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邪》 第一章 漏网之鱼! 元宵过后,北风消逝,江河解冻。 新都大兴城内的铺子更是全都开了门,南北交错却整齐划一的街道,行人走在石板铺成的路面上,脚步声连绵,络绎不绝。 回春堂外,面容清秀,身材略显单薄的莫十里裹着羊皮袄子,戴着兔皮帽,正抱着肩膀,半倚在墙壁一侧。 暖融融的阳光下,莫十里看似惬意的眯起了双眼,实则全身肌肉紧绷,内心满是紧张。 他全神贯注地听着回春堂内所谓叔父和那位回春堂老板的交谈。 “百、百年人参?” “正是!” “来,进内堂,快奉茶,奉好茶。” 回春堂老板的声音猛地拔高,却又迅速下压。 那种惊喜、惶恐的腔调,在这半个月来,莫十里已经是第七次听到了。 或是医馆、或是药铺,又或是在他们落脚的地方,每隔两三天,就要上演这么一出。 对话内容,莫十里更是能够倒背如流了。 但即使是这样,莫十里依旧不敢懈怠,力争不遗漏任何一字。 因为,这关乎到他的小命。 他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他是以‘玩家’的身份来到这里的。 回春堂内,那位‘叔父’,自然也是一样。 两人所谓的叔侄关系,自然是假的。 两人真正的关系是‘菜鸟’被‘资深者’强迫签下‘合作契约’的关系 那位‘叔父’是‘资深者’。 他,莫十里,是‘菜鸟’。 一个为了寻找自己姐姐,刚刚完成了‘菜鸟试炼’,进入到‘巨大城市’的菜鸟。 “唉!” 莫十里在心底发出了一声满是不甘的叹息。 在那个‘菜鸟试炼’中,他收获颇丰。 这让他以为自己时来运转,更让他对未来找到姐姐,甚至是复活父母都充满了信心。 可随即而来的却是令他猝不及防地打击——为了更快的找到自己姐姐,也为了更好的面对之后的‘副本世界’,他开始贩卖‘菜鸟试炼’所得,然后…… 他就被盯上了! 莫十里自认为不是莽撞的人,贩卖时更是小心翼翼的,将东西分到了好几个街区去卖,且每一次都是乔装打扮。 但谁又能够想到那几个街区的背后老板竟然是一个人。 更没想到的是,对方盯上了他之后,根本没有犹豫,直接出手将他逼入绝境。 要么死。 要么签契约。 莫十里不想死,所以他签了契约。 按照契约要求,交出了自己身上刚刚获得的积分、技能点和所有装备、道具,就如同那些曾被对方盯上的菜鸟一样。 但与那些菜鸟不同的是莫十里根本不相信所谓‘合作契约’。 按照约定,他和对方进入当下的‘副本世界’,且顺利度过,将一切所得上缴后,他就可以获得自由之身,而且,对方在三年内绝对不会主动向他出手。 先不说契约上‘顺利度过’究竟达到什么样的程度才算是‘顺利’,单单是对方在‘巨大城市’内掌握的势力,就足以令对方不需要自己出手,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干掉他。 要知道,他只是一个菜鸟。 脑袋挨一颗子弹和被刀子刺入心脏,有区别吗? 都是要命的! 所以,他必须要自救。 靠在墙壁上,莫十里再一次思考着,双眼忍不住看向了那些只有自己能够看到的文字—— 【背景:特殊手段建立的王朝,必然有着灾祸,种种诡秘传闻之下,野心家窥视着那个宝座,曾失去了一切的家伙们更是犹如受伤的野兽躲藏在暗处,而登临大宝的皇帝绝对不会放弃现在拥有的一切!市井、庙堂和江湖暗潮流动,而弱小的你,根本不该来到这里……】 【主线任务:生存3天(完成)】 【获得临时语言,离开副本时,自动消失】 【衣物、背包、武器、物品属性不变,外貌临时改变,离开副本时,自动恢复】 (提示1:主线任务已完成,以组队方式停留,每日需要额外支付100积分,根据契约,将由队长‘枭’支出) (提示2:超出年代的枪械、炸药将会降低威力,同时以合理方式展现) (提示3:过于弱小的你,支线任务触发率提高,任务奖励提高) (提示4:不得向原住民透露任何违规信息,否则将会被抹杀) …… “唉!” 莫十里的目光来回扫视着眼前的文字,最终在【提示4】上停留许久后,心底又是一声叹息,眼眸中浮现着更多的不甘与挣扎。 那位‘资深者’可不是什么大方的人。 付出和收入必然要成正比。 每日额外支出100积分的对方,图谋的必然是百倍、千倍的收入。 而他的作用? 自然是让对方更好、更方便的获得这样的收入。 【提示3】早已说明了一切。 可…… 对方的贪婪,可是永无止境的! 下一刻,耳边脚步声响起,将莫十里的注意力拉回。 身旁回春堂内的两人缓步走出。 “谈谈?再谈谈?” 平日里眼高于顶的李老板语气带着一丝请求。 可那位中年参客并不为所动,只是再次冲着李老板拱手抱拳。 “您留步。” “我们在哪落脚您知道,您要是凑够了钱,就去找我们,我们就待到二月初二。” 说完,顺势将手中的盒子交给一旁的莫十里后,转身就走。 莫十里冲着李老板点了点头,却紧紧抱着盒子,仿佛生怕被人抢了一般,一副很谨慎却又没有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模样。 看着两人离开,李老板径直追下了台阶。 这已经有些冒失了。 但,没法子! 百年人参太少见了! 李老板除了听自己父亲说过之外,这还是第一次见。 那人参,全须全尾,洁白如玉,虽然没有传闻中的千年人参一般化作人形,但只是闻一下,就让他精神大振,前些天过年熬夜带来的萎靡,一下子就好了。 好东西! 实实在在的好东西! 李老板想要。 可,钱不够。 黄金百两! 这就是那个参客开出的价格,且不还价。 抬起手,想要叫住两人,可一想到百两黄金的价格,李老板这话语就没有喊出来。 回春堂算得上是大兴城里有名有姓的药铺,但是猛地一下子拿出百两黄金还是力有未逮的。 心有不甘的李老板看着叔侄二人远去的背影,脸上神情变换,最终,一咬牙,招呼伙计套车,向着记忆中一处所在而去。 帽儿巷,小院。 莫十里和资深者眼前‘副本世界’的落脚处。 没有了外人时,两人都卸下了伪装,气氛不再和睦,变得有些冷漠。 只是冷漠。 没有愤怒。 莫十里恰到好处的表现着面对绝对实力之下的无奈模样。 看着坐在椅子里一言不发的莫十里,中年人却是笑眯眯地开口道。 “稍安勿躁,莫十里。” “快了,马上就要结束了。” “一旦结束—— 按照我们签订的‘契约’,你就自由了。” 莫十里坐在那里没有回话,中年人则是笑得更坦然了。 “这有什么不好?” “虽然你失去了一次收入,但…… 你还活着!” 中年人的话语有些轻描淡写,就像是描述着一件事实。 “神奇的‘巨大城市’,充满奇迹的‘巨大城市’,并不是没有漏洞,它有着一些可以让‘游戏’变得容易的方法——就好像我已经完成了23次副本世界,而你只是‘菜鸟试炼’,当你和我‘组队’后,难度就会被平均……这是相当有效的方法,你以后返回了‘巨大城市’也可以试试。 相信我,只要利用得当。 你不仅可以回本,还能够收获颇丰!” 中年人保持着微笑。 莫十里冷漠的脸上浮现了意动。 但在心底,却是一个字都不信。 并不是对方说谎了。 恰恰相反,对方应该是句句属实。 毕竟,对方没有理由对一个死人说谎。 没错! 死人! 随着对方如实说出这些平日里根本不会说的话语,莫十里再次确信,对方绝对不会让他活了! 刹那间,莫十里就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无形的手掌紧紧抓住,让他无力,让他窒息。 那手掌是…… 死亡! 宛如实质的死亡! 名为死亡的力量,牢牢攥紧他的心脏,溢散而出的气息则是随着他的呼吸,化为了一条条名为绝望的毒蛇,顺势缠绕在他的脖颈之上,冰冷的蛇眸丝丝盯着他,吞吐的信子,带起的嘶嘶声,就好似让他听到了自己在咽气前最后一刻的哀鸣。 一个激灵,莫十里从死亡压迫之下的幻象中摆脱。 反抗! 反抗! 我不想死! 莫十里内心不停的呐喊。 哪怕此刻他正经历着更深层次的无力感! 经历过‘菜鸟试炼’的莫十里可是体会过那种神奇,而同样经历了‘菜鸟试炼’之后,又有23次副本世界积累的对方有多强? 莫十里根本不敢想象。 而且,对方还发现了漏洞。 这让他怎么办? 哪怕他一直在思考,一直在寻找机会,可实力、势力差距太大了! 他找不到一丝一毫的办法! 几乎就是必死的局面! 这样的局面,真的让莫十里感到窒息与绝望! 但, 并不是全无办法! 心中有了决断的莫十里,保持着脸上的绝望。 他要尽可能的给自己创造更好的局面。 ‘枭’坐在对面看着莫十里的表情,这位中年‘资深者’笑了。 莫十里想什么,他知道。 并不是莫十里的演技不够出色。 只是因为,他见识过太多太多这样的菜鸟了。 二十个?还是二十一个? 他都有些记不清了,他只记得每一个这样的菜鸟都是如同莫十里一样的隐忍,一样的寻找机会,一样的自认为可以反败为胜。 可结果呢? 都死了。 无一例外,都死在了他的布局之下。 而他? 顺利的将副本的次数推升到了23次。 所以,他十分容忍这些菜鸟。 而且,这样的菜鸟也是相当难得的! 他选择目标,可不是任意一个‘菜鸟’都行,而是选择那种‘幸运’的! 怎么算幸运? 自然是在‘菜鸟试炼’就大丰收的。 而想要在‘菜鸟试炼’中获得大丰收并不容易,性格、能力、运气缺一不可。 也只有这样的菜鸟,才能够在平均他副本世界难度的同时,让他有更大的几率获得好东西。 当然了,还有乐趣! 他现在最大的乐趣之一,就是欣赏这些如果成长起来就可以雄踞一方的‘菜鸟’的表演! 这实在是太有趣了!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比扼杀一个尚未成长起来的天才更让人感到快乐的事情了! 特别是菜鸟们那最后那不可置信的神情,他一想起来,就要激动到全身颤栗了! 他,无比期待着! “快了!快了!” “这次的收获绝对不会让我失望!” ‘枭’低下头,微微眯起的双眼中有着兴奋与期待。 如果说有什么是比看菜鸟们不可置信的绝望神情,更让他期待的,那自然是每一次的收获了。 这一次,也不例外。 为了能够提高获得好东西的几率,他这才选择‘携重宝,过闹市’,算上刚刚去过的回春堂,这已经是半个月以来,他去的第七家药铺了。 他相信,有些人快安耐不住,要动手了。 不论来的是谁,哪一方势力,他都会是一次丰收。 再加上他安排的那些后手,这样的丰收将会是接二连三的。 他,必然获得远超想象的收获! 到时候,就是他真正屹立于巨大城市之巅的时候! 时间在‘枭’的兴奋等待与莫十里的忐忑挣扎中流逝。 当日头偏西,天色擦黑时,一道人影出现在了帽儿巷。 没有走巷子口,对方脚尖连点,穿房跃瓦,半空中身形一转,就直接出现在了莫十里、‘枭’所租住房屋的门外,身形灵巧的如同一只飞燕。 而且,目的明确! 显然对方是早已打探清楚了一切。 咚、咚咚! “我是李老板介绍来的。” 对方敲门后,说道。 吱呀! 门开了。 ‘枭’打开了门。 来人打量着眼前的‘枭’,和屋内的莫十里。 一身材矮小,面容黝黑的中年人,是两个参客中的叔叔。 另外一个,面容清秀,十五六岁,身材单薄,应该就是那侄子了。 对上了! 就是这! 心底想着,来人的目光向着屋内看去。 兔皮帽被扔在了火炕上,羊皮袄子则盖在被子上,一个漆黑的盒子就摆放在床头。 看到盒子的瞬间,来人双眼一亮,随后径直说道。 “里面详谈!” 说着,来人就挤进了屋内,抬手将门关好后,转身就是一掌向着‘枭’打去。 这一掌轻飘飘的,好似风中柳絮,但带起的煞气却是逼人,一股浓郁至极的血腥味顺着掌风而出不说,来人的双眼更是变得猩红一片。 被笼罩其中的人,就宛如经历着腥风血雨般。 ‘枭’站在原地,好似被吓傻了一般。 “嘿,有了不该有的东西,活该你死在这!” 来人说完,一掌就结结实实地印在了‘枭’的胸口。 噗! ‘枭’身上的单衣立刻就化为了布缕,胸口的血肉更是被迅速腐蚀着,同时,身躯内的骨头、内脏,也会被腐蚀。 来人对自己的‘血煞掌’相当自信。 只要中了他一掌,神仙来了也难救。 所以,他看向了莫十里。 因此,他没有看到,‘枭’被腐蚀血肉后,露出的金属身躯,更没有看到‘枭’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无声无息的击出。 砰! 毫无防备的不速之客被‘枭’击中了脊椎大龙。 咔咔脆响间,不等来人惨叫出声,下巴就被‘枭’卸了。 紧接着,四肢也被扭断。 “哼,你知道我的人造血肉多贵吗?” “希望,你别让我失望,不然,我就让你后悔为什么要活着!” “去,干掉他!” 失去了血肉,完全一副机器人模样的‘枭’,用裸露的半电子眼,看向了莫十里,内里充斥冰冷的杀意与灼热的贪婪。 由一个菜鸟完成最后一击,才是收益最大化。 哪怕他的攻击占了绝对比重,但是两者的差距,足以弥补一切,甚至可以远远超出。 莫十里拔出了腰间匕首,走向了这位不速之客。 看着对方脸上因为意外而展现的惊恐和眼中深深的不解,莫十里攥紧了匕首。 他知道,眼前的‘原住民’就是‘枭’想要的。 他动手干掉对方,‘枭’就会拿到了预想中的收获。 接着,就是离开。 一旦‘枭’决定离开了,那就是他的死期了。 即使这次不会离开。 下次拿到了满意的收获,也会离开。 到时候,他还是难逃一死。 呼! 莫十里深吸了口气。 他不想死。 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苟活下去。 可问题是,‘枭’绝对不允许他活着。 既然这样…… 那就一起死! 莫十里的目光再次扫了一眼【提示4】,多日以来积蓄的无力、无奈在这一刻纷纷化作了愤怒的柴薪,熊熊燃烧起来,他的眼中浮现着疯狂。 他大步冲向了不速之客,手中的匕首狠狠刺入对方的胸膛。 噗! 不速之客双眼立刻瞪大,但是心脏被刺穿的对方却没有第一时间咽气,而在这个时候,莫十里突然开口道—— “知道‘巨大城市’吗?” “我们来自那里!” 叮! 清脆的响声中,一连串的文字同时出现在莫十里和‘枭’的眼前。 【违背玩家守则,玩家‘莫十里’即将被抹杀!】 【违背玩家守则,身为队长玩家‘枭’开始重伤判定……】 【判定中……】 【玩家‘枭’为改造人,判定结果:玩家‘枭’能量下降50%,机体损毁程度50%!】 …… 看着眼前的信息,莫十里笑了。 他松开了匕首,翻身躺倒,就这么看着全身冒烟,闪烁着电火花的‘枭’。 “你怎么敢向原住民透露‘巨大城市’的消息?” “你怎么敢?怎么敢的?” 眼前的惊变,令‘枭’疾呼,他从没有想过,莫十里竟然真的不要命了,这是他从未遇到过的,要知道,以前的菜鸟们哪怕到了最后,都是侥幸的抱有能活下去的希望! 几乎是本能的,这位资深者就冲莫十里抬起了完整的右臂,张开了右手,掌心上出现了一个圆形空洞。 至于嘴中亲口说出违背玩家守则的话语? ‘枭’根本不在意了。 哪怕这会让他死亡也一样。 能量下降50%,机体损毁程度50%让他根本没有办法应付接下来‘副本世界’内的危机,要知道,他的布局可不止眼前这一点! 他的图谋甚大,按照计划,将会是一次前所未有的丰收! 而现在却成为了致命的危机! 与其落在那些‘原住民’手中! 不如自我了断! 当然,更重要的是,他在巨大城市中有着后手! 他的记忆体存放在巨大城市的某处,为了躲避巨大城市的契约力量,以数字生命的方式休眠着,当他本体死亡后,数字生命就会激活,重新下载到一具新的躯体中,让他复活。 他为什么要改造自己? 为的就是这种时候! 可这样的方式,也是消耗巨大的。 不论是躲避巨大城市的契约力量,还是那新的身躯,都将让他的积累消耗殆尽。 尤其是前者,那种‘异常’,更是会让他极有可能被巨大城市盯上。 ‘枭’很清楚这一点! 所以,他越发的恼怒了! 他要泄愤! 杀了莫十里! 必须要干掉莫十里! 干掉这个胆大妄为坑害了他的菜鸟! 嗡! 掌心的孔洞开始充能了,蓝色的光辉照耀着莫十里肆无忌惮的笑脸。 畅快! 自从被签订契约后,莫十里从未感到如此畅快! “笑什么笑?” “你以为说出‘巨大城市’的你,能够活下来吗?” ‘枭’又一次的违背了‘玩家守则’。 这让他被抹杀的时间再次提前了。 而从未经历过类似情况的‘枭’错误的估算了时间,甚至连充能炮都来不及释放就全身化为了灰烬,只剩下一枚储物戒指跌落在地。 莫十里看都没看那储物戒指,只是静静躺在那里,等待属于自己的死亡降临。 可就在这个时候—— 【警告!警告!】 【巨大城市遭遇玩家袭击!】 【巨大城市遭遇玩家袭击!】 【巨大城市遭遇玩家袭击!】 【巨大城市破碎!】 【玩家‘莫十里’与巨大城市契约消失!】 【抹杀惩罚消失!】 【属性栏消失!】 【杀戮规则破碎!】 【掠夺规则破碎!】 【交易规则破碎!】 【获取规则破碎!】 【提取规则破碎!】 【探查规则残留!】 【强化规则残留!】 【成就规则残留!】 …… 文字仿佛是瀑布般涌现,诸多信息涌入莫十里脑中,令他一愣。 随后,文字继续涌现—— 【获得成就:他乡客(紫色)、漏网之鱼(金色)】 【他乡客:独在异乡为异客,获得500积分,3技能点】 【漏网之鱼:在必死之下,你犹如漏网之鱼逃离了,获得1000积分,3技能点,1黄金技能点】 …… 眼前的文字令恍惚的莫十里迅速的回过神。 他耳中听到了屋外传来的吵闹声。 显然,之前屋内的打斗,引来了注意。 几乎是本能的,莫十里抬手就捡起了‘枭’的储物戒指。 牢牢地攥在了手中。 第二章 贪婪,恶意! 在莫十里将那枚戒指攥紧的刹那,眼前文字开始再次出现—— 【是/否消耗500积分,获得乾坤戒临时使用权限?】 …… 临时? “是!” 莫十里心底诧异,但是却没有犹豫,小院外的叫喊声已经越发嘈杂,马上就要有人过来询问了。 在有人进来之前,他必须要把现场收拾‘干净’才行。 干净的现场,才能够让他自由发挥。 而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是比储物戒指更合适的? 莫十里可以肯定手中的【乾坤戒】是一枚储物戒指,不单单是因为名字,还因为他见‘枭’使用过。 之前装着所谓‘百年人参’的漆黑盒子就是从这里面拿出来。 莫十里的推断并没有错。 但,有些东西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乾坤戒:这是一枚极为特殊的戒指,在戒指内部篆刻有‘乾坤戒内有乾坤,金元开道是xx’字样,最后两个字被抹去,无法探查;‘枭’并不是它的创造者,而是它的第五任主人,而你是第六任主人(临时),想要彻底拥有它,你必须要将它内部的九层空间全部打开——当你获得它的临时使用权时,你已经获得了第一层五个空间格的使用权。】 (标注:每次用空间格内拿取或者存入物品,都将消耗1积分) …… 随着眼前文字的显现,莫十里能够以类似看只有自己能够看到的那些文字的方式看到【乾坤戒】内第一行五个格子内的东西了。 分别是:补血药x100(优良)、补气药x100(优良)、解毒药剂x100(优良)、耐力药剂x100(优良)、空。 药剂装在小巧的锥形玻璃瓶内,呈现着红蓝绿白四色。 所有药剂都是100个一组的叠放。 优良则是‘巨大城市’的评级,在这个评级之下则是‘普通’、‘垃圾’,在这个评级之上则是‘精品’、‘稀有’,再高的评级,莫十里没见过。 “【乾坤戒】是什么等级?” “为什么没有标注?” “而且这种每次使用都要积分……死要钱?” 莫十里评价着,目光则看向了那空着的空间格。 那,正是他需要的。 没有犹豫,莫十里手中的匕首掠过了地上袭击者的脖颈。 本就要断气的袭击者,立刻没了气息。 将匕首上的血迹在对方衣襟上擦拭后,莫十里迅速将对方的尸体收入了【乾坤戒】内。 随着积分-1,地上的尸体消失不见。 莫十里迅速推开了窗户,一脚将地上的灰烬踢散。 做完这些后,莫十里才躺倒在地上,顺势他又看了一眼【乾坤戒】第二层开启条件,也是消耗积分,之前的一倍,1000积分。 他现在有999积分,差1积分开不了。 “真是死要钱!” 只差1分的感觉自然是极为难受的,莫十里心底忍不住腹诽,但这并不妨碍他将【乾坤戒】藏入怀中,但是才刚刚抬手,莫十里就是一顿。 不合适! 眼下这种情况,杀人灭口才是最好的选择。 他还活着,本就不合情理。 必然会有例行问话、搜身…… 又看了看【乾坤戒】的模样,虽然灰扑扑的并不起眼,但是难保万一。 想到这,莫十里一张嘴,就将【乾坤戒】吞入腹中。 接着,又一咬牙。 他抽出了擦拭干净的匕首,倒转手腕刺向了自己。 噗! 匕首连根没入,鲜血瞬间溢出。 既然他活着不合理,那他就让一切变得合理起来。 他不是没有被灭口。 而是,侥幸逃了一命。 与此同时—— 砰! 坚固的门闩被一脚踹断,门直接敞开,走进来的是一…… 捕快! 皂衣、铁尺、快靴。 这些都在告知着莫十里对方的身份,但在看到捕快的一刻,莫十里却是一愣。 在他的设想中,听到他这的动静,最先进来的应该是小院周遭的邻居才对。 捕快应该是报官后再出现。 怎么这么快就出现了? 意外变故,并没有令莫十里失了方寸,他按照设想好的说辞,径直喊道。 “救我叔父!有人抢人参!” 捂着小腹伤口,莫十里声音惊慌,语气满是哀求。 可那捕快并没有过多理会莫十里,只是扫了一眼,目光就看向了那放在床头的漆黑盒子上。 捕快眼中浮现的贪婪与狰狞。 脚步没有挪动分毫。 那握紧了铁尺的手掌,更是令莫十里心底一凛。 对方也是为了百年人参而来! 而且,对方这么快出现,说不定就是之前不速之客的同伙! 下意识的,莫十里脸上依旧是哀求,但是手掌却悄然摸向了插在自己身上的匕首,同时在心底暗暗叫糟。 对方身材高大,臂膀结实,踹开门的那一腿更是证明,对方拥有着与体型相匹配的力量,而且手中还有一把铁尺,正常情况下与其交战,胜算都不足三成,更不用说,他为了让一切看起来合理还给了自己一刀,立刻,这胜算就连一成都没有了! 但如果突然袭击的话,也不是没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有着【乾坤戒】中【补血药】兜底,莫十里并不介意以伤换伤,甚至是以伤换死,这样一来,胜算至少增加三成…… 可以一拼! 莫十里一咬牙,就要再次拼命。 刚刚险死还生,捡回一条命的莫十里,比任何时候都要爱惜自己这条小命。 但刚刚的经历同样告诉了莫十里,想要活下来就得拼命,就不能够坐以待毙。 拼一把,还有活着的可能。 不拼,那就死定了。 而就在莫十里准备引诱对方到近前,动手的时候,突然院中又是一阵脚步声响起。 脚步声杂乱 显然不止一人。 在莫十里的注视下,一个身着布衣,有点驼背,面容消瘦,留着山羊胡,双眼眼角耷拉,鬓角发白,年过半百的男人背着手走了进来。 在对方的身后,七八名捕快也进入了院中,封锁四周。 随着对方走进来,屋内的那捕快立刻收敛了目光,态度恭敬的转身,弯腰拱手抱拳。 “大人,没发现贼人。” “嗯。” 男人点了点头,扫了一眼开着的窗户,随手拿起了那漆黑的盒子。 盒子随之打开,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但浓郁的参味却是溢散满屋。 “好参!” 男人赞叹着,目光随即看向了莫十里。 男人脸带微笑,面容和蔼,目光更是亲善,比刚刚捕头的贪婪、狰狞不知道好了多少,但是面对着这样的男人,莫十里却是心中越发警惕。 露出了獠牙的豺狼不可怕。 躲藏在灌木丛内的毒蛇才致命。 但最可怕的却是…… 笑面虎! 眼前的男人给莫十里的感觉就是笑面虎。 莫十里越发小心翼翼,男人和和气地问道。 “小兄弟,能和我说说发生了什么吗?” “救救我叔父!” 莫十里没有马上答话,依旧满脸焦急,声音更是因为拔高,而表现着一丝无助。 不能直接回答! 这个时候,直接回答,显得太过刻意了! 一个刚刚失去了相依为命叔父的少年,怎么可能那么冷静的转述刚刚发生了什么? 当然,也不是绝对。 也有那种天生冷静的。 但莫十里平日里表现出的‘人设’并不是这样。 他,莫十里,乡下少年。 现在,心急如焚。 “小兄弟,冷静点。” “没事的,我会帮你找到叔父。” 来人低声劝慰。 在连连安抚之后,感觉差不多后,莫十里这才表现的情绪逐渐冷静下来。 他坐在那,好似是在回忆,片刻后,呼吸开始变得急促。 也就在这个时候,他开口道: “刚刚有一人敲门,说是回春堂李老板介绍来买参的,进门后就直接动手,那贼人很厉害,我用匕首刺他,但是却不知道怎么刺中了自己,那贼人双眼猩红一片,一抬手就有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叔父一掌都接不住,就被擒下了。 接着,那贼人直接从我们的盒子里把人参拿出来,装到了一个玉盒中,挟持着我叔父穿窗而出……” 莫十里讲述着刚刚编造好的故事。 尤其是那袭击者挥掌时的情形,更是着重描述。 相较于其它谎言,这才是真实的。 也是,能吸引眼前男人的重点。 果然,下一刻—— “双眼猩红?掌风腥臭?” “血煞掌!” “来人,去回春堂!” 男人一皱眉,眼中浮现沉思,随后就对身旁的捕快说道。 “找郎中来,好好看护小兄弟。” “让人来画画影图形” 说完,男人转身向外走去。 捕快应声领命,让手下守在门外,自己也向外走去,而直到这时,莫十里才从其它捕快对这位捕快的称呼中得知对方是这些捕快的头儿。 而这对莫十里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 那捕头看向他的目光,莫十里相当熟悉,‘枭’之前看向他时,就时不时露出这样的目光。 “就算这捕头和刚刚袭击者不是一伙儿的,至少是有一些关联的!” 看着对方的背影,莫十里心底暗暗猜测着,眼前文字随之浮现—— 【获得成就:自残(白),唬骗(绿)】 【自残:你的爱好令人堪忧,要注意身心健康,获得1积分】 【唬骗:你成功的唬骗了两个对你警惕、怀有恶意的人,获得10积分】 …… 11点积分? 再加上原本的999点积分,够开启【乾坤戒】第二层了! 莫十里眼中闪过一抹喜色。 恰好此刻,那位离去的捕头带着一位郎中回来了。 对方缓步走进了院中,站在郎中一侧。 阴影在对方脸上交织,双眼越发灼热。 这一刻,贪婪与恶意更盛。 第三章 拳劲! 莫十里低下头,任由郎中检查伤口,似乎根本没有发现捕头眼中的贪婪与恶意一般。 而在暗中却做好了随时出手反击的准备,心底更是对眼前的情况有了更准确的分析——莫十里知道,即使有之前那位驼背中年人威慑,这位捕头大概率也会向他出手。 对方目光中的贪婪与恶意实在是太明显了! 对方的贪婪应该是源自那位合作者获得了极大收益,自己即将分一杯羹的喜悦! 那一杯羹,必然是极大的好处! 不然对方不会抑制不住表情。 至于恶意? 更是简单。 既然要分一杯羹,那就要做到应该做的! 也是对方从最开始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扫清手尾! 对方为什么会那么早出现? 为的就是以防意外! 此刻,就是对方要体现作用的时候! 财帛动人心。 对方要铤而走险! 毕竟,在对方的视角,那位掳走他‘叔父’的袭击者已经走脱。 有着这样的前提,对方完全可以说那位掳走他‘叔父’的袭击者再次返回,将他这个侥幸逃脱的家伙,杀人灭口了。 只要布置恰当,这样的说辞将是毫无破绽的。 面对这种千载难逢的机会,对方忍得住,才是奇怪。 低着头的莫十里目光逐渐冷冽。 对方明显不打算放过他。 他自然也不会放过对方。 不过,就如同对方还在忍耐,寻找更好的机会一样。 他也同样在忍耐! 同样在等待机会! 毕竟,他还有着额外需要警惕的事情。 随着‘枭’的死亡,巨大城市契约的破碎,他暂时算是自由了,但是这样的自由,并不代表安全,眼前的‘副本世界’对他来说依旧是危机重重,稍有不慎就是死亡。 尤其是在‘枭’搞出了所谓‘百年人参’后,不知道有多少人还盯着他。 因此,他必须要牢牢把握住‘受害者’的身份。 只有这样,他才能获得安全。 莫十里已经想好了,他会在‘苦等他的叔父’无果后,无奈返回辽东,并且,因为‘百年人参’的祸事,从此不再采参,重新开始新的生活,只是‘叔父被挟持’的事儿,一直是他心头刺,所以,他会苦练武艺,待学成后,再来大兴城追查‘叔父’下落。 一切都是合情合理。 因此,他要出手的话,就必须要更加的谨慎。 必须要有理有据。 最起码是:迫不得已。 当然,最好的情况则是避开所有人的视线。 想到这,莫十里在郎中触碰到匕首时,全身就疼得一颤,身体更是因为惊恐而打着哆嗦。 这一幕,让站在一侧的捕头目露不屑,心底的恶意随之更浓了一分。 “忍着点!” 郎中说着,就猛地用力拔出匕首。 这样的拔出,相当有技巧。 不仅极快,还没有扩大伤口。 下一刻,上好的金疮药就糊在了伤口上,止住了流出的鲜血。 可就算是郎中技巧极好,速度极快,但莫十里依旧故作疼痛,为了逼真,他更是疼得痛呼出声。 之后,则是大口大口喘息。 一半真一半假。 疼,是真的有点疼。 演,那也是真的演。 在敷好药后,莫十里更是一副虚脱模样躺在床上。 “运气不错,虽然伤口颇深,但是没有伤到脏腑,只要躺在床上养个把月,再吃两副补气血的药就没有大碍了。” 郎中轻声说道。 莫十里则一副因为疼痛发不出声音的模样,只能是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好好休养,不要沾水,不要乱动。” 郎中再次叮嘱了两句,就收拾药箱子,起身离开。 直到这时,一直站在那,盯着莫十里心底带有浓郁恶意的捕头才动了起来,跟在郎中身后,走了出去,且顺手关了房门。 但莫十里依旧在屋内能够若隐若无的听到那位捕头向郎中询问他伤势的话语。 立刻,心底浮现了冷笑。 对方上钩了! 对方看似是照章办事,实际上却是在打探虚实。 对方太急躁了。 恨不得立刻查明和他相关的一切。 但对他来说,却不是坏事。 对方越焦急,对他来说就越有利。 人只要急了,那就会忙中出错,就会露出破绽。 不过,莫十里可不会一直寄托于对方出错,自己才最终获得胜利。 人,一定要靠自己! 莫十里深知这个道理。 所以,莫十里一扣嗓子眼。 呕。 混杂着些许呕吐物,【乾坤戒】出现在了莫十里面前。 没有犹豫—— “乾坤戒,打开第二行!” 随着积分减去1000后,【乾坤戒】的第行层完整展现在莫十里眼前。 【拳劲】(精品)、【铁布衫】(精品)、【壁虎游墙功】(精品)、空、空。 五个空间格中,有两个是空的,比第一行空的空间格多出了一个,但是三本精品级别的武技,足以弥补一切了,看着三本空间格内的秘籍,莫十里眼眸中闪烁着淡淡光芒。 在他原本的计划中,是依仗着【补血药】的存在,以伤换命。 而现在? 似乎可以更加简单一点儿。 有着之前信息的对接,莫十里很清楚,只需要技能点他就可以快速学会【拳劲】、【铁布衫】、【壁虎游墙功】这三个武技。 现在他有6个普通技能点,1个黄金技能点。 黄金技能点可以变不可能为可能——让拥有者即使不满足条件,也能够学习技能,而且还能够突破现有技能的极限。 现在,自然是用不到。 普通技能点就足够了。 精品级的武技,初次学习都只需要2点普通技能,他完全可以全部学习,达到入门程度。 或者挑选其一,将其提高到更高的等级。 至于该怎么选择? 莫十里根据当前情况,有着自己的决断。 与其看似全面发展,不如先拥有更高的攻击,在对方毫无防备之下,来一次突袭,达到一击毙命的效果。 剩下的? 暂时依靠药物补齐。 屋外,捕头与郎中的话语声逐渐远去。 可很快的,脚步声却是又一次响起。 是捕头! 刚刚离去的捕头,去而复返! 没有任何话语声,守在门前的捕快就离开了。 莫十里甚至在脑海中浮现了对方轻轻挥手后,守在门前的捕快就快步离开的模样。 守在门前的捕快毫无疑问是对方的心腹。 在一个陌生人和自己顶头上司之间,这位心腹自然有着选择。 哪怕这样的选择,会让那个陌生人死亡也是一样。 呼! 莫十里微微吸了口气,对离去的捕快并没有更多的怨恨。 只是陌生人而已! 当然是自己更重要! 莫十里相当理解那位守门捕快的想法,就如同他明白那位捕头因为心底的贪婪,而迫不及待一般。 要知道,此时此刻,不仅说辞有了,而且,他莫十里更是虚弱不堪。 谁会放弃这样的机会? 那位捕头不会! 莫十里更不会! 这可是他费尽心思制造的机会! 嘴角上翘的莫十里不再犹豫,从【乾坤戒】中拿出了一份【补血药】随即喝下,将空瓶收回【乾坤戒】后,又拿出了【拳劲】选择了学习。 【补血药】顺着咽喉而下,化作道道暖流,依附在伤口上。 在金疮药之下,本就被止血的伤口,开始迅速愈合。 莫十里没有工夫理会这些。 他双眼紧紧盯着眼前的文字—— 【消耗2点技能点,学会武技‘拳劲’】 【拳劲(入门):调动全身肌肉,以筋骨为支点,调息后即可打出充斥爆炸力量的一拳,大部分习武者需要十年才能够达到这样的程度。】 …… 咔、咔! 随着【拳劲】入门,一些信息出现在莫十里大脑中,与此同时莫十里就感觉自己全身的肌肉、筋骨发痒,略微动弹,就是阵阵密集、细微的响声,单薄的身躯上多出了一分肌肉。 但, 不够! 不够快! 也不够狠! 调息有着时间,会发生太多变故! 无法一击毙命! 想到这,莫十里继续心底喊道。 “加点!加点!” 【消耗4点技能点,拳劲晋升娴熟】 【拳劲(娴熟):肌肉、筋骨愈发结实、有力,你的身体有了更深层的记忆,且对肌肉迸发力量的掌控有了极大的心得,只需要深吸一口气就可以打出充斥爆炸力量的一拳,大部分习武者中,天赋过人者需要二十年才能够达到这样的程度】 …… 更加酥痒的感觉弥漫开来,那密集、细微的响声则是像炒豆子一般,莫十里一把扯过棉被盖在了身上,遮蔽着声音。 两个呼吸后,声音消逝。 莫十里只觉得全身充满力量,他仿佛一拳能够打断一根木桩。 与此同时—— 吱呀! 门开了,那捕头走了进来。 看着盖着被子仿佛睡着的莫十里,捕头面带狰狞地走了过来,没有用铁尺,而是抽出了靴子里的一柄窄刃匕首。 捕头没有一丁点儿的犹豫。 这不是他第一次干这种事了。 他早就想好了该用什么说辞推脱。 之前,百试不爽! 这一次…… 也不会例外! 心底想着,这位捕头就撩开了被子,准备一匕首了结了莫十里。 但,就在被子被撩开刹那—— 一颗拳头就已经印在了他的胸口! 砰! 第四章 只是陌生人! 砰! 莫十里脊椎大龙抖动,后背肌肉随之跳动,全身劲道犹如拧麻绳般汇聚一处,形成了这毫无花俏,结结实实的一拳。 打得那位身怀恶意的捕头身躯夸张的前倾,身体内更是响起了一连串骨头碎裂的响声。 对方的脊椎骨碎裂无数,后背鼓起一个大包,沛然难挡的劲道瞬间把胸腔内的骨头、内脏搅得稀巴烂。 “额!” 捕头双眼激凸,几乎要脱离眼眶。 他愣愣地瞪视着莫十里,仿佛要说些什么。 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就翻身栽倒在地。 在他的脸上,不可置信凝结其上。 他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从穷乡僻壤来的小子能够打出这样的一拳。 这和他从合作者那得到的消息不符啊! 而且,刚刚郎中也说了,这乡下小子身受重伤根本没有行动力啊! 这是怎么回事? 这位捕头到死,心底都是不解的。 莫十里却没有停下,他抬手就将对方的尸体收入了【乾坤戒】,与之前袭击者的尸体叠放在一起。 曾有人说过:杀人不难,难的是怎么不被发现尸体。 而有了【乾坤戒】,这一切对莫十里来说,都变得轻而易举。 等到莫十里检查四周没有任何遗漏后,这才再次拿起自己的匕首,小心拨开了伤口上的金疮药,对准了原本伤口的位置,又给自己来了一下。 接着,将金疮药拨回去,糊住伤口,挡住外溢的鲜血。 最后,擦拭了匕首,将【乾坤戒】有吞进了胃中。 相较于凶相毕露的捕头。 那位驼背中年人才是令人忌惮的。 所以,必须要好好下下功夫,力争不漏破绽才行。 他,莫十里,身受重伤,行动不便。 因此,不论发生什么,都和他没关系。 对突然失踪的捕头,更是完全不知情,只是在睡梦中,似乎迷迷糊糊间听到了一声急促却戛然而止的‘你’罢了。 至于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真的不知情。 也许是那位挟持了他‘叔父’的凶人去而复返了? 可为什么不杀他,却掠走了那位捕头? 这,他就不知道了。 大人您见多识广,不用我多言,也一定有答案了,是吧? 心底想着一些说辞,以及可能遇到的情形,莫十里暗自模拟了数遍,又检查了一遍屋内,确认无误后,这才重新躺回了床上。 在他的眼前,只有他能够看到的文字,再次显现—— 【获得成就:一击致命(绿)】 【一击致命:以摧枯拉朽的方式击杀了对手,获得10积分】 …… 没有【自残】成就,显然应该是那种一次性的。 这让想要钻空子的莫十里有些失望,不过,在看到【一击致命】的成就后,他就下意识翻看之前获得的成就。 巨大城市残留的契约信息因为破损严重,所以,言语不详,并不明确,但莫十里不是傻子。 接二连三的成就,早已让他明确了【成就】获得的方法。 搞事情! 而且,越是危险,就越容易获得【成就】,获得的【成就】等级相应的也就越高! 也就是说,只要一直搞事情,且没死的话,他就可以获得越来越多的【成就】。 但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的? 只有出个万一,那就是真的死了! 可现在的他,面对着‘枭’制造的烂摊子,又需要去不断获得【成就】,获取更多的积分解锁【乾坤戒】,获取更多的技能点学习、提高实力以求自保,根本不可能停下来。 “几乎就是死循环啊!” 莫十里心底自语着。 但却没有愁眉不展。 相反的,他嘴角带笑。 ‘几乎’的意思是,还有一线生机! 只要抓住这一线生机,他就能活命! 而这,已经要比他之前的绝境好太多了! 经历了被契约束缚,被‘枭’盯着,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那半个月,眼前在他人看来足够心烦意乱,手足无措的境地,对莫十里来说却是惬意的,舒服的。 甚至,在完善说辞前,他还有闲暇扫了一眼剩余的16积分,回忆了一遍【乾坤戒】内前两行的物品。 日升月落。 整整一夜。 第二天清晨,那位驼背中年人回来了。 咚、咚咚。 对方十分有礼,抬手敲门。 只是眯着眼小憩,不敢入眠的莫十里瞬间睁开了眼。 “进!” 长时间未进水的嗓子,变得沙哑,再加上屋内残余的血腥味,让躺在床上的莫十里看着就凭空多出了一分虚弱。 “小兄弟快快躺好,王捕头呢?他怎的就让你一人在屋内?” 门推开时,莫十里就咬着牙起身,中年人连忙走过来示意莫十里躺好。 同时,眉头一皱,脸上浮现不悦。 “昨天,王捕头和郎中离去后,我就没再见过王捕头了。 这位大人,可找到我叔父了?” 莫十里一脸急切,硬是坐了起来,期间伤口再次被撕裂,印出了淡淡的鲜红。 “有些线索了。” “但距离找到你叔父还差一些。” “小兄弟只要再耐心等待些时日,就会有准信。” 中年男人安抚着莫十里躺下,整个过程面带笑意,眼睛都不眨地说着谎言,直到话语全都说完了,这才不动声色地看向门外,那位昨天当值的捕快就站在那。 接触到中年男人目光的刹那,捕快身躯就是一颤。 “画影图形呢?” “王、王头儿没带画师来。” 捕快硬着头皮说道。 “去找画师来。” 中年男人这样说着,那位捕快如蒙大赦般向外跑去。 莫十里看着对方仓惶的背影,一言不发。 他知道对方死定了。 那种心里有鬼的模样,他躺在这都看得一清二楚,中年男人不可能没发现。 但莫十里却没有更多的感触。 每个人都需要为自己的选择而付出代价。 毕竟…… 只是陌生人而已! 当中年男人转回头时,脸上已经再次浮现笑意了。 “小兄弟见谅,王捕头也是忙中出错,画师一会儿就来。” 对方说着宽慰的话语。 莫十里心底却再次一凛。 明明知道内部出了问题,却还能在这里和自己不急不躁的说话,对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缠。 面对这样的对手,莫十里只能是做好一个‘侄子’的本分。 “请您一定要救回我叔父。” “好的。” 中年男人笑眯眯地点头。 随后在画师到来的这段时间内,中年男人一直和莫十里拉着家常。 值得庆幸的是,‘枭’图谋甚大,且并不吝啬前期的投资,那张【身份卡】内有着完整的信息,而在完成了信息同步时,莫十里对自己的‘家乡’,‘参客’身份那都是有着相当深的认知。 “不容易!” “小小年纪就得进入那样的密林中,还得熬到半夜才能采参,真是不容易!” 听着莫十里讲述的一些参客才知道的隐秘事儿,中年男人连连感叹,随后起身,示意等候的画师进入屋内,自己却暂时离去。 一同离去的还有那个捕快。 莫十里与画师没有更多寒暄。 铺纸,磨墨。 在莫十里的讲述下,画师连连挥笔,袭击者的容貌逐渐出现在了纸张上。 看着那画像,莫十里眼中泛着惊讶。 眼前的画师也不知道是何来历,仅仅是依靠语言描述,就将一个人画得七八分相似,甚至,还把握了一分那人顾盼间的神韵。 实在是了不起! 莫十里心中夸赞,而就在这个时候,刚刚离去的中年男人回来了。 而一同离去的捕快却没有回来。 一个莫十里没有见过的捕快顶替了对方,面容肃穆,目不斜视的站在那儿。 进屋的中年男人,一眼就看到了放在一侧的画像。 中年男人以极低的声音,道: “是他?!” 第五章 旧城! 那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被莫十里听到。 莫十里心底一凛。 要知道,对方昨天抓住了回春堂李老板这条线,必然也有着画影图形,也就是说,这是对方第二次见到类似的画影图形。 既然是第二次见,以对方的城府,那就不可能这么惊讶。 可对方还是这样,只剩下了一个可能—— 对方故意的! 是说给他听的! 是演给他看的! 这是要给他挖坑! 莫十里瞬间就反应过来。 毫无疑问,回春堂李老板那条线应该是一无所获,现在又出现了王捕头这条内鬼线,让对方深感被动,想要把握主动罢了。 恰好,他的存在,让对方有了机会! 很简单的道理,身为内鬼的王捕头昨天有机会杀掉他灭口,却为什么没有动手,反而是选择了逃遁? 答案只有一个:同伙制止了王捕头。 或者准确的说,是传信给了王捕头! 那个掠走了他‘叔父’的同伙在王捕头要出手的时候,传信了王捕头,让对方住手,且赶紧离开。 至于为什么这么做? 自然是因为他活着比死了更有价值。 比如:他的‘叔父’和对方达成了什么交易。 远远超过了一株‘百年人参’的交易! 而且,这个交易,必须要他的存在,才能够继续下去! 至于袭击者为什么不亲自出手? 自然是不想要直面官方的力量。 对方想要的是:不出碰官方力量,而带走他! 以这样为前提,他自然成为了钓住袭击者的‘饵’! 恰好,这就是莫十里想要的。 他需要一个相对安全的环境。 那,‘饵’在什么时候是最安全的? 自然是鱼咬钩前! 要是鱼已经死了呢? ‘饵’就会一直安全。 而且,有着钓鱼佬在,被‘饵’吸引来的苍蝇之类,也会被毫不留情的打死! 更重要的是,这是对方自己想到的‘事实’,要远比他编造的说辞更好。 脑海中念头急转,莫十里立刻猜到了眼前中年男人想干什么。 对自己有利,他自然不会点破。 甚至,在他的脸上更是瞬间浮现着焦急与恳切,那问话的声音更是急促不已: “这位大人,您认识这个挟持了我叔父的人?” “认识!” 对方一点头,随后面带难色地叹了口气。 “如果是他的话,那事情就麻烦了!” “要是你能……唉!” “不提也罢!” 对方的脸上带着为难,任谁看到都是清清楚楚。 可莫十里却是一个字都不信。 甚至,莫十里知道对方根本就不认识画像上的人。 但这又有什么呢? 他的目的达到了。 还是以更完美的方式。 因此,莫十里越发演得情真意切了。 “请大人一定要告知我怎么做!” “只要能够救回我叔父,莫十里万死不辞!” 莫十里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就要抱拳行礼,但是这动作明显是再次牵动了伤口,莫十里微微哼了一声,眉头随之一皱,身上单薄的衣裳都被染红一大片。 “小兄弟这是作甚,快快躺下。” “身为……我自当尽力。” 对方话语含糊了一下后,就再次变得义正言辞起来。 “以我对那人的了解,对方既然出手,那必然不会放过小兄弟,当他知道小兄弟侥幸未死时,一定会再次出手,那时候就是我们的机会。 当然,其中肯定会有危险! 不过,吴某会竭尽所能保护小兄弟! 小兄弟可愿意?” 对方说着,就凝视着莫十里。 “愿意。” 莫十里立刻点头,没有一丁点儿犹豫。 这样的痛快,令对方微微颔首,微笑更盛。 “那小兄弟先休息。” “其它不用你操心,吴某会安排妥当。” 说完,对方转身离去。 门吱呀一声关了起来。 听着那远去的脚步声,莫十里在心底长长松了口气。 总算应付过去了。 同时,又一个成就出现了—— 【演技:你的表演相当不错,有着几分功底,获得10积分】 …… “只是表演就获得了和击杀王捕头一样的【成就】,对方的实力、身份比预计中的还要高处不少!” “尤其是那身份,对方有意在遮掩!” 扫着新的【成就】,莫十里心底琢磨。 他可没有忘记刚刚对方的含糊。 不过,越是这样,也就证明了他越安全。 只要熬过了这段时间,他就算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而在之后的半个多月,莫十里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一日三餐,都有人伺候着不说。 那饭菜也是换着花样来。 就连这座小院的租子,也有人又给续租了两个月。 周围更是有着不知道多少保镖暗中保护。 直到能够‘正常下地行走’后,他才收到了那位中年男人‘今早去旧城长安衙门,寻长安令报案’的口信,很明显,中年男人是在给那袭击者制造机会。 按照常理,半个多月的时间,足以让袭击者的耐心耗尽。 可惜…… 对方不知道,那袭击者早死了。 而且,他还和对方天天见。 这一次,那中年男人的打算注定要落空。 而他? 则要逃脱樊笼了。 一想到这,莫十里恨不得马上办完这些事儿,但为了掩饰身体刚好,他不得不缓步而行。 到了帽儿巷口,更是拦了一辆马车代步。 驾车人两鬓斑白,满面风霜。 一切都和其他车夫差不多,但是莫十里一眼就看出了,眼前的车夫是那中年男人假扮的。 不是对方伪装太差。 而是莫十里对对方印象太深刻了。 早已将对方牢牢印在心底。 些许对照,就能够辨别出来。 同时,莫十里再次了解到了中年男人对这次行动的重视,要知道除去半月前他见了对方一面外,对方就再未露面。 而现在,对方出现了! 在周围隐匿在暗处的捕快撤走了大半之后,对方出现了! “看起来,那个袭击者对对方来说,比想象中还要重要!” 莫十里心底想着。 随后,就在心底晒然一笑。 可…… 这关他莫十里什么事儿? 他就是走过场的。 “老丈,去长安旧城县衙。” 莫十里说着这样的话语,略带吃力地爬上了马车。 为了更逼真,他早上又用匕首悄悄给了自己一下。 不深。 只是为了疼痛感。 模仿疼痛感的动作,终究没有真正疼痛感的动作真实。 “好勒,您坐好了。” 伪装的中年男人急忙搀扶了一把,在搀扶莫十里手臂的时候,更是用力捏了一下莫十里的手臂,提醒着莫十里。 莫十里不动声色地坐进了车厢。 随后,中年男人戴起斗笠,一抖鞭子,马车就轻快而行。 长安旧城说是旧城,实际和大兴城相隔仅二十里地,以龙首原为界,划分了南北,却又互通有无,联系密切。 尤其此刻,初春时节,万物复苏,不少人都是出门踏春,随之而来的自然是行商络绎不绝,摊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甚至,还有杂耍卖艺的。 那被驯服的小狗熊,人模人样,不仅能听懂人言,还能识数,却又笨拙不已,一副憨态可掬的模样,逗得围观者哈哈大笑。 有着马车代步,莫十里掀起窗帘,窥视着眼前都城的繁华。 但很快的,进入长安旧城时,整齐的街道就变得狭窄,地面也不再平整,马车走过,颠簸感激增,但最让莫十里感到难受的却是那难闻的气味。 既有臭水植物腐臭的味道,也有粪便的恶臭,交织在一起,实在是令人难以忍受。 而路人的穿着也从光鲜亮丽,变得朴素起来。 还有那疯癫妇人匍匐在地喃喃自语。 “儿啊,你回来了,娘给你做吃的! 快吃,快吃,快快吃!” 疯癫妇人捧着腐臭淤泥伸向一旁路人,路人避之不及。 一人躲开,疯癫妇人又向另一人。 那人也连连闪避。 可终有不耐之人,抬手打掉了疯癫妇人手中的淤泥。 疯癫妇人立刻哭喊起来。 “儿啊,你怎么不吃啊? 你是不是还在怪娘没看好你? 不是娘的错,都怪那恶鼠!是恶鼠……” 声音逐渐远去,莫十里透过窗帘缝隙能够清晰看到当疯癫妇人喊出‘恶鼠’时,周围人避之不及的模样,唯有那从街口走来的杂耍者站在原地不动,表情戏谑,手中牵着的小狗熊则是想要挣扎,却被铁链束缚,几鞭子下去顿时就安静下来。 恶鼠? 莫十里眉头一皱,目光下意识看向了前面的帘子。 一帘之隔,就是中年人伪装的车夫。 对方会不会知道什么? 莫十里完全是下意识猜测,可随即就摇了摇头。 他马上就能安全的离开了。 到时候,可是会有大把好时光等着他。 管什么闲事呐。 只是陌生人而已。 马车却是继续向前,很快就到了旧城长安衙门口,莫十里在中年男人的搀扶下,缓步走下了马车,他迈步向前。 可就在他要踏入衙门口时,却依旧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 顿时,瞳孔一缩。 疯癫妇人依旧疯疯癫癫。 杂耍者却是拽着小狗熊准备离开。 关键是那小狗熊! 莫十里看得分明,在那被皮鞭抽烂的熊皮之下露出了一小截细腻的带着淤青血肿的皮肤,那似乎是…… 人的皮肤。 第六章 恶气不出,人生难顺! 人? 熊皮? 莫十里脑海中瞬间想到刚刚那小狗熊见到疯癫妇人时的挣扎。 立刻,指尖就是一颤。 下意识的,他就想告知身旁的中年男人。 但, 一定会节外生枝! 一定会引来对方不必要的注视! 他的计划…… 肯定要受到影响! 甚至,直接被窥破! 这是莫十里绝对不愿意见到的! 因此,到了嘴边的话,莫十里又咽了回去。 他想不再去看那一幕,可不知道怎么的,他的视线牢牢盯着那。 趴在地上的疯癫妇人继续呢喃着,抬起的手掌一遍又一遍的抓着前方,一遍又一遍地垂下。 前方,只有空气。 但她以为她的孩子在那。 她想要拥抱她的孩子。 可每次都是落空。 空空如也。 她的心也跟着空了,她的神智濒临崩溃。 她变得疯疯癫癫,她趴在污水中喃喃自语,祈求着儿子的回来。 被杂耍者用铁链拽着离去的小狗熊,一步一回头,铁链早已再次绷直,那皮鞭接二连三地落在身上,啪啪作响间,是杂耍者满是恼怒的斥责与威胁。 斥责,小狗熊可以无动于衷。 威胁,小狗熊却全身发颤。 因为对方说的是‘连你老娘也宰了’。 小狗熊再次看了看母亲,被牵着远离。 莫十里注视着。 莫名的,他想到了在小街后巷为了让他逃跑而阻挡强盗,不幸罹难的父母。 他想到了为了找回父母,而在‘巨大城市’内失踪的姐姐。 莫十里略带不自然地扭动了一下脖子。 嘎吧! 只有他才能听到,根本不存在的脆响中,他视野内那被杂耍者牵着的狗熊瞬间变成了他,那趴在污水中的疯癫妇人则变成了他的母亲、姐姐。 瞬间,一股恶气从心底而起。 杀! 杀! 杀了他! 咆哮之声在莫十里耳边回荡着。 之前的‘安全计划’在咆哮声中摇摇欲坠。 杀意沸腾,灼烈如火。 可马上,就被莫十里按了下去。 不能出手! 不能出手! 不…… 不出手,我心难安! 莫十里双眼微微眯起,冷冷的目光看着那远处牵着‘熊’离去的身影。 他,并没有立刻动手! 既然决定出手了,莫十里就不打算留情。 他必须要摸清楚对方是否有同伙。 有的话…… 斩草除根! 不然他寝食难安! 最重要的一点:不被人发现! 莫十里心底急转,思考着可行的办法。 对方带着‘熊’,实在是显眼,踪迹必然无法隐藏,想要找到的话,应该很容易。 现在需要做的是摆脱中年男人和对方手下的视线。 这些人之前身为保镖,自然是相当好的。 可现在却不能让这些人牢牢盯着自己了。 实在是不方便! 心底想着,莫十里脚步却是不停留,径直走到了长安旧城的衙门口跟前。 门口,早有差人等候。 看见莫十里后,直接就迎了下来。 “是,莫公子?” 迎来的灰布衙役恭敬有礼,显然是那位中年男人提前都安排好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 在进入衙门一侧厢房后,整个询问过程不仅客客气气的,还给莫十里端来了茶水。 不到一炷香,整个事情就讲清楚了。 “莫公子,您就等信吧!” “咱们一定给您办妥了!” 衙役拍着胸脯保证着,然后,就要送莫十里离开。 可在这个时候,一位类似师爷模样的男人挂着一脸笑容,走了进来。 “怎么能拿这种茶叶招待莫公子?” “去我那拿点好茶叶来给莫公子带上。” 师爷模样的男人说着,那衙役点头就走,不稍片刻就拿着一木盒回来了,整个过程不到三分钟,而在此期间师爷模样的男人却是连连抱歉说自己失礼了之类的闲话。 等到被对方送出衙门口,接过了装茶叶的盒子时,莫十里才发现不对。 巴掌大小的盒子能装多少茶叶? 最多二两。 可现在入手何止二两? 一斤都不止! 莫十里微微打开盒子盖,立刻一抹银色映入眼帘。 银子?! 所谓的茶叶盒子里装了两锭银元宝。 莫十里一愣。 对方明显是误会了什么。 但不代表他可以将错就错。 更重要的是…… 莫十里看向了伪装成车夫的中年人,伪装成车夫的中年人依旧是那副点头哈腰讨生活的模样。 “小爷您要回去了吗?” “想到一些事情,心情有些烦闷,我想走走,就不劳烦您了。” 莫十里说完,就不着痕迹的把茶叶盒放在了马车上,转身缓步离开。 他不是不爱财。 可眼下的银子,谁拿谁是傻子。 更何况,他还有更重要的事! 想到那疯癫的妇人和熊皮之下的人,莫十里强忍着,没有加快速度,一步一步向前而去。 中年人直起腰看向莫十里的背影,眼中浮现了一抹意外。 他可是知道今天的凶险。 莫十里同样知道! 习练‘血煞掌’的家伙,哪个不是丧心病狂? 今天原本是打算将对方引出来。 同时,试探一下某些人的反应。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后者要远比前者重要。 也是他的顺势而为。 但这就不代表他可以无视莫十里的安危。 哪怕习练‘血煞掌’的家伙,因为某种原因投鼠忌器,但莫十里孤身犯险,依旧是下下之策——没了他的庇护,莫十里面对那家伙就是待宰的羔羊! 莫十里对此一清二楚。 但莫十里还是选择了这么做, 果然,和那位叔父情同父子吗? 中年男人回想着最近调查的结果,又看了看放在手边的茶叶盒,不由动了念头。 “有情有义,还…… 知进退。 不错。” …… 莫十里缓步走在长安旧城的街道上。 扮作车夫的中年男人已经驾车离开,但是莫十里知道,一定会有人接替对方盯着自己,保护自己的安全。 而这会成为他计划的关键部分! 他必须要制造出一个‘只要有人盯着’,袭击者就不会现身的假象! 只有这样,他才能摆脱自己身上的视线! 而这需要一步一步的来。 现在,第一步—— 莫十里买了两个烧饼。 在路过那疯癫妇人跟前的时候,将其中一个分给了对方。 刚出炉的烧饼,热气腾腾,外皮酥脆,几粒芝麻点缀其上,莫十里特意多要了两张草纸将烧饼包好,放在了疯癫妇人的手中。 这个时候的疯癫妇人许是累了,比之前多出了一分呆傻之气,拿到烧饼就往嘴里塞。 莫十里看了一眼,就继续向前。 旁边的人见到这一幕,有些是感叹,有些是无奈,更多的是习惯。 走到一处茶摊旁,莫十里坐了下来。 “客官大碗茶一个铁子儿,能续水。” 老板招呼着莫十里,店铺伙计,也是老板的儿子则是手脚麻利地擦摸着桌子。 “给我来碗茶。” 莫十里说着,就把剩下的烧饼拿出来了。 茶摊并不禁止客人外带,事实上,在这个茶摊上的人都是这样。 茶摊不是茶楼,没那么多高雅。 布衣、苦力坐满了茶摊内的四张桌子。 那茶也不是壶里的,而是一口立在茶摊前的瓮缸,下面烧着火,瓮缸里满是水,水一开,一把茶叶沫就扔进去。 香气浓郁,更是热乎。 寒气未逝前,这茶极暖身子。 到了夏天则是把下面的火扯了,热茶一凉,就能解渴,尤其遇到好心的店家更是会往里面扔两颗杨梅,更是酸甜生津。 一大碗茶端上来,莫十里摸出一个铁钱。 小本买卖,概不赊欠。 都是先付钱,没有喝完了再给钱的道理。 就好似周围的客人,话语间荤素不忌,却没有赖账的。 除了莫十里外,坐在这的人明显相熟,直接就打开了话匣子。 “也不知道今年年景怎么样?” “能怎么样?凑合活呗。” “我反正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老李你这要想和王寡妇成事儿,还得多攒几个,那婆娘可不是好惹的。” “去去去,瞎说什么呐!” 被称之为老李的没好气地摆了摆手,看着坐在对面喝茶吃饼的莫十里,直接说道: “小哥你这真是好心,刚刚还给陈家大娘一个烧饼。” “陈大娘也是可怜,早年丧夫,好不容易把孩子拉扯大了,眼看就能派上用场了,人却一下子没了。” “都怪那……唉,不说了不说了。” 不需要莫十里开口询问,被称之为老李的力巴就说道。 莫十里为什么选这个茶摊? 就是因为在刚刚他给疯癫妇人烧饼的时候,注意到了老李无奈却又佩服的目光。 他知道对方想要帮忙,却力有未逮。 但也正因为这样,符合他不主动询问,就会被告知的条件。 莫十里一边吃着饼子一边叹了口气,道: “我就是看那大娘可怜。” 这样的话语,立刻就引起了老李的共鸣。 “谁说不是呐。” “陈大娘是真的可怜,都怪那老鼠……” “老李!” “不许对灰大仙不敬!” 老李这次没忍住,可才说了一半,就被同桌人把话语打断了。 但话语中一词,莫十里却是听得分明。 老鼠? 灰大仙? 莫十里心底一凛。 第七章 造畜与糊! 眼前副本世界究竟多危险? 莫十里不知道。 他只能通过‘菜鸟试炼’的标准来衡量推测。 ‘菜鸟试炼’里,他是大丰收不假,可也是险死还生。 是真的差一点儿,就死无全尸了。 以此作为推断。 眼前第23……不,准确的说是第24次难度的副本,出现什么妖魔鬼怪都可不奇怪。 可这么快就遇到‘仙’,却是莫十里没有预料到的,一想到即将要面对所谓的‘仙’,莫十里就心底阵阵发寒,凉气直窜头顶。 但很快的,莫十里就冷静下来了。 他想到了那个杂耍者。 想到了对方的所作所为。 ‘仙’就是这样的? 是不是有点太跌份儿了? 或者对方只是一个外围小喽啰? 莫十里心底想着,人却是不动声色地听着四周茶客的闲聊。 既有天南地北,也有家长里短。 其中就包括了那杂耍者。 毕竟,在长安旧城那杂耍者在街面上,也是极有名声的,而恰好这些茶客都是街面上讨生活的人。 “那吕老三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道,竟然真的把家传的驯兽之法学会了,还给他弄来了一头小熊,这些时日每天都能挣个两三百大钱。” 李姓茶客满是艳羡。 身旁的茶客却是冷笑一声。 “你信他的鬼话?” “要是家传的能耐,前三十年怎么不见他用?” “甚至,连听都没听他提起过?” “他这种泼皮,就没有一句实话。” 这话得到了在场茶客的认同,莫十里则是顺势问道。 “吕老三?驯兽之法?” “可是刚刚那个杂耍者?” “就是他。” 李姓茶客马上点头道。 “吕老三原本是街面上游手好闲的懒汉,纠集了一些臭味相投的人做点上不了台面的勾当,可以说是小事不断,大事不犯,但是三个月前突然称自己学会了家传的驯兽之法……” 被周围一群人反驳的老李逮着了摆脱尴尬的机会,细细给莫十里说着。 一旁的茶客则是忍不住插嘴。 “真是老天不长眼,陈大娘多好的人,三个月前儿子失踪了,自己也疯了,反倒是吕老三这种人得了富贵。” 三个月前! 莫十里抓住了关键的时间点。 之后,保持安静,没有再开口,只是听着。 不到一刻钟,吕老三的形象就出现在了莫十里的心中。 好吃懒做,偷鸡摸狗。 还爱好耍钱。 之前还向陈大娘一家借过钱。 头两次陈大娘家借了,可是有借没还。 陈大娘家也不富裕,自然是不借了。 就算是富裕,也不能借。 救急不救穷,赌狗如深渊,金山银山也填不完。 不过,陈大娘家也没有催吕老三还债。 可即使是这样,吕老三却还是嫉恨陈大娘家,不止一次说过要给陈大娘家好看。 “真就不是玩意儿!” 莫十里默默评价着。 而随着太阳升高,茶客们也纷纷散去寻找活计。 莫十里则是坐到了晌午,这才带着一丝故意流露的担忧起身,招呼了一辆马车返回大兴新城——他不知道盯着他的人在哪,但他知道,能否顺利‘摆脱’目光,现在的表现极为重要。 因此,每时每刻,莫十里都是全力以赴演绎着既定的角色。 帽儿巷。 走下马车,莫十里缓步穿过了巷子,走进了小院。 刚一进门,他就看到了站在院落阴影内的中年男人。 看到中年男人,莫十里心底就是一喜。 成了! 对方并不是什么闲散人,想要见一面可是相当难的。 之前半个月,除了刚刚驾车外,可是一次都没见到。 而现在,对方再次出现了,那就代表着袭击者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重要。 简单的说,只要对方出现,莫十里就有把握以今天‘对方谨慎到了极点,如果不是他一个人的话,对方就不会上钩’的事实说服对方。 在这样的前提下,他这个‘饵’还甘愿冒奇险的话,对对方来说,更是有百利而无一害。 甚至,他提出一些不太过分的要求,对方也会立刻答应。 可惜…… 他是一个急于找到‘叔父’的年轻人。 这样的好处? 能要! 但会降低对方的印象分。 相较于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对方的印象分可是更重要。 要知道,那可关系到了以后。 心底想着,莫十里脸上就浮现了自然而然的急切。 “大人……” “屋里说!” 中年男人一摆手打断了莫十里的话语,直接进入到了屋内。 莫十里跟着进屋,中年男人脸上带着一抹歉意。 “小兄弟,抱歉了。” “之前我们的动静有点儿大了,那家伙被吓到了,以至于给他机会,他都抓不住……” “大人,我想再试试。” 面对着中年男人的歉意,莫十里立刻说道。 “嗯?” 中年男人心底一动,就已经猜到了什么。 “大人你们在,他不敢出现。” “那,你们不在呢?” 莫十里说道。 “这会不会太危险了?” 虽然已经猜到莫十里想要这么说,但真的当莫十里说出来后,中年男人依旧讶然。 “叔父待我如子,如今叔父被人掳走,我冒的这点儿危险又算得了什么。” 莫十里面说着就起身抱拳。 中年男人看着莫十里恳切的模样,沉吟了片刻。 “好。” “不过,万事小心。” “发现不对,就点燃它。” 中年男人最终点了点头,但是却从袖子里摸出了一件类似烟花般的信号弹递给了莫十里。 “谢,大人。” 莫十里道谢,中年男人却是摆了摆手。 “不用谢。” “我会让所有人手全部撤走,你要小心。” 中年男人再次叮嘱后,起身离开。 随着对方的离去,一条【成就】出现—— 【演技:你的表演相当不错,有着几分功底,获得10积分】 …… “嗯?” “竟然还能在同一人身上出现两次相同成就?” “是因为实力?还是因为身份的缘故吗?” 莫十里一怔,随后猜测着。 而这个时候,阵阵脚步声响起,且逐渐远去。 周围盯着他的人撤了! 但是,莫十里没有马上行动,而是将那根信号弹放在了床头后…… 倒头就睡! 有些事,急不得。 一着急,就得出纰漏。 人刚撤走,今儿遇到的人就出事,是不是太巧合了? 是个人都会怀疑。 而且,莫十里需要更多的信息。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 所以,第二日莫十里依旧是一大早就再次去了长安旧城县衙询问自己‘叔父’的下落,询问无果后,则是买好两个烧饼去茶摊坐着。 之后一连五天,都是如此。 而每次,两个烧饼都会分给那疯癫妇人一个。 茶摊的客人对莫十里也逐渐熟悉了,知道莫十里是为了寻找自己‘叔父’而天天跑县衙后,老李等茶客纷纷感叹莫十里的不容易,但也对莫十里越发热情了。 一来,大家都是苦命人。 二来,莫十里每日给陈大娘的烧饼,大家都看在眼里。 一个自己都遭遇厄运的外乡人,还能够照顾他人,这种人谁又能够讨厌呢? 所以,一众茶客都是细细给莫十里讲着长安旧城街面上的事儿,生怕莫十里一个不小心招惹了什么人,从而惹下大祸。 特别是吕老三之类的泼皮无赖,更是重点介绍。 莫十里对于吕老三和对方周边人的信息逐渐变得彻底掌握。 这天,为了感谢茶客们提供的消息,莫十里当即提议道。 “谢谢李大叔了,我请你喝茶……” “快别了,莫小子。” “我要是敢让你请喝茶,老王他们几个不得戳我脊梁骨?” “行了,行了,我去上工了,咱们明儿见!” 茶客老李连连摇头,也不等莫十里开口,起身就走。 五天的相处,让莫十里知道,现在还不到老李上工的时间,之所以现在就走,明显是怕他硬请着喝茶。 而离了茶摊,老李必然得去哪个胡同口蹲一会儿。 看着老李匆匆离去的背影,莫十里不由一笑。 可当他目光看向街面另外一处时,目光则是冷了下来。 吕老三再次牵着小狗熊出来了。 对方如同往常一样,带着小熊走街串巷,小熊稍有懈怠,就是一顿抽打。 一样米养百样人。 有好有坏。 好的,食不果腹。 坏的,满嘴流油。 好人怒斥坏人,会遭报应。 坏人则是不屑一顾。 报应? “等老天开眼再说!” 吕老三嗤笑着,毫不在意。 随后,摸了摸怀里的钱,脸上的笑容更是抑制不住。 看着渐黑的天色,径直牵着小狗熊就回了自家院子。 这院子有三家房,正屋是吕老三住着的,东侧的屋则是一群和他一样的泼皮无赖盘踞在此,每日里喝酒耍钱。 “三哥回来了?” “玩一把?” 听着院门声,东屋内探出了一个脑袋,斜眉歪眼,一侧太阳穴还扒着一狗皮膏药。 “一会儿的,我先把正事忙了。” “西屋里的货没事吧?” 吕老三一听这话,就手痒难耐,但还没忘了正事。 “没事!” “弟兄们都看着呢!” 东屋那泼皮回答着,但是吕老三还是不放心,自己走到西屋前,透过窗子向里看去。 只见—— 四个被捆住了手脚,堵了嘴巴的孩子正在屋中。 孩子们脸上泪痕未消,见到吕老三一个个惊恐地发出呜咽声,挪着身子后移。 “嘿,小东西们,都好好的,爷爷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可就靠你们了。” 吕老三笑着转身,将那小熊拴在了院中的木桩上后,直接将掺了药的饭扔到了对方面前。 这‘熊’可是宝贝。 要是没这‘熊’,他怎么能吸引人围观,又怎么能让手下人趁乱拐孩子了? 因此,不能真伤着,更不能引来不必要的注视。 所以,用药就成了首选。 哼着小曲,吕老三回屋。 先将挣到的铜子放进钱匣子里,然后,又从钱匣子最下面抽出了一张纸。 纸是草纸。 上面写满了各种凌乱,不能称之为文字的字。 吕老三拿着一截木炭在上面写写画画。 “这四个是第三批了,每个五两银子,连上之前的,我这就有四十五两银子了,等凑够一百……不,两百两,我就金盆洗手!” 吕老三一边写写画画,一边喃喃自语。 一想到将来的好日子,吕老三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随后,收拾好东西,抓了一把铁子儿就出门向东屋。 本就热闹非凡的东屋,越发的热闹了。 既有泼皮们的曲意奉承,更多的则是吕老三的大方。 一枚又一枚的铁子儿甩出去,顿时赢得一片叫好声。 而在这叫好声中,吕老三更是上头。 他就喜欢这被人捧着的感觉。 当即越发的大方起来。 “来来来,把酒满上!” 一坛子酒被吕老三打开。 周围的几个泼皮轮着给吕老三敬酒。 这里气氛越发热烈,谁也没有注意到一道黑影翻过了墙头进入了院子。 那小狗熊看见了,下意识想要叫。 但是药劲儿上来了,只能是呜咽两声,动弹不得。 他只能看着那遮掩面容的黑影背着一个包袱上了东屋屋顶。 随后,解开了背上的包袱。 当看清楚包袱内的东西时,这披着熊皮的陈家大郎就是一愣。 那是…… 一团夹杂着稻草的黄泥。 他瞪大眼睛看着黑影用夹杂着稻草的黄泥将东屋的烟囱糊上了。 渐渐的,热闹的东屋,就没了声息。 第八章 斩草! 月黑,风高。 蒙面的莫十里从房檐上顺下来,落地站稳后,看了一眼昏昏沉沉的小狗熊,没有过多的理会。 这些天,他早就摸清楚了状况,知道小狗熊每晚都得被喂药。 心底默数着时间。 掐着点,在十三四分钟,煤烟即将致命时,推开了东侧屋的门。 屋内赌具、酒碗散落,依附于吕老三的四个泼皮们横七竖八的躺在炕上,而吕老三则是极为显眼的独自躺在一侧。 莫十里将吕老三拖了出来,转身又关好了门。 确认严丝合缝不透气后,这才将吕老三捆好拖进了正屋。 随即,手里的匕首就扎进了吕老三的大腿。 噗! “啊!!” 血肉切割的响声中,昏迷中的吕老三瞬间就清醒了,但是呼疼的声音却是戛然而止——一柄沾血的匕首顶在了吕老三的哽嗓咽喉处。 看着蒙面,拿匕首的莫十里,吕老三连忙喊道: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 “钱都在匣子里,就在方桌上面,最里面那!” “您要的话,自管取去!” “小的绝对不敢多言!” 没等莫十里开口,吕老三就连连说道。 “孩子呢?” 莫十里沉声问道。 “西屋,都在西屋!” 吕老三连忙说道。 “之前的呢?” 莫十里继续问道, “之前?好汉说甚,小的不知……啊啊啊!” 吕老三眼珠乱转,顾左右而言他的时候,莫十里手中的匕首就直接又扎入了对方的大腿,还是之前的伤口,只不过,这才伤口被划得更大了,鲜血呼呼地流。 这些天,莫十里摸清楚的情况里就包括‘丢了二十六个孩子’这种确凿的信息。 面对还想要抵赖的吕老三,莫十里当然不会客气。 “都交给郑钱玄了!” “就是‘郑家当铺’的郑钱玄!” “之前的五个我都送他那了!” 之前的五个? 西屋有四个。 剩余的十七个孩子…… 还有其他人给‘郑家当铺’当下线? 莫十里一眯眼。 郑家当铺,他从老李的嘴中听说过,老板刻薄,每每压价就不说了,碰到真有难处的,上好的皮大衣也能够给你说成虫吃鼠咬、光板没毛,破衣烂衫一件。 再加上蓄养了一伙儿打手,你拿的好东西进了门,不把东西留下,想出来那是比登天还难。 至于报官? 郑家当铺老板的儿子,就在衙门口当差。 去报官就得再脱一层皮。 总之,神憎鬼厌的人,大伙私底下都称其为‘郑扒皮’! 不过,这样的人和吕老三这样的泼皮,却是天作之合。 时不时的,对方就需要吕老三去打听消息、合作创收。 所以,吕老三说出郑钱玄的时候,莫十里是相信的,但没有全信。 因此,莫十里又给了吕老三一下。 还是那伤口。 这次,口子更大了。 血,流的更多了。 “啊!” 吕老三张嘴就要嚎,莫十里一抬手就用一块破布堵住了对方的嘴巴,随后,又用匕首给了对方一下。 这次之后,伤口已经深可见骨。 接着,莫十里拽出了破布。 吕老三学乖了,没有再嚎。 “好汉饶命!” “我说的句句是真啊!” “疼煞我了!” 吕老三连连求饶,莫十里立刻连连追问。 答案则是如同之前一样,可以确认对方说得是真的。 莫十里眼中寒芒闪烁。 吕老三开始再次求饶。 “好汉我都说了,我真的没有骗……呃!” 求饶的声音戛然而止了。 莫十里的匕首划过了吕老三的咽喉,对方顿时双眼圆睁,而在鲜血喷散出来前,莫十里就把对方的尸体收入了【乾坤戒】叠加尸体的空间格内。 又在屋内细细搜索一番,没有任何更有价值的发现后,这才把吕老三的钱匣子内的银子、铜子、铁子也收到了【乾坤戒】内。 对于钱财【乾坤戒】默认是一类,因此,哪怕是银子、铜子、铁子也能叠放在一格。 出了正屋,直奔东侧房屋。 屋子里的泼皮们早已没了气息。 有一个算一个,连带着赌桌上的钱币一起,莫十里都是如法炮制地收到了【乾坤戒】内。 做完这一切,莫十里缓步走向了西侧屋子。 砰! 一脚,门就被踹开了。 里面的四个孩子吓得一哆嗦。 看着恐惧挣扎的四个孩子,莫十里竖起手指,比划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看到四个孩子都点头后,这才给四个孩子松绑,拔出了嘴里的破布。 与此同时,他低声说道—— “我是‘灰大仙儿’派来救你们的!” “记住了!” 说完,莫十里转身就走。 这五天打探到的消息,除去吕老三等人外,就要数这‘灰大仙儿’最多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附近街面上流传起了‘灰大仙儿’的传闻。 有的说‘灰大仙儿’能掐会算。 有的说‘灰大仙儿’能趋吉避凶。 还有的说,‘灰大仙儿’能招财进宝。 每个人都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但真要细问起来,具体是怎么样的,又没有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之前‘灰大仙儿’在传闻中一直保持着中立偏善良。 像这次一般‘掳走小孩’的作恶,却是第一次。 所以,这就成了莫十里最好的托词。 救人的是‘灰大仙儿’,不是他莫十里。 至于吕老三等人? 以‘灰大仙儿’的名义作恶,自然是遭了罚。 出了西侧的房屋,莫十里将倒在那的狗熊熊皮割裂一块,露出了里面的陈家大郎,确认被人一看就明白是人披着兽皮后,这才翻墙出了院子。 与此同时,莫十里眼前文字浮现—— 【获得成就:技巧者(蓝)、救助弱小(蓝)】 【技巧者:杀人的手段不单单是蛮力,还有脑子,获得100积分,1技能点】 【救助弱小:这是值得赞赏的品德,自古如此,获得100积分,1技能点】 …… “两百积分,两个技能点?” 莫十里一愣。 在准备干掉吕老三一伙儿的时候,莫十里就猜到会有成就,可没想到的是,竟然会是两个成就,还都是蓝色的。 立刻,莫十里改变了原本在长安旧城城墙根下面猫儿一晚,以待后续的原计划。 他选择了学习【壁虎游墙功】! 【消耗2点技能点,学会武技‘壁虎游墙功’】 【壁虎游墙功(入门):壁虎游墙技艺奇,上下左右耐心习。功成轻身如蝼蚁,游蹿楼房不费力,已经入门的你可以轻松的用手肘、脚后跟攀附墙壁。】 …… 一如之前的【拳劲】般,入门的【壁虎游墙功】需要两个技能点,但是当信息与身体完成同步后,莫十里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全身的肌肉变得更加有力,尤其是手臂、小腿更是明显。 特别是奔跑时,更加…… 轻盈! 就如同是脚底装了弹簧一般! 感受着这种变化,莫十里立刻又多了一分把握。 他,当即—— 直奔‘郑家当铺’! 第九章 除根! 长安旧城,郑家当铺。 最早的郑家当铺只是一间临街的小铺面,经过了郑家三代的努力,此刻的郑家当铺不仅将店铺后面的院子买了下来,当铺两边的铺面和后面的院子也买了下来,形成了一串大院。 自然的,原本当铺里的柜台那是越修越高。 前来典当的人,不得不把东西高高举过头顶才能够够到柜台。 莫十里站在墙角的阴影中,向着郑家当铺看去—— 莫道上当不上当。 且把死钱变活钱。 木板金子的对联,异常显眼。 目光向上,则能看到‘郑家当铺’四个大字。 而最显眼的则是,左右刷得煞白的墙壁上,用黑笔写的,大大的‘当’字。 每个字都是箩筐大小,黑夜中看去,就好似两只吃人的豺狼蹲在那,盯着你一般。 让人见了就心底发紧。 而门内则是另外一番景象,影壁高耸,上篆刻着百福图,垂花门微开,两盏硕大的灯笼照亮四周,借着烛火,能够隐约看到蜿蜒的抄手游廊与一隅荷叶池。 吕老大背着手从内院走了出来。 “吕管家!” 守在垂花门外的两个家丁护院连忙问好。 “好好守着。” 被称为管家的吕老大背着手,沿着垂花门向倒钟房走去,正眼都不带看两个家丁护院的。 吕老大本名叫什么,郑家的家丁护院没人知道,只知道吕老大是郑家的老人,还沾着亲,早年间投奔郑家,直接就成了大管家。 除了内院,铺子里和下人们的事儿,这位吕管家都能一手操办。 因此,不论是下人,还是家丁护院,都舔着这位吕管家。 等到吕老大走远了,一个家丁忍不住呸了一口。 “哼,呸。” “不就是运气好,和老爷沾亲带故,得意什么?” 另外一个也是点头附和。 “就是。” “上次刘寡妇的事儿还办砸了,要不是咱们老爷仁义,早就把他赶出府去了。” “刘寡妇?” 第一个家丁一愣,脸上带着好奇。 “你不知道?” “我告诉你,之前刘寡妇为了养活她那三岁的儿子,来咱们铺子里当东西,东西自然得留下,人也被老爷瞧上了,就让吕老大去把人带回来,结果……” “结果怎么样?” 听着正入迷的家丁连忙催促着。 可催促半天都没见回音。 下意识地抬头,才发现一蒙面人站在身前,而与他一起值夜的同伴早就不知所踪。 几乎是本能的,这家丁就要张嘴喊人。 但对方嘴才张开,一柄匕首就直直刺入了嘴里,顺势一搅后,就划破脸颊刺入了脖颈。 顿时,喉管血管就被切开来。 当这具尸体也被收入了【乾坤戒】内后,莫十里一抖匕首上的血,眯着眼,看向倒钟房,悄声跟了上去。 刘寡妇的事儿,他知道。 在茶摊上听老李说的,半年前染病死了,留下一三岁孩子从床上摔下来磕着脑袋,也死了。 虽然坊间传闻这事儿和郑家有关,但谁都没证据。 最终,就是周围的街坊凑了凑,给打了口薄木棺材,将母子二人葬在了城外。 以前还是猜测,没证据。 现在却是有了确切的证据。 本就杀心已起的莫十里,更是下手不留情,直接就抹了第一个家丁的脖子。 接着,就是第二个。 而现在,则是吕老大了。 按照老李说的,吕老大那可是出了名的厉害,传闻中曾经活活打死过七八人。 当年也被官府通缉过,后来因为兵荒马乱,不了了之了。 “得下狠手!” 莫十里默默想道。 而毫无所觉的吕老大,还背着手,向自己房间走呐。 边走这位吕管家边琢磨。 “吕三办事与那些家伙相比,还算利索,不过,要价太高了!” “五两银子一个孩子,哪有这么贵,放到灾年,给口饭吃就得让那群泥腿子感恩戴德了!” “得压压价,让老爷开心开心。” 吕老大能够察觉到之前刘寡妇的事儿,让自家老爷对自己有些不满了。 虽然没明说,但是今儿晚上谈事,自己却没能留下伺候着,这就是信号。 他也没想到那刘寡妇性子那么烈,竟然真的敢撞墙。 还有那小崽子,他也没有用劲儿,可就那么摔死了。 真是该死! 连累他和自家老爷有了嫌隙! 该死啊! 吕老大一想到因为和自家老爷有了嫌隙后,管家位置不保,甚至被驱逐出府的下场,他就不寒而栗。 虽说早年间他因为放债杀了两人,曾流落江湖一段时间,但是在郑家过惯了舒服日子,早已让他彻底适应了这种享受的日子,没了郑家的庇护,继续流落江湖,风餐露宿,那真是比杀了他还难受。 因此,必须要把这嫌隙补上。 吕老三当然会不满。 但吕老大可不怕,一个街头泼皮,要不是和他都姓吕,对方还舔着脸称他为叔父,这种美事儿,能轮到他吕三? “压到一两!” “一两也不少了!” “没有我这美言两句,他吕三能挣到这份钱?” 吕老大想着,就要推门进屋。 然后,就觉得后背一股巨力传来。 砰! 一声闷响,吕老大就觉得全身骨头、五脏六腑都要碎了,紧接着就是—— 噗噗噗! 莫十里将吕老大压倒在地,死死捂住对方的嘴,手里的匕首一下又一下刺入到吕老大肋下。 那饱含【拳劲】的一拳就已让吕老大失去了反抗力,此刻只能感受着匕首一下又一下刺入身躯内的疼痛,只能听到那一声又一声金属切割自己血肉的声音。 这让吕老大越发惊恐。 但他,却无力挣扎。 甚至,连手都抬起不来。 几息之后,吕老大就眼神黯淡,气息全无。 莫十里收起尸体,眉头微皱。 厉害? 就这? 随后摇了摇头。 莫十里心中明白。 一来,是传闻有所偏差,被夸大了。 二来,就是他学了【拳劲】、【壁虎游墙功】后,实力称得上突飞猛进。 两者相加之下,才有了吕老大被一击毙命的情况。 “幸好先解决了值夜的家丁,不然准得被惊动!” 莫十里扫了一眼没有动静的倒钟房。 除了值夜的护院外,郑家剩余的护院都在这。 一攥手里的匕首,莫十里悄悄摸了进去。 等到莫十里再次出来时,【乾坤戒】内的尸体,又多了五具。 随后,莫十里又检查了一遍周围,确认没有问题后,这才穿过垂花门,进了内院。 莫十里看到了还亮着灯的书房,他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刚来到了窗户下面就听到了阵阵话语交谈声—— “舵主去找那参客叔侄俩人,已经半个多月了,怎么还没回来?” 第十章 所求! 舵主! 参客叔侄! 莫十里心底一紧 在新都大兴城和旧城长安内,参客应该有不少,但能够被称之为参客叔侄的,应该只有他和枭了。 然后…… 舵主! 袭击者不是跑单帮的,而是有势力所在。 也就是说,对方失踪了。 对方所在的势力,绝对不会放任不管! ‘麻烦了!’ 莫十里心中暗道。 要知道,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在处理完今儿的事儿后,就打算低调些日子,接着远走高飞。 可如果那个袭击者是隶属于某个势力的话,一切都会被打乱! 他做为对方失踪事件的直接参与者,一定会被盯上! 而且从那袭击者的路数来看,对方所在的势力绝对不是什么好鸟,动起手来,肯定不会讲规矩! 特别是当他日渐低调,捕快们随着时间流逝,开始无法兼顾到他时…… 袭击者所隶属于的势力绝对不会放过他! 他就算依靠着之前隐藏的底牌,躲过了一次,也很难躲过第二次。 更重要的是,当他的底牌被翻开后,袭击者的失踪、王捕头的失踪,吕老三等人的失踪等事情就会全都会被暴露出来。 那就意味着,他将直接面对那笑面虎般的中年人,以及…… 对方所代表的官方势力! 该死! 莫十里抿着嘴,低垂的眼帘下,眸光闪动着。 他是真的讨厌这种意外。 但也习惯了这种意外。 他思考着,该如何解决。 而在房间内,谈话则是继续着—— “应该是回春堂那里露出了破绽,那些鹰犬,鼻子灵得很,这些天还在回春堂和那参客小子周边转悠,舵主不得已,潜伏起来了!” “放心吧,舵主神功盖世,不会怎么样的。” “倒是你,事儿办得怎么样了?” 这是一抹低沉的声音与之前略显尖细的声音完全不同。 “我办事儿,您放心!” “那些舵主用来练功的孩子,就在我卧房下面的密室内,有我亲自看管着,而且,为了保密,我还遣散了不是贴心的下人。” 尖细的声音很是郑重的说道。 “很好!” “郑先生办成了这件事儿,等到舵主回来,就是大功一件!” 低沉声音笑了起来。 那尖细声音附和的笑着。 随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知道这份大功能否向教内求来一份传承秘武给我儿子?” “一般的秘武够了,但是像教内‘血煞功’‘白骨经’‘焚心诀’这三种传承秘武,你就不用想了,不要说你眼下的这份功劳了,就算是你所立的功劳再大十倍百倍也是不够的!” “要知道,咱们舵主数次九死一生所立下的功劳,也只是换取了部分‘血煞功’罢了。” 低沉声音解释着。 “秘武也行!秘武也行!” “我就是为了我儿子求一份儿前程!” 尖细声音连连表示理解。 窗外,莫十里的心则是沉了下去。 在对方说出回春堂的时候,莫十里就可以确认自己之前的猜测了。 但是令莫十里没有想到的是,那袭击者所隶属于的势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 竟然能够让郑钱玄这种人死心塌地的效力! 还有…… 秘武? 传承秘武? 那是什么? 类似我所学的技能? 莫十里心底想着,脑海中却是不由自主想到了那晚袭击者闯入时,双眼猩红,掌风腥臭的情形。 立刻的,莫十里心底就涌现了好奇与……向往。 对实力的向往! 没有因为实力不足而陷入过绝望的人,是完全不明白莫十里对实力的向往! 那种向往,必然刻到骨子里! 那种向往,必然烙印在灵魂深处! 而就在莫十里想要知道更多关于秘武、传承秘武的信息,准备继续听下去的时候,房间内的对话却是转移了话题。 “回春堂和那参客小子给咱们造成了这么大的麻烦,要不我出手把他们办了?” 郑钱玄狞声道。 得了一份承诺的‘郑家当铺’老板,在此刻表着忠心。 “别引火烧身了,那些朝廷鹰犬可不是白给的。” 低沉声音提醒着。 “使者大人放心吧。” “回春堂的老板被下狱,自然是需要用钱打点,我这个时候凑上去,就是正常的生意。” “至于那参客小子?” “更是好办!” “人吃穿用度,都得用钱吧?” “他在新都大兴、旧城长安都没有根基,也没有什么正经营生,早晚都得坐吃山空,到时候,我再稍微推一把,他是圆是扁,还不是任由咱们手拿把掐?” 郑钱玄信心十足的说着。 对于这位郑家当铺的老板来说,这种落井下石、敲骨吸髓的事儿,是真的太擅长了。 要不然,郑家当铺能有现在的财富? 低沉声音的使者显然也知道这些。 略微犹豫后,道。 “交给你了。” “您瞧好吧,我一定尽快把那小子带到您面前!” 说着,郑钱玄就为起身的使者拉开了门。 郑钱玄弯着腰,举着手,恭恭敬敬的将那位使者请了出来。 对方身材高大,比常人高出半头还多,面容黝黑,两条臂膀更是粗大,哪怕是穿着黑色斗篷,都能够看得出那种壮硕。 “我送送您。” “留步。” 面对着郑钱玄的殷勤,那位使者则是一摆手,拽起帽兜就要迈步离开。 而就在这时,一拳当空而下。 呜! 拳风凶恶。 迈步的使者脸色微变,但却没有慌乱,反而是面带狰狞。 “哪来的鼠辈!” “找死!” 一声低喝,这位使者举臂翻掌而上。 肩膀与手臂上的肌肉刹时耸立。 尤其是随着对方一声低喝,一根根青筋就出现在了肩膀、手臂的肌肉表面。 他为什么能够成为教内对外的‘传经人’? 自然是因为他手上功夫过硬。 一掌下去,青砖都能打碎一块。 现在面对袭击,他自然要给对方好看。 但—— 砰! 拳掌相交,这位使者脸色顿时大变。 他就觉得一股沛然难挡的劲道从那拳头上攥紧了自己的手掌,震动着手腕,似乎要把他能够劈砖碎石的手掌砸烂般。 紧接着一声脆响。 咔嚓! 这位使者的手腕率先承受不住力道,直接骨头断了。 而那突然袭来的拳头,却是威势不减反增,径直砸在了这位使者的头上。 砰! 这位使者的头颅直接大半被砸扁了,塌陷的颅骨挤压着大脑,脑浆子混杂着血水从口鼻耳朵中喷出。 而双脚刚刚落地的莫十里,却径直仰面躺倒。 嗖! 一支弩箭擦着鼻尖而过。 郑钱玄看到躲开臂弩的莫十里,就再次抬手瞄准。 可仰面朝天躺倒在那的莫十里却用手肘、脚后跟撑起了自己的身躯,紧接着,手肘、脚后跟并用,就如同是一只快速飞窜的四脚蛇般,向着郑钱玄而去。 【壁虎游墙功】! 不是墙壁,在平整的地面上,莫十里速度更快,更灵巧。 下一刻,就蹿到了还在那瞄准的郑钱玄的面前,一拳打出。 砰! 这一拳,由下而上打在了郑钱玄的胯下。 一连串碎裂的响声中,这位郑家当铺的老板被打得从地上飞了起来。 不可抑制的惨叫声响起。 却又戛然而止。 站起来的莫十里,用匕首抹过了郑钱玄的脖子。 到死那一刻,郑钱玄终于看清楚了莫十里的模样。 显然,郑钱玄认识莫十里,他的嘴,张得老大,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气管都断了的他,根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莫十里却是凑到了对方耳边,轻声道—— “我缺钱了,我来了。” 听到这话,郑钱玄的双眼瞪得更大了。 接着,就没了气息。 到死,郑钱玄的双眼都没闭上。 莫十里却没有理会这些,他抬手就向对方手臂摸索而去。 第十一章 太阳照常升起! 解开束缚的皮带,一只精巧的臂弩出现在莫十里手中。 臂弩长不到十五公分,弩身侧贴放着一个弩箭盒,内里装着小指粗细大小的两支箭矢,发射装置则是完全由机簧构成,只要将拉环套在中指上,微微动动手指就能够射出弩箭。 可以说极为隐蔽,要不是莫十里一直提防,看到郑钱玄抬手随即就躺倒的话,准得被一箭放倒。 没错! 就是放倒! 不单单是弩箭自身威力不凡,还因为箭矢上带毒。 莫十里刚一靠近,就能够闻到淡淡的甜腥味。 当那甜腥味入鼻的刹那,莫十里就觉得头微微发晕。 “果然够狠!” 莫十里评价着,脸上却满是欢喜。 越狠,他就越喜欢。 要知道,这可是自己的东西! 莫十里顺势将臂弩戴在了自己的左臂上。 之前射出的箭矢也在一侧的立柱上找到,将其小心的拽出来,重新填装回弩盒内,让箭矢数量再次变为了三支。 莫十里抬手感受一下,行动间并没有滞涩,衣袖一挡,更是看不见,隐蔽异常。 随后,莫十里低头检查两具尸体。 郑钱玄身上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物品了。 那位使者也是如此。 完全没有莫十里想要寻找的秘武的信息。 略感失望的莫十里将两具尸体收入了【乾坤戒】后,就直奔书房,他有点不死心,继续寻找。 书房、厢房、厨房、柴房等等,莫十里将郑家翻了个底朝天,但除了一些钱财外,就没有任何和秘武相关的东西。 “秘武、传承秘武比想象中的还要隐秘。” 得出这样结论的莫十里,看了看天色,没再耽搁,直奔郑钱玄的卧房。 郑钱玄卧房的密室就在床下。 莫十里用匕首柄敲了一遍墙壁、地面后,在那听到了空响声。 而机关则是床头上挂着的一根帷幔。 轻轻拉动。 咔! 脆响后,一个向下的阶梯出现在了床下。 内里漆黑一片。 莫十里吹着了火折子,照亮了下面。 沿着阶梯而下是一间狭窄的小厅和两扇紧闭的木门,低低的抽泣声从左侧上锁的木门后传来,显然剩下的孩子们是在这里。 至于另外一扇没有锁的门后? 自然是郑家的收藏! 只是当莫十里推开这扇门后,却是一愣。 偌大的密室内,一个又一个架子,成排摆放。 一个又一个箱子,堆砌在侧。 但,架子却是空的。 箱子也都被打开,里面自然是空空如也。 唯有角落里一个箱子是闭合着的。 “这……” 莫十里一皱眉,随后就想到了那个‘使者’和对方背后的势力,以及郑钱玄面对对方时殷勤到谄媚的态度。 很显然,郑钱玄将这些年的积蓄全都供给了那个势力,然后,连带着旁边密室内关着的孩子们,这才换来了一份秘武! “为了秘武吗?” 再次被秘武价值所震惊的莫十里,数次呼吸后,才平复了心绪。 他走到角落,将那唯一合着的箱子打开了。 立刻,火折子反射出了一片银色。 一锭一锭的银子,按照横八竖五的方式整齐摆放着。 每锭五两,这就是二百两。 而这并不是全部。 下面竟然还有两层。 也是每层二百两。 这就是六百两! 一个箱子六百两,眼前密室内的箱子何止三十? 而且,这些箱子内的银锭是有价的。 但那些空空荡荡的架子呢? 莫十里完全可以想象得出,上面摆满各种字画瓷器玉石的情形。 黄金有价,古董无价! “真就是家财亿万!” 莫十里评价了一句后,抬手就将所有银两都收入【乾坤戒】内,转身走向了隔壁的密室。 匕首竖起,以匕首柄对准锁头,莫十里深吸一口气,【拳劲】运起,随着脊椎大龙调动全身肌肉,巨大的力量灌注匕首后,狠狠砸下。 啪! 锁头碎裂,木门开启。 门后抽泣声一顿。 孩子们惊恐地看着走进来,蒙着脸的莫十里。 莫十里默默清点。 总共二十二个孩子。 加上之前的四个,正好和丢失的二十六个孩子对上了。 而且,这些孩子也没有受到虐待。 显然为了那位香主练功,为了自己的功劳,郑钱玄尽心尽力的看管着这些孩子。 不过,这些孩子虽然身体上没有被虐待,但明显被吓到了。 一个个怯懦地看着门口的莫十里,蜷缩着身躯,大气都不敢出。 莫十里则是立刻重复道—— “我是‘灰大仙儿’派来救你们的!” “记住了!” “现在,赶紧回家去!” 说完,莫十里转身就走。 他站在阴影中,看着孩子们顺利跑出了郑家,听着孩子们来到街道上那欣喜还残余惊恐的喊叫,静静的等待着。 郑钱玄死了。 不知名势力的使者死了。 那些郑钱玄的心腹死了。 可, 还有人没死—— 郑钱玄的儿子:郑子爽! 斩草要除根! 不然春风吹又生! 莫十里深知这个道理。 他隐藏在暗处,自然无事,但是那些孩子和孩子的家里人呢? 郑子爽一定会报复的! 时间早晚罢了。 至于郑子爽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被捕入狱? 有可能会。 但也有可能不会。 谁又能知道到时候会不会发生一些狗屁倒灶的事呢? 所以,莫十里打算自己亲自来解决麻烦了。 …… 身为捕头的郑子爽带着下属快步前行。 他的心有些忐忑。 刚刚有更夫向衙门报告说发现了之前丢失的孩子。 他马上让人把更夫安抚住。 可就在他准备用老办法遮掩过去时,更多丢失的孩子出现了。 这些孩子,他太熟悉了。 就是他家密室内关着的孩子。 而随着这些孩子的出现,郑子爽知道,他遮掩不过去了。 而且,他还拖不了多长时间。 当务之急,必须要马上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然后,让他爹出面,才能摆平一切。 他爹究竟在干什么? 怎么让那些孩子跑出来了? 难道是秘武的事儿不顺利? 还是那些混蛋翻脸不认账了? 心底想着,郑子爽脚步越发快了,当看到自家大门的时候,扭身对周围的手下道。 “守着!” 说完,推门而入,就直奔书房。 在发现书房没人后,又向着他爹的卧室走去。 整个过程,郑子爽都是小心翼翼的,手里的刀更是出了鞘。 开门时,更是以刀顶住门,向内推开。 “爹?” 郑子爽轻声向卧房内喊着。 “诶。” 身后传来一声答应,郑子爽下意识转身。 嗖! 噗! 破空声中,一支箭矢没入胸口。 郑子爽还没有惨叫,就翻身栽倒在地,全身抽搐数下,就没了声息。 莫十里看着面容青紫,呲牙咧嘴的郑子爽尸体,暗自为这毒药的药劲儿吃惊。 见血封喉! 显然,郑钱玄为了保命,在这臂弩、毒药上是花费了心思的。 不仅奇巧,还歹毒之极! “真是好东西!” “运用的好,说不定就能反败为胜!” 想到这,莫十里从郑子爽的胸前小心取出箭矢,重新填装后,这才收起了对方的尸体。 等到莫十里再次翻墙而过时,眼前文字浮动,新的成就再次浮现—— 【获得成就:斩草除根(蓝色)、救助弱小(蓝)】 【斩草除根: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获得100积分,1技能点】 【救助弱小:这是上次的后续,值得更多的称赞!获得100积分,1技能点】 …… 目光扫过文字,莫十里脚步却是不停。 他,还有事儿,没有做完。 之后的时间,一道身影穿梭在旧城长安的大街小巷内。 在这黎明前,一天最黑暗的时刻,人影融入阴影之中,无人发现, 等到那些丢失了孩子的父母带着自家失而复得的孩子从衙门返回家时才发现,各家桌子上不知道何时多出了两锭银子。 白花花的银子,在晨光照耀下,异常明亮。 顿时,父母们呆愣住了。 足足十几秒钟后,这些父母才热泪盈眶,一个个抱着孩子,跪倒在地,低声祈祷呢喃,不住的说着感谢的话语。 而将昨夜所穿血衣埋入旧城长安和新都大兴城之间野地,将臂弩放入【乾坤戒】的莫十里,则是重新穿上自己的羊皮袄子后,忍不住对着朝阳升了个懒腰—— “新的一天,这太阳……舒服。” 第十二章 义鼠! 旧城长安,茶摊。 “小莫哥,坐。” 当莫十里揣着两个烧饼走进来的时候,茶摊伙计已经招呼起来。 相熟的茶客也是纷纷打着招呼。 莫十里走向空位,先放下一枚铁子儿茶钱后,这才向着茶客一一回应。 “莫小子,出大事了!” 老李一脸神秘地说道。 “是郑扒皮家出事了?” 莫十里反问道。 老李一愣,脸上神秘兮兮的表情化为了疑惑,一旁的老王则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老李你是不是傻?” “莫小子每日清晨肯定去衙门打听他叔父的下落,现在衙门乱成一锅粥了,莫小子随意扫听一下,就能知道个大概,哪还用得着你在这装样?” 老王和老李一样,都是街面上的力巴。 但和贫农出身的老李不同,老王传闻私塾开过蒙,识得几个字,还出外见过世面。 这样的人照理说,在力巴这群体中可是相当罕见的,也是最能吃得开的,可老王的嘴巴却格外的毒,除了憨厚老李外,基本上没人愿意和老王来往。 身着布衣、布鞋,头发略显凌乱,脸上还带着灰尘的老王坐在那喝了口茶,扫了一眼莫十里手中的两个烧饼。 “陈大郎回来了,是被吕老三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掠了去,披了兽皮,以那形似造畜术的方法,让其扮作了那头小狗熊。” “你那烧饼可以省下一个了。” “自己多吃点才能扛得住,不然别你叔父回来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听听这话,明明应该是好意,可不知道怎么的,越听越让人难受。 一旁和的老李连连拉着好友的胳膊。 莫十里早就知道对方脾性,只是故作苦笑,没搭腔。 反而是老王继续说道。 “不光是陈大郎回来了,之前丢了的二十六个孩子全都回来了。” “灰大仙?我之前倒是小瞧了这位。” “不!” “不应该称之为灰大仙了。” “应该称之为——” “义鼠!” 老王滔滔不绝,眼中泛起了一丝亮光,脸上更是带着一股别样的神情。 似,书生意气。 像,挥斥方遒。 但没有羽扇纶巾,只剩下灰头土脸,布衣布鞋。 布衣之上还打着补丁。 左脚的布鞋则露出了脚指头。 实在是不伦不类。 老李则是连忙阻拦。 “快别说了,大仙儿是真的灵,而且那些丢了孩子的父母要是听到你这么编排大仙,非得给你嘴里灌粪汤不可。” “什么粪汤,那叫金汁!” 老王嘟囔着。 最终,却也是不再多说什么了。 可‘义鼠’的称呼却被周围人听去了。 不少人开始称呼‘灰大仙儿’为‘义鼠’。 尤其是那些有点儿学问和自认为有点学问的人知道‘灰大仙儿’不仅救人,还给了银子时,都更认可‘义鼠’。 当这些人开始用这个称呼后,更多的人开始称赞‘灰大仙儿’为‘义鼠’了。 这事儿,和莫十里没多大关系。 灰大仙儿也好,义鼠也罢。 反正替天行道,为民除害的,都是这位。 他,莫十里? 就是一叔父被掠走,可怜的乡下小子罢了。 更何况,莫十里现在想的是如何应对那位中年人了 相较于那未知的袭击者和其背后的势力。 那位中年人所代表的官方势力才是最让莫十里警惕的。 因为,这势力最大。 不然的话,那袭击者所代表的未知势力,用得着藏头露尾吗? “那日只是单纯的袭击,对方就会出现,哪怕有‘百年人参’的噱头在,但和二十六个孩子一夜间返家、郑家郑钱玄、郑子爽以及心腹下人失踪相比,后者造成的影响也是不遑多让,中年人肯定会有所察觉,只要察觉了,就一定会发现其中有着袭击者和未知势力的影子!” 莫十里对此相当有信心。 他重点思考的是后续。 中年人发现了其中的猫腻后,会怎么做? 而他又会面对什么? 毕竟,有了新的线索之后,他这个‘诱饵’的价值就要大大降低了。 “是弃之如敝屣?” “还是……” “过河拆桥呢?” 不是莫十里悲观。 实在是中年人那笑眯眯的模样,不像好人。 “唉,果然是要徒增变故,想要脱离樊笼,天高任鸟飞……还得再琢磨琢磨了。” 莫十里心底叹了口气。 不过,莫十里没有后悔。 他,莫十里,做了就不会后悔。 他,莫十里,求得只是念头通达。 想到这,莫十里将杯中茶一饮而尽,起身就准备续水了。 而就在这时,巷子口却是起了一阵喧闹。 梳洗干净的陈大郎正在抱拳拱手感谢街坊邻居。 脸上有着少年人的真挚。 尤其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容,更是感染人心。 莫十里远远瞧见了,不由嘴角一翘。 “那四十两银子应该足够陈大郎一家重新过活了。” 和其他孩子补偿的十两不同,莫十里足足补偿了陈大郎四十两。 一来,是陈大郎真的遭罪了。 二来,是陈大娘得看郎中,抓药。 那疯病是因陈大郎被掠走而起,陈大郎回来,疯病自然好了一大半,但是依旧需要让郎中看看,再加上后期的营养品,都不是小数。 所以,莫十里多给了。 至于剩下的? 劫富济贫嘛! 他,莫十里,穷。 莫十里自问问心无愧,转过身去续水了。 而在远处的陈大郎似心有所感,抬头向着这里看来。 在看到莫十里的背影时,陈大郎眼中浮现了疑惑。 有点眼熟! 随后,陈大郎就坚定地摇了摇头。 看错了! 绝对不是恩公! 他肯定看错了! 恩公怎么会在这茶摊喝茶呢? 接着,陈大郎以更真挚的态度去感谢着周围的街坊,即使其中有不少人在他失踪时,是袖手旁观、冷言冷语的。 陈大郎不在乎。 因为,他知道,谁家都不容易。 帮,是情分。 不帮,是本分。 但这让那些人一个个羞愧的捂脸,不少人更是惭愧,直接去陈大郎家帮忙了。 有人带头。 就有人学样。 更多的人去了。 本来还因为长时间没人打扫的陈家,一下子就变得干净整洁起来。 有那有心人,更是拿来工具,帮着把家里的大门修缮一番。 而街坊的婆姨们更是来给生活做饭,不少人都拿出了家里的粮食。 茶摊上的苦力们也跟着看热闹,不少人更是去帮忙了。 随着日头越升越高,茶客逐渐散去后,坐到往日里的时辰,莫十里再次起身了。 这次不再是续水。 而是返回新都大兴。 不过,就在这时他眼前却浮现出了新的文字—— 【获得成就:传闻.义鼠(蓝)】 【传闻.义鼠(蓝):人有情,鼠有义!真真假假,孰能分清?获得100积分,1技能点】 …… 意外之喜! 莫十里看着眼前的文字,心情大好! 果然好人有好报! 他根本没有想到,他的甩锅之举还能获得一个成就! 还是稀有级别的! 纯纯的意外收获! 这让他返回新都大兴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 而在路过他埋血衣、臂弩之地时,莫十里更是看都没有看一眼,径直返回了他在大兴城内的落脚点。 帽儿巷,小院。 推开院门,莫十里就再次看到了那位中年人。 一如之前般,身着布衣,有点驼背。 只是此刻,对方手里正拎着一壶烧开的水,看到走进来的莫十里,消瘦的脸上立刻浮现出一个亲切的笑容,语气更是温和。 “走回来的吧?” “一路上尘土大。” “来,洗洗手。” 顿时,莫十里心底一凛。 第十三章 饵料依旧! 被发现了? 莫十里下意识的想道。 不过,随即就在心底摇头。 应该不是被发现,而是被怀疑! 现场的痕迹,他并没有办法彻底的‘清理干净’,例如箭痕。 而有了箭痕之后,推测出是类似臂弩的武器并不意外。 这也是为什么莫十里会花费积分将臂弩放入【乾坤戒】内的原因。 臂弩,太显眼了。 根本瞒不过有心人。 而此刻的怀疑? 应该是对方的一种本能。 一种因为职业,而从不相信他人的本能。 只要他稍有不对劲,对方就会死死咬住不放。 不过,他,莫十里怎么可能惊慌? 五天的耐心等待,早已让他确认,属于官方的人没有再盯着他了,根本没有人能够证明他昨晚并不在这个临时的家中。 至于眼前出现在他落脚处,笑面虎一般的中年人? 对方不可能闲到半夜来这里查探他到底在不在。 所以,对方比他早来,但早的有限。 不然的话,等他的就不是试探。 而是镣铐与枷锁了。 没有人证! 也没有物证! 那郑家的事儿,就是‘义鼠’做的。 整个旧城长安都知道这事儿。 关他莫十里何事? “感谢先生了。” 莫十里不慌不忙,带着笑容挽起袖子,洗手洁面。 水被手掌捧起,结结实实地按在了脸上,上下搓动间,温热的感觉,令莫十里精神一振,脑子越发的清楚了。 吕老三、郑家的事儿,和他没关系。 他,莫十里,就是相依为命的叔父被掠走的可怜孩子。 而且,还是即将被当做弃子的可怜孩子。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莫十里抬起头就接过了驼背中年人递来的布巾,再次道谢后,这才认真擦拭,接着,布巾在小院树杈上一挂,抬手就将水泼在了小院一侧。 中年人笑眯眯地看着莫十里将脸盆放到了屋内。 突地,对方开口道—— “有关于你叔父的下落了?” “我叔父怎么样?” 莫十里立刻面露焦急,一个箭步就冲到了中年人面前,就要抬手去抓中年人的肩膀,但却又猛地想到不合适,急忙又收手。 一副无所适从的模样。 完全符合乡下少年应有的淳朴样子。 中年人笑着摆了摆手。 他很是欣赏莫十里此刻的模样。 没有任何恶意。 只是单纯的欣赏。 再加上前些日子的观察,这位中年人终于下定了决心,道—— “别急。” “我们坐下慢慢说。” “我姓吴,口天吴,排行老七,所以,大家都称呼我为吴老七,是‘武卒’一员。” 中年人不急不慢地介绍着自己。 而在听到‘武卒’一词时,莫十里心底却没有意外。 早在那捕头面对眼前吴老七,露出那副恭敬模样时,他就有所猜测。 武卒,新朝的特殊机构。 有点类似于锦衣卫。 但与锦衣卫不同的是,武卒的权利更大。 因为—— 武卒,可以先斩后奏! 这些是莫十里从他人嘴中结合自己的猜测,得出的结论。 早有准备的莫十里仿佛是受到了惊吓,后退了一步,脸上浮现着惊恐,说起话来,更是变得哆哆嗦嗦。 “见、见过,大人。” 普通人面对武卒时,会是什么态度? 惊恐、慌乱是常态。 甚至,说是闻之色变也不为过。 事实上,不要说是武卒了,普通老百姓见到捕快都哆嗦。 俯眉作吏百态恶! ‘恶吏’可不是简单说说的。 那是真的能把好好一个人家折腾散了的。 欺上媚下,完全刻在了那些人骨子里,要不然也穿不上那层皮。 至于告官? 先不说官官相护。 单单是一句‘任你官清似水,也难逃吏滑如油’就说明一切了。 普通老百姓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更经不起折腾。 所以,只能是躲了。 深知这些的莫十里,将自己表现的就和普通老百姓一样。 演得惟妙惟肖。 在猜到吴老七的身份时,他就在心底演练过不止一遍了。 这个时候,自然不会有破绽。 吴老七显然也习惯见到这场面了。 “还是出身差了一些。” “不过,年纪不大,能改过来,还不算晚。” 吴老七心底微微叹气,脸上的笑容却是丝毫不减。 “不必这样,你我相识一场,我深知你为人淳朴,是良善人家,所以…… 你可愿意加入武卒?” 吴老七话锋一转,令莫十里呆愣在原地。 这次可不是表演。 而是真的惊讶了。 按照莫十里之前的猜测,他认为他自己已经是弃子了。 可吴老七,似乎不想放弃他? 莫十里忍不住看向了吴老七,眼中满是不解。 淳朴善良、身家清白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不见这些人成了武卒? 哪怕他表现的重情重义,不畏艰险,也不足以让吴老七招揽他成为武卒。 是…… 因为袭击者背后的势力! 对方还需要他做饵! 袭击者的失踪,郑家全家失踪,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那种明明知道和那隐秘势力相关,但却找不到丝毫线索的境地,令对方心里变得焦急,自然不肯放弃任何一丁点儿希望。 所以,他才被招为武卒了。 而如此简单,就能将他招为武卒的吴老七,其身份地位比他想象的还要高,其掌握的权利则是更大。 “我这算不算是歪打正着了?” 莫十里刹那间心念百转,话语间更是直接。 “大人,我愿意!” “我想要找到叔父!” 说完,莫十里径直拱手抱拳。 既表明了自己的意愿,更表明了自己是为了什么。 他,莫十里,和其他人不同。 他可不是贪图武卒的身份,就是为了寻找自己叔父方便而已。 这样的话语,令吴老七眼中的赞赏更浓。 吴老七点了点头,道。 “武卒,专办诡案、邪案!” “皇权特许,可先斩后奏!” “还有,以后不要称呼我大人,叫我头儿就行。” “记住是头儿,不是吴头儿。” 头儿? 吴(无)头儿? 莫十里诧异地看着吴老七,他认为像吴老七这样的人不应该会有这样的避讳才对。 “咳咳,有些事儿嘛,宁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多讲究讲究,没坏处。” “今儿晚上,掌灯时分,‘老王羊汤馆’,我带你认识几个和你一样的同僚。” 吴老七嘴里嘟囔了两句,随后就离开了小院。 看着对方背影消失在巷子拐角,莫十里这才转身关好了院门,看向了自己眼前冒出的文字—— 【获得成就:演技(绿)】 【连续获得三次演技(绿),判定中……】 【判定通过!】 【获得成就:实力演员(蓝)】 【实力演员: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你天赋不错,大可以去片场碰碰运气!获得100积分,1技能点】 …… 看着眼前的提示,莫十里眼中立刻就泛起了欣喜。 还有这好事儿? 第十四章 否极泰来? 最近令莫十里最感头疼的就是: 应对危险,需要实力。 可想要获得实力,就需要面对更多更大的危险。 这完全就是一个怪圈! 无奈的是,莫十里此刻就陷入了这种怪圈之中! 宛如走钢丝一样,稍有不慎,那就是万劫不复。 可当出现了连续三次相同【成就】可以晋升为更高一级【成就】的事实后,莫十里马上就明白,他找到了破圈的可能。 拥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获得实力的方式。 不需要每一次都去走钢丝了。 只要把握准确,就能够获得一个足够长的‘缓冲期’! 甚至,完全可以靠着时间积累换来一波实力的增长! 例如—— 在吴老七……不,是头儿面前‘本色表演’! “我这是否极泰来了啊!” 想到以后的好日子,莫十里喜上眉梢。 对莫十里来说,还有什么是比增加实力更开心的? 自然是‘风险可控之下’的增加实力了。 一想到以后,时不时在头儿面前刷个【演技】成就,然后,隔三差五的晋升一个【实力演员】的成就,莫十里嘴角都不由咧开了。 尤其是一想到,三个【实力演员】成就再次晋升等级获得更多技能点、积分时,莫十里咧开的嘴都差点到后脑勺。 不过,这并没有妨碍莫十里将【乾坤戒】内的技能书【铁布衫】取出。 当‘菜鸟试炼’的丰收遇到了‘枭’的布局,一切收入化为乌有,且陷入绝境的莫十里绝对不想要再来一次。 在他的心底‘有机会将现有资源转化成实力的时候,一定不要犹豫,一定要马上转化’的念头,不知不觉就根深蒂固了。 【消耗2点技能点,学会武技‘铁布衫’】 【铁布衫(入门):筋骨皮经过了长时间的捶打磨练后,已经入门的你,可以无视一般拳脚伤害】 …… 莫十里极为熟悉的知识信息开始灌注大脑,当完成知识信息通调后,筋肉骨骼则开始发热发烫,就好似有个小火炉出现在了身体内。 之后,就是……疼! 那种骨节里崩出的疼,令莫十里直接弯下了腰,全身颤栗不止。 他一把扶住了床头,这才没有摔倒。 整个过程持续了一刻钟。 当疼痛消失后,莫十里沿着床边就滑坐在地,带着丝丝虚弱,他长长出了口气。 呼! 他抬手擦拭额头。 细密的汗珠,在手掌中化为一片汗水。 整个人更是黏黏糊糊,宛如从水中捞出来一般。 然后,一股无法忍受的饥饿从体内升起。 莫十里直接从吊在房梁上的篮子里掏出了干饼子,不管不顾的向着嘴里塞去。 篮子是为了防止老鼠,才吊在房梁上的。 内里则是装了二十个干饼子,都是莫十里平日里购买,充当早晚两餐的食物。 按照正常情况,这二十个饼子足够莫十里吃五六天的。 可是现在,却被一口气就吃完了。 咕咚、咕咚。 碗里的水被一饮而尽。 莫十里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水和着胃里的饼子在被快速的消化着,没有发胀,或者说是还没有来得及发胀,饼子就被消化了。 “嘶!” 感受着这样的变化,莫十里倒吸了口凉气。 他不是没有使用过技能书,学习过技能。 ‘菜鸟试炼’时学到的【潜行】。 技能书学到的【拳劲】【壁虎游墙功】。 但是遑论哪个,都不如【铁布衫】来的如此强烈与不同。 疼痛、饥饿。 都是首次感受到。 同样的,还有力量! 莫十里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筋肉被撕裂,然后,又被修复后变得更加粗壮、坚韧、有力。 虽然这一过程不如刚刚疼痛了,但是疼痛依旧存在。 “之所以如此饥饿,是因为修复筋肉的消耗?” “那技能点?” “只是开启的钥匙,并不能完全提供过程消耗?” “不!” “不对!” “应该准确的说是,技能点不仅让我快速学会了一样武技,还提供了学习期间的过程消耗,但是学习之后的消耗却需要我自己来提供!” “【潜行】、【拳劲】、【壁虎游墙功】也有类似的情况,但与【铁布衫】这种从根本上增强己身的武技不同,它们更多的是应用己身!” 莫十里心底逐渐升起了明悟。 【潜行】、【拳劲】、【壁虎游墙功】三者就像是从一个单门冰箱里拿取食物一样,只需要开关冰箱门就行,唯一不同的就是开门的幅度、力道不同。 而【铁布衫】呢? 则是把一个单门冰箱变成一个加大的十字对开门。 这可不单单是简单的拿取食物了,而是把整个冰箱都拆了去扩建! 这是根本的改变! 说是剥皮拆骨都不为过! “得再找点吃的!” “以防万一,【乾坤戒】也得备大量吃的!” 莫十里暗自道。 他可不想要尝试这种身体迫切需要大量食物,却没有被满足,而伤到了根基的体验。 简单的擦拭了一下,莫十里重新穿好了羊皮袄子,他打算在不引人注意的前提下,去买点包子或者馅饼之类的食物。 事实上,肉类的蛋白质和脂肪更有助于筋肉的恢复、增长。 不过,单纯的熟肉之类,他一旦大量购入,一定是显眼的。 熟肉并不便宜。 再加上他平日里只是买些干饼子,突然购买大量熟肉必然会引人注目。 所以,选择包子、馅饼就合适多了。 但也不能多买,也得适量。 就在莫十里准备出门的时候—— 咚、咚咚! “是莫大哥家吗?” 敲门声后,就是一声询问。 莫十里一愣。 因为,这询问声音他熟悉。 是,陈家大郎的声音。 他怎么会来? 莫十里思考着,走向了大门。 “来了!” 吱呀! 一声招呼,小院的门就打开了。 门外站着的赫然就是陈家大郎。 洗漱干净的陈大郎是一个浓眉大眼,身材壮实的小伙子,见到开门的莫十里后,脸上立刻浮现出了一抹敦厚的笑容。 “莫大哥,我是陈大娘的儿子,陈大郎。” “感谢大哥这些天照顾我娘,我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能给您送点吃食来,您千万不要嫌弃——这是街坊邻居帮忙蒸的包子和烙的馅饼。” 陈大郎说着,就要跪下磕头。 莫十里一把就扶住了陈大郎。 陈大郎挣扎了两下都没有挣脱,只能是将手边的一篮子食物递向了莫十里。 “果然,好人是有好报的!” 看着眼前的食物,莫十里心地感叹着,而当闻到包子、馅饼特有的香味时,腹中的饥饿让他直接抬手接过,脸上更是浮现着真挚的微笑。 而看着莫十里真诚欢喜的笑容,陈大郎挠着后脑勺,脸上露出的笑容越发憨厚。 “多谢,陈小弟了。” “我是真的饿了,正准备去找吃食。” “来,进屋,一起吃点。” 莫十里侧过身子,邀请陈大郎。 陈大郎连连摆手,道。 “不了,莫大哥。” “我还得回旧城,家里老娘我放心不下。” “等过些时日,老娘好些了,我再来拜访莫大哥。” 说着,陈大郎就再次弯腰行礼。 那模样,真就是拜见长辈一般。 这次莫十里没有拦着。 他算是看出来了,陈家大郎是个认死理的,跪拜他受不起,必须要拦住,而鞠躬也拦住的话,陈家大郎自己心底就得难受半天。 鞠躬行礼,没有被拦着。 陈家大郎松了口气。 要不然,他真怕礼数不周到。 他可是听李叔、王叔说了,这些日子多亏莫大哥照顾他娘。 而且,莫大哥自己也不富裕,还有麻烦缠身。 在这前提下,还每日给他娘一个饼子。 这就是恩情! 这份恩情,足以让他铭记一辈子。 “莫大哥,我先走了,您赶紧回去吧!” 走到巷子口,陈大郎转身招呼着。 莫十里笑着点了点头,这才关门。 当小院的门关上时,陈大郎又挠了挠头。 他总觉得莫大哥眼熟。 有点像昨晚的那位恩公。 “不管了,不论是恩公还是莫大哥都是好人。” 随着这样的念头升起,陈大郎转身快步离开。 而在小院中,莫十里则是大快朵颐。 肉包子,一口下去就是满嘴油,内里的肉馅儿团得和小肉丸子一样,紧实且肉味十足。 馅饼更是酥脆,韭菜肉的馅儿,在高温炙烤熟透了后,汁水一层层地裹着进入了莫十里的嘴中。 “缺了醋和蒜啊!” 莫十里发出了这样的感叹。 进食的速度却是不慢。 当整个篮子的包子、馅饼全都被吃完后,一股困意就涌上心头。 没有强撑着,莫十里倒头就睡。 反正和头儿约定的是掌灯时分。 这阵儿,还早。 多日以来心头的忧虑驱除了大半,令莫十里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 等到莫十里醒来时,天完全黑下来了。 “糟了,要迟到!” 扫了一眼天色,莫十里穿上衣服和鞋,就往外跑。 第一次和同僚见面就迟到,可不是什么好事。 莫十里已经能够想到自己得面对冷嘲热讽了。 而且,还会拉低头儿的印象分。 不过,自己有错在先,那就硬生生的受着吧。 之后再找机会弥补就好。 莫十里心底打定了主意,脚下则是更快了。 ‘老王羊汤馆’离帽儿巷不远,隔着两条街。 等到莫十里赶到时,羊汤馆内点着烛火,不大的馆子内却没有瞧见人,只有一个身影在后厨忙乎着。 “嗯?” “都没来?” “我没迟到?” 莫十里一怔。 “客官,您坐。” 后厨忙乎的人走了出来招呼着莫十里。 是一位厨子打扮的中年人,与此同时,一股异样浓郁的肉香随着对方走到大堂,而涌入了莫十里的鼻尖。 下意识的,莫十里就问了一句。 “这是炖的什么肉啊?” 那厨子笑呵呵地回答道。 “鸵鸟肉。” 第十五章 人总要有点坚持吧?(五一劳动节快乐~) 鸵鸟肉? 莫十里心底一怔。 新都大兴城里有鸵鸟肉卖? 莫十里不知道。 但是,莫十里吃过鸵鸟肉和鸵鸟蛋。 虽说鸵鸟肉香味浓郁,且腥味极低,但是绝对没有眼前这么浓郁的香味,而且这股香味中那挥之不去的腥腻味是鸵鸟肉所没有的。 那厨子看着莫十里,不由笑呵呵地问道。 “客官,您要尝尝吗?” “我真没吃过鸵鸟肉,我尝尝是什么滋味。” 莫十里心底起了疑,但是表面上却是兴致盎然的模样。 “好勒!” 那厨子一声答应,转身走向后厨。 莫十里看着对方的背影,眼中浮现着打量。 脑袋大,脖子粗。 身上也满是葱姜蒜的味道。 看着就像是厨子。 但莫十里注意到了,对方走路时故意塌腰了,显然是让自己显得矮一点,可就算是这样,对方也比常人高一点儿。 还有! 今晚上的见面对于任何新人来说,都是极为重要,正常情况下,谁都不可能迟到。 他的迟到是纯纯的意外。 其他人呢? 也都意外了? 而且,不是一个意外,是全部都意外了? 这也太巧合了吧? 还有头儿? 以对方往日里的表现来看,那是一个相当守时的人,不可能迟到。 “不对劲!不对劲!” 莫十里心底琢磨着,人就已经站起来了。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准备先走再说。 可是就在他刚刚站起来的时候,那才离去的厨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到了他身旁,脸上笑呵呵的,手里端着一碗带汤的肉。 “客官,您有事?” 对方笑问道。 这种速度! 莫十里心底一凛。 如果说之前还只是猜测的话,现在他可以确定这厨子有问题了。 那种速度,是他生平仅见不说。 还有就是隐匿消声的技巧。 莫十里自身就拥有着娴熟级别的【潜行】,但是他依旧无法做到在奔跑时彻底隐匿消声的程度,只能是依靠着光影交错来遮掩身形。 像这厨子一般,快速且无声的来到他身旁? 他根本做不到! 更不用说,那种对方不出声,他都不知道对方已经出现在身旁的程度了。 高手! 强敌! 莫十里心底警钟连连作响,脸上却保持着笑容。 “这凳子有些不舒服,我起来活动活动。” 莫十里说着就甩了甩腿,然后,再次坐下,脸上满是期待地看着厨子手里的碗。 “这就是鸵鸟肉?” “好香啊!” 莫十里夸赞道。 “那当然!” “肉是新鲜的好肉!” “厨子我还加了特制香料去腥增味,怎么能不好吃?” “来,尝尝。” 厨子说着,把碗放到了莫十里面前。 碗里的肉切成了完整的月牙片,下铺着粉儿,汤汁泛白。 显然,对方所谓的‘鸵鸟肉’依旧是羊汤的做法,可是随着勺子的搅动,一层异样的黄色油脂就从碗底飘出,浮在了汤上。 更加浓郁且异样的香味冲入了莫十里的鼻子。 莫十里本能的泛起了一阵恶心。 但是,他却不敢有一丝表露。 他可不想步上那些同僚的后尘。 他那些素未谋面的同僚,应该是遇害了。 至于尸体? 应当是被处理了。 例如…… 莫十里不由自主地低下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肉汤,恶心的感觉越发浓郁了,他的胃都开始抽出,可就在他几乎就要控制不住吐出来时,莫十里突然想到一件事—— 吃下这肉,会不会有成就? 莫名的,这想法出现在心底时,身体的种种不适就瞬间消失。 莫十里看向眼前肉汤的眼神也从恶心、抗拒变得挣扎起来。 会是什么级别的【成就】? 要是蓝色【成就】的话,就不亏。 要是紫色【成就】的话,那就赚了。 我要不尝尝? 一个又一个的想法冒了出来,莫十里眼中浮现着一种另类且莫名的渴望。 对于实力的追求,莫十里有着非同一般的偏执。 如果能够获得实力的话,他不介意试试这碗中的肉。 下意识的,莫十里拿起了筷子,夹起了碗中的肉。 但就在筷子尖触碰到这片肉时,莫十里却停下了。 他想到了失踪的姐姐。 他想到了死去的父母。 他吃下眼前的肉,或许可以获得一个不低的【成就】。 但他该如何面对自己的姐姐和自己的父母? 以他姐姐的性格,根本无法接受这样的一个弟弟。 而他的父母知道他此刻吃下的肉,恐怕宁肯不复活吧? 呼! 莫十里长长出了口气,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抬起头看向了一直盯着他的厨子。 “怎么了?” 厨子问道。 那双白多黑少的眼中,满是好奇。 在刚刚,眼前的少年露出抗拒、恶心的时候,他就准备和之前一样出手将其干掉,做成鸵鸟肉,准备招待贵客。 但是,少年随后的挣扎和意动,却令厨子来了兴趣。 他看得出来,少年是真的想要试试。 不是那种发现了危机之后的伪装。 他见过那种人。 为了在他手下活命,别说伪装了,摇尾乞怜的比比皆是。 可眼前的少年不同。 是真正想要尝试那肉的滋味。 那种眼神,他太熟悉了。 他曾经有过。 现在,他又看到了。 实在是太罕见了。 不! 是,绝无仅有的! 除了他之外,这是第二次见到! 立刻,厨子就没了杀心,只剩下了兴趣。 “人不能如此,至少不应该如此。” 莫十里说着,坦然地看向了厨子。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当然,莫十里并没有放弃。 “依靠着【铁布衫】的防御,避开要害的话,挨上对方一下,我应该还能活动,只要跑到了街上,大声呼救,就有一分活下去的希望,之后再依靠【补血药】来恢复,活下去的可能又多了三分!” 莫十里想着,眼神越发坚定了。 厨子听着莫十里的话,双眼直接眯成了一条缝。 本就三白眼的眼睛,此刻看起来越发的凶狠。 犹如恶狼。 更似恶鬼。 面对着这样的注视,心中打定主意的莫十里却是毫不退让,。 足足三秒钟后—— “哈哈哈哈!” 厨子发出了一阵大笑,那一直塌着的腰在这一刻挺直了,顿时,一个胸宽腰粗的大汉出现在莫十里面前,对方粗眉,大嘴,额头宽大,低下头看着莫十里,那凶恶的眼中浮现着一丝别样的欣赏。 “很好,像我!” “所以,厨子愿意给你小子个机会——” “吃了它,我就放你离开。” 厨子说着,就将桌上的碗向莫十里面前一推。 “吃不下。” “也不愿吃。” 莫十里摇了摇头,态度坚决。 厨子眼中的凶狠更盛。 莫十里轻叹了口气。 “看来我是走不了了。” 说着,莫十里就大大方方的从靴子里拔出了匕首,做出了以命相搏的姿态。 既然心中有了坚持,莫十里就不会放弃。 以命相搏只是姿态,但不吃却是真的。 他心念电转,攥紧了匕首。 烛火照耀着匕首。 火光照射寒光,分外吸引人的目光。 那厨子也不例外。 只不过,看着那匕首,厨子则是再次大笑起来。 笑声中,满是轻蔑与不屑。 “你知道我是谁?” 莫十里摇了摇头,就要扔出匕首。 匕首,本来就是他为了吸引对方注意力的。 他不会使匕首。 匕首还不如他的双拳好用。 但就在这时,一抹熟悉的声音却传入了馆内—— “你是十大恶人之一的‘人厨子’施不久,一个专门做x肉,吃x肉的混蛋!” 声音落下,人影一闪。 吴老七出现在了莫十里身边,桌上那碗肉汤被他顺势抄在手中,连碗带汤径直向着人厨子泼去。 “嘿,不愧是吴老七!” “那些家伙拼了命都没有拖住你一个时辰!” 厨子冷笑了一声,面对着泼来的肉汤手一伸,那在汤后面的碗就率先落在了手中,而那些泼洒开来的汤水连带着肉、粉儿一起被收入了碗中,就如同乳燕投林般。 最让莫十里震惊的是,那肉片和粉儿都是整整齐齐地码在了那儿,就好似是刚刚端上来时一样。 但下一刻—— 砰! 碗直接炸裂。 人厨子如遭雷击般连连后退,那些汤水、肉片、粉儿更是化为了强弓劲弩射出的箭矢,带着嗤嗤破空声,直奔人厨子而去。 呜! 人厨子一挥衣袖带起一片罡风。 这罡风如刀似剑,普一出现,就将结实的木地板撕得粉碎。 但却挡不住那射来的汤水、肉片、粉儿。 汤水、肉片、粉儿径直砸穿了那如刀似剑的罡风,狠狠撞在了人厨子衣袖上,一青一红两色光芒就在这凶人身上迸发。 踏、踏、踏! 人厨子再次向后,连退了三步。 每一步,都将地板踩碎,脚印入地三寸。 整条衣袖更是化为了碎片,好似蝴蝶般飞舞。 点点血珠从毛孔中溢出,化作丝丝猩红。 立刻,人厨子嘴里就响起了一声怪叫。 “天地阴阳磨!” “果然名不虚传!” “我人厨子惹不起你吴老七,但是你吴老七新收来的五个手下,有四个被厨子我炖了汤,你一定要尝尝啊!还有…… 留下的这个,你也得上上心了!” “哈哈哈哈!” 带着阵阵怪笑,人厨子的身影蹿出了羊汤馆,而刚刚准备去追的吴老七听到对方的话语后,立刻停下了脚步。 他之前就是被人引走,发现不对时,却晚了。 五个看好的年轻人,只剩下了一个。 一想到无辜惨死的年轻人,吴老七的脸色异常阴沉,只有在扭头看到手持匕首的莫十里时,才稍稍缓和。 心底浮现惋惜的他又一次问道。 “你还愿意加入武卒吗?” “武卒之所以拥有先斩后奏的权利,就是因为你要办的诡案、邪案里有人厨子这样的疯子!” “一旦加入了,你只会碰到更多类似人厨子一般的疯子,朝不保夕!” “愿意!” 莫十里没有任何的犹豫,他抬起头,直视着头儿,掷地有声。 眼前的世界中,谁不是朝不保夕? 谁又能保证不遇到人厨子一样的疯子? 难道不加入武卒就遇不到了? 并不是。 相反的,对他来说,加入武卒,还有一丝自保之力。 不加入的话,才是任人宰割。 而且,他都已经遇到人厨子这样的疯子了。 更糟糕的是,对方貌似还盯上了他。 “好运气?” “真就是错觉了!” 莫十里心底再次升起了紧迫。 被一个疯子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尤其是这疯子的实力还远远超出了自己时,更是让他寝食难安。 刚刚兔起鹘落的战斗,破空的锋锐劲气,闪现的青红两色,都让莫十里对眼前所在的世界有了一个更加直观的认知。 至于那自认为有着四分把握的计划? 恐怕一分都没! 不过,随着迫切而来的却是更多的向往! 这就是秘武吗? 还是传承秘武? 莫十里脑海中回放着头儿那一招自带光影的‘天地阴阳磨’。 如果要是能学来的话,安全基本就能保证了吧? 莫十里心底忍不住想道。 当然了,他并不单单只有学习秘武变强一条路。 他还有更方便、更快捷的! 一行行文字从刚才开始就浮现在他眼前—— 【获得成就:疯子的欣赏(蓝),克制者(绿),演技(绿)】 【疯子的欣赏:他曾想把你做成一盘菜,但是他又发现你和他很像,他开始欣赏你了,但是这样的欣赏并不全是好事……获得:100积分,1技能点】 【克制者:克制欲望才能获得收获;获得:10积分】 【演技:你又一次获得了头儿的认可;获得:10积分】 …… “【疯子的欣赏】?” “这欣赏太危险了!” 莫十里心底腹诽着,目光则是看着沉吟的头儿。 大约过了四五秒钟,吴老七点了点头。 “既然愿意,那……给你!” 一个铁质的令牌直直飞向莫十里,稳稳落在了手中。 触之冰凉,压手。 令牌四四方方,只有成人半个巴掌大小,正面撰写一个‘武’字,北面则写着‘卒.癸’。 【获得成就:武卒.癸(绿色)】 【武卒.癸:最低等的武卒。获得10积分】 …… 令牌刚一入手,眼前文字再次出现。 而吴老七则是转身走向了厨房。 “跟我来。” 顿时,莫十里一愣。 厨房里有什么? 有他素未谋面就上路的四位同僚。 而且,死状应当是极惨的。 但看着头儿走进去了,莫十里一咬牙也跟着走进去了。 接着,他看到了毕生难忘的一幕。 第十六章 睚眦! 深夜,朱雀道外。 莫十里与吴老七并肩而行。 吴老七面色如常,又一次变成了那笑眯眯的模样。 而莫十里的脸色就有点差了。 哪怕是经历过‘菜鸟试炼’,但是当莫十里看到那被剥皮吊起的躯干,切好的四肢,码好的头颅,入锅的内脏时,依旧感到了强烈的不适。 那是本能抵触形成的不适。 他没有当场吐出来,就已经是靠着意志力强撑了。 “莫小子饿了吧?” “我知道有家旋煎羊白肠的店,咱们去尝尝?” 头儿笑眯眯地看着莫十里。 顿时,莫十里脸色一白,喉头一紧。 “大可不必!” 莫十里直言拒绝。 旋煎羊白肠,说是煎,其实并不是用油煎,而是炖煮,将刮洗干净的羊大肠、小肠放入沸腾的热水中,七上八下烫熟之后捞出,再浍出一勺汤,撒一小撮盐,切根小葱进去,真就是汤鲜味美,入口脆弹。 莫十里之前就吃过,滋味甚美。 放在平日里,莫十里自然不会拒绝。 甚至恨不得多来两碗。 可现在,头儿……不对,是吴老七一说旋煎羊白肠,他就想到了老王羊汤馆后厨里的那口汤锅。 乳白的汁水翻腾间,内脏起起伏伏,就仿佛那腥腻的味道再次出现在鼻尖。 呕! 莫十里一捂嘴,脚步一顿。 没吐,就是干呕。 而吴老七则是笑得更开心了。 这位老武卒看着难受的莫十里,眯起的眼中满是欣赏,刚刚那场面,一般人早就吓得屎尿齐流了,即使是胆子大的,也得要吐出来不可。 可是他这新手下,却没有。 虽然强撑着,但也超出常人太多太多。 这自然是极好的。 但那也不全是好事,那场面久久留在心中,非得生出心魔不可。 五个新手下,没了四个。 剩下的这个,他可不希望再发生意外了。 所以,他得让莫十里的注意力转移。 当你有一件恐惧的事情侵扰内心怎么办? 那就用尴尬转移注意力。 这是极为行之有效的。 社死的恐惧能够压倒一切恐惧。 当然了,吴老七也有其他法子。 但,他没用。 除了徐徐图之太过耗费时间,他没有这样的时间外,就是……他喜欢这么做。 呼、呼。 好半天,莫十里才恢复了正常。 一抬头,一碗茶汤出现在面前。 茶汤色深却清亮。 闻之清香不腻。 入口苦中带甜,微微有酸。 刚刚胸腹间的不适,随着茶汤入口,瞬间变得舒适。 “二陈汤,有止呕去痰的作用。” 吴老七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路边的茶摊。 茶摊前,放着一块薄木牌。 上书—— 论功可以疗百疾,轻生久服胜胡麻。 “这是一位有名的诗人写的。” 吴老七说着,接过空茶碗,递给了茶摊老板。 显然,两人相熟,根本无须询问,茶摊老板就给吴老七端出了一碗‘阿婆茶’。 顺带的,又给莫十里端了一碗二陈汤。 两人就这么的蹲坐在路边,端着手中的茶汤,看着到了深夜依旧热闹繁华的大兴城。 新皇登基,并没有宵禁。 反而是为了显示自己的正统与宽容,大开方便之门。 商家店铺除了春节之外,都是迎来送往,尤其是各种酒楼、吃食摊这种。 朱雀道外的小吃摊贩从白天一直营业到三更,而五更不到,早点摊又出来了,可以说是从早到晚都有吃的。 而在朱雀道内的瓦舍、勾栏? 更是灯红通明。 丝竹声在夜色下飘荡,引人沉醉。 吴老七合着拍子,哼唱着不知名的小调。 莫十里则是没有吭声,专心低头喝茶。 大晚上的,经历了老王羊汤馆的事儿后,吴老七绝对不可能无缘无故的带他来喝茶汤。 必然是有事的! 对此,莫十里心知肚明。 但他没有主动开口。 这时候,耐着性子等吴老七开口,比他主动开口强。 不是主动被动。 而是他扮演的角色是一个乡下小子。 还是一个受到了惊吓的乡下小子。 自然要沉默寡言一些。 随着茶碗内茶汤见底,吴老七放下茶碗,看向了莫十里,脸上的笑容消失,神情变得正经。 “你知道那人厨子为什么突然在大兴内现身吗?” “不知道。” 莫十里摇了摇头。 “那你知道,我为什么迟到吗?” 吴老七又问。 “头儿,您被引开了。” 莫十里老实地回答道。 这是人厨子说的,他亲耳听到的。 “嗯,那你知道引开我的人是谁吗?” 吴老七再问。 “不知道。” 莫十里又一次摇头。 “是掠走你叔父的人,也是让郑钱玄拐卖孩童的人,更是郑钱玄背后的人!” “准确的说,那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 香取教!” 吴老七沉声说出了一个名词。 香取教?! 袭击者所在的势力! 得到一直以来答案的莫十里眼中闪烁着杀意。 这样的杀意是真实的。 是莫十里对威胁到他的人、组织最为真实的杀意。 但话语到了嘴边就变成了。 “香取教,就是掠走我叔父的组织?” “他们在哪?” 半是重复半是询问。 杀意却一点不减,反而是越发浓烈。 “稍安勿躁。” “这帮人比狐狸都狡猾,躲藏的又比老鼠都深,而且,心狠手辣!” 吴老七站起来拍了拍莫十里的肩膀。 转身又从茶摊那端来了一碗二陈汤,放在了莫十里面前。 重新坐下的吴老七,声音变得越发低沉。 “今晚的事儿,就是他们对我追查的报复——郑家被不知名的人袭击,让对方的功亏一篑,还让我抓到了尾巴。” “然后……” “本该是你同僚的四个年轻人就出事了。” “我从没有想到香取教的混蛋会和人厨子搅到一起。” 吴老七深色黯然,话语间多出了自责。 “他们这么大胆?” 莫十里眼中浮现惊讶。 没错! 就是大胆! 在莫十里看来,香取教明显是不如官方势力的,平日里都是躲之不及,现在却在公然报复。 难道就不怕引来反扑吗? “大胆?” “他们的胆子比老鼠强点儿。” “是人厨子的出现,让他们自认为找到了机会——对我一击必杀的机会。” 吴老七冷笑了一声。 这位老武卒缓缓挺直了身躯,夜色如水般淹没了对方大半身躯,那张脸在阴影中忽明忽暗,双眸也变得冷若幽冥。 莫十里看着此刻的吴老七,总觉得自己‘笑面虎’的评价,对对方来说,太片面了。 这种神情、眼神,可不是一个笑面虎能有的。 “头儿,您打算怎么做?” 莫十里试探地问道。 他看得出,吴老七……不,是头儿绝对不是一个吃了亏默不作声的人。 必然会对香取教采取行动。 而他要是跟在后边补补刀的话,说不定就能拿下一两个成就。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杀我四个下属,我就拔他四个分舵。” “这事儿,你参与不了,我让人护送你回去。” 吴老七喝茶如饮酒般,将杯中茶一饮而尽后,起身就向朱雀道外走去。 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莫十里的视野中。 而一道身影则是悄然出现在了莫十里身旁,低声道—— “走吧。” 第十七章 地狱无门! 帽儿巷,小院。 莫十里盘腿坐在床上,盯着站在房间角落里的杨羽看着。 足足三分钟。 正常人早就尴尬到脚趾抠地了。 可是杨羽,这位吴老七派来保护他的人,却是面无表情,一动不动地站在那。 要不是会呼吸的话,甚至会让人认为那是一个木胎泥塑。 莫十里满心无奈。 他很想要知道更多关于武卒、香取教的信息,自然是希望和对方交流一下。 可对方呢? 除了初见时说了一句‘走吧’,自我介绍说了一句‘杨羽’外,就完全的不吭声了。 “根本无法交流!” “真就应了那句话了,他的剑是冷的,他的手是冷的,他的心是冷的……” 莫十里心底吐槽着。 然后,转念又佩服起吴老七来。 也不知道从哪找到这么个优秀的冰块木头人,简直就是保镖的不二人选。 “那、那个杨羽,你一直盯着我,我睡不着。” 莫十里的手指轻挠了一下脸颊,一副腼腆模样。 杨羽依旧没有吭声,转过身,开始面对墙壁背对莫十里。 “不是,兄弟,你没懂我的意思,你在这儿,我还是睡不……” 嗖! 莫十里的话还没有说完,杨羽就穿窗而过,衣襟破空声中,莫十里头顶传来了一声轻响。 杨羽上了屋顶。 小院虽然不是地势高绝,但站在屋顶,依旧可以将附近一切收入眼底。 莫十里甚至可以在脑海中想象得到杨羽身躯笔直,怀抱长剑的模样。 不过,更让他羡慕的是,刚刚对方穿窗而出后跳上屋顶的一气呵成。 【壁虎游墙功】自然也能做到这一点,但却没有对方的轻盈和轻松。 对方好似燕子般,赏心悦目。 而他? 四脚蛇爬行罢了。 “四脚蛇就四脚蛇,姿态不够美,但是速度一定要快!” 莫十里在心底自语着。 他的目光忍不住地看向了积攒下的积分、技能点。 【积分:608】 【技能点:3】 【黄金技能点:1】 …… 积分因为存取物品而有零有整,距离开启【乾坤戒】第三层的2000积分还差得很多。 技能点3点,也不满足提升【拳劲】、【铁布衫】和【壁虎游墙功】。 反倒只是优良品级的【潜行】从娴熟提升到小成级别是足够的。 没有任何犹豫,莫十里选择了提升。 技能点留着也不能生崽儿。 至于积攒更多? 危机四伏之下,他深知自己不配。 虽说有杨羽在屋顶上保护,但是莫十里更认可一句话: 人,一定要靠自己! 更何况,【潜行】帮助他良多。 是那种看起来很不起眼,但却用处极大、极多的技能。 要不是【潜行】,他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潜入到郑家去? 而现在敌强我弱,如果有个万一,【潜行】就是最好的逃命技能。 【潜行(小成):你精通光影之间的隐匿,你的呼吸变得微不可闻,哪怕疾走之间,也能够很好的隐藏自己】 …… 知识的灌注与筋肉的协调再次开始。 有过数次经验的莫十里,没有发出任何异响。 等到一切都停止时,他的呼吸立刻变得若有若无起来。 但马上的,就恢复了正常。 “嗯?” 屋顶的杨羽疑惑地看了一眼脚下。 刚刚他耳中失去了莫十里的气息。 但却又立刻出现。 仿佛是错觉般。 “是错觉吗?” 杨羽眉头微皱,可还没有等他深究—— 砰! 砰砰! 旧城长安、新都大兴四处就升起了烟花。 绚烂的烟花,将夜空照得亮堂堂的。 之后,则是喊杀声。 “开始了!” 杨羽眸光凝视,盯着这四处。 这些地方就是香取教在旧城与新都两城的四个分舵。 一城两个分舵。 一明一暗。 明的,宣扬教义,拯救世人。 暗地,杀人越货,掠夺钱财。 早在许久之前,上面就掌握了这些线索,头儿想要除掉这四个分舵,但是上面却要头儿按兵不动,为的就是顺藤摸瓜,找到更多的香取教大人物。 可是一连两年,都没有任何收获。 时间是最好的遗忘剂。 香取教的那些混蛋忘记了头儿的威势,竟然敢联合‘十大恶人’人厨子对新入武卒下手,这直接触碰到了头儿的逆鳞了。 同样的,也让武卒的其他人杀意腾腾。 杨羽自然不例外。 甚至,更盛。 因为,这次头儿看好的五个新人之中,有一个就是他推荐的。 对方是他幼年好友。 原本是想为好友找个安身立命之所。 谁知道却命丧于此。 入武卒,是该有舍生忘死之心。 可不该如此惨死! 杨羽闭起了眼,只剩一声低吟。 “该杀!” …… “姓吴的,你真要赶尽杀绝吗?” ‘托塔手’陆仁怒吼着。 可以轻易撕碎虎豹的双手,此刻宛如麻花一般垂在身旁。 可以硬抗刀剑而不伤的身躯,更是多出了几个血窟窿。 鲜血汩汩。 陆仁须发皆张,怒视吴老七。 他的手是被吴老七扭断的。 他的硬功是被吴老七破的。 他的手下更是被吴老七全部打死。 而他自己? 也已经被逼入了死胡同。 “赶尽杀绝?” “不不不。” “我怎么可能对你们赶尽杀绝呢?” “我对你们,要的是—— 千刀万剐!” 吴老七一咧嘴,往日里笑眯眯的神情变得狰狞恐怖,似凶兽更胜凶兽,因为,那双眯起的眼中,除却残忍之外,还有理智! 凶残可怕。 带着理智的凶残,更可怕! 吴老七略显驼背的身躯一晃就出现在了陆仁身后,手掌中青红二色罡气一闪,就拍在了陆仁后脖颈上。 粗壮如牛犊般的脖颈立刻传来一声闷响。 陆仁直接被打晕。 “带走!” 吴老七说着,阴影中的两个武卒蹿出,一人手中的钩爪,穿了陆仁的肩胛骨,一人手中的弯钩,则是穿了陆仁的脚筋。 “啊!” “吴老七你不得好死!” 被疼醒的陆仁,察觉到自己功夫彻底被废后,立刻破口大骂。 但还没有骂完,就被一旁武卒一巴掌抽碎了满嘴的牙。 “呵。” “押进诏狱。” 吴老七冷笑一声。 刚刚还破口大骂的陆仁听到‘诏狱’一词,全身就是一颤,本能的想要咬舌自尽,但是等到这时才发现,自己的牙在刚刚就被敲掉了。 “想死?” “我说了要把你们千刀万剐,那就一定要千刀万剐!” “在我没有把你们千刀万剐前,你绝对死不了!” 吴老七说着,就向巷子外走去。 香取教四个分舵,除了‘托塔手’这条勉强称得上大鱼的鱼外,还有几条小鱼,他也不会放过。 而就在吴老七清理这些小鱼的时候,两个小虾米却是悄悄溜出了包围圈。 并不是吴老七疏忽。 而是‘灞河双凶’本就不在包围圈内。 两人原本在朱雀道内寻欢作乐,等到发现武卒大行动的时候,更是直接翻窗跑了。 不过,不是冲着城门跑。 也没有寻隐秘据点。 两人很清楚武卒能够把他们的四处明暗分舵都找到,那那些隐秘据点也就没有意义了。 至于城门? 那里必然有武卒高手把守。 现在只有向城内跑才有一线生机。 最好是能拿住一两个令吴疯子投鼠忌器的人。 接着想办法拖着,返回灞河。 只要回了灞河,水深草密,谁也拿不住他们二人。 恰好,二人知道一个消息。 “哥哥,能行吗?” ‘灞河双凶’里的弟弟问道。 “不知道,这时候死马当活马医!” ‘灞河双凶’里的哥哥回了一声。 接着,两人脚步一转,直冲帽儿巷。 第十八章 自来投! 夜色如水,风声徐徐。 远处喧闹不休。 似荡起道道涟漪。 帽儿巷远离喧闹,寂静一片。 怀抱长剑的杨羽目光如鹰般盯着一处,本就面无表情的面庞,多出了一分冷冽。 “出来!” 声响,剑到。 出鞘的长剑潋滟出一抹寒芒,骤然刺破夜色。 噗! 一捧血花在黑暗中绽放。 一道隐匿的身影捂着喉咙跌出黑暗。 另一道身影惊慌后退。 杨羽迈步、挺身,步法带动身法,身法带动剑法,如影随行,又快如闪电。 噗! 杨羽手中长剑就追上了这道身影,刺入对方后心,但就在这时—— 嗖! 破空声中,一柄长剑突兀钻出阴影,直刺杨羽后脑。 这一剑把握的极好,找准了杨羽旧力已去新力未生之时。 且,变化繁复。 刺来的长剑剑尖抖动,一化为九,瞬间将杨羽后脑、脖颈、后背等要穴全部笼罩。 嗤嗤嗤! 剑刃破空,连连作响,似蛇嘶像鹤鸣。 杨羽没有转身。 也来不及转身。 长剑倒背,剑刃旋转。 剑光闪烁间,金铁交击九次。 声声脆响,火花四溅。 来人势在必得的九剑被杨羽挡下了,还是背着身子挡下的。 顿时,来人气势一弱,手里的剑就是一慢。 杨羽仿佛背后长眼一般,握剑无名指一勾,倒背的长剑下削而出,宛如满月当空。 噗! 锵啷啷! 来人握剑的手就被削了下来。 “怎么可能?” “这怎么可能?” 来人握住手腕连连后退,看着杨羽年轻的面容,面带不可思议。 杨羽却是一言不发,挺剑而上。 来人面对致命一剑并没有惊慌、恐惧,反而是目露凶光。 他本打算是趁乱掳走那小子,立下大功一件。 甚至为此,还将两个弟子都舍了。 谁知道,吴疯子手下竟然还有这么出色的剑客。 刚刚背后剑刃倒转,阻挡他一剑九刺的惊艳剑招已经彻底击碎了他的剑心,要知道那一剑九刺可是他生平绝学。 更是他赖以生存的剑招。 剑招被破。 弟子被杀。 擅自行动。 他还活着干什么。 还不如死在这儿,为家人求个平安。 想到这,来人眼中凶光更盛,面对着刺来的长剑,不闪不避,任由其贯穿胸膛后,猛地抬起那完好的手臂,牢牢抓向杨羽。 这个时候,杨羽只要撒手弃剑就能够安然摆脱。 可是这个一脸冰冷的男子却绝对不允许自己的手离开自己的剑。 面对着这一剑,杨羽没有握剑的手一拳打去。 砰! 拳掌相交。 拳未击实,掌已横切。 掌变擒拿,反手再抓。 但拳更快,拳锋手背直磕掌缘。 砰、砰砰! 双方你来我往,招式变幻,拳掌时不时相击,响声连连。 不肯弃剑的杨羽一时间被纠缠住了。 而蹲在墙角,本已经放弃的‘灞河双凶’则是双眼一亮。 在刚刚杨羽出剑的时候,他们兄弟二人已经有了放弃的打算。 那一剑,太快太利。 他们兄弟二人自问挡不住。 一旦现身别说抓到那个小子了,两人一个照面就得死。 可现在,情势急转。 那未知的可怕剑客竟然被纠缠住了。 “机会!” ‘灞河双凶’对视一眼,满是喜色。 真是天赐良机! 那小子比他们想象中还要重要! 不然的话,怎么会派这么厉害的剑客来保护? 但越是重要,对他们来说就越是有利。 没有任何犹豫,二人向着院内摸去。 ‘灞河双凶’能够被香取教招揽,自然是有着过人之处,二人天赋异禀,生来就比旁人善水,后来得异人传授,水下闭气的功夫更是堪称一绝,再加上二人还从采花贼‘花蝴蝶’那里学来的轻身术、匿行术,此刻行动起来竟然瞒过了正在交手的杨羽和那断手剑客。 但却没有瞒过莫十里。 或者准确的说,莫十里是看着二人向着院内摸来的。 看着两人拨开了窗户。 看着两人爬进了屋内。 先进屋的是‘灞河双凶’的老大,头顶五毛,两眼间距极宽,嘴唇厚实,两撇小胡子,就如同是鱼的须子,看起来犹如一条成精的鲶鱼。 后面跟着的老二,面容和自己哥哥类似,但是身材更小,走起路更是摇头晃脑,好似王八成精。 二人抹黑向着屋内床铺而去。 在二人看来,一个籍籍无名的乡下小子,面对外面这种场面,此刻一定是被吓到躲在床上簌簌发抖了。 而他二人? 只要擒下这小子。 就有活命的机会! 二人小心翼翼地向前,却根本没有发现身后阴影中站着的人影。 莫十里冷漠地抬手—— 嗖!嗖! 箭矢破空声响起。 二人这才惊觉背后有人。 但是,晚了! 莫十里的臂弩本就是郑钱玄花重金打造,不仅精巧,而且威力极大,再加上此刻三人距离极近,‘灞河双凶’的老二直接被弩箭刺入了背心。 老大倒是避开了背心要害,却也中箭。 紧接着,莫十里就是一拳轰来。 【铁布衫】入门后,莫十里筋肉大涨,这调动着全身筋肉的一拳,比之前更凶。 ‘灞河双凶’的老大刚要躲闪,就觉得全身发麻,双脚不听使唤,就连舌头都被麻直了。 有毒! 哪来的恶毒小子! 还有什么时候来到我们身后的?! ‘灞河双凶’的老大心底大吼着,自问闭气、潜行、匿踪手段一绝的他鲶鱼眼中满是不可思议,可随即就被惊恐所代替。 这哪里是没见过世面的乡下小子。 这手段比跑江湖的老油子都强上三分。 “饶……” 砰! ‘灞河双凶’的老大强撑着药劲儿将求饶的话吐出口,就被莫十里一拳闷回去了。 从上而下的一拳,犹如铁锤般,将那鲶鱼头砸进了胸腔中。 随后,莫十里就娴熟的起出箭矢、摸尸、收尸。 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而这次则是有了收获! 除了散碎银子三两和一张百两银票外,莫十里竟然摸到了一本《龟息术》! 按照级别,还是精品级别。 “还真有人把秘籍带身上的?” “还有这银票!” “怕不是把全部身家都带身上,准备随时跑路吧?” 莫十里想着,直接把银两、银票、《龟息术》存入了【乾坤戒】。 银票无法存入银两那个空间格,只能是动用了新的空间格,令莫十里可动用的空间格就只剩下了一个。 当确认没有遗落后,莫十里这才看向眼前的文字—— 【获得成就:技巧者(蓝)、双杀(蓝)、一击致命(绿)】 【技巧者:杀人的手段不单单是蛮力,还有脑子,偷袭?当然也算!获得100积分,1技能点】 【双杀:短时间内连杀两位势均力敌的对手!获得:100积分,1技能点】 【一击致命:以摧枯拉朽的方式击杀了对手!获得:10积分】 …… 出乎预料的是,两个好似杂鱼般的家伙,竟然带来了三个成就。 还是两蓝一绿! 成就【技巧者】、【一击毙命】之前出现过。 莫十里目光迅速扫过,重点看向了【双杀】。 “这两个长得像奇行种的杂鱼和我势均力敌?” 莫十里心底一凛。 实力不断增强,尤其是【铁布衫】入门,【潜行】小成之后,莫十里嘴上不说,心底却还是有那么一点儿自得的,自认为不算炮灰了。 事实上,也是如此。 他真的不算炮灰了。 他现在是……杂鱼。 “……炮灰、杂鱼。” “这又有什么区别?” “面对头儿的一拳,都得死。” 莫十里心底默默想着,那一点儿自得瞬间烟消云散,剩下的只是自省后的警惕与勇猛精进。 而在此刻,门被猛地推开了,衣襟带血的杨羽冲了进来。 冷若冰霜的杨羽脸上带着一丝焦急,一进屋之后,持剑就将莫十里挡在身后。 “没事吧?” 史无前例的,杨羽说了三个字。 站在杨羽身后的莫十里则是早已面带惊慌,语气急促地道—— “是他!” 第十九章 甩锅! 他是谁? 自然是掳走了他叔父的神秘人。 这是事实! 他,莫十里,亲眼所见。 听到莫十里的转述后,返回小院的吴老七面色凝重。 击毙‘灞河双凶’不算什么,江湖上很多人能够做到,换做是他的话,更是可以一招击毙两人。 但是,在击毙‘灞河双凶’后,又在杨羽进入屋内前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这可不就是常人能够做到的了,即使是他,也很难。 要知道,从杨羽听到屋内响动,拼着受伤也要干掉对手,再到进屋,也不过是两息。 当然! 更重要的是,陈江为什么会帮莫十里! 吴老七已经查清楚了。 掳走莫十里叔父‘莫肖’的人正是香取教在大兴城内的分舵舵主‘血掌’陈江。 对方和‘托塔手’一起分管着旧城长安和新都大兴城内的香取教两明两暗分舵。 ‘血掌’陈江因为在香取教内立下过大功,因此被香取教高层赏赐了‘血煞功’的残篇,一套血煞掌阴毒非常。 但对方的轻功并不出色! 绝对做不到这么短时间内带走两人。 除非…… 百年人参! 猛地,吴老七想到了什么。 陈江服下了百年人参,功力大进! 而‘灞河双凶’的尸体之所以被带走,则是因为对方习练‘血煞功’需要原材料。 至于帮莫十里? 自然是因为莫十里叔父和对方之前的交易! 那交易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深入! 价值远不是一颗百年人参能够比拟的! 只有这样,陈江才会出手! 吴老七坐在那,思绪涌动,开始构筑合理的猜测。 陈江功力大进可不是什么好事。 哪怕对方对莫十里表现出了善意,但那只是一时的,谁知道多会就翻脸无情。 更何况,大兴、长安还有这么多人。 万一…… 想到这,吴老七看向了莫十里。 “你们当时真的只找到了一颗百年人参?” “嗯,就找到了一颗!” 莫十里立刻点头。 但是,随后脸上却浮现迟疑。 “不过……” “不过什么?” 吴老七立刻追问。 “以往采参,都是我和叔父一起去,但是采到百年人参那次,却是叔父独自前去的,而且,自从采到百年人参后,叔父就变得神神秘秘的。” “不仅时常消失几天,还教了我一些武艺,说是这可以做为传家之宝。” “并且让我保证不要向外说!” “只是这次情况特殊,请头儿为我保密!” 莫十里皱着眉,犹豫半晌后才说道。 吴老七听着莫十里的话音。 立刻,双眼一亮。 “对上了!” “莫肖找到的根本不是一颗百年人参,而是一处高手的遗藏才对!” “只有这样,莫肖才会做出每隔几天教导莫十里一些武艺的怪异举动,因为那也是莫肖现学的!” “而陈江之所以拥有了如此轻功,也应该是莫肖在拿出高手遗藏里所得才对!” 吴老七心中的疑窦一个一个的解开了。 莫十里看着吴老七的模样,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他身上的【拳劲】、【铁布衫】、【壁虎游墙功】、【潜行】能够瞒得住一时,却瞒不住一世。 尤其是在加入武卒,随着他‘功(sheng)力(ji)渐(jia)深(dian)’之后,更是如此。 为了不被怀疑,自然得打补丁。 那还有什么是比他失踪的叔父更合适? ‘亲如父子’,关系合适。 ‘百年人参’,奇遇合适。 谁都说不出个不来。 更何况,还有杨羽做为佐证! 在看到‘灞河二凶’的时候,莫十里就想到了这些。 而现在? 一切顺利。 至于吴老七询问更多? 他都说了是‘传家’。 以吴老七的为人肯定不会再询问。 事实上,也是如此。 吴老七不仅没有问,还告知了莫十里更多关于香取教的事儿,包括‘血掌’陈江和‘托塔手’陆仁。 “陈江、陆仁都是香取教在大兴、长安两城的分舵主,但是和传经的两个分舵主相比,两人才是香取教在大兴、长安两地的实际管理者。” “早在两年前,我就盯上了这两处据点。” “希望可以顺藤摸瓜找到香取教的高层。” “可惜。” 吴老七叹了口气。 “他们不算香取教的高层?” 莫十里好奇问道。 “分舵主在各地自然算香取教的高层,但是在总教之内却算不上什么,最多就算是中层,只有圣子、圣女、七大护法、左右副教主、教主这些人才是香取教的高层。” 吴老七细细讲解着。 莫十里则是认真听着,但没有多问。 例如:之前和杨羽缠斗的人。 吴老七不说,他就没问。 只有一点,莫十里可以肯定! 那些人,绝对不是香取教的人! “真就是一步一坑。” “‘枭’那混蛋指不定编排了什么谣言!” 莫十里心底咒骂。 他很清楚,他之所以又被未知势力盯上,自然是‘枭’的功劳。 对方为了更多的积分、技能点和珍惜道具什么事儿都做得出来。 编造谣言? 自然是小儿科。 甚至,莫十里猜测对方一定会说‘百年人参’只是他得到很少很少,最没价值的东西! 正因为这样,莫十里才敢忽悠吴老七。 不! 不是忽悠! 是将他所知,如实的告知了头儿! 又聊了数句,突然头儿问道。 “武卒的牌子呢?” 莫十里立刻将武卒牌子掏了出来。 “武卒.癸,武卒最低一级,无编号,无俸禄,无冰炭银,无车马银,无腊赐。” 头儿指着北面的‘癸’字,缓缓说道。 莫十里一怔。 “那有什么?” “什么都没。” 头儿继续说道。 莫十里则是一脸失望。 当然是……装的。 无编号,无俸禄,无冰炭银,无车马银,无腊赐怎么了? 看似临时工,但武卒需要靠这些吃饭? 想想那天捕头对吴老七的恭敬态度。 想想那天旧城长安衙门内送来的茶叶。 其它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这块牌子! 有这块牌子,还怕没钱? 没冰炭银、车马银怎么了? 自然会有冰炭敬,车马敬。 临时工怎么了? 出事了才会被追究临时工。 不出事,那就是作威作福 不过,莫十里不屑去做罢了。 这些钱哪有他行(jie)侠(fu)仗(ji)义(ping)来的快。 看着一脸失望的莫十里,吴老七立刻补充道。 “有相对的自由!” “只要不违法乱纪,你就可以任意行走在朝廷的任意疆域,发现异常也可以调派捕快衙役,而当确认异常时,则可以获得赏金。” 说着,吴老七就掏出一锭二两的银子。 “这是你最近的赏金。” “好好干,争取更进一步。” “有事记得去衙门。” “还有你身上的烟火,遇到危机时刻,立刻使用,别犹豫!” 吴老七叮嘱了一句后,就推开了门。 门外,杨羽站立。 看到莫十里时,眼中浮现愧疚,但是脸上还是与之前一般无二的生人勿进。 要不是莫十里注意着对方,恐怕都得忽略。 面冷心热? 莫十里猜测着。 但直到两人纵身飞跃离开,杨羽都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啧,真是不坦率。” 莫十里嘟囔着,目光看向了刷出的文字—— 【获得成就:演技(绿)】 【演技:你又一次获得了头儿的认可;获得:10积分】 …… “头儿真是好头儿啊!” “次次不落空!” “再来一次【演技】,我就又多一次【实力演员】成就了。” 莫十里想着,就把之前最大的收获《龟息术》拿了出来。 好物不过夜。 实力增加是第一。 还没有踹热的2个技能点再次被使用。 【龟息术(入门):模仿龟的呼吸细长、纳气久闭方法来达到闭气的目的,可以短时间闭气,不用口鼻呼吸】 …… 知识信息同调随后开始。 随着同调结束,莫十里的呼吸变得格外悠长。 一呼一吸之间,竟然可以间隔一刻钟。 而这种变化,令他的【潜行】变得如鱼得水起来。 更快,更迅捷,也更隐蔽! 几乎是在感受到这种变化的同时,一个不可明言的大胆想法就从莫十里脑子里蹦了出来。 顿时,莫十里变得无比激动。 因为,这是一个极有可能获得高【成就】的想法! 兴奋之下,莫十里恨不得马上行动。 不过,理智还在的莫十里却是翻身上坑,他在心底默默地告诉自己—— 现在外面太严了! 得等等! 等风声过去再说! 第二十章 夜留香! 清晨,旧城长安。 茶摊上的伙计看到揣着俩烧饼走来的莫十里,立刻露出了笑容。 “莫小哥,照旧?” “照旧。” 莫十里摸出一个铁子儿。 “您这可有些日子没来了。” 伙计一边端茶一边叙旧。 “前些天大兴城里抓邪教徒,正好我住的帽儿巷被波及了,连带着我在内,周围的街坊四邻都被传讯问话,被盯了快十天这才能自由出门。” 莫十里一脸苦笑。 这可不是谎话,为了掩盖莫十里的身份,头儿特意安排了。 对某些有心人来说,这样的掩饰没有任何用处,但是对周围的平民百姓来说,却是足够了。 至少,给莫十里省下了不必要的麻烦。 “大兴城也抓邪教徒?” “我还以为只有长安这面抓了。” 老李凑了过来,还从兜里抓了一把花生、蚕豆、豆干出来。 “昨日上工,东家好心肠,给了些吃食。” “莫小子你快尝尝。” 说着,就向着莫十里这边推了推。 “什么好心肠,只是拿些办事业剩下的吃食顶了你一半工钱。” 老王冷哼了一声。 老李却是不在乎。 “一样一样的。” 老李笑呵呵的,一脸不在乎。 老王看了他一眼,起身去找伙计,将两人的茶钱给付了。 老李刚刚干坐着,没要茶。 很明显,兜里没有。 茶摊老板、伙计都是熟人,不会赶人。 “喝茶。” 老王端着茶过来,没好气地说道,还从怀里摸出两个烧饼递给了老李一个。 老李笑着就接了过来。 莫十里给他,他不好意思。 老王给? 他可不客气。 拿着饼子咬了两口,用茶水顺下去后,长出了口气后,老李这才神神秘秘地说道。 “知道我昨个儿在上工的地儿,听到了什么吗?” “什么?” 莫十里很配合地问道。 “能说说,不能说把茶钱、烧饼还我。” 老王却是不惯着他,抬手就要钱。 “你这人,咋不经逗嘞?” 老李一拍老王的掌心,嘟囔起来。 但也没有在卖关子。 “你们知道‘夜留香’吗?” 老李一脸神秘,压低了声音。 “夜留香?” 莫十里一脸疑惑。 “莫小子你这几天没来长安,你不知道,长安这地界儿,最近可是出了一位了不得的人物——‘侠盗’夜留香!” “知道开赌馆的赵家吧?” “一夜之间被搬空不说,赵家父子还被吊在了自己的赌馆牌坊下。” “而他们坑来的钱,都出现在了被坑害的人家。” “最绝的是,在那赵家父子身上不仅挂着这些年做局坑人的证据,还有那位侠盗亲手所写:闻君父子多行不义,自当有人替天行道——夜留香。” 老李说得眉飞色舞,宛如是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般。 见到莫十里听得认真,更是滔滔不绝。 “不单单是赵家父子。” “欺行霸市的李家兄弟!” “还有那泼皮‘净街虎’!” “都是被盗取钱财,高悬半空,留下证据与字条!” “真是侠盗!” 老李忍不住地感叹。 “侠盗?” “盗有,侠却不一定。” “但是本事确实是有的,那些证据收集起来容易,把人挂起来也容易,但是一夜之间不惊动他人搬空赵家赌坊,却是不容易。” 老王先是反驳了老李一句,但随后就沉吟道。 “这还不算侠盗?” “这些天受到夜留香救济的人有多少?” “你这话要让那些人听到,怕不是得抽你大嘴巴。” 老李冲自己好友翻了个白眼。 老王却不为所动。 “抽我?” “抽我,我也是这样说。” 老王一梗脖子,坚持己见。 “你这人真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莫小子你说夜留香算不算‘侠盗’?” 老李看着油盐不进的好友,立刻有点急了,拉着莫十里评理。 莫十里挠了挠头,有些模棱两可地道。 “应该算是好人吧?” 说好人,可没说侠盗。 为嘛? 因为,这些事儿,都是他做下的。 在学了【龟息术】发现和【潜行】绝配后,莫十里脑子里就出现了‘闻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极尽妍态,不胜心向往之。今夜子正,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致令我徒劳往返也。然公子伴花失美,盗帅踏月留香。’的画面。 可惜他不会踏月留香。 会的是四脚蛇穿房跃瓦。 姿势不太美观,更称不上优雅,自问配不上‘踏月留香’一词,就直接改成了‘夜留香’。 至于侠盗? 更谈不上。 这些日子到手差不多四千两,他是送一半留一半。 所以,面对老李的询问,他没敢称侠盗。 但是成就里却有—— 【获得成就:一掷千金(蓝)、劫富济贫(蓝)、传闻:侠盗(蓝)】 【一掷千金:一次性花费白银千两!获得:获得100积分,1技能点】 【劫富济贫:以白银千两之上的不义之财,救助他人!获得:获得100积分,1技能点】 【侠盗:替天行道?劫富济贫?真真假假,孰能分清?获得100积分,1技能点】 (标注:一掷千金、劫富济贫为特殊类成就,无法累计) …… 就如同之前推测的那样,获得了相当于稀有级别的三个【成就】。 不过,【一掷千金】【劫富济贫】无法累计,却出乎莫十里的预料。 但莫十里并没有失望。 他已经证实了自己有关部分成就获得的猜测。 而且,‘白银千两’不行,那么‘白银万两’呢? 甚至是‘黄金万两’呢? 一定可以获得新的,更高的成就。 当然了,最近是不行了。 夜留香这个马甲得消失一阵才行。 因为,夜留香被盯上了。 开赌馆的赵家背后可是有人的,不然赵家也没有办法在旧城长安里开赌馆,那晚他之所以有大丰收,就是因为,赵家正准备把攒了一个月的钱送给背后的人。 送给谁,赵家父子宁死都闭口不谈。 但从这几日捕快衙役好像疯了一般在街上四处走动,就不能猜出肯定是官府中人。 对于一般的捕快衙役,莫十里不慌。 可要是碰上武卒呢? 万一是杨羽呢? 甚至是吴老七呢? 所以,莫十里打算偃旗息鼓一阵子。 ‘侠盗’夜留香,主打的就是一个神出鬼没! 日头渐高,老李也没有说服老王有关夜留香是‘侠盗’的事儿。 随着二人上工,茶摊变得安静起来。 莫十里续了一碗水,将手中的烧饼全都吃完,冲着茶摊老板、伙计打了声招呼后,这才起身离去。 不过,刚走到城门口就看见了吴老七。 驾着马车的吴老七与莫十里擦肩而过。 好嘛! 莫十里算是看出来了,吴老七为什么装车夫这么像了,敢情平日里就干这个的啊! 暗地里吐槽归吐槽,编排是编排,但是莫十里的双眼却是不由自主的向着车厢里瞟。 他想知道,吴老七这是又保护谁。 可是车厢挂着的帘子,封得严严实实,他根本没机会看清楚里面是谁。 而一封带着火漆的信则是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他怀中。 察觉到这封信时,莫十里心底一凛,对吴老七……啊,不,是头儿的实力再次有了新的评估。 他不再关注马车。 低着头出城。 而吴老七驾车的车厢内,则是响起了一抹充斥好奇的话语。 “七大人,他就是您新收的那位手下?” “嗯,硕果仅存的那个。” “人不错,但还得历练。” 吴老七目不斜视地回答着。 “七大人看中的人,自然不会差,如果不是……唉,我也想在七大人麾下历练一番。” 车厢内的人轻声叹息。 吴老七却是选择了沉默。 有些话,不能乱说。 有些话,更不能随意接茬。 车厢内的人显然也明白,马上就要补救。 但还没开口,就被吴老七打断。 “您坐稳了,咱们就要到那位府邸了。” …… 长安旧城外,大路一侧。 莫十里拆开了信,看着上面的文字,他眉头紧锁。 长安县,暗查‘李志杀孙案’! 莫十里将这行蝇头小字细细翻看了数遍,每个字的字迹都极为工整,且笔锋沉着有力,完全的公事公办,可他反反复复看了数遍,才从那字里行间中看出了另外两个字—— 当饵! 第二十一章 活子孙寿! 饵! 又是当饵! 既是钓陈江的饵,也是钓那三名剑客背后人的饵。 陈江,莫十里不担心,基本上就是天天见,安安稳稳地躺在那,一动不动。 但那晚突然出现的三名剑客,却不同。 对方什么路数,莫十里一点儿都摸不准。 未知,总是令人警惕、恐惧的。 再加上吴老七必然有安排,肯定会有人跟着他。 这种束手束脚的感觉,更是令莫十里难受。 站在原地,莫十里眉头紧锁思考着。 很快的,他的眉头就舒展开来。 甚至,嘴角都微微上翘。 既然暗查,那我易容变装就是合情合理的吧? 我第一次易容,有点手生,多弄点原材料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我第一次出任务,再找个熟人指点一二,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恰好,那人还心怀愧疚,欠我人情,多告诉我一些情况,也是合情合理的吧? 三名剑客背后人是谁,莫十里自然不知道,但是只要他暗查‘李志杀孙案’的速度够快,在外停留的时间够短,那他的危险就能够无限降低。 而想要更快的完成,自然是要了解案情的经过。 那还有谁是比杨羽更合适的? 当然,莫十里不知道杨羽在哪。 但有人知道。 当即,莫十里转身就返回了旧城长安,直奔旧城衙门。 衙门口赵忠信正当值。 对方晃着膀子进了羊汤馆里,在老板急忙端来了一碗羊肉汤两个烧饼,又给加了个肚包肉后,这才满意的坐下。 正吃着呢,对方一直乱瞅的眼睛就瞅见了莫十里。 顿时,这位衙役一抹嘴,就小跑了过来。 “哟,莫小哥,有些日子没见了。” “都是这夜留香闹的!” “您放心,您叔叔的案子,我这给您留着心,一有消息,马上通知你。” 与初见时一样,对方对莫十里依旧是那么的恭敬有加,就如同对方对那早餐摊老板的颐指气使一样。 这种人的德性,莫十里心知肚明。 成事难,坏事却是一绝。 所以,没有多废话,莫十里就把武卒腰牌一亮。 想要对方不坏事。 那就得让对方明白,坏事的代价是对方负担不起的就行。 “莫爷!” 赵忠信立刻躬身拜倒。 莫十里没拦着,就是脚步一错,侧身让开后,轻声说明了来意。 “莫爷,您回去听信。” “日落前,就给您办好了。” 赵忠信拍胸部保证着。 而事实上,午时三刻刚过,杨羽就出现在了帽儿巷小院。 杨羽依旧是面无表情,生人勿进的模样。 “杨……” “给。” 莫十里刚要打招呼,杨羽就递给莫十里一张纸条。 上面墨迹还没干,清晰的写着—— 李志得重病,突然痊愈,孙子却好端端的死了,坊间传闻是‘活子孙寿’。 “活子孙寿?” 莫十里一眯眼。 虽然第一次听说活子孙寿,但是根据字面意思,也能猜出个大概。 不过,此刻莫十里更在意的是杨羽。 他让赵忠信找杨羽。 可没有告诉赵忠信是什么事儿。 就是一个简单的找人。 而杨羽却好似未卜先知一般,知道了这些。 说明什么? 说明他之前猜测吴老七会让人跟着他,是对的。 而且,这个人就是杨羽。 不然的话,杨羽不可能知道的这么清楚。 至于从吴老七嘴中听到消息? 更是不可能。 别看吴老七平时笑眯眯的,但是嘴巴可是严的紧,绝对不会吐露这样的事儿。 而就在莫十里思考的时候,杨羽又递过一张字条。 上面字迹与之前一样,显然还是杨羽的笔记。 只见,上面写着—— 在长安县附近,不知何时起,有活子孙寿一说,当老人超过六十时,就要背到山上,放在特定的一人大小的窑洞内,连送三日饭食后,就封闭窑口,任其自生自灭。 如若不然,必然会夺取子孙后代的‘阳寿’。 因此,‘祭死窑’成为了当地的风俗。 李志本就重病难以治愈,但却在跨过六十岁时,奇迹痊愈,其孙却突然暴毙。 坊间传闻,李志在活子孙寿。 这张字条,比之前那张字条记录的更多,也更详细。 莫十里将两张字条的内容都记在心底后,笑着抬起了头,看着一脸冷酷的杨羽。 他越发确认了,这看起来不好相处的杨羽,实际上是一个相当好相处的人——吴老七派人跟着他,重要的是保护,顺带的监视。 会让那人告知他详细情况吗? 大概率是不会的。 所以,这是杨羽自己准备的。 “还因为那晚的事而愧疚?” 莫十里嘴角笑意更浓。 很明显,杨羽完全就是传说中面冷心热的人。 而他就喜欢和这类人打交道。 毕竟,不废话,能办事。 给谁谁能不喜欢? “杨兄,你会易容术吗?” 莫十里问道。 “不会。” 杨羽继续惜字如金。 但莫十里敏锐的注意到,杨羽眼中又闪过了一丝愧疚。 因为没有帮到我,就又开始愧疚了? 真是好人! 莫十里心底越发的高兴了,脸上却是浮现着忐忑与不安。 “你也不会?” “这可就难办了,头儿让我暗查这案子,无法易容的话,那就只剩下乔装打扮了!” “杨兄,你能帮我买些衣物来吗?” “好。” 杨羽点头答应,转身就走。 完全没有问莫十里要钱的意思。 显然,杨羽很清楚—— 他,莫十里,临时工。 没俸禄的。 “真是好人!” 莫十里心底赞叹着。 随后,就靠在床上一边静静等待着杨羽归来,一边做着准备。 “同行者是杨羽这好人的话,就方便多了。” “可惜,技能点不够,根本无法提升任何一项技能。” 莫十里心底叹了口气,开始将装有石灰粉的两个小包藏在身上。 石灰粉是问老李讨要的。 老李这些帮人干活的力巴,经常和瓦工泥工打交道,不缺这东西。 而对他来说,却是可以成为救命的东西。 要知道,石灰糊脸,神仙难挡。 如果再加上火枪,宝甲,那就是命运垂青,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虽然没有火枪、宝甲。 但他有臂弩,还会【铁布衫】啊。 怎么也算个低配版吧? “希望有好运气!” “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莫十里默默想道。 等到杨羽回来了时,这位面冷心热的好人,不仅买来了一些衣物,还给莫十里买了干粮、水。 干粮是饼子、卤肉。 水装在皮囊中。 “杨……” “顺风。” 莫十里刚要感谢,杨羽硬邦邦地撂下两个字儿,转身就走。 走的时候,还顺带将自己写下的字条也带走了。 莫十里看着杨羽的背影,就想说一句‘别分开了,我知道你得暗地里跟着我,咱俩就租辆马车一起走呗!’ 可惜,杨羽纵身连跃,一眨眼就看不见人了。 “不可取的形式主义!” 莫十里低声嘟囔着。 随后,换了衣衫,背起包袱,锁了院门,直奔长安县。 新皇登基,撤万年县,置长安、大兴两县,共属新都大兴城。 从大兴城去旧城长安,二十里地。 而去长安县则是四十里。 中间还路过旧城长安。 莫十里午后出发,脚步不停。 有了【铁布衫】对身体打底,再加上【壁虎游墙功】的轻身技巧。 天色才微微擦黑,莫十里就赶到了长安县。 长安县隶属新都大兴,因此,也没有宵禁一说。 虽然远远不如大兴的朱雀道热闹,但也开着数间酒楼、勾栏,灯火明亮。 莫十里耸动鼻翼,立刻寻到一家味儿最香的酒楼。 可就在他迈步准备进一家酒楼打探消息顺带吃点食物时,就听街道那头传来了一嗓子—— “不好了!” “李志的儿媳妇死了!” 第二十二章 停棺院中! 喧闹的酒楼就是一静。 人们面面相觑,眼神中都浮现着惊惧。 很快的,酒楼内再次响起了声音。 不再是喧闹。 而是窃窃私语。 “嘶!” “借阳寿啊!” “这事儿邪乎啊!” “是啊,真邪乎!” “有什么邪乎的?” 众人交头接耳时,一身穿长袍的中年人却是哼了一声。 中年人在当地明显有相当的分量,一开口,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后,中年人顿感满意,他慢条斯理地说道。 “老人们留下的规矩肯定有道理,李涉不守规矩,自然就要遭殃!” “不仅仅是自己倒霉。” “还要祸及家人!” 中年人的话,立刻迎来了符合。 之前窃窃私语的众人纷纷点头。 “是啊!” “李涉真是太不应该了!” “之前陈大夫看李涉儿子的时候就说过,病他有办法治,但有的时候不是病!” 众人中,一嘴上长疮的男人叹息着。 “陈大夫说过这话?” 旁边人有些不信。 当即,这人就急了。 “哪还能有假?” “我去看口疮的时候,陈大夫听到李涉儿子死的消息后,当着我的面愣了半晌,这才叹了口气说道,而且,还把李涉老婆给的诊金全都退了回去。” “可惜了李涉的老婆,那是一个好人,李涉那烂赌鬼,全家都靠他老婆一个人撑着!” 说着,这人就叹了口气。 这时旁边有那不着调的就嬉笑起来。 “人好?你是看人长得好吧?” “去去去,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嘴上长疮的人一脸不愉。 这时候,听了好一会儿的莫十里走了进来。 长安县靠近新都大兴,南来北往之人极多,走进来也不惹人注意。 酒楼的小二却是眼尖,马上就迎了上来。 “客官,您是打尖住店,还是吃口热乎饭?” “先吃饭再住店,我闻到有鸡肉香味。” 莫十里如实说道。 “哟,客官,您这鼻子绝了,我们酒楼厨子刚做好的‘莲蓬鸡’,鸡肉酥烂,汤鲜味美,您一定要尝尝。” “行,就尝尝这‘莲蓬鸡’,剩下的你再看着上俩菜。” “得勒!” 小二回了一声。 莫十里坐在这儿,一边听着周围人闲聊,一边等着。 不一会儿,他就对李志一家已经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李志,本分人,祖上有良田百亩。 李涉,李志的儿子,少不学好,成了烂赌鬼一个,家中资产快要输干净了。 李立,传闻中被‘借了阳寿’的小孙子,已死。 “李涉烂赌鬼一个,几乎不着家,全靠自己媳妇操持家中大小事物才没有被全败光……啧,赌狗呐,真就不得好死。” 莫十里心中满是不屑。 在莫十里看来,沾染了赌毒之后,那就不是人了。 根本没人性的。 哪怕没有活子孙寿这事儿,这个家也得被李涉自己拆房子卖地,卖妻卖儿的。 而这样的人,会把自己老爹养到六十岁? 别说当地有‘祭死窑’的习俗了。 就赌狗的习性,那才是恨不得自己老爹早点死,少一双筷子吃饭,让他多点钱去赌,更不用说还给花钱治病了。 “应该是李志的儿媳妇在照顾自己的公公吧?” 莫十里想着,小二端着餐食就上来了。 “客官,您的莲蓬鸡,豆芽菜,搅团。” 小二说着,就给端菜。 莲蓬鸡,那真是形似莲蓬,犹如荷花漂浮水面,与白色的鸡肉相映成趣,咬一口鸡肉,酥烂,入口柔顺,而那莲蓬内的莲子更是一粒粒的鸡肉丸子,弹性十足,还带着浓浓油脂味道,应当是猪油加鸡胸肉制成,猪油很好的中和了鸡胸肉的柴。 而当清脆爽利的豆芽菜入口时,口感更是层叠繁复,让莫十里忍不住端起了搅团。 搅团是面食,犹如漏鱼儿。 打着鸡蛋大火炒出来的,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不错。” 莫十里夸赞了一声。 不单单是莲蓬鸡好吃,那豆芽菜、搅团都不差。 不算精致,但绝对能够入口。 当莫十里将吴老七给的二两银子拿出来的时候,小二立刻招呼掌柜的。 那位一指在柜台后的掌柜则是拿着剪子、称走了过来,没有马上剪银子,而是笑着拱手问道。 “客官,您吃的可满意?” “可以,再给我开一单间,住两晚。” “好,您稍等。” 掌柜的笑着一点头,这才拿起银子,开始小心地剪着。 新朝继承旧制,千文兑一两白银。 但市面流通以铜钱、铁钱为主。 铜钱俗称大子儿,兑十铁子儿。 因此,遇到白银时,谁都小心翼翼的。 客人当心,找的钱少了。 商家则是担心有人拿锡铅冒充银子。 将剪好的银子亲自交给莫十里后,掌柜的又给补了30文铜钱,这才吩咐小二引着莫十里上了楼。 房间不大,但足够整洁。 “给我烧桶热水来,我要泡泡脚。” 说着,莫十里向小二弹出一枚大子儿。 “好勒,客官。” “马上就来。” 得了赏钱的店小二动力十足,虽说不给赏钱,这活儿也得干,但是拎着一桶热水上楼,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当然,更重要的是,莫十里担心自己明儿吃菜的时候,菜里有人吐吐沫。 一切收拾妥当,已是深夜。 酒楼大堂早已安静下来。 莫十里关好门,推窗跳出,好似一条速度奇快的四脚蛇般,绕柱而下。 双脚站稳,稍微辨别方向,就向着李涉家而去。 刚刚听酒楼内客人闲聊,莫十里早已知道了李涉家的大致位置。 而刚刚死了媳妇的李涉家,必然会挂起‘奠’字灯笼。 这在夜晚,分外显眼。 不一会儿,莫十里就找到了李涉家。 青瓦砖墙还能够看得出李涉祖上的盈实。 可瓦片的破碎,青砖的裂纹,却告知着所有人李家的衰败。 此刻,李家更是冷冷清清。 不仅没有人帮忙,更没有人守灵。 李家三代都是一脉单传,亲戚更是早已出了五服,不再来往。 婚丧嫁娶,自然没有人帮忙。 至于李涉? 指望烂赌鬼守灵? 还不如指望对方戒赌! 刚刚在酒楼里就有客人说,李涉又去赌了。 所以,整个李家是没人在的。 自然也没有人会来。 活子孙寿的事儿一出,李家本就门庭罗雀,等到李涉媳妇一死,那更是避之不及了。 谁都怕晦气。 更怕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因此,莫十里巡视了一圈,确认真没人后,直接就翻墙进来了。 也没去别处,直奔院中停放棺材的地方。 他就想看看这被‘借了阳寿’死去的人,和正常死法的人有什么不同。 更准确的说,看能不能从上面发现点儿猫腻。 停棺院中,还没有落钉。 莫十里只是略微用劲儿,就推开了棺材。 然后,莫十里向馆内看去。 “嗯?” 等到莫十里看清楚馆内时,也不禁一愣。 因为—— 棺材里赫然躺着的是一具男尸! 第二十三章 死期将至! 莫十里又看了一眼。 没错。 真的是男人。 面容清癯,五绺长髯,皮肤白细,但是脖颈上乌黑的手印却是分外刺眼。 莫十里抬手拉起尸体,细细检查。 尸体除了脖颈处,并没有其他外伤。 而且,手掌细腻,也没有老茧,再加上穿着打扮。 显然不是吃苦人家。 那么—— “李涉妻子的尸体去哪了?” “或者说,对方是生是死?” “还有……” “棺材里躺着的是谁?” 莫十里一边思考着,一边轻手轻脚的将棺材板合上后,转身就进了屋内。 他期望找到更多的线索。 可惜,一无所获。 不仅没有有价值的线索,就连个铜板都没。 甚至,在厨房里,莫十里连个干饼子都没找到。 不过,那足有半人多高的黑色瓮缸里却是有不少面粉,不仅将瓮缸底铺满了,还高出了不少。 更重要的是,里面全是新粮! 莫十里那手指捏了一小簇,淡淡的小麦香味立刻涌入了鼻中。 “嗯?” 莫十里眉头一皱。 有些奇怪了。 这家里穷得耗子来了都得掉两滴眼泪再走,从哪有钱买来的新粮? 如果是攒下的旧粮,倒是说得过去。 莫十里心底想着,转过身,又将瓮缸的内壁摸了一遍,白色微微带黄的面粉粘在了手指上。 刚靠近鼻子,一股明显的陈味儿就出现了。 毫无疑问的陈粮。 “这可就有点意思了。” “之前依靠陈粮,随后有了新粮,那钱…… 从哪来?” 莫十里轻声自语着。 他转过身再次细细打量着整个李家,目光开始向上看去。 刚刚他搜查了整个李家。 包括床下,柜子后等地方都看了。 但有一个地方没有。 房梁上! 下一刻,莫十里就手足并用,犹如蛇一样,缠绕柱子的蛇一样,蹿上了房梁。 半蹲着身躯,莫十里的目光锁定着房梁一处。 那里有一处一样的凸起。 手指一扣。 一片巴掌大的木板顺势而起。 里面空空如也。 但莫十里可以肯定,之前这里一定有钱。 或是李志存下的。 或是李涉妻子藏下的。 不过,李涉这赌鬼肯定不知道。 而且,为了防止赌鬼李涉知道,还用了更为妥当的保存办法。 “家中没有地方藏,钱庄也不够隐蔽,而且取钱还必须要方便……” 莫十里想着,目光就看向了李家的院子。 院子太小,一眼就能收入眼底,没有藏东西的地儿。 倒是隔壁…… 远亲不如近邻! 自己家、钱庄都没法放的话,那就只剩下了隔壁邻居。 当然,这是邻居可信的前提下。 但如果是生性多疑的莫十里,即使邻居表现的再怎么可信,他也是绝对不会这么做的,他会选择更加复杂,远的地方藏钱。 可赌鬼李涉的儿媳妇呢? 上有老下有小,都需要对方照顾。 就注定了,对方选择余地不多。 莫十里凝视李家隔壁。 此刻,那户人家,黑漆漆的,悄然无声。 应该是担心被波及,暂时离开。 莫十里观察了片刻后,转身快步而行。 不过并没有返回酒楼,而是直奔长安县外的山上。 还有个人,他想见见。 李志! 对方在莫十里看来,才是真正的关键! 长安县外,浓重如墨的夜色笼罩天地,几乎就是伸手不见五指,还未彻底的散去的寒意,在这一刻开始凝结。 奔跑之间,寒风往后脖领里钻。 莫十里都忍不住裹紧了脖领子。 摸着黑,莫十里总算找到了酒楼客人所说的那个小土包。 在土包下面是一个土坑,一个倚着山壁,拿土块、石块垒成的窑洞就在这土坑内,一个身影靠在已经半封死的窑洞内。 一层层的砖石将这道身影遮挡着,只露出了头部和半截胸口。 莫十里快步而去,抬手就将那些砖石拨开,弯腰扶起了那道身影。 只见对方身上单衣,面容苍老,皱纹深刻。 应是那‘李志杀孙案’中的李志! 此刻的李志,异常狼狈。 那皆白的须发,乱糟糟的,打成了一个又一个结。 脸上、手上、身上,更全是尘土、污迹。 最重要的是,对方此刻的呼吸若有若无。 一抹额头,更是滚烫。 莫十里不是大夫,无法准确判断这是什么病症,但是他知道该怎么办—— “杨羽!杨羽!” “你在不在?” “快出来救人了!” 莫十里扯开喉咙喊着。 虽然一路上没有找到杨羽的身影,但是莫十里可以肯定对方跟着自己。 事实上,莫十里的喊话声还没有彻底落下,一道身影就出现在他身旁。 黑衣长剑,面容冷酷,正是杨羽。 “在。” 冷冰冰地回答后,杨羽俯身检查。 接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药瓶,倒出了一粒小指头大小的红色药丸,撬开李志的嘴,就将药丸扔了进去。 随后一捏老者的鼻子,另一手的食指、中指一顺老者的喉咙。 药丸顺利的进了老者的肚中。 不一会儿,老者的呼吸就变得平稳起来。 杨羽再次撬开老者的嘴,将随身水壶中的水,一点儿一点儿地灌入了老者的嘴中。 大约三四次后。 老者醒了。 醒来的老者,先是迷迷糊糊,后来眼神逐渐清明,等到看清楚莫十里和杨羽时,立刻面露惊恐,挣扎着就要推开杨羽。 “别靠近我,我李志是不祥之人!” “快走!快走!” “我不能牵连你们!” 李志大声喊道,一脸急切。 杨羽却是根本没有理会,放下水壶,掏出了干粮,递到了李志面前。 “吃。” 言简意赅,却不容拒绝。 李志一愣,但还是没有张嘴,哪怕肚子已经咕咕叫了。 莫十里笑眯眯地凑了过来。 “老人家,您就吃一口呗。” “我这兄弟天生倔驴,死性子,认死理。” “您要是不吃,他就得一直搀扶着您。” “您也说了您是不祥之人,我兄弟二人因为好心救了您,您也不希望我兄弟二人因为长时间和您接触,招惹不详吧?” 听到莫十里说自己是倔驴,杨羽眉头微蹙,但却没有反驳。 因为,李志听到了莫十里的话,抬手接过了饼子。 “我自己来。” “老朽感谢二位。” 李志再次挣扎起来,嘴中称谢。 这一次,杨羽没有拦着。 任由李志半坐半靠在窑洞内,手里的干粮则是放在了对方手中。 “你们快走吧。” “你们还年轻,不能就这样……” “我的孙子啊!我可怜的孙子啊!” 李志再次劝说莫十里和杨羽两人,可说着说着,眼泪就止不住地掉,到了后面更是放声大哭。 深更半夜,荒郊野外,哭声一响,越发凄惨。 惊起的野鸟,更是嘎嘎乱叫。 当风一吹,呜呜声传来时,莫名的让人惊恐。 可莫十里、杨羽两人却是根本无所谓。 前者不怕。 后者无惧。 莫十里凑了过来,轻声安慰着老人。 “老人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您能和我说说吗?” 说着,莫十里一拱手。 “你们是外地人吧?” 李志抬起头看向莫十里。 莫十里马上一点头。 “您这眼光可以,我兄弟二人是新都大兴人,来长安县是为了探亲,不过,因为我兄弟贪杯,误了时辰,来这面都天黑了,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来了这面。” 善意的谎言,莫十里那是张嘴就来。 被编排的杨羽,再次眉头微蹙,依旧没有反驳。 不过,转过身的时候,却是拿起炭笔和纸张,写着什么。 “原来是这样。” “难怪不知道我这不祥之人。” 李志叹了口气,张嘴就将‘活子孙寿’的事情说了出来,老人说着说着,再次哽咽了。 “我马上六十的时候,我就和我儿媳妇说了,赶紧送我进山。” “可我那儿媳妇心疼我,说再缓缓,而且对我这样本就该死的人,还请了陈大夫给我看病。” “陈大夫?” 莫十里捕捉到一个熟悉的词儿。 之前酒楼的客人也提起过这位陈大夫。 对方还给李涉的儿子,也就是李志的孙子看过病。 “对,就是陈大夫,我们长安县很有名的大夫,小伙子你也听说过陈大夫的名字?” “略有耳闻。” “您之前就病了?” 莫十里又问道。 “嗯,之前我感染了风寒,烧得迷迷糊糊,要不是我那儿媳妇的话,我早就没了。” “为我一个老东西,花了一大笔钱!” “唉,不值得!不值得!” 李志满是叹息。 “那您儿子呢?” 莫十里继续问道。 “那就是个不孝子!” “提他作甚!” 提到自己的儿子,李志满是愤怒。 可最终再次叹了口气,靠在窑洞内不吭气了。 莫十里再问,李志也是摆手不作答,示意两人快点离开。 莫十里一拱手,杨羽将身上的干粮全都留下后,两人这才缓步离开。 走出大约半里地后,莫十里这才开口。 “杨羽,你怎么看?” 杨羽没有回答,只是递过了一张字条。 上面用炭笔写着:李志大病未愈,又缺衣少食,熬不过明日。 “明日?” 莫十里一皱眉。 随后,沉声道—— “足够了。” 第二十四章 手势! 莫十里身旁,杨羽怀抱长剑。 看向斩钉截铁的莫十里,目光中带着浓浓的疑惑。 这位寡言的剑客好奇莫十里从哪里来的自信。 而这却让莫十里又确定了一点:杨羽是跟着他没错,但是却离着他有些距离! 不然的话,不可能没看到棺材里的尸体是一具男人的尸体。 而在确定了棺材里的尸体是一具男人的尸体后,杨羽就不可能露出此刻的疑惑。 因为,本该是装着李涉妻子尸体的棺材里出现了一具陌生的男尸,只可能是三个可能—— 第一,李涉妻子没死,李涉夫妻杀人害命,并且借‘活子孙寿’的名义,处理尸体。 第二,李涉妻子死了,但有人趁李涉去赌,趁机偷换了尸体。 第三,李涉妻子死了,但这样的死亡却是有预谋的,从李涉儿子死亡开始,对方就是借着李志的年纪做文章,用当地传闻的‘活子孙寿’布局,为的就是杀死棺材内的那个男人。 而不论是第一点,还是第二点、第三点,都有一个共同点:为了掩盖尸体的身份。 简单的说,死者一定在长安县小有名气,很容易被人认出,且一旦失踪必然引起大规模的寻找。 不然凶手根本用不着这么麻烦! 随意荒野一抛就好! 而在三种情况中,如果出现了第一种情况,那就是李涉夫妻杀人害命! ‘活子孙寿’的事儿,不攻自破! 但虎毒不食儿,再加上按照李志的说法,李涉妻子平日里孝顺有加,所以,莫十里更相信后两种可能! 也就是—— 李涉的妻子真的死了! 然后,被人偷天换日! 第二、第三两种可能性都有! 而且凶手和死者一定有莫大关系! 是那种死者一旦出事,凶手就很容易被怀疑、暴露! 所以,才选择这种‘偷梁换柱’的方式。 不过,第二第三种却有根本的不同。 第二种可以说只是单纯的巧合,属于碰上了,顺手而为。 但如果是第三种的话…… 莫十里双眼微眯。 对方的胆子那可就大了! 不说之前的布局,单单将尸体偷天换日后,就不管不顾的离开的这种行为,真的是可以称之为胆大妄为! 换做其他人,绝对会守在附近,一直到棺材入土,才会心安。 这样的人会怎么处理李涉妻子的尸体呢? “正常人大概率是选择‘远抛近埋’。” “如果对方真是布局许久的人……” “会怎么处理李涉妻子的尸体?” 莫十里想着,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出现了分,烹,食,甚至是做成饲料等等方式。 随后,目光看向了杨羽。 目光中带着的那股子玩味儿,令杨羽的手指下意识一颤,差点就握住了剑柄。 “嗯?” 杨羽以最简单的方式发出了询问。 莫十里当即把棺中是男尸的事儿告知了杨羽。 立刻,杨羽眉头一皱。 耳边则是响起了莫十里的话语声。 “你说如果你是凶手,再完成了棺中换尸之举后,会把李涉妻子尸体藏在哪?” “吃!” 杨羽说道。 莫十里立刻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和他想一块去了。 吃,确实是一个最为简单的办法。 以眼前副本世界的科技树,只要剥离了血肉,再把骨头碾碎的话,大概率就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至于恶心反胃? 如果对方真的布下了这样的局,这种常人应有的生理反应,想必是可以忍受的。 或者说,对方根本不会在意! 而同样的,布下了这样的局,自然有着后续计划,一个让整件事可以完美落幕的计划! 莫十里抬眼向着杨羽看去。 恰好,杨羽也看向了莫十里。 “你去保护李志。” “我去保护李涉。” 莫十里径直说道。 布局者为了完成所谓‘活子孙寿’的传闻,一定会杀人灭口。 和李志最亲近的孙子、儿媳已经遇害。 那接下来,凶手的目标就是李涉和李志本身。 杀李涉,继续坐实了‘活子孙寿’传闻。 杀李志,则是让一切结束。 杨羽没有马上行动,他掏出了炭笔就要书写,却被莫十里打断。 “别担心。” “只要我们速度够快,就没有事情。” “而且……” “我也是有家传武艺的。” 说完,莫十里转身就走。 仿佛是为了证明自己有着自保之力,莫十里显露出了部分【壁虎游墙功】。 立刻,【壁虎游墙功】的发力方式让莫十里双腿充满了劲道,速度变得飞快。 看着消失的莫十里,杨羽转身返回到小土包附近。 两人并没有因为谁去保护李志、李涉而讨论。 因为,只有莫十里见过尸体模样! 莫十里返回长安县内,既可以保护李涉、又能打探到尸体的身份。 甚至,顺利的话,还可以顺藤摸瓜,找到凶手。 酒楼,大厅。 小二一脸为难地看着坐在那的男人。 男人身形精瘦,脸色蜡黄,褐色的布衣早已发白,身上散发着浓郁之极的汗味,还夹杂着些许莫名的味道,让人闻到,就忍不住捂住鼻子。 “赌!” “来,和我赌!” 男人冲着小二叫嚷着。 “爷儿,你别叫了,客人们都歇息了。” 小二想要上前阻拦,但却好似惧怕什么,根本不敢上前。 “睡什么睡?起来陪我赌!” 男人的声音更大了。 掌柜的被吵醒了。 披着衣服从二楼走了下来。 “李涉,你不在妻子棺椁前守灵,跑出来干什么?” 掌柜压低声音低喝了一声。 “干什么?” “当然是赌了!” “老婆死了,可以再娶!” “可一日不赌,我就浑身难受!” 李涉看着掌柜的,就这么站起来,作势要去抓掌柜。 掌柜的吓得连连后退。 现在整个县城谁不知道,李涉一家子是瘟神。 沾染上了,准没好。 不然也不会被赌坊的人赶出来。 可恨的是,这厮惹不起赌坊的人,竟然来他的酒楼内撒泼。 想到这,掌柜的脸色越发不好了。 而李涉却哈哈哈大笑,接着,又开始犯浑。 “给我好酒好菜的摆上,不然别怪爷爷天天来你这,克死你整个酒楼。” 顿时,掌柜脸色大变,立刻招呼小二。 他是真的怕李涉这么干。 一旦真这么干了,他这酒楼准黄。 厨子还没有上工,掌柜和值夜的小二在厨房切了一些熟肉,马上端了出来。 “酒呢?” “给我酒!” 李涉大叫着。 “爷,您别叫了,马上来!” 小二苦着脸去搬酒。 一旁的掌柜恨得牙根都痒痒,直接冲背对着自己的李涉做了一个王八的手势。 但下一刻,就被吓了一跳。 因为,不知什么时候,身边出现了一人。 等到看清是莫十里时,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对于用银子付账的莫十里,掌柜的可是印象深刻。 “客人,可是吵到您了?” 掌柜连忙压低声音问道。 “没,我这只是‘好奇。” “这是什么意思?” 说着,莫十里向掌柜的比划出了那个王八的手势。 第二十五章 破绽! 掌柜的看到莫十里比划的王八手势,脸上立刻浮现出一抹尴尬。 随后,先是向着李涉看了一眼,发现李涉根本没有注意到这里时,这才压低声音道。 “李涉的老婆……偷人。” 本就压低的声音,在说到最后的时候,更是微不可闻。 要不是莫十里离得足够近,根本就听不清。 “偷人?” 莫十里一皱眉。 这和他调查所得并不相符。 按照他所得到的信息,李涉的妻子应该是坚韧、持家且孝顺的。 遇到这么个赌鬼丈夫,还能没有破家,足以说明一切了。 而掌柜的看到莫十里皱眉后,以为莫十里不相信,马上就补充道。 “就是李涉家隔壁的邻居。” “有人不止一次见到李涉的老婆从对方家里出来。” 原来是这样! 莫十里听到掌柜的补充后,立刻恍然。 必然是李涉的妻子偷偷前去邻居家取钱。 然后,李涉的妻子担心被丈夫发现,所以神色慌张。 而这副模样被人看到,自然是误会了。 当即,莫十里故作认可地点了点头。 随后,不动神色的转移了话题。 “掌柜的,您在长安县开了这么多年酒楼,必然是见多识广之人。” “实不相瞒,小子来长安县是为了寻亲。” 说着,莫十里抱拳拱手。 问人先做人。 不着痕迹的,莫十里先给掌柜的送了一顶高帽。 至于说寻亲。 那也是考虑过的。 说仇人肯定不行,说恩人也不妥。 你说仇人,像眼前的掌柜,开门做生意,为了避免麻烦,认识也会说不认识。 你要说恩人,万一死者不是什么好人,在当地风评极差,那也是徒增怀疑。 所以,就说是寻亲。 因为,操作空间大。 如果掌柜的脸色不对,那就是远亲,不熟——只是路过来探望。 如果掌柜的脸色和善,那就是至亲,亲如父子——绝对是来投奔的。 “哦,您说说您这位亲人长什么模样。” 掌柜的听到好话,立刻就笑了起来。 “他长得……” 莫十里将棺材里的男尸描述了一遍。 “是陈大夫!” 没有等莫十里把话说完,掌柜的就直言道,脸上的笑容更是多了一分和善。 “原来客官您是陈大夫的亲人啊!” “我现在就让小二去告知陈大夫!” 掌柜的说着就要抬手叫人,却被莫十里打断。 “掌柜的,您等等,此刻天色已晚,就这么去打扰我那位世叔不好,而且,身为晚辈,哪有让人前去告知世叔的? 自然是是要等明天我备齐礼物,亲自登门了。” “对对对!” “你看我,一时间高兴,竟然忘了礼数!” 掌柜的连连点头,还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以示告罪。 这副模样,再次证明了莫十里之前的猜测。 棺材里的男尸,有着非同一般的身份。 “我这位世叔在本地很有名望?” 莫十里继续追问。 “何止有名望!” “您这位世叔医德高尚,每每施药救人都是穷人减半,时不时还会开义诊,在长安县这地界儿,您的世叔就是问心无愧的大善人!” “您知道他家的事儿吧?” 掌柜的说起这位陈大夫,立刻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随后,就悄悄指了指大吃二喝的李涉。 顿时,莫十里心底一突。 陈大夫? 是那个陈大夫? 莫十里瞬间想到早前酒楼中那位生口疮的客人所提到过的‘陈大夫’! 当下,莫十里就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虽然才到长安县,但也听说过一些。” “闹得确实是凶!” “您可说不说吧!” “最早就是您这位世叔看出不对劲的,也得亏您这位世叔平日里行善积德,不然的话,恐怕也出事了!” 酒楼掌柜说着就摇了摇头。 后面说什么,莫十里根本没有听。 他的心底翻起了阵阵涟漪。 最早说出‘活子孙寿’的人是德高望重的陈大夫。 以陈大夫对自己病人的了解,不可能不知道那位生口疮的病人是一个大嘴巴,但是却依旧当着对方的面,说出了‘活子孙寿’,为的就是让在长安县流传的‘活子孙寿’传闻被坐实。 从这时看,陈大夫就是布局人! 可现在? 陈大夫却死在了李涉妻子的棺材中! 这与他最初推断的,布局者利用诡闻‘活子孙寿’杀人,前后矛盾了。 哪有布局人被杀了的道理? 陈大夫不是布局人! 那对方当众说出‘活子孙寿’是因为…… 同伙! 陈大夫是真正布局者的同伙! 而陈大夫的死,则是灭口! 莫十里双眼中的目光逐渐清晰起来。 能够让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夫做出类似的事情,是相当难的。 这在正常情况下,几乎就是根本不可能的。 但…… 非正常呢? 例如:被抓住了把柄! 莫十里回忆着来到长安县一天之内的所见所闻,不由自主的转过头,目光看向了还在伏案大嚼的李涉,眼中多出了一股莫名的意味。 他现在只想要确定一件事! “掌柜的,不早了,我想歇息了。” “明儿还得早起!” 莫十里向掌柜拱手后,就上楼,回到了房间。 一如之前那般,翻船而出。 夜,很快就过去了。 太阳才刚刚出来,一支出殡队伍就离开了长安县。 队伍里的人,都是愁眉苦脸的。 不是哀伤。 是无可奈何的惆怅。 每一个办白事儿的伙计看向走在队伍最前头,一身酒气的李涉,都敢怒不敢言。 现在谁不知道李涉一家子都是扫把星。 谁沾惹,谁倒霉。 搞不好还得搭上一条命。 因此,这些办白事儿的伙计们面对大清早就找上门,且明显不打算掏一个铜子儿的李涉,只能是捏着鼻子认下了。 毕竟,谁都怕李涉堵门。 真要堵了门,这日子还过不过了? 万一没报应到自己身上,让自己父母、婆姨、孩子遭了报应,那可就哭皇天都没泪了。 所以,但凡被李涉找上门的,都是自认倒霉了。 至于没有停棺七天? 谁也没敢提。 谁都想早办完早省心。 一连七天都要和这扫把星待一块,那还活不活了? 也正因为这样,办白事儿的伙计都下意识的加快了速度。 李涉妻子的坟修就在李涉儿子坟旁。 两者都是横死,入不了‘寿终正寝’的祖坟,只能是在一侧挖坑埋了。 一群人,干活。 且每一个都是手脚麻利。 不一会儿,李涉妻子的坟坑就挖好了。 落棺,埋土。 一系列的活刚干完,办白事儿的人们连招呼也没打,就直接走了。 这次,李涉也没有拦着。 等所有人都走光之后,李涉站在没有墓碑的妻子坟前,眼眸阴冷,嘴角微微上翘,一抹冷笑浮现。 那笑容,满是得意。 那眼神,充斥快意。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抹声音突然响起—— “这么好的棺材都舍得买,却连一个最便宜的墓碑都不舍得立,破绽是不是有点大了?” 顿时,李涉的笑容就僵住了。 第二十六章 两个故事 李涉略带僵硬的扭过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里站着一位身穿白衣的少年,脸上挂着一抹年少者才特有的纯真笑容,当朝阳洒下时,这笑容瞬间就在阳光中变得灿烂。 李涉觉得十分刺眼。 不自觉的,就眯起了双眼。 “置办棺椁,已经花光了家中积蓄,所以,才没有钱财竖起墓碑,等到明年春暖花开之时,我自当为拙荆立碑修缮。” 李涉解释着。 而听到解释的莫十里,笑容越发灿烂了。 “你这样的人,竟然会解释?” “你是不是做贼心虚啊?” 说着,莫十里就要作势上前了一步。 立刻,李涉就后退了一步。 等到脚步落地,李涉这才发现,莫十里根本没动。 顿时,李涉恼羞成怒。 “不知所谓!” 一声怒斥,一甩衣袖。 李涉就要离开。 莫十里没有阻拦,他还是站在原地,悠悠地说道—— “我这从朋友那听来了一个故事。” “某天,一个赌鬼丈夫又一次在赌坊里输光了钱,扫兴且懊恼的返家,就在走到家门口时,突然看到自己的妻子神色慌张的从隔壁邻居家走了出来,顿时,这位赌鬼丈夫就想到了坊间传闻,当即怒火中烧,准备杀掉这对狗男女。 但是,这位赌鬼丈夫却没有马上行动。 他可不想为这对狗男女偿命。 而且,他还发现有利可图。 恰好,那个他名义上的儿子因为得病,刚刚才被陈大夫治疗过,这个时候如果死了,一向爱护名声的陈大夫绝对会不惜代价的帮助他。 所以,他掐死了自己的儿子。 然后以儿子的死是陈大夫开错药为由,要挟陈大夫。 可怜那陈大夫慌乱之下,连尸体都没有验证,就听信了赌鬼丈夫的话语,不仅给出了大量的赔偿,而且还放出了赌鬼父亲‘活子孙寿’的传闻。 赌鬼恨自己的父亲,明明在家,知道那对狗男女的事儿,却对他隐瞒不谈。 那对狗男女得死。 不是自己的儿子得死。 隐瞒事实的父亲得死。 而他? 当然是要拿着陈大夫的赔偿,逍遥快活。” 莫十里一边说着,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李涉。 李涉表情变换。 先是惊讶、诧异,接着就是强装镇定。 “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不知所谓!” 又是一顿斥责,李涉再次转身, 莫十里站在原地,抬右手挠了挠脸颊,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轻声道。 “我昨晚挖了坟,查看了李立的尸体,他是被掐死的。” “我还打开了那口棺椁,看到了陈大夫的尸体,他也是被掐死的。” “我还在你家茅厕内,找到了你妻子的尸体,脑壳都被敲烂了。” “在邻居家的茅厕内,找到了邻居的尸体,脑壳一样被敲碎,而且全身的骨头不知道被打断了多少根。” “那么故事继续—— 陈大夫发现自己被利用了,良心过不去,准备去官府自首,却被那赌鬼丈夫一把掐死了,面对着尸体,那位赌鬼丈夫并没有着急。 因为,他本就不打算让这位陈大夫活着。 在他的计划中,干掉了那对狗男女后,就轮到陈大夫了。 而那上好的棺椁也是为陈大夫定制的,太薄的棺椁,万一把人摔出来就不好了。 至于他的妻子? 不配棺椁。 只配和奸夫一起,留在粪坑内,遗臭万年! 不! 就算死,也不能让他的妻子和奸夫一起,必须要分开! 让他们近在咫尺,却又遗臭万年!” 李涉停下了脚步。 他扭过头,看着莫十里。 表情越发的平静了。 这一次,李涉没有否认,而是反问道。 “继续说。” 莫十里腼腆地笑了笑,继续说道。 “当然! 这并不算完! 那赌鬼丈夫处理完这些,就准备去了结自己的父亲……” “不!不对!” 李涉打断了莫十里的话语。 他摇了摇头,从怀中摸出了匕首,沉声道。 “接下来,应该是那赌鬼丈夫干掉了一个不知好歹、自以为是,且自寻死路的蠢货!” 说着,李涉凶相毕露。 莫十里却是不慌不忙地摆了摆手。 “那你要不要听另外一个故事?” 没有等李涉答复,莫十里就自顾自地说道。 “家中值钱的物品早已经被丈夫输光了,粮食也要断了,而自己的公公更是重病不起,身为妻子的她根本不知道如何是好。 而就在这个时候,自认为时日无多的公公,告知了儿媳妇自己家还有一笔藏起来的钱,足够她带着孙子离开长安县,去长安旧城内生活下去,但别让那赌鬼丈夫发现。 儿媳妇按照公公的指点,在房梁上发现了藏起来的钱。 但是儿媳妇没有走,而是用钱请了大夫为自己公公治病,也买来了新粮,甚至为孩子买来了难得的肉食,只是孩子吃得太多了,竟然不舒服了。 为此,那位儿媳妇只能再去隔壁邻居那里去取拜托对方收管起来的钱。 恰好,这一幕被刚刚返家的赌鬼丈夫看到了。” 说到这,莫十里停下了话语,看着李涉。 李涉握着匕首的手,抖动着。 全身上下更是颤栗。 他的面容开始扭曲。 “不是这样的!” “你骗我!” “是他们不对!” “是他们辜负了我!” 李涉怒吼着冲向了莫十里,手中的匕首直刺莫十里胸膛。 速度不慢。 且,有章法。 显然这李涉是练过的。 可惜,面对的是莫十里。 脚步一错,身形一晃,就躲开了这样的一刺,随后,抬起一脚,踢在了李涉的腰间。 砰! 李涉直直地撞在了自己‘妻子’的坟包上。 被夯实的坟包极为坚硬。 顿时,李涉就头破血流。 “辜负?” “你也配说辜负?” “滥赌成性的你,根本没有注意到家中的一切,但凡你有一丁点儿心思在家中,你也不会被那流言蜚语所惑。 还是说…… 你注意到了,知道这些只是流言蜚语,但却又发现,这些流言蜚语恰巧给了自己找一个暴富的机会?” 莫十里的声音逐渐冷了下来。 “你懂什么,我……” 李涉眼中闪过慌乱,嘴里狂叫着掩饰着,就要挣扎爬起来,继续攻击莫十里。 但就在抬头的一刹那,李涉却被吓得话语戛然而止。 不知何时,莫十里出现就在了他的面前,俯视着他。 眼中的冰冷,冻入骨髓,令李涉打着寒颤。 那是…… 杀意! 李涉在赌坊内见过的一些狠人,眼中经常浮现这样的目光,但却没有一个比莫十里的更吓人。 顿时,色厉内荏,只会对弱者逞凶的李涉瘫软在那了。 “别、别杀我!” 李涉哆哆嗦嗦地说道。 “嗯。” 莫十里点了点头,李涉当即松了口气,但下一刻,就双眼瞪大。 李涉低下头,看着胸前插着的匕首。 “你、你……” “我骗你了,怎么了?” 莫十里反问道,抬手抽出匕首,又给了李涉一下。 李涉双眼瞪得老大。 最终,死不瞑目。 看着李涉的尸体,莫十里脸色平静。 他并不认为骗个人渣需要有什么心理负担。 尤其是在确定,这人渣其实已经发现了事情的真相,还杀妻杀子,牵连无辜,就连自己老子也准备杀了之后,莫十里就不打算放过对方。 这样的人渣,继续活着,那才是对其他人的不公平。 “赌狗,不得好死。” 莫十里看着李涉的尸体,淡淡地说了一句后,目光就看向了身后。 那里站着一个佩剑的黑衣人。 对方黑布遮面,但气势却极为锋锐。 莫十里打量对方时,就觉得双眼微微刺痛。 强敌! 比杨羽还要强! 莫十里瞬间做出了判断。 而黑衣剑客却正在用惊叹的目光打量着莫十里。 “短短一日就能查清楚‘活子孙寿’,真是心思敏锐、缜密,却又下手狠辣。” “假以时日,吴老七手下又得多出一员大将。” “可惜……” “束手就擒吧,不然我不介意让你缺胳膊少腿。” 对方说着,莫十里却已经冲向了对方。 锵! 对方剑刃出鞘,长剑带着寒光笼罩莫十里胸前。 寒芒锋锐,就要将莫十里逼退、围困。 至少,来人是这样想的。 因此,当发现莫十里不闪不避,直直撞在了剑刃上之时,不由自主的愣住了。 来人从剑尖传来的触感,第一时间就能确认莫十里是练过硬功的。 可绝对不够精深! 这种程度的硬功,绝对挡不住他的长剑! 狂妄? 自大? 种种思绪浮现在来人的心头,随后—— 噗! 剑刃如同黑衣剑客预料的那样,刺穿了莫十里的胸膛。 可有一件事,却出乎黑衣剑客的预料。 在剑刃穿胸而过的同时,莫十里的匕首也扎在了他的小腹上。 而且,这一匕首,是莫十里以【拳劲】方式带动筋肉刺出的。 来人的小腹,和莫十里的胸膛一样,直接就被捅穿了。 内里的脏腑更是在【拳劲】的劲道下,受到了重创。 几乎是在一瞬间,双方同时受伤。 “你?!” 黑衣剑客惊怒交加。 他完全想不通,莫十里怎么会这么不要命。 但还没有等他想通,莫十里一抬左手。 嗖嗖嗖! 第二十七章 坟如羊 臂弩之内,机簧崩动,矢如流星。 三支弩箭,全部没入到了黑衣剑客体内。 原本正想要倒转手腕,将莫十里开膛破肚的黑衣剑客,立刻全身一颤。 麻痹感的漫延,令黑衣剑客大呼。 “有毒!” “你……啊啊啊!” 黑衣剑客还没有说完,一个小布包就砸在了他的脸上。 砰! 本就只是略微系住的布包,直接在黑衣剑客的脸上摊开来。 灰白色的粉末随之飞扬,彻彻底底地糊在了脸上。 石灰! 莫十里早先藏在衣袖内的石灰! 石灰一接触到黑衣剑客的眼睛,就释放着灼热,令黑衣剑客抑制不住地发出了惨叫声。 小腹被扎穿。 身上中了三箭。 箭上还带毒。 此刻又被石灰糊眼。 哪怕黑衣剑客比莫十里强了不知道多少,也无济于事。 随着毒性漫延,惨叫声逐渐衰弱。 早早就退出数步远的莫十里,注视着对方,直到看着对方没有呼吸了,这才将手中的匕首抛向了对方的哽嗓咽喉。 噗! 匕首毫无花哨地扎了进去。 这一下,莫十里确认对方是真的死了。 他一下子就坐到了地上。 刚刚那电光火石的战斗,他虽然赢了,但也只是惨胜。 捂着胸口的伤势,莫十里掏出一瓶【补血药】。 随着【补血药】的服下。 温热的感觉开始弥漫,疼痛减弱,莫十里这才松了口气。 随后,一种劫后余生感油然而生。 等微风吹过,莫十里顿感后背发凉。 不知何时,他后背早已湿透了。 “又是一个不好惹的家伙!” 莫十里心底自语着。 他知道那三个剑客背后的人会盯着他。 但他却没有料到,对方会这么干脆。 不仅反应迅速,而且出手就毫不留情。 对方派出的这个黑衣剑客,实在是强得有些出乎他的想象了。 正常情况之下,他根本没有资格和对方交手。 这也让他在看到对方的瞬间就做出了以伤换命的决定! 即使没有【补血药】,也要这么做。 因为,只有这么做了,才能活。 当然,有了【补血药】,那操作的空间就更大了。 而入门的【铁布衫】更是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虽然只是勉强抵挡了一瞬,但也足够他运起【拳劲】的方式,将匕首稳而快的刺入对方小腹了。 也正是从这一刻开始,胜利的天平才向着他倾斜。 “果然,实力才是第一!” “如果我的实力足够强,根本不用这么麻烦,堂堂正正的碾压过去就好!” 莫十里发出了由衷的感叹,心中满是向往。 这样的向往,令他更加关注自身。 毕竟,想要强大,身体才是根本。 “那当胸一剑,千万别伤了根基!” 莫十里担忧地想道。 随后的变化,则是打消了莫十里的疑虑。 药液化为温热的暖流,涌向了他胸前的伤口。 感受着自己的恢复,哪怕已经有过一次体验的莫十里,再次对这药剂的效果发出了赞叹,他微微活动了一下身体,虽然胸口还是很疼,但却已经能够站起来了。 “该死的‘枭’,究竟是散布了什么谣言?” 莫十里心底嘀咕着,走向了黑衣剑客的尸体。 拽下面罩,是一张中年人的脸。 很普通,没有任何特色。 属于那种扔在人群中,最不显眼的。 但是这样的人,才是最危险的那种。 因为,没有人会注意到的对方,才能刺出最为致命的一剑。 一想到自己以后还要面对这样的对手,莫十里就觉得头疼不已,心底再次将‘枭’骂了数遍之后,这才捡起了对方的长剑。 毫无疑问的利器。 他已经入门的【铁布衫】只是略微抵挡,就被刺穿了。 对上普通人,自然是砍瓜切菜般。 这种利器,当然是有德者居之。 莫十里理所应当的将其收入到了【乾坤戒】的空间格内。 还有【补血药】的空瓶。 随着两者的收入,【乾坤戒】再次被装满了。 所幸的是,同类物品能够叠加。 李涉的尸体。 黑衣剑客的尸体。 都被叠加在了第一行最先出现的空间格内。 在做完这一切后,莫十里才看向了从刚刚开始就不停闪烁的文字—— 【获得成就:反败为胜(蓝)】 【反败为胜:面对必败的局面,却获得了胜利,自然是值得庆祝,哪怕它并不是同类型的最高成就!获得:获得100积分,1技能点】 …… 成就,才是刚刚一战的最大收获。 “不是同类型的最高成就?” 莫十里琢磨着这句话。 随后,就摇了摇头。 他可没有把握获得同类型的最高成就。 刚刚出现的黑衣剑客,就让他以命相搏了。 出现更厉害的,恐怕拿命都搏不动。 “陷阱!陷阱!” “赤裸裸的陷阱!” “我才不会这么无聊的去挑战陷阱!” 莫十里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 同时,心底却又腹诽。 “这【成就】等级究竟时怎么计算的?” “我都被扎得透心凉了,才出了一个蓝?” “之前,我可是轻轻松松爆了三个蓝的!” “最起码,不得给我一个紫?” 明知【成就】判定中是以影响力为主的莫十里依旧忍不住腹诽着。 主要是刚刚那一下,真的疼。 嘀咕了好几句,莫十里的目光这才看向了【铁布衫】。 技能点,积攒到了4点。 恰好够【铁布衫】和【壁虎游墙功】之一升级。 相较于【壁虎游墙功】,莫十里此刻更偏向于【铁布衫】。 不仅是【铁布衫】带来的防御力,更因为【铁布衫】可以大幅提高身体筋肉,带动【拳劲】、【壁虎游墙功】的上限。 【消耗4点技能点,武技‘铁布衫’晋级】 【铁布衫(娴熟):筋骨皮经过了长时间的布锤捶打磨练后,不满足的你开始直接选择棍棒,娴熟掌握了这一技巧的你,可以无视一般拳脚、棍棒伤害】 …… 知识与身躯的通调一开始,疼痛就随之出现。 已经有了一次经验的莫十里盘膝而坐。 咬牙忍耐着疼痛。 与第一次的一刻钟相比,这一次【铁布衫】升级的持续时间更长。 足足两刻钟。 而且,有一点出乎莫十里的预料。 他胸前并没有彻底愈合的伤口,彻底愈合了不说,还更加的坚韧。 不是吐气开声后【铁布衫】带来的坚韧,而是自身筋肉的坚韧。 虽然没有了数字具体化显示,但是感觉却是骗不了人的。 “受伤后,【铁布衫】升级竟然对身体有这种效果?!” 莫十里眼中闪烁着惊喜。 一个大胆的想法出现在了他的心底。 不过,那是之后了。 现在? 吃! 莫十里将一个又一个早就准备好的肉包子从【乾坤戒】内拿出,扔进了嘴里。 借着这次来长安县调查所谓的诡案‘活子孙寿’,莫十里可是顺理成章的准备了不少东西。 肉包子,就是其中之一。 直接吃了四十个后,莫十里才放缓了速度。 随后,抄起随身的水囊,咕咚咕咚的将水灌进肚里后。 呼! 莫十里重重吐出一口浊气,揉了揉已经完全消化的肚子,再次站了起来。 “我不会成为大胃王吧?” “大胃王会有成就吗?” 莫十里自我揶揄着。 随后,他才扭头看向了一眼两个坟包。 立刻,嘴角的笑容收敛。 坟包一大一小。 都为横死。 而且,死得极为冤屈。 陈大夫一辈子妙手仁心,除了到老顾忌名声做了李涉的同伙这件事外,真的可以称之为好人了。 硬要说,也只是晚节不保。 但李涉的儿子呢? 这才是最惨的那个。 也是最为无辜的那个。 虎毒不食子,但是李立却被自己亲爹李涉掐死。 当时,对方又经历了怎样的绝望? 莫十里不知道。 而莫十里能做的,也只是走到了坟包一侧,从那里拿出了一个装满了香烛、纸钱的包袱,这都是在长安县城内提前购买好的——在决定开馆验尸的时候,莫十里就准备了这些。 香烛点燃。 烛火跳动。 线香渺渺。 哀声寂寂。 莫十里又在两个坟前,分别放了四个包子,以三下一上的方式摆放着。 站在坟包前,莫十里想要说些什么,可最终却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他没有资格说什么。 更没有立场表示惋惜。 有着的只是一声饱含复杂情绪的轻叹。 冲两个坟包抱拳拱手以作告别后,莫十里转身离开。 事情,并没有结束。 或者准确的说,接下来的事儿,对莫十里才是真正的考验。 第二十八章 天太高! 菜,是本地有名的葫芦鸡。 酒,是自家酿制的三粮液。 面,是酸汤的臊子面。 换了一身衣物的莫十里一手拎着装有酒菜的篮子,一手端着酸汤臊子面,直奔小山包。 一路上,他就想着该怎么面对李志。 直到看到那半拉窑洞时,都没有想好该怎么办。 所以…… 他将东西交给杨羽了。 让杨羽带给李志。 他不想面对李志的感谢。 虽说莫十里自问没有做错,但是哪有杀了人家儿子,挖了人家孙子的坟,还让人家感恩戴德的道理? “唉,还是脸皮太薄了。” 莫十里轻声叹息着。 杨羽沉默地接过了篮子和面。 转身就向着窑内走去。 “你怎么又来了?” “都和你说了,我是个不祥之人……” “诶,这些东西是干甚?” “我收不得,收不得!” 窑内靠在墙壁上的李志看着走进来的杨羽,立刻就连连驱赶。 但,杨羽根本没有理会。 冷冰冰的将食物放在了李志面前后,就这么静静看着李志,任由李志怎么说,都是无动于衷。 最终,李志叹了口气。 “后生,你是个好娃儿。” “我那孽子有你一半好就好了。” “老汉真是谢谢你了。” 连声的叹息中,满是羡慕,随后就就如同莫十里想的那样,李志心怀感激地道谢。 杨羽默不作声地应下了。 李志挪动了一下身体。 他抬起头看了一眼高高升起的太阳,双眼在阳光直射下,不由微微眯了起来,眼泪更是顺着眼角流下,抬手擦拭后,他再次看向了太阳。 眼泪,再次顺着眼角流下。 这一次,李志没有去擦拭。 而是拿起了面前的酒壶。 三粮液倒入了酒盅内,李志小口小口地嘬着,显得很有滋味。 而在他面前的葫芦鸡、酸汤臊子面,却是一口都没动。 一壶酒不过二两。 即使李志小口嘬着,但一盅一盅下去,酒很快就见底了。 一抹红晕爬上了李志的面颊。 李志再次看向了窑外。 阳光越发明媚、耀眼,反射过来都刺得人双眼生疼。 李志的眼泪再次流了出来。 脸颊上异样的红色开始被苍白代替。 本就大病未愈的李志,又接连遭遇寒风、饥饿的折磨,早就油尽灯枯了,哪怕有着杨羽的秘药,也不过是多支撑一天罢了。 这个时候,药效开始衰减了。 李志的身体开始迅速的衰弱下去。 神智,也开始变得不清醒了。 因为—— “儿啊,你怎么来了?” 李志看着杨羽轻声呼喊着。 随后,苍白的脸上浮现了焦急。 “快走!快走!” “别来爹这!” “不吉利!” 语气急促,而且,本该无法行动的李志竟然站了起来,还要推着杨羽离开。 杨羽能够躲开。 却没有躲。 任由李志推着,走向窑外。 可就在杨羽即将离开死窑的范围时,李志推着的手,变为了抓。 紧紧的抓住了杨羽的衣袖。 “儿啊,儿啊……” 李志喃喃自语,似是要做最后的告别,又好似无意义的呢喃,只是手抓着更紧了。 杨羽清晰感受到那股力道。 他微微皱眉。 最后,却舒展开来。 变为了一声轻声地回应—— “爹。” 一声回应,李志的呢喃戛然而止。 老人抬起头,满是皱纹的脸浮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笑容,他冲着儿子连连大声说道。 “好、好了,儿子,走吧。” 说完,李志用尽全身力气将杨羽推出了死窑。 而他自己则是转身坐倒在地上,一把就抓起平日里舍不得吃得葫芦鸡,一口下去,满嘴是油。 连吃了数口,又颤颤巍巍地端起了那碗酸汤臊子面。 一口喝下半碗酸汤后,手无力垂下,面碗随之跌落。 啪! 面碗摔碎。 李志整个人靠在死窑墙壁上,满是油腻的嘴角还在微微上翘,却是再也没有一丁点儿气息。 一个闪身,杨羽就再次返回。 他俯下身,将老人身上的食物残余快速收拾掉,同时为老人整理着遗容。 死窑外,莫十里静静看着。 他不知道李志是否猜到了什么。 也不知道李志最后是不是真把杨羽当成了李涉。 世界上有那么多的未知,他莫十里算个啥啊,哪可能全知全能。 他只知道,杨羽比他适合处理眼前的事儿。 足足一刻钟,杨羽这才走出了死窑。 在杨羽看过来的时候,莫十里直接说道。 “凶手是李涉。” “棺材内的男人是陈大夫。” “李涉误认为自己妻子和邻居有奸情,又想要发一笔横财,所以,才开始布局杀人。” 莫十里讲述着。 杨羽眉头紧锁,硬邦邦的从嘴中挤出了两个字。 “该杀!” “人可不是我杀的!” 莫十里立刻摇头,脸上恰到好处地流露出一丝无奈。 杨羽抬头时,正好看到了莫十里脸上的无奈。 “嗯?” 杨羽以一个鼻音,询问着。 “是,陈江。” “在我和李涉对峙的时候,一个黑衣蒙面的剑客出现了,对方很强,我只是看到对方就觉得双眼刺痛,脖颈处更好像是被一柄长剑架着一般。” “我以为我死定可,但是对方却好像是要掳走我,并没有第一时间出手。” “然后…… 陈江出现了!” 说到这,莫十里一顿。 语气中,更多的无力感浮现着。 “一招!” “那个在我看来极强,完全不是对手的黑衣蒙面剑客只是一招就被陈江打死,甚至连剑都没有机会出。” “拎着那个黑衣蒙面剑客的尸体,陈江一掌打死了李涉,随后径直离去。” “自始至终,都没有多看我一眼。” 莫十里声音满是颤抖。 那一丝无力感中多出了愤怒。 可随后,就是更多的无力。 以至于,莫十里的肩膀都耸拉下去。 但,下一刻,就被杨羽抓住了。 “有我!” 面冷心热的剑客这样说道。 这让莫十里心底连连说了几声抱歉。 他是真的不想欺骗杨羽。 但真的是被逼无奈。 有可能的话,他也不想的。 但即使是为了自保,他也需要更快速度强大起来。 除去【成就】带来的积分、技能点和【乾坤戒】内的物品外,他还想要获得眼前副本世界中的‘秘武’! 所以,他必须要表现出此刻的无力与愤怒。 再借着杨羽的口,告知吴老七,从而获得一丝能够学习‘秘武’的可能。 面对着杨羽的真诚。 莫十里再次在心底道歉。 四周都是深渊,只有一根钢丝笔直向前,通往那看不到尽头的迷雾中,而不巧的是—— 他,莫十里就走在这根钢丝上面。 叹了口气,莫十里抬头看天。 “天,太高了。” “摸不到啊。” 莫十里抬起手掌,想要触摸头顶的天空,但是根本摸不到,而当他握拳时,更是抓了一个空。 自嘲一笑,莫十里抱着肩膀倚在一侧静静等待着正在低头书写的杨羽。 应该是案牍之类的公文。 这事儿,也只有杨羽合适。 毕竟,他,莫十里,就是一临时工。 身为临时工的他,现在就想回大兴,继续苟住,稳稳的增加实力。 至于更多? 等实力变强了再说! 打定主意的莫十里思考着自己的新计划。 可没有等计划彻底实施,就被打乱了。 因为,就在莫十里和杨羽刚刚返回大兴城的时候,就听到了一则消息—— ‘侠盗’夜留香杀人了! 第二十九章 水亦深! 灯笼内的烛火照耀,照亮了灯笼皮上的‘巡夜’二字。 刚刚获得这份差事的张三认真的巡查着,按照老更夫的教导,每走过一个坊口,就会敲动手中的梆子,提醒坊内居民。 梆、梆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三声敲打,一声轻呼。 在夜晚传出了老远。 拎着灯笼的张三走过‘平安坊’时,看着那熟悉的坊口,不由一阵恍惚。 在一年前,他还住在这里。 不仅有着一套大宅,还有老仆、婢女,出行时有马车,吃饭时有人夹菜。 可那都是一年前了。 在一年前,一位好友‘无意’组局,他认识了长安旧城一位姓赵的先生,对方豪爽大方,为人仗义,他不自觉的就将其视为至交好友。 接着,当对方提议玩两把时,他禁不住对方的劝说,就真的去玩了两把。 都赢了。 不到一刻钟,他赢到了往常一个月的花销。 从那刻起,他就沉迷其中。 随后…… 输! 输输输! 输光了家产,气死了爹娘! 短短不到一个月,他就失去了一切! 等到他回过神时,才发现往日里聚集在身边的人,视他为祸害,畏惧如蛇蝎。 打眼儿一看到他,就故作不识,扭头离去。 浑浑噩噩了一年,直到几天前,他收到了一笔银子。 哪怕这笔银子和他输出去的相比,只是九牛一毛。 但经历了一年的白眼,早已让张三懂得了人情世故,更懂得了感恩。 他十分感谢那位‘侠盗’夜留香。 让他有了重新开始的可能。 这笔钱,他没有用来改善生活。 而是用这笔钱,买来了一份差事。 虽然只是更夫这样的差事,但终究是一份差事。 可比拿着那份银子,坐吃山空的强! 而且,未必没有东山再起的可能。 再小的差人,也是差人! “我一定可以的!” 张三踌躇满志,大步向前。 突然,脚下一硌。 “嗯?” 张三一愣,挪开脚,灯笼一照,就发现一个红纸包在地上。 因为刚刚的踩踏,本来叠好的红纸包被搓开了,露出了里面的…… 银子! 烛火下,银光闪闪。 不是银元宝。 只是散碎银子。 甚至准确的说,就是一粒银豆子。 下意识的,张三弯腰就去捡。 而他完全没有发现,就在他弯腰的时候,背后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道黑影,等到张三直起腰的时候,黑影再次被张三的身影遮挡,两者就如同是重叠一般,合二为一。 “谁家丢了银子?” “要不,我……” 张三有些犹豫。 这一年的生活,让他太清楚银子的重要性了。 对他重要。 对丢钱的人来说,也重要。 犹豫了片刻,最终良心未泯的张三准备明早告知府衙,贴出告示,找寻失主。 打定了主意,张三也不在多想。 将银子揣入了怀中,就要继续巡查。 可就在这个时候,张三突然觉得脖颈一紧。 随后,一股他无法抵挡的巨力从身后传来,紧接着,他的整个身体就腾空而起,被悬挂在了‘平安坊’的牌坊下。 张三剧烈挣扎着,想要挣脱绳索。 可这些,都是徒劳无功的。 片刻后,张三停下了动作。 他瞪着满是血丝的双眼看向了平安坊内。 那是他曾经的家。 此刻,依旧灯火通明。 他就这么遥遥的望着。 呼! 夜风吹过,他的身躯随风摇曳。 怀中红纸,露出一角。 夹在红纸内的一缕长发飘然而出。 月光照耀下,一行蝇头小字缓缓从红纸上浮现—— 借命一用! 夜留香! …… “今天早上?” “早起的人,发现了张三的尸体?” 站在新都大兴城外,莫十里向拿着武卒情报细细翻阅的杨羽询问道。 在处理完‘活子孙寿’的后续后,莫十里和杨羽直接返回大兴城。 而且,因为莫十里已经遭遇了袭击,袭击者也被陈江击毙,还带走尸体的缘故,杨羽也不再和莫十里分开走。 以杨羽的武卒腰牌为凭借,两人坐着从驿站租来的马车,天没黑就到了大兴城门口。 在归还马车时,就得到了‘夜留香用借命钱杀人’的消息。 当时,莫十里就是一惊。 夜留香,他熟啊。 那是他的马甲啊。 他人在长安县,哪可能在大兴城杀人? “谁冒充我?” 莫十里暗自皱眉。 而杨羽却没有隐瞒,直接将情报递给了莫十里。 上面清晰记录了张三的生平。 包括在赵家赌馆输光家财,气死父母,以及得了夜留香的银子,买了一份更夫的差事在内,都详细记录着。 更详细介绍的是那红纸。 除去一行蝇头小楷外,在红纸内还夹了一缕长发。 坊间传闻,当遇到霉运、疾病缠身时,可以剪下一缕长发夹在红纸内,再用红纸包裹银钱,扔在道路之上,只要有人捡走,就会转运,就能够不药而愈。 当然,有些更加直接。 会在红纸上写‘借命七天’之类的文字。 而这就是‘借命钱’。 也有称之为‘索命钱’。 就好似是张三这次。 只不过,不是借七天。 而是借整条命。 “赵家父子?” “不对!” “是对方背后的人,想要引我出来!” 在确认了‘夜留香’这个落款后,莫十里就想明白怎么回事了。 至于凶手是借‘夜留香’的名头,真实目的是杀张三? 不可能的! 张三孤家寡人,之前一年过得和狗一样,要想下手早就下手了,根本不用拖这么长时间。 所以,杀张三只是手段! 逼迫‘夜留香’现身的手段! 而接受了‘夜留香’银子的人那么多,为什么要选择张三? 身份! 张三是更夫,是隶属于衙门的。 只要一死,必然造成轰动,而为了轰动的更彻底,张三甚至被吊在了牌坊下面。 只有这样的轰动,才能确保‘夜留香’知道这一消息! 也能够将‘夜留香’更好的逼出来! “哼,这么明显的陷阱,我会踩吗?” “夜留香,一个马甲罢了!” “舍了就舍了!” 莫十里心底这样告诉着自己。 手中的字条,递还给了杨羽。 杨羽接过字条,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脚步,急且快。 显然是怕莫十里有了好奇心,纠缠他,带着去现场查案。 “我能是那种纠缠不休的人?” 冲着杨羽的背影撇了撇嘴,莫十里背着手向帽儿巷走去。 他要好好苟住! 他这样告知着自己! 可是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是走向帽儿巷的脚步,却拐到了平安坊。 离得远远的,莫十里双眼微眯,望着那牌坊。 他在想着张三死时最后一刻想的是什么? 后悔当初的所作所为吗? 还是…… 到死都不明白,自己的死成为了饵! “可怜的家伙,成了饵,嘿,真就是死得不明不白啊!” “饵!” “谁不是饵!” 莫十里心底冷笑数声。 他突然改变了原本的主意。 他,想试试。 立刻,走到了平安坊下的莫十里,停下了脚步。 张三的尸体早就被取下抬走。 看热闹的人群更是早已散去。 大部分人都听说了今早的事,但也就是当下惊讶。 或许这件事,在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都会形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但那也是茶余饭后。 现在? 忙碌着生活的人们,根本无法停下脚步。 所以,站在牌坊下的莫十里就分外显眼了。 暗中观察的视线,立刻就扫了过来。 第三十章 混入 莫十里站在平安坊下,故作东张西望。 他知道,这里一定会有武卒的人。 哪怕他无法察觉。 但武卒的人为了调查可能是‘夜留香’的人,也一定会在附近安插暗哨——按照常理推断,有人因为自己死了,以‘夜留香’之前称得上侠义的表现来看,一定会被吸引而来调查事情的真相。 哪怕在人群中想要分辨出谁是‘夜留香’来,是一件极难的事情。 但这种难度只是对普通人而言。 对武卒可不一定。 莫十里从不会小觑一个国家级别暴力机关的能力。 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人多了,出现几个能人异士也是理所当然的。 说不定武卒中就有一些人物掌握了这样的才能。 所以,他是以莫十里的身份出现的。 他,莫十里,自己人。 只是因为好奇‘夜留香杀人事件’而自行前来调查的,绝对不是想要借武卒的力量调查出赵家父子背后的人。 武卒一定知道是谁杀了张三! 莫十里从不怀疑这一点。 他都能够猜到是赵家父子背后的人出手。 武卒怎么可能猜不到? 哪怕他占据了‘局中人’的优势,但武卒势力辐射整个王朝,尤其是在大兴、长安,更是遍布满地,按图索骥之下,必然早有收获。 因此,在平安坊附近待了片刻,莫十里确认自己会被暗中的武卒注意到后,就直奔城门了。 张三死在了平安坊。 但张三输钱的地方是赵家赌馆 平安坊去了。 赵家赌馆怎么能不去? 不过,还没等莫十里走到大兴城的城门,就被人拦住了。 是,杨羽。 年轻寡言的剑客看着莫十里,眉头微皱。 莫十里相当配合,故作心虚地看向了一旁,随后又干笑出声。 “诶,杨羽,这么巧?” “我准备去长安旧城的茶摊看看老李和老王。” 此刻,天色已经擦黑了。 别说老李、老王了,茶摊都收摊了。 听着这种一下子就被戳穿的谎言,杨羽眼中闪过无奈。 他刚刚就不该让莫十里看那份情报。 可是身为同僚,在没有头儿准确的命令前,他又有义务分享情报。 而且,他希望莫十里知道更多的事情。 只有这样,才能够开阔眼界,快速成长。 从而…… 活得更长。 但杨羽却不希望莫十里独自行动。 这只会变得更加危险。 原本他认为以莫十里的谨慎不会这么做,但是他明显低估了莫十里的好奇心。 还有—— 是否因为一天之内侦破了‘活子孙寿’的诡案,莫十里从而骄傲了? 想到这,杨羽脸色变冷。 “走!” 言简意赅的一个字后,杨羽转身就走。 莫十里再次在心底向这位面冷心热的剑客道歉后,这才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兜兜又转转。 很快的,就进入了一间院子。 院子正中央,吴老七笑眯眯的站在那。 在他身边,还站着十个遮挡面容的武卒。 每一个都是气息悠长,站在那更是岳峙渊渟,其中左右首两人,莫十里在看向对方的时候,又一次感受到了双眼的刺痛。 这两人是不下于之前黑衣剑客的高手! 而剩余的八人无一不是好手! 最重要的是,还有吴老七和身前的杨羽。 要知道,之前‘钓’陈江现身时,都没有这么多好手。 现在却为了一个区区‘夜留香’,就摆出了这样的阵仗。 还是赵家父子背后的人,超出想象? “是哪个呢?” 莫十里心底想着,脸上则是浮现着尴尬。 没有等吴老七开口,就先说道。 “头儿,我就是好奇。” “哦,好奇?” “只是好奇?” 吴老七笑眯眯地反问道。 立刻,莫十里脸上的尴尬更浓,他挠了挠头。 一时间,莫十里并没有开口。 而吴老七就是笑眯眯的等着。 足足十几秒后,莫十里才仿佛是支撑不住,一咬牙道。 “我认为‘侠盗’夜留香不会干出‘以钱索命’的事情来!” “这里面必然有隐情!” “很可能就是有人栽赃嫁祸!” 说完,莫十里一脸期待地看向了吴老七。 一副希望吴老七认可他说法的模样。 看着莫十里的模样,吴老七心底微微叹了口气。 “虽然品行、能力有,但还是出身差了点,只能够看得到一点,而看不到全局。” 吴老七已经接到了杨羽的案牍。 再加上当地反馈回的公文,整个‘活子孙寿’的案件他已经清楚了。 其中第一次出任务的莫十里,表现真的是可圈可点。 尽管有一些运气成分在,但放在以往的新人中,也能够排到中上。 这让吴老七十分欣喜。 在原本看好的五个新人没了四个后,莫十里那就是独苗了,他可不希望自己硕果仅存的独苗只有品行而没有能力。 这样的人,虽然是好人。 但在武卒之中,却是死得最快的人。 因此,接到案牍看到莫十里的表现后,吴老七心情是相当不错的。 不过,这样不错的心情,也就持续到刚刚。 在得知莫十里在平安坊转悠的时候,吴老七的好心情就荡然无存。 也是直到这个时候,吴老七才又想到了莫十里的出身。 品行,有。 能力,有。 眼界……还得培养。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让杨羽跟着,也没有下达特别的命令。 杨羽外冷内热的性格,他是知道的。 以杨羽的为人,一定会帮助莫十里,让其成长起来。 可,还是有些慢了。 想到这,吴老七决定亲自来了。 “‘侠盗’夜留香厉害吗?” 吴老七笑眯眯地问道。 “厉害!” 莫十里毫不犹豫地点头。 心底则是猜到了吴老七准备这阵仗是为了什么。 不是赵家父子背后的人超出想象。 而是‘夜留香’超出了想象! 这…… 真是太好了! 刚刚莫十里看到这阵仗都要放弃了。 现在,则是再次燃起了希望。 迅速的,莫十里调整心态。 “那,厉害在哪?” 吴老七继续问道。 “额,厉害在……” 莫十里一时语塞。 吴老七却是接着说道。 “是那翻墙越瓦的本事?是那收集证据的本事?还是那一夜间搬空了赵家赌馆的本事?” “都有吧?” 莫十里一副不太确定的模样。 “都有?” “那你有没有想过,一个人收集那样多的证据需要耗费多长时间,而想要搬空赵家赌馆,带走那些银钱,却不留痕迹,一个人又是怎么做到的?” 吴老七摇了摇头,开始引导莫十里。 谁说一个人做不到的? 我不就是一个人做到了? 而且,哪需要浪费时间收集证据! 一边喝茶一边听八卦,两天就够啊! 莫十里心底腹诽着,脸上却是带着凝重。 “头儿,您是说,夜留香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嗯!” 听到莫十里的答案,吴老七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个从未出现在武卒视野中,却又隐匿在大兴、长安的组织,哪怕他们现在秉承着所谓的‘正义’,但是谁又能够保证这份‘正义’不变质呢?” “所以,我们必须要了解他们。” “如果可以的话,可以将其吸纳入武卒,成为武卒的外围组织。” 吴老七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周围的人。 之后的话语,没有明说。 莫十里却心地明白。 假如‘夜留香’真的是一群人的话,想要将其吸纳为武卒的外围组织,那可不是简单的事情,绝对不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的事儿。 必须要拿出实力。 简单的说,就是打服为止。 可…… 我已经加入了! 咱们是自己人! 莫十里心底悄悄说着,脸上却浮现着羞愧。 “头儿,我错了。” “我现在就回家。” 说着,莫十里就要离开。 但却被吴老七一把拦下。 “想走?” “晚了!” “既然你好奇谁借‘夜留香’的名头杀人,现在就和杨羽一起,去给我去盯着赵家父子!” 第三十一章 驱赶 “赵家父子?” “是他们杀了张三?” “不对!” “是他们背后的人!” 明知答案的莫十里,故意脱口而出后,又修改了答案。 这才是一个不算愚笨的‘局外人’的正常反应。 吴老七满意地点了点头。 “头儿,他们背后的人是谁?” 莫十里一脸愤恨地问道。 这样的问题,相当的冒失。 但是配合着脸上的愤恨,却是合情合理。 他,莫十里,乡下少年,不仅出身清白、品行优良,还嫉恶如仇! 吴老七很欣赏这样的莫十里。 也因此,直接回答道。 “不知道。” “不知道?” 莫十里一愣。 “你不会以为武卒无所不知吧?” “武卒就算能够布下天罗地网,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一些事情没有发生前,即使是武卒也不可能知道,只能是事后调查。” “不然的话,就不需要去事后调查诡案、邪案了。” 吴老七看着莫十里愣愣的模样,忍不住没好气的笑了起来。 随后,挥了挥手。 “去吧。” “记住,你和杨羽暗中盯梢。” “只要锁定赵家父子背后之人就好。” “切记不可轻举妄动。” 吴老七吩咐着。 “知道了,头儿。” 莫十里恭恭敬敬地回答道。 虽然没有得到最终的答案,但是已经能够靠近目标,这对莫十里来说就足够了。 当然,【演技】成就那也是如约而至。 【获得成就:演技(绿)】 【连续获得三次演技(绿),判定中……】 【判定通过!】 【获得成就:实力演员(蓝)】 【实力演员:人生如戏,戏如人生,你天赋不错,而且每日实践,进步飞速!获得100积分,1技能点】 …… 看着眼前的【实力演员】成就,莫十里心情大好。 因为,他再积累三次【演技】就能够第三次获得【实力演员】! 【实力演员】已经是蓝色级别成就,再升一级那就是紫色了! 顿时,莫十里觉得吴老七……不对,是头儿,是那么的值得他尊敬! 而这,也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每天在头儿面前刷刷【演技】,安稳的苟着,直到天下无敌! 可惜! 微微叹息,莫十里开始收敛心神,思考着接下来该如何行动。 他已经有了大致的方向,但细节还需要完善。 突然,和莫十里并肩前行的杨羽,脚步一顿。 “怎么了?” 莫十里一脸疑惑。 “戒骄!” 年轻的剑客冷冰冰的说了一句,就继续向前走去。 莫十里一怔。 随后,就笑了起来。 杨羽,真是一个好人呐! 不像我,好的不是那么明显! 瞬间明白杨羽什么意思的莫十里心底揶揄着,嘴角却是忍不住一翘,脚步则是加快,追上杨羽,与杨羽并肩而行。 两人快步向长安旧城而去。 当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两人已经来到了赵家门外。 原本的家丁早已经撤掉。 换上了武卒的人。 而在暗处,更是有着提前到来的武卒暗哨。 莫十里、杨羽是第二组,前来接应之前的一组。 且与之前的一组形成两班倒,配合明处的武卒全天十二时辰盯着赵家父子。 跨院内,莫十里、杨羽与蒙面的那组武卒交班。 在进入到赵家院子时,莫十里、杨羽也已经戴上了面罩。 双方亮了武卒腰牌。 “辰!” 之前一组武卒中一人低声说道。 “龙!” 杨羽干脆利落地回应道。 暗号正确,双方收起了戒备。 “没有任何异常。” 对面一组武卒中对暗号的那位武卒如实说道。 另外一人则是嬉笑着说道。 “那父子两人和锅上的蚂蚁一样。” “呵,活该!” 声音年轻,甚至有些稚嫩。 根据年龄判断,理应是武卒新人。 但莫十里知道,对方肯定不是新人,应当是性格如此。 武卒招收新人,并没有明确规定年纪,但是大部分都是年纪越小越好,甚至,还有专门的部门接受孤儿,从小培养的。 不过,大部分都是老带新。 每隔几年,一位有资格的老武卒就能够推荐五个新人。 就如同莫十里这样。 这五人会在短时间内一同行动。 像是莫十里这样,一来就死了四个同伴,成为孤家寡人的,基本上时绝无仅有。 所以,除了莫十里这个特例外,现在的新人还在一同行动着。 一旁的武卒瞪了一眼同伴。 后者一缩脖子,面罩嘴部出现了一个凸起。 很明显,对方是在吐舌头。 而这更是让同组武卒不满。 又是一阵瞪视后,硬生生拽着对方离开。 “这两人真是有趣。” 目送两人离去后,莫十里如实评价着。 杨羽却是一言不发,径直走到了一处阴影中。 “你和这两人相熟吗?” 莫十里凑过来追问道。 杨羽眉头一皱,下一刻腾身纵跃,轻巧无声的落在了跨院的屋顶上。 看着对方轻盈潇洒的模样,莫十里撇了撇嘴角,嘴里故意嘀咕着。 “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 莫十里嘴中这样说着,却没有真正的上房,而是站到了跨院的阴影之中,这片阴影恰好能够看到正房,也恰好能够阻挡屋顶上杨羽的视线。 莫十里自然是故意的。 他需要一个足够自由的空间来完成计划。 又一次在心底默默向着杨羽抱歉 莫十里看向了房门紧闭的正房。 眼前的院子,本该极为规整,但是赵家父子为了赌馆的生意,改了前院和庭院,为了容纳更多人,跨院也做了修改。 因此,跨院能够清晰地看到正房。 透过烛火倒映在窗户上的影子,一道清晰的身影正在房中不住踱步,还有一道身影坐在那一动不动。 通过身形判断,莫十里确认在房中踱步的是赵家父子中的儿子,坐在那不动的则是赵家父子中的父亲。 确认之后,莫十里的手摸向了怀中。 等到手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多了一张字条。 上面留了‘夜留香’的款。 这是他在下定决心想要试试后,就准备好的道具。 纸是最普通草纸。 笔是最常见的炭笔。 还故意换左手,又故意歪曲了笔记。 确认不会被追查到。 他不知道赵家父子背后的人是谁。 也没有时间和赵家父子在这里干耗。 所以,他打算‘驱使’赵家父子找出那幕后之人。 现在有武卒守着,给了赵家父子一种虚幻的安全感。 如果打破这种虚幻的安全感呢? 恐怕本就惶恐不安的赵家父子,哪怕面对武卒的看守,也一定会想尽办法告知幕后之人自己受到了危险,需要获得更为真实的安全感。 很不理智。 但人在恐惧之下,本就不是理智的。 而这,就将是他的机会。 站在阴影之中,莫十里调整着呼吸,静静等待时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当月上中天时—— “谁?!” 莫十里突然发出一声低喝后,就向着院墙追去。 而杨羽更快一步。 从屋顶跃起,直直落到了院墙之外。 趁着这个机会,莫十里将字条裹着石子扔向了正房房门后,这才落后杨羽一步蹿出了院墙。 就在莫十里双脚刚刚落地时,被惊动的赵家父子悄悄打开了房门。 只是一眼,他们就看到了地上的字条—— 烂杀无辜,恶贯满盈,罪无可赦! 夜留香。 看着字条,担惊受怕了一天的赵家儿子忍不住地惊呼出声。 “爹怎么办?” 赵家父子中的父亲脸色变换了数次,最终一咬牙,拽出了靴子内藏着的匕首,递给了自己的儿子。 “爹,您?” 赵甲地愣愣地接过了匕首,赵长寿却是连连催促。 “快点,别耽搁……” 噗! 赵长寿后半句‘给我来一下’还没有说出口,匕首就插在了他的胸口上,刺穿了他的心脏。 顿时,赵长寿瞪大了双眼。 赵甲第则是抱着赵长寿,眼圈都红了。 “爹,你放心的去吧!” “我一定给你报仇!” “我要让那混蛋不得好死!” 赵甲第紧紧地抱住自己的父亲,他知道他的父亲疼他,甚至是有一些溺爱,但是赵甲第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父亲愿意用命来给自己争取机会。 父爱如山! 赵甲第真实的感受到了。 赵长寿嘴唇微微颤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 “爹,您想说什么?” “我一定给您办了!” 赵甲第把耳朵凑了过去。 但是,‘孽子’一词卡在了赵长寿的喉咙里,到了最后都没有说出来。 等了半天,赵甲第这才发现自己父亲已经没了气息。 刹那间,赵甲第眼泪就流了下来。 撕心裂肺地喊道—— “爹啊!” 第三十二章 桥连两头给路费! 翻墙而出的莫十里一眼就扫到了前面的杨羽,直接就在后面追赶。 而在心底则是估摸着该多会回去,又该怎么顺势发现‘夜留香’的留书。 正想着呢,就听见身后院子内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喊爹声。 想也不想,莫十里转身就向着院内而去。 等到莫十里再次翻墙而入,看到了赵长寿的尸体时候,立刻就惊了。 莫十里猜到了赵长寿、赵甲第父子会用尽手段联络背后靠山,甚至不惜使用一些过激的手段。 例如弄伤自己,要求见大夫之类,从而趁机传递消息。 但是,他根本没有想到赵家父子两人能这么狠!会这么绝! 竟然会以死传递信息! 顿时,莫十里眼中的目光就变得危险起来。 “不行!” “这么狠、这么绝的人,太危险了……不能留!” 立刻,莫十里就有了决定。 不过,耳边传来的衣襟破空声,令他的目光急速收敛。 下一刻,杨羽的身影落在了莫十里身边。 看着被赵甲第抱着的赵长寿,杨羽同样一惊。 “两位大人,是夜留香!” “是他杀了我父亲!” 赵甲第涕泪横流,没等莫十里、杨羽开口询问,就将夜留香的留书直接拿出来 杨羽一把接过留书,细细查看。 莫十里则是看向了赵甲第。 对方的悲伤不似作假。 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赵家父子选择以死传递信息,那么就是认定了这样的传递方式才是最快、最安全的。 那…… 谁会最快最安全接到这条信息呢? 莫十里一边思考着,一边接过了杨羽递来的字条,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番后,冲杨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发现。 此刻,守在门口的两位武卒也赶到了。 两人同样检查了赵长寿的尸体,也查看了字条,但一样的,没有发现。 随后,两人扩大了搜查范围。 直到衙门的捕快带着仵作赶来时,都没有任何收获。 出了命案,按照律法,自然是要将尸体收入衙门,直到命案侦破,或者过了一定期限后,这才可以由家属领取尸体。 当然了,如果想要更快的领取尸体,就得多花销几个。 尤其是当领头的捕快是赵忠信时,这样的花销就得更多几个。 “您放心,您父亲的尸体,我们会照章程看管!” 赵忠信这样说着,藏在袖子下的手就是一张。 当一锭元宝落在掌心,赵忠信感受了一下分量后,脸上立刻露出了笑容,态度更是亲热了几分。 “赵公子您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赵老爷的尸身的,绝对不会让蛇虫鼠蚁伤着!” 说完,赵忠信就带人抬着赵长寿的尸体离去。 隐藏在阴影中的莫十里盯着赵忠信。 随后目光又看向了赵甲第。 与之前慌乱、惊恐不同。 这个时候的赵甲第相当的平静,似乎一块石头已经从心中落下。 背后之人是赵忠信? 应该不是! 赵忠信这人,莫十里有着相当的了解。 虽然贪财且偷奸耍滑,但却色厉内荏,没有什么胆色。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时赵家父子背后之人 当然,最重要的是,赵忠信是一小吏,根本不可能成为赵家父子背后靠山! 但赵甲第的放松也是真实的。 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赵忠信是传递消息的桥梁。 这道桥梁,一头连接着赵家,另外一头则是…… 长安旧城衙门! 想到这,莫十里双眼一眯,转头看向了杨羽。 恰好杨羽这个时候也看向了他。 两人目光交错,顿时了然。 心照不宣的两人立刻跟了上去。 …… “夜班出差,美滋滋!” “五两!” “嘿嘿。” 赵忠信交了差,嘴里哼着小曲就溜达出来了。 有了银子,当然不能再在衙门里枯坐。 而且,刚刚出了趟差,再有差事,也有了说辞,其他人也会帮忙顶上。 因此,赵忠信换了衣服,就准备前往朱雀大街了。 大晚上的吹风,哪有姐儿俏的好。 正想着呐,赵忠信就觉得眼前人影一闪。 随后,左眼就是一痛。 还没等回过神,右眼也跟着一痛。 紧接着,就在赵忠信被两拳打得晕头转向跌倒在地的时候,一只手就伸进了他怀里,那还没有踹热的五两银子连带着自己的钱袋子就被摸走了。 等到赵忠信回过神,勉强将肿胀的双眼睁开一条缝的时候,周围空荡荡的哪还有人! 再一摸空荡荡的怀内,立刻悲从心头起。 “我的钱啊!” 赵忠信压低声音干嚎着。 “钱不少呐!” 莫十里收好了那五两银子又看了看赵忠信的钱袋子,里面散碎银子也有近三两。 这钱,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算得上时‘光明正大’的。 也就是说,莫十里的身份可以使用这份银子。 当然了,他绝对不是为了银子才找上赵忠信的。 是为了彻底排除赵忠信是背后之人的嫌疑。 没错,就是这样的! 莫十里心底坚信着,随后目光平静地走回了杨羽藏身之处,他轻声说道。 “我试探过了,不是那家伙。” “嗯!” 杨羽点了点头,并没有再过多关注赵忠信。 不过,却对莫十里的谨慎极为认可。 就在刚刚两人进入县衙的时候,莫十里突然提出‘万一赵忠信是伪装的呢?’,并且,提议自己前去试探一番。 说实话,杨羽被莫十里提出的假设吓了一跳。 因为,这不是没有可能的。 按照道理来说,赵忠信仅仅是一小吏,不可能成为赵家父子背后的靠山,但世间之大,无奇不有,杨羽就曾在武卒档案楼内就记载着前朝一则秘闻——曾经天下第一杀手组织的首领,就是前朝一位太监,还是一位品级不入流的太监。 对方利用种种手段隐匿了自身,巧妙的利用了所有人。 要不是一朝贪念,根本不会被人发现。 所以,难保赵忠信不是这样的人。 不过,现在既然排除了,那就没必要再关注了。 杨羽的目光看向了县衙后院的书房。 在那里,长安旧城知县刁左秀正点着一盏油灯,翻阅着一本圣人书籍。 一身布衣的刁左秀,面容清瘦,五官深邃,翻动书页时,聚精会神,一丝不苟。 杨羽脑海中浮现着这位刁知县的生平。 对方才学过人,在旧朝时,就曾高中状元,新朝刚立,赋闲在家的对方,再次被启用,但是却因为人死板,在这长安旧城县令的位置上一待就是十年,不得升迁。 风评也是中规中矩。 至少没有被骂狗官。 当然了,也不会被赞为青天。 “赵家父子背后的人会是他吗?” 杨羽心底猜测着,不远处的院外却是传来了脚步声。 一位仆人快步走进了后院。 轻轻敲响了书房的门—— 啪、啪啪! “老爷,是我。” 仆人轻声说道。 被打扰到的刁左秀眉头微皱,双眼却没有离开书籍,道。 “进来。” 仆人小心翼翼地推门,走了进来。 垂手躬身站到了刁左秀一侧,压低声音道。 “老爷,赵长寿死了。” “哦?” 刁左秀这次终于放下了书,他看向了自己的仆人。 仆人立刻将刚刚发生的事儿讲述了一遍。 听完,刁左秀沉吟片刻,径直道—— “原来是这样!” “去,派人把赵甲第做掉!” 第三十三章 仁在心中莫忧愁 “是,老爷。” 仆人躬身应是。 丝毫没有担心此刻的赵甲第是在武卒的监管之中。 甚至可以说,完全不将武卒放在眼中。 这让一旁监视的杨羽皱起了眉头。 莫十里更是双眼一眯。 他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东西。 要知道,在用‘夜留香’这个马甲的时候,他可是审问过赵家父子,当时的赵家父子那是相当的硬气,打死都不肯说出背后之人是谁。 那么…… 刁左秀能让赵家父子如此硬气? 没错,刁左秀是长安旧城县令。 按新朝规矩,品级比其他地方县令要高两级,是五品官,已经踏入新朝官员等级的中层,放在地方,更是了不得。 要知道,一洲知府同知也才五品。 但! 这里是天子脚下! 别说一五品县令了! 三品二品大员,都能见到! 还有,此刻,面对武卒! 刁左秀都是表现的轻描淡写,说明什么? 说明刁左秀也不是真正背后之人。 刁左秀背后还有人! 这人,才是刁左秀的底气所在! “真就是拔出萝卜带出泥呗!” “一环套一环,没完了!” “这就是瞬间出三蓝的难度吗?” 莫十里心中叹了口气,眼中的冷冽却是不减分毫。 他早已经决定了要试试。 那就没有临阵退缩的理由。 拔出萝卜带出泥又怎么了? 一环套一环,没完没了又怎么了? 带泥的萝卜洗干净了,还不是一盘菜! 一环套一环解不开,那就不解了,一把火烧了,也就干干净净了! 并不打算放弃的莫十里一边思考着如果出现了最坏结果,该如何脱身,一边则是大踏步的向着刁左秀的书房走去。 杨羽没有阻拦。 哪怕眉头皱得更紧了。 但这位年轻剑客却依旧选择和莫十里共同进退。 砰! 莫十里抬脚就踹开了刁左秀的书房大门。 “什么人?!” “来人呐!” “有刺客!” 刁左秀的仆人大惊,连连呼喊。 刁左秀本人却是镇定如常,他冲着仆人一摆手,示意对方离开后,这才打量着蒙面的莫十里和杨羽,深邃的眼窝中,透着盈盈笑意。 “两位是武卒吧?” “能让本官看一下腰牌吗?” 刁左秀不慌不忙地问道。 杨羽亮出了腰牌。 莫十里则是迈步走向了一侧。 与杨羽形成了犄角之势。 这是为了防止刁左秀逃脱。 “这位武卒大人莫慌,本官不通武艺,手下人中虽有人练过几年拳脚,但想必也不是两位大人的对手,更何况,本官问心无愧,这位武卒大人无须提防本官逃走。” 刁左秀看向莫十里,不由笑道。 莫十里没有马上答话,而是又一次细细打量着刁左秀。 虽然身着布衣,但却极为干净,哪怕即将就寝,发丝都打理的一丝不苟,面对突如其来的闯入者,则是气定神闲不慌不忙。 莫十里明白,眼前之人,和他之前遇到的那些敌人不同。 之前那些敌人是以武力打打杀杀的。 而眼前这个? 却是用‘规则’。 或者准确的说,是…… 借由权利形成的规则! 很好用。 也很实用。 不由的,莫十里也跟着笑了起来,哪怕面罩遮挡,但是笑声却是清晰。 “大人何故发笑?” “还有两位大人因何缘故闯入本官府邸?” “如果不说出一个理由,哪怕二位大人是武卒,本官一定参二位一本!” 刁左秀不慌不忙地说道。 甚至,开始反咬一口。 “刚刚!” 杨羽硬邦邦地吐出了两个字。 “刚刚什么?” 刁左秀一脸好奇。 “话!” 杨羽又吐出一个字。 “话?” “是我刚刚说过什么话吗?” “我不记得说过什么过分的话!” “大人可有人证?” “您身边的这位同伴可不算,按律法,亲近者不可为证!” 刁左秀一脸疑惑。 那表情实在是太真实了! 如果不是杨羽亲耳听到的话,都会怀疑自己。 可他亲耳听到,那就没有错。 当下,杨羽就准备说‘赵甲第’这个名字。 可还没有出口,就被莫十里阻止了。 “唉,你这不善言辞,就别硬来。” “交给我!” 莫十里走过来拍了拍杨羽的肩膀,然后,又来到了刁左秀面前。 “我这位同僚不善言辞,所以,由我来。” 莫十里笑眯眯地说道。 “哦,大人请讲。” “本官洗耳恭听。” 刁左秀看着莫十里,目光中浮现着不屑。 在他看来,武卒都是一群没有脑子的武夫罢了。 想要和他讲道理? 真是太可笑了! 要不是强忍着,他都要笑出声…… 啪! 刁左秀正想着呢,莫十里一记大嘴巴子就抽在了脸上。 耳光响亮。 刁左秀身形一个踉跄。 刁左秀愣住了。 怎么了? 他刚刚是……被打了耳光? 回过神的刁左秀大怒,他站直了,转身就指着莫十里,怒喝道。 “你……” “我什么我?” “我也不善言辞!” 啪! 莫十里打断对方的话语,反手又是一记大嘴巴子。 而且,这反手一抽,抽得更重了。 刁左秀的发髻都被抽散了。 整个人更是摇摇晃晃,有些迷糊。 最后,干脆摔倒在地。 呼哧、呼哧。 披头散发的刁左秀趴在那大口大口喘息着。 他人生中最狼狈的时候,都没有遭受如此屈辱。 屈辱带来的愤怒,让他双眼中的毛细血管都开始扩张、崩裂。 刁左秀的双眼一下子就红了。 他扭过头凶狠地盯着莫十里。 愤怒扭曲着理智。 丧失的理智,令刁左秀变得癫狂。 他怒吼着。 “我刁谋十几为官,所获之财何止百万,但我却没有留下一分一毫,这些钱干什么用了? 棋语里有一句话叫做小卒过河就是车,刁谋的所获之财全都为这小卒子过河造船搭桥——而现在有人打了这小卒子! 这就相当于打了那些刁谋用钱财维系出来的人! 你猜这些收到刁谋不义之财的人,会怎么做? 即使你是武卒! 你也会死无葬身之地!” 说到最后,刁左秀爬了起来,几乎是咆哮道。 癫狂之下的刁左秀有些不管不顾了。 莫十里却根本没有理会对方,反而是看向了杨羽。 “以后面对这些能言善辩之辈,知道怎么做了吧?” “咱们这种不善言辞之辈,嘴上吃了亏不怕,手上找回来就行!” “他嘴巴再厉害,也是会疼的!” 莫十里说着,又给了刁左秀一嘴巴子。 紧跟着,就是一记窝心脚。 这一脚,直挺挺地把刁左秀踹倒在地。 自诩文人的刁左秀好悬差点背过气去。 “嗯。” 杨羽看着再次趴那的刁左秀,这位年轻的剑客竟然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而这副情景彻底刺激到了刁左秀。 自认为遭受到奇耻大辱的刁左秀这次也没有站起来,趴在那,就开始嘶吼着。 “你们莫不是以为本官是在吓唬你们?” 踏、踏踏! 脚步声向前,之前离去的仆人回来了。 脸上带着一种趾高气扬的表情,声音更是拔高了一分。 “大人,王公公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 刁左秀放声大笑,这笑声连绵,且浮现着畅快。 他快速爬起来,拍打着身上的尘土,整理着发髻,目光则是来回扫视着莫十里、杨羽,眼神中有着说不出的阴狠。 “本官会记得今日的一切!” “你们也要记住!” “因为,你们马上就要后悔万分!” “而最后悔的就是你们的父母妻儿,他们会惶惶不可终日,他们不会明白为什么一下子就成为了囚犯、沦为了玩物!” 说到这,刁左秀尽显得意。 那笑声更是放肆。 “哈哈哈!” “本官可什么都没说!” “还是那句话,你们没证据!” 刁左秀紧盯着莫十里、杨羽的双眼。 他要看到两人眼中的惊恐。 可惜的是,他看到的只有冷冽。 莫十里、杨羽的眼神在这时,出奇的相似。 这让刁左秀意识到有些不妥。 他猛地记起,眼前两人是练武的匹夫,不是他以前所对付的泥腿子。 当即,刁左秀暗自皱眉,但却没有后悔。 在他看来,两个匹夫罢了。 和那些泥腿子一样! 有什么好怕的? “你们……” 刁左秀还准备说什么,可却被莫十里、杨羽同时打断—— “我可qnmlgb!” “聒噪!” 两人的话语那是出奇的一致。 而且,两人都是同时出手。 一人出拳。 一人出剑。 拳打头,头颅稀烂。 剑过喉,切口整齐。 莫十里、杨羽交错而过,站在了之前两人各自站立的位置,在两人的身后,刁左秀无头的尸体直挺挺地杵在那。 片刻后—— 噗! 尸体腔子内的鲜血在压力之下喷起三尺。 紧接着,尸体缓缓倒地。 “啊!杀人了!” “杀人了!” 刁左秀的仆人呼喊着就要逃走。 可刚一转身就碰到了一人。 是,吴老七。 此时,吴老七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 吴老七身后还跟着一位面容阴柔的中年人。 吴老七扫了一眼自己的两个手下,又扫了一眼尸体,抬手就将刁左秀的仆人打晕在地后,这才转过身看向了面容阴柔的中年人,抱拳拱手—— “王公公,刁左秀畏罪自杀了!” 第三十四章 维护 王公公眯起了双眼,看着吴老七。 本就狭长的双眼,此刻只剩下了两条缝。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想冲吴老七脸上啐一口。 他是太监,是缺了零件儿,但是缺的又不是眼睛! 当他瞎啊! 眼睁睁的事实摆在跟前,看不见? 这不是把人当傻子吗? 王公公不瞎,也不是傻子。 所以—— “真是便宜了这厮!” “滥杀无辜,草菅人命,数罪并罚,应该凌迟的!” “我这就回去禀告贵人,这个仆人是重要人证,我就带走了!” 王公公冲着吴老七一抱拳,就要前去将那个被吴老七打晕的仆人带走,但是,这位王公公还没有迈步了,他就看到之前那赤手空拳的武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把那仆人拎起来了。 而且,还就这么拎着人,站到了吴老七身后。 当他的目光看向对方的时候,戴着面罩的对方,竟然还挠了挠头,一副憨厚的模样,嘴里的话,则是奸猾至极。 只听那小子这样说道。 “那个仆人跑了,这是我们安插在刁左秀身边的兄弟,为了搜集刁左秀的罪证,现在身受重伤,请公公允许我们带他去治伤!” 说着,那小子似模似样的一颔首。 仿佛说得就是事实一般。 而那持剑的武卒也是不声不响的往这武卒身边一站。 一言不发,但是态度鲜明。 毫无疑问,刁左秀的仆人,他是带不走了。 看着那有吴疯子三分无耻模样的武卒,王公公眼角直抽搐。 “吴疯子从哪找了这么个机灵又无耻的手下?” 王公公心底暗道。 目光却是看向了吴疯子。 “这是我的人。” 吴疯子坦然地说道。 之前不是。 但在莫十里说出来的时候,那就是了。 不由的,吴老七扫了莫十里一眼,目光中带着赞赏。 他对这个硕果仅存的新人,越发的满意了。 出身决定了眼光,可以培养。 但是这种机灵劲儿,可不是能培养出来的。 虽然只是一句话,但是却省了他相当大的工夫。 面对着吴老七赞赏的目光,莫十里则是顺势拱手。 “头儿,我先带这位兄弟去疗伤了。” “去吧!” 吴老七一点头,莫十里拎着刁左秀的仆人就向外走去。 杨羽随后而行。 年轻的剑客目光死死锁定着王公公,手掌更是紧紧握剑,一副警惕中带着防备的模样。 王公公气得鼻子都歪了。 他想动手强抢。 但他敢吗? 他敢动手,吴疯子就敢杀人。 他还打不过吴疯子。 这不就是找死吗? 他绝对不会这么干。 因此,王公公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莫十里、杨羽带走了刁左秀的仆人,进入到了一旁的跨院内,心里那个气,却又满是无奈。 “吴大人果然目光如炬,又找到了一位可靠的手下。” “那我就先回去禀告贵人了。” 刁左秀死了,任务算是完成了一半。 刁左秀的仆人没带走,任务算是失败了一半。 一来一去,也算是功过相抵,那位贵人宽厚,想来不会难为自己。 但是在这么纠缠下去,吴老七可就说不定发疯了。 所以,王公公走得相当干脆。 跨院内,莫十里看着远去的王公公,看着走来的吴老七,心情那是相当的复杂。 他是真的没想到吴老七会这么维护自己。 那王公公看着就知道来历非同一般,而当着对方的面,吴老七能够坚定的站在他这边,是超出莫十里预料的。 毕竟,在他的设想中,他这无权无势,只是充当为‘饵’的棋子,应该十分干脆的就被吴老七舍弃了才对。 但吴老七竟然保下了他。 为什么? 肯定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 他表现出的那点儿价值,真不值得。 甚至,心狠一点儿,还能反过来利用这一点将他那早就死翘翘的叔父、陈江勾出来,来个一锅烩。 可,吴老七并没有这么做。 那就只剩下了,吴老七自身的性格和行为处事。 护犊子! 这么一个名词儿,出现在了莫十里心底。 吴老七……不对,头儿竟然会是一个好上司? 莫十里看着笑眯眯,和笑面虎似的吴老七,心中满是不可思议。 当然,出乎预料的事儿,还不止一件。 刚刚在杀刁左秀的时候,莫十里也没有想到杨羽会和他一起出手。 杨羽一直是局中人。 自然明白刁左秀的身份。 但还是出手了。 说明刁左秀最后的话语触及到了杨羽的逆鳞,以至于这位年轻剑客不管不顾也要杀了对方。 对家人的维护吗? 真就是面冷心热的好人呐! 莫十里心底对杨羽的评价又高了一层。 随后,就开始思考自己现在的处境。 要知道,就在刚刚,他已经做好了亡命天涯的准备了。 现在? 自然是不用了。 甚至,后续麻烦都能解决大半! 莫十里的目光不由看向了脚边刁左秀的仆人。 刁左秀这些年干的事,这仆人即使不知道全部,也应该知道大半。 简单的说,抓住了对方,就相当于捏住了那些大人物的把柄! 这操作空间可就大了。 到时候…… 莫十里还在想着呐,走进跨院的吴老七,一言不发,突然一抬脚就踢在了这仆人的脖颈上。 咔! 一声脆响。 这仆人的脖颈就折断了。 接着,一抹青红二色光芒在吴老七指尖闪烁,犹如雷霆霹雳般落在了这仆人身上。 噗! 这仆人的身躯就好似一团纸,硬生生地被揉成了一团。 死得不能再死了。 “嗯?” 莫十里一愣。 杨羽目光也是泛起了疑惑。 “这是祸害,留不得。” 吴老七十分认真地说道。 随后,这位武卒头领并没有更多的解释。 但是看向莫十里和杨羽的目光却变得严肃起来。 在吴老七的目光之下,莫十里就觉得全身发紧,呼吸都变得压抑。 杨羽也是不自觉地站直了身躯。 “莫十里、杨羽,你们可知错?” 一声喝问。 莫十里立刻说道。 “知错,我不该冲动动手!” 说着,莫十里还抱拳鞠躬。 那态度可以说是极为诚恳了。 对莫十里来说,有错就得认。 当然了,下次遇到了……看情况,再犯不犯。 “冲动?” “我说你冲动了吗?” “我说的是,你忘了我的话!” 吴老七冷哼了一声。 “嗯?” 这下莫十里有点傻眼了。 忘了吴老七说的话? 啥话啊? 能和刚刚的事儿,扯上关系。 和莫十里一样,一旁的杨羽也愣在那了。 看着两个年轻的手下,吴老七一字一句地道—— “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顿时,莫十里就反应过来了。 吴老七这不是责罚啊,更不是埋怨自己‘冲动’杀了刁左秀,而是…… 杀得不够早? 杀得不够快?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莫十里再次看向了吴老七。 吴老七哼了一声。 “看什么看?” “下次遇到,直接出手,不要犹豫!” “还有……” 第三十五章 索命! 吴老七顿了一下后,这才继续说道。 “你探查‘活子孙寿’的奖励没了,滚回去给我闭门思过,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出门。” “还有,杨羽你也一样!” “闭门思过,罚俸半年!” 莫十里还想要再问,却再次被吴老七瞪了一眼,当即挠着后脑勺不吭声了。 吴老七当然知道莫十里想问什么,但是有些话他不能明说。 就如同现在对莫十里、杨羽的惩罚一样。 刁左秀牵扯的事儿有多大,他心知肚明。 他应付起来,都是相当的吃力。 尤其是其中一些首尾,更是需要全力应对才行。 更别说他这两个手下了。 稍有不慎,就得尸骨无存。 所以,闭门思过躲开这阵风波就是最好的方式了。 吴老七没说,但是莫十里却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到了吴老七的用意。 立刻,莫十里再看向吴老七的目光中就多出了佩服和一分认可。 能够体谅下属的上司,少。 能够为下属担事儿的上司,更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几乎就是没有。 刁左秀虽然没有明说自己究竟给多少人送过钱,但是百万这个数字,莫十里可是记得清清楚楚! 以这样的钱财织成的网,莫十里只要想想,都觉得头皮发麻。 而吴老七却愿意去承担这样的麻烦! 莫十里突然发现他好像从未真正认识这个看起来笑眯眯宛如笑面虎一般的男人。 而且,好像连续数次了。 他都在吴老七身上猜测出错了。 “头儿,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莫十里忍不住想道。 一时间,莫十里有些好奇。 究竟是怎么样的遭遇,才让头儿有了这种护犊子的性格? 当然了,莫十里没问。 他觉得他要是问了,吴老七估计会踹他。 莫十里不问,杨羽更是沉默。 吴老七则是继续说道。 “哼,记住。” “我是你们的头儿。” “只要我没死,那出了事儿,就是我先替你扛着!” “滚吧!” “不省心的家伙!” 吴老七哼了一声。 莫十里、杨羽则是抱拳行礼后,这才转身离去。 不过,才刚走两步,莫十里又弯了回来。 “干甚?” 吴老七没好气地问道。 “头儿,我这闭门思过没问题,可是家里没粮,我得吃饭啊!” 莫十里嬉皮笑脸地回应着。 “嗯,允许你天亮后,先买吃的。” 合情合理,吴老七也没反驳。 然后,他就看到莫十里伸出了右手,掌心向上。 吴老七一皱眉。 莫十里嘻嘻地笑着。 “我,临时工,没钱。” 莫十里说这话的时候,那叫一个坦诚、自然。 而吴老七则是感觉太阳穴都发胀,随手扔给莫十里二两银子后,直接喝骂道。 “拿着,给老子滚蛋!” “好勒!” 拿着银子,莫十里十分干脆,转身就走。 杨羽拱手抱拳后,也跟在莫十里身后离去。 看着离去的两个手下,吴老七收起了那假的不能再假的生气模样。 而当他低下头,看着脚边的尸体时,那眯起的双眼中,闪烁着锋锐的寒芒。 危险且充斥杀意。 “真就得寸进尺啊!” 吴老七轻声自语。 随后,一招手。 阴影中,一道身影走出。 “七大人。” “把尸体带回去,然后,按照名单给我抓人。” “下诏狱!” 吴老七以指为笔,迅速的在虚空处写下了五个名字。 那道身影默默记住后,拎起尸体消失在阴影处。 独留下吴老七一人站在跨院阴影内。 月光与阴影交织下,吴老七那笑眯眯的模样,多出了一分阴森感,让人看着就不寒而栗。 …… 走到县衙外,心情相当不错的莫十里,被杨羽叫住了。 “给!” 莫十里一回头,杨羽就拿出了一锭银子塞在了他的手中。 不用称,手里一掂量,莫十里就估摸出这一锭银子足有二两。 莫十里愣了愣。 随后就反应过来了。 杨羽这是怕他真没钱,想着多给他点儿。 立刻,莫十里不错的心情,变得更好了。 他上前抬手就架在了杨羽的肩膀上。 “说好了,是给,可不是借!” 莫十里极其不要脸的强调着。 年轻的剑客却不在意,先是点了点头,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些散碎银子。 “给!” 看着递到面前的散碎银子和夹杂在其中的两枚铜子。 莫十里确定,这是杨羽身上最后的钱了。 这家伙真的是好人呐。 莫十里一揽杨羽的脖颈。 “走,我请你喝二陈汤。” 杨羽却是摇头拒绝了。 “回家!” 杨羽很干脆地说道。 莫十里没有强求。 刚刚杨羽对刁左秀出剑的一幕,就已经让莫十里明白,杨羽对于家人的在乎,是超乎想象的。 这家伙隐藏在冰冷面容下的感情远比想象的灼热、强烈。 “那下回。” 莫十里道。 “嗯。” 杨羽点了点头。 有着杨羽的腰牌。 两人顺利的离开了长安旧城,进入到了大兴城后,相互道别。 杨羽直接返家。 莫十里却是来到了朱雀大道旁的那个茶摊。 虽然没有吴老七带着,但是那位老板的记性却是极好的。 或者说,对于干呕的莫十里印象极为深刻。 “诶,小郎君好久没来。” “二陈汤?” 老板笑呵呵地问道。 “嗯,再给两个旋饼。” 莫十里点头道。 从长安县城返回大兴,为了赶路,莫十里从下午到现在为止,水米未进。 是真的有点饿了。 “旋煎羊白肠不来点?” 老板揶揄地问道。 “不了,太腻。” 莫十里黑着脸,摇了摇头。 他原本都快忘了,结果,老板的一番话又让他回忆起了不好的东西。 甚至,肠胃又开始抽搐了。 所幸的是,二陈汤的酸涩感有效的压制住了肠胃中的不适。 两个旋饼入肚后,莫十里满足地拍了拍肚子。 “老板,四个饼子打包。” 莫十里摸出了一个大子儿放在了一旁。 拿着用草纸包好的四个饼子,莫十里没有直接回帽儿巷。 而是,向平安坊而去。 他要祭奠张三。 他本是好心,却没有想到让张三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心怀愧疚,是真的。 但想让他愧疚到以死偿命? 不现实。 他能够做的,也就是给张三报仇,以及祭奠了。 估计那可怜鬼,连人祭奠都没。 他也算是‘半个朋友’。 理应祭奠。 不过,当莫十里来到平安坊时,才发现有人在平安坊门口。 是一位中年更夫。 手中的灯笼、梆子都在说明对方的身份。 而此刻,对方正从随身带着的食盒中,拿出了一只烧鸡,一碟馒头,还有一壶酒和三支香。 香在灯笼内点燃。 祭品整齐摆好。 中年更夫双手合十,拜了三次后,起身拎起了灯笼、梆子。 梆、梆梆!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三声敲打,一声轻呼。 更夫渐行渐远。 莫十里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深夜的平安坊,寂静无声。 莫十里抬起头看着那在月色下矗立的牌坊,柱子笔直,牌匾字迹清晰,没有一丁点儿尘土,显然是刚刚擦拭,而且还挂了一根桃木。 桃木,辟邪。 应时坊内人挂着。 莫十里低下头,祭品摆放整齐,香头亮红。 他弯腰将怀中的四个饼子,三下一上的摆好后,轻声道—— “走好。” 说完,一挥手。 啪! 悬挂着的桃木剑被砸了下来。 直直摔成了两截。 莫十里看都不看,转身就走。 而到了第二天清晨,平安坊的大门缓缓打开了,坊内居民一眼就看到了地上摔成两截的桃木剑,顿时吓得脸色发白,惊呼道。 “张三!是张三! “张三回来了!” 这声音尖锐刺耳。 遥遥地传入了那和赵家父子设计,占了张三家院子的富户耳中。 立刻,对方双眼激凸,脸色发青。 接着,摇摇晃晃地跌倒在地。 等到仆人去搀扶时,这富户已经没了气息。 竟然被活生生的吓死了。 本就惶恐的仆人们,马上乱成了一团。 也不知是谁,在这个时候喊了一句—— “张三索命了!” 第三十六章 馄饨就得加荷包蛋! 本就被‘张三回来’这一消息吓得不清的平安坊,随着那富户的死亡,直接乱成了一锅粥。 莫十里迈步走出了平安坊。 他是早起出来买粮食,准备闭门思过的。 至于为什么来平安坊? 自然是因为被‘张三回来’的喊声吸引过来的。 绝对不是早早潜入了那富户家中,给富户正在熬制的人参玉米粥中加了点发霉的玉米面。 什么? 黄曲霉素? 不懂,不懂。 他,莫十里,完全不懂。 他只知道—— “啧,天理循环呗!” “真就被张三索命了!” 站在平安坊门口,莫十里扭头扫视了一眼惶恐的人群,冲着张三被吊死的位置拜了拜后,这才溜溜达达地离开。 这样的动作自然是有人看到了。 惶恐不安的人们,好似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有一个算一个。 纷纷来到了平安坊下,开始祭拜着张三。 他们希望张三平息怒火,不要牵连无辜。 一支又一支的香被点燃。 一份又一份的祭品被摆放。 烟火淼淼,直直而上。 风微起。 烟飘散。 青烟盘旋整个平安坊,久久不散。 …… “老板,来碗馄饨,加个蛋。” “加葱加芫荽,多放醋和辣子。” 溜达回帽儿巷的路上,莫十里发现了一家馄饨摊,离着老远就闻到了馄饨汤的味道,酸酸的带点儿辣味混杂着淡淡的肉香,实在是勾人极了。 没有犹豫,莫十里就坐下来了。 现在,他,有钱! 有着头儿和老杨的‘支持’,别说一碗馄饨汤了,加个蛋,那才是基本生活。 馄饨摊是由一个小车组成,一面生火煮馄饨,一面则是案板包馄饨。 面案之上,面粉、馅儿分门别类。 下面则是收拢好的矮桌矮椅。 见到客人来了,老板立刻搬出了桌椅,让莫十里坐下。 坐下来之后,莫十里的目光恰好能够和煮馄饨的锅平视,锅上盖着木质的锅盖,中间用木头一横,就充当着把手。 道道锅中水气,热腾腾的从缝隙中上冒。 锅盖一揭,就看得到锅内汤汁翻滚。 风一吹,还能够闻到更浓郁的香味。 莫十里从筷子筒里抽出两根筷子,满心期待地等了起来。 当然,这样的等待期间,莫十里并没有忘记查看从刚刚开始就接连不断冒出的文字—— 【获得成就:传闻.活子孙寿(蓝色)、传闻.借命钱(蓝色)】 【传闻.活子孙寿:人心毒,赛五毒!即使你已经查探清楚诡案经过,但依旧有人愿意相信那荒诞不经的言论,也许在他们看来,那才是真的,剩余的?都是掩饰!获得100积分,1技能点】 【传闻.借命钱:平安坊的人相信张三回来了!那就是真的回来了!就如同你不会承认这是你主导的一样!获得积分100,1技能点】 【累积三个传闻,判定中……】 【判定通过!】 【获得成就:传闻制造者(紫)】 【传闻制造者:有效的制造了三次传闻后的你,理应获得这个!获得500积分,3技能点】 …… “意外之喜呐!” 看着眼前出现的文字,莫十里脸上浮现了喜色。 他原本以为随着案件上报‘活子孙寿’一事儿,不可能出现成就了。 毕竟,调查得清清楚楚。 哪还能有事儿? 没想到,竟然还有人信! “真是的,不知道不传谣不信谣吗?” 莫十里抿着嘴角,故作严肃,但怎么看,都是一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德行,就差插一尾巴翘起来了。 随后,当他清点收获时,嘴角再也抿不住了。 他的积分来到了1978。 技能点,则是有了6点。 距离开启【乾坤戒】第三层,也就差22点了。 事实上,要不是最近莫十里频繁使用【乾坤戒】的话,积分早就攒够了。 不过,也就是早晚的事儿。 等他闭门思过一结束,到头儿面前多晃荡几圈就是了。 而相较于积分还得积攒。 技能点却是够了! 够他将任意技能升级了。 包括【铁布衫】或者【拳劲】。 自然的,莫十里偏向于【铁布衫】! 莫十里很清楚,这种关乎根本的技能,才是他重点要倾斜资源的,是最优先级! 而且,之前的想法,正好试一试! 莫十里迫不及待起来。 眼下的机会太好了。 他可是奉了吴老七的命令闭门思过的。 这时候,囤大量的粮食,自然不会有人怀疑。 所有人,都会认为理所应当。 “等我闭门思过出来,绝对要惊艳所有人!” “说不定就能挨头儿一指了呢?” 莫十里自己美滋滋地想着。 不过,莫十里并没有马上就走。 他的馄饨汤可还没有喝呐。 咕嘟、咕嘟。 汤锅内彻底打开,老板将包好的馄饨,一个个下锅。 顿时,馄饨就随着汤液上下起伏。 逐渐的,馄饨皮变得透亮。 上了年岁,一身布衣,戴着早已看不出原本颜色围裙的老板拿起一个木碗,开始往里面装盐、醋、辣子、紫菜、虾皮。 一勺滚烫的汤倒入碗中,再加上老板手中的筷子快速搅动,汤底迅速地化开来。 十个洁白的馄饨入碗后,一把小葱、芫荽就洒了上去。 荷包好的蛋是沿着碗边沿进入到碗中的,带起的涟漪让翠绿的小葱和芫荽翻起了波澜。 “来,客官,您的馄饨加蛋!” “有什么您尽管吩咐!” 老板笑呵呵地将碗端了过来。 此时,天色稍早,馄饨摊前人并不多。 坐在一旁吃饭的,更是只有莫十里一人。 老板自然不介意多招呼一下。 “好的,老板。” 莫十里道谢后,就拿起了筷子,不过没有先夹馄饨,而是沿着碗边沿,嘬了一口汤。 咸香,酸辣。 味道好极了。 虽然只是普通的汤,并不是高汤,但是却足够满足莫十里的味蕾。 “诶呀,你看我这脑子!” “来来来,用勺子。” 一旁上了年纪的老板看到莫十里这副模样,立刻一拍额头,赶忙递过来一个木质的勺子。 莫十里没有抱怨,完全沉浸在馄饨汤中的他再次道谢,就继续吃饭。 有了趁手的家伙,这一次更是美味了。 一勺汤,一勺馄饨。 当那荷包蛋咬开的时候,竟然还是溏心蛋。 金黄色的蛋液在唇齿间弥漫。 些许蛋液滴落在碗中,瞬间就化开来。 味道变得更好了。 唏哩呼噜,莫十里片刻间就吃完了一碗馄饨。 “老板,再来一碗!” “和刚刚一样,加蛋!” 毫不犹豫的,莫十里喊道。 有钱,就得两碗! “好嘞!” 上了年纪的老板笑着应道。 而在这个时候,一个小女孩带着碗从不远处的巷子内跑了出来,怯生生地看着馄饨摊。 “我要一碗馄饨。” “好。” 一问一答,并没有什么反常。 莫十里也没有在意。 只是等他吃起了自己的第二碗馄饨,小女孩端起自己的碗准备离去,给老板付钱时,莫十里的眼角余光瞟见了小女孩手中的一抹白色。 下意识,莫十里一撇头。 顿时,看清楚了小女孩手中的钱。 那是—— 纸钱! 第三十七章 倒座房第七间 纸钱。 外圆内方 泛白的麻纸,裁剪而成。 “这?!” 莫十里一怔,下意识地看向了自己的馄饨碗。 我不会真中招了吧? 不是莫十里疑神疑鬼,实在是人厨子给他留下的心理阴影太大了。 正常人谁吃那个啊! 就在莫十里惊疑不定的时候,小女孩却是端着碗离开了,而馄饨摊老板也继续招呼其他客人,逐渐的忙碌起来。 莫十里瞅了一眼那个钱匣子。 他是真的想看看钱匣子里有没有一张纸钱。 不过,不是现在。 无缘无故地拉开别人的钱匣子,那可是偷盗。 莫十里相当肯定,现在他敢拉开别人的钱匣子,吴老七就敢剁了他的手。 护犊子是护犊子。 丢人是丢人。 两回事,不冲突。 “走了,老板!” 冲着馄饨摊老板打了个招呼,莫十里就绕了一圈,向着那端着碗的小女该追去。 收了纸钱的老板,钱放入钱匣子,动不得。 可给出纸钱的小女孩,却还在那走着。 一头不行,就试试另一头。 莫十里从来都是灵活应用。 小女孩端着馄饨,碗里的汤很满,为了不洒出来,自然走得很慢。 莫十里绕了一圈,从另外一个巷子口过来的时候,小女孩正小心翼翼地进入一个大杂院。 与莫十里单人独院不同。 这大杂院,往往是十几二十户人住在一起。 人一多,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垒砌一堵墙,搭个顶棚,就能够住人。 甚至有些干脆就是在原本的房间中砌一面墙,将整个房间一分为二,再把窗户改成新的门,就能够住进去两户人家。 这样的院子,就算是以前底子再好,也别指望现在能看到什么好景儿。 脏乱差就是最好的评价。 人多则是特点。 走街串巷卖狗皮膏药的,打把势卖艺卖大力丸的,撂地张嘴说相声的,可以说是三教九流都混迹其中,比长安旧城那片贫民区,也是遑不多让。 站在墙角的莫十里看着这院子莫名想到了一句话—— 有钱不住天通苑,落魄必闯马驹桥! 眼前的院子,仿佛是天通苑和马驹桥的集合体。 忙碌的人,那是真忙碌。 闲着的人,那是真的闲。 莫十里看着小女孩端着碗向着倒座房最后一间屋子。 原本是仆人下人居住的倒座房,在这院子里被改成了排房,从房门上数,一排倒座房足足隔出了七间房,有大有小。 小女孩走向的最后一间房,是一排房子中最小的。 只有一个小门,没有窗户。 而就在小女孩刚刚走到家门口,她家隔间的房门就打开了。 一个穿着旧棉袄,扎着头发,面容如猴,嘴巴好似褶皱橘子皮的老妪走了出来。 “哑儿,端的什么?” “来,婆婆给你端。” 说着,老妪就要伸手接过小女孩装满了馄饨的碗。 小女孩警惕的后退了一步,连连摇头。 老妪脸色一沉。 “哑儿,来,听话。” 说着,就要上手抢夺。 而在这个时候—— “咳!” 一声轻咳响起。 老妪一惊,下意识回头看去。 这要是被院子内的人看到,可就麻烦了。 等看到是莫十里,不是院内认得人时,立刻来了精神,当即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又是那贱货勾来的野男人!” 嘴里骂着,就要转身去找那小女孩。 可小女孩极为机灵,趁着这个机会早就跑回了家里,老妪胆子再大,也不敢真冲到别人家里去抢东西,只能是将怒气向着莫十里撒去。 但是,莫十里更机灵。 等到老妪转身找莫十里的时候,早没人了。 这下把老妪气坏了。 嘟嘟囔囔地骂个不停。 贱货、野男人之类的词语层出不穷。 骂得脏就不说了,还没有重复的。 等到骂累了,这老妪在院里东看看西瞧瞧,发现没人注意她时,目光就盯上了又一家的葱了。 为了储存方便,葱是成捆成捆堆放在窗台下面的。 抽一根,根本看不出来。 老妪快步走过去,上头就拽。 可就在她手指才触碰到葱的时候,就听到一嗓子—— “偷葱了!” “有人偷葱了!” 这一嗓子极高,且响亮。 做贼心虚的老妪吓得转身就跑,但是慌乱间,还摔倒在地,嗑到了仅剩余的两颗门牙,那叫一个疼,但是老妪根本顾不上这些,捂着嘴就窜回了屋里。 关好门,透过窗户,悄悄看院内的动静。 然后,她就看到刚刚那年轻人笑眯眯地站在大院门口,正冲她比划着口型。 她看得分明,那口型是: 东家长西家短,三只蛤蟆四只眼。 这是在骂她长舌妇啊! 老妪气得七窍生烟,拎起笤帚就冲出去了。 可惜,莫十里再次消失不见。 这一次,老妪不干了。 莫十里找不见。 这老妪就堵在了小女孩就门口,开始破口大骂起来。 “你个半掩门做生意的,勾引的野男人欺负起我这个老婆子!” “生的孩子也是个野种!” “你们一家子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诶呀,可怜老婆子我这辈子就没遇到过好人呐!” 骂着骂着,老妪婆笤帚一扔,就这么往地上一坐,拍着大腿哭吼起来。 这次动静可就大了。 后院那些没有上工的人都出来了。 洋洋洒洒的十几号人围在老妪婆身边看热闹。 老妪婆越发的起劲了,开始添油加醋地说屋内主人大半天的勾引野男人回来,还欺负她年老无力,将她推倒在地。 总之是胡说八道,泼脏水。 身为亲历者的莫十里,早就知道这类人不是好东西,但是编造的话,却也是让他恨不得冲上去抽对方两耳光。 不过,从周围人的谈话中,他也了解到大概了。 这户人家是新搬来的。 只有女人,没有男人。 还带着一孩子,还是哑巴。 但是出手却颇为阔绰,与周围邻居格格不入,很自然的就被人羡慕嫉妒恨了。 再有类似老妪破这样的人在。 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说成是做半掩门生意的了。 “她这做半掩门生意,也挑人了。” “像咱们这苦哈哈,她是看不上的。” “上次,王家小子上门,就被抓坏了脸。” “那可不?” “人家只招待贵人!” 有人起头,就有人附和。 甭管真假,就图一痛快。 院子里看热闹的那群人嘴里开始崩出一些污言秽语。 而就在这时—— 吱呀! 门开了一道缝。 小女孩站在门缝内,冲着堵在门口的人怒视着。 “阿巴阿巴!” 愤怒的喊叫,在院子里其他人看来,却是好笑。 一个个乐得不行,但是,马上这些人就笑不出来。 因为,小女孩背后出现了一个女子,脸色苍白,双眼空洞,却极为渗人的女子。 院子内是朝阳明媚,屋子内却是阴暗不已。 光照之下,阴暗越发的深邃。 也让那猛然出现的女子越发吓人了。 院子里的人就好似被掐住了喉咙一般,一个个得出不了声,尤其是坐在地上的老妪婆,更是手脚并用的向后退去。 而看着小女孩的莫十里却是眉头一皱。 他闻到了异样的臭味。 那是…… 尸臭味。 第三十八章 诡女 尸体腐烂的臭味只要闻过一次,那就忘不了。 常人根本无法形容那种因为肠道内的腐败菌繁殖生长,开始产生腐败气体的味道,最多只是认为像臭豆腐或者螺蛳粉。 但是真正的尸臭,却超出了那种味道十倍、百倍。 就像是在烈日下暴晒了十天的垃圾桶,又往里面倒了一桶泔水后,开始充分搅拌的味道。 而这样的味道,正从倒座房的第七间内涌出来。 哪怕小女孩背后的女人已经消失了。 一瞬间消失。 就如同突然出现一样。 但是,味道却没有。 堵在门口的人纷纷散开。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刚刚女人突然出现的一幕,就已经吓到他们了。 更别说和那空洞的眼神对视,仿佛魂儿都要被吸走一般。 而现在? 汹涌的恶臭,更是让在场的人惊恐莫名。 在场的人,虽然没有一个能够像莫十里一样断定是尸臭,但是却本能的猜测。 尸体。 死了,还活着。 僵尸。 诡。 诸多联想一出现,倒座房第七间的门前,再也不敢有人待了,纷纷转身就走。 那老妪婆更是连滚带爬的返回家中,关好门,就躲在床上簌簌发抖。 而有那更胆小的人,则是出门寻找当家的。 不到一炷香的工夫,整个院子就都知道了倒座房第七家‘有诡’的传闻。 一个时辰后,整条街都知道了。 有惶恐。 有不信。 有嗤笑。 但是,当小女孩拎着篮子出门买菜的时候,每一个看到小女孩的人都是避之不及,哪怕是刚刚嗤笑出声的人。 甚至,就是这些人躲得才是最快的。 而在小女孩走过之后,又是这些人凑一块议论纷纷。 小女孩听到了身后的议论,但是她没有在意。 拎着菜篮子,继续买菜。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莫十里避开所有人的视线,进了倒座房的第七间。 捂着口鼻的莫十里已经做好了要迎接尸臭味的冲击了。 结果,房间中虽然有一丝异味,但是却远远没有想象中的恶臭。 而且,一眼扫过去,整个房间虽然有些阴暗,但锅碗瓢盆、衣物等等都是分门别类的摆放,伸手一摸,地面也没有灰尘。 除了…… 床上有一具尸体。 莫十里小心地靠近。 尸体脸色苍白,早已没了血色,后脑塌陷了一块,但即使是这样,面容依旧是秀丽。 莫十里肯定,这就是刚刚匆匆一瞥看到的那个女子。 唯一不同的是,刚刚是睁着双眼的,让人一见,就后背发凉。 此刻却双眼微闭,神态安详,宛如熟睡。 仅仅是一双眼睛,就造成了天差地别的区别? 莫十里细细查看。 很快的,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眼前女子尸体的脸上嘴角的位置,有着一种胶质感,手指轻微触碰,就有一种粘的感觉,稍微触碰时间一长,再挪开手指,竟然直接拉丝。 “胶水?” 莫十里眉头微皱。 随后,他有了更多的发现。 在女子尸体腰、背、肩帮处都绑着牛皮带。 一指宽的牛皮带子上还钻着孔。 瞬间,莫十里就扭头看向了屋顶房梁。 黯淡的光线,阻挡着莫十里的视线,但这却让他越发肯定了房梁上有猫腻。 在房间内都看不到。 更何况时房间外面! 下一刻,莫十里犹如是四脚蛇般,绕柱而上。 等到莫十里弯着腰站在房梁上时,一个固定在房梁上的滑轮组就出现在了他面前,四个滑轮组成了这套滑轮组,上面还有一根鱼线。 “鱼线穿过尸体身上绑着的牛皮带,经过滑轮组后……” “落在那小女孩手中!” “以滑轮组分担了重量后,即使是一个小女孩也能够轻易让一具成年女性的尸体站立起来,风干的胶水固定着的嘴角,则让其笑容变得恐怖,当小女孩略微松开鱼线的时候,尸体就会突然消失,就和突然之前出现一样,再加上那味道! 所有人一定会先入为主!” 莫十里逐渐理清了刚刚发生的事情。 至于为什么? 莫十里看向了尸体。 或者说,是尸体的后脑。 那塌陷的颅骨,足以说明一切。 凶杀! 女子是被谋杀的! 而小女孩? 为了给母亲报仇! 以‘诡事’传闻,将凶手引出来! 任何行凶者,听到尸体活了,都会忍不住返回查探。 哪怕当时跑了。 也一定会克制不住回来! 因为,惶恐! 面对未知的惶恐! 惶惶不可终日下,疑神疑鬼,最终承受不了折磨,一定会要个了结! 而这就是小女孩想要的! 当然了,一个小女孩想要做到这些是很难的。 但如果有人帮忙呢? 例如:那位馄饨摊老板。 现在想来他看到纸钱,并不是意外。 而是故意给他看到。 不! 不是故意给他看到,而是任何人在那个时间段出现在馄饨摊上,都会看到这一幕! 而且,不论那人会不会跟上来,都会对这件事记忆犹新。 随后只要大杂院里发生了‘诡事’,对方就会成为最好的证人。 甚至,还会大力宣传! 至于‘诡事’怎么顺利发生? 以隔壁那老妪婆的做派,哪怕没有他的出现,也是一样的。 如果他早上没有咳嗽,那会发生什么? 小女孩和老妪婆争执间,那碗馄饨倒在了老妪婆身上。 那么,老妪婆会怎么做? 自然是堵门口大骂。 之后的事情,和刚刚发生的事情,基本上就是一般无二了。 “端馄饨回来…… 这一点,也是计算好的?!” 莫十里揉了揉眉心。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一个馄饨摊老板都能有着这样的布局。 以这样的心计,如果手里再掌握一些毒药之类,恐怕能让大多数人都殒命。 要是毒药再特殊一些,那就是一些高手也得阴沟里翻船! “可怕的世界!” “我一定要谨慎、冷静,遇事往后缩!” 莫十里再一次地告知着自己。 所以,当房门外响起了小女孩的脚步声时,莫十里直接窜上了房梁。 他在房梁上看着小女孩拎着菜篮子返回房间。 将菜篮子放好后,小女孩就双手抱膝,坐在了女子身体边。 几秒后,有低低的抽泣声响起。 哭累了,则是蜷缩在母亲怀中。 不一会儿,小女孩的呼吸就变得悠长起来。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是恐怖的尸体。 但对小女孩来说,这是她的母亲。 是她唯一的依靠。 日头西斜。 明月东升。 喧闹了一天的大杂院安静下来。 甚至,比以往更安静。 ‘诡事’已经传开了,大杂院的人都是早早睡下,根本不敢出门。 要不是没有能力,这个时候早就搬走了。 而就在这时—— 啵、啵。 轻微的动静响起。 莫十里看得分明,一截薄薄的匕首沿着门缝,从门外伸了进来,正在轻轻拨动着门闩。 第三十九章 坏事 溜门撬锁! 莫十里看着伸进来的匕首,立刻断定了这是一惯偷。 无他,手法熟练。 当然了,比他还差点儿。 像这样的门,他刚刚只是拨了两下就把门闩弄开了。 拨弄门闩的声音虽然轻微,但是却惊醒了靠在母亲怀中的女孩。 女孩翻身坐起,手就伸进了菜篮子。 当手再次拿出来的时候,一个瓶子就被她藏在了身后。 而此刻,门也开了。 门缝里出现了一道黑影。 黑影蒙着脸,弯着腰,手里拿着匕首,并没有第一时间走进屋里,而是伸出一只脚,用脚尖轻轻踏地,连踩了数次,确认地面没有翻板之后,整个人这才钻了进来。 悄无声息的,来人反手将门关上,目光就向着床铺的位置看去。 在发现床上的小女孩和女子尸体时,哪怕极力掩饰了,但是来人的手还是抖了一下。 “嘿,原本想要饶你一命,但是现在还得来补一刀!” 来人说着这话,目光却是瞅着床上的女子。 而且,没有前进,反而是后退。 显然是做好了一有不对,就直接跑的准备。 但是,等到看了半天,那女子尸体都没有动时,来人的胆子就大了起来。 “哪有什么诡?” “果然时以讹传讹!” “不过,你却是留不得了!” 来人看着小女孩,凶相毕露,上前一步,手中的匕首就扬起来了。 但是,还没有等来人手中的匕首落下。 小女孩就把藏在身后的瓶子一甩。 啪! 瓶子摔在了来人的身上。 内里的液体,溅洒了来人一身,流了一地。 异样刺鼻的味道,随之蔓延。 “火油!” 来人惊呼着。 却一动都不敢动。 因为,小女孩的手中出现了一个火折子。 火星在火折子里闪烁。 “别动!” “你身上也沾染了火油!” “火折子落下,就得一起死!” 来人强装镇定地喊着。 但是,小女孩根本不为所动。 她知道她身上沾染了火油。 床上,地上,她娘身上也有。 可那强盗身上更多。 “阿巴!” 小女孩说着无人能够听懂的话语,对着火折子就吹了口气。 呼! 立刻,火折子就燃了起来。 随后,落下。 “不!” 来人惊恐地喊着,冲向了火折子。 但,晚了。 他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火折子、跌落,然后,一只手将火折子稳稳接住了。 欣喜! 劫后余生的欣喜出现在了男人的脸上,即使是蒙面,也无法阻挡这种喜悦。 “阿巴!阿巴!” 女孩却是愤怒喊着,冲下了床,就要抢夺火折子。 却被莫十里抬手按在头顶,无论女孩多么用力,哪怕是手脚并用都无法够到莫十里分毫。 “感、感谢朋友施以援手,在下之后必有厚报。” 来人则是看着蒙脸的莫十里产生了误会,以为莫十里也是为了财物而来,是一条道上的,当即下意识地抱拳道谢。 “不客气,不用之后了。” “现在就行。” 莫十里一把掐灭了火折子。 这可不是他多管闲事啊! 他要是不把这火折子接住,以这木质的房屋,他也得烤熟了。 “哦?” “朋友你?” 来人听到莫十里的话,还琢磨了,莫十里一拳就锤了下来。 啪! 脊椎大龙一抖,莫十里身上就带起了一声脆响,抡圆的拳头就好似是抡圆的大锤,毫无花哨地砸在了来人的头顶。 砰! 来人的天灵盖直接向下一塌。 眼球直接被挤了出来,挂在眼眶内,垂在面颊上。 脑浆子混杂着血液汩汩的,从鼻孔、嘴巴、耳朵、眼眶里流了出来。 尸体僵直一秒后,扑通摔倒在屋内。 “一命顶一命,公平合理,对吧?” 莫十里冲着尸体自语了一句,这才转头看向女孩。 和刚刚挣扎的模样不同。 看着倒地的仇人,小女孩呆愣愣的。 随后,就是哭。 抱着床上女子的尸体哭。 沙哑独有的哭声宛如夜枭鸣叫,令人皱眉。 豆大的泪珠,一颗颗滑落。 莫十里没有劝说。 他不擅长这个。 “你和馄饨摊老板应该有约定吧?” “杀你娘的人登门了,你该怎么通知他?” 莫十里试探地问道。 刚刚小女孩就是要和闯入者同归于尽。 但莫十里希望是小女孩自作主张,而不是那位馄饨摊老板出的主意。 如果真是馄饨摊老板出的主意。 那才是最坏的答案! 是让他后背发凉的答案! 而给出这种答案的人,自然是不能留的! 谁知道对方下回会教唆谁? 万一威胁到他呢? 必须要防患于未然,先铲草除根。 不然的话,他寝食难安。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并不是最坏的答案。 小女孩听到莫十里的问话后,抬手指了指房门后面。 莫十里前去查看。 又是一根鱼线! 染成了木色,完美和门融为一体的鱼线! 鱼线一头固定在门框上,一头穿过了屋顶。 鱼线原本应该是在门缝处,但是此刻却被移开了。 “当有人拿匕首拨弄门闩的时候,鱼线就会被切断吗?” 莫十里抬手切断了鱼线。 接着,他就听到了屋顶有响动。 出门一看,一盏孔明灯缓缓飞起。 夜晚之下,孔明灯异常明亮。 而下一刻,门外就有人冲了进来。 不止一人。 馄饨摊老板冲在最前面。 后面还跟着两名捕快。 “原来是这样!” 顿时,莫十里对馄饨摊老板的设计满是佩服。 称得上时一环扣一环了。 而馄饨摊老板在看到莫十里的时候,大喝道。 “贼人,还不束手就擒!” 身后的两个捕快更是抄起了铁尺,气势汹汹地冲过来。 不过,下一刻,两个捕快就直愣愣地停下了脚步,好似两根钉子一样,扎在了原地。 因为,在两人的面前出现了一块腰牌—— 武卒令! “参见大人!” 两个捕快躬身抱拳。 两人不止看到了武卒令,还看到了屋内的尸体。 想必是‘诡事’惊动了武卒大人。 武卒专办诡案、邪案,在捕快之间并不是什么秘密。 “嗯。” 莫十里点了点头,迈步离开。 强盗死了。 剩下的,捕快们也能够处理。 能够跟着馄饨摊老板来这里,想必两人也是知道大概情况的。 所以,他留下,不仅没用,反而会让两个捕快束手束脚。 在与馄饨摊老板擦肩而过时,莫十里深深看了对方一眼。 他打算明天在试试对方! 至于头儿的闭门思过? 这不是有事儿! 想必头儿一定会原谅他的! 毕竟,今晚的事儿,肯定瞒不过头儿! 心底想着,莫十里就离了大杂院。 但是,刚走出大杂院不远,莫十里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后背隐隐发凉不说。 头皮更是阵阵发麻。 犹如针扎! 几乎是本能的,莫十里就向后扔出一包石灰的同时,整个人铆足劲儿,向前冲去。 砰! 闷响声传来,莫十里却没有任何喜色。 那不是砸在身上的闷响,而是砸在墙面上的动静。 被躲开了! 莫十里心底一沉。 与此同时,一抹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坏了小生的好事,你还想跑?” 第四十章 孤狼之意 声音就在耳边,莫十里强忍着抬手射出弩箭的冲动,改为扭身一腿踢出。 啪! 一腿横扫,凌空脆响。 劲风吹起,威势十足。 可,落空了。 “小子,你往哪踢呢?” 那抹声音再次响起,还是在耳边。 莫十里抬肘就打。 肘尖如枪,直捅横插,砸在青砖之上,也能将青砖砸碎。 可,还是落空了。 “小子你往哪打呢?” “力道不够,速度还慢!” 声音依然是在耳边传来的,还是那个方向,但与刚刚不同的是,在声音还没有响起的时候,莫十里就已经动了。 肘尖一崩,拳头顺势击出。 这一拳,不单单是肘部的崩打之力,还有脊椎大龙调动着全身肌肉,灌以【拳劲】的发力方式。 不仅快,还势大力沉! 更重要的是,这一拳,打中了! 呜! 砰! 沉闷如同是闷雷的响声中,力道炸裂,莫十里袖子上沾染的灰尘瞬间抖起,形成了一个圆形的圈。 而被击中的来人则是轻飘飘地向后落去,好似风中落叶般。 莫十里面色一沉。 打中了,但没有打实! 刚刚那一拳,给他的感觉,好似是打在了鱼身上一般。 粘腻,且滑不留手。 看着飘落向后的对方,莫十里又一次忍住了射出弩箭的冲动,只是故作阴沉盯着对方。 相反的,双脚落地的来人,却是饶有兴致的看着莫十里。 来人一身白色儒生服,明明是书生打扮,却没有戴头巾,反而是披头散发,遮挡着大半的面容,发丝之后的双眼,顿感邪异非常。 “啧啧啧!” 打量着莫十里的来人,没有直接开口说话,而是啧啧有声地绕着莫十里用更细致的方式打量着。 这样的方式,令莫十里相当不舒服。 因为,他总觉得对方此刻的方式和目光像是在看牲口一般。 不! 准确的说,是挑选货物。 还是…… 奇货可居的那种! “力道入门了,速度太慢了!” 来人点评了一句。 随后,脸色就是一沉。 “小子,那丫头是我看好的人!” “为了她,我可是费了不少心思,想要斩断她的尘缘,却被你破坏了!” 来人语调不疾不徐,宛如在读书诵经般。 只是,莫名的有一股尖锐感。 配合着对方的打扮,令对方越发邪异了。 “斩尘缘?” 听到这词汇,莫十里本能觉得不太好。 他的眉头紧锁,径直道。 “那强盗是你布置的?” “呵,他配吗?” “我是机缘巧合发现了那丫头死了娘,不像一般丫头那样哭哭啼啼,寻死觅活,反而是在琢磨怎么报仇,我觉得她不错,所以,我帮了她一把。 顺带的,我身边缺个书童,她刚好合适。” 来人对莫十里的猜测相当不屑,但却意外的为莫十里解释起来。 “那馄饨摊老板?” 莫十里继续问道。 “他包的馄饨不错,心肠也不错,我就顺势利用一下。” 来人继续解释道。 听到这样的解释,莫十里不仅没有松了一口气,反而是越发的警惕了。 倒不是怀疑来人骗自己。 而是来人这种极为配合的态度,实在是太反常了。 他可不相信对方会是什么热心肠的好人。 会对他有问必答,必然是有所图谋。 或者说…… 死人! 对方把他当做了死人! 因此,不介意让他知道多一点! 呼! 想到这,莫十里深深吸了口气,胸膛高高鼓起,随后下落,充足的氧气,随着心跳开始输送到全身各处,让他的神经开始活跃,反应变得更加敏捷,筋肉也更加适合发力。 同时,他的左手勾住了弩箭的拉环。 刚刚他没有射出弩箭,是因为弩箭实在是扎眼。 一旦留下痕迹,极有可能会被随后出现的武卒发现端倪。 这案子,牵扯到了‘诡事’。 武卒一定会出现。 莫十里从不会怀疑武卒的能力。 或者说,他担心的是武卒上报之后,随之而来的吴老七。 要是被吴老七注意到,他之前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莫十里可不会天真的以为,他都出现在这里,还留下了弩箭痕迹,吴老七还不会把之前郑家当铺留下的弩箭痕迹联系起来。 所以,莫十里克制着使用弩箭。 但现在,不用了。 之前的克制,是为了不暴露,更好的活着。 现在,都要拼死一战了。 暴露不暴露的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活下来。 之后的事情,之后再想。 “嗯?” “聪明的小子。” “这么聪明的小子,现在不多见了,弄得我都有些舍不得杀你了!” 来人颇为惊讶地看着莫十里,嘴中更是连连夸赞,就好似要放莫十里一马般。 可事实上却是在话音还没有落下的时候就出手了。 快! 极致的快! 在莫十里的眼中都浮现出了幻影! 挡? 那是挡不住了! 不过,莫十里也不准备挡! 他调息用劲,再次以【拳劲】的方式调动全身筋肉。 面对比自己强的人对自己出手,该怎么办? 这事儿,莫十里熟! 有过一次经验的莫十里,没有任何的犹豫,挺起了胸膛。 来,照着打! 我躲一下,就是你孙子! 莫十里眼中泛着狠意,他已经想好了,等到对方的手掌落在他身上的时候,他就还对方一下,不是打对方的躯干,而是打对方落在他身上的那只手臂的手腕。 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 莫十里十分认可这个道理。 当然,更重要的是,对方的手腕足够的…… 近! 距离他近! 对方的速度太快了,快到了莫十里根本没有把握一拳击出落在对方身上的程度! 所以,他选择对方离他最近的,也是最脆弱部位:手腕! “只要能够砸断对方的手腕,那就还有的打!” 莫十里眼中的狠意越发浓郁了。 那双眼,让人看着就瘆得慌。 像荒野上的孤狼。 伤痕累累,蹒跚而行的孤狼。 被同伴抛弃。 伤势不断加重。 只剩下死亡一途的孤狼。 它,不介意死前拉上一个垫背的。 哪怕面对的是比它强大的多的生物。 死,也要咬对方一口! “咦?!” 来人注意到了这样的目光,心底微微惊异。 不过,却不打算收手。 相反的,速度更快了。 “想要以命换命?” “小子,你还嫩了点!” 来人笑道,本就拖起了幻影的身形,在此刻完全化作了一道流光,而那一掌更好似是划过天际的流星,向着莫十里的胸膛就按了下来。 比之前更快! 快得出乎莫十里的预料! 但是,莫十里没有犹豫,更没有动摇! 就如同之前想的那般,抬起的手掌对准了那即将按向自己的手掌重重砸下。 但—— 一个小布包却比莫十里的拳头更快。 小布包从莫十里抬起的右手袖口里跌出。 随后,迎风展开。 灰白色的粉末荡漾而出。 第四十一章 风波渐起! 什么是孤狼? 不仅要狠辣。 还要狡诈! 只有这样的孤狼,才能够离开狼群后,活下去。 而且,越活越好。 那些只知道狠辣的孤狼,不过是别人的盘中餐罢了。 莫十里早就在‘菜鸟试炼’的时候就知道这个道理。 甚至,刻骨铭心! 那情景,现在回忆起来,都让他颤抖、颤栗。 最大的恐惧,养成了最快的习惯。 在生死之间,莫十里所做的一切,都成为了本能。 为的就是活下去! 但是,书生打扮的袭击者显然是没有想到这些,他在看到莫十里以命搏命的眼神后,下意识的就认为莫十里和他之前遇到的那些罕见,却并不少的江湖人一样。 可他万万没想到,莫十里竟然还有这样一手。 往日的经验,成为了他阴沟里翻船的契机。 “啊啊啊!” 石灰入眼是什么感受? 莫十里不知道。 灰白色粉末荡漾的时候,莫十里就闭上了双眼。 但是,耳边传来的疼呼声,却足够惨烈。 听着这样的惨叫声,莫十里立刻仰面倒地,手肘、脚后跟支撑着身体快速的向一旁绕去。 呜! 就在莫十里倒地的刹那,来人的一掌擦着莫十里的鼻尖而过。 呼啸的风声,风中的劲道,都令莫十里心悸。 这掌风,宛如实质。 根本不像是虚无的掌风。 反倒像是一根刺出的棍子。 被打上一下的话,恐怕就是十死无生了。 所以,莫十里躲得远远的。 对方双眼被石灰侵染,时间拖得越久,对他来说就越有利,而且,当对方双眼无法视物后,【龟息功】与【潜行】的作用就彻底的展现了。 而这就是莫十里想要的! 或者说…… 这就是莫十里最初的目的! 来人侧耳倾听,想要找到莫十里,但是莫十里就好似消失了一般。 墙壁一侧阴影内,莫十里的呼吸完全消失,犹如一个活死人般,双目冰冷地盯着来人。 现在的他,占据了绝对优势。 接下来,就是思考该怎么全身而退了。 最终,莫十里选择了—— 等! 至于弩箭? 不行的。 一旦激发,以对方的速度想要闪避,简直是轻而易举。 甚至,以对方的速度,在弩箭激发的瞬间,就能够找到他。 那一掌,莫十里自问接不下! 因此,他在等! 等武卒其他人到来! 刚刚的战斗足以引来其他人的注意,而且,这里是新都大兴,武卒的大本营! 有事儿,武卒一定会在第一时间赶来! 莫十里知道。 来人更知道。 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轻而易举将这个换了自己事儿的小子击毙,谁知道竟然阴沟里翻了船,感受着双眼的灼热和刺痛。 他知道,再拖下去,他这双招子就得废了。 而且,他耳中已经传来了衣襟的破空声。 武卒来人了。 还是高手! 不能等了! 必须走! 想到这,来人也是干脆,转身就跑。 那身影化作一道流光,冲向远处,墙角里的莫十里看着双眼微眯。 比之前还快! 刚刚对方没出全力! 得出这个结论的莫十里心脏都漏跳了两拍。 “从哪来的强人?” “怎么都往大兴跑?” “这发钱,还是怎么的?” 莫十里心底腹诽着,但是在看到吴老七破空而来的时候,反应可是不慢,他指着那人逃离的方向,大喊道:“头儿,那边!” 吴老七没有停留,脚尖点地,顺着莫十里指着的方向就冲了出去。 说是冲,实际上和低空飞行没有什么区别。 那人跑得快。 吴老七也不慢。 而且,双方的距离正在拉近。 不是吴老七比对方快,而是一青一红两道光影好似磨盘一般从天而降,如同两座山岳般向着那书生模样的袭击者而去。 “天地阴阳磨!” “吴老七!” 来人双眼无法视物,但是感受到那独特的气劲后,马上高声喊道。 “呵,之前是‘人厨子’施不久!” “现在是‘嬉笑开心’白不问!” “你们这群杂碎,怎么都盯上了我新招的手下?” “真当我吴老七好欺负吗?” 吴老七怒喝出声。 呜! 夜空下的青红二色光影,再次光芒大盛,无穷无尽的吸力从青红二色光芒之间绽放,地上的树木、砖石被径直吸入其中。 接着,就是被碾压为齑粉。 书生模样的袭击者在青红二色光芒绽放的时候,一掌就打在了胸口。 气血逆流。 速度激增。 书生模样的袭击者在吸力出现的前一刻,冲出了天地阴阳磨的范围。 “吴老七,这次,小生记下了!” ‘嬉笑开心’白不问的声音遥遥传来,整个人却是消失不见了。 吴老七没有再追。 不是追不上。 是担心莫十里。 谁知道‘人厨子’是否在附近? 万一他被引开了,‘人厨子’对莫十里出手的话,莫十里真就是绝无幸免。 五个下属,已经没了四个。 仅剩下的这个,吴老七可不想再出事了。 脚步一顿,转身腾空。 两个纵跃,吴老七就回到了莫十里跟前。 “怎么样?” 吴老七一边问着,一边抬手把脉,查探莫十里身上是否受了暗伤。 早在吴老七出现的时候,莫十里就把弩箭收起了。 这时候,自然是大大方方的。 脉象沉稳,没有受伤,也没有暗伤的迹象。 得到结论的吴老七松了口气。 随后,却是面色一沉。 也没有多废话,冲着莫十里的后脑勺,就是一下。 啪! 清脆的响声中,莫十里被打得一个踉跄。 “头儿?” 莫十里疑惑不解地看着吴老七。 “还知道我是你的头儿?” “昨个儿,怎么和你说的?” “闭门思过!” “你管这叫做闭门思过?!” 吴老七越说越气,实在是气不过了,抬脚对着莫十里的屁股就是一脚。 莫十里想躲来着,可是没躲开。 直接被踢了个狗啃屎。 虽然没躲开,但是躲得行为存在着,这让吴老七更气了。 “呀!” “还敢躲?” “我让你躲!让你躲!” 吴老七脱下薄底快靴,对着莫十里劈头盖脸地抽打。 “头儿!头儿!” “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 莫十里连连喊道,但是吴老七才不管这些了,先是抽打了莫十里十几下,心里气儿消了,这才重新把鞋穿上,道:“什么事出有因,说吧!” 莫十里立刻将哑女的事儿讲了一遍。 听完之后,吴老七的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呵!” “酒囊饭袋!” “尸位素餐!” 吴老七冷笑了一声,随即抬手就射出了一枚烟火。 嗖! 啪! 大大的‘武’字在夜空下绽放。 猩红如血。 璀璨夺目。 整个大兴、长安旧城都看到了。 所有看到的人,知道这个‘武’字是什么意思的人,全身簌簌发抖起来,不少人更是哆哆嗦嗦地自言自语道:“怎么回事?谁又惹到吴疯子了?谁啊?别tm牵连到我啊!” 盏茶的工夫,一道道黑影出现在了这条街道上。 不下百人,全部黑衣、面具。 站在那,一言不发,宛如幽灵。 “去给我把京兆伊拿下!” “若有违抗,杀无赦!” 吴老七冷冷地说道。 “是!” 百人齐声应是,随后犹如鬼影,消失在原地。 而那头顶的武字,猩红残余,点点火星,越发绚烂。 莫十里看着这些人消失的方向,一股浓重的血腥味不知道怎么的,就出现在了鼻尖。 吸了一口,却又发现是夜风凉爽。 错觉? 莫十里摇了摇头,目光投向了吴老七。 他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吴老七跟前,问道—— “头儿,我是不是能回家了?” 问完这话,莫十里就做好了再挨一脚的准备了。 他是故意的。 他在用这种方式拉近和吴老七的距离。 在发现吴老七极其护犊子后,莫十里就知道该如何和吴老七打交道了。 之前那几下,看似是打。 实际上吴老七根本没有用力。 根本不疼不痒。 反而关系更近了一步。 现在,莫十里自然是要乘胜追击。 不过,想象中的一脚并没有出现。 吴老七没好气地瞪了莫十里一眼,随后表情却严肃起来。 他说道: “‘活子孙寿’、‘借命钱’、再加上今晚‘诡母’,三个案件的功勋足够你升上一级了,或者……换一门武艺,你选哪个?” 第四十二章 人间不容易,最是砺尘心 莫十里一怔。 在一天前,吴老七可是亲口说的,因为杀了刁左秀,破获诡案‘活子孙寿’的功绩已经算是功过相抵。 莫十里相信,吴老七不是一个食言而肥的人。 而且,以武卒的办事效率,案牍必然已经上交。 但是,这时吴老七却又把功劳还给了莫十里。 为什么? 还是护犊子! 看看吴老七给出的两个选项吧。 一是从临时工变为正式工。 一是获得一门武艺。 归根结底,两个选项的本质是一样的。 临时的武卒虽然也是武卒,但和真正的武卒还是有点差别的,至少真正的武卒值得更多的人重视,最起码某些人在动手的时候,会多思考那么一下。 这就给了莫十里更多活下去的机会。 生死之间,就是那么一瞬。 多出一点儿,就足以逆转翻盘。 至于武艺? 那更是直接了。 学了武艺,自身更强了,自然能够活得更好。 莫十里心底闪过了感动。 他知道吴老七护犊子。 但是,他从不知道吴老七护犊子到这种程度。 想到这,莫十里凑到吴老七跟前,道。 “头儿,‘活子孙寿’这案子不是功过相抵了?” 这话一出,吴老七气得又瞪了莫十里一眼。 “老子知道!” “还是老子亲自上报的!” 说着这话,吴老七实在是气不过,又踹了莫十里一脚,这才继续说道:“怎么不想要?不想要,老子就当刚刚的话没说过!” “要!要要!” “怎么能不要呢?” “这可是头儿您的一番心意,我怎么能视而不见呢?” 挨了吴老七一脚的莫十里带着嘿嘿的笑容,又凑了回来。 乘胜追击,完成! 莫十里拍着身上的浮土,心中暗道。 有些话可以不用说出来,铭记心底。 但有些话,则是一定要说出来,不能当做不知道。 因为,亲疏有别。 也因,远近分寸。 但是面对已经摆明车马维护自己的人时,一定要坦诚。 就好似吴老七。 虽然又挨了一下,但是莫十里根本不在意,他感受到了吴老七对他的维护。 “护犊子的性格,五个新手下死了四个,就剩下我一个了! 然后,这是把五人的爱护,都放在了我身上? 我这算不算是万千宠爱于一身了?” 莫十里自己揶揄着自己。 随后,就说出了答案。 “武艺!” “我想要一门武艺!” 身份变化和实力变化该怎么选? 要是在一个太平盛世,莫十里还需要犹豫,但是在这隔三差五就出命案,时不时碰到‘人厨子’、‘嬉笑开心’这种变态的地方,那还用想? 自然是要让自身变得强大。 自身强,才是真的强。 身份? 宛如浮萍。 “嗯。” 得到答案的吴老七点了点头。 他没有给与更多的建议。 他不止带过一批新下属,自然知道应该怎么恰当的给与下属建议,更知道尊重下属的选择。 而他? 只要护着这些雏鸟,让他们好好成长就是了。 “头儿。” 阴影中,一位武卒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份简报。 上面详细记录了哑女、馄饨摊老板的事儿。 吴老七一眼扫过,将其收入怀中,冲着武卒一挥手。 立刻,这位武卒就再次遁入阴影。 周围的武卒也纷纷撤离。 街道上,只剩下了吴老七和莫十里。 吴老七冲着莫十里打了个手势,两人就这么站在墙根的阴影中,看着捕快们带着女子尸体离开,看着馄饨摊老板带着哑女紧随其后,看着纷乱的大杂院,看着隔壁老妪婆钻入哑女家中翻找值钱物品,又看着馄饨摊老板带着哑女茫然的从衙门出来。 女子的尸体暂时被安置在了衙门内。 但是,一时半会儿,没有人处理这个案子了。 因为—— 办案的老爷被抓了。 听说还是被从小妾床上拎出来的,才张嘴叫了一声,就被一耳光打掉了半嘴牙。 而且,自老爷往下,管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都被抓了。 “阿巴。” 哑女看着馄饨摊老板,不知所措。 馄饨摊老板也是一样。 之前有条不紊是因为有人指点。 现在缺了人指点,他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所幸的是,年岁摆在这里,又身处新都大兴,见识还是有的,混沌摊老板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还是那条巷子。 还是那馄饨摊。 上了年纪的馄饨摊老板支起了摊子。 哑女在一旁帮忙支桌子。 当桌子支好后,就有两位客人从远处走来,径直坐下。 两位客人一老一少。 老者身躯略微佝偻,脸上的笑眯眯。 少年身形挺拔,面容清秀。 “两位客官,坐。” “小客官是馄饨加蛋,加葱加芫荽,多放醋和辣子。” “您呢?” 馄饨摊老板看向了吴老七。 “一样。” 吴老七笑眯眯地说道。 目光却在打量着哑女。 馄饨摊老板看到了,却没有出声,而是快速的煮好了两碗馄饨后,就拉着哑女走到了吴老七的面前,他轻声对着哑女道。 “跪下。” 哑女十分干脆的就跪倒在吴老七面前。 她不知道馄饨摊老板为什么让她这么做,但是她知道馄饨摊老板不会还她。 “这位大人,小老儿无能,在这求您给哑女一条活路。” 站在哑女身边,馄饨摊老板抱拳拱手。 昨天到今天的事儿,可是历历在目。 哪有那么巧,武卒刚好出现的。 必然是有着缘由。 但是,馄饨摊老板没有追问,更不会刨根问底。 只是心底却有着可惜、后悔。 可惜哑女。 后悔自己没有多提一嘴,错过了机会。 相较于和他这么一个糟老头子,在这街头讨生活,如果能够跟着那位小哥的话,哑女绝对会有着更大的前途。 或者不用说前途。 就单单说活着。 能够更好的活着。 这就足够了。 所以,当见到莫十里和一位中年人再次出现在自己摊位前时,馄饨摊老板没有犹豫,直接让哑女跪下了。 如果不是哑女无法开口说话的话,馄饨摊老板一定要让哑女对吴老七喊干爹。 馄饨摊老板看得出来,眼前这位笑眯眯的中年人绝对非同一般。 而且,出现在这里,也必然是对哑女有意。 这么坚韧的孩子,可不多见。 “老哥哥好眼力。” 吴老七径直起身,一手扶起了哑女,一手托住了馄饨摊老板,他看着两人,十分诚恳地说道:“我今日来,是觉得这丫头是可造之材,放任不管可惜了,但是刚刚我又转念一想,拉着她入了我的行当,也不是什么好事。 所以,我准备将她托付给我一位好友。 老哥哥您看如何?” 第四十三章 晨光碌碌,明月归 馄饨摊老板没有反对。 哑女想反对,但被馄饨摊老板制止后,选择了接受。 相较于同龄的孩子,哑女不仅性格坚韧,其心智成熟也让人刮目相看。 就如同此刻,在吴老七好友到来前一刻,哑女走到了莫十里的面前。 谢谢。 哑女用手指在桌上写着。 莫十里一怔。 倒不是意外哑女识字、写字。 而是忽然想起杨羽了。 两天不见,怪想的。 这老实孩子一定真的在家闭门思过了! 也不知道,他家在哪。 方不方便登门拜访蹭个饭之类的。 莫十里心底揶揄着,脸上却是露出一个笑容。 “不客气。” “碰上了,我就不会袖手旁观。” 嘴上说着不客气,话语里却全是客气。 不然的话,能怎么办? 在一孩子面前,表现自己的智勇双全?无畏险阻?大公无私?品德高尚? 别闹了! 那都是表演给大人看的。 小孩子嘛。 别知道的太多了。 快乐点成长就好。 知道太多的话,那才是童年不幸。 不过,显然莫十里忘了,眼前哑女的不一般。 一个能够在母亲被杀死后,一心复仇的人绝对不少,但是六七岁的年纪却将这个牢记,那就非同一般了。 也就是碰到了‘嬉笑开心’,如果没碰到的话,这样的孩子也绝对不会忘记报仇,反而会默默成长,直到拥有报仇的能力后,给与仇人雷霆一击。 甚至,时间的积累,会让这样的仇恨变得狰狞、恐怖。 仇人的亲人,也会被牵连。 哑女看着莫十里温和、谦逊,甚至是让人心生好感的笑容,不由皱了皱眉,随后就再次写了起来。 而且,这次不再是桌面,是莫十里的手心里—— 你在演戏。 莫十里笑容一僵,随后就恢复到了正常。 他也不再开口,而是学着哑女的模样,在对方手心里写道。 很明显? 哑女细细地看着莫十里,足足三秒后,这才继续写道。 比刚刚好了。 但还有一点恼怒情绪,是因为在轻视我,被发现后懊恼吗? 嗯,你现在有点恼羞成怒了。 哑女写得极为认真。 莫十里却差点翻白眼。 谁家孩子啊? 怎么这么不可爱? 有没有人管管了? 没人管,我可直接开打了! 莫十里没有真的打,不是不想了,是无奈放弃了,眼前这场合真不合适。 不过,不适合真打。 却适合敲打。 他在对方手心里写着。 我在演戏,我承认了。 你呢? 你敢承认你没有演戏吗? 莫十里算是看出来了,眼前的哑女也是专业表演的,而且,比他还有优势,谁会没事怀疑一个六七岁的孩子? 借着年龄的优势,哑女足够让人同情,且获得非同一般的帮助。 例如:馄饨摊老板。 但也不是所有人会被蒙蔽。 例如:‘嬉笑开心’白不问。 这种半疯子半变态,为什么要把哑女收为童子。 之前莫十里还有些不解。 性格坚韧、心智成熟的孩子虽然少见,但绝不是绝无仅有,值得对方这么冒险,在新都大兴城内露面? 现在则是明白了。 对方还看重哑女明白自己优势,且善于利用这一点。 当然了,吴老七也看出来了。 所以,才绕了半天,又回来。 这样的哑女放任不管,任其野蛮成长的话,真就是稍有不慎就得捅出大娄子来。 莫十里写完之后,就直直看着哑女。 哑女下意识握紧了掌心,就这么抓住了莫十里并未挪开的手指,随后,却再次摊开,脸上还浮现了一个笑脸。 我不懂哥哥你在说什么。 哑女写道。 莫十里这次忍不住了,直接翻了个白眼。 而就在这个时候,远处来了一辆马车,吴老七起身招呼着。 哑女马上收敛笑容,神情严肃起来。 她快速写着。 你的恩情,我不会忘记,长大之后我会报答你。 写完,哑女垂手站在了馄饨摊老板跟前,嘴角微微向下,神情中立刻透露出了悲伤,而眼中更是浮现着星星点点的泪花,让人看了就忍不住的心疼。 尤其是,下一刻,当哑女一手抓着馄饨摊老板的衣摆,一手无处安放的怯生生模样,真就能够激发出人心中的善。 特别是对女性。 还是上了年纪的女性时,更是如此。 马车上下来了两位中年人。 一男一女。 男子面白无须,女子雍容。 两人虽然穿着随意,但是往那一站就有着不一样的气度。 女人一眼就看到了哑女。 上前一步,小心地摸着哑女头顶,哑女恰到好处地抬头,露出了迷茫。 “孩子别拍,以后和我过。” “我就是你的娘亲。” 女人一脸心疼,抬手就将哑女抱在了怀中。 一旁的男人看着女人,眼中满是溺爱,因此,看向哑女时,目光中也浮现了一抹疼爱,他声音阴柔的对着吴老七道:“你总算办了件人事儿。” “呵,要不是欠你人情太大,你以为这孩子我能想到你们两口子?” 吴老七冷笑着。 莫十里好奇地看过来。 明明之前还称之为好友了。 可此刻却表现的却和称呼不太一样啊。 莫十里的目光投来。 阴柔男人也看向了莫十里,但是,下一刻吴老七就挡在了莫十里跟前。 “看什么看?” “赶紧滚!” 吴老七语气不善。 那人也没有理会,冲着莫十里、馄饨摊老板拱了拱手,转身走向了女人,两人并肩返回马车时,女人将孩子交给自己的丈夫后,扭过身看向了莫十里、馄饨摊老板。 “大恩不言谢。” “以后遇到了麻烦,来大理寺找我。” “我姓武。” 说完,女人再次抱过哑女。 她轻声道。 “明月和两位恩人告别。” 明月,女人刚刚给哑女起的名字。 原本就应该属于她的女儿。 此刻只是又给了她的女儿。 哑女听话地向莫十里、馄饨摊老板挥手,但是刚想要挥手向吴老七告别时,女人却抱着明月离开了。 自始至终,女人都无视着吴老七。 马车渐行渐远。 莫十里却是有些发愣。 大理寺?! 那女人时大理寺的人? 随后,莫十里就反应过来。 吴老七将明月交给两人,不单单是所谓的还人情,还有就是想要两人的一个承诺。 就是那句‘以后遇到了麻烦,来大理寺找我。’的承诺。 为他要的。 难怪刚刚那面容阴柔的男人一直打量他! 原来是这样! 想明白的莫十里,心底再次一阵感动,扭头看向了吴老七。 “头儿,我……” “憋回去,你这表情真恶心。” “走吧,这个时辰,武楼开了,带你选一门傍身武艺去。” 吴老七说着,冲馄饨摊老板抱拳告辞。 莫十里挠了挠头,也冲馄饨摊老板抱拳告辞后,就跟了上去。 馄饨摊老板目送两人远去后,转回身继续包着馄饨。 馄饨皮压在掌心,筷子挑着肉,一抹一按一叠,就是一个完整的馄饨。 他知道之后的事情不用他操心了。 哑女……不,是明月! 明月也不用受苦了! 真是太好了! 心中一块石头落地,馄饨摊老板心情大好,包馄饨的速度越发的快了,当第一个真正客人到来时,已经包了满满当当一篦子。 煮第一碗的时候,更是多给了两个馄饨。 “老板,您这是?” 客人不解地问道。 “有喜事。” 馄饨摊老板笑着回答道。 “恭喜、恭喜。” 得了实惠的客人立刻真心道喜。 “同喜!” 馄饨摊老板抱拳回应,随后,看着逐渐多起来的人流,抬手就揭开了锅上的盖子,锅内的水气立刻涌起,热气升腾间,馄饨纷纷下锅,馄饨摊老板站在那高喊道—— “馄饨咯!吃馄饨咯!” 第四十四章 人前显圣,最无趣? 过了朱雀大道,沿着东市而行,经安邑、宣平、升平三坊后,就看到了修行坊。 与其它坊一样,修行坊也是木质牌楼,带门,有石墩。 坊前也有人流穿梭。 更有小商小贩叫卖。 但是当吴老七的脚步在这里停下后,莫十里就明白这看似普通的修行坊,必然有着非同一般的秘密,甚至说不定路过的行人,叫卖的商贩中就有着绝世高手,他们有着不为人知的过去,有些是武卒培养而出的看门人,有些则是厌倦了江湖的打打杀杀,他们换了一种身份,在这里…… “别看了,都是普通人。” 吴老七的声音悠悠传来。 莫十里愣了愣,脸上自然而然的浮现着羞赫。 尤其是当吴老七看向他的目光中多出了一分打趣时,莫十里不由自主地挠着头。 “武楼不应该是戒备森严?高手拱卫吗?” 莫十里满是不解。 “然后,被人轻而易举的锁定?重重谋划,一网打尽?” 吴老七反问着。 “那岂不是就像是都厕一样,随意一个人都能够进出?” 莫十里一皱眉。 在他想来,类似存放秘武秘籍这样的建筑,安保力量必然是极强的。 看看郑家为了一本传承秘武散尽家财,做下的造孽事儿,就能够明白秘武的价值。 有着这样的前提,怎么可能没有防卫? 可莫十里也相信吴老七没必要在这样的事儿上欺骗他。 当即,莫十里就一脸好奇地看向了吴老七,希望有个答案。 可是吴老七却笑了笑,没有回答。 那笑容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 没等莫十里追问,就说道。 “走吧。” 说着,吴老七径直向着修行坊内走去。 与住着富户人家的平安坊不同,也与那些居住着贫民的大杂院不同,修行坊大多是家有薄产的住户,属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那种。 在这里,既没有平安坊的盛气凌人,也没有大杂院的锱铢必较。 有着的就是客气,以及淡淡的疏离感。 莫十里在随着吴老七进入修行坊内后,就发现一路上不少人明显都是和吴老七相熟的,但也只是相互之间拱手,就匆匆离去,没有谁停下脚步寒暄两句,就仿佛是身后有着什么怪物在追赶一般,而且,越往坊内走,就越明显。 甚至,不少人在走路的时候,都是小跑。 “这?” 莫十里微微一皱眉。 “住在这里的人,既能够看到类似平安坊一般的富人生活,也能够看到大杂院内的贫民生活,而他们呢?” “既有机会进入平安坊,也有可能跌落到大杂院,两者之间,犹如无间地狱,无比煎熬。” “只能是给自己加速,期望摆脱煎熬—— 小子,如果是你的话,会怎么样?” 吴老七的声音响起。 而莫十里几乎是本能般的说道。 “躺平,摆烂。” 啪! 话音才刚落下,后脑勺就被吴老七抽了一下。 这次和之前的不痛不痒不同。 这一次,是略微有点疼的。 莫十里捂着后脑勺,看向了吴老七。 吴老七没好气道。 “躺平、摆烂?” “你倒是想得美!” “你有资格吗?” “真正有资格躺平摆烂的无不是嘴上叫嚣,暗中努力,让真正需要努力的误以为躺平摆烂才是正确的,放弃了原本的机会,令前者更容易获得想要获得的,等到醒悟时,则是悔之晚矣,只能是自暴自弃,更加变本加厉的喊着躺平摆烂,拉更多人下水。” 说着吴老七好似不解气,又抽了一下莫十里的后脑勺。 “小子,你一定要记住了。” “不要被某些人无谓的言辞迷惑。” “千万不要看他们说什么,而是看他们怎么做。” “不然,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莫十里连连点头。 形势比人强,他很清楚,他再敢反驳,吴老七一定会继续抽他。 而且,莫十里也认为吴老七说的有一定道理。 不是全对。 却也不是全错。 至于如何取舍? 自然是要看个人选择。 而他? 早就没得选。 只能是拼尽全力。 “咦?我什么时候成为了那种嘴上叫嚣躺平摆烂,暗中努力的坏人了?” “我,莫十里,怎么可能是坏人?” “我就是好的不那么明显罢了!” 莫十里一边继续揶揄着自己,一边跟在吴老七身后,拐入了修行坊内一处院子。 与其他的院子一样,都有着宅门、影壁、游廊和前后院。 四四方方,十分工整。 唯一不同的地方是后院。 在这里有一栋二层小楼。 “喏,那就是武楼。” 吴老七指着二层小楼道。 立刻,莫十里的注意力开始集中了,他看着这栋二层小楼,目光开始扫视四周。 他希望找到武楼暗中的安保措施。 可他看到的却是,吴老七从腰间取下钥匙,直接打开了小楼的门。 接着,推门而入。 从莫十里站着的角度看去,能够清晰看到武楼内的摆设,并没有想象中的一个接着一个摆满了秘武秘籍的书架。 甚至,连一本书都没有。 有着的只是一个四四方方的桌子,桌上放着茶壶茶杯,桌旁有着两条长凳。 “难道是在二楼?” 莫十里想着,就迈步进入武楼,抬头向二楼的楼梯口看去。 这时候,吴老七又说话了。 “上面是我的卧室。” “来吧,坐。” “说说,想学什么。” 吴老七坐在长条凳上,一边倒水,一边指着对面的长条凳说道。 莫十里一愣。 随后,下意识地问道。 “这里是武楼?” “嗯。” “这里没有记录在书籍的秘武。” “嗯。” “头儿,你住在这?” “嗯。” 一问一答,吴老七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但是莫十里却从那笑容中看出了一丝戏谑。 顿时,答案就脱口而出了。 “您别告诉我,武楼内的秘武都记在了您的脑子里?” 尽管猜到了,但莫十里还是有点不敢相信,问这话的时候,莫十里脸上浮现着不可置信。 “嗯。” “秘武一千七百六十二种。” “传承秘武一百二十七门。” “稀少秘武一十六类。” “无上秘武一卷。” “都在这里。” 吴老七说着点了点自己的额头。 难怪没有人拱卫。 难怪选择这种地方。 秘武都记在了脑子里,还有比这更安全的吗? 除非是吴老七横遭意外,不然这就是最安全的。 但想要让吴老七横遭意外,那是什么样的难度? 莫十里想不到。 因为,他所见到的人中,貌似就没有谁能够给吴老七带来一丝压力,哪怕是‘人厨子’‘嬉笑开心’两个变态也都是嘴上叫嚣,跑得一个比一个快。 唉! 我觉得他这是向我炫耀……不对! 这就是在向我炫耀! 这是什么恶趣味? 人前显圣,有什么意思! 莫十里看着笑眯眯的吴老七,心底一阵腹诽后,就将这些甩出了脑海,他径直问道。 “头儿,我能兑换哪个级别的秘武?” “一千七百六十二种秘武,都可。” 吴老七回答道。 虽然在吴老七分门别类的讲出秘武种类时,莫十里就猜到了答案,但等得到答案时,莫十里依旧有些失望。 不说那一卷无上秘武了。 单单是传承秘武就有一百二十七门。 有这么多,学不到,这滋味真是难受。 “还是得熬功勋啊!” 莫十里立刻在心底做了要多侦破诡案、邪案,争取尽快换到传承秘武的决定。 秘武,传承秘武。 虽然只是差了俩字。 但‘传承’两字,足以说明一切。 做好决定的莫十里就准备让吴老七说说一千七百六十二种秘武,然后再择优而选。 不过,话到了嘴边,莫十里却突然想到了一点。 他当即试探性地问道。 “我能学您的秘武吗?” “能啊!” “只要你学的会!” 吴老七依旧是那笑眯眯的模样。 莫十里看着吴老七笑眯眯的样子,他从没有发现吴老七是这样的可爱,他现在恨不得欢呼一声。 学不会? 不可能! 他,莫十里,天赋异禀! 是万中无一的天才! 他不由自主地就看向了自己那从未曾动用的黄金技能点! 来来来,吴老七! 今儿,我就让你看看什么是人前显圣! 没有犹豫,莫十里径直道—— “头儿,我要学您的秘武!” 第四十五章 老吴楼内述武道,小莫心意已决要显圣! “有志气!” 吴老七吹了一口茶杯中飘浮的茶叶沫,混杂着陈皮的茶香开始在小楼内弥漫开来,他慢悠悠地嘬了一口后,这才继续说道。 “你是第一百九十二个这么说的。” “希望你别像之前一百九十一个家伙那样的后悔。” “更……” “不要丢了性命。” 吴老七话语一顿,莫十里心中一凛。 “丢了性命?” 莫十里追问道。 吴老七则是看着莫十里,缓缓地放下了茶杯。 立刻,茶杯底沿和木质桌面发出了特有的响声。 在这响声中,吴老七叹了口气。 “嗯,有六十四个小家伙不服输,强练我的功法,直接丢了小命。” “还有五十五个小家伙悬崖勒马,但也瘫痪在床,此生无望。” 坐在那,吴老七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茶水沿着壶嘴而出,顺杯璧而下,几片茶叶直接流出,在茶杯中上下起伏。 盯着上下起伏的茶叶,吴老七似乎是想到了以往那些下属,罕见地收敛了脸上的笑意。 “剩下的七十二人呢?” “他们练成了?” 莫十里小心地问道。 “他们留下了不可逆转的伤势,损了根基,这辈子无望高手。” “而我?” “是唯一练成这门功法的人。” 吴老七的声音更沉闷了。 好家伙! 我就好家伙! 敢情是除了您之外,一个都没练成呐! 莫十里心底腹诽的同时,越发好奇了。 究竟是怎么样的秘武,能够让武卒精挑细选的人都折戟沉沙。 武卒选人自然不差。 虽然不可能全都是万中无一的习武天才,但也绝对是中人之姿,百里挑一的那种,甚至不少应该达到了千人之姿。 在这样的前提下,却全都失败了。 莫十里心底越发好奇,他忍不住问道。 “您练的秘武是?” “五行拳。” 吴老七回答道。 额! 莫十里一怔,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荒谬感。 不是,这名字也太普通了吧? 虽说传闻武艺练到高深之处,普通的一招一式也有莫大威力,一套太祖长拳也能够打得群雄伏低做小,但太祖长拳可没那么难练。 似乎是看到了莫十里意外的神情,吴老七抿着茶,解释道。 “天下武艺,无不是从筋骨皮开始,后入五脏,再通六腑,此为武道十二关。 寻常武艺,坚持习练,只要吃食跟得上,筋肉一关早晚能够达到。 可是想要练到骨、练到皮,则需要秘武,完成筋骨皮三关,就能够称之为好手! 但是,到这也就到了头,想要练入内脏,就得生劲儿,只有生出了内劲,才算得上高手,而能够生内劲的法子,珍稀程度远超普通武艺,被称之为传承秘武,是一家一派安身立命的根本。 而当五脏生劲后,就需要气通六腑,当血气贯通六腑后,就是被世人所知的大高手,那些能够生血气的法子,无不是秘传中的秘传,每每有遗落江湖的,都会引来腥风血雨,这种秘武被称之为绝世秘武,也就是我之前提到过的稀少秘武。” 吴老七讲述着。 莫十里则是竖起耳朵听着。 因为,这些正是他缺少的知识。 他知道眼前副本世界中有秘武,但从没有搞清楚秘武的具体分类,更不用提,所谓的武道十二关了。 当然,越是这样,莫十里心底越发好奇了。 按照他现在只能兑换普通秘武来说,所谓的五行拳也就是普通秘武一级。 但是,吴老七使用出来的威力可不像,那种自带光影效果的武艺,绝对不是普通秘武级别的,至少也得是传承秘武! 甚至是绝世秘武! 说不定还是无上秘武! 可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和他能够兑换普通秘武的实际情况相违背了。 吴老七就算是再护犊子,也不会做这种违背原则的事吧? 莫十里悄悄看着吴老七,希望看出一丝端倪。 而这,让吴老七一翻白眼。 “别瞎琢磨,五行拳就是普通秘武。” “在正常情况下,只能完成筋骨皮三关,略微涉及到一丝内劲的普通上乘秘武。” “正常情况?” 莫十里敏锐抓住了关键词。 “嗯,正常情况!” “五行拳是我家传武艺,我爹、爷爷都练的是五行拳,从我爷爷那辈开始就希望将这门普通秘武变成传承秘武。 他们两人不断完善,以自身为蓝本,尝试着一个又一个法子。 最后,我爷爷英年早逝,我爹也英年早逝。 而我? 也应该是这样。 可…… 最后,我练成了,不仅令这门普通秘武脱离了原本樊笼,还跨过了传承秘武的级别,直接提升到了绝世秘武级别。 但,也正因为这样,其他人都练不了了。” 吴老七说这话时,隐去了一段,本就兴致索然的吴老七,整个人越发颓丧。 接着,又是一声叹息。 随后,抬头看向莫十里。 “怎么样,还要学吗?” “要!” 莫十里回答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别人怎么样,他不知道。 他有黄金技能点兜底,怎么可能学不会。 吴老七自然是不知道的。 身为莫十里的上司,吴老七劝说着。 “我是有着奇遇和巧合才能够将五行拳推陈出新,创出了‘阴阳手’和‘大阴阳手’,小子你天赋不差,一定要考虑清楚了。” 吴老七算得上是苦口婆心。 在看到莫十里沉默思考时,顿时觉得自己良苦用心没有白费。 这些年想和他学五行拳的武卒不知道有多少。 有些执拗,下场凄惨。 有些听劝,发展不错。 还有几个天赋出众的更是已经能够镇守一方了。 就是可惜那些瘫在床上和武道已毁的那些了。 这些家伙也不知道最近怎么样了。 得抽时间再去看看他们。 吴老七默默想着。 而在吴老七看来是犹豫、思考的莫十里,实则是攒点自己上一波的收获—— 【获得成就:演技(绿)、疯子的欣赏(蓝)、传闻.鬼母(蓝)】 【演技:你又一次获得了头儿的认可;获得:10积分】 【疯子的欣赏:他原本打算将你斩杀,拎着你的头颅去见武明月,以你的头颅为最好的教育素材,为武明月上好第一课,但是你的石灰让他意外落败了,他很生气,更是恼怒,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欣赏你,当然了,这样的欣赏不是好事……获得:100积分,1技能点】 【传闻.鬼母:捕快、武卒、死去的母亲,苟活的哑女,当这些串联时,一则传闻自然而然出现在了大兴,传闻中的鬼母在死去后依旧为哑女做饭、洗衣,直到隔壁邻居闻到了臭味,捕快、武卒介入才发现了‘真相’,获得:100积分,1技能点】 …… 无意中介入到‘嬉笑开心’、武明月的事件中,收获也是相当不错的。 当然了,头儿给与的【演技】那是真的好,省心省力无后悔。 【传闻.鬼母】也随它去了,人在人世间,管天管地也管不住他人的嘴。 唯有【疯子的欣赏】令莫十里感到牙疼。 这是第二次了。 ‘人厨子’、‘嬉笑开心’。 虽说再来一次,能够获得更高级别的成就,但是莫十里却是万万不想要的。 他不想成为别人的一盘菜。 也不想成为别人的乐子。 “现在我有黄金技能点1,技能8,积分2188。” 攒点完自己的家当,莫十里抬头看向吴老七,抱拳拱手,郑重道。 “头儿,请教我五行拳。” “再考虑考虑!” 吴老七又一次劝说。 “头儿,我心意已诀,请教我五行拳。” 莫十里摇了摇头,再次抱拳。 看着莫十里此刻的模样,吴老七又一次想到了自己曾经的下属、同僚,那些执拗的家伙,都是这副模样,他知道劝说不了。 但,他还得劝一句。 “我先把五行拳通篇念给你听一遍,之后我会默写出来,你细细琢磨一番,再决定练不练。” “如果要练,一有不对,马上就停下,别强撑着。” “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吴老七凝视着莫十里,语气中的爱护之意,莫十里清晰的感受到了。 “难道这就是头儿护犊子的由来?” 莫十里心底猜测着,随后,用力点头。 “嗯。” “好,听我说,五行拳以金木水火土为名,最初以拳法招式取胜,后我爷爷突发奇想,以金木水火土关联内脏……” 洋洋洒洒几千字,吴老七没有隐瞒,将原版五行拳和魔改版五行拳都将给了莫十里听。 而且,边讲边演练,力求让莫十里有一个最直接的印象。 当演练完后,吴老七转身就上楼了。 他准备拿笔墨纸砚,给莫十里把诀窍写下来。 至于闭目坐在那的莫十里? 吴老七很放心。 就算是天赋再出众的人,也不可能听他讲一遍练一遍就学会五行拳。 即使是传说中万中无一的习武天才也不行。 他又不是没有遇到过那样的天才。 对方强练他的五行拳后,直接五脏爆裂而亡。 “也许那些家伙说得对,我这套五行拳早已不是天赋能够决定的了,还得有血脉加持才行,或者是得碰到那种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世奇才…… 唉! 碰不到啊! 难难难! 断了就断了吧!” 吴老七意兴阑珊地向着楼梯走去。 而这个时候,一直闭眼的莫十里,则是睁开了双眼。 他将自己调整到了最佳状态。 他看着眼前的文字—— 【检测到特殊武技‘五行拳’,判定中……】 【玩家天赋过低,判定未通过!】 【检测玩家有黄金技能点,是否使用黄金技能点?】 …… 莫十里眯着眼,选择无视‘天赋过低’四个字,径直在心底道: “使用黄金技能点!” 第四十六章 巧妙过关莫十里,口是心非吴老七 选择使用了黄金技能点后,莫十里眼前一花。 等到视线恢复时—— 嗡! 金属器鸣。 寒光绽放。 刚刚恢复的视线,再次被强光遮挡。 但是,莫十里却没有丝毫惊慌。 差点被资深者‘枭’当猪崽养,有坏处,却也有好处,身边有着一群对‘巨大城市’极为了解的玩家,耳濡目染之下,莫十里也知道了不少对普通玩家来说堪称隐秘的事情。 例如:黄金技能点! 黄金技能点可以把不可能变为可能! 但,需要有幻境考验! 考验通过,学会那本不可能学会的技能! 考验失败,也能学会那本不可能学会的技能! 可其中却有着相当的差别。 前者是完整版本。 后者是阉割版本。 因此,在选择使用黄金技能点时,莫十里才会调整状态,以求能全力以赴。 啪! 莫十里向后一退,手就一抬。 装有石灰的小布包随即甩出。 你有强光晃眼。 我有石灰糊脸。 很公平,对不对? 弩箭? 你说什么弩箭? 那是我压箱底的必杀,怎么就不能用了? 莫十里视线恢复正常,看着被弩箭穿喉,双目圆睁的男子,对方全身被白金色包裹,脸上也带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手中则是宽刃长刀,刀刃明晃晃的,刚刚的强光就是由这柄刀发出的。 莫十里下意识的就要去把这柄刀捡起来时,刀瞬间化为了泡影,消失了。 不单单是刀,人也随之消失了。 “啧。” “我就看看,又不要你的。” 莫十里嘴里啧了一声,一脸嫌弃。 随后,他目光打量四周。 这里是一座峡谷,两边高达百丈,就中间有一条羊肠小道。 莫十里看了看身后,被巨石封死,只剩下了前边的路。 不由的,莫十里眯起了双眼。 在前边道路的尽头四道身影正一个间隔着一个,由近及远的排列,每人的打扮都和刚刚那袭击者类似,但是衣服颜色却各不相同。 青、黑、红、黄。 再加上刚刚的白。 “代表五行吗?” 莫十里想着,就捡起了地上的弩箭,重新填装。 眼前的幻境判定极为奇特。 石灰、匕首、弩箭都在。 可是【乾坤戒】却没有了。 “不会是担心我快速收集道具吧?” “嘁!” “这也太小看我莫十里了!” 莫十里满是不屑,开始用手触摸一旁的峭壁,他想要确认这样的墙壁,是否是真实的。 如果是的话…… 那就太好了! 而测试的结果,令莫十里满意极了。 墙壁是真实的,而且还足够的高! “你们可不要怪我不讲武德,实在是你们运气不好!” 莫十里嘴里嘀咕着,就开始冲向了第二个对手。 第二个对手一身青衣,在五行中应该代表着的是‘木’! 按照吴老七的讲述,五行拳的‘木’属,讲究的是一个快,而且,因其动作形如利箭穿物,拳劲有力,连绵不绝,也是五行拳中既适合缠斗,又适合绝杀的通用招式。 不过,青衣人快不快,莫十里不知道。 因为,在距离对方还有三丈远时,对方就动了。 而对方一动,莫十里就上墙了。 莫十里到今儿为止,就会一门轻功。 【壁虎游墙功】! 虽然姿势不够美观,速度也不够快,也做不到高来高去,但是你给他一面墙,莫十里就能够给你玩出花儿来。 就好似此刻,面对着追击而来的青衣人,莫十里居高临下,控制着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这是一个青衣人蹦起来之后,恰好能够够到他的距离。 而当下一刻,青衣人蹦起来,在空中无法借力的时候,莫十里迅速贴着墙壁,手肘、脚锺连动,拉高自己高度的同时,弩箭连射。 嗖、嗖、嗖! 噗!噗!噗! 一连三箭。 半空中无法借力的青衣人三箭全中,摔落地面,死不瞑目。 重新捡回箭矢,莫十里填装完毕后,就再次向着更远处走去。 这次是黑衣,代表为水。 水擅形,讲究一个巧字。 可再巧,半空中还是无处借力。 三箭,三个窟窿。 死不瞑目。 随后的红衣,代表为火。 火擅攻,讲究一个绝杀。 可那也得打得到才行啊,打不到,屁用没有。 三箭,三个窟窿。 死不瞑目。 最后的黄衣,代表为土。 土擅防,讲究一个铜墙铁壁般的防守。 所以,三箭,两个窟窿。 死不瞑目。 “就这?” “没难度!” 莫十里一边捡回箭矢,一边重新填装。 他没有办法确定在这里是否有不将箭矢捡回,就会遗失在幻境的判定。 保险起见,还是捡回来为妙。 当他重新将箭矢填装回弩中时,眼前再次一花。 莫十里再次返回到了武楼之中。 他还是坐在长条登上。 他面前的桌子上还是摆放着茶杯。 一切看起来都没有什么变化。 但这只是周围的表象。 在莫十里身上正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改变。 咚、咚咚! 莫十里的心脏极速而有力的跳动着,每一次跳动都带着充足饱含氧气的鲜血流传全身,不单单是筋骨皮,还有肝、脾、肺、肾。 筋肉结实。 骨骼粗壮。 皮如张弓。 武道前三关,对于本就娴熟掌握【铁布衫】、【拳劲】的莫十里根本就不是事儿,几乎是一蹴而就,但是随后的心肝脾肺肾却再一次让莫十里感受到了那种初次学习【铁布衫】时,身体的痛苦。 而且,这一次更疼。 初次学习【铁布衫】时,那是筋肉、骨骼、皮肤的疼。 而这一次时内脏的疼。 他就觉得五脏被人先是拿指甲挠,接着被火烤,又被虫子咬,随后干脆就是剁碎了搅拌,最后,才又拼成了新的内脏。 莫十里咬着牙。 牙与牙之间,嘎吱吱作响。 豆大的汗珠子出现在额头上,一滴接着一滴。 不一会儿,就密密麻麻。 而他的衣服更是湿透了。 还传出了淡淡的臭味,夹杂着微不可查血腥味的臭味。 疼痛还在继续。 疼痛令莫十里越发清醒,他能够感受到,五脏的变化并没有真正意义上的完成。 仅仅只是开始。 但却,停止了。 因为,这就是他现阶段能够达到的极限。 或者,准确的说是,1个黄金技能点让他达到的极限。 【五行拳(入门):吴老七父亲、爷爷执着于提升五行拳,但都失败了,纷纷英年早逝,吴老七也本该如此,但是莫大的气运令他不仅完成了父亲、爷爷的设想,而且还远远超出!你所学的五行拳,早已脱离了世人认知中的五行拳,即使你刚刚入门,但也依旧能够打出‘金木水火土’五行劲道,而当你使用五行劲道时,每一道内劲都带着各自的属性,金为锋锐,水带柔和,木如箭穿,火增攻击,土加防御,当你将五行劲道同时使用时,将会爆发出极强的威力,但短时间内连续使用‘五行合一’,将会对你的身体造成负担。】 …… 眼前文字更加详细告知着莫十里自身的不同。 他似乎直接跨过武道前三关,直接进入了四五六七八关。 正常秘武,也只是完成前三关,略微触碰第四关。 传承秘武虽然能够练入内脏,但也会根据功法不同,选择五脏之一开始缓慢攒劲,直至所练内脏圆满,才会进入下一个内脏。 哪里像他这魔改版【五行拳】,直接五脏同时开练。 不仅比其他传承秘武的练脏速度快,而且威力还大。 你想想,同样的时间,别人练了一股劲道,你这边练了五股。 五打一,怎么输? 当然,也不是没有坏处。 莫十里感到了饥饿。 无与伦比的饥饿。 内练五脏,本就需要更多的食物做为原料,更何况器官变强好,消化就会更强,这就是一个正向的循环。 因此,当吴老七发觉不对,直接蹿下楼的时候,就看到莫十里正在拎着自己心爱的茶壶,吨吨吨的灌茶水。 吃的,【乾坤戒】里有,但是不能出来。 而在小楼内,除了眼前的茶水外,根本就没有入口的东西。 没有吃的,先喝点儿,也算。 “小心着点儿!” “这可是我最心爱的壶……诶?嗯?嗯!!!” 吴老七嘴里还说着呐,突然察觉到了不对。 他一个箭步窜到了莫十里跟前,先是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随后更是一把抓住莫十里的手腕,手指一搭,就忍不住地低呼出声。 “五行共生,五脏生劲,循环反复,无穷无尽!” “你练成了!” “你真练成了!” 吴老七嘴里嘀咕着,神情似癫似喜,眼眶都红了。 吴老七一直有心病。 那就是自己一生所学的传承。 哪怕嘴上说断了就断了,但是真断了,那是真舍不得,也是真的难受。 而现在,突然传承续上了。 吴老七自然是欣喜若狂。 不过,吴老七就是吴老七,仅仅是十几秒后,就恢复了正常。 他站在莫十里面前,不动声色地检查了一遍自己,确认没有什么不妥后,抬手就将头发微微整理后,身躯在嘎嘣一声脆响中,就站直了。 脸上的风霜感,都在身躯站直后消失,有着的是阅尽千帆后的成熟与稳重。 在这样气质的衬托下,吴老七的面容竟然变得十分吸引人。 尤其是那双眼睛,让人看到了就挪不开。 不像星辰,不似湖水。 那就是吴老七独有的双眸,嬉笑怒骂,玩世不恭却又如癫似狂,狠辣无情。 看着这双眼睛,就如同翻阅着一本无穷无尽的书。 永远都有下一页。 哪怕饥饿难耐,莫十里都愣住了。 有点不对劲儿。 吴老七这姿态是什么意思? 还有这眼神,怎么让人汗毛直竖! “咳、咳。” 面对着莫十里的不解,吴老七轻咳了两声,随后极尽柔和地问道—— “孩子,你的娘亲叫什么?” 第四十七章 吴老七喜提好大儿,莫十里因物丧良心 我娘叫什么? 我娘当然是…… 等等! ‘我’怎么知道‘我娘’叫什么。 听到吴老七的问话,莫十里下意识的想到了自己的母亲,随后马上反应过来,吴老七问的是他现在这个‘参客’身份的年轻。 在进入眼前的副本世界时,‘枭’用了两张身份卡。 一张给自己。 一张给莫十里。 在这个身份设定中,‘他’是类似孤儿的身份,从小被‘叔叔’养大,并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 所以,莫十里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娘亲’叫什么。 “头儿,我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莫十里这可是实话实说了。 但是,连上刚刚的犹豫,就不对劲了。 要知道,刚刚莫十里那种下意识想说,却又硬生生咽回去的模样,吴老七看在了眼中。 无意之中的表露,最为真实。 那是远远超过平时莫十里演技的真实。 属于化腐朽为神奇的真实! 吴老七感受到了这种真实。 “唉! 以这孩子的聪明,肯定猜到了什么,但是肯定是对我心生怨恨,不愿意说! 也罢!也罢! 我就全当不知道,慢慢补偿就是了。” 吴老七心底想着,脸上的笑容越发温和、慈祥了。 “不知道,没事,没事。” “咱们武卒除了擅长破获诡案、邪案之外,最擅长的就是打探,我一定给你把娘亲找到!” “你这饿了吧?” “五行拳入门后,五行共生,五脏生劲,会大大增加身体消耗,需要接连不断进食才行,不过,最好是珍贵食材,营养足,抗饿。” “但,也比不上丹药。” “只有丹药才能真正不拖累修炼速度!” 吴老七说着,就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瓷瓶。 “这是‘养血丹’,普通人服用虚不受补,有百害而无一利,习武者服用却是温养内脏,有百利而无一害。 特别是对刚刚生出内脏劲儿的武者,更是大补。 内里有三颗,你每隔三日吃一颗。 吃完了,再问我要。” 吴老七拿起这瓶丹药,就放在了莫十里手中。 “谢谢,头儿了。” 莫十里赶紧道谢。 虽然还不知道这瓶丹药的价格,但是光看这装药的瓶子就知道这药不简单。 瓶子整体白色,好似瓷器,却又温润如玉,在阳光下,更是泛起了一层浅浅的光芒,拿在手中更是出乎预料的沉重。 仿佛根本不是瓷器瓶,而是金属瓶一般。 而当拔开瓶塞,一股药香就钻入了莫十里的鼻中。 咕! 顿时,饥饿的胃就开始折腾。 而在他的眼前,一行文字开始出现—— 【养血丹:早年间曾是大林寺秘而不宣的‘小还丹’,专门为进入罗汉堂的武僧易经洗髓而用,后天下大乱,大林寺关闭山门不问江湖事,直到天下初定,吴老七带领麾下武卒清理境内江湖门派时,大林寺方丈主动献出药方,吴老七交由武卒专人炼制,因其中两味药材是在太贵珍贵,只能是用其它药物代替,药效大为减弱,但亦对习武者大有裨益,吴老七将其命名为‘养血丹’】 …… 眼前的文字令莫十里一怔。 在契约破碎时,除去强化、成就规则残留外,探查规则也残留了。 但是,这么长时间了,根本就没有触发。 莫十里甚至认为残留的探查规则和眼前副本世界不符,才没有被触发。 “不是不相符。” “是之前接触物品等级不够啊!” 看着眼前的文字,莫十里感叹着,抬手就将一枚【养血丹】吞入腹中。 而在一旁的吴老七则是微微松了口气。 他刚刚看着莫十里拿着药瓶,看着药瓶内的【养血丹】,却迟迟不肯服下的模样,下意识的认为这是莫十里赌气,不想要受他过多恩惠,想要和他划清界限。 所幸,莫十里犹豫了一下后,最终服下了【养血丹】。 “虽然不想认我,但却也不想让我为难。” “真是好孩子!” “这模样像极了……马玲玲!” “他来自那东北之地,会不会是我和玲玲的孩子?” “可是他那眉宇之间不似玲玲,反而和秀秀有那么一分相似,但是辽东胡家早已避世不出,难道是避世之时,把孩子送出来,想要让我抚养,却阴差阳错?” 坐在那的吴老七默默想着。 而且,思维莫名发散开来。 “玲玲和秀秀有可能是,但也不排除其他人。” “唐家大小姐?苗疆凤凰儿?天山的琪琪?风雨楼的文若?巨鲸帮的青青?还是琉球的照儿?” “没有高鼻深目,眼珠颜色也正常,那应该和薇薇安和莉莉安没有关系!” “但也不是没有可能,万一像我更多呢?” “还有……” 一个又一个的面容浮现心底。 一个又一个的名字浮现心底。 就如同是火山喷发般,一百七十七个人的身影就这么出现了。 往日历历在目。 顿时,有些头疼。 不行! 太多了! 太阳穴发胀了! 不能再想了! 再想今晚上就得失眠了! 吴老七深呼吸了数次,将那一百七十七道身影,压入心底。 随后,他又想到了一件事。 他的一位好友,那个老神棍给他曾给他批语—— 年少轻狂不知醉,只因身在桃花乡。 年老回想方悔悟,断子绝孙罪应得。 “果真神棍!” “就是糊弄人的玩意儿!” “看看这是什么?” “我的好大儿诶!” 吴老七看着闭目调息的莫十里,嘴角就忍不住上扬,心底美滋滋的,脸上的笑容就藏不住。 与往日里的假笑不同。 今儿可是发自心底的笑容。 没有打扰莫十里。 吴老七起身向外走去。 轻手轻脚地关了门,吴老七直到走出后院了,这才传音暗处。 “七大人。” 一位武卒随后出现。 “将莫十里的档案给我拿来,之前有关记录也都给我带来,不要留下任何拓印。” 吴老七吩咐道。 他的敌人可不少。 万一让这些人知道他还有个儿子,那可是大大的不妙。 所以,这档案必须要销毁了。 还有,我不能表现的太过,不然瞒不过那些家伙。 敌人可怕。 盟友更可怕。 因为,盟友随时有可能变成敌人。 吴老七太清楚这些事情了,他身边那些盟友哪一个不是老奸巨猾之辈,他稍有破绽,就得被拿捏住把柄。 “这孩子不能住在这儿啊。” “还得回那小院住着。” “这身功夫也得藏着,只要用了,被看到了,就得杀人灭口才行。” 不能和莫十里同在一个屋檐下,令吴老七很不开心,再联想到之后的诸多不便,吴老七眼中开始浮现着阴冷。 他又一次传音。 又一位武卒出现了。 吴老七再次吩咐了一些话。 等到这位武卒回来时,手里已经多出了一个盒子。 吴老七接过盒子,静静等待。 等到先前武卒带着莫十里的档案回来,吴老七手中青红二色光芒一闪,那些记录彻底化为齑粉后,吴老七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随后,推开武楼小门。 “头儿!” 早就等待多时的莫十里,连忙喊道。 “不用这么多礼,有人的时候你喊我头儿,没人的时候你叫喊我……不妥!不妥! 夫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难免隔墙有耳! 孩子,你这做得对! 以后一定要更加谨慎行事!” 吴老七话语说了一半,就猛然间醒悟,随后赞赏的看着莫十里。 类我! 吴老七心情顿时大好,直接将手中的盒子交给了莫十里。 莫十里接盒子的时候,是有些犹豫的。 他知道吴老七误会了。 他得解释一下,以免误会加深。 就在莫十里准备解释的时候,他目光下意识的瞟了一眼盒子。 吴老七交给他的时候,盒子就打开了 里面的一块玉佩呈现在莫十里眼前。 【盘龙古玉:原为前朝皇帝珍藏,后前朝破灭,古玉落入吴老七手中,可以有效遮掩佩戴者的气息,即使是在近距离下,武者灵觉也难以发现佩戴者内劲、气血,而当佩戴者被窥视时,古玉会发热提醒佩戴者,当有人以卜算法卜算佩戴者时,古玉同样会提醒佩戴者,且会一定程度反噬卜算者,长期佩戴还能够滋养身躯,百病不生】 …… 莫十里看着【盘龙古玉】的介绍,身体不由自主地站直,话语更是脱口而出—— “孩儿晓得!” 第四十八章 老父慈爱儿叛逆,小莫一探大兴县 自从不要脸后,莫十里的日子过得舒服极了。 旁人眼中视若珍宝的【养血丹】那就是当成糖豆吃,三天一粒,从没有间断,每每都是到了吃最后一粒的前一天晚上,吴老七就会亲自把新一瓶的【养血丹】送来。 当然,不单单是【养血丹】,吴老七每次过来都会和莫十里说说最近发生的事儿。 有大有小。 大的是朝廷议政。 小的则是街里街坊。 而且,还带着天下大势、江湖纷乱相互印证,举例说明。 完全就是那种掰开来揉碎了往莫十里嘴里喂。 为什么? 培养! 莫十里能够清晰的感受到吴老七这是真把他当儿子养。 并且,一心想要让他继承衣钵。 有好几次,莫十里都有点受不住吴老七的热情,准备和吴老七摊牌。 但是吧…… 【养血丹】真香。 【盘龙古玉】真香。 戴着【盘龙古玉】,磕着【养血丹】,莫十里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自己的身体正在以惊人的速度适应着,生出的内脏劲儿也开始得心应手起来。 常人做到这一步,好吃好喝,专心致志,也得三年。 而莫十里呢? 一个月! 莫十里知道自己天赋,估计比一般人强,但又比不上那些所谓的天才。 所以,他就越发的明白【养血丹】【盘龙古玉】的价值了。 也正因为这样,莫十里彻底死了摊牌的心。 他要是真摊牌了,他就真得死。 而且,死得贼惨。 吴老七可不是心慈手软之辈,知道了他这么唬骗自己,哪怕不是有意,也得把他吊起来杀。 见过杀鳝吧? 就是把头一钉,拿刀一划。 莫十里可不想这么玩完。 至于为什么不是千刀万剐? 这不是不是有意的嘛。 有意的话,那就真千刀万剐了。 “唉!” “以后丧良心的事儿,少干。” 莫十里心底想着,就在院内支起了一个砂锅,金黄的小米粥带着浓稠感,微微苦涩却异样勾人的浓郁药香扑鼻而来,随着咕咚声,人参片、枸杞子都翻滚而起。 人参,是真正的辽东林下参。 枸杞,是来自长安县的大果。 凭借着‘参客’的记忆,莫十里轻而易举的判断出这些林下参、枸杞的价值。 林下参虽然只是3-5年左右的参,但一根都得十两银子。 枸杞大果更是难得一见,一般都是运入皇宫之中。 而他现在? 林下参,一天吃一根。 枸杞大果,一天一两。 都是小米粥炖了吃。 自然的,这也是吴老七带来的。 仿佛是为了弥补十几年的遗憾,吴老七换着法的给莫十里搞好东西。 而这也加深了莫十里的不安。 “就这么早晚下去,我得被千刀万剐吧? 这事儿不能怪我啊! 是误会! 都是误会! 所以—— 就这么过去吧!” 为了远离千刀万剐,莫十里不由自主的在丧良心的路上大步向前。 他,莫十里,被逼的。 不是有意的! 可是吧,这越走越是轻快,越走越是快乐,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就是良心没了,人的快乐那就无穷无尽了? 莫十里自我揶揄着。 不过,当院门被敲响的时候,莫十里的手还是抖了一下。 这个时候,能敲他院门的,也就只有吴老七一人了。 调整了一下心态,莫十里这才带着笑容开门。 门外站着的正是吴老七。 “头儿!” 莫十里打着招呼。 “正好赶上饭点儿,来,我特意从朱雀大道那买回来的酱肘子、烧鸡和小菜,那盘子装了。” 吴老七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莫十里。 莫十里拎着东西,转身就去拿盘子了。 看着莫十里的背影,感受着越发沉稳的脚步和悠长的呼吸,吴老七暗自点头。 “我这孩子果真天赋出众!” “放在整个武卒……不对,放在整个大兴城内,能够一月之内稳定内劲儿,那也是数一数二的。” “嘿,果真类我!” 吴老七美滋滋地想道。 他当年也是一个月就稳住了内劲儿。 等看到莫十里给他盛来的小米粥,吴老七的笑容更灿烂了。 这辈子,他哪享受过这些? 不对! 是这辈子想都不敢想! 这才叫日子啊! 以前那就是活着! 吴老七端着小米粥,小口小口喝着,本来带有药味苦涩的小米粥,这个时候,那叫一个香甜,再加上切好的酱肘子,整只的烧鸡,和装在一个盆内的小菜,吴老七久违的体会到了家的感觉。 而这也让吴老七越发的警惕了。 家,来之不易。 绝对得小心翼翼维护着。 所以,喝了半碗粥后,吴老七放下了碗,直接道。 “小子,最近大兴不太平。” “过两天派你出去公干。” 这是吴老七这些天来,思前想后的决定。 他是真舍不得莫十里离开自己身边。 但是,最近大兴、长安波云诡秘。 各方蠢蠢欲动不说。 还到处流言四起。 他也没法子保证能百分之百的看护好莫十里。 万一一个分神,伤到了自己的好大儿,那才是悔之晚矣。 虽说老神棍的批语,他是嗤之以鼻的,可万一瞎猫碰上死耗子了? 听到吴老七的话,莫十里诧异地抬头。 倒不是奇怪吴老七安排他离开,大兴、长安的事儿,听吴老七说过不少,他也明白看似平静的新朝,究竟是怎样的不稳。 莫十里好奇的是为什么过两天,而不是现在。 这种事,理应越快越好才对。 “明儿,赵甲第砍头,你和杨羽是办案人,需要留值现场。” 吴老七说道。 莫十里立刻明白了。 留值现场自然是真的,但放他一个人离开,吴老七不放心也是真的。 所以,必须要派杨羽跟着。 真就是把一个老父亲的别扭展现得淋漓尽致。 “去哪?” 莫十里问道。 心底却是隐隐兴奋起来。 离开大兴,离开吴老七身边,对现在的他来说未必不是坏事。 最起码,良心也能长回来点儿。 “大兴县,那里传来了‘恶蛟食人’的案子。” “你和杨羽一起去那查案。” “具体事宜,明日你询问杨羽就行。” “出门在外,要多听杨羽的意见。” 吴老七嘱咐着。 莫十里却是听得差点翻个白眼。 他倒是想听杨羽的,但是杨羽也得说话啊? 每次说话都是蹦一个字,最多不超过三个字。 他怎么听? 难不成,他问一句,杨羽就回答—— 对。 啊对。 啊对对。 就这,还差一个‘对’字呐。 当然了,更重要的是,他都做好了要撒丫子跑到千里之外了。 结果,从大兴城到大兴县…… 得! 还是眼皮子地下! 啪! 莫十里还在那腹诽着,后脑勺就挨了一记,脆响异常。 就见吴老七吹胡子瞪眼,道。 “臭小子,翅膀硬了?” “武道十二关,你才刚刚踏入第四关,就想着闯天下?” “不破第八关,不入第九关,你就给我老老实实待着。” 莫十里动了动嘴,十分想说咱家【五行拳】特殊,他现在的状态是武道第‘四五六七八’关,不是单纯的第四关。 与其他传承秘武练完一个内脏,再练一个内脏不同,【五行拳】五脏齐练,说是一齐跨入‘四五六七八’关也没错。 但是和真正跨入第八关的武者是比不了的。 最多也就能够和第五关的武者比比。 当然,这也是因为【五行拳】刚入门,要是娴熟了,那就能和第六关武者掰掰手腕了。 可惜的是,短期内莫十里想也不敢想了。 因为,靠黄金技能点学习的【五行拳】,只能靠黄金技能点提升等级。 对此,莫十里是遗憾的。 但绝对不会后悔。 再来一次,他也这么选。 黄金技能点放在那,就是虚无的,只有学习了技能,才能够变为真正的实力。 更何况还是魔改版【五行拳】这种让他拥有了和人跨阶而战的技能。 吴老七看着动了动嘴,最终又闭口不谈的莫十里,心底连连叹息。 “完了,我这好大儿要进入叛逆期了!” “听老人说,面对进入叛逆期的儿子,打一顿就好了!” “也不知灵不灵?” 吴老七琢磨着,手指就微微颤动。 就在莫十里莫名觉得后背发凉的时候,远处天空突然亮起了一朵烟花。 红色,没有武字。 但也是武卒烟花。 吴老七脸色一变。 “别出门!” “小心点儿!” 留下这么一句话,吴老七身影就消失在了小院之中。 莫十里眉头紧锁,看着那逐渐消散的烟花,默然不语。 会是哪方势力? 前朝余孽? 乱臣贼子? 敌对势力? 江湖草寇? 莫十里想着,最终摇了摇头。 他想不到是哪个,但他知道应该怎么做。 最近因为刚【五行拳】刚刚入门,才踏入‘五行共生,五脏生劲’,身体还没有彻底协调完成,他一直都没有行动。 现在,差不多了! 想到这,莫十里看向了【乾坤戒】。 “乾坤戒,打开第三行!” 随着积分减去2000后,【乾坤戒】的第三行,完整展现在莫十里眼前。 等看清楚,里面的物品时,莫十里双眼瞪得溜圆—— “还有这东西?!” 第四十九章 快刀一落人头叫,邪异一出诡事生 吞食积分之后,【乾坤戒】第三层拨开迷雾,清晰的出现在了莫十里眼前。 同样为五个空间格,三个有东西,两个空。 三个东西是—— 【拳意】、【力士】、【蝮蛇宝血】。 前面两个还没有什么,等到看清楚第三个的时候,莫十里心底直呼好家伙。 “我就真就好家伙!” “枭从哪搞来的玩意儿?” “靖哥哥不会无了吧?” “那蓉儿……” 莫十里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了无数画面,心底更是浮现出了一句名言。 武侠区不能没有蓉儿,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 你说蒂法? 不是在硬盘里嘛。 更多的画面开始浮现,刚刚稳定内劲儿的莫十里顿感心浮气躁,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细细研究着【蝮蛇宝血】。 【蝮蛇宝血:就像你想的那样,它就来自那里,而且是用最合理的方式汲取的,功效更强,服下之后可以大幅提高内练速度,且在原有基础之上提高内劲质量,对于练武者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 …… 莫十里看着装在一个葫芦内的【蝮蛇宝血】,下意识就想要拿出来一饮而尽。 不过,却克制住了。 “不妥,时机不妥。” “明儿要去检查凶犯行刑,这个时候服下,明儿内劲再不稳了,头儿绝对看出端倪来,而我根本解释不清楚,别到时候连大兴县都去不成。” 自从误会产生后,吴老七对莫十里那是极为上心。 不仅是自己来的勤,而且在莫十里周围又出现了武卒的人。 吴老七没说,但莫十里借着【盘龙古玉】能够感知到。 因此,莫十里最近一个月是老老实实的。 “等一天!” “得等一天!” 莫十里这样告知着自己,目光看向了另外两件东西。 首先是,最前面的【拳意】。 【拳意:‘握拳凝意,出拳意随’,它是一件了不得的宝物,为了得到它,‘枭’付出了极大的代价,也是因为它,‘枭’准备放弃原本的道路,选择在眼前副本进行深度挖掘,使用它后,你可以掌握一种入门级拳术的拳意】 …… “嘶!” “为了【拳意】,不做改造人了?” “而且,还是对这里布局的开始?” “‘枭’不止一次来过眼前的副本世界?” 莫十里倒吸了一口凉气,随后看着那好似水晶一般的【拳意】,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草蛇灰线! 凡行过,必有迹! ‘枭’既然可能多次进入这里,那就一定有痕迹留下,抓到这些痕迹的话,说不定就能够搞清楚‘枭’真正的目的。 只有真正了解了‘枭’的目的,以后也好应对! 甚至,能获得更多的好处。 最重要的是,这种事情做起来,对其他人来说,那是千难万难。 对他莫十里而言,那就是轻而易举的。 别忘了—— 家父吴老七! 习惯性自我揶揄后,莫十里目光看向了第三件东西。 【力士:墨家最后的辉煌随着‘刀君’离去而彻底没落,在那祖龙觉醒的年代,墨家成为绝唱,留下的诸多机关秘术,直到今天都被人叹为观止,而眼前的‘力士’并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墨家傀儡人,而是被公输道人无意获得一具残缺机关傀儡人后,融入了自身的理念,改装而成;因此被称之为‘力士’!力士,身高2.5米的构装生物,有着与人一般无二的面容,但是全身刀枪不入,力大无穷,可与第七关高手对抗,驱使时需要吞食金银,当损坏时则需要大量金银修复】 …… “墨家?祖龙?” “八百年前?” “那时候竟然会有这种秘术?” 莫十里看着空间格内完全按照人的比例缩小的‘力士’,不由满心惊叹。 随后,则是越发警惕了。 眼前副本世界的难度,随着吴老七的讲述,就已经被他拔高了一截,而现在? 再次拔高了。 他能获得【力士】,谁知道其他人能获得什么。 八百年的时间,那可足够的长。 谁知道有没有运气逆天之辈了? 万一再来个传家…… “小心!小心!” “在家有父母,出门靠朋友!” 莫名的,莫十里开始想杨羽了。 也不知道,这一个月,他这朋友过得怎么样?实力是否进步了?一定要更强啊! 带着这样的祝福,莫十里收拾了碗筷,就躺在床上一觉到天亮。 咚、咚咚! “谁啊?” “我!” 冷硬、干巴的话语声刚落下,小院的门就开了。 莫十里一脸惊喜地看着门外的杨羽。 “快进来,最近过得还好吗?” “好!” “家里人可好?” “好!” “你剑术进步了没?” “没!” 问一句话,答一个字。 莫十里习惯了,杨羽也习惯了。 但与其他人的客套不同,杨羽能够真切地看到莫十里因为他剑术没有进步,脸上浮现的失落。 这是在担心我好逸恶劳,荒废剑术,把实力落下,面对凶徒时,会发生意外吗? 立刻,杨羽的眼神就变得柔和起来。 这就是朋友的关心。 不,是挚友! 从自己,到家人。 莫十里的问候是无微不至的。 想到这,杨羽心底暖暖的,随后,难得主动拿出纸笔写了起来: 剑术没有进步,其它方面有进步。 “有进步就好!” “有进步就好!” “嘿嘿。” 莫十里挠头笑着,杨羽能够清晰感受到莫十里的喜悦,那种真情实感,即使是杨羽冰冷的脸都融化了,不由自主的多出了一分笑容。 “今儿检查凶犯行刑,咱们要怎么做?” 莫十里问道。 “跟我走!” 心情不错,杨羽难得说到了三个字。 莫十里当即锁了门,跟在杨羽身后而行。 有杨羽这种识途老马,莫十里根本就没有多想。 反正一切都有杨羽在。 他? 跟着就行了。 跟在杨羽身后,两人径直沿着朱雀大道而行,最终来到西市。 今儿是行刑的日子,西市休市。 店铺关门,摊位关闭。 在西市原本小广场正中央的位置,则是已经搭起了一个台子。 从左侧起有着两个台阶的台子完全是木质的,上面放着桌椅,还以竹竿撑起了一个凉棚,一个身穿蓝色官服的男人正坐在椅子中,身边站着师爷、捕快七八人。 而在台子下则是敞胸露怀的三名刽子手。 每一个都是五大三粗,面容凶恶。 普通人被扫一眼,就得心惊胆战半天。 可就算是这样,周围的人也没有散去。 有看热闹的。 更多的则是拎着篮子。 篮子内装着刚刚出锅的馒头,还冒着热气。 “来了!来了!” 一声叫喊,一辆囚车从沿着‘延寿坊’,从东向西而来。 新都大兴的囚牢并不在这个位置,而是在北面的‘修德坊’,但是按照早先定下‘一路归西’的规矩,也是为了给死囚一个‘圆满’,所有押赴刑场的死囚,都必须要绕一圈,经‘延寿坊’入西市刑场。 这也是为什么需要办案武卒值守行刑的缘故。 路线长,怕人劫狱。 当然,有人劫狱对武卒来说也是好消息,那代表着更多的功勋。 所以,除了办案的武卒外,还有其它武卒也会申请出行在这条路上。 站在路边墙角的莫十里至少看到了四五个可能是武卒的人。 而那晚有过‘一面之缘’的碎嘴子武卒,却没有看到,也不知道是守在了哪个路段。 武卒是分距离值守。 就像他和杨羽是守在靠近刑场入口这段。 距离刑场有点距离,但也能够看清楚大概。 莫十里缩在人群后面,抬眼望去—— “都让开!让开!” 捕快们挥舞着手中的铁尺,抽打着拥堵的人。 片刻间,就打出了一条足以令囚车进入刑场的道路。 莫十里看着披头散发,面容憔悴的赵甲第被押出了囚车,验明正身后,按在了斩首台上,随着监斩官一声‘斩’,将手中的红签扔下后,那最强壮的刽子手就举起了手中的鬼头刀。 啪! 红签落地,鬼头刀即刻落下。 呜! 带着劲风,鬼头刀径直劈在了赵甲第的脖颈上。 噗! 当即就是血溅三尺,头颅飞起两米多高。 一切都和莫十里想象中的行刑没有什么两样。 但,随后的一幕,却是大为不同。 只见那从高处落地的头颅,骨碌碌的在地上滚动了三圈后,就变成了面部朝上的模样,满是血污间,露出了双眼圆睁,呲牙咧嘴的可怕模样。 更可怕的是—— “好快的刀!” 头颅说话了! 声音清清楚楚,四周的人都听到了。 刚刚还跃跃欲试,准备一拥而上,蘸人血馒头的人顿时吓得踉跄后退,摔倒在地。 不用说这些人了,坐在主位的那位官员也是脸色苍白一片,周围的捕快也是面带惊慌。 而那直接行刑的刽子手更是吓得丢了吃饭的家伙,瘫软在地,屎尿齐流。 但这并不是结束! 呜! 突地,起了一股邪风。 风卷着沙尘。 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 等到风停止时,众人才茫然睁开眼。 还没有等众人彻底回过神,就听得刑场上刽子手扯着嗓子喊—— “尸体没了!” 第五十章 三声暗器巧克敌,大兴水土养好人 刽子手的这一嗓子,就好似在滚烫的油锅内倒入了一瓢凉水。 整个刑场就炸开来。 围观的人四散奔逃。 监斩官、捕快不知所措。 慌必生乱。 乱则生亡。 不少人在奔跑、推搡间摔倒在地,而四周的人完全顾不上这些,依旧慌乱奔跑。 踩踏即将出现。 “肃静!” “止步!” 一声又一声厉喝中,一道道身穿皂衣,外批红色鳞甲,腰挎长刀,戴着面具的武卒出现了。 与莫十里、杨羽这些暗中武卒不同,这些武卒算是‘半光明正大’拱卫刑场的,与捕快不同,这些武卒都待在刑场两侧的商铺内。 此刻眼见乱起,立刻出动。 啪啪啪! 带着刀鞘的长刀连连抽打。 冲跑最快的那群人被抽倒在地。 后面的人纷纷停下了脚步。 隐匿在侧的莫十里看到这一幕微微松了口气。 幸好!幸好! 差一点就要发生大事了! 刚刚刑场附近好几百人,真要发生踩踏,那可不是死一两个的事了。 就在所有人以为骚乱平息时—— “杀人了!” “武卒杀人了!” 一声尖叫,让马上要停歇的骚乱,再起波澜。 “跑啊!” “快跑!” 此刻,人群中又一次响起了喊声。 顿时,骚乱再起。 而且,比之前更加纷乱。 之前的奔跑,还是冲着一个方向。 而现在却是向四面八方。 哪怕是两队武卒都无法在第一时间阻拦。 杨羽扯下衣袖,遮住脸就冲了出去。 面冷心热的年轻剑客本能的选择帮忙。 而像杨羽这样的武卒并不止一个。 隐匿在暗中的武卒,扯下衣袖遮挡面容后,一个又一个的窜了出来,加入到了维持秩序的队伍中。 当然,也不是所有武卒都这样。 还有一部分武卒隐匿暗中不动,双眼四处扫探。 他们在寻找那制造混乱的人。 莫十里就属于这部分。 不过,他的目光并不是在人群中扫视,而是紧紧盯着…… 刽子手! 那个给赵甲第行刑的刽子手! 死人能不能真正意义上的说话,莫十里暂时不确定,但是有一点,他可以确定,那就是声音传来的方向除去赵甲第的头颅外,就只剩下那个刽子手了。 在莫十里的注视下,行刑的刽子手先是左顾右盼。 接着,就钻入了人群之中。 对方好似泥鳅一般,滑不留手,根本没有被纷乱的人群所阻挡,径直向外而去。 莫十里发现了刽子手的不对劲,那些暗中查探的武卒也发现了不对。 立刻,这些武卒就跟了上去。 而莫十里? 并没有马上跟上去,而是先掏出了那枚一直带在身上的信号弹。 刚刚可不止是砍下头颅的尖叫。 还有那股子夹着沙子的风! 那股子风,邪乎。 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 出现的突然不说,去的也突然。 要是借用某种道具还好说,要是人为的? 嘶! 除了吴老七,谁还能对付! 至于是自然形成的?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得巧合到什么地步,才能够来这么股子邪风。 所以,莫十里觉得把大爹喊来才是最安全的。 可就在他刚刚举起信号弹的时候,脑后就生风。 莫十里立刻矮身缩头。 一只长剑擦着莫十里的头发丝而过,随后如刀般下劈,本就矮身缩头的莫十里想也不想直接躺倒在地。 袭击者眼中浮现着狰狞。 下劈的剑势再次一变,手腕一翻,剑尖向下,从劈变为了扎。 又快又狠,一副要把莫十里扎个透心凉的架势。 这一剑,袭击者十拿九稳。 甚至,已经想到了莫十里会以就地十八滚来闪避。 而他也已经做好了应对方式。 要知道,此处是小巷,地方本就受限制。 恰好莫十里是竖躺,不论向左向右滚,都会撞墙。 在这个时候,撞了墙,那就是死! 一想到莫十里的下场,袭击者眼中的狰狞更盛,浓烈的杀意几乎是化为实质,但下一刻袭击者眼中的狰狞就凝结了,浓烈的杀意更是荡然无存,眼神只剩下了呆滞不说,向下扎的剑更是凝固半空。 莫十里是躺倒了不假,也就地十八滚了。 可是滚着滚着,根本没有被两边的墙壁所阻拦,反而是就这么滚上墙了。 手肘、脚锺支撑着身躯,莫十里面朝袭击者的挂在墙上。 手掌连挥。 两包石灰疾射而出。 莫十里嘴里还喊了一句。 “看暗器!” 听到这样的喊声,袭击者下意识双眼瞪得老大,挥剑劈砍。 两个小布包,全部命中。 石灰飘散,惨叫响起。 “啊啊啊!” 石灰入眼,神仙都难挡。 袭击者惨叫出声,手中的长剑更是连连舞动,将自己护得密不透风,显然是怕莫十里乘胜追击。 但是,莫十里根本没动。 按照原本想法,这个时候袭击者身上应该多出三个窟窿才对。 可挂在脖颈上的【盘龙古玉】却散发着微微热气。 “这是还盯着我呢?” “头儿让您看着我,是为了保护,可不是看戏!” 莫十里心底腹诽着,手里可不慢。 嗖! 啪! 信号弹射出,即使是白天,猩红的烟花也是极为刺眼。 双眼不能视物的袭击者听到烟花响声后,转身就跑。 而这一跑就露出了后背。 看着那硕大的破绽,莫十里顺手就抄起了巷子里的半砖,径直扔了过去,嘴里依旧是喊了一句。 “看暗器!” 听到这声,跑着的袭击者可不敢用剑劈砍了,立刻,停下脚步顺势躲闪。 啪! 砖头砸在了一侧的墙壁上,那声音是极为特殊的,袭击者立刻明白莫十里扔的就巷子里的砖头,不是什么石灰,更不是什么暗器。 袭击者心里那个气,但也不敢真停下,转身就继续跑。 可就在袭击者刚刚转身的刹那,就听得莫十里又是一声。 “看暗器!” “竖子安敢欺我!” 袭击者怒吼着转身一剑,骗了他两次,真以为还能骗他第三次? 可是当剑尖触碰到袭来的‘暗器’时,袭击者猛地发现不对了。 触感不对! 不是砖头! 是…… 茶壶! 还是装了烧开水的茶壶! 也不知道是谁家在后门支了一个炉子烧水了,莫十里刚进巷子的时候就看到了。 莫十里多机灵善良啊,知道直接扔茶壶肯定不行,所以先用砖头蒙对方一把,这才扔出了烧开的茶壶。 被剑尖刺破的茶壶,喷吐出了滚烫的开水,淋了袭击者一身。 “嗷!” 袭击者被烫得都蹦起来了。 疼! 那是真疼! 开水淋身上疼,但可别忘了,这货脸上还糊着石灰呐。 开水加石灰,更烫了,也更疼了。 疼得对方手中的剑都握不住了。 莫十里笑嘻嘻地看着对方,慢条斯理的又捡起了一块半砖,在手中掂了掂分量后,铆足了劲儿,直接扔了出去。 “中!” 啪! 半砖似流星般,砸在袭击者的脸上。 立刻,半砖细碎,袭击者则是满面桃花开。 石灰、开水、鲜血混一块糊在脸上,都没法看了。 就这,莫十里还没停下。 巷子里地上有什么算什么,半砖、石子纷纷向着对面袭击者砸去。 等莫十里扔完了,对面也躺下了。 出气多、进气少。 但莫十里还不放心,掏出匕首就准备再扔过去,给自己上一道保险。 “咳。” 一声轻咳。 莫十里立刻停下了动作,扭头就露出一个笑容。 “头儿。” “行了,停了吧。” “再打下去,真就得打死了。” 吴老七挥了挥手,立刻就有武卒把人架走了,等到巷子里没人了,吴老七这才轻声说道:“干得不错,战斗的时候就得这么随机应变,不过,石灰什么的下次别用了,武卒里有专门的毒师,拿我的条子去,配点更方便的东西。” “好勒!” “头儿,有手弩之类的东西吗?” 莫十里连连点头,随后趁势问道。 弩箭一直是他的杀手锏,但是不能光明正大的使用,实在是可惜。 现在吴老七并没有表现出对这些手段的反感,莫十里自然是顺杆爬。 “有,完了我给你找一只防身。” “不过,这东西对武艺有百害而无一利,能不用就不用。” “还有,你现在就和杨羽去大兴县。” “把这个带上。” 吴老七叮嘱了一句后,就从怀中拿出了一枚新的信号弹递给了莫十里。 “这么厉害?” 莫十里指了指巷子外。 吴老七这么着急让他离开,显然这次对手不一般。 “路上问杨羽。” 说着,吴老七匆匆就离开了。 看着吴老七的背影,莫十里眉头一皱。 “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啊!” “什么世道啊,一国国都都总出乱子!” “不是说好了,天下初定了吗?” “这都定在哪了?” 莫十里心中腹诽着,看到杨羽出现在巷子口后,却立刻就走了过去。 吴老七是好意,莫十里自然不会好恶不分。 莫十里和杨羽结伴而行,直奔大兴县。 而就在此刻的大兴县外,书生张生却是缓步而行,他本是到大兴城寻亲的,路过大兴县时,听闻大兴县外有一座蛟龙庙景致别致,十分秀丽,就想着去看看。 不过,路途陌生,竟然迷路了。 所幸旁边就是耕地,看到一位老农正在锄地,张生马上上前,拱手问道。 “老丈,您好,请问蛟龙庙可在附近?” “哟,使不得,使不得。” “蛟龙庙就在前方山坳内,您直直向前走去就好。” 见到张生行礼,老农连忙摇头指路。 “谢过老丈。” 张生再次道谢,背起行囊转身就向着老农指着方向而去。 可才一转身,就被一锄头敲到了后脑勺。 顿时,脑浆迸裂。 张生仰天摔倒,弥留之际就看到刚刚一脸淳朴的老农正满是贪婪地翻看着自己的行礼。 第五十一章 诡戏师喜怒无常乱人心,杨羽四字评恶蛟惊小莫 从大兴城到长安旧城,向西走是长安县,往北走就是大兴县。 两地相差不多,都是四十多里地。 莫十里和杨羽没有去驿站换车,而是徒步赶路。 一来,大兴城还乱着了。 二来,大兴城内驿站出来的马车,太过扎眼了。 总之就是想少生事端。 当然了,走在路上,也不着急,自然不会闷头赶路。 满是好奇的莫十里刚出城,就向杨羽询问着今儿在刑场发生的事儿。 随后,杨羽就报出了一个名字。 “‘诡戏师’赫连城?!” 听到这个名字,莫十里眉头就皱起来了。 他没见过这个人,但却听吴老七提起过这个名字。 起因是,他向吴老七打听‘人厨子’和‘嬉笑开心’两个变态疯子时,吴老七详细说明了两人的情况后,就着重介绍了这位‘诡戏师’赫连城。 ‘‘人厨子’、‘嬉笑开心’这两人虽然难缠,但是和‘诡戏师’赫连城相比,却还是差了一筹。’ ‘赫连城此人出生在彩戏世家,但是一次月亮门内讧,除赫连城之外的一家二十二口人全都被杀,包括怀胎六甲的妻子,赫连城就此失踪。’ ‘六年后,赫连城再次出现时,已经有了一身不俗的武艺,踏入内练不说,还把彩戏法融入到了自己的武艺之中,诡异非常,且心狠手辣,他不仅把仇家灭了满门,还把当时和他家交好,替他家收敛尸体的世交之家也灭了。’ ‘这行为引起了当地官府、武林的注意,组织起了一次又一次对赫连城的围剿,但是此人却一次又一次的逃脱了。’ ‘而且,每逃脱一次,就变强一次。’ ‘变强了,他就杀回来,灭了追杀他之人的满门。’ ‘一连七次之后,赫连城最终惹出了当时前朝武林大豪‘江南大侠’江之鹤,两人约战在无牙洞内!’ ‘过程无人得知,最终有人赶到时,只见到了奄奄一息的‘江南大侠’江之鹤,那时的江之鹤早已神志不清,只是喃喃自语‘神仙索’!’ ‘也就是从此刻起,赫连城又消失了六年,等到六年后再次出现时,其武艺更进一步,踏入了武道第九关不说,心性更是又残忍了三分,喜好种种诡异布局引发杀戮,自己却从不轻易出手,只有当被害者家破人亡时,才会嬉笑出现。’ ‘也因此,才得了‘诡戏师’的名号。’ 脑海中回忆着吴老七有关‘诡戏师’的讲述,莫十里紧锁的眉头几乎就拧成了一股。 毫无疑问‘诡戏师’就是刑场布局引发骚乱的人,那…… 那个阻拦他的袭击者是谁? 绝对是和对方有关联的人。 而和这种人有关联的家伙,自然不是什么好鸟。 别说快打死对方了,就算是真的打死对方,莫十里也没有任何心理压力。 他担心的是‘诡戏师’会不会因为这件事儿,盯上他。 莫十里还在这想的了,眼前文字就突然闪过—— 【获得成就:技巧者(蓝)、疯子的欣赏(蓝)】 【技巧者:杀人与战斗的手段不单单是蛮力,还有脑子,你很好的解决掉一个纸面实力比你更强的对手,获得100积分,1技能点】 【连续三次获得疯子的欣赏(蓝),判定中……】 【判定通过!】 【获得成就:变态吸引者(紫)】 【变态吸引者:你身上的某些特质,总是不知名的吸引着一些不正常的人,他们注视着你,目光中满是欣赏,甚至认为你可以成为他们的一员;获得500积分,3技能点】 …… 啧! 真就是怕什么来什么! 说起王八来了鳖! 莫十里看着【变态吸引者(紫)】的成就,就是一嘬牙花。 谁身上有特质了? 谁吸引不正常人了? 你才有特质了,你才吸引不正常人了,你全家都是! 看着里面的介绍,莫十里心底破口大骂,这踏马又不是在天府大浴室,哪来这么多的1和0组合描述。 骂完之后,莫十里认真思考着该怎么办了。 ‘人厨子’、‘嬉笑开心’,虽然令人担忧,但这两人还算是有迹可循。 小心提防之下,两人不会有可乘之机 可‘诡戏师’不同。 这个精神病习惯性躲在暗处,操弄人心,令人家破人亡,而且,你还不知道对方会从你身边的哪个人下手。 简直是防不胜防! 等等! 家破人亡?! 突然莫十里想到了什么。 “我‘叔叔被陈江掳走了’,下落不明。” “这应该会让‘诡戏师’无处下手,甚至,还能以此为饵,引对方现身也说不定。” “除此之外,我倒是还有个亲人……” 莫十里摸着下巴琢磨着,数个计划开始浮现在脑海,可随后这些计划就被笑眯眯的吴老七所代替了。 ‘诡戏师’vs吴老七? 我看成! “大爹,靠你了!” “给孩儿狠狠地操练这疯子!” 莫十里在心底高呼的同时,担忧的心放下一半。 他知道‘诡戏师’这种神经病必须要打死。 吴老七怎么不知道? 而且,吴老七一定会拼尽全力! 走在一旁的杨羽看着莫十里神情连连变化,以为是莫十里在担忧‘诡戏师’的事情,当即就说道。 “有我!” 话语还是那种硬邦邦的,生冷不已。 但却让莫十里笑了起来。 “有你在,我当然放心了。” 莫十里一揽杨羽的肩膀。 他可太清楚身边这面冷心热的年轻剑客了。 关键时刻,是真的可以依靠的。 “‘恶蛟食人’的案子是怎么回事?” 莫十里问道。 立刻,杨羽就拿出了自己独有的小抄。 纸张上,满是炭笔记录的案牍—— 十天前,大儒‘陈无究’的弟子黄善在前往大兴县游学时失踪,陈无究派人搜寻未果后,上报给了武卒,随后武卒派人查探,得知不知从十年前开始,大兴县就流传着‘恶蛟食人’的传闻,传闻中那头恶蛟不仅吃人,还吃了小渭河的河神。 当地人惧怕不已,还为这头恶蛟修建了庙宇,每逢初一十五就上香供奉,祈求恶蛟不再作恶。 开始时还好,最近今年不知道为什么,恶蛟再次食人。 据之前武卒查探,失踪人数至少有十人之多。 书生、行商身份不一。 但大都是外地人来此。 因此,当地人越发确认是‘恶蛟食人’了,不然为什么只吃外地人,不吃本地人?自然就是因为恶蛟吃了当地人的香火,才不好意思出手。 对外地人自然是无所顾忌了。 “呦呵,这蛟龙还知道吃人嘴短拿人手短的道理?” 看着杨羽抄写的案牍,莫十里直接就笑出声了。 这上面对恶蛟的描述,莫十里是一个字都不信的,甚至,他不相信有所谓的蛟龙在。 倒不是莫十里单单从案牍里就发现了蛛丝马迹。 而是他相信吴老七。 相信如果真要有蛟龙的话,吴老七根本舍得派他来! “杨羽,你怎么看?” 莫十里扭头问道。 “装神弄鬼!” 杨羽说出了自己的评价,莫十里却是一愣。 “四个字!” “杨羽你说了四个字!” “真是非同凡响啊!” “难不成,真有蛟龙不成?” 莫十里惊呼连连,又一把揽住了杨羽的肩膀。 杨羽则是脸一板,没理会莫十里的打趣,反而是一把甩开了莫十里的手掌,加快了前行速度,莫十里则是跟在后面大呼小叫着。 “来,再说几个字。” “咱们说五个字。” “就五个字!” 莫十里不住哀求,杨羽的脚步却是越来越快。 自然的,莫十里也是越来越快。 等到奔出十里地了,莫十里又一次不动声色的向杨羽打了个眼色。 杨羽的速度立刻再次加快。 莫十里也跟着加快。 而且,一前一后,快速奔跑间,两人从官道一拐,就进了小路。 莫十里的大呼小叫,在这个时候也陡然消失。 顿时,四周变得安静起来。 足足十息后,一道身影才小心翼翼地向着这里靠近。 在即将进入小路时,就突然听到一声惨叫。 “啊!” 声音熟悉不已,正是莫十里。 他刚刚听了几十遍,绝对不会认错。 立刻,这道身影想也不想就向着小路旁冲去。 当穿过一片灌木时,就看到杨羽正在收剑,而莫十里趴在地上早就没有了声息。 “你?!” 黑衣人惊疑不定地看着杨羽。 他不知道杨羽为什么会杀莫十里。 难道是大人的暗子? 黑衣人想要问,但杨羽却没有给黑衣人追问的机会,转身就跑。 两个纵跃就消失不见了。 黑衣人没有追。 他的首要目标是莫十里。 杨羽的事,之后也能询问。 黑衣人快步走到莫十里跟前,在确认莫十里确实是没了呼吸后,当即就将莫十里翻了过来。 他准备验明正身后,就将莫十里的头颅带回。 可是,他刚把莫十里翻过来,就见紧闭双目的莫十里突然睁开了双眼,还冲他一笑。 这一下,哪怕是黑衣人都被吓了一跳。 毫无防备的黑衣人,本能的就要后退。 但蓄势待发的莫十里却更快。 灌注着全身筋肉之力【拳劲】和夹杂着【五行拳】内劲的拳头,就直直打在了黑衣人的胸口。 砰! 第五十二章 枭言枭语引飞蛾,荒山破庙小莫试极限 大龙如弓,筋肉为弦,拳则为箭! 砰! 这一拳,既快,又狠,还沉。 黑衣人根本躲闪不及,就被打中了。 打得这黑衣人骨头节嘎嘎作响,筋肉乱颤,但是对方却没有即刻毙命,反而是阴沉的说道。 “小子,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高手!” 对方嘴里说着,心脏就一鼓。 咚! 内劲一生,血汞如浆,劲力平添! 且皮肤如牛皮般坚韧! 刹那间,对方骨节停止了异响,筋肉也不再乱颤。 莫十里往日无往不利的【拳劲】失效了。 对方是受了伤,但绝对不致命。 感受着这种变化,莫十里心底微微一叹。 “果然,娴熟的【拳劲】遇到练劲高手就不够看了吗?” 莫十里自己就已经跨入到了练劲的门槛,对于练劲的神奇自然是知道的。 但由于时间太短,一些细微之处的把握,还是不到位。 例如练劲高手的防御力,究竟能够达到什么程度和硬功又有什么不同。 所以,五行拳劲隐而不发。 此刻得到了答案。 自然不再留手,束缚的五行拳劲直接迸发。 “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是高手……额!” 黑衣人狞笑着,就要出手,但下一刻就双眼圆睁,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 内劲! 莫十里怎么可能会有内劲! 而且,还是五道内劲! 八关高手! 莫十里是八关高手! 这个念头从心底冒起时,黑衣人被吓得肝胆欲裂,本能就想要跑。 胆气一泄,那就是一泻千里。 如果对方胆气更足一点,就会发现一点儿不同。 但现在? 没机会了。 一呼一吸,肺气升腾,化为金劲,劈荆斩锐犹如先锋。 金劲瞬间破开了对方的内劲。 肝气一动,心火自燃。 火燃木,木助火。 两股内劲,犹如是点燃了炸药般,在对方体内炸开。 轰! 对方的心肝脾肺肾,五脏六腑瞬间就被搅烂了。 但还不够。 肾水,带黑,无孔不入。 脾土,厚重,寸寸碾过。 本就稀烂的内脏,被水劲一过,就成了肉丁儿。 等到土劲再过,那就成了肉末儿。 而这并没有结束,金木水火土五行劲道最终在黑人体内碰撞着,更大的爆炸随即发生。 轰! 这一次,黑衣人被炸碎了。 上半身直接就是一地碎肉。 两条腿倒还算完整的站在那。 “这就是‘五行合一’?” 首次用出【五行拳】五行合一的莫十里也被吓了一跳,随后,他就不由自主地大口喘息起来。 疲惫感,肾被透支了。 不! 是心肝脾肺肾都被透支了。 嗖! 杨羽去而复返,一个闪身就落在了莫十里身边。 看着那死状凄惨的尸体当即就被吓了一跳,但马上就被大口喘息的莫十里吸引了注意力。 “可好?” 依旧是那种简练的询问。 “没事。” 莫十里摇了摇头,目光看向了随着爆炸,而飞出老远的长剑。 杨羽立刻就给捡回来。 “认识?” “嗯,上次截杀我的人,也带着类似的长剑。” 莫十里一点头。 这长剑他真熟啊,算得上是上好的利器了。 在长安县的时候,那个剑客就有一柄。 现在又出来一柄。 不用问,又是‘枭’那混蛋惹的事。 “‘枭’这混蛋放出了什么谣言?” “竟然惹来了这样的组织!” 莫十里微微眯起了双眼。 手中的长剑没有任何装饰,但是其锋利程度,就足以证明其价值了。 原本,莫十里以为是那黑衣剑客独有,但是现在袭击者身上也有一柄,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种称得上是上好利器的长剑竟然是制式! 至少! 一批出过很多柄。 只有这样才能够多人佩戴。 那么问题来了。 能够给多人佩戴这种价值不菲长剑的组织,会是什么样的组织? 莫十里想着就感到一阵头疼。 因为,他想到了另外一点。 吴老七在之前可是加强了他身边防守的,但是对方依旧出现了,说明守在他身边的人被引走了,说明这次对方派出的是多人,也说明了对方不把吴老七放在眼中。 至少,吴老七不在的时候,对方是真敢对他下手。 也不知道那位守在他身边的武卒是生是死。 生的话,还好说。 死了的话…… 那才是令他内疚的。 也是令他最为警惕的。 因为,对方很快就会卷土重来! “唉!” “真就被贪婪蒙蔽了双眼呗!” 莫十里眼中多出了阴沉。 被贪婪蒙蔽的人,是根本无法讲道理的。 就如同你想要让赌狗回头一样。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赌狗,你就让他去死好了! 被贪婪蒙蔽,向他出手的人,也去死好了! 他亲自送他们去死! “附近有什么隐蔽点的地方没?” 莫十里看向了杨羽。 他人生地不熟,杨羽却是地头蛇。 而杨羽也没有让莫十里失望。 “走。” 简单的一个字,却是信心十足。 “稍等!” 莫十里拿起长剑直接开始毁尸灭迹。 吴老七说过要杀人灭口的,但是‘五行合一’这么显著的特征,莫十里认为并不够,他需要做得更彻底,只有这样才会让之后的战斗轻松点。 做完这一切后,莫十里跟在杨羽身后而行。 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一处破庙。 一侧小渭河流淌着。 一侧山高如云。 破庙就在山脚下的山坳中,需要绕过两个坎才能看到,而庙前有一条溪流,弯转着入了小渭河。 庙的牌匾,早已碎成了几块,被拿来当柴烧了。 仅剩余的半个河字,则是说明着这里应当是一座河神庙。 至于河神像? 估计烧得更早,也算是为人们发光发热,做了最后一点贡献。 莫十里不知道杨羽是怎么找到这的。 但是这里很隐蔽就足够了。 “帮我看护一下,我刚刚一战有所得,需要闭关一夜。” 莫十里说道。 “嗯。” 杨羽点了点头,走向了庙外。 莫十里看着杨羽的背影满是感激。 他怎么发现黑衣人,杨羽没问。 他以什么手段干掉黑衣人才能够造成那副情景,杨羽没问。 他需要一处僻静、隐蔽地方,杨羽带着他来了。 莫十里肯定杨羽猜到了什么。 但他不说,杨羽就不问。 什么是朋友? 这就是了。 杨羽,真就是好人呐。 看着杨羽怀抱长剑背对这里的身影,莫十里心中微微感叹,他打算回去之后就问问吴老七,能不能向杨羽坦诚【盘龙古玉】和【五行拳】的事儿。 这么瞒着杨羽,莫十里总觉得自己良心又得丢一块儿。 不过,那是之后的事儿了。 现在? 莫十里看向了自己刚刚获得的成就。 【获得成就:技巧者(蓝)】 【连续三次获得技巧者,判定中!】 【判定通过!】 【获得成就:蛛杀者(紫)】 【蛛杀者:以技巧布局的你,十分擅长织网,就如同蜘蛛一般静静等待着猎物上门,获得500积分,3技能点】 …… “我现在拥有积分1180,技能点15!” “够了!” 莫十里略微计算后,眯起的双眼,开始绽放精光。 他在心底一字一句道—— “【铁布衫】让我看看你的极限在那里!” 第五十三章 庙前杀敌剑疾风,体魄初成身雄伟 夜,起风。 风吹啸声现。 突然,电光一闪,雷鸣随之而来—— 轰隆! 轰隆隆! 电光闪烁间,就照亮了破庙前的空地,更照亮了那山坳内的两道弯。 破庙前,杨羽怀中抱剑,任由劲风吹动衣襟。 猎猎作响中,长发飞舞。 他的目光看向了两道弯,一个黑衣人的身影此时已经站到了入口处。 没有任何的言语交流。 黑衣人只是扫了杨羽一眼,就大踏步的走来,手中长剑却是缓缓出鞘,等到与杨羽相距不过一丈时,左手剑鞘直接向杨羽一抛。 呜! 剑鞘带着破空声而来。 劲道十足,但更有威力的却是剑鞘后如影随形的人。 黑衣人随着抛出的剑鞘冲向了杨羽。 手中的长剑随着手腕颤抖,带起了一片剑花,就如同是毒蛇吐信般。 这柄剑喷吐而出的剑花,锁定了杨羽前后左右上的躲闪空间,只要杨羽躲了,那就会陷入接连不断的被动,最终被对方一剑枭首。 而不躲? 剑鞘上蕴含的力道,也足以让杨羽骨断筋折,彻底落入下风。 最终,依旧是难逃一死。 “呵。” 看着站立不动的杨羽,黑衣人冷笑一声,杀意骤起,手中的剑更快更急。 剑尖上的寒意,已经刺痛杨羽的鼻尖时,杨羽出手了。 锵! 怀中长剑一斜,瞬时出鞘。 剑尖划过了一个完美的半月后,再次归鞘。 这一剑,没有凌厉,更没有杀意。 反而很漂亮。 就如同是地上升起了半轮月亮般。 黑衣人仿佛是被这月光吸引了一般,前冲的姿态停下了,手中的长剑也停下了,在他的脚边是被一分为二的剑鞘。 “这是什么剑术?” 黑衣人凝声问道。 “杨羽的剑。” 杨羽冷冰冰地回答道。 黑衣人一怔,显然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随后,大声道。 “好剑术!” 一声好剑术,一道血痕从黑衣人眉心处开始蔓延。 黑衣最先断裂,接着是血肉。 噗! 被一分为二的黑衣人栽倒在地。 杨羽没有理会死去的敌人。 因为,有更多的敌人在等着他。 山坳入口处,又一个黑衣人站在了那里。 与之前黑衣人的‘巧剑’不同,这个黑衣人用的是‘势剑’。 惨烈的宛如战场一般的气势,在对方身上凝聚。 呼、呼! 对方的呼吸一声重过一声,随着这样的呼吸,马嘶,怒吼,开始出现。 但却随即戛然而止。 因为,一抹月华照耀到了这里! 月华如轮,转瞬即逝。 等到光芒消失时,杨羽已经出现在了对方身后。 咔! 剑镗与剑鞘轻轻碰撞,发出了一声独有的脆响,黑衣人脖颈处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噗! 浓烈的气血化作一道烟雾喷起。 黑衣人仰天摔倒。 但是,在面巾之下,却是一张笑脸。 他成功了! 在破庙前,又一个黑衣人出现了,对方直奔破庙内。 他绝对不允许自己浪费同伴以生命争取而来的机会。 他的决心是无可动摇的。 他的行动是坚决的。 但,他没有杨羽快。 当剑尖穿透喉咙的时候,黑衣人在杨羽长剑之上颤抖了数下,决心随之溃散、行动与生命一起停止。 杨羽面无表情地收剑而立。 之前莫十里问他,剑术有没有进步时,他坦然承认没有。 这并不是谎言。 杨羽不屑说谎。 就如同他不屑多言一般。 他的剑术是没有进步,但他的轻身功夫,却有了实质性的突破。 为什么? 因为,他不希望在遇到灞河双凶那样的事情。 懊恼,愧疚,这些经历一次就足够了。 绝对不允许出现第二次! 任何的苗头,都将被他用手中之剑斩断。 杨羽的剑,剑出不悔。 啪啪啪! 清脆的掌声中,又一个黑衣人出现了。 不同于之前的黑衣人。 眼前的黑衣人是赤手空拳的。 而且,在对方身后还跟着三个黑衣人。 “好厉害的剑手。” “好凝练的剑息。” “吴老七果然舍得下血本,不仅暗中派了高手保护那个莫十里,而且还将你这样的人才派了出来,看来果真不是空穴来风!” 来人嘴里自语着,就这么站在山坳处。 身后的三个剑客却是将杨羽围住了。 那种围住,可不是随意站位,而是首尾呼应。 阵法! 杨羽瞳孔一缩。 来人注意到了。 当即就笑了起来。 “三才阵,不值一提。” “你刚刚的剑术是‘杨羽的剑’吗?” “在你这个年纪就能够着手将力道、技巧、气势三者结合,真的是了不得的天赋,不知道你的极限在哪?” “我想看看!” 来人说着一挥手。 三个黑衣剑客就齐齐出剑了。 三剑齐出,看似不分先后,却又前后有序。 持剑之人,更是隐在剑后,令人无法看清。 剑光与剑光相连接。 人影与人影相重叠。 普通人落在这样的阵势里,恐怕一息都撑不住,就得被刺个透心凉。 但, 被困的是杨羽! 锵! 响亮的长剑出鞘声中,月亮再次出现了。 不再是半轮。 而是,满月! 月光皎洁,遍洒大地。 刹那间,满月就将周围连起来的剑光,叠起来的人影笼罩其中。 铛铛铛! 只听得一阵密集的金属交击声响起。 好似雨打芭蕉般。 又像铁匠铺内的敲击。 快,又有力。 接着,戛然而止。 满月消失。 连起来的剑光也消失了。 呼哧、呼哧。 杨羽单手持剑,嘴里发出阵阵喘息。 三个剑客则是倒地不起,鲜血流淌一地。 啪啪啪! 一直旁观的来人,再次鼓掌。 他不在乎那些剑客的生死。 他在乎的是,他现在站到了破庙前。 他在乎的是,这能让杨羽这样的天才剑客变得心急如焚。 “你着急了?” “你的剑都拿不稳了吧?” “刚刚的速度,你还能爆发吗?” 来人笑着问道,慢条斯理的话语声,带着异样的柔声细语,他死死盯着杨羽,看着杨羽此刻脸上的神情。 冰冷的面容浮现着焦急。 就如同是雪花在太阳下融化般。 来人发出了叹息,眼中有着惋惜。 他叹息着雪花的不能久留。 他惋惜着不能用更残忍的方式击破眼前年轻剑客的‘剑心’。 没有给杨羽更多喘息的机会。 来人转身就向庙内走去。 同时,嘴里说道。 “你的好友,莫十里我就先杀杀杀杀……噗!” 一只宽厚、巨大的手掌从没有门的门框内伸了出来,直接扇在了来人的脸上,不仅打得对方后面的话语拉长了语调,宛如卡壳般,整个人更是被扇得好似陀螺一般凌空旋转着摔向了远处。 刚一落地,对方张嘴就吐出了半口牙。 洁白的牙齿,混着鲜血,印在了漆黑的地上。 下一刻,这些就都被一片阴影笼罩。 来人僵硬地抬起头。 看着那高大魁梧之极的身躯,看着那根根条条丝丝分明却散发着灰褐色的肌肉,看着那微微扭动脖颈,带起咔咔响声的人。 他声音干涩地道—— “硬功大成?!” 第五十四章 各领风骚数百年,绝顶之路今日起! 硬功大成! 怎么可能是硬功大成啊! 来人脸上早就没有了那种扭曲的戏虐,只剩下了震惊,那双眼睛中更是充斥着不可置信。 硬功是出了名的难练。 不仅耗费时间极长,整个过程还无比痛苦。 天赋高者,入门就需要一年。 天赋普通者勤学苦练,也得三年。 想要小成,天赋高者三年,天赋普通者则是至少十年。 想要大成,天赋高者非得二十年苦功不可。 天赋普通者? 别想了,放弃吧。 一辈子都无法练到大成,反而会亏损气血,落下一身病根。 年轻时,尚看不出来,等到年纪一过四十,连床都下不来,尤其到了阴天下雨时,更是痛不欲生,全身好像有上万只蚂蚁在爬在撕咬。 而就算是有天赋者,也不单单是花费二十年苦功就成的。 整个过程还需要秘药洗炼! 不然,就算成了,也得落下病根! 所以,哪怕诸多习武之人都知道练习硬功能够增涨力气、耐力,让全身无惧拳脚刀剑,还能够提升自己的身体天赋,保持到年老都气血不衰等好处,但选择者也是寥寥无几。 无他,投入回报不成正比! 天赋高者,在海量秘药投入下,二十年足以让其成为一方大高手。 而且,整个过程与硬功修炼相比,更是轻松自在。 因此,来人在看到硬功大成的莫十里才会如此震惊! 当然,更重要的是莫十里的年龄! 莫十里现在才多大? 二十不到! 就算打娘胎里练,也不可能练成啊! 传闻在百年前的大林寺,曾经出过一位百万中无一的绝世习武天才,精通大林寺七十二绝技中的十三种,其中就有铁布衫,对方十四岁以童子功为根基,习练铁布衫,也是直到三十岁才铁布衫大成,刚一下山,对方就靠着一身硬功和大林寺的绝学横扫了‘连环坞十二凶’,随后又击杀匪寇‘雁北七煞’,更是捉拿了大盗‘红鞋子’,将南七北六绿林搅得天翻地覆,连杀当世恶人三百三十三人,震惊了天下,被尊称为‘铜金刚铁罗汉摩柯无量大力佛’。 也因此,惹出了当年邪道第一高手‘天魔’东方胜。 两人约斗黑木崖,激斗三天三夜! 最终…… 没有人知道结果。 有人说是平手,也有人说‘铜金刚铁罗汉摩柯无量大力佛’胜了,还有人说‘天魔’赢了。 说什么的都有,更有人说‘天魔’东方胜破了‘铜金刚铁罗汉摩柯无量大力佛’的童子功,两人三天激斗实则是缠绵悱恻,感悟人生美好,越发厌恶名利纷争,干脆隐居终南山,一人相夫教子,一人放牛耕地,好不快活。 反正说这话的人被大林寺的人带回了大林寺,再没有露过面。 传闻也就渐渐的淡了。 但是‘铜金刚铁罗汉摩柯无量大力佛’的大成铁布衫却给江湖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让那个时期的江湖习练硬功者如过江之鲫。 结果? 自然是到老一事无成,落得一身病根。 更因此,生出了傻子才会练硬功的风气。 这样的风气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也因此,一个硬功大成者出现,更是稀少、罕见。 不过,来人没有想这些的心了。 他得跑! 他得把这个消息告诉主上! 心底为自己开脱的黑衣人,翻身而起,就要逃跑。 但才刚站起来,就被莫十里捏住了头。 来人躲了。 但是没有躲开。 此刻硬功大成的状态下,莫十里的身高臂展远超常人不说,力量、速度也到了一种新的境界,从没有和硬功大成之人交手的黑衣人,根本不知道硬功大成之人的可怕,一身本领完全施展不出来,就被莫十里捏着头,拎了起来。 “惹了我,还想走?” 瓮声瓮气,犹如打雷的话语声中,莫十里手掌用力。 啪! 黑衣人脑瓜子就被捏爆了。 就好似是被卡车碾过的西瓜。 脑浆飞溅,支离破碎。 扑通! 做完这一切的莫十里,却是一下子摔倒在地,整个身躯就好似是泄气的皮球般开始缩小,数个呼吸后,就又变成了原本的模样。 杨羽踉跄地跑过来,一脸紧张地就要搀扶莫十里。 杨羽当然认得出大成的【铁布衫】。 也知道大成【铁布衫】代表着什么。 甚至,有关‘铜金刚铁罗汉摩柯无量大力佛’和‘天魔’的事儿,他也知道更多。 因此,他才越发的担心了。 他担心莫十里不仅透支了潜能,更是燃烧寿命。 “杨羽,我饿了。” 莫十里抬头苦笑道。 “等我!” 留下这么一句话,杨羽转身就为莫十里寻找吃的去了。 看着杨羽离去的背影,又扫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莫十里捂着越来越饥饿的肚子,低声道。 “我这是不是练过头了?” “怎么感觉有点不太对劲?” 刚刚让杨羽守在庙外,莫十里可没有马上加点。 在之前,发现受伤有助于【铁布衫】加强身体时,他就有了新的想法。 现在? 自然不打算改变。 虽然没有了趁手的工具,但是他会【拳劲】啊!他会【五行拳.五行合一】啊! 前者调动全身筋肉,每一次都是全身运动。 后者调动五脏内劲,每一次都是内脏生劲。 两者叠加之下,远远比莫十里最初设想的自残练功靠谱。 因为,这两者叠加,自残的更彻底。 很快的,莫十里就达到了极限,直接选择了升级。 【铁布衫(小成)】呼吸间就达到了,虽然痛苦,虽然饥饿,但是感受着身体越发凝练的筋肉,感受着体内明显强壮了一分的五脏,莫十里知道,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灌下了三瓶补血药,吃了【乾坤戒】内准备的酱肘子后,莫十里开始向着大成【铁布衫】迈进。 一如之前,达到极限,选择升级。 但与之前不同的是,莫十里能够清晰的感知到自己的筋肉、内脏正在萎缩。 是那种想要蜕变,却没有足够营养,只能消耗自身的萎缩。 没有犹豫,酱肘子吃着、补血药喝着。 六个酱肘子。 六瓶补血药。 萎缩总算是停止了,但是莫十里却神情越发的难看。 因为,这样的停顿是暂时的。 当营养不够时,萎缩还会继续。 更重要的是,这种萎缩、萎缩停止交换的状态,正在消耗他的寿命! 此刻极为特殊的状态下,莫十里能够清晰发现自己的气血正在‘衰落’! 不! 是燃烧! 变为营养,供身躯蜕变的燃烧! 最初,速度并不快,一个呼吸也就相当于损耗一天! 可是几个呼吸后,这种损耗就变成了十天! 这样的燃烧状态完全出乎莫十里的预料。 也让莫十里没有任何犹豫。 直接从【乾坤戒】内拿出了【蝮蛇宝血】。 他原本是打算等【养血丹】潜藏在身躯中的药效彻底吸纳后,再喝【蝮蛇宝血】的。 现在则是顾不了那么多了。 【养血丹】残余的药效早就在刚刚的燃烧中,被吸收殆尽了。 而且,在这么下去,他得‘老’死。 “靖哥哥,来,干杯!” 一个花瓶大小的瓶子出现在莫十里手中,莫十里冲虚空做了个干杯的姿势后,仰起脖子,就将一瓶【蝮蛇宝血】灌入了腹中。 略带腥臭,夹杂着浓郁药味的【蝮蛇宝血】刚一入喉,莫十里全身的筋肉和五脏六腑就发出了欢快的鸣叫。 那是久旱逢甘霖的喜悦。 更是生命层次晋升的欢快。 以更合理方式取出,效果更好的【蝮蛇宝血】化作了最初的养分,滋养着莫十里。 整个过程依旧痛苦,但是比刚刚那种燃烧寿命的状态要好太多了。 以至于,莫十里惬意地眯起了双眼。 不仅能够更清晰感知着身体变化,还能够将腰间水囊里的水倒入装有【蝮蛇宝血】的瓶子内。 勤俭持家,才是过日子。 摇晃数下,涮了一遍后,莫十里一仰脖,又喝下去了。 自然没有了【蝮蛇宝血】的功效。 但还有一丝残留药性。 这,就够了。 所以,莫十里多涮了两遍。 直到没有一丁点儿药性,这才罢手。 而在此刻,【铁布衫】晋升大成。 【铁布衫(大成):天赋出众的你,勤学苦练之下,你的筋骨皮已经达到了某种极限,甚至在你选择特殊方法之下,你的内脏也得到了加强,这让你的内劲变得更强,相辅相成之下,你增涨了比普通大成者更多的力气、耐力、防御!而且,你的身体天赋得到了显著提升!当你吃下食物后,将会更快化作源源不断的养分,转化为气血,让你即使年老也不会气血衰落!】 …… 消耗了14点技能点,一瓶【蝮蛇宝血】,9支【补血药】才达到大成的【铁布衫】,值不值? 莫十里略微感受了一下,就觉得超值。 现在的他,运起大成的【铁布衫】,一拳就能砸碎之前【铁布衫】小成的自己。 这有些,完全超出想象! 以至于让莫十里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练劈叉了。 然后,更多的文字从莫十里眼前出现。 等看清楚这些文字时,莫十里就是一怔。 “还能这样?!” 第五十五章 瓢泼暴雨洗天地,铁口直断乌鸦嘴 文字清晰显现,描述着新的成就—— 【获得成就:机缘巧合(蓝)、易经洗髓(蓝)崩溃杀戮(蓝)】 【机缘巧合:看似当你拥有运气时,一切利于你的巧合都会发生?获得100积分,1技能点】 【易经洗髓:功法、药物与天材地宝集合之后,你完成了一次令人羡慕的奇遇!获得100积分,1技能点!】 【崩溃杀戮:不论是暴虐亦或者技巧,都不如玩弄人心的杀戮值得瞩目!你不是故意的?但你真的完成了!获得100积分,1技能点】 …… 刚刚见底的技能点,得到了及时的补充。 积分也再次增加了300,来到了1440,虽然距离能够开启【乾坤戒】的第四行所需要的5000积分,还是遥遥无期,但终究是向前了一步。 不过,最令莫十里在意的是三个成就。 一切利于我的巧合都会发生? 你要是没有最后那个问号,我就信了! 莫十里撇了撇嘴角。 刚刚他是在极端清醒的状态下经历了那一切,自然是有着最为深切的感悟,他很清楚,刚刚所经历的一切,最终的结果虽然是好的,还触发了【易经洗髓】这种成就,但实际上,中间只要踏错一步,他就会万劫不复! 当下死亡,有可能。 事后被抓,死得更惨,有可能。 甚至,干脆就是生不如死。 “呵,机缘巧合?” “有本事你等我面对十万大军的时候,你给我天降陨石砸了对面,不然,就别给我提什么机缘巧合—— 我啊,在浪浪山活过。 是不信的! 真就是狗篮子!” 莫十里此刻已经不是腹诽了,而是在心底口吐芬芳了。 他算是发现了,这不完整的【成就】系统,有时候就是爱误导人,真要时信了,指不定怎么死呢。 倒是【崩溃杀戮】令莫十里有些…… 喜爱! 虐敌人嘛,总是身心愉悦的! 他郑重申明,他可不是‘人厨子’、‘嬉笑开心’、‘诡戏师’那种变态,他就是单纯觉得虐敌人,没有什么负担。 “可以挖掘一下!” 莫十里一边琢磨着,一边调整了一下坐姿。 反正全身都脏了,他也不介意往哪靠了。 都是脏的,也就不会再脏了。 此刻的夜空,乌云密布,明月被遮挡,没有丝毫星光。 而那风,则是一阵胜过一阵。 明显,这是要下雨。 “也不知道杨羽怎么样?” 莫十里有些担心。 杨羽,是个好人。 更是一位好友。 莫十里可不希望杨羽出什么事。 虽说有那么一半个人说过‘人与人的交往多半是肤浅,因为,只有肤浅才是简单、容易的,一旦深入,那就是走向复杂,人与人的交往就会变成一座令人望而生畏的迷宫!’ 但是,莫十里更愿意相信,和‘肤浅’的人相交,才是快乐的。 也只有‘肤浅’的人,才值得深交。 因为,这种‘肤浅’的人,根本不会因为掌握了伤害你的权利,而去伤害你,更不会挖空心思的去骗你8年,骗你百万财富。 杨羽属于这种‘肤浅’的人。 或者说,是简单到纯粹的人。 莫十里,不是。 他有点复杂。 就如同他好的不那么明显一样,他只是略微复杂了一点,但是这妨碍到他和杨羽相交了吗? 没有。 反而,莫十里更愿意和杨羽相交了。 他喜欢这种简单、纯粹。 要是和复杂的人相交…… 不说别的,两人光是互看一眼,就得凑齐八百个心眼子。 那得是什么鬼日子? 甄嬛从甘露寺回来变为钮钴禄甄嬛也就不过如此了。 想想这种日子,莫十里就头皮发麻。 因此,莫十里看到杨羽拎着五只兔子回来的时候,直接就扶墙站了起来,嘴里更是嘀咕着。 “杨羽,你这是掏了兔子窝啊?” “你也不说给人家留个种?” “太伤天害理了。” 站在一地死尸间,莫十里大言不惭。 “你别吃。” 杨羽硬邦邦地回答道。 手上动作却是极快。 剑光一闪,就是剥皮。 剑光再闪,就是开膛。 剑光三闪,就是改刀。 柴火也是现成的,破庙里不是还剩下半块牌匾了。 杨羽直接劈了,点燃了篝火。 五只兔子就架起来。 火焰灼烧着脂肪,香味挠的就出现了。 莫十里立刻就一弯腰,脸上露出了讨好的笑容。 “别介啊!” “伤天害理的事儿,哪能让你老兄一人承担!我们可是朋友,我,莫十里义薄云天!所以,这种伤天害理的事儿,我愿意替你承担一半!” 莫十里说着,就从一侧破烂的腰带内摸出了一个小包。 里面可不是石灰了。 而是食盐。 杨羽一愣。 “你看,小杨你一定没有野外生存经验,我告诉你啊,我当参客的时候……” 莫十里正准备嘚瑟了。 就见到杨羽从腰间摘下了百宝囊。 从里面拿出了葱姜蒜油胡椒孜然,每一份都是拿洗干净去味的鱼鳔包好的。 “你这剑客不纯粹啊!” “谁家剑客百宝囊里装调料了啊?” “你又不是厨子!” “剑客应该唯能极于情,方能极于剑,你……诶,诶,欸,兔子腿给我一个,兔头要辣的,你怎么没带点茱萸啊?快,蒜给我一瓣,吃肉不吃蒜,香味少一半,知道不!” 杨羽根本不理会莫十里的瞎掰呼,摘下一只烤熟的兔子,连带着剩余的调料一起递给莫十里后,杨羽就盘膝坐在篝火旁。 他回忆着刚刚的一战。 他不学别人。 也学不了别人。 他只思考自己能够看到的。 他的剑,就是他的剑。 他的剑,是杨羽的剑。 看着杨羽的模样,莫十里也刻意放低了咀嚼的响声。 连续三只兔子下肚后,腹内饥饿稍缓,莫十里更是开始细嚼慢咽。 而此刻,阴了一晚上的天,终于下起雨来。 豆大的雨点,噼啪砸下。 不一会儿就变成了瓢泼大雨。 所幸的是,莫十里两人刚刚选地方的时候,是破庙内能够遮风挡雨的地方。 再次往篝火内添了点干柴。 火势更旺了。 雨水更是冲刷着血腥味。 莫十里撕下一条兔腿,找了一个破砖石当碗,将其放在其中,又从篝火内拽出三根细小的干柴,插在了砖石前。 “抱歉啊。” “你保护了我这么多天,我却连你是谁都不知道。” “真是抱歉啊。” 莫十里轻声说道。 当第二波黑衣人出现的时候,莫十里就知道暗中保护他的人凶多吉少了。 尽管素未谋面,但是对方却因他而死。 其它的做不到,祭奠总该做到的。 剩下的? 只有会大兴再说了。 庙外雨越下越大,下到了天光大亮,下到了中午时分,这才稍稍停歇。 莫十里、杨羽二人将破庙内一切都收拾妥当后,这才出发。 “你说咱俩像不像逃难的?” 走在泥泞的路上,莫十里问着杨羽。 昨晚战斗,杨羽也是极为狼狈的,哪怕事后清理了,那也是浑身都是脏。 莫十里更不用说了。 运起大成【铁布衫】后,衣衫就成了布条,随后走哪躺哪的姿态,更是让他看起来像叫花子一样。 杨羽没吭声。 但有人代替杨羽了。 在道路前边,还有一支队伍。 有马车、有家仆,有护院,还牵了好几只狗。 看模样,像是出去狩猎而归。 因为马车后面挂着不少兔子、野鸡、狐狸。 几个家仆挑着的杆子上,挂着笼子,里面还有几只漂亮的鸟。 道路泥泞,车队行驶缓慢。 两条车轮印,更是深陷。 莫十里和杨羽两人则是轻装简行,不一会儿就追上了这支队伍,可是还没有靠近,一个家仆模样的男子立刻就挥着手。 “哪来的叫花子?” “去去去!” “走远点,不然放狗咬你们!” 事实上,莫十里、杨羽两人距离车队还有一段路了,根本不碍事。 但总是有人狗仗人势,还想要显摆。 莫十里这脾气能忍的了? 当即哈着腰,笑了起来。 “大爷,可怜可怜,赏个子儿吧!” 莫十里拄着剑鞘上满是污迹的战利品长剑之一,真就好像拿了根打狗棍,就这么凑到了家仆跟前,来到跟前手一扬,剑鞘带剑就抗在了肩膀上。 “大爷赏个子儿吧!” 一边说着,莫十里一边向前拱手,真就像是讨饭一扬。 实际上,剑柄却是顺势戳在了家仆的胸口。 立刻,这家仆就疼得闷哼了一声。 而莫十里呢? “哟,大爷您不赏就不赏呗,瞪什么眼呢?” 说着,莫十里转身就走。 莫十里的剑可是抗在肩膀上的,这一转身,剑鞘末端,恰好就抽在了家仆的头上。 砰! 家仆直接摔那了。 莫十里则是已经溜回了杨羽身边。 莫十里可没有马上跑,而是站在杨羽身边,大声向车队喊道。 “我观你们乌云盖顶,青气入眉,一脸血光之灾,想来必有横祸,本想给你们化解一二,奈何你们不识好歹! 罢了!罢了! 本真人走也!” 说着,拽着杨羽就钻入一旁的小树林。 几个追过来的护院破口大骂。 “哪来的江湖术士,竟然敢动我朱家的人?” “阁下何必藏头露尾,报个腕儿!” 任凭护院们如何叫喊,小树林里都是寂静无声。 至于进入树林? 护院们又不傻,逢林莫入的规矩还是知道的。 叫嚣了片刻,眼见没声。 几个护院相互看了一眼,拎起地上昏迷的家仆就缓缓退到了车队里。 “少爷,对方路数不明,咱们加紧启程吧。” “嗯,此行不宜声张,赶紧回大兴县!” 马车内响起了一抹声音。 立刻,车队再次启程,但与之前不同。 这一次,护院们都是凝神戒备,时不时就查探四周。 可直到来到了小渭河边上,都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护院们微微松了口气。 等过了小渭河,就到了大兴县。 那可就是他们的地盘了。 到时候就不必担忧了。 立刻,车队速度更快了。 直接就登上了小渭桥。 一夜大雨,小渭桥下河水湍急不已,不停地冲撞着桥墩子。 等到车队上来后,小渭桥立刻摇摇欲坠起来。 特别是等到那马车上了桥后,小渭桥立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但是,桥上的人根本没有发觉,他们只想更快同行。 哒哒哒。 马蹄声。 踏踏踏。 人走声。 轰隆隆。 小渭桥坍塌声。 车队连人带马就落进了小渭河中,一时间人喊马嘶。 “救命啊!我不会水!” “快、快救少爷!” “少爷溺水了!” 而在老远处,杨羽诧异地看着莫十里。 “算命?” 莫十里摇了摇头,他就纳闷了。 他刚刚就是单纯的过嘴瘾。 “乌鸦嘴!” 杨羽又说了一句,然后,不等莫十里回答就奔向河边准备救人。 “诶,我说老杨你这就不对了,说谁乌鸦嘴呢?” “嗯?!” 莫十里紧随其后。 他也打算救人的。 只是来到了河边,看清楚眼前的一切时,莫十里却是愣在当场。 第五十六章 小渭桥下尸骨现,狗仗人势为哪般 小渭桥塌了。 离得老远,莫十里就瞧见了,自然不会令他感到诧异。 真正让莫十里愣住的是桥墩。 那折断的桥墩中有…… 干尸! 每个桥墩中都藏着一具干尸! 这些干尸姿态各异,或是昂着头,或是蜷缩,但无一例外,都是全身以铁链束缚。 他们无不面容狰狞,幽深如坑的眼眶中仿佛带着无尽的吸力,吞噬着四周的阳光,只剩漆黑一片,看不到一点儿光明。 在这一刻,本该温暖的阳光都要失去温度了。 莫十里眯起了双眼,目光沉吟微冷。 杨羽的手掌摩挲着剑柄,似乎下一刻就要出剑。 打生桩! 为了让建筑更加牢固、庇护后人,将活人祭司的一种手段。 前朝时,被认为是秘术之一。 到了本朝,早已被明令禁止。 “该杀!” 杨羽的声音越发冰冷了。 莫十里则是笑了笑,没有说话,但是根本没有一点儿模样,反而看着十分渗人。 因为,小渭桥是天下初定之后建造的。 简单的说,有人知法犯法。 也因此,杨羽才说该杀。 不过,要杀也是之后的事了,现在自然是…… “嗯?” 莫十里的目光看向小渭河中,猛地就发现不对了。 之前落水的人不叫了。 没有了呼喊,没有了嘶吼。 更没有了拍打水花的声音。 有着的,只是一具具浮尸。 刚刚落水的人…… 全死了! 小渭河流淌不息,涛声依旧。 河面上浮尸具具。 桥墩里干尸狰狞。 阳光之下,流动的小渭河带着浮尸逐渐远去,桥墩里的干尸待立原地,就像是送亲人远行般,只是那狰狞的面容却未曾改变。 哪怕是莫十里,看到这一幕都觉得头皮发麻。 这是怎么回事? 桥墩里的干尸有毒? 莫十里心底想着,一把拽住杨羽,就向后退去。 明刀明枪的,他不拍。 但毒? 那可是防不胜防。 杨羽也知道这个道理,随着莫十里后退。 但突然的—— “乌鸦嘴!” 杨羽硬邦邦地说道。 与之前不同的是,这个时候冰冷的声音中带着极为的肯定。 “老杨,我说这是巧合,你信不信?” 莫十里苦笑道。 他刚刚就是顺嘴那么一说。 谁知道还真出事了。 真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呗? 呸呸呸! 绝对是巧合! 莫十里如此坚信着。 但,有人不信。 自然不会是杨羽。 而是大兴县的县令。 桥塌了,死人了,还有桥墩子里的干尸,哪个不是大事。 而且,这里又不是什么穷乡僻壤,紧靠长安旧城新都大兴,来往客商络绎不绝。 有人见到了,自然是会报官。 带着三班衙役,大兴县县令就到了。 刚一到河边,跪在那就哭喊起来。 “儿啊!” “我可怜的儿啊!” 大兴县令哭喊着就要下水去捞那具被马车车厢卡住,只露出一半的尸体。 “大人,使不得!” “河里还有余毒!” 身旁的师爷立马就给拉住了。 “那我儿的尸身……” “找人用套索拉回即可,万万不可下水。” “而且,大人最重要的是要为少爷报仇。” 师爷说这话的时候,就看向了莫十里和杨羽。 而在这位师爷身旁还站着一位家丁。 这个家丁就是之前被莫十里打晕的那个。 因为,昏迷必须要有人背着而行。 那速度自然是快不了。 所以,别人都落水了,对方和背着对方的人却都没事。 “老爷,师爷,就是他们二人,在少爷返程途中突然被这二人拦住讨要赏钱,少爷心善就要给与,但我不能见少爷上当,当即就给拦住了,这二人马上恶语相向,说少爷有血光之灾,必遭横祸!” 这家仆站在那就开始颠倒黑白。 一边说着,这家仆还瞧了背他回来的家仆一样。 眼中满是得意、炫耀。 仿佛是在说,看看吧,什么叫做露脸。 背对方回来的家仆,本就一肚子气,好好的背个大活人,你想得多沉呐,多累呐,刚刚是被突发的一幕吓到了。 现在看到同伴炫耀的眼神后,立刻就回过神来。 他也没想自己是因为背着人,落后了那么两步才活着。 他就想着现在的自己可千万别人后了。 那小子露脸了? 不行! 我也得露脸! 想到这,这仆人扑通就跪下了。 “老爷你可得为少爷报仇啊!” “少爷死得太惨了!” 这哭的,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死了亲爹。 之前的仆人一看,那也是不落人后,马上跪倒在那,跟着哭丧起来。 哭声如风,喊声如火。 风助火势。 本就经历着丧子之痛的大兴县令,怒火一下子就窜起来。 “来人,给我拿下!” 一声怒吼,大兴县令双眼通红。 那么模样,就好似是要吃人一般。 师爷阴沉着脸,一挥手。 三班衙役面露凶光就围了上来。 两个苟活下来的仆人却是一脸的幸灾乐祸和庆幸。 两个仆人或许狗仗人势,但可不是傻子。 少爷死了,其他人也死了。 就你俩活着? 凭什么啊! 尤其是那位县太爷,可不是什么善茬。 自己儿子都没了,你们竟然敢活着? 给我下去陪葬吧! 所以,这个时候想要活着,就得找拉人下水,找垫背的。 只要县太爷的气出了。 那他们就能活着。 两个仆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 接着,就是看戏了。 只是随后发生的事情,有点不太对劲,那个一脸坏笑拄着打狗棍的乞丐竟然三下五除二的就将三班衙役打倒在地。 那个号称能够以一打三的老王,竟然一招都没有接住,就被一耳光打倒在地了。 最重要的是,那两个乞丐向着他们这走来了。 完了! 不会真遇到什么强人了吧? 两个仆人开始脸色大变。 那位师爷和县令则是镇静多了。 “干什么?” “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吗?” “大兴县县令,朱老爷!” 师爷大声介绍着身边的人。 而朱县令更是无所畏惧。 他上前一步,大喝道。 “你们想干什么?” “知道袭击朝廷命官是什么罪过吗?” “知道……” 啪! 朱县令还在这说着呢,不耐烦的莫十里抬手就是一记耳光,抽得朱县令原地转了三圈。 捂着自己脸颊,朱县令一脸的不可置信。 比自己死了儿子都还要不可置信。 但更不可思议的事儿,随后就又发生了。 只见得,莫十里冲身旁杨羽一抬手。 立刻,杨羽就将自己的腰牌递给了莫十里。 一个银色金边的腰牌。 莫十里将腰牌拿起,一个笔锋狠厉的大字印入了朱县令的双眼。 那是—— 武! 武? 武卒?! 瞬间回过神的朱县令直接双眼一翻,瘫倒在地。 耀武扬威的师爷吓得扑通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地上躺着的衙役捕快一个个捂住了叫骂的嘴,死死的,不敢松手。 而本就跪着的两个仆人,则是最为彻底。 尿了。 接着,裤裆里就一阵响。 更加恶臭的味道随即传出。 莫十里却是看都没看这些人,只是扭头对着杨羽低声道—— “摇人!” 第五十七章 怂包师爷说实情,小渭河畔出蛟龙 桥墩子里的干尸。 小渭河里的尸体。 更重要的是:毒。 这些都不是莫十里和杨羽两个人能够搞定的。 需要更多的人手。 尤其是那毒,更是需要专业人才。 为什么不用信号弹? 这种已发生且必须要描述清楚的事情,信鸽比信号弹更合适。 信鸽哪里有? 大兴县城内就有。 事实上,为了传递信息方便,新朝在每个县城之内都设有饲养信鸽的地方。 “嗯。” 杨羽一点头,一抬手就把自己的腰牌从莫十里手中拿了过来。 “诶诶,让我再看看嘛。” “你这牌子真好用,样子也好看,不愧是正式工啊!” 莫十里嘴里说着,杨羽听也不听,转身就走。 为什么得杨羽去? 因为,大兴县饲养信鸽的情报点得正式工才知道。 莫十里? 他,一临时工,哪知道这些。 但有些事儿,他还是知道。 例如不能让眼前那位县令跑了。 在莫十里和杨羽说话的空当,这位大兴县县令已经醒了,不仅醒了,而且还手脚并用的向着小渭河内爬去。 这是想要跑啊! 但是,明显的,对方也知道此刻河水里有毒,下水的话,很可能会毒发身亡。 因此,到水边了,又犹豫了。 可身后的莫十里又像催命阎王般杵在那,实在是令他胆战心惊。 跑! 必须跑! 这县令一咬牙。 可就在手掌都要触碰到水面的时候,又缩了回来。 万一下去也是死呢? 这样的念头,总是在这位县令即将下定决心的时候冒出来,也因此这县令反反复复试了好几遍,都最终停在了最后一步。 这一切,莫十里都看在眼中。 得! 是一色厉内荏的怂蛋! 莫十里瞅了一眼,就没再理会了。 刚刚,这县令要是直接敢下水,他还能高看对方一眼,但是现在? 看一眼都多余。 不过,有一点儿,莫十里却是确定了。 这货儿,身上有事啊! 而且,还是真正杀头大事! 不然的话,也不至于一醒来明知道河水内有毒,还要往河边跑。 这是求生的本能! 至于说得罪莫十里和杨羽? 他莫十里和杨羽是武卒不假。 皇权特许,先斩后奏也是真的。 但这些都是建立在对方该死的基础上。 对方不该死,他和杨羽就把人杀了? 不用其他人,以吴老七的脾气性格,就得把他俩扒了皮。 而想想对方做的事,有哪一件罪已致死的? 儿子乘车压塌了小渭桥? 还是听信仆人胡说八道,以至于差点酿成大错? 这些都不是事,甚至,莫十里在刚刚已经想到了对方会在醒来后说‘下官丧子后神志不清,误信小人之言,请上官责罚!’ 这话只要说出来了,刚刚的事儿就是误会。 对方最多自罚三杯,也就揭过去了。 当然了,那俩仆人得死。 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甚至,心思稍微狠辣一点的,还能在这上面做做文章,将脏水泼在他和杨羽身上。 武卒,有着特权。 可这也造成了天下官员的敌视。 尤其是那些自认为士大夫的文官,更是看武卒不顺眼。 三天两头的参一本,弄得皇帝都心烦不已,但也不能不见,不能不听,不然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帮菜,就真敢扯下朝服,大呼‘昏君’,拿头往柱子上撞。 是真撞! 那可不是做戏! 人都七老八十了,怕个啥? 但凡真撞死在了金銮殿上,那就是青史留名! 老了老了,还能图什么呢? 儿孙后代? 放心,儿孙后代死不了。 还会越过越好,皇帝哪怕是为了挽回名声,也都好好照顾着这些人。 你看,活够了,享受够了,既能青史留名,又能庇护家人,这等美事,又有哪个人不想做呢? 这事儿是吴老七当饭后谈资告知莫十里的。 自然算不上秘密。 眼前的县令必然也知道。 可对方却是想都没想,第一是就跑…… 真就是饭桶呐! 莫十里心底评价着,这么好的条件都不会用,换做是他,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就得高喊一句‘武卒你们欺人太甚,泯灭枉法,逼得我家破人亡’! 甭管是真是假,口号得先喊出去才行! 笑眯眯的,莫十里看向了一旁还在哆嗦的师爷,捂着嘴大气不敢出的衙役、捕快,唔……还有那俩臭蛋。 “来,说说吧。” “主动说出来,算是戴罪立功。” “等会儿,让我说出来,那就是罪加一等。” 莫十里说这些话的时候,那是柔声细语,但是听在周围人的耳朵里,却是不寒而栗,他们看着此刻的莫十里,就如同是看着一只不怀好意的笑面虎。 而这就是莫十里需要的。 不好真的动刑拷问,那就需要心灵上的逼迫了。 眼前的情形,哪还有是比笑面虎这种形象更合适的。 而且,笑面虎什么模样,莫十里熟啊! 他大爹之前就是那么一副渗人模样。 因此,莫十里这会儿模仿起来,那是惟妙惟肖,有了吴老七那么三分精髓,任人看了都会心底犯嘀咕,后背开始发凉。 周围的衙役捕快和那俩臭蛋还没怎么的,那位师爷就先扛不住了。 “大人、大人!” “之前赵六打人的案子实则是他盗窃他人财物!” “只是盗窃他人财物?” “对、对,他为了去还赌债!” “还赌债?” “那赌坊和我没关系,背后操控人是老爷,之前赌坊出人命可和我没有关系呐!” “出人命?” “对、对,赵六在赌坊和几人设局,被发现了,一时失手就把人打死了!” “和几人设局?那几人呢?” “灭口了,都埋在了钱庄院子内,说几人是钱庄被盗杀人的案子的主谋,这也和我没关系,那都是老爷一手策划的!” “钱庄被盗?” “老爷将钱庄的钱挪作他用,被合伙人钱老板发现,逼老爷交钱,老爷没钱就把人杀了,又把罪名按在了那几人身上。” 一问一答,师爷竹筒倒豆子般的往外说着。 好家伙! 我就好家伙! 莫十里终于明白那朱县令为什么跑了。 给他,他也得跑啊! 犯了这么多事,但凡出现任意一个武卒,都得怀疑是不是事情败露了。 不由自主的,莫十里就看向了还趴在河边犹豫的朱县令。 没看出来啊,这也是一狠人呐! “还有吗?” 莫十里又问了一句。 “没了,没了,小的知道的,全都说了,之前几年老爷做下的事儿,我就不知道了。” “之前几年?” “和山贼商议抢夺县城的事儿,真不是我出的主意!” “抢夺县城?” “啊,那是老爷说的,说他要推翻昏君!” “大人,我都说了,您就饶我一命吧!” 说着,师爷就跪在那哭喊起来。 莫十里又忍不住看向了朱县令。 秒啊! 真就是人不可貌相呐! 您还准备造反! “啧啧,朱县令您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说吧—— 五马分尸和腰斩您选一个? 我呐,推荐凌迟,起码还能多活一阵儿。” 莫十里满是赞叹地说道,那朱县令听到,直接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之前是吓的。 这次也是吓的。 而且,等到杨羽返回,大兴城内来人,这位朱县令都没有醒过来,也没有人理会这位,只是派了一位武卒看守着。 打捞尸体的事儿,也有其它武卒负责,不需要莫十里去管。 莫十里抱着肩膀站在杨羽身边。 “老杨,怎么样?” “有没有被吓到?” “嗯。” 杨羽看着签字画押的证词,冰冷的面容都有点绷不住。 他是真没想到,朱县令竟然能够干出这种抄家灭族的事儿。 “该杀!” 杨羽冷冷地说道。 “这才哪到哪!” 莫十里却是笑了起来。 “嗯?” 杨羽一愣,随后就反应过来,目光径直向着正在打捞的小渭河看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 “有发现!” 一位武卒喊着,就和几个同伴将那马车用绳索,拽出了河水。 拉到岸上,将朱县令之子的尸体取出后,车厢内就一览无遗。 两个大木箱。 每个箱子内,都装着的是…… 黄金! “小心,金子上有毒!” 一位郎中模样的中年人说道。 这位郎中就是曾为莫十里治疗伤口的那位郎中。 得知这里出现了不明之毒时,对方就被吴老七派了过来。 而这个时候,那位朱县令总算是醒来了,看着被武卒围住的马车,以及被打开的箱子,当即撕心裂肺地喊道—— “别动,这些都是给‘蛟龙大人’的贡品!” 第五十八章 五迷三道朱县令,小莫抬手教做人 蛟龙大人的贡品! 朱县令喊出这话的时候,周围的人就是一愣。 莫十里也颇感意外。 好嘛,这是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他来大兴县为什么? 就是为了‘恶蛟食人’的案子,结果遇上了小渭桥塌了,原本莫十里还只是单纯的认为‘小渭桥塌’是另外一件事儿。 没想到两件事竟然是一件事! 莫十里眨了眨眼,就凑到了朱县令身边。 “你说,这是给蛟龙大人的贡品?” “没错!” “这些都是给蛟龙大人的贡品!” “你们动了,都会不得好死!” 朱县令一点头,神情十分认真的道。 “贡品三牲猪牛羊之类我见过,童男童女的,我也听说过,可这黄金是哪般贡品?” 莫十里故作好奇地问道。 “哼!” “蛟龙大人岂是一般凡俗小神!” “蛟龙大人曾是天地间的真龙,只不过因为天地大变才导致金身破裂变为了蛟龙,但只要重铸金身,那就可以恢复到本来面貌,到时候上天入地,无所不能!” 听到莫十里的问话,之前还趴在河边犹犹豫豫不敢死的朱县令,一下子就抖起来了。 站起来,声音洪亮。 说话间,手舞足蹈。 给不明所以的人看来,颇有一种挥斥方遒的感觉。 但是在莫十里看来,却是不伦不类。 重铸金身就得用黄金啊? 那我修炼掌心雷,是不是得吃两节电池啊? 而且,又不是庙里的佛像,还用得着重铸金身? “在这当县令您也真是屈才了,也就是您生错了地方,要是换个年代,去写书说不定您都能走向人生巅峰。” 莫十里心底一阵腹诽。 而朱县令不知道啊! 他看着莫十里,挺直了腰板,双手往身后一背。 “本不想说,但是你追问,且听到了,就算是知道了实情! 现在本官给你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将眼前的事儿办妥了,不要声张,本官就给你在蛟龙大人面前美言几句,不然……” “不然怎样?” 莫十里又变成了笑眯眯的模样。 但凡是长眼的人,这时候都会自动闭嘴。 可我们朱县令不一样,他在说话,拉长语调间,就昂起了头。 他看不到。 因此,他继续说道。 “不然就抽出你的三魂七魄,压在这渭河之下,让你永世不得超生!” 说这话的时候,朱县令一低头,脸上满是狠厉。 你还别说,有那么一点儿唬人的感觉。 可莫十里却依旧是笑眯眯的。 他上前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 “你、你干嘛?” 顿时,朱县令脸上的狠厉就消失了,慌张一闪而过。 “就算我给你把眼前的事儿办妥了,摆平了,你也一定会让那位蛟龙大人抽出我的三魂七魄吧?” 莫十里问道。 朱县令还没有张嘴,但那脸上的神情,却已经告知了莫十里答案。 “你胡说,我不是那种人,我朱……” “得得得!” “你一言九鼎,从不骗人,是吧?” “咱先不说我能不能把这事儿摆平,我就问你,我为什么要帮你摆平这事儿?” 莫十里反问着。 “难道你就不怕蛟龙大人的怒火?” 朱县令的声音又拔高了。 但随后,朱县令就发现莫十里看他的目光有点儿不对劲。 好像是在看…… 傻子? 莫十里真的是在看傻子。 很明显,这朱县令被忽悠瘸了。 面对这样的人—— 啪! 莫十里抬手就是一个耳光。 “我扇你了,你的蛟龙大人在哪里?” 啪! 反手,耳光又抽了回来。 “我又扇你了,你的蛟龙大人还没来?” 砰! 莫十里抬起一脚,踹在了朱县令的小腹上。 朱县令哎呦一声跌倒在地上,莫十里蹲下身,凑到了对方面前,一字一句地问道。 “我还踹你了,你的蛟龙大人是不是放弃你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蛟龙大人绝对不可能放弃我的!” 朱县令大声呼喊着。 到现在了,这位朱县令都只是想着蛟龙大人会不会放弃他,而没有想到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完了,这货没救了!” 莫十里冲着一旁武卒摆了摆手,示意把人看好了后,就走向了杨羽。 杨羽在旁,看了全部。 此刻,眉头紧锁。 “老杨,你说天下初定,虽然社稷不稳,但是选拔出来的县令,也不应该是这种蠢货吧?” “就算真有蠢货能当县令,但而在新都大兴下面,紧靠着皇城的地方,是不是也太明目张胆了?” 久经战乱,新朝初定,自然没有开科举一说。 依旧是保留着旧朝习俗,以举荐为主。 正儿八经的科举都不一定公平了。 更不用说是举荐了。 推什么玩意儿上来,都有可能。 在听吴老七闲聊时,莫十里还打趣道: 说不定拴一只狗,都能够当好县令。 为嘛? 因为狗不管事啊。 当时莫十里打趣,是指那些偏远的,新朝势力无法真正意义上统治的地方,他可是从没有想到皇城根儿下面还有这样的事儿。 能够当上大兴县县令的自然不是笨蛋。 可要是一个笨蛋当上了大兴县县令…… 那就有意思了! 莫十里和杨羽对视一眼。 杨羽没有犹豫,就把背上的信鸽笼子拿下来了。 为了以防万一,杨羽从情报站放走一只信鸽外,还背回来两只。 杨羽开始写案牍。 莫十里则是把目光又转向了塌了的小渭桥。 在那里两位武卒正在勘察。 莫十里带着笑,就走了过去。 “两位大哥,怎么样?” 莫十里拱手抱拳,十分有礼。 “桥被人动了手脚。” “正常情况之下没事。” “一旦超过某个分量,桥一定会踏!” 一位勘察了的武卒,低声说道。 “而且,是行内人。” “做得十分精准。” 另外一位武卒补充道。 “哦?” 莫十里脸上的笑模样没收敛,就是一眯眼。 两位武卒心底就是一突。 两人在这一刻,总觉得莫十里眼熟。 有点像…… 七大人! 两位武卒对视一眼,立刻低头。 而就在这个时候,那位与莫十里有过一面之缘的郎中开口了—— “莫小子,过来,有发现!” 第五十九章 自带奇毒食恶果,小莫问路蛟龙庙 郎中戴着方巾,脚边放着药箱,手里正一边拿着一块毛巾擦手,一边冲莫十里招手。 “来了。” 莫十里立刻应声,小跑过来。 不单单是因为这位郎中和吴老七相熟,还因为对方是有真本事的。 对于这种有真本事的,尤其还是和医、毒沾边的,莫十里的态度那是异常的好。 人吃五谷杂粮,难免生病。 有个当医生的朋友,那就是极好的事。 至于毒? 那就更不用说了。 别人用不用,莫十里不知道。 反正,他得用。 像他这种善良的不太明显的人,不用毒的话,怎么可能斗得过那些阴狠毒辣的强人和老谋深算的老狐狸。 他,莫十里,是逼不得已的,是为了自保。 而想要自保之力‘更多’。 眼前的冯大夫是不能得罪的。 冯大夫,本名冯慈心,吴老七的至交好友之一,医术高超、毒术过人。 至于更多? 吴老七没多说。 只是提醒莫十里,面对冯大夫恭敬点儿,有好处。 吴老七都说到这种程度了,莫十里只要不是傻子,自然知道应该怎么做。 “冯大夫,您有什么发现?” 莫十里垂手而立,身影恭敬。 冯慈心没说话,只是上上下下打量了莫十里一番。 那目光,令莫十里感到有些莫名其妙。 因为,在这位冯大夫的目光中满是惊奇。 要知道,刚刚这位冯大夫看见桥墩子里的死尸,河里的死尸,都是一脸淡定的,即使是将桥墩子内的死尸取出来的时候,对方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似乎根本不会为任何事情惊讶,但现在看着莫十里的时候,却目带惊讶。 莫十里下意识地摸了摸脸,心说他这是扇朱县令的时候,血溅脸上了吗? 不能啊! 那血溅出来的时候,他躲开了啊! “行了,脸不脏。” “老夫给你小子一个忠告,以后出门的时候,千万要把脸遮起来。” “要不然你就别在陌生人面前笑。” “不然的话,容易死人。” 冯慈心一番话,说得莫十里莫名其奥妙。 但不等莫十里询问,冯慈心已经转过身指向了那两口大箱子。 两个大箱子的盖子此刻是打开的。 里面的黄金,反射着的光芒,令莫十里双眼一眯。 财帛动人心。 莫十里也不例外。 不过,与常人不同的是,莫十里知道有些钱能动,有些钱那是绝对不能动的。 例如这两箱金子。 金子上的毒,烈。 能够致人死地。 但与金子本身存在的意义,可就小巫见大巫了。 朱县令的儿子装扮着外出打猎,却带回来了两箱金子。 目测一下,两箱金子至少是千两。 按照新朝金子与银子的兑换比例,那就是万两。 但黄金远远比银子珍贵,谁也不会真一比十的兑换,至少都是一比十二、十三的兑换比例,也就是说这两箱子里有一万二、三千两白银。 以去长安旧城茶摊喝茶时一个铁子儿算起。 这一万二、三千两白银,以最低限度一万二千两白银计算足够莫十里喝328767年。 三十二万年前呐。 刚好够莫十里看到活蹦乱跳的bj猿人。 所以,这真是一笔大钱! 当然了,这些钱,想要在大兴城内买房的话,这时间距离一下子就拉近很多,只需要…… 一天! 准确的说,是拿着钱,写了文书,签了字整个流程下来一天。 实际上就是那么一瞬。 大兴居,大不易。 bj人猿顿时哭晕在厕所。 莫十里也是艰难地挪开了自己的双眼,要知道,他可是很想在自己的小院里挖个池塘养鱼养荷花的。 “这些金子上的毒,不是事先涂抹的,金子本身也是被毒药污染的!” “被毒药污染?” 莫十里一怔,随后,目光就看向了一旁朱县令儿子的尸体。 箱子内的黄金被毒药污染,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在当时只有朱县令的儿子。 冯慈心慢悠悠地走到尸体跟前,撩开了衣襟。 顿时,胸口一片黢黑出现。 不是胸毛。 是腐蚀。 “他当时将装有毒药的皮囊小心的放在胸口位置,但是马车过桥的时候,小渭桥坍塌,对方在车厢内不慎摔倒,装有毒药的皮囊被挤破,顿时,装有黄金的箱子、黄金本身、他自己都感染了毒素,而在落入河水中时,更是毒素蔓延开来。” 冯慈心讲述完后,从药箱内拿出了一瓶药。 “虽说这里是活水,但是这药毒性非比寻常,还是做一下措施的好。” “将它倒入河水中。” “好勒!” 莫十里接过药瓶就走向了河边。 近乎无色的药液顺着瓶子口而下,滴落到小渭河之中,立刻就泛起了一层层细微的涟漪,就如同莫十里此刻的思绪一般。 朱县令的儿子带着大量黄金返回大兴县,必须要经过小渭桥,而小渭桥则是被动了手脚,恰好这些黄金又是所谓‘蛟龙大人’的贡品。 凶手的范围开始迅速缩小了呐。 莫十里又走回了朱县令身边,脸上又浮现了笑容。 在那喃喃自语的朱县令则是毫无察觉。 “那些黄金哪来的?” 没有回答。 显然,朱县令陷入了自我的世界。 面对这种人,莫十里有法子。 啪! 一记耳光甩过去。 在清脆的响声中。 在对方懵逼的眼神中。 莫十里径直问道。 “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你的‘蛟龙大人’没有来救你?” “你快说,为什么?” “为什么‘蛟龙大人’没有来救我?” 仿佛是溺水者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朱县令连滚带爬的来到莫十里脚边,连连问道。 看着对方,莫十里嘴边笑容越发浓烈了。 “因为有人从中作梗啊!” “有人知道你带来了这么多黄金,一定会讨蛟龙大人的欢心,而他们就会受到冷落,所以,他们故意弄断了桥,让你的希望落空,还害死了你的儿子,更是在蛟龙大人面前进了谗言,让蛟龙大人相信你犯了过错,所以,蛟龙大人才没有出现在你面前。” 莫十里蹲到朱县令跟前,替对方分析着。 其中自然是有着错漏,但是对朱县令来说,却是足够了。 “对!没错!就是这样!” 朱县令连连点头,随后就咬牙切齿道。 “一定是‘石龙生’!” “只有他知道这些!” “他在哪?” 莫十里追问道。 “他在……” “你以为我会告诉你?” “你是不是以为我白痴,老糊涂?” 朱县令在地名儿,脱口而出的刹那,止住了势头,随后就冷笑地看着莫十里。 他要以此为要挟! 这将是他翻身之时! 他必须要…… 啪! 莫十里又是一记耳光,瞬间将朱县令拉回了现实。 “你!你!” “你竟敢这样对我?我是绝对不会告诉你黄金从哪里来的!更不会告诉你‘石龙生’在哪的!” 朱县令大吼着。 莫十里则是摇了摇头。 “你不白痴,就是笨了点。” “你这以为我不知道‘石龙生’在哪吗?” “我需要的只是‘石龙生’这个名字罢了!” “至于黄金?” “呵呵。” 莫十里冷笑一声。 朱县令显然低估了武卒的能耐,就对方儿子带着一大群人招摇过市的模样,肯定会被人记下,只要询问一二,就能顺藤摸瓜找到个大概位置。 而以两箱金子为条件做筛选,真不难找到金子是从哪来的。 “老杨,走了。” “让我们去会会那位‘石龙生’。” 莫十里招呼了杨羽一声。 随后,两人并肩而行,直奔蛟龙庙。 为什么说朱县令笨了点。 蛟龙庙、蛟龙大人,但凡有脑子的人,都能够联想一下其中的关系。 不过,有一点还是出乎莫十里预料。 哪怕询问了当地人,但蛟龙庙属实难找。 他和杨羽绕了两圈,都没有找到。 万幸的是,路边有位拎着锄头的老农。 莫十里当即走上前去,抱拳拱手,问道。 “老丈,请问蛟龙庙怎么走?” 第六十章 田间埋尸冤魂多,小莫怒砸投名状! 正在田里伺候庄稼的老农听到莫十里的问话立刻放下锄头回礼。 “哟,使不得,使不得。” “蛟龙庙就在前方山坳内,过了村子就是,小哥你向前去就好。” 老农立刻给莫十里指路。 莫十里再次道谢,作势就要转身,但脚尖才抬起来,身体还没动,就突然压低声音道:“老丈,求求您,救救我!” “嗯?” 攥紧了锄头的老农就是一愣。 “您看到我身后那个冷脸拿剑的没?” “他是官差!” “我家原本是秦岭下的富户,却被当地贪官害得家破人亡,然后,我自己更是要被押着前往大兴县顶罪砍头,只不过,在此地那官差迷了路! 老丈救我一救!” 说着,莫十里直接就往地下跪。 借着这一跪,莫十里顺着老农两腿之间的空档,总算看清楚了。 泥土之间,露出了一个指尖! 没错了! 是尸体! 这老农就是在埋尸体! 刚刚他过来问话的时候,就发现老农加快了挥舞锄头的速度。 莫十里没干过农活,但也知道,为了节省体力,需要保持一定的节奏,而当有人走来时,为了避免扬起泥土,更是要放缓动作。 哪有人来了,还加快动作的。 更何况,昨天还下了雨。 田地之中全都是泥水,一挥一落之间,难免会溅到。 因此,那个时候,莫十里就留上了心。 而在走进之后,更是发现老农身后有一个崭新的掩埋痕迹:在两排庄稼秧苗间,一处地面有着彻底的翻动。 绝对不是锄草! 锄草不可能伤到庄稼! 也不可能恰好是那个形状! 为了证实自己心中所想,莫十里直接就开始了表演。 等到看清楚那根露出的指尖时,心中所想就被证实了。 当然了,表演还得继续。 尸体就在田地里被证实。 但是别忘了,这附近就是蛟龙庙。 难免其中不会有什么牵扯。 再仔细打量眼前老农,面容黝黑,两鬓斑白,身材消瘦,脚边放着一个篮子,里面应该装着的是水和食物,这种雨后天气也没有休息,且明明离村子不远,却自行带了食物,这说明家中没有子嗣,也没有婆娘操持,或者就是同子嗣不和,自己独居。 不然哪有让老爹自己出来,还带着饭的道理? 理应中午送饭。 或者回家吃饭。 莫十里反应多快啊。 当即对症下药,一把就抓住了老农的手,眼眶瞬间一红,眼泪更是直接流出。 “老丈救我一救,我愿拜老丈为干爹,为您养老送终!” 莫十里语速极快地说道。 这一刻,莫十里既有技巧,又有感情。 尤其是那眼泪流出的一刻,完全充斥着真挚。 本来还要挣脱莫十里手臂的老农,听到‘养老送终’四个字,神色一动,等再看到莫十里的真情一切,终于是心动了。 “当真?” 老农问道。 “吕布拜见干爹!” 莫十里当即再拜。 “吕布?好名字!” “小子你往山坳里跑,有人拦你你就说你是董老汉的干儿子。” “这官差,老汉为你挡住了!” 老农说着就拎起了锄头。 莫十里则是顺着刚刚老农指着的方向跑去。 果然! 这老农和蛟龙庙有关! 莫十里心底想着,脚底下的速度更快了。 站在远处的杨羽一开始是懵逼的,等到发现那老农攥紧了锄头,身上多处一股凛冽气势后,杨羽眉头一皱。 “兵丁?” 对方不像是江湖武林高手,反倒是有股行伍之气。 杨羽也曾在行伍之间短暂待过。 对于行伍气息十分敏感。 “逃兵?” 杨羽心底猜测。 天下初定,群雄涿鹿,自然有输有赢。 赢者,通吃。 败者,皆输。 包括自己的名声、权利、生命、财富在内,短时间就会化为乌有,而跟随败者的人,下场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四散奔逃,隐姓埋名就是最好的下场。 更多的则是被枭首示众。 当今的皇帝可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主儿。 诸多猜测在杨羽脑海中闪过。 虽然杨羽不知道莫十里发现了什么,但是他愿意相信莫十里。 更是猜到了莫十里想要让他干什么。 锵! 手中长剑一闪。 老农就倒地了。 面对文弱书生,背后一击,足以敲碎对方脑壳。 但是面对杨羽? 老农根本不够看。 别说阻拦杨羽了。 一招都接不住! 等到击倒了老农,杨羽终于在那田地里发现了猫腻。 尸体! 捡起锄头,杨羽一刨,就挖出了一具脑壳被敲碎的尸体。 等杨羽将尸体拖出来时,发现在这具尸体下面竟然还有一具尸体。 杨羽没有犹豫,继续将下面的尸体拽出。 然后…… 还有! 而且这一次,不再是下面,坑洞左右前后都有。 哪怕是杨羽,这时也觉得心中发寒。 在这薄薄的土层,下面到底有多少尸体? 更重要的一点! 这些尸体粗略看去,除去脑壳被敲碎的之外,还有被刺穿小腹、胸口的。 杀人者又有几个? 杨羽面色越发阴沉了。 他开始将一具又一具的尸体挖出来。 而莫十里则早已经头也不回的跑进了山坳内。 刚一进山坳就听到头顶传来一声大喝—— “止步!” “我是董老汉的干儿子,吕布!” 早有准备的莫十里当即喊道,并且高高举起了双手。 “吕布?” “董老汉的干儿子?” “我怎么没有听董老汉说过?” 一个背着弓箭的汉子从树上跳了下来。 “我与干爹刚刚相认不久,大哥快去救干爹,有官差来了!” 莫十里含糊了一句后,就拔高了语调,且向外一指。 “官差?” “哼!” “来了咱们这儿,还怕什么官差!” 背着弓箭的男子嘴上这样说着,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实则极为谨慎,话音落下之后,就马上弯弓搭箭射出了一支响箭。 嗖! 啪! 响箭射出,十几息的工夫,就从村里面跑出来七八个年轻汉子。 这些人每一个都是人高马大的那种,面无菜色,肌肉结实,行进之间竟然还颇有章法,显然是不缺吃食,且每日训练,与那种干瘦的庄稼人根本不是一回事儿。 更重要的是,这些人不仅拿着武器,还穿着铁甲。 新朝承袭旧制,藏甲者,杀无赦。 眼前每个人都穿着铁甲,足够夷三族了! “不知哪里来的官差,你们去支援董老汉,把人解决了!” “你是吕布吧?” “走,和我去见先生。” 那背弓的汉子说道。 “好。” 莫十里立刻点头,跟在那背弓的汉子身后就进了村子。 山坳入口极为狭窄,最多才能通过两人,等到转过一个弯,一路向下后就变得宽敞起来,土地也变得平整,一座座屋舍有序排列,还有肥沃的田地、美丽的池沼,桑树竹林之类的,田间小路交错相通,鸡鸣狗叫到处可以听到,最让莫十里在意的是,这里人的衣着佩戴。 布料十分上乘,但却有着改动,穿在身上有些不伦不类。 腰间、手腕、手指间更不乏玉佩、玉镯、金器。 炊烟渺渺间,则满是肉味。 这哪里像是山野村庄! 大兴城内的平安坊也就这个水平了吧? 跟在背弓男子身后,莫十里四处打量着。 除去衣着打扮外,他发现这里的人都有着一股子狠厉神情。 看向他这个外来者时,目光更是不由自主向着脖颈、胸口等要害打量。 这是村民? 怕不是一群屠夫吧? 真就全民皆兵? 莫十里暗自皱眉。 而走在前面的背弓男子却是停下了脚步。 “你既然是董老汉的干儿子,那也算半个自己人,不过,想要真正成为咱们蛟龙村的人,却得有投名状才行。” 背弓男子转过身向莫十里说道。 “投名状?不知是?” 莫十里拱手问道。 “简单!” 背弓男子嘴上说着,脸上却露出了似笑非笑的神情,向着一旁抬手一指。 立刻,人群后面就有个五花大绑的年轻人被推了出来。 “你们这群狗贼!” “我已经报官了!” “你们快放了我!” 对方叫喊着,声嘶力竭,状若疯狂。 像,太像了。 一般人来了,绝对得被演得一愣一愣的。 可莫十里是谁? 论演戏,莫十里是他祖宗。 而且,对方中气十足,面色红润,哪怕捆绑的这么紧,露出的手腕也没有磨出血和淤青。 这说明什么? 说明对方是刚刚被绑好了,推到他面前的。 这自然是为了试探他。 看他敢不敢下手。 敢下手,自然是自己人。 不敢下手,那被绑的就是他莫十里了。 当然了,下手的那一刻,就得被拦住。 可莫十里能让这帮人如愿? 在所有人都以看好戏的目光盯着他时,莫十里直接冲上去将那绑着的人推倒在地后,就顺手抄起脚边的鹅卵石,骑在了对方身上,手上的鹅卵石,一下一下地朝着对方砸去。 “我让你报官!” “我让你报官!” 砸一下,说一句。 说一句,笑一声。 两下之后,那人就被砸得脑浆崩裂,鲜血更是溅了莫十里一脸。 滚烫的鲜血令莫十里不由自主地扭动了一下脖颈。 嘎嘣、嘎嘣。 脆响声中,莫十里嘴角持续上翘着。 等到身下的人没有动静了,莫十里一把扯下对方的衣角,一边擦拭着手上的鲜血,一边扭头向那背弓的那人问道—— “还有没?” 第六十一章 蛟龙村内多恶鬼,庙内端坐假道学 背弓的男子听到莫十里的问话,再看着莫十里慢条斯理擦拭手上鲜血,却不顾脸上鲜血,任由鲜血滴落的模样,当即头皮发麻。 还有没? 我有个屁! 背弓男子不是没有见过狠人。 这些年,他们蛟龙村打家劫舍,见过的狠人不少。 那些学人踏青访友的穷酸书生也就罢了,一锄头的事儿。 那些行商中,有不少可是有两手的,不然也不会干行商了,当然了,这些人也偶尔兼职一下盗匪,手上不少沾染着人命。 这就是狠茬子了。 往往他们得一拥而上,弓箭、渔网、石灰招呼。 但是,与眼前的莫十里相比,那些狠茬子却不算什么了。 那些狠茬子杀人有些是为了不劳而获,有些干脆就是为了保命。 可眼前的莫十里呢? 享受! 背弓男子自问不会看错,刚刚眼前这个自称董老汉干儿子的年轻人,一下一下砸丁家老二的时候,那种神情就是享受。 董老汉从哪找来的疯子? 背弓男子思索着。 旁边看热闹的村民不干了。 要说论起狠来,蛟龙村的村民也不差,平日里故作伪装还收敛着,现在见到自己人死了,哪还顾得上伪装。 “我杀了你!” “给我弟弟报仇!” 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年轻人的哥哥抽出腰间的短刀,吼着就冲向了莫十里。 莫十里能惯着他? 轻而易举地躲开了短刀后,手中沾血的鹅卵石就砸在了年轻人的面门。 砰! 年轻人应声而倒。 莫十里顺势骑上去,又是一下一下的砸着。 鲜血飞溅,笑容扩散。 “啊,老大!” 一打扮的和董老汉类似的中年人,见到两个儿子都死了,双眼发红,不管不顾地就向着莫十里冲去。 相较于,他那两个儿子,这老汉别看年纪大了,身上的气势却更烈。 行进之间,也更有章法。 但,没用! 嗖! 砰! 飞来的鹅卵石依旧砸在了面门,随后就是短刀。 捡起地上的短刀,莫十里一刀就抹了对方的喉咙。 “呃!” 貌似老农的中年人瞪大了双眼,显然没有想到莫十里的刀这么快。 而莫十里根本没有再理会对方,抽刀转身,抬起沾满鲜血的短刀,就看向了周围的人。 “你们也是官府尖细?” 没有等到这些人应声,莫十里就冲杀了进去,手起刀落,就砍倒了两个看起来最为凶悍,身上金银首饰玉器最多的人。 莫十里算是看出来,这村子就是贼窝。 每一個都是手沾鲜血的凶徒。 案牍上报的所谓‘失踪人数至少有十人之多’就是放屁! 他一眼扫过去,这些人身上带着的金银首饰玉器就不止是十人能拥有的了! 十人? 嘿,恐怕连零头都不够! 这倒不是武卒打探不力,而是那朱县令从中作梗,说出了部分实情,却也隐瞒了绝大部分事情,让武卒产生了错误的判断。 也不知道是哪位武卒? 估计是要挨板子了! 莫十里心底想着,手中的刀却是不停。 唰唰,又砍倒了两人。 这时候,那位背弓的汉子才反应过来。 “停停停!” “吕布兄弟,快收手!” “这些都是自家人!” 背弓的汉子连连喊道。 “自家人?” 又砍倒了一人后,莫十里这才转身向背弓汉子看去,脸上带着疑惑,心底则是暗自可惜,不能暴露实力的前提下,短刀用起来太不爽利了,要是给他换一根狼牙棒,就这阵工夫,他能把周围的人全都抡一遍。 “你在试探我?!” “你不信任我?!” 作息自然要做全套,略微一怔后,莫十里就恶人先告状。 看着莫十里攥紧短刀,鲜血淋漓的模样,背弓男子心底一寒,连连摆手解释道。 “这绝不是针对吕兄弟一人,而是蛟龙村的规矩历来如此,每一个加入蛟龙村的人,都要接受这样的考验,希望吕兄弟见谅。” 说着,背弓男子一抱拳。 “是啊,我就是接受了考验才进来。” “我也是!” 周围的人群中立刻有人附和。 这些新加入的人明显和本地原住民不同。 刚刚这些人虽然也是幸灾乐祸的围观,但是等到莫十里冲杀起来时,却是躲得远远的,而本地居民却是一拥而上,想要给自己人报仇。 哪怕是现在,有着背弓男子的调停,他们看向莫十里的目光也满是仇恨。 背弓男子一阵头疼。 他知道这是自己失职了。 想要推脱一下,可是看着地上的丁老汉和王老汉一家,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是推脱不了的。 一想到首领的手段,背弓的汉子就是后背发凉。 可随即看着地上的尸体,背弓的汉子却是想到了什么。 “吕兄弟可是学过武艺?” “家中没有破落时,练过几年拳脚。” “要不是那狗官,我此刻已经练脏生劲了!” 莫十里如实回答,提到狗官时,更是咬牙切齿。 “吕兄弟摸到了练脏生劲的门槛?” 背弓汉子双眼一亮。 等看到莫十里点头时,更是再也银止不住笑容。 他们最近在谋划一事,万事俱备,只缺了一位好手。 现在,这好手送上门来,他只要引荐得当,不仅刚刚的事儿能够揭过,还能够有大功劳! 首领惩罚可怕,但奖赏也相当诱人。 想到这,背弓男子就迫不及待起来。 “吕兄弟,这里来。” “我为你引荐我们的首领。” 背弓男子带着莫十里就向着村子深处走去。 跟在男子身后,莫十里才发现,眼前这个山坳里的村子,远比想象中的大,之前看到的不过是其中一隅,而且,穿过村子向着山坡走去,在半山腰竟然还有一处湖泊。 一处明显是人工开凿而出的湖泊。 他们此刻行走的地方,就是类似河堤的堤岸。 “这湖泊是首领引了小渭河的水而来,因为咱们村子地势偏低,所以这才筑了河堤,咱们日常饮用都是这里的水,方便的很,再也不用出山坳了” 背弓男子为莫十里介绍着,同时,抬手一指。 “看,那里就是蛟龙庙!” 莫十里顺着对方的手指看去。 一座隐藏在茂密林间的小庙就印入眼帘。 过了河堤,地势陡峭。 沿着小路而行,一刻钟才来到了小庙前。 庙虽小,但是五脏俱全,且香火鼎盛。 虽然没有看到一人,但是成把成把的香,却在香炉内燃烧着,无数青烟汇聚一处,倒映着红色庙墙,显得瑰丽,神圣。 “吕兄弟稍等。” 背弓男子示意莫十里等一下后,大踏步的向着庙内走去。 莫十里立刻停步。 他一边站在原地等待,一边思考着。 背弓男子的反应,他可都是看在眼中的。 那种热情,就是无事献殷勤的最好诠释。 “这是有事求我啊!” “看中了我外来人的身份和身手…… 啧! 不会诱骗我当死士吧!” 莫十里心底想着,那背弓的男子就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容,冲莫十里示意,可以进入庙内。 莫十里一点头,就向着庙内走去。 站在外面的时候,庙内的情形就看得真切。 帷幔明黄,香烛依旧。 有一尊硕大、蜿蜒的蛟龙雕像。 有一个面对蛟龙雕像而坐的人。 当莫十里步入其中后,背弓男子就关了庙门。 吱呀的关门声,莫十里迈步向前,直直走到了那盘膝而过的人身后不到三尺时,就听得那人说道:“你就是吕布?” “是。” 莫十里回应着。 那人随着这声回应转过了身。 灰黑色的庙祝袍子下,是一个清瘦的中年人,面白无须,鼻梁高耸,双眼闪烁精光,尤其是在打量莫十里时,更是带着一种要深入骨髓的探究。 “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做成了,你以后不仅是蛟龙村的人,我还让你成为我的副手。” 对方声音缓慢、轻柔,本该是极为悦耳才对,但是语气中带着的那种自负却大为破坏了这种感觉,甚至,令人心生厌恶。 “什么事?” 莫十里问道。 “杀一个人。” 对方似乎并不怕莫十里不答应,并没有停顿,而是继续说道。 “我需要你去杀朱县令的儿子,朱尔。” 莫十里眉头一皱。 对方见到了,轻轻一笑。 “怎么不敢?” “不是不敢,是为什么要杀朱尔?” 莫十里摇了摇头,开始套话了。 对方在这里明显消息闭塞,不知道朱尔已经死了。 这,就是机会! “因为,他挡路了!” “我设计用浮木扮作蛟龙,再以蜡烛幕布显现蛟龙,令朱县令那个蠢货对蛟龙深信不疑,但是朱尔比他老子聪明,他不相信这些,所以,他必须要死。” 对方大大方方地说道。 被浮木、幕布骗了? 朱县令真就是饭桶呗。 莫十里已经能够想象得到,眼前之人将朱县令引入此地,故作看到蛟龙的情形了。 为了让朱县令深信不疑,还用烛火幕布成像的原理,加深了朱县令对蛟龙的印象。 当然了,其中必有一些细节,必然有着奥妙,莫十里暂时没有想到的。 因为,相较于这件事儿本身,莫十里更警惕对方这么大方就把这事儿说了出来。 “是不是奇怪为什么我会坦然说出来?” 对方反问着,那种掌控一切的语气,越发让莫十里厌恶了。 “自然是因为,我有把握你会答应。” “答应了,你不一定会死。” “不答应,伱就一定会死。” 对方说着,从袖子口抖出一个药瓶。 “里面有一粒药,吃了它,然后,三日之内杀了朱尔,我就给你解药。” “如果我说不呢?” 莫十里眯起了双眼。 对方笑了,而且,还从蒲团上站了起来。 略微活动身躯后,对方骨节就传来啪啪的脆响。 一瞬间,消瘦的对方就变得健壮,撑起了那宽松的庙祝袍子,身高也蹿了半头,声音更是洪亮。 “我石龙生从不做没把握的事!” “你如果不答应,那我就亲手打死你! 朱县令虽然时饭桶,但是他捞钱的手段却是不假,源源不断的金钱流入了我这里,十年之间,终于支撑着我达到了—— 【铁布衫】小成!” 第六十二章 十年磨练多寂寞,八字不合喜相逢 硬功,公认的强! 不单单是即战力,还能够提升一个人的身体天赋,让习练者在武道之路上走得更远。 但是,太难练了! 过程的痛苦,耗费的钱财,都足以让任何一个人放弃。 哪怕是心怀侥幸,认为自己是万中无一的硬功天才,也会在尝试不久后就放弃,有个别能吃苦也不缺资源的,入门之后不久也选择了放弃。 没错,这些人能吃苦,且有天赋,有资源。 但也有相应的‘圈子’! 在那个与他们天赋、资源相匹配的圈子里,其他人都是一日千里的进步着,就自己原地踏步,是个人就受不了。 因此,石龙生说出自己【铁布衫】小成时,语气中满是自傲。 这当然,值得自傲! 一来,他不是那個圈子的人。 二来,他真的练成了。 哪怕只是小成,但也足够了。 石龙生已经做好了看到莫十里面带震惊,眼露不可思议的画面了。 他为什么要和莫十里说这么多? 除了自认为掌控了局面外,就是他认为莫十里是一个‘懂行的人’。 和山下他养的那些恶犬不同。 莫十里是练过武的! 而且,差一点就练脏生劲了,自然会知道百年前的大林寺‘铜金刚铁罗汉摩柯无量大力佛’的传说! 所以,他说给莫十里听。 他需要那份懂行人的认同,而不是山下恶犬的溜须拍马。 他在这里,太寂寞了。 不过,也快了,等到他出山,就是他震惊天下的时候,他也要像‘铜金刚铁罗汉摩柯无量大力佛’一般,名震天下。 现在,就从眼前这个名不经传的小人物开始吧! 脑海中想着之后的风光,石龙生脸上浮现出了笑容。 笑容中,带着自傲。 但更多的是自负! 只是,当他看到莫十里的表情时,却感到一丝奇怪。 因为,莫十里脸上没有震惊,看向他的目光更是带着一种奇怪的意味,似乎是有一种当说又不好说的感觉在其中。 为什么会有这种目光? 石龙生不解。 莫十里则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小成? 我大成! 跪下,叫爸爸! 莫十里强忍着,才没把这些话说出来,可是心中的腹诽却是越来越多。 小成打大成,不就是鸡腿打铁锤? 真就是班门弄斧呗! 莫十里快速呼吸了数次,这才绷住了表情。 他还有疑惑,可不能半路掉链子。 “所以,你十年间,唬骗那个朱县令,就是为了练功?” 如果真是这样,那对方就称得上是持之以恒了。 不论对错,但是这种持之以恒,莫十里就高看对方一眼。 可惜—— “怎么可能?” “我忍受着那样打的痛苦,怎么可能只是为了练功?” “我想要的是…… 天下!” 石龙生说着高高举起了双手,仿佛是在接受无数人的跪拜般。 莫十里则是暗中翻了个白眼。 得得得! 您再举高点! 对,再高点,您就拥抱整个世界了! 石龙生看出了莫十里隐藏的不屑,但是他却不在意。 “你认为很荒谬?” “那是因为你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真实!” “等到那一天到来时,我必然可以获得整个天下!” 对方说这话时,信心满满。 莫十里马上追问。 “等到那一天?” “对,等到那一天,我必然会获得整个天下,而你如果成为我的副手,你就是一人之下!” 说着,石龙生放下了双臂,转过身看向了莫十里。 石龙生的脸上又浮现出了那种令莫十里讨厌的,自认为掌握了一切的笑容。 您还是把胳膊举起来吧! 起码,显得像个精神病! 您这么笑着,有损您精神病的风度! 还一人之下了,你怎么不说一人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相性不合,看着石龙生,莫十里心底的腹诽,总是忍不住。 而石龙生面对十年以来唯一一个近距离接触的懂行人,却自认为是宽容且仁慈的,他想要多说两句。 “你的层次决定了你没有见过这个世界最为真实的一面!” “而我和你的层次不同,所以,我见过了,我也懂得了!” “并且,我愿意成为你的领路人!” “带你去看世界真实的一面!” 石龙生的话语越发令莫十里讨厌了。 之前只是自负的话,现在就是高高在上的施舍了。 莫十里撇了撇嘴角。 伱见过个der! 还世界真实一面了! 你知道什么是巨大城市吗? 你知道什么是魔法区吗? 你知道什么是恨不相逢于海棠吗? 你不知道,你就知道狗屁的天下! 为了压住越来越强烈的腹诽,莫十里呼吸变得急促,他强忍着反胃的感觉,继续问道。 “领路人?世界真实的一面?” 石龙生笑了。 这一次,石龙生没有回答。 他只是将药瓶递给了莫十里。 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得! 没得谈了! 莫十里深吸了口气,开始活动手腕脚腕。 石龙生则是看着有趣。 “果然,习武人都是不见黄河不死心。” “那,我就陪你玩玩吧。” “十年间,我不仅将【铁布衫】小成,而且我还研习了【五行拳】!” 【五行拳】? 莫十里一怔。 石龙生见了,则是忍不住点头。 不愧是‘懂行的人’,知道有关【五行拳】的秘闻。 这种和‘懂的人’交流,也实在是舒服。 因此,石龙生的话又多起来。 “看来你也听过那位大人的传说!” “他虽然会成为我掌控天下道路上的一道难关,但是他却也是我极为敬佩的人之一!” “所以,我学他习练了【五行拳】!” “而且,我相信我也会将【五行拳】推演到新的境界,成为真【五行拳】!” “到时候,我很期待那位大人见到我时的神情!” “太让人期待了!” 石龙生满是幻想的感叹。 可莫十里是真绷不住了,一把就捂住了脸。 您可别期待了! 这得八字多不合,才能又让您撞我枪口上了? 石龙生看着莫十里这一举动,目光中出现了疑惑。 呼! 莫十里却是缓缓将手发下后,就深深吸了口气,道。 “不装了,我摊牌了。” “我【铁布衫】大成,且精通真【五行拳】。” 石龙生一愣。 随后—— “哈哈哈哈哈!” “真是疯言疯语!” “看来我之前判断出现了错误,你不适合成为我的副手,而是适合成为一个只知道拙劣模仿却没有实质的小丑!” “当然,你也没有机会了。” “我最讨厌的就是你这种人,去死吧!” 自负的石龙生最受不得这种在他看来的嘲讽,当即改变了原本的主意,一声低吼后,就是一拳打出。 呜! 拳带劲风,力道强劲。 招式多变,暗含五行。 这一拳,是他巅峰的一拳。 这一拳,也是他十年来第一次真正出拳。 这一拳,更是他的名声响彻世间的开始。 心有所想,拳由心生。 这一拳,更添威势三分。 这一拳—— 打在了莫十里的胸膛。 咔嚓。 第六十三章 域外天魔逞凶威,朱砂红笔话走蛟 咔嚓。 响声十分清脆。 那既是一声脆响,又不是一声脆响。 因为,那碎掉的不单单是石龙生的手腕,还有石龙生的梦想。 那是梦碎的声音! 石龙生抬起头,呆滞的看着眼前突然变得高大魁梧,带起了成片阴影的身躯,看着那根根条条丝丝分明却散发着灰褐色的肌肉,看着那微微扭动脖颈,带起咔咔响声的人。 他崩溃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你怎么可能真的是【铁布衫】大成!” 石龙生是【铁布衫】小成。 所以,没有谁比他更加清楚在【铁布衫】小成状态之上会是什么模样。 甚至,不需要接触,只要看一眼,他就能够确认莫十里此刻的状态就是他梦寐以求的【铁布衫】大成状态。 而接触了? 那自然是感受到了,反震到体内的五道蕴含着不同特质的内劲。 金木水火土! 五行! 是—— “真【五行拳】?!” “你还会真【五行拳】?!” “不可能的,这一切都是梦境!” “对,梦境!” “你是先贤所说的域外天魔!” “你在破我心境!” “假的!都是假的!” “呀呀呀,我杀了你!” 崩溃之下,又遭打击。 石龙生已经开始疯言疯语了。 他双目圆睁,瞪视着莫十里,面容已经狰狞,完全不顾手腕疼痛,再次冲着莫十里挥拳。 莫十里的脾气能惯着他? 上步闪身,躲开了这一拳后,手掌如刀,贴着对方手臂,攻了进去,正中对方咽喉。 啪! 又是一声脆响。 不同于之前的细碎。 这一次的响声明显清亮。 也更为致命。 因为,这一击,莫十里是以【拳劲】的发力方式,融合着真【五行拳】金木水火土五道内劲。 有道是留情不出手,出手不留情。 太多太多阴沟里翻船的例子告知莫十里这一点了。 那些被他阴死的,哪一个在当时的局面,不是全面胜过他了? 但最后,他活了下来。 那些人,全都死了。 所以,面对着石龙生【铁布衫】小成,自己【铁布衫】大成,对方【五行拳】,自己真【五行拳】的前提下,莫十里一出手就是杀招。 十年积累,谁知道对方有没有什么底牌了。 莫十里可不想冒险。 哪怕他还有很多疑问没有被解答也是一样。 疑问没有被解答,那就慢慢寻找。 要是被翻盘了? 那才是玩完。 “呃!” 石龙生捂着喉咙连退了两步。 他瞪视着莫十里,眼中的不甘与愤恨几乎是化为了实质。 他还有远大的梦想没有实现! 他还有更多的人生没有体验! 我不甘心! 噗! 憋在喉咙里的话,终究是没有说出来。 随着吐血声,石龙生仰面倒下,那双眼睛睁得老大,可以说是死不瞑目。 莫十里没有理会死了的石龙生,他看向了庙外。 背弓的男子跑了。 在石龙生崩溃大叫时,对方忍不住好奇的向庙内看了一眼,只是一眼,对方撒丫子就跑,边跑还边喊—— “首领被杀了!” “首领被杀了!” 从山上到山下,有相当的距离,但是声音的传播何等快。 蛟龙村内的人听到声音后,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接着,他们看到了永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好似巨灵神般,全身灰褐色的人,扛着蜿蜒的蛟龙雕像冲出了蛟龙庙,犹如是推土机一样从山顶上冲了下来。 正在奔跑的背弓男子被撞了个正着。 砰! 一声闷响,背弓男子被撞得四分五裂。 猩红色立刻就沾染了灰褐色的筋肉与金色的雕像。 筋肉沾染猩红,晕染开来,显得混沌邪异。 雕像沾染腥红,哪怕一丝,却也变得暴虐。 所有人看到这一幕,都产生了一种恍惚,他们仿佛看到了神话中能够擒龙逐日的神灵,一个个只知道呆愣原地,失去了言语。 直到那神灵抡圆了蛟龙雕像,砸在了堤坝之上。 砰!砰! 每一下,都好似敲击在这些人的心灵之上。 “快跑,要……” 砰! 轰! 有机灵人反应过来了,但是也晚了。 第三下! 莫十里铆足了劲儿,将蛟龙雕像抡圆了,那本就丝丝分明的灰褐色肌肉,随着莫十里的转身抬臂,顿时鼓起,变成一根一根拧在了一起! 层层叠叠之下,莫十里全身都仿佛穿上了一身盔甲,尤其是肩膀位置,更是向外有了一层突起,宛如是延伸而出的披肩般。 “喝!” 一声堪比闷雷的低吼,莫十里手中的蛟龙雕像再次砸在了堤坝上。 砰! 漫延而出的裂纹,迅速交织,当第一滴水出现时,堤坝就彻底的失去了作用。 莫十里立刻跳向了一旁,手中的蛟龙雕像则是向着湖中一扔。 恰好,这個时候,决堤了。 轰! 湖水冲破了束缚,滔天之水夹裹着万钧之力从山腰上汹涌而下。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水流声中,金色印染鲜红的蛟龙雕像仿佛化作了真的蛟龙般顺溜而下。 它昂着头,晃动着身躯。 阵阵水流声,在这一刻都变成了它的嘶吼。 也不知道是大水带着蛟龙雕像向下,还是蛟龙雕像带着大水而行。 只知道,一路上遇到的一切,都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 无论是树木、石头,还是房屋、村庄。 “救命!救命!” 蛟龙村之内,不断的响起呼叫声。 但下一刻,就被大水淹没。 片刻之后,蛟龙村变为了一片更大的湖泊。 泥沙翻滚,残骸不断,一眼望去就是浑浊一片。 但很快的,随着更多的水流入,浑浊竟然散去了。 阳光之下,波光粼粼,清澈一片。 “好景!” 莫十里赞叹着。 转身就向着蛟龙庙走去。 他得看看有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物品。 至于蛟龙村内的人? 那些还是人? 死就死了。 还清静。 等到冯慈心带着人赶到的时候,蛟龙村就没有一个活人了,他看着死去的石龙生,又看了看抱着肩膀和杨羽靠在一起的莫十里。 “你可真行,和你……头儿一个德行!” 话语含糊,冯慈心隐去了部分。 接着,冲莫十里比划了一个大拇指后,就放出了信鸽。 一个村子上百口就这么没了。 哪怕事出有因,也不是他冯慈心能抗下的。 得找人。 幸好,真有人。 武卒蓄养的信鸽是经过改良多代的良种。 耐力好,飞得快。 半个时辰不到,就落在了吴老七手中。 吴老七看着上面的记录,立刻抚掌大笑。 “哈哈哈,杀得好。” “这种人就得一个不能留,都是祸害!” 一旁的武卒,则是提醒着。 “七大人,这事儿得向上禀告一声,省得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 “怕什么?” “有我在。” 吴老七一撇嘴。 不过,下一刻,还是写了一封公文。 这封公文转了几圈,进入皇宫。 随后,归档。 当然了,此时的公文之上有了些许的不同,上面多了一句话:初夏,五月,渭河暴涨,坏人庐舍,溺杀百余人。 紧接着,这封公文就被借阅。 等到归还之时,又多了一句。 与黑笔书写不同,这次是朱砂字迹的蝇头小楷—— 疑似走蛟! 这些,莫十里不知道。 他只知道,他还有事儿还没做完。 天色刚擦着黑,他就返回了大兴,站在了一座宅子前。 匾额清晰,上书‘朱府’。 这里,是金部司员外郎的府邸。 金部司隶属户部。 朱员外郎是因为当年治理小渭河有功,受到了封赏,升为这金部司员外郎的。 而在之前,对方是大兴县县令。 恰好,小渭河桥是对方修的。 恰好,有人看到朱尔在附近出现。 恰好,朱县令、朱尔和朱员外郎都姓朱。 “哪有那么多恰好!” 戴着面罩的莫十里心底冷笑着,翻进了朱员外郎的府邸。 寂静无声,一夜过去。 “啊!” 侍女的惨叫声打破了这份清晨的静怡。 朱府管家连忙跑来,没有管瘫软在地的侍女,只是呆愣愣地看着朱员外郎卧房墙壁上的两行血字—— 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 杀人者,白玉京! 第六十四章 人心不古多奸猾,冯慈心大意失宝 啪啪啪! 拍门声急促。 “谁啊?” “来了!” 莫十里询问着,走出了屋子,打开了院门。 门外,吴老七、冯大夫。 “头儿,冯大夫?” 莫十里一脸疑惑,不过,却侧开了身子,让两人进院。 “去给我俩买早点来。” 吴老七没有一点儿客气,径直吩咐道。 “好勒。” 莫十里也没推脱,脸都没洗,端着一个盆就出门了。 巷子口有一家胡辣汤摊,味道可以,尤其是他家的油条,更是酥脆金黄,要是起得早,还能碰上糖油饼,那才是绝。 莫十里一路小跑去早点摊。 身后,吴老七、冯大夫就站在院子里看着。 “肯定不是这臭小子。” “他是好孩子。” 吴老七径直说道。 冯大夫差点笑出声。 “好孩子?” “谁家好孩子眼都不眨一下,就淹死蛟龙村一百多口?” “那些人该杀!” “换了我,我也这么干!” 吴老七面带杀气。 他看了有关蛟龙村的卷宗,十年间,这些人谋财害命、打家劫舍上百起,死伤的商旅过百人,甚至还做了几起灭门惨案。 可是在那朱县令的遮蔽之下,竟然毫无动静。 当下,就气得吴老七抽了朱县令十几鞭子。 要不是还有‘验明正身,开刀问斩’这个流程,吴老七当下就能把那朱县令活剥了。 冯大夫笑吟吟地看着吴老七。 突然,笑脸一收。 “呵!” “还说你俩没关系!” “看看这性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说吧,和谁的?” 冯大夫质问道。 吴老七脸色大变,抬手就关了院门,拉着冯大夫往屋里走。 “干什么?干什么?” “你老小子想杀人灭口不成?” 冯大夫一把就甩开了吴老七,脸色不愉。 “不敢!不敢!” “老冯你嘴下留情,算兄弟我求求你!” “我和莫小子真没关系,这事儿千万别外传!” 吴老七抱拳求着。 冯大夫看着好友的模样,突然就叹了口气。 “之前我也只有三成把握,可是看你这不打自招的模样,应该是八九不离十了——从你突然让我给莫小子配点防身毒药的时候,我就好奇,一个新来的小子怎么让你这么在意,哪怕是你这批仅剩下的手下,也是有点过了,我就留上心了,后来…… 嘿,你猜怎么着? 在小渭桥,那小子眯起眼一笑,那模样、那神情,和你七分像! 再后来,水淹蛟龙村,那性子更是像了十分! 你说他不是你……我都不信! 说吧,伱打算怎么办?” 冯大夫拔高的语调,突然变低,隐去了一些话语。 但是,那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吴老七却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什么怎么办?” 吴老七一脸无辜地看着冯大夫。 “得,我给你推心置腹,你在这给我装,这事儿我可不管了。” 冯大夫气得就要走,却再次被吴老七抓住了。 “我这不是装。” “我这是舍不得。” “唉,我也知道,世人怕我吴疯子,是因为我无牵无挂,且还有两分本事,现在多出了莫小子,我就是不再是吴疯子,而是吴老七。” “可我这真舍不得!” 吴老七叹了口气,一连说了两次舍不得。 在那从来都是游刃有余的神情中,更是多出了几分犹豫。 冯大夫看着好友的模样,也是叹了口气。 “舍不得也得舍。” “莫小子绝对不能留在你身边,我都能看出来,那些家伙也能!” “你赶紧把他安排一地儿吧,对你对他都好,别再拖了!” 冯大夫还准备说什么,却见吴老七一摆手。 下一刻,吱呀一声。 门开了。 端着胡辣汤,带着油条的莫十里回来了。 “头儿、冯大夫吃饭。” 满满一盆胡辣汤,一排手臂粗细长短的油条就横在盆上,在油条上面则是三个糖油饼,金红色的抹糖散发着焦糖的气味,搭配着胡辣汤特有的香味,让人不由食指大动。 还是院里的小桌。 莫十里端出碗筷碟子,将油条、糖油饼都放到碟子里,又给吴老七先盛了一碗胡辣汤,这才坐下给自己和冯大夫盛汤。。 吴老七笑眯眯地端起了胡辣汤。 不是往日里那种笑面虎的模样。 是真的在笑。 一旁冯大夫看着,心底就是叹了口气。 他,有点羡慕了。 要是他的孩子没被杀,小儿子都得有莫十里这么大了吧? 一想到自己被杀的一家九口,那原本想要挑明的话,就被冯大夫咽了回去。 整顿早餐,冯大夫没有再说一句话。 而且,吃完了就准备起身离开。 但却被吴老七拉住了衣袖。 “东西!” “第一次正式见晚辈,好歹给点东西!” 吴老七舔着脸道。 看着吴老七这副面容,冯大夫突然反应过来了。 吴老七为什么大早上找他去那朱员外郎家勘验现场了。 为的就是顺理成章的来莫十里这吃早饭! 还有刚刚那不打自招,也是为了这一刻! 这老小子真就是为了自己儿子,学会算计好友了,真就脸都不要了啊! “好你個吴老七,你老小子给我下套!” “你还要不要脸了?” 冯大夫怒斥着。 脸? 脸哪有儿子重要! 吴老七也没有多废话,扭头就冲莫十里道。 “叫冯叔叔!” 莫十里反应多快,二话不说,一撩衣袍。 扑通! 莫十里直接就跪那了,顺势一拜,张嘴就喊。 “侄儿见过冯叔叔!” 冯大夫想躲,但是整个人被吴老七死死拉住,根本躲不开,硬生生的受了莫十里这一拜。 看着拜倒的莫十里,又看了看还拽着自己舔着脸笑的吴老七。 “你看你俩这一模一样的德性!” “你俩不是父子,谁是?” “大早上的,晦气!” 冯大夫嘴上嘟囔着,但是手却伸进了怀中,等到再拿出来的时候,已经多了一个巴掌大小的朱红色的葫芦。 莫十里敏锐的发现,随着冯大夫掏出这红色葫芦的时候,自己大爹眯了一下眼。 好东西! 莫十里瞬间就反应过来了。 那还犹豫什么? “侄儿谢谢冯叔叔!” 莫十里再拜。 原本拿着葫芦,还十分舍不得的冯大夫,能怎么办? 再舍不得,也得捏着鼻子认下了 将葫芦往莫十里手中一塞,转身就走。 “‘逍遥葫芦’内里装了我炼制的腐心蚀骨砂,扣动葫芦底部机簧,葫芦口就能喷射,前方三丈之内,寸草不生,武道九关之下中者无救,武道九关之上,十二关之下,中者重伤。” “记住这‘逍遥葫芦’只能用一次!” “还有,万万不可将葫芦口对准自己!” 冯大夫走出了院门,但是话语声却在莫十里耳边响起。 秒杀武道九关之下,重伤武道九关之上? 莫十里知道时好东西,但是没想到是这么好的东西。 难怪连大爹都动容。 想也不想,莫十里再拜。 “谢谢冯叔叔厚赐!” 听到这话,本来还是正常前行的冯大夫立刻变为了小跑。 这位冯大夫边跑还边喊呐。 “没了,我就那一个!” 一直到冯大夫跑没影了,莫十里这才站起来。 可刚站起来,后脑勺就挨了吴老七一下。 啪! 声音清脆,莫十里转头,一脸纳闷。 “装!” “继续装!” “老子十岁那年,勒死那净街虎后,你爷爷询问的时候,我也是这副表情!” 吴老七看着莫十里,冷哼了一声。 诶? 我演技退步了? 不能啊! 还是大爹变聪明了? 难不成,这给人当爹还能变聪明? 莫十里心底腹诽着,却也没有隐瞒。 事实上,他本来就没打算瞒着自己大爹。 随着关系的转变,莫十里很清楚,自己的一些‘秘密’,必须要让大爹知道。 不为其他。 就突出一个父慈子孝。 老父亲知道儿子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秘密,那只会是有一种‘孩子长大了,但还是缺少历练,不行,我得指点指点的’欣慰。 都认大爹了,自然得给大爹一点儿良好的体验感。 而且让大爹知道一些秘密,还能够多一道保险。 ‘白玉京’这个身份,莫十里有大用。 更重要的是,大爹根本不是那种死板到循规蹈矩的人。 那种人,配被称之为疯子吗? 就好似现在—— “人是不是你杀的?” “是我杀的。” “尸体呢?” “处理了。” “没有留下首尾吧?” “没有。” “嗯,杀得好。” 吴老七、莫十里一问一答。 随后,吴老七脸一板。 “知道错了没?” “知道。” “错哪了?” “我不该杀那朱员外郎。” 啪! 后脑勺又挨了一下,心知肚明的莫十里一脸茫然抬头。 “我说的是这个吗?” “那猪狗不如的东西,杀了就杀了。” “我说的是你太着急了。” “下次记得,要谋定而后动,沉住气。” “这种有关联的事儿,你至少要等个一年半载再说,而不是马上就做,而且就算是做了,也得悄无声息,像你这样大张旗鼓的? 要不是我带着老冯勘察了现场,结了案,你现在就得被审问!” 看着莫十里皱眉思考后老实点头的模样,吴老七的内心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这就是当爹的快乐吗? 儿子后脑勺,手感真好。 不过,下次得注意,别再打傻了。 “咳咳、‘天上白玉京,五楼十二城,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这是你写的?” 吴老七又问道。 “是。” 莫十里点了点头。 是他‘写’在墙上的,没错。 “嗯,写的不错。” 吴老七表面上微微颔首,心底却是乐开了花。 看见没,我儿子! 文武双全! 果真类我! 心底高兴,但吴老七也没有忘记正事。 他从袖口摸出一个案牍递给了莫十里。 莫十里打开一看。 立刻,双眼就是一眯。 这是…… 第六十五章 谣言四起害小莫,七爷翻手布巧局 只见案牍上,密密麻麻之乎者也的写了数百字。 翻译过了之后,大致的意思是—— 小渭桥两侧桥墩各十四根,曾有传言,本朝皇帝得位不正,为了让自己的皇权稳固曾找风水大师布下了一个‘二十八星宿抬龙入宫’的风水局。 照理说,这样的风水大局,贯穿整个新朝腹地的渭河就是最合适的选择,但渭河流经长安旧城才又入新都大兴。 因此,虽属天下上好龙脉,但却有旧龙之意。 新龙刚成,旧龙未亡。 一旦相遇,必有一死。 而新皇本就得位不正,天生劣势。 所以,必须要选一旧龙枝干,再塑新龙,以旧龙供养新龙,既消除了二龙相争的局面,还能蒸蒸日上,天下太平, 因此,与渭河相连的小渭河顺理成章的成为了最佳选择。 甚至,为了配合这个风水大局,皇帝还裁撤了万年县,置长安、大兴两县,且共属新都大兴城。 就是因为,小渭河流经长安、大兴两县城,有龙身龙尾之姿,当共属大兴城后,则有了龙头。 且,形成了盘龙! 在渭河之上的盘龙! 一旦时机成熟,就是龙飞九天! 所以,筛选出符合二十八星宿命格的人打生桩入桥墩,以求千秋万代,鼎盛年年。 而前朝余孽自然不想本朝皇帝千秋万代,因此,破坏了小渭桥。 风水局被破。 小渭河倒流。 可谓是—— 蛟龙庙内无蛟龙。 蛟龙村中死无踪。 蛟龙入宫化泡影。 十里一出为真龙。 …… 有人想要我死啊! 真当皇帝不会杀人? 还‘蛟龙入宫化泡影,十里一出为真龙’! 明显就是有人怕我死得不够快! 但凡那皇帝信了这句话,他莫十里就得被灭个十族! 看完手中的案牍之后,莫十里心底那个气啊,拳头都攥紧了。 他第一反应就是先把这散播消息的人找到,吊起来好好抽打一顿,逼问出对方为什么会有这么恶毒的心思。 不知道乱说话是会死人的吗? 还是说,死得不是自己就可以胡乱说? 有没有王法了? 这么能说,还编的一套一套的,你咋不去说书呢? 莫十里心中不停腹诽,但是却相当冷静。 为嘛? 大爹在这呐! 其他人不管他,但是大爹肯定管他! 要是没有大爹在这,还亲手把这案牍交给他,他只要听闻了这個消息,立刻马上就飞奔离开大兴城,先隐姓埋名个十来年再说其他。 “广福茶楼,说书的人是黄齐,一个落第秀才。” “昨晚有人送给他一个话本,写得是‘走蛟’的故事。” “在故事后面,就是刚刚的记录。” 在莫十里注视下,吴老七缓缓说道。 “还真是个说书的?” “这货胆子真大,看了就敢说,也不怕……不对,是有人逼迫他的?” 莫十里一皱眉,随后就反应过来了。 “嗯!” “不光是他,大兴城内还有十余个说书人都被逼迫着说了‘走蛟’的故事。” 吴老七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现在全城都知道了?” 莫十里小心翼翼地询问。 “对。” 吴老七再次点了点头。 莫十里立刻故作夸张的哭丧起来。 “完了,这下才是玩完了。” “皇帝老儿听了,指不定怎么恼怒呐。” “不行!” “莫十里这名字用不得了,我以后就叫吴凡心吧!” 莫十里一边说着一边在心底腹诽自己。 吴凡心? 无反心! 谐音梗扣大分! 吴老七显然也听出了‘吴凡心’是什么意思了。 “吴凡心?你怎么不改名吴有厚了?” 吴老七一瞪眼。 后都没了,自然不存在反心了。 你见过哪个太监造反的。 “吴有厚?” “也行,这名字在哪改,咱们赶紧登记在册,先把这事儿定了!” 莫十里马上点头,可话还没有说完,后脑勺就挨了一下。 啪! 挨了这清脆一下后,莫十里却是挠着头笑了起来。 倒不是觉醒了什么特殊癖好,只是挨这一下,足以让莫十里明白,这事儿,他大爹给摆平了。 “头儿,您是怎么搞定的?” 虽然早就知道大爹不可能不管他,但是莫十里还是有些好奇自己大爹是怎么搞定这事儿的。 要知道,事出突然,哪怕是武卒也难以在一时间堵住悠悠众口。 “我上报说,这事儿是我让人干的。” “您让人干的?” 莫十里愣了足足三秒。 随后,就竖起了大拇指。 这一招,高啊! 从别人嘴里说出来,那就是有谋逆之心,但是从武卒嘴里说出来,那是什么? 那是为了社稷安定,为了江山安危的舍己为人啊! 不仅没错,还有功! 要是能操作一番,说不定就深得帝心了! 等会儿! 大爹说不定就是这么想的,也准备这么干! 这是要为我铺路?! 莫十里下意识看向吴老七。 这时,吴老七却起身了。 “好好待着,别随意出门。” “这事儿,有猫腻。” “我得去好好查查。” 吴老七临走时叮嘱着莫十里。 “明白!” 莫十里连连点头。没追着问。 吴老七没说,他就不问。 他可是大爹的好崽儿! 不过,等到吴老七离去,小院门关上之后,莫十里坐回小板凳就寻思起来——不问是不问,但是架不住得想啊! 虽说危机祛除了大半,但也是真有人想让他死啊? 思来想去,最终得出了两个可能。 第一个可能:‘枭’! 这鳖孙死到死不安生,到处给他惹事! 也不知道布了什么局,引来了这么一群家伙! “这次的路数,和之前那些黑衣人的路数完全不同!是连连失败后,改变风格了?还是又出现了新的一伙人?” “要是后者,就麻烦了!” 莫十里猜测着,未知的敌人又多了一波,想想都觉得脑仁疼。 至于第二个可能? ‘人厨子’、‘嬉笑开心’、‘诡戏师’三个名字出现在脑海中。 这三变态可不是好惹的,在他这吃了亏,能不报复? 尤其是‘嬉笑开心’、‘诡戏师’。 他可是直接坏了两人的好事。 一想到有关这两人的资料,莫十里心底就涌现了丝丝不安。 莫十里这号人,最不缺的是什么? 心眼子。 最缺的是什么? 安全感! 倒也不是说心眼子多的人就没有安全感,而是所处世界不同,才造就了这样的不安。 “简单的说—— 错的不是我,是世界! 眼前的世界,太危险了!” 莫十里叹了口气后,目光随之坚韧起来。 消除恐惧的办法就是直面恐惧! 而想要更多安全感的办法那就是变强! 不停变得更强! 直到任何危险都不能危及到自己! 想到这,莫十里深吸了口气,脑海中就只剩下了一个最为质朴的词—— “加点!” 第六十六章 炎意焚城灭国邦,消食健胃属小莫 想要加点,自然得有技能点! 所幸的是,破庙内获得了三个成就。 而在刚刚,莫十里再次获得新的成就—— 【获得成就:百人斩(蓝)、传闻.走蛟(蓝)、杀人者(蓝)、名声鹊起(蓝)】 【百人斩:近乎是一瞬间杀掉了上百人的你本该获得更高成就,可惜他们太弱了,即使他们真的该死,但你也只能获得低两级的成就;获得积分100,技能点1】 【传闻.走蛟:当蛟龙雕像顺着小渭河之水冲入蛟龙村的时候,它就是真的在走蛟;获得积分100,技能点1】 【杀人者:白玉京的名号随着朱员外郎的死而被人熟知,获得积分100,技能点1。】 【名声鹊起:你的名声在某些有心人耳中传播着,获得积分100,技能点1。】 …… 四蓝! 400积分4个技能点的! 连上之前积攒的4个技能点! 看似不少,实则还有点欠缺。 【乾坤戒】内的【拳意】按照‘巨大城市’判定是稀有级别,入门就需要3点技能点,娴熟更是需要6点。 同样的,现阶段的【拳劲】想要从娴熟提升到小成,也需要6点。 “【拳意】、【拳劲】二选一吗?” 莫十里目光游弋着。 最终—— “那么……” “就是你了!” 莫十里从【乾坤戒】内掏出了【拳意】。 无他,他相信‘枭’的判断! 能够让‘枭’放弃原本道路,重新选择道路的技能,莫十里无比好奇它是什么模样的,又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样的变化。 没有犹豫,想到就做。 虽然周围已经没有了其他人,但莫十里还是返回屋中,才从【乾坤戒】内取出了【拳意】。 事实上,莫十里之所以忍到现在才学习【拳意】,一开始是因为尝试了【铁布衫】的极限,技能点不足了,后来则是没有机会。 杨羽一直跟着他,哪怕是水淹蛟龙村后,杨羽也是不顾大水,直直游进了蛟龙村,等到杨羽湿漉漉出现在面前的时候,莫十里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也让莫十里不太想用什么妄言将杨羽支开。 也因此回来之后,莫十里就向吴老七询问,能否将自己练了真【五行拳】的事儿,告知杨羽。 莫十里总觉得自己欠杨羽的。 之后估计会欠得更多。 所以,他得把能分享的给杨羽分享一下。 吴老七只是点了点头。 虽然什么都没说,但是在吴老七这里,杨羽是值得信任的。 这就足够了! “这秘密怎么也得值十年的饭吧?” “也不知道老杨家在哪?” “离得近了,经常去蹭个饭,也是极好的!” 莫十里心底极为不要脸的想着,目光则是看向了手中的【拳意】。 不同于其它技能书是书、卷轴的模样,拳意是一粒水晶的外形。 整体更是只有大米粒大小, 【消耗3点技能点,学会特殊技能‘拳意’】 【拳意(入门):‘握拳凝意,出拳意随’,它是一件了不得的宝物,哪怕你只获得了它的一粒晶尘,但也足以改变你的人生,现在你需要一门至少入门级别的拳术来做为它最佳发挥的‘点’!】 【发现符合条件拳术‘五行拳’,是否使用‘拳意’?】 …… “特殊技能?” 莫十里看着文字标注,随后就选择了使用。 他本身就会真【五行拳】这么一种拳术,自然不用选择。 而且,真【五行拳】本身就属于绝世秘武级别,再加上【拳意】的话…… “能不能达到无上秘武级别?” 莫十里心底满是期待。 然后—— 咚、咚、咚! 心脏强劲而有力的跳动着。 每一次跳动,都将饱含氧气的血液送往全身各处。 奇经八脉,五脏六腑。 血液流经这些位置时,星星点点的亮光出现了,好似萤火虫,更是…… 星星之火! 一点有一点。 一点连一点。 当点与点连成一片时,星火燎原之势已成。 在莫十里的眼中,他看到了‘火’! 大赤大燃大灼大热的火! 铺天盖地,焚城催郭! 扭曲的空气中,莫十里抬起了自己的手掌,他的手已经被火焰缠绕,甚至,只要他心念一动就能够让火焰缠绕全身,也能够让火焰焚烧四周。 但仅仅只是一瞬! 下一刻,一切恢复了正常。 焚城催郭的烈焰不再存在。 有着的只是…… 饥饿感! 就好似一天没有吃饭般的饥饿感! “再继续下去就要伤到气血了,所以,身体本能的结束了吗?” “刚刚那有多长时间?” “一秒?两秒?” 莫十里一边往嘴里塞着包子一边回忆着。 他没有一丁点儿的失望。 相反的,他感到无比兴奋。 因为【拳意】真的很强! 不! 是【五行拳意】! 【五行拳意(入门):万物由心,心生万物,心为起始,火为皆初——五行拳意由‘火’开始,随你心念,火之拳意随之而起,侵略他人精神,让其有被焚烧之感,极为消耗体力,短时间内连续使用后,将会对你的身体造成负担。】 …… “精神层面的攻击!” 看着【五行拳意(入门)】的介绍,莫十里十分肯定。 【五行拳意】就是精神类攻击! 他之前成听闻‘巨大城市’中有着这样特殊的人掌握类似技能,当时就羡慕不已,现在他也有了,那么—— “对他使用炎拳吧!” 莫十里一脸肃穆,抬起了右手。 由拳意构成的火焰,再次开始燃烧。 然后—— 呸! 太纯粹了! 不适合我这种善良的不太明显的人! 啧,我的纯度果然不够呐! 维持了不到两秒钟,莫十里就又一次开始了腹诽。 而且,他又饿了。 这是炎拳? 不! 这是‘健胃消食拳’! 莫十里一边吃包子,一边将目光看向了剩余的技能。 技能点这种东西,只有使用了才有价值。 留着? 在不会生崽儿的前提下,那就是虚无的。 尤其是现在危机四伏,不把技能点变为实力,万一就这么死了,莫十里真的是死不瞑目。 至于临阵突破? 很帅。 也很好。 但莫十里怕死得更快。 谁家敌人给你时间临阵突破了,又不是你爹。 稍微一个恍惚,那就是致命的。 更何况,技能提升,还真不止一個恍惚。 想想【铁布衫】这类技能,临阵突破足够敌人杀你二十次了。 所以,莫十里立刻做出了选择。 【消耗4点技能点,武技‘壁虎游墙功’提升】 【壁虎游墙功(娴熟):壁虎游墙技艺奇,上下左右耐心习。功成轻身如蝼蚁,游蹿楼房不费力,已经娴熟的伱可以轻松的用手肘、脚后跟攀附墙壁、行走,速度更快,角度更奇。】 …… 习以为常的信息与身体同调。 全身的筋肉力量再次加强了一丝。 比入门时增加的还要少。 “是因为我【铁布衫】大成,已经让身体筋肉得到了极大的加强,所以,【壁虎游墙功】娴熟级别反而会比入门级别增加的少!” 莫十里心底升起明悟。 但却没有失望。 因为,他懂得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的难度。 从1变为2是翻倍。 从98变为100,只是增加了2。 但也是之前的两倍了。 这还要什么自行车? 莫十里美滋滋地想着,就收回了目光,他打算听大爹的话,老老实实在小院待着,等到大爹把事情处理完了之后再露面。 安全且惬意。 只是—— 砰! 一朵猩红的烟花炸开。 就在距离他小院的不远处。 立刻,莫十里眉头一皱。 第六十七章 两恶人打赌小莫,黄秀才不忘报恩 天下初定,社稷不稳。 烟火升天,武卒频出。 这就是现如今长安旧城和新都大兴经常能够看到的情形。 生活在这儿的人们早就习惯了。 莫十里身为武卒临时工,更是融入其中。 信号弹,真的方便。 只是…… 这枚信号弹的位置是不是太近了一点? 吴老七这位大爹可是相当称职的,随着之前那位暗中守护武卒的牺牲,在他周围又重新布置了更为妥当的安保措施。 一般情况之下,在大兴城内,不会有什么危险。 除非! 发出信号弹的就是那些暗中的武卒! 再加上早上的‘走蛟’传闻! “这是一计不成又生出一计啊!” “生怕我不死!” 莫十里眼中浮现了冷意。 眼前的一幕,完全就是针对他的阳谋,因为,武卒有规定,烟火升天,看到的武卒必须要在最短时间之内赶到,不然依律处斩! 莫十里敢肯定,他现在要是缩了,不出去,那就等着被拿下,进诏狱吧。 要是出去了? 那自然是杀局! 但,这也是机会! 烟火升天,附近武卒会在第一时间赶到,也就是说,他如果撑过了第一波,那就是对方陷入死局。 所以,对方为了稳妥起见,一定会派出真正的高手来。 而这样的高手,自然是知道的更多! 或者说…… 死上这样的一个高手,对方一定会心疼的! 莫十里浮现冷意的双眸中多出了狠厉。 他检查了全身装备,特别是石灰和【逍遥葫芦】后,戴起面罩直奔烟火升空的位置。 …… 民屋,方桌。 桌上热气腾腾的摆放了一桌子菜。 煎炒烹炸,还有汤。 桌边两人。 一人,一生白色儒生服,没戴头巾,披头散发,任由发丝遮挡大半的面容,双眼狭长且锐利,一举一动间都带着一股子邪气儿。 一人,粗眉、大嘴,额头宽大,胸宽腰挺,哪怕坐在那,都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气息,仿佛是碰到了捕食者般。 此刻,坐在那的大汉正大口吃肉,大口喝汤。 但是坐在对面的书生却是完全不懂筷子,反而是皱起眉头,满脸紧绷,以至于那本该邪异的气质,都变得别扭起来。 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 可和对面这厨子相比较,他认为自己是圣人。 不说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有道是虎毒不食子。 可眼前这厨子呢? 把妻子儿子全x了之后xxx! 而且,还吃了! 最让他不舒服的是,当时这厨子似乎是把自己当朋友了,还邀请自己一起。 当然,他是拒绝的。 可因为好奇,就去看了一眼。 然后,戒了三个月肉。 就好似此刻一般,他短时内是不想再吃肉了。 “下次,你算好时间,吃完了再约我。” ‘嬉笑开心’白不问叹了口气。 “我请你吃饭,有错吗?” ‘人厨子’施不久反问。 “没错,但我不爱吃。” 白不问重新声明。 “呵,听说你最近折在了一个新武卒手中,被搞得灰头土脸?” 施不久笑了起来。 白不问脸色一沉。 “那小子我早晚让他付出代价!” 阴冷的声音,从白不问嘴里吐出,好似毒蛇吐信,听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不行。” 施不久一摇头。 “嗯?” 白不问诧异地看向施不久。 “我看好他!” “他和我是一类人!” “他早晚会加入我们的阵营!” 施不久认真地说道。 “他也吃?” 白不问有点惊了。 那晚那年轻武卒看着相当年轻,除了狡诈之外,简直无一处可取,没想到也是一个吃人的主儿。 “不吃!” “他没吃!” “所以,我看好他!” 人厨子笑眯眯地端起了汤,一口一口地抿着,白不问看不下去转过了身,看向了窗子外面,一个披着斗篷的黑衣人正把手从一位武卒的脖颈上挪开。 武卒的脖颈被扭断,已经没有了声息。 身披斗篷的黑衣人正从对方怀中拿出了信号弹。 “所以,这就是你约我来这的缘故?” “你想观察那小子?” 白不问问道。 “嗯。” 人厨子点了点头。 “我认为他不敢来,这种陷阱太明显了,也太张扬了,傻子都知道有问题!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以那家伙的聪明,一定不会来!” 白不问摇了摇头。 “打個赌?” “我赌他会来。” 人厨子放下了汤碗,拿起了筷子,夹起了一块好似酱肉一般的食材。 “赌什么?” 白不问径直道。 “你输了,把这碗汤喝了。” “我输了,吃素一个月。” 人厨子笑了起来。 看着面前的汤,白不问犹豫了。 他不是不想赌,是输了的话,后果承担不起。 所以,他摇了摇头。 “换一个!” “可以。” 人厨子立刻同意,随后,就道—— “你输了的话,你把你知道的‘那个’告诉我。” “我输了的话,我把我知道的‘那个’告诉你。” 听到这话,白不问没有一丁点儿生气。 反而是松了口气,面带笑容。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单单是为了那小子才约我的!” “可以,我和你赌了!” “不过,我要加注!” 白不问笑容更盛,眼中的邪异开始闪烁。 “嗯?” 人厨子面露诧异。 据他所知,白不问身上应该没有个‘那个’等价的东西才对。 “我知道两个关于‘那个’的消息,我以此做为赌注,如果伱赢了我都告诉你,如果你输了的话……从此戒掉香肉,并且之后一生都得吃素!” 白不问说着说着就开心得手舞足蹈起来。 那模样,怎么看怎么都像是精神病。 尤其是在看到人厨子脸色犹豫后,白不问更是开心。 “你不是对他有信心吗?” “怎么现在不敢了?” 白不问言语畅快,难得把握了主动,他就得多说两句,不然怎么开心的起来? 人厨子犹豫了片刻后,突地洒然一笑。 “赌了!” 两字一出口,窗户外一道烟火升起。 猩红之下,两人的面容在这一刻都变得幽暗莫测。 有些真。 有些假。 真真假假,分辨不清。 但在猩红亮起的刹那,有些人却是发出了无比真实的叹息。 黄齐,黄秀才。 准确的说,一个靠说书为生的落第秀才。 说书人常见,可是秀才说书,那就不常见了。 黄齐也是没有法子。 屡试不中,早已掏空了家里,为了活着,他一开始给人抄写文书,但是因字丑,被东家驱逐,后又给人画画,画得太丑,被东家驱逐,又去琴苑教琴,弹得难听,被东家驱逐,复又去教人下棋,完全臭棋篓子,被东家驱逐。 琴棋书画行不通。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得去说书。 可是才说书的第二天,就被人逼迫着去说‘走蛟’。 他不想的! 可面对刀子,他妥协了! “也不知道那人怎样?” “万分抱歉,小生也不想的。” “我也是没有办法!” 黄齐叹了口气,眼中满是愧疚。 他就是想活着,也希望别人能活着。 所以—— 抄书时,面对因他到来,而即将被辞退的老童生,他用左手写。 画画时,面对要被送去选秀的庶女,他故意画丑,水墨乱泼。 弹琴时,面对因琴相知,情投意合的情侣,被请来的他不忍拆散,一通乱弹。 下棋时,面对下棋输了一辈子的臭棋篓子,他让了又让。 心底想着,黄齐感觉眼前一亮。 下意识的抬头,他就看到了烟火。 等到低头时,一个穿着斗篷的人出现在视野中,脚边还躺着一人。 想也不想,黄齐转身就跑。 倒不是因为他确认了躺着的人被杀。 而是他认得这斗篷。 昨晚上,逼迫他的人,也穿着类似的斗篷。 可是黄齐这种秀才能跑多快? 刚转身,才迈步,那身穿斗篷的人就出现在他面前,抬手就向他抓来。 “完了!” “吾命休矣!” “果然,不能做坏事,这就是遭报应了!” 黄齐一闭眼就在这等死了。 但下一刻,就觉得后脖领子被人拽住了。 随后,一股力量带着他向后,就这么摔在了地上。 疼痛让黄齐睁开了眼,随后他就看到了一道笔直的背影。 “感谢恩公相救,不知尊姓大名,可否坦诚面容,小生无以为报,必定铭记在心,日夜诵经为恩公祈福……” “赶紧走!” 莫十里催促道。 他这身打扮不明显吗? 他要是能露脸,能说名字,早就说了,用得着这样? 还是他脸太大,面巾小,让对方误以为这面巾就是另类的装饰品? 真就是书呆子啊! 莫十里心底腹诽不已,目光则是不再注意黄齐,而是看向了对面穿着斗篷的人。 “桀桀,竟然真的来了!” “太好了!” “给我……我的妈呀!” 穿着斗篷的人怪笑两声就要出手拿下莫十里,但下一刻,对方就直接叫娘,如避蛇蝎般,身形急退。 因为—— 莫十里手中多出了一个朱红色的葫芦。 第六十八章 奇诡形态杀方展,随口一说诓厨子 小李飞刀什么时候最强? 杀诸葛雷?杀伊哭?杀五毒童子? 亦或是杀百晓生? 还是杀上官金虹? 不是,都不是! 小李飞刀最强的时候,是被握在李寻欢手中,还没有射出的时候! 一刀在手,天下群雄皆俯首。 莫十里不会小李飞刀,更不是那位李探花。 但是他有【逍遥葫芦】! 所以,他在此刻,让他的敌人感受到了一丝李探花才有的威势。 从【盘龙古玉】上因为窥视传来的灼热感,瞬间消失了一半。 而身披斗篷的人见到朱红色葫芦后,怪叫一声连连后退。 本该前冲的对方,双脚一并,就是一个后空翻,手一撑地,顿时向左,接着转右,身形飘忽不定,就如同是一只在山涧跳跃欢腾的猴子 灵巧不说,且迅捷。 对方为了不被莫十里锁定,几乎是使出了十成十的功力,将武道第六关的实力展现的淋漓尽致。 同样的,也暴露了底细。 “‘小猿魔’方展?” “啧,有意思了。” ‘嬉笑开心’眯起双眼,眸光闪动,不知道在想什么。 ‘人厨子’却是摇了摇头。 “就他这刚入门的‘心猿不定功’?没意思!” “他老子‘猿魔’方洪在还有点意思!” ‘嬉笑开心’扭头看了一眼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厨子’,他很清楚,‘人厨子’应该知道他说的‘有意思’是什么。 不过,‘嬉笑开心’也没有点破。 装傻嘛。 谁不会啊。 “那你说说你看好的小子能赢吗?” ‘嬉笑开心’问道。 “能!” ‘人厨子’十分肯定。 “呵,【逍遥葫芦】厉害,但是也得打着人才行!” ‘嬉笑开心’则是唱起了反调。 以身法见长的‘嬉笑开心’对于如何躲闪,尤其是暗器类的东西那是相当在行的。 所以,他很清楚,以‘小猿魔’方展此刻表现出的速度、灵巧,莫十里就算有【逍遥葫芦】也不行,如果是刚刚拿出来就用了,‘小猿魔’方展绝对会死,但是拿出来不用,却是没了机会。 他和莫十里交过手,知道对方有几分功夫。 但和‘小猿魔’方展比? 差远了! 果然,还是嫩! 不知道机会难得,反而是舍不得一件外物! ‘嬉笑开心’评价着。 哪怕心底觉得哪块不对劲,但因为上次之事,依旧让他此刻有着相当的偏见。 而‘人厨子’呢? 端起碗又喝了一口汤,才轻飘飘地说道。 “你被石灰糊过脸!” ‘嬉笑开心’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 “那是意外,我只是一时不查才着了道!” 这位有名的大恶人强行解释着。 ‘人厨子’缓缓放下碗,目光看向了外面。 “那你怎么知道,意外不会再次发生?” “哼!” ‘嬉笑开心’冷哼了一声,重新坐下。 也没有辩解,而是看向了窗外。 他倒要看看,能有什么意外。 然后,他又蹦了起来。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 莫十里冲向了‘小猿魔’方展。 身形诡异,不是直立,而是爬行。 手脚并用间,速度奇快,角度齐诡。 更可怕的是,爬行间,莫十里的身躯开始膨胀,四肢、身躯吹气球般的胀大,正常的皮肤颜色瞬间就变为了灰褐色。 丝丝分明的筋肉扯动着身躯,让莫十里的速度更快! 直接一个飞扑就把翻了十几个跟头,才刚刚站稳的‘小猿魔’方展扑倒在地。 “啊,什么怪物?!” ‘小猿魔’方展只见地满是烟尘中,一个四脚朝地的灰褐色东西冲了出来,他刚刚抬起手臂就被那东西抓住了手臂,紧接着,就觉得自己的双腿也被缠上了,腰部更是被对方坐得死死的,这下别说挣扎了,连动都动不了。 一抬头,‘小猿魔’方展就看到一张灰褐色的脸,正冲着他笑。 裂开的嘴中,满是惨白的牙齿,在阳光下分外渗人不说,狰狞饱含的杀意的声音更是震耳欲聋。 “抓到你了!” 一声低喝,一记头锤。 砰! ‘小猿魔’方展直接被撞了个满面桃花开,鼻梁骨碎了,眼珠子爆了,牙齿掉了一多半,但是,莫十里并没有停下。 砰!砰!砰! 一下又一下地撞击! 直到把‘小猿魔’方展撞得脑浆迸裂为止。 莫十里站了起来,单手拎着‘小猿魔’方展的头颅,就这么把对方拎了起来,就如同对方刚刚扭断那位武卒脖颈一样。 嘎吧! 莫十里又补了一记。 这下,‘小猿魔’方展死得不能再死了。 而从【盘龙古玉】内传来的灼热又消失了大半。 最初离开的人是被【逍遥葫芦】吓到了。 现在离开的人是被莫十里的凶残吓到了。 剩下的人? 他们没走,不是胆子多大。 而是想要确定一件事 对此,莫十里心知肚明。 这也是他想要的。 所以,他站在那,拎着‘小猿魔’方展的尸体,静静等待烟尘散去。 当尘埃落定,阳光之下,那好似钢浇铁铸般的灰褐色身躯彻底展现出来时—— “硬功大成!” “不可能!” “这不可能!” 房间内,‘嬉笑开心’惊呼出声。 而这次,‘人厨子’也不淡定了。 ‘人厨子’练过硬功。 甚至,有相当的造诣。 所以,他可以确定,莫十里真的是硬功大成! 这…… 实在是太好了! 嗖! ‘人厨子’径直蹿了出去,一個闪身就出现在了莫十里的身边,双眼中带着惊奇与灼热。 那是一种惊喜! 由心底升起来的惊喜! “小子,我想尝尝硬功大成的肉!” “让我咬一口!” “我就收你当徒弟,将我的‘剔骨碎肉经’倾囊相授,如果不行,我还有‘刮骨切肉刀法’,只要我有的,你想学生们就学什么!” ‘人厨子’以一种病态狂热的口吻对莫十里说道。 什么人最可怕? 毫无疑问是不可揣摩的疯子! 但普通的疯子和吃人的疯子相比起来,就不算什么了! 而当这个吃人的疯子还武功高强时,恐怕就没几个人敢惹了! 莫十里看着‘人厨子’就是暗自皱眉。 别人见到硬功大成者,都是震惊,惊骇。 这位倒好,像尝尝硬功大成者的肉。 啧,也不知道脚皮算不算肉? 可惜,我这也没痔疮啊! 不然肯定割一个给你! 莫十里心底腹诽着,行动却是不慢,抬手就将‘小猿魔’方展的尸体向着‘人厨子’扔了过去。 呜! 这尸体打着转,带着风。 ‘人厨子’却是不闪不避。 下一刻—— 锵! 刀光一闪。 ‘小猿魔’方展的尸体一分为三。 骨架、血肉、内脏。 骨架剔得干干净净。 血肉码得整整齐齐。 内脏放得分门别类。 “这是我的‘刮骨切肉刀法’想学吗?” ‘人厨子’一脸希冀地看着莫十里。 被这样一个疯子变态盯着,常人早就头皮发麻不知如何是好了。 莫十里却没。 他抵触‘人厨子’是真的。 但惧怕? 谈不上。 甚至,还有一点儿莫名的习惯。 因为,‘巨大城市’里有不少类似的疯子。 “不想!” 莫十里摇了摇头。 “那你想学什么?” ‘人厨子’一皱眉。 “易筋经、洗髓经、金钟罩、童子功、罗汉伏魔功、坐忘禅经、释迦掷象功、百步神拳、破戒刀法、大须弥掌、九图六坐像身法、杂阿含功。” 没有任何犹豫,莫十里就报出了十二种绝学。 整个过程都不带打磕的。 为嘛? 因为,这十二种绝学加上【铁布衫】就是‘铜金刚铁罗汉摩柯无量大力佛’所学的十三种大林寺绝学。 很明显,这就是莫十里在戏耍‘人厨子’。 莫十里认为,等到他话音落下时,就是‘人厨子’恼怒至极,暴起伤人之时,但是,‘人厨子’听到莫十里的话语,非但没有恼怒,更没有动手,而是就这样站在原地皱着眉头认真思索起来。 ‘人厨子’竟然真的想和莫十里做这个交易。 不会吧? 把玩笑当真了? ‘人厨子’这么好骗? 莫十里心底嘀咕着。 而有人看不下去了。 “君临天下【易筋经】,飞升得道【洗髓经】,天下无敌【金钟罩】,【童子神功】筑仙基……嘿嘿,‘人厨子’你敢打这四门无上秘传功法的主意,你信不信大林寺后山那群在舍利塔林中闭死关的老和尚们能全部出关把你追到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嬉笑开心’出现在了‘人厨子’身边。 但‘人厨子’却是不听劝。 他摇了摇头,还是思考着。 ‘嬉笑开心’眉头一皱,索性不理会‘人厨子’了,他看向了莫十里。 只要擒下了这小子,不久一切都好说了。 至于硬功大成? 他,白不问,最不怕硬功。 因为,他够快! “小子,束手就擒吧!” ‘嬉笑开心’一声低喝,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再一次的,化为幻影流光般冲向了莫十里。 之前,莫十里见识过对方的速度。 真的快! 之前,他跟不上! 现在,【壁虎游墙功】升了一级,对付‘小猿魔’方展这种足够了,但是想跟不上‘嬉笑开心’白不问,那真是不自量力了。 所以,莫十里没有比拼速度。 他,挥拳了—— 真五行拳.火烧身! 第六十九章 横推十万无敌手,盖压当世武圣人! 拳出,意至。 世界上最快的速度是什么? 音速?光速? 不! 都不是! 是思想的速度! ‘嬉笑开心’的速度再快,也不可能真正快到莫十里看都看不到的程度。 而莫十里看到了! 那【拳意】就到了! 呼! 一道火焰出现在莫十里拳上,灼热而生动。 随着莫十里的挥拳,燃烧的火焰跃然而下。 赤红之炎,依附在地面上疾冲‘嬉笑开心’白不问。 正在冲向莫十里的‘嬉笑开心’白不问在火焰出现在莫十里拳头上时,嘴中就惊呼道。 “六腑同气?!” “武道第九关?!” 想也不想,‘嬉笑开心’白不问就回步转身。 踏入武道九关自然称得上大高手。 但白不问并不惧! 武道九关,他也踏入了。 甚至,踏入的更早。 且,走的更远! “小子,小看你了!” “不过,到此为止了!” “给我躺下!” ‘嬉笑开心’白不问的身形一顿,下一刻那前冲时带起的流光幻影就划过了一个漂亮的圆弧,从莫十里正面到了莫十里的侧面。 白不问单手出掌就要去拿莫十里的后脖颈。 但随后就发现了不对,莫十里身上并没有那种血气翻涌的感觉。 而且,那明明躲开的烈焰,也跟着他绕了一个弯,侵袭而来。 更重要的是,比之前更快! 即使是他,也躲不开了! 砰! 附着地面前行的烈焰撞在了‘嬉笑开心’白不问的身上。 轰! 烈焰顿时炸开。 “啊!” 灼热的焚烧感,让‘嬉笑开心’白不问惊呼一声,但在此刻,白不问心底的惊讶远远超过了身上的疼痛。 没有血气翻涌,却又有宛如真实的烈焰,而且那宛如真实般的‘烈焰’还能一直跟着自己,宛如附骨之疽般,令自己躲无可躲! 答案只有一个了! 可猜到答案的‘嬉笑开心’白不问却是越发震惊了。 因为,这个答案是不可能的! 但是感受到自己头部隐隐传来的刺痛感,即使再不可置信,白不问也不得不相信。 “拳意!” ‘嬉笑开心’白不问一声低呼。 只有拳意才能够造成这种宛如真实般演化而出的伤害,并且还能够让一个人的精神受损。 随后,身形猛退。 看着后退的‘嬉笑开心’白不问,莫十里却是暗自可惜。 他想再补上一拳。 但【拳意】的消耗实在是太大,只是这简单的一拳,就让他有种被掏空的感觉。 在莫十里的注视下身,‘嬉笑开心’白不问身上上的烈焰开始消散。 烧灼感消失。 头部刺痛感消失。 ‘嬉笑开心’白不问微微松了口气,看向莫十里的目光开始变得忌惮。 不论是第一次,还是刚刚,哪怕是被莫十里用石灰糊脸,哪怕是看到莫十里硬功大成的时候,白不问从始至终都是保持着一种上位者的姿态,不是单纯自傲的那种,是实力强大者对实力弱小者本能的俯视。 但现在不同了! 白不问已经将莫十里当成时真正值得在意的对手了! 毕竟,石灰糊脸,那是他一时大意。 而硬功大成虽强,但是打不到他,也是无用。 可‘拳意’不同! ‘拳意’可以无视他的速度! ‘拳意’更可以以弱胜强! 还有…… 传闻掌握‘拳意’者,可破武道十二关! 不单单是‘拳意’,‘刀意’、‘剑意’都可,但无论是‘拳意’,还是‘刀意’、‘剑意’都太少了,偌大的天下,练武之人何止千万,但这样的人都是凤毛麟角,每一個都是名门大派捧在心尖尖的弟子,而且,必然是下代掌门的不二之选。 万中无一的习武天才? 这种天才在掌握了‘意’的武者面前,屁都不是。 白不问可以保证,只要眼前的莫十里愿意拜入大林寺,刚刚他提出的易筋经、洗髓经、金钟罩、童子功等等,大林寺愿意双手奉上。 甚至,只要莫十里愿意,藏经阁都会直接为莫十里开放。 至于武道根基太弱? 练脏生劲太慢? 六腑同气太难? 不用担心! 一枚‘大还丹’解决大半! 不够? 那就再来一枚! 传闻大林寺还有‘大还丹’六枚,遇到莫十里这样真正的天才,一定不会吝啬用上那么两枚。 因为,莫十里值得。 掌握了‘拳意’的莫十里一旦真正意义上成长起来,那就是—— 横推十万无敌手,盖压当世武圣人! 这并不是妄言。 因为,已经有过这么一个例子: ‘狗皮道人’张邋遢! 早年的张邋遢出身大林寺,也不知是何缘故,被逐出了师门,随后流浪江湖,性格散漫,为人随和,嬉笑怒骂,曾在东海与沈万三服食大药,又曾在武当山闭关调神九载,还曾斗恶蛟诛邪祟,最后得诏飞升,有关张邋遢的传说太多太多,有真有假,也难辨真假。 但有一点公认的就是,面对曾经的疯批北齐,动辄屠城灭族的高家铁骑,张邋遢一人一剑阻挡十万大军三天三夜,令高家不得寸进,令身后百姓撤走,也令北齐高家失了最好的时机,最终灭亡。 也是这一战,‘狗皮道人’张邋遢被公认为当世第一! 也获得了武者心中最高尊称:武圣! 随后,张邋遢继续云游四海。 高官曾寻,不得。 王爵曾寻,不得。 皇帝曾寻,不得。 最终令当时皇帝都不得不叹息。 千方百计,难寻觅。 嘻嘻哈哈,游天下。 盖压当世,无敌手。 天下第一,张邋遢。 有人说,张邋遢早就得道成仙,白日飞升,也有人说,张邋遢依旧云游天下,还有人说,张邋遢早就死了,那些传说都是假的。 但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 他,白不问,得罪了拥有‘拳意’莫十里! 那让莫十里成长起来了,还了得? 想到这,白不问动了杀心。 但随后,白不问就再退。 因为,莫十里手中多了一个朱红色的葫芦。 紧接着,白不问又退。 因为,‘人厨子’正盯着他,眼神凶狠,掌已握刀。 “‘人厨子’你发什么疯?” “你真以为他会让你咬一口?” 白不问质问道。 “我不管!” “只要我在这,今儿谁动他,我杀谁。” ‘人厨子’狠声道。 “疯子!” 白不问啐了一口,随后转身就跑。 他已经看到远处的青红二色光芒了。 吴老七! ‘人厨子’跟着也退了。 四周的人,更是在‘人厨子’现身之时就跑得一干二净。 莫十里没有追。 也追不上。 追上也打不过。 他微微叹了口气,走到那脖颈被扭断的武卒尸身前,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平。 而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弱弱的询问传来—— “您好,您是妖怪邪祟吗?” 第七十章 吴老七忧心好大儿,小莫做事只求心安 莫十里一转头就看到一个像书生模样的人。 像,是气质长得像,一脸文气。 不像,是穿着不太像,儒生袍改得大褂,有点像说书的。 更重要的是刚刚那话。 您好和妖怪邪祟放一块合适吗? 反正莫十里是从没有想到这俩词儿能够放在一起,且顺顺当当地说出来的。 见到莫十里回头,黄秀才连忙爬了起来,抱拳行礼。 “小生见过……妖怪?邪祟?” 黄秀才有些不太确定,但是马上的就正色起来。 他说道—— “规矩,小生懂。” “小生见了不该见的东西,所以,这双眼睛是留不住了。” “为了不让小生胡乱言语,所以,这舌头也是留不住了。” “小生还会写字,所以,这双手也留不住了。” “万一小生学会了用脚写字,所以,这双脚也留不住了。” 说着说着,黄秀才的脸就哭丧起来。 他很想让眼前的妖怪邪祟放过自己,但是这话却说不出口。 因为,妖怪邪祟想活着,那就得隐匿行踪。 他看到了,想要活着就得挖了自己的双眼、割掉舌头,剁了双手、双脚。 这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 想要不伤分毫? 他想都不敢想。 可是他想活着,但没了双眼、舌头、双手、双脚的活着…… 好像也没什么意思了。 想到这,黄秀才再次冲莫十里一抱拳。 “要不,您还是杀了我吧。” 说完就是闭目等死。 哪来的精神病? 莫十里看着眼前引颈待戮的书生,也没废话,抬手就把对方敲晕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莫十里早就学会了和精神病打交道的方式方法。 打不过的,那就绕着走。 打得过的,那就敲晕了。 别交流! 不要有眼神接触! 最重要的是前往别微笑! 这会让他们认为你是在挑衅! 莫十里看着地上晕倒的书生,忍不住就挠了挠头。 我这是怎么了? 为什么老是吸引一些不正常的人? 这又是从哪个犄角旮旯蹦出来的? 看起来危险程度不算高, 莫十里一边想着一边看向了身旁,青红二色下吴老七的身影逐渐清晰,不同于‘拳意’的加持,吴老七这是真正‘六腑同气’之后的血气之象。 灼热翻滚,犹如烈焰。 气焰滔滔,仿佛狼烟。 那种灼热感让莫十里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这是武道第几关?” “起码得有十关吧?” 莫十里猜测着,目光却是没有离开自己大爹。 吴老七也看着莫十里,眼神看似平淡,但是背在身后的手却是有点抖。 “硬功大成?” 吴老七声音平缓地问道。 “嗯,【铁布衫】大成。” 恢复了常态的莫十里挠了挠头道。 这事儿,没必要瞒着吴老七。 杨羽知道,蛟龙庙内的一些痕迹也瞒不过去。 等到案牍上报,吴老七必然能够发现蛛丝马迹,还不如这个时候主动交待了。 吴老七背在身后的手抖得更快了。 硬功大成! 硬功大成! 我好大儿在舞象之年,硬功大成! 你们这些老帮菜不是天天在我面前秀自己孩子、弟子天赋出众吗? 能和我好大儿比吗? 你们那些孩子、弟子都是狗屁! 吴老七心底的喜悦简直要化为实质了,但是常年武卒生涯,早已让他喜怒不形于色,他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尽量平稳。 “拳意?” 吴老七询问着更为在意的点。 “嗯,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学会了【五行拳】后,就多了一点儿其它东西,刚刚白不问说是拳意。” 莫十里一副我也不知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模样。 这一次,吴老七笑了。 哪怕是常年的武卒生涯都没有让吴老七绷住。 ‘嬉笑开心’白不问知道的,吴老七自然知道。 甚至,知道的更多。 横推十万无敌手,盖压当世武圣人! “好!好!好!” 吴老七激动到在连说三句好。 随后,看向地上的黄秀才,目光中浮现了凶意。 不过,下一刻就收敛了。 儿子天赋太好也是让人惆怅的。 至少在天赋兑换成实力前,不能让人知道。 硬功大成也就罢了。 掌握‘拳意’的事儿传出去了。 大林寺那帮秃驴一定会找上门。 他倒是不惧大林寺这帮秃驴,可是武当、太乙、昆仑、青城四座山头的牛鼻子们呢?还有峨眉、五台的秃驴! 这些家伙一旦知道了,那帮秃驴肯定不要面皮的高喊这是‘佛子转世,理应归寺’! 而那帮牛鼻子,必然是一个个面带淡然微笑,轻飘飘地说一句‘大道三千,你为遁去之一,前世记忆可曾还有,没有?不要紧,和为师回去,咱们慢慢来,清静无为,不要急,也不要紧,一切随缘。’ 但只要走了,那你放心,绝对回不来! “大林寺的十八罗汉阵、一百零八罗汉大阵,我能抗住。” “金刚伏魔圈,我也差不多能五五开。” “但是加上真武七截阵、四象化生、两仪剑阵、还有鹤唳九霄九打十八破…… 不行,我一個人扛不住!” 吴老七想着,突然他又想到了四个烦人的家伙。 天刀、绝剑、降龙、风神! 这四个老不羞知道了,会不会来收徒? 肯定会啊! 而且,一定是当他面,拿出绝对的诱惑来! 自己儿子万一扛不住诱惑拜了其中一个老不羞,他这脸往哪搁? 不行! 绝对不行! ‘嬉笑开心’白不问奸猾似鬼,绝对不会轻易吐露,倒是眼前这书生。 吴老七看向黄秀才的目光,再次泛起了凶意。 可随后又散去了。 和刚刚一样,下不了手。 你说他要是一凶徒,吴老七能变着花儿,把他摆出十八般模样,但是一个普通人,还没有过错,甚至还是一好人…… 吴老七下不了手。 “小子,这些事儿记住,除了你和我之外,不可再向他人说起。” “白不问那里,你放心,交给我了。” “他?” “也交给我了。” 吴老七拎起黄秀才就准备离开。 可才刚走两步,就被莫十里叫住了。 “头儿,能否告知我他是谁?” “还有之前那位武卒是谁?” 吴老七脚步一顿,转过头,他看到了身躯笔直站立,面容肃穆的莫十里。 和往日里嬉皮笑脸的莫十里不同,这时的莫十里给他一种,孩子长大的错觉。 “他们只是完成任务。” 吴老七强调了一句。 不是不想说,只是他不希望自己好大儿牵扯太多。 这些牵扯被有心人利用,就是破绽。 致命的破绽! “我也只是求心安。” 莫十里再次抱拳。 看着莫十里这副模样,吴老七叹了口气。 这孩子真像我,都是这么倔! 罢了!罢了! 破绽留着就留着吧。 大不了,我把敢伸爪子的斩尽杀绝就好。 谁让我当爹的呢? 吴老七的心底升起了一种当爹的疲惫感,但是莫名的还有一种与有荣焉的欣慰感。 复杂,太复杂了。 吴老七也无法具体形容,但却将两位武卒的具体情况告知了莫十里。 接着,吴老七就要再次离开,可才转身就又被莫十里叫住了。 “等等,头儿!” “又怎么了?” 吴老七转过身。 这次,他又看到了往日里嬉皮笑脸的莫十里。 以及冲着他伸出的一只手掌,掌心向上的那种,此刻的莫十里笑容更现憨厚,嘴中的话则是理直气壮—— “登门拜访岂有空手去的!” 第七十一章 人同命难同,碎嘴叶知秋 朱雀大道旁,林记桃酥,台阶三层,铺面一间。 莫十里花了二十个大子儿买了一大篮子点心。 分上下两层。 上面就是林记的桃酥。 下面他放了两个银锭。 一锭五十两。 两锭就是百两。 成色十足,童叟无欺,足斤足两。 从吴老七那拿来的,自然是有保证的。 下面的桃酥? 自然是收进了【乾坤戒】,都是食物,也就占一栏。 莫十里打算当零食。 好好的桃酥总不能扔了吧? 拎着林记的桃酥,莫十里出门就看见了对面的‘香记’,门脸儿更大,包装更精细,也更贵,而且,有人说东西是一样的,但同等价位,分量得差出去一半还多。 “呸,大冤种才买了!” “过日子,就得过个仔细!” 莫十里嘴里嘀咕着。 你说是吴老七的钱? 那不就是他莫十里的? 难道不对? 拎着装着桃酥、银锭的篮子拐进了长顺坊。 这里是那位被‘小猿魔’方展杀害的武卒家所在。 那位武卒有老娘老爹,也有兄长嫂嫂,还有一个可爱的侄儿,按照原本轨迹,对方再过两年也应该成婚生子,从武卒一线退下来。 可惜…… 莫十里默默叹了口气,拎着篮子,就在长顺坊门前冲一大娘打听着。 “你说王二郎家啊?” “就那,第一家就是。” “门口那小小子就是他大侄儿。” 大娘一边说着一边打量莫十里,看莫十里穿着得体,面容和善,不像是歹人这才告知了王二郎家。 别小看这些坊下的大娘们。 武卒里流传着一句话:要想破案快,大娘们说了算! 每个坊的大娘们就是天然的情报站。 不仅知道的多,还知道的快。 旁人不知道的消息,一顿饭的工夫,大娘们就知道清清楚楚。 所以,对于这样的大娘,莫十里可不敢怠慢。 “谢谢您嘞。” 恭敬的抱拳拱手后,莫十里直奔王二郎的大侄儿。 这孩子长得白白净净的,应该有八九岁了。 看着拎着篮子走来的莫十里,也不怕生。 “叔叔,你找谁?” “诶,什么叔叔,叫哥哥!” 莫十里一瞪眼,强调着,随后在王二郎大侄儿没反应过的时候,就把手里的篮子塞到了对方的手中,嘴里说道。 “这是你二叔给你奶奶捎回来的桃酥,赶紧送回去,让你奶奶分给你吃。” 小孩子懂啥,听到桃酥,两眼放光,拎着篮子就冲进家里。 边跑,还边喊—— “奶奶,二叔托一位叔叔捎来了桃酥。” 啧,这臭小孩。 绝对故意的! 都说了是哥哥! 莫十里腹诽着,却转身就跑。 进去? 进去干啥? 说您儿子因为我被杀了? 这话说得出口吗? 哪怕武卒有完整的抚恤金制度,莫十里依旧说不出口。 至于那一百两? 那是他求心安给的,可不是一条命只值一百两。 谁要是给你说命只值一百两,别犹豫,啐他一口。 这种人绝对没憋好屁。 绝对时打算混淆你的价值观,拖你下水给他当刀子。 不信? 听人说过‘xx死了,才赔了多少,我都给你这么多了,不算少了,干吧!’ 还有! ‘雇主就给了这么多,我分给你不少了,伱得把人做掉,什么钱不对,我这是一手,你才是二手,绝对不是第十八手!’ 耳熟不? 耳熟吧。 这世上,好人多,坏人也多。 得擦亮眼睛,分辨清楚才行。 莫十里刚跑到坊口,王家老大就冲出来了。 桃酥下面放着两個大银锭呐,能不出来看看吗? 可是根本看不见人了。 “娘,人没影了。” “您说……” “收着。” 王家老太太轻声打断了大儿子的话,拿起桃酥就递给了眼馋的小孙子后,这才看向自己的大儿子儿媳,郑重地道:“把东西收好了,等老二回来。” “要是老二回不来……” “那就等信儿。” “总得有个信儿。” 老太太这样说着,摆了摆手,没让大儿子儿媳搀扶,拄着拐杖就到了家门口,看向了长顺坊的坊口,眼眶红了。 …… 跑出长顺坊,莫十里脚步没停。 拐了好几个弯,等到迎面走来一男子,两人擦肩而过后,莫十里才停下脚步。 他手里已经多出一张字条。 与之前记录王二郎信息的字条一样。 这个是记载更早那位的。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 之前,莫十里不知道。 但是看到眼前这张字条时,莫十里知道了。 张家二郎,父早亡,兄嫂因瘟疫儿亡,剩下一侄儿,十年前因怪病被一道士以治病为由带走,现只有一老娘在家。 几乎与王二郎一样的有母亲、有兄长、嫂子和侄儿,可张二郎却是兄嫂皆亡,侄儿失踪。 “这……” 莫十里的眉头拧成了一股。 仅有老娘在,给钱的话,那才是害人。 他,莫十里求得是心安,可不是闹心。 但眼前的事…… 难办了! 莫十里一边琢磨着,一边走回了朱雀大道。 还是买点心。 这次不是林记了,而是香记。 大冤种? 不! 这是该省省该花花! 张二郎的老娘年纪大了,得吃的更精细才行。 不然,消化不了。 香记比林记做得更精细,正是恰到好处。 至于贵? 没事,他大爹有钱! 拎着香记的点心,莫十里就向着大通坊走去。 边走边想该怎么办。 怎么才能妥善处理。 可是走到坊口了,他都没有想到恰当的法子。 只能是硬着头皮,走一步看一步了。 同样是在坊口询问大娘,张家在哪。 依旧顺顺利利的。 不过,莫十里才走到张家跟前,就发现有一人在对着张家探头探脑,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哟呵! 哪来的蟊贼? 张二郎消失了几天,就有人盯上了孤寡老人? 也不怕折寿损阴德! 我今儿就给你来一个火烧火燎全身骨折套餐! 莫十里轻轻把手里的点心放下,悄悄靠近对方,抬手就打。 呜! 拳风沉闷。 拳头已经到了后脑勺。 而在这种情况下,那蟊贼竟然反应过来,整个人好似泥鳅一般从莫十里拳头边滑了过去,同时双手一抬,左拳右掌向着莫十里打来。 拳打上,对准鼻尖。 掌打下,对准小腹。 但都不是杀招。 杀招是,脚! 一拳一掌被莫十里拍开之后,对方单脚站立,就如同是蝎子摆尾般,身躯倒悬,脚尖直点莫十里的天灵盖。 莫十里似乎根本看不见这一脚般,也抬起一脚对准了对方的面门。 而就在两人的脚尖即将触碰到各自的目标时,两人的手同时一抖。 砰! 两团灰色的粉末碰撞到一起。 石灰! 都是石灰! 眯着眼的莫十里和对方一惊,随后,两人各退三步,相互打量。 对方样貌年轻,面容不差,双眼灵动,而且身形似乎有点眼熟。 莫十里看对方眼熟。 对方也看莫十里眼熟。 然后,对方就看到了不远处的糕点篮子。 “你也是来探望张大娘的?” 对方一开口,莫十里就觉得耳熟。 略微思索,莫十里突然道。 “龙!” “辰!” 对方立刻回应。 一模一样的话语,一模一样的声音,立刻让莫十里确认对方就是那晚在赵家父子院子内见到的武卒之一。 同样的,对方也认出了莫十里。 “嘁,算你有良心,知道来探望张大娘。” “不然,我就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明显的,对方知道的不少。 “呵,说得好像你常来一样,难道你不是第一次来?” 莫十里转身拎起了糕点篮子。 “你以为我找着张二哥家容易吗?” “要不是张二哥之前提过一嘴,就算我叶知秋有天大的能耐,也找不到!” “话说回来,你小子怎么找到的?” “你也贿赂了芳姐?” “不可能啊!” “芳姐明明说了就告知我一人,她这点诚信还是有的,难道……你就是传说中芳姐那个相好的?啧啧,看不出来啊,芳姐喜欢的是你这样的,怎么样?谈谈感想?芳姐可是低头看不见脚尖的!” “放心,我保证不说出去,就算是左大哥问,我都当自己是哑巴。” 名为叶知秋的武卒一脸好奇。 “呵。” 莫十里笑了一声不再搭话。 他看出来了,这货有点话痨,而且还很八卦。 难怪那晚他询问对方时,杨羽会是那种表情。 以杨羽沉默寡言的性格,碰上叶知秋这种碎嘴子,恐怕拔剑砍人的心都有了。 “别藏着啊!” “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 “大不了我花钱!” “十两!” “不行,那就二十两!” “别太过分啊,我给你说……” 耳边名为叶知秋的苍蝇嗡嗡地叫,莫十里则是迈步打算敲门了。 而就在这时—— 啪! “啊!” 一声尖叫从院子内传来。 莫十里与叶知秋脸色同时一变,两人一左一右,一起抬脚踹在了门板上,径直冲了进去。 等看清楚院内情形时,两人脸色又是同时一沉。 只见一位大娘扶着墙,勉强站立在那,双眼正惊恐地看着厨房。 在厨房地上,破碎的坛子片到处都是,最中间的位置是—— 一颗人头。 第七十二章 人头落地谁人恨,万事太平起涟漪 头! 谁的头? 在醋坛子里泡了不知道多久的人头早已肿胀难以辨认。 将张大娘搀扶到一旁,莫十里、叶知秋两人围着人头瞅了半天都没有看出一个所以然了。 “谁这么缺德,把人头王醋坛子里放的?” “不会是有人想挑衅我们武卒吧?” “还是张二哥结了仇人?” “该死、该死!” “诶,你怎么不说话?” “说话啊!” “对了,你叫什么来着,我都说我叫叶知秋了,你叫什么来着,也不知道自我介绍一下。” 碎嘴子的叶知秋,一个劲儿的在莫十里耳边念叨着,让莫十里恨不得给对方一拳。 太烦人了! 就好像是就好像有一只苍蝇一样,对不起,不是一只,是一堆苍蝇围着你啊,嗡嗡嗡嗡嗡嗡,飞到你的耳朵里面! 好像打死他啊! 打死他了,不知道大爹能不能罩着住? “你怎么不说话?” “你这眼神怎么怪怪的?” “你是不是在想不好的事情?” “闭嘴!” 叶知秋还在那碎嘴,莫十里猛地一声低喝。 叶知秋一惊,随后本能后跃。 按照以往经验,一般别人向他说出这两字的时候,紧随而来的不是拳脚就是兵刃。 但是,这次没有。 在叶知秋意外、惊讶的注视中,莫十里把手伸向了头颅,两根手指抵在发胀的嘴唇上,微微用力后,那颗头颅的嘴就被撬开了。 接着,莫十里把手伸了进去。 叶知秋看着这一幕,莫名的觉得有点恶心。 本能的,就想说点什么。 不过,更加深层次的本能却阻止着他。 不想死,就别张嘴! 叶知秋顺从了本能! 所以,他能够安然无恙的看着莫十里从头颅的嘴中将一张有些破碎的字条拿了出来。 “厉害!” “你是怎么发现这颗头颅嘴里有东西的?” “这观察真仔细,简直和老左不相上下了!” “你还不知道老左吧?” “就是那晚和我一起搭档的人。” “我和你说,老左才是一个好人呐,不仅……” 你快闭嘴吧! 没有伱,我还能早发现几分钟! 莫十里只是腹诽了两句,叶知秋已经把老左的详细情况都讲述了一遍,尤其是在描述老左的刀法是,更是连连惊叹。 莫十里叹了口气,径直道。 “叫人。” “啊?” “哦哦哦!” 叶知秋愣了愣,才反应过来。 看着对方走出院子的背影,莫十里莫名开始想念杨羽。 果然,安安静静的杨羽,才是最好的搭档。 这种货,谁受得了啊?! 莫十里开始对那位‘老左’感兴趣了。 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忍受的了天天和叶知秋这种碎嘴子在一起,而不打死对方的? 嗖! 啪! 烟花升空,猩红明亮。 照耀着莫十里手中的字条。 早已被侵湿的字条上两个字清晰可见。 上面写着—— 救我。 字迹潦草,但是运笔却很细腻。 “有着书法的底子,但是却极为匆忙!” “还有,头颅嘴中的牙齿碎了好几颗,是被打碎的吗?” 莫十里看了看手中的字条又看了看地上的头颅,他刚刚伸手进去的时候,能够清晰感受到有数颗牙齿是碎的。 更多,暂时他看不出什么。 头颅上应该还有什么信息,但那不是他能够解读的。 专业的事情,自然是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所以,莫十里看到冯慈心冯大夫的时候,脸上自然而然的露出了笑容。 “打住,你可别笑!” “你一笑我就想起你……那混蛋!” “你俩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笑准没好事!” 这才过去一天不到。 冯大夫看到莫十里就想到了自己的【逍遥葫芦】。 葫芦好做,腐心蚀骨砂难练。 这么多年了,他收集下的毒药,也就炼了那么一葫芦半。 平日里时能省则省。 可到了最后,却是被吴老七那混蛋直接诓走一葫芦。 难受想哭! “冯叔叔,侄儿给您请安了。” 莫十里舔着脸凑了过来。 “别!” “您是我叔叔!” “听您叫叔叔,我根儿都抖颤!” 冯大夫一瞪眼,没好气地道。 莫十里却是浑不在意。 一见面就薅了人家压箱底的东西,被说两句怎么了? 别说是说两句了。 就算是骂两句有何妨? 【逍遥葫芦】可是在他手里了。 得了实在好处的莫十里笑着道。 “冯叔,哪能啊。” “侄儿这末学晚辈事事都得靠着您老。” “这不,又出了事,还得把您老请来。” 一旁的叶知秋听着,下意识就想说‘这是我特意告知要请冯大夫的’,但是还没有开口就被莫十里瞪了一眼。 立刻,叶知秋不敢吭气了,噘着嘴走到了一旁。 那眼神有点可怕啊! 怎么和七大人有点像呢? 不对! 不光是那眼神,笑得时候也很像! 本来有点胆战心惊的叶知秋突然兴奋了。 他的八卦之魂开始燃烧了。 不过,还没有等他询问更多就被一只手拎了回去。 “诶,老左你来了?” “我和你说,我发现……” “想死就继续说。” 叶知秋才说了個开头,老左就冷冷地打断里。 同时,老左的目光看向了远处而来的人。 吴老七。 面沉似水,带着一队武卒的吴老七。 谁都能够看得出来吴老七这个时候很不开心。 想死的话,可以撞上去。 叶知秋虽然不怎么爱动脑子,还爱打听,嘴碎话痨,但是绝对不是傻子,相反的,他相当的聪明。 因此,他闭嘴了。 他不想死。 吴老七冲莫十里点了点头,脸上出现了一丝笑模样,但马上就收敛了。 张老二这才死几天? 就有人敢来他老娘这里闹事? 是不是他最近太和颜悦色了? 以至于一些王八蛋以为可以蹬鼻子上脸了? “老冯?” “头是被用柴刀、斧子之类的凶器砍下来的,持凶器者力量不大且不通武艺,多次劈砍之后,才砍下了头颅,但奇怪的是死者并没有反抗! 死者是活着的时候,任由凶手一斧子一斧子把头颅砍下来的。 牙都咬碎了,但却没有动过一分一毫,任由凶手杀了自己。” 冯大夫告知着自己所得。 “先去查查这醋哪来的!” 吴老七对身后的武卒吩咐道。 “是,头领。” 一队武卒当即散开。 “老左你带小叶去守住坊口。” 吴老七又吩咐道。 “是,头领。” 老左抱拳后,拉着叶知秋就走。 立刻,院内就剩下了自己人。 吴老七冲冯大夫打了个眼色。 冯大夫马上走到张大娘那里,低声询问、安慰起来。 而直到这时候,吴老七才拉着莫十里走到一旁,用只有两人才能够听清的声音道—— “‘猿魔’方洪,没找到!” 第七十三章 吴老七送宝七件套,同好友明言大还丹 武卒想要找的人,很难不被找到。 尤其是有名有姓的,更是一找一个准。 人不是独来独往的,总有爹娘妻儿,这就有了根,也有了被人顺藤摸瓜的可能。 正因为如此,江湖才谈武卒色变。 你自己不怕。 但你爹娘呢? 你的妻儿呢? 你说你没爹娘、没妻儿? 那你总有徒弟徒孙吧? 只要你有了牵挂,面对武卒,那就是劣势,除非你真正做到了无牵无挂,无弔所谓,该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 不然,终归要落入下风。 香取教为什么让朝廷头疼? 因为,香取教做到了。 而现在,‘猿魔’方洪也做到了。 “武卒密报,方洪在知道方展被杀后,就让自己的妻妾全部上吊,杀尽了仆从后,一把火烧了大兴县外的方家庄,整个人已经不知去向!” 说到这,吴老七面色凝重。 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 ‘猿魔’方洪显然就打算这么干了。 自己的儿子,唯一的继承人死了,方洪已经彻底没有了顾忌。 ‘猿魔’、‘猿魔’,带着一个魔字,岂能是善茬。 果真是,只有起错的名字,没有叫错的外号。 这是直奔我而来了! 莫十里双眼一眯,下意识的看向了之前打死‘小猿魔’、惊走‘嬉笑开心’后获得的奖励—— 【获得成就:技巧者(蓝)、疯子的欣赏(蓝)、疯子的欣赏(蓝)】 【技巧者:心理战的胜利,影响到了最终胜利的天秤;获得100积分,1技能点】 【疯子的欣赏:你硬功大成,让‘人厨子’赞叹不已;获得100积分,1技能点】 【疯子的欣赏:你的‘拳意’,令‘嬉笑开心’吃惊,却又欣赏;获得100积分,1技能点】 …… 【技巧者】的出现预料之中。 至于【疯子的欣赏】连出两个? 有点出乎莫十里的预料了。 不过,这个时候的莫十里已经顾不上许多。 他知道这俩成就肯定会带来麻烦,但是先顾眼前再说。 “4点技能点,足够把【潜行】提升到大成或者时【龟息术】提升到娴熟!” 莫十里心底计算着,目光则是看向了【乾坤戒】内的【力士】。 这也是他的一张底牌。 用得好,那就是奇效。 而现在? 自然是要把‘猿魔’方洪引出来。 之后? 自然是打死对方! 自古以来,就有‘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道理。 对此,莫十里心知肚明。 ‘猿魔’方洪躲在暗处一日,他就睡不踏实。 他可不希望自己一觉睡醒,就发现昨天随意说话的人就惨死门前。 他相信方洪这种人做得出来。 “果然,还是年轻了。” “以后一旦出手,不仅要打死对方,还要斩草除根!” “不然,我心难安!” 莫十里提醒着自己,眼神中不由自主的浮现着狠绝。 一旁的吴老七看着自己的好大儿,不仅没有惊慌,反而是越发镇定后,忍不住点了点头。 这性子,和他当年一样。 遇事不慌,有大将风范。 那么…… 老父亲对好大儿的测试,结束! 吴老七脸上的凝重直接消散,又变回了笑眯眯的模样。 “嗯?” “头儿,您骗我?” “方洪抓住了?” 莫十里一愣,随后下意识问道。 “方洪是真的跑了,也让自己的妻妾上吊,也是真的杀尽了奴仆,烧了方家庄。” 吴老七摇了摇头。 “那您?” 莫十里没有急,只是顺势询问。 他大概猜到了吴老七的用意了。 啪、啪! 吴老七轻拍了两下手掌。 阴影中,一個武卒背着盒子走了出来。 等吴老七接过盒子后,那位武卒消失不见。 虽然蒙面,但是莫十里却对这位武卒十分熟悉,对方似乎一直跟在吴老七身边。 “打开看看!” 吴老七说道。 莫十里依言打开,盒子里装着三支弩。 两支是类似他之前使用的臂弩,但是更加精致,弩箭更加小巧,能装五支。 另外一支,却有点奇特了,大小和臂弩类似,但是却有两根细绳,而且弩箭只能装一支。 “这是?” 不懂就问,在自己大爹面前,莫十里可不会装。 “紧背低头花装弩!” “臂弩、手弩都需要用手,但是紧背低头花装弩不用,看到这两根细绳了吗?将其扣在腰带上,只要你低头躬身,弩箭自会射出,防不胜防,上面我还让老冯抹了断肠草的毒药,中者一刻三分之内就会穿肠烂肚而死!” 吴老七讲解着,还给莫十里亲自演示,又看着莫十里将【紧背低头花装弩】穿戴好后,这才从怀里又摸出了一个鸽子蛋大小的小铁球。 “七窍五烟珠,当暗器打出去时,足以让人骨断筋折,但最厉害的是里面的‘鸡鸣五鼓断魂香’,走五官通七窍,哪怕闭住呼吸也得昏厥倒地,你遇到人围攻的时候,就往地上砸,一倒倒一片,遇到高手的时候,只要不是已经踏足第九关‘六腑同气’的,也一样,只要他闻到了,他就得倒!” 吴老七这一次没等莫十里问,就主动和解释起来。 等到将【七窍五烟珠】交给莫十里后,发现莫十里还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吴老七当即对准莫十里的后脑勺就来了一下。 “想什么呢?” “真以为好东西是大白菜?” 吴老七低声笑骂着,但是又从怀里掏出两个瓷瓶,一黑一白。 “黑的是【无常解毒丹】,白的是【无常续命丹】,行走江湖难免磕磕绊绊碰到一些下三滥,带点儿药在身上,以防万一。” 吴老再次七叮嘱着。 莫十里看着手上的两瓶【无常丹】,感受着背上的【紧背低头花装弩】手臂上的【连弩】和怀里的【七窍五烟珠】,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吴老七是真把他当亲儿子啊。 这有好东西都往他身上装备。 普通东西可是不被‘探查规则’认可的,能够被辨认的,无一例外都是好东西。 “头儿,我……” “啧,眼眶红了?这是要流马尿?” “先别急,这个拿去。” 吴老七看着感动的莫十里,一边打趣着一边一抖袖子口,一抹金光出现在了手中,直接塞在了莫十里怀内。 立刻,眼前文字显现—— 【金丝软甲:前朝皇帝担心被刺杀,遍寻天下能工巧匠,以天蚕丝混杂紫金线糅杂昆吾石髓而成的一件宝甲,甲成之后,皇帝日日夜夜随身穿戴,最终被吴老七拧下了脑袋,金丝软甲也落入吴老七手中,穿戴者可以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可以有效抵御内劲,面对‘六腑同气’高手的内气攻击时,可以有效抵御三成!】 …… “别伱为你【铁布衫】大成就能够无法无天,淹死的都是会水的,打死的都是练拳的,江湖大了去了,须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快点,穿上!” 吴老七再次催促着。 莫十里没有废话,直接就换上了。 只不过,全程低着头,不敢抬头。 他怕闹笑话。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吴老七也知道好大儿抹不开面子,任由莫十里自己去穿戴,自己则是溜达到冯大夫身边。 而张家大娘服了冯大夫的安神药,这个时候已经在屋内沉沉睡去。 “果然是亲儿子啊!” “你是生怕他吃亏呐!” “可这小子鬼精鬼精的,哪能吃亏,你这是担心则乱!” 老冯看着在那边换装备的莫十里,忍不住打趣道。 “江湖险恶,风急浪大,万一这孩子有个闪失,我到哪后悔去?” “别说真有个好歹了,现在磕碰一下,我都心疼。” “对了,你的‘天王保命丹’炼得怎么样了?” 吴老七一脸希冀地看着冯大夫。 “滚滚滚!” “没有!” “老子还没开炉了,你就惦记上了?” “你家这小子已经武装到牙齿了,不需要!” 冯大夫没好气地说道。 “不是给我家小子用,我是拿着去大林寺。” 吴老七立刻正色解释道。 “去大林寺?” “你找那帮秃驴干甚?” 冯大夫好奇了。 “大林寺里最老的那个和尚,快不行了,他的徒子徒孙已经要急疯了,所以…… 我打算用你的‘天王保命丹’同他们换一粒‘大还丹’给我家小子!” 听到吴老七的话,冯大夫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直接抬脚就踹。 吴老七也不躲,任由好友踹自己。 毕竟,‘天王保命丹’这事儿还落在冯大夫身上,挨几下怎么了? 主要是实惠都落在手里。 就在吴老七挨了三脚时,院外响起了脚步声。 吴老七立刻正色起来。 冯大夫也收了脚,站在一旁。 “头领,有线索!” 一位武卒说着,就把一个昏迷的人扔到了跟前。 随后,一脚轻踢,对方就醒了,就听得一声—— “乃格兰的,哪拐撇扳机货打晕老子的?” 第七十四章 有爹李长渊,心狠磨砺儿 满是方言的话语,莫十里竟然听懂了。 无他,实在是情绪太强烈了。 那种不满感,溢于言表。 然后—— 啪! 押着这人而来的武卒后腰上又给了这人一脚。 “诶?你还打?” “乃格兰的,你个小扳机!” “老子今儿就弄死你!” 挨了一脚之后,这人嘴里不干不净地爬起来就要动手,这时候,莫十里才真正看清楚了对方的样貌。 年轻,甚至是有点稚嫩。 最多十四五岁的模样。 虽然一身布衣,但是剑眉星目,唇红齿白,头发乌黑,依旧看得出是长相俊美,但就是不知道家里面怎么教的,一张嘴就把味了。 再好看的孩子,出口成脏都让人讨厌。 吴老七缓步走向了这小子。 看着笑眯眯的吴老七走过来,刚刚还出言不逊的这小子,本能的一缩脖子,就开始往后退,嘴里的话也变得干净了许多。 “你干吗?” “你知道绑人是犯法的不?” “别过来!” “再过来,我可喊了!” 不得不说,常态下的吴老七对人的压迫感太强了。 尤其是习武之人天生感知敏锐,对上吴老七基本上都是耗子见了猫一般。 吴老七呢? 则是绕着这小子转了两圈。 看得这小子汗毛直竖。 到了第三圈的时候,哪怕发现吴老七一脚踹来,这小子都没敢躲,任由这一脚落在了屁股上,径直仰面朝天的摔倒在地。 “嗯?” 莫十里一怔。 一脚踹到了屁股上,照理来说应该是摔个狗吭屎啊,这小子怎么反其道而行之,仰面朝天的摔? “这是‘金翅大鹏功’的特性,‘金翅大鹏功’天下一等一的刚猛功法,遇强更强,从不低头,对习练者的资质、天赋要求极高不说,还得性情相符,不然练到武道三关就顶了头。” 一旁的冯大夫低声解释着。 “冯叔叔,您这是摸清他的底细了?” 莫十里一脸笑容的凑了过来。 “把你那笑容收收,我这看着又牙疼又根颤的!” “是你……头领摸清楚了。” 冯大夫抬手按在莫十里额头上,将这和他老子一模一样想打他的秋风的小子推一边去。 而吴老七这里,则是一声低喝—— “李晋阳!” “诶,哪个叫爷爷?” 这小子下意识地回答道。 等发现是吴老七时,这小子脸都绿了。 “我、我不是故意的,您信吗?” 这小子说话间,话语都结巴上了。 “信!” “因为我信你爹!” 吴老七说着就没有理会这小子,而是看向了武卒。 “头领,他三天前跟着护镖队伍从晋阳押着新酿的醋来到大兴的,是护镖队伍的新人,也是他抱着醋灌送到了张家大娘家。” 武卒一五一十地说道。 “护镖队伍?” 莫十里可以清晰地看到,吴老七嘴角抽搐了一下。 随后,吴老七继续问道。 “哪支镖局?” “长风镖局!” “长风镖局?没听过!” 吴老七寻思了一下,八大镖局、十三省镖行里这个长风镖局完全没有印象,应当是最不出名的那种,不然也不会押运醋了。 一想到这,吴老七的嘴角就忍不住上翘。 他感到了好笑。 但是,没耽误正事。 “去,谁把这小子的消息透露给你,你就抓谁!” “是,头领!” 武卒躬身抱拳,转身离去。 吴老七又把目光看向了这小子。 “这、这位先生,您认识我爹?” 这小子话到嘴边转了一圈,这才找到了一个尊称,同时,眼中满是好奇。 就他那不起烂三的爹,还能认识这种大佬?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当然!” “你爹当年可是和我一起结伴而行,云游天下!” 吴老七笑眯眯地看着这小子。 这小子立刻摇头,一脸的不信。 “我爹就是一走街串巷的货郎,哪可能和您一起结伴而行,云游天下了了,您就别逗我了!”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您说吧!” “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这小子认怂后,也是光棍,没有胡搅蛮缠。 看着眼前小子这般模样,令吴老七越发想笑了。 “你是不是叫李晋阳。” “对。” “伱爹是不是叫李长渊。” “对。” “那你知不知道你爹就是八大镖局之首晋阳镖局总镖头,还是十三省镖局的总镖头,人称‘云里大鹏一枪压西北逍遥侠’李长渊的。” “嗯?!!!” 这小子站在那,有点懵了。 莫十里能够清晰看到这小子的瞳孔都放大了。 是真懵逼了。 过了好一会儿,这小子才反应过来。 没有欣喜若狂,更没有欢呼雀跃。 而是,哭,大哭。 边哭边嚎。 “爹啊,你咋的能这的对我啊?你从小和我说家里穷,送不起我去私塾,只能让我娘拿着木棍在沙子里写字教我,白天练武,到了晚上舍不得点灯,你还让我凿壁借光,夏天的时候,你还让我抓萤火虫,说是亮堂,过年的时候才有肉饺子吃,平时都是让我吃树根烂草混着粟米。” “树根?” 莫十里走到这小子跟前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苦涩香味立刻钻入鼻中。 “那是人参!” 莫十里纠正着对方的话语,同时暗自心惊。 吃人参都吃得都腌入味了,这怕不是真把人参当饭吃。 “小子别嚎了,你要是再嚎,我可忍不住了!” 冯大夫也走了过来。 这话,让这小子不明所以。 “你爹是舍得下本钱的,从小给你用内气易经洗髓,然后顿顿人参灵芝天山雪莲的莲子当饭吃,让你天赋异于常人,但这些药性并没有完全消化,在你情绪激动的时候,就会激发出来——简单的说,你小子就是一副行走的宝药,把你炼了,老夫能出一炉‘易经洗髓丹’外加半炉‘天王保命丹’!” 冯大夫淡淡地说着,却把这小子吓得一窜起来了。 完全是下意识的,就窜到了莫十里背后。 他本能选择了安全的地方。 “大哥,救命,有老妖怪要吃人!” 这小子拽着莫十里的衣襟就喊。 “放心吧,冯叔叔好人,逗你玩的。” 莫十里扭头安慰着这小子,心底却在琢磨,‘易经洗髓丹’、‘天王保命丹’一听就是好东西,整個人炼了肯定不合适,但要是放点血了? 应该也能成吧? 莫名的,李晋阳就打了个哆嗦。 但是,他只认为是冯慈心还准备炼了他。 而站在台阶之上的吴老七却是越看越开心,越看越欢喜。 “李长渊啊李长渊,你之前还来信说,儿子得穷养,从小培养吃苦耐劳,长大了才能继承家业,结果就这?” 吴老七一边想着,一边冲阴影中的武卒打了个手势。 立刻,那位武卒就掏出了炭笔画板,将李晋阳躲在莫十里身后瑟瑟发抖的模样画下来了。 干嘛? 自然是寄信给李长渊了。 一想到自从李长渊有了儿子隔三差五就给他写信描述‘得子之乐’的情形,吴老七就笑得越发开心了。 我看你还嘚瑟不嘚瑟! 你有儿子? 我也有! 而且,我儿子明显更优秀! 老父亲心情大为愉悦,然后,琢磨怎么变着花样秀儿子。 随后,就觉得不妥。 不行! 我儿还年幼,还未真正成长起来! 我得忍住! 吴老七告知着自己,随后就这么笑而不语的看着自己儿子套李晋阳的话。 李晋阳虽然从小接受的穷苦教育,但也只是形式上的,李长渊哪可能真让自己儿子吃了苦,因此,李晋阳最多时市井气息重点,本质上来说也就是一菜鸟,再加上才15岁,完全不是莫十里这种小狐狸的对手,三下五除二底细就被掏了个精光。 等到听自己儿子准备套‘金翅大鹏功’时,吴老七这才忍不住咳嗽了一声。 “咳!” 莫十里忍不住看向吴老七。 “你们是小辈,日后等我和你冯叔叔不在身边,行走江湖时要多亲多近。” 顿时,莫十里听懂了。 想要套‘金翅大鹏功’可以! 但是得等吴老七和冯慈心不在的时候,不然好说不好听的。 “是,头领!” 莫十里恭敬地道。 李晋阳则是眨了眨眼。 他有点听明白了,又有点不明白。 就在李晋阳还琢磨了,之前离去的武卒回来了。 带着俩人,都是鼻青脸肿的。 办事差一点办砸了,指望武卒还能有好脾气? 没把人打死,就是因为这两人还有用。 “头领,这二人一人是大兴城内醋行的老板,一人是长风镖局的镖头,无法确认两人是否和人头案有牵扯,但能确定二人嫉妒李晋阳长相俊美和身手好,陷害李晋阳。” 武卒如实禀告。 李晋阳又懵了。 “王老板你不是说我有您年轻时的风范,让我好好干吗?” “李头领你不是说我身手好,前途无量,您还准备教我两手功夫的吗?” 李晋阳傻傻地问道。 被打得鼻青脸肿的两人一言不发,低头捂脸。 李晋阳又不是真傻,只是经验不足,立刻就反应过来。 下意识的,李晋阳寻找在场最亲近的人。 自然是莫十里了。 “莫大哥!” 李晋阳紧绷着脸,这孩子都快哭了。 “没事,江湖路还长,眼前这又算的了什么?” “你要是有气,就一人给他们一脚。” “要是还不解气,就一人给他们一刀。” 莫十里笑眯眯地说道。 “饶命!大爷饶命!” 两人跪在那大声呼喊。 李晋阳愣了愣,随后转身。 “乃格兰的,老子干你俩拐撇扳机货!” 嘴里嚷嚷的凶,但没有真踹,更不用说是动刀子了。 李晋阳作势了数下,都没动手。 最后,垂头丧气的回到了莫十里身后。 “谢谢大爷!谢谢大爷!” 那俩人连连叩首,李晋阳看着越发的愣住了。 前一日,这两人还是一人满脸和善,一人一脸豪气,让他以为自己出门遇到了贵人,可现在却陷害自己,又跪在这连连叩首。 好笑吗? 李晋阳不觉得。 他就是觉得不真实。 一切都好像是假的。 孩子心底满是迷茫,不知如何是好,不由自主的就又看向了莫十里,只见笑眯眯的莫十里,从一盘端着一个盖着白布的盘子走到了那两人面前,和颜悦色地问道。 “说吧,人是你们谁杀的?” 说着,一扯白布。 托盘之上,一颗人头露出。 李晋阳当即脸色一白,连连后退。 那两人也被吓了一跳,但马上就说。 “小人就是一个开醋行的,哪敢杀人,更不用说是拿醋泡人头了,还卖出去了。” “小人走镖都是和气生财,能避免发生冲突就避免发生冲突,哪会主动惹事端,更别说是在大兴城内了。” 两人哭吼着,开始解释。 你一言我一语,加上一旁武卒作证和之前搜集到的信息,莫十里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 原来是这样! 第七十五章 七爷为儿多谋划,穆家村外祈太平 不是醋行老板,也不是护镖的镖头,更不是李晋阳、镖师队伍和醋行店内任何一人后,那就只剩下了一个可能:半路加塞! 这颗头颅是在路途之中,被放入醋缸的! 并不是毁尸灭迹! 而是…… 求救! 莫十里看向了那被头颅含在口中的字条。 上面的字迹潦草且因为醋的浸泡早已模糊不堪。 但头颅死死咬在了嘴中,任由那位她想救的人把自己的头颅砍下,放入了从晋阳而来的运醋队伍之中,只要有人打开醋坛子,那就会发现这颗头颅。 从而报案,引来武卒的注意。 救下那个她想救的人。 至于发现者隐瞒实情? 也有可能,但是想必情况已经极为紧急了,她不得不这么做。 看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是有那么一位名侦探说过,当排除了一切的不可能后,不管有多么不可能,那就是真相。 “她得有多疼啊?” 李晋阳摸着自己的脖子,呲牙咧嘴,仿佛被砍头的是他一般。 接着,仿佛是才回过神。 “这个怎么判断男女的?” 李晋阳看向了莫十里。 莫十里看向了冯大夫。 这种专业的事儿,自然是专业的人才能搞定。 冯大夫看向了李晋阳。 “想知道?” “不想!” 李晋阳被所谓的炼药吓到了,接触到冯大夫的目光后,直接又缩到了莫十里背后,而冯大夫则是心情舒畅了许多。 这阵子天天被吴老七、莫十里父子两人折腾,实在是难受。 现在总算来了一个能出气的了。 真就是舒服! 至于以大欺小? 不存在的。 李晋阳他爹李长渊来了,他也不怕。 要不是当年他给的方子,李晋阳能活? 别说活了,生都生不下来。 有这份恩情在,根本不存在所谓的以大欺小,就算他想在想要李家的‘金翅大鹏功’‘夺命十三枪’‘云里追月’,李长渊都得双手奉上。 没他的话,李家香火都得断。 “咳咳,骨相!” “男人和女人的骨相不同,哪怕是男生女相或者女生男相,骨相终究不同,她也一样,即便早已面无全非,也依旧能够验明她是女子。” 冯大夫轻咳了两声,开始解答。 欺负是欺负,讲解是讲解,不能一概而论。 “原来是这样,可是晋阳到大兴何止千里,一路上来村镇更是上百,这又怎么确认呢?” 李晋阳低声呢喃。 然后,这孩子就发现随着自己的话语,周围人看向他的目光都奇怪起来。 李晋阳不明所以,双眼瞪得老大,目光中满是清澈和愚蠢。 他是真没想到该怎么办。 莫十里则是开口道。 “你送醋缸来时,是三天前。” “冯叔叔,头颅泡到这种程度,需要几天?” “五天!” 冯大夫十分肯定。 他研究尸体成千上万,绝对不会出错。 莫十里转过头看向李晋阳。 “也就是说这颗头颅是在你到达大兴前两天放入醋缸的,那两天前你在哪落脚的?” “三原县外的‘穆家村’!” 李晋阳脱口而出。 随后,看着微笑的莫十里,忍不住低头。 “莫大哥,我是不是有点笨?你们都知道,就我不知道!” 别! 我还是欣赏你刚刚张嘴就乃格兰的模样,现在弱弱的你不符合我心目中的气质,来,把你的撇扳机带上,咱们再来耍一次二杆子劲儿。 莫十里心底腹诽着,嘴上却全是安慰的话。 “不是,你只是经历的少,你爹把你保护的太好了。” 莫十里说这话的时候,悄悄向吴老七打了个颜色。 吴老七心知肚明的一颔首。 放心吧,好大儿。 你爹我不然李长渊脱层皮,我吴老七的名字倒着写。 两人的目光对视,李晋阳这孩子发现不了,但却瞒不过冯大夫。 不过,冯大夫不吭不响地走到了一边。 我看不到,也听不到。 冯大夫以实际行动表明了态度。 坑李长渊,总比坑他强吧? 有目标,自然就是行动。 不过,再出发前,吴老七还是把莫十里拉到角落里,又问道。 “你真决定去了?” “遇上了,就得解决。” “更何况,还有人在外面等我呐。” 莫十里笑道。 吴老七指的是‘猿魔’方洪。 莫十里指的也是‘猿魔’方洪。 路不平,要踩。 事不平,要管。 这孩子的性子和我年轻时一模一样啊! 类我! 吴老七心底叹了口气。 “也罢。” “路上多注意安全。” “我还是让杨羽和伱一路。” 吴老七安排着,心底则是琢磨着是不是要联系一下旧友‘秋无痕’。 不为其他的,江湖险恶啊,秋家的‘孔雀翎’讨来给自己儿子防身,实在是再好不过了。 “不过,老秋头是女儿,我要提这要求,估计得让我好大儿入赘! 赘婿? 不行,狗都不当! 我家好大儿能受的了这气?” 吴老七眉头紧锁。 接着,他突然想到了一人。 ‘鬼手神匠’欧阳不坏! 这也是他老朋友! 传闻中,对方有一件至宝,但身为老朋友的吴老七知道,欧阳不坏真有这件至宝—— 脉门弩! 对方无儿无女,游走江湖。 让我好大儿拜個干爹,给他养老送终,他把脉门弩传给我好大儿,不过分吧? 吴老七想着,就冲阴影中一招手。 …… 三原县,穆家村。 连绵山峰,横贯东西,分割南北,是为秦岭。 群山峻岭间,植被茂密,走兽飞鸟络绎不绝。 穆家村就在一处山下。 所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依靠着秦岭,再加上来往客商,穆家村的人过得相当不错,所以,附近不少村落人家都愿意把姑娘嫁过来。 但,那是之前。 现在? 却颇有一些闻之色变了。 因为,穆家村总是有人失踪。 都是年轻女子。 开始时,只是穆家村本村的大姑娘,后来则是波及到周遭几个村镇。 尽管只是发生了一小段时间就停歇了,但是依旧让人心生芥蒂。 任何时候,任何事物,既不会凭空出现,也不会凭空消失。 凭空出现,必有缘由。 凭空消失? 或许只是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呢? 深夜的穆家村一片寂静。 一个中年人举着火把走在了前面,身后两个汉子压着一个少女。 少女一脸惊恐,犹带泪痕,双手被藤条束缚,头上插着花朵,身上更是穿着某种灌木枝叶编织而成的服饰,赤裸双脚被两个汉子推着走。 等走到山脚接触密林的位置前一丈距离时,举着火把的汉子开始高呼——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 “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连呼三遍。 举着火把的中年人对两个汉子一挥手。 立刻,两个汉子先将女子的双腿拿藤条一绑之后,就迅速扯下少女嘴中的破布,将混杂着苔藓的某种蘑菇塞入了少女的嘴中, 停顿了不到三息。 少女就不再挣扎了,面容更是潮红,双眼迷离。 两个汉子立刻将绑着双手、双脚的藤条一解。 少女摇摇晃晃地走向了密林。 三人看得清楚,在少女走进密林的刹那,一道巨大的黑影闪过,少女就从视野中消失不见。 三人立刻跪下磕头。 “山鬼老爷保佑穆家村进山顺利,次次丰收!” 中年人嘴中不停念叨着。 两个汉子则是只知道磕头,看都不看密林一眼。 而就在中年人念叨完,准备起身时,一抹阴冷、幽幽的声音从密林内传来—— “不够!” 第七十六章 星夜兼程三原县,道友留步为哪般 莫十里和杨羽二人轻装简行,星夜兼程。 第二天上午就到了三原县内,莫十里和杨羽暂时在客栈落脚。 虽说有着杨羽的令牌,在驿站能白吃白喝,还能混上六菜一汤,但是太扎眼了,穆家村距离三原县不到二十里路,一旦走漏了风声,打草惊蛇就不好办了。 而就算如此,莫十里和杨羽依旧小心翼翼。 不过,杨羽看到莫十里手中的道袍时,还是皱了皱眉。 他拿起炭笔写道。 ‘必须要装扮成道士吗?’ “当然不是!” 莫十里摇了摇头。 杨羽立刻舒展了眉头,可莫十里马上道。 “我才是道士,你是道童!” 道童还不如道士呐。 年轻寡言的剑客,眉头直接缩紧了,但却什么都没有说。 回来了! 感觉回来了! 就是这种默默承受的包容感! 这绝对不是欺负老实人! 看着眼前的大好人杨羽,莫十里想到之前的叶知秋。 那是什么玩意儿? 嘴巴碎堪比村口大妈。 不仅嘴长,还爱瞎打听。 要不是同为武卒,他见对方一次就得打对方一次。 甚至,从某方面来说,叶知秋还不如李晋阳了。 李晋阳只是年轻,眼神有点清澈。 其它? 其实还好。 比如在知道了自己爹是‘云里大鹏一枪压西北逍遥侠’李长渊后,虽然哭嚎了一场,但也没有闹其它情绪,说出我不回去,我要靠自己,这不是我要的生活之类的话。 又不是写小说,哪来那么多矫情? 现实中,当知道前十几年自己爹是为了考验自己,一直装穷,等到自己成年时,自己爹才坦白了自己是亿万富翁的身份。 你会懊恼吗? 会,但更多的是欣喜。 你会埋怨你爹吗? 啥玩意,你敢骂我爹? 孙贼,今儿不把你牙拔了,爷们跟伱姓。 所以,给了咱们考验的爹依旧是爹,外人始终是外人。 那么问题来了—— 爸爸去哪了? “希望那小子能多爆金币啊!” 莫十里为李晋阳送上了由衷的祝福。 带着一分期待,莫十里开始换衣服了。 当着杨羽的面,脱下了外套后,【低头紧背花装弩】、两支【连射臂弩】、【金丝软甲】可就露出来了。 杨羽一怔。 杨羽认得这些东西。 正因为认得,杨羽才知道此刻莫十里的行为代表了什么。 那是对朋友的信赖! 毫无保留的那种。 “老杨,帮我拿一下这个。” 莫十里说着就把【七窍五烟珠】也递给了杨羽。 接过【七窍五烟珠】后,杨羽坐在那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柔和。 在这一刻,他真正意义上感受到了莫十里对他的信任。 顿时,杨羽就想说什么。 可是话到了嘴边,他说不出口。 他又拿起炭笔,想写什么。 最终,也放下了。 只剩下一丝丝愧疚留在眼中。 “怎么了,老杨?” 莫十里抬头问道。 “没事。” 一如既往言简意赅地回答。 “你看我这身行头怎么样?” 莫十里说着就拿起了一旁的竹竿,一面帆布就落了下来,上写四个大字—— 一日一卦! 为嘛不是天机神算呢? 莫十里不会啊! 他是装道士,又不是真道士,紫薇、六爻之类的根本不懂,总不能拿个王八壳子放仨铜钱在那胡摇吧? 所以,他就一日一卦。 有人要算卦了,诶,不好意思,贫道今儿刚给人算过,不能算了。 这事儿,不就搪塞过去了。 尤其是去穆家村这种人生地不熟,且明显有猫腻的地方,这法子就更有效了。 杨羽看到那四個字后,就猜到了莫十里的打算。 能把人逼着杀人求救的地儿,会是什么好地儿? 再小心谨慎都不过分。 因此,虽然心里抵触,但是杨羽也换上了道童的装扮,配剑放在了随身的竹筐内,再用一些衣物、食物盖上后,确认收拾妥当,两人奔着穆家村而去。 一出门,莫十里胸前的【盘龙古玉】就是一热。 对此,莫十里根本没有在意。 他是已经开始习惯了。 自从他离了大兴城后,就一直有人盯着他。 而且,还不止一伙人。 “也不知道方洪在不在其中!” 莫十里一想到‘猿魔’方洪,就如鲠在喉般的难受。 这老小子比想象中的还要狡猾。 在来三原县的路上,莫十里故意露了两个破绽,但是这老小子硬是没有上当。 果真就是那句话‘江湖越老胆子越小’! 但别忘了,还有后半句话—— 狠辣尤甚从前! 所以,这老小子必须要死。 不然,他心不安。 正在莫十里想着,该怎么把这老小子引出来的时候,路对面走来两人。 也是一道士一道童。 也举着幡子。 不过与莫十里一日一卦不同,对方上面写的是:天机神算。 普通! 太普通了! 都烂大街了! 没新意! 莫十里心底腹诽了两句,双方就这么擦肩而过。 大路朝天各走半边,本就是谁也不妨碍谁,就算都是道士,也都带着道童,那也就是个凑巧。 可就在擦肩而过,又走了两步路时,那个道士却突然开口了—— “道友请留步!” 听到这话,莫十里本能就加快了脚步。 完全是出于本能。 随后一个念头就从心底冒出来。 这道士要忽悠我! 甭管对方要怎么忽悠,他莫十里能被动? 先把主动权拿了再说! 当即,莫十里就停下了脚步,也没有转身,就这么开口道。 “阴阳顺逆妙难穷,二至还归一九宫,阴阳变化妙无穷,天下尽在一掌中。”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了? 巨大城市里神神叨叨的人多了去了。 听了就顺带背两句,不奇怪。 莫十里的话一出口,叫人的那位道士就愣住了。 天下尽在一掌中? 这口气忒大了! 道士被震的愣在原地,莫十里可没有。 “茫茫天地,不知所止。” “日月循环,周而复始。” “天机子见过道友。” 莫十里一边吟着,一边转身看向了身后的道士和道童。 此刻,道士一脸懵逼,道童一脸懵逼。 我原本想说啥来着? 道士的思绪被莫十里两段话彻底绕晕了。 第一句,口气大到没边了。 而后面的谶诗也是类似。 但是细细琢磨,却意犹未尽,似乎远远不止如此。 还有这‘天机子’的道号,也大! 不自觉地,道士就把天机神算的幡给往身后扯了扯,然后,抱拳拱手。 正常情况之下,左手抱右手,寓意为扬善隐恶,盖以左手为善,右手为恶之故。 但是,眼前的道士可不是。 虽然左手抱右手,但是左手的小指却翘起来了。 幅度细微,但却清晰。 顿时,莫十里心底一凛。 因为,这是—— 香取教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