没给你准备吃食,明日我派人给你送来。” 蓝明堂送她到马车旁,看着她上了马车,这才笑着摇头:“昨日你儿才给我送来不少,你就别费心了。” “他宫里的哪比得上我外面的。” “也对,许久没喝你亲手酿的桃花醉了,可还有?” “仅剩两坛,明日给你带一坛。” “还得多备点肉菜,没有肉,怎么下酒?” “是,您就等好吧,酒肉都少不了你的!”顾青纱进了马车,坐下后,她掀开车帘,看向站在车旁的蓝明堂,视线落在他几十年不曾有任何变化的面容上,忍不住好奇道:“你不会真是神仙吧?” 蓝明堂轻笑一声:“我若是神仙,早就跑天上去了,哪里会留恋这人世之苦?” “你苦什么?”顾青纱好笑地问:“不是神仙却赛似神仙,没有人比你更自由欢乐。” 蓝明堂没再与她辩解。 而是朝她摆摆手:“走吧走吧,回去晚了,你家老徐又得担心。” “那我走了,过段时间,桃花开的时候,我和老徐一起来看你。” “还是算了,你家老徐那张板砖脸,我看一次够一次,别来添堵了!” 顾青纱忍不住笑了笑,随后放下车帘,吩咐马车离开。 蓝明堂依旧站在原地,目送马车走远了,直到看不见影子,这才转身,又重新在摇椅上躺下来。 秋实拎着菜篮子走过来,问他:“晚上给您做蒸包子?” “不吃!” 闷闷不乐的声音传来。 秋实又道:“面条?” “不喜欢!” “那就粥......” “肉,我要吃肉!” 话音刚落,春华从院子里走出来,停在他面前,面无表情道:“今晚就吃素三鲜水饺!” 蓝明堂一把拿开脸上盖着的话本子,不乐意地瞪向春华,但一看到春华那张跟冰块似的脸,顿时啥想法也没了。 于是气哼哼地从摇椅上站起来,头也不回地上了他的阁楼。 气死了气死了,吃个饭还有人管。 而且更气人的是,他根本不敢有任何意见! 好憋屈,太憋屈了,到底谁是主子? 可当他站在一人高的铜镜前,看着日渐长圆的自己,不由得哀嚎一声:果然肉吃得太多了,他不好看了。 而此刻距离京城千里之外的阿双城,已经陷入前所未有的大危机。 在徐小八的命令下,城南和城东被隔离开,城东暂时安全,但城南却人心惶惶,不断有人从里面抬出来,有大人有孩子...... 地犀一早来禀报:“李老头和他的妻子刚咽了气,他的大儿子也被送了过来,小儿子也有了症状......” 正在喝粥的徐小八,顿时没了胃口。 她将手里的碗筷一放,起身就往外去。 地犀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起去了帐营,到了帐营门口就被罗将军给拦住了。 他看着她道:“今日一早又被抬过来二十几个,公主,已经控制不住了。” 徐小八看着他:“罗叔想说什么?” “虽说城南被隔离,但为了保险起见,恐怕真要封城了!” 徐小八一听,脸色一变:“若是封了城,瘟疫得不到控制,又该如何?”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罗将军一脸凝重:“京城那边可能快要来人了。” 早上做的决定,一个时辰后,阿双城宣布封城。 得知这一消息的阿双城百姓,齐聚在城门口,他们拖家带口,身上背着所有家当,争相恐后地想要往外逃。 只是,城门已封,逃无可逃。 有人跪在地上,朝站在城墙之上的徐小八和罗将军磕头:“我们不想死在这里,放我们出去吧!” 也有人发出愤怒的质疑:“为何要封城?我们这些人都没事,为何还要把我们封在里面?” “对,为何要封城?我们不要封城,我们要出去!” “对,我们要出去!” “要出去!” “开城门!放我们出去!” “开城门,放我们出去!” 徐小八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下面仓皇愤怒的众人,一直没说话,等他们发泄完心头的怒火,这才缓缓出了声:“封城不代表没有希望,封城只是为了周边百姓的安全着想,若是瘟疫得不到控制,一路蔓延出去,后果不堪设想!” 有人大喊:“我们不听这些,我们就要出城,我们不要等死!” “你们把我们关在城里,就是想看我们一个个死去!” 有人已经失去了理智,开始口无遮掩地发疯:“瘟疫就是你们这些人带来的,徐知意,你算什么公主,你就是灾星,你一来不是洪水就是瘟疫,你赶紧给我滚出阿双城!” 第496章 哄人妙招 一旦人心生恶念,是会传染的。 特别是在这种绝望压抑的境地,为了求生,他们在这一刻,会自动忽略是谁救他们于战火之中?又是谁在洪水来临之时,用身躯替他们守住防线,没日没夜;更忘了又是谁自掏腰包,买来米粮,熬了粥,分给每一户每一个人;又是谁深夜奔波百里,跑去白水县,替他们拉来药材,熬了汤药,拼了命的治病救人! 他们什么都忘了! 只知道现在封城,他们出不去,他们会死。 为了自己,他们群而攻之,用最恶毒的话去强逼徐知意,想让她打开城门,放他们出去。 头顶是漆黑的天幕,脚下是一群跳脚怒骂的百姓。 他们用手指着徐知意,如果目光有实质,她这会儿恐怕早已被万箭穿心。 她安静地看着,沉默不语。 只是那唇,苍白无色。 从小跟着父亲在军营,军中男儿,正直、热血、向上。 她原以为,世间所有的男儿都是如此。 可这一刻,她看着那几个跳得最凶男人,才发现,外公说的是对的。 世人,一半良善,一半阴暗! 她拼了命的去救他们,可在他们眼里,她才是一切灾难的根源。 战乱,是因为她。 洪灾是因为她。 瘟疫,又是她带来的...... 徐知意忍不住笑了笑,她怎么不知自己有如此大的本事? 站在一旁的罗将军气得半死,他气急败坏地指挥一旁的侍卫:“去,把那几个刁民给我绑了!” “罗叔!” 徐知意开了口,声音透着几分悲凉之意:“不用管他们,你只需派人守着城门,无论他们怎么叫嚣,都不予理会便可!” 说完,她转身从一旁离开。 地犀跟在她身后,回头看了一眼那几个依旧在跳脚叫骂的男人,戴着面具的眼眸,划过一抹杀意! 离开城门,徐知意直接去了帐营。 那里依旧灯火通明,柳姜子和大夫们依旧忙来忙去,满头是汗。 看到徐知意过来,柳姜子连忙拦住她,不让她往里进:“公主还是少往这边来,他们的每一声咳嗽都有可能感染上你!” 徐知意看着她憔悴不堪的的模样,伸手接过她手里的草药,问道:“这个是要熬吗?” “嗯,加三桶水熬上半个时辰即可。” “好。你去忙你的,这里我来。” 柳姜子也没再管她,因为实在太忙,她无暇顾及太多。 她前脚离开,地犀就伸手接过徐知意手里的草药,一言不发地走到一旁,开始熬药。 徐知意也没拒绝,她搬了张小板凳,坐在烧火的炉子前,看着正在锅里倒水的地犀,忍不住委屈巴巴地出了声:“你说他们为何要那样说我?” 地犀正在倒水的动作一顿。 他抬眸看她一眼,接着继续往锅里倒水。 将水倒满后,他这才低低出了声:“公主可知为何有狗急跳墙一说?” 徐知意眨了眨眼睛,看着他没说话。 “他们就像那失去理智的恶犬,公主何必为了几只畜生坏了好心情?” 徐知意忍不住扯了扯唇角:“地犀,你会不会安慰人?” “属下不会!” “那你教你呀。”徐知意仰脸看他,轻轻一笑:“这个时候,你就该买点好吃的,我保准你一哄她就开心!” 地犀听了,眼神直直地看着她,半响后,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见他要走,徐知意连忙叫住他:“你去哪儿?” 地犀转身看她:“给你买吃的!” 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徐知意忍不住乐了。 她好笑地看着他:“全城找不到一家点心铺,你又去哪儿给我买吃的?” 地犀没说话。 徐知意抬手指了指正在烧水的大锅:“水开了,快来熬药!” 地犀抬脚走过来,又接着熬药。 等熬好药,已经很晚了。 徐知意拖着疲惫的双腿,慢慢地回了自己的营帐。 地犀给她打来热水,她简单地洗漱了一下,趴在榻上就睡了过去。 地犀一直守着她,待她熟睡之后,他轻轻退了出来。 走出营帐,他低声吩咐账外的两个女侍卫:“晚上警醒点,守好公主!” “是!” 地犀大步离开,消失在暗夜之中。 这一夜,徐小八睡得极其不安稳,梦里有人一直追撵着她,骂她是祸害扫把星。 她是被活生生气醒的。 醒来后,她盘腿坐在榻上,气鼓鼓的,一脸烦躁。 她忍不住叹了口气,守在营帐外的女侍卫听到动静,立马端着热水走进来。 “公主,您醒了,先洗漱!” 徐知意抬脚下了床,走到一旁,瞄了一眼自己身上皱巴巴的衣衫,忍不住嫌弃道:“我几天没换衣服了?” “三天了。” “我还有干净衣衫么?” 之前发洪水,为了救百姓,她将自己能穿的衣服都送了出去。 女卫道:“属下特意给公主留了一身。” “太好了,我能不能洗个澡?身上都要臭了。” “是!” 女卫打来热水,当徐小八沉入热水之中的那一刻,当全身的毛孔被打开,当温热的水将她团团包围...... 所有的坏心情在这一刻全部消失殆尽。 洗完澡出来,她坐在杌子上,任由女卫替她梳发。 梳到一半,她突然问:“地犀呢?” “公主昨晚睡着后,地暗卫就走了,早上没过来。” “难不成是睡过头了?” 徐小八催促她:“随便一扎,方便就好,不用挽发。” “是!” 待她弄完,正要起身走出去,地犀突然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他手里捧着一物,用大大的荷花叶包裹着,只闻到浓郁的肉香。 徐小八抽了抽鼻子:“有肉味。” 地犀走过来,将手中之物放在一旁桌子上,随后将包裹着的荷叶一层一层的打开,露出里面的一只烤兔子来。 兔子肉还散发着焦焦的肉香。 肉香四溢,馋得徐小八忍不住流了口水。 自从来到阿双城,她就再也没吃过肉,这会儿看到兔子肉,就像是凡人看到了琼浆玉露,恨不能立马吃上一口。 地犀看她一眼,将她馋猫似的表情尽收眼底。 他开口道:“属下第一次烤,不知味道如何,公主来尝尝!” 徐小八立马起身走过去。 她站在桌子前,看着面前的兔子肉,随后看向身边的地犀:“你哪儿弄来的?” “打的!” “去哪儿打的?” “山里。” 第497章 你不能出事 徐小八看着眼前的地犀,突然笑了起来。 “地犀,你这不会是在哄我吧?” 地犀突然变得不自在起来。 他扭过头,看向一旁,没有出声,但耳根却悄悄的红了起来。 徐小八看着他突然红起来的耳根,突然凑上去,想要仔细打量他,却被地犀避开了。 他低声道:“公主若是再不吃就凉了!” 徐小八一听,也顾不上他了,赶紧在桌子前坐下来,伸手撕下一只兔子腿塞进嘴里。 一条兔子腿给她一口给吃了。 她吃得满嘴是油,一脸满足:“唔唔好好吃,好久没吃到这么香的肉了,地犀,你烤的兔子太香了。” 面具下的唇角微不可见地弯了弯。 地犀抬脚走出去,给她端来粥和小菜。 粥已经稀得和米汤差不多,里面仅有几粒米。 小菜也都是晒干的萝卜干,平日里,徐小八都是随意对付几口,今日有肉,她竟多喝了一碗稀粥。 吃完后,她将剩下的肉给了女卫:“你和她们分一分,你们这些日子跟着我受苦了。” 对方摇头:“留着吧公主,我们不吃!” “让你们吃你们就吃,大不了咱上山再打去。” 一旁的地犀看她一眼,欲言又止。 战乱洪灾,山上哪还有野味? 为了打只兔子,他翻山越岭,跑了很远很远才捉到这么一只。 一夜未睡。 不过看她吃得一脸满足的模样,他瞬间又觉得浑身精力充沛起来。 正想着,一块兔肉伸到了他的嘴边。 他一怔,接着看向正朝他眯眯笑的徐小八,正要拒绝,却见她将肉往他嘴里塞。 地犀没法拒绝,只要张了嘴。 她的指尖捻着兔肉,就这么紧贴着他的唇...... 温热柔软的触感,让地犀慌乱地一口咬了过去。 只是,太过心慌,牙齿不小心咬到了徐小八的指尖。 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两人都愣住了。 虽然戴着面具,但依旧能从露出来的皮肤看出地犀瞬间红了脸。 徐小八也有些害羞,但仅仅只是一瞬。 当她看到地犀脸红的时候,忍不住笑起来:“地犀,你怎么像姑娘似的,动不动就脸红?” 地犀连忙松开她的手,将视线看向别处,浑身僵硬,一时不知道该回什么。 见他一句话不说,徐小八还以为他生气了。 于是,凑过去哄他:“哎呀人家就随口一说嘛。” “你怎么还跟个姑娘似的爱生气?” 地犀一脸无奈:“公主,属下没生气。” “那为何不理我?” “属下只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小八刚想开口,外面有侍卫来报:“公主,罗将军请您过去。” “好,这就去!” 她抬脚就走,地犀紧跟其后。 但没走两步,徐小八又停了下来,她扭头看着身后的地犀:“你昨晚是不是整夜没睡?” 地犀不愿骗她:“是!” “那你跟着我作甚?睡觉去!” 地犀想拒绝,却在对上她不容拒绝的视线的那一刻,便点了头:“属下遵命!” “睡醒了就去营帐找我!” “好!” 徐小八抬脚往罗将军营帐去,地犀转身回了自己的营帐。 他睡眠极浅,大约睡了不足两个时辰,便醒了。 醒来就去找徐小八,却听见有人说:“公主刚被人泼了污水,那污水好像被瘟疫者吐了口水里面,公主恐怕危险了。” 地犀一听,脸色大变。 他几步上前,一把抓住对方的衣领,大声嘶吼:“公主呢?她在何处?” 对方被他浑身的气息吓坏了。 哆哆嗦嗦的抬手指了指前面:“好像在柳大夫那儿。” 地犀一把将他松开,抬脚往瘟疫感染者帐营冲去。 刚走到门口,就遇上了从里面出来的罗将军,罗将军一看到他,一把拦住了他,一脸严峻:“我现在备马,你马上带公主往汾城赶,那里的条件比这边好,或许有挽救的可能。” 地犀点头,正要进去,却迎面遇上走出来的徐小八。 她脸上覆着面巾,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大小有些不合适,好像是借柳姜子的。 她已经重新梳洗一番,但瘟疫不会因为你洗去一身污水就会离你而去。 此刻的徐小八,很有可能已经染上了。 地犀看着她,浑身暴戾的气息渐渐收敛,他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过后,沉声开了口:“公主立马随属下出城!” 徐小八摇头:“城门已封,若我现在出城,百姓如何看我?” 不待地犀开口,罗将军急声道:“这个时候就不要想这些,你是你,百姓是百姓,地犀一路护送你去汾城,完全隔离开,大夫那边我已经飞鸽传书......” “我不走!” 徐小八转身往里去,“我下令封的城,自己却跑出去逃命,这算什么?” “公主......” 罗将军还想说什么,却见一直未动的地犀突然一个健步上前,弯腰一把扛起徐小八,转身就朝一旁的马车走去。 他这一下子,直接弄得徐小八措手不及。 待她反应过来时,地犀已经将她扛到了马车前,作势要往里送。 徐小八大力挣扎,气急败坏:“地犀,你放我下来!” 地犀不言,直接强横地将她塞进马车,随后跳上马车,拿起缰绳就要飞奔出城。 见他如此,徐小八一把掀开车帘,看着他,冷冷出声:“地犀,你若是敢出这个城,往后,你便再也不是我的暗卫!” 地犀扬鞭的动作一滞。 但很快,他一甩马鞭,吃痛的马儿扬起前蹄,朝前跑去。 见他根本不受她威胁,徐小八急了,完全顾不得这是在奔跑的马车上,起身就要往下跳。 吓得地犀勒住缰绳,让马车生生地停了下来。 徐小八跳下马车,看都没看他一眼,转身朝营帐走去。 坐在车辕上的地犀,懊恼地抬起拳头,一拳头捶在车辕上,随后跳下马车,追上了徐小八。 此刻的他顾不上上下之分,伸手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沉声道:“你不能出事!” 徐小八对上他坚韧的眸子,忍不住蹙眉:“你就不盼我点好?” “属下并非这个意思,而是.....很危险!” 见他软了语气,徐小八也忍不住软了态度。 “地犀,我当然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可我是公主,是下令封城之人,若我先违反军令,你觉得这城门能抵挡住整个阿双城百姓的怒火吗?” “我不能走,即便是死,也只能死在这里!” 第498章 祈求上苍 柳姜子走出来,对一脸纠结的罗将军和一语不发的地犀道:“让公主留下吧,我会尽全力医治她。” 顿了顿,她又道:“再说了,公主也不一定就会被传染。” “对对对,”徐小八点头如啄米,“我身体倍棒,瘟疫根本不敢近我的身。” 见如此,罗将军只好叹口气:“也只能祈求上苍保佑了。” 地犀一言未发,浑身气息阴鸷得骇人。 大概是大话说得太早,当天晚上,徐小八就起了高热。 她的高热来得太快,临睡前还好好的,半夜时,守在帐营外的地犀突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声,像是很难受在叹气。 他立马掀开帐帘走了进去。 室内点着一盏夜烛,借着烛火的光,他靠近床边,看着里面纤细的身影,低声开了口:“公主?” 此刻,已经被高热烧得迷迷糊糊的徐小八,根本连睁眼的力气都无。 更别提回他了。 得不到回应的地犀,又叫了一声,徐小八依旧没回他。 他跟在徐小八身边这么久,深知她的警惕性不比他低,不管是何时,只要有一点动静,她都会第一时间醒来。 而现在,他靠得如此近,叫了她两声,她却毫无反应。 唯一的可能就是...... 地犀心头一急,再也顾不上上下之别男女之防,上前一步,一把掀开帐幔,看向沉睡的徐小八。 徐小八安静地躺在被子下,秀眉紧蹙,满脸通红,像极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地犀心头一凛,他附身伸手,摸上她的额头。 滚烫的触感,让他瞬间变了脸色。 他大叫一声:“苗一,快去叫柳大夫,公主发热了!” 和他一起守夜的苗一一听,转身飞奔离去。 而帐内的地犀,一直在不停地叫着徐小八的名字,一贯沉稳的他,嗓音里透着浓浓的急切:“公主,公主你醒醒。” 徐小八终于掀了掀眼皮,慢慢睁开了双眼。 她看着眼前的地犀,有气无力道:“我好渴......” “好,属下给你倒水喝。” 地犀连忙起身,走到桌子前,手脚忙乱地给她倒了杯水。 他将水端进来,随后坐在床头,顾不上什么其他,一把抱起徐小八,让她靠在自己身上,然后将水杯放在她干燥的唇边。 被高热烧得口干舌燥的徐小八,大口大口地喝下杯中水。 依旧不解渴,“你把水壶拿来,这样太少。” 地犀拿过一旁的靠枕,让她轻轻地靠在靠枕上,随后起身将水壶拎了过来。 徐小八太渴了,接着水壶迫不及待地喝了起来。 一口气喝了大半壶水,这才觉得解了渴。 她将水壶递给地犀,看着他将水壶放回去,这才整个人清醒了些许。 她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 “我是不是发热了?” 转身回来的地犀看着她,轻轻点了点头。 徐小八一听,吓得脸色大变。 她一把捂住嘴巴,另外一只手去赶地犀:“你走,你快出去,我会传染给你!” 地犀没动。 他看着她,低声道:“属下不怕!” “你疯了不成?” 徐小八又气又急,“你快出去,我命令你快出去!” 地犀依旧未动。 薄唇抿着,一身倔强。 气得徐小八将脚从被窝里伸出来,使劲踹他,但无论她怎么踹,地犀就是不动。 他不仅不动,反而劝她道:“公主身体不适,还是少动为妙!” “你......” “属下不会离开你的!” 他看着她,眸色坚定,“若公主真染上了瘟疫,我恐怕早就传染上了,离得再远又如何?” 徐小八顿时哑口无言,不知该说些什么。 柳姜子很快就来了。 她背着药箱,一路跑过来,脸颊绯红,发丝凌乱。 放下药箱,她一脸凝重地走到床边,地犀忙打开帐幔,她蹲下身子,开始给她号脉。 脉搏跳得极快,但强劲有力,和瘟疫之症的虚浮相比,却是大不相同。 但这个时候发高热,却依旧让她忧心。 她松开脉搏,看着她问:“咳嗽吗?” 徐小八摇头:“不咳。” “有没有感觉虚弱无力?” 的确是有点虚弱无力..... 徐小八诚实地点了点头:“就感觉浑身没什么力气。” 柳姜子听了,脸色愈发不好。 她起身走到药箱前,将一包药材递给地犀:“先熬药,三碗水熬成一碗水。” “好。” 地犀接过拿药,转身就走。 待他离开后,柳姜子开始给徐小八施针。 徐小八安静地躺在床上,一直睁着双眼看着帐顶,柳姜子轻声对她说:“公主可以再睡一觉。” “睡不着。” 徐小八突然情绪低落起来,她喃喃出声:“姜子,我还能活着回到京城吗?” 柳姜子正在施针的手一顿。 紧接着,她又继续娴熟的扎针,一边扎一边轻笑出声:“公主怕了?” “哼,我才不怕!” 徐小八突然鼻头一酸,她强忍着泪,小声道:“我只是想爹爹和娘亲了......” “还有外公外婆,舅舅舅母,还有哥哥、宝珠、小姨还有姨夫......” “宝珠是不是快要生娃娃了?我俩还说过,等她生娃娃时,我要守在产房外,给她加油打气,可现在......” 她恐怕连见她一面的机会都没了。 “公主退缩了?” “我才没!我才不怕!” “那便好!”柳姜子对她说道:“公主要记住,这瘟疫就像是敌军,你弱一分,他们便强一分,你若是心性坚韧乐观开朗,不惧他们,他们边会心生胆怯,不敢把你怎么样。” 徐小八一听,眼睛一亮。 “真的吗?” “嗯!”柳姜子给她扎完针,又说道:“而且我刚给你号脉,你脉象强劲十足,这可是好事,说明你的身体正在抵御瘟疫的侵袭。” “那你的意思,我这不一定就是瘟疫?” “嗯暂时不敢确定,因为你的症状,除了发热和浑身无力之外,并无咳嗽。” “太好了!” “但也不能掉以轻心,若是能尽快退了高热,才是最好的。” 这时,地犀端着熬好的药走进来。 柳姜子伸手去接,却被他躲过。 他低声道:“我来!” 第499章 送别 柳姜子眼睁睁地看着地犀坐在床边,一点点地将药喂给徐小八喝了下去。 关键是,徐小八一点不拒绝。 反而在喝完药之后,还冲地犀撒娇:“太苦了,我要吃陈皮糖。” 随后她便看到地犀像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儿摸出一块陈皮糖,轻轻地放在徐小八唇边,看着她吃下去。 柳姜子若有所思...... 这相处怎么看怎么也不像公主和暗卫吧? 倒像极了...... 她猛地摇头,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喝完药,徐小八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柳姜子取了银针,她对守在一旁的地犀轻声道:“若是依旧不退烧,你就用温水替她擦擦额头和手心。” “好!” 柳姜子走后,地犀搬了张杌子,就这么一动不动地坐在上面,安静地看着沉睡中的姑娘。 高热依旧未退,她呼吸有点粗,脸颊依旧通红。 于是,他坐不住了,立马打来温水,拿着帕子开始给她擦拭。 他一遍遍擦着她的额头和手心。 大约一盏茶后,徐小八开始退热。 额角处开始出汗,豆大的汗珠从额头冒出来,地犀忙用热帕子替她擦干净。 只是,脸上的汗珠可以擦拭,但湿透的身上,他却不敢乱动。 于是,就一直这么忍着忍着,直到高热退去,额头彻底凉下来,呼吸渐渐平稳。 他起身出去,本想叫来苗一替她擦拭身体。 但刚走一步,却又停了下来。 虽然不确定就是瘟疫,但若就是呢? 是不是越少人接触越少? 他也好,公主也好,自然不想连累无辜之人。 既如此,不如他来! 于是,他又打来一盆热水,随后钻进了帐幔...... 再出来时,他呼吸不匀浑身湿透...... 而徐小八已经换了一身里衣,干干爽爽,睡得愈发香了。 那一晚,地犀拎着一桶凉水回了自己帐营,一遍遍冲刷着自己。 ...... 三日后,徐小八彻底痊愈。 原来不过是虚惊一场。 柳姜子给出结论:“可能是情绪淤堵,加上泼了污水,便染了风寒之症。” 徐小八最开心:“太好了,我还以为我要死翘翘了。” 罗将军终于松了口气:“我都已经想做好了向你大将军负荆请罪的准备了。” 而这一天,瘟疫也有所好转,死了一半人之后,剩下那些人的病情也终于有了起色。 在柳姜子一遍遍施针和汤药的双管齐下,很多病人都退了热,虽然还有小部分人还在发烧,但精神头也好了许多。 大家终于看到了希望。 而就在那一晚,那个朝徐小八泼污水的人被砍了头,半夜被人挂在了城墙。 次日一早,吓坏了无数依旧闹着要出城的那些人。 听说有人竟吓得当初昏厥了过去。 从那之后,再也没人闹着要出城。 整个阿双城终于平静下来! 又过了半个月,所有病人皆痊愈,打开城门的那一日,一道圣旨自京城而来。 徐小八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墙下百姓,大声道:“太元皇听闻阿双城百姓不畏战乱,不怕洪荒,不怯瘟疫,齐心协力团结一心,大为感动,不仅免去大家三年的赋税,还奖励每一户十两纹银两担食粮助大家度过难关!” 一听这话,原本安静的百姓们,顿时沸腾起来。 十两纹银啊,那可是寻常百姓家一年的收成。 还有两担粮食...... 够了! 够了! 足够了! 大家热血沸腾热泪盈眶,不约而同地跪倒在地,朝徐小八磕头:“感谢皇恩,感谢公主!” 声音整齐洪亮,响彻云霄。 一身戎装的徐小八,看着他们开心的模样,也忍不住跟了笑起来。 一切苦难都过去了。 她相信,历经风雨的阿双城,未来一定会更加美好! 三日后,大军拔营回京。 百姓们自发地站在道路两边,为黑虎军送行。 徐小八骑在烈焰上,骑着走了一段,被迫下了马。 因为她根本走不动,大娘大婶大姐大叔们将她围得紧紧的,每个人手里多多少少拿了些东西,非要往她怀里送。 大婶手里拎着一个小篮子,篮子里装着半篮子煮熟的鸡蛋:“我们好几户人家凑了凑,才凑出这么几个鸡蛋,老婆子煮了煮,公主带上,回京之路遥远,总要备点吃的。” 徐小八想拒绝,但对上大婶真挚的眼神,她到了嘴边的拒绝变成了:“谢谢婶子,那我就收下了,待我下次来,给你带礼物!” “公主,民妇不要什么礼物,民妇只希望公主长命百岁,平安就好!” 一句话,差点让徐小八泪崩。 只是,她来不及感动,一旁的大姐又塞给她一双亲手纳的鞋垫。 她将鞋垫塞到她手里,面露羞涩:“公主莫嫌粗鄙,这是我家现在最拿得出手的了,我纳完又仔细地洗了洗,干净着呢。” 徐小八摇头:“不会,不嫌弃,一点不嫌弃,我一会儿就穿上!” 一个大叔挤进来,将手里的一顶崭新的斗笠递到徐小八面前:“这是草民家大儿子亲手编的,他不敢过来,让草民给公主的,路上风大雨疾,戴上这个可以好受些。” “还有我的这个......” “这个是我家的......” 大家争先恐后,唯恐手里的东西送不出去。 徐小八都没拒绝。 一一收下,转交给身边的女侍卫。 最后,她拱手朝向各位,规规矩矩地行了拜谢之礼:“感谢各位父老乡亲的厚爱,尽此一别,再见遥遥无期,我会在京城时刻关注你们大家,愿大家余生安康喜乐!” 说完,转身上马,疾奔离开,不敢再回头。 她从不喜欢哭哭啼啼。 可刚出城门,便迎风落了泪。 世人一半良善一半阴暗。 可今日所遇之人,皆是良善。 她拼尽全力护着他们。 而他们也尽力地爱着她! 足矣! 此生足矣! 地犀追上来,递给她一方帕子。 徐小八看他一眼,伸手接过帕子,一边擦一边凶巴巴地道:“不准笑话我!” 地犀:“属下不敢!” “哼,你有什么不敢的?”徐小八几下擦完眼角的泪,又将帕子甩给他,“你现在可厉害了,动不动就凶我,昨日还不准我吃肉!” 地犀无奈叹息:“属下只是遵照柳大夫的旨意!” “我早就痊愈了!” “嗯!” “那今晚能吃肉么?” 第500章 找个夫婿 从阿双城到京城,走了将近一个月,徐小八率领的黑虎军终于在中秋前一日抵达军营。 太元皇谢知渊携皇后谢宝珠亲自出城迎接。 顾青纱早在昨日已经出城,就住在徐正庭的营帐,激动得一宿没睡。 闵烟烟也想跟过来,却被顾厚山阻拦了:“乌泱泱的一群人,你过去凑什么热闹?她早晚要来见你的。” 闵烟烟一脸感慨:“以前她老在我跟前晃,我还嫌她整日没个正形,这一回出去这么久,我这心里可不是滋味了,每日都想她想得紧!” 顾厚山嘴硬:“有什么好想的?皮猴一只,天天惹是生非!” “她何时惹过事?”闵烟烟不开心了,“她不过就是性子皮了一些,可没惹过事。” 顾厚山看她一眼,懒得和她辩解。 反正多说多错,怎么的都是他的错。 见他不说话,闵烟烟又不乐意了,她拿手点了点他的胳膊,蹙着眉头:“你为何不吭声?不想理我了是不是?” “我哪有......” “你有!” 闵烟烟抬手指着他的脸,十分生气:“你看看你的脸,你就是不想理我!” 顾厚山一脸‘我冤枉’,他无奈出声:“我脸上怎么了?” “你脸上明晃晃地写着‘嫌弃’二字!” 顾厚山哭笑不得,他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她的手,软了嗓音:“咱能不能别每天胡乱给我安罪名了?” “我给你安罪名了?” “......没!” 年轻时,舍不得惹她。 到老了,更是不敢了。 都是他惯出来的,用囡囡话说,您呐,这就是自作自受。 继续惯着呗! ...... 徐小八率领队伍在早上辰时到达军营。 军营门口,徐知渊和谢宝珠一身盛装站在那儿相迎,徐小八和罗将军一同下马,上前行跪拜之礼。 徐知渊和谢宝珠同时起身,一人扶起一个。 谢宝珠扶起徐小八,当对方抬头看向她的那一刻,谢宝珠眼眶一红,紧接着落了泪来。 她伸手过去,轻轻地抚着她明显瘦了许多的脸颊,心疼得一个劲儿地掉泪。 一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哭腔:“小八......” 见她哭了,徐小八吓了一跳:“我这不是好好的么?没缺胳膊没缺腿......” “别胡说!” 谢宝珠一把抱住她,这一抱,又觉得她身上也消减不少,更加心疼了。 她松开她,急声道:“等回了城,你随我去宫里,我每天让御厨给你炖补品!” 徐小八一听,忙摇头:“就御厨老王那手艺?我看还是算了吧,他炖的汤太难喝了。” “老王换老陈了,老陈炖的汤可好喝了,是外婆的私厨!” “是吗?那行,外婆的私厨个个是高手。” “嗯,我......” 谢宝珠还想说什么,一个声音传来:“小八!” 徐小八抬头,正要看过去,只见一道人影‘咻’地一下就到了她跟前,还没等她看上一眼,对方就一把将她抱进怀里,宝呀乖呀的叫了个遍。 徐小八看着站在不远处的高个男人,他一身大将军盔甲,虽然鬓角已经发白,但依旧俊美得让人眼前发亮。 她叫他:“爹!” 随后又道:“我快要被你媳妇勒死了!” 徐正庭勾了勾唇角,抬脚靠近,正要说话,原本抱着徐小八的顾青纱一把将她松开,没好气地瞪她:“没心肝的,回来就给我添堵!” “嘿嘿......” 徐小八抬手,揪了揪她白里透红的脸颊,笑眯眯地道:“顾老板,老实说,你是不是日日盼着我回来给你添堵呢。” 任由她捏着她的脸,顾青纱看着她,心疼得直蹙眉:“出去的时候还白白嫩嫩胖嘟嘟的,这才几个月,公主变逃荒的,真的就一天一顿饭?” 徐小八点头:“一天一顿还是米汤!” 一听这话,顾青纱差点没心疼得直接死过去。 她双手捧着徐小八的脸,双眼含泪,一句话也说出来。 这时徐知渊走过来,一把揽住顾青纱的肩膀,安慰道:“我保证,让她半个月就胖回来。” 顾青纱轻轻瞪他一眼,一边擦泪一边问:“可以回城了吗?” “嗯,中午我让人设了宫宴,为众将士接风洗尘!” “行,小八坐我的马车。” 她说着拉着徐小八就往自己的马车走去。 徐小八无奈地看着她:“娘,我自己会走。” “哼我自己你会走,娘就想牵着你,不行吗?” “哎呦行行行,您高兴就好。” 经过徐正庭身边时,徐小八一把勾住他的胳膊,带着他一起往前走。 徐正庭看着她,视线落在她消瘦的脸颊上,忍不住低声道:“辛苦了!” 徐小八偏头看着他,打趣道:“嗯,的确很辛苦,敢问大将军,可有奖赏!” 徐正庭正要开口,一旁顾青纱抢先一步:“自然是有奖赏,我和你爹商量过了,这次回来,就奖你一个夫婿!” “......娘,你这种想法十分危险!” “哼,宝珠都当娘了,你也快十八岁了,该嫁人了!” 徐小八哀嚎:“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 “胡说!” “非得要嫁人么?”徐小八和她打着商量,“我这刚回京,还没喘口气呢,再说了,我现在也没心思嫁人呐。” 到了马车前,顾青纱拉着她上了马车。 待坐好后,顾青纱神神秘秘地问她:“军中这么多好男儿,你就没相中一个?” 徐小八哭笑不得:“娘,你知道我天天有多忙吗?先是打异藩,接着又抗击洪灾,随后又是瘟疫,我都要累死了,哪还有工夫去看男人。” “我刚扫了一眼,觉得军中有不少好儿郎,不若让你爹给你安排几个相看相看?” 徐小八一听,脸都白了。 “顾老板,你这是在逼我离家出走!” “谁逼你了?” 顾青纱一脸认真,“这几个月没事我就在想这个问题,咱就找个好看的,不挑对方家世,反正咱家要钱有钱要权有权,你外公是相爷,你爹是大将军,你哥又是皇帝......” 徐小八:“......” 顾青纱接着道:“但也得人品过硬,有担当有责任心!” “最重要的是,咱家优良传统必须得传承,他一生只能娶你一个人!” 第501章 天降大任 一进宫,徐小八就将顾青纱的话忘到九宵云外。 宫宴过后,她迫不及待地想要去看她那刚满月不久的小侄和侄女,却被顾青纱推着回了自己宫殿,被宫女门伺候着洗了个舒舒服服的热水澡,又按摩一番,摸了香膏,焕然一新后,这才领着她往皇后住的坤宁宫去。 进去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刚吃完奶,精神头正足,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到处看,可爱极了。 徐小八趴在床头,好奇地看着俩娃娃,然后又看了一眼谢宝珠的肚子,好奇问:“这俩真是你生出来的?” 谢宝珠忍不住笑道:“不然呢?在御花园捡的?” “小时候,我娘一直骗我,说我是她从马厩里捡来的,搞得我一度怀疑自己的娘亲是一匹马。” 话音未落,就被顾青纱给捶了。 “这事我怎么不记得?” “哼,坏事你都忘了,好事你记得可清了。” 眼看母女俩又要掐起来,谢宝珠连忙道:“你要不要抱抱他们?” 徐小八一听,来了兴趣。 她伸手过去,想要抱起妹妹,可双手托起她之后却不敢动了。 大概是她抱的不舒服,小家伙开始蹬起腿来,吓得徐小八大叫:“快快,我不行了,我害怕......” 驰骋沙场的女将军竟然怕起了一个刚满月的小婴儿。 大家忍不住都笑了。 顾青纱伸手抱过妹妹,娴熟地抱在怀里,然后凑到徐小八面前,用手点着小家伙的鼻子和小嘴道:“这两处像极了你。” “像我吗?” “嗯,眼睛像宝珠,特别漂亮。” “我哥呢?哪点像我哥?” “我和宝珠仔细研究了一下,可能这对耳朵,随了你哥了。” ‘扑哧.....’ 徐小八没忍住,笑出声来。 谁知,她的声音太大,吓得哥哥和妹妹同时哭出声。 这下,坤宁宫可热闹了,小孩的哭声此起彼伏,谢宝珠和顾青纱忙着哄去了,徐小八捂着耳朵从里面逃了出来。 从坤宁宫出来,就看到了一直守在宫门口的地犀。 他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黑色锦衣,脸上依旧戴着银色面具。 徐小八连蹦带跳地走到他跟前,脆声叫道:“地犀!” 地犀抬眸,看着她,沉声道:“公主!” “你看我,”徐小八凑到他跟前,伸手提起裙摆,在他面前轻轻转了个圈,随后问他:“好看吗?” 地犀看她一眼,不知怎么就红了耳根。 他点头,嗓音极低:“好看!” 随后又加了一句:“公主穿什么都好看!” 徐小八开心道:“我娘亲为我新作的衣裙,你看还有这朱钗.....喏,也是我娘为我新打的。” 地犀没出声,微微垂眸,却也不敢再多看。 “唉!” 徐小八一改刚才的开心,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了下来,幽幽道:“娘亲给我做了一柜子的新裙子,可我一点也不开心。” 闻言,地犀抬眸看向她,开了口:“公主为何不开心?” “因为我娘亲想要我嫁人呀。” 徐小八一脸烦躁,“我刚回京,屁股都没坐热,她就想让我找个夫婿,你说她怎么就这么爱操心!” 地犀一怔,接着微抿的薄唇缓缓抿紧。 他垂眸,盯着眼前某一处,一向清明的脑子,在这一刻,突然迟缓了不少。 直到徐小八的声音接着传来:“娘亲说,我要找的夫婿,不求他有多好的家世,只要人品端正,能一生一世只爱我一个就可!” 地犀猛地抬头,看向徐小八。 那眼神,一瞬间迸发出明亮的光来。 他看着她,眼也不眨。 他在她身边这么久,何曾用这种眼神看过她,徐小八吓了一跳,问道:“你怎么了?” 突然反应过来的地犀,收回视线,缓缓摇头:“属下无事!” “既无事,你随我出宫一趟吧。” 徐小八站起来,抬脚往宫门口去,“初次见面,我还没来得及给小侄和侄女准备见面礼,你随我去一趟银楼。” “是!” ..... 次日中秋。 徐正庭还得去一趟军营,徐小八原本也想跟他一起去,但被顾青纱给拦住了。 “走,咱俩先回你外公外婆家,他俩都想你想疯了。” 一提起外公外婆,徐小八颠颠地跟着她坐上了马车。 马车刚到相府门口,得了消息的闵烟烟急匆匆地从梨花苑迎了出来,一看到徐小八,先愣怔了一下,当看清真的是她时,眼眶一下就红了。 “怎么瘦成这样了?”闵烟烟伸手过去,摸了摸她的脸,又摸了摸她的胳膊,心疼得不行:“军中无粮草吗?你哥和你爹都干什么去了?怎么不派人给你补足粮草?” 徐小八连忙为哥哥和亲爹伸冤:“粮草有,只是当时遭遇洪水,又遭瘟疫,我将军中粮草都给了百姓。” 接着又道:“就苦了几日,很快我哥就派人送来了很多吃的用的,阿双城的老百姓都可开心了。” “我的乖乖这次真的受苦了。” 闵烟烟牵着她的手往里去,一边走一边看她,“从今日起,你就待在我身边,我亲自下厨,将你好好养回来。” 徐小八乐了。 “昨日宝珠说让我住宫里,她保证半个月能将我养回来。” 闵烟烟一听,忙道:“她有两个孩要照顾,哪还有空闲照顾你?你就待我身边,哪儿不许去!” “是,我哪儿也也不去,就待在您这儿。” 她接着又道:“您到时候可别又嫌我天天惹事乱人!” “多大了还惹事?你娘跟你说了吗?这次回来,就给你找个夫婿,嫁人生娃,这才是正事!” 徐小八哀叫一声:“救命,我不要听这个!” “行行行。”闵烟烟心疼她,“今日先不说,明日咱再好好聊聊,总归在今年年底之前,将亲事定下来。” “.......” 早知道,她就留在阿双城了。 这样下去,真的会要人命。 顾厚山没出来,四平八稳地坐在软塌之上,见徐小八进来,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后,忍不住嫌弃道:“你去打仗不是去逃荒,怎么混成这个鬼样子?” 徐小八走上前,坐在他身边,抱着他的胳膊歪着身子靠在他身上,唉声叹气道:“天降大任于斯人也,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再多说一句,我让你爹再把你扔去大西北。” “大西北有我二舅!” “他要回来了!” 第502章 情根深种 徐小八在相府安生了没两日,顾青纱和闵烟烟就开始张罗着为她找个夫婿。 不怪她们心急,比她还小的宝珠已经当娘了,同龄的几个世家女嫁人的嫁人,议亲的议亲,就剩下徐小八,婚事连个影子都无,未来夫婿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 顾青纱和闵烟烟一开始相中了陈御史家的小儿子陈玉,比徐小八大两岁,人长得白白净净,俊秀斯文,在礼部任职,虽说官品不高,只有五品,但顾青纱和闵烟烟早就说过,不论家世不论官职,只要他人品好待小八一心一意便可。 两人为何会瞧上陈玉? 关键就是那陈玉对徐小八一见情深,甚至还发过誓言,此生此钟情公主一人,若不能被招为驸马,他便剃了发出家当和尚。 这话徐小八没听见,倒先传进了顾青纱耳朵里。 记得那天,她正如意楼柜台前扒拉着算盘,突然耳朵捕捉到俩字:‘公主’。 那个时候,宝珠还没生,天元国唯一的公主不就是徐小八? 一听到关于徐小八的事,她连忙竖起了耳朵,认真地听了起来。 一个男人说:“陈玉昨日与我喝酒,念了公主一晚上,可谓是情根深种。” 另外一个人接着道:“他爱慕公主,公主可知道?” 第三个人笑道:“他也就嘴巴上说说,真让他去找公主表白,还不得被吓死?” 顾青纱一听这话,整个人就激动起来。 要知道自从徐知意及笄后,她就琢磨着给她找门亲事。 太元国的公主,亲事自然是要最好的,可放眼整个京城,好儿郎是不少,但要么已经订了亲事,要么已经当爹了。 剩下的那些...... 要么,一听到徐知意这号人物,立马躲得远远的。 要么早前跟她在京城混,她是大姐大,他们这些做小弟的,岂敢肖想自己的大姐大? 只是这个陈玉? 顾青纱觉得这名字多少有些耳熟。 但左想右想,愣是没想出来在哪儿听说过。 直到晚上睡觉时,她无意间跟徐正庭提了一嘴,徐正庭当场给了她答案。 “陈玉是陈御史家的小儿子,今年的探花郎,做得一手好文章。” 顾青纱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听着这名有些耳熟,原来他就是今年登科的探花郎,那就太好了,探花郎配公主,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徐正庭却道:“你确定你闺女喜欢这种?” “她自然是喜欢,她和我一样,就喜欢长的好看的。” “陈玉长得是不错,但比起咱家里的任何一个人,还是差了一大截!” 顾青纱一听就不乐意了:“那要是照着咱家的水平来找,你闺女得当一辈子老公主!” 徐正庭笑笑没说话。 见他不说话,顾青纱也懒得再征求他的意见,自己在心里琢磨着怎么见陈玉一面。 虽说听说过探花郎长得极其俊俏,但毕竟没亲眼看过,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有时候,人的运气就是这么好,想什么来什么。 次日,在如意楼,顾青纱就见到了传说中的陈玉。 他和好友来如意楼吃火锅,点菜的时候,顾青纱就站在不远处,突然耳边传来‘陈玉’两字,她循声一回头,便看到了坐在不远处的两个年轻贵公子。 其中一个穿浅蓝锦袍的公子看着坐在对面身穿白色锦袍的公子道:“陈玉,你今儿不是没空吗?怎么突然又有空了?” 顾青纱立马抬眼看向白衣公子,视线落在他那张看着俊俏实则也不怎么俊俏的脸上,多少有些失望。 大概是身边美男太过,不管是徐家、顾家、还是谢家......包括小蓬莱那边,每一个男人不管是长相还是人品,都是极其出众的,因此,当她再看这些年轻贵公子,除非一眼惊艳,不然只会觉得对方不过普通人一枚。 她有些失望地收回视线,转身走到柜台前,开始扒拉着自己的算盘。 她一边扒拉着一边忍不住抬眼去看陈玉,也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越来越顺眼了几分。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再看看的时候,突然听到那陈玉道:“你为何不信我对公主的深情?我此生若不能被招为驸马,便剃了头发当和尚去!” 如此用情至深的话,惊得顾青纱当场就对陈玉刮目相看。 好的皮囊千篇一律,真挚的一颗心,才难能可贵。 于是,在顾青纱心里,她立马将陈玉列为驸马的第一人选。 当时就想,只待小八回京,她便立马张罗二人的婚事,成全了陈玉的一片痴情。 所以,徐小八一回来之后,她就和闵烟烟开始合计着让陈玉来一趟府上,让两人见上一面。 确定的说,是让徐小八见一见陈玉。 毕竟是相驸马,成不成还得徐小八亲自点头才行。 顾青纱和闵烟烟在房间里关了一下午,随后顾青纱又跑进宫待了一个时辰,次日,太元皇徐知渊便决定三日后,万山林场,深秋狩猎,邀请四品以上官员以及其家眷亲属一起前往。 徐小八听到这消息,开心的没蹦起来。 虽说才回京,虽说脸上的肉肉还没养回来,但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她真的要憋疯了。 天天从早到晚就是在相府里,吃了睡,睡了吃。 她已经快修炼成某种动物了。 听到要去万山林场狩猎,她还一脸欣慰地对闵烟烟道:“外婆,我哥可能是知道我快要憋疯了,所以才想要救我于水火之中。” 随后,又满心感激地道:“我哥待我真是太好了,我哥武威,我哥万岁!” 闵烟烟笑眯眯地看着她,颇为认同地点头:“知渊善解人意,的确是个好哥哥!” 一旁顾厚山:“.......” 知道内幕的他,一个字也不敢多说,就怕闵家烟烟又拿眼瞪他。 从梨花苑出来,徐小八一边开心地往自己住的院子去一边对跟在她身后的地犀道:“这次去万家林场,我一定要猎只大老虎,献给我哥!” 地犀面无表情道:“皇上有老虎!” “我知道呀,可小虎都老了,已经走不动道了。” 徐小八扭头看他,“你要帮我,你箭术比我厉害,到时候咱俩一起。” 地犀垂眸:“是!” 徐小八看着他,突然凑到他跟前,认真地盯着他的脸,不解出声:“地犀,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为何你最近都不敢看我?” 第503章 心甘情愿 闻此言,地犀抬头,对上她探究的视线,一本正经道:“属下为何不敢看您?” 徐小八对上他深邃的眼眸,见他不卑不亢不躲不避,便蹙了眉头:“难道是我的错觉?” 接着又小声嘀咕一句:“总觉得你最近怪怪的。” 地犀没说话,又垂了眼睑。 三日后,出城狩猎,整个京城从天还没亮就热闹起来。 四品以上的官员各府门前,停满了马车,丫鬟仆从忙忙碌碌进进出出,手里抱着行李和日常用品,一股脑地往马车上放。 等到天亮,吃过早饭,各府的夫人带着小姐丫鬟一股脑地上了马车,然后缓缓地朝城外万山林场而去。 顾青纱今日也去。 毕竟这主意是她出的,目的就是为了让徐小八见上陈玉一面,若是郎有情妾有意,那往后她就再也不用操心小八的婚姻大事。 也算是了了一桩心事。 她起得很早,起来后,忙跑来隔壁叫徐小八。 昨晚熬夜看话本子的徐小八正撅着屁股将自己裹在被窝里睡得正香,突然身上一凉,艰难地睁开一只眼,看着坐在床边的顾青纱,她伸手又扯过被子,将自己卷成一团。 深秋的季节,不冷不热,就没有比睡觉更幸福的事了。 只是刚裹上又被掀开,她又裹,又被掀。 如此几次之后,徐小八忍无可忍地将脑袋抬起来,看向坐在一旁的亲娘,有气无力道:“娘,你不去挣银子来祸祸我作甚?” 伸手,顾青纱一把将她拽起来,生气道:“徐小八,你把我昨晚说的话当耳旁风了?” “什么话?” “今日去万山林场,我让你早睡早起,你做到了吗?” 徐小八这才缓缓抬起眼皮,愣愣了半瞬,最后眼睛突然亮了。 “今日去万山林场?” “......” 原来她压根就忘了。 徐小八立马从床上跳起来,一边往净室钻一边道:“娘,我速度很快,你等我。” 顾青纱懒得理她,起身打开衣柜,将她上次给她新作的衣裙拎了出来。 浅蓝色上衣,水红色长裙,腰带也是同色的水红色,颜色搭配得极其巧妙,不会让人一眼惊艳,但就是让人移不开视线。 挺适合没出嫁的姑娘! 徐小八洗得很快,她一出来,顾青纱就将裙子往她身上套。 “娘。” 徐小八皱着眉头,“我今日不想穿裙子!” 顾青纱一听,抬头看她:“姑娘家出门不穿裙子你穿什么?” “我想穿骑马服,您上次不是给我做了一身嘛,我还没穿过呢。” 顾青纱一边继续手上的动作一边道:“我一会儿让人给你把那套骑马服带上,今日你先穿这一身,这一身是娘亲自配的色选的料子。” 她一边说着一边替她系上腰带。 随后将她推到镜子前,示意她看:“你看,总比你穿骑马服好看。” 徐小八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也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虽说才养了没几日,但整个人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她肤色随了顾青纱,白皙娇嫩,养了没两日,就恢复得八九不离十。 再加上这一身极衬肤色...... 顾青纱让她坐在梳妆台前,让丫鬟给她梳发,随后自己搬了张杌子,坐在一旁轻声道:“你虽说箭术不错,但狩猎是男人们的事,你就安分地待在我身边,别到处乱跑。” 徐小八一听,立马拒绝:“什么男人们的事?娘,你这哪来的想法?” 顾青纱也觉得自己说得太过,于是改口道:“你刚出征回来,狩什么猎,不如趁机好好放松放松。” “放松就是打猎物!” “第一天不许打!” “为何?” “哪来这么多为何?我说不许就不许,你今日就跟在我身边,听你哥说,晚上有篝火晚宴,可热闹了。” 一听道‘篝火晚宴’,徐小八就没再说什么。 梳妆完,吃过早饭,顾青纱就带着徐小八上了马车,徐正庭也去,谢晋安和柳满月也在,一行几人往城外万林山而去。 一走两个时辰,好在出发得早,到了万林山山脚,正是太阳最好的时候。 山脚有片一望无际的大草地,徐小八一看到草地就想骑马撒欢,只是,顾青纱不准她离开,直到进了帐篷,吃了一盏茶,她实在憋坏了,在亲爹徐正庭的帮助下,这才逃离了出来。 一出来,就骑上她的烈焰,朝草地疾奔而去。 地犀骑着高头骏马,紧随其后。 到了草地上,徐小八才发现已经来了不少公子小姐,大家见到她来,便纷纷下马行礼,徐小八一向大大咧咧,大手一挥,笑声爽朗:“在外面大家都不用拘着,尽情地玩就是。” 她一扭头,看到了之前的几个狐朋狗友,对方四五个人朝她聚拢来,商量着赛马。 “赛马可以,但缺两个人!” 话音刚落,一个身穿白色骑马服的年轻男子从人群后面走了出来。 徐小八抬眸看去,就见一长相俊秀的小哥走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天热的原因,他脸上竟透着几分绯红。 对方笔直地走到她面前,恭敬行礼:“陈玉见过公主!” “陈玉?” 徐小八一脸疑惑,“你是哪家的?” 陈玉认真回道:“臣是陈御史家的陈玉,现在礼部任职。” 徐小八微微偏头,漫不经心地看他一眼,随后点头:“好,你算一个,那还差一个。” 话音刚落,她身后传来一道低沉嗓音:“公主,属下可不可以参加?” 徐小八扭头,看向身后的地犀。 她眼睛一亮:“我怎么把你给忘了?当然可以,你与我一组。” 谁知,有人不干了。 “公主,您这就有些欺负人了,谁不知道您的暗卫不管是哪一方面,都是高手,你俩若是在一组,岂不是强强联手?” 徐小八轻轻挑眉,看向对方:“好啊,那你来选,谁与我一组?” “陈玉吧,他骑术一般,这样公平一些。” 徐小八听了,抬眸看向陈玉:“陈公子可愿意与本公主一组?” 陈玉有些激动:“臣自然是心甘情愿!” “那好,就这样,今日个本公主定要你们输得心服口服!” 站在她身后的地犀,抬眸看她,视线落在她肆意明媚的脸上,沉默地看了一眼后,接着落在站在她面前的陈玉身上。 眸色渐冷...... 第504章 因为你丑 赛马,两人一组,接力形式。 一共四组比赛,不知是不是巧合,地犀和另外一个李公子对的竟是徐小八和陈玉。 陈玉骑着一匹白马,紧跟在徐小八身边,他不时地靠过来和徐小八说话,嘴角含笑言语之间不乏幽默,听得徐小八不时地发出愉悦的笑声。 地犀抬眸,视线扫过正兴致高昂讲着笑话的陈玉,落在徐小八身上,随后拧眉,薄唇抿得更紧了。 三组比赛已结束,他们是最后一组。 比赛的哨声一响,徐小八一马当先,立马将李公子甩得老远,激动得陈玉在一旁大喊:“公主好厉害!” 地犀淡淡的瞥他一眼,冷冷地勾起唇角。 一个来回后,徐小八回到原地,陈玉立马策马奔出,反应极快。 地犀坐在马上,看着已经跑去一截的陈玉,随后看向姗姗来迟的李公子,李公子一脸惭愧,正要开口,只见眼前黑影一闪,一人一马从眼前飞掠而过,速度快得让他根本没反应过来。 待他终于回神,就听见耳边传来众人激动的高呼声:“加油,加油!” “好快呀!” “不愧是公主的暗卫,这骑术当真让人惊叹!” “我原本还赌公主赢的。” “都怪陈玉拖了后腿!” “是啊是啊......” 原本自信满满的陈玉,不论他怎么抽打自己的马,却依旧没追上地犀。 地犀停在徐小八身边,与她并驾而立。 徐小八扭头看他,故意生气道:“你竟然赢了我!” 原本还隐有得意之色的地犀,一听这话,立马垂了脑袋,他低声道:“属下错了!” “哼!” 徐小八扯起缰绳,转身朝一旁跑去。 陈玉见她被气跑了,想追上去,却又忍不住看向地犀,语气十分轻慢:“你不过就是个暗卫,竟敢在外面落了公主的面子,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一直看着徐小八身影的地犀,闻此言,立马回头朝他看过来。 他一改看向徐小八恭顺的眼神,瞬间变得犀利又冷漠。 他开口,嗓音低沉,冷意十足:“陈大人哪来的资格在我面前大放厥词?” 陈玉脸色大变。 “你......”他恼羞成怒,“你一个下人竟敢在本大人面前如此无礼?你信不信我让我爹在皇上面前藏你一本?” “好啊,你随意,我奉陪到底!” 地犀一脸无所谓地撂下这句话,转身策马追徐小八而去。 陈玉怒火中烧,一勒缰绳就要去找他爹陈御史,却被一旁好友给拦住了。 “陈玉,别冲动。” “你看看他,”陈玉指着离去的地犀,气得一张脸都扭曲起来,“他一个下人,竟敢威胁我,我要让他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不可!” 好友还算明智,劝他道:“公主的暗卫可不是一般的下人,严格意义上讲,他们是武将,但也不是一般武将都能成为暗卫,这个地犀是从左相府出来的,除了公主之外,他只听命顾相爷,恐怕连皇上也做不主。” “那又怎样?我爹可是御史。” 好友一脸无奈:“御史又如何?敢弹劾相爷吗?” 一句话,让陈玉哑口无言。 但那股子心头火依旧未消,一脸阴沉。 徐小八赛马完,又跑去打马球,打完马球,下去又带着自己的狐朋狗友去林子里抓兔子,兔子抓了十几只,一只比一只肥。 地犀一直跟在她身旁,她不理他,他也不离开半步。 天一黑,篝火晚宴就开始了。 天元黄坐在首位,一旁是顾青纱和徐正庭。 徐小八也被约束着坐在顾青纱旁边,她玩了一天,累坏了,身子软软地靠在顾青纱身上,打起了哈欠。 见陈御史的夫人频频往这边看,顾青纱这才想起今日的目的,于是轻声问徐小八:“今日玩得可开心?” “嗯,开心。” 徐小八说起赛马的事,洋洋自得道:“那李公子和陈公子皆被我和地犀远远地甩在身后。” 陈公子? 顾青纱笑着问:“哪个陈公子?” “好像叫陈玉。” “哦?原来是探花郎,我听说探花郎长得极其俊俏,可是真的?” 徐小八一听,朝下面扫了一眼,随后抬手朝陈家坐的方向一指:“喏,那个就是陈玉。” 顾青纱自然是见过陈玉,但她还是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她看过去的时候,正巧陈玉也往这边看。 见太后和公主都在打量他,陈玉一激动,差点没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脸颊绯红,像是喝了二两桃花醉,整个人激动得不轻。 顾青纱收回视线,唇角含笑,轻声问小八:“你觉得他如何?” “谁?” “陈玉呀。” 徐小八立马扭脸看向顾青纱,一脸怀疑:“娘,你不会是想找他当女婿吧?” 顾青纱点头:“探花郎配公主,自古以来就是绝配!” “别!” 徐小八一脸拒绝:“我可不喜欢他,他话太多。” “你不也话多,正好,两人都喜欢说话,以后可有得聊。” “什么呀?”徐小八急了,“我的太后娘亲,您可别给我乱点鸳鸯谱,我自己话多,可不喜欢话多的,太呱噪!” 听她如此说,顾青纱立马歇了这个心思。 那天晚上的烤肉特别好吃,徐小八又偷喝了点酒,待宴会进行到一半时,她就醉了。 她抱着顾青纱开始哼哼:“娘,我想睡觉。” 宴会才进行到一半,作为太后的顾青纱自然不能这么早就退场,毕竟大家还都在兴头上,于是,她便对身后的地犀道:“地犀,你送公主先回去休息。” “是。” 徐小八站起来,从一旁离了席。 她歪歪扭扭地走在前面,地犀一言不发地紧跟其后,头顶有月亮,两人也没打灯笼,就这么晃晃悠悠地走着。 走出去一段路,人少了,四周也安静下来。 徐小八突然停了下来,她仰头看着头顶明亮的月亮,突然起了兴致:“我要吟诗一首!” 地犀没出声。 徐小八扭头看他,又重复了一遍:“我说我要吟诗一首!” 无奈之下,地犀只要点头:“好!” 徐小八仰脸看月亮,歪着头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憋出来。 气得她拿手指头去戳地犀的胳膊,一边戳一边道:“都怪你都怪你!” 地犀无奈勾唇,看着她低声问:“为何怪属下?” 徐小八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因为你丑!” 第505章 招你为驸马 徐小八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因为你丑!” 她说完这句话,在月亮光之下,虽然戴着面具,但依旧能让人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 瞳孔变深,薄唇抿紧。 像是很难过,又透着几分难言的委屈。 他开口,嗓音极沉:“公主很在意属下的长相?” “嗯!” 徐小八抬脚靠近他,仰脸看着他那张仿佛长在他脸上的银色面具,开口道:“你敢不敢打开面具让我看一眼?” “公主为何如此在意属下的长相?” “我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丑的我不要!” 地犀莫名来了脾气,嗓音冷硬:“从一开始太后娘娘就告诉过您,属下的脸曾经受过伤......” 话没说完,就被徐小八打断。 “我知道呀,可我还是想看看你的脸。”徐小八一脸倔强,“我自己的暗卫,要跟在我身边一辈子的暗卫,我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地犀,你觉得说得过去吗?” 地犀垂眸,不发一语。 徐小八又道:“我并非嫌弃你丑,也并非只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我不过是想逼你拿掉脸上的面具,看看你的真面容!” 见地犀依旧没反应。 她轻声问他:“地犀,我想看你,可以吗?” 地犀抬眸看着她,视线落在她满含渴望的脸上,依旧没出声。 他不说话,徐小八就当他默认了。 于是,抬手过去,刚碰上他的面具,就被地犀一把抓住了手。 他抓着她的手,垂眸,两人视线相对,他紧盯着她,薄唇微启,嗓音压得极低:“可以看,但公主需答应属下一个条件!” 徐小八一听,立马点头。 “别说一个,就是十个我也答应。”她立马催促道:“快说,什么条件?” 地犀却摇头:“属下暂时没想好!” “那行,等你想好了再来告诉我。”徐小八动了动被他紧握的右手,想抽出来,却被地犀握得更紧。 她看着他,疑惑出声:“你放开我呀。” 地犀对上她迫不及待地眸子,叹息一声:“公主当真要看?” “嗯!” “看了之后又当如何?” “看了就看了,还能如何?” “属下的脸只公主一人看过,就连相爷也不曾见过。” 徐小八眨了眨眼睛:“你何意?难不成看了你的脸,就要对你负责!” 地犀看着她没说话。 他的沉默,让徐小八忍俊不禁。 “当真吗?看了就要对你负责?”她一脸兴奋,“要如何负责?你快说说看。” 地犀沉默了片刻,开口道:“要不公主留属下在身边一辈子?” “就是一辈子呀,你一辈子在我身边守护着我,不能离开我!” 地犀知道她误会了。 于是耐心解释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何意?”见他欲言又止,徐小八鼓励他,“你只管大胆说,就算你要当我的驸马,我也答应!” 此话一出,地犀浑身一震。 他那双一贯平静无绪的黑眸,顿时掀起惊涛骇浪。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徐小八,脑子有那么一瞬间因为她的话,空白一片。 而此刻的徐小八,也突然有些后悔。 地犀是她的暗卫,一辈子不能娶媳妇的那种....... 他听了她的话,会不会觉得她太过不正经? 可是她很正经,真的很正经,一本正经的正经。 就算脱口而出的话,也是正经话! 于是,为了挽回自己的形象,徐小八忙道:“我只是......” “好!” 他的一声‘好’让徐小八整个都傻眼了。 她看着他,目瞪口呆的那种,整个人都呆住了。 过了许久许久,她才缓缓回过神来。 她紧紧盯着眼前的年轻男子,不敢相信这就是平日里深沉得让人摸不透的地犀,她忍不住问:“你是地犀?” “属下在!” “你怎么......”徐小八不知该如何形容这一刻的感受,“你......你怎么就答应了?” 地犀却拧起眉头:“公主后悔了?” “我后悔什么?” 徐小八接着道:“本公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若是真想当驸马,我立马回了我娘亲,让她准备咱俩的亲事!” 她的话,让地犀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突然松下来。 无人知道,就在刚刚他问她是不是后悔的时候,他有多紧张? 他害怕听到她那句...... “是啊,我后悔了,我不想招你做驸马,你是我的暗卫,只能一辈子站在影子里!” 但幸好,她不是! 见他的眼神突然缓和下来,徐小八又朝他靠近一步,扬唇一笑:“太好了地犀,日后我娘就再也不用逼我相这个相那个了,我会省去很多麻烦。” 她的话,让刚开心起来的地犀,又跌回谷底。 他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笑意盈盈的脸上,艰难启唇:“公主招我做驸马,是为了解决麻烦?” 没心没肺的徐小八丝毫没听出他话里的失落。 她点点头:“你知道陈玉吧?就今天咱们一起赛马的那个探花郎,竟是母亲暗地里替我相的驸马,我现在怀疑这次万林山狩猎,是不是我娘的主意?” 地犀没出声。 “地犀,我看不上京中这些羸弱不堪的弟子,没跑几圈马就累得不轻,我喜欢和我一样上得了战场的武将。” 她接着道:“就像你一样,武功高强,骑术精湛,能护我周全的好男儿!” 地犀的一颗心,因为她的这句话,瞬间又从谷底跳到山顶。 原本紧抿的唇角不可控制地向上扬起。 他开口:“公主说得可都是真心?” “句句真心!” 徐小八举手发誓,“我若是有半句假话,就让我呜呜......” 她的嘴被地犀一把捂住。 他垂眸看着她,眼眸含着一丝笑,他开口,嗓音极其悦耳动听:“公主说的每一句话,属下都是信的!” 说完,他收回捂着她嘴的手。 徐小八却直勾勾地盯着他,眼神大胆而炽烈:“我看话本子上,男女主角表白之后,男主就会主动亲女主。” “你为何不亲我?” 她胆大包天的一句话,让地犀瞬间红了耳垂。 他突然不敢看她,视线落在别处,耳根通红,原本缜密的思想,也变得停滞起来。 见他突然害起羞来。 徐小八一把勾住他的脖颈,使劲往下拉...... 第506章 意中人 徐小八用手勾着地犀的脖子,使劲往下拉,嘟着嘴儿想要去亲他。 就在她即将得逞之际,却被地犀抬手扣在她的脑门上,轻轻一推,将她推到了一旁。 徐小八不开心:“你为何推我?” 地犀一本正经:“还没到那一步。” “那什么时候才到这一步?” “顺其自然!” 徐小八厚着脸皮往上凑:“我现在就想顺其自然。” 地犀忍不住勾起唇角,嗓音含笑:“公主自重!” “哼!” 徐小八偏就不想自重,她伸手又要碰他,地犀往后一退,极快地躲开,徐小八紧追不舍,地犀再躲,两人一前一后,在草地上追逐起来。 等顾青纱应酬完回到自己的帐篷时,却找不到早就回来的闺女。 她问门口站着的丫鬟:“公主呢?” 对方答:“回太后,奴婢未见公主回来。” 没回来? 顾青纱正要派人出去找,就见徐小八满头大汗的从外面跑进来,见到顾青纱,她伸着手就要来抱她。 “一边去!” 顾青纱一脸嫌弃地躲开,随后吩咐丫鬟:“打水来,给公主沐浴。” “是!” 徐小八屁股坐在榻上,拿起洗好的果子就吃,咬得嘎嘣脆,顾青纱看着她,见她一身汗啧啧的,忍不住问:“这是跑哪儿去了?” “玩。” “和谁玩?” “地犀。” 顾青纱也没多想,地犀是她的暗卫,她会和他玩也正常,两人整日形影不离,比谁都亲。 顾青纱心里想的却是别的事。 她拿起一旁水壶,给自己倒了盏茶。 一边喝着一边假装无意地问:“小八呀,你说你不喜欢陈玉,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徐小八一听,突然想起自己和地犀的事来。 于是,她忙凑到顾青纱跟前,一本正经地道:“娘,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嗯,你说。” “你之前说我招驸马招我喜欢的,家世和官职并不重要是不是?” 顾青纱点头:“是,家世和官职不高都没关系,只要人品过硬......” “过硬过硬,绝对过硬!” 这次轮到顾青纱愣住了。 她看着她,好半响才回过神来:“你有中意的人了?” 徐小八点头:“嗯!” “不对呀,”顾青纱蹙着秀眉,“之前我问过你,你说没有,怎么突然就有了。” “突然怎么了?还不兴我对他日久生情么?” 日久生情? 顾青纱听得一头雾水。 她身边就那几个男人,除了自家人之外,也就那几个狐朋狗友,难不成是那其中一个? 于是,她连忙问道:“难道是王家那小子?” 徐小八摇头:“他比我还小,我可不喜欢啃嫩草!” “那就是郑家那小子?” “他喜欢的是他表妹,两人都订亲了。” “难不成是崔家那小子?”不等徐小八开口,顾青纱自己就否定了,“不行,听说他都有俩小妾了!” 徐小八苦笑不得,一把抱住顾青纱的胳膊:“我求你别乱猜了,我喜欢的是地犀,我要招他为驸马!” “......” 顾青纱目瞪口呆,这个人都懵了。 她万万没想到,想破脑袋也没想到,徐小八喜欢的人,竟是她的暗卫。 见她不说话,徐小八还以为她不同意,忙道:“娘,你可不许说话不算话,你说过不在乎家世的。” “不是你等等,”顾青纱头有些晕,她用手撑着额头,缓了缓神,最后抬眸看着徐小八,开口问道:“你俩什么时候开始的?” “今晚!” “......” 顾青纱觉得自己更晕了。 不行,她得再缓缓。 恰好丫鬟抬着热水走进来,她忙推着徐小八进了浴间,自己也渐渐冷静下来。 她太了解小八了,做什么事都是一股脑的冲动,她担心会不会是因为自己逼得太紧,所以她才找了地犀来做幌子。 越想越有这种可能性。 她想找地犀来问问,但又顾虑到小八的面子,于是强忍了下来。 徐小八洗完澡就回了隔壁自己的帐篷,顾青纱沐浴后,却毫无睡意,索性坐起来等徐正庭回来。 徐正庭今晚多喝了两杯酒,回到帐篷已经不早。 他以为顾青纱已经睡了,谁知一进来,却见她穿着里衣坐在榻上,手里正捧着话本子,话本子却拿倒了。 眼睛却依旧盯着话本子。 他勾唇一笑,上前拿过她手里的话本子放在一旁,弯腰去抱她,却被顾青纱轻轻捶了一下。 她一脸嗔怪:“一身酒气,臭死了,离我远点。” 徐正庭没动,站在她面前,低笑一声,随后问她:“刚才在想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事?” 徐正庭抬手指了指被他放在一旁的话本子,笑着道:“书都拿倒了。” 顾青纱一怔,随后对他说:“你快去洗洗,一会儿我有大事要和你说。” “大事?多大的事?” “天大的事。”她起身推着他往浴间去,“里面已经准备好热水了,你洗快点。” “遵命夫人。” 徐正庭进了浴间,顾青纱转身上了床。 她在犹豫,要怎么和他说,才能不让他反应那么强烈。 是直接开口还是绕着弯子? 算了,还是直说吧,毕竟这事,也不算是坏事。 所以当徐正庭上了床,在她身边躺下的那一刻,就听见顾青纱语气平静地说:“你闺女已经替自己找好夫婿了。” “......” 徐正庭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扭头看她:“你说什么?” “我说,”顾青纱一翻身坐起来,盘腿坐在床上,看着他一脸认真地道:“你闺女喜欢地犀,要招他为驸马,问你同不同意?” 徐正庭拧了拧眉,沉声开口:“她何时与你说的?” “刚才我回来的时候。” “他俩何时开始的?” “今晚一个时辰之前。” 徐正庭突然放松下来,他抬起胳膊枕在脑后,慢悠悠地道:“她说的话你也信?之前一点蛛丝马迹都无,突然就喜欢地犀,你说可能吗?” 顾青纱也跟着点头:“你和我想一块去了。” 她趴在他胸膛前,轻声道:“你说她会不会是被咱们逼急眼了,随便找地犀当幌子?” “极有可能!” “那咱们要不要找地犀问问?” “不用问,肯定是假的!” 徐正庭接着道:“就地犀那种闷葫芦,也不可能喜欢咱家这只小皮猴!” 第507章 拿掉面具 徐正庭这么一分析,顾青纱觉得甚是有道理,于是一放心,晚上就睡得格外香。 直到第二天一早,徐小八拉着地犀的手跑进来,说想回城订亲的时候,顾青纱和徐正庭才知道,这两人是玩真的。 于是,一行人急急火火回到京城,就连柳满月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如果不是怕影响不好,徐知渊也跟着跑回来了。 只是身在万林山,心在城里,为了得到第一手消息,他派了亲卫过去,随时向他禀报第一手消息。 太劲爆了! 公主喜欢上自己的暗卫,要招其为驸马;最关键是,这暗卫胆大包天,竟然敢答应。 此刻,相府,梨花苑正厅。 顾厚山和闵烟烟坐在首位,顾青纱和徐正庭坐在侧首,对面是顾青云和夏氏,还有紧跟着回来的柳满月。 徐小八牵着地犀的手,站在中间,一双明亮的大眼睛无辜地看着正首的顾厚山和闵烟烟,脆生生地开了口:“外公外婆,你们为何这般表情看着我?” 顾厚山看她一眼,懒得搭理她,转向地犀,沉声开了口:“你真是长本事了!” 地犀垂眸,松开被徐小八紧紧握着的手,一掀衣摆,直接跪了下来。 他脊背笔直,嗓音低沉:“地犀愿受一切责罚!” 一旁的徐小八一听,立马急了。 她也跟着跪了下去,看着顾厚山急声道:“外公,是我喜欢地犀,你要是责罚就罚我,与他无关!” “你喜欢他什么?”顾厚山嗓音平静,“他就是一暗卫,无官无职无父无母,只有一个兄长,上次还绑架了你,你差点死他手上!” 顾厚山顿了顿,“这样的一个男人,你图什么?” 徐小八立马回道:“我什么都不图,就图他对我好!” “好?”顾厚山冷笑一声,“他对你如何好?有多好?” 徐小八毫不犹豫地回道:“这次出征,在战场,他无数次地挡在我的前面,一次又一次地替我挡去明刀暗箭。” 顾厚山却道:“这是他作为暗卫的职责!” “阿双城洪灾,我不小心扭到了脚踝,他就背着我一次又一次地往高处冲,将我放下后,又去救别的百姓。”徐小八接着道,“是,您又会说这是他的职责所在,我是公主,他是暗卫,他必须保护我,可是外公,在我眼里,地犀他不仅仅是我的暗卫,还是和我并肩作战的盟友,只要有他在我身边,我就安心!” 顾厚山却冷笑:“说到底不过是他武功不弱,能护你周全!” “对,我早就说过,我以后就要找个武功比我厉害的人做夫婿,你们都忘了吗?” 闵烟烟忍不住开了口:“这是你几岁说的话来着?” 徐小八想了想,回了两字:“忘了!” 一旁顾青纱却开了口:“八岁那年,被一只狗撵了三条街,她回来的路上一边哭鼻子一边发的誓言,说日后一定要找个武功高强的夫婿,将京城所有的狗都撵出去!” 徐小八天不怕地不怕,就是怕狗。 这是死穴,没法治。 唯一的办法就是找个武功高强的夫婿,日日护在她身边,替她撵走所有的狗狗。 坐在对面的柳满月忍不住笑了:“还有一次,她下学的路上遇到一只刚学会走路的小奶狗,胆子也大了,非要去抱小狗,刚抱起来就被母狗给逮着了,于是一人一狗,从南街巷子跑到我那边,要不是我那一日下值早,恐怕真的就被那母狗给咬了!” “她哭哭啼啼地非拉着我去找那只狗算账......” 说道徐小八的童年趣事,顾青纱也忍不住乐起来,最后连闵烟烟也加入了进来,直到一声不悦的嗓音传来:“乐什么?现在都什么时候还乐?” 顾青纱:“......” 柳满月:“......” 两人低着头,一声不敢再坑。 唯有闵烟烟,一脸不赞同地看着顾厚山,开口道:“你凶什么?乐呵不好吗?” 接着又道:“我倒觉得小八的眼光极好,地犀虽说是暗卫,但他的祖父曾是太子太傅,配咱家小八,也够了!” “你懂什么?”顾厚山一脸无奈,“你们仨能不能先出去?” 徐小八一听,忙道:“外婆,您千万别走,我的终生大事全靠您了。” 闵烟烟一听这话,腰板瞬间挺了起来。 她看了一脸黑沉的顾厚山一眼,伸手端起桌子上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随后看着小八,一脸温柔:“我不走,你别怕!” “嗯,外婆真好!” 顾厚山一看这架势,索性将后背往椅子上一靠,“行,你来管。” 闵烟烟一听,脾气也上来了:“我管就管。” 她看向顾青纱和徐正庭:“你俩是小八的父母,我想听听你俩的意见。” 顾青纱看了一眼跪在一起的两人,虽然地犀脸上戴着面具,但从身形气质上,看着倒也般配。 唯一担心的是,地犀脸上的伤。 据说伤得极重。 极重是多重? 难不成毁容了! 她自己的闺女她太清楚了,看男人全靠一张皮囊,上次那个迟靳,若不是用美色惑人,她的小八何至于会被他挟持? 所以顾青纱极担心徐小八喜欢地犀不过是一时兴起,更担心她日后若是看过他脸上的伤,会不会嫌弃他? 这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其他的,都是虚的。 他们招驸马,看重的依旧是人品。 于是,她直言不讳地问徐小八:“你可曾见过地犀的脸?” 徐小八摇头:“不曾,我想看,他不让!” “若他脸上的伤极重,达到毁容的地步,你又该如何?” 徐小八愣了一下,随后偏头看向地犀。 她问:“你说你长得极丑,有多丑?能形容一下吗?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随后她又敢接解释:“我不是嫌弃你,我虽然喜欢好看的男人,但我喜欢你,和你的脸没任何关系!” 地犀抬眸,对上她的眼,开了口:“公主想知道?” “嗯!” “那属下给你看!” 地犀说着,抬手便取下脸上的那张银灰色面具,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朝他看过来。 当面具拿开,一张白皙俊美得让人惊叹的脸露出来的那一刻,所有人,包括一向镇定的顾厚山,都惊了一下。 特别是徐小八,她整个人直接呆了。 这哪里是男人,明明就是天上的神仙,也太好看了吧。 那张脸,竟比女人还要精致! 第508章 最好看的小郎君 徐小八不自觉地凑到地犀面前,盯着他的脸,看着看着,小脸就红了。 她轻声叫他:“地犀。” 地犀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白皙的脸颊微微泛红。 他低声道:“怎么了?” 徐小八笑得一脸花痴:“你真好看。” 接着又格外腔调道:“你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小郎君,真的!” 地犀的脸更红了。 “咳咳......”坐在首位的顾厚山见徐小八差点没贴到地犀身上,实在没眼看,忍不住咳嗽了几下,提醒道:“你俩给我跪好!” 徐小八立马收回靠向地犀的身子,端正跪好,抬头看着坐在首位的顾厚山,一副至死不渝的表情:“外公,小八此生非地犀不嫁!” 一旁顾青纱忍不住插话道:“你这分明就是见色起意!” “娘你说对了,我就是见色起意。” 她一脸骄傲,“地犀长得这般好看,我若是不动心,岂不是眼神有问题。” “行了,”顾厚山不悦开了口,他看向地犀,沉声道:“你身为暗卫,却对自己的主子动了心思,该当何罪?” 地犀脊背挺直,不卑不亢:“属下愿受任何惩罚!” 顾厚山看向徐正庭:“正庭何意?” 徐正庭看向小八,小八立马冲他笑得一脸谄媚,徐正庭又看了地犀一眼,见他一身铁骨,颇有几分年轻时的自己。 于是道:“只要小八喜欢,我便支持!” 话音刚落,一旁顾青纱就开了口:“你也不问问人家地犀的意思,若是地犀不喜欢你闺女呢?就她那皮猴没点姑娘样的,谁家儿郎会喜欢?” “我喜欢!” 地犀清冽的嗓音传来,他抬头看向顾青纱和徐正庭,那张俊美的脸上,透着坚定和深情,“我喜欢徐知意,很喜欢!” 顿了顿,接着又道:“她在我眼里,是这个世上最好的姑娘,她英勇善战,坚强坚韧,却又柔软善良,她性格开朗,跟在她身边的每一天,我都是快乐的!” “我喜欢她,愿被她招为驸马,愿尽我最大努力,护她一世,不受伤害!” “好!” 闵烟烟听得极为感动,“好孩子,说得太好了,你说得对,小八就是最好的姑娘!” 接着她又道:“什么功名利禄,什么金银珠宝,我们家全都有,这些我们都不需要,我们就需要一个能护她一生周全之人!” “日后,她冲动行事,你需拦着她;她不听劝告,你得劝说她;她自由散漫,你得教导她......” “停停停!”徐小八惊呆了:“外婆,我招的是驸马,不是管家公!” 说完,她用胳膊肘捅了捅一旁的地犀,小声说:“日后你还得听我的!” 地犀勾唇:“好!” “说好了?” “嗯!” “你若是敢拦我......” “随你责罚!” 见两人在下面嘀嘀咕咕,顾厚山不悦地皱眉:“没点规矩!” 徐小八立马跪好,不敢再乱动。 “你说说你......” 顾厚山一脸无奈,“既然都到了这个份上,那便找个好日子,把这亲事订下来!” 顾青纱:“爹,你不再阻拦阻拦?” 要知道当初她嫁徐正庭,左相大人对未来亲女婿,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各种不顺眼,天天想找茬,就差没当众悔婚。 怎么到了外孙女这儿,就这么好说话了? 柳满月也笑着道:“是啊干爹,就这么轻易答应了?” 当初谢晋安为了娶她,可是花了不少心思,各种厚脸皮都用上了,这才让顾厚山有点好脸色。 “哼,你俩懂什么!” 顾厚山看着地犀,缓声道:“他的父亲年轻时曾救过我一命,是我救命恩人,后来章国远假借我之名陷害迟家,害其全家上下几十口人一夕死于屠刀之下。” “终究是我去得太迟,只找到地犀一人!” “我原本想收他为义子,但又怕目标太大招来章国远怀疑,于是便将他送去暗卫营。”说道这儿,顾厚山看向地犀,沉声道:“你心中可有怨恨?” 地犀回道:“属下的怨恨早已随着章家的灭亡而消散,当初是相爷给了我亲手手刃仇人的机会,让我报了全家的血海深仇!” 他顿了顿,又道:“属下的命是相爷救,救命之恩大于天,属下却无以为报!” “机会不就来了吗?”徐小八开心地道,“那你就好好珍惜他的外孙女,可被欺负她哦!” 地犀侧眸看她,见她笑意盈盈地看着他,忍不住心头一暖:“是!” ...... 自从两人的亲事订下来后,徐小八就开启了没羞没躁的追夫模式。 每天一大早,她就跑去暗卫营,扒在地犀住的卧房门缝往里看,试图能看到美男沐浴图或是美男换衣图之类的美好画面。 但遗憾的是,她天天来,天天偷看,没有一次得逞。 不仅没得逞,还天天被地犀抓。 比如说今天,她再一次起了个大早,也没好意思带丫鬟,自己一个人偷摸地溜到地犀房门口,幸运的是今天房门竟虚掩着。 她弯腰过去,偷摸地蹲在门缝前,眯着眼往门缝里看。 自从摘掉面具后,地犀便再也没戴过面具,每次看到他那张绝美的神仙脸,徐小八就激动得不行,恨不能上去摸一把。 太好看了。 让人垂涎。 此刻的地犀,刚练完武回来,一身黑色武衣湿透,他低头解着手腕处的绷带,解完绷带他又去解腰带,腰带抽出来挂在一旁,他转身面朝房门,开始脱衣服。 外面是一件黑色练功服,里面是黑色里衣。 外衣和里衣都湿透了,他脱完外衣脱里衣,正当他的手要解开里衣带子的那一刻,突然停了下来。 眼角的余光瞥到门缝里的影子,原本紧抿的唇角微微地动了动。 他突然转身走到一旁给自己倒了杯水喝,他喝得极慢,一口一口,看得徐小八心急如焚。 她在心里催促道:“你倒是快脱啊!” 地犀却依旧不紧不慢地喝着茶水。 喝完一杯,他又给自己添了一杯。 这是这一杯并没立即喝,而是端着突然走到门口,一把拉开房门,看着正要遁走的徐小八开了口:“公主可想喝水?” 背对着他的徐小八猛摇头:“不想!” “是么?我怎么觉得公主多少有些口干舌燥?” 徐小八猛地转身,仰脸看他,厚着脸皮道:“你又没脱光,我哪来的口干舌燥?” 第509章 他蔫坏 地犀勾起唇角,俯身下去,盯着徐小八泛红的脸颊,低声道:“公主这是在怪属下没脱衣服?” 徐小八:“......” 这话听得对,但也不对。 她看着他近在咫尺的那张大帅脸,控制不住地咽了咽口水,随后抬手一把扣在他的脸上,往后推了推:“你别靠我太近,不然我会忍不住......” “怎样?” “干坏事!” 地犀笑了笑,后退一步,当真离她远了。 气得徐小八直咬牙:“我告诉你,本公主还不稀罕你呢,看不让看,亲不让亲,抱也不让抱,就让牵个小手,谁稀罕你的手?” 说完,气呼呼地走了。 地犀站在原地,看着气得连蹦带跳的徐小八,唇角不自觉扬了起来,无法受控的那一种。 徐小八越想越生气,于是自己一个人骑上烈焰进宫找谢宝珠。 去的时候,谢宝珠刚哄睡两个孩子。 见她气呼呼地进来,担心她咋咋呼呼吵醒孩子,立马拉着她去了暖阁。 正值寒冬,暖阁内烧着地暖,暖意融融。 谢宝珠吩咐人上了小八喜欢吃的点心和果脯,还有一盏她最喜欢的茉莉花茶,屏退宫女后,她亲手替她倒了杯茶,递到她手边,柔声问:“又和谁闹别扭了?” “还能是谁,臭地犀,坏地犀!” 谢宝珠一听,忍不住笑道:“地犀多听你的话,他怎么敢惹你?” “他蔫坏。” 徐小八气得要死,“你说我俩都订亲了,他还装得一本正经,跟个出家的和尚似的,气死我了。” 被她这么一说,谢宝珠听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地犀太正经,你不高兴了?” 徐小八想了想,这话说得也对,于是点了头:“他是我驸马,我想看他的腹肌,他都不乐意给我看!” ‘噗......’ 正在喝茶的谢宝珠,直接一口茶水从嘴里喷出来,喷得到处都是。 她一边拿帕子擦着身上沾湿的衣裙一边拿眼去瞪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徐小八,嗔怪道:“你可知矜持二字怎么写?” “不会!”徐小八一脸坦荡:“矜持什么?那玩意本公主天生就和它不沾边,再说了,我就喜欢看美男,你又不是不知道。” 谢宝珠无奈看她一眼,轻声道:“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好歹也订亲了,是不是也该有点姑娘样?” “我哪点没姑娘样?” 她说着挺了挺胸脯,“我该有的都有,虽然比不上你的,但也不差。” “......” 谢宝珠哑口无言,她还能说什么? 和徐小八说矜持,那绝对是对牛弹琴。 见她不说话,徐小八又抓着她的手轻轻地摇呀摇:“你和我哥经验丰富,你帮我想想办法。” “我哪有什么办法?当初都是你哥主动......” “也对,要不我找我哥想想办法?” 于是,徐小八又跑去御书房找徐知渊。 见她跑来了,徐知渊下意识地想躲。 却听见徐小八委屈巴巴地说道:“现在是所有人都不待见我了么?好,那我不如绞了头发上山当尼姑去!” 于是转身作势要走。 徐知渊一听这话,立马出了声:“我和你闹着玩呢,谁又不待见你了?谁敢不待见你?” 徐小八转身,一屁股坐在他书桌前的台阶上,气呼呼地道:“爹娘不爱,亲哥不疼,好不容易定了亲,还被驸马欺负!” 一听到地犀欺负她,这还了得,徐知渊立马走到她身边,蹲下身子一脸关心:“他如何欺负你?你快说来我听,我立马派人去灭了他!” 徐小八扭脸,对上他关心的眼神,开口问:“哥,你当初是怎么死皮赖脸追到宝珠的?” 徐知渊:“......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想学学你的经验!”徐小八凑到他跟前,小声问:“你和我一个人说,我绝对不会说出去!” “没经验!” 徐知渊一秒变脸,起身朝书桌走去,“我还当真以为你受了委屈!” “我就是受了委屈。” 徐小八起身趴在书桌上,气哼哼地道:“我就不明白了,地犀那死鬼,为何老是这不许那不许,这也不能碰那也不能摸,天天给我规定这给我规定那,我俩到底谁是公主?” 徐知渊一边批阅着奏折一边头也不抬地问她:“他给你规定什么了?” “规矩可多了!” 徐小八掰着手指头开始细数地犀的罪状,“他说没成亲之前,男女不能抱不能亲更不能乱摸!他还说,没成亲之前,我是公主,他依旧是暗卫,我们是上下关系,不能逾越!” 她愤愤不平:“当初你和宝珠天天在我面前腻腻歪歪好不快活,怎么到了我这儿,这个死男人这么多规矩?” 徐知渊点头:“嗯,还不错!” “什么还不错?” “你这个驸马!” “哥,你到底站哪一边?我可是你亲妹妹,你便不帮我就算了,还在这边给我添堵。” 徐知渊放下手里的笔,抬头看她:“当真想要经验?” 徐小八一听,眼睛都亮了。 “嗯嗯嗯要必须要!” “附耳过来!” 徐小八立马附耳过去,然后听见徐知渊告诉她:“男人对自己心爱之人占有欲是极强的,地犀不是挺有原则吗?不如你刺激刺激他。” “怎么刺激?” “你这样.......” 一盏茶之后,徐小八神清气爽地出了皇宫,骑着烈焰一路晃悠着去了点心铺子,买了几样果脯瓜子点心之类的,回了相府。 她没回自己院子,而是拎着东西去了暗卫营。 暗卫营有几十口子暗卫,若是主子在家,没有任务,他们一般会待在暗卫营,练武下棋饮茶看书作画...... 徐小八进去后,直奔地蓝和地白的房间。 地蓝和地白是一对双生子,长得模样俊俏,嘴巴又甜,十分招人喜欢。 最重要的是,他俩的隔壁就住着地犀。 徐小八让地白将桌子板凳搬到院子里,她拿出买好的瓜子花生点心果脯,招呼两人道:“陪本公主下盘棋。” 两人自然乐意,于是拿了棋盘过来,先是地蓝和徐小八对弈。 地白站在徐小八身后,给她当指挥官。 徐小八本来就是个臭棋篓子,她每下一步就叫一声:“小白,我不会下,你快教教我。” 那又娇又软的嗓子,听得地白忍不住抖了抖鸡皮疙瘩。 却听得隔壁的某人浑身冒火...... 第510章 地犀,你吃醋了 第二日,徐小八如法炮制,又拎着好吃的来找地蓝和地白下棋,可谁知,任她如何敲门,二人就是不开。 地白声音里还带着哭腔:“公主,您就饶过属下吧。” 地蓝哀嚎道:“是啊公主,您不要再来找我俩了,我俩真的......快没命了。” 徐小八一脸懵:“你俩到底怎么了?” 地白:“我俩好着呢,胳膊腿都好着呢。” 地蓝:“脸.....脸也好着呢......” 徐小八终于听明白了:“是不是谁打你了?” 地白和地蓝异口同声:“没有!绝对没有人打我们!” 徐小八眼珠子一转,她转身往一旁去,装作信了他俩的话,大声道:“那本公主走了,本公主进宫找我大侄儿玩去。” 说完,她闪身往一旁一躲,躲进了拐角处。 屋里的地白和地蓝根本不知有诈,听到外面没动静了,于是便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两人一瘸一拐,相互搀扶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看起来相当惨。 徐小八突然从拐角处跳了出来,吓得两人连忙伸手捂住脸,蹲在地上不起来。 徐小八围着两人转了一圈,气得不轻:“好啊,敢骗我,信不信我......”她高高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 于是,将手里的东西放一旁石桌上一放,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她问两人:“谁打的?” 地白和地蓝同时摇头。 “呵......” 徐小八气乐了,她伸手去拧地白的耳朵,狞笑着威胁:“信不信我告诉外公去?” 一听这话,两人顿时蔫了。 地白先开的口:“是地犀!” “地犀?”徐小八难以置信,“他为何要打你们?” 地蓝垂头丧气:“因为我们比武输了,所以被打!” “哦原来是这样呀,我还以为他欺负你两呢。”徐小八道:“比武嘛,谁输谁挨揍,你俩不亏!” “怎么不亏?”地蓝欲哭无泪,“我们根本不想和他比武,是他非拉着我俩和他比,什么人呐,哪有这样的。” “就是就是,我俩又不是傻子,他武功那么高,一个打我俩还绰绰有余,我还年轻,我又不想早死。” “就是就是,地犀他就是欺负人!” “他欺人太甚!”地白一脸委屈,“他打了我们,还威胁我俩不许出门,公主,天理何在?良心何在?” 徐小八一听,眼睛都亮了。 她突然想起自己亲哥说的那些话:“你找个人,没事就往这个人跟前凑,最好是当着地犀的面,和那人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看他什么反应?” 她当时还问:“若他没反应呢?” 徐知渊:“那你就该考虑换个驸马了。” “哥,具体什么反应?” “生气呗,吃醋呗,不理你......一系列行为和他平日里截然相反。” 当时徐小八还没懂。 但现在,她似乎懂了。 她也没时间管地白和地蓝,起身就要去找地犀好好问问,地白却拉住她的袖子,可怜巴巴地道:“公主可一定要为我俩做主。” “好好好,做主做主,我这就去帮你俩做主去,你俩乖,等我凯旋!” 说完,她转身就跑了。 她直奔练武场,一般这个时候,地犀就在那里,果然她一踏进练武场就看到了地犀。 他一身黑色练功服,正在挥剑,长剑凌空而来,散发着锐利的冷光。 徐小八随便捡起地上一截树枝,纵身上前,与他打了起来。 只是还没过两招,地犀就收了剑,站到一旁。 他看着徐小八,沉声问:“公主怎么来了?” 徐小八丢掉手里的树枝,走到他面前,仰脸看他,故意板着小脸:“我问你,小白和小蓝身上的伤是你打的?” 地犀收回与她对视的视线,拿起一旁的抹布一边擦拭着剑身一边道:“你又去找他俩了?” “嗯,他俩甚合我意,我挺喜欢......” 话还没说完就被地犀冷冷打断:“公主既喜欢他们,为何还来找我?” “因为你是我驸马呀。” 地犀冷着一张脸,面无表情道:“公主既喜欢地白和地蓝,不如招了他们去!” 说完,拎着剑就走。 他走得极快,走得头也不回。 徐小八看着他走远的身影,突然脚下一崴,倒在地上:“哎呦哎呦......” 她一边哎呦一边看着大步离开的地犀,然后在心里默数‘一二三......’ ‘三’字刚落音,原本走得头也不回地地犀,突然转身朝她大步走过来。 徐小八顺势往地上一趴,叫得更大声了:“哎呦哎呦,疼。” 地犀走得极快,转眼就到了她跟前。 他二话不说,弯腰下来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就朝她住的青黛院走去。 徐小八顺势一把抱住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胸膛上,偷偷地弯起唇角,乐了起来。 乐够了,然后故意皱着小脸,委屈巴巴地道:“你不是不管我么?你走好了,疼死我算了。” 地犀抱着她大步走着,薄唇紧抿,也不说话。 见他不说话,徐小八继续道:“你现在可厉害了,说不理我就不理我,哼,这还没成亲呢,你就开始欺负我。” 地犀依旧不说话。 “你哑巴了?” “你看你,我说十句,你都不吭一句,日后嫁给你,我还不得憋死!” 地犀终于开了口:“公主想听什么?” 徐小八立马仰脸看他:“你说什么都好。” 地犀突然停了下来。 他垂眸看着她,眸色深邃。 “是不是我说什么,你便听什么?” 徐小八看着他那张绝美的脸,脑子一迷糊,就点了头:“嗯,你说什么我听什么,都听你的。” 她一边说一边忍不住伸手去摸他的脸颊。 地犀未躲,任由她摸着。 徐小八一脸花痴相,喃喃出声:“地犀,你真好看,手感好好,怎么感觉比我的皮肤还好。” “我这么好看,你是不是以后都得听我的?” “嗯嗯,都听你的。” 谁让他长得这么好看。 地犀忍不住勾了唇角,看着她低声道:“既如此,公主日后莫要再去找地白和地蓝。” “嗯?” 徐小八眨了眨眼睛,突然就笑了,“地犀,你是不是吃醋了?” 第511章 公主,请自重 地犀看着她,突然脸就红了。 他抱着她继续往青黛阁去,徐小八却开心得在他怀里乱扭:“你就是吃醋了,你看我去找地白和地蓝,特别生气,就想法设法揍了他们出气是不是?” 地犀抱着她跨进青黛阁院门,没有说话。 徐小八开心地道:“没想到哥哥这一招还真管用。” 哥哥? 太元皇? 地犀满头黑线:“皇上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谁让你一天到晚不让抱不让亲,我当然要想办法了,我也没经验,我哥身经百战,经验丰富,我自然要请教他的。” 身经百战? 地犀忍不住提醒道:“皇上好像只追求过皇后一人!” “哦对,他也算不上身经百战!” 两人说着话就进了屋。 有丫鬟进来想伺候,却被徐小八一个眼神给吓了出去。 地犀将徐小八放在一旁的软榻上,蹲下身子就去脱她脚上的软鞋。 假装崴脚的徐小八忙缩起脚来,不让他碰:“我没事,不疼了。” 他当然知道她是装的。 于是起身看着她道:“公主既然无事,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就要走。 徐小八一急,伸手一把抓住他的大手,紧紧地拽住,生气道:“你今日若是敢走,我明日就嫁给别人去!” 地犀猛地转身,漆黑的眼眸盯着她,突然倾身靠近。 他离她极近,近到徐小八都能清晰地看到他脸上的绒毛以及他的呼吸。 大概是生气了,气息不匀,呼吸炙热。 炙热的气息扑洒在她的脸上,不知为何,一向厚脸皮的徐小八竟然红了脸。 “你......你想干嘛?” 地犀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绯红的脸颊上,突然勾了唇角。 嗓音压得极低,他单手撑在她身侧的软榻上,慢慢一点点靠近:“公主怂了?” “谁......谁怂了。” 徐小八一边往后缩一边虚张声势,“谁怂谁是王八蛋。” “好啊!”地犀突然伸手,一把勾住她纤细的腰身,使劲往他怀里带,嗓音越发低迷:“公主想要的,属下今日都给你!” 他说着,单手一把将她抱起,徐小八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坐在了他的大腿上。 而地犀则稳稳地坐在软塌上。 他的大手依旧放在她的腰间,即便是隔着冬日里厚厚的衣衫,也能感受到他掌心滚烫的温度。 徐小八愣了半天,终于回神。 她看着任由宰割的地犀,突然害起羞起来。 “你.....当真可以?” 地犀勾唇:“公主不是很想?” “是,我是想,可话本子都是男人主动,哪有姑娘主动的?” “公主可不是一般的姑娘。” 徐小八一听,脸色一变,哼笑一声:“我多谢你抬举。”接着又道,“既然到了这一步,你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说着,伸手过去,摸上他那张美得要死的脸。 地犀半垂着眼睑,一动不动,任由她为所欲为。 毫无经验可言的徐小八,之所以那么渴望亲亲抱抱纯属是出于好奇,毕竟话本子上都说两个相互喜欢的人如果亲亲的话,会有种飘飘欲仙的美好感觉。 她从未有过飘飘欲仙的感觉,所以,一旦和地犀确定了关系,她就想试试。 死缠烂打招数用尽,地犀终于答应了,徐小八告诉自己绝对不能怂。 于是,她双手捧着他的脸,看着他菲薄的双唇,慢慢一点点靠近,然后仰脸,轻轻凑了上去。 当彼此温热的唇碰到一起的那一刻,徐小八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那感觉,妙不可言。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飘飘欲仙? 也没多美好嘛,就那么一瞬间,太快了。 于是,她失望地松开地犀的唇,看着他一脸认真地问:“你什么感觉?” 地犀:“公主想问什么?” “感觉,我亲你的感觉!” 地犀:“无!” 无? 徐小八一听,多少有些失望,她一脸认真:“怪不得娘亲说话本子上的爱情都是骗人的,果然不假,连亲亲都是骗人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松开原本捧着他脸颊的双手,扭身就要下去,却被地犀一把摁住了。 他收紧了原本放在她腰侧的双手,将她往他怀里拽,紧接着,还没等徐小八反应过来,只见眼前黑影压下,紧接着,双唇被攫取! 在徐小八的认知里,亲亲就是你的唇对着我的唇,轻轻碰一下,仅此而已。 她刚才也是这么做的。 可当地犀撬开她的唇齿,强势攻入的那一刻,她才知道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亲亲。 这一亲,就有点刹不住车。 再后来,徐小八的手‘不小心’钻进地犀的衣襟里,拔都拔不出来。 直到地犀忍受不了地摁住她作乱的小手,不舍地松开她的唇瓣,嗓音哑得撩人心弦:“公主,自重!” 小脸绯红浑身软绵的徐小八靠在他怀里,气息不匀,眼神迷迷蒙蒙:“你不亲了?” “还没够?” “我还没飘够,你再让我多飘一会儿。” 徐小八的不正经,让地犀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抬手,轻轻地将乱扭的身子推开,随后低声道:“今天的结束了!” “啊?” 徐小八一脸无语,“这玩意还分今天和明天?” “自然,还得看属下的心情,若是明日属下心情好,可以多给公主一些。” 徐小八一听,忙问:“那要怎么样才能让你心情好?” “公主得听话。” “嗯,我听话,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属下要看公主的表现。” “若我明日表现好,你能多给么?” 地犀一把将她抱起来,随后又将她放在榻上坐好。 他站在她面前,就这么当着她的面系着散开的衣襟一边道:“多了会腻!” “不会,我不腻,我一点不腻,多多益善。” 地犀看她一眼,见她红着小脸撒娇卖萌求亲亲的模样,忍不住低笑出声。 他声音好听,笑得自然好听。 再加上那张美得不像话的脸....... 徐小八扑到他怀里,抱着他的腰,使劲地撒娇:“再亲亲再亲亲嘛。” “公主,请自重!” “不自重,你是我驸马,我是你的公主,为何要自重?”徐小八嘟着唇儿,不乐意道:“娘亲和爹爹这么大年纪了还亲亲抱抱,为何我就不行?” 第512章 公主大嫁 地犀看着她,一本正经地解释:“因为夫人和将军已经成婚了!” “成婚了就能随心所欲吗?” 地犀笑笑没说话,徐小八一把抓住他的手,开始商量:“要不和爹娘商量商量,把咱俩的婚期提前?” “公主。” “嗯?” “你知道何为矜持二字?” 徐小八摇头:“你别见怪,我没那玩意!” 她接着道:“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喜欢的两人在一起就应该做喜欢的事。” “公主说得有理。” “既如此,那咱继续?” 地犀却提醒她:“夫人不是邀了公主今日出门买布料吗?” 徐小八一愣,随即蹦了起来。 她一边往外跑一边大叫:“完了完了,我忘没影了,我娘肯定又要叨叨我了。” 地犀跟在她身后:“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不用,你长得太好看,还是老实待府上吧。” 说完,拎着裙子跑得没了身影。 地犀看着她离开后,转身回了暗卫营。 日子过得很快,过了新年,转眼就到了三月,三月二十二,宜婚娶,是徐小八和地犀的好日子。 徐小八从宫里出嫁,然后直接到公主府。 那一日,驸马地犀身穿红色吉服,骑着高头大马,打马游街,全京城的人都出来看热闹,当看到马上坐着的驸马爷时,都被他那张绝世惊人的脸所震撼。 无数小娘子一脸花痴的看着驸马爷,惊叹世上怎会有如此俊美的男子? 接着开始羡慕公主天生好命。 而此刻被羡慕的主角徐知意,已经被一身凤冠霞帔压得昏头昏脑。 她冲一旁的顾青纱撒娇:“娘,我能躺下休息一会儿吗?我的脖子快折了。” “折什么折?给我坐好了。” 顾青纱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日头,又安慰她:“时辰快到了。” 果然,有宫女前来,先行了礼,后道:“太后娘娘,皇上让你过去大殿。” “好,我这就过去。” 顾青纱站起来,不放心地嘱咐一旁的徐小八:“你好好坐着!” 随后吩咐一旁的喜娘:“看好她。” “是!” 待顾青纱走后,外面很快传来鞭炮声,徐小八刚想伸头去看,她的贴身丫鬟天冬跑了进来,一脸兴奋:“公主,驸马来了。” 喜娘一听,忙道:“快,喜扇拿过来。” 一旁宫女立马将喜扇拿了过来,喜娘接过,轻轻递到徐小八手里,她轻声嘱咐道:“公主一定要记住用扇面遮住脸,不要让任何人看去。” 徐小八问:“为何?我今日妆容如此好看,别人看了岂不更好?” 喜娘忍不住笑道:“公主今日是新嫁娘,用喜扇遮脸是遮羞,半遮面,让人看着更美一些。” “是吗?” 徐小八立马将喜扇遮在眼前,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她问天冬:“好看吗?” 天冬猛点头:“公主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新娘!” 徐小八忍不住丢给她一记白眼:“你上次还说宝珠是这个世上最好看的新娘!” “是么?奴婢有说过?” “我打你......” 两人竟玩闹起来,吓得喜娘赶紧道:“公主坐好,快坐好,莫要弄乱了身上的衣服和头发.....” 话音刚落,外面极传来动静。 紧接着就听见司仪响亮的声音出来:“驸马迎公主喽!” 原本还十分放松的徐小八一听这话,立马举起喜扇遮住脸,心跳也加快了几分。 公主出嫁,规矩繁琐,等地犀终于走进来,已经是一盏茶之后。 徐小八将脸藏在扇子后面,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心跳更快了。 很快,便看到一抹红色吉服的袍摆晃动过来,紧接着,那人弯腰过来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转身就出了内殿。 门外欢声笑语不断,起哄声不断。 徐小八从扇子后偷摸看了抱着她的新郎倌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地往外走,脸颊紧绷,忍不住在心里腹诽:这货知不知道自己现在是新郎倌?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强迫了他似的。 他抱着她一路去了太极殿,到了台阶下,他才慢慢将她放下,随后牵了她的手,带着她一步步走上台阶,进了大殿。 大殿内,徐知渊坐在宝座之上,谢宝珠坐在他身侧,一旁坐着顾青纱和徐正庭。 看着缓步朝她走来的徐小八,顾青纱眼眶一红,心情突然变得很复杂。 明明是招驸马,可怎么感觉像割她肉一样。 看着那个自小就皮得不像话的姑娘,终于穿上了凤冠霞帔朝她过来,顾青纱有一瞬间的晃神。 她脑子里的画面却是,徐小八闯祸,她拎着棍子追在她屁股后面,跑了三条街的画面...... 一时之间,又心酸又好笑又开心...... 直到徐小八和地犀走到她和徐正庭面前跪拜,她这才回过神来。 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视线从徐小八身上落在地犀身上,突然发现,她家小八的眼光是极好的,世上儿郎有几个能比得上地犀这副好皮囊? 更重要的是,他自小在相府长大,各方面都是极好的。 她真的再满意不过了。 一想到这么一个好看的儿郎日后就是自己的女婿,顾青纱又开心起来。 她开口道:“你俩的性子,一个活泼跳脱,一个极稳妥,刚好互补,日后两人在一起多为对方考虑,不要动不动就使小性子?” “地犀我是最放心的,小八日后若是欺负你了,你尽管来找我,我替你骂她!” 地犀抱拳:“郎婿多谢母后!” 徐正庭看着小八,一贯沉稳自持的男人,竟一时动容。 他缓声道:“希望日后你俩举案齐眉相互帮助一生圆满。” 徐小八不能开口,地犀道:“谨遵父皇之言。” 一旁司仪看时辰差不多了,便高唱道:“时辰到,送公主驸马出宫” 地犀扶起徐小八,随后牵了她的手,一步一步地带着她走出太极殿,上了迎亲的马车。 他骑马走在最前面,出嫁队伍一路浩浩荡荡去了公主府。 地犀无父无母,哥哥迟靳因为上次的事,没脸出席。 因此,两人只拜了天地,徐小八就被送入洞房。 公主的洞房,自然是无人敢闹。 在喜娘的吉言下,却了扇,喝了合卺酒,喜方一干人等都退了出去。 只留下徐小八和地犀二人...... 第513章 三字经 房间内,一时之间,异常安静,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在等对方先开口。 这若放在平日里,自然是徐小八先开口,她一向好动话多。 但今日却是谨记自己亲娘的教诲,新娘不能多言多语,会被别人笑话。 为了不让地犀笑话她,她只能紧闭嘴巴。 但又想赶紧说话,于是,她眼巴巴地瞅着地犀,用眼神示意他先开口...... 地犀却安静地看着她,漂亮的眸子里倒映出她美丽的身影。 他的小八,一贯都是随性的,举行随性,言语随性,穿衣打扮更是随性,她从未在他面前好好装扮过,她总是长裙影响她走路的速度,也嫌钗环太麻烦...... 她更是不喜欢涂脂抹粉。 这还是地犀第一次,见她如此盛装装扮,一时之间,看得有些呆。 直到小腿被人踹了一脚,他这才回神,对上踹他之人的眼眸。 对方朝他轻轻瞪眼,蹙了眉头,一副耐心用尽的模样。 地犀勾唇一笑,明知故问:“公主踹属下作甚?” “你谁属下?” 徐小八终于开了口,气势非常足:“从现在起,你是本公主的驸马,若再让本公主听见你自称属下一次,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地犀唇角的弧度更大了:“新婚之夜,公主就恐吓驸马,这不大好吧?” “不好什么?” 她伸手一把拽住他的衣襟,冷笑道:“你敢反抗?” “不敢!” 地犀任由她拽着他的衣领,抬手想替她拆去发髻上的的金钗,却不想,一动金钗就勾住了徐小八头上的发髻,扯得她疼地呲牙咧嘴。 “疼疼疼,” 她叫得极大声,“你快停下来,别动......” 外面等候差遣的丫鬟嬷嬷们:“......” 这时候洞房会不会太早了点? 而且,公主府还有不少宾客等着驸马爷去敬酒,于是,有大胆的嬷嬷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硬着头皮提醒道:“驸马爷,前堂的宾客都还在等着您呢,您看是不是该过去敬酒回礼?” 正手拿金钗不知所措的地犀一听这话,忙回道:“好,我马上去。” 随后他看向疼得直揉头皮的徐小八,轻声道:“我让丫鬟进来帮你?” “快,让她们进来。” 地犀立马冲外面道:“你们进来帮公主更衣。” “是!” 丫鬟和嬷嬷进来一堆,当看清屋里的情景时,忍不住脸一红。 看来是她们想岔了。 丫鬟替徐小八拆着头上的凤冠,地犀便道:“我先过去看一下。” “嗯,快去吧,我等你。” 地犀耳根一红,轻轻点了头:“好!” 他转身大步离开,去了前院。 待他走后,丫鬟们替她摘掉凤冠,脱掉身上的霞帔吉服,又备了热水。 徐小八舒舒服服地泡了个热水澡,等她出来时,外面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今天一整天,她就吃了一顿。 此刻,已经是饥肠辘辘。 她二话不说坐下来,开吃。 吃了碗米饭,又喝了碗汤,她还想再吃,却被嬷嬷劝住了:“公主今日不宜吃太多。” 徐小八仰脸看她:“为何?” “一来太晚,不宜多吃,不好消化;二来今晚是你和驸马的洞房花烛之夜,吃太多恐不好.....” 虽然她没明说为何不好。但徐小八多少猜到一些,于是便点了头,放下了碗筷。 吃完饭,簌了口,她便让人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天冬一人在身侧。 天冬给她倒了杯热茶,递到她面前,随后朝外看了一眼,轻声道:“驸马爷怎么还没回来?” 徐小八仰躺在软塌上,翘着二郎腿,手里还拿着话本子,一边晃悠一边道:“本公主还没急,你急什么?” 天冬趴在她旁边,好奇地问:“公主,你就不害怕?” “怕什么?” “我听天夏她们说,洞房之夜很难过的。” 徐小八移开话本子,看着她:“为何难过?” “我也不知,我只是听她们这么说,好像就是你和驸马你俩那什么......” 天冬说着就红了小脸。 见她红了小脸,徐小八就明白了。 她嘿嘿一乐,忙想起一事来:“我娘给我的书你放哪儿了?” “哪本书?” “就那本外面包着三字经的那个。” 天冬立马明白过来,她爬起来走到一旁放箱笼的地方,好一通翻找之后,从最下面找出一本书来。 她好奇地打开瞄了一眼,随后惊呼一声,差点没将其丢了出去。 小脸红成了大苹果,她忙将书放在身后,对徐小八道:“公主,这个你不能看。” “为何?” “里面......里面好丢人。” “是吗?”徐小八顿时来了兴致,她朝她伸手,催促道:“快拿来给我,让我看看有多丢人。” 天冬就是不给:“会把公主教坏的。” “你懂什么?这是秘籍,洞房花烛之夜的秘籍宝典,你快给我,我抓紧看看,不然一会儿地犀回来,我就不好意思看了。” 天冬没办法,只好将书递给她。 徐小八接过书,迫不及待地翻开...... 然后小脸由白到红,由红到黄...... 突然,天冬一声惊呼:“公主,你流鼻血了。” 徐小八:“.......” 她立马仰头,将手里的书一把丢到地上,无语至极。 奶奶的,看个书都能让她流鼻血,她还真是够出息。 天冬连忙扶着她进了净室,等她的鼻子终于止了血,再出来时,便看到房间里多了一人。 对方一身红色喜服,正站在屋子中央,手里拿着一本书。 那本书极其眼熟,书皮是三字经...... 徐小八大叫一声,直接扑上去,想要抢书,却被地犀一把将书举高,随后看向一旁傻眼的天冬:“你先出去!” 天冬看向徐小八,徐小八连忙朝她使眼色,让她先出去把门关上。 天冬立马出去了,门关上的那一刻,她听见一贯少言寡语的驸马爷竟然低声说:“我一直以为公主最喜欢的是兵书,没想到公主竟还好这一口?” 接着又听见他压低了嗓音说:“不知公主学得如何了?若是没学会,不如咱俩来一起学学......” 接着她就听见公主的惊呼声。 再后来,就好刺激...... 第514章 一辈子 地犀将徐小八压在床笫之间,扑面而来的酒气,让徐小八嫌弃地皱了眉头。 她用手推他:“好臭,你还没洗澡!” 地犀勾唇一笑:“公主还真是大煞风景。” 他说着起身,站在床边开始脱喜服。 徐小八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欣赏他脱衣的动作,眼睛一点点在放光。 地犀先解开腰带,接着脱吉服,他将吉服挂在一旁,接着脱黑色的中衣,脱完中衣,里面仅剩下一件轻薄的里衣。 他突然停了手。 看得正起劲的时候突然停了,徐小八不满地催他:“你赶紧脱呀。” 地犀抬眸,对上她迫不及待的眼神,勾了勾唇角,突然倾身靠近,看着她低声道:“要不公主亲自来?” “好啊。” 徐小八巴不得,她立马翻身坐起来,伸手就扯开了他里衣的衣襟。 衣襟散开,露出他一直藏得严严实实的身体。 徐小八只看了一眼,还没仔细看呢,对方突然一把掩住了衣襟,接着直起身去,漆黑的双眸睨着正在发楞的小八,一句话没说,抬脚进了净室。 见他就这么走了,徐小八想都没想地下了床,抬脚跟进了内室。 一进去,就见地犀背对着她正在脱上衣。 上衣脱了一半,露出半截结实的后脊背, 肌肉凸起,背脊线条流畅得让她忍不住睁大了双眼。 就在这时,地犀转身,看着她突然抬脚走过来,大概是他看着她的眼神太过危险,吓得徐小八连蹦带跳地跑了出去。 她一边跑一边还说:“地犀,你别过来。” 守在外面的天冬:“......” 玩得还挺热闹。 从净室逃出来后,徐小八不敢再乱来,乖乖地躺在床上,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回放着刚才看过的‘三字经’,小脸越来越红,浑身也跟着热了。 地犀洗完澡出来,就见他的公主将脸埋在枕头间,露出来的小耳朵,通红通红的。 他熄了一盏夜灯,留下床畔的一盏烛火,抬脚上了床。 刚躺下来,身旁之人一个翻身就压了上来。 紧接着,他便听见她得意的笑声:“本公主今晚要吃肉!” 地犀将双手枕在脑后,看着骑在他身上得意洋洋的姑娘,那张美得让人移不开的脸上,露出一抹惑人的浅笑。 他说:“公主慢点,莫要伤着自己。” 徐小八一把扯开他的里衣,视线从他结实的胸膛一路往下,落在他平坦却微微凸起的腹肌上,忍不住惊叹一声,伸手便摸了上去。 好到爆炸的手感。 肌肤细腻,可偏偏腹肌一块一块的,结实,却隐含着巨大的力量。 徐小八的手在上面流连忘返,越摸越放肆。 原本还打算由着她胡来的地犀高估了自己的自控力,他呼吸渐渐灼热,见她还有往下的趋势,于是,伸手一把摁住她作乱的小手,随后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 低头亲上来。 可刚亲了一下,徐小八就将他推开了。 她小声抗议:“我还没摸够。” 地犀轻笑一声,伸手抓过她的小手,缠在了他的腰间,随后低头,亲吻下来。 一夜无眠。 鸡叫三遍,地犀才意犹未尽地放过已经累到睡着的小八。 他将她抱起,进了浴间。 清洗干净,他轻轻地将她放进被子里,熄了灯,也上了床。 刚躺下,原本已经睡得很熟的姑娘一个转身,钻进他的怀里,白嫩的小手紧紧抱着他,梦呓了一句:“我还要摸嘿嘿嘿......” 地犀一怔,接着在黑暗中,无声地笑了。 没遇到她之前,他不知开心为何物? 面无表情是他最多的表情。 可自从遇见了她,他喜怒哀乐全尝了一遍。 她是他的公主,亦是他的神。 他甘心情愿,一辈子为她俯首称臣。 ...... 徐小八是被活生生渴醒的。 她闭着眼睛叫:“天冬!” 守在一旁正在打瞌睡的天冬一听到公主叫她,立马惊醒,忙走到床榻前撩开帐幔,看着依旧闭着眼睛的徐小八,轻声问:“公主,你醒了?” 徐小八声音嘶哑:“喝水。” “好。” 天冬立马倒了温水来,她坐在床头,伸手扶起徐小八,将温水喂她喝了下去。 喝完一杯,还不解渴,又喝了一杯。 连喝了四五倍,徐小八终于解了渴,又躺下去,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站在床边的天冬轻轻叹了口气,唉,洞房花烛夜果然是个体力活,像公主这般厉害的人,都能被折腾得起不来。 她以后还是不要嫁人了。 她怕没命活到第二天。 徐小八这一睡,又是一个时辰,等她终于睡饱,已经下午。 天冬替她撩开帐幔,忧心忡忡地道:“公主,若不是驸马爷说您没事,奴婢恐怕就去找大夫了。” 徐小八揉着又酸又痛的小腰坐在床边,问天冬:“地犀呢?” “驸马爷去暗卫营了。” 徐小八没再问,任由天冬扶着进了浴间。 浴间里,放着一个大木桶,此刻,木桶里装着热水,天冬拿出柳满月偷偷塞给她的精油,她倒了几滴进去,然后伺候着徐小八脱了里衣。 衣服一脱,就把天冬给吓着了。 “公......公主。” “怎么了?” “你身上怎么青一块紫一块?”天冬好奇地问:“难不成昨晚你和驸马爷还打了一架?” 徐小八一听,‘扑哧’笑出声来。 她抬脚进了浴桶,将自己缓缓的沉进去,当热水将她包围的那一刹那,舒服得她忍不住叹息:“舒服死了!” 天冬追着她问:“公主,你真和驸马爷打架了?哎呀您俩刚新婚就打架,那以后还怎么过嘛。” “傻妮。” 徐小八乐不可支,“意义不同。” “打架就是打架,哪还有不同?” 徐小八朝她招招手,天冬俯身下来,随后便听见公主小声跟她说:“昨天的三字经看过了吧?” “嗯嗯。” 天冬眨了眨眼睛,半响后,小脸瞬间涨红。 她突然不敢直视公主身上的淤青...... 这也太......夸张了吧? 但后来,她还是没憋住,好奇地问:“真有那么夸张吗?” 徐小八突然害羞地一把捂住脸颊,在水里扭呀扭,最后扭够了,才回她一句:“要不本公主给你寻一门亲事,让你亲自体验一下?” 天冬立马摇头:“不要!” 她还想守着公主一辈子。 第515章 你笑得真好看 地犀从暗卫营回来的时候,徐小八正在吃新婚第一日的第一顿饭。 公主府的厨子是顾青纱精挑细选的,做出来的饭菜十分符合她的口味,她昨晚劳累了一晚上,今天有两顿没吃。 于是,一口米饭一口菜,吃得那叫一个毫无形象。 地犀进来的时候,她正在啃一块红烧排骨,啃得满嘴是油,见他进来,她含糊不清地冲他打招呼:“唔你回来了。” 地犀走到她跟前,看着她嘴边的油,拿过她放在一旁的手帕,俯身过去,一边替她仔细地擦拭着一边低声道:“慢点吃,又没人和你抢。” 徐小八仰着脸,任由他擦干净她的嘴角。 待他坐下后,她将骨头上最后一口肉咬进嘴里,然后问他:“天冬说你去暗卫营了。” “嗯。” “今日可是咱新婚头一天,你不在府上陪我,跑去那儿做什么?” 地犀勾起唇角,“我倒是希望在府上陪你,可你从早上睡到中午,又从中午睡到下午.....” 他凑近,压低嗓音:“我以前怎不知公主如此嗜睡?” “你还怨我?” 徐小八拿眼瞪他:“还不是怪你,昨晚.......” 地犀突然打断她的话,对一旁伺候的天冬和另外几个丫鬟道:“你们先下去。” “是。” 待她们出去后,地犀这才抬眸看她,勾着唇浅笑:“公主怪我什么?” 徐小八放下手里的筷子,撩起长袖,露出胳膊上淤青的一块,然后又指着脖颈处的痕迹,毫不留情地控诉他:“都是你干的好事。” 地犀伸手过去,握住她的纤细的胳膊,仔细地打量着上面的淤青,随后又将视线落在她白皙的脖颈处。 胳膊上的淤青他没印象,但脖颈上的痕迹他是有印象的。 徐小八故意缠他,他没控制住,一个低头咬在了她脖颈处。 当时,两人多少有些失控。 他松开握着她胳膊的手,随后拿起一旁的汤碗,亲手给她舀乐碗乌鸡红枣汤,递到她手上,笑得一脸蛊惑:“属下给公主赔罪。” 徐小八拒绝:“我不喜欢喝这汤。” “必须喝!” “为何?” “失什么补什么。” 徐小八仔细一想,小脸难得红了一下,她捧着碗,将汤一滴不剩地全喝了。 随后,她一把勾住地犀的脖子,将唇贴上去,将嘴里剩下的一点汤,全部送进他嘴里。 随后她松开他,躲得远远的,笑嘻嘻地道:“你昨晚也失了不少,是不是也该补一补?” 听着她胆大包天毫不知羞的话,突然有些哭笑不得。 到底是他脸皮太薄,斗不过这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人。 吃完饭,为了让她消消食,地犀拉着要往榻上躺的徐小八往外去。 他说:“公主是不是还没逛过自己的府邸?” 刚吃饱的徐小八一点也不想走,她抱着他的胳膊,拖着就是不走:“又什么好逛的,我一点不感兴趣。” “我感兴趣,公主陪我逛逛?” 他说着,冲她偏头,轻轻勾唇,笑得那叫一个风华绝代。 徐小八大叫:“地犀,大白天的,你不许再冲我笑。” 地犀牵着她往前走,一边走一边慢条斯理地道:“公主未免太霸道了些。” “霸道,就霸道。”徐小八仰脸看他,一脸痴迷,“你笑得这么好看,我担心自己自控力不足,又想拉你回房。” 地犀:“.......” 他甘拜下风。 这位公主的脸皮当真是无人能敌。 ...... 新婚的日子,徐小八和地犀过得蜜里调油。 一个月后,地犀随徐正庭去了营地,任命他为校尉,官职五品。 三个月后,他抓住一个异域奸细,立了大功,又被往上提了一极,成了四品车骑将军。 就在他成为车骑将军的第二日,徐小八查出有了身孕。 查出有孕的前一天,徐小八还跑去找地白和地蓝赛马,三人在马场玩得可欢了。 直到地犀从营地回来,去接她,才把她接回来。 回来的路上,她突然好想吃火锅。 于是,地犀又带她去了如意楼。 齐肖年纪大了,从如意楼的掌柜上退了下来,现在的新掌柜是个叫樊喜的姑娘,姑娘长得极其娇艳好看,往门口一站,就是一道吸引年轻公子哥的活招牌。 但听说她脾气极大,又会武功,你若是惹了她,她能将你从如意楼一脚踹出去。 徐小八进去的时候,樊喜正眯着眼睛在算账,总觉得哪里缺了十两银子。 突然有人在她耳边一声大叫,樊喜猛地抬头,看着贴在她跟前的公主,忍不住道:“每次都来这个,公主不腻?” “不腻。” 徐小八往楼上去,“喜喜,我要吃麻辣锅,还要喝奶茶。” 樊喜跟在她屁股后面,扭头问一旁面无表情的帅驸马:“您同意否?” 地犀瞄她一眼,淡声道:“我不同意有用?” “也是!” 樊喜转身下楼,冲厨房喊:“公主要麻辣锅,给多切点肉。” “好咧!” 她又忙着去帮她做奶茶。 徐小八坐在二楼的包间内,一脸郁闷地看着地犀:“最近不知怎么了,总觉得吃不饱。” 地犀给他倒了杯茶,试了试温度,随后递到她手里,不咸不淡地道:“你少和蓝白二人出去跑马,自然饿不着。” “我以前也总是跑马,怎么不觉得饿?” 她又道:“还总想吃辣,昨日咱府上厨子做的红烧肉,我竟然觉得不好吃了。” 要知道,徐小八最喜欢的就是红烧肉。 她吃再多也不腻。 地犀有些意外:“一会儿咱去柳姨府上,让她给你看看。” “哦。” 吃过火锅,喝过奶茶,地犀就带着小八去了谢府。 柳满月一听她身上的症状,立马扣住她的手腕替她把脉。 这一把,她眼睛就亮了。 “小八,喜脉,是喜脉,你当娘了。” 徐小八当场傻眼。 地犀当场呆住。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意外和喜悦。 地犀一把将徐小八抱进怀里,劲头之大,吓得一旁的柳满月连忙道:“你轻点,她现在可经不起你这般用力。” 地犀突然想起一事来,忙问柳满月。 “柳姨,她骑马没事吧?” 柳满月一听,立马皱了眉。 她看向徐小八:“你骑马了?” 徐小八:“.......” 完了是吗? 第516章 出了事 徐小八有喜的消息一传来,谁不高兴? 原本在宫里陪孙子孙女的顾青纱立马拉着一马车的补品飞奔至公主府,跟着来的还有皇后谢宝珠。 此刻,两人看着被地犀强迫性地非要让躺在床上的小八,都忍不住乐了。 顾青纱看着一旁紧张得不行的驸马爷,笑着安抚道:“没那么夸张,只要不做剧烈运动,其他一切就像平日里就好。” 地犀看了一脸心虚的徐小八一眼,对顾青纱道:“母亲有所不知,最近几日,她每天都跑马,我实在担心。” 一听这话,顾青纱脸色就变了。 她瞪向徐小八:“你又跑马了?” “我......” “我早就告诉过你,新婚头三个月,别跑马别打架别像以前那样跑来跑去,你怎么就是不听?” 小八弱弱地为自己反驳:“我又不知怀上了......” 一旁谢宝珠见顾青纱气得不轻,忙安抚道:“母亲不要过于焦虑。” 说完,她问地犀:“我娘怎么说?” “柳姨说从脉象上看无大碍,但从今日起,需要静养,因为还未满三个月。” 谢宝珠听了,便对顾青纱道:“那从今日起,母亲便搬来小八这边,有您在盯着她,我们都放心。” 地犀也跟着点头:“皇嫂说得是。” 小八偷摸地瞪他一眼,真想拿手掐他。 她娘若是整日盯着她,那她这哪是怀孕,根本就是在坐牢。 但此刻,她毫无话语权,只能听从一切安排。 顾青纱立马让人回将军府收拾了她的行李,当天就搬了过来,和她一起搬来的还有徐正庭。 得知小八有了身孕,他很开心。 回来后,他脸盔甲都没来得及脱,坐在小八床边的杌子上,看着她圆润又健康的小脸,笑着问:“可有想吃的东西?爹现在就去给你买了来?” 徐小八一听,眼睛就亮了:“想吃杨记的麻辣牛肉丝。” 徐正庭点头:“好,爹这就去给你买。” “买什么买?就你惯着她。” 顾青纱抬脚走进来,手里端着一碗刚蒸好的鸡蛋羹,她蒸的鸡蛋羹一绝,像极了果冻,又鲜又好吃。 她将鸡蛋羹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随后走到床边,看着就差没把嘴巴噘上天的小八,忍不住笑了起来:“还麻辣牛肉丝呢?要不要再给你来杯冰水解解辣?” 徐小八瞅她一眼:“娘,不就是怀个娃嘛,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我又没那么娇气。” “你是不娇气,可你肚子里的孩子可经不起你胡吃乱吃。” 接着她又道:“想吃可以,别出去买了,娘明日亲手给你做。” “真的?”徐小八开心极了,“娘,你真好!” “行了,坐起来,吃蛋羹。” 自从知道自己怀孕了,徐小八这个胃口是大开。 刚吃完饭没一会儿就饿,也不知道怀了个什么鬼。 起了床,她将一碗蛋羹丁点不剩地全吃光了,最后又意犹未尽地吃了好几块点心。 看得顾青纱直发愁。 若是照这个胃口吃下去,可能不到生,她身材苗条的小八就变成肥八了。 在顾青纱的精心照料下,又在闵烟烟隔三差五大补汤的滋润下,徐小八的肚子就像是气球,很快就圆滚滚了。 前八个月,她过得十分轻松,走路如风,行动自在,不吐不难受,没半点不适。 闵烟烟笑着对着她道:“这孩子日后生出来,可定也听话,当初我怀你大舅时,也是这般轻松,可到了怀你娘和你二舅,那叫一个难受;你看你大舅从未让我操心半点,反倒是你娘和你二舅,一个比一个闹心。” 徐小八十分认同地点头:“我娘的确挺闹心!” 顾青纱抬手就要给她一下子,但视线落在她的大肚子上,还是忍住了。 整个孕期徐小八没挨打,完全是因为肚子里的孩子。 不然,顾青纱能一天嗷嗷她八回。 熊孩子,当了娘,还是一点不省心。 偷摸跑出去没有十次也有七八次,甚至还有一次想去跑马,气得当晚顾厚山都来了,一顿熊之后,老实了。 这眼看就要生了,她也在心里松了口气。 可万万没想到,还是在最后一个月出了事。 因为整个孕期,徐小八能吃能喝能睡,除了肚子里有个娃之外,和之前没怀孕之前毫无差别。 当时临近新年,顾青纱忙起来,她名下各大酒楼各大酒庄商铺的掌柜的,每日都有人来见她,带来了账本,虽说账本有专门的人帮她看,但一些大事上还需她来做决断。 因此,就放松了对小八的监看。 这一放松,徐小八就放肆起来。 这一日,距离新年还有十天,她突然想去看看自己的烈焰。 烈焰养在相府的马场,她也没告诉顾青纱,自己带着天冬就出了门。 地犀每日跟着徐正庭在军营,早出晚归,因为有顾青纱在,他也放心。 相府马场不用走正门,从后门拐进去,直达马场。 她又是徐小八,她去马场,自然也没人告诉顾厚山和闵烟烟。 到了马场,她让马奴牵出烈焰,放开缰绳让它在马场上跑一跑。 想着下个月就要生了,今日过来陪陪它,等生了孩子,又要坐月子,恐怕再来已经是来年春天了。 她开始是坐在一旁,看着烈焰在马场跑来跑去,时不时地停在她身边,轻轻地靠近,然后用大鼻子抵着她圆滚滚的肚皮。 烈焰仿佛知道她肚子里有个宝宝,它的动作非常轻非常轻,生怕碰疼了她。 徐小八看着烈焰,轻声与它道:“我恐怕最近一段时间不能来看你了,你乖乖的在这儿等我,等我生完宝宝,再来找你。” 烈焰也乖,听了之后拿鼻子拱了拱她的手心,表示同意。 “去吧。” 徐小八用手抚摸着它的大脑袋,“去再跑几圈。” 烈焰立马撒开欢地跑起来。 只是,刚跑完一圈,一声惊呼从远处传来,徐小八顺声看过去,只见一匹棕色的骏马从马舍冲了出来。 它直直地朝烈焰冲过来。 烈焰是个姑娘,她仿佛极不喜欢对方,于是,她下意识地往徐小八这边跑。 一旁天冬见情形不对,立马大叫起来:“公主,快。” 她一边大叫一边将徐小八往一旁拉,随后将她护在身后。 那马冲得极快,烈焰刚跑过来,它就冲了过来。 任由后面紧追不舍的马奴如何发出命令,它仿若未闻...... 第517章 像她作甚 闻讯赶来的夏氏,在看到躺在地上的徐小八时,整个人的魂都吓没了。 她忙让人扶着她上了软轿,急匆匆往公主府去。 还没出府,就遇上了顾厚山和闵烟烟,闵烟烟一看到疼得脸色惨白徐小八,顿时心慌得落了泪。 “别怕别怕,你外公已经派人去叫满月了。” 徐小八抱着自己一个劲儿往下坠的肚子,疼得连话说不出来:“外婆,我感觉快要生了。” “没事没事,你别担心。” 一路人马急速奔向公主府,得了信儿的顾青纱早已等在府门口,人一到,她立马派人在前面引路,直奔产房。 一路上,她什么都没说,脸色极沉。 徐小八刚送进产房,柳满月就到了。 很快,得了信儿的地犀和徐正庭赶了回来。 地犀的脸都白了,没有人知道在他听到小八摔下马来的那一刻,整个人都慌了,从未有过的慌乱,连马都忘了骑,抬脚就往外冲。 直到徐正庭冲上来拦住了他,两人一同上了马,一路狂奔,回了城。 一路上,他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只要小八平安,只要她平安! 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此刻,他站在产房外,听着产房里小八中气十足的大叫,原本高度紧绷的神经,这才缓缓松了些许。 顾青纱走过来,对他说:“别担心,满月说没事。” 随后又道:“刚还嚷嚷着要吃点东西补充力气,我没让她吃!” 地犀一听,忙道:“母亲,小八想吃什么?我去准备。” “吃什么吃?” 顾青纱气得不行,“一点不听话,偷摸溜出去跑马,疼疼她也活该。” 话虽这么说,但一听到小八又开始叫,就心疼得直搓手。 地犀低声道:“母亲,要不我去给小八买份牛肉馅饼,她昨日半夜还在跟我念叨这个,说好几天未吃了。” “你别去,我派人去。” 顾青纱忙叫了人来,去给徐小八买牛肉馅饼。 而此刻,产房里的徐小八,疼得死去活来。 她疼得大叫:“柳姨,我不生了,我不想生了。” 柳满月正在给她施针,加速宫缩的针。 她慢条斯理地施着银针,笑着回道:“不生了怎么办?让小家伙待你肚子里一辈子?” “可太疼了,比被人捅了一刀还疼。” 外面的地犀一听,比捅了一刀还疼,这给他吓得,抬脚就往产房里冲,顾厚山一声“你给我站好!”,他又立马停了下来。 回头,对上顾厚山不悦的黑眸,他低声道:“我.....我想陪她!” “陪她作甚?不听话的家伙,就该让她多疼一会儿。” 他声音极大,故意想说给徐小八听。 果然,徐小八伤心欲绝的声音传来:“外公,我都要疼死了,您好狠的心呐。” 顾厚山哼笑一声:“活该,都说了不让你去跑马场,你还偷偷跑去,这若是平时,我定要罚你!” “我不是去跑马,我只是想去看看烈焰。” “看它作甚?” 顾厚山没好气地说:“是你肚子的孩子重要还是一匹马重要?” “我我......哎呀疼呀哎呀好疼地犀地犀救我!” 地犀扒在门缝上,一脸焦灼:“小八,小八,我在这儿,母亲派人去给你买牛肉馅饼了,一会儿就来,你再忍忍。” 一听有吃的,徐小八果然不叫了。 但安静了没一会儿,她又叫了起来:“姓地的,都怪你,你说你长得那么好看干什么哎呦呦疼疼......” “是是是,都怪我,是我不好,我不该长得这么好看,都怪我......” 外面一群人:“......” 这也太过分了。 长得好看也是过错? 就在大家替驸马爷愤愤不平之际,屋里突然传来柳满月惊喜的声音:“别叫了小八,孩子头已经出来了,快使劲。” 屋外的人一听这话,瞬间安静下来。 大家的呼吸感觉都轻了。 地犀蹲在门缝里,脸紧紧地贴在门板上,平日里俊美得让人不敢多看一眼的驸马爷,此刻当真是毫无形象可言。 大家都怀疑,如果可以,他是恨不能冲进去替公主生孩子。 徐小八生得非常顺利,那孩子仿佛是来报恩的,从进去产房到生出来,不足一个时辰。 当里面传来婴儿啼哭的声音时,屋外一群人都重重地松了口气。 而这时,牛肉馅饼也买回来了。 顾青纱苦笑不得:“行了,用不上了,你们吃了吧。” 很快,产房的门被打开,产婆抱着襁褓中的小家伙走出来,她眉开眼笑,说着吉祥话:“恭喜恭喜,公主喜得麟儿!” 大家都围上来,喜婆将孩子放进顾青纱手里,顾青纱抱着小家伙,看着他不哭不闹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她看的小模样,心头软得一塌糊涂:“娘,你看,长得真好。” 闵烟烟伸手过来,从她手里把孩子接过去,仔细地打量了一番,然后笑着说:“你看这眼睛,长得极像地犀。” “那可太好了,我之前还担心长得像小八,若是随了驸马爷,日后岂不是要美翻天了。” “什么美不美?” 顾厚山不赞同,“男孩就该有男孩的样子,日后等他大点,就让他跟着他爹和祖父去军营历练历练。” “历练?”闵烟烟不赞同,“他才多大就历练?孩子就该有个快乐的童年。” 就在外面的人吵翻天的时候,屋里突然传来一个虚弱的声音:“除了地犀,你们都不想进来看看我吗?” 是的,地犀在产房门一开的时候,就冲了进去。 拦都拦不住。 此刻,他站在小八的身边,看着她一脸虚弱,心疼得皱了眉头:“还疼吗?” 徐小八摇头:“一看到你,我就不疼了。” “真的,你的脸有镇痛的强大功效。” 都虚弱成这样还能开玩笑,地犀忍不住低头过去,快速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徐小八嘿嘿的乐:“光亲额头有什么意思?嘴上来一个!” 地犀一脸为难地看着柳满月。 柳满月冷哼一声:“你信不信我拿针扎她?” 随后她对地犀道:“你先出去,别瞎添乱。” 地犀颔首,转头对徐小八道:“我先出去,待你收拾好了,我再进来陪你。” “我饿了,让顾老板给我弄点吃的。” “好!” 地犀出去后,这才见到了自己的儿子,顾青纱将孩子放在他手里,指着小家伙的小脸跟他说:“你看,长得多像你。” 地犀却道:“应该像公主才好。” “她没你好看,像她作甚?” 第518章 真高兴 五年后 京城谁人不知,公主徐知意不仅有个宠她如命的驸马,还有一个能管得了她的儿子地徐。 这一日,小地徐练完功,就去了父母的院子。 走到门口,却被天冬拦住了。 他仰脸看着天冬,不解地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问道:“娘亲和爹爹还没起么?” 天冬顶着红扑扑的脸,将他拉到一旁,小声道:“少爷饿了是吗?那奴婢吩咐她们给你送早饭过去,您要不先回自己院子?” 小地徐却皱了小眉头:“可我明明刚才听见母亲叫了一声,她醒了。” 天冬急得直瞎扯:“没.....她没醒,她只是做噩梦了。” “母亲做噩梦了?” “嗯!” “母亲还会做噩梦?”小地徐想了想,随后道:“那我先去书房看会书,待母亲醒了你派人来叫我。” “好。” 看着小少爷转身离去,天冬这才松了口气。 她慢悠悠地回到屋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动静,忍不住又红了脸。 晚上不停,早上又来。 驸马爷的体力真好。 公主的魅力真高。 终于终于,里面的动静渐渐歇了,紧接着就听见驸马爷低沉的嗓音传来:“准备热水。” “是!” 天冬连忙让一旁丫鬟将早已备好的热水抬进来。 半个时辰后,驸马爷先走出来,神清气爽;天冬连忙走进去,发现公主还在睡。 她便蹲在床边,轻声道:“小少爷刚才过来了。” 原本将自己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的徐小八,一听到这话,立马拥着被子坐了起来。 她睁着朦胧的双眼,问道:“何时来的?” 天冬小声道:“就刚才你和驸马爷......” 徐小八一听,一把捂住脸。 随后又放开,她一脸懊恼:“都怪地犀,没事一大早亲我作甚?” 天冬为地犀叫屈:“公主,这难道不是您之前非要驸马爷干的事么?说什么,早上醒来亲一下,晚上睡觉之前也要亲一下。” “是没错,但......亲就亲呗,还老是抱我。” 接着又恼自己:“也怪我自己,定力不足,他一亲我,我就想亲他,他一抱我,我就想抱他,亲着抱着就走了火。” 天冬:“......那您也得起来了,小少爷想和您一起吃早饭。” “唉,你说我这么懒一个人,怎么就生了一个这么勤快的儿子?” 她说着,掀开被子下了床。 天冬跟在她身后,安慰她:“这是好事呀公主。” “好什么呀,你不觉得他太过于成熟古板了吗?”徐小八一脸忧愁,“每天到时间就睡觉,不管在做什么,到点就起床,比那打鸣的公鸡还准时!” 天冬点头:“奴婢真的十分佩服少爷的意志力!” “我也佩服,可我并不想看到他成为一个古板无趣之人!” 徐小八轻叹口气,“想想我五岁在干什么?钻狗洞打架爬树下河,天天被我娘拎着棍子满大街跑,那才是真正的童年,多快乐呀,你再看他,哪有什么快乐可言?” 话音刚落,一道稚嫩的小嗓音传来:“娘亲不是儿子,怎知儿子不快乐?” 徐小八身体一僵。 她缓缓转身,看着站在房门口的小家伙,扯了扯嘴角,尴尬地笑了笑:“你何时来的?” “儿子刚来。” 小地徐走上来,向她见礼,举手投足之间一板一眼,无半分敷衍:“母亲大人安。” “安安安,” 徐小八走过去,想伸手抱抱他,却被小家伙严词拒绝:“老祖宗留下的规矩,儿大避母,儿子已经五岁了,不能再与母亲随便搂搂抱抱。” 徐小八尴尬地收回手来。 “那,你先坐会儿,我去洗漱?” “好,我就在此处等母亲。” 小地徐说着,在一旁的杌子上坐了下拉。 徐小八看他坐得笔直的小身板,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没敢再开口。 她怕他又要跟她说规矩。 等她洗漱完换好衣服出来,地犀也回来了,早饭已经摆上了桌,父子俩面对面而坐,谁也没说话。 直到徐小八从里间走出来。 地犀看着她道:“怎么不多睡会?” 小地徐却道:“早睡早起有宜身体康健,我明日便给母亲写一份作息时辰表,母亲一定要遵照......” “我不要!” 徐小八又是摇头又是摆手,“儿子,我求你了,母亲年纪大了,觉比较多,就喜欢睡睡懒觉,你能不能别管我了?” 小地徐一听,小眉头立马皱了起来:“母亲是嫌儿子多事了?” 徐小八:“......” 她求救地看着一旁的地犀。 地犀看她一眼,随后对小地徐道:“你只管做好你自己,我与你母亲的事你少管。” 小地徐看着他,板着小脸,严肃得不行。 “父亲上次还训诫儿子要严于律己,怎么到了您自己和母亲身上就不一样了。” 地犀脸色一沉,正要开口,一旁小八连忙道:“行儿子,娘亲从明日开始,早睡早起,好不好?” “嗯,母亲一定要说道做到。” “做到做到,我一定能做到,那咱们能吃饭了吗?” “嗯!” 小家伙等徐小八和地犀拿起筷子之后,这才拿起筷子,规规矩矩地吃起饭来。 他身板坐得笔直,吃饭时,只有手里的筷子碰碗沿的动静,谁也没说话。 徐小八这个话痨,是极喜欢一边吃一边聊聊天的,可自从小地徐懂事后,她便再也不敢放肆说笑了。 好难! 吃完饭,小地徐放下碗筷,然后对徐小八和地犀道:“父亲,母亲,我今日需进宫一趟,表哥约了我射箭!” 徐小八一听,忙不迭地点头:“行行行,儿子,你快去吧。” 地犀道:“我派人送你。” “不用了父亲,我已经吩咐田鸽准备好了马车。” 他说完又看向徐小八,特意嘱咐道:“外面天气炎热,母亲待在府上,莫要出门了。” 徐小八点头:“好,母亲听你的,你不让出去,我便不出去。” “那儿子告退。” “好,路上慢点呀儿子。” 待小地徐转身走出去后,徐小八一溜烟溜到窗户前,从窗户缝隙里偷摸往外瞅,见小家伙终于走出了院子,这才松了口气。 她转身对地犀道:“我朋友约了我打桥牌,我得去!” 地犀慢悠悠地道:“你就不担心他半路折回来?” “不会,他最喜欢射箭,今日恐怕要住在宫里了。” 地犀点头:“你早去早回,我去军营一趟。” “好咧。” 徐小八开心得手舞足蹈,“今日个真高兴啦啦啦啦......” 第519章 小女儿 小地徐不在身边,徐小八就像一匹脱了缰的野马,骑上她的烈焰就去了桥牌馆。 这一打就是一上午。 中午友人相聚,她又喝了两杯小酒,喝完小酒,又和友人约着去骑马。 等她玩够了终于想起回府时,天冬却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徐小八:“你这是什么表情?有话就说呗。” 接着她又道:“你不会是埋怨本公主今日输了一点碎银子吧?哎呦天冬,你现在怎么跟我娘似的,就是个守财奴。” “唉!”天冬叹了口气,看着一脸无所谓的徐小八,终于开了口:“小少爷回了,此刻正在府上等您。” 徐小八一个踉跄,差点摔了。 天冬一把扶住她,及时给出建议:“要不然,您还是去相府避避难?” 徐小八觉得她的建议甚好,于是,忙不迭地上了烈焰,就直奔相府而去。 顾厚山和闵烟烟正在吃晚饭,见她这个时候过来,还以为她是来蹭饭的,闵烟烟一边让人添碗筷一边道:“地犀和徐徐呢?” “两人好着呢,不用管他们。” 她一边接过丫鬟递过来的碗筷一边道:“外婆,我今晚住在这儿了,不回府了。” 闵烟烟意外地看了一眼顾厚山,好笑道:“哎呀稀奇,今日个怎么舍得离开自己的夫君跑来这儿睡?” 顾厚山却问徐小八:“你是不是闯祸了?” “没!”徐小八摇头,“我都多大了,怎么还会闯祸?外公还以为我是小时候吗?” “那为何不回府?” “我这不是好久没陪您二老吃饭了吗?就想来尽尽孝心。” 顾厚山无情地拆穿她:“你前日刚来吃了一天。” “......我这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顾厚山一脸嫌弃:“你赶紧吃,吃完就回去。” 小八一听,连忙道:“我就住一晚也不行?” “那你老实交代,是不是闯祸了?” “没闯祸,我发誓,我今日什么都没干!” “哼!”顾厚山冷笑一声,接着问她:“是不是什么都没干,只要你家小徐徐才知道。 一提起‘小徐徐’,徐小八欲哭无泪。 “外公,你说我怎么就生了个小管家?他什么都要管,我出来玩他也要管,我早上睡个懒觉,都要被他说,我过得太郁闷了,我要离家出走!” 闵烟烟一听乐了。 “该!平日里没个正形,现在总算有个人管得了你! 徐小八更伤心了:“小时候,我娘管着我;我好不容易嫁了人,还没过几年自由的日子,又被孩子管,谁比我更惨?” 话音刚落,顾青纱的声音传来:“怎么地,老娘管你还屈了你?从小若不是我管着你,你早就皮上天!” 她话音落,一道稚嫩的嗓音紧跟而来:“外祖母辛苦了,母亲幼时让您操心了。” “乖,你也辛苦了。” 徐小八:“......” 她看着一起走进来的一大一小,感觉人生一片黑暗,暗无天日。 于是,到了晚上。 睡觉时,她一个翻身将地犀压在下面,开始动手扯他的衣服。 地犀勾唇,嗓音揶揄:“不是很累?” “我仔细想过了,我得再生一个,让老大管老二,分散他的注意力,这样我就自由了。” 地犀表示认同:“好,那就再生一个。” 两人的效率是极快的,次月,徐小八就查出身孕。 九个月后,地萌萌出生,是个小公主。 三年后。 春暖花开,公主府后花园很热闹。 穿着鹅黄色小纱裙的地萌萌,手里正拿着扑蝶的网子,两条小短腿倒腾着跑得飞快,她想要那只黄色的大蝴蝶。 可刚跑到大蝴蝶跟前,大蝴蝶就飞走了。 她气得鼓着肉乎乎的小脸,气呼呼地道:“我去找锅锅,你给我等着。” 可转身,又看到了落在树枝上的小鸟。 她扔到手里的网子,跑到树跟前,抱着小树使劲地摇,一边摇一边咯咯地笑:“你有本事下来呀。” 小鸟郁闷地瞥她一眼,飞走了。 地萌萌又往前走,走到荷花池畔,突然看到一只大鲤鱼,于是,她一脚踹掉小鞋子就要下水,如果不是身边丫鬟拦得及时,她就跳进去了。 “小姐,咱们该回去了。” 地萌萌不乐意:“我要大鱼。” “那奴婢一会儿让人给你逮上来可好?” “好,逮上来,我就送去母亲那儿,给母亲补补身体。” 丫鬟笑道:“公主身体康健,可能不需要补。” 地萌萌大眼珠一转:“我想起来了,我的火球得补,她昨日都跑不动了,你快把鱼捞上来,我拿起给火球补补身体。” 火球,是她的小马,才刚满月。 丫鬟一脸无奈,就在这时,她看到了救星。 “公子。” 地徐刚下学堂,原本是去母亲房里请安,母亲却不知又跑去了哪里,于是便过来找小妹。 小妹虽然才三岁,但母亲还像个孩子,天天想着怎么玩,根本不会照顾孩子。 父亲又忙,天天早出晚归。 因此,地萌萌就成了他的责任。 哪怕在上学堂,他也要时时刻刻地关注着她在干什么。 再加上地萌萌天生皮得要命,没事就钻狗洞想跑出去玩,上次若不是他发现得及时,她自己一个人就跑到大街上,被拐子拐了去也不知道。 想到这儿,地徐就叹气。 这个家没他真的不行。 他走上前,一把将小萌萌抱起来,转身往回走。 他一边走一边道:“水里很危险,日后不准靠近!” “可是锅锅,娘亲说等我长大了,要教我游水。” 地徐面无表情道:“别听母亲瞎说!” “锅锅,母亲去哪儿了?她答应过今日要带我去吃肉肉的。” “锅锅带你去找母亲可好?” “嗯,找母亲,吃肉肉。” 于是,正在打牌的徐小八正打得起劲时,一回头,看到自己的儿子抱着自己的闺女,正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徐小八:“.......我今日手气不错!” “输了多少?” “......二十两。” 地徐抱着地萌萌转身就走,接着四平八稳的嗓音传来:“母亲就住这儿吧,明日,我和萌萌再另寻后母!” 徐小八一听,连滚带爬地追上去。 “儿子儿子,娘发誓,娘以后再也不打牌了,在家相夫教子如何?” 地萌萌大叫:“锅锅,别听娘亲的,她说话不算数!” 地徐:“嗯,锅锅听你的!” 徐小八:“......地犀,地犀快来,你儿子和闺女欺负我!” 第520章 烟烟1 宗元二十一年。 今日早朝,宗元皇端坐在皇位之上,他眉头紧皱,一脸不悦,手里拿着刚收到的奏折,使劲地甩在下面的金銮殿之上,一脸震怒:“好一个彭于信,胆敢藏我大宗藏宝图,他这是要造反吗?” 右相章国远抬脚出列,朗声道:“皇上,彭于信狼子野心,臣听闻他不仅私藏宝图,还与异藩有秘密来往。” 一听这话,宗元皇怒火更甚。 “他胆大包天,简直可恶!来人......” 左相李豫上前,沉声道:“皇上,切勿冲动,彭知府是否私藏宝图,又是否真的与异藩来往,还需调查取证!” 章国远冷哼一声,他扫了一眼李豫,慢条斯理道:“弹劾的奏折都呈到了皇上面前,还需要什么证据?左相也未免太过小心翼翼!” 李豫瞄他一眼,哼笑一声:“照右相这么说,之前无数封弹劾你的奏折,所说也是事实?” 章国远脸色一变:“都是诋毁和诬陷,本相一向行得正,无愧于天!” “既如此,那为何到了彭知府这儿,奏折就成了铁证?章右相不觉得厚此薄彼了吗?” 一句话,堵得章国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豫也懒得再搭理他,抬头看向坐在皇位之上的宗元皇,嗓音不急不缓:“皇上,不如派人去一趟扬州,亲自调查一番再下定论不迟。” 宗元皇想了想,最后点了头。 他问李豫:“李爱卿可有推荐之人?” 李豫朗声道:“吏部侍郎顾厚山,是难得沉稳睿智之才,皇上不如将此事交付于他,让他暗中调查。” 宗元皇一听,抬眼看向站在第三排的那个身高挺拔一身深紫色官服的年轻男人。 他是三年前的新科状元,文武双全,文采斐然,他自入朝为官,短短三年时间里,已经从一个小小的翰林步步高升,坐到了现在正三品吏部侍郎的位置。 这样的一个人,不可能仅仅只是文采斐然头脑精明那么简单。 他心有沉浮算计,走的每一步,仿佛都在他掌控之内。 宗元皇开了口:“顾爱卿。” 顾厚山出列,抱拳,年轻男人的嗓音清冽而悦耳:“皇上!” “朕命你即日启程去扬州,密查彭于信私藏宝图勾结外藩之事。” 顾厚山:“臣领旨!” ..... 临行之前,李豫叫了顾厚山过去府上。 书房内,茶香袅袅。 顾厚山抬手,亲自给李豫倒了盏茶,他将茶水放在李豫面前,低声道:“老师,喝茶!” 李豫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茶,看着他道:“此次去扬州,带上元黄玄凤四人,我担心有人要出幺蛾子。” 顾厚山点头:“是。” “此次彭于信极有可能被人陷害,他也是我的一个学生,我相信他的人品,做不出那种大逆不道之事。” 他顿了顿,接着又道:“章国远势力逐渐强大,他为了打压我,无所不用其极,手段卑劣不堪,我担心彭于信不过是他想要栽赃我而已。所以你不要打草惊蛇,务必在调查清楚的同时,搞清楚背后之人究竟还是不是他?” “是!” “何时启程?” “今晚就走。” “嗯,你师娘做好了饭菜,你陪我俩吃一口再走。” “好。” ...... 阳春三月,扬州最美。 三月十六这一日,是扬州首富闵宝贤嫡幺女闵烟烟及笄之日,这一天,整个扬州富商权贵都被邀请至府上,闵宝贤不仅豪爽地大摆筵席,还请了江南最有名的六旦子,一时之间,整个闵府声乐歌舞,绵绵不休。 而作为主角的闵烟烟,则躲在自己的闺房,死活不愿出去。 她不喜闹,喜静。 前院闹哄哄的,吵得她头疼。 父亲和母亲都忙着在前院招待客人,三个哥哥也都在帮着一起,她为了躲避清净,便坐在自己院子里做起画来。 她的小院,种满了花花草草。 真是阳春三月,草木逢春,春风一吹,院子里的一株早樱绽放枝头,看得人喜欢不已。 闵烟烟喜欢画画,于是趁着现在无人打扰,便让贴身丫鬟芸香搬了她的画板出来。 她调好颜料,开始作画。 半个时辰后,她看着画好的樱花,总觉得不满意。 芸香却道:“小姐,已经很好看了。” 闵烟烟却摇头:“樱花的花瓣颜色太深了,缺一个浅粉色颜料。” 她说着放下手里的画笔,对芸香道:“你陪我出去一趟。” 芸香一脸为难:“可今日是您的及笄礼,万一夫人和老人一会儿找你怎么办?” “不必担心,有哥哥在呢。” 她说着回房换了一身水青色长裙,戴上面纱,带着芸香就从后门溜了出去。 扬州小城,江南温柔之地。 三月的风,是暖的,吹拂在脸上,让人忍不住心情愉悦了几分。 芸香也很开心:“小姐你看,那边的迎春也要开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不远处的小河河畔,迎春花冒出鹅黄的花骨朵,在这早春时节,让人忍不住有了期盼。 春天,真好。 她出生在春天,最喜欢的亦是春天。 于是,脚下的步子也不自觉轻快了几分。 不多一会儿,她们便到了卖颜料的小店,店家见是她,立马笑着迎上来:“闵小姐来了。” “我缺淡樱色,你这边有吗?” “有,刚到的新货,知道您肯定喜欢。” 店家说着,亲手从柜台上拿了一个瓷白的小陶罐出来,他递到闵烟烟面前,打开让她看了一眼。 只一眼,闵烟烟就相中了,正是她要的颜色。 “好,包起来。” “是。” 买了颜料,闵烟烟又领着芸香去买了几张画纸,看着身边不怀好意的眼神越来越多,她不敢在外多逗留,带着芸香就朝家走去。 刚走没多久,突然下起了小雨。 芸香忙跑进一家铺子,买了两把油纸伞。 闵烟烟打开油纸伞,原本迫切想要回家的心也松了几分。 两人一路慢悠悠地走进沿河小路,行人无几,闵烟烟便将头上戴的帷帽拿了下来,递给芸香:“不戴了,闷!” 芸香见四周无人,也没说什么。 天空飘洒着小雨,小雨滴滴答答地落在雨伞上,动听极了。 闵烟烟一手举着油纸伞一手拎着裙摆,开心地在路上轻快地跳跃着,芸香跟在她身后,也蹦蹦跳跳起来。 两人玩得不亦乐乎,丝毫没注意到,前面不远处,一个身穿黑色锦袍的年轻男人,正缓步朝她们走来....... 第521章 烟烟2 从京城到扬州,快马加鞭,走了半个月。 到达扬州的那一天,顾厚山正事没干,却先去拜访了他在扬州的好友纪彦明。 扬州最负盛名的学堂,就是纪家的。 三年后,再见到顾厚山,纪彦明自然是欢喜不已。 “今日中午,给你接风洗尘,带你去吃鱼如何?” 顾厚山对鱼不感兴趣,他偏素食。 但为了不驳好友的面子,还是欣然点头前往。 纪彦明提议:“距离不近,咱们坐马车过去?” 顾厚山却道:“许久未到江南,都快忘了扬州好风光,今日天气不错,你陪我走走?” 天气不错? 纪彦明抬头看着阴沉沉即将下雨的天,又看了一眼睁眼说瞎话的某人,最后无奈勾唇:“行,你是客,主随客便。” 顾厚山勾了勾唇角,没说话。 两人一路沿着小淮河的河畔一路走过去,边走边聊,顾厚山不经意间说道:“扬州城竟是比京城还要干净几分,看着让人悦目。” “那是自然,这都是我们知府的功劳。” “知府?你们的知府是谁来着?” “彭于信彭知府,他可是个好官。” 纪彦明又接着道:“他没来扬州之前,这里一团糟,河里都是污水,大热天的,睡觉都得关窗,不然彻夜难眠。” “他来了之后,第一件事就疏通河道,派了专门的人看管河道,不让人随便乱扔杂物污物,还自掏腰包,将河畔两边种上柳树和迎春。” 他说着一抬手,指着河畔一簇簇的鹅黄小花:“你看,这就是迎春,好看吧?”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顾厚山看了一眼,随后道:“彭知府治理有方,是个人才。” “何止呢,他清正廉洁,忧心忧民,为扬州城的老百姓办了不少好事。” 顾厚山问:“我听说扬州之前仓库亏空,被上一任知府贪墨不少,他俸禄有限,哪来的银子做好事?”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纪彦明得意洋洋,“咱这位知府大人脑子好使,上任第一年,便召集城里所有商户开大会,给予那些每年的税收大户匾额奖励。” 纪彦明问他:“你可见过那些奖赏的匾额?” “无!” 他刚来扬州城,去哪儿见去? 纪彦明便拉着他:“走,我带你看看去。” “去哪儿?” “闵府!” 就这样,顾厚山一路被纪彦明拉着去了闵府。 半刻后,两人站在闵府门前,纪彦明指着闵府上大大的朱红匾额,对顾厚山道:“这上面的字是彭知府亲手所题,有市无价,扬州城的老板们都为得到这块匾额引以为豪。” 闵府门口的门房见到纪彦明来了,立马上前来,恭敬道:“纪先生来了,小的这就向老爷禀报去。” 纪彦明摆手:“我今日就不进去了。” 他看了一眼门口停满的马车,问门房:“闵府今日可是有什么喜事?” “我家小姐今日及笄,府上正在给她办及笄礼呢。” “原来如此。” 纪彦明这才想起前些日子收到闵府发的邀请帖,“怪我平日事情太多,竟忘了这一茬。” 他又对门房道:“我明日差人补上贺礼,今日有朋友在,我就不进去了。” “是,纪先生慢走。” 纪彦明带着顾厚山往前走,突然想起了什么,便随口道:“说起闵家小姐的及笄礼,我倒想起一事来。” 顾厚山兴致缺缺,抬眸看着远处的河流,不发一语。 见他不说话,纪彦明自言自语道:“扬州有一姝,倾国又倾城,你可知是谁?” 顾厚山单手背在身后,慢悠悠地走着,低声回他一句:“你觉得我对此感兴趣?” “为何不感兴趣?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纪彦明凑到他跟前,看着他好奇的问:“厚山,你不会还未有喜欢的女子吧?” 顾厚山瞥他一眼:“你扯远了!” “我刚说到哪儿了?” 顾厚山懒得搭理他。 正好这时,天空突然下起了小雨。 身后的侍从及时递上雨伞,两人一人一把,听着雨声行走在河畔小路上,倒也别有一番情趣。 难得觅得休闲时光,顾厚山的脚步也缓了下来。 纪彦明还在他身边唠叨:“我都已经娶亲,你虽比我小,但也仅仅只小一岁,为何还无心上之人?” 顾厚山面无表情道:“女人太麻烦,你知道我一向最讨厌麻烦之物。” 麻烦之物? 纪彦明无语地朝他翻了白眼,随后不客气地道:“厚山,你为何会有如此荒唐的想法?女人怎会是麻烦之物?女人温柔多情,是这个世上最美妙的存在,她会让你心情愉悦,会让你相思成灾,也会让你暴跳如雷......” “纪兄!” “怎么了?” “一会儿心情愉悦,一会儿暴跳如雷?”顾厚山哼笑一声:“你确定不是神经病?” “你才是神经病!” 纪彦明抬手指着他,“你不解风情,眼里除了朝廷还是朝廷,你已经二十了,不小了,再过两年,想娶亲,也没人愿意嫁给你,到那时,你后悔去吧!” 顾厚山没说话。 他抬脚走在前面,抬眸看着眼前的漫漫细雨,心里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早已习惯一个人,孤身来孤身去,不受羁绊,无牵无挂。 除了师父师娘之外! 突然,一阵极轻极柔的笑声传来,如微风如细雨,就这样飘过来。 顾厚山一向耳力惊人,立马捕捉到了。 他脚步未停,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向前方。 突然一抹水绿色身影闯进来,她欢快地蹦跳着,跳过一个又一个的小水坑,开心的笑声传来,让人的心情也不有控制地随她开心起来。 小姑娘开心的跳着水坑,手里还撑着油纸伞,水绿长裙在一跳一跃之间,散开一朵朵漂亮的花儿。 她只顾低头跳着,却没发现前面有人。 顾厚山亦没躲。 当芸香发现有男子,正要出声提醒自家小姐时,却听到一声惊呼,原本跳得好好的小姐,一个踉跄,身子不受控制地往前摔去。 她惊慌失措,大叫一声:“小姐!” 慌乱之中,闵烟烟松开手里的油纸伞,眼睛惊恐地看着湿漉漉的青石板,心里一阵慌乱。 就在这时,一条长臂袭来,勾住了她的腰身。 一个旋转之间,她被带入一个人怀里。 鼻端是极淡的松木气息....... 第522章 烟烟3 小雨依旧再下。 有丝丝冰凉的雨水滴落下来,滑过她的眉梢,惊得闵烟烟终于回过神来。 她手脚忙乱地想从对方怀里退出去,可不知怎么的,她的玉佩缠上了对方的腰带,她连忙伸手去解,可谁知越心急越不行,解着解着,玉佩和腰带越缠越紧。 急得闵烟烟下意识抬头,求助对方。 只是,当对上对方垂下来的眼眸时,整个人心头一惊。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忘了玉佩与对方腰带的纠缠,她往后,对方跟着往前逼近一步,对方气势太盛,吓得她不停地往后退。 直到对方突然伸手,一把拽住她的胳膊,低沉的嗓音随之而来:“你觉得这样很好玩?” 闵烟烟对上他深沉不悦的黑眸,吓得连连摇头,小嗓音又软又轻:“不是.......不好玩......” 对方淡淡睨她一眼,沉声道:“站好!” 吓得闵烟烟立马乖乖地站好。 顾厚山低头,看着纠缠在一起的玉佩和黑色腰带,伸手过去,两三下就解开了。 玉佩和腰带分开的那一霎,闵烟烟忙不迭往后退去,就好像眼前之人是洪水是猛兽,犹恐躲之不及。 而顾厚山也没看她,低头整理着被她弄乱的腰带。 一旁的纪彦明看着闵烟烟,视线扫过她那张让人一眼惊艳见之难忘的巴掌大小脸,笑着开了口:“这位姑娘,可是闵府之人?” 原本还心慌不已的闵烟烟,听到他的声音,立马偏头朝他看过来。 对上他含笑的视线,轻轻点了点头。 她微微福身朝他见礼,声音温柔似水:“小女闵家烟烟见过纪先生。” 纪彦明一脸意外:“你认识我?” “去年纪先生在文墨轩讲学,我曾与哥哥一起去听过两次课,先生学识渊博,让人敬重!” “不敢当不敢当!” 纪彦明笑道:“我听闻今日是你及笄礼,府上正在宴请,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出府被熟人抓包,闵烟烟多少有些不自在。 她轻声道:“我有点事。” “嗯。”纪彦明笑着对她道:“闵姑娘既有事就先去忙吧。” 闵烟烟朝他轻轻点头,随后快速看了一眼站在对面的黑衣男人,伸手接过一旁芸香递过来的油纸伞,抬脚就要走。 就在她与那人擦肩而过之际,对方突然开了口:“闵姑娘。” 闵烟烟停了下来。 她将伞移开,抬眸看向他。 刚才太过慌乱,她没仔细看,这会儿完全平静下来后,才发现对方虽然气势很盛,让人惧怕,但长相也与他周身的气势一般,极其出色。 一张棱角分明的脸,肤色不似江南男儿那般白皙吗,他微微偏古铜色,典型的北方男人的长相,五官深邃,身高腿长,浑身散发着居于高位者该有的威慑力。 对方给她的感觉,极其危险。 闵烟烟开口,声音轻而淡:“先生还有何事?” 两人身高相差悬殊,对方比她高了整整一个头还多。 她悄悄目测了一下,她大概只够得着他的肩膀,她得使劲抬头才能与他对视。 顾厚山看着她,面无表情,薄唇轻启,嗓音不紧不慢:“扬州城的姑娘都如此无礼吗?” 这话极突兀,也极其无礼。 闵烟烟眉心一蹙,脸色瞬间冷下来:“你......” 顾厚山看着她,无视她冒火的眸子,继续道:“我救了你,你没说一个谢字,这算有礼?” 接着,他不等闵烟烟开口,又继续道:“你的玉佩割破了我的腰带,你视而不见,这叫有礼?” 闻此言,闵烟烟下意识地去看他腰间的腰带。 果然,前面裂开了一个口子。 她连忙抬眸看他,水漾的眸子透着疑惑:“我的玉佩怎么会划破你的腰带?腰带那么结实,我的玉佩.......” 她伸手拿起玉佩,仔细地看了看,玉佩圆润,不锋不利,怎会划破腰带? 就在她疑惑之际,男人低沉的嗓音传来:“闵姑娘不会以为本大人想讹你吧?” 大人? 闵烟烟连忙看向站在一旁的纪彦明,纪彦明心领神会,帮着解释道:“这位是从京城来的吏部侍郎顾厚山顾大人。” 闵烟烟一听,看了顾厚山一眼,随后规规矩矩地朝他行礼:“闵烟烟见过大人!” “嗯!” 顾厚山低头看着被划破的腰带,缓声开了口:“本大人这次来得匆忙,衣服没带几身,若是腰带坏了,还真是件麻烦事。” 闵烟烟一听,犹豫了一下,便轻声开了口:“既是我的错,那我赔你一条便是!” “可本大人习惯了这条,其他的,用不惯!” 闵烟烟轻轻拽紧了手指,她深吸口气,接着道:“若是顾大人不介意,你把腰带给我,我回府给你缝一下,你看如何?” 顾厚山看她一眼,半响点了头。 低沉的嗓音透着几分勉为其难:“既如此,那就麻烦闵姑娘了。” “顾大人客气。” 她说着朝他伸手过去。 顾厚山抬手抽掉腰间的腰带,递到她手上。 他的腰带还带着他温热的体温,闵烟烟收起腰带,轻声道:“那二位请便,我先回府!” 说完抬脚就走。 只是刚没走出两步,就听见顾厚山道:“我住福来客栈!” 闵烟烟脚步未停,快步离开。 当她走远之后,纪彦明走到顾厚山跟前,抬眼看他,一副探究的眼神:“厚山,你不对劲呀。” 顾厚山没看他,单手撑伞,抬脚继续往前,不发一语。 纪彦明跟在他身后,穷追不舍:“你确定你那腰带是被人家姑娘的玉佩划破的?” 顾厚山依旧没理他。 纪彦明接着道:“我怎么觉得是你自己划破的?就那玉佩,能划破你那金丝锦的腰带?你傻还是我傻?” 顾厚山脚步未停,平静的嗓音传来:“纪兄觉得是我在讹她?” “你堂堂三品礼部侍郎,怎会讹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纪彦明一脸不解,“难不成真的凑巧了?” 顾厚山回头看他一眼:“不是要请我吃鱼?” “哦对,这边,这家鱼做得极其地道......” 纪彦明抬脚走在前面引路,顾厚山跟在他身后,走出不远,他突然停了下来。 回头,看着身后的烟雨朦胧,原本深沉的眸底,突然滑过一抹寓意不明的光芒...... 第523章 烟烟4 回到自己的院子,一进屋,闵烟烟就气得将一直藏在袖子里的腰带拿出来,丢在一旁的桌子上,皱着秀眉在一旁软榻上坐了下来。 芸香给她倒了杯热茶,递到她跟前,轻声道:“小姐,别生气了,喝点水。” 闵烟烟接过她递过来的热茶,喝了几口之后,将水杯放在一旁,然后拿起自己的玉佩对芸香道:“你看看,这玉佩怎会划破腰带?” 芸香点头:“这玉佩跟着小姐许多年了,小姐日日佩戴,也未出现过划破衣裙的事,怎么如此凑巧?” “根本不是凑巧!” 闵烟烟生气道:“是那姓顾的故意讹我!” “可那位顾大人是京城来的,看着不像是那种无赖之人。” “你懂什么?人不可貌相,看着长得人模人样,可我估计,他一肚子坏水。” 芸香看着被气得不轻的自家小姐,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 她道:“奴婢还从未见过小姐如此生气过。” 她自小就跟在小姐身边,两人一起长大,她家小姐性格温和柔顺,说话轻声细语,不管对谁,从未有过重话。 今日,却是个例外。 她看着沉默不语的闵烟烟,笑着道:“奴婢瞧着那顾大人长得与咱扬州男子有所不同!” “哪里不同?还不都是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么?” “奴婢还未见过哪个男子身上有顾大人那般的强大气势,看着就......吓人!” 闵烟烟没再说话。 其实她心里想的和芸香一样,顾厚山那浑身的气势,让她不喜。 她不喜欢与太过强势之人打交道,和这种人打交道会很累,遇到这种人,她会下意识地离得远一点。 只是...... 她的视线落在被她扔在桌子上的腰带上,不由得轻叹一口气:“芸香,拿我针线来。” “是。” 芸香抬脚走到一旁,拿了装针线的小簸箩来,放在闵烟烟的面前。 她对她道:“小姐,奴婢来缝吧。” 闵烟烟伸手拿起那条金丝锦腰带,仔细研究了一下,发现裂口处深浅不一,于是便轻声道:“还是我来吧。” 芸香便为她穿针引线,然后将针线递到她手里。 闵烟烟接过针线,低头仔细地缝制起来,她缝得很仔细,一针一线细密别致,很快就将腰带缝好。 刚缝好,就听见丫鬟来说:“夫人和老爷来了。” 闵烟烟一听,看着手里刚缝好的腰带,一下子就慌了神。 她一把将腰带丢到芸香手里,小声催促她:“快,塞我枕头下。” 芸香立马钻进内室,走到床边,将腰带塞到小姐的枕头下,最后担心被发现,还将枕头往下压了压。 等她从内室出来时,闵老爷和闵夫人已经走了进来。 闵烟烟上前,微微福身行礼:“爹,娘。” 闵夫人上前,伸手牵了她的小手,走到一旁坐下来,抬眼看她,见她头发有点湿,便皱了眉:“是不是有跑院子里淋雨了?” 闵烟烟抬手摸了摸还有点湿的头发,微微一笑,随口扯了一个理由:“我刚在院子里作画,突然下了雨,就淋了一点。” “那为何不擦干?” 闵夫人说着让丫鬟拿来干帕子,替她仔细地擦了擦,她手上动作轻柔,闵烟烟忍不住抱住她,在她怀里蹭了蹭。 看得一旁的闵老爷忍不住笑道:“都及笄了还撒娇。” 闵烟烟抬头看他,问道:“宾客都走了么?” “嗯,剩下的一些都是你哥哥们的好友,有你哥哥招待,不用我们操心。” 闵烟烟伸手拉着闵夫人坐下来,拿过她手里的帕子递给芸香,随后对坐在对面的闵夫人和闵老爷道:“爹娘今日为了女儿的及笄礼辛苦了。” 闵夫人嗔笑道:“我们做父母的自然是要为儿女操心。” 她顿了顿,又接着道:“你是咱们家的小幺女,我们自然是要事事为你操心,只是......” 见她欲言又止,闵烟烟道:“母亲有话不妨直说。” “唉。” 闵夫人拉着她的手,温柔地看着她,轻声道:“以前你不喜出门不喜交往,我也没强迫你,但现在你也及笄了,若还一直呆在后院不出门,总归是不好的。” 闵烟烟点头:“母亲说得是。” “三日后,彭知府的母亲于夫人六十大寿,他给咱家下了请帖,到时你随我一起去。” 见无法推辞,闵烟烟只好点头:“都听母亲的。” 见她答应下来,闵夫人很开心。 “明日你随我去一趟银楼,给你挑几样时兴的首饰和珠宝,那天好戴。” “好。” 说好之后,闵夫人和闵老爷就走了。 芸香对闵烟烟道:“我刚让人备了热水,小姐洗了热水澡吧,刚淋了雨,我担心受寒。” 话音刚落,闵烟烟就打了一个喷嚏。 吓得芸香连忙扶着她进了净室...... 次日,吃过早饭,闵烟烟就跟着闵夫人一起出了门。 她头上戴着帷帽,一身素色长裙,无任何装饰,穿在她身上却犹如清水出芙蓉,娇俏动人。 她跟在闵夫人身后上了马车。 两人直奔闵氏银楼。 扬州城所有的银楼都属于闵氏,闵老爷祖上擅长经商,为后代子孙攒下不少祖业,到了闵老爷的手里,一度有衰退之势,但又被大儿子闵昭逸力挽狂澜,将家业越做越大。 闵家作为扬州首富,到处可见闵记招牌,有银楼酒楼玉器店成衣铺...... 闵烟烟跟着闵夫人在银楼待了足足半个时辰,精挑细选了几副首饰,这才出了门。 出门后,又去了成衣铺,又是挑选布料又是量尺寸,终于弄好出来,已经是正午时分。 恰好对面就是来福客栈,闵烟烟想着藏在身上的腰带,她将芸香偷偷拉到一旁,快速拿出那腰带塞过去,小声道:“你送去。” 芸香点头,将腰带塞进袖子里,偷摸地溜走了。 而闵烟烟则挽住要上马车的闵夫人的胳膊,撒娇道:“娘,我突然想吃吉祥酒楼的糯米丸子了。” 闵夫人疼她。 于是道:“那今日中午,咱就不回府了,娘带你去吃糯米丸子。” “谢谢娘。” 两人转身进了不远处的吉祥酒楼,而芸香趁机钻进来福客栈,对站在门口的店小二道:“你这里可住了一个顾大人?” 店小二忙点头:“顾大人刚从外面回来,姑娘可是有事找他?” “正是。” 店小二突然指着她身后,道:“姑娘快来,那就是顾大人的随从。” 第524章 烟烟5 芸香忙转身,看着朝这边走过来的黑衣男人,看着对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不经意间对上对方犀利的眸子,吓得芸香腿脚发软。 她转身想走,但一想到小姐交给她的东西,又忍住了。 转身,她硬着头皮走到对方面前,将包着腰带的小包裹递到对方面前,颤着音道:“顾大人的东西,麻烦转交!” 天元看着递过来的东西,没接,嗓音冷漠:“既是给大人的,不如姑娘亲手交给他吧。” 说完,他抬脚上了一旁的楼梯。 芸香没辙,只好跟在他身后上了楼。 来福客栈二楼贵宾房,天元抬手敲门,里面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进!” 天元抬手推门,抬脚先入内,看着坐在桌前喝茶的主子,低声道:“主子,有个姑娘找你,说要还你东西。” 顾厚山一听,抬眸看向门外。 当看到是芸香时,眉头微不可见地一皱,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吩咐天元:“本大人是随便哪个阿猫阿狗都能见的?” 站在门口的芸香一听,气得不轻,当场反驳道:“顾大人,我家小姐忙,没空过来!” 顾厚山头也不抬:“那便告诉她,何时有空何时来!” 嗓音透着不容反驳的威严。 芸香气得脸颊通红,她偷偷地瞪了一眼对方,转身就走了。 待她离开后,顾厚山开口:“去看看。” “是!” 天元抬脚离开。 那边,芸香气鼓鼓地出了来福客栈,进了对面的吉祥酒楼。 天元随后走进去,很快便出来,进了来福客栈。 此刻,他站在顾厚山面前,低声汇报:“闵家小姐在对面吉祥楼吃饭,她母亲也在。” 顾厚山放下手里的书,起身站起来,抬脚往外去。 天元跟在他身后,一路下了楼,出了客栈,朝对面吉祥楼走去。 天元忙低声提醒道:“主子,纪先生约了您吃午饭。” “回他一声,我中午没时间。” “是!” 天元转身离去,天玄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跟在顾厚山身后,进了吉祥楼。 吉祥楼的老板一见二人进来,立马迎了上来,热情十足:“这位爷,二楼有雅间,这边请。” 顾厚山没说话,抬脚朝楼上走去。 刚上二楼,一道轻柔绵软的声音从楼梯旁的雅间传出来,顾厚山脚步未停,漆黑的眸子扫过那虚掩的房门,捕捉到一截皓白纤细的手腕,手腕上圈着一枚白玉翡翠镯子。 那镯子他昨日才见过。 他收回视线的同时,抬手一指对面空着的雅间,对老板道:“就这儿吧。” “好咧,您稍等,我马上让人送茶水来。” 老板说完,转身离去。 顾厚山落座,天玄站在他身旁,看了眼对面,又看了看自家主子,欲言又止。 顾厚山微微后仰,后背抵上椅背,阖上双眸的同时开了口:“有话就说。” 天玄一脸好奇:“主子,您不会是对闵家小姐......有那意思吧?” “哪意思?” “就是喜欢人家。” 顾厚山缓缓睁眸,淡淡睨他一眼,开了口:“你懂得还挺多。” “不是属下懂得多,”天玄接着道:“属下跟了你这么多年,何曾见过你像今日这样......” 顾厚山抬手,一边用修长的手指轻扣着桌面一边缓缓出声道:“什么这样那样,本大人不过是想要回自己的腰带。” “可刚那丫鬟不是给您送去......” 天玄对上自家主子看过来的眼神,到了嘴边没说完的话又咽了回去。 他垂头,赶紧认错:“主子英明!” 顾厚山拧眉看他:“天黄呢?让他过来,你一边去!” 天玄委屈极了:“您不是吩咐二哥盯着彭于信吗?要不属下换天凤来?” “算了!” 顾厚山一想到天凤那德性,更头疼了,“他比你还呱噪!” 上一刻还郁郁寡欢的天玄,瞬间又开心起来。 他看了一眼对面雅间,压低了声音:“主子,属下听闻闵家小姐有倾城之姿......” “滚出去!” “是!” 天玄垂着脑袋溜溜地退了出去。 他刚退出去,老板便亲自端着茶水走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长相貌美的女侍。 老板将茶水放在顾厚山面前,那女侍便上前,规规矩矩地替他斟了一碗茶,随后纤纤素手端起茶水,递到了顾厚山面前。 顾厚山看着没动。 他抬眸看向一旁站着的老板,薄唇微启,嗓音无波无绪,却透着明显的冷意:“这是何意?” 那老板立马解释道:“贵客选的是天字号雅间,天字号雅间配有女侍,她们比小二更细心周到。” 见顾厚山面色沉冷,又立马加了一句:“贵人若是不喜,小的立马让她下去。” 顾厚山扫了一眼那女侍,见她战战兢兢一脸惨白,便伸手过去接了她递过来的茶水,抿了一口之后放下,才慢条斯理出了声:“既如此,便留下吧!” 那女侍一听,大喜:“谢贵人。” 老板脸上的笑更甚了,他拿出菜单亲手递到顾厚山面前,热情得很:“贵人看看想吃什么?” 顾厚山扫了一眼,随便点了几个,便让老板退下了。 饭菜很快上齐,顾厚山拿起筷子,正要尝尝那鱼,却见那女侍已经用筷子剥开鱼肉,将鱼腹挑起放进他面前的碟子里。 顾厚山拧眉,正要出声,对面雅间的房门突然被打开。 他抬眸看过去,正对上闵烟烟看过来的视线。 两人视线相撞的那一刻,他面无表情,而对方则一脸意外,紧接着,她的视线越过他落在站在他身侧的女侍身上,停顿了一下,接着移开。 闵夫人的声音传来:“走路看路,好好走。” 闵烟烟收回视线,柔声道:“是母亲。” 一行人离开,脚步渐远。 顾厚山收回视线,见女侍还在替他舀汤,便沉声开了口:“去门口,我不需要人服侍!” “贵人......” “出去!” 女侍吓得连忙低头,快速地走了出去。 她刚走到门口,就见一姑娘急匆匆而来,对方一袭素色长裙,长得倾国倾城,特别是那双水眸杏眸,只一眼,就会让人不由自主被吸引。 女侍识得对方。 她忙出声招呼:“闵小姐。” 闵烟烟朝她轻轻点头,脚步未停,直接进了天字号雅间..... 第525章 烟烟6 顾厚山刚拿起筷子,正要吃菜,忽然听到门口有人叫闵小姐,他偏头去看,便见闵烟烟急匆匆走进来。 他看着她走近,将手里的小包裹递到跟前,娇软的声音因为走得太快有些喘。 “顾大人,你的腰带!” 顾厚山放下手里筷子,抬眸看了闵烟烟一眼,随手接过那小包裹。 他刚把包裹接过来,闵烟烟转身就走,多一刻都不想停留的那种迫不及待。 只是还未走两步,就被顾厚山叫住了。 只听见对方道:“闵小姐就这么走了?” 闵烟烟转身看他,淡淡出声:“腰带已送到,顾大人还有何事?” 顾厚山看着她,薄唇微勾,嗓音不急不缓:“我还没检查一番,闵小姐急什么?” 闵烟烟深吸一口气。 一贯的好修养让她硬生生从脸上挤出一抹笑来。 “那就麻烦顾大人快一点,我母亲还在楼下等我。” 顾厚山没说话,伸手过去打开包裹,拿出里面的腰带。 他看了一眼裂口处,针脚细密,如果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 只是...... “你缝的?” 闵烟烟:“是!” 顾厚山放下手里的腰带站起来,抬脚走到闵烟烟面前站定。 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唇角微勾,一贯波澜不惊的脸上,此刻微微带了几分薄笑。 “听闻闵家小姐样样出色,可这针线,实在是凑合!” 被一个只见过一面的男子如此说道,纵使是好脾气的闵烟烟也被激怒了。 她拽紧了拳头,一贯娇软的声音也冷了几分。 “听闻?我还听闻顾大人是谦谦君子,可此刻一见,也不过如此!” 毒舌至极! 让人不喜! 顾厚山轻轻挑眉,一脸意外:“没想到闵小姐竟会偷摸打听顾某人的事,当真意外!” “谁......谁打听你了?”闵烟烟又气又急,原本白嫩的脸颊,微微泛了红,“顾大人,太过自信是一种病!你有时间在这儿胡搅蛮缠,不如去找大夫多开几副药好好治治你这病根!” 说完,她转身就跑走了。 对,是跑走的,气势汹汹,浑身怒意。 站在门口的天玄看着跑走的闵烟烟,又回头看了一眼屋里的大人。 原以为他会很生气,可谁知,他竟看到自家大人笑了。 对! 就是笑了! 虽然那笑一闪而过,但真的是笑了! 于是,他走进去,一脸好奇地问:“主子,您笑什么?” 顾厚山立马敛了脸上的表情,冷冷地睨着他,沉声反问:“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笑了?” “我......” 这时天元走进来,一脚将多嘴多舌多事的天玄踹到一边,看着顾厚山低声禀报:“纪先生来了!” 顾厚山一脸嫌弃:“他来作甚?” “你什么话?” 纪彦明走进来,手里还拎着一坛好酒,他笑眯眯地坐在顾厚山对面,看着他道:“我请你吃烩羊肉你不去,却偏偏躲来这里吃鱼。” 接着,他问:“你不是不喜欢吃鱼?” 随后眼睛一转,想到门口的女侍,笑得一脸意味深长:“顾老弟,莫非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 “纪兄!” 顾厚山淡淡出声打断他的话,夹起鱼头放进对方碗里:“吃鱼头脑子聪明,你多吃点!” 纪彦明瞪他:“你什么意思?嫌我笨?” 顾厚山淡淡一笑,视线落在他手里的酒坛上,嗓音清悦至极:“什么酒?” “当然是好酒。” 纪彦明立马被转移话题,一脸得意,“我私藏了三年的笑春风,一直没舍得喝,便宜你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给顾厚山倒了一盏。 顾厚山接过,放在鼻端闻了一下,酒香醇厚,还不错。 ...... 从二楼下来,闵烟烟一张俏脸绷得极紧。 直到要上马车了,想到马车里的母亲,她深吸一口气,扯了扯唇角,压下心头的怒意,抬脚上了马车。 闵夫人等她半天,见她才上来,便问:“手帕可找到了?” 刚刚为了亲手将腰带给顾厚山,闵烟烟迫不得已编了一个丢了手帕的借口。 这会儿见母亲问起,她忙将手帕拿出来,笑着道:“找到了。” “日后莫要丢三落四。” 闵夫人柔声对她说,“手帕这种贴身之物对于女子来说极其重要,若是被有心之人捡了去,到时有嘴也说不清。” “是,女儿记下了。” 马车走动起来,缓缓朝闵府驶去。 回到家,闵夫人也累了,她要午睡,闵烟烟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一进院子,她就气鼓鼓地坐在窗户下,一言不发。 芸香给她泡了盏菊花茶来,轻声道:“姑娘喝盏茶去去火。” 她说着将茶水递到闵烟烟面前,闵烟烟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接着她将茶盏递给芸香:“再来一盏。” 芸香立马又给她倒了一盏,闵烟烟又一口喝了下去。 看得芸香忍不住笑出声来:“奴婢何曾见姑娘如此生气过?那顾大人当真是不讨喜!” “他何止是不讨喜,简直是可恶!” 闵烟烟转身看向芸香,气呼呼地道:“你说世上怎么有他这般的男子?不过就是条腰带,为何这般斤斤计较?” “是呢。” 芸香也跟着生气,“他还说奴婢是阿猫阿狗。” “他敢说你是猫狗?”闵烟烟气得不轻,一张娇俏的小脸皱成一团,“我看他才是狗,他就是条恶犬,就知道汪汪汪咬人!” “嗯,姑娘说得对!” 沉默了半响,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突然没忍住,都乐了起来。 闵烟烟笑趴在桌子上,笑声如银铃般动人。 笑了许久才停下来。 芸香道:“小姐日后还是离那顾大人远一点,奴婢总觉得他这样的人很危险!” “我自然是知道的!” 她拿起一旁的蜜饯放进嘴里,一边吃着一边道:“反正日后再无牵连,自然是不会再见了!” 有时候,话说得不能太早。 闵烟烟以为她再也不会遇到顾厚山。 可偏偏三日后,当闵烟烟在彭府看到正朝她缓步走来的黑色锦衣男人时,突然发现,这个扬州城还真是小得可怜。 越是不想见到谁,可偏偏就遇到谁。 早知这瘟神也在这儿,她说什么也不会跟了母亲过来...... 第526章 烟烟7 作为扬州城父母官的彭于信,他风评不错,公正廉洁,深受扬州百姓的爱戴。 因此彭老夫人六十大寿,格外热闹。 吃过早饭,闵夫人便带着闵烟烟出了门,闵家是扬州城首富,此前彭于信刚来扬州时,闵家没少帮忙,因此,两家关系一直不错。 坐在马车上,闵夫人见女儿兴致缺缺的模样,便笑着道:“我听说乔穗回来了,她没给你来信?” 果然,一听到这话,闵烟烟眼神一亮。 “穗穗回来了?母亲,你从何处听说的?” “昨日晚上,你父亲回来说,半路上遇到你乔伯父了,这才知道你乔伯母和穗穗已经回来好几日了,只是一路奔波,你伯母身体不适,这些日子一直在养病。” “伯母可好些了?” “好多了,听说今日你乔伯母也要带穗穗去彭家,一会儿你俩就见着了。” “太好了。” 原本不喜参加宴会的闵烟烟突然开心起来,“大半年没见穗穗,不知她现在如何了?” “那丫头比你瓷实,小时候就跟着你伯父走南闯北,性子泼辣得很,跟个假小子似的。”闵夫人说着就忍不住笑了,“你还记不记得当初两家还想撮合她和你二哥?” 闵烟烟一听,轻笑出声:“怎会不记得?我当时还可开心了,想着穗穗成为二嫂,以后就是一家人,谁知两人根本没那个心思。” 闵夫人一脸惆怅:“是啊,多好的姻缘,可惜呀。” 想起家里的老二,闵夫人一副头疼模样,“你说你二哥,这家姑娘看不上,那家的姑娘也看不上,天天不着家,眼瞅着就十九了,婚事还没着落。” “母亲别急,二哥胸怀大志,不必束着他。” 闵夫人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闵烟烟见母亲为二哥烦心,便挑了些俏皮话说给她听,一来二去,闵夫人脸上又有了笑模样。 她轻轻将女儿搂进怀里,柔声道:“这次宴会,听说彭知府不止请了女眷,还有不少年轻公子哥,到时候娘为你相看相看,给你挑个模样出众人品出众的好郎婿。” 脸皮一向极薄的闵烟烟,立马脸红起来。 她一头扎进闵夫人怀里,娇声道:“娘,我不想嫁人!” “又说胡话。”闵夫人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后背,一脸慈爱,“虽然只是刚及笄,但也要为未来打算,我和你父亲也不是那种迂腐之人,只要对方人品好,能一心一意待你,家世差点也是不要紧的。” 闵烟烟没说话。 她虽不是出生在上流权贵之家,但也是含着金汤匙长大的。 闲空时,她也喜欢看话本子,话本子上那些男欢女爱,大都是惊天地泣鬼神,让人能抛弃一切世俗走到一起,最终圆满。 可现实却是,不管是男娶妻还是女嫁郎,讲究的都是门当户对。 她这种商户之女,嫁的也是商户。 一眼能望到头的婚姻,让她从一开始便没什么期盼,甚至,还有些排斥。 如果能不嫁人便是最好的。 但显然,不现实。 想到这儿,原本因为要见到乔穗的喜悦也不自觉淡了几分。 一炷香后,马车在彭府大门口停了下来。 闵夫人先下了车,闵烟烟跟着下了马车。 站在门口迎客的彭府管家见到二人,立马迎了上来,脸上带着客气的笑:“闵夫人,您可来了,我家夫人都派人出来看好几遍了,一直问您怎么还没来?她都等不及了。” 闵夫人笑道:“你家夫人别的都好,就这个性子,急得很。” 管家笑着在前面引路,正要进大门,闵烟烟突然听见身后有人叫她,一回头,便看到乔府的马车靠过来。 她眼睛一亮,忙转身迎上去。 乔穗穗不等马车停稳,直接掀开帘子从车上跳下来,两个闺中密友一见面就抱在一起。 这时乔夫人下了马车,闵夫人迎上去,各自开心地说着话。 乔穗松开闵烟烟,将她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了一边,最后点头:“我家烟烟还是那么好看。” 说着,又抱了她一下。 闵烟烟抬手捶她一下,娇嗔道:“这里人来人往,别胡说。” “我哪儿胡说了,你就是最好看的,不止是扬州城最好看的,还是咱大弶朝最好看的小娘子!” “这孩子,又胡说八道。” 乔夫人嗔怪地回头,抬手点了点乔穗的额头,轻声道:“这话若是被有心之人听了去,传到京城,对烟烟可不利。” 此话一出,乔穗这才吐了吐舌头,总算是不敢胡说八道。 一行人进了彭府大门,管家在前引路,乔夫人挽着闵夫人的胳膊,一路说着话,闵烟烟则和乔穗手牵着手,一起进了彭家老寿星的暮春堂。 一通祝寿寒暄过后,老太太便让人领小娘子们去后面花园子逛逛,一群人走出来,三五一群,两个一伙,各自说笑着朝园子走去。 闵烟烟和乔穗走在一起,刚进院子,就被一群人拦住了。 对方六七个人,为首的两人闵烟烟认识,一个叫余芳君,另外一个叫齐玉娇。 余芳君和齐玉娇都是官家小姐。 余芳君是扬州知州之女,正儿八经的管家小姐,齐玉娇是通判家幺女,其家父虽然只是六品通判,但在这扬州城,除了知府和知州之外,六品算是大官。 因此,她鼻孔朝天,一向看闵烟烟和乔穗这两个商户之女不顺眼。 按理说,官家女瞧不上商家女也正常,但瞧不上就瞧不上呗,遇见了不看就是,可这两人,却偏偏喜欢找茬。 比如现在,她俩带着一群人堵在两人面前,一副来者不善的架势,看得闵烟烟忍不住皱了眉。 她脾气一向好,不愿与她们发生冲突。 于是,她拉着乔穗,轻声道:“咱们往那边去。” 乔穗看了对方一眼,觉得今日没必要与她们发生冲突,毕竟是彭家老太太的寿辰,若是闹得不好看,最后落的都是各家的面子。 于是,她没说什么,任由闵烟烟拉着朝一旁走去。 只是,她们想息事宁人,但对方却不这么想。 刚走没两步,就听见余芳君开了口:“站住!” 对方说着,已经领着人又堵住了她们的去路...... 第527章 烟烟8 余芳君一脸不屑地看着两人,特别是视线扫过闵烟烟那张好看得过分的脸时,忍不住暗暗咬牙:“看到本小姐为何不行礼?” 乔穗一听,正要出声反驳,一旁闵烟烟忙拉住她,随后行礼:“见过余小姐。” 乔穗冷哼一声,懒得动。 “果然是低贱商户出来的贱胚子,连基本的礼数都无!” “你再说一遍?” 乔穗的脾气瞬间被点燃,她甩开闵烟烟拉着她的手,一个健步冲到余君华面前,伸手薅住她的衣领,怒气冲冲:“你有胆子再说一遍试试?” “我说你低贱......” 话刚开口,就听见‘啪’地一声脆响。 余君华摸着被扇的脸颊,不敢置信地看着乔穗,突然红了眼:“你......你竟敢打我?” 乔穗冷哼一声,甩甩手腕,撂下狠话:“下次再让我听到你嘴巴犯贱,我听一次打你一次!” 说完,拉着闵烟烟就要走。 谁知,那余君华突然从后面冲上来,一把揪住了乔穗的头发,使劲地拽扯着,闵烟烟一见乔穗受欺负,伸手就要去推余君华,却被后面冲上来的几个人一把推开。 紧接着,不知是谁又一脚踹在她身上。 从未打过架的闵烟烟,完全招架不住,很快就倒在了地上....... ....... 彭府宴席分男宾处和女宾处。 中间隔了一个花园,宴席还没开始,彭于信正在前院待客,突然,管家急匆匆地走到他跟前,低声道:“大人,外面来了一位客人。” 彭于信不以为意:“既是客人,便直接迎进来,何必还来禀告我?” “对方让我给您这张名帖。” 管家说着,将名帖递到彭于信面前,彭于信接过一看,顿时大惊失色。 他一边往府门口去一边急声问:“贵客在何处?” “就在门口。” 彭于信小跑着出了大门,一出大门,便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看似低调实则每一处都彰显着身份的马车。 他快速走过去,停在马车旁,躬身行礼:“下官不知顾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见谅。” “彭大人不必多礼!” 低沉的嗓音自马车传来,紧接着,车帘被掀开,一个身穿黑色锦袍的男人从车里缓步走出来。 彭于信忙退到一旁,待对方下了马车,他这才敢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见果真是吏部侍郎顾厚山,忍不住后背一紧。 他这个时候来扬州,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只是,现在可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他忙恭声道:“顾大人何时到的扬州?” 顾厚山看他一眼,薄唇微启,嗓音清冷无波:“三日前。” 一听到三日前他就到了,彭于信整个人一怔,他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是吏部侍郎,掌管的是大弶朝所有官员的升迁贬斥。 难不成他这次过来,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所以要贬斥他? 可是,自他来到扬州,虽说没什么大业绩,但一直兢兢业业勤勤恳恳,从未做过任何有辱一身官袍之事。 难道是背后有人弹劾他?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彭于信心头一沉,不敢言语。 见他脸上的表情变幻多彩,顾厚山伸手接过天玄手里捧着的贺礼,亲手递到彭于信面前,缓声道:“听闻今日是府上老君六十大寿,本官是特意来祝寿的。” 彭于信一听,这才松了口气。 他忙伸手接过贺礼,多少有些惶恐:“多谢大人。” 见他依旧还堵在面前,顾厚山便道:“不请本官进去喝杯清酒?” “是是是。” 彭于信这才回过神来,立马引着顾厚山往里去。 伸手元黄玄凤四人,面无表情紧跟其后,像极了四大神煞。 彭于信一路领着他朝男宾处走去。 两人一路走一路闲聊着,基本上都是彭于信在说,顾厚山在听。 他单手背后,闲庭漫步,那散漫的姿态让彭于信拎着的一颗心渐渐地放了下来。 他试探着出声:“顾大人此次来扬州是......” “调查你!” 单刀直入的三个字,让彭于信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他一脸惨白,看着顾厚山,急声问:“下官一向清白做官,为何查我?” 顾厚山看他一眼,继续缓步向前,嗓音不紧不慢,不轻不重:“彭大人害怕什么?难不成真做了私藏了御南山的藏宝图?” 御南山藏宝图? 彭于信忙道:“顾大人明察,下官连御南山藏宝图长什么样子都不知,怎会私藏?” 接着,他又道:“下官听闻皇上一直在找寻宝图,下官若是得到,定会第一时间奉上,纵使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私藏。” 顾厚山没说话。 见他不说话,彭于信更急了。 正走到一僻静之处,他转身朝顾厚山拱手,嗓音急切:“下官恳求顾大人给句明示!” 顾厚山停了下来。 他负手而立,垂眸看着眼前的中年官员。 视线落在他已经泛白的头发上,低叹出声:“彭大人,本官若是真查出点什么,你觉得你此刻还有机会给你老母亲办寿宴?” “这.......” “来扬州之前,右相跟本官提起过你,说你政绩虽然不出彩,但也是个尽心尽职的父母官。”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瞬间让彭于信红了眼眶。 他躬身道:“多谢相爷谬赞,下官......愧不敢当!” “这三天时间里,本官已经将一切调查得差不多了,至于幕后想害你之人,想必你此刻心里也多少有点数。” 这一提醒,彭于信立马心头一凛。 他抬头看向顾厚山,对方亦看着他,不发一言。 彭于信再次拱手,压低了声音:“多谢大人提醒,下官明了。” “嗯!” “大人这边请。” 顾厚山跟着彭于信一路上了廊子,穿过一个荷塘,再往前走两步,突然听到一阵呼救声。 他脚步一顿,停了下来。 彭于信朝呼救的地方看了一眼,转身对顾厚山道:“大人稍等,下官去看看发生何事?” 他抬脚就走,谁知顾厚山也跟了上来。 他道:“闲来无事,一起看看!” “是,大人这边请。” 两人一起进了后花园,便见一群姑娘们打在一起,她扯她头发,她挠她的脸....... 彭于信一见,头疼不已。 他高喊一声:“住手!” 他一声喊,顿时让那群姑娘停了手。 当人群分开,露出一个被打得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身穿素色罗裙的姑娘时,吓得他脸色大变。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红色罗裙的姑娘不知从哪儿冲出来,一把抱住那素色罗裙的姑娘,声音里带着哭腔:“烟烟,烟烟,烟烟你醒醒......” 烟烟? 难道是闵家烟烟? 彭于信抬脚就要过去,突然,从身后窜出一道黑影,对方几乎是一瞬间就到了闵烟烟身旁,不等众人回过神来,他已经将其打横抱起,大步朝外走去。 经过彭于信身边时,薄唇微启,嗓音冷戾如阎罗:“将她们全部绑起来!” 第528章 烟烟9 被踹倒的那一刻,闵烟烟想爬起来,可还没直起身子,又被人一脚踹在腰上,整个人匍匐在地,紧接着,不知谁竟一脚踹在她头上。 脑子嗡嗡的响,她下意识地用手抱着头,将身体蜷缩起来。 耳边是她们放肆的羞辱声以及乔穗急切叫她的声音,她什么都顾不上,只死死地抱着自己的头。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已经疼到麻木,眼前一阵阵发黑。 闵烟烟忍不住想,她会不会快要死了? 一想到前几日才刚及笄,今日就被人打死,不由悲从心来,她死死咬住嘴角,不让自己发出一丝的声音。 就在这时,一道低喝声传来:“住手!” 终于,一切平息下来,她闭着眼睛,感觉连呼吸都是疼的。 耳边突然传来穗穗的声音,她仿佛急坏了,声音里带着哭腔,一遍遍叫着她的名字。 她想回应,可连张嘴的力气都无。 就在这时,她感觉自己突然被人抱了起来,紧接着耳边传来一道既陌生又有点熟悉的嗓音,他在说:“将她们全部绑起来!” 男人的嗓音就在耳侧,他的双臂结实有力,抱着她走得稳而快。 鼻端突然传来一阵极淡的松木香...... 闵烟烟心头一震,她挣扎着睁开双眼,当映入眼睑的是那张棱角分明又极其俊美的男人脸时,她脸色一白,吓得连身上的疼痛都忘了。 “你.......”她喘息着出声,“你放开我!” 彭府寿宴,到处都是人,他就这么抱着她...... 她日后还怎么嫁人? 闵烟烟一脸绝望,见他依旧抱着她继续往前走,使出浑身的力气挣扎起来:“你放开我,放开我!” 怀里的姑娘在挣扎,顾厚山终于停了下来。 他垂眸看着她,看着她鼻青脸肿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眉头:“闵小姐,都什么时候,你还在使性子。” 头晕脑胀的闵烟烟根本没力气与他争辩。 急切之下,她开口叫:“穗穗。” 一直紧跟在顾厚山身后的乔穗立马走过来,看着她道:“烟烟,我在这儿。” “你让他......放我下来!” 乔穗看了一眼抱着闵烟烟的男人,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男女授受不亲。 未婚男女若是有了肌肤之亲,不管如何,一场婚约是跑不了。 想到这儿,乔穗脸色一白,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前一把抱住闵烟烟,就想把她从顾厚山手里抢过来。 只是,她再泼辣也不过是个姑娘,力气就那么点,如何是顾厚山的对手? 任由她如何使力,对方纹丝不动。 气得乔穗大骂:“你这人是不是有病?” 顾厚山没理会她的叫骂,而是冷声反问:“可背得动她?” 乔穗一怔,接着点头:“我当然背得动。” “你背着她,跟着我,我带你们去医馆!” 顾厚山说着,将怀里的姑娘放在乔穗的背上,随后他大步向前,一路朝府大门走去。 好在闵烟烟轻,乔穗长得比她高又比她重,背着她倒也不算吃力。 就这样,顾厚山大步走在前面,乔穗跟在后面。 一路出了大门,上了顾厚山的马车。 将闵烟烟放下来的那一刻,乔穗累得直喘气:“看着你没几两肉,怎地这么重?” 闵烟烟靠在车壁上,一动也不愿意动。 她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坐在对面的顾厚山,突然伸手过去,扣住了她的手腕...... 乔穗一看,抬手就要拍他不老实的爪子,可手到了跟前又收了回去。 她看明白了,他是在给烟烟诊脉。 于是,又一脸紧张地看着他。 顾厚山垂眸,凝神静气片刻后,松开闵烟烟的手腕,接着看向乔穗,脸色又冷又硬,黑眸深沉如墨。 “到底怎么回事?” 乔穗皱眉:“你又是谁?” 莫名其妙地出现一个陌生男人,虽然对方一身正气,长得又极其俊美。 但乔穗直觉他不像好人。 好人会无缘无故抱着一个姑娘就跑? 就算是英雄救美,也得分场合不是? 那种人多的地方,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抱起就走,谁家的儿郎这么没规矩? 丝毫不管人家姑娘的名声和清白,多少有点厚颜无耻。 就在这时,闵烟烟有气无力的声音传来:“穗穗,不得无礼,他是吏部侍郎顾大人。” 吏部侍郎? 乔穗眨了眨眼睛,“京城来的?” 顾厚山没搭理她,而是看向闵烟烟,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眸色又冷了几分。 “两个人对七个人,顾某是不是应该向二位小姐说一声佩服?” 他话语之间的冷嘲热讽,听得乔穗直冒火。 “打不赢也要打,都欺负到我俩头上来了,凭什么要惯着她们?”乔穗一脸气愤,“这次是我大意了,早知道就不穿这破裙子,若是放在平时,我一个打她们一群。” 说完,她看着靠在她身上的闵烟烟,视线落在她红肿的脸上,心疼死了,“都怪我没保护好烟烟。” “到底怎么回事?你一五一十说来。” 乔穗立马添油加醋地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末了还添了一句:“她们就是嫉妒我俩长得好看,特别是烟烟,整个大弶朝找不出比她更美的姑娘来.......” “穗穗,休要胡说。” “本来就是嘛,你就是长得好看,你最好看......” 闵烟烟抬手,艰难地一把捂住她的嘴巴,一张鼻青脸肿的脸,忍不住红了几分, 她咬牙:“你再不闭嘴,我就不理你!” 吓得乔穗猛点头。 她最爱的烟烟若是不理她了,那她日后还怎么过? 得哭死! 见她终于不再胡说了,闵烟烟这才收回手来,收回手的同时,轻轻抬眸看向对面坐着的男人,却不料对方正在看她,两人视线相撞,闵烟烟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一抹极浅的笑。 见他几次,每次都板着脸,就像她欠了他银子似的。 现在,她挨揍了,他心情倒是挺不错。 这人怎么能这样? 还京城来的大官,就这种人,怎么配做正三品吏部侍郎? 她气不过,轻轻瞪他一眼,谁知,却听见对方低而缓的嗓音传来:“你现在不适合有任何表情!” “......” “实在有损形象!” 第529章 烟烟10 彭府,闵夫人在得知自家的小娇娇被人揍得半死不活的那一刻,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乔夫人扶着她,安慰道:“先别急,咱们赶紧去看看。” 有问清了去向,她连忙扶着她往外去。 半路上又吩咐人去禀告闵老爷和大公子他们。 再说那些被绑起来的各府小姐,吵着闹着,整个偏厅闹哄哄的,各家大人闻讯而来,看着被绑起来的闺女,一时之间都不乐意了。 特别是余知州余通,一见自家闺女被绑,立马沉了脸色。 他看向坐在一旁脸色不好的彭于信,开了口:“大人为何要绑了小女?” 彭于信看着余通,想着之前顾厚山跟他说过的那些话,他敢肯定背后耍坏之人定是余通。 三年前,上任知府被贬,就在大家都以为余通会升迁成知府时,彭于信空降而来,听说惹得余通很大的不满。 这三年来,他虽然比他官职低一级,但处处与他做对。 思及此,彭于信怒火中烧,但他依旧压制着自己,毕竟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于是,他声音平和地开了口:“我也正想问问余知州,你家姑娘大闹我母亲寿辰宴,又是何意?” 大闹寿宴? 这罪名可就大了。 余通立马皱了眉头:“大人可不能信口雌黄,我家芳君一向温柔贤淑通情达理,怎会在大人府上大闹?大人一定是搞错了。” “哼,搞错了?”彭于信抬手一拍桌子,厉声道:“你问问她们几个,把人家闵姑娘打成什么样?” 说完,又痛心疾首地道:“她们用脚又是踩又是踢,那闵姑娘浑身是血......” 一听这话,在场的众人皆大惊失色。 都流血了? 这若是出了人命,那些个姑娘可就都完了。 终于,所有人都慌了起来。 就在这时余君芳开了口:“什么血?哪来的血?知府大人未免太吓唬人了,姐妹之间不过是闹着玩,哪有那么夸张?” 一句话,又让躁动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 齐玉娇也开了口:“是,我们没有动手,是乔家小姐先出口不逊,我们气不过才.......” “哼!” 彭于信见她们胡说八道,忍不住冷笑出声:“今日本大人还真见识了各府小姐的厉害,黑白颠倒,栽赃陷害,若非本官亲眼所见,当真给糊弄了过去。” 接着,他又道:“你们也别急着撇清,那闵家姑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时候,可不止本大人一人在场。” 他说着看向余通和齐通判,冷冷一笑:“吏部侍郎顾大人恰好也在现场!”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吏部侍郎是何等大人物? 那可是正三品京官,比知府还要高上一个阶品,更重要的是,这个正三品吏部侍郎是顾厚山。 余知州和齐通判一听到‘顾厚山’这三个字,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顾厚山是谁? 传说中的顾阎罗,只要被他盯上的官员,除非你清清白白刚正廉洁,若不然,不死也能脱层皮。 而余知州和齐通判,两人虽然官职不大,但在扬州风评极差,若不是上面彭于信压着他俩,估计这整个扬州城早就被他俩吃空了。 即便是现在,有彭于信这个知府在上面盯着,两人也是明目张胆,丝毫不将他这个空降的四品知府放在眼里。 这也是为何余君芳这个五品通州的女儿赶在知府府上撒野的原因。 今日若是没有顾厚山,这事,恐怕还真不好说。 闵家和乔家虽说有钱,但左不过就是个商人。 即便是闹得再厉害,再不愿意,到最后也会在余通的压迫下,不得不低头。 但此刻,彭于信看着余通和齐凡胜两人惨白的脸色,心里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暗爽。 自他到了扬州,这三年来,两人联合在一起明里暗里给他下过多少绊子,而他根基未稳,吃了暗亏还不能说出口。 恶人就要阎王治。 这一刻的彭于信恨不能冲到顾大人面前朝他磕几个头。 他来得太及时! 只是,他也有不解,顾大人和闵家姑娘是何关系? 为什么看到闵姑娘受伤,顾大人如此生气? 难道...... 顾厚山喜欢闵姑娘? 这个念头一起,就被彭于信给摁下了。 顾阎罗竟也会动情? 听闻他寡情得很,京城多少贵女为他倾心,明里暗里给他塞过多少纸条和香囊,最后都是热脸贴冷屁股,甚至还有不少贵女冲到他面前像他表露心迹,最后怎么着来着? 哦! 听说都被他毒舌给气跑了。 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姑娘对他蠢蠢欲动,想再接再厉。 可又一想,闵姑娘可不是普通的姑娘,一副倾城之姿,迷倒多少扬州儿郎,再加上琴棋书画诗词歌赋哪样不精? 她是才女,亦是仙女。 再加上温柔似水的美妙性子,这般的好姑娘,顾阎罗对她一见钟情也不算意外。 毕竟他也是男人,也有男人的劣根性。 哪个男人不爱美娇娇? 就在彭于信越想越觉得有此可能的时候,余通开了口,他话里透着怀疑:“彭知府不会诓下官的吧?顾大人若是来了扬州城,为何我们这些人一点风声也没听到?” 他顿了顿,又道:“吏部侍郎来扬州,一点动静也无,这......说不过去吧?” 一旁齐凡胜点头表示附和:“是啊,京官来扬州,咱们不是该出城迎接,设宴款待吗?怎么一声不响就来了?” 面对二人的怀疑,彭于信不慌不忙地笑了笑,随后缓慢出声道:“你们觉得呢?” 他那一笑,再加这一声不轻不淡的反问,不知为何余通和齐凡胜两人突然觉得脖子一凉,冷不丁出了一身冷汗。 两人面面相觑,突然一个字也不敢吭了。 就在这时,天黄大步走进来,他一身黑衣,长剑在手,浑身的气势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他走进来,朝彭于信一拱手,开了口:“彭大人,我家大人让属下来交待一声,今日是老太君寿宴,不能因为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好汤,他建议你先将人关进柴房!等他哪天心情好了,再来发落!” 一听到要关进柴房,而且是没有期限,各府小姐都哭了起来。 余君芳看向余通,哭得梨花带雨:“爹爹,女儿不要关柴房,女儿害怕,爹爹救我。” 余通一贯疼余君芳。 一见女儿哭了,立马急了:“这......不过是姑娘们打打闹闹玩笑罢了,岂能当真?” 话音刚落,原本背对着他的天黄缓缓转身,一双锐利的眸子直视着他,冷声道:“不如也让令小姐尝尝被人踹断肋骨的滋味!” 接着又加了一句:“还是说,余知州不介意余小姐尝尝牢房的滋味?”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脸色大变。 看来,这事真的闹大了....... 第530章 烟烟11 医馆内,闵烟烟躺在诊床上,一动不动。 乔穗站在一旁,一脸紧张的问大夫:“你确定她真的没事?我怎么觉得她伤得很重,你要不要再给她检查一遍?” 老大夫一边开着药方一边慢悠悠地道:“皮外伤,我给她开些活血化瘀的药膏,一日三次,再加以汤药辅助,七天后,即可痊愈。” 乔穗下意识地扭头往外看了一眼,那个姓顾的刚才吩咐手下说什么烟烟肋骨断了好几根,这...... 她收回视线,对老大夫道:“她刚被人踢了头部,难受得很,头晕眼花还想吐。” “需要休息,可能有轻度创伤,但从脉象上看,无大碍。” “那就好。” 老大夫将开好的单子递给乔穗,乔穗转身出了内室,她刚出去,顾厚山就走了进来。 老大夫见他进来,立马起身行礼。 顾厚山微微抬手,让老大夫起身后,沉声吩咐道:“不管何人来问你,你只管说闵姑娘伤势极重!” “是!” “多谢!” 顾厚山抬脚走向一旁躺着的闵烟烟,见她紧闭双眸蹙着眉头,一副难受至极的模样,不由缓了嗓音:“闵姑娘好好休养,其他的事勿需操心。” 他的嗓音就在头顶。 闵烟烟缓缓睁开双眸,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 她躺着,他站着,他原本就长得极高,这下子更是压迫感十足。 她有些头晕,忍不住又闭了眼。 粉唇微动,轻柔的声音传来:“今日之事,多谢顾大人相助。” 话说出去,半响没得到回应。 按理说,她都说感谢话了,对方若是知礼,定会回上一句‘不必客气’。 可她等了半天,对方毫无动静。 于是,闵烟烟没忍住又睁开了眼睛,当看到对方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时,忍不住问:“怎么了?” 她说错话了吗? 谁料顾厚山竟慢悠悠地来了一句:“完了?” “什么完了?” “闵姑娘一句感谢就完了?” 闵烟烟多少有些迷惑,她开口:“顾大人想要什么?” 堂堂吏部侍郎,难不成还要重金感谢? 谁知,这个念头一起,就见对方突然俯身下来,深沉的黑眸紧紧盯着她,嗓音压得极低:“本大人想要的可不是闵姑娘的一句感谢!” 他靠得太近,近得让闵烟烟浑身不自在。 除了家中的父亲和三个哥哥,她从未和其他男人离得如此近过。 她神情慌张,浑身都透着抗拒:“顾大人!” 一贯轻柔的声音变得十分冰冷,“你到底要作甚?” 顾厚山看她一眼,没说话,突然直起身子,后退一步,沉声开了口:“本大人一向洁身自好,你怕什么?” 闵烟烟看着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于是,移开视线,懒得再看他。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闵夫人焦急的声音:“烟烟,我的女儿呢?” 闵烟烟一听到母亲的声音,立马着急起来。 她看向站在一旁的顾厚山,神情慌张又急切,她压低了声音催促:“顾大人,你快走,我母亲来了。” 顾厚山负手而立,一动不动。 见他还站着不动,闵烟烟急了,也顾不上什么,快速道:“今日之事,烟烟铭记在心,日后若有机会定会报答大人救命之恩。” 见她惊慌失措的样子,顾厚山忍不住勾了唇角。 “闵姑娘可要记住自己说的话。” “好!”她都要急哭了,“你快躲起来。” 外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闵夫人的声音就在眼前,而身旁的男人依旧未动。 闵烟烟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拐过一排橱柜,闵夫人一眼便看到躺在小床上的女儿,她紧闭双眸一脸惨白,看起来连呼吸都没了。 吓得她扑过去,一把将其抱住,大哭出声:“烟烟,我的心肝呐......” 闵烟烟睁开眼睛,第一时间看向一旁,除了她熟悉的家人和乔夫人,再无旁人。 她忍不住抬眼去找,小小的空间,那个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不见踪影。 好歹是松了口气。 原本拎到嗓子眼的一颗心,也缓缓落了下来。 她收回视线,看着紧紧抱着她痛哭的母亲,轻声开了口:“母亲,我没事。” 一句话,让原本哭得死去活来的闵夫人顿时停了下来。 她松开她,看着不知何时睁眼的闵烟烟,怔了一下:“你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 闵烟烟扯动唇角,想给她笑笑,谁知一扯扯动唇边的伤口,疼得她忍不住呲牙。 乔穗跟了走进来,对大家道:“大夫说了,皮外伤,养养就好了。” 这一下,所有人这才放下心来。 闵夫人又抱着闺女心呀肝呀的叫了半天,后来闵老爷和大哥赶来,一起坐上马车回了府。 到了家,闵老爷一听说自家闺女被一群人欺负的事,气得当场撸了袖子要去余府讨个说法,但被乔穗拦住了。 乔穗看着暴跳如雷的闵老爷,脆声道:“闵叔叔,您稍安勿躁,这事发生在彭府,彭知府说了,定要给我和烟烟一个说法。” “此事当真?” “当真!” 闵老爷这才渐渐平静下来,但依旧气得不轻:“余通家的姑娘个个飞扬跋扈,毫无教养!” 乔夫人道:“可不嘛,她家夫人还整日将自己家姑娘夸成一朵花,我听着就恶心。” 闵夫人:“我现在担心的是,彭知府能不能处理好这事?毕竟余家人,都是些混不吝的,一向作恶惯了的。” 乔穗一听,得意洋洋:“不怕,咱们扬州城来了一个吏部侍郎,听说是京城来的,正三品大官呢。” “吏部侍郎?” 闵老爷问道:“穗穗,你是如何知道的?” “我......” “哎哟。” 原本躺在床上一声未吭的闵烟烟突然轻叫了一声,“我疼。” 她一出声,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闵夫人看着她鼻青脸肿的模样,有气又急又心疼:“这可如何是好?” 又扭头催一旁的丫鬟:“汤药熬好了吗?快点,小姐疼着呢。” 闵老爷气得又开始撸袖子:“彭知府若是管不了,我就是拼了老命,也要和余通拼上一拼。” “爹!” 闵烟烟有气无力道,“我没事,养几天就好了。” 随后,她看向众人,“我想静静,你们先出去吧。” 接着又看向乔穗:“穗穗留下陪我就好。” 第531章 烟烟12 待大家出去后,闵烟烟看着坐在床边的乔穗,轻声道:“穗穗,顾大人的事,千万不能让我父母知道。” 乔穗一听,也意识到刚才自己差点说漏了嘴的事。 忙道:“你若是不拦着我,我真的要说漏嘴了。” 接着她又问闵烟烟:“我一直想问你呢,你和那个顾大人认识?” 闵烟烟也没藏着掖着,将两人第一次见面,不小心划破了对方腰带的事说了,听得乔穗忍不住笑了:“你说你的玉佩划破了他的腰带?” “他是这么说的。” “这不胡扯吗?”乔穗有些生气,“咱佩戴的玉佩怎么可能划得破腰带?难不成他的腰带用纸做的?” “所以,我要离他远一点。”闵烟烟轻声道,“他年纪轻轻就位居高位,可想而知,不是狐狸就是狼。” 不管是哪一种,她都不想惹。 不敢惹,不想惹,惹不起。 而且,从心里下意识排斥他。 他目的性太强,这样的人,只能是离得越远越好。 “烟烟,我听你的。”乔穗又安慰她,“你也不用太紧张,他从京城来,过来扬州只是出公差,很快就回去了。” 闵烟烟轻轻点了点头。 按理说,别人救了她,她该心怀感恩才是。 可面对顾厚山,她从心底畏惧他,哪怕和他单独待在一起,她都害怕。 他浑身的气势以及每次看着她时,那深沉的黑眸散发出来的意味深长。 她又不是傻子,也并不是什么都不懂。 与那些追求她的扬州儿郎们直白爱慕的眼神相比,顾厚山更多的是对她的势在必得。 他就像一个猎人,而她就是被她追赶的猎物。 这种感觉,让她极其排斥不喜。 丫鬟端来熬好的汤药,闵烟烟喝下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整张脸都肿了。 她心情突然变得极差,一整天都躺在床上,连饭都没吃几口。 到了第二天一早,先是余通和余夫人亲自来府上赔礼道歉,接着是齐凡胜来了,紧接着是其他各府上都来了。 光是带来的礼品,都摆了满满一院子。 但闵老爷依旧板着脸,看着坐在一旁的余通和齐凡胜,语气十分不客气:“余知州和齐通判的礼品,闵某不敢收,你们怎么拿来的怎么拿回去,我家什么都有,不缺这些玩意。” 话说得毫不客气。 这若是放在平时,余通早就沉了脸色拍了桌子,但今天却依旧陪着笑道:“闵老板,看在我们相识多年的份上,你和夫人就原谅我家君芳一次,她年龄小不懂事,我和夫人日后定会好好教育她,让她知错就改!” 他不说还好,一说这话,气得闵夫人忍不住开了口:“如果我没记错,余小姐比我家烟烟大两三岁了吧?我家烟烟十五了,你家小姐没有十八也十七了吧?十七八的姑娘还没懂事?” “都怪我们平日里太惯她......” 余夫人话没说完,闵夫人突然拿起手帕抹起泪来。 “我可怜的烟烟,浑身上下青紫一片,肋骨断了好几根,大夫说了,她恐怕......”闵夫人越说越伤心,泪水哗哗地往下流,直看得几家人心惊胆颤。 难不成真像那大夫说的那样,伤得如此严重? 若是真的很严重,恐怕他们家的姑娘都要下牢狱。 一想到这个,所有人都慌了。 齐家夫人一想到自家闺女要下牢狱,直接当场给闵家二老跪了下去:“我家玉娇一向胆小怕事,她不是什么坏孩子,一切都是他们家.....”她说着抬手指向坐在一旁的余通夫妇,开始攀咬起来:“都是他们家姑娘指使的,一切都是余小姐的主意,与我家玉娇无关,闵老爷,您就看在咱们认识这么多年的份上,看在以前两家老人交好的份上,就饶了我家玉娇这一次。” 她这话一出,顿时引来其余几家的附和。 “是啊是啊,我家闺女一向温柔懂事,若不是害怕余小姐欺辱,她又怎会欺负闵小姐?” “对对对,都是余小姐指使的,与我们无关。” 余通气急败坏,拍桌而起,大怒道:“你们这些刁民,你们胆敢诬陷本官的女儿,本官定要治你们的罪!” 后来,闵家正堂闹得不可开交。 还是彭于信领了衙役来,将他们带走,这才平息下来。 过了没两天,乔穗跑来找闵烟烟。 而此刻的闵烟烟脸已经消了肿,浑身也好受了许多,除了额头上还有几块淤青之外,一切都恢复得极好。 乔穗一进门就拉着她的手,笑着道:“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闵烟烟正靠在软榻上,手里捏着一本书,她将书放在一旁,抬眸看向一脸兴奋的乔穗,轻轻一笑:“那就先听好消息吧。” “好消息就是咱们的余知州和齐通判双双下了牢狱。” “他们下牢狱?罪名呢?” “鱼肉乡民,收受贿赂。”乔穗一脸激动,“我听说,衙役从余君芳家里搜出几十箱的金银珠宝,还有大量的银票和地契屋契。” 闵烟烟蹙眉:“他一个五品知州,哪来的金银珠宝?” “就是说嘛,然后就给他扣上了一顶收受贿赂的帽子,直接下了牢狱。”乔穗接着道,“他下了牢狱后,又咬出了齐通判,这下子,扬州城可热闹了。” 闵烟烟听了,点点头:“对扬州百姓来说,这的确是件好消息。” 接着她又问:“那坏消息呢?” “坏消息就是,”乔穗无奈一笑,“我听我爹说,顾大人要在扬州城待上一个月。” 闵烟烟一听,眼睛瞬间睁大了:“为何要待这么久?” “案子审完之后,好像还要等新官上任,待一切处理妥当,他才会回京。” 闵烟烟听了,没再说话。 说实话,这件事对扬州城百姓来说也是件好事,毕竟有京官坐镇,而且根据余知州这件事来说,姓顾的还算一个正直的好官。 可对于她来说,的确是个坏消息。 他若是在扬州待一个月,那她就得窝在府上一个月。 但很快就释然了,她本就不喜欢出门,一个月而已,不算长。 只要能避开他,别说一个月,就是一年不出门,她也愿意。 但事与愿违的是,就在第二天,闵夫人突然来找她,一脸开心地对她道:“今日你爹要在府上款待贵客,到时候你去露露面。” 闵烟烟摇头:“我额角还有淤青。” “自然不是外人。” 闵夫人笑着道,“若不是彭知府告知我和你爹,我俩还不知道当初救你之人原来竟是京城里来的顾大人。” 闵烟烟:“娘,今日款待的贵客不会就是他吧?” “嗯,他是你救命恩人,咱们备宴款待,理所应当啊。”闵夫人仔细打量着她,随后点头:“气色还不错,你先收拾一下,我一会儿派人来叫你过去。” 第532章 烟烟13 闵夫人转身要走,却被闵烟烟一把拉住。 她轻声道:“娘,我不想去。” 闵夫人回头看她一眼,见她不太情愿,便拉着她在一旁坐下来,开了口:“这次若不是顾大人,你这一身伤可能就算白受了,于情于理,咱闵家都得感谢人家。” 轻垂眼睑,闵烟烟轻轻开了口:“女儿知道,可是,我真的不愿过去。” “去给他斟盏茶,说句感谢,不让你待很久,毕竟他未婚,你未嫁,也不太合适。” 见母亲把话说到这份上,闵烟烟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点了头。 见她终于点了头,闵夫人这才放心离去。 待她离去后,闵烟烟便坐到了梳妆台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对站在一旁的芸香道:“简单点吧。” 芸香拿起梳子一边替她梳着发一边道:“奴婢觉得,小姐也不用怕那顾大人,不过就是来府上吃顿饭,吃完就走了,只要小姐不出府,日后肯定再也遇不上。” 闵烟烟蹙着秀眉,轻轻开了口:“这些我也知道,但不知为何,就是不愿出去见他。” “小姐的心情奴婢明白,若非上次他故意碰瓷,小姐也不会如此。” “此事不要再提,千万不能让父亲母亲知道。” “奴婢明白。” 芸香手巧,简单地替闵烟烟挽了个双琉髻,轻插一枚白玉簪,连耳坠都没戴。 她退后看了一眼,随即问:“会不会太素了?” 闵烟烟已经从梳妆台前站了起来,转身朝一旁衣柜去,“这样就好。” 她打开衣柜,拎了一套浅橘色配白色长裙,换了上去。 弄好一切后,她坐在外间安静地看书,直到闵夫人派了人过来,让她去正堂。 临出门前,她深吸一口气,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一会儿不管顾厚山说什么,她都不生气。” 而此刻,闵府正堂。 顾厚山坐在一旁,彭于信陪坐在他身侧,对面坐着闵老爷和闵夫人,二人身后站着闵家三兄弟,他们分别是老大闵长盛,老二闵长喜,老三闵长乾。 三兄弟的长相各有千秋,老大长相俊朗,但一看就是精明的商人,精明中透着成熟稳重,说话不紧不慢,话语间透着商人的圆滑世故;老二温润儒雅,透着文人的气质;老三一看就是个混不吝的主儿,没站一会儿就有些站不住了,老想偷摸地溜走,却被老大闵长盛一个不悦的眼神给制止了。 闵烟烟过来的时候,正堂正热闹着。 彭于信与父亲闵坤关系一直不错,此刻为了活跃气氛,更是将天聊得风生水起,闵夫人时不时地插上一句,正堂愈发热闹。 她走进去的时候,说笑声一下子就停了。 她抬脚走到父母面前,微微福身行礼:“父亲,母亲。” 每次看着自己如天仙般的幺女,闵坤都格外地骄傲自豪。 他一脸慈爱地看着她,笑着道:“快去见过顾大人和彭大人。” “是。” 她转身走向顾厚山和彭于信坐着的位置,几步过去,头也未抬,视线落在眼前黑色的袍摆之上,她微微一福身,轻声道:“小女烟烟见过顾大人。” 说完,她仍保持着福身的姿势,不敢乱动。 而此刻,坐在圈椅上的男人,看着眼前向他行礼的姑娘,视线扫过她仍有淤青未消的额角处,薄唇微启,缓声开了口:“闵姑娘不必多礼!” “谢大人!” 闵烟烟调转方向,又给彭于信行礼,刚福下身,还没开口,就听彭于信笑着道:“烟烟不必多礼,快坐吧。” “多谢彭叔。” 她转身走到闵夫人身旁,紧挨着她坐了下来。 原本好好站在闵夫人身后的老三闵长乾一见小妹来了,立马溜到她身后,用手轻轻扯了扯她的头发。 已经习惯他手欠的闵烟烟没搭理他,规规矩矩地坐好,听大人们聊天。 见她不理,闵长乾又伸手揪她耳朵,闵烟烟还是不理他。 反正只要每次不理他,他自己玩着玩着没意思就不招她了。 但今日却格外讨人嫌,揪了头发和耳朵不算,又用手偷偷挠她痒痒,整个闵府谁不知道他们的小姐最怕挠痒痒? 闵烟烟坐不住了,扭头看着正冲她嬉皮笑脸的三哥,气得脸颊也鼓了起来。 她拿眼瞪他,可偏偏闵长乾喜欢她瞪人的样子,看起来特别的可爱,可爱到让他忍不住伸手去捏她脸上的肉肉。 就在他手即将碰上闵烟烟的小脸时,突然,一道低沉清冷的嗓音缓缓传来:“闵老板,令千金和令郎长得极像,他们是.....” 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的焦点瞬间落在闵烟烟和站在她身后的闵长乾身上。 吓得闵长乾伸出去捏脸的手瞬间收了回去。 他抬头看向声音来源之处,却对上了一双极沉极黑的眼眸。 对方正勾着唇角,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看得闵长乾头皮一阵发麻。 心里也忍不住想:“这顾大人看人怎么这渗人?” 于是,他忍不住将身体往大哥身边挨了挨。 一旁闵夫人开了口,她笑着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和幺女,解释道:“顾大人好眼力,我家老三和小幺是双生子,老三是哥哥,小幺是妹妹。” 顾厚山的视线从闵长乾那张极其俊俏的脸上落到闵家小幺那张即便是素面朝天也极美的脸上停了下来,他看着她,轻轻点头:“怪不得如此相似!” 一旁彭于信笑着道:“顾大人有所不知,闵大哥家的孩子个个出色,老大长盛在管着家里的生意,极聪明极有经商头脑;老二长喜前年中了举人,今年秋天就要去京城参加会试。” 顾厚山抬眸看向闵长喜,见他一身书生之气,却毫无一丝迂腐之态,便点了头:“日后进京,若是有需要,可以随时去顾府找我!”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愣了一下。 包括彭于信。 能让顾大人开了金口,说明什么? 说明他对闵家人是极有好感的。 更重要的是,顾厚山作为三品吏部侍郎,在朝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更重要的是,他管着整个大弶朝官员的升迁调动。 若是能得到他的青睐...... 彭于信连忙朝闵长喜招手:“长喜,快来谢过顾大人。” 闵长喜立马上前,停在顾厚山面前,拱手致谢:“多谢顾大人好意!” 顾厚山点头,没再说什么。 闵长喜回到自己位置,顾厚山抬眸,视线不经意间扫过对面,却见闵家小幺紧皱着眉头,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见他看过来,她亦没躲闪。 而是直勾勾地盯着他看,那眼神,看得顾厚山渐渐地眸色暗了几分。 她难道不知,自己这般看人时,有多秀人? 第533章 烟烟14 顾厚山那边想入非非,但闵叫小幺这边想的却是...... 他想干什么? 他到底想干什么? 以她这几次与他接触对他的了解,顾厚山绝对不是喜欢乐于助人的好人,他心思深沉,腹黑又毒舌,能让他主动开口说出有困难找他的这种话,不仅没让闵烟烟有半分喜悦,反而让她忐忑不安。 顾厚山,他到底想干什么? 就在这时,管家进来道:“老爷,夫人,午饭已经备好了。” 闵老爷一听,忙和闵夫人一起站了起来。 他看向顾厚山和彭于信,笑着道:“府上粗茶淡饭,还望二位大人不要嫌弃。” 说完,他伸手:“这边请。” 说完,他和闵夫人在前面带路,顾厚山和彭于信并排而行,后面跟着闵家四小只。 闵长乾一把勾住闵烟烟的脖子,正要说话,却被大哥一把扯开,随后一脸不赞同地道:“老三,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都不许这样,小妹已经及笄了。” 闵烟烟连连点头,表示认同:“大哥说得对,三哥你注意点。” 声音又娇又柔,听得顾某人忍不住勾了唇角。 恰好被彭于信看到了,好奇地出声问:“顾大人想到何事如此开心?” 顾厚山抬眸,看着庭院里的花花草草,薄唇微启:“扬州极好!” “......” 彭于信一脸懵。 所以,就因为扬州极好,他就笑? 这......理由多少有点牵强。 但他也不傻,既然对方不想明说,他也不便再问,于是,一行人前后脚进了吃饭的饭厅。 一张长方形的梨木长桌,顾厚山被请上了首位,彭于信坐在他身侧,顾厚山下首依次坐着闵老爷和夫人,闵烟烟紧挨着母亲坐。 而对面是三个哥哥。 闵老爷打开珍藏了几年的梨花白,他对顾厚山道:“这是我家夫人亲手酿的梨花白,她酿的酒口感是极好的,顾大人不妨尝尝?” 不等顾厚山开口,一旁彭于信道:“老闵,顾大人不饮酒。” 闵老爷一听,多少有些失望。 为了款待顾厚山,他特意让人将深埋在底下的这坛原来是想用来等老二金榜题名再喝的梨花白挖了出来。 可谁料,对方竟不喜饮酒。 顾厚山看他一眼,突然开了口:“都说扬州梨花白乃千古一醉,今日有幸遇见,自然是要尝尝。” 他说着拿起酒杯,递到了闵老爷面前。 闵老爷立马又开心起来,亲自抱着酒坛给他倒了一杯梨花白,顾厚山接过,放在鼻端轻嗅了一口,点了点头:“醇香至极,好酒!” 一旁彭于信见此,也举起酒杯,递了过去:“今日下官占了顾大人的光,能品尝到夫人的手艺,乃是幸事。” 闵夫人笑着道:“彭大人若是喜欢,今年深秋我多酿几坛酒,给您送去!” “那彭某就先谢过夫人了。” 一旁闵老三开始嘚瑟起来:“娘酿的梨花白虽然好喝,但我最喜欢的还是小妹酿的秋香,那才叫真好喝呢。” 闵烟烟一听,真想打他。 好好的吃饭得了,没事提她作甚? 果然,闵长乾话音刚落,就听见坐在首位的男人道:“秋香?” “是。” 闵长乾一脸自豪,“我家烟烟可厉害了,会酿酒还会做点心,她做的点心才好吃呢,全扬州城所有的点心铺子都比不上她做的点心。” 顾厚山放下手里的酒盏,轻轻抬眸看向缩在闵夫人身边的姑娘。 见她垂着头一副想要自动消失的模样,忍不住勾了唇角:“不知顾某有没有口福尝尝闵姑娘亲手酿的秋香?” 正开心的闵老爷,一听这话,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他看着坐在首位的男人,见他正盯着自己的闺女看,那眼神虽说看不出什么,但不知为何给他一种自家小娇娇被觊觎的错觉。 心头一紧,他连忙开了口:“顾大人有所不知,小女虽说也会酿酒,但不过是小打小闹,她的手艺哪比得上她母亲的?” “是。” 一旁闵长盛也开了口,“小妹酿的酒是和姑娘们没事喝着玩,要论口感,还是母亲的最好喝。” “不是.......” 闵长乾刚想反驳,却被大哥一个眼神给制止了。 吓得他立马闭了嘴。 只是一脸疑惑:为何要瞪他? 他说错了什么了吗? 坐在首位的顾厚山,将闵家所有人的表情都尽收眼底。 他收回看向闵烟烟的视线,微微垂眸,视线落在眼前的酒盏上,勾起的唇角缓缓收了回去。 终究是他太心急,打草惊了蛇。 除了没心没肺的闵家老三之外,其余人都对他心存戒备。 特别是那个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的闵小幺。 她在怕什么? 他难不成会吃了她不成? 虽然中间有个小插曲,但这顿饭吃下来,气氛还是挺不错的。 迟到最后,闵烟烟找了个借口先行离桌。 她前脚刚出饭厅,后脚闵长乾就追了上来。 “烟烟,等等三哥。” 闵烟烟没理他,走得更快了。 闵长乾紧跑几步追上来,一把勾住她的脖子,笑嘻嘻地挠她痒痒:“你再跑。” 闵烟烟当场求饶:“三哥饶命,我不跑了。” “嘿嘿,治你的绝招。” 闵长乾收回手来,但胳膊依旧搭在闵烟烟的脖子上,他问她:“你吃饱了?” “嗯。” “走,趁现在爹娘忙着呢,三哥带你出去玩玩。” 闵长乾说着就拉着她往外去,闵烟烟却使劲挣脱他的手,看着他道:“我不出去!” “为何?河畔的花都开了,一片一片的,可好看了,我带你去。” “不去。” “怎么了?” 闵烟烟头也不回地朝自己的小院去:“不想出去,三哥自己去吧。” 闵长乾见说不动她,就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了。 闵烟烟回到自己的小院,安静了不到半个时辰,突然见芸香急匆匆地走进来。 她进来后屏退左右,随后俯身在闵烟烟的耳边,小声道:“小姐,刚顾大人身边的天元来说,顾大人在荷花池畔等你。” 闵烟烟一听,大惊失色:“他等我作甚?” “说是有事找你!” “我不去!”闵烟烟想都没想就拒绝,“你去告诉他,我没空!” 第534章 烟烟15 芸香出去没一会儿又回来了。 见她回来得这么快,一脸为难地看着她,便问:“他说什么了?” “顾大人说,若小姐你不去,他便一直等。” “无赖!” 闵烟烟气得脸颊绯红,她冷哼一声,“他愿意等便让他等去!” 说着,起身抬脚就要去书房作画。 芸香跟在她身后,小声问:“小姐,若是让老爷和夫人知道.......” 一句话,让闵烟烟抬起的脚又收了回去。 她转身就朝房门走去,芸香紧跟在她身后,见她气势汹汹,好像要揍人的样子,忍不住劝道:“小姐别气,或许顾大人真的有事找你。” 闵烟烟也不说话,紧绷着小脸,一鼓作气冲到了荷花池畔。 她住的翠烟院就在荷花池对面,片刻的功夫就到了,刚拐过去,就看到了顾厚山。 他一身黑色锦袍,负手而立,浑身气质威严中透着衿贵之气。 大概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他转身朝她看过来,那一双深沉如墨的黑眸,落在她身上,一动未动。 之前见到他便想躲得远远的闵烟烟,此刻大概是太过气闷,直直地走到他面前停了下来。 她抬头看他,见他唇角竟还勾着笑,便忍不住皱了眉头:“顾大人,你笑什么?” 顾厚山看着她,视线落在她气鼓鼓的小脸上,低沉的嗓音透着悦耳的磁性:“顾某今日心情好。” 是! 她是看出来他心情不错,可不巧的是,她心情却是极其烦闷。 于是,开口也没客气,直接道:“顾大人找我有何事?” 顾厚山看她一眼,从身上拿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放在掌心递到她面前。 他没说话,就这么一直看着她。 很小的黑色瓷瓶,就这样放在他宽大的掌心间。 闵烟烟问他:“这是?” “祛瘀良药,你拿着。” 顾厚山说着,将手里的瓷瓶往她跟前递了递。 闵烟烟看着却没接。 她轻声道:“顾大人的心意烟烟心领了,这是这药我府上不缺。” 这明显的拒绝,让顾厚山瞬间收起唇角的淡笑。 他缓缓收紧掌心,将那黑色小瓷瓶握在掌心,随后将手背在身后,紧接着,突然抬脚朝闵烟烟欺近。 他动作极快,两人距离又不远。 几乎是瞬间就欺到了闵烟烟面前,吓得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紧接着,她眼睁睁地见他俯身下来,他的唇几乎就贴在她的耳畔,嗓音近到能感受到他炙热的呼吸。 接着,她听见他在她耳畔低声道:“闵小幺!” 他先叫了她的乳名,惹得闵烟烟浑身一颤。 紧接着,她听见他说:“我顾某人自出生到现在,所求之物,从未失手过。” “你觉得你躲得掉?” 他明目张胆的宣誓,让闵烟烟恼羞成怒。 她后退两步,站定后,对上顾厚山深沉的眸子,冷冷开了口:“可惜,我是人,不是物,顾大人还真是狂妄自大,你以为你是谁?” “呵......”顾厚山冷笑一声,“明明尖牙利齿得很,却偏偏装得乖巧柔弱。” 闵烟烟握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声音都气到颤抖:“那也是我的事,与你一个外人何干?” 他天生毒舌,说出来的话能将人气死。 而她毫不相让,也气得顾厚山面色微沉。 他突然抬手,将手里一直紧握的瓷瓶丢到她怀里,深深看她一眼,一句话没说转身离开。 闵烟烟看着被强塞过来的那瓶药,气呼呼地冲着他离去的背影叫了一声:“顾厚山,我不稀罕你的破药!” 顾厚山脚步未停,头也不回,也没理她。 闵烟烟收回看向他的视线,垂眸看着手里的瓷瓶,甩手就要扔进荷花池里,却被一旁芸香拦住了。 “小姐,他可是京官,若是惹恼了他,会不会......” “怕什么?” 闵烟烟气呼呼地道,“我就不信他能抓我下牢狱!” 话虽说得极狠,但到底没将那药扔出去。 她气得小脸通红,转身朝自己的小院走去,一边走一边哼哼:“我就没见过他这种无赖之人。” “就是。”芸香也很生气,“这位顾大人如此毒舌,他是怎么当上吏部侍郎的?那皇上不烦他吗?” 闵烟烟道:“可能皇上就喜欢他的毒舌!” 说完,不知为何,自己又忍不住乐了起来。 她捂着嘴角,越笑越开心,一旁芸香也跟着一起笑,上一刻还气得半死的主仆俩,这一刻又笑作一团,收也收不住。 而此刻,坐在马车里的顾厚山,却一直神情不郁。 他将身体靠在一旁的软枕上,闭目养神,彭于信坐在他身侧,见他自上车到现在一直未说话,脸色也极其不好,便忍不住道:“大人可是累了?” 顾厚山没理他。 彭于信又问一句:“大人若是不嫌弃,下官请大人喝茶,年初朋友送了......” “彭大人!” 一道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彭于信未说完的话,“本官乏了,想回客栈休息!” 彭于信一听,忙点头:“是是是,下官先送大人回客栈,明日再来陪大人。” 顾厚山没再说话。 一直到马车停下来,他下了马车,径直入了客栈,知留下彭于信站在马车旁,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多少有些摸不住头脑。 之前在闵府吃饭时,顾大人看起来心情极好的样子,怎么转眼的工夫,他就累了? 不过转念一想,最近忙着帮他清理扬州官场上的事,顾大人起早贪黑,的确受累了。 于是,他转身吩咐一旁随从:“明日一早去东市采买最新鲜的水果点心,给顾大人送来。” “是!” ...... 额角上的淤青一直未消。 闵夫人急得不行,想要派人去郊县请其他大夫来看看,闵烟烟一听要跑那么远,便拒绝了。 当天晚上,洗过澡,她让芸香拿出顾厚山塞给她的那瓶药。 打开,立马有清香溢出来。 芸香用手指沾了一些,轻轻地摸在了她的淤青处。 原本不想让母亲担心,赶紧让自己好起来,谁料,第二天起床,那淤青当真就消了。 芸香惊奇得不行:“京城的东西还真管用。” 闵烟烟拿着那瓷瓶,突然心里滑过一丝悔意。 那天顾厚山拿药给她,也是一番好意,她当时......话是不是说得有些重了? 但转念又一想,两人非亲非故,她怎能就接了他的好意? 这属于私相授受,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到,她和他就解释不清了。 虽然她知道顾厚山巴不得让两人之间看起来解释不清,但她不愿。 她不喜欢他! 又怎会与他纠缠在一起? 第535章 烟烟16 三月底,扬州城花开正好,纪家创办的南玉书院也开始了一年一度的春游会。 所谓春游会,就是邀请扬州城爱好诗词歌赋的小姐公子们聚在一起,赏花春游,吟诗作对,弹琴画画,故取所长,尽兴游乐。 闵家作为扬州城首富,虽说闵老也闵坤不善这些,但二公子闵长喜却是深谙其道,再加上他中了举,在扬州城的一干公子哥中,也算是出类拔萃。 因此,纪家举办游园会,都会将请帖送到府上。 晚上,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饭,闵长喜说起这事,闵夫人一听立马看向坐在身边安静吃着饭菜的女儿,问道:“烟烟这次跟着你二哥去玩玩吧。” 闵烟烟摇头拒绝:“娘,我不想去。” 她刚说完,一旁闵长乾就接话道:“她不去我去,我正好这几日闲得慌,我跟着二哥去玩玩吧。” 话音刚落,坐在身旁的大哥闵长盛就开了口:“我昨日让你看的账本你都看了吗?” 闵长乾一听,立马蔫了:“大哥,我实在看不懂,你饶了我行吗?” “不行,明日你随我去布庄,我让王掌柜教你。” 闵长乾一听,立马求助地看向自己的亲娘:“救民啊娘,我不要去布庄,我也不去游园会了,我就留在家里,我哪儿也不去。” 闵夫人看他一眼,哼笑一声:“别叫我,现在家里你大哥说话算数,我和你爹都听他的。” 刚说完这话,就听见一旁的小女儿开了口。 她是朝着大哥闵长盛说的,声音又娇又软,撒着娇地求饶:“大哥,我不要去游园会。” 原本还板着脸的闵长盛,一听这话,脸上立马有了笑。 “嗯好,小幺不愿意去就不去,大哥明日带你去布庄玩玩,最近新来了几批时兴的料子,你选一选,做几身好看的衣裙。” 闵烟烟一听,喜上眉梢,正要谢大哥,一旁闵夫人却道:“去什么布庄?你当她还是小时候吗?天天不是待在家里就是跟在你屁股后头转,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闵长盛:“......不是您说的,家里一切都听我的?” “我说你就信?” “.......” 闵长盛一脸无奈地看着对面皱巴着小脸不开心的小妹,轻耸肩膀,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 闵长乾:“所以,在这里家里,我不止要听我爹的,还要听我的娘的,我还得听大哥的,我......我凭什么我?” “哼!” 一直没出声的闵老爷开了口:“你整天在外游手好闲,好事不做,天天跟那些个不务正业的小子一起打架斗殴,闵老三,你若是不跟着你大哥学点本事,日后我看你连吃屎都找不到好地儿。” “.......” 闵老三一脸憋屈,但就是不敢吭声。 闵老爷又看了一眼垂头丧气十分不愿意出门的小女儿,软了声音:“烟烟,你随你二哥去玩玩,你不是最喜欢作画吗?明日带着你的画板,别人玩别人的,你画你的,画完就回府可好?” 虽然心里有一百个不愿意,但听到老爹软声细语地哄着她,闵烟烟不好再拒绝,便点了头。 她抬头看向闵长喜:“二哥,穗穗去吗?” “不知,去年你没去,她好像也没去。” “那我派人去问问。” 闵烟烟立马派了人去了乔府,那边很快就带回消息:“乔小姐听说您要去,她也说要去,让您明日等她一起。” 听到这话,闵烟烟这才心情好些。 有穗穗在,就会自在许多。 她不喜欢参加这种人多的聚会,她性子太静了,她就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不喜欢闹哄哄的机会宴请什么的,特别是那种又有公子又有小姐的那种聚会。 人多是非就多。 就像上次彭府寿宴,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可还是受了伤。 ...... 扬州城河畔有一家鱼庄,做出来的清蒸鱼,味道极鲜美。 就连顾厚山这种不喜欢吃鱼的人,也会忍不住多吃上一口。 纪彦明这几日闲得没聊,每日都来找顾厚山吃饭,前几次顾厚山忙,一概拒绝了他。 今日,他直接跑到客栈去找他,堵在他房门口。 纪彦明看着正在写公文的顾厚山,忍不住感慨出声:“幸亏当年我未入仕,不然就这样无聊的日子,我是一天也不愿意过。” 顾厚山头也不抬,沉声回他一句:“就你整日写的那些酸文烂句也就能哄哄这些没见识的公子小姐们。” “什么酸文烂句?你才是烂句,你写的每一个字都是烂的!” 纪彦明气死了,“姓顾的,我祝你一辈子找不到媳妇,就你这种毒舌的男人,最不讨姑娘喜欢。” “这个勿需你操心!” 顾厚山放下手里的毛笔,看了一眼写的公文,将其放在一旁待它晾干后,收了起来递给一旁的天元:“送去京城。” “是!” 待天元出去后,纪彦明慢慢踱步进了他的房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他看着顾厚山,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后,问了一句:“你最近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无!” “呵......答得如此之快,你在心虚。” 顾厚山起身,净了手,再回来时,看向纪彦明面无表情地道:“你很闲?” “嗯很闲。”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张请帖递到顾厚山手里:“明日南玉书院举办游园会,你不忙的话就来玩玩。” 顾厚山看也没看,直接将请帖丢在一旁,毫不留情地拒绝:“忙,没空!” “确定不来?” 顾厚山坐下来,一旁天黄走上来给他倒了一盏茶,随后又给纪彦明倒了一盏。 顾厚山喝了一口,这才缓缓出声道:“你办你的游园会,与我何干?” “那你不来就算了。”纪彦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接着慢悠悠地出声道:“我还邀请了闵家公子和小姐,听说闵夫人最近打算给闵家小姐找个如意郎君,没事就带她出去聚会宴请,我下午得到回信,明日闵家二公子要带着小妹一起前往游园会。”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顾厚山扔在桌子上的请帖拿了起来,想要塞回怀里。 却不料,有人比他更快一步,一把将请帖拿了回去。 看着某人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样子,纪彦明冷笑道:“不是忙?不是没空?不是不感兴趣?” “啰嗦什么?本官能去你的游园会,那是给你面子,别不识好歹!” “呵......我可谢谢你顾大人!” 话锋一转,纪彦明一脸好奇:“你不会真的看上闵家烟烟了吧?” 顾厚山喝着杯中茶,没出声。 纪彦明却笑了:“老铁树开花,实乃罕事!” 第536章 烟烟17 到了游园会那日,一大早闵烟烟就被芸香叫了起来。 她捧着手里的衣裙,笑着道:“夫人刚特意交代了让小姐今天穿这一身。” 闵烟烟看了一眼那套红色衣裙,轻轻摇头:“帮我拿那套浅水绿的,我不穿这套。” “可这套比那套好看。” 闵烟烟抬眸看她,柔声道:“娘的意思我明白,她不过是想让我更出众一些,可你知道我本就不是那种性子的人,再说了,你不是经常说你家小姐我批条麻袋也是咱扬州城最美的么?” 芸香乐了:“是,小姐是最美的,根本不需要华丽的衣裙。” 她说着将那套红色的裙子收了起来。 随后拿出那套浅水绿的来,待闵烟烟洗漱完毕,就穿上了。 她站在镜子前,浅浅地看了一眼,随后取下祖母绿的耳坠,让芸香给她换上一对浅色流苏,不扎眼就好。 弄好一切,她就去了父母住的春满堂。 二哥闵长喜已经在了,闵夫人见她进来,视线落在她穿的衣裙上,微微皱了眉:“怎么不穿那套红色的?” 闵烟烟走到她身边坐下来,轻声道:“母亲何必为难我?” “让你穿新衣裙就是为难你?”闵夫人抬手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一脸嗔怪:“小没良心的,人家家的姑娘巴不得把自己打扮得娇艳夺目,你倒好,什么丑就穿什么。” “哪里丑了?” 闵烟烟抬头看向闵长喜:“二哥,我丑吗?” 闵长喜微微一笑,温声道:“我家小幺怎么会丑?若你算丑,那世上还有好看之人吗?” “嗯,二哥说得极对。” 见兄妹俩你唱我和,闵夫人轻轻叹了口气:“你放眼看看整个扬州城,哪家姑娘不是刚及笄就有人上门问亲事?可偏偏就你,这都及笄许多天了,是一个人也没有!” “娘,我刚及笄,你想得也太早了吧?我还不想这么早就嫁人!” “没让你这么早就出嫁,但早早定下来,我和你爹心里也安定一些。” 闵长喜笑道:“母亲勿需操心,小妹各方面如此优秀出色,定能嫁一个好人家。” 看着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闵夫人满心安慰。 她这辈子最大的成就,就是生了四个相貌出色的孩子。 特别是老幺,自小就粉雕玉琢,随着长大,更是容貌惊人,特别是那一双水漾的含情目,哪怕是不高兴瞪人,也让人忍不住心头激荡不止。 大概也是因为容颜过盛,暗慕她的儿郎是有不少,整个扬州城的年轻儿郎没有几个不喜欢她的,但也仅仅只是爱慕,无一人敢明目张胆的追求。 一来,闵家是扬州首富,整个扬州城找不出一户人家能与之门户相当。 二来,大概是自惭形秽,觉得配不上她罢。 想到这儿,闵夫人嘱咐自己小女儿:“跟着你二哥去了那边,不要总是板着脸,要多笑笑。” 闵烟烟哭笑不得:“娘,你再这样,我真不去了。” “行行行,你随意。” 于是,兄妹俩吃过早饭,便出发了。 扬州城近郊有一片花木果园,果园附近有潺潺河流,河流对面就是小阳山,正值三月底,山上草木逢春,景致挺不错。 为了让公子小姐们玩得尽兴,纪家派人在山根处搭了棚子,里面摆放着吃食和茶水,一应俱全,倒也极有情趣。 闵家的马车一到地方,便引起所有人的关注。 儿郎们自然是想见一眼他们心中偷偷暗恋的闵家姑娘,姑娘们中有一部分是冲着闵长喜来的,年轻的举人长得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再加上扬州首富之子这样的身份,暗恋明恋他的姑娘们可谓争先恐后。 但还有一部分姑娘,眼睛是看向闵烟烟的。 人长得漂亮,自然是最吸人眼球的。 姑娘们之间的战争,永远都是相貌、首饰、衣裳...... 众人都知闵烟烟长得极美,但不服输的心理,还是想与她争上一争。 特别是之前,闵烟烟几乎不参加这种游园会,今日倒来了,更是惹得其他人议论纷纷。 一粉衣姑娘撇撇嘴道:“以前一年不见她出门几次,现在倒是出来得频繁了。” 一鹅黄衣裙的姑娘接了话:“你懂什么?她不是及笄了吗?我听我母亲说,她家到现在还没有人上门说亲事呢,估计是急了。” “不是吧?她长得这么好看,能没人要?”有人酸溜溜地道,“你看他们那些人,眼睛都恨不能长在她身上了。” “就是,一个个就跟没见过姑娘似的,没出息!” “那又如何?闵烟烟自视清高得很,咱扬州城的儿郎,她可看不上。” “这话说得,”有人捂嘴轻笑,“她看不上咱扬州城的,难不成还能嫁去京城不成?京城倒是显贵之地,但她这个身份,可就不够看了。” 话刚说完,一道清脆的声音自身后传来:“你们又在嚼谁的舌根子呢?” 声音极其不满。 几人回身看去,只见几步之外走来一红衣姑娘,如火的颜色穿在她身上倒是极其相称的。 只是,当看清来人是谁时,几个姑娘不约而同地都闭了嘴。 这煞神怎么也来了? 乔穗大步走到几人面前站定,视线逐一扫过她们四人,冷笑一声:“你们是不是又在背后编排别人坏话呢?” 粉衣姑娘立马道:“乔穗,你冤枉谁呢?谁编排人了?” 乔穗冷笑一声:“你舌头最长,说话最臭!” “你......”粉衣姑娘气得脸颊通红,“你莫冤枉好人!” “我冤枉你?”乔穗抬手指着鹅黄衣衫的那姑娘问,“她是不是编排人了?” 鹅黄衣衫的姑娘一听,吓得一声不敢吭。 倒是一旁杏衫的姑娘开了口:“大家都是姐妹,何必一来就伤了和气?” 接着又道:“闵姑娘来了,乔姑娘一向与之交好,不去看看吗?” 乔穗看她一眼,没搭理,抬手点了点其他几个人,冷哼一声:“要是被我再抓住你们说谁坏话,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说着,抬脚朝闵烟烟走去。 那边,闵烟烟刚下马车,正在和闵长喜说话。 “二哥,你去和朋友说话吧,我到处转转。” 闵长喜却不放心:“我等乔穗来了再过去。” “不用......” 正在这时,乔穗跑过来,一把抱住她,开心地道:“烟烟,你终于来了。” 闵烟烟看着她,轻轻一笑:“你来很久了吗?” “也刚来不久。” 乔穗牵着她的手,“走,那边的花开得最好,我带你去看。” “嗯。” 两人相携着走远了。 同时,一辆马车正在来的路上。 车内,顾厚山刚接到京城急报,信上说,让他三日后回京...... 第537章 烟烟18 闵烟烟和乔穗,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性格。 一个活泼热情,一个文静温柔。 就如同此刻,乔穗拉着闵烟烟要往山上去:“走嘛走嘛,我听我哥说山上有小兔子,咱们去逮小兔子。” 闵烟烟好笑道:“你若是能追上兔子,日后我就叫你一声乔姐。” 乔穗比闵烟烟只大了三个月,年龄相仿,又一起长大,闵烟烟一直不愿叫她一声姐。 此刻乔穗一听她要叫她姐,拉着她就要上山,只是刚走到山根处,就被闵长喜叫住了。 “你俩不要乱走,据说山上有捕猎的夹子,会伤到你们。” 闵烟烟极乖,轻轻点头:“好!” 乔穗却说:“怕什么?我们就在山前,不往里去。” “咱们不去了。”闵烟烟拉着她往一旁樱花园里去,“你不是一直想让我给你画幅画吗?今日恰好有空,风景也美,我给你画幅小像吧。” 乔穗一听,立马点了头:“好,恰好我今日穿了最漂亮的裙子。” 两人回到马车旁,闵烟烟拿了画板,随后两人一起找了一棵最漂亮的樱花树,乔穗就坐在树下,闵烟烟支起画板,站在那儿就开始画起来。 芸香守在一旁,不让人来打扰。 时间在一点点流失,原本兴致勃勃的乔穗开始打起了哈欠。 她问:“还要多久呀烟烟?我屁股都坐疼了。” 闵烟烟头也不抬,手上的画笔未停,轻声回道:“马上就好。” 就在这时,一群人朝这边走过来,人声渐近,芸香本想阻拦,当看到走在最前面的那个男人时,神情一怔。 顾大人? 他怎么也来了? 芸香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家小姐,见她依旧沉浸在作画之中,她本想提醒,但已经来不及了。 对方已经走到她跟前,突然停了下来。 紧跟在他身后的一行人,也不自觉都停了下来。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风吹过的声音以及画笔落在纸上轻微的响动。 芸香轻轻退到一旁,抬头悄悄看了一眼自家二公子。 二公子却冲她笑着点点头,示意她不要出声。 就这样,一群人看着认真作画的姑娘,渐渐入了迷。 樱花粉红娇艳,可站在樱花树下作画的姑娘,却人比花轿,明明只是一身再普通不过的浅绿色衣裙,可穿在她身上,却犹如九天之上的仙子,出尘脱俗,不沾染半分烟火之气,美得让人心动。 她作画的姿态很美,画笔在她手里就像是被注入了生命,一笔一画,流畅而自然,宣白的纸上,一个身着红衣的女子,她双眸半眯,看着远山青黛,慵懒而闲适。 当最后一个线条收笔,闵烟烟抬眸看向快要睡着的乔穗,娇俏的唇角轻轻扬起,她轻声道:“好啦穗穗。” 原本靠在树上昏昏欲睡的乔穗一听到这话,立马睁开了眼睛。 当她睁开双眼看到身边突然多出这么多人来,吓了她一跳。 “你们......你们干嘛?” 她一出声,立马将闵烟烟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她回头,一眼便看到身后站着的顾厚山。 看到他的那一刻,她微微一愣,心里快速滑过与芸香一样的想法:他怎么会在这儿? 而站在一丈之外的顾厚山见她发现了他,便不再犹豫,抬脚走过来。 见他朝这边走来,闵烟烟下意识地想要收起自己的画,可到底是慢了一步,不等她把画卷起来,对方已经到了跟前。 不得已,她只好福身行礼:“顾大人。” 轻垂眼睑,顾厚山看着她,沉声道:“闵姑娘不必多礼,请起!” 闵烟烟缓缓起身,将画卷好正要招呼乔穗离开,可谁知竟听见顾厚山说:“刚刚离得远,看得不仔细,不知本大人是否有幸看一下姑娘佳作?” 闵烟烟头也不抬:“抱歉,画得太丑,怕污了顾大人的眼睛!” 一般正常人,她将拒绝的话说得如此不客气,对方就该知趣才是。 她以为顾厚山也是正常人,可万万没想到,她竟听到他说:“没关系,本大人就喜欢丑的!” “.......” 闵烟烟抬眸,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瞬间红了脸颊。 不是害羞,而是气的。 他这人为何如此不知趣? 不仅不知趣,还说话如此气人? 于是,懒得再理他,恰好乔穗也走到她身边,她拉着她就走了。 一路穿过众人,无视大家伙打量的视线,闵烟烟一口气拉着乔穗回到自己的小棚子下,随后将画卷塞给她:“你藏好,不许给别人看。” “当然,这可是你送给我的第一幅自画像,除了我自己,谁也不给。” 乔穗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画卷,当看到上面那个慵懒的美人时,一脸惊喜:“烟烟,我真有这么美吗?” 见她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闵烟烟好笑道:“你当然美呀,我不过才画出你一半的神韵,你比画上的你更美。” “烟烟。”乔穗收起画,放在一旁桌子上,直直扑上来一把抱住闵烟烟,感动得不行:“我爹娘一直说我像个男孩子,没半分姑娘的样子,我也一直觉得长得不好看。” “胡说,我的穗穗是最好看的,你的明媚和热情是我没有的,我羡慕得很呢。” “好烟烟,我爱死你了。” 乔穗一把松开她,接着拿起一旁的画,对她道:“我要去拿给我哥哥看,你在这儿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回来。” “好。” 待乔穗出去后,芸香走了进来。 闵烟烟问她:“画板收好了?” “嗯,放回马车上了。” 芸香走到一旁,将温在茶炉上的茶壶拎起来,给她倒了一盏茶,随后递到她手边。 闵烟烟伸手接过,轻轻抿了一口,随后放下不喝。 她喜欢喝花茶,不太喜欢绿茶。 芸香见了,便道:“知道小姐喝不惯绿茶,奴婢给您带了些花茶来。” 一听带了花茶,闵烟烟忙道:“那快去取来,我正好渴了。” “是。” 芸香转身出了棚子,她刚走没一会儿,棚子的布幔被人掀开。 闵烟烟以为是芸香又折了回来,便道:“你怎么又.......” 当看清来人时,她瞬间噤了声。 这人还真是胆大包天,青天白日就这么直直地入了她的小棚子,丝毫不顾及别人怎么看,想到这儿,闵烟烟率先开了口:“顾大人有事?” 顾厚山单手背后,他看着她,目光笔直而深沉。 开口,嗓音低沉缓慢:“我三日后回京!” “与我何干?” 第538章 烟烟19 闵烟烟看着眼前的男人,搞不懂他心里所想。 他回京城,与她何干? 他们不过是见过几次面,怎么好像他跟她很熟似的。 而且...... 闵烟烟蹙了眉头,不太高兴:“外面来来去去这么多人,顾大人就这样来找我,可为我考虑过?” 顾厚山没动。 他看着坐在榻上的姑娘,眸色渐深,明明对谁都轻笑妙语,就算被人欺负了,也不过皱皱眉头,可偏偏在面对他时,一脸冷淡,伶牙俐齿得紧,说出来的话没一句是中听的。 见他紧盯着她也不说话,那眼神,看得闵烟烟浑身发麻。 她强忍着想要起身离开的冲动,再一次出了声:“顾大人有话就说,用不着吓唬我。” 说完,她收回视线,懒得再看他。 只是刚收回视线,眼角的余光便看到他突然靠近的身影,吓得闵烟烟下意识地往一旁躲了躲。 她抬头看他,见他靠得极近,吓得小脸一白:“你要做什么?” “闵烟烟!” 他沉声叫着她的名字,嗓音透着几分不悦之意,“你把我说过的话当成了耳旁风!” 闵烟烟下意识反驳:“谁记得你说过什么?” “好!” 顾厚山突然压下上半身,欺身在她耳边低声道:“本大人再说一遍!” “你.......”他靠得极近,近到让闵烟烟连呼吸都屏住了。 她抬手要去推他,却被顾厚山突然一把抓住,随即固定在头顶,紧接着,他伸手箍住她的腰身,微微使力,闵烟烟整个扑到他怀里。 他抱着她,手掌就箍着她纤细得不盈一握的小腰上,暗沉的嗓音随之而来:“闵烟烟,同样的话我不会再说第三遍,你听好了。” “我要娶你为妻!” “我刚满二十,上无父母下无兄妹,只有师父和师娘,时任三品吏部侍郎,俸禄不低,京城有座府邸,虽不大,但足够你我二人居住......” 原本被他一系列举动吓傻的闵烟烟,在听到他这话时,终于回过神来。 她小脸通红,又羞又急又恼:“你......你闭嘴!” 对方却没理她,紧盯着她不急不缓地道:“我后日就离开扬州,这两天会很忙,不再找你,但你记好,别出去给我惹事,待我忙完京中事务便来向你父母提亲!” “你疯了!” 闵烟烟急得都要哭了,她眼眶泛红,声音又急又凶:“谁要嫁你?我何时答应要嫁给你?” 话刚说出口,大颗大颗的眼泪从眼眶中滑落。 落得又凶又急,就像此刻她的心情。 她原本就是柔弱的性子,现在又被他这般霸道的强迫着,心里怎么不怕? 怎会不委屈? “哭什么?” 顾厚山拧紧了眉头,松开原本钳着她双手的右手,一边替她拭去脸颊上的泪珠一边开了口,嗓音又冷又沉:“在你心里,我就如此不堪,不配娶你?” “是!” 闵烟烟抬头,含着泪花的眼睛使劲瞪着,怒目而视:“你看上我那是你的事,我不喜欢你,一点不喜欢,甚至讨厌!” 毫不客气的话,让顾厚山瞬间沉了脸色。 他更紧地箍住了她的腰身,两人贴得极紧,隔着他身上的黑色锦袍,她甚至能感受到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热度。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有人来了。 闵烟烟心头一急,开始在他怀里使劲挣扎。 顾厚山不仅没放开她,反而将她抱得更紧。 “你放开我!” 她咬牙,几乎要吼出声来,“顾厚山,你这个无赖流氓,你放开我!” “无赖?流氓?” 顾厚山突然冷笑一声,“平白戴了两顶帽子,若不坐实一下,本大人岂不是很无用?” “你......唔唔......” 唇突然被人攫取。 闵烟烟如遭雷劈,原本还挣扎不休的她,整个都僵住了。 直到对方不满足地想要撬开她的牙关,她这才浑身一颤,猛地反应过来。 她使劲挣扎。 用手推他、捶他,揍他,甚至掐他..... 对方就是钢铁做的一动不动。 他紧紧追着她不放,甚至想要更多。 心急之下,闵烟烟突然张开贝齿,待对方一进来,她毫不留情直接咬了下去。 一阵闷哼,对方终于停了下来。 趁着这个空隙,闵烟烟伸手一把将顾厚山推开,慌慌张张地冲出了小棚子,一出去就遇上了取花茶回来的芸香。 芸香见自家小姐神色慌张地冲小棚子里跑出来,吓了一跳,忙问:“小姐,出何事了?” 闵烟烟顾不上回她的话,拉着她就往人少的地方跑去。 两人一口气跑了好远这才停了下来。 停下来后,芸香这才发现自家小姐好像哭过,眼眶通红,腮颊处还挂着泪珠,更重要的是,她唇上竟然还沾了一点鲜红的血珠。 芸香吓得小脸一白,她急声问:“小姐,谁欺负你了?” 闵烟烟抬手一边抹去脸上的泪一边轻轻摇头:“我没事。” “可你......你嘴上好像流血了。” 闵烟烟擦眼泪的动作一顿,接着用手指轻轻碰了碰唇瓣,拿开一看,果然指尖一片红。 想着刚才那毫不留情地使劲一咬,对方的嘴唇肯定破了。 这血不是她的,是她沾染上他的。 想到这儿,她掏出手帕,使劲地擦去唇上的血迹。 “还有吗?” 她问芸香。 芸香仔细看了看,随后道:“有些肿,好像被什么咬了。” 闵烟烟看着手里沾了血的帕子,丢也不是,留也不是。 最后还是妥帖放好,气呼呼地道:“被一只狗咬了!” “狗?” 芸香一听吓坏了,伸手拉着她就要走,“被狗咬了得赶紧去看大夫,小姐,咱们去找二公子吧,让他送咱们回城。” 闵烟烟连忙拦住她,轻声道:“芸香,别去找二哥,我真的没事。” “小姐,此事非同小可,咱们还是......” “不是狗咬的!” “嗯?那是谁咬的?” “顾厚山!” 闵烟烟一脸恼怒,咬牙切齿,“他比狗还可恶!” 芸香一脸震惊。 她好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小姐,你说顾大人咬你了?” 闵烟烟没说话,用手捂着略有些红肿的唇,整个人乱极了。 他怎么能这样? 她才刚及笄,即便是家中哥哥们,就连大哥和二哥都是极有分寸的,与她一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哪怕是混不吝的三哥,也只是喜欢勾着她的脖子,和她闹着玩。 而现在,她却被一个不过见了几次面的男人给轻薄了。 他亲了她! 他竟敢亲她! (所以老徐和老谢俩人加一起,也比不过老顾!) 第539章 烟烟20 从棚子里出来,顾厚山直接上了马车,离去。 回城的路上,他坐在正位,一言不发地批阅这公文,冷硬的脸上无半分表情。 坐在一旁替他整理书信和文书的天凤,没忍住又朝自家主子看过去,但很快又收了回来。 收回来没纪瞬,又偷偷抬眸看过去。 几次三番后,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小声开了口:“主子,你嘴角好像被什么虫子给咬了。” 话音刚落地,一本公文直直地朝他甩过来。 天凤一把接过,刚沾沾自喜自己接住了没挨着,下一秒,就听见自家主子毫不留情地道:“回去领罚!” 语气,冷硬又残忍。 天凤欲哭无泪:“主子,属下又做错了什么?” “聒噪!” “属下天天如此,您还没习惯么?” 顾厚山突然抬眸朝他看来,眼神如刀似剑:“滚出去!” “是!” 天凤麻利地‘滚’了出去,天玄进来了。 顾厚山一见是他,直接一个字:“滚!” 天玄一脸无辜:“......属下什么都没做。” 天黄掀开车帘进来,一把将他推下去,声音冷得一批:“主子让你滚就滚,哪来这么多废话?” 飞身上马的天玄,看了一眼旁边的天凤,两人悄悄凑到一起。 天凤:“看到没?” 天玄:“看到什么了?” 天凤:“主子嘴上那个伤。” 天玄:“主子嘴上有伤?谁弄的?” 天凤:“不知道被什么东西咬的,我刚才仔细观察过了,对方牙齿尖利,不像是普通的虫子。” 天玄:“那你说,有没有可能是人?” 天凤:“人?哪个人敢咬咱家主子?他不想活了?” 说完,他又一脸嫌弃:“咦谁他娘的咬嘴唇?也不嫌膈应。” 天玄:“你说有没有可能,咬咱主子的那个人她是个姑娘!” 天凤瞬间瞪大了眼睛。 “哪来的姑娘?咱家主子能让姑娘近他身?不可能,你开什么玩笑!” “我猜,”天玄靠近他,两人咬耳朵,“可能是闵家那个小仙女。” 闵家小仙女? 哪来的小仙女? 再说了,就算是再仙的小仙女能入得了他家主子的双眼? 他家主子眼界高着呢,就连宫里的公主都看不上,何况是这扬州城的姑娘...... 见他不相信,天玄懒得再跟他解释。 反正他是见过闵家小仙女的,虽然在他心里,他家主子是尊贵无比俊美无双人见人爱...... 但闵家那姑娘是真好看! 是他活了这十八年,在这个世上见过的最好看的姑娘。 好看到.......他暗戳戳地觉得,但从相貌上论,他家主子有一丢丢地高攀了。 但这话,他打死不敢说。 他怕他说了,就见不到明天一早的太阳。 ...... 自从游园会归来之后,闵夫人发现自己的闺女更不愿走动了。 以前,还一天来上几趟她院里,现在只是一早一晚来两趟,还是待一会儿就走,不久留。 原本就安静的性子,越发沉寂了几分。 闵夫人便找来老二闵长喜,问道:“游园会那一日,可是发生过不愉快的事?” “并无!” 闵长喜仔细回想了一下,“小妹给乔姑娘做了副画,画完后,两人就走了,好像是去休息了,我刚好那时有几个朋友在,便没跟着她,但没过多久,我就去找她了,她在棚子里喝茶吃点心,并未有什么异样。” 闵夫人听了,原本紧皱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来。 “那想必是我想多了。” 她轻叹一口气,“总觉得她最近几日郁郁寡欢,吃饭也吃得极少,我很是担心。” 闵长喜想了想,道:“我去看看她。” 闵夫人点点头:“去吧,她喜欢吃刘记的果脯,你给她买点送去。” “好。” 于是下午,闵烟烟刚午睡起来,芸香就来说:“小姐,二公子来了。” 一听到二哥来了,闵烟烟立马起身迎到门口,见闵长喜手里捧着刘记果脯的袋子,便笑了:“二哥怎知我想吃刘记的梅子肉了?” 闵长喜将东西递给她,笑着道:“刚从书社回来,路过买的。” “谢谢二哥。” 两人进了屋,坐定,芸香上了茶水。 闵长喜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见一旁放着一本诗集,便随手拿了起来。 他翻了翻,对闵烟烟道:“最近在看这个?会不会太乏味?” “还好,我挺喜欢的。” 闵烟烟打开袋子,拿了一块梅子肉放进嘴里,随后问闵长喜:“二哥今日怎地这么早就回了?” “纪先生下午有事,好像是顾大人回京,他去相送,下午就给我们放了半天假。” 错不及防,突然听到有关那个人的消息,闵烟烟神情一怔,原本含着笑意的眼眸也渐渐暗了几分。 她低头吃着东西,一言不发。 闵长喜看她一眼,见她突然不吭声了,便道:“母亲说你这几日好像不太开心,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没,”闵烟烟轻轻摇头,“大概是春乏秋困的原因,总觉得睡不够。” 闵长喜一听,忍不住笑了:“一直窝在房间里不出门,自然是瞌睡多,你不妨去找乔穗,你俩不是最要好?” “穗穗去她外祖母家了,要好几日才归呢。” 闵烟烟放下手里的果脯,端起茶盏,轻喝了一口,随后问他:“二哥的书温得怎么样了?” “嗯,还好。” “我相信二哥一定能高中。” “好,借你吉言!” 兄妹俩聊了一会儿,闵长喜就走了。 他走后,闵烟烟复又拿起那本诗集看了起来。 只是,原本还有几分兴趣的诗集,突然变得索然寡味起来。 原本平静的心绪,因为二哥的无意间的一句话,变得烦躁起来。 他回京了,这对于她来说应该是好事。 但一想到他那一日说的那些话...... 他说等他忙完手中事务便来向她提亲。 虽然当时她撂下狠话,可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 闵烟烟最怕的就是他的一意孤行! 他若执意而为,又有谁能阻止?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 他们家是有点钱没错,可也不过是个商贾之家,他顾厚山堂堂正三品吏部侍郎,若是想强娶,她出了一头撞死,还能有其他选择吗? 突然,脑子里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 如果趁他不在,她能尽快订下一门亲事,是不是就能逃过一劫? 第540章 烟烟21 人在被逼至绝路,走投无路之际,突然眼前又出现一条路,不管这路好不好走,也不管前方会遇到什么,她都会毫不犹豫地踏脚而上。 就像此时的闵烟烟,她已经被顾厚山逼得走投无路。 她不想就这样坐以待毙,更不想就这样被迫嫁给他。 一想到嫁给这样一个无理蛮横霸道又毒舌的男人,闵烟烟就真的好绝望。 从两人第一次见面到现在,没有一次的相处愉快过,她性子如此温柔的一个人,每次都被他逼得不是流泪就是发脾气。 她太讨厌他了。 特别是被他强吻之后,更是恨死了他。 虽说没被人撞见,但在闵烟烟心里,顾厚山就是毁了她的清白。 他是不是觉得他亲了她,她就得嫁给他? 可她偏不! 她死都不会嫁给他! 次日一早,闵烟烟就去了父母住的满春堂,刚起床没多久的闵夫人见她这么早就过来了,好奇问:“今日怎么这么早?” 闵烟烟站在她身后,接过一旁丫鬟手里的发簪,她亲手替母亲簪上后,这才轻声道:“过来陪母亲吃早饭。” 闵夫人一听,忙吩咐一旁丫鬟:“去小厨房,吩咐给小姐做一份鲜肉云吞,她最喜欢吃。” “是。” 待丫鬟出去后,闵烟烟又亲手给母亲更衣,待一切弄完,早饭也摆上了餐桌。 闵老爷也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习惯每天早上沿着护城河转一圈,总觉得转完一圈回来,吃饭要香一些。 一进屋,见自己的小闺女这么早就过来了,挺高兴:“外面天气不错,不冷不热,你随你母亲出去转转,看看衣裙首饰,喜欢什么买什么。” 闵烟烟轻轻摇头:“不想去。” 见她兴致不高,又想到这几日她总是窝在自己小院,心情不怎么好,闵老爹便问:“闺女,最近可是有人惹着你了?” 闵烟烟犹豫了一下,随后抬眸看向对面坐着的爹娘,见二老一脸关心地看着她,闵烟烟忍不住眼眶一红,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们欺负女儿。” 闵老爹和闵夫人一听这话,立马紧张起来。 闵夫人连忙起身坐到她身旁,伸手过去,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又是心疼又是焦急:“谁欺负你了?你告诉娘,我拼了命也要给你讨个公道。” 闵烟烟顺势窝进她怀里,哽咽着出声:“她们说我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不是照样没人要。” 虽然,她此刻在演戏。 但这话真不是胡诌的。 那天游园会,别人对她的非议,她听得清清楚楚。 不过是性子软,不愿与她们计较罢了。 现在她急切想要订一门亲事,因此才会将此事拿出来说,若非如此,爹娘估计也不会支持她这么早这么仓促地订亲。 毕竟,她才刚及笄。 闵老爹一听这话,气得胡子一翘一翘地。 “谁说我的闺女没人要?那是你条件太好,一般人配不上,自然不敢登门。”闵老爹气得不轻,“明日,我明日就放出消息,只要对方人品稳重,长相中上,不管有钱没钱,只要对你是真心,咱就同意。” 闵烟烟一听,吓了一跳。 “爹,不行,不能这样。” 闵烟烟犹豫了一下,看着闵夫人轻声问:“娘,你之前不是说乔姨一直想与咱家结亲么?” 闵夫人一听,眼睛一亮。 “是啊,你乔姨打小就喜欢你,一直拿你当闺女看,只是,你乔大哥这些年一直在外,就算你乔姨喜欢,你乔大哥那边......” “这好办。” 一旁闵老爹开了口:“我昨日遇到你乔叔,他说东宇过几日就要从北方回来了。” 乔东宇,乔穗的大哥,今年二十,一直在北方做皮毛生意。 已有两年未归家。 闵夫人一听,顿时开心起来。 “太好了,东宇那孩子是咱们看着长大的,人长得好看,性子又好,更重要的是,他待咱家烟烟也是极好的。” 这是实话。 乔家大公子乔东宇,不管长得一表人才,更有一副好性子,温润又沉稳,对家人对朋友都是极好的。 所以他对闵烟烟也是极好的! 但这个极好,也紧紧限于邻家哥哥对邻家妹妹的好,闵家人看不出有哪点不同? 一时之间,闵老爹和夫人激动的心情也渐渐落了下去。 两人一时也不敢多说什么,说实话两人现在挺担心,万一乔东宇这次回来不仅把自己带回来了,还带回来一媳妇,那...... 相较于爹娘的担心,闵烟烟却心安得很。 爹娘或许不知,但她心里是有点感觉的。 乔东宇对她的感情,并不纯粹是邻家妹妹这般简单。 记得两年前,他临去北方之前,特意来找她,那时她才十三岁。 他递给她一个锦盒,盒子里装着他亲手雕刻的玉佩,上面刻着一个烟字。 他说:“我这一去可能要好几年回不来,你的及笄礼我恐怕赶不上了,这块玉佩我亲手所刻,送你当及笄礼。” 那时的闵烟烟才十三岁。 哪里会懂这些。 就在昨晚,当闵烟烟无意间从妆匣里看到那块玉佩时,她将玉佩拿在手里,看着那精心雕刻的‘烟’字,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乔东宇应该是心里有她的。 若是只将她当邻家妹妹看,若想提前准备及笄礼,大可从外面随便买一件礼物便可,何必大费周章,找来玉佩,雕刻上她的名字,然后又配上锦盒,亲手送来给她。 这也是为何,她今天敢在父母面前提起乔东宇。 郎有情。 她虽说之前一直将他当邻居哥哥看,但想到若是嫁给他,她是不排斥的。 毕竟他们一起长大,虽然相差了几分,到底离得太近,小时候几乎天天在一起,情分在那儿呢。 夫妻是什么? 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心安就好! 了却心头一件大事,闵烟烟脸上也终于有了笑。 她亲手给父亲和母亲舀了粥,将粥碗放在二老面前,随后笑着道:“并非女儿心急,只是若是能将亲事先订下来,便能少些是非,还女儿一个清净。” 闵夫人点头,她伸手拉着闵烟烟的小手,轻轻地拍了拍,安慰道:“我今日无事,一会儿邀你乔姨喝茶去,先探探她的口风。” 闵烟烟点头:“好,烦恼母亲操心。” “傻孩子,你是我和你爹小心尖,若是能与乔家成这门亲事,日后你嫁在跟前,我们也放心。” 闵老爹点头:“放眼整个扬州城,能配得上你的,也只有东宇,若你俩能成,也算是天作之合。” 第541章 烟烟22 自从得知乔东宇要回来,闵烟烟原本烦躁不安的一颗心彻底安定下来。 她依旧没出门,一直安静地待在自己的小院。 直到这一日,一大早,她刚起床不久,乔穗就来了。 她走路风风火火,一转眼就进了她的屋子,见她刚起床,便迫不及待地催促:“烟烟,你快点。” 闵烟烟抬眸看她:“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大哥回来了。”乔穗开心地道,“一会儿就到码头了,娘亲让我来叫你,咱俩一起去接哥哥。” “乔大哥回来了?”闵烟烟也很开心,“好,我随你一起去。” 说完,她吩咐芸香:“取我昨日熏的那条橘色裙子来。” “是。” 穿戴完毕,吃过早饭,闵烟烟与母亲说了一声,便和乔穗一起出了府。 扬州码头在城南,两人坐马车一路过去,一盏茶的工夫就到了。 马车停下来,乔穗先下了马车,闵烟烟紧随其后。 正是大船靠岸的时候,船上的人络绎不绝地往下来,男女老少,行色匆匆。 乔穗拉着闵烟烟站在岸边,眼睛紧盯着下船的人群,一眨也不敢眨,生怕错过了大哥。 眼看着人都走光了,她还没看到乔东宇。 于是,心急起来:“我哥怎么还没出来?” 闵烟烟也在找,也没找到她熟悉的那抹身影。 就在两人踮着脚尖到处找的时候,一道清隽的身影自船舱缓缓走出来,对方一身白色锦袍,走得不急不缓从容自在。 他身后跟着两小厮,一人背着一个大包袱。 乔穗突然激动起来,举起手朝他挥舞:“大哥大哥,这儿。” 乔东宇抬头,先看到了正蹦跳着朝他挥手的小妹,紧接着,视线落在她身旁的姑娘身上。 两年未见,她长高了不少,身形也窈窕了很多,还有那张原本就极其出色的芙蓉面,现在已经有了倾城之颜。 之前接到小妹来信,说烟烟越来越好看,他还忍不住想,有多好看呢? 记得他临走时,她已经出落得如珠似玉...... 可此刻,他看着她的模样,心头有欢喜也有犹豫。 欢喜的是,她看他的眼神依旧笑意盈盈,这两年的时光似乎并没拉远彼此的距离。 犹豫的是,她如此倾城出众,他太过平凡,担心自己配不上她。 乔东宇看着闵烟烟的时候,闵烟烟也在看他。 两年不见,他依旧温润清隽,一身白色锦袍,将他衬托得玉树临风极其俊秀。 不知为何,看到乔东宇的那一刻,闵烟烟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另外一个人的模样。 论起来,他长得比乔东宇俊美不止一点点,但那张脸却是又臭又硬,还有那双让人一对上就想逃离的深沉黑眸...... 闵烟烟懊恼地蹙眉,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想到他? 可能是因为她看到乔东宇穿着白衣,而那人是一身黑色锦袍,黑白分明的对比,很容易让人浮想联翩。 她强迫自己将那人从脑子里摒弃掉,眼睛落在乔东宇身上,轻扬唇角,也朝他招招手。 见她朝他招手,原本不紧不慢的乔东宇立马加快了步子。 他几步上了岸,走到二人面前站定,不知是热的还是开心的,白皙的面颊有些红。 他看着眼前的两个姑娘,正要开口,乔穗突然松开原本牵着闵烟烟手的手,朝自己打个扑了上去。 她抱着他的脖子,开心得又蹦又跳:“大哥,你终于回来了。” 面对她的热情,乔东宇含笑着伸手,抱了抱她:“我家穗穗长大了。” 乔穗松开他,一脸自豪:“大哥,我今年都十六了。” “是!成大姑娘了,该嫁人了。” 乔东宇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随后看向一旁的闵烟烟,扬起唇角,笑着道:“烟烟也长大了。” 闵烟烟轻轻叫他:“乔大哥。” 一声乔大哥,又娇又柔,乔东宇强忍着心头的悸动,朝她点了点头。 随后一行人上了马车。 马车很宽敞,闵烟烟和乔穗坐在一边,乔东宇坐在对面。 乔穗开心地说:“咱娘一大早就起来忙活,早饭做成了团圆饭,都是你爱吃的。” “好。” 两年没回来,乔东宇心里也是很欢喜。 他撩起一旁的车帘看向窗外,早晨的扬州城异常繁荣忙碌,叫卖声此起彼伏,让在外漂泊的游子的一颗心顿时安定下来。 乔穗问他;“大哥,凤城好吗?” 乔东宇放下车帘,开始给两人讲关于凤城的一切,讲着讲着,就将话题引到了京城那边。 凤城距离京城极近,来回两三天。 乔东宇隔三差五去京城。 于是他道:“咱大弶朝最繁盛的还要数京城,京城繁华,真正的纸乱金迷。” 他顿了顿,看向坐在对面的闵烟烟:“我记得烟烟的舅父在京城是吗?” 闵烟烟点头:“舅父在京兆尹当捕头,我已许久未见他了,上一次见面还是很小的时候,外祖母去世。” “在京城当捕头比咱扬州可体面多了。” 闵烟烟却摇头:“一样艰难,京城更难,听我娘说,舅父上次不小心惹到了贵人,被罚了半年的俸禄。” “是,京城虽繁盛,但亦是权贵的京城,咱们这些小老百姓,还是远离得好。” 乔穗一听,一把抱住闵烟烟的胳膊,跟她说:“咱们要永远留在扬州城,哪儿也不去!” 闵烟烟看着她,轻轻点头,笑着说:“好,就在扬州,哪里也不去!” 她说完,下意识地抬眸看了一眼乔东宇。 乔东宇也正看着她,两人视线轻轻一碰,虽说很快就分开。 但闵烟烟脸红了。 而乔东宇,虽然也红了耳根,但那双看向姑娘的眼眸,瞬间亮了几分。 烟烟对他似乎哪里不一样了。 以前看他时,大大方方不羞不涩。 可现在,却有了小女儿的羞涩之态。 难道...... 一想到那种可能,乔东宇心头是按捺不住的激动。 因乔家今日要团圆,闵烟烟一个外人在不合适,虽然乔穗和乔东宇一再挽留她,她还是回了闵府。 一到家,就被母亲叫了过去。 闵夫人屏退了左右,拉着她的小手坐在榻上,轻声问:“可见着了?” 闵烟烟羞涩地点点头。 闵夫人又问:“你俩可说上话?东宇可有什么变化?” “女儿看着乔大哥愈发沉稳了,性子依旧温和,待女儿还如以前那般是极好的。” 闵夫人一听,开心起来:“那就好那就好。” 随后又想起什么,忙问:“他一个人回来的吧?” 闵烟烟知道她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乔大哥一个人,说是这次回来,便不再去凤城了。” “太好了。” 闵夫人开心极了,“既如此,那就不着急,你俩先相处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闵烟烟听了没说什么。 她心里是焦急的,顾厚山就像个定时炸弹,她真害怕他会突然杀个回马枪....... 第542章 烟烟23 晚上,闵烟烟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脑子里一会儿想着乔东宇,一会又想到了顾厚山,两者来回转换,头也跟着疼起来。 索性,她拥着被子坐了起来,靠在床头发呆。 明明心急如焚,可偏偏她不能说出心里的担忧。 顾厚山与她的事,除了芸香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也不敢让其他人知道,包括自己最亲近的爹娘。 她不敢想象,若是让爹娘知道顾厚山那般欺负过她,会做何想? 越想越睡不着,她索性起床进了一侧的书房,摊开画纸画画。 每次心情烦闷时,她就会躲起来画画,画画能让她彻底心静下来,亦会让她脑子变得更加清晰。 画到一半,芸香推门进来。 她身上披着外衣,见自家小姐在作画,忙泡了热茶进来,随后站在一旁安静地看着。 直到闵烟烟放下手里的画笔,芸香这才上前,递上热毛巾,小声道:“小姐怎地又睡不着了?” “烦躁。” 闵烟烟坐在一旁,捧着茶盏喝着茶,她安静地喝着茶水,直到一杯茶喝完,这才放下茶杯起了身。 她对芸香道:“去睡吧。” 芸香有些担心:“奴婢陪陪小姐。” “不用,我没事,去睡吧。” 芸香只好转身出了门。 此刻的闵烟烟,心情也平静了下来,她上了床,放空自己,终于睡了。 只是,做了梦。 梦里,身穿黑色锦袍的男人一手勾着她的腰身一手掐着她的下颔骨,逼迫她张开了贝齿...... 清早醒来时,闵烟烟的脸通红一片。 她晃神了许久,最后一头扎进被子里,羞愧得想哭。 怎会做如此不知羞耻的梦? 她明明讨厌死他了...... 芸香推门走进来,她走到床边,撩起床幔,看着将自己整个埋进被子里的闵烟烟,以为她还没醒,便轻声唤了一声:“小姐。” 闵烟烟在被子里应了一声。 见她醒了,芸香伸手过去,轻轻地拉开蒙着她头的被角,见她小脸憋得通红,忍不住道:“小姐何时喜欢蒙头睡了?” 闵烟烟拥着被子坐起来。 抬手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随后抬脚下了床。 她一边往净室去一边道:“准备热水,我想沐浴。” “是!” 待闵烟烟再出来时,身上换了一身粉色里衣,她坐在梳妆台前,芸香拿着干帕子替她擦着湿漉漉的长发。 一边擦她一边道:“奴婢刚去厨房吩咐烧热水,听到夫人院里的丫鬟说今日乔家人过来。” “是吗?”闵烟烟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随口说:“大概是乔大哥昨日刚回,特意来拜见父亲母亲。” 芸香却偷偷地乐:“依奴婢看,乔公子就是来看小姐您的。” “贫嘴。” 闵烟烟忍不住翘起唇角,没再说话。 梳妆完毕,换上衣裙,她就出了门,前往父母住的院子。 闵夫人见她过来了,便笑着道:“一会儿你乔叔乔姨带着东宇和穗穗过来咱家。” 闵烟烟轻轻点头:“嗯。” “日后两家来往会越来越频繁,你和东宇也多接触接触,若是合适,就将亲事订下来。” 闵烟烟垂头,故作羞涩状:“是,一切都听母亲的。” 吃过早饭后,因为乔家人要来,闵烟烟就没回自己的院子,一直陪在母亲身边。 很快,二哥闵长喜和三个闵长乾都过来了。 闵长喜对闵夫人道:“大哥去下边的庄子了,听说那边果树出了点问题,他得赶过去看看,让我跟您说一声。” 闵夫人轻叹一口气:“你大哥日日早出晚归,真是辛苦他了。” 闵长乾一边吃着点心一边吊儿郎当道:“娘,大哥也该找个媳妇了,你成天操心小妹的婚事,怎么不知道操心操心大哥二哥的婚事?” “你说什么浑话!” 闵夫人抬手给他一巴掌,“你大哥喜欢谁你心里没点数?人家姑娘就是不喜欢他,他偏要等着人家就是不成亲,我又有什么办法?” 闵长乾一边揉着被亲娘拍疼的胳膊一边道:“我哥俊朗银子又多,那姓高的却偏偏喜欢那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酸秀才,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闵长喜听了,说了一句:“我近日听说,高小姐似乎有反悔之意。” 闵夫人一听,来了精神:“怎么呢?之前不是一直非他不嫁?” “具体不知。” “这事你哥知道吗?” “我都听说了,大哥应该也听说了。” 闵夫人一听,便道:“既如此,咱就不用插手,你哥一向有主见,他若是心里还有那高青玉,定会想办法的。” 闵夫人说完,转头看向老二闵长喜:“婚姻之事,你怎么想的?” “儿子不急,待考取功名再考虑不迟。” 闵夫人点头:“好儿郎就该如此!” 一旁闵长乾嬉皮笑脸道:“娘,要不你先考虑考虑我的婚事吧?” 闵夫人瞥他一眼,淡声道:“你什么时候不往外跑了,什么时候考虑娶亲的事,整日每个正形,娶了媳妇也是让人家受委屈,还不如不娶。” 一旁闵烟烟跟着点头:“娘说得对。” 闵长乾一把勾住她的脖子,使劲将怀里摁,一边摁一边拿手敲她额头,急得闵烟烟带着哭腔叫:“娘,娘,救我!” 闵夫人抬手,一把拧住闵长乾的耳朵,将他扯得猪嚎狼叫。 正闹着,闵老爹走了进来。 他笑着道:“我让人买了些河鲜送来,中午多备几个菜,我和乔老弟喝几杯。” 闵夫人笑道:“行,我去厨房看看。” 她说着站起来,闵烟烟无聊得很,也跟着去了。 到了厨房吩咐了几声,待再回到院子,就听丫鬟来报:“老爷夫人,乔夫人和乔老爷来了。” 一听这话,闵夫人立马带着闵烟烟迎了出去....... 而此刻,闵家大门口,一辆马车缓缓而过。 坐在车里的纪彦明听见外面挺热闹,便撩起窗帘看过去。 只见闵家大门口,闵家和乔家两大家子人聚在一起说说笑笑,闵家小姐站在闵夫人身边,而她面前站着一位俊朗温和的年轻公子哥。 对方正在和闵小姐说着什么,惹得闵家小姐捂着嘴角,笑得眉眼弯弯,浑身上下都透着股子开心劲儿。 他忍不住皱了眉,自言自语:“什么情况?” 第543章 烟烟24 到家后,纪彦明一头钻进书房。 此刻,他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毛笔,面前信纸摊开,脑子里想的却是:“我要不要多管闲事?” 他深知男女感情的事,外人不能掺和进去。 感情之事讲究的是你情我愿,若是一方太过霸道强迫,另外一方有对其无甚好感,若他又从中间掺和一下,这事对姑娘来说,的确不太地道。 但转念又一想,顾厚山年轻有为,二十岁就已经官居正三品,不敢是朝堂之上还是在京城一众贵公子,已是极其出众十分优秀。 闵家姑娘若是能嫁给他,也算是高攀了。 毕竟长得再好看又如何? 她也不过是扬州城的富家之女,哪怕家中再有钱,那也是配不上的。 说句不客气的话,顾厚山能看上闵烟烟,那是闵家福气。 可现在,这福气,显然人家不想要。 虽然他不知闵家人是怎么想的,但能看出来闵烟烟是怎么想的。 她似乎一点也不喜欢顾厚山。 不仅一点不喜欢,反而十分排斥他。 上次游园会,他知道半途顾厚山去找她了,后来不知为何两人不欢而散,听他的随从说,闵姑娘从棚子里哭着出来的。 唉....... 想到这儿,纪彦明忍不住叹了口气:“顾厚山那个直球,完全不懂女孩心思,可能手段太过强硬,让人家姑娘嫌恶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放下手里的毛笔,打算就此作罢。 姑娘不喜欢他,他若是从中掺和,实在不道德。 于是,他折起信纸刚想丢弃,一抬眸瞄到了挂在墙上的那副杨老新作。 他喜欢杨老的画作,这事顾厚山是知道的。 因此这次过来,特意给了他这一份大礼。 此刻,看着那副画,纪彦明又犹豫起来,顾厚山待他不薄,像他这种冷漠薄情之人,能将他的喜好挂在心头并寻来赠送,这份心意可谓贵重。 再一想,这些年,他一直单身一人,除了他的师父和师娘之外,身边也无一个知暖知热的女人照顾着。 这次好不容易对一个姑娘动了心,他又怎能眼睁睁地看着他错过? 于是一狠心,纪彦明又摊开信纸拿起笔来,开始给京城写信。 担心自己反悔,他几下子写完就将信密封好交给随从,吩咐道;“快速寄往京城。” “是!” ...... 自从上次闵家和乔家相聚之后,两家家长心照不宣地准备起订婚的事宜来。 先是闵夫人和乔夫人一起去了一趟扬州的寺庙,找主持大师看了日子,拿到日子后,乔家开始张罗着要请媒婆上门提亲了。 就在这档口,闵夫人突然接到一封来自京城的急信。 信是她远在京城的大哥寄来的,说父亲病危,让即刻回京。 一接到这信,原本还开开心心想着替女儿备婚事的闵夫人,瞬间痛哭出声,当即就开始收拾行李要去京城。 闵老爹当场决定除了闵家老大之外,其余所有人都一起赶往京城。 闵烟烟也很难过。 她回到自己院子,吩咐芸香开始收拾东西。 芸香见她偷偷地抹眼泪,便安慰道:“小姐莫要担心,外太爷定会转危为安。” 闵烟烟轻轻摇头:“自从外祖母过世后,外祖父身体一直不好,能捱到现在,是舅舅和舅母照顾得好。” 芸香轻叹口气:“生老病死,人生常态,小姐看开点。” “是啊,可是还是难过。” 她难过的不是自己怎么样,而是想到母亲刚刚的悲痛至极的样子。 母亲是京城人士,外祖父是一名捕快,在权贵满地的京城,他们也就是普通老百姓,父亲是母亲的远房表哥,两人自小订下亲事。 后来,母亲远嫁到了扬州,开始为父亲生儿育女。 开始还是一年回一次,后来两年回一次,再后来,三四年回一次。 距离母亲最近回的那一次,还是外祖母去世,那一年闵烟烟才十二岁。 一晃三年。 三年来,母亲无数次想要回京看望父亲,每次都是有事给耽搁了,不是哥哥出事就是她生病。 原打算今年年底回京陪外祖父过新年,谁知...... 世事无常,让人措手不及。 次日一早,天还没亮,闵烟烟就随着父亲母亲出发了。 出发前,乔家人得了信,一家人来送行。 闵烟烟站在母亲身边,因为心情沉重,她也没心思想其他。 乔穗塞给她一包果脯:“我知道你晕车,这包陈皮糖你拿着。” 闵烟烟伸手接过,朝她点了点头。 乔穗突然靠近她,在她耳边低声道:“我哥好像有话要对你说。” 闵烟烟这才注意到站在不远处的乔东宇。 他以及一身白色锦袍,正在看她,见她抬头看过来,便朝她轻轻一笑,随后往一旁走了几步。 知道他有话要说,闵烟烟抬脚跟了过去。 两人在一旁停了下来。 乔东宇转身,看着眼前眼眶通红的姑娘,温声道:“别太难过了。” 闵烟烟吸了吸鼻子,轻轻点了点头。 乔东宇突然伸手过来,在她头上轻轻地拍了拍,安慰道:“你现在已经是大姑娘了,我看伯母十分悲痛,你要照顾好她。” “嗯,我知道。” “也要好好照顾自己,我在扬州等你回来。” 闵烟烟抬头,对上他眷恋不舍的视线,心头微微一动。 她点头,软声道:“你也是!” “这个,”乔东宇突然拿出一个锦盒,递到她面前,“这次回来给你带的礼物,上次去你家一直没机会给你。” 闵烟烟看了一眼,没拒绝,伸手接过:“谢谢乔大哥。” “嗯,去吧。” 闵烟烟看他一眼,转身离去。 她先上了马车,坐下后,她将锦盒递给芸香:“妥善放好。” 芸香伸手接过,轻声问:“小姐不看看?” “过几天吧,现在没心情。” “是!” 马车动了,一行人缓缓启程离开。 乔家人站在原地,目送马车离去,乔夫人轻轻叹了口气:“还真是计划不如变化快。” 闵老爷也叹了口气:“烟烟的外祖父若真的就这么去了,她还得守孝一年。” 说完,他看向一旁的儿子,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耐心等吧。” 乔东宇笑了笑:“儿子不急!” 乔夫人苦笑一下:“不急是假的,眼巴巴等了这么多年,眼瞅就要订下来了,又要等上一年。” 乔东宇温声道:“烟烟总归是要嫁我的,迟上一年又有何妨?” 第544章 烟烟25 京城。 顾厚山的府邸在昌乐坊,府邸相较于京城其他王公贵族来说,低调许多,四进四出的宅院,里面仆从不多,除了两个在厨房里做饭的婆子外,其余都是男人。 这一日,顾厚山从吏部忙完回来,已是深夜。 他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就去了书房,管家李叔随后敲门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大人,有一封从扬州来的信,今天下午刚到。” 他说着,将那封信递到顾厚山面前。 顾厚山伸手接过看了一眼,见是纪彦明的字体,因手头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处理,便随手放在一旁,对李叔道:“帮我泡杯茶来,要淡口的明前茶。” “是。” 李叔走出去没多久又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壶泡好的明前茶。 他将茶壶放置在一旁就退了出去。 顾厚山不喜欢人伺候,特别是他在忙公务时,更是安静得周围不能有一丝响动。 这一忙就是深夜。 忙完他便洗洗就睡了,那封从扬州来的信一直放在案头,直到三日后。 今日难得清闲,他去府上陪师父师娘吃顿晚饭。 晚饭的时候,师娘又旧话重提:“你也不能总是这样早出晚归的忙,吏部的事重要,你的终身大事也重要,我和你师父都老了,膝下无子,你将我们当做父母对待,我们亦把你当做自己的孩子,你今年都二十了,若是再耽误下去,恐怕真要给耽搁了。” 左相李豫也开了口:“你师娘说得对,朝廷的事再重要,那也是身外之事,你的婚姻大事才是自己的正经事。” 接着,他看着顾厚山问:“最近可有相中的姑娘家?” 不等他开口,一旁的左相夫人白氏便笑道:“他若是有这本事,咱俩还担心什么?我看他走路两眼朝天,世间的凡夫俗子根本不在他眼里。” 面对二老的打趣,顾厚山笑了笑,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一个姑娘姣好的身影。 对二老,他从未隐瞒过什么。 而这一次,也没打算隐瞒,便如实托盘而出。 “上次去扬州,倒是遇见一个姑娘。” 李豫和白氏一听这话,两人又惊又喜,互看一眼后,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欣喜之色。 白氏迫不及待地开了口:“就你上次去扬州的时候?” “是。” “那姑娘如何?今年多大?家里怎么样?” 面对她一连串的问题,顾厚山也没急,一五一十地道:“刚及笄不久,家里是扬州城首富的幺女,家中父母待她极好,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娇宠着长大,性格......”顾厚山顿了顿,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薄唇缓缓勾起,最后给出评价:“看着温顺,实则脾气不小。” 白氏一听,开心得忍不住拍起手来。 她性格爽利,一贯是有什么就说什么。 “谁家姑娘还没点小脾气?你问问你师父,我年轻时那暴脾气,除了他之外就没人受得了我。” 李豫点头:“可不嘛,母夜叉一个!” “你.......” 白氏作势要去拧他耳朵,李豫一边躲开一边道:“孩子还在呢,别闹。” 白氏看了正在看好戏的顾厚山一眼,极不情愿地收回手来。 她看着他问:“姑娘长得如何?好不好看?” 顾厚山垂眸,看着眼前的杯盏,被长睫掩盖的眸色渐渐柔和起来。 他低声道:“嗯,很好看。” “哎呦哎呦,”白氏乐得跟什么似的,她笑着对李豫道,“你听听你听听,这浑小子指定是看上姑娘长得好看才起的色心。” “胡说。” 李豫不太同意她的说法,“京城好看的贵女还少吗?你看他何时起过色心?” 白氏却笑着说:“那京城里还是没有长得顶好的姑娘,若是长得比天仙还美,你看他起不起色心?” 顾厚山听着,没反驳。 师娘说得都是事实。 男人对女人,从来都是见色起意。 那一天的烟雨小巷,当姑娘脚滑扑进他怀里,慌慌张张抬头看向他的那一刻,顾厚山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想要她! 临时起意,亦是一眼倾心! 见他不说话,白氏就知道是说中了他的心思。 于是又追着问:“那你和那姑娘发展到哪一步了?” 顾厚山原本含在眸底的笑缓缓撤离,他想起离别那一天她对他撂下的狠话...... 于是,便道:“她知道我的心意。” “那她呢?” “她......”顾厚山无奈一笑,“她好像不喜欢我!” 一听这话,白氏和李豫对视一眼,瞬间明白过来。 李豫摇头,一脸失望:“感情搞半天,是你一厢情愿。” “啧啧我还以为咱府上要办喜酒了呢,白高兴一场。” 白氏说着,伸手过来,一把拿走了顾厚山手里的筷子,不开心:“吃什么吃,赶紧回府,自己想辙去。” 顾厚山哭笑不得:“师娘,我才吃了没几口。” “不给吃,连个姑娘都搞不定,吃那么多有什么用。” 白氏一脸嫌弃,“赶紧走,去找隔壁温长言,人家和你一样大,孩子都好几个,你去向他取取经怎么追姑娘。” 顾厚山求助地看向李豫。 李豫左看右看就是不看他。 最后没辙,只好空着肚子起身,离开了相府。 他哪儿也没去,回到自己府邸,让李叔去厨房给自己做碗面,吃完就进了书房。 坐在书桌前,脑子里还想着师娘的话,忍不住苦笑摇头,视线不经意间落在搁在案头的那封信上,他伸手拿起来拆开,漫不经心地看了起来。 纪彦明每次给他写信,就像老太太的裹脚布又臭又长,而这次一反常态,只有一页信纸。 仅一页信纸还没写满。 当他看到‘闵姑娘’这三个字时,眉头开始一点点拧起。 当他看完整封信,脸色已经沉得不能再看。 他随手将信丢在一旁,心里冷哼道:胆子够肥! 他前脚离开扬州,她后脚就敢与别的男人说说笑笑攀扯关系。 所以说闵烟烟这个女人,看似温顺得跟只小绵羊似的,可实际,就是只会咬人的兔子。 想到这儿,顾厚山不自觉抬手,摸上唇角...... 此处仿佛又开始隐隐作痛,上次她咬的那一下,恐怕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恨不能将他往死里咬...... 第545章 烟烟26 次日一大早,顾厚山就去了吏部。 他打算尽快处理完手头的事,然后去一趟扬州。 这样一忙就是一整天,就这样连续忙了五天,就在他准备过两日动身去扬州的时候,再一次接到纪彦明来信。 李叔将信送进来的时候,他正在吃饭。 因为太晚回来,已经饿得有些过,他也没什么胃口,只喝了碗汤。 刚放下汤匙,李叔就走了进来:“大人,扬州又来信了。” 顾厚山一听,便朝他伸手,李叔忙将信递到他手里,顾厚山二话没说,接过就拆开来。 这一次不像上次那么简短,而是洋洋洒洒三页纸。 他扫了一眼,两页半的废话,直到最后才写到关键的地方...... “顾老弟,还有一好消息要告知于你,我刚得知闵姑娘外祖父病危,她已经随父母去了京城,据说她大舅在京兆府衙当捕头,你派人查查,具体是谁家。” “我能帮的也只能帮到你这里,哦对了,我还听说闵家有意与乔家结亲,听说订亲的日子都好看了,若不是突然状况,恐怕你当真要与闵姑娘无缘。” 顾厚山脸色瞬间沉到底。 但紧接着,又勾起唇角,冷笑一声:“连老天都在帮我顾厚山!” 他说着起身,抬脚朝书房去,天元紧随其后,一起进了书房。 进了书房,顾厚山又将那信重新看了一遍,随后冷声吩咐天元:“去查一下,京兆府衙的捕头是谁?家中情况查清楚,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是!” 天元转身离去,天黄无声出现。 顾厚山再次吩咐道:“派人守着城门口,闵家人要来京城,他们若是出现,第一时间来禀报于我!” “是!” 天黄离开,天玄走了进来。 他看着面沉如水的顾厚山,没敢嬉皮笑脸,一本正经道:“大人,有何吩咐?” 顾厚山看他一眼,一脸不耐烦:“你进来作甚?” “我......二哥领任务了,属下以为出任务了。” “出去!” “哦。” 他转身要走,刚走到门口,又被顾厚山叫住:“等等。” 天玄立马转身,开心地问:“大人又何吩咐?” “你去一趟相府,告知师父和师娘一声,就说.......”顾厚山又停了下来,他沉默了一瞬间,突然起身站起来,抬脚朝外去。 天玄一脸不解:“大人去哪儿?” “去相府!” 天玄一听,忙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一起出了府,骑上马就去了相府。 此刻已经亥时,顾厚山不确定师父和师母是不是已经睡下了? 但他心里有事,需要找二老商量,于是就下了马。 门口的侍卫一见他来,便上前行礼:“顾大人。” 顾厚山颔首:“相爷和夫人可睡下了?” “应该还没,相爷和夫人刚从外面回来不久。” 一听这话,顾厚山就大胆往里去。 刚进院子,就听见白氏的声音传来:“我说我要吃红烧肘子,你非得带我去吃鱼,我不喜欢吃鱼,我今晚都没吃饱。” 李豫轻声慢哄的声音传来:“昨日太医特意嘱咐你不宜食得太过油腻,那红烧肘子吃一次,腻好几天,对你身体有害无益。” “人生在世不过数几十载,该吃吃该喝喝,谁知道下辈子还能不能托生为人?这辈子不吃好喝好,下辈子恐怕连吃的机会都没了。” 她的这些歪理邪说搞得李豫哭笑不得。 “你别跟我扯这个,反正这个月要忌口,想吃也要等下个月。” “那你今晚就滚去书房,别挨着我。” 听着听着就要跑偏,顾厚山忙出了声:“师娘,我来了。” 里面安静了一瞬,紧接着是白氏哼笑的声音:“这个不知趣的也不看看什么时辰了,半夜三更的来,当咱俩是千年老妖不睡觉的吗?” 话虽是这么说,但还是亲手打开房门。 她站在门口将顾厚山迎进去,见他身上还穿着官服,热不住皱了眉:“这是直接从吏部过来的?” “没,回家喝两口汤就来了。” 白氏一听就心疼了,就说:“我去给你下碗面,中午给你师父炖了鸽子汤,原本想让你晚上来吃,你师父说你忙得不可开交,也就没叫你。” 顾厚山却道:“不饿,师娘别忙,我有事要请教您与师父。” 见他如此郑重,白氏忙坐了下来。 丫鬟送了茶水和点心来,三人坐在一起,喝了口茶,顾厚山就开了口:“师娘还记不记得上次我跟你提过的那个姑娘?” “扬州的姑娘?” “正是。” “记得,她怎么了?” “她近日要来京城。” 一听这话,白氏眼睛一亮:“当真?” “是!”顾厚山又道:“她外祖父病危,此次过来可能是来见老人家最后一面。” “这样啊。”白氏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谨起来,她想了想,问顾厚山:“你是如何打算的?” “她外祖父那边的情况我已派人去调查,具体情况不明,但她既然来了京城,我便没有再放任她离开的打算。” 白氏一听皱了眉:“你要强娶?” 接着她便摇头:“这可不行呀小山,咱都是正经人家,不能行强盗之事,自古以来男女之间的感情讲究的就是一个你情我愿两情相悦,你心悦于她没错,但她现在心里无你也是事实,若是强来,我是第一个不赞成的。” 李豫也点头,声音也威严起来:“你那强硬的性子用在吏部管用,用在姑娘身上可不管用,强来行不通,再想想其他法子。” 顾厚山忍不住轻笑出声:“师父师娘想哪儿去了?我不过是担心她外祖父抗不过这一次,便想请师娘出一次山,替儿子去看看闵姑娘的外祖父,若是能治好,那便是再好不过。” 白氏一听,愣了一下,接着就乐了。 “好小子,原来半夜跑来找我竟是为了这个,你早说嘛,非得拐弯抹角,我还以为你有什么坏心思呢。” 她说完点点头:“行,那我明日就去看看。” “多谢师娘,您先等我信儿,我那边安排好便来接你。” “好。” 从相府出来后,顾厚山便看到等在门口的天元。 天元一见到他,便抬脚靠近,将调查来的事一五一十地说了....... 第546章 烟烟27 天元靠近他,将调查来的东西一五一十地说了:“闵姑娘的大舅的确是京兆府衙的捕头,姓方名计,今年已经四十三,据说今年就要退下来了,他儿子方乾勇也在京兆府衙,是一名捕快,据说他父亲方盛也曾在京兆府衙任职,他们家祖孙三代都进了京兆府衙。” “方盛有一子一女,儿子方计,女儿就是闵姑娘的母亲方歌,方歌嫁到扬州之后,便很少再回京城,但因感恩哥嫂一家的付出,这些年在钱财方面帮衬不少,方家现在住的宅院就是方歌出的银子......” 顾厚山一脸不耐:“说重点!” 天元道:“方家人口简单,无甚重点!” 但眼瞅着自家大人脸色沉下来,天元又想起一事来:“属下听说新来的京兆府尹一直刁难方计父子,最近还因为一点小事停了方计的职。” 顾厚山没吭声,翻身上马,回了府邸。 而此刻位于京城锦绣坊的一座三进三出不大不小的半新宅子,此处就是方家。 此刻,方家大门紧闭,一家子人待在老爷子住的院子里,个个愁眉苦脸。 三月的一场风寒,让老爷子一病不起。 他今年已经六十五了,年迈体衰,一有点风吹草动就汤药不断,这次更是厉害,连续高热三日后,陷入昏迷。 方家请了好几个大夫,对方诊断过之后,都摇头叹息,表示早做准备。 方计想到远在扬州的妹妹,担心父亲临终前不能见小妹一面,于是便连夜给她去了信。 与此同时,方家长子方盛因公务中的一点小差错,被京兆府尹停了职。 这对于方家来说,祸不单行。 若是不可饶恕的错误,方盛甘愿领罚,但只是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错误,几乎可以忽略的错误,却被停了职。 他心里也清楚,这不过是新来上司想要除掉他的一个借口。 但却无计可施。 京中权贵那么多,关系网一层连着一层,方计能当上捕头全靠上一任京兆府尹的赏识,算是他的左臂右膀,上一任府尹调往别处之后,心来的上司便各种看他不顺眼,隔三差五找茬出事,方计还好说,他也快退了,但儿子方乾勇却还年轻,日子还长,若是被上司一直这般刁难,恐怕干不长。 虽说捕快俸禄不高,但方家祖孙三代都是捕快出身,再加上捕快好歹也是份旱涝保收的活,干得好还有赏赐,应该在普通人眼里,这也是份香饽饽。 这些时日,方计为了这事,东奔西走,却依旧毫无起色。 他一直想找个人帮帮忙,但苦于他处在京城最底层,认识的人里面官职最大的就前京兆府尹,但那人因为太过正直被贬,已经自顾不暇,哪还有精力管他呢。 就在他焦头烂额之际,先是巷子口与他关系不错的刘大夫来找他,跟他说:“我有个朋友昨日从外地过来,她医术精湛,你若是愿意,我可以带她来给你父亲看看试试。” 方计一听这话,立马点头:“愿意,自然是愿意,多谢刘哥了。” “好说好说,那我们一会儿就过来。” “好。” 刘大夫很快就带着一个妇人来了,对方虽然衣着朴实,但仔细看那面料竟是云锦,还有头上斜插的玉簪,虽说只是一根简简单单的碧玉簪,但那成色竟是精品中的精品。 再看那妇人气度,华贵却不冷傲,还透着几分平易近人的和熙之色。 她竟然是大夫? 看起来倒像是平易近人的贵夫人。 刘大夫介绍道:“这位是白大夫,医术十分了得。” 方计赶忙抱拳见礼:“方计见过白大夫。” 白氏看着方计,轻轻一抬手:“不必多礼,快带我去看看令堂。” “是,这边请。” 而此刻,方家斜对面的一辆马车内,顾厚山正坐在里面,喝着刚沏好的茶水,他手里握着一本书,不紧不慢地翻阅着。 一炷香后,听见马车旁的天元道:“大人,老夫人出来了。” 顾厚山一听,立马放下手里的书,掀开车帘就下了马车。 马路对面,白氏先跟着刘大夫回了他的医馆,待了一会儿之后就走了出来,然后上了马车。 待她坐稳后,顾厚山亲手奉上一杯刚沏好的茉莉香片。 白氏喝了几口,放下茶盏的同时开了口:“虽说病情不容乐观,但勉强能治,只是毕竟年数已大,即便挺过这一关,恐怕也挺不过几年去。” 顾厚山点头:“我就知道,只要师娘出手,定保无虞。” “别拍马屁了。” 白氏又将茶盏递到他跟前,见他往茶盏中倒茶,便笑着问:“你心里怎么想的?” “我暂时没想太多,她既然来了京城,便没有再让她回扬州的道理。” 白氏乐了:“这还叫没想太多?” 顾厚山笑笑没说话。 白氏却忍不住担心起来:“你虽说聪明,但在男女感情这种事上,却是不能太过,以我的意思,你和她多接触接触,接触多了,她发现你的好了,这心呀自然就朝你靠拢了。” “是。” “凡事不宜操之过急,慢慢来!” “好。” “行了,我要回府了,你回吏部忙去吧。” “多谢师娘。” 顾厚山下了马车,目送白氏离开之后,他转身上马,去的却是京兆府衙。 新上任的京兆府尹黄大人一听说吏部侍郎顾大人到了,立马从书房小跑着迎了出来,一见面,他便拱手行礼,将身子弯得极低:“顾大人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实在罪过。” 京兆府尹从三品,两人之间不过相差了半品的阶级。 按理说不需要这般卑躬屈膝,但黄大人谄媚习惯了,只要比他大的官员,都是这副德性。 不然,以他的能力怎会升得如此之快。 而他也是右相党。 虽说是右相党,但也是个墙头草,左右摇摆不定,也极会左右逢源见风使舵。 顾厚山示意他不必多礼之后,抬眸环顾四周一圈,像是在找什么人。 黄大人一见,立马道:“下官已经命人泡好了茶,顾大人若是不嫌弃,随下官喝盏茶。” 顾厚山没动。 他微微拧眉,沉声开口道:“我记得京兆府有个叫方计的捕头,他可在?” 黄大人一听这话,脸上表情一紧。 他忙笑着问:“不知顾大人找方捕头有何事?” 顾厚山单手负立,面无表情道:“前段时间,他无意间救过本官一命,本官不胜感激,一直想亲自来谢谢他,无奈最近公务繁忙一直没顾上,今日恰好路过,便想来找他。” 救了一命? 那岂不是救命恩人? 这么一番计较之后,黄大人脸色大变...... 第547章 烟烟28 黄大人对上顾厚山看过来的视线,对方视线太过犀利,吓得他忙道:“方计的父亲这几日病重,他告了两天假。” “是吗?这么不巧!” 对方嗓音不高不低,却透着冷威之势。 听得黄大人额角开始渗出汗珠来。 他不敢去擦,忙点头道:“千真万确,他父亲前段时间受了风寒一直不好,这几日已经陷入昏迷,方计是个大孝子,便向下官告了假。” 顾厚山半响没说话。 他抬眸看着京兆府衙牢狱的方向,慢条斯理出声道:“黄大人可知这牢狱死过多少罪大恶极之人?” 黄大人额角冷汗滴滴答答地往下掉。 他颤颤巍巍:“下官......不知。” 顾厚山收回视线,淡淡地扫他一眼,撂下一句‘黄大人忙吧,本官日后有时间再来找方捕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待他走后,黄大人顾不上去抹额头上的冷汗,忙对身边的人道:“快,快去找方计,让他即可回府衙。” “是。” ...... 从扬州到京城,闵家人日夜奔波,走了半个月之久。 待终于看到城门的那一刻,大家终于松了口气。 接到信儿的方乾勇特意到城门口来接,方歌看到他的那一刻,也顾不上寒暄,急声道:“你祖父现在如何了?” 方乾勇忙道:“姑姑莫急,祖父幸得一位白大夫医治,已经渐渐好转。” 一听这话,白歌眼眶一红,激动得忍不住双手合十,朝西边拜了拜,嘴里念着‘感谢菩萨保佑’。 一旁闵老爹道:“岳父吉人自有天相,这次挺过难关,日后就大吉了。” 随后又招呼闵家二兄弟和闵烟烟前来与表哥想见,一通寒暄过后,上车进城。 他们的马车进入京城的那一刻,顾厚山那边已经得到了消息。 他什么都没说,继续忙自己的事务。 直到五日后,顾厚山正在吏部书房处理公务,天凤乐滋滋地进来看着他道:“大人,属下刚得知闵姑娘今日要随她母亲出城去龙泉寺供奉长明灯。” 顾厚山头也不抬,回他一句:“你很闲?” 天凤:“不是您让我盯着闵姑娘?” “我今日没空。” “哦。”天凤转身就走:“那属下继续盯着去。” 只是刚走到门口,身后便传来动静,只见原本伏案极认真处理文书的大人,已经起身,朝他这边走来。 天凤:“大人去哪儿?” “回府!” “大人回府作甚?” “啰嗦!” 一会儿过后,天凤跟着自家大人进了府,又进了自己的院子,接着进了自己的房间。 他等在门口。 片刻后,他家大人换下一身紫色官袍,换上了一身黑色锦袍。 俊秀挺拔,丰神俊朗,周身衿贵的气质,被这黑袍一衬,无人能及。 天凤抿着唇角偷偷地乐,在心里暗自腹诽:他家大人当真闷骚得无人能及! ...... 回京这几日,闵夫人一直伺候在父亲身侧,眼看着父亲的精神一日比一日好,她终于松了口气。 这一日晚上,她刚给父亲喂完睡前的最后一晚汤药,嫂子董氏就过来了。 董氏是个极其贤惠的女人,这些年,姑嫂关系一直很好,从未有过嫌隙。 董氏拉着闵氏坐在外间的椅子上,对她道:“我刚想起一事来,长喜今年不是要参加会试?” 闵氏点头:“是呢,已经快四月底了,时间一晃就到了。” 董氏忙道:“我听人说京郊龙泉寺的菩萨是极其灵验的,每年这个时候都有大量学子前去拜菩萨求高中,要不我安排安排,咱们也去一趟?” 闵氏一听,眼睛一亮。 “我倒把这事给忘了,我当姑娘时也听说过,龙泉寺的文殊菩萨极其灵验,我未出嫁那一年的状元郎好像就是求了文殊菩萨才登科上榜的。” “既如此,那就不要犹豫了,明日一早,咱们就去。” “可是父亲.......” 明日你哥休沐,他在家,再加上乾勇他媳妇也是个能干的。 闵氏点点头:“好!” 次日一早,闵烟烟就被芸香叫醒了。 自从来了京城后,她就有点水土不服,先是额头上冒出一个红豆,紧接着就是口舌生疮,连吃三天药慢慢地好了些。 北方太干燥,她一时之间无法适应。 再加上她认床,晚上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每日难入眠。 所以一大早被芸香叫起来,脑子还是昏昏沉沉的。 洗漱过后,芸香给她找了一身素色长裙,今日去寺庙,不宜穿得太过隆重。 换好衣裙,梳好发髻,简单地吃过早饭,她便随着母亲和舅母出发了。 虽说龙泉寺就在城郊,但距离并不近,再加上路上全是前往龙泉寺的人,一路走走停停,等他们到达山脚时,已经是两个时辰后。 下了马车又上山,闵烟烟戴着帷帽,跟在母亲身边,一步也不远离。 直到进了寺庙,闵夫人出手大方,先去了正殿,捐了一大笔香油钱,随后便被安排到厢房。 虽说只是简陋的厢房,但上香人太多,能得到一歇脚之处,十分难得。 进了厢房之后,闵烟烟便摘下头上的帷帽。 四月底的京城已经有些温度,再加上一路走上来,身上已经出了层薄汗。 大家坐了一会儿,和了盏茶,闵夫人就对她道:“你和你三哥在此处休憩,不要到处乱跑,我和你舅母带你二哥去文殊菩萨那里烧香祈愿。” 闵烟烟乖乖地点头。 闵夫人临走前特意嘱咐闵长乾:“你照顾好妹妹,不要到处乱跑。” 闵长乾嬉笑着点头:“母亲放心,我定会牢牢地看着她,哪儿也不让她去!” 见他嬉皮笑脸没个正形,闵夫人也懒得再说他,抬脚就走了。 她前脚刚走,闵长乾后脚就坐不住了。 他凑到闵烟烟跟前,一脸兴奋:“我听闻龙泉寺后院有个古井,井底住着龙王,咱们去看看?” 闵烟烟摇头:“哥哥还是老实待着吧。” “唉你真没意思。” 闵长乾又干巴巴地坐了会儿,最后实在坐不住,便丢下一句‘我出去方便一下’就跑了。 闵烟烟以为他是真的方便去了,谁知等了片刻,依旧不见三哥来,她有些急。 便对芸香道:“你出去看看,二哥究竟去哪儿了?” 芸香刚想抬脚,闵烟烟也站了起来:“算了,我和你一起出去找,他恐怕是去后院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戴上帷帽。 只是刚出门没走两步,迎头便撞上一人...... 第548章 烟烟29 闵烟烟戴着帷帽,仅隔着薄薄一层纱,撞得她晕头转向。 主要是对方身体极硬,像石头一般。 她晕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自己还在对方的怀里,鼻端是属于男人冷冽的气息,吓得她忙不迭地往后退。 刚退出去,一道低沉又熟悉的嗓音自头顶传来:“虽然咱俩已有一月未见,但闵姑娘也未免太过热情,一见面就对本大人投怀送抱。” 闵烟烟后退的脚步一滞。 她猛地抬头,透过眼前的面纱,只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人的面部轮廓。 毫不犹豫,她抬手一把摘掉帷帽,眼前清清朗朗,当她看清对方的那张脸时,好看的秀眉微微一蹙。 大概是最近太过忧心外祖父的病,又因为刚来京城水土不服,整日不舒服所致,她都忘了京城还有这个瘟神。 闵烟烟对顾厚山是半点好感也无。 不仅无好感,更甚至,她之所以想早点将亲事订下来,也是因为他。 他这个人,太过强势无理,根本不会去在意对方的想法。 就像她那么讨厌他,他却偏偏想要娶她。 一想到这些,闵烟烟愈发烦躁不安。 她一句话也懒得说,转身就要走,只是,还没走两步,顾厚山慢条斯理的嗓音缓缓传来:“咱俩好歹也是有过肌肤之亲,不过月余未见......” 话说到一半,就见她原本转身想要急匆匆离开的姑娘一个转身直接冲到他面前,抬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她的小手又软又香,惹得顾厚山浑身一僵。 但很快,他唇角微勾,无声地笑了。 垂眸,视线落在姑娘涨红的小脸上,愈发觉得她娇艳动人。 而此刻的闵烟烟则要被气死了,她咬牙,气急败坏,声音却压得极低:“你胡说什么?” 顾厚山抬手,一把握住她紧紧捂着他最的小手,将其拿开,随后看着她低声道:“你上次差点没咬死我。” 他的手太大,直接将她的手包裹了进去。 紧紧地裹在掌心。 这边是厢房,随时都会有人出来,闵烟烟急得不行,使劲想要将手从他手中拽出来,但无论她如何用劲,顾厚山纹丝不动。 那手,就跟铁爪似的,裹得她生疼。 “你放开!” 顾厚山却是一脸无赖,他微微俯身过来,看着她低语:“只许你捂着我的嘴不让我说话,不许我捏捏你的手!” 闵烟烟小脸通红,一边挣扎一边急得想哭:“谁让你胡说八道。” “我何曾胡说过?” 顾厚山靠得愈发近了,近得两人呼吸可闻,他压低了嗓音,蛊惑人心:“咱俩是不是亲过?” “是你.......” 男人勾唇,承认得那叫一个爽快:“嗯,是我,我亲你!” 他离得如此之近! 闵烟烟急得眼眶泛红,她隐约听到有人靠近的声音。 她用另外一只手推他,可对方的身体就跟磐石似地一动不动,她急得叫芸香:“芸香。” 此刻,被天凤控制住的芸香欲哭无泪:“小姐,有贼人要杀我!” 天凤不乐意了:“谁是贼?我堂堂金字牌暗卫,何时就成贼了?” “呜呜你就是贼,狗贼!” 芸香一边骂一边哭,哭得天凤一脸不耐烦。真想一手刀将其劈晕。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 他家主子那么稀罕人家小姐,若他将其丫鬟打晕,那岂不是要坏事? 闵烟烟一听他的手下欺负人,气得抬手就捶,一拳头一拳头地砸在顾厚山的胸膛上,顾厚山一动不动,一边任由她捶着一边好心提醒道:“省省吧,别把自己的手捶疼了!” “你......” 见她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顾厚山心头一软,松了口:“想我放了你?” 闵烟烟含泪点头:“若是让其它人看见,我还要不要活?” “好,那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闵烟烟一听,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以现在此刻的处境,于是,便点了头。 “好,你说。” “明日恰好我休沐,京城有家扬州菜,我带你去吃。” 闵烟烟一脸为难:“母亲管我很严,我没法出门。” 顾厚山挑眉轻笑:“既如此,那我不介意明天去方府亲自接你出来。” 见闵烟烟脸色一白,他接着又道:“毕竟我与你父母也不算陌生人,好歹也算得上你的救命恩人!” 他的无赖霸道,让闵烟烟无计可施。 耳边有人声传来,还是不少人,吓得她再也顾不上别的,忙不迭点头:“好,我答应你,你快放开我!” 见她终于点了头,顾厚山也没再强迫她,真的就松了手。 他手一松,闵烟烟转身就跑。 她一边往头上戴帷帽一边跑,动作那叫一个麻利,那叫一个快。 天凤也放开了芸香,得了自由的芸香胆子也大了,抬起一脚踹在他的小腿上,疼得天凤直呲牙:“嘿胆子挺肥!” 见自家主子还看着闵姑娘跑远的方向,天凤走过来,笑嘻嘻地道:“主子这一招用得真绝!” 顾厚山收回视线,冷冷地瞥他一眼,吓得天凤立马闭上了嘴巴。 顾厚山转身下山,冷淡的嗓音传来:“日后你就留在暗卫营,别跟我出来!” 天凤一听,吓得脸色一白,差点就跪了。 “主子,属下知错!” 顾厚山没理他。 见自家主子不搭理他,天凤吓得直求饶:“主子,属下再也不多嘴了,属下若是再多嘴,不用您动手,属下自己掌嘴!” 顾厚山还是不理他,大步走在前面。 天凤眼珠子一转,紧跟其后,低声道:“主子,属下手头有一本秘籍。” 顾厚山冷哼一声,没理他。 见主子吭了一声,天凤放下心来,他忙颠颠地道:“此书十分精妙,讲的就是如何追求姑娘,并让姑娘死心塌地地跟着您。” 顾厚山脚步一顿。 他停了下来,回头斜睨着他,冷声道:“你觉得本官需要这个?” “属下自然知道主子不需要这个,主子英俊不凡气质衿贵,京城那些喜欢主子的贵女们没有三条街也有两条半街,但现在不是闵姑娘那个什么对您......”见顾厚山一记锐利如刀的眼风扫来,吓得他立马改口:“闵姑娘还没发现大人您的好,她若是发现您的好,早就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爱你入骨.......” (论职场拍马屁的重要性~~) 第549章 烟烟30 闵烟烟一口气跑出好远,直到芸香气喘吁吁追来,对她道:“小姐,不跑了,顾大人好像走了。” 闵烟烟这才停了下来。 因为跑得极快,她心跳得很好,她捂着心口站在那里,脸颊通红,额角也渗出了汗水。 她轻喘着往后看了一眼,见真的没有顾厚山的身影,一颗拎起的心这才缓缓放了下来。 芸香拿着帕子替她擦着额角的汗珠,生气道:“顾大人也太大胆了,这里人来人往,他怎么敢如此对小姐你,万一被人看见,他可曾考虑过小姐您的名声。” 闵烟烟气得咬牙:“他就是个无赖!” 什么吏部侍郎,简直就是地痞流氓。 在人前一副正人君子的高冷样,到了她跟前,简直可恶的令人发指。 芸香劝她:“这里是京城,是他的地盘,日后小姐出门更要多加小心。” 闵烟烟点头:“日后我再也不出门了。” “可刚才顾大人他不是说要请你吃饭......” 闵烟烟抬脚就走:“不去,我看他能把我怎么着。” 就在这时,闵长乾哼着歌从一旁小路上走了过来,一见到她,便道:“你怎么出来了?” 闵烟烟二话不说,气得上前就捶了他一下,气呼呼地道:“你跑去哪儿了?” 见她气得不轻,闵长乾不解地眨眼:“我就到处转了转。” “谁让你转了?母亲临走前怎么跟你说的?让你好好的不要乱跑你怎么就是不听?”闵烟烟说着说着就红了眼眶,她将刚才从顾厚山那里受到的委屈都发了出来,抬手又捶了三哥一下。 见她突然哭了。 闵长乾瞬间慌了神,他忙问道:“怎么了?出了何事?” 芸香在一旁道:“三公子,小姐刚才出来找您,差点被人欺负了。” 闵长乾一听,眼睛一瞪:“谁?谁欺负你了?奶奶的,不想活了是不是?” 他说着撸起袖子就要干仗。 闵烟烟一把扯住他,抬手抹去眼角的泪,凶巴巴地道:“这里是京城,你以为是扬州吗?” “我这不是看你受欺负才这样......” “我没事。”闵烟烟深吸一口气,用帕子轻轻擦着眼角,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一点小事而已,别让母亲知道。” “真没事?” “嗯没事,咱们回去。” “行。” 闵长乾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小妹,见她情绪低落,忍不住自责地想:他刚才真不应该自己跑出去乱逛,不然有他在,谁也不能欺负了她小妹去。 两人回了厢房,等了大约半柱香的时间,闵氏和董氏回来了。 几人中午在龙泉寺用了斋饭,这才下了山,坐上马车回了方家。 回府之后,闵烟烟便再也没出过门。 直到次日中午,芸香急匆匆从外面进来,神神秘秘地关上房门后,将手里的纸条递给她,气呼呼地道:“小姐,顾大人真不要脸,让人给你递了纸条进来。” 闵烟烟一听,小脸一白。 她忙从芸香手里接过那纸条,展开一看,上面用草书写着一句话:“酉时巷口见!” 落款是一个顾。 闵烟烟盯着那个顾字,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对方是谁。 除了顾厚山还能有谁? 气得她将手里的纸条团成一团,扔到一旁,随后趴在桌子上愁得不行。 芸香也很着急:“小姐,怎么办?” 闵烟烟气呼呼地道:“不去!” “可是,顾大人会不会直接进府来找您,若他进府来,到时候夫人和老爷恐怕就要瞒不住了。” 一听这话,闵烟烟一张巴掌小脸皱成了一团。 她岂能不知道这后果,可是,若真的就这样跟了他出去吃饭,那两人的关系就更加扯不清了。 一时之间,闵烟烟愁得心口发慌。 芸香胆子小,便小声道:“要不小姐您给顾大人回信,就说今日有事,赴不了约。” 听了她的话,闵烟烟摇头。 “顾厚山太过精明,骗过今日,骗不过明日,”她突然起身朝外去,“我去找二哥。” 二哥是个读书人,脑子聪明,他肯定有办法。 但左脚刚迈出去,又收了回来。 “不行,二哥现在正是关键的时候,他会试要紧,我不能打扰他。” 芸香急得不行:“那该如何是好?” 闵烟烟突然冷静了下来。 今日不去赴这个约是不行的,必须得去,不然顾厚山是不会放过她的。 但要如何去?和谁去? 突然她脑子灵光一现...... 前几天,舅母董氏见她吃得不多胃口不好,便让表嫂余氏来跟她说,若是她想念扬州菜,可以带她出去吃吃扬州菜。 她之前一直不好意思,人家都水土服得很,为何偏偏就她水土不服? 她不想给家里添麻烦,但现在也是被逼无法,她自己单独出去是不可能的,那顾后山就喜欢欺负她。 若是单独与他一起,还不知道被他怎样对待? 若是和表嫂一起去,那顾厚山是不是就不敢乱来? 他毕竟是朝廷官员,总要顾及自己的面子。 想到这个,闵烟烟就去表哥的院子找表嫂,去的时候,余氏正在教孩子认字,见到闵烟烟过来,便笑着道:“今日好受点了吗?我听说昨晚又没吃几口饭,你看看这小脸都瘦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拉着闵烟烟进了屋。 闵烟烟坐下后,先逗孩子玩了一会儿,随后有些难以启齿地小声道:“表嫂今日可有空?” 余氏点头:“我今日无甚重要的事,烟烟可是有事?” “突然想吃扬州醋鱼了,”她说完立马又接着道:“我请表嫂出去吃醋鱼可好?” 余氏一听,立马笑了起来。 “哎呦哎呦,我家烟烟真可爱,是不是扛不住了?是不是想扬州菜了?” 闵烟烟羞红了小脸,轻轻点了点头。 余氏立马道:“你今日若是不开口,母亲明日恐怕就要请个扬州的厨子来家里,给你做上一桌扬州菜,母亲今日还在说,眼瞅着你瘦了不少,她都要心疼死了。” 闵烟烟没说话。 舅母一家待她极好,她这般做,心里很是愧疚。 但她真的走投无路。 若是有半点法子,她也不会这样。 余氏说:“那一会儿我去和母亲说一声,晚上我带你出去吃扬州菜。” “多谢表嫂。” “客气什么,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去扬州,不也同样吃不惯扬州菜,姑姑特意从外面请的厨子,给我们做的饭菜。” 闵烟烟轻轻点头。 商量好之后,闵烟烟就回了自己小院。 等到日落,她便跟着余氏出了门。 出了门,穿过巷子,走到巷子口,闵烟烟一抬头就看到了停在马路对面的那辆马车。 眼熟得不能再眼熟的马车旁站着黑人侍卫。 叫什么来着? 好像叫天元....... 第550章 烟烟31 闵烟烟走出巷子的那一刻,顾厚山就看见了她了。 五月的京城,已经多少有些热度。 原本密封的马车窗帘被掀开,挂在一旁的挂钩上,顾厚山稳坐其中,一身黑色锦袍,整个人俊美不凡。 听到不远处有人声传来,循着声音看过去,恰好看到走出巷子的闵烟烟。 闵家小幺今日一身水绿色长裙,上面是一件杏色薄衫,发髻轻挽,整个人灵动至极。 今日的她没戴帷帽,她随着身边之人一走出巷子口,便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顾厚山眉心一皱,正要下车,却听见闵烟烟的声音出来:“嫂子,马车在这边。” 被她唤作嫂子的妇人转身朝一旁走去,就在这时,一直没抬头的闵烟烟突然朝顾厚山的马车看去。 正好他也看着她,两人视线相撞的那一刻,吏部侍郎大人从小姑娘美丽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狡黠。 但对方仅看了他一眼,随后收回视线,上了闵家的马车。 闵家马车动了,从马路对面拐过来,擦车而过的那一刻,顾厚山听见小姑娘又柔又软的声音传来:“嫂子,京城的扬州醋鱼做得地道么?” “我对扬州城没研究,但听他们说是极好吃的。” “太好了,我今日要多吃一些。” 马车渐远,声音渐消。 坐在马车里的顾厚山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他就知道,闵家小幺看着温柔纯净,实则是个有主意的。 他逼她出门,她就搬来救兵。 她是吃准不敢在她家人面前放肆? 天元的声音传来:“主子,可要跟上去?” 顾厚山勾唇,低声道:“她既想玩,本大人就陪她玩玩!” “是!” 京城有家味道十分地道的扬州菜馆,位于城南,马车一路过去,用了半柱香的时间。 马车在门口停下来,闵烟烟先下了车,随后她转身扶了余氏下来,两人一起进了菜馆,双脚踏进去的那一刻,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 当看到驶过来的马车时,忍不住蹙了眉。 这个臭无赖,当真跟了过来。 为了安全起见,闵烟烟选了一楼大堂的位置,虽然老板极力推荐她上二楼雅间,但她婉言拒绝,说初来京城想看一眼外面繁华的街景。 刚坐下,店小二递上菜单,余氏将菜单递给闵烟烟。 闵烟烟伸手接过,正要点菜,就听见老板娘笑着朝门口迎了过去:“贵人来了,二楼有雅间,这边请。” 紧接着,顾厚山低沉的嗓音传来:“今日不要雅间,我就坐那儿吧。” 老板娘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他想要的位置恰好是刚来那一桌客人相邻的座位。 “好咧,贵人这边请。” 老板娘领着人往座位上去一边在心里暗自嘀咕:“今日这贵客们都是怎么了?楼上雅间不去,偏偏都选在大堂,大堂又吵又杂,哪有雅间清净?” 但贵人们的想法,她们这些普通人也猜不透。 既然想坐大堂,那边要好好伺候,更不能怠慢才是。 她将人领到座位前坐下后,便亲自泡了茶送上去,随后递上菜单,笑着道:“贵人看看想吃点什么?我家招牌是扬州醋鱼和大煮干丝,还有水晶猪蹄也是极好吃的。” 顾厚山接过菜单,随意地看了一眼,随后道:“两道招牌再加一个海鲜疙瘩汤,再给我清炒个淮山药。” “是,贵人稍等,马上来。” 老板娘走后,顾厚山给自己倒了盏茶,轻轻地抿着。 他喝茶的姿态优雅却不失板正,特别是那张俊美的脸庞,让他瞬间成了大堂的焦点。 就连闵烟烟的表嫂也注意到了他。 主要是两桌离得太近,近到她微微一侧目就看到了他。 余氏第一次见长得如此周正俊美的年轻人,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看第二眼的时候,对方也朝她看过来,竟然还很有礼貌地朝她点点头。 余氏受宠若惊,伸手扯了闵烟烟的袖子一下,待她抬眸看过来,她示意她看她左边。 闵烟烟偏头朝左边看了一眼,随后一脸平静地收回视线,喝着清茶。 此店不大,但茶竟然是今年新茶。 虽然不是什么好茶,但口感还不错。 她慢慢地喝着,轻垂眼睑,对什么漠不关心。 见她一脸平静,余氏小声道:“刚看到了吗?那男人长得极好看的。” 闵烟烟抬眸,对上她兴奋的眼眸,轻轻一笑:“嫂子,若是让我哥见到你这般,会不会伤心难过?” 余氏‘嘻嘻’一笑。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表哥也喜欢偷瞄那些长得极好看的姑娘。” 闵烟烟忍不住抿嘴轻笑:“你俩还真行。” “生活乐趣嘛。”余氏又瞄了一眼顾厚山,见他正姿态优雅地喝着茶,忍不住眼睛发亮:“啧啧啧,若是家里有这么一个相公,谁还在外面偷看呢。” 闵烟烟实在受不了她这样,伸手过来,一把板正她扭过去的脑袋,红着小脸小声道:“嫂子,别看!” 余氏笑她:“你怎么也害羞了?” “我没有.......” “你看你小脸红得,跟涂了胭脂似的。”余氏问她:“你是不是也偷看他了?” 闵烟烟:“......” 她后悔了! 她根本不该出门! 更不该带着表嫂余氏出门。 就在她后悔不迭之际,一道极娇媚的声音自门口传来:“顾大人?你也来这儿吃饭吗?” 对方声音极吸引人,让大堂所有人都循声看过去。 闵烟烟没动,只要与顾厚山有关的事,她一概不感兴趣。 但余氏看了一眼,好巧的是,她竟认识对方。 于是,她收回视线的同时跟闵烟烟咬耳朵:“我认识那姑娘,吏部尚书家的嫡小姐。” 闵烟烟点头,没说话。 就在这时,那姑娘已经走了过来,她背对着闵烟烟停在顾厚山面前,笑得一脸娇羞:“顾大人也喜欢吃扬州菜吗?” 顾厚山看着眼前的姑娘,薄唇微启,嗓音无波无绪:“你是?” 对方愣了一下,随后脸颊一红,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她开口自报家门:“小女姓陈,名陈月,家父是吏部尚书陈立荣。” 顾厚山一听,淡淡地点了点头:“原来是陈小姐。” 陈月看着他,眼神大胆而直白:“顾大人一个人吃饭吗?若是不介意,小女愿意陪大人一起......” 话没说完,就被顾厚山淡淡出声打断:“介意!” 第551章 烟烟32 整个大堂一静。 甚至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但很快就憋了回去。 原本不感兴趣的闵烟烟,也忍不住偏头朝左边看去,那个叫陈月的姑娘一身石榴红的长裙,头上朱钗环绕,虽然看不到正面,那扑面而来的华贵气息,还是让闵烟烟起了兴趣。 她刚说什么来着? 吏部尚书之女,那岂不是顾厚山的顶头上司? 面对顶头上司的嫡亲女儿,他竟敢如此不留情面当众拒绝了人家姑娘,当真是......无情无义。 就在这时,她点的饭菜上了桌。 只是,菜刚摆上,她还没来得及拿筷子,那原本背对着她的陈月突然转身朝她看了过来,原本因被拒而泛红的双眼,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微微一怔。 此刻的陈月,完全没想到,在这家扬州饭馆里,竟然遇到如此绝色的女子。 更重要的是,她敢确定京城贵女中无这号人。 毕竟她身为吏部尚书之女,常年游走在各大宴请聚会之中,京城贵女有哪些,她心里是清楚的。 京城虽然贵女如云,长得好看的众多,但像眼前这位这般好看的,却是没有的。 于是,她看着闵烟烟,开了口:“你是谁?” 她好不礼貌的询问让闵烟烟微微蹙了秀眉。 但依旧起了身,微微朝陈月一福道:“闵烟烟见过陈小姐。” 陈月挑眉:“你认识我?” “不认识!” “那是怎么知道......”陈月话语一顿,她想起来刚自报家门,于是,脸色一沉:“你起开,我要坐你这个位置!” 如此蛮横无理的要求,让闵烟烟整个一怔。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忍不住开口道:“陈小姐莫不是说岔了。” “哼,本小姐就想坐你的位置,我让你现在就让开!”她一边说着一边吩咐身后的丫鬟上前,想要端走她桌上的饭菜。 余氏一见这阵势,立马出声打着圆场:“陈小姐莫气,您想要这位置我们让开就是,这饭菜都刚上桌,我们还没来得及......” “几个菜而已,本小姐有的是银子,赔你就是。” 陈月轻蔑地扫了余氏一眼,见她衣着普通,更是语气嘲讽:“还真是什么人都能出来用饭,这里是馆子,又不是难民所。” “你说谁是难民?”闵烟烟抬眸冷冷地看着陈月,粉唇紧抿,那张绝美的脸上隐含怒意:“凡事都要讲究个先来后到,我们先来,你后到,放着那么多位置不坐偏偏要赶我们离开,陈小姐这是要仗势欺人?” 陈月看着闵烟烟那张美得不像话的白皙脸庞,想到自己敷了一层又一层粉的脸,从心底涌出一丝嫉妒。 她伸手一把将余氏扯到一旁,随后坐了下去。 抬头看着脸色通红的闵烟烟,她洋洋得意:“本小姐就仗势欺人怎么了?” “你......” “算了算了。”余氏走过来,一把拉住闵烟烟,小声道:“烟烟,咱们不和她吵了,咱们走吧,下次来吃。” 闵烟烟暗暗咬牙。 她气得浑身颤抖,但同时也明白余氏的担心。 京城就是权势的中心,在这里,她们就是最底层的老百姓,稍微有点权势的那些人,能躲就躲,能避就避。 被他们盯上或者惹上他们,自然是没有好果子吃。 她深吸一口气,看了余氏一眼,转身要走,就在这时,一道冷沉的嗓音自一旁缓缓传来:“皇上前日还褒奖陈尚书教子有方,今日一见,还真是让顾某大开眼界!” 闵烟烟瞬间停了下来。 她回头看着他,却见他依旧稳稳地坐在那里,手里握着茶碗,垂眸看着手里的茶碗,那张侧颜之上布满了冷戾之气。 而此刻的陈月也看着顾厚山,上一刻还嚣张至极的嘴脸,在看向他的那一刻,自动变得娇弱无辜:“顾大人怎能如此说我父亲?父亲他......” 顾厚山抬眸看她,目光犀利又冰冷,嗓音更是让人不寒而栗:“嚣张跋扈,仗势欺人,倚强凌弱,这些词在陈小姐身上被发挥得淋漓尽致!” 陈月脸色一白。 她还想强词夺理:“我不过是想要离你近一点......” “陈小姐厚爱顾某无福消受!”顾厚山冷声道:“今日之事,待明日遇到陈尚书,本官不介意与他聊聊。”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抬脚靠近闵烟烟,上一刻还阴沉的脸色,在看到她的那一刻,瞬间缓和:“闵姑娘,今日之事皆因我而起,顾某十分抱歉!” 闵烟烟看他一眼,淡声道:“顾大人,此事虽因你而起,但错不在你,顾大人不用对我说抱歉!” 她说完看向余氏:“表嫂,咱走吧。” 余氏看了一眼顾厚山,随后忙点头:“好,走吧。” 两人一起出了扬州菜馆,临走前,闵烟烟还没忘让芸香去结账。 两人走出菜馆正要上马车,顾厚山的声音自身后传来:“闵姑娘留步!” 闵烟烟像是没听见他叫她,抬脚就往马车上去,但还没踩上去,就被余氏一把拉住,她叫她:“烟烟,顾大人叫你呢。” 这下子,闵烟烟也不好再装聋作哑,只好转身,看向朝这边走来的顾厚山。 对方大步而来,一身衿贵,卓尔不凡。 几步走过来,顾厚山停在二人面前,薄唇微勾,一脸和熙:“刚才之事,虽然闵姑娘没怪罪于我,但顾某心里依旧过意不去。” 他顿了顿,接着道:“我知道附近还有一家不错的扬州菜,若是二位不介意,我想请二位吃顿饭以表歉意。” 闵烟烟立马拒绝:“顾大人不必多礼,此事与你无关,你不必感到抱歉。” 余氏附和:“是啊,与大人无关,是陈小姐太过份了。” 她的拒绝在意料之中。 顾厚山依旧轻轻一笑:“闵姑娘是不是不认识顾某了?” 此话一出,立马引来余氏的好奇心。 而此刻的闵烟烟却是忍不住暗暗咬牙。 她就知道,这只腹黑的大尾巴狼是绝对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于是,她忍不住拿眼瞪他,偷摸地使劲地瞪他一眼,顾厚山依旧笑得温和有礼,人畜无害。 一旁余氏好奇地看着顾厚山,问:“顾大人与我家烟烟认识?” 顾厚山正要开口,就听见一旁姑娘急切的声音传来:“嫂子,我不认识他,从未见过!” 第552章 烟烟33 其实话一出,闵烟烟就后悔了。 她太着急了,以至于弄巧成拙,她又是个脸皮薄的,此刻脸颊绯红,不敢抬头去看俩人。 只低低地垂着头,默不吭声。 顾厚山看了她一眼,见她羞得不敢抬头,于是便看向余氏,开了口:“我三月份去了一趟扬州,无意间救过闵姑娘一次,还被闵夫人和闵老板邀请至府上吃过一顿饭。” 余氏一听,立马道:“顾大人原来竟是烟烟的救命恩人,那也是我们方家的救命恩人,今日既然遇见,便是天大的缘分,既如此,不如民妇做东,请大人赏脸,我们找个其他的酒楼一起吃个饭。” 顾厚山没立即回应,而是看向垂头不语的闵烟烟。 余氏见他看着烟烟,便忍不住笑道:“烟烟还小,脸皮也薄,顾大人可不要与她一般见识。” 顾厚山摇头:“哪里,顾某只是担心闵姑娘不乐意。” “怎么会?”余氏笑着道:“烟烟只是不好意思。” 闵烟烟深吸一口气,抬眸对上男人看过来的含笑黑眸,强忍着脾气道:“顾大人若是不介意,中午就一起吧。” 视线落在她紧绷的小脸上,明明隐忍着火儿,却偏偏要做出大方的模样。 顾厚山点头:“好,既然闵姑娘特意邀请,顾某再推迟就不好了。” 闵烟烟:“......” 臭不要脸的,他什么时候推辞过? 余氏一见,便笑着提议:“前面不远处有个不错的淮扬菜,咱们就去那儿?顾大人觉得如何?” “全凭夫人安排。” 于是一行人转身上了各自的马车,朝着淮扬菜馆驶去。 待两辆马车相继离开,陈月从扬州菜馆里走出来,她一脸怒意地看着离开的马车,气得咬牙:“顾大人和那闵烟烟什么关系?” 一旁丫鬟道:“不知,奴婢从未见过那个叫闵烟烟的姑娘。” “哼,肯定是从小地方来的破落户。”陈月心有不甘,“你派人去查,查闵烟烟究竟是谁。” “是。” ....... 淮扬酒楼,比之前的扬州菜馆要高档许多。 余氏要了一雅间,三人依次落了座。 菜是顾厚山点的,基本都是淮扬菜的特色,饭菜很快上齐,三人边吃边聊。 基本上都是余氏在和顾厚山说话,闵烟烟则埋头苦吃,根本不想搭话。 直到听到顾厚山说:“说起会试,我倒像是一事来。” 耳朵捕捉到‘会试’两字,因关系到二哥,闵烟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接着,她便听见顾厚山缓缓出声道:“再过几日,许大儒会在百书阁举行三年一度的讲学,为期七天。” 许大儒? 闵烟烟抬头,看向坐在她对面的男人,激动道:“可是他押中过会试考题的许观仲许大儒。” 顾厚山对上她明亮的眼眸,点了头:“闵姑娘也听说过他?” “嗯。”闵烟烟点头,“二哥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他,说他不愧是当代大儒,知识渊博眼光独到,若是能在会试前听一次他的讲学,定受益匪浅。” 顾厚山缓缓勾唇:“我倒忘了你二哥今年会试!” “是呢是呢。”余氏忙道,“我们家唯一一个考过举人的孩子,长喜特别好学,又勤奋刻苦,若是能有幸去听一次讲,说不定就是日后的状元郎。” 顾厚山没吭声。 他拿起筷子,夹了点干丝放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吃着,一改刚才之前的一句接着一句,突然变得沉默下来。 余氏见他不搭话,于是拿胳膊肘轻轻捅了捅身侧的烟烟。 闵烟烟看她一眼,犹豫不决。 她心里很清楚,顾厚山就是等着她开口求他。 可她偏偏极不愿如了他的意。 更重要的是,但凡她开了这个口,她便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前面的救命之恩还纠缠不清,又让她欠下人情...... 说实话,闵烟烟心里是抗拒的。 她真的不愿意! 但一想到每日学到半夜的二哥,刻苦到熬红了眼睛的二哥,他比任何人都勤奋,若是有此机会,说不定对他科考真的有极大的帮助。 思及此,闵烟烟也就泄了气。 她抬眸看向顾厚山,柔声开了口:“只是我听闻许大儒的讲学一座难求,恐怕不好进。” 顾厚山一直等的,就是她主动开口。 她只要主动求了他,那往后看她还敢往哪儿躲? 于是,抬眸,对上她好看的杏眸,佯装一脸为难:“的确一座难求,听说座位已满,你哥恐怕是晚了。” 话一出口,顾厚山便见对面姑娘那一双原本明亮的杏眸瞬间暗淡了下去。 她收回视线,垂眸轻声道:“这样啊,那真是遗憾。” 闵烟烟的确很失望。 她原本以为顾厚山既然主动提出来了,这事只要她开口,对方自然答应得很爽快。 谁知,竟是一个如此的结果。 早知如此,还不如不开口,平白让人看笑话。 越想越气,她忍不住抬眸,正要给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谁知却见对方又突然开了口:“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闵烟烟眼睛一亮:“有何办法?” “我与许大儒也算是旧识,若我主动开口,他应该会卖我一个面子。” 闵烟烟一听,粉嫩的唇角立马弯了起来:“那我就替二哥先谢过顾大人。” “嗯,三日后,我会派人送消息来。” “好的。” 吃完饭,回去的路上,余氏看着身旁的姑娘,笑着问:“那顾大人当真救过你?” 闵烟烟知道逃不过,便如实地说了事情经过,余氏听了,大呼:“你俩当真有缘。” “嫂子别乱说,我才不愿与他有缘。” 余氏却说:“顾大人年轻有为,长相俊朗,我看着品性也是极好的。” “他再好与我何干?” 见她十分抗拒顾厚山,余氏也没再说什么,于是话头一转,说道闵长喜身上,就这样一路到了方家。 出去一趟,身心疲惫。 闵烟烟回到自己的房间,便没再出门。 直到闵长乾跑来找她:“小妹,借哥点银子,哥明日就还你。” 闵烟烟问他:“三哥要多少?” “五百两。” 闵烟烟一听,立马蹙了眉头:“三哥要这么多银子作甚?” 闵长乾却道:“哎呀你先别管,先借我就是,我明日就还你。” “不借,谁知道你是不是又拿着银子出去吃花酒赌牌。” “闵小幺,”闵长乾生气了,“我刚来京城,连赌坊在哪儿都不知道,我怎么去赌牌?” 见他生气了,闵烟烟退了一步:“这次来京城,我没带那么多,这里只有一百两,你要不要?” “你怎么这么穷?” “你才穷呢,我好歹有一百两,你要不要?不要就算了......” “要要要,快点,我有急事。” 闵烟烟让芸香将银子拿来,在交给闵长乾的时候,不放心地问:“三哥,这里是京城,你千万不要在外面胡来。” “知道了。” 闵长乾将银子往怀里一塞,转身就跑了....... 第553章 烟烟34 转眼就到了三日后。 闵烟烟午休刚起,正坐在桌前喝菊花茶,有丫鬟进来道:“小姐,刚门房的人送来一封信,说是一位贵人给小姐您的。” 看着那封信,闵烟烟立马想到一人。 于是,她接过信来拆开,展开信的那一刻,她先看了一眼落款,果然是一个顾字。 顾厚山的字苍劲有力,却又透着几分不羁,她之前看过一次,脑子里便有了印象。 于是,便一目十行地看了下去。 只有一页,上面写着她二哥听学的事已办妥,到时候只需拿着他的名帖过去即可。 名帖? 闵烟烟立马拿起信封,果然里面还有一张名帖。 她打开一看,果然是顾厚山的。 她将名帖交给一旁的芸香,轻声道:“妥善放好,明日我要拿去给二哥。” “是。” 芸香转身将名帖放进一个紫檀木匣子里,随后转身对闵烟烟道:“这个顾大人倒是个说到做到的,说三日就是三日。” 闵烟烟盯着信纸下面的一行字,冷笑一声:“他让我抽空给他画一张画像!” 芸香一愣,随后撇撇嘴:“那奴婢还是收回刚才那句话,这顾大人看着就不像好人。” 闵烟烟一边收起那封信一边轻声道:“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说完,她摇头苦笑:“为了二哥,我算是掉顾厚山坑里了。” “小姐,那该怎么办?你真要给他画像?” “自然不想!”闵烟烟将信放在一旁,双手托着下巴,慢悠悠地道:“先拖着吧,能拖一日是一日,实在拖不下去再说。” 说完,她对芸香道:“你去帮我找些生花生来。” 芸香一听,忙摇头:“小姐莫不是忘了你对生花生过敏。” 闵烟烟体质奇怪得很,她对生花生过敏,但炒熟的花生却无事。 “你听我的,去找点过来。” “小姐,你难道是想.......” “嗯,快去!” 芸香二话不说,抬脚就跑了出去。 她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捧着一把生花生。 闵烟烟让她将生花生放在一旁,以备不时之需。 次日,当闵烟烟将顾厚山的名帖递给闵长喜,然后将听学的事跟他说了,闵长喜一怔:“你去找顾大人了?” “没,上次出门吃饭,偶然遇上。” 闵长喜显然不信:“你俩不过才见过两次面,他怎么会帮你如此大的忙?” 接着他一脸严肃地问:“烟烟,你老实告诉二哥,你俩是不是......” 闵烟烟吓得摇头:“没有,绝对没有,二哥不要多想,真是他主动提出来的。” “那他为何要帮我?” 闵烟烟一时卡壳。 但她很快就镇定下来。 她笑得一脸若无其事,柔声道:“我哪儿知道去?我当时也懵了一下,想着咱家与他也不熟,不过是在扬州时,他去咱家吃过一次饭,仅此而已。” 见她如此说,闵长喜这才放下心来。 他想了想道:“或许是上次,咱们去纪先生的游园会,我作了首诗,顾大人听了之后夸了我。” 他顿了顿又道:“他还跟我说,会试期间,若是在京城遇到困难,可来找他。” 闵烟烟点头:“二哥一定要努力,不辜负顾大人的期许。” “好!” ...... 信送出去后,顾厚山就没打算能收到闵烟烟的回信。 果然,她如他所料,真的就没回。 他也没在意,几次接触下来,小姑娘是个什么性子的人,他多少了解了些。 他越逼她,她越反感。 反正她就在京城,哪里也跑不了,正巧他这几日忙,也顾不上去管她。 索性就放她几日自由。 他这边不急,白氏那边却有点急。 这一日下朝,朝外走的时候,左相李豫叫住了他:“你先别忙慌去吏部,陪我一起走走。” 顾厚山立马停了步子,等到师父走过来,两人一起朝外走去。 两人先聊了一些朝堂上的事,最后临上马车前,李豫突然对他道:“你师娘这几日一直问我,你何时去家里吃饭?她上次亲手腌制的腊肉,可以吃了。” 顾厚山笑着道:“去年五月腌制的腊肉不是臭了么?今年怎么还有勇气捣鼓这些?” “她愿意做便让她做,而且这次吸取了上次的经验教训,成功了。”李豫笑着道:“我尝了一次,十分下酒。” “好,那我晚上过去。” “行,忙去吧。” 两人分别上了各自的马车,一个回相府一个去吏部。 晚上,下值后,顾厚山立马去了相府,一进门,就被白氏拉着问:“快说说,如何了?” 顾厚山一边净手一边道:“师母想听什么?” “自然是你和闵姑娘的事,我都替你把人家外祖父给治好了,你若是不加把劲,对得起我的付出?” 顾厚山笑着道:“之前逼她有点狠,小姑娘现在有些排斥我。” 白氏一听,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你逼她作甚?刚认识你就逼她,你脑子是不是有坑?” “是,儿子知错,下回定改!” “改有什么用,都把人家姑娘吓着了,现在是不是连见都不愿见你?” “嗯,已经好几日未见,给她去信也没回。” 白氏一听,又心疼起来。 “这么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她认真地想了想,突然眼前一亮:“你觉得我后院的山茶开得如何?” “姹紫嫣红,美不胜收。” “那你说,我要不办个什么赏花会吧?趁机把你媳妇邀请来,也好让我和你师父见上一见。” 顾厚山忙摇头:“师娘别忙,她看着极软,但性子却是极倔的,更重要的是,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接到您发的请帖,可能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也对。” “您稍安勿躁,我这边一步步地来,不能吓着她。” “好,都依你。” 当晚,顾厚山从相府出去后,特意骑马去了一趟锦绣坊。 他站在方家所在的巷子口,看着方家的方向,许久未动。 直到天元低声提醒:“主子,已经很晚了。” 顾厚山这才收回视线,紧了紧手里的缰绳,调转马头,低沉的嗓音传来:“明日去京兆府衙一趟.......” 第554章 烟烟35 京兆府尹黄嘉业看着眼前的方计父子,实在搞不明白,就这么的俩人,竟让顾大人如此上心,三番两次地派人过来关心。 方计见黄大人一直盯着他看,还以为自己又犯了什么错事,忙问道:“大人,不知大人叫卑职父子过来有何吩咐?” 黄嘉兴一脸好奇地问他:“方捕头可认识顾大人?” “顾大人?”方计一愣,“大人说的可是吏部侍郎顾大人?” “正是,你与他很熟。” 方计摇头:“不熟,卑职不过一小小捕头,怎会与顾大人相熟?” 他说着,犹豫着问:“不知大人为何如此问?” 黄嘉业看着他,他肯定方计没说实话,以顾厚山那般护着他的情况来看,二人不仅很熟,其中肯定还有某种他无法猜测的关系。 至于是什么关系,他也是在想不通一个正三品吏部侍郎和一个连品阶都无的小捕头是什么关系。 搞不懂就搞不懂吧。 既然对方要求多关照,那他便关照就是。 这两年,原本势力均衡的左右相,随着左相身边多了一个顾厚山,左相的势力渐渐超越右相,这让是右相党的他,心里多少有些惶恐不安。 若是能借此机会向顾厚山卖个人情,也相当于给日后的自己留条后路。 想到这儿,黄嘉业脸上便有了笑,他看着方计父子道:“方捕头今年四十几了?” “回大人,卑职四十有二。” “嗯。”黄嘉业点点头,随后笑着问他:“你大概也听说了,牢狱那边的牢头最近犯了点事,本大人已经将他撤了职,现在空出来的这个位置,本大人觉得你倒是挺合适。” 在府衙,哪个地方的油水最大? 自然是牢狱。 捞的油水最多的,自然是牢头。 这个肥差,黄嘉业原本是想安排自己的人进去,但现在被顾厚山来这么一出,他自然也不敢了,虽然极不情愿让方计去顶牢头的位置,但总得做点什么出来,给顾厚山那边看看。 他的话,让方计一愣。 他老早就听说,待过完年,黄嘉业就打算让他离职归家,他这段时间还一直在犯愁,若是现在就没了活计就这么归家,日后一大家子人全靠儿子方乾勇一人可如何是好? 但不料,峰回路转,直接给他来了个大惊喜。 他干了这么多年的捕头,说实话真的干够了。 这个活,吃力不讨好,还会隔三差五地受伤。 他今年才四十出头,却早已一身旧伤。 若是转去当牢头,自然再好不过,于是,方计忙道:“多谢大人赏识,卑职定当尽职尽责,做好自己份内之事。” “嗯,你的能力有目共睹,日后好好干,定少不了你的好处。” “是!” 黄嘉业又看向方乾勇,笑眯眯地道:“你也好好干,待过了年,我找个机会将你也往上提一提。” 方乾勇一听,立马抱拳:“多谢大人。” 晚上,方家人坐在一起吃饭,方计一边和闵老爹喝着酒,一边开心地对着闵夫人道:“自从小妹来了京城,感觉这日子竟是一日比一日过得顺心。” 他说完,一脸兴奋地道:“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我过几日就要当牢头了。” 闵烟烟看着大舅一脸兴奋的模样,一脸疑惑,捕头和牢头哪个更厉害? 很快,舅母就给了她答案。 “捕头看着比牢头风光,实在没牢头安逸,更重要的是捕头整日吃力不讨好,牢头却恨不能闲出屁来,背后油水也多。” 董事说完,也有些意外:“这么好的事,黄大人怎么就想到了你?” 方计摇头:“我也纳闷,实在想不通。” 一旁方乾勇道:“他原本看我与父亲极不顺眼,前段日子,还停了父亲两天的职。” 闵老爹是个商人。 他从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于是,便问了一句:“他没跟你俩透露过什么?” 方计一听忙道:“有,今日他问我可认识顾大人?” 原本正在喝汤的闵烟烟,一下子就呛到了。 她捂着嘴巴,使劲地咳嗽起来。 坐在她身边的闵夫人一边用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一边道:“这么大的人了,喝汤怎么还呛着?” 闵烟烟越咳越厉害,咳得小脸通红,完全停不下来。 于是,大家所有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过来,芸香端来温水,她喝了好几口,这才将那股子咳劲给缓了下来。 这一咳,她也没了胃口,于是跟大家说了一声,便先行离席回了自己的小院。 回去后,芸香又给她煮了些淡茶,她慢慢地喝了几盏之后,这才觉得喉咙舒服了些。 芸香却是一脸忧心:“小姐,刚舅老爷说的那顾大人可是咱认识的顾大人?” 闵烟烟蹙着眉头,轻声道:“我也不确定,但京城还有其他顾大人吗?” 此刻的闵烟烟心乱如麻。 如大舅嘴里的顾大人当真是顾厚山,那他到底要做什么? 想到这儿,闵烟烟突然就坐不住了。 她吩咐芸香:“帮我准备笔墨,我要写封信。” 芸香二话不说,连忙备好笔墨纸砚,闵烟烟坐在书桌前,快速地写了几句话,随后将信纸折起装进信封交给芸香。 “别让人看见,派个人送给顾厚山。” “是。” 待芸香走后,闵烟烟坐立难安。 之前大舅被他的上司停了职,后来又复职,紧接着现在调任牢头,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与那个顾大人有关。 她虽然不敢十分确定那顾大人就是顾厚山,但心里是有预感的。 顾大人就是顾厚山。 除了他之外,谁还会闲着没事跑去关照一个小小的捕头? 思及此,闵烟烟头疼扶额....... 他到底想要什么? 芸香很快就回来了,她悄悄对她道:“信已经送走了。” ....... 顾厚山回到府上时,天已经黑了。 管家在门口迎着他,开口问:“厨房那边已经做好了饭菜,大人是现在用晚饭还是稍等?” 顾厚山有个习惯,每次回府,都要进书房待一会儿。 但今日,他却道:“直接开饭!” “是!” 管家转身要走,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从袖子里掏出一封信来,递到顾厚山面前:“这是一个小姐给您的。” 顾厚山连看也没看一眼,直接冷声道:“扔掉!” 第555章 烟烟36 京中权贵世家好办宴会。 几乎每个月,恨不能天天有宴请,不是这家就是那家,轮番着来。 那些明里暗里喜欢他的姑娘们,都会派人送来请帖,胆小的,只敢送来一张请帖,胆大的,不仅送来了请帖,还会送来情书,用文字表达对他的爱慕之意。 可偏偏顾大人是个冷心冷情之人,她们送来的东西,一律无视,让人扔掉。 不知碎了多少姑娘的芳心。 今日也不例外,顾厚山吩咐完,直接就进了自己的院子,进屋换衣吃饭。 待他吃完饭,进了书房,正要处理事情,突然想起一事来。 于是唤来天元:“最近两日可有收到闵姑娘的回信?” 天元摇头:“不曾!” “派个人去打听一下,最近可有陌生人过来?” “是!” 天元转身离去,但很快就回来了,他身后跟着管家。 管家一进来就道:“今日那封信就是一个陌生的小厮送来的,对方说是他家小姐让送来的,信是送到门房处,门房当时问了小姐贵姓,对方没说就走了。” 顾厚山问:“信呢?” 管家:“......扔了!” “去找!” “是。” 管家连忙跑出去,半柱香后,他满头大汗地跑进来,手里捏着那封失而复得的信,恭敬地递到顾厚山手里。 顾厚山二话没说拆开来,里面仅有一张信纸,纸上仅有两句话。 一句是问他明日可有时间? 她约他在天香茶馆,为他画像! 落款处,是闵烟烟。 顾厚山看着那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原本紧抿的唇角微微勾起,看得一旁正在擦汗地管家忍不住扭头看了一旁的天元一眼。 他用眼神问天元:“这是哪家姑娘?” 天元:“不知!” 顾厚山将那封信折好放进信封,随后沉声吩咐天元:“去天香茶楼先订个安静的雅间,我明日有用。” “是!” 天元离去,管家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忍不住道:“幸亏老奴将信丢进柴房,没直接丢茅坑...... ” 顾厚山抬手将信封朝他递过来,管家一见,连忙伸手接过来,不明所以地看向自家主子。 顾厚山沉声道:“你认一下字迹。” 管家一听,立马低头去看,信封上用簪花小楷写着顾大人亲启五个字。 这几个字管家刚才都看过,还暗自夸赞过,这位小姐的字倒是写得很好看,就不知道模样长得如何? 就在他认认真真地认字迹的时候,听见自家大人说:“日后见到这信,直接拿来给我。” “是。” “出去吧。” 管家将信封放回桌子上,转身走了出去。 ...... 次日,闵烟烟对闵氏道:“母亲,上次出门路过那湖边,女儿觉得景色甚好,就想过去画幅画。” 闵氏一听,点头:“好,去吧,我让你三哥陪你。” 闵烟烟点头:“好。” 于是,还没睡醒的闵长乾就被闵夫人叫醒,非让他陪着妹妹去画画。 闵长乾哀嚎一声:“我最晚学习半宿......” “三哥学什么?” 闵长乾眼神一闪,嘿嘿一笑,随后岔开话题:“咱何时出发?” “一会儿就走。” 闵烟烟转身看向闵夫人:“母亲,我们中午就不回来了,我和哥哥在外面吃一点,你不用给我们留饭。” “好,戴好帷帽,不要乱跑。”闵夫人随后又交待闵长乾,“照顾好妹妹。” “母亲放心。” 二人出了门,坐上马车,时间还早,闵烟烟去了静月湖。 正值五月,静月湖美不胜收,到了地儿,她下了马车,进了一旁的天香茶楼,问掌柜的要了一间临窗的雅间。 进去后,她便让芸香支起画板,当真地画了起来。 开始还好,闵长乾一边喝茶一边赏着楼下湖畔美景,但没过多久,他就坐不住了。 起来走了一圈,又坐下。 坐下没多久又站起来到处乱转。 闵烟烟被他晃得头晕,忍不住开口道:“三个若是觉得无聊,不如去楼下听评书。” 一楼有唱评书的,虽说唱得没红楼姑娘好听,但也比呆在这里强。 于是,闵长乾颠颠地下了楼去。 他前脚下楼,后脚顾厚山就来了。 他站在门口,看着静坐窗前正在安心作画的姑娘,忍不住勾起唇角,嗓音低沉而悦耳:“闵姑娘找的这雅间倒是极好。” 闵烟烟转身,见他来了,便放下手里的画笔起身相迎:“顾大人来得挺早。” “再早也也不及你早。”顾厚山轻挑眉梢,“几日不见,闵姑娘就如此迫不及待想要见顾某?” “顾大人的脸皮还是一如既往地厚实!” “不厚怎么追姑娘?” “那倒也是,不然以顾大人的毒舌,哪家姑娘喜欢呢?” 两人一见面就针锋相对。 听得一旁的芸香暗暗冒冷汗。 她看了自家稳得一批的小姐一眼,在心里偷偷为小姐点了一个大大的赞。 小姐太棒了! 顾厚山也笑了。 他眸色含笑,抬脚朝闵烟烟一步步走来,他走得极慢,但每一步就好像踩在她的心头,让她瞬间紧张起来。 但为了可怜的面子,她强忍着躲开的冲动,就这么眼睛看着他,一动不动。 终于,顾厚山停在她面前,视线落在她那张美得让他想要侵犯的脸上,薄唇微勾,嗓音压得极低:“我又怎么惹你了,嗯?” 最后那个尾音,勾得闵烟烟心头一颤。 她耳根瞬间发烫起来。 “顾大人这是心虚了么?”今日的闵烟烟就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野猫,凶巴巴地:“顾大人做过什么,心里没数?” “本大人做过什么?” 对上他无赖的脸庞,闵烟烟深吸一口气,压低了声音:“你是不是派人调查过我外祖家?” “没错!” 他答得极爽快,“不止调查过,本大人还特意去了一趟京兆府衙,敲打了一下一直刁难你大舅的黄嘉业。” “......” 闵烟烟万万没想到,她还什么没问呢,他竟什么都说了。 于是,心里更气,小脸涨红:“谁稀罕你敲打了?” 接着又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以为你心里很明白。” 顾厚山紧盯着她不放,嗓音发沉,“我想要的不过就是一个闵烟烟,仅此而已!” 第556章 烟烟37 闵烟烟看着眼前的男人,冷笑一声:“顾大人将自私与无礼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当真让人开了眼。” 面对她的冷嘲热讽,顾厚山一点也不气。 薄唇微启,嗓音低沉:“如果能让你气顺一点,我不介意你多骂我几句?” “你......你不可理喻!” 顾厚山直起身,扫了一眼一旁的画板,问她:“可以开始了吗?” “我不画!”闵烟烟一转身在茶桌前坐了下来,白嫩的脸颊气鼓鼓地,“顾大人不是很厉害么?自己画去呀。” 她说着,拎着茶壶,给自己倒了小碗茶。 还没来得及往嘴边送,突然一只修长的大手伸过来,抢走了她手里的茶碗。 “你......”她猛地抬头,看着抢了她的茶的男人,气得一双杏眸都瞪圆了,“你自己没长手?” 顾厚山也没说话,喝完茶,又将茶碗很顺手地塞进她手里,随后抬脚走去了临窗的画板前,他随手拿起搁置在一旁的画笔,开始作画。 而此刻的闵烟烟,看着被塞进手里的茶碗:“......” 她一脸嫌弃地丢给芸香,随后又取了新的茶碗来,给自己倒了碗新茶。 她喝着茶水,也不愿回头去看一眼顾厚山。 随他能画出一个什么来,反正只要不让她画就是。 茶楼里除了茶水点心之外,还贴心地给客人们准备了话本子,各种话本子都有,闵烟烟喝完一碗茶,顺手摸了一本过来,原本是想用来打发时间,不料竟看得入了神。 时间一点点过去,茶室寂静无声,只有她轻轻翻动书页的动静。 一时之间,闵烟烟竟把顾厚山给忘了。 直到她对面突然坐下一人,还把她吓了一跳。 直到抬头看清是顾厚山时,她这才想起这屋里还有他这个人的存在。 就在这时,芸香惊呼声从身后传来:“小姐,快来。” 闵烟烟从座位上转身看过去,当视线落在画纸上时,整个人愣住了。 顾厚山不画山不画水,春色满园不画,偏偏画了她。 画上的她,纤细窈窕的身子就这么轻轻地倚在茶桌前,单手微微撑着额头,白皙纤细的手指捏着话本子,眼睫轻垂,视线落在话本子上,粉唇微扬,好看的眸底似有笑意。 一身水绿色长裙,黑发朱钗,肤色白皙通透.......五月的阳从一旁的窗户照射进来,落在她面前的茶桌上,茶炉袅袅,茶香四溢。 画上之人,好看得竟让她有一瞬的恍惚。 这是她? 顾厚山低沉的嗓音自身后传来:“我画得如何?” 闵烟烟下意识地出口:“很好......” 但随即就闭了嘴。 就是不想夸他。 她收回视线转身回头,抬眸看他,义正言辞:“顾大人就喜欢干着偷偷摸摸之事。” 顾厚山勾唇,笑得一本正经:“画板是你为我准备的,画纸颜料画笔都是你备好的,就连我在作画之时,你恰好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成就我眼前最美的一幅画,这一切的一切不都表明,你想让我画你?” 闵烟烟:“......你画我之前可问过我的意见?” “问与不问有何区别?你不愿意本大人就不画?” “无赖!” “闵烟烟,你凭良心说,我画得如何?” “不好!”闵烟烟起身走到画板前,看着上面美到极致的姑娘,胡乱一通瞎扯:“我头有这么大?脖子有这么细?胳膊怎会如此之粗.......你不会画就不要画。” 她一边说着一边让芸香取下那画来,“走,我们回家!” 话音刚落,就见顾厚山朝她招手:“过来!” 闵烟烟没动,看着他道:“顾大人有话就说!” 顾厚山抬手指了指外面的太阳,问她:“现在什么时辰?” “快午时。” 顾厚山收回手来,抬眸看着她:“你约我中午出来,不会是连顿饭都不舍得请吧?” “顾大人应该不缺我这一顿饭。” “闵姑娘这就错了,本大人还真就缺你这一顿。” 他起身的同时问她:“五月的京城,山珍最鲜美,带你去尝尝?” 闵烟烟今日之所以约他午时见面,也是打定主意要请他吃饭。 于是,没再反对,点了头,就随他一起下了楼。 一楼大堂,她想找闵长乾,突然发现一楼早已没了说评书的,零散的几桌茶客一眼望去,找不到闵长乾的影子。 于是,她多少有些急。 站在她身边的顾厚山见她东张西望像是在找人,便问:“找谁呢?” “我三哥,他陪我一起来的。” 顾厚山听了,朝外一招手,一直守在门口的天玄立马走了过来:“大人。” “可见过闵家三公子?” 天玄:“大人刚进茶楼,闵家三公子就出去了,像是遇到了朋友,说是去喝酒。” 闵烟烟听了,气得拧了眉头。 她生气的不是三哥和朋友出去喝酒,让她生气的是,他走了竟没和她打一声招呼。 他都不想想,他就这么不打招呼就走了,她难道不着急吗? 等她回去,定要向母亲告状。 顾厚山见她在生气,便道:“他既然遇到了朋友,便没什么大事,走吧,先将画板放回车上,咱们走着过去。” 闵烟烟没说话,任由他身边的天玄将画板送上她的马车。 随后她跟在顾厚山身后朝前走去。 五月的正午,太阳多少有点热度。 闵烟烟戴上帷帽,沿着静月湖畔,不紧不慢地跟着他。 这一条街不是酒楼就是茶楼,生意十分红火,来往的人也很多,路却不宽,戴着帷帽的闵烟烟好几次被人不小心撞到。 气得芸香忍不住骂道:“走路都不长眼睛吗?” 走在前面的顾厚山突然回了头。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白长衫的年轻男人朝闵烟烟身边贴去,他剑眉一拧,抬手一把扯住对方的衣领,推到一旁。 对方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对方恼羞成怒,开口就骂:“谁他娘的推.......” 当看到眼前站着的顾厚山时,虽然他不认识他,但对上身上强大的气势,让他瞬间就闭了嘴。 担心被揍,他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爬起来,灰溜溜地跑远了。 而站在一旁的闵烟烟,看着那人跑远的身影,一回头就对上顾厚山看过来的视线。 虽然隔着帷帽,但她似乎感受到了他眸底隐藏的极大不悦....... 第557章 烟烟38 顾厚山走过来,伸手轻轻握住她的胳膊,将她带到里侧,自己走在她外侧,刚好挡住了来往之人。 微微侧眸,闵烟烟看着走在身侧的男人。 他单手背在身后,将就着她的步子,走得不紧不慢,高大又挺拔的身材,就像一道高大的城墙,替她挡住了来往之人的冲撞。 心头一动,心底原本抗拒他的情绪也少了一分。 顾厚山说的地方就在距离茶楼不远的地方,很别致的一层小院。 前后院子,露天的小亭子里,每一个亭子里就有一张餐桌,小院的主人见顾厚山来了,连忙赶了过来。 “大人许久没来了。” 顾厚山点头:“最近公务繁忙,程老板生意兴隆?” “托您的福,生意挺好。”对方一边说着一边领着二人往里去,“您的位置一直给您留着,三月初,我还让人移了一棵桂树种在您的亭子前,想着八月中秋,您若来,借着桂子香下酒,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顾厚山勾唇:“你费心了。” “您客气!” 闵烟烟不由侧目,看了一眼竭力拍马屁的程老板,忍不住想,顾厚山不过就是个吏部侍郎,正三品的官职在京城能一抓一大把,比他官职高权势大的人比比皆是,像权势滔天的左右相,身份尊贵的这个候那个候这个国公那个国公,这个将军那个将军,这个尚书那个尚书...... 就在她想得正入神之际,顾厚山低沉的嗓音传来:“你想什么呢?” “啊?”闵烟烟抬头,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摇头:“没想什么。” 顾厚山朝她伸手,看着她:“上来!” 闵烟烟这才发现他已经上了亭子,而她还站在亭子下发呆。 于是,她忙用手拎着裙摆,抬脚上了台阶。 几级小台阶,几步就迈了上去,亭子不大不小,一张四方小桌,桌前两把交椅。 顾厚山亲自替她拉开椅子,待她坐下后,这才回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来。 一直站在一旁目睹这一切的程老板很识相地没多问,只是将手里的菜单递到了闵烟烟跟前。 闵烟烟伸手接过,又将其递给了顾厚山:“你点菜吧,我请客。” 看她一眼,顾厚山勾起唇角,一边伸手接过菜单一边道:“今日出门带了多少银子?” “反正够你吃一顿的。” 顾厚山没再说话,点了几个招牌,就让程老板退下了。 待他离开后,闵烟烟环顾四周,看着亭子周围的景致,觉得很是新颖。 有假山流水,有花有草,环境十分宜人。 她在看花看草的时候,顾厚山却在看她。 美得发亮的姑娘,一点也不老实,坐在椅子上到处乱看,她一双杏眸,灵动至极,特别是在看到亭子旁那株高大的五彩芍药时,满眼的惊艳。 “芸香,快来,这朵芍药竟然有五种颜色。” 芸香忙不迭点头:“小姐,咱扬州都没有五彩芍药,奴婢听他们说,扬州百花园有三色芍药。” “有三色的吗?我竟然不知。” “您当然不知了,每次夫人让您出门,您都不愿出去。” “那我日后定要多出去走走。” 话音刚落,顾厚山的嗓音便传来:“好歹也是富商之女,我怎么觉得你像极了乡下来的土包子?” 闵烟烟转身看他,原本开心的心情瞬间跌了回去。 她两眼一瞪:“是,我们是土包子,就你高贵!” 见她又生气了,顾厚山轻笑一声,正要说什么,程老板领着人走了过来。 他身后跟着五个人,每人手里端着一份菜,六道菜上桌,扑鼻而来的鲜香味,让闵烟烟心头的怒气泄了一半。 饭菜上齐后,程老板领着人就走了。 芸香也退了出去,守在亭子外。 顾厚山拿起汤匙,亲手舀了一碗汤,放在闵烟烟面前,嗓音也柔了下来:“先尝尝这八珍汤。” 闵烟烟看他一眼,拿起一旁的汤勺,舀了一口放进嘴里。 菌菇的鲜香,在舌尖化开,闵烟烟没说话,低头喝光了碗里的汤。 顾厚山又夹了一块肉放进她面前的碟子里,看着她:“尝尝这个。” 闵烟烟吃了一口,抬眸问他:“兔子肉?” “嗯,喜欢?” “喜欢。” 闵烟烟很实诚地点点头,心里余下的不开心,全部烟消云散。 她吃了一口兔子肉,又夹了一块放进嘴里,见她樱桃般的小嘴吃个不停,顾厚山又给她夹了一条油酥小鱼。 这小鱼,浑身上下一点刺也无,肉还挺多,过了油炸,吃起来那叫一个香。 就这样,一顿饭下来,顾厚山负责给她夹菜,甚至还十分贴心地将肉段上的骨头给剔除,这才放进她碟子里。 他吃得极少,喝了一碗八珍汤,夹了几口菌菇。 大部分时间,她在吃,他在看,随便给她夹夹菜。 这一幕落入亭子外的芸香眼里,她多少有些恍惚...... 其实顾大人挺好的。 虽说毒舌了些,但对小姐实在是没得说。 而且,单从长相上看,恐怕整个大弶朝也只有顾大人能配得上她家小姐,同样风华绝代,让人一眼难忘。 一顿饭,闵烟烟吃撑了。 她多少有些不自在,哪怕是在家里,她也不曾这样过。 顾厚山让人撤了饭菜,上了消食茶。 两人慢悠悠地喝着,顾厚山看着眼前吃饱喝足有些慵懒的姑娘,低声道:“过几日皇上要在城郊办一场蹴鞠赛,你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闵烟烟摇头:“我身份低微,还是不去了。” 她一个商户之女,如何能参加皇家赛事? 顾厚山却道:“有我在,你怕什么?” “我不怕!”闵烟烟对上他漆黑的眼眸,轻声道:“我不想去......” “你二哥既然走科举之路,日后定要进入官场,这次是个好机会,到时候我就说你们是我的远房表亲。” 原本心意坚决的闵烟烟,一听这话,顿时犹豫了。 只要有益哥哥日后发展的事,她都不想错过。 于是,便道:“那我回去问问二哥。” “好,我等你消息。” 从亭子里出来,闵烟烟派芸香去结账,谁知芸香过来说:“老板说今日的账顾大人已经结了。” 一听这个,闵烟烟立马扭头去看身后的男人。 “不是说我请你?” 顾厚山走到她身边,垂眸看她:“下次吧。” 又是下次....... 第558章 烟烟39 从吃饭的地方出来,闵家赶车的仆从走到闵烟烟跟前,急声道:“小姐,马车出了点问题,轮轴好像转不动了。” 一旁芸香忙问:“刚才不还是好好的吗?” “是啊,小的也纳闷,来的时候好好的,可刚才小的想将马车掉头,却马车轮轴不转了。” 芸香急了:“这该如何是好?” 一旁闵烟烟却安慰她道:“先别急。” 她看向赶车的仆从,柔声道:“你先去找个修车的来,我们在此等你。” 对方一听,忙转身去找修车之人。 而闵烟烟则偏头看向站在身边的顾厚山,轻声道:“大人下午是不是还挺忙?那你先走吧,我等车子修好直接回家。” 轻轻垂眸,顾厚山看着她,低沉出声:“这车子能不能修好还不知,即便能修好,你要等到何时去?” “没事,我下午无事......” “你久久未归,家人定会着急。”他说着,给出建议,“不如坐我的马车,我先送你回方家。” 闵烟烟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又觉得自己太过矫情,于是便点了头:“那就多谢大人。” 顾厚山没再说话,抬脚走到马车旁,他伸手接过天玄手里的脚凳,亲自放在马车旁。 闵烟烟走过来,双手轻轻捻着裙侧,抬脚上了马车。 一进马车,才发现果然还是顾大人。 从外面看着平平无奇的马车,里面的每一处布置都低调中透着奢华之气。 比如说那套喝茶的茶具,一看那成色,便是有好些年头,估计价值不菲。 还有那铺在脚底的地毯,踩上去软软的,比她在扬州房间里的地毯还要软。 她那条毯子,是父亲从波斯人手里购买的,可是花了大价钱。 这么好的地毯,他却随意地铺在马车里,当真是暴殄天物。 就在她腹诽之际,顾厚山弯腰走了进来。 见闵烟烟坐在侧边的位置上,便抬手指了指正位道:“你去那边。” 闵烟烟看他一眼,不明白他什么意思,但还是乖乖地坐了过去。 坐下的那一刻,才发现这里的垫子比那边的厚实多了,坐得也舒服多了。 马车动了,走得极稳。 开始时,闵烟烟还不觉得有什么,但渐渐地,就不自在起来。 因为那顾大人,手里虽捏着一本书,但那眼睛却一直看着她,看得她浑身不自在至极。 于是,便道:“你看书就看书,你看我做什么?” 顾厚山索性放下手里的书,那双深邃的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薄唇轻勾,整个人俊美到了极致,只是说出来的话,破坏了美好的一切。 “你不看我,怎知我在看你?” 闵烟烟是个脸皮薄的,他一句话,就让她涨红了小脸。 “谁看你了?你一直盯着我看,我又不是没感觉......” “哦?原来闵家小幺也是有感觉的,我还以为我一心一意地付出,你毫无所动。” 这话太过直白,直白得闵烟烟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只好朝他瞪眼:“你闭嘴,我不想听你说话。” 顾厚山却道:“闭嘴也不是不行!” 但很快,他又道:“你给我点甜头,我就听你的闭嘴。” 闵烟烟看他一眼,冷笑一声:“你想都不要想。” “闵姑娘知道我要什么甜头?” “你这个色胚,脑子里除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能有什么?” 顾厚山轻挑眉头,笑着问:“什么乱七八糟的?” 闵烟烟羞红了脸,眼睛不敢看他:“你......你自己知道。” 顾厚山一脸无辜:“我真不知道,姑娘不妨提点一二.......” 闵烟烟被他逼得无所适从,她有点羞还有点恼,还有点急......各种情绪掺杂在一起,让她想要逃离这里。 于是,她义正言辞道:“你再说,我就下车。” 顾厚山依旧一脸无辜:“顾某何错之有?” “.......你闭嘴就好。” 顾厚山看着她,当真就闭上了嘴巴。 但就在这时,马车不知被什么东西颠了一下,幅度不小,直接让坐在正位上的闵烟烟身子一歪,直直地朝顾厚山的方向歪过来。 她惊呼一声,紧接着落入一人怀里。 对方顺势一把将她捞进怀里,让她坐在他双腿之上。 惊魂未定的闵烟烟趴在他怀里轻轻喘着气,直到头顶传来男人戏谑的嗓音:“让我闭嘴的是你,投怀送抱的也是你,最后受尽煎熬的却是我!” 瞬间回神的闵烟烟,这才发现自己竟牢牢地趴在他怀里,双手还紧紧拽着他身上的衣襟。 于是,心头一震,她慌里慌张地想要从他怀里退出来,才发现对方抱得她极紧。 害怕外面的人听见,闵烟烟又急又小声:“你放开我。” “放什么?”顾厚山慢条斯理,将她又搂紧了几分,感受着软香在怀的美好,忍不住勾起唇角,嗓音愉悦:“你脸皮薄我知道,好不容易主动一次,我岂能轻易放你离开?” “你......顾厚山,你不要脸......” “冤枉,我可什么都没做。” “你放开.......” “闵小幺,你讲点道理,又不是我强迫于你,是你主动对本大人投怀送抱。” “闭嘴!”闵烟烟又急又恼,“谁对你投怀送抱?你要点脸好吗?是马车颠了一下,你自己感觉不到吗?” “那有什么区别?闵小幺,我可什么都没做,你现在却在我怀里。”他垂眸看她,视线落在她紧紧咬着的粉唇上,见她气恼的模样,又添堵地加了一句:“大概是老天爷可怜我的单相思,给我的补偿!” “.......” 闵烟烟绝望了。 她说也说不过他,打......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一把掐在他的腰际。 春日,都穿着春衫,春衫虽说没有夏衫来得轻薄,但却一点不厚。 单单两层布料,她一把掐下去,用了十足的力气,直接疼得顾厚山脸色一变,闷哼一声。 但那紧紧箍着姑娘的胳膊依旧未松半分。 见他不松,闵烟烟刚咬牙又掐,却听见顾厚山开了口:“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男人的腰,不能碰?” 语气,暗含浓烈的威胁之意........ 第559章 烟烟40 顾厚山的话,吓得闵烟烟瞬间收回了想要掐他的手,改为去推他:“你放开!” “不放!”顾厚山低头下来,与她额头相抵,嗓音也变了,低沉至极,“你掐了我,我难受。” “......你休想赖我。” “真的。”顾厚山突然软了语气,轻声慢哄着话里的小娇娇,“你想想办法.......” 话出口,就被闵烟烟一把捂住。 她整个人都红了。 她不是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娘,她看过话本子,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于是,一急,就红了眼眶。 “顾厚山,你这是要逼死我!” 见她突然哭了,顾厚山瞬间慌了神。 他忙将她松开些,低声哄着:“我没逼你......” “你逼了!就逼了!” “对对对,我逼了,我的错,我不再逼你好不好?” 闵烟烟突然哭起来。 她连哭都是小声地哭着,哪怕是泪流满面,也是极小声的。 看得顾厚山那叫一个心疼。 于是一边抬手去替她擦泪一边哄着:“我哪舍得逼你?你当真不知道自己在我心里的份量,我宁愿逼死我自己,也不舍得逼你一分。” “那你还不放我下来?” 闵烟烟一边抽泣着一边拿手推他,顾厚山那叫一个不舍。 好不容易把心爱的姑娘抱怀里了,什么都没捞着,就这么放人走了...... 就在他犹豫之际,闵烟烟轻轻一眨眼,那泪儿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似地,哗哗地往下掉,看得顾厚山心头一窒。 他立马松开搂着她的双臂,正要抬手替她擦泪,闵烟烟却快速地从他怀里退了出去,随后坐回了自己位置上。 她也没看他,掏出手帕默默地擦着眼角的泪,时不时地还抽泣一下,看得顾厚山那叫一个后悔。 他给她倒了碗茶,递到她面前,轻声道:“喝一口?” 刚说完,闵烟烟扭头朝他瞪过来,那水漾的眸子通红通红的,含着委屈和恼意:“你闭嘴!” “......” 在外人面前一贯叫别人闭嘴的顾大人,头一回体会到这句话带来的憋屈。 但他还是听话的闭了嘴。 直到姑娘的情绪缓缓地稳下来,他再次将茶递到她面前。 闵烟烟没看他也没接,就这么垂着头坐着,一言不发。 顾厚山收回手来,将茶一饮而尽。 他一边把玩着手中精致的小茶碗一边低声道:“动不动就哭鼻子,本大人当真冤枉!” “你冤枉什么?”闵烟烟猛地抬头,使劲怼他,“你敢说没欺负我?” “不过是抱一下,这也算欺负?” “你.......”闵烟烟恼羞成怒,“顾厚山,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明知道我刚及笄不久,却三翻四次地欺辱我,你眼中可还有我的清白和名声?” 她的话,让原本勾着唇角笑看着她的顾厚山缓缓收了笑。 他拧眉道:“我早就说过,我会娶你!” “可我不愿嫁你!” 闵烟烟脱口而出,“我从未说过要嫁你,一直都是你一厢情愿!” 此话一出,车内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顾厚山的脸色一寸寸地冷了下来,他对上闵烟烟泛红的双眼,直勾勾地看了半响,突然冷笑一声:“所以,我这些时日所做的一切都是个笑话是吗?” 哪怕心头因他的话微颤不止。 但闵烟烟依旧冷声回道:“我并未求你去做,都是你自己一意孤行,而且我今日之所以约你出来,也是要告诉你一声,往后顾大人莫再插手我家人的事!” “那你可知,”顾厚山沉声道:“若不是我出面,你大舅的捕头早就被黄嘉业给抹了......” “我知道!”闵烟烟冷声打断他的话,“顾大人的恩情方家不会忘,此事我也会与我大舅说,到时他携礼登门道谢!” “不用!” 顾厚山冷声道,“就这样吧,你下车!” 话音落,马车也适时地停了下来。 闵烟烟看他一眼,什么没说,伸手撩起帘子朝外一看,马车正好停在方家巷子口。 芸香站在一旁,伸手给她,她扶着她的手下了马车。 刚下马车,她转身要道谢,可马车上的人根本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冷冽的嗓音出来:“走吧!” 马车快速驶离她身边,尘土飞扬,她忍不住咳嗽起来。 芸香气愤道:“这顾大人的性子怎地如此阴晴不定?” 闵烟烟咳嗽了好几下,待咳嗽好了之后,她抬头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轻声道:“是我惹了他。” 芸香好奇道:“小姐怎地惹他了?” 闵烟烟没说话,转身朝方家走去。 她直接去了父母的院子,闵夫人刚从老太爷的院子里过来,见她一个人回来,便问:“你三哥呢?” 今日闵烟烟心情极不好,于是也没隐瞒,便都:“三哥和他朋友喝酒去了。” 闵夫人一听,气得不行,扬言道:“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随后又见闵烟烟精神不太好,便说:“是不是累着了?去休息会,待吃晚饭我再叫你。” “好。” 回到自己的房间,闵烟烟便倒在软榻上,一动不动。 芸香给她泡来茉莉香片,轻声道:“小姐,喝口茶吧。” 闵烟烟摇头:“不想喝。” “那奴婢替你更衣?” 闵烟烟便站起来,任由芸香替她脱去外衫,卸去钗环。 打来温水,净了手和脸,她便让芸香铺开画纸,她要画画。 心情不好时,她就喜欢画画,这是从小就有的习惯。 这一画就是一下午,待她终于累了时,太阳已经西斜。 看着满桌子乱七八糟的画,闵烟烟怔怔地看了片刻,对芸香道:“收起来吧。” “是。” 芸香收拾画,她坐到一旁喝茶,就在这时,屋外的丫鬟急匆匆跑进来,急声道:“小姐不好了,三少爷出事了。” 闵烟烟一听,忙放下手里的茶碗,问道:“三哥出何事了?” “奴婢不知,只是听说三少爷好像打死了一个人......” 闵烟烟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她连忙扶住一旁的桌角,才稳下身形。 吓得芸香连忙扔掉手里的画纸,跑过来一把扶住她:“小姐,你没事吧?” 闵烟烟一边摇头一边扶着她的手往外走:“快,去母亲那儿。” 第560章 烟烟41 方家乱了。 当闵长乾失手打死人的消息传来,闵夫人当场晕倒,闵烟烟赶过去的时候,她还未醒。 她蹲在床畔,看着昏迷不醒的母亲,急声问一旁的董氏:“舅母,可派人去请大夫了?” “已经派人去了。”董氏亦急得不轻,“你说这可怎么办?长乾他怎么就......” 表嫂余氏安慰道:“母亲先别急,儿媳已经派人去叫父亲了,他在府衙,定有办法。” “他能有什么办法?若是京兆府衙的人抓走了你三哥,他还能从中回旋一下,但抓走长乾的是大理寺的人......” 听到这儿,闵烟烟脸色一白。 她虽不常住京城,但也知道那大理寺是个什么地儿。 掌管刑狱的地方,据说进了大理寺牢狱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 她强压着心头的慌乱,不敢再往深一步想,但同时后悔不已,若是今天三哥不跟她出门,是不是就不会出事? 大夫很快就来了,闵烟烟连忙退到一旁,给老大夫让出位置。 诊脉、开药,一切弄完之后,闵老爹也匆匆忙忙地赶了回来。 他见夫人昏迷不醒,儿子被抓入狱,整个人也有些慌,但他好歹在商场沉浮这么多年,很快镇定下来。 他吩咐随从:“去出事酒楼调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事情经过,事无巨细地弄清楚。” “是。” 待那随从离开后,他又吩咐另外一个随从:“去大理寺那边一趟,看能不能打听出什么消息来?” “是。” 那随从前脚刚走,后脚闵夫人就醒了。 一见到闵老爹,她就哭了:“老爷,怎么办呐?老三他杀了人。” 闵老爹连忙抱住她,一边哄一边安慰道:“你先别急,一切还不明了,老三他平日里虽然混不吝吊儿郎当不干正事,但从小到大,却是连小猫小狗都不忍心伤的孩子,他怎么会无故杀人,这其中定有蹊跷。” 闵老爹的一番话,多少抚平了众人心头的慌乱。 闵夫人好歹是止住了泪:“是,老三不会杀人的,定是他们搞错了。” 就在这时,在府衙当差的方计赶了回来。 方计一脸凝重:“到底怎么回事?” 一屋子都在摇头,闵老爹说:“我派人打听去了,估计很快就回来了。” 话音刚落,闵长喜走进院子,他后面跟着闵老爹派去打探消息的随从。 见他回来了,闵烟烟立马起身,迎了上去:“二哥。” 闵长喜看她一眼,没说话,径直走到闵老爹和方计面前,刚要行礼,方计却道:“此刻就别拘这些虚礼,赶紧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闵长喜同样一脸凝重,他眉头紧锁,语气十分沉重:“老三打死的那个人是翰林院侍读家嫡子。” 翰林院侍读,正六品京官。 在京城这种王侯将相一抓一大把的地方,虽然仅仅算得上是微末小官,但对于闵家来说,哪怕只是正六品的微末小官,也是他们家惹不起的。 全家人在听到这句话时,瞬间沉默下来。 方计更是一脸凝重,他问闵长喜:“可打听清楚了究竟出了何事?长乾为何要杀对方?” 闵长喜点头,随后将事情发生经过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闵长乾原本在茶楼的一楼听评书,刚听了没一会儿,就遇上了刚认识不久的两个朋友,一个叫彭观风,一个叫毛兴盛,二人都是京城人士,彭观风家里是开医官的,他爹是名大夫,平日里卖药看诊,家里条件还行;毛兴盛的祖父是名御医,虽然只有八品,但也是算是官家子弟。 闵长乾之所以与两人认识,也是因为来京城第一天,他耐不住无聊跑出去喝酒,恰好遇上邻桌的彭观风和毛兴盛,三人一见如故,就这么结识下了。 闵长乾出手阔绰,每次吃饭喝酒听小曲,都是他掏银子,三番两次下来,彭观风和毛兴盛愈发地与他密切起来。 今日,听人说闵三公子在茶楼,于是两人便赶了过来。 听了会评书觉得不过瘾,毛兴盛提议:“评书又什么好听的,我听说暖春阁来了几个江南的姑娘,唱曲那叫一个好听,要不咱们去听听?” 彭观风亦是一脸兴奋,他一把勾住闵长乾的脖子,带着他就往外走:“走走,去晚了就没位置了。” 闵长乾惦记着楼上的小妹,便道:“我今日不去了,有事。” “别呀,”彭观风一听立马道:“你不去,我俩有什么意思?” “就是,咱们仨一起去多好,就听听曲喝喝茶,中午咱俩再一起吃个饭。” 闵长乾依旧摇头:“我今日陪小妹出来的,我娘说.......” “闵公子,你都多大了,怎么还听你娘的话?”彭观风说着就将他拉出了茶馆,“走吧走吧,去听听立马回来,时间来得及。” 闵长乾想着去看一眼就回来,时间还早,应该还来得及,于是就跟着去了。 这一去,就出了事。 暖春阁算不上京城最好的红楼,比起京城第一楼百花楼,它还差了不少。 但这里不像百花楼那般是权势的地盘,这里多富商小官,外地有钱人入京,多数来这里,生意也很红火。 最近暖春阁从南方买了好几个姑娘来撑门面,听一场小曲,每人要三两银子。 这对于闵长乾来说,不算什么,不过是他零花的九牛一毛,毕竟是扬州首富之子,几两银子,他也根本不放在眼里。 但对于彭观风和毛兴盛来说,三两银子虽不是很多,但也不少。 毛兴盛的祖父在太医院的月俸不过才十二两,彭观风与他家条件相差无几,自然也不舍得。 于是,这个银子,闵长乾二话不说的就掏了。 三人就在一楼大堂落了座,叫了茶水和点心,很快,一个南方的姑娘抱着瑶琴走了出来,她一出场就获得满堂彩,在座所有人都拍掌叫好。 姑娘长得美是美,但太过于妖艳。 并不是闵长乾喜欢的类型,但对方一开腔,他就来了精神。 正宗的淮扬小调,听得他仿佛好像回到了扬州。 于是,他笑道:“原来是老家人。” 彭观风问他:“你们扬州姑娘长得都如此漂亮?” 闵长乾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说:“我们扬州姑娘长得比之北方姑娘来说,要水灵一些......” 话还没说完,他坐的椅子突然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 措不及防地一脚,直接将他从椅子上踹到了地上。 突如起来的变故,让闵长乾愣了一下,他从地上爬起来,看着坐在那儿正笑得一脸挑衅的白衣男人,脸上一沉:“是你踹我?” 对方十分嚣张:“对,就是本大爷踹的,你能奈我何?” 第561章 烟烟42 闵长乾那个混不吝的性子,在扬州城也算得上是个人物,哪能受得住这样的窝囊气,于是,撸起袖子就要上前,却被身边的彭观风一把拉住:“算了算了。” 毛兴盛也扯住他,随后俯身在他耳边小声道:“他是翰林院侍读家的李公子,咱别惹他。” 闵长乾也不是个没长脑子的,他虽不知道翰林院侍读是个什么品阶,但毛兴盛怵他,应该比八品官要大。 从小,闵老爹就教育他,民不与官斗! 他也将这句话牢记在心里,于是,不管是在扬州还是来了京城,官府的事,他从来不沾。 虽然憋了一肚子火,但闵长乾还是忍了下来。 他拉过椅子,又坐了下来。 刚坐下来,身后就传来嘲笑声:“还以为这俩怂货能找一个什么好货色?原来竟是个怂包。” 立马有人附和地笑,笑得那叫一个肆无忌惮。 有人说:“听说是个从扬州来的,家里有点小钱。” “怪不得呢,原来有几个臭钱呢。”李瑞抬脚又是一下,直直地踹在闵长乾的椅背上,“有几个臭钱就敢和本大爷抢人,我看他是活腻了!” 虽说民不与官斗。 但那李瑞都快要骑在他脖子里拉屎,闵长乾忍无可忍,于是‘噌’地一下站起来。 他看着对方,眼睛里冒火:“你再说一遍?” 李瑞也站了起来,他双手环胸,直挺挺地走到他跟前,突然朝闵长乾吐了一口唾沫...... 脸上黏腻腻的触感,让原本有几分洁癖的闵长乾,直接就爆发了。 他伸手过去,一把薅住对方的衣领,摁在地上就开揍。 那李瑞虽叫嚣得厉害,但就是个嘴巴厉害,身体因后院的五六个小妾早就掏空,被闵长乾一推,直接推倒在地上,被他摁着揍。 一群人涌上来,又拉的又推的,叫骂声求饶声,一片混乱。 暖春阁的老板一见不好,便派人去叫了巡街的巡捕,当巡捕来的时候,原本打在一起的一群人四散逃离。 巡捕走过来,见闵长乾还压在李瑞身上,便大叫一声:“反天了,敢在京中闹事,来人,将他们二人抓起来。” 立马又人上前,一把扭住了闵长乾。 闵长乾虽不服,但也没说什么。 只是,当那些人去拉趴在地上的李瑞时,才发现了不对劲...... 那人惊呼一声:“大人,这人死了!” 李瑞的家人来得很快,闵长乾当场被大理寺的侍卫带走,被带走的那一刻,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可能! 他怎么可能打死他? 他下手极有分寸,,每一拳都避开了对方要害位置,是绝对不可能把人打死的。 但无人听他辩解。 ....... 闵长乾被关进大理寺牢狱整整三天。 这三天的时间里,不管方家和闵家人怎么努力,皆求助无门。 直到方计厚着脸皮求到了黄嘉业那里,黄嘉业莫名一笑,跟他说:“你求我,不如去求顾大人。” 顾大人? 方计一脸忧愁地回到府上,一家人都在等他带来的消息。 见他摇头苦笑,闵夫人一把捂住脸,绝望地哭出声来:“怎么办怎么办......” 闵烟烟上前,轻轻地将母亲抱住,一语未发。 闵老爹一脸沉默,短短三日,他头发白了一大半。 董氏也是一脸愁云:“若是黄大人肯帮,倒是有一线希望,可现在.....唉!” 自坐下来便一直没说话的方计突然开了口:“黄大人虽说没答应帮我,但他说了一句话......” 此话一出,瞬间燃起了所有人的希望。 董氏忙问:“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卖关子,快说吧。” 方计看了闵老爹一眼,道:“我去求黄大人,黄大人跟我说,我与其求他,不如去求顾大人。” “顾大人?” 闵老爹眼睛一亮,突然想起一人来,“他说的可是吏部侍郎顾厚山顾大人?” 方计犹豫着点点头:“应该就是他!” 闵老爹突然燃起了希望,他看着闵夫人,一脸激动:“夫人可还记得去咱家吃过饭的那个顾大人?” 闵夫人含泪点头:“自然是记得,他还救过咱家烟烟。” 接着,她又扭头看向身后的闵烟烟,问她:“烟烟可还记得救过你的顾大人?” 闵烟烟犹豫着点点头。 她如何不记得? 三日前,两人才不欢而散,当时她还撂了狠话。 一想到那一日她说过的那些话,此刻,又面对父亲母亲希翼的期盼,她整个人好绝望。 顾厚山,不会再帮助他们闵家了。 于是,她艰难开口:“母亲,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 “没办法了。”闵夫人又开始流泪,“但凡能想到的办法都想到了,实在是走投无路了,一想到你三哥在牢狱里不知生死,我.......” 闵老爹却起了身,他看向一旁站着的闵长喜:“顾大人挺喜欢你的,你随我一起去吧。” 闵长喜点头,父子二人来不及考虑太多,直接出了门。 闵烟烟看着走出去的父亲和二哥,心头愈发沉重。 她知道应该追上去阻拦他们,可找不出阻拦的理由,三哥在牢狱生死未卜,顾厚山成了他们闵家最后一棵救命稻草。 但,她还是追了出去。 “父亲,二哥!” 二人停了下来,转身看她。 闵烟烟跑到二人跟前,仰脸看着自己苍老了许多的父亲,眼眶一热,差点没流下泪来。 她说:“父亲,我去吧。” 闵老爹一听,立马皱眉:“胡闹,你一个刚及笄的姑娘怎能随便求人?” 随后又安慰她:“有爹在,没事的。” 闵长喜也说:“小妹照顾好母亲,一切有我和父亲。” 闵烟烟强忍着流泪的冲动,点了点头:“好!” ....... 自从那一日两人不欢而散之后,当天下午,顾厚山就去了一趟外差。 一去三日,他前脚刚回府,后脚管家来报:“大人,有个姓闵的父子俩要见您。” 闵? 顾厚山立马想到了闵烟烟,于是,他道:“请进来,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是。” 管家离去后,顾厚山叫来天黄:“最近京中可发生了什么事?” 天黄摇头:“大人离京三日,朝堂之上还算平静,只有一次,左相回府的路上,马车出了点故障,排除人为。” 顾厚山点头:“除此之外,没别的了?” “无!” 顾厚山没再说什么,他换好衣服,抬脚出了房间,去了正堂。 一进正堂,便看到坐立难安的闵家父子俩。 看到闵老爹的那一刻,他有些意外,不过才月余,对方竟苍老了好几岁...... 第562章 烟烟43 闵家父子一见到顾厚山,便立马站了起来。 二人躬身行礼:“草民见过顾大人。” 顾厚山上前一步,亲手扶住闵老爹的胳膊,缓声道:“闵老板不必多礼。” 闵老爹顺势起身,看着眼前身穿锦袍的男人,深叹一口气,正要开口,顾厚山却道:“您先别急,有事坐下来慢慢说。” 原本心头十分忐忑,害怕顾厚山冷脸相对的闵老爹,见他态度如此客气有礼,一颗心也缓缓落了下来。 “好好。” 三人分别落了座,顾厚山又吩咐管家上了茶水,待厅中只剩下三人后,顾厚山抬眸看向坐在一侧的闵老爹,开了口:“可是家中发生了何事?” 顾老爹看着眼前的男人,突然起身,朝他跪了下去。 闵长喜也跟着跪了下去。 顾厚山立马起身,一把扶住跪在身前的闵老爹,沉声道:“有事您说,快起来。” 顾老爹被他拉了起来,顾厚山又一把拽起闵长喜,抬眸看他:“究竟发生了何事?你来说。” “是。”闵长喜没再犹豫,一五一十地将闵长乾打死李瑞的事说了。 顾厚山听了,剑眉微微拧了起来。 “你是说三日前?” “是,三日前三弟陪小妹出门,午后小妹回来了,却迟迟不见三弟归家,到了傍晚,就被人告知他在暖春阁打死了李家公子。” 顾厚山一听便明了。 他问闵长喜:“人现在收押在何处?” “大理寺牢狱。” 顾厚山一听,立马叫来天元:“去一趟大理寺,找袁琅,问一下闵家三公子的案情,回来速报于我。” “是!” 天元转身离去。 顾厚山又叫来天黄:“去一趟暖春阁,将三日前闵三公子打死翰林院侍读家嫡子的事从头到尾了解清楚,寻找证人,带来见我。” “是!” 待天黄离去后,顾厚山对一脸焦急的顾老爹道:“您先莫急,事情没调查清楚前,一切还有翻案的可能性。” 闵老爹一脸担忧:“若真是小儿打死了李家公子.......” “您先不要想太多,待我这边调查清楚了,我再派人给您传信。” “是是,”闵老爹感激不尽,“多谢顾大人,您看,我们刚来京城就给您添了麻烦,这真是过意不去。” 顾厚山却道:“您这个时候能想到我,也是顾某的荣幸!” 说完,他拿起一旁的茶盏喝了口茶,状似随意地问道:“闵夫人和闵姑娘都挺担心吧?” “唉,”闵老爹重重叹了口气,“夫人一收到消息便晕了过去,这几日寝食难安日日以泪洗面;烟烟一直在照顾她母亲,她还小,从未遇到过这事,早已慌了神。” 顾厚山摩挲着杯盏的手指微微一顿。 原本因上次不欢而散而冷硬下来的心肠,听了这话,瞬间就软了几分。 一盏茶没喝完,闵老爹带着闵长喜就要告辞离开,顾厚山将二人送到院子里,目送二人离开后,他转身去了书房。 天黄回来得极快,他领着一个目击证人。 对方是暖春阁端茶倒水的小厮,一见顾厚山就跪伏在地,战战兢兢行礼:“小的王钱见过顾大人。” 顾厚山坐在书桌前,毫无之前在闵家父子跟前的温和,浑身的气势凌厉而冷漠。 他沉沉开了口:“本大人问你,闵长乾当真打死了李瑞?” 对方一听,忙道:“是是是。” “你确定?” 对方一听这话,吓得又赶紧改口:“当时场面太混乱,很多人扭打在一起,那李公子被闵公子压在最下面,等那巡捕来的时候,才发现李公子已经没了气。” 顾厚山将身子靠在椅背上,一边把玩着放在一旁的佛珠,慢条斯理地开了口:“也就是说,没有人看见李瑞是被闵长乾亲手打死的?” 对方一怔,觉得他说的在理,于是猛点头:“是。” 顾厚山点了点头,又问他:“本大人听闻,那李瑞在你们暖春阁向来嚣张,可有此事?” 一听这话,那小厮便道:“顾大人有所不知,那李公子的父亲是翰林院的六品侍读,他仗着其父亲在暖春阁作威作福,他去那边喝酒听曲不仅不给银子,反而还要老板给他银子花,不仅如此,只要他不高兴就动手打人,小的也曾被他踹断了一根肋骨,到现在还疼着呢。” 顾厚山轻掀眼皮,薄唇微勾,嗓音冷冽如冰:“这么说,还是个混不吝的主儿。” “回大人,小的说句公道话,那李瑞死了活该,也算是为民除了害,小的整个暖春阁得知他死了,别提有多高兴。” “你倒是个实诚的。” 那小厮说着说着就哭了,“小的说的都是事实,那李瑞他不止踹断了我的肋骨,小的在暖春阁之前有个相好的,也是在暖春阁打杂,竟无意间被他看上,他强迫了她不说,最后还将她折磨致死,”王钱说着一脸愤怒,“他就是畜生,不,整个就是个畜生不如的东西!” “行了。你先回去吧。” “是!” 对方前脚离开,后脚天元也回来了。 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经过仵作尸检,李瑞脖子上留有闵三公子掐死他的证据,再加上李瑞肺部有淤血,显示是窒息而亡,这个证据足以证明,李瑞是被闵三公子打死的。” 顾厚山一听,脸色沉了下来。 他沉默了半响,最后对天元道;“派个人去调查李瑞的父亲。” “大人的意思?” 顾厚山把玩着手里的珠串,冷冷出声道:“定有猫腻!” “是!” “再安排一下,我要见闵长乾。” “好,属下这就去安排。” ...... 自父亲和二哥走之后,闵烟烟便一直心神不宁。 她担心看到父亲和二哥被人拒绝后绝望的表情,更不愿去想,父亲在那人面前小心翼翼祈求的模样。 就这样过了半个多时辰,父亲和二哥回来了。 闵烟烟第一时间去看二人的脸色,见父亲的脸色比之离开前好了不少,心里也多少有点数。 闵夫人却是着急地拉住闵老爹的手,问:“顾大人可答应帮我们了?” “夫人莫急,顾大人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待他那边有信,定会第一时间告知我们。” 闵夫人关心的却是:“他没说老三那边.......” 闵长喜道:“母亲别急,顾大人既然答应尽力帮咱们,定会有好结果!” 闵夫人一听这话,也稍微松了口气。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只要他肯帮咱们,乾儿就有救了。” 第563章 烟烟44 深夜,闵烟烟依旧没睡。 她靠在窗前,透过窗户看向遥远天际的月色,心头说不出的万千情绪。 芸香推门走进来,看着坐在窗前不动的小姐,皎洁的月光落在她白皙的脸上,有几分愁绪在眉间纠缠不散。 她放轻脚步走过来,轻声道:“小姐,该睡了。” 闵烟烟也没看她,眼睛依旧看着那轮弯月,半响轻轻开口道:“芸香,你说我该怎么办?” 芸香与她一起长大,自然是清楚她心中所烦之事。 于是,站到她身后,一边替她揉着肩膀一边轻声道:“小姐可是在想顾大人?” 闵烟烟缓缓收回看向月光的视线,轻轻垂眸,落在她放在膝盖的双手上,声音轻幽:“前几日我还义正言辞地对他说,让他少掺和我家的事,可转眼就........” “他定会笑话我的!” 芸香抿唇一笑,安慰道:“小姐就该学学顾大人,你的脸皮太薄,他若是想笑就笑去,反正小姐您又看不着。” “不是的,”闵烟烟一脸苦恼,秀眉紧蹙,“我多少还是了解他一些,像顾厚山这样的人,既然答应了父亲,定会一帮到底,但是芸香,我们闵家与他无亲无故,他凭什么如此尽力帮我们?” 芸香道:“因为他喜欢小姐你呀。” 闵烟烟轻轻扯唇,苦笑一下。 “是啊他喜欢我,想要娶我,这就是条件!” 芸香一听,小脸一白。 “顾大人想娶小姐?” “他说过不止一次。” “可小姐您不喜欢他呀。” 闵烟烟轻叹一口气:“若是之前,他喜欢我,我不喜欢他,还有退路,但现在.......” 顾厚山若是能救三哥,那便是全家的大恩人。 到时候他若提出娶她,即便父亲母亲心中不愿,也拒绝不了。 “芸香,我身后已无退路!” ...... 几乎是一夜无眠,导致第二天,闵烟烟睡过了头。 等她醒来时,外面太阳光已经透过窗纱照射进来,落在床幔上,惊得她翻身坐了起来。 正在外间做针线活的芸香,听见里间的动静,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了进来。 她撩开床幔,看着坐起来的闵烟烟道:“小姐醒了。” 闵烟烟问她:“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经过了辰时。” 闵烟烟一听,忙从床上下来,进了净室。 洗漱,换衣,梳妆,一系列弄完之后,芸香已经吩咐人端了早饭来。 闵烟烟坐在桌前,一边喝着粥一边问她:“母亲今日如何?” 芸香刚要说话,有丫鬟从门外进来,先问了安,随后道:“小姐,夫人让你去前厅,说是顾大人来了。” 顾厚山? 一听到他来了,闵烟烟几口喝完了碗里的粥,匆忙漱了口,就带着芸香匆匆忙忙地赶了过去。 一进前院正厅,就听见屋里传来一道低沉熟悉的男人嗓音:“夫人言重,不过是举手之劳。” 闵烟烟抬脚入内,不敢乱看,直直地走到正首,挨个问了安。 闵夫人见她来了,忙招手示意她过去:“烟烟来。” 闵烟烟走到她跟前,闵夫人拉住她的手,让她朝某个方向道:“顾大人来了,快问好。” “是。” 她这才敢抬头,朝对方看过去。 对方一身紫色官袍,头戴四方官帽,整个人有别于穿锦袍时的矜贵,多了几分威慑之气。 她上前一步,朝对方微微福身,开口道:“见过顾大人。” 顾厚山看着眼前的姑娘,细算来不过才五日未见,那张原本还有点肉的小脸,竟消瘦了几分。 可见,闵长乾的事的确让她慌了神。 于是,开了口:“闵姑娘不必多礼!” 嗓音平静无波,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闵烟烟起身的同时,忍不住抬眸看他一眼,可对方已经收回了视线,正看着手里的茶盏,黑眸轻垂,一脸淡漠。 她转身退回了母亲身旁,垂头不语。 闵老爹开口道:“顾大人今日来,可是乾儿那边有了转机?” 顾厚山放下手里的茶盏,开了口:“暂时还无转机。”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多少都有些失望。 但他紧接着的一句话,瞬间点亮了所有人的眼睛。 “我一会儿要去一趟大理寺,想来问问,家里可有人愿意随我一起去见见闵三公子?” 此话一出,闵夫人立马出了声:“我去。” 大概是太过激动,闵夫人红了眼眶,“我想看看他如何了?听说大理寺牢狱根本不给人吃饭,这都四五天了,也不知道乾儿......” 闵老爹却道:“夫人别去,你身体不适,在家好好休息,还是我随顾大人去吧。” 闵长喜却道:“父亲,还是我去吧,您年纪大了,在家陪着母亲,我去看三弟,定会将你们的担心带到。” 闵烟烟没出声。 她想,怎么也轮不到她的。 虽然她很想三哥,很想去见见他。 顾厚山抬眸,扫了一眼都要跟他去大理寺的三人,最后视线落在站在闵夫人身后的闵烟烟身上,她安静极了,一言不发。 于是,开了口:“这次去,不能光明正大,要装扮成我身边的人一起跟进去。” 闵夫人一听,便道:“那就长喜去。” 顾厚山又道:“闵二公子我还有重要的事安排他去做。” 闵长喜一听,忙道:“顾大人请讲。” “之前与你三弟玩得不错的两位公子你可认识?” “见过一次。” “你今日的任务就是找到他们,问他们可愿为你三弟作证,李瑞故意挑衅肆意羞辱才激怒闵长乾动的手。” 闵长喜点头:“好,我这就去。” 闵长喜走后,闵夫人和闵老爹两人你看我,我看你,都在想二人谁扮成顾厚山身边的人最像的时候,却听见顾厚山低沉的嗓音传来:“那就闵姑娘吧。” 闵夫人愣了一下:“大人的意思是......” “我身边都是侍卫,正好缺个小厮,就麻烦闵姑娘女扮男装,随我去大理寺见她兄长如何?” 闵老爹有些犹豫:“烟烟她还小,胆子也小,那大理寺牢狱听说是极其凶险之地,要不还是我去吧?我可以扮成您身边的老仆......” “爹,我去吧。” 闵烟烟站出来,看着眼前的父母亲,柔声道:“我去吧,我不怕。” (想开新文了,问问各位小可爱,现言喜欢么?古言这一篇直接给我写腻了,想换个口味来尝尝,大家想不想看?) 第564章 烟烟45 出发前,闵烟烟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间,再出来时,她已换了换了一身男装。 钗环尽除,长裙换成了二哥的长袍,白净的脸蛋也被芸香抹黑了几分,但即便如此,依旧俊俏得让人一眼难忘。 闵夫人看着她,一脸担忧:“不会被认出来吧?” 闵老爹也说:“这哪里像一个男人嘛。” 顾厚山却道:“无妨,有我在,二位不要担心。” 他说完看向一旁站着的闵烟烟,沉声道:“走吧。” 闵烟烟看向父母亲,轻声说了一句:“爹娘,我走了。” 闵夫人拉着她的手,一遍遍嘱咐道:“跟你三哥说,让他莫害怕,爹娘一定会救他的。” “好,我记下了。” “我让你带的点心,你藏好了吗?千万不要让人看见。” “藏好了,母亲放心。” 一旁闵老爹拉住了夫人,开口道:“莫要再耽误时间了,顾大人每天都很忙。” “对对对,快去吧,到了大理寺,一定要跟紧顾大人,莫要走丢了。” 闵烟烟哭笑不得,却还是听话地点了头。 顾厚山的马车就停在大门口,他早已上了车,闵烟烟看了一眼紧闭的车帘,拎起有些宽大的袍摆上了马车。 她抬手掀开帘子,看了一眼坐在里面的男人,他正闭目养神,于是心头一松,弯腰钻了进去。 她在靠门边的位置坐了下来,刚坐稳,马车就动了。 马车内,顾厚山坐在正位上,闵烟烟坐在靠近车门的位置,两人中间隔了几乎一整个车厢的距离。 一时之间,寂静无言。 闵烟烟心里惦记着三哥,想着一会儿就要见到他,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想着想着就入了神。 而那个坐在正位原本闭目养神的顾厚山则缓缓睁开了双眸,他轻轻抬眸,视线落在恨不能离他八丈远的姑娘身上,突然发现,其实她女扮男装也是极好看的。 虽然那脸被抹得黑一块白一块,但属于姑娘娇嫩的肌肤,只要不是瞎子,都能分辨得出来。 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她便当真穿了她二哥的衣服,又宽又大的袍子包裹着她纤细的身体,显得愈发娇小纤弱。 一头如瀑的长发被尽数挽起,挽成一个髻,此刻的她微垂着脑袋,恰好露出她修长而白嫩的脖颈。 顾厚山抬手,拎起一旁温在炉子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碗茶。 他慢条斯理地一边喝着一边抬眸看向正在发呆的姑娘,沉声开了口:“一会儿到了大理寺,别乱看别乱问,一切听我安排。” 正在发呆的闵烟烟一听到他开口,立马抬头朝他看过来,那双漂亮的杏眼还透着几分迷茫之色。 她看着他,眼睛轻轻地眨了眨:“大人说什么?” 顾厚山脸色一沉:“你想什么呢?” 闵烟烟老实回答:“在想三哥。” 听到她在想三哥,顾厚山原本不郁的脸色这才稍缓几分,他放下手里的茶碗,给她倒了碗茶,亲手递到她面前道:“先喝点水。” “谢谢。” 闵烟烟伸手接过,轻轻喝了一口,随后捧着茶碗,看着顾厚山,犹豫了一下,轻声开了口:“大人,我信三哥会打死人。” 顾厚山喝着茶水,闻言看她一眼,缓缓开口道:“说说你的看法。” 闵烟烟立马坐直了身体,她一脸认真地看着顾厚山,开口说:“三哥他......” “外面太吵,听不见。” 闵烟烟一怔,她竖起耳朵听了听外面,不算吵闹呀,怎么会听不见? 于是,她朝他那边挪了一点,然后停下来,正要开口,顾厚山却盯着她拧了眉头:“闵烟烟,本大人会吃了你?” “......” 闵烟烟硬着头皮又往他身边挪了挪,直到两人中间隔了一个人的位置,她这才停了下来。 她抬眸看向顾厚山,小心翼翼地问:“这样行吗?”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表情,顾厚山脸上的表情愈发臭了几分。 她在他面前一直都是肆意大胆的,何时这般小心翼翼过。 于是,他沉声开了口:“你怕我?” “不!”闵烟烟答得十分乖巧诚实,“大人您现在是我们全家唯一的希望,也是三哥能不能活着走出牢狱唯一的希望,我尊重您,而不是怕你。” “尊重?”顾厚山冷笑,“闵烟烟,我从你身上看不到半分尊重,只有小心翼翼地讨好。” “顾大人不喜欢?” 顾厚山没再说话。 他只是看着她,那双深沉的黑眸就这么一动不动地盯着她看了半响,直看得闵烟烟不敢与他对视,将自己缩成一个鹌鹑,他这才缓缓收回视线。 薄唇紧抿,不再说话。 而此刻的闵烟烟,心里懊恼不已。 这个时候,她是脑子抽了才要惹他生气! 同时也后怕起来,万一顾厚山真的生了气,临时改变主意不再管三哥的事,那三哥就真的要完了。 想到这儿,闵烟烟后悔得想抽自己几嘴巴子。 她偷偷地抬眼,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男人,他又恢复了闭目养神的模样,只是那一脸的冷硬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 犹豫了半瞬,她偷偷地朝他又挪动了一下。 当两人的衣摆轻轻地挨在一起,她这才停了下来,偷偷瞄了对方一眼,见他依旧闭着眼睛,胆子突然就大了起来。 伸手,白嫩的手指轻轻地揪住了对方的衣袖,拽了拽。 却不料,对方毫无反应。 她以为顾厚山没感觉到,于是,又拽了拽,可对方依旧闭目养神,身板坐得笔直,依旧毫无反应。 轻轻咬了咬唇角,她使了点劲,这一次,顾厚山终于睁开了黑眸。 他垂眸看她,视线落在她依旧揪着他依旧的白嫩小手上,没说话。 见他看过来,闵烟烟连忙撒开手。 她轻声道:“大人,是我不好,你别生气了行吗?” 语气,又娇又软,像极了在撒娇。 顾厚山却不为所动,面无表情问她:“本大人为何要生气?” “你没生气吗?”闵烟烟抬手,指着他拧紧的眉心和紧抿的唇角,“你看这里,还有这里,看着就凶巴巴地.......” 顾厚山突然抬手,一把握住了她乱点的小手。 他将其紧紧裹在掌心,突然低头下来,黑眸盯着她,压低了嗓音问:“闵烟烟,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被他突然握住小手的闵烟烟脸颊一红。 她对上他充满压迫性的视线,轻轻回道:“有!” 答得那叫一个干脆! 顾厚山突然就笑了....... 第565章 烟烟46 见他笑了,闵烟烟终于松了口气。 她不懂声色地抽回手来,亲手给他倒了碗茶,递到顾厚山面前,柔声道:“大人别气了,就当我不懂事,行吗?” 顾厚山看她一眼,伸手接过那碗茶,没立即喝,而是放在手里把玩着。 半响后,他突然开口道:“闵烟烟,你就仗着本大人心里有你!” 说完,他抬眸看着她,眸色深邃而笔直。 “以后在我面前,你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不要刻意讨好,我会生气的!” 闵烟烟对上他的眼神,轻轻点了点头:“好!” 就在这时,马车停了下来。 顾厚山仰头,一口饮尽手里的茶水,将其放下后,起了身:“走吧。” 他率先走了出去,闵烟烟紧随其后。 下了马车,她看着眼前肃穆威严的大理寺的大门,没什么骨气地,腿肚子开始发软。 顾厚山看她一眼,见她小白发白,忍不住勾了唇角:“有本大人在,你怕什么?” 闵烟烟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我没怕!” “走吧!” “好。” 他走在前面,她紧跟在他身后,低垂着脑袋,连呼吸都轻了。 天元和天玄跟在后面,看着一高一矮的两个身影,天玄突然凑到天元跟前,小声:“你有没有一种错觉!” 天元:“闭嘴!” “我就说一句,”天玄凑到他耳朵旁,笑着问:“你看闵姑娘,像不像咱家大人的小尾巴?” 天元抬手将他推到一旁,一语不发,不想理他。 天玄觉得没意思,也就老实下来。 得知顾厚山来了的大理寺卿袁琅亲自迎了出来,他一见顾厚山便躬身行礼:“大人前来,下官有失远迎,还望顾大人海涵。” “袁大人不必多礼。” 袁琅直起身子,看到了站在顾厚山身后的小厮。 他的视线扫过对方伪装得十分不高明的脸上,轻佻了下眉头,随后看向顾厚山,顾厚山脸上表情未动半分。 袁琅瞬间明白过来,于是忙转身领着顾厚山往书房去:“顾大人这边请。” 顾厚山却开口道:“袁大人若有空,烦请带我们去一趟牢狱,本官想见见闵长乾。” 袁琅道:“是,这边请。” 袁琅和闵顾厚山走在前面,闵烟烟跟在后面,听着二人的交谈声传来,实在说她三哥的案情。 她竖着耳朵仔细听着,越听,心情越沉重。 按袁琅所说,就目前调查的证据看,那李瑞就是被闵长乾殴打致死。 一瞬间,心情跌落谷底。 弯弯绕绕走了很久,众人停在一扇牢门前,牢头一见二位大人来了,忙上前行礼:“张敞见过二位大人。” 袁琅开口:“闵长乾被关在何处?” “三号牢房。” “带我们过去。” “是。” 一行人先后进了牢狱。 大理寺的牢狱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怖,进了牢门后,都是曲曲折折的小道,开始还好,光亮还强,能看清路,但很快,眼前越来越暗。 一旁虽有烛火,但因顾厚山和袁琅一个比一个高,导致‘小矮子’闵烟烟根本看不到光。 因此,刚进去没多久,她突然脚下一个踉跄,若不是顾厚山及时回身接住了她,恐怕她就摔倒了。 此刻,她靠在他臂弯上,心慌不已。 顾厚山垂眸,借着一旁烛火看她一眼,见她额角渗出了汗水,便低声问:“难受?” 闵烟烟忙摇头:“我没事。” 顾厚山看她一眼,将她扶正,随后一把握住她的小手,领着她往前。 一旁袁琅,看着她,笑得意味深长。 闵烟烟脸颊瞬间涨红,她轻轻地挣扎了几下,见顾厚山没有要松手的意思,便也就随他去了。 这个时候,不是矫情的时候。 她马上就要见到三哥了。 被顾厚山牵上之后,果然走得越来越稳当,又绕过一道弯,突然两旁传来犯人高声叫嚷:“大人,我冤枉啊大人。” “大人,救命啊大人,我是被冤枉的,我还不想死啊大人。” “我要喝水,给我水喝......” 一只干枯的手从一旁的牢房里伸了出来,就在闵烟烟眼前,吓得她大叫一声,一头扎进顾厚山的怀里。 顾厚山一把将她抱住,紧紧将其护在怀里。 天元及时出手,一把拧住那只爪子,轻轻一掰...... 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传来,听得紧紧贴在顾大人怀里的那具身子轻轻地颤了颤。 紧接着,一只大手轻轻抚着她的脊背,低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别怕!” 看着一贯冷如阎罗的顾大人,竟也有怜香惜玉的一面,袁琅笑着道:“不知是谁家小姐,竟有如此好福气?” 顾厚山轻轻瞥他一眼,淡声道:“袁大人挺好奇?” “呃,不好奇,本官一点也不好奇。”袁琅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随后走在前面,恭声道:“顾大人这边请。” 顾厚山搂着怀里的姑娘走了过去。 被他抱在怀里的闵烟烟,慢慢地冷静了下来,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竟被顾厚山裹在怀里半抱半拥着往前走,脸‘噌’一下红了透底。 她挣扎道:“我自己走。” 顾厚山垂眸看她:“不怕了?” “嗯,不怕了。” 知道她脸皮薄,顾厚山没再勉强,轻轻放开了她。 只是这一次,他让她走在里侧,他走在外侧,将她护得紧紧的。 很快,在前面领路的牢头突然停了下来,他朝着某个牢房叫了一声:“闵长乾。” 一道极其虚弱的声音随后传来:“草民在这儿。” 一虽然那声音极其虚弱沙哑,但闵烟烟还是一下子就听出是她三哥的声音,她一下子就激动起来。 如果不是袁琅就在这儿,她可能已经跑了过去。 很快,一行人在那间牢房前停了下来,闵烟烟站在顾厚山身边,看着正艰难从杂草中站起来的三哥,眼眶一红,瞬间落下泪来。 袁琅对顾厚山道:“那下官先出去等您!” “好,多谢!” “您客气。” 袁琅走后,闵烟烟再也控制不住急切的心情,她紧紧地抓住牢房的护栏,急声叫道:“三哥。” 一声三哥,让正垂头站着毫无生气的闵长乾,突然浑身一震。 他抬头,看着站在外面的闵烟烟,还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 “小妹?” 一声‘小妹’差点让闵烟烟崩溃。 她哭着点头:“三哥,是我。” 她说着朝他伸手,闵长乾踉跄奔过来,兄妹俩双手紧紧握在一起....... 第566章 烟烟47 闵长乾看着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小妹,当场眼眶一红,落下泪来。 “你......你怎么来了?” 闵烟烟说:“是顾大人带我进来的。” 顾大人? 闵长乾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闵烟烟身后的男人。 对方一身紫色官袍,挺拔而肃穆,他心头一颤,立马松开闵烟烟的手,跪下就要磕头。 顾厚山却道:“起来吧,勿需多礼。” 闵长乾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顾厚山示意一旁的牢头打开牢门,随后带着闵烟烟走了进去。 大概是因为顾厚山的原因,闵长乾的牢房还算干净。 旁边的稻草上,还有一床还算干净的被褥。 但即便如此,还是看得闵烟烟一阵阵的心疼,闵家虽说不是什么权贵之家,但他们自小家中就富裕,不管是吃的用的还是住的,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枕巾,也都是用最好的嘴柔软的丝麻面料。 她看着明显瘦了许多的闵长乾,不知从哪儿掏出一个小包袱来,打开包袱,从里面拿出几张肉饼,她将还热乎的肉饼递到闵长乾面前,小声道:“快吃快吃,娘亲手给你烙的。” 已经饿了好几顿的闵长乾,一见那肉饼,眼睛放了光。 他拿过来一口咬掉一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一旁顾厚山忍不住看了一眼闵烟烟,很好奇她将这东西藏哪儿了? 见他一直盯着她看,闵烟烟看了眼手里的肉饼,犹豫着拿出一张递到他面前,小声问:“大人尝尝吧,我娘烙的肉饼最好吃了。” 顾厚山看了一眼她手上的肉饼,又看向她,对上她不太舍得的眼神,扯了扯唇角,笑道:“一张肉饼就将本官打发了?” “不是,我见你一直盯着我.......” “本官盯着你,又没盯着肉饼。” 正在埋头大口吃肉饼的闵长乾猛地抬头,他用那双好几天没洗的眼睛看着顾厚山,嘴巴动了动:“顾大人盯着小妹看作甚?” 闵烟烟当场脸就红了。 顾厚山却微微偏头,眼神淡淡地睨着他,薄唇微启,冷声道:“吃你的就是,哪来那么多话。” 闵长乾:“.......哦!” 他一口气干掉了五张肉饼,喝掉了一壶凉茶,这才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 于是,用那双刚吃过肉饼油乎乎的手拉着闵烟烟白嫩又干净的小手,又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小妹,三哥恐怕不能给父亲母亲养老送终了,以后你就替我在二老跟前尽尽孝,我是个不孝子,我让他们失望了。” 闵烟烟被他的话,说得心头一酸。 她正要开口安慰几句,顾厚山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将她扯到身边,随后一脸嫌弃的看着她手上的油花,丢给她一方手帕,沉声道:“擦干净。” 闵烟烟刚漫上来的眼泪花又生生地给收了回去。 她用帕子擦着手指,一旁顾厚山一脸不悦地盯着还在抹泪的闵长乾,沉声道:“哭什么?打死人的时候不是挺嚣张?” 闵长乾一哽,脸色涨红,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没时间和他多费口舌,顾厚山直接了当地开口:“你当真打死了李瑞?” 闵长乾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我当时的确将他摁在地上......” “闵三公子,本大人现在问的每一句话,我希望你能深思熟虑之后再回答。”他顿了顿,又加了一句:“这关系你能不能活到尽孝的那一日!” 一句话,让原本一脸灰暗的闵长乾,浑身一震。 他看着眼前的顾大人,突然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于是,眼睛也亮了几分。 于是,他一掀袍摆,直接朝顾厚山跪了下去。 “大人,求大人为我一正清白。” 顾厚山垂眸看他,沉声道:“起来回话。” “是!” 闵长乾站起来后,也没再废话,直接开口道:“说实话,我到现在还是懵的,我不相信自己能打死李瑞,我明明记得就打了他两拳头,而且还是打在他的脸颊上,人怎么就死了。” “可尸检证明,他是内脏出血,导致死亡。” 闵长乾一脸迷茫:“我记得很清楚,当时我就揍了他两拳,都是打在脸上,因为我很早就想揍他那个不要脸的,上次我们喝酒,他还当众扒光了那舞女的衣裙,我当时就想将他的脸打肿。” “你确定只揍了他的脸?” “我确定,但是,”闵长乾紧皱着眉头,“但那时人群混乱,我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直接压在了李瑞身上,我在想,会不会我太重,把他压得内脏出血......” 话没说完,就遭到顾厚山反驳:“你觉得这个可能性有多大?” “我......” “没有这个可能性,别给我这种假设,办案讲究是证据,不是假设!” “是是。” 顾厚山话头一转:“与一起喝酒的那两人,当时在做什么?” “大人是问彭观风和毛兴盛?” “嗯。” 闵长乾仔细回想了一下:“我和李瑞发生冲突时,两人劝过,但打起来的时候,我就没注意过他俩。” “据我所知,毛兴盛有个表妹,与他青梅竹马,但在及笄之年被李瑞霸占,随后抛弃,这事他可有跟你说过?” 闵长乾一愣:“从未。” “你与他在一起时,毛兴盛可有表现出对李瑞的不满?” “并无任何异常,”闵长乾接着道:“我与他们也是相识不久,就是在一起吃过几次饭,听过几次曲。” “这中间,李瑞可都在?” “碰到过三次。” “这三次中,毛兴盛毫无异样?” 闵长乾刚想摇头,随后突然想起了什么,立马说道:“我之所以认识李瑞,就是毛兴盛介绍的,但李瑞眼睛长在头顶,对我十分不屑,觉得我就是个从扬州来的土包子,连给他提鞋都不配。” 顾厚山点头:“除此之外呢?” “毛兴盛倒没说过什么,彭观风却说了不少,都是李瑞的坏话。” 顾厚山点头:“好,我知道了。” 闵长乾又有了活下去的希望,他一脸期盼地看着顾厚山:“顾大人,我可有活的希望?” “不然呢?本大人这么忙,哪来的闲工夫折腾没希望的事?” “.......多谢大人!” 第567章 烟烟48 从牢狱出来,闵烟烟两眼红肿一片,她垂着头跟在顾厚山身后,被袁琅亲自送上了马车。 她先上了马车,她靠在窗户旁,听着顾厚山与袁琅告别。 “顾大人放心,闵公子那边我会派人多照顾。” 顾厚山低沉的嗓音传来:“多谢袁大人。” “顾大人慢走。” 很快,顾厚山上了马车,闵烟烟立马往一旁坐了坐,看得顾厚山直皱眉:“闵烟烟,利用完就翻脸?” “谁......谁翻脸了?” 顾厚山看她一眼,抬手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过来!” “我就坐这儿,这儿凉快!” “呵......”顾厚山突然就笑了,他勾唇,暗暗咬牙:“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你是不是觉得现在就万事大吉了?” “我哪有。” “过来!” 闵烟烟十分不情愿地挪到他身边坐了下来,一坐下来,顾厚山一抬手就扯掉了她头上的发带,如瀑布般的黑发倾泻下来,瞬间铺满整个后背。 闵烟烟愣住了。 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头发,然后愣愣地看着身边的男人,皱了好看的秀眉:“你干什么?” 语气极凶。 板着小脸,像极了被惹恼的兔子。 顾厚山一脸无辜:“抱歉,不小心碰到。” “你瞎说!”闵烟烟捡起掉在一旁的发带,她一边朝他比划着一边说:“这发带我系得很紧,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碰掉了?” 说完,又凶巴巴地加了一句:“你就是故意的!” 顾厚山靠近她,黑色的眼眸盯着她气鼓鼓的小脸,勾唇一笑,嗓音低沉悦耳:“嗯,我故意的,你又能奈我何?” “你......”闵烟烟看着他靠得极近的脸,抬手一巴掌扣上,使劲往后一推,“你离我远点,坏蛋!” 被她推了一把的顾厚山,身子微微后仰。 他看着她,唇角的弧度更大了:“敢这样对本大人的,你还是第一个!” 闵烟烟也说:“敢扯本小姐发带的,你也是第一个。” 顾厚山眸色一暗,他伸手过来,一把掐住她纤细的小腰,将她一把搂进怀里,随后迅速低头下来,作势就要亲她。 吓得闵烟烟心慌意乱,一头扎进他怀里,死死地抱住他劲窄的腰身,死活不敢抬头。 垂眸,顾厚山看着紧紧扎在他胸膛前的姑娘,轻笑一声:“又玩投怀送抱?” 闵烟烟又羞又急又恼,沉闷的声音传来:“你无耻!” “闵小幺,你就知足吧,能让本大人不要脸三翻四次纠缠的人,全天下也只有你一个。” 他顿了顿,“这是你的荣幸!” “我不要!” “晚了。” 顾厚山低头,直接亲在了她发顶,清淡的栀子花香袭来,他忍不住又亲了一下,就在他刚想亲低三下时,闵烟烟突然一手将他推开,连滚带爬地躲到一旁,一张脸涨得通红。 “顾厚山,你耍流氓!” 看着躲在门边的姑娘,一张白嫩的小脸通红一片,他勾唇低笑:“本大人这不叫耍流氓!” 闵烟烟瞪他:“你就是!” “你主动投怀送抱,我若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你的热情?” “.......你能不能闭嘴?” 顾厚山没说话。 他就这样看着她,深邃的黑眸,少了许多冷冽,多了几分柔和。 他目光笔直,显得十分深情。 就这么一个姑娘,明明穿着最普通的男人的袍子,头发披散,但那张原本被抹得乱七八糟的小脸上,因为刚才的一蹭,将上面的脏东西全都蹭掉了,露出她本来的白净来。 身体纤细,却凹凸有致。 再加上那张美到极致的小脸........ 顾厚山喉结微动,他低声道:“过来!” “干嘛?” “亲你!” “你去死!” 气得闵烟烟将手里的发带卷成一团,使劲地朝他扔去。 顾厚山没躲没避,就这么任由发带掷过来,砸在他的胸膛上,轻轻地一下,就像在挠痒痒。 顾厚山拿起落在双腿上的发带,看了一眼,随后问她:“谁的发带?” 闵烟烟轻轻瞪他:“自然是我自己的。” 那是条纯白色发带,上面还有她亲手绣的‘烟烟’二字。 很显然,顾厚山也看到了,他仔细地看了一眼,随后将发带收起来,就在闵烟烟以为他要还给她的时候,却见他将其塞进自己怀里。 看得闵烟烟目瞪口呆:“你.......” “闵姑娘亲手送的礼物,顾某自然要好好珍藏。” 闵烟烟极了:“谁要送你了?我只是......” “在我看来,你就是送我了!” “.......” 闵烟烟想,她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怎么就摊上这么一个无赖? 而此刻顾无赖却挑眉看着她,薄唇微勾,笑得一脸邪肆:“想要?” 闵烟烟瞪着眼不理他。 顾厚山说:“过来拿!” “不要了!”闵烟烟当场拒绝,“你喜欢就拿去,反正你记住,那是我丢了不要的,是你捡的,与我无关。” “嗯,闵姑娘所赠之物,怎会与你无关?” 闵烟烟气急败坏,她大叫一声:“顾厚山!” “嘘!”顾厚山挑眉笑道,“这么大声作甚?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在本大人的马车上?” “......” 说也说不过,打更打不过,索性,闵烟烟将头扭到一旁,再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见她气鼓鼓地不吭声,顾厚山突然打开一旁的暗匣,从里面拿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来,递到她面前:“喏,给你!” 闵烟烟还以为他要还她的发带,还没回头就顺手接了过来。 只是,东西到了手上才发现竟是一个锦盒。 她看着那锦盒,愣了一下,随后问他:“你给我这个作甚?” “打开看看。” 闵烟烟看他一眼,随后低头慢慢地打开了那个锦盒。 锦盒里放着一对粉色珍珠的耳坠,极莹润的粉色,是她从未见过的那种粉嫩珍珠,让人一眼惊艳。 她抬眸看向顾厚山:“大人这是......” “送你!” 闵烟烟一听,犹豫着想要怎么拒绝才好。 却听见顾厚山说:“闵小幺,你若是不收,明天我就派人送一箱子珍珠到方府,索性将咱的关系直接摊开。” 闵烟烟一听急了。 “咱俩什么关系?” 第568章 烟烟49 顾厚山俯身朝她靠近,嗓音低沉至极:“亲也亲了,抱也抱了,你说咱俩什么关系?” 一句话,让闵烟烟羞得无地自容。 她又羞又恼,气急败坏:“都是你强迫的.......” “错,不是强迫,是本大人太主动。” 闵烟烟看着他,无语至极。 “顾大人的脸皮当真是比城墙还厚,厚到让人叹为观止,你当真是让我开了眼。” 顾厚山勾唇轻笑:“能得闵姑娘青睐,是顾某的荣幸!” “.......” 看,这就是这么厚! 两人一路斗着嘴,直到马车停在方家的巷子口。 闵烟烟起身,刚要下车,突然被顾厚山叫住,她回头对上他看过来的深邃的双眸,听他说:“安心,你三哥不会有事!” 简简单单地一句话,却瞬间安了闵烟烟的心。 她轻轻点头,随后提起衣摆,下了马车。 马车未动,一直停在原地,直到她进了方家大门,顾厚山这才吩咐赶车的天玄:“去吏部!” ...... 闵烟烟一回到家,就被家人团团围住。 闵夫人最激动,她紧紧地拉着闵烟烟的手,急切地问:“你三哥可还好?” 闵烟烟点头:“三哥挺好的,父亲母亲不要担心,有顾大人从中打点,大理寺的袁大人说过会照顾三哥。” 一听这话,闵夫人终于松了口气。 “多谢顾大人了,顾大人可真是个大好人。” 闵老爹一脸欣慰:“之前在扬州救了咱家烟烟,现在又帮着咱家救老三,他当真是天底下最好的官了。” 方计也道:“是啊,为朝廷为百姓,顾大人殚精竭虑,当真让人敬佩!” 闵烟烟听不下去了,于是连忙将三哥在狱中的情况说了说,见大家都放下心来,她对闵夫人道:“娘,我回去换身衣裙。” 闵夫人点头:“好,快去好好休息,午饭我让人端过去。” “谢母亲。” 从正屋出来后,闵烟烟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叫了热水,沐浴过后,换上自己的衣裙,然后坐在梳妆台前,让芸香替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 面前的桌子上,摆放着顾厚山刚给她的那个锦盒。 芸香问:“小姐,顾大人送的?” “嗯。” 闵烟烟抬手拿起那锦盒打开,递给芸香看:“你看,我不想收,他就威胁我,若我不收,他下次就送我一匣子。” “粉色的珍珠?太好看了。” 闵烟烟没说什么,收起那锦盒,放进一旁的妆匣里。 芸香一边替她擦着头发一边小声问:“小姐对顾大人还没感觉么?” “我不知,”闵烟烟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脸迷茫,她问芸香:“什么是喜欢?” 芸香也被问住了。 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道:“大概就是在乎一个人吧。” 随后又道:“小姐,你不是看过很多话本子么?那话本子里的喜欢是什么样的?” 闵烟烟仔细地想了想,轻声说:“话本子里的喜欢大概就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 “那你对顾大人有这种感觉么?” 闵烟烟摇头:“没,不仅没有,相反,我很怕见到他。” 芸香一听,立马给出定论:“小姐,你可能对顾大人真的不喜欢。” 随后她又道:“你若是喜欢顾大人,还不得天天眼巴巴地想要见到他?” “嗯,你说得对。” 芸香却是一脸惋惜:“小姐,说心里话,奴婢觉得顾大人挺优秀的,反正在咱扬州城,找不出与他那般的人来。” 偏头看她一眼,闵烟烟忍不住笑道:“是谁前几日还说他坏话来着?” “那还不是顾大人惹小姐您生气了么?奴婢自然是站在小姐这一边的。” “嗯,好芸香。” 芸香乐滋滋地问她:“小姐,你当真对顾大人一点感觉没有么?” 闵烟烟抬手,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地缠绕着发丝,她一边慢慢地缠绕着一边轻声道:“反正现在挺烦他。” 她说完犹豫了一下,随后拉了一把芸香,让她低头过来,她附在她耳旁,小声道:“他动不动就亲我抱我。” 芸香:“.......” 一脸震惊地芸香一把捂住了嘴巴。 闵烟烟羞红了脸颊,她娇嗔出声:“你说他坏不坏?” “嗯嗯嗯。”芸香猛点头,“顾大人好厉害!” “他厉害什么?他就是个无赖!” 芸香突然起了好奇心,凑到她跟前,好奇地问:“小姐,男人和女人亲亲是什么感觉?” “你.......”闵烟烟瞅她一眼,小脸更红了,“你一个小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小姐,奴婢不小了,奴婢只比小姐您小一岁而已。”芸香缠着她不放:“小姐快说说,顾大人亲你时什么感觉?” 闵烟烟被她纠缠得没法,于是随口道:“像是被狗啃!” 芸香一怔:“小姐之前被狗啃过?” “我什么时候被狗啃过?” “那您怎么知道被狗啃的滋味?” 闵烟烟无语地看她一眼,随后起身走到一旁的榻前坐了下来,“懒得和你说。” 随后又道:“要不我给你介绍个俊俏的小厮?让你尝尝被啃的滋味。” 芸香一听,忙摇头:“不要,奴婢才不要什么小厮,奴婢只要小姐。” ....... 三日后,闵烟烟突然听说了翰林院侍读也就是李瑞父亲被查的消息。 据说从李家搜出好多的真金白银名贵字画。 皇上大怒,不过一小小六品侍读,每个月二十两的俸禄,竟有如此家产,简直天方夜谭。 接着,又从他家里搜出一个账本,上面什么人送给他的什么礼品,记录得清清楚楚。 皇上大怒,直接抄家,将李家人下了牢狱。 紧接着,李瑞养在后院的一个小妾突然爆料,李瑞早就患了肺疾,身体早已被掏空,就算没被打死,也活不了多久。 接着又有人查出,毛兴盛为了报复李瑞,他买通李瑞身边的小厮,在那一晚,故意安排闵长乾坐在李瑞前面,两人发生冲突,随后李瑞身亡。 一切都安排得十分巧妙。 若是没有顾厚山层层剥丝抽茧地调查,根本不可能发现这一点。 得到闵长乾不日就安全释放的消息时,闵家人喜不自禁,闵老爹当场宣布:“这一次多亏了顾大人,咱们得精心备份大礼,好好感谢下人家。” 第569章 烟烟50 闵夫人听了,立马附和着点头:“谢礼是必须备足的,我想的是,除了谢礼之外,是不是还得正儿八经找个好点的酒楼,好好请请顾大人?” 闵老爹:“这是自然,我已经打听好了,京城最好的酒楼就是丰泰阁,但需要提前预订。” “好,那便现在就派人去预订。” 一旁一直没出声的闵烟烟开了口:“爹,娘,这事是不是等三哥回来后再做打算?” “顾大人今日一早便派了人过来,说你三哥明日一早就被放回来,请客吃饭的事,自然是要早做打算。”闵夫人顿了顿,一脸喜悦,“再说了,提前准备,礼数周全。” 顾老爹认同地点头:“那我现在就派人去丰泰阁预订个好的房间。” “去吧,派个精明点的过去,挑个好房间。” “行。” 闵老爹起身就要出去,却被闵烟烟叫住。 她看着闵老爹道:“爹,顾大人日理万机,每日那么忙,您是不是得提前打听一下,他哪一日有空?” 闵老爹一听,忙点头:“对对,烟烟说得对,咱这边也不能瞎忙,万一顾大人这几日太忙没空,那岂不是白预订了?” 闵夫人问:“那这事能找谁打听呢?” “要不直接问顾大人?” “直接问不太好吧?显得太直接了。”闵夫人想了想,随后看向闵烟烟,“你有什么好的想法?” 闵烟烟想了想,随后道:“此事爹娘别操心了,女儿来办。” “行,那就交给你了。” “好。” 闵烟烟回到自己的房间,托腮坐在窗前,看着院子里的景致,突然为难起来。 答应父亲母亲的时候挺痛快,这会儿突然有些后悔。 她要如何问他? 总不能就这么跑到他跟前,傻傻地问他有没有空? 芸香见她一脸为难,便开始出馊主意:“小姐,要不你给大人写信吧?之前不是写过一次么?” 其实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但闵烟烟就是不想主动联系他。 那么一个不要脸在她面前肆无忌惮的一个人,她若是再如此主动,那下次岂不是要上天? 可思来想去,也没什么好办法,最后只得吩咐芸香:“准备笔墨。” “是。” 芸香准备好笔墨纸砚,闵烟烟坐在书桌前又开始犯难。 要如何开头? 是直接说还是委婉一些? 最后想得脑壳都大了,也没想出哪个最好来,于是,索性提笔直接一句话:“不知顾大人何时有空?” 第二句是:“为了感谢大人对三哥的救命之恩,家人想请大人吃个饭,以表谢意!” 一张信纸,两句话,写好,塞进信封递给芸香。 “派个人送过去吧。” “好咧。” 芸香抱着信,开开心心地就出了门。 看着她欢快地脚步,闵烟烟忍不住想:这小丫头前段时间不是还挺烦顾厚山么?怎么短短数日,这态度就变了? ....... 顾厚山今日下值早,从吏部出来,他直接去了相府。 好几日没来,白氏一见他就埋怨:“这媳妇还没进门呢,就天天围着她家里转,若是娶进门来,岂不是要日日看着守着?” 顾厚山轻轻扯唇,轻笑道:“我没喜欢的姑娘时,师母日日嫌弃我没事往这边跑,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心仪的姑娘,您倒不满了。” “你可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这是不满?我这是嫌弃你动作太慢,这都过去多久了,姑娘的小手可牵上了?” 一旁李相爷忍不住说她:“小年轻的事,你打听作甚?” 白氏道:“我给他出谋划策,好早日抱得美人归,你也不想想他过了年就二十一了,隔壁家的儿子,比他还小一岁,人家儿子都三岁了。” 李豫不说话了。 顾厚山也不说话。 见这两人都不说话,白氏也觉得没意思,便道:“行了,你那心眼子比你师父的多,他能搞定我,你自然能搞定那闵家姑娘。” 接着又道:“若是有了眉目,就来说一声,我好替你找个好媒人,可别轻慢了闵家姑娘。” 这一次,顾厚山倒是回得挺快。 “是,这些事我也不懂,到时候还得让师母替我操心。” “嗯,吃饭吧。” 吃完饭,本来顾厚山还想留下来和李豫下盘棋,但直接被白氏撵了出去:“有空多去姑娘那边走走,你把时间花在我俩身上有什么用?” “这太晚了......” “晚什么晚?东边的夜市,现在正是最热闹的时候,你约姑娘出来,两人去走走。” 顾厚山无奈苦笑:“我倒是想,可她不愿意。” 白氏一脸嫌弃:“你还不如你师父当年呢。” 被嫌弃地顾大人,没办法,只好回了顾府。 一进门,管家就喜滋滋地迎上来,将手里的信封第一时间递上去:“大人,这信又来了。” 顾厚山顺手接过,看了一眼,便拿着就进了书房。 进了书房,还不等坐下,信已经被他拆开。 里面又是一张薄薄的信纸。 他用修长的手指拿出来,接着翻看,随后薄唇勾起,那张俊美的脸上,慢慢有了笑。 看得一旁的管家又忍不住小声问天元:“这信到底是谁写的?” 天元面无表情回:“不知!” “你肯定知道,你就是不告诉我!” “那你还问?” “.......” 管家气得直吹胡子。 就在这时,他听见自家大人低沉的嗓音传来:“我后日休沐,将师母给我新作的那一身黑色锦袍拿出来备用,我后日要穿。” 管家一听,忙道:“是,老奴这就去准备。” 他转身出了屋,顾厚山道:“研磨,我写信。” 天元上前几步,开始给他研磨。 片刻后,顾厚山将写好的信装进信封,交给天元:“直接送到闵姑娘手上。” “是。” 天元接过信就要走,顾厚山又叫住他。 他起身从一旁拿出一个细长的锦盒,交给天元:“这个也给她。” 天元看了一眼那锦盒,问道:“大人,这不是您一直珍藏的岷阳大师的那副春日芍药图?” “她喜欢芍药,给她正好。” “是!” 当天晚上,闵烟烟正要上床休息,芸香急匆匆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个锦盒。 “小姐,顾大人刚派人送了回信来。” 闵烟烟一怔,这么晚还给她回了信? 第570章 烟烟51 闵烟烟看着芸香手里的长锦盒,问:“谁拿来的?” 芸香道:“顾大人派人一起送来的,说是给您的。” 闵烟烟没说话,她伸手接过那锦盒,打开,见里面是一副画卷,她忙起身拿到一旁书桌前,仔细地将其摊开在桌面上。 当那副春日芍药图在她眼前缓缓展开时,闵烟烟一双杏眸也逐渐亮了起来。 画卷铺满整张桌子,芸香在一旁惊呼出声:“好美呀。” 闵烟烟没说话,她看着画上的芍药,层层叠叠的花瓣,娇艳欲滴的粉嫩,就像活了一般,让人满目惊艳。 再看落款,竟是岷阳大师的关山之作。 她吓了一跳,忙收了那画卷小心翼翼地放进锦盒交给芸香,柔声道:“仔细放好,明日我去还给顾大人。” 芸香问:“小姐不是最喜欢芍药花么?” “再喜欢,我也不能要!”闵烟烟将锦盒放进她手里,又从她手里拿过那信来,坐到了榻上。 她拆开信封,拿出信纸,展开,慢慢看了起来。 顾厚山的字体苍劲有力,却又透着冷硬的笔锋,犀利至极,就如同他那个人。 她给他写了两句话,他就给她回了两句话。 第一句:“我后日休沐!” 第二句:“芍药图赠美人,极配!” 不知为何,看到‘美人’二字,闵烟烟忍不住脸红起来。 她忍不住轻咬唇瓣,在心里轻斥一句:“登徒子!” 她收起信来,对芸香道:“你去母亲那说一声,就说顾大人后日休沐,让父亲看着安排吃饭的时间。” “好的。” ...... 次日一早,全家人出动去大理寺接无罪释放的闵长乾。 虽无罪释放,但公众闹事也是事实,被罚二百两纹银,以儆效尤。 别说二百两纹银,就是二百两黄金,闵家也眼不眨地往外掏。 因为要走流程,闵长乾出来的极慢,闵烟烟陪着家人从一大早等到巳时,闵长乾才从大理寺走出来。 他身上还穿着那件灰蓝色的锦袍,但经过这段时间在牢狱的摧残,已经看不清本来的颜色,脏兮兮的,头发也乱糟糟的,整个人走路都是飘的。 看到家人那一刻,他脚步一顿,随着闵夫人高亢的一声‘儿呐’,闵长乾顿时泪流雨下。 他几步冲到闵夫人和闵老爹面前,双膝一弯就跪了下去。 他朝二老磕了几个头,哭着出声:“儿愧对父亲母亲。” 闵夫人一把抱住他,哭得稀里哗啦:“出来就好出来就好,娘还以为当真要见不到你了,我的儿呐。” “母亲......” 母子俩抱头痛哭,看得人唏嘘不已。 直到哭够了,一家人这才坐上马车,回了方家。 下了马车,方舅母特意准备了火盆,让闵长乾从上面跨过去,寓意去去晦气,从此否极泰来。 垮了火盆进了屋,闵夫人忙让丫鬟备热水,随后让闵长乾去洗漱。 待一切忙完,也到了午饭时间。 从头到脚洗得干干净净的闵长乾,一身白色锦袍,头发梳得顺顺当当,整个人焕然一新,除了瘦了不少之外。 吃饭的时候,闵夫人恨不能将最好的都盛到他碗里,闵烟烟道:“娘,三哥许久没吃这么多油腻的东西,吃太多肚子会不舒服,慢慢来。” “是是是,”闵氏又将碗里的鸡腿夹了回去,又给闵长乾夹了一筷子青菜。 闵长乾已经吃不下了。 他勉强将青菜吃了,就放了筷子。 吃晚饭,他就去休息了,这段时间在牢狱里,他一直不敢合眼,实在困极了才歪在墙角睡一会儿,这会儿到了家,一颗心终于安了下来,一倒在床上就睡着了。 这一觉,直接从下午睡到第二天一早。 吓得闵夫人还以为他怎么了,甚至偷偷过来,用手试了试他的呼吸。 见呼吸平稳,这才放下心来。 ....... 第三日,早早地闵家人就去了丰泰阁。 因为银子出得足,闵老爹在二楼临街雅间预订了一间包房,叫兰香园。 五月暖春,里面摆放着几盆墨兰,花开正好,一进去,就闻到了一股花香。 此刻,闵烟烟坐在临窗的位置,闻着花香,心情倒也自在。 闵夫人坐在闵长乾身边,总觉得关心不够,一直紧张他身体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至于闵老爹和二哥闵长喜...... 说来也巧,这丰泰阁的杨老板竟和闵老爹是旧识,闵老爹一进丰泰阁,那杨老板正要出门,两人面对面遇上,都愣了一下。 随后闵老爹就将对方认了出来:“杨涛?” 对方一听,大喜过望:“闵望文?” “当真是你?” “我还以为看错了,你小子行啊,酒楼都开到京城来了。” 杨涛笑着道:“当年多亏闵大哥的帮助,不然哪有现在的我?” “你是个能干的.......” 两人一聊就刹不住车,直到顾厚山抬脚走进来,闵老爹这才想起来这儿的目的,忙对杨涛道:“今日我这边有贵客,咱改日再约。” 杨涛却道:“闵大哥现在住在何处?我明日便去登门拜访!” “暂住在大舅哥府上,南街巷的方家。” “好,我记下了。” 这边闵老爹领着闵长喜朝顾厚山迎上去,笑着道:“顾大人终于来了,这边请。” 顾厚山微微颔首,跟着闵老爹上了楼去。 杨涛看着顾厚山的背影,忍不住自言自语:“闵大哥怎会认识顾大人?”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锦兰衣袍的年轻公子大步走进来,他声音爽朗:“父亲,母亲有事找您,让您回府一趟。” 杨涛看着他:“找我何事?” “好像是有关大哥的亲事。” 一听这话,杨涛抬脚就要走,但到了门口就转头看向自家老二杨瑾彦,特意嘱咐道:“二楼兰香园的客人是我的旧识,吩咐一下柜台,不用结账,这顿饭我请。” 杨瑾彦好奇道:“父亲旧识?儿子可认识?” “你不认识!”杨涛看着他,“你盯着点,我回去了。” “父亲慢走。” 待杨涛走后,杨瑾彦从一楼到二楼再到三楼,下来的时候,恰好遇到给兰香园送酒的小厮,他便伸手接过来:“我来吧。” 他端着酒,转身进了兰香园。 一进去,一抬眸,就看到了坐在窗边的闵烟烟。 瞬间,刹那,他心跳突然加速跳动起来...... 第571章 烟烟52 丰泰阁,二楼,兰香园。 顾厚山随着顾老爹一进包房,里面坐着的人都站了起来,包括闵烟烟。 闵长乾上前见礼:“长乾感谢大人救命之恩。” “不必多礼。” 顾厚山微微弯腰,虚扶了一把,“请起!” 闵长乾起身,顾厚山看着他,点了点头:“气色不错,看来休息好了。” “是,昨日回家后,一觉睡到今日早上,醒来觉得神清气爽,有种重生的感觉。” 顾厚山沉声道:“日后行事切忌冲动,交友也要擦亮双眼,切莫再被坏人蒙骗。” “是,长乾谨记大人教诲!” 闵夫人笑着开了口:“乾儿能有重生之日,全靠顾大人帮忙,以后您就是我们闵家的大恩人。” 顾厚山微微勾唇,嗓音谦和有礼:“夫人客气,举手之劳,不必再提。” “来来来,别站着说话,顾大人这边坐。” 闵老爹亲自拉开首位的座位,请他入了座。 随后大家各自落了座,闵烟烟好巧就坐在他对面的位置。 坐下的时候,她看了首位一眼,随后对身边的闵长乾小声道:“三哥,咱俩换个位置。” 闵长乾一直看着顾厚山,满眼的崇拜之色,都快溢了出来。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没听清楚,先是点头接着又摇头,弄得闵烟烟也不清楚他是换还是不换? 最后见他坐着一动不动,也懒得再问一遍,就坐了下来。 闵老爹一直在和顾厚山说话,顾厚山坐在那儿,一身黑色锦袍,衿贵又出众,让在座所有人的视线都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 这其中包括闵烟烟。 她其实不想看他,但今日他是闵家宴请的贵客,这个时候,她总不能将头扭向窗外或者是低头看向别处。 闵家的家教也不允许她这么做。 像是感受到她的视线,原本认真听闵老爹说话的顾厚山突然抬眸朝她看了过来。 措不及防,两人视线相撞。 一个眼神幽长而深邃,一个则清透而纯净。 两下撞在一起,深邃的那双眸子一本正经地盯着姑娘看,而姑娘则像是受惊的兔子,吓得立马逃开来。 她微微垂眸,看着自己放在桌下的双手,却听见身边的闵长乾小声道:“顾大人看着你作甚?” 闵烟烟神色慌张,她忙回道:“他明明是在看你。” “在看我吗?” 闵长乾一抬头,果然对上顾大人看过来的视线。 他立马裂开嘴角,笑成了一朵花。 是呢,原来顾大人真的在看他,小妹说得没错。 顾厚山扫他一眼,继而视线又落在他身旁的姑娘身上,姑娘恰好抬头,两人的视线又恰好对上,而这一次,姑娘没躲,反而轻轻瞪他一眼。 顾厚山没忍住,轻笑出声。 坐在他身旁的闵老爹见他突然笑了,还以为是自己哪句话愉悦了他,于是更说得起劲了。 饭菜很快便上了来,一道道精美的饭菜,对得起丰泰阁的大名。 刚上完菜,又有人推门而入,众人看去,见是一个穿着不俗的年轻公子端着酒走进来。 但对方一进来,视线就落在了某一处,整个人完全怔住了。 众人一看,见他正直勾勾地盯着闵烟烟看,闵长乾第一个就坐不住了。 “这位公子,你看谁呢?” 他的一声质问,瞬间拉回了杨瑾彦的理智。 他微微一笑,抬脚走过来,将酒放在桌子上,随后看向闵老爹,朝他拱手行了一礼:“晚辈杨瑾彦,见过闵伯父。” 闵老爹一脸疑惑:“你是?” “晚辈的父亲是杨涛,刚在楼下碰到父亲,父亲向我提起过您。” “哦,原来是这样。”闵老爹站了起来,抬脚走到杨瑾彦面前,笑着道:“瑾彦不必客气。” 说着,又道:“来,我为你介绍。” 他依次做了介绍,包括顾厚山,最后介绍闵烟烟时,他说:“这是我的小女儿烟烟,今年刚及笄。” 杨瑾彦看着眼前的姑娘,笑着拱手行礼:“瑾彦见过闵家妹妹。” 闵烟烟微微福身,还他一礼:“杨二哥。” 一声杨二哥,瞬间让坐在首位的顾厚山不动声色地沉了脸色。 他坐在那儿,微微垂眸,浑身的气息瞬间就变了。 坐在他身边的闵夫人,明显感觉到这种变化,她下意识地朝身边看了一眼。 顾厚山一手放在桌沿上,一手随意地搁在膝盖上,就这么轻轻地,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那一下又一下的动作,听得她头皮发麻。 于是,她忙看向闵老爹:“老爷,咱们是不是该吃饭了?” 闵老爹一听,下意识地看向顾厚山,见他面无表情地坐在那儿,心头一凛,忙对杨瑾彦道:“下次咱们再聊。” 杨瑾彦也是个识趣的,忙说:“好,您先忙,有事您吩咐。” “好好。” 杨瑾彦退了出去,回身关上门的那一刹那,还是没忍住,抬眸看向坐在窗边的姑娘。 只是,刚看过去,便觉得有人在看他。 视线一偏,对上了一双冷到极致的黑眸。 对方就像一头蛰伏已久的雄狮,见有人想要觊觎他的猎物,冷笑着露出了杀人獠牙...... 杨瑾彦心头一凛,他忙关上房门。 站在门口,他回想着刚看到的那一道视线,突然想了起来。 好像是那个顾大人的。 顾大人? 吏部侍郎? 杨瑾彦一向不关心朝廷之事,自然不知吏部侍郎顾大人代表着什么。 但他现在更关心的是,闵家烟烟...... 刚及笄的闵家小妹,肯定没有婚配吧? 而此刻,包房内,气氛一度变得冷凝起来。 顾厚山一言不发,面无表情。 不论闵老爹如何插科打诨,他不再像之前那般,有所回应。 包括闵烟烟在内的其他人,心头不由得一沉。 其他人很紧张,不知哪儿得罪了他。 只有闵烟烟知道,这人定是因为杨瑾彦与她说的那几句话,所以才生气。 眼睁睁看着自己父亲和哥哥们卖力讨好,顾厚山却依旧不买账。 再加上母亲一脸紧张的表情...... 闵烟烟轻轻咬了咬唇角,起身拿了跟前的酒壶,走到顾厚山跟前,亲手替他倒了盏酒。 原本垂眸不动的顾厚山,这才有了动静。 他抬眸看她一眼,漆黑的双眸,沉得厉害。 就这么直直地看了她半瞬,突然就笑了。 他抬手,修长的手指捏住酒盏,仰头,一言未发,一饮而尽! 喝完,将酒杯放在一旁,又抬眸看着她。 这一次,闵烟烟没再看他,顺手给他倒了酒,给父亲和母亲也各自倒了一杯酒,接着将酒壶放在二哥闵长喜面前。 随后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了下去。 全程,未说一句话! 第572章 烟烟53 接下来的一顿饭,气氛融洽,言笑晏晏,宾主尽欢。 临分别的时候,正要上马车的顾厚山突然转身看向闵老爹和闵夫人,含笑道:“哦对了。” 他接着道:“后日,皇上要在城郊办一场蹴鞠赛,京中公子贵女都会过去散心玩耍,若是闵家公子和姑娘无事,可以随我去见见世面。” 闵老爹一听,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闵长喜。 他家老二这么多年,一直这么努力读书为了什么,他清楚得很。 他不愿做商人,想为官从政。 若是借此机会结交一些京中贵人,或许对以后的仕途有帮助。 于是,便点了头:“多谢大人,长乾这次就不去了,若是不麻烦,那就让长喜跟着您吧。” 顾厚山没点头也没摇头,随口出声:“仅闵二公子一人去?” 闵夫人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女儿,笑着道:“那就让烟烟虽她二哥一起去,两人也好有个伴。” 顾厚山这才点了头:“好,后日一早启程,到时候我会派人过来接他们。” 闵老爹和闵夫人感激不尽:“多谢大人。” 顾厚山没再说话,转身上了马车,马车缓缓离开,至始至终,他没看过闵烟烟一眼。 这让她缓缓松了口气。 回到方家,闵夫人就开始激动起来。大半夜不睡觉,拉着闵烟烟去了她的房间,将她从扬州带来的珠宝首饰都拿了出来。 一一摆开放在桌上,精挑细选,非要给她配身华贵的行头。 闵烟烟无力道:“娘,我真的好困,明天还有时间呢,明天再选好不好?” 闵老爹也在一旁道:“就是,孩子都困了,让她睡去吧。” 闵夫人只好松了口气:“那行,明天你早点醒,咱们出去逛逛。” “嗯。” 闵烟烟从母亲屋里出来,穿过一片小花园,正要回自己屋,闵长乾突然从某处冒了出来,一把勾住她的脖子,将她带到一旁,直接了当地问:“你老实交代,你和顾大人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闵烟烟一听,心头咯噔一下。 难道三哥看出什么了吗? 于是,下意识矢口否认:“你是不是疯了?我和他之间能有什么猫腻?” “真没有?”闵长乾将她松开,满眼怀疑地看着她,“可我今晚看着,怎么觉得你俩有事。” “你瞎扯什么,”闵烟烟伸手推他一把,“赶紧回去睡觉。” 闵长乾看她一眼,见她毫无异样,便抬脚往自己屋去,他一边走一边回头看她,还不忘叮嘱:“虽然顾大人在我心里犹如神明,但你可别忘了,你可是要订亲的人了,乔家还等着你呢。” 许久没人提‘乔家’,闵烟烟心头一凛。 她心头突然烦躁起来。 于是,丢下一句‘知道啦’就进了自己的房间。 正在给她熏衣服的芸香,见她进来,立马道:“小姐可要沐浴?” 闵烟烟轻轻点了头,她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芸香卸了头上的钗环,抬脚进了浴间。 晚上,躺在床上,她毫无睡意。 明明很困,但就是睡不着。 脑子里一会儿是乔家大哥临别时依依不舍的眼神,一会儿又是顾厚山那双深沉如墨的锐利黑眸...... 若是没来这一趟京城,她还能做得了自己的主。 但来了京城,再加上顾厚山再次就回闵长乾一条人命,这不是一顿饭一句谢谢就能抵消的。 他想要什么,她一直都知道。 而顾厚山之所以会出手帮闵家,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她。 若她还惦记着嫁给乔家,恐怕连累的不仅仅只是闵家,就连乔家也受牵连。 乔大哥是嫁不了。 至于顾厚山....... 她长叹一口气,彻底失眠。 次日一早,她顶着一双黑眼圈出现在闵夫人面前,吓了对方一大跳:“昨晚偷牛去了?” 闵烟烟将头靠在她身上,有气无力道:“娘,我今天不想出门。” 昨晚睡不着,但现在却困得要命。 闵夫人却道:“那不行,明日你就要和你二哥随顾大人出去玩,若是不置办几件好看的首饰,岂不是要被那些贵女们比下去了?咱家又不缺银子。” “娘,咱家再有钱,也不过是个商户,去这种场合,切忌出风头,您总不愿意看着我被人处处针对吧?”她说完接着道,“再说了,这里可不是扬州,在扬州我爹说话还有几分份量,在京城,到处都是权贵,咱可得罪不起。” 闵夫人一听,醍醐灌顶。 “也对,我这一激动,把一茬给忘了。”她看着她,见她头上就插了白玉发簪,感觉太素了,于是道:“衣裙什么的不置办了,去给你挑几支簪花总行吧?” 闵烟烟不好再打消她的积极性,于是便点了头。 母女俩吃过早饭就出发了,锦绣坊商铺林立,各种银楼珠宝阁遍地都是,下了马车,闵夫人带着闵烟烟随意挑了一家就走了进去。 闵家虽不是什么权贵之家,但好歹也是扬州首富。 闵夫人那通身的华贵,让老板眼前一亮,立马迎了上来:“夫人,这边请。” 闵夫人看他一眼,开口道:“我想给女儿挑几支好看的簪花,不要老款,最时兴的样式拿来看看。” 对方一听,立马吩咐小厮拿了一个托盘来。 掀开上面的黑布,露出里面几支发簪。 艳丽的,清雅的,简单大方的,各种各样,看起来挺精致。 闵夫人一眼就相中了其中一枚镶红宝石的簪花,挺好看,她拿给闵烟烟看,闵烟烟轻轻摇头,她不喜欢红宝石。 闵夫人又挑了支梅花的,闵烟烟又没相中,正在这时,一道和善的女声传来:“我看着这支芍药花簪倒是挺不错,小姑娘戴挺合适。” 闵夫人一扭头,看到身后站着一个年纪与她相仿的夫人,对方虽然一身素色衣裙,但通身的衿贵是掩饰不住的。 她在打量对方的同时,对方也在打量她。 这就是那臭小子的未来岳母大人? 长得还可以,眼神也明朗,周身的气质虽然比不过她,但还行,不像是首富的夫人,倒像是京中某贵夫人。 她收回看向闵夫人的视线,看向站在她身旁的姑娘。 当视线落在对方脸上时,白氏眼睛都亮了,怪不得那臭小子对其念念不忘,原来竟是如此个标致人儿。 你看看这小脸蛋,好看得满京城找不出第二个如此标致的美人来。 再看那眼神,纯净又清透,一看就是个没什么坏心眼的好姑娘。 视线往下,落在她凹凸有致的身条上....... 白氏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到底是谁之前造谣吏部侍郎顾大人不好女色的?呵呵......之前不感兴趣,完全是因为满京城的女色都不咋地,果然还得是扬州,自古以来江南出美人,但眼前这美人当真绝色啊。” 第573章 烟烟54 闵烟烟见眼前的贵夫人一直盯着她看,而且对方眼神竟透着让她迷惑的满意之色。 就好像她是这托盘里最漂亮的那支发簪,让她一见便喜欢。 虽然对方一脸和善之气,但她天生脸皮薄,不好意思这样被对方直勾勾地盯着看,于是便悄悄地往母亲身后躲了躲。 闵夫人也反应过来,拿身子挡了挡自己的幺女,随后看着对方,笑着开了口:“这位夫人认识我们?” 白氏上前一步,娴熟似地握住了闵氏的手,笑着道:“你是不是方歌?” 闵氏一脸意外,她点头:“我是方歌,你认识我?” 白氏开始瞎扯:“怎么不认识?咱们年轻时,在一个秀坊学过绣活,你忘了?” 闵氏一听,便问:“你是?” “我叫白秀秀。” “白秀秀?”闵氏使劲想,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这个人来,但既然对方知道她的名字,又说了秀坊的事,肯定是旧识。 只是时间太长了,她忘了对方。 于是,闵氏一脸歉意:“不好意思,我这些年一直在扬州,很少回京,所以......” “哎呀理解理解,”白氏热情得不得了,“若不是我对你印象深刻,这么多年,我也是不记得了。” 说完,她看向闵烟烟,“这是你女儿?” 闵氏笑着点头,她招呼闵烟烟:“烟烟过来,见过白伯母。” 闵烟烟从她身后走出来,朝白氏福身行礼:“烟烟见过白伯母。” 白氏笑得合不拢嘴,伸手过来,一把握住姑娘的小软手,随手一把撸下手上戴的玉镯,直接套上了闵烟烟的白嫩手腕。 闵烟烟一见,忙抽回手,却被白氏紧紧握住。 她看着她道:“你母亲年轻时对我极好,这点小小的见面礼,是伯母的一点心意,一定要收下。” 闵烟烟看向闵氏。 闵氏看了看热情得不得了的白氏,当真是无法拒绝,于是道:“既然白伯母送了你,你就收下吧。” “是。”闵烟烟软声朝白氏道:“多谢伯母。” “好好好,好孩子。”她接着看向闵氏,一脸羡慕,“你真厉害,生出这么一个漂亮的闺女来。” 一句话,夸得闵氏忍不住笑起来。 “是她自己会长,”她凑近白氏,小声道:“从小还不觉得,越长大越好看,连我自己都觉得生了个仙女。” “可不嘛,让人一看就喜欢。” 白氏问她:“你这次回京要待多久?过几天我府上办个宴会,都时候我派人送帖子给你。” “我父亲身体抱恙,我打算在这儿过完年再离京,好好照顾他一段时间。” 白氏一听,开心坏了。 “那太好了,日后咱们可要多来往。” “好。” 两人闲聊了一会儿,白氏有事就走了。 待她走后,闵烟烟看着手腕上那支通体莹绿的镯子,问母亲:“娘,这镯子太贵重了,会不会不太好?” 闵氏看着门口,幽幽出声:“我怎么不记得自己有个姓白的朋友?” 这时,一旁的老板出了声:“二位贵人可还要看簪花?” 闵氏回神:“看,自然是看的,这支还有这一支,都包起来。” 老板一听,喜上眉梢:“好咧,您稍等。” ...... 白氏直接回了相府。 一回府,她便吩咐身边的大丫鬟琉璃:“派个人去吏部一趟,告诉厚山,让他今晚过来吃饭。” “是。” 待琉璃离开后,她便起身走到自己的梳妆台前,拿出一个妆匣。 这是一个三层的妆匣,她一层层打开,从里面精挑细选了几样首饰,装进一个小紫檀木匣子里。 随后递给身边的贴身丫鬟合珠:“仔细收起来。” 合珠好奇地问她:“夫人这是要送谁?” “未来的干儿媳妇。” 合珠笑了:“不会就是今天在店子里见到的那姑娘吧?” 白氏笑了笑,没说话。 晚上,顾厚山如约而至。 一进屋,还没来得及向二老请安,便被白氏拉着坐在一旁,见对方一脸激动,顾厚山好笑道:“师母,又捡银子了?” 上次白氏这么激动,还是在路上捡了二两银子。 白氏立马白他一眼,将他松开,随后问:“你猜我今天见到谁了?” 顾厚山摇头,起身净了手,随后落座的同时开了口:“师母见了谁,我怎会知道?” “我今天见到闵家姑娘了。” 顾厚山正在舀汤的手一顿,他看了一眼白氏,随后看向正在吃饭的相爷李豫,不吭声了。 李豫被他盯得没法,只好无奈解释:“她逼我的!” 这事还得从上次在茶馆喝茶的事说起。 那一天,闵烟烟约顾厚山在茶馆见面,恰好李豫就在对面的茶馆,窗子一推开,他将这边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自然也看到了闵烟烟。 回到家,随口一提,谁知白氏就上了心。 非得让他带她去见人家姑娘,李相爷总不好就这么冲到方家去,两人只好坐在马车上,守在巷子口,就这么蹲人。 好在很快就把姑娘给蹲着了。 一见姑娘长得跟天仙似地,就欢喜得不得了,天天盼着顾厚山将其娶回来。 可也深知自己这好干儿对姑娘是满心满肺的喜欢,但人家姑娘显然不怎么他,于是她苦心冥想,想出了今儿这么一出。 顾厚山听了,忍不住苦笑摇头:“师母,她胆小,您可别吓着她。” 白氏哼笑一声:“我出马,你放心,这媳妇跑不了。” 顾厚山想说什么,但见白氏如此上心,也没再多说。 吃过饭,临走前,白氏塞给他一个匣子。 “你将这个送去给烟烟,我保证她喜欢。” 顾厚山打开那匣子看了一眼,见里面是一套芍药簪花和耳饰,便轻挑眉头:“师母如何知她喜欢芍药?” “我又不是吃白饭的。” 白氏教他:“想要早日抱得美人归,就要今日送首饰,明日送衣裙,再投其所好琴棋书画之类的送送,再硬的心肠也会为你软下来。” “是,多谢师母教导。” 从相府出来,顾厚山骑在马上,看着某一处,沉默不语。 今日跟着他的是天凤。 顺着自家大人目视的方向看了一眼,天凤好心给出建议:“大人,夜黑风高,您何不去见见闵姑娘?” 第574章 烟烟55 方家。 因明天一早就要去郊区,吃过晚饭,闵夫人就催着闵烟烟:“你早点休息,将气色养好点,明日一早顾大人就要派人来接你们,可千万别让人家等。” 闵烟烟点头,带着芸香就回了自己的屋。 沐浴过后,闵烟烟坐在窗前,任由五月的暖风吹干她的长发。 一旁芸香正在替她熏衣裙,淡淡的栀子熏香,是闵烟烟最爱的味道。 她一边仔细地熏着那条浅绿色的衣裙一边好奇道:“小姐,你说皇上长什么样?” 闵烟烟用手撑着下巴,她仰脸看着院子里即将暗下来的天色,轻声道:“九五之尊的相貌岂是你我能非议的。” 芸香笑道:“就您和奴婢,别人又听不见,怕什么。” “小心隔墙有耳。” 闵烟烟抬手,白皙纤长的手指轻轻地梳理着长发,头发已经干得差不多了,她起身走到一旁的书架前,抽了一本杂记出来,盘腿坐在榻上,认真地看了起来。 等芸香衣裙熏好,替她铺好床,眼看着天色不早了,便道:“小姐,该休息了。” 闵烟烟起身,将书放进书架,抬脚朝床边走去。 她对芸香道:“你今晚别守了,也早点去睡,明日要早起。” “是。” 待闵烟烟躺下后,芸香替她拢好帐幔,吹灭了烛火,轻轻地退出了房间。 她在门口守了一会儿,随后便进了隔壁偏房。 等她睡下时,已经将近亥时。 几乎是一沾枕头,芸香就睡着了,等她呼吸平稳,一道黑影自东西角墙头一跃而下,直直地进了闵烟烟的房间。 他转身掩上房门,抬脚朝床边走去。 房间里,透着淡淡的栀子香,顾厚山站在床前,借着月光,透过薄纱般的床幔,看着里面躺着的人影,负手而立,一动未动。 他深知自己行为恶劣,让人不齿。 但就是控制不住。 原本打算是进来,就这么看看她就走,但此刻站在这儿,鼻端是属于她的浅浅幽香,两人之间只隔了一层纱幔。 只要他撩开这纱幔,就能见到他念念不忘的姑娘。 顾厚山犹豫了。 他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不管是在朝堂还是私下,为了自己的利益,他可以不择手段。 但这一刻,面对自己心爱的姑娘,他突然想做一回君子。 只是,来这么一趟,就这么走了,到底是不舍。 索性,他一转身就在一旁坐了下来。 恰好一旁摆放着书桌,桌上是她画了一半的画。 窗外皎洁的月光洒落下来,借着月光,他看着那副画,是一株含苞待放的牡丹,线条已经画完,还未上色,一旁落款处,是姑娘一手极漂亮的簪花小楷。 写着她的‘烟烟’二字。 顾厚山看着,想象着姑娘睡前一脸娴静地在此作画,画到一半,却被丫鬟催促着上床睡觉的画面。 看着看着,便入了神。 直到床笫之间传来一声轻轻的呓语:“喝水。” 顾厚山立马放下手里的画,起身走到床畔,他没动,而是侧耳聆听。 他以为自己刚才听错了。 很快,姑娘轻轻的呢喃传来:“芸香,水。” 顾厚山一听,转身走到一旁的桌子前,上面有备好的茶水,他倒了一碗茶,端着走过来。 毫不犹豫,他伸手撩开纱幔,看着依旧闭着双眼的姑娘,俯身下去,一手端着茶碗,一手托住她的后颈,就这么将人扶了起来。 随后将茶碗放在她的唇边,看着她将水一点点喝下去。 喝完水,姑娘就这么从他手上出溜地躺了下去,还翻了个身,将后背对着他,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而顾厚山还保持着给她喂水的姿势。 他看着她,一身桃红的里衣,最细腻的绸缎面料,轻薄,有些透。 透过那层层薄薄的面料,顾厚山看到里面细细的肩带...... 姑娘瀑布般漆黑的发丝随意地洒落在枕头上,露出修长而白嫩的脖颈,以及那白里透红的耳垂...... 顾厚山闭了闭眼,强迫自己收回视线,退出了帐幔。 他抬脚走到桌前,给自己倒了碗凉茶,一饮而尽。 还觉得不够,又倒了一碗。 一连喝了三碗,这才将心头的那股子火熄了下去。 他没敢再多留,喝完凉茶,抬脚出了房间。 房门合上,一切悄无声息。 从方家出来,守在暗处的天凤立马迎了上来,他看着自家大人,笑嘻嘻地问:“大人可见着闵姑娘了?” 顾厚山突然停了脚步。 他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突然抬脚,一脚踹在天凤屁股上,不顾他吃痛的哀嚎声,翻身上马,疾奔离开。 天凤:“......我又做错什么了?” ...... 许久没睡这么舒服了,一觉到天亮。 洗漱完,闵烟烟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肤色如凝脂,因为睡得好,白里透着红,看起来竟自带三分好颜色。 芸香问道:“小姐,要不今儿给你梳个朝天髻?奴婢见京中贵女都喜欢这种时兴的发髻。” “不了,就梳我平日里的螺髻,簪一朵昨日母亲给我买的那朵芍药簪花即可。” 芸香却道:“小姐,这未免也太素了。” “我又不是去比美,要那么耀眼作甚?” 芸香点头:“我家小姐,就算没有耀眼的朱钗,也是顶顶好看的。” 闵烟烟轻轻一笑,忍不住提醒她道:“这次出门,可不像在扬州时那般随意自由,听说皇上皇后都去了,宫里的贵妃也去了,到处都是贵人,咱们得小心再小心。” “是,奴婢知道了。” 梳好妆,闵夫人就派了人送来了早饭。 吃过早饭,闵烟烟就去了母亲的院子。 二哥闵长喜已经到了,今儿的他也刻意地装扮了一番,白色锦袍,新作的镶金丝腰带,头发用发冠暑束起,再加上他长相俊朗,看着,倒比京城那些公子哥衿贵许多。 闵夫人不放心地交待了几句,随后有小厮进来说:“顾大人已经过来了,就在门口等候。” 闵夫人和闵老爹一听,忙领着闵烟烟和闵长喜出了大门。 一走出去,便看到停在巷子口的马车以及那个站在车边的男人。 对方一身紫色官服,看起来威严又不失俊美........ 第575章 烟烟56 闵烟烟看着不远处负手而立的男人。 此刻的他,浑身上下透着衿贵又冷漠的气息,与那个在马车上死皮赖脸纠缠她的男人,似乎完全不是同一个。 一时之间,竟有些恍惚。 就在她直愣愣看着对方的时候,原本看向别处的顾厚山突然转眸朝她看了过来。 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刹那,闵烟烟下意识地收回视线,看向身边的母亲,白净的小脸偷偷地红了几分。 顾厚山看她一眼,随即收回视线看向闵老爹。 闵老爹上前,拱手行礼:“大人。” 顾厚山点了点头,开口道:“时辰不早了,该出发了。” “好好。”闵夫人将身边的闵烟烟推到顾厚山面前,笑着道:“那就麻烦顾大人了。” “夫人客气。” 顾厚山抬眸看向闵长喜,沉声道:“你坐后面的马车。” “是。” 闵长喜抬脚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待他上马车后,顾厚山对一旁闵烟烟道:“你坐这一辆。” 闵烟烟颔首,拎着裙摆,上了马车,芸香紧随其后。 顾厚山转身面向闵老爹和闵夫人,开口道:“二位不用担心,我会看好他们。” “多谢大人!” 顾厚山翻身上了马,轻夹马腹,走在前面。 两辆马车紧随其后,缓缓朝城门而去。 闵夫人站在闵老爹身边,看着渐渐走远的马车,忍不住感慨:“顾大人真是个好人!” 闵老爹颔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愉悦:“得他照顾,日后咱家老二的科举和仕途也会顺畅许多。” “老爷,你说顾大人与咱家无亲无故,为何对咱们如此好?” 闵老爹想了想:“大概是缘分!” “是么?”闵夫人半信半疑,“缘分?什么缘分?” 随后她又道:“要不咱们给顾大人备份厚礼吧?” “什么厚礼?” “给他打座金山?” 闵老爹摇头:“太俗,不如直接送他一座宅子,夫人觉得如何?” “如此甚好!” ...... 一行人一路出了城门,一出城门,马路上的马车突然多了起来。 都是华贵马车,马车旁随行的都是高门权贵家的丫鬟和随从,看起来浩浩荡荡,热闹得很。 芸香挑起一角的窗帘,看了看外面,忍不住回头与闵烟烟道:“小姐,外面好多马车,好像去的都是同一个地方。” 闵烟烟凑过来,朝外看了一眼,随后收回视线,拉下窗帘:“别乱看,坐好。” “哦。” 芸香刚坐好,外面便传来天凤的声音:“芸香姑娘,出来坐会,外面风景更好。” 芸香对天凤一点好感也无。 立马回他一句:“我家小姐比风景好看!” 她说得太快,闵烟烟想捂她的嘴也来不及了。 于是,抬眸瞪她一眼,正要说话,马车突然停了下来。 紧接着,车帘被掀开,顾厚山站在门口,看着芸香,冷声道:“出去!” 吓得芸香扭头看着闵烟烟,闵烟烟朝她轻轻点了点头:“没事,你出去吧。” 芸香立马连滚带爬地窜了出去。 顾厚山抬脚入内,在闵烟烟身边坐了下来。 他坐下来的那一刻,原本无比宽敞的马车,突然变得逼仄起来。 闵烟烟忍不住往一旁挪了挪,这时候,外面传来天凤欠揍的声音:“委屈芸香姑娘陪我一起看风景了。” “你闭嘴!” “路途漫漫,谈天说地,多么惬意的一件事,你不要老是板着一张脸嘛。” “你再说,我就跳下去!” “行行行,我不说。”天凤一脸憋闷,“闵姑娘那么温柔娴静的好性子,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一个暴脾气的丫鬟?” 原本沉默不语的顾厚山突然开了口:“天凤!” 天凤秒变正经:“属下在!” “闭嘴!” “是!” 原本板着小脸沉默不语的闵烟烟突然抿嘴,轻笑一声。 她的笑声引来身旁男人的侧目,他看着她,视线落在她浅浅的小梨涡上,原本一脸的冷郁不自觉缓了下来。 他低声问她:“笑什么?” 闵烟烟抬眸看他一眼,小脸绯红,声音又轻又柔:“顾大人管得好宽,我笑笑你也要问。” 顾厚山勾唇,盯着她的黑眸不自觉也含了几分笑意。 “难道不是本官逗乐你的?” “哼,你哪有那么大本事。” 顾厚山突然朝她靠过来,凑近低声道:“本官本事大着呢,要不再给你讲个笑话?” “不要!”闵烟烟立马拒绝,她看着离她极近的男人,伸手推了他一把,低声说:“你离我远点。” “多远?”顾厚山坐直身体,侧眸看她,笑着问:“要不本官坐车顶去?” 闵烟烟点头:“好啊,大人不妨试试。” “呵......”顾厚山冷笑一声,他突然伸手过来,一把揪住她的脸颊,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小没良心的,我对你这般好,你天天想着怎么治我。” 他捏疼她了。 闵烟烟抬手轻轻揉着被他捏过的地方,轻蹙秀眉:“你别动手动脚!” “我没想动你!”顾厚山一脸无辜,“闵家烟烟长得这般好看,本官根本忍不住......” “顾厚山!”闵烟烟又急又羞,“你能不能闭嘴?” 顾厚山将身体靠在身后的枕靠上,看着她,笑得一脸肆意风流,“怎么闭?不如闵姑娘教教本官!” “好啊,待我下次带了针线,就把你这张嘴缝上!” 顾厚山勾唇,笑得愈发邪肆:“你舍得?” “我怎么不舍得?我恨不能把你的嘴缝上,让你一辈子说不了话!” 对上她羞恼的眸子,顾厚山轻笑一声,伸手过来,趁她不注意,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双手圈紧,将她抱坐在腿上,牢牢地禁锢着她。 她一直知道他胆大包天! 但也没料到他如此胆大包天! 外面来来往往都是马车,甚至还能听见有人在跟天凤打听顾厚山在何处? 若是让别人看见她就这么坐在他怀里...... 闵烟烟吓得小脸都白了。 她用手去推他,使劲推他。 可那身体就如同铜墙铁壁,任由她如何推,对方纹丝不动。 最后没法,她眼眶一红,急得就要哭出来...... 她仰脸,看着他,眼眶通红,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打着转,这副柔弱委屈的小模样,任谁见了都得心软三分。 之前她在顾厚山面前用过这一招。 次次管用,原以为这一次也不差。 可谁知,对方竟来了一句:“你敢哭,我就敢亲你!” 第576章 烟烟57 顾厚山的直白和大胆妄为,让闵烟烟欲哭无泪。 她索性一把擦掉眼角的泪,仰头看他,那张娇美的脸上,布满了怒意:“天底下哪有你这样的人?” 顾厚山看着他,视线落在她眼角没擦净的泪花上,抬手,指腹落在上面,他动作温柔至极:“我是哪样的人?” “无耻之徒!” 顾厚山勾唇一笑,低沉的嗓音含着笑意:“我若当真是无耻之徒,你恐怕早就被我收入房中做小妾了,哪还轮得到你在这儿哭唧唧?” 闵烟烟一听,一股火直冲脑门:“谁要做你的小妾?顾厚山我告诉你,死我也不会做人小妾的!” “好,那顾某便三媒六聘十里红妆,迎你做妻!” “.......” 掉进坑里的闵姑娘,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使劲推他一把,气呼呼地道:“你放我下去!” 顾厚山却将她抱紧,微微低头,下巴搁在她纤细的肩膀上,微微阖眸:“昨晚没睡好,靠着你睡会。” 闵烟烟多少有些排斥与他这般亲密的接触。 于是小声道:“我坐到门口去,你躺下睡会吧。” 说着就要挣扎着下去。 顾厚山一把将她摁住,低声威胁:“再乱动,我咬你!” “......顾厚山,你是狗吗?” 男人低笑一声:“你这一身细皮肉,不就是让我咬的?” 闵烟烟满脸通红。 她绝望地放弃了所有挣扎。 说得越多,这男人就越胆大妄为,他似乎真的没脸没皮,不要脸至极。 于是,她便不敢再乱动,就这样任由他靠着。 过了没一会儿,她当真听到他平稳的呼吸,一下一下,炙热的呼吸扑洒在她脖颈间,引起一阵阵的战栗。 闵烟烟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却遭来对方的不满。 他收紧胳膊,低声道:“别动!” 姑娘暗暗咬牙,不是都睡着了吗? 车厢里,一片寂静,有风偶尔透过车帘吹进来,暖暖的,吹得人熏熏欲睡,最后,姑娘也睡着了。 她身子不自觉向前栽去,原本睡得极沉的男人,突然睁眼。 他一把将她抱进怀里,随后将其打横抱起,轻轻地放在软榻上,她的头枕在他的大腿上,伸手拿过一旁的毯子,将其盖在她身上。 接着,他沉声吩咐天凤:“稳点,慢点。” 天凤:“是!” 虽说昨晚睡得极好,但闵烟烟这一觉又睡了好久。 等她睁眼时,车厢里已经没了顾厚山,只有芸香守在一旁。 见她醒了,芸香道:“顾大人好像被皇上叫过去了,他临走前嘱咐,小姐您醒来后跟着天凤走,他会安排咱们的住处。” 闵烟烟撑着坐起来,缓了缓,一脸疑惑:“我怎么睡着了?” 芸香摇头:“我进来时,你睡得可香了。” 随后她问:“小姐昨晚没睡好?” “昨晚睡得极好,”闵烟烟抬手弄了弄衣裙,芸香忙给她整理了一下发髻,待一切妥当后,芸香又替她戴上帷帽,扶着她下了马车。 天凤一直守在车旁,见她下来,行礼道:“闵姑娘。” 闵烟烟轻轻点头,随后问:“我们现在要去哪儿?” “随属下来。” 天凤在前面带路,闵烟烟走在后面,芸香拎着东西走在她身旁。 位于凤兰山下的一大片草原,据说这里有大弶朝最大的蹴鞠场,还有一大片围猎场,骑马射箭蹴鞠玩乐,再加上春日里,到处鲜花盛放,放眼望去,美不胜收。 不远处,是一顶顶的帐篷,就像是春日里的蘑菇一般,一个紧挨着一个。 闵烟烟跟着天凤一直往里去,走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这才到了一座帐篷前,天凤道:“闵姑娘,大人说您就住在此处,一会儿属下让人把你的行李送过来。” 闵烟烟点头,道了句谢,随后问:“我二哥呢?” “二公子跟随在大人身边,闵姑娘不必担心。” “好,多谢。” 天凤留下两名侍卫,转身就走了。 芸香掀开帐篷的帘子,闵烟烟抬脚迈入,原以为乱七八糟,谁知道里面竟布置得干净又宽敞。 虽然床没家里的大,但挂着淡青色帐幔,风透过一侧的小窗吹进来,飘飘洒洒,有股子浪漫之感。 她好奇地在帐篷中转来转去,芸香拿出随身携带的茶具,放在一旁。 随后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床单被套,开始铺床。 待弄完,已近中午。 闵长喜掀开帘子走了进来,他脸上洋溢着明悦的笑:“小妹。” 闵烟烟起身迎上去:“二哥,何事如此高兴?” 闵长喜在一旁坐下来,喝了一口茶,随后回道:“顾大人给我介绍了几位大人,皆是上一届的状元郎和探花,我与他们聊了一会儿,受益匪浅。” 见他高兴,闵烟烟也跟着开心起来。 闵长喜很激动:“顾大人真厉害,我现在才知道,原来他深受皇上器重,许多官员对他十分恭敬。” 闵烟烟笑了笑没说话。 就他那拽得二五八万似的样子,一看就是朝廷重臣,不然,怎么能在京城横着走? 帐篷的帘子被掀开,天凤走了进来。 他看着二人恭敬道:“闵姑娘,闵二公子,大人准备了午饭,让二人现在过去用饭。” 闵长喜一听,便站了起来。 他走在前面,闵烟烟跟在后面,一起出了帐篷。 顾厚山的帐篷就在闵烟烟隔壁,天凤掀起帘子,请二人进去。 闵烟烟跟在闵长喜伸手进了顾厚山的帐篷,进去后,她一抬头便看到从屏风后走出来的顾厚山。 他已换下一身紫色官服,身上着黑色锦袍,少了几分威严,但多了几分高高在上的冷贵之气。 闵长喜行礼:“大人。” 顾厚山看他一眼,微微颔首,随后将视线看向站在他身后的闵烟烟。 姑娘已经换了一身衣裙,浅橘色的长裙,在这样的春日,无比出彩。 他看着她,眸色深邃,没出声。 闵烟烟只好微微福身,轻声道:“大人。” 一声绵绵柔柔的‘大人’叫得顾厚山浑身一阵燥热...... 他看着她的眸色不自觉暗了几分,微微颔首,也没说什么,抬手指了指一旁摆满了饭菜的桌子道:“坐下吃饭吧。” 他说完,率先坐了下来。 闵长喜坐在他对面的位置,闵烟烟看了看,只好往顾厚山身边坐了一个位置。 开始,谁也没说话,三人各自吃着饭,帐篷内,除了碗筷相碰的声音外,再无别的动静。 突然,顾厚山开了口:“不合胃口?” 闵烟烟一抬头,发现他正看着她...... 第577章 烟烟58 见闵烟烟抬头看过来,顾厚山看着她问:“饭菜不合闵姑娘胃口?” “没有呀。” “那怎么光吃米饭不吃菜?” 闵烟烟看了一眼碗里白花花的米饭,随后解释道:“我刚吃了些点心,不太饿。” “那就喝碗汤。” 顾厚山说着,拿起一旁的汤碗,亲手给她舀了碗汤,递到她面前, 闵烟烟伸手接过,拿起汤匙喝了起来。 看得一旁的闵长喜,脸色微微一变。 他又看向顾厚山,见他面无表情的吃着饭,毫无异样,还以为自己想多了。 饭后,闵烟烟要回自己的帐篷,却被顾厚山叫住:“稍作休息,下午有比赛,到时候我让天凤去叫你。” “好。” 顾厚山看她一眼,随后看向闵长喜,“你二人在外就自称是我表弟表妹,勿需隐瞒自己的家世,就说是从扬州来的。” 闵烟烟和闵长喜皆点头称是。 顾厚山又交待了几句,就让两人先回自己的帐篷。 闵烟烟刚走到门口,门帘被人掀开,一道娇俏的声音传来:“顾大哥。” 紧接着,一道火红的身影大步走了进来,闵烟烟抬头看向对方,就见一穿着火红骑装的年轻姑娘直直地走向顾厚山。 “顾大哥,下午蹴鞠比赛,你与我一组吧?” 顾厚山看着来人,开了口:“李姑娘,顾某不会踢蹴鞠。” “你骗人。”对方声音娇蛮,“上次姑姑说了,你什么都会,赛马打猎蹴鞠,没有你不会的。” 被称作‘李姑娘’的姑娘是白氏的亲侄女李欢,今年十七,长相明艳,性格开朗活泼,一直对顾厚山有好感。 但无奈顾厚山明确表示过他的不喜欢。 原本还想撮合两人的白氏,早就歇了这心思,但无奈李欢还一直对顾厚山没死心。 用她的话说,只要顾厚山一日不娶亲,她便一日还有机会。 时间久了,白氏也就懒得管了,任由她去了。 此刻的顾厚山,听了她的话,无奈勾唇:“骑马打猎还可,蹴鞠不行。” “可是,”对方着急起来,“可是哥哥的脚昨日受了伤,我现在找不到人与我一组,若你不帮我,那章若灵可得笑话死我了。” “你可以再找找他人。” “其他人,我都看不上。” 李欢说着就伸手来拉顾厚山的袖子,但却他不动声色地躲开,紧接着沉声开了口:“你若真找不到合适的人选,我可以将天凤借给你!” 一旁站着的天凤:“......大人,属下最近腿脚不太好使。” 顾厚山瞥他一眼,冷声道:“多踢几下就好使了。” 天凤:“......” 有苦难言。 李欢扭头,原本想看天凤,却突然发现了站在一旁的闵烟烟和闵长喜。 两人极脸生,特别是闵烟烟,当她的视线落在她脸上时,李欢愣了一下,紧接着问道:“你是谁?” 闵烟烟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顾厚山。 顾厚山勾了勾春,没说话。 她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走到李欢面前,微微一福身,轻声道:“闵氏烟烟,见过李姑娘。” 李欢:“闵烟烟?” “是!” “你哪来的?”她接着又问:“你和顾大哥什么关系?”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她的顾大哥和闵烟烟之间似乎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 面对她一连问,闵烟烟深吸一口气,回道:“我从扬州来。” “扬州?”李欢点点头,“那你和顾大人......” “他是我表哥。” 一听到顾厚山是闵烟烟的表哥,李欢突然松了口气。 她立马咧开嘴角,走到闵烟烟面前,自来熟地拉着她的手笑着道:“原来是闵家妹妹,我说之前在京城怎么没见过你?” 说完,她看向一旁站着的闵长喜:“你是?” 闵烟烟道:“他是我二哥,我俩这次随表哥来这里看看热闹。” “原来是闵二哥。”李欢突然问闵长喜,“闵二哥会踢蹴鞠吗?” 闵长喜遗憾摇头:“闵某不擅长。” “那就糟糕了了,”李欢一脸纠结,“这可如何是好?我都已经下了赌注,我一定要赢章若灵的。” 她松开闵烟烟的手,转身又回到顾厚山面前,央求着:“顾大哥,你就救救我吧,我知道你肯定会踢,你那么优秀,怎会不擅踢蹴鞠?” 顾厚山依旧冷声拒绝:“不会,李姑娘如其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不如去找别人。” “可我找不到旁人。” 李欢突然转身看向站在一旁的闵烟烟,“闵家妹妹可会?” 闵烟烟摇头:“我不会。” “这样,”顾厚山突然开了口,“我去找袁琅。” 一听要找袁琅,李欢立马变脸:“我才不要找他呢,他整天摆个臭脸,我才不要看他的臭脸。” 说完,她又加了一句:“再说了,他又不会踢蹴鞠。” 顾厚山:“他若不会,全京城就没人会踢了。” “当真?” “你不是想赢?” “想,必须赢!” “那你还等什么?若是晚了,袁琅极有可能被章小姐抢走了。” 李欢一听这话,转身朝外跑去。 跑到一半,她又停了下来。 她转身看着闵烟烟,笑着道:“闵家妹妹,下午一定要来看我踢蹴鞠,我赢给你看。” 看着眼前肆意飞扬的姑娘,闵烟烟笑着点头:“好,一定去。” “下午见。” “嗯。” 待李欢走后,闵烟烟转身也要走,刚走没两步,却听见顾厚山叫她:“表妹留步。” 表妹? 闵烟烟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她转身看他,好看的杏眼微微瞪着:“大人!” 顾厚山看她一眼,随后对闵长喜道:“你先回去,我与闵姑娘说几句话。” 闵长喜看他一眼,又看了看闵烟烟,随后抬脚走了出去。 待他出去后,顾厚山走到她跟前停了下来。 他微微垂眸,视线落在她微微绯红的脸颊上,薄唇微启,低声道:“叫声表哥来听。” 她还以为他叫住她当真有事。 没料却是因为这个。 闵烟烟小脸涨红,她又羞又恼,气极,却又害怕外面的人听见,压低了声音咬牙:“你疯了是不是?” “闵小幺,你当真虚伪,”顾厚山俯身在她耳边轻声道:“刚可是你自己承认是我表妹。” 他顿了顿,又说:“表妹叫一声表哥,哪里有错?” 第578章 烟烟59 闵烟烟懒得理他,抬脚就走。 顾厚山也没再阻拦,看着她气冲冲的身影,薄唇微勾,嗓音低沉悦耳:“下午看比赛,不用刻意打扮。” 闵烟烟没理他,掀开帘子就走了。 回到隔壁帐篷,她还没来得及坐下,闵长喜就走了进来。 他看着闵烟烟,眼神里透着几分探究之意:“烟烟,你有没有感觉到,顾大人似乎对你不太一样。” 闵烟烟心头一咯噔。 她看着二哥,轻轻出声:“哪里不一样?” “据我的观察,顾大人不管待谁极其疏离,近乎冷漠,但对你却不一样,他似乎特别关注你。”闵长喜顿了顿,“还有上一次,咱们在丰泰阁请顾大人吃饭,原本气氛极僵硬,但当你拿起酒壶替他倒了杯酒后,原本脸色不郁的顾大人,脸上又有了笑。” 他最后说:“这一切的一切,你别告诉我只是巧合。” 闵烟烟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闵长喜:“二哥,你觉得顾大人会看上我?” “为何不会?我小妹哪点配不上他?” 虽说自己的小妹在自己心里,样样都是最好的。 但说完,闵长喜也是多少带着点心虚。 顾厚山官居正三品,朝廷忠臣,手握重权,皇上跟前红人。 而闵家,不过是扬州城的一个商户之家,哪怕闵烟烟样样出色,也是配不上的。 男女婚姻,从来讲究的都是门当户对。 这一点,闵烟烟清楚,闵长喜更清楚。 最后,闵长喜轻叹了口气,低声道:“没有最好,顾大人虽好,但不是良配。” “哥,我知道。” 她一向懂事。 闵长喜也不好再说什么,又聊了几句其他的,就回了自己帐篷。 他走后,原本想午休一会儿的闵烟烟突然没了睡意。 不止是她自己,在所有人眼里,她都是配不上顾厚山的。 这也是她为何迟迟拒绝他的原因。 有的时候,男人的喜欢太过廉价,她要守好自己的一颗心,不会轻易交付。 哪怕他承诺过,要三媒六聘十里红妆迎她做妻。 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她哪来的魅力让他放弃京城这么多王侯伯爵世家的贵女不娶,偏要娶她一个小小的商户之女? ....... 中午稍作休息,下午就开始蹴鞠比赛。 闵烟烟第一次看这种比赛,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皇家赛事,自然是有些紧张。 大概是知道她会紧张,顾厚山亲自来接的她,在外面他恢复到一贯高冷的模样,不苟言笑,走在前面,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生冷之气。 他带着闵长喜走在前面。 为了避嫌,闵烟烟落后一段距离。 但即便如此,依旧有人窃窃私语:“这女的是谁呀?怎么跟在顾大人身边?” 有人摇头:“没见过。” 还有人撇嘴:“长得一副狐媚子样,一看不像是正经人家出来的姑娘。” 立马有人捂嘴偷乐:“可不嘛,你看那屁股扭得,啧啧啧,比红楼的姑娘还会。” 闵烟烟忍不住拽紧了双手,在非议之下,她脸颊通红。 一旁芸香气不过,转身就要去理论,闵烟烟一把扯住她,低声道:“不用管她们。” “可是小姐......” 芸香刚想说什么,一道娇脆的声音突然传来:“你们这群吃饱了撑的没事干的,又在背后嚼什么舌根?” 说完又十分给力地添了一句:“一个个长舌妇,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一旁的几个姑娘被她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其中一个不服气地反驳道:“李欢,你说谁长舌妇呢?我看你才是个疯婆子!” “本姑娘说的就是你!”李欢得意洋洋地看着她,“章若灵,你自己长得丑吧,就到处嫉妒长得好看的。” 她快速走到闵烟烟身边,一把拉住她,将其扯到跟前,一脸骄傲地介绍道:“这位闵姑娘是顾大哥的小表妹,刚从扬州来,你们刚刚说的那些话,若是让顾大哥听见了,看他不剥了你们的皮!” 此话一出,在场原本还有几分不忿之色的姑娘,脸色皆是一白。 原来是顾厚山的表妹。 京城谁人不知,顾厚山虽说不过官居三品吏部侍郎,但他手里却还握着京城金吾卫总指挥使的官职。 若是想给你家找点麻烦,那不过是顺手的事。 再加上,顾厚山有个好干爹。 其干爹犹如亲爹般,左相李豫和夫人白氏一生无子,将顾厚山视如己出,刚好顾厚山父母早亡,因此这干儿犹如亲儿。 左相权势滔天,京城这些权贵在他眼里,不过蝼蚁。 其他人皆不敢说话,只有章若灵,一脸不屑:“顾大人的表妹就了不起么?不过是从扬州来的土包子,也配来参加皇家赛事。” 章若灵,右相的孙女,皇后的亲妹妹。 一贯在京城都是横着走的主儿,她嚣张惯了,京中巴结她的贵女又多,因为走哪儿都有人跟着,身后永远都是一大群,浩浩荡荡。 左右相一贯不和。 李欢是唯一与她抗衡的存在,她作为左相的亲侄女,父亲李谦乃元骑大将军,官居从一品,虽远在漠北,但势力雄厚,无人敢小看。 京城贵女基本分为两派,一派跟着章若灵,一派跟着李欢。 这两队人马,每次一见面,各种明争暗斗,犹如战场厮杀。 此刻,李欢挽着闵烟烟的胳膊,指着章若灵对她道:“烟烟,我告诉你,这人姓章,从不敢好事,日后见了她,离得她远点知道吗?” 闵烟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她站在旋涡的中心,不管怎样,都是错的。 于是垂眸,一言不发。 她突然后悔来这一趟。 她本就不擅交际,如此以来,更是烦躁又不安。 就在这时,章若灵突然上前,生气的推了李欢一把,还没等闵烟烟回过神来,两人就扭打在了一起。 随后两边人的都参与了进来,一时之间,场面失控。 而被夹在中间的闵烟烟也不能幸免于难,不知被人推了一把,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她刚想爬起来,却被人使劲踹了一脚。81zw.????m 紧接着,有人抓住了她的头发,使劲地扭打起来...... 俗话说,兔子急了还会咬人。 何况是有血有肉的她。 虽然从来没打过架,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对方扯着她的头发,她没法抬手,最后不得已,直接上手,一把扯掉了对方身上的腰带。 裙摆散开,只听见一声惊呼...... 第579章 烟烟60 当一双大手分开人群,找到闵烟烟时,她披头散发地坐在地上,通红的眼眶含着泪珠,委屈至极又柔弱至极。 顾厚山靠近,刚想伸手去扶她,却被她下意识地避开来。 她抬眸,看向正和章若灵扭打在一起还没撒手的李欢,轻声道:“李姐姐,扶我一下。” 一声软软的‘李姐姐’,立马让李欢松开了紧紧拽着不放的手,她使劲推了明显落了下风的章若灵一把,接着一把扶起闵烟烟,一脸关切:“烟烟,你没事吧?” 闵烟烟轻轻摇头,没说话。 于是,李欢立马向顾厚山告状:“顾大哥,是章若灵,是她先出手的。” 顾厚山的视线一直落在闵烟烟身上,目光深沉,一语不发。 四周,慢慢地静了下来。 就连李欢,也不自觉轻了呼吸。 因为,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从顾厚山身上散发出来的冷戾之气,犹如地狱阎罗。 突然,一道女声传来:“顾大人,皇上和皇后娘娘听说了这边发生的事,让贵人们都过去一趟。” 众人一抬头,便看到了皇后身边的大宫女婉红,于是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这事私底下人怎么都好说,但若是闹到皇上和皇后面前,那就是关乎各府的脸面,这事可大可小。 但这个时候,后悔也无用,只盼着皇上和皇后不要动怒。 各府小姐皆有自己的丫鬟扶着朝蹴鞠场走去,芸香也扶住了闵烟烟,她身上也挂了伤,脸上不知被人挠了一把,此刻还渗着血。 李欢看了一眼一旁突然柔弱无力的章若灵,想了想,一把扯掉头上的发钗交给丫鬟,随后又使劲在脸上揪了一把,这才哭唧唧地靠在自己丫鬟身上,哭唧唧地朝前走去。 闵烟烟跟在她身后,垂眸看着身上弄脏的橘色的长裙,又看着手背的淤青,整个人烦到了极点。 她任由芸香扶着,从顾厚山身边走过去。 但没走两步,就被顾厚山拦了下来,他伸手握住她的胳膊,轻轻拉住,待她回头,他抬手将她头上乱糟糟的头发又扯乱了几分。 随后低声道:“别害怕,有我!”八壹中文網 闵烟烟也没看他,更没说话,轻轻挣脱他的大手,继续往前去。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蹴鞠场的看台,宗元皇和皇后已经坐在首位,见一群贵女浩浩荡荡而来,不自觉皱了眉头。 全京城的贵女,几乎都到齐了。 个个乱糟糟的,哪还有半分世家贵女的样子? 闵烟烟跟在李欢身后,学着她跪了下来,一声未吭。 坐在皇上身边的皇后,那张华贵的脸上,透着几分不悦。 她先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妹妹章若灵,见她连跪都跪不稳,当场就心疼了,于是开口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打起来了。” 说完,她点名章若灵:“若灵,你来说。” 章若灵立马哭了起来,她一把鼻涕一把泪,装成无辜的受害者:“回皇后,是李姑娘,她先动的手。” 她说着撸起袖子,露出自己红了一圈的胳膊,哭得稀里哗啦:“皇上,皇后娘娘,您二位可一定要替我做主。” 皇后一见自家妹子被欺负成这样,立马将视线落在李欢身上。 眉头一皱,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李家姑娘不妨来说说究竟怎么回事?” 李欢也不是个吃素的,她一把撩开散落在眼前的凌乱的头发,仰起通红通红的脸来,对准皇后和大家,有气无力道:“回禀皇后娘娘,臣女冤枉,章小姐实在厉害,臣女一句话还没说完,她就上来要扇我,我呜呜呜我要毁容了。” 章若灵一听,立马扭头瞪她:“李欢,你放屁,谁扇你了?我不过就是推了你一把,你上来就挠我......” “若灵,闭嘴!” “姐姐,我......” 章若灵不服气地看着首位的皇后娘娘,突然一转身朝向闵烟烟跪着的方向,抬手一指,厉声道:“都怪她,就是她惹出来的乱子。” 一瞬间,在场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了闵烟烟的身上。 皇上和皇后也注意到了跪在李欢伸手一直垂着头的姑娘,皇后眉心一动,开了口:“那个跪着的是谁?抬起头来!” 闵烟烟没动。 李欢连忙推了她一把,小声道:“烟烟,皇后娘娘叫你呢。” 闵烟烟深吸一口气,认命地直起身体,抬起头来。 头发凌乱,遮住了她的半张脸,但露出那半截白如凝脂的精巧下巴,还是让皇后心头一跳。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旁身边的皇上,见他正盯着对方看,立马感觉到了不妙,正当她准备说话时,身边一直不曾开口的宗元皇突然开了口。 “把头发撩开!” 此话一出,站在一旁的顾厚山突然皱了眉头。 他迅速看向一旁的天凤,收到指示的天凤立马抬脚靠近,顾厚山附耳吩咐了几句,随后天凤转身离去。 而此刻的闵烟烟,紧咬牙关,抬手,认命地撩开了遮挡着脸的长发。 当长发被撩开,露出那张倾国倾城的容颜时,在场顿时响起此起彼伏的倒吸声。 有人问:“这是哪家的姑娘?怎么以前没见过?” 有人回道:“好像是顾大人带来的。” “顾大人?顾厚山?” “是,听说是他表妹。” “原来是表妹。” 而此刻,坐在上位的宗元皇,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闵烟烟,眼神里散发出强烈的光。 那光芒,在场之人无比熟悉。 世人皆知,宗元皇好女色,后宫妃子一个比一个漂亮,他为了满足自己的私欲,甚至在登基之初,抢了自家兄弟的媳妇。 就是现在的娴贵妃。 也就是说,宗元皇这个极其好色,见到漂亮的姑娘,腿都软的那一种。 当闵烟烟出现在他眼前时,宗元皇当场就心动了。 原本面无表情的脸上,突然有了笑:“你是哪家的姑娘?” 闵家木然回道:“回皇上,草民来自扬州,是顾厚山顾大人的表亲。” 顾厚山? 宗元皇下意识地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男人。 对方已经换下了身上的紫色官服,一身黑色锦袍,面色沉寂,一身衿贵冷漠。 他看着他的同时,对方也在看他。 那双深沉的眸子,散发着幽冷的暗芒...... 第580章 烟烟61 宗元皇是皇帝,但他同样是个男人。 当他对上顾厚山看过来的视线时,一眼就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强烈的占有欲和一闪而过的冷意。 虽然宗元皇这个皇位是靠左右相推上来的,自己没多大能耐,但好歹也是坐了好几年的皇位的人,身居高位,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他虽看重顾厚山,但同时也防着他。 左相李豫,足智多谋,从他还是个最不受宠的皇子开始,他便明里暗里帮助他,后来他登帝位,他帮助稳固朝廷,付出极多,这是他尊重他的原因;但随着皇后族人崛起,右相手里的权力越来越大,他为了抗衡右相势力,将那个跟在左相身边默默无闻的顾厚山,在三年内连升三级。 虽然他不论学识还是胆识抑或是能力,都是群臣中的佼佼者。 但能在三年内连升三个品阶的人,自大弶朝开国以来,绝无仅有。 这是宗元皇给顾厚山的脸面,在他心里,顾厚山就是他的爪牙。.八壹zw.????m 但此刻,这个已经不知在何时强大起来的爪牙,因为一个女人,这是要与他当场翻脸? 被挑衅的宗元皇怒火中烧,但他脸上却依旧带着和熙的笑:“原来是顾爱卿的表妹。” 顾厚山抬脚出列,走到闵烟烟身边停了下来。 他微微躬身行礼,沉声回道:“回皇上,臣表妹刚从扬州来,还不懂规矩,忘皇上、皇后娘娘多多包涵。” 而此刻的皇后,原本阴沉的脸上,又有了笑。 她看着眼前的顾厚山,原本拎起来的一颗心落下了一半。 “原来是顾大人的表妹,本宫刚刚还在想,京城何时出了这么一个倾城之颜,原来是从扬州来的。”皇后说着看向身边的皇上,笑得温婉动人,“自古以来,扬州出美人,皇上莫不是忘了,咱们的娴贵妃也是从扬州来的。” 坐在一旁被点到名的娴贵妃,轻轻地瞥了皇后一眼,不冷不热地道:“皇后连这个都要羡慕?” 一句话,直接让皇后脸上的笑都僵住了。 她强忍着心头火,重新看向顾厚山与他身边的闵烟烟,脸色也渐渐淡了下来:“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好好的一场蹴鞠比赛,就这么被你们给搅黄了。” 说完,视线掠过闵烟烟和李欢,停在章若灵身上,脸色不郁道:“其他人没规矩也就算了,你怎么也跟着胡闹起来?” 简单的一句话,看似在责怪章若灵,其实不过是在贬斥李欢和闵烟烟她们。 暗讽她们没规没矩。 偏偏章若灵是个没脑子的,当场就不乐意了,嘟着嘴,气哼哼地道:“怎么就偏偏指责我了?本来就是那个姓闵的不懂规矩,胡冲乱撞。” 她说完,又抬手指着李欢:“还有她,根本没把咱章家人放在眼里,哼,她爹不过就是个粗鲁的武将,她也跟她爹一样......” “闭嘴!”皇后气得脸色大变,“你闭嘴,休要胡说!” “我......” 章若灵还想说什么,一旁李欢抢了先:“是,我爹粗鲁,我爹不过就是个只会弄刀舞枪的武将,可是章若灵,你现在之所以能安安稳稳地站在这里大放厥词,首先得感谢皇上福泽鸿天,大弶朝才得以繁盛不衰;其次,你也要感谢在常年镇守边关的武将,没有他们,哪来的边关安稳?哪来的百姓喜乐?” “说得好!” 一道女声传来,众人回头,便看到从外面走进来的一位夫人。 对方一身素色衣裙,发髻轻挽,斜插一对碧玉簪,相较于其他府夫人的隆重盛装,她整个人就像是从乡下来的,简朴至极。 但那浑身的气度,却是自信又高傲的。 这位夫人不是别人,正是姗姗来迟的左相夫人白氏。 坐在首位的皇后,一见到她,脸色微微一变,不是听说不来吗?怎么又来了? 她一边想着一边去看身边的皇上。 全京城谁人不知,左相夫人白氏乃宗元皇亲姨母,当年白氏嫡亲的妹子嫁给太祖当嫔妃,因心有所属,一直郁郁寡欢也不得得宠,在宗元皇八岁那一年,终于撒手人寰。 母妃活着的时候,虽然不受宠,但好歹也是一名贵人。 每月的份例是有的,母子俩节俭一点,也活得下去。 到后来,母妃去世,太祖更是没把这个儿子放在心上,开始那段时间,宗元皇连饭都吃不饱,还整日受下面的人欺负。 在所有人眼里,他就是一个废弃的皇子,比宫里有脸面的太监还惨。 白氏听说了此事,哪里还坐得住,非要进宫。 可那时的李豫还不是左相,不过是一名四品中书侍郎,手中权力不足,于是夫妻俩商量着只能偷偷地买通看顾宗元皇的一个老嬷嬷,花了很多银子,才让宗元皇每日有饭吃。 白氏也隔三差五地给他递东西进去,从身上穿的衣服,到读书写字用的笔墨,就连穿的鞋子,都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后来,宗元皇登基,感恩她的付出,封了她为昭阳夫人。 昭阳夫人,在大弶朝的地位仅仅次于当今太后,与皇后品阶相当。 但她作为长辈,皇后也要起身行礼。 于是,看到白氏来了,皇上立马起身,皇后和娴贵妃以及在场所有人都起了身。 宗元皇大步走到白氏面前,笑着道:“昨日姨母不是说身体抱恙,不来凑这热闹?” 白氏后退一步,恭敬行礼:“臣妇拜见皇上。” 宗元皇忙扶起她:“姨母不必多礼。” 随后吩咐:“来人,加座,就放在朕的身边。” 白氏忙摆手:“皇上莫忙了,我是一时起兴,想着这里有烤兔子吃,就赶了过来,没搅了大家的兴致吧?” 皇上忙道:“怎会?您来可就是给朕面子了。” 白氏笑了笑没说话,一扭头就看到了跪在一旁的闵烟烟,顿时吓了一跳。 她一把推开宗元皇来扶她的手,几步走到闵烟烟身边蹲了下来,心疼得直叫唤:“哎呦我的乖乖,谁欺负你了?怎么被欺负成这个鬼样子?” 宗元皇一听,脸色一僵:“姨母认识这个姑娘?” 闵氏抬头看他,极其认真地点点头,随后看向站在一旁的顾厚山,问他:“顾大人没跟皇上明说?” 顾厚山看她一眼,两人视线对上的那一刹那。 顾厚山突然转身面向宗元皇。 他拱手面对他,嗓音沉稳至极,掷地有声:“回皇上,臣与表妹自小便订下婚约,这次表妹进京,就是为了婚事而来。” 第581章 烟烟62 此话一出,原本寂静无声的四周,突然热闹起来。 坐在首位的皇后,用帕子掩住唇角,无声地笑了。 娴贵妃一脸冷漠,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她无关。 其她贵女的脸上情绪各异,有几个暗慕顾厚山的竟红了眼眶,一脸的伤心难过。 一直对顾厚山明恋狂追不舍的李欢则是一脸震惊,不是说表妹?怎么就变成未婚妻了? 她拧着眉头看了顾厚山一眼,轻轻一扭头,对上一双含着笑的黑眸。 见对方笑得一脸意味深长,气得李欢两眼一瞪,随后给他一记白眼。 哼,姓谢的就是来看她笑话的。 男人,没一个好的。 都是坏蛋! 而此刻的宗元皇,在听到顾厚山开口的那一刹那,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情绪收敛,脸上又带着几分笑。 他看向白氏,笑着道:“怪不得顾大人一直未娶妻,原来竟是自小就有婚约。” 白氏亲昵地将闵烟烟拢进怀里,一边笑着回道:“之前烟烟还小,还未及笄,这不前段时日刚及笄,厚山就迫不及待地将她接了过来,反正也大了,让俩孩子多处处,日后成了亲,感情也好。” 宗元皇垂眸,视线扫过闵烟烟那张绝色的小脸,掩去眸底的不甘,含笑出声:“姨母说得是。” 他说着转身走向首位,坐下来的那一刻出了声:“既如此,总归是件大喜事,东福。” 一旁站着的太监总管立马应声道:“皇上。” “赏一对玉如意给闵姑娘,当是朕给顾大人未来夫人的见面礼。” “是。” 东福立马让人端来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一对玉如意。 他端着玉如意走到顾厚山和闵烟烟跟前,恭声道:“顾大人,闵姑娘。” 顾厚山抬手,撩起袍摆,跪了下去。 见他跪下来,闵烟烟也从白氏怀里跪直了身体,她抬手,东福立马将托盘放进她手上,随后两人一起磕头谢恩:“谢皇上!” 宗元皇含笑点头:“起来吧。” 顾厚山先站了起来,随后他伸手扶住闵烟烟,将她不动声色地带到自己的身边。 一切尘埃落定,皇后笑着开了口:“姑娘们在一起小打小闹,不是什么大事,行了,都回去重新梳洗梳洗,今日的蹴鞠比赛就便春游吧,明日继续比赛。” 她说完看向宗元皇:“皇上觉得如何?” 此刻的宗元皇哪还有心思看蹴鞠比赛,正心乱如麻,见皇后如此说,便点了头:“皇后建议可行,今日大家开心玩耍,明日比赛继续。” 众人:“是!” 皇上起身退场,皇后紧随其后,娴贵妃任由宫女扶着,朝一旁走去,她谁也没看,走得不紧不慢,仿佛这一切在她眼里,都不存在。八壹中文網 待皇上离开后,白氏便看向身边的姑娘,见她跟傻了似地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抬手过去,将她手里的托盘拿走递给一旁的丫鬟,随后牵了她的手走了出去。 此刻的闵烟烟就像一个提线木偶,她任由白氏牵着,一路走着,沉默不语,直到将她送回了帐篷。 进了帐篷,白氏见她还愣怔着,便笑着开了口:“吓傻了吧?” 闵烟烟缓缓抬头,看着眼前的白氏,眼神渐渐清明起来。 她开口,轻声叫了一句:“白姨。” 白氏点头:“是我。” “你怎么......” 白氏道:“我派人去准备热水了,你先梳洗,你先冷静一会儿,一会儿我再与你慢慢细说。” 闵烟烟点头,没再说话。 她安静地坐在一旁,完全没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此刻的她满脑子都是她和顾厚山的婚事。 怎么会变成这样? 直到丫鬟们抬来热水,闵烟烟被芸香扶着进了里间。 她进去后,白氏立马走了出去,门口站着顾厚山。 白氏一见他,抬手就是一巴掌,使劲地拍在他的胳膊上,顾厚山没动,拧着眉头一脸深沉。 气得白氏又捶了他一下,压了声音道:“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让皇上见到烟烟?” 顾厚山一脸阴沉:“章家小姐闹的事,动静太大,捅到了皇上那边。” “姓章的一家人,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从老的到小的,一个比一个混。”白氏气得咬牙,“若不是我就在来的路上,恐怕烟烟当真要被皇上......” “不会!”顾厚山沉声道,“我不会让他动她。” “你?”白氏冷哼一声,“你可还记得娴贵妃的事?那可是他的弟妹,人家都入了洞房,不还是被他抢了去?” 提起这事,白氏就气得不行:“你说他怎么就这般无耻?看到姿色出众的姑娘就拔不动腿,此次若不是我及时赶来,你的烟烟如何保得住!” 接着她又道:“这次他还算是给了我三分薄面,也幸亏你反应机灵,不然这事不会轻易就这么过去。” 顾厚山突然拱手行礼:“这次多亏了师母。” “唉,”白氏轻叹了口气,“我现在担心的是烟烟这个孩子,你没看到她刚才的样子?完全傻了,估计这会儿还没回过神来。” 接着她又一脸担心:“你想好怎么哄她了?” “一切有我在,师母不用担心。” 白氏一脸鄙夷,“就你那脾气,哄几句不好就翻脸的主儿,可别把姑娘吓跑了。” “不会。”顾厚山对她说:“师母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行,有事你叫我。” “是。” 待白氏走后,顾厚山就安静地等在帐篷外,直到里面传来动静,听声音好像是弄利索了,他正犹豫了,芸香走了出来。 芸香绷着小脸,眼眶通红,朝他微微一福身道:“大人,小姐让你进去。” 顾厚山听了,抬脚就进了帐篷。 帐篷内,只有闵烟烟一人。 她坐在梳妆台前,梳洗过后,换了一身素白衣裙,头发还湿漉漉地滴着水。 顾厚山看到一旁放着干帕子,他走过去,拿起帕子走到她身后,一言不发地替她擦拭着头发。 闵烟烟安静地坐着,轻垂眉眼,一声不吭。 四周,寂静无声。 有股子压抑的气息在两人身旁,四散开来。 她没开口,顾厚山也没开口。 直到头发半干,闵烟烟突然抬头,透过镜子,看向站在她身后的男人,面无表情道:“顾大人费尽心思带我来这里,目的达成,开心了吗?” 第582章 烟烟63 顾厚山替她擦头发的动作一顿,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他一边替她擦着还湿着的发梢一边缓缓沉声道:“我在你心里就如此不堪?” “那你告诉我,”闵烟烟突然站了起来,转身面对他,眼眶泛红,神情恼怒:“你告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成了你的未婚妻?” 面对她的质问,顾厚山将手里的帕子放在一旁,这才抬头,对上她通红的杏眸,沉声开了口:“那你也回答我一个问题。” 闵烟烟看着他没说话! 顾厚山朝她靠近一步,突然压低了嗓音,问她:“刚在皇上面前,你为何不戳穿我的谎言?” 他的话,让闵烟烟一怔。 为何不戳穿他? 即便她自小生活在扬州,也是清楚宗元皇的德性的,听闻他在登基之初强占自己的兄弟的妻子,并迎进宫做了嫔妃。 这是皇家丑闻,当年却闹得人尽皆知。 宗元皇政绩平平,却极其好色,后宫佳丽没有三千,也有好几十,他不挑食,从京城各家的贵女到商户之女,从平民之女到宫女,只要他喜欢的,就收进后宫。 据传有一天晚上,他一时兴起去逛御花园,见到了在花园里修剪花枝的宫女,见其有几分姿色,当场就强要了对方。 谁知那宫女竟已有了心上人,绝望之际,当晚就投了井。 这件事不知被谁传了出来,但凡家里有长得好看的姑娘的人家,都早早地定了亲,随后又早早地嫁了出去。 甚至在出门时,都要戴上帷帽。 后来,听说左相大人对宗元皇太过失望,便要罢官归故里,这才吓得宗元皇收敛了几分。 这些年,倒还算安分。 虽说每年都有选秀,但好歹是没再做出荒唐之事来。 人们也就渐渐忘了他的本性。 但就在今日,但她跪在宗元皇面前,但给他开口命她抬起头来的那一刹那,闵烟烟是惊恐! 对! 就是惊恐! 她在那瞬间,想起了宗元皇的德性。 她也深知自己这副皮相会带来怎样的麻烦。 果不其然,哪怕她不敢看宗元皇,也能感受到他落在自己身上那仿佛像火一般灼热的视线。 当时,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若他敢开那个口,她便是死,也不会随了他的愿。 所以,当白氏出现,顾厚山说出婚约的那一刻,她心头突然一松...... 他救了她! 见她久久不说话,顾厚山勾了勾唇角,低声道:“闵烟烟,我救了你,你不但不感恩,反而冲我发脾气,你可还有良心在?” 闵烟烟脱口而出:“顾大人,若我不嫁你呢?” 顾厚山直起身子,俯视着她,淡淡启唇:“欺君之罪,获罪全家!” “你吓我......” 顾厚山突然伸手,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带着她就往外去。 吓得闵烟烟一把拖住他,急声道:“你干什么?” 顾厚山停了下来,垂眸看她:“主动认罪,皇上或许看在你诚实地份上,只判你一个流放之罪。” “我不要。” 闵烟烟吓得忙将手腕从他大手里挣脱开来,转身躲到屏风后,眼眶泛红,委屈又害怕,“我不要去。” 顾厚山抬脚靠近她,吓得闵烟烟大叫:“你别过来,我不去。” 见她一脸惊慌失措的模样,顾厚山没再逼她,转身在一旁坐了下来。 他拿起一旁的空茶碗,一边慢条斯理地把玩着一边沉声道:“当着满京城世家贵人的面,你已亲口承认是我顾厚山的未婚妻。” 说道这儿,他微微一顿,抬眸盯着她,微微勾唇:“闵烟烟,你跑不了了。” 他的话,让闵烟烟突然悲从心来。 她抓起一旁榻上的软枕,使劲地朝他砸了过去:“顾厚山,你就是故意的,你这个混蛋,我就不嫁你,死也不嫁!” 男人抬手,一把抓住飞过来的软枕,随后丢到一旁的椅子上,起身朝她走去。 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强大的威慑气势。 闵烟烟没动! 她十分有骨气地看着他,紧绷着小脸,握紧了拳头。 此刻的闵烟烟,心里其实害怕极了。 她真怕顾厚山对她做什么。 但对方却在她一步之遥的距离突然停了下来,他眸色深深地看着她,就这样深深地看了好久,就在闵烟烟感觉自己快要绷不住的时候,他这才沉沉地开了口:“我要如何做,你才能心悦于我?” 低沉的嗓音,竟透着几分无力和无奈。 他接着道:“闵烟烟,本大人哪点入不了你的眼?你告诉我,我可以改!” 闵烟烟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何曾这般卑微地恳求过,他一直都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 她突然扭头,看向别处,声音淡淡的:“顾大人很好,是烟烟配不上你。” “呵......”顾厚山突然冷笑一声,他抬手过去,一把捏住她精巧的下巴,强迫她看着他,脸色阴郁地开了口:“你心里还惦记着扬州城的那个男人?” 闵烟烟皱眉:“你在说什么?”81zw.????m “本官劝你,惦记也是白惦记,闵烟烟,你给我听好了,这辈子你除了嫁我,没第二条路可走!” 顾厚山嗓音冷到极致,“你不愿嫁我,本官也不会让你嫁给别人!” 撂下这句狠话,顾厚山转身就要离开。 但突然又停了下来,他转身看着她,低声警告道:“你若是不想牵连整个家族,我劝你最好是对我好点,哪怕是在皇上面前做做样子。” 他表情极凶,极冷,极不悦。 闵烟烟对上他冰冷的视线,开了口:“我想回城!” “你觉得你现在走得了吗?” “为何走不了?” “哼,你现在回城无疑就是告诉皇上,你我之间定有猫腻,若他起疑心,派人去查,你觉得下场会如何?” 闵烟烟猛地心头一跳。 正要开口,却见顾厚山又朝她走来。 他几步走到她跟前,在她完全没反应过来之际,突然伸手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一把带进怀里,随后低头,直接亲上来。 闵烟烟睁圆了双眸,完全傻掉了。 明明上一瞬,两人还在争吵...... 就在她抬手想要推开他之际,顾厚山突然松开她的唇,突然偏头亲在了她的脖颈上,他一路游移而上,突然含住了她的耳垂....... 闵烟烟浑身僵硬! 就在这时,她听见他用极轻的气音在她耳边道:“有人在外面。” 第583章 烟烟64 外面有人? 被顾厚山亲得脑子短路的闵烟烟,根本没反应过来此话是何意? 直到顾厚山又小声提醒她:“皇上派来的。” 皇上派来监视他们的? 也就是说皇上已经起了疑心? 思及此,闵烟烟根本来不及思考,她收回原本想要推开对方的双手,转而踮起脚尖,勾上了顾厚山的脖颈。 随后主动贴向他....... 贴向他的同时,她眼角余瞥向帐篷的帘子,只见那里当真有人影晃动,吓得她立马一头扎进顾厚山怀里,一动不敢乱动。 那边人影一直没走。 顾厚山的唇却重新回到她的唇上....... 开始,她是被迫承受,毫无感觉,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门口的方向,神经紧绷如弦。 但渐渐地,她闭上的双眸,身体开始发软,整个人挂在了顾厚山结实的臂膀上,任由他为所欲为。 直到闵烟烟情难自禁地轻哼一声,吓得她自己猛然睁开了双眼。 睁开眼睛的那一刹那,她神思突然清明起来,忙朝门口看过去,只见那里早已没了人影。 于是,她立马去推顾厚山,但推不动。 气得她一口咬下去,随即一声闷哼,对方这才意犹未尽地将她松开。 彼此间呼吸不稳,顾厚山还好,闵烟烟气喘不息。 她使劲将其推开,后退一步,不敢去看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通红一片。 而占了便宜的顾厚山,视线落在她通红的脸颊上,随后又一路下移,落在她沾着水光嫣红秀人的唇上,突然轻笑一声。 他不笑还好,一笑闵烟烟就受不了了。 她天生脸皮薄,而且上一刻她还在拒绝他,可这会儿又抱在一起亲上了。 那感觉,简直羞愤得想去死。 恼羞成怒,她抬头瞪他,压低了声音:“你别笑!” 顾厚山点头,极其听话地答应一声:“好,不笑,都听夫人的!” “你别胡说,”闵烟烟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气急败坏:“你别以为我原谅你了,我不会原谅你的,你离我远一点。” 顾厚山突然抬手,用修长的大拇指擦了擦嘴角的位置,那双深邃的黑眸却依旧盯着闵烟烟,他似笑非笑:“闵小幺,你是小狗吗?亲一次咬一次,日后若是成了亲,我岂不是要被你咬死。” 他的话,让闵烟烟羞愤得不行。 她上前一步,踮起脚尖,伸长胳膊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红着脸警告:“你闭嘴!” 那含笑带恼的模样,看得人心里直痒痒。 被她捂住嘴巴的顾厚山,真的就不动了。 但看着她的那双深邃双眸,瞬间染了浓情,温柔似水,仿佛让人溺死在其中。 闵烟烟不小心对上他的眸子,吓得她立马收回手来,转身背对着他,突然沉默了下来。 顾厚山靠近她,正要伸手,闵烟烟却像是受了惊的兔子,立马跳得远远的,躲到一旁。 她看着他,脸上红晕褪去,又恢复了之前冷淡的模样。 “你让我自己一个人呆一会儿。” 顾厚山看着她,原本勾起的唇角,也恢复到一贯的弧度。 沉默半响,他点了点头:“好!” 说完,抬脚离开,走了出去。 他出去后,芸香立马走了进来。 小脸有些发白,一脸心有余悸:“小姐,刚刚可把奴婢吓坏了,奴婢以为皇上派人来叫你过去,谁知道那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闵烟烟问她:“真的?” “嗯,他不让我出声,眼神特别吓人。”芸香一脸担忧地问她:“小姐,您刚和顾大人没发生什么事吧?” 闵烟烟摇头,突然什么话也不想说。 心里乱极了。 芸香给她泡的茶水,她一口没喝,直到闵长喜急匆匆地来找她。 一进帐篷,闵长喜看到小妹好端端地坐在那儿,突然松了口气:“吓死我了!” 闵烟烟抬头看着他,轻声问:“二哥去哪儿了?” 闵长喜忙回道:“之前我看见你被人拽住头发,想要上去护你,顾大人却先我一步护住了你,之后皇后派人来,天凤就将我拉走了,一直呆在自己帐篷里,哪里也去不了,直到刚刚才被放出来!” 闵烟烟一听,眉头一皱:“他关你作甚?” “不知。”闵长喜急声问她:“我刚才出来时听说你和顾大人被皇上赐了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闵烟烟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只是道:“哥,我想回家。” 闵长喜一听,忙问:“到底出了何事?是不是皇上他对你......” “不是,我就是想回家了,想爹娘了。” 在自己亲哥面前,闵烟烟突然就流了泪。 她憋了一下午的委屈,在这一刻突然决了堤。 成串的眼珠大颗大颗地滴落下来,顺着她白嫩的脸颊,伴随着哽咽,看得闵长喜心头一阵疼痛。 他忙上前,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抬手一边替她抹去眼泪一边安慰道:“好,回城,咱这就回城,我去找顾大人。” 他说着起身就要去找顾厚山,却被闵烟烟一把拉住胳膊。 待他回头,闵烟烟突然又摇了头:“别,别去找他。” “为......” 闵长喜刚开口,芸香突然掀开帘子走进来,看着闵烟烟道:“小姐,左相夫人来了。” 一听到白氏来了,闵烟烟忙抬手擦掉脸上的泪,随后起身,迎了上去。 芸香站在门口打着帘子,白氏抬脚走进来,她换了一身蓝宝石色的衣裙,看起来华贵许多。 她一进来,便发现了里面的异样。 再一抬眸,视线落在姑娘哭红的眼睛上,立马就明白怎么回事。 于是,上前,轻轻握住闵烟烟的小手,柔声问:“姓顾的那小子欺负你了?” 闵烟烟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 说与顾厚山无关,明明就与他有关。 说和他有关,可偏偏他并不是始作俑者。 见她这般模样,白氏哪还有不明白的? 她牵了她的手坐在一旁,看着一旁的闵长喜,笑着问:“这是你兄长?” 闵烟烟忙道:“回夫人,这是我二哥闵长喜。” “原来是长喜。” 白氏是个自来熟的,她看着闵长喜道:“长喜去找顾大人吧,就说我找到他有事。” 闵长喜傻乎乎地点了头,抬脚走了出去。 走出去后,他突然清醒过来。 刚屋里的夫人是谁? 左相夫人? 左相夫人怎会和烟烟认识? 就在他疑惑不解之际,一道低沉的嗓音自前方传来:“你在发什么呆?” 闵长喜一抬头,就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顾厚山...... 第584章 烟烟65 闵长喜看见顾厚山便走了过去,他恭声叫了一声顾大人后,便犹豫着出了声:“我刚听说,皇上给大人您和小妹赐了婚?” 顾厚山微微颔首,随后沉声道:“此事回城之后再说。” 赐婚来得太过突然,此刻又见顾厚山不想多说,闵长喜便知道这其中定有蹊跷,于是也没敢再问。 只是说:“左相夫人在烟烟那里,她让我叫您过去。” 顾厚山点头,随后抬脚朝帐篷走去。 闵长喜站在原地,看着走开的顾厚山,心情十分复杂。 在他心里,虽然两人年纪相仿,但顾厚山在闵长喜眼里,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他衿贵、睿智、沉稳,能干...... 他不仅尊敬他,更加崇拜他。 这样的顾大人与闵家根本就在一个层次上,是他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但现在,顾大人突然成了他妹夫! 闵长喜忍不住偷偷掐了自己一把,疼得他呲牙。 好吧! 真的不是在做梦。 而此刻,顾厚山已经掀开闵烟烟的帐帘,走了进去。 此刻被白氏哄着的闵烟烟,一见到他进来,立马将头扭到一旁,不去看他。 顾厚山看着她,无奈地勾了勾唇角,随后看向一旁的白氏。 白氏瞪他:“我让你哄人,你就这么哄的?” “所以还要请师母多替我美言几句。”顾厚山说着,在一旁坐了下来,他看向扭头不理他的姑娘,无奈叹息,“我以为我中午哄好了。” 亲都亲了,抱也抱了。 当时她还哼唧来来着。 他以为姑娘已经原谅他了。 谁知,啧,气性真大。 白氏都气乐了,她抬手,用手指点着顾厚山,想说什么又懒得说他,于是扭头对身边的闵烟烟道:“就这样的榆木疙瘩,咱别要了,白姨给你介绍一个更好的。” 闵烟烟没说话,一旁的顾厚山却急了。 “师母,平日催着我成家的不是您了?” “哼,烟烟太乖了,我担心你欺负她。” 顾厚山忍不住看了一眼某乖乖的姑娘,见她轻垂着脑袋,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倒的确很乖。 乖的确乖,但这个脾气也是倔。 白氏又轻轻握住闵烟烟的手,柔声道:“虽说皇上是我亲外甥,但他这些年的所作所为,让我失望至极,他的品性你大概也多少听说了一些,我想着,如其被他收进宫中,不如嫁给厚山来得好一些。”.八壹zw.????m 她说完,眼神仔细地看着眼前的姑娘,语气愈发温柔起来:“你说呢?” 闵烟烟轻轻点头。 白氏说的道理她如何不懂? 只是,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她到现在脑子还是混乱的。 她犹豫了许久,轻轻道:“我从未想过要嫁给他。” 白氏微微一笑:“那从现在开始,你想一下,虽说这孩子长得不咋地性格也不咋地,但比起京城的那些不务正业游手好闲的纨绔公子哥来,他还算是不错的。” 其实顾厚山在白氏心里,何止是不错的,简直是太优秀了好吗? 他十五岁便高中状元,从一个七品翰林编修,一路升至三品吏部侍郎。 虽说李豫对他有一定的影响,但绝大部分还是靠他自己一步步地爬上来的,他睿智多谋,做事雷厉风行,霹雳手段让人闻声丧胆。 这是能力。 再说他的长相,肩宽大长腿,如松柏一样的挺拔身材,再加上那张被女娲娘娘精心捏造的脸,在白氏心里,这好干儿长得是极其好看的。 也就闵家烟烟这样的绝色姑娘才配得起顾厚山。 但凡长得丑一点,也是配不上的。 她的话,让闵烟烟下意识地看向坐在对面的男人。 暂且不说长相,性格的确不咋地。 她收回视线,看向白氏,犹豫着开了口:“白姨,我想回城。” “现在吗?” “嗯,可以吗?” “怎么不行?”白氏立马对顾厚山道:“你去准备马车,然后去跟皇上说一声,就说我头疾犯了,你和烟烟陪我一起回城。” 顾厚山点头,起身走了出去。 白氏也站了起来:“我得回自己帐篷了,万一皇上听说我犯了头疾过来探望,我怎么也得做做样子。” “嗯,多谢白姨。” “行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你也收拾一下东西,等我派人过来接你。” “好。” 闵烟烟将白氏送到门口,见她走了,这才转身唤来芸香,两人开始收拾东西。 这个地方,闵烟烟是一刻也不想待了。 很快,白氏便派了人过来,说一切准备好了,马车就在不远处。 闵烟烟跟在对方身后,出了帐篷,芸香跟在她身后,手里挎着几个包袱。 刚走没几步,迎面就撞上一人。 对方一身明黄锦袍,袍摆绣着五爪金龙。 闵烟烟心头一咯噔,她强忍着心慌,跪下行礼:“见过皇上。” 宗元皇站在她面前,双手背在身后,他低头看着跪在眼前的女子,一身素色衣裙,裹着她纤秾合度的好身材,皮肤白得像是在放光。 她低着头,让他看不清她的那张绝色好容颜。 于是,便开了口:“抬头。” 闵烟烟认命地抬起头来。 她轻垂眼皮,一言未发,脸颊微微紧绷,脸色微微苍白。 但即便如此,看在宗元皇眼里,也是满目惊艳。 之前离得远,虽然觉得她极美,但却没有近距离来得震撼人心。 他从未见过如此美貌的小娘子,那张绝色的倾城之颜,很想让人抚摸一番,若是这个女子能收入后宫,成为他的娇宠,那该多好? 一瞬间,宗元皇突然后悔起来。 于是,他含笑出声:“若朕封你为妃,你可愿意随朕入宫?” 一句话,直接让闵烟烟一张脸血色全无。 她匍匐在地,强压着心头的惊慌失措,镇定出声:“回皇上,草民自小便与顾大人订下婚约......” 话还未说完,便被宗元皇冷声打断:“不过是订下婚约而已,又不是成了亲。” 他顿了顿接着道:“便是成了亲又如何?朕喜欢的东西,还从未失手过。” 一瞬间,闵烟烟如坠冰窖,浑身轻轻颤抖起来。 见她这般害怕,宗元皇伸手过去,作势要将她扶起..... 第585章 烟烟66 就在宗元皇的手即将碰上闵烟烟的那一刻,白氏的声音突然自他身后传来:“皇上可是来看望臣妇的?” 宗元皇手一顿,紧接着收了回来。 他看了闵烟烟一眼,掩去眸底的不甘,却又在转身的那一刹那,脸上有了笑。 他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白氏,又将视线落在站在白氏身边的顾厚山身上,突然开口道:“顾大人来得挺快呀。” 顾厚山拱手行礼,嗓音无波无绪:“禀皇上,左相大人得知夫人头疾发作,已经在赶来相迎的路上。” 一听左相李豫来了,宗元皇眉心一皱,脸色顿时不太好看。 但他还是强忍着心头的不悦,看向脸色当真有几分苍白的白氏,一脸关切道:“姨母现在感觉如何了?” 白氏有气无力地靠在身边的丫鬟身上,抬手撑着额头,开口道:“刚吃了一些药,还是疼痛难忍。” 宗元皇便道:“既如此,姨母快回城吧,朕一会儿派人回宫,挑最好的太医送去左相府。” “多谢皇上。” 白氏一边说着一边看向依旧跪在地上的闵烟烟,朝她招了招手:“烟烟来,扶我一把。” 闵烟烟抬头看她,却不敢动。 见她这般,白氏无奈地看向宗元皇,“她胆小,皇上日后可不许再吓她了。” 宗元皇笑了笑,立马回身看着闵烟烟,含笑出声:“闵小姐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皇上。” 闵烟烟站起来之后,抬脚走到白氏身边,伸手扶住了她。 白氏立马将身体靠在她身上,疼得哼唧起来。 宗元皇立马道:“姨母疼得如此厉害,快上车回城医治吧,待朕处理好这里的一切,便回程看望您。” 白氏却道:“皇上日理万机,还是朝廷之事要紧,臣妇有相爷在身边,您勿需担忧。” “是,姨母好好养病。” 白氏转身,任由闵烟烟扶着,上了一旁的马车。 顾厚山面向宗元皇,微微垂眸,沉声道:“臣告退。” 说完,转身,大步离去。 他的马就在不远处,他大步靠近,翻身上马,一气呵成。 看着坐在骏马之上身姿矫健的男人,宗元皇满目嫉妒。 他是九五之尊,是大弶朝最尊贵的男人,为何,却连一个三品侍郎也争不过? 可恶! 可恨! 而此刻,坐在马车里的闵烟烟,则紧紧靠在白氏怀里,用手捂着嘴巴,后怕得泪流满面。 白氏揽着她,一语未发。 直到马车驶出蹴鞠场的地界,拐上回城的大道。 有马蹄声靠近,白氏掀开帘子,看着骑马走在一旁的顾厚山,一脸恼怒:“我万万没想到,他竟敢......” 自翻身上马的那一刻,顾厚山的脸色便沉了下来。 他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无人知道,当他看到宗元皇将手伸向闵烟烟之时,他的手不自觉抚上了腰间的软剑。 他一向是冷静的。 冷静的顾厚山不会做出这般愚蠢的动作。 可他还是做了,因为当他看到宗元皇将手伸向闵烟烟的那一刻,已经不再是自持冷静的顾厚山,他整个人都慌了。 想到这儿,顾厚山拧起剑眉,沉声开了口:“师母,我等不及了。” “你想如何?” “尽快成亲,娶她入府。” 白氏愣了一下:“会不会太快了?” 顾厚山却道:“以师母对他的了解,他是那种轻易会放弃的人吗?” 停了一下,他接着道:“若是其他的事,他自然是会,但在这种事上,他比任何人都上心。” “是啊,”白氏轻叹一口气,“明明下午他当着所有京城世家人的面,将玉如意赏给了你们,可转头又盯上了烟烟,你说他怎地这般......” 毕竟是自己的亲外甥,白氏即便是再看不起他,也说不出太不堪的话来。 顾厚山没再说话,而是微微低头,透过窗户看向正在抹泪的姑娘。 她眼角挂着泪珠,秀眉紧蹙,小脸依旧白得让人心疼。 她一定是吓坏了。 顾厚山收回视线,沉声开了口:“一会儿回城之后,我送烟烟回家。” 白氏一脸忧心:“你可一定要收收你的臭脾气,好好与烟烟父母亲解释清楚,莫要引起误会。” “是。” ...... 方家,正在吃晚饭的闵夫人和闵老爹,突然接到小厮来报:“顾大人送小姐和公子回来了。” 闵夫人一听,心头一慌:“怎么这会儿回来了?不是说要去好几天?” 闵老爹已经起了身:“快去看看。” 二人从后院急匆匆地赶到大门口,就见一辆马车停在那儿,马车旁站着顾厚山和闵长喜,二人脸上的表情皆不怎么样。 特别是闵长喜,一脸忧虑,看得闵夫人心头一咯噔。 她忙上前,向顾厚山行礼都忘了,直接揪住了闵长喜,急声问:“你妹妹呢?” 闵长喜正要开口,一旁马车的车帘被掀开,闵烟烟从车里钻了出来。 她轻轻叫道:“娘。” 见到她,闵夫人拎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但当对上她那双又红又肿的眼睛时,又吓得不轻,她忙走过去,亲手将闵烟烟接了下来,随后握着她的手,焦急出声:“出何事了?怎么哭了?” 闵烟烟轻轻摇头:“娘,进去再说。” 闵长喜也道:“事关重大,父亲母亲稍安勿躁,咱们进去再说。” 他不开口不要紧,一开口,差点没把闵夫人吓半死。81zw.????m 而此刻,闵老爹已经迎着顾厚山进了大门,闵夫人只好牵着闵烟烟,紧跟其后,一行人脚步匆匆地进了后院。 屋内,房门紧闭,闵长乾也被叫了过来,一家人坐在一起,气氛瞬间变得滞凝起来。 闵夫人性子急,她率先出了声:“到底出了何事?” 闵长喜看向坐在首位的顾厚山,不敢轻易开口,见他看着顾厚山,闵夫人和闵老爹也一并看过去。 闵长乾也不例外。 只有闵烟烟轻轻垂眸,没看任何人。 她现在心头十分乱。 乱透了。 半响后,顾厚山低沉的嗓音传来:“我打算过几日来府上提亲。” 提亲? 闵夫人和闵老爹当场直接愣住...... 两人对视一眼,紧接着又看向顾厚山,闵老爹犹豫着问:“不知顾大人为谁提亲?” 男人薄唇微启,掷地有声:“自然是为我自己!” 第586章 烟烟67 顾厚山此话一出,闵夫人和闵老爹直接傻了眼。 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闵长乾也跟着傻了眼,他看了看顾厚山,接着看向闵烟烟,见小妹垂头不语眼睛红肿,立马挨过去,小声问她:“你怎么了?” 闵烟烟轻轻摇头,没说话。 而这时,闵老爹终于回过神来,他看着一脸严肃的顾厚山,开口道:“顾大人没开玩笑?” “今日来得仓促,来不及备厚礼,过两日我会请媒人上门,正式提亲。” 此话一出,闵老爹‘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顾大人,你对我家有恩,我们一家一向敬重于你,可你却把主意打到了我家烟烟身上。”闵老爹气得不轻,“我告诉你,烟烟已经有许配的人家,此亲事我不会同意。” 闵夫人也着急起来:“顾大人,我们闵家乃商户之家,如何敢高攀于您?” 见自己的父亲母亲误会了顾厚山,一旁闵长喜忙道:“父亲,母亲,您们不要着急,此事说来话长,待我慢慢于你们细说。” 闵老爹这个暴脾气,根本没耐心听他细说,立马回他一句:“细说什么?你小妹与乔家那孩子早已订下婚约,虽说还未正式下聘,但他们二人两情相悦.......” 闵长喜眼瞅着顾厚山的脸色沉了下去。 吓得他忙出声阻止了他未说完的话:“爹,您能不能先听我说?” “说什么说......” “今日皇上见到了小妹。” 闵老爹嘴巴半张,一肚子未说完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他脸色一僵,难以置信地开口:“皇上?” 闵长喜深叹一口气,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最后又说道:“我们本以为此事就算过去了,谁料临回城之前,皇上竟然来找烟烟。” 听到这里,闵夫人一把拉住了闵烟烟的双手,急声问:“烟烟,他找你作甚?” 闵烟烟抬眸,看向自己的母亲,从她眼里看到了惊慌失措。 若是遇到攀权富贵的家人,在听到皇上来找她的那一刻,大概会欣喜若狂。 若是能一朝入宫,像她这样的商户之女,对于整个家族来说,是一次翻身进入上流阶层的机会。 谁能不心动呢? 可闵家不一样,虽为商户,却从未有过高攀之心。 包括顾厚山,明明顾厚山不论长相还是能力,都是一等一的优秀,可闵家父母,从未生出过高攀之心。 哪怕是顾厚山亲口提出要娶闵烟烟,闵老爹第一反应是,她的女儿已经与乔家有了口头的婚约。 这一刻,闵烟烟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幸运的。 何其有幸呢,有这般爱自己的父母? 只是,父母想让自己留在扬州的愿望恐怕要落空了。 她如果不想进宫,唯一的出路就是嫁给顾厚山。 她没退路。 于是,轻声开了口:“皇上想让我进宫,情急之下,顾大人谎称我与他自小订下婚约,我这次入京,便是要与他订下这门亲事。” 闵老爹和闵夫人当场倒吸一口凉气。 二老万万没想到,他们的小女儿不过是出了趟门,竟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闵老爹缓过劲儿来之后,他一拍桌子,愤怒不已:“那个老色胚竟敢,他竟敢.......” 顾厚山突然出了声,“伯父慎言!” 嗓音低沉,透着几分冷冽之气。 闵长喜也开了口:“父亲,不可乱说!” 闵夫人脸色一白,抬手拍了闵老爹胳膊一下,后怕不已:“你能不能改一改一生气就口不择言的毛病?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你想让全家跟着你的这张嘴遭殃吗?” “行,我不说!” 闵老爹气呼呼地在一旁坐下来,不再说话。 顾厚山看向闵夫人开了口:“伯母,此事不宜再拖下去。” “是是是,”闵夫人深知这其中要害,忙道:“那一切都听顾大人的,你来安排,我们无话不可。” “什么叫他来安排?他娶的是烟烟,是我们的闺女,这三媒六聘三书六礼,一样不能少,必须地一样样地来!”闵老爹不知为何,依旧气呼呼地,说话也不太客气,“我们闵家虽是商户之家,虽比不上你们京官厉害,但我们的女儿自小也是娇养着长大,京中贵女该有的品性和技能,只多不差,我不允许你看不起她。” 闵烟烟抬眸,看着自己的亲爹,突然红了眼眶。 都这个时候了,爹爹还护着她,生怕她受半分委屈。 闵夫人也回过神来,看着顾厚山,因为害怕闵老爹的话惹他不快,陪着笑道:“顾大人千万莫怪罪,烟烟他父亲自小最疼的就是烟烟,他是怕她受了委屈。” 顾厚山看着面前的闵家二老,突然勾了唇角。 他开口,嗓音多了几分明朗:“伯母多虑了,伯父能如此为烟烟考虑,是烟烟之幸,我怎会怪罪?” 他抬眸看向坐在一旁的闵烟烟,嗓音轻了几分:“我之所以今日来见您们,一来是为了告知今日突发之事,二来也是想听听您二老的意见,我十三岁父亲母亲相继离世,上头无父母操办,一切还要指望您二位了。” 一句话,平息了闵老爹心头的郁闷。 他冷哼道:“此次进京,我们原本想着待上一段时日就回扬州,现在看来,还需得多待上一段时间。” 他想了想道:“你先请个媒人来提亲,先把这门亲事定下来,接下来的流程咱们再商议。” 顾厚山颔首:“是。” 闵老爹看他一眼,突然之间,之前无比顺眼的顾大人,在这一刻,无比刺眼起来。 想着自己是他未来的老岳丈,胆子也大了起来。 他不耐烦地朝顾厚山一挥手:“你先回去,我们有事要商议。” 那毫不客气甚至透着几分不耐烦的语气,听得闵烟烟眼皮一跳。 她忍不住抬眸,看向顾厚山。 原以为他会一脸不悦,毕竟高高在上的顾大人不是那么好相与的一个人。 可一抬头,就对上对方看过来的视线。 那深邃的眼眸,竟含着隐隐的笑意。 闵烟烟蹙了秀眉,忍不住在心里腹诽道:这人怎么突然之间就改性了? 之前在她面前动不动就翻脸的臭毛病,瞬间就治好了? 第587章 烟烟68 闵夫人也吓了一跳。 她偷偷掐了闵老爹一把,随后看着自己未来的女婿,笑成了一朵花:“厚山呀,他就这个脾气,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顿了顿,她接着道:“你先回去,我们一家人再商量商量,明日你再过来......” “明日过来作甚?”闵老爹朝自己的妻子瞪眼,“今日过来,明日过来,天天过来,还让不让我们有片刻清净?” “你......”闵夫人脸色一变,她不愿意在自己未来女婿面前被训斥,眼瞅着就要发飙。 这时,闵烟烟及时站了起来。 她看向顾厚山,开口道:“大人,我送你出去。” 顾厚山看她一眼,微微一笑,含笑起身,朝闵家二老行了礼,客气道:“今日之事,事出突然,厚山亦是措手不及,若有不周到之处,还望二老谅解。” 闵老得没理他,将头扭到一旁。 闵夫人却是笑眯眯地看着他,柔声道:“此次多亏了大人机智,又救了烟烟一次,此次大恩,闵家当会铭记于心。” “你记什么?”闵老爹气哼哼地道:“依我看,他这小子早就存了不轨之心,你看他看咱闺女的眼神......” “爹!”闵烟烟小脸涨红,又羞又急,“你别说话!” 闵老爹一见自家姑娘生气了,立马变了脸色。 “好好好,爹爹不说了,爹爹现在就闭嘴!” 但闭嘴之前,还是没好气地瞪了顾厚山一眼。 反正,他以前看他有多顺眼,现在就有多不顺眼,一想到他要娶自己的掌上明珠,他就气得慌。.81zw.????m 心里憋得慌! 难受! 闵夫人亲自将顾厚山送到大门口,她看着眼前这个高大俊美气度不凡的年轻人,突然之间越看越欢喜。 虽说亲事未订,但已经有了丈母娘看女婿的感觉。 当真是越看越顺眼,越看越满意。 这年轻人可比乔家那小子出色多了。 当然,虽然她自己对自己有此想法感到不齿,但事实胜于雄辩,她没法不开心。 顾厚山站在马车旁,闵烟烟站在闵夫人身边,抬眸看他一眼,微微福身:“顾大人慢走。” 闵夫人也道:“厚山呀,路上慢点。” 顾厚山颔首:“是。” 转身之前,他的视线看向闵烟烟,见她为垂着眼睑没看他,便不再言语,抬脚上了马车。 马车驶离原地,闵夫人目视其离开之后,转身领着女儿往里去。 她一边走一边问:“那皇上当真想让你进宫?” 在自己母亲面前,闵烟烟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便点头道:“第一次,碍于顾大人承认我与他的婚约,皇上还赏了玉如意给我,但转头又来找我。” 闵夫人气得暗暗咬牙:“荒唐,简直荒唐!” “娘,我当时吓坏了。” 现在想来,依旧后怕不已。 闵夫人连忙安慰她道:“不怕,没事了,有顾大人在,你还担心什么?” 闵烟烟没再说话。 她心里是信任顾厚山的,只要有他在,她便没事。 可一想到宫里的娴贵妃......依旧会心头发慌。 二人回到屋里,闵老爹还在生闷气,闵长喜在一旁劝导他,反而被他呛:“你是怎么保护你妹妹的?让她受这般欺负?” 闵夫人恰好抬脚进屋,立马呛他一句:“别说长喜了,遇到这事,就是你当时在那儿,也只有磕头认命的份儿。” “我.......” “你敢说不是?”闵夫人抬脚走到闵老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得头头是道:“老闵,那可是皇上,是大弶朝的九五之尊,咱们这些人在他眼里不过如蝼蚁般卑微弱小,这次若不是顾大人当机立断,咱家烟烟能逃得掉吗?” 闵老爹不服气:“我就是拼了我这把老骨头,我也是不会同意的!” “你不同意又如何?”闵夫人一脸嘲讽,“他想弄死你,不,人想弄死咱全家,就像捏死一只蚂蚁这么简单。” 闵夫人一脸悲哀:“咱们这种老百姓的命,在他眼里,不过草芥,他想灭你九族,就不会让你逃掉一人。” “你可以死,但孩子们还年轻,你想让他们跟着你一起死?” 闻此言,原本还愤懑不平的闵老爹,突然泄了气。 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突然之间老了几岁。 见他如此,闵夫人在他身边坐下来,放柔了声音:“就算顾大人对咱家烟烟有想法,但他能在这个时候站出来护住了她,就凭这一点,咱不仅怪罪不了他,还得感恩戴德。” “我对他感恩戴德?” 闵老爹气乐了,“我可是他未来的老岳丈,你让老岳丈对女婿感恩戴德?他敢吗他!” 闵夫人斜他一眼:“怎么?这会儿承认自己是他老岳丈了?” “哼,你以为我愿意当?我根本没想过让女儿嫁这么远.......”闵老爹一开口,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自小便捧在手心里娇宠着长大的小女儿。 他压低了声音:“她才刚及笄。” 刚及笄的小姑娘,他原本还想放在身边养个好几年。 原本想着就找个门当户对知根知底的好人家,就嫁在眼前,但凡她有点什么事,他都能护着她。 现在倒好,却偏偏要嫁给一个京官。 日后要定居京城,京城到扬州,那么远,要走那么久那么久,她日后若是被姓顾的欺负,没他护着,会不会偷偷地哭鼻子? 闵老爹不是看不上顾厚山。 相反,顾厚山在他心里是极其优秀的,是他见过最优秀的年轻人。 可一想到女儿要嫁给他,他就难受。 门第不相当,悬殊过大。 若是日后顾家欺负烟烟,他如何护得住? 闵老爹突然有了主意,他看着闵夫人,一脸兴奋:“咱们马上收拾东西,回扬州。” “回扬州作甚?” “回了扬州,天高皇帝远,皇上看不见烟烟了,自然不会再惦记,皇上不惦记了,还关姓顾那小子何事?” 闵夫人气乐了。 “你以为所有人的脑子与你一般,都是浆糊?”闵夫人道:“你莫不是忘了宫里的娴贵妃,那可是皇上抢来的女人,听说当初已经成亲,在洞房之夜被抢走。” 她深吸一口气:“再说了,你这般行事,如何对得起顾大人对咱家三翻四次的出手相助?老三的命可是他救回来的!” “可......” 闵老爹就认死理,“他之所以帮助咱们,难道不是因为他早就盯上咱家烟烟?” “要我说,顾厚山那小子就是一只大尾巴狼,心机深沉,诡计多端,他做的那一切,还不都是因为他相中了咱闺女?” 第588章 烟烟69 晚上,待闵烟烟回自己屋后,闵老爹又拉着闵夫人坐下来。 闵老爹深深叹了口气,道:“原本想着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就回扬州城,但现在出了这事,可能一年半载的也回不去了。” 闵夫人看着他道:“有老大在扬州,你还担心什么?” “我不是担心咱家的铺子田庄,有老大在,哪儿用得着我担心,他做得比我好。”闵老爹顿了顿,接着道:“虽然我这心里是极不情愿的,但事情到了这一步,不同意也没法。” 闵夫人轻轻点头,随后劝他道:“老爷,说实话,烟烟能嫁给顾大人是高攀了,你说像他那般出色的一个人,想娶什么样的世家贵女没有?他能看上烟烟,也是两人的缘分,缘分既然到了,咱们做父母的,自然是不能阻拦。” “再说了,上头还有那个人虎视端端的盯着,能嫁就尽早嫁吧,婚事拖一日,我这心里也不安生一日。” 闵老爹皱着眉头,一脸苦恼:“我何尝不知?只是咱们就烟烟这么一个闺女,婚事如何能草率了事?” “该走的步骤自然是要走的,日期提前一些。”闵夫人接着道:“从明日起,我就开始着手给烟烟准备嫁衣,京城的人咱不熟,要不咱们从扬州找绣娘吧?” 闵老爹摇头:“这些事你先不着急,当务之急,是要买一栋宅子。”.81zw.????m “买宅子?买宅子作甚?” 闵老爹解释道:“顾厚山好歹是三品京官,我虽十分不齿他之前的行为,但他也实实在在的帮了咱闵家许多,咱们虽为商户,虽然其他地方帮不上忙,但在排面上,也该给足他的面子,其实也是给足咱自家的面子。” 他随后又接着道:“烟烟既然要嫁进京城,日后咱少不了回来这里,有个宅子也方便一些,再说了,长喜日后也是要留在这儿的。” 闵夫人一想,是这么回事。 于是点头:“好,既然要买,就早买,明日就吩咐人去办。” “顾大人住在哪个坊?咱们买个离他近的,日后若是烟烟受了欺负,咱也能立马赶过去教训他。” “扑哧......”闵夫人听乐了,“你个老头子,你教训谁呢?” “哼,谁欺负我女儿我就教训谁。” “我看你是想多了。”闵夫人笑着说,“我的眼光一向不差,那顾大人对咱家的烟烟可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他费尽心机娶回去的小娇娇,哪舍得欺负她?” “哼,男人心海底针,谁知道日后。” 反正现在的闵老爹,是一万个瞧不上顾厚山。 总觉得他心机深沉,是个坏心眼的家伙。 ...... 次日一早,顾厚山就去了左相府。 皇上出去玩,朝政交给了左相,左相不在府上,顾厚山直接去找白氏,白氏一见他来,便笑着道:“别急,我这边已经在替你找媒人了。” 顾厚山:“多谢师娘。” 白氏招手让他坐下来,亲手给他倒了一盏茶,待顾厚山喝完后,她这才笑着出了声:“昨天去闵家,挨打了吗?” 顾厚山轻轻一笑,没说话。 白氏看着他说:“挨打你也得受着,若不是你非带着人家闺女去那边,也出不了事。” “是,是我疏忽了,原以为她到不了皇上跟前。” “日后做事之前一定要慎重考虑,将好的坏的都考虑进去,这样才不会出现意外。” “是,师母教诲得是。” 白氏喝了口茶,接着道:“我打算后日去一趟闵家。” “之前为了和烟烟的母亲套近乎,我谎称是她年轻时的熟人,所以昨日烟烟叫我一声白姨。” 顾厚山点头:“怪不得,我当时还疑惑,原来有这么一出。” “既然烟烟知道了咱们的关系,我索性也不隐瞒了,后日过去和方歌商量一下,找个时间去一趟国安寺,找方盛大师给你俩算个好日子,先把这亲事订下来。” “是。” “你没事多往闵家走动走动,若是不想让老岳丈一直不待见你,你就该投其所好,他喜欢什么,你就给他准备些什么,这么一来,他自然就开心了。” “是,师母说得对。” “还有你那几个舅子,我听说大舅子在扬州?” 顾厚山点头:“他是个经商奇才,现在闵家的生意都是他在打点。” 白氏道:“闵家作为扬州首富,不一定就看得起咱们京中这些权贵,他富甲一方,日子过得逍遥自在,何必来京城凑热闹?” 顾厚山沉默下来。 随后缓缓出声道:“闵家原本想和扬州乔家结亲。” 白氏瞄他一眼:“怎么?吃醋了?” “无!”顾厚山端起茶碗,修长的手指把玩着手里的茶碗,低声道:“乔家何德何能,怎敢娶她?” “呵......”白氏乐了。 “对,人家没德没能,人家不敢娶,就你敢娶,就你能!”白氏冷眼瞅他,“瞅瞅你那德性,听听你这说话的语气,什么叫什么不敢娶?人家为何不敢娶?若不是你从中插一道杠子,两家的亲事板上钉钉,你还得靠边站!” 说不过瘾,白氏又问道:“我就问你,以你对烟烟的了解,如果让她选择,你觉得她会选择你还是会选择嫁进乔家?” 顾厚山突然不说话了。 见他不说话,白氏乐了:“所以说,你怎么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烟烟喜欢谁。” “我觉得,人家姑娘压根不喜欢你!” 顾厚山突然从椅子上站起来,抬脚就往外去。 吓得白氏一跳,忙叫住他:“你干什么去?” “去找她!” “找她作甚?你又要欺负人家是不是?”白氏一脸无语,“哎呦我的天,你这性子,蛮横无理,哪个姑娘会喜欢呦。” “我要是烟烟,剃发去当了尼姑,也不愿嫁你!” 顾厚山突然停下脚步。 他回头看向坐在椅子上的白氏,眉头拧着,语气低沉:“师母,我当真如此之差?” “差差差,你连你师父一半都不如。” 白氏道:“你师父在外手段狠戾雷厉风行脾气不好,但在家里,对着我的时候,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我嫁给他这么多年,你见我何时在他那里受过半分委屈?” 第589章 烟烟70 回到顾府,顾厚山进了书房,直接叫来天凤。 一般叫天凤的时候,大人就是不想干‘正经事’。 天凤对‘不正经’的事格外精通。 他推门走进去,笑着看向坐在书桌前的顾厚山:“大人,有何吩咐?” 顾厚山放下手里的书,抬眸看着他,也不说话,那眼神,看得天凤浑身一个激灵,他缩了缩脖子,忙道:“大人,您有话就直说,别......别这样看我呀。” “你跟我说说,”顾厚山沉声问道,“姑娘都喜欢什么?” 姑娘都喜欢什么? 天凤秒懂,他一改方才紧张兮兮的表情,笑嘻嘻地道:“大人不会是想给闵姑娘买礼物吧?” 说完,他看着自家大人,原以为大人不会承认,谁料这一次,他竟点了头。 “嗯,你给点意见。” 一听这话,天凤就骄傲起来:“大人,不是属下吹牛,属下虽然武功不是最好的,但对女人的了解,却是极深的。” 顾厚山淡淡地睨着他:“很了不起?” “没没没,属下就是随口一说。”81zw.????m 天凤忙道,“姑娘们喜欢的东西,无非就是胭脂水粉,衣裳首饰。” 顾厚山拧眉:“就这些?” “也不一定,比如上次大人送给闵姑娘的那副芍药图,属下听芸香姑娘说,闵姑娘极其喜欢。” 顾厚山没说话。 “闵姑娘喜欢芍药,但芍药图就那么一副,依着属下的看法,不如大人送几盆极稀罕的芍药花,属下想闵姑娘定喜欢。” “芍药?” “是,属下听说城南花苑有一株极其名贵的紫色皇后芍药,全京城仅此一株,极其名贵。” 顾厚山轻描淡写:“你去买下来。” “属下听说对方不卖,只供贵人观赏之用?” 顾厚山斜他一眼:“这点小事你办不好?” 那语气,凉嗖嗖的,吓得天凤立马将自己的胸膛拍得邦邦响:“属下这就去办,他若是不卖,属下偷也要给大人您偷回来。” 顾厚山懒得离他,抬手让他滚了出去。 这边,他在买花想着赠给姑娘,闵家那边则忙着买宅子。 仅一天时间,闵家就相中了一座宅子,此宅子是前朝某位官员留下来的,一直无人居住,朝廷售卖,挂出了高价。 有不少人相中了宅子,但都被离谱的价格吓跑了。 因此,这种好宅子就落在了闵老爹身上,当对方给他报价时,虽然他也觉得有些过高了,但闵家除了银子,也就只剩下银子了。 于是,闵老爹当场交了定金,第二天与司务的人一起去府衙做了买卖公证,银子交出去,宅子也到手了。 当顾厚山听说此事时,闵家人正在往里置办物件,大的小的,都捡最好的往里搬。 正站在院子里,看着诺大的庭院,乐得合不拢嘴的闵老爹一听说顾厚山来了,嘴角的笑瞬间消失不见。 他冷哼一声:“他怎地来这边了?” 闵长喜道:“顾大人听说咱们买了新宅子,就过来看看。” 他话音刚落,闵老爹就见顾厚山缓步走了过来,他伸手也跟着几个侍卫,每个人手里都抱着一件物什。 一行人跟着他来到闵老爹跟前。 顾厚山恭敬行礼:“伯父。” 闵老爹看了一眼他身后的众人,不解出声:“顾大人这是......” 顾厚山直起身子,单手负在身后,开口道:“厚山听闻伯父在置办新宅子,刚好府上有几样像样的物什,便拿过来充个数。” 闵老爹扫了那些侍卫手里抱着的东西。 十二扇开的大屏风,上面竟是余老的封山之作,吓了他一跳。 “你这......我不收,你搬回去。” 顾厚山却道:“放在我府上落灰,不如放在您府上自在。” 一句话,弄得闵老爹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好在一旁闵长喜道:“大人既然送来了,父亲还是收下吧。” 闵老爹还想说什么,顾厚山已经吩咐那些人将东西送进屋子里,待放好东西后,他对闵老爹道:“吏部还有些事情,我先去忙了,伯父这边若是有事,可以派人去府上找我。” 闵老爹点头,不冷不热。 只是待顾厚山走后,闵老爹三步并作两步,直直地进了屋子。 他对着其中的一对白底蓝花的抱耳瓷瓶,爱不释手,两眼放光:“好啊,这玩意好啊,我年轻时有幸见过一次,当时手头不如现在宽裕,一直不舍得买,不料最后竟是被他买走了。” 闵长喜笑着道:“顾大人当真是父亲肚子里的蛔虫,连父亲喜欢什么都知道。” “哼,他那小心思,肯定是派人打听过。”闵老爹一边用手轻轻地抚摸着那对瓷瓶一边冷哼道:“官场的人,就是心眼多,你日后若是当了官,不要学他,要保持自己的良善之心,别做坏人。” 闵长喜哭笑不得:“顾大人不是坏人。” 话音刚落,就被闵老爹伸手拍了一巴掌:“怎么连你也胳膊肘往他那儿拐?” 闵长喜赶紧退到一旁,开导他:“爹,顾大人很好了,你上哪儿找这种好女婿去?日后待他好点吧,别真把人吓跑了。” “他?吓跑?”闵老爹一屁股坐在一旁,“你还是太年轻。” 从闵家新宅子出来的顾厚山,直接去了方家。 闵烟烟正陪着闵夫人在屋里打丝线,一听说他来了,突然浑身不自在起来。 距离上次,两人已有好几日未见。 不知为何,闵烟烟突然不敢见他了。 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说是害羞,其实也不是多害羞;但要说怕他,更不是害怕他,只是突然不自在起来。 毕竟,两人之间不再是毫无关系的关系。 听说,过两日媒人就要来了....... 顾厚山抬脚一进屋,就看到了坐在闵氏身边的姑娘,她今日一身橘粉配浅蓝色长裙,原本极俗的颜色,穿在她身上,一眼看去,满目惊艳。 他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向闵氏行礼:“厚山见过伯母。” 闵氏一见顾厚山来了,开心得不行。 “厚山来得正好,”她伸手推了一旁的女儿一把,“烟烟刚才非央着我带她去后院逛逛,我这正忙着呢,你俩一起去吧。” 顾厚山一听,抬眸看向闵烟烟...... 第590章 烟烟71 闵烟烟则一脸意外地看着自己的亲娘,欲言又止。 她何时说过要去后院逛逛? 外面日头正毒,她才不想出去呢。 但她总不好当着顾厚山的面拆穿自己亲娘的小心思,于是看了一眼顾厚山,见他正看着自己,薄唇微勾,那一抹笑中透着一丝意味深长。 闵烟烟脸颊一红,起身向母亲告退,便率先走了出去。 顾厚山也退了出去,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身旁无丫鬟跟随,闵烟烟走到一拐角处,突然停了下来。 她转身回头,看着也随之停下来的顾厚山,开口道:“我逛累了,想回房休息,大人有事去忙吧,不用管我。” 今日的顾厚山依旧一身黑色锦袍,身形修长而挺拔,整个人衿贵又俊美不凡。 此刻,他听了闵烟烟的话,缓缓启唇,低沉的嗓音极其悦耳:“走这两步就累了?” 接着,他盯着她问:“还是说只要我陪着,你就喊累?” 闵烟烟下意识反驳:“我没有。” “既然没有,”顾厚山突然俯身过来,他的大手牵住她的小手,接着出声道:“随我去一个地方。” 说着,就牵着她往前院去。 突然被他牵住手的闵烟烟愣了一瞬,紧接着就挣扎起来,她不想让他牵着走。 但对方的大手就像一个大钳子,她越挣扎,他裹得越紧,疼得闵烟烟不得不放弃了挣扎,但停了下来,就是不走了。.八壹zw.????m 待顾厚山回头看她时,她皱着眉头:“你要带我去哪儿?” “去了不就知道了?” 闵烟烟的拧劲突然上来了:“你不说我就不去。” 见她白净的小脸上透着坚决,顾厚山轻轻叹息一声:“闵小幺,你也就仗着本大人喜欢你。” 闵烟烟将手从他掌心挣脱出来,转身就走,根本不想搭理他。 这个厚脸皮的,他还好意思说她,每次见面,不是动手就是动嘴,还未订亲呢,就被他占尽便宜。 她就是不想给他好脸色。 反正她也不想在他眼前博好感,若是能得他厌烦,那是再好不过,她也能陪着父母回扬州。 她喜欢的是温柔多情的扬州城,而不是权贵满地的京城。 见她突然转身走了,顾厚山抬脚追上去。 他走在她身边,也不急,更不恼,悦耳的嗓音里含着笑:“我马车里有盆极漂亮的花,你要不要去看看?” 漂亮花? 闵烟烟脚步一顿,但很快又继续往前走,丝毫不受诱惑。 顾厚山又道:“是盆紫色的芍药,听说整个大弶朝仅此一盆,极其稀罕名贵......” 话还没说完呢,就见闵烟烟突然停了下来,她扭头就往大门口去,走得极快。 这次换顾厚山愣住了。 他从未见过变脸如此之快的女人。 果然,说得再说,做得再多,不如投其所好来得更有效果。 因为迫切想要看到紫色芍药,闵烟烟走得极快,极快的后果就是,没走多远,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顾厚山眼疾手快,一把伸手拽住她的胳膊,稳住了她的身体。 待她站稳后,顾厚山垂眸看她,勾着唇低声问:“急什么?还怕跑了不成?” 闵烟烟小脸涨红,她看了一眼他握着她胳膊的手,轻轻地动了动,但谁知,对方松开她的胳膊,却在下一瞬又握住了她的手。 “走吧。” 顾厚山牵着她,朝大门口走去。 闵烟烟任由他牵着,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自言自语:“不牵着不会走路不成?” 顾厚山勾唇:“嗯!” “......” 闵烟烟暗暗咬唇,真想给他一脚。 两人就这么走着一路去了大门口,顾厚山的马车就停在巷子口,站在马车旁的天凤一见自家大人领着闵姑娘出来了,立马打开了车帘。 闵烟烟以为过来后,顾厚山就会将花给她。 谁知,他竟然先上了马车,随后站在车辕上朝她伸手过来,那张俊美无双的脸上,含着隐隐的笑。 闵烟烟却没动。 她抬头看着他,轻声问:“花呢?” “马车里。” “大人不妨拿下来,我只看一眼。” 若不是太过喜欢芍药,她如何会颠颠地跟着他跑出来一趟。 谁知,跟着跑了出来,这人却还将花藏着掖着。 小气! 顾厚山却笑:“想看花?上来给你看。” 闵烟烟一听,扭头就走,懒得多看留恋一分。 明明就是来送花给她,却偏偏将她骗来这里,只要她上了马车,以她对他的了解,指不定会怎样? 父亲说,他就是只大尾巴狼,心机深,心眼多,果然不假。 见她扭头又要走,顾厚山也不急,慢条斯理地出声道:“你不会以为我想对你怎么样吧?” 闵烟烟停了下来,她扭头看他,反问出声:“不然呢?” “大人若是真想送我花,去见我母亲之时就带过去了,还用得着这样骗我过来?” “没骗。”顾厚山难得正经起来,“此芍药之所以名贵稀少,因为它不能见光,一见光就枯萎凋零。” 闵烟烟听了,觉得不可思议。 鲜花离了阳光还能活吗? 她在扬州时,府上种了半园子的芍药,芍药喜阳,怎么害怕见光。 这人又在胡诌。 于是,脸色瞬间淡了下来:“既如此,顾大人就留着它吧,如此珍贵的名花,烟烟实在不配。” 说完,抬脚就走,毫不犹豫。 只是还没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紧接着,她整个人被拦腰抱起,转身大步走向马车。 闵烟烟大吃一惊。 她看着抱着她上马车的男人,气急败坏:“顾厚山,你是不是有病?” ‘有病’的顾厚山根本不理她,抱着就钻进马车里。 原本气得想捶死他的闵烟烟,愤怒的情绪在看到那盆盛放的紫色芍药时,突然平息了下来。 她真以为他是骗她的。 可谁知,竟是真的! 见她突然安静下来,顾厚山将她轻轻放在一旁坐好后,随之在他对面坐下来。 他一脸揶揄地看着她:“本大人是骗子?” 闵烟烟懒得理他,眼睛盯着那株紫色芍药,满目惊艳,眼也不眨。 她见过五色的芍药花,却从未见过紫得如此贵气的芍药。 一株上开了三朵,很大的花朵,花瓣层层叠叠,连花蕊都是紫色的,漂亮到了极致。 她惊呼:“好美!” “美吗?”顾厚山看着她,眸色深邃,嗓音低沉:“可在本大人眼里,人比花娇!” 第591章 烟烟72 闵烟烟没说话,但耳根却悄悄的红了。 接下来的时间,顾厚山没再说话。 他的视线一直落在看花的姑娘身上,他发现她是真的喜欢花儿,就这么看着那株紫色的芍药,她那双美丽的杏眸,盛满了喜悦的光。 直到天元出来,恭声在外面道:“大人,相爷让您进宫一趟。” 顾厚山这才回神,他‘嗯’了一声,随后看向闵烟烟。 闵烟烟也听到了天元的话,她忙站起来,想要下马车,顾厚山却一把拉住了她。 待她重新坐下后,他附身过来,紧盯着她的眼睛,低声道:“喜不喜欢?” 他靠得太近,近得闵烟烟害怕得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她弱弱地问:“什......什么?” “我送的花。” 闵烟烟点头:“喜欢。” 男人又接着问:“既喜欢,那烟烟姑娘该如何回报本大人?” 闵烟烟不解地眨眸:“大人想要什么?” “这样,”顾厚山一个低头就亲了上来。 软到极致的触感,让他想念了好几天。 终于尝到了,如饮甘露。 被亲上的那一刻,闵烟烟下意识地想要去推他,却被顾厚山一把摁住作乱的双手,接着,他在她唇边呢喃道:“我身后就是花。” “......” 所以他这是一边作恶多端一边还拿花威胁她? 于是,待他重新亲上来的那一刹那,闵烟烟毫不留情,使劲咬了他一口。 顾厚山瞬间抽离,他抬手抚着被咬的地方,剑眉微蹙,一脸不悦:“每次都咬,你还上瘾了?” “到底是谁上瘾?”闵烟烟恼羞成怒,开口的话也没过脑子,只是当话出口,她就后悔了。 “我......” 想改口,却已经晚了。 因为她听见顾厚山说:“嗯,我上瘾!” “......” 她起身要走,这一次,顾厚山没再拦她。八壹中文網 只是她前脚下马车,后脚顾厚山就追了下来。 他手里抱着那盆紫色芍药,将其递给了天凤,吩咐出声:“跟着姑娘进去,将花安置妥当。” “是。” 闵烟烟扭头看了一眼那盆暴露在眼光夏的紫色芍药,抬眸扫了顾厚山一眼,冷笑一声,进了大门。 天凤跟在她身后,一起走了进去。 顾厚山站在原地,目送她进去后,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离开,很快便消失不见。 此刻,方家,闵烟烟一路将天凤带到她的院子里。 她停在院子里一角的花圃上,对天凤道:“栽在这里如何?” 自然是可以的,但天凤却一脸为难:“大人其实没骗姑娘,这紫皇后咱大弶朝仅此一株,极其名贵,大人可是花了重金才买下来的,姑娘可千万要珍惜。” “当真?” “千真万确!” 闵烟烟朝他伸手:“给我吧。” “姑娘抱不动,还是属下来吧。” 就在这时,芸香从屋里走出来,她看到自家小姐身后跟着的天凤,立马问道:“你怎么来了?” 天凤嘿嘿一笑:“几日不见,芸香姑娘又长高了一些。” 芸香一听,眼睛都瞪圆了。 “你会不会说话?” 哪有夸一个姑娘家夸人家长高的? 这不是暗着说她长得丑么? 一旁的闵烟烟也乐了,她笑道:“芸香不气,你的确长高了不少,天凤说得也没错。” 芸香气得跺脚:“小姐,你怎么也跟着起哄?” 她说完瞪向天凤,上前一把将那盆芍药抢了过来,气呼呼地对他说:“赶紧走吧,烦死了。” 说完,转身抱着芍药进了屋。 见她走得飞快,天凤看得心惊胆颤。 忙道:“那可是我们家大人的心意,芸香姑娘可得慢点,若是弄坏了一点,大人怕是要剥我的皮。” “好啊,若是大人剥你的皮,你一定要提前通知一声,我好去观看一番。” “啧儿,好狠的心。” 天凤转身看向正看热闹的闵烟烟,微微拱手,恭声道:“那属下先告退了。” 闵烟烟笑着颔首:“慢走。” 待天凤走后,芸香也从屋里探出头来,她看了一眼院门的方向,随后看向闵烟烟,好奇地问:“小姐这花哪来的?太好看了。” 闵烟烟抬脚进屋,看着已经被芸香摆上窗台的那盆紫色芍药,突然轻轻一笑,问她:“你说呢?” 芸香忍不住揶揄道:“奴婢哪儿知道去,不过看小姐这笑,那一定是顾大人送来的。” 接着又道:“顾大人待小姐可真好。” 闵烟烟没说话,她站在窗户前,仔细地看着那盆芍药,随后吩咐芸香:“我要画画。” “好咧。” ...... 七日后,官媒上门,吏部侍郎顾大人正式向闵家三姑娘提亲,也正式递了聘书。 当天陪顾厚山来的人,就是白氏。 不论是左相夫人的身份还是皇上特封的诰命夫人的封号,对闵家来说,都是一种至高的殊荣。 她亲手将聘书递到闵夫人手里,紧接着又将礼书递过来,笑着道:“原本想着隔上几日再送礼书,但想着此事也不宜拖太久,今日聘书和礼书一起来了,你和闵大哥看一眼,看看有哪里不合适,我们再添。” 所谓礼书,就是礼金清单。 长长的好几页礼书,看得闵夫人直发蒙。 她与闵老爹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讶。 闵夫人对白氏道:“这会不会太多了?” “不多不多,”白氏乐呵呵地道,“也就是他全部的家当。” 一句话,让闵夫人和闵老爹都沉默了。 为了娶他们的闺女,顾大人竟是将全部的家当都送过来了。 于是,这一刻,在闵夫人眼里,她的好女婿又优秀了几分。 可在闵老爹眼里...... 他在心里暗暗腹诽:“堂堂吏部侍郎的全部身家,也不过如此。” 次日,聘礼一担担抬进闵家大宅。 惹得街坊邻居都来观看,眼红得不得了。 “所以说,生个漂亮的姑娘有多重要。” “男人呐,再厉害的人物,也逃不过一个色字。” “都说顾大人是千年的铁树开了花,这不开则已,一看就是个富贵花。” “听说那闵姑娘美得跟天仙儿似的,哪个男人见了不心动?” 人群之外,一人站在那里,他看着张灯结彩的闵府大门,脸色阴沉,一言不发。 站在他身边的一个脸白无须的男人捏着嗓子小声劝他:“公子,该回去了。” 第592章 烟烟73 纳征过后,白氏就邀请闵烟烟的母亲方氏去国安寺,给俩孩子挑个良辰吉日。 国安寺的元丰大师最擅长算日子,满京城的权贵要办喜事之前,都会专门去国安寺找他,因此,遇上天气好的时候,去晚了,可能还要等好久。 一大早,白氏就来接闵家母女,随行的还有闵长乾。 临近国考,顾厚山给闵长喜找了个非常不错的老师,最近一段时日,闵长喜早出晚归,很是刻苦努力。 闵长乾无所事事,因此陪同的任务就落在了他身上。 顾厚山这几日有些分身乏术,吏部出了点乱子,原本他打算陪闵烟烟一起上国安寺一趟,可实在走不开,便派了天凤和天玄来,一路护送到国安寺。 正值六月,虽然出发得很早,但日头却不减热情。 闵烟烟与母亲一个马车,因为起得太早,马车摇摇晃晃行了一段路,她就开始打哈欠。 闵夫人心疼女儿,轻声道:“睡会吧,到了我叫你。” 俗话说:春困秋乏夏打盹。 闵烟烟是真的困了,于是,靠在母亲身上就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再睁眼时,马车已经到了国安寺。 白氏和方氏领着闵烟烟先去大殿烧了香,添了些香油钱,对这些不感兴趣的闵长乾,则守在大殿外。 待三人出来后,白氏对闵烟烟道:“烟烟,我与你母亲要去找元丰大师,我让天凤带你去休息的厢房,你和你三哥在那边等着我们。” 闵烟烟点头:“好的白姨。” 只是待白氏和方氏前脚离开,后脚闵长乾就拉着闵烟烟往后面去,他一边走一边兴奋地说:“我听说国安寺有条河,河里鱼虾肥美,咱们捉鱼去吧。” 闵烟烟无奈道:“哥,这里是国安寺,又不是你的扬州城,怎么能随随便便捉鱼?” “那有何不同?”闵长乾扭头问跟在身后的天凤,:“凤哥,你觉得呢?” 一句‘凤哥’让天凤瞬间迷失了方向。 他点头:“国安寺的鱼虾的确肥美,三公子若是想去,咱们不妨去看看。” 但随后他又道:“但闵姑娘不能下水。” 闵烟烟的好奇心也被挑动起来。 扬州城有条河,河水清澈,而且很浅。 小的时候,一到夏天,扬州城的孩子几乎都往河里跑,大的小的男孩女孩,到处都是孩子。 盛夏的傍晚,她总会跟在哥哥身后,手里拿着一个网兜,到河里网小鱼小虾,有时候运气好,还会网到一只螃蟹活着一条大河虾,还有一些非常漂亮的小贝壳。 小时候的时光是无忧而快乐的。 闵烟烟突然怀念起来,于是也再拒绝,就跟着一起去了。 谁料到了河边,竟有不少年轻男女。 河岸边还搭了一顶顶的草棚子,棚子下放着桌椅,应该是寺里的僧人弄来给香客们休息用的。 闵烟烟戴着帷帽,在天凤的带领下,进了一间草棚,闵长乾则已经兴奋地在脱长靴。 芸香在一旁笑着嫌弃:“三公子,你一下水,河里的鱼虾就要遭殃了。” 闵长乾头也不抬,一边挽着裤腿一边道:“等着本少爷给你们抓条大鱼回来。” 他说着就下了水。 河里都是年轻的公子哥,漂亮的姑娘们都站在岸边,给他们加油鼓劲儿呢。 闵烟烟坐在棚子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忍不住探头去看。 芸香站在门口看,她一边看还一边不停地给闵烟烟现场讲解:“太厉害了,那位公子抓了条鳝鱼。” “哎呦我的天,竟还有人摸了只蛤蟆。” “哎哎小姐快看,河里竟然还有螃蟹呢。” 在她激动的情绪下,闵烟烟不自觉起身走到门口,朝河里看去。 按理说她已经订亲了,就不该在凑这个热闹。 但外面太热闹了,吸引得她根本坐不住。 她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找三哥,找了半天,终于在人堆里把他给找着了,她正要踮起脚尖看得正仔细一些,突然一道极清脆的声音传来:“烟烟?” 闵烟烟顺着声音看去,就看到了李欢。 李欢见真的是她,立马开心地走过来。 她看着闵烟烟,一脸好奇:“你怎么会来这儿?” 外面日头正晒,闵烟烟领着她进了棚子,待两人坐下后,她开口解释道:“陪白姨和母亲过来上香,你呢?” 李欢笑着道:“我也是陪着母亲来上香。” 李欢随后叫来贴身丫鬟,吩咐她道:“你去告诉母亲一声,就说伯母也来国安寺了。” “是。” 待丫鬟走后,李欢伸手拉着闵烟烟起身:“坐着多没意思,我带你出去玩。” 李欢说着就拉着闵烟烟走了出去。 一出去,闵烟烟就被太阳照得睁不开眼,她这才想起放在棚子里的帷帽,于是便对芸香道:“去拿我的帷帽来。” “是。” 芸香转身取来帷帽,闵烟烟接过,刚戴上,迎面走来两个衣着华丽的姑娘。 其中一个闵烟烟认识,就是上次在蹴鞠场闹事的章若灵。 章若灵也看到了她,脸色一变,立马大步走过来。 见她来者不善,李欢立马护在闵烟烟身前,双手叉腰,大声道:“章若灵,你干嘛?还想打架是不是?” 章若灵虽然蛮横无理,但她多少还是有点怵李欢的。 在京城,也就李欢的家世与她相当,她可以在其他贵女面前一脸倨傲放肆。 但在李欢面前,多少还是会收敛一点。 见李欢挡在闵烟烟面前,她停了下来,双手环胸,一脸冷嘲热讽:“我说李欢,你也太窝囊了吧,这姓闵的都抢了你喜欢的人,你竟然还护着她?” 李欢一脸无所谓:“你别在我跟前挑拨离间,人家闵姑娘与顾大人青梅竹马自小就有婚约在身,我可不屑像某些人一样,专干一些抢别人未婚夫的龌龊事。” 章若灵一听,脸色一变。 她去年订了亲,订亲的对象竟是自己亲表妹的未婚夫。 对方长得极其俊俏,皮肤白,说话也温柔,她对其一见倾心,最后哭着闹着,硬生生地将对方抢了过来,与之订了亲。 她表妹因为这事,差点跳河。 因为这事,右相还被左相弹劾过,闹得十分难看。 这事一直被右相府的人压着,很少再有人提起,敢提的也只有天不怕地不怕的李欢,她就喜欢看章若灵吃瘪。 她越生气,她就越开心。 一如此刻。 见章若灵气得捏紧了拳头,她还笑嘻嘻地挑衅:“怎么?想打人?来呀,有本事你就过来,看本姑娘不打得你满地找牙。” 面对挑衅,章若灵哪惹得住。 直接冲上来,二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天凤立马将闵烟烟拦在身后,他抱着长剑,看得津津有味,突然身后传来一声惊呼,他猛然回头,突然见一群黑衣人从天而降,直奔他而来....... 第593章 烟烟74 转身的那一刻,手里的长剑已经出鞘,他一把将闵烟烟推到芸香身边,大声道:“护好你家小姐。” 芸香立马护在闵烟烟身前。.81zw.????m 而原本扭打在一起的李欢和章若灵,看着从天而降的黑衣杀手,吓得架也不打了,章若灵转身就跑,李欢在愣怔一瞬过后,一把抽出腰间软剑,直直地迎了上去。 天凤以一打十,他见李欢来了,便道:“去叫人!” 李欢一边打一边问他:“你行吗?” 天凤轻蔑一笑:“老子杀人时,他们还在玩泥巴呢。” 一听这话,李欢抽身想要离开,谁知,立马两个黑衣人缠了上去,将她拦住。 李欢逃不开,只好与他们厮杀起来。 此刻河里原本抓鱼的公子哥们,吓得四处逃散,闵长乾也光着脚跑了过来,他也护在闵烟烟跟前,闵烟烟却一把拉住他,压低了声音:“三哥,去找白姨。” 天玄跟着白氏。 闵长乾自然懂她的意思,连靴子也顾不上穿,转身就跑。 黑衣人的目标不是他,再加上到处都是人,四散而逃,他们也顾不上追人,只想速战速决地解决掉天凤和李欢。 但那些人万万没想到天凤的战斗力是如此地强? 一批十人,很快就被他解决掉了一半。 对方头目一看不妙,于是吹了口哨,紧接着,又一批黑衣人赶了过来。 这次来的人,竟是之前的两倍之多。 李欢一看,大骂一声:“以多欺少,你们不讲武德!” 但对方根本不给他们喘息机会,黑压压的杀手将两人团团围住,随后发起进攻,这一批黑衣人武功更高,李欢逐渐吃力。 闵烟烟见了,拉着芸香就跑。 三哥做事一向不靠谱,她不确定他是否能找到白姨和母亲,她得赶紧去。 但她刚跑没几步,一个身穿斗篷的黑衣人从天而降,拦住了她的去路。 芸香吓得两股战战小脸惨白,但还不忘将自家小姐死死地护在身后,她哆哆嗦嗦地开了口:“你......你可知我家小姐是......是谁?” 对方没说话,他脸上包着黑布巾,只漏出一双眼睛。 那眼睛阴狠毒辣,看得闵烟烟忍不住心头一颤。 她伸手,一把将芸香拉到身后,随后看向黑衣人,故作镇定地开了口:“你们的目标是我?” 对方没理她,抬脚朝她一步步靠近。 看着他一点点靠近,闵烟烟突然朝他身后大叫一声:“大人,救我!” 对方猛然回头,就在这一瞬间,闵烟烟拉着芸香一头钻进一旁的小树林,拼命地朝前面跑去。 两人没命地在林中穿梭,身后有脚步声靠近,对方追得不急不缓,似乎根本不担心她们会跑掉。 闵烟烟不敢回头,拉着芸香闷头往前跑。 她记得穿着一片小树林就是厢房,可为何跑了这么久,依旧不见出路。 芸香也急得声音里带了哭腔:“小姐小姐,前面好像没路了。” 闵烟烟左右看了一眼,拉着芸香往左边跑去。 只是,体力渐渐不支,她感觉自己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累得抬不起来。 突然,脚下一个踉跄,她整个人朝前扑去,摔在地上。 芸香一边停下来去扶他,一边还不忘回头看那黑衣人。 这一回头,她整个人愣住了。 “咦?人呢?”她突然开心起来,一把扶起闵烟烟,激动得想要落泪:“小姐,没人了,人不见了。” 闵烟烟站起来,正要朝后看,突然看到不远处站着的男人。 对方一身白色锦袍,袍摆处镶着用金线绣着的龙纹,而他身边,站着那个穿斗篷的黑衣人。 闵烟烟心头一震,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一股子恐慌瞬间从她心底蔓延到四肢百骸。 她和顾厚山已经过了纳征之礼,皇上却依旧没打算放过她。 而此刻的宗元皇,看着她一脸惨白的模样,却好心情地弯起唇角,温和出声:“你看,上天注定的缘分,你我何曾料到,会在此处相逢?” 闵烟烟对上他深情款款的眼神,强忍着心底的慌乱,深吸一口气,微微福身行礼:“民女见过皇上。” 宗元皇抬脚朝她靠近。 他每走一步,就像是踩在闵烟烟的心尖上,让她忍不住瑟瑟发抖。 这一刻,她只能祈求,天凤快点来救她。 对方一点点靠近,已经很近了,近到他就要贴上她的那一刻,闵烟烟突然大叫一声:“皇上,民女前几日得了热伤风,您龙体贵重,不宜靠得太近。” 宗元皇却道:“那又如何?朕身强体壮,这点小病不足为惧。” 他说着就伸手过来想要碰她。 吓得闵烟烟连连往后退,她一边退一边看着一步步靠她逼近的宗元皇,见对方一脸兴味,像是在玩猫抓老鼠,她不由恼羞成怒。 “皇上,民女已经是顾大人的未婚妻,皇上如此,岂不是要伤了臣子之心?” 宗元皇终于停了下来。 他缓缓收起脸上的愉悦表情,脸色微沉了一些。 “顾厚山?他不过是个三品侍郎,却敢与我作对,你说他是不是活腻了?” 闵烟烟一听,心头一沉。 她想起好几日未见的顾厚山,听天凤说吏部出了乱子,大人已经连续几天未回府了。 而此刻,宗元皇的话,让闵烟烟不由怀疑,一切都是他的手段。 于是,怒火中烧,语气不由得冷了下来:“皇上公报私仇,当真是让人不齿!” 话音刚落,一道阴狠的嗓音传来:“大胆刁民,敢如此......” “四鹰,闭嘴,别吓着闵姑娘!” “是!” 宗元皇又看向闵烟烟,脸色也沉了下来,他仿佛耐心耗尽。 开口,不再拐弯抹角,直接了当:“朕说过,朕想要的东西,从未失手过,特别是女人!” 他说着,又抬起脚来,朝闵烟烟靠近。 见他过来,闵烟烟转身又想跑,却被那黑衣人一把抓住,直接推到宗元皇面前。 芸香在一旁大叫:“你放开......” 话说到一半,那黑衣人一掌劈下来,芸香当场晕了过去。 一见芸香倒在地上,闵烟烟大叫一声:“芸香,芸香!” “放心!” 宗元皇俯身下来,伸手一把捏住她的下巴,触手滑腻的手感,让他爱不释手。 他强迫她抬手,视线落在那张绝美的脸上,眼睛里散发着贪婪的光芒。 “我带你进宫,做我的皇后如何?” 话刚说完,一道极冷极沉的嗓音自他身后传来:“放开你的手!” 那嗓音,极冷,冷如冰刀,犹如地狱阎罗。 让宗元皇手上动作一滞...... (明日开新文~) 第594章 烟烟75 吏部作为大弶朝掌管官员调动任免等一系列操作的部门,但就在前几日,吏部用来存放官员档案的屋子失窃,丢失了一大半官员的档案,吏部尚书上报宗元皇,按照他以前的尿性,只要不是边疆被侵犯以及有人觊觎他的皇位,像这种事,他一般不会过多关注。 但这一次,却大发雷霆,命令吏部找回档案,否则重罚。 吏部尚书是个胆子小的,见宗元皇发了怒,立马又将此事交到了顾厚山手里。 作为吏部侍郎,官员档案丢失,顾厚山的确失职,于是,他连续两日连吏部的大门都没出,到了第三日,白氏派了人来找他,说明日要与闵烟烟的母亲方氏去国安寺一趟,问他可有时间一起? 他让人回复白氏,吏部事忙,这两日都没空。 知道他忙起来不要命,白氏也不勉强他,反正他去也不过是见见烟烟,给两人多一点的相处时间。 出发当日,顾厚山一早将天凤和天玄派了过去。 天黄前几日被他派了出去,还没回京,他的身边只剩下天元一人。 昨晚又是一夜未眠,天亮时合衣躺在床上休息了两个时辰,睁开眼时,已经亥时。 他抬脚进了净室,再出来时,已经洗漱一番。 他问天元:“师母她们走了多久?” “不到辰时就出发了,这会儿应该已经到了国安寺。” “嗯。” 顾厚山简单地喝了碗粥,正要出门继续查线索,外出几日的天黄突然出现,他一身风尘仆仆,连夜赶路,眼睛却锐利有光。 “大人,人带回来了。” “在哪儿?” “后院柴房。。” 顾厚山二话没说,带着两人就去了柴房。 他进去柴房不到半盏茶的时间,便走了出来,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阴云密布,浑身携裹着嗜血的气息。 他一边走一边冷声吩咐:“天黄,去找师父。 天黄应声离去。 待天黄离开后,一贯天塌下来依旧波澜不惊的顾大人,生平第一次心慌起来。 他抬脚狂奔至大门口,翻身上马,领着天元直奔国安寺。 一路疾奔,到达国安寺,他甚至来不及与上前迎他的迎客僧说上一句话,抬脚就直奔元丰大师的住处。 行至半路,突然遇到惊慌失措的闵长乾。 见他如此,顾厚山心头一沉,他一把抓住他,强行镇定出声:“烟烟呢?” 找遍整个厢房没找到母亲和白姨的闵长乾,急得就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无厘头的到处乱转。 突然,他被人一把拉住,待他回头看到顾厚山的那一刻,堂堂男子汉突然就红了眼眶。 “大人,好多黑衣人,凤哥被包围了。” 顾厚山沉声问:“你妹妹呢?” “妹妹还在河边......” “带我们去!” 看到顾厚山的那一刻,闵长乾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他立马转身,朝河边跑了过来,前一刻的绝望在这一刻全部化为力量,他闷头朝河边冲去。 顾厚山紧随其后,几乎是片刻就到了河边。 一靠近,便听到了打斗声。 顾厚山看着已经将人解决掉大半的天凤和李欢,随即环顾四周,却没发现闵烟烟的半点人影,就连丫鬟芸香也不见了。 他回头正要问闵长乾,突然听到天凤大叫道:“大人快去救闵姑娘,她们进了小树林。” 顾厚山来不及细想,直接施展轻功,纵身而起,身影犹如鬼魅一般在林中穿梭,天元紧随其后,速度极快。 小树林并不大,很快,他们就听到了动静。 是个姑娘的声音,大叫着不要。 顾厚山立马停了下来,他站在原地,冷眸微阖,侧耳聆听,突然,双眸睁开,他抬脚朝左边的方向疾奔而去。 小树林深处,一身浅绿色衣裙的姑娘倒在地上,身穿白色锦袍的男人俯身靠近,他的手正捏着对方的下巴,深情的声音传来:“我带你进宫,做我皇后可好?” 顾厚山看着那个身影,眸底翻涌着嗜血的光芒。 他薄唇微启,冷戾至极:“放开你的手!” 站在宗元皇身侧的黑斗篷的男人抽出长剑,扑向顾厚山,他一动未动,直到对方的长剑隔空劈来,一直站在他身后的天元动了。 对方连他出剑的动作都没看见,便被他割断了喉咙。 带着温度的鲜血喷出来,落在宗元皇的脸上,他愣了半瞬,松开原本捏着闵烟烟下巴的手,抚上自己的脸颊。 当看到掌心上的鲜血时,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你!”他转身回头,看着面前的顾厚山,难以置信:“顾厚山,你敢忤逆!” 顾厚山没理他,抬脚越过他走到闵烟烟面前,伸手扶起她,见她头上沾了树叶枯枝,他一点点帮她弄下来,随后又抬手将她凌乱的发丝轻轻地撩到耳朵,这才垂眸,对上她含着热泪的双眼,柔声道:“没事了。” 闵烟烟看着他,从未有那一刻如此刻这般安心喜悦过。 她一头扎进他怀里,伸手紧紧地抱着他的腰身,哽咽出声,浑身颤抖不止。 她差点....... 还好,他来了! 自从两人认识以来,这是小姑娘头一次这般主动,却没带给顾厚山半分喜悦,反而心疼得犹如刀割。 他如果再晚来一步...... 他不敢细想! 再多想一分,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手刃那色胚! 被无视的宗元皇,看着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又看了一眼已经毫无声息的贴身暗卫一眼,恼羞成怒。 “顾厚山,你胆大包天,竟敢杀朕的人,朕要罢你的官,让你下牢狱!” 顾厚山没理他。 而是轻轻放开怀里的姑娘,垂眸看她,声音柔得仿佛揉了水进去。 “乖,我让天元带你出去,这里我来处理。” 闵烟烟一刻也不想面对恶心的宗元皇。 她轻轻点了点头,松开他,走到芸香身旁,对天元道:“麻烦帮我将芸香背出去。” “是。” 天元一把将昏过去的芸香背起,闵烟烟走在前面,他紧随其后,很快消失不见。 待他们离开后,顾厚山这才缓缓转身,看向故作镇定的宗元皇....... 见他看过来,宗元皇挺直了脊背,那张因常年纵欲过度而松弛疲态的脸上,滑过一丝惊慌,但语气依旧强硬:“怎么?你敢弑君不成?” 第595章 烟烟76 顾厚山突然勾起唇角,缓缓出声:“听说今日是娴贵妃生辰,皇上为娴贵妃办了宫宴,皇上如此疼爱娴贵妃,怎会出宫来这偏僻之地?” 他脸上的笑瞬间消失,眸底散发着冷冷的寒光:“大胆刁民,敢冒充皇上,罪大恶极!” 宗元皇原本还算镇定的表情,瞬间龟裂。 “你.......你胡说什么?朕就是朕,什么刁民,朕看你......” “呵,”顾厚山冷笑一声,抬脚就朝宗元皇踹过去,外强中干的宗元皇被他一脚踹在地上,疼得他哎哟哎哟直叫唤。 他倒在地上,用手捂着肚子,恼羞成怒:“顾厚山,朕要杀你全家,灭你九族......” 话没说完,一道长剑直直地指向他眉心的位置,吓得他瞬间噤了声,脸色‘唰’地一下就白了。 宗元皇万万没想到,顾厚山他真敢。 再一想到他平日里手段残忍的座牌,瞬间冒出一身冷汗来,于是,下意识就求了饶:“顾大人,朕错了,你饶过朕这一次,朕发誓,朕日后再也不敢了。” 他的求饶却换来顾厚山的冷笑。 “别说,还装得挺像!”顾厚山握着剑柄的指尖轻轻一动,宗元皇突然觉得脖子一阵刺痛,他抬手一抹,一手的血。 他惊叫一声,直接瘫软在地。 再也顾不上什么九五之尊的颜面,他竟然朝顾厚山磕起头来:“顾大人,饶命顾大人,朕.....不是我错了,我发誓,再也不纠缠闵姑娘了,如有食言,天打雷劈!” 顾厚山没说话,眸光沉沉地睨着他。 他看着匍匐在自己脚边的男人,心头一阵愤怒,一阵悲哀。 有如此国君,实在是大弶朝的不幸。 顾厚山看着指在宗元皇眉心的剑刃,他只需要往前这么轻轻一下,对方立马下去见阎王,他也算是为民除了害。 但理智还是战胜了冲动,他收起长剑,负手立于一旁,沉默不语。 直到李豫赶到,他看着跪在地上的宗元皇,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顾厚山,突然长叹一声:“皇上,糊涂!” 看到李豫的那一刻,宗元皇就像是看到了希望。 他立马从地上站起来,态度突然豪横起来:“左相,朕命你将顾厚山抓起来,立马送进牢狱!” 李豫没动。 他看着宗元皇,眼底划过一丝悲悯之意。 “皇上为了自己的私念,竟不惜派人去吏部偷了官员的卷宗,造成失窃,让吏部所有人白天黑夜忙了这么久,你有负太祖信任,也令我失望透顶!” 宗元皇一听,脸色一变。 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查到线索,于是忍不住冷哼一声:“饭桶,连这点小事也干不好!” 他的话,让李豫一言难尽。 于是,他长叹一声,随后厉声开了口:“太祖临过世时,给了本官一道密旨,若皇上荒淫无道,本官有权废君,另请贤明!” 此话一出,宗元皇大惊失色。 他看着李豫,大声质问:“李豫,你敢骗朕?!” 左相一句话懒得跟他解释,从袖子里拿出那道密旨,丢到他怀里。 宗元皇手忙脚乱的拿起那道密旨,展开,看着上面熟悉的字体,再看一眼下面盖的玉玺...... 他双腿一软,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你骗我!” 李豫弯腰过去,从他手里拿过那道圣旨,看着难以接受的宗元皇,沉声道:“我给过你无数次的机会,你非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作为大弶朝的皇帝,你扪心自问,这些年你除了吃喝玩乐,可有做过一件有益于百姓的好事?” “君不作为,当废之!”李豫一字一字犹如万钧之锤砸在宗元皇的心头:“我不会再给你任何机会!” “堂玉,别怪姨夫无情,这是你自作自受的后果!” 宗元皇瞬间警醒。 他跪行到李豫面前,哭天抢地:“姨夫,姨夫,堂玉错了,堂玉真的错了,堂玉千刀万剐也不足以平民愤,我愿将手里的一切交于姨夫,日后朝政之事,全权交于姨夫做主,您不是担心右相会权利大于您之上么?待我回宫,我就收拾他,我替你收拾他!”81zw.????m 李豫突然不吭声。 见他不吭声,宗元皇突然看到了希望。 他抬手发誓:“姨夫不是一直想要我手里的九门提督的令牌么?我现在就给你。”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四方玄铁,上面刻着‘九门’二字。 宗元皇将其恭敬地递到李豫面前。 李豫看他一眼,伸手接过,随手放进怀里,然后弯腰过去,将宗元皇扶了起来。 “皇上既如此看重老臣,那老臣就再为皇上鞠躬尽瘁一次,希望皇上莫要再让老臣失望!” 宗元皇点头如啄米:“是是是,我一定会行事妥当,绝不会让您为难!” 李豫带着宗元皇走了。 顾厚山随后走出小树林,一出去便看到了守在其中一个小棚子前的天元。 天元见他出来,立马拱手道:“闵姑娘在里面。” 顾厚山点头,抬脚进了棚子。 棚子里只有闵烟烟一人,她安静地坐在那儿,原本乱糟糟的头发已经理顺了,身上的衣裙沾着泥土,她像是一直没离开。 一直在等他出来。 此刻见他进来,她立马起身迎上来,好看的杏眸透着急切和紧张:“你没事吧?” 顾厚山摇头:“没事,一切都处理好了,别担心。” “可他是皇上.......” “那又如何?”顾厚山勾唇,俯身靠近她耳侧,压低了嗓音:“对付烂人就要用烂招,放心,他这辈子也就剩下吃喝的命了。” 闵烟烟抬眸看他:“真的?” “嗯!”顾厚山垂眸,视线落在她那张白净的小脸上,见靠近唇角的地方沾了些脏东西,他抬手过去,用指腹轻轻替她擦去。 随后单手轻扣她的下巴,强迫她抬头来。 视线扫过脸颊,见无脏东西,这才收回手来。 只是,他刚收回手,闵烟烟突然一把抱住他,随后靠了过来。 姑娘的再一次主动,让顾厚山愉悦起来。 若说第一次是害怕,是惊慌,那么这一次又是什么? 他抬手回抱她,姑娘柔软的身体就被他抱了个满怀。 鼻端是她身体淡淡的清香味,好闻至极。 他忍不住将脸埋进她脖颈间,深吸一口气,随后喃喃出声:“姑娘若是真感谢本大人的救命之恩,不如现在就以身相许,如何?” 第596章 烟烟77 原本满心欢喜满心感激的闵烟烟,听了他的话,毫不犹豫,一把将顾厚山推开,然后仰着小脸,凶巴巴地道:“你能不能正经点?” 顾厚山看着她,唇角勾着笑,笑得一脸肆意妄为,他压低了嗓音:“在你面前,我何须正经?” 说着,他伸手过去一把抓住她的小手,轻轻一拉,又将姑娘拉进自己怀里。 闵烟烟刚想挣扎,却听见他说:“刚没抱够!” 闵烟烟小声道:“一会儿有人.......” 话还没说完,远处传来一声方氏的呼唤:“烟烟,妞妞,你在哪儿妞妞?” 一听到亲娘的声音,吓得闵烟烟一把将顾厚山推开,忙抬脚出了棚子。 一走出去,便看到了一脸焦急的方氏,还有白氏一起。八壹中文網 见到她,方氏跑过来,一把抓住她,一双眼睛将她从头到脚好一通打量,确定真的平安无事没有受伤,这才终于松口气。 “吓死娘了,幸好没事,若是出了事,我也活不下去了。” 方氏说着就要哭出来。 闵烟烟连忙伸手揽着她,柔声哄道:“娘,我没事,别难受了,咱们还是快点下山吧。” 一旁白氏也道:“是啊,好在有惊无险,此地不宜久留,还是下山回府了再说。” “好好。”方氏立马擦去眼角的泪,她拉着闵烟烟正要走,却见顾厚山从一旁走出来。 一见到他,方氏立马松开了女儿的手,走到顾厚山跟前,一脸感激:“好孩子,我都听说了,这次多亏有你在,若不是你及时赶到,烟烟可能真的就......” 顾厚山笑得一脸温和:“伯母客气了,烟烟是我未婚的妻子,我保护她是理所应当的。” “是啊,你对他如何客气作甚?”白氏上前拉着她道:“就是他没保护好烟烟,出了事,就该找他负责。” 方氏不好意思笑道:“白姐姐,哪有您这样不讲道理的?” “这小子容易翘尾巴,得压着他才行,不然得上天。” 方氏笑了:“那行,不夸了,听您的。” “这就对嘛。” 白氏挽着方氏的胳膊转身就走了。 闵烟烟想跟上去,却被紧随过来的李欢一把拉住,她看了顾厚山一眼,随后抱着闵烟烟的胳膊往一边去,一边走一边好奇地问:“我听说皇上来小树林了?” 想起刚才她拼命上前护着她的模样,闵烟烟心头一阵感动。 她看着李欢轻轻点了点头,没说话。 李欢一听,气得瞪眼:“这个死色胚,他是贼心不死!” 闵烟烟没说话,微微垂眸,看着眼前的路。 见她如此,李欢又赶紧安慰她:“你别担心,我听说大伯来了,有大伯出面,定无后顾之忧。” “嗯。”闵烟烟扭头看她,微微扬起唇角,冲她笑了笑,柔声道:“欢欢,谢谢你。” 李欢看着眼前的姑娘,直接看入了迷。 姑娘本来就美,这一笑当真让人神魂颠倒。 “啊啊啊啊烟烟,你不要嫁给顾大人,我要娶你!” 话说完,一只大手伸手,一把揪住她的后衣领,将人丢到一旁,随后冷冷地抬眼过去:“胡说八道什么?” 被丢开的李欢,不乐意地看着他,凶巴巴地道:“你看你那样,哪里配得上烟烟?丑不拉几的。” 跟在身后的天凤,忍不住凑过来说了一句:“李姑娘,之前好像是你一直追着大人说喜欢他来着?” 李欢一噎。 她转身,抬脚就要去踹天凤:“我那时候眼瘸不行?” 天凤不怕死地又来了一句:“您一瘸这么多年的吗?” 眼瞅着李欢就要暴跳如雷。 闵烟烟立马走过来,一把挽住她的胳膊,柔声道:“好啦好啦,不生气,一会儿你随我去家里好不好?我家厨子做的糖醋鱼可好吃了。” 小吃货李欢一听,脸上表情立马阴转晴。 “糖醋鱼吗?好啊,我喜欢吃鱼,我还喜欢吃肉。” “好,让他们给你做肉吃。” “烟烟,你真好。” 俩姑娘的心因为一场意外,瞬间贴到了一起。 不紧不慢跟在两人身后的顾厚山,看着手挽着手走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俩姑娘,最后视线落在闵烟烟的微微偏过来的侧脸上,见她脸上一直挂着温柔的笑,心头不由一松。 他一直担心此事对她的影响。 毕竟,她不过还是个刚及笄的姑娘。 从山上下来后,方氏邀请白氏和顾厚山去府上吃饭,白氏没拒绝,顾厚山却道:“吏部那边的事还没解决,我得赶回去处理,能否晚上再来?” 方氏自然不拒绝。 “好,你先去忙,忙完就过来。” “是。” 顾厚山抬眸看向站在一旁的闵烟烟,一旁方氏和白氏知道二人有话说,便挽着手先行朝大门口去。 白氏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看着还腻在闵烟烟身边的李欢,无奈地笑道:“欢欢,过来。” 李欢却道:“伯母,您先进去,我和烟烟一块进去。” 白氏无语地看她一眼,突然抬脚走过来,一把拖住她,往闵府里带。 李欢叫:“伯母,你干嘛呀?我......” “你什么你?有点眼力劲行不行?”白氏拖着她往门口去,“一点不开窍,愁死了。” 李欢气鼓鼓地任由她拖着进了府。 到了府门口,她还扭头冲闵烟烟大喊:“烟烟,离顾大人远点,他不是什么好人.....哎呀您打我作甚?” 白氏扯着她,头也不回地进了闵府大门。 待所有人都进去后,顾厚山抬脚走到闵烟烟跟前,见她小脸涨红,一副害羞不已的模样,忍不住低声问:“敢问闵姑娘,本大人是不是好人?” 闵烟烟也没看他,轻声回了一句:“你心里不清楚?” “我觉得自己是个大好人,你觉得呢?” ‘扑哧......’闵烟烟忍不住乐了。 她抬头看她,笑得嘴角弯弯:“顾大人自夸的本事不小。” 见她笑得极其好看。 顾厚山忍不住俯身下去,靠近她,低声道:“顾某扪心自问待姑娘是极好的。”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恨不能掏心掏肺,将自己身心全部交付于你,你当真感觉不到?” 闵烟烟的小脸通红一片。 她娇嗔地瞪他一眼:“油嘴滑舌,我才不信!” 第597章 烟烟78 顾厚山立马去拉她的小手,将其放在他的心口处,垂眸看着她,低声道:“你摸摸它,它可不会撒谎!” “摸他有何用?” “听说人在撒谎时,心跳加速,你摸摸它可快了?” “无赖。” 闵烟烟想要抽回手来,却被顾厚山握得更紧。 他轻轻一拉,将人整个抱进怀里。 被突然抱住的闵烟烟愣了一瞬,但很快,就伸手过去,抱住了他的腰。 两人谁也没说话,就这么安静地抱了一会儿后,顾厚山将她放开后,开了口:“我晚上再过来。” “好。” “进去吧,我看着你。” 闵烟烟看他一眼,转身领着芸香朝大门走去,上了台阶,她转身回头,见顾厚山依旧站在原地看着她,那深邃的眼眸,透出来的温情,让她心头一动。 于是,她朝他招手,轻声道:“大人去忙吧。” “好,你先进去。” 闵烟烟没再说话,转身抬脚进了大门。 待她进去后,顾厚山这才转身,翻身上马,冷声吩咐道:“去皇宫!” ...... 半个月后,吏部尚书告老还乡,吏部侍郎顾厚山荣升尚书之职。八壹中文網 他的高升,立马引来右相党的一致反对。 但一贯左右摇摆不定的宗元皇,第一次在朝堂之上,面对右相党的那些人发了大火,排除异己,让顾厚山坐稳了尚书的职位。 这也是大弶朝自开国以来,第一位年龄没超过三十的尚书大人。 年满二十一岁的顾大人,由正三品吏部侍郎荣升正二品吏部尚书,虽然品阶只往上升了一个品阶,待众所周知,官职到了一定位置,越往上越难升。 很多官员,用了一辈子时间,也不过往上升上两个阶品。 像顾厚山这种刚过二十一就到了尚书级别的大佬,大弶朝前所未有。 背后有人酸唧唧地道:“人家多聪明,很久之前就抱好了左相大人的大腿,这一路高升也是意料之中的。” 有人阴阳怪气:“你们是没看到他往左相府跑的那叫一个勤快?恨不能将那二位当亲爹娘供着。” 有人却十分公道地顾厚山说话:“你们这么说就过分了,顾大人虽年轻,但试问你们中间可有人比他更厉害?” 见众人不语,他又道:“不要昧着良心去说人坏话,你们若是有顾大人一半的能力,也不至于躲在这儿嫉妒得面目全非?” “哼,能力?他不过是手段残忍罢了,听说他杀人如麻.......” 突然一道极沉的嗓音自众人身后传来:“杀人如麻?你们说的是本官吗?” 众人一听这声音,顿时面色如金。 他们转身忙不迭行礼,那副卑躬屈膝的奴才样,看得一旁站着的年轻男子忍不住一脸嫌弃。 顾厚山没看那些人,径直走到刚才维护他的年轻男子跟前站定,他看着他,淡声问:“你叫什么名字?” 对方不卑不亢地行礼:“回大人,下官陈桁,户部仓管主事。” 顾厚山点头,一句话没说,抬脚离开。 但三天后,八品户部仓管小主事陈桁突然升职,直接变成正六品户部主事,连跳两级,直接惊呆众人。 随之降职的也有好几人,陈桁没事时想想,自己的升职与别人的降职,似乎都与顾大人有关。 所以,那一刻,在陈主事的心里,顾厚山顾大人威武霸气,怨憎分明,厉害! 朝堂之上风云变幻,京城却迎来了乞巧节。 七月七,乞巧节。 乞巧节对于大弶朝的百姓来说,不亚于新年和中秋的一个节日。 临近节日,京城满大街都开始张灯结彩,各大酒楼、茶楼、红楼,各种铺子门前都挂上了大红的灯笼,一眼看去,红艳艳的一片,极其热闹。 七夕一大早,李欢就跑来找闵烟烟。 她开心地道:“今晚出去玩吧?今天的护城河可热闹了,到了晚上,那边都是放河灯的,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闵烟烟正在绣鞋垫。 这是顾厚山非逼着她绣的,上次他送她一个朱钗,他就让她还礼。 买来的东西却不要,偏偏非要她亲手绣这个。 这两日,除了吃饭睡觉之外,她就抱着这个绣,手上都扎了好几针。 每扎一下,她在心里就怪他一分。 到了现在,即将绣完,她已经烦死他了。 若是在跟前,她定不客气地踹他一脚。 此刻,听了李欢的话,闵烟烟想起昨晚顾厚山来找她说的话,他说今日下值来接她去看华灯。 她当时答应了。 于是,看着一脸兴致勃勃的李欢,她犹豫了一下,轻声问:“你不介意我多带一个人吧?” 李欢一听,立马嫌弃道:“不是吧?顾厚山约你了?” “嗯。” “嘿,他速度倒挺快。”李欢想了想,“我倒没什么,反正出去玩嘛,人多热闹,我就是担心顾厚山不高兴,你知道他心眼小,生怕我打扰你俩那个啥啥。” 那个啥啥? 闵烟烟脸颊一红,她轻轻摇头:“不会,咱们一起。” “那行,到时候若是他生气,你可得帮我劝劝他,他若是想收拾我,我可逃不掉。” 闵烟烟乐了:“好,都依你!” 李欢也没离开,一整天腻在闵烟烟身边,直到傍晚,顾厚山亲自来接她。 当时两人在方氏的屋子,顾厚山一进去,便看到了抱着闵烟烟胳膊笑得跟个白痴似的李欢,顿时脸色一沉。 但当时没说什么,向方氏行了礼,说明来意,方氏立马让他将俩姑娘带走了。 出门前,方氏笑着嘱咐道:“你俩别光顾着自己,也要照顾一下欢欢。” 顾厚山没说话,走得头也不回。 闵烟烟羞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 三人一起出了门,顾厚山走到天凤面前,沉声吩咐道:“去找袁琅。” 天凤看了一眼傻乐呵的李姑娘,立马明白了主子的意思,于是快马加鞭地往袁琅府上跑去。 待他们的马车到了护城河边的酒楼,袁琅也骑着马到了。 正在下马车的李欢,一见袁琅,立马皱了眉头:“你哪儿冒出来的?” 袁琅看她一眼,没好气地回道:“地底下冒出来的!” “呵,”李欢冷笑一声,“怎么的?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土行孙?” 第598章 烟烟79 袁琅一脸无语地看着李欢,他就纳了闷了,自己怎么就喜欢上这个说话就呛死人的姑娘? 京城贵女如此的多,比她长得美的,比她长得娇的,比她有学问的...... 算了,自作孽! 见他一脸郁闷地看着她,李欢就知道指不定他心里怎么编排他的,于是瞪眼:“敢骂我试试!” 袁琅叹了口气:“祖宗,我哪来的胆子?” 他说完,抬脚走到闵烟烟跟前,恭敬见礼:“嫂子。” 一句‘嫂子’叫得闵烟烟脸颊红透,她轻轻颔首,柔声道:“袁大人不必多礼。” 袁琅直起身子,看向一旁的顾厚山,一脸揶揄:“我还以为今日尚书大人转了性,约我过节,原来竟是为了自己。” 顾厚山没搭理他,微微偏眸看向身边闵烟烟,低声道:“我订了位置,先去吃东西,吃完东西再去逛不迟。” “好。” 二人走在前面,李欢和袁琅跟在后面。 李欢靠近袁琅,拿胳膊肘怼他,见他看过来,便小声问:“果然是他叫你来的?” 袁琅看她一眼:“不然呢?” 说完,他又接着说了一句:“你不会以为我为你而来吧?” 李欢一听,怔了一下,接着就笑了起来:“你疯了吧?你为我?你为我作甚?来吵架的?” 袁琅看她一眼,懒得再理她,抬脚上了楼去。 顾厚山定了临河的包厢,坐在窗户前,抬头就能看到河边的风景。 闵烟烟坐在临窗的位置上,等上菜的时间,她微微侧眸看着窗外的风景,今日的护城河两岸被灯笼照得格外明亮。 蜿蜒的灯笼就像是一条长龙,十分壮观。 虽说天色刚暗下来,但河岸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出来凑热闹了,小摊小贩也趁此机会来赚点银钱,各种小吃摊都有。 每一个小吃摊前都围满了人,还有玩杂耍的,也有猜灯谜的.......看得闵烟烟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好热闹。 饭菜上来,顾厚山亲手给她舀了碗鲜炖的鱼汤,递到她面前,开口道:“这家的鱼汤还不错,你尝尝。” 闵烟烟拿起汤匙,喝了口汤。 入口鲜香,让她忍不住轻挑眉头:“好喝。” 李欢一听,立马叫道:“我也要喝。” 说着,拿起汤匙就要舀汤,她哪会舀汤,第一勺抖掉一半,看得袁琅叹了口气,伸手接过她手里的汤勺和汤碗,认命地替她舀好,轻轻地放在她面前。 李欢看他一眼,一边喝汤一边道:“无事献殷勤,说吧,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求姑娘?” 袁琅吃着饭菜,根本不想搭理她。 闵烟烟看着一点没开窍的李欢,忍不住抿嘴偷笑。 却在不经意间一抬头对上了顾厚山看过来的视线,他看着她,视线落在她浅浅笑着的梨涡上,什么都没说,拿起一旁的公筷,夹了一个虾仁放进她碗里。 闵烟烟看他一眼,忙收了脸上的笑,低头吃起来。 因为惦记着要去看花灯,李欢吃得极快,三下五除二吃完了,就一个劲儿地催大家,催得顾厚山烦不胜烦。 他冷冷地瞥了袁琅一眼,袁琅无奈地起身,对李欢道:“咱俩先下去。” “为何?我要和烟烟一起。” 袁琅:“......你的烟烟有顾大人,他俩才是一对,你怎么没点眼力劲?” “一对怎么了?还没成亲呢?” 她这样说,闵烟烟也不好再吃下去了,勉强吃了个半饱,就放下了筷子。 见她只吃了半碗米饭,顾厚山忍不住沉了脸色,抬眸看向李欢,沉声道:“你先下去!” 李欢刚想说‘不’,却对上顾厚山深沉的冷眸时,吓得她心头一激灵。 她不情不愿地跟着袁琅下了楼。 出了酒楼,扭头往身后看了一眼,见无人,这才气哼哼地道:“这臭脾气,烟烟受得了才怪。” 袁琅背着手往前走,清越的嗓音不急不缓地传来:“顾大人的脾气,可不舍得朝闵姑娘发。” 李欢追上他,斜他一眼:“你倒是懂得挺多。” “懂得再多又如何?还不是一样搞不定.......”袁琅说着就闭了嘴。 听了半截话,李欢好奇心给提了起来。 她追着问:“搞不定什么?” “没什么。” “你这人怎么这样?说话说一半,你想噎死人呐。” 袁琅突然回头看她,视线落在她娇俏的脸上,轻声问了一句:“我说什么你在意?” 李欢一愣。 她一脸莫名:“袁琅,你今晚怎么阴阳怪气的?有话说有屁放,老是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作甚?” 见她如此,袁琅苦笑一下,轻轻摇头,转身看到一旁有卖糖人的小贩,便问:“吃糖人吗?” 李欢生气:“不要!” “你小时候不是很喜欢?” “那是小时候好不好?”81zw.????m “那你现在喜欢什么?” “什么都不喜欢!” 李欢突然走到他前面,开始还走得十分端庄,突然就蹦跶起来,她扭头看他,笑着招呼道:“袁琅快来,这里有卖小狗的。” 袁琅走过去,停在她身边。 面前的笼子里,关着一只纯白的小奶狗,刚出声没多久,眼睛都没睁开。 袁琅对此不感兴趣,但李欢却已经将手伸向了笼子。 小贩一见如此,立马招呼道:“一看姑娘便与它有缘,就剩这一只了,姑娘买回家逗着玩吧。” “好!” 李欢伸手就去掏钱袋子,一摸一个空。 她原以为是丢了,可仔细一想,出门时,换衣服时,她好像将钱袋子丢在桌子上没拿。 于是一脸懊恼,她看着那只可怜兮兮的小奶狗,无奈地对小贩道:“出门忘带银子了。” 小贩也有些失望。 他看着对方衣着不凡,一看就是哪府上的小姐,想着这只小狗能挣个好银子。 谁知,竟忘了带银子出门。 于是,便不再说话,见对方还眼巴巴地看着小狗,于是看了一眼身边的袁琅,好心建议道:“小姐不如向公子借点银子?” 一句话点醒了李欢。 她立马扭头看向袁琅,朝他伸出手去:“银子。” 袁琅无奈地掏出钱袋子,递了过去。 最后李欢如愿以偿地抱走了小狗。 而此刻,身后酒楼二楼临窗的房间,姑娘已经被顾大人抱在怀里,亲得难舍难分...... 第599章 烟烟80 今晚约闵烟烟出来,顾厚山看的可不是什么花灯? 他眼里只有他的姑娘。 吃饭时,有袁琅和李欢在,限制了他的自由,待两人一走,他立马起身坐到了闵烟烟身边。 见他突然坐过来,闵烟烟不自觉地往一边挪了挪,她看着他,一脸警备:“你要做什么?” 顾厚山将身体靠在椅背上,抬手,长臂搁在闵烟烟身后的椅背上,偏头看她,笑得满眼的风流:“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闵烟烟娇嗔地瞪他一眼,伸手去推他:“你去对面。” 顾厚山纹丝不动:“这里舒服!” 见推不动,闵烟烟索性收回手,拿起筷子,正要吃碗里的菜,却听见身边男人道:“我也饿。” 她头也不抬:“饿了就吃,谁拦着你了?” 顾厚山勾唇,轻语道:“你喂我!” “.......” 闵烟烟扭头看着他,好看的杏眼透着嫌弃:“顾大人,你是没长手吗?” 顾厚山没说话,他伸手握住她夹菜的手,带到他嘴边,然后一口吃下那口菜。 一系列操作,看得闵烟烟目瞪口呆,面红耳赤。 “你......”她丢下手里的筷子,忙不迭起身,就要出去。 却被顾厚山故意挡住了去路。 他大马金刀地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笔直的大长腿就这样伸在她面前,挡住了她的去路。 闵烟烟说:“你起开!” 顾厚山不动,也不说话,就这么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那眼神,看得闵烟烟小脸一片通红。 气得她忍不住抬手去捶他,只是,拳头还没挨上对方,就被对方一把握住。 握住之后,他不但没松开,反而轻轻地把玩着。 就像她的拳头是什么好玩意,握在掌心爱不释手。 他一遍遍地摩挲着她的,弄得闵烟烟头皮发麻,她使劲拽,没拽动,还想再拽,却被他一个使劲,一把拽进了怀里。 他抱住她,不给闵烟烟任何反应的机会,低头就亲了上来。 闵烟烟抗议的呜咽一声,无果之后,也顺从地勾上了他的脖颈。 这一亲,就亲了好些时候。 直到感觉怀里的姑娘快憋过去,他这才不舍得将她放开。 闵烟烟瘫在他怀里,一动不想动,感觉脑子都是懵的。 直到外面传来烟花绽放的声音,她这才回过神,急忙地要下楼看烟花。 顾厚山没再阻拦,起身牵了她的手,领着她下了楼去。 此时,天色已黑,外面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害怕她走丢,顾厚山一直紧紧牵着她的手,领着她穿过人群,走到一个高处停了下来。 一旁有棵大柳树,两人站在柳树下,看着原处绽放的烟花,一时默默无言。 直到烟花燃烬,闵烟烟回头看向身边的男人,却见他手里拎着一个兔儿灯笼,粉色的小兔子,可爱至极。 她一脸惊喜,伸手接过灯笼,左看右看,喜欢得不行。 顾厚山问她:“你不问问我哪来的?” 闵烟烟立马问:“哪来的?” “亲手给你做的。” “亲手做的?”闵烟烟不相信,“可明明刚刚没看见你拿。” “让人刚从府上拿来,喜欢吗?” 闵烟烟轻轻点头,她开心地笑着:“喜欢。” 她是真的喜欢。 她喜欢一切可爱的小动物,特别喜欢小兔子。 粉色的小兔子却是第一次见,虽然是用纸糊的,但看起来十分逼真可爱。 闵烟烟爱不释手,一会儿看烟花一会儿看手里的小兔子,天凤不知道从哪儿买来的酸梅汤,献宝似地递到闵烟烟面前:“姑娘,尝尝这个。” 闵烟烟看着那酸梅汤,然后问顾厚山:“这不会也是你做的吧?” 顾厚山无奈轻笑:“你以为你的夫君无所不能?” “什么夫君?你还不是呢。” 闵烟烟说着将手里的小兔子递到他手里,随后拿过酸梅汤,轻轻地尝了一口。 和她平日喝的不太一样,不是很酸,甜味偏多,还透着凉丝丝的爽感。 她忍不住又多喝了几口,最后还想再喝时,却被顾厚山抢了过去,他将其一口饮尽。 闵烟烟:“......” 真幼稚! 看了会烟花,顾厚山牵着闵烟烟往前走,眼看着人越来越少,她问他:“带我去哪儿?” “姻缘庙。” “姻缘庙?在哪里?” “随我来!” 直到闵烟烟被顾厚山带上他的骏马,一路狂奔出了城,来到一座极小的庙宇。 这里人极少。 下马之后,顾厚山牵着她上了一阶台阶,进了一间极小极偏的殿里。 殿内供奉着一尊菩萨,菩萨面目慈祥,笑得一脸慈悲和蔼。 闵烟烟不敢出声,她见顾厚山在一旁与一个僧人说话,自己便取了一炷香,点燃后,真诚地拜了拜。 顾厚山过来时,她嘴里轻轻地念着:“愿菩萨保佑我的家人身体健康,平安顺遂......” 祈愿还没结束,耳边便传来一声低笑。 她抬头去看,正对上顾厚山含笑的眸子。 在庙宇间不宜笑闹,闵烟烟刚想制止他,却听见他低声道:“这里是月老庙,是用来求姻缘的。” 闵烟烟理直气壮反驳:“月老仙人神通广大,自然也能保佑人健康平安。” “是,你说得都对!” 顾厚山也取来一炷香点燃,敛了脸上不正经的笑,开始跪拜。 闵烟烟在一旁看着,觉得不可思议,一向狂妄自大不可一世的顾大人,在月老面前竟是如此虔诚。 顾厚山没理会她的讶异,见她直愣愣地站着,便伸手过来,拉着她一起跪了下来。 待跪下后,他低声道:“需要一个仪式。” 闵烟烟想问,却见那僧人去而复返,手里端着托盘和剪刀,走到二人面前,拿起剪刀轻轻地剪掉了闵烟烟的一小缕秀发,又剪去顾厚山的一缕头发,随后将这两缕发挽成一个结,装成一个红色的布包里,放在月老的宝座下。 闵烟烟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脑子里突然想起那句千古绝句......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她看向身边跪着的男人,恰好对方也在看她,视线相撞,对方眸底的柔情,几乎要将她沉溺其中。 闵烟烟突然心跳如雷....... 第600章 烟烟81 七夕过后,亲迎的日子也定了下来。 日子订下来后,白氏就将自己身边的嬷嬷送了过去,教闵烟烟习一些规矩。 她是这样跟闵烟烟说的:“厚山父母早亡,你嫁给他之后,府上一切都你说了算,你俩在府上怎么自在怎么来,但他毕竟也是朝廷一品尚书,京中权贵好交际,今日你办个曲水流觞宴,明日我就办个赏花宴,后日这家老太君大寿,再来一家小公子满月宴.......这些你都是要露面的,所以我让郭嬷嬷来和你说说这其中的规矩和人情世故,包括各大世家间的恩怨纠葛,到时候你心里也好有个数。” 闵烟烟点头:“是,谢谢白姨。” 白氏走后,将郭嬷嬷留了下来。 郭嬷嬷在闵府待了大半个月,这半个月的时间里,闵烟烟不仅学会了京中贵人们交际中的做派和说话的小窍门,就将京中豪门之间的恩怨纠葛也掌握得透透的。 规矩学了之后,又该绣嫁人了。 闵烟烟一手好苏绣,虽然时间很紧,但她还是想自己绣一部分。 于是,每日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吃饭和睡觉之外,眼里只有她的嫁衣。 这期间,顾厚山来找过她几次。 自从荣升吏部尚书之后,顾厚山愈发地忙碌,早出晚归,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来想来看媳妇一眼,还没说上两句话,就被她赶了出来。 一次这样,两次这样,到第三次时,他就沉了脸色。 他看着她手里正在绣的花样,冷声道:“到底是本大人重要还是你手里的嫁衣重要?” 闵烟烟手上动作未停,她一边仔细地绣着花纹一边头也不抬地回他道:“没有嫁衣怎么嫁大人?” “花重金买一件不行?” “买的哪有自己亲自绣的好。”她说着,拿过一旁的小剪刀,剪掉了线头,随后将那绣了一半的领口拿给他看:“好看吗?” 顾厚山扫了一眼,冷哼一声:“不如你好看!” “扑哧......”忍不住笑出声的闵烟烟,终于舍得放下手里的嫁衣,起身走到顾厚山面前停了下来。 她抬眸看他,好看的杏眸含着笑,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说话。 顾厚山垂眸睨着她问:“笑什么?” “笑你幼稚如三岁孩童。” “哼!”顾厚山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冷哼一声:“整个大弶朝,也只有你如此评价本大人。” “是,堂堂尚书大人沉稳得很,谁见了不夸上几句?” “你笑话我?” “哪有。”闵烟烟喊冤,“我冤枉,说你好不行,说你不好也不行,你还真难伺候。” 她说着,走到一旁的坐下来。 她抬手指了指对面的位置,唤来芸香,让她准备茶具,她要亲手给顾厚山表演她刚从郭嬷嬷那里学来的茶艺。 顾厚山依言在她对面坐下来。 芸香送完茶具之后,默默地退了出去。 房间内,只剩下闵烟烟和顾厚山两人。 闵烟烟坐在那里,白嫩的纤纤细手用热水冲洗一遍茶具,随后洗茶,泡茶,点茶一气呵成,看得顾厚山忍不住勾了唇角。 他接过姑娘递过来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满口的茶香,让他发自内心地赞叹:“嗯,味道不错。” 闻此言,闵烟烟多少有些失望。 她仰脸看他:“只是不错?” 对上她期盼的杏眸,顾厚山轻轻一笑,又给出评价:“非常不错!” “哼,若非我逼你,你才不会这般夸我!” 顾厚山看她一眼,缓缓放下手里的茶具,伸手过去,轻轻地握住她放在一旁的小手,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勾着唇角,笑得极其蛊惑人心:“闵小幺,我发现你最近变得多少有些爱胡搅蛮缠了。” “我哪有?”闵小幺一把抽回手来,不冷不热地斜他一眼,“后悔了是吗?” “后悔什么?” “后悔之前死皮赖脸地非要我嫁你呀。” 顾厚山唇角的笑容更大了。 他身体后仰,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慵懒至极。 就连嗓音也是懒散的:“是,我后悔了,要退婚么?” “退!” “退了想嫁谁?” 闵烟烟毫不犹豫地在他心上插刀:“自然是回扬州城嫁给我的乔大哥。” 话刚说完,就见顾厚山站了起来,笔直地朝她走过来。 见情形不妙,闵烟烟起身就往内室钻。 顾厚山紧随其后。 不多时,里面便传来姑娘娇嗔地抗议:“你放开我。” 接着是男人厚颜无耻地低笑:“你领我进来不就是想让我亲你?” “你胡扯......呜呜.......” 然后,没有然后。 隔着屏风,里面人影交缠,亲得那叫一个热烈。 许久之后,一脸餍足的顾大人牵着唇瓣红肿的姑娘从内室出来,接着喝茶。 ....... 十月初六,宜婚嫁。 闵烟烟的大哥闵长盛也赶来了京城,送小妹出嫁。 鸡叫三遍,芸香就进了屋,看着依旧熟睡的自家小姐,不舍地撩开床幔,看着睡得正香的姑娘,不忍心叫醒她。 但想着一会儿梳头嬷嬷就要过来了,若是让别人看到小姐还在赖床,就不好了。 于是,便伸手过去,轻轻地摇了摇,小声叫道:“小姐,起了。” 闵烟烟翻身过来,睁开朦胧地睡眼,看着她问:“到时辰了?” “嗯,先起床梳洗,夫人那边已经亮灯了。” “好。” 闵烟烟起床后,就去了净室。 今日出嫁,一早就要从头到脚洗得仔仔细细干干净净,虽然每天都洗,但这个风俗不能改。 洗完出来,刚擦干头发,闵夫人就到了。 她身边的丫鬟端着一碗鸡汤面。 她招呼闵烟烟:“先别忙那些,快过来,先吃点东西,一会儿来人就没空吃了。” “好。” 闵烟烟披散着头发走过来,坐在桌前,开始吃面。 只要上了妆,她就不能再吃东西。 直到拜完堂,才能吃上东西。 到那时,可能真的要饿死。 一想到这个,她便使劲吃完了一碗面,刚放下碗筷,簌了口,就听见外面丫鬟来说:“净面嬷嬷和梳头嬷嬷到了。” 闵夫人听了,忙起身迎了出去....... 第601章 烟烟82 净面,梳头,这一些列流程下来,外面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 因为顾厚山的关系,闵府也跟着水涨船高,闵府喜宴,京城各大家族也都来了。 闵老爹领着三个儿子,忙得脚不沾地,脸上都笑出了褶子,一整天下来,也累够呛。 后来,他不由与自己夫人感叹:“和京城贵人打交道,能少活不少年。” 闵夫人笑得前俯后仰,十分认同。 说话弯弯绕绕,一般人根本听不懂,脑壳疼。 到了傍晚,迎亲的来了,顾厚山一身红色吉服,端坐马上,俊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 队伍到了闵府大门口,他翻身下马,身后跟着袁琅和他的元、黄、玄、凤四名暗卫,今日的暗卫难得地没穿一身黑,个个身上着暗红色锦袍,束着发冠,同样俊美得让人惊叹。 看热闹地人群中,有姑娘问旁人:“那个郎君是谁?” “据说是顾大人的侍卫。” “侍卫是这般有气度么?” “你也不想想,尚书大人身边的侍卫那是普通侍卫吗?俗话说,丞相府前七品官,依我看,这些都是武将,日后定有大造化。” “他们可有娶亲?” 有人插话进来道:“不知,想必无,他们的主子刚娶亲,他们或许早着呢。” 也有知情人道:“你们懂什么?这四位可不是一般的侍卫,是顾大人身边的暗卫,厉害着呢,据说不会娶亲,一辈子只保护顾大人一人。” “真假?” “还能有假?” 人群里热闹地议论着,而此刻站在府门口的闵氏三兄弟,却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他们看着大步走来的新郎倌,明明这人该叫他们仨一声‘舅哥’,可偏偏三位舅哥看着自己的亲妹夫,有些发怵。八壹中文網 闵长乾拿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闵长喜,小声道:“二哥,你是文化人,一会儿你来说。” 闵长喜却道:“还是大哥来吧。” 闵长盛看他一眼:“我又不会作诗!” 他说完,又看向闵长乾,朝他示意:“你来,平日里你不是很厉害?” 闵长乾摇头:“我哪敢在他面前造次,再说了,咱们仨就我小,你们别欺负我呀。” 他看着闵长盛:“你是大哥,你来。” 三人正商量着,顾厚山已经大步走到三人跟前,还没等三人开口,他便十分有礼地朝三人深深一鞠躬,随后行礼,给足了三人的面子。 他依次开口:“大舅哥,二舅哥,三舅哥。” 三声哥,直接让三位舅哥瞬间迷失了方向, 闵长喜最先倒戈:“顾.....妹婿不必多礼,快请进,别误了吉时。” 闵长盛:“对,一家人没那么多规矩,请进请进,爹娘在正堂等你。” 闵长乾:“.......” 他该说点什么? 他还能说点什么? 好歹拦一下啊,哪有这么容易就让新郎把自己亲妹子接走的。 但他根本阻止不了顾厚山的脚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脸含笑地进了大门。 而此刻,坐在闺房里的闵烟烟,听着外面鞭炮喜乐声,突然有些口干舌燥。 她突然紧张起来。 于是轻声唤芸香:“我想喝水。” 芸香忙道:“小姐忍忍,夫人说你现在不能进食不能喝水......” “我真的好渴。” “那喝一点。” 芸香给她到了一碗茶,闵烟烟连忙伸手接过,直接一口灌了下去。 她还想再喝,但对上芸香一脸纠结的眼神,忍不住放弃了。 而此刻,前院正堂,闵夫人和闵老爹端坐在高堂之上,顾厚山抬脚进门,走上前,恭敬地行过礼后,便在早已备好的蒲团上跪了下来。 他不卑不亢,面色沉静,嗓音磁性悦耳:“女婿厚山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闵夫人看着眼前的儿郎,今日的他穿着一身红色吉服,显得格外地高大帅气,简直就是这满堂人群中最出色的那一个。 于是,心里强忍的难过也削减了几分。 她开口叮嘱道:“厚山,烟烟是家里的老幺,自小被我和她爹娇宠着长大,她上面还有三个哥哥,也是事事都顺着她,性格难免有缺,日后她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你且让着她,然后来找我,我替你出气。” 话音刚落,闵老爹就开了口:“作为丈夫,就该护着宠着自己的夫人,小两口拌拌嘴吵几句,这些都不是事,你得让着她!” 顿了顿,声音突然变得严厉起来:“别以为你是尚书大人,就不得了,在我这里,只要你欺负了我的女儿,我绝不饶你!” 顾厚山身板挺直,朗声道:“是,厚山定当谨记!” 闵老爹将脸扭到一旁,红着眼眶,“行了,去吧。” 顾厚山再次行礼,随后起身,领着人去了闵烟烟住的院子。 闵家三兄弟已经先一步去了闵烟烟的屋子,此刻,兄妹四人,默默相对,不舍的情绪在彼此间蔓延。 虽然再三告诫自己不许哭。 但当三个哥哥亲手替她盖上红盖头,当她爬上大哥的脊背时,还是忍不住落了泪。 大颗大颗的泪珠掉落下来,完全控制不住。 闵长盛一路背着她出了大门,身边人群喧闹,鞭炮锣鼓欢快的声音,闵烟烟知道花轿就在外面,她不敢再哭。 强忍着收回泪水,直到闵长盛将她背到花轿旁。 闵长盛个子很高,他背着她弯腰将她放进花轿有些费劲,再加上闵烟烟头上戴着高耸的凤冠。 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嗓音传来:“我来抱她。” 说完,闵烟烟便感觉自己被人抱了过去,对方身上的清冽松木香,让她藏在盖头下的小脸一红。 顾厚山! 此刻,他就抱着她。 就在她身边。 想到这个,闵烟烟突然静下心来。 她被放进花轿,端正坐好之后,有人往她手里塞了个又大又红的苹果,顶着盖头低头看了一眼,就在这时,男人低沉的嗓音极快地传来:“别吃呀乖。” “......” 若不是盖头盖着,她真想给他一记白眼。 她又不是傻子,怎能不知这些? 对方退了出去,轿帘放下来,有喜娘高声唱到:“吉时到,新娘坐稳了,要起轿啦。” 话音落,四方挂着五彩琉璃的喜轿稳稳地抬了起来。 顾厚山也随之翻身上马,骑着骏马领着迎亲的队伍走在前面,他们个个俊美非凡,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一副和他主子一般不二的傲视表情。 看得人直叹息:“果然豪横!” 迎亲的队伍后是花轿,花轿后面紧跟着嫁妆。 一百零八担嫁妆,无比霸气地宣示了扬州首富闵老爹的实力。 用他的话说:“咱家最不缺的就是银子!” 所以,嫁女儿,花了他将近一半的家产。 第602章 烟烟83 一路吹吹打打,花轿停在了顾府大门前。 随着喜娘的一声‘停轿’,花轿稳稳当当地停在大门口,随后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传来。 花轿内,闵烟烟安静地坐着,头顶红盖头,手里抱着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她听着鞭炮声,脑子里是空白的。 紧张啊,怎能不紧张? 从上花轿的那一刻,她就开始紧张,握着苹果的手心已经渗出了汗水,她轻轻地在身上擦了擦,随后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慢慢地平静下来。 鞭炮声落,喜娘的声音传来:“压轿!” 轿子缓缓前倾,紧接着轿帘被掀开,一只手伸了进来。 闵烟烟以为是芸香,她伸手过去,想搭上下轿,谁知对方一把握住她的手,带着她缓缓地走出花轿。 微微垂眸,透着盖头的缝隙,闵烟烟看着站在自己身旁的男人,他红色的袍摆格外的显眼。 他牵着她,慢慢地朝大门走去。 到了台阶跟前,顾厚山低沉悦耳的嗓音传来:“小心上台阶。” 闵烟烟低头看着脚下的台阶,一步步地缓缓而上,上了台阶,迈过门槛,一路顺着铺地的红毯,走到了正堂。 顾厚山大婚,整个京城的权贵豪门世家都到了。 整个府邸热闹喧天,顾厚山父母早亡,左相李豫和夫人白氏待他如亲生,二人此刻被请坐高堂。 顾厚山牵着闵烟烟进去后,有礼官高唱:“新郎新娘拜堂啦。” “一拜天地。” 随着礼官一声高唱落下,身边的男人微微转身,面向大门外,闵烟烟也随着他转身,一起面向大门外,随后两人一起拜了天地。 “二拜高堂。” 两人同时转身,面朝左相李豫和白氏,深深鞠躬,拜高堂。 这一拜,将白氏的眼泪花也拜出来了。 她因身体的原因,无法生育,年轻时,将宗元皇当做自己的孩子来照顾,他长大后,荒淫无度行事极度荒唐,数次劝说无果之后,白氏也彻底将他放弃;恰好顾厚山来到京城,成了李豫的门生。 他有学识有能力足智多谋能言善辩,再加上他待人真诚,白氏就渐渐对他上了心,得知他父母早亡,更是心疼这孩子遭受的苦难,因此,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就认了他这个干儿。 虽说是干儿,但堪比亲儿。 别的不说,就说这场婚礼,顾厚山平日里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来办这些东西,都是白氏一手操办,大大小小的事,事无巨细,都给他办得妥妥当当,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所以,当顾厚山找到她和相爷跟前时,说让他俩坐高堂的那一刻,她没推辞。 并让顾厚山将其亲生父母的牌位也一并拿了出来,放在高堂的供桌上,这样两全其美,周周到到,让那些紧盯着左相一派的人无话不可。 最后一拜,夫妻对拜。 闵烟烟转身,看着脚尖朝向她的男人,第一次发现,原来他的脚是如此的大,似乎是她的两个大。 对方低头下去,她也跟着低头下去,但没成想两人的头碰到了一起。81zw.????m 四周传来哄笑声,礼官特别会说话:“头碰头到白首,恭喜顾大人和夫人,从此永结同心,圆圆满满。” 一番漂亮话,听得人心头极其舒服。 夫妻对拜之后,便是送入洞房。 顾厚山伸手牵了闵烟烟的小手,领着她一步步走出正堂,朝自己住的院子走去。 一路闹闹哄哄,有人时不时地起哄:“于大人,一起,去闹个洞房。” “算了吧,下官怕顾大人秋后算账。” “瞅你那出息,今日怎么闹,顾大人都不会生气......” 话音刚落,就听见‘顾大人’道:“你别太过于自信!” “哈哈哈哈哈哈老秦,你完蛋了。” 想闹洞房的秦大人默默转身,溜走了。 被牵着的闵烟烟,也忍不住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起来。 顾厚山的院子离得不远,很快就到了,顾厚山将她送到新房,两人在喜娘的仪式下,喝了合卺酒,吃了半生不熟的水饺,又挑了盖头。 当盖头挑开,露出闵烟烟那张美到极致的小脸时,整个屋子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有位贵夫人笑着开口道:“之前一直听说新妇貌如天仙,我还总以为夸大其词,可此刻一见,才发现是夸得太含蓄了,这哪里是貌如天仙,这本来就是天仙啊。” “可不嘛,刚才都把我看傻眼了。” “怪不得顾大人动作这么快,这样的美娇娘,搁谁谁不急着娶回来放身边珍藏着?”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说得闵烟烟脸颊绯红,浑身不自在至极。 顾厚山一直看着她。 眼瞅着她红了脸颊,便看向一旁的几位贵夫人,拱了拱手,恭敬出声:“新妇脸皮薄,听不得好话,各位叔母伯娘就饶了她吧。” “既然新郎倌都开了口,那咱们几个老婆子再待下去也就不知趣了。” “是啊,新郎倌这是心急了,咱们还是快走吧。” 说着,众人起身,陆陆续续走出了新房。 待大家都出去后,顾厚山看向闵烟烟身边一动不动站着的芸香,不吭声。 芸香见他盯着她,忍不住道:“大人盯着奴婢作甚?” 顾厚山:“你没点眼力劲?” “奴婢只听小姐的。” “什么小姐?从此刻起,这里只有顾夫人。” “哦对,奴婢说错了,奴婢是夫人带来的,奴婢只听夫人的,夫人让奴婢出去,奴婢就出去。” 见她油盐不进,气得顾厚山忍不住看向闵烟烟。 两人对视一眼,闵烟烟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 她柔声道:“外面宾客那么多,大人先去答谢宾客。” 顾厚山却执意:“你让她出去!” 以为他有话要跟她说,闵烟烟便对芸香道:“你先出去。” “是。” 芸香抬脚就走,还贴心地关上了房门。 待房门关上,顾厚山突然弯腰下去,他靠近她,抬手轻轻擦去她口上的艳红的口脂,不满出声:“不好看,不如你自己的好看。” “我自己的?” “嗯,你的唇色就极美,日后不准再涂口脂。” 说完,俯身下来,直接亲了上来....... 第603章 烟烟84 洞房还没开始呢,闵烟烟就被亲了。 而且被亲得七荤八素,魂不守舍。 顾厚山出去之后,她还坐在床上发愣,直到芸香进来,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呆愣愣的表情,忍不住凑近问:“夫人,大人是不是又欺负你了?” 闵烟烟一把捂住被亲得发麻的唇瓣,猛地摇头。 她起身坐到梳妆台前,小声道:“你帮我卸了凤冠。” “是。” 芸香一边帮自家夫人拆卸凤冠一边忍不住抬头去看镜子里的人儿,只见红唇娇艳欲滴,像是刚沾染了口脂。 她收回视线,轻声对闵烟烟道:“老夫人临走前塞了一本书在您的嫁妆里,奴婢现在帮你拿出来?” 闵烟烟一听,猛摇头。 那是什么书她太清楚不过,因为昨晚她那彪悍的娘亲当着她的面翻开的,还非塞她手里,让她看个仔细。 吓得她当时差点没找个地洞钻进去。 后来她拦不住,任由娘亲将书塞她的书箱了,她再也不想看到那本书了,心里想着等过了今日,明日抽空将那本书给偷摸地扔了。 拆掉凤冠,脱下嫁衣,芸香吩咐人抬来热水,伺候着闵烟烟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 洗完澡,换上一身红色绸缎面料的中衣,闵烟烟坐在梳妆台前,任由芸香给她擦发。 这时,一个嬷嬷走进来,恭声道:“大人吩咐厨房那边给夫人备了晚饭,夫人现在可有胃口?” 闵烟烟一听,便点了头。 “好,麻烦嬷嬷了。” “您客气。 对方离开后,晚饭很快就被送了进来,摆了满满一桌,闵烟烟起身走过去,看了一眼,发现都是她爱吃的。 一天下来,就早上吃了一碗鸡汤面,那点东西早就在紧张和兴奋之中消耗殆尽。 闵烟烟饿得不轻,拿起筷子,便吃了起来。 一碗汤,一碗米饭,还有许多菜。 吃了大约有八分饱,她不舍得地放下碗筷,不敢再多吃。 又簌了口,吩咐芸香将剩下的饭菜端出去,她看了一眼时辰,听着外面依旧热闹的动静,想着离喜宴结束应该还早,便拿了本书,坐在一旁软榻上看了起来。 大概是真的累了,看了几页,她手里的书一松,整个身体歪在软榻上就这样睡了过去。 待顾厚山应付完外面的宾客,推门走进来时,便看到一身红色中衣的姑娘就这样靠在软枕上,睡得正香。 屋内,只亮着一盏烛火,橘色的烛火落在她身上,印出暖色的光,衬得她白皙的皮肤更加的肤如凝脂般美妙动人。八壹中文網 顾厚山走过去,伸手想去抱她,却在伸手的那一刻,突然闻到身上浓烈的酒气。 他犹豫了一下,收回手来,走到门口,打开房门,低声道:“热水,我要沐浴。” “是。” 热水早已备好,只等他吩咐一声,便被抬了进来。 全过程,悄无声息,看得门口的芸香口瞪口呆,尚书府的下人们这也太厉害了,走路是猫步,都不带声音的吗? 门再一次合上,顾厚山进了浴间。 等他再出来时,已经洗去了一身的酒气,干净清爽至极。 他抬脚走到软榻前,弯腰下去,将睡得正香的闵烟烟打横抱起,放到一旁的大床上。 正熟睡中的闵烟烟一挨上床榻,立马翻身睡了过去,一头黑发,铺满了整个后背,因翻身而扯起的裤腿,露出白嫩的小腿和精致的脚踝,还有那双可爱的小脚丫。 顾厚山没急着上床,而是安静地站在床边,直直地看了她许久之后,这才上了床,在她身边躺了下来。 府上,宾客已散。 周围万物俱籁,十分安静。 可就这般安静的空间之中,有股子躁动在发酵。 突然,他翻身过去,直接压上了对方。 睡得正熟的闵烟烟,突然感觉自己喘不上气来,身上压着重物,嘴巴也被人堵住,害怕之下,她猛地睁开了双眼。 当借着帐幔外微弱的烛光,她看清身上是谁时,突然想起这会儿好像是她的洞房花烛之夜。 原本睡得正舒畅的身体,瞬间紧绷起来。 发觉她紧张地顾厚山,缓缓松开她,抬眸看她,勾了唇角:“怕?” 闵烟烟摇头:“不!” “好。”顾厚山笑得一脸邪肆,低沉的嗓音磁性至极,透着几分撩人心弦的味道,“那咱们继续。” 他的手摸上了她的衣扣,正要解开,却被闵烟烟一把摁住。 当他抬眸看过来,闵烟烟忙道:“你不累吗?” 顾厚山挑眉:“所以呢?” 闵烟烟和他打着商量:“要不咱们今晚休息?” “休息?”顾厚山突然笑了,“怎么休息?盖着棉被睡觉?” 闵烟烟犹豫着点点头:“行吗?” “呵......”顾厚山不由抗拒地将她的手推开到一旁,随后慢条斯理地替她借着衣扣,顺便提出建议:“日后莫要穿这种扣子多的中衣。” 闵烟烟用手推他:“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觉得我该怎么回答?” “你当然行的!” “嗯,”顾厚山邪魅一笑,“本大人哪里不行?” “.......” “即便不行,也要行给你看。” 说着,就低头下去,一口咬在了她的脖颈上。 不轻不重地一下,疼的闵烟烟倒吸一口凉气。 她抬手捶他:“顾厚山,你属狗的。” “嗯。” “.......你别咬......” 据后来的芸香回忆,顾大人是真狠心呐,说好的怜香惜玉,他惜个鬼呀。 她站在墙根下,听着自家小姐叫了一晚上,那嗓子都哑了。 但话说回来,她从来不知道,原来自家小姐的嗓子竟是如此的动人好听。 听得人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唉,多少有些少儿不宜! 次日天未亮,房里又传来动静,这一次过后,顾厚山要了热水,随后房间恢复了平静之中。 待闵烟烟醒来时,浑身骨头架子都要散了。 芸香坐在床边,看着浑身没几处好地儿的姑娘,难过得差点没哭出来。 “小姐,不夫人,走咱回府,找老爷告状去,哪有顾大人这般粗鲁的,你看把你伤的。” 闵烟烟苦笑不得。 她有气无力道:“我要泡澡。” “行,奴婢马上去安排。” 芸香转身跑到门口,迎面撞上了正要进屋的顾厚山。 顾厚山睨着她,沉声道:“你打算找谁告状?” 芸香:“......没,奴婢什么都没说。” 说完,抬脚就跑了。 而趴在床上的闵烟烟,一见到顾厚山过来,立马将脸扭到一旁,不想理他。 欺负人! 太欺负人了! 第604章 烟烟85 见顾厚山进来,闵烟烟一把卷起被子,将自己缩进去,紧紧地裹成了一个蝉蛹。 顾厚山抬脚走过来坐在床边,见她裹在里面一动不动,伸手过去,扯了扯被子,扯不动。 于是,他看着那拱起的被子,笑着开了口:“你打算永远不再见我?” 将自己裹在被子里的闵烟烟,在黑暗中轻轻咬了咬唇角,身体某处的不适感,让她又羞又恼。 她昨晚累到崩溃,带着哭腔的求饶,谁知,他竟愈发地疯狂起来。 现在翻个身,都难受得厉害。 就像是被马车碾压过,酸疼难受。 哼! 她就是不要理他,至少今天一整天不想理他。 得不到回应的顾厚山,起身进了浴间。 他刚练完功,浑身湿透,需要冲个澡。 裹在被子里的闵烟烟,听到他离开,便将被子掀开一条缝,抬头朝外看了看,见人走了,她这才掀开被子,趴在床上生闷气。 这个莽夫,根本不知道怜香惜玉。 母亲说,洞房之夜最多两次就足够了,可昨晚..... 她偷摸地拿手指数了数,发现姓顾的竟然翻倍了,不仅如此,他还喜欢咬她。 浑身上下都被他咬了个遍,那种无法形容的感觉差点将她逼疯。 闵烟烟将脸埋进枕头间,耳根不自觉红了又红...... 这时,芸香偷摸地溜进来,蹲在床边小声问:“夫人,热水准备好了。” “嗯,一会儿再送进来。” “好。”芸香又问:“厨房那边刚派人来问,夫人想吃点什么?” 一夜劳累,体力消耗过多,闵烟烟的确饿了。 于是道:“随便做,我不挑。” “好,那奴婢就按照您之前的喜好来吧。” “嗯。” 芸香出去后,顾厚山从净室走了出来,他只穿了一条裤子,上身没穿衣服,健壮的躯体映入眼帘,吓得闵烟烟大叫一声:“你......你为何不穿衣服?” 顾厚山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穿的裤子,一脸无辜:“我哪里没穿?” “你上面。” “哦。”顾厚山走到床边,将手里半湿的衣服递过去,开口道:“刚沐浴时不小心将上衣打湿了,你帮我再找一件吧。” 闵烟烟抬眸看了那衣服一眼,衣服的确湿了,于是强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母亲说过,男主外,女主内,她得将夫君的起居照顾好,这样夫妻之间才能恩爱长久。 虽说浑身难受得很,但她依旧坚持地挪到床边,抬脚下床,双脚踩在脚踏上,一站起来,身体突然往前栽,尖叫声正要溢出喉咙,一条胳膊伸来,勾住了她纤细的小腰,稳稳地将她接住了。 随后一个天旋地转,对方将她打横抱起,转身朝浴间走去。 低沉的嗓音随之而来:“抬热水进来。” 热水很快被送了进来,闵烟烟也被某人剥得一点不剩,直接放进了浴桶里。 羞得不能自己的闵烟烟将整个身子沉入水中,她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男人,小脸通红,羞得不能自制:“你出去!” 顾厚山拿起一旁的澡巾,“我帮你洗!” “顾厚山!”见他走过来,吓得闵烟烟口不择言的威胁他:“你若是过来,你若是敢过来,我就......我就沉进去!”八壹中文網 顾厚山挑眉:“夫人在害羞什么?你身上哪处我没见过?” 不仅见过,还亲过,摸过....... “你闭嘴!”闵烟烟羞得浑身发烫,“你出去,让芸香进来。” “她哪有我伺候得周到?” “顾厚山!” “夫人有何吩咐?” “你......你混蛋!”被他逼得没法的闵烟烟,伸手抓起一旁舀水用的舀子,想也没想,直接舀了一瓢水朝他洒去。 她以为他会躲。 可谁知,对方站得稳稳当当,一瓢水将他从到脚湿了个透。 闵烟烟:“.......你怎么不躲?” 顾厚山放下手里的澡巾,抬手去扯裤子上的带子,吓得闵烟烟一把捂住了眼睛:“你.....你要干什么?” “冲澡!” “你刚不是冲过了?” “可又被夫人你弄湿了。” 话音落,闵烟烟就感觉到浴桶里挤进来一人,吓得她起身想要逃离,却被对方一把圈进怀里...... 芸香从厨房那边过来,见门外的几个小丫鬟一声不吭面红耳赤地蹲在墙角,刚想斥责她们没规矩,就在这时,屋里传来动静。 芸香:“......” 她抬头看了看已经升得老高的太阳,叹了口气,随后唤来一个丫鬟,轻声吩咐道:“让厨房先温着鸡汤,其余的,待会再做。” “是。” ....... 闵烟烟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午后。 顾厚山早已不在房间里,芸香守在一旁,正在打瞌睡,见她醒了,便揉了揉眼睛,打着哈欠问:“夫人可饿了?” 闵烟烟欲哭无泪:“我想回家。” 芸香安慰她:“夫人再等等,还有两天就可以回去了。” 随后又道:“厨房的鸡汤一直温着,我让人给您下碗银丝面吧?” “嗯,别太多,饿过头了。” “是。” 大概是睡了足够长的时间,当她翻身坐起来时,竟没有早上的酸痛感。 洗漱过后,换了身衣服,饭菜也被端上了桌。 闵烟烟坐在桌子前,一边喝着熬得醇香的鸡汤一边问芸香:“大人呢?” “大人在书房。” 听说顾厚山在书房,她没再多问,喝了一碗汤,吃了几口面,又吃了一张薄饼就饱了。 吃过饭,她歪在软榻上,一动也不想动。 芸香给她泡了杯茉莉花茶来,递到她手上。 闵烟烟喝了一口,问她:“你替我擦药了?” 她感觉身体舒服多了。 芸香立马咧嘴,笑得一脸神秘:“是大人,他帮你擦的,都没让奴婢插手,将我们都关门外,他亲自动的手。” 闵烟烟一听,脸上好不容易正常了的温度,又开始飙升起来。 她忙低头喝了一口茶,掩去了满身的羞涩和尴尬。 心里想的却是,这个男人,当真是脸皮太厚。 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心里正想着某个不要脸的男人,那男人突然就出现在房门口,他站在那里,抬眸看着她,性感的薄唇勾着若有若无的笑...... 第605章 烟烟86 见顾厚山回来了,芸香自动地消失了。 她现在也算懂得了一些道理,比如说新婚的夫妻,不喜欢外人打扰,哪怕她这个随身伺候的丫鬟。 见她长了不少眼力劲,顾厚山满意地抬脚走进房间,径直在闵烟烟身边坐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她手里的茶,伸手过去,也不说话,拿来就喝。 喝完忍不住嫌弃道:“太淡!” 闵烟烟没好气地看他一眼,伸手一把抢过那茶碗,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然后捧着慢慢地喝着。 见她紧绷着小脸,气鼓鼓的模样,知道肯定是累坏了。 累坏了,自然是生气了。 于是,忙靠近,轻声哄道:“为夫帮你揉揉腰?” 说着,他就伸手过去,摸上了闵烟烟纤细的小腰,只是刚挨上,就被她毫不留情一巴掌拍了上去。 只听见‘啪’地一声,顾厚山的手背被拍了结结实实地一巴掌。 他却面不改色地收回手来,坐回身子,看着已经将茶碗放回桌子上的闵烟烟,一脸无辜:“夫人打得为夫好疼。” 好疼? 闵烟烟看着他浑身上下没有半分‘好疼’的样子,冷哼一声:“顾大人哪里疼?” “这里,” 顾厚山这个不要脸的地指着自己的心口的位置,伸手去捉闵烟烟想要躲开的手,捉住就往自己心口上贴。 闵烟烟挣扎,也挣扎不脱,就这么被他摁在了心口上。 隔着一层外袍,她明显感觉到他身上的热气腾腾,以及掌心下结实的触感,她忍不住蜷缩了一下手指头,脸颊又红了起来。.81zw.????m “你放开。” “不放。”顾厚山死皮赖脸地凑过去,趁她不注意在她脸上亲了一口,意犹未尽道:“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松了你。” 一听他的话,闵烟烟毫不犹豫地拒绝:“不行!” “你确定?” 顾厚山趁机威胁她,“你若不答应,我便一直不松开。” “哼,那你便一直拽着,随你的便!” 闵烟烟放下手里的茶碗,拿起一旁的书看了起来。 反正一只手也不耽误这些。 可刚看了没两页,她就被顾厚山拽了起来,她忙问:“你干嘛去?” “去净室!” 一听这话,闵烟烟立马挣扎起来:“你去净室拽我作甚?” 顾厚山停了下来,回头看着她一本正经地道:“夫人刚才可是亲口说的,让我一直拽着。” “.......” 这一刻的闵烟烟,再也顾不上什么娴静淑女的形象,抬脚,使劲地踹在他的小腿上,气急败坏:“顾厚山,我再也不理你了。” 说完,一把推开他,转身坐到一旁生闷气。 话本子上都说,新婚之际,夫妻二人如胶似漆,男人谦让着女人,细致地照顾着女人,考虑着她各种感受,让她真切地体会到婚姻的美满与幸福。 可此刻的闵烟烟,完全没体会到幸福可言。 顾厚山大男子主义太重,他想做的事,必须得满足他。 若是不然,便各种无赖纠缠不休。 闵烟烟不喜欢这种相处模式,夫妻之间就该懂得尊重对方,而不是自己在表达强烈不满之后,他依旧我行我素。 越想越气,索性,她站起来还是收拾自己的衣物,打算回娘家去。 虽然知道新婚头一天就回娘家影响极其不好,但犯起倔来的闵烟烟,是不管不顾。 见她突然抖开包袱要收拾衣物,顾厚山抬脚靠近,低声问:“你要去哪儿?” “回家!” “这里就是你家,你还想回哪个家?” 在顾厚山看来不过是一句简单地询问,可听进闵烟烟耳朵里,就是质问。 她一把甩开手里拿着的衣物,抬头看向眼前的男人,气得眼眶泛红:“这是你家,不是我家!” 顾厚山对上她泛红的眼眶,忍不住蹙了剑眉。 他抬手,想要替她抹去眼泪,却被闵烟烟扭头躲开。 他无奈收回手去,嗓音缓和了不少:“你到底怎么了?我刚才不过和你闹着玩。” “可我已经很累了,我不想再和你闹了。” 闵烟烟越说越委屈,“顾厚山,你坏蛋,你明明知道我昨晚.......我都求饶了,你还一直不放过我,你可知我有多疼?” 面对她的控诉,顾厚山一时无言。 他并不清楚有多疼,但听说挺疼,可他已经替她擦去药了。 只是,此刻面对自家小娇娇的控诉,直觉告诉他,他不能说一个字,更不能反驳,不然就坏事。 见他不说话,闵烟烟更气了。 “现在装哑巴了?你欺负我的时候,怎么就那么多话呢?” 顾厚山无奈勾唇:“我不敢吭声。” 怕她一言不合又要收拾东西回娘家。 若是当真让她回了,那他顾厚山明日就要在京城出名了,新婚第一日,妻子就跑回娘家,不知情的,可能就以讹传讹,不知道会传出什么事来。 闵烟烟也不知道自己的委屈从何而来? 他不怜惜她可能只是一小部分原因,真正的原因,大概是她想家了。 她自小被父母娇养着长大,被三个兄长保护着长大,家人的关爱和保护,让她一直生活在蜜罐里,家对于她来说就是最温暖的最有安全感的地方。 突然,她离开了那个温暖的地方,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虽说所有姑娘都要经历这一遭,但她心理上的落差还没缓过来,顾厚山却因为贪念,一直缠着她不放,导致她身体也跟着不舒服起来。 双重之下,她不委屈不伤心才怪? 因此,一点小事就能点爆她心里的委屈 这个时候,但凡顾厚山能坐在她身边,陪她安静地看会书,或者是什么都不做,就这么安静地陪着她,她可能心情就会好起来。 她需要的是陪伴! 而不是各种不要脸的要求和纠缠。 闵烟烟越想越委屈,索性就用手捂着脸儿哭了起来。 那细碎的呜咽声从手指缝里传出来,听得顾厚山心头碎了。 他忙伸手过去,轻轻地抱住她,连声道歉:“我错了,烟烟不哭!” 他不说还好,一句‘烟烟不哭’,烟烟哭得更大声了。 她一头扎进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哗哗地流,疼得顾大人急声道:“我发誓,我再也不碰你行不行?” 第606章 烟烟87 顾厚山的话刚说完,原本扎在他怀里哭得稀里哗啦的小夫人,抽抽搭搭地抬起头来,挂着泪珠的小脸看起来楚楚动人。 她问:“你说话可算数?” 顾厚山:“.......” 见他又不说话了,闵烟烟秀眉一皱,眼瞅着又要哭出来,吓得顾厚山立马道:“不碰,不碰。” 他抬手替她抹去眼泪,见她哭得两眼红肿,心疼得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于是,坐在一旁,将人抱在怀里,柔声哄着:“为这点小事,至于生这么大的气?” “这是小事?”闵烟烟抬手捶他一下,嗔怪道:“我都快要死了......” 一句话,引来顾厚山轻笑不止。 “闵小幺,这种事累的不该是本大人我么?” 闵烟烟脸颊一红,抬手就推他,作势要起身。 却被顾厚山紧紧抱进怀里,他忙小声哄着:“是是是,是我的错,我日后一定改好不好?” “你说话根本不算数,”闵烟烟抬眸看着他,一本正经道:“你写个保证书。” 保证书? 顾厚山一听,剑眉微拧,语气也沉了下来:“过分了啊闵小幺,本大人说话从来一言九鼎,何需写那玩意?” “不写是吧?”闵烟烟一把推开他,起身走到一旁坐下来,冷着脸儿道:“大人若是不写,从今日起,就去睡书房吧。” 她说着起身走到一旁的衣柜前,抱出一床崭新的床褥作势就要去书房。 顾厚山拦住她,哭笑不得,一脸无奈:“新婚第一日,你就把我赶去了书房,闵小幺,你可曾想过后果?” “别人的眼光我不在乎。” 见她仰着小脸倔得不行的小模样,顾厚山气得牙痒痒,抬手过去,在她脸上使劲捏了一把,恨恨地道:“我就是惯着你!” 闵烟烟问他:“你写不写?” “写!”顾厚山一脸挫败,“我信行吧祖宗!” 他一把将她手里的被褥拿过来又放进衣橱里,随后抬脚去了自己的书房。 刚走到门口,又返了回来。 他伸手牵了她的小手,带着她往书房去。 闵烟烟问:“你写你自己的,带我作甚?” 顾厚山头也不回:“替我研磨。” 以为心里憋屈得很,顾大人走得极快,被他牵着的小娇娇,一路走得跌跌撞撞,但那原本抿着的小嘴,却忍不住弯了起来。 两人一起进了书房,顾厚山坐在书桌后,摊开宣纸,拿起毛笔开始写保证书,一旁的闵烟烟轻挽衣袖,替他轻轻地研墨。 一贯文采斐然的顾大人,此刻,却眉头紧锁。 他写过很多文章,但从未写过保证书。 这玩意说实话,好写又不好写,主要看向谁保证,又保证什么事。 一旁的闵烟烟,手都磨酸了,却见他半天没写一个字,忍不住催促道:“你快点呀。”八壹中文網 顾厚山抬头看她,勾唇冲她笑着道:“要不夫人教教为夫?” “谁不知顾大人写得一手好文章,一个小小的保证书能把你难住了不成?” “烟烟,我真不会写。” 闵烟烟看他一眼,冷哼一声,放下手里的墨块,对他道:“你起来。” 顾厚山缓缓起身,站到一旁。 闵烟烟坐下后,拿起笔,沾了墨水,认真地写了起来。 顾厚山站在她身边,饶有兴致地看她写字。 她一手极其漂亮的簪花小楷,看得顾厚山的眸色不自觉地柔和起来。 只是,当他看清她写的是什么时,立马沉了脸色:“闵小幺,过分了啊,什么叫晚上睡觉需间隔一尺以上?” 闵烟烟解释给他听:“就是我睡的一边,你睡你的一边,不能挨着。” “你想得挺美!”顾厚山语气十分不爽,“闵烟烟,你长得好看是没错,但本大人娶的是媳妇,不是花瓶,只能观赏不能碰!” 闵烟烟也觉得这么规定有些不近人情,于是改了口:“那就半尺?” “不行,谁家必须紧挨在一起,本大人必须抱着你睡!” “顾厚山,你刚答应我的。” “我答应你什么了?”顾厚山多少有些生气,“我是答应不碰你,但你确定真的一辈子不让我碰你?” 闵烟烟不说话了。 她岂是真心? 夫妻之间,怎会一辈子不碰? 于是,她后退一步:“那你想如何?” “三天!”顾厚山一脸严肃,“最大的极限就是三天,这三天里,我可以不碰你!” 闵烟烟刚想说话,就被他打断:“若你不同意,我明日就去找岳父岳母,问问二老,你这做法可合适?” 闵烟烟一听这话,立马急了。 “咱俩的事为何要惊动父母?” “闵小幺,你都要和我分居了!” “我哪里要和你分居?” “睡觉要一尺远,不能碰不能抱不能摸,这不是分居是什么?” 闵烟烟被他的胡搅蛮缠弄得头大。 她气得脸红:“那你想如何?” “三天不碰你,但睡觉必须抱着你睡!” “你.......” “不行?那好,我出去一趟。”说着,抬脚就走。 急得闵烟烟起身,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拖着拽着就是不让他走。 顾厚山也适时停了下来。 他转头问她:“可同意我的建议?” 闵烟烟忙点头:“嗯!” “好。” 顾厚山免为其难,“闵小幺你去打听打听,整个大弶朝,可有新婚头一日就让写保证书的先例?” 闵烟烟一把松开他。 “那你写不写?” 顾厚山看她一眼,不情不愿地又坐了回去,在一张写满小楷的保证书中改了又改,最后还摁了手印,被闵烟烟拿走了。 当天晚上,顾厚山躺在婚床上,怀里抱着又香又软的小娇娇,身体就像着了火,可不敢有丝毫的造次。 最后迫不得已,爬起来去了净室....... 次日醒来,闵烟烟这一觉睡得通体舒畅,神清气爽,心情愉悦得不得了。 此刻,两人坐在饭桌前,她看着臭着一张脸的顾某人,好心情地问:“大人昨日睡得不好么?” 顾厚山抬眸,一脸幽怨地看着她:“夫人要不要摸着良心问问自个,昨晚那样的情况之下,我如何睡得着?” “大人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嗯?” “自作孽不可活!” 第607章 烟烟88 三天时间,对于只能抱不能碰的顾大人来说,简直就是煎熬。 好在第二天,吏部就出了点事,他作为尚书,必须得出面解决,于是便出了门,去了吏部。 这一待就是一整天。 小娇娇不在跟前,这一天过得挺平静,可晚上一回家,看着床上已经睡熟的小夫人,犹豫着要不要去隔壁讲究一晚? 但后来还是舍不得,沐浴完,又掀开被子钻了进去。 被子里又香又暖,顾厚山通体舒畅,他轻轻地抱住睡熟的闵烟烟,埋头在她脖颈间,使劲吸了一口。 特属于她的味道,极好闻又让人安心的。 这一闻就停不下来,他索性就直接埋首在她的脖颈间不动了。 在吏部累了一整日的顾厚山,就这样闻着闵烟烟身上的味道就睡着了。 但他是睡着了,却把睡得正香的闵烟烟给弄醒了。 今天顾厚山去了吏部,她在家也无事,随便见了几位家里的管事,也清楚了家里的大概情况,又见了几个管事的嬷嬷,家里家外的一切都清楚了。 但这一天下来,还是累得不轻。 晚上吃过晚饭,她看了会儿书,就睡下了。 睡得正香之际,突然感觉后颈处有热气喷洒,很痒,难受得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也随之醒了过来。 房间内一片漆黑,透着帐幔,有轻薄的月光洒进来。 借着这淡薄的光,她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紧紧抱着她的男人,他的呼吸平稳,却炙热,丝丝缕缕地洒过来,她痒得不行。 于是在他怀里悄悄转了个身,想要从他怀里出来。 可一动,对方就醒了。 那一双漆黑如墨的眸子就这么看着她,直勾勾地,散发着暗芒。 将他不小心弄醒的闵烟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忙轻声道:“我想转个身.......” 话没说完,便被对方低声打断:“今日可有想我?” 错不及防,他问出这句话。 闵烟烟一怔,接着便觉得脸颊一热,好在有夜色遮盖,于是心口不一道:“大人不过出去一日,又不是出去许久。” “一日还不够长?”顾厚山嗓音沉下来,“没听说过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没......唔唔......” 话刚出口,就被对方直接堵上了。 开始,他亲得极猛,将她一把抱进怀里,使劲地亲着,还不时地咬上一口。 疼得闵烟烟咽呜抗议。 但后来,他渐渐平静下来,一切都变得温柔起来。 闵烟烟也在他怀里渐渐软了下来,甚至到了最后,她的双手勾上了他的脖子,将自己主动贴了上去。 之后的事,多少有些失控。 反正保证书是白写了,两人都多少有些言而无信。 次日醒来,闵烟烟一睁眼,就对上一双含笑的黑眸。 对方见她醒了,笑得愈发放肆。 一瞬间,昨晚的记性袭来,闵烟烟瞬间红了脸。 她一把扯起被子,将自己的脸盖住了。 没脸见人了。 一声低笑传来,紧接着,有人扯她的被子,闵烟烟使劲揪着就是不让。 对方很快放弃,但随之,一旁的被子被掀开,有人钻了进来....... 闵烟烟惊呼:“你干嘛呀?” 顾厚山笑着道:“给你抹药!” “你滚出去,昨晚抹过了......” “再抹一次。” 然后,又失控了。 两人当真是啪啪打脸。 ...... 三日后,是闵烟烟回门的好日子。 一大早,顾厚山便让人把礼品搬上马车,正要出发,白氏来了,她见两人还没走,忙道:“差点就来晚了。” 顾厚山忙牵着闵烟烟过来见礼。 见过礼,白氏拉着闵烟烟的小嫩手,笑着说:“知道你今日回门,我带了一些东西来,你顺便一起带回去。” 闵烟烟听了忙道:“白姨,不用了,大人已经准备了好多。” “那是他的心意,这些是我和相爷的,你拿着,都是平常之物,不值什么钱。” 见如此,闵烟烟只好收了下来。 白氏见时间不早了,便催促道:“快走吧,你爹娘估计一早就眼巴巴地等着了。” “是,那我们先走了。” “好,待回门之后就去我那边,我亲自下厨,给你俩做好吃的。” 闵烟烟看着眼前的白氏,心头一阵感动。 非亲生胜似亲生,是大人之幸,亦是她的幸运。 告别白氏后,闵烟烟和顾厚山一起坐上马车,去了闵府。 当初闵老爹为了离自己闺女近一点,就买了昌乐坊的宅子,离得不远,马车过去不到半盏茶的时间。 虽然不到半盏茶,但对于归心似箭的闵烟烟来说,已经许久。 待马车停在闵府大门前,一掀开帘子,闵烟烟就看到了早已等在门口的父亲母亲和三个哥哥。 她忙不迭地要下车,却被顾厚山拦住了。 他先走下去后,转身伸手来接她。 扶着他的大手下了马车后,她刚想收回手,却被对方一把握住。 然后就这么牵着她走到闵夫人和闵老爹跟前,大大方方地行礼:“小婿拜见岳父岳母大人。” 随后又朝三个哥哥见礼:“见过大舅哥二舅哥三舅哥。” 闵夫人笑着道:“厚山不必多礼,都是一家人。” 说完招呼道:“快,进府。” 一行人先后进了府,闵烟烟一直腻在闵夫人身边,除了梳着新妇的发髻之外,似乎一切都还没变。 她还是那个没嫁人的被家人捧在手里的小娇娇。 吃过午饭,顾厚山被人领去休息了,闵夫人立马带着闵烟烟去了她的房间。 关上门,她便一脸关心地问:“这三日过得可好?” 闵烟烟点头:“女儿极好。” “那厚山待你如何?”八壹中文網 “他自然也是待女儿极好的。” “也是,就他宠你那样,连你三个哥哥都赶不上。”闵夫人说着说着,视线落在她的脖颈处,突然就不说话了。 见自己的母亲不说话,紧盯着自己的脖子眼也不眨,闵烟烟猛地想起了什么,抬手一把捂住了一侧。 脸,瞬间通红起来。 闵夫人却乐了,她凑近她,小声问:“那方面也还和谐?” 闵烟烟脸爆红。 她嗔叫一声:“母亲......你别问了。” 问了也不会说的。 第608章 烟烟89 闵烟烟这个脸皮薄的,面对母亲直言不讳的询问,浑身不自在极了。 她红着脸低着头,极快地回了一句:“挺好的。” “那就好。”闵夫人笑着看她,见她羞得不能自制,也没再多问,问了些府上的事,闵烟烟一一如实作答。 吃过晚饭,顾厚山就带着闵烟烟回了顾府。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夫妻俩的日子过得蜜里调油,在外铁血手段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顾尚书,到了家里,就是一个宠妻奴。 恨不能将闵娇娇捧在手心里,日日娇惯着,半点委屈也不让她受。 为了不让她操太多的心,家里家外的许多事,他让管家来找他解决,没事别去烦他的小娇娇,闵娇娇只需要每日喝喝茶,作作画即可。 已经入冬,她实在闲得慌,想起上次庄子里送来的一筐山楂,便起了酿酒的心思。 只要是果子就能酿酒。 闵家就是靠酿酒发家的,虽说到了闵老爹这一代,酿酒已经不再是闵家的主打产业,但闵家人都会这门手艺。 按理说,这门手艺传男不传女,但闵家没那么封建守旧,闵烟烟自小跟着大哥学酿酒,学了不少,酿出来的酒,味道一绝。 说干就干,她让丫鬟们将山楂的核剥离,然后找来一个罐子,开始酿酒。 一忙就是好几天,做着自己喜欢做的事,日子过得倒也充实。 顾厚山见她喜欢,自然是任由她心意来。 山楂酒酿好封坛,闵烟烟看着后院的一大片荒地,起了心思。 她喜欢芍药,想着来年春天,在这里种上一大片芍药,该是怎样美丽的风景? 于是,她找来管家,和他商量这事。 管家却道:“回夫人,这块地是大人自留有别的用处。” 闵烟烟一听,便问:“听说一直荒着,他用来作甚?” “不知,夫人不如去问问大人。” 于是,这天顾厚山从吏部回来,两人坐在一起吃饭,饭吃到一半,闵烟烟问他:“后院那块地,听说你有用?” 顾厚山点头:“打算建个练武场。” 闵烟烟一听,便不再说话。 他若真有用处,那她便再找地方,院子里其他地方也可,没必要非得在后院。 见她不出声,顾厚山抬眸看她,问:“你问这个作甚?” “我以为你没用处,便想着种上芍药。” “种芍药?”顾厚山二话没说便点了头:“可以,但现在是冬天。” “我知道呀,想着先收集一些名贵的芍药种子,待开春就种上。”她说着问顾厚山,“你还记不记得那一次,我刚到京城不久,你带我去吃饭,在那边看到的彩色芍药。” “想要?” “嗯,想要种子。” “好,明日让人给你送来。” 闵烟烟一听,开心坏了,立马抬手给顾厚山夹了一块肉放进他碗里。 顾厚山看着碗里的那块肉,薄唇勾起,随后抬眸看着她,含笑出声:“你心里应该清楚,我想吃的不是这个。” 嫁过来已经两个月了,闵烟烟完全了解了顾厚山的德性。 在外,铁面尚书,整日沉着脸,严肃得不行。 但在她面前,简直就是另外一个人,动不动就讲浑话,一开始,她还会脸红,还会害羞。 但到了现在,她已经完全免疫。 于是,抬眸轻瞪他一眼,低声道:“你闭嘴!” 但到了晚上,顾大人还是将小娇娇抱进怀里,又啃又咬,他一边啃一边低低出声:“你那什么还没走?” 其实今天已经没了,但他越猴急,闵烟烟就越吊着他。 于是,扭着身子道:“没呢,你别乱来。” 顾厚山一听,顿时泄了气。 他将其松开,翻身过去,四仰八叉地躺在那里,一脸憋闷。 “这都过去五天了,你上个月不是四天就结束了?” 闵烟烟憋着笑,故意逗他:“时间不固定,有时五天,有时四天。” 顾厚山没再说话,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就在闵烟烟以为他睡着的时候,顾厚山一个翻身又朝她靠过来,她刚想躲,就被他捉住,他将其强拽进他怀里,随后低头亲上来。 要问闵烟烟最喜欢什么? 那自然是顾厚山的亲亲。 他技术了得,每次都能亲得她四肢发软浑身酥麻...... 这一次也不例外,亲得闵烟烟直哼哼。 她不哼还好,一哼,顾厚山更受不住了。 于是,就想用其他办法...... 然后无意间发现闵烟烟竟是在骗他,气得他当晚翻倍加餐,吃得心满意足。 天气越发寒冷。 闵烟烟畏寒,天气一冷下来,她连门都不愿意出。 顾厚山是个不怕冷的,往年也是快要过年时才烧地暖,今年见闵娇娇怕冷得很,便早早地吩咐管家购买了大量的木炭,将两人屋里的地暖烧得热乎乎的。 转眼到了冬至,冬至这一日清晨,闵烟烟睁眼时,顾厚山已经去吏部了。 芸香见她醒来,便开心地道:“夫人,外面下雪了。” 原本还睡不醒的闵烟烟,一听说下了雪,便起了床。 洗漱过后,吃了早饭,她便将自己裹成一个粽子,带着芸香就出了门。 府上有几棵红梅树,近日开得正艳,近日又下了雪,雪压红梅,自然别有一番精致。 欣赏完梅花回来的路上,有一处小坡道,闵烟烟没注意踩了上去,当场就滑倒了。 吓得芸香立马将她扶了起来,当时没感觉到什么,但回到自己院子,闵烟烟便感觉下面有异样,忙进了净室一看,竟出了血。 吓得她忙叫了芸香进来,芸香一见,立马派人去请大夫。.八壹zw.????m 大夫来得极快。 此刻,闵烟烟躺在床上,她脸色有些苍白,大夫在给她号脉时,她紧咬着唇瓣,很紧张。 她有预感....... 果然,大夫收回手来,恭敬出声道:“还好有惊无险,夫人不必忧心,胎儿一切安好!” 胎儿? 虽然心里隐隐有了猜测,但当自己亲耳听到时,闵烟烟还是愣住了。 她缓了许久才渐渐回神。 抬头看着大夫,她问:“我怀孕了?” 大夫有些意外:“夫人还不知?” “我......我没想过......” 虽然每次回娘家,都要被母亲灌输一些这方面的知识,但她都是左耳进,右耳忘,根本没往心里去。 想着有了就是有了,到时候自然就知道了,还用刻意去记这个吗? 可偏偏就有了意外。 大夫见她一脸茫然,便道:“根据脉象上看,夫人身孕已一月有余,虽然摔了一下,但目前来看,胎像稳定,一切安好。” 第609章 烟烟90 大夫走了许久,闵烟烟还没回过神来。 直到芸香提醒她:“要不要派人去告诉大人一声?” 她想了想,道:“他今日忙,暂时不要去告诉,待他回来,我亲口告诉他。” “是奴婢太心急了,若是由夫人亲口告诉大人,那才有意义。” 芸香一边说着一边看着闵烟烟依旧平坦的腹部,好奇道:“这里真的有小孩了?” 闵烟烟垂眸,视线落在自己的腹部上,心头突然一软,抬手轻轻地摸了上去。 她轻轻地摸着它,像是担心吵到他,小声道:“芸香,好神奇,我没想到会这么快。” 芸香抿嘴偷乐,她凑近闵烟烟,小声道:“大人如此卖力,小少爷来得自然是快。” “......你知不知羞?” “哎呀夫人,奴婢每晚都替你守门,想不听都难。” “.......” 闵烟烟抬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娇嗔道:“晚上不守门了,睡觉去,谁规定非得守着门?” “太好了,今晚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 府里找大夫,这事管家自然是知道的。 那大夫临走前,管家特意叫住对方,询问了一番之后,得知是这么一件大喜事,他忙派人去了一趟吏部。 顾府的小厮来找顾大人,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 顾厚山正在书房里处理文书,天元走进去,一贯平静无波的声音,此刻多少有些起伏不定。 他开口道:“大人,家里有事。” 一听到家里有事,顾厚山立马抬头朝他看过来,开了口:“出了何事?” “是夫人。” 此话一出,顾厚山原本平静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天元眼瞅着自家主子脸色大变,便立马又说道:“刚小厮来说,夫人刚被查出,已有月余身孕。” 顾厚山一听,立马站起来就往外去。 天元突然叫住他:“大人,您......” 他抬手指了指他手里拿着的文书,不敢再多嘴。 顾厚山低头一看,手里竟还握着文书。 他抬手将文书丢到天元手里,抬脚大步离开。 骑马一路疾奔回府,到了府门口,就看到了早就等在那里的管家,管家上前行了礼,随后道:“大人,夫人可能是想给您一个惊喜,您可别主动开口。” 顾厚山将马鞭丢给他,哼笑一声,抬脚进了大门。 刚被芸香喂了一碗鸽子汤的闵烟烟,见顾厚山突然回来了,她心头一咯噔,心想这是有人通风报信了? 刚想开口,却见顾厚山一屁股坐在一旁的软榻上,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盏茶,猛灌了一口,这才扭头看她,开口道:“去了一趟城,刚回来。” 闵烟烟一听这话,松了口气。 原来他还不知道啊,那她可要好好吓吓他。 想到这儿,她便掀开被子作势要下床,见她要下床,顾厚山起身走过来,阻止道:“躺在床上就是,起来作甚?” “累了,起来坐坐。” 她抬脚下床,正要弯腰去穿鞋,顾厚山却先她一步蹲下身子,替她将软鞋拿过来,然后细心地将其穿上。 闵烟烟看着他,倒也没觉得不正常。 毕竟平日里,他也爱干这事。 他不仅喜欢帮她穿鞋,还喜欢帮她穿衣服。 嗯,不过,似乎更喜欢脱衣服。 穿好鞋子,顾厚山下意识地伸手过来扶她,却引来闵烟烟的一脸疑惑,他面不改色地开口:“怎么了?” 闵烟烟:“我又不是老妪,还用扶么?” “我扶你?”顾厚山伸手过去,一把将她抱在怀里,轻笑道:“半日未见,本大人想抱抱你不过分吧?” 被他突然抱住的闵烟烟突然就笑了。 她将脸贴在他心口处,耳边是他‘砰砰’地心跳声,强力有劲,沉稳有力。 原本因突然有了身孕而多少有些不安的闵烟烟,突然不想隐瞒了。 她伸手抱住他的腰身,轻声道:“大人,有件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一个?” 顾厚山勾唇:“那就先听坏消息吧。” 闵烟烟突然笑了。 她趴在他怀里,笑得可欢了,顾厚山也没动,任由她笑够了,这才开口问:“到底是何事?” 闵烟烟不好意思看他,只是用极快的语气道:“恭喜大人喜提十个月的和尚体验生活。” 和尚? 顾厚山开始没明白过来,但仔细一想,立马就懂了。 于是也跟着笑了。 他笑的时候,胸膛也跟着震动,让闵烟烟也跟着笑了。 两人都笑起来,笑得停不下来的那种,直到笑够了,顾厚山才开口道:“夫人总得给为夫一个理由吧。” 闵烟烟将头从他怀里抬起来,拿好看的杏眼轻轻地瞪他:“明知故问。” 顾厚山一脸无辜:“为夫当真不知。” “我都把话说得如此明白易懂了,你还不知?顾厚山,你是傻子还是我是傻子?” 顾厚山承认得极快:“我是!” 但接着又道:“夫人不妨亲口说给我听。” 见他佯装不懂,闵烟烟抬手推他,噘着小嘴:“不说了,你听不明白就算了。” 说着,就想从他怀里钻出去。 顾厚山哪舍得放她离开,双臂一收,将她抱得更紧。 随后轻笑出声,随后开口:“恭喜夫人喜当娘亲!” ‘娘’这个字从顾厚山嘴里说出来,突然之间有种异样之感。 她心头一软,抬头对上他看下来的视线,视线相撞,两人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喜悦。 咧开唇角,闵烟烟说:“恭喜大人喜当爹爹!” 如果要问顾厚山,人生到目前为止,哪一瞬间是你最幸福的时刻? 他一定会说:“有两个时刻,一是娶闵娇娇那一日,二便是得知她怀孕之时。” 最爱的女人坏了身孕,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不仅仅只是幸福,而是极大的满足和骄傲。 顾厚山没忍住心头的喜悦,低头亲了下来。 但这一次不像前几次,怎么猛烈怎么来,这一次竟是浅尝辄止,不敢多亲。 待松开她时,见闵烟烟还意犹未尽,忍不住笑道:“为了孩儿,辛苦夫人多忍忍。” “.......”八壹中文網 羞得闵烟烟从耳根红到脸颊,整张小脸红扑扑的,特别诱人。 顾厚三没忍住,又低头亲了下来...... 第610章 烟烟91 人家怀孕,前三个月不是吐得什么东西也吃不下,就是浑身难受,到处不舒服,闵烟烟却毫症状,除了口味有改变,多少有点嗜睡之外,其余都好得不得了。 没怀孕前,她偏清淡,喜欢淮扬菜。 怀孕后,突然口味就重了,喜欢吃辣,每一顿饭必须得有一道辣菜。 白氏和闵夫人一听说了这个,两人都拍着胸脯保证,这一胎肯定是个千金。八壹中文網 随着月份变大,行动不便起来,她便愈发地懒了。 左相李豫也在此时退了下来,顺手将顾厚山推上了左相的位置,顾厚山也成了大弶朝历史最年轻的左相大人。 升任左相之后,他比之前更忙了。 他想要坐稳这个位置,不仅需要能力,还得有胆识有自己的人脉。 为了巩固地位,为了应对右相派的各种阴谋阳谋各种设计陷害党派之争,他早出晚归,待在府里的时间愈发地少。 前八个月,闵烟烟行动还自由的时候,顾厚山没时间陪她,她倒不觉得有什么,每日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实在闲得无聊便坐上马车回自己爹妈家,在家里好吃好喝地被伺候着,有家人在,倒也自乐。 娘家回腻了,就去找白氏,白氏喜欢做好吃的,她一去,她就给她做各种好吃的茶点。 整个孕期,她被她喂胖了十几斤。 原本不介意自己胖瘦的闵烟烟,突然某一天,顾厚山难得在家休沐一天,她坐在镜子前梳妆,顾厚山站在她身后替她梳发,她一个抬眸,看着镜子里胖了一大圈的自己,愣了一下。 接着又将视线落在身后的男人身上,接着又看了一眼自己,胖了一圈的小脸忍不住皱了起来。 她转过身子,回头看向顾厚山,问:“我是不是胖了好多?” 男人垂眸,视线落在她白里透红,的确长了不少肉肉的白嫩小脸上,没忍住伸手就捏上了。 修长的手指左捏一下右捏一下,又揉了揉,最后忍不住还低头咬了一口。 咬完这才佯装一脸嫌弃:“嗯,的确胖了,以前一口咬下去没点肉感,现在满口肥肉。” 原本心里落差感就极强的闵烟烟,一听他这话,立马就生了气。 她扭过身子,嘴巴噘得老高,心里既委屈又生气,说不出的难过。 如果说前八个月,她是个开心的小孕妇,除了肚子大一点,没任何变化。 但一过八个月,肚子更大了,走路都费劲,身上的肉肉也像是突然膨胀了,每天都在长肉,喝点水都长肉的那种,她多少有些心慌。 哪个姑娘不爱美? 闵烟烟这种从小美到大的姑娘,自然是更注重外在的皮相,眼瞅着自己一日比一日丑,她整个人变得焦虑不安起来。 几次问芸香:“我今日是不是又长胖了?” 芸香安慰她:“没有,夫人还是像之前一样好看。” 闵夫人来看她,见她愁眉不展,便问:“这是怎么了?心情不好?” 闵烟烟也没隐瞒,将自己的委屈说了出来。 一边说一边落泪,看得闵夫人忍不住笑出来。 “怎么和我当初怀你大哥时一样?” 闵烟烟一愣:“母亲也是?” “可不,我年轻时也是极好看的,怀你大哥时胖了整整三十斤,我整日哭,害怕自己再也回不去了,最后还不是变回来了?” “真的吗?真的能变回去吗?” “嗯,当然是真的,我生了你们兄妹四人,现在身材不是还挺好?” 闵烟烟看着眼前的母亲。 虽说已经快五十的人了,但母亲身形依旧纤细,保养得十分不错。 就在这一刻,闵烟烟内心的焦虑和不安也瞬间缓解不少。 母亲的话,她是信的。 就这样,在平和的心态中熬过了第九个月,距离临盆还有半个月的时候,闵烟烟的情绪又开始波动起来。 闵夫人整日陪在她身边也缓解不了她的焦躁不安,还有积攒多日的委屈。 她临盆之际,正是顾厚山最忙的那一段日子。 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深夜披星戴月而归。 两人之间一天也说不上一句话,这对于一个需要陪伴需要倾诉的孕晚期的孕妇来说,是件多么煎熬无助的事。 再加上之前顾厚山待她那般好,恨不能将她捧在手心里宠着娇着,连穿袜子这点小事,他都要亲自来帮她穿。 休沐的时候,更是恨不能整日将她抱在怀里,与她腻在一起。 而现在,整日见不到他的人,更别说一句关心。 再加上她第一次生孩子,对生孩子的恐惧和不安,让闵烟烟的情绪一日比一日消沉,看得闵夫人担心不已。 这一日,她利用出门买东西的空儿跑去找白氏。 跟白氏说了闵烟烟的情况,白氏一听,也皱了眉头:“按理说这个时候,厚山就该留在家里陪着她。” “是啊,但咱也能理解,厚山也的确是忙。” 白氏一提这事就来气:“当初我家老头子说要退下来的时候,我就说,你再撑上几个月,待厚山的孩儿出生后也不迟,可他偏偏说这是最好的时机。” 闵夫人:“男人嘛,还是要以事业为重。” “事业再重,能重得过媳妇孩子?”白氏对闵夫人道:“你先回去多陪陪烟烟,这事我来解决。” “那就多谢姐姐了。” 待闵夫人走后,白氏吩咐人备上马车直接去了皇宫门口。 她一直等在那里,直到顾厚山从宫门出来,打算去一趟皇城司,看到白氏的马车,他立马抬脚走了过去。 “师母,您怎么来了?” 白氏一把掀开帘子,从马车里走了下来。 她站在他跟前,看着他,冷声道:“当了左相就是不一样了,家都不要了?” 顾厚山一听,苦笑一下:“烟烟找您去了?” “找我作甚?她连你都不愿找,还会找我?”白氏一脸生气,“你可知还有几日就她临产期?” 顾厚山如实作答:“还有十日。” “你还知道还有十日?这个时候,你就该放开一切,在家好好陪着她,天底下哪有丈夫像你似的,妻子都快生了,丈夫天天在外面见不着人?” 顾厚山道:“我忙完手头这件事,就休假在家陪她。” “等你忙完就迟了,你可知这几日,烟烟食不下咽,天天背着她母亲偷偷哭?” 一听这话,顾厚山楞住了。 第611章 烟烟92 顾厚山问:“何时的事?” 白氏叹了口气:“虽然她已经嫁给你成了夫人,但也毕竟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怀胎九个月,挺着大肚子,晚上睡不好,白日吃不好,你可知有多难受?” 顾厚山拧眉没说话。 “厚山呐,这天底下的女人,哪有不怕生孩子的?都说女人生孩子就是进鬼门关,一个不好,就是一尸两命。”白氏一脸凝重,“若真是出了意外,你又去哪儿后悔去?” 白氏说完这些话,转身就上了车,离开。 留下顾厚山一人,站在原地,久久未动。 直到天元靠近,低声道:“皇城司那边有动静......” “天元,这事交给你来处理,务必办得漂亮。” 顾厚山说着翻身上马,丢下一句‘我回府一趟’,就策马疾奔而去。 马儿跑得极快,很快就停在府门口。 刚要翻身下马的那一刻,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又调转马头去了一家银楼。 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个锦盒。 到家的时候,正是晚饭时分,他抬脚走进院子,让站在门口的芸香愣了一下。 她看着顾厚山,还以为是自己出了幻觉。 直到对方大步而来,她这才猛然回神,连忙行礼:“大人。” 顾厚山看她一眼,没说话,抬脚进了屋。 屋里,闵烟烟正坐在餐桌前,没什么胃口的吃着碗里的小米粥,而坐在她对面的闵夫人则一脸担忧地看着她,轻声道:“你吃得太少了,再吃点菜。” 闵烟烟刚想摇头,突然见有人进来,一抬头就看到了顾厚山。 有那一瞬间,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可明明两人每天晚上都睡在同一张床上。 可笑吗? 是挺可笑的! 她愣了一下神,就很快回过神来,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不再看他。 依旧一点点地喝着碗里的小米粥,一言不发。 闵夫人也发现了顾厚山,看到他回来,她不由得松了口气。 于是起身道:“你回来得刚好,还没吃完饭吧?” 顾厚山恭敬回道:“是,正好饿了。” “那快,给大人添碗筷。” 她吩咐完一转头,见顾厚山一直盯着自己的闺女看,知道两人肯定有话说,于是便道:“我也刚好吃饱了,想出去消消食,你俩吃吧。” 说完,带着丫鬟就走了出去。 闵烟烟抬头想要叫她,却见她走得飞快,转眼就出了门。 芸香拿来新的碗筷放在桌旁,随后退了出去,顺手将房门给掩上了。 待四周都静下来,顾厚山这才将手里的锦盒放在一旁,随后去洗手。 待他洗完手刚坐下来,却见闵烟烟突然放下手里的筷子,起身就要走。 于是,他连忙也站起来,一个健步跨过去,拦住了她的去路。 闵烟烟也没看他,他拦在前面,她就转身往一旁去,顾厚山再拦,她再转身,两人一言不发地你走我堵地玩了几个回合后,闵烟烟突然就爆发了。 闵娇娇是个性子温柔的,爆发起来也是温温柔柔的,不像别人那般大吼大叫动手砸东西。 她只是抬头,一双杏眼因为生气瞪得溜圆。 肉肉的小脸紧绷着,只是声音是极冷的:“好玩吗?” 顾厚山老实作答:“不好玩!” 接着又说:“你别跑,我自然就不堵了。” “我跑了么?”闵烟烟一脸严肃,“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跑了?” 顾厚山很想说‘我两只眼睛都看到了’,但一对上她冷到发指的眼神,瞬间就怂了。 于是点头:“是,是我的错,我不该堵你。” 他说着伸手过去,想要拉她的手,却被闵烟烟躲开。 她皱眉:“有话就说!” 顾厚山看她一眼,伸手拿过放在一旁的锦盒,递到她面前,笑着道:“打开看看,给你的。”81zw.????m 闵烟烟扫了他手里的锦盒一眼,没接。 抬眸看他,嗓音冷淡得要人命:“大人觉得,我现在适合戴这些吗?” “为何不适合?”顾厚山说着,打开手里的锦盒,从里面取出一支金簪,整个簪身是芍药花枝缠绕,簪头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芍药花,紫色的芍药,让人一眼惊艳,好看得不似凡物。 这是顾厚山花了大心思,找了名匠打造出来的一款簪子。 簪芯的位置,还刻着烟烟二字,可见其用心。 可在闵烟烟眼里,至少在这一刻,它不过就是一个簪子。 而且,就她目前的心情来说,她对它毫无兴趣,甚至还有几分讨厌。 讨厌他试图用一根簪子就抚平一切! 可顾厚山不知呀,他拿出簪子试图让她发髻上插,谁知还没挨上,就被闵烟烟抬手一巴掌拍过来,只听见‘啪’地一声脆响,吓得候在外面的芸香心头一惊。 她扭头趴在门缝里往里看,发现屋里的气氛相当地凝滞。 夫人一脸平静中透着引而不发地怒意。 而大人则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芸香直起身体,在心里默念着‘完了完了,是不是要吵架了?那我要不要去找老夫人?’ 就在她犹豫不决之际,房门突然被打开。 她扭头一看,竟是夫人站在门口,接着冷淡的声音传来:“大人有事就去忙吧,我不需要人可怜!” 顾厚山看着站在门口一脸倔强的闵小娇,头疼不已。 这一刻的他,真的意识到,他犯了大错。 只是对付闵娇娇这样的人,来硬的自然是不行的,必须得用招。 于是,他将手头的簪子一放,接着就在饭桌前坐了下来。 拿起筷子,给自己舀了碗鸽子汤,喝了一口,顿时喟叹出声:“还是家里舒服,还有口热汤喝。” 闵烟烟:“......” 她气不过,转身,挺着大肚子气势汹汹地走到他跟前,一把抢走他手里的汤匙,凶巴巴地道:“你喝什么喝?你把这个家当什么了?你把我又当什么了?” 一听这话,顾厚山知道她即将爆发,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她,不敢乱说话。 果然,下一瞬,闵烟烟眼眶一红,眼泪‘哗哗’地往下掉。 就跟决了堤的洪水。 她一边哭一边也不耽误数落他:“顾厚山,我告诉你,你若是嫌弃我,我明日就回娘家,以后咱俩桥归桥路归路,谁也不是谁的谁!” 第612章 烟烟93 她梨花带雨的控诉,让顾厚山哭笑不得。 他伸手过来,想要握她的小手,却被闵烟烟一把甩开。 她红着眼睛,凶巴巴地:“你别碰我!” 顾厚山见她气得不轻,担心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便放软了语气,哄着她:“好,我不碰,你别气了可好?” “不好,除非你从我面前消失。” “那不行,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总得要多看几眼媳妇和孩子。” 顾厚山说着慢慢地凑到她高高隆起的大肚子前,试探着将脸贴上去,假模假样地跟肚子里的孩子说话:“狗蛋,今天可有听话?你若是不听话,老子打你屁股。” 闵烟烟:“......” 懒得看他,将脸扭到一旁,但委屈的眼泪总算是止住了。 顾厚山一边和肚子里的小家伙说着话一边拿眼偷看闵烟烟,见她还噘着嘴巴十分不高兴的模样,又接着凶巴巴地对着肚子道:“你老实交代,是不是在里面拳打脚踢弄疼你娘了?” 随后出口威胁:“你敢欺负你娘,信不信老子......” “你闭嘴!” 闵烟烟实在忍无可忍,抬手一把揪住他的耳朵,扯着就往门口去。 在大弶朝说一不二权势滔天的左相大人,竟被自家夫人揪着耳朵要撵出去,这事说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他苦笑着起身,随着她走到门口,见闵烟烟作势要打开房门,便抬手,将她捏着他耳朵的手取下来,一把裹在掌心,软声道:“别闹了好不好?” 闵烟烟眼睛一瞪:“谁闹了?” 顾厚山秒怂:“我闹,是我无理取闹,那你原谅我可好?” 其实,从他出现在她眼前的那一刻,闵烟烟就不生气了。 只是,心里挺委屈。 明明身边有母亲陪着,白姨隔三差五地过来陪着她,三个哥哥也是轮流来和她说话,父亲更是寻宝似地整日往她跟前送这送那,就为了逗她开心。 明明就是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呵护的那一个,可还是觉得委屈。 说是委屈,其实就是想让顾厚山多陪她一点。 他是她的丈夫,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是与她每日同床共枕的那一个人。 即将临盆之际,她需要更多的,是他的关心和呵护。 可他呢? 自从坐上左相这个位置,每天天不亮就出门,披星戴月回家,回家后也是来房间里看她一眼,又急匆匆地去了书房。 开始,她还能忍受。 闵烟烟自认为自己从不是一个胡搅蛮缠不讲道理的女人,她的夫君年纪轻轻就坐上了左相的位置,这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件极致体面的事。 她今年刚十六岁,就当上左相夫人。 用她母亲的一句话说:“烟烟呀,你遇到厚山,可算是撞上大运了。” 是啊,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可为何还要觉得委屈? 特别是越临近产期越难过,心里压抑得难受,想要找个宣泄口,大哭一场。 所以,当她看到顾厚山出现的那一刻,心头的委屈一瞬间达到了顶峰。 当母亲出去,芸香也出去后,房门合上的那一刻,她强忍着心头的委屈,一直倔强地不愿去看他。 直到他没脸没皮地故意招惹她,她这才没绷住,直接哭出来。 原想着把他撵出去,却不成想,他脸皮实在太厚,弄得她哭笑不得。 原本积攒的委屈,也在他的无赖纠缠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转头,对上他深邃的眼眸,漆黑的双眸里都是她,见她看过来,在外面威武霸气的顾相,竟一副可怜巴巴地委屈样。 “从明日起,我就在家陪你可好?” 他说着伸手过去,轻轻揽住她,将她抱进怀里。 她的脸贴上他脖颈间的那一刻,闵烟烟再也没忍住,将脸贴在他身上,轻轻地哭出声来。 顾厚山最见不得闵烟烟流泪。 她每次一流泪,他心疼得不行。 于是,一个弯腰将她打横抱起,大步走进内室,将其稳稳地放在床上。 随后在一旁坐了下来。 闵烟烟还在哭,眼泪多得擦不掉,无奈之下,顾厚山只能低头下去,亲了上去。 汹涌的泪水终于慢慢地止住了。 慢慢地,顾厚山将她压下去,避开了她的大肚子,两人亲得难舍难分。 正情浓之时,闵烟烟突然脸色一变,哎呦一声叫了出来。 吓得顾厚山还以为自己压着了她,忙起身站在一旁,看着她急声道:“我是不是压着肚子了?” 闵烟烟皱着小脸,一手扶着肚子一边艰难出声:“快......快去叫母亲来,我肚子疼.......” 一听这话,顾厚山转身往外去。 他步子极大,走得又快,转眼就打开了房门。 一直守在门口的芸香,见到他,刚要出声,却听见相爷急声道;“快去叫母亲。” “是。” 芸香连忙吩咐一旁的丫鬟去叫闵夫人,随后转身跟着顾厚山进了屋。 顾厚山一边走一边吩咐她:“派个人去请产婆,还有大夫,一并都叫过来。” 芸香一听这话,来不及去看闵烟烟,转身往外跑。 闵夫人很快就来了。 她坐在床边,不急不忙,伸手摸了摸闵烟烟的肚子,随后对顾厚山道:“先抱她去产室。” 顾厚山忙抱起闵烟烟走出房间,进了隔壁早已备好的产室。 此刻的闵烟烟,一波接着一波的阵痛,十分密集,疼得她浑身都是汗。 顾厚山手里拿着毛巾,一遍遍替她擦拭着,好看的眉宇之间,拧成了结。 他问闵夫人:“母亲,烟烟这样会不会有危险?” “应该没多大问题,也到时候了。”闵夫人看着他道:“幸亏你今日回来了。” 顾厚山看着疼得一脸苍白的闵烟烟。 柔弱又纤细的身体,因为疼痛,扭曲起来。 他心头一滞,抿紧了薄唇,伸手握住了她的手。 他伏在她跟前,柔声道:“别怕,我在。” 一波阵痛过去,闵烟烟松了口气。 她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轻声道:“大人出去吧,有母亲在就好。” 闵夫人也说:“厚山先出去吧,男人不宜留在产室,一会儿产婆就来了。” 顾厚山却道:“我就留在这里,哪里不去!” “不......” 话刚开口,一波阵痛袭来,闵烟烟咬紧牙关,硬是没让自己哼一声。 就在这时,门被推开,两个产婆走了进来。 她们是白氏请来的,据说十分有经验。 产婆一来,闵夫人突然就没那么慌了。 她伸手,推着顾厚山往外去:“去去去,别挡着道,外面待着去!” “母亲......” 顾厚山还想说什么,急匆匆赶到的白氏走了进来,二话不说将他一把推出去,随后关上门,干脆利落。 第613章 烟烟94 顾厚山被隔绝在门外。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直到天玄出现,正要跟他汇报事情,却被他冷声打断:“去太医院,将擅长妇科的郭太医请来。” “是。” 天玄转身离去,迎面遇上了匆匆而来的闵老爹和闵长喜闵长乾二人。 大哥闵长盛前些日子因扬州的庄子出了点事,他赶回去处理,因此不在京中。 顾厚山见到闵老爹,恭敬行礼:“岳父大人。” 闵老爹忙问:“烟烟如何了?” “产婆已经来了。” 一说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很快,白氏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见她出来,顾厚山立马迎上去,正要开口,白氏便道:“正疼着呢,耐心点,时间还长着。” 说完,她吩咐一旁管家:“让厨房准备多些热水,还有参汤,就拿我上次拿来的那支老参来熬,以防万一。” “是。” 而此刻,产室里的闵烟烟,已经疼到眼前模糊。 太疼了,那肚子就像是有人死死地拉扯着拽着,恨不能将她四分五裂。 但疼过这一阵,又舒服起来。 一个时辰后,闵烟烟浑身的力气在这一波又一波的疼痛中被抽走,她甚至连喊叫的力气都没了。 眼睛半阖,仿佛要睡过去。 产婆在一旁叫她,让她千万别睡,可她的双眼皮就像是坠了千斤顶,她想抬,却抬不起来。 直到闵夫人过来,使劲地在她胳膊上掐了一把。 她这才倒抽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睁开眼睛就对上闵夫人通红的眼眶,然后她听见母亲焦急的眼神:“幺幺,乖,别睡,孩子还没出来呢。” 一听到‘孩子’两字,闵烟烟立马又有了力量。81zw.????m 她不能睡,她要生孩子。 大概是喝了参汤的原因,体内突然又有了力量,就在这时,产婆惊喜的声音传来:“可以使劲了......” 闵烟烟跟着产婆的节奏,一点点使劲,慢慢地感觉肚子往下坠...... “快,再来一次,看到孩子的头了。” 闵夫人也激动得不轻:“深吸一口气,使劲往下。” 在产婆和母亲的鼓劲之下,闵烟烟调整呼吸,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使劲...... 突然肚子一空,她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听见产婆喜悦的声音传来:“出来了出来了,是个小公子,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接着是闵夫人开心的声音:“好好好,太好了,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闵烟烟好想看一眼孩子。 可她实在太累了,想着孩子已经生下来了,她也就放心地睡去了。 这一睡,就睡了两个时辰。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已经被转移到房间里,原本湿透的衣服早已被换下,身上干干爽爽。 身边似乎有动静,她微微偏头,就看到了那个被裹在小被子里的小家伙。 十分白净,头发浓密,小小的一团,那眉眼之间,有她的几分影子。 长得极其好看。 这是她的孩子! 是她怀胎十月生下的第一个孩子。 一瞬间,闵烟烟的心房被填满,她忍不住伸手过去,轻轻地碰了碰小家伙嫩嫩的小脸蛋,正在打哈欠的小家伙,突然睁开眼睛看着她。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突然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家伙竟朝她笑了一下。 这一笑直接让闵烟烟惊呆了。 这就是母子连心是吗? 难道他已经知道她是他母亲? 好神奇! 就在她专心研究身边的小家伙的时候,顾厚山抬脚走进来,他手里端着一碗刚熬好的鸽子汤,里面加了些温补的食材,郭太医说有利于产妇的元气恢复。 靠近,便看到床上的一大一小都醒了。 两人正在大眼瞪小眼,这副画面看得他心头一软。 将手里的汤放在一旁的桌子上,顾厚山在床边坐下来,垂眸看着脸色还虚白的闵烟烟,抬手抚上去,轻轻捧住,随后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下。 被亲的闵烟烟,仰脸看他,笑道:“他刚才还冲我笑呢。” 顾厚山看了一眼正睁着溜溜的眼睛到处看的小家伙一眼,好笑道;“他懂什么,才出来没几个时辰。” “他肯定知道我是他母亲。” “嗯,这个我信。” 顾厚山弯腰下去,将她抱起来,靠坐在床头,随后端过一旁的汤碗,坐在她身边,拿着汤匙一口一口地喂给她喝。 他一边喂一边道:“之前在产房里,你睡过去了,这家伙就开始哭,哭得那叫一个响亮,产婆将他放在你身边,立马就不哭了。” 闵烟烟听得眼睛发亮:“真的吗?” “嗯,我还能骗你?” 闵烟烟开心极了,她扭头看着不知何时睡着的小家伙,心头瞬间好满足。 她看着他道:“好小啊,明明我肚子那么大。” 顾厚山轻轻一笑:“可不小,刚称了下,六斤六两沉。” “这么重吗?” “嗯。”顾厚山看着她,突然靠过去,又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随后低声道:“辛苦了夫人。” 闵烟烟最喜欢他的额头亲。 此刻的顾大人,显得特别深情特别温柔。 她抬眸看他,含笑问:“喜欢吗?” 顾厚山将汤送到她嘴边,含笑道:“比起他来,我更在意的是你。” 此刻的一句情话,简直要了闵烟烟的命。 若不是身体不允许,她真想扑到他怀里,好好地亲他一口。 自从闵烟烟生产完,顾厚山就将公务全部搬到了府里,他将书房也搬到了房间的隔壁,只要闵烟烟有事,他总是第一时间赶到。 闵烟烟这个月子,坐得极其舒适安心。 闵夫人和白氏换着法子的给她做好吃的,在营养的滋润下,不光她面色红润气色好得不得了,就连小家伙也吃得白白胖胖,眼瞅着就大了一圈。 这一日,顾厚山将取好的名字递给闵烟烟看。 “顾青云。” 平步青云,扶摇直上! 挺好! 因为吃得好,闵烟烟没请奶娘,自己喂,开始是小青云一个人吃,总是能剩下一个浪费了,后来无意间,顾大人尝到了甜头,一发不可收拾。 直到有一天,白氏来看小青云,发现孩子瘦了一丢丢。 于是问闵烟烟是不是不够吃? 闵烟烟脸颊一红,差点没找个地洞钻进去。 你见过有跟儿子抢食吃的老子吗? 第614章 烟烟95 小青云长得很快,转眼就三岁了。 这三年,顾厚山的势力犹如雷霆之势,直接驾驭于右相章国远之上,宗元皇从沉迷于美色,又迷上了丹药,开始了他追求长生不老之路。 一切朝政全权交于顾厚山之手,右相派极力反对,但皇上充耳不闻,在宫里建了道观,天天听经讲道,到处搜罗各种长生偏方,不理朝政。 宗元皇不理朝政,左右相两派各自为营,右相章国远手段卑劣上不了台面,顾厚山直接血腥镇压,毫不留情。 他的铁血手段,让右相派的许多人都胆战心寒。 因此,在小青云四岁那一年,右相派势力开始出现衰弱势头,而左相顾厚山势力如破山竹,锐不可挡。 在外,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左相大人,铁血冷硬,让人畏惧。 但一回到府上,就成了闵烟烟的夫君,还是那种不怎么受待见的那一种,时不时给点脸色,隔三差五地被赶出书房。 就拿今晚来说,他不过是去茶楼与人谈了点事,回来晚了一些,一进屋,就见闵烟烟坐在软塌之上,紧绷着小脸,对他怒目而视。 两人对视一眼,他正要开口,却听见闵烟烟冷声吩咐一旁的丫鬟:“准备热水,给相爷沐浴。” 顾厚山挑眉:“本相还没吃晚饭......” 话还没说完,就被闵烟烟开口打断。 她冷笑着看他,开口道:“相爷还用吃饭么?那茶馆里的姑娘们个个水灵标致秀色可餐,相爷还饿?” 顾厚山一愣,接着就笑了。 他抬脚凑近她,勾着唇低声问:“看到了?” 见他臭不要脸地往跟前凑,闵烟烟气得一把将他推开,也不搭理他,抬脚就往内室去。 顾厚山忙跟了进去,一拐过屏风,他便伸手一把将她抱住。 无论闵烟烟怎么挣扎,他就是不松手。 挣扎不脱的闵烟烟抬手就掐在他腰上,顾厚山忍痛出声:“晚上总喊着没劲儿,这劲儿不是挺大!” “你给我闭嘴!”闵烟烟脸颊绯红,气得不轻,“你身上臭死了,放开我!” “哪里臭?”顾厚山装模作样地低头闻了闻,的确有股子淡淡的香味,于是想起了什么便解释道:“茶室熏了香,可能是那时沾染上去的。” 闵烟烟抬眸看着他,似笑非笑,“喝茶熏香,身边还有姑娘,顾大人,当真是会享乐。” 顾厚山无奈一笑。 随后低头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今晚商谈之事很重要,那些姑娘都是暗卫所扮,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他说完,视线落在她白嫩的耳根处,微微低头便咬了过来。 轻轻一咬便松开,随后抬眸看她,不悦沉声道:“闵小幺,这就是不信任我的下场。” 气得闵烟烟抬手就捶他。 “你整天干的这些混事,你还敢说我。” “你就不能多信任我几分?” 一听这话,闵烟烟可委屈了。 “顾厚山,如果有一天你出门无意间看到我和一个男人坐在一起说说笑笑,你心里怎么想?” 话音刚落,就被顾大人给咬了。八壹中文網 对方咬得极重。 疼得闵烟烟小脸都变了。 她一把推开他,气得不轻:“你是狗吗?动不动就咬人!” 顾厚山看着她,步步紧逼,眼神冷得骇人。 一贯被他捧在掌心宠着的闵娇娇,何时见过他这般吓人的样子,一边往一旁躲一边问:“你想干嘛呀.....啊你干什么......” 顾厚山一个健步上去,一个弯腰直接将她扛起来,抬脚往一旁大床去。 见此,闵烟烟气得扑腾起来。 “顾厚山,你又想做什么?你放我下来,你这个坏蛋......” 顾厚山直接将她放在床上,一个压身就扑了上去。 他将她紧紧压在身下,一边伸手去解她的衣带一边沉声道:“你若是敢,我就生吞活剥了你!” “呵......”闵烟烟气极而笑,“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说的就是你!” “我刚已经给你解释了,我在谈事情。” “我又不知......你给我停手,你还没沐浴,臭死了,别碰我......” “咱俩一起洗!” “哎我不要。” “乖别动。” 于是那个晚上,原本想兴师问罪的左相夫人,又被左相大人给吃得死死的。 但半夜,左相大人就被夫人踢下床,让他爱滚哪儿去就滚哪儿去,不想再看见他。 次日一早,发现自个人又被他抱在怀里,睡得可香。 一个月后,清晨。 闵烟烟一起床就感觉到了不对劲,还没吃早饭呢,就胸口的位置就发酸,犯恶心,想吐。 她原以为是自己着凉了,便没当回事,想着一会儿喝完热汤就好了。 谁知,当早饭端上来,闻着梅干菜肉包子那味,那反胃的感觉立马就涌了上来,直冲喉咙口,吓得她一把捂住嘴巴,冲进了净室。 顾厚山走得早,孩子也被送去了闵府,身边只剩下芸香。 芸香见她捂着嘴巴往净室冲,吓得立马跟上去,一进去,见她吐个不止,吓了一大跳,忙上前一边帮她拍后背一边扭头朝外喊:“来人,快去请大夫。” 立马就有人跑去请大夫。 吐了一波的闵烟烟,顿时觉得好受了许多,她又重新洗漱了一遍,连衣裙都换了,这才坐下来,勉强地喝了半碗热粥。 大夫很快就来了,对方一号脉,立马面露喜色。 对她道:“恭喜夫人,您这是喜脉!” 喜脉? 闵烟烟眨了眨眼睛,根本没回过神来。 一旁芸香很开心:“夫人,恭喜夫人又有了身孕。” 她又有孩子了? 想到这个,闵烟烟低头看着依旧平坦的腹部,想着这几年除了第一年做了措施之外,这两年来,一直盼着再生一个。 可天不遂人愿,一直没怀上。 原以为这辈子就青云一个孩子了,可谁知,又怀上了。 送走了大夫,闵烟烟坐在软榻上,她的手轻轻地抚在肚子上,没有说话。 芸香陪在她身边,笑着轻声道:“夫人,要不要去告诉相爷一声?” “他今日很忙。”闵烟烟一手轻抚着肚子一边轻声道:“等晚上回来再告诉他吧。” “那老夫人那边?” “你派个人去说一声。” “好咧。” 待芸香走后,闵烟烟看着已经孕育了一个小家伙的腹部,柔声开了口:“没想到是你来了。” “怀你哥哥时,娘从未吐过,也没任何不适,怎么到你这儿就如此难受?” “你不会是个小调皮吧?” “你上面有个哥哥,娘希望你是个妹妹,一儿一女,此生便足矣。” 第615章 烟烟96 待顾厚山晚上回来,家里的人已经来了两拨了。 一拨是闵夫人和闵老爹,一拨是白氏和老相爷,闵夫人和闵老爹将青云带回来了,但还没在家里玩够,就被白氏和老相爷给带走了。 用白氏的话说:“她现在又有了身子,身体贵重,可不能让这小子待在她跟前,交给我来带,保准吃得好长得高。” 闵夫人却扯着不让走:“白姐姐,我就是让他回来看看他娘,一会儿就带他回去呢。” 白氏不乐意了:“都在你那儿待好几天了,也该轮到我了。” 闵夫人说不过她,就退后一步:“那说好,就在你那边待三天,三天后我去接。” 白氏点头同意:“行!” 待白氏将小青云带走后,闵夫人想要留下来照顾闵烟烟,但被她拒绝了。 她对母亲道:“你本来就好失眠,我现在反应挺大的,晚上肯定会吵到您,您和爹爹回去吧,我身边有大人,还有芸香,你不用担心。” 闵夫人问她:“厚山知道吗?” “他今日较忙,我没让人打扰他。” 闵夫人一脸担忧:“怀老大时,你一点反应没有,现在怎么这么大反应?” “我也不知道。”闵烟烟笑着问她:“娘,你说会不会是个闺女?” “嗯,看反应来说,自然是与第一胎不同。” 闵夫人与她聊了会天,就走了。 待她走后,闵烟烟就睡了。 突然犯困,瞌睡变多,浑身没劲。 不知睡了多久,正半梦半醒时,感觉脸上有什么在蹭来蹭去,她还以为是小青云,便闭着眼睛伸手过去想要抱他。 可这一抱,就抱了个大脑袋。 一睁眼,就看到了被她抱在怀里的顾厚山。 对方身上还穿着深紫色官服,被她这样抱在怀里,多少有些滑稽。 一个没忍住,闵烟烟笑了起来。 见她笑得如此开心,顾厚山也跟着勾了唇角,他低声问她:“笑什么?” “我还以为是儿子呢。” 顾厚山看着她,突然凑到她耳边,低笑着开口:“怎么的?有一个儿子不够,还想再来一个?” “胡说什么?”闵烟烟一把推开他,翻身坐了起来。 顾厚山立马拿了靠枕垫在她身后,待她坐好后,便撩起官袍的袍摆,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他看着她,深邃的眼眸都是化不开的柔情。 “听芸香说,你今天吐得厉害。” 闵烟烟问他:“你都知道了?” 顾厚山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大拇指一边轻轻地摩挲着她娇嫩的手背一边出了声:“一回府就听到了好消息。” 随后他又道:“明日我就让太医院派个医女过来长住,直到你生产完为止。” “不用吧?母亲说这种反应是正常的,熬过前三个月就好。” “听话,医女虽然不如太医厉害,但也有些本事在身上,有她在,我也放心。” 闵烟烟知道顾厚山为了她好,于是她便不再拒绝,点头答应下来。 那一晚,睡到半夜,闵烟烟又吐了。 毫无征兆地就反胃恶心,难受得她靠在顾厚山身上,连水都不愿喝了。 顾厚山心疼得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替她抚摸着脊背,不知不觉间,闵烟烟沉沉地睡了过去。 为了让她能睡个好觉,顾厚山一晚没动。 就这么抱着她,直到天明才将她放下来。 次日,医女就来了,听说闵烟烟孕吐得厉害,便让人买了许多橘子来,剥开皮摆放在房间的各个角落,橘香四溢,顿时让她好受了许多。 但依旧不愿吃东西。 特别是油腻之物,别说吃了,就是看了就想吐。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满四个月才结束,最舒服的孕中期来了,顾厚山特意给她请了一个擅长最孕妇饭菜的老嬷嬷,一日三餐地精心伺候着。 但随着肚子的慢慢变大,闵烟烟开始觉得不大对劲。 不过才怀孕六个月,那肚子就像是临盆一样大,她走路都费劲。 可明明怀老大时,记得六个月的时候,她还身轻如燕,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走得可快了。 就连每日都来看她的闵夫人和白氏也察觉出了不对劲。81zw.????m 这一日,两人一合计,就派人去找了一个听说极其擅长看孕肚的老婆子。 那老婆子极神,人一来,看了一眼闵烟烟的大肚子,又替她号了号脉,立马十分肯定地开了口:“夫人怀的是双生子!” 一听这话,闵夫人和白氏当场就愣住了。 只有闵烟烟不大明白:“婆婆说的双生子可是......” “夫人的肚子里正怀着俩孩子,这可是几世修来的好福气,恭喜夫人和相爷了。” 这一次,闵烟烟也愣住了。 她......她竟然一下子怀俩个孩子? 这......怎么会? 愣怔过后,便是天大的喜悦。 白氏立马让人打赏了那婆子,恭恭敬敬地将人送走后,就开始和闵夫人商量起来。 最后决定俩人都搬进顾府,一起照顾闵烟烟。 原本还处在震惊中的闵烟烟,一听这个,吓得立马拒绝。 “您二位替我将青云照顾好,就已经是帮了大忙,我这不是挺好?再说了,我身边有医女,你俩还能比她更厉害?” 二老觉得说得也对。 但还是不放心,各留了一个大丫鬟下来,让尽心伺候着。 顾厚山很快就得到了消息。 他立马放下手头的事赶了回来,回来后,他什么也没干,就这么盯着闵烟烟大肚子,眉头紧锁。 见他一声不吭地盯着肚子看,闵烟烟忍不住道:“你看什么呢?” “他俩是怎么进去的?” “......” 闵烟烟抬手捶了他一下,脸颊绯红,轻斥一声:“你还真是什么都敢说。” “你我老夫老妻多年,还顾及这个?”顾厚山在她身边坐下来,问她:“那婆子可有说是小子还是姑娘?” “没说。” 闵烟烟问他:“相爷喜欢小子还是姑娘?” 顾厚山毫不犹豫:“自然是姑娘!” “那万一就是小子呢?” “那就麻烦夫人再生一胎......” “你想都不要想!”闵烟烟靠在软枕上,难受得厉害,“你要是想生,自己找人生去,我不伺候了。” 顾厚山挑眉:“我找谁生去?” “你爱找谁找谁!” “整个大弶朝,除了你闵烟烟,还有谁有这个资格替我生儿育女?” 第616章 烟烟97 自从得知闵烟烟怀上双胎之后,顾厚山便让人将每日的奏折送进顾府,搬进他的书房。 虽然在家,但他陪闵烟烟的时间也不多。 需要他做决断的事情太多,宗元皇撒手不管不问,只顾享乐,右相那边时不时地还来给他添堵,他无暇分身,能做到的,也只是陪她一起吃个饭。 但即便如此,闵烟烟也万分知足。 只要他在府上,知道他在她身边,她就安心。 这样的日子,一晃就到了临产期,此时的闵烟烟连坐着都有些喘不上气来,顾厚山就差没将太医院搬来相府。 老相爷夫妇和闵家上下都担心得不得了。 生孩子犹如过鬼门关,更别提一胎两个,一胎两个很容易出现意外。 闵夫人当初生闵烟烟和她三哥,可谓是九死一生,现在想来依旧心有余悸。 因此,自从闵夫人得知女儿怀的是双胎的那一刻起,每日忧心忡忡,到了她临产期,更是焦虑得无法入睡。 这也是她为什么总是失眠的原因。 只是这些话,她不敢告诉闵烟烟,害怕给她压力。 但即便再害怕,临产期如约而至,她也搬进了相府,整日地守着闵烟烟,生怕出一点岔子。 就在距离预产期还有十天的时候,闵烟烟提前发动。 一上来就破了羊水,吓得太医和产婆脸色都白了。 他们都知道,如果一上来就破了羊水,产程不顺,很容易造成窒息,大人小孩都有极大的危险。 而作为生过三个孩子的闵夫人来说,也自然懂得这其中的道理,当听说羊水破的那一刻,她双腿一软,差点晕过去。 整个相府,气氛凝滞,气氛前所未有的紧张。 顾厚山站在产房外,他脊背挺得笔直,双手垂在身侧,拳头不知在何时已经收紧,昭示着他此刻的心情。 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双眼盯着眼前的门板,耳边是闵烟烟忍痛的低叫声....... 此刻的他,还处在冷静之中。 他在想,如果有意外,他该怎么去救她和孩子? 脑子里快速地将他所认识的所有医术高明之人都过了一遍,随后叫来元黄玄凤四人,吩咐他们立马去请这些人过来坐镇。 元黄玄风四人立马出发,快马加鞭赶往各处。.81zw.????m 而此刻,产房内,闵烟烟浑身湿透,但宫口开得极慢,两个时辰过去,才开了三指宽,按照这个速度,两个孩子在缺了羊水的肚子里,恐怕要有危险。 太医忙出去征求顾厚山的意思:“大人,需要给夫人喂汤药,加速她的产程。” 顾厚山皱眉:“既如此,还不抓紧?” “只是,这药性极烈,可能会对夫人造成一定的伤害。” 一听这话,顾厚山脸色一沉。 “何种伤害?” “极有可能会昏迷不醒......” “胡闹!” 顾厚山大怒,“给本相再想其他办法。” “大人!”太医跪在他面前,硬着头皮说出实话,“这就是最好的办法了,没有再好的办法......” 话还没说完,就被顾厚山一脚踢开。 他浑身散发着冷意,嗓音如阎罗般嗜血可怖:“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保证母子平安!” “大人!” 太医伏地哭泣,“真的没办法,夫人先破的羊水,现在宫口一直不开,如果再这样下去,孩子可能会在里面窒息而亡!” 一句‘窒息而亡’让所有人白了脸色。 闵夫人已经晕了过去,闵老爹六神无主,闵长喜和闵长乾更是手足无措。 白氏还算冷静,她抬脚走过来,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医,平静出声:“那你告诉我,如果孩子窒息,大人会如何?” “回老夫人,如果孩子出不来,大人极有可能发生血崩的......” 不等他把话说完,原本站着未动的顾厚山突然动了。 他一个健步进了产室,白氏想拦也晚了。 而此刻,站在床边的顾厚山,看着像从水里捞出来的闵烟烟,视线落在她紧闭的双眸上,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 待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将她抱了起来,大步往外去。 一旁的产婆跪在他面前,拦住了他,大声道:“大人,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大人,这个时候夫人不能被挪动了!” “滚开!” 他一脚踹开那产婆,却又被芸香拦住了。 芸香通红着双眼,展开双手死死地拦住了他的去路。 “大人,你冷静,夫人只是晕过去了,她......”话说道一半,门被推开,白氏大步走过来。 她走得极快,一转眼就到了顾厚山面前。 二话不说,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只听见‘啪’地一声脆响,在场所有人都呆住了。 只听见白氏震怒的声音传来:“你要把她带哪儿去?” 顾厚山纹丝不动:“总有人可以救她,我去找。” “找?”白氏气得浑身发抖,“你脑子被驴踢了?现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你竟敢抱着她出门,你是大夫吗?你是产婆吗?你比他们更能耐吗?” 说完,她抬手指着一旁的产床,突然又软了语气,“把烟烟放回去,我有办法!” 顾厚山看她一眼,转身将闵烟烟放了回去。 他没离开,就这么站在她身边,手紧紧地握着她的右手,一动不动。 白氏看他一眼,随后叫来太医和产婆,冷静出声:“除了喝药之外,是不是没有再好的办法?” 太医道:“是!” “那你告诉我,伤害母亲的程度有多大?” “回老夫人,臣不好保证,短则一两天就可以醒来,长则......”他不敢再说下去了。 白氏又问产婆:“依你的经验,这种情况要如何才是最好?” 产婆犹豫了许久,开了口:“民妇的母亲也是一位接生婆,她说她年轻时跟着一个产婆接生时遇到一个难产的产妇,就在孩子憋死之前,那产妇自己亲自动手,用刀剖开自己的肚子,将孩子从里面拿了出来,然后又让人用针线缝上,救了自己和孩子一命!” 这话危言耸听,听得人浑身发凉...... 白氏立马摇头,正要开口,却听见一旁顾厚山沉沉的嗓音传来:“你可知当年那产妇现住何处?” (果冻开新文了~~~~) 第617章 烟烟98 产婆忙回道:“民妇的母亲早已过世,民妇也不知......” 就在这时,一道虚弱嘶哑的声音传来:“给我用药!”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不知何时,闵烟烟醒了过来。 她抬眸,看着站在她跟前的男人,见他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她朝他虚弱一笑,无力道:“大人,我没劲了,孩子还在肚子里,我不能让他俩出事,给我用药。” “你别急,我再想办法!” 闵烟烟摇头:“听太医的吧,孩子快要坚持不住了。” 她说完,看向一旁的白氏:“白姨,你带他出去!” “我陪你!” 顾厚山眉头紧锁,一动不动,“我就在这儿陪你,哪儿也不去!” “好,那给我用药!” “你可知那后果......” “我刚都听见了,”闵烟烟轻喘一声,“太医也说了,也可能只是暂时的,很快就能醒来!” “我不许!”顾厚山不容置喙,“你再等等,我派出去的人马上就回来了!” 闵烟烟突然生气了。 她一把甩开顾厚山紧紧握着她手的大手,拼足了力气,冲一旁太医叫道:“给我用药,一切后果我自己担着!” 太医抬脚就要去开药方,顾厚山突然开了口:“我看谁敢!” 他转头看向闵烟烟:“我宁愿不要孩子,也不会让你冒这个风险!”.81zw.????m 而就在这时,天元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大人,余大夫来了。” 顾厚山一听,忙抬脚走了出去。 很快,太医也被叫了出去,紧跟着,一副汤药被顾厚山亲自端了进来。 他什么话都没说,走到闵烟烟身边,将药一点点喂她喝了下去。 随后陪在一旁,一语不发。 药性来得极快,闵烟烟很快就发动了,阵痛到撕心裂肺,再也忍不住大叫出声。 这里人太多,白氏走了出去。 顾厚山没动,他紧紧握着闵烟烟的手,感受着她疼到浑身痉挛的痛苦,一贯擅长隐忍的硬汉,突然就红了眼眶。 他后悔了! 不该再冒险让她生这一胎! 但对于产婆来说,眼看着宫口一点点打开,孩子的头露了出来,她开心地大叫起来:“夫人再使使劲,孩子快要出来了。” 此刻的闵烟烟,整个人痛到模糊。 但听到产婆的话那一刻,还是憋足了一口气,使劲地往下。 她紧紧地抓住顾厚山的手,弓起身子,大叫出声:“啊!” 这一声大叫,听得外面众人,心惊胆颤。 但下一刻,就听见孩子‘呜哇呜哇’地啼哭声。 众人又脸上一喜,然后又听见产婆说:“夫人再用力,还有一个没下来!” “来,跟着我使劲,我喊一二三,你再使劲!” “一,二,三,用力!” “一、二,三,再用力!” 随着这个节奏,外面所有人也跟着不自觉地使劲,终于在几个回合后,只听见一声特别嘹亮的啼哭声传来...... “呜哇,呜哇,呜哇......” 众人拎在半空中的一颗心,终于缓缓落了地。 两个裹在襁褓中的孩子先后被丫鬟抱了出来,白氏身边的大丫鬟抱着先出来的那一个,开心地道:“恭喜老夫人,贺喜老夫人,先出来的是个小公子。” 芸香抱着一个走过来,笑着道:“后出来的是个小姐,恭喜老夫人,喜得龙凤双胎!” 龙凤双胎? 天啊! 众人大喜过望,原本晕倒的闵夫人也悠悠转醒,听说是龙凤双胎,差点喜极而泣。 但很快,她就想起自己的女儿,问芸香:“你家夫人如何了?” “夫人无大碍,有大人在里面陪着,老夫人放宽心!” 一听这话,闵夫人这才彻底放了下来。 众人围着孩子,看看这个,瞧瞧那个,都开心得不得了。 左相喜得龙凤,是大喜! 相府门口放起了长长的鞭炮,一时之间,消息传了出去,左相派都喜上眉梢,而右相派的那些人,个个冷嘲热讽,说左相别的本事没有,生孩子倒是挺有一招。 外面热闹喧天,而此刻的闵烟烟则已经累得睡了过去。 她浑身湿透,顾厚山正在给她擦洗换衣服,芸香想留下来帮忙,也被他赶了出去。 热水就放在一旁,他动作细致又温柔,将她全身上下擦拭得干干净净,然后换上干净的里衣,这才用被子裹着她,抱着回了卧房。 又陪了她许久,见她睡得安稳,没有意外,这才想起刚出生的俩个孩子。 孩子就在隔壁,两张特制的小床上,一边一个。 哥哥醒着,大概是饿了,手放在小嘴里,一边吸着一边拿那双大眼睛打量着四周,当看到顾厚山时,他看了他两眼,又将眼睛看向别处,不哭不闹,省心得很。 顾厚山一转头,就看到了睡在另外一张小床上的妹妹。 小家伙比哥哥要小一些,皮肤是粉红色的,头发浓密,眉眼之间,全是闵烟烟的影子。 白氏坐在一旁,指着小家伙的鼻子和嘴巴小声道:“妹妹日后定是个大美人!” 顾厚山勾唇,没说话。 白氏抬头问他:“烟烟睡着了?” “嗯!” “我看孩子差不多也饿了,要不去叫奶娘来?” 因为生的是双胎,闵烟烟害怕自己的不足,便同意请了奶娘。 奶娘很快就过来了,顾厚山走了出去,回到闵烟烟的身边。 这一待就是好几个时辰,直到芸香轻轻敲门,轻声道:“厨房那边给大人准备了晚饭,大人可要用饭?” 顾厚山摇头:“等夫人醒来再说。” “是!” 闵烟烟这一觉,睡了许久。 待她睁眼时,已经是第二天上午。 有太阳光从纱幔上照过来,暖暖的光,让人如获新生。 芸香守在她身边,见她醒了,便开心道:“夫人有哪里不适?” “还好,”闵烟烟问她:“孩子呢?” “小少爷和小姐都在隔壁呢,奶娘刚喂了奶,这会儿应该睡着了。” 芸香说着,朝闵烟烟竖起大拇指,笑得一脸开心:“夫人真厉害,一下子生俩就算了,还生了一对龙凤,可把老夫人她们高兴坏了。” 闵烟烟听了,忍不住扬起唇角。 是啊,她可厉害了。 日后,有儿有女,人生圆满。 两人正笑着,一道磁性的嗓音传来:“笑什么呢?” 闵烟烟抬眸去看,只见顾厚山大步走来,他身上穿着那套深紫色官袍,整个人高高在上又不失俊美。 看得她唇角的笑愈发地大了。 “大人去宫里了?” 顾厚山在她床边坐下来,伸手过去捏了捏她纤细的手指,低声道:“宫里的那位听说咱喜得龙凤,就叫了我进宫,赏了不少东西!” 说完,他又从袖子里拿出一道圣旨,递到闵烟烟跟前,对她说:“封了你一等诰命夫人!” 闵烟烟一听,乐了:“生个孩子而已,怎么还有封赏?” 顾厚山多少有些得意:“自然是你夫君厉害!” (新文:守寡后,我嫁给了他四叔!) 第618章 烟烟99 京城谁人不知,顾家有三宝一娇娇。 大宝顾青云,二宝顾青风,小三宝顾青纱,还有一个闵娇娇。 这四个,是顾相大人的心头宝。 要问他最宝贝睡? 那自然是闵家小娇娇,闵娇娇的地位,无人能撼动,就连那个恨不能整日被他捧在手心里娇着宠着的小老三也是没法比的。 转眼,老大顾青云八岁了,老二和老三过完年也即将满四岁,三个孩子长得,一个比一个好看,特别是小老三顾青纱,长得粉雕玉琢,谁看谁喜欢,那一张稚嫩的小脸,每一处都精致,每一处都好看。 用她外祖母的一句话说:“天底下,再也找不出比我家囡囡更好看的小姑娘啦。” 用白氏的话说:“我家囡囡莫不是天上的小仙女下凡?” 作为‘小仙女’的顾青纱,其实个是个小皮猴。 顾青风是个皮上天的猴子,从小就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跑的顾青纱,也不相上下,简直皮上了天。 早上新换的小裙子,到了中午,可能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更甚至,裙子已经不是裙子,这边一个洞,那边撕裂了一块,比府上的抹布都要破烂。 因为这事,闵烟烟不知道揍了她小屁股多少回。 揍的时候,哭得哇哇的,一边大哭一边保证,下次再也不回了。 但转眼,保证的话抛到九霄云外,钻狗洞爬墙上树。 府上有个荷花池,池子里,闵烟烟养了些锦鲤,用来观赏,极其好看。 但自从顾家小老三看到了那红色的大锦鲤后,荷花池就再也没清净过,开始,她怕那些大胖鱼饿着,就将自己碗里的饭菜偷摸地往裤兜里塞,然后用那些油乎乎的饭菜去喂锦鲤。 连喂三天后,锦鲤被撑死一大半。 开始,也没人知道是她弄的,还以为荷花池被人下了毒。 此事关系重大,闵烟烟便让管家仔细调查,于是查着查着,有个小丫鬟来说,看到小姐偷摸往荷花池里扔东西了。 紧接着,负责浆洗的婆子也找来了,跟闵烟烟说小姐衣兜里连续好几日都有油乎乎的饭菜渣渣。 这么一猜,就对上了。 于是把小家伙叫来一问,你猜她怎么说? 她眨巴着那双葡萄般的大眼睛,就这么水灵灵地看着她,稚嫩的小嗓音特别干脆:“娘亲应该夸囡囡。” 闵烟烟气乐了:“你都把它们撑死了,我还夸你?” “它们也太没用了,我一顿吃两大碗,它们不过才一碗就撑死了。” “你懂什么?每天我都会让小厮去喂它们鱼食,它们吃饱了鱼食,又吃你喂的米饭,不撑死才怪?” 小家伙皱了皱小眉头。 多少有些无辜:“可我不知道呀。” 说完,她大眼睛一转,看到了躲在一旁偷乐的二哥顾青风,小手一抬指过去:“娘亲为何不说二哥?是二哥让我喂的!” 顾青风一听,立马跳了出来。 “我没有!” “你有!”顾青纱特别伤心,瘪着小嘴,“二哥说鱼儿好可怜,没吃没喝的,让我想办法给它们找点吃的。” 越说越委屈:“我就偷偷地把我吃的饭放在兜里,偷摸地跑去喂它们,我都没吃饱......呜呜呜呜......” 闵烟烟:“......” 听着是挺委屈。 自己不舍得吃留着鱼儿吃,最后把鱼儿撑死了。 所以,到底是谁的错? 但晚上回来的顾厚山听说了此事,就罚了老二顾青风,让他站在荷花池前扎马步,足足扎了一个时辰,才完事。 扎完马步,他不服呀,就跑去找顾青纱,想给她点颜色看看。 然后半夜的,顾大人及其夫人洗白白正要躺被窝,隔壁的俩孩子就打起来。 俩孩子从屋子里打到院子里,那叫一个猛烈。 你抓我头发,我踹你肚子,打得哇哇大叫。 气得顾厚山一手拎一个,拎进书房,关上了门。 他坐在书桌后,看着站在面前的俩小只,视线落在两人战斗过后的鸡窝头上,冷哼一声:“出息了!” 顾青风提了提被顾轻纱扯掉的裤子,撇了撇嘴角,一语不发。 男子汉,敢作敢当,没什么好说的,打就打了,还能咋地? 顾青纱却红着眼眶,小手摸了摸自己乱糟糟的鸡窝头,哭唧唧地奶声奶气地控诉二哥的罪行:“爹爹,囡囡没错,是二哥,我睡得好好的,他跑来就揍我一拳。” 说着,用胖嘟嘟的小手指着自己的小肩膀,大颗大颗地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那么粉嫩可爱的小人儿,哭得稀里哗啦,看得顾厚山立马就心软了。 他起身过来,蹲在她面前,伸手抱着她问:“可有还手?” “还了!”小家伙抬手抹了一把眼泪,奶凶奶凶地:“他打我,我就打他!” 随后又说:“顾青风再也不是我二哥,我没他这个二哥,我要和他绝交!” 一旁不服气的顾青风一听,立马梗起脖子:“绝交就绝交,我才不想要你这个坏妹妹!” “你才是坏哥哥!” “你是坏妹妹!” 眼瞅着两人又要干起来,顾厚山头疼不已。 他直起身子,负手而立,看着两个谁也不服谁的小不点沉声道:“我经常教导你们仨,兄弟姊妹之间,一定要互相团结,互相爱护,你们的大哥做得非常好,一直护着你们,他是你俩的榜样!” 顾青纱立马说:“爹爹,我喜欢大哥,不喜欢二哥!” 顾青风不甘示弱:“就跟我多喜欢你似的?” “顾老二,我不喜欢你!” “小老三,我也不喜欢你!” 顾厚山也懒得管了,丢下俩人回屋抱媳妇睡觉去了。 闵烟烟窝在他怀里,轻笑不止:“我就说别管,两人一会儿就好,你不听。” 顾厚山一脸头疼:“从三个月一直打到现在,何时是个头?” “可能得等你闺女嫁人......” 这话像是碰倒了顾大人的心巴,他一把将媳妇松开,不悦地拧眉:“嫁什么人?她才多大。” “我只是打个比喻,再说了,姑娘大了能不嫁人?” 老顾的声音闷闷地:“以后的事,别提!” “顾大人难受了?”闵烟烟主动贴上他,柔声道:“你看她那只小皮猴,成日里爬高爬地上房揭瓦,你该担心日后有没有人家愿意要她才对。” “哼,我顾厚山的女儿,谁敢看不上?” “是是是,你顾大人家的什么都是好的。”闵烟烟轻叹一口气,一脸怅然,“也不知道日后便宜了谁家的小子?” 第619章 烟烟100 没过几日就到了冬至。 冬至的前一天晚上,刮了一晚的寒风,次日醒来,外面已是一片白茫茫。 芸香这几日受了风寒,闵烟烟便让她好好休息,就让另外一个名叫红芷(青芷改成了红芷,之前看过一个小可爱评论说丫鬟的名字不能与主子一样带青字。)的丫鬟到了跟前伺候。 红芷是三年前进府的,因手脚勤快又聪明不多言,去年被闵烟烟调到她屋子里伺候。 闵烟烟一醒来,红芷就推门走了进来。 她上前手脚麻利地将纱幔撩起挂在帐钩上,然后对起床的闵烟烟道:“夫人,外面下雪了。” 闵烟烟一听,忙扭头去看窗外。 果然,隔着窗户纸,也能看到外面白茫茫的光。 她从床上下来,接过红芷递过来的上衣,一边穿着一边问:“公子和小姐可醒了?” “大公子醒得早,听说正在屋里读书。”红芷一边替闵烟烟系着衣带一边道:“小姐和二公子都还没醒,奴婢想着,若是他们醒了,定要高兴坏了。” 闵烟烟笑了:“小皮猴,就喜欢玩。” 说着,抬脚进了净室,再出来,已经洗漱干净。 她坐在梳妆台前,透过镜子看向正在替她梳头的红芷,不经意地间出声道:“我记得,你好像是三年前冬至这一日进的相府?” 红芷立马笑道:“夫人好记性,奴婢正是冬至进的府。” 说完又接着道:“父母双亡后,奴婢无处可去,正好府上找人,就想来试试,幸得夫人赏识,免了奴婢颠簸流离之苦。” 闵烟烟笑道:“你今年多大了?” “回夫人,奴婢今年十七了。” “都十七了?”闵烟烟扭脸看她一眼,随后问:“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可有心仪之人?” 红芷忙道:“奴婢孤苦一人,这辈子没想过要嫁人,更无心仪之人,奴婢只想伺候在夫人身边,哪里也不去。” 闵烟烟好笑道:“怎么和芸香一个样,嫁人有什么不好?身边有个伴,总好过自己一个人。” 红芷没说话。 见她不在说话,闵烟烟便不再多问。 梳妆完毕,她便去了隔壁屋。 隔壁屋是一个大卧室,用屏风隔开,放了两张小床,此刻,屋内安静极了,隐约可听见有小呼噜声传出来。 闵烟烟走到那张粉色的小床前,轻轻地掀开纱幔,看着被子里睡得正香的小女儿,视线落在她红扑扑的小脸上,俯身下去,轻轻地在小脸蛋上亲了一口。 随后又去看小青风。 虽然还不到四岁,但小青风的个头却比妹妹高出不少,大概是喜欢跟着父亲整日比划的原因。 他也睡得正香,大概是屋里地暖热的原因,被子被他踢到了一旁,白色的里衣掀开,露出可爱圆滚滚的小肚子。 闵烟烟忙弯腰,轻轻地替他盖上被子,摸了摸他额头,见温度正常这才放下心来。 回到自己的房间,她练了一张纸,隔壁就传来动静。 很快,院子里就传来两个小家伙欢快的笑声。 小老三在奶声奶气地叫:“哥哥,哥哥,好大雪。” 老二开心地大叫:“妹妹打雪仗。” 紧接着是老大不放心地声音:“你俩小心点,别摔着了。” 闵烟烟放下手里的笔,走到窗户前,让红芷打开窗户,她看着院子里的雪地上,三个小家伙正在你追我赶开心不已的情景,忍不住笑弯了眼眸。 她没出声,就这么安静地看着,这一刻的闵烟烟,心头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幸福。 突然想起今日还未给菩萨上香,于是忙转身进了一旁的书房。 她的书房不大,里面有书桌有书柜,还有她常来供奉的观音菩萨。 净手,上香,随后跪在面前的蒲团上,默默地在心里祈祷一家人健康和平安。 待她完事出来,三个小家伙也进了屋。 身上都是雪,最小的那一个,头上还顶着一团雪。 闵烟烟好笑地替她弄了下来,又拿干帕子替她擦干净,随后握了握她冰凉凉的小手,吩咐丫鬟们赶紧去煮点姜汤来。 喝完姜汤,吃过早饭,白氏就派人来接了。 今日冬至,前几日就商量好,要去她那边过节,闵家人也去了,一大家子人热热闹闹地过了一个冬至。 吃喝够了,要回家时,顾青纱和顾青风俩都不乐意走。 一人抱着白氏,一人抱着老相爷,嘴里叫着祖父祖母,非要留下来再玩一天。 闵烟烟无奈地看着顾厚山,顾厚山笑了笑,对白氏和老相爷道:“师父师母要受累了。” 白氏将小老三抱在怀里,亲了又亲,对顾厚山和闵烟烟摆手:“走吧走吧,你俩要是有能耐,再给我们生俩出来。” 闵烟烟红了脸颊。 顾厚山看她一眼,随后看向一旁的红芷和另外一个丫鬟道:“你俩留下来陪着公子小姐。” 红芷低头应是! 当天晚上,没了俩小只打扰,顾厚山缠着闵烟烟到半夜才睡去。 刚睡着,闵烟烟就做了一个梦。 梦境里,好像是元宵节,她走在一条极其热闹的大街上,街道两旁挂着无数的红灯笼,身边人来人往,她左手牵着小青风,右手牵着小青纱。 因为天冷,两人身上穿着赞新的斗篷,斗篷上的纯白色狐狸毛,随着孩子的蹦跳,那洁白如云朵似的毛毛,也跟着蹦跳起来。 梦里的闵烟烟还在疑惑,这狐狸毛是顾厚山前几日刚让人送府里来的,她让人清洗了,还没来得及做成斗篷,孩子们怎么就穿上了? 但梦里的她来不及细想太多,就被俩孩子拽到一个玩杂技的摊位前。 俩孩子太矮了,看不到前面,急得直蹦跶。 芸香就抱起小青风,而红芷抱起了小青纱,奋力地往人群里挤。 闵烟烟对这些不感兴趣,再加上对芸香和红芷,她是极信任的,便站在外面,没去管。 很快,一波杂技结束,芸香抱着小青风走了出来。 而闵烟烟却迟迟不见抱着小青纱的红芷。 她立马吩咐身边的丫鬟:“去里面找找红芷。” 丫鬟便挤进人群,半响后出来,气喘吁吁道:“回夫人,没看到红芷姑娘。” 闵烟烟一听,一颗心顿时拎了起来。 她再也顾不上许多,立马挤进人群,四处仔细地寻找,还不停地问那么些人,可没有人注意过一个抱着小女孩的身穿蓝色裙子的姑娘。 闵烟烟当场就崩溃! 她脚步不停地在人群中寻找,大叫着红芷的名字,不停地叫着小青纱的名字,可除了四周人异样的眼光,却没得到半分的回应。 恐惧和绝望就像是洪水一般,将她整个人彻底淹没...... 刚睡着的顾厚山,突然听见身边传来压抑的哭泣声。 他猛地惊醒,看向身边哭得浑身颤抖的闵烟烟,心头一震,忙翻身而起,叫着她的名字:“烟烟,烟烟?” 闵烟烟缓缓睁开眼睛。 她眼睫上还挂着泪珠,整张脸已经被泪水湿透。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光,顾厚山在对上她眼神的那一刻,从她眸底捕捉到一抹强烈的绝望和恐惧。81zw.????m 接着他便听见她哭喊着说:“大人,囡囡不见了,我们的囡囡不见了.......” (不想让咱们的相爷受那十七年的苦难,所以改了这个文的剧情,你们就把它当做是篇新的小说,别当它是番外好不好?) 第620章 烟烟101 顾厚山将她抱进怀里,低声哄着:“没事没事,是梦,你做噩梦了。” 被他抱在怀里的闵烟烟,身子依旧在发抖。 脑海中一遍遍闪过她梦中的情景,让她心有余悸。 当她终于意识到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时,整个人才慢慢地从绝望中抽离,她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 感觉到她的情绪慢慢地稳定后,顾厚山这才将她放开。 他看着她,见她脸上还残留着泪痕,便抬手过去,替她轻轻抹去,问道:“做的什么梦?” 闵烟烟一把抓住他的大手,将他的手放在脸颊旁,感受着他掌心温度带来的力量,这才安下心来。 她轻声道;“我刚梦到元宵节那一天,带着青云和囡囡出去看花灯,囡囡突然不见了。” 顾厚山听了,忍不住轻笑出声。 “就因为这个急哭了?” 闵烟烟道:“我怎么也找不到囡囡,怎么也找不到红芷,她抱着囡囡就这么一起消失了。” 毕竟是一场梦,顾厚山并没当回事。 他躺下来,将她揽进怀里,一边轻抚着她纤细的脊背一边低声哄着:“一个噩梦而已,别当真!” 闵烟烟没再说话,将自己整个偎进他怀里,又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次,没再做梦,一觉到天亮。 次日,顾厚山去皇宫,俩孩子依旧在老相爷那边没回,顾青云去了学堂,整个府里只剩下闵烟烟一人。 昨晚一场噩梦,让她今日有些无精打采。 今日外面又下了雪,鹅毛般的大雪纷纷扬扬地飘洒着,屋内烧着地暖,暖意融融,十分舒适。 芸香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几支新剪下来的红梅。 她站在门口,抬手拂了拂头上的雪花,随后走到闵烟烟跟前,将花递给她看:“夫人,看今日奴婢剪的这几支花如何?” 闵烟烟抬头看了一眼,笑了笑:“比昨日的好。” “那是,夫人教的好。”芸香一脸骄傲,转身走到窗边,将昨日的那三支红梅换下来,插上今日这三支,左右又看了看,十分满意。 刚插好花,管家来了。 他一脸恭敬地问了安,随后开了口:“夫人上次吩咐下人洗的狐狸毛已经晾干了,老奴让人给您送过来了。” 闵烟烟抬头,见丫鬟捧着一块纯白色的狐狸毛走进来。 就在这一瞬间,闵烟烟的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一闪而过......快得她抓不住。 待管家他们出去后,闵烟烟突然想起来了。.81zw.????m 昨晚那场噩梦里,她的小青云和囡囡就戴着这狐狸毛的围脖。 可是,她现在明明还没开始做围脖,为何那围脖会出现在俩孩子的脖子上? 她浑身一个冷颤,接着头皮就开始发麻。 梦里的囡囡,脖子上就戴着这狐狸毛缝制的围脖。 前段时间,顾厚山带回这块狐狸毛时,她当时一看,毛色极好,给三个孩子一人缝制一个围脖实再合适不过。 恰好也快新年了,今年冬天冷,狐狸毛保暖,新年戴好再好不过。 可这不过都是她的想法,围脖根本还没来得及做,可梦里却偏偏出现了这围脖? 越想越不对劲,闵烟烟再也坐不住了。 于是,起身对芸香道:“随我去一趟老相爷那儿。” 芸香立马找来披风和围脖,替她穿上。 一出门,迎面风雪,闵烟烟顾不上那么多,在雪地里走得极快,到了府门口坐上马车直奔老相府。 两家离得极近,转眼就到了。 此刻,正在屋子里逗俩小只的白氏,一听闵烟烟来了,一把抱起小老三,一边亲着一边不满地抗议:“这才不到一日,你娘就找来了,我还没亲够呢。” 顾青纱一把抱住她的脖子,扭脸往外看,看到闵烟烟进来,立马开心地哇哇大叫:“娘亲娘亲。” 经历了那样的噩梦,在听见女儿稚嫩的小奶音叫她‘娘亲’的那一刻,闵烟烟差点没哭出来。 她两步并作一步地走到白氏面前,伸手从她手里抱过小青纱,紧紧地抱在怀里,就像是失而复得的宝贝。 被她紧紧抱着的小青纱,一脸懵。 也有些不知所措:“娘亲!” 她用小手搂着她的脖子,不明白不过才分开一日,娘亲这是怎么了? 一旁白氏也多少有些懵。 特别是看到闵烟烟红着眼眶,几乎要落泪的样子,直接吓了她一大跳。 她忙问:“怎么了这是?和厚山吵架了?” 闵烟烟也不说话,就这样抱着小女儿不停地落泪。 吓得白氏撸起袖子就要去找顾厚山替她出气。 闵烟烟这才将怀里的小青纱松开,一把拉住她,哽咽着出声:“白姨,我没事。” “没事你哭什么?” 闵烟烟抱着女儿走到一旁坐下,白氏也跟着坐下来,她急声道:“到底出了何事?你快说,你要急死我。” 闵烟烟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红芷一眼,随后对芸香道:“你们先出去。” 芸香和红芷转身退了出去。 白氏见了,也让身边的丫鬟走了出去。 待所有人出去后,闵烟烟这才将昨晚的噩梦说了出来,说完后,她重点说了狐狸毛围脖的事,听得白氏忍不住皱了眉头。 她轻声道:“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心里想着围脖的事,然后做梦那围脖就出现在孩子的脖子上。” 闵烟烟摇头:“不是这样,之前我没过多的去想它。” 白氏靠近她,压低了声音:“是那红芷抱走了孩子?” “是,她抱着囡囡不见了。” 白氏叹了口气:“有个说法,梦都是反的,总不能因为一个梦,咱去怀疑一个丫鬟吧?” “我没怀疑,只是心里不安。” “理解。”白氏伸手握了握她的手,“既如此,那就接孩子回去吧,她在你身边,你也心安一些。” 闵烟烟点点头,又陪着白氏坐了一会儿,就带着俩孩子回了府。 大概是孩子在身边的原因,当天晚上,闵烟烟睡得极沉,没再做梦,她也彻底安了心。 但第三日的晚上,她又做起梦来。 这次的梦是接着上次的来的,梦里,她因找不到囡囡,绝望地倒在地上大声哭喊着囡囡的名字,可天地不应,那种绝望的感觉再次将她席卷而来。 然后顾厚山出现了,他将她带回府的同时,立马派出大量的人马全城搜索,可一天天过去,女儿却没有任何消息。 红芷带着囡囡,就像是从京城里消失了一般,找不到一丝踪迹。 在这段灰色的日子里,每天天亮,她满心期盼着有好消息传来,可一直等到天黑,依旧没有任何关于囡囡的消息。 就这样一日一日又一日,直到半个月后,顾厚山在城郊的一个庄子里找到了红芷...... 第621章 烟烟102 闵烟烟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红芷,不明白自己待她那般好,她为何要偷摸地拐走自己的孩子? 顾厚山就坐在她身边,看着下面的红芷,嗓音冷戾至极:“红芷,你知道本相的手段,老实告诉我,你把小姐藏哪儿去了?” 原本还匍匐在地一动不动的红芷,听闻他的话,缓缓抬起头来。 她不敢佝偻着脊背,笔直地挺直了脊梁,第一次抬头,直面顾厚山和闵烟烟。 她直直地盯着顾厚山,突然扯了扯唇角,露出一抹嘲弄的表情,冷笑出声:“顾相的手段我自是再了解不过,三年前,若非是你,我又怎会家破人亡无家可归落到今日这步田地?” 顾厚山看着她没说话。 红芷接着道:“左相大人恐怕不记得了吧?那我不妨提醒你一下,我父亲陈郝岩,乃正五品光禄寺少卿,他为官清廉正直,性格耿直,但不知就惹到了您左相大人,一夜之间,被捕下狱,连罪名都是极其可笑的,说他私藏贡品,抄了家,全家判了流放。” “我的母亲在流放途中去世,弟弟饿死,妹妹被......”红芷说道这儿,泪流满面,她不忍再说下去,紧闭眼眸。 再睁开时,双眼充满了仇恨的光。 “为了报仇,我不惜作贱自己买通护送我们的侍卫,又偷摸逃回京城,随后更名改姓,进了相府!” “我潜伏三年,为的就是要让你付出惨痛的代价!” “我做到了!”她突然得意起来,“顾厚山,你想知道你女儿在哪儿吗?” “你不会找到她的,一辈子都不会!” “她已经死了!” “被我一把掐死,然后一把火烧掉,化成了灰哈哈哈哈......” 一直未动的闵烟烟,突然朝她扑上去。 她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就这么用手狠狠地掐着红芷的脖子,声音却是颤抖:“你骗我,你骗我,你骗我!” 红芷看着掐着她的女人,一动未动。 如果说她之前做这一切还有一丝犹豫,那么都是闵烟烟给的。 她待她太好了! 自她入府以来,她从未对她说过一句重话,就连她不小心做错了事,也是温温柔柔地告诉她:“没事,下次注意就行了。” 她满心的仇恨,差点在她的温柔中消失殆尽。 可她不甘心呐。 她忘不了家破人亡时的惨状,忘不了母亲去世时,她徒手挖了一个土坑,将母亲亲手葬进去的悲伤;更忘不了弟弟活生生饿死和妹妹惨遭蹂躏的绝望。 她只能一步步走下去,她没有退路! 她活着就是为了复仇! 现在大仇得报,看到顾厚山一脸灰败的模样,她畅快淋漓,突然觉得自己解脱了。 原本紧紧掐着她的闵烟烟,突然松开了手。 她跪在她面前,泪流满面,哀求道:“红芷,红芷,你那么喜欢囡囡,你怎么会舍得?她没事对不对?你骗我的是不是?” 红芷看着眼前的闵烟烟。 突然就落了泪。 “夫人,你别怪我,你别怪我呀夫人,要怪,你就怪你的好丈夫,如果不是他作恶多端残害忠良,我又怎会走到这一步?” 红芷说着,嘴角就开始流血。 被逮住的那一刻,她就服了药,这药性发作的慢,却还是发作了。 真好! 解脱了! 她要去找父亲母亲,弟弟妹妹了。 他们一家终于要团圆了。 ...... 闵烟烟醒了! 她躺在床上,看着再次被她哭声惊醒的顾厚山,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心脏的位置整个都是空的。 顾厚山伸手过去,将她轻轻抱进怀里,低声道:“又做噩梦了?” 闵烟烟一动不动,整个人像虚脱了一般,眼神都是呆滞了。 顾厚山没说话,就这么抱着她。 过了许久,闵烟烟突然出声道:“大人可记得一个叫陈好岩的人?” 顾厚山眉头一皱:“你怎么会知道他?” 一句话,让闵烟烟身子一僵,她立马翻身坐起来,一把抓住了顾厚山的胳膊,声音都是抖的:“红芷,红芷是他的女儿,她来复仇了!” 顾厚山一听,脸上的表情一变。 “陈好岩三年前因参与私藏贡品之案被下狱,随后病死在牢狱之中,这事没几个人知道,夫人又是如何得知?” “对,是贡品,就是贡品!”闵烟烟紧紧地抓着他的胳膊,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红芷潜伏在咱们身边,就是想伺机带走囡囡。” 她说着,突然想起了什么,翻身就要下床。 顾厚山一把将她拦住,低声问:“你要作甚?” “把囡囡抱过来,我不放心!” “我去!” 顾厚山翻身下了床,打开房门去了隔壁。 很快,小青纱被抱了过来,她依旧睡得很熟,小脸红扑扑的,还打着小呼噜。 顾厚山将她放进被窝里,闵烟烟忙将她抱在怀里,借着一旁的烛火,看着熟睡的小家伙,回想起梦里红芷说她掐死了囡囡,将她烧成了灰烬...... 闵烟烟心头恐慌得厉害。 她对顾厚山道:“大人,怎么办?我好害怕!” 坐在床边的顾厚山,看着熟睡的小家伙,随后抬头对上闵烟烟惊魂未定的杏眸,安慰道:“既然有了警示,我便不会让她得逞!” 他顿了顿,随后道:“你先睡,我去去就来。” 见他要走,闵烟烟突然害怕了。 她一把抓住他的大手,小声说:“你别出去,我害怕!” “我不出去,我就在外面,你安心睡,别怕。” “嗯。” 顾厚山披上外袍,去了外间。 很快,隔间便传来天元的声音:“属下已派人暗中监视!” “嗯,你明日仔细调查一下陈好岩,并将他女儿的画像带来给我!” “是!” 待天元离开后,顾厚山又返回内室。 闵烟烟还没睡,正睁着大眼睛看着怀里的小人儿,原本惊慌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81zw.????m 看到顾厚山进来,便小声问:“都安排好了?” “嗯,夫人别急,明日便会有结果。” “希望只是一场噩梦!” 躺下后,顾厚山看着躺在两人中间的小家伙,有些好奇地问闵烟烟:“你只说红芷拐走了囡囡,后来找到了吗?” 一听这话,闵烟烟眼眶一红。 她嘴唇动了动,不敢开口。 那种撕心裂肺的痛,哪怕不是发生的,也恐怕会让人难受一整夜。 见她不说,顾厚山也没勉强,伸手过去,连着小青纱一起,将闵烟烟楼在怀里。 他轻声哄着:“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新文:守寡后,我嫁给了他四叔,大家周末愉快) 第622章 烟烟103 一早醒来,小青纱发现自己竟躺在爹娘的大床上,她开心地在被窝里钻来钻去,然后又一小脑袋钻进闵烟烟的怀里。 她仰着小脸看着闵烟烟,奶声奶气地问:“娘亲,我怎么跑来你的床上了?” 看着她可爱的小脸,闵烟烟忍不住低头亲了一口。 然后柔声道:“昨晚爹爹害怕你晚上踢被子,就把你抱过来了。” “风风呢?” “风风是小男子汉,不怕踢被子。” 小家伙一听咧开小嘴就笑了:“风风最爱踢被子,前天他还光屁股睡觉呢,可丢丢了。” 恰好顾厚山走进来,听到‘光屁股’三字,立马脸色一沉,道:“你是个姑娘知不知道?” 小青纱不服气地看着自己的父亲,奶声奶气地问:“姑娘怎么了?姑娘就没有屁股了么?” 顾厚山走到床边坐下来。 他抬手捏了捏她可爱的小鼻子,沉声道:“你听你娘亲说过这俩字?” “娘亲虽然没说过,但娘亲上次还打了我的小屁屁。” 闵烟烟轻笑一声:“对你好不记得,打你一巴掌倒是记得挺清。” 她说着将怀里的小家伙一把拎起塞到顾厚山手里:“给她穿衣,该起床了。” “遵命我的夫人。” 顾厚山抱着小家伙就走,小家伙抱着他的脖子,多少有些看不起他:“爹爹很怕娘亲么?” “爹爹何时怕过娘亲?” “那为何娘亲说什么你就听什么。” “因为你娘亲说什么都是对的,爹爹自然是要听的。” “爹爹,你就不要狡辩了嘛,祖母都跟我说了,她说你一不听话,就被娘亲赶去书房睡觉,你不想一个人睡在书房,你想晚上搂着自己的媳妇睡,所以娘亲说什么都是对的,你都得听她的。” 顾厚山冷哼一声:“你那祖母整日不教你点好的,日后别去了。” 见他面露不悦,小青纱立马小手抱着他的脖子,凑上去亲了亲,稚嫩的小嗓音透着几分讨好:“可我觉得爹爹最好了,爹爹是天底下最好的爹爹。” ‘扑哧’,一旁闵烟烟忍不住笑出声来,“马屁精!” 很快,顾青云带着顾青风一起过来了。 小青风一来就垮着小脸坐在一旁,也不吭声。 闵烟烟招呼他到跟前来,伸手抱起他坐在怀里,柔声问:“怎么了?一大早怎么不开心?” 小青风仰着小脑袋看着她,噘着嘴巴,十分生气。 “要不是我长得像你,我真怀疑我不是你俩亲生的!” “怎么了?” “你昨晚为何不抱我,就抱她一个?”小青风抬手指着妹妹。 闵烟烟一听,就笑了。 “就因为这个?” “哼!” “行,那今晚你俩都和我睡,可以吗?” 小青风一听,原本绷着的小脸,立马有了松动。 他偷摸看了一眼一旁坐着的顾厚山,见他没反应,这才咧开小嘴笑了起来:“娘亲说话算数?” “自然算数!” 一家人开心地吃过早饭,天元就来了。 闵烟烟看向顾厚山,顾厚山安抚似地看她一眼,随后起身去了书房。 这一去就是半天,三个孩子在院子里玩堆雪人,闵烟烟坐立难安,一会儿站起来一会儿又坐下,看得一旁的芸香不解道:“夫人可是心里有事?” 闵烟烟摇摇头,没说话。 直到吃过午饭,孩子们都午睡了,顾厚山这才露面。 见他来了,闵烟烟立马迎上去,紧张地小声问:“怎么样?” 顾厚山看她一眼,没说话,牵了她的手走到一旁坐下来,随后看向一旁伺候的丫鬟们,冷声道:“你们都出去!” “是!” 待所有人都出去后,顾厚山抬眸看向闵烟烟,眼神凝重得让她心头发慌。 她急声问:“到底如何了?” 顾厚山沉沉出声:“一切如你梦到的一样,红芷是陈好岩的长女,她下面还有一个弟弟和妹妹,父亲获罪病死牢狱,母亲和弟弟妹妹流放途中死去,她为了报仇,不惜委身” 闵烟烟一听,倒吸一口凉气,脸色一白,整个身体开始发抖。 顾厚山一把将她抱在怀里,低沉的嗓音透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一眼不发,就这么紧紧地抱着她。 闵烟烟也没说话,两人就这么紧紧靠在一起,过了许久许久,闵烟烟动了动,顾厚山将她松开,低声对她道:“一切都处理妥当,不会再有事了。” 到底是心善,闵烟烟忍不住问:“红芷她......” 顾厚山拧眉:“没留活口!” 闵烟烟心头一沉,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理智告诉她,不留活口是对的,只要红芷活在世上一天,就存在一定的威胁,说不定哪一天,噩梦重现,她真的要失去囡囡。.八壹zw.????m 但感情上却让她一时无法接受。 三年来,陪在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又怎会没感情呢? 她前段时日,还想着给她指一门好的婚事,出嫁时再给一笔丰厚的嫁妆,让她余生过得无忧。 见她情绪低落,顾厚山再次将她抱在怀里,轻叹口气:“你应该庆幸,你的梦境救了咱们全家。” 他顿了顿,接着道:“你试想一下,若是真如你梦境那般,囡囡被带走,遍寻不到,你会如何?” 他的话,瞬间将闵烟烟拉回梦境中。 她脑子里再次浮现红芷冷笑着告诉她,囡囡被她掐死后烧成了一捧灰时的绝望。 于是,忍不住咬牙切齿:“我会杀了她!” 顾厚山笑了:“想开了?” 闵烟烟看他一眼,突然哭了出来。 她将头埋进他怀里,一边哭一边哽咽出声:“今日是红芷,明日还会有谁?你能不能不要再树敌了?” 她的话,让顾厚山心头一滞。 他紧了紧抱着她的胳膊,脸颊紧绷,嗓音沉而有力:“你放心,有红芷在前,我日后必加强防范,绝不会让你和孩子受到任何伤害。” 闵烟烟没再说话,她轻轻地啜泣着,心头压了太多的情绪,让她无法平复心情。 直到她跪在观音菩萨前,看着菩萨慈悲的面容,心头突然平静了下来。 她双手合十,轻声道:“大慈大悲的观音菩萨,幸得您保佑,让我们一家免于灾难,救了我的女儿一命,信女愿一生食素,每日为您抄经,报答您的大恩!” 说完,磕头下去,久久不起。 第623章 烟烟104 时光荏苒,转眼十年过去,家里的孩子们都大了。 老大顾青云今年十八,成长得十分优秀出色,在吏部任职,已经与夏太傅家嫡长女订下亲事,年后开春便成亲;老二顾青风今年虽然只有十四岁,但已经是京城一霸。 除了不作恶之外,什么事都干,只要他一出门,身后就跟着一帮子公子哥,骑马射箭打马球,喝酒听小曲,但有一点,他从不踏入烟尘之地。 用他话说:“小爷我纯爷们一个,一身清正,那去地方凑什么热闹?” 下面的小弟听了,忍不住笑话他:“风哥,你确定不是因为害怕左相大人拿藤条抽你?” 京城谁人不知,顾家家风严谨。 左相大人更是对下面的三个孩子,管教甚严。 顾青风虽说整日不干正事,不好学习,但他也没犯过什么大错,小错天天有,大错不敢犯,因为就他的武力值,他亲爹身边的四个暗卫,他一个也打不过。 不仅打不过,四个暗卫,四个都是他师父。 从五岁开始启蒙进学堂,当顾青纱一脸好奇地问夫子各种问题的时候,顾青风却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上课睡觉,下课溜得比谁都快。 因为这事,顾厚山差点没把他吊起来打,但打了也没用,他一进学堂依旧打瞌睡,最后闵烟烟不忍心,也就不让他去了。 不上学堂的顾青风,没事就往暗卫营跑,天天跟在一群暗卫身边练武。 人家手里拿剑,他就拿根木棍,一起比划。 后来,天元告诉顾厚山这事,顾厚山在他六岁生辰时,送他一把亲手雕刻的红木剑,就这样从六岁开始,顾青风就进了暗卫营,开始了他的习武历程。 习武的同时,他又对行军打仗产生了极浓厚的兴趣。 顾厚山见了,便送他几本有关兵法的书。 但小青风不识字,打开兵书,一个字也不认识,于是没办法,自己又主动要求进了学堂。 为此,被小青纱笑了不知多少回。 就这样,两人一起上学堂,一起放学,放学后顾青风就去练武,练武完就带着妹妹爬树抓小鸟,府上的几个鸟窝被两人捅了个遍。 捅完自家的鸟窝,又去捅老相爷府上的鸟窝,反正挺逗鸟闲的。 就这样转眼到了十四岁。 其实长到十二岁时,顾青纱已经有了倾城之姿,以前她好跟在二哥后面往外跑,就是他的一条小尾巴。 但十二岁那年,京城两家公子哥为她大打出手,两败俱伤之后,闵烟烟就将她拘在府上,不再让她出门。 也是从那时起,她活泼的性子也渐渐地静了一些。 闵烟烟给她请了最好的教习师傅,琴棋书画,样样不落。 十五岁,及笄之后,来相府询问亲事的各大世家恨不能将相府的门槛给踏平了。 但顾厚山和闵烟烟都以‘姑娘还小,还想多留她两年’为由将人打发走了。 及笄的这一年元宵佳节,听说京城来了几个异域贵族美人,要在‘南香南’举行比舞大赛,向京城各大世家小姐们发起挑战,谁若是赢了这场比赛,对方便要献出自己最珍贵的珠宝。 异域贵族献出了她们的稀世珍宝,一颗耀眼的红宝石。 宝石有小孩的拳头这么大,就这么放在托盘里,散发着红色的光芒,让人惊艳万分。 一开始,京城的各大世家无人出面,各家的大家长觉得这是一件十分丢脸的事。 毕竟大弶朝对女儿家要求十分严格,像跳舞这种事,要么在正规的宴会上,要么在自己家里,哪有这般在大众广庭之下,跳出来供人观赏评论? 但这消息不知怎么极被宫里的宗元皇给知道了,他就喜欢这个,当场就下了旨意,点名了几个京城世家必须参赛。 不得给大弶朝丢脸。 皇上都下了旨意,不想上,也得上。 于是,没办法,各世家也重视起来,纷纷选出各家跳舞最好的姑娘,去参加比赛。 比赛就在元宵之夜,整个京城的人,都激动起来。 甚至有人偷偷地下注,赌哪一方会赢? 元宵前一日,顾青风偷摸地去找顾青纱:“借哥点银子。” 正在画画的顾青纱头也不抬:“没银子!” “你今日借我一百两,我过几日换你一百二十两如何?” 顾青纱一听,抬头看他,一脸警惕:“你放高利贷了?” “谁放高利贷了?”顾青风看了一眼门外,见爹娘都没来,便一脸兴奋地对顾青纱道:“明日的比舞大赛,你哥我压了异域的姑娘胜。” 顾青纱一听,抬手捶他一下。 “你疯了吧?要是让咱爹知道你押了她们,肯定剥了你的皮!” 说完,她又接着道:“再说了,自己人应该支持咱自己人。” “可拉到吧。”顾青风一脸不屑,“就咱这边出的那几个世家小姐,平日里多走几步路都要晕倒的主儿,能跳出什么好看的舞来?” 他说着朝她伸手:“再借我点,我得赶紧去,否则要晚了。” 顾青纱放下手里的画笔,走到一旁的柜子前,从里面拿出一个紫檀木匣子来,打开,里面全是银票和金光闪闪的小元宝。八壹中文網 看得顾青风伸手就要去抓,但被顾青纱一把拍开。 她从里面拿出两张五十的银票递给顾青风,随后又拿出十张银票递给他,说:“我押咱们的人!” 顾青风问:“五百两?” “嗯!”顾青纱一脸肉疼,“我所有的银票都在这儿了,这都是我这些年攒下来的压岁钱,你可不能给我弄丢了。” 顾青风多少有些不敢接。 “你确定押咱们的人?” “确定!”顾青纱有些生气,“一个小小的异域小国,竟敢跑来咱的地盘撒野,哼,她们还真是不将我们这些人放在眼里。” 顾青风看她一眼,试探着出声:“要不你也报名?” “我报名?咱爹不得把我的皮剥了!” “那可惜了。”顾青风一边将银票放进怀里一边遗憾出声,“若是你敢打擂台,你哥我第一个支持你!” “哼,本小姐不屑与她们争这个所谓的虚名。” 有时候,人啊,不能把话说得太满。 次日,顾青纱就啪啪打脸。 原因只有一个,元宵之夜,京城的姑娘们一上台,就被异域的几个姑娘各种碾压,三场比赛下来,一场比一场输得惨。 坐在看台之上的顾青纱,坐不住了。 她一边肉疼自己刚投进去的五百两银子,一边又见不得异域之人得意洋洋的嘴脸,于是,对闵烟烟扯出一个‘肚子疼要如厕’的烂理由,钻进人群,消失不见...... (下一章,徐大人就要出场了~) 第624章 烟烟105 元宵节是仅次于新年的一个重大节日。 到了这一天,全城男女老少都要出门看华灯凑热闹,更别说今年还有比舞大赛。 秦淮北喜欢玩,就喜欢凑这种热闹,哪里有美人往哪里钻,不仅自己钻,每次还想要带上徐正庭。 但次次被对方拒绝! 他不仅拒绝,还要像大人一样板着脸说教他一番,让他要以学业为重,不要浪费光阴。 当然,秦淮北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听他的,照样出入红楼,玩得那叫一个花样百出。 今年的元宵节,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少不了他秦世子。 元宵这一日,朝堂休假,夫子放假,所有人都在府上。 一大早,秦淮北就跑来国公府找徐正庭。 他到的时候,徐正庭正在院子里练剑,一身黑色劲装,后背已经湿透,看到秦淮北来,他缓缓收起长剑,随后交给一旁的随身侍卫高齐。 高齐递给他一块干帕子,他接过擦了擦汗,便抬头看向正摇着扇子笑着走来的秦淮北,微微拧眉:“你很热?”.八壹zw.????m 秦淮北笑道:“这叫风度,你不懂!” 徐正庭没再理他,转身进了房间。 秦淮北也随着走了进去,徐正庭在里间擦身,他坐在外间和他聊天。 “晚上咱们一起出去热闹热闹去啊?” 不出意外,里面传来男人一本正经的嗓音:“不去!” “我刚去见了姑母,姑母说晚上会去,你不去?” 秦淮北知道徐正庭是个大孝子,像这样的节日,如果秦明月要出门,他一定是要跟在身边的。 果然,他一说出这话,里面就没声了。 他也不急,就这么一边喝着茶一边慢悠悠地等着徐正庭。 很快,徐正庭走了出来。 他换了一身黑色锦袍,束着发冠,面容十分俊美,但因为天天板着脸,说话做事太过正儿八经,让人多少有些不喜。 所以,长到二十,身边没什么朋友。 也只有秦淮北一直对他不离不弃。 徐正庭出来后,便在一旁坐了下来。 小厮新添了茶水,他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才缓缓出了声:“母亲说去哪儿?” “你不知道?”秦淮北凑近他,一边摇着扇子一边正要开口,却被徐正庭嫌弃的一把将其推开。 他一脸嫌弃:“我冷!” 秦淮北一把收起扇子,接着道:“这次异藩来朝贡,带来了几个异域的贵族姑娘,那几个姑娘你是没见过,长得那叫一个漂亮,那小腰细得我一把......” 徐正庭不耐烦打断他:“说重点!” “重点就是,异域要跟咱大弶朝大擂台,搞了个什么比舞大赛,就在今晚,听说皇上皇后都过去,就在皇家南香里。” 南香里是皇家戏院,以前是皇家人听戏的地方,这次却用来比舞场地。 这事听起来多少有些不务正业。 徐正庭顿时拧了眉头:“我一会儿和母亲说,不让她去!” “你说了算数?这可是皇上发的请帖,每家都有,姑母能不去?”秦淮北接着道:“再说了,姑母也十分好奇今晚到底是咱们京中姑娘胜还是异域的那些姑娘们赢?” 徐正庭没再说话。 秦淮北又凑近他,小声道:“京城各大赌坊都开了注,有押异域的,也有押咱们的,我押了一千两异域赢,你要不要也押一把?” “没兴趣!” “啧啧,你除了天天练那把破剑,天天上值下值回家看书,你还对什么感兴趣?” 徐正庭懒得理他,起身朝一侧书房走去。 秦淮北在身后叫他:“我下午再来找你!” 徐正庭头也不回,也没理他。 中午,一起吃午饭的时候,徐正庭问秦明月:“听说母亲今晚也要去南香里?” 秦明月点头,笑着道:“反正无事,去凑凑热闹。” 随后她看着徐正庭:“你父亲今晚没空,你陪我一起去吧?” 徐正庭点头:“好!” 秦明月每次出门,要么父亲在身边,要么就是他。 今日既然父亲没空,他自然是要陪的,虽然他对什么比舞一点不感兴趣,甚至多少有些排斥。 总觉得宗元皇这般安排,多少有些上不了台面。 到了傍晚,日落之前,秦淮北来了,身边还跟着他的母亲德阳候夫人和他的妹妹秦云卿。 今日的秦云卿多少有些不开心。 原因不过就是前几日参加比舞选拔,她竟被刷了下来,这让一向好面子的她,多少有些丢面子。 原本她是不打算出门的,但一听表哥也要去,她便跟着就过来了。 原本是准备了两辆马车,秦云卿原本是和自己的母亲坐一辆马车,但上车的时候,却不舍得拉着秦明月的手,开始撒娇:“我要和姑母一起。” 德阳候夫人娇嗔着对秦明月道:“你看,还是和你亲!” 秦明月也开心,拉着秦云卿就上了她的马车。 徐正庭没坐车,他骑着黑龙,走在马车旁边,一路朝南香里而去。 天还没黑,但整个京城,车水马龙,名贵的马车都朝一个方向去,路上挤得水泄不通。 就这样一路走一堵,赶在日落之前,终于到了南香里。 大门口有宫女引路,各府被安排了固定的位置,而国公府旁边就是顾府家眷的位置。 德阳侯府的位置离得远一点,秦云卿想跟着,到底德阳候夫人还懂点事,拉着她就去了自己该坐的位置上。 秦明月带着徐正庭刚坐下来,一旁相府的人就到了。 她微微偏头朝那边看了一眼,正看到一个长得极其好看的小姑娘拉着左相夫人的手走过来,小姑娘嘴里还娇娇地叫着:“娘,这儿,咱们的位置在这儿。” 娘? 难道她就是那个被淮北见过一次就念念不忘的左相的小女儿顾青纱? 听说刚及笄,才十五岁而已,就已经有了倾城之姿。 这时,那边又走过来两名年轻的儿郎,一个稍显成熟,年纪和她家庭哥儿相仿,秦明月想着,这大概就是顾家老大顾青云。 视线一转,又落在那个正在揪小姑娘头发的小儿郎身上,对方长得极其俊俏,一身白色锦袍,衬得极其俊美。 见其性子活泼,秦明月想,这大概就是顾家老二顾青风了吧。 再看闵烟烟,生了三个孩子,还如此年轻貌美。 当真是被顾相捧在掌心的闵娇娇啊。 第625章 烟烟106 大概是察觉到这边看过去的视线,闵烟烟突然侧眸朝秦明月这边看过来,两人视线对上,都笑了笑。 秦明月先开了口:“好久不见,顾夫人。” 闵烟烟微微含笑:“国公夫人。” 一旁顾青云看到了徐正庭,上前一步,行礼:“见过徐大人。” 两人同在吏部任职,徐正庭的官职比他高了半个阶品,顾青云自然是要先行礼。 徐正庭还礼,举手投足之间,一本正经:“顾大人不必多礼。” 而此刻坐在闵烟烟身边的顾青纱,好奇地伸着小脑袋,看着站在一旁的徐正庭,微微蹙了秀眉。 这人,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怎地如此眼熟? 可在哪里见过呢? 她又说不出来! 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 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盯着他看,直到对方感受到她的视线,突然抬眸朝她看过来。 两人视线一对上,顾青纱就开了口:“这位大人,咱们以前见过吗?” 她突然开口,让徐正庭很明显愣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嗓音淡漠疏离:“徐某不曾见过顾家小姐!” 顾青纱却一脸认真:“可为何我觉得你眼熟。” ‘扑哧’一旁顾青风没忍住,笑出声来。 顾青纱扭头看他:“你笑什么?” “我笑你这种搭讪的方式也太老套了,现在都不流行了。” “谁搭讪了?”顾青纱抬手给他一拳,“你脑子坏掉了,我说的都是实话,我当真觉得他眼熟。” 顾青风憋笑:“哦!” 倒是一旁顾青云一脸歉意地对徐正庭道:“弟弟妹妹闹惯了,忘徐大人莫介意!” 徐正庭微微颔首,没再说话,转身走到秦明月身边坐了下来。 而顾青云也回到自己的位置,兄妹三人各自落座,一旁有宫女上了茶点,就等好戏开场。 秦明月忍不住又看了一眼顾青纱的方向,随后扭头小声问自己的儿子:“人家小姑娘和你套近乎,你怎么还板着脸?” 徐正庭看着正前方的位置,腰板笔直,身体坐得端端正正。 “母亲想错了,她不是套近乎!” “那是作甚?” “她是认错人了!” 一个人是不是故意而为之,从眼神里就能看出来。 刚才那姑娘,眼神清明透亮,并不是在跟他套近乎。 她当真只是在陈述事实,她只是认错了人! 秦明月好笑地摇头,忍不住又问了一句:“你觉得那姑娘如何?” 徐正庭收回视线,对上秦明月饶有兴趣的眼神,好心提醒道:“母亲莫不是忘了,我爹和左相大人在朝堂之上一向水火不容!” 秦明月:“.......” 这死孩子,哪壶不开提哪壶。 天一黑,灯笼高挂,好看的就来了。 异域的姑娘一出场,便引来满堂喝彩,一个个身着孔雀彩裙,手脚都挂着小铃铛,走动之间,铃铃铃,将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她们先来,一开场,曲子热辣劲爆,跳舞的姑娘们更热情。 那小腰扭得,小媚眼抛的,看得下面的公子哥们都快把手拍肿了。 相比之下,京城的姑娘们太过保守,跳得一板一眼,毫无新意可言。 三个回合比试下来,泱泱大弶朝眼瞅着就要丢人现眼,顾青纱坐不住了。 而她身后坐着的顾青风则激动得不行:“赚了赚了,我要发财了。” 顾青纱瞬间想起自己刚押的五百两银子。 那可都是她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压碎银子,就这么白白地扔出去,她哪里心甘? 于是,眼珠子一转,一把捂住肚子,一脸痛苦地对闵烟烟道:“娘,我想去方便一下。” 闵烟烟一听忙问:“肚子难受?娘陪你去!” 她一听,忙摇头:“不用娘,我让芸香陪我去。” 闵烟烟不放心,便对顾青风道:“你陪你妹妹去。” 顾青风一听,一脸嫌弃:“她一个姑娘,我陪不合适,要不让大哥去?” 话音刚落,就被闵烟烟被揍了。 最后还是顾青风陪着去的。 但走到一半,顾青风就找借口:“哎呦我肚子也疼,要不咱俩分头行动?” 顾青纱求之不得,立马点头,带着芸香就跑了。 她拉着芸香一路小跑,钻进了舞台后面专门用来候场的一个房间。 再出来时,身上的衣服已经换了,一身红色五一,头上的发钗都去掉了,头发用一条红色的发带束起一部分,另外一部分披散开来。 就这样,上了舞台。.81zw.????m 她一出现,下面便有人议论。 “怎么又多了一个姑娘?” “会不会是咱们看漏了?” “不可能,我数着呢,咱们这边三个人已经表演完了,接下来应该是异域的姑娘们才对。” “管她呢,或许是见咱们输得太惨,上面临时添了人也说不定。” “不过这姑娘是谁?我从没见过?” “我倒是觉得有点眼熟,不过离得有点远,看不真切。” 而此刻坐在人群中的闵烟烟,则看着台子上的一身红色舞衣的姑娘,微微蹙了眉头。 她多少有些疑惑。 总觉得这姑娘看着很眼熟。 只是,她脸上戴着面纱,她只看得见一双眉眼,眉眼处的熟悉感,让她忍不住问一旁的顾青云:“云儿看她像谁?” 顾青云低声回道:“看眉眼之间像小妹。” 闵烟烟一听,忙对他道:“去看看囡囡回来了吗?怎么去这么久。” “好。” 顾青云刚出去,乐曲就响了起来。 是飞天舞的曲子,当台子上的姑娘一抬手的刹那,闵烟烟眼睛猛地一睁...... 这熊孩子,竟敢...... 她竟敢......如此胆大包天! 她想找人将她从台子上拽下来,可曲子已起,那姑娘已经在台子上跳开了花,让整个场子都安静了下来。 闵烟烟想,晚了! 她一边生气一边又十分骄傲。 看着舞台之上,将那一曲飞天舞跳到极致美的小姑娘,听到下面不时传来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闵烟烟想,行吧,随她去吧。 反正戴着面纱,也无人知道她是相爷的小女儿。 只要她开心,什么都好。 就在她以为没有人能认出顾青纱的那一刻,坐在秦明月身边的徐正庭,却微微眯起了冷眸....... 第626章 烟烟107 一曲飞天舞,赢得满堂喝彩。 但这还不够,人家赢了三场,她们才赢了一场,顾青纱为了自己那五百两的银子,换了一身舞衣,又上了台。 这一次,为了不让人认出来,她让芸香给她画了一个妖艳至极的妆容,白纱敷面,露出那双妩媚多情的眼眸,精致的眉心处画了一朵娇艳的花钿,更添几分妖娆。 第二首她选了一路生花。 这是她最近新学的一曲舞,极其复杂难跳,当同样,也是极其精彩好看。 当她扭着盈盈一握的小腰上台的那一刻,坐在位置上的徐正庭再一次眯起黑眸,眼角的余光瞥向坐在一旁的闵烟烟身上,见她一脸隐忍的怒意,收回视线,看向舞台之上跳得正欢的姑娘身上。 视线不经意间落在她故意裸露出来白到发光的盈盈一握的小腰上,心头一紧,连忙收回视线,不敢再抬头看。 眉头紧锁,一脸无法忍受。 堂堂左相家千金,怎能如此不知廉耻规矩? 想起刚刚她一脸单纯地看着他问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他...... 徐正庭脸色更沉,小小年纪,手段当真了得。 突然感觉周围乌烟瘴气,于是跟母亲说了一声,起身就走了出去。 而此刻的闵烟烟,已经被她家小老三气得半死。 她看着台子上跳得正欢的顾青纱,气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和相爷一直藏着掖着,不愿让她这般肆意张扬,容易招来流言祸端。 可这丫头倒好,一曲也就罢了,又来了一曲。 如果说飞天舞还算保守,那这个一路生花,简直没眼看。 当初她偷摸学这首曲子时,闵烟烟就反对过,这曲子本来就是红楼出来的,太低俗太过妖媚,不适合闺阁的女子。 但顾青纱实在太爱,她也拦不住,想着在家里跳就跳吧,反正也不会在外面面前跳。 呵! 怕什么来什么! 她不仅跳了,还露了小腰。 看着那一扭一扭的小蛮腰,闵烟烟气得想上台将她薅下来,然后拖回家让顾厚山狠揍她一顿。 不像话! 实在是不像话! 就在她被气得半死的时候,出去找妹妹的顾青风和顾青云一起回来了。 顾青风满头大汗:“娘,没找到小妹,会不会被坏人抓走了?” 顾青云还算稳重,他开口说:“母亲,事不宜迟,小妹不见踪影,得赶紧告诉父亲......” 闵烟烟深吸一口气,朝舞台的位置抬了抬下巴:“你们看她像谁?” 顾青风和顾青云二人不约而同抬头去看。 第一眼,两人都没认出来。 第二眼,两人都惊呆了。 顾青风:“她为了自己的五百两银子,也是够拼的!” 顾青云:“母亲,这如何是好?” 闵烟烟冷哼一声,凉凉出声:“回家剥她的皮!” 所以当顾青纱跳得浑身是汗的回到换衣间,刚换上自己的衣服,就见芸香慌里慌张的跑进来,惊慌失措道:“小姐不好了,老爷和夫人要剥了你的皮!” 顾青纱一听,头发也来不及梳,拔腿就跑。 芸香跟在后面叫:“小姐先去老相爷家躲躲。” 顾青纱一听,扭头就往外冲。 此刻,所有人都还在舞台前看打擂,路上没人,她铆足了劲儿往前冲,拐过一条小路,眼瞅着就要拐上直通大门的那条路,突然有人从一旁走过来。 顾青纱跑得太快,来不及停下,就这么直直地一头撞了上去。 对方的身体就像是一堵墙,撞得身体一晃,眼瞅着就要摔倒,心急之下,她一把抓住了对方的衣服,稳住了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 待站稳后,她这才抬头看向对方。 只是四下无光,对方长得又高,她看不清对方长相,想要再看时,就听见对方开口道:“松手!” 语气十分冷沉,还透着浓浓的嫌弃之意。 顾青纱一怔,觉得这嗓音有点耳熟,再借着头顶的月光,仔细地看对方...... 她试探着出声:“徐大人?” 徐正庭垂眸,视线落在她紧紧拽着他腰带的手上,剑眉紧锁,一语不发。 见他不说话,低头盯着一处看,顾青纱也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当看到自己的右手正紧紧抓着他腰间的锦带时,一怔,接着瞬间收回手来。 她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刚一时心急所以......” “顾小姐一直都如此胆大妄为?” 原本还因为扯了她腰带有几分歉疚的顾青纱,一听到‘胆大妄为’四个字,突然平静下来。 她退后一步,抬头看着对方,好看的秀眉微微一皱。 “徐大人不妨把话说得更清楚一些!”81zw.????m 徐正庭看她一眼,懒得理她,抬脚越过她就想走。 正在气头上的顾青纱,如何会让他走掉。 一伸手,就抓住了他的腰带,使劲这么一扯...... 只听见一声轻微的响声,紧接着,腰带散开,徐正庭身伤的黑色锦袍也紧跟着散开来。 这一次,不仅顾青纱傻了眼,就连徐正庭也愣住了。 他垂眸,看着自己散开的锦袍,脸色和黑夜混为一谈,他缓缓抬眸,看向顾青纱正要说话,突然一道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她肯定跑不远,大哥你去那边,我找这边。” “好!” 两个声音耳熟得让顾青纱瞬间脸色大变。 她想掉头就跑,却突然想到大哥去了前头,想往后退,二哥已经在逼近,她甚至听到了他无比清晰的脚步声。 就在这危急时刻,顾青纱来不及细想,看着徐正庭敞开的袍子,一把掀开,一头钻了进去。 刚过完年,天气依旧寒冷。 但徐大人天生不怕冷,外面一件黑色锦袍,里面只剩下白色中衣。 顾青纱这么一钻,两人就这么紧紧贴上了。 她因为想要躲开两个哥哥,贴着还不行,害怕看见,又一头扎进对方的怀里,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腰。 抱上的那一刻,她还有闲心在想...... “徐大人的腰真细!” 而此刻的徐正庭,十分迂腐规矩多。 面对顾青纱如此惊世骇俗不要脸的钻衣服行为,他当场就傻了眼。 等到回过神来时,顾青风已经到了....... 第627章 烟烟108 顾青风的眼神好,一眼就看到了徐正庭,他正要走过来问他有没有看到妹妹,却突然发现他怀里抱着一个女人。 那女人一头长发,个头不高,正窝在徐大人怀里,两人似乎正在做十分亲密的事。 吓得顾青风忙移开视线,转身就要走。 刚抬起脚步,突然听到徐正庭叫他。 他停了脚步,转身看过去,见对方正目光沉沉地看着自己,忙解释:“徐大人,你放心,我刚才什么也没看见。” 徐正庭看着他,沉声开口问:“顾二公子可是在找人?” 顾青风想点头,又突然摇了摇头。 他想起母亲说的,此事不宜声张,不能让任何外人知道。 于是,忙回道:“我尿急,想找茅厕。” 他刚说完,徐正庭便感觉到紧紧抱着他的姑娘在笑,因为不敢笑出声,只能使劲憋着,憋得浑身颤抖不止。 徐正庭的脸色更黑了。 而不明所以的顾青风,见他突然表情不太好,还以为是自己打扰了他的好事,于是,转身就跑了。 他一边跑一边还忍不住胡思乱想:“都说国公府的徐世子从小就是个小古板,性子也迂腐,对女人更是一点不感兴趣,呵,这不瞎扯么?大家伙都在看跳舞,他却偷摸跑到这黑灯瞎火的地方抱姑娘,啧啧啧,优秀!”81zw.????m 而‘优秀’的徐大人却在他离开之后,一把将怀里的姑娘扯了出来。 那动作极其粗暴,毫不怜惜。 疼得顾青纱直咧嘴:“不是,你轻点会不会?” “顾青纱!”徐正庭失了耐心,嗓音极冷:“你可知廉耻二字怎么写?” 见他生气了,顾青纱也意识到了不妥。 她连忙解释道:“我爹爹和娘亲要剥了我的皮,我一时情急,所以......” “他们要剥你的皮,与我何干?” “与你无关,这不是凑巧正好碰见了你嘛。” 徐正庭眼神冰冷地睨着她:“顾小姐的意思,今天不论是谁,你都会如此做?” “那怎么办?我总不能让我爹娘剥了我的皮!” 徐正庭:“男女授受不亲,你可懂这个道理?” 顾青纱眨了眨眼:“我又没让你娶我!” “......” 徐正庭沉默地看了她半响,一句话没说,拂袖离开。 顾青纱看着他敞开的锦袍,好心提醒道:“徐大人别忘了系腰带!” 这若是让人撞见,他可是有嘴也说不清。 好心提醒完,顾青纱害怕顾青风再找来,连忙小跑着离开。 她出了大门,坐上马车,直奔李府,白氏看到她披头散发的跑来,吓了一大跳。 连忙抓着她人问:“发生何事了?” 顾青纱一头扎进白氏怀里,委屈巴巴地道:“爹爹和娘亲要剥了囡囡的皮!” 护犊子的白氏一听这话,立马就瞪了眼:“反天了他俩!” 随后又问:“你又捅什么篓子了?” 顾青纱将眼眶揉得通红,挤出两滴泪来,抽抽搭搭地说了比舞的事,她很聪明地略去了自己押注的事,慷慨激昂地将自己塑造成一个为了整个大弶朝奋不顾身牺牲自己挽救她人的女英雄。 这不是乱来,这是在做好事。 更重要的是,她做了好事,也没人知道她是顾青纱,这叫做好人不留名,是大侠风范,值得赞扬才对。 白氏被她忽悠得一个劲儿地点头。 “嗯,我们的囡囡做得对,若是连跳个舞都跳不赢那些异域小国,那咱们大弶朝的脸岂不是要丢尽了?” “就是,所以祖母,我没做错对不对?” “自然是没做错!” “可爹娘觉得我丢脸了......”顾青纱偎进她怀里,又开始抽鼻子抹眼泪,“爹爹肯定要剥了我的皮,祖母,我好怕。” 白氏一把搂住她,安慰道:“有祖母在,我看他俩敢动你一下试试!” 所以当顾厚山领着闵烟烟来找人的时候,顾青纱正坐在白氏跟前,吃着她亲手做的杏仁酪。 刚出锅的杏仁酪,是极香的。 但顾厚山和闵烟烟一进来,吓得她手上一抖,直接扑到白氏怀里,一声不敢吭。 见她被吓成这副模样,白氏气得一瞪眼:“怎么了?到我这儿来兴师问罪来了?” 闵烟烟上前,一脸无奈:“师母有所不知,今晚这丫头胆大包天,瞒着我们所有人,跑去跳舞。” “跳舞怎么了?你当初特意从扬州给她请来的教习师傅,认认真真地教了这么多年,囡囡也认真地学了这么多年,跳得如此好看,为何不能跳了?” “我没说不让她跳......” 闵烟烟不知该如何解释,只能求助地看向顾厚山。 顾厚山没说话,撩起袍摆在一旁坐了下来,就这么目光沉沉地看着缩在白氏怀里的小姑娘,薄唇紧抿,一身的威严。 在家里,最宠顾青纱的是顾厚山,最严厉的也是他。 顾青纱对他是又爱又怕。 比如此刻,他就这么看着她时,原本还想耍赖的顾青纱,立马就怂了。 她乖乖地从白氏怀里站出来,扑通一声就跪在了顾厚山面前,伸出小手,可怜巴巴地仰着小脸看他:“父亲要罚便罚吧,今天是囡囡错了,我认罚!” 白氏却想伸手拉她:“乖,你没错,你起来。” “祖母,您就让父亲打我一顿吧。” “你这孩子......” 白氏还想说什么,一旁顾厚山沉沉出了声:“错哪儿了?” 顾青纱垂头丧气:“女儿不该太任性,跑去跳舞。” “然后呢?” “不应该连跳两个。” “接着说!” “女儿更不应该跳完就跑,”说到这儿,顾青纱一脸委屈,“可是爹爹,我都是为了您呐。” 顾厚山挑眉,差点没绷住:“为我什么?” 于是,就见他家小姑娘一本正经地掰着手指头,说给他听:“这次比舞,当真比的是姑娘们之间的舞艺么?” 顾厚山没说话。 顾青纱接着道:“自然不是,比的是脸面,咱们大弶朝和异域的脸面,这新年刚过,若是让异域赢了咱们,岂不是晦气?新年伊始就被打得落花流水,往后这一年岂能顺畅?” 顾厚山看她:“本相是不是该夸你一句?” “不用不用,您虽然是我爹,但更是大弶朝的左相大人,您就是咱大弶朝的脸面,异域小国若是赢了咱们,您脸上岂能有光?” “当时女儿眼瞅着咱们要输,想着父亲您若是知道了,岂不难过?于是,一咬牙一跺脚就上去了!” 她话音刚落,有人便憋不住了。 一阵大笑过后,顾青纱便听到他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二哥开口道:“小老三,你也太能扯了,什么为了父亲为了咱大弶,你可拉倒吧吧,你就是为了自己那五百两银子......” 第628章 烟烟109 第628章 顾青纱被罚了,罚禁闭五日。 这对于活动好动的顾青纱而言,无疑是酷刑。 第一天,她扒着门缝哭唧唧地喊娘,闵烟烟捂着耳朵不理她;第二天,她委屈巴巴地喊爹,顾厚山早出晚归,根本没空搭理她,到了第三天,顾青风来了。 一看到他,顾青纱那个火,立马就拱了上来。 她扑上去就想与他打个你死我活,谁知,还没挨上,一沓厚厚的银票丢过来,她忙不迭伸手去接。 接过来一数,翻了五倍,这下子,火也消了,笑脸也露出来了。 她看向一脸郁闷的顾青风,乐颠颠地问:“赢了?” 顾青风瞥她一眼,抬脚就走,一句话也不想和她说。 他的银子,他全部的家当,全赔进去了。 他现在一句话也不想说。 见他垂头丧气地往外走,被关了两天禁闭的顾青纱那叫一个开心。 她叫住正要出门的顾青风,眼珠子一转,凑到他跟前小声道:“二哥,你要是能说服咱爹娘解除我的紧闭,我分一张给你。” 顾青风停了下来。 他回头看她:“一张?你打发叫花子呢。” 一张才五十,他就算再穷,能缺那五十两银子? 顾青纱立马又抽出一张:“两张,一百两,要吗?” 顾青风看着她手里的银票,多少有点心动。 毕竟,现在的他兜里比脸还干净,明天有好友约着要出去玩,他若是一两银子没有,岂不让人笑话。 只是,一百两多少有点少。八壹中文網 于是开口加码:“一口价二百两,我保证让你今晚就能出门。” 顾青纱一听,毫不犹豫,四张银票递了过去。 顾青风拿了塞进怀里,丢给她一句‘等着’就走了。 赚了银子,顾青纱的心情也美丽起来,她开始期待爹娘能放她出去,她兜里揣着银票,出门吃喝玩乐,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想到这个,她忍不住哼起了歌儿...... 那边,顾青风出了顾青纱住的院子,直奔爹娘住的院子。 今日顾厚山休沐,在府上没出门,顾青风进去的时候,见母亲在作画,父亲则挽着袖子替她调颜料。 见他来,头也不抬地问:“这个时间过来作甚?” 语气多少透着点嫌弃之意。 顾青风一屁股坐在旁边的椅子上,随手捻了块点心丢进嘴里,慢条斯理地嚼着,也不说话。 见他不吭声,顾厚山抬头朝他看过来。 顾青风对上他看过来的视线,幽幽叹了口气:“父亲母亲有时间还是去看一眼小妹吧。” 一听这话,别说顾厚山,就连闵烟烟也停了画画的动作。 她抬头看着顾青风,急声道:“你妹妹怎么了?” “娘自己去看吧,我也说不好。” 闵烟烟一听,忙放下手里的画笔,抬脚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顾厚山未动,他看着顾青风,面无表情道:“你最好在说实话!” 说完,也抬脚走了出去。 两人一走,顾青风也窜了,反正他皮惯了,打不了揍他一顿嘛。 他皮糙肉厚,来揍就是,他抗揍得很。 而此刻,正斜着身子躺在榻上的顾青纱,突然听到外面有动静,紧接着就是闵烟烟唤她的声音,那一声焦急又担心的呼唤,让她心头一跳。 顾青风这是说什么了? 不会造谣她快嗝屁了吧? 来不及细想,顾青纱直接跳到床上,钻进了被子里。 她抬手使劲拍了拍脸颊,觉得不逼真,又掐了几把,直到感觉脸颊发烫,这才放过自己。 放收回手来,房门就被推开,闵烟烟和顾厚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 两人大步进了内室,一见顾青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吓得魂都没了。 闵烟烟两步并作一步过来,一把掀开床幔,当看到小脸通红的姑娘时,吓得连忙伸手过去,抚上她的脸颊。 触手滚烫的感觉,吓得她伸手一把将其抱住,一声声叫着她的名字:“囡囡,囡囡,你怎么样?” 一旁顾厚山也揪心起来。 他沉声吩咐一旁的丫鬟:“去请大夫!” 话音刚落,原本紧闭着双眸的顾青纱缓缓睁开了眼睛,她演得极像,一副虚弱至极的小模样,看得人心疼不已。 “娘亲。” 她一开口,眼眶就红了,委屈得像个没爹疼没娘爱的小孩,“娘亲不要女儿了么?” “傻瓜,娘怎么会不要你?娘只是想让你长长记性。” “女儿长记性了,女儿再也不敢了,爹爹和娘亲原谅女儿好不好?” 一句话,惹出了闵烟烟的眼泪。 她一边哭着一边抱着顾青纱,一个劲儿地点头:“是娘不好,娘不该让你爹关你禁闭,囡囡不难受,是娘亲错了。” 顾厚山在一旁出了声。 他坐到床尾,抬眸看着烧得脸颊绯红的顾青纱,开口道:“何时起的高热?” 自己亲爹的一双眼睛有多厉害,顾青纱是知道的。 她不敢看他,直接将自己偎进闵烟烟怀里,小声道:“今日一早起来就感觉很难受......” 顾厚山一听,抬眸看向一旁伺候的丫鬟,正要训诫,却听见顾青纱虚弱出声道:“爹爹别责怪她们,是我没让她们说的,我原以为不严重......” “胡闹!” 顾厚山伸手过来,抚上她的额头。 触手,却是正常的温度。 随后,他又摸了摸她的脸颊,脸颊却是热的。 沉思了片刻,顾厚山抬眸,锐利的黑眸直直地看向偎在闵烟烟怀里的小老三,见她垂着眼睛不敢看他,顿时明了。 很好,俩孩子合起伙来骗他们。 胆子倒是挺肥! 不过事情既然到了这地步,再责怪下去就适得其反,于是,便没戳穿,只是站起身走到一旁,好笑地看着亲闺女如何哄她娘亲。 大夫很快就来了,诊断过后,给出结论。 “可能是受了风寒,吃上几副药,应该就无碍了。” 大夫在开药时,顾厚山开了口:“都说良药苦口,那就劳烦大夫多开几味苦药,这样也能好得快一些!” “是!” 顾青纱:“......” 如果她没猜错,她爹肯定是故意的! 哼! 还天天口口声声说她是他最爱的小宝,有这么坑自己最爱的小宝的么? 顾厚山最爱的宝,根本不是她。 而是闵娇娇! 闵娇娇才是顾厚山最爱的宝! 她啥也不是! 第629章 烟烟110 良药苦口,那是真的苦,第一口差点没给顾青纱给送走。 她想偷偷地倒了,但闵烟烟就守在她跟前,看那架势,是定要看着她喝下去。 没办法,到了这个地步,顾青纱没有退路可言,只能硬着头皮灌了一碗汤药。 一碗下去,半条命都没了。 待顾厚山和闵烟烟走后,顾青纱默默地开始流泪:自作孽不可活! 还有,顾青风这是在帮她吗? 他绝对是在坑她! 他不仅坑了她二百两银子,还坑得她不得不喝下如此苦涩的汤药...... 为了不让自己再喝药,顾青纱第二天就痊愈了。 但闵烟烟担心她反复,又守着她喝了一天,直到第三天,这才放过她。 出门到那一天,天气极好。 顾青纱带着贴身丫鬟秋喜出了门,坐上马车直奔锦绣坊而去。 听说锦绣坊近日新开了一家茶楼,里面唱曲的小姐姐长得跟天仙似的,她就按捺不住,必须得过去见一见。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虽说她长得很好看,但也总不能对着镜子看自己,再说了,对自己也早就看腻了。 必须得看点新鲜的。 新开的茶楼,就在锦绣坊最热闹的中心位置,刚过了元宵,外面还挺冷,很多人都喜欢往茶楼里钻。 坐在茶楼里,喝着热茶,吃着点心,听着小曲,聊着小天......啧啧别提有多惬意。 为了出门方便,顾青纱女扮男装,虽然还搞了两撇小胡子贴在嘴角,但依旧是个俊俏得过分的小公子哥。 她身边的秋喜也扮成小厮模样,两人下了马车,大摇大摆地进了茶楼。 一楼大厅,二楼走廊设有雅间,坐在廊子上,一眼便能看到楼下情景。 顾青纱要了一个雅间,坐下后,又让人上了最好的香片和茶点,她便靠在廊子上,看着楼下正在唱曲的小姐姐,突然有些失望。 什么天仙嘛,也就一般。 不过却有一把好嗓子,一开腔,听得人整个身子都酥了。 禁闭好几天,又在家装病几天,突然出来这么一坐,舒服得她忍不住眯起双眸,放在桌子上的手指,也跟着曲调打起了节拍。 突然,身后有声音传来....... “老徐,这儿” 老徐? 顾青纱只认识一个姓徐的......不会就是她认识的那一个吧? 好奇心促使,她扭头看过去,只见从一楼往二楼来的楼梯上,一个身穿黑色锦袍的年轻男子缓步而上,他走得不紧不慢,身姿挺拔,锦袍的领边扣子系得一丝不苟。 他抬头看过来,正好与顾青纱看他的视线相撞,大概是觉得她眼熟,对方微微凝眸,正要细看,顾青纱却收回视线,转身坐了回去。 徐正庭也没多想,抬脚走到秦淮北面前坐了下来。 秦淮北看着他,一脸郁闷:“我都等你半个多时辰了,你怎么来得这么慢?” 徐正庭伸手过去,拎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盏茶,一饮而尽后,沉声开了口:“有事耽搁了。” “你呀,天天有忙不完的事。” 秦淮北轻摇着折扇,一脸挫败,“搞得本世子就像无所事事的纨绔子弟似的。” 徐正庭抬眸,慢悠悠地看他一眼,缓声问:“你不是吗?” “你......” “找我何事?” 秦淮北突然想起今日找他的目的,忙道:“借我点银子。” “你还缺这个?” “你是不知道,”秦淮北一脸郁闷,“这不是上次元宵比舞那件事,坊间开了赌,我看着异域那几个挺厉害,就将自己手头的那些银票都押上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了程咬金,咱们这边转败为胜,我押进去的那些,全进去了,我现在身无分文。”.八壹zw.????m 他的话,让徐正庭不自觉皱了眉头。 “我跟你说过好几次,不要做这些鸡鸣狗盗之事,押注赌博都是违反大弶朝律法,若是被逮到.......” “停停停!”秦淮北一脸抓狂,“我今日找你来不是听你说教的,一句话,你借不借?” 徐正庭又喝了口茶,问道:“要多少?” 秦淮北一听,立马开心道:“还是你仗义!” 说完,接着道:“先借我一千两花花。” 徐正庭看他一眼,沉声道:“没有!” “一千两你没有?”亲淮北打死也不相信,“堂堂国公府世子,连个一千两银子都没有,你骗鬼呢?” 徐正庭问他:“你要这么多银子作甚?” 秦淮北的眼珠子开始乱转,正要扯谎,却听见徐正庭道:“你最好说实话,不然别怪我不借!” “别呀,我说。”秦淮北忙道:“红楼那边的紫云姑娘,我许久没去看她了,想着今晚上去捧捧她的场......” 一向古板迂腐的徐正庭,一听到这个,立马沉了脸色。 他毫不留情地拒绝:“我没银子,你找其他人!” 说着,起身就要走。 秦淮北一把拽住他,又将他拽回位置上,神情急切:“这个时候我还能找谁借?除了你还有谁能借我这么多?老徐,咱俩可是最亲的兄弟,你得救哥哥。” “你拿着借来的银子去红楼,你怎么想的?” “我又不是不还你......” “不借!” “你......” 见他油盐不进,秦淮北也生气了。 他问他:“你当真不借?” 徐正庭不急不躁:“没有!” “行!”秦淮北气得够呛,起身拿手里的扇子点着他,“咱俩还是不是兄弟?” “随你便!” “好!绝交!”秦淮北抬脚就走,气冲冲地,走在楼梯上,差点没把楼板给踩塌了。 身后的好戏结束,没了可听的,顾青纱多少有些失望。 她正要喝口茶吃点点心的时候,一动低沉的嗓音自身后传来:“听够了?” 她一愣,随即转身,看向背对着她的徐正庭。 她眨了眨眼睛,突然就笑了。 “原来徐大人认出了我?” 徐正庭头也未抬,冷哼一声:“顾小姐偷听别人说话,不觉得不合适?” “冤枉啊徐大人,明明就是我先来的,你后来的,怎么能算偷听呢?”顾青纱起身,走到他对面坐了下来。 她双手托着下巴,看着他,笑得弯起了明眸:“徐大人当真是冷血无情!” 第630章 烟烟111 徐正庭抬眸,看着不请自来的顾青纱,眸色微沉,嗓音透着几分冷意:“顾小姐一向这么随便?” 顾青纱:“我哪儿随便了?” 徐正庭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她。 被他这么冷冷地看着,顾青纱突然反应过来,他的意思不会是指她没征求他的意见跑来他面前坐着这回事吧? 反应过来的顾青纱,忍不住轻笑一声。 她微微偏头看他一眼,请挑眉梢,故意气他:“对,我就是这么随便,你能奈我何?” 果然,徐正庭一听这话,立马就沉了脸色。 他起身就要走,却被顾青纱一把拦住。 她站在他面前,堵住了他的去路,巴掌大的小脸上透着几分嚣张:“我话还没说完呢。” 徐正庭紧拧着眉头,嗓音透着不耐:“让开!” 见他真生气了,顾青纱秒怂。 她一边往旁边让路一边道:“行行行,我真怕了你,这么不经逗。” 徐正庭也没看她,抬脚大步离开。 只是刚走没几步,身后又传来姑娘嚣张又娇脆的声音:“喂,你东西掉了。” 徐正庭脚步一顿,停了下来,转身回头看向顾青纱。 见他转身看过来,顾青纱朝他扬了扬手里的玉佩,含笑看着他没说话。 徐正庭转身大步而来,停在她面前,垂眸对上她含笑的杏眸,一脸不悦:“顾小姐,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青纱懵了一下。 她仰脸问他:“徐大人,我又做错了什么?” “我的玉佩怎么会在你手里?” 顾青纱:“我捡的。” 她一脸无辜,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就在你坐的椅子上,不信你问秋喜。” 站在她身边的秋喜忙点头:“是,奴婢看见了,大人您的玉佩就在椅子上,可能是你刚才不小心掉落的。” 说完,又为自家小姐鸣不平气啦:“我家小姐什么没有?怎会看得上您的一块玉佩?” 顾青纱看了一眼秋喜,认同地点点头,这丫头,平日里没白疼。 徐正庭看了一眼秋喜,随后视线落在顾青纱身上。 可能是意识到刚才自己态度不对,再开口时,低沉的嗓音缓和了几分:“抱歉!” 随后伸手过来:“多谢!” 顾青纱将玉佩递过去,待徐正庭接过后,她慢条斯理地开了口:“徐大人不会以为我看上你了吧?” 徐正庭收回手的动作一顿,但紧接着恢复如常。.81zw.????m 他低头系好玉佩,这才抬头看向顾青纱。 两人视线相对,他沉沉开口道:“我并未这么想!” “是么?那为何徐大人看见我就想逃?” “逃?”徐正庭勾唇,低沉的语气透着几分冷嘲,“顾小人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说完,转身离开。 顾青纱趴在栏杆上,看着他头也不回地下楼离开,好看的秀眉微微蹙着,小脸也耷拉了下去。 秋喜靠近她,小声劝道:“小姐何必与这种人一般见识!” 顾青纱没说话。 秋喜又道:“奴婢听说,这位徐大人思想古板又迂腐,若不是仗着国公府世子的身份,谁愿意搭理他?” “秋喜!” “小姐您说。” “你说我会喜欢一个什么样的郎君?” 秋喜忙道:“小姐喜欢的郎君自然是人中龙凤,人品贵重不说,那模样也应该是极其出众的。” “性格呢?” “小姐您性格活泼,总不会看上个闷葫芦?” 顾青纱笑了笑没说话。 原来兴高采烈地跑来听曲,却突然发现,没了听曲的兴致。 于是顾青纱带着秋喜回了府。 转眼,过了正月,二月一过,就到了三月。 三月初,京城依旧春寒料峭,外面的风依旧像刀子,刮得人生疼。 顾青纱一连许久没出门,她突然也没了出门的兴致,整日窝在府上,吃喝玩乐,一段时间下来,整个人胖了好几斤。 见她当真无聊,闵烟烟就给她找了一个绣娘,让她每日跟着绣娘学刺绣。 刚开始,她兴致勃勃,还扬言要在顾厚山过生日的时候,送他一副亲自绣的寿字,可学了没两天,她就想放弃。 这天午后,她抱着自己被针扎了无数个窟窿的手指头,跑去找闵烟烟哭诉。 “娘,我疼!” 她将还冒着血珠的手指头伸到闵烟烟面前,让她看,眼眶里含着泪,看起来可怜极了。 闵烟烟看了一眼,掏出手指替她擦去血珠,随后又让人拿来药粉替她抹上后,对她道:“不准半途而废,学刺绣被扎是常事,当年我也是这样过来的。” “可是,可是我真的不会。”顾青纱哀求道:“我琴棋书画都会,刺绣不会也没关系。” “当然有关系。”闵烟烟拉着她的手,柔声道:“你已经及笄,这些日子,各府上来打听你婚事的人都快把咱家门槛给踩踏了。” 顾青纱一头扎进她怀里,不乐意道:“我才不要嫁人!” “胡说,姑娘大了就要嫁人,难不成要当一辈子老姑娘?” “嗯,反正爹爹养我!” 话音刚落,一道浑厚的嗓音传来:“谁养你?” 顾青纱立马抬头看向正进门的顾厚山,笑着回道:“亲爹养!” 闵烟烟将她推开,起身朝顾厚山迎上去,见他肩头竟落了些白色的雪花,忍不住惊奇道:“外面下雪了?” “嗯!” 顾厚山脱下外面的大氅交给她,回道:“刚下没多久。” 闵烟烟将手里的大氅又转交给一旁的丫鬟,柔声嘱咐道:“去烘干晾起来。” “是!” 一听到外面在下雪,顾青纱立马从软榻上跳下来,跑出门去。 果然,天空中飘着雪花,虽然不大,但足以让人开心起来。 她在外面玩了一会儿,跑进屋,见顾厚山正将闵烟烟往自己怀里拉的时候,她无语地扭头,叹了口气:“顾大人,你闺女还在呢,能稍微考虑一下我的感受么?” 顾厚山松开怀里的闵烟烟,转身在一旁坐下来。 他端起刚端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随后问:“你近日不是在学刺绣?” 顾青纱点头,随后又将自己扎满针眼的双手伸过去,让他看:“爹,我疼。” 顾厚山看了一眼,笑道:“我再回来晚一点,你这针眼就自动愈合了。” 第631章 烟烟112 一听到外面在下雪,顾青纱立马从软榻上跳下来,跑出门去。 果然,天空中飘着雪花,虽然不大,但足以让人开心起来。 她在外面玩了一会儿,跑进屋,见顾厚山正将闵烟烟往自己怀里拉的时候,她无语地扭头,叹了口气:“顾大人,你闺女还在呢,能稍微考虑一下我的感受么?” 顾厚山松开怀里的闵烟烟,转身在一旁坐下来。 他端起刚端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随后问:“你近日不是在学刺绣?” 顾青纱点头,随后又将自己扎满针眼的双手伸过去,让他看:“爹,我疼。” 顾厚山看了一眼,笑道:“我再回来晚一点,你这针眼就自动愈合了。” “爹......”顾青纱抱着他的胳膊开始撒娇,“我真的不想学。” “这事我不管。” “那你跟娘说说。” “你娘哪里会听我的?” 顾青纱一把松开原本抱着他胳膊的手,哼了哼:“爹,您可知外人都说你什么?” “什么?” “说你是妥妥的妻奴,闵娇娇说一,你不敢说二!” 顾厚山笑了。 他点头,开口说:“传言不虚,的确如此!” 一旁闵烟烟走过来,她手里拿着一件新作的锦袍,她对顾厚山道:“进来试试大小。” 顾厚山看了那件袍子,是他喜欢的颜色。 于是起身站起来,一边跟着她往里去一边含笑问:“给我做的?” “嗯,喜欢吗?” “夫人做的,为夫自然是喜欢的!” 顾青纱:“......” 她啥也不是! 自从三月初下了一场雪后,天气迅速转晴,气温节节攀高。 终于在三月底,顾青纱脱去了里面的小袄,整个人也变得轻盈起来。 经过这一段时间坚持不懈的学习,她的刺绣也有了飞快地进步,这一日,顾厚山从皇宫回来,带回一张请柬。 他将手里的请柬递给闵烟烟,闵烟烟翻开看了一眼,随后看着他道:“英国公府?” “嗯,过几日,英国公夫人办春日赏花宴,我从皇宫出来,英国公等在宫门口,亲自来递的请柬。” 他说完接着道:“你若是不喜欢,我明天推了去!” 顾厚山知道闵烟烟极不喜欢参加这种世家宴请。 以前年轻时,顾厚山帮她挡去不少,这几年,因为老大顾青云的婚事,她也参加过几次,当老大亲事订下后,她又不愿意出门。 闵烟烟第一时间的想法就是不去。 但突然想到还有一儿一女亲事未定...... 于是,便开口道:“许久没出门了,也该出去走走了。” 她收起请柬,吩咐芸香妥当放好,随后对顾厚山道:“我听说英国公有个小儿子学问极好。” “夫人说的可是宋延?” “我不知,只听说是最小的那个儿子,听说才十八,已经文采出众,做得一手好文章。” 顾厚山点头:“文章的确写得不错。” 闵烟烟一听,眼睛一亮。 能被顾厚山夸赞的年轻人是极少的,这么说来,那个宋延当真是不错。 于是便道:“虽说咱家囡囡不愁嫁,但要想寻得一门好婚事也是不易,自她及笄到现在,已有不少人来打听她的婚事,但我总觉得他们都不太合适。” 顾厚山点头;“那些纨绔子弟,只知道吃喝玩乐,如何配得上我家囡囡?” “所以我在想,既然无事,那就带囡囡去看看,若真是遇到了良缘,也说不定!” 顾厚山却道:“会不会太早了点?她才刚及笄不久,咱们不是说过要多留她两年?” “你傻呀,好儿郎得靠抢的,咱先把亲事订下来,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顾厚山却皱眉:“再好的儿郎也配不上咱家的闺女!” 闵烟烟乐了:“是,你家囡囡是天仙,凡夫俗子一个配不上!” ...... 英国公府的春日赏花宴在四月初。 为了参加赏花宴,闵烟烟特意带顾青纱出了趟门,去了一趟银楼。 她画了图,让工匠照着图打造首饰,那图顾青纱看过一次,是一支十分精美的芍药花簪。 她知道娘亲最喜欢的就是芍药。 原以为闵烟烟是给自己打的,却不料,当花簪送过来时,就戴到了她的头上。 随后又让绣春楼的掌柜的带人来做衣裳,一口气做了好几身衣服,直到把顾青纱累得瘫在床上扯都扯不起来,这才作罢。 转眼就到了春日赏花宴。 顾青纱一早就被闵烟烟派人叫了起来,好一通打扮之后,吃过早饭,就跟着她一起坐上马车直奔英国公府。 因为闵烟烟不喜欢交际,导致顾青纱也没参加过几场宴会。 但她大名在外,因此,一出现在春日宴的宴席上,立马引来所有年轻姑娘们的目光。 大家看她的眼神,有疑惑,有意外,有羡慕,更多的还是毫不掩饰的嫉妒。 嫉妒她的出身,更多的还是嫉妒他仗着一张人见人爱的倾城之颜。 有人窃窃私语:“她是谁?怎么以前没见过?” 立马有人道:“她是谁你不知道?堂堂左相家千金顾青纱。” “左相家小姐?怎么以前没见过?” “听说左相夫人不喜欢参加这种场合,因为顾小姐也很少出门。” 一旁有人听了,冷笑道:“她很少出门?你们可别被她骗了,我就住在她家对面,顾青纱有个哥哥叫顾青风,顾青风正经事不干,天天在外面吃喝玩乐,顾青纱从小就跟着他哥到处晃荡,她根本不像现在这样文静,性子野得很!” 有人惊呼,一脸难以置信:“真的假的?” “还能有假,去年还有人为了她大打出手,一个人差点没把另外一个人打死。” “打架?难不成是争风吃醋?” ““呵,除了这个还能是什么。” 顾青纱抬脚走过来,轻轻瞥了对方一眼,冷声道:“你再乱嚼舌根子,我不介意把你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顾青纱抬眸,环顾四周,冰冷的视线落在一干人身上,冷笑道:“刚才不是说得正热烈?来继续,让我看看谁在背后说我坏话?” 第632章 烟烟113 顾青纱最讨厌的就是那些在人背后嚼舌根子之人,有什么不满,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走到她跟前,说给她听,而不是在背后指指点点,让人看了就火大。 见她发了火,原本围作一团议论纷纷的那些人,脸色讪讪地各自离开,顾青纱也顿时失了赏花的兴趣。 她回到闵烟烟身边,神情恹恹的没说话。 一直陪在闵烟烟身边的英国公夫人袁氏见此,忙招来自己的小女儿,让其陪着顾青纱去开得最好的那一片花园去逛逛。 英国公的小女儿宋暖长着一张很可爱的小圆脸,性格爽朗,比顾青纱只小一岁,两人之前在宴会上见过两次,也是熟悉的。 宋暖拉着顾青纱,叫道:“顾姐姐,咱们去那边玩。” 顾青纱不好拒绝,只好起身跟着她走了。 待两人走后,各府上的夫人便开始领着自家的姑娘往闵烟烟跟前凑,闵烟烟温温柔柔,话不多,各家挨个地看过后,心里也大概有了印象。 另外几家刚才在背后说坏话的姑娘,她们也被各自的母亲领着过来向她请安,闵烟烟却端起茶盏,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水。 喝完将茶盏放下后,不理不睬。 从嫁给顾厚山那天起,她就不喜各种宴会宴请聚会,京城豪门权贵,哪有什么省油的灯?趋炎附势,捧高踩低,背后一套当面一套,各种嘴脸让她烦不胜烦。 这次若不是为了老二和老三的婚姻大事,她才不会参加这种无聊又让人烦躁的春日赏花宴。 京城最大的花园,就在左相府。 这些年,因她喜欢花,顾厚山便让人在宅子后特意开出一大片地来,请了专门的园丁,伺候她的花花草草。 四月初的左相府,花团锦簇,花树围绕着左相府,诺大的左相府就是一个大花园,京中谁不羡慕闵娇娇? 坐在她身边的英国公夫人袁氏见她不说话,便笑着开了口:“我家这些花花草草实在是入不了夫人您的眼,听说相爷为了讨夫人欢心,竟是弄了一大片地出来,种你最喜欢的芍药花。” 闵烟烟笑道:“他是怕我太无聊,所以给我找点事做,这两天为了那些芍药,我没少往园子里跑,胳膊腿都累瘦了。” 一旁夏太傅的夫人董氏,笑着对一旁的袁氏道:“上次去相府,闵妹妹领我去看了她的园子,当时还下着雪呢,里面棚子里的芍药开得那叫一个美,各种颜色的都有,馋得我临走厚着脸皮要了一株回去。” 夏家嫡长女与顾青云订了亲事,两家是准亲家,关系比其他人亲密许多。 董氏在闵烟烟面前说话亲切许多。 英国公这次举办这个春日宴,目的就是顾青纱,袁氏想让宋延娶顾青纱。 虽然地位上,英国公府和左相府不分上下,但英国公手里的权势有限,也是世袭的爵位,无什么实权,比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顾厚山来说,差了不止一点。 但好在她的儿子宋延有出息,不仅模样长得俊俏,而且还写得一手好文章,去年秋闱高中解元,现任职户部,虽说只是一个六品文官,但在京城一干子弟中,也算是翘楚者。81zw.????m 从去年到现在,想与她结亲的人多得数不过来,但都被她一一拒绝。 她很早就相中了顾青纱,门当户对的好姻缘,自然是不容错过。 这会儿听到董氏这么说,便立马对闵烟烟道:“好妹妹,何时让姐姐也眼馋一回?” 说完,她又道:“别怕,我不拿你的花,你就让我闻闻香就成。” 闵烟烟岂能不知她心里所想? 看花不过是借口,拉近两家关系,促进两家亲事才是目的。 只是,来了这么久,还不见她家小儿子宋延过来,闵烟烟今日的目的是见见那个宋延,看看他到底如何? 正想着呢,就有丫鬟走进来说:“夫人,三公子领着各府贵公子来向各位夫人请安来啦。” 袁氏一听,喜上眉梢。 忙道:“快让他们过来。” 一旁的各府姑娘们,一听到这个,立马抬手理了理发髻,正襟危坐,抬眼看向园子入口处,脸上表情各异。 闵烟烟却扭头看向一旁的小路,刚刚她家囡囡跟着宋小姐就是从这条小路出去的,怎么还不见回来? 她想让顾青纱见见宋延。 毕竟她看着再好,若是孩子不喜欢,也是不行的。 园子入口处传来动静,有脚步而来,闵烟烟连忙吩咐身边的芸香:“去找小姐过来。” 芸香领命而去。 她转身离开的时候,宋延已经领着几位年轻男子大步而来。 闵烟烟看着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年轻男子,一身浅蓝色锦袍,玉树临风,皮肤白皙,浑身上下却不失男子汉气概,看着斯文却不羸弱,面容俊朗,气质出众。 他温和有礼,嘴角含笑,看着便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闵烟烟看着,便在心里有了计较。 只是一旁有袁氏在,她并没表现出任何异样,脸上担着淡淡的笑,让人看不出她心里所想。 自宋延进来的那一刻,袁氏就在不动声色地观察着闵烟烟。 见她没过多的表情变化,心里不由得有些失望。 难不成是没看上? 按理说不应该呀,这么多的儿郎,她家三郎最出众。 哪家夫人见了不喜欢? 正想着,宋延已经走到了她面前,温和有礼地请安:“母亲。” 袁氏忙收起思绪,看着他笑道:“你父亲那边忙完了?” “父亲正在招待其他贵客,儿子便带着几位朋友过来向您和夫人们问安。” 宋延的声音温和,不急不缓,听着让人就舒服。 一旁坐着的小姐们,都不约而同地朝他看过来,那眼神,或炙热或大胆或羞怯或含蓄....... 反正都对他多少有点意思。 袁氏只当没看见,含笑地看着另外几个年轻儿郎,他们走上前问安,袁氏说了几句客套话后,便转头指着坐在身边的闵烟烟介绍道:“这位左相夫人,你该唤婶母。” 宋延看着闵烟烟,恭敬行礼:“顾婶母安好。” 闵烟烟笑着道:“三公子不必客气。” 宋延直起身子,看着闵烟烟,俊朗的脸上透着温润的光。 “我与顾家二公子有过几面之缘,这次本来想邀他过府一起聚聚,二公子一直没回信。” 闵烟烟道:“青风他这几日出了城,过几日才回城,不在府上。” “怪不得,那等他回来,我再单独请他一次。” “三公子客气,我家那个是个皮猴,可别让他把你带坏了。” 第633章 烟烟114 袁氏出了声:“怎会?我家国公爷一直夸顾家公子真性情好男儿,是未来大弶朝的栋梁之才。” 闵烟烟笑了笑,正要说话,一道娇脆的声音传来:“母亲,您找我?” 她抬头,便看到顾青纱拉着宋家小姐急匆匆地走来。 小姑娘像是一路跑来的,小脸红扑扑的,一身蓝绿色长裙,随风舞动,再加上那张绝色的容颜....... 一时之间,看呆了在场所有人。 特别是刚过来的几个年轻儿郎,他们直勾勾地盯着顾青纱,忘了该有的规矩礼仪,直到袁氏咳嗽一声,这才回过神来。 宋延也看到了顾青纱。 这是他第一次见顾青纱,见小妹领着一个长得极其好看的姑娘走过来,一向规矩周全的他,竟忘了该有的反应。 直到袁氏咳嗽一声,他这才回神,忙收回时间,垂目,不敢乱看。 耳根也忍不住泛了红,多少有些羞愧。 他一向进退有度,特别是在姑娘们面前,一向谨遵自己的界限,从未给人不好的印象。 而今天,却是一个例外。 早已习惯被众人打量的顾青纱,谁也没看,直直地走到闵烟烟面前,问道:“娘亲找我吗?” 见她跑得额头都渗出了汗来,闵烟烟伸手拉过她,让她坐在身边,随后拿出帕子,一边替她擦着汗湿的额角一边柔声问:“和宋小姐去哪儿玩了?” 顾青纱一听,忙伸头看向坐在袁氏身边的宋暖,笑嘻嘻地道:“暖暖别告诉你娘,这是个秘密。” 宋暖开心地点头:“嗯,顾姐姐,我不说。” 一旁袁氏见不过出去玩了一趟,两人关系就如此好了,心里也忍不住开心起来。 她笑着对闵烟烟道:“姐妹俩不会干什么坏事了吧?” “我看她俩最多也就捅捅蚂蚁窝。” 闵烟烟一句话,惹得大家都笑了起来。.八壹zw.????m 被大家这么一笑,脸皮薄的宋暖也跟着捂嘴偷笑起来,而脸皮厚的顾青纱,则道:“才不是,我俩逮了一只小兔子!” “兔子?”宋延一听,看着顾青纱笑着出声道:“顾小姐逮到的兔子可是全身黑毛,就嘴上又一撮白毛?” 顾青纱一听,立马抬头朝宋延看过去。 她看着他,愣了一下。 一旁宋暖及时开口道:“顾姐姐,他是我三哥,他叫宋延。” “哦。”顾青纱轻轻点头,随后看着宋延问:“宋三哥是如何得知那兔子是黑毛兔?” 宋延笑道:“它是我刚买回来,正准备要送给暖暖的礼物。” 宋暖一听,开心起来。 “哥哥真的要送我吗?” “嗯,喜欢吗?” “喜欢!” 一旁的顾青纱,一听那兔子是宋延买来送给宋暖的,好看的杏眸突然暗淡了下去。 她还以为自己很厉害,真的抓到了一只小野兔。 谁知道竟是被人买来养的。 可那只兔子好可爱,她也好想养一只。 宋暖见她突然垂下头不说话了,犹豫了一下,看着自家三哥道:“我能把兔子送给顾姐姐吗?” 宋延看了一眼顾青纱,立马明白了宋暖的意思,便笑着点点头:“我送给你的,你随意处置,我没意见。” “谢谢三哥。” 宋暖起身挤到顾青纱身边坐下来,她轻声道:“这只送你,我再让哥哥给我买。” 顾轻纱杏眸一亮,她开心道:“谢谢暖暖。” 一旁袁氏看了,满脸的欣慰。 她看了一眼闵烟烟,正要开口,又有丫鬟进来道:“夫人,公子,国公府徐世子来了,说有事找公子。” 袁氏一听徐正庭来了,立马对宋延道:“你师哥来了,快去看看。” “是!” 宋延拱手面向闵烟烟和董氏,行了礼后,又看了一眼正在和宋暖说笑的顾青纱,犹豫了一下,随后道:“父亲前些日子得了一只梅花鹿,顾家妹妹可有兴趣?不如与我们一起去看看如何?” 顾青纱一听梅花鹿,没什么兴趣。 顾家之前不止杨过梅花鹿,还养过一只白狐和孔雀,所以她对这些东西,不是那么感兴趣。 但一旁宋暖一听,一把拉着她站起来,开心道:“姐姐,梅花鹿前天生了小鹿,特别可爱,咱们去看看。” 一听有小梅花鹿,顾青纱便来了兴致。 她看向闵烟烟,闵烟烟也正好想让她和宋延多相处一下。 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只有相处过才知道好坏。 这宋延看着是不错,就是不知道真正为人如何? 于是便点了头:“去吧,别跑太远,一会儿就回来。” “嗯。” 一旁的各府小姐一见顾青纱去,也跟着站了起来,七嘴八舌地说着也要去。 来的都是贵客,作为主人的袁氏也不能明目张胆地厚此薄彼,便对宋延道:“照顾好各家小姐。” “母亲放心。” 就这样,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朝后院走去。 宋延走到半路,突然停下来对宋暖道:“你先带他们过去,我一会儿就来。” “好。” 宋暖带着众人往后院去,而宋延则拐上了去前院的廊子。 他走了不一会儿就到了前院的荷花池旁,池畔立着一个人,对方一身黑色锦袍,身高挺拔,气质尊贵,只看一个背影,便能猜出是谁? 他上前,笑着出声:“师哥!” 那人转身回头,正是徐正庭。 徐正庭看着他,沉声开口道:“我这几日在外地,昨晚才赶回来,今早才看到你送来的请帖。” 宋延道:“我知道你去了外地,事情可办得顺利?” “一切顺利。” 宋延领着往后院去:“母亲办的春日赏花宴,我原本不想掺和,只是拗不过母亲,只好给几位相熟的好友发了请帖,邀了一并过来玩玩。” 徐正庭没说话,他对这些一向不感兴趣。 今日若不是宋延,他根本不会过来。 两人一路走着一路聊着,从前院到后院,一踏入后院,宋延就听见宋暖的大叫声:“快来人,母鹿发疯了。” 宋延一听,神情一紧,抬脚就往后院冲去。 徐正庭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也抬脚跟上,一起冲进了院子里。 一进去,他便看到了顾青纱。 她正拼命地朝他这边跑来,而身后,追着一只高大勇猛的母鹿....... 第634章 烟烟115 冲在前面的宋延也看到了朝这边跑过来的顾青纱,当看到她身后紧追不舍的母鹿时,宋延大吃一惊,忙朝顾青纱大叫一声:“顾小姐,你快把幼鹿放下。” 顾青纱抱紧了怀里的小幼鹿,一边跑一边大叫:“我不敢停,它会踩死我的。” 宋延环顾四周,看到不远处有棵大树,他忙道:“你跑到那棵树后去,我来引开它。” 顾青纱一听,忙朝着那棵大树跑去。 宋延也跑了出去,他故意往母鹿跟前凑,但母鹿就认准了顾青纱,直直地朝她追过去。 眼瞅着就要出大事,宋延突然想起身后的徐正庭。 他正要开口,却见顾青纱突然拐弯朝他身后冲了过来,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见顾青纱一个饿虎扑羊,直接挂在了徐正庭身上。 而原本被她紧紧抱在怀里的小幼鹿不小心掉落地上,正发出‘呦呦’的惨叫声。 眼前的一幕,像是刺激到了母鹿。 原本只是紧追不舍的它,突然发怒了,朝着顾青纱发起了攻击。 吓得顾青纱更紧地抱住了徐正庭,带着哭腔大叫道:“救命救命,徐大人救命!” 此刻的徐正庭,浑身僵硬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双手打开,眼神愣怔地看着挂在他身上的姑娘,忘了该有的反应。 直到母鹿冲撞过来,他一把抱紧了怀里的姑娘,纵身而起,落在了一旁的屋顶上。 一起一落,让顾青纱半天没反应过来。 她依旧紧紧抱着他的脖子,两条小腿紧紧盘在他身上,使劲地贴着,因为害怕,小脸埋在徐正庭怀里,一动不敢动。 直到头顶传来男人克制又冰冷的嗓音:“下来!” 顾青纱一听,忙摇头,声音都是颤抖的:“大人,别别别,再等一会儿。” “你还想等多久?” “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顾青纱还没说完,徐正庭抬手去掰她挂在他脖子上的双手,他一动,吓得顾青纱更紧地朝他贴过去。 不小心,她的唇擦过他的下巴。 两人都愣住了。 顾青纱终于睁开了紧闭的双眸,她抬头看他,视线先是落在他削薄的下巴上,随后缓缓上移,对上他想要杀人的视线。 忙解释:“我不是故意的!” 此刻的徐正庭,已经忍耐到了极限。 他冷声道:“我不介意将你丢下去!” 丢下去? 顾青纱一怔,随即左右一看,见自己竟然在屋顶上。 再扭头往下一看,那母鹿就在下面,一边舔舐着不小心掉在地上的小幼鹿一边不时地抬头来看她。 对上她视线的那一刻,顾青纱仿佛从母鹿眼里看到了想吃人的光。 吓得她连忙解释道:“我就是觉得你儿子可爱,想要抱抱他,我不是想偷走他,你要相信我!” 母鹿理都不理她。 它就要等在下面,非踩死她不可。 顾青纱真的欲哭无泪:“我发誓,我只是喜欢它,不是想伤害他!” “那又如何?母鹿最护犊子,在它眼里,你就是抢走了他的孩子!” 话是徐正庭说的,语气冰冷,冷漠至极。 顾青纱扭头看他,委屈巴巴地:“我要小鹿作甚?我不过是看他可爱,想抱抱.......” 徐正庭勾唇,冷嘲出声:“顾小姐每次行事之前难道不带脑子?” “我......” “下去!” 徐正庭耐心全无,脸色冷沉得厉害。 此刻的顾青纱,知道自己在屋顶,暂时没有危险,于是二话不说就从他身上爬了下来。 她从小跟在顾青风屁股后面爬树,没事就坐在树杈上躲猫猫,所以她根本不怕高。 转身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紧绷着小脸一言不发。 徐正庭站在一旁,看着下面虎视端端的母鹿,薄唇紧抿,沉默不语。 只要不远处的宋延,看着坐在屋顶的顾青纱,出声安慰道:“顾小姐,你莫慌,我去找人来将母鹿弄进圈里。” 顾青纱看着他,点点头:“多谢宋公子!” 宋延转身离开,顾青纱目光追随着他走远,不由得叹了口气:“你说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 徐正庭没说话。 顾青纱又道:“徐大人和宋公子同朝为官,就该多向他学学助人为乐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伟大精神,而不是动不动就威胁吓唬人,我不过是个手无寸铁的姑娘,而已。” 话音刚落,一道嗤笑传来。 “手无寸铁?”徐正庭偏头,朝她看过来,那双深邃的黑眸透着几分嘲弄,“顾小姐当真是小看了自己!” 他阴阳怪气的话,惹来顾青纱的不快。 她仰头对上他的视线,生气道:“徐正庭,我不就是刚才抱了你一下吗?你至于对我冷嘲热讽不止?” “三翻四次地投怀送抱之举,徐某不得不怀疑顾小姐你别有用心!” “我?”顾青纱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突然就乐了,“我对你别有用心?” 徐正庭看着她没说话。 “我疯了吗?”顾青纱直接从屋顶站了起来,她双手叉腰,气得小脸通红,“就你这样古板又迂腐的男人,我眼瞎才会看上你!” 接着,她又道:“我看你才是别有用心,每次我去哪儿,你就跟着去哪儿,徐大人莫不是早就对本姑娘一见钟情?” 徐正庭脸颊一红。 紧接着,他冷笑道:“一见钟情?你浑身上下有哪一点值得本大人钟情于你?” “我怎么了?”顾青纱走到他跟前,挺起那副玲珑有致的身板,又扬起那张漂亮至极的小脸,凶巴巴地道:“本姑娘好看得很,喜欢我的人多着呢,我不缺你这一个!” 她靠得极近,近到让徐正庭似乎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花香。 他不自觉后退一步,冷斥一声:“那就离本大人远点!” “行!远点就远点,我稀罕你呀?!” 顾青纱转身往一旁去,走了好远,在一旁屋顶坐了下来。 她气得半死。 先是被母鹿追,后又遇到了徐正庭。 原本感激他救了她,谁知,这毒舌的男人,说出来的话,真能把人气死! 一片屋顶,你站这头,我坐那头,两人都没再说话,气氛一度凝滞得可怕。 直到宋延领着马奴走过来,用鞭子将母鹿赶回了圈里,这才解救了顾青纱。 母鹿一离开,徐正庭纵身一跃就下了屋顶。 而没武功的顾青纱,只好踩在宋延搬来的梯子上,扶着梯子慢慢地往下爬...... 第635章 烟烟116 虽然她不怕高,但踩着梯子往下去的时候,腿肚子还是有点抖的。 所以当赶过来的芸香在下面大叫一声:“小姐!” 顾青纱腿一软,脚下踩空,直接从梯子上掉了下去。 意外来得太快,快到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但突然有一道黑色的身影飞身而来,一把将其接住,稳稳地落了地。 顾青纱整个人都是傻的。 她呆怔地看着抱着她的徐正庭,喃喃出声道:“你不是让我离你远点吗?” 怎么又来救她? 徐正庭也没看她,就像是没听见她的声音,抱着她大步走到一旁将其放下来后,径直转身,大步离去。 宋延追上去:“师哥,你去哪儿?” “回府!” “我送你......” “不用,我自己走,你忙你的!” 宋延没再坚持,他看着大步离开的男人身影,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顾青纱,抬脚走了过去。 他停在她面前,见她小脸惨白,知道她这一遭吓得不轻。 忙柔声安慰道:“顾小姐莫怕,现在已经没事了。” 顾青纱轻轻点了点头,她看向宋延,开口道:“我去找母亲!” “我陪你!” “多谢!” 一路上,顾青纱没再说话,宋延见她不说话,也没再开口,就这样陪着她回到花园里。 闵烟烟见到顾青纱回来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立马伸手拉过她,一摸,小手冰凉,忍不住问一旁芸香:“发生了何事?” 芸香忙道:“我去后面找小姐时,听人说小姐被母鹿追撵,等我赶到院子里,小姐已经在屋顶上。” “屋顶上?怎么跑屋顶上去了?” 闵烟烟还想再问,听见顾青纱轻声道:“母亲,我想回家。” 知道她肯定吓坏了,闵烟烟忙道:“好,回家,咱现在就回家。” 她说着站了起来,一旁的袁氏也得知了后院发生的事,忙随着站起来,一脸歉疚:“到底是我们照顾不周,让顾小姐受了惊吓,要不我请了大夫来,先给看看。” 闵烟烟回道:“不用,多谢夫人好意,她可能是受到了一点惊吓,待回府我让人熬点压惊汤水,喝点就没事了。” 她伸手牵了顾青纱的手,领着就往外去。 董氏也站了起来:“那我们也随你们一起走。” 袁氏跟在一旁,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宋延,立马道:“为了避免路上再出点什么意外,就让延哥儿送你们到府上吧,这样我们也放心。” 宋延一听,忙道:“是,儿子一定安全将顾夫人和顾小姐安全送到左相府!” 闵烟烟看了他一眼,没拒绝,由着他去了。 袁氏亲自将她们送到大门口,看着一行人上了马车,宋延骑马走在一旁护送,这才放下心来。 而此刻,马车里,闵烟烟搂着怀里的女儿,一脸担忧:“可有受伤?” 顾青纱轻轻摇头:“没受伤。” 闵烟烟太了解自家闺女了。 于是问:“怎么会被母鹿追?母鹿的性子是最温顺不过,你怎么惹它了?” “我过去的时候,看见一只小幼鹿在哪儿‘呦呦’地叫着,它叫得声音好小好小,就像没吃饱饭一样,看着挺可怜的,我就伸手摸了摸它,我摸它的时候,它就一个劲儿地往我手心里拱,当时很可爱,我心头一动,就伸手过去将它抱了出来。” 闵烟烟一听,抬手,一指头戳在她脑门上。 “活该,刚生完小幼鹿的母鹿是最血性的,它不允许有人动它的孩子,你不仅摸了还抱了,它肯定你要抱走它的孩子,不追你追谁?” 顾青纱将头靠在她怀里,一脸后悔:“我可记住了,以后可不敢随便乱摸了。” “你呀,已经十六岁了,也该稳重些了。” 顾青纱没说话。 眼睛盯着马车的某处,在出神。 见她不说话,闵烟烟也没再说她,她撩起车帘朝外看了一眼,马车旁,宋延骑在高头大马上,一身淡蓝色锦袍,温润如玉,俊美出尘。 她一脸满意地放下车帘,看着怀里的女儿,轻声问:“你被母鹿追的时候,宋公子在作甚?” “他想引来母鹿来救我!” 闵烟烟一听,忍不住点头道:“倒是有点胆气和担当。” 她话音刚落,原本靠在她怀里的顾青纱,突然从她怀里退了出去,挺直了腰板,一脸坚决:“娘,我要学武功!” “.......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我是认真的,我就要学武功。” 闵烟烟好笑道:“你哥六岁那一年,跟着天元他们天天练武,那个时候,我就让你也跟着学一些招式,好歹日后可以用来防身用,你还记不记得你当时说了什么?” 顾青纱摇头。 都过去那么久了,她哪儿记得住? “你当时说,你爹你哥都有武功,还有那么一大群暗卫,个个武功高强,你何苦为难自己去练那玩意?” “我真说了?” “嗯,拍着小胸脯信誓旦旦,就是不学!” “呜呜呜娘,我后悔了,我要学,我要学轻功,这样遇到危险,我也不至于如此丢人现眼.......” “你现在都十六了,晚了。” 于是晚上,顾厚山从皇宫回来,一进门,就见一向不怎么孝顺的小女儿笑眯眯地捧着一条热帕子,站在那里,恭敬道:“父亲大人,请擦手。” 顾厚山看她一眼,径直略过,走到闵烟烟面前,张开了双手。 闵烟烟替他接着盘扣,抿着嘴角,笑得没说话。 顾厚山看着她,低声道:“她这是出什么幺蛾子?” “无事献殷勤,自然是有事求你!” “哼!”顾厚山冷哼一声,“我就知道如此。”81zw.????m 顾青纱走过来,将帕子递给一旁的芸香,伸手又要帮她爹脱衣服,还没挨上呢,就被顾厚山断然拒绝。 “你一边去,我有你母亲就够了。” 被拒绝的顾青纱,忍不住悄悄翻了个大白眼。 但很快,她又亲手捧了一盏茶水过来,递到顾厚山面前,微笑出声:“爹爹请喝茶!” 顾厚山没接。 而是出声道:“办不到!” 顾青纱仰脸看他:“我还没说呢,你怎么就办不到了?” “哼,不管何事,我都办不到!” 顾青纱一听,立马瞪圆了眼睛。 “上次是谁说的,闵娇娇是你的大宝,我是你的小乖?” 第636章 烟烟117 顾厚山看她一眼,接过茶水,喝了一口,随后问她:“你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顾青纱一听,忙往他跟前一坐,一脸期待地说:“爹,我想学轻功。” “你想学什么?” “轻功!” 顾厚山乐了,他看了一眼身旁的闵烟烟问:“她今儿又受什么刺激了?” 闵烟烟便将母鹿追她的事说了,顾厚山一听,低笑一声,看着她道:“这离谱的事,也能被她遇到。” 闵烟烟弯唇:“她非得手欠去抱小鹿崽,那母鹿不追她追谁?” 随后,又道:“不过倒也给咱们提了个醒,囡囡也大了,她不会武功,身边总得有个人能保护她,比如说今天,若是有人在,她也不知道如此狼狈。” 在顾厚山这里,闵娇娇说什么都是对的。 于是点了头,随后让人叫来天元。 天元进来后,顾厚山问他:“暗卫营可有女暗卫?” 天元回道:“去年来了几个。” “怎么样?” “有一个武功不弱,只是年纪小一点。” “多大?” “十四。” 顾厚山点头:“足够了,把她带过来我看看。” “是!” 天元转身离去,很快又带了一个小姑娘进来,小姑娘一身黑色暗卫服,进来后,躬身给顾厚山和闵烟烟行礼:“属下红梨见过相爷夫人。” 一旁顾青纱好奇地看着红梨,她比她年纪小,可个子却比她还高,长着一张娃娃脸,若不是知道她是暗卫,很难让人看出她的真实身份。 顾厚山开了口:“从今日起,你就到小姐身边,贴身保护好她。” 红梨:“是!” 她起身,走到顾青纱面前,单膝下跪,恭声道:“属下红梨拜见主子。” 顾青纱站起来,走到她面前伸手将她扶起,看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红梨,忍不住问:“你比我小,怎么长得比我还高?” 红梨道:“可能属下吃得比主子多。” 一旁闵烟烟忍不住笑道:“红梨,日后你到了你家主子跟前,没事就督促她好好吃饭,若是到年底,她长高了,我就给你发个大红利。” 红梨一听,立马道:“多谢夫人,属下一定尽心尽力。” 顾厚山:“行了,你们都下去吧。” 待天元和红梨走后,顾厚山对一旁还杵在那儿的顾青纱道:“你还不走?” 顾青纱:“我还没吃饭呢。” “回你自己院吃。” “娘......” 顾厚山瞪她:“娘什么娘?顾青纱,你还没断奶?” 顾青纱却朝他摇头晃脑,故意气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把我撵走,然后好偷亲我娘,哼,从小就这样,长大你还用这一招。” 一旁闵烟烟抿嘴偷乐。 顾厚山看她一眼,随后脸色一沉,起身走到顾青纱面前,毫不留情一把拎住她的衣领,就这么拎着她,将她拎到门外,随后关上房门,抬脚走向坐在软榻上的闵烟烟。 正笑个不停的闵烟烟一见他朝这边走过来,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立马起身就往内室去,顾厚山紧随其后。 不多会,里面便传来闵烟烟抗议的声音:“你也不嫌丢人!” “丢什么人?我亲我自己的夫人,我又没亲别人的夫人,哪来的丢人?” “你还敢想着去亲别人?!顾厚山,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为夫哪敢.......” 而此刻站在门外的顾青纱,双手环在胸前,看着紧闭的房门,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然后转身去找顾青风。 ...... 自从身边来了红梨,顾青纱就愈发胆大起来,没事就偷摸带着她出府玩,吃吃喝喝逛逛,顾厚山和闵烟烟一向开明,只要她不惹事,就随她去。 这一日,她刚进了一家首饰铺,下个月就是母亲的生辰,她想送母亲一件称心的生辰礼。八壹中文網 这家首饰铺她常来,是老顾客。 店里的小哥一见她来了,忙笑着迎上来道:“顾小姐来了,您这边请。” 顾青纱一边往里走一边问他:“你们老板娘呢?” “老板娘在楼上,小的这就去叫她。” 顾青纱点了点头,便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很快,老板娘就从楼上下来,她一见顾青纱,脸上便堆满了笑:“顾小姐大驾光临,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顾青纱仰脸看她,问道:“最近可有来新品?” “昨日才来的新样式,保准你喜欢。”老板娘领着顾青纱转过一扇屏风,进了里间。 里间的柜台上,摆放着各种首饰盒,全是紫檀木的盒子,看着就很贵重。 老板娘请她在一旁坐下来,亲手端来茶点,随后将几个首饰盒子一一打开摆放在她面前,任她挑选。 顾青纱看了一眼,不太满意。 虽说样式是挺新的,但她肯定这些母亲都不喜欢。 于是便道:“下个月是我母亲生辰礼,这些都不适合,她经常来你这儿订做首饰,她的喜好你是知道的,母亲眼光一向很挑。” “原来下个月竟是左相夫人的生辰。”老板娘一听,忙将那些盒子收起来,她一边往柜台去一边道:“夫人喜欢的不在这里,在楼上,小姐随我来。” 顾青纱起身,随她一起走了出去,正要上楼,突然感觉有人进来。 老板娘一回头,当看到来人时,眼睛一亮:“国公夫人,您来了。” 顾青纱转身回头,正看到秦明月领着丫鬟走进来,而她身后还跟着一人。 对方一身黑色锦袍,身高挺拔,长相俊美无铸,只是面无表情,浑身上下散发着生人勿进的生冷气息。 徐正庭? 顾青纱忍不住蹙眉,还真是冤家路窄。 她看到他的那一刻,徐正庭也看到了她。 两人视线相撞,彼此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嫌弃。 徐正庭的嫌弃是极淡的,他缓缓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而顾青纱的嫌弃是极明显的,她扭头,转身上了楼...... 身后老板娘热情招呼国公夫人的声音传来:“夫人楼上请,您上次订做的头面到了。” “速度还挺快。” “就怕耽误您的大事。” 身后有人上楼,有轻有重,顾青纱率先进了二楼,顺便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第637章 烟烟118 徐正庭今日休沐。 难得休息一天,他原本想去一趟国安寺,主持约他说禅,他之前忙于公事一直没空,今儿好不容易得了空,一早起床就要出发,却半路被秦明月叫了过去。 “下个月是你外祖母的生辰,我订了副头面,原本想让你父亲陪我一起去,但他今儿又有事,你今日休沐,陪我一起去如何?” 徐正庭一向不喜欢逛街。 但既然母亲主动开了口,他不好拒绝,便点了头。 想着取了头面回来再去国安寺也不迟。 吃过早饭,秦明月便带着他出发了,一路直奔吉祥楼。 吉祥楼虽然算不上京城最好的首饰楼,但因为款式新颖,做工精致,老板娘嘴巴又甜,因此深得秦明月的喜爱。 她每次出门,都要去看看,看到好看的首饰,就会让人送来府上。 而这一次,是她提前订制的一款头面,送来她母亲做六十大寿生辰礼,自然是马虎不得。 到了吉祥楼,秦明月下了车,见门口停了一辆马车,一看马车上挂着的标记,竟是左相府的,她以为是闵烟烟来了。 抬脚走进来一看,却是顾家的小女儿顾青纱。 小姑娘今日一身橘色长裙,打扮得十分娇俏好看,她正往二楼去,听到动静,便扭头看过来,视线扫过她时,弯唇礼貌地笑了一下,随后又看向她身后的时候,却突然绷住了小脸。 秦明月一脸疑惑,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 意外的是,一向在外人面前没什么表情的他,竟拧紧了眉头。 她太了解自己的亲儿子,一般人根本影响不了他的心情,他就像是入定的老僧,不在意之人,任他们如何,他都岿然不动。 能影响到他的,多少是有点在意的。 在意? 他在意谁? 秦明月回头再看楼梯上,已经空无一人。 这两人认识? 她一边想着一边跟在老板娘身后走上了去二楼的楼梯,刚上一步,便听见徐正庭道:“母亲,儿子就不上去了,在下面等您。”81zw.????m 秦明月停下来。 她回头看他,这若是换作以前,她自然是不在意。 她的儿子她了解,对这些首饰之类是完全不感兴趣,能让他陪着来,已经是给了她足够的面子,若是再勉强他上二楼,就太为难他了。 这若是在平时,她自然是说好。 但今日,想到楼上的顾家姑娘...... 秦明月笑着道:“你随我上楼看看,毕竟是要给你外祖母的生辰礼,你帮我掌掌眼,若是不合适,咱们再换。” 这话,让徐正庭没法拒绝,于是点了头,抬脚跟在后面。 就这样,一行人上到二楼。 二楼摆放着一张很大的桌子,桌子上摆放着各种首饰盒,盒子打开着,里面是各种不同样式的首饰。 头面、凤冠、发簪、玉镯,玛瑙手串、不同样式的耳坠...... 琳琅满目,仅有仅有。 顾青纱原本是坐着的,但见秦明月上来后,她便起身朝她行礼:“见过夫人。” 秦明月忙伸手过去,轻轻扶起她,看着她,笑得一脸和蔼:“顾小姐不必客气,你母亲今日没来?” 顾青纱回道:“母亲今日有事,在府中没出门。” “我府上的芍药开了许多,想着你母亲是极其喜欢芍药的,想着给她发请帖,邀她过府赏玩,不知她可有时间?” 顾青纱多少有点意外。 毕竟她是知道的,左相和国公爷在朝堂之上,一直都是死对头,已经到了两人一见面就要怼上几句的地步。 简直水火不容! 国公夫人邀请左相夫人赏花? 什么操作? 虽然她不懂,但还是很客气地回道:“多谢夫人盛邀,那我回家代您问问母亲。” “好。”秦明月看着她,视线落在她那张绝美的小脸上,对一旁老板娘道:“咱也是见过一些世面的,放眼整个京城,可没有哪家姑娘能比得过咱们相爷的千金,当真是好看。” 老板娘忙道:“是的呢,第一次见到顾小姐,她那个时候还小,被左相夫人抱着来的,粉雕玉琢,长得十分可爱,看得我都舍不得移开眼睛。” “你也不看看咱们的左相夫人,江南第一美人,我第一次见她,还以为见到了仙女。” ‘咳咳.....’ 徐正庭走上前,沉声道:“母亲还是忙正事吧。” 秦明月:“.......” 她正夸得起劲,他打什么岔? 再说了,她如此明显地夸赞,他难道就看不出点什么吗? 都老大不小了,媳妇还没影儿,也不知道在她有生之年,能不能抱上大孙子? 被母亲瞪了一眼的徐大人,一脸莫名。 他站到一旁,看向别处,懒得再管。 顾青纱下意识地看向站到一旁的徐正庭,见他隐忍着表情看向别处,浑身不自在的模样,忍不住扬起了唇角。 这一幕,被秦明月尽收眼底。 她愈发肯定,这两人之间肯定有猫腻。 于是,心里偷偷地开心起来。 老板娘吩咐人去拿来了秦明月订做的头面,她亲手放在一旁桌子上,吩咐人上了茶点之后,专心陪顾青纱看首饰。 顾青纱相中了几个款式,她便吩咐人拿过来,坐在秦明月对面的位置上,仔细地看了起来。 一副红宝石的头面,一支镶金芍药的发簪,一条和香蜜的手串。 就在顾青纱左右为难的时候,秦明月走了过来。 她看了一眼那些首饰,随后问顾青纱:“你给你母亲买?” “嗯,母亲下个月过生辰,我想送她一件喜欢的生辰礼。” 秦明月一听,忙夸赞道:“小青纱真有心,其实这三样都不错,依我看,最合心意的就是这条手串,和香蜜,味道清淡,有安神之效,很适合我们这个年纪的人。” 顾青纱一听,眼睛一亮。 她看着秦明月,开心地咧开了嘴角:“多谢夫人!” 没有闺女的秦明月,见小姑娘冲她笑得如此甜,忍不住伸手过去,在她头上摸了摸:“乖!” 被摸了头的顾青纱,小脸一红。 接着,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站在窗户前的男人。 第638章 烟烟119章 第638章 选好了自己想要的首饰,顾青纱就向秦明月告辞离开,却被秦明月叫住:“你一个人来的?” 不等顾青纱回话,她便道:“你一个人出门多不安全,刚好我还得选上好一会儿首饰,就让我家庭哥儿送送你吧。” 顾青纱忙摇头:“不用不用,我有红梨。” 红梨点头:“我会保护好我家小姐的。” 秦明月直接没搭理她,就像没看到红梨一样,伸手拉着顾青纱走到徐正庭跟前,对他道:“小姑娘一个人出门多不安全,你负责将她送到府上,再回来接我。” 徐正庭已经习惯了母亲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他只是抬眸扫了一眼顾青纱,见她没拒绝,便点了头。 但一句话没说,转身朝楼梯口走去。 见此,秦明月干笑一声,对顾青纱道:“他就这个古板的性子,其实心是很好的。” 顾青纱笑了笑:“那我先走了。” “好,路上慢点。” 顾青纱领着红梨下了楼,老板娘亲自将她送到门口,她出了店门,一眼便看到站在一旁的徐正庭,于是抬脚过去,停在他面前。 她抬头看着他,脸上表情很淡:“徐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徐大人不必相送,我一会儿还有其他事,还得去一趟其他的地方,现在不回府。” 说完,也没再看他,转身就上了自己的马车。 红梨也上了马车,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马车动了,顾青纱歪着身子坐在一旁,打开手里捧着的锦盒,看着里面那串和香蜜的手串,越看越觉得满意。 突然红梨靠近她,在她耳边低声道:“徐大人跟着咱们。” 顾青纱一怔,随即坐起身子,凑到车窗前,抬手撩开车帘,朝外看去。 果然,马车旁有人骑马而行,再往上看,就看到了徐正庭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庞。 于是,她开口叫他:“徐大人!” 骑在马背上的徐正庭偏头朝她看过来,他没说话,只是看着她,那双深邃的黑眸,淡漠疏离。 顾青纱:“你母亲的好意我心领,大人不必再跟着了。” 徐正庭:“本大人答应的事,自然要做到!” 顾青纱脱口而出:“可我并不喜欢有人跟着。” “既如此,顾小姐为何刚才不当着母亲的面拒绝?” “......” 他哪只耳朵听到她没拒绝? 她都委婉地表示身边有红梨,勿需人护送,可秦明月就跟没听见似地,拉着她就走,她总不能甩开她,一点面子不给吧? 虽然两家不和,但那也是爹爹和徐国公之间的恩怨,与她无关。 只是,这话要如何说出口? 她很清楚徐夫人的目的,不过是想戳撮合她和徐正庭,可很明显,她与他都没有这个心思,不仅没有,相反根本不想看到对方。 但人家夫人既然说出口了,她总不能来一句:“不用,不需要!” 顾家的家教根本不允许她这样没礼貌。 但现在,徐正庭很明显将原因归咎到她的身上,怪她没当场拒绝,弄得他不得不跑这一趟。 顾青纱突然就不想和他说话,一把放下帘子,靠在一旁,绷紧了小脸,气得不行。 红梨也很生气:“主子,这个徐大人这么能这样?” 顾青纱抬头看她:“你和他武功谁高?” “不确定,没打过!” “那你今晚去打他一顿如何?” 红梨:“......听说徐大人六岁便跟着父亲进军营,十岁提刀上战场,小姐,要不还是算了吧?” 一句话,将顾青纱给气乐了。 她抬手使劲戳了红梨的额头一下,嗔怪道:“瞅你那怂样!” 红梨嘿嘿一乐,她眼珠子一转,然后又小声对顾青纱道:“小姐若是想整徐大人,属下有的是办法。” 顾青纱一听,来了精神。 “快说说看。” 红梨压低了声音:“属下听说徐大人对女人极其抗拒的,除了他母亲,谁也不能近他的身。” 顾青纱眨了眨眼睛:“不可能吧?” 她每次见他,不仅近了他的身,还扑到他身上...... 想到这儿,顾青纱突然觉得自己太不要脸了。 她怎么能如此不矜持? 主动投怀送抱这种事,在她看过的话本子里,都是小绿茶们喜欢做的事,她怎么也....... 顾青纱嫌弃得很想给自己一巴掌。 但回想这两次两人的相遇...... 她也是没办法,每次都是绝路,她除了往他身上扑,还能有什么办法? 再说了,他也没拒绝呀。 见自家主子不吭声,红梨问她:“主子脸怎么红了?” 顾青纱抬手摸了摸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语气平静至极:“你不觉得很热吗?” 红梨扭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 虽说已经四月了,但温度不冷不热,偶有微风拂面,惬意至极。 哪来的热? 但她没反驳,暗卫准则就是,主子说什么就是什么! 于是跟着点头:“嗯,是挺热的!” 顾青纱瞄了她一眼,突然没绷住笑了起来。 她笑声清脆,透过半掩的车窗飘出去,正好落在徐正庭的耳朵里。 他放满了速度,微微侧眸,看向半开的车窗。 马车内,身穿橘色长裙的姑娘笑得眉眼弯弯,身子东倒西歪地,没有一点姑娘家的矜持。 眼角余光见有人看过来,他偏头朝对方看过去,那一双凌厉黑眸,吓得对方忙扭头走掉了。 而此刻,马车里的顾青纱,毫无所知。 她正与红梨凑到一堆,小声说:“你刚说的好办法是什么?” 红梨:“徐大人气你,你就膈应他,要不送他个姑娘吧?” “去哪儿弄姑娘?” “主子若是想弄,属下就能帮你弄来。” 顾青纱:“那我怎么送给他?” “这好办,你抽个时间约徐大人出来一趟,不就有机会了么?” 顾青纱看着红梨:“你懂得还挺多。” “属下毕竟是暗卫,这些小手段还是要有的。” 顾青纱犹豫起来。 她看向慢悠悠走在一旁的徐正庭,想着他救了自己两次,也算是救命恩人。 虽然说话不讨喜,但她总不能恩将仇报。 于是摇头:“算了算了,不能这么损,若是被爹爹知道,肯定要剥了我的皮。” 一提到顾厚山,红梨也浑身一颤。 “对对对,是属下缺德了,咱还是另想他法吧。” 第639章 烟烟120 马车停在左相府门口,徐正庭翻身下马,顾青纱也随之从马车里钻了出来。 她下了马车后,看了一眼站在不远处的徐正庭,那一身的冷漠疏离劲儿,让她很想头也不回地进府门,懒得理他。 只是,教养告诉她,要走过去,并笑着说感谢。 她深吸一口气,抬脚走过去,停在背对着她的徐正庭面前,笑着开口道:“多谢徐大人送我回家!” 徐正庭垂眸看她一眼,沉声道:“顾小姐客气!” “徐大人慢走,我就不送了。” 顾青纱懒得看他的冰块脸,客气一下,转身就走,只是刚走到府门口,突然听到大哥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徐大人?” 她忙回头,便见大哥从马车上下来,径直走到徐正庭面前,拱手行礼:“徐大人怎会在此?” 徐正庭还礼,随后解释:“在外面遇到顾三小姐,母亲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府,便让我走一趟。” 顾青云一听,便扭头朝顾青纱看过来。 顾青纱只能又走了回来,伸手挽他的胳膊,娇娇地叫着:“大哥,你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今日无事,便早回来一些。” 顾青云看她一眼,随后看向徐正庭,邀请道:“大人特意护送小妹回家,到了府门口怎能不进去喝盏茶?母亲前日新摘的春茶,口感极好,徐大人一起尝尝?” 徐正庭正要开口拒绝,一旁顾青纱率先开了口。 她对顾青云道:“大哥,徐大人还有事,今日可能没空。” 顾青云一听,看向徐正庭。 见她急着要赶他走,原本没打算留下来的徐正庭突然勾动唇角,开口道:“无妨,今日我休沐,既然顾兄邀请,那徐某便恭敬不如从命。” 原本笑盈盈的顾青纱:“......” 她抬头看着徐正庭,笑还在脸上,可眼睛却瞪得溜圆。 “那个,你母亲好像还在吉祥楼等你。” 徐正庭:“母亲没等到我,自然会先回府!” “......” 她还能说什么? 顾青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家大哥领着徐正庭进了左相府的大门....... 红梨在她耳边道:“小姐,徐大人可能故意给你添堵来的。” 顾青纱咬牙:“我看出来了!” “那小姐您......” “走,一起喝茶去。” 顾青纱领着红梨直接去了大哥的院子。 当她到的时候,顾青云和徐正庭已经在院子里的亭子里坐了下来,一旁有小厮在摆放茶盏,丫鬟送来今年的新茶。八壹中文網 顾青云伸手接过,打开让徐正庭闻了一下。 徐正庭闻了之后,沉声评价道:“清淡甘香,好茶。” “母亲种的茶自然是最好的。” 顾青纱抬脚走上来,在顾青云身边坐下来。 顾青云一边冲着茶一边问道:“你回来也不去跟母亲打声招呼?” “我已经派人过去说一声了,”顾青纱看见桌子上有点心,伸手想去拿,却被顾青云拍了一下,“洗过手了?” “不用洗,我饿了......” “去洗,洗完再吃。” “哦。” 顾青纱在家还是很听话的。 听爹娘话,听大哥话,于是乖乖地起身进屋洗手。 洗完手出来,顾青云已经将茶水泡好了。 顾青纱坐在一旁,喝着茶水吃着点心,还一边听大哥和徐正庭聊天。 两人同朝为官,聊的自然是朝廷的事,她不感兴趣,吃了点心喝了茶水,就百无聊赖起来,于是自告奋勇地想当斟茶的那个人。 这不,顾青云刚喝完,她就给续上了。 随后又看了一眼徐正庭的茶盏,见他没喝几口,便抬眸看他:“这茶不合大人口味么?” 徐正庭看她一眼,二话不说,伸手端起茶盏,一口饮尽。 随后将茶盏放在一旁,抬眸看着她。 顾青纱立马起身,手里拎着端着水壶,给他倒茶。 刚倒上,一道声音传来,直呼她的名字:“顾老三,你在干嘛呢?” 于是,手一抖,那茶水尽数洒在了徐正庭放在一旁的手上...... 顾青纱惊呼一声忙放下手里的茶壶,伸手过去一把抓住了徐正庭被烫的那只大手,查看伤势。 茶水滚烫,男人的手背很快就通红一片。 一旁顾青云忙唤来小厮:“去找大夫。” “不用!” 徐正庭阻止道:“无碍!” 他皮糙肉厚,上过战场的人何惧这点小伤? 垂眸,他看着正紧紧拽着他手的顾青纱,下意识地想要抽回手来,却不料被对方握得更紧。 只听见她急声道:“红梨,把我的药膏拿来。” 红梨立马上前,掏出一个瓷白的小瓷瓶,拧开盖,随后递到顾青纱面前。 顾青纱忙用手指沾了些膏体,随后轻轻地涂抹在徐正庭被烫的手背上。 因害怕弄疼了他,顾青纱动作极其轻柔,她涂完之后,还用指腹轻轻地在伤处打着转,好让药膏尽快吸收。 而她做着这一切时,徐正庭一动未动。 他敏感的神经紧绷,身板僵硬,全身上下唯一的感觉就是,姑娘轻柔的指腹在他手背处打着转。 一圈两圈三圈....... 直到顾青风的大嗓门再次传来:“你们干嘛呢?” 随后对方又拔高了声音:“顾青纱,你知不知羞?你怎么能摸其他男人的手?” 话刚说完,就被顾青云给揍了。 他斥责道:“还不是因为你,没事嗷嗷什么,吓着小妹了。” 顾青风一边揉着被揍的胳膊一边莫名其妙:“我怎么就吓着......咦徐大人,你手怎么了?” 徐正庭艰难地移开原本落在顾青纱身上的视线,抬眸看向顾青风,沉声回道:“烫的。” “谁烫的?” 顾青纱停了手里抹药的动作,也随之放开了徐正庭的手,随后转身,一巴掌朝顾青风抽过去。 “我让你嗷嗷,我让你嗷嗷!” 被揍的顾青风一边躲一边莫名其妙:“我哪里嗷嗷了,我就叫你一下.......” “谁让你叫的?害得我烫到了徐大人,若是烫坏了,你负责还是我负责?” 顾青风:“当然是你负责!” 顾青纱追着他打:“我怎么负责?你让我怎么负责?” 前一刻还不准她碰别人的顾青风,脑子抽了一下,说出来的话不过大脑脱口而出:“要不你以身相许......” 第640章 烟烟121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一向厚脸皮的顾青纱,那张白净的小脸,‘腾’地一下就红了。 她红着脸,气呼呼地瞪着顾青风,抬手就去揍他,顾青风连蹦带跳地跑开了,一旁顾青云有些尴尬地看向坐在对面的徐正庭。 见他依旧是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块脸,这才松了口气。 于是道:“他俩自出生到现在,没有一天不打打闹闹的,老二不知道让着老三,老三更是一点亏不吃,今年都十六了,还是不懂事。” 顾青云看向徐正庭:“让徐大人见笑了。” 徐正庭点点头,突然起身站了起来,见他突然站起来,顾青云也站了起来。 紧接着,就听见徐正庭道:“我想起还有事,先告辞了。” 顾青云:“好,我送你。” 两人一起走出亭子,没走几步,顾青风气喘吁吁地跑来,见徐正庭要走,忙道:“徐大哥这就走了?” 徐正庭看他一眼,点了点头,没说话,越过他出了拱门。 一出拱门,迎面跑来一个姑娘,对方风风火火,嘴里还叫嚷着:“顾青风,我定要告诉爹爹,让他罚你跪.......咦徐大人,你......要回去了?” 徐正庭停了下来。 他抬眸,看着眼前的姑娘,因为刚才奔跑的原因,她脸颊通红,额角有细碎的汗珠冒出来,在阳光的照射下,亮晶晶的,折射出耀眼的光。 他收回视线,沉声开口道:“是,时辰不早,该去接母亲了。” “哦。”顾青纱不太在意地朝他摆摆手:“徐大人好走,我就不送了。” 说完,丢下徐正庭和一旁的顾青云,抬腿就去追顾青风。 紧接着,院子里便传来女孩开心地大叫声:“我看你往哪儿跑?走,跟我去见爹爹。” “动不动就拿咱爹出来压我,顾青纱,你还没断奶呢?” “顾青风,你就是头猪,哪有那样说自己妹妹的?你要是想嫁给徐大人,你去嫁好了,别扯上我,我可不喜欢。” “我就是随口一说.......” 徐正庭抬脚就走,步子迈得极大极快。 顾青云无语地看了一眼院子里疯闹的弟弟和妹妹,随后跟了上去。 他将徐正庭送到大门口,目送他离开这才转身回了自己的院子。 出去时还闹哄哄的两人,此刻正坐在亭子里,紧挨在一起低头看着什么东西,早已习惯了两人如此的顾青云抬脚走进亭子,在二人对面坐了下来。 随后开口道:“日后在外人面前,你俩必须得收敛一下自己的行为举止,你刚才像什么样子,哥哥没个哥哥样,妹妹也没个妹妹样。” 顾青风和顾青纱两人互看一眼,随后异口同声道:“是,都听大哥的。” 说完,又低头凑到一块,不知在看什么。 顾青云微微倾身过去,当看到顾青风手里的蛐蛐时,忍不住叹了口气。 算了,随他俩去。 他说得再多,两人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根本不往心里去。 ...... 秦明月一直在吉祥楼等徐正庭。八壹中文網 原以为来回一个时辰差不多就回来了,谁知这一等,就从巳时等到了快正午,依旧不见他的身影。 秦明月让人拿着刚挑好的首饰,正要出门回府,有马蹄声传来,紧接着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面前。 看着翻身下马,大步走来的徐正庭,秦明月笑道:“我儿子真孝顺,可算是记得老母亲了,甚是欣慰。” 徐正庭脸上没什么情绪,他走到秦明月面前,拱手问安:“儿子来迟,还忘母亲莫怪。” “不怪不怪。” 秦明月一边往马车去一边问:“怎地去了这么久?” “在相府门口碰到回家的顾青云,他邀我入府品茶他母亲种的新茶。” 秦明月点头:“听说闵氏喜欢种茶酿酒养花。” 随后又问:“味道如何?” “不错!” 秦明月笑了:“能得你一声夸赞,说明那茶必定不错。” 她抬脚上车,却在弯腰走进马车的那一刹那,突然回头看向站在车旁的徐正庭,好奇地问他:“既然茶水不错,那为何还板着一张脸?谁惹你了?” 徐正庭:“母亲多虑,儿子一贯如此!” “哼,你是我生的,你那点心思别以为我不懂。” 说完,抬脚进了马车。 而徐正庭站在一旁许久未动。 直到马车动了,走出老远,他这才抬脚走到一旁的黑龙前,翻身而上,追上马车,一起朝国公府而去。 ...... 晚上,临睡前,秦明月问身边的国公爷徐景平:“你最近和顾厚山依旧水火不容?” 徐景平看她一眼,不解问道:“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唉,”秦明月坐起来,靠在床头,幽幽出声道:“庭哥儿转眼都二十一了,可身边却连个姑娘的影儿都没有,你难道不着急?” 徐景平将胳膊枕在脑后,慢条斯理道:“他都不急你急什么?” “我能不急么?你看看周围那些和他年纪相仿的儿郎,哪个不是早就娶了媳妇生了孩子,人家和我年龄差不多的,都当祖母了,而我还天天盼着有个儿媳妇。” “你不是说他对姑娘不感兴趣?” “也不是不感兴趣,”秦明月俯身下来,小声与他道:“我发现他待顾厚山的小女儿不太一样。” 闻此言,徐景平立马拧紧了眉头。 “顾厚山?那不行,和他做亲家?哼,想都别想!” 秦明月一听,脸色一沉。 “那你就等着看你儿孤独终老吧。” 徐景平也不乐意了:“全京城好姑娘多得很,怎么就偏偏喜欢顾厚山家的?” “不一定就是喜欢,但总觉得咱家庭哥儿待她是与众不同的。” “可能只是你想多了。” “不可能!我的孩子,我肯定了解他,他肯定多少对顾青纱是有点意思的。” 徐景平半响没出声。 见他态度有所松动,秦明月柔声道:“顾厚山的闵氏喜欢芍药,咱府上的芍药近日开得正好,上次你让人从外地弄来的橙色芍药,开得十分漂亮,我想约她和几位夫人一起来府上赏赏花、你觉得如何?” 第641章 烟烟122 徐景平道:“我与顾厚山之间的争斗不影响你们夫人之间的交往。” 他意思很明显,我们斗我们的,你们玩你们的,又不影响。 秦明月一听,就蹙了眉头。 “怎会没影响?那万一我请帖递过去了,人家不来,岂不是很没面子?” 徐景平瞄她一眼,笑着道:“为了你儿子,丢点面子算什么?再说了,京城谁人不知,顾厚山他惧内,闵氏一变脸,他就吓得直哆嗦,他还能管得了闵氏的事?” “那我试试?” “嗯。” 于是,三日后,闵烟烟收到了来自国公府的请帖。 当管家将请帖递到她跟前时,闵烟烟还愣了一下,她原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你刚才说是哪家送来的?” 管家恭声道:“是徐国公府夫人秦氏派人送来的,想邀请夫人您后日去府上赏花喝茶。” 闵烟烟伸手拿过那请帖,打开看了一眼,落款处果然盖着国公府特有的印记。 她不解地看向身边正在喝茶的顾厚山,柔声问:“你和徐国公的关系何时这般好了?” 顾厚山放下手里的茶盏,抬眸看她,冷哼一声:“我与他好?他配吗?” “那秦氏这是何意?” 顾厚山扫了一眼闵烟烟递过来的请帖,没接,沉声开了口:“我听说前几日徐家那小子来府上了?” “听囡囡说是在吉祥楼遇见了秦氏和徐公子,秦氏见囡囡一个人,不放心她一个人,便让徐公子送了她回来,正巧在门口遇到咱家老大,就邀了进来喝盏茶。” 顾厚山一听,脸色一沉。 “不放心什么?青天白日里的,身边有红梨跟着,还能出事不成?”顾厚山一脸不悦,“我看她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心里还不知在盘算什么。” “能盘算什么?”闵烟烟笑道,“还不是你有个如花似玉的闺女,秦氏多半是想与咱家结亲!” “荒唐!” 顾厚山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声音凌厉,掷地有声:“这么多年,我没死在徐景平手里,是我福大命大,那小子阴险毒辣的很,与他结亲?哼,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说完,又撂下一句:“不行!门都没有!” 闵烟烟含笑不语。 她放下手里的请帖,亲手给顾厚山倒了盏茶,随后柔声道:“徐家的那个小郎君我是见过的,长相十分周正俊美,浑身的气度也是极好的,就是喜欢板着脸,年纪轻轻看着不苟言笑。” “徐正庭?”顾厚山冷哼一声:“就他那迂腐的性子,与咱家囡囡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性格,不可能会喜欢对方!” “既如此,那便没有答应的理由了。” 闵烟烟看着放在一旁的请帖,轻叹口气:“其实说来,整个京城,能与咱家门当户对的人家,除了他们国公府,还真找不出第二家来。” 顾厚山看着闵烟烟,轻笑一声:“你何时也讲究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了?你当初嫁我,有考虑这么多?” “你别提当初,当初都是你强迫的,你就跟土匪似的,根本不顾我的意愿。” 顾厚山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随后笑着低声道:“怎么?后悔了?” 闵烟烟抬手将他的脸推到一旁,随后起身走到一旁,拿了果脯来,捻起一颗塞进顾厚山的嘴里,随后坐下来,娇嗔地看他一眼:“后悔又能如何?上了贼船还下得来?” 顾厚山笑了。 笑得一脸得意,自豪。 但最后闵烟烟还是答应了秦明月的邀约,不为别的,人家第一次邀约,在京城这地儿,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不好落了她的面子。 而国公府那边,收到闵烟烟要来的信儿时,秦明月就开始准备起来。 她让人在园子里搭了戏台子,请了京城最有名的名角,又提前预订了京城最好的点心师傅......一一准备妥当,她去了松青院。 松青院,徐正庭住的院子,院子中间一个苍劲的松青树,那一身傲骨,像极了它的主子。 徐正庭正要出门,见母亲来了,忙将她迎了进去。 母子俩坐下后,徐正庭看着秦明月道:“母亲找我可是有事?” 秦明月道:“我约了几位夫人明日过来喝茶看戏赏花,你明日可有空?” “明日无空,吏部最近有点忙。” 其实并不忙,但徐正庭十分排斥这种无聊的赏花喝茶的宴请,宁愿一整天待在吏部,也不愿回家。 秦明也一听便笑了。 “你也不问问我都邀请了谁?” “自然是母亲的几位好友。” 秦明月点头:“这次不光有我的朋友,还邀请了一位夫人,她第一次来咱府上,你父亲不在还说得过去,若你也不在,多少有些失礼。” 徐正庭面色未动。 他回道:“不过是普通的宴请,伯娘们肯定不在意,儿子近日实在忙,望母亲谅解。” 秦明月看着他:“确定不回来了?” “是!” “那好吧。”她起身站起来,抬脚一边往外去一边漫不经心道:“听说闵氏要带小青纱一起来,我想着你和她熟悉,能在一起说说话,既如此,那便罢了,我让你袁伯母带宋延来,他俩年龄相当,想必能说到一块......” “母亲!” 年轻男人一脸无奈,“母亲何苦如此?” 秦明月回头看着他,请挑眉梢:“我如何?是你不愿意在先,你既无意,那就把机会让给宋延吧,我听说你袁伯母也十分属意顾青纱,估计宋延也有那意思。” 徐正庭垂眸敛目,语气严肃:“男女感情之事,母亲你一个外人,不必跟着掺和。” “我哪儿掺和了?我只是怕冷落了人家姑娘家......”81zw.????m 徐正庭突然打断她的话:“到时候再说!” 秦明月追问:“说什么?” “我不确定,到时候再说!” 秦明月不以为意:“行,你尽量,若是回不来也没关系。” 徐正庭看她一眼,什么没说,抬脚离开,去吏部。 秦明月站在原地,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身影,突然抿嘴笑了起来。 身边的红梅问她:“夫人这是将世子的军呢?” “哼,不逼他一把,他根本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秦明月开心起来,“你去打听打听,看看顾家小姐喜欢吃什么?咱们好提前准备一些。” “是,奴婢这就去。” 第642章 烟烟123 国公府设宴那一日,天气极好,闵烟烟给顾青纱挑了一条烟青色罗裙,配着那件新做的石榴红的春衫,她又亲手给她梳了个桃花髻。 人面桃花,娇俏可人。 顾青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扭脸问闵烟烟:“今日为何这般隆重?不就是去喝茶赏花吗?” “姑娘家出门,自然是要好好梳妆打扮一番的,以前你自己出门随性惯了,日后再出门,可要多注意这些。” 顾青纱点头,随后起身,随着母亲一起出了门。 相府的马车就停在府门口,母女二人正要上车,住在他们隔壁的夏太傅的夫人董氏带着二小姐走了出来,一见到闵烟烟,便立马走了过来。 “姐姐这是要去哪儿?” 自从顾青云和夏家嫡长女夏云订下亲事后,董氏便与闵烟烟姐妹相称。 闵烟烟道:“前日收到国公府送来的请帖,邀我今日去府上喝茶赏花。” “巧了。”董氏笑着道:“我也收到了,正要出发呢。” “那一起走吧。” 太傅家二小姐夏雨走过来,挽住顾青纱的胳膊,对闵烟烟道:“伯母,我要和三姐姐一起。” 夏雨今年才十二岁,是个半大的孩子,长得珠圆玉润,可爱得紧。 顾青纱也很喜欢她,于是,便对闵烟烟和董氏道:“母亲和婶婶坐一辆马车吧,我陪小雨。” 董氏看了夏雨一眼,一脸娇嗔地对闵烟烟道:“十二岁了,还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闵烟烟笑着道:“我家这个像小雨这么大的时候,天天跟着她哥爬树掏鸟窝,更让人头疼。” 董氏听了,忍不住笑开了。 两人上了相府的马车,而顾青纱则带着夏雨上了夏家的马车,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着国公府驶去。 都在昌乐坊,离得很近。 转眼的工夫就到了。 得到信儿的秦明月在闵烟烟下马车的时候从府里迎了出来,她自来熟地上前挽住了闵烟烟的胳膊,笑得十分热情:“妹妹可算是来了,我从早上一直等到现在,眼巴巴地等了好久呢。” 面对她如此热情的举动,闵烟烟觉得多少有些不适应。 但依旧笑着回道:“路上车多人多,走得慢了些。” 一旁董氏佯装不高兴地走过来,开口道:“咱们的国公夫人眼里只有闵姐姐一人,我在这边巴巴地等了半天,也没见你看我一眼。” 秦明月一听,立马伸手过来,一把拉住了董氏的手,笑道:“就你爱吃醋!” 秦明月和董氏从小便相识,两人是手帕之交。 因此,这次宴会,也请了她来。 这时,顾青纱领着夏雨走过来,她规规矩矩地朝秦明月行礼:“青纱见过夫人。” “夏雨见过夫人。” 秦明月看着眼前的姑娘,一身漂亮衣裙,衬托得姑娘愈发水灵好看。 她脸上堆满了笑:“好孩子,不必多礼,快来让我看看。” 顾青纱乖巧地走到她面前,秦明月松开闵烟烟和董氏,伸手过去,捏了捏姑娘纤细柔软的手指,随后扭头对闵烟烟道:“我可真是太羡慕妹妹了,你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可人儿?我这见一次眼馋一次。” 秦明月最擅长说客套话,让人听着就受用。 闵烟烟笑道:“看着乖,其实就是个皮猴。” “皮猴也好,皮猴我也喜欢。” 一旁夏雨不乐意了:“夫人光夸姐姐,怎么不夸夸我?” 一番话,让众人都笑了起来。 董氏拿手指头戳她额头,嗔怪道:“不知羞!” 秦明月松开顾青纱,走到夏雨面前,伸手捧着她的小肉脸,使劲捏了捏,随后来了一句:“又胖了不少,再胖下去,小心没小郎君喜欢。” 董氏立马捶她一下:“又乱说,她懂什么?” 一行人就这么说说笑笑地进了府。 设宴的地方摆在花园里,前面摆了戏台,一旁的桌椅旁,已经坐了好几位夫人和小姐。 大家一见闵烟烟到了,都纷纷站了起来,上前见礼。 闵烟烟性格温柔,又平易近人,不管是谁,都一一回礼,丝毫没有左相夫人该有的高高在上的架子。 袁氏早到了,她见闵烟烟来了,立马坐到了她身边,与她聊起来。 而跟着她一起来的宋欢,正百无聊赖之际,突然看到顾青纱,眼睛一亮,立马起身朝她跑来。 “顾姐姐。” 顾青纱朝她迎去:“欢欢。” 而夏雨则早就被桌子上各式各样的点心吸引了目光,她坐在董氏身边,开心地吃了起来。 宋欢将顾青纱拉到一旁坐下来,偷偷与她咬耳朵:“我三哥也来了。” 顾青纱点点头,接过一旁丫鬟递过来的茶水,喝了一口,也没在意。 见她丝毫没反应,宋欢又道:“自上次三哥见了顾姐姐之后,好像喜欢上了你......” ‘噗......’ 正在喝茶的顾青纱,被吓得将水尽数喷了出来。 闵烟烟见了,忍不住蹙了眉头:“囡囡,不得无礼!” 顾青纱忙点头,放下手里的茶盏,拿出手帕擦了擦嘴角,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看着宋欢:“你......你为何突然说这个?” 宋欢虽说比她小,但感情上却比她开窍早一点。 一见顾青纱这模样,便在心里为三哥默默点了一支蜡。 很快,台子上好戏开锣,所有人一边喝茶一边看戏,倒也自在。 可顾青纱对这些实在不感兴趣,再看一旁的宋欢,已经开始打哈欠,一个接一个,在暖暖的春风中,都快要睡过去了。 于是顾青纱悄悄扯了扯她的衣袖,待对方靠过来的时候,她小声对她说:“咱俩去逛逛吧?” 此提议正合宋欢的心意。 于是两人起身偷摸溜了出去,当然红梨一直跟在身边。 两人刚走出院子,身后便传来夏雨的声音:“两位姐姐,等等我。” 顾青纱回头看着追上来的夏雨,笑道:“你也听够了?” 夏雨摇头:“我不爱听那些咿咿呀呀。” 随后她又道:“我知道哪里有好玩的,你俩跟我来。” 因两家母亲交好,夏雨从小就经常来国公府,因此对园子里的一切都熟悉。 两人跟在她身后一路往东南方向去,走了有一盏茶的工夫,隐约听见了流水声。 再拐过一片小树林,一道瀑布映入眼帘,一旁的宋欢惊喜地大叫一声:“国公府竟有这好东西。” 顾青纱也起了兴趣....... .八壹zw.????m 第643章 烟烟124 她抬脚靠近,这才发现下面是一条浅浅的小溪,上面是一道人工打造的瀑布,几米高的瀑布从上而下,漂亮至极。 她正看得入神,那边夏雨已经脱了鞋袜下了水。 她还扭头招呼宋欢和顾青纱:“姐姐们快下来,这里有好多小鱼。” 宋欢也是个小孩子心性,一听到有小鱼,立马就要脱鞋袜。 她虽说还未及笄,但也十四了,顾青纱开口阻止她:“欢欢,万一有人来,会被看到的。” 宋欢笑着道:“顾姐姐,没事,我让丫鬟守在外边,你也快下来。” 她说着脱了鞋袜,下了水。 五月初的溪水,还有点凉,她一下水就被激得惊叫一声,紧接着就开心地挽起衣袖,弯下腰开始捉小鱼玩。 清澈的小溪里,手指那么长的小鱼一群群地游来游去,看得顾青纱手心直痒痒。 于是,她拎着裙摆跳上一旁的石头,随后趴在上头,高高地挽起袖子,伸手去水里捞鱼。 三个姑娘,就在这方寸之地,玩得不亦乐乎。 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去,引得正巧在小树林外路过的宋延停了脚步。 他侧耳聆听,随后问身旁的徐正庭:“哪来的笑声?” 徐正庭也听见了,他抬眸看向树林那边瀑布的方向,微微凝神,正要开口,却听见宋延‘咦’了一声,随后又听见他说:“我怎么听见欢欢的声音?” 他说着抬脚就往小树林那边走,徐正庭没动。 他似乎听见了一抹熟悉的笑声,银铃般,极其动人。 于是,抬脚而上,穿过那片小树林,走了进去。 一靠近,笑声更盛,三个姑娘你说我笑,合着瀑布的流水声,热闹极了。 顾青纱正踩在一块圆溜溜的石头上,指挥着宋欢捉鱼:“快,就在你小腿旁边.......你慢点慢点.......哎呀又跑了。” 宋欢也是一脸郁闷。 她仰脸看她:“顾姐姐,要不你也下来,反正没.......” 她正要说没人,突然守在一旁的红梨脸色一变,她快速回头,看着正从林子间穿过来的两位男人,连忙对顾青纱道:“小姐,来人了,快上来。” 一听到‘来人了’,顾青纱心头一慌,她转身想上岸,不料脚下一滑,左脚踩进水里,鞋袜瞬间湿透。 而原本在水里的宋欢和夏雨连蹦带跳地上了岸,慌里慌张地穿鞋袜。 两人动作极快,在宋延和徐正庭来到之前,已经穿得整整齐齐。 而只有顾青纱一人,还站在水里,一脸绝望。 鞋袜湿透,她该怎么办? 此时,宋延和徐正庭已经到了跟前,宋延看着站在水里的顾青纱,眼睛一亮,随后注意到她的窘状,忙道:“顾小姐莫怕,我来接你。” 他说着就要过来扶她,吓得顾青纱忙摇头:“宋公子,不用麻烦,我不小心踩进水里,这就上来。” 她一边说着,一边拎着裙摆,缓缓地淌上岸。 上岸之后,顾不得脚上的不适感,她忙放下长裙,遮住了湿透的鞋子。 宋延见状,便提议道:“虽说现在已是五月,但溪水还是很凉,若是受了寒气,姑娘的身体恐怕要遭殃,这样吧,师兄的松青院就在附近,不如先去师兄那里将鞋袜烤干,这样更妥当一些。” “顾小姐觉得呢?” 顾青纱当然觉得此建议甚好。 只是....... 她下意识地抬眸看向站在宋延身后的徐正庭。 他自出现的那一刻,就一言未发,薄唇紧抿,见她抬眸看过来,他也抬眸看她,两人视线相撞,顾青纱从他眼里看到了不悦。 不悦? 那就是不高兴! 既如此,那便不打扰吧。 “多谢宋公子好意,恐怕多有不便,我看还是......” 话没说完,突然一道低沉清冷的嗓音传来:“走吧!” 走? 顾青纱抬头,看着已经转身往外去的黑色锦衣的男人,还以为自己听岔了。 直到一旁宋欢过来扶她:“走吧顾姐姐,咱们先去徐大哥那边,待烤干鞋袜再去找母亲。” 顾青纱来不及拒绝,就被她扶着走了出去。 走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顾青纱看到了一座院子,院子周周正正,就如同徐正庭这个人,抬脚进入,里面种着一株苍劲的松青树。 树干笔直,粗壮而繁盛,将院子遮住了大半。八壹中文網 徐正庭站在院子里吩咐小厮去打热水,然后打开其中一间房,转身看向顾青纱,眸色深沉:“你先进去。” 顾青纱点点头,扶着红梨的手走了进去。 一进去,才发现这是一间书房,四面的大书柜上,整齐地摆放着各种书籍,满满当当的四个大书柜,看得顾青纱忍不住咂舌:“传闻不假,徐大人当真是博览群书知识渊博。” 红梨苦笑不得:“主子这个时候还有心看这个,若是被相爷知道了,定会剥了属下的皮。” 顾青纱在一旁坐下来。 她仰脸看着红梨,忍不住乐道:“相爷真这么残忍?” 红梨不敢说。 “我现在是你的主子,我爹来了也不好使,放心有我护着你,谁也不敢把你怎么样。” 红梨看着她湿透的鞋袜,忍不住叹了口气:“主子您还是顾好自己吧!” 顾青纱正要说什么,房门被推开,一个小厮模样的拎着一大桶水走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一小厮,手里捧着炭盆。 两人放下东西后,其中一个出了声:“顾小姐,我家世子交待了,让你先清洗一下,再烤鞋袜。” 顾青纱点了头,道了谢。 待对方退出去后,房门关上,她连忙脱掉湿透的鞋袜,随后将脚放进木桶里,温热的水包裹着她冰凉的脚丫,舒服得顾青纱忍不住叹息一声。 红梨则蹲在一旁给她烤鞋袜。 烤到半干的时候,桶里的水也凉了。 顾青纱将双脚拿出来放在一旁晾干,随后问红梨:“还要多久?” “马上就好。” 顾青纱道:“我来烤,你将这水倒了去。” 红梨点头,随后将烤得半干的袜子递给她,顾青纱拿在手里,拎在火盆上,晃晃悠悠。 红梨打开门,拎着水走了出去。 但很快,她又折了回来,顾青纱坐在椅子上,一边晃荡着没穿鞋袜的脚丫一边头也不抬地问:“怎么这么快......” 话说到一半,她突然停住了。 因为,门口站着的那人,又高又大,完全不是红梨的模样。 她心头一紧,急忙抬头,便看到了站在房门口的徐正庭....... 第644章 烟烟125 他就站在书房门口,高大的身体堵住了整个房门,深邃的眼眸却落在她晃荡的双脚上...... “啊你......” 顾青纱忙将自己的双脚缩进裙底,又气又急道:“徐正庭,信不信我挖了你的眼睛?” 徐正庭抬眸看她,目光沉沉,没说话。 他目光极沉,看得顾青纱头皮发麻,她正大叫红梨,却听见他终于开了口。 “顾青纱,你一直这么随意没规没矩?” 没规没矩? 她不服气地问:“敢问徐大人,我哪里没规没矩?” 说完,她接着道:“若论没规没矩,徐大人不觉得自己挺没规没矩的么?不请自来,明明知道我现在极其不方便,还跑来这里偷看.......” “顾小姐,注意你的措辞!” “我怎么措辞?我说的都是事实!”因为生气,顾青纱语速极快,“你一上来就给我扣上两顶帽子,一随意,二没规没矩,我不就是上次事出紧急所以才抱了你么,你至于怀恨到现在?” 徐正庭突然不说话了。 他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直到红梨出现在门口,他突然冷笑一声,转身大步离去。 气得顾青纱大骂:“你神经病吧!” 红梨走到她跟前,见她气得小脸通红,便问道:“顾大人又怎么惹主子了?” “他有病!” 顾青纱拿过一旁烤得半干的袜子,快速穿上,又不顾鞋子还湿着,直接穿上了。 随后起身,带着红梨就出了门。 宋欢和夏雨她们不知道去了哪儿,顾青纱也顾不上她们,直接去了园子找母亲。 闵烟烟正在听戏,见顾青纱气嘟嘟地走来,忙伸手牵了她的手,拉着她在身边坐下来,小声问:“怎么了?” 顾青纱摇摇头没说话。 见她不说话,闵烟烟也没再多问,伸手拿了块点心来,放在她嘴边。 原本还气嘟嘟的顾青纱,一闻到点心的香,立马开心起来。 她接过点心,放在嘴边咬了一口,满嘴酥香,里面竟有花生碎,花生做成的糖酥,一直都是她的最爱。 她连吃了三块,又喝了一盏茶,这心头的气也渐渐消了下去。 很快,宋欢和夏雨也来了,一见顾青纱立马与她挤做一堆坐在一起,宋延和徐正庭也跟着来了。 宋延被袁氏叫去一旁说话,徐正庭则抬脚走到秦明月面前,向她问安:“母亲。” 秦明月看着他,挺高兴:“何时回来的?我还准备让人去叫你呢。” “刚回不久。” 徐正庭说着,转身面向闵烟烟,微微躬身行礼:“正庭见过夫人。” 闵烟烟看着眼前的年轻男子。 抛开有些古板的性子不说,当真是不论长相还是能力,都优秀得让她挑不出一点毛病。 原以为宋延已经是极其出色的儿郎,可现在一对比,宋延到了徐正庭面前,多少还是差了一些。 闵烟烟笑道:“徐公子勿需多礼。” 徐正庭直起身,退到一旁,至始至终,他没往顾青纱那边看一眼,而顾青纱则忙着和宋欢二人说笑,更是连眼角的余光都没分他一个。 坐在一旁的秦明月,一直在观察着两人。 见这对年轻男女半点互动没有,就当对方透明似的,心里忍不住犯起了嘀咕...... 难道之前是她想多了?.八壹zw.????m 不对呀,她家庭哥儿话语之间也承认过。 莫不是她家庭哥儿剃头担子一头热,她家庭哥儿喜欢顾家小姐,人家顾家小姐却压根不喜欢他? 想到这个可能性,秦明月不免有些失望。 原以为,两人对彼此多少有些意思,现在看来,倒是她想多了。 国公府中午准备了午宴,在园子里摆了桌子,上了饭菜,赏花吃饭喝着桃花酒听着戏曲,人间快乐事。 桃花酒就是用四月桃花酿的酒,度数极低,是京城夫人们最喜欢的佳酿之一。 闵烟烟喝了两盏,一点事没有。 倒是顾青纱,仅仅喝了半盏,就醉了。 见她一个劲儿地往她怀里倒,闵烟烟苦笑不得地对秦明月道:“没出息的,喝了两口就醉成这个样子,下午的戏是没法看了,我得先带她回去。” 秦明月忙站了起来:“我派人送你们回去。” “不用,马车就在门口,不过几步路的事。” 秦明月却道:“我让庭哥儿送你们吧,有他在,我也放心。” 见推辞不过,闵烟烟就点了头。 红梨背着顾青纱,闵烟烟领着芸香跟在身边,开始走得还挺顺利,喝醉的那个乖乖地趴在红梨的背上,一动不动。 走出园子,还没到大门,原本趴在红梨背上的顾青纱,突然一个直挺挺地仰了起来,吓得闵烟烟心脏一哆嗦。 她忙和芸香上前扶住了她,开口道:“你这孩子,一惊一乍地作甚?” “嘿嘿......”顾青纱依旧保持着直挺挺地姿势,吓得红梨也不敢走了,停在原地。 顾青纱突然抬手,指着天空的方向,开心地叫道:“看,那里有鸟!” 闵烟烟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蔚蓝的天空,哪来的鸟? 她无奈出声:“你乖乖地趴着,咱们一会儿就回家了。” “回家?”顾青纱突然闹腾起来,“我不要回家,我还要玩,我还想下水摸鱼。” 闵烟烟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徐正庭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这边,抬手轻轻拍了顾青纱一眼,还没开口,却见她突然扭头,瞪向站在一旁什么都没干的男人。 凶巴巴地怒喝一声:“姓徐的,你打我作甚?” 徐正庭:“.......”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一旁闵烟烟窘得恨不能找个地洞钻进去,她抬手拍了不听话的顾青纱一下,说道:“正庭可什么都没说,你少冤枉人。” “他没做?你确定他没做?娘,你不要被他蒙骗,他就是个大尾巴狼,蔫坏,刚才在那边他还偷看......” 徐正庭突然靠近一步,开口对闵烟烟道:“夫人,这样不是办法,要不我来?” “你?” “我来背她!” 闵烟烟一听,吓了一跳。 “你俩不妥,还是让红梨.......” 话没说完,突然顾青纱伸手过来,一把勾住了徐正庭的脖子,紧接着,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低头下去,一口咬在了徐正庭的耳朵上! 突如起来的一幕,让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第645章 烟烟126 待闵烟烟反应过来时,顾青纱已经松开了徐正庭的耳朵。 她赶紧去看他的耳朵,然后一脸巨绝望地发现,徐正庭的耳朵被她咬得都渗出血来,再扭头去看罪魁祸首,人家还得意洋洋地冲徐正庭呲牙咧嘴。 闵烟烟又气又好笑,一时之间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而一旁,一直没动的徐正庭突然伸手过去,一把将得意洋洋的顾青纱直接拎了过来,随后扛在肩膀上,大步朝大门口走去。 闵烟烟眨了眨眼,看向身边的芸香。 芸香也是一脸呆怔,等两人终于反应过来时,徐正庭已经走出去老远。 芸香急声道:“主子,这不行,这若是被人看见,那小姐她......” “我知道我知道,”闵烟烟抬脚赶紧追,奈何徐正庭走得太快,转过前面的拐角,突然就没了影子。 急得她拎着裙摆小跑起来。 而此刻被徐正庭扛在肩膀上的顾青纱,被他颠得四荤八素晕头转向,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仅有的一点意识。 她太难受了,肚子抵在他的肩膀上,而他的肩膀像石头一样结实,疼得她嗷嗷叫:“你......你放我下来!” 徐正庭没理她,脚步未停,走得极快。 顾青纱开始用拳头捶他,但她那点力道,捶在徐正庭身上,不仅没让他感觉到半分疼痛,反而有股子酥酥麻麻的错觉。 对! 就是错觉! 至少他是这么认为的。 见捶不管用,顾青纱在他肩膀上扑腾起来,她闹得厉害,看得身后的红梨替她捏了把冷汗,真担心把这位徐大人惹恼了,直接将人从肩膀上扔下来。 但好在,徐大人脾气虽然不好,但耐心还是很足的。 可这个想法刚在脑子里过一圈,就见原本大步而行的徐大人猛地停了下来。 那个被扛在肩上的姑娘扑腾得想要起飞,他担心摔了她,于是一个翻转,直接将人打横抱在怀里。 红梨:“.......” 这能行? 男未婚女未嫁,男女授受不亲,这这这...... 若是被相爷知道,岂不是要剥了她的皮? 想到这个,红梨怕了,忙上前想要从徐正庭手里接过在家小主子,可谁知,还没等她靠近,只听见‘哇呕’地一声...... 刺鼻的味道随风吹来。 红梨下意识地往一旁退了一步。 算了,剥皮就剥皮吧! 一颠一转一翻,顾青纱根本忍不住,吐了徐正庭一身。 京城谁人不知,国公府徐世子,洁癖太重,不管何时何地,身上的袍子不得沾染半点灰尘。 而此刻,不仅沾了灰尘,那一身袍子也毁了。 他原本不郁的脸色,在这一刻,沉得发黑。 只是,看到吐得难受的姑娘,他还是抬手过去,轻轻地抚上了她的脊背,不轻不重地拍打着,让她吐得更顺畅一些。 闵烟烟赶到的时候,看着眼前的一幕,她忍不住闭了闭眼。 随后睁开眼睛,小声问芸香:“你说这个徐公子怎么样?” 芸香点头:“极好的!” 随后,她又问闵烟烟:“夫人要过去吗?” 闵烟烟一脸为难:“要不等会?” “好!” 那边,顾青纱终于吐干净了,随后两眼一闭,一头扎进徐正庭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袍摆上满是污秽之物的徐正庭,紧锁这剑眉,垂眸看着怀里秒睡的姑娘,突然眉心打开,紧抿的薄唇突然动了动。 可到底是什么没说,只是转身将怀里的姑娘交给红梨,沉声吩咐:“你来。” 红梨忙背起顾青纱。 徐正庭也看到了闵烟烟,他没动,站在原地,朝闵烟烟微微行礼道:“正庭不便相送,夫人好走。”八壹中文網 闵烟烟忙抬脚靠近,一脸愧疚:“正庭啊,给你添麻烦了。” “无碍,那我先告退了。” “好,待囡囡醒了,我让她过来跟你道谢!” 徐正庭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随后抬脚离开。 待他离开后,闵烟烟立马领着红梨和芸香,一路走出了国公府大门,一出门,便看到了前来相迎的顾青风。 顾青风正要靠近,突然闻到一股异味。 他忙问:“什么味?” 闵烟烟没回他的话,而是道:“快,先把妹妹抱上车。” 顾青风没多想,伸手抱过顾青纱,正要上车,却看到了她身上吐的污渍...... 他强忍着要吐的表情:“娘,你坑我?” “哼,不吭你坑谁,快上车。” 顾青风无奈,只能将顾青纱送上马车,下来的时候,他那叫一个嫌弃,用手捂着鼻子,做了好几个呕吐的动作。 接过就是,被闵烟烟拍了几巴掌。 “自己的妹妹还嫌弃!” 说着,上了马车。 坐下来,闵烟烟忙用一旁的茶水沾湿了帕子,给倒在一旁的顾青纱擦脸。 擦完脸又擦手,总算不那么丑了,这才将帕子偷偷地丢到窗外。 这一幕正好被顾青风瞄见,他嘿嘿一乐:“自己生的还嫌弃,啧啧啧!” 回府后,闵烟烟吩咐人准备热水,随后将醉酒的人扒了干净,直接丢进木桶里,水里加了栀子香的精油,里里外外唰了两遍,这才穿上衣服,将她丢到床上。 见她睡得直打小呼噜,闵烟烟哭笑不得,回到自己屋后,给清洗了一番,最后清爽地坐在软榻上,不由得左右为难起来。 今日发生的事,超出她预料之外。 但不管怎么说,徐家那孩子是无辜的。 毕竟那被咬伤的耳朵和被吐了满身污秽这事,都是她家这个干的....... 这可如何是好? 背也背了,抱也抱了,咬也咬了...... 正当她纠结之际,顾厚山回来了。 见她蹙着眉头一脸苦恼的模样,便问:“国公府的人给你气受了?” “你说哪儿的话?” 闵烟烟起身,走到他面前,一边替他解着身上的官袍一边道:“人家秦氏待我很客气,徐家公子也是极其有礼貌,国公爷今日没在家,我没遇见!” “哼,我俩刚从皇宫出来!” 闵烟烟看他:“又吵了?” “吵?本相不屑与他那种胆小怕事之人争吵!” 顾厚山说完,问她:“玩得如何?听说国公府极大,可比得上咱相府?” “自然是比不上的,咱家是最好的,全京城最好。” “那为何愁眉苦脸?” 闵烟烟看着他,欲言又止...... 第646章 烟烟127 在顾厚山的逼问下,闵烟烟还是如实告诉了他。 当他听到顾青纱将徐正庭的耳朵咬出血的时候,忍不住冷哼一声:“书呆子,不会躲?” “怎么躲?”闵烟烟无奈道,“她速度快得我都没看见她是怎么出手的。”.八壹zw.????m 顿了顿,又道:“徐家那孩子脾气还算不错,这事若是换做其他人,少不了要刺挠几句。” “谁敢刺挠?”顾厚山拧着眉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的酒量,怎么还敢让她喝酒?” “没喝两口,就半杯。”闵烟烟也挺后悔,“平时在家里,喝上两杯也不碍事。” “你酿的那些酒,度数极低,别上喝上两杯,就是喝上一壶也没事,外面那些人喜欢口重的,那半杯下去,可不抵半壶?” 顾厚山说着,往闵烟烟跟前凑了一下,闻了闻,随后问她:“你喝了几杯?” “四五杯。” “没醉?” 闵烟烟突然笑了:“有点晕!” 顾厚山看着她,视线落在她绯红的脸颊上,突然起身上前,一把将她打横抱起进了内室....... ....... 次日醒来,顾青纱头疼欲裂。 她趴在被子里,哼哼唧唧,难受得要命。 闵烟烟进来的时候,红梨正在给她按揉头部,一边按一边问:“主子可舒服点了?” “你再使点劲。” “属下手劲可大了,可别把你弄疼了......” 闵烟烟走过来,看着趴在床上难受得直哼哼的女儿,心疼得问:“难受得很?” 一见亲娘来了,顾青纱立马哼唧得更大声了。 “娘亲。”她伸手过来抓住闵烟烟的手,放在她的脸颊旁,蹭了蹭,可怜兮兮地道:“我真的好难受。” 闵烟烟在床边坐下来,没好气地回她一句:“活该,不让喝非喝。” 话虽这么说,但到底是心疼了。 于是柔声问:“要不要吃小馄饨?虾仁馅的。” “要要要,娘亲包的虾仁馄饨是最好的。” “那你再躺会,我去包来给你煮了,再端来。” “好。” 闵烟烟起身走了,待她走后,顾青纱趴在枕头上,突然扭头问红梨:“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完全不记得了。 脑子里最后的记忆就是觉得国公府的桃花酿就跟迷药似的,喝了两口就开始头晕,难受得她一头扎进母亲怀里,最后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红梨看她一眼,叹了口气:“主子真想知道?” 一听这话,顾青纱忙翻身坐起来。 她问红梨:“难道我自己爬回来的?” 满头黑线的红梨:“主子觉得这想法靠谱么?” 顾青纱忍不住乐了:“自然是不靠谱,你背我回来的?” “猜对了一半。” 猜对了一半? 顾青纱一听这话,胡乱猜开了:“芸香也背了?” “云嬷嬷哪儿背得动您?” 顾青纱一听,忙露出纤细的小胳膊给红梨看;“我又不胖。” “您是不胖。”红梨将她的袖子放下来,欲言又止,“您当真没半点印象?” 顾青纱摇头:“没。” 她的好奇心彻底被勾了起来,忙问:“昨日到底出了何事?你快跟我说说。” 见执拗不过她,红梨只好将昨天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跟她说了。 当说到自己将徐正庭耳朵咬出血的时候,顾青纱一脸难以置信,她矢口否认:“那绝对不是我,我绝对干不出那丢脸的事。” 红梨:“主子若不信,下次见了徐大人,看看他耳朵上是不是有牙印?” 顾青纱一把捂住脸半天没动。 突然又一把松开,看着红梨后悔不已:“你怎么不拦着我?” “您就别提了,当时属下背着您,您在属下背上就这么直挺挺地站了起来,差点没把属下给掀翻了。” “......”顾青纱垂死挣扎,“母亲呢?母亲怎么也没拦着我一点?” 红梨叹了口气:“主子,冒昧问您一句,您是不是和徐大人有仇?” 顾青纱猛摇头:“我与他能有什么仇?” “就当是您那快狠准的速度,属下差点怀疑你借酒报仇!” “.......” 顾青纱半响没出声。 见她垂着头一脸丧气的模样,红梨又安慰她道:“您别难过,后面还有呢......” “我不要听!”顾青纱一把捂住耳朵,拒绝地摇头,“别说了,我不要听。” “好吧,那属下就不......” 话还没收完,顾青风的大嗓门就传了进来:“老三,你醒了吗?我进来了。” 顾青纱生无可恋地靠在软枕上,也懒得回他的话。 红梨刚站起来,顾青风就蹦了进来。 他几步跨过来,见自家小妹就那样恹恹地靠在床头,便好心地伸手过来,摸了摸她的额头,正常的触感,没发烧啊。 于是收回手来,在床边坐下,问:“还没醒酒?” 心情十分不美丽的顾青纱瞥他一眼:“你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顾青风被她的态度给伤到了,一脸郁闷道:“亏了我昨日好心跑去接你,你还弄脏了我的袍子,我都没说什么......” 顾青纱扭头看他:“弄脏了袍子?” “对啊,你吐得满身都是,啧啧啧,你不会什么都不记得了吧?” 顾青纱惨叫一声,一把捂住脸,哼哼唧唧道:“红梨,你过来。” 红梨挪了过来。 顾青纱:“要不你都说了吧,反正已经丢脸丢到家了。” 为了安慰她,红梨轻描淡写地道:“小姐,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后来徐大人将你接了过去,你不小心吐了他一身......” “.......” 顾青纱一头扎进被子里,突然就像做一只乌龟,永远缩在里面。 而一旁的顾青风则问红梨:“徐大人?徐正庭?” “回公子,正是徐世子。” “你说他背了三妹?” 红梨实诚得很:“严格来说是扛。” 顾青风深吸一口气,挽起袖子就要往外冲,吓得红梨一把拉住他:“公子去哪儿?” “他敢碰小妹,我饶不了他。” “公子公子,您莫冲动,此事夫人心中自由决断,当时夫人也在场。” 顾青风气得不行:“那母亲为何不阻拦?” “拦不住,小姐喝醉了,发酒疯,把人家徐世子的耳朵都快咬掉了。” 原本撸着袖子往外冲的顾青风缓缓收回步子,又退回床边坐了下来。 他看着缩在被子里的某人,突然就乐了...... 第647章 烟烟128 顾青风这边刚想笑话她几句,突然闵烟烟身边的芸香来了。 她进来后,先问了安,随后对被子里的顾青纱道:“小姐,该起床了,国公府的徐夫人和徐世子一起来了,夫人让您洗漱一下,赶紧过去。” 听到国公府徐世子,顾青纱一把掀开被子,一脸意外:“你说谁?” “国公府的徐夫人和世子爷都来了,就在夫人院里。” 顾青纱一个翻身坐起来,小脸都白了。 “这么早,他们来作甚?” “奴婢不知。” 芸香说着,抬脚走到一旁的衣柜前,找出那套新做的淡黄色的长裙,配上那件水绿色春衫,放在一旁,然后又让人端来热水。 见此,不想起床的顾青纱也没了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起了床。 洗漱过后,换上衣裙,芸香亲自替她梳妆打扮。 顾青纱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无精打采道:“嬷嬷随便弄弄就行,又不出府。” “那怎么行?府上来了贵客,自然是要好好梳妆打扮一番的,虽然小姐天生丽质,但打扮起来,不是更好看么?” 这若是放在之前,顾青纱听了她的夸赞,自然是高兴。 但今日心事重重,她完全开心不起来。 待装扮完毕出门的时候,顾青纱一把拉住了芸香,犹豫着小声问:“嬷嬷,那个......徐大人他没事吧?” 芸香一听她这话,就知道她在担心什么,于是笑着道:“小姐放心,徐大人好着呢。” “是吗?” 顾青纱微微放下心来,带着红梨跟在芸香身后去了梨花苑。 走到半路碰到在等她的顾青风,待她走近后,顾青风压低了声音:“一会儿徐家若是想攀扯点什么,你就装酒后失忆,什么也不知道。” 顾青纱点头:“好。” 她本来就是这么打算的。 反正咬也咬了,吐也吐了,总不能让他再咬回来吧? 而此刻,梨花苑主屋内,闵烟烟看着徐正庭耳朵上的伤处,一脸惭愧地对秦明月道;“昨日我是一晚上没睡着,想着正庭耳朵上的伤,当时流了那么多的血,看着就吓人。” 秦明月笑笑,不以为意:“妹妹无需担忧,我家这个六岁就随着他爹在军营操练,摔伤跌打是正常事,再说了,小青纱又不是故意的,说到底还是怪我,昨日就不该准备桃花酿,换个其他的度数低的,孩子也不能喝醉。” “她是酒量浅,又偏偏喜欢喝。”闵烟烟叹了口气,“也是被我和她爹惯坏了,不让喝还非得要尝尝,尝了两口就醉得爬不起来。” 秦明月捂嘴乐了:“当真是酒量太浅,那夏家的二姑娘还喝了两杯,一点事没有。” “可不嘛,我家这个不能喝还非喝,拉都拉不住。”闵烟烟又看向徐正庭,肉声问:“可又找过大夫?” 徐正庭沉声回道:“无碍,府上常备有金疮药,我已经用过药。”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动静。 芸香率先走进来,对坐在主位的闵烟烟道:“夫人,小姐和二公子来了。” “快让他们进来。” 话音落,顾青风就抬脚走了进来,而他身后,是垂着头像只鹌鹑的顾青纱。 顾青风先向闵烟烟问安,随后向秦明月行礼,最后又和徐正庭见礼。 一番操作过后,轮到藏在他身后的顾青纱。 顾青纱硬着头皮上前,走到秦明月跟前,微微蹲身,轻声道:“青纱见过国公夫人,夫人万安。” 秦明月伸手过来,牵了她的手,拉着她到了跟前。 抬眼,视线落在她略显苍白的小脸上,心疼道:“可是宿醉头疼?” 顾青纱小脸一红,轻轻点了点头。 秦明月一听,忙对一旁的贴身丫鬟红梅道:“快,将那药丸拿出来,给顾小姐吃下去。” 一旁闵烟烟看着秦明月接过丫鬟递过来的一个小瓷瓶,打开,倒了一粒黑色的药丸,递到顾青纱面前。 顾青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闵烟烟。 闵烟烟正要开口,一旁秦明月忙解释道:“你看我,关心则乱。” 接着道:“我家国公爷好酒,每次醉酒之后浑身难受,我寻了不少名医,才给他配出这么一味药,对宿醉后的头疼恶心是极其管用的。” 闵烟烟听了,伸手接过那药,对一旁芸香道:“倒杯温水来。” 温水很快端了过来,闵烟烟将药递给顾青纱,顾青纱二话没说,直接将药丢进嘴里,和着水一起吞了下去。 一旁的闵烟烟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徐正庭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别处,好看的剑眉微拧着,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于是对顾青纱道:“昨日的事,你大概都不记得了,有一件事,你须得向正庭道个歉,你昨日咬伤了他的耳朵,该说声对不起。” 顾青纱:“......” 来了来了,终于来了。 她抬眸看着闵烟烟,清澈的眸子满是求救之色。 闵烟烟没理她,朝徐正庭坐着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快去!” “妹妹这是作甚?”秦明月忙出了声,“你不会以为我们今日过来是为了这一声道歉吧?” 她一边摆手一边解释道:“说到底是我们招待不周,让小姑娘难受成那样,我这心里是万分过意不去,所以一早就想过来,临出发的时候,庭哥儿来了,说要随我一起来府上看看。” 一听这话,闵烟烟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秦姐姐哪里的话?这事是我们的错,这皮猴又是咬又是吐,得亏正庭性子好,不仅没抱怨,还安慰我说没事。” 秦明月笑了。 “他又什么好抱怨的?你家这么宝贝的小娇娇,咬一下吐一下有什么关系?他堂堂男子汉,连这点事都忍不了,说出去都得让人笑话他!” 秦明月说完,看着屋子里的三个年轻人,突然来了兴趣:“难得来贵府一趟,我早就听说妹妹有一大片花园,里面种着各种名贵的花花草草,今日可有幸一赏?” “那还等什么?”闵烟烟伸手过去,牵了秦明月的手,两人一起往外去。 经过顾青风身边时,交待一句:“你父亲和大哥都不在府上,你替我好好招待一下正庭。” 顾青风点头:“母亲放心。” 待她们走后,顾青风转身,看向站在一旁的徐正庭,伸长脖子去看他耳朵上的伤,见当真有个明显的牙印,忍不住‘啧啧’出声:“这小狗牙一看就是我家的。” 原本尴尬得不敢抬头的顾青纱,一听这话,气得抬手就要捶他,没想到顾青风一扭身就躲到了徐正庭的身后。 气得顾青纱怎么也抓不住他,于是抬头看向挡在她面前的男人,红着脸道:“你让开!”.八壹zw.????m 徐正庭垂眸,视线落在她绯红的脸颊上,突然伸手一把将藏在身后的顾青风捞了出来,直接丢到顾青纱面前...... 第648章 烟烟129 被丢出去的顾青风:“......” 顾青纱也愣住了。 她看了一眼被丢到跟前的顾青风,又看向徐正庭,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男人到底什么意思? 见她盯着他看,徐正庭开了口:“你可以打他了!” 顾青纱:“.......” 她怀疑眼前这个男人是不是徐正庭? 而被丢出去的顾青风则是一脸难以置信:“你为了讨好她,你这般待我?” 徐正庭看他,面无表情道:“我并未讨好她!” “你当我眼瞎?”顾青风那叫一个气啊,“你对得起我叫你一声徐大哥么?” 徐正庭懒得看他,而是看着顾青纱,好心提醒道:“你再不揍他就要跑了。” 他不说话还好,一说这话,顾青风反应过来,抬脚就跑。 顾青纱大叫一声,抬脚就追,于是这两人又在屋子里转了起来,徐正庭这次没再出手,而是坐在一旁,慢悠悠地喝着茶水。 听着耳边姑娘吱吱哇哇地叫声,一向喜欢安静的他,倒也能接受了。 两人闹累了,顾青风便提出带徐正庭去自家马场看看,于是三人一起出了梨花苑,朝马场的方向去。 顾青风和徐正庭走在前面,顾青纱慢悠悠地在后面晃着。 五月初的风都是暖的,走在阳光下,别提多舒服。 她身边跟着红梨,走了一截,红梨凑到她耳边小声道:“属下怎么觉得今日的徐大人多少有些不同?” 顾青纱看她一眼,也跟着点了头:“你也发现了?” 红梨猛点头:“他不像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上次主子您不小心碰了他一下,他嫌弃半天。” “嗯,特嫌弃,你说我就不小心碰他一下,他至于么?” “但这两天,徐大人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主子,他不会......” “不会什么?” “喜欢上你?” 吓得顾青纱突然拔高音量:“怎么可能?他......” 她的声音瞬间吸引了顾青风回头。 “你嗷嗷叫什么呢?” 顾青纱看着也随之回头的徐正庭,不知为何,脸颊一热,突然不敢与他对视。 于是猛摇头:“没什么,我和红梨闹着玩呢。” 顾青纱一脸莫名地看她一眼,随即转身回头,继续朝前走去。 而徐正庭,视线依旧落在顾青纱身上,扫过她红扑扑的脸颊,还以为她是被太阳照的,再转身过去,便加快了脚下的速度。 顾青纱没敢再出声,就这么呆着红梨跟在两人后面一路进了马场。 五月的马场,草地盈盈绿,绿油油的草地上,开着各种各样的小花,顾青纱好几天没来了,一进马场,她直奔她的小红花而去。 小红花是一匹小母马,是她十二岁生辰时,顾厚山花了重金买来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小红花通体都是红色,只有马蹄是黑色的,她是一匹宝马,认主识途忠心,也是顾青纱最心爱之物。 小红花听见顾青纱叫她,急得在马厩里直打转,看到顾青纱朝她跑来,她也抬起前蹄,嘶鸣起来。 “红花红花我的红花,你想我了没有?” 顾青纱抱着小红花的脖子,将脸贴上去蹭啊蹭,怎么也蹭不够。 红花也亲昵地拿自己的大脑袋来蹭她,一人一马开心得不得了,就跟许久没见似的,其实也不过才三天未见而已。 亲昵够了,顾青纱将红花牵出马厩,一翻而上,那叫一个利落漂亮。 许久没跑的红花立马驮着她在草地上跑了起来,一口气跑了三圈,她这才放满了速度,她也没去管红花,任由它慢腾腾的跑着。 突然顾青风骑着他的白马从一旁跑了过来,他的身后,徐正庭骑着一匹黑马,速度不紧不慢。 经过她身边时,速度渐渐慢下来,红花好似对黑马挺喜欢,一见那黑马立马晃悠悠地追了上去。 并不想和徐正庭离得太近的顾青纱,想要阻止红花的靠近,谁知红花速度太快,几乎是一转眼就冲到了那匹黑马跟前。 看着黑马之上的男人,顾青纱硬着头皮打招呼:“听说徐大人六岁就敢骑马了?” 徐正庭抬眸,朝她看过来。 他看她一眼,随即收回视线,接着便开了口:“敢不敢比一场?” 一贯喜欢争强好胜的顾青纱一听这话,当场就拍着小胸膛道:“比就比,怕你呀。” “好!” 徐正庭突然放满了速度,落后她半马,对她说::“让你半马,一圈定胜负!” “谁需要你让?”顾青纱不乐意,非要与他齐头并进,“你别小看人。” 徐正庭看着她,勾唇一笑。 顾青纱轻轻瞪他一眼,扬起马鞭,大喊三个数后,红花便入离弦之箭,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前面大半圈,她一直遥遥领先,直到还剩最后一点时,徐正庭突然从后面冲了出来,他速度极快,几乎是一瞬间,便冲到了重点。.81zw.????m 待顾青纱骑着红花到达终点时,徐正庭已经翻身下了马,正站在一旁和顾青风说话。 顾青纱气冲冲地下了马,丢下红花,抬脚进了一旁的凉亭,猛灌了一大口凉茶。 好气! 气死了! 徐正庭那厮绝对是在逗她玩。 等她灌第二杯的时候,徐正庭抬脚走了进来,随后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顾青纱掀起眼皮看他一眼,见他竟然在笑,她毫不留情地瞪了他一眼:“你笑什么?” “输了就生气?” “你错了,我才没有因为我输了而生气,我生气的是,说好的比赛,你根本就是在逗我玩。” 徐正庭看着她,脸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我并未逗你!” 顿了一下,他又道:“无论怎么比,都是我赢,原本我想着故意放水让你赢,但又觉得并未尊重你,于是在最后一刻冲到了前面!” “你......” 就在顾青纱想发火的那一刻,徐正庭突然放缓了语气,他看着她道:“头可还疼?” “......你问这个作甚?” 顾青纱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不自在起来。 她不敢再看他,盯着手里的水杯,一贯大胆肆意的她,突然有些紧张。 徐正庭看着她,嗓音缓沉有力:“既然不能喝酒,那日后便要多注意,在自己府上没问题,莫要在外面喝。”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像是责备她的意思? 顾青纱抬眸看他:“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先向你道个歉。” 她说着,视线扫过他受伤的耳朵,虽然已经处理过,但伤口还是很明显。 第649章 烟烟130 顾青纱接着道:“可为何我只咬你不咬别人?” 她话头转得太快,以至于徐正庭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 直到顾青纱再次出声:“所以昨日的事,并非我一人的错,我承认我有在先,但是徐大人,你就没错吗?” “我何错之有?” 顾青纱理直气壮地胡扯八道:“谁让你离我那么近?你离我远一点,我能咬得到你?” 一贯面无表情的徐正庭,突然就笑了。 他平日里喜欢冷着脸。 每一次见他,脸上没有多余的任何表情,面无表情的冷淡样,就跟她欠了他多少银子似的。 但突然见他笑了。 看着他脸上的笑,顾青纱突然感觉自己心跳漏了一拍,吓得她一把捂住心口的位置,小脸紧跟着就红了。 见她一把捂住心口,徐正庭还以为她有心悸的毛病,立马问:“可是哪里不舒服?” “我......”顾青纱面红耳赤,她不敢看他,将头扭到一旁,结结巴巴,“我没事。” 徐正庭没说话,就这么一直盯着她看,注意她的状况。 正犹豫着要不要叫顾青风过来时,却见对面的姑娘突然扭头过来,凶巴巴地对他说:“你还是板着脸好了,笑得丑死了。” 一旁站在的红梨:“.......” 自家主子这胡说八道的本事是越来越厉害了。 明明徐大人笑得是极其好看的。 徐正庭亦是一愣。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勾起唇角,正要笑,却听见顾青纱大叫一声:“你敢再笑试试。” 徐正庭勾着唇角,含笑出声:“顾小姐未免太过霸道,笑与不笑都是徐某的自由,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顾小姐给我一个不笑的理由。” 顾青纱立马回他一句:“太丑不行?” “实话实说!” “这就是实话,你爱听不听。” 顾青纱端起一旁的茶盏,往嘴边送去,一旁红梨忙提醒道:“主子,小心......”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声惊呼,下一秒,顾青纱就捂住了嘴巴。 “唔唔烫。” 徐正庭忙伸手过去,想要拿开她的手看她的伤势,却在刚碰上她手的那一瞬间,一道厉喝声传来:“你敢碰她一下试试!” 众人循声看过去,只见一身深紫色官服的左相大人从外面大步走来,他盛气凌人怒气冲冲,吓得顾青纱立马松开了捂住的嘴巴。.八壹zw.????m 她起身迎上去:“爹,你怎么来了?” 说着,她伸手挽上他的胳膊,仰脸等他的说话。 顾厚山看她一眼,随后抬眸,锐利如刀的视线落在徐正庭身上,如果眼神可以杀人,现在的徐大人恐怕已经被顾相的眼刀杀死无数次了。 徐正庭起身,走过去,躬身行礼:“下官见过左相大人!” 他行的是官礼。 顾厚山冷冷地注视着他,沉声问:“徐大人刚才在做什么?” “顾小姐被茶水烫到,下官正要检查她的伤势。” 顾厚山一听,更气了:“本相倒不知徐大人竟还会医术?” 徐正庭一声不吭,任由他发泄怒火。 见他不吭声,顾厚山更气了。 但奈何徐正庭并没做出太过分的举动,他也只能隐忍怒火,转而看向身边的顾青纱,缓了嗓音:“你娘呢?” “娘亲待徐夫人去花园赏花了。” “嗯,随爹一起去找她。” “好。” 顾厚山转身要走,迎面碰上大步走来的顾青风,顾青风一见他便打招呼:“父亲何时回来的?” 见他也在这边,顾厚山的脸色这才稍微好了一些。 只是...... “天天只顾着自己玩,你就不能多看着点你妹妹?” 挨了劈头盖脸一顿熊的顾青风一脸懵:“她多大了......” “再大也是你小妹,下次再让我碰到今天这事,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领着顾青风头也不回地走了。 顾青风挠头,整个人都是呆的:“我怎么惹他了?” “与你无关!” 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顾青风回头,看着不知何时走过来的徐正庭,好奇问道:“那是谁惹的?” 徐正庭没理他,抬脚往外边去。 顾青风追上他,好奇得不行:“不是我惹的,那就是你惹的了?你怎么惹他了?” “我何时说过是我?” “不是你,不是我,那是谁?” “不知!” 待两人回到梨花苑,秦明月已经起身要离开了。 徐正庭恭敬地行了礼,便随着母亲一起离开了相府。 回去的马车上,秦明月问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儿子,试探着出声:“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惹顾厚山不高兴了?” 徐正庭依旧闭着黑眸:“无!” “那他怎么一进来就黑着脸,就跟我惹了他似的。” 徐正庭缓缓睁眼,看着她道:“他与父亲一贯水火不容,若他见了你还能笑脸相迎,母亲不觉得可怕?” 秦明月试想了一下,浑身一抖。 她忙道:“是挺可怕!” 徐正庭没再出声。 秦明月也安静了一会儿,最后又忍不住问他:“你和青纱去哪儿玩了?” “马场!” “玩得可开心?” “还行!” “什么叫还行?你俩说上话了没?” 徐正庭突然看着她,淡淡出声道:“母亲现在操心的是,怎么说服父亲与顾相交好?” “交好?” 秦明月摇头,“你父亲那个倔脾气,每次一提起顾厚山就恨得咬牙切齿,两人见面就掐,恨不能整死对方,怎么可能和好?” “既如此,母亲也彻底断了心里的那个念头,对大家都好!” “断?”秦明月摇头,“你好不容易喜欢上一姑娘,怎么能说断就断?” 她说完对徐正庭道:“儿子你放心,你父亲那边我来搞定,他那个倔老头子,我就不信治不服他!” 徐正庭勾唇:“那儿子就等母亲的好消息!” 秦明月笑了。 她凑近他,笑着问:“就这么喜欢那姑娘?” 徐正庭垂眸,轻轻一笑:“还好!” 还好? 从小到大,洁癖得恨不能身上一尘不染的他,昨日被姑娘吐了一身,那一身的脏污看得她都想吐了。 他却依旧面不改色地脱下,若不是她吩咐得快,他恨不能自己亲手洗了去....... 第650章 烟烟131 国公爷徐景平,这几日过得苦不堪言。 他被国公夫人秦明月从卧房里赶了出来,其原因竟是逼着他与左相顾厚山交好! “这不是胡扯么?”徐景平怒气冲冲地来找自己的儿子,气得额角青筋直爆,“顾厚山那厮,权欲熏天,手段毒辣,弄死了我手底下多少人?我每次见到他,恨不能拿我的大刀在他身上戳上几个窟窿,我还与他交好?做梦!” 徐正庭站在一旁的书柜前,他一边整理着书柜一边淡淡出声:“父亲坚持自己便可,勿需受母亲左右!” “我当然不会受她左右!”徐景平一瞪眼,气得不轻,“她一个妇道人家,看到的只是眼前的微末好处,哪里知道朝堂上的利益相关!” 徐正庭拿出一本厚厚的典籍,拿起抹布轻轻地擦着。 他一边擦一边点头:“父亲既打定主意,那还有何烦忧?” 又轻又淡的一句话,却让徐景平半响说不出话来。 他突然想起来找他的目的,于是更气了。 “你别跟我阴阳怪气的,更别想将我的军,我告诉你,想娶顾家的女儿,自己想办法,别打我的主意!”81zw.????m 擦完手里的典籍,徐正庭将书放回原处,又抽了一本出来,不仅不慢道:“父亲想多了,儿子并未打父亲的主意,儿子在朝为官,自然深知这其中的利害,不会让父亲为难!” “嗯,还是你懂事些!” “只是母亲那边要麻烦许多,她一心想要我娶妻生子,这执念这几年愈发严重,若是一下子戳破她的希望,母亲大概会无法接受。” 徐景平一听,斜眼瞅他:“你什么意思?” 徐正庭没说话。 徐景平气得咬牙:“臭小子,你敢威胁我!” “父亲莫要冤枉儿子!” “哼,我冤枉你?你自小跟在我身边,你那点小心思还敢在我面前卖弄?”徐景平黑着脸,气得吹胡子瞪眼,“怎么的?除了那顾家的女儿,整个京城就没姑娘了?你就非她不娶?” 徐正庭没说话。 见他不说话,徐景平更气了,他站起身,在书房里来回踱着步子。 “你娘俩这是要逼死我!”徐景平抬手指着徐正庭,“那顾厚山这些年干过多少缺德事,你当着不知道?” 徐正庭突然抬眸看向徐景平,沉声道:“为何父亲不能与他联手?” 一句话,瞬间让书房安静下来。 徐景平看着眼前的儿子,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他压低了声音:“你想做什么?” “儿子什么都不想做。” 徐正庭接着道:“上位者昏庸,下面民不聊生,若能联手改变这个局面,难道不是父亲一直所期盼的国泰民安?” 说完,他接着道:“二十年来,你与顾相政敌相对,总想一方独大压倒另外一方,可二十年来,可分出个胜负?” “其实抽身作为旁观者,父亲与顾相都不是坏人,您与他一心为民,一个在外,一个在内,若是能内外一心,大弶朝何愁不富强?” 徐景平坐了下来。 他浑身的怒意也渐渐平息下来。 听到此话,他冷哼一声:“若我与他站到了一起,上面的那一位可要寝食难安。” 徐正庭抬脚走到窗户前,看着五月繁盛的院子,目光犀利,面容沉静。 “父亲该扶持的不是昏庸无用者,而是有大能之人!” ...... 这一日,在朝堂之上,宗元皇在上面哈欠连天,坐都坐不稳,下面站满了朝臣,却无一人出声。 宗元皇等了片刻,他昨晚熬了一个通宵,一早又被拉来听政,又正是五月天,温度适宜,让人昏昏欲睡。 他打了个一个哈欠后,出了声:“各位爱卿今日可有本要奏?” 话音落,左相派派系的一人出列,朗声道:“皇上,臣要弹劾一人,宣威将军在军中滥用杖刑,将一名校尉活生生打死,其手段之残忍,令人发指!” 被弹劾的宣威将军出列,抱拳道:“回皇上,本将军依律法行事,并无偏颇之处!” “宣威将军好大的口气,一条人命被你活生生打死,你竟然毫无知错之意?” “你校尉在军中煽动人心,动摇军心,本将军依法行事,有何不可?” “你滥用私刑,就是不妥!” “你一个糟老头子你懂什么......” 下面两派又吵作一团,宗元皇眼皮已经耷拉了下去,随后头一歪,在一旁睡着了。 顾厚山看了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身出了宫殿。 他前脚走出去,徐景平后脚走了出去。 只留下一殿的官员吵得不可开交。 而太子党的右相一派,坐山观虎斗,那叫一个得意。 出了金銮殿,顾厚山就进了一旁的书房。 虽说现在整个朝堂分为三个派系,但顾厚山势力最强大,他也最深得宗元皇的信任,平日里的奏折都是他在处理。 可谓是一手遮天。 这让身为太子的傅靖言一直怀恨在心。 但无奈右相势力被顾厚山这些年来剪掉了一大半,右相章怀远手里的权利也被剥夺得所剩无几,现在的傅靖言对顾厚山是敢怒不敢言。 而他现在最希望看到的是,左相党与国公府的派系斗得死去活来,最好是将其中一方击败,这样他面临的敌人就会少一个。 这让他郁闷的是,这一年一年又一年,两个派系天天吵得不可开交,但奇怪的是,派系斗得越厉害,两派的力量越来越强大。 反倒是他这边,力量越来越弱,剩下的那些都是战斗力弱的老弱病残之流。 顾厚山前脚进了御书房,后脚徐景平就走了进去。 见他进来,顾厚山脸色一沉,冷哼一声:“国公爷是不是跑错地儿了?这可不是你想来就能来的地儿!” 徐景平懒得听他废话,进来后直接一屁股坐在大椅上,翘着二郎腿,语气不善:“你得意什么?不就是个破书房么?谁稀罕!” 顾厚山在书桌前坐下,拿起一本奏折看了一眼,随后将奏折丢到他面前,语气不善:“看看你的人都干了什么好事?” 徐景平捡起来瞄了一眼,随后将那奏折丢进一旁的垃圾篓里,哼笑道:“栽赃陷害,不是你的人最拿手的?” 顾厚山突然停了手上的动作,抬眸看他,脸色黑成了一块碳。 “徐景平,你滚出去!” (祝大家国庆快乐~) 第651章 烟烟132 徐景平立马跟他吹胡子瞪眼:“顾厚山,你以为我乐意看你的臭脸,要不是为了我......” 他突然停住了。 见他突然不说话了,顾厚山斜他一眼,一脸不耐烦:“有话就说,有屁快放!” “我懒得说!” 徐景平突然起身就走。 待他出了门,顾厚山叫来天元,问他:“徐景平最近是不是犯病了?” 天元:“属下听说,国公爷与他夫人大吵一架,然后被赶去了书房!” 顾厚山是何等聪明之人? 一听这话,突然就笑了。 “那秦氏看着脾气就不小,与她大吵一架,自然是捞不着好!” 顾厚山突然心情大悦,“去和悦楼订个位置!” “主子可要请夫人吃饭?” “这次不光带夫人,把我的小老三也带上,她好歹也立了一功。” 天元笑了笑,转身离去。 左相府,当闵烟烟听说顾厚山晚上要带她和顾青纱出去吃饭,便问:“相爷可是遇到了什么开心的事?” 天元恭声道:“主子听说和悦楼新来了一个厨子,做得的海鲜汤极好,便想让夫人和小姐尝尝。” 闵烟烟笑了:“这次怎么想到要带囡囡?” “可能是顾及到小姐的感受!” 毕竟上一次,她只带了闵烟烟出去吃饭,回来后,愣是被自己亲闺女爱答不理了好几天。 恰好顾青纱和顾青风一起进门。 听到要出去吃饭,顾青纱忙问:“爹爹这次可是要带我?” “是!” “嘿,”顾青纱笑着坐到闵烟烟身边,抱着她的胳膊笑嘻嘻地道:“母亲说得对,男人不能惯着,你看我冷了爹爹几天,爹爹果然懂事了不少。” 闵烟烟伸手在她脸上捏了一把,笑嗔道:“是,就不能惯着他!” 一旁的顾青风问天元:“就带她俩?我和大哥不带?” 天元:“相爷说大公子和二公子勿需让他操心。” “我怎么就不让他操心了?大哥整天和同僚在外面吃了晚饭才回,我又没地可去。” “公子的那些朋友......” “我早就不和他们玩了,衣裙纨绔子弟,天天正事不干,就知道吃喝玩乐。” 天元一脸欣慰:“公子能恍然醒悟,相爷知道了定十分欣慰!” “那晚上可否带我一个?” “属下无权做主!” 天元走后,顾青风直接挤到闵烟烟身边,抱着她另外一条胳膊,开始撒娇:“娘,我也要去!” “好,去,老二也去,咱们一家人许久没出去吃饭了,今儿便一起去。” 她说着吩咐一旁的芸香:“去派个人知会大公子一声,让他下值后直接去和悦楼。” “是夫人。” 所以当傍晚,顾厚山兴冲冲地去了和悦楼,一推开包间门进去,看着整整齐齐的一家人时,多少有些不高兴。 能把小老三带出去,也是他的极限。 怎么两个臭小子也跟着? 顾青风大笑问:“爹,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顾青云则起身,规矩问好:“父亲!” 顾厚山朝他点了点头,抬脚走到一旁净了手后,坐到了闵烟烟身边。 他扭头看她,突然凑近压低了声音问:“你怎么把他们都带来了?” 闵烟烟抿唇笑了笑,看了一眼一旁正竖着耳朵偷听的三个,便道:“我想着咱们一家人许久没出来吃饭了,于是便叫了大家一起就来了。” 虽然一家人聚很幸福。 但左相大人就喜欢单独和他的小娇娇一起。 其余三只,都是来打扰他们过二人世界的。 但既然是自家夫人决定的事,那也自然是对的,于是就这样一家五口还算和和气气地吃了顿饭。 吃完饭,从包间出来,顾厚山领着闵烟烟走在前头,顾青纱揪着大哥的袖子走在中间,顾青风迈着大长腿,悠悠闲闲地走在最后面。 正在下楼,迎面遇上了徐家父子。 徐正庭也看见了他们,便上前行礼:“正庭见过相爷和夫人。” 顾厚山看他一眼,将视线瞥向别处,没说话。 闵烟烟则在看到徐正庭的那一刻,脸上已经有了笑:“正庭不必客气,这也太巧了,你们也过来这里吃饭?” “是,母亲回外祖母家了,我与父亲便出来吃一点。” 原本不想开口的顾厚山,突然开了口:“听闻徐国公近日与夫人吵架了?” 原本也不愿搭理他的徐景平,一听这话,眉头都竖了起来:“谁在哪儿胡说大道?我与夫人的感情好着呢,闲人少操心!” “呵,死鸭子嘴硬!” 一旁顾青云和顾青风上前一步给徐景平行礼:“见过国公爷!” 看着眼前极其优秀的俩小子,徐景平原本紧皱的眉头也舒展了几分。 “果真是后浪推前浪,二位公子更是优秀几分。”徐景平抬了抬手,视线落在顾青风身上:“顾三公子今年多大?” “回国公爷,我今年十六1” “不错,可愿随我去军营历练历练?” 这话刚出就被顾厚山给拒绝了。 “想都别想,别给本相打这念头!” “左相大人也未免太小看人了,你我虽然很多政见不和,但我堂堂一等国公,也不至于坑你家孩子。” “哼,就你那德性,你想什么,我心里比你自己都清楚。” 眼瞅着两人就在这种人来人往的地儿吵起来,闵烟烟刚要出声缓和一下关系,一旁一直未动的顾青纱突然走上前,停在徐景平面前,轻轻福身:“青纱见过国公爷,国公爷万安!” 原本还想怼顾厚山几句的徐景平,突然看到走过来的小姑娘,立马噤了声。 待她行完礼,就这么抬头看着他,一双漂亮的大杏眼扑闪扑闪....... 这一刻的徐景平突然理解了自家夫人为何非要执意求娶顾家女的决心! 这小姑娘,看着就讨人喜欢。 这让只有一个儿子没闺女的徐景平立马心软下来。 他开口,可以放缓了声音:“顾小姐不必多礼,快请起。” “多谢国公爷!” 顾青纱起身走到顾厚山身边,娇娇俏俏地往他身后一站,直看得徐景平那个眼红。 于是,再看顾厚山,也没那么刺眼了。 “我今日饿了,懒得和你多舌!” 说着,抬脚就走。 顾厚山冷哼一声:“手下败将!” 他抬脚领着闵烟烟就下了楼...... 第652章 烟烟133 顾青纱紧随其后,在经过徐正庭时,抬眸看他一眼,正要说话,走在前头的顾厚山突然停了下来,回头叫她:“磨蹭什么?快点!” “哦。” 顾青纱连忙收回视线,颠颠地跟着下了楼去。 见她忙小跑着跟着下了楼,徐正庭微微扯唇,无奈一笑,一旁顾青风看了一眼自己有些异常的老爹,和徐正庭打了一声招呼后,就跟着下了楼。 顾青云站在一旁,看着徐正庭含笑出声:“徐大人去吃饭吧,我也走了。” “好,慢走。” 送走了顾青云,徐正庭抬脚上了楼梯,进了一包厢。 包厢里,徐景平气呼呼地坐在饭桌前,见他这么久才进来,便说:“墨迹这么久,我都饿了?” 徐正庭没说话,默默地为他倒了盏茶。 徐景平将茶端起来,一口气喝了,这才感觉这心口的气才顺了一点。 他放下茶盏,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又想到顾家那小姑娘,突然觉得这两人倒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八壹zw.????m “哼,若是没她那个爹就完美了!” 徐正庭看他一眼,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饭菜上齐,徐景平心情郁闷,特意要了壶上好佳酿,本想着要徐正庭陪他喝点,但一想到他那一杯倒的德性,于是,自酌自饮起来。 酒过三杯,他突然将手里的酒杯‘啪’地一声拍在桌子上,气得不轻:“你说他顾厚山嘚瑟什么?不就是比我多生了一个女儿么?” 徐正庭慢条斯理地吃着面前的饭菜,淡淡回了一句:“父亲不必和他比!” “我才不稀罕和他相比,他那种人,我都不屑与之相比较!” 徐正庭没说话,而是往他碗里夹了块孜然小羊排,徐景平看着碗里的自然小羊排,原本汹汹的气势顿时偃旗息鼓。 他问他:“你当真喜欢那姑娘?” 徐正庭:“父亲莫要为难自己!” “老子问你到底喜不喜欢?!” 徐正庭放下手里的筷子,郑重地回答:“喜欢!” ...... 第二天上朝的路上,顾厚山的轿子和徐景平的轿子同时在皇宫门口相遇了。 以往像这种情况,徐景平自然是不会相让的。 当然,顾厚山更不会让他! 两人一般都是齐头并进,一起入宫门,宫门虽大,两顶八抬轿子一起进,多少还是有些拥挤。 但今天,两人再次遇上,徐景平竟然让了步。 坐在轿子里的顾厚山,竟拧紧了眉头。 他这是何意? 早朝之时,左相派将脏水往国公府派系的人身上泼,诡异的是,对方竟能默默承受,一言不发。 虽然个个拽紧了拳头,一副想要干架的隐忍模样。 当天回到府上,顾厚山对闵烟烟道:“徐景平那厮一定没憋什么好招。” 今日一早,外面送来一筐甜桃,又脆又甜汁水足,闵烟烟削好皮,切成一块块递到顾厚山面前,轻轻一笑:“他能憋什么好招?不过就是想与咱家缓和关系罢了!” “缓和关系作甚?谁要与他缓和关系?” 顾厚山气得连桃也不愿意吃。 他对一旁芸香道:“去,把小姐叫来。” “是!” ...... 顾青纱住的青黛阁有一株杏树,五月正是甜杏成熟的时节,她又是个馋嘴猫,外面送进来的又大又黄的黄杏她不吃,却偏要自己上树摘。 这不刚爬到半树腰,就见芸香走了进来。 她忙道:“嬷嬷先不要说话,先容我摘几个杏吃吃。” 芸香站在树底下,看着她爬那么高,胆颤心惊:“小姐快下来,太高了,可千万别摔了。” “不会,我厉害着呢。” 顾青纱就跟猴似地,一窜窜到了树枝上,她将裙子一把塞进腰间,坐在一根粗壮的树枝上,伸手摘杏,她将摘的杏放进兜着的裙子里,装满半兜,这才下了树。 将摘来的杏交给芸香,随后进屋,洗漱一番,换了一身衣裙,就去了梨花苑。 进去后,见父亲正躺在母亲的腿上,她正帮他揉按额头,顾青纱趴在门边,小声问:“您说我要不要进来?” 原本闭目养神的顾厚山睁开双眸,轻轻瞥她一眼:“半天没来,做什么去了?” 顾青纱忙接过芸香手里拎着的小篮子,篮子里装着黄里透红的杏子。 她走到顾厚山面前,将摘来的杏子拿给他看:“喏,我院子里的杏子,摘来给爹爹娘亲尝尝。” 顾厚山看了那一篮子黄杏一眼,随后问她:“又爬树了?” “爹爹是不是傻了,我不爬树怎么摘杏?”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篮子递给芸香:“嬷嬷洗点尝尝。” 芸香接过,转身走了出去。 闵烟烟停了手上的动作,顾厚山也坐了起来。 顾青纱坐在一旁,问他:“爹娘找我何事?” 闵烟烟看了一眼顾厚山,对她说:“你爹找你。” 顾青纱看着顾厚山,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看着他,看得顾厚山心头一软。 他开口道:“你已经十六了。” “嗯。”顾青纱不明白他为何不这样说,“我刚满十六,娘亲说我还小。” “小是小了点,”顾厚山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于是看向身边的闵烟烟。 闵烟烟看他一眼,好笑地道:“你爹就是想问问你,你对徐家那小子什么感觉?” 顾厚山:“......” 这也太直白了! 就不能委婉一点? 而坐在对面的顾青纱直接被这句话给问懵了。 她呆怔地看着两人,半天才蹦出一句:“徐正庭?” “嗯!”闵烟烟问她:“你喜不喜欢他?” 顾青纱傻子一样反问出声:“我为什么要喜欢他?” 一听这话,顾厚山脸上的表情肉眼可见地愉悦起来,原本拧着的眉头也跟着舒展开来。 就在他洋洋得意之际,却又听见自家闺女问:“娘亲,什么是喜欢?” 顾厚山:“......” 感情搞半天,她连喜欢是个什么玩意都不知道! 身边的闵烟烟却笑了。 她朝顾青纱招手:“过来。” 顾青纱乖乖走过去,在她身边坐下来。 “那你告诉娘,你对正庭是什么感觉?” 话刚出口,一旁顾厚山就坐不住了。 “问她这个做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哪来的什么感觉?不喜欢自然就是没感觉!” 第653章 烟烟134 “爹爹错了。”顾青纱一本正经地看着他说,“我对徐正庭并非没有感觉!” 一句话,成功地让顾厚山沉了脸色。 但姑娘下一句话,又成功让他缓和了脸色。 只听见她说:“就觉得他不像好人,一见他准没好事,反正不太喜欢!” “这就对了,他徐家人人品堪忧......” 一旁闵烟烟忍不住出声打断道:“相爷不是最讨厌背后非议别人?” 她顿了顿又道:“徐家那孩子的人品和秉性是有目共睹的,相爷可不要乱说。” “你怎么还向着他家说话?” “我只是实事求是。”闵烟烟看着他,冷了脸色,“你与徐国公之间的恩怨纷争可别牵扯到孩子们,孩子们可是无辜的。” 顾厚山脸色一沉:“你这话何意?” 闵烟烟看他一眼,没搭理,随后看向身边正睁着溜圆的眼睛想要看好戏的顾青纱,轻轻推了她一把:“回自己院去。” 顾青纱不动:“你俩吵你俩的,我就看着不说话!” “你回不回?” 闵烟烟杏眼一瞪,顾青纱麻溜地就走了。 说实话,在这个家里,她最怕的不是亲爹,而是亲娘。 一向温温柔柔的亲娘,一般不会发脾气,但发起脾气来,她是真怕。 她前脚跑出去,后脚闵烟烟就让屋子里的丫鬟都出去了,待房门关上,她‘噌’地一下从软榻前站起来,看着生闷气的顾厚山,嗓音温柔,但冷意十足。 “我不知道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徐家那孩子很明显对咱家囡囡有情意,秦氏三番两次的主动,也足以说明她想促成两家的婚事,就连你的死对头徐景平,这几次也是步步对你退让!” 顾厚山冷哼一声:“那又如何?襄王有心神女无意,他再退让也白搭!” “无意?你确定咱家囡囡真的对人家无意?” “你刚才没听见吗?她看见他就心烦.......” 顾厚山突然卡住了,脸色黑得可怕。 闵烟烟见了忍不住笑了一声:“终于开窍了?” 顾厚山不说话,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咱闺女那性格,若是真正讨厌之人,她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更不会在意他的一切,又怎会心烦?” “这些年,咱们将她保护得太好,而且她开窍晚,到现在也不明白喜欢是什么?”闵烟烟接着道,“但据我观察,她并非对徐正庭毫无感觉!” 顾厚山紧拧着眉头,依旧沉默。 闵烟烟起身坐到他身边,看着他放在膝盖上渐渐收紧的拳头,伸手过去,用她的手覆上他的手背,柔声道:“咱抛开你与徐景平之间的纷争不谈,就单看他家,没有大家族的那些弯弯绕绕,简简单单地人口,正庭那孩子自然是没话说,就论秦明月和徐景平,徐景平和你一样,一生只娶了秦氏一人,后宅安宁,没有那么多的勾心斗角,咱家囡囡又是个单纯的,嫁过去后,咱也放心。” “而且咱两家离得也近,走路过去不过一盏茶的时间,若日后你想闺女了,抬脚就过去了,多方便!” 说完,她又问他一句:“咱说了,整个京城,你想想看,还有谁家能与你左相府相提并论?唯有他国公府的男儿才敢娶你家的女儿,换做其他任何一家,都不敢开这个口。” 顾厚山终于开了口:“你让我跟徐景平当亲家,那绝不可能!” 此话一出,原本还笑意盈盈的闵烟烟,脸色瞬间淡了下去。81zw.????m 她拿开覆在顾厚山手背上的手,起身走到一旁坐了下来。 没急着说话,也是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放下的同时,缓缓出了声:“你确定不可能?!” 顾厚山:“怎么?你想威胁我?” “不敢!”闵烟烟看着窗外,面无表情道:“既然我与相爷意见不和,道不同不相为谋,既如此,相爷还是别在我面前晃了,太碍我的眼了!” “闵烟烟,你什么意思?” 闵烟烟扭头,一个杏眼瞪过去,“一会儿我就让芸香收拾好相爷的被褥送去书房,麻烦相爷日后别再踏入我卧房半步!” 她说着起身,进了内室。 气得顾厚山也跟着进了内室。 但很快,就被里面的人拿着枕头给撵了出来。 随后被褥枕头被陆续送给一旁的书房....... 吃晚饭的时候,顾青风跑来青黛阁,好奇地问顾青纱:“咱爹怎么又被娘亲赶出来了?” 顾青纱一听,好奇问:“当真撵出来了?” “你知道这事?” “两人拌了点嘴,具体为何事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爹爹惹了娘亲,娘亲生气了。” “你怎么不劝劝咱娘?他俩都多大岁数了,还动不动玩这一套?” “你管这个作甚?反正是爹爹惹了娘亲,他自有办法会哄她开心。”顾青纱仰脸问顾青风:“趁着他俩闹别扭没时间管咱们,咱们出去玩玩吧?” 顾青分一听,忙摇头。 “别,相爷这个时候心情是最糟糕的,我可不敢去惹他!” 顾青纱:“也对!” ...... 左相大人被夫人撵去书房睡觉的消息不翼而飞,徐景平那边很快就听到了。 听到这一消息的时候,他正苦恼该如何让自己的夫人同意自己进卧房,毕竟书房的床板又硬又窄,这几日下来,睡得他腰酸背痛,十分难受。 但得知这一消息时,突然浑身通畅。 他大笑不止,那叫一个开心。 次日,下朝回府的路上,骑马的国公爷遇到了坐马车的左相大人。 徐国公‘好心’地凑过去打招呼:“左相这么早就回府?” 顾厚山头也不抬,连理都不想理他。 以往遇到这种情况,要面子的徐国公自然不会再厚着脸皮问第二句,但今儿个,他心情好啊,心情一好,就想干点不是人干的事。 他又凑上来,压低了声音:“左相大人在朝堂之上舌战群雄,可万万没想到,却连一个内宅妇人也吵不过,当真是丢人呐!” “徐国公五十步笑百步,很值得得意?” “......” 顾厚山又接着补刀:“听闻国公爷已经连续睡了半个月的书房!” 不等徐景平开口,他突然笑道:“当然,这也是一种炫耀的资本,毕竟在这件事上,你比我略胜一筹!” 第654章 烟烟135 顾厚山回府后,去了书房。 他叫来管家,问:“夫人今日心情如何?” 管家如实道:“回相爷,隔壁太傅府的董夫人今日带着夏小姐来找夫人玩,夫人还亲手做了点心,瞧着心情是极好的。” 顾厚山一听,心里便有了数。 他处理完手头的公务,便去了梨花苑。 进去的时候,顾青纱正央着闵烟烟给她调凤仙汁儿,她想染指甲玩。 闵烟烟看着她天然粉嫩的指甲,便道:“你还小,染那个不好看。” “可我上午看着夏姐姐的指甲染得很漂亮。” “你若真想染,待我明日吩咐她们去采点桃花来,我给你调点不一样的颜色。” 顾青纱一听,一脸期待:“好,明日娘亲教我。” 她说完一回头,便看见抬脚而入的顾厚山。 于是起身迎上去:“爹爹今日怎地回来这么早?” 顾厚山看她一眼,随即看向坐在一旁的闵烟烟,见她将头扭到一旁没看他,他便收回视线看着挽着他胳膊的小女儿道:“今日天好,要不爹爹带你和娘亲出去吃梭边鱼?” 梭边鱼,鱼肉最鲜嫩。 是闵烟烟的最爱。 小吃货顾青纱自然是愿意,她点头:“好啊,女儿知道静月湖畔有一家梭边鱼馆,上次大哥带我和二哥去吃了一次,他们做的麻辣梭边鱼,味道好极了,母亲定喜欢。” 闵烟烟依旧没吭声。 顾厚山又瞄了她一眼,见不为所动,于是又跟小女儿道:“它那边不光有鱼,还有一种据说每天只限售十份的鱼肉小云吞,味道极鲜美。” “真的吗?我上次怎么没吃到?” “爹爹让人已经预订了两份,你与你母亲一人一份。” 顾青纱一听,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她一把松开原本挽着顾厚山胳膊的手,转身走到闵烟烟身边坐下来,然后开始撒娇:“娘亲,去吧去吧,爹爹都订好位置了。” 闵烟烟声音淡淡:“你大哥今晚有事,你就叫上你二哥,你们几个去吧,我今日胃口不好,没什么食欲。” “别呀娘,你最喜欢吃梭边鱼了,你想想那鲜嫩的鱼肉,又麻又辣的口感,再吃上一口鲜得掉舌头的小云吞......” 闵烟烟依旧不为所动。 顾青纱回头,求助地看向顾厚山。 顾厚山能有什么办法? 他冲她使眼色,意思很明显,继续磨,磨到闵烟烟点头为止。 接到信号的顾青纱,冲他点了点头,随后一头扎进闵烟烟怀里,那声音娇得谁能受得了? “娘,我最好的最漂亮的娘亲,你就去嘛,没你陪着我们,我们指定吃不香。” “吃不香?”闵烟烟瞄她一眼,“上次你大哥带你俩去吃的时候,我瞧着吃得挺香。” “......” “娘,你......” “干嘛呢这是?小老三,你又缠着咱娘想要什么?” 一阵爽朗的声音自门外传来,紧接着,顾青风跳了进来。 见他就这么蹦跳着进来了,顾厚山脸色一沉:“走路没个正经样子,走着不会?非得跳着来?” 顾青风看着站在一旁的顾厚山,吓得脚又缩了回去。 然后这才规规矩矩地走进来。 进来后,朝他行礼:“父亲大人!” 顾厚山:“嗯,今天去哪儿了?” “校场!” 一听说去了校场,顾厚山脸色就更不好了:“去哪儿作甚?” “一早出门时遇到徐大哥,他去校场,顺便邀了我,我.......”在顾厚山越来越不悦的眼神之下,顾青风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直到最后,不敢再说下去了。 就在这气氛十分僵硬之际,闵烟烟温柔地朝顾青风招了招手:“过来。” 顾青风一见,立马就走到闵烟烟身边坐了下来。 坐下后,他还不忘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顾厚山一样,见他脸色又黑了几分,不由得暗爽起来。 哼! 堂堂左相大人,在闵家烟烟面前啥也不是。 见他一脸嘚瑟样,顾厚山脸色一沉,更要开口,却听见闵烟烟道:“今日去校场都做了什么?” “去看了看,徐大哥还待我去军营里转了一圈。”一提起‘军营’顾青风就兴奋不已,“娘,黑虎军的军营那叫一个厉害,军纪十分严格,我跟在徐大哥身后转了一圈,没看到一个松懈偷懒之人,而且那兵器,当真厉害,削铁如泥,让我大开眼界!” 闵烟烟看着眼前的顾青风,笑着道:“我记得你八岁那年,许了一个愿望,长大要做一名驰骋沙场的将军。” “嗯,儿子自然是记得。” “你今年十六,我听闻徐正庭十二岁便跟着徐国公上了战场,我儿也不差。” 一句话,燃起了顾青风浑身的斗志。 “是母亲,儿子听闻朝廷最近在招兵,我想去试试。” “好,娘支持你!” 于是这么一件大事,就被娘俩给拍板定夺了。 被当做隐形人的顾厚山,气得暗暗咬牙:“你们当我是死的?” 顾青风不敢吭声。 闵烟烟抬起眼皮扫他一眼,慢条斯理道:“我们征求你的意见,你能让他去?” 见她突然就搭他的话了,顾厚山心头一喜,立马抬脚坐过去。 他脸色稍缓,一本正经道:“你当我自小送他去暗卫营是为了什么?好男人要么在朝廷效力,要么骑马走边关,打匈奴平外患。” 顾青风大喜:“爹,当真么?” “嗯!”顾厚山看着他,为刚才的不高兴做解释,“你想去军营,自然是不能去徐家的黑虎军,朝廷最近要招一批赤霄军,过几日招兵买马,你先去把名报上。”八壹中文網 “赤霄军?” “嗯,边关最几年一直动荡不安,那些异藩虽说不敢大规模入侵,但时不时来点动静,实在让人烦不胜烦,于是我便征求了皇上的意思,组件这支年轻的赤霄军。” “太好了!” 顾青风十分开心,“父亲放心,儿子一定不负父亲的期盼,争取早日坐上少将军的位置。” 顾厚山看他一眼,哼笑一声:“别吹大话!” 一旁顾青纱及时开口道:“家有喜事,必须得庆祝,母亲就去吧?” 顾青风:“去哪儿?” “吃鱼,爹爹请客!” “那必须去,走吧。” 顾青风二话不说,拉起闵烟烟就走...... 第655章 烟烟136 就这样,闵烟烟‘被迫’出了门。 到了静月湖畔,顾青纱一下马车,便被眼前的美景给迷住了。 五月的静月湖畔,各种各样的花儿都开了,粉红的挑花,雪白的梨花,嫩红的樱花,再加上鹅黄色的迎春花......一大片一大片的,空气中都透着花的芳香。 闵烟烟下车走到她身旁,看着湖畔的风景,笑着道:“这边倒真是好景致。” “嗯嗯,若是能在这边有个宅子,春天来,定是极美。” 顾青纱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顾厚山:“爹,要不在这边买个宅子吧?” 顾厚山睨她一眼;“把我卖了?” “也行!” “......” 气得顾厚山眼睛都瞪圆溜了。 ‘扑哧,’闵烟烟一个没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 见她笑了,原本还生气的顾厚山立马也弯起了唇角,他看向顾青纱,顾青纱从他挤眉弄眼,意思很明显,全都是她的功劳。 一家人抬脚进了渔家坊,老板早就等在一旁,见顾厚山来了,立马上前行礼:“相爷和夫人来了,这边请。” 他在前面领路,顾厚山走在中间,顾青纱挽着闵烟烟的胳膊走在其后,顾青风落在最后面,他扭头朝对面的酒馆看了一眼,随后对闵烟烟道:“我好像看到大哥了。” 闵烟烟:“他下午让人回来说,今晚又同僚请吃饭。” 顾青分一脸郁闷:“我爹和大哥天天有人请吃饭,怎么就我没人请?” “我也没人!”顾青纱回头看他,“二哥,咱俩太可怜了。” 正说着话呢,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熟悉的女声,对方叫着:“闵家妹妹。” 闵烟烟回头,看着刚进门的秦明月,一脸意外:“秦姐姐?” “哎呦还真是你!”秦明月立马开心起来,她走得极快,几步就到了闵烟烟跟前,一年亲热道:“刚下马车时,我瞧着一旁听着贵府的马车,原以为是相爷或是公子在这里吃饭,没想到竟遇上了你。” 走在前面的顾厚山,自动被她给忽略了。 秦明月也算是看明白了,顾家一家人,看似左相一家之主说一不二,但其实闵烟烟才是最厉害的那一个。.八壹zw.????m 听说相爷也被赶去了书房! 瞅瞅,这就是厉害之处,堂堂相爷,在朝堂之上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相爷,还不是被她制得服服帖帖? 对上秦明月含笑的眼睛,闵烟烟也跟着笑了。 “我家相爷今日从宫里回来得早,想着我爱吃鱼,便订了这边的位置。”她说着朝秦明月身后看了一眼,见除了丫鬟之外没别的人,便问:“怎么就你一个人?正庭和国公爷呢?” “庭哥儿在路上遇到一个同僚,在外面与他说话呢,我先进来了。”秦明月说着看向站在闵烟烟身边的姑娘,笑得愈发温和。 “几日不见,你家姑娘又漂亮了几分。” 顾青纱忙向她行礼:“夫人万安。” “好孩子,快起来。” 顾青纱站起来后,一旁的顾青风也行了礼,走在最前面的顾厚山见一堆人挤在楼梯上,便出了声:“上楼再说,挤在这儿做什么?” 于是,一行人便一起进了顾厚山订的包厢。 包厢极大,而且临窗,外面的美景净收眼底。 闵烟烟对秦明月道:“难得遇上,秦姐姐不如与我们一起吃,咱们也有个说话的。” 秦明月一听,正要点头,却对上了顾厚山看过来的冷锐视线。 她淡定地移开视线,笑着道:“那多不好意思?你们一家人聚,我和庭哥儿这俩外人......” “姐姐莫要客气,一起坐吧。” 闵烟烟说着,就拉着秦明月在一旁的位置上坐了下来。 眼睁睁看着加入两外人的顾厚山:“......”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 这俩人,一个是他死对头的夫人,一个是他死对头的儿子,你说气不气? 就在他脸色沉到发黑的时候,顾青纱走到他身边,拉着他坐下来后,也跟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紧接着,他的小棉袄又亲手给他倒了盏茶,笑嘻嘻地看着他。 于是,原本一肚子气的左相大人,就这么被哄得消了气。 所以说,还是女儿好。 女儿最贴心! 待众人刚坐下,包厢的门被推开,一身黑色锦衣的徐正庭走了进来。 他身板笔直,目不斜视地走到顾厚山面前,躬身行礼:“下官见过左相大人。” 随后又朝闵烟烟的位置拱手:“夫人!” 每次见徐正庭,闵烟烟就觉得这孩子真懂事。 不管是行事还是说话,一板一眼,规规矩矩,长得又极好,又懂礼。 简直就是她心目中最佳的女婿人选。 “正庭来了,快坐,就坐在风儿旁边。” “是!” 徐正庭抬脚走到顾青风身边坐了下来。 待坐下后,他轻轻抬眸看向对面的姑娘,姑娘正在看他,一双漂亮的杏眼散发着清澈的光芒,看得人心头一软。 他朝她微微颔首,打招呼。 顾青纱也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见他打招呼,也跟着朝他招招手,只是还没摇两下,就被身边的亲爹给摁下去了。 看得对面的闵烟烟和秦明月忍俊不禁。 俗话说:丈母娘看女婿,绝对是越看越喜欢! 但岳丈大人就不同了,自己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大白菜,就这么被一头猪给拱了,他能看这头猪顺眼才怪。 饭菜很快送上来,闵烟烟和秦明月边吃边聊着天,顾青风时不时地插科打诨几句,再加上顾青纱娇娇的声音说着好听的话,这顿饭吃得倒也愉悦。 吃到一半,顾厚山身边的天元突然推门进来,看着顾厚山道:“国公爷在楼下!” 徐景平也来了? 顾厚山抬眸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秦明月,见原本笑呵呵的她突然变了脸色,原本根本不打算见他的顾厚山,却突然来了看热闹的兴致。 “国公爷既来了,还不请他上来。” “是!” 天元出去后,很快,徐景平就到了。 他推门而入,看了一眼顾厚山,随后看向坐在闵烟烟身边的秦明月,笑呵呵道:“大家伙都在呢,真热闹,我来晚了.......” 秦明月突然站起来对闵烟烟道:“妹妹,我吃饱了,先走一步,下次咱们再约。” 说着就要走。 就在这时,顾厚山缓缓开了口:“国公夫人莫急,国公爷刚来,你总得让他吃一口再走不迟?” 第656章 烟烟137 顾厚山突然开腔,惹得秦明月忍不住看他一眼。 刚才闵氏邀她一起吃饭,他那脸黑得给包公似的,现在面对国公爷却偏偏主动开口邀请。 他俩的关系咋样,她是再清楚不过。 按理说这个时候,顾厚山不该是冷言冷语撵了国公爷出去才是正理? 哦,是了,可能是耳闻过她和国公爷闹了别扭,这是要看笑话呢。 想到这个,秦明月突然不气了。 她看向站在门口一脸懵的徐景平,突然笑了:“既然相爷开了口,那国公爷就陪相爷喝一杯。” 已经半个月没理他的夫人突然开了口,徐景平那个激动。 于是立马走了过来。 顾青纱起身让位,坐到了闵烟烟身边。 徐景平在她的位置坐了下来,坐下后,顾厚山吩咐人上了新碗筷,又要了一壶酒。 正倒酒时,徐景平突然靠过来,小声说了一句:“你今日不会吃错药了吧?” 顾厚山也没看他,低声回他一句:“国公爷可要记住今日这份人情!” 徐景平:“......” 于是第二天,朝堂之上,当左相派系的人与徐国公那边的人争一个户部侍郎的位置时,徐国公的人竟一言不发,就这么将户部的一个重要位置拱手相让。 搞得左相的人多少有些意兴阑珊。 这玩意争着才香。 不争不抢了,多少有些寡味。 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此刻,顾厚山和徐景平喝了起来。 这是两人自入朝堂以来,第一次坐在一起喝酒,刚开始,气氛多少有些滞凝。 两人谁也看不起谁,各自倒酒各自喝,直到喝了半醉之后...... 徐景平年轻时驻守边关,那酒量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但即便这么大的酒量,还是被顾厚山给灌倒了。 并非顾厚山酒量大,而是他太狡猾。 徐景平是武将,让他喝,一口就闷了,忒实在。 顾厚山就不一样,你让他喝一杯,他喝半杯还得给你漏一口。 就这么一顿饭下来,徐景平满脸红光,他伸手一把勾住顾厚山的肩膀,大着舌头:“顾厚山,你就是只老狐狸!” 顾厚山一脸嫌弃,伸手过去一把抓起他搭在他肩膀上的爪子丢到一旁,懒得理他。 两人幼稚得跟俩小孩似的。 秦明月对闵烟烟道:“我看着外面景色不错,咱俩出去走走,正好消消食,让他们喝着就是。” “好,我也正有此意。” 于是,俩夫人就这么挽着手下了楼。 顾青纱还没吃饱,正在啃一块猪蹄。 姑娘家啃猪蹄多少有些不雅观,母亲不让她啃,趁着她下楼,顾青纱立马夹起一块,吃得那叫一个香。 吃了一块,又夹了一块,正要啃,眼前却突然多了一块手帕。 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浅蓝的颜色,干干净净。 顾青纱抬头,对上徐正庭看过来的视线,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 好像在问他:“什么意思?” 徐正庭轻轻勾唇,视线落在她沾了汤汁的嘴角,低声道:“擦擦。” “哦。” 顾青纱连忙放下手里的筷子,伸手接过,正要擦,突然一旁传来一声浑厚的咳嗽声,吓得她连忙扭头去看,只见自己的亲爹正一脸不悦地看着她。 顾青纱浑身一激灵,连忙将手里的帕子朝徐正庭丢了回去,随后拿出自己的手帕,擦了擦嘴角。 擦完再看自己的亲爹,却见他拧着眉头看着徐正庭,那脸色那叫一个臭。 看得顾青纱那叫一个尴尬。 于是,伸手过去偷偷扯了扯他的衣袖,顾厚山这才收回视线,拿过一旁的酒壶,亲手给国公爷倒了满满一杯。 不明所以的徐国公还挺意外。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左相大人竟给我倒酒?” 顾厚山瞥他一眼:“一口干了就是你的诚意!” “这点小酒......” 徐景平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徐正庭想拦都没拦住。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被灌醉的徐景平,一把勾住了顾厚山的脖子,非要与他结拜兄弟,看得一旁的三人,多少有些傻眼。 顾青风小声问徐正庭:“这......恐怕不太好?” 徐正庭:“我去将父亲拉开。” 于是他起身走过去,伸手去碰徐景平,却被徐景平一巴掌拍开,他斜他一眼,说话都不顺畅起来:“你......你是不是傻?我与他搞好关系,你不就.......” 徐正庭连忙打断他:“父亲醉了!” “没醉,顾厚山才醉了,他干什么也不行,喝酒更不行,他没法和我比!” 顾厚山一把将他推开,起身站了起来。 看着徐正庭沉声吩咐道:“你自己看着办,我们先走了。” 说完,抬脚就走。 走了几步见顾青纱和顾青风还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于是转身回头,轻轻地瞄了二人一眼,二人立马颠颠地跟上去,一左一右地跟在他身旁出了门。 而包厢里的徐正庭,看着醉酒的父亲,轻叹一声:“您何必呢?” 坐在位置上的徐景平,眼神清明,哪里有半分醉意? 他吩咐人端了茶水来,喝了一口,随后叹了口气:“你爹我不要面子?能就那么与他求好?反正是喝醉了,日后再论起来,我可不认!” 徐正庭抬手过去,端着茶壶替他添满茶。 “是儿子对不住您!” “哼!”徐景平看他一眼,“你是对不住我,明明知道我极要面子的人,你和你娘非得逼着我走这一步。” 徐正庭没再说话。 徐景平发了会儿牢骚,然后对他说:“你下去看看,看看那老狐狸可走了?” 徐正庭正要出去,秦明月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她进来的那一刻,原本老神在在坐在椅子上喝茶的徐景平,突然一头栽在桌子上,痛苦地哼叫起来:“难受......好难受......明月......我好难受.......” 原本还一肚子气的秦明月,一见如此,立马抬脚走过来。 “怎地喝这么多?” 秦明月坐到他身边,伸手轻轻地抚着他的脊背,心疼不已:“你说你俩加起来都快百岁了,还像个孩子似的拼酒,不要命了?” 徐景平趁机一头扎进她怀里.......八壹zw.????m 徐正庭:“.......” 他抬脚走出去,淡定地关上了包厢的房门。 第657章 烟烟138 而此刻,回相府的马车上,顾青纱被顾厚山丢了出去,然后假装醉酒,靠在马车的车壁上,等闵烟烟上车。 而被‘丢’出去的顾青纱:“......爹,要不我走着回去好了。” 顾厚山:“骑我的马。” “你的苍鹰肯定不让我碰!” “它敢!” 所以,一贯不喜欢外人碰它的苍鹰,在顾青纱往上爬的时候,一动不动地老实站着,虽然浑身透着拒绝和不爽劲儿。 顾青纱坐上后,趴下身子,一手搂着它的脖子,哼笑道:“不就是小时候烧了一次你的尾巴么,你怎地如此记仇?” 苍鹰将头扭头一旁,就是不理她。 “行行,你不理就算了,本小姐也不愿搭理你!” 就在这时,闵烟烟领着芸香走了过来,她见顾青纱骑着她爹的马,也没问什么,抬脚就上了马车。 进了马车,便看到坐在里面的顾厚山。 一身酒气,让她忍不住用手帕捂住了口鼻。 原本闭着双眼的顾厚山,见她进来,便缓缓将眼睛睁开,视线落在她捂着口鼻的手上,忍不住低笑一声:“闵娇娇,你敢嫌弃本相!” 闵娇娇坐到一旁,瞥他一眼,懒得搭理他。 见她还生着气不理,顾厚山轻轻扫她一眼,也没再说话。 马车动了,走了没多久,车子一晃,顾厚山身子也跟着一晃,接着马车又是一晃,顾厚山原本不稳的身子就这样直直地朝闵烟烟倒了过去。 吓得闵烟烟轻叫一声,一把接住了他。 见他闭着眼睛,十分难受的样子,闵烟烟急了:“你这是怎么了?” “头疼!”顾厚山紧皱着眉头,看似十分痛苦的模样,“难以忍受!” 他不说后面四个字还好,一说后面难以忍受四个字,原本还有几分心疼的闵烟烟一把将其推开,扭着身子懒得理他。 成婚二十多年,她还能不知道他的德性? 有时候招数用的多了,就不管用了。 见她不管,顾厚山又往她身上倒,却被闵烟烟一把撑住了那即将栽下来的胸膛,抬眸对上他清明似笑非笑的眼神,她脸颊一红,轻斥一声:“不要脸!” 顾厚山伸手,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直接压在了车里的榻上。 吓得闵烟烟抬手直捶他,急地小声道:“俩孩子就在外面,你要不要脸?” “你都不理我了,我还要什么脸?这副脸皮哪有夫人来得重要?” “你......你给我下去!” “不要!”顾厚山趁机提条件,“除非你今晚让我进屋睡!” 闵烟烟杏眼一瞪:“你想都不要想,门都没有!” 顾厚山挑眉:“你确定?” 闵烟烟刚想点头,突然看到他的手不知何时摸上了她领口的盘扣,吓得她花容失色...... “你是不是疯了?” 顾厚山靠近她:“你再不让我进屋睡,我才要疯!” “.......” 闵烟烟咬牙:“行,你先起来!” “你先答应!” 被逼无奈,闵烟烟只好点了头:“好,我答应你!” 见如此,顾厚山这才松开了她。 只是松开之前,还在她脸上偷了一波香,气得闵烟烟一坐起来,就拿拳头捶他:“顾厚山,你不要脸!” “多谢夫人夸赞!” “.......” 死无赖,臭流氓,真是没治了。 ...... 顾家与徐家的关系仿佛在一夕之间有了改善。 左相大人与徐国公竟然能和平共处了,得知这一消息的官员,大为震惊,但更震惊的要数皇室之人。 特别是宗元皇,他已经连续两晚没睡好觉了。 每次刚一睡着,就梦见顾厚山和徐国公一人拿一把刀,一左一后地将刀架在他脖子上...... 每次惊醒之后,他便惊恐万分,再也不敢入睡。 最后,他实在无法承受整日惊恐万分的滋味,于是找到顾厚山,反正那一日,在书房里,不知顾厚山跟他保证了什么,宗元皇又回到撒手不管的日子,整日求丹问药,想寻求长生不老的秘诀。 而顾厚山愈发地忙碌起来,早出晚归,再也没时间盯着家里的姑娘是不是被贼惦记了? 六月入夏,京城渐渐热了起来。 秦明月给闵烟烟递了帖子,邀她去城外的青龙山避暑。 青龙山是京城达官贵族的避暑圣地,各府在那边都有自己的私宅,每年六七月份,京城贵人一窝蜂地往那边赶,也是极其热闹的。 收到帖子的闵烟烟,便将这事和顾厚山说了。 顾厚山听了,便同意了。 于是收拾了两天,将要带的东西都带齐全了,闵烟烟也出发了。 顾青风没去,他已经去赤霄军报道了,顾厚山与顾青云一个比一个忙,自然也是没空,所以闵烟烟就带着顾青纱一起去了。 听说她要去青龙山,隔壁董氏也带着两个女儿也去了。 到了青龙山,原本以为会很无聊的顾青纱才发现,京城里的贵女们都来了,原本寂静的山林之间,到处都是游玩之人,热闹得很。 趁着下人们收拾东西,她跑到隔壁去找夏云和夏雨。 夏云是她未来的嫂子,两人关系一直很好,夏雨好动活泼,喜欢跟在两人身后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着。 三人正坐在外面的树荫下喝茶,吃着丫鬟送来的樱桃,突然有人靠近。 顾青纱一扭身,便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徐正庭。 看到他,顾青纱一脸意外。 而此时,夏云已经领着夏雨上前行礼:“徐世子。” 徐正庭抬手,沉声道:“夏姑娘不必多礼。” 他说完,看向依旧坐在原处的顾青纱,面色沉静,一言不发。 被他盯着的顾青纱立马起身,抬脚走过来,微微福身,随后直起身子看着他问:“徐大人怎么也来了?” 徐正庭看着她,视线落在她因炎热而微微泛红的脸颊上,薄唇微启,开口回道:“我刚送母亲过来。” “哦,夫人到了吗?母亲刚还念叨她了。” “嗯,母亲让我先过来给您母亲请安,我一会儿就回城。” 听到他一会儿就要回城,顾青纱愣了一下:“这么快就回去?” “明日一早要出外差。” “哦。” 徐正庭看着她,突然开口道:“夫人可在忙?” “母亲就在里面,我带你过去。” “好。” 第658章 烟烟139 顾家的避暑小院不大,是当初闵烟烟亲自挑选的,她想着就她们这几口人,要太大的院子没必要,但里面的景致却是极好的。 知道她喜欢花花草草,庭院里便有一块花园,园子里种满了各色的花儿,一旁还有荷花池,池中开满了荷花,其中还有一株并蒂莲,让人看了便心生欢喜。 荷花池旁有一座亭子,此刻闵烟烟正坐在亭子里,喝着芸香刚煮好的绿豆汤。 赶了一路,暑气重,喝点绿豆汤去去热气。 见顾青纱领了徐正庭走过来,她笑着招呼道:“正庭也来了。” 徐正庭快走几步,进了亭子,躬身行礼:“夫人安好。” 随即直起身子,回道:“我刚送了母亲过来,这就回城,便过来跟夫人问个安。” “这就回去了?”闵烟烟又道:“怎么不住上一晚?这会儿天正热。” “明日一早要随父亲去扬州,担心时间赶不及。” 一旁顾青纱一听他要去扬州,立马道:“母亲就是扬州的,记得去年外祖父托人给我们送了大闸蟹来,那蟹可肥了。” “你呀,就知道吃。” 闵烟烟娇嗔地看她一眼,随后看向徐正庭,“去了扬州城,若是得空,不妨去闵家一坐,我父亲和母亲是最喜欢热闹的人。” 徐正庭点头:“是!” 闵烟烟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太阳,柔声道:“天色不早了,快出发吧,免得天黑赶路不安全。” “正庭告退。” 徐正庭转身,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顾青纱一眼,随后抬脚正要离开。 却听见闵烟烟道:“囡囡,去送送正庭。” 顾青纱却盯着桌上的绿豆汤:“可是母亲,我想喝绿豆汤。” “送了回来再喝,我让芸香给你先凉起来。” “嗯。” 顾青纱转身走到徐正庭身边,看他一眼:“走吧。” 两人一起下了凉亭,朝外走去。 坐在亭子里的闵烟烟,看着一起走出去的俩人,眸底暗含笑意。 今日的徐正庭,难得没穿黑色锦袍,大概是天热的原因,他换了一身银灰色锦袍,清淡的颜色将他浑身清冷的气质衬托得淡了几分,多了几分温和。 他身材高大,宽肩窄腰大长腿,远远地看着,就是行走的衣架,十分养眼。 而今天的顾青纱,穿的是夏日裙衫,水绿色长裙,上面是一件浅妃色小衫,因天热的缘故,头发高高挽成朝天髻,鸦黑的发髻上只戴了一多白玉簪花,白皙的耳垂上一对碧玉耳坠,随着她的走动,晃悠着,俏皮灵动至极。 于是,闵烟烟问芸香:“你看看,般不般配?” 芸香轻轻一笑:“京城再找不出比这更般配的了。” “嗯,我也是如此觉得。”闵烟烟一脸骄傲过后,又多少有些头疼,“只是我看着咱家的姑娘多少还没开窍呢。” 若是开了窍,刚刚她让她送徐家那孩子出去的时候,她怎会还惦记着桌子上的绿豆汤? 唉! 愁人。 芸香安慰她道:“姑娘还小呢,不开窍也是正常。” “不小了,都十六了,你看人家府上的姑娘,见着好看的郎君就脸红,她是完全没半点反应。” “要不,夫人多塞给姑娘几本话本子?” 话本子? 闵烟烟眼睛一亮,觉得这还真是个不错的主意。 于是,忙吩咐人下山一趟,去城里的书斋,就挑那些情情爱爱的话本子买,多多益善。 这边,闵烟烟费尽脑汁地为她家那不开窍的姑娘打算。 而她家的姑娘,正跟在徐正庭身后,心里还惦记喝绿豆汤,于是,走得可快了。 恨不能快点将徐正庭送出大门,她好回去喝汤去。 心里越惦记着汤,走得就越快,于是一不小心,就撞上前面的徐正庭。 “哎呦,”她惊呼一声,抬手捂住被撞疼的鼻子,疼得她眼眶都红了。 被撞到的徐正庭,转身回头,看着身后的姑娘。 见她用手捂着鼻子,小脸皱成一团,忙道:“如何?要不要紧?” 顾青纱抬头,看着他,秀眉蹙着,小声埋怨出声:“大人的身体是石头做的么?怎地如此硬?疼死我了,鼻子都要被撞歪了。” 她说着松开捂着鼻子的手,仰着脸,将鼻子凑到徐正庭面前,给他看:“你看,是不是歪了?” 男人垂眸,视线落在她白净的鼻头上。 鼻头的地方微微泛了红,果真是撞的不轻。 徐正庭勾唇,刚想移开视线,却不经意见触到鼻尖下面的那一双嫣红的唇,视线一滞,接着耳尖泛红。 他慌忙移开视线,看向别处,呼吸突然就不稳起来。 见他突然看向别处,而且还板着脸,顾青纱一脸莫名:“喂,你怎么回事?我让你看我鼻子,你看我鼻......啊啊啊我流鼻血了......” 徐正庭转眼,见她当真流了鼻血,眸色一凝,二话不说,抬手就捏住了她的鼻翼,随即又掏出手帕,替她擦拭流出来的鲜血。 第一次流鼻血的顾青纱,吓得小脸都白了。 她下意识地伸手过来,紧紧抓着他的衣袖:“徐大人,怎么办?会不会流好多血?我会不会死?” 徐正庭低声安慰道:“没事,可能是刚才撞了一下,你别动,一会儿就好。” “真的吗?” 对上她希翼的眼神,徐正庭轻轻点了点头。 他一手捏着她的鼻翼,一手替她擦着上面的血,黑眸低垂,视线落在姑娘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眸色逐渐柔和起来。 顾青纱闲不住,小嘴说个不停:“说起来这事和大人是有关系的,若非你长得那么结实,我如何能撞破鼻子?” “嗯,都怪我!” “自然是怪你。”顾青纱接着道:“母亲总说,女人就是靠气血养着,你看,我一下子就失了这么多的血,那得需要多久才能养回来?” 徐正庭微微勾唇:“等我从扬州回来,给你带大闸蟹。” 原本还一脸心疼的顾青纱一听这话,立马眼睛就亮了。 “此话当真?” “嗯,只是不知这个季节,蟹肉可肥?” “肥肥,肯定有肥的,你到时候一定要挑一挑,挑些肥的买,知道了吗?” “好,我尽力。” “既如此,那今日这事咱俩就一笔勾销。” “多谢!” 一直仰着脸的顾青纱,脖子有些酸了。 于是她问:“好了么?” 徐正庭慢慢松开她的鼻翼,随后对她道:“你低头试试。” 顾青纱轻轻低头,停了一会儿,果然没再流血。 她开心极了。 咧着小嘴笑着道:“还是徐大人聪明。” 徐正庭看她一眼,薄唇勾起,随后开口道:“你回去吧,我自己出去即可。” “那......”顾青纱笑着说:“愿大人扬州一行平安顺利,我在这里等你归来。” “好!” 第659章 烟烟140 送走了徐正庭,顾青纱回到亭子里,正要坐下,突然听见芸香一声惊呼:“小姐,你脸上哪来的血?” 闵烟烟也看见了,吓得她连忙起身走到顾青纱面前,抬手捧着她的小脸,仔细地检查着:“你碰哪儿去了?” 顾青纱忙解释:“刚才走路不小心碰到徐大人了,鼻子给磕破了,流了好多血。” 闵烟烟一听,这才放下心来。 她掏出绢帕,一边替她轻轻擦拭着脸颊旁站上的一滴血一边问:“怎么走路如此不小心?” “都怪他走得太慢。”顾青纱埋怨着,突然又笑了,“不过娘亲,他答应过,从扬州回来要给我带螃蟹。” 闵烟烟一听,立马与一旁的芸香交换了个眼神。 两人相视一笑,接着,闵烟烟收起手绢,拉着顾青纱的手坐在一旁,吩咐芸香给她盛绿豆汤,然后问她家小老三:“你撞到了人家,还要让人家给你带螃蟹,你拿来的厚脸皮?” 顾青纱接过芸香递过来的绿豆汤。 绿豆汤放井水里冰镇过,冰冰凉凉,正好喝。.81zw.????m 外面太热了,她来不及回话,先喝了一大口,这才回道:“娘,你不知道刚才,我流了好多血,要多吃几只螃蟹才能补回来。” “扑哧......”闵烟烟忍不住乐了,“我长这么大,还第一次听说吃螃蟹补气血,你当真会瞎扯。” “哼,不管,反正他答应我了,若是不带,我可不依。” “哦?你打算怎么个不依法?难不成找人家府上去要?” “嗯,我到时候就在他府门口等着,见一次就要一次,非缠着他不可。” 闵烟烟一听,忍不住点头:“是个好办法,娘亲支持你!” 顾青纱捧着碗,一边喝着冰凉清甜的汤一边问她:“我怎么觉得你是在说反话?” 闵烟烟笑而不语。 ...... 山中的时光过得悠闲且自由。 顾青纱刚到青龙山没两天,宋欢也到了,再加上夏雨姐妹俩,她们几人一起,白日里大人们打马吊喝茶听曲,她们就聚在一起,不是下河捉鱼,就是去山野之间骑马玩。 夏云因为订了亲,很少与她们一起疯闹,顾青纱、宋欢和夏雨,三人组天天在一块。 想着好不容易院里京城来到这里,放松一下,闵烟烟也没多管她。 直到今天,附近庄子里的瓜农找上来门,朝她哭诉顾青纱偷了他家多少西瓜。 闵烟烟一听这事,气得不轻。 忙叫丫鬟拿了银钱来,付了双倍的瓜钱,随后让天黄去叫了顾青纱回来。 顾青纱此刻正在屋后的大树下,看了眼前堆了一地的西瓜,和宋欢夏雨商量着:“咱们也吃不完,要不咱卖瓜吧?” 夏雨却道:“怎么卖?我不会。” 宋欢:“我也不会。” 顾青纱:“没关系,咱就把西瓜搬去那边路上卖,一文钱一斤,你俩觉得如何?” 对银钱毫无概念的两位小姐:“好,就听姐姐的。” 于是顾青纱让红梨找来一个箩筐,正要将西瓜背走,突然见天黄找了过来。 她直觉不好,掉头就要走。 天黄:“小姐,夫人叫您过去。” 顾青纱扭头看他:“娘亲可有说是什么事么?” “属下不知。” “哦。”顾青纱眼珠子转啊转,“那我能晚会再回去么?” “夫人说不能!” 拒绝无效,顾青纱只能跟着天黄走了。 一进屋,就见闵烟烟沉着脸坐在榻上,顾青纱直觉不太好,便轻悄悄地走过去,正要在椅子前坐下,突然听见一声不轻不重的呵斥:“跪下!” 长这么大,顾青纱从未见过自己的母亲发过这么大的火气。 吓得她腿脚一软,直接就跪了下来。 她跪在闵烟烟面前,抬头看着她阴沉的脸色,不明所以:“娘,我做错什么了?” 见她竟然连自己做错了什么都还不知,闵烟烟更生气了。 她看着她,十分生气:“是不是你带人去偷了人家的西瓜?” 顾青纱一听,先是点头接着再摇头。 “我没偷。”顾青纱一脸认真,“那西瓜并未长在田地里,您不是告诉过我,长在田地里的东西不能摘吗?我们这是在山林里发现的,好大一块,里面好多西瓜......” “若是没人种瓜,那山林之中怎会有那么一大片西瓜?你就不知道用脑子想想吗?”闵烟烟气得头疼,她抬手撑着额角:“人家瓜农都找到了我跟前,说你偷了他家的瓜,堂堂左相府的小姐成了偷瓜贼,这事若是传出去,我看日后谁还敢娶你?” 顾青纱嘟着嘴巴,没出声。 她真的以为那瓜是自生自长的,在她印象里,瓜不都是长在田地里么,怎么山林之间也能种西瓜? 见她不说话,闵烟烟还以为她知道错了。 便问:“西瓜呢?” 顾青纱:“在屋后面呢。” 闵烟烟吩咐一旁的天黄:“去弄回来。” “是。” 当天黄将七八个西瓜摆在闵烟烟面前时,她哭笑不得。 还真会挑,个顶个地大。 于是,瞪了顾青纱一眼:“罚你晚上不许吃饭,你好好思过去吧。” 顾青纱起身正要回房,闵烟烟又叫住了她。 “从明日起,不许再出去乱跑,你每日待在我身边,练字绣花,十六岁了,一点姑娘家的样子都没有。” 听到思过的顾青纱,并未觉得有什么。 当听到让她练字绣花....... “娘,我保证再也不乱跑了,我不要绣花!”顾青纱一把抱住闵烟烟的大腿,仰脸求她:“要不,您打我一巴掌出出气。” 闵烟烟气乐了。 “你再多说一句,我明日就让天黄回城一趟,将你的琴拿来,刚好你夏姐姐也在,让她来教你。” 顾青纱一听,顿时蔫了。 “我不说了行吧,您知道我最怕那玩意。” 顾青纱一脸郁闷,“我当着不知那是瓜农的西瓜,若是知道,我怎会去摘。” 但现在说这么都晚了。 她有气无力地往外去,正要出门,却见一人大步朝这边走来,再仔细一看,竟是半个月未见的父亲大人。 顾青纱眼睛一亮:“爹,爹。” 一边开心地叫着一边扑了过去。 她想开心地拥抱一下自己的父亲大人,只是父亲大人似乎并不想拥抱她。 她扑到跟前,却被顾厚山一把推开,径直越过她进了屋...... 第660章 烟烟141 顾厚山难得休沐一天,从宫里出来,连家都没回,直接就来了青龙山。 七八天没见母女俩,一进院子就见小闺女一脸垂头丧气地从屋里出来,知道肯定是她惹了闵烟烟生气了。 见她乐颠颠地朝他扑过来,顾厚山抬手一挡,将她挡到一旁,径直进了屋。 闺女哪有媳妇重要? 一进屋子,便见闵烟烟撑着额头坐在榻上,一副发愁的模样。 于是开了口:“她又惹你了?” 听到他声音,闵烟烟抬头看过来,见是顾厚山,眼睛一亮。 接着起身,朝他迎了上去,脸上也有了笑:“你怎么来了?” 顾厚山伸手过去,轻轻地揽着了她纤细的腰身,带着她坐到一旁,随后低声问她:“怎么不太高兴?” “你自己看看,”闵烟烟抬手指着一旁的西瓜,“都是你闺女干的好事。” 顾厚山扫了一眼地上的七八个大西瓜,好笑地摇头:“不会是偷的吧?” “差不多,人家瓜农都找到我跟前来了,真是丢死人了。” 顾厚山笑了。 “我刚进来时,她还颠颠地往我跟前凑,幸亏没理她,不然又要蹬鼻子上脸。” 闵烟烟愁地很:“你说就这副德性,日后谁家敢要?” “那倒不至于......” 顾厚山话说到一半,芸香从外面进来,看着二人笑着禀报:“相爷,夫人,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带着徐世子一起过来了。” 闵烟烟一听,忙道:“快,先请去正厅,我和相爷一会儿就过去。” “是。” 待芸香离开后,顾厚山瞬间沉了脸色:“徐景平不是去扬州了?” “可能是回了。”闵烟烟起身进了内室。 她在家里,穿得比较随意简便,现在来了客人,自然要重新换身衣裙。 她前脚进去,顾厚山后脚跟了进去。 紧接着里面便传来闵烟烟羞恼地声音:“你别闹,客人在外面.......” “我又不干别的,就亲一口......” 待两人终于从里面走出来时,已经是一盏茶之后。 而此刻,走在正厅里的徐景平忍不住在秦明月耳边低声吐槽顾厚山:“你就且等吧,谁不知道他顾厚山最黏糊,我听说他也是刚到这儿。” 秦明月瞥他一眼,回了一句:“你俩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 怎么就不能向着他说上一两句中听的? 厅里只有他俩,徐正庭不在,顾厚山和闵烟烟一进来,四个人互相打过招呼后,顾厚山一坐下便凉凉开了口:“我前脚来,你后脚来,怎么?青龙山有宝藏不成?” 徐景平喝着刚泡好的毛尖,哼笑一声:“我若是知道你今日来,本国公怎么地也得明日来,谁稀罕跟着你似的?” 见两人一见面就掐,闵烟烟和秦明月相视一笑,无奈摇头。 这哪里是什么死对头? 根本就是小孩吵架,一会儿吵得死去活来,一会儿又相安无事。 嗨,懒得管。 而此刻,后院厨房门口,顾青纱看着木桶里的大闸蟹,又回头看向身后的徐正庭,开心地叫道:“大人真把扬州的螃蟹带回来了?” 徐正庭看着眼前的姑娘,几日不见,她似乎又活泼了几分。 那一对清澈的杏眸,灵动至极。 他轻弯薄唇,轻轻点头:“我答应过你的。” 他答应过她的事,自然会做到。八壹中文網 顾青纱很开心:“大人,你真好!” 姑娘说完这句话,就扭头冲厨房里忙碌的厨子叫道:“李叔,晚上就吃螃蟹吧。” “好的小姐,晚上小的先给您蒸几只鲜的来尝尝,剩下的咱就做成醉蟹,您看如何?” “你来决定,你做法最好吃。” “好咧。” 厨房正在准备晚饭,烟熏火燎的,顾青纱转身拉着徐正庭往外走,她一边走一边道:“大人何时从扬州回来的?” 可半天没得到他的回应。 顾青纱回头去看,只见徐正庭耳根泛红,脸颊微红,眼睑轻垂,正盯着某处看。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见她的手正拉着他的手腕,一路带着他往外走去。 就像是被烫了手,顾青纱立马松开了拉着他手腕的手。 到底是姑娘,多少还是有些害羞。 “我......我可不是故意的。”顾青纱忙解释,“我平时牵我哥哥的手习惯了......” 一直垂眸的徐正庭,这才抬眸朝她看过来。 见她红着小脸在解释,于是,沉声开了口:“我没关系!” 呃? 他没关系吗? 她都拉了他的手呢。 想起之前,她情急之下往他怀里躲的时候....... 顾青纱突然觉得自己好不要脸,三翻四次这样,眼前的男人会不会觉得她......喜欢他? 于是,她又偷偷去瞄他,却不料他一直在看着她。 两人的视线就这么不期而遇地撞上了。 对方眼眸幽深至极,还带着几分让她心跳莫名的情绪。 慌忙间收回视线,顾青纱扭头就走,突然就小跑起来:“我们.......我们去找爹娘他们。” 看着她仓皇逃离的身影,徐正庭突然勾了唇角。 他垂眸,视线再次落在刚才被她握过的手腕上,上面似乎还残留着细腻的触感.......让他浑身不自在起来。 他将那只手背在身后,随后抬脚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正厅,坐在上首的顾厚山见他家囡囡前脚进来,徐正庭后脚就跟了进来,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 怪不得刚才一直不在,原来是找他姑娘去了。 他姑娘今年才十六,这小子都二十一了,老牛吃嫩草,也不要点脸! 越想越气,那脸臭得没法看。 秦明月和徐景平自然是看到了,徐景平在心里偷着乐,秦明月则笑着开了口:“青纱,看到螃蟹了吗?” 顾青纱点头:“看到了,螃蟹很肥,味道一定很鲜美。” 说完,又加了一句:“多谢夫人和国公爷。” 徐景平:“那螃蟹与我夫妻俩半点关系也无,你若是想谢,就谢你徐大哥,那些东西都是他精心为你准备的。” 话音一落,顾厚山就出了声。 “不过是几只螃蟹,谢什么谢!”顾厚山扭头看向顾青纱,“日后别人送你东西,不可随便乱要,谁知道对方是不是别有所图?” 顾青纱似懂非懂:“徐大哥吗?可是他要图我什么?” “......” 活了这么多年,顾厚山第一次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 果冻这几天在备新文,此文每日暂定一更。 新文两天后就来,等我哦~ 第661章 烟烟142 一旁闵烟烟见了,伸手将顾青纱拉到自己身边,随后对秦明月和徐景平道:“难得我家相爷和国公爷都在,正庭又拿了螃蟹来,今晚就留在我这边,一起用个饭。” 秦明月笑道:“我今日来,就是为了蹭这顿螃蟹,我家那小子可是一只没给我留,你说他狠不狠心?” 闵烟烟笑了笑,忙吩咐一旁芸香,让她去厨房那边说一声,晚饭做得丰盛一些。 坐在一旁的顾厚山,却是一脸不情愿。 他一个月就休沐这一次,原想着晚上将小老三支开,自己和媳妇花前月下喝点小酒卿卿我我愉悦一下心情。 可现在倒好,多了三个外人。 而且一个比一个没眼力劲,他夫人不过是虚让一下,那秦氏就跟没吃过螃蟹似地,早就盯上了。 还有另外两人...... 顾厚山瞥了一眼徐正庭,见他正儿八经坐着,看似一本正经,实则一肚子的的坏心眼。 怎么就盯着他家闺女不放了? 全京城就他家有闺女不成? 怎么的? 别人家的姑娘配不上他? 糟心! 移开视线,不经意间就对上徐景平看过来的眼神,见他似笑非笑,顾厚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想和他做亲家? 没门! 六月的青龙山,夜晚的小院,格外凉爽。 只是蚊子较多,闵烟烟提前让丫鬟燃上熏香,随后又吩咐人搬了桌椅到院子里的大树下,六个人围坐在一起,显得格外的热闹。 闵烟烟带来的厨子极会做饭,清蒸大闸蟹,双椒兔丁,卤鹅,烩羊肉,油炸小河虾、香椿煎蛋,凉拌苦菊...... 满满一大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 看得顾青纱都要流口水了。 闵烟烟好食素,顾青纱跟她在山里的这几日,日日都是素菜素汤,她还在长身体,每日吃这些根本不够。 她抗议过,但闵烟烟说,天热不宜吃得太油腻,不好克化。 顾青纱根本不信,因为她听见母亲跟芸香嬷嬷说她太胖了,得控制她的饮食,长得胖会变丑! 吃了好几天素的顾青纱,一口气吃了两只螃蟹,还想吃第三只时,被徐正庭拦了下来。 他就坐在她身边,低沉的嗓音不高不低地传来:“螃蟹性凉,不宜多吃。” “哦。” 顾青纱将拿到手的螃蟹又乖乖地放了回去。 见她听话,徐正庭用公筷给她夹了一块烧鹅放在她面前的碟子里,看着她道:“吃吧。” 顾青纱看他一眼,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她刚吃完碗里的烧鹅,又一块羊肉放进来,她接着吃。 就这样,一人埋头干饭,一手服务到位,一顿饭下来,顾青纱吃得肚儿圆,徐正庭则吃个半饱。 看得在场另外四人,心情各有起伏。 闵烟烟很开心。 本来在她心里,徐正庭就是个十分沉稳的好孩子,他成熟稳重,只是性格有点古板,原本还担心他多少有些大男子主义,不会体贴人,日后若是两人真的走到了一起,她家囡囡多少会受点气。 但现在看来,这孩子多少和她家相爷有点相像,都挺会照顾人的。 照顾人的同时,还给人一种极度舒适的感觉,这是最重要的。 相对于闵烟烟的开心,顾厚山是一脸的不爽。 手真欠! 他闺女有手,用得着他献殷勤? 碍眼! 这边顾青纱吃完没多久,宋欢就来了,邀她出去捉萤火虫。 顾青纱忙看向闵烟烟和顾厚山,顾厚山不想让她去,但一对上她渴望的眸子,立马就心软了,于是点了头:“去吧,别跑远,早点回来。” 顾青纱欢呼一声,起身就走,刚走没两步,发现徐正庭也跟了上来。 她问:“你去哪儿?” “陪你一起。” 顾青纱看了他几眼,没说话,挽着宋欢就出了门。 庭院不远处有一大片草地,此刻,草地里倒出都是亮光,一闪一闪的,格外好看。 宋欢是个爱玩的,立马松开顾青纱的胳膊,率先走了进去。 她弯腰去捉,没想到却被它给跑了。 于是她就追,丫鬟们跟在她身后,原本安静的草坪,突然就热闹起来。 顾青纱看得心痒痒,她一边挽着衣袖一边问红梨:“可带瓷瓶了?” “带了,喏,最大的一个。” “好。” 她抬脚就要进去,却被徐正庭一把拦住了。 顾青纱回头,不解出声:“怎么了?” 徐正庭从身上拿出一个香囊递给她,沉声道:“草地蚊虫多,戴上这个,可防蚊虫。” 顾青纱一听,接过那香囊挂在身上,随后笑着看他:“多谢徐大哥。” 随后又主动邀请:“你要不要一起来?” 徐正庭垂眸,借着一旁灯笼的烛火的光,看着她巴掌大娇艳的小脸,道:“不了,我就在这儿等你。” “好,那我一会儿捉了萤火虫来送你。” 徐正庭勾唇:“好!” 顾青纱一头扎进草地,玩得那叫一个欢,她速度极快,宋欢那边才捉了几只萤火虫,她的瓷瓶就已经装满了。 于是,她又跑去给宋欢捉虫子,在她的帮助下,宋欢也满载而归。 两人手挽着手从草地里走出来,宋欢向徐正庭炫耀她的收获,徐正庭轻轻点头,说了一句不错。 宋欢还想再说什么,有婆子走过来,叫她:“小姐,夜深了,该回了。” 宋欢点头,随后对顾青纱和徐正庭道:“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 顾青纱目送宋欢离开后,她将手里一直捧着的瓷瓶递到徐正庭面前,仰脸看着他道:“喏,送你。” 徐正庭看她一眼,伸手接过,含笑不语。 他不爱笑,但每次只要弯起唇角,那张脸,就像是在发光,特别迷人。 顾青纱又是个极其注重颜值的姑娘,每次只要他一笑,她就受不了。 小脸就红,心跳就加快...... 而此时此刻,身边又无他人,寂静的氛围,让她忍不住开了口:“你笑什么?” 徐正庭垂眸,对上她清澈的眸子,弯起了唇角:“你送我萤火虫,我难道不该高兴?” “高兴就高兴,不准你笑!” “为何?” “.......” 她总不能说笑得太好看,她心跳得受不了吧。 第662章 烟烟143 徐正庭看着手里的萤火虫,突然从身上拿出一个锦盒,四四方方的锦盒,看起来十分精致好看。 他将锦盒递到顾青纱面前,低声道:“送你。” 顾青纱看着那锦盒,突然仰脸问他:“你送我这个作甚?” “来而不往,是为非礼。” “哦。” 顾青纱伸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一枚十分精致的小簪花,橙黄的花瓣,粉色花蕊,看起来十分娇嫩好看。 “大人的眼光极好,我好喜欢。” 她一笑,嘴角就会出现一个小小的梨涡。 徐正庭看了一眼,含笑出声:“喜欢就好。” ....... 在山中避暑的日子,过得极其自由轻松。 转眼六月过去,七月过半,天气也渐渐凉爽下来。 七月底,左相大人难得休沐一日,亲自过来接母女俩下山。 回到京城后,次日便是一场大雨,这场雨持续了好几日才停,雨停之后,顾青纱便收到宋欢送来的帖子,过几日便是她及笄的日子,要办及笄礼,邀请顾青纱过去观礼。 这是大事,宋欢及笄,作为好友,顾青纱要为她准备一份贵重的礼物。 于是这日一早,她跟母亲说了一声,就带着红梨出了门。 她一般都优先考虑吉祥楼,但今日吉祥楼老板娘不在,她楼上楼下逛了逛,没找到自己想要的,便去了隔壁的红妆楼。 红妆楼的老板娘自然也是认识她的,一见到她来,立马就迎了上来。 “欢迎欢迎,欢迎顾小姐大驾光临,您可是许久没来了。” 顾青纱脆声回道:“最近几个月陪母亲去青龙山避暑,前几日才回。” 她抬脚往二楼去,“过几日是我朋友的及笄礼,我想给她准备一份礼物,你帮我挑选挑选。” “哎呦我的大小姐,您可是来对地方了,店里才新到了一批新首饰,个个精巧新颖,您一定喜欢。” 顾青纱笑了笑没说话,抬脚上了二楼。 二楼的构造与隔壁吉祥楼差不多,有座椅有茶点,老板娘先请她入了座,随后抱来几个紫檀木匣子放在她面前,挨个地打开来。 里面装的都是小姑娘喜欢的簪花,发簪,手镯和耳坠。 顾青纱逐一看过后,轻轻摇头:“太普通了,有没有精巧一点的?” “有有有,我这就去给您拿来。” 老板娘收起眼前的这些,抱走后又拿了一个箱子过来。 她将小箱子放在顾青纱面前,打开,露出里面珍藏的好东西。 “这可是我们红妆楼压箱底的好东西,一般人可是见不着的,也只有顾小姐您有这个面子。” 奉承的话,顾青纱听过太多,已经免疫。 不过,眼前这几样首饰倒真的挺不错,特别是那桃红色的手镯,颜色娇嫩如同四月桃花一般,让人一见就喜欢上了。 顾青纱伸手拿起那枚镯子,仔细地看了看,娇艳又通透,想着宋欢一定喜欢。 于是便对老板娘道:“那就这支镯子吧,你帮我装起来。” “好咧。” 老板娘将其他东西都收拾好放在一旁,随后转身拿了一个十分精致的紫檀木的盒子过来,里面铺上一层上好锦缎,正要将镯子放进去,突然一道娇脆的声音自楼梯那边传来:“慢着。” 老板娘循声看过去,只见一白衣姑娘领着一群姑娘走了上来。 她认识对方,立马笑着打招呼:“秦小姐来了。” 秦云卿看她一眼,随后视线落在背对着她的顾青纱身上,抬脚走了过去。 她走到桌子旁,看着已经被放进锦盒里的那支桃花镯,眼睛一亮,伸手就要去拿,却被老板娘给拦住了。 “秦小姐,这镯子已经有顾客要了,您要不再看看别的?今日店里到了很多新品,还有一支桃花簪,你一定喜欢。” 秦云卿:“谁要了?” 老板娘为难地看向坐在一旁的顾青纱,见她完全没有要开口的意思,于是便道:“是顾小姐,顾小姐已经订下了这支镯子。” 秦云卿见过顾青纱几次,自然是认得她的。 堂堂左相府的嫡小姐,无比尊贵的身份,人长得又极其惹眼,谁能不识? 秦云卿带来的几人,也都看到了顾青纱。 她们的爹官位不高,见到顾青纱,自然是要先打招呼。 于是上前,挨个向顾青纱行礼:“见过顾小姐。” 原本低头喝茶的顾青纱,这才缓缓抬眸,看向面前的几位姑娘,淡淡一笑:“大家不必多礼,你们忙你们的,不用管我,我已经挑好了,一会儿就走。” “是。” 几人各自走开,挑选首饰去了。 只留下秦云卿一人依旧站在顾青纱面前,还盯着那枚桃花镯不放。 她看了顾青纱一眼,轻轻一笑出了声:“这桃花镯,我当真是喜欢,不知顾小姐可否忍痛割爱,将其让给我?” 顾青纱放下手里的茶盏,抬眸看她,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弱智。 “刚才老板娘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这镯子我已经订下了。” “订下了又如何?你不是还没付银子么?” 秦云卿说着,示意身边的丫鬟拿银票。 待丫鬟拿出银票,她立马接过银票,直接拍在了老板娘面前,趾高气昂:“这些银子够吗?” 老板娘一脸为难:“可这镯子顾小姐已经订下了!” 对方的再三推拒,让秦云卿突然恼羞成怒。 “怎么?看不起我们德阳侯府是吗?” 一句话,吓得老板娘顿时变了脸色。 她忙解释:“做生意讲究一个先来后到,这桃花镯是顾小姐看过之后已经订下来的,还没来得及付银子,您就上来了。” 秦云卿一听这话,脸色大变。 “怎么?老板娘这是不欢迎我来你这红妆楼?既如此,那往后德阳侯府的单子,你再也别想要......” 顾青纱忍无可忍地开了口:“一口一个德阳侯府?德阳侯府就能如此蛮不讲理仗势欺人?” “你......”81zw.????m “秦小姐这是在自个儿府上嚣张惯了,出来了也忘了带点侯府嫡女该有的规矩和教养,当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顾青纱,你敢讽刺我!?” “我讽刺你了吗?”顾青纱轻挑眉梢,“明眼人都看得见的东西,何需我来讽刺?” 第663章 烟烟144 顾青纱的一句话,彻底将秦云卿激怒了。 “顾青纱,你算个什么东西?”秦云卿上前一步,抬手就要扇她,却被一旁的红梨一把握住了手腕。 她微微使劲,秦云卿疼得大叫:“放开我,放开我!” 红梨一推,将她整个人推倒在地,随后护在顾青纱面前,冷眼看着倒在地上的秦云卿,警告出声:“你若再敢放肆,决不轻饶!” “你这个贱婢!”秦云卿在丫鬟的护持下站了起来,气势汹汹,满眼怒火,“来人,给我打死她。” 站在她身边的几个丫鬟一拥而上,想要给红梨一个教训。 红梨双手抱胸,一动不动,直到对方扑到跟前时,这才慢悠悠地抬脚,一脚上去,一群人倒地。 顿时,哀嚎声一片。 实在看不过眼的顾青纱,伸手扯了扯红梨的袖子,好心劝道:“算了算了,女侠今日就饶了她们一次,咱们走吧,回府吃烤肉去。” 今日一早,有人送来一只鹿,那鹿肉烤着是极好吃的,所以一家人准备晚上来一场烤肉宴。 听说顾青风也要回来,许久未见他,顾青纱想念得紧,迫不及待地想回家。 红梨也觉得十分没意思。 于是便对老板娘道:“麻烦老板娘将这支桃花镯送到相府,银钱到时候一起给你。” 老板娘忙点头:“是是是,顾小姐您慢走,今日可真是对不住了。” 顾青纱朝她摆手:“与你无关,记得尽快将镯子送过去,麻烦了。” “好的!您慢走。” 顾青纱抬脚往楼梯走去,红梨跟在她身后,秦云卿在身后叫嚣不止:“顾青纱,你给我等着!” “你别以为你爹是左相我就怕了你,我姑母是国公夫人,姑父是徐国公......” 顾青纱头也没回,径直下了楼。 吵得头疼。 从红妆楼出来,顾青纱看见了对面的洪记。 洪记的绿豆糕十分可口,于是,两人又跑到对面去买绿豆糕。 本来只想吃绿豆糕,但又看到今儿的酸梅条极好,又多要了一份酸梅条,红梨付了钱,顾青纱抱着两包零嘴,开心地朝马车跑去。 跑到马车旁,她正准备上马车,突然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顾小姐。” 顾青纱回头,便看到了骑马而来的徐正庭。 他好像从城外的兵营来,身上穿着银灰色盔甲,威风凛凛,再加上那张俊美得过分的脸。 顾青纱扬起唇角,笑着打招呼:“好巧啊大人,你这是刚从城外回来?” 徐正庭翻身下马,牵着马走到她跟前停了下来。 视线从她的脸上落在她手上捧着的零嘴上,笑了笑没说话。 见他盯着她手里的零嘴看,顾青纱忙将手里的东西往他跟前递了递:“喏,要不要尝尝,她家绿豆糕最好吃。” 徐正庭:“我不喜甜食。” “那这个酸梅条,这是也挺有滋味的,你尝尝。” “我也不喜酸!” 顾青纱看他一眼,收回手来,小声嘀咕道:“还真是挑剔。” 她声音不小,徐正庭自然是听见了。 正要开口解释,一道娇脆的声音传来:“表哥。” 正在吃酸梅条的顾青纱一听到这个声音,头都大了。 她转身就要走,徐正庭却叫住了她:“你等等,我有话要跟你说。” 顾青纱回头,见秦云卿已经从红妆楼走了出来,于是便对徐正庭道:“那我先去马车上等你。” “好。” 顾青纱抱着零嘴,抬脚上了马车,进去后,刚坐下来便听到秦云卿那矫揉造作的嗓子在说:“表哥,原来真的是你,我还以为看错了呢。” 徐正庭看着她,开口道:“你一个人?” “嗯,下个月是姑母的生辰,我想着给她准备一份礼物。”秦云卿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拉他,“我相中了一副头面,表哥替我掌掌眼。” 只是,手还没碰到徐正庭,就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了。 他站到一旁,沉声道:“我今日还有事,你自己决定就好。” 秦云卿尴尬地收回手来,看着他,还想说什么,却见徐正庭朝一旁的马车走过去。 刚才出来时,她看到徐正庭在和一个姑娘在说话,她当时没注意看,这会儿看那马车竟是顾家的,不由得变了脸色。 她跟了上去,见徐正庭停在顾家马车旁,而马车的车帘也被掀开,露出顾青纱那张白皙的脸来。 秦云卿心头一震,表哥怎么会认识顾青纱? 两人好像并不是刚认识的样子,似乎已经认识很久了。 徐正庭看着顾青纱,正要开口,眼角的余光瞥到了跟过来的秦云卿,好看的剑眉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 他回头看着她,沉声问:“你还有事?” 他语气并不客气,这让作为表妹的秦云卿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而且还是在顾青纱面前,更是难堪。 于是,生气质问:“表哥怎会与她认识的?” 徐正庭面无表情地回道:“这是我的事!” “可是,顾青纱她刚才不仅羞辱我,还打了我,表哥,你可要为我报仇。” 顾青纱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 她一边吃着酸梅条一边慢悠悠地道:“原来这就叫恶人先告状?呵,本姑娘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界。”.81zw.????m “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嘲讽我,还让人打伤了我的丫鬟。” 红梨这个暴脾气的,不等顾青纱开口,便冷笑道:“我家姑娘为何嘲讽你?我又为何打了你的丫鬟,你心里没点数?还非得我说出来?” “我......我可什么都没做过。” “你放屁!”气得红梨撸起袖子就想揍这个不要脸胡说八道的主,却被顾青纱叫住了:“红梨,不可无礼!” 接着又加了一句:“咱别和她一般见识!” “你说谁呢?”秦云卿气得脸颊通红,“顾青纱,你要不要点脸?一出门就勾搭男人,没男人你是活不了还是怎么......” “你住口!” 徐正庭一声低喝,他一脸冷沉地看着秦云卿,剑眉紧锁:“你在胡说什么?” 秦云卿秒变委屈脸:“表哥,我没胡说,她就是个狐媚子,尽耍些手段迷惑人。” “闭嘴!” 徐正庭脸色铁青,他盯着胡说八道的秦云卿,“你还真是口无遮拦,来人!” 高齐从一旁走过来:“主子。” “送表小姐回德阳侯府!” “是!” 秦云卿大叫:“我不走,表哥,你为什么信她不信我?我才是你的表妹......” 第664章 烟烟145 秦云卿被高齐‘送’进了她的马车,她在里面哭哭啼啼,嚷嚷着要去秦明月哪里告状。 待马车载着她离开后,徐正庭再次回到顾青纱的马车前,看着正在看好戏的她,无奈勾唇:“你还真是心大。” 顾青纱:“本小姐大人大量,不与她一般见识。” 顿了顿,她笑着问徐正庭:“你就不怕她到你母亲面前告你状?” 徐正庭勾唇,抬眸看着她:“那又如何?” 视线落在他微微勾起的唇角上,顾青纱突然将脑袋从车窗里伸了出来,靠近徐正庭,小声问:“大人,你为何这般护着我?” 她的突然靠近,让徐正庭浑身不自在极了,于是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两人从未离得如此近过,近得让他无所适从。 但一对上顾青纱诧异的眸子,他瞬间反应过来。 正要开口解释,却听见顾青纱道:“你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徐正庭:“我没躲!” 顾青纱:“我又不瞎?我明明就看见你往后退了一步,你还说你没躲?” “我......” “哼,懒得理你!” 顾青纱扭头吩咐红梨:“咱回家!” “是!” 红梨跳上马车,驾着马车就走,徐正庭想拦也来不及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懊恼地皱了眉头。 ...... 回去的路上,顾青纱气鼓鼓地坐在马车里,突然觉得手里的绿豆糕和酸梅条都不香了。 她突然站起来,蹲到了马车门口,扯了扯红梨的衣袖。 正在赶车的红梨扭头看她一眼,见她嘟着嘴巴气呼呼的模样,就问:“主子还气着呢?” “你看看我,”顾青纱将脸凑到她跟前,“你说实话,我丑吗?” 红梨猛摇头:“主子倾国倾城,谁眼瞎了,敢说您丑?!” “行了,你就实话实说,别吹别捧,实话实说。” 顾青纱说着又将小脸往她跟前凑了凑。 红梨一边驾着马车一边认认真真地瞅了她一眼,还是摇头:“主子若是丑,那全京城就找不出一个好看的来。” “那你说,为何徐正庭他躲我?” 红梨义愤填庸:“对,他为什么要躲你?难不成是因为主子太漂亮,对他冲击太大,吓着他了?” 顾青纱一脸怀疑:“有这个可能?” 红梨非常自信地点头:“属下觉得徐大人是喜欢姑娘您的,只是他性格太古板,平日里你俩离得远,还能好好的说说话,今儿个你突然靠近他,可不吓了他一大跳?” “你说他喜欢我?” “您感觉不到?” 顾青纱一脸诚实:“我一直觉得他对我不错。” “您想想,全京城那么多姑娘,为何人家徐大人就偏偏对您不错?您俩又非亲非故,人家也犯不着对你好不是?” 顾青纱点头:“你说得对,继续说。” “您看,上次在青龙山,他千里迢迢给您从扬州带来的螃蟹不说,还送了你一对簪花,主子,您就没想过,他为何要送您簪花?” 顾青纱一本正经地回她:“话本子上说,郎君送姑娘礼物表示心悦于她。” “这不就对了,那徐大人就是喜欢你。” “可他喜欢我,为何不明说?” 红梨一听,忍不住乐了。 “我的主子哎,就徐大人那种性格的男人,能主动找您说话,就已经是鼓足了勇气,您还指望他主动说喜欢?” 顾青纱觉得她分析是对的。 只是...... “可是红梨,那你说,我喜欢他吗?” “......” 这个问题可把红梨给难住了。 她沉默了一瞬,问道:“这个问题您问属下,属下问谁去?” 这个问题不是该扪心自问么? 顾青纱一屁股坐在马车门口,她双手托腮,一脸苦恼,幽幽出声道:“我也不知道喜不喜欢他,但每次见到他还是很开心的。” 红梨给她分析:“说明主子对徐大人有好感。” “可好感并不是喜欢。” “你俩试着多相处相处,说不定就喜欢上了。” “那我是不是和别的郎君相处相处,也会喜欢上别人?” 红梨:“......” 顾青纱:“但我对其他郎君也无好感,除了家里的哥哥外,徐大人还是第一个。” “姑娘其实是喜欢徐大人的吧?” 顾青纱一脸茫然。 喜欢么? 话本子上说,喜欢是见不到他时的如隔三秋的思念;是两人在一起时不想分开的依依不舍..... 可她没有如隔三秋的思念,更没有依依不舍的不想分开。 所以,她到底喜不喜欢他呢? ....... 转眼就到了宋欢的及笄礼。 姑娘十五岁的及笄礼,是很隆重的,宋家邀请了不少世家夫人和小姐,当顾家的马车到的时候,宋府门口已经停了许多马车。 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特意等在大门口,看到闵烟烟和顾青纱下来,忙笑着迎上来:“顾夫人,顾小姐,您们可算来了,夫人过来看了好几遍,一直在等您呢。” 闵烟烟含笑这点头,随后领着闵烟烟进了府内。 宋欢的及笄礼在后院,闵烟烟作为全福夫人,被袁氏特意请来给她插笄。 她是今日最重要的贵客,刚拐过一条廊子,袁氏领着丫鬟就迎了过来。 “妹妹可来了,我眼巴巴地跑了好几趟,原想着在门口亲迎您呢。” 她说着,就上前来,亲密地挽住了闵烟烟的胳膊。 闵烟烟笑着回道:“急什么?来那么早又得多喝你几杯好茶。” “今日备的就是你喜欢的雨前茶,小毛尖,你最喜欢。”八壹中文網 闵烟烟笑了,随后问:“都来了?” “就差您了。” 两人一路聊着一路往前,顾青纱百无聊赖地东张西望,突然眼神定住了。 走在她身边的红梨见她一直盯着一处看,便好奇地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 只见对面的荷花池畔,一个白衣姑娘拉着一黑色男子的衣袖,两人正说着什么,从她的角度看过去,两人之间亲密至极。 红梨瞬间沉了脸。 她凑近顾青纱:“这徐大人还真是两面三刀,前几日不是还对他表妹色厉内荏吗?怎么今日又说说笑笑?” 顾青纱收回视线,一脸冷漠。 她目视前方,秀眉紧蹙,一语未发....... 第665章 烟烟146 顾青纱收回视线,没说话,小脸紧绷,红梨一看就知道她生气了。 一路去了宴客厅,闵烟烟一来,原本坐着的那些夫人们都站了起来,大家都跟她打招呼,闵烟烟一路含笑回应,被袁氏请到了上首。 待坐下后,又有几位夫人带着自家的姑娘来跟闵烟烟请安问好,一时之间,顾青纱也被围在其中,她本来想坐一会儿就去找宋欢。 就这样来回寒暄了好一会儿,直到秦明月这个国公夫人来了,大家这才放过闵烟烟和顾青纱,将目标对准了秦明月。 毕竟,徐国公唯一的儿子徐世子还未订亲,且不论哪方面都是极其优秀的。 家里有女孩的夫人们,都上赶着去巴结她。 秦明月则一个劲儿地看向闵烟烟这边,无数次用眼神示意她来解救她,却被对方直接无视。 最后,脸都笑酸了,这才从包围圈中突围出来,终于坐在了闵烟烟身边。 她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随后靠近闵烟烟:“你家老二不是还未订亲么?我瞅着这里面有几个不错,你不考虑考虑?” 闵烟烟笑了笑:“我家老二主意大着呢,他早就跟我说过,以后的媳妇得自己找,我和他父亲不用操心。” 秦明月表示认同,“这才对嘛,夫妻是要过一辈子的人,若是凑凑合合光看家世背景,不谈感情,那以后的日子可算不上幸福。” 她说完,看向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顾青纱,好奇道:“这姑娘今日怎地如此安静?” 闵烟烟看了身边的闺女一眼,见她嘟着小脸一副不开心的样子,便柔声问:“怎么了?” 随后又道:“你伯母来了怎么也不知道问声好?” 顾青纱起身,规规矩矩地朝秦明月福身,没什么情绪地道:“伯母安好。” 随后,她直起身看向闵烟烟:“娘,我去找欢欢。” 闵烟烟点头:“去吧,别到处乱跑。” “嗯。” 顾青纱说着,抱着给宋欢准备的礼物就出了宴会厅。 宋欢住在隔壁院子里,穿过一个园子就到了,顾青纱抱着匣子走在前面,红梨跟在后面,走了没多大一会儿,顾青纱突然听见红梨说:“主子,你看前面。” 顾青纱一抬头就看到了徐正庭.......和秦云卿以及他们身后的几个人。 其中就有宋欢和宋延兄妹俩。 宋欢一见到她,立马就跑了过来。 “顾姐姐,顾姐姐你终于来了。”她一把挽住顾青纱的胳膊,开心地笑着,“我一直在等你。” 顾青纱将手里的匣子递给她:“喏,你的及笄礼。” 宋欢松开她,伸手接过那匣子,抱在怀里,开心得不得了:“谢谢顾姐姐。” 这时,宋延也走了过来。 今儿的他一身天蓝色锦衣,衬托得玉树临风风度翩翩,他看着顾青纱,温和出声:“顾妹妹来了。” 顾青纱看他:“宋大哥。” 宋延道:“我们正要过去宴会厅那里,你要不要一起去?” “我刚从那边来,就不过去了。”她说着看向宋欢,“欢欢,咱们去那边走走?” “好。” 宋欢转头看向徐正庭:“徐大哥,那你好好陪陪秦姐姐。” 随后又对宋延道:“三哥,麻烦你招待好哥哥姐姐们,我陪顾姐姐去了。” 说着,挽着顾青纱的胳膊就走。 顾青纱被她拉着,朝宋府的园子里去走去。 自始至终,她没朝徐正庭的方向看过一眼,脸上的表情也是淡淡的,不似平日里那般灵动活泼。 宋欢也察觉到了。 走了一段路,她突然偏头看着顾青纱开了口:“姐姐,你今儿怎么了?心情不好么?” 顾青纱看她一眼,轻轻一笑:“没有啊,今儿是你的及笄礼,我怎么会不开心?” 说完,她仔细地看了看宋欢,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你今儿的妆容很漂亮。” “真的吗?”宋欢立马开心起来,“母亲特意请的人来给我做的妆容,我也觉得十分漂亮。” “嗯,特别是这花钿,怎地画得如此好看......” 两人一路聊着妆容一边朝园子里走去,伴随着宋欢愉悦的声音,顾青纱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 八月初的园子,各色的菊花开满了整个院子。 一旁有个亭子,宋欢吩咐人端来了茶点和零嘴,又让人抱来她的琵琶,她要给顾青纱弹一曲新学的琵琶曲。 一曲弹完,顾青纱听得意犹未尽,想让宋欢再来一遍的时候,突然有丫鬟急匆匆赶来,对宋欢道:“小姐,夫人让您过去做准备,及笄礼一会儿就开始。” 宋欢一听,忙收起琵琶交给一旁的丫鬟,随后对顾青纱道:“姐姐,你与我一起过去还是我先过去你随后来?” 这里景致不错,又安静。 顾青纱便对她道:“你先过去,我再坐一会儿就过去。” “好。” 宋欢抬脚就下了亭子,领着丫鬟就走了。 待她们走后,整个园子里,只剩下坐在那里的顾青纱和守在她身边的红梨。 主仆俩好似都挺享受这一刻的宁静,谁也没说话。 突然,红梨出了声:“主子,有人来了。” 顾青纱抬眸,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正好看到了走过来的徐正庭。 他依旧一身黑色锦袍,身高挺拔,一身清正。 这若是换做以前,顾青纱看着他,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个词:高冷禁欲。 但自从看到他和秦云卿说说笑笑之后,她脑子里只有四个字:道貌岸然! 想起前几日在大街上,她突然靠近他时,他的反应,后退一大步,就像她是什么蛇蝎猛兽,避之不及。 她原本还以为他是害羞。 可现在才知道,他根本就是做戏给她看。 当着秦云卿的面做出一副维护她的样子,其实不过是给她拉仇恨。 当真是小人一个! 顾青纱看着徐正庭的同时,徐正庭也在看她。.81zw.????m 他甩掉所有的人来找她,只是想问问,她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 感觉不对劲! 以前每次遇见,她都会主动打招呼,从未像今天这般无视过。 他抬脚靠近,正要上亭子,却被顾青纱开口拦住了:“徐大人还是离远点吧,免得被人看见影响不好。” 一句话,让徐正庭拧了眉头。 他看着她,目光笔直,透着探究之意。 “我哪里惹你了?” 第666章 烟烟147 顾青纱对上他探究的黑眸,皮笑肉不笑:“大人为何问这个?”八壹中文網 接着又反问一句:“难不成大人做了什么亏心事?” 徐正庭看着她,嗓音低沉:“我何来亏心事?” “那便好!”顾青纱懒得再看他,收回视线,继续喝着茶水,也不再搭理他。 她明显的情绪不对,让徐正庭微拧了剑眉,他抬脚,径直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顾青纱抬头看他一眼,正要说话,不远处突然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女声:“表哥,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我找了你好久。” 顺着声音看过去,顾青纱看到了朝这边走来的秦云卿。 再看一眼对面坐着的男人,她突然很烦,于是起身,一言不发抬脚就走。 只是,刚走下亭子就被徐正庭拦住了。 他拦在她面前,沉声问:“你到底怎么了?” 莫名心烦的顾青纱,一句话也不想说,她也没看他,面无表情地抬脚离开。 能主动来找她,并拦了一次的徐正庭,做不到再拦第二次。 他看着头也不回的顾青纱,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而此刻,来往的小道上,要离开的顾青纱和前来找徐正庭的秦云卿遇上了,顾青纱没打算搭理她,脚步未停,经过她时连一个眼角的视线都不曾给过对方。 她不想搭理对方,不代表对方不想找她的岔。 当顾青纱经过秦云卿身边时,对方突然开了口,阴阳怪气听着十分不适:“顾小姐还真是无孔不入,有表哥在的地方,总能看到你的影子。” 原本不打算搭理她的顾青纱,听到这句话,突然停了下来。 她转身回头,冷冷地睨着她,淡声道:“你若是不想好好说话,我不介意让人把你的嘴巴缝上!” 秦云卿一听这话,神情一变:“我说的都是事实,你天天纠缠我家表哥,你有脸做还怕人说?”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纠缠他了?”顾青纱冷然出声,“秦云卿,你家表哥又不是什么金坨坨,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对他稀罕得不得了。” 紧接着,她又冷笑一声:“本姑娘喜欢的男人,必须得大大方方干干净净,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纠缠不清招蜂引蝶!” 说完,她收回视线,扭头就走。 红梨跟在她身后,在经过秦云卿时,皮笑肉不笑地丢下一句:“你脑子有病吧?天天盯着我家小姐不放!” “你.......”秦云卿气急败坏,“大胆刁奴,你你你......” “哎呦我的天,怎么还结巴起来了。”红梨扭头去追顾青纱:“主子等等属下。” 顾青纱头也不回,走得雄赳赳气昂昂:“红梨,本小姐告诉你多少次了,走在路上,若是遇到狗,它叫你一口,你还能咬回去不成?” 红梨声音脆亮:“属下又不是狗,咬她作甚?属下只会用手里的长剑,一剑这么下去,直接削掉她半颗脑袋......” 秦云卿一脸惨白。 不禁缩了缩脖子。 她气得直跺脚:“顾青纱,你......你迟早要遭报应!” 随后扭头看向徐正庭,正要告状,却见他好似在笑。 整个人一怔。 她这个表哥,性格古板又严肃,平日里根本见不着笑脸,若不是他极好的家世和一张十分俊美的脸,她才不要和这种人一起。 实在太没趣。 世家公子的爱好,他一个也无,像今日这种及笄礼,也不知道姑母跟他说了什么,原本十分抗拒这种场合他竟然来了。 秦云卿想,或许是因为她。 毕竟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又亲上加亲,这门亲事也是祖母一直想要促成的。 想必姑母那边也是这个意思。 毕竟姑母也是疼她的,谁让她是她嫡亲的侄女呢。 想到这儿,秦云卿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她抬脚走到徐正庭面前,看着他正要开口,对方却抬脚要离开,急得她连忙伸手去拉他,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 她问:“表哥,你要去哪儿?” 徐正庭看她一眼,微微敛眉:“你找我有何事?” “我想让你陪我一起去找姑母。” “母亲在正厅,你让丫鬟领你过去便是,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徐正庭抬脚就走。 他步子极大,走得极快,一转眼就走了出去,拐上了对面的廊子。 秦云卿看着他大步离去的身影,气得直跺脚:“我特意跑来找他,他怎么说走就走?” 她身边的丫鬟忙安慰她道:“世子可能是有急事,他心里一直都是有小姐您的。” “可是......”秦云卿眼眶通红,“可是最近他都不怎么理我,每次都是我主动去找他。” “世子的性格不是一直都如此吗?”丫鬟又劝道:“你没看到刚才,咱们过来的时候,徐世子的脸色极难看,奴婢估摸着肯定是顾小姐惹到他了。” 原本还十分难过的秦云卿,一听这话,立马收了眼角的泪。 “真的吗?” “嗯,奴婢看得真真的。” 秦云卿突然又高兴起来,她哼笑一声:“顾青纱就是在犯贱,表哥是什么样的人?岂能看得上她?” 丫鬟附和道:“就是,而且奴婢听说左相和国公爷一向不和,徐世子怎么会搭理顾小姐?” 秦云卿眼睛一亮:“我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 她立马又开心起来,“走,去找姑母。” “是。” ...... 顾青纱不想回正厅,那里到处都是人,叽叽喳喳,她本来就心烦,索性就领着红梨寻了一僻静之处。 这是一片廊子,廊子下有几棵桂花树。 八月桂花,花香四溢,再加上头顶暖暖的光,顾青纱靠在廊子上,微眯着好看的杏眸,指挥着红梨:“帮我去厅里拿些果子吃。” 红梨一脸为难:“您一个人在这儿行吗?” “怎么不行?我身手不凡,一般小毛贼根本不是我对手,再说了,本小姐的主意谁敢打?” 红梨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于是就走了。 她前脚走,后脚徐正庭就来了。 顾青纱看着遥遥走来的男人,后悔不该贪嘴要吃果子,于是起身就想遛,却被徐正庭沉声叫住:“你逃什么?” 逃? 顾青纱立马停了下来,她转身回头,看着他冷笑:“徐大人在开什么玩笑?你是什么蛇蝎猛兽么?我用得着逃?” 徐正庭大步走来,停在她面前。 黑眸低垂,看着她,薄唇微启:“那你跑什么?”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跑了?” “两只,都看到了。” “......” 顾青纱懒得和他废话,直接开门见山。 “你很闲吗?我走哪儿你追哪儿,徐大人一向不是挺矜持?今儿怎么感觉如此.......”她顿了顿,突然放轻了声音,似笑非笑地看着徐正庭,“脸皮挺厚的!” 第667章 烟烟148 对上她似笑非笑的杏眸,徐正庭也勾起了唇角。 他看着她,薄唇微启,嗓音低沉而悦耳:“顾青纱,你为何要生气?” “生气?”顾青纱皮笑肉不笑,“呵,徐大人真是太好笑了,我生什么气?本小姐心情好得很。” 说完,她又说了一句:“如果徐大人能离我远一点,我的心情会更好。” “离你远一点可以,但你得回答我一个问题。” 顾青纱一听,觉得要求不算过分,于是点了头:“好,你问。” 徐正庭看她一眼,突然朝她靠近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近。 他的袍摆几乎要碰到她的裙摆。 一黑一橙,一沉稳一娇艳,看得人心头不由自主漏了一拍。 顾青纱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她仰头看他,不由蹙眉:“有话就问,离这么近作什么?” 徐正庭没回她的话,而是俯身下来,一双黑眸一直盯着她看,那张俊美的脸庞缓缓朝她靠近。 “你......”顾青纱心慌慌,她下意识地抬手去推他,声音也没了之前的冷淡,有点小惊慌,“你离我远一点。” 她的手抵在了他压下来的胸膛之上,使劲,想要将他推开。 可徐正庭一动不动,他依旧紧盯着她,视线落在她白皙动人的脸上,低声开了口:“她是我表妹,仅此而已。” 顾青纱表情一怔,紧接着就红了脸。 她语无伦次:“我......你们......不是.......你什么意思?” “我和秦云卿只是表兄妹的关系,仅此而已,你不要多想。” 一听这话,顾青纱的小脸更红了。 如同火烧一般。 她使劲一把将他推开,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小脸通红,语气急切:“谁管你俩是什么关系?你俩什么关系和我有什么关系?你神经病呀。” 说完,拎着裙摆绕过徐正庭就要下台阶。 只是,刚走没两步,就被徐正庭一把拽住了胳膊, 他轻轻一拉,就将顾青纱一把拉回了跟前,随后又轻轻一提,将她直接摁在了一旁的石桌上。 一连贯的动作,让顾青纱都懵了圈。 直到对上徐正庭似笑非笑的黑眸,她这才反应过来,瞬间恼羞成怒:“你是不是有病?” “对!”徐正庭的一双沉沉黑眸直直地盯着她,靠她极近,脸上表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认真,“我以为你明白我对你的心意,可现在来看,你是压根没开窍。” 顾青纱不服:“你说谁没开窍?” 接着又道:“还有,你把话说明白点?你对我什么心意?” “你当真不明白还是在装傻?” “你说得都不明白,我凭什么要明白?”顾青纱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推他,想要从桌子上跳下来,谁知,双手刚碰上他的肩膀,还没来得及使劲呢,对方突然一把箍住了她的腰身,紧接着使劲一搂,她整个人扑到了他怀里。 紧接着,她便听见徐正庭在她耳边低声道:“顾青纱,你吃了我的螃蟹,收了我的簪花,现在又来说不明白我的心意?你良心被狗吃了?” 原本被他这么一抱搞得心神荡漾的顾青纱,再次被他最后一句话给激怒了。 她伸手推他一把,咬牙切齿:“对,我的良心就是被你吃了!” 徐正庭突然就笑了。 他垂眸盯着她,勾着唇角,轻笑一声:“这个时候倒是挺机灵。” 顾青纱巴掌大的小脸,十分不服气:“我一直都很机灵。” 她说着抬起手指,一下一下地戳着他依旧靠得极近的肩膀,生气道:“你离我远一点,男女授受不亲,万一被你表妹看到,她又得骂我。” 她一口一个表妹,徐正庭知道症结肯定在秦云卿身上。 于是细想了一下,突然好似想通了什么,于是盯着她问:“刚才在荷花池那边,你看到我了?” “谁看到你了?”顾青纱阴阳怪气,“我看到了一对有情人在卿卿我我......” “好好说话!”徐正庭十分严肃地纠正她的用词不当,“除了你之外,我与其她任何人都不会出现你说的这些。” 顾青纱眨了眨眼,突然就脸红了。 她又羞又恼:“谁和你卿卿我我了?徐正庭,你不要脸,我可是正经人家姑娘,什么卿卿我我,你你......你想得倒美!” 原本还有几分恼意的徐正庭,见她羞得脸颊通红的模样,说话都不利索的时候,忍不住就勾起了唇角。 他突然靠近她,两人离得极近。 近到仿佛只需要再近一点,两人就能碰到一块。 顾青纱心慌意乱,突然不知所措起来。 “你......”原本凶巴巴的她,突然就怂了不少,声音也弱了几分,“你别靠我这么近。” 徐正庭盯着她,没说话。 只是那双深邃的眸色,不自觉暗了几分。 他的视线从她的脸上不由自主地落在她唇瓣上,喉结不自觉滚动起来...... 两人之间的气氛,突然变得十分微妙。 在他的眼神下,顾青纱突然觉得自己好热,浑身像着了火。 她不自觉地舔了舔唇角,轻声问:“你是不是想.....亲我?” 此话一出,徐正庭就像是受了惊吓,立马松开她,连连后退几步,退到了亭子的边缘。 他微微阖眸,下颌角紧绷,浑身气息有点乱。 顾青纱也没好哪里去,整个身体紧绷,直到他突然离开,这才好受了一些。 两人都没再说话,直到红梨端着果子走过来,看到徐正庭站在一旁,立马警惕起来:“徐大人怎么又来了?” 徐正庭睁开黑眸,看了顾青纱一眼,随后转身大步离去。 见他一个字没说就走了,红梨还一脸莫名,她对顾青纱道:“这徐大人也真有意思。”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手里的水果放在桌子上。 见顾青纱一动不动地看着徐正庭离开的方向,她将脑袋凑过来,仔细地打量着自家主子,却发现这小姑娘不知道怎么的小脸通红通红的。 红梨担心地抬手过去,摸了摸她脑门。 “不热呀,”她收回手来,一脸莫名,“主子你这是怎么了?” 顾青纱抬手,轻轻捧住自己的小脸,傻呆呆地沉默了半响,最后扭头看着红梨,喃喃出声道:“我好像生病了。” “哪里不舒服?” “心跳。”她松开滚烫的脸颊,捂住心口的位置,“它跳得好快......” 第668章 烟烟149 顾青纱一把捂住脸,一声不吭。 搞得红梨还以为她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吓得不轻。 那一日从宋府回来之后,顾青纱突然变得安静起来,她一改之前活泼得跟猴似的性子,不再东窜西窜,更让人意外的是,她竟主动要求要学刺绣。 说起这刺绣,整个顾府的人谁不知道,当初夫人想让小姐学刺绣,特意从扬州城给她找的师傅,可谁知,坚持没两天,小姐说什么也不学了。 夫人再逼她,她就绝食。 最后没招,只好妥协。 小姐的爱好有很多,但唯独不包括刺绣这一种。 今日突然主动提出要学刺绣,不仅吓了闵烟烟一跳,整个府里的人都觉得他们家的小姐是不是遇到什么情况? 就连下值回来的顾厚山,在晚饭的时候,忍不住问正在啃鸡腿的闺女:“你最近有点反常啊顾青纱,你是不是又想出什么幺蛾子?” 顾青纱啃完鸡腿上的最后一块肉,将骨头丢进一旁的盘子里,抬眸看向自己亲爹,清澈的杏眸眨了眨:“您怎么就不盼着您闺女点好?” “哼,事出反常必有妖。”顾厚山一边说着一边又给她夹了块红烧肉,“说吧,你想要什么?” 顾青纱擦了擦手,拿起筷子将红烧肉一口塞进嘴里,她一边嚼着一边含糊不清地说:“我什么都不想要。” 接着她又信誓旦旦地说:“我就想学学绣活,能给自己绣个帕子,仅此而已。” “哦。”顾厚山偏头看向身侧的闵烟烟,问她,“我记得她前年好像送了我一块帕子,亲手绣的,上面绣的什么来着?” 闵烟烟:“你的生辰虎。” 说完就乐了,她看着顾厚山道:“当时老二说像老鼠,你说像猫,我瞅着倒像是一头猪。” “猪倒不至于,猫倒是挺像的。” “若是像猫,说明她还是有几分功底的。” 两人旁若无人的一说一笑,让坐在对面的顾青纱忍不住翻了个大白眼:“你俩够了吧?这个世上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呢?再说了,我都长得这么好看了,还需要那么完美么?” 闵烟烟看她一眼,对顾厚山道:“你瞅这脸皮,还真是和你一样一样的,厚得要命。” “你错了,她比我厉害,俗话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顾厚山的话还没说完,就见顾青纱愤而起身,扭头就走。 他喊道:“你还没吃完呢,去哪儿?” 顾青纱头也不回,气呼呼地回他:“姓顾的,我娘下次再把你赶去书房,你休想让我帮你!” 因为这句话,吃过晚饭,顾厚山就将红梨叫去了书房。 他问她:“你主子这两天有点异常,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红梨:“回相爷,属下开始也没搞懂,但经过这两日的分析,属下似乎明白了一些东西。” “说!” “上次宋家小姐及笄礼之后,主子就变得奇怪起来,之前动不动就拉着属下往外跑,现在每天都安安静静的待在自己的房间,要么练字要么看话本,今儿个竟然还偷偷地给自己画眉。” 顾厚山一听这话,立马拧了剑眉。 “她那眉头天生不画而黛,用得着画?” 红梨:“.......” 虽然她家主子长得的确貌若天仙,但相爷,咱能不能别夸得这么直白? 这若是让她的主子听见了,那小尾巴不得翘上天去。 顾厚山一脸沉重,眉头都快打成了结。 他沉声道:“上次在宋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并未发生什么事,不过是姑娘们之间有些言语上的小摩擦,但都是主子碾压别人,她没吃亏过,唯一的不确定就是,主子对徐世子的态度似乎有点改变。” “徐正庭?” “是,德阳侯府的秦小姐和徐世子是表兄妹,那天主子见两人在一起说笑,随后便沉了脸,情绪也低落下来。” 顾厚山一听,忍不住冷哼一声:“姓徐那小子本相早就看他不顺眼!” 红梨看他一眼,接着道:“相爷,要不属下替您去探探主子的口风?看她心里是如何想的?” 顾厚山沉思了一会儿,随后摇头:“这事你不用管,本相自己来,你保护好她就行!” “是!” ...... 又过了两天,顾厚山下值回来,听闵烟烟说闺女今日学刺绣将手指头扎了好几个窟窿的时候,他再也按捺不住,直接去了顾青纱的青黛阁。 去的时候,顾青纱正摁着一块帕子使劲戳,见他进来,忙将手指头往身后藏。 顾厚山一声不吭,抬脚走到她跟前,一把将她藏起来的手拽了出来,视线落在那还又红又肿的手指头上,气得脸都黑了。 “你爹娘养你这么大,也没见你如此上心过?” 说完吩咐红梨:“去拿药箱来。” 红梨忙抱来药箱,顾厚山拉着顾青纱坐在一旁,亲手给她敷药。 顾青纱笑着撒娇:“爹,我皮糙肉厚的,针扎一下而已,上次我被刀砍,你也没这么紧张过。” “哼,我紧张什么?”顾厚山气得哼哼的,“我紧张的是你的手指头?我紧张的是我养的下白菜就要被某头猪拱跑了!” “.......” 顾青纱瞬间小脸通红。 顾厚山抬头盯着她看,见她小脸红扑扑的,一副害羞的小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喜欢姓徐那小子了?” 顾青纱猛摇头,但又点头:“爹,你怎么知道的?” 见她摇了头又点头,顾厚山差点没气吐血。 “我怎么知道的?我又不眼瞎,我能看不出来?” 顾青纱忙拍马屁:“爹爹好厉害,爹爹火眼金睛,怪不得爹爹能当左相,简直神了。” “你别拍马屁。”顾厚山心情极其不好,“你好好给我说说,你俩什么时候的事?” “我俩还没事。” “什么叫还没事?什么叫有事?” 顾青纱一本正经地跟他说:“不是您说的嘛,女孩子要矜持,就算及笄了,就算日后说了亲事,也不能让对方占了便宜去,我一直记着呢。”.81zw.????m “嗯,这就对了。”顾厚山黑沉的脸色稍微好转了几分,“就该如此,学学你母亲,要拒之千里之外,不能给好脸色。” 顾青纱:“我娘这般对你,你还能把她娶到手?” 随后朝顾厚山竖起大拇指,一脸佩服:“爹,你真厉害!” 顾厚山瞪她一眼,警告道:“以后离那小子远一点,等他有足够的诚意,你才能坦诚相待,知道了?” “嗯!” 顾青纱点头,“他脸皮极薄,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顾厚山是真后悔啊,这闺女怎么就随了他? 第669章 烟烟150 顾青纱终于绣成了一块帕子,她将帕子拿给红梨看,让她猜:“你看像吗?” 红梨仔细地研究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您这是要送给一个男人?” 顾青纱白她一眼:“废话,我绣的就是他,你看像不像?” “属下若说不像您会不会很生气?” 顾青纱摇头:“不会!” “哦。”红梨一脸轻松,“不像,属下真看不出您绣的是哪位?瞅着有点像李逵......” 顾青纱收起手帕,起身就走。 红梨忙上前,还挺委屈:“您不是说不生气么?” 顾青纱咬牙:“我、不、生气!” “主子主子,”红梨一把拉住她,又将她摁回了位置上,“属下知错,属下有眼无珠,属下道歉行么?” 顾青纱看她一眼,气呼呼地问:“真的一点不像?” “您绣的不会是.......徐大人?” 顾青纱轻轻点头:“嗯。” 她又将手里的帕子摊开,仔细地看了看,自言自语:“我觉得挺像呀,你看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还有这板着的一张大臭脸.......” 红梨斟酌着用词:“对,这的确鼻子眼睛什么的都不差,但人家徐大人长得有模有样,您这......” 顾青纱自己又研究了一会儿,将帕子丢到一旁,一脸郁闷:“算了,不送了,烦!” 她起身拉着红梨:“走,咱出去逛逛。” 见她终于要出门了,红梨特开心。 “主子在府里憋了大半个月,早该出去逛逛了,今日要去哪儿?” “吃肉去。” 主仆二人前脚出门,后脚闵烟烟和顾厚山就得到了消息。 顾厚山难得一笑,他对天元道:“小姐可有带足够的银两?若没有,你给她送去一些,让她好好在外面逛逛,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千万被矜持。” 闵烟烟一脸不赞同:“她一个姑娘家,好不容易歇了性子,这才几天又憋不住了?” “非得安安静静地待在家里才叫好姑娘?我姑娘出去吃点肉买点东西怎么了?她都在家憋了半个月了,我觉得挺好!” “好什么好?”闵烟烟看向天元,“你去把她给我带回来!” “不许带!” 顾厚山看向天元,“你先出去!” “是!” 待天元离开后,顾厚山看着蹙着秀眉的闵烟烟,忍不住道:“你看她在家安静这半个月,你心里就踏实?” “我怎么不踏实?她今年都十六了,转眼开春就十七了,也该说亲事了,你还让她出去乱跑,这日后嫁进婆家什么都不会不说,还是个跳脱的性子,你就等着人家在背后说你教导无方。” 顾厚山冷哼一声:“我看谁敢说!” 而那边,出门的顾青纱,看着外面繁华的街景,还是觉得外面的世界是最好的。 她拉着红梨直奔御香楼,找了个二楼靠窗的包厢,点了一桌子好菜,拉着红梨一起坐下来吃。 刚吃到一半,隔壁包厢好像来了两位公子,其中一个嗓门不小,一进来就咋咋呼呼:“我说你这人真是太无趣了,天天呆在城外兵营,不觉得无趣无味?” 半响后,一道低沉而熟悉的嗓音传来:“你找我何事?” 正在啃小羊排的顾青纱动作一滞,她扭头看向隔壁,侧耳聆听。 那边,很快又有了动静。 只听见那大嗓门道:“没事就不能找你?” 接着又听见他道:“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若不是小妹天天催我来找你,我才懒得来,看你那臭脸,我连酒都喝不下去。 徐正庭:“你可以不来!” 对方有些生气:“我好歹是你表哥,尊长你不懂?” 徐正庭没说话。 对方又道:“你到底怎么惹她了?天天不是跑祖母那儿告状就是来我这儿纠缠,天天被她弄得头疼。” 徐正庭冷声道;“都是你们惯的。” “我哪里惯她了?我躲都来不及,唉,你说她何时变得这般娇蛮难缠了?”对方叹了口气,随后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她说左相府的顾小姐最近在纠缠你,是真是假?” 正在吃瓜的顾青纱,没料到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她猛地睁大了双眼看向红梨。 红梨朝她‘嘘’了一声,示意她稍安勿躁继续听。 于是顾青纱肉也不吃了,起身趴在墙上好听得更仔细一些。 很快,徐正庭的嗓音传来:“没有纠缠!” 无波无澜的一句话,毫无情绪可言。 听得顾青纱忍不住皱了眉头。 但很快,对方又缓缓出了声:“顾小姐并未纠缠我,是我主动追求的她!” ‘噗.....’ 那边好像喷了茶水,紧接着,就听见那人咋呼道:“老徐,你没事吧?你追求她?你竟然追求她?” 顾青纱忍不住握了握拳头。 她怎么了? 怎么就不能追求她了? 她貌美如花文武双全有权有势还有钱,怎么就不配徐正庭追求了? 这人是不是有病? 然后她就听见那人说:“你爹和他爹斗了二十多年,天天恨不能弄死对方,你确定要喜欢人家闺女?那顾厚山也不会同意吧?” 徐正庭:“你有工夫想这些没用的,不如想想什么时候把上次借我的银票还了。” 对方明显被他噎了一下。 接着道:“我没银子,穷!” “堂堂德阳侯府的世子这般窘迫。” “我那点俸禄全送进了兰香园,身上哪还有半两银钱?要不你再借我一些?” “没有!” “你若是借了我,我保证小妹日后再不来烦你!” 徐正庭:“你若做得了她的主,你今日也不会约我来这里。” “.......” 对方沉默了半响,最后问了一句:“不过我真的很好奇,听闻那顾青纱长得不咋地脾气也不咋地还天天跟着她那个二哥到处鬼混,就这么一个女的,你相中她什么了?” 顾青纱憋不住了。 她扭头就往外冲,红梨拦都拦不住。 眼睁睁地看着她一脚踹开了隔壁的包厢门,紧接着一声冷笑传来:“谁在这儿大放厥词?” 而此刻,包厢内,徐正庭看着突然出现的顾青纱,有一瞬的愣怔过后,接着就起身朝她走来....... 第670章 烟烟151 徐正庭走到顾青纱面前停了下来。 他看着她,视线落在她气得通红的脸颊上,薄唇微启,低声问:“你怎么在这儿?” 顾青纱轻轻瞪他一眼,轻声回他一句:“我一会儿再找你算账。” 说完,抬脚气势汹汹地走到饭桌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刚在背后说她坏话的年轻男人,双手环胸,冷笑出声:“本姑娘貌若天仙,谁瞎眼说我长得不咋地的?”.81zw.????m 秦淮北:“......” 顾青纱:“你倒是有一句说对了,我脾气的确是不咋地,特别是对那些喜欢在人背后说三道四的人,我这暴脾气......” 她说着就开始捏拳头,吓得秦淮北忙出声道:“顾小姐息怒,我不过是听传闻......” “传闻说本姑娘倾国倾城活泼可爱文武双全,你怎么不听呢?” “.......我知错,我向你真诚地道歉,” 秦淮北认错态度那叫一个好,他拱手面向顾青纱,郑重其事:“希望顾小姐原谅秦某这一次,明日必备厚礼上门致歉。” 见他态度还可以,顾青纱也懒得和他计较。 便道:“备厚礼上门致歉就不必了,以后别再让我看到你就是了,我可能与你们秦家兄妹俩反冲,以后见着了,得多躲远一点。” 她说完转身走到徐正庭面前,伸手一把拉住他的衣袖,朝外走去。 徐正庭很顺从地任由她拉着,出了包厢门,进了隔壁包厢。 红梨很自觉地守在门口,并关上房门。 她看着跟出来看热闹的秦淮北,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随后抱臂靠在一旁,冷漠脸。 秦淮北看她一眼,想悄悄靠近听门内的热闹,谁知刚挪了一步,就被红梨拿剑指住了。 她冷声警告:“我这剑可没长眼睛,你若是自己碰伤了,到时候可别哭爹喊娘地找我赔银钱。” 主仆二人都一个德性。 视财如命! 亲淮北哭笑不得:“我堂堂德阳侯府世子竟还会讹你的银钱不成?” “呵......那就好。” 红梨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刚刚也不知道是谁,哭穷身上半分银钱也没有。 此刻,一门心思想要看好戏的秦淮北用手里的扇子指了指一旁的房门,一脸好奇地问她:“你说他俩在里面干什么好事?” 红梨面无表情:“我劝世子还是少好奇,毕竟我家主子脾气不太好,小心误伤了你。” “你这丫头,说话怎地阴阳怪气?” 红梨瞥他一眼:“秦世子,你说人坏话的时候,也是这般阴阳怪气十分难听。” “......” 气得秦淮北扭头就走,回到隔壁包厢,连啃了连个猪蹄子,这才解了气。 而此刻,隔壁包厢内,顾青纱看着眼前的男人,小脸微嘟,秀眉微蹙,像是气得不轻。 她开口,凶巴巴地:“徐正庭,你那都是什么亲戚,一个表哥一个表妹,就没有一个好人,天天给我添堵,烦死了!” 徐正庭看着眼前的姑娘,突然发现,她不管做什么,都是那般的鲜活明艳。 哪怕是生气,也是这般的吸引人。 薄唇微微勾起,嗓音低沉:“我都不在意,你在意什么?” “我当然在意。”她气呼呼地说,“我明明长得这般好看,他竟说我长得丑?” 她说着朝徐正庭靠近一步,仰脸凑近他,“你说,我哪里丑了?” 她靠得极近,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就在眼前。 顾青纱是极美的,随了闵烟烟的长相,有着江南女儿的柔美灵动,可性子却是像极了顾厚山,泼辣又无所畏惧。 两种不同的糅合,让她很吸引眼球。 徐正庭看着她,一时之间,忘了该有的反应,直到顾青纱拿手戳了戳他的胸口,他这才猛地反应过来。 一瞬间,耳根都红了。 “不丑!”他低声呢喃,“一点不丑!” 顾青纱一听,立马皱起了小脸,她非常不满意这个答案。 “什么叫不丑?你把话说清楚,我到底好不好看?” “好看!” “有多好看?” 徐正庭眸色深沉,嗓音压得极低:“我对你一见钟情并非来自你有趣的灵魂,而是你这副好看的皮囊。” “是最原始的男人对女人的喜欢!” 他太过直白的表白,让顾青纱羞得不能自制。 她一把捂住脸,突然扭捏起来:“真的?” “嗯!” “那......”顾青纱突然松开捂着脸的双手,仰脸看他,“我送你一件礼物,你不许嫌弃!” 徐正庭含笑道:“什么礼物?” “你先闭上眼睛。” 徐正庭看着她半响,随后真的就听话闭上了双眸。 当他闭上眼睛后,顾青纱从怀里掏出了那条帕子,她打开摊在在他面前,随后道:“好了,睁眼。” 徐正庭睁开眼睛,接着便看到了眼前的帕子。 白娟的手帕上,绣着一个大大的脸,脸上一双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连眉毛都没有,看着多少有些凶神恶煞之像。 他看她一眼,试探着出声:“你亲手绣的?” 顾青纱忙点头:“我绣了好几天呢,你觉得好看吗?” 徐正庭昧着良心点头:“好看。” “哪里好看?” 继续昧着良心:“有鼻子有眼,看着板板正正。” 没料他昧着良心夸的一句话竟得到了顾青纱十分的认同。 “对吧对吧,我就说像,她们都说不像,他们眼神就是有问题,还是徐大人您最聪明。” 她说着将那帕子塞到徐正庭手里,一脸骄傲:“送你的。” 徐正庭接过帕子,又看了一眼帕子上的人物,犹豫了再犹豫,实在是好奇就问了一句:“你给我绣这个可是为了辟邪之用?” 原本还乐颠颠的顾青纱:“......” 一秒僵化! 她问他:“你说他像谁?” 徐正庭也是个实诚的,就回了一句:“你绣的不是李逵?” 顾青纱转身就要走,气得七窍生烟,一秒也不想多待。 见她突然扭头就走,徐正庭愣了一瞬,很快就反应过来,几步上前,拦在了她前面。 “怎么了?” 顾青纱抬手就捶他:“姓徐的,你要气死我!” “我说错了?”徐正庭抬手摁住她捶他的小手,紧声问:“莫不是李逵?” “李你的头啊,我绣的是你是你是你!” 徐正庭:“......” 哪里像他? 第671章 烟烟152 顾青纱气得一把抽回手来,气呼呼地坐在椅子上,懒得再看徐正庭一眼。 徐正庭将帕子收了起来,随后抬脚走到她身边,垂眸看她,勾唇含笑:“可吃饱了?” “气都气饱了,还吃什么吃。” “那你随我去一个地方。” “不去!”顾青纱起身就要走,但被徐正庭一把拉住。 他手上使劲,轻轻一拉,顾青纱就一头扎进他的怀里。 两人身高相差有点大,她一头扎进来,额头一下子磕到了他的胸膛,徐正庭常年在军营,一身腱子肉,她就这么磕上来,娇嫩的皮肤顿时就红了一块。 虽说顾青纱不是个矫情的,但好歹也是个娇娇的姑娘,立马疼得她抬手捂住了额头,嘴里哼唧道:“疼死我了。” 徐正庭忙松开原本拉着她胳膊的手,想检查她的伤势,可一低头就见姑娘红着眼眶又委屈又受伤的模样,心头顿时就软得一塌糊涂。 他低声哄着:“都是我的错,你别哭。” 这若是在别人面前,哪怕是在自己亲爹顾厚山面前,顾青纱也没这么娇弱矫情,但不知为何,一头扎进徐正庭怀里的那一刻,她那心头的委屈就像是发洪水,根本拦不住。 眼眶一红,就哭了。 哭得的时候,她还挺嫌弃自己的,一个劲儿的抹泪,将眼眶子揉得更红了。 心疼得徐正庭再也顾及不了那么多,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虽说之前两人也抱过,一次是顾青纱为了躲人躲进他的披风下,两人身体挨得极近,也不算抱,充其量叫她占了他的便宜。 另外一次就是她被母鹿追得无路可逃,他及时出手相救,抱着她上了屋顶,但后来两人不欢而散。 前两次,根本不能称之为真正意义上的抱抱。 被徐正庭紧紧抱在怀里的顾青纱,脸贴在他的心口上,听着他强劲有力的心跳声,鼻端萦绕着他身上特有的松木之气,心头一荡,也不哭了,手也不受控制地抱住了对方的腰身。 这一抱,她才发现徐正庭的腰挺细的,于是,忍不住又摸了一把...... 头顶传来男人低沉含笑的嗓音:“你在做什么?” 顾青纱不要脸地回:“你能抱我,我不能摸你?” “我虽抱着你,但毫无逾矩之举。” 顾青纱不服气地从他怀里抬头,一双刚被眼泪洗过的大眼睛,清亮又清透。 她一边紧紧地抱着他,一边脆声声地反驳:“抱了就是逾矩,抱了你就是在耍流氓。” 徐正庭:“......” 见他一脸无奈又无话可说地看着她,顾青纱突然就开心起来。 她咧开嘴角,笑得一脸明媚:“我说得对吗?” 见她笑了,徐正庭也跟着笑起来。 “我敢说不对?” “当然不敢!”顾青纱那叫一个得意。 她一开心就扭动身子,扭着扭着,就被徐正庭一把给摁住了。 他将她紧紧摁在怀里,低头,将脸埋进她的颈窝,呼气都是热的。 顾青纱有点懵:“你怎么了啦嘛。” “你别动!” 徐正庭的嗓音突然暗了几分,吓得顾青纱当真就不敢乱动了。 她看过话本子,知道这种情况是为何? 只是,她为何没感觉到? 话本子上都说,一般这种情况下,女主都会感知点什么,别说这样那样的不适,难道话本子上的东西不可信?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原本将脸埋入她脖颈间的徐正庭突然抬头看向她。 那眼神.......黑得可怕。 “你在摸什么?” 他问。 顾青纱一愣,这才发现自己的小手在他身上到处乱摸。 呃....... 她忙收回手来,正要开口解释,徐正庭却一把将她推到一旁的墙壁上,随后不待她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这么欺上来,低头就亲了上来。 被亲上的那一刻,顾青纱傻眼了。 怎么说亲就亲? 她不就是摸了摸...... 反应有这么大吗? 但很快,她就沉醉在其中。 因为她发现,虽然徐正庭一点不擅长亲亲,但丝毫不妨碍她反客为主,热情四溢地纠缠了上去。 这一亲,就有点刹不住车。 直到敲门声传来,红梨:“主子,徐大人的侍卫来了,说有事要找他。” 正亲得难舍难分的二人,瞬间停了动作。 徐正庭率先松开了顾青纱,顾青纱腿脚发软,一个没站稳差点摔倒,吓得他一把又将她抱住,两人又抱在了一起。 小脸红扑扑的顾青纱看了一眼耳根发红的徐正庭一眼,恰好他也在看她。 两人对视一眼,徐正庭先害起羞来。 “我......” 顾青纱推了他一把,大大方方地道:“你先去忙。” 徐正庭没走,而是依旧抱着她,眸色由最开始的害羞一点点变得认真起来。 他看着她,低声道:“待我回府,便和父母商量,上门议亲。” “这么快吗?” 顾青纱十分真诚,“可我还不想这么早就嫁人。” “先议亲。”徐正庭抬手,将她有点散乱的发丝轻轻地勾在她的耳后,嗓音极其温柔悦耳,“明年开春你就十七了,不早了。” “哦,那我回去和爹爹娘亲说一声。” 徐正庭:“你先别说,待我母亲去提这事,你是个姑娘,要矜持才是。” “可我不矜持,他们都知道我不矜持。”顾青纱抬手,勾着他的脖颈,笑嘻嘻地道,“从今日起,你可是被本姑娘盖了章,若是再敢招蜂引蝶,看我不灭了你!” 徐正庭无奈苦笑:“我何时做过那事?” “话本子上说,男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见一个爱一个,你日后若是......唔唔唔唔......你又亲......” 使劲亲了一下,徐正庭又惩罚性地咬了她一口,随后警告出声:“再乱说试试!” ...... 自从两人在一起之后,感情日渐升温,已经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地步。 如此同时,秦明月和徐景平亲自找了媒人上门议亲,顾厚山虽说有一百个不愿意,但也架不住闵烟烟的一句同意。 十六岁订亲,十八岁出嫁。 左相府与国公府结亲,轰动了整个大弶朝以及异域藩国,原本蠢蠢欲动的番邦小国,也都彻底安静下来。 一个顾厚山,一个徐景平,一文一武,无人能敌。 谁敢白白送人头? 十九岁,顾青纱生下一个儿子,取名徐知渊,小名七宝。 二十五岁,顾青纱生下一个女儿,取名徐知意,人叫徐小八。 后来,两人到了耄耋之年,顾青纱想出去走走,徐正庭便陪着她一路从京城到江南,游历了大弶朝的大片国土,最后来到华阳。 这一日傍晚,两人牵着手走在华阳大街上,正值春日,红霞满天的时候,顾青纱看到了一家店。 店的名字取得极其好听,叫‘如意馆’。 店里空无一人,可她却不由自主地抬脚走了过去,伸手掀开门帘,她朝里看了一眼,脑子里突然闪过无数的画面。 那些画面就像是她过往的回忆,一幅幅一帧帧,都是她的影子。 她不由回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徐正庭。 他一身黑色锦衣,站在那里,高大挺拔,依旧是一丝不苟板板正正的模样。 仿佛又回到年轻时的模样。 她不由扬起唇角,笑着叫他:“大人。” 声音婉如十八九的少女,那张已经染了细纹的脸,仿佛一瞬间又变成那个娇艳动人的模样...... (去年的11月5号至今,将近一年时间,徐大人和如意的故事落幕啦。 首先感谢家人们一年来的支持和喜爱,这是我来番茄的第一本书,很开心能得到大家的喜欢,果冻满心感激。 徐大人和如意的故事结束了,有一个新的故事要开始了,我们来日方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