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风云》 第1章 拜师礼 赵家花重金,请最好的私塾老先生,陈学究来家坐馆。 陈老夫子前来的时候,左邻右舍都去瞧热闹,都想看看,这陈学究用什么法子,可以镇得住那赵家小少爷赵匡胤。 那赵匡胤虽小,老爸成天在军营,随时东征西战,无人管束,自然是无法无天。左邻右舍,哪家没受过赵匡胤之苦,都巴望着,有个先生可以管住他。 赵匡胤,自小便被叫做香孩儿。 他母亲杜氏生他之时,赵府火光冲天而起。附近的乡邻,全都前去帮忙救火。 有知情的人甚至私下议论,说那火光腾起处,远远观望,似有一条赤须金龙,在那红光之中翻腾。 正当众人前往扑救那冲天大火,走到近处,听到屋内传出婴儿啼哭之声,那冲天烈焰,以及那火光中的盘旋翻腾的赤须金龙,也便悄然消失。 说来也怪。 那孩子降生,那产房内外,不但没有一丝半点的血腥味儿,反倒远近几里地,都能够闻到一股异香。 这便是香孩儿得名的原由。 “这赵家孩子,以后指定是个人物。生来就由赤须金龙护送而来,那是何等了得。” “那边孩子落地,不但火光消失,就连金龙也不知去向。那娃娃,只怕是真龙天子哟。” “可别胡说,弘殷对咱左邻右舍不薄。此等话传扬出去,岂不是害了娃娃性命。” “是啊,今日咱所观异象,全都给我烂肚子里,万万不可说出去。” 却说陈学究来此赵家坐馆,从赵家到那书馆近得很,站书馆院子里,大声喊,赵匡胤在自家院内,都能够听得一清二楚。 眼看日上三竿。如果没有那左邻右舍观望,陈学究还不至于那么恼羞成怒。 弟子没来,老先生自己大声地读起书来。 其实,由于是第一天上学,杜氏老早就安排匡胤前去书馆。 杜氏千般叮嘱,他都记在脚板心里了。只一出门,那天上都是他的脚印。 赵匡胤一声吆喝,他那些喽罗们,全都应声而至。 “诸位爱卿,今日家母要把我关书馆读什么经书,真要关在书馆里了,那我还怎么跟诸位爱卿打天下呢?” “二哥,咱都没去上过学,要不,咱先去瞧瞧热闹。我娘说,陈老夫子坐馆钱,我们可是几家分摊的。” 赵匡胤头顶上,本来有个哥哥,出生不久夭亡了。那些孩子,多叫匡胤二哥。 “是啊,咱敢不去书馆,咱娘只怕得把我扒皮抽筋。” 赵匡胤便笑道,“瞧你那点德性。不就是个教书先生么,连个教书先生都怕,还跟我打什么天下。” 赵匡胤虽是那样说,他那几个同伴,却是要去书馆瞅瞅,他也只好跟去。 “诸位,有没有发现不对劲啊。” “二哥,有啥不对劲。” “万人空巷啊,偌大一个夹马营,这平日里,不像这样冷清啊。你们看,九婶居然没在家,走,逮两只鸡,杀来做叫花鸡。” “是啊,咱初见先生,总得送份见面礼不是。” 赵匡胤和那几个伙伴,简直是一拍即合。也就转眼之间,从九婶家里,大摇大摆地拎了两只肥鸡出来。 夹马营巷子深处,却是一片林子。 不多时,就把那鸡杀了,用荷叶包了,糊了厚厚的泥土。然后架起柴火,做起了叫花鸡。 “可惜了,如此美味,没有酒。” “听着,我们特意搞的两只。咱们只能够霍霍一只。余下的,咱得给孝敬咱先生。”赵匡胤宣布着。 从火堆里,刨出来,香气扑鼻而来。 “诸位爱卿,今日我特意弄了个双凤宴,别老盯着吃的,都把我的规矩忘了么。” 随着赵匡胤一声吼。 那些喽罗们,全都排好了队,跪伏在地上,对赵匡胤说道,“谢我主隆恩。” 赵匡胤自己扯了一只鸡腿,把余下的给了那些喽罗。 很快,地上便是一片狼藉。 一个个吃得满嘴是油,要去书馆了,大家都用树叶,抹了嘴。 赵匡胤站在中间,腋下是两根棍子,前后扶着棍子的,是他的轿夫。 左右走的,是护轿的。最前面,还有依仗队,用个铜盘儿当锣,算是可以鸣锣开道,后面还有护卫队。 最得力的,替他护着那敬献给先生的叫花鸡。 队伍浩浩荡荡地,从那小树林子,径直开往书馆。 虽说那帮娃娃,用树叶揩了脸上的污渍,但那一个个花脸,嘴上的油渍,却一点也不影响被发现偷吃。 赵匡胤的那帮喽罗们,在大街上耀武扬威地显摆了一番。 总算是游到了书馆,赵匡胤一眼就看到,书馆门口,他娘杜氏,手里面拿着一根烧火棍。 他正要调头狂奔,被杜氏一把抓了起来。 “天不见亮,老子就喊你来读书,你看你,这都快吃午饭了,你还没到馆,你,你,你跑到哪瞎混去了,你这是要急死老子啊。” 杜氏气得浑身发抖。 赵匡胤把那叫花鸡夺了过来,“娘,我今儿初见先生,总得给先生备一份见面礼不是?” 左邻右舍的几个婶子,全都说道,“我的个天啊,指定偷了我家的鸡,拿去做了叫花鸡了。” 赵匡胤却是拱手说道,“各位婶,别急,别慌。我赵匡胤真不是什么都瞧得上眼的。就这夹马营,我也就瞧中了九婶家的。” 陈学究在屋里,已经听出个大概。 出门来,赵匡胤赶紧把手中还带着热气的叫花鸡,双手奉上。 “先生在上,请受弟子赵匡胤一拜。些须薄礼,还请先生笑纳。” “杜夫人,令郎大才啊,我这是没法教了。你们,你们还是另请高明吧。”陈学究指袖而去。 杜氏看到先生这就要愤然离去。 一时失了分寸,抡起烧火棍,就要打赵匡胤。 “婶子,别打二哥。这事,和二哥无关啊。” “是啊,婶子,你要打,就打我们吧,这事,真的和二哥无关。” 几个孩子,赶紧替赵匡胤解释着。 杜氏抡起那烧火棍,劈头盖脸地打着赵匡胤。 此时,值事城隍,山神土地,赶紧飞跑过来。杜氏打在哪里,他们就轮流着,替赵匡胤挡着。 “打死你,打死你这没出息的东西,咱费尽心力,才请到先生来教你,你一天学没上,竟然把先生气走了,看我不打死你,打死你这没用的东西。” 第2章 降龙鞭 围观的人,并不认得杜氏手中的那烧火棍。 陈学究却不是一般人,他一眼就认出来,那极不起眼的烧火棍,却是人间至宝,打龙鞭。 赵匡胤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天上的霹雳大仙下凡,真身却是赤须金龙。 他从小就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娘到灶间去拿那烧火棍。 别说是赤须金龙,任你是什么龙的化身,那打龙鞭打在身上,任是龙骨,那得得咔嚓作响。 赵匡胤明明看到,娘亲高举着那烧火棍,打在身上,却是一点不疼。 他疑心,娘亲是高举轻落,可又听到那呼呼的风声,娘亲是真怒了,她能够当着众人的面,剥了他的衣服打。 赵匡胤看到那烧火棍就怕。他哪里知道,那城隍土地山神,已经替他挨了打,他们这些小神,哪里承受得住那打龙鞭的暴击。 好在杜氏打得累了,城隍土地山神没来得及护住赵匡胤,赵匡胤挨了几棍子,竟然发出龙吟虎啸之声来。 在场的人隐隐看到,就在赵匡胤跪伏的地方,似乎有一条赤须金龙,当时阳光澄澈,书馆外的院子,竟然有异样红光。 “先生,我好心给你准备叫花鸡作为拜师之礼。你,你怎的不开尊口,替我说几句好话。” 这赵匡胤,从小不管怎样挨打,死不投降。 现在看到先生要走,便喝问道。 “愚顽不化啊。我只怕收你入馆易,教化却难啊。”陈学究长叹了一声,心里却难免惊异。 此子竟然能够受得打龙鞭,想来以后,造化不浅啊。 “娘亲,我又没犯下啥大错。你打两下,出了气得了。娃不听话,打不是办法。”赵匡胤这就算恳求娘亲谅解了。 杜氏若没有那打龙鞭,只怕难以降服他。 “你得当众给先生保证,以后再不敢生事。我且饶你。”杜氏累得气喘吁吁。 赵匡胤便说道,“先生,我赵匡胤对天发誓,我入此书馆,保证好好念书,不打先生。不过,先生,我觉得,你那胡子,倒是挺好玩的。” 陈学究听得吹胡子瞪眼。 “陈先生,你呀,真不该揽这活啊,你一身清誉,只怕得毁在这娃身上。” “陈先生,你管不住这娃的。可以说,这种顽劣,千年才出一个。” 陈学究听到乡邻言语,心中也想着,此子虽是顽劣,却不是普通凡人。真能加以训导,值此乱世,很可能一代豪杰。 “家主母,我收此子也可,只是,你得把你那家法留在我书馆。此子不听话,我可用你那烧火棍治他。” “这有何难。不就是一根棍子么,我让伙房另寻烧火棍便好。胤儿,还不快来跪谢先生。” 赵匡胤便对他那些喽罗说道,“你们还傻站着干啥,快来跪拜先生了。先生在上,受我等一拜。” 草草拜了先生,几个娃,从先生腋下,钻进书馆。 众人也都暗暗摇头,这几个娃,如此顽劣,换了谁来,都不好教。 九婶跑回来,对杜氏说道,“赵家娘子,你看,你家娃祸害了我下蛋老母鸡,怎生是好。” 杜氏叫随从管家,拿了八文铜钱,给了九婶。 “只收六文就好。两只草鸡,哪用得了这许多。”九婶欢天喜地,那鸡拿到市上,也值不了六文。 陈学究把那烧火棍高悬在夫子像旁边。 “你等既已入我馆,必须遵我规章。若有违背,轻则三十棍,重则九十棍。此棍只打顽劣之徒,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替打。” 陈学究宣布了他的规矩,赵匡胤平常哪里能够静坐那么久,在那位置上,早就有些坐立不安。 他已经脱了鞋,光着脚,在那泥地上蹭着,蹭得那地面,都有些光滑 起来。 说来也怪。 那地上本来很是干巴的,他的脚蹭过之后,地面竟然有些潮湿起来。 不久,那地面居然有一线清水往外面冒。 陈学究已经开始讲课,赵匡胤表面上装得格外认真,可那种晦涩枯燥的东西,远不如脚踩那泥地的清水有趣。 正上着课,外面突然电闪雷鸣,不多时,便是倾盆大雨,整个院里,也就起了洪水一般。 陈学究依然在讲课。 赵匡胤分明感觉到,脚下那一线清水,只要他的脚一蹭,水就停下。 他把脚一移开,那水就又往外面冒。 赵匡胤不停地蹭,那水便没法流出来,一直也就是一线清水。 外面的雷打得越来越大。 赵弘殷穿着官服,从外面赶了回来,对陈学究说道,“先生,咱不急这一时,瞧这阵势,只怕是有地方要出蛟龙啊。” 陈学究说道,“家主,不妨事。咱这是在屋里,你看,别处水涨得厉害,这儿还平静一些。” 赵弘殷劝不动陈学究,只得回屋。 赵匡胤站了起来,仰天说道,“闹腾个啥,我今天刚想学点东西,又是打雷,又是闪电,还下暴雨,这书,老子是没法读了。” 真是奇怪。 赵匡胤发了那么一声喊,外面顿时风停雨止。 就连陈学究也无比震惊,心里暗想,此子果真非同寻常啊。看来,我得把毕生所学,倾囊相授啊。 真要能够办得大事的,那必须要精通文治武功,此子要是误在我的手里,岂不是误人子弟啊。 陈学究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了经卷,眼睛不时地看着赵匡胤,希望他能够从那些经卷中,有所领悟。 正当陈学究开始认真讲经卷时,赵匡胤又感觉到特别无聊。低头再看那一线清水,却是再也没流出来。 赵匡胤更是无聊得很。便对他那些喽罗说道,“各位爱卿,先生授课实在辛苦至极,咱得体谅先生苦楚。” “二哥,你说咋办?” “咋办?咱们把先生放了,出去玩一会儿如何?” “好啊,好啊。我等正有此意。” 陈学究取下那烧火棍来,指着赵匡胤,“匡胤,不得无礼。坐下,都给我坐下,不然,非打得你等服帖不可。” 赵匡胤见着那烧火棍,再不敢生事。却是对陈学究说道,“先生,你那胡须长得倒是挺好,咱既然不能出去耍,姑且把你那胡须让我等耍耍。” 赵匡胤一出口,那些喽罗,七手八脚赶过去,把陈学究按在那讲台上,硬是要把那胡须拔下来耍。 第3章 乌正 那陈学究岂是随便让几个毛孩子扒了胡子的。 他装着看书入神,眼睛的余光,却是瞅着那一群娃。只等他们扑过来,便一闪身,那几个娃全都撞在了一起。 “先生,你怎么耍赖哟,你就不怕,我们这一群娃,跌倒在地上。” “是啊,我们这要是摔坏了胳膊腿,你赔得起么。” 此时,陈学究已经把那打龙鞭拿在手里。不打别人,只打那赵匡胤。 城隍山神土地,先前让杜氏打得都快散架,此时,明明知道赵匡胤挨打,远远瞅着,想帮忙都帮不上。 那烧火棍,噼里啪啦的,只打得赵匡胤苦不堪言。 “真个无法无天,连夫子的胡子都敢来拔了。今儿,不把你打散架了,你不知道夫子的王法。” 赵匡胤实在是熬不过了,只得好汉不吃眼前亏。 陈学究也不多说,只道,“长记性了。” 赵匡胤应道,“长了。再不敢惹夫子了。” 这以后好长时间,赵匡胤还真长了记性,陈学究一天天把生书加上去,他却是比一帮孩童记得快。 不多日,书馆里却是有一股古怪的臭味。 就连从那书馆外经过的人,也都说,“这陈夫子教的啥哟,真是其臭不可闻啊。” 陈学究本人也都受不了那味。 便把那童子叫到院内读书,那恶臭之气,连院子里都没法忍受。 赵弘殷前番就认定,那日雷电暴雨,指定就在那夹马营附近,会有走蛟。 便从军营中,叫来数十名军士,直接在那书馆中最臭之处,轮番开挖。 挖到数米深处,果真找到一处深潭,找来火烛,往那深潭中探视,却见到一条已经成形之苍龙。 众人合力将那苍龙腐尸尽数清理干净。 室内顿时再无任何难闻之气。 找到苍龙腐尸时,乡邻们全都过来观望。 众人无不震恐万分。 “我的个老天,真要让那蛟龙出世,别说这夹马营,只怕这十里八乡,全都得变成一片汪洋。” “可不是嘛。以往走蛟之时,即便那蛟平静而去。沿途那也得死伤无数啊。” “陈老夫子,看来,你可不简单啊。有你在此坐阵,纵然凶悍无比的蛟龙,听你口吐莲花,却根本无法出蛟啊。” 陈学究却是对众人拱手施礼,只说道,“诸位乡邻,我哪有此等能耐。我听人说起过,但凡有蛟龙出海,必受天雷闪电灭杀。看来,这蛟龙道行不够,没能度此劫难哟。” 众人也不去深究。 陈学究心里,却是越发清醒,在那一帮孩童里,果真潜藏着非凡之人。 赵匡胤在书馆里,先是畏惧那烧火棍,在陈学究的恩威并施下,竟然对念书,由最初的切齿痛恨,到后面,渐渐地有了乐趣。 毕竟这读书,入门最苦,初识些文字,既是枯燥无味,又特别耗费心力去背去记。 到后来,陈学究开始讲起那些经卷来,赵匡胤便是听得饶有兴味。听得高兴时,还真是手之足之,舞之蹈之。 陈学究看得得意处,非但不予责备,还夸赵匡胤领悟力非凡。 赵匡胤听到恩师欣赏他,便更是高兴,也就更加用功。 自从得了陈学究的管束,赵匡胤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非但不去招惹是非,倒时常替些弱者出头。 夹马营一带,所住的居民,也都是些普通平民。 赵弘殷在军营中做着都指挥使,在那帮黎民百姓眼目中,也算是达官显贵之人了。 夹马营偏偏有个不怕赵弘殷的泼皮乌正,仗着家里开个屠牛场,赚下些钱物,纠集了一帮无赖,成天游手好闲。 夹马营新搬来了一户人家,像是从远处来此避难的母女二人。 中年妇人,走街串巷给人做些缝补浆洗,家有一女,也就十五六岁光影,很少抛头露面,只在家里做些衣服鞋帽,中年妇人得闲,便摆在当街售卖。 偏偏并未抛头露面的女孩,被乌正远远地瞅见,一时动了心火。 那一日,那中年妇人给杜氏送来鞋帽。 偏巧赵匡胤从书馆回来,正在书房里面练字,听得那中年妇人在杜氏面前啼哭。 “夫人,我母女二人来此夹马营,人地生疏。真不知道,那乌正大爷怎么就瞅见了我家女儿,给了二十文钱做聘,就这几日便要来娶女儿。” 杜氏一巴掌拍在桌上。 “他一个泼皮无赖,也配称什么大爷。这婚姻大事,那得你情我愿才行。而今,虽是乱世,却是容不得他强娶豪夺的。” “夫人愿意替我女儿作主,真是万分感激。看来,小女这条命,是能够保得住了。”那中年妇人万般感激地说道。 杜氏却又有些不安起来。 “你倒不必着急谢我。你我皆是妇人,若是我家弘殷在,这事,定当给你办得明明白白。只是,弘殷前日已经率军出征,不知何日得返啊。” 赵匡胤从书房里出来,“娘亲,杀鸡焉用牛刀。爹不在家,我照样给他办得明明白白的。” “匡胤,可别夸下海口。那乌正虽是无赖,手里却有好几十号人,你咋办,就凭你们手里那几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你们敢和乌正对抗。” 杜氏很是担心地说道。 “明明知道人家要强娶,这惹不起,你们怎么不逃啊。” “逃,怎么逃。一来,我们在此地做小本生意,有好几十处赊账,二来,那乌正叫人,不眨眼的盯着咱,根本就逃不出去啊。” 那中年妇人无奈地摇头说着。 “欺人太甚。士可忍孰不可忍。今儿这事,我替你管定了。” 杜氏听到赵匡胤的话,看着赵匡胤,如果不是有那陈学究来此坐馆,只怕去威胁到那母女的人,根本不可能是那乌正,应该是赵匡胤了。 “小兄弟,这事,你,你只怕是管不了的。算了吧,赵家老爷没法帮我母女,咱只有听天由命了啊。” 那中年妇人一脸的绝望。本来,她还寄希望,这赵家人,可以替她母女出头。现在看来,这赵家也是没法子可想了。 “娘亲,不就是个区区乌正么,这事,不劳你费心,我自会把他收拾得妥妥的。”赵匡胤满有把握地说道。 杜氏却是说道,“胤儿,你好生给我读书,别再给我惹出啥事来。” 第4章 下战帖 乌正在那夹马营,哪是一般人招惹得起的。 那些年,赵匡胤在夹马营,成天跟着那么些舞枪弄棒的娃娃们,顶多也就是遭人厌烦。 那乌正带着那些狐朋狗友出来,夹马营中,人人避之唯恐不及。 夹马营中,除了赵家和贺家,乌正根本没把其余的人看在眼里。他老早就打听到,两家家主都去征战了,一时半会,根本就回不来。 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赵匡胤去书馆,从来都讲个排面,他那些喽罗们,会早早的到赵家府院来候着。 虽说是些蒙童,整不出什么八抬大轿,前有鸣锣开道,中间有抬轿,护轿,后面还得有护卫。 那情形本来就是孩童戏耍,却弄得有板有眼,好生热闹。 临出门时,杜氏再三叮嘱,“胤儿,此去书馆,好生念书。你今后要有大的造化,非认真读些书在腹中不可。” “娘亲且放心,我现在早就不喜欢打打杀杀,成天只做迂腐的读书儿郎了。” 那些候着赵匡胤的小喽罗,也对杜氏说道,“二哥在书馆,真是了得,我们读百遍之书,二哥过目不忘。赵婶,你看咱二哥已经有好些日子,没做那打家劫舍,偷鸡摸狗的事了。” 赵匡胤瞪着那说话的,“滚一边去,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出得门去。 赵匡胤便对那些小喽罗说道,“怕乌正不?” “二哥,你,你疯了吧,去招惹那太岁。” “那瘟神,一拳能够打死一头牛,别说咱这几个虾兵蟹将,只怕连弘殷叔,也不是他的对手哟。” “胡说八道,那乌正,能和弘殷叔比么。咱弘殷叔,可是禁军教头,十八般武艺,那是样样精通。那乌正见了弘殷叔,指定会吓得尿裤子。” 赵匡胤听到伙伴们说起他爹,自然是格外高兴。 “好了,老子英雄,做儿子的岂会是怂包。一个个没见识的货,你们且看我,如何单挑那乌正。” 赵匡胤说出那话来,连他自己都有些不信。 本来,是想拖几个人给自己垫背,哪曾想,那帮人都没那胆气。 “哇,二哥单挑乌正啰!” “乌正呀,可得洗干净了,在家候着。只等咱二哥打得屁滚尿流。哈哈哈。” 赵匡胤的那些喽罗兄弟们,看热闹不嫌事大。 在那帮喽罗面前,赵匡胤倒是武艺超群。可毕竟,那些都是乳臭未干的娃娃,真要和那五大三粗的乌正交手。 赵匡胤心里比谁都清楚,乌正可以把他拎起来,轻轻一扔,就可以扔出几里地外去。 散学后。 赵匡胤写下了战书。 依旧摆出那皇帝出巡的样子,公然把战书送去乌正家。 他其实瞅准了,乌正那个时间,应该在勾栏院里,与弹琵琶的小女人吃酒玩乐。 “赵家二公子匡胤前来投战帖,烦请投递。” 赵匡胤身边的喽罗,大声地叫喊着。 乌正也就是小门小户的,由于成天干着宰牛的营生,倒也有几个钱。 他爹娶的三房姨太太,加上乌正娶的五个小娘子,正坐在院里闲话。 “门又没关,投什么战贴,送进来便是。” 乌正的大姨娘,对着门外的一群娃娃说道。 人家根本没拿这些娃娃当一回事。 “咦,那不是赵指挥使的二公子么,前段时间请了个夫子,不是说,已经把他们这些兔崽子驯服了么,咋了,又出来作妖了。” “就凭这么几个乳臭未干的,也敢挑战咱家的乌爷。” 那群孩子进了院子,赵匡胤的小喽罗,把那战贴递上。 大姨娘问道,“赵二少爷,你倒是说说,为何挑战我家正儿。” “乌婶,乌正兄英明神武,功夫盖世无双,我只要打败了他,便可以在这夹马营,扬名立万。” 赵匡胤那是随口胡说的,乌正的那五房妻妾,却是高兴得不行。 “你这是不想要命了,你难道没有听过,我家夫君,可以掌劈壮牛。就你这个头,就不怕被打得粉身碎骨。” “嫂子此言差矣,我赵匡胤,从小跟着我爹,练就一身好功夫。骑马射箭,百步穿杨,一手弹弓,打哪儿指哪儿,要多厉害,有多厉害。” 指哪打哪,那才叫本事,这打哪指哪,是人都做得到。 那院内之人,全都笑得前仰后合。 赵匡胤那些喽罗们,瞅着那些女眷们只顾笑时,便悄然出手,布下了机关。只须突然发力,那些机关,便可以将那帮女眷们锁得死死的。 “笑啥,有啥好笑的!几位乌婶,你们为人母,只知生,不知教。你们那乌正,家里妻妾成群,却还想强娶逃难弱女。真是猪狗不如,人人得而诛之。你们还好意思笑得出来。” 赵匡胤脸色大变。 那乌婶听赵匡胤,骂乌正猪狗不如,顿时生气。 “哟嗬,你小小年纪,倒想出来替人逞强。你且等着,看我正儿回来,如何教训你们。” 赵匡胤怒道,“诸位爱卿,都别愣着了,把这乌家女眷,全给绑了。” 一群娃娃,动如脱兔,转眼之间,便把那包家女眷给锁了起来。 “好啊,你们小小年纪,居然如此下作。趁我等不备,下如此黑手。” 赵匡胤的那些喽罗们,却是说道,“你们也不去打听打听,在咱这夹马营里,咱二哥是啥样人物。啥事有了咱二哥在,连鬼都愁,哈哈哈。” 赵匡胤安排那些喽罗们,把那乌家女眷们,悬于乌家院内。 虚掩了房门,所有人,都在暗中潜藏了。只等乌正回来,便做好一番厮杀。 天快黑时,乌正唱着小曲,从外面回来。 “娘亲,我回来了,咋了,我劳碌一日回来,娘子们也不出来招呼一声。”乌正喝得有些醉,捶打房门的时候,门后有娃顶着。 他一使劲推门时,竟然一下子扑了个狗抢屎。 那乌正,腿脚还在外面,身子却是扑在了高高的门槛上,那滋味,肯定是相当酸爽。 赵匡胤那些喽罗们,早已经准备好,按头,按脚,赵匡胤骑在那乌正的腰背上。 “来人啦,救命啦。” 乌正使出浑身的力气,大声地叫喊着,赵匡胤抡起他那根九龙棒,挥舞着,打在那乌正的身上,痛得他嗷嗷乱叫着。 第5章 以小欺大 乌正大喊大叫。 很快把他那些狐朋狗友招来了。 “大哥啊,别急,我们来救你。” “真是反了天了,一群孩子,竟然敢惹我们乌正大哥,简直是找死。” 赵匡胤早就预想到了这些,那些被高高吊起来的女眷们,此时简直是派上了用场。 “离我远远的,别过来,你们一群瞎子,难道没有看见,我娘亲,还有我那些娘子们,全都还吊着咧。” 那乌正,被那一群娃娃按在那门槛上,背上又驮着赵匡胤几个。 他本来就长得身材魁梧,大脖子挺在那门槛上,头手脚,又分别被人按着,根本就没法动弹。 就连说出来的话,也是上气不接下气。 “赵家少爷,你,你先前来下了战帖,你不是要光明正大地跟我正我比武,要扬名立万么?有种,你把正儿放了,你们单挑一场如何。” 那乌婶,被绑得高高的。从那个位置落下来,正好可以掉进乌家那水井里。 赵匡胤他们那些娃娃,能想出多损的事来,一般人没法去想。 “单挑。你们看看,这一根扁担,横在这门槛上,不是单挑,还是双挑么?哈哈哈。”赵匡胤有些顽皮地说着。 此时,那乌正被那群娃弄得只管求饶了。 “好汉,各位好汉,放了我吧。” “放你可以,把那逃难母女家的岗哨撤了。并且,写下保证,再也不去强抢那民女。”赵匡胤抡起那九龙棍,打得那乌正呜咽了起来。 夹马营的人,远远地观望着。 谁也不曾想到,这不可一世的乌正,居然会被那么一群乳臭未干的娃,折腾得连声求饶。 “还愣着干啥,去把那母女的岗哨撤了。” “二哥,二哥,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这乌正给杀了吧。省得他再去为难人家。” 赵匡胤的喽罗有些恶狠狠地说道。 那乌正顾不得脸面,苦苦地哀求道,“好汉,我上有老,下有小,你们千万得留我一条性命。我乌正对天发誓,绝不再欺男霸女,作奸犯科。” 赵匡胤对他的那些喽罗们说道,“诸位爱卿,你们答应过我,找专人护送那逃难母女出境的事情,不会出差池吧。” 众人说道,“二哥且放心。我们安排亲爹去做的,断然不会有事。” 那个按着乌正头的,对赵匡胤说道,“二哥,咱呆会儿夜深之时,才把这乌正放了,你就不怕他出尔反尔,找机会报复咱们。” “咱既然敢把他乌正按在这门槛上,咱就随时可以随时要了他一家的命。乌正,你若不服,你敢伤我兄弟半根汗毛,你纵然逃到天涯海角,你都在劫难逃。我爹那指挥使,也不是白当的。” 赵匡胤掷地有声地说着。 别说那乌正,就连远远观望的乡邻,也都被赵匡胤那气势给震住了。 乌正连连说道,“少爷但请放心。我乌正从来都是欺软怕硬的,就加我那兄弟些,啥人都敢招惹,唯独这夹马营中赵贺两家,可见我们去招惹过没有。” 乌正的那些狐朋狗友,也都出面作证。 “赵家少爷,你就是借我们一千个胆,我们也不敢触你爹那龙须啊。他要怒了,挥师而来,咱们都得被踏成粉尘。” “是啊,是啊,赵爷一怒,那指定是伏尸百万,血流成河啊。” 乌正又补充了一句,“少爷,其实,我们也是瞅着,你爹没在家,若然赵爷在家,我哪敢强娶什么民女。” “是啊,就咱这地儿,勾栏之中,赛过那逃难女子的,多了去了。就咱乌正大哥这家境,再娶上十房八房,那也是没一点问题,何必为一个逃荒女人,闹成这样哟。” 赵匡胤看到天色已晚,便把那乌正放了。 回到家中,亲娘杜氏追问,赵匡胤挨了一通训骂,却并没有说,他已经把那逃难母女的事,给办妥了。 第二日,进得书馆,陈学究已经听人说起,赵匡胤率人整治了那乌正,还把那逃难母女找人送出境。 陈学究故意板起面孔,正襟危坐。 赵匡胤和一帮喽罗,已经知道昨日之事,已然被先生知晓。便跪在书馆里,恳求先生责罚。 “都给我起来。你们何罪之有?” “你等小小年纪,却知道扶弱济困,真不枉我这许多日来的教诲。这段时间,我悉心教你等,不过是讲些仁义礼智信。” “你们不畏强悍,敢于扶危济困,此乃义举,不但不该责罚,反倒是应该嘉奖。小小年纪,却心思如此缜密,长大之后,指定是有一番造化。此乃有智。” 陈老夫子欣喜尽现出来,赵匡胤和那众喽罗,更是欢喜无比。 当天散学,赵匡胤便对他那些喽罗们说道,“各位爱卿,今日匡胤有要事在身,不备依仗,也不必游街,你等自回各家。” “二哥,你这是又要去会咱贺家姐姐吧。” “二哥降服乌正,救了那逃难母女,就连先生都说二哥义举。有此等大好事,自然得去,与贺家姐姐分享才是。” 赵匡胤板起面孔,“区区小事,何足挂怀。我这是馋贺叔家的佳酿了哟。” “二哥,你呀,只怕是佳酿为名,其实是想佳人了吧。哈哈哈。” 赵匡胤佯装怒容,心中却是早已经迫不及待。 在外面,赵匡胤总喜欢让那些喽罗们,弄出些排面来,可每每去那贺家,他从来不需什么依仗。 甚至,他那贺妹妹,一见着他弄那虚头巴脑的东西,都会说他浅陋。 赵匡胤信步来到了贺宅。 赵贺两家,都是因军营而发迹。两家的武艺皆堪称一绝。 赵匡胤和他那贺家妹妹,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再加上,两家长辈并不阻挠他们交往。 “匡胤来了。”管家远远看着赵匡胤,便赶紧过来相迎。 “妹妹还在忙啥?听我来了,也不出来张望一番。”赵匡胤故意大声地说着。 贺家大小姐,正在庭院里写字赏花。她早就知道,昨日赵匡胤率众大 闹乌家,救走了那逃难母女之事,她估摸着,这赵匡胤自然会很得意,前来找她,无非是显摆一番。 “匡胤哥,来,我正好写了一幅字,给我点评一二,如何?”贺家大小姐,笑吟吟地说着。 赵匡胤有些失落,他觉得自己干了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这贺家妹子,究竟是没有听说,还是故意不提呢。 第6章 青梅竹马 “贺妹妹,咱这夹马营昨儿可是热闹了。” 赵匡胤到底还是没忍住,故意提说了夹马营的热闹事儿。 “胤二哥,婶子送你入馆求学,你那心思,为何不在书馆,却偏偏说那夹马营中的热闹事呢?”贺家大小姐责备着说道。 赵匡胤很失望,他还以为,自己做出这么大一件事来,贺家妹妹会对他大加赞赏。 结果,贺家妹妹一心看她自己临的字儿。 “妹妹,这才一天不见,你这字啊,真是长进了不少哟。你看看,你这字,横七竖八的,多像是战场上打了败仗,丢盔弃甲的英雄啊。” 本来,贺家妹妹那字,并不像赵匡胤所说的那样不堪。 就连贺语丝的丫头小苗儿,也在一旁说道,“胤公子真是,哪有你这般夸人书法的。你且仔细看了,咱家小姐这字,娟秀可人,字字珠玑啊。” 贺语丝也是极不服气。 “胤二哥,我没进过书馆,写的字自然不好看了,你饱读诗书,又有最好的先生教你,你写几个字来,咱们学学。” “好啊,好啊,妹妹想学,那我就给你露几手。你且看好了,我这笔走龙蛇,一般人,根本就学不来的。哈哈哈。” 赵匡胤本来喜武不好文的,偏偏这语丝妹妹。从小不喜针线女红,偏偏喜欢琴棋书画的。 若是一般女子,赵匡胤根本不想搭理。 可这语丝,生得秀气端庄,看一眼,整个骨头都酥了。 赵匡胤哪怕不吃不喝,也想学好那书文,不图在语丝面前显摆,只想有个可以讨得她芳心的绝活。 赵匡胤那字,在陈学究那书馆之中,堪称一流。 毕竟,他是用过一番心思,要想入得语丝的法眼,肯定是要花一番苦功夫的。 小苗儿铺纸递笔过来,赵匡胤一手搭在语丝的肩膀上,顺势把她搂了过来,“妹妹,你可看好了。我教你写字,你可得赏我点啥。” 贺语丝在赵匡胤的耳边低声说道,“你真要写得好,我去爹房里,给你偷酒来喝。” “那敢情好,敢情好。”赵匡胤乐呵呵地说着。 语丝也是将门之后,两家通家之好,赵匡胤和贺语丝,两小无猜,自小就这样,一天不见,两人都觉得难受。 小苗儿在一旁看着,“公子这字,真不愧得了名师指点。这鼻子是鼻子,眼是眼的,描画得有些像唱戏的老丫头,虽说年纪有些大了,却装扮得粉嫩粉嫩的。” “好啊,你,你这是骂我么?语丝妹妹,你可得好好管管你那丫头,我这绝世好字,由得她这样来评价的么?”赵匡胤提起笔来,就想在苗儿的脸上去画上几笔。 那丫头,跟着语丝,也是学过几趟贺家拳法。 赵匡胤略一抬肘,她早就有所防备,一闪身,根本就没法触碰到。 “语丝,打狗还要看主人咧,你看,你那胤二哥欺负你丫头了,你可得收拾他。”苗儿已经避过,娇嗔着说道。 “胤二哥,别闹了。你不是还想喝咱家酒么,你这一闹,把娘招惹过来,我怎么给你偷酒喝。” “我的好妹妹,去吧,给哥把酒偷点出来。我都闻到贺叔屋里的老酒味儿了。” 赵匡胤找了一处地儿藏着。 苗儿望风,语丝和赵匡胤就钻进了那储酒的屋里。 “喝一点就行了,这酒,爹平日都舍不得多喝两口的。” 贺语丝喝了酒,脸上红扑扑的,煞是好看。 赵匡胤搂着语丝,仗着酒兴,在贺语丝的脸蛋上亲了几口。 “二哥,你看你,跟什么人学的。你饱读诗书,难道就不知道男妇授受不亲么。真是羞死人了。” 贺语丝娇嗔着,赵匡胤却是越发得意。 “我亲我自家娘子,有何不可的。咱俩可是从小玩到大的,你迟早要嫁到我赵家去的。”赵匡胤并不馋贺家的酒,不说馋酒,难不成,说是馋姑娘了。 苗儿在外面,轻轻地拍了几下那窗子。 两人很快便安分下来。 等人过后,赵匡胤这才大模大样地从屋里走出来,和语丝告辞而去。 回到家里。 杜氏早早地在屋里等着,赵匡胤只一闪身,便想钻进自己的屋里,只要进了屋,神鬼都无从知道,他在外面逗留过。 “胤儿,又去哪鬼混了。” “娘亲,我哪有鬼混,应同窗之邀,在外面吟诗作对。” “你这还没进门,我就闻到了一股子酒味儿。你还说什么吟诗作对?” “娘亲,当年李白,斗酒诗千篇。自古诗酒一体的,借酒之力,灵感顿生,兴许就写出点传世佳篇了。” 赵匡胤在杜氏面前,只要没见着那烧火棍,他向来是不怕的。 杜氏便跪在先祖的灵位前,“列祖列宗在上,我杜氏愧对赵家列代先祖啊,我教子无方,疏于管教啊。” 赵匡胤最怕杜氏在祖宗面前这般哭诉。 他赶紧跪在了杜氏旁边,“娘,爹在家时,说过,我可以多去见见语丝妹妹。爹时常说,我虽是年长语丝几岁,语丝却是聪颖达理。我好些长进,都靠她相助哟。” 杜氏却又是说道,“列祖列宗在上啊,胤儿岂止是不服管教啊,他现在竟然有了自己的主张了。他背着我,居然敢去给乌正下战帖,还纠集一伙人,把那瘟神给打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列祖列宗,胤儿这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啊。幸好祖宗看管着,他才没有出事,这万一,被人打了破相,杀了掉命,我可怎么向我夫弘殷交代,怎么向列祖列宗交代啊。” 赵匡胤心里清楚,杜氏那是真生气了。 “娘,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其实,我本来是想和娘商量的,只是,我怕说出我的主意来,娘亲会不允许。娘亲,你就责罚胤儿吧。” “有啥可责罚的。我只说,你凡事得和我说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事,我从来有拦过你吗?这外面的人都已然知晓,你竟然对我这个做娘的瞒得死死的,你,你还有我这个娘吗?” 赵匡胤一颗悬着的心,像块巨石落了地。 原来,娘亲对自己抱不平,非但不报怨,还相当赞赏。 一晃数年过去。 陈学究突然前来辞行,赵弘殷与杜氏万般挽留,先生去意已决,再劝也无用。 第7章 辛夫子 “夫子,你说,是不是胤儿又招惹你了。” “将军,没有的事,孩子们都很听话。” “那你为何辞行,是我们怠慢了夫子吗?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啊,你可不能丢下这些孩子呀。” 赵弘殷苦苦恳求。 他虽是一介武官,心中却有济世之志。他希望匡胤,能够成为饱学之士,以后能够安邦定国。 陈学究说道,“将军,老朽才疏学浅,公子聪慧机敏,实不相瞒,老朽已经无道可传,无书可教了啊。” “夫子这是过谦了啊。咱这夹马营,谁不知道,夫子才高八斗,学富五车。想必是竖子太过顽劣,惹夫子怒了。”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赵弘殷对匡胤真是太了解了。 数年以来,有陈学究管束着,胤儿听话懂事得多了,在夹马营里,招惹的是非,少了许多。 陈学究去意已决,挽留已经无用了。临走,亲手把那烧火棍归还给了赵家。 书馆中的那群娃,失了管束。 只等赵弘殷外出征战,夹马营住户们,又终日人心惶惶。 赵匡胤带着那帮喽罗,手提着那根九龙棒,在那夹马营里,弄得鸡飞狗跳。 赵匡胤惹下事来,遭殃的人,还不得闹腾。真要告发到杜氏那里,原本也就几文钱的事儿,只怕得弄出百倍千倍的损失来。 夹马营的人,不敢去杜氏那儿告状。 杜氏却叫人暗中留意赵匡胤,带人抓了匡胤几回现行,几番教训,根本就管束不了多久。 一日。 杜氏正在屋里侍弄花木,有人进来通报。 “夫人,外面有人愿意来坐馆。” “请,快请。”杜氏欣喜得不行,赶紧派了人,出去把赵匡胤找回来。 来人便是辛文悦。 “娘亲,孩儿正在外面与人讨教武艺,叫孩儿回来做甚。” 赵匡胤进屋,端起热茶,便一饮而尽。 “胤儿,还不快过来,拜见辛夫子。” “娘亲,陈老夫子才走不久,孩儿正想象得紧哟,我才不想见什么新夫子,咱可是极念旧情的哟。”赵匡胤扫了一眼辛文悦,有些不逊地说道。 辛文悦上下打量着赵匡胤,乍看便是一惊。 此子器宇轩昂,顽劣之中,却隐隐透出聪慧与霸气,顿时有欣逢明主之喜。 只是一块璞玉,未经雕琢。根基功力尚可,稍加点拨,定会成就一番大业。 “夫人,我可以在此坐馆。我有个规矩,想入我书馆,必须经过我的考量。” “考什么考,我又没说非得跟你学。娘亲,陈夫子可是我爹恳求了八百回,人家才来的。像这么个自荐而来的,我倒是担心,本事没学成,把我给带偏了。” 赵匡胤显得更是狂傲,其实,他先前正和人大摆擂台,打得正起劲,被家里人叫了回来,自然是心里十分不满。 他和那辛文悦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是,这种时候,谁扰了他,他就和谁急。 “匡胤,你刚才说你正与人讨教武艺,要不,咱们比划比划。” 辛文悦笑着说道。 “新夫子,别逗了。就你那身板,怎么比划,我只需一记杀威棍,打得你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赵匡胤瞅着那辛文悦,身材单薄,骨瘦如柴,他早想赶走,不但目无尊长,还故意口出狂言。 “胤儿,休得放肆。还不快与先生见礼。” 辛文悦摆了摆手,“夫人,且待我与贵公子比划之后,再拜不迟。” 赵匡胤却说,“新夫子,只怕真交上了手,被我打得落花流水,先生没混上,连出这门,都不好意思哟。” 辛文悦站了起来,信步走到了外面庭院里。 平日里,赵匡胤一直在那儿习武,赵弘殷在家的时候,也时常在那儿练上拳脚枪棒。那庭院,自然比一般人家,大出三五倍不止,俨然一个点校场。 赵匡胤手执他那趁手的九龙棒,“夫子,那兵器架上十八般兵器,刀枪剑戟,你随意挑选便是。” 辛文悦根本就没有去看什么兵器。 杜氏也说道,“辛先生,那都是些普通兵器,你但用无妨。” 辛文悦笑着说道,“多谢夫人,我和贵公子,也就随便比划几下,真用不上兵器。” 赵匡胤收了自己的九龙棒,他心想,自己好歹将门之后,又自幼操练,和这么一个文弱夫子,用了九龙棒,胜之不武。 “新夫子,看招。” 赵匡胤心中暗想,对付这样的夫子,三招没有拿下,那就是自己输了。 赵匡胤第一招才出手,突然感觉到不妙。 明明是重拳出击,他原本是想,那一拳打出去,那新夫子指定是要当场趴下去求饶。 辛文悦根本就没有躲闪,赵匡胤那一拳在接触到辛文悦的衣衫时,那衣衫底里,似乎完全没有肉身。 真是见鬼了。 赵匡胤心里一虚,再几拳打过去。也仅仅是触及到了辛文悦的衣衫,私毫没有触碰到辛文悦的肉身。 转眼之间,辛文悦已经让过了赵匡胤四五招。 “小心了哟。” 辛文悦只是轻轻地伸出手来,在赵匡胤的手臂上一划拉。 赵匡胤明显感觉到,那轻轻地一划拉,完全没有力道。可是,不知道为啥,向来以下盘极其稳当的赵匡胤,此时却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控着,与辛文悦擦身而过,眼看就要摔倒。 辛文悦顺手一拉,赵匡胤这才没有跌倒在地上去。 “新夫子,你这是在耍诈。你和我比划,一直都是我在用力,你根本就没有用心用力与我比划。”赵匡胤很不高兴地说道。 此时,他已经把那丢开的九龙棒握在了手中。 “来,不用怕,尽管打。”辛文悦鼓励着赵匡胤。 赵匡胤在先前的较量中,他感觉到受了辛文悦的戏耍,徒手不是对手,加上他的棍法,看你辛文悦怎么招架。 这一回,赵匡胤一使棍棒,就用上了八九分的力量。 眼看着那棍棒就要打在辛文悦的要害,就连杜氏也在一旁说道,“先生,小心啊。” 辛文悦却是用手指,赵匡胤那呼呼杀奔而来的九龙棒上,轻轻地一弹。 赵匡胤哎呦一声,只觉得虎口像是裂开一般地巨痛,手中的九龙棒,竟然掉在了地上。 赵匡胤一把抓起地上的九龙棒,“新夫子,你用那邪门外道的本事,算什么英雄好汉,有本事,咱光明正大的来,好不好。” 第8章 双龙潭 赵匡胤抓起他的九龙棒,朝着辛文悦的要害,一连打了好几棒。 只听得,那棍棒破空之声,呼呼作响。 赵匡胤越发地奇了,他虽然还年少,或许力道还不足,但也不是像现在这样不济啊。 赵匡胤再一次感觉到,他的九龙棒,每每打在辛文悦的身上,那棍棒根本就像是打在虚空之中一般。 甚至,赵匡胤还隐隐地感觉到,接触到辛文悦的衣衫的时候,会有一股神奇力量,牵引着他的棍棒在走。 正巧赵弘殷从军营回来,初进门时,还以为匡胤又招惹了什么人,人家都已经打到自己家来。 看到辛文悦与爱子交手,赵匡胤不懂,他却是一眼就看明白,心中暗叫,来者果真是高人啊。 杜氏给他招手,示意他过去坐。 他却立于暗处观战,回应杜氏,不要声张。 几番比划,赵匡胤被教训得服服帖帖的,把那九龙棒一扔,对辛文悦说道,“新夫子,有本事和我爹交手吧。你呀,也就会点儿雕虫小技,真上了战场,只怕会被人打得屁滚尿流的。” 赵弘殷从暗处出来,对赵匡胤说道,“胤儿,不得无理。你自己学艺不精,还怪人家。你没见识过高手出招,竟然说人家是邪门外道。也不怕人家笑话。” 赵弘殷叫下人准备了酒菜,邀请辛文悦入席。 听说辛文悦毛遂自荐,要来坐馆,赵弘殷简直欣喜若狂,直说道,“我家胤儿,得遇先生教诲,的确是他三生之幸啊。” 辛文悦请赵弘殷屏去了左右,附耳说道,“将军,我观贵公子面相,必非寻常之人啊。只是有一事求证。” 赵弘殷随口问道,“先生但有不明白处,只管问我,我定当据实相告。” “将军可曾去过夫人娘家?” “怎么没有去过。当初,我落魄之时,在夫人家院外,承蒙杜家人不弃,成就了如今这姻缘。” “夫人家院门外,可有两方水潭,当地人称作双龙潭。” “先生也去过那杜氏庄园?真是说得分毫不差啊。” 辛文悦笑着说道,“将军,我着实未曾去过啊。我只观贵公子面相,根据九宫八卦推演。夫人娘家,当有此等风水格局。” “先生既知其表,此等风水格局,当有何应验呢。” 辛文悦附耳说道,“将军且坐稳了,双龙之潭,应在子嗣上,赵家当有一门两天子啊。” 赵弘殷瞪大了双眼,“先生,我也就一介武夫。你可别吓我,我赵家何德何能,竟至于,有如此造化啊。” 赵弘殷细想,匡胤生时,七日飘香。临产之时,更是火光冲天而起,在那火焰之中,隐隐还可看到赤须金龙,临空盘旋之状,更是想到,自家书馆之中,在那本当有走蛟的,一条修炼成形的蛟龙,硬生生地死于洞穴之中,未能渡劫成功。 现在听到辛文悦如此言说,自然心中甚是喜悦。 两人谈到坐馆费用,辛文悦却是笑道,“哪用得着啥费用,只需管一日三餐便可。” 自此,辛文悦便坐馆赵家。 赵匡胤那些玩伴们,也都前来跟着辛文悦读书习武。 辛文悦坐馆,虽说也是学些经卷,课上,却更多的讲了天文地理,权谋兵法,文韬武略。 陈学究那个时候,赵匡胤最感兴趣的,莫过于学些书法,明白一些文法,写点儿诗词歌赋之类的东西。 现在赵匡胤却是对辛文悦所讲的东西,听得入神,特别是讲到那九宫八卦来排兵布阵,赵匡胤听得如痴如醉,恨不得带着军队,去实践一番。 听课困倦之时,辛文悦便引导书馆里的求学者,去练气,修炼。 赵匡胤还是第一次接触到了天星。明白了一年四季之时,天上的二十八星宿分别带给人的感应之说。 在辛文悦的导引之下,那一帮资质不同的孩子,纷纷开悟,去念略天人感应,集中力量,去接触吸纳天地之灵气,开始学习一些上乘的功法。 “练武不练功,到老一场空。” 赵匡胤自己开始修炼功法的时候,终于明白,恩师辛文悦所用的根本不是什么邪门外道的东西,而是他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接触到的功法。 一旦练功,辛文悦总会把孩子们关在一间间的小屋里,让大家相互间不得干扰。 赵匡胤进阶得很快,毕竟,他有一个与众不同的特点,那就是不管做什么事,都能够做到心无旁骛。从来都是极其专注。 一年半载下来,赵匡胤的功力大大增加。 以前他操练那九龙棒的时候,听到那破空的呼呼风声,总是自鸣得意,现在,他即便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院子里面练习枪棒。 同样的招式,用上了修炼出来的功力,打击的力度增强十倍百倍不止,听了辛文悦的指点,那棍法将力量在棍尖,棍身之处,任意地切换。 更为神奇的时候,那九龙棒慢慢地把那呼呼的破空之声给隐去了。 即便是在人家的面前袭击,明明可以看得到那棍棒宛如矫龙,竟然连一丝丝儿破空之音,都听不到了。 赵匡胤手中的那九龙棒,完全做到了收放自如。 棍棒的尖端,都已经逼近了对方的要害部位,对方都毫无任何察觉。 辛文悦和那帮孩子约定好,夜深人静的时候,从自家的窗户飞身出来。 人齐了,辛文悦琮着那些妹妹们,一跃就上了瓦房,从那瓦房上飞掠而行。 “听着,从房顶上奔跑的时候,提一口气来,感觉自己的身体,从未有过的轻盈。我们的训练,除了要把大家的耐力,气力练出来之外,还要练大家轻身功法。” 辛文悦一边讲解,一边在前面,给大伙做着示范。 那帮孩子真的能够在那屋顶上,飞檐走壁了,个个都兴奋得不行。 那夹马营,也就那么大。家家户户的屋顶,相隔得都很近。 辛文悦带着那帮娃娃,在那夜深人静的时候,像是腾云驾雾一般,在那一家家的房顶上飞奔着。 这种情况,真要让夹马营的人们知道了,指定会说,那辛文悦这样的夫子,简直就是不务正业。读书人,不把心思放学业上,成天练功逞能,干的是些啥事。 突然,有一天晚上,辛文悦带着那群娃,在房顶上飞跑着,到了贺家屋顶的时候,却是发现,贺家灯火通明,赵匡胤悄然地扒开一处口子,往那屋里看去。 第9章 夜袭 “干啥咧,咱这是在练功,你怎么趴人家房顶上偷看呢。” 辛文悦把赵匡胤一把拎了起来,很快就又跑出了好几家的房顶。 就那一瞬间,赵匡胤看到,语丝爹躺在病榻上,夹马营的几个很有名的郎中,正在给他诊治。 语丝爹浑身是血,躲在还插着几根箭头。 语丝趴在她爹的病榻边上,哭得撕心裂肺的,赵匡胤心痛得不行,平日里,语丝一个小小的嗔怒,他都会格外在意。 现在听到了语丝那伤心的啼哭,赵匡胤甚至宁可那些箭头插在自己的身上。 “夫子,你难道没有注意到,我贺叔受了重伤,我一听到那未过门的媳妇哭得那样伤心,我好难受,我想要给我贺叔报仇。” 辛文悦说道,“好男儿,征战沙场,马革裹尸都是常事,景思将军,骁勇无敌,在沙场中,九死一生,屡建功勋。英雄流血不流泪,瞧你这没出息的样子。” 赵匡胤自然是不服,“夫子说得倒是轻松,咱空练这一身本事,真有能耐,带我等前去辽营,咱摸几个贼人脑袋回来,出出这口恶气,如何?” 赵匡胤的那些喽罗们,自然是随声附和。 “别说是如此夜袭,真正的高手,纵然是光明正大,手提刀枪剑戟,置身于千军万马之阵,亦能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辛文悦平日,从来都极其低调,真没有想到,当日见赵匡胤为贺景思受伤一事而悲痛,竟然说出如此慷慨激昂的话来。 “好啊,夫子,说了就练,那是真把式,光说不练,那就是假把式,你今日带我等,前往数十里外敌阵,取几个上将首级回来,咱就信你。” 辛文悦面有难色。 “尔等父母,将尔等托付与我。我为夫子,怎能带尔等置于危境。身入敌营,我倒是无惧。尔等皆为蒙童,真入敌营无以脱身,我有何颜面见尔等父母。”辛文悦正色说道。 赵匡胤却说,“夫子可带我等前往,真到营时,我自然管束大家,你只管去夜袭。我们是真想,看夫子劫杀掠阵之功。” 一行人,从房顶飞身下来。 那辛夫子果真带着一帮蒙童,星夜疾行数十里地。 眼前便到了辽军军营。 已过了三更天,军营之中,寂然无声,那营帐之间,却有好些巡夜卫士,手执着令人胆寒的兵器,在值守着。 辛文悦对赵匡胤说道,“你果真能够管束得住这些同窗学友。” 赵匡胤拍着胸脯,“夫子放心,我这些学友,全都听我的。敢不听话,我非剥了他们的皮不可。” “夫子,我们都听二哥的,二哥是真敢把我们的皮剥了。” 辛文悦心下清楚,他这帮弟子,背过他的眼睛,怎么可能像赵匡胤说的那般听话。 “好,你们在此,不得随意走动,我要是有个闪失,你们也好在此接应。”辛文悦给那些弟子交代了接应的任务,一闪身,就如同飘飞的柳絮一般闯入了敌营。 “二哥,咱们真在这儿傻傻地守着么?咱们是不是也去,咱别说摸几个人头回来,就是趁人家睡熟了,抢点儿东西回来也算我们能耐,对不。” 辛文悦才走。 赵匡胤的那帮喽罗们,一个个就摩拳擦掌。 “诸位爱卿,难得此良辰美景,月黑风高之时,正是英雄杀人越货之际。走,咱们拼上一场。” 接下来,赵匡胤根据辛夫子所讲,对身边的人手,进行了安排。 赵匡胤从来就是浑身是胆,辛文悦没在身边,哪有人能够管束得了他。 几人施展出轻身功夫,一个个就像是在屋顶一般,从那营寨的侧面闯了进去。 那帮孩子,着实是顽劣成性,还知道尽可能地避开辛文悦。 从侧面闯进去,年纪稍微大点的,模仿着成年军士的声音,大声地喊着,“走水了,走水了。” 靠近伙房那边,火焰已经升了起来。 附近军营的兵士们,被他们的头领们带着,前去救火了。 那一群娃,趁乱摸进了最近的一处军帐。 几个人看到,在那军帐中,有个膀阔腰圆的军官,喝得酩酊大醉,正躺着睡得像头死猪一般。 赵匡胤带着人,站在那死猪一般的军官面前,本来,手起刀落,不用吹灰之力,就可以把那死猪军官解决了。 可是,那毕竟是一群娃,平日里,就连杀个鸡,都会害怕。很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敢下手。 赵匡胤从墙壁上取下那军官的兵器,“好了,此地不可久留,咱得快些离开这儿。” 没敢杀敌军,几人却是拿了那军官的佩刀,又把桌上一些文书,揣了回去。 “抓刺客啊,抓刺客!” “不好,咱们中了调虎离山计,快,保护主将,快,保护主将要紧。” 赵匡胤带着那一帮兄弟们,还没来得及从侧面撤出来,就听到有人往这边冲过来的声音。 “二哥,怎么办,看样子,我们会被人家包围了啊。” “咱办事如此机密,调虎离山,声东击西,我们都用得挺好的啊。会不会咱们辛夫子出事了呢。” 真遇上事,赵匡胤发现,他的那些喽罗们,没有任何法子可想。最终还得他拿主意。 “慌什么慌,咱们离来的路,也就那么几步。听我说,咱用最快的速度,朝着侧面突围。” 转眼之间,四面的军士,很快围了过来。 在那一刻,赵匡胤突然意识到,自己的确还是太过于年经了。他完全后悔了,早知道有如此凶险,真应该听夫子的话,在外面静候着,只等夫子回来便好。 就在那时候,大家看到,辛夫子突然从天而降一般。 “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闪开,都给我闪开。” 有了辛夫子在后面与那些围追过来的人拼杀,赵匡胤带着他的那帮喽罗们,一个个身轻如燕,几个纵跃,就从那侧面摆脱了出来。 赵匡胤把那抢来的兵器挂在腰间,即便是在逃命,他也没有舍得把那把剑丢下。 亲眼看到辛夫子为了救他带的那些弟子,与敌军进行着殊死的搏斗,赵匡胤更是从心里佩服得五体投地。 第10章 开眼 赵匡胤带着他那些喽罗们,很快就逃出了敌营,回到了先前和辛文悦分开的地儿。 一群孩子刚好逃回来。 辛文悦就赶了回来,在他的身上,多了两个包袱。 “来,你们不是要看我摸回来的敌将么,看完之后,咱得给人挂这儿。” 辛文悦打开那包袱来,一股味儿,直冲鼻子。 对于生逢乱世的孩子来说,经常可以看到,城墙上挂起敌军的人头,在那夜光之下,如此近距离地看着那东西,他们一点也不觉得害怕。 “夫子真乃英雄也。”赵匡胤由衷地赞叹了一句。 “夫子说了,真正的高人,可以于成千上万军中,取上将首级,如探囊取物。看来,夫子没有骗我们啊。” 远远的,营寨中有人冲将出来。 辛文悦说了一句,“还愣着干啥,走呀,咱们得用最快的速度,离开这儿。” 赵匡胤以为,辛夫子会对大伙大发雷霆。 看到营寨中追兵将至,辛文悦却是要那些孩子,沿着先前来时的路,一路飞奔。 他自己却是挑了另一个方向飞跑。 “二哥,你说,那些追兵,会不会追得上咱们夫子啊。” “追兵都是骑着高头大马,咱夫子,赤手空拳的,根本就跑不过那些追捕啊。” 赵匡胤却是说道,“放心吧,咱们夫子,可是精通兵法,熟读韬略。如果是我肯定会选一个追兵们根本想不到地方,藏匿起来。等他们从我的身边跑过去了,我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的。” 赵匡胤把话说完,却听到辛夫子的话音,“孺子可教啊。看来,我教你们的那些兵道,学得最好的,还是匡胤。” 听到夫子的赞许,赵匡胤自然有些得意起来。 那帮追兵,马跑得越快,他们离真正的目标,就会越远。 现在,辛夫子带着那帮娃娃,狂奔起来,速度更是快得很。 眼瞅着,离书馆越来越近。 赵匡胤却是有些后怕起来,先前,他可是给辛夫子做过保证,他能够管住大家,结果,他却是把人直接带到了敌营去。 辛夫子真要是骂了他们,那反倒要轻松很多。 现在早就脱离了危险,他依然啥也没说,赵匡胤真是想不出,呆会儿回到书馆,辛夫子会怎么收拾他们。 进了夹马营。 “夫子,已经不早了,你看,我们是不是可以早点回去歇息了。” 赵匡胤打了一个哈欠,试探地问道。 那一路的娃娃,全都开始打起了哈欠。甚至,还有人大胆地说,“好困啊,真是困得不行,眼皮子都在打架了。” “先回书馆吧。我教过你们,没时间睡觉的时候,只需要静坐一会儿,比起睡一觉,人还要清醒。走,咱们先把脑子清醒清醒。”辛夫子笑着说道。 辛文悦打开书馆的房门。 他坐馆以来,一直都在书馆里安歇。摸进屋去,他也不掌灯。 别说那样的月夜,经过辛夫子的磨练,那群孩子,一个个在暗夜之中,视物也能如白昼一般。 “全给我站着,脚尖,鼻尖抵在墙上,眼睛半睁半闭,气息调匀,从小周天始,渐入大周天。” 辛夫子依然没提那帮娃犯下的过错,但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夫子表面上是让他们练什么功法,先前不是说静坐么,现在,却是要他们面壁了。 先前陈学究在此坐馆,赵匡胤最怕的,便是那根烧火棍。 现在,辛夫子几乎都不怎么责罚,可越是接触到那些功法啊,兵法,韬略什么的。 那一群娃,全都对辛夫子特别佩服,白天在书馆里,大家都扯着嗓门,背那些经卷。 晚上,辛夫子带着那一帮娃娃,月下练功,屋顶飞跑,修习拳法,练就十八般武艺。 像赵匡胤那样顽劣的,却也变得特别听话懂事。 一群娃,面壁站着,毕竟大家心知肚明,都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了,没人敢偷懒。 辛夫子却是躺在那书馆的藤椅上,不多时,便是鼾声大作。 “二哥,你看,夫子这叫啥事啊。让我们面壁静站,他呢,他自己倒是睡得舒舒服服的。” “咱散了吧,溜回去,躺在床上,可比这面壁静站,舒服得多了。” 两人正说着。 辛夫子翻了一下身。 “都困了,累了,是吗?”辛夫子无比平和地说道。 赵匡胤吓了一跳,幸好自己还没有说话。 “先生,明儿我们还要念书,对课,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让我们回去睡一会儿吧。” “是啊,是啊。先生,我们先是练功,又一连跑了那么远的地儿。先生,我们还是乳臭未干的娃娃啊。你就开个恩,让我们回去吧。” 辛文悦连眼睛都没抬一下,就像是在说梦话似的说道,“匡胤啊,你来说说,你要是我,你会怎么办?” 赵匡胤说道,“夫子,他们真是不识好歹。犯下那么大的过错,面壁都还没有醒过神来。依我看,得重罚才是。” “今儿,能回来,算你们命大啊。罚,若是罚能够解决问题,我早罚了。站着累了,那咱们就倒着吧。” 辛文悦坐起来,只是轻轻地一挥手。 只听得那些娃娃们,一个个脑袋触地的声音,也就转眼之间,那帮娃娃,全都头着地,身上紧靠在墙壁上。 那帮娃娃全都后悔得不行。 先前也就是面壁静站,和现在的倒立着相比,显然是轻松十倍百倍不止。 辛文悦也不讲什么道理,他把大伙安顿好了,他自己又翻了个身,很快又发出了鼾声。 天快亮时,辛文悦醒了过来。 “都歇息得好吧。” “好极了,我们现在感觉到,浑身格外的清爽,先生说得对,用你的法子,我们这脑子,特别的清醒灵光。” “休息得好就对,我真怕你们休息不好,影响白天念书。行了,都回家去吧,呆会儿,你们的爹娘该叫你们起床了。” 从书馆回去,一个个娃,飞身入了自己的睡屋。 果然,不多时间,杜氏就来催促着赵匡胤起床,洗漱,吃饭。 那一家家的父母,根本就没有人知道,前一天晚上,他们家的娃,跟着那不靠谱的辛文悦先生,又去做了些啥样的事来。 第11章 借泥马 第二天去书馆。 辛夫子就像是啥事没有发生似的,那帮孩子,全都想知道,辛夫子带回来的那个包袱里,究竟藏着啥东西。 可又害怕辛夫子翻起头晚上的旧账,因而,就连顽劣成性的赵匡胤,也没敢向夫子提起那包袱的事儿。 只是中途,辛夫子传授了大家快速入定的法子。 赵匡胤一修炼,瞬间感受到了妙处。以前,他只是听夫子说起入定的好处,自己体验了一番,才蓦然感觉到,真正入定几分钟,比起睡好一觉,还要好。 下午散学。一群娃都不想那么早回去,都来问赵匡胤,可有什么好玩的。 “摆驾城隍庙吧。”赵匡胤随口说道。 于是,大家很快就扮上了。前有人鸣锣开道,后面有护卫,中间还有人抬轿。 那一群娃娃,就那样声势浩大地往那城隍庙而去。 不多时,那一群娃闹闹嚷嚷地,就已经赶到了城隍庙外面的空地上。 “停轿!”赵匡胤很是得意地叫道。 “二哥,这地儿,咱们来过好多回了,就一些泥人泥马的,有啥好玩的。”有人对赵匡胤说道。 “诸位爱卿,好不好玩,关键是看你们跟谁玩。好了,大家都玩起来,听着,咱只要不有意损毁这寺庙里的东西就好了。” 赵匡胤算是给他的人,约法三章了。 随着大家一声喊,赵匡胤的那些伙伴们,爬高上梯的,玩得兴起。 城隍庙,本身就不如别的庙那般宏伟壮观,地势本身也很小的,那些娃,便爬到了屋顶上,爬上了树子去荡秋千,甚至有的人,还爬到那泥塑像的肩膀上去。 “我还要怎么和你们说,听好了,别损毁了这儿的东西。”赵匡胤再一次打着招呼。 “放心吧,二哥。这城隍庙里,咱又不是来第一回。” “是啊,也就一些泥菩萨,这地方,根本就没啥香火,有它无它,又有啥分别。” “依我说,这泥菩萨,受人香火,它们真要是能够佑一方平安,就咱们这地盘上,会有那么惨烈的厮杀么?既然无用,咱还留它做啥。” 赵匡胤听到那些喽罗们,越说越离谱,便有些生气地说道,“这地儿,是我带你们来的。别给我说那些对菩萨不敬的话,昨晚犯的事,夫子真要追查,我替你们认了。” 不能去城隍爷的身上去玩,大伙就排好队,等着骑那庙里的泥马。 “二哥,你成天让我们给你抬轿,走到哪儿,咱们都得鸣锣开道,摆出天子仪仗来。戏文里说,那武则天皇帝在那寒冬时节,只因她一声令下,满长安的花,全都开了。” “是啊,咱二哥真要是天子,那只需要一声驾,这泥马,指定是可以飞奔而起的。” 毕竟是些蒙童,想什么事儿,都那样天真。 “这有何难,我这就骑着这马,在这城里游上一回。” 赵匡胤自己也没有底,话虽是说出口,他却是连自己都不敢相信,那泥做的马,怎么可能会骑得走呢。 那骑在泥巴背上的,赶紧翻身下来。 赵匡胤便骑在了那马背上去,“都给我闪开一些,我这飞马,将要带着本天子,就在这城里,自由自在地游上一大圈。” “你们还愣着干啥,这马若是不能飞跑的话,你们就不能够帮着我,把那马抬起来么?”赵匡胤有些不高兴地对他那些喽罗们说道。 赵匡胤的话音刚落,他那些喽罗们,还真想过去,抱起那马腿来,将那马抬着驰骋起来。 赵匡胤用脚使劲地揣了一下那泥马的肚子,嘴里面大声地说道,“驾,驾,驾。” 那泥马居然发出了一声嘶鸣。 “哇,你们刚才,有没有听到这泥马发出了一声马鸣。” “我也仿佛听到了,我还以为是假的哟,来,你掐我一下,我,我究竟是不是听错了。” 泥马的嘴动了一下,赵匡胤嚷道,“快,快,给本天子拔些青草过来,这马啊,看样子是饿得慌了。” 那帮娃娃,还真的在那城隍庙附近,拔了好些青草过来,搁到了那泥马的嘴里。 泥马像是从来没有吃过草似的,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甚至,大伙还看到,从那马嘴里面,冒出了热腾腾的蒸汽来。 赵匡胤的一个小喽罗,赶紧爬上了另一匹马背上去,学着赵匡胤的样子,先在那马肚子上一踢,又将一些青草,扔进了那马嘴里。 赵匡胤那边,早就做好了奋蹄而行的准备了。 果然,随着赵匡胤再一次叫着那“驾,驾,驾”的话音,那匹泥做的马,蹭的一下子,就飞越出老远的地儿。 那泥马驮着赵匡胤,先还走得不是很灵活,在那都市的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泥马一边嘶鸣着,一边向前走着。 “我的个天菩萨,你们看,城隍庙里的泥马活了。” “说来也是奇怪,别人家的娃,骑上那泥马,任你怎么踢,怎么弄,那泥马就是不走。只有赵家二少爷,一骑就走了。” “各位,你们难道忘了,这赵家二娃,生下来的时候,咱们就以为他们家着火,那火光冲天的,好不奇怪。” “出生之时,天生异象,现在,又能够把泥马骑着走。依我看,这孩子,真是贵不可言啊。” 赵匡胤骑着他的泥马,所到之处,沿途的人们,都趴在窗台上,远远地观望着,都不敢出来,怕触了那泥马。 那毕竟是城隍庙里的泥马。 在任何人眼里,那也是神物。 赵匡胤骑泥马的事,很快就传到了杜氏耳朵里。 赵匡胤到了另一条街口的时候,杜氏拿着那根烧火棍,早就在那街口上候着了。 “你真是找到的耍的了。滚下来,还不快给老娘滚下来。” “娘亲,我还没有骑够呢。你看,这马骑着,多像是驰骋沙场的将军,我这马跑起来,不比咱爹那马慢吧。呵呵呵。” 赵匡胤还在顽皮,杜氏冲上去,劈头就给了他几烧火棍,打得他眼冒金星。 这时候,那些乡邻们,也敢站出来,当街上看热闹了。 “杜大娘,你家二娃你可打得哟。说不定,以后可是贵为天子,你这打了天子,会受天罚的哟。” 听到邻居这样一说,杜氏却是一脸的不高兴起来。 第12章 很险 “各位乡邻,我赵家可是从来没有得罪过你们,你们怎么胡说八道呢。” 赵匡胤正在得意,他却是没有想到,这骑走泥马,跟自己惹上杀身之祸有什么关联。 他娘却是清楚得很。 “各位,谁都知道,这泥巴做的马,根本不能动得。肯定是有想害我胤儿的人,在暗中使法,那暗中使法的巫师,你给老娘滚出来。” 其实,那奉承赵匡胤的邻居,本来是想说句讨好的话,却没曾想到,把杜氏气成了那样。 杜氏拿着那烧火棍,在那泥马的身上也连连抽打了几下。 “跑啊,你身为城隍庙里的泥马,不忠心护你的城隍爷,却去听任那巫师挑唆,你活该挨上八百棒。且打你三下,看你还敢作妖。” 杜氏那一番打后,那泥马前蹄赶紧落在地上,恢复了在城隍庙里的模样。 “胤儿,看把你能的,现在,你再骑这马,给我看看。” 杜氏指着那泥马,对站在地上的赵匡胤说道。 赵匡胤顽皮地笑着说道,“娘亲,这回可是你让孩儿骑的,我可是要骑到天黑才回来哟。” “只要你骑得动,你天天骑,我都不拦你。” “此话当真。” “娘亲何时骗过你了。” 赵匡胤翻身爬上那泥马,他那几个喽罗,赶紧从道旁扯来青草,塞进那泥马的嘴里。 那泥马的嘴也是张着,却再也没有吃那草,嘴里,更没有一丝儿热气出来。 赵匡胤也是奇了怪了。刚才明明自己骑得好好的,现在,这马死活不走了。 “闪开,都给我闪开。我这马,要跑起来了。” 赵匡胤双腿在那马肚子上一夹,那双小靴子,使劲地在那泥马的肚子上踢了几下,“驾,驾,驾。” 那泥马呆站在那儿,纹丝不动。 “看来,杜大娘说得对啊。这泥马,指定是让什么巫师操纵了。” “这巫师也真是万恶至极。赵家在这夹马营,可是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凭啥要害苦这赵家二公子呢。” 杜氏一把将赵匡胤从那泥马背上拉下来,怒气冲冲地说道,“得意吧,你成天在外面瞎闹腾,你指定是得罪了什么人,人家这是要害得你遭杀头之祸啊。” 赵匡胤听娘这般说话,虽是蒙童不懂事,却也是吓得不轻,赶紧躲在他娘的身后。 毕竟是赵匡胤惹出来的事,泥马从城隍庙弄了出来,杜氏只得请人把那马送回去。 赵匡胤回到家里,免不了又受了一番责罚。 偏偏他爹从朝中回来,还没有回家,就已经听到有人说起,他家匡胤,把城隍爷的泥马骑出来,而且,不在那城里转悠了一大圈的事。 赵弘殷本来很少回家,总是在外面征战。听了这事,心里自然是惶恐不安。 他把赵匡胤叫到他的书房。 “好啊,长本事了。你知不知道,你今天骑那泥马,若不是你娘出来阻止你,这事要是传到皇宫。别说你这颗脑袋,只怕,会连累得咱们这九族都要被诛杀。” 听到他爹的话,赵匡胤脸上显现出几分恐惧的神情来。 但很快,他便对爹说道,“爸,我也就是借了那城隍爷的泥马。这事关那皇帝啥事?难不成,那皇帝和城隍爷家是亲戚。” 赵弘殷赶紧捂住了赵匡胤的嘴。 赵匡胤更是不解,这是在自己家里,怎么连说句话,都不行了。 赵弘殷压低了声音,对赵匡胤说道,“胤儿,你看到没,这一年年的,到处都在征战。这皇帝啊,像走马灯似的,今天换这个,明天换成那个,你爹啊,这都侍候了好几个皇帝了。” “爹,咱可以不关心,谁当那个皇帝,只要爹在朝中做事,咱家就能够啥也不缺。” 赵匡胤毕竟还小,赵弘殷没有把话和他挑明,他是真的没法想明白,爹为啥又扯到了皇帝更换的事儿。 他更是想不明白,自己骑个泥马上街,和皇帝更换,有啥牵连。 “胤儿,你说,皇帝最担心的是啥?” “皇帝坐拥天下,这天下都是他的了,还有啥好担心的,爹,我觉得,皇帝啥也不用担心。” “胤儿,皇帝最担心的,就是有人也想当皇帝。最担心的,就是有人夺了他的天下。” 父子俩在那屋里,说话的声音特别小,明明是在自家屋里,却依然怕隔墙有耳。 “你们在骑马的时候,是不是曾说过,武皇一言,长安花开。你们是不是还说了,谁要是能够骑得走那泥马,便是真命天子。” 赵弘殷说出那话来,神情却是无比的恐惧。 “爹,那不过是我们几个小孩的戏言,那能够当得真么?” “那话传到皇帝的耳朵里,你觉得,他愿意等你长大,等你去夺了他的基业么?胤儿啊,皇帝真要追查起来,够咱赵家上下,死一千回,万回了啊。” 赵匡胤拍着胸脯,“爹,真要是那样,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怎么可以牵连到我的家人。纵然是千刀万剐,那也是孩儿一人承担。” 听到赵匡胤的话,赵弘殷倒是有几分欣喜,此子年幼,却大有当年自己的侠肝义胆。能有如此担当,自然能够雄视天下。 赵弘殷想到自己的大儿子,他就取名赵匡济,要济天下黎民,要他以天下苍生为念,未曾想早夭。 “胤儿,你听爹的话,以后,再不可在人前逞能了。”赵弘殷叮嘱着匡胤。 父子俩从书房出来,赵弘殷对赵匡胤说道,“胤儿,为父已经很久没有见你练过拳脚,来,和为父过上几招,我看看,胤儿在家,武艺上,有没有松懈。” 赵匡胤喜不自胜,在他的眼里,爹是纵横沙场英雄,爹明里是考查他的功力,其实,也是借着这难得的机会,对他指点一二。 赵匡胤取了一根齐眉棍来。 赵弘殷却是赤手空拳,一直以来,父子俩交手,赵弘殷从来都不用拿任何兵器。 “来,只管使出你最大的力气。” 赵匡胤提了一口气,遵照辛夫子教导,虚实相助,攻防相宜,表面上看起来,他那棍子毫无章法,事实上,却是环环相扣,就连赵弘殷这样的高手,也很难找出一点儿破绽来。 第13章 搬家 “咦,胤儿,谁教你这棍法的?你看,你看,把为父都给难住了。呵呵呵。” 几回合下来,小小赵匡胤,居然逼得他爹团团转了。 “爹,胤儿哪会什么棍法,这几十个招式,也就是我瞎琢磨出来的,其实,单单只是我这棍法,并不能够发挥出多大的威力。辛夫子教我们的一些功法之后,这棍使起来威势顿生。” “胤儿,你这招式,真不像是瞎琢磨出来的。你这些招式,看起来很普通平常的,却是能够做到,招招环环相扣。攻守兼顾,别说一般的对手,就连爹这样久经沙场的,也是防不胜防啊。” 赵匡胤真是没有想到,自己这一套棍法下来,居然会得到爹的赞许。 “多谢爹爹的教导。和爹比划的时候,我倒是觉得,爹爹的拳法,才让孩儿佩服得很啊。孩儿这招法,也就是对付个把对手,前段时间,听辛夫子说起,万人敌。孩儿也想有朝一日,可以像爹爹一样,一骑单骑,手提兵刃,纵马驰骋于千军万马之阵。” 赵弘殷听到胤儿的一番话。心里面自然是乐滋滋的。 经历了无数的战阵,亲眼目睹了皇权的更替。赵弘殷深切地感受到,乱世之中,最遭罪的,还是百姓。 战火一起,尸横遍野,无数的老百姓,离乡背井。 “胤儿,真正的英雄,绝不穷兵黩武。人们都渴望着圣君能够一统天下,而百姓和乐。胤儿,你听得懂吗?” “爹,你说的,可是秦皇汉武。靠着文治武功,让天下归心。” 赵匡胤朗声说道。 “胤儿啊,你这是遇着好夫子了啊。真没有想到,我儿才这般年纪,就已经明白了这么些道理。” 赵弘殷想到胤儿那一连串的事儿,不禁暗暗担心起来。看到胤儿回屋练字去了,便信步走到书馆。 “将军快请进屋。”辛夫子看到赵弘殷,赶紧请他进屋。 “胤儿顽劣,给先生添麻烦了。”赵弘殷客气地说道。 “将军造访,想必是要趁夜搬往别处。辛某受将军所托,教导少公子,一切但凭将军安排,辛某听从便了。” 赵弘殷未及言说,辛文悦便已经预先把他的想法说了出来。 当晚,赵弘殷一家,便悄然地从那生活了多年的地方,举家搬走了。 赵匡胤一觉醒来,这才感觉到颠簸得特别厉害。 “娘,咱这是在哪儿,咱这是要去哪儿呢。”赵匡胤轻轻地掀开马车上的那帘子,看到他爹骑着高头大马,跟着他们坐的马车。 赵匡胤看到,一路上,到处都是因为战乱,逃亡在外的人们。 “你爹要去另外的地方当差,咱们一家子,赶到你爹上任的地方去。” 杜氏平静地说道。 赵匡胤却是有些不可理解,爹也就是个带兵打仗的,根本就没个固定的地儿。在他那个年纪,根本就想不明白,一家人怎么就跟那些逃难的难民似的,连夜搬了月亮家。 赵弘殷把一家子安顿下来,院落比起夹马营宽敞了不少。 赵家依然给辛夫子一处安静的院落,做为书馆。 赵匡胤到了新的地方,没有先前那帮小喽罗陪着他疯,这还算不得什么,他最是念念不忘的,却是不能够跑到贺家去喝酒了。 “娘,语丝妹妹有没有搬过来呢?她还说,有时间让我过去,教她写字咧。” “这我可不知道。你爹半夜接到诏令,就赶紧出发了。”杜氏说道。 “爹那差事,又没个固定的地儿。咱家在夹马营的时候,爹不也是成天在外面征战,根本就没时间着家么。” “胤儿,你呀,在夹马营那个地儿,你成天都干了些啥,你没点数吗?你虽然离语丝远了点,却可以在这儿安安静静地读点书。” 从洛阳举家迁到了开封。 那时候的开封,比起洛阳繁华热闹了许多,娘居然说,到了这儿,可以更加安静地读书。 辛夫子在新的书馆坐馆,没过两天,就有人主动把自家的娃娃送来入馆求学,找到杜氏,说了好些好话。 “娘,我一个人读书,着实很无聊无趣。你就答应他们吧,多几个伙伴,读起来也有个你追我赶,更起劲的。” 赵匡胤本来就好动不好静。 没多久,赵匡胤就和那些小伙伴们,又混得熟悉起来。 尽管是新结实的朋友,不知为啥,那些娃娃,全都特别喜欢听赵匡胤的。 开封城里到了上灯的时候,城里面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毕竟那里是皇都,赵匡胤跟着小伙伴们一出门溜达,顿时就开了眼界了。 以前放学后,偷偷地跑到贺语丝家去,噌他贺叔的酒喝。 现在,沿街到处都插着酒旗儿,酒香飘出来,整条街上都可以闻得到。 去书馆,杜氏根本就没有给赵匡胤钱物,就连要用的物品,都是提前备好了的。赵匡胤也找不出什么名目,可以向娘要几个钱。 闻到酒香,赵匡胤一双腿简直是没法迈开步。 赵匡胤看到人家耍几趟拳脚功夫,就可以挣到钱。他也学着人家的样子,一拱手,就地摆出了架势。 杂耍摊上,像他们这样年纪的也不少。 看热闹的,一下子围了过来,跟着赵匡胤一起出来的,看到赵匡胤随手打出好几趟拳来,一个个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赵匡胤只管在那儿打拳,人群中,连连发出鼓掌声。 听到有人鼓掌,赵匡胤一起来的那些小伙伴,便拉起自己的长袍,那些看热闹的,便慷慨解囊,把铜钱抛进了那拉起的长袍子里。 “幸好我们没有敢招惹你啊,你这功夫,实在是太厉害了。” “你这拳法,指定是得了名师的指导吧。咱不说别的,就站在那人群中,光是受了那拳风,就差点站不稳脚跟。” 不多时,那负责收钱的小伙伴就说了,“够了,明晚再出来,够了,再多,我都快驮不起了。” 几个小伙伴,从那长袍里面摸出一把钱来,然后哗啦啦丢下去,听到那铜钱的声音,一个个都兴奋不已。 “走,今儿,我请客,咱们去酒楼,大碗地喝酒,大口地吃肉去。”赵匡胤乐呵呵地说道。 有了钱,赵匡胤从来都是相当慷慨。 第14章 小乞丐 “去去去,几个娃娃,到这儿来凑啥热闹。” 那家酒肆的生意正好,吃饱喝足的人刚离开,座位就被后来的人填上了,这种时间,店家根本就不可能把时间花在接待娃娃身上。 赵匡胤却是说道,“店家,怎么了,娃娃怎么了,大小咱也是顾客。你可不能怠慢了咱。” 赵匡胤一边说着,一边把一把铜板往那柜台上一放。 跟着赵匡胤一起的小伙伴,“两斤牛肉,两坛酒,快点,小爷我还要赶着回去。” “回去晚了,你娘得打你屁股哟。”酒桌上的大叔,开着玩笑说道。 “咦,这不就是先前在大街上表演武艺的娃娃么,店家,你就买些酒与他们吃吧,别看他们年纪不大,却是些行走江湖的好汉哟。” “是啊,就那耍拳脚的,就那功夫,十个八个江湖侠客,那都只怕不是他的对手。” 听到人家的赞许。 赵匡胤和他的新伙伴们,都特别得意。 店家听人家说,那几个是行走江湖的,这才把酒肉端上了桌子。 几个娃娃正要喝酒吃肉,一个穿着破衣服,手里拿着一只碗,浑身沾着泥水的女孩子,走到了他们的桌边。 “发财大哥哥,行行好吧,我,我已经三天没吃上一点儿东西了。” 赵匡胤连忙问道,“小妹妹,你爸妈呢,他们咋不管你吃喝呢?” 那小乞丐伸手过来,抓了一把桌上的牛肉,塞进嘴里。 一桌上的新伙伴,便要去喝斥那女孩,甚至,有一个还伸出手指头,非得要从那小乞丐的嘴里,去把那牛肉扒拉出来。 赵匡胤却是说道,“干啥?你没听小妹妹说,他已经三天没有吃上东西了么,小妹妹,你先吃,来,和我们一起,坐着吃。” 那店家转过身时,正好看到那小乞丐。 “又来了,谁让你进来的,走,快要钱要东西,到别处去,这儿,没有的。” 店家一声吆喝,几个店里打杂的,赶紧过来,硬生生地要把那小丫头从屋里拖出去。 “住手!人家小妹妹在咱这桌上,那就是我们的贵客。你们凭什么轰人家出去。”赵匡胤有些生气地说道。 他抓起桌上自己喝酒的那只杯子,他旁边那新伙伴,以为他要倒酒,赶紧捧起酒坛。 “这酒,喝得一点兴致都没有。”只见他两根指头,轻轻将手中的酒杯,朝着那石壁上一弹。 那酒杯并没有被那石壁击碎,更为神奇的是,那酒杯竟然深深地陷进了那石壁里面。 “哇,这小英雄,的确是功夫不同寻常啊。” “诸位,你们看,一般人,像这样把酒杯掷出来,酒杯指定是被那石壁撞得粉碎。可人家,硬是把酒杯陷进了石壁。” “这样的功力,随便一件什么东西,都可能是致命的武器啊。” 那些酒客们,一个个都吓得不轻。 幸好那酒杯砸在墙壁上,若是打在人的身上,轻轻松松就得把人给干叭下。 那店小二些,再也不敢过来驱赶那小乞丐。 店家还算懂事,看到桌上的牛肉已经吃得差不多了,便又主动加了几斤熟牛肉。 “这位爷息怒啊,都怪小店有眼不识泰山。既然是这位爷的朋友,那也就是咱小店的座上宾。” 赵匡胤便问那小女孩,“妹子是何方人氏,为啥到了这开封地界。” 小乞丐吃了一些东西,精神好了很多,回复道,“回大哥的话,我是幽州的,家乡突然起了战乱。最初的时候,我们一家子往南方跑,半道上,爹被捉去入了伍。” “那你娘呢?你娘总应该跟你一路往南方跑啊。”她身旁的男孩问道。 “娘被拖进了关卡里,我和爷爷在外面,等了好久。结果,娘被拖出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赵匡胤一拍桌子,桌上的盘碟跳将起来。 “那还是人吗?没让我遇上,那样的混帐东西,我三拳两脚结果了他。” “妹妹,那你爷爷呢,老人家怎么没跟你来。” “他走不动了啊,一路南来,风餐露宿,爷爷犯了风寒,先还能够勉强爬着沿街乞讨,现在在一处破庙里,我真没用,三天没有要到一点儿东西,我爷爷没病死,都只怕得饿死了。” 听到那小女孩的哭诉,跟着赵匡胤一起的几个新伙伴,一个个都哭泣起来。 毕竟都是些娃娃,那年头,家里能够拿得出钱来,供他们上学的,也都是些上好的人家。 那些娃娃,平常哪里吃过那等苦头。 赵匡胤虽小,却是相当耿直,除了给店家的钱之外,其余的钱,全都要给那小乞丐。 那小女孩却是说道,“大哥,我要不了那许多,我只要一点儿吃食,兴许,爷爷吃了东西,有了力气,会一下子好起来的。” 赵匡胤哪里有啥兴致喝酒,看着那小女孩吃了些东西,便叫上那帮新伙伴,一起去那破庙里寻那小女孩的爷爷。 借着那破庙里那油灯,赵匡胤看到那老人家虚弱得不行。 赵匡胤拆了那庙里的一块门板,几个娃娃,把那老人家,从那庙里抬了出来,直接就抬到了赵匡胤自己的家去。 赵匡胤这还是第一回,从外面把人捡回自家去。 他有些害怕,但还是去找了杜氏,“娘,我在外面碰到一位孤苦无依的老人,还有一个小妹妹,你看,咱家能不能收留了他俩。” 杜氏赶紧跟了出来,家里的仆人也跟着出来,大家七手八脚,就把那老人家抬了进去。 杜氏找人,请来了郎中。老人家虽说病得不轻,可也没有怎么大病。郎中开了药,杜氏让人去抓药。 那乞丐小妹妹,扑通一声,就给杜氏跪下了,说不完的感激的话。 老人家的身子骨渐渐地好起来,带着他那孙女儿,去给杜氏致谢。 杜氏把老人家扶起来,坐在那椅子上,老人家上下打量了一番杜氏,说道,“恩人啊,老朽祖孙承蒙恩人解救,恩人真是我俩的再生父母,救命恩人啊。” “夫人,你可不能再过于劳累了啊。你肚子里怀的,还有你的长公子,他俩贵不可言啊。” 第15章 报喜鸟 “大叔说笑话了。我们也就人普通人家,能够得一口饭吃,那已经谢天谢地了,哪图什么富贵哟。” 杜氏微笑着说道。 本来一家人逃到这开封,就是害怕夹马营的人,把发生在胤儿身上的事情联系起来。 杜氏不得不佩服高手在民间啊。孩子才上身,那老者竟然能够未卜先知,说他一门两天子。 “夫人不信的话,就当老朽瞎说吧。少公子宅心仁厚,救了我祖孙二人,大恩大德,只怕今生难以报答啊。” 老者身体康复,并未在赵家叨扰。杜氏资助了些银钱,爷孙俩千恩万谢而去。 从那以后,杜氏对赵匡胤的约束更为严苛。 住处离书馆,也就那么几步路,她也得亲自去接送,不敢给赵匡胤私自外出的机会。 她却是不知道自家孩子,早已经练成了飞檐走壁的功夫,就那个家,根本就关不住。 赵弘殷回来时,杜氏便把赵匡胤解救一老者,老者说他赵家,一门两天子之事说与赵弘殷听。 夫妻俩想当日赵匡胤出生时,红光冲天而起,夹马营中的人,都以为赵家失火。 “娘子,你受苦受累了。前些日子搬家,只想着让胤儿到这大都市来,见见世面。罢了,罢了,过些日子,咱就搬到郊县,找个僻静的地儿吧。” 这一回搬家的时候,辛文悦和主家辞行。 “将军,辛某才疏学浅,毕生所学,已经尽数传于少公子。特向将军辞行。” 赵弘殷对辛文悦很有些不舍。 举家搬到开封后,他和以前差不多,依然是在外面征战多,回家时间少,赵匡胤母子见他一面,都很不容易。 赵弘殷每一次回来,都考校一番胤儿所学。 辛夫子似乎早就算出,赵家要再一次搬家,书馆散学后,每一晚都会把赵匡胤叫去,修习到大半夜,甚至晚间就在书馆那边安歇。 胤儿和夫子在一起,杜氏反倒更放心一些。 那一段时间,辛文悦领着赵匡胤一面练外家功夫,累了,便在屋顶上,教赵匡胤仰观天象,俯察地理。 回到屋里,从河图洛书开始,说来也是奇怪,那种高深的东西,给一般的孩子,很难讲得明白。 赵匡胤却是听得入神,而且一听就懂。 特别是排兵布阵,辛夫子将豆米放于桌上,给赵匡胤演示两军对垒之时,各种奇门阵法。 案几上也就是些普通的豆米,可在赵匡胤的眼里,竟然会演化出一场场真实可感的战争。 不管是哪一种阵法,赵匡胤都能够随口说出,两种阵法在攻守上的优劣之处。 师徒两人,各据一方。赵匡胤眼睛一闪,转眼之间,便能够发现对方阵法最薄弱之处。 那一段时间,开封城内,笙歌达旦。 在那书馆里,辛夫子和赵匡胤,却是潜心研习兵法战阵。 “爹,咱能不搬家吗?胤儿再也不偷偷出去喝酒了,胤儿也不再出去招惹人家了,行不。” 临近分别的时候,赵匡胤紧紧地抱着辛夫子的大腿,他是真舍不得和辛夫子分开。 “天下就没有不散的筵席,为师毕生所学,已经倾囊相授了。平日,多加参习领悟,每日都得有所精进才是啊。”辛文悦微笑着,对赵匡胤说道。 赵匡胤无奈地坐上马车,车子缓缓开走,他从车窗上,使劲地朝着辛夫子挥手。 分别是师徒,赵匡胤没有想到,再见辛夫子时,夫子却与自己成了君臣。 到了郊县,赵弘殷找了一处僻静之地。 “娘,咱家以前都是住的大房子,为啥,咱现在找这么小的房子,连个丫环仆人都不请。” “你爹领的俸禄少了呀,胤儿,现在,咱家能够活着就很不容易了。” “我爹能不去杀人吗?你看他,成天在外面靠着杀别人,挣几个钱,来养活我们。” “胤儿,瞧你说的啥话。那是杀人那么简单吗?你要看到,你爹出生入死,四处征战,你爹打仗,是为了咱更多的百姓不受战火之苦。” 新找的地儿,倒是清净。 清早,杜氏挺着个肚子,起来做饭。赵匡胤本来想给母亲搭把手,杜氏板起面孔,“胤儿,读你的书,练你的功去。这大好时间,怎么能够消耗在厨间啊。” 说来也怪,这每天杜氏起来做饭,匡胤到院子里练武读书的时候,总会有一只鸟,在赵家的屋顶上叫着。 杜氏最初也并没有细听,她只是不想那鸟叫着,吵了胤儿念书,便拿着烧火棍,敲打着房门,把那鸟吓走。 那些鸟一赶便走,过一会儿又回来了。 依然在屋顶上叫着,“赵家天子万万年,赵家天子万万年。” 杜氏还真的听明白了,那鸟果真是在叫嚷着,说赵家天子万万年。 杜氏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这都已经跑到这样的僻静地儿来了。怎么连鸟都在叫嚷着天子。 杜氏便拿出刷锅的刷把,拎着滤饭的筲箕,对着那屋顶吼了起来,“别吵了,都快把我吵死了。哪有什么赵家天子万万年,三百年就够了。” 杜氏没有想到,她也就这么随口一说,哪曾想,赵家执掌天下,还真到了三百来年,就运势衰微下去了。 赵匡胤听到娘在那赶鸟,便跑过来,“娘,你怎么跟那么几只鸟置什么气啊。” “它们这样瞎叫着,我是怕它们影响了我儿读书啊。” 赵匡胤便是觉得娘实在是好笑。 那鸟叫起来,倒是挺好听的。这地儿,鸟语花香的,倒是个清静的好地儿。 某一日,赵弘殷从外面回来。 杜氏被一个很奇怪的梦惊醒,赵弘殷关切地问道,“娘子,怎么了?” 杜氏说道,“刚才,我梦见一个老人家,有些像前些日子,匡胤从外面搭救回来的那老者,他对我说,他是太阳神,有一个很重要的东西交给我。结果,他把一团火球递给了我,那火球一下子就钻进了我怀里来。” “这梦是个吉兆啊。娘子,这梦应在咱们的二儿子身上了吧。这两天,你不要再去做那粗重的活了,这两天,我争取天天都往家赶。” 也就在杜氏做了那个奇怪的梦的第二天,杜氏就临盆了。 赵弘殷给这个儿子取了个名字,叫做赵匡义,和赵匡胤出生时一个样子,依然是火光冲天而起。好在,那地方僻静了些,左邻右舍的,也都早早地睡了,并没有像在夹马营那样,有人提着水桶来救火。 公元945年,赵匡胤得知贺叔一家也来了开封,贺景思被任命为禁军军校,他正在勾栏中与朋友喝酒,得知消息,搁下酒杯,就跌跌撞撞地赶去见他的语丝妹妹。 第16章 欢迎礼 赵匡胤一口气就跑到了贺府。 贺景思的职位,还远不如赵弘殷,语丝家,却是比起赵家气派了很多。 “站住,干什么的?”贺家护院用长枪拦住了赵匡胤的去路。 “我是护圣都指挥使赵弘殷之子,前来找我的语丝妹妹。烦请通报一下。”赵匡胤自报了家门,眼睛却是向着那院内张望着。 “赵公子请回吧。我们家大小姐深居闺阁,怎么可以随便见外人呢。”护院很谦恭地说道。 赵匡胤有些急了,“闪开,你们敢拦我。你们知不知道,我爹和贺叔,那可是世交。以前,我们在夹马营的时候,我和语丝妹妹,那可是从小玩到大的。你们再不闪开,我可是要硬闯了哈。” 那些护院,仗着手里有武器,而赵匡胤呢,却是赤手空拳,他们自以为,他们有好几十号人,对付赵匡胤,那是绰绰有余了。 赵匡胤要不想和贺家的护院结怨,可他有好些时日没有见到贺语丝了,他恨不得立马就冲进去。 那些护院,手拿着兵器,把那路封得死死的。 赵匡胤扯着嗓门,大声地喊道,“贺语丝,你二哥来了,你还不快出来接驾。” “接什么驾,你以为你是谁啊。”护院有些愤怒地说道。 贺语丝在屋里,听到赵匡胤在外面喊,赶紧从屋里跑出来。 语丝娘在后面跟着,“语丝,你现在可是大姑娘家了,回来,快,回到自己的房里去。” “娘,是赵家二哥,又不是什么外人,咱以前,天天都能够见面的,凭什么不能相见了。” 语丝娘对护院叫道,“都给我拦着,这都十八九岁了,怎么可以随随便便相见了呢。” “娘,我可是将门虎女,难不成,你还怕我赵家二哥把我吃了?拦着,就我二哥那本事,你这么几个看家护院的,能够拦得住他。” 贺语丝像那样说,岂不是在给赵匡胤出主意。 赵匡胤还真做出要冲进去的样子,那些看家护院的,便紧张地聚在一起,要把他拦下。 赵匡胤腾身而起。 凭他那轻身功夫,在屋顶瓦片上,完全可以如履平地一般。 “二哥,从他们头顶上踩过来。我这边把你接着。” 那些看家护院的,即便是傻子,那也早就知道,这赵匡胤便是他们大小姐的心上人,凭贺语丝那脾气,谁要是敢伤着了她的心上人,真是不想活了。 那些看家护院的,大声地叫喊着,威吓着赵匡胤。 赵匡胤听得出来,他们无非是想在贺夫人面前表明自己很尽力的。 说时迟,那时快,赵匡胤直接从那些护院的肩膀上踩了过去。 就那一招蜻蜓点水,被踩的人,根本就没有感觉到肩膀上有人踩过。护院们抬起头来,看到赵匡胤完好无损地从他们的肩膀上飞掠而过。 “赵公子这身手,的确是不错啊。” “真要是像咱们这样差劲的,咱家大小姐,会看得上他么?” “刚才,我真是没有感觉到,有人从我的肩膀上踩过,如果不是这衣衫上的印记,我还以为,赵公子是踩在人家肩膀上了咧。” 语丝娘远远地说道,“一群没用的废物,几十个人,连一个人都拦不住。” 赵匡胤张开着双臂,那边贺语丝也张开双臂,两人直接就撞在了一起。 贺语丝站在的地方,正好是贺家的草地上。 赵匡胤扑过来的时候,本来就没有用啥力,他毕竟是要怜香惜玉的。 贺语丝却是紧紧地抱着他,就像是遇了很大的撞击,直接抱着赵匡胤,在那草地上,打了几滚。 “语丝妹妹,你还是那样顽皮。” “人家这是想你嘛,好些年没有见着了,总得给你来个隆重的欢迎礼吧。” 贺语丝乐呵呵地说着。 他俩是从小玩到大的,以前,根本就没有任何避讳。 “语丝,你看你,还有点儿像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么?你这样野,看你以后怎么嫁人。” “我就嫁我二哥啊。娘,反正,我是非二哥不嫁。二哥,你看,你也老大小了,你啥时候来娶我啊。” 赵匡胤笑着说道,“我,我可得回去,和我娘商量。日子定下来了,我就过来把你娶回去。” “娘,你听到了吧,我二哥说了,要明媒正娶的。” 正巧,贺景思从禁军大营回来,正好看到自家姑娘,和赵匡胤在那草地上打滚。 “贺老爷回府!” 护院们大声地喊了起来。 贺景思这才把赵匡胤松开,从地上站了起来,“爸,今儿,你也回来得太早了吧。” “我再不回来,只怕你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匡胤贤侄,一别有好些日子,没有见着你了,今儿,你一定得陪我多喝几杯,你不是说,咱贺家的酒,那是玉液琼浆么。” 赵匡胤还痴痴地看着贺语丝。 过了这么些年,语丝已经出落得有如出水芙蓉一般,赵匡胤只看着,竟然有些魂不守舍起来。 “二哥,爹和你说话咧。你以前,经常过来,我帮你偷我爹的酒喝,今儿,爹拿出佳酿来,看把你美的。” “真没想到,语丝妹妹这是长大了啊。多日不见,写字,读书,可有所长进啊。” 赵匡胤明明心里想的是另外的,却当着贺叔的面,居然提起看书写字的事儿来。 对于将门虎女来说,问点儿拳脚功夫之类,倒要好得多。 有贵客临门,贺家上下很快就摆出家宴来。 “好酒啊,贺叔,你家的酒,还是这个味儿,已经有好久没晚上你家的酒了,这酒,真是太美味了。” 赵匡胤嘴上赞不绝口,贺语丝从屋里,翻出新写的一些字画来,递给赵匡胤鉴赏。 赵匡胤一看,却是小时候,两人写的婚书。 贺景思一把夺了过来,笑道,“丝儿,你,你呀,那么小,你就把盵 给嫁了啊。” “贺叔,我今儿回去,就和父亲娘亲商量,等把日子定下来,我们就过来下聘礼。男子汉,理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嘛。” 喝了几口酒,自然是豪言壮语了。 贺景思拍着赵匡胤的肩膀,“好,你贺叔赞成这一门婚事。再说,女大不中留啊,留着留着,那可就留成仇了。哈哈哈。” 第17章 闯祸 赵贺两家给赵匡胤和贺语丝办起了婚事。 赵弘殷做到护圣营都指挥使,在当朝武职中,已经是很不错的职位了。 赵公子大婚,京城里好些官员都前来道贺,婚礼自然是特别热闹。 赵匡胤那六岁大的弟弟,哪里见过那等场面,跟在哥嫂的背后,像个小跟屁虫似的,哥哥和嫂子拜堂成亲,他也在一旁,跟着瞎闹腾。 一时间,婚礼的气氛自然是格外的热闹。 婚后,赵匡胤老是和贺语丝缠在一起。就连先前结实的一些朋友,也都一下子疏远了起来。 很快,结婚那新鲜劲儿,就渐淡了下来。 赵匡胤来到汴京闲逛,正看得起劲时,却听到瓦肆上传来女子啼哭的声音。 这光天化日之下,难不成有人当街强抢起民女了。 赵匡胤快步走了过去,果真看到,一个华服公子,指挥着一帮人,和一个女子抓扯起来。 当街那么些人围观,居然就没有人站出来,指责那强抢民女的人犯下的过错。 似乎,那强抢民女的,理所当然的,就应该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 “住手!这天子脚下,朗朗乾坤,怎容得那强抢民女的勾当。” 赵匡胤的声音,有如洪钟,一听就能够感受到侠肝义胆。 那姑娘,哭得有如梨花带雨,赵匡胤哪里看得女孩儿当街啼哭,正要出手,去把那几个恶徒教训一番。 听到身边有人小声地对他说道,“壮士,你可知道,这位强抢民女的,是何方人氏。” “孩子,那可是当今太子啊,迟早是要做皇帝的,你怎敢和这未来的天子结怨哟。你这是不想在这汴京一带混了吧。” 赵匡胤岂是那欺软怕硬之人,不听那些人的劝说还没有那样生气,现在,听到有人说起那强抢民女的,竟然是即将临朝的太子。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像这般仗势欺人,想来,即便是当了皇帝,只怕也未必是什么明君了。”赵匡胤嘴上无比气愤地说着,人却已经一闪身就接近了那几个和女孩抓扯的汉子。 “咦,咱兄弟的事,你也敢站出来生事哈。你简直是想找死了。” 听到对方的威胁,赵匡胤更是愤怒至极。 那十几个,也算得上是大内高手了,他们平日里,在汴京城里,从来都是横着走的,根本就没有料到,会有人敢出面阻挠他们办事。 此时,他们那个主人,故意提高了嗓门说道,“都给我听着,今儿一战,关系到朝廷和江湖的脸面,大家把功夫使出来,给我往死里揍。” 那帮大内高手,若是遇着一般的人物,几乎可以秒胜。 结果,他们那一群人,在赵匡胤面前,完全只有招架之分,哪有一点儿还手之力。 “快,保护公子,快,保护公子啊。” 那帮大内高手,被赵匡胤打得有好几个瘫软在地上,一个个都没法动弹了。 余下的那些人,生怕他们的公子吃亏,赶紧丢下那女子。 一行人,护着他们的公子。 那公子却是大声说道,“学人家英雄救美,有本事,说说,你究竟是何方神圣?竟敢顶撞本爷。” 赵匡胤心里琢磨了一番,这为非作歹之人,看样子,的确是后汉王室的。 真要把自己的名号报出去,别说自己会招来横祸,就连自己的爹爹,只怕也会受到牵连。 “我乃赵匡胤是也,像此等不平事,人人见了,都会出面锄强扶弱。今儿教训替你老爹教训教训你等,举手之劳,不必感谢了哟。” 那后汉王室的,听到赵匡胤的话,便说道,“好啊,赵匡胤,这名字我给你记下了,有本事,别跑,你要能够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我跟你姓。” 那人带着那些大内侍卫们离开。 那些围观的人,全都围过来,对赵匡胤说道,“壮士,你这是闯下杀身之祸了啊,快,离开这儿,越快越好啊。” 那个得救的女子,向着赵匡胤,磕头跪拜,“恩人,我这条命是你救回来的,那强抢我的人,想要得到的,无非是我这个人。呆会儿,你只管将我送与那些人,也算是你将功折罪。” “妹子,你走吧。你呀,真是说反了。我看你遭人强抢,出手相助。现在倒好,这打抱不平的,竟然还成了有罪了。咱何罪之有?你只管走,离这儿,越远越好。” 赵匡胤催促着那位当街被人强抢的女孩,把她送到城门口,看着她走得远远的,这才回家去。 一进家门,他爹赵弘殷已经在家等候着他了。 “匡胤,你快逃命吧。” “爸,我凭啥逃命,我又没有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过,这世道,真是奇了怪了,明明我是替人打了抱不平,这可是英雄的壮举,居然还得亡命天涯,那贼贱人,明明强抢民女,却无人敢得罪。这还有天理,还有王法吗?这还是天子脚下吗。” 赵匡胤满腔的愤怒。 赵弘殷说道,“胤儿,快,再不早点走,一旦让我护圣营兄弟们抓到了,只怕那个时候,就算是你爹我,都没法搭救你了。” 杜氏也过来,给赵匡胤讲明了道理。 外面,已经可以听到,搜城的士兵在一家家地拍打着房门。 赵匡胤赶紧从家里骑了一匹快马,从后门出去。 “胤儿,你出了城,再也不可回来。我特意让那些去城门报信的兄弟,缓一步再去,你得趁这点儿时间,快逃出去吧。” 赵匡义看到哥哥牵着马,他以为哥哥这是要出去玩。 以前赵匡胤经常骑了马,把弟弟搁在他的前面,现在,看到哥哥又要去骑大马,赵匡义非得要跟着大哥出门。 杜氏赶紧把赵匡义抱在了怀里,对赵匡胤说道,“胤儿,快逃命吧。你一定要听你爹的话,跑得离家越远越好啊。” 看着赵匡胤骑着马,一路绝尘而去。 突然,赵弘殷说了一句话,“糟糕,刚才,只顾着安排胤儿逃命,却是连一点儿盘缠都没有曾给他。这出了门,身无分文,可怎么办啊。” “现在,最可怕的,便是明明知道城里会时时追查他,他万一走投无路了,回来拿钱,岂不是落入人家的圈套里了么。” 第18章 逃亡 赵匡胤骑着那匹快马,转眼之间,就已经跑到了城门口。 果然,那守城的兵士们,还没有接到拦截他的消息。 赵匡胤跟着那些出城的人,一口气就跑出了好几十里地,连个盘问他的人都没有。 过了几天,赵匡胤在城门口,还真看到了通缉他的文告。 看到那颠倒黑白的文告,赵匡胤只觉得浑身的血直往头上冲,恨不得杀回汴京城去,把那后汉的太子暴揍一顿。 明明是他当街强抢民女,那文告上,竟然写他赵匡胤,目无法纪,当街强抢民女。 民众出手救助那民女,有三人被暴徒赵匡胤打死。 凡提供消息的,赏银百两。旁边便是他赵匡胤的画像。 赵匡胤看那画像,差点没有笑出来,拿着那样的画像去抓他赵匡胤,就算是他自己去官府,那官府也不可能把他抓起来。 那画像上的人,面相粗陋,真不知道,那画像的人,到哪去寻那么个奇葩的模特儿。 眼下各处的城门,关口处,都有官差在盘查了。 赵匡胤本来只是为着逃命,根本就没有必要进出城,他只需要寻些僻静的路,一路潜逃便是。 连日来,赵匡胤身上带的那点儿银钱,已经花完了。 从路边的酒肆经过,看到那些赶路的人,在那酒肆里,要酒要肉坐在路边支起的棚子里,有说有笑地吃喝。 赵匡胤越发地感觉到饥肠辘辘,那马倒还要好一些,随便走到一处水草丰美的地方,就可以吃得肚子圆滚滚的。 赵匡胤骑在马背上,这逃命的人,也没个目的地,他坐在马背上,任由着那马驮着他,跟着那些逃难的人走着。 日上三竿。 那逃难的人,尚且三五一堆的,坐在路边,吃着包袱里的干粮,喝着随身带的酒,或者水。 赵匡胤在家的时候,何尝受过这样的苦。 赵匡胤看到,在那逃难的人群里,有饥饿的人,伸手去向别人乞讨。 那吃着东西的,馍已经送到了嘴边,竟然分出一半来,递给那乞讨的人,乞讨的人,跪在地上,给施舍他的人磕头致谢。 赵匡胤心中感叹,这连年的战乱,这老百姓都活成了这样,城里有钱的人家,却还是大鱼大肉的吃着。 赵匡胤不禁心中有了豪情,他日,若是能得天下,一定要让老百姓,过上吃得上饭的日子。兵戈,实为不祥之物啊,为君者,宜体察民情,不管多威武,只要让老百姓背井离乡,流离失所,那就算不得明君。 赵匡胤骑着马,缓缓前行,眼下,他已经落魄成这样,居然还想着得天下的好事,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天实在是太热了,赵匡胤又饥又渴。 他看到了前面有一片瓜地,一个老汉坐在那守瓜棚里,一边吃着瓜,一边摇着扇子。 在他的身旁,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西瓜任选,包开包熟,一文一个,概不赊欠。 有几个过路的,买了很大的西瓜,坐在那路边,恨不得把那瓜皮都吃了。 一文钱,的确是良心价了。 可现在,赵匡胤身上,连个一文钱都拿不出来。 “来一个大西瓜。要甜的。”赵匡胤把马拴在了瓜棚边的老树上,那马便啃着瓜田边的野草,喝着那水沟里的清水。 那守瓜的老人笑着说,“瓜田里有那许多瓜,你自去选就是,我这些瓜,都已经熟透了,包甜的。” 一个吃着瓜的大哥,一眼就瞅出来,赵匡胤根本就没有种过地,便把他带去,给他挑了一个顶大的瓜。 那守瓜的老人很和气地说道,“吃吧,摘都摘下来了,在我这儿吃,或者拿走都行,也就一文钱,真不贵的。” 赵匡胤在家里的时候,根本没把一文钱当一回事。 可现在,就算是把全身的衣袋都翻个遍,也找不出一文钱来。 瓜已经切开了,赵匡胤也顾不了那许多,拿起来狼吞虎咽,转眼之间,他就把那一个瓜干完了。 赵匡胤看了一眼吃草喝水的马,还好,它的一日三餐,还不用花钱。可这,吃了人家的瓜,总不能就这样走了吧。 那守瓜的老头,和很气地说道,“真要没那一文钱,就算了吧,反正,也是咱自己地里长出来的。我就当那瓜蔓上没结那个就行了。” 那些吃瓜的人,也都是些逃难的,也费了老大的劲,才舍得花一文钱来,在老汉那儿卖一个瓜,几个人分着吃。 可现在,赵匡胤一个人,吃了一大个瓜。当着那么些人的面,尽管守瓜的老汉已经说了,他可怎么好意思,吃人东西,不付钱呢。 “出门在外,谁也都会遇上难事儿。老人家已经说了,没钱,不用给了。”有人对赵匡胤说道。 赵匡胤偏偏好面子,他明明知道,自己身上别说一文钱,就连半文也拿不出来。 就身上的那几个袋子,他已经找了几十回了。 先前帮他挑瓜的大哥,伸出手来,紧紧地握着赵匡胤的手,“兄弟,我姓柴名荣,贩茶路过此地,和你投缘,可否和你结伴而行,路上也可有个照应。” 赵匡胤分明感觉到,那自称柴荣的手里面,借着握手,把一小锭银子,递给了赵匡胤。 赵匡胤心中顿时感激不尽,这种时候,真是一文钱,难倒个英雄汉啊。 赵匡胤把那有银子的手,在衣袋里摸了一回,顺手把那一小锭银子递给了那守瓜的老头儿。 “客官,你这可是值一千文啊,我哪有那许多钱来找你。算了吧,就当我送你吃了便是。” 此时,柴荣掏出两文钱来,“老人家,我帮这位兄弟给了吧。这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 “其实,我说过,没那一文的零钱,也是可以不用给的。”守瓜老人,收了两文钱,却是笑着说道。 赵匡胤却是觉得,柴荣这样做,比起直接帮他付了一文钱,他更是感觉到舒服。 两人骑上马,竟然方向一致,于是便边走边闲聊起来。 到了前面的酒肆,柴荣说道,“赵兄弟,咱干脆去酒肆里,喝点酒,吃点东西,这一路走来,真有些人困马乏了。” 第19章 相见恨晚 “两位客官,吃点啥?”那酒保过来,牵过柴荣和赵匡胤的马缰,热情地招呼着。 虽是路边的小酒肆,老远却是能够闻到那酒香。 赵匡胤感觉到,自己的酒虫都快要从喉咙里爬出来了。 几个江湖侠客,背着刀剑,正在那儿豪饮,其中一个对店家说道,“那两位的酒钱,算我帐上。好酒好菜,只管端上去便是。” 柴荣却是笑着说道,“无功不受禄,咱素不相识,怎好让大侠破费呢。” “银钱算个啥,咱兄弟几个,才打劫了几个强盗的老巢。咱身上的钱财,本来就是巧取豪夺而来,我瞅二位,器宇轩昂,很想结识,可否给个面子。” 柴荣说道,“多谢大侠一番好意。我也就做点小营生,不像列位,是行侠仗义,劫富济贫的大英雄。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大侠盛情柴某心领了。咱还是各自结账的好。” 那一桌几个江湖中人,听到柴荣所说,本来就喝得有些醉意,他们真是没有想到,在这路边酒肆,还有如此不给他们情面的人。 “大哥,你看那人真是太不识抬举了。” “这也真是太不把我们几兄弟当一回事了,这,这是不是叫做,敬酒不吃,吃罚酒了。” 那桌上的大哥,却是说道,“亏你们还行走江湖,连一点眼力都没有,别看这两人眼下只是贩夫走卒,抑或是穷愁潦倒,这两位一朝得势,那可是王侯将相啊。” 柴荣却是拱手说道,“大侠,我不过是四处贩茶的,这位兄弟,不过是半道认得,我俩也就混个生活,哪有那奢望哟。” 柴荣向店家要了两斤牛肉,半只烧鸡,又要了两个小菜,便和赵匡胤开始喝了起来。 其实,那一桌江湖侠客,柴荣和赵匡胤进屋的时候,他们已经喝好了,那一桌子弄得杯盘狼藉的。 很快他们就结账而去。临走的时候,那大哥对柴荣说道,“我等也都是些江湖粗人,本有心与柴兄弟结交,看来,我等是没那个福气,我等实在是有些托大了。” 柴荣也回礼道,“各位大侠,真是对不住啊。柴某不善结交,还望见谅。” 等那些人走后,柴荣便对赵匡胤说道,“想必赵贤弟很少在外面行走,咱最好少与那江湖人接触,免生不必要的事端。” 赵匡胤喝起酒为,倒是特别地直爽。 柴荣也是性情中人,几杯酒下肚,话却是多了起来。 “赵贤弟根本不像是难民,可否说说,你这是为何四处漂泊?”柴荣也就随口一问。 赵匡胤心想,先前那些江湖侠客,有心想与柴大哥结识,竟然被柴大哥断然拒绝了。 柴大哥要是知道,他为了救一民女,误杀了几个大内高手,还得罪了后汉太子爷。 柴大哥会不会直接和他翻脸,然后,让他归还了那一小锭银子,直接拂袖而去。 眼前,别的不说,就这一桌子的酒菜钱,自己拿什么给啊。 赵匡胤却又转而一想,辛夫子教导过,在外结交朋友,信字当头。 于是,赵匡胤硬着头皮,把他在街上,看到后汉太子爷,当街强抢民女。他直接出手,把那几个大内高手,打得死的死,伤的伤。 结果,惹下了大祸只得浪迹天涯。更倒霉的是,自己从家里来,匆匆与家人辞行,竟然连一点儿盘缠都没来得及带,身无分文,就出来避祸了。 那店家翻出一份文告来,把那份文告给柴荣看。 “这位爷,你可看好了,这文告上,明明写了,那个赵匡胤,当街强抢民女,杀了几个大内卫士,差点误伤当朝太子爷。这位兄弟说的,岂不是颠倒黑白。” 柴荣笑着说道,“店家,你觉得赵贤弟说的情况,若是真的,那官家,会不会完全按赵贤弟的实情来发出那文告呢。” 店家拿着那画像,和赵匡胤进行了一番比对。 “这位爷,你看,这上面画的,也不像是这位兄弟啊。咱就是把这位兄弟,直接交到官府去,也领不回这一百两银子啊。这画上的,和这位兄弟,根本就不是同一个人啊。” 柴荣笑着对赵匡胤说道,“赵贤弟,你能够在京城之地,犯了事,还能够全身而退,你指定是在官府里,有你什么熟人吧。” 赵匡胤也不隐瞒,说道,“柴大哥,实不相瞒,家父前些日子立下了战功,被任命为护圣营都指挥使。事发之后,他赶紧跑回家,催促我赶紧离开京城。” “这就对了嘛,店家,你现在明白了吧。做父亲的,怎么可能把自己亲生儿子的画像,画在那通缉令上呢。事情出现在开封地界,那太子本来应该让开封府尹去办,为啥去找了护圣营,有些事情,想想就会更清楚了。” 赵匡胤没有想到,自己把实情说出来之后,柴荣对他的态度,反而更好了。 两人一连喝了好几碗酒,真有些相见恨晚。 “赵贤弟,你真是好功夫啊。你看你,以一人之力,竟然可以打得过大内侍卫。你可知道,大内侍卫,那个顶个的,都是些武林高手。” “柴大哥,我也是一时心急如焚,我哪里看得,那么些大男人,当街欺负一个弱女子。我也是一下子豁出去了嘛。” “好,真是有个性的大英雄。你这性格,我喜欢。赵贤弟,你看这当今乱世,像你这样勇武过人的英雄,就应该投军,建立一番功业。上忠君王,下安黎民,你说是不是。” “柴大哥,我也正有此意。但我不想靠了爹的护佑,到爹的帐下,去做那护圣营的兵卒。男儿志在四方,我想凭我的本事,去闯出一番天下来。” 柴荣便问道,“赵贤弟,你可有些门路?” 赵匡胤从柴荣的那句话里,隐隐听出了,他或许有投军建功的路子。 赵匡胤笑着说道,“不瞒柴大哥,我此次逃亡出来,就是准备去投我认得的几个叔叔。男子汉大丈夫,就得凭自己的本事,我不想依靠别人的引荐,去谋得些差事。” 赵匡胤其实也喝了些酒,你既然不想靠别人的引荐,那你又四处去找你那些叔叔干啥? 他们的引荐,难道就不算是走了捷径么? 第20章 英雄救美 “上天啊,要是能够给我三十年,前十年,开疆拓土,第二个十年,让百姓富足,第三个十年,让天下太平。” 柴荣举起举杯,慷慨说道。 赵匡胤连声说道,“大哥,看来,先前那位侠士是真的看出大哥的宏图大志啊。看来,江湖中真有能够洞穿人心志的能人异士啊。” “赵贤弟,我也就是徒发一通感慨而已。你看,这苍天会给我柴荣去实现如此宏愿吗?你看,为兄成日,为着那些许银钱,四方奔走。哈哈哈。” “柴大哥,小弟在随州认得董叔父,如蒙不弃,咱们一道前往,想必董叔会念及与我赵家的情谊,给咱一份差事。若能够建功,也有机会一步步实现宏愿的。” 赵匡胤也是喝了些酒,他也就是小时候,曾经见过董宗本。 事隔多年,那董叔是不是会念及旧情,给他赵匡胤一份差事去做。他赵匡胤都还心中没底,他竟然去邀请柴荣同去。 柴荣拱手致谢,“多谢赵贤弟。你看,你自己都还没有着落,竟然邀请为兄前往。为兄真是感激不尽啊。只是,最近,我还没有投军的打算。” 赵匡胤也知道,自己还前途未定,也不便硬拉柴荣一道去。 两人在那酒肆中,谈得相当投机,柴荣主动提出,两人结拜成兄弟。 “皇天在上,我柴荣” “我赵匡胤” “今日结拜成异姓兄弟”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两人在那酒肆中,借店家的香案,跪拜盟誓。酒足饭饱之后,两人便在酒肆门口,依依惜别而去。 临别时,柴荣又掏出些银钱来。 “大哥,你已经给过我银子了,此处,离随州已然不远,你给我的银钱,已经足够了。” 赵匡胤婉言拒绝。 “咱既然已经结拜成兄弟,我柴荣的,便是你赵匡胤的。拿着,穷家富路的,在外面一文钱,逼死个英雄汉。” 赵匡胤只有恭敬不如从命了。 纵马走了一段路,赵匡胤改换了一条道,他想起,先前从酒肆离开的时候,那店家和酒保,悄然地在那窗口处张望了一回。 为谨慎起见,他决定,不走大路,骑着马,寻了一条小路前往随州。 尽管现在手中已经有了银钱,赵匡胤也不敢去住店,不走官道,走小路,既可以避开官府的追踪,到了晚上,也可以在一些庙宇中落脚。 赵匡胤纵马狂奔,跑不多远,在山上林子间,远望见那边官道上,一群官兵,正沿着那条官道往前疾驰。 他不禁心中暗想,真是人心难料啊。 先前在那小酒肆之中,顺口说出了自己是朝廷钦犯。那毕竟是百两银子啊,这就难怪,那店家会打那主意。 幸亏自己多了一个心眼,不然的话,自己现在只怕已经被那数百名的兵士包围了起来。 毕竟自己跟着辛夫子练过,那普通的百来个士兵中逃出去,应该没多大的问题。 可现在,毕竟是多喝了几杯,勉强坐在马背上,有好几次,都险些从马背上摔下来。 天黑之前,赵匡胤在山林间,找到了一处寺庙。 庙里寺僧,很热情地接待了他。吃了斋饭后,就给他安排了一处很安静的屋子休息。 赵匡胤看到,寺庙里接纳了不少的行脚客商,还有一些是逃难的。 到庙里去歇脚的人,吃住在那寺庙,寺僧们也不强行索要什么财物。听凭大家大方,给一点随喜功德钱就行。 本来佛门清静之地,那世道却是兵荒马乱的,有不少人在外面奔波,流离失所。 寺僧们也都菩萨心肠,来者皆不拒绝。 赵匡胤想着白天里,酒肆有人告密,真有追兵沿路搜寻他的踪迹。 因而,坐在床上,靠墙闭目休息。 辛夫子曾经传授过他,在没法好好睡觉的时候,完全可以静坐,有时候,只需要一会儿,就可以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的状态。 只需要一瞬间的调理,就完全可以比得上通宵达旦的睡觉。不但如此,经常那样调息,还会有助于自己练功,那可是一举两得。 大概到了半夜时分,那寺庙的客房里,竟然传来了女子凄然的啼哭声音。 赵匡胤从窗子轻轻翻出去,一闪身,便已经上了房顶。 循着那哭声,赵匡胤从屋顶,很快就找到了那啼哭女子的房间。 看来,这后汉的确是乱得不行。 天子脚下,后汉的太子可以带头强抢民女,而百姓敢怒不敢言。 在这样的边远之地,出现欺男霸女的事情,那就太自然不过了。 赵匡胤很轻松,就破窗而入,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屋里点着一只昏黄的灯,在那微弱的灯光下,赵匡胤一眼就看到,那个啼哭的女子,被绑在一把太师椅上。 女子的声音呜咽,原来是在她的嘴里,被塞了东西。 赵匡胤赶紧给那女子取下了蒙着眼睛的黑布。 又替她把捆绑的绳索解开了。 “你,你是谁,你想要做啥?”那女子有些惶恐不安地说道。 “奴家是蒲州人氏,随父亲来北岳还香愿,却遭到歹人抢来,父亲已经被歹人杀害,那歹人说是要带奴家去山里,做压寨夫人。” 女子如此一说,赵匡胤早就气得三尸神暴跳。 “真是欺人太甚,这事,我管定了,妹子不要害怕,待我理料了那几个歹人,把你送到蒲州去便是。” 赵匡胤让那女子好生休息,他自己,却是回到了自家的屋子。 第二天一早,赵匡胤便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寺僧去打开房门,那来者便说,“我寄存在你们庙里的女子可好,今儿,我们就要接她回去,咱们已经备下了酒席,咱得把这新娘子送回去和大哥成婚。” 赵匡胤此时,已经潜到了关押那女子的地儿。 “别怕,这个时候,你收拾好行囊,跟我出去,我看,有谁敢拦我们俩。” 赵匡胤带着那女子,两人往那两个绑匪的面前一站,“闪开些,这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还敢强抢了民女不成?” 不难想象,赵匡胤连后汉太子爷都不怕,就那么两个歹人,在赵匡胤的眼里,根本是啥也不是。 第21章 千里相送 “看到没,这可是佛门净地,我们不想和你动手。” 那两个歹人,竟然说那是佛门净地,你既然知道那是净地,又为啥做出这样歹毒的事来呢。 那女子已经被吓得面如土色。泪水流出来,简直有点像是梨花带雨一般。 赵匡胤这才发现,那被掳的女子,果真是太漂亮迷人了。 被掳之后,连日来,都没有休息好,再加上,又失去了亲爹,自然是悲伤过度。 女子面容憔悴,神情黯然,在那两个歹人面前,更是惶恐不安。 可这些,丝毫不影响到她的娇艳美丽,那种清新脱俗,赵匡胤甚至感觉到,自家的媳妇贺语丝,真要和这女子相比起来,简直是没法比。 赵匡胤手里面拎着他那根蟠龙棍,对那两个歹人说道,“识相的话,就让出一条道,放人家走。你们杀了这妹子的亲爹,还想掳走这妹子,这还有天理王法吗?” “我呸!说得道貌岸然的,你敢说,你就没有对这小妖精动过心思。我给你讲,就这女人,我大哥说了,只要能做他压寨夫人,哪怕是掉脑袋,他都乐意。” 一个歹人,阴阳怪气地对赵匡胤说道。 赵匡胤用那蟠龙棍,指着那两个歹人,“你们这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赵匡胤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今儿,我势必要带着妹子离开此地,谁敢拦我,我必杀之。” 那歹人却说,“笑话,你也不去打听打听,就凭你,能够逃得出我全寨兄弟的追杀。现在,给你一条生路,只要你放下大哥的压寨夫人,就恕你无罪,放你走。” “啥,你给我生路?还恕我无罪。好吧,你如此不知悔改,休怪我棒下无情了。” 赵匡胤一手牵着那女子,另一手,却是紧紧地握着他那根蟠龙棍。 庙里的寺僧出来,“各位,此处佛门清静之地,请不要此生事,不然,菩萨降罪下来,咱们可都无力承受。” 那两个凶神恶煞的歹人,赶紧往那山门外退去。 赵匡胤带着那女子,随后就到了。 赵匡胤那根蟠龙棍,棍子虽不是很重,可在他那手里,一旦人有挨着,却是分明感觉到,重达千斤一般。 “好啊,咱就在此地解决吧。依我说,你呀,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想挑战我兄弟二人,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那两个混蛋,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想把那女子硬生生地抢走。 赵匡胤轻轻将那蟠龙棍打向其中一个歹人。 那棍凌空而下,那歹人赶紧用自己的大刀去接着。 蟠龙棍不重,可现在,赵匡胤使出了近七成的力气,那歹人双手托举着他那把大刀。 只听到,那歹人的骨头发出咔嚓作响的声音来。 天下功夫,有力得胜。 那歹人一脸的惊恐万状,赵匡胤也就是随手一棍子打下来,那歹人的手臂骨头,竟然一根根地断裂了。 “兄弟,快跑呀,咱根本不是这小子的对手。” “这个时候想到跑了,先前在干啥,不好意思,跑不掉了,真的跑不掉了。” 赵匡胤暗暗使力,只见那歹人自己的大刀,一点点地从那人的头顶上砍了下去。 另一个歹人,根本就没有来得及逃命,就被赵匡胤那蟠龙棍扫了过去。 他几乎没有来得及做出回击,甚至,连痛苦地叫一声,都没顾得上。 赵匡胤两棍子下去,就把那两个歹人打发了。 庙里的僧人给赵匡胤牵出了马来,赵匡胤让那女子坐在了马背上,赵匡胤牵着那马,就要离去。 那寺僧走过来,对赵匡胤说道,“英雄,我等寺僧,从无恶念啊,只是,一直以来,我们对那山寨上的魔头,是敢怒不敢言。” “是啊,前些日子,两魔头把这女施主送到我们庙里来。主要是,两人都在争这女子,他们把女子寄放在我们这儿,说是等他们抢到另一个貌美的女子,再一齐办婚事。” “英雄,虽说佛门清净之地,戒杀生,可我们觉得,你即便是在咱这寺庙里除恶,我们也非常感激啊。” 赵匡胤看得出来,那寺僧们,个个也都是些练家子。 “你们这寺庙里,多是些练武的,为啥不出手反抗呢。” “我们咋没有反抗啊,只是,这两魔头,功力实在是太高了,我们全寺僧人,一齐围攻,都不是他们的对手啊。” 听到那寺僧们的赞许,那女子不禁用很仰慕的眼神,看了一眼救她的赵匡胤。 赵匡胤带着那女子,离开了寺庙,本来是要去随州的,现在却为了送那女子回去,只好去了蒲州方向。 赵匡胤自己却是不知道,他这偶然的改变了行程,却是救了他一命。 那酒肆的老板,在他走后不久,便骑快马,去城里报了官。 带着那官兵,沿着去往随州的路,寻找赵匡胤的下落。毕竟,擒获了赵匡胤,可得有百两纹银。 在当时,那可是一笔不少的赏金了。 “妹子,为了赶路方便,我想,咱们干脆结拜成兄妹,不知为兄可有这福气。”赵匡胤牵着马,仰面对那女子说道。 “大哥救命之恩,我只怕今生也难以报答。大哥怎么说,小妹听凭安排便是。” 于是,赵匡胤便给义妹取名为京娘。 若两人共乘一马,去往蒲州,倒也可以省事不少,只是,虽已经结拜成兄妹,却是不方便。 这一路走来,赵匡胤牵马而行,自然是费事不少。 带着京娘,白天赶路,若是走官道,倒要省事一些,可赵匡胤身为朝廷钦犯,根本没法走那官道。 赵匡胤在那寺外,杀了两个魔头,也不知道,山寨里怎么就得到了消息,没多久,就有人在前往蒲州的路上设伏。 每到透着杀气的地方,赵匡胤总能够感觉到有危险袭来,他一边要与那强盗们拼杀,还得随时护着那京娘。 那山寨上的强盗也不好好想想,就连他们的老大都不是赵匡胤的对手,他们出来,顶多也就是送死。带着京娘,一路走来,倒也有惊无险。 没曾想,到了蒲州赵家庄,京娘的家人,竟然提出,救命大恩,赵家人想要把京娘许配给他。 第22章 以死证清白 赵匡胤婉言谢绝。 回想一路走来,他何尝不想娶了京娘啊。 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对一个美到可以让山寨强盗,不顾身家性命也想要得到的女人,怎么可能不动心。 可在那个时候,赵匡胤得罪了后汉皇帝,正在东躲西藏。 送京娘回来,他那根蟠龙棍,杀过好几个强盗。 本来,两人一直都选山林之间,人家遗弃的屋子,或者寺庙道观过夜。 那一天,京娘在路上受了风寒,病得实在不行。 赵匡胤便找了一处客栈,哪曾想,那个看起来老实巴交的客栈小二,竟然半夜里想打京娘的主意。 幸好赵匡胤在场,棍棒一起,那人只说道,“能一睹美人芳泽,此生死不足惜啊。” 京娘着实太令人着迷了。 连一个店小二,都会有如飞蛾扑火一般,明明知道,在她的身旁,有一个拿着蟠龙棍的侠士守着,他不要命,也想要得到京娘。 “侠士,你不远千里,把妹子送回来。我们乡野之人,无以为报,愿把京娘许配于你。” 京娘的大哥,设宴款待。 席间,当着京娘的面儿,提出了把京娘嫁给赵匡胤。 赵匡胤却是说道,“兄长好意,匡胤本当从命。只是,我从歹人手中,把京娘救出。我若是与京娘成婚,岂不和那歹人无异,此事,断断不可啊。” 京娘一直眼巴巴地望着赵匡胤。 回到家的时候,嫂嫂硬是把她拉进屋里,非得要对她进行验看。 她一再说,义兄对她,义薄云天,一路上,关爱有加,却是从来不曾有过任何苟且之事。 “妹子,如此千里之途,妹子又生得千娇百媚的。这事,说出去谁会相信,只怕连你自己,也不会相信,一个血气方刚的男人,会对你秋毫无犯吧。” 嫂子非得要验看。 京娘却是执意不许,甚至要以死相抗。嫂子却越是觉得事出蹊跷,越发觉得,两人一路回来,肯定有事。 当大哥向赵匡胤提出结婚的时候,京娘心里早就应允了。 可她万万没有想到,义兄对她,竟然没有动心,还婉言谢绝了。 “京娘生得粗陋,义兄这是没有相中京娘啊。”京娘有些酸涩地说道。 赵匡胤便又说道,“义妹这是说的哪里话来,只因为兄得罪了当今刘氏圣上。我若是与妹子成婚,不但会误了妹子一生,还会连累到你们一家子啊。” 赵匡胤便把自己在汴京城里,如何遇上皇太子强抢民女,如何几拳打死那几个大内侍卫,如何被官兵通缉之事,甚至说起,本来是要去投那随州董叔,却只得走那僻静小道,亲眼看到,有官兵沿着官道追他。 说起这些事来,京娘的大哥,也不禁扼腕叹息。 “侠士真是好生了得啊,咱早听说,那大内侍卫,一个个都是绝顶高手,竟然被侠士三拳两脚给灭了。” 京娘一家,听到赵匡胤如此侠肝义胆,更是坚持要把京娘嫁于他。 那嫂子却是说道,“京娘义兄,你这千里送京娘回来,你自己说,咱家妹子,在你心里是不是那种粗陋不堪之人。” “嫂子何出此言,京娘妹子的容貌,说是闭月羞花,一点也不过分。试想,她若是容貌平平,怎么可能,有那么多男人,为了得到她,不惜送命。” “这么说,义兄也是对京娘动过心的。” “当然,初看京娘时,的确被义妹的容貌所震惊,这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娇艳的女子,一时也是惊为天人,我又怎么可能不对京娘动心。只是我和京娘,已经结拜成了兄妹。这世间,哪有义兄对义妹动了心思,那岂不是乱了人伦了么。” 京娘的嫂子,听到赵匡胤如此一说,便愤怒地说道,“赵公子,你这就是狡辩了。我倒是希望,真如你所说。可事实是,像这种坐怀不乱的事情,对于干柴烈火似的男女来说,应该是根本不可能的。” 听到赵匡胤,说起自己绝世的容颜时,京娘还有些暗自欢喜。 一路上走来,他还以为,义兄对自己无比嫌弃。没曾想,他还真的对她动过心的。 可现在,嫂子抵死不相信。 京娘离席,冲出了家门,她一边跑,一边哭喊着,“娘啊,哥嫂,义兄是清白,我和义兄,真的是清白的啊。”扑通一声就跳进了自家的深井里。 “快来救人啊,快来救人啊。我家妹子,跳进深井里去了。” 京娘的亲哥,和京娘的嫂子,都大声地呼喊了起来。 村庄里的人,也都在吃饭,搁下饭碗,就跑过来。 赵匡胤根本就没来得及细想,直接就扎进了深井里去。 过了好一阵子,赵匡胤从深井里把京娘抱了起来,京娘已经浑身淤青。鼻子里早就没有了气息。 京娘的娘,哭得死去活来,京娘的大哥,从赵匡胤的手里,接过京娘的尸骨,愤怒地指着赵匡胤,“你呀,你现在例好了,你把妹子送回来,你若是答应了我妹子,她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吗。” 京娘的嫂子,这个时候,跪在地上,“妹子啊,你这么这样傻呀,我是真的不明白,你,你为啥要用去死,去证明你和你这义兄的清白。我咬定你们有事,我是想帮你啊。我只是想帮你,能够嫁一个可以托付一生的夫君啊。” 赵匡胤后悔至极。自己千辛万苦,把京娘送回家。 可京娘,竟然为了他赵匡胤的清白,以死名志。 早知道会是这个样子,倒不如答应起家,娶了京娘。退一万步说,纵然没有救下京娘,京娘被那两个强盗带上山寨,也不至于会搭上一条命啊。 赵匡胤只觉得心如刀绞。 赵家人,甚至全村的人,都痛苦万分。赵匡胤骑上他的马,手里拎着那一根蟠龙棍,纵马奔驰,径直向着随州方向而去。 远远的,他都还能够听到,京娘家的人,在痛哭的声音。 甚至,他还能够听到,京娘家的人,在无比惋惜地说着,“早知道会是这样,真不应该逼京娘啊,也不应该说什么报恩。” “这大恩未报,结果,京娘还没了。” 赵匡胤直到已经进了随州地界,脑子里面,都还是京娘的影子,根本就挥之不去,简直有些痛不欲生。 第23章 初进董府 赵匡胤跟着人群,进入了随州城。 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吃饭了,柴荣给的那点盘缠,再加上寺庙前杀了那两个强盗,寺僧非得要感谢他为一方百姓除恶,给了他一些银两,都在送京娘的路途上花费了。 赵匡胤这一路赶到随州。 前一段时间,因为京娘的死,茶饭不思。毕竟男儿有泪不轻弹,却也是伤心至极,悲痛欲绝,倒也不觉得腹中有多饥饿。 骑着马,向着随州方向,跑了几天之后,心下想着,京娘慷慨赴死,不过是为了他赵匡胤的名节。 细想京娘之死,归根结蒂,还是那个万恶的乱世。 想到柴大哥所说,男子汉大丈夫,就得靠着自己的本事,给普天下的百姓,打出一个朗朗乾坤,治理出一个太平盛世来。 可怜的京娘,的确是生不逢时,真要活在一个安定统一的王朝里,根本就不可能被强盗掳掠,自己也不会千里相送,更不会有为证清白,投井自尽了。 赵匡胤从悲痛中清醒过来,这才感觉到,自己几天没有吃上一点东西,的确是饿得不行。 对于饿慌了的人来说,只要不药死人的东西,赵匡胤都会弄到嘴里去吃。 就在前两天的傍晚,他让马在路边上吃着青草,喝着水。那马跟着他,跑了一天路,的确是又困又饿。 马有草可吃,赵匡胤试着吃了两口,草叶的确是难以下咽。 他也正好可以歇息一会儿,抬眼一看,前面居然有一处幽静的寺庙。那庙门大大打开着。 寺僧在庙里的一块空地里,种下了一些蔬菜。 赵匡胤本来都已经饿得有气无力了,看着那庙里的蔬菜,肚子硬是饿得更加难受了。 他把马拴在了寺庙外的树上,拎着他那根蟠龙棍,蹑手蹑脚进了那块菜地。本来,他可以去庙里讨几口斋饭的,可现在,眼前就有吃的,他哪里还顾得上。 赵匡胤四下看了一眼,寺僧们应该正忙着做晚课,那个时候,根本不会有人过来。 他趴在那菜地里,风卷残云一般,转眼工夫,就把几棵白菜吃到了肚子里去。 这要是在家里,赵匡胤根本就吃不下这样的生的白菜,老远都能够听到赵匡胤吃白菜的声音。 寺庙里负责做饭的僧人,出来砍白菜做斋饭。 菜地里黑乎乎的。 “来人啊,有野猪偷吃白菜了。” 山林里,野猪偷吃人种的菜,粮食,那是常有的事。 寺僧们拿着灯过来,看到是赵匡胤趴在地上,那一片白菜,被他吃了好几棵。 那住持方丈过来,双手合什,“阿弥陀佛,施主这是得有多饿啊,竟然连这样的生白菜,也能够吃下这许多。” 寺僧们把他请进庙里,奉上斋饭。 赵匡胤却是抱歉地笑道,“见笑了,让各位大师见笑了啊。我,我,现在,啥也吃不下了。” 众僧看赵匡胤那肚子,的确是啥也吃不了了。 赵匡胤那夜,便在寺庙里安歇。等到他以后做了皇帝,特意让人重新修建了那个寺庙。 赵匡胤在那随州城,腹中饥渴难耐,想着很快就要见到董叔,更是想到,可以在董叔那儿谋得一份差事,很可能会成就一番事业。 随州城,坐商摊贩云集,走在城里,到处都有人叫卖。 赵匡胤饿得都快要眼冒金星了,酒肆茶楼里,却是猜拳行令,也有人弹着弦子,唱着小曲,好一派繁华。 看来,董宗本在这儿做刺史,还真是深得民心,把这里治理得安定祥和。 赵匡胤牵着马,情不自禁地走到了那一处包子店,蒸笼里面冒着热腾腾的蒸汽,那馒头包子的味儿,飘出来,馋得他直流口水。 那店家过来,从蒸笼里面取出三个大大的鲜肉包子,双手捧着递给赵匡胤,“大兄弟,尝尝咱家的包子吧。” “我这身上又没有钱,我没说要吃你的包子啊。”赵匡胤嘴上硬气地说着,心里面早就想把那包子一口吞下去。 “我没说要你的钱的,你看,你站我店子前,人家都不好过来买了。你拿着包子,快些到别处去吃吧。” 赵匡胤低头看了一眼自己,尽管他牵着一匹马,可毕竟成天在那荒郊野外,为了躲避官兵的追捕,他一直都走的是那种荒僻路子。 从家里穿出来的衣服,已经被划破得不成样子。他自己都弄不清楚,那衣服有多久没有清洗过了,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比起那马身上散发出来的,还要难闻。 赵匡胤正要去接那包子,却听到有人大声地叫喊了起来,“快,散开一条道,董大公子回府了。” 那大街上行走的人,全都毕恭毕敬地站立到了街道的两旁。 赵匡胤眼看到手的包子,手刚触碰到,却是被人一挤,落在了地上,被街面上的野狗,一下子夺了去。 董大公子的车驾,很快从赵匡胤的身边经过,赵匡胤看着那阵势,简直比起京城里那些京官们还要霸气。 赵匡胤看着董大公子从身边经过,便骑了马,紧随其后。 果然,很快就到了董府。 那府第,应该是整个随州最雄伟壮观的宅院,也就是个普通私宅,竟然有看家护院,站在那宅院门口的台阶上。 赵匡胤看着那董大公子,傲然从那大门口进去。 尽管赵匡胤出身在将门,以前他总以为,自己的老爹已经是很牛气冲天的人了,现在看到董府那气派,这才感觉到他爹和这封疆大吏相比,实在是差着不少。 赵匡胤牵着马,不卑不亢地走到了董府门前。 “哪来的乞丐,这可不是你该来的地儿,到别家去要。” 那守门的根本没有给他好脸色,没容得他开口,就直接下了逐客令。 赵匡胤却是说道,“各位大哥,烦请通报董叔,故人赵弘殷之子赵匡胤特来拜见董宗本世叔。” “拉倒吧,就你这样子,不称咱家刺史老爷世叔。走吧,有多远,给我走多远,这董家,可不是你这样的想攀附就攀附得起的。” 那守门的,已经听到赵匡胤自报了家门,却依然没有搭理他。 甚至,有两个看家护院的家奴,提了兵器,直奔赵匡胤而来。 第24章 拜见受阻 赵匡胤又累又饿。 先前,本来人家打发乞丐,给了他几个包子,竟然让那董大公子的车驾,搞得来到手的包子都被狗抢去吃了。 当时,如果不是怕被那车驾上的董叔的公子看到,这以后受人嘲笑,他指定会不顾脸面,趴在地上,去和那狗争抢一番。 赵匡胤把马拴在了董府门口的拴马桩上。 用手中的蟠龙棍,指了指那几个冲过来驱赶他的家奴,“各位大哥,你们可别逼我出手,我不是什么歹人,我来此地,真的是来拜见我董叔的。” 赵匡胤连连后退几步,他刚才亮了蟠龙棍,人家根本不当一回事。 “哟嗬,就你这样的乞丐,也配和我们称兄道弟。你看你,站都站不稳当了,你说你认得咱刺史老爷,你骗谁咧。” 赵匡胤果然是浑身无力。 真要是先前,别说吃上三个鲜肉包子,就是吃一个,自己也不至于走两步都要摔倒似的。 那几人摆出架势,只抖几下兵器,便听到破空之声。 赵匡胤仓促应战,说来也怪,他只一出手,那蟠龙棍也就轻轻地点劈打压几下。 看起来,他也是没有多少力气,甚至,对方似乎只需要稍微用一点力气,都可以把他呼在地上。 可结果呢,董家的那几个冲过来的护院家奴,全都被打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那边台阶上的看家护院的,赶紧过来帮忙。 “你们这为何事,在府外喧哗!” 赵匡胤看到管家模样的人,从里面出来。 赵匡胤赶紧说道,“大叔,烦请通报董宗本世叔,故人赵弘殷之子赵匡胤,前来拜见董叔。” 那帮家奴对管家说道,“董爷,你也看到了,这乞丐竟然想冒充咱刺史老爷的世侄,咱家老爷,怎么可能接触到这么个乞丐哟。” “赵公子请稍候,容老妈前去禀报老爷。老爷真要是公子父亲的故人,他自会亲自出来迎接。” 管家如此一说,赵匡胤心里燃起了希望。 不一会儿,董宗本亲自从里面出来,老远看到赵匡胤,便激动地迎了上来,也顾不得赵匡胤那乞丐样的一身,直接就紧紧地抱着赵匡胤。 “世侄啊,老夫这是不知道世侄远道而来,未曾远迎,还望世侄海涵啊。” 赵匡胤却是笑着说道,“董叔,府上可有吃的,先赏我一碗饱饭,再与世叔叙旧可好。” 董宗本连忙把赵匡胤迎进董府。 一面对那些看家护院的说道,“一群没眼力的东西,谁让你们不分青红皂白就跟人动手的。你们呀,若是伤着我的贵客,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们。” 那群看家护院的家奴,连声说道,“老爷,你是没有亲眼见到,赵公子真和我们动起手来,别说我们这几个,就是百十个,也不是赵公子的对手啊。” 赵匡胤听到那些家奴拍他马屁,一点也没有得意,只是想着,能够尽快地吃到一点儿东西。 进了董府,饭却并不是立马就吃上。 “世侄啊,你这鞍马劳顿,先去洗个澡,我这就安排厨房给你备下饭菜。” 董家的几个丫环,服侍着赵匡胤去洗澡。 这肚子饿得咕噜叫,再漂亮的女人在他面前,也都没啥情趣。 赵匡胤才躺进那很大的浴桶里,就有人过来,端了一大盘子牛肉。 看到吃的,他哪里顾得了许多,用手抓起那肉,就往嘴里塞。 “公子,慢些吃,没人和你抢的。老爷说了,边洗澡,边随便吃点儿东西,呆会儿出去,老爷还特意为公子备下了接风宴哟。” 恐怕是垫了两斤多的牛肉下肚,赵匡胤觉得自己的精神一下子起来了。 看着那些给自己洗澡搓背的女人,他的脑子里又浮现出京娘的影子,心里不禁有些难受起来。 穿上了董府为他备下的华丽的衣服,赵匡胤简直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果然,董宗本备下了丰盛的接风宴。 “世侄,你爹现在还好吗?” “回叔的话,我爹前段时间,打了一场很大的胜仗,回到京城,就被安排去了护圣营做了都指挥使。”赵匡胤拣了些好听的话,说给董宗本听。 “世侄前来我这穷乡僻壤的,可有何想法?”董宗本看到赵匡胤一表人才,器宇轩昂,还真有心想把赵匡胤留在自己身边。 在那个时代,手里有些干练的人才,在任何地儿,都说得起话。 “董叔,我爹此番让我出来,就是要让我经历无数疾苦,从而增长一些才干。”赵匡胤并没有说,自己是得罪了当朝皇帝,逃出来,无非是想要避祸。 “好啊,好啊,我这随州,迟早要交到犬子遵诲手里,世侄既是来此历练,就辅助你世兄,料理我随州军务吧。” 赵匡胤听到董宗本让他帮着那董家大公子,在军中谋一份职业,他赶紧谢世叔提携之恩。 赵匡胤的目光,与董遵诲四目相对时,却分明看到,董遵诲极不情愿,甚至对他有些不屑一顾。 “父亲大人,我看匡胤贤弟,从来都没有过军中经历吧。你让他来辅助于我,那岂不是来添乱的吗?父亲大人,依我看,不如让贤弟去做几天文书。” 赵匡胤心里特别清楚,自己现在,那是寄人篱下,纵然有天大的委屈,那也得先承受下来。 “董叔,匡胤之事,让你和世兄为难了啊。世兄说得不错,我是真没有过行伍经历。我从小跟着父亲,耳濡目染,也算是见识过军中事务。我真想像世兄一样,能够手拿着刀枪剑戟,骑着马,纵横天下。” 赵匡胤对那董遵诲并不是特别熟悉,此情此景,说些奉承夸赞的话,无非就是想得到一个可以崭露头角的机会。 “遵诲,你赵世伯一生南征北战,经历了无数战阵,将门之后,自然是文武兼备的。你那脾气,可真得好好改改了,成大事者,必有容人之量,你世伯这是将你匡胤贤弟交到我们这儿来,咱得好生待他才是。” 董宗本发了话,那董遵诲心里有天大的意见,也只有听凭他的父亲安排。 吃罢接风宴,董遵诲就把赵匡胤带去了点校场。 第25章 较量 “抬我弓来。”董遵诲几乎都没有看一眼赵匡胤,便对点校场上的兵丁说道。 两个兵把一柄很重的弓抬了上来。 赵匡胤看到那两人,从那兵器架,抬那重弓过来,两人都累得气喘吁吁,身上的战甲都被汗水打湿了。 那董遵诲伸手把那重弓拿了起来,赵匡胤打眼一看,那弓应该有两三百斤重吧。 “世兄真是神力无比啊,只怕当朝皇室侍卫,也未必能够开得了这么重的弓吧。”赵匡胤又拣了些好听的话。 董遵诲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似乎对赵匡胤并不像先前那样排斥,也不那么讨厌了。 这世人都喜欢听人说些好话,董遵诲得了赵匡胤那不要钱的夸赞,自然有些得意起来。 董遵诲把箭搭在弓上,只听得那弓被他拉得发出了咔咔的声响。 随着一声破空的箭响,那箭便飞速地射向了远在点校场另一边的箭耙上,那一箭直接命中了那箭耙上的红心。 校场上的士兵们,顿时欢呼起来。“大公子威武,大公子威武。” 董遵诲晃了一下手中的弓,对赵匡胤说道,“匡胤贤弟,你来一箭不?咱不射箭则已,一旦射箭,一定要开这几百斤的重弓。有一次,与人对垒,我直接在数百步之外,一箭正中主将,我的箭,穿透了对方的战甲。对方直接一片混乱了。” 董遵诲很是得意地说着。 赵匡胤却是说道,“世兄如此神力,我哪里能够拉得动这么得的弓。不过,我可以试一下,看能不能像世兄那样,命中那箭耙的红心。” 董遵诲的那些士兵们,就站在董遵诲和赵匡胤的身后。 有人说道,“大公子能够拉得动这弓,放眼如今天下,应该没有几个人能够拉得动。赵公子拉不动这弓,实在是太正常了。” 士兵找了普通的弓递过来,赵匡胤却是摆了摆手,“我用不习惯那弓箭。我还是用这个吧。” 赵匡胤走下那台阶,顺手在点校场边上,从那树上随便摘了一片树叶。 众人都很不理解,赵匡胤去摘一片树叶来做啥,刚才,不是说了,也想击中那箭耙上的红心。 董遵诲的那点校场,比起一般军营里的大了很多,从这边要命中校场对面的箭耙,普通的弓,即便是拉满了,那也根本不可能射出那么远的距离。 “赵公子,咱这儿,可没有把叶子射到对面箭耙上的武器啊。” 站在董遵诲身后的人,双手一摊,做出很无奈的样子。 赵匡胤手指间夹着那片树叶,眼睛却是盯着那边的箭耙。 “我的个天啊,赵公子,你这是想用那么一片树叶,隔着两个点校场那远的距离,去命中箭耙上的目标啊。” 有人小声地猜测。 “不可能啊,隔着那么远,别说是一片树叶,就算是普通的弓箭,如果不是咱们大公子这样的神力,根本就沾不到那箭耙吧。” 赵匡胤发现,那董遵诲的脸色都变了。 这懂行的人都知道,这能够拉得动重弓,射出箭去命中耙心,只要有足够强大的力量,应该是能够实现的。 可现在,赵匡胤手里,也就是一片极其普通的树叶子。 这得要多大的力气,才可以把那一片树叶抛出去,命中那边的箭耙。 赵匡胤低声说道,“献丑了。” 只听见那树叶发出很刺耳的破空的声音,朝着那边的箭耙,快如闪电一般。 赵匡胤打出了那片树叶之后,在场所有的人,几乎都屏住了呼吸。 他们似乎都害怕,自己出一口气,会导致赵匡胤扔出去的那片树叶改变飞行的方向似的。 一片树叶,再好的眼力,站得那么远,根本就看不清楚。 董遵诲命人骑着马,到那边耙场上,把董遵诲和赵匡胤两人射出去的箭耙搬了过来。 董遵诲显得格外傲气,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在那箭耙上,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那射出去的箭。 “怎么样,你们找到赵贤弟的那片树叶没有?”董遵诲提高了嗓门,要那几个兵士仔细地在那箭耙上搜寻。 “董帅,我们已经找遍了呀,这箭耙上,没有树叶啊。” 董遵诲笑着说道,“去几个人,找一下,那一片树叶,究竟落到了什么地儿的。” 赵匡胤已经看到,那箭耙的红心上,有一个圆洞,太阳光从那洞孔里面穿过,投射到了地面上。 很快,有士兵也发现了箭耙上的孔洞。 “董帅,你看,这箭耙上有一个很不起眼的孔洞,天啦,这应该不可能吧,一片树叶,怎么可以飞了这么远,还把箭耙穿透了一个洞。” “是啊,董帅开了这三百来斤的重弓,射出去的箭,也没有能够把那箭耙扎穿啊。” 那士兵们,发现了箭耙上的孔洞之后,一个个都显出极其不可思议的眼神来,谁也不敢相信,一片树叶,可以比起那箭还厉害。 过了一会儿,那边去查找树叶的士兵,一路飞跑过来。 点校场是封闭的,没在那箭耙上,指定是在那点校场内,或者就在那箭耙的后面什么地方。 “找到了吗?” “回大帅的话,我们找到了,只是,我们真的没法相信,这得要多大的力气,才可以让那片树叶,穿透了箭耙,还硬生生地扎进了点校场的石壁上啊。” “什么,扎进了石壁。”董遵诲有些惊讶地说道,转过脸来,对赵匡胤说道,“赵贤弟,你,你这是在耍我吧,你先前还说,你拉不开我那重弓,可事实呢,你一片树叶,比我费了全力才射出去箭还要厉害。” 赵匡胤笑着说道,“世兄,我也就是随手一试,我真没有想到,一片树叶,居然可以洞穿箭耙,我更是做梦也没有想到过,我的树叶,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赵匡胤本来是想低调,他最高的目标,也就是那一片树叶,可以插在那箭耙上。 董遵诲带着人,风风火火地赶到了那石壁面前,果然,在那石壁上,赫然是一片树叶,扎在了石壁上。 董遵诲的一张脸,涨得通红。“赵贤弟,你呀,你有那么高深的武功,你装呀,我看你能够装到啥时候。” 第26章 平手 赵匡胤本来是想,董遵诲拿的是三百来斤重的弓。 自己弄个最轻的,无非是可以陪衬一下董遵诲的神力无穷。 毕竟自己寄人篱下,不管做点啥事,总得让人家面上有光,再说,董叔也说了,自己在董遵诲公子手下做是,也就是打辅助的。 辛夫子教他们练功之后,为了检验他们是不是练出了气场,就会寻那最轻的东西,让他们去以气驭物。 赵匡胤的那一帮小喽罗,那个时候,也就会寻一片树叶,比的是哪一个能够以掌中之气,把那树叶送到更远的地方,而且,还要比谁那一片树叶,扎进树干有多深。 那帮小喽罗,跟辛夫子简直是没法比。 辛夫子把那一群孩子带到林子里,清晨的树叶上,总是会有些水珠。 辛夫子只需凝神静气,手往那些草叶上一伸,那叶片上的水珠儿,就会凝聚在一起。 就这一招式,直接把连同赵匡胤在内的小铁粉们,震惊得不行。 更神奇的是,那水珠儿到了辛夫子手里,竟然能够化水珠儿为一把晶莹剔透的寒冰之剑。 “看好了,都看好了,你们在跟着我这剑跑,看我这剑比你们的树叶跑得有多远。” 这无疑是当时特别好玩的游戏。 那一群娃,全都运起轻功,从那灌木丛上,草尖飞掠而过,追随那神奇的寒冰之剑。 像现在,赵匡胤在那董遵诲面前显露的那一招,那岂是显露,简直就是平日里练功当中,最不起眼的。 “赵副帅,把你那神奇的功法,传授一些给咱吧。” “是啊,赵副帅,像我们这样的资质,根本练不动大帅那神力,你就教我们一些吧。” 本来,董宗本说是要去处理刺史府上一些事务,并没有到校场这边来。 偏偏赵匡胤扔出那树叶的时候,董宗本已经来到了校场。 “贤侄啊,以前,我一直以为,你父亲弘殷已经很厉害了,真没有想到,你呀,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世叔,我这只不过是一点儿雕虫小技,真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啊。” “遵诲,从现在起,咱们这董家军,就让你匡胤弟弟辅助你训练吧,贤侄,董叔看好你,你一定能够帮你董叔,训练出一只虎狼之师。” 赵匡胤看了一眼董遵诲。 在董宗本面前,他显得格外的顺从,连声说好,甚至,还对赵匡胤的功夫,赞不绝口。 可是,赵匡胤是何等聪明,他知道,他已经犯了董遵诲的忌讳了。 以前,就凭着那董遵诲,能够手可开三百斤的重弓,那董家军上下,谁敢不服,又有谁会不服。 现在,他这么一弄,明显是抢了董遵诲在军中的风头。表面上看来,董遵诲对他赵匡胤,那是相当的佩服。 可事实呢就现在的情形,董遵诲连把赵匡胤赶出随州的心都已经有了。 还真是说练就练。 董遵诲很快就把董家军集合起来。 “都给我听好了,从今天起,我把操练咱们董家军的事儿,交付给赵副帅。大家都给我听好了,但凡有一个人不会,大家都别想吃饭。” 董遵诲还真是个狠人,这哪里是惩罚他那些董家军的士兵,分明是连着赵匡胤也一并给罚了。 赵匡胤却是想到,真要把那些士兵,都训练成像他赵匡胤这样的高手,可不是那么容易。 赵匡胤的那些小喽罗,同样是跟着辛夫子练武,每个人的功力,却是差着老远。 “谨遵大帅旨意!”那帮士兵,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声音。 还好,赵匡胤抱拳施礼,当着众人的面,耍了一套拳。 那一套拳打下来,直看得那些士兵们对赵匡胤佩服得五体投地。只是碍于董老爷和董遵诲在场,他们哪敢私下交头接耳。 “诸位,我赵匡胤不比你们,你们比我入这行伍早了许多。都是些身经百战,甚至为了董家,立下过赫赫战功之人。我作为你们的教头,有不服的,可以上来比划一下。” 那帮士兵,看热闹不嫌事大。 他们居然说道,“我们就算了吧,董大帅,你领着我们,身经百战,你手可开三百斤重弓,咱们的新教头,真要能够打败你,那我们就服了。” 赵匡胤本来是想着,可能借此机会,看一下那帮士兵的能耐,哪曾想,那些人竟然把他推给了董遵诲。 董宗本居然也有心看看,自家儿子到底有多厉害,便对董遵诲说道,“遵诲啊,今儿,你哥俩第一回见面。你就和远道而来的匡胤比划比划。我先说,你俩都不可以置气,都点到为止就好。” 董遵诲对赵匡胤抱拳施礼,说道,“贤弟,这虽是我董家地盘,你大可施展出你的拳脚来。武艺上,自然会有高下,咱兄弟情第一,比赛第二。” 董遵诲摆出了架势。 只那举手投足之间,却是自带着几分杀气,破空之声,猎猎作响。 赵匡胤心想,当教头就当教头嘛,怎么又弄出个校场比武来,他都有些后悔自己刚才多嘴了。 两人都是赤手空拳。 赵匡胤用的,也就是他刚才打的那一套,后世之人,称为太祖长拳。江湖上传出来的太祖长拳,便是赵匡胤在随州的时候,在董家军的军营里最先教出来的。 就那董家军中,跟着赵匡胤学过拳法的,后来在外面行走,也都会自吹自己是什么天子门生。甚至有人还说,当时赵匡胤亲自手把手的纠正过自己的姿势。 因而,他们当中,好些人都觉得自己是深得太祖长拳的真传。 再说,赵匡胤和董遵诲当众动起手来,那董遵诲果然力气超群,不管多普通的招式,在与人拼命的时候,都可以看出来,天下功夫,唯力大可破。 只一交手,赵匡胤便时时注意点到为止。 事实上,他根本就没有施展出两成的功力来,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那董遵诲即便是输比赛,那也得让他输得体面些。 几回合下来,赵匡胤便拱手立于一旁,对董遵诲说道,“董世兄真是好功夫啊,我这以后,还得好好向董世兄学习学习。” 董宗本却是说道,“遵诲,匡胤,你俩都很不错啊,这比赛,依我看,遵诲也不算全胜,就算个平手吧。” 那帮董家军们,却是大声地喊了起来,“大帅威武,大帅威武。” 董遵诲却是说道,“贤弟,你这功力,虽跟我没法比,可在同龄人中,却也算得上是屈指可数了哟。” 第27章 强盗挨打 赵匡胤没有想到,他的名声会那么快在随州传得家喻户晓。 董家那几个看家护院的家奴,自从第一次照面之后,就成天缠着赵匡胤,想要学他那套拳法,棍法。 一时间,董家军中,随州的富商,甚至连一些外地来的贩夫走卒,都特别想拜赵匡胤为师。 赵匡胤反正教一个也是教,教一百个也是教。 他心里是这样想的,身处于乱世。就一般老百姓,会一些很容易上手的功夫,真遇上了歹人,至少也可以靠功夫防身。 有人也在小声地议论,说他赵匡胤把功夫传给那么些人,到时候,天下到处都是练他那拳法的人。一旦他有了谋反之心,光是他那些徒子徒孙,就可以形成气候。 其实那些人根本就不明白。 赵匡胤那是想到了可怜的京娘,当初京娘和她爹,前往庙宇还乡愿时,但凡京娘和她爹会些起码的防身功夫,也不至于,会被那山寨的强盗掳掠了。 一时间,随州城到处,上到六七十岁的老头老太,下到几岁孩童,甚至连一些闺中女眷,也跟着家里人,练起了那太祖长拳。 这事最初的时候,倒也没什么。 随州城里的人,练了赵匡胤的长拳,也没见得派上用场。 顶多,也就是一些人,起到了强身健体的作用。 可有一天晚上,月黑风高,入夜的时候,董遵诲和一大帮人,为了庆贺新娶到一房模样标志,还挺会唱曲的勾栏头牌。 他和那负责守城的董家军几个头领,喝得酩酊大醉。 这样的好事情,董遵诲自然是把赵匡胤叫上,这随州的酒,喝起来的确也是很有味道,赵匡胤也多喝了好几杯。 其实,董遵诲和赵匡胤的关系,并不是特别好。 把赵匡胤叫去,无非是想在赵匡胤面前,显摆一番。 他董遵诲在这随州地界,那就是土皇帝的存在,就没有他得不到的东西,只要他相中的女人,都可以娶到家里来。 山里的强盗,就像是瞅准了时机似的。 等到那晚的后半夜,强盗们直接从客栈里冲将出来,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兵器,就要去打劫城里的几家相中的财主。 “你等想干啥?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可是在随州城,你等提刀动剑的,想干啥?” “月黑风高夜,正是杀人越货时啊。兄弟,睁开你的眼睛看着,我等去劫几家本城的有钱人。” 那客栈里的小二哥,只是拍了几下手,客栈里的看家护店的,已经将那群强盗,围得死死的。 “哟嗬,长本事了,你们知不知道,我们可是专门打家劫舍的英雄。识相的话,趁老了没有发火之前,赶紧给我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那山寨的头领,趾高气扬地说道。 他哪里知道,现在整个随州城里,在大街上随便拉出十个人来,恐怕就会有两三个会太祖长拳,而且,都还是赵匡胤亲传的。 那客栈一闹,附近好些人都站出来。干脆把那山寨下来打劫的,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的。 “给我上,一群没有缚鸡之力的草民,给我杀出一条血路来。” 那带头的,将手的中刀一挥,便朝着那些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动起手来。 转眼之间,那一群强盗,就被打得趴在地上。 “哎呦,不得了了,你们这业余的,把老子们这些专业的给反杀了。” “大哥,咱可得报官。咱宁愿让官府治罪,搁这儿,随随便便几个人,都可以把我们打死。” “老天,这才多久没来这随州,这地儿,怎么民风如此糟糕啊。” “是啊,这普通老百姓,比我们做土匪,做强盗的,还要厉害。” 正在那时候,巡夜的官兵过来。 “干啥?这么晚了,不睡觉。别以为董老爷不实行宵禁,你们就可以为所欲为了。” 那些强盗,看到来了官兵,害怕那些草民再对他们动手,便大声地嚷道,“军爷,把我们抓起来吧,求你们了。” “回去睡觉,我们凭啥抓你,你以为,董老爷的牢饭,就那么好吃么。” “军爷,我们可是山寨里下来的土匪,强盗,哪曾想,被这些蛮横的草民给打了。军爷,你们若不抓我们,只怕,再打下去,我们这命都没了啊。” 对于官兵来说,抓几个人,那根本就不是什么麻烦事。 “来人,给我抓起来,交由大帅处置。” 那些官兵,七手八脚的,就把那些土匪强盗抓了起来。 第二天,官兵们把那些强盗,交到了董家军的军指挥处。 董遵诲听到了那些官兵绘声绘色地表演,笑得前仰后合的。 当时,赵匡胤就在场,董遵诲连声夸赞着,说赵匡胤那拳法是真的太好用了,连普通的老百姓,都能够打得过专业的强盗。 他竟然突发奇想,找了几个平常练拳练得最差劲的,让他们和那些强盗在那点校场里,来一通大比武。 还把那董家军全都召集了起来,在那点校场上观看。 “大帅啊,我们连那普通的老百姓都打不过,你这样做,岂不是多此一举啊,我们哪里是你这神威之军的对手哟。” “这儿,到底是我说了算,还是你们说了算。” “大帅啊,我们认输的时候,你可得及时叫停啊。哎呦,哎呦,昨晚上挨了的打,到现在还痛得很啊。” 看着那些强盗的样子,董遵诲又是笑得不行。 那些董家军士兵,看到主帅都笑成那样,自然不顾是在点校场里,一个个也都捧腹大笑起来。 太祖长拳,果然厉害,那些强盗们,一个个全都施展出了浑身的解数,但一出手,就注定是败了。 根本没有坚持到几分钟时间,那些强盗,就鬼哭狼嚎起来。 就连那些平日里最差的兵士,现在也找到了挺威风的感觉,他们尚且如此厉害,那军中练得最好的,就更不用说了。 董遵诲把那强盗们,全都下了狱。 赵匡胤却分明感觉到,尽管董遵诲表面上对这件事无比赞赏,但董遵诲似乎对他赵匡胤,那是羡慕嫉妒恨。 “匡胤贤弟啊,你这初到随州,你这声誉,只怕咱父子合起来,都比不上你了哟。”董遵诲笑着说道。 第28章 逐客令 随州出了盗贼之后,没过多久,城里就有了传言。 说是在赵匡胤住的那巷子里,有好几个人,看到赵匡胤的屋顶上,会出现一条赤色的金龙,先是在那屋顶上盘旋,然后,突然一飞冲天而起。 这事,最先还是和赵匡胤相处得特别好的一个军官说给赵匡胤听的,后来,事情传得越来越神奇。 甚至,有人直言不讳地说,赵匡胤便是那赤焰金龙。 若不然为啥赵匡胤去军营之后,那屋顶上从来没有过如此异象,偏偏他赵匡胤从任上回来,睡着了的时候,那金龙就会从屋顶上腾空而起。 另外,大家在那随州城里,少说也过了好几十年了。 为啥以前,从来没有见到如此异象。近日来,赵匡胤来了,这地方就那烈焰金龙的事情。 那只有一种说法,就是赵匡胤肯定是真命天子了。 赵匡胤隐隐觉察到,董遵诲正在到处搜集他的信息。 果然,有一天,董遵诲把赵匡胤带去见董宗本。 “父亲,咱们到底还是被这赵贤弟给蒙骗了啊。” 赵匡胤一下子就想到,董遵诲说到的蒙骗,肯定就是他在京城里,得罪了后汉末帝,这才逃亡了来的事情。 “遵诲,有些话,咱可不能乱说。匡胤此番来到咱随州,帮咱们做了多少事。” 赵匡胤从董宗本的眼神中,已经看出来,他在京城犯下的事,董宗本已然知晓。 “董叔,遵诲兄所言不假。我在京城的确是犯了事。不得已,才从京城出来。匡胤幸得董叔收留多日,自是不胜感激,小侄请辞,董叔遵诲兄保重。” 赵匡胤是何等心性,既然已经不容于人,何必在人家那儿赖着呢。 董宗本赶紧过来,一把拉住赵匡胤,“贤侄啊,你这又是何必呢。不管你犯了多大的事儿,你既然瞧得起你这个董叔。咱纵然是丢了这头顶的乌纱,那也得护你周全。” 赵匡胤哪里听不出来董宗本话里的意思。 单凭着赵弘殷和董宗本那点儿交情,董宗本完全没有用身家性命,甚至自己和儿子的前途,去护他这么一个故人之子周全的必要。 董遵诲也赶紧站出来,“匡胤贤弟啊,你在咱随州,做得好好的。你看,你教大家的那拳脚,那是真的太管用了啊。” “是啊,贤侄,你就留下来吧。你就把随州当成你的家吧。咱董家军,可以说是一以当百了。你这一走,想跟你学拳脚功夫的,可怎么能够寻得着你啊。” 董宗本做出十二分挽留的样子。 董遵诲也说,“贤弟啊,你看,你这才帮我把大伙训练出来,就连咱这城中的老百姓,也都比起那强盗还要厉害了。你这一走,我们怎么和军中的兄弟,还有全城的老百姓交代呢。” “人家岂不是会以为,我们是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我们董家,怎么可能是那样的人呢。匡胤,你看你,身为朝廷钦犯,你这一走,到哪里能够安身啊。” 听到朝廷钦犯几个字,赵匡胤心里更是明白。 这董宗本父子,表面上是两三挽留,其实,是巴不得他早早地悄然离开,其实,并不是他们有多怕朝廷来追查,关键是,这一对父子,已经容不得他赵匡胤呆在这随州了。 赵匡胤去意已决。 董宗本便无比惋惜地说道,“匡胤贤侄啊,你这一走,你董叔我呀,简直是少了一只臂膀。你遵诲兄,也失了最得力的辅助啊。” 赵匡胤真是暗自庆幸,自己能够一眼就看出,父子俩所想。 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赵匡胤骑上他那匹瘦马,董宗本父子,也骑着马,趁着街面上还没有多少行人,就把他送出了城门。 这董氏父子,果真是吝啬得够可以。 明明知道,他赵匡胤要离开随州。而这随州之地,钱粮极其丰饶,空手相送,居然都没谁提出,给他赵匡胤一点跑路的盘缠。 “董叔,遵诲兄,多谢这连日来你们的盛情款待。此番一别,各自珍重啊。” 赵匡胤纵马而去。根本就没有回头,他知道,就在自己纵马之时,董氏父子,只怕是早就策马离去了。 当初,他赵匡胤悄无声息地来到了随州,如今离去的时候,董氏父子,果真挑了鲜为人知的时刻。 离开随州,赵匡胤还好,并不像来时那般,身无分文。 在随州,帮董氏做事,董遵诲按照规矩,领到了些俸禄。赵匡胤不清楚,他那点钱,是不是能够支撑到复州。 赵匡胤终于熬到了复州。 先前在随州,那董宗本到底还是一个封疆大吏,复州那地方的王彦超,却只不过是复州城的防御使。 官职和董宗本,那是根本就没得比。 进了复州城,赵匡胤便四下打听防御使王彦超。 王彦超听说赵匡胤来了,便亲自前去迎接。 王彦超那家宅,和董府根本就没法比,但王彦超明显比起董宗本要客气得多。 赵匡胤心中自然是有些高兴,看来,王彦超虽然官职不大,却是对故人之子,格外的重情义。 王彦超在家里,大摆宴席,那气派,和在随州的时候,根本是没法相比。 “贤侄远道而来,彦超未有闻讯,多有怠慢之处,还望贤侄海涵啊。” 赵匡胤听到了王彦超如此热情,倒有几分不好意思。 毕竟,他来到这复州之地,也就是想给王彦超打个麻烦,能够恳请王彦超,看在与他父亲赵弘殷的面子上,给他在军中谋取个一官半职。 再不济,也得寻一处地方,可以安身。 赵匡胤便一拱手,“王叔,匡胤此次前来是想在王叔身边,谋一点儿事做。还望王叔成全啊。” 王彦超却是说道,“贤侄远道而来,今日,咱先只叙交情,试想当年,我王彦超在赵将军手里做事,承蒙老将军一力支持,我王彦超,才有今日啊。” 听到王彦超的话,赵匡胤又是心中无比温暖。 “贤侄,我与令尊,分别已经有过好些年,令尊现在一切尚好?” 赵匡胤便把父亲的情况说了一番,虽说赵弘殷已经有些时日在京城之地,可就在赵匡胤说起父亲的情形后,他分明感觉到,王彦超那一直显现在脸上的谦恭,却是越发的有些变化了。 第29章 豪赌发大财 “哦,贤侄啊,来,多吃些菜,咱也不能够只是喝酒。” 王彦超府上的丫环,站在赵匡胤的身后,赶紧过来,给赵匡胤的碗里,夹菜添肉。 赵匡胤很快把王彦超和董宗本进行了比较。 当然,进董府的时候,他那一身衣服,已经好几个月没有换过。成天在外面摸爬滚打,整个人,和乞丐没有任何差别。 现在,他从董宗本那儿出来,也就快到复州之地时,盘缠用尽,还不至于像进董府时那般埋汰。 去董府,是跟着董遵诲的车驾去的,到了复州,他也就随处打听了一下王彦超的下落,结果,不久就有人把话传到了王彦超的耳朵里。 王彦超亲自在城内找到了他,一进王彦超的宅院,就立马入席。 酒过几巡,王彦超便让家里人,拿出十贯钱来。 “王叔,我,我前来叨扰,也不曾备下任何礼节。我怎么好一见面,拿你这么多钱呢。再说,只要王叔帮我引荐,能够有一差半职可做,我能够靠自己,挣点钱来花用的。” 赵匡胤原以为,这王彦超拿出十贯钱来。是想着他初来复州,可以用那些钱做些零用。 王彦超却是笑着说道,“贤侄啊,穷家富路。你今日可以在我这儿,好好地睡上一觉,想来,这连日的鞍马劳顿,吃也没吃好,睡也没有睡好,你就把这儿当家里,好好地安睡一晚。明天一早,我就得到任上去办差,的确是不方便送你了。” 赵匡胤一听,顿时明白。 难怪先前,他一提说,要想来王彦超这儿,求个一官半职,当场被回绝了。却原来,人家款待一顿,这是要送客啊。 赵匡胤看着那托盘里的十贯钱。 难道,父亲和这王彦超的情分,也就值那托盘里的十贯钱? 在那个时候,十贯钱其实也不少了,能够置办一套像样的衣服,当然,靠着那点钱,也可以在逃难的路上,生活一段时间。 按赵匡胤的脾性,他根本就不愿意接受那点钱,在家里时,他成天在外面瞎混时,随手豪掷的,也都不止这点钱。 可现在他亲历过,饥饿得难以忍受的时候,连一文钱都拿不出来,因而,他心里十分不情愿,却是把那钱拿到了手里。 “多谢王叔馈赠,既然王叔明日一早还得办差,匡胤也不便在府上叨扰,这就告辞。” “匡胤贤侄啊,你这又何必如此匆忙呢。你既然已经到了你王叔家,就安心住下吧,明日睡到自然醒来,再走也不迟。” 赵匡胤执意要走。 王彦超只得把他送出了家门。 赵匡胤已经有些醉意,与王彦超辞行之后,夜风一吹,心中更是凄凉。 赵匡胤只得随便找了一处馆舍住下。 第二日便离开了复州,眼下,他还真是无处可走。 骑马到了一处镇子,看到有人在那儿赌钱,便将马交给了门僮,径直步入了那赌馆。 那些耍钱的,看到赵匡胤的钱袋子很是充盈。 十贯钱,在那种小镇子上的赌馆,那已经是笔不小的赌资了。 “新来的?你也会耍钱么?” 赵匡胤刚好找个位置坐下,居然有人问他,会不会赌这样的牌。 赵匡胤只觉得好笑,他可是见过大世面的,别说这样的小镇子,就连汴京那样的大地方,他也是经常赌钱。 十赌九诈。 如果没有那王彦超给的十贯钱,赵匡胤也不会在看到赌馆的时候,会不假思索地就进去。 自从跟了辛夫子学武之后,赵匡胤在牌桌上,那手脚更是灵活得不行。 你看他一伸手去摸牌,手伸过去的瞬间,一般人只看到他摸起了他应该拿的那张牌,可事实上,他已经顺手摸了好几张牌,从那几张牌里面,已经物色到了自己最需要的那一张。 一桌子的赌客,似乎都感觉出赵匡胤在出老千。 可是,他们也都没有依据,赵匡胤依然拿的是他应该拿的那张牌,即便是眼力最快的,也没有觉察到赵匡胤已经从那邻近的几张牌里,优选了自己最需要的那一张。 到快天亮的时候,赵匡胤那一桌子的赌客,已经换了几批人了。 赵匡胤原本带着十贯钱来,从白天打到了大半夜。 陆续有些人,都离开了赌馆,有些舍不得走的,也都围在赵匡胤那一桌上,看着赵匡胤人家打牌耍钱。 赵匡胤一直都没有输过,他现在从最初的十贯钱,已经换成了银子。 “咋了,今儿真是奇了怪了。咱们这么些人,怎么可能让这么一个外来的人把钱赢走了。” “大哥,你这是以为我们都眼瞎啊,与其说,你这靠的是运气,不如说,你一直都在咱们的眼皮底下捣鬼。” 赵匡胤正玩得起劲,他一下子就找到了昔日在汴京之地,与人赌钱的时候那般豪爽。 “愿赌服输。你哪只眼看到,本爷捣鬼了?去去去,别影响到本爷打牌了。” 赵匡胤义正辞严地说道,就好像,他从一开始与人赌钱,就正大光明,从来没有过使诈似的。 好些人直接过来,把赵匡胤拦住。 “兄弟,识相的话,就把钱留下,你可以走人。” 赵匡胤看到,那个站出来闹的人,便是先前在牌桌上,输得精光的人。 那人长得五大三粗,满脸的横肉。 赵匡胤把那些银钱,全都装进自己的褡裢里,对那些人怒吼着,“都给我闪开,老子这可是凭自己本事赢来的钱,谁也别想从我这儿,拿走一分文。” 双方很快就打了起来。 赵匡胤赤手空拳,甚至都没有伸手去拿搁在那墙角边上的蟠龙棍,就凭着他的铁拳,很快就打得那些人,鬼哭狼嚎起来。 正当赵匡胤冲杀出一条血路来,就要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地喊道,“抓住那个外地汉,快,围住他。” 赵匡胤身上背着那么些银钱,连自己的马都没有顾得上去骑,便撒腿便跑。 出镇子的路,也就是一条独路,没走多远,便已经到了一片林子。 赵匡胤突然感觉到一股子杀气,就在他冲入林子的时候,却是听到了林子里的鸟,突然惊起。 第30章 贵客远来 赵匡胤看到后面,黑压压的一群人,打着火把,追了过来。 再一看,前后左右,都被人围住了。 真没有想到,也就赌个钱,居然会被几百人围追堵截。这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王法。 “过来呀,怎么样,你现在已经被我们包围了。” “兄弟,咱是图财不图命的,你只要把你包袱里的钱,全部交出来,我们是可以放你一条生路的。” 赵匡胤看到,四面八方的人,也就自己前面的路上,人要少一些。 赵匡胤运足力气,像一头巨狮子一般,硬生生地扑向了那人少的方向,这袋子里的银钱,关系到这以后的好长一段时间,是不是能够吃得上饱饭。 赵匡胤只顾着往那边飞跑,却不料,刷的一声,他就被一张很大的网给罩住了。 “你们还要不要脸,这么多人,围攻我一人。还使出这样的下三滥的套索。” 赵匡胤怒不可遏,可是,现在中了人家的圈套,他也是无法可想啊。 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人,从他的褡裢里面,把那些银钱,全都抢走了。 那些抢了赵匡胤钱财的人,瞬间便一哄而散。 赵匡胤大声地叫喊着,“还我钱啊,你们这些土匪,强盗,还我钱啊。” 看到那些人都走了,赵匡胤一下子慌了,大声地喊道,“各位,咱们好歹是赌友,朋友一场,你们总不能够看到我,被这套索绑住死在这儿。你们不是说过,你们只图财,不害命的,对吧。” 果然,那些人群里,走过来一个十多岁的丫头,那丫头手里拿着一把刀子,隔着老远,就给赵匡胤扔了过来。 “赌鬼大哥,刀子已经给你了,你能不能解开那套索,就完全看你了。” 丫头送了刀子,赶紧扭转身,一路疯跑了起来。 赵匡胤只一伸手,一股吸力将那把刀子,连同地上的树叶都卷了起来。 手里有了那把刀子,此时,他只要一伸手,将那刀子,往那最近的丫头飞过去,完全可以命中那丫头。 然而,赵匡胤却是无比清醒。 一旦这样做,那丫头必死无疑,而他,也将会失去用刀子划开那套索,活着从这林子里面出去的机会。 赵匡胤无瑕多想,赶紧用那把刀子,使劲地去划开那绑着自己的套索。 赵匡胤一边用刀子去割开那些绑着自己的套索,一边使出浑身的力气,去挣脱那套索。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赵匡胤总算是弄开那套索。 坐在地上歇息,他原本还有十贯的,现在,手里面已经是空空如也。 “我非杀了这帮混帐东西不可。”赵匡胤恨恨地想着。 然而,过了一会儿,赵匡胤便打消了那个念头,人家到底还给他留下了一条生路,说明那些混帐的赌徒,还有点儿良心。 赵匡胤歇息了一会儿,只得顺着那条林中的路,漫无目的向前走着。从王彦超家里出来,好歹还有十贯钱。 省着点花,那也可以支撑一段时间了。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确赢了不少的钱,可连那十贯的本钱,也让人家给弄走了。 人倒霉的时候,就连喝水都塞牙缝。赵匡胤越想越不是滋味,干脆躺在路边的一块大青石上睡觉。 一觉睡醒,赵匡胤感觉到腹中饥渴难忍。 他站起身来,继续往前走,那时候,太阳已经快落山,走了半个时辰,便嗅到一股香火味儿。 赵匡胤心中一喜,瞅这天色,寺庙里应该还没有开晚饭,走快一点,兴许还能够混上一顿斋饭。 走了几里地,果然远远地看到半山上,一座巍峨的寺庙,甚至,可以听到,庙里有僧人在诵经。 赵匡胤很快就到了山门,却看到好些僧人站在那山门外的石阶上。就好像他们预先知道,会有人要闯这清静之地似的。 “站住,此地为佛门清静之地,闲杂人等,不可以再往前走。” 那守门寺僧,看到赵匡胤衣衫褴褛,连走道都有些头重脚轻,特别像是那种喝醉了酒,走路跌跌撞撞的样子。 寺僧便大声喝斥,不让赵匡胤靠近那山门。 赵匡胤便说道,“我又不是什么闲杂人,我只不过是路过宝刹,求一碗斋饭,再求安歇一宿。都说佛门修行者,乐善好施,我看,你们哪像是这佛门中人哟。” 从那山上,不但飘出香火味儿,更有那笼屉里正蒸着的米饭,馒头,素点心的味儿,赵匡胤不禁吞咽了几口口水,本身就饥肠辘辘,现在,更是饿得难受。 “走开,你再往前半步,休怪我等对你不客气了。” 那带头的僧人,提高了嗓门,再一次警告赵匡胤。 他旁边的一个僧人说道,“掌门师兄有令,今日,咱寺庙有贵客光临,我等奉命在此恭候。你胆敢在此逗留,耽搁了贵客上山朝拜,看我等不把你打得爬出去。” 赵匡胤从小,哪里会怕什么人的威胁,那寺僧越恐吓威胁,他越不服气。 双方一言一行,便真的打了起来。 赵匡胤赤手空拳,那守山门的寺僧,一个个手中拿着僧棍,赵匡胤只一伸手,但夺了一根僧棍。 赵匡胤只一出手,便把那守山门的僧人尽数打得趴在地上。 他正要提着那僧棍往山腰的寺庙而去,却看到,一大群僧人,簇拥着一个长老模样的僧人,正往这边走来。 “阿弥陀佛,贵客光临敝寺,未及远迎,还望恕罪。”那长老双手合什,“我叮嘱你等在此恭候贵客,贵客已经到了,你等还和贵客动起手来了。” “掌门,你自己看看,此人凶悍,蛮横无理,看起来,与乞丐无异,哪像是什么贵客。我们一再警告,他硬是要闯我山门,我等奋力抵抗,没曾想,被他全打翻在地,此等无理,掌门怎么说他是啥贵客。” 掌门笑着说道,“你等刚才与贵客交手,可曾感受到这棍法玄妙,别说是你们十来个人,就是几百个,也未必是贵客的对手。贵客,来,随我而行,贫僧在此,已经恭候多时了。” 赵匡胤顿感诡异,真要有心恭候,咋不早些在这山门候着。非得等到寺中弟子被打得七零八落,这才出来迎接。 莫不是,有心试我本事。 但又一转念,守山门的寺僧,明明说过,他们在此,的确是恭迎一位贵客到来。 自己都落魄到为寻一口斋饭,与人大打出手的份上,还有何等贵气可言。 第31章 高僧点化 寺僧们摆出了素宴。 那长老把赵匡胤请去,坐了贵宾席位。 “贵客,敝寺地处荒僻,也就这样的条件,怠慢了贵客了。”长老很客气地说道。 赵匡胤蓦然想起,在王彦超府上,王彦超也是相当的客气,结果呢,却是在酒足饭饱时,拿着那么十贯钱,就把他打发走了。 他都有些不习惯那种客客气气的场合了。 先前在山门外和赵匡胤交手的寺僧,也就坐在邻桌,到现在,他们也都还没有复原。 “掌门师兄,我们真是有些想不明白,刚才我们交手的时候,我瞅着,那棍法,也就是极普通极平常的,可不知为啥,那棍子稍微一沾我们,整个身子骨,就像是要散架一般。” 大家都坐桌上吃饭了,那寺僧们,把自己的疑虑说出来。 掌门笑着说道,“命中了要穴了啊。幸亏贵客,看咱都是佛门弟子,全是点到为止啊,真要是施展出两三成的力量,你们哪里能够坐这儿吃饭哟,全都直接干报废了啊。” 赵匡胤却是心想,这哪里是什么看在佛门弟子面上。 当时,但凡有吃过几个馒头,手上稍微有点儿劲,那打出来的效果,那哪能是现在这个效果哟。 虽说桌上,全是些素食,赵匡胤却是像饿鬼投生似的,风卷残云一般吃了起来。 有两个寺僧,一人手里拎着个酒坛子过来。 赵匡胤闻到那酒香,那酒虫都快从喉咙里面爬出来了。 “贵客,你也算得上是英雄了,可喝得咱这烈酒。” “有啥喝不得的,多多益善。酒坛不倒,我便是不倒。”赵匡胤喜不自胜。 掌门却是对赵匡胤说道,“贵客,恕我直言,你呀,什么都好,只是这酒,也就是穿肠毒药,酒再好,适可而止还行,切不可贪杯啊。” “掌门,真要把这酒都戒绝了,那活起来,还有多大个意义呢。我非佛门中人,自然不必六根清静哟。” 赵匡胤接过那酒碗来,醇香无比的烈酒,就给他斟得满满的。 “贵客,前些日子,掌门就说了,近日得有好酒的贵客登临,特意让我们备下了这两坛美酒。今日一见,却并没有从你身上,看出些什么贵气来。” “是啊,掌门,咱莫非是认错了人吧。” 赵匡胤端起酒碗来,一口喝下,“各位,趁着这是不是贵客没有弄清楚,我先干了这一碗。有如此美酒,若不能痛饮,岂不是太难受了。” 掌门却是说道,“贵客且慢慢品尝。我这专门为你准备的佳酿,岂会有错认之理。贵客可曾是夹马营出生,令尊可是如今护圣营都指挥使赵弘殷将军。” 赵匡胤无比惊骇,自己从打进山门,到入了这素席,从未提及自己的家世,哪曾想,那掌门却是一语道破而且还分毫不差。 赵匡胤连连点头。 “掌门可否明示,我赵匡胤,他日会取得何等功名。” “此乃天机,泄露不得。不过,贵客用完酒饭之后,可以去佛堂之上,求取一卦,或可知一二。”那长老僧,笑着说道。 赵匡胤便不多问。 “贵客在敝寺,可以略作休整,然后往北而行,若遇郭字帅旗,自当毛遂自荐,或可成就。” 赵匡胤心里甚是疑惑,前番投奔董宗本,后来又去投王彦超。两人都是父亲旧识,却也未必建功。 那姓郭的和自己,可是素昧平生,人家凭什么搭理自己,又怎么能够有所成就。 再说,只往北走,这早一天,迟一天的,人家指定是带着军队走了,到哪去寻什么姓郭的大帅了。 两坛酒,三人痛饮,平摊下来,一人根本就喝不了几碗酒。 赵匡胤顶多也就是喝得有点儿晕乎乎的,他也不要寺僧搀扶,径直便走进了那佛殿。 赵匡胤蹲在佛前,寺僧赶紧给他拿来了阴阳卦。 那老僧站在他的旁边,“贵客可以先在心中默想,要向佛询问何事,然后,虔诚地打出卦来,这一阴一阳,便是你的卦。纯阴纯阳,你心中所想,皆不是你的。” 赵匡胤便在心中暗想,此番前去投军,可以当得一个军校。 赵匡胤心念一起,便将手中的卦,朝天上一扔,那卦落了下来,竟然是纯阴之卦。 还说是贵客,竟然连个军校都当不上。 赵匡胤又在心中想着,此番前去投军,可以做得一方节度使。 在当时,节度使,那可是在皇帝之下,万人之上了。 赵匡胤心念一起,便将手的卦,朝天上一扔,那卦落了下来,竟然又是纯阴之卦。 这又不是自己的,究竟贵到了什么程度,竟然连个节度使都当不了。 赵匡胤突发奇想,这比节度使还要高一点的,那岂不是贵为天子了吧。 赵匡胤心念又起,便将手中的卦又朝天一扔,那卦直接就落了下来,这一回,居然奇迹般的,是阴阳圣卦。 “贵客果真在此,求得了自己的一卦。” 赵匡胤卜卦完毕,寺僧已经替他准备好了床铺。 从王彦超那儿出来,自从掉了那盘缠,他从来都是风餐露宿,他可是有些日子,没有接触过被褥,在松软的床上躺过了。 第二天一早醒来,那掌门人,早就等候了。 赵匡胤看到那掌门旁边,有人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一块红色的布遮盖着。 “敝寺地处荒凉,此番贵客要离去,特准备纹银十两,还望贵客笑纳,以备北行之路上用度。” 赵匡胤一愣,这和尚,跟我不沾亲,不带故的,竟然送我如此厚礼。可想而知,父亲故交,竟然只拿出了那么十贯钱。折合起来,应该是一两银子。 可现在,那寺里的老和尚,这一出手,就是十两银子。 关键是,这老和尚,和自己素不相识,两相对比,赵匡胤对那老和尚特别感激。 赵匡胤受了那十两银子正要离去,老和尚又让人拿出来一根齐眉棍子,便对他说道,“贵人前去投军,自然需要一兵器,此棍为敝寺里传下来的,你带上吧。” 那棍便是齐眉棍。 赵匡胤感激不尽,辞别了掌门方丈,把那十两银子揣在了怀里,走了不知多少天,果真看到,有军队在前面安营扎寨,一看那帅旗,果然是郭帅了。 第32章 马惊了 “烦请通报郭大帅,护圣营都指挥使赵弘殷之子,赵匡胤前来投军。” 赵匡胤不卑不亢地来到了那军营前,对那守卫的亲兵,大声说道。 那在军帐外面的亲兵,听到赵匡胤自报家门,便好奇地说道,“公子,你既是赵大将军之子,你本来可以在家里面享福,你咋会跑这么远来投军呢。” 赵匡胤便笑着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当心系国家。你看,自唐末以来,各地纷争,国家千疮百孔。咱就应该纵横疆场,替天下百姓,打出一个朗朗乾坤来。” 赵匡胤说出来的话,气度不凡。 幸好遇着的是郭威大元帅,若是遇着别人,听到他说出那样的话来,只一句话,拖出去砍了,那一条命,就此交代了。 守卫的亲兵,赶紧进去,通报了郭威。 “传。” 赵匡胤跟着那几个亲兵,进了郭威营帐。 郭威一看,赵匡胤长得眉目清秀,体格健壮,眼中极其有神。 “果真长得相像啊,你跟弘殷还真是一个巴掌拍下来的。”郭威很是惊喜地说道。 以前郭威和赵弘殷,曾经同去征讨过反贼,两人私下里,倒也有几分交情,现在故人之子,前来应募,郭威自然是心里格外喜欢。 “你说你是赵弘殷之子,我倒想知道,我为啥不去你父亲营中,却是来到我这里,这是何故呢。” 在那个年代,儿子到像样的军中,那是极其常见的。 当时还流行一句话,上阵不离父子兵。 赵匡胤并没有说出,他触怒了后汉帝刘承佑,只得潜逃在外,在外面流浪了这么些时间,经那老僧人的点化,他才想见这位郭威郭大人。 “我不想靠着父亲的军功,也不想在父亲的军营中,得到父亲的格外关照。我想凭着自己的本事,去打拼出一番天地来。” 赵匡胤侃侃而谈,郭威的脸上,毫无表情。 就在那时候,有人来报。 “大帅,不好了,军营里一匹马无缘无故地惊了,横冲直撞的,无人能够拦得下来。” “荣儿呢,你们可以去叫荣儿一试啊。”郭威随口说道。 郭威军帐中的人,全都跟着郭威走出了那营帐,赵匡胤一眼就看到,那个手拿着大马杆的汉子,便是他多日不见的柴荣大哥。 赵匡胤的目力相当好,可是隔着老远,再加上两匹马飞跑起来,那卷起的风沙,简直有点儿遮天蔽日。 “郭将军,加油,郭将军,加油。” 毕竟是军营,那套马汉子,骑着高头大马,追着那匹枣红色的马,一路飞奔的时候,围观的人,自然是人山人海。 听到人家都叫郭将军,郭威又说那套马汉子是荣儿。 根本不用想,那个拿着套马杆,去降服那惊马的,便是郭威的儿子郭荣了。 “真是一匹好马啊,谁要是能够降服了,堪比吕布当年的赤兔哟。”郭威饶有兴味地看着,不禁说道。 旁边的将官说道,“大帅,末将记得,那匹马是大帅与辽大战的时候,夺来的,一直在大营里面养着。这么久的日子了,从不曾被惊过,怎么就突然惊了呢。” 那枣红马也是顽劣,套马的汉子,费了老大的劲,才将那绳索套在它的脖颈上,它只几个纵跃,就脱缰而去。 隔着老远,都能够看到,那套马的汉子喘着粗气,就连他骑的那匹马,早已经累得口吐白沫。 而那匹枣红马,完全像是没事儿一般。奋蹄往前面跑一段,居然像个顽劣的孩子,转过头来,看一眼拿着套马杆围堵他的人。 “荣儿,算了吧,你套不了它,别套了。你可不能够摔着了啊。” 郭威看着累得够呛的郭荣,心疼地叫喊了起来。 郭威哪里服输,望着那遥遥领先的枣红马,策马而上。 赵匡胤总算是看清了那披挂整齐的套马汉子,太像了,那人和他结拜大哥柴荣,简直毫无分别。 只是人家姓郭,是这郭帅的儿子,这世间,长得相像的人,多了去了,赵匡胤很快就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柴荣大哥,一直干的是贩茶的营生,他虽说有极大的志向,世界如此之大,怎么就跑到郭帅这儿来了呢。 “谁去帮帮荣儿。”郭威看着他那些膘悍的战将们,“谁要是能够降得了那马,就给他做坐骑。” “大帅,那么好的马,真要是降服了,那也应该是大帅才配骑吧,怎么可以送了别人呢。”郭威身边的人说道。 “我要是年轻几十年,骑那种烈马还行,不行了,老了,经不起那折腾了哟。” 另有人说道,“公子费了这般力气,看得出来,他特别喜欢那马,大帅何不送给郭将军。” “我就这么个儿子哟,哪能让他犯险。不成,这种烈马,还是不要给荣儿的好。” 赵匡胤心想,这么烈性的马,你郭威不要,又怕祸害了自己的儿子,难不成谁去降服了,谁还得骑这种祸害人的烈马。 这也未免太自私了些吧。 赵匡胤看了看那匹枣红马,便对郭威说道,“大帅,匡胤愿意一试。” “来人,给赵匡胤牵一匹上好的马来,让他去协助荣儿套马。” 赵匡胤说道,“大帅,我不用马,直接过去,把那马骑回来便是。” 所有的人,都无比惊讶地看着赵匡胤,这军中无戏言,郭荣骑着马,拿着套马杆,尚且拿那匹枣红马没有法子。 这赵匡胤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居然说,他直接过去,把那马骑回来。 郭威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赵匡胤,“口气不小啊,我这人有个毛病,就是不喜欢那种逞口舌之能的庸才,你若是没能力降服那马,你哪来的,就回哪去吧。” 赵匡胤二话没说,直接朝着那枣红马,飞奔而去。 “真是好功夫啊。” 郭威身边的那些战将,看着赵匡胤飞奔起来,那简直是两脚生风,赵匡胤几乎拿出了自己跟辛夫子训练时的九成的功力。 也就转眼之间,赵匡胤居然一纵身,直接就骑在了那匹马的后背上。 赵匡胤听到身后,那郭威大声喊道,“匡胤,匡胤贤弟,是你吗?你,你怎么来这儿了。” 第33章 赤炭火龙驹 赵匡胤无比惊喜地问道,“柴大哥,是你吗?男子汉大丈夫,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你明明叫柴荣,为啥那些人,都叫你郭荣呢。” 赵匡胤听到那郭荣叫他,立马停下了脚步,大声对那郭荣说道。 “匡胤贤弟,三言两语,也和你说不清楚。你不要命了啊,那马烈着咧,小心,离它远点。” 那郭荣提到那马,依然还心有余悸。 那枣红马的确有些精怪,追得急时,它跑得便快,你若是停下来,它便站在前面,用挑衅的眼光看你。 赵匡胤笑着说道,“柴大哥,你且等我一会儿,今儿,我非得降服这家伙不可。” 柴荣把手中的套马杆递过来,“贤弟,这套马杆你拿着。多少也能够派上一点儿用场的。” 赵匡胤摆了摆手,“柴大哥,你那套马杆,我是真用不习惯。” 柴荣便再三叮嘱,“贤弟,你可得小心啊。” 一句小心刚说出来,赵匡胤已经几个纵跃,那枣红马看到有人追来,赶紧撒蹄便跑。 赵匡胤大声一喊,“赤炭,你往哪里逃。” 那马听到有人唤赤炭,它也就是浑身像火一般,应该也没有人给它取那么个稀奇古怪的名字。 结果,那马居然回过来,有些憨态可掬地看着赵匡胤。 赵匡胤一纵身,便直接骑到了那马背上。 “老天,看到没,那新来的,居然直接就骑到了那烈马的背上了。” “你们难道没有看出来,他刚才跑起来的速度,即便那马不停,跑不多远,也就让他给追上了。” “真是神人啊。瞧,那烈马这是要把它从背上摔下来了啊。” 柴荣也发现那马要作怪了。 他大声的喊着,“匡胤贤弟,小心啊,那马,那马这是要把你摔下来呀。” 那马前腿突然高高地举了起来,赵匡胤使出浑身的力气,抓着那马鬃,他的双腿使劲地夹着那马腹。 “那马多大的力气,那新来的,这回肯定是糗大了,指定会被那马摔下来的。” “摔下来,那只怕是轻的了。” 突然,那马发出了一声嘶鸣,然后突然奋蹄奔跑起来。 赵匡胤只觉得,那马跑起来,耳边便是呼呼的风声。 那哪里是在跑,它一边跑,一边使劲地颠簸,那是拼了命,也想要把赵匡胤从那马背上摔下来。 “快,松开那马!” “危险,危险,快,松开那马。” 赵匡胤听到郭威的战将在大声地叫喊着,柴荣也在拼命地呼喊着。 可那个时候,一阵狂风吹了过来,那马又在狂奔,赵匡胤简直没法睁开双眼。 说时迟,那时快,赵匡胤只感觉到,自己的头,被一块巨石重重地撞上了。 也就在那时候,他从那马背上摔了下来。 赵匡胤听到一群马往这边飞奔而来,又听到,刚才被他叫着赤炭的枣红马,发出幸灾乐祸的嘶鸣声。 那家伙,恐怕正在为它的杰作而嘶鸣。 “哎,可惜了,多半是活不成了。” “是啊,那么快的速度,让那烈马驮着,直接硬生生地撞在了城墙上。” “那马真是不祥之物啊,真要是把人给撞死了,那马简直是留不得啊。” 郭威的那些战将,七嘴八舌地说着。 赵匡胤躺在地上,听得真真切切的,只是,他突然受了那撞击,现在,都还感觉到,头顶上炸裂一般的疼痛。 柴荣跑了过来,把赵匡胤抱了起来。 “贤弟啊,你醒醒啊,你醒醒啊。你我兄弟,今日才相见,前次偶遇,咱已经是相见恨晚。你可别吓愚兄啊。” 柴荣都不知道怎么说了,摇晃着赵匡胤。 郭威亲眼见识过赵匡胤那功夫,心里正盘算着,自己南征北战的,若是有这赵匡胤跟着,做自己的亲兵,遇上再厉害的,也未必是赵匡胤的对手啊。 郭荣便下令,“众军听令,这个时候,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我要看着那匹野马去死。” 不管多厉害的烈马,降服的难度,肯定比杀死它难上百倍千倍不止。 最简单的,只需要一支毒箭,再厉害的烈马,一旦中箭,那肯定必死无疑。 “大帅,别伤赤炭,大帅,别伤了赤炭。” 赵匡胤突然醒过来,大声地说道,原来,他连眼睛都睁不开时,居然听到了郭威的话。 柴荣听到赵匡胤醒来,高兴得不得了。 “贤弟,真是谢天谢地啊,你,你到底是醒来了。”随行的人,赶紧递过来水,赵匡胤接过水,大大地喝了几口。 “柴大哥,刚才,也是我太小看了这畜牲,没想到,它居然使出这么一招,若是在空地上,它根本就把我摔不下来。那瘟神,居然想出这招来,让我去撞那城墙。” 赵匡胤气得不行,站起来,几个纵跃,又追上了那枣红马。 郭威身边的那些战将,一个个都无比惊奇。 “就刚才那速度,别说是光着脑袋,就是戴着咱们这铁盔,也得撞死。” “莫非,那小子有神灵附体不成。” “哪有那么玄乎,依我看,那小子的功夫真是不弱。骑着马,都难追得上那野马,他直接飞跑着去追。” “我听说一种功夫,那头呀,比起铁石还要硬百倍千倍,便是那铁头功。说不定,那小子就是跟人练过。” 赵匡胤纵身跃上那烈马时,郭威的人,竟然在那儿,小声地议论起来。 这一回,赵匡胤跃上那烈马后背时,那烈马竟然变得温驯了很多。 赵匡胤手里面轻轻地拉着那缰绳,对那烈马说道,“赤炭,有啥本事,再施展出来试试,你也看到了,你那样撞我,我不也屁事没有么?” 赤炭发了一声嘶鸣。 赵匡胤双腿把那马的腹部一夹,赤炭双腿发软,竟然跪下了。 “起。”赵匡胤对那赤炭说道。 那烈马还真的乖乖地站了起来,“走。随我去见大帅。” 那烈马驮着赵匡胤,很平稳走到了郭威面前,赵匡胤翻身下马,手里面牵着那马缰绳,此时,那烈马已经温驯得像一只绵羊。 郭威大摆筵席,柴荣更是喜不自胜,郭威对赵匡胤说道,“听荣儿说,你们以前就认识,这以后,你就在我的身边,做我的亲兵吧。” 第34章 遭遇夜袭 “多谢大帅抬爱,末将愿誓死效忠。”赵匡胤有些激动地说道。 柴荣喝了一口酒,便对郭威说道,“父帅,荣儿以前贩茶时,与匡胤贤弟偶遇,匡胤与荣儿相见恨晚啊。当时,我们都渴望,能有机会,可以一展拳脚,为天下苍生,求得平安顺遂。” 郭威当着众将的面,开怀大笑起来。 “好啊,好啊。既是我荣儿的兄弟,以后在我军中,尽展才华,定有建功立业的机会的。”郭威举起酒杯,“来,陪我干了这一杯。” 酒宴终了。 柴荣带着赵匡胤,到了自家的营帐。“贤弟,到了愚兄这里,不必再像先前那样拘束。” 两人便抵足而眠。 “贤弟,你先前问我,为啥改姓。其实,咱俩匆匆而别之后不久,我就投奔了我姑父,就是你现在所看到的郭威,我的父帅。” “既是你的姑父,那为啥你又改姓郭了呢。”赵匡胤刨根问底。 柴荣也不气恼,只说道,“贤弟,我是自小就被姑父收养,姑父待我恩同再造,我何尝不可改姓郭呢。” 柴荣又把他的情况,和赵匡胤详细地说了,赵匡胤不禁对他更是同情起来。 两人正在小声地说话,却听到帐外有人大声地喧哗起来。 柴荣起身,取下那把天子剑来,对赵匡胤说道,“贤弟,你且在我营帐中歇息,我出门去看看。” “大哥,歇息啥?我倒要看看,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偷窥我营寨。”赵匡胤手提着他那蟠龙棍,紧随柴荣身后,出了营帐。 赵匡胤骑上他那赤炭火龙驹,在火光之中,更显得神威无比。 “天啦,那人是谁,那枣红马跑起来,比流星还要快。” “那不是赤炭么?应该是咱们这军营之中,最快的马了。” “贤弟,你对这儿的情况不熟悉,这黑灯瞎火的,切不可冒进,中了人家的圈套。”柴荣大声呼喊的时候,赵匡胤已经跑出了两里地。 虽说是黑灯瞎火,双方的人,却是一眼就可以看出来。郭威的兵士们,几乎还来不及穿好战甲,因而,一眼就可以看出偷袭营寨的贼兵。 赵匡胤可算是第一回冲阵杀敌。 在那黑灯瞎火的时候,赵匡胤显然是极具有优势,别说借着那双方点起的火把,就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情况下,他也能够适应。 要知道,在他们家的书馆里念书的时候,辛夫子每晚就带着他和那些喽罗,在人家的屋顶上,如飞一般地操练过。 “二哥,二哥,果真是你啊。”赵匡胤听到那仓促应战的人当中,有人叫他二哥。 他根本没有想到,会在郭威的军营里,碰到以前在夹马营里,儿时的好朋友。 那两个,不是别人,正是张光远,罗彦威。 赵匡胤没有想到,昔日里成天跟在自己身边的喽罗,竟然到了枢密使郭威的军营。 若是他俩稍微混出点名堂,在白天的时候,站在郭威的身边,也都有机会看到他赵匡胤如何降服那烈马。 很明显,他俩空有一番本事,在郭威军中,连个军校都没有混得上。 赵匡胤心想,自己如果不是碰巧认得柴荣,做梦也不可能当上郭威的亲兵。 “此时不是叙旧之时,两位随我一起,杀退那些贼兵再说。” 赵匡胤手起棒落,就他那阵势,挨着他那蟠龙棍的,轻则倒地不起,重则当场毙命。 也就转眼之间,赵匡胤带着张光远和罗彦威,三人冲锋在前,不大工夫,就杀得那些前来劫营贼兵纷纷溃逃。 虽是暗夜,那些贼兵亲眼看到赵匡胤一路冲杀,见到那蟠龙棍,一个个都先自吓得魂飞魄散。 柴荣先前虽然走在了赵匡胤的后面,当他出现的时候,却是带着好几千精兵,把那一片区域,团团围住。 贼兵当中,有人大声地喊道,“郭大元帅,我等知错了,望郭大帅开恩,放我等回去。” 这些贼兵,真是异想天开,前来袭营的时候,那是看准了人家防备空虚,这才不顾命地前来袭扰。 结果,发现人家并不是防备空虚,自己逃无可逃的时候,竟然想着求饶,还想着可以回去。 这天下,有这样的好事么。 郭威在众人的簇拥下,站到了那边的高台上。 突然,有人朝着郭威,猛地射出了一箭。赵匡胤听到了那破空的声音,说时迟,那时快,他直接从衣袋里面,掏出小石子来。 先前赵匡胤在来郭威营寨之前,一路上,为了防备被人袭扰,他在自己的衣袋里面,装了好些鹅卵石。 他也是没有想到,那些很普通的鹅卵石,到了这样的关键时刻,竟然能够发挥出很大的作用。 只见他将那鹅卵石夹在指间,轻轻地一弹,那鹅卵石就朝着那只飞箭快速地飞了过去。 “小心,护着大帅,保护大帅。” 人群中,已经有人看到了那只朝着郭威眉心正中射去的飞箭。 郭威的身边,立即里三层,外三层,形成了最好的保护。 那些紧张的人们,很快看到了赵匡胤打出去的那一颗小石头,只听到金铁鸣声后,那根箭被小石子一撞击,竟然偏离了方向,射向了那边的营帐外边的旗杆上。 所有的人,无不震惊。 郭威的眼力何等清楚,他站在那高台上,亲眼看到是赵匡胤打出一粒飞石,救了他一命。 “众军听令,今晚袭扰我大营的,咱坚决不接受投降,一律格杀勿论。”郭威无比生气地说道。 “郭大帅,刚才用箭射你的人,自然是死有余辜,我们已经向你请降之人,还望你能够给我们一条生路啊。”那些已经跪伏在郭威的包围圈里的人,苦苦地哀求着。 随着一个个的刀起头落,那些前来袭营的贼兵,全都人头落了地。 “真是万恶,这深更半夜的,惊扰了我的好梦。”郭威很是愤怒地说道,然后,把赵匡胤叫到身边,拍了拍赵匡胤的肩膀。 赵匡胤赶紧说道,“末将未能尽到亲兵守卫之责,只顾着冲阵杀敌,图着一时之乐,差点让大帅身陷危境,末将诚惶诚恐。” 郭威笑着说道,“匡胤啊,你就别在我面前演戏了,刚才,若不是你用一枚小小的飞石,替我打掉了那飞箭,我这条命,差点就交代在这儿了哟。” 赵匡胤不禁有些震惊,自己用飞石击落那飞箭,已经是再隐秘不过了,这郭威果真非常人啊,竟然在此黑暗之中,也能够清楚地知道,谁救了他。 第35章 反贼李守贞 赵匡胤跟着柴荣回营。 张光远和罗彦威缠着赵匡胤,“二哥,你来咱们军营多久了,怎么以前一直没有见你啊。” 赵匡胤说道,“我今儿才来投郭帅,你们在哪儿见得着我。” 两人看了一眼柴荣。 在郭威的手下,没人不认得柴荣,就是打死张光远和罗彦威,他们也不会相信,赵匡胤才来军营一天,居然就会认得郭荣,还做了郭威的亲兵。 “该干嘛干嘛去,这里是军营,是你们走亲访友的地方么?” 柴荣打了一个哈欠,有些不耐烦地对那两个小兵说道。 张光远和罗彦威,不知道来郭威营里多久了,到现在,还只是普通得再普通的小兵,连个军校都没有能够混上。 两人连声说道,“郭将军息怒,我等和二哥,那是从小玩到大,一直以来,都是青梅竹马,如今在军中见到,不禁多说了几句,还望郭将军宽恕。” 两人说到青梅竹马,赵匡胤差点没笑。 赵匡胤也在一旁说道,“柴大哥,这两位,一个叫张光远,一个叫罗彦威,我们真是情深似海的兄弟。” 赵匡胤这样说,无非是想向柴荣引荐一下他的两个铁杆兄弟。 柴荣这才说道,“去吧,既来投军,就好好表现,好歹争些功名吧。” 回到营房,柴荣对赵匡胤说道,“以后,当着外人的面,别老是叫我柴大哥,我现在姓郭,你还是叫郭大哥吧。” 赵匡胤咧嘴一笑说道,“好的,柴大哥,我听你的。只是,我这已经叫得顺口了,稍不留神,就叫错了。” 赵匡胤隐隐地感觉到,柴荣似乎对他有些不高兴。 其实,不管在哪儿,做长官的,都不喜欢下面的人串连在一起。 赵匡胤想到自己在随州时,不多时,就与那随州的董家军混得太熟了。借着传授拳法与棍法,董家军里层层级级的,和他赵匡胤的关系,甚至都快超过董遵诲了。 董遵诲和董宗本父子打发他出了随州。 赵匡胤想明白了,当时,他就是锋芒毕露,干啥都比起那董遵诲高出一头,惹得董遵诲对他的才能羡慕嫉妒恨。 本来他赵匡胤是去给董遵诲做辅助的,结果,辅助得把董遵诲的风头,全抢了过来。 过了一会儿,柴荣又说道,“匡胤啊,我还是觉得,你叫我柴大哥也行,反正,我也姓过柴嘛。咱没必要,搞得那么生分。” 本来睡得好好的,闹这么一出劫营,柴荣和赵匡胤都没有了睡意。 “柴大哥,究竟那劫营的是谁的人马,竟然如此大胆。”赵匡胤随口问道。 柴荣说道,“此间,我随父帅要剿灭的,是河中叛贼李守贞,永兴叛贼赵思绾,凤翔叛贼王景崇。” “天下如此混乱,就是这些不知安分的乱臣贼子闹的。柴大哥,我也听人说起,那李守贞虽出身低微,却也是抗辽名将,怎么就生出异心,反了朝廷呢。”赵匡胤问道。 反正也无事,柴荣干脆点了一只灯烛。 柴荣便把来此叛乱三镇,听来的和那李守贞相关的事情,说给赵匡胤听。 原来,李守贞虽是一代名将,在那个拥兵自重,皇帝更换比换走马灯还要频繁的年代,羽翼日益丰满的李守贞,一听说后汉帝刘知远驾崩的消息,登上帝位的,是那才十七岁的刘承佑,顿时觉得机会来了。 李守贞一直比较迷信,在他的身边,经常会有一些僧人,为他指点一些迷津。 一日,李守贞找来一个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精通易理,名叫总伦的人。 “高僧,请帮我看看,我可是能够得到大福之人?” 李守贞嘴上说着,眼睛却是期待地看着那总伦。 李守贞坐守富庶的关中之地,并没有得到朝廷的封赐,他就已经在外面宣称,自己便是秦王。 不管僧人是不是会说到他可做那真命天子,李守贞的反心,已经越来越强烈。 总伦只说,此关中之地,王气日益显露,真命天子,必相时而动,方可一举成事。 李守贞和那僧人总伦,酒过几巡之后,不禁有些醉意。 “高僧可否为我家女眷,看看这后半生的命运?” “当然可以,贫僧愿为将军掌眼。” 可毕竟女眷不可轻易出来见人,李守贞便叫人,让所有的女眷,从那帘子后面悄然经过。 先前几个女眷,总伦都说起了她们后半生的富贵,却用很巧妙的方式,告诉李守贞,这些女眷,生时可享富贵,却得注意寿数不高。 正当李守贞的二儿媳从那帘子后面经过时,总伦的脸上,显现出几分惊讶之色。 “将军,你这个儿媳,命中贵不可言啊,多年以后,只怕会母仪天下。” 李守贞欣喜若狂,大声地说道,“高僧,咱家,咱们李家,真有母仪天下之人。好啊,真是上天眷顾,我李家祖上积德,总算是可以有光耀之日了。” 李守贞叫人找来一副画,那画上,画了一只猛虎,血盆大口里,吐出鲜红的舌头。 李守贞便对屋里的人说道,“今儿,我以此校验,若是我能够得天之大福,此一箭射出,必中那虎舌。” 手下人拿出弓箭来,李守贞让人拿着那画,张贴在百步开外的地方,从那个位置,要看清楚那老虎,那鲜红的舌头,已经很不容易。 李守贞搭弓开箭,只听得嗖地一声过去,众人看到,那射出去的箭,扎在了那画上。 李守贞便带着众人,到那画前一看。 “中了,大帅,你这一箭过去,果真射中了老虎的舌头啊。” “看来,上天已经垂象,咱家大帅,一定要登大宝。” 李守贞也当众说道,“哎,我李守贞,这是何德何能啊,上天竟然真的垂象,预示我李守贞,是真命天子。” 没过多久,李守贞的手下,便给李守贞做好一身的龙袍。 “大帅,不,陛下,此乃天意不可违啊。我等纵然肝脑涂地,那也得要敬奉大帅荣登大宝,奉天之运,成就一番惊世伟业。” 李守贞也不怎么推辞,便打上了反旗。 关中在镇,顺势都归于李守贞门下,三镇一齐反了,朝廷自然震怒,必须派重兵前往剿灭叛乱。 第36章 突围 第二天一早。 赵匡胤和柴荣才起来,卫兵送来早点。 “郭将军,大帅传下令来,说昨日李守贞派人来袭营被全歼。要当心李守贞派借着复仇,派人突围。” “知道了。”柴荣随口说道。 尽管前一晚上,两人因为敌人袭营,回到营寨后,一直都没有睡好,可两人看起来,却是一点也不疲倦。 赵匡胤跟着辛夫子,学过通过静坐的法子,只需要运行大小周天,就能够快速地恢复体力。 他毫无保留地把这个法子,教给了柴荣。 两人吃完了饭,就听到军营里吹响了号角,柴荣说道,“贤弟,看来父帅预料得真准,李守贞这次,又派人出来突围了。你快去父帅身边,你帅提点你做了亲兵,也该你好好表现表现了。” 赵匡胤信誓旦旦地说道,“柴大哥放心,我既然深得大帅信任,我赵匡胤,纵然肝脑涂地,也得护我大帅周全。” 柴荣拍了一下赵匡胤的肩膀,“贤弟啊,父帅最看重的,是文韬武略都好的英豪。眼下,正是我后汉用人之际,贤弟只管把所有的本事显现出来,千万别心存顾虑。” 赵匡胤心中一喜,回想起先前,还想着柴荣可能会嫉贤妒能。现在看来,还真是自己想多了。 军营中号角一吹响,转眼之间,队伍云集,赵匡胤虽是出身在军营,从小看着父亲的营帐中操练。 可像现在,郭威那军队整齐,军纪严明,令行禁止,无不让赵匡胤感佩。 “匡胤,你看,我这行军布阵,你瞧出啥门道来没有。” 郭威也就随口一问,赵匡胤却是分明感觉到,大帅这是在考察他了。 幸好,赵匡胤跟着辛夫子,对于各种阵法,早就烂熟于胸。他只扫眼一看,便把那军阵的优势与缺陷,像是竹筒倒芝麻一般,说了出来。 郭威暗自点头,“赵弘殷果真教得好儿子哟。”略微一夸赞,却又问道,“匡胤,你看,你若是带着军队,从正面向我军杀来,你如何破我阵法。” 赵匡胤便说出,此阵中暗藏着八卦运化玄机。每一处之间,如何相生相克,若是领军冲阵,当选在阵中气数最弱的时辰,领三千铁甲,只需冲破阵中辅弼,可直接杀入主阵。 郭威的脸色突变,连声说道,“此阵乃郭某最得意之阵形,亲历了多少次战阵,真没有想到,今日被贤侄给破了啊。” 副将赶紧说道,“恭喜大帅,喜获文武全才啊。真是难以想象,若是赵兄弟与咱们对阵,后果真是难以想象啊。” 如若早上出门的时候,柴荣没有给他提醒,赵匡胤真是不敢直接把自己所知,就这样和盘托出。 “贤侄啊,其实,你若是投在你父亲帐下,父子联手,不用多时,便可以建立起不世功勋的哟。”郭威哪有半点大帅的架子,和赵匡胤说起话来,简直就像是一个老叔和侄儿拉起家常。 赵匡胤骑着他那匹赤炭,说来也怪,自从昨天被赵匡胤降服,那赤炭火龙驹,变得无比温驯。 前一晚,赵匡胤骑着它,征战那前来袭营的李守贞的贼兵。赤炭立马显现出超凡脱俗的能耐,初次配合,竟然相当地默契。 现在,赵匡胤第一回作为郭威的亲兵,小心翼翼地在郭威的车驾边侍候着。 突然,城内炸响信号炮。 “李守贞的人,要出来了,随我出阵迎敌。” 赵匡胤听到郭威身边有战将开始集结,“大帅,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请你发令吧。” “给我把想突围的人,脑袋砍下来。”郭威冷冷地说道。 几个战将领命,几骑战马绝尘而去。 赵匡胤看到,在郭威的那战阵最前面,都是些拎着重兵器的战将。 那河中城的城楼上,瞬间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弓弩手。 “盾上。” 只听到一声号令,郭威的将士们站在最前排的,已经立起了高高的盾阵。 城楼距离战阵有好远的距离,那边的弓弩手开弓搭箭,转眼之间,空中有如飞蝗一般,万箭齐发。 “大帅,你看,王继勋出来了。” “王继勋又不是没出来过,慌啥?”郭威淡然说道。 说来,城楼上射过来的箭,落到郭威的战阵时,应该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可那一阵子凌空而来的箭,从前面的盾牌顶上射了过来,居然伤着了好些兵士。 王继勋的人,从那城门出来,郭威的弓弩手同样给了回礼。 赵匡胤看到,那敌阵的最前面,那主将果然厉害,长枪随意地舞了几下,那射过去的箭,齐刷刷地跌落在那主将的身边。 “郭威,我主说了,你若是识时务,现在投降,我主可以赐你荣华富贵。咱这河中之城,固若金汤,你久攻不下,可见我主深得人心。” 王继勋朝着这边,大声地喊话。 赵匡胤看到柴荣,拉起一把重弓,只听到嗖地一声闷响,那箭便快似闪电一般,直奔王继勋而去。 “荣儿,不错,你这射箭的功力,有所精进啊。”郭威当即对柴荣的箭术大加赞赏。 王继勋只用他那兵器轻轻地一拨,那枝利箭便被打落在了地上,他已经策马而来,与郭威战阵前的将军拼杀了起来。 “报,索抚将军战死。” “报,巴夷将军战死。” “报,辛佐将军战死。” 赵匡胤亲眼目睹,神威阵前的将军,连连被那王继勋直接砍下马下来。 郭威的脸色变得特别凝重起来,那王继勋出手,转眼之间,三次奏报,三员得力干将被杀。 郭威的心都在滴血,那李守贞前番能够力战大辽,身边还真是能人不少啊。 柴荣请命,“父帅,荣儿请战王继勋。” “荣儿,你若是与那贼势力相当,我还可以放你去与他一搏,只是,你的实力,是真的无法与那贼人相比啊。”郭威几乎都不用想,直接否决。 前面又有两位战将,即将出战相迎,郭威却是下令鸣金收兵。 那两员战将,正想飞奔出战,硬生生地被郭威召了回来。 “大帅,咱如果无力阻挡那王继勋,呆会儿,李守贞的人倾巢而出,咱们若无力抵抗,放那贼人出去,咱这围城之战,可就前功尽弃了啊。” 第37章 故人之子 “父帅,真的来不及了,就让孩儿出战吧。” 柴荣是真的着急了。 在冷兵器时代,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将与将决,兵与兵斗。要想冲入对方的战阵,你就得破了人家设在阵前的战将。 “郭威,还有敢迎战本将军的吗?我再喊一遍,郭威阵中,可有敢挑战我王继勋的吗?哈哈哈,郭营无大将啊,哈哈哈。” 王继勋显得格外嚣张。 他那边的兵士们,竟然大声地喊了起来,“神勇无敌,王将军,武力盖世,王将军。” 听着那边的人,不断地给那王继勋造势。 赵匡胤只深得血往头顶上涌,对郭威说道,“大帅,末将赵匡胤愿去一战王继勋。” 郭威身边的那些战将,前一天亲眼看到过赵匡胤那一身的功夫,也都说道,“大帅,匡胤神勇无比,或可成为那王继勋的对手。” “匡胤,我与令尊曾经有过共事。你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向你老父亲交代?不可,匡胤,你不可出战王继勋。” 赵匡胤原本是想,直接拎着他那根齐眉棍,直接杀奔出去。单凭这勇武之气,也可以将那王继勋吓住。 郭威先是阻柴荣迎战,现在,又阻挠赵匡胤出战。 这无形中,会让人觉得,那王继勋是何等的了得。 “大帅,咱怎么能够长他人之志气,灭了我们自己的威风。再说,咱这军中,普通老百姓的子弟,那就应该去战死么。战场之上,本来就应该不避亲疏,既是咱军中之人,就应该有应战之责。” 赵匡胤慷慨地说道。 他这一说,听得郭威身边一干战将,一个个无不激动。 柴荣便趁机说道,“父帅,且容荣儿与赵贤弟前去,会一会那王继勋。” 郭威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柴荣一把拉着赵匡胤,就冲出了战阵。 “来者何人,本将从来不杀无名之人。” 赵匡胤听到那王继勋,对着他和柴荣大声地叫道。 那简直是说的屁话,先前,那三个郭威手上的战将,他何曾问过人家姓名,直接就砍翻了。 柴荣说道,“郭威之子郭荣,这位便是我的结拜兄弟赵匡胤。” “好啊,我就喜欢击杀结拜兄弟了,你们在结拜的时候,不是说过,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么。我最喜欢成全了。哈哈哈。” 那王继勋无比狂妄地说道。突然,正眼看了一眼赵匡胤,说道,“咦,小子,你看起来,有点像我的一个故人哟,你,你老爸是不是叫做赵弘殷,我瞧你跟他长得蛮像的嘛。” 赵匡胤便说道,“我父正是赵弘殷。” “完了,完了,完了。这可是考我了,不好杀嘛。” “王继勋,你主李守贞,背主而立,那是天理难容。你可弃暗投明,归顺咱后汉,那也是你一件大功。” 柴荣顺着那王继勋的话,竟然阵前劝降起来。 那边高楼上,有人大声喊了起来,“王继勋,你可别忘了,你这是干啥的,你若是敢投降过去,明天这个时候,你可以看到,你的家小,全都会挂在这城楼上。” “杀了他,杀了他。” 王继勋那边的兵士们,大声地叫喊了起来。 “好了,你们是两个一齐上呢,还是单个来。”王继勋扫一眼地上躺着的郭威的手下战将,对赵匡胤和柴荣说道。 还说什么故人,这绕了一圈,那不还是要打么。 柴荣说道,“我是大哥,我先来。匡胤,你在一旁看着。” 柴荣那意思很明白,他和那王继勋比试的时候,是想让赵匡胤在一旁认真地看看路数。 王继勋和柴荣,两人很快就交上了手。 王继勋的战力摆在那儿,还真不是盖的,几个回合下来,柴荣就有些招架不住,赵匡胤看到,柴荣的额头,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子。 “柴大哥,你且歇息一会儿,待我来会会王继勋。” “小子,别没大没小的,论辈分,你可得叫我一声王叔。”王继勋倚老卖老地说道。 赵匡胤呼呼地耍起他那棍来,步步进逼王继勋。 柴荣便撤出了战斗,也像赵匡胤先前那样,站一旁观战。 王继勋的副将开始抱怨起来,“王将军,咱这吃亏了啊,你看,人家这是用车轮战术来对付你一个人呀。” 王继勋笑着说道,“没事,真正的好手,哪怕是在万军之阵中,那也是能够犹如进了无人之境。” 赵匡胤一上手,便使出了他独创的棍法。 王继勋先还神情自若的,他还真没有把赵弘殷的娃娃看在眼里,可几个回合之后,他突然发现,自己的招式,被赵匡胤封得死死的。 先前他是尽量占着先机,主动地出招,让赵匡胤用他的棍法去拆解他的招式。 渐渐的,赵匡胤似乎对他的那些招法弄明白了,不管他怎么出招,赵匡胤都能够在躲闪回避时,直接反手一击。 赵匡胤那棍法最玄妙之处,便是每一个出击,都会留有后手。总是在有了最充分的把握,才会出其不意地顺带一击。 任何一次出击,都会让对手防不胜防,一旦击中,棍子触及之处,必然是极其重要的生死大穴。 赵匡胤突然丢了一个破绽,这已经有些时间没有寻到机会的王继勋,立马不顾命地对赵匡胤的那个破绽,给予最致命的一击。 他万万没有想到,赵匡胤这一招,那便是引蛇出洞。 王继勋果真上了当,赵匡胤趁势反击,对准神庭所在的地方,集全棍之力而出。 “我命休矣。” 王继勋仓皇地喊了一声,然后,赶紧调转马头。 副将赶紧带着人,冲过来把他们的王继勋主将保护了起来。 王继勋回过头来,对赵匡胤说道,“小子,你够狠你比你那老爹还要狠。” 李守贞的人,赶紧鸣金,大开城门,赵匡胤看到王继勋虽然受伤,却是直接被他的人救了进城去,心中自然是极其不快。 这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可以亲手杀了那叛军之将王继勋,哪曾想,他居然从自己的眼皮底下脱逃而去。 柴荣一把拉着赵匡胤,“你不要命了,别以为一个王继勋受了伤,李守贞的元气就伤了。在李守贞的帐下,藏龙卧虎啊。” 第38章 破城 柴荣和赵匡胤从战前回来。 郭威又大摆筵席,这一次,比前一天赵匡胤降服那赤炭的时候,还要丰盛得多。 “荣儿啊,我让你跟着人家去贩茶,你最大的收获啊,便是遇见了你这赵贤弟,他可是个真英雄啊。” 郭威对赵匡胤赞赏有加。 降服那赤炭,已经令郭威身边的战将们心服,这一回,赵匡胤出手,挫败了不可一世的王继勋,更是让那些战将们五体投地了。 其实,郭威身边的那些战将,并不都像那三个遇着王继勋就直接挂了的,也有身经百战,武力还相当可以的。 可毕竟,王继勋在李守贞的阵营里,已经是相当厉害的角色了。 那些战将不敢出战,像王继勋那样玩命的,谁还不畏惧几分。 “这河中城,我们已经围了好些日子,想攻呢,咱们拼了全力,也是久攻不下。休战呢,这一天天的,白天突围,晚上偷袭,再这样下去,都得把人整成精神病了。”郭威与众将商议着。 柴荣说道,“父帅,咱这军中,多有勇武之人。可大家说起那李守贞的部将,竟然都不愿意出力迎战,为啥?就咱这禁军之中,多有和那李守贞有过交情的人,受过李守贞好处的,十有七八。” 郭威的副将也说道,“公子说得对啊。大帅,咱要想将士一心,合力灭贼,你得拿出比李守贞更多的财物啊。” “准了。从现在起,但凡我军中将士,俸禄一律提升。咱必须比那李守贞拿给壮士的多。”郭威喝了几口酒,在气势上,那是从来都不会输的。 郭威帐下将士,听闻待遇提升,都无比高兴。 “匡胤,你现在对我们的战局已经有所了解,你看,如果是你来指挥这剿灭李守贞的战斗,应该怎样打好一些。” 郭威总算是问到了赵匡胤。 赵匡胤说道,“此城久攻不下,可见城内的战将齐心。这就表明,守城一方的李守贞,特别善于收揽人心。咱若是一直强攻,势必会激起全城军民之怒。” 郭威笑道,“弘殷果真教出一个好儿子哟。看你降马,看你阵前与人厮杀,一般人会以为你武力超群,也就是个会武之人。现在听你一般言论,你这见识,也非同寻常哟。” 听到郭威的夸赞,赵匡胤心里自然一喜,又接着说道,“大帅,那李守贞这是要与你比耐心,比谁更体恤民情。既是如此,我觉得,最好的法子,便是走他李守贞的路,让李守贞无路可走。” 郭威拍了一下桌子,“好你个赵匡胤,幸亏你不是我的敌人啊。” 众将看得出来,郭威对赵匡胤,那是喜爱有加啊。 柴荣又问道,“贤弟,依你看,咱们现在最好用啥法子,可以最终打败那李守贞。” “修房屋,咱们就在那河中城的周围,修建起一座新城来。李守贞不是要体恤民情么?他可以带着人来摧毁咱们修建的堡垒,可咱们在那城外,修建起民房,把附近的老百姓请进去居住,我看他李守贞如何安宁。” 赵匡胤说出此策,在场的那些战将,全都拍案叫绝。 “好,从明儿起,咱就直接把附近乡镇上的平民召集起来,咱就在那河中之城的外围,修建起供老百姓居住的民房。” “大帅,咱这样做,会有两个作用。首先,我们在河中城外修建房屋,实际上,我们这是告诉李守贞,咱们这是要和他打长期的战争。第二,咱们长期困这一座孤城,城中根本就支撑不了多久。” 赵匡胤给郭威分析了这样做的利弊,郭威连连点头。 两军交战,攻心为上。根本不用动刀兵,一旦城中无食,外面根本不用攻城。城内粮草无法供给的时候,城中人首先就会乱了。 从第二天起,郭威还真的就动员了附近的老百姓,就在离那城楼一两里地的地方,开始大量地修建房舍。 告示发出去之后,附近的老百姓欣然到来,修建房屋所耗费的银钱,全都从郭威军账之中出,郭威的那些兵士们,全都会出面帮忙。 这最后呢,所有的房屋都会交到那些农民的手里。平民们住在那离城墙几里地的地方,又会成为郭威军的最好的屏障。 果然,没过多久,按照郭威的安排,河中城外,大兴土木,郭威的兵士们,还有那些请来修建房屋的人,在河中城外,人山人海。 围困河中城的时间,已经逐渐地接近一年了。 北方的寒风袭来,整个河中城里城外,都是一片白茫茫的。 河中城内,一般人家,已经开始断粮,按李守贞的要求,普通百姓家,必须把粮食分一部分出来,用作军粮。 城内饥民,已经有很多饿死。 没有了粮食,又有大量的人饿死,到了这寒冬时节,城内的军人与百姓,都被逼到了绝境。 趁着雪天,李守贞派出人来,又想着要夺一条路突围。 由于城内粮食的极度缺乏,那些士兵们,哪里还有力气突围,郭威却是早就做好了准备。 只等那李守贞的人从城内出来,他们立即掩杀过去。 城里的人根本没有来得及突围出去,却是让精兵强将的郭威,趁乱冲入了河中城。 李守贞的宅院里。 “报,陛下,郭威已经攻破了咱们河中城。请带着兄弟们,杀出重围吧。” “这个时候了,还叫什么狗屁陛下。” 李守贞一门心思要做皇帝,结果呢,所有的人都困守在那么一个河中城里。也就他们家的那些人,把他当成皇帝,其实,啥也不是。 李守贞让家人们把他事先准备好的柴火,堆放在自家的后院里,一把火,把那些柴火烧起来,李守贞带着他的一家老小,在那火中被活活地烧死。 郭威的人,在那河中之城中,碰上了一个长得极其漂亮的女人。 在他的身后,是一个穿着太子服的男人,提着刀,使劲地追赶。 郭威的兵士们,把那个长得漂亮的女人围了起来,在那个年代里,只要破城,主帅们都不会怎么约束如狼似虎的手下兵丁。 第39章 彦卿之女 “站住,我父亲是你们大帅的朋友,你们不得对我无礼。” 那女人看着那些如狼似虎的郭威士兵,毫无畏惧地嚷道。 “以前同朝为官,当然是认得的。只是,李守贞已经做了叛臣贼子,现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了。” “这娘们,倒是长得有几分姿色。” “这真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了。她怎么就落到了李守贞的家里,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啊。” 那女人的美艳搁在那儿,别说是李家宅子里的女人,就是那河中城城里的女人,遇上郭威的那些虎狼之师,哪里能够保得了清白。 那个时代,当兵的不要命去攻城,那还不是图着城陷后那几日的狂欢。 “别过来,你们这是不要命了!你们若是动了我,郭大帅怪下罪了,你们都得砍了脑袋。” 那女人银牙一咬,愤怒地说道。 “哟嗬,咱当了这兵,什么时候不掉脑袋哟。拿掉脑袋吓唬谁咧。” “是啊,小娘子,你知不知道,与你春风一度,就算是掉了脑袋,那也是值得的。哈哈哈。” 那些兵丁正要对那女人动手,却有人说道,“如此尤物,咱何不敬献给咱大帅,你们难道忘了,咱大帅有那什么曹操病。” 此语并非是空穴来风,郭威叱咤风云的人物,所娶的四个女人,全是寡妇出身。 “你说的啥?咱好不容易找到这么迷人的小娘子,你要拿去送给大帅,这河中城里,还能够找到这么美得让人心疼的女人么?” 那几个已经动了火的兵士,怎么可能听从那同伴的意思。 那说话的,便是赵匡胤儿时的伙伴,一个叫张光远,一个叫罗彦威。 那几个兵,哪里是他俩的对手,几个回合,就打得他们在地上落地找牙了。 女人没有碰上,却是被人打得半天爬不起来。 “夫人,请随我等去见大帅。令尊真要是咱大帅的好友,兴许,你这条命就捡下来了。”罗彦威说道。 有个兵士也说,“咱大帅就喜欢别人家的女人,你这个样子,咱大帅肯定是会垂涎欲滴的。” 张光远顺手给了那士兵一下子,“咱大帅神威无敌,有你这样说的吗?” “有啥不可,咱大帅落魄的时候,比我们还要惨哟。若不是柴夫人下嫁给他,他能够有今日。” 那女人却说,“大帅和家父有多年的交情,放心吧,他若见我,必然会让人把我送回去的。大帅和我,那已经是差着辈了。” 在那年头,啥叫差着辈。七八十岁的老头,只要有钱,说不定,能够从勾栏弄个十七八岁唱曲儿的女子回去做小。 众人也就笑笑。 一行人很快见到郭威,郭威上下打量了一下那女人。 “见到本帅,你可有何话说?” “郭叔叔,我是符彦卿之女啊,你还去过我家,我父亲还特意让我出来见过叔叔的。” 郭威若有所思,突然说道,“丫头啊,你怎么嫁到这李家了,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妹妹啊。” 女人便把情况,说与郭威知道。 那些随同张光远和罗彦威把那姓符的女人送去见郭威的,一个个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特别是先前挨了打的几个,更是对张光远和罗彦威感激不尽。 若不是他俩出面阻止,他几个,真要敢污了那女子,根本想都不用想,那人头,指定是要掉地上。 郭威叫人备了一份礼,安排人把符氏送回到符府去。 正当要把符氏送走的时候,柴荣和赵匡胤心急火燎地进来,有事要给郭威汇报。 柴荣一眼就看到了符氏,符氏那是真的美,他竟然看得忘掉了自己进来是要干啥的。 幸好,那负责护送的人,很快就把符氏带走了。 郭威却是看在了眼里,记在了心里。李守贞因那总伦的一句话,便反了后汉的事情,就连柴荣都知道,他何尝不知。 总伦曾说,李守贞的二儿媳,有母仪天下的贵命,说的便是那个刚才押进来的符氏之女。 郭威和符彦卿是真的早就认识,多年以前,他就知道,符家的两个女儿,都是冰雪聪慧,文武双修,若是男儿,指定是有安天下之大才。 郭威心中,早有意把那符家之女,配给自己的荣儿的意思。 只是,这样大的事情,岂可草率,得和自己的好友彦卿好好地商议一番。 却说那符氏,被郭威的兵丁送回到了符家。 她毕竟是叛军李守贞家的媳妇,符家也怕受了她的牵连,一回去之后,她的母亲就把她叫到身边。 “我命苦的女儿啊,你,你真是太惨了啊。”娘亲把她搂在怀里,心疼地说道。 “娘亲,我夫已经被杀了,夫家现在已经没了,我能够侥幸逃出来,捡一条命活,这也是不幸之中万幸之事了。” “女儿,娘有一事相求,还望女儿应允。”娘亲眼泪汪汪,看着她的女儿,满脸愁苦。 “娘,你但说无妨,我若是能够做到,定当替娘分忧。” “我苦命的女儿啊,你真要是在那乱兵之中,死了倒好啊。你看,你现在潜逃出来,这事要是让皇帝知道了,势必会牵连到咱们符家。咱家上下,我与你爹死,倒是应该,可是,家里数百号人,可得受到牵连啊。” 听到娘的话,她不禁伤感起来,她是亲眼看到,夫家在城破之时,那英雄盖世的李守贞,直接下令在院内,点燃了那柴垛,一家人活活的在烈火中被烧死的情景。 “娘,女儿不想死啊。” “都怪那总伦,他怎么说你,要当什么狗屁皇后,要母仪天下。女儿,你不会是还在想着,做你的皇后梦吧。” 娘亲黯然神伤。 “我苦命的女儿,我和你爹已经想好了,你因那和尚总伦胡言乱语,害得李家家破人亡。现在,你唯一的路子便是削发为尼,从此后,我可怜的女儿,你孤灯残卷,去度你的余生吧。” 娘亲说到此处更是眼泪刷刷地往下掉。 “不,娘亲,我决不做尼姑。”符氏坚定地说道。 “那,那怎么办?女儿啊,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我们符家数百口人的啊。” 第40章 劳军之名 郭威攻破了河中城,灭了李守贞,三镇叛乱中,最有威慑力的一方,便解除了。 随后,郭威很轻易地灭掉了永兴赵思绾和凤翔王景崇。 后汉皇帝刘承佑听到郭威三镇叛乱已解,心中甚是高兴。 朝堂之上,宰相苏逢吉出列奏道,“陛下,郭威手握我大汉精兵强将,从屯兵河中城郊,一年不战,仅仅在那河中这城郊,修建无数民居。他一定是借征战之机,积蓄自己的势力。” 史弘肇也出列朗声说道,“陛下,苏宰相所言极是。我听人奏报,郭威围河中之城,一年有余,事实上,真正征战之时,却不过区区数日。郭威岂止是蓄力,其叛变之心,早就昭然若揭。” 苏逢吉赶快说道,“陛下,当今之计,当消减郭威之力。” 皇帝抬眼看了一下群臣,说道,“是啊,是啊,当初李守贞带头,三镇叛乱,我现在看着那带着兵的,脑瓜子就疼。” 杨邠有些生气地说道,“陛下,我等商议军国大事,你插什么嘴。再说,先皇把这大汉托付给我等,真遇着啥事,我等顾命之臣,替你做主就行了。你只管做你的皇帝就好。” 刘承佑端坐在那朝堂之上,已经不止一次,被那几个大臣训斥了。 王章说道,“陛下,老臣愿意前去关中,替你探探,那郭威是不是真有谋反之意。” 杨邠便笑着说道,“如此甚好。你可带着陛下旨意,带上玉腰带一条。郭威要是忠诚于汉室,便以玉腰带嘉奖。” 史弘肇当即说道,“但有反意,直接宣陛下口谕,就说郭威拥兵自重,其罪当诛。然后,把他的头颅砍了就行了。” 杨邠说道,“启奏陛下,郭威的确是剿灭李守贞,有点微末之功,你可让他领得胜之师,前往邺城,以防辽国对我用兵。” 苏逢吉当即拍板说道,“好,这事就这么定了。” 史弘肇愤然说道,“怎么?你们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在咱大汉,就没有砍头解决不了的事。依我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咱已经分析出来,那郭威早有反心,为何不直接砍了,免得生出祸端来。” 苏逢吉笑着说道,“史帅所言极是。只是,大汉立国未久,咱总得留有几个可以带兵守边之人。满朝都知道,史帅威武,要关键时刻,京师之地,还得史帅和杨帅镇守。总不能一遇事,就让二位去吧。” 经过一番精心地研究,那几个权臣,帮着隐帝做出了决定。 王章愿意亲自去关中查探,反正,他总揽着大汉的财权。由他去劳军,也着实是很不错的主意。 王章带着圣旨前往关中,在道上,王章的先行官正好碰到班师回朝的郭威。 郭威听说朝廷派王章前来慰问大军,赶紧让军队停止前行,就地安营扎寨,等候钦差大臣前来。 “奉天承运,皇帝恩诏,郭威平乱有功,钦赐玉带一条,以彰其功。”王章拿出圣旨,郭威和一干人等,全都跪接圣旨。 嘉奖之后。 王章又说道,“郭威,接下来,我代表圣上,对你进行问询,你可得如实回答。” “请大人赐问,郭威定当据实相报。” “我沿途一路明察暗访,听说,你破那河中城之后,让手下士兵,在城中胡作非为,可有此事。” “大人明鉴,那河中之城,乃李守贞老巢。我并非纵容手下士兵,对于反叛朝廷者,自当尽数剿灭,以儆效尤。”郭威斩钉截铁地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你为何在破城之后,把符彦卿嫁与李守贞次子的女儿给放了。你说,你这是枉顾私情,还是想私下结交,再效法李守贞。” “我与符彦卿,早有私交,并非借此拉近什么关系。我郭威也是先帝托孤之臣,我对先帝的忠诚,天地可鉴。” 郭威说得慷慨激昂。 他已经看出来,那王章,哪里来营中劳军,分明就是来找麻烦的。 “郭威,你此番平定了三镇叛乱,劳苦功高。现在,你根本就没有得到陛下诏令,你说,谁让你班师回朝的。你说,你究竟想要做啥?” 王章借着这班师,又提出了质问。 郭威说道,“清者自清,我也不做什么分辨。战报已经送出去那么久,朝廷一直没给任何音信。陛下究竟是何用意。” 王章说道,“好你个郭威,你这是想质疑圣上啊。” 郭威恨不得给那王章几刀,他早就听说,现在的后汉朝廷,就那几个家伙,把持了朝政。他现在都有点儿严重怀疑,是有人害怕他班师回朝。 “郭威,圣上口谕,北方边地不稳,特着令郭威,率得胜之师,前往邺城,务必阻辽兵南犯。” 王章看到郭威的脸色不对劲,就没有继续去说郭威妄揣圣意那些话了,直接把那天在朝堂上,那几个人替隐帝做出的决定宣布了出来。 “末将领命,必将星夜兼程,前往邺城。” 王章匆匆宣完旨,便带着他那些从京城来的人员,离开了郭威的部队。 王章刚走不久,柴荣和赵匡胤就从外面风风火火地回来了。 “怎么样?事情办得如何?”郭威和颜悦色地问柴荣。 “父帅,还是你的面子好使,我们见到了符将军,他一听是你的意思,就爽快地答应了。” “荣儿,你去符家求婚,我倒是有些担心,你会因为符家女子,曾经嫁给李崇训,我怕你会嫌弃啊。” “父帅为我定的良配,我怎么会嫌弃呢。其实,那天我和匡胤,在父帅的大殿上,第一次见到符氏,我就特别喜欢她。” “荣儿,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好男儿,得一佳偶不易啊。” 郭威叫人摆上酒宴来,和赵匡胤,柴荣三人在那行营里,说起了他和柴荣姑姑那一段缠绵的往事。 那是一个狂风暴雨的傍晚。 郭威赌输了钱,连外套都输没了,里面的衣衫破烂得不成样子。他到那个兼卖些熟食与酒的旅店去,喝几口酒暖暖身子。 “店家,来二两牛肉,半斤上好的酒。”郭威进了店,就大声地要酒要肉。 “郭雀儿,你,你上回欠我的钱,还没有给呢。这又来混我的吃喝了。” 第41章 顾命大臣 此时,被后唐皇宫遣散回来的柴女官,正好因为暴雨,住在了那店子里。 从窗户里,她看到了身材魁梧,声如洪钟的郭威。 她便对接她的爹娘说道,“爹,娘,我就嫁那个汉子。” “瞧你说的啥没出息的话!你好歹是从唐皇宫里出来的,怎么着,也得嫁个节度使,或者是将军。你看他那落魄的样子,凭啥配得上咱家女儿。” “爹,娘亲,今生,我非他不嫁。你们相信我的眼光,他这一生,可比节度使和将军强百倍千倍不止。” “咦,咱家女儿,也会相面了?” “爹,娘,我哪里会相面,这些年,我在皇宫中没有白呆,假以时日,他一定会是当世英雄。我看好他,今生,我非他不嫁。” 郭威坐那儿,正喝着酒,柴家的管家过来,向店家要了几斤牛肉,一大坛子酒,端到了他的桌上。 “我家大小姐,给英雄添点酒菜,还望笑纳。”柴家管家很客气地说道。 “笑纳,当然笑纳,烦请把你家大小姐叫过来我瞧瞧。” 郭威豪爽地说道。 “太无理了,我家大小姐,怎么可以轻易出来见人。” 柴荣的姑姑,从客房里款款出来,大大方方地坐到了郭威的对面,“现在你也看到了,怎么样,相得中不。” 郭威家境很差,从小父母双亡,全靠着小姨把他养大。活那么大了,别说娶亲,好些女孩子,瞧他那家世,根本不拿正眼看他。 郭威做梦都没有想到,坐自己面前,如花似玉的女孩,不但给也买酒肉,还毛遂自荐,问他相中没。 郭威使劲地掐了一下自己胳膊,只说,“咦,今儿,我郭威撞大运了啊。大小姐,你,你是看中了我穷呢,还是挫啊。” 柴氏认真地说道,“别胡说。你休要妄自菲薄。你注定是要做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的,郭威,你自己说,你是不是一直都想出人头地,你想有所作为,你胸有凌云之志,我说得可对。” 郭威瞪大了眼睛,“大小姐,我郭威,真有你说的那样好吗?” “不然呢,你以为,我为啥愿意把我这一生全押在你的身上。” 郭威仗着酒兴,一把将柴氏抱在怀里,柴氏也不扭捏作态,只说,“你可拿此下聘,来我柴家求婚。” 当着赵匡胤的面,郭威和柴荣说起他那一段传奇的往事。 郭威还拿出一本画像来,他不管在哪儿行军打仗,那一本他自己费了很大的劲,画出来的画像,都一直伴随着。 “荣儿,你看吧,娶女人,你要的是和她以后相处的日子,你永远也不可能和她的过去生活。若是你姑父没有你姑姑,也永远不会活成现在的样子。” 郭威说起柴氏的时候,眼里满满的,全是痴情。 赵匡胤蓦然想起,京娘竟然为了他,可以不惜生命,若不是在郭威行营里,他指定会忍不住流泪。 “姑父见教的是啊。荣儿对符氏,其实早已经倾心,你就放心吧,我绝不会对符氏,有丝毫的嫌弃的。” 从郭威的行营出来。 赵匡胤有出几分醉意,他陪着柴荣去提亲回来,就一直压在心里,现在却是仗着那酒兴,说了出来。 “柴大哥,那李守贞只知道符氏可以母仪天下,还满心以为,他那短命儿子可以做得皇帝,做皇帝这事,只怕是得着落在咱大哥身上哟。” 柴荣也喝了酒,卡着赵匡胤的脖子,“二弟,没大没小的,这以后,符氏你可得叫皇嫂。你给我看着,不出三十年,我一定会弄出个太平盛世来。” 柴荣和赵匡胤从符家回来的时候,就已经把符氏带回到军营。只等父帅择良日,便可婚配。 符氏听到柴荣的话,赶紧捂住他的嘴,“郭郎这是喝了多少酒,二叔也不劝着他些,你听得都说出些啥糊涂话来。” 符氏如此一说,柴荣这才酒醒了一半。 赵匡胤却是说道,“皇嫂不必担心,就咱这军营之中,全是自家兄弟,大帅那是听说你愿嫁我大哥,一时高兴,我们才多喝了几杯。” “二叔千万别再乱叫了,你们知不知道,那可是谋逆。” 不久,大军开拔,很快就到了邺城。 郭威在邺城安顿下来,就给柴荣和符氏,举办了婚礼。 王章见郭威之后,匆匆回到了京城。 朝堂之上,眉飞色舞地把他办差的经过,说给大家听。 史弘肇说道,“我早就说过,郭威这人无须多虑。真要有个啥情况,我提我重戟过去,只需一击,便可要了他的命。” 苏逢吉却是说道,“陛下,你看一个人反不反,你杀了他全家试试。真正的忠臣,你就是把他满门抄斩了,他还对你忠心耿耿,那才是真正的良臣。” 杨邠当即怼了过去,“苏相这般说来,真是试探一个朝中大臣的最好的法子,要不,陛下可以先杀了苏相一家老小,看苏相对你是不是能够绝对忠诚。” 满朝文武,全都忍住,明明知道,两人之间,早有些嫌隙,哪里敢笑。 刘承佑正想说点啥,史弘肇扫了他一眼,杨邠又轻轻地咳了一声嗽,他赶紧把到喉咙边的话,烂在了肚子里面。 太后李氏,坐在他的身后,听着那几个权臣海阔天空地高谈,她啥也不敢说。 倒是她的哥哥李业,站出列奏道,“陛下,若无甚大事,咱没必要在这干耗着,不如早些退朝。” “李爱卿说得好,我早就想回宫,去逗我那几只蛐蛐了。” 刘承佑也就是他舅舅说了句话,他才敢顺势说上一句。 杨邠却是指着李业,骂道,“李业,瞧你说的啥狗屁话,陛下虽然有我等顾命大臣料理朝政,可这听政之事,还得多学着点,哪能够成天不务正业。” 史弘肇也一下子来了气,“来人,把李业给我拖出去,砍了。” 满朝文武赶紧跪下,给李业求情,“史相啊,万万不可,你再大的怒气,也不能够砍了陛下的亲舅舅啊。” “这自来便有,外戚专权,这舅家,弄不好,就是祸水,怎么不可以砍了。我就不相信,砍了他李业会漏水。”史弘肇提高了嗓门,李业吓得有些哆嗦起来。 第42章 密诏 李太后赶紧说道,“史相,家兄在此朝堂上,说话有失分寸。还望史相看在哀家的面子上,饶过家兄吧。” 刘承佑也给他舅舅求情,“史相,我乖乖地坐在朝堂上听政便是,你就放过朕的舅舅吧。” 听到太后和皇上都求情了。 那满朝文武百官,全都对史弘肇说道,“史相,你就饶过武德使吧。” 就连和史弘肇特别好的杨邠,也扯了一下史弘肇的衣服,“史兄,你这又何必较真呢。太后皇上都已经求情了。适可而止得了。” 史弘肇便说道,“好吧,李业这颗人头,暂且搁他肩膀上。李业,你可听好了,在咱大汉朝中,想要外戚乱政,本相绝不答应,但凡有那个想法,我非砍下你的脑袋不可。” 苏逢吉笑着说道,“史相但请放心,经你这么一吓唬,就算给李业十颗胆子,他也不敢乱政了。哈哈哈。” 苏逢吉又奏道,“陛下,前两天有人密报,说城中有人竟然敢在夜间,私自观天象,被悉数拿下。毕竟他们也就看了看星星,微臣不知,当如何处置他们。” 刘承佑这一次,学乖了,没敢自己决定,直接问史弘肇,“史相,此事就劳烦你来处置,行不。” 史弘肇笑着说道,“这有何难,逢吉,你把相关人犯,直接交给我吧,太简单了,根本不审,直接打发他们去天上看个够好了。陛下,我看你这听政,坐得也挺累的,眼下,本相要去替你杀那敢私自观天象的乱臣贼子,大家就退朝吧。” 众人都说,“史相,杨相,苏相辛苦了。” 刘承佑等到满朝文武离开了朝堂,这才颤颤威威地从宝座上下来。 “母后啊,你看,我这皇帝都当成啥样了。母后,我坐在这宝座上,真是汗流浃背啊,我真害怕,什么时候,他们一不高兴,把我拖出去砍了。” “佑儿,别急,走,苏相和你舅舅,在御花园里等咱娘俩,看来,咱们的确应该好好地想个辙了。” 刘承佑回到御花园。 “陛下,咱必须先下手为强了。你看,今天,那几个差点对李国舅下手。”苏逢吉坐在那里,见到皇帝和太后过来,也不起身,只是说道。 李业站起来,很是委曲地说道,“是啊,陛下,那四个顾命大臣,真是太嚣张了。” “陛下,只听你一句话,容我去安排,我保证今后朝堂之上,没人敢再对陛下不敬。”苏逢吉慷慨激昂地说道。 李业也说,“陛下,必须早下决心了。不砍下那几个顾命大臣的头,只怕你一直都难以亲政。” 李太后说道,“好。此事交由苏相去办吧。” 苏逢吉果真会办事,杨邠,史弘肇,王章,直接被几十个大内高手围困,尽管杨邠和史弘肇都有很高的武功,却依然被当场剿杀了。 苏逢吉在朝堂上,直接给刘承佑进言,“陛下,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派人去,把那郭威也杀了吧。” 李业说道,“恭喜陛下,现在朝堂之上,没有那几个叛臣,自然就清静了许多,从现在起,陛下终于可以亲政,君临天下。陛下,你现在看看,这朝堂之上,有谁还敢不听你号令。” 李业说完,满朝文武大臣,全都跪下来,“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刘承佑当然特别高兴,终于可以扬眉吐气地说一声,“众位爱卿,平身。” “诛杀朝庭余孽,苏相、国舅居功甚伟,为我朝千秋大业,立下不世之功。”刘承佑对李业和苏逢吉,一番封赏。 “陛下,此番清理乱臣,还漏掉了很重要的郭威。那王章前去探底,回来说郭威无反意,明眼人都可知道,他这是在替郭威隐瞒。”李业奏道。 苏逢吉赶紧顺着那话说道,“陛下,其实,郭威反不反,只需把他家眷悉数杀了,他若真心忠于陛下,肯定不会反叛。若是早有反意,自然会反叛朝廷,咱也可以找到借口,集天下之兵,将郭威剿灭。” “是啊,那个时候,陛下便可以雄视天下,真正高枕无忧了。”李业还真和苏逢吉,一唱一和。 冯道大声疾呼,“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郭威也是先帝托孤之臣,可他一直为了陛下,南征北战。郭威平三镇之乱,居功不傲,甘愿为陛下镇守邺城。陛下若是杀了郭威家眷,那可是逼着郭威反了啊。” 苏逢吉说道,“真正忠臣,纵然诛灭九族,那也不至于谋逆。郭威拥兵自重,早晚为心头之患。陛下,你现在如不趁着一日杀三臣之威,早做决断,今后必为所患啊。” 刘承佑下令,着人带兵,将京城之中郭威的家眷,连同柴荣的家眷,全家老小,一律斩杀。 大内第一号暗杀高手,郭崇星夜赶往邺城。 另一个暗杀高手李洪义,身揣着密诏,前去刺杀王殷。那李洪义本来就是刘承佑的舅舅,他和王殷的关系很好,两人见了面,王殷知道郭崇要去暗杀郭威。 他俩都知道,揣着隐帝密诏的郭崇,若无人通报,纵然有几十万人的军队,郭崇一旦到了郭威军营,郭威必死无疑。 “我等拼死为陛下守卫边关,我等何罪之有,陛下却要密诏杀我等!洪义啊,我听说,郭威一家老小,几十号人,被皇上诛灭。我们拼死护卫的大汉王朝,凭什么这样对我们啊。” 王殷说得泪流满面。 “此时不是伤心之时,王殷兄弟,咱还是快马去邺城吧,若是迟了,只怕郭威不保啊。” 两人快马加鞭,前往邺城,见到了郭威。 “郭兄,昏君下了密诏,让郭崇前来取你性命,我们星夜赶来,给你报信。”王殷一见到郭威,便急切地说道。 “王殷兄,我替陛下镇守邺城,陛下英明,怎么可能派人诛杀我呢。”郭威简直不信,“若不是看你我交情,就凭你说我皇昏君,我就可以立宰你不饶。” 王殷把李洪义拉出来,“郭兄啊,你说我骗你,你看,这是那昏君密杀我的诏令,还有,这位便是当朝国舅李洪义,他总不能骗你吧。你真得做好最强防御呀,郭崇何许人也,那可是咱大汉朝里,最恐怖的杀手。” “是啊,是啊,那郭崇来了,纵然有千军万马,也护不得你的周全啊。” 第43章 拦截 郭威看到了那份诛杀王殷的密诏。 也就在那份密诏中,清清楚楚地写着,郭崇诛杀郭威。 看到那白纸黑字,郭威顿时觉得心都凉了半截。 “郭帅,有一事,我不知当讲不当讲。你身处邺城,对京城之事,只怕还没有得到准信。史弘肇、杨邠还有王章,于近日已经以叛乱的罪名,被大内高手诛杀了。” 王殷说起那三人之死时,眼圈红了。 “陛下怎么能够杀了自己的股肱之臣啊。几个顾命大臣,那可是先帝给陛下安排,稳固我大汉江山的重臣啊。”郭威无比心痛地说道。 尽管,郭威心里特别清楚,那三位也不是完人。有骄横的,有滥杀的,也有严酷的,可他们毕竟对大汉有过功劳,这后汉离了他们,还真危险了。 王殷又说道,“郭帅,我给你说了,你可千万要稳住啊。” 李洪义听到王殷此语,心中惨然,却又暗暗替郭威担心起来。 “啥,我这人最讨厌说半头话,说吧,我这身躯,怎么着也稳得住的。”郭威心里犯了嘀咕,前几天,他一直都心惊肉跳的,心中所想,或许此事应在有辽兵犯境,现在却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王殷突然觉得,把那话说出来,对郭威来说,肯定是太残忍了。可是,他却不能不说啊。 “郭帅,你的全家人,被杀了。” 郭威的脸,突然间涨得通红,甚至,他的眼睛里,一下子窜出了血丝来。只差血水从眼睛里渗出来。 “啊。”郭威只觉得心口欲裂一般。 此时,郭威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了他的家人。出征时,他们都站在了府门外。 现在,却是听到他们的死讯,他终于知道了,前些天,无缘无故的心惊肉跳,在梦境中,看到一个个熟悉的身影。 郭威的手下的人,眼看着郭威昏迷,赶紧十宣放血,又给他灌下了救心汤。 过了好一会儿,郭威这才缓缓地醒了过来。 王殷说道,“郭兄啊,我,我真不应该给你说那些,我,我现在后悔得要死。我知道,这样的残酷的事实,其实谁都没办法承受得住的。” 郭威醒来后说道,“快,去叫荣儿,还有赵匡胤过来,郭崇,刚才,我在恍惚之中,已经感觉到郭崇要来了。” 此时,邺城郭威军营,集结号吹响,精锐部队把郭威的天雄军节度使府,护佑得里三层,外三层的。 邺城城门,城楼,也都做了精心的防护。 “父帅,你,你这是怎么了,召唤孩儿和匡胤贤弟过来,有何吩咐?”柴荣看到郭威躺在榻上,有些担心地说道。 “刚才,你王叔,李叔过来给我报信,说陛下派郭崇前来杀我。” “啊,郭崇号称咱大汉第一勇士,他已经效命了三朝帝皇,只要他要杀的人,到现在为止,从未有过失手啊。”柴荣有些惶恐地说道。 江湖传言,只要郭崇准备杀的人,不管你官职有多高,也不管你有多少人护卫,甚至不管你躲藏在什么地方。 郭崇就像是一个猎人,他完全能够嗅着目标的味儿,在规定的时间内,将目标的人头,带回去复命。 郭崇是无数人的恶梦,在后汉王朝,那简直就是夺命天魔的存在。 突然,远远的一枝飞箭,破窗而入。 赵匡胤直接伸手接住,只见那箭头上,赫然是一张纸条。 “郭威将军,崇,敬你乃一代豪杰,特许你一时辰,沐浴更衣,交代后事,崇会在一个时辰后,正大光明地来亲自送你上路。” 郭威长叹一声,“该来的,迟早还是来了。” 那枝飞箭,若不是赵匡胤伸手接着,应该直接射在郭威身后的那一面墙壁上。 赵匡胤说道,“郭帅不要忧虑,有我在此,定能够护你周全。” 柴荣却是有些担心地说道,“贤弟,咱这节度使府,里里外外皆是兵丁,那郭崇,竟然能够突破层层封锁,将此箭射入府中。我等连他的行踪都不知道,这可如何是好啊。” “柴大哥,你也看到了,刚才那郭崇在纸条上说了,他会光明正大地前来,咱就在此屋内设伏,肯定能够将他擒获。” 郭威把柴荣叫到面前,“荣儿,你听好了,而今,咱留在京城里的一家老小,全被杀光了。若我活不过今晚,你可提领我这军队,杀回京城,替陛下清除身边乱臣贼子。” 柴荣连连点头。 一个时辰眼看就到了,只听到外面有人大声地叫道,“郭大将军,郭崇特来给将军送行。” 赵匡胤骑了他的赤炭,看着那郭崇,杀奔而去。 在大汉朝内,很少有人不知道郭崇,听到那名字都让人吓得魂飞魄散。 郭威的那些骁勇士兵们,万箭齐发,在那郭崇的身影处,形成了漫天的箭阵,那嗖嗖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 郭崇身上根本就没有像士兵那样的盔甲,已经冲上去的赵匡胤,竟然看到,在郭崇的身上,闪烁着护体的金钟罩的光晕。 在那金钟罩的护卫下,那些射向郭崇的箭,纷纷从郭崇身上落下来。 赵匡胤已经和郭崇交上手,郭崇有些轻蔑地笑着说道,“你一个区区亲兵,就别挡我的道了。我要杀谁,没有人能够阻挠,哈哈哈哈。” 郭崇真是太过于自负了,他那样子,简直让人感觉到,他那举国第一的恐怖的存在。 赵匡胤施展出他的太祖棍法,和那郭崇已经斗了百十个回合。柴荣本来是和赵匡胤一起进攻的,有好几下,明明看到自己打的是郭崇,却偏偏弄到了赵匡胤的身上。 柴荣干脆站在一旁,看着两人恶斗。 “老天,居然能够有人,在郭崇的手下,过这几十招。” “只怕郭崇自己,也没有想到,在这帅府中,遇上对手吧。” 那军阵之中,有人发出了一番感叹。 郭崇对赵匡胤说道,“壮士有如此功夫,竟然甘愿做郭将军帐下亲兵,真是明珠暗投了哟。” “你以为你是干啥,你帮着昏君,残害忠良,你不但是明珠暗投,你简直就是助纣为虐啊。” 赵匡胤直接给怼了回去。 第44章 清君侧 “闪开!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我郭崇,已经很没面子,我号称中原第一勇士,没有人能够在我手下过三招。你已经犯了我忌讳,知道不。” 郭崇和赵匡胤缠斗了好一阵子,现在又听到赵匡胤说他助纣为虐,他突然变得有些焦躁不安起来。 赵匡胤又火上浇油地说道,“郭崇,你还要不要脸了,你,也就杀几个不入流的倒霉蛋,也配称中原第一勇士,你看,我也就郭帅帐下的小小的亲兵,你都杀不了,就你这本事,还想杀郭帅。” 张光远和罗彦威从那里三层,外三层的军阵中,踩着那些兵士的头顶上,飞掠而来。 那两个人,连亲兵都算不上,甚至,在郭威帐下,连个军校都没有混上。 郭崇也算是见过世面的顶尖高手,看着那两个普通士兵的身法,当场就被惊到了。 他哪里知道,这两个人,其实和赵匡胤一样,都接受过高人的指点,在千军万马之中,完全可以纵横驰骋。 张光远和罗彦威加入,郭崇顿时在气势上输了一截。 罗彦威还嘲笑着说道,“郭崇,你真以为自己多厉害的,城外的兄弟没有直接将你拿下,也就是给你一点儿面子。” “其实,现在告诉人也不妨,咱们啊,是怕你不进城。你射箭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后背凉丝丝的。哈哈哈。” 张光远也补了一句。 赵匡胤看到,郭崇被他那两位兄弟一激,还真的就乱了分寸。 只听到郭崇哎呦一声,此时赵匡胤一棍下去,他的手脚已经被赵匡胤锁住了。 “来人,把郭崇所有的兵器收了,绑了抬去给大帅发落。” “快,通报大帅,我们已经擒获了郭崇。” “大帅正在召集战将们议事,此时,不能够打扰。” 柴荣和赵匡胤,带着那被擒获了的郭崇,只好在殿外面守候着。 “真是太过份了。我等在此邺城,替大汉守候着这边关,结果呢,昏君竟然下诏,要杀我们这些边将。” “大帅啊,咱反了吧。你自己看看,朝廷才给你下达了除掉我们的圣旨,接下来,杀你的人就已经到了。” “大帅啊,我们这条命,是你给我们留下的。咱不能够坐以待毙啊,咱们必须反了。” 郭威把准备好的一份圣旨,拿给在场的各级将官们看了。 那上面,赫然写着那些将军的名字。 圣旨上说,那些战将,皆有谋逆之心,要郭威把他们全部就地处死。 郭威却是信誓旦旦地说道,“诸位,你们比我郭威幸运得多啊。你们虽跟随我在外征战,你们的家人,却并没有在京城。我郭威的一家老小,几百口人,就在前些天,被圣上全部杀了。” “大帅,我们的大帅啊,你,你怎么不早说啊。” “你对咱大汉,是何等的忠心耿耿,可是,朝廷竟然杀了你的亲人,这还有天理,还有王法吗?” “大帅,这样的昏君,咱还有啥必要帮他。反了吧,大帅。” 郭威故作沉吟之状,过了好久,这才说道,“诸位,谋逆之事,我郭威是断然做不出来的。陛下无错啊,肯定是陛下身边出了乱臣贼子,咱们得清君侧,灭奸贼。” “好,清君侧,灭奸贼。” 郭威终于率军南下,郭威军队拔营之前,叫人快马给皇上写了一封奏折。 他讲明了此次南下的用意,并非是要反叛,而是要清除皇上身边的乱臣贼子,在那封催人泪下的奏折上,列数了苏逢吉和李业的种种罪孽。 奏折到时,刘承佑在朝堂之上,有些魂不守舍起来。 “诸位爱卿,郭威果真早有反意啊。而今,郭威说是要清我身边的乱臣贼子,当今之计,朕当如何是好啊。” “陛下,郭威握有重兵,反叛朝廷,那是迟早的事。幸好,苏相有先见之明,只不过杀了他郭威全家,就逼得他原形毕露了。现在,咱可在他来京路上设伏,击杀了就好了。”李业口若悬河地说着,事到如今,他都还没有意识到,屠杀郭威全家,一开始就错了。 “是啊,是啊。发现得早,这可是好事啊。陛下,现在你只需要派出一猛将,率数十万大军,灭了郭威,以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 苏逢吉很得意地说道。 刘承佑对众位大臣说道,“诸位爱卿,谁可挂帅,替朕剿灭郭威。” 慕容彦超站了出来,“陛下,臣愿亲率三军,其实,臣根本不用与那叛军怎么交战,只需在阵前喊一嗓子,他们就得乖乖地投降。” 苏逢吉说道,“陛下,我也正想给你举荐慕容将军,在咱们大汉,他可是号称阎昆仑,叛军闻得慕容将军威名,指定会不战而降。” 刘承佑大喜,有慕容彦超挂帅力保京师之地,他更是给好几个节度使下了调兵勤王的指令,速速向邺城进发。 于是,高行周,符彦卿,郭崇威,郭从义,吴虔裕,薛怀让,好几支军队,陆续开赴北方战场。 郭崇威的人,最先赶到了邺城附近。 郭威的人,还在邺城,等着刘承佑把李业和苏逢吉交出来。他本来就说要清君侧,只要圣上交出了那两个人,他就不会带兵南下。 郭崇威的人,已经到了邺城城下。 两军还没有开战,郭崇威便对郭威喊话,“郭威啊,你怎么这样糊涂啊。你上什么奏折,昏君已经杀了你全家,他还会相信你清君侧么?你看,我现在兵临城下了,昏君已经召集各路军马,这是要剿灭你了啊。” 郭崇威一番话,到底还是叫醒了郭威。 终于,郭威南下,派郭崇威为先锋。 郭崇威未及作战,就已经投降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朝廷。 刘承佑气得发抖,“乱臣贼子,还说我身边有什么乱臣贼子,看看吧,这些派出去的战将,都是什么货色。” “陛下息怒,出一个叛将,那算不得什么,咱们还有那么多军队,还有好些忠诚汉室的名将,就凭他区区一个郭威,根本就不可能在我大军到时,还能够挺得住的。” 第45章 攻入京城 郭威打着清君侧的旗号。 所到之处,并没有受到多少抵抗,倒是有不少人带着军队前往投奔。 刘承佑上朝。 朝堂上,稀稀拉拉地站着些没有生病的臣子。 “苏相,咱们的第一批平叛之师,应该快到邺城了吧。” “回陛下的话,请陛下放心,我们的平叛大军,已经在最险要的关隘驻守,只等郭威的人自投罗网了。”李业有些得意地说道。 刘承佑又问,“你们是不是有啥事情瞒着我?这两天,我发现,这上朝的人越来越少,是不是京城里出现了瘟疫,怎么一个个都称病不朝了呢。” 苏逢吉笑着说道,“陛下,只要你的股肱之臣都在,个别人不来朝见,那又算个啥。前两天,陛下在朝堂之上,又连砍了几个人的脑袋,陛下龙威浩荡,现在是彻底震服了那些有二心之人。” “是啊,苏相高见。陛下,你看,这朝堂之上,已经再无异己。你是不是觉得,这朝堂从未有过的安静了。”李业又附和道。 此时,喧扰之声传了进来。 “前方战报!” “前方战报!” 苏逢吉提着他的宝剑,步出大殿,对外面的人怒吼道,“我不是说过了吗,前方战报,送往相府。谁这么大的胆子,竟然把战报送到这儿来了。” 刘承佑龙颜大怒,“苏相,你想要做啥,朕现在已经亲政,成天依然无所事事,这前方奏报我难道就不能看了。” 李业赶紧说道,“陛下,苏相也是一番苦心啊。他是怕陛下看了前方奏报,会有伤龙体。双方一旦开战,那必有伤亡胜败,陛下,咱只要最后的结果,只需要最后,郭威的首级被送回来,就好了。” 刘承佑站了起来,“宣前方送战报者进殿,朕要知道,我大军如何平叛。” 几个送战报的,飞奔而入。 “启禀陛下,郭威大军,距京城,不足百里。” 刘承佑有些惶恐,瞪大眼睛问道,“我前方数十万大军呢?” “郭威所到之处,我方将士,除一部分顽强抵抗,被郭威叛军剿杀,多数人,弃城降敌。” “陛下,郭威给手下将士发出通告,一旦攻入京城,可以抢劫十天。” 刘承佑听到奏报,一口鲜血从嘴里面吐了出来。 “苏相误我大汉啊,苏相误朕大事啊。”刘承佑指着苏逢吉,如果不是李业跑过去把他扶住,他只怕会栽倒下来。 “陛下,如今叛军逼近,还望陛下移驾,暂避兵祸。等我大军扭转败局,才返归朝庭吧。”众大臣连忙献上出逃良策。 刘承佑对李太后说道,“母后,郭威叛军将至,还望母后随我一道出宫暂避吧。” “佑儿,你走吧,母后不走了。母后就要在这皇宫中,看那郭威敢做出个啥事来。”李太后执意不走。 苏逢吉对刘承佑吼道,“陛下,这都啥时候了,叛军随时攻城,你还婆婆妈妈做啥,快,圣上移驾。” 李太后拉着李业的手,“弟啊,你等出宫之后,一定要护佑儿周全啊。现在想来,若是有那几个顾命大臣在,佑儿也不至于会落到如此田地啊。” “太后但请放心,臣弟纵然粉身碎骨,也得保陛下平安归来。” 刘承佑跟着死忠大臣们,从皇宫撤出去,幸好逃得快,没过多久,郭威带着他的精锐之师,就已经到了皇城的最后关口。 慕容彦超摆出阵势,挡住了郭威的去路。 “郭威,你身为朝廷重臣,有负先帝托孤遗命啊。慕容彦超在此,你还不快快下马受降。” 郭威看着慕容彦超那阵势,便朗声说道,“慕容老兄,我早就奏报朝廷,此番率军回京,并无叛逆之心。我只是要朝廷,交出乱臣贼子,并无他意啊。” “我呸,郭威还不快快前来授首,更待何时。”慕容彦超摆出了决一死战之势。 郭威对手下战将发出召令,“众军听令,随我击溃慕容彦超,冲入京城,大家可以尽情洗劫十天。金银珠宝,美女豪宅,谁占归谁所有。” 结果,手下将士,呐喊之声,不绝于耳。 那慕容彦超,再发一声吼,自己的战马,竟然被重弩击中,当场栽倒在地上。 慕容彦超混在军中,仓皇出逃,据说,那一跑啊,就直接跑回到他们老家去了。 他那整齐战阵,顿时无人指挥,瞬间土崩瓦解,甚至有很多人,当场就投降,后阵作前队,直奔京城而来。 赵匡胤一直跟在郭威身旁,郭威带兵进了京城,并没有直接去大殿,而是直接带上亲兵,去了自己的家。 才走到大门口,就闻到了一股很强烈的血腥的味儿。 家门口,直接就倒了几个人,那些人大概是想逃走,结果,还是被砍翻在地上了。 郭威向天问道,“苍天啊,我郭威究竟犯下何等过错啊,要责罚,就责罚我啊,为什么,究竟是为什么,要对我郭家上下,几百口人,赶尽杀绝啊。” 柴荣手里面牵着他和符氏生的柴宗训,符氏一把将孩子抱起来,用袖子遮住了宗训的眼睛。 “训儿,别看,你还小,别看这些。” 柴荣在那些死尸中,看到了他的妻儿老小,突然,他提起了自己的佩剑,“爱妻啊,孩子啊,我来了。” 赵匡胤就站在柴荣的身边,只一伸手就把他的剑抢了。 “柴大哥,你这大仇尚未得报,你,你怎么能够如此想不开呢。” 郭威看着自己的家人被残杀,早已痛不欲生,却对柴荣说道,“荣儿,别干傻事了。这笔帐,咱必须和那帮畜牲好好算算。” 外面有人奏报。 “报,大帅,有人来献上刘承佑的首级。” 郭威看着那手捧着刘承佑首级的人,厉声问道,“圣上是你杀的。” 那人以为,郭威要重重地表扬他一番,便说道,“昏君无道,我已经将他诛杀。特将昏君头颅献上,望大帅早日登大宝,成就霸业。” 郭威愤然说道,“来人,把这叛逆之人,拖下去砍了。以臣弑君,滔天大罪。” 就在那时候,郭威帐下战将们,跪伏在郭威府天井内,“大帅,汉旁帝已经驾崩,还望大帅以大局为重,执掌天下。” 第46章 巧立新君 柴荣说道,“父帅,此时咱们断然不可废汉自立。” 郭威虽然出身贫寒,读的书不是很多,可是自从遇到了柴荣的姑姑,在柴氏的开导下,也读了不少的书。 现在,听到柴荣如此提议,便问道,“荣儿,你给为父好好说说,为啥现在,我们还不能够废汉自立。” 柴荣说道,“父帅,我们本来就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而来。现在刘承佑虽已驾崩,可还有好些汉室旧臣,皇宫里,李太后还在。咱们现在就自立,便给人留下了口实。” “再说,眼下各地纷争不断,北方刘崇还对京城虎视眈眈。此时若是贸然称帝,内外勾结,咱们可就陷于危局之中。” 郭威拍着柴荣的肩膀,“荣儿啊,你这是又有长进了。” “父帅,其实,这也不是荣儿一人所想,我帐中赵匡胤曾和我商谈过,他和孩儿都觉得,眼下时机还不成熟。” 郭威笑着说道,“荣儿,那你说,天下不可一日无君,眼下隐帝驾崩,咱们当如何是好。” 柴荣说道,“父帅,咱可以举荐远在太原刘崇之子刘斌,趁刘斌奔赴京城登基的时间,把朝廷内外的事情理顺。然后再相机而动,必然大功告成。” 赵匡胤作为郭威的亲兵,已经深得郭威的信任,像这样重要的大事商议,父子俩也都不避他。 “好吧,咱就这样办好了。” 郭威带着柴荣和亲兵赵匡胤,前往宫里,参见李太后。 “郭将军,鞍马劳顿,辛苦了啊。”李太后对郭威一家几百号人被杀之事,早有耳闻。眼下,郭威回城来,并没有篡位登基,他已经知道,汉室的确是对不住眼前这位股肱之臣。 郭威未及说话,先是嚎啕大哭起来,“太后啊,我郭威,受先帝隆恩,一直都想着报效汉室。我长年在外,为汉室江山社稷而奔波,臣从未觉得有啥苦楚。可现在,我郭氏满门,竟然落得满门抄斩之祸。臣百思不得其解,臣对汉室,忠心耿耿,凭啥会遭致如此奇祸啊。” 李太后立马把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那已死的苏逢吉身上。 “郭将军,哀家深感痛心,此事,的确是那苏逢吉向圣上敬了谗言。圣上到底还是年轻,竟然听信谗言,酿成如此大祸。郭将军,还望你看在圣上已经驾崩的份上,释怀吧。人死不能复生,郭将军节哀吧。” 郭威便向李太后提出,“太后,国不可一日无君,臣斗胆向太后举荐一贤德仁君。” 李太后心中一紧,莫非这郭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在此等节骨眼上,想要毛遂自荐了。 “你且说来一听。”李太后平静地说道,她是真想知道,这郭威的葫芦里卖的是啥药。 “太原节度使刘崇之子刘斌,自幼饱读读书,贤德勤勉,若能为咱大汉之君,那是天下苍生之福。”郭威很坚定地说道。 李太后上下打量了一番郭威,那刘斌前来登基,毕竟这还是刘氏汉家的王朝。 “立君,那是朝中大事,自来,皇宫不干政的。这样吧,明日早朝,你可以提出来,让大臣们好好议议。若可行,那就这样办吧。” “太后,经前次变故,微臣有个想法,新皇到这京城来登基前后,我想出任监国,以防有人再出现乱政。” 李太后无奈,他其实早就听说,郭威的那些如狼似虎的兵士们,一进城之后,到处烧杀抢掠。已经弄得整个京城,除了他郭威,再无人能够收得了如此残局。 赵匡胤突然明白,郭威号令他的军队,进城后,可以抢劫十天,那简直是一石二鸟之计啊。 对于兵士们来说,只有许以利益,他们方能够为你拼死征战。当然,把这京城弄得越乱,他郭威才在京城里面,更具有话语权。 事实上,借着乱兵,也可以消弱朝中某些人的权势。甚至,可以直接一步到位,把一些无可救药的前朝官员灭了。 “好啊,好啊,咱这大汉江山,有你这样的监国,肯定可以再次中兴的。”李太后说出来的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郭威要这监国之权,无非是可以让自己的职位,凌驾于宰相之上啊。 第二日一早,朝臣看到郭威上朝,也都心生畏惧。 连日来,那些京官们,哪一个没有遭到郭威士兵们的骚扰。 朝堂之上,李太后临朝。郭威提出,由刘崇之子刘斌出任新的大汉皇帝,满朝文武,全都面面相觑,然后,大家都说此举甚妙。 “启禀太后,郭威此番带兵入京城,这已经犯下了大罪。连日来,郭威手下兵士,目无法纪,寻衅滋事,扰乱了京城的生活。望太后明查。” 郭威啥也没有说,倒是那李太后,赶紧说道,“诸位爱卿,郭将军回到京城,亲眼目睹了亲人的惨烈,他哪里还有那份心情,去过问那些虎狼之师啊。此事,我看不必深究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巧妙布局,郭威把那些冥顽不化之人,全都换成了自己的人。 朝廷内部,已经无忧了。 一日上朝,郭威让他的人向太后禀报,说辽国又带着人,大举南下,不日将逼近皇城。 “郭将军,辽国入侵,还望郭将军,看在江山社稷上,率兵征讨。” 李太后除了求郭威出兵外,已经没有什么可派之兵了。 郭威的兵将,已经把四面八方都进行了一番大换血。就算有人想带兵去攻辽,那也是无法从郭威的人马中通过。 “太后但请放心,我这就整顿兵马,兵贵神速,微臣这就带人,去阻击辽兵。” 太后和满朝文武,看着郭威走出大殿。 有人开始议论。 “郭威拥兵自重,迟早是大汉最大的威胁。” “真不知道你们是咋想的,口口声声说人家是乱臣贼子,结果呢,郭威将军,申明大义,天下,还有像郭将军这样,不计个人,一心为皇朝的人么。” “现在,你们应该是看清楚了吧。什么人,以前口口声声说人家要反,结果呢,人家到现在,不是也没有任何要反的意思吗?” 第47章 侄皇帝 郭威把军队拉到了澶渊,驻扎下来。 哪曾想,部队还没有遇上辽兵,就自己先乱了起来。 军中有精通天相的人,对众人大呼,“诸位,你们看,今日那太阳旁边,喷射出万道紫光来,那紫光,正好落在了大帅的马前。” “此有何征兆呢。” “咱大帅,那可是真命天子啊。”那精通天相的人,一言说出了真相。 郭威手下的将官们,全都跪在郭威面前,“大帅,我们和汉室,已经结下了仇怨。那刘斌来了,肯定不会放过我等。大帅啊,你就下决心吧,咱们只有反了,这才是唯一一条出路啊。” 手下的将官们,赶紧扯下军旗上的黄布,披在了郭威的身上。 郭威做出十分颤颤惊惊的样子,“不可啊,此事,万万不可。咱身为汉臣,怎么能够做有背汉室之事啊。” 当时,作为郭威的亲兵,赵匡胤离郭威最近,亲眼看到了郭威如何半推半就地就当上了皇帝。 当手下的将军士兵们,在澶渊高呼万岁的时候,郭威闭上眼睛,几乎昏过去了好几次。 很快,那些将官们簇拥着郭威,杀奔南方而去。 不久,郭威军队,再一次进入了京城,此时,后汉的那帮臣子们,纷纷跪迎郭威的到来。 李太后正式向朝臣们宣布,郭威为后汉监国。 郭威手下郭崇,直接拦下了前往京城就任皇帝的刘斌,并把他下了大牢。 公元951年,李太后正式下诏令,将汉朝天下,传给郭威。郭威改国号为周,将汉乾佑四年改为周广顺元年。 郭威御临崇元殿,满朝文武,三跪九叩,郭威称帝,诏告天下,那阵势,好不威武。 郭威手下的将官们,全都论功行赏。 先前在京城抢劫时,凭着实力与运气,该发财的都发了财。现在又得到了升迁,皆大欢喜。 刘承佑的舅舅李业,一个馊主意,搞得郭威没了儿子。 那后周的储君,有三个人选,一个是郭威的女婿,张永德,一个是郭威的侄儿,李重进,然后是柴皇后的侄儿,从小抱养在郭威家的柴荣。 柴荣被封为澶州刺史,镇宁军节度使,检校太傅,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赵匡胤由于军功,也由一个亲兵,升为了禁军东西班行首,滑州副指挥使。 赵匡胤那官职,在禁军中,也就是个很小的军官,郭威亲眼见到过赵匡胤的能耐,由他担任皇宫禁军,负责安全,郭威很放心。 尽管赵匡胤军职低微,却和柴荣关系很近。 柴荣去澶州赴任前,京城中一些好友,都前往道贺,赵匡胤自然前往。 酒过几巡之后,大家的话,也便多了起来。 “大哥,咱大帅称帝,你统一天下的宏愿就更近了啊。还记得那个总伦吧,他说,咱符氏嫂子会母仪天下,这以后,大周的天下,非你执掌不行。” 有人又扯出了符氏的事情。 “可别乱说话,你们难道忘了,李守贞前车之鉴了。”柴荣已有几分醉意,却并不糊涂。 柴荣拍着赵匡胤的肩膀,“贤弟,父皇登基,你居功甚伟,而今却领着这不起眼的军职,贤弟切莫灰心丧气,来日方长。” 赵匡胤却是说道,“大哥,我赵匡胤岂是那贪图功名富贵之人。再说,我从陛下的亲兵,升为了禁军东西班行首,已经不小了。” 柴荣笑着说道,“贤弟,有你守着京城,肩负父皇的安危,我在外面,也放心了。” 却说那个倒霉蛋刘斌,本来,刘承佑驾崩的消息,传到他父亲刘崇的耳朵里时,帐下有个叫李骧的,就给刘崇提议,那个时候,带上数十万军队,一举南下到京城称帝。 哪曾想,后汉那已经倾覆的皇朝,流出要让他的儿子刘斌,赴京城称帝。 他便坐失了最好的机会。本来可以继任皇帝,然后平定天下,顺顺当当的,可以把自己的皇位传给自己的儿子刘斌。 当他听说,自己的儿子前往汴京途中,就被那郭崇扣押,连京城里的龙椅一天都没有坐上,就成了后汉废帝。 听说儿子死了,刘崇气得差点吐两盆血,懊悔不已。 “郭威,你给我玩这一招,你把老子坑惨了。我的斌儿啊,为父对天发誓,此仇不报,我刘崇枉自为人。” 听说郭威在京城称帝。 刘崇也在太原称帝,依旧保留汉制,便是北汉王朝。 可是那北汉之地,哪有汉室所在的中原那样富庶,北汉的军队,也不如郭威那样强大,好在身边有一养子,杨业,智勇双全,号称杨无敌。 南边郭威积蓄力量,有着一统天下的宏愿。刘崇倾北汉之力,大力发展军事。 他亲自前往辽国,拜见辽国皇帝耶律阮。 他一看那耶律阮,比他的年龄还小得多,想叫一声父皇,那可不光是他尴尬,耶律阮也会觉得尴尬啊。 叫不了爹,那还不能够叫一声叔么。 “大辽国陛下,我北汉新立,很想成为你的藩属之国。从今往后,你便是叔,我便是侄,我便是你在北汉的侄皇儿。” 刘崇赶紧跪伏在耶律阮的面前,激动万分地说道。 耶律阮和他爹耶律陪一样,都是向往着一统中原,想向汉人学习,立志汉化的。当时大辽国里,太后述律平其实并不希望他做皇帝。 刘崇便把后周如何骗了他,如何假意让他的儿子刘斌做皇帝,却又悄然地在澶州发动了兵变,不但废了他儿子的皇位,还把他儿子给杀了啊。 刘崇当着耶律阮的面,说得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 耶律阮想到前些日子,派使臣去给那郭威贺喜,郭威竟然没有承诺当儿皇帝,就连送辽的银钱,也大打折扣了。 这北汉虽说不比后周强大,却是自己南图中原的一颗好棋子。 “好,朕知道了,这杀子篡位之仇,不共戴天嘛。崇儿,你回去吧,叔父一定替你想得周全。你回去之后,早些做好伐周的准备。我这边腾出手来,直接南下,与你共谋这天下。” 刘崇感动得不行,“叔皇啊,我这就回去,立马准备好伐周的准备,静候叔皇派兵相援。到时候,咱们两军合一,我想不用多久,咱们就可以直逼汴京了。 第48章 御驾亲征 刘崇好不容易,终于和大辽攀上了关系。 侄皇帝当得稳当了,赶紧跑回来,组织起一支复仇军,杀奔晋州而来。 刘承钧带着一万多人,到了晋州城下安营扎寨。 北汉军队,在晋州城外叫骂。 “王晏,你吃我大汉俸禄,我刘氏王朝待你不薄,你竟然认贼做父。公然背叛我大汉,还不快快打开城门,迎我灭周大军入城。” “王晏,你这个缩头乌龟,有种出城来,与你爷爷,决一死战。” 刘承钧叫人在城楼之上,使劲地叫骂。 王晏对他的士兵,下了死命令,任何人,必须坚守不出,违令者斩。 刘崇派出自己的次子刘承钧出战,当时,北汉军气势很盛,毕竟刘崇才有了失子之痛,复仇情绪高涨。 再说,当时天气很是严寒,遍地飞雪。刘崇军远道而来,必定会粮草短缺,在那样的环境下,营寨中的刘崇军,粮草再一短缺,必定坚持不久。 刘承钧还以为王晏胆怯,于是便下令强攻登城。 王晏暗中叫人伏于城墙上,只等刘承钧的人上来,伏兵四起,杀了个刘承钧措手不及。 刘崇进攻晋州,隰州之地,城池久攻不下。 辽国说好了,只要他一出兵,会率队前来助阵,耶律阮还真的带着队伍,前往大周。 耶律阮还未及与周军开战,就被自己人暗杀了。 辽军班师回去了,刘崇得知,郭威已经平定了南方的叛乱,现在已经腾出手来,听说援助晋州的大军将至,刘承钧赶紧带着他的人,逃回去了。 刘崇厚着脸皮,又去找辽国借了五千兵,又是被打败了。 几番较量下来,北汉与辽国都受到了消弱,大周北方暂时巩固了下来。 偏偏在这样的时候,郭威病重。 郭威把柴荣从澶州调回到开封任府尹,在那个年代,任开封府尹,那就意味着将继大位了。 郭威把柴荣叫到他的身边,“荣儿,你给朕说说,我为啥把这大周的江山交到你的手里。” 柴荣说道,“父皇,荣儿认为,自唐末以来,天下大乱,老百姓倍受战乱之苦。荣儿与父皇一样,都有一统天下之心。” “荣儿啊,朕没有看错你。大周初定,我死后,一切从简,范质和王溥乃当世文才,有他俩辅佐于你,我死也瞑目了。” 郭威把女婿张永德,侄儿李重进都叫到了自己的病榻前。 当着众人的面,郭威亲口颁布了自己的遗诏,让张永德和李重进给柴荣行了君臣之礼。 “永德,重进,咱大周百废待兴,朕本想完成统一大业,然,天不与我,是不与我啊。而今,真正能够替我完成这统一大业的,非郭荣莫属。我要你们当我的面保证,为咱大周社稷,你俩要忠心护郭荣,不可有二心。” 事实上,郭荣此番托孤,有点像刘备白帝城托孤。 在他那屋子里,早已经伏下了刀斧手,但凡张永德和李重进有不臣之心,郭威会毫不犹豫地解决柴荣的障碍。 公元954年,郭威驾崩,养子柴荣继位。 柴荣封赵匡胤为禁军统领。 郭威驾崩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北汉,刘崇欣喜若狂,他觉得此时南征,夺取回大汉天下的机会到了。 刘崇赶紧求辽国发兵,这一回,辽国派出十万大军,由杨兖任主帅。刘崇三万大军,由晋阳南下。 北汉与辽国大军,来势汹汹,很快就在太平驿大败周军,直逼潞州。 柴荣新立,边地战报频传,朝廷上下,知道辽国与北汉联军势不可当的威势,杀奔而来,满朝震动。 “陛下,敌军趁我朝先皇驾崩之机,入侵我边关,先皇在世时,盛赞陛下神勇无敌,如此危局,还望陛下御驾亲征。” “陛下刚登基,内外各种事务,都得陛下操劳。敌人情况不明,陛下万乘之躯,怎么能以身犯险。” 柴荣对范质与王溥说道,“两位爱卿,朝中之事,我尽托于你俩。朕已经决定,北汉与辽国,屡屡犯我北地,此番出征,必扫清障碍。” 柴荣刚继位,就已经为自己的统一大业,想好的对策,先南后北,打下富庶的南方各小国,国力定然大增,最后才解决北汉与辽国。 这一次北汉与辽国的联合,显然两国都倾注了很多的力量。 柴荣所说的扫清障碍,只有先将北汉与辽国安定下来,才可以集中力量,去扫平南方诸国。 范质与王溥当即表态,“臣谨遵陛下吩咐,请陛下放心,我们会尽全力,做好朝中之事,以解除陛下亲征的后顾之忧。” 柴荣亲征,带上了禁军统领赵匡胤。 浩浩荡荡的大周军,径直奔赴刘崇与杨兖所在的位置。赵匡胤骑着他的枣红马,跟在柴荣的銮驾旁边。 亲征队伍离汉辽联军的距离越来越近,战报却是越来越多。 柴荣所率大军,从正面迎击北汉军队。同时,又向各节度使,发出了率军阻击的诏令。 命天雄节度使符彦卿、镇宁节度使郭崇率兵自磁州、固镇(今河北磁县、武安)西进,出北汉军之后。 命河中节度使王彦超、保义节度使韩通率部自晋州(今山西临汾)东北,侧击北汉军。 命马军都指挥使樊爱能、步军都指挥使何徽、义成节度使白重赞、前耀州团练使符彦能等为先锋,先趋泽州(今晋城)。 命河阳节度使刘词率军殿后,为当面阻击之兵援。 赵匡胤就在柴荣的身边,亲眼目睹柴荣在那指挥地图前,手拿着那长剑,精准地做出了战略布署,心中暗自佩服。 “贤弟,你看,我这样安排,你看,还有没有更好的法子。”柴荣已经把军力布署下去了,却似乎有点不放心,问赵匡胤,还有无更好的策略。 赵匡胤看着那地图,“陛下如此安排,已经牢牢地牵制了大汉与辽国的主力。我现在担心的,是所有调遣的军队,不能够按时到达指定的位置。” 其实,赵匡胤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了。哪里是什么按时到达指定的位置,应该是安排的人,是不是能够胜任他们的位置了。 就说那个樊爱能,马兵都指挥使。在临阵之时,轻骑兵拥有快速反应的能力,赵匡胤不能够肯定,樊爱能是不是能够凭着无比凶悍的战力,快速地在敌阵中,杀出一条血路来。 就在那时候,前方战报到了。 “报,汉辽联军,距我们只有三十里了。” “怎么?不可能啊,樊爱能就算是败,也不至于败得这么快啊。”柴荣喃喃地说道。 第49章 高平之战 柴荣看着那地图。 “此处正是高平马公原啊,咱就在此处,等刘崇和那杨兖到来吧。” 赵匡胤静心一听,马蹄声应该从五里地处传过来。 “贤弟,你写个布阵的法子,我也写一个布阵的法子,咱们再来综合,看用什么阵法,可以最大限度地发挥我军的优势。” 赵匡胤一边写,一边给柴荣分析着,“陛下,我军后援已经来不及,我们有一个先天优势可用。如此季节,正是南风起时,若我军在冲锋中,用那投沙石器具,朝敌军阵营之中,投放沙石。我们在冲杀时,背对沙石自然无惧,迎面的敌人,应该是连眼睛都没法睁开,我们相当于多出了无数奇兵。” 柴荣拍案叫绝,“好啊,就依贤弟所说。如此一来,咱们在战中,如有神助啊。” 很快,柴荣和赵匡胤就把自己的排兵布阵写了出来。说来也是奇了,赵匡胤写出来的,和柴荣所写,竟然一字不差。 以白重赞等统左军居西。 樊爱能、何徽统右军居东。 向训、史彦超等统精骑居中。 同时遣将率军直趋江猪岭,断北汉军退路。 柴荣当即发出了诏令,众将军很快按照两人不谋而合的安排,快速地归位。 柴荣这边,做好安排,众军还在排阵时,刘崇带着他的战队,杀气腾腾地赶了过来。 刘崇看到周军也就那点人马,不禁仰天长笑,“我的天,柴荣啊,你这是来专门搞笑的吧。就你那点人,也配和我辽汉联军对阵。” “杨兖兄,杀鸡焉用牛刀,早知道,那什么周的皇帝,只能够弄出这么点人,我一人率兵而来,就直接给他灭了哟。” “陛下,你可得看清楚了,我看到,这周军啊,阵容严整,我劝你,不要轻敌,还是观望清楚了,再决定要不要冲阵吧。” 杨兖好言相劝。 刘崇却是得意地说道,“以前,我听说,辽人都英勇善战,真是没有想到,你们啊,真上了战场,一个个都是怂包。” 杨兖明明是一番好心,他的确看到了柴荣军队,排兵布阵,看似一般,却暗藏着玄机。 “好啊,既然是这样,那我就在一旁观望,等汉皇陛下凯旋了。”杨兖心里窝着火。 是谁,当初厚着脸皮求辽国,又是送岁币,又是认叔,自己还甘愿做个侄皇帝。 现在,看到周军的援军未至,对方竟然是皇帝亲征,你就飘了啊。 刘崇带着他的军队,很快冲到了阵前。 两军一开始,就用那巨型投石机,和重弓弩,朝着对方阵地,剧烈地打上了一阵子。 柴荣此时,已经披挂整齐,直接站在了队伍最前面。 箭石像飞蝗一般,从天而降。 赵匡胤对柴荣说道,“陛下,战阵之中,极不安全,陛下龙体要紧,不可以到最前线来啊。” 前方来报,“报,马兵都指挥使,步兵都指挥使临阵脱逃,有千余骑士兵,直接投了刘崇军。” 柴荣顿时感觉到,形势十分危急。 张永德对柴荣说道,“陛下,你是真不应该御驾亲征啊。只要有你还在,咱大周就不会亡的啊。” 李重进也说道,“陛下,你贵为九王之尊,没有绝对的把握,怎么能够轻易亲征的啊。” “陛下,阵前危险,你还是撤到安全处吧。” 此时,赵匡胤振臂高呼,“诸位,咱报效先帝与陛下的时刻到了,随我冲入敌阵,杀他个措手不及。” 此时,南风四起,一时间,阵地上沙尘飞扬起来。那沙石,全都朝着刘崇部队站立的方向而去。 周军这边,用投石机打过去的沙石,飞得更远。 北汉军自己打过来的沙石,也都反着飞,击打在他们自己的队伍里,弄得好些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赵匡胤带着张永德和李重进,身后是两千骑,经过赵匡胤亲自训练过的兵士。 当年,李存孝亲率十八骑,冲入长安城。 现在,赵匡胤却是带着两千骑,伴随着杀声震天响起,赵匡胤带着的人,一路冲杀,刘崇的那些人,简直是没有还手之力。 左军白重赞也率兵,与赵匡胤带的人合力,刘崇的队伍,很快就被冲散,那些人看到赵匡胤带着人杀过来,一个个都吓得四散逃窜。 刘崇看到自己的军队溃散,赶紧封赏了先前一举战败周军两个都指挥使的张元徽,鼓励张元徽赶紧冲入周军阵中来。 结果,那张元徽一见到赵匡胤,还没来得及作出反应,就被赵匡胤击杀了。 刘崇的军队,很快就溃不成军了。 他带着溃败之师,以为在后面观望的杨兖,会在适当的地方设伏,突然钻出来,杀周军一个措手不及。 可没有想到,在观望中的杨兖,看到刘崇大势已去,便下令军队,赶紧撤离。 结果,周军一路掩杀过来,杨兖所带的人马,也多受重创。 刘崇带着百余骑,侥幸逃出了包围圈,回到了太原,从此一蹶不振。 柴荣援军到来,命赵匡胤带着人,杀奔太原。 另安排王彦章,符彦卿驻守忻口,抗击辽军。结果,却是久战无功。 柴荣率军班师回朝,经过高平一战,虽然没有彻底打败北汉,也没有打败辽国,但这一战后,北汉和辽国的元气都被伤到了。 柴荣先征南,后平北的想法,终于有了机会。 却说刘崇,回到太原之后,茶饭不思,呆呆地坐在刘斌的灵位前,眼泪刷刷地往下掉。 “斌儿啊,为父后悔啊,此番征战,我若是听杨兖的话,不贸然冲入那狡诈的柴荣的阵中去,我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啊。” “我可怜的儿啊,你皇帝没有当上,却做了冤死之鬼啊。这都怪为父啊。斌儿啊,这一回,爹已经是倾尽了全力了,此番没有能够替你报下仇怨,只可怜,爹这一生,只怕是再也不能够为你报仇了啊。” “儿啊,我已经尽力了。为了能够得到辽的帮助,爹这么大年纪的人了,硬是厚着脸皮,去给比你爹还要小的人,去做什么狗屁侄皇帝。儿啊,为了你,你看,爹吃了多少苦头啊。” 刘崇回到太原后,整日闷闷不乐。 在大周京城。 柴荣看在地图,他的剑,按在了南平的区域。接下来,一个重大的目标,就是要打掉南平。 第50章 赏罚严明 大周京城。 几辆囚车,从最繁华的街道上缓缓而行。赵匡胤带着禁军,紧随着那队伍。 几辆囚车,如此浩荡的禁军队伍,显得极不协调。 “那不是大将军樊爱能,何徽么,怎么就成了阶下囚了呢。” “岂止是阶下囚,你难道没有听说,他俩这就要押赴刑场问斩了哟。” 马兵都指挥使,步兵都指挥使,两个人穿着死囚服。囚车载着他俩,正是去往刑场。 官差手拿着铜锣,一边敲,一边扯着嗓门喊。 “钦犯樊爱能,钦犯何徽,辜负圣上信任,身为大将军,临阵脱逃。致使所率千人落入敌手,置我大周社稷于不顾,置我圣上于危境。今日当众问斩,以儆效尤。” 京城看热闹的人,越聚越多。 听说是临阵脱逃,还置自己所带军队,置圣上安危不顾。 特别是听说他们帐下的马步兵,落入北汉手里,而当中,有好些人就是这京城子弟。 群情激奋,当场,就有人向那两个死囚吐口水,甚至朝他们的脸上,扔鸡蛋,砸秽物。 “陛下真是一代明君啊,两死囚犯下滔天之罪,若是大汉,非得株连九族不可。” “临阵脱逃,简直和通敌叛国一样的大罪。” “像这种没用的软骨头,平日里,耀武扬威,关键时刻,却是这种不堪一击的货色。” “横竖都是个死,倒不如在战场上,拼下个锦绣前程啊。” 到了刑场,那两个死囚被拉出囚车,隔得近的,已经看到,两个没出息的货,已经吓得尿了裤子。 人群中,喊杀声震天。几个死囚跪成一排,在他们的身后,站着刽子手,正在往那刀上喷酒。 这都快要开斩了,难不成,还要对刀消一下毒。 “将军,喝了这碗壮行酒,上路吧。这是圣上特意恩赐你们的。” 端着那碗断头酒,那几个死囚,一个个泪流满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临阵脱逃者,成了断头之鬼,奋勇杀敌的赵匡胤,现在已经成了殿前都虞侯,领着京城数十万禁军。 赵匡胤从郭威的一个小小的亲兵,靠着自己的勇武,从很小的下级军官,现在成了高级军官,职位远远地超过了他的父亲赵弘殷了。 监斩结束后,赵匡胤回家,他爹正好在家陪着老朋友王彦超下棋。 “还不快快过来,见过你王叔叔。”赵弘殷看到赵匡胤从外面回来,便大声地说道。 赵匡胤想起自己在外面漂泊的时候,本来是要去投奔王彦超的,结果,到了王府,吃了一顿招待,十贯钱就把他打发了。 赵匡胤心里虽不舒服,却还是做出乐滋滋的样子,过去给王彦超见了礼。 王彦超对赵弘殷说道,“弘殷啊,你这次没有跟着陛下亲征,你是没有亲眼看到,你家二娃那才叫厉害哟。” “当时,刘崇和那辽将杨兖,少说也有十几万的军队,黑压压的一片与我们的战阵对峙。令郎带着几千骑兵,手拿着他那蟠龙棍,那可以说,在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啊。” 赵弘殷却是说道,“也就逞一点匹夫之勇,形不成一点气候。” 听到赵弘殷的话,赵匡胤也里面很不服气。 其实,他一直都在较着劲,现在,他的职位已经比起在护圣营那边做官的父亲,要高出很多。 前一次,赵弘殷在平定三镇之乱的时候,与凤翔节度使大战,差点瞎了一只眼,结果回来之后,也就在护圣营里,做了个中下级的军官。 现在,赵匡胤手握着禁军的操练与选拔的大权,已经比起他赵弘殷那中下的军职,高出了太多。 “听说,令郎与陛下私交甚厚,这以后,前程无量啊。他日得势之时,可别忘了老叔啊。” 王彦超笑眯眯地说着,眼睛却是盯着棋盘,并没有正眼看一下赵匡胤。 “彦超,你就别笑话咱家匡胤了。你看你,此番领兵助阵,你不也受了封赏么。你本身就是封疆大吏,只怕匡胤几十年后,都未必做得到哟。” 赵弘殷故意打压一下他自己的儿子,却是变相地恭维了王彦超。 王彦超自然是格外高兴,只说道,“匡胤还年轻嘛,只要和陛下关系走得近,迟早有得重用的日子。弘殷啊,你就等着吧,你肯定会享福的。” 赵匡胤毕恭毕敬地在一旁,看着父亲和王彦超下棋,此时,他的脑子里,正在琢磨着,如何好好地替陛下整肃各种军队,把殿前军,变成真正的天子之师,虎狼之师。 从高平之战回来,柴荣就已经意识到要建立起一支最能征善战的军队。 他把筹建这支军队的重要任务,交给了赵匡胤。 赵匡胤在随州的时候,就有过治军的经验,他一回来,就开始清理殿前军。 没有谁比赵匡胤更为勤勉,新官上任,三把火,赵匡胤训练起军队来,简直是不要命,也没有人能够预料到,赵匡胤会在什么时候,下达什么命令。 有时候,士兵们累了一天,刚好准备歇息一晚,却是硬生生地被拖起来长途奔跑,每一个队列中,落在了后面的人,都会被清除那队伍。 但凡能够留下来的,同样是当兵,却拥有着比其他军队里,高出很多倍的饷银。 一时间,能够入殿前军,既是一个家族的荣耀,又会得到别的军队里,根本无法企及的待遇。 “圣上驾到!” 赵匡胤正在演武场上,考核士兵,听到有人大声地宣报。 赵匡胤专心致志地操练着军队,柴荣已经到了,演武场上的士兵们,刷地跪了下去,此时,赵匡胤这才面向柴荣跪下去。 “微臣恭迎陛下!请陛下检阅殿前军。” 柴荣拍着赵匡胤的肩膀,“贤弟,快快请起。朕说过,要用十年时间,开疆拓土,朕刚才已经看到了,贤弟果真是练军的好手。” “回陛下的话,这些新招募来的新军,素质都不错,只是,我还得花一些时间,需要经过一番演练。这才能够保证在临战中,可以成为一支战无不胜的铁军。” 第51章 金口御赐 赵匡胤毕恭毕敬地陪着柴荣,检视了殿前军。 看着各军阵之中,在演武之中脱颖而出的能人异士,柴荣很是高兴。 “我得贤弟相助,完成统一大业,何须十年啊。”柴荣拍着赵匡胤的肩膀,赞赏地说道。 “微臣能为陛下效劳,这是微臣之幸。这次经过演武,微臣发现了一些勇武过人,却一直未得到晋升的士兵,这是我拟出的名单,还望陛下恩准。” 赵匡胤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名单。 柴荣虽从小就跟随姑姑,在郭威家里做养子。可毕竟有很长时间,跟着人家贩茶。 他最清楚,普通的老百姓,想要出人头地得有多难。 “准了。” 赵匡胤听到柴荣金口一开,便将手一挥,那演武场上,所有还在演练给柴荣检视的官兵们,全都瞬间列队集结。 赵匡胤当众宣布,那名单上的,以前一直默默无闻的人,按照演武中获得的等次,由碌碌无职,一下子成了殿前军中的底层指挥官。 本来,像这种职级的指挥官,赵匡胤就可以作主的。偏偏赵匡胤就要让他们得到了皇上的钦定。 只听到齐刷刷的声音,所有的人全都由列队状态,跪伏在了演武场上。 “谢陛下隆恩,我等当拼死效命,以报陛下知遇之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声音,柴荣似乎已经看到,这支被赵匡胤精心打造出来的虎狼之师,驰骋疆场定会是所向披靡。 柴荣朗声说道,“殿前军新晋将士听令,此番,你们靠着自身的勇武,成为我大周最精锐的天子之师。他日,尔等在战场上,但凡建功,必有晋升。” “谨遵陛下教谕。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柴荣检视完军队,起驾回宫,赵匡胤毕恭毕敬地恭送。 柴荣一走,那新提拨起来的,在赵匡胤面前,跪成了排。 郭延斌、潘美、米信、张琼、王彦升,全都感激涕零,对赵匡胤的知遇之恩,特别是他在皇上面前,提携他们。 “起来了,在咱军中,又没有外人,不必弄那些虚头巴脑的。来来来,都起来,诸位能够晋升,那是你们自己的能耐。刚才圣上有旨,所有将士,但凡能建功,都可以得到晋升。” 赵匡胤不失时机,本来只有那么十多号人得到了晋升,却又让所有的士兵们,都看到了希望。 先前那些人被挑选出来的时候,赵匡胤就在京城中最好的酒楼,给大家庆功。 北次,又得了皇上钦点。 赵匡胤又把那一群人,召集在一起,在酒楼大摆了好几桌。 “军中,咱有上下等级之分,出得军营,那咱们就以兄弟相称。”赵匡胤对那些新提拨出来的人说道。 “咱从军之人,以军功立身。说不定什么时候,你们军功高过我,陛下金口一开,你们的职位,可就到我顶上去了。那个时候,可不要忘了我哟。”赵匡胤一面给大家喝酒,一面笑着说道。 众人都说,没有大哥提携,我等只不过是名不见经传的士卒。今生若有出头之日,那也是大哥栽培的结果。 赵匡胤叫人把他那一套拳法和棍法,画成册子,交到那些指挥官的手里,督促着所有的士卒操练。 殿前军中,不论职级,全都刻苦练那拳法与棍法。 本来那支军队,个个都是精挑细选而来。训练又是如此的刻苦,站坐行走,大家都在练功。 演武场上,几天一评级。 普通的士兵,也都可以有星级,发放饷银的时候,不同星级的士兵,拥有着不同的饷银。 柴荣退朝回宫,符皇后说,“陛下,我听说父亲尚在京城,想带着训儿前去拜望。” “此乃人之常情,待我换一身衣服,一同前往便是。” 柴荣与符皇后,牵着两岁大的柴宗训,前往京城符宅。 本来,皇后省亲,那得相当大的排场,这柴荣带着一家子,竟然像是普通人走亲戚一般,带几个宫中护卫,就去了。 “圣上、皇后驾到!” 宫人到了符宅,大声地叫道。 符彦卿带着家人,赶紧在院内跪下,恭迎圣上皇后。 柴荣徒步而来,赶紧搀扶起符彦卿,“国丈何须多礼,在朝堂之上,你我君臣见礼。而今我来拜望国丈,此乃儿女见双亲呀。咱这是走亲戚,一家人,不必多礼。” 符皇后把宗训牵过来,让宗训见过外祖父。 符彦卿一把抱起外孙,柴宗训伸手摸着外祖父的胡子,符彦卿把外孙亲了又亲。 符皇后从父亲手里接过宗训,和母亲回屋叙话,符彦卿和柴荣便在堂屋里叙起翁婿之情,顺便问起地方各道情况。 “陛下,连年战乱,百姓不堪其苦啊。如今,各府各道,十田九荒,陛下可得重用人才,恢复生产,富民方可强兵啊。” “国丈此话,真是说到朕的心坎里去了。朕想十年征战,开疆拓土,一统天下,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朕自然得为征战作些准备才可。” 柴荣很认真地说道。符彦卿所言,其实皇后在他继位之后,就已经向他提出过了,只是,刚好继位,北汉与辽就发起了战争,他还未及施行。 “陛下可责令各府道,激励百姓开垦荒田,为粮食增收,国家出资,兴修水利。先要让老百姓有饭吃才行。” 柴荣连连点头,觉得国丈说得好。 不知为啥,此时,他竟然想到,在平三镇之乱时,听人传言,说那李守贞造反,听总伦说他家次子所娶符氏,母仪天下。 现在看来,总伦还真有两把刷子,只是,他总伦并没有想到,那当皇帝的,不是李家的,却是他柴荣。 柴荣又聊起高平之战,对符彦卿在战中,身先士卒,拼死杀敌,不尽感激之情。 符彦卿说道,“陛下经此一战,也看到先皇旧部,并非全都听任陛下。有天子之威,战将依然有临阵脱逃,陛下要一统天下,必先整肃军队,将帅一心,君臣一心,方有胜算啊。” 柴荣也说道,“幸好有匡胤贤弟,奋力杀出,真要让那刘崇冲散我军阵,后果不堪设想啊。” “陛下,也得留心权臣啊,再放心的人,就连我,你也得多一个心眼啊。” 听到符彦卿的话,想着符氏自嫁过来之后对自己的辅助,柴荣想到了郭威劝自己娶下符氏的情形,不禁有些百感交集。 第52章 借金身一用 朝堂之上。 柴荣听着各地的奏报。 “陛下,经历多年的战乱,我朝可用的钱币实在太少了。” “让铸币司多铸些不就行了吗?对了,向各府道宣布,任何地方,都不可以铸币,市面上流通的,只能够是铸币司铸造的。”柴荣缓缓说道。 “陛下,铸币司想铸币,却苦于没有黄铜啊。” “退朝之后,赵匡胤随我,带上殿前军出一趟门。回来就有黄铜了,哈哈哈。”柴荣笑着说道。 退朝后,柴荣起驾出宫,由赵匡胤带着数百名殿前军,浩浩荡荡地向京城外面开去。 这要是一般出巡,也不用带着那数百名的将士,若说这是皇帝御驾亲征吧,就那么几百号人,也不像啊。 赵匡胤看到柴荣板起面孔,便在銮驾旁边毕恭毕敬地侍候着。 出了皇宫,赵匡胤到底还是忍不住,对柴荣说道,“陛下,咱到哪去弄那黄铜啊。难不成,陛下知道,在哪儿可以挖出那宝贝来。” “现成的,到了地儿,你只管给搬就是了。” 柴荣如此一说,赵匡胤更是不解。不久,柴荣就带着大伙,到了一处庙宇,赵匡胤心里一惊,莫非柴大哥这是要到庙里求铜了。 “圣上驾到。”宫中太监大声地呼喊着。 寺庙里面的僧人,当家的住持僧,都出来,跪伏在寺庙门口的地方。 “圣上若是虔心礼佛,可随贫僧进入各殿堂参拜,只是,这佛门清静之地,刀兵不得入内。”那住持僧说道。 柴荣叫上赵匡胤,赵匡胤解下自己的佩剑,交由外面的士兵拿着,紧跟柴荣就进去了。 柴荣站在那金身佛像跟前,朗声说道,“列位菩萨,朕今日前来看你们,别的事情没有,只是想借列位菩萨金身一用。” 听到柴荣如此一说,赵匡胤一下子就明白了。 在朝堂之上,难怪柴荣说,很快就会有可用于铸币的黄铜了,原来,他这是要向那寺庙里菩萨去借了。 “圣上啊,自佛从西而来,列朝皆修心礼佛。陛下万不可毁我佛真身啊。万万不可啊,陛下,毁弃佛像,那会有损的福报的哟。” 住持僧赶紧用他自己的身躯,挡在了前面。 “胡说八道。我佛从来慈悲,而今,天下银钱不足,纵然我佛有灵,也不至于舍不得这真身,用来给老百姓铸币吧。来人,把这殿上大大小小的菩萨,全给我搬去,先炼化了,做成铜币,以备大周所需。” 庙里的僧侣们,全都过来,用他们的身体护着他们的铜像菩萨。 赵匡胤在一旁也说道,“陛下,列朝列代,上自圣上,下至黎民,皆有礼佛习俗,咱灭佛铸币,不好吧。” “贤弟,怎么连你也不明白啊,朕借用这佛像金身,并非为我私用,而是为了天下苍生。心系天下苍生,我想天地神明也是能够理解,再说,耿宁愿折寿,也得把这事给办好。” 赵匡胤看到柴荣如此坚决,便对那些护那铜像菩萨地僧侣说道,“诸位高僧应该是申明大义的,而今,我奉圣上意旨,借庙里菩萨金身一用。谁敢阻拦,请受我赵匡胤铁拳。” 尽管赵匡胤已经说明白,寺僧们却是愿以生命相护,都不愿意那神位上的菩萨被搬走。 就在那殿上,寺僧还真和赵匡胤动起手来。 外面的殿前军,刷刷地拨出了兵刃。 赵匡胤对外面的士兵喊道,“尔等在外面等候,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跨进寺庙半步。” 寺僧们平日也都有习武,柴荣对赵匡胤说道,“贤弟,你大可和诸位高僧好言相劝,反正,今日,我必须带这里所有铜像回去。我且在外面等你。” 赵匡胤并不愿意和那些寺僧动手的,却实在是迫于无奈。 也就转眼之间,赵匡胤就把那些寺僧打得没有了还手之力。 “诸位,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你们触怒了圣上,若非圣上开明,只怕早就打发你们上西天去见佛祖了。诸位,圣上一言九鼎,你们切莫再触犯圣上龙威了。” 赵匡胤叫外面的殿前军进来,将那些铜像,全都搬走了。 柴荣对那些寺僧说道,“尔等现在已无寺庙可守,也无菩萨敬奉,可还俗为民,垦荒种田,度此余生了。” 那些人领教了赵匡胤的功夫,哪里敢有怨言。 柴荣回去,第二天便诏告天下。不管是家里的,还是寺庙里,只要是铜像,全都必须限时上缴。否则,国法从事。对于各地的寺僧,除受过敕令,一律还俗务农。 一时间,各府各道,都把收缴上来的铜佛铜像,运到了京城,交给了铸币司,也都按照府道的规模,领到了相应的铜钱。 说来也是奇怪,各地领到了铸币后,普通老百姓,也多少得了些铜钱。 市面上流通的钱多了起来,有好些已经舀水不上锅的家,拿着那钱买回了种子,种上了粮食菜蔬。 好些还俗的僧侣,蓄上了须发,置办了田产,娶妻生子。 大周上下,荒田变绿,街面上,贩夫走卒,也都渐渐地兴盛起来。 “陛下,各地报上来的府库钱粮,比起先皇在位时,充盈了不少。此乃陛下隆恩,感动上苍,我大周之兴也。”宰相王朴汇报了大周的国情。 柴荣听后,龙颜大悦。 连月以来,全国大兴土木,水利兴建,垦荒种田,看来是收到了实效。 “赵爱卿,你为朕训练的军队,情况又如何呢。” 柴荣提高了嗓门,有些激动地问赵匡胤,连问了两遍,赵匡胤竟然站在那儿,毫无反应。 朝堂上安静下来,却是听到了鼾声,赵匡胤站在朝堂上,居然睡着了。 石守信推了一下赵匡胤,赵匡胤这才说道,“干啥咧,把我这好梦都给搅了。” 李继勋说道,“赵将军,刚才圣上在问你话咧,问你殿前军训练得咋样了。” 赵匡胤这才出列,对宝座上的柴荣说道,“陛下,这一段时间以来,我大周无战事,我这是天天喝酒打牌,昨晚上,我又多喝了几碗酒。今天早上来上朝,我稀里糊涂的,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就走到这大殿上来了。” 也是赵匡胤才敢这样说,昨晚上和他一直喝酒的,一个个都吓得不轻。 结果,柴荣在龙椅上,看到赵匡胤那样子,笑得前仰后合的。 看到皇上在笑,满朝文武,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第53章 伐蜀 赵匡胤却是说道,“皇帝哥哥,我喝酒那可是在我从演武场回去之后,你让我操练殿前军,我可是一点也没有落下。” 柴荣笑道,“爱卿,你这以后,酒可得少喝点啊。你看你,昨晚的酒,到现在都还没有醒。” “皇帝哥哥,我的柴大哥,你只叫我练兵,却不让我去打仗,我好久没有去杀敌,你说,我不喝酒,我干啥呀。” 赵匡胤也只有在喝醉了酒的时候,敢在朝堂之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叫柴荣皇帝哥哥。众大臣,虽说都知道,郭荣是柴荣,可也没人敢说到柴字。 柴荣又是哈哈大笑,“赵贤弟,你呀,也只有你,敢把我这朝堂,当成后花园了。你成天喝酒,我没有责罚你,你倒还把责任推在我的头上了。哈哈哈。” 满朝文武,哪一个不知道,这赵匡胤和柴荣那特殊的关系。就在那朝堂之上,和赵匡胤走得近的,应该已经有了半数以上。 曾经有人给柴荣说起,朝中有好些中高级的将官,都和赵匡胤私下里有往来。 外间有传言,说赵匡胤搞了一个什么义社,在那里面,有十个拜把的兄弟。 先皇郭威,在没有夺位建周之前,也弄了一个十兄弟。没想到,多年以后,赵匡胤照葫芦画瓢,也搞出了一个义社十兄弟来。 柴荣也就说,赵匡胤本来就任侠仗义,喜欢结交朋友,只要是对大周有好处,没必要去追究的。 现在又有人站出来,“陛下,赵统领身居要职,掌管禁军,负责着京城安危。他怎么能够成天喝酒打牌,望陛下明察。” “陛下,赵统领任人唯亲,现在的殿前军中,有很多都是他的亲信。搁着那么些名门之后,将门之子不用,却是用了些名不见经传的贫贱之辈。” 赵匡胤抹了一下额头,一身的酒,都变作了汗水。 这不务正业,任人唯亲,结交私党,哪一项,都足够他死上几回了。 柴荣本来高高兴兴的,太平时期,也就听听奏报,处理一点儿小小的纠纷,却没想到,有人竟然提到了门第,说起了赵匡胤用无名之辈的事情。 柴荣顿时发起了雷霆之怒。 “只要能够建功立业,那就是朕所需要的良臣名将。匡胤前番提拨的,皆是演武中出类拔萃之人,况且,那些人都是经我钦点,今后,再不可拿这些说事。” 听到柴荣震怒,那在朝堂上,指责赵匡胤的人,一个个都很是恐慌。 王朴却是说道,“陛下,自唐末以来,朝廷更替频繁,多是武将专权。陛下有平定天下,一统山河的宏图,自当亲掌军权。手下战将,不可以拉帮结派,一旦形成各自为政,恐难收拾啊。”、 赵匡胤听到王朴所言,心里面很不是滋味。 “好你个王朴,看我不一拳打死你。我也就和兄弟们喝喝酒,干你鸟事。你有意挑拨离间,你个老匹夫。” 赵匡胤本来想仗宿醉,耍点酒疯,把心中的怨气发散出来。 可那个时候,他竟然强压着怒火,把那句到嘴边的话吞进了肚子里去。 “皇帝哥哥,你要是觉得我结党营私,有不臣之心,你就把我拉出去砍了得了,杀人不过头点地,砍头不过碗大的疤。”赵匡胤说着话,在朝堂上跌跌撞撞的。 “好了,匡胤贤弟,朕宁愿相信自己有不臣之心,也不会认为,贤弟对我不忠。以后,再不可怀疑匡胤爱卿了。” 此事也就作罢,赵匡胤却是对那王朴记恨在心里了。 一日,前方战报。 “启禀圣上,后蜀夺我关中四州之地,四州百姓,苦不堪言,还望圣上早日发兵,救我四州百姓于水火。” 那日,碰巧赵匡胤比较清醒,当即出列。 “陛下,好不容易前方有了战报,陛下何不亲征,带着咱训练的殿前军,检验一下,咱训练出来的军队,究竟如何。” 范质说道,“陛下,后蜀不比大辽国,若只是收复那四州之地的话,依微臣之见,倒不如就近派几个府道,集结几个人,打下来就好。” 李继勋说道,“陛下,如今府库充盈,正是可发动一统天下之机,陛下为何不亲往西征,顺道便将那后蜀灭了。” 王朴当即反驳道,“陛下,统一势在必行,但得有个顺序。依微臣之见,应当先易后难,先南后北,徐徐图之。试想,后蜀虽弱,却有天险据守,我军进击,势必受阻,后方粮草补结跟不上,灭蜀难矣。” 柴荣笑着说道,“王相此言,甚和朕意。那就着四州附近各道,集结力量,务必给我收回四州。” 王溥出列奏道,“圣上,微臣有一名将推荐,宣徽南院使、镇安节度使向训,智虑忠纯,手下精锐无数,可以一举打败后蜀入侵,收复四州之地。” “准了。命向训为四州招讨使,凤翔节度使王景,昝居润辅助,率大军伐攻打四州。” 柴荣直接发布了诏令,大周之军,得令出征,后蜀方面,也很快得知了消息,后蜀皇帝孟昶,派出赵季礼为钦差大臣,前往秦州,凤州,替换了王万迪。 孟昶还不放心,又派出心腹王昭远,前往四州督战。 赵季礼从成都出发,率一千精兵,才到德阳,就听说,大周军攻城掠寨,四州之军,已经很难据守。 赵季礼哪里敢去,只得率军返回成都,孟昶很是生气,将他砍头示众。 柴荣上朝。 “启禀陛下,我西征大军与后蜀在威武城遭遇,后蜀大将李廷珪擒获我大将胡立,西征受阻。” “后蜀孟昶,勾结北汉,想对我西征军,南北合击。” “陛下,那后蜀联络南蜀,南蜀已然决定,协同后蜀作战。” 宰相李谷出列奏道,“陛下,前方王景力战,久而无功,后方粮草运输都跟不上,不如罢兵,免遭四面合击之困。” “匡胤贤弟,你不是早就想随我西征,攻打后蜀么。你替我去四州看看,究竟是继续攻打,还是停战,我等你回音。” 赵匡胤还没有去巡察,心里早就揣测出,柴荣并不想放弃西征。其实不用去看,他只揣测圣意,都可以确定继续打。 万恶的后蜀,竟然想联络北汉南唐,这种货,不打,难道留着过年。 第54章 定计黄花谷 赵匡胤骑着他的赤炭,一路快马加鞭,昼夜兼程,很快就到了西征前线。 王景早就知道,赵匡胤和当今圣上的关系,钦差大臣前来,他自然是不敢怠慢。 “赵将军,鞍马劳顿,还请在军中歇息,且待休息好之后,才去前线探查不迟。”王景叫上准备好酒宴,款待赵匡胤。 “王将军,匡胤承蒙陛下信任,前往军中探视。岂有不顾圣命,先喝酒之理。王将军,请随我前往前线,一看战阵。” 两人并辔而行,身后腾起一片黄沙。 “赵将军,可有发现。” “你们有没有看到,眼下你所带的这数万人,再往前走,很可能被李廷珪分兵合击,让人家给包了饺子。再说,你们现在,一味冒进,孤军深入,人家只需要把你们的粮道给断了,这几万人到时候,吃啥,喝啥?” 赵匡胤如此一说,那王景吓得一身冷汗。 “赵将军,你看,我们怎么解困啊,后蜀军队的确是相当狡诈,我深受陛下隆恩,不可不战啊。”王景有些焦急地说道。 “来,王将军,你看,你与其深陷入别人的伏击圈,还不如以逸待劳,急派一支部队,快速占据黄花谷。在黄花谷两边的峭壁上,埋伏下队伍,只等对方主力进来,围而歼之。” 赵匡胤几句话,便指明了王景所在部队面临的最大威胁。 又只用一语,便给王景指点出了如何巧妙地在黄花谷设伏,以逸待劳,歼灭后蜀顽抗的队伍。 赵匡胤又仔细地审视了一下地形,突然说道,“王将军,你看,在那边的山岭之间,有一条小路,可以绕道进入唐仓镇,后蜀军要到黄花谷来,肯定会经过那唐仓镇,咱大周军,占了唐仓,既可防两军合力夹击,又可以切断后蜀军退路。” 王景一拍大腿,“妙啊,赵将军,若不是你亲自前来,给我提出如此良策,只怕要不了多久,我这支军队,就会消耗光了。” 赵匡胤第二日一早,便离开了关中,快马加鞭,返回到了京城。 “贤弟啊,西征是继续打呢,还是罢兵?经你勘察,可有退敌致胜之法。” 柴荣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问赵匡胤。 赵匡胤便拿出自己在王景军中,画出来的形势图,把李廷珪想要分兵合击,绕道到王景后面,切断大周军的退路,说给了柴荣知道。 柴荣看了那图,笑道,“都说孟昶昏庸,能够用到李廷珪这样的战将,还真不简单啊。” 赵匡胤便把自己如何提醒王景,把主力带到黄花谷,在黄花谷上设伏。又让王景带一部分人,去袭扰李廷珪,并且,还让人绕道去唐仓,既可以阻断前去支援黄花谷,又可以防止黄花谷的败军,往回撤入到唐仓镇。 “好啊,贤弟真是不枉此行啊。依你这样排兵布阵,我想,不出多久,西征那边应该会有战报过来了。” 满朝文武,自然是对赵匡胤又一番的吹捧。 柴荣却并没有私毫羡妒的神情,只是说道,“我看啊,咱们有好些领军打仗的,只知道往前面不停地冲锋,赵贤弟啊,却像是直接站在云端,从空中俯瞰,如此指挥打仗,只怕是难有对手的哟。” 赵匡胤却是笑着说道,“陛下,这仗啊,真要是你亲征的话,只怕是早就打下来了。陛下前次跟随先帝,亲自在关中参与过平叛李守贞,陛下与先皇的战略,那才是高明哟。” 果然,没过多久,关中就传来了令人振奋的消息。 黄花谷一战,王景直接把那王峦打得措手不及,三千多的后蜀兵见希望都没有了,就仓皇逃窜,结果,都被王景的部众,杀的杀,俘的俘。 赵匡胤所料分毫不差,王峦战败后,果真又往唐仓镇而去,结果,唐仓早就被大周军占了。 李廷珪带着队伍,赶往黄花谷救援,听说前方军队,损失过重,他们也都不敢再贸然前进。 本来占据了很好位置的马岭寨,白涧两地守军,竟然还没有等到王景军队的到来,就主动撤出了他们驻守的地方。 几日未得到西征战报。突然一天,前方来报。 “陛下,西征军已经拿下了四州。” 满朝文武,听到了那振奋人心的消息,全都无比兴奋。 “陛下,咱可以借着收回四州的胜利,派几个大将军,乘胜追击,经陈仓旧道,突入后蜀,只需打下成都,川蜀就可以平定了啊。” 此时,赵匡胤出列,“陛下,陈仓旧道,地势险要,自古便有,蜀道难,难于上青天之说,以目前关中兵马,尚不足以进川追剿后蜀残部。若我派中原之兵马,京城空虚,北汉与辽,会趁虚而入。南唐军再趁机捣乱,我大周必危矣。” 柴荣沉吟一会儿,说道,“此番收回四州,赵爱卿功不可没。咱西征至此罢兵,王朴,你为朕筹措一下,近几日,朕当亲率三军伐唐。” 赵匡胤听说伐唐,知道又有仗可打,当即兴奋地说道,“皇帝哥哥,伐唐之时,可否让小弟再作先锋,我这殿前军一直就等着大战之机了。” “攻打南唐,自然是要检验一下贤弟为朕筹措的殿前军。” “陛下,我军身入中原,南唐所在区域,河湖遍布,没有一支像样的水军,咱们根本无法与南唐大战啊。”范质出列,劝柴荣不要攻打南唐。 李谷也说道,“陛下决心与南唐一战的话,咱们得准备好战舰,最好是训练出一支精锐的水师,方能战败南唐啊。” 柴荣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自登基以来,为了早日平定南方诸国,早就动手,准备战舰。 只是,那战舰造出来之后,都还在岸上搁着。 各方军营,的确都在加紧操练,可水军,依然是大周极其薄弱的。 “陛下,微臣觉得,纵然南唐有水军,可那水军,也未必白日昼夜都在战船上生活。再说,真正动起刀枪,即便是在船上,那也得是刀枪之下见功夫。陛下若有心攻唐,匡胤愿率众,冲在最前面。” “朕意已决,诸位爱卿,替朕筹措各种物资,等时机一到,我立马率军亲征。”柴荣毅然决然地说道。 第55章 突袭涡口 南唐皇室。 李璟手捧着玉液琼浆,身边的美人,轻轻地拨动着琵琶,李璟浅浅地酌了一口,便随意地哼唱起自己才写出来的得意的情词。 “碧砌花光锦绣明,朱扉长日镇长扃。馀寒不去梦难成,炉香烟冷自亭亭。辽阳月,秣陵砧,不传消息但传情。黄金窗下忽然惊,征人归日二毛生。” 李璟吟哦罢,面前的好些文人皆拍手称绝。 “陛下才情,当追李杜啊。此词中,馀寒不去梦难成,炉香烟冷自亭亭,真是情真意切,直击人心啊。”冯延巳赞叹着。 “我倒是觉得,那辽阳之月,秣陵之砧,很有情味,陛下,所遣使去往北汉,应该很快传回消息了吧。” “管他什么时候回来了,反正柴荣要想来打我,也得先掂量掂量。我能够一举打下闽国和楚国,他呢,哈哈哈,连打个北汉都够呛。” 朱匡业笑着说道,“陛下饱读诗书,雄才大略,自是那一般武夫不可比。前番陛下让人带兵,前去支援孟昶,结果呢,那柴荣不是连个屁都不敢放么。” 正在高谈阔论的时候,外面有人来报。 “宣。”李璟得意地说道。 果然,前去北汉的使臣,从海上赶了回来。 “陛下,万千之喜啊。北汉大帝刘承钧已经答应与我大唐联合,一旦那柴荣敢有所动向,他们一定会乘机偷袭柴荣的老窝。” “传言,那柴荣手下,有个赵匡胤,神勇无敌。” 那从北汉回来的使臣,笑着说道,“那北汉大帝刘承钧说过,就赵匡胤那点能耐,在他的义兄刘继业面前,简直就是不值一提。在北汉几乎家喻户晓,那刘继业三把赵匡胤,把赵匡胤打得无路可走。哈哈哈。” “既是如此,谅他柴荣也不敢前来犯境。”冯延巳肯定地说道。 “北方人,定然是不习水战,我大唐,拥有淮水天险,还有数万水军,我就不相信,他柴荣赵匡胤,能够从天上飞过来不成。” 正当李璟得意忘形的时候,听到又有人来报,“报,柴荣和赵匡胤,已经陈兵寿州城外,陛下,如何是好。” “此情此景,冯爱卿,为何不吟诗一首呢。”李璟笑着说道。 淮河沿岸。 柴荣已经集结了大量的水步马兵,在淮河上,搭建起了浮桥。 淮北十四个州,已经被柴荣占据。 突袭淮南。 淮南各大州之间,联系被大周军切断,淮南各州军马,互相不能够援助。 柴荣派人在通往所包围的城池之间的道路上,设下伏兵。 这一招围点打援,弄得南唐处于被动,处处挨打的局面。 南唐朝廷。 “怎么可能,我大唐,拥有淮水天险,他柴荣怎么能这么快,打到我寿州!不是说,柴荣一动,北汉就会一举拿下他的老巢吗?” 李璟面临着他的那帮大臣,声嘶力竭地质问道。 “陛下但请放宽心,那柴荣远距离作战,我们只需要切断他的粮道,把他回师之路切断,他必然会军心不稳,到时候,我们来一招关门打狗,他指定会有来无回。” 李璟的那帮大臣,平日里,也就和吟诗作对。 对于治国作战,哪有什么良策。在朝堂之上,说起那前方的战事,倒也很有想象力的。 他们哪里知道,柴荣直接在那淮水上,搭建起了好些浮桥。 各路军马,粮草充足,别说切断柴荣的退路,就连前方要驰援被围困的州府,援兵在路上,就直接遭到了重创。 “朕现在,倒不是担心柴荣和赵匡胤是不是能够回师。诸位爱卿啊,我现在是巴不得柴荣带着他的人,连夜回去。诸位想想,柴荣要是兵临我城下,朕这脑袋,谁来保。” 李璟说起悲怆情景,不禁徒生几分哀惋之情。 “陛下,我南唐怎么会无人?前些天,我军神武统军刘彦贞,领两万精锐之师,已经前往营救寿州。陛下,你就只等我军捷报吧。”冯延巳宽慰着李璟。 柴荣亲率大军,直逼寿州城下。 “匡胤贤弟,你领本部殿前军,攻打滁州。”柴荣对赵匡胤说道,“韩令坤,你领一支军队,向东而行,直奔扬州。” 赵匡胤和韩令坤,领命而去。 赵匡胤这一次跟随柴荣,明显感觉到,此次御驾亲征,与前一回北击北汉与辽联军,有着太大的区别。 柴荣的军事指挥能力,已经不可同日而语。 从整体上来说,此番攻打南唐,柴荣亲率军队,一支从东线发起攻击,突破楚州,另一支军队,从中线,攻打濠州。 东线军突破楚州后,与韩令坤部联合起来,分兵合击,对扬州形成包围之势。 西线两路大军,李谷与李重进,围攻寿州。 现在,柴荣让他赵匡胤,绕过濠州,直接威逼滁州,那已经离南唐西京不远了。 赵匡胤心想,这一场大战,即便是他来指挥,这无疑也是一种很优的方案了。赵匡胤心中还是特别高兴,柴大哥把先锋的重任,交给了他。 赵匡胤站在点将台上。 旌旗招展,台下将士,摩拳擦掌,群情激奋。 “诸位,此乃大周殿前军,是陛下花了很大的心血,让本将操练出来的一支精锐之师。如今,陛下给我们以重任,攻打滁州,大家有没有这个信心。” “踏平滁州,踏平滁州。” 台下将士,喊杀声震天。 赵匡胤将帅旗一挥,“大军出发!” “报,我军离涡口,还有十五里地,探报镇守涡口的步兵水师,有万人之众,我军五千人,如何是好。” 赵匡胤听到了前方来报。 他几乎都没有犹豫,“咱有五千精锐之师,还怕他一万人?” 潘美笑着说道,“大哥,人家是一万,我们是五千,人家比我们多啊。” 赵匡胤板起面孔,“兵贵在精,不在多,想当年,李存孝,十八骑力战几万人之众。而今,我们五千,比起那十八骑如何?” 众人便说道,“大哥,我等随你,拿下涡口。” 赵匡胤骑着他的赤炭,在他的身后,他的那些殿前军,全都是经他亲自操练,一个个都学有他的拳法和棍法。 赵匡胤的军队,别说以一敌二,冲入敌阵,到处都是砍瓜切菜一般,涡口冠军,哪里能够阻挡。 柴荣很快听到了战报。 “启禀陛下,赵匡胤将军的殿前军,以五千之众,打败涡口万余名守淮水之军,夺得战舰五十余艘,大获全胜。” 柴荣淡然一笑,“有我赵贤弟出马,不足为奇,不足为奇啊。” 从涡口渡过淮水,绕过了濠州,赵匡胤的铁骑,直逼滁州。 “报,大将军,前方清流关,南唐名将皇甫晖和姚凤,已经有重兵镇守。” 第56章 清流关 赵匡胤拿出行军地图来,他的目光盯着前面的清流关。 当时的战局很清楚,圣上让他率军突袭滁州,打下滁州,意味着断了寿州,濠州等北方诸城的运粮通道。 滁州再往南,便是南唐的都城西京。 皇甫晖和姚凤,在定远屯兵三万余人,既可以向西增援寿州,又可以向北,驰援濠州。 柴荣此举无非是要围点打援,巴不得皇甫晖分军去救寿州,他赵匡胤猛攻,皇甫晖势必会回师防备,既缓解了寿州之危,又可以乘机占了滁州。 赵匡胤快马加鞭,赶到了清流关附近,看了一下皇甫晖军的布防,又看了看那险峻的地势,赵匡胤的脸色,变得有些凝重起来。 “这清流关,真的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王审琦说道。 “大哥,我听人说,这皇甫晖领在三万多人,我们这才五千人,圣上让我们来打滁州,这可怎么打啊。” “我们先前明明可以顺道灭了濠州,却让我们来打滁州。大哥,就这仗咱是没法打啊。”高怀德也很是担心地说道。 站在清流关外,赵匡胤的眼睛,却是盯着那一片山峦中的滁州城。 石守信说道,“大哥,你看,咱们是不是可以从那山间,绕过清流关,直接到那滁州城下。” “石大哥,你以为,皇甫晖会让我们轻易绕过那清流关?咱几千人的军队,若是进入了皇甫晖在山间布下的伏击圈,咱们这几千人,只怕是会全军覆没啊。”王审琦说出了自己的忧虑。 高怀德忐忑不安地问道,“大哥,咱们现在偷袭又不敢,光明正大地闯关,那是根本就不可能。人家居高临下,随便弄些滚石,咱们都受不了。不然,咱们还是放弃打滁州吧,回师去打濠州,那容易得多。” 赵匡胤笑着说道,“放弃?我们一路奔袭至此,陛下命我打滁州,咱无论如何,都得拿下滁州。” 王审琦拍着胸脯说道,“大哥,让我去清流关,替你冲关一试。天下雄关难过,关关让人闯过。” 第二天,赵匡胤把他的五千殿前军,带到了清流关下。 “大哥,让我去闯关吧,我只需要带几十个人闯将进去,若是能过,你们再过不迟,如若遭到突袭,你们也好撤离。” 王审琦毅然决然地说道。 赵匡胤沉吟了一会儿,对高怀德和石守信说道,“妹夫,石兄弟,你俩带五百人,记住,此关相当凶险,你二人,能打则打,不能打,速速赶回来,不可以恋战。” 石守信和高怀德领命,带着五百人,冲杀入清流关。 赵匡胤还不放心,又让张光远和罗彦威,分别带着十来号负责侦察的,张光远带的人紧随石守信和高怀德,罗彦威的人,顺着那两边的山崖,快速地摸索前进。 那张光远和罗彦威,都曾跟着辛夫子,练过好些功夫,那轻身功夫,自然是了得。 “报!石将军和高将军,已经突破了南唐军的封锁,进入了清流关的最纵深处。” “报,清流关两侧的山间,没有发现伏兵。罗彦威带着人,还在往前探路。” 赵匡胤两眼盯着关内,神情反而紧张起来,在南唐的名将之中,皇甫晖与刘仁瞻齐名,两人都是那种智勇双全的战将。 滁州城外,最险要的雄关,不可能这样轻易让人攻入。 “报,高石二将军,再一次突破南唐军防线。” “报,清流关两侧山林,依然没有发现任何伏军踪迹。探马还在继续探查。” 这一次,赵匡胤显得有些坐立不安起来。 如果探关高石二人,遇上了最猛烈的抵抗,在两侧发现有伏兵的痕迹,那倒可以硬闯入关。 可现在,人家故意让出通关之路,赵匡胤心里越是没有底了。 王审琦有些不高兴地说道,“大哥,你太偏心了,这么好建功的机会,你给了石大哥和高大哥,清流关,明显就是形同虚设呀。” “真要是形同虚设就好了,再有来报,高石二人,能够再突破封锁线,就可以在制高处设防,我大军也可快速通过这清流关了。” 王审琦说道,“大哥,既是这样,咱还是直接领这大军,从清流关冲进去得了。” 赵匡胤说道,“不可,这种时候,哪能够就冲进关口呢。” 赵匡胤话音刚落,战报又至。 石守信和高怀德带着五百人,遭到了前后夹击。 不知从哪里,姚凤率两千人,截住了两人的退路,前方皇甫晖的军队,一下子增加了很多。 前面两次封锁线,皇甫晖都在想着把赵匡胤的主力拉进去,结果,赵匡胤一直都没有中他们计。 “大哥,高大哥和石大哥被那么多人围困,给我点人马,我去把两位哥哥救出来吧。” 王审琦有些着急地说道。 赵匡胤当即下令,“部队往后撤出三十里,找有利地势扎寨。” 王审琦急了,“大哥,让我去救救高石两位哥哥吧,再不去救,只怕他二位就没命了啊。” 赵匡胤说道,“这个时候,咱别说这两千兵马,就是带上两三万人,进去了,也得是有去无回啊。” “那怎么办?咱就看着两位哥哥,被困死在清流关里吗?大哥,那高大哥,可是你的妹夫啊。你可不能够见死不救啊。” 赵匡胤神情有些黯然。 夜深人静之时,赵匡胤独坐中军帐,看着清流关方向。 就在这时候,他听到了有人来报,“石高两将军回来了。” 石守信和高怀德遍体鳞伤,在兵丁的搀扶下,进了赵匡胤的军帐。 “大哥,我等辜负你的厚望,未能够冲破清流关。” 王审琦听说高石二人死里逃生回来,赶紧跑来,“两位哥哥啊,你们,你们到底还是回来了啊。” 赵匡胤紧紧地抱着两位兄弟,只说道,“回来了就好,走,咱们再杀回清流关。” 王审琦很是不解,“大哥,两位哥哥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来,咱怎么又去打,这清流关如此凶险,咱是不是应该从长计议啊。” “大哥,我和怀德贪功冒进,我们是真没有想到,着了那皇甫晖狗贼的奸计。五百精锐啊,突围回来的,不足百人。” 第57章 战滁州 那时候,已经是深夜。 高怀德有些不解地说道,“大哥,我们刚从皇甫晖那清流关逃回来,他们防备依然很紧,这个时候,我们贸然入关,依然讨不了半点便宜啊。” “是啊,我们现在离清流关,已经很远了,只要咱不入关,撤离关前就好了嘛,这一撤,退了好几十里地。”王审琦也说道。 赵匡胤笑着说道,“咱总得给点时间,让皇甫晖和姚凤的人能够睡着。白天探关,咱败得那样惨,他们指定不会想到夜袭,殊不知,我们最擅长的,倒是夜袭。” 赵匡胤让将士们,取了马脖子上的响铃,军队飞驰几十里地,转眼就到了那清流关前。 这一次,赵匡胤直接让全军突入清流关。 那几条战线上,皇甫晖和姚凤依然布防有重兵,然而,那些守关的,一个个都疲倦得上眼皮打下眼皮。 每一条防线上,多数的人都还在梦乡里。 赵匡胤所带的四千多精锐,早就训练成夜间视物,如同白昼一般。 悄无声息,有如闪电一般,那支军队就突破了清流关的几处防线。赵匡胤让张光远和罗彦威带着殿前军中轻功最好的,趁着夜深人静,飞越滁州城墙,只等赵匡胤这边信号,便里应外合。 皇甫晖和姚凤,以为他们布防的清流关,固若金汤,他们还在滁州城里睡大觉,却听到有人来报。 “大帅,周兵,周兵”报信的人,浑身哆嗦。 “慌什么,周兵什么,昨天,咱们在关内,杀得他人仰马翻。想要破我雄关,根本就没指望。” 此时,赵匡胤的人,已经在滁州城外,呐喊声震天了。 皇甫晖赶紧起来,披挂停当。 姚凤也赶了过来,“皇甫兄啊,你看,我就说,咱不能够把鸡蛋装一个篮子里,咱那点家底,全搁在那清流关里,几万人,让人家这样给血洗了啊。” 皇甫晖也是气得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皇甫晖手下副将,也说道,“我听说,前几日,就是那赵匡胤,带着人在涡口,靠着几千人,硬是杀我涡口上万水步兵啊。” 皇甫晖怒道,“昨晚,我就说亲自驻守清流关,是谁说,谅他赵匡胤也不敢打我清流关。现在,咱困守这滁州城,陛下给的几万军队没了,困守在这儿,谁来救咱,谁来救咱。” 姚凤也叹了一口气,“皇甫兄,早知道,咱还是应该守定远啊。咱当初镇守在定远,既可以挥师西北,支援寿州,又可以挺进东北,援助濠州。” 皇甫晖有些生气地说道,“早知道,咱退守山林,也比守在这孤城之中好啊。姚凤,你看这滁州,是咱西京最后一道屏障了啊。你难道没有看出来,赵匡胤率队,绕过濠州,直击滁州,那可是奔着咱们的西京城去的。” 姚凤看着皇甫晖,“皇甫兄,你说,当今之计,当如何是好。” 副将说道,“大帅,咱现在城中,兵马依然比那赵匡胤多出不少,与在这儿困守,倒不如早点突围出去。大帅,让末将打个头阵,率一万军出去,定当灭了赵匡胤。” “慌什么,只要我军不动,赵匡胤就不敢贸然南侵。以我城中钱粮,完全可以供数月之需。”皇甫晖很冷静地说道。 此时,城墙上有人来报,“报,大帅,刚才,周军中,有人朝天射出一支响箭。” 姚凤说道,“那不过是向寿州濠州周兵求援嘛。依我看,大帅咱们得想办法,趁周军援兵未到之前,突围出去。” “不可出战,只要我闭门不出,你看那周兵,根本就没有重型的攻城器械,他们在外面叫骂,那就是要让我们出城与他们一战,他们好趁我开门之机,冲入我城中来啊。”皇甫晖依然清醒,坚持不出战。 突然,有人大声叫喊起来,“起火了,起火了。” 皇甫晖跑上城楼,看着仓库方向,整个滁州城,军粮全都储藏在那个地儿。 皇甫晖嘭地一声,栽倒在地上,“赵匡胤,你欺我太甚了,欺我太甚了啊。” 姚凤也仰天长叹,“皇甫兄啊,你看,刚才,你还在说,咱们这滁州之城,可供数月之需,如今,赵匡胤把咱们的粮草都烧掉了。这是断了我们的生路了啊。” 过了好一会儿,皇甫晖终于缓过神来。 “赵匡胤,你偷偷摸摸,算啥英雄,你敢等我出城,咱们单挑如何?”皇甫晖怒气冲冲地站到了城楼上。 只听到刷地声响,赵匡胤带着的军队,已经拉弓搭箭,对准了那城墙上。 赵匡胤把手一挥,那些拿着弓箭的兵士,全都将弓箭收了起来。 赵匡胤大声说道,“好,皇甫将军,我赵匡胤当众承诺,你可带人出来与我对阵,我决不趁你出城之时袭击你。” 赵匡胤果然让手下的几千人,往后面退出了一里地。 随着城内一声炮响,皇甫晖和姚凤带着兵马,从城内冲杀而出。 石守信说道,“大哥,咱完全可以趁皇甫晖立足未稳,直接杀他个措手不及。” 赵匡胤说道,“此时出击,对方完全可以料定,咱们只有这数千军,若是咱沉着应战,对方是真无法看出,我们的身后,有多少隐伏在山林中的军队。” 此时,山风袭来,背后的山上,树木被吹得哗啦作响。 在那山林间,赵匡胤早就安排有少量的士兵,举着旗帜,树木动起来,那山林间,将士的身影,若隐若现。 很快,皇甫晖的人在那城楼下排起严整的队列。 “谁是赵匡胤,有种出来,与我决一死战。”皇甫晖那副将,提着禹王槊就冲了出来。 石守信说道,“大哥,让我替你去一战。” 王审琦看着那人提着重兵器出来,“大哥,你看,那家伙也敢使禹王槊,他以为他是李存孝哟。” 高怀德也说道,“大哥,让我去砍了那匹夫,给咱立威。” 赵匡胤说道,“人家指名道姓要我赵匡胤,我若不出去,岂不是让人家笑话了。没事,我去去就来。” 赵匡胤纵马向前,那赤炭如闪电一般,朝着那副将冲了过去,那边副将竟然反手取下几百斤的重弓,朝着赵匡胤就是一支响箭。 “大哥,小心啊。”高怀德大声地喊道,前一天,身上的伤口竟然渗出鲜血来。 第58章 生擒两将 “皇甫晖,你看你,这都派出啥样的混帐东西,你还说我们偷偷摸摸,你自己呢,你的人,竟然趁我大哥不留神,射出飞箭。” 王审琦大声地叫嚷了起来。 石守信也说道,“皇甫晖,你手下兄弟这一箭真要是伤着我大哥,看我不剥了你的皮。” 皇甫晖却是很不以为然地说道,“决战,从战阵中出来的瞬间,就已经开始。我手下兄弟怎么了,他本来就是手提禹王槊,肩上背着三百来斤的重弓,他不搭弓开箭,难道背着弓箭好看么。” 正当赵匡胤的兄弟们还在替他担心飞箭的时候,却是看到,赵匡胤那赤炭,一个纵跃,居然连连把好几支利箭衔在嘴里。 “哇,真是神了,咱大哥那赤炭火龙驹真是神了。” “那重弓手,已经连发了几箭,每一支箭,都被那火龙驹给截下了。” “看来,咱大哥得好好酬谢一番那火龙驹了。想当初,也就咱大哥,能够降服得了那马。”罗彦威说道,其实,赵匡胤那天降马的时候,他根本就不在场,在现场看到制服那赤炭的,也都是郭威手下的中上层军官了。 那副将,看到赵匡胤飞马过来,他本来以为,就他那连弩飞箭,纵然能够挡住前两只,那第三支,也可以夺了对手性命的。 他是根本就没有想到,赵匡胤的马,会跳起来把他的飞箭截下。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赵匡胤会那么快的速度,就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赵匡胤手起棒落,只听到一声响,那人手中的禹王槊已经离手,被赵匡胤用那齐眉棍,舞得浑圆。 突然,赵匡胤叫了声,“着。” 那副将听到身后,呼呼的风声,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禹王槊朝他的头顶上飞来。 他赶紧趴在了马背上,可是,那得达几百斤的禹王槊,还是直接打在了他的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赵匡胤休走。” 赵匡胤一击之下,便杀了那副将。他并不同有回营的意思,却是听到那边皇甫晖和姚凤,朝着他这边飞奔而来。 双方战阵中,喊杀声连天。 王审琦和李继勋,提枪冲上前来,想帮赵匡胤的忙。 赵匡胤已经和那皇甫晖姚凤交上了手,赵匡胤大声对王审琦说道,“你二人,还不快快回营,你们可得防着,我和这两位大帅拼杀的时候,有人趁知劫营。” 王审琦说道,“大哥,人家两人来战你,咱也可助助阵啊。” 王审琦和李继勋根本就还没有来得及出手,赵匡胤却已经几招擒获了皇甫晖,就连那姚凤,也被打得落了马。 此时,石守信和高怀德,看到赵匡胤已经大败那两位守城的元帅,便指挥军队,朝着站在那城楼下面的唐军,发起了猛烈的冲击。 “冲啊,杀啊。” 周军也就四千多人,滁州守军,人数是他们的数倍。 可是,眼看着赵匡胤一举之下,便砍中了皇甫晖的头部,还生擒了姚凤,一个个看到赵匡胤,都吓破了胆。 数万之众,由于没有了主帅,转眼之间,就被赵匡胤的部队冲散。死的死,伤的伤,降的降。 赵匡胤原本只有五千来人,占了滁州,他的兵马,比起先前还要多。 赵匡胤在滁州城简单地摆了酒宴,给手下的战将庆功。 赵匡胤亲自去看望那皇甫晖,“皇甫老将军,你已经看到,我大周灭唐,那是迟早之事,不如降我大周。” 皇甫晖怒道,“大丈夫,既兵败落于你手,要杀要剐,请便。” 赵匡胤叫人送来汤药,皇甫晖伸手打翻了那药碗,既不吃饭,也不服药。不久,便死了。 赵匡胤占了滁州,寿州和濠州便成了孤城。 李重进和李谷,拿下了寿州,韩令坤拿下了扬州,柴荣亲兵,拿下了濠州,楚州。 李璟赶紧叫人去见柴荣,愿意臣服。 柴荣接受了李璟的投降,安顿好了南唐,此时,李璟取消了帝号,南唐归附大周。 赵匡胤跟随柴荣,返归朝廷,他靠着那五千殿前军,战涡口,取滁州,扫六合,可以说居功甚伟。 赵匡胤骑着他的赤炭,凯旋回京,在京城路上,赤炭自然是奋蹄撒欢,赵匡胤也不加以约束,正好碰到一个内侍,也骑着马办差,两人的马,差点就撞在一起。 赵匡胤自然是无比愤怒,本来,他的仪仗从南唐归来,无人敢不避让。一个区区内侍,居然敢正面冲撞。 赵匡胤当即要人拿下那内传,王朴车驾正好过来。 “赵太尉从南唐凯旋归来,自是劳苦功高,内侍行色匆忙,自然是替陛下办差,事情紧急,也是迫于无奈。赵太尉宜宽容才是啊。” 赵匡胤本来已经激起雷霆之怒。 可是,当着那王朴的面,他却是一下子像霜打了茄子一般。别说当时的赵匡胤,就连朝中的大臣们,对王朴,那也是毕恭毕敬的。 王朴给柴荣上了平边策,给柴荣提出了一统天下的方略,而且,柴荣带兵征讨之时,一直都是王朴在内主政。 赵匡胤那点军功,与王朴相比,很明显小了不少。 赵匡胤赶紧陪着笑,“多谢王相提醒,不然差点误了大事。” 等到王朴车驾走远,赵匡胤身边的王审琦,还有石守信很是不舒服,“大哥,我看那姓王的,简直是小题大做。” “是啊,不就是一个无名内侍,难不成,还肩负着军国大事。我看啊,那姓王的,无非是要借训斥咱这样的开疆将官,以显示他文臣的地位。” 赵匡胤心里,也对那王朴很是愤恨。 前一回,朝廷上,那么些人提出,他赵匡胤结党营私,与武将们私下联络,那个时候,赵匡胤就对王朴很是不高兴。 降服南唐后,柴荣安排大周军,开始了对南方诸国的征战。 不久,南方诸国,纷纷递表臣服。 “朕将亲率大军,对辽作战,收回幽云十六州之地。诸位爱卿,可有何异议。”柴荣上朝,又提出了北伐之事。 “陛下,南方初定,此时若是对北方大举用兵,只怕还未安定下来的南方,会趁机作乱,陛下,不可亲征啊。” 第59章 拎不清大小王 赵匡胤出列奏道,“陛下三次亲征南唐,打出了咱大周的声威。现在,南方诸国,提到陛下的名讳,都会胆颤心惊,正是出征北辽,一统天下的大好时机,为什么不北伐?难道把北辽搁那儿过年。” 柴荣的心思,赵匡胤最是清楚。 范质说道,“赵太尉,你是不当家不知盐米贵。陛下三次亲征南唐,好不容易积攒下来的钱粮,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陛下,微臣觉得,即便要伐辽,也得再等几年。” 柴荣听到又有人劝他停止伐辽,脸涨得通红,竟然咳了几声嗽,朝堂上一下子安静了很多。 “朕自继大统以来,无时不想着收回幽云十六州之地。如今,北辽耶律璟,终日宴饮,朝政荒废,正是我一举灭辽,统一北方边地的大好时机。王朴,你想尽办法,必须为我筹措好半年粮草。” 王朴站了出来,对柴荣说道,“陛下已经下定了攻辽决心,咱满朝文武,皆宜同舟共济,为大周一统天下,倾尽全力。” 柴荣顿时龙颜大悦,先前极力阻挠亲征的文臣武将,全都改观。 赵匡胤心中又暗暗不舒服。 要知道,柴荣三征南唐,他那帮兄弟,石守信,李继勋,韩令坤,个个都浴血奋战,还有他赵匡胤,力挫南唐得力干将。 同样是力挺御驾亲征,王朴随口一说,满朝文武赞同,他赵匡胤在朝堂上说的话,却遭到人家的抗拒。 朝堂的风头,直接让王朴一下子抢了过去。 退朝回去,赵匡胤心里闷闷不乐。父子三人,现在同朝为官,现在退朝回府,也是同路而行。 “哥,你此番随爹一起南征,为收复南唐,你立下了显赫战功,陛下对你奖赏,已经足足够咱家几十年的用度了,你还有啥不满意的。” 赵匡义拍着哥哥的肩膀,乐呵呵地说道。 赵弘殷却是很不爽地说道,“匡胤,你这脾气应该好好地改改了。你看你,前一次,我领军到了你的城下,你明明可以通融一下,让我进城。却硬是让老子在城外呆了一宿。你给我弄明白,在家里,耍耍性子,你老子我可以容忍,在外面,没人会护着你的。” 赵匡胤听到他爹的话,只说道,“孩儿谨遵父亲教诲,我也就是直言其事,没想到,那帮腐儒根本不听我的。” 赵匡义笑着说道,“哥,自来便有,武将马上得天下,文臣案前治天下。其实,你们一刀一枪,的确是建功甚伟,若无王朴这样的治世贤才,替陛下运筹帷幄,别的不说,单是几十万军队的开销,都少有人弄得明白。” 赵匡胤本来心里就不高兴,听到父亲和兄弟的话,更不舒服,就和父亲弟弟说,军中还有事情,就不回去吃饭了。 赵弘殷只说道,“少跟你那些酒肉朋友来往,你现在跟圣上走得近,可要明白,伴君如伴虎的道理。真要是让有些别有用心的人,奏你一本,你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赵匡胤点头应承,直说,“父亲见教的是,孩儿谨遵父亲教导。” 转过赵弘殷的眼睛,赵匡胤就邀约了义社的兄弟们,还有殿前军里的几个好兄弟,在最好的酒楼上,点了个最好的包厢,喝酒吃肉,顺带听着新晋头牌唱的曲儿。 “大哥,众所周知,若不是你那殿前军一直打着头阵,南唐李璟,根本就不会那么快俯首称臣的。”王审琦举起杯来,“来,咱敬大哥一杯。” 赵匡胤笑着说道,“咱要建功,却别去争功。” “我看着,那王朴,着实是皮痒得紧。本来,咱大哥已经把话说得明明白白了,他却是一句话,把主张陛下御驾亲征的功劳,全夺了过去。” “是啊,一个只会逞口舌之能的,能和咱靠着一刀一枪砍杀出朗朗乾坤的将帅相比。我看啊,他简直是太没有把自己的位置摆端正了。” 赵匡胤却又是笑着说道,“诸位,凡事往好处想嘛。在朝堂之上,我赵匡胤那点面子,算个啥?咱可别为了一星半点心里不畅快,就和朝中大臣伤了和气。” 李重进一拍桌子,“他王朴是个什么东西,难不成,咱还得看他脸色。我真不知道,陛下为啥会看重这么个货色。” 赵匡胤的那些兄弟当中,也就李重进敢直接说朝中之事。 毕竟,他是郭威的亲侄儿,对于郭威当年,把柴荣立为继位的,而把他这个亲侄儿排斥在外,他从内心着实有些不舒服。 “当初,要是先皇把皇位传给李兄,也没那帮人啥事了。”李继勋说道,那话里的意思,李重进若是继了大统,他这个李姓的,肯定会跟着沾些光。 李重进说道,“可别乱说,我这人,从来都没有什么大的志向。我就想着,舅舅好不容易打下这大周江山,我得替他好好地维护着就行了。再说,我也没当今圣上那气魄,我觉得,唐末以来,数十年来,才出了当今圣上这样的一代明君啊。” 赵匡胤便说道,“是啊,是啊,李兄说得好啊。咱不管文臣还是武将,咱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同心协力,辅佐圣上,平定天下,一统江山,成就大周霸业。” 众人都说赵匡胤说得好,全都提起酒杯来,又喝了一巡酒。 “大哥,听说你力战滁州的时候,你那一大刀劈下去,隔着南唐打造的最坚实的头盔,你居然把那皇甫晖打得不治身亡,你那一刀劈下,得有多重啊。” 韩令坤亲率一支队伍,直接拿下了扬州,现在,却是提起了赵匡胤刀劈皇甫晖的事情来。 王审琦笑着说道,“韩兄,以我们大哥神力,杀那皇甫晖,简直是手到擒来。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不管什么样的英雄,那都得服输才行。” 石守信大概是多喝了几口酒,便对赵匡胤说道,“大哥,咱几兄弟平日也难得聚齐,你看是不是喝完酒,给大伙露一手。我们还从来没有试过,大哥的实力有多强大。” 高怀德却是说道,“咱可都是自家兄弟,难不成,还要真刀真枪的来较量一下功夫。点到为止,最好是点到为止好了。、 ” 第60章 兄弟过招 吃完酒,赵匡胤的那帮兄弟,簇拥着赵匡胤,来到了点校场上。 “大哥,我等都知道,你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咱在此点校场上练练,就当给咱兄弟开开眼界,长长见识了。” 李继勋很是恭敬地说着。 柴荣御驾亲征,赵匡胤只带着五千殿前军,涡口一战,打败了水步兵一万之众。 同样是那支军队,以快如闪电之势,破清流关,打下滁州。 赵匡胤只说了一句,谁要是敢从六合撤下去,直接砍断他的腿,结果,本来要想从六合撤军,硬是守住了六合,立下了不世之功。 高平之战,赵匡胤带着兄弟们,冲破了刘崇的军队,可以说是一战封神。 这一次,随柴荣御驾亲征,又完成了对于一般人来说,根本无法完成的使命,可以说是二战封神。 这就难怪,就连赵匡胤的义社兄弟,还有他那殿前军战将,都想和他一决高下。 “好吧,诸位兄弟,你们尽管使出你们所有的本事,往我身上招呼,我若是吃不消了,会叫停,好吧。” 高怀德赶紧说道,“大哥,你,你这是喝醉了吧,你好好看看,这可是咱大周一等一的高手,你和大家过招,一对一的打就行了,你可不能以一战十几个啊。” “怀德,你紧张个啥,真要动起手来,只怕咱这十来个兄弟,都不是大哥的对手。”李重进笑着说道。 王审琦说道,“没事,大家都是自家兄弟,真正过招,都知道分寸。” 赵匡胤骑上他那匹赤炭,十几个兄弟,也都策马过来,将他团团围在了中间。 “来啊,前后左右都可以一齐来,咱兄弟间过招,也能够相互提升嘛。” 先是石守信,李继勋,李重进对赵匡胤动起手来。 结果,三人很快就难以支撑,王审琦和杨光义也加了进来。 力战不过几回合,五人也是无法抵挡赵匡胤,本来赵匡胤处于防守,结果,五人合力,个个都难以自保。 刘光义,韩重云,王政忠,也加了进来。 赵匡胤手中并没有用利器,而是他最喜欢用的齐眉棍,只见那棍,有如蛟龙一般,左冲右突,一旦触及到皮肉,就好像是被点了穴一般。 义社十兄弟全都出手,赵匡胤殿前军中的得力干将,潘美,慕容彦钊也加入,赵匡胤却是越战越勇。 最初的时候,兄弟们比试功夫,还有些怕伤着对方。 经过了好几轮的过招,十几个人硬是没有能够靠近赵匡胤。毕竟个个都是有脸面的人物,打不过大哥也都认了,只是,大家都不想输得一点脸面不剩。 好一番恶斗之后,大家都有点像是牌桌上赌得红了眼似的。纷纷把自己的绝招都使了出来。 “好了,再打下去,咱们明儿都怕是得躺床上了。” “大哥这功夫,真是太高深玄妙了,配上大哥这神力,别说咱这十来个兄弟,就是再加十来个,只怕也未必是大哥的对手。” 赵匡胤的那些兄弟,不管是干仗,还是打牌,或者就是喝酒,个个都很少有服输的。 经过一番厮杀之后,赵匡胤还真是点到为止,都恰到好处地没有伤着自家兄弟。 可交过手的,哪一个都清楚,赵匡胤稍微再用一点儿力,他们恐怕都得废掉。 他们现在彻底服了,难怪那皇甫晖,败下阵来的时候,头上几乎没有明显的伤痕,结果没几天,就不治身亡了。 就那巨大的震力,一般人都没法吃得消。 赵匡胤翻身下马,看到他的那些兄弟们,一个个都仰面躺在那点校场上,嘴里喘着粗气。 “哥几个啊,可得加紧练练哟,咱宁可平日里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啊。”赵匡胤对大伙说道。 “大哥,咱兄弟几个,可都是大周立下过战功的哟。” “是啊,是啊,咱这些兄弟,骑着马往战场上跑上一圈,有哪个不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 “我们也就遇着大哥,咱这武艺真不知道,为啥会施展不出来哟。” 赵匡胤笑着说道,“你们啊,这里又没有个外人,咱既然是讨教功夫,那就得全力施为,你们这可不是一般放水哟。” 李继勋说道,“大哥,你看,我这都快拼杀得散架了。放水,反正我是把吃奶的劲都用上了,咱是真的不服气啊,凭啥,咱十几个兄弟,加起来,都没法近你的身。” 赵匡胤却是说道,“也就你们把我都快捧上天了。想高平之战后,圣上要我带人乘胜追击。结果,我是被那杨继业追得四处奔逃。哈哈哈。” “我想,大哥肯定是敬那杨业之才,根本就没有全力反击。以我大哥之神勇,怎么可能会被杨业那厮”王审琦话到嘴边,却是没有说出来。 赵匡胤笑着说道,“咱大周,真要能够把杨业收过来,用作先锋战将,北方安定,也就指日可待了哟。” 李重进也说道,“我也听说,那杨业与辽国多年征战,只要有那杨业在,辽国根本就没法踏进后汉半步。只是这后来,刘崇建起了北汉,北汉归附北辽,称臣纳贡了,这才少有争端哟。” “北汉毕竟是中原朝廷,依我看,此次北伐,应当避开北汉,直取幽云十六州。只要把北辽打回到他们老家去,咱再来收拾北汉,哪怕有杨业,咱也可以轻松平定了。”石守信说道。 “好了,时间不早了,咱们各自回去,好好歇息。说不定什么时候,陛下就会发起出征号令。诸位,王朴已经在为大军出征做准备了,咱们为大周一统天下建功的时候,不远了。哈哈哈。” 赵匡胤很是豪爽地说道,与兄弟们一起喝酒,操练之后,赵匡胤上朝时那点心里的不爽,已经烟消云散了。 赵匡胤回到家,一家人都已经睡下,正当他穿过那假山池沼,回自己的屋睡觉时,却听到赵匡义低声地说道,“哥,你又出去和人喝酒了,我看你,再过些年,等到天下一统之后,那时候,无功可建,你还能够做些啥?” 赵匡胤听到弟弟的话,不禁惊出了一声冷汗。 第61章 天呈异象 柴荣果真雷厉风行。 不久,便集结起北伐大军,柴荣御驾亲征,赵匡胤依然为先锋。 柴荣还真的避开了北汉,长驱直入,进攻辽国。 赵匡胤的殿前军,一直冲在最前面。 自石敬瑭献出幽云十六州,十六州百姓,无日不想着回归中原。现在,柴荣亲率三军,奔袭而来。 各地老百姓,纷纷迎候。 辽国守将,早就听说,柴荣三征南唐,辽军守将,纷纷主动归降,大周军所到之处,势如破竹。 北辽耶律璟,夜夜饮酒作乐,通宵达旦,白天却是通天酣睡,听到奏报,说柴荣大周,已经攻下三关三州,兵临幽州,很快将会占据幽州了。 耶律璟依然端着酒杯,威逼着朝中大臣,陪他宴饮。 “圣上,而今大周已经夺下我三关三州,咱再不出兵,只怕会危及我上京啊。” “慌什么,那幽云十六州,原本就是汉人之地,他们现在拼尽全力,想要抢回去,咱给他们就是。”耶律璟慷慨地说道。 耶律璟表面上对失去了三关三州之地,显得无所谓的样子。 那天晚上,耶律璟竟然早早就停止了宴饮,秘密地把一些重臣叫到面前,一番安排之后,当天夜里,就集结大军,悄然赶到了幽州。 柴荣的行营,桌上摆着北方的战略地图,他一边吃着糕点,一边在地图上,标着由谁带多少人,去攻占什么位置。 “圣上,天已经很晚了,还是早点歇息吧。” 柴荣咳了几声嗽说道,“去,把符彦卿,李重进叫进来。” 那当值官却是说道,“圣上,这个时候,已经是凌晨了,符将军和李将军只怕已经歇息了吧。要不,等天亮了,才去请二位将军吧。” 那当值官看到柴荣的脸阴沉了下来,顿时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皇上都还在精心地布署着兵力,手下的战将,居然在睡着大觉。 就在这时候,听到外面有人喧闹。 “让我进去,我要见陛下。” “明天再报吧,陛下此时,恐怕已经睡下了。陛下已经熬了好几个通宵了,好不容易歇息一会儿,天大的事情,也得等陛下醒了才报。” 柴荣在行营里,听到外面的声音,缓缓走了出来。在走出行营的时候,他险些栽倒。 “宣,让探马进来吧。” 那哨探得令,跑进行营来,跪在地上。 柴荣本以为是探马,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却很是震惊,“王相,你,你这大老远从京城赶来,有何要事。” “陛下,且随微臣出帐,天象迥异,臣不敢不报啊。” 在满朝文武中,王朴能掐会算,精通天文地理,特别是对那易数天相,有着很深的研究。 柴荣顿时有些紧张起来,这两天,大概是指挥作战,过于劳累疲乏,靠在几案上休憩片刻时,竟然做了同样的梦。 那几个梦境之中,他都骑着马,手拿着弓箭,在追逐着猎物。 眼看着,他就要追上那猎物的时候,林子里面,竟然出现了大火,火势越来越大,连身边的草木,都燃烧了起来。 烟尘中,透着刺鼻的味儿,柴荣便大声地叫喊救命,隐约中,也听到林子里面,有人在呼喊着,“保护陛下,保护陛下。” 就在那最紧要的时候,柴荣在大声地呼喊中惊醒过来,浑身都冒着冷汗。 王朴把柴荣带到了空旷的地上,王朴指着那天边的紫薇帝星,“陛下,你看那紫薇帝星与平日可有所不同。” 柴荣笑着说道,“王爱卿,我这指挥千军万马,倒也在行,那观天察地,我是真看不出有何异样。” 王朴有些惶恐地说道,“陛下,你我都得小心啊。此天象,预示着大祸即将来临,事关大周国运,陛下,你我都难逃其祸啊,从天象上来看,我所遇之奇祸,当在陛下之前。” 柴荣更是惊骇不已,连日来,咳嗽加重,后背奇痒难奈。 他本来就懂一些岐黄之术,他一直以为,心火犯肺,最近怒气又伤了肝胆,等一举攻下幽州,是得找点时间,好好地歇息歇息了。 柴荣长叹一声,“王爱卿啊,可有何法解此困厄啊。朕切望可以一统天下,再用几年时间,与民休养,再用些时间,可以让百姓和乐。苍天啊,可否再借柴荣数十年,不然,我死不瞑目啊。” 王朴指着那天边,帝星附近,一将星格外明亮,几乎有掩盖帝星之势。 “陛下,臣观天象,私下揣测。陛下乃仁爱之君,属木性,然木性最易着火。那天边最耀眼之星,却是一火耀之将星。以天象观之,我最担心那私藏于军中之将,会对陛下不利啊。” 柴荣当即说道,“王爱卿真是神人啊。实不相瞒,前几天,我在军中,正好收到一物。正百思不得其解,幸先生前来,可帮朕分析那物所指何事。” 柴荣把王朴带回到行营,从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取出一块木牌来,那上面赫然写着,“点检做天子。” 王朴看着那木牌的字,脸色顿时变了。“陛下,此事绝非偶然,依微臣所见,此物定然是军中有人特意为之。” 柴荣便问道,“王爱卿,依你看,此物有何蹊跷?” 王朴沉吟一会儿,说道,“这事,应该有两种可能。一是有人想清除当今点检,故意放出这样的风来,是想陛下替他清除异己。” “那还有一种可能,有是什么意思呢。” 柴荣有些急切地说着,王朴几乎都没有怎么去想,“这也有可能,是当今点检,想要为谋权篡位造势。陛下,秦末之时,那陈涉便是假他人之手,在鱼腹中写下陈胜王,吴广将,如此做法,不外乎是想让人知道,陈胜中吴广乃天命所归。” 柴荣气得不行,当即一口鲜血吐在了几案上,那血水正好溅在了那点检做天子的木牌上。 “陛下,不必动怒。微臣此番赶过来,只是想提醒一下陛下,其他的,或许是我想得太多了吧。陛下,但有一点,凡事,咱们可得防着点,即便出现啥状况,那也得要替大周物色好继位明君才是。” 王仆说出那话来,柴荣自然翻江倒海,好在他并没有冲王朴发火。 第62章 班师 王朴见了柴荣,天不见亮,就赶回京城。 此事还是传到了军中,好些人都在暗自猜测,这王朴星夜赶往军中,所为何事。 经过一番准备,柴荣已经将军队集结到了幽州附近百余里处扎寨。 前方哨探来报。 “报,近日耶律璟亲往幽州,勤王之师,正从四面八方赶来。” 听到军报,柴荣咳嗽加剧,背上的疮更是发作得厉害。 “陛下,那耶律璟的援兵不是还没有来么,待我前去攻城,一举拿下幽州。”赵匡胤自告奋勇,愿意去打头阵。 柴荣当众吐了一口黑血,御医赶紧进来,替柴荣诊治。 石守信等人,也都提出,愿意乘胜打下幽州。 御医看了柴荣的伤势,“陛下,有些事情,我想可能要单独和你谈谈。” “各位,打幽州的事情,明日再议吧,你们先回去,可以为打幽州做些准备,不过,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可擅自行动。” 柴荣并没有把他的病放在心上,即便没有御医,他也清楚,不就是急火攻心,心火犯肺,自己背上身的那毒疮,其实也就是肺上的毒,从皮肤里透发了出来。 这种病,根本就不会致命。 突然,柴荣想到王朴带他看那天象,不禁有些不安起来。 “陛下,你这病情况不好啊,依臣之见,应该早点班师回朝,等调养好身子,再来与辽决战不迟啊。” 柴荣有些生气地说道,“如今,幽云十六州,眼看就要打下来,这个时候,怎么能够半途而废啊。你给我弄些上好的药,我不出战,只在此坐镇指挥,我要亲眼看到,这幽云十六州回到我大周。” 那御医的眼里流下泪来,“陛下,请听老臣一言吧,此时,最好是班师回朝。” 张永德得知柴荣生病的消息,特意赶来相劝。“陛下,龙体要紧啊,此幽云十六州,迟早会回我大周的。你现在,回去养病要紧啊。” 张永德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着,要柴荣班师回朝。 柴荣蓦然想起,他曾经给王朴看的那个牌子,他有些迷糊,而今的张永德,正好任着点检一职。那木牌上,赫然写着的,便是点检做天子。 现在,张永德与自己,也就几步之遥,以现在的病休,张永德完全可以在三招之内,夺了他柴荣的性命。 可现在,张永德偏偏不是要杀他,而是要求他班师回朝。 那木牌如果不是出自张永德之手,那藏在暗处的人,又会是谁,此人谋划此事,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要效仿他的姑父郭威,寻找机会,夺了大周天下。 想到此处,柴荣不禁有些后背发凉。 就在这时候,偏偏有哨探来说,“禀报陛下,据前方探马回报,自耶律璟亲自到幽州督战,各方勤王之师,最迟将会在三天内,把这幽云十六州围起来。” “报,北汉发现辽军动向,杨业也厉兵秣马,准备抄我军后路。” “又报,后蜀孟昶受了辽的恩惠,准备在南方,重出陈仓道,骚扰我关中之地。” 柴荣听到三处军报,不禁仰天长叹一声,“天不与我,天不与我大周啊。” 柴荣心中一急,背上的伤口迸裂,随着一声沉闷之响,倒在了卧榻上。 卧榻上竟然溅起了有些异样的粉尘来。 “谁干的!是谁在陛下的卧榻上,撒下这粉尘。”张永德气得暴跳如雷,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那御医。 御医吓得浑身发抖,连连说道,“张将军,不是老臣,绝对不是老臣干的啊。”张永德手起剑落,一剑洞穿了那御医的胸口。 “你想要做啥?永德,你,你竟然当着朕的面,杀我御医,你想要做啥?”柴荣气得又吐出一口黑血。 柴荣此时心中已经有些惊惧不安了。 他越发觉得,那王朴所说的,看来是快要应验了。此时,最重要的,就是回京,用最快的速度,扶符皇后与他生下的宗训继承大统。 此事,远比打下幽州重要了。 “传朕命令,三军将士,随我回朝。” 张永德跑出行营,对当值官说道,“传陛下圣旨,三军将士,即刻班师回朝。” 赵匡胤听到消息,很是震惊,陛下先前还给大伙布署,说要趁勤王之师到来之前,攻打幽州。 这才过多久,陛下就突然定下了回朝的决定。 赵匡胤正好喝了几口酒,有些跌跌撞撞地赶到了柴荣的銮驾。 “陛下,陛下,赵匡胤求见。” “陛下已经睡下了,任何人都不见。”当值官很有礼节地对赵匡胤说道。 “是匡胤贤弟么,让他进来吧。到我的车驾里来。”柴荣提高了声音,对外面嚷道。 赵匡胤爬上銮驾,在当值官带领下,去见柴荣。 “陛下,如今,我们总算是可以在幽州,与那辽国耶律璟决一死战了。在这关键时刻,我是真想不明白,为啥会撤军,你生病了,你可以不战,你只消给我们一个命令,我赵匡胤,可以带着兄弟们,杀他耶律璟一个片甲不留。” 赵匡胤说得慷慨激昂的。 柴荣却是叹了一口气,“贤弟啊,天不与我大周啊。朕这身体,实在是不行了,朕得趁着还有这一口气,赶回京城啊。” 张永德指着那卧榻上的粉尘,对赵匡胤说道,“赵将军,陛下受人暗害啊,你看,有人在陛下的卧榻上,撒下了古怪的粉尘。” “查,咱必须得把那混帐东西揪出来,我非一棍子打死他不可。”赵匡胤有些生气地说道。 柴荣摆了摆手,支撑着坐了起来。 “匡胤贤弟啊,知我柴荣者,非你莫属啊。在满朝文臣武将之中,最懂的心思的人,就只有你赵匡胤啊。我柴荣一生,死不足惜,唯一遗憾的,是没有能够完成统一大业。苍天啊,你亏待我柴荣啊。” 赵匡胤听到柴荣的话,不禁泪流满面。 “大哥啊,上天再与你几十年,你指定是能够开创出堪比秦皇汉武的千秋帝业啊。大哥,苍天的确是欠你一个说法,苍天欠大周一个说法啊。” 柴荣拍着赵匡胤的肩膀,“贤弟,我儿宗训年幼,你现在应该知道,我急着回师京城,我是怕姑父传给我的江山,被奸人侵占了去啊。” 第63章 托孤 柴荣的病,时好时坏,一路急行军,没过多久,就回到了京城。 能够活着回到京城,柴荣却又有些懊悔了。 在医生的调治下,他的病痛似乎减轻了很多,再加上,班师回朝,成天不再想着和辽开战,一路上,也就咳过两次血。 小符氏听到柴荣回来,带着小宗训在宫殿门口恭迎着。 宗训的娘亲,大符氏早在前些年就驾崩了,现在的小符氏,是宗训的二姨娘。 柴荣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本来有近臣要搀扶着他,他硬是撑着,一步步地走向小符氏和宗训。 “父皇,你,你这是怎么了啊。你看你,步履蹒跚的。”柴宗训关切地问道,听到才七岁的儿子,竟然知道关心他,柴荣只觉得眼泪都快忍不住了。 “没事,父皇不是好好的吗?”柴荣强打着精神说道。 小符氏早就看出来,柴荣这是强忍着病痛,故意装出身体还很硬朗的样子。 “陛下,你此番出征,臣妾苦苦相劝,你都不听。陛下这是受了多少苦累啊。臣妾心里难受。”小符氏紧紧地抱着柴荣。 柴荣却是说道,“我这好好地回来了,以后,咱们再也不分开了。” 就在那时候,柴荣听到有人来报。 “启禀陛下,王朴,王相前去探望李谷宰相,两人正交谈时,突然就薨于宰相家了。” 柴荣简直如五雷轰顶一般。 王朴星夜前去阵前见他,并带着他,观了天象,知道有灾祸降临于紫薇帝星与相星。 眼下刚从阵前回来,就得到了王朴的死讯,是无疾而终,实在是太过于蹊跷了。柴荣对近臣说道,“朕这就去王朴家。” 符氏拦着,“陛下,你现在龙体欠安,又刚刚从阵前回来,鞍马劳顿,你不可以去看那王相啊。” “王相为大周江山社稷,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朕一直当他为知音,得知噩耗,怎么不亲往祭奠呢。”柴荣又勉强支撑着,向殿外走去。 符氏忍不住眼泪流了出来。 柴荣亲往祭拜了王朴回来,倒在病榻上,病势越发地严重了。 小符氏守在柴荣的身边,柴荣紧紧地拉着儿子宗训的手,“训儿,你听着,朕现在封你为左卫上将军,封你为梁王。” “父皇,孩儿宁愿父皇快快好起来,也不做这上将军,父皇啊,你快好起来吧,等我长大了,孩儿跟着父皇,南征北战。” 柴荣捧起宗训的脸,“训儿,你要听话,父皇总有离开你的时候。训儿,爹只怕是等不了你长大了。” 柴宗训趴在柴荣的身上失声痛哭起来。 “陛下,国丈恭候多时了。”当值官禀报道。 柴荣给宗训抹去了脸上的泪痕,小符氏也给柴荣梳洗了一番,柴荣这才说道,“宣国丈进见。” 符彦卿从外面进来,跪伏在柴荣的病榻前,柴荣强忍着病痛,坐起来,对符彦卿说道,“国丈还不快快请起。” 柴荣说道,“梁王,快来见过你外祖。” 柴宗训给符彦卿见过礼,柴荣当着符彦卿的面,封小符氏为皇后,又封符彦卿为太傅,魏王。 符彦卿谢恩,对柴荣说道,“陛下,眼下,你当以龙体为重,等身体康复之后,再兴讨辽之师不迟。” 见了国丈,柴荣很快把张永德和李重进叫进来。 “朕本想夺回幽云十六州之地,无奈天不与我。而今,北方未定,朕只有把镇守北方边地的重任,托付张爱卿了。” 张永德跪伏在地上,“臣纵然肝脑涂地,也得为大周守好北方门户,还望陛下放心。” 柴荣本以为,剥夺了张永德的殿前都点检的职位,张永德会有抵触的情绪,结果,张永德欣然接受了澶州节度使的新职。 “李爱卿,朕收复南唐不久,爱卿依然提领禁军都指挥使,任淮南节度使,替朕镇守扬州。”柴荣说得有些吃力,眼睛看着李重进。 李重进跪谢主恩,“请陛下放心,只要有我李重进守在淮南,谅他李璟也不敢有作乱之想。” 柴荣见了两个亲近的,和先皇有着很密切关系的重臣之后,便召令赵匡胤进见。 赵匡胤看到柴荣突然病成了那个样子,在战场上,驰骋纵横的大英雄,扑通一声跪在柴荣的病榻前,“柴大哥啊,你,你为大周日夜操劳,怎么突然成这个样子了。我若是揪出那个奸贼,非得将他碎尸万段不可。” 在班师回朝的时候,赵匡胤就信誓旦旦地说了,要帮柴荣查出幕后的黑手,把那奸贼一棍子打死。 事过那么久了,却硬是没有查出来,可想而知,那个隐藏在背后的人,得有多精明了。 “贤弟,为兄恐怕是不久于世,你与为兄,情同手足,吾儿宗训尚幼,为兄将他托付于你。我知你忠诚,特意将大事相托,还望贤弟不要推脱。” 赵匡胤流着泪,给柴荣指天发誓,“匡胤决然不辜负柴大哥所托,必将竭忠尽智,全力辅佐。” 柴荣把殿前军都检点之职,安排给了赵匡胤。 事后,柴荣又安排韩通为副都指挥使,留京城,实际掌军政;韩令坤升任都虞侯,仍充北面兵马都部署,领兵防边;任命高怀德为马军都指挥使,张令铎任步军都指挥使。任命慕容延钊为副都点检,石守信为都指挥使,王审琦为都虞候。 经过柴荣的精心安排,先皇郭威的那些大臣,全都被他安排到了边防地带。 柴荣想到了文臣,王朴之死,一想到那天晚上,亲眼看到的天象,心中不免有些担心忧惧。 在满朝的文臣当中,最可依赖,又极具有掌控全局的王朴没了,他不免替柴宗训担心起来。 经过好一番思虑之后,他终于下定决心,让魏仁浦做宰相,由范质和王溥担任副相,三个人,相互制衡。不至于让魏仁浦一人之权利太大。 过了些日子,柴荣想到了点检做天子,现在把点检之职安排给了赵匡胤,到底又有些不放心。 偏巧右拾遗杨徽之上书,“陛下,赵匡胤向来与军中将官交往甚密,点检之职不可托付,还望陛下三思啊。” 赵匡胤听到杨徽之的话,心里很是不痛快。 第64章 北方来犯 柴荣咳了几下嗽。 病榻前的人,全都不敢吭声,大家都眼瞅着那杨徽之,在这节骨眼上,他居然会提出这么个问题来。 柴荣到底还是说道,“这朝中文臣武将,我可以不相信任何一个人,哪怕我连自己都不信,也不会不相信匡胤贤弟的。” “诸位爱卿,你们不知道啊,这么些年来,匡胤兄弟,陪我南征北战,多少回,他为我,为这大周江山社稷,拼了性命护佑。你们说,我连匡胤贤弟都不相信,还有谁,我可以信得过。” 柴荣嘴上如此说着,却当着众位大臣的面,说道,“诸位爱卿,京城禁军,以及我朝中军务由侍卫亲军副指挥使,平章事韩通裁决。” 韩通赶紧磕头谢恩。 “韩通多谢陛下提携,肝脑涂地也定当确保大周平安顺遂。” 这韩通,赵匡胤也算是旧识。当年赵匡胤到大名府避祸的时候,在勾栏院里,偶遇了欺男霸女的韩通。 当时,就凭着他手中的齐眉棍,打得韩通哭爹叫娘的。 后来,又有两次与韩通偶遇,那韩通根本就不是赵匡胤的对手,三打韩通,把韩通打得跪地讨饶。 其实,别说韩通,军中好些与赵匡胤相处得特别好的将官,义社十兄弟,还有殿前军中的朋友,十来个人加起来,都不是他赵匡胤的对手。 韩通在赵匡胤的手里,能够过上几招,那已经是相当厉害的存在了。 赵匡胤依然做他的殿前军都点检,负责着京城的安危。 柴荣把朝廷内外的事情,都安排得很妥当,可天妒英才,眼看着就要北伐南征取得全面胜利的时候,年仅三十九岁的柴荣驾崩了。 后周恭帝柴宗训继位,柴宗训毕竟只有七岁多,没法亲政,朝中大事,文由魏仁浦,范质和王溥负责,武由韩通,赵匡胤操持着。 每次临朝,小符皇后就坐在宗训的旁边,母子俩认真地听政。 朝廷内外,对于柴荣的突然驾崩,出现了好些说法。 有人说,柴荣背上生了毒疮,那疮很是厉害,但并不致命。有人暗中在柴荣的卧榻上,弄了致命却又暗含着清香的毒液。 那毒液从毒疮进入了柴荣的体内,毒火攻心,等柴荣料理完大事,就毒性发作身亡了。 也有人说,柴荣生恶疾而终,这事和他灭佛有关。当年,为了得到更多的铜铸币,让各地老百姓交出他们的搁家里铜制佛像。 而且,还把庙宇中的铜像全都砸了,运到铸币司,全都制成了铜钱。 当时,柴荣不是说,佛祖真要降罪,不可责怪那些毁掉佛像的兵士们,把一切的罪孽,全都算在他的身上么。 看来,事过多年,总算到柴荣履行自己诺言的时候了。 赵匡胤一直都在四处探查,寻找那个给柴大哥下药的混蛋。 就连韩令坤都看不过去了,“大哥,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先皇已经入土为安了,你到哪再去寻那线索。眼下,咱们还是好好做事,护大周周全吧。” 一晃好几个月过去了,京城平安无事。 但也有人说起赵匡胤一伙人,在暗地里扶植自己的势力。 有人给范质上书,说赵匡胤一伙人,暗地里相互勾结,把一些重要的职位上,安排他们的人。 范质也派人去查了,反馈回来的信息,赵匡胤的那些兄弟们,所有的人事安排,都完全符合规矩。 找不出违规的把柄,再说,柴荣在的时候,赵匡胤的那帮兄弟,就在京城中喝酒吃肉,成天打牌,就连柴荣,也没说他那贤弟,本来就喜好结交,任侠豪爽,根本就没什么破绽的。 朝中还有些人,给魏仁浦和王溥说起赵匡胤的人,在城中接触过分紧密。京城中的权力过分集中,怕是要出事。 当年,郭威篡汉的时候,把军队带到了澶州,手下的将士们,把皇袍加在了他的身上,郭威便不得不顺应民心,做了大周的皇帝。 公元九百六十年。 柴宗训临朝。 有前方来报,说辽国萧太后,与辽皇耶律璟一道,率几十万大军,大军已经突破了大周好几个关口,正向汴京方向杀奔而来。 符太后听了,很是紧张。 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找人再去探听消息,便问起朝臣,究竟如何是好。 魏仁浦说道,“应对北方辽国来犯,可以就近让附近的节度使,集结附近兵马,先行抵抗。” “魏相所言极是,如今,镇守澶州的李重进,在征伐南唐时,与李谷合力,直接把那南唐重镇寿州之城打下来了。我看,由李重进镇守北方,陛下可以放宽心了。” 石守信却是说道,“陛下,北辽此番前来,肯定是要一血先帝时,几十天攻下三关三州之耻。要灭辽之威风,必在最初接触之时,就挫其锋芒,使其不敢有南下之举。方为上策啊。” 范质也说道,“石将军所言,还望陛下三思啊。三军作战,全靠着那一股子气势。李重进将军威名,我等皆知道。李将军手下的战将,与咱王牌雄师殿前军相比,那肯定是差着太远了。” 魏仁浦转过头来,对韩通说道,“韩指挥使,陛下曾说过,军务一概由你来定夺。你看,如今之势,究竟是边将自守,还是派出我殿前军去支援。” 韩通看了看殿堂里的那些将官们,赵匡胤曾经屡次三番地与他交过手,两人本身有一点儿缝隙。 “既然前方战势紧迫,依我看,还是由赵匡胤率本部殿前军,前往边地支援吧。赵将军,你看,何时可以出征。” 赵匡胤说道,“只要陛下一声令下,匡胤愿率殿前军,随时奔赴前线,与那耶律璟决一死战。我想,有我殿前军冲锋在前,敢叫他耶律璟有来无回。” 王溥便说道,“启禀太后,陛下,此危急关头,还是让赵太尉带殿前军前往前线吧。真要是让那辽国的铁骑踏入了咱京城之地,那个时候,可就晚了啊。” 符太后自然是想要安宁,试想柴荣在时,哪容得那辽国带兵前来,只怕是灭了幽州之后,直接将那辽兵辽将打回他们的老巢去了。 可是,他毕竟还是不放心。“魏相,你看,此事应该如何定夺,军国大事,还是魏相和韩指挥使商酌定夺吧。” 第65章 兵发陈桥驿 “就让赵将军带着殿前军伐辽吧。”韩通思忖了一会儿,看了一眼朝中的那些文臣武将。 满朝文武,听到韩通表了态,纷纷表示赞同。 “陛下,太后,我朝平定南方诸国,又经历了半年的休养生息,咱们现在是时候给北汉与辽国一点颜色了。” “今有赵匡胤大将军挂帅出征,剿灭辽国,平定北方,那还不是手到擒来了。” 柴宗训对朝中所议之事,根本就不感兴趣。看到那些强悍的武将,他反而有些害怕。太后当即作主,定下了由赵匡胤带殿前军,前往河北前线。 退朝后,赵匡胤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家酒楼。 赵普在雅间等着他。 说起赵普,还得从赵匡胤的父亲赵弘殷说起。 赵弘殷在与叛将王景崇交战时,竟然遇到了后蜀派来的援兵的夹击,赵弘殷奋勇冲在前面,不幸被乱军射中了左眼。 若是一般将领,肯定是痛不欲生,当场就会退下阵来。 结果,赵弘殷拔出箭来,率军冲杀得列是猛烈,手下士卒,见他眼睛受了伤,尚且如此勇武无敌,士气顿时高涨。 结果,赵弘殷硬是凭着超乎常人的勇武,硬是把王景崇和后蜀的援军,打得落花流水。 赵弘殷因此得封后汉的护圣营都指挥使。 却说赵弘殷眼睛被射伤,当时儿子又不在身边。幸好,赵普对待赵弘殷,就像对待他的亲生父亲一样,悉心照料。 事后,赵匡胤听到父亲说起赵普,对赵普的那一份孝道,无比感动,从那以后,赵普就一直是赵家父子身边的幕僚。 “事情办得怎么样了。”赵匡胤喝了一口酒。 那家酒楼那天字第一号的房间,酒楼主人,只为赵匡胤开放,而那一间屋子,赵匡胤从来不见其他人,只见赵普。 “魏仁浦很不好说话,我找了他最好的朋友去和他接触,结果,他的态度相当坚决,看来,他很难为我们所用啊。”赵普压低了声音,缓缓说道。 “这么说,大周的那些旧臣,对大周倒还算死忠啊。这人其实也算不错的,只是可惜了。”赵匡胤笑着说道。 “倒是范质,我私下里与他接触过,他给我说起,有个叫杨徽之的,极力反对你带兵,甚至说到,你平日里与好些京城将官交往过密。要他多多防患。” “其实,背叛主子的人,并不见得就好。当给出的条件更优厚的时候,也随时可以背叛我们。不过,眼下这种情况,范质这种人,倒也有几分用处。”赵匡胤微微点了点头。 “像范质这样的人,亲历了好些王朝更替。眼下,京城中好些官员,嘴上不说,心里都和明镜似的。如今统一已成大势,众望所归,可是大周皇帝年幼,无力支撑。谁还不希望出一个圣君,让老百姓过几天安稳的日子。” 听到赵普很中肯的谈起那些背弃大周的臣子,说到天下渴望统一,赵匡胤不禁有些激动起来。“是啊,咱们现在所做的事情,正好是去完成大哥的遗愿,做大哥未尽之事啊。我想,大哥在天有灵,也是会支持我这样做的。” “眼下,朝中的那些管事的,几乎都网罗到了咱们的门下。先皇真是对你太好了,几个最有威胁的,都被支到了边关去了。”赵普有些激动地说道。 “哦,对了,范质说了,京城中韩通的儿子韩敏信,总是说你结党营私,有不臣之心。” 赵匡胤笑着说道,“这父子二人,的确是有些可恶。只不过,眼下还不是动刀兵的时候,可以先让人稳住他们。只要不生乱就行。” 赵普又说起了京城,以及整个河北地界,应该如何布防。 “殿前军带出京城,最好是把石守信,王审琦两人留在京城,京城里面真要有什么异动,两人也好临机做出处置。”赵普提出他的想法。 “好,这事在出征前,先和恭帝定下来。当然,最好是范质出面来说,咱们自己的人,最好回避这样的话题。”赵匡胤说得更加具体。 “京城中就这样定下来,前几天,我已经派慕容延钊去守真定,咱还真得防着辽人趁乱而入。韩令坤也带人去了河北武德。两人可以相互照应,可以确保北方无忧。”赵匡胤喝了几口酒,笑着说道。 赵普连声说,“好啊,这样一来,咱们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等那一刻早些到来了。” 赵匡胤和赵普,一番密谋,把好些细节都老虑得极其周全,这才各自离开那酒楼。 那家酒楼,本身就是赵匡胤的一个朋友开的,每一次赵匡胤和赵普在此会面,那朋友几乎都停业,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那雅间。 京城里的一切,都已经打点好了。 赵匡胤放心地带着他的军队,出了京城,直奔辽国前线而去。 部队到了陈桥驿附近,此时,军中有人无比惊讶地叫了起来。 “看,天上出现了两个太阳,一大一小啊。” 所有的人都驻足观看。 有士兵说道,“不会吧,哪儿呢,你是眼睛花了吧。” 那个说没有见到两个太阳的士兵话音刚落,便有人过来,给他一记响亮的耳光,“你只怕是不够清醒吧,现在,你再看看天上,是不是有两个太阳。” 那个有些蒙的士兵,说道,“你这一巴掌下来,我现在,不但看到了两个太阳,我似乎还看到了满天的星星哟。” 换了什么样的人,一记猛拳下去,指定是可以看到满天的星星的。 结果 ,一时间,在场的所有的将官士卒们,都看到了天上果真有两个太阳,每个人都显得无比惊讶。 而且,大家都在描述,那太阳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大的太阳和小的太阳如何厮杀了起来。 行军到了天黑的时候,赵匡胤看到前面便是陈桥驿,便下令,“部队今日就到此,所部人马,全都宿营。” 赵匡胤自己,把帐下的兄弟们叫过来,赵匡胤依然与平常一样,和大家一边聊天,一边大口地喝酒,大口地吃肉。 “大哥,咱此次奉旨出征,灭辽正事要紧,千万不要喝醉了。” “此地离辽国还远,怕个啥,咱就是喝醉了,也可以把那辽兵杀得片甲不留。”赵匡胤执意要喝,结果还真的喝得酩酊大醉了。 第66章 被迫穿皇袍 赵匡胤喝醉了酒,在那行军床上,几乎是人事不省。 第二天一大早,赵匡胤睡得正沉,赵匡义闯入了房间。 “哥,不好了,你快出去看看,军中有人作乱了。”赵匡义一脸的惊惧。 “咱奉旨出征,不想着抵御辽人,自己反倒先乱了。一个个真是活得耐烦了。匡义,你扶我起来,昨晚又贪杯,多喝了几口,没曾想,醉成这个德性。” 赵匡胤刚一出门,说时迟,那时却快,有几个人,把皇袍披在了赵匡胤的身上,军中其余将官,全都按照官职的大小,跪伏在地上。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的人,三呼万岁。 当年,郭威把军队拉到澶州,赵匡胤亲眼看到过郭威是如何皇袍加身的,赵匡胤做梦也没有想到,手下的将士,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大逆不道的事情来。 赵匡胤厉声斥责道,“尔等知不知道这是在干啥?我赵匡胤,承蒙先皇隆恩,又受托孤遗命,你们怎么能够贪图富贵,置我于不忠不义境地啊。” 赵匡义在一旁说道,“大哥,天气严寒,你就将就着,穿上这一身龙袍吧。” 赵匡胤听到弟弟的话,差点没有笑得背过气去。 可毕竟是赵匡胤啊,他不但没有笑,反而伸出手来,就要打赵匡义。 要知道,在那个时候,朝野之中,除了那杨业之外,应该很少有能够承受得起赵匡胤铁拳的。 那些跪着的人,一个个都长跪不起,三呼万岁。 赵匡胤被逼无奈,只好对手下的兄弟们说道,“也罢,也罢,如今,我被你们架在火上,断难回头了。诸位,此事因你们而起,这以后,我有任何命令,你们都愿意听么?” 众人发现赵匡胤松了口,激动不已,都斩钉截铁地说道,“唯陛下马首是瞻,但有号令,吾等誓死听从。” 赵匡胤便对好兄弟潘美说道,“现在,事已至此,你一人一骑,飞奔回京,将我在此承袭大统之事,诏告于天下。” 潘美欣然接受,“陛下但请放心,我这就前往京城,应该还能够赶得上早朝。” 陈桥驿离京城,也就二十来里地,那个时候,天刚破晓,以潘美快马的速度,稳稳当当可以赶得上。 潘美骑上他的战马,手中拿着重四百来斤的提禄枪,杀气腾腾地往京城而去。 派出潘美,赵匡胤显得有些不安,赵普宽慰着说道,“陛下,朝中除了韩通,魏仁浦,再无人与那小皇帝和太后一心。我已经让王彦升,率精锐之师入城,陛下完全可以放心了。” “什么,你派那杀神进京。你就不怕他弄出啥事来。” 赵匡胤显得有些愤怒起来,“谁给你调我军队的权力,谁让你这么干的。” 赵匡义便对兄长说道,“陛下,潘美前去朝堂,一旦诏告天下,这陈桥驿有了兵变,朝中死忠柴周之人,势必会趁机作乱,彦升前往,也就是安民而已。” 赵普也说道,“陛下但请放心,彦升虽有嗜杀的天性,可毕竟是大事,他肯定能够定夺的。” 潘美转眼之间,到了京城,“八百里军情,要向陛下通报,快快打开城门。” 从陈桥驿到那汴京城,也就二十来里地,真不知道,他是从哪儿跑来的八百里加急。 城楼上,都是赵匡胤的人,看到潘美,赶紧打开城门。 潘美提着他那重四百来斤的枪,从京城的街道上飞奔向朝堂,途中,无人一敢挡了他的马。 朝堂之上,小皇帝柴宗训和符太后正襟危坐,听着众臣议政。 潘美直接骑马上了朝堂,那些立于朝堂上的文臣武将们,看到他那阵势,即便是心中有怨怒之气,也不敢表露在脸上。 就连那韩通,毕竟手中没有兵器,好汉哪吃这眼前亏。 瞧那阵势,你韩通胆敢发什么谬论,潘美手中那四百来斤的家伙,人家不是吃素的。 魏仁浦却是说道,“潘将军,你这是何等重要军情,非得要骑马带枪入朝。” 潘美将那枪一横,朗声说道,“吾皇赵匡胤,已在陈桥驿奉天运而承大统,不日将回朝。今特派我为先锋,来此通报,有请大周小皇帝禅位。” 魏仁浦仰天叹道,“反了,这贼还真是反了天了。” 魏仁浦气得浑身发抖,满朝的文武百官,此时生怕夹不住,放出半个屁来,赶紧借故,离开了朝堂,各回各家,几乎相互间都不敢交头接耳,议论个啥的。 倒是那韩通,跪伏在柴宗训面前,“启禀太后,陛下,微臣这就回家,亲率大军,与那反贼决一死战。” 符太后说道,“韩将军一路小心啊。如今大势已去,只怕挣扎已是无益了。” 韩通飞奔出来,也不坐轿,直奔自家的府宅而去。 走不甚远,便听到城中有大军朝他这个方向而来,为首的,便是那王彦升,提领着殿前军中的精锐。 韩通简直是没有想到,这王彦升来得如此快,他一路飞奔,王彦升骑着马,硬是在他快要进家门,还在台阶上,就让王彦升直接斩杀了。 想当初,赵匡胤三打他的时候,那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如今,却是根本没有来得及反抗,就被王彦升斩杀了。 王彦升包围了韩家府宅,从里到外,也不知道有没有漏网之鱼,反正他的殿前军所到之处,韩府上下,没一个能够喘气的。 潘美和王彦升回京之后,把京城处理得服服帖帖之后,赵匡胤那边,这才带着他的殿前军,浩浩荡荡地开回了京城。 赵匡胤带着他的人,并没有直接入主金銮宝殿,而是回到了他的殿前司。 赵匡胤手下的将领,已经把前朝的一些老臣们全都绑了,押到了殿前司来。 赵匡胤看到他的那些老同事们,眼泪又禁不住,痛哭流涕起来。 “诸位啊,咱们同朝为官,共同辅助我大周柴荣陛下。而今,我的这些手下将官们,非得要逼我当这皇帝,我也是没有办法啊。” 那范质正想说点什么,赵匡胤身边的罗彦威,手按着自己的佩剑,愤怒地说道,“如今,新皇已承大统,这事已经铁定,诸位何去何从,全凭上天安排了。” 第67章 背锅戴帽 那些被抓来的前朝旧臣当中,其实有好些都被赵普给策反了。 现在他们配合着赵匡胤,演这一出戏,不外乎是想让人知道,他们本来还是忠诚于柴周的。 只是这赵匡胤实力太强大了,不得不屈从上天的安排。 那一个个的,全都跪伏在地上,对赵匡胤,三呼万岁。 赵匡胤便对大家说道,“各位爱卿,既已归附朕,前朝所领俸禄,所拥有职级,均可有所提升。望诸位同心协力,共创太平盛世。” 范质为首的大臣们,全都磕头,再谢皇上隆恩。 赵匡胤便带着一帮人等,前往朝堂。 前朝皇帝柴宗训,年轻貌美的符太后,皆恭迎赵匡胤的到来。 尽管柴宗训年纪尚幼,还无法拟写出禅位的诏令,可毕竟有一帮能臣干将在,未等到赵匡胤上朝,已经帮着柴宗训撰写好一份禅位的诏令。 赵匡胤流着眼泪,接受了那份禅位的诏令。 “宗训啊,着实不是我想当这个皇帝,你好歹也做个些日子的皇帝,这皇帝做起来,真不是那么容易啊。你看看,这内忧外患的,都需要皇帝去过问。宗训啊,这以后,你就安心地做你的郑王吧。” 柴宗训在大臣们的帮助下,学会了向新皇谢恩。 赵匡胤把柴宗训安排在皇城里住下,符太后看到侄儿宗训已经有人照料,便提出要为柴荣守灵。其实,就在赵匡胤兵变后,她已经看破了红尘,立下了削发为尼的大愿了。 赵匡胤终于迫于无奈,坐上了他柴大哥曾经做过的龙椅。赵匡胤曾经做过宋州节度使,于是把国号由周改为宋,赵匡胤史称宋太祖。 朝堂上。 赵匡胤端坐在宝座上,满朝文武也没有个规矩,毕竟,那都是在陈桥驿,给他披上龙袍,把他从太尉弄成皇帝的兄弟们。 朝堂上很是喧闹,赵匡胤轻轻地清了清喉咙,“诸位,别光顾着热闹,咱既是上朝,总得有个上朝的规矩,是不是。” 赵匡胤的那些兄弟,这才停止了喧闹,各自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 “诸位爱卿,我怎么没有看到韩通,韩将军呢。”赵匡胤提高了嗓门问道,他明明知道,赵普安排王彦升进京城来,维护秩序。 在当时,他就说了,不应该派王彦升去,怕他滥杀无辜。 王彦升站了起来,对赵匡胤说道,“回陛下的话,韩通那反贼,太不识时务了。大伙都知道,规规矩矩在家里等着见陛下,那家伙,居然跑回去,想要领兵作乱。” 潘美笑着说道,“陛下,彦升真是干得漂亮,那韩通本想回家,披挂出来,领兵决战。哪曾想,彦升兄弟,直接将他砍翻在家门口,咱殿前军冲进王宅,从里到外,再从外到里,真是砍瓜切菜一般,全都给解决了。” 赵匡胤的那帮兄弟们,听到潘美这样叙说,一个个都恨不得当时自己也在现场,杀他个痛快淋漓。 赵匡胤提高了嗓门,“赵普,你看你,这就是你干下的好事。” 王彦升正想好好在大哥面前表一番功,没曾想,赵匡胤却是指着赵普,厉声地谴责。 “我大宋初建,正是用人之时。北有北汉北辽,南方还有后蜀平复。韩将军神勇,曾为大周,立下过多少汗马功劳啊。此人若归附我大宋,我平定南北,又多一臂膀啊。” 赵匡胤说起韩通,又是一番伤感。 赵普却是说道,“陛下,韩通在郑王面前,许下诺言,那是要与我大宋针锋相对啊。如此乱臣贼子,不杀,何以安天下。” 赵匡胤却是说道,“此事,彦升还是办得有些过火了啊。咱姑且认定,那韩通有不臣之心,想要为祸我大宋。那你直接杀了韩通,也不至于,把韩家老小几十口人全都杀了吧。” 赵匡胤诏令封韩通为中书令,安排专人,负责对韩通一家老小厚葬。 王彦升看到赵匡胤那阵势,吓得不轻。 “陛下,微臣一番好心,办了坏事,还望陛下严惩。”王彦升只有化被动为主动。 “未入城时,我作何吩咐,任何人,都不可滥杀。你却是不听我号令,留你何用,拖出去砍了。”赵匡胤很是愤怒地说道。 本来,赵匡胤的那些兄弟们,全都还坐在自己的交椅上,谈笑风生,现在听到刚当上皇帝的大哥,竟然要拿自家兄弟开刀,全都安静了下来。 那帮兄弟,跪伏在地上,“陛下,彦升的确有些过分,但他的作为,还是为了咱大宋的万世基业啊。还请陛下宽恕彦升,我等兄弟,齐奏作保。” 王彦升吓得大汗淋漓。 赵匡胤便很严厉地说道,“好了,看在诸位爱卿求情的情分上,赦下死罪,任京城巡检,以后,若遇大的征战,不可带兵出战了。” 王彦升保住了性命,顿时喜从天降一般。 在场的人也都看出来,赵匡胤也就是做做样子,无非是想让人知道,他并不想杀了韩通全家。 说是要严厉地制裁王彦升,却仅仅是遇上大的征战,不准王彦升带重兵。 嘴上说不让王彦升带兵,又把京城如此重要的防守之职,给了王彦升。明眼人那是一下子便可以揣测出,赵匡胤的心思。 前些天上朝,赵匡胤的那帮兄弟,以拥戴之功,一个个都觉得自己居功甚伟,上朝的时候,也都和平日里与赵匡胤在酒楼上一般,没个正统的样子。 赵匡胤看在眼里,很快就想出个法子来,他给大伙设计出很别致的官帽来。 那帽子,支出来长长的翅膀,被称作是长翅帽。根据官职的高低,那翅膀也就分出了长短来。 “陛下,你弄出这帽子来,有何说法呢?” 赵匡胤最好的兄弟潘美问道。 赵匡胤当然不好对大伙说,怕大家上朝的时候,不守规矩,交头接耳,私下议论朝政。 他只说道,“好看啊,你看,像朕这样的粗人,戴上这帽子,是不是要雅致得多了。” 文臣武将们,让赵匡胤那么一忽悠,都觉得那官帽特威风的,后来,大家又感觉到,在朝堂上起坐,有那长翅很不方便,都宁愿站着。不然的话,稍不留神,一转头,就会捅了人家的鼻子眼睛。 过几天,椅子没啥用处,赵匡胤叫人干脆把椅子搬走了,整个朝堂之上,也就他坐着。毕竟那朝堂上,也好多站几个人嘛。 赵匡胤当了皇帝后,没多久,酒瘾又犯了,便在上朝的时候,公然宣布,说是要在宫中,大摆酒宴,和兄弟们痛饮一番。 第68章 一笑泯恩仇 赵匡胤果然在皇宫中,举办了一场盛大的酒宴。 赵弘殷在开席前,去见赵匡胤。 “匡胤啊,你看你,以前和那帮兄弟混在一起,成天喝酒打牌,那倒没什么,现在,怎么说,那也是君臣有别,乱了体统啊。” 赵匡胤一直孝道,对他爹的话,那还是不违抗的。 “朕的确是有些念旧,想与众臣喝喝酒,叙叙情。朕本来是粗人一个,也就喝了酒,有些事情好商量一点。” 赵弘殷心想,或许赵匡胤真有什么大事要在酒桌上办理,也就不好管束。现在,自己的儿子,真正是贵为天子了,有好些事情,也应该放放手了。 酒宴开席,各方来客,齐聚宫中。 赵匡胤看到了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的故人,哪里还顾得自己皇帝的身份,端着酒杯,就去和大家一起喝起来。 他一眼看到,坐在角落里,有些诚惶诚恐的王彦超。 王彦超真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他本来以为,这么些年了,赵匡胤早把他这个当叔的忘了。没曾想,皇帝端着酒杯,朝他这边走了过来。 赵弘殷毕竟和彦超好啊,看到赵匡胤过去,他本来正和自己的老哥们聊得起劲,看到不对劲,赶紧端着酒杯过来。 后世里什么时髦酒会,结果,是赵匡胤那个时候就玩剩下了的。 王彦超看到赵弘殷过来,赶紧站起来,拍着赵弘殷的肩膀,“老弟啊,你看,你生的这个陛下,真是大出息了。” 赵弘殷在匡胤办的这个酒会上,的确是出尽了风头。 他一辈子在军中,也就混个中下级军官当当,结果,二娃当了皇帝,他也成了宋宣祖了。以前的那些老哥几个,哪个不拍他的马屁。 “也没啥,哪一家几百年,还不出一个天子嘛。” 赵匡胤听到他爹的话,心里再不舒服,那也只得忍着,赵弘殷对匡胤说道,“来,匡胤,见过世伯。” 王彦超当年,十贯钱把赵匡胤打发了,他心里有数啊。 王彦超便对赵弘殷说道,“赵兄,你这是弄反了,应该微臣拜见圣上。” 说完,王彦超赶紧跪在地上,浑身都在打着哆嗦,“微臣王彦超,恭祝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匡胤把王彦超扶起来,笑着说道,“这又不在朝堂之上,世伯无须多礼。我在想,当初我大老远地跑到凤翔来投奔你,你为啥只拿了十贯钱把我打发了呢?” 王彦超心中一紧,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赵匡胤提起那旧事的时候,本来笑着,却似乎有些不高兴起来。 赵弘殷也暗暗替老友捏了一把冷汗,居然不自觉地站到了赵匡胤和王彦超中间,那意思很明显,你赵匡胤要砍彦超的脑袋,顺便把你爹这脑袋也砍了吧。 王彦超还真是急中生智,对赵匡胤说道,“陛下,我那凤翔多小的一个地儿,浅水怎么敢留神龙啊。当年,我若是把陛下留在了凤翔,会有如今这样的大造化吗?” 赵弘殷也赶紧附和,“是啊,是啊,多亏了你王世伯看得高远,才有了一番历练嘛。” 赵匡胤紧皱的眉头这才缓缓舒展开来,封王彦超为右金吾卫大将军,本来手中的兵权,被一个虚名给夺了。 赵匡胤还算仁义,依然让王彦超回到了永兴,凤翔一带,做他的节度使。 赵匡胤见王彦超,那仅仅是个序曲。当年落魄时,在王彦超那儿遭到冷遇的事情,朝中不少人都知晓。 现在亲眼看到,王彦超有赵弘殷护佑,竟然还是被免了兵权,差点连小命都给丢了。不禁有些自危起来。 董遵诲看到赵匡胤离开王彦超,悄悄地溜了过来,见到赵弘殷,就幡然下跪说道,“赵叔,我怎么办啊。” 赵弘殷扶起董遵诲,“贤侄,令尊还好吗?今儿,怎么未见他前来啊。” 董遵诲便说起,他爹前段时间生了一场病,听说圣上办酒会,也想前来看看老哥几个,却真是没法前来啊。 赵弘殷看着昔日老友的孩子,便说道,“贤侄啊,我早听说,你勇武过人,再说,我女儿还做了你的舅母,咱们更是亲上加亲了哟。我凭着这张老脸,去匡胤那儿,帮你寻个前程,你看如何。” 赵弘殷其实和赵匡胤还真一个德性,耿直豪爽就不说了,关键是,喝了酒之后,也是那种天大的事情,他都敢揽下来的。 董遵诲哪里敢求什么前程,以前赵匡胤到随州,当时只想着赵匡胤夺了自己的风头,想方设法,把赵匡胤赶出了随州。 而今,赵匡胤真要和他算计起来,他董遵诲,还会有好果子吃么。 董遵诲把赵匡胤在随州,和他之间的那些事情说了出来。赵弘殷笑道,“我以为多大的事哟,走,我带你去,你好歹是他妹夫的侄儿,那也当得他的侄儿了。” 董遵诲心想,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当初,他和赵匡胤,应该是哥们弟兄,现在倒好,自己还真是矮了一截了。 当时,赵匡胤正和贺景思叙着翁婿之情。 前两年,赵匡胤随先皇帝柴荣南征北战的,语丝病死,他都没来得及回去一趟。 “国丈,这世上最好的酒,还是国丈家的哟。那时候,我经常到国丈家去,每次语丝都会偷了你的酒,给我喝。现在回想起来,还念念不忘啊。” “陛下,语丝已经不在了。我哪里还是什么国丈啊。” “一日国丈,终生国丈,匡胤自当终生敬奉啊。国丈大人,前些日子,我已经册封语丝为孝惠皇后,入我赵氏太庙。” 贺景思听到赵匡胤如此说,顿时心生感激。“语丝得遇陛下,那是语丝之福啊,只是语丝命薄,未能一直服侍陛下。” 赵匡胤竟然眼泪婆娑,紧紧地拉着贺景思的手,“国丈啊,匡胤何尝不是一直想着孝惠啊,好些时候,我都还想着,她抱着我们家德昭,教德昭念书习字啊。” 赵弘殷过来,直接使劲地拍着贺景思的肩膀,“亲家啊,匡胤和语丝能够走在一起,可是先有我们。怎么回事啊,语丝没了,你把我这老朋友也给忘了么。” 赵匡胤一眼看到跟着赵弘殷过来的董遵诲,董遵诲不禁有些暗暗畏惧起来,这赵叔,说好了给他办事的,结果,见了贺叔,好像把正事给忘了吧。 第69章 当皇帝太辛苦 董遵诲在那一刻,脑子里闪现出随州的好些画面。 赵匡胤到随州以前,他董遵诲在州里州外,简直是万人迷的存在。 至少他爹把赵匡胤安排到他身边,辅佐他军务,结果,整个随州城都兴起了练武热潮。 在赵匡胤面前,他董遵诲所有的风头,都被一抢而空。 于是,军中所有错事,他都嫁祸到赵匡胤头上,为了赶走赵匡胤,董遵诲曾经公然质问赵匡胤:“我经常看见随州城上空紫云如盖,又时常夜梦登上高台后,总会见到一条长达百余尺的黑蛇盘踞楼台,一会儿便化龙飞腾东北去,雷电随之。请问这是什么样的吉兆?” 当时的用心,显而易见,不管赵匡胤如何应对,那都是要陷于大逆不道,想要谋朝篡位的脏水里。 赵匡胤轻轻地拍了拍董遵诲的肩膀,“爱卿还记得,当初你说那随州城上空,总有一团紫云环绕,云中还见一黑龙,电光火石相随么?” 董遵诲吓得赶紧跪在地上,浑身发抖,似乎在那一刻,他感觉到自己的脑袋都不在自己的肩膀上了,“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弘殷只顾着和贺景思闲聊,听到董遵诲高呼万岁的时候,这才突然想起自己把董遵诲叫过来,是想化解遵诲和匡胤之间的矛盾。 事到如今,却是晚了。 依赵匡胤的脾气,天子一怒,那可就得血流成河。 那个时候,赵弘殷也不敢贸然发声,弄不好,会要了董遵诲一条命。 好在赵匡胤笑着,把董遵诲搀扶起来,“爱卿,兴许,当时你还真在梦中见到了咧。在我当年落魄的时候,就能感知到朕乃天子,可不仅仅爱卿一人哟。哈哈哈。” 董遵诲听到赵匡胤的笑声,这才感觉到灵魂重新附体,“陛下,遵诲只不过是一介武夫,以前多有得罪之处,还望陛下看在我老爹与赵叔的面子上,宽恕我。” 赵匡胤板起面孔,那本来笑着的一张脸,突然又翻了脸,“宽恕,怎么宽恕?” 赵弘殷赶紧说道,“匡胤,小孩子家,难免磕磕碰碰的。遵诲对你,又没啥恶意的,能宽恕就宽恕吧。” “遵诲又不曾得罪我,而且,又没有啥事,值得我放在心里,我宽恕个啥?有啥值得我宽恕的。遵诲兄啊,你是把我匡胤看成鸡肠小肚的女人了么?你这不是有意气老子龙体么?” 董遵诲感觉到,就那么短的时间内,自己被吓了何止两次。 “陛下啊,你能不能别吓唬微臣哟。就在刚才,我差点以为我这条命,来喝这一场酒要交代在这儿了哟。” 赵匡胤笑着说道,“遵诲兄,你这一身的武艺,我还要仰仗你替我守疆拓土哟。就咱这朝廷内外,能像你这样开三五百斤重弓的,那简直是屈指可数。” “我那点微末之技,在陛下面前,我是输得来连裤衩都不剩的哟。” 说来这董遵诲的勇武,在大宋朝中,能够让赵匡胤都看得起的,已经很厉害了。毕竟,赵匡胤的那十几个好兄弟,合一起都不是对手。 至少,这董遵诲能在赵匡胤手下,过得了几招的。 “遵诲兄,朕封你为通远军节度使,通远军辖内的税收,朕给你全免了。你可以把那税收用于通远军开销,你拥有对通远军官吏选拔作用的权力。你报上来,朕直接加封便是。” 董遵诲顿时受宠若惊。 就连那贺景思都好生眼红,赵弘殷心里却是一紧,今儿二娃是不是真喝醉了,又是封节度使,又是免税,还把人事任免,也给他那董遵诲。 董遵诲当然是赶紧磕头谢恩。赵匡胤突然又问,“这么多年了,令堂可有消息?” 董遵诲有些惊讶,这么多年了,赵匡胤还记得他母亲的事,不禁感动得稀里哗啦的。“难得陛下关心微臣家事,家母自失踪以后,董家找过好些人寻找,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赵匡胤也没说要帮着找,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就到那边,和石守信他们那些兄弟喝酒去了。 贺景思拉着赵弘殷的手,“亲家,匡胤的确是仁义啊。” 董遵诲激动得不行,又跪谢了一番赵弘殷,“赵叔,若不是你带我过来,我真是不敢见陛下,若不是知道,陛下宅心仁厚,我只怕这一辈子都不可安生啊。” “贤侄现在该放心了吧。匡胤随我,一辈子豪爽仗义。只要他有一口饭,就不会让兄弟们饿着的。贤侄跟着吾儿,指定不会错的。” 赵弘殷很是骄傲地说道。 那边,赵匡胤才走到石守信他们那一堆兄弟那边去,就被围住了。 赵匡胤看到哥几个喝得尽兴,他坐在那儿,却是显得有些闷闷不乐起来。要在以前,他们可是一喝酒,那可就是海阔天空地海吹,只要一醉,那简直是豪言壮语能够把天吹垮。 “大哥,你这做了皇帝,怎么反倒不如以前高兴了呢。难不成,咱兄弟几个,把你推上皇位,你是真心不愿意做啊。” 王审琦已经喝得舌头都打不过弯了,说起话来,夹夹杂杂的,很有些费劲。 “是啊,大哥,现在天下都是你的了,你这办酒会,就开开心心地跟大伙乐乐吧。”李继勋也说道。 赵匡胤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这赵大黑胖子,脸上泛出些红晕来,眼睛倒是半眯半睁的。 “各位兄弟啊,哥这皇帝当得辛苦啊。” 罗彦威口快,直接说道,“大哥,你要觉得这皇帝当着累,干脆不当算了,谁稀罕,让谁当去。” 赵匡胤看了一眼罗彦威,这个猪脑子,当初费那么大劲,才当上的,怎么可能说丢下就丢下呢。 赵匡胤看的这一眼,石守信一下子就明白了,赶紧说道,“大哥,你有何难处就说出来,咱兄弟齐心协力,就没有办不好的事情。” “也没啥大事,就是我成天琢磨着,这有一天,你们的手下将士,若是也想得到富贵了,把皇袍给你们穿上,你们能不做皇帝吗?” 听到赵匡胤这一句话,全场的兄弟都吓住了。 俗话说得好,“飞鸟尽,良弓藏,狐兔死,走狗烹。”赵匡胤那意思,为了这大宋江山,是不是要准备诛杀功臣了啊。 第70章 杯酒释兵权 “大哥,你初次当皇帝,没有经验,我给你说出个主意,你把我们全都杀了吧。我看过戏文,里面都有种说法,为了稳固江山,那都得杀一批功臣。咱也不争个先后,你先杀我王审琦吧。” 王审琦很直爽地说道,喝了几口酒,他的脸上都有些像关公了。 那张光远也说道,“是啊,小时候,我听人家说书的,也是这么说的,大哥,咱帮你坐上了龙椅,我们也都功德圆满了,是咱大哥杀的,我们都没有怨言。” 赵匡胤拍着兄弟们的肩膀,“各位兄弟啊,大哥这双手,的确是沾满了鲜血,但我赵匡胤的这双手上,我是真没有杀过一个兄弟。” 石守信有些急了,说道,“大哥,那你说咋办?你这一天天的,吃不好,睡不好,我们这些做兄弟也难受不是。大哥,你说出个道道来,我石守信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在场的那些兄弟,也都愿意听赵匡胤的。 赵匡胤想了好一会儿,脑袋上都想得冒烟了,终于,想出一个法子。 “各位兄弟,你们说,咱拼死拼活,究竟为个啥?咱打下这江山,又为了啥?” 大伙都听赵匡胤说,还真没有人想过,自己费尽心思,究竟为了啥。 赵匡胤看大家都答不上来,便说道,“荣华富贵,对不对?现在,泼天的富贵,已经落到各位头上了,你们想要多大的官,朕就封你们享受多大的官的品级,然后,你们把兵权交出来,坐享俸禄。怎么样,哥几个,大哥出这主意,行不。” 听说要交出兵权,赵匡胤的那帮兄弟们,肯定是舍不得的。 那些人个个都喜欢带着兵,威风凛凛地去打仗,杀得对方人仰马翻的。 可现在,大哥竟然要他们交出兵权,坐享俸禄。 罗彦威笑着说道,“大哥,这么好的事,啥也不做,享受着高官厚禄,傻子才不干呢。” 赵匡胤问道,“还有哪些,愿意像罗兄弟这样,受些封赏,然后去置田办产,享受这泼天的富贵呢。” 赵匡胤的意思,已经在明显不过了。 丢兵权,君臣无猜,不丢兵权,只怕会在什么时候,像那王朴那样,弄个无疾而终。君命已下,谁敢不从。 赵匡胤的那帮兄弟们,全都欣然交出了兵符。 赵匡胤还真是说到做到,给大伙发的赏钱,吃上几辈子都吃不完。给那些将军们发的美女,一个月从头一天开始排,排到月末,只怕也轮不完一回。 有几个兄弟领美女的时候,直说,太多了,根本用不完。只怕大哥这三宫六院里面,也未必有这么多的貌如天仙的美女哟。 “都给我领回去,谁敢不领,那就是抗旨不遵。咱既是兄弟,大哥在宫里有的,你们也都应该享受。只是,哥几个还是得保重身体,啥时候,朕要召唤你们替朕出力,别一个个都熬成没用的人渣了。” 君臣在嘻嘻哈哈之中,大伙就不知不觉地把手中的兵权交到了赵匡胤的手里。 酒宴散了之后,赵匡胤便和赵普坐在金銮殿后面的密室里,乐呵呵地聊了起来。 “爱卿真是个人才,这么馊的主意,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赵匡胤也喝得像个红脸关公似的,说起话来,竟然没几分分寸了。 “陛下,微臣还是为大宋的江山社稷作想啊,有几朝,更替动乱,多是因武将作乱而起。臣以为,这兵权只有搁在陛下一人手里,才最稳当。想当初,秦皇扫灭六合,收天下之兵,归于咸阳。天下安定,刀兵自然当入库。” 赵普说得振振有词。 “爱卿,现在我那帮兄弟搞定了,你看,这天下那么些节度使,个个都拥兵自重,又如何安置呢。” “陛下,依旧如法炮制。咱要做到,将手中无兵,朝廷养着兵马,兵也不认得将。要出征作战时,临时安排招讨使带兵,再派文臣随军监军。” 赵匡胤听了赵普的话,乐得眉飞色舞,“爱卿啊,你这书读得不如朕多,这脑瓜子却是转得蛮快的。” “多谢陛下谬赞。臣是这样想的,一般来说,朝廷都想富民强兵,咱只需要反其道,富民弱兵,危局岂不是就化解了吗?”赵普乐呵呵地说道。 赵匡胤眉头一皱,“爱卿,朕觉得,这里面似乎有些不对劲啊。你看,咱大宋,养一批不中用弱兵。真遇上有外来侵略,还没动手,一个个的怂包就给我投降了。那岂不是连皇帝都让人给抓走了。” 赵普却是说道,“陛下何等聪明,怎么连这么个问题都想不明白呢?咱得有强将啊,定期搞擂台,定期考阵法兵法,储备一批悍将。选出来之后,就重金养着,一有战事,让他们披挂出征。强将手下,哪有什么弱兵,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陛下,我这计策,听起来如何。” 赵匡胤又想了一会儿。“对了,咱得派教官,专门练兵不掌兵。” 赵普又说道,“陛下,咱必须消除地方节度使,微臣觉得,应该把各地分成些路和道来,安排文臣去做知府知州,知府又设通判明为辅助,其实为监察。” “这个,准了。马上打天下,文臣安天下。哪有风吹草动,我只需要派一支铁骑过去,风卷残云一般,就给降服。” 赵匡胤和赵普,谈起话来,还真能够做到相当的默契。 “陛下,臣这就开始着手准备,近日内,就得逐一将那些节度使进行安置。咱只封虚位,削夺兵马,然后逐步将地方收归中央。” “爱卿,朕这几日喝了酒之后,雅兴大发,想到乾德,你看哈,这乾为天,我这意思是上天有好生之德。” 赵匡胤有些炫耀地说道。 赵普抠了几下他储备并不丰盈的大脑,笑着说道,“陛下,好啊,这两个字,真是太好了,好得不能够再好了。上承天意,下布,下布德泽。此乃万民之福啊。” 赵匡胤说道,“爱卿,这年号可开不得玩笑啊,从古到今,那都体现着帝王的风雅,要不能与什么人用的重复哟。” 赵普想都没想,便说道“陛下,你绞尽脑汁想出来的,怎么可能跟别人相同呢,放心吧,即便有相同,那也是人家盗用你的。” 第71章 李筠反了 赵匡胤和赵普,根据事先商定的法子,开始对柴荣原有的地方官吏进行加封。 赵普亲率使臣,来到了潞州。 潞州节度使,是郭威那个时候的旧臣,本来叫李荣,柴荣继位后,为了避讳,改名叫做李筠,他一听说赵匡胤派人来加封自己,气得火冒三丈。 “什么玩意?老子当年随太祖皇帝征战时,他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亲兵,他赵匡胤有什么资格加封老子。” 李筠紧闭潞州城门,赵普带着人,在城外要李筠打开城门,跪受皇帝加封。 李筠一会儿说自己头发有些痛,一会儿又说自己脚趾头痛,起不来床,没法子接见圣上派来的使臣。 赵普还真有耐心,没有见到李筠,就在那潞州城外安营扎寨,非得等李筠病好。 李筠那边的幕僚闾丘仲卿急坏了,“将军,你觉得,依你武力,单打独斗,你是赵匡胤的对手么?” “十个李某,也难敌赵匡胤那反贼。”李筠说道。 “以你这三万军队,能够打败赵匡胤举国之军队不?想当初,赵匡胤只凭五千精兵,突破清流关,打下滁州城,当时,滁州城皇甫晖和姚凤,那可是拥有好几万精锐。” 闾丘仲卿直言不讳地给李筠分析,以他现在区区三万军队,别说对付赵匡胤举国之军,就连赵匡胤的殿前军,他李筠都不是对手。 李筠怒道,“匹夫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让一个区区亲兵,来封我大周开国元勋,他赵匡胤哪来的底气,哪来的资格。” 闾丘仲卿长叹道,“将军若真要与赵匡胤对抗,那也得先表面上答应加封,然后,北连北汉,向南再寻一强大的联盟,你看,大周太祖侄儿李重进,太祖将皇位传给柴荣,可以忍了,现在,皇位又让赵匡胤给夺了,指定不满。将军眼下,最好的法子,便是接受加封,再从长计议啊。” 李筠盛怒之下,听到闾丘仲卿的话,想想,也是很有道理。 “好吧,给我传令下去,把城门打开,让那送圣旨的人进来。” 赵普带着人进来,那李筠坐着,爱搭不理的。闾丘仲卿给他说,得下跪迎接圣旨。 “不好意思,老子膝盖骨头有点痛,跪不下去。哎,那个给赵匡胤跑腿的,你见了本将军,为啥不下跪呢。当年,老子在太祖爷身边当将军的时候,你那主子,还只是个小小的亲兵。” 李筠倚老卖老。 赵普拿出圣旨来,李筠蓦然看到,在那前来颁旨的人当中,赫然站着一个手拿着重兵器的卫兵。 他揉了揉眼睛,看到那人竟然是王彦升,当场吓得不行。 王彦升带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把韩通一家老小,全部除尽,那事情,可以说是举国皆知。 李筠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那卫兵阵中,可是彦升兄弟?” 王彦升笑着说道,“没错,正是彦升。彦升受皇命,保护当朝宰相赵普的安全。彦升若不是因为错杀韩通一家,受了陛下责骂,今儿像李将军这样轻漫之举,彦升早就想试试,是你的脖子硬,还是我刀硬了。” 李筠笑道,“既然是宰相亲自来传旨,李某就姑且跪受圣恩了吧。” 赵普心里清楚,那李筠哪里是看他赵普的脸面,分明是瞅着王彦升那冷冰冰的兵器。 接下来,李筠又办了酒宴,款待赵普一行人。 席间,李筠到底还是没有忍住,竟然把郭威的画像搬了出来。 “彦升兄啊,你我皆做过太祖旧臣,值此相聚的机会,你我没理由不拜一下咱们的太祖啊。” 王彦升板起面孔,心里很不高兴。既没有去拜郭威,又没有发表他的意见。 李筠跪在郭威的画像前,声泪俱下,说自己如何效忠大周,诉说太祖皇帝,将江山既已经给了柴荣,作为大周旧臣,就得要为柴荣尽忠。 王彦升有些看不过去了,便说道,“李筠,咱明人不说暗话,你李筠真要对太祖尽忠,你就应该潜心辅佐先皇吧。你看你,这么些年了,你何尝交过钱粮。” 李筠这才收了那哭得稀里哗啦的哭声。 本来那是李筠受到加封的答谢宴,却似乎演变成了给郭威办葬礼似的。 王彦升很想给那李筠当场发作,赵普拼死拦着,这才没有出啥事。 回到京城,赵匡胤问起给李筠加封的情况,其实,他已经有所耳闻,在节度使当中,李筠积极的联络北汉,又与契丹人勾结,还派人悄悄地与李重进撺掇。 赵普据实回答。 “好啊,那李筠还真是毛病多,看来,有机会,得给他好好医医了。传我诏令,特封李筠之子李守节为皇城史。赶快赴京就职。” 赵匡胤随口那么一说,赵普直说,“妙啊,陛下,这样一来,李筠有儿子在咱们的手里,他想反都反不了了。” “李筠真是要反,就算把他儿子扣在咱手里,他要反,还是会反的。”赵匡胤笑着说道,其实,他也就是想玩玩那李筠出出气。 谁叫他如此轻漫,竟然置皇权威仪不顾。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那事过后不久,有一天,赵匡胤退朝回来,正好在后花园里面用弹弓打鸟。 一个冒失的大臣,叫嚷着,要亲自见赵匡胤。 赵匡胤问道,“事大进来,事情小,就等到明天上朝的时候再议。” 那大臣急匆匆地进来,跪在地上,便说起,那李筠造反了。 赵匡胤生气地说道,“一个小毛头造反,有啥好大惊小怪的。” 那大臣实在是太没有眼力了,居然顶撞了句,“陛下,微臣所说的,可是李筠造反,事情再小,那也比起你老人家打鸟重要吧。” 赵匡胤气得不得了,刚才,差一点就把那鸟打下来了,结果,让鸟飞了。 赵匡胤提起手中的那把小玉斧,直接就飞了过去,对准那大臣的嘴。只见那斧到牙落,稳稳当当地正中了门牙。 赵匡胤为他那绝世斧头功,正暗自得意,却见那大臣,竟然捡起地上的牙齿来,捂着满是血污的脸转身就走。不服气还是咋滴?赵匡胤大喝一声:“你瞅啥,给我站住,捡门牙想干什么?保留证据想告我啊?” 赵匡胤叫那大臣站住,那大臣顿时吓得六神无主。 却是对赵匡胤说道,“陛下,我真要告你,也是求告无门啊。我拿着这牙,找到史官,我得让人知道,你这玉斧拔牙的神功,那得多厉害啊。” 赵匡胤乐得不得了,连声说道,“朕弄伤你这破牙,赏你金刀一把,以后把肉菜剁得细些,哈哈哈哈。” 看到那孩子气的皇帝,那大臣弄得有些哭笑不得。 第72章 棋高一着 那李筠公然与赵匡胤抗衡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北汉。 刘承钧似乎看到了希望,派人来与李筠商量,如何联手攻宋的事情。 李筠说道,“太祖皇帝有个侄儿李重进,早就不满皇位落到了柴荣手上,而今,赵匡胤夺了帝位,若是与李重进联络,他一定会加入咱们的阵营。” 刘承钧派来的使臣,提出,为了一举灭宋,完全可以去请求耶律璟出兵。 那个时候,辽和北汉,再加上李筠与李重进,四方力量,合而攻宋,一定会打得赵匡胤无还手之力。 李筠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说的是啥狗屁话,咱中原王朝,受那契丹辽人之害还少了吗?你这是引狼入室,老子就是兵败,也决不和那契丹人合作。” 刘承钧的使臣,被李筠弄得灰头土脸,哪里还敢说什么。 李筠派去联络李重进的人,回到了潞州。 “李大将军,李重进果然如大将军所料,咱们对他表明,作为大周的旧臣,我们都不甘心侍奉那亲兵出身的赵匡胤。只要灭了赵宋,咱们就可以重新匡扶大周。” 李筠听后,得意地说道,“那李重进,只怕还在做他的黄粱美梦。真要是打下了赵匡胤,那也轮不着他承继大周。我李筠,作为大周第一大功勋者,自然最有条件,复兴大周天下。” 李筠听说李重进答应配合灭宋,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 此时,他派人给刘承钧送信,两人约定在太平驿会盟,共商伐宋大计。 刘承钧果真亲临太平驿,李筠兴致勃勃地去会盟。 “陛下威名,李筠如雷贯耳,今日一见,真是见面不如闻名啊。”李筠有些倨傲地说道。 那刘承钧还没听出李筠话中之意,便说道,“李爱卿果真神勇,朕心甚喜,特封你为平西王。赏良马三百匹。” “陛下,李筠乃大周部将,若受北汉之封,那是对大周不忠不敬。所以,咱是会盟,不是我李筠投在北汉之下。”李筠气质依旧高昂。 刘承钧弄得自讨没趣,却也没有发作。他毕竟也想找到同盟者,一齐推翻赵宋。 从太平驿会盟回来,李筠反而有些不高兴起来。 他原以为,北汉之主,应该是一个很睿智有魄力的帝王,却没想到,那刘承钧和他爹一样,还真是个软骨头。 他爹当年给耶律阮做了侄皇帝,现在,那刘承钧给耶律璟那个酒鬼做了儿皇帝。就这气质,李筠就打收里瞧不起。 一个北汉皇帝,连三百匹马的赏赐都拿得出手,这也未免太抠门了。 闾丘仲卿看到李筠闷闷不乐,便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将军,咱们与宋军,必得一战的话,我觉得,应该首先率军南下,穿过太行山脉,取下怀州,孟州,凭借虎牢关之天险,与洛阳的富庶,与赵宋之军形成对峙。” “非也,非也。我李筠,长年据守潞州之地。你让我率军长驱向南,那会失掉北汉后援。再说,任我大周重臣,就他赵匡胤手中的那禁军,多是些我的旧相识,他们知道我起兵,灭宋兴周,那还不云集响应,纷纷前来投靠于我。” 闾丘仲卿瞪大了眼睛,看着那无勇无谋的李筠。他居然还以为,他是什么大英雄,可以登高而呼,云集响应。那些赵匡胤的禁军,会临阵倒戈。 闾丘仲卿给李筠出的主意,京城里的赵匡胤,也是最为担心。 一旦李筠夺下泽州,就拥有了回师潞州的后路。依托虎牢关天险,又又可以以逸待劳,给来敌以重创。占据洛阳,又不会担心粮草补给。身边有如此谋臣,竟然听不进一句话。 再说赵匡胤得到李筠谋反的消息,那毕竟是在意料之中。 眼下,宋朝新立,尽管各地的节度使都归顺于他赵宋王朝。一旦有人举起反旗,好些人都会处于观望之中。 就说李重进,就有人把他送给李筠的密信,交到了赵匡胤的手里来。 因而平定李筠之战,其实是非同寻常,必须要用最快的速度平定,不然,久则生变。 赵匡胤叫来手下谋臣吴廷祚。 “陛下曾参与过北汉与辽高平之战,自然对北方的地形地势很是熟悉,李筠所拥有的优势,潞州泽州一带,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微臣现在最担心的,是李筠本部兵马,西出太行山,占据怀州,孟州,然后以洛阳为后援,我军一时半会,很难奏功啊。” 赵匡胤觉得吴廷祚分析得很有道理,不禁对此次伐李筠,隐隐地有些担忧起来,他一面玩着玉斧盯着那桌上的地图,一面随口问道。 “吴爱卿,你看,此战若是你来打,如何谋划。” 吴廷祚看着桌上那张地图,“陛下,我军应以最快的速度,占据通往太行的各处要道,切断李筠的退路。然后,引李筠军与我决战,必须就地将他们歼灭。” 赵匡胤用玉斧一指,“我必先让韩令坤率兵镇守河阳。这地方,只守不战,占好这一关口,李筠想要据洛阳与我对峙,那就不可能了。” 吴廷祚略一思忖,便说道,“陛下此处布防甚好啊。这好比下棋的棋眼,进可攻,退可守。河阳一定,此局咱已经占了几分优势了。” 吴廷祚心中暗自佩服,刚才,他从大的方面,讲出了作战的方略,结果,赵匡胤一眼就看中了战局中的咽喉之处。 战事一触即发。 赵匡胤直接派出了三支军队。韩令坤率军向西,据守河阳。石守信为主帅,高怀德为副帅,两人率军北伐,以最快的速度,赶在李筠之前,守住李筠西下太行之路。 又派慕容延钊和王全斌,率军从东出发,与石守信和高怀德军,形成东西方合击之势。 石守信和高怀德率军,在长平和李筠的军队碰上了。 “守信,怀德,亏你们取这么好的名字啊。想当初,咱们可是大周的臣子,你们背主求荣,好意思讲信义,讲德性么?” 李筠坐在他的高头大马上,用长枪指着石守信和高怀德,很是得意地说道,在那一刻,他仿佛找到了登高一呼,对方两将便会弃暗投明的感觉。 第73章 血战大会寨 “李筠反贼,吾皇对你不薄,加封你为中书令,甚至,陛下还封你儿子为皇城史。你不思感恩,竟然纠集北汉,反我大宋,如此反贼小人,还不速速拿命来。” 石守信高举着手中,重达百多斤的长枪,愤怒至极的指着李筠。 李筠生平最讨厌别人拿兵器指着他,前一次,王彦升手执重兵器,他赤手空拳,倒是有几分畏惧,现在,他身后黑压压一片,三万重兵,他哪里容得石守信对他的斥责。 “我说,哥几个,是不是搞错了。按理说,我李筠举起反宋义旗,你们应该是临阵倒戈,纷纷投我义旗之下么。要不,本将军再给你们一个机会,现在弃暗投明,本将军兴复大周之时,还可以送尔等一个大好前程。” 李筠很是得意地说道。 石守信也不和他争辩,取下重弓,开弓搭箭,一支漂亮的穿云箭,破空而出,直接射掉了李筠闪亮头盔的红缨。 那支箭带着那红缨,扎进了李筠身后士卒的眉心,不偏不倚,那士卒当场毙命。 李筠吓得一激零,两哆嗦。心里暗想,这小子不依套路出牌啊,就这身手,要杀他李筠,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啊。 李筠却很快得意起来,“守信兄弟,你这功力不错,眼力却差着点。你咋就分不清形势呢,你想想,那赵匡胤,老子在太祖爷身边做大将军时,他不过是一个小小亲兵。而今,我首举义旗,普天之下有血性的大周忠臣良将,自会如潮水般涌来。别说打,咱就吆喝一声,也会吓得那赵匡胤滚回他那夹马营去,哈哈哈。” 石守信哪里和那李筠讲什么道理,将手中的佩剑一挥,“给我冲啊,杀了李筠狗贼。” 石守信和高怀德带领的,都是宋的精锐之兵。不论是阵法,还是单兵作战的能力,那都是李筠那支部队无可比拟的。 李筠也没有想到,石守信和高怀德两小子有那么猛。 李筠当机立断,率先撤出了战斗,将队伍退到了大会寨。 这一招以退为进,很快就起到了作用,凭借着大会寨的险峻,石守信和高怀德,连续组织起好几回的冲杀。 结果,都被李筠打了回来,而且,宋军的消耗也很大,看着阵地上战死的兄弟们,石守信和高怀德不禁有些头大。 李筠站在寨子上,摆出了酒肉,一边喝着酒,吃着肉,一边居高临下向着高怀德和石守信喊话。 “两位老兄,你们刚才,若是归顺于我,这个时候,咱们完全可以把酒言欢,共商灭宋大计。来人,下滚石给老子助助兴。” 从大会寨上,箭如飞蝗,滚石铺天盖地而来,李筠还用那巨型的投石机,将燃烧着的火石,从山寨上砸下来。 风助火势,石借山威,石守信和高怀德赶紧命令往后撤出了几十里地,安营扎寨,安顿下来。 李筠一改先前在平地上,与石守信和高怀德军遭遇时那狼狈境地,军队的士气,也一下子高涨起来。 李筠正在那寨子上摆酒庆功,尽管先前被高怀德和石守信打得有些狼狈,可现在一举打退了四五次的进攻,李筠不禁有些得意起来。 他把手下的将士召集起来,“诸位,咱们今儿算是初战告捷。咱在潞州首义,南下夺了泽州,这只是迈出了第一步。咱们最终的目标,是赵匡胤的老巢,咱必须乘胜追击,杀那石守信和高怀德一个措手不及。” 闾丘仲卿站起来,对李筠说道,“将军,咱现在据大会寨之险,已经拖住了赵匡胤的两支主力。我已经叫人给刘承钧带信,要他绕道河阳,一举拿下河阳,切断这两只大军的退路。” “糊涂啊,咱们请北汉相助,他们永远只是我李筠的棋子。你倒好,让那北汉去占了头筹。” “将军,我事先给你说过,叫你挥师南下,突破太行山,直接占孟州怀州,派最强精兵,强占河阳,你偏不听我的。我给你讲,失了河阳,咱拿什么与赵匡胤争天下?”闾丘仲卿脸涨得通红。 “我要的是天下,区区河阳算个什么东西!你也看到了,宋军不过是些反贼,他们哪来的底气与我李筠的正义之师抗衡。” 李筠喝了酒,感觉竟然越来越良好。 正在这时候,有探马来报,“报,大将军,慕容延钊和王全斌率军从东而来,对我军开成了合围。” “慌什么?他们来得正好,我正好一并收拾了,好率军直接打到京城去。活捉那赵匡胤,兴复大周。” 第二天,高怀德和石守信又来到山寨下,对山寨上的李筠喊话,“反贼李筠,如今你已经我大宋军包围了,你还不快快出来投降。” 前一日,石守信一箭射中了李筠的盔缨,今儿,李筠从寨子上,居高临下,也拉出了重弓。 李筠能够成为郭威身边的从龙之臣,武力自然是不可轻视。 只见他连发几箭,在那重弓的加持下,那三支箭,一支射在旗杆正中,一支直接从石守信的帅旗,那个石字的口中心处射穿过去,还有一支箭把石守信的盔缨也射了下来。 石守信和高怀德不禁暗自佩服那李筠的武功。 李筠身边的将士,无不称赞他那高超的箭术,一时间,李筠军中,士气大增。 “反贼,敢出寨来,与你石爷爷决战不?” 石守信大声地叫道,一挥手中的长枪,向那不可一世的李筠发出了挑战。 “我有何不敢?待我点上将士,出来杀你个片甲不留。” 闾丘仲卿拦着李筠,“将军啊,千万别冲动。那宋军巴不得你冲出去,你现在据此险关,别说他几万人来,就是几十万人,也奈何不了你。你这一出去,可就失了这天险啊。” “浅见。我李筠,难道要在此大会寨做那山寨大王?闪开,我这就召集众军,出去杀了那些反贼。” 李筠刚愎自用,根本听不进劝说。不但如此,他还召集将士,好一通誓师感言,“诸位,为大周建功的时候到了。击杀任意主帅,封王拜将,灭宋之时,大家皆为开国功臣。” 第74章 御驾讨伐李筠 一时间,大会寨内,李筠的将士,喊杀声震天响。 李筠虽然轻视闾丘仲卿提出的战略,在打仗的时候,倒也能够指挥若定。 毕竟,那从龙之臣不是虚吹来的。 李筠将山寨中的将士,分成几个纵队,同时向石守信,高怀德,慕容延钊发起了冲锋。 先前,那前来通报的人,说到慕容延钊和王全斌从东而来。 李筠率队冲杀出来之后,他一门心思要去和石守信拼命,并没有注意到,慕容延钊率队前来,里面单单没有王全斌。 宋军先还是一力死战,拼死守住自己的阵地。 高怀德那边,高怀德与对方战将拼杀,渐渐地居于了下风。 眼瞅着打不过对方,就率队边打边撤。 李筠看着往后面撤退的宋军,不禁有些得意地起来,大声地叫喊起来,“各军听令,宋军现在已经快顶不住我强大的攻势了,任何人都不可以让宋军从咱们的眼皮底下脱逃,违令者斩。” 宋军败退,李筠军更是士气高涨,李筠催促着手下的将士,纵马狂奔,追逐那看起来已经有些溃散得不成样子的宋军。 “将军,穷寇莫追啊,小心有诈。”闾丘仲卿又向李筠建议。 此时,李筠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他完全没有想到,自己并没有伤到宋军的元气,人家凭啥要逃命。 直到石守信和高怀德停止逃命,反而率队迎战的时候,他才发现,他的军队已经陷入了石守信,高怀德和慕容延钊三支大军的合力包围中。 李筠一下子由千里追逃,变成了深陷重围。 “奶奶个熊,老子在前面亡命拼杀,那北汉刘承钧,他娘的是死了么,这个时候了,还不派兵过来。”李筠很是愤怒地说道。 到这个时候,他才蓦然感觉到,闾丘仲卿的话是对的。 到底是身经百战的大将军,李筠迅速组织起突围,经过一番拼命的砍杀,总算是从包围圈里突围出来。 等到李筠逃到那大会寨下面的时候,却看到宋军的王全斌已经占了那山寨,气得直骂娘。 为了逃命,李筠带着手下的战将,一口气跑回到了泽州,紧闭城门,吓得都不敢到城楼上去看看。 经此一战,石守信他们活捉了河阳节度使范守图,还有北汉派在李筠军中的监军卢赞。 就在石守信他们传回前方捷报的时候,从南方扬州又有人带来了一个令赵匡胤不安的消息。 扬州翟守珣有些惶惑不安地说道,“陛下,扬州节度使李重进正积极准备造反。” 赵匡胤顿时感觉到,李筠的事情,不可以再拖下去了。 他一面安排翟守珣赶紧回到扬州,安抚好李重进,千万不要在李筠之乱还没有平定,南方又生出事端来。 赵匡胤决定亲临泽州前线督战,他安排好了京城的防务,并让弟弟赵匡义出任了禁军都点检。 御驾亲征大军,穿越了极其险峻的太行山地区,从天井关进入,很快便与石守信的部队汇合在一起。 李筠在泽州城里,听说赵匡胤御驾亲征,兴奋得不行。 他一面派出信使,以最快的速度,把赵匡胤快到泽州的消息,告诉给北汉的刘承钧。 在信里,他还提到了刘承钧丧失了战机。若是刘承钧能够早点出兵,就一定能够赶得上大会寨他追歼石守信和高怀德的时候,对宋军进反包围。 李筠心里盘算着,刘承钧得知赵匡胤亲到泽州,肯定会不顾一切地把所有的军队压上,与宋军决一死战。 赵匡胤亲率大军,来到了泽州城下,高怀德,石守信连日对泽州城发起猛烈的攻击,却一直未能攻破城防。 皇帝亲临,对于那些禁军将士们来说,个个都打了鸡血一般。 赵匡胤犒赏三军,该封官的封官,该赏赐的赏赐。 李筠那边,一面加强城防,一面用上最得力的战将守城,尽管赵匡胤亲临,攻城依然没有进展。 不但如此,由于将士们发起更猛烈的攻击,在泽州城下,伤亡的宋军士卒,比起先前还要多,几乎可以看见,城墙上,城外地上,到处都是宋军兄弟的鲜血。 赵匡胤行营里,好兄弟石守信,慕容延钊,还有高怀德也都一筹莫展。 多少天来,几乎把所有可以用于攻城的法子都试过了。对方居高临下,白天黑夜,城墙都几乎被战火烧得通红了。 大宋初立。 眼下,普天之下的好些节度使,手握重兵的大周老旧部下,都在观望,一旦赵匡胤出现任何差池,灭赵伐宋的军队,就会像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来。 赵匡胤几乎已经把所有可以调用的兄弟部队全都押在了泽州。 “陛下,马全义求见。” “宣。”赵匡胤心想,连石守信和高怀德这样的干将都指望不上,赵匡胤并没有把这个控鹤左厢都指挥使看在眼里。 “陛下,微臣想带着控鹤军,不惜一切代价,对泽州城最薄弱之处,进行强攻。”马全义说道,“我亲自带着敢死队,冲在前面,哪怕全军战死,也得把这城拿下来。” 赵匡胤有些激动地说道,“马将军,我亲率卫队,随后给你压阵。” 高怀德说道,“陛下万金之体,怎么以身涉险。陛下,还是微臣替你前去压阵吧” 赵匡胤心里有数,他来到这泽州城下,已经快十天了。 他亲眼看到,不是石守信他们的士卒不用心,不卖力。的确,这泽州之城,用固若金汤来说,都私毫不为过。 马全义带着控鹤军,快速地组织起了新一轮地攻城。 这马全义本来就是赵匡胤在挑选禁军时提拨的,是那种猛起来,连自己都害怕的角色。 马全义作为都指挥使,冲在了最前面,他本身穿着很重的铠甲,偏偏在城楼上的李筠,在那攀爬城墙的人当中,认出了马全义。 只见他开弓搭箭,只是轻轻地一箭射了过来,正中了马全义的胳膊。 马全义忍着钻心的疼痛,噌地一下子,就把那支箭拔了出来。 不得不说,那李筠果真有些功力,就刚才他射出来的箭,洞穿马全义的重铠之后,竟然还深深地扎进了马全义的胳膊。 “给撤下去,马全义,听到没,你不要命了。” 赵匡胤竟然冲着那手臂受伤的马全义,大声地喊了起来。 第75章 名册 马全义伸手拔下了肩膀上的利箭,反手将那利箭扔上了城楼上,直接把城楼上李筠的一个守城墙的士兵,从胸口穿到了后背。 马全义的肩膀上,鲜血流出来,滴落到了脚下的士卒脸上。 “马指挥使啊,刚才,陛下都说了,要你撤下去,你,你这是要违抗君命么?”马全义手下的士卒,提醒着他。 马全义说道,“各位,攻城的时候,这城墙上的,和咱攻城的,咱拼的是这口气,赌的,就是这条命。只有不惜命,迎头而上,才会是唯一生路。” 宋军之中,殿前司堪称赵匡胤的嫡系部队,而控鹤军,又是这殿前军中的王牌。 每一个士卒,都是精挑细选出来,个个都有过人之处。 马全义组建起来的敢死队,都是经过了专门训练,练就的是飞檐走壁的轻身功夫。 他们攀爬城墙,各显神通。 力气大的,直接抡起那带爪的长链绳,有几十米长的铁链条。从城墙下面,先把那铁链爪舞得浑圆。 只听得嗖嗖的破空之声,那铁链爪便趁着夜色,稳稳当当地抓在了那城墙上的射箭垛口上卡着。 城楼上,便会有士卒明知道那铁链砍不动,依然用刀剑,使劲地砍着,砍得城楼上冒着火花。 随同赵匡胤而来的董遵诲,一直用他那重弓,去射杀那些在城楼上,拿刀剑砍铁链的士卒。 董遵诲射的那种箭,需要三百斤的力气,才能够拉得开弓,每一次拉弓都可以同时射出一排箭。在当时,那东西被叫做连弩。 在攻城器械中,有一种很笨重的铁制爬墙梯,那东西,先在楼梯上站上穿有重铠的敢死队员,然后,远远地朝那城墙上晃过去。 城墙上的李筠士卒,自然是会像飞蝗一般地射那些站在铁梯上的士卒,尽管是那样,每一个飞梯上,总会有好几个人,借着那高度,飞身上了城墙。 还有一种更离奇的爬墙梯子,正在需要攀爬的地方,竟然蒙上了铁皮,几架样子拼在一起,竟然形成了一道屏障。 在那屏障的掩护下,那飞檐走壁的控鹤军勇士,用锋利的尖刀,扎在城墙上,借着那点儿巧力,快速地攀爬上了那城墙。 李筠的人,源源不断地涌上城楼。 泽州城坚固的城墙上,到处都堆满了双方的尸体,就连身经过无数战阵的李筠,远远地看着那情形,都分明感觉到,那是他平生第一次遇上如此惨烈的搏杀。 马全义带着人,直接从那边城墙上,飞身下去。 楼下的拼杀更是激烈,一旦马全义的人,靠近那城门,只要打开城门,赵匡胤和石守信,慕容延钊他们的军队,会像潮水一般涌进泽州城去。 李筠亲自披挂上阵,守在他那远程的巨型投石机边上,无数的投石机,从城内,将燃烧着的火石,抛向城外,赵匡胤的阵营。 暗夜之中,他远远地看着,有好几个地方,都像是赵匡胤的銮驾所在,他已经有些发狂指着那些方向,叫手下的将士,不停地猛攻。 宋军那边,也有火石向着城内袭来。 突然,喊杀声四起。 “将军,不好了,宋军已经破城了。赵匡胤从城门口杀进来了。” 一个身穿着被鲜血染红了甲胄的战将,跌跌撞撞地走到了李筠跟前,对李筠仓皇说道。 “完了,完了,完了。”李筠抬起头来,看着那城门方向,那边的确是火光四起,远远的,听到喊杀声直奔他这边来了。 “将军,由末将带你冲出去吧。咱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有人劝他逃走。 李筠看着已破的城门,手握几万兵马,尚且如此惨败。 逃,往哪里逃。与其被俘受辱,还不如像李守贞那样,集起炭火,将自己烧得连个渣都不剩下。 李筠回到了自己在泽州的居所,亲手点燃了那古色古香的房屋。 坐在那火海中书房,李筠两眼流泪,“节儿啊,守节,爹真是后悔没听你的话啊。爹现在,最放心不下的,是你啊。爹给你取了守节之名。是要你以名节为重,你万不可背着我,降那大宋啊。节儿啊,爹真不该把你留在潞州,你跟爹一道死,爹看你死,也好放心啊。” 李筠身边的战将,宽慰着他,“将军啊,你就放心吧,守节肯定会像你一样,宁死不屈。” 那战将说完,自己却径直离开了那书房,李筠怒道,“这都啥时候了,你往哪里走。” 那战将没有回应,李筠拔出佩剑来,飞剑过去,那战将就倒在门边,只听到屋梁嘭地一声断裂,从李筠的头顶上砸下来。 整个居所,很快被熊熊烈火吞噬了。 在李筠眼里,如此固若金汤的泽州,现在却已经沦陷了。 泽州沦陷,李筠葬身火海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潞州。 李守节还真没有像李筠所期望的那样,李守节根本就没什么节可守,直接就投降了赵匡胤。 “守节啊,我不是派你回潞州,好好地劝劝你爹吗?” 赵匡胤见到李守节,笑着说道。 李守节哪里敢看赵匡胤,在他的脑子里,赵匡胤前一次派他去做皇城史时,见面的那一句话,还在他的耳边响起。 “太子,你不在你爹身边,好好地做你的太子,你怎么会到我这京城里来了呢?” 赵匡胤那是明知故问,他自己把李守节叫到京城里来做人质,却又还故意相问。 李守节跪在地上,对赵匡胤说道,“陛下,微臣一回到潞州,就给父亲晓以利害,要他恪守为臣之道。他实在是太刚愎自用了,真是听不进微臣的劝啊。” 赵匡胤笑道,“你那老爹,不但没有听进去你的劝说,还没有听闾丘仲卿的话吧。当时,闾丘仲卿给他说了,西下太行,占孟州,怀州,凭借几大粮仓,与我抗衡。结果,他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哈哈哈。” 李守节找出一个箱子来。 “李爱卿这是要给我送一份礼么?”赵匡胤乐起来的时候,简直就像个孩子似的。 李守节笑着说道,“这天下,连同微臣都是陛下的,我要给陛下的,无非是我爹遗留下来的一点儿物品。我想,对陛下整肃朝廷,应该有点用处吧。” 第76章 铁券丹书 “好,李爱卿,你把东西呈上来,待朕好好看看吧。” 李守节把那盒子打开,从中拿出一个精致的记账簿,“陛下,这是家父与朝中大臣交往,账目往来。” 赵匡胤接过那名册,排在最前面的,赫然是李筠送给李谷五十万贯。 看到自己朝中大臣,在他御驾亲征的时候,竟然会接受叛军的贿赂,赵匡胤不可能不生气。 但他显得极为平静,就连身边的石守信和董遵诲,都不知道,那李守节拿出的什么名册,可以帮助赵匡胤整肃朝廷。 赵匡胤从潞州班师回朝。 他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给扬州的李重进下达了一道圣旨。 让李重进从扬州节度使,调任平卢节度使,坐镇青州。 自从赵匡胤陈桥驿兵变后,被外放扬州的李重进,就开始花大力气经营扬州。 现在,一道圣旨,赵匡胤竟然要把他派往青州去,以前修的那些城防,公事,还有为备战而准备的大量物资。计划完全被打破。 自从李筠派使前来,联合他一起共反赵宋。李重进就已经蠢蠢欲动,当他的亲信崔守珣从赵匡胤那儿告密回来,便对他说起,李筠刚愎自用,真的跟着他举起反旗,到时候,只能够成为李筠的一颗棋子。 听到李筠连北汉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又想到,若是自己起事,最终的结果,也就是为李筠做个马前卒。 李重进在赵匡胤御驾亲征的时候,并没有趁机打回京城,夺了赵匡胤的帝位,而是坐山观虎斗,直到赵匡胤已经灭了李筠,重返京城,他完全丧失了战机。 刘承钧派人来找李重进结盟的之后,李重进也派有去找了南唐中主李璟。 李璟早就被赵匡胤打怕了,前一次柴荣三打南唐的时候,赵匡胤在南唐,奇袭涡口,奔袭清流关,打下滁州城,战六合。 关键是,那个时候的赵匡胤,只带着五千铁骑。 再说,柴荣三打南唐的时候,他李重进和李谷,围困寿州城,直接影响到了南唐的战局。 现在,赵匡胤在位了,他李重进又以大宋中书令,镇守扬州多时。 这李璟虽有灭国之痛,可现在,好歹能够偏安于这南唐之地。 与李重进一起反宋,李璟没那个胆,况且,那还是耗子和猫合伙起来,去对付赵匡胤,那岂不是明知火坑往下跳么。 因而,李重进派去的使者才离开南唐,那一份李重进想要与李璟结盟,共反大宋的秘函,就已经交到了赵匡胤的手里了。 赵匡胤才宣布了要李重进从扬州移到青州,很快就又派陈思诲前往扬州,给李重进颁发了铁券丹书。 大宋开国以来,赵匡胤给过柴荣的子孙铁券丹书,那相当于皇帝给功臣免死的金牌。 只要不犯谋逆大罪,一般的违法乱纪,凭那宝贝,都可以得到豁免。 李重进得到了那铁券丹书,本来就惶恐不安,他当时一想到调任青州,想到唐末,李丛珂受到皇帝的猜疑,在前往新的辖地的时候,就被干掉了。 李重进对陈思诲说道,“我想随大人回京,去面见圣上,亲自向圣上表达我的感激之情。” “将军能这样想,就对了。当今圣上,宅心仁厚。自从圣上从潞州回来,各地的节度使,纷纷进京面圣,向圣上表达自己的忠心。”陈思诲很高兴地说道。 李重进把自己想进京面圣的事情,和他的心腹爱将们谈了。 “将军,不能去啊。” “将军,你好好想想,赵匡胤为啥要把你调出这扬州城。很明显,他是不信任你了。” “这铁券丹书,不过是赵匡胤的缓兵之计。将军,你若是去了京城,赵匡胤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你扣下。” “自古以为,所谓的铁券丹书,什么罪过都可以容忍,唯独那谋逆大罪,那是死罪,根本不可以豁免的。” 听到手下将士的话,李重进直接将陈思诲下了狱,不但不面圣,还变本加厉地开始了扩军备战,整肃军纪,大修工事。 李重进白天忙着备战,晚上,却是惶惶不可终日,他总是担心,什么时候,赵匡胤就到了城下。 一天半夜时分,有人在外面叫道,“将军,末将有要事禀报。” 李重进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有些惶恐地说道,“什么,是不是赵匡胤派人打过来了。” 来人说道,“将军,扬州都监,右屯卫将军安友规,翻越了城墙,末将带人前去追剿,结果让他们逃往开封方向了。” 李重进气得浑身哆嗦。 “真他娘的软骨头,赵匡胤还没有打过来,这熊玩意,竟然跑去投降去了。”李重进怒骂着,拳头捏得脆响。 李重进现在,谁也不敢相信了。 给李璟送的密信,会直接送给了赵匡胤,他在扬州这边的一举一动,很快赵匡胤就完全知晓。现在,就连自己身边的都监,竟然跳墙跑到开封去了。 李重进把手下的将官全部叫到了自己面前。 那些将军知道,李重进现在已经是草木皆兵,对任何人,都不再相信,一个个都怕得要命。 “将军,我们可是跟随你多年的老部下啊。” “你不管干啥,我们都全力支持。以咱现在的实力,完全有能力与朝廷分庭抗礼,咱不可能背叛你的。” “将军,此时,正是用人之际,还未开战,你,你可不能杀咱们自己的战将啊。” 手下的战将,越是怕死求饶,李重进越是生气,生疑。 李重进一眼扫过去,凭着自己内心的猜测,但凡那眼光不对劲的,全都拖出去砍了。 后来,连续一段时间,李重进只要有空,就会跑到他的军中去。 他随时想到了哪一个人会背叛他,他都会不用过问,直接将人砍了。 李重进手下的战将,人人自危。 赵匡胤那边,却是把谋臣策士召集起来,共同商议,如何对付那居功甚伟,又有富庶之地的李重进。 赵普说道,“李重进仗江淮之险,缮修孤堡,尽采守势。这一段时间,因疑而杀了很多手下部将,损伤了他与部将间的恩义。他还想与南唐勾结,结果,李璟叫人,把他的信都给我们送来了。外断救援,内又没有多少物资储备,因而,我建议,咱们对李重进,可徐徐图之,” 第77章 战扬州 赵匡胤听了赵普的建议,对于李重进,他在等着从李重进的内部开始混乱起来。 各地的节度使,在李筠兵败自焚之后,纷纷跑到京城面圣。 赵匡胤对那些主动归附的节度使,当然是特别高兴,好言相待。 等那些人离去的时候,看着他们送来的各种奇珍异宝,他觉得,自己也用不了那许多,便把他那些兄弟们叫来,看得如意的,就搬回自己家去。 “李谷求见。” 当值官大声地禀报着。 赵匡胤自然知道,那李谷多半是因为李守节的那一份名册的事情。 在赵匡胤的大宋王朝里,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赵匡胤在暗地里,蓄养着一批飞檐走壁的高手,朝中的各级官员们,哪怕有一点儿的小动作,都会传到赵匡胤的耳朵里去。 那批高手,都在王仁赡的手下,王仁赡被赵匡胤封为武德使。 那个令人闻风丧胆,专门用于诛杀对赵匡胤不忠的隐形机构,便是武德司。 赵匡胤听说李谷进见,只说了一个宣字。 李谷见到赵匡胤,立马跪在了赵匡胤的跟前,“陛下,老臣糊涂啊,老臣犯下了滔天大罪,老臣罪该万死,望陛下责罚。” 赵匡胤扶起李谷,笑着说道,“李爱卿,你莫非是来提醒朕,你啥也没有给那李筠做,李筠都给了你五十万贯钱。你为大宋,呕心沥血,纵横疆场,朕却连李筠给的都不如啊。” 李谷顿时吓得浑身哆嗦起来。 看来,整个朝廷上下,不管发生个啥事,真是没有赵匡胤不知道的。 “陛下,微臣知错了。微臣真是鬼迷心窍,犯下了大错,虽万死不足以抵得上微臣犯下的过错。”李谷已经心如死灰。 “李谷啊,你办得好事!” 听到赵匡胤那句话,李谷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你收得好啊!你好好想想,你把那五十万贯钱收了,那李筠才心中踏实啊,你不但无过,还有功啊。” 赵匡胤虽然说得那样轻松,似乎他李谷贪了反贼的钱财,还真有功劳,李谷却是心里明镜似的。 赵匡胤那是看在他曾经有过的功劳,不追究他的责任。 说有功,那只不过是一个令人细思极恐的借口,他李谷有功还是有罪,自己心里真没个底么。 “爱卿,李筠的事情,已经翻篇了,我不想再提,也不用再提了。朕念你之功,特奖赏你一百万贯。年纪不轻了,多买些田宅,更得多娶上几房女人,该享受的,就得好好享受享受。” 李谷感动得涕泪直流,再一次跪伏在赵匡胤面前,“陛下,但有所召,微臣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李谷主动去请罪,不但没有获罪,还受到了意想不到的封赏。 李守节那名册上的人,自知躲避不过,纷纷找时间,去拜见赵匡胤。 他们以为,他们也会像李谷那样,可以得到赵匡胤的谅解。哪曾想,其中好几个人,见了赵匡胤之后,赵匡胤根本就没有听他们解释,直接就拖出去砍了。 事情在汴京城里传开,满朝文武,谁都不知道,赵匡胤的心中是怎么想的,唯一可求得自保,那就是对皇上忠心耿耿,不可出现任何的差池。 又过了好一段时间,李重进再一次派人去和南唐联络,想要李璟和他一起出兵。 此事很快又传到了赵匡胤的耳朵里。 赵匡胤把他很得意的四个将领找来,石守信,王审琦,宋渥,李处耘已经猜出了几分。 “陛下,咱这是要准备打李重进了啊。”王审琦有些激动地说道。 “现在的李重进,早已经是惊弓之鸟了。咱们只需要派人过去,吓一吓他,他就得开门投降。”石守信乐道。 赵匡胤却是给大伙说道,“诸位爱卿,大家都知道,这李重进是周太祖的侄儿,是周王室的至亲。再说,他也立下过无数赫赫战功,朕是真心不想伤他啊。” 李处耘说道,“陛下宅心仁厚,是那李重进自己不知好歹,先与李筠勾结,后又联络南唐。咱大宋,不允许有那不臣之人,依微臣之见,趁其不备,咱一举破城,以免后患啊。” 赵匡胤对李处耘的意见,很是赞许,“好,既然大家都没异议,朕着令你们四人,各提精兵强将,火速赶往扬州,对扬州形成合围之势。” 四员大将,得令而去做出征的准备。 李重进在扬州城里,一直还望着那南唐李璟给他派来些兵马,与他协同杀到汴京城去。 李璟那边,一兵一卒都没有见着,赵匡胤却是听到有人来报。 “报,将军,宋军离我们还有不到三十里地了。” 李重进站在扬州城的城楼上,看到四面八方,都腾起烟尘。 他知道,宋军早晚会来,没有想到的是,宋军来得太突然了,而且,前来与他决战的,竟然是赵匡胤御驾亲征。 李重进有些气急败坏地叫道,“来人,把前几天去南唐送信的,给我抓过来。” 那送信的士卒跪在了地上,还没有来得及说句啥话,就被李重进一刀给砍了。 李重进又问他身边站着的哨探,“快说,究竟是哪些人。” 那哨探有些吞吞吐吐地说道,有石守信,王审琦,李处耘,宋渥。 听到哨探的话,李重进仰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李重进的身边将官赶紧安慰他,“将军,咱这扬州城,经过你的亲手打造,足可抵御赵匡胤的大军。” “是啊,就咱们这城防,就算是想要飞进来一只苍蝇,都不是那么容易的。” 李重进看着那城外浓烟滚滚而来,他不禁有些后悔了。 到这个时候,才知道,先前因为各种原因,一时愤怒,就把自己的手下将官给杀了。 赵匡胤看了看宋军的队伍,铠甲鲜亮,又听到由远及近,喊杀声震天响起来。 那几支队伍之中,赵匡胤穿着一身金盔金甲,显得格外的引人注意。 李重进好歹点出了几支人马,他自己却是坐镇指挥,两眼看着他的人刚好立足,赵匡胤的人一阵冲杀过来,“攻下扬州,陛下重重有赏。” 第78章 亡命徒向美 王审琦看了一眼李重进派出来的那战将。 “本帅从来不杀无名之辈。李重进是真的手下无人了啊,派你这么个老弱病残的出来丢人现眼。”王审琦的眼里,透出了对那战将的轻蔑。 那战将一脸羞得通红,愤怒地说道,“王审琦,老子领兵打仗的时候,你那个时候,还算个什么东西!你现在居然也敢轻视老子。” 战将身边的副将,对王审琦说道,“王审琦小儿,你可看清楚了,这位可是周太祖最得力的干将向美大将军。咱向美大将军,纵横天下的时候,你他娘的还没出生吧。” 李重进身着重铠,看到他的大将军向美已经冲入敌阵,理了理他的胡须,他暗自庆幸,前段时间,杀那些他以为有了不忠之心的战将时,没有杀掉向美。 只一个照面,向美那重三百来斤的昆仑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直接打在了王审琦的头顶上。 王审琦大喊了一声,“我的个妈呀。”然后,调转马头就一路飞跑。 向美尽管骑的是一匹绝世良马,可毕竟,他手里拿着那么重的昆仑槊,那马一路狂奔,却哪里能够追得上王审琦。 向美朝着王审琦大喊道,“王审琦小儿,你不是说,你不杀无名小辈么,来呀,你向爷爷等着你来杀,你跑啥啊。” 向美的副将笑着说,“爷,那王审琦是笨,他又不傻,就他那点三脚猫的功夫,哪里是你的对手啊。” 向美杀退了王审琦,王审琦的那些战将啊,士卒啊,全都去保护他去了。 向美趁机一阵乱砍乱杀,城楼上的李重进不禁叫城楼上的士兵们一齐大声地喊道,“向将军,跑偏了,跑偏了,你这个时候,应该去杀赵匡胤那反贼才是。” 李重进本身既是大周臣子,又是大宋的淮南节度使。这究竟谁是乱臣贼子。 向美带着黑压压的大军,所到之处,直接就冲得稀里哗啦的。 “李重进手下,竟然有如此战将。”赵匡胤看到那阵势,不禁叹道。 那向美听到城楼上的呼喊声,似乎也明白过来,擒贼先擒王,便调转方向朝着赵匡胤这边杀奔而来。 石守信和宋渥赶紧从恶战中抽身出来,去拦截那向美。 赵匡胤却是笑道,“两位,不必紧张,这向将军,我倒是有几分喜欢,都闪开,给他腾出个道儿来,让我会会。” 王审琦已经跑到了赵匡胤的身边,“大哥,那,那臭小子真有两把刷子,他那昆仑槊小弟亲自体验了一把,现在都还感觉到老子里面嗡嗡直响啊。” 向美将手中的昆仑槊,直着石守信和宋渥,“两个毛头反贼,还不快闪开一道来,待你向爷爷杀了那不忠不义的反贼赵匡胤。” 向美身边那副将,哪里是在替向美护卫,分明是仗着向美之威,竟然敢对石守信和宋渥叫道,“想当初,咱大周皇帝陛下,待他赵匡胤,有如兄弟,真是没有想到,他居然反周立宋,真是不折不扣的狼子野心。” 赵匡胤身边,董遵诲早已经看不过去了,开弓搭箭,毕竟相隔得太近了,那一箭飕地激射过去,直接从那副将的眉心,嘴,和咽喉处,穿透而过。 向美扬起手中的昆仑槊,怒吼道,“谁,刚才是谁,胆敢杀我兄弟。有种站出来,与老子杀上一两回合。” 董遵诲策马就要冲出去。 赵匡胤笑道,“朕已经好久没有上阵杀个敌了,还是让我来对一回阵吧。” 赵匡胤直接冲了过去,石守信和宋渥,赶紧出手,两人使出全力,与向美拼杀起来。 此时,城楼上,又有人大喊了起来。 “诛杀反贼赵匡胤,兴复大周天下。” “诛杀反贼赵匡胤,兴复大周天下。” 赵匡胤已经看出来,四员大将力战向美,向美都还占着上风。 看来,那小子还真有当年李存孝的威势,每一个暴击,那都震得对手难以招架。 董遵诲也是力大之人,手持着李纲锏,也加入了那对战之中。 扬州城外,双方已经陷入了混战之中。 赵匡胤这边,几乎把最得力的大将,全都用上了,还真不是那向美的对手。 城楼上,李重进的人,大声地呐喊助威。 “向将军,没必要和那些虾兵蟹将耗什么时间,直接把那赵匡胤干翻。” “杀了赵匡胤,杀了赵匡胤。” 石守信和那几个围着向美的,赵匡胤的铁杆兄弟们,一个个都赶紧催促,“陛下,快跑啊,陛下,快,离开这儿。” “保护圣上,护驾,快,殿前军兄弟们,护驾啊。” 赵匡胤却是笑道,“护驾,你们当初也都是我教出来的,别说你们,就连你们的头儿,我也能够一人单挑二十来个。你们拿什么保护我,闪开,还是我来会会向美吧。哈哈哈。” 赵匡胤给那几个将军下了指令,石守信,王审琦,董遵诲他们,这才避让开来。 向美自然是特别得意,抖了抖手中的昆仑槊,对赵匡胤说道,“赵匡胤反贼,我看你有多得瑟。来呀,你向家爷爷,送你上西天去。” 向美的话音刚落,他已经听到了自己骨头咔嚓断裂的声音了。 赵匡胤把他那蟠龙棍舞得浑圆,要知道,赵匡胤那棍,曾经在皇甫晖的头顶上一击。隔着钢盔,依然把皇甫晖的脑瓜子震坏了,根本活不了。 向美挺着他那昆仑槊,对准赵匡胤的致命部位就是一阵子猛烈的敲打,赵匡胤在他那赤炭火龙驹的背上,纵跃腾挪,向美连连扑空。 简直是又怒,又气。 “向美老兄,你呀,你总算是遇上克星了吧。哈哈哈,你看你,抡起个重兵器,简直是笨得要死。” “向美啊,你也就在咱哥几个面前耍耍威风,你这真正遇上高手,你,你怎么弄得来啥都不会了呢。” “你可曾听说过,咱那十几个义社兄弟,加上禁军中,陛下亲自提起来的,好几个将官,合在一起,都被咱陛下打得落花流水,就凭你向美,也敢和咱们大宋皇上较劲,你呀,简直是菜鸟得要命哟。” 向美哪里听得有人那样说他,一口怒提了起来。 第79章 李重进也自焚了 向美哪里受过一般人的嘲笑。 而且,那些人,还是自己刚才的手下败将,他更是觉得一股子无名之火,噌地就上了头。 “赵匡胤,你这是自己找死!看槊!” 向美举着那槊,凌空狠狠地劈到了赵匡胤的头顶上来。 赵匡胤那赤炭,发出一声长啸,这有灵气的战马,甚至能够在发生危险的时刻,瞬间作出反应。 向美手中的槊,少说有三四百斤,再加上向美自己的力量,那一下子真要砸在赵匡胤的头顶,肯定直接就给开了瓢了。 “大哥,小心啊。” “陛下,陛下,向美,你这个老匹夫,你竟然对陛下下如此毒手。” 了。 就连站在那扬州城楼上的李重进 ,也都兴奋得跳起来,“大周皇帝赵匡胤驾崩了。向美啊,我的天啊,你给咱大周报仇雪恨了。你是大周的功臣啊。” 此时,李重进那边的人,大声喊了起来,“石守信,王审琦,你们此时不降,还要等到啥时候啊。快,此时投降,你们还可以弄个大将军当当。” 正当李重进的人,还以为赵匡胤被向美击杀的时候,却听到天崩地裂的声音,那向美大概是用力过猛,手里举着他的那昆仑槊,从那马背上摔飞了出去。 一声恐怖的惨叫,近处的人这才看到,向美凌空扑向地面的时候,那昆仑槊竟然从他的心口穿透了过去,鲜血喷洒出来,竟然扬起了一道血雾。 再看赵匡胤时,却才发现,就在那向美一槊向他的头顶上打下来的时候,那赤炭居然腿快速地弯曲着,跪了下去。 赵匡胤却是趁机用他那蟠龙棍,狠狠地击打在了向美的腹部,顺势往那前面一推,一摔。 向美这才会弄出一招平沙落雁,屁股朝天式。 赵匡胤从马背上腾身而起,看到向美那副姿态,长叹一声,“可惜了啊,此人若是能够为我大宋所用,定当是一员虎将啊。” 石守信等人,看到赵匡胤没事,简直是高兴得不得了。 李重进在那城楼上,还准备着想办一场庆功宴的。他手下的将士,却是突然告诉他。 “大帅,李大帅,向美将军,向美将军战死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我刚才,明明看到,我的向美,一槊击下去,把赵匡胤,连同他的战马都打得跪在地上了。” 李重进手下的将官们,拼了性命,也要把向美的尸体抢回城去。 赵匡胤对石守信他们说道,“向美,也是为其主尽忠的义士,就让他们把尸体送回去吧。” 不多时,李重进的人,就把向美的尸体运回到了扬州城里。 李重进抱起向美,“向将军啊,你,你这死得好冤啊。你,你明明可以一击之下,让那赵匡胤去死,真没有想到,天不偌我啊,让将军死于自己的槊下。” 李重进的身边将官,都劝李重进别悲伤过度,伤了身子。 李重进愤怒地说道,“我失向美,此扬州城难保啊。” 此时,李重进回想起自己因疑杀掉的扬州城内很厉害的武将。那些人,虽说比不上向美,但两三个加起来,应该和向美差不了太远。 现在,连向美都没了。 李重进顿时有些心灰意冷起来。 “大帅,咱还有这扬州城,咱城中的粮草,足够数月之需。” 李重进仰天长叹道。“今我失向美,如失臂膀啊。天不佑我,天不佑我啊。” “大帅,当年,你也是勇冠三军,咱失了向将军,依然可以与那赵匡胤抗衡到底。” “算了,我还是算了吧。我知道,当年,赵匡胤喝了点酒,与那十几个如狼似虎的兄弟打了一回。结果,别说十来个,就是二十个,也不是赵匡胤的对手。” “哎,这就难怪了,咱们的向美将军,真不该去碰赵匡胤啊。” 天色已晚。 好在赵匡胤并没有在当晚发起攻击。 李重进安顿好一切,就把家里人叫到一起。 “我李重进,身为周太祖皇帝的侄儿,自有为大周尽忠的职责。如今,我举起反宋大旗,经一个来月的激战,赵匡胤给我上了很生动的一课,李筠不是大宋对手,我李重进,也不是大宋对手。为避免城破之时,咱一家老小被俘受辱,今晚,咱效仿李守贞,李筠,一把火,咱连尸骨都不留给那反贼赵匡胤。” 李重进的家人抱成一团。 李重进的夫人,对李重进说道,“夫君,你一生英雄,纵横天下,为大周,为大宋,立下过无数功勋。如今,事已至此,我们决不拖你后腿,咱一家子,生在一起,死也在一处。” 此时,李重进手下战将,把那陈思诲押了上来。 “大帅,就是这个祸害,拿什么铁券丹书,误了大帅的大事。杀了他吧,不杀,难平咱心头之愤。” 李重进挥了挥手,“算了,我一家子都想好了要赴死了,多杀这一人,也于事无补了。” 李重进手下战将,纷纷说道,“大帅,你若决心赴死,我等也甘愿相随。” “糊涂,赵匡胤虽夺我大周天下,经过这许多事情,我觉得,他毕竟还算得一代圣主。只须我这一死,你们明日便可开门投降,赵匡胤必不会为难你等。当然,你们也可解甲归田,回去与家人团聚。” 李重进授权手下将官,若是离开扬州,大可将府库钱粮分了,将士们生活也好有个着落。 李重进命人点燃了李府宅院。 火起时,李重进的那些手下战将,还有那些守城的士卒,全都朝着那火起的地方,磕头跪拜。 赵匡胤在城外,远远看到扬州城里起火。 王审琦说道,“陛下,咱要不这个时候攻城,肯定那城会一攻就下。” “看那样子,失火的地方,应该李重进的府宅啊,那小子不会是学那李筠,打不过咱,点火自焚了吧。” 赵匡胤说道。 第二天一早,扬州城墙上,就挂起了白旗。赵匡胤的大军,往城下一站,那守城的士卒,已经打开了城门。 董遵诲看到那旗帜,对赵匡胤说道,“陛下,你看,那李重进,那小子不是挺能打的么,一个月都扛下来了,那向美一死,他竟然就跟着去了。真是没意思。” 扬州城将官们,全都跪伏在地上,赵匡胤的銮驾,大军开进了城里。 平定李重进之乱后,赵匡胤回到京城,就听到赵光义说,母后要他一起吃个家宴。 第80章 太后偏心 赵匡胤向来特别听娘亲的话。 当了皇帝,他对娘亲比以前更好,这一段时间,先是李筠叛乱,接下来又是李重进反了。 赵匡胤很多时间,都在外面奔波,说来,已经有些时候没去太后那儿问安了。 每次出门远征,赵匡胤都会把光义留在京城,他不能问安,赵光义正好可以去见见娘亲。 赵匡胤一脚踏进杜太后的大门,那宫中的太监就要扯着嗓门,大声地喊什么圣上驾到。 赵匡胤给那太监使了一个眼色,在别处,耍耍威风,那还行。 可这是去看自己的娘亲,在娘亲面前,不管有多牛气冲天,那都不能摆什么臭架子。 杜太后悠闲地躺在躺椅里,身边的宫女轻轻地给她捶着肩膀。 太监想示意宫女叫醒杜太后,赵匡胤却是自个儿找了个位置,用手撑着头,等着娘亲睡醒。 毕竟是太累了。赵匡胤竟然发出了鼾声。 那鼾声响起,杜太后立马就感觉到了,直接脱口而出,“吾儿匡胤回来了啊,匡胤,你看你,你回来了,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匡胤回来了,也不叫醒我。” 赵匡胤正睡得香,让他娘亲一咋呼,直接就醒过来了。 “母后,我也是刚刚才回来,看到你在睡觉,我怎么好打搅到你呢。” 杜太后便问道,“那李重进毕竟是周太祖的至亲,我听说你带人去修理他了,咱取的人家的天下,我给你说过,只要他肯听从你的安排,完全可以既往不咎,给人一条活路。” 历朝以来,后宫都不可以干政的。 在赵匡胤的眼里,娘亲自然不在其内,当皇帝,那就是他赵匡胤要办的差事,娘亲要过问,他自然会毫不隐瞒地汇报。 “我一直牢记着母后的教导,只是,我们还没有打下那扬州城。李重进就趁着天黑,在城内自己点燃了宅院,一家人全都在那宅院中被烧得来连渣都不剩。” 杜太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造孽啊,造孽啊。匡胤,你虽未动手杀他李重进,可李重进却是因你而死啊。” 赵光义从外面进来,“见过母后,见过皇兄。” 比赵匡胤小九岁的光义,越发出脱得气宇轩昂,比起赵匡胤来说,更有雍容华贵之气质。 赵光义从外面,给杜太后带了些好吃的茶点,还有些好玩的小物件儿。 其实,宫中哪样都不缺少。 “光义,你一天处理朝中的事情,已经够累了,你还劳神费力,去给我弄那么些宝贝干啥?” 杜太后嘴上说着,却是接过赵光义的那些小物件来,在手中把玩着。 这天下都已经是他们赵家的了,皇宫中的,珍稀古玩,那是应有尽有。市面上的那些小物件,根本就没法同皇家的玩意儿相比。 可偏偏,杜太后就喜欢赵光义弄来的东西。 赵光义进来,那些宫女们自然就退去了,赵光义亲手给娘亲按揉肩背。 “母后,你整日在宫中,吃那些御厨做的饭菜,再好的东西,也有吃腻的时候,我顺路给你带点外面的吃食,也好换个口味。” 其实,以前杜太后带着一家子,不管是在那夹马营,还是在护圣营,她都特别喜欢给家里人买那些街面上的好吃的。 赵弘殷本身也就是个普通的将官,他那点儿俸禄,全靠杜太后精打细算,因而,那街面上那种很实惠,又很好吃的东西,就经常被弄上餐桌。 娘亲的喜好,赵光义比起他哥,清楚得多。 看到杜太后特别喜欢赵光义带回来的东西,赵匡胤也就乐呵呵的,还对赵光义说了,“母后喜欢吃,干脆把那厨子请进宫里来,专门给母后做。” 杜太后却是说道,“要吃的时候,随便买些进来就行。这多请一个人进宫,那就多一份开销,再大的家业,能省的地方,也得省着。” 赵匡胤赶紧说道,“母后见教得是,母后见教得是。” 一个在外面叱咤风云的英雄,回到家里,在自己的娘亲面前,那种恭顺,真是超乎常人的想象。 又过了一会儿,赵廷美也回来了。 杜太后设宴,母子总算有了难得的聚在一起,吃一顿团圆饭。 “匡胤,现在你已经做了皇帝,咱家的有些事情,总算是可以说出来了。”杜太后其实在赵匡胤登基的时候,也是这般说过。 “母后,你是不是又要说,二哥出生的时候,夹马营里的邻人们,都以为咱们家起火了,全都带着水桶,打来水,帮着救火。” 赵廷美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他觉得,母亲说话,很有些偏心,前面的两位哥哥出生的时候,都有天生异象,都是那般火光冲天而起,又都是香气四溢。 “廷美,你二哥现在做了这大宋的皇帝,娘要说的,是你大哥这皇位,那是上天安排的。” “结果,娘在生你三哥的时候,却是梦见过一位仙长,那仙长亲手把一个太阳递到了我的手里。匡胤,今儿把你叫来,我是要给你讲,你三弟,和你一样,也是火光冲天而起,那香气,经数月不减啊。” 赵匡胤便说道,“母后,你尽说些陈年旧事做啥。” 那廷美对杜太后说的话不耐烦,那是因为,娘亲每一次,都只说了他二哥,三哥出生时会天呈异象。可一直以来,都没有提到他赵廷美出生时,有啥异象。 “匡胤,我是在想,通过种种预兆,你弟赵光义,那也是有帝王之象啊。当着廷美在场,我说,你百年之后,就把帝位传给赵光义吧。我觉得,他一定也会是个贤能的皇帝的。” 杜太后竟然当着赵匡胤的面,说出这样荒唐的事情来。 从来皇位,那都是父亲传给儿子,再传给孙子,子子孙孙绵延不绝,还真没有想到,杜太后会出这么一道太后之旨。 “母后,咱赵家既然已经坐拥这天下,我肯定得把它治理得好好的。我现在还这么年轻,母后怎么就替我考虑起立储之事了呢。” “匡胤,你看你,成天在外面征战。这万一什么时候,你英年早逝了。这大好的大宋江山,可怎么办呢。娘为咱这江山考虑,还是让你弟弟当皇帝,你看行么?” 第81章 商议储君 “母后,廷美非常赞同。二哥死了,三哥当,三哥死了,就轮到廷美当了。这就叫做兄终弟继,多好的安排啊。” 赵廷美顺着杜太后的话说道,赵光义看着他那个弟弟,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 他这还没有当上皇帝,老四廷美就惦记着他去死了。 杜太后说道,“廷美,你一个小孩子家,懂啥。你跟你三哥没法比,娘生你的时候,既没有什么火光冲天而起,更没有一条巷子都充满香气。老四,这做皇帝,那是上天安排。” 赵光义便说道,“老四,你看,那些没皇帝命的,一门心思想要做皇帝,结果呢,一个个都不得善终。” 赵匡胤本来就有点儿不高兴,现在听到老三吓唬廷美,就说道,“光义,廷美还小,你吓唬他干啥?再说,我现在还这么年轻,再活几十年,也没有问题的。” 赵光义随口说道,“二哥,你说你年轻,你看,那柴荣当皇帝,比你还年轻,随便生个小毛病,就把命丢了。人啊,就这命说不准,你今天喝了酒上床睡觉,明天早上醒不醒得来,那恐怕都是问题。” 赵光义这话,要是哪个不长眼的臣子敢说出来,赵匡胤再宅心仁厚,都至少得赐他一杯毒酒,让他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 可是这是在家里,当着娘亲杜太后的面,他再大的火,都不好当着娘亲的面发泄出来,更何况,今天杜太后把他叫去,谈的,就是这兄终地继的事。 “光义,今儿这家里没有外人,你说,我柴大哥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柴大哥那身子骨,壮得跟牛似的,结果,几天不见,就一病不起了。”赵匡胤瞪大了眼睛,柴荣驾崩的时候,赵匡胤就有些怀疑,只是没有一点儿证据。 “二哥,咱不管柴大哥。你就说说,这江山,是不是你一刀一枪砍下来的。如果没有你,就那高平一战,柴大哥就已经被刘崇和辽人给灭了。世人只知道,你陈桥驿兵变,夺了柴大哥的江山,事实上,你只是拿回本来就应该是咱赵家的东西。” 赵匡胤听到赵光义说得那样振振有词,想到了柴荣与他的种种交往,不禁有些难过。便说道,“光义啊,咱爹给你取名,是要你匡扶正义,我帮义兄柴荣,那是我义字当头。你,你怎么能这样说话,拿回来,咱也不能用这样的方式去拿啊。我一心帮我柴大哥,结果,他落到了啥好啊。” 赵匡胤提到柴荣,不禁有些痛心起来。 杜太后把筷子搁下,“你们兄弟俩,一见面就吵这吵那的,还让不让我耳根清静清静。光义说得没错,天命不可违呀,匡胤,你一出生就注定是要做皇帝的。说什么夺位,这天下,本来就是咱赵家的。” 杜太后便把光义出生的时候,总有一只鸟在屋顶上叫,说什么赵家天子万万年。当时,一家人就怕生孩子时,又来个天呈异象,都躲到了僻静处了,那鸟还在乱叫。 “为娘当时也是太生气了,拿着筲箕和刷把,走到屋外去,使劲地敲打着,骂那不懂事的鸟,娘说了,赵家哪要那万万年,咱只要三百年就够了。”杜太后眉飞色舞地说起旧事。 这事儿,赵匡胤早就听得耳朵里面起了老茧了。 娘亲还是那样兴致勃勃地讲着,赵匡胤也不好扰了她的兴致。 廷美却是说道,“娘,上天要给咱赵家万万年的江山,你,你怎么,你怎么还给退了回去呢。你难道就不想,咱们赵家,能够子孙万代,都当皇帝吗?” 杜太后笑着说道,“我那个时候,哪里知道,咱家匡胤真的就能够当上皇帝呢。我要是知道,那是上天授意,别说万万年,就是亿亿年,我也不嫌多啊。” 看到娘亲高兴,赵匡胤本来心里很不舒服的,却也高兴起来。 杜太后又把话题拎了回去,“好了,匡胤,现在你已经君临天下了。这天下已经是咱赵家的了,为了让咱赵家天下不至于像前些朝那样让别人夺了,咱最好的法子,就是你死了,让你三弟光义接着当。” 赵匡胤迟疑了好一会儿。 他到底还是说了出来,“母后,我大宋的情况,和以前大汉大周不同啊。我有儿子,我儿德昭,都已经有那么大了。等我几十年后老了,我儿德昭完全有能力执掌天下啊。” 赵光义脱口而出,“二哥,你难道就没有想到,这万一德昭出个啥意外,比你还死得早,那可怎么是好呢?” 如果不是杜太后在场,赵匡胤听到这话,当场就会和他三弟翻脸。 杜太后说道,“匡胤,你成天听人家叫,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你还真以为自己可以长生不老。只要是人,都有死的那一天。听我说,匡胤,你若没有你这个三弟,你指定是做不成这皇帝的。你想想,当初你逼 人家宗训禅位,人家就给了,现在,让你给你亲弟弟,就那么难么。” 赵匡胤心里窝着火,自己一刀一斧地砍下来的江山,自己的屁股都还没有坐热乎,老娘竟然还逼着自己答应立光义为储君。 天下如此荒唐的事情,怎么就落到了自己头上呢。 他想到了语丝,想到了他和贺语丝的娃,在德昭前面,本来还有两个的,那两个娃,长得多伶俐可爱的,多久不见,结果就没了。 赵匡胤身为皇帝,拥有着生杀予夺的大权,可是想到自己的两个娃,竟然不明不白地死了,不禁有些惶恐不安起来。 “母后,儿现在还要琢磨着,咱这江山,还没有完全统一。儿还得想法,一举平定南方,征服后蜀。禅位之事,容儿完成这统一大业,等国家安定下来,咱再议,你看行吗?”赵匡胤在娘亲面前,很无奈地说道。 “二哥,你现在当了皇帝,连娘的话,都敢不听了啊。”赵光义火上浇油地说道。 赵廷美也说道,“是啊,二哥,你没把这兄终弟继的规矩定下来,我廷美岂不是也看不到希望了么?我才不想当一辈子的什么亲王。” 赵光义便对赵廷美说道,“小孩子家,懂啥,咱论的是军国大事,你瞎掺合个啥?” 杜太后对赵光义说道,“老三啊,你二哥说了,容后再议。你就别急着催他了,要说这打天下啊,你还真不如你二哥,干脆就让你二哥,替你好好地再打几年江山吧。” 第82章 想娥皇了 赵匡胤吃完家宴。 大概是多喝了几口闷酒,并没有回寝宫歇息,而是去了书房。 赵匡胤躺在书房的椅子上,想到娘亲逼着他答应,在死后,把皇位传给赵光义。 若是别的事,赵匡胤会毫不犹豫地答应娘亲,可是,这件事,他觉得,娘为了让他的宝贝儿子赵光义当上皇帝,真是煞费苦心。 赵匡胤隐隐中看到,贺语丝向着他走来,这个和他相亲相爱多年的女人,连一天皇后都没有当上,就匆匆离开了人间。 “陛下,我们的昭儿还好吗?陛下,你若不立昭儿为储君的话,你就不担心,咱们的昭儿会被人暗害,只怕不会善终啊。” “语丝,语丝,是你吗?你,你抛下我这么些年了,你,你到底舍得来看我一眼了。” 赵匡胤似乎感觉到自己进入了梦境,贺语丝竟然鲜活地站在了他的面前。他伸出手臂,要去揽住贺语丝。 夜已深。赵匡胤突然惊醒过来,他感觉到自己泪眼迷蒙。 赵匡胤蓦然想起,赵光义随口说出来的话,他竟然敢说,德昭万一早夭了呢。 他赵光义胆敢对昭儿下手,就别怪朕对他不讲兄弟情义了。 凭什么?这大宋的江山,是朕打下来的。太后却非得要朕禅让给他,难道,朕就不是她老人家亲生的么? 赵匡胤想到了娘说起过外祖父家,门外的双龙潭,想起娘说了无数次,兄弟俩出生的时候,一模一样的火光冲天,一一模一样的香气数月不散。 这究竟是上天的安排,还是娘亲非得要让老三当皇帝。赵匡胤想着,不禁泪水从眼角滑落下来。 赵匡胤从书房出来,随手从书桌里面,摸了几锭银子,便飞身就出了皇宫。 以他的功夫,皇宫内的那些护卫高手,根本就没法觉察到他的行踪。 在娘亲那儿,有娘亲盯着,他也就喝了几口闷酒。 那个时候,汴京城里正是热闹得紧,到处都是耍杂耍的,摆着夜摊的,锅子里面,正冒着热气。 赵匡胤也不去那夜市上凑热闹,这要是让他那帮兄弟看到了,当了皇帝,不在宫里陪皇后,跑出来溜达个啥。他像以前在夹马营那样,竟然在京城里的那些屋顶上,飞掠而过。 赵匡胤一闪身,便进了城里最好的勾栏。 赵匡胤直接拿出两锭银子来,“叫你们这儿最好的姑娘过来,唱几首曲儿。” 那得了赵匡胤银子的,正要对赵匡胤奉承了番,赵匡胤却是听到外面传来了他的一个兄弟王彦升的声音,他赶紧钻进了一间很隐秘地包厢。 “大帅,你且到厢房坐一会儿,我们立马给你安排姑娘过来。” 赵匡胤在屋里,听到那外面的柳儿,对王彦升说道。 自从那王彦升杀了韩通一家子,赵匡胤就安排他负责京城的安全,这家伙,明明应该巡夜,居然巡到这地儿来了。 赵匡胤躺在那躺椅上,柳儿很快给他安排了一个唱曲的,一个跳舞的。 “就来一曲霓裳羽衣吧。”赵匡胤不知为啥,竟然鬼使神差地说了这么个曲目。 那跳舞的女孩说道,“客官这有些难为小女子了。这霓裳羽衣,哪是一般凡尘中女子能够跳得出来的。此曲只应娥皇仙子能够跳啊。” 赵匡胤不禁有些黯然神伤起来,这么些年,他竟然还没有忘掉她。 好在另一个女子,已经默默地拨动了琴弦。对那舞者说道,“疏儿,你就跳一段吧,客官亦是风雅之人,只要意趣到了,并不会责怪你的。” 抚琴的女子,轻轻地一拨弄,赵匡胤只觉得,整个人都入了仙境一般。 那叫疏儿的女子,翩翩起舞,伴着那墙壁上投射下来的七彩之灯光,更显得迷幻无比。 看着那疏儿的身姿,赵匡胤却是想到了娥皇。 只是那时候,赵匡胤还在流浪的时候,当了自己的宝剑,才去看了一回娥皇跳的舞,结果,当时就被勾走了魂。 赵匡胤随手写了一首诗,给了娥皇,他把看娥皇舞蹈的感受,写进了诗里,同时,又表露出了自己的一番凌云之志。 他本以为,娥皇根本不会看上他。毕竟,那个时候的赵匡胤,和一般的落魄文人,没有两样。 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居然能够得到娥皇的青睐,他甚至有些惊讶,娥皇怎么就知道,他为了一睹娥皇的芳容,当掉自己的宝剑。 娥皇花钱,替他赎回了宝剑把宝剑赠还给了他。 一来二去,赵匡胤和娥皇熟识了,还跟着娥皇去了南唐。 正当赵匡胤一门心思,想要和娥皇成婚的时候,却不料,娥皇被她的爹娘送入了南唐吴王府,做了吴王李煜的女人。 娥皇成婚的那天,赵匡胤早早地躲在娥皇家附近,他多想最后看一眼自己心心念念的女人。 娥皇的娘,早知道他和娥皇的事儿,带着人,把他臭骂了一顿,把他赶走。 要知道,不管赵匡胤有多落魄,也就娥皇的爹娘敢把他赶走。 他心里有娥皇啊,那个时候的他,明明知道,自己配不上娥皇,可是,他不甘心啊,两人商量好的,要一起奋斗。 看着那疏儿跳起的霓裳羽衣,赵匡胤居然有些魂不守舍起来,他喃喃地说道,“娥皇,娥皇,你,你回来了啊。” 疏儿自然是受宠若惊,她以为,自己还真是把娥皇的那种舞美展现了出来。 赵匡胤把疏儿揽在怀里,此时,他把当时写给娥皇的那首诗,从头至尾吟唱了出来。 疏儿惊呆了。 那抚琴的女子,更是无比惊讶,“客官,你真应该去考科名啊,当今圣上,发起恩科,以你这诗赋才情,中不了前三甲,那也会在前十啊。” 就在此时,赵匡胤听到外面王彦升在一间间的屋子敲门。 “开门,给老子把门打开。一个个,没皮没脸的,老子熬更受夜的,给你们守着这京城的安宁,你们怎么着,也得给老子表示表示。” 疏儿赶紧把赵匡胤一把推开,“客官,快,快从后窗跑吧,那王爷可不是一般人,他可是当今圣上的兄弟,就连当朝宰相,都得让他几分。你还是跑吧。” 第83章 陛下把保护费交了吧 赵匡胤听到隔壁,王彦升一脚就把门踢开了。 赵匡胤倒不是怕那王彦升,只不过,他今儿的心情有些糟糕。在杜太后那边,说到了立储的事很是郁闷,到了这勾栏之中,偏偏又勾起了自己对娥皇之思。 “客官,你还是快离开这儿吧。你那么好的才情,要是葬送在这儿了,可就太冤枉了。” 疏儿被赵匡胤那么一抱,又听到他那痴情的吟唱,一颗心,早就对赵匡胤无比倾慕了。 抚琴女子,站起来,打开了后窗。 赵匡胤却是说道,“帮我找一方面巾吧,我倒是想会会这王大将军。” 抚琴女子有些急了,“客官,快跑吧,你是不知道那王大将军有多厉害,即便是江湖上顶尖的高手,在他手下,也难过得了三招。” 若是一般人,在那种场合之下,当然是宁愿从那窗口跳出去,毕竟逃命要紧。 可赵匡胤哪里是那种偷偷摸摸逃命的人。 疏儿在屋里,找到一方面巾,赵匡胤借着那一方面巾,还真把自己的那龙颜捂得个严严实实的。 王彦升在外面踢门,赵匡胤没等他一脚把门踢开,便打开了那房门。 “哟嗬,看来你小子倒还有点懂事,来来来,给本将军把这辛苦费交了吧。” 王彦升满嘴的酒气,赵匡胤隔着那面巾,都能够闻得到。 赵匡胤掏出几锭银子来,也不说话,只是把那银子往那木头柱子上一扔。 那几锭银子,硬是深深地陷入了那木头柱子里去了。 “耍我,你小子胆肥了,居然敢耍本将军。” 那王彦升若是知道,站在他面前的是赵匡胤,他那一身的酒都会化成冰。 王彦升居然伸出手来,想要扯下赵匡胤脸上的面巾。 赵匡胤啥也没说,一出手,就把那王彦升打在了地上,吓得屋里唱曲跳舞的女子尖叫了起来。 王彦升从地上爬了起来。 赵匡胤伸手扶了他一把,王彦升有些愤怒地说道,“你小子,趁老子不注意,偷袭老子算啥本事,等老子站稳了,咱光明正大的比试比试。” 那疏儿却是说道,“王将军,你就看在疏儿的面子上,饶过这位客官吧。他也就是一个风雅的文人,你这一次次把咱客人打了,这以后,咱没了生意,你不也捞不着点好处了么。” 王彦升有些生气地说道,“疏儿啊,你是看上这小子了吧。你可从来都没有求过我的。本来,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饶你,只是,这小子太不识好歹了,居然敢向本将军动手,还把这白花花的银子,弄柱子里了。” 抚琴女子也向王彦升求情。 王彦升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后,对赵匡胤说道,“好啊,小子,你够狂的,今儿,我要不把你摆平在这儿,老子跟你姓。” 赵匡胤心想,就你娃,还想老子御赐你姓赵,你简直把老子的脸都丢干净了。 这一回,赵匡胤并没有率先出手。 他直接让了那王彦升三招。 王彦升有些惊讶地说道,“咦,我还真没有看出来,这世上,还有可以如此轻松在老子手下过三招的。你小子,还真有两把刷子。” 过了三招,赵匡胤开始还击了。 赵匡胤也没有一出手就把他打倒在地,而是慢腾腾地陪着他玩了几招,让他感觉到还有几分胜算似的。 “哎,老弟,有没有想过吃皇粮。今晚,你来这勾栏院里,你小子这是踩了狗屎运了。你来跟着我混,我随便提拨你一下,你小子以后,在这汴京城里,可以横着走了。” 赵匡胤根本就没有吭声。 疏儿却是说道,“王大将军,你是不知道,这位客官的武艺,若是与他的才情相比的话,武艺根本就算不得啥。他那才情,去科考的话,妥妥的前十名。” 王彦升笑着说道,“这小子岂不是文武全才了。呵呵,我今儿可是替大哥物色到人才了。小子,你可是撞大运了,待我明日带你去面圣,兴许,会给你们大大的前程。” 接下来,赵匡胤拳风陡变,没有几招,就又把王彦升打在了地上。 这一回,他是输得心服口服。 赵匡胤也不搭理他,直接走出了那勾栏,扬长而去。在他身后,那疏儿有些不舍地叫道,“客官,啥时得闲了,还来这儿,我再给你好好跳一场。” 过了好一会儿,王彦升才从地上翻爬起来。 “王将军,慢走啊。”柳儿这时候,才敢过来,对王彦升说道。 “我这想走快点,这浑身都快要散架了,我也没法快走啊。” 勾栏里那些平日里受了王彦升气的人,现在看到王彦升那狼狈不堪的样子,虽然忍住笑,却是心里念叨着,恶人自有能人磨。 等王彦升灰头土脸地走远,柳儿和那姑娘们,全都议论起那蒙面大侠。 疏儿把大伙带到那柱子前,指着上面的几个元宝。 “这就是那客官随手扔出来,直接就陷入了柱子。” “这得多大的力啊,真是高手在民间啊,这样的人,文可以安天下,武可以平天下呀。” “疏儿,你咋没有想到,把这客官留下来啊。你看他,出手大方,诗词又写得好,关键是人家还有这么高深的武功。” “各位,那客官真要喜欢咱疏儿的话,他肯定会再回来的。依我看,那位客官和咱们疏儿,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哈哈哈。” “咱这以后,有那位客官照应着,咱们这勾栏院,再也不怕什么王将军,张将军来此捣乱了。就那王彦升,不可一世的人物,结果,让人家三下五除二,就给搞定了。” 第二天上朝。 赵匡胤看到王彦升一身上下,到处都是些伤痕,便关切地问道,“王爱卿啊,你这是怎么回事呢?你这一身的功夫,怎么让人家打成这个样子呢。” 王彦升从队列里面站了出来,毕恭毕敬地说道,“陛下,你也知道,微臣就爱喝上几杯,昨晚,自个儿在家里,多喝了几杯酒,出门巡视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跌倒了啊。” “王爱卿啊,你可得想好了说啊。大伙替朕看看,伤在那些地方,是摔下去摔得成吗?”赵匡胤明知故问地说道。 第84章 蜡封密信 范质笑着对王彦升说道,“彦升啊,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可知我朝,还有武德使?” “王将军,我瞧你这伤,真不像是跌的,倒像是跟什么小媳妇不清楚,让人家男人给打的。” 赵匡胤听到那王审琦的话,居然想到了那南唐的李煜。 当年,他被那娥皇爹娘瞧不起,现在,他完全有实力暴打一顿那李煜了。 王彦升有些生气地说道,“陛下,你时刻告诫我们,武将要学些风雅。昨晚,微臣就是去最风雅的勾栏,听曲赏舞,我真没跟人争风,竟然被,被一山野恶贼伤成了这个样子。” 赵匡胤心想,好你个王彦升,你那是去勾栏风雅么。你他娘的,去收人家的保护费,你倒好,还把责任推到老子头上来了。 石守信笑着说道,“彦升,你那一身的功夫,你不是说,除了咱皇帝哥哥,你谁也不服么?怎么样,你现在知道,这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了吧。” 王彦升看到赵匡胤张嘴大笑,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在外面收人黑钱的事情,圣上多半是啥也不知道。 王彦升干脆坐到地上,“圣上啊,微臣这是让人给欺负了,臣若不是要去附庸风雅,也不会和人发生争执,臣也不至于,被人家打得这样惨啊。皇帝哥哥,你可得给小弟作主啊,我看,要对付昨晚那山野毛贼,非得陛下亲自出手,这朝堂之上,只怕无一人可敌。” 潘美当即不服,站了出来,“王彦升,瞧你说的啥话,既是区区山野毛贼,哪用得着陛下亲自出马,今儿晚上,你且带我前往,看我怎么治那毛贼。” 赵匡胤脸色阴沉下来,这朝堂之上,左一个毛贼,右一个毛贼的叫着,这毛贼,是你们几个鬼蛋子叫的吗。 赵匡胤便说道,“王爱卿,人家当时已经给了你几锭银子了,你为啥还要跟人家过不去呢?” 王彦升心中一惊,自己当时打劫勾栏里客人的时候,他清楚的记得,整个勾栏都让他的人封锁了的,他再三确认,没有武德司的人过来,这才下的手。 这皇上怎么就知道,他要了勾栏里客人的银子呢。 满朝文武,全都面面相觑。在朝堂之上,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赵匡胤身边有个极其神秘的组织,专门刺探朝中大臣的动向。 那武德司,本身就像是个影子的存在,朝内任何一点风吹草动,或许当事人根本没有当一回事,那消息却已经传到了赵匡胤的耳朵里了。 这一回,就连赵匡胤的那些武德司影子们,都有些震惊,这毫无疑问,皇帝除了他们这群飞檐走壁的影子,还有另外的高手。 王彦升哪里还敢在地上耍赖,赶紧跪下磕头。 “陛下,微臣犯下滔天大罪了。陛下,臣仗着夜巡京城的权力,到那勾栏中混吃混喝,顺便打劫点客人的财物。陛下,臣知罪了,这以后,我再也不敢打劫客商了。” 赵匡胤提高了嗓门,“好你个王彦升,你他娘的还想有下次。从现在起,朝中文武,不得以附庸风雅之名,前往勾栏瓦肆。” 王审琦站出来,对赵匡胤说道,“陛下,你当了皇上,成天闷在宫中,你出去走走,到勾栏中坐坐,听听小曲,喝点小酒,看看勾人心魄的妙舞,再弄几个小美人相伴左右,那滋味,才是神仙日子哟。” 赵匡胤简直没有忍住,直接笑喷了。 好你个王审琦,老子天天叫你好好读点书,你一天提笼架鸟,不学无术,老子刚才还在立规矩,你就站出来,说那地方好玩。 王审琦听到赵匡胤笑,还以为自己说得好,便又说道,“陛下,退朝之后,微臣可以给你做个向导,我认得一个小疏儿,那舞儿一跳,保准魂不守舍。只是可惜了,那疏儿,不论是谁,卖艺不卖” 王审琦还想往后面说,石守信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巴。 宋渥也在一旁说道,“王审琦,这是朝堂之上,是咱大宋谈军国大事的地儿,你看你,把啥样的污七糟八的东西,都弄出来说了。” 赵匡胤正色说道,“看看,我说吧,要多读点书,你们偏偏听不进去。咱这朝堂,都快弄成贩夫走卒的市场了。那个王彦升,你看,你这以后,还去不去勾栏收保护费了?” 王彦升早已经吓得魂不守舍了,听到赵匡胤那样问,赶紧说道,“陛下,微臣再也不敢了。这以后,我就天天做好巡夜的事情。” “不用了,把京城交给你,朕能够放心吗?从现在起,朕特封你为唐州团练使,即日出京。” “陛下,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你就让我随侍你左右,好好地保护你,保护京城的安全吧。”王彦升听到把他贬到那偏远的唐州,顿时傻眼了。 “王彦升,你觉得,依你的能耐,能够保护朕么?只怕什么时候,你会像勒索朝中大臣那样,来勒索朕了吧。说吧,你都勒索过哪些朝中大臣。” “陛下,我也就去王溥那儿讨了杯酒喝,顺便,顺便要他替我凑点儿零花钱。陛下,你是不知道啊,这年头,要想养个十个八个女人,难啊。陛下,这京城的花花世界,微臣还没有享受够啊,到了那偏远之处,鸟不生蛋的地方,那有啥意思呢。” 赵匡胤只说了句,“朕意已决。不必再说了。” 就在那时候,外面有太监大声地叫道,“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赵匡胤让外面的人进来。 “启禀陛下,我边地守军,截获一封从后蜀发往北汉的秘信,不敢耽搁,给陛下送来。” 赵匡胤叫人呈上那封后蜀的蜡封了的密信。 看着那信里的内容,赵匡胤刚才还在与大臣聊着闲事,现在一下子变得严肃起来。 “陛下,出啥情况了。” “陛下,咱们真要兵发后蜀,一举完成这一统天下的美事了啊。” “好啊,这好久没有舒舒服服地打个仗了,陛下,但有攻城掠地之事,你可一定得让我等去打头阵啊。”石守信拍着胸脯说道。 第85章 刺探南平 赵匡胤沉吟了一会儿。 “不行,咱是要打后蜀,可现在打时机不成熟啊。”赵匡胤在御案上,铺开了他的山河社稷图。 他的玉斧指着后蜀之地。 “各位爱卿,你们看,这巴蜀,从咱们取下的四州之地进入,便是秦岭,山高路险,易守难攻。再说,咱大军长驱直入,粮草运输也很难跟得上啊。” “陛下,那,那你说,这仗要怎么打才好。”石守信很是焦急地问道。 赵匡胤仔细地看了看那一张图。 思考了好一阵子,这才说道,“要是咱们可以把这一片荆楚之地打下来,咱就可以从两路一齐发兵,对后蜀进行合围。” “哎,有些难了。这荆楚之地,现在是南平的地盘。这南平高保勖,隔三岔五到京城来送东西,没有个好的借口,还真不好打他啊。” 赵匡胤看着那南平所据有的荆楚之地,要想对后蜀用兵,那地方,的确是个战略要地啊。 一时也想不出个法子。 众人退朝,赵匡胤想到荆楚之地,又有些闷闷不乐起来。 后蜀与北汉勾结的蜜蜡,的确是他发起征蜀战争的最好的借口。可是,没有拿下荆楚之地,想要一举拿下后蜀,的确是很艰险。 南平皇帝高保勖驾崩,消息很快传到了大宋。 朝中大臣,纷纷议论起来,要灭南平,趁高保勖大丧之时,那新皇高继冲根本就无力阻挡。 赵匡胤却是觉得,自从建立大宋以来,高家最早跑到京城来,表示愿意臣服大宋,而且,就他一个小小的南平国,竟然送了那么些奇珍异宝。 这伸手不打笑脸人,再说那高保勖驾崩,在这种举国大悲之时,举兵伐南平,既于心不忍,又从道义上说不过去,会激起南方诸国的不满情绪。 赵匡胤把范质,王溥叫来商量。 “陛下,咱不打南平可以,我们却是可以借南平大丧之机,派人前去吊唁,顺便把那边的情况整理过来。” 王溥提出了建议。 “咱可不光是要南平的情况,还可以把周边地方,也探查清楚,为咱进攻后蜀,做好准备。”范质也说道。 “两位爱卿,派谁去好?咱要不露痕迹,把南方诸国的情况探查回来。朕要一步步把那些地方,全都纳入到大宋的版图。” 两人竟然异口同声地说道,“陛下,最佳人选,卢怀忠。” 赵匡胤看着那御案上的山河图,不禁随口背诵起秦皇的那一句慷慨激昂的话来,“朕统六国,天下归一,筑长城以镇九州龙脉,卫我大秦、护我社稷。朕以始皇帝之名在此立誓,朕在,当守土开疆。扫平四夷,定我大秦之基。朕亡,亦将身化龙魂,佑我华夏永世不衰!” 王溥和范质,感叹道,“陛下建立大宋,气吞天下,必能以武力,征服南方诸国,陛下之功,当直追秦皇汉武。” “两位爱卿可知,牛是怎么飞上天的?” “陛下,飞上天的,是龙,怎么会是牛呢。等到陛下平定南方,再灭北汉,平契丹,咱大宋,必为当世最强之帝国。” 赵匡胤便咧嘴而笑,高兴起来,简直就像是一个孩子似的,用手中的玉斧在那地图上一指。“朕定当效秦皇,但有一口气在,必尽全力,开疆拓土,开创我大宋万世不朽基业。” 赵匡胤蓦然想到娘说的那句话,说光义不如他会打仗,就让他再为光义,打几年的江山。不禁有点儿后背发凉,想始皇,也有志立万世基业,却历二世而亡。这大宋江山,的确是应传于有德有能之人啊。 卢怀忠很快成行,赵匡胤把卢怀忠叫到自己面前,“卢爱卿啊,你此去荆南之地,当以游山玩水之名,将山川河湖分布,给我画回来。” 赵匡胤让卢怀忠带足了金银细软,还带上了一些珍宝美女,到了南方,投其所好地给那里的要紧的官员,送些小物品。 卢怀忠说道,“陛下,你请放心便是,怀忠此次定不负陛下厚望。南方小国,本来就给咱中原上贡。咱施以薄恩小惠,敢不感激涕零,别说刺探点情报,靠陛下这些东西,找上一帮内应,那也是容易的事。” 赵匡胤当然高兴得紧。 卢怀忠还在荆南未回,却又是传来了南方小国,请求大宋出兵平乱的天大的好事情。 “南方八百里加急:大宋皇帝陛下,武平节度使周行逢病死,逆贼刘文表叛乱,恳求大宋皇帝陛下出兵平乱。” 赵匡胤面对使臣,做出几分义愤来,“刘文表是个什么东西,居然也敢叛乱,岂不是坏了规矩。” 退朝之后,赵匡胤立马把朝中近臣叫到身边,大家都看着那山川图。 “诸位爱卿,咱接收荆楚之地的机会来了。咱要帮助那周保权,就得从南平借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南平和武平,咱这次假虞灭虢必须收入囊中。” 赵匡胤正好在谈起假虞灭虢的事情,卢怀忠远道归来。 赵匡胤迫不及待,就让卢怀忠进来,卢怀忠把他所做的功课交出来,赵匡胤翻看着那些有如身临其境的军事图,笑着说道,“卢爱卿,你这画得真不错啊,有了这张图,咱们完全可以占据先机。” 卢怀忠便把他在南平武平探查时,偶然听到了武平节度使病死,刘文表举兵起事的消息,他顿时感觉到了机会来了,便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 结果,他还是比起那几个前来报信的稍后。 建隆四年(963年)正月初五日,赵匡胤命卢怀忠、张勋、康延泽等人率步骑数千人奔赴襄州打前站。 正月初七日,以山南东道节度使慕容延钊为湖南道行营都部署,担任大军主帅,枢密副使李处耘为都监,召集各地州兵在襄阳汇合,正式讨伐张文表。 卢怀忠的部队到达襄州,高继冲赶紧派人前去劳军。 毕竟,南平一直都臣服大宋,高继冲也没有想到大宋军队,会对自己不利,这卢怀忠的人来到襄州,本来就是要去帮着武平周保权平定刘文表之乱的。 在夹缝里生存了那么多年的南平,已经危在旦夕了,高继冲还以为,大宋军的到来,会真正帮助那个才十一岁的周保权。 毕竟,周保权前来求他高继冲的时候,他的确是毫无办法可想,现在看到大宋挥师而来,他还在想着,与大宋军合力,去打那刘文表。 第86章 荆州借道 江陵。 高继冲朝堂。 “陛下,大宋王师一到咱荆楚之地,主帅慕容延钊生病了,副帅李处耘要求从咱们荆州借道。请陛下圣裁。” 高继冲头都大了。 “前两天,卢怀忠不是已经率大军来了么,打一个区区刘文表,用得着再派兵马么?”高继冲被整得有些焦头烂额了。 李景威出列奏道,“陛下,如此看来,大宋兵根本不像是借道,他们根本不像是要去打什么湖南的刘文表,而是要对我们下手啊。” 高继冲这继位也不久啊,一听那话,吓得出了一身冷汗。 “爱卿,你就别危言耸听了。自从大宋太祖登基以来,我朝恭敬有加,太祖以仁德治天下,怎么可能对我朝下手呢。” 刘文表叛乱的时候,周保权的人来求高继冲帮忙。 高继冲倾全国兵马,也就三万来人,本身就还得靠这些人,守他的南平三州之地。 一旦他的兵马去帮周保权,这万一被人家抄了江陵,自己出兵人帮人家,结果,连老家都帮没了。 请大宋军来帮忙,还是高继冲和周保权想出来的法子,现在,听李景威如此一说,高继冲虽然说得在理,内心却是惶恐起来。 “陛下,待我领五千精兵,提前在荆门险要处设伏,宋军借道,必从那地方经过,我趁天黑,打他个措手不及,然后,再挥师前往武平,活捉那刘文表。” “李爱卿,你,你这是疯了吧。以咱三万之众,连刘文表都打不过,你还真以为慕容延钊病了,如今大宋两路大军而来,咱何以应对。” 高继冲当场就否定了李景威的说法。那不是大胆,那是直接将南平置于战火,这么些年,在中原王朝面前的摇尾乞怜,岂不是一下子全都报销了么。 “陛下啊,咱若不给那宋军一点颜色,等到他们兵临城下,那个时候,咱们可就被动了。陛下,咱自保都这么困难,你,你当时怎么还拍着胸脯,去替那周保权想办法对付那叛军刘文表啊。你呀,也真是太年轻了。” 李景威听到高继冲那幼稚的话,捶胸顿足地说道。 “李爱卿,你可给我弄明白,南平,是我高家天下。一个做臣子的,天大的本事,你敢这样对朕说话?是不是觉得,朕好好说话,你觉得朕好说话了。” 高继冲自以为温文尔雅地训斥了一番李景威,李景威说道,“陛下,臣感觉到头疼,请求回家歇息。” 高继冲笑道,“李爱卿,你看你,朕也就随便叨叨几句,你都受不得。咱这南平啊,你看我的先祖们,那一个个的脸皮,都比那城墙倒拐还要厚实,说句不怕人笑话的话,咱们,只要能保住南平,就是给人家当儿皇帝,咱也愿意。” 李景威憋了一口气说道,“陛下啊,只怕,你去给赵匡胤当儿皇帝,人家现在不搭理你了啊。现在是明摆着,赵匡胤是相中咱这荆楚之地了啊。我的陛下。” 李景威说着,退出了朝堂。 朝堂里那些得过卢怀忠好处的,这个时候便站出来,对高继冲说道,“陛下英明啊,你刚才,幸好没有答应那李景威。眼下,大宋屯兵在我荆襄之地,咱要是先动起手来,那不是给赵匡胤落下了反宋的口实了吗,到时候,咱们可就没了葬身之地了。” “是啊,陛下,依臣愚见,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依从那李处耘的,他不是要借个道吗,咱借就是了,道用了,那不还完好无损么?” 听到手下臣子的说的话,高继冲居然乐呵呵地笑了起来,脸上泛出些红晕的桃花色来。 “好了,好了,咱借道可以,只是,大宋军必须离咱这江陵远一些,至少,得在几十里之外。咱们去劳军的话,那也得是在几十里地之外。我看到刀兵,就心里有些害怕。” 处理完李处耘借道的事情,高继冲觉得已经没有什么大事,立马宣布退朝。 高继冲急匆匆地跑回后宫,宫里的太监宫女们,立马给他安排了酒宴,宫中的舞女们,赶紧给他跳起了优雅的宫庭之舞。 有大臣在外面候着求见。 高继冲特别地有些不耐烦,实在拗不过了,这才让人宣了进来。 “爱卿,有啥大不了的事情,非得在我听曲观舞的时候进来。我的个天啦,朕当个皇帝,朝堂上听政也就罢了,咱这是退朝了,能不能让我消停消停啊。” 那大臣便说道,“陛下,我说这事,可是关系到,明天咱们这朝堂还坐不坐得稳当啊。陛下,你已经看到了,一朝臣子,多是些软骨头,只怕到时候,真遇上大宋打进来,他们早就降了。陛下,李景威说得没错啊,咱得把兵调来,隐于皇都附近,随时准备好,以备时乱啊。” 高继冲对那些跳舞的说道,“我以为啥,这不老掉牙的话么,来音乐,奏起来,舞儿跳起来。都给我嗨起来。” 那大臣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完了,南平,南平完了啊。” 高继冲怒吼着,“什么玩意儿,来人,给我叉出去,真是的,扰了老子兴致。” 高继冲派出的,是他的叔叔高保寅,和手下的大臣梁延嗣。 那两个人,带上好美酒佳酿,还有好些当地的土特产,就去见李处耘。 李处耘设下酒宴,亲自陪两个劳军的南平大臣。 “两位但请放心,你们对大宋的忠心,我大宋圣上是最清楚的。我们出兵之时,他再三叮嘱,不可以扰了南平君民。我们也就是借道而行,很快就要奔赴湖南了。” 梁延嗣实在是太高兴了,让人连忙赶回去报信,就说,大宋之军果是仁义之师啊,人家本来就是来此借个道,是要去攻打那叛军刘文表的。 高继冲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幸好没有听那奸臣贼子李景威的话,不然的话,一旦触怒了大宋朝廷,咱们可就危险了啊。” 梁延嗣和高保寅二人,在李处耘的帐下,喝得特别尽兴,大有千里遇知音的感觉。 南平人说了,不要靠近江陵,可这样的话,李处耘听得进去么。 第87章 南平归降 高保寅和梁延嗣感觉到李处耘特别的耿直。 他们这一趟,给高继冲办差的确是办得漂亮,李处耘把他们抬举得很高,特别是对那高保寅,左一个皇叔,右一个皇叔地叫着。 两人在朝堂上,都没有能够享受到这种待遇。 奉命劳军,带去了好些礼物,李处耘那回礼,两人拿得都不好意思起来。 “李将军,我们特意来劳军,这哪有反过来拿将军东西的道理。”梁延嗣毕竟喝了些酒,脸涨得通红,嘴上说不好意思拿,却是照单全收。 高保寅拍着胸脯说道,“李将军,我那继冲侄儿,对大宋那是忠心耿耿。李景威那个不长脑子的东西,还说要荆州险关处,布防些精兵,趁大宋王师经过的时候,打你们一个措手不及。结果,被我那继冲侄儿狠狠地驳斥了一番。” 梁延嗣也慷慨说道,“李将军,不就是借个道嘛,南平国归附大宋,咱南平之地,也就是大宋自己的。陛下说了,只要不进江陵,这南平你们想怎么走就怎么走。” 高保寅笑着说道,“王师所到之处,即使是要横着走,也没有人敢吭一声。” 李处耘举杯相劝,对两人的忠心,大加赞赏。 二人也觉得,自己这差事办得得意,真个是名利双收。这酒杯一端,自然就连天高地厚都不知道了。 李处耘带着精兵,一路飞奔,大军直奔江陵而去。 南平皇宫。 高继冲还正在忙着为高家的皇室添丁增口,累得七荤八素,眼冒金星的。 前方却突然送来的战报。 高继冲这一回更是火冒三丈,直接对那当值官骂道,“没眼力的东西,这深更半夜的,老子还在为皇室子嗣的问题,劳神费力,你他娘,居然敢来打扰,来人,给我拖出去砍了。” “李处耘部,正火速杀奔江陵而来,陛下,眼看都快要亡国了,你看当做何应对啊。” 高继冲气得浑身发抖,“啥?李处耘,他不是说,要从咱这儿借道,去湖南打刘文表么,朕好心给他个道,不派使团去劳军,他不思感激,还想占我江山!狼子野心啊,狼子野心。” “陛下,你就说,大战在即,你当如何应对。” 那当值官说得诚惶诚恐,这高继冲,一直把希望寄托在跪舔大宋,以求苟安之上。 唯一敢说真话的李景威,都被他一番怒斥,根本就没有采纳那防御的方案。 高继冲总算是从龙床上爬起来,“还愣着干啥,快去召集我文武百官,朕要亲自带着他们,快马去迎候王师的到来,咱要有尊严地向大宋彻底地投降,以保我生民不至于涂炭。” 当值官听得怒火中烧,一个亡国之君,竟然把这投降描述得如何大义凛然。 当值官赶紧出去宣谕。 皇宫内也都忙乱起来,宫女太监们,忙着为高继冲沐浴,更衣。 不到一个时辰,满朝文武都围在高继冲的身后,高继冲亲手拎着南平的印信,被扶上了銮驾。 这位悲催的亡国之君,这江山还没有坐稳多久,就得要把这一切交到李处耘的手里。 一路上,高继冲都在流泪,口中喃喃地说道,“悔不该不听李将军之言啊,千错万错,朕是真不应该引狼入室,引狼入室啊。” 高继冲的队伍,明火执仗,在江陵城外十几里远的地方,静候着李处耘的到来。 李处耘军正风尘仆仆地赶路,前方哨探回报。 “将军,前方三里地外,探见南平銮驾依仗,当如何是好。” “陛下圣意已诀,不管是啥情况,咱必须降服南平,大军所指,必是大宋山河。”李处耘霸气地说道,对手下战将说道,“将士们,做好战斗准备,谨防南平有诈。” 几里地,李处耘的铁骑,转眼便到。 高继冲带着他的文武百官,高举投降之旗,“李将军,我高继冲亲率南平上下,向将军投降。” 李处耘还真没有想到,这一场剿灭南平之战,来得如此顺利。本以为要亲历一场恶战,就在刚才,都还叮嘱手下将士,小心南平有诈。 可看到这样的情形,是真的想不出,这高继冲竟然会用这样的方式直接就彻底降了。 李处耘接管了江陵,收了南平的印信,命人把高继冲等人看管起来,说等待主帅慕容延钊来了,再行处置。 收复南平后,赵匡胤依然让高继冲管理荆州事务,并从中央委派了官员,管理三州。 高继冲为了表明自己对大宋的忠诚,特意把辖内一本很重要的《伤寒论》,交付于大宋,以求大宋子民安康顺遂。 自卢怀忠率军入襄州,到慕容延钊正式接管南平,大宋王师仅用了七天时间,以双方零伤亡的战绩,完成了南平的灭国之战。 和南平相比,武平地域要大得多。 大宋军借道南平,结果直接灭了南平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武平,武平国君高保权很是恐慌。 他赶紧召集文武百官,商议对策。 “朕本以为这刘文表之乱,威胁我武平,恳请宋廷相助于我。而今看来,真是招虎驱狼,自取其祸啊。” 周保权痛心疾首地说着,手下文武,也都神情黯然。 “陛下,刘文表之乱,已被我杨师璠大军平定。” 听到乱军已经平定,周保权有些哭笑不得,“我,我还是太年轻了啊。” “陛下,你不是年轻,你是年幼啊,说句不中听的话,你现在,也就是个十一岁的娃娃。” “刘文表之乱已解,咱必须火速把这个消息通报给宋军王师。另外,将我武平之乱平定的消息,告知大宋皇帝陛下,请他们回师。” “准。即刻着人办理。”周保权赶紧说道。 很快,武平朝野就慌乱起来,宋廷和慕容延钊明明都得到了刘文表叛乱已经平定的消息。 然而,慕容延钊接管好南平之后,从南平军中抽调一万兵士,与自己所带的军队合为一起,分水陆两军,开赴湖南。 周保权派了好几拨人马,前去给慕容延钊报信,反复陈述,刘文表之乱已解,不用再劳烦大宋王师前往湖南了。 慕容延钊却是说道,“本将军,奉大宋皇帝旨意,前往帮助武平处理内乱,本将军连叛军的影子都还没有见着,怎么好就这样撤兵呢。圣命不可违啊,本将军亲往查探,若真不需要王师,再班师回朝不迟。” 这还真成了,请神容易,送神难了。 第88章 三江口 几番前往阻挠,宋军不但不撤军,还继续向前推进。 武平周保权更是惊慌。 周保权从得知高继冲由南平国皇帝,现在虽为宋廷节度使,却已经是亡国之君了。 从那一刻起,周保权就无比痛悔,时常念叨,“高兄啊,我保权害了你啊,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至于丢了江山啊。” 天不见亮,朝臣们就把周保权叫了起来。 “咋呀,你们烦不烦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大宋兵要来打我了,你们不替我去挡着,把我从被窝里面叫起来做啥。” “陛下,你是这武平之主啊,咱武平大小的事情,那还不得你说了算。” “我说,当初是谁给朕提的建议,说那刘文表叛乱了,向北求南平高继冲,还得去找那个么宋廷。现在好了,宋军来了,没来得及帮忙,咱大将杨师璠就把刘文表那狗贼给灭了。” 周保权毕竟还是个孩子。 就在那朝堂之上,从那龙椅上,爬上去,又翻下来,简直没有一个时候能够坐得住的。 “陛下,大敌当前,你就端坐在龙椅上,听我们说军国大事吧。” 张从富按捺住性子,板起面孔,对周保权说道。毕竟,在周保权面前,他至少算得上是叔辈,周保权虽说年幼,却也跟着他爹安排的老师,读了不少书。 说他啥也不懂,他却也不像一般的纨袴子弟,甚至有时候,他在朝堂之上,还能够说上几句比较成熟的话来。 周保权当即被那张从富给唬住了。 张从富说道,“陛下,我武平已经把刘文表已死的消息,通报了宋廷和慕容延钊。按理,宋军应当班师回朝才对,而今,他不但不走,反而水陆并进,向我武平而来。种种迹象表明,宋军的目的,根本不是来替我们平叛,而是想趁机图我武平啊。” “张将军,那你说怎么办,我从老爸手里,得到这偌大江山。谁敢来抢,我当然不会拱手相让的。从小,我爸就说,手里的饼,得自己拿着慢慢啃。” 周保权乐呵呵地说着。 看着幼主,张从富显得特别无奈,既然周保权已经说了,他这个顾命之臣,就得想尽法子,哪怕拼尽荆南之兵马,也得与宋军抗衡到最后。 李观象出列奏道,“陛下,宋军王师不费一兵一卒,就尽收南平之地。如今,我杨师璠大将军虽平定了刘文表之乱。可咱武平兵力严重受损,原本咱南方小国,就不是中原王师的对手,现在,咱更是无力与王师抗衡,依臣所见,不如早些归降,免受战火荼毒啊。” 张从富怒斥道,“祸国匹夫!当初,卢怀忠借吊唁先王之名,到我荆南之地,你拿了人家多少好处,竟然想葬送先祖留下的基业!” “李观象啊,你看你,咱这武平待你不薄。你竟然为了那大宋的蝇头小利,你这是要替人家做内应么?” “是啊,当初,我就给你说过,大宋亡我之心不死。我一再警告你,咱江南之地,多有美女,他卢怀忠送的那几个女人,就把你眼睛给打瞎了么?” 周保权有些生气地说道,“啥,女人有啥用?找那么些女人在家里,给你当妈吗?我现在就感觉到,成天被母后管着,连踢个蹴鞠都被拦着。” 朝中大臣便笑着说道,“陛下,等你长大了,你就知道女人的好处了。哈哈哈。” 我的个天,大宋都快打到朗州了,周保权的这些大臣,竟然还有心思开着玩笑。 “陛下,微臣这就带兵,前去三江口设防,只要有我张从富在,大宋恶兵,就休想占我一寸祖地。” 张从富说得信誓旦旦的。 朝中大臣们,很快转向,纷纷恭维张从富,还有好几员大将,也都向周保权保证,说是哪怕肝脑涂地,也得保住这武平山河。 周保权兴致一下子上来了,对张从富说道,“张爱卿,你也算是老谋深算之人,你帮朕安排一下,究竟如何布防。只要利于守土,朕一概准奏。” 张从富便对武平的布防,进行了一番安置,如何撤除桥梁,如何毁掉一些来不及撤走的战船,如何伐树阻道,尽最大可能,给后面的守城做好准备。 周保权乐呵呵地说道,“各位爱卿,恩师一直教导我,凡事都要身先士卒,你等在前面冲锋,作为武平之君,我决不拖你们的后退,我必站在城楼上,亲自替你们擂鼓助威。” 周保权,也就十多岁,想来他那老师也是教导得可以。 这边张从富等人,还在忙着各地的防务,慕容延钊的人,就已经兵临三江口了。 慕容延钊的先头部队,领兵的便是丁德裕。 丁德裕派使者前往张从富兵营。 “吾奉大将军慕容延钊之令,劝将军审时度势,归我大宋。今我大军,已对此三江口要塞多面围堵,不管将军做何等困兽之斗,皆无任何益处。” 使者慷慨而谈。 张从富痛骂道,“我南平武平,视中原王朝为君,荆南歹人生变,诚望大宋王师前来援助。哪曾想,大宋不顾道义,竟然想图我荆南!此虎狼之心,实在是万恶之至。” 那使者还想申辩点什么,张从富却是愤然说道,“来人,给我拖下去,把头砍下来,挂我军阵前,示众三日,以明我守土奋战之决心。” 使者放声喊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今我之死,不足畏也,尔等不久便会有灭顶之祸也。” 丁德裕的人远远地看到三江口上挂起了使者的头颅。 大宋军上下,皆愤慨不已。 慕容延钊把武平拒绝臣服的消息,传到了京城。 赵匡胤得知后,无比愤怒,“我大宋好心前去相助平乱,如今,我军到境,他不思感激,竟然还拒我大宋王师,岂不是不信任我么。本来,我们是想,他武平可以学学南平,现在,他自己想要让生灵涂炭,可怪不得我们了。” 赵匡胤给慕容延钊下达了进军指令,务必快速拿下武平。 这便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既然武平想要一战,那就打个样子给那周保权看看好了。 第89章 矛盾 慕容延钊坐在军帐中,咳嗽声远远的都能够听得到。 “大帅,你都病成这样了,你还是好好歇息歇息吧。”慕容延钊身边的近卫亲兵,好言相劝。 “陛下对我有知遇之恩,此番率兵入南楚之地,那高保权,不过十岁蒙童,竟然敢于我大宋王师抗衡,真是气杀我也。” 慕容延钊两眼盯着行军地图。 他麾下将士,连同从南平招募来的一万水军,直逼那三江口。 想三国时,曹操挥师百万,陈兵此地,结果,让孙刘联军,一场火攻,烧得败走华容道。 陛下着令他,尽快打下三江口,从卢怀忠所画的那地势图来看,张从富所带的兵马,布防得相当严整。 看着那江面上,武平的战船,那战旗在风中,猎猎作响。 几个回合下来,慕容延钊分明感觉到,自己这些从中原而来的战将士卒,虽然水兵当中,有南平降兵,但从那双方的气势来看,武平军占有优势。 南平降兵,迫于大宋战将的威势,尽管也在呐喊厮杀。 可毕竟他们并不心甘情愿替大宋出力。从水战一开始,水兵就一直停滞不前。慕容延钊如何不急。 偏偏急火攻心的时候,有人来报,“大帅,不好了,李副帅,又,又杀了咱几个兄弟。” “大帅,那李处耘也就是个监军,他凭啥杀我们兄弟啊。” 慕容延钊一口鲜血吐在了案几上的行军图上。 “出征的时候,就给陛下说过,大帅这身子骨,就连走路都很困难了,陛下啊,竟然还是派大帅来了。”慕容延钊身边的亲兵,既心疼主帅,又对陛下的安排,有所微辞了。 刚好在说起李处耘,那李处耘在外面,打着哈哈,肆无忌惮地往这边走了过来。 “怎么了?这是对陛下的安排不满?慕容大帅,与武平大战在即,你呀,这病得真不是时候啊。”李处耘有些阴阳怪气地说道。 军中对李处耘和慕容延钊的关系,那是人尽皆知。 李处耘又说道,“慕容大帅,你可不能辜负了陛下对你的重托啊。在咱们朝中,谁还不知道,只要你慕容大帅出征,哪怕是把你抬到阵前,也会吓得敌人屁滚尿流的。” 那李处耘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南平。 现在在主帅面前,说起话来,也都显出几分倨傲慢来。 “处耘,你明明知道,李中易是我的挚友。我现在所带这支军队,有好些战将,都是我那挚友的至亲。甚至可以说,连这军中有些物资,都是他无偿赞助的。” “慕容大帅,你又提到那李中易,你是几个意思。借他一人之头颅,可以震慑住这数万的军队,杀得值得啊。” 慕容延钊再一次忍不住吐血,只是,这一回有李处耘在场,他拿出手帕来,捂着自己的嘴。 但那鲜血,还是从慕容延钊的指缝间渗了出来。 “李处耘,你,你真是太过分了。你知不知道,若不是慕容大帅的人,在前面替你冲锋陷阵,就凭你李处耘,会取得那么多的战功。你不思感激,还口出狂言,你还是个人么。” 李处耘指着慕容延钊身边的人,怒道,“你们一群废物,大帅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了,你们还不快去请医生来。你们难不成,要看着主帅去死么。” 慕容延钊对身边的人说道,“来,把我扶到床上去。” 李处耘宽慰着慕容延钊说道,“慕容大帅,其实,你只需要随军就行。指挥大战,运筹帷幄,有我李处耘就足够了,你可以看着,你一直都不露面,我照样把武平给打下来。” 慕容延钊只是淡淡地说道,“处耘,你负责替我监军,你真不是负责监斩的。你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斩杀我身边的爱将啊。那些虽为我慕容延钊的麾下战将,在我慕容延钊的眼里,他们可都是我亲人啊。” “大帅,军队不是纵情之所。你带了一辈子兵了,我觉得你应该知道,只有严刑竣法,军队才会有战斗力。你且看着,我就用这一招杀战将之法,谁敢在阵前不去拼命。不出数月,我必定拿下三江口,兵临朗州,在我李处耘的心里,这南楚之地,早已经是咱大宋的了。” 李处耘从慕容延钊那儿出来,慕容延钊的几个亲兵,把李处耘围了起来。 “想干嘛,你们可得搞懂,我虽不是主帅,我却是可以连主帅都监督的监军。” 李处耘随手从背上的箭筒里,抓出几支箭来,搭在他那一百多斤的硬弓上,“你们忠诚于慕容大帅,我没有意见。可你们想要和我李处耘动手,只怕你们还真没有那个本事。” 李处耘站在桥头上,只听到嗖嗖嗖几声响,李处耘那箭,直接从自家的好几艘船顶上飞掠过去。 慕容延钊那写有大大的慕容帅旗,直接被李处耘给射了下来。真不知道,他李处耘是咋想的,慕容帅旗,又不是敌人的,你射它干啥。 其中一只箭,竟然把那旗杆下面的一个士兵,直接钉在了旗杆上。 李处耘本来想听到,那慕容延钊身边的兄弟,对他讨好似地夸赞几句。 结果,大家都闷声不响,也不怎么去搭理李处耘。 李处耘便感觉到特别没趣。“待我拿下朗州,你们才知道,我李处耘有多厉害。” 李处耘见了慕容延钊,便骑着他那匹快马,从陆上,追着先前的兵马,去对那三江口进行一番合围。 “张从富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断路断桥,还砍那么多树子,一路上,整了好多的滚石下来。”李处耘一边飞奔,一边和身边的战将说着。 “李副帅,用不了多久,咱们的大军直接兵临三江口。那个时候,可就容不得那张从富不降了。”身边战将拍着李处耘的马屁。 “李大帅,咱可以和慕容争功,可现在,咱还不是要把脸撕破了,毕竟,慕容大帅,与陛下,那是亲如兄弟,慕容大帅在这征战中,若是死在道上,咱们可是真的脱不了干系啊。” “说些啥鬼话。他慕容延钊是陛下的股肱之臣,难不成,我李处耘就不是陈桥驿上的功臣了?” 李处耘现在,已经有些居功自傲起来。就刚才,在中军帐外,那一番远箭,足以让那慕容延钊的人心服口服了。 第90章 兵临朗州 李处耘带着铁骑,很快就把三江口围了起来。 那个时候,三江口的将士们,白天水战,弄得精疲力尽的,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从陆上来的李处耘,会那么快就赶到。 “张从富,你现在已经被我多宋王师,重重包围了。你还不快快滚出来投降。” 李处耘让人在那三江口坚固地城防外,大声地叫喊着。 李处耘的人赶到三江口,三江口就成了一座孤城。李处耘的计划,一下子就形成了。 围点打援,三江口遇袭,只要打得足够狠,放出一部分将士,让他们把三江口遇袭的事情,传达给岳州的汪端。 三江口如此重要,汪端肯定会想办法派来救。 机会就来了,直接在那些援兵到来的最险峻的地方,设下一支伏兵,不管汪端派多少人来,一旦被打散,乱军一定会往回跑,跑到岳州城去。 如此以来,李处耘又可以追加一部分兵力,跟着那些残兵之后。一举拿下岳州城。 三江口所布防的,多是些水兵。 面对着水陆夹击,李处耘又亲自冲在最前面,张从富不得不把他的水军,调了一部分先解决陆上的围困。 暗夜之中,张从富的兵,哪里像慕容延钊那军队,专门经过了夜战训练的。 真是兵败如山倒,昏暗之中,李处耘带着的将士,直接砍杀了张从富四千多人。 余下的人,仓皇逃出三江口。 他们也不想想,为啥别的方向都无从逃生,单单岳州方向,会出现缺口。 那些人逃命出来,直奔岳州,把三江口失陷的消息,告诉了岳州守将汪端。 汪端仓皇派出一万余人,杀奔三江口而来。 三江口被打散之后,水兵们趁机一路掩杀过来,不但消灭了大量的三江口水兵,还夺了好些战船。 汪端的一万士卒,飞扑向三江口,他们根本就没有想到,会在中途会遭到截杀。 事实上,他们前来救三江口,他们哪里是前去营救,分明就是飞蛾扑火。 汪端在岳州城内,还以为他派出去的一万士卒,会直接对三江口李处耘的军队,来一次反包围。 哪曾想,三江口根本没有给他们营救的机会,就在他们在半道被拦截的时候,三江口已经完全失守了。 李处耘的人,在险要的地方,围困了从岳州来的那支援兵。 汪端派来的人,遭到了李处耘大部队的合力围攻,很快就被冲散了。 汪端知道,自己派出的一万人被打散后,相当生气。直骂那派出去的人,没用,废物。 李处耘的兵马,解决了三江口之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围困了汪端的岳州城。 汪端怒不可遏,带着岳州里的将士,直接杀奔出城来。 结果,李处耘带着人,在那军阵中反复地冲杀,没费多大力气,就把汪端的人冲散了。 汪端哪里敢再恋战,他原本以为,那些派出去的人,是些饭桶,结果,他亲自带着军队,发起一番冲锋的时候,这才发现,他和他那些饭桶部下,在李处耘的大宋王师面前,也都差不了多少。 毕竟李处耘带的是先头部队,慕容延钊,才是大宋王师的主力。 李处耘亲自带着人,前去给慕容延钊报喜。 “慕容大帅,武平军果然不堪一击啊,我带着咱们的军队,一场夜袭,直接拿下了三江口。” 慕容延钊从床上坐起来,给李处耘竖起了大拇指,“不错啊,处耘,看来,经过你的一番努力,你现在,不但排兵布阵,而且,就连各种战略都运用得很是娴熟了哟。” 李处耘又说道,“慕容大帅,其实,我觉得这一场大战中,我用得最地道的,还是围点打援。牵着那汪端的鼻子走,咱靠着这精锐的先头部队,居然连下两城啊。” 听到李处耘说得津津有味,慕容延钊却是不免有些愧疚,“处耘啊,你看,其实你现在,完全可以独立带兵了。哎,我这病,也不知道咋就一天天的不见好转过来,看来,我这回是真的拖累你了啊。” 李处耘并不怎么客气,只说道,“慕容大帅,接下来,我想率兵先行到那朗州去。周保权的人,多在那朗州城里。你速速派主力跟进过来,咱俩合力,把那城破了,把周保权押回京城去。” 慕容延钊说道,“好啊,好啊,处耘,你只管放心,我虽说现在行动不便,但只要我下令,所有诸将士,谁敢不听从号令。处耘,你到了地儿,不用太着急,且待我的大军人马到来,咱再合力杀敌好了。” 朗州城便是周保权所在地了。打下朗州,意味着整个武平,已经不用怎么打,全都归附于了大宋王朝了。 慕容延钊病得更厉害了。 但他依然强忍着颠簸之苦,忍受着痛苦,也得把他的主力部队,还到朗州城外,与李处耘会合在一起。 李处耘在那朗州城外,架起了很大的锅,烧起了沸水。 当着那些降卒的面,李处耘把几个肥胖的降兵叫人扔进了沸水之中。 等到那些人观礼之后,李处耘又找来好几个俘虏来的瘦弱的士卒,把他们的脸上,刻上在战场上一败涂地,极具有污辱的话。 然后,把那些刻了字的人,想方设法派回到朗州城去。 朗州城里的人,听到这大宋王师之中,竟然有荒唐的将军,特别爱吃水煮肉片,一个个吓得不得了。 慕容延钊的病更加严重了。 这一回,不是李处耘主动去见慕容延钊,而是慕容延钊找人,把李处耘叫来。 “打下朗州城,拿下南楚之地,这是陛下给咱俩的任务。” 李处耘说道,“慕容大帅,你就安心养病吧,我一定会拿下这朗州城的。” “不,处耘,你不但要拿下这朗州城,你还要带着人,乘胜追歼,把这南楚所有割据势力清剿干净。我可能看不到,但你得保证,必须要抓住那张从富,还有那个汪端,这两个人,必须死。” 慕容延钊说得有些哽咽,他已经预感到,自己的时日不多了。 李处耘带人,对朗州城,发起了一次次的猛攻,张从富把那小皇帝周保权叫到那朗州城的城楼上,由于皇帝亲临,武平的战将与士卒们,完全不服命来。 第91章 杀降敲山震虎 李处耘本以为,可以轻易拿下三江口和岳州城。 朗州应该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然而,轮番发起进攻,朗州城却是久攻不下。 朗州城内的士卒与百姓,早就惶恐不安,从三江口败下来的张从富,和岳州兵败的汪端,两人都拼死抵抗。 他们一面让南平国小皇帝亲临朗州城楼,给将士们助威,另一面,对于城内那些守城不力,甚至想从朗州城逃亡出去的,一律严惩。 在张从富和汪端的督战下,守城将士不得不奋起抵抗。 李处耘在慕容延钊面前,夸下过海口,说是无论如何,都要打下朗州,还要活捉张从富。 好几天过去了,攻城一点进展都没有。 李处耘先前一有战绩,就会跑到慕容延钊那儿去炫耀一番,现在,连日不顺,他连生病的慕容延钊,都没有去看一下。 李处耘坐在他的案几前,看着武平的地图。 这久攻不下,的确不是个办法,时间一长,那潭州兵马过来勤王,大宋军将可能会身陷险境。 所有的攻城方法都用过好几次了,前一天,李处耘写了好几封信,在信里,把张从富和汪端,收受了卢怀忠好处,写得清清楚楚的。 卢怀忠拿钱物收买武平官员的事情,那在大宋王朝,已经算不得啥隐秘了。 李处耘只写张从富和汪端,其实,他是敲山震虎,是想让那贪生怕死的文官们在朗州城里先乱起来。 卢怀忠借吊唁高行逢的机会,拉拢得最多的,还是那些惜命的文臣。 又过了些天,城内并无乱象,李处耘的心,却是越发乱起来了。 李处耘剩下的,也就一招了。 那就是再一次吓吓城里的那些惊弓之鸟。 朗州城内的人,也就是听说过,李处耘喜欢吃降兵,现在,他干脆在阵前,给那些守城的士卒们看看。 他叫人在阵前支起几口大锅,烧起沸腾的开水。那热气,飘起来,远在城楼上的人,都能够感受到那水汽。 李处耘让人把那降卒押了出来,“下几个肥的饺子。这么些日子没吃上肉,这肠子都快生锈了。” 李处耘说得倒是轻松,那站着的降卒,早已经吓破了胆。 李处耘挑出几个长得健硕的降卒,当着另外降卒的面,现杀了。 再一次找来雕刻师,把当时的场景,镌刻在了降卒的脸上。 李处耘和他手下的将官们,当着那些要放回去的降卒的面,吃肉喝酒。 更残忍的,是把那杀的降卒的事情,一字不落地刻写在了降卒的脸上。 张从富知道,李处耘那一招,无非是要扰乱朗州城内的军心。 所以严令城楼上的守军,任何人不得将城外宋营杀降吃肉的事情泄露出去。违令者,定斩不饶。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些脸上刻了字的降卒,竟然被李处耘的人,用投石机从那朗州城不起眼的地方,抛了进去。 那些抛进去的降卒,从那么高落下去,多是成了不能言语的尸首,但其中,也有侥幸活下来的。 城中人,亲耳听到,宋军的将官们,喜欢吃降卒,一个个吓得胆颤心惊。 朗州城终于开始乱了起来。 那些被吓破了胆的百姓,还有一些得知了消息的士卒,不顾张从富和汪端的阻挠,硬是要冲出朗州城去逃命。 张从富和汪端,肯定是不答应啊,于是,指令那些守城的士卒,屠杀反叛的老百姓,那些已经吓破了胆的老百姓,哪里还顾得上命,一个个都要突破城门,冲出去逃难了。 屠杀百姓,让张从富和汪端遭到了内外夹攻。 朗州城的军械库,和粮库都被暴怒中的老百姓烧毁,无数的黎民百姓,开始围攻那几道城门。 偏偏这样的时候,李处耘叫人在城外大声喊,“城内的黎民百姓,你们听着,我大宋王师,只杀守城不降的武平匪军,不杀百姓。只要冲出城来,宋军绝不会杀你们。” 朗州城越发地乱起来。 李处耘加强了攻城的力度,这一回,在内外夹攻之下,几道城门被攻破了。 城中的老百姓,蜂涌而出。李处耘要的是朗州城,自然对那些逃出城的百姓不感兴趣。 城破了。 李处耘带着他的虎狼之师,冲进朗州,直接就开始清扫战场了。 “报,李副帅,张从富我们已经抓到了,只是,我们一直没有找到汪端和那个周保权。” “找啊,哪怕是掘地三尺,也得把那周保权找出来。” “是啊,陛下说了,他很想看看,究竟这周保权是何等人物,小小年纪,竟然敢与大宋对垒。” “李副帅,咱可不能只盯着城内。这朗州城,也就这么大,那汪端前一回,不是趁乱跟着那些打散了残兵败卒,从岳州逃回到了朗州么。兴许,那没用的东西,是带着小皇帝,逃出这朗州城了。” 李处耘叫人把张从富押上来。 “这武平就是你撺掇着那周保权反抗大宋的么?”李处耘冷冷地扫了一眼张从富。 “是有怎么样?老子落到你的手里,要砍要杀,随便。亏得咱小皇帝还相信那个赵匡胤,没曾想,你们根本就不是来帮忙的,你们比刘文表还要万恶。” 张从富愤恨地说道。 李处耘怒道,“不识时务的东西。现在,朗州已破,整个南楚之地,已经完全归我大宋了。你,你还不投降,以求得我大宋皇帝陛下宽恕。” 张从富怒道,“男子汉大丈夫,国已经不在,张某只求一死而已。” 李处耘只说了一句,“好,老子成全你做你的忠烈。来人,给我拖出去砍了,把人头悬在朗州城外,示众三天。” 张从富的头砍下来,刚好挂到城楼上。 周保权就已经被抓到了,原来城破的时候,汪端带着周保权,出城后,一路奔逃,被抓住的时候,汪端看到周保权实在跑不动,就自己骑着马逃命了,把周保权留在了一处破庙里。 周保权看着那挂在城楼上的张从富的人头,长叹了一声,“英雄哉,张爱卿啊。” 慕容延钊实在病得不行,就留在朗州养病,李处耘自领大军前往潭州。 第92章 情系疏儿 南楚的战报,很快就送到了京城。 赵匡胤听说,南平和武平都打下来了,当即下诏,让李处耘继续打下整个南楚之地。 退朝后,赵匡胤特别高兴,带着一群好兄弟,就去了皇家猎场打猎。 天晚的时候,他又悄然地溜出了皇宫,依然走的是一家家的屋顶。 自从前一次,在勾栏听曲,遇上了王彦升收他的保护费,他成天忙着各种事务,有些时日,没有去听曲了。 凭心而论,宫廷中皇家曲舞,并不比外面的勾栏差。 可不知道为啥,想到疏儿唱起的那曲霓裳羽衣,赵匡胤竟然想到了娥皇,与娥皇一别,已经有好些年了,现在看到疏儿,真让赵匡胤有些欲罢不能。 前些天,就在李处耘不费一兵一卒,拿下了南平的时候,赵匡胤精心地准备了一个精美的礼盒。 现在的赵匡胤,已经和昔日穷困潦倒,背井离乡的流浪汉,完全不同了。 赵匡胤在那个精美的礼盒里面,装上了皇家宝库中,最值钱的几件饰品。从外观上,却又不显得过分的奢华,赵匡胤自认为,他的这一番心思,娥皇肯定能够领会到。 他让心腹悄然地潜回南唐,把那一份礼物,敬献给了他心心念念的娥皇。据传闻,当时娥皇所嫁的李煜,已经成了南唐后主,娥皇也被世人称为大周后了。 连日以来,南方的战报倒是频传。 可赵匡胤最想得到的,从南唐传回来的消息,却是一直没有音信。 他甚至都不知道,娥皇有没有收到他叫人送过去的东西。 即便是当了皇帝,赵匡胤心中还是觉得,娥皇是真心爱他的,当时,她也是被家里所逼迫,不得已,这才成了吴王李煜的妃子。 赵匡胤有好几回,做过同样的梦,他让十几个兄弟,带着千军万马,跟在自己的身后,直接踏平了南唐。 然后,从李煜的身边,把他的娥皇解救了回来。 现在,赵匡胤已经贵为大宋皇帝,只需一声令下,他完全可以打下南唐,从南唐后主的身边夺回娥皇。 然而,现在,他一直等不到消息。 见不到娥皇,赵匡胤只有去那勾栏,让疏儿再给他跳一曲。 从勾栏院的正门进去。 柳儿赶紧迎了上来,“疏儿,那晚看你跳舞的英雄来了。” 赵匡胤到了那同一间屋子,那弹曲儿的,还是那位姑娘,疏儿一进屋子,竟然直接就扑在了赵匡胤的怀里。 “客官啊,你,你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看看疏儿啊。” 赵匡胤喃喃地说道,“娥皇,你,你还好吗?” 疏儿一下子不高兴起来,“客官,我哪里是娥皇啊,娥皇现在,可是贵为南唐后主李煜的大周后了。” 赵匡胤只觉得心猛烈地收缩了一下。 那疏儿指定是吃醋了,赵匡胤心里也清楚啊,他犯了忌讳,怎么可以当着女人的面,去叫另一个女人的名字。 “客官看来是对霓裳羽衣情有独钟,这样吧,我和妹子再合演一出,给客官尽兴。” 赵匡胤悠闲地坐在躺椅上,听着那只令人心魂荡漾的曲子,看着疏儿翩翩起舞。 的确,这一回疏儿的舞比前一次跳得更是韵味十足。 等到一曲终了,疏儿坐到了赵匡胤的身边,陪着赵匡胤,喝起酒来。 那弹曲的姑娘说道,“客官一身侠义,自从你那次把那个王将军赶走之后,他是真的再也不敢登门了。这勾栏里,倒也清静了好些啊。” 赵匡胤心想,就是给那王彦升一千个胆,他也不敢在这京城里闹事了。 疏儿却是说道,“可也有一点不好,这京城里,以前常来听曲儿的是朝中大臣们,也很少来了。现在来这儿听曲的,多是些挣了几个钱,满身铜味儿的生意场中的人。” 赵匡胤这回,拿出了更多的金银细软来。 疏儿却说,“客官已经给了柳儿了,奴家哪有再收客官钱物的。客官还是把钱物收起来,多来这儿几回也好。” 赵匡胤心想,这疏儿倒是个不贪的女孩。看那身段儿,却越发地像极了娥皇,便对疏儿说道,“可愿跟了我,以后,只给我一人跳舞?” 疏儿愤然站起来,“我原以为公子也算得英雄人物,来此风雅之所,是为着听曲赏舞。却没曾想,和那些有几个钱的醉花眠柳之人一个德行了。” 那弹曲儿的姑娘说道,“不好意思,客官,这疏儿啊,就这个德性,她在这勾栏中,从不跟人出门,她对舞蹈,从来都是特别认真的。她跳的这霓裳,咱这汴京城里,还把她叫做赛周后哟。” “姐姐,你跟他说这些做啥,我要是能够有娥皇跳的千分之一,我都会骄傲得上天哟。”疏儿低头说道。 赵匡胤便对疏儿说道,“疏儿姑娘,我想给你赎身出去。你看能行么?” 疏儿眼前一亮,看了看赵匡胤说道,“客官,你,你付得起柳儿银子吗?现在,正是我给她挣钱的时候,她恐怕得要不少啊。” 那弹曲的姑娘说道,“疏儿妹子,这位官人真心为你赎身的话,我倒是积存了以前积累下来的赏钱,我现在也用不上,我可以借你。” “姐姐,我看还是算了吧。公子,你文武皆很优秀,不可以沉湎于声色啊。我记得前一回和你说过,以你才华,定能得到当今圣上赏识,你应该去科考,求下一世功名。你赎我出去,反误了你啊。” 疏儿幽幽地说道,赵匡胤却是越发地喜欢起来,心中想着,这丫头,竟然让朕去考朕的科考。 赵匡胤却是说道,“疏儿姑娘,本来我也想安心读点书的,只是前一回,见了姑娘之后,这魂都跌院里了。君子齐家治国平天下,先有家,那也是正道啊。” 赵匡胤不知道,怎么给疏儿说起这些来。 从疏儿的眼神中,赵匡胤早就看出来,她特别想赎身出去,更想依靠一个英雄,成就一番大业来。 这一点,还真和当初娥皇,有着太多的神似,赵匡胤站起身来,出门让人把柳儿找来,看到赵匡胤不顾一切地要给她赎身,疏儿竟然是喜上眉梢。 第93章 千值万值 勾栏院里的柳儿,听说有人要替疏儿赎身,屁颠屁颠地就跑了进来。 “客官,你真是好眼力啊,在我这里,疏儿可是百年不遇的好姑娘啊。我给你说啊,疏儿姑娘,客官,她可是将门之后啊。若不是父亲战死沙场,她也不至于落到这勾栏院里。” 那柳儿还真会演戏,说起疏儿的身世,竟然噌地一下子,眼里就冒出泪水来了。 赵匡胤心里明白,这种时候,柳儿的表演,无非是想多从他身上榨点银子出来。 “客官啊,柳儿是个有孝心的姑娘啊,她老爹死了,母亲又忧思过度,生了重病。为了给娘亲看病,她只有把自己卖到了我这儿。你看,这是当时签的,我付了纹银三百两啊。” “可是,当时,说好付三百两,给的时候,却只给了不到百两啊。” 疏儿一脸的无助,有客人愿意出钱,把她赎出去,她却不想那柳儿坑了人家啊。 赵匡胤慷慨地说道,“我去凑三百两来,可好。” 柳儿听到赵匡胤耿直,顿时觉得可以从这人身上,榨到不少的银子。 “客官,实不相瞒,我这疏儿啊,从小就跟着名师学舞,你瞧瞧,就这身段,再给我挣十年八年的,那哪是三百两就能赎得走的。” 听到那柳儿的话,赵匡胤只觉得一股无名之火,噌地一下子就蹿了出来。 “给你脸了?”赵匡胤瞪大了眼睛。 那柳儿早见识过赵匡胤那功夫,就连那个吃铁吐火的王将军,都让他弄得服服帖帖的。 “可是,客官,我这也是做小本生意的,眼下,这疏儿姑娘,那是天天都给我挣着不少银子啊。你哪里是赎人啊,你分明是要把我这摇钱树给挖了啊。” 柳儿说得来真是声泪俱下了。 赵匡胤又不是缺钱的主儿,这各地收来的,一年好几千万两银子。 “好吧,我出三千两,你若再不依允,可就别怪我,直接把你这勾栏院给砸了。” 那汴京城里,少说也有两三百家这样的勾栏。 这赵匡胤说要把这院给砸了,那可是和踩死一只蚂蚁一般容易。 柳儿也是个有眼力的,况且,这三千两,那已经是不少了。再说,这位爷,真要横起来,真把这院给拆了,那岂不是叫天天不应了。 柳儿乐呵呵地说道,“客官,我看你也真是个实诚的人,三千就三千,你啥时把银子给我送来,我立马让丫头跟你走人。” 疏儿瞪大了眼睛,对赵匡胤说道,“先生,你,你怎么不听疏儿的话啊,你真要花三千两来赎我,我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赵匡胤听到疏儿的话,突然想到了京娘。 眼前的疏儿,真是个多好的姑娘啊,为了激励他去干一番事业,竟然愿意以命谏言。 “千万别啊,疏儿姑娘,别说三千两,就是三万两,我也愿意赎你。” 赵匡胤慷慨的话,顿时让那个柳儿无比懊悔。为啥就没有再坚持一下,这可是个了不得的金主啊。 “疏儿,今晚,我看到这位相公来的时候,我就有一种强烈的预感,我就已经感觉到,疏儿姑娘出阁的日子近了。我是万没有想到,会这么快啊。” 柳儿眉飞色舞地说着,她可不想疏儿撞了柱子,那可落得个人财两空啊。 赵匡胤出门,叮嘱那柳儿,你可得看好了疏儿,我去去便来。 赵匡胤飞身而出,肯定是心急如焚,他也不走那热火朝天的大道上,直接翻身上房,飞掠而去。 那弹琴的姑娘,不禁说道,“疏儿,你看,你家相公这功夫,真是厉害啊。” “功夫文采倒是不错,看这行径,却只怕是个盗寇啊。”那柳儿有点心有余悸地说道。 “真要是那样,柳儿啊,你这是把疏儿姑娘往火坑里扔了啊。” 疏儿却是执拗地说道,“我倒是觉得,官人一身正气,真要是盗贼,我嫁过去之后,我也要让他走上正途,去考个功名,报效朝廷。” 赵匡胤在集市上,随便找了三个闲汉挑了三千两银子去那勾栏院。 那柳儿见到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眼睛都发出亮光来,她一想到这人,只怕是盗寇,哪里还敢横生枝节,赶紧把契约拿来,交付给了赵匡胤。 “疏儿,你这可是撞了大运了。这以后,你真要是辉煌腾达了的时候,可别忘记了咱啊。” 柳儿拉着疏儿的手,做出难舍难分的样子来。 倒是那弹曲的姑娘,见到疏儿要走了,便走过来,两人抱头流泪。 柳儿却是说道,“好啊,我瞧你俩,也是姐妹情深,蓝绮,干脆我做个好人,把你的契约也给解了吧。你们姐妹俩,也好有个照应。” 弹曲的蓝绮有些迟疑,想到这相公,只怕是盗寇出身,那自己岂不是进了匪窝了。 疏儿接过那契约,对蓝绮说道,“姐姐,咱走吧,相信我,官人一身正气,差不到哪去的。” 赵匡胤是真没有想到,给疏儿赎个身,竟然还顺便捎带上了个蓝绮姑娘。 赵匡胤带着两个姑娘,蓝绮手里抱着她的琴,从那勾栏出来,两人就像是脱缰之马一般欢喜。 赵匡胤看到李继勋的车驾过来了。 尽管是夜市上,路上的行人,全都跪在了地上,低着头,等李继勋的车驾过去。 疏儿和蓝绮慌了,赶紧拉着赵匡胤下跪。 “官人,快跪下,大将军的车驾来了。” 赵匡胤平日里,也都是人家给他下跪,他怎么可能给自家兄弟李继勋下跪呢。 疏儿急了,“官人,你,你再不下跪,呆会儿让大将军的人看到了,你这可是要被杀头的。” 两个姑娘急了,硬是要把赵匡胤按着去下跪。 她俩那点劲,哪里拉得动赵匡胤,结果,那车驾过来,那气势汹汹的卫兵过来,还真敢怒喝,“什么人,见了大将军的车驾,敢不下跪。” 赵匡胤笑着说道,“你们这大将军,官威倒是不小啊。” 李继勋听到赵匡胤的声音,赶紧从车里下来,看到赵匡胤身边两个女人,那两个女人竟然还把赵匡胤往地上按,当场差点笑出来。 第94章 民女唐突了 李继勋虽说私下里和赵匡胤,是称兄道弟的。 可毕竟,现在是君臣。从车驾上面下来,他就要给赵匡胤跪一个,赵匡胤将手一挥,用眼光给他示意了一下,李继勋就明白了。 “大哥,你这么晚,还亲自带着两个小娘子出来看夜景啊。” 那一声大哥,把疏儿和蓝绮叫得云里雾里的。 疏儿心里本来是很畏惧的,现在看到那大将军,竟然对身边的这个男人,不但没有责罚,还挺客气的。 她也想不明白,这高大威武的男人究竟是啥身份。 遇着大将军,没有跪拜,人家也没有生气。 “你这一天天的,少喝点酒,刚才看你,从车上下来,跌跌撞撞的。”赵匡胤随口说道。 “大哥,要不,小弟送你和二位嫂夫人回去。”李继勋也没说喝酒的事,转过话题,说了要送赵匡胤。 赵匡胤笑道,“我还想溜达溜达,你早些回去吧,这么大个人了,别老让你娘在家里担心。” 这君臣之间说起话来,也就和平常老百姓没有两样。 “大哥,你这晚间出个门,也不多叫几个兄弟在身边,也好贴身保护你啊。” 赵匡胤又是笑道,“这天子脚下,太平得很。再说,以前咱也不是没较量过,真遇着啥情况,谁保护谁,那还两说哟。” 赵匡胤和李继勋在闲聊的时候,听得疏儿和蓝绮一愣一愣的。 她俩越发琢磨不出,这身边魁梧的汉子,究竟是何来头了。 李继勋和赵匡胤告辞而去,疏儿却是说道,“官人居然认得朝中大将军。” 赵匡胤笑道,“这大宋朝堂之上,好些官员,我都认得的。” “这可是好事啊,官人,你可想过,趁现在年轻,去参加科考,凭你的才华,指定会得到当今圣上的青睐,兴许也会取得个功名啊。” 疏儿还真是,一逮着机会,就开始劝赵匡胤上进。 这赵匡胤,都已经做到了皇帝了,他还需要啥功名哟。 赵匡胤带着两人,在那城中闲逛着,看过摆摊的,杂耍的,听过说书的,那说书的,正好在讲太祖皇帝,千里送京娘的事儿。 蓝绮对赵匡胤说道,“这事儿,奴家也曾听过,当今圣上,真是侠肝义胆啊。只可惜了,京娘芳心相许,却是个有缘无福的姐姐啊。” 京娘之事,赵匡胤无比痛悔。如今听到说书人对他歌功颂德,还把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京娘身上。他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 本想过去训那说书人几句,却想着,时过境迁,所做过的事,自当由人去评说吧。 这汴京之地,夜里笙歌四起,灯红酒绿,好不热闹。 先前,曾有人提议宵禁,赵匡胤一口否诀了。说百姓难得如此和乐,咱又不怕他们生出啥事端来,根本没必要禁啥。 赵匡胤带着两个女人,走着走着,就到了皇宫了。 蓝绮不敢往前走了,对赵匡胤说道,“官人,再不敢往前走了啊,那可是皇宫,再往前走,那便是禁地了。” 疏儿也说,“官人,咱适可而止啊。你给咱俩赎了身,咱俩是你的人,你带我们往家去便好,咱可不敢私闯这皇宫禁地了。” 赵匡胤对两个女人说道,“跟我进去吧,咱家就在里面。” “啊,官人,你是朝中的大臣?不会吧,朝中大臣,不住宫中啊。”蓝绮有些不解地说道。 就在这时候,正好巡值的过来。 “官人,咱快走吧,这地方,咱可不敢停留。咱本来也不犯着啥,让禁军给逮着了,那还不落个死罪。” 疏儿哪见过那么些禁军,已经吓得不行了。 可那些禁军,一看到赵匡胤,吓得面如土色,赶紧跪在地上,“陛下啊,你移驾宫外,我等都没有来得及护驾,微臣真是罪该万死啊。” “不关你们事,我是从那屋顶上出去的,你们只管这路面上,再说,朕也用不着你们护什么驾啊。这京城里,有多少人打得过朕呢。哈哈哈。” 赵匡胤说得特别随和,那些跪在地上的禁军,却是一动不敢动的。 “咦,你这个胖黑大个儿,竟然是皇上?”疏儿有些惊疑地歪着脑袋问道。 赵匡胤拍了拍她的肩膀,“疏儿,皇上怎么了,还不是一个鼻子,两只眼。走吧,随朕回宫吧。” 疏儿和蓝绮,赶紧跪在地上,“陛下,民女可是不知圣驾啊,多有唐突之处,还望陛下恕罪,这皇宫,可不是咱勾栏女子可以进得的。” 赵匡胤笑着说道,“这可由不得你们了,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才给你们赎身出来的,你们可不能耍赖哟,走,随朕回宫。” 疏儿说道,“陛下,我和蓝绮姐姐,我们没名没份的,怎么好在宫中出入啊。再说,宫里有的会唱曲,会跳舞的,我们可是啥也算不上的。” 赵匡胤却说,“朕现在就封你们为贵妃。” 两人又惊又喜,赶紧跪下谢恩,这泼天的富贵,做梦都不会想到,会这样落在了她俩的身上。 赵匡胤第二日醒来,赵光义竟然在福宁宫外候着了。 “光义,有啥事得这么早在这儿候我。”赵匡胤从福宁宫出来,看到赵光义站在那儿,便笑着问道。 “圣上太不遵规矩了,这宫中有的是佳丽,怎么去那勾栏中,私自带回来两个女人,还把她们留在了宫中呢。” 赵光义说得振振有词,那声音传进福宁宫去,还特意就说给那疏儿和蓝绮听的。 赵匡胤说道,“三弟啊,这可是朕的私事。” 赵光义有些愤怒地说道,“皇兄,官家哪有私事,这立妃,立后,那可得经过严格的挑选,而且,还得要诏告天下。” 赵匡胤却是说道,“诏告天下,就诏告天下,这天下都是朕的,难不成,朕封两位贵妃,还得跟人商量了。” 疏儿和蓝绮,听到赵匡胤为了她俩,竟然和亲弟弟发生了争执,既是受宠若惊,又暗暗担忧起来。 那疏儿哪曾想得到,赵匡胤是因为思念娥皇,却才把她带进皇宫的。 外面有人来报,“陛下,万千之喜啊,前方急报,李处耘将军,已经打下了荆南之地,现在南平武平全境,都已经归咱大宋版图了。” 赵匡胤笑着说道,“好啊,好啊,看来,有了荆楚,咱再图后蜀,就好办得多了。哈哈哈。” 第95章 立后之争 朝堂。 赵匡胤端坐在龙椅上,众人正行着君臣之礼,却听到赵匡胤居然发出了鼾声。 “陛下操劳国事,这得是多累啊。”王溥拍着马屁,对身边的大臣说道。 李继勋却是直接就笑了,然后,赵光义却是说道,“今儿,咱可得好好议议,昨晚,皇兄居然从外面的勾栏院里,弄了两个唱曲跳舞的女人回来。” 范质便说道,“真要是那样,可就太有失咱大宋的体统了。今儿,咱哪怕不要这肩膀上吃饭的家伙,也得好好劝谏一下圣上了。” “晋王,你可不能乱说啊。这得是啥样的女子,有此等福分,可以被咱们陛下看入法眼。再说,陛下曾经说过,这朝中大臣,都不可去那勾栏院里,他怎么可能自己倒去了。”魏仁浦显现出不相信的样子来,对赵光义说道。 几个人正说着话,赵匡胤居然伸了一个懒腰,睁开了双眼。 “陛下,昨晚睡得可好。”李继勋话里有话地说道。 赵匡胤一早醒来,看到赵光义站在那福宁宫外,便猜想,那李继勋,多半是把他带两个勾栏女子回宫的事情,给赵光义说了。 “爱卿啊,你,你还活着啊,刚才,刚才我做梦,梦见我一不小心,把你给杀了。活着就好啊,这活着就好啊。” 赵匡胤也就随口那么一说,李继勋却是吓得浑身哆嗦起来。 赵匡胤那次在皇宫中办起酒宴的时候,就曾经说了,他当了皇帝睡不着觉,怕有人也皇袍加身,为抢他皇位。 现在,赵匡胤直接说了,做梦都想杀了他李继勋。 李继勋赶忙跪在地上,“陛下,微臣多谢陛下不杀之恩啊,如今,大宋喜得荆南丰饶之地,陛下即将一统天下,建立起大宋万古霸业。陛下精力充沛,宜从全国各地,遴选妙龄佳人,广布德泽,皇家子嗣绵延丰厚啊。” 赵光义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的。对李继勋说的那些话,恨得牙痒。 范质当即说道,“陛下,朝廷内外,多有议论,说陛下昨晚,从勾栏带回两个唱曲跳舞的女子,还把她俩封为了贵妃,可有此事。” 赵匡胤清了清嗓子,“千真万确,朕的确从勾栏,相中了两位与朕十分契合的女子。朕也的确亲口册封她俩,做了贵妃。怎么样,老子弄个武德司监察你们,你们也弄了个狗头司,敢来监察老子了。” 朝中大臣,顿时面面相觑,这赵匡胤,竟然为了两个唱曲的女子,和朝中的大臣翻脸。 当了那么些年的大臣,这还是看到赵匡胤第一回,冲着朝臣们发火。 赵光义却是站出来,对赵匡胤说道,“二哥,你好歹也算读过些圣贤书的。你应该知道,这红颜祸水,声色误国。而今,你最重要的大事,应该替咱赵家天下,开疆拓土,怎么能够沉湎酒色啊。” 赵光义的话音刚落,满朝文武,多跪下来。 “陛下,如今之计,还望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废掉那两个勾栏女人。” 赵光义却是直接当着众臣的面,说道,“二哥,咱现在已为天下第一赵家,你可得拿出点体统来。即便是要多养子嗣,那也得顾及皇家血脉,立后立妃,那都得找些门当户对的方可。” 魏仁浦赶紧站出来,对赵匡胤说道,“陛下,微臣听说,大将军宋渥,育有一女,贤良淑德,宽厚仁慈,有母仪天下之威严。” 赵匡胤哈哈笑道,“魏相,你这可是在乱点鸳鸯谱了哟。宋渥,在咱兄弟之中,那也算得上是小了不少哟。就他那丫头,咱可是亲眼见她长大的,叫咱叔叔,都还差不多了。哈哈哈。” 宋渥站在朝堂的后面一些。 魏仁浦分辨道,“陛下,宋渥大将军,可是有很大的来头啊,他的母亲和妻子,都贵为公主啊。宋渥将军之女,自然生来富贵,必能执掌后宫,以正坤纲啊。” 一时间,众臣纷纷附和,皆说宋渥之女,堪为天下之母。 赵匡胤无可奈何,便说道,“诸位爱卿,咱可不能剃头挑子一头热啊。纵然大家都以为,宋渥之女可以为后,总得看宋渥答应不答应做这国丈哟。” 众大臣赶紧给宋渥让出一条道来,宋渥稳步到前面,跪在地上,对赵匡胤说道,“陛下,小女真要能够侍奉陛下,那是她一生之福啊。陛下真能够娶微臣的小女,臣那是万千之喜啊。” 赵光义便站出来,说道,“陛下能娶了宋渥之女,那可是咱大宋之福啊。” 赵匡胤看到全朝都主张他娶了宋渥之女,这才颁下旨意,择黄道吉日,与宋渥之女大婚,并当即封宋渥为国丈。 赵光义却又站出来,对赵匡胤说道,“二哥,你现在既答应,迎娶宋渥之女,你看,是不是可以当众撤销那两个从勾栏里带回来的女人贵妃,贬为庶人,即日送出皇宫。” 赵匡胤啥也没说,直接站起身来,拂袖离开了朝堂。 “晋王,你,你这又是何苦要苦苦相逼呢?晋王,你可记得王皇后,虽为大将军王饶之女,却是弹得一手好琴,陛下呢,虽勇武天下第一,却也是天下难得的才子啊。陛下诗文,字画,私毫不逊色于世间的文人墨客啊。” 赵普一直都不怎么说话,现在却是站出来对赵光义说道。 “晋王,咱大宋开国,不管是朝中规矩,还是宫中规矩,那都得陛下说了算。既然陛下喜欢,咱就干脆不过问了吧。”魏仁浦也转过弯来,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咳嗽起来。 李继勋自己扇了自己几耳光,“哎,瞧我这嘴,当时只顾着说起来畅快,竟然没有想到那么多。我真是罪该万死啊。” 赵普却说,“李将军,你跟陛下相处得那么好,找个时间,陪陛下喝点酒,把话说敞亮了,陛下向来宽宏大量,肯定不会与你计较的。” 王审琦却是笑道,“只怕未必吧。老李啊,你看,陛下在梦中,都想杀了你了,你还不快快去认过错,你娃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赵光义听到朝臣们的议论,心里面顿时很不舒服。这二哥,当了皇帝,难不成,这翅膀还硬了。 第96章 封开封府尹 赵匡胤很快又被请去吃娘亲办的家宴了。 “匡胤啊,你是越来越听不进忠言了哟,我听光义说,你居然深更半夜,从皇宫里溜出去,到勾栏里听什么曲,看女人跳什么舞。” 赵匡胤脸涨得有些通红,在娘亲面前,他恨不得给赵光义两斧头,可他到底还是忍住了。 赵廷美添油加醋地说道,“娘,今天在朝堂上,大臣们都劝二哥,把那两个从勾栏里面带进宫的女人休了,他不但不听,还跟大臣们甩脸子,弄得大家都不愉快啊。” 杜氏便语重心长地劝赵匡胤,“匡胤啊,你可别忘了,咱这赵家天下,那可是你那帮兄弟们拥戴你,这才有了今天。朝臣们劝你,那是为你好,为咱大宋的江山社稷好。” 赵匡胤低着头,就像是犯了过错的孩子一般。 在娘亲面前,他从来都可以做到百分百的孝顺,不管娘说得是对还是错,他都尽力去做好。 “娘,你怎么说,二哥总算是要听才行啊。我现在倒是觉得,二哥还真把他当成皇帝了,都快要做得我行我素,谁的话,他都可以不用听了。” 若不是娘亲在场,赵匡胤指定是要和赵光义大大地发作起来。 可现在,他只是横眉看了一眼赵光义,“光义,你一天天的,把你手头的事,给我办利索了。我就算是有天大的毛病,我总还是这大宋的皇帝吧。” 赵匡胤若是没人在场,都想痛哭一番了。 前两天,他听说,李处耘在打朗州的时候,竟然架起锅子,当着俘虏的面,直接把俘虏杀来在沸水里面炖了,而且,还当着俘虏的面,吃肉喝酒。 手下的一个将军,都可以率性而为,他一个大宋皇帝,去外面逛一下勾栏,从勾栏里面花钱,赎了两个女人出来。 就这,竟然还遭到人的指责。这皇帝,也算是当得有些苦楚了。 赵廷美却又说道,“二哥,你再胡来,我看,你应该早一点,把你那位置让给三哥吧。你看,我这年纪都大了,啥时候,才可以轮到我啊。” 赵光义顺手甩了赵廷美一个耳刮子,“老四,这伴君如伴虎,咱虽说是兄弟,你怎么能够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呢。” 杜氏也看着赵光义伸手打老四,“老三,你当我不在么?老四,好歹是你兄弟,也是我的儿子,我都舍不得打,你,你怎么可以动手打他呢。” 赵光义却是说道,“娘,咱三兄弟,爹不在了,这大的,小的,都不省心,我总得替咱爹,好好地盯着,遇着不当的地方,我可得好好地管教管教才是。” 赵匡胤只觉得心里腾起一团火,想发作,却又不能够表现出来。 “哎,这三兄弟当中,幸好光义还算懂事。”杜太后竟然说道,“匡胤,你是真舍不得那两个唱曲跳舞的女人?戏子误国,你难道不知道啊。” 赵匡胤坚定地说道,“娘亲,我已许了两位妃子名份。娘亲难道要让我做薄情寡义之人,让我朝令夕改。” 赵匡胤执意要留下那两位女人,杜太后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也罢,也罢,娘老了,说话不管用了啊。” 赵匡胤差点就心软了。可他依然试着抗下来。正想着,杜太后这一回,并没有督促他立下兄终地继的旨意。 正在那时候,杜太后却是说道,“匡胤,你早些安排光义做那开封府尹吧,光义也老大小了,得学着处理些事情了。” 历朝以来,不出意外的话,当了开封府尹,那就意味着,等皇帝驾崩的时候,开封府尹便是新皇了。 赵匡胤一直都让那开封府尹虚位以待,他其实也在考虑,在恰当的时候,把儿子德昭安排上去的。 赵匡胤看了一眼赵光义,他突然心中一紧,在他的脑子里,出现了王皇后和他生的儿女。 这赵家究竟咋了? 王皇后精心地带着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眼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出落得聪明伶俐的,在王皇后的教导下,饱读诗书,文韬武略,多有感悟。 可偏偏就这样好的孩子,竟然在他赵匡胤的眼皮底下,一个个无疾而终。 后来,连王皇后,也因为失去爱子,成天郁郁寡欢,赵匡胤抱着她,看到王皇后无奈地离开这人世间。 赵匡胤的眼前,浮现出柴荣英年早逝,很快,他便发动了兵变,夺了柴荣的大周天下。 “匡胤,娘恐怕是看不到你统一天下的时候了,依你这样的进程,没个三年五年的,只怕是难打下来。但有一点,娘想看到,而且,你也是能够做到的,你说说,你能够让娘在有生之年,看到你弟弟,做上那开封府尹吗?” 杜太后还真是执着,既然说到了要让赵光义去做那府尹,她就不厌其烦地说,絮叨,弄得赵匡胤无可奈何必须答应为止。 赵匡胤还在犹豫,赵廷美却是有些不耐烦地说道,“二哥,你就让三哥去当吧,以三哥的才华,别说管那么个小小的开封府,就是整个天下,交到三哥的手里,不见得比你差的。” 赵光义笑着说道,“二哥,你让我做了那开封府尹,这京城之地,由我给你守着,你就可以放心大胆地去平定天下。” 赵匡胤的脑子里,闪现出当年秦王李世民玄武门之变,眼下真要把皇位传给德昭,只有对这咄咄逼人的赵光义痛下杀手。 可这是比自己小九岁的亲兄弟啊,不管赵光义怎么对他这个二哥,他一直都特别迁就光义。 赵匡胤不想兄弟反目仇杀,可又对德昭和德秀,无比担心。 德昭已经十八岁了,按说来,再过些年,经过一番历练,完全可以胜任那开封府尹之职。 可现在,赵匡胤不敢想象,他甚至在好几次的梦境中,听到死去的儿女,在他的耳边哭泣,看着他们临死之时的那种痛苦。 “好吧,娘,这个,我答应你,我现在就当着你的面,封光义为开封府尹。” “娘,我,我总算是当上了开封府尹了。” 赵廷美也笑着恭喜,“三哥,你可得做好准备啊,二哥一死,你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当皇帝了。你死的时候,可就轮着我了。” 第97章 求情 朝中大臣虽说提到了立宋渥之女为后的事情。 杜太后叫人把宋氏叫到了宫中,小丫头倒是挺聪明伶俐,可一看那样子,才十一二岁,比起德昭,都还要小一岁。 “这不胡闹吗?把这么个小丫头片子,立为皇后,咱这大宋,就找不出女人来了吗?” “也不知道,那宋渥怎么想。圣上的年纪,都当得了小皇后的爹了。” 宋氏倒是端庄贤淑,人虽小,却是行止得体。 杜太后便对人说,“还是等过些时候再迎娶吧,匡胤还是好好地多琢磨琢磨一统天下的大事。” 没过多久,慕容延钊和李处耘,从南方回来。 李处耘带着铁骑,扫平整个武平的时候,慕容延钊在朗州城里养病,病情在最好的医生的调理下,依然是越来越重了。 赵匡胤看到被抬回来的慕容兄弟,想到出征之时,亲口说的,哪怕是抬,也得把他这慕容兄弟抬到前线去。 “慕容兄啊,你,朕真不应该派你去荆湘督战啊。你看你,这都病成这个样子了,李处耘,你,你怎么不早说啊。” 慕容延钊拉着赵匡胤的手,“陛下,这怨不得处耘啊。愚兄辜负陛下重托,这一路作战,愚兄都没有能够亲自披挂上阵,都快成躺帅了啊。” “慕容大帅可真是福将,咱此次荆湘之行如此顺利,全靠慕容大帅亲自督阵,武平将士,看到那高高飘扬的慕容帅旗,都被吓得魂飞魄散了。咱此次,全靠慕容大帅才躺赢了。” 李处耘说这话,既有顺着圣意,为慕容大帅请功之意,又不经意地透露出,他李处耘此次,独自征战沙场,立下不朽功勋。 李处耘在回京的路上,就有人提醒他。 他倒不是什么功高震主,而是在出征的时候,赵匡胤屡次告诫,要善待南楚人,只要归顺大宋,那就是咱大宋子民,要宽厚以待。 回到京城,李处耘就听到好几个最好的朋友,给他说起,他在攻打朗州的时候,杀降吃人肉的事情,圣上万分震怒。 只怕功过相抵之后,都还难保这项上人头。好些人给他出的主意,去见圣上的时候,无论如何,都得求慕容延钊同行,只有慕容老将军,才有可能让他留有一条命。 “李处耘,慕容兄病成这样,你为啥不早汇报于我啊。慕容兄,你都病成这样了,朕还让你南征,朕考虑不周啊。” 李处耘哪敢吭声。 战报中,他怎么可能没讲到主帅病重的事啊。可现在,赵匡胤居然把锅让他背着,他得把这锅好好地背得赵匡胤舒服才是啊。 “陛下,微臣罪该万死。陛下,你也知道,微臣一直都只不过是军中的幕僚,这上阵杀敌,真刀真枪和人干,我是真不会啊。这平南之战,微臣是真的离不了慕容大帅坐阵军中啊。” 慕容延钊流着泪,对赵匡胤说道,“陛下,很可能这是老哥哥最后一次替你出征了,只可惜,老哥哥没有能够亲自披挂上阵,亲手给你砍下几个敌将的头颅来。老哥哥辜负陛下一番重托啊。” 赵匡胤有些哽咽地说道,“慕容兄,万万不可这样说啊。你能够带病替朕出征,这已经是万世表率了,你对朕之忠心,天地日月可鉴啊。处耘说得是,此次平南之战,全靠了我老哥哥这一世威名啊。” 赵匡胤大声地叫道,“快,快传太医,从现在起,宫中太医,全都到慕容府去,治不好慕容大哥的病,朕拿他们治罪。” 慕容延钊说道,“陛下,微臣的病,臣已然知晓。陛下,身为战将,一生杀人成山,生死早就不重要了。陛下宅心仁厚,可不要因微臣,而迁怒于无辜之人啊。” 赵匡胤突然想起,李处耘在朗州杀降之事来。 “李处耘,你拿下朗州,可是居功甚伟啊。” 听到赵匡胤的话,李处耘何等聪明,当即就知道,皇帝这是要追查他杀降吃俘虏肉的残忍之事了。 李处耘赶忙跪在地上,“陛下,微臣自知犯下了不可饶恕大罪,微臣罪该万死。” 慕容延钊拉着赵匡胤的手,“陛下,处耘杀降吃肉,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啊。当时,微臣也在场,朗州守军在那万恶的张从富,还有那汪端的蛊惑下,死守朗州城。我大宋王师,力战近半月不胜啊。陛下,若不是处耘,杀降吃肉,震慑得城内守军,失魂落魄,百姓于城中内乱,恐怕到现在,也打不下来啊。” 赵匡胤却是说道,“慕容兄,你安心养病吧,杀降吃肉的事情,是他李处耘做出来的。这以后,只怕南方之民,皆会以为咱中原王师,凶残野蛮,此皆李处耘之过啊。” 李处耘听到圣上果真震怒,当即吓得魂飞天外,眼巴巴地看着慕容延钊,现在看来,就连慕容延钊,也没法救得他了。 想当初陈桥驿时,王彦升从陈桥驿率军回京时,把那韩通一家尽数杀没了。 王彦升为了兵变,也算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可他这杀韩通一家,却是触了圣怒。 李处耘心里特别清楚,就他和赵匡胤的关系,远不及王彦升,那时候,王彦升尚且受了好些制裁。 李处耘心中恐惧不安,现在,他命悬一线,他已经不再奢望,垂危的慕容延钊能够救他了。 慕容延钊对赵匡胤说道,“陛下,老哥哥有个请求,不知道陛下可否恩准。” “慕容兄,你快快请讲,但有所求,匡胤必尽全力去办到。”赵匡胤眼含着泪水,对慕容延钊说道。 慕容延钊对李处耘说道,“处耘,来,你过来。陛下,处耘虽有贪功,可他也是为了大宋江山社稷啊。陛下,处耘为谋定荆南湘地,殚精竭虑,他不服抹黑自己也要忠于咱大宋啊。” 赵匡胤不禁受了触动。 慕容延钊重病相求,却并不为他自己,而是努力去为同行的李处耘求情。 赵匡胤既让慕容延钊出师征南,却又明里让李处耘随军辅佐,实为派李处耘去监军,那是对已经病得无法走路,却还要替他赵匡胤出师的慕容延钊不信任啊。 “慕容兄,朕宽恕,宽恕李处耘便是了。” “陛下,微臣死后,求你不要为难处耘。他虽行事有些唐突,却也不乏谋略啊。拿下南平后,他水陆两军并进,奇袭三江口,又用了围点打援之策,一举拿下岳州,威胁朗州。”慕容延钊极力地举荐着与他有嫌隙的李处耘。 李处耘感动得稀里哗啦的。“慕容大帅,没有你,我李处耘啥也不是啊。” 第98章 南唐信使 赵匡胤回到福宁宫。 疏儿看到他的神情,不禁有些忐忑不安起来。 “陛下,可有何烦心之事。” 赵匡胤强装笑颜说道,“也没啥事,爱妃可否为朕再跳一曲霓裳。” 疏儿和蓝绮自知无法为赵匡胤排解心中忧虑之事,可弹曲舞蹈,却是可以的。 蓝绮调了调琴弦,疏儿便翩翩起舞,赵匡胤在那音乐舞蹈里,不禁跟着那节奏,边哼边舞了起来。 疏儿之舞,柔美轻盈,赵匡胤,靠着他那一身的功夫,虽说身体魁梧,却也在轻盈之中,透着刚劲。 赵匡胤随口吟唱出来的,却已经不是霓裳的原词,他的词竟如绝唱一般,充满了凄切悲壮。 赵匡胤舞完,赶紧叫人拿来纸笔,把刚才即兴吟唱出来的词,写在了纸上。 疏儿幽幽问道,“陛下,你这首词中,显现了一个盖世无双的将军,一生纵横疆场,把最后的一滴鲜血,洒在了那片为之战斗了一辈子的土地上。” “陛下,你这是为你的一位将军写的。” “陛下真是重情重义的仁厚之君啊。这词若是能够让那位将军听到,他肯定会感激涕零啊。” 就在那时候,外面有人来报。 “启禀陛下,大将军慕容延钊没了。陛下,大将军慕容延钊,与陛下见面之后,回府不久,就殡天了。” 赵匡胤痛苦地仰天长叹一声,“慕容兄啊,你,你,朕这就来看你,朕这就来看你啊。” 赵匡胤叫上疏儿和蓝绮,手里拿着他刚写好的词。 “疏儿,蓝绮,朕拜托你俩,给我老哥哥跳一曲吧。朕要在他的灵前,把朕才写的词,大声地吟诵给他听。” 慕容延钊府上,大宋的文武百官们,从各地赶来,都来送这慕容将军一程。 赵光义也早早的到了,他和那些与慕容延钊最好的朋友们,都哭得稀里哗啦的。 “圣上驾到,圣上驾到。” 当值官大声地呼喊,赵匡胤一到,满朝文武百官,全都跪伏在地上。 “慕容兄,朕来看你了。朕还以为,过些天,你这病就会好了,咱们已经有些时日,没有好好地喝一杯了。你,你怎么就抛下我们,独自走了呢。” 赵匡胤说得言辞恳切,在场的文武百官,一个个都更是痛哭流涕。 “来吧,疏儿,蓝绮,你们来给我这老哥哥唱跳一曲。” 音乐声响起,疏儿翩然起舞。 赵匡胤声音哽咽,和着那音乐的节拍,把他刚写的词,声泪俱下地吟唱了出来。 一个将军死后,满朝文武祭拜,皇帝亲自为他写了词,颂扬他的功勋。可以说,已经超乎了一个臣子的恩遇了。 赵匡胤追封慕容延钊为中书令,加封河南郡王,而且,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慕容延钊的几个儿子叫出来,不论年纪大小,全都封官赐爵。 安葬慕容延钊后,好几天,赵匡胤都没有去上朝,在宫中,也不听曲赏舞。就连李继勋跑来,请他一道去打猎,他都没有答应。 他完全听了慕容延钊的意思,真没有再为难李处耘。 很快,南唐派人送来了降服南平和武平的贺礼。 “宣,南唐使者进殿。”当值官大声地喊道。 南唐使者从殿外进来,抬上厚重的敬献之礼,跪伏在朝堂上,对赵匡胤说道,“我主李煜,欣闻陛下攻克不肖南平武平,特奉上南唐珍稀物品,向皇帝陛下表示最衷心地祝贺。” 范质出列,当着南唐使者的面,对赵匡胤说道,“陛下,如今我大宋已经将荆楚之地,纳入版图。何不乘胜向东,向南,一举拿下南唐和南汉,统一南方诸国。” “是啊,陛下,咱何必在乎那南唐送来的那点微礼呢。咱要的是那江南富庶之地,这些小恩小惠的东西,还是打发回去吧。” 群臣纷纷表示,应该趁火打铁,把南方收复了。 那南唐派来的使者,本来是想用财物,换得平安,哪曾想,就在那朝堂之上,居然会有朝臣,直接建议一举拿下南唐。 赵匡胤想到了在南唐的娥皇,其实,他何尝不想打下南唐。 退朝以后,赵匡胤正想换了便衣,亲自前去找那南唐派来的使者。 他让人送到南唐,敬献给娥皇的礼盒,娥皇那边,查无音信,甚至,连那送礼盒的人,也没有回来,给他言语一声。 当值官来报,说南唐使者,有事求见大宋皇帝陛下。 赵匡胤赶紧叫人把那使者请了进来,使者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陛下,这是大周后娥皇写给你的信。朝堂之上,不敢轻易拿出来示人,请陛下过目。” 赵匡胤接过那封密信,看到那娟秀可人的字迹,眼前竟然浮现出娥皇的样子来。 他迫不及待地打开那封信。 娥皇首先表达了她的敬意,说起当初娘亲以死相逼,要她嫁给了李煜,她不忍心娘死在自己面前,这才不得不嫁给了李煜。 然后又说起,李煜待她很好,婚后,两人是动了真心。 李煜可算得上是个重情重义的雅士,可他真算不得好的君王,李煜本无什么大志,只求在风花雪月之中,了却残生。 娥皇在信中所写,言辞恳切,感动得赵匡胤眼泪往下掉。 娥皇给他说了,李煜已经从南唐皇帝,成了南唐国主。自从当上国主以来,整日不问世事,一心只求写些情爱诗词,不管现在还是将来,李煜绝不可能对大宋生出二心来。 娥皇苦苦哀求,望赵匡胤能够放她和李煜一条生路,此生已无所求,只想能够在南唐偏安一隅,平稳地安度残生。 最后很真切地说道,她娥皇与赵匡胤,有缘无份,今生断无再续前缘的可能,若赵匡胤执意要灭了南唐,她将会和李煜生死相随,破城之日,便是她命终之时。 赵匡胤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娥皇啊,娥皇,你呀,你这是把对我的一番痴情,现在,又完全地给了李煜了。他李煜,何德何能,堪受你如此深的一生柔情啊。” 赵匡胤掩卷望天,对那使者说道,“你且回去对你主李煜说,今生他若是能善待娥皇,我必定不发兵灭他。” 第99章 时机成熟 赵匡胤下定了决心,只要李煜对娥皇好,他就不会对南唐用兵。 这段时间,赵匡胤上朝,不管从哪个话题说起,都会转到从北面和东面,对后蜀形成合围之势的条件成熟了。 从大宋建立以来,虽说连年都在发起征战,平定李筠与李重进的叛乱,现在又打下了武平,占了荆楚之地。 经过赵普和范质,王溥他们的共同努力,即便是有了征战,国力依然在不断地上升。 赵匡胤随口问道,“赵普,你说说,这些年来,咱国库里,究竟有多少银子了。” 赵普咧嘴笑笑,“陛下,你前几天问我,我就找人开始核算,这几天下来,咱们也没法把那钱物算得太清楚了啊。” “我咋找了你这么个不靠谱的宰相呢,赵普,你不会笨得,连银子都数不清楚吧。” “陛下,实在是太多了啊。派到各地去的转运使,一直都源源不断地把银子从各地方拉回京城来。微臣的确是愚钝,找了成百上千的人去数,也没有弄明白。” 范质也说道,“陛下,京城里的银库,已经加修了好几处。具体的数额,没有算出来,可每年咱大宋,有近千万两银子入账的。” 赵匡胤其实特别想看到赵普那窘迫的样子。 国库里的钱数都数不过来,那肯定是好事啊。有了钱,一统天下,不就容易得多了么。 “魏爱卿,现在各地粮库情况如何?”赵匡胤转头问着魏仁浦。 魏仁浦不假思索地说道,“陛下,我也只能够给你说个大概,这样说吧,咱手里的粮草,足够百万大军,十年之需了。” 赵匡胤笑着说道,“魏爱卿也会吹牛了。你知道,这百万大军,一天得消耗多少吧?就一顿半斤米,百万大军,一号顿饭,可得消耗五十万斤啊。” “陛下,老臣是真没有吹牛,征战前,咱各地的军队天天都在吃饭啊,咱屯的军粮,一点也不见少。别说养十年了,就是百年,那,那也不成问题的嘛。” 魏仁浦听皇帝说他吹牛,这一辈子,从来都是小心谨慎,说话也以严谨着称,他可从来都不吹牛的,自然挺不服气。 赵匡胤开怀大笑,“好啊,好啊,朕意已诀,将谋攻打后蜀。把孟昶那小子,抓到我开封来,哈哈哈。” 王审琦站出来说道,“皇帝哥哥,当年秦皇,可用的是远交而近攻。眼下,咱刚好打下了荆南之地,为啥不顺便把南唐,南汉直接拿下了。然后再啃那离咱远的后蜀呢。” 潘美也说道,“陛下,前几天,南唐派人,送来那么点小恩小惠,咱大宋,稀罕什么小物件,咱要的是整个南唐。陛下,咱先把这南方平定了,再打后蜀不迟啊。” 赵匡胤也知道,攻城掠地,从自己周边,一点点地吞食过去,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可娥皇恳求他,放过那已经没有威胁的李煜,让他俩,可以在南唐安享晚年。 特别是想到,娥皇在信里说道,破城之日,便是她了断之时,赵匡胤这些天,每每想到此处,便觉得心疼不已。 偏巧在那个时候,外面的当值官大声说道,“后蜀使臣求见。” 真是无巧不成书。 朝堂之上,正在谈论起后蜀,外面就有后蜀人求见。 “宣。”赵匡胤心想,不管来做啥的,总比回答他那两个兄弟的话,要好一些。 “大宋皇帝陛下,我乃后蜀孟昶亲派往南汉的使者,特将孟昶给南汉的密信,敬献给皇帝陛下。” 赵匡胤看到那密信,喜上眉梢,当场把那封密信,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念了出来。 “诸位爱卿啊,看到没,你们现在应该想明白了吧,朕,为啥要先打后蜀,后图南唐。那南唐后主李煜,早无斗志,可那西南孟昶,前有联络北汉,如今又去联络南汉,咱先必须解决对咱有重大威胁的。懂了没。” 只几句话,说得那王审琦和潘美等众将心悦诚服。 石守信也朗声说道,“还是咱陛下高瞻远瞩啊,就说这南唐,后蜀,南汉。最不容小看的,便是那盘踞在西南的后蜀国。那蜀国自有天府之国之称,想当年,汉高祖从蜀汉发一支奇兵,夺得中原天下,蜀地未绝,终是大患啊。” 满朝文武,全都想明白赵匡胤的深谋远虑,只不过,有好些人,根本就没那个机会,拍拍赵匡胤的马屁。 赵匡胤当场赏赐了那前来送密信的后蜀使者。 如果不是那消息来得及时,赵匡胤都不知道,该怎么给他的那帮兄弟解释,为啥要舍近求远,先打后蜀。 赵光义也出列说道,“陛下,咱现在万事具备,只欠东风,这后蜀是自己讨打,就凭这勾结南汉的铁证,咱就可以打得连他爹娘都不认得了。” 潘美站出来,主动请缨,“陛下,给我几万兵马,我带着,从关中一路杀进蜀地,把那了孟昶给你捉回来。哦,对了,蜀中之地,有一最稀罕的,陛下指定会特别喜欢。” 朝堂之上,大家听到说有稀罕物,都特别好奇。 “潘美,你说有啥稀罕的,说来大伙听听。” “你不会是忽悠陛下的吧,你可想清楚了再说,不然的话,那可是灭九族的欺君之罪啊。”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 赵匡胤也问道,“潘美,我最讨厌那种话说半截,让人听得好生不爽。说吧,蜀中可有啥稀罕的,在咱京城,也可说是啥样都不缺的,那玩意儿,能比得了咱京城的。” 潘美清了清喉咙,大家都静心而听。 “陛下,在孟昶的身边,有一位才艺卓绝,貌可比西子玉环的绝世佳人,世称花蕊夫人。” 赵匡胤便哈哈大笑,“爱卿,我以为是啥,不就一个女人么,咱大宋天下,啥样的女人没有。” 李继勋笑道,“陛下,这朝堂之上,也就你见过女人少了。真正才色俱佳的女人,能够做到销魂蚀骨,在咱们那些兄弟当中,你多问问阅人无数的,你才可知,这其中的妙处了。” 赵光义板起面孔,对那李继勋说道,“李将军,这可是在朝堂之上,你怎么和陛下,说起那些有伤风雅之事呢?陛下乃当世之英雄,你怎能拿那些污言秽语,去误导了良家皇帝呢。” 满朝文武听到那赵光义不伦不类的话,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的。 第100章 面授机宜 “晋王,瞧你说的啥话,哪一个朝代,皇帝不是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咱们家皇帝,正宫王皇后,这都已经殡天好几年了,陛下也就前两天,才封了两个贵妃。” “是啊,皇帝那是要龙御天下,像咱皇帝这样,都快清淡得跟和尚庙里的高僧差不多了。” “前些天,大伙都提议,让宋渥的大女儿进宫做皇后。结果,那丫头才十来岁,宋渥怎么着,也得给陛下养到十七岁才像那么回事吧。” 朝堂上,说话的,那可都是赵匡胤以前的兄弟。 赵光义让大伙说得哑口无言的。 赵匡胤坐在那龙椅上,自从杯酒释兵权之后,他的那些兄弟,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 还有人跑来告御状,说他的那些兄弟当中,有人竟然强抢民女。赵匡胤还真是感觉到,他这帮兄弟,真是勇武有余,文化不足。 毕竟,让他们回去,多置良田,多买女人,有条件的,尽可以花天酒地,没条件的,那也是纸醉金迷的。 王审琦笑着对朝臣们说道,“诸位,既然那花蕊夫人,有惊世之容貌,搁巴蜀给了那孟昶,简直是明珠暗投。咱打下了后蜀,第一件事,就是把花蕊夫人献给咱大哥,做压寨夫人。” 赵匡胤有些哭笑不得,笑骂着王审琦,“我让你多读书,你成天去放猪。咱这可是堂堂大宋王朝,在你那狗嘴里,把咱都说成了占山为王的贼寇了。哈哈哈。” 李继勋说道,“陛下,微臣觉得,等到把后蜀打下来,把那花蕊夫人叫进宫来,若是陛下看得如意,自可以留在宫里,若是不中意,打发给咱兄弟们,那也是一件美事。” 赵匡胤清咳了一声,“好了。这是在上朝,咱还是把灭蜀大事商量商量。” 赵匡胤在他的御案上,摆上了一幅山河图,他那朝堂,一会儿是兄弟们闲聊的茶室,一会儿,又成了行军作战的中军帐,什么时候,他一高兴,甚至会把那朝堂,搞成个练武场。 “现在,伐蜀的条件已经成熟。范质、王溥,在兵马未动之前,你俩先想法子,从那荆楚之地,把粮草准备好,那南汉,不是一直都在给咱纳贡么,让他们给咱准备一些粮草。” 赵匡胤一边看着地图,一边用手中的玉斧,指着南汉所在的地方。 李继勋笑着说道,“陛下真是远见啊。南汉与后蜀相勾结,消息来往,肯定不只一回了。收点粮草,也算是给一点儿教训。陛下,依我说,咱得让他们多出点,他们要是敢不给,干脆把南汉给灭了。” 赵匡胤摆弄着手中的玉斧,对李继勋的话,不置可否。 从荆楚和南汉去筹集粮草,这一招,也真亏赵匡胤想得出来。 “陛下,咱一旦开始筹集粮草,微臣担心,那后蜀,甚至南汉,会预知了我们的目标,真打起来,可就费事很多了。” 赵匡胤笑着说道,“咱没有准备打后蜀的时候,他们不也已经在北边和东边,伏下了重兵么?” 后蜀送来密信,顺便给赵匡胤说起了王昭远在后蜀的兵力部署。 乾德二年。 赵匡胤任王全斌、崔彦进为西川行营凤州路正副都部署,王仁赡为都监,率北路步骑三万,自凤州南下;令刘光义为西川行营归州路副都部署,曹彬为都监,率东路步骑两万自归州溯江而上。 大军出发前,赵匡胤把王全斌单独叫来,面授机宜。 “陛下但请放心,我大宋王师经过多次磨砺,战斗力是那偏安后蜀的蜀兵无法相比的。王师出动,一定能够攻取后蜀,扫平西南。”王全斌信心满满地说道。 赵匡胤两眼盯着从汉中而入的那条险道。 “王爱卿啊,来,你看,当年太白曾说,这蜀道难,难于上青天。那孟昶敢于我大宋抗衡,倚仗了这入蜀天险,朕琢磨着,这行军打仗,一定要灵活变通。切不可将全军涉于险境,朕给你举个例子,比如咱们要打那剑门关了,蜀兵必然会于剑门重兵防守,人家据天险,咱完全可以让一部分兵力佯攻,而出一只奇兵,于山林间绕过去,分兵合围,断其后路。” 王全斌认真地听着,频频点头,赵匡胤并未入蜀,却对蜀的地形,了然于胸,甚是佩服。 从整个战局来看,赵匡胤安排了北线与东线两条战线,那是大的分兵合击。利用东线,可以缓解王全斌这边的压力,让后蜀,面临着两边同时作战的局面。 “陛下深谋远虑,臣必当遵循陛下的作战方略,打败后蜀,应该用不了多久。”王全斌看着地图,很认真地说道。 “王爱卿,队伍越往后蜀腹地推进,后续的粮草供给会更困难。后蜀在北线,布置了大量的军队,他们一定在沿途会有军粮屯集之处。你攻取任何地方,都要先作出一番探查,要保证蜀兵的粮草,能够为我所用。” “陛下高瞻远瞩啊,这便是以战养战。与其从荆楚与汉中远距离地给大军备粮,真不如陛下所说,直接从蜀军手里获取粮草来得便捷。微臣听陛下教诲,真是醍醐灌顶,受益匪浅啊。” 赵匡胤手拿着他那把玉斧,很得意地看着眼前的地图,他虽未亲征,却在出兵之前,已经把所有的一切,给派出的将帅想得很是周全了。 “王爱卿,行军打仗,勿扰其民啊。攻城掠地后,所占据之处,皆我大宋子民,切不可意气用事,以至于生灵涂炭。”赵匡胤说着,脸上显现出仁厚之色。 此时,他想到,派李处耘征战荆南湘地时,堂堂大宋王师,竟然出现了杀降吃肉的事情。 这令他无比愤怒,因而,在派出王全斌的时候,就先给王全斌打上一剂预防针。 王全斌当即说道,“陛下但请放心,微臣一定谨记陛下谕旨,此番入蜀作战,微臣一定严于约束部下,绝不滥杀无辜。臣一定会尽快,克灭后蜀,将后蜀孟昶带回京城,由陛下发落。” 赵匡胤还在给王全斌谈话,有人在外面大声地嚷嚷,说是要面见陛下。 第101章 凭啥派他 “陛下,你安排末将去打那后蜀,朝中能征善战将帅很多,他们肯定是心中不服,要来找陛下评理的。” 王全斌很担心地说道。 赵匡胤在前一次,截获了后蜀孟昶派去北汉的信使,得知孟昶准备联络北汉与契丹,攻打大宋。 在那个时候,满朝文武都在琢磨与孟昶一战,毕竟,好些人都听说,蜀中既出美女,在那天府之国,物产也是极其丰厚。 真要是打下了后蜀,声名必然威震天下。赵匡胤的好几个兄弟,早就在外面夸口,说陛下要打后蜀,指定会派他们前往。 大话早说出去了,现在,真到了打后蜀的时候,却派了王全斌和崔彦进,从北线进击。 赵匡胤宣外面吵嚷的人进来,便是潘美,李继勋,王审琦,进屋便给赵匡胤跪下。 “陛下,我们几兄弟,等攻伐后蜀,已经等了这么久了,陛下能不能收回成命,让兄弟们前去后蜀。”李继勋朗声说道。 王审琦看着那王全斌,“陛下,前一次,攻打荆楚之地。你给大伙说,也就派几个人去,帮着那武平打个叛军。结果呢,等到李处耘凯旋归来,才知道,他和慕容大哥,直接把荆楚给干下来了。” 潘美也说道,“陛下,潘美已经久不曾征战,只怕这一身功夫,都快要给废了啊。陛下,潘美愿与王全斌一决高下,他若胜得了我,他再领兵去后蜀,我自然心服口服。” 赵匡胤笑着说道,“诸位,你们为我大宋,已经居功甚伟。你们总得给后起之秀,一点崭露头角的机会。对吧。” “陛下,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哥几个已经老而不中用了?就说这远近亲疏,遇着打后蜀这样的美差,都不愿意我们去了。陛下,我们这几位兄弟,是真心想为咱大宋开疆拓土啊。” 潘美振振有词地说道。 三兄弟来见赵匡胤之前,就已经商量过。 陛下似乎对他们这帮老兄弟,用得越发少了。这为臣之道,最担心的,是被皇帝猜忌怀疑。 就说那慕容延钊,明明已经病得走路都走不稳当了,赵匡胤居然一纸诏令,让他带着兵马,前往荆楚。 “朕意已诀。朕答应你们,这以后有战,朕特意封你们为主将主帅,随朕亲征。此次,攻伐后蜀,朕没有亲征的打算,朕是不是应该留几个兄弟,呆在朕的身边,以防北汉与契丹。” 三人听到赵匡胤如此一说,也就不好再说啥。 几个人退出来,王审琦拦住王全斌。 “王全斌,我也是服了,陛下怎么说你是什么后起之秀,就你这年纪,哪里后起了?我王审琦,比你老哥还要年轻十来岁啊。” 王审琦咄咄逼人地说道,当着赵匡胤的面,他不敢闹腾,现在,出来了,就非得要找个说法不可。 王全斌笑着说道,“王将军,潘将军,李将军。你们可都是陛下的股肱之臣啊,你们随陛下征战的时候,我王全斌身处荒僻之地,哪有建功的机会啊。” “诸位,全斌虽年长,资历却浅得很啊。这一生,若不能为陛下入蜀建功,只怕一辈子,都不可能有任何建树了。” 潘美不服气地说道,“王大将军,你这话说出来,恐怕无人信服。后周世宗时,将军战慕容彦超,名震天下。后又跟随向训将军,收复秦州凤州,南唐之战时,挥师强占瓦桥关,平定李筠叛乱时,大将军与慕容兄一道,剿灭李筠。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战果辉煌呀。” 王全斌说道,“潘将军,王某才疏学浅,武力也是极其不济。历经征战,也就全靠麾下将士齐心协力,也就是跟着明君名将,混个脸熟。此番,陛下派某前去后蜀,你们也都看到了,陛下极不放心,亲自面授机宜。我此去后蜀作战,若能建功,那也是陛下的战略之功啊。” 三人听到王全斌又提到了陛下,自知无法再与他纠缠。 看着王全斌远去。 潘美不由得说道,“后蜀北线,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或许陛下安排王全斌任主将,真是最完美的布局啊。” 李继勋不服气地说道,“潘美,这攻城掠地,也就靠着勇武之气。咱只要鼓足士气,就没有拿不下的险关。” 潘美说道,“你们是有所不知啊,这王全斌,睿智机敏,别看他在人前谦逊,就连普通士卒,都从来不得罪。像后蜀那种险恶之地,要带兵,远距离征战,还真得要这样的沉稳之人,方可以决胜啊。” 王审琦突然也意识到,正当三人前去找陛下争论时,王全斌谦恭地站在那儿,根本就为自己争辩。 出门后,三人找他的麻烦,他从头至尾,都能够保持谦恭,明明是真的居功甚伟,却把所有的功劳,全都推给了人家。 山崩于前,而不变色。 这才是真正能够带着大兵团作战的良将大帅啊。 潘美又说道,“我曾经听人说起,这王全斌,对于麾下将士,是真的 爱兵如子。不管他执掌哪一支军队,都能够让手下人,对他心悦诚服。特别是封赏,他都能够尽最大可能,让手下的将士共享。” 王审琦却是说道,“领军打仗之人,最可怕的,便是这种宽于待人,而自己又无所求的人。有时候,我在想,咱皇帝哥哥,为啥连我们这些兄弟,都一点不信,却偏偏会去信王全斌这样的人。” 潘美也说,“在以前的戏文里面,总是可见,大忠却是大奸这徒啊。那种随时都在收买人心的,只怕会潜藏着极其可怕的目的。就这点,不知道咱大哥,心中有没有想过。” 三人见着酒楼,这前去找赵匡胤要求入蜀作战没希望了,找个地儿,好好地喝几杯,这总没人阻拦吧。 王全斌收拾停当,与崔彦进一道,率领三万禁军,浩浩荡荡地开往汉中之地,准备从凤州,过兴元,直指剑门关。 王全斌所带的大宋禁军果真战力非凡,从凤州星夜直奔兴元,大军来到了乾渠渡。后蜀兴元节度蓝思绾听说王全斌到了乾渠渡,笑道,“咱就凭那渡口天险,可以将那王全斌几万人,全埋在那里了。” 第102章 后蜀孟昶 后蜀国都成都。 蜀主孟昶,躺在偌大的御床上,大殿上,蜀中美女正翩然起舞。 孟昶与美人共饮琼浆,几乎都不怎么清醒过来。 那些宫女们,穿着蜀锦,赵匡胤当皇帝以来,恐怕没有一天,像他这样奢侈享受过。 “报,八百里加急。” “陛下,大宋王全斌,率军三万,从凤州出发,势必会经罗州,兴元南下。” 听到前方送回来的战报,孟昶只是微微睁了睁眼,对那些宫女们说道,“谁让你们停下来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有什么好慌的。” 于是,鼓乐声继续响起。 那汇报战报的,颤栗着,再一次说道,“陛下,大宋王全斌,率军三万,从凤州出发,经罗州,直指兴元。若是过了剑门天险,只怕,只怕咱们很难守住啊。” “我有赛诸葛王昭远,应该早就在王全斌来的路上,布下了天罗地网,只等他往里面一钻,就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孟昶根本就没有引起重视。 那前来报信的人说道,“陛下,战报就是王元帅发回来的,他的意思,是要陛下放心。别说大宋三万人,就是三十万人,也过不了万仞,乾渠渡和燕子关。” 孟昶噌地坐起来,“这混帐王八蛋啥意思,出去打个仗,一天天送战报回来,还让不让朕好好和美人们赏乐观舞了。” “陛下,那王昭远,也就是个好大喜功之徒。” “那关中四州,就是让那种屁大点本事,却把牛吹上天的人给葬送的。” “这一回,咱据有那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这要是让大宋贼寇进来,我建议陛下,直接赐他凌迟。” 孟昶对王昭远的战报定了调子,他身边的那些宠臣,赶紧发了一通高论,孟昶沉浸在乐舞之中时,他们的确是很难有机会表露一下自己的忠心与才华。 “陛下,顾名思义,那三道险关,应该是连只鸟都飞进来啊。燕子关,那意思,祖先早就言明,此处连燕子都无法飞过。” “是啊,万仞,那肯定是高耸入云端的绝壁啊,咱别说派有数千精兵拒守,就是派几个几岁蒙童,也没冲得过来。” “依我看,这最好守的,还是那乾渠渡。陛下,乾为天,意为水从高岭山颠而过。大军近水必危,咱大不了,引渠中天水,一举之下,必可将那王全斌尽数淹没啊。” 孟昶听到身边的宠臣的话,也来了兴致,让那些宫女们暂时退去。 他让人拿出地图来,笑着说道,“都说那赵匡胤,如何用兵如神,若是我,断然不走那北方荒僻小路,直接从归州,从水路,入夔州,顺道就从东边而来,直捣成都啊。” 孟昶讲得眉飞色舞,宠臣们,听得点头哈腰,直夸孟昶才智过人,能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万里之外啊。 “陛下高见啊,咱这又何必等宋军冲入我蜀内,这来而不往,非礼也。他赵匡胤从北边攻入,咱们直接从东边出兵,直取荆楚之地,这一招,完美,叫做什么,围魏救赵。” “糊涂啊。”孟昶说道,“中原王朝,历年来战乱不休,我大蜀为何得以苟合于乱世?咱们只担守川之责,别人不图咱,咱也不去图人家。” “是啊,是啊,还是陛下高见。咱坐拥蜀地天府之国,四十年来,蜀人勤勉,咱坐享这泼天的富贵不好吗?陛下,咱这锦衣玉食,比起那中原王朝,幸福安定百倍不止。” “依臣愚见,就算那赵匡胤拿他现有江山,来换咱这世外桃源,陛下都千万别答应。” 那报信的,呆立在那儿,听着孟昶和朝臣们议论,过了好久,这才说道,“陛下,你看,我现在回去,如何给王大帅回复呢。” 孟昶把手指伸到嘴里,吹了一个口哨。 宫女们闻声而来,孟昶笑着说道,“王大将军在前线,替咱辛苦征战,今儿,朕决定,从你们当中,选出几个歪瓜裂枣来,给王大将军送去。哈哈哈。” “陛下真是英明啊!那王昭远,千里迢迢地给陛下送回个战报,不外乎是要在陛下面前讨个封赏。凭借着天险,拒敌杀敌,那根本就算不上啥本事,陛下这番赏赐,也好让他有个自知之明。” 孟昶让身边的那些宠臣,说得俨然天下第一明主。 其实,王昭远提出要力战大宋的时候,那帮人率先站出来反对。他们偏安西蜀几十年了,没有一个不怕打仗。 “陛下深居这西蜀之地,岂不闻南唐应对赵匡胤的法子。那南唐南汉,也就花点小钱,就可得万世平安。若能听李昊之计,哪有什么王全斌犯我北疆之事啊。” “陛下,数十年来,中原混战,百姓早已经苦不堪言。咱大蜀在陛下励精图治之下,坐享这泼天的富贵。咱只需要拿出万中之一,给那中原的赵匡胤,他还不感激涕零。” 几句话一说,孟昶似乎也感觉到,坐失求和通好之机。 这北疆之变,完全是那个王昭远惹出来的大祸,于是选好给王昭远颁发的女人后,派出大臣前去兴州劳军。 “爱卿此番前往兴州,嘉奖方面,不必多言,但有一事,必须给昭远说清楚,我蜀中,只可以据险而守,切不可杀出汉中,以致中原百姓受深涂炭之苦。” 孟昶话音刚落,他那些宠臣,便赶紧做出一番为中原百姓感恩的情态来。 “陛下真乃仁德之君啊,于此乱世,不兴刀兵,此乃中原百姓万千之福啊。” “陛下,那王昭远为贪一己之功,把咱西蜀拉入到战乱之中。着实万恶。微臣担心,王昭远领重兵,一旦入了汉中,挥师向东向北,若是灭了赵匡胤,到那个时候,只怕功高震主,陛下难以驾驭啊。” “所以,臣以为,陛下只送女人,不予钱粮,此乃最高明之举。就那北疆之地,别说派重兵把守,就是去几个蒙童,也能够把那王全斌赶出咱大蜀。” 孟昶与朝臣,说起天下大事,皆觉得,大蜀固若金汤,只需给那王全斌一点颜色,且不可以纵蜀兵,千里追剿宋军时,个个都觉得,大蜀天朝,可施恩于区区弹丸之宋,不禁觉得后蜀越发地强大了。 偏偏这样的时候,又有战报到了。 第103章 以死相谏又何用 就在王全斌率三万人从凤州南下的时候,刘光义和曹彬从东线水路,已经进逼夔州,孟昶得知东线战事爆发,无比惊骇。 “陛下啊,真是一语成谶啊。刚才,你还说那赵匡胤不知从东线用兵,结果,赵匡胤还真琢磨出来了。” “陛下,赶紧给高彦俦颁一道圣旨啊。若是夔州天险一破,宋军沿江而上,窜入我大蜀腹地,那可是后患无穷啊。”李昊本来主降的,现在却是不无担忧地说道。 孟昶伸手揽着花蕊夫人,笑道,“李爱卿真是胆小如鼠啊,未战之时,你先言降,如今,区区两万人,想从我夔州天险西进,有我高叔拒守于夔州,别说他刘光义,就是一只鸟,也飞不进来的。” “陛下,赵匡胤两军突然奔袭而来,臣恳请陛下暂罢歌舞。先议议朝政。” 孟昶开怀大笑,“暂罢歌后,天之将倾,我有花蕊夫人,国之将覆,我还是有花蕊夫人。朕有花蕊夫人,更复何求啊。” 花蕊夫人伸手取下孟昶置于案几上的宝剑,“陛下,大军犯境,你若只贪恋花蕊,花蕊这就自裁,以谏陛下可矣。” 孟昶顿时慌了,赶紧说道,“爱妃啊,何至于此,何至于此。朕暂罢歌舞便了。不就是议个政嘛,朕这就议政,你若一死,我还要这大蜀江山何用啊。” 花蕊夫人泪珠滚落下来,对孟昶说道,“陛下,大蜀若是倾覆,陛下成亡国之君,陛下难道不知,覆巢之下,何来完卵。国之不存,陛下用啥以护花蕊。” 孟昶道,“真到了覆国,朕愿以此大蜀锦绣江山,换爱妃之命。咱俩纵然浪迹天涯,朕也心甘情愿啊。” 想当初,孟昶初见花蕊夫人,惊其容颜,更慕其才华。 花蕊夫人喜好芙蓉,孟昶便让成都遍种芙蓉花,开花时节,偌大成都,满城尽是芙蓉,孟昶与花蕊夫人,漫步花间,宛若神仙眷属。 孟昶看到花蕊夫人,以死相谏,赶紧叫那些跳舞的散了。 这孟昶,能够把朝堂当成寻欢作乐之处,甚至连御床都搬到了朝堂,那也算得上是历代皇帝当中,最能够突发奇想的了。 “陛下,赵匡胤以两路兵马,攻我大蜀,这足见其忘我大蜀之心啊。陛下,如今咱大蜀是时候倾全力与赵匡胤拼命了啊。” 李昊赶紧说道,“陛下呀,依臣所见,赵匡胤乃虎狼之师。凭咱蜀中将士,偏安数十年,哪经过什么征战。此战结果,早已成定数,与大宋拼命,何异于以卵击石啊。” 孟昶坐朝听政,便听到主战与主降,两派力量激烈交锋。 “李相所言非也。我大蜀富有天府之国,良田美宅,物产何其丰饶,经陛下数十年经营,蜀中富庶,与中原王朝,早已天壤之别。” “赵匡胤此来蜀中,简直是欺我蜀中无人。” “赵匡胤来得正好,我大蜀正愁不知找何理由,北进东进中原,效当年汉高祖,由蜀汉而出,平定天下,建立起一统天下的王朝。” 孟昶被那帮只知道吹大牛的朝臣感动得不行。 “诸位有此守土拓疆之志,我孟昶,自然不愿意终生只做这偏安西蜀之帝。传我号令,从各地调集蜀中英雄,北上兴州,南至夔州。咱不但要拒守蜀中天险,还得要打出川去,一统天下,开创万世不朽基业。” 孟昶慷慨陈词,其实,就刚才,他亲眼看到,花蕊夫人竟然以死真谏,的确触动了孟昶的英雄情怀。 “陛下既有如此勇武之气,何不亲自率军,北出四州之地,率数十万之众,直入汴京,将那赵匡胤捉了。陛下若是亲征,咱蜀中将士,自然会竭尽全力,忠心护主。到时候,扫平天下,指日可待啊。” 孟昶还真有了几分钟的热情,但很快,他又迟疑了。 “列位爱卿,朕若是要亲征的话,从即日起,应该准备当世最大的銮驾,朕的车驾,要超越以前任何帝王銮驾,必须要有百匹马拉着,花蕊爱妃,可是颠簸不得。咱得效秦皇当年,从成都修一条通往汴京的御道。哈哈哈哈。” “陛下,咱这出门打仗,以臣之见,得尽量从简才是。毕竟,从咱都城一直往北,山势陡峭,比如在那剑门关,所修栈道,别说过銮驾,就连骑马,都不容易经过啊。” 孟昶还没来得及造那千古绝无仅有的銮驾时,手下主战的,竟然给他说了,此去往北,根本就没法将那巨型的銮驾拉过去。 “哎,算了吧,朕骑不得马。颠来簸去的,把肠胃都快要抖出来了。朕也坐不得船,听到水声,整个人就得晕掉。朕还是在成都,多陪陪花蕊夫人,等诸位爱卿,替朕打下中原,直接把中原物资,给朕送回蜀中享用便了。” 李昊便说道,“陛下,今日你不听我言,这以后,真遇着啥情况,你可别后悔才好啊。” 孟昶有些生气地看了一眼李昊,如果不是这李昊乃后蜀宰相,颇有几分文才,在以后,兴许会有所胜算的话,孟昶早就令人砍下他的狗头了。 赵匡胤发兵后蜀的时候,王昭远就主动请缨,前往兴许,准备在那最北方的防线上,与王全斌拉开决战的样子。 “报,王全斌已经突破了第一道防线。现在正往兴元州,来势凶猛,不日将到达剑门啊。” 听到战报的时候,王昭远正好喝足了酒,与他的那些幕僚,将士们,在那营寨中豪言壮语地说起远大的抱负。 “啥,王全斌居然能够从那三个最险的关口过来?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凭他王全斌,怎么可能从咱们的阵地突围出来的啊。” 王昭远一副刚愎自用的样子,大概是喝足了酒,一脸红得像忠诚的关公,“快,下令三军,必须在王全斌攻打兴元之前,咱得先把那地方占下来。” “王大帅啊,当初,咱接到了大宋前来围攻于我们的时候,大帅就率军向兴元进发,如果不是一路上游山玩水,咱兴许早就到了那儿啊。大帅,咱恐怕得想法子,以逸待劳,在后面的关口上设伏,到时候,也可打宋军一个措手不及。” 第104章 杀逃 已经听到王全斌越过了万仞,乾渠渡和燕子岭,王昭远依然不相信。 “诸位,危言耸听了吧。那三个地方,本帅亲自去过。就说那万仞,咱们的人,居高临下,王全斌如何能过得来?” 正当王昭远对前方的天险,拥有着十足的信心的时候,从兴州方向溃散回来的逃兵,已经被王昭远的人截获了。 “没用的东西,坐拥着天险,怎么可能被宋军给攻破了呢。” 王昭远伸手甩了面前几个逃兵几记响亮的耳光。 “大帅,抵不住啊。兴州已经沦陷,我们是蓝思绾将军麾下的啊,宋军实在是太猛了,个个都能够一以当十。” “韩保正誓死镇守兴元,没能够支撑到两天,城破之后,撤往西县,和蓝大将军的溃兵,合为一处。宋军的追兵,很快就到了。” “两位大将军,弃城而逃,本想到下一处三泉寨,凭借天险,将宋军死死地阻击在那山寨之外。等到大蜀军飞驰赶到时,宋军的前锋史延德,竟然已经占了那三泉寨。” “韩保正将军,咱们的韩将军被擒获后,被宋军砍下人头,悬挂在咱大蜀军回撤的路上,大帅,你若带着咱们大蜀军,到前面去,你可以看到,一路上,到处都悬挂着咱们蜀军将官的头颅啊。” 王昭远听到那些溃退回来的士兵的话,怒吼道,“一群没用的废物,一个个贪生怕死,陷我大蜀江山于险境,害我黎民涂炭,皆你等这些废物所累啊。” “大帅,你也深受皇恩,如今,你奉陛下之命,前往北疆,抵挡王全斌的进击。像王大帅这样,英明神武,为何不快马加鞭,日行几百里,去往前线设伏。大帅龟缩于此,饮宴作乐,你又有何颜面,何资格,骂我们这些见识过真正战阵的蜀军兄弟?” 王昭远哪里听得进那些士兵的嘲讽,怒道,“来人,给我把这没用的怂兵,给我拖出去砍了,将头颅拿去,给咱大军看看,这就是临阵脱逃者的下场。” 王昭远命手下人,封锁了溃兵逃亡的所有通道。 这一招果真有用,看到前面的人,被擒获后,死在了王昭远大军手里,那些溃散的蜀军,赶紧往回跑。 王昭远站在利州城楼上,看着那些溃兵,在他的督促之下,全都往回跑,便笑着对副将说道,“看到没,蓝思绾和那韩保正,皆是无能之辈。军中若无严刑峻法,哪来什么勇武之士啊。” 副将赶紧拍马屁,称道王昭远用兵如神。 王昭远拿出北疆地图来,“看吧,在我们前面,便是葭萌关。从三泉寨,到葭萌关,那可是一条险峻无比的栈道。我大蜀军,完全可以放弃那三泉寨,从栈道火速撤回到这葭萌关,顺便一把火,将那栈道烧毁掉。” “此计高招啊,王帅,某愿亲率三千铁骑,快马加鞭,赶到那栈道,替大帅将那栈道烧毁了,以绝宋军进攻的后患啊。” 王昭远乐道,“好,就辛苦了。听我说,你此去,可千万别有妇人之仁,赶到栈道,直接纵火烧毁了,切不可在那儿死等我大蜀兵撤回来,区区蜀军,与我大蜀天下相比,孰轻孰重,你可万万糊涂不得啊。” 这王昭远,看来和那孟昶有得一拼。 真要是后蜀那十多万的将士全没了,那大蜀江山,谁又能够替他们守得住。就像那孟昶所说,他只要有他那花蕊夫人,江山社稷,在他的眼里,啥也不是。 蓝思绾带着些残兵败卒,飞奔到了利州城下。 “大帅,我是思绾啊,打开城门,放我们进去啊。”蓝思绾在那城楼下,大声地叫喊着。 城楼上,刷刷刷,站好了弓弩手,箭已在弦上,随时都可能把蓝思绾的那些人,全被射杀了。 王昭远站在城楼上,盛气凌人地说道,“蓝兄啊,偌大的兴州,地势险要,你都守不住,你有何面目,见蜀中父老啊。” 蓝思绾说道,“大帅,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我蓝思绾,好歹谋得一条性命回来,在大帅麾下,可报我兴州之仇啊。” 王昭远得意了一番之后,便把蓝思绾接进了城里。 “大帅,利州无险可守啊,依末将之见,倒不如分我些兵士,我去那葭萌关替你打个前阵如何。” “思绾,你这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腰。有一点,我是真弄不明白,万仞天险,乾渠渡,还有那燕子岭,你如果不亲自去把宋军接过来,他们怎么可能过了那么三个险关呢。” 王昭远冷嘲热讽地说道。 蓝思绾苦笑着说道,“大帅,这宋兵啊,真是鬼得要命。夜袭,那三处险关,我都遭了夜袭。” “思绾兄,你呀,一大把年纪了,是不是夜夜笙歌,把这身子骨给弄垮了,这才让王全斌钻了空子啊。” “生死攸关,哪里还有那心情。王大帅,咱们得防着宋军中那探马啊,说不定,就现在,在大帅这利州城里,已经早混进来了不少探马了。”蓝思绾心有余悸地说道。 “探马有何稀奇,咱们的军中,不也有很多探马么。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嘛,哪一方,又没有隐藏着无数的探马哟。” 蓝思绾倒抽了一口凉气,有些惶恐不安地说道,“大帅,你可听人说起,那赵匡胤的皇位本身就来得不正道。因而,他当上皇帝后,对手下的兄弟,对百官,完全不再相信。赵匡胤设立了武德司,由王仁赡负责。” “这武德司和探马有啥关联。” “大帅,赵匡胤手下的武德司里,聚集的全是一等一的高手。那帮家伙,飞檐走壁,除了会刺探情报之外,还可以替军队扫清各种障碍,那武德司中,不乏各种高手,比如毒的,要你三更死,不会让你等到五更天的。” 蓝思绾便把那三处险关,王仁赡带着他的武德司中顶尖高手,从那悬崖绝壁之上,飞身到顶,一举杀灭了那些潜藏在关隘中的蜀中之将。 如果不是王仁赡的那些顶尖高手在其中作怪,万仞,乾渠渡,还有那燕子岭,没个数月,根本就打不过来。 “蓝兄,你从那兴州逃出来的时候,可有烧毁咱们的粮草?” “大帅,没时间啊,末将那个时候,都已经刀架在脖子上了,哪有工夫去琢磨烧毁军粮哟。” 听到蓝思绾的话,王昭远气得脸漆黑了,“你呀,真是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啊。” 第105章 明修栈道 王全斌、崔彦进和王仁赡三人在中军帐。 “仁赡,此次咱从凤州出发,能够突破三关,全靠你的武德司顶尖高手们啊。”王全斌给王仁赡坚起大拇指,有些激动地说道。 三位主将,战斗一打响,那都是各率其军,相互之间,也难得遇上。 王全斌心里特别清楚,京城中的大小官员,见到那王仁赡都会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尽管这一次,王仁赡带来的那些人,在摸营拔寨方面,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可毕竟,王仁赡行事,根本不受你王全斌和崔彦进管。 有他王仁赡在的地方,不管你有多大的功勋,你都得把尾巴夹紧。哪怕你在梦里,随便的一句梦话,都可能会没命的。 王仁赡笑着说道,“大帅太客气了。仁赡此番随军,不受军中节制,一心只为圣上办好这趟差使。哈哈哈。” 崔彦进看了一眼王仁赡,皇上把三万禁军交给他和王全斌,到底是一万个不放心啊。 把那暗中监察百官的武德司,派往征蜀大军之中,那些人可是拥有着先斩后奏,生杀予夺的权力啊。 王全斌赔着笑脸,对王仁赡说道,“仁赡兄,你监军这些日子,在咱这征蜀大军中,可有不轨之举,你完全可以给我说,我纵然肝脑涂地,也得支持你。” 王仁赡笑着说道,“仁赡受圣上密诏,便宜行事,我武德司履监察之职,遇事从来都不用通报。大帅,你每天醒来时,能够摸到自己的脑袋还在肩膀上,那就表明,你无不臣之心,也无不轨之举。” 王全斌和崔彦进,听着那平静的话,却是分明感觉到脖颈处凉丝丝的,从来都是伴君如伴虎,如今,这外出打仗,竟然也有稍不留神就会送命,果真是圣心难测啊。 王全斌沮丧之至,对王仁赡说道,“仁赡兄救我啊。仁赡兄,如今我王师已深入蜀中,我若灭蜀,必有功高震主,若我久攻不下,却又办差不力。” “大帅,你是这战前主帅,要我救你,我拿什么救你。圣上说了,你只管安心打仗,把这后蜀打下来了,啥事都好商量嘛。” 王仁赡说得倒是挺轻松的。 王全斌笑着说道,“陛下真是料事如神啊,出征的时候,他就给我说,这数万蜀军镇守北疆,一路打下来,到处都会有粮食。结果呢,每打一处,就会收获满满。” 崔彦进说道,“早知道可以战养战,咱根本不用先打下荆楚,直接攻进来,这蜀中如此富得流油。一个小小的兴州,居然有三十万石粮食。” 王仁赡看了一眼崔彦进,王全斌已经意识到,他手下的崔彦进说错了话,赶紧说道,“彦进,夺军粮这种事,如果没有仁赡兄的人,事先把点踩好了,又派人接管与防守着,让蜀军一把火烧了。咱几万大军,岂不是要饿死在这蜀中了。” 王全斌果然厉害,一句话,既把功劳全给了王仁赡,又替崔彦进解了围。做臣子的,哪敢说皇上不是,不打下荆楚,无就近运送军粮,谁敢悍然发动对蜀中的远征。 “诸位,这前一段时间,咱们进展得太顺利了。兴州战后,咱们一连打下了二十多个兵营,咱王师所到之处,所向披靡啊。”崔彦进笑着说道。 “听说,史延德奔袭三泉寨,直接跑到了那逃跑兴州军和兴元军的前面,借着那地势之便,活捉了韩保正和副帅李进。大帅,吃不完,咱们在蜀中抑到的军粮,根本就吃不完。”崔彦进提到史延德,又提起了军粮,高兴得不得了。 王全斌已经听过了战报,知道史延德在三泉寨,又搞到了三十万石粮食,却故意问道,“那么个小小的三泉寨,能有多少粮食。” 王仁赡说道,“很不错了,三十万石。我前方的将士已经探明,北线的主帅王昭远,就在离葭萌关不远的地方。咱只要过了栈道,拿下葭萌关,用不了多大工夫,就可以打败王昭远。利州城内,所拥有的粮草,应该比兴州和三泉寨,多出几倍啊。” “仁赡,你的人,可以从那已经毁损的阁道上通过,可咱们的大军,哪个能够和武德司的高手相比,像那种鸟都飞过去的栈道,咱们可是没法过去了。” 王全斌长叹一声。 自从先锋史延德,沿路砍杀了好些蜀兵,现在蜀中将士,听到史延德和王全斌的名字,都吓得魂飞魄散了。 宋军一遇上蜀军,只消大叫一声,“史延德在此,还不快快投降!”结果,好些人当场就丢下武器,直接就投降了。 突然,王全斌想到,赵匡胤在他出征之前,给他面授机宜,当时就说到,若是遇上了很艰难的路,可以一奇一正。 “仁赡,你的人打听过没有,这里,除了走这正面的栈道,这里,还有没有另外的路可以走。”王全斌眉头一皱,做出几分为难的样子。 王仁赡没有说话,崔彦进却说道,“大帅,我手下康延泽给我讲,说大军是可以从罗川古道那边,为防备在那古道遭到围堵,这边栈道,咱继续派人修着。” 王仁赡笑道,“这很不错啊,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从罗川那边绕道还有一个好处,可以直接绕到葭萌关的后面,两边合击,更容易一下子得手。” 事情这样敲定下来,王全斌亲率大军,从那罗川古道方向,杀奔而去。 本来从罗川古道,是崔彦进提出来的。王全斌让崔彦进在那儿继续修葭萌关栈道。 王昭远根本就没有在罗川古道上设伏,尽管王全斌带着大队伍,从那古道上穿行起来,要绕出很远的路,却也在崔彦进的人把那栈道修通的时候,实现了两军对葭萌关的合围之势。 葭萌关的守军,哪里抵挡得住崔彦进和王全斌的合击。 王仁赡的小分队人员,已经悄然地潜入了王昭远的利州,王全斌和崔彦进在王昭远没来得及援救的时候,就已经以雷霆之势,一举拿下了葭萌关雄关。 “咱不是已经烧毁了葭萌关栈道么?为啥啊,宋军难不成是飞过来的么?打下葭萌关,我大蜀战将,都是吃屎的么?” 王昭远有些气急败坏地叫着,把手中的酒杯,砸到了那报信人的头顶上。 第106章 宋将不懂兵法啊 王昭远刚好接到了宋军修复了葭萌关栈道,现在大军已经围困了葭萌关的消息。 他正气得暴跳如雷,却又听到了手下人仓皇来报。 “大帅,陛下派使臣,前来劳军。” “这仗打得如此窝囊,怎么好意思哟,不过,既来之,则安之,请使臣进城吧。” 劳军的依仗队,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利州城,王昭远本以为,他劳苦功高,孟昶一定会给他一番赏赐,因而,乐滋滋地跑去接着。 王昭远看到,在那依仗队里,有十几个戴着面纱的女人,心想,陛下自己成天与女人混在一起,这可是北疆前线,他送这么些女人来做啥。 刘公公扯着他那声音,“王大将军听旨。” 王昭远只得跪伏在地上,“微臣王昭远,恭听陛下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宋军斗胆冒犯我北疆之地,幸大将军王昭远,勇武盖世,替朕分忧,功不可没。如今,天寒地冻,朕体恤爱卿,特遣十数个六八佳人,为爱卿暖暖被褥。钦此。” 王昭远听到那荒唐至极的诏令,年至六八,还算得啥样的佳人。 正当征战之时,也就大蜀陛下,才做得出如此荒谬的恩诏了。 刘公公一声令下,那些从宫中带来的佳人,全都除去了面纱。那一个个佳人,脸上的皱纹,蚂蚁不用拐杖,从那脸上爬过去,都不会摔跟头。 年老色衰也就是了,这关键是那些奇葩,即便是再年经三十来岁,就那相貌,看一眼,也都很可能会做上恶梦。 “陛下也真是,千里迢迢地送来的劳军用品,难不成,咱王大将军是缺少点母爱么?” “这陛下是啥意思啊,刘公公,你倒是说说,陛下送这么些女人来,是不是有意要羞辱咱大将军啊。” 王昭远向着成都方向,磕了几个响头,“陛下啊,臣若有罪,你大可以杀臣,以儆效尤。臣若有苦劳功劳,你大可画个饼赏我,你为啥要如此羞辱臣啊。” 王昭远身边的将官,突然说道,“刘公公,你说,这是不是朝中那李昊的主意,他活生生一个软骨头,他不敢与宋军对垒。总想着与宋修好,做个踏踏实实的奴才。” “是啊,这万恶的匹夫,岂不是要借此挑拨君臣关系。大帅啊,等咱凯旋之日,定当将那李昊的头,挂在城楼上,示众一个月。” 刘公公却是说道,“王大将军,你可千万别误会了陛下意思啊。试想,陛下若是给你送来些绝世美女,你这淘虚了身子骨,哪有力气与宋军拼杀啊。再说,陛下是让那些婆子们过来,替将军暖热被褥,将军也可感受母亲般的温暖。” 王昭远气不打一处来,听刘公公如此一说,也不好再发作。 的确,利州与成都相比,冷出无数倍。 寒风刺骨,风雪载途,站在城楼上,睹物思人,颇生几分凄凉。 王昭远很快收到了前方发来的战报。王全斌竟然不按规矩出牌,从罗川古道而来,眼看就要与修栈道的崔彦进军合在一起。 大蜀国,谁人不知,孟昶经常以刘备自比,王昭远熟读兵书,那可是蜀中的赛诸葛啊。 王昭远叫人拿来蜀中北疆战略图,他将手中的铁如意,指了指嘉陵江边上的葭萌关。 “兵贵神速,传我将令,三万雕面蜀中猛士,兵发葭萌关,与本帅死守此雄关,我看他王全斌如何入我大蜀。” 毕竟诸葛当年,是坐着那轮车,驰骋疆场。 王昭远让人给他打造了一辆豪华战车,为了显示出自己从容镇定,居然在那车内,安放一案几,案几上搁一架古琴。 王昭远在那粼粼的车马声中,弹奏起他最得意的沙场劲曲。 几位最亲近的将官,便趁机对王昭远一番很不要脸的吹捧。 “大帅啊,你这羽扇纶巾,风流倜傥,完胜当年孔明先生啊。想当年,诸葛孔明,六出祁山,也未曾打下中原。如今,大帅出马,弹指间,宋军灰飞烟灭,哈哈哈。” “咱大帅这一曲沙场劲曲,简直是金戈铁马,以此儒雅之气,真乃当世之豪杰啊。大帅,你可千万别一下子就把那王全斌打得太惨了哟。” 王昭远弹得兴起,只说道,“诸位,三万蜀中豪杰,此番出师,乾坤已定啊。赵匡胤真是太不自量力了,他一辈子,纵然其余的全是对的,只消错了这一回,那可就是万劫不复了。” 很快,王昭远在众将士的簇拥之下,登上了葭萌关城楼。 看着远处王全斌与崔彦进,正猛力攻打深度。 “大帅,你看那深度险关,我蜀中将士,正奋力与宋军拼杀。咱要不要派出一部分兵力,把宋军阻挠在那深度。” 王昭远叫人拿出地图来,“没脑子的东西。深度占来何用?如今,咱三万之众,雄踞此葭萌关。据此天险,胜过那小小的深度数百倍不止。” “大帅,你看,咱们的兄弟们,在那深度能够阻挠宋军往前进,这表明,深度是个值得守的地儿啊。”那个出主意的将官,很不服气地说道。 “听好了,咱就据守这葭萌关。本帅要在此,将那王全斌的数万人,全都埋葬于此。从兵法上来看,守葭萌关,才是上上之策啊。” 王昭远在那城楼上,亲眼看到王全斌的人,突破深度险关。 看到疲劳之师的王全斌,从深度连夜奔袭而来,王昭远兴奋不已。 “赵匡胤真是聪明一世,糊涂这一时啊。他怎么就派了这么几个不懂兵法的来呢。刚好拿下深度,宋军现在已经骄兵啊,来吧,看你王爷爷在这葭萌关上,给你一万点的暴击。哈哈哈。” 王全斌的人,一鼓作气,直接杀奔葭萌关而来。 葭萌关是进蜀的必走通道,也是兵家必争之地。凭着这样的险关,居高临下与宋军对垒,可以说是占尽了地利之便。 “大帅,就咱们这样的险要的地势,别说是穿着铠甲的宋军,就连山里的猿猴,也没法攀爬上来。” “咱就在这位置上,滚石,带火的利箭,甚至,泼点油下去,宋军都得摔死成千上万了。” 王昭远用铁如意指着那些攀爬的宋军,得意地说道,“到现在,你们总该明白,为啥我要力主守这葭萌关,而不去驰援那深度了么。” 第107章 葭萌关 “快,往下面射箭啊。” “弓弩手,都是干什么吃的。” 王昭远突然看到,那些宋军,居然可以徒手攀岩,而且,那些攀岩的,一个个都身穿着厚实的铠甲。 王昭远心想,这穿着那么厚重的铠甲,还在悬崖绝壁上,攀爬如飞,这宋军,还是人吗? 蜀军从葭萌关上,朝着那悬崖绝壁上的宋军,就是一阵子如飞蝗般的利箭嗖嗖地飞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蜀军看样子,是早有准备,他们顺手拿起那绑有草垛的盾牌来。毕竟那个时候,宋军离王昭远射箭的地方,还有那么远的距离,那些箭触及到盾牌的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根本没有力量了。 “多谢王大帅的好箭。” “多谢王大帅好箭。” 宋军得了好处,自然是心存感激,大声地叫喊着,一旦那边停止放箭,就把绑在盾牌的草垛的箭取下来,装在自己的箭筒里面。 宋军并不缺乏箭,占兴州,打下三泉寨的时候,除了粮食外,搞到了不少的武器装备。 这样做,无非是想要气一下那王昭远。 “快,倒油,用火。” 王昭远毕竟是深读兵法,而且,他特别崇拜诸葛亮,前有诸葛亮火烧藤甲兵,今有王诸葛,倒下清油,悬崖猛火烧宋军。 真是浪费啊,上好的菜油,从那葭萌关上倒下来。 那攀岩的宋军,每一个人都在腰间绑有铁索,另一端,却是极其锋利的铁爪。 被选中攀岩的,哪个不是轻功高手,整个身子骨,轻得像是风中的落叶一般,那油泼下来的时候,借着那油的光滑,一个个竟然像是在滑雪一般。 原本需要好几个时辰的攀爬时间,现在呢,一个个如同在空中飞舞一般,大伙儿顶着从头顶上射来的利箭,已经有不少人,上了葭萌关。 葭萌关上恶战已起,王昭远哪顾得了那许多。 “快,撤啊。”王昭远果断地作出了撤退的命令,这一切,根本没有按照预想的来啊。 本来,菜油倒下去,然后带着火的飞箭射下,可以看到宋军连串地往那悬崖下面掉的。 可现在连火都没来得及放,人家就已经冲上来。 像蚂蚁一样多的宋军,冲上来之后,就是一番乱砍乱杀。 王昭远的那些雕面猛士们,哪里见过如此阵势,听到王昭远说起要退守,那还不一窝蜂一样,开始逃亡了。 王全斌和崔彦进的人,杀得兴起,哪里肯让他们就这样白白地跑掉。 王昭远率队,一番冲杀,总算是带着近两万人,从那葭萌关上撤走了。 “大帅,咱们是据守利州呢,还是,还是。” 部将已经慌乱得说话都说不明白了,王昭远倒还能够平静,“利州,咱们在里面,还有八十万石粮食啊。” 王昭远带着人,还没来得及入城。 当然,两万大军,要想从利州那大门进去,指定是要花不少时间的。 后面王全斌亲自带着人,已经杀奔而来。那呐喊之声,简直是地动山摇的,若不是能征善战的王昭远在指挥,只怕一个个都吓得不敢动弹,站在那儿,等着被擒获了。 “快,就在这江边列阵,据水列阵,咱必须把宋军阻挡在这沿江的天险之外啊。” 对于一个指挥者来说,山水皆是最好的武器。 王昭远看着自己从那葭萌关上带出来的精兵强将,与其跑,倒不如列阵以待,两万来人啊,加上此处的江水天险,何惧之有。 刚经历了攀岩之战,接下来,宋军又开始发起猛攻,竟然想夺取两万来蜀军据守的大桥。 看到宋军从半上午,一直打到天黑,都未能前进一步。 王昭远为他的卓越指挥都快要陶醉了。 当然,他身边的那些战将们,自然是不失时机,好好地吹捧一下他们的主帅。 天黑,宋军依然没有停止进攻,但他们根本就法夺得大桥。 天亮的时候,崔彦进,王仁赡和王全斌,奋力强攻。 王昭远看到大势已去,当机立断,赶紧带着主力,撤出了战斗。连身后的漫天寨,也直接就丢了。 王昭远简直有些气愤,自己明明熟读兵书,可偏偏遇上这么些不按规矩打,还对兵法什么的,一无所知。 这以乱法打败兵法,王昭远简直是一万个不服。 几番较量,现在王昭远的人,已经不足一万五了。 “大帅,咱们现在又退守哪里,哎,先前咱还以为,可以出祁山,平定中原,结果呢,我们反而弄成了被王全斌的人追着打了。” “那根本就是一群疯子,但凡依着兵法上来打,咱们见招拆招,他十个王全斌,都不是我的对手。” 王昭远愤怒至极地说道。 “大帅,只怕那宋军头领,根本就没有见到过兵书吧。等咱们战事结束了,咱得送他们几本兵法,这以后,再要打仗,也得讲点规矩不是。” “哎呀,咱这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也说不清啊。” “这长时间作战,是不是应该让手下部将们休整休整呢。你看,那王全斌,他自己冲锋在前,他不知道疲倦,难不成,手下的将士,一个个都不知道疲倦了。” 王昭远的人,明明已经看到了对方势如破竹,却还在陪着王昭远,大话战略战术。 他们一个个,对于不按规矩打仗的王全斌,真是哀其没有机会看到适用的兵法,又对他们那胡乱打仗,感觉到十分的痛恨。 “诸位,咱们丢了葭萌关,根本不足可惜。接下来,咱们一进入到剑门关,那可就是王全斌的坟场了。自古以来,还没有人能够从正面突破咱们的剑门险关了。” 王昭远适时地做着动员工作。 作为诸葛相齐名的人,他不光会指挥打仗,更重要的是,他会安抚人心,会让他的人,知道绝地反杀。 王全斌一面派人紧跟着王昭远跑,一面留下一部分人,整理物资。 “这蜀人真是太富有了,八十万石粮食,上好的八十万石军粮,居然说不要,就不要了。” “这仗打得真是舒服,既有惊险,又有惊喜。” 王全斌听到将士们的话,直接当从宣布,“诸位,等咱们一举拿下成都,到时候,大家可以随便抢三天。” “大帅,那,那咱们还等啥,早一点到,早一点享福啊。” 第108章 猪头铺 正当王全斌北线节节胜利的时候,东线的刘光义和曹彬,逼近夔州。 夔州守将高彦俦将战报送到成都以后,没多久,孟昶就派人来,颁发旨意,要求守将高彦俦和监军武守谦,两人无论如何,都要死守这夔州大门,不得让宋军从此进入大蜀。 刘光义已经兵临夔州,夔州守将高彦俦与武守谦两人商议战略。 “高将军,刘光义和曹彬远道而来,肯定是鞍马劳顿。咱可以等他立足未稳之时,奋力出击,一举就消灭他们的主力。” 武守谦有理有据地说道。 “武将军,你对宋军有多少了解?把军队带出夔州,咱就失了夔州天险,宋军有多少兵马,我们夔州有多少兵马,咱不能够一无所知,就贸然迎战啊。”高彦俦不无担心地说道。 刘光义攻打夔州,已经摆明了,要从水路,经夔州,进入蜀地。 高彦俦在夔州经营多年,长江沿线,修筑了很多的栅栏,布下了密入繁星的据点。 刘光义和曹彬,想要从水路进蜀,必须要步步通关,方能够进入。 高彦俦和武守谦,两人都是很忠义的人。 可眼下,大军压境,究竟是据险而守,还是御敌于外,两人发生了争执。 武守谦觉得,最成功的防守,那就得要进攻,要趁着宋军还没有立足之地时,就直接拔掉他们。 高彦俦觉得这种方式,太过于冒险,失去了长江天险,去与数倍于夔州兵马的宋军打消耗战,那明显是吃亏的。 两人都特别在意守那夔州之城,而忽视了那沿长江的小的据点。 只要城在,凭着镇守夔州的水师,宋军想要从他俩的眼皮底下入蜀,没有那么容易。 战前的协调,两人根本就没有谈到一起去。 武守谦也不和高彦俦打一声招呼,就拉起夔州城八千兵马,前往夔州前哨设伏。 “诸位,咱马上就要和貌似强大的宋军对垒了,感觉怎么样?” 武守谦骑着他那高头大马,对身边的战将说道。 “监军于险要处设伏,比起主帅龟缩于城好得多啊。等咱们打那宋军一个措手不及,抢了这头功,看他高彦俦拿什么话来说。” 前方发回探报。 “报,武监军,连日来,宋军攻我沿江据点,到现在为止,已有四成据点,落入到宋军手中。” 武守谦身边的将官,连忙说道,“监军大人,咱应该派人驰援各处据点,宋军一旦突破各处据点,到时候,水陆夹击,咱想守夔州城,只怕也难了啊。” “浅陋了哟,兄弟,那些宋军,为啥打咱们的据点,一是想夺路而走,另一个,你想想,咱们把兵力都分散了,人家再用主力攻打夔州。咱是不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 武守谦的话,听起来也有几分道理。 “就比如说,咱们现在要去险要处设伏,就这七八千人,咱分三五千去守据点,险要处设伏,还有用吗。” 后蜀军,又一个深谙兵法的。 武守谦只用了几句话,就说得他的那些部下,心悦诚服。 部队在宋军通往夔州的最险要处,名叫猪头铺的地方设伏,只等宋军一来,立马杀他个片甲不留。 “诸位,本帅将要在这猪头铺,大开杀戒,砍下那宋军数万猪头过年。哈哈哈。” 不久,新的战报送达。 宋军离武守谦驻防之处,不到五里。 武守谦已经披挂停当,手里拿着他最得意的重兵器,“好啊,来得正好,最好是刘光义本人来,本帅好打发他上路。” 武守谦并没有等到刘光义,黑压压的一大片宋军,领头的,却是张廷翰。 张廷翰也算是几朝老将军了,在大宋的禁军中,他可不是一般的猛将,就连刘光义,都觉得他堪比张飞,可算得上是一员悍将。 张廷翰气势汹汹要闯过猪头铺,武守谦连派了几个他最得力的战将前去对阵,不出几个回合。 转眼之间,几位骁勇的战将就已经被斩杀了。 “老匹夫如此厉害?真是气煞我也。” 武守谦初战失利,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在这节骨眼上,他可是进退两难了,这刚一出战,就让对方把他的势头打压下去了。 身边战将提议,“大帅,宋军的攻势太猛了,咱还是撤回到夔州吧,在夔州,咱还有天险可依,再打下去,咱根本就打不过啊。” 武守谦喝道,“没有出息的东西。咱人多势众,就那么点宋军,就把你们吓破胆了。看我生擒那老匹夫去。” 武守谦亲率大军,与那张廷翰正面交战起来。 这不打不知道,一打才发现,蜀军见了大宋的禁军,不往前冲,倒是一窝蜂地往后面奔逃。 武守谦气得捶胸顿足,连砍了几个往后退的蜀军,长叹一声,“只听说蜀中无大将之叹,却不曾想,这蜀中兵士,竟然如此的怂包。” 武守谦坚守力战,可终究无力回天,实在无法抵挡,只得引军后撤。 张廷翰看到武守谦撤退了,大声地吼了起来,“冲啊,杀啊,千万别让他们跑回夔州去。擒获武守谦,赏钱一贯。” 武守谦听到张廷翰的呼喊,气得吐屎,自己好歹也是大蜀的大将军,夔州城的监军,连高彦俦都得让他几分,现在,居然让那张廷翰说得只值一贯钱。 武守谦带着人,仓皇逃回到夔州城。 张廷翰和刘光义的人,从两个方向,合围过来。 武守谦八千人啊,在猪头铺一仗下来,回到夔州城里,也就不足一千人了。 高彦俦看到此情景,气得发抖。 “武守谦,你,你误了陛下大事啊。你看你,八千人出城,回来的时候,才这点人,而且还是些残兵败卒。” 武守谦沮丧地说道,“高大帅,我哪里知道,我哪里知道,咱们的这些怂兵,见着大宋军,一个个都吓得往后面跑啊。” “哦,对了,猪头铺一役,伤亡本来并不是很大的,咱好些士卒,在回撤的路上,居然脚板底下擦了油,一逃了之啊。” 高彦俦把他的那些亲信士卒叫到身边,“诸位,夔州城已经不保了,你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你们可以领点盘缠,回家去吧。” 第109章 东线战夔州 那些逃回到夔州的士卒,都说愿意追随高将军。 高彦俦给那些士卒发了盘缠,流着泪,把大伙赶出了他的中军帐。 监军武守谦对他说道,“高大帅,随我们一起逃命吧。这胜败是兵家常事,咱不可以一城一池之得失,而影响到守土之责。” 高彦俦正色说道,“罢了,罢了。末将受恩于陛下,陛下把夔州这样重要的地方,让我掌管。我有负圣恩,此生,唯有与此夔州城共存亡了。” “彦俦兄啊,我害苦你了。我没有听你的,带着几千人出去,落到如今这步田地,我对不起你啊。彦俦兄,走吧,带着兄弟们,咱失了夔州,还可以在下一个关口报这一箭之仇啊。” 武守谦从来都很刚直。 这一回,他本来是奔着建功而去,没曾想到,遇上了大宋的狠人张廷翰。 夔州失守,他责无旁贷。 “彦俦兄,要死的话,那也是我武守谦。”武守谦很难得地声泪俱下。 武守谦看到高彦俦执意不走,他哪里好意思带着人离开夔州。张廷翰和刘光义的军队合为一处,拼尽全力,攻打夔州。 高彦俦亲自登上城楼,与武守谦并肩作战。 高彦俦对那些未逃跑的蜀军说道,“诸位,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我等深受皇恩,蜀中有我们的父老乡亲,咱但凡有一线机会,也得把这夔州牢牢地守好。” 武守谦亲眼看到,在他眼里的怂得要命的蜀军,却在高彦俦的指引下,在夔州城上,与宋军拼命。 面临着如狼似虎的大宋禁军,夔州城上的将士们,纵然拼尽最后一滴血,也决不让宋军登上城楼。 武守谦也算是服了。 如若自己没有把那数千名将士带去那猪头铺,凭着那刘光义的两万人,鹿死谁手,还犹未可定。 当初,他还在暗地里笑高彦俦的迂腐,不懂利用战机,现在看来,自己这个监军,比起高彦俦,差得不是一点儿。 高彦俦凭着那守城的将士,硬是让那刘光义所带的禁军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持续了近半月,都未能攻下夔州。 陆上夔州恶战之时,沿江的据点,得到了高彦俦以死据守的指令,顽强地与宋军进行着水战。 又打了一天。 伤亡不小,却是依然没有能够攻克夔州。 刘光义和曹彬在中军帐里,一边看着那地图,一边喝着闷酒。 王全斌那边,飞鸽传书过来,说他们已经打下了三泉寨,陆续截获了七十万石军粮,王全斌甚至很有信心地说道,北方战事,他们最多只需要两个月,就可以打到成都。 曹彬说道,“当初,说起北线,都觉得,那边道险路难走。从兵力来看,他们三万,只给咱两万。这东线啊,若是处处都像这高彦俦这么难打,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打得到成都啊。” 刘光义笑道,“曹兄弟,猪头铺一战,你又不是没看到蜀军是什么德性。你看,咱们在这夔州猛攻这些日子,但凡蜀中人有一点头脑,夔州告急,周边应该前来救援,夔州城别说援军,城内的蜀军不跑,就烧高香了。” “刘大帅,北线那边,打下个城池,动不动,就截获了几十万石粮食,这蜀中真是富庶啊。像这样的夔州,城内的粮食,只怕也能够供军民几年之需吧。” 北方发来的战报,竟然让东线两位指挥官,既担心头功被抢,又生怕城内的粮草丰厚,即便长时间围城,也不至于让夔州因缺粮草而自乱。 刘光义却是说道,“曹兄弟,咱攻城受阻,本帅倒是有个想法,咱佯攻夔州,却把主攻方向改为各处据点。那高彦俦和武守谦,最担心的,还是咱们直接从水路,突破水中封锁,沿江直入后蜀。” “好,大帅,明天你依然猛攻夔州城,我今晚亲率数百艘战船,争取从水上,杀出一条路来。” 当晚,曹彬带着几百艘战船,突然出现在了沿江的据点。 据点里的水军,根本没有想到,大宋军,会从水上向他们发起突然袭击,到第二天早上,高彦俦一觉醒来,就收到战报,沿江的据点,已经被宋军攻破了三成之多。 高彦俦与武守谦商量,决定派出城中一半兵力,前去救援余下的据点,他们都知道,一旦大宋军突破他们的防线,万船齐发,进入川蜀之地那可就再无险可守了。 天色微亮,夔州城内便冲出一支军队,直奔江边据点而去。 那支军队刚一出城,便被刘光义的大军拦腰斩成数段。那潜藏于夔州城外一里地的宋军,趁着夔州城内军队出来,直接一路掩杀过去,趁机冲入了夔州城。 武守谦亲自带军迎战,双方军队,在夔州城内,好一番血战。 高彦俦看到城破,把部将召集起来,散发了盘缠,叫他们回蜀地,与家人团聚。 “将军,和我们一道跑吧。” “你们走吧,不要管我了。这么些天以来,你们浴血奋战,也算是对得起陛下对咱的厚恩了。” “将军,咱们拥有这夔州天险,但凡有人前来救援,咱们再奋力拼杀,怎么可能让大宋军队钻了这空子啊。” 高彦俦的那些部将,听到城内厮杀声震天响起,便从西门,一路奔逃而去。 就在他们快马跑出城,到了远处的高山上时,回头再看夔州城,却见到主帅府所在的位置,腾起滚滚浓烟。 高彦俦的那些部将们,扑通跪伏在地上,向着主帅府,磕头。 而此时,在烈火之中,高彦俦和他的家眷,面朝着蜀都方向,三跪九叩,然后在那熊熊的烈火里,了结了他们的生命。 刘光义带着赶来的时候,看到主帅府,已经化成了火海,在那火焰之中,高彦俦和家眷,面向西蜀方向跪着,至死不倒。 “真是贞烈无比啊,蜀中大将如果个个都如此等,凭咱两万之众,哪怕功夫再高,装备再好,也终不是蜀人的对手啊。” 曹彬也赶过来,看到那情形,说道,“刘大帅,刚才我已经斩杀了监军武守谦,他本来已经被我活捉,誓死不降,杀的时候,他只有一个要求。允许他向西蜀方向而跪拜。” 刘光义说道,“王全斌他们,不过是拣了软柿子罢了。他们若是遇着这等忠烈之士,说不定,到现在连兴州都没有打下来。” 第110章 红颜祸国 北线王昭远退守剑门关。 有史以来,这剑门关一直都没有人能够从正面攻过来,葭萌关的那个栈道,要和剑门的栈道相比,那简直就是小乌见大乌了。 如此险峻之处,别说在那悬崖峭壁上,隐藏着无数蜀军的弓弩手,就让你大摇大摆地从那栈道上通过,只要你往那脚下的万丈悬崖看一眼,再厉害的人,也都会被吓破胆。 王昭远在最恰当的地方,布署好了蜀军伏兵,然后,就在剑门雄关,静候着王全斌和崔彦进打过来。 最险峻的剑门,王昭远安排他得力的心腹赵崇韬,他自己呢,总有些心神不定,前一回葭萌关的时候,他若是在罗川古道上,设下重兵埋伏。 轻则可以将王全斌的主力部队,牢牢地困在那罗川古道上。 凭着蜀军对那罗川古道的熟悉,牵着王全斌的大军,在那险峻的山林里面打转,将王全斌的全军埋葬在那山道里,也不是不可能。 果然没过多久,王昭远就听探马来报,说王全斌又是故伎重演,让王仁赡那支最神秘的武德司高手,沿着那剑门关的山间小路,绕行到剑门关的后面。 王昭远得知消息,高兴得手舞足蹈,“诸葛先生的空城计绝妙,可那样冒险的事情,能够来上第二回么?王全斌啊王全斌,你还真以为,咱蜀中无人了。” 王昭远亲率大军,火速赶往汉原坡设伏。 真不知道,这王昭远从诸葛那儿究竟学来了些啥,明明剑门雄关,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地,凭着他和赵崇韬的兵力,镇守在剑门关,王全斌的人,要想通过那险关,相当不容易。 他这一撤离剑门。 王仁赡的那些先锋侦察队,得知消息,赶紧用飞鸽给剑门关北边的主力部队发出消息。 王全斌和崔彦进在北边发起猛攻,已经抄了蜀军后路的王仁赡部,从赵崇韬的后面,发起攻击。 赵崇韬的人,根本就弄不明白,他们身后有多少宋军。 镇守剑门的,本来就只有一千余人,要想面对北面的大宋军主力,那本身就是在虚张声势。 现在,他们的身后,突然出现了宋军,军心一下子就乱了。 赵崇韬的人,腹背受敌,他们更想着,尽快地杀出一条退往成都的路来。 结果,大宋军主力,根本就没有用到多少时间,就攻陷了剑门关。 得知剑门关已破,王昭远气得捶胸顿足的。 “这狗屁宋军,不是要绕道剑门么,他们已经过了剑门了,怎么还回头去打呢?这岂不是疯了嘛。” 王昭远急火攻心,一双上好的腿,竟然没法下床了。 “大帅啊,咱们这,这是不是中了人家的调虎离山之计啊,你看,这汉原坡,哪里比得上剑门险关啊。” 本来王昭远就有一种过后方知的懊悔。 现在听到手下战将,竟然哪壶不开提哪壶,居然说起驻守剑门的好处来,当即气得发抖。 “你懂个啥?本帅若不是提前来此汉原坡守着,那王全斌的大军,根本就不会去打什么剑门守军,他们直接就过了汉原坡。真过了这坡,蜀中还有哪一处天险可守呢。” 王昭远说得振振有词。 他毕竟是主帅,就凭这主帅权威,手下部将,谁敢怀疑。 “好了,都给我听好了,本帅如今抱病,不能够亲临城楼应战,你等必须给我守好汉原坡,放走一个大宋兵,我非砍下你们的头不可。” 王昭远努力地支撑着,想要坐起来,却已经病得爬不起来了。 “大帅,你就放心吧,你只管安心养病,王全斌的人敢放马过来,咱们一定得杀他个片甲不留。” “诸位啊,我等深受皇恩,此番北上迎战大宋乱军,咱们是屡败屡战,多少蜀中弟兄被大宋军残杀。兴州一战,死伤七千啊,三泉寨一战,又损失近万人。前面的葭萌关,又折损我数千将士。诸位啊,咱皆是铁血男儿,为国守土,是我们的职责。咱纵然在这汉原坡肝脑涂地,也不能够让大宋军南下啊。” 王昭远说得慷慨激昂,大有与大宋军拼个你死我活的样子。 “大帅,你这不能够亲临指挥,咱这支军队,可就失了主心骨啊。”王昭远手下的将官,对王昭远毕恭毕敬地说着。 “本帅力主抗宋,自然是愿意冲在最前面,亲手斩杀赵匡胤那帮匪徒。只是,本帅这病,真不是装的,不然,尔等皆可看到,我王昭远,对陛下的无限忠诚,对守土的坚定决心。” 王昭远一旦讲起话来,那简直是盖世之英雄,立世之全才。 “大帅,咱也就说说,你还是安心养病吧。你可得相信,没了你,咱大蜀将士,依然能够替陛下担当起这守土之责。” 战斗很快打响,王昭远趁着所有的将士都忙于战事,趁着无人去料理他这个病号之机,穿了一身便装,悄然地从汉原坡逃了出去。 来时千军万马,王昭远自己都没有想到,正当宋军的主力还在集中全力攻打汉原坡的时候,他会单枪匹马,一路潜逃。 没有人全权指挥,汉原坡那点守军,很快就投降了。 尽管蜀军已经投降,王全斌一声令下,那些所有投降过来的士卒,全都被杀了。 打下了汉原坡,王全斌带着大宋禁军,从此再无阻碍,战队一路高歌而过,眼看着就快要到成都了。 孟昶得知北线兵败之事,只有早早地准备好,以亡国之礼,去见王全斌。 孟昶所带着的文臣武将,纷纷给孟昶上奏。 “陛下,大蜀有今日之祸,全在宫中那帮女人,尤其是那花蕊夫人。依臣之见,应该将那花蕊夫人砍头示众,以儆效尤。” “陛下,红颜祸水啊,今之亡国,全在陛下受那些女人祸害,不思进取,沉迷酒色。臣附议,将那花蕊夫人斩首。” 孟昶已经悔不该当初了。 可他心疼花蕊夫人,便说道,“如今亡国,乃朕之过,怎么可以将责任,推卸到女子身上呢。” 君王城上竖降旗,妾在深宫那得知。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 花蕊夫人也不辩白,只是随口念出了这么一首诗来。孟昶听后更是心疼得不行。 第111章 圣心难测 王全斌攻占成都,孟昶带着他的朝臣很优雅地以亡国之君的礼仪,庄严地宣告了投降。 本以为,成都将会是灭蜀的一大恶战。 王全斌事先下令,入成都后,将士们皆可以狂欢三日。 历来战争,主帅只要纵容手下可以入城狂欢,那就只差着屠城了。 一时间,大蜀都城,到处都是无人管束的大宋禁军,虽说没有弄得血流成河,但那鸡飞狗跳的情形,让几十年偏安西蜀的大街小巷,成了人间地狱。 王全斌手下之人,给他搜罗了不少奇珍异宝。 看着那些好东西,王全斌并没有显出多大的惊喜,自从在受降之礼上见到花蕊夫人,他就有点儿魂不守舍了。 他把自己最好的兄弟找来,很关切地问他们,孟昶安顿得如何,自受降之礼上,见到花蕊夫人,很是想念。 他那帮兄弟,个个都猴精得要命。 “大哥,不就是亡国之君的宠妃么,这个简单,我等替你押来便是。” “千万别动粗啊,一个个毛手毛脚的,花蕊夫人,细皮嫩肉的,可别伤着了。” “大哥怜香惜玉,我等虽是莽夫,花蕊是大哥喜欢的,那便是大嫂了,咱们怎么敢有不敬呢。” 当晚便是月黑风高,几个人换了身装束,四下里打听到孟昶与花蕊夫人的居所。 本来那地儿,是大蜀的禁宫,大蜀已灭,整个成都城里,随处都在杀人越货,虽无战乱,却有兵祸,哪有一片安宁之地。 王全斌知道他的兄弟去请花蕊夫人了,兴奋得在屋里踱着方步,甚至,还找出几本书来,做出几分文人的情态来。 他那几个兄弟,个个功夫了得。到了孟昶与花蕊夫人暂居之处,那地方却平静得极其异常。 甚至,还可以听到悠扬的丝竹之乐飘出来,听来销魂蚀骨,令人忧伤悲怆。 “这孟昶,这都亡国了,还宴饮作乐,那心真不是一般大啊。” “最可惜的还是花蕊夫人啊,咋就着这么个不成器的男人。一世才情,付与这离乱大蜀了。” 突然,几个黑影过来,啥也不说,就瞬间制住了那几人。 “你们这是胆肥了,竟然敢把老子抓起来,你们知不知道,老子是谁的人。” 王全斌的兄弟,怒不可遏地说道。 那几个黑影的身手实在是太厉害了,根本没有给他们反抗的机会。 “王大帅有令,此为后蜀皇宫禁地,任何人都不得擅入。”黑影板着面孔说道。 “兄弟,大水冲了龙王庙啊,我们就是王大帅的人。烦请进去通报一下,就说王大帅想请花蕊夫人前往诗苑雅筑,大帅想与夫人共话芭蕉夜雨。” 王全斌的那几个兄弟,本是草莽之人,说起那文绉绉的话,别扭得连他自己都想大笑。 “大帅就在前面偏殿,你这通鬼话,还是去和他老人家说吧。” 王全斌兄弟瞬间明白,难怪此处如此安静,整个成都都乱成一团了,此处却是风平浪静。 有人赶紧说道,“兄弟,我们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随你们便,我们刚才完全是胡说的,我们也就是想一睹花蕊夫人,这才随口胡说八道的。” 身为大宋禁军,谁还不知道,这武德司是个什么存在。 武德司要杀掉朝中重臣,根本不需要找什么理由。现在他们竟然说王大帅要见花蕊夫人,那岂不是把他们的大哥王全斌给坑惨了么。 “你们当然是胡说八道的了,禁军当中,就没有不想打花蕊夫人主意的。好了,你们进了地牢,就知道,有多少人打着王大帅的旗号,不瞒你们说,若不是头儿亲自在此守着,那花蕊夫人还在不在,都得两说了。” 其中一个黑影压低了声音说着,他身边的人,劈头就给了他一记耳光。 王全斌的那几个倒霉蛋兄弟,直接被送到了地牢。 成都发往汴京的战报,那里面有花蕊夫人的画像,还有好些极富才情的花间名词,很快就送到了赵匡胤的手里。 自从赵匡胤发兵西蜀,他就在江边修起了江景别墅,之所以要临江而修,他听说,花蕊夫人在成都,那里有好几条清流通过,孟昶还在成都,给她栽种了一城的芙蓉花。 汴京的气候,比那温煦的成都,要冷出许多。 赵匡胤却是很有心,极力要为花蕊夫人,弄出一番迷人的南方景致来。 新修的一个很大的院落,院内,亭台楼阁,池沼流水,赵匡胤亲自进那院落看过很多次,即便是细节,也都考虑得极其周全。 赵匡胤看着花蕊夫人的绣像,他真恨不得直接跑到西蜀去。又捧着那诗词集子,津津有味地品读着。 很快,赵匡胤便给王仁赡发去密信,要王仁赡亲自把孟昶和花蕊夫人从后蜀接到汴京来。 为了便于对后蜀的管理,还给王全斌下了一道旨,要他将后蜀降兵,尽数带到京城去。并派出转运使,从后蜀把孟昶积聚了几十年的财富,尽数押送进京城。 王全斌得知,他的那帮兄弟被武德司的人抓了,顿时懊悔不已。 他其实早应该想到了,像花蕊夫人这样的人间尤物,根本就不是他这样的人可以领有的。 赵匡胤急不可待地发起这场灭蜀之战,除了统一大业外,在这后蜀,值得他老人家惦记的,只怕就那花蕊夫人了。 王全斌去找了王仁赡,说起有几个兄弟不懂事,招惹了武德司,还望王仁赡看在他俩的私交上,把人放回来。 王仁赡和他打着哈哈,对于放人,却是只字不提。倒是对他说了,他王全斌手下的兄弟,真是够义气,都快要被打死了,居然没有把幕后的主使供出来。 王全斌说,“仁赡兄啊,前一回说起,咱这打下了后蜀,害怕功高震主,你当时说了,会帮我想个法子的,你看,如今后蜀已定,你得给我出个两全齐美的法子。” 王仁赡靠近王全斌的耳朵,耳语了几句,王全斌不住地点头,对王仁赡,感恩不尽。 王仁赡还没有把孟昶和花蕊夫人带出成都,从东线而来的刘光义,也杀到了成都。 第112章 孟昶沐恩而毙 赵匡胤的诏书还没有到,王全斌赶紧给他写了一个奏折。 王全斌在那份奏折里,说到了自己现在身患重病,望陛下垂怜,让他回老家休养。 送出奏折后,王全斌眼巴巴地等着,毕竟狐兔死,走狗烹。现在灭蜀之战已经结束,他王全斌的使命已经完成了。 接下来,赵匡胤对他的猜疑会更大,好些不识时务的将帅,就是在那节骨眼上,没有弄明白,结果以功高震主,死于非命。 其实,王全斌也想过,把花蕊夫人弄到手,然后以敬献花蕊夫人之名,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回到汴京去。 王仁赡得到赵匡胤的圣旨,就派人带着孟昶一家老小,赶往宋都汴京。 孟昶的车驾,从蜀中大地上匆匆而行。宋禁军名为护送,实为押解,那队伍浩浩荡荡。 孟昶看到江山破碎,心中愤懑悲恸,他站在马车上,拉起车帘,吟诵着,“日昨西川收钓纶,全家移向帝城尘。” 身为亡国之君,一家老小跟着他,远离他的西蜀,此情此景,忍不住涕泪泗流。 偏偏这样的时候,西蜀的老百姓,跪伏在道旁,“陛下啊,你此去中原,何日再返归大蜀啊。” “陛下,我等皆你的臣民,这数十年来,皆沐陛下圣恩。今日陛下远行,我等痴痴待圣上归来啊。” 那些护送孟昶的军士,怒喝着,“此处哪里再有陛下!尔等速速撤离,别挡了我们护送罪帝归京。” 孟昶听到宋军称他为罪帝,心中更是难受至极。 西蜀百姓,并不记恨于自己啊。这么些年,西蜀百姓,竟然说是得沐圣恩,扪心自问,他孟昶对这西蜀子民,究竟有多大的恩情。 他成天在朝堂之上,与美人相伴,听曲赏舞,诗词倒是写下不少,这治国理政,却是荒废得不成体统。 宋军用长长的皮鞭,摔打着,驱赶着那跪伏在地上,为孟昶送行的蜀中子民。 孟昶看着自己的子民被辱骂殴打,心如刀割。多好的江山,多好的蜀中子民,自己竟然错付那不成器的将帅,坐失这大蜀天下啊。 花蕊夫人看到孟昶倚着车窗流泪,此番奉诏入京,她已经有预感,她和孟昶,都不可能再回这蜀中之地了。 “可悲啊,我蜀中十四万铁血男儿。竟然被区区六万之众打败了。夫人,你骂得好啊,你骂得好啊。十四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人是男儿,更无一人是男儿啊。”孟昶靠在花蕊夫人的肩膀上,失国之痛,让这个多愁善感的大蜀帝王,肝肠寸断。 “夫君,事已至此,难过已经无用了啊。早知有今日,夫君纵然亲自披挂上阵,纵然战死疆场,也不至于落到如此受凌辱之境啊。” 花蕊夫人在宽慰之中,又隐隐透出几分怨怒。 前一回,为了逼着孟昶打理朝政,她甚至将剑搁在自己的脖颈上,以死相逼,催促孟昶理政。 这短短的两个来月,大蜀如山一般地崩塌,这么快,坐拥西蜀的君王,就已经成了阶下囚。 现在,事实教会了孟昶,国亡之时,别说护佑心爱的女人,就连母亲,一家子,全都得屈辱地听从别人的安排。 经过漫漫征途,孟昶与花蕊夫人,到了汴京城。 一眼望去,这汴京城比起西蜀成都,差着很远,或许,谁都会觉得故土胜过任何地方吧。 赵匡胤恩诏已下,着孟昶休整一番后,次日便前往金銮殿,朝见圣上,接受封赏。 一切看起来都没有毛病,赵匡胤甚至当着朝臣的面,封赏孟昶为秦国公、检校太师、中书令、开府仪同三司。 尽管这些职位,没有实权,作为亡国之君,能够有一息生存之机,哪怕做着闲官,可以和自己的心爱的女人,共度余生,那也算是不幸中万幸之事了。 领了封赏回去。 孟昶去拜见母亲。李氏搀扶起跪于地上的孟昶,“儿啊,昔日你为君时,所有的人都会看你的脸色,如今,你虽为宋臣,实为宋囚啊。你凡事可得小心,谨开口,慢开言,随时得提防着被人害啊。” 孟昶听到母亲的话,自然是添了几分伤感。 如今所住的这临江别墅,环境虽比不得成都的皇宫,也没有满城的芙蓉花,可现在这样的待遇,也已经是朝中大臣们羡慕嫉妒恨的了。 很快,赵匡胤便让孟昶带着花蕊夫人前去赴宴。 花蕊夫人流着泪,家人也都觉得,孟昶才有了封赏,为官根本就没有任何功劳,如此赐宴,哪有什么好宴。 可是,圣命难违,孟昶不得不带着他心爱的花蕊夫人,前去宫中赴宴。 席间,赵匡胤对孟昶与花蕊夫人的诗词,大加赞赏。 毕竟,赵匡胤也是有很高才情的,也拿出自己写的一些诗词来,让孟昶和花蕊夫人一并欣赏。 孟昶读到赵匡胤那气势恢宏的诗词,不禁赞叹有加,再反过来想着自己曾经写的那些诗词,多是些卿卿我我,又有些汗颜。 席间,把酒言欢,赵匡胤取出他亲手写的述亡国诗。花蕊夫人的脸顿时红了,那首诗便是她痛哭那些蜀中将士的。 赵匡胤指着那诗,“夫人骂得好啊。蜀中将士,远胜于我大宋派去的军队,本可以为蜀拼死一战。真是该死,一个个弃城而逃,解甲投降。蜀中男儿,连夫人一介女流都不如啊。” 听到赵匡胤如此欣赏花蕊夫人,孟昶心里却是打翻了五味瓶。 偶然瞥见赵匡胤看花蕊夫人的眼色,孟昶更是有了几分警觉,心中蓦然想起,家人说起此宴非好宴的意思。 孟昶回到临江别墅后,也就短短几天时间,竟然暴毙了。 赵匡胤听说孟昶突然得病死了,居然就特别难过,宣布五天不上朝,以示对孟昶之死的哀痛。 赵匡胤下旨,封孟昶为楚王,并要求,以王侯之礼,安葬孟昶。 孟昶的娘李氏,得知儿子不明不白地就死了,家人以为,她会情绪失控,甚至去找害死自己儿子的人算账。 结果,李氏异常地平静,站在儿子的灵前,她端起酒杯来,把酒洒在地上,“儿啊,这一天迟早会来的,你不该落在帝王之家,你不该享有自己能力不及的东西啊。” 第113章 混蛋,有这样招抚的么 王全斌和刘光义,灭了大蜀。 几个人之间的矛盾,却是越来越大。 王全斌首先进占成都,首先接受了孟昶的投降,结果呢,十几天之后,刘光义才带着东线的军队,大摇大摆地到了成都。 毫无疑问,在王全斌看来,没有刘光义在东线打,他王全斌照样可以一举拿下大蜀。 结果,孟昶居然又以亡国之礼,向刘光义又投了一回降。 孟昶给王全斌和刘光义的劳军之物,竟然是一模一样。 更奇葩的是,军功根本就不同,赵匡胤发来的封赏诏令,两人居然又是一模一样。 这后十几天才到成都,刘光义从东线发起的攻击,本来应该同时对成都进行合围的。 王全斌的人,已经降服了孟昶,十几天后,他刘光义才姗姗来迟,两人的功劳,那能够算做一样吗? 又过了些日子。 回复王全斌告假还乡的诏令来了,赵匡胤不准王全斌告病还乡,却还有一点,王全斌这一招,本来是想以退为进。 按常理,这王全斌打下了大蜀,那就应该顺理成章地让王全斌负责这蜀中的一切事务。 告病还乡这一招,看来是没有一点儿效果,这反而还会让赵匡胤觉得,他王全斌有野心了。 很快,圣旨又到了。 赵匡胤下令,让蜀中的几位将帅,把蜀中降卒送往汴京,又派出了专员,负责把蜀中的财物,转运到京城去。 结果,王全斌和刘光义,接旨后,根本就不及时办理。那些蜀中的降兵,按照赵匡胤的旨意,去汴京的话,每人可以领到一千钱,不愿意去京城的,可以领到两个月的伙食费,可以返归乡里。 如果宣读圣旨,仅仅是王全斌和刘光义这样的将帅知道,那倒不算什么,可赵匡胤偏偏要求,当着那些降卒的面,宣读对他们的处理。 那些降卒,早就做好了准备,只等王全斌和刘光义他们一声令下,何去何从,他们将会按自己的愿望或继续投军,或可以回家与家人团聚。 过了好些时日,大宋的那些禁军们,依然在掳掠,甚至对手无寸铁的老百姓,都肆意地屠杀。 有一批押送往京城的降卒,在半道上,看到宋军的暴行,终于忍无可忍,摆脱了宋军的控制,拉起队伍,打起了反宋兴蜀的旗帜。 说起来,那个举起反旗的人,也很悲催。 他本来也就是个文州刺史全师雄,那批被押着前往京城的蜀军,路过绵州地带,他唯恐那蜀军生变,把自己的家人都藏匿好了,自己也躲了起来。 却不曾想,那些叛乱的蜀军还是找到了他,把他拥戴为了叛军主帅。 王全斌派出米光绪去招抚那些叛军,米光绪气势汹汹地一到绵州,说巧不巧,居然让他的人找到了全师雄的家人。 为了震慑全师雄,米光绪直接下令,把那全师雄一族老小,全部斩首,将那些人头,挂在最显眼的地方示众。 说起灭族,这其中,倒也有活出来的。米光绪发现,全师雄一族中,女眷倒有几个长得颇有几分姿色,动了恻隐之心,将全师雄最心爱的女儿,收为他的第十三房小妾。 米光绪觉得,把全师雄的软肋牢牢抓住,自己身为全师雄的女婿。这一个女婿,半个儿,手里捏着全师雄爱女这张牌,全师雄还不乖乖地来降。 全师雄的小老婆当中,有比较秀气端庄的,干脆送给手下战将做了偏房。 如此招抚,的确也算得上是威威并施了。直接让叛军知道,再不投降,后果,和那些被斩杀者一个样。 米光绪却是没有想到,他的这些做法,全师雄根本不买账。 全师雄直接将那些叛军,整编为兴国军。大蜀已经灭了,也不知道,他兴的是哪门子国。 全师雄身负一族血海深仇,率军对绵州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蜀地百姓,受兵祸之乱,纷纷加入了叛军。一时间,全师雄的叛军像滚雪球似的,越聚越多。 全师雄的猛攻,却是被绵州守军刘福和田绍斌打败。经过几天几夜的血战,损失很是惨重。 那些叛乱蜀军,并没有责怪全师雄,反而,对大宋军更是仇恨。 全师雄带着叛乱蜀军,挥师攻打离成都更近的彭州,成都的老百姓,听说全师雄杀回来了,一时间,成都近郊十几个县城,几乎一夜之间,爆发了起义。 王全斌听到成都到处都叛乱了,大发雷霆。当即下令,将还没有处理的蜀军降卒两万多人,全部斩杀。 就在他下令对降卒开刀问斩的时候,崔彦进匆匆赶到了他的面前,“大帅,不可啊,你难道忘了,李处耘攻打南平武平的时候,李处耘也就杀俘虏吃肉,若不是慕容大帅一力护佑,只怕连项上人头都不保。你,你怎么能够杀掉蜀中两万降卒啊。” 曹彬也对王全斌说道,“大帅啊,蜀中经历此战乱,青壮年男丁,已经死了好几万人了。咱们可都是父母生养的,这些年青娃娃,可是父母的娃,是娃的爹啊。” 王全斌迟疑了一下。 他想到王仁赡给他出的主意,若是告病还乡被驳回,那就意味着陛下对他猜忌心已经很重了。 在这样的时候,唯有自污以求保命。 王全斌明明知道,在这样的时候,杀降很可能会遭到民变,甚至,会有一些蜀中的被打散过的士卒,重新组织起来。 思忖一番之后,王全斌到底还是咬牙说道,“斩。一个不留。” “这种随时都会反叛的降卒,真给陛下送回京城,万一出现反叛,岂不是给咱大宋找些麻烦事。” 成都城内,两万多的降卒,在王全斌的一句斩杀指令下,全都丧命黄泉。 一时间,流经成都的那条河,都成了红的了。 王全斌在成都杀降之事,很快传到了京城,赵匡胤气得两眼瞪得黑溜溜的,一巴掌拍在他的龙椅上,“这个万恶的王屠夫,置朕的话于不顾,竟然大肆屠杀降卒,大蜀既降,那可就是咱大宋的子民啊。” 全师雄打下了彭州,叛军一时间,群情激奋。这可是他们占据的第一个州县。蜀地的情势,显得越来越危急起来。 第114章 蜀中叛乱 王全斌根本就没有料想到,他的杀降之举,的确是达到了自污的目的。 当他看到,成都与周边的区域,随着全师雄的叛乱,转眼之间,十七个州的老百姓,全都反了。 回想从凤州一路南下,王昭远倚仗着北疆天险,尚且无法阻挡他所带领的大宋禁军。 孟昶的大蜀,在他王全斌看来,那就是不堪一击。可现在看来,他完全错看了蜀人。 崔彦进去看王全斌,“大帅,我们送往京城的信使,被全师雄的人送回来了,挂在我们的城楼上。” “真是欺人太甚啊。等我抓到全师雄,非把他碎尸万段不可。”王全斌又气又急。 蜀中十七州之地,同时叛乱。他不过是杀了两万降卒,试想,叛军四起,若是城中还留有两万降卒,真正全师雄的人围攻成都,来个里应外合,当初攻蜀的五万大宋禁军,岂不是一支孤军。 “大帅,末将以为,当初真应该多派些人押送蜀兵入京,也不至于在绵州出现叛乱。” 张廷翰也说道,“大帅,你率军入成都以后,纵兵劫掠,从那个时候,你就已经种下祸乱西蜀的恶果了。咱初占蜀国,本当安抚四方百姓,咱们应当让蜀地百姓,知道,大宋比起那昏庸的孟昶好上千倍,结果呢,滥杀无辜,以致民变。” 王全斌心知大错已成,却一巴掌拍在案几上。 “胡说八道!张廷翰,你有没有搞懂,咱是来降服蜀地的,不是来讨好他们!抵抗与叛乱,那是在所难免,咱带的是虎狼之师,有不服,战就完了。” 听到王全斌的强词夺理,本来是共商平叛大计的,大家都闹得很不愉快。 轻取成都之后,王全斌就对他的部将说过,灭蜀之战结束,若不弄出点民变,恐怕在蜀地很难呆下去。 “飞鸟尽,良弓藏,狐兔死,走狗烹。咱若不弄出点动静来,把这蜀中的老百姓激怒,咱这几万人,只怕就没啥事儿干了哟。” 把一个地方治理得井然有序,的确是有些难度。 想要在一个地方搞事,那还不容易。 王全斌身边最忠诚的兄弟,拍着胸脯说道,“大哥但请放心,咱哥几个,别的本事没有,把一个地方搞得鸡飞狗跳,弄得民不聊生,那实在是太容易了。” “大哥,你真是太好了。咱们这些兄弟,从凤州南下以来,出生入死,早就想进城,享几天福了。” “进了成都,咱总算是开眼了。真没有想到,这蜀地的女人,比起咱中原的清秀许多。” “看起来清秀,个个都泼辣得要命。大哥,我觉得,你没事的时候,多去走走,那一片芙蓉花下,果真是风光无限啊。” 王全斌那个时候,是真的感觉到完全可以掌控整个西蜀,在他的眼里,这西蜀的百姓,无非就是草芥。 不杀,自己面临失业,杀吧,激起点小小的民变,圣上会觉得,他王全斌留在蜀中,还会有些用处。 蜀中如此风平浪静,就像你请了个工人来干活,本来预计得十天半月完工,结果,你不到半天,给人家整明白了。你好意思收人家半月工钱么。 圣上布下那么大个局,费尽心思,先搞下了那荆楚之地以备粮草入蜀,本来预谋,用个三五年,拿下蜀中。 你王全斌,六十六天,直接在成都喝酒了。 这么搞,还有意思么?你得让圣上知道,这蜀中虽平,刁民一直难以平息,灭蜀六十六天,安定蜀国,那还不得花上六百来天。 全师雄刚叛乱的那个时候,王全斌还特别兴奋地给他那帮兄弟说过,“兄弟们,你们总算是给老子找到活干了。” “给我快马加鞭,将蜀地降兵叛乱的消息,发往京城。” “这么大一个西蜀,咱可不能坐等人家叛乱,你得想法子,逼着他们叛乱。然后,才好有机会留在西蜀。兄弟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给我剿灭叛军,为大宋立威。” 那个时候,王全斌根本没有想到问题的严重性。在他看来,就这些手下败将,随便派个人去,就可以将叛军一网打尽。 刘光义和曹彬,率先请缨,要去一举扑灭那全师雄的叛乱。 “刘兄,你从东线而来,对于北线的情况并不了解。再说,送蜀降卒前往京城,是因我军护送出现问题。这哪能劳动刘兄呢。” 当时的王全斌,这好不容易激起民变,就好比才把一大堆柴火点燃,火势初起,外面只看见些许烟火,这怎么能够让人一下子给扑灭了呢。 王全斌装模作样的,派出了崔彦进,张万友,高彦晖,田钦祚前去剿灭全师雄。 这几个人,早就知道王全斌的意思。 去打全师雄,样子要做得凶,姿势要做得帅,但有一点,切不可一下子把这火给扑灭了。 不久,崔彦进他们就打了败仗,逃回到成都。 王全斌看到他们狼狈的样子,不禁笑道,“哥几个在外面演演就好,咋了,回来了还在我面前扮上了。” 崔彦进沮丧地说道,“大帅,这回,我们真不是演的啊。高彦晖战死,田钦祚带着好几千人出去,和那全师雄一战,他独自一人捡了一条命跑回来。” 王全斌瞪大了双眼,“啥?叫你们出去打猎,居然让老鹰把眼睛给弄瞎了。咱把这孟昶的大蜀都给干没了,几个投降的士兵,竟然这么猛?” 兵还是以前的兵,那见着大宋禁军,就得吓尿,好些地方,甚至都没敢上阵就跑了的蜀兵,竟然反扑过来,如此厉害! 王全斌经过一番考虑,终究还是想到了刘光义的人。 是时候让猛将张廷翰出战了。夔州之战,猪头铺大败武守谦,城破之后,逼得高彦俦引火自焚。 “刘兄,战事有些不好啊,你看,能不能请刘兄麾下张廷翰将军出马,平复此次全师雄之乱。” 王全斌拉下老脸,亲自去恳求刘光义。 这蜀中再起战乱,他刘光义也难辞其咎啊。 率军入成都以来,王全斌的部众,已经将城里打劫了一番,他的军队后来,只有抢第二遍了。 激起民变,圣上真要怪罪下来,他也无从推卸的。 倒是张廷翰相当耿直,“王帅,战事刚起之时,咱刘帅就已经说了,愿意主动出击,剿灭那叛军的。你既要我出战,只要刘帅应允,末将亲自率兵去就是。” 第115章 铁血平叛 崔彦进得知王全斌低声下气去求刘光义,心里很不舒服。 可他毕竟打了败仗回来。 要说功夫,在这大宋军数万人当中,武德司的,并不比那猛夫张廷翰差。 王仁赡曾经给王全斌出了个自污以求自保的主意,现在,蜀地已乱,他自然是不想跟王全斌有啥接触。 他都有些后悔,怎么喝几口酒,居然给王全斌出这么个馊主意。 王全斌主动求刘光义帮忙,从东线一路过来,刘光义迟到成都半个来月,历经了那么些艰险。 却是落得个劳而无功,刘光义便对张廷翰说道,“廷翰,现在咱东线与北线两军,已经像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平定全师雄之乱,咱责无旁贷,此等大事,何用我同意哟。” 于是,张廷翰和张煦出战。 谁都知道张廷翰猛到什么程度,本以为,蜀中乱军,听到张廷翰之名,都会吓得四散逃逸。 可哪曾想到,张廷翰出战后不久,成都就收到了张廷翰军战败的消息。 结果,张廷翰不负众望地逃回到了成都。 王全斌气得吐血,他最想不明白的是,他又不是没见过那些蜀兵。 蜀国还未曾灭之时,他们手中粮饷充足,他们为大蜀而战,也不见得他们有这样卖命啊。 现在,作为乱军,只不过是看到家人受到虐待,父母妻儿被杀的杀,祸害的祸害,居然一下子像变了人似的,直接和大宋禁军拼命。 张廷翰回到成都后,灭蜀的将帅们,齐聚王全斌的帅府,共商平叛大计了。 “诸位,我等奉圣上旨意,入蜀作战。如今,蜀地各地暴乱,必须想尽法子,平定叛乱,都说说,有何良策啊。” 王全斌已经被弄得焦头烂额了。 如果可以给他一个重来的机会,他在接管了蜀地时,就得约束好他的那些所谓的虎狼之师。 纵兵劫掠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那算不得本事。如此伤天害理,激起民怨,别说蜀人,换了谁,也得和你拼命的。 “良策,这个时候,你知道要良策了。当初,你纵兵为患,屠杀百姓,逼反蜀人的时候,你干啥去了。” 那吃了败仗回来的张廷翰,毫不客气地说道。 刘光义倒出来装好人,“事已如此,现在,咱们还是想法子,把那乱军打下去。真等到叛军打过来,咱被这蜀人围歼于此,到那时候,不但有负陛下重托,咱们这些人的命,只怕还得交代在这里了。” 王仁赡这才说道,“还是光义看得长远啊。诸位,我们本以为,接受孟昶之降,蜀地就已经平定。谁也没曾想到,孟昶投降之时,伐蜀之战,这才刚刚开始。” 过了一会儿,王仁赡这才说道,“昨晚,我已放出信鸽,要断了这蜀人复国的梦想,孟昶必须死。如果几十只信鸽不出问题,咱们很快就会得到孟昶在京城夭亡的消息。” 张廷翰有些不高兴地说道,“真不知道圣上是咋想的,一个降帝,就地处理便了。还得请入京城,听说,还加以封赏。” 王全斌嘴角有丝诡秘的笑,看了一眼王仁赡,王仁赡故意做出很平静的样子,“廷翰,咱做臣子的,可不要妄揣圣意。不然,什么时候取祸,都还不知道哟。” 朝臣当中,谁又不知道,王仁赡是什么样的存在。 别说当着他的面,就是被他的那些武德司手下知道,什么时候把脑袋弄丢了,都难说。 王全斌说道,“这一次,咱改变一下战略,大家来看。” 王全斌打开西蜀作战地图,指着那地图上的几个很重要的城市,“我觉得,此次出击,咱就痛击全师雄所在的区域。这几个州,我们分兵同时进击,让他们首尾不能相顾,便可一举拿下全师雄。” 王仁赡立马表示赞同,“好啊,前几次,咱们集中火力去打一处,结果,人家四处赶来,跑得慢了,差点让人家给包圆了。” 大家一齐商议都觉得,此计虽有些冒险,却是眼前解决全师雄之乱,最好的法子了。 很快,战果就出来了。 刘廷祚和曹彬攻打新繁,全师雄亲自到新繁督阵,结果,刘廷祚和曹彬,依然打下新繁。 全师雄趁乱逃出新繁城,退守郫县。 王全斌和王仁赡,合力出击,又直接拿下郫县。这一回,全师雄差点就被擒获了。 逃到灌县,全师雄以为自己可以有一息喘息的机会,王全斌派崔彦进和张廷翰,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对灌县发起了暴击。 王仁赡攻取了陵州。全师雄安排的陵州刺史元裕,被王仁赡的人活捉,押解回了成都。 此时,王全斌稳定了局势,回到成都。 其余各部人马,继续追歼。 为了震慑蜀人,王全斌在成都的最繁华地段,公开处决元裕。 那一天,王全斌叫人把民众赶到了一个很大的广场上。 事先,他在广场上弄了一个很粗实的木架子,用铁链条把元裕绑在上面。 王全斌的人,当众宣读了元裕的一百零八条罪状。 其中,最主要的便是受了全师雄的毒害,居然敢做起反宋兴蜀的美梦。 那年头,杀一个人,根本不用那么兴师动众。 可偏偏这一天,王全斌对那元裕施行的,是古往今来,最残酷的刑法,磔刑。 从一开始元裕还能够破口大骂,到后来,是一声声地惨叫。 站在那儿看着那施刑的老百姓,个个都敢怒不敢言,站在那儿,脚都站得酸软,还有好些人,站着站着,都倒在了地上。 元裕的惨叫声还没有停,在场的人看到,元裕已经面目全非了,身体的好些零件,都拼凑不全了。 可人还在惨叫,就那一口气,还落不下去。 就连观斩的好几个将官,都对王全斌说,“王帅,要不,给元裕来个痛快的吧。” “是啊,这要是让元裕的家人看到,那还不直接再组织起一些人,跟咱们拼命啊。” 王全斌笑道,“要震慑住这帮不要命的蜀人,就得杀给他们看,让他们知道,咱大宋是惹不起的。” 第116章 替孟昶照顾遗孀 汴京城里。 朝堂内外,都知道赵匡胤对后蜀皇帝孟昶,比对他的亲兄弟赵光义还要好。 可就在赵匡胤封赏了孟昶,本以为,这以后,会有好些时间和孟昶好好地聊聊诗词歌赋。 连续三只鸽子,从西蜀飞到了汴京城。 “陛下,王仁赡飞鸽传书,说西蜀的老百姓思念他们的大蜀皇帝,请陛下尽快让孟昶魂归故里。” “啥,说人话,王全斌他们在西蜀,又搞啥夭蛾子了。”赵匡胤有些生气地说道。 “陛下,蜀中送往京城的降卒叛乱了。十七个州同时反了,王仁赡说了,请陛下尽快处理了孟昶,千万不要给蜀中乱臣贼子迎接他们皇帝回蜀的念想啊。” 当值官把情况说得清清楚楚,赵匡胤长叹了一声,“几个混蛋,真不让朕省心啊。罢了,你去说吩咐一下,是时候请秦国公喝一杯酒,以赞赏他所写的好诗文啊。” 当值官正要离去。 赵匡胤又说了一句,“花蕊夫人也着实可怜得很,这样吧,赐酒后,得给他俩一些时日,这酒后就没了,有好些话只怕是都来不及说了。” 当值官恭身而退,说道,“陛下但请放心,秦国公服琼浆后,尚 有三五日,有再多的话,也都可交代清楚了。” 当日,赵匡胤便叫人放出信鸽。 孟昶魂归西蜀,此愿望不难。尔等守不住西蜀,自当提头来见。 孟昶受封赏后,没过多久,就感觉到身体不适。 起初的时候,他自己也没当成一回事,毕竟,新到一个地儿,很可能是水土不服。 一家老小,就连花蕊夫人,都没有什么迹象。 好像是到了第六天,孟昶越发难受起来,母亲李氏坐在他的床头。 就在孟昶发病的时候,她早就明白了,这大宋皇帝是不想她的儿子活了。 孟昶只一口气不来,这西蜀大帝就真的魂归西蜀了。 花蕊夫人哭得像个泪人似的,虽然孟昶在西蜀时,也做过颇多的荒唐事,可毕竟,孟昶对她好啊。 李氏眼睁睁看着儿子没了,便水米不进,不几日,也跟着去了。 赵匡胤得知孟昶暴毙,气得五日不上早朝,一想到花蕊夫人,从西蜀来此汴京城,夫君暴毙,婆婆又绝食而亡,悲苦之时,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赵匡胤下一道恩旨,花蕊夫人所住的那临江别墅,太过凄清,不适合孟昶的未亡人居住。着人把花蕊夫人接以了宫中来,当然,也好早晚一起,聊聊诗话。 赵光义得知孟昶暴毙了,和他哥一样,首先想到的,也是那远道而来的花蕊夫人,没了孟昶照应着,这以后的日子可就艰难了。 赵光义赶紧叫上一批人,前往临江别墅。 他早已经顾不得那许多,直奔花蕊夫人的屋子,孟昶生病的时候,他就以探病为由,好几次去过那间屋子。 下人当然明白,赵光义和他哥哥一样,那都是古道热肠,这孟昶活着的时候,都巴不得照顾照顾花蕊夫人,这孟昶已经暴毙,该出手时,自然要伸手的。 赵光义得知,他二哥已经早一步下恩旨,把花蕊夫人接到宫中去了。 赵光义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当着下人的面,不禁说道,“这昏君,成天不琢磨着打江山的大事,一天天的,净想着这个那个女人。看来,得好好地参他一本才是。” 花蕊夫人之名,赵光义那是早有耳闻。 既见了好几面,回去后,一心诵念着花蕊夫人在西蜀写的那些诗句,想得都快睡不得觉了。 好不容易,等到孟昶暴毙了。心急火燎地跑来见花蕊夫人,来的路上,他甚至都想好了,一见到,就在那临江别墅先把该做的事办得明明白白,这才带回晋王府去。 真没有想到,这么好的一段姻缘,居然让他二哥,那个犯了曹操病的昏君给夺了。 赵光义恨不得提了宝剑,冲进宫去,把花蕊夫人夺回来。 可一想到赵匡胤,赵光义立马怂了。 十个赵光义,那也不是赵匡胤的对手啊。想到了江山,想到了,娘生前曾多次给他说过,他纵然有天大的本事,在开疆拓土,征战沙场方面,决不是他二哥的对手。 即使要让赵匡胤禅让出皇位,那也得等天下安定下来。 赵光义垂头丧气地回到了他的晋王府,喝得酩酊大醉,“花蕊夫人啊,你,你的命真苦啊。你怎么就落到了二哥手里啊,你可知道,在我的心里,你可比啥都重要啊,我若是对你好,比你那死鬼孟昶,强出百倍不止啊。” 花蕊夫人被安置在赵匡胤的福宁宫,疏儿和蓝绮悄悄地从远处观望了好一回花蕊夫人。 就连疏儿都暗自赞叹,花蕊夫人那身段,比起他这个专业跳舞的女人,还要好出无数倍。 关键是,人家不但容貌不得了,而且,还是蜀中顶尖的极具才情的女人。 本来,两个女人对花蕊夫人极不服气。 她俩虽说出自勾栏,却是清白的女儿身,可这花蕊夫人,来此汴京之前,就已经是孟昶的宠妃,真不知道,陛下究竟是看上她哪了。 直到亲眼见到了花蕊夫人,她俩是彻底服气了。 孟昶来此汴京,受了封赏,可他到底是无福消受之人。正当好日子,却是一命呜呼。 赵匡胤看到闷闷不乐的花蕊夫人,心里也很难受啊。 “要不,朕给你翻个筋斗。”赵匡胤嘴上说着,还真的就在福宁宫里,给花蕊夫人翻了一个筋斗。 花蕊夫人看到眼前的这个黑大胖子,相貌比起孟昶倒是不差,虽说个头有些大,却也身段出奇的灵活。 前一回,陪着夫君赴宴,对这皇帝印象倒还不错,除了颇有文采之外,字也写得相当漂亮。 此情此景,想到孟昶来此京城不久,就染病而亡。 先是亡国,后又夫君没了,花蕊夫人可以说是肝肠寸断,她甚至以为,孟昶的家人,都以为这赵黑大胖子,是因为她,才害死了孟昶。 可不知道为啥,当她看到这个贵为天子的黑大胖子,竟然给她翻起筋斗,她本来是悲痛欲绝,却看到了滑稽可爱的样子,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了。 笑声传出去,却是听到外面有人歇斯底里地叫唤了起来。 第117章 哭谏不听 “陛下啊,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你可不能成天沉迷于酒色啊。陛下啊,南唐未平,南汉未定,契丹成患,就连那北汉,你都没有能够收复。” “陛下啊,母后生前,说再给你点时间。让你替我打下这大宋的江山,你不思进取,你说,我还给你时间干啥啊。” 赵匡胤听得清清楚楚的。 花蕊夫人无比震惊,当初孟昶在西蜀,成天饮酒作乐,甚至把御床都抬到了朝堂之上,也没人敢如此大胆。 “夫人见笑了,外面哭嚎的,是我那三弟。” “臣妾笑,那是见陛下翻筋斗。可我有些不明白了,陛下乃真命天子,你三弟作为人臣,怎么可以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呢。” 赵匡胤便把杜太后快离世的时候,硬逼着他答应,说等到他死之后,传位给他的三弟赵光义。 “臣妾在蜀中,便听说,当今天下最大的英雄乃大宋皇帝陛下。据说,陛下的武功已经出神入化,无论朝中还是江湖,皆可称天下第一,以如此盖世神功,怎么可能受制于人呢。” 赵匡胤显出很无奈的神情。 赵光义大概听到福宁宫里,花蕊夫人没有再笑。 赵匡胤也消停了下来,整个皇宫禁地,就他赵光义一个人,如丧老妣般地叫喊。 赵匡胤打开房门,守卫在外面的禁军惶恐地说道,“晋王执意要夜闯深宫,我等也没有办法。还请陛下恕罪。” 赵匡胤对赵光义说道,“三弟,时候已经不早了,你不必在此哭谏,母后交代的事情,为兄正在努力嘛。朕给你保证,不出十年,朕一定能够一统天下。” 赵光义有些生气地说道,“二哥啊,你身为大宋天子,当以国事为重啊。你看你,为了和亡国之妇整日宴乐,你居然连朝堂都不去了。你对得起赵家列祖列宗,对得起母后么?” “好了。三弟,你对朕一番忠心,朕领受了。你早些回去歇息吧,朕知道,上对得起先祖,下对得起黎民。” “二哥,前一次,臣弟在青州遇上了一生中最钦慕的女子。那邵家不识好歹,臣弟花重金买那女子回来作妾室。结果,二哥逮我家奴,把臣弟数落了一番。臣弟所强买的女人,到底还是个黄花闺女,二哥啊,你,你把亡国之妇留在深宫,这,这算是哪门子事啊。” 赵匡胤听到赵光义的哭诉,只是说道,“三弟,你直言劝谏,朕知道了。前一次,你强抢民女,朕为天下,自然要责罚于你。朕知道,那邵氏女贤良淑德,不是一直让她呆在你身边,做你的晋王妃么?” 赵光义大概是看到,真没法劝得动赵匡胤。 他从屋门望进去,看到花蕊夫人的身影,那个时候,他真啥也不顾,冲进去把花蕊夫人抢走的话,他感觉自己真没有那个实力。 本以为,劝劝赵匡胤,赵匡胤会听了他的哭诉后,把花蕊夫人赶出福宁宫,然后,自己再怜香惜玉,将花蕊夫人接进自己的王府。 现在看来,赵匡胤真是油盐不进,作为臣弟,苦口婆心地在他的宫殿门口,劝说了那么久,结果呢,那昏君只说他耿直,敬进忠言,偏偏就听不进忠言。 什么玩意啊,真是浪费表情。花蕊夫人啊,多好的女人,一朵鲜花,真个插在了牛粪上了。 赵光义沮丧从福宁宫出去。 赵匡胤关上房门,花蕊夫人便说道,“陛下,臣妾乃不祥之人,你还是让臣妾回蜀中吧。” 赵匡胤把花蕊夫人搂在怀里,“爱妃啊,可惜孟君一世才情,以前诵读他的诗: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绣帘一点月窥人,欹枕钗横云鬓乱。起来琼户启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屈指西风几时来,只恐流年暗中换。如今看来,爱妃远比他描画的好出千倍啊。” 花蕊夫人却是说道,“陛下,晋王说得对啊,当初,我君孟昶独宠于我,而至大蜀之亡国。陛下,臣妾吟诵一段采桑子,望陛下知我而今心情。” “爱妃且吟诵来一听。” “初离蜀道心将碎,离恨绵绵,春日如年,马上时时闻杜鹃。三千宫女皆花貌,共斗婵娟,髻学朝天,今日谁知是谶言。” 赵匡胤一听,惊愕了好一阵子。 此诗上阙,已经把她离开蜀地,悲痛欲绝的情绪,写到了极致,春日春景,却是离恨绵绵,哀婉凄切,令人动容,再辅以杜鹃之声,想到亡国泣血。 这已经不再是才情了,亡国之痛,失夫之悲。天地可怜见,何来强作欢颜。 表面上,花蕊夫人是在说起蜀中三千宫女,朝堂上那般奢靡情状,其实,何尝不是对他赵匡胤的一番警醒。 在蜀中时,花蕊夫人集三千宠爱于一身。 如今,到了汴京,孟昶亡后,她被召入宫,她原本以为,大宋皇帝的的后宫,应该远胜于孟昶。 却不曾想到,皇宫内苑,根本就没有什么三宫六院。 王皇后前些年驾崩之后,赵匡胤的后宫,竟然连皇后都没有。 初进皇宫的时候,她看到屋角之处,有人在偷偷观望,除此而外,竟然没有见到赵匡胤有多少妃嫔。 她甚至不知道,前些日子,赵匡胤若不从那勾栏院里,花重金赎了疏儿和蓝绮回来,赵匡胤这后宫,根本就是形同虚设。 就现在这样,赵匡胤的后宫,连上她花蕊夫人,也就三个女人。 当皇帝当到这程度,清静得也跟和尚庙里差不多了。 已经到这步田地,赵光义居然还连夜过来哭谏,这难不成,要他这个做二哥的皇帝成天像个僧人似的,住在深宫中。 赵匡胤找出纸笔,洋洋洒洒地在那纸上,把花蕊夫人刚才诵读的那首采桑子写了下来。 赵匡胤反复地念诵着那首诗,喃喃地说道,“爱妃啊,朕将这诗置于这福宁宫中。可以时时看看以示警醒。” 花蕊夫人本以为赵匡胤会放过她这个不祥之人,却不曾想,她吟诵那采桑子后,赵匡胤更是舍不得她。 就在这时候,外面有人大声地叫道,“陛下,八百里加急!”赵匡胤本来准备拥花蕊夫人入寝,这节骨眼上,居然有人搅扰。 赵匡胤便站起身来,很无奈地对花蕊夫人说,“爱妃啊,真是对不住,出了点事,得去处理处理。” 第118章 雪夜出访 “陛下,北汉出兵辽州。” 赵匡胤心想,肯定是蜀中大乱之事,已经传到了北汉,北汉想趁着大宋对蜀地用兵之机,侵占北方边境。 “弹丸之地,也敢闹事。朕正愁没理由收拾他们,自己反倒是跳出来了。”赵匡胤有些愤怒地说道。 为了让蜀地老百姓,对他们大蜀皇帝断了念想,这才忍痛把那颇有才情的孟昶给打发了。 北汉刘承钧居然跳出来,想要趁此机会,从北方捞点儿油水。 “陛下,据哨探夺我辽州的,是北汉先主的义子杨继业,随了北汉主子姓,现在叫刘继业。” 赵匡胤一听杨继业,心中不禁一紧。 想当年,跟随后周世宗柴荣,攻打北汉与辽国的联军后,赵匡胤率军追歼北汉逃亡之军。 那个时候,赵匡胤带着人,已经追到了太原。他可是一直都冲在最前面,凭着他的蟠龙棍,几乎无人可敌。 也就在那个时候,赵匡胤生平第一回遇上了克星。 赵匡胤与刘继业,连战三场,皆落败,现在听说北汉率兵打下辽州的是刘继业的时候,依然有些心有余悸。 赵匡胤有些闷闷不乐地回到福宁宫。 花蕊夫人看到他的脸色有些不对,也不好细问。 这一晃,好几个月过去了,赵匡胤听到蜀地十七州之乱,已经渐渐平息下来。 全师雄闹出那么大的动静,结果,在金堂,身上的刀剑疮伤毒发身亡,王仁赡打到了嘉州,吕瀚逃亡到了雅州,最后在黎州,被部下砍了。 蜀地的问题解决了,赵匡胤终于觉得可以腾出手来,攻打北汉。 北汉刘继业占了辽州之后,并没有继续向南,这倒是一件很幸运的事了。 现在,摆在赵匡胤面前的,是继续一举灭了南方诸国,还是把北方的北汉的问题解决了。 赵匡胤有些犹豫不决,建宋之初,赵普就给他提出了统一全国的计划,先南后北,先易后难。 北汉趁乱占了辽州。 若不给北汉一点颜色的话,经过了占辽州的试探,真不知道,北汉还会得寸进尺,做出些啥事来。 退朝后,赵匡胤给三弟赵光义打了个招呼,约定好了,晚上去赵普家,秘密商议一下,究竟下一步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汴京已经在下大雪了。 赵匡胤步出宫门,踏雪无痕地来到了赵普家。 赵普还没有睡,正在屋里看他那本论语,其实,在这个当时宰相的家里,还真没有别的什么书。 每当赵普在那儿读论语的时候,他的妻子都会笑话他,“夫君贵为当朝宰相,也不缺那书的钱。这一本论语都已经翻得稀烂了,你还看他做啥哟。” 赵普却是笑道,“夫人见笑了。普资质平庸,穷其一生,连半部论语都看得不甚明白,哪还有研读其他书的精力哟。” 赵匡胤在门外,听到赵普与妻子戏谑的话语,便在外面清清的咳了一声嗽,又敲了敲门。 赵普赶紧出来,打开房门。 “陛下,臣得知蜀地已经平定,就知道,今晚陛下与晋王必定会来臣这寒舍。其实,陛下若有啥事,叫人来招呼一声,普当进宫面圣啊。” 赵匡胤拍着赵普的肩膀,“朕正当壮年,这身体比你好出很多,如此出宫,踏雪而来,自有几分情趣。” 两人正说着话,赵光义也到了。 赵普在大厅里面,架起了烤火炉子。一只炉上煮着茶水,另一只炉子上,烤着些肉脯。 “陛下是为着北汉的事来的吧。”赵普随口问道。 “朕这几日在想,北汉刘继业,真是欺人太甚了。若再不给点教训,只怕咱北方边境,会有更多地方丢了。” 赵匡胤不无担心地说道。 “陛下,好几个月前,刘继业就已经占了咱们辽州,这数月已过了,北汉不也没有再往前么?” 赵光义便顺着赵普的话说道,“赵普哥说得也是啊,这表明,刘承钧对咱们还是有着敬畏的。北汉能占我辽州,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冒天下之大不韪了。” 赵匡胤说道,“眼下,西蜀已经定下来了。朕想亲征,一举打下北汉,免除北方边地的威胁。” 赵普沉吟了很久,这才说道,“陛下,打北汉,微臣还真有些说不好啊。如若陛下打下北汉后,在留足了应对南方诸国的兵力的情况下,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顺势将辽国打败。臣以为,此战尚可,如若只打北汉,灭了北汉之后,咱们可就直接面对辽国。” 赵匡胤沉吟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朕也这样想的,只不过,朕想听听你对这事,究竟是如何看的。” 赵普对又给赵匡胤出了个主意,“陛下,如今北汉占我辽州有些时日了,臣有个想法,真正要打,咱就不说,咱现在不打,却可以给那刘承钧约上一战。” 赵光义吃了一大块肉脯,问道,“赵普哥,你倒是说说,咱们怎么个约战之法。” “这个不难。北汉刘承钧不是占我辽州已久么,陛下可以去一封约战书,历数北汉占我辽州之罪状,要么,撤出辽州,要么,干脆南下太行,一决胜负。” 赵匡胤当即表示赞同。 赵光义也说了,“还是赵普哥看得长远啊。宣而不战,战则不宣。如今,北汉刘承钧,想必已经知道,咱大宋已经平定了大蜀,这种时候,要么挥师北上,要么,南下灭诸国。兴州刘承钧一怕,还真把辽州归还于我们了呢。” “咱也不图北汉交不交出辽州。经此一威胁,北汉再想有所动作,肯定会多作思量了。等到咱们将整个南方纳入囊中,那个时候,咱再兴兵攻打北汉,就那弹丸之地,还会是咱的对手么。” 赵匡胤也说道,“好啊,对北汉,咱现在只需要敲山震虎。咱越是不忙着攻打,越要让刘承钧知道,我大宋,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不打他,已经不足以平民愤了。” 赵普说道,“陛下高瞻远瞩,一封约战之信,为咱赢利几年平南的时间。当然,咱为了让戏演得真一点,可以悄然地将北方边地军队做秘密的调动,戏做足了,就不怕他刘承钧不信了。” 第119章 约战与劝降 赵匡胤很快就给刘承钧写了一封约战信。 刘承钧在收到约战信的同时,收到了边地宋军秘密调动的消息。 赵匡胤派李继勋,率兵悄然向刘承钧所在的北汉靠近。 尽管刘继业亲自去见了刘承钧,说只要有他刘继业在,不管是契丹,还是宋王朝,都绝不可能在北汉之地上,讨到半点便宜走。 刘承钧面对刘继业,还勉强能够稳得住,可亲眼看到刘继业离开朝堂之后,赶紧找来人商议对策。 “陛下,如今咱们北汉,在庞大的宋王朝面前,咱们简直就是弹丸之地啊。” “大宋王师真北上的话,到时候,咱们既要防着北方的辽国,这些年来,辽国一直都侍机想要与咱拼命,咱们可就成了腹背受敌了啊。” “陛下,如今之计,咱可千万不能听信继业将军的。大宋皇帝之所以震怒,不外乎是那辽州之地嘛。咱交出辽州,然后,直接给那宋王朝卖惨呀。” “陛下,我都替你想好了。首先,向赵匡胤低头认个错,然后呢,就说,北汉现在据有这弹丸之地,不过是想到,如果一旦失了这地儿,连拜祭祖宗的地儿都没了。” 很快。 刘承钧的加急卖惨信件就送到了赵匡胤的案头。 赵匡胤让信使稍等一会儿,就亲手写了一封回信过去,那意思很明白,只要刘承钧还在,若是能够保证不侵犯大宋的边境,赵匡胤将不会攻打北汉。 刘承钧拿到了赵匡胤的回信,简直是如获至宝,比起得到铁券丹书还要高兴。 刘继业却是气得不行,这好不容易,夺得了辽州,刘承钧一封卖惨书,岂不是要把上好的辽州归还给大宋了。 北汉根本没有想到,赵匡胤哪里是被他们的哭惨所感染。当时,最想得到不侵犯边境保证的,根本不是北汉,而是大宋。 赵匡胤只不过是给了一纸空文,既安顿了刘承钧,还让刘承钧心甘情愿地替他守好北方大门,防备着契丹趁他平南之时,袭击北方边境。 信使一走。 赵匡胤手拿着他的玉斧,眼睛盯着南方。 这究竟是先打南唐,顺势把吴越灭了,最后再消灭南汉呢?还是先平南汉,再打南唐,最后灭掉吴越。 赵匡胤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娥皇恳求过他,求他给她和李煜一段安定的日子。李煜偏安南唐,一心只在诗文,根本不会对他的大宋千万威胁。 南汉在他伐蜀时,一直都蠢蠢欲动,不但秘密地与后蜀联络,还多次悄悄地去找李煜,联络李煜与南汉一道,趁后蜀之乱起兵乱宋。 可一直到最后,李煜果真如娥皇所说,根本没有一丝毫反宋之举。 如今后蜀已定,立马就去打对大宋一点威胁都没有的南唐,的确没有多大的意义。 赵匡胤给李煜下了一道圣旨,他不是挺会写的么,那就让他写几封劝南汉降宋的信。 李煜不认真写,那便有了几分罪过。 南汉不听劝说,执迷不悟,那他赵匡胤也就做到了仁至义尽。接下来,老账新账一起清算,伐南汉的借口不就有了么。 却说南唐李煜,自从得知娥皇和赵匡胤有过密切交往之后,气得脸都绿了。 从表面上看来,他和娥皇依旧保持着夫妻恩爱,甚至,在南唐总能够看到他和娥皇相亲相爱的身影。 事实上,从赵匡胤给娥皇送来个大礼包之后,李煜就对娥皇从不冷不热,到心生嫌弃。几乎很难再给娥皇好脸色了。 在娥皇看来,她宁肯李煜对她大吵大闹,甚至痛骂她一顿。 那也比像那样不冷不热,甚至,好几天都难得见到一眼李煜。 而李煜呢,听说也不怎么写诗,一个人关在屋子里面,成天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的。 娥皇为自己伤心,也为李煜难受,毕竟,李煜曾经好好地对待过她。 娥皇也曾想起过赵匡胤,就在她的爹娘把她许给李煜后,赵匡胤曾说过,要带着她远走高飞。 现在看来,当时自己相中赵匡胤,的确也很有眼光。那个时候,她就明显地感觉到,赵匡胤有着远大的志向,总有一天,会出人头地的。 只是,她没有想到,赵匡胤会成为大宋的皇帝。 对于赵匡胤派人送来的大礼包,她没有解释,也没有接受。她能够理解赵匡胤对她的那份并没有改变的痴情,她也自然也必须承受,李煜对她的冷漠。 娥皇的身体越来越差,忧思过度,又加以看到李煜成天醉得一塌糊涂,她是真的心疼。 爹娘听到娥皇在宫里生病了,便叫她的妹妹进宫来看望她。 妹妹屡次进宫来,偶然遇着了李煜。李煜看着活泼可爱的女孩,这才从颓废不堪的情绪中,缓缓地解脱出来。 也就在那个时候,李煜接到了赵匡胤从汴京发来的圣旨,要他给南汉的刘鋹写一封言辞恳切的劝降信。 李煜真是百感交集。 他冷遇娥皇,他自己却是无比痛心难受,他喝着酒,醉得都不省人事的时候,嘴里夹杂不清的,还是在念叨着他的娥皇。 可一想到那欺人太甚的赵匡胤,李煜何尝不想,亲自领兵,率数万铁骑,杀入汴京。 他知道自己不是赵匡胤的对手,可是,为了娥皇,他甚至想和赵匡胤来一番决斗。 可一个文人,除却那无尽的感伤,他啥也做不来。他无数次幻想着,被赵匡胤杀得遍体鳞伤地回到娥皇的面前,用满身的血污,向娥皇表白,这个世上,能够像他这样爱得死去活来,死心塌地的,只有他李煜。 现在,他成为了赵匡胤的囚徒。一个堂堂的后唐天子,竟然对赵匡胤俯首称臣,受尽了百般的耻辱。 李煜何等才情,只堪作替赵匡胤拟定劝南汉投降的刀笔吏。 李煜的泪水落在那信纸上,劝刘鋹认清现在天下大势,负隅相抗,顶多也就是让南汉百姓,生灵涂炭。 当今之计,唯有对大宋称臣,向大宋缴纳岁贡,方可有一息偏安南方,苟延残喘之机。 小周后站在李煜身旁,看着李煜洋洋洒洒写下的劝降文书,不禁叹道,“夫君才情果真天下难有啊,如此劝降之文,刘鋹但凡有点自知之明,自当交上降表称臣才是啊。” 第120章 满朝文武皆宦官 南汉刘鋹很快就接到了李煜的来信。 他其实早就听说,李煜因为大周后的事情,已经弄得筋疲力尽。 自从李璟投降大宋以来,堂堂南唐,从泱泱帝国一下子成了大宋之臣,顶天只配称作是南唐之主。 作为有血性的男人,更无可容忍的,便是赵匡胤居然给大周后送去了礼包。 他南唐又不是缺少那些金银首饰,李煜最无法容忍的,便是赵匡胤的无礼,那是根本没有把他李煜看在眼里。 因而,当刘鋹听到,从南唐寄来李煜的信时,便开怀笑道,“咱们的李大才子,总算是想明白了。此时不反,更待何时啊。” “陛下,这真是瞌睡来,人家就送来了枕头啊。” “是啊,是啊。赵匡胤平定西蜀,先前,他也就是勒索咱们,要咱们为他灭蜀筹措军粮。现在,他腾出手来,只怕会来翻旧账了。” 刘鋹的人,所说到的旧账,无非是西蜀派人前来,要与南汉结盟,共同对付赵匡胤。 得知西蜀平定,刘鋹一直都忧心忡忡。他已经在边境上布防了重兵。 赵匡胤在荆楚之地,特别是南汉与南唐周边,都派了很得力的大宋将领镇守着。 刘鋹只要想到赵匡胤六十六天灭后蜀,孟昶到了汴京,六天就暴毙。这些消息,哪一个不让他胆颤心惊。 他刘鋹在南汉,和孟昶的那些勾当,赵匡胤心里跟明镜似的。 就在后蜀灭亡的时候,李煜一边在长江沿线悄然驻兵,一边让人前去汴京道贺,并表达自己的归附忠诚之心意。 刘鋹还听说,吴越的钱俶,也派人送去了祝贺。 偏偏这刘鋹,他恐怕是觉得,南汉离着大宋有那么远,竟然没有前去汴京贺喜。 刘鋹兴致勃勃地拆开了李煜写来的信。 “奶奶个腿!这李煜还他娘的是人吗?人家都骑在他的脖子上拉屎了,他居然还要去问人家便秘难不难受。”刘鋹气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吼了起来。 “陛下,怎么了?南唐国主不是要联络咱们一起攻打赵匡胤么?” “哎,看来是朕高估了那熊玩意儿了。那李煜啊,只怕这一辈子,就会做奴才,就知道去主子面前,摇摇尾巴。求主子扔给他一根啃过的骨头。” 刘鋹觉得自己说得特别有意思,当年大周后跟赵匡胤,都快要谈婚论嫁了。 当年的李煜,仗着自己在后唐的权势滔天,直接硬抢了过来。 现在看来,却有些像是赵匡胤随手扔给他李煜的一根骨头。 “陛下,那怎么办?我们打听到,咱这南方诸国,全都去给赵匡胤送了贺礼的。” “是啊,陛下,李煜写信来劝你去投降,若那是李煜的意思,还好一点。若那是赵匡胤的意思,咱南汉,只怕是快玩完了啊。” “陛下,当今之计,咱们得筹备一份大礼,送往汴京,既向大宋皇帝表示祝贺,又得去示好,恳请收咱们南汉为臣啊。” 听到手下大臣们那没骨气的话,刘鋹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你们这群不长进的东西,咱这汉宋之战,还没有打响,你们就给我做出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 “当初,朕若是与孟昶联手。咱一东一西,互为犄角。再联络北汉刘承钧,引那辽国入境,纵然他赵匡胤有天大的本事,也会被咱们打得落花流水的。” 刘鋹无比懊悔地说着,眼睛瞪大,盯着他那些没长骨头的大臣。 “当初,朕说了,派出十万大军,直接抄那大宋刘光义的后路。让刘继业带着人,占了入川的四州之地。内外夹击,我看他赵匡胤的铁骑,从哪里突围出来。” 听到刘鋹大发雷霆,满朝文武哪里还敢吭声。 刘鋹对着西蜀方向,“孟昶兄啊,朕有负于你啊。当初,你与我约定,共伐赵匡胤。弟失约于你啊,如若我南汉数十万大军齐发,孟兄又何至于沦落到被奸贼所害啊。” 刘鋹当着朝臣们,说得相当好听。 其实,谁都知道,这刘鋹也就嘴上说说而已。别说领兵去打仗了。如果说他有点本事的话,那也就是嘴上倒有几分厉害。 他口口声声骂李煜没有血性,其实他也就是在宫中,养活着一批豺狼虎豹,平日里,看着那豺狼虎豹与一些牲畜搏杀为乐。 偶尔,有看不惯的大臣,他一声令下,就会把那大臣剥了衣服,抛进兽群之中,他和朝中文武,坐在高台之上,看着那豺狼虎豹,如何将手无寸铁的人活活地咬死。 身为南汉之帝,他也就这么点大的本事了。 刘鋹十七岁执政以来,朝廷大小事务,都交给了他最亲信的宦官龚澄枢与陈延寿。 就这么一个货色,成天还幻想着,他有秦皇汉武之功,甚至做着重振山河,灭宋,伐唐,建立起大一统的汉代雄风。 当然,这南汉刘鋹有他自己的想法,他觉得,这满朝文武,全都是有家有室之人,既然有家,那就难免会有私心。 天下唯有阉党,无儿无女,也不用任何物事留传后世。 刘鋹觉得,南汉国中,对他最是忠诚的,便是他所托付的宦官。一时间,宦官专权,满朝文武大臣,反倒对朝中大事没有了发言权。 南汉出现最奇葩的事情,朝廷内外,皆知道这刘鋹一直重用宦官,但凡想有进身愿望的,都有一个捷径,那就是要想做官,先必挥刀自宫。 满朝文武,十之八九都是顶天立地的宦官。可以想象,靠着这样一种方式取得的地位权势,那还不用到极致。 于是,整个南汉,昏庸至极,全国上下,都被那些阉党,祸害得民不聊生,苦不堪言。 刘鋹经常泡在那斗兽场,当然,斗兽有好些时候并不是那么好玩,喜欢酷刑的刘鋹,在宦官的协助下,研发了好些经典的酷刑。 南汉百姓,听到刘鋹的名字,都谈虎色变。 毕竟上行下效,为了讨好刘鋹,好些地方官吏,实在找不到罪犯,便劫掠一些良民,送到刘鋹这儿来。 赵匡胤派往南汉来的密探,四处寻访后,把南汉朝野之事说给赵匡胤听,赵匡胤玩着玉斧,指着那地图上的南汉,愤怒地说道,“咱现在若不救南汉黎民于水火,更待何时啊。” 第121章 极品皇帝极品妃 刘鋹直接扣下了李煜的信使。 李煜连连写了好几封信,劝刘鋹投降大宋。 刘鋹本来就没有多大的本事,居然还自以为天下第一。甚至根本没有把赵匡胤看在眼里。 如此的夜郎自大,理所当然地给赵匡胤伐南汉提供了又一绝妙的借口。 刘鋹扣押李煜的信使,明知道,李煜的劝降,那是赵匡胤的意思。 他之所以有那么大的底气,是他的朝堂之上,有一大批宦官,成天想尽法子,把他恭维得都快要膨胀起来。 龚澄枢曾经给他举荐了一位女巫,人称樊胡子。 那樊胡子据说拥有着神奇的力量,动不动,就可以调动起天兵天将,虽说下界为巫,却是玉皇大帝的亲戚。 刘鋹知道自己的国内,有些能人异士,顶礼膜拜得不得了。 最初的时候,龚澄枢说起那樊胡子,并不是一般人可以见得着的,刘鋹想尽办法,费了无数心思,用了好些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总算是得到了樊胡子的许可。 刘鋹大概是想到,当初刘备见诸葛亮的时候,都是三顾茅庐,方才见到了惊世奇才。 在龚澄枢的帮助下,刘鋹的诚意总算是打动了樊胡子。 刘鋹直接封樊胡子为真皇帝,他自己甘心做太子皇帝。 刘鋹觉得,这做人间的皇帝,那算不是稀罕。现在,就连天上的玉帝的人,都在自己这南汉,那天下什么真命天子,比起他这个大皇帝来说,差得可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刘鋹把朝中大权,全都托付给了龚澄枢,樊胡子这样的人。一时间,整个朝廷上下的官员,除了少量的女官外,最多的,便是宦官。 在历代的朝堂之上,刘鋹可以说是奇葩。 他的王朝,成为了绝无仅有的太监王国。最多的时候,全国上下,有两万多人成了太监,当时最火爆的产业,便是开一家蚕室,要进身,先净身,会做那阉割之事的,当然倍受推崇了。 樊胡子本来是龚澄枢费尽心力推举出来的,被刘鋹奉为了真皇帝之后,满朝文武,就连龚澄枢,都对那女巫言听计从,俯首听命。 樊胡子夜观天象,蓦然发现,刘鋹命里当为孤皇才好。 刘鋹本来对樊胡子极度迷信,可听说要当孤皇,再昏庸的人,想到要杀掉自己的亲兄弟,还是有些舍不得那手足之情。 于是,龚澄枢,陈延寿便极力相劝。 “陛下,你看为啥古时候,圣明的皇帝都喜欢称孤道寡。孤,表明是天下第一啊。” “陛下,你还是信一回真皇帝吧。她老人家,上掌天廷,下管黎民。真皇帝让你杀兄灭弟,自然是为了你好啊。” 听到手下最家破人亡的大臣进献忠言,刘鋹强忍着内心的痛楚,“杀吧,长痛不如短痛的好。” “那陛下去不去观斩,看看你的那些兄弟有没有死透。” 女巫樊胡子善意地提醒着。 “你们办事,朕千万个放心。” 陈延寿跪伏在地上,“陛下果真集天下英武与智慧于一身啊。陛下想想,如今战乱纷起,这外间听到陛下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能够残杀,那还不吓得屁滚尿流。” 女巫樊胡子也夸赞说道,“陛下,自古有言,无毒不丈夫。最狠的人,不是把兄弟杀了,而是连自己的头都可以砍下来玩。哈哈哈。要不,朕给你变一个戏法,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把头拧下来当球踢的。” 龚澄枢赶紧跪下,“陛下啊,咱们都知道,你拥有着无边的法力。你贵为天地之正主,哪里能够拧下头呢。” 殿上还在谈笑的时候,宦官们已经把刘鋹的所有的兄弟们,全都砍了头,刘鋹听到奏报,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起来。 “我听说,王全斌在成都直接把一个节度使施用了磔刑。可惜了,我的那些兄弟,一个个英雄一世,怎么就没有享受到磔刑呢。” 龚澄枢笑着说道,“陛下,磔刑对于你来说,根本算不得稀罕玩意儿啊,你老人家创立的那些酷刑,那才算得上是刑界的天花板。” 刘鋹便哈哈大笑起来。 对于暴戾的刘鋹,朝中还是有人不顾一切出来反抗。 别说女巫樊胡子,就连龚澄枢和陈延寿,那都是可以直接将反抗者处死。 在南汉刘鋹治下,根本就不存在什么叫先斩后奏。毕竟朝中所有的大事,全都是樊胡子与那帮太监和女官们去打理,刘鋹呢,只负责吃喝玩乐。 刘鋹年纪不大,却是深得他父辈在享乐方面的真传。 南汉派往海外的商船,从波斯给他带回一个人间的极品女人。从船上抬下来的时候,几乘轿子当场就压断了。 刘鋹看到那波斯女人,兴奋不已,看那肥硕的体格,取了一个很有意思的雅号,“媚猪。” 媚猪简直是一个可以顶得上三个,漆黑如墨,在一般人眼里,那已经是丑得不堪直视,偏偏在刘鋹的眼里,简直是貌美如花。 “陛下真是眼光独到啊,如此绝色佳人,也只有陛下能够配得上。” “此媚猪,简直比得上是三个杨玉环。陛下,圣朝最酷爱的,便是富态,你看你这媚猪,那已经是富态到了极致了啊。” 听到身边的宦官对媚猪大加赞赏,刘鋹更是得意得很。 很快,朝中的大臣从各地给刘鋹发起了选美。 那选美的标准,自然是依据着那媚猪的样子,精挑细选而来。 当然,个个都胖得离奇,甚至有些人,都成了个圆球状了。 朝中大臣,全都对那些挑选出来的佳人,赞叹不绝。 就连樊胡子,也夸赞有加,刘鋹呢,自然是很得意,将那些佳人,全都照单全收在了后宫中,封为贵妃。 刘鋹成天就在那一堆堆的肥硕之中,一天天下来,居然还能够喘着气,那已经算是奇迹了。 他哪里还有心思去练什么兵,为了满足他的那些贵妃们愿望,他让手下的宦官们,拼尽了命去搜刮百姓。 宫中养着数百斤的妃子,全国上下,却是饿死的人,讨饭的人,比比皆是。 但有一点,在那么个腐朽至极的国家里,居然有人鼓捣起一支怪怪的铁甲象兵,以备赵匡胤南下的潘美大军。 第122章 无敌象阵 刘鋹对稀罕的玩意,向来特别有兴趣。 女巫樊胡子花重金,弄了一只大象军。队伍刚好拉起来,就请刘鋹前往检阅。 象军所用的,都是些体格健壮的成年象。多从大理和南越国高价买回来的,自然是相当珍贵。 驯象师用一种牛角样的东西,吹出来有些古怪的声音。 用不同的声音,来教会那笨拙的大象进退。成百上千头大象,密密麻麻地站在那演武场上,何等壮观。 每一头大象,都身披着重甲,也称重甲象军。甚至,就连象鼻子,也都有专门的护具防护着。 刘鋹看到那场景,对心腹的宦官与女官们说道,“好啊,好啊,咱有此象阵,谅那赵匡胤也不敢前来。” 龚澄枢扯着他那鸭青的声音,大声地叫喊了起来,“象军听令,做阵前厮杀,给咱们英明神武的陛下演练一番。” 驯象师吹起了那牛角号。 随着不同的声音变化,那有些蠢笨的大象,做出一些很令人震惊的动作来。 成百上千的象,踩踏在地上。所有的人都可以感觉到,整个地面都在颤栗,有些像是发生了地震一般。 那些原本站立在那儿的大象,听到了驯象师的指令,都动了起来。 陈延寿对刘鋹说道,“陛下且看,就咱们这象阵,别说是宋军,就连老虎狮子见到,那也会吓得不行。” 那些大象,被训练得步调一致,而且,还发出很整齐的声音。 刘鋹高兴得手舞足蹈,直夸樊胡子训练的这支军队好啊。 现在,有玉帝的人来护着自己,虽然自己也就是个太子皇帝,那也比起赵匡胤这样的人间皇帝,强过百倍。 有了象军,再加上,身边又有像樊胡子这样的可以呼风唤雨,上可通天的能人护佑,刘鋹连统一天下之心都有了。哪里还把赵匡胤派来的人看在眼里。 赵匡胤派潘美从潭州出发,目标直击南汉,这一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南汉朝廷。 “陛下,大事不好了。大宋猛将潘美,率数万大军,已经快到咱南汉边境了。” 前方战报传来。 刘鋹那个时候,正观看一场比赛,他从南汉挑选一批最为精壮的男子,给他们编上了序号。 刘鋹在他的皇宫里,养着好些猛兽,他最喜欢看那些凶悍无比的猛士,与他的猛兽进行搏杀。 不管是猛兽吃了那些凶悍的猛士,还是猛士打败了猛兽,他都会无比兴奋。 那些宦官们,也有给刘鋹进言,劝他不要看那种残忍的搏杀。 刘鋹正在兴头上,哪里听得进去,直接叫人,把那劝谏自己的人,扔进那角斗场里,说是让那猛兽们吃点肉之后,才有力气搏杀。 连续看过一些搏斗之后,刘鋹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致了。 外面传来战报的时候,刘鋹正好在欣赏那些角斗场上得胜的猛士去征服那些他没有降服的宫中后妃。 “刘鋹,你简直是丧尽天良的畜牲。咱们可是你的女人啊,你竟然让外人来作贱你自己的女人,你还是个人吗。” 如果说,这些话是那些女人自己说出来的,会为她们那种不怕死所感动。偏偏,这些话,是那个刘鋹想好了,要她的妃子们那样骂的。 好像这样骂,他会觉得特别过瘾。 “陛下,潘美的人,已经攻下了昭州,桂州,连州,贺州。还望陛下早早地发兵救援,不然的话,宋军只怕会攻到咱们的都城来。” 前面一个前来报信的,刘鋹根本就没有搭理,这才几天时间不到,怎么就下了四州啊。 就连龚澄枢也有些紧张起来,对刘鋹说道,“陛下,这朝中一般的事儿,咱也不敢来打搅到陛下。可现在,宋军连下四州,依这样的速度,只怕过不了多久,就攻打到咱们这都城了。” “慌什么,咱有樊胡子,还有卢琼仙。玉帝与从仙家在此,谅他赵匡胤,也敢拿朕怎么样。各位爱妃啊,尽情欢饮吧,如果朕所说没错的话,明儿,太阳照样会升起来的。哈哈哈。” 龚澄枢看到那刘鋹一副啥也不管的样子,便提醒道,“陛下啊,你可别忘了,那大蜀孟昶,坐拥蜀地几世也享不尽的财富,最后被赵匡胤打下来,进了都城六日便暴毙啊。” “龚澄枢,你他娘的,还让不让朕好好地喘气了。这战事之前,你们口口声声说,有你们一群忠诚良臣,你们负责朝野天下,朕只需要享尽这人间繁华。咋了,咋了,遇着事,要朕去面对了。” 刘鋹怒不可遏地说着,那嘴里唾液,竟然顺着嘴边上流了下来。 陈延寿说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如今,那潘美不是还离着咱们老远么,真到了咱都城,真皇帝会带着咱们的象军,亲自去督战。” 刘鋹哪里有心情去过问什么朝政。 龚澄枢没有能够求得了刘鋹,便去找到了女巫樊胡子。 “真皇帝陛下,宋军潘美已经打下了四州,如今,再不出兵阻拦,只怕潘美大军,很快就会攻打到都城来的。” 女巫一直以来,在南汉夸下海口。 如今,是该显示出一点真本事了。不然的话,谁会想念,你樊胡子跟玉皇大帝有多亲的关系。 樊胡子带着金甲大象战队,浩浩荡荡地开到了前线去。 南汉久不曾有过大战,兵粮充足,更拥有着可与潘美大军相比的皇家军队。 樊胡子任命李承渥为主将,十万大军,对付潘美的几万人,说来应该是绰绰有余。 李承渥把南汉的王牌战队,那金甲大象战队放在了最前面。 大象战队的两边,便是些超强的弓弩手,那些人与大象阵有机地融合在一起。 大象发出嘶鸣之声,偌大的象群,还真踏出了地动山摇的阵势来。 每一头大象的背上,都用铁皮围成了封闭的堡垒样的东西。 一头大象,便驮着一个可以移动的堡垒。潘美身边的干将,已经朝着那大象战队身上那近似于堡垒,嗖嗖嗖地射出了无数支利箭。 “潘帅,不好啊,这南汉的象阵,咱根本射不中啊。” 象阵冲杀过来,潘美大声地喊着,“都别慌啊,不就是一群象么,咱灭了这金甲象队,不就行了吗?” 第123章 丧尽天良 潘美的喊话,一点作用没有。 当时,别说潘美的大军,就连战马,都被那沉闷的大象踩踏而来的声音,吓得一阵狂嘶。 大象战队,根本就还没有冲阵,潘美手下的将士,哪里还支撑得住。 没有人发起后退的指令,潘美的大军,却是掉转了方向,一路飞奔而逃。 那李承渥看到败退的宋军,乐得哈哈大笑,“都说宋军所向披靡,哈哈哈,就这德性,听到咱战象的吼声就把他们吓成这副熊样。” “凡间的兵马,能够和咱这天庭派来的神兵比吗?什么档次,也敢和咱南汉较劲。” 消息传回到南汉都城兴王府。 女巫樊胡子得得意至极。“咱没有与人较量,还不知道,咱拥有这象军冲锋在前,后有十万大军压阵,别说应对那宵小之宋,就是一统天下,也是易如反掌。哈哈哈。” 刘鋹当时正好在那樊胡子的被窝里面,情不自禁地拍了一下樊胡子的肩膀,“朕有爱妃,自有天神相助,咱可不求一统天下,天下太大了,朕也照看不过来。朕只求把这一亩三分地侍弄好就行了。” 刘鋹还真是个奇葩。 他那后宫非得是些歪瓜裂枣,稍微正常点的女人,都入不了他那畸形审美的法眼。 也就像樊胡子,媚猪,还有好大一票的胖得出奇的富态妃子,充塞着他的后宫。 樊胡子搂着刘鋹,就像是逮着只小鸡仔似的,“瞧我这没出息的太子皇帝,你既以朕为真皇帝,那朕就得给我儿找下个世间最大的帝国来。” 这南汉朝廷也真是荒唐得可以,刘鋹把樊胡子敬为真皇帝,樊胡子自然就把刘鋹视为己出,她却偏偏又跟刘鋹弄得有些不清不楚的。 潘美退兵数十里,一连击杀了几位带头后退的将士,队伍总算是停顿了下来。 “部队就地安营扎寨,烧锅做饭。”潘美下达了指令。 中军帐中,潘美和副将尹崇珂站在那行军地图前,两人眉头紧皱。 先前很容易就打下了四州,本以为,所带的几万人,可以轻易地拿下南汉,却不料,遇上那气势汹汹的象阵,大宋的禁军竟然不战而逃。 “潘帅,咱这样打,真不是个法子啊。那战象,全身披挂着厚实的铁甲,本来我们用以砍象腿的士卒,手中的刀都砍坏了,别说砍掉大象的腿,就连那象鼻,也都没法砍下来。” “那李承渥也着实可恶,成千上万的战象冲在最前面。我大军,一条象腿没有砍下来,却是有无数的兄弟,被那大象砍成了肉泥。” “潘帅,更可怕的,倒还是那战象太高了啊,每个象的背上,都驮着个很大的城堡,上面的弓弩手,可以居高临下射杀咱们的将士。就咱们的战马,一见到战象,平日里从没有畏惧,却是闻风而逃啊。” 尹崇珂说起这些,头都大了。 正当潘美和尹崇珂一筹莫展的时候,外面有人禀报,“南汉草民求见潘帅。” 潘美连忙说道,“快,有请,有请。” 潘美心里想,这南汉老百姓,在这个时候前来求见,自然是对南汉刘鋹无比愤恨。 来人见到潘美立马跪下。 “大帅啊,小老儿得知大宋王师前来,真是喜不自胜啊。大帅,你们再不来,咱这南汉之民,都快没有活路了啊。” 那南汉草民,便把刘鋹在南汉,如何纵容宦官,女巫。 那帮靠着净身才得以入宫为官的人,仗着手中的特权,如何欺压百姓,他们是真见不得老百姓一点好啊。 百姓家养一点牲畜,养几只鸡鸭,那帮阉人,冲进村子,直接就把猪牛牵走了。说什么,猪牛圈里的臭气,飘到皇宫里面去,贵妃们好几天都吃不下饭了。 那南汉草民哭诉着,“大帅啊,你们也都看到了,咱们这村子,就算养猪牛,养鸡鸭有些臭气,可这隔着好几百上千里地,这风还从皇宫方向飘来的,咱怎么就臭到皇宫去了啊。” 草民还说,猪牛鸡鸭还小的时候,那些阉人不来。等到猪牛鸡鸭长大了,他们就来抢了。 抢东西还不算个啥,他们一来,见着人就砍,说这地里就那么点粮食,多一个人,就多一张嘴,多杀一个,就给多节约出点粮食来。 潘美一问,这才知道,那老人家前几天幸好去走亲戚,回来,全村没有一个活口。 潘美这才想到,难怪这些日子,所经过的地方,一个个村子,都被杀得精光,连村子都被烧成了灰烬。 真不知道,那南汉是谁他娘的出的主意,为了防止宋军从那些村子弄到点好处,直接把村里人杀了,把村子给烧了。 “畜牲,真是一群丧尽天良的畜牲。”潘美气得浑身发抖。 “老人家,咱现在遇上了象军,那玩意,咱们根本就打不动啊。”尹崇珂有些苦恼地说道,他一个大将军都想不出应对的法子,说给那小老百姓,那也没啥用啊。 偏偏那老人家却是说道,“大帅,那大象怕火啊。咱只要远远地用上重弩,将燃烧着的东西,投进那象阵中,根本不用去攻击,象阵自然会乱了。” 潘美一激动,扑通一声,给那老人家跪下,“大爷啊,你,你这可是给咱解决了天大的问题了。” 那老人家赶紧把潘美扶起来,“大帅,小老儿哪里能够承受得起你这大礼啊。” 第二日,潘美率数万大军,早早地到了那南汉军阵前。 李承渥看到昔日的败将前来,便无比得意地推出他的象阵来。 成千上万的大象,发出吼叫声,踩踏出极其沉闷的声响,向着潘美与尹崇珂这边奔来,老远就能够看到,地上翻腾起遮天蔽日的黄沙阵来。 宋军的重弩,还有投石机,将带着熊熊燃烧着的火箭与火石,投到了南汉军的阵地上。 隔着两三里地远,那些冲杀过来的战象,直接调转了方向往回赶。 象背上的搭建起来的高高的木塔,已经着火了。站在那木榙上的南汉弓弩手,以及手拿着长矛的将士,一个个都从象背上滚落下来。 南汉那边的驯象师,一个个看到着火的大象拼了命地往回撤,直接把迎面而来的大象撞得嗷嗷大叫,赶紧吹响了冲锋的号角。 第124章 宁可玉碎 “怎么搞的,一群蠢象。”李承渥看着那些他引以为傲的大象,不去攻击那宋军,居然掉转头,撞得一塌糊涂。 李承渥把那驯象师拉了好几个过来,挥刀就砍了。 战象阵前倒戈,真不是那些驯象师的错啊,在训练的时候,也没有分过前后左右。 听到那号角的声音,也就前进与后退。 前面的战象,有好几十头,已经被那火石与火箭烧起来。 只见那些战象背上的木塔上,烈火烧起来,塔里的弓弩手,长矛手,纷纷从那木塔上跳下来。 谁也怕被那火烧死,可跳下来之后,也难以活命啊。 刚落在地上,那平日里驯得好好的大象,一脚从肚子上踩过去,一个个就像是放炮仗一般,啪地一声,腹内的东西,全都迸裂开来。 前一天,威武的象阵,冲入到宋军阵中,直接碾压得宋军仓皇逃跑。 如今,不管那驯象师用尽什么法子,整个象阵,就在原地打着转,甚至,前后的象,互相厮杀起来。 潘美让尹崇珂带着数千骑兵,从那象阵的两边,一路掩杀过去。 避开了那战象阵,后面的骑步兵,见到宋军杀气腾腾地过来,一个个丢盔弃甲,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潘美仅仅带着十州之兵,而南汉,却是调集了十万之众,竟然打得南汉兵马,夺路而奔逃。 这一次的战报,依然很快传到了都城。 最先得到消息的,自然是女巫樊胡子。 这个自命与玉帝有着很好关系的真皇帝,根本就没有通知她那个太子皇帝刘鋹,就让下面的人,把宫中金银财宝装进了很大的船。 樊胡子带着人,早早地就离开了南汉。 刘鋹得知消息,口里喃喃地说道,“天要亡我南汉啊,天要亡我南汉,如今,就连真皇帝都不帮我了,我可怎么办啊。” 刘鋹派出使者前往潘美大营谈判。 “和谈,这个时候,不出多日,我大宋王师就可以打下整个南汉,还谈个屁啊。”潘美愤怒地说道。 “我主刘鋹说了,只要大宋接受我们的和谈,我南汉愿意归附于大宋,以后对宋称臣,每年也像南唐一样,给大宋缴纳岁币,这还不行吗?”那使者苦苦哀求。 潘美说道,“现在要么继续打,直到将整个南汉踏平。要么,就投降。从此南汉灭国,根本不存在和解。” 使者灰溜溜地跑回都城。 刘鋹听说和谈失败,顿时沮丧到了极点,那个时候,他已经特别懊悔,为啥没有听那李煜的话,不然的话,自己还可以在这南汉,坐享着这南汉天下。 “真皇帝误我啊,他的天兵天将呢,他的超越一切的法力呢。” 刘鋹命手下的人,将南汉所有值钱的东西,全都装上了最奢华的大船,还把他最心爱的宠妃们,也都叫上了那几艘巨船。 南汉那么多年,从他老爸那个时候,就开始横征暴敛,从民间搜刮来那么多财宝,拉不完,根本就拉不完啊。 贪婪偏偏又智力低下的刘鋹,想到你大宋赵匡胤,打下这南平,不过是要掠夺那些金银财宝。好啊,你来之时,我南汉直接送你一座废墟。 宁肯烧毁,也别像孟昶那样,把蜀地的财宝拱手送给了赵匡胤。那些宝贝啊,从蜀中运往汴京,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可以运得完啊。 那些南汉的人啊,看到几十年积攒下来的家底,让刘鋹这个蠢货给一把火,烧得乌烟瘴气的,那可是心疼得要命啊。 南汉的人,都快活不下去了。他们那皇帝,丢下他们逃命之前,还放一把大火,把那些东西给烧了,一个个嘴上不敢说,心里却是对刘鋹恨不得将他祖宗十八代问候一遍。 潘美和尹崇珂自从打下了那战象阵之后,所到之处,简直是势如破竹。 这南汉说来也有好些年没有过战事了。 刘鋹成天忙他的后宫的大事,根本就没有顾得上去练啥兵,甚至,搁在府库里面的兵器,有好些都锈断了,伸手去一碰,就已经碎裂了。 当时,最厉害的,莫过于火药吧,有些城池,火药倒是有一些,却是受了潮,根本就用不了。 刘鋹站在皇城里,看着江中准备好的大船,只要把那船,往海里面一开,宋军再厉害,也就只能够望洋兴叹了。 刘鋹一直在等,他的那些宦官们来给他汇报宝船准备的情况。 突然,他看到那些船,竟然开动了起来。 此时,离都城不远的地方,已经烟尘滚滚,甚至,刘鋹都已经听到了宋军的呐喊声。 无数支火箭,凌空袭来,那些箭落在了城外的民居上,有些房子已经被那火箭点燃了。 刘鋹看着自己住了好些年的皇宫,仰天看着苍穹,上天啊,你真是待我刘鋹太不公平了。亏得朕以前还时常孝敬你,你却是让那宋军破了朕的象阵,朕现在,只怕得流亡海外了啊。 刘鋹大声地叫嚷着,“来人啊,摆驾江岸,朕要远游海外了。” 偌大的皇宫,再无人应声。 刘鋹看着那满载着自己珍宝的十几艘船,此时已经动了起来。 那可是他刘鋹的家底啊,他再也顾不了那许多,“宝啊,我南汉重宝啊,那么多好东西,谁他娘的吃了熊心豹胆,敢动老子的东西。” 刘鋹一路飞奔,跑到了江岸上,却是看到,自己的一些宦官臣子们,在那宝船上,与他挥手告别。 “陛下,你可得要保重龙体啊。财宝这种东西,那本来就是身外之物,也是不祥之物。陛下,臣得先行一步,顺便把这些不祥之物给你带走,免得你受累啊。” 刘鋹虽然很笨,可他不傻啊。 他指着那帮乱臣贼子,一阵痛骂。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些满载着他宫中宝贝的大船,就那样从自己的眼前消失。 不多时,潘美和尹崇珂已经赶到了那江边,看到了盛装的刘鋹,不由分说,直接将他绑了。 “各位,朕好歹也是南汉的皇帝,你们绑得轻一些不行吗?朕既然落到了你们手里,自然是完全听凭你们处置。朕根本不会跑的,就是让朕跑,朕也没那个力气啊。” “哎,可惜了,可惜了我那些绝色美女啊,朕的爱妃啊,你们,你们离了朕,可怎么活啊。” 刘鋹根本没有想到就是他的那些爱妃,夺了他的好东西。 第125章 君臣再聚首 刘鋹被五花大绑了起来。 他以为潘美要把他就地杀了头,让他的那些老百姓看看,一个亡国之君,是如何死的。 结果,刘鋹被关在了他自己的监狱里。 在那监舍里面,刘鋹见到了他那些宦官朝臣们,其中隔得最近的,便是那个叫龚澄枢的。 “陛下啊,真是没有想到啊,你万乘之躯,如今也和微臣一样,关在这臭哄哄的监舍里了。” 刘鋹气得不听则已,一听,气得暴跳如雷。 “龚澄枢,你给老子说说,这么快啊,咱可是养着十几万精兵啊。那潘美,究竟有多少兵马,把我南汉朝大军给灭了。” 刘鋹的脑子里,想到了自己的军队,想到了那战无不胜的战象队。 那樊胡子不是还要替他统一天下么?这宋兵一来,连个人影都没了,亏得一直以来,还把她奉若神明。 龚澄枢在刘鋹面前,早已经无所畏惧了。 “陛下好意思说你在养兵?还记得贺州么?宋军眼看就要攻打到贺州了,陛下让微臣带着一纸圣旨,前去劳军。” 龚澄枢一脸不屑地说道。 “咋了。老子让你去看看那些臭不要脸的兵们,难不成,还要给他们带点手礼去。皇恩浩荡,有一纸圣旨,那都够他们感动得稀里哗啦了嘛。” 这都已经沦为阶下囚了,刘鋹还是那样的高高在上,老子天下第一。 “陛下,你知不知道,那天我去贺州,微臣把你那一篇写得又臭又长的圣旨念完。贺州那些兵们,一个个都围着我,恨不得把我给吃了似的。”龚澄枢有些愤恨地说道。 “啥,反了天了。那帮贼兵,不好好给老子打仗,还想反了朝廷不曾。” “陛下,也就那些老兵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微臣也真是无法想象,那些兵,一个个都衣衫褴褛,连盔甲都已经生了锈,那可是十几年,曾见过军饷了啊。” “军饷,我南汉大军,舍身报国,还需要军饷么?俗话说得好,这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守着那贺州那么大的一块肥肉,不给老子送来贺礼就罢了,还要老子养着,不去抢老百姓,难道留着过年么。” 别说龚澄枢,就连那监牢中关押的别的阉人朝臣,也都听不下去了。 什么样的皇帝,居然说要他的军队,去打劫自己的老百姓为生。 在那一间屋子里,正好有个从贺州抓来的囚犯。 “陛下,以你之圣明,看来这南汉不亡都难了啊。” 刘鋹虽然很蠢,可他到底不笨啊,那囚犯所说,他一听就明白了。 “大胆奴才,你怎么说出如此忤逆的话来,来人,把这混帐东西,给我拉出去凌迟。” 刘鋹的话一出,听得那些守监舍的,笑得前仰后合的。 “刘鋹,你现在都已经是阶下囚了,你跟这屋里的人,只有一个身份,就是囚犯。只要大帅一声令下,随时都可以把你拖出去砍了。” “啥,砍我,兄弟,刀砍在脖子上,那可是要流血的。我一直都有些晕血,砍头,的确不利于健康啊。” 屋里的人,听到刘鋹的话,都笑得不行。 “陛下,其实,你可以在砍头的时候,请人帮你先把眼睛蒙上。就像这无数年来,你任由着那些宦官,女巫,女官们四处作乱,两眼不看为净啊。” 刘鋹听到这嘲讽之语,气得更是脸红脖子粗。 “好啊,大胆奴才,你,你竟敢辱没朕。” “朕什么朕,你以为,你还能震得了谁?刘鋹啊,守贺州的时候,你但凡舍得把你烧了的宝贝,分一点给那些替你苦守了十几年的老兵,会有今日么?” “说吧,你是谁?” “潘崇彻。末将为南汉,披肝沥胆,你却是听信馋言,十数年,对末将不闻不问。战事已至贺州,你只让人来宣个诏,但凡能够说句暖心的话,我潘崇彻必定会为南汉誓死拒守。” 那龚澄枢瞪大了眼睛,对潘崇彻说道,“潘将军啊,当时,你不是说,你已经老迈不堪,眼睛视物模糊,别说打仗,就连走路都恐怕走不稳当了么。” 潘崇彻披散着头发,对于龚澄枢的话,他不想作任何辩解。 就在刚才,南汉的皇帝刘鋹,居然记不得他这个南汉第一名将的样子了。 要知道,当年南唐对南汉用兵之时,他率军英勇杀敌,靠着神出鬼没的战法,杀得敌人胆颤心惊。 郴州一战,那是伏尸数百里。南汉南唐,一提到他潘崇彻的名字,那都令人胆寒。 “潘将军可知,那潘美能够灭我南汉,究竟用了多少兵马?” 龚澄枢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不出三万兵马。” “啥,区区三万之众,能败我大象军,能击溃我十三万南汉铁骑。”刘鋹的一双眼睛,都快要从眼窝里面冒出来了。 潘崇彻冷冷说道,“兵不在多,将却在有为。末将在乡野,却知那潘美,不过领有十州之兵马。在大宋,各地最勇武之士,被朝廷选走充作禁军。十州兵马,无非是闲散兵勇,顶多也就算作厢军。潘美能以此残兵劣卒,败我南汉,也堪称名将了哟。” 刘鋹愧悔交集。 那龚澄枢与潘崇彻,两人一唱一和,他算是听明白了。 但凡那个时候,稍微给那些冒死之兵们,一点儿恩惠,再即时地请出老将潘崇彻出马,十万之兵马,再不济,也不至于,让那潘美这么容易就灭了啊。 “潘将军,你也太瞧得起你了哟。你以为,伍彦柔,伍大将军,在你眼里就那么不中用?” 潘崇彻婉拒朝廷之后,朝廷派出伍彦柔,从水路率一万人,前去救援贺州。 潘崇彻啥也没有说。对于伍彦柔战贺州,他比谁都清楚。 伍彦柔一到贺州附近,潘美便率军后撤二十余里,伍彦柔大喜,令士兵在船中好好休息,第二日一早,就率军登陆,冲上贺州近郊,结果,直接被潘美军包围。 伍彦柔被生擒,在贺州城外,当着贺州兵砍下了脑袋。 潘美那点人马,在贺州城外,根本就不敢攻城,毕竟,贺州城内,聚集着比潘美的人多出数倍的兵马。 结果,那负责送粮草带工兵的王明当机立断,领着他那此负责运粮,开道的兵,平坑道,撞开城门。 贺州兵马,居然并没有抵抗,直接就闻风而降了。 没几天,刘鋹以为来提他们的人,要让他们上刑场了。 出得狱门,却听到宣布,说是要押解他们这些囚徒进汴京城去。 第126章 娥皇之死 就在刘鋹被押往汴京的时候,李煜赶紧派出使臣,前往汴京。 赵匡胤最初对于那南唐来的使者,倒还有几分期待的。他看到李煜派来的使者,就好象看到了娥皇一样。 接见那些使臣的时候,他明明特别想知道,娥皇究竟过得好不好。 自从那一次,他给娥皇送了个大礼包过去,就在送出后不久,他就有些懊悔了。 他有些忐忑不安,毕竟,作为男人,换了谁,也不可接受自己的女人,有别的男人送什么狗屁礼物啊。 他特别担心,李煜会不会为难娥皇,他甚至都有一个想法,把李煜夫妇叫到汴京来小住几天。 一年年过去了,赵匡胤不敢问起娥皇的事,那边前来送贺礼,或者交岁币的时候,也没人敢提起娥皇的情况。 毕竟娥皇比他小了十岁,他现在都还活蹦乱跳的,娥皇肯定也不会有啥事的。 赵匡胤万万没有想到,自从他给娥皇送了那个礼包之后,李煜那醋瓶子就打翻了,他也不听娥皇给他的任何解释。 甚至,都不怎么去看娥皇,在他的心里,洁便是节。李煜可以与任何女人花前月下,在他的后宫里,可以与别的女人卿卿我我,可娥皇却不能,哪怕有一点儿心思,那都不可以。 李煜虽然没有对娥皇禁足,可她却成天呆在了自己的屋子里,郁郁寡欢,闷闷不乐。情郁于中,久久不得开释,加之娥皇本来就有些多愁善感,竟然一病不起。 原本一直呆在娥皇身边的二儿子李仲宣,只得在别院养活。 宣儿在一佛院中,与一只猫嬉戏。哪曾想到,那只猫碰倒了佛殿里面的琉璃灯,那灯摔在地上打得粉碎。 娥皇听到宣儿受了惊吓,挣扎着从床上爬起来,非得要去看宣儿。 李煜也赶往探视宣儿,御医也是尽了全力,可就那么一只灯摔碎,宣儿居然就夭亡了。 娥皇抱着孩子,哭得死去活来。 “宣儿啊,你怎么忍心抛下娘啊,宣儿啊,你醒醒啊。” 宣儿已经冰凉了,可是娥皇也舍不得搁下,李煜把那看护宣儿的太监宫娥全都叫来,他几乎连问都不问一下,直接把他们全都给宣儿陪了葬。 娥皇的病就更加严重了。 好在那个时候,李煜失子之痛,又听说赵匡胤打下了后蜀。 他不知从哪里知道,娥皇为了他这个南唐后主的名份,竟然给赵匡胤去了信,恳求赵匡胤能够让她和李煜得以在这南唐,安度余生。 李煜不敢想象,若娥皇不明不白地就死了。那岂不是给赵匡胤攻打南唐,提供了一个上好的借口么。 李煜有些懊悔,不应该当着娥皇的面,去和她的妹妹私下里弄到一块儿去了。 那小周后,更不应该夺了她姐的位置,还跑到她姐面前去炫耀,甚至扬言,说她有那么好的郎君,不自珍惜,竟然还和那大宋的赵匡胤相好。 小周后除了炫耀,更多的是把一个女人的嫉恨,全都撒在了娥皇身上。 李煜看到娥皇日渐憔悴,心中很是不安。 毕竟,他和娥皇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情感,两人皆特别喜好诗词,李煜在宫中,虽有佳丽三千,却很长时间,专宠娥皇。 李煜让宫中最好的御医,给娥皇诊治开药。说来,心病还得心药可医,现在心爱的李煜已经常伴她的左右,可娥皇却是不见好转。 偏偏小周后见李煜成日与垂危的娥皇纠缠在一起,心中更是嫉恨不已。 小周后便跑到姐姐的寝宫里来,非要把李煜从娥皇的身边拉走。 李煜伸手给了小周后一记耳光,“你姐都已经病成这个样子了,你还要胡闹什么,滚,给我滚出去。” “凭什么要我滚,我可是以清白之身,入宫侍奉于君,不像某些人,身在南唐宫中,为啥成日不见好转,只怕是天天都在想着,汴京城中的那位吧。” 当时,小周后离娥皇,也就几步之隔。 小周后挨了李煜一记耳光,心中自然气不过,这才尖酸刻薄地数落她姐姐娥皇。 娥皇直起身来,指着小周后,嘴里吃力地说道,“你,你” 娥皇到底无力支撑,重重地倒在了枕头上。 嘴里的鲜血,却是一口吐了出来。 “快,传,传太医。”李煜有些慌神了,大声地叫喊了起来。 娥皇总算是缓了过来,病却是越来越重了。 就在赵匡胤平定了蜀中叛乱,李煜派出人去汴京送贺礼之后不久,有一天,李煜像往常一样去看望病中的娥皇,娥皇一把拉住李煜。 娥皇叫宫女把她那把焦尾琴拿出来,努力支撑着,给李煜弹起了李煜给她写的曲子。 李煜听得两眼婆娑,把娥皇搂在怀里,“娥儿,对不起,这些年来,我对不起你啊,我辜负了最初对你的誓言啊。” 娥皇深情地看着李煜,“贱妾嫁给夫君,这十数年来,受到夫君的百般宠爱,作为一个凡尘中的女人,贱妾已经心满意足了。只是,由于贱妾的疾病,痛失我们的宣儿啊,夫君,贱妾这病,已经好不了了,只怕这一生之中,再无机会报答夫君的恩情了。” 娥皇说着,两人抱头痛哭。 李煜痛苦至极,轻轻地把娥皇安顿好,起身,一面流着泪,一面将自己的痛楚,化成了一曲舞,只是,以前的共舞,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娥皇的寝宫里翩然而舞。 他的内心的凄楚,也只有娥皇能够全然看出来。他那舞姿,有些像是一只风雨中飘零的蝴蝶,那翅膀沾染了雨水,有着不堪忍受的负重与孤苦。 此时的李煜,不敢设想,眼前的这个女人,若是没了,这南唐,还能够持续多久。如若那汴京的爷们,知道娥皇在郁郁寡欢之中而死,那还不立马提了数十万军队,将他这南唐碾压得一片粉碎。 “夫君,这一把焦尾琴,还有贱妾平时所佩戴的这些珠宝玉器,现在一并给你,你以后,看见这些,便如同看见贱妾了。” “不,娥儿,你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李煜紧紧地抱着娥皇,娥皇说道,“夫君,贱妾有些困倦了,能让贱妾好好歇息一会儿么?” 李煜起身离去,娥皇勉强支撑着,让宫娥们给她沐浴,换上了她最喜爱的那一套衣服,口里含着玉蝉,不久便失去了知觉。 第127章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如今,南汉已经灭了,南唐后主李煜,得知了消息,早早地就快马派人前来,给赵匡胤敬献贺礼。 “恭贺陛下,成功解决了南汉,我主得知消息,赶紧前来道贺,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煜派来的人,也说不出来个啥。 赵匡胤这一天心情特别好,便顺口问道,“娥皇现在在南唐还好吗?” 李煜派来的那几个人,何尝不知道这赵匡胤关心娥皇啊。 现在,若说好吧,这主子一高兴,让李煜把娥皇带到汴京来小住,自己岂不是犯下了欺君之罪了。 思虑一番,只得说到了实情,“陛下,娥皇早在前些年就已经驾崩了。” 赵匡胤听到南唐使者那么一说,惊得坐在龙椅上,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那使者,似乎也感觉到,他这一句话,闯下大祸了。 “啥,驾崩了。这李煜,什么个东西,早知道,老子就叫两个人打过去,直接把南唐早点灭了,也不至于,娥皇会死啊。娥皇啊,是朕害了你了。” 使者当场吓得脸青面黑的。 李煜在这种时候,派他们前来,那还不是为了想尽一切办法,可以在南唐偏安。 如今,听到赵匡胤那暴跳如雷的话语,三魂早就吓掉了两魂了。 “陛下,多年以来,我南唐之主,对大宋一直都是俯首听命,从无二心。求陛下看在我主忠诚的份上,能让南唐苟延残喘。” 南唐使者,已经说得有些卑微了。 那使者,毕竟也算是李煜的亲弟弟李从谦啊。赵匡胤几乎想都不用想,直接对那李从谦说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眠。” 从表面上看来,赵匡胤之怒,缘起于娥皇。而事实上,赵匡胤早就在谋划着攻打南唐。 自从发起一统天下之战,赵匡胤看着他那地图,把玩着玉斧,其实早就把整个天下把玩得清清楚楚。 朝中的人,谁不觉得,那南唐一开始就归顺了,而且,比任何人都听话懂事,就连赵匡胤的生朝满日,也都赶紧过来请安问好的。 赵匡胤却是心里跟明镜似的,三十万啊,李煜的手里,握着的是南唐三十万雄兵。 当年,柴荣打李璟的时候,也不过是将那地方打得臣服,并没有直接吞并了。要想一举拿下南唐,就得好好地谋划一番。 赵匡胤借着一次朝中大臣去南唐巡视的机会,在那使团之中,特意安排了一个顶级的画师,王霭。 临行之前,赵匡胤特意把那王霭叫到自己身边,给他安排了一个极其神秘的任务,就是要从南唐,把南唐李煜身边的三个权臣的模样暗记在心里,回来之后,得给他照模样画出来。 果然,王霭不负期望,从南唐回来之后,就把那三个人的模样,画了出来,赵匡胤暗地里潜藏了起来。 在前几次李煜的使者来访的时候,赵匡胤就故意带着那使团,前往各处参观。 那些使者,本来就是带着使命来的,他们巴不得从大宋这边,了解到更多有用的信息。 其中一次,赵匡胤亲自带着那帮使臣,到了一处豪华的别墅。 “陛下,这可是你的别院了。” “朕有皇宫内院,这样的别墅,朕根本用不上,跟来跑去,还嫌麻烦,这地方,是朕专门给你们南唐的人准备的啊。” 赵匡胤随口而说,却又似乎觉得,自己不应该把那些使臣带到此处来了。便说,“这也就是一处宅子,咱们还是去别的地方游玩吧。” 那使者便很是好奇,这已经到了,反正就几步路,倒不妨进去看看。 赵匡胤便说道,“也罢,反正也没什么特别的。” 赵匡胤便把那几个使者带进了那别墅。 那些使者很惊讶啊,这别墅中,怎么会有南唐名将林仁肇的画像呢。 赵匡胤不经意地说道,“诸位,这位是南唐的林仁肇将军,他早就想领兵过来,朕说,反正现在南唐已经对朕称臣,在南唐和在大宋,完全一个样。” “这林将军,人虽没有过来。咱已经为他把别墅建好,他什么时候过来了,就好在此居住嘛。” 就那一次会见南唐使者,没过多久,南唐那边的密探,就传回来消息,说使臣回去之后,就把林仁肇叛国之事,说给了李煜。 李煜虽说表面上对大宋俯首称臣,可私下里,却是将兵马屯积在了长江沿线,而且,还一直都在着他们的水军。 李煜从来都是意气用事,再加上经历了娥皇之事,他对那种叛变啊,不忠啊,极其反感。 一时间,怒火直冲上了脑门,李煜哪里听得进朝臣们的劝谏,直接就下令,赐那林仁肇一杯毒酒。林仁肇便这样不清不楚地被后主给害死了。 要知道,这林仁肇能够被赵匡胤作为重点离间的对象,对大宋的威胁,可想而知。 林仁肇人称林虎儿,在南唐中,可算得上是有勇有谋的最得力的战将。赵匡胤随柴荣攻打南唐的时候,有一次,他与张永德将那林虎儿围困了,无数利箭射向林虎儿,只见他很轻松地就将那些箭全都挑落在了地上。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林虎儿堪称在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一般。 赵匡胤得知,那林虎儿多年以来,一直撺掇着李煜与大宋对立,如此危险人物,岂有不除之理。 得知林虎儿被毒死,赵匡胤只是长叹了一声,“如此英雄,可惜了,不能为我大宋所用啊。” 赵匡胤一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眠”,已经向南唐使者,传达了他必须与南唐一战的信息。 赵匡胤已经暗中在调集军队,为了一举拿下南唐,他还做了两件事。 派人前去北汉,继续稳定与北汉和辽的关系。 他要让刘承钧吃上一颗巨大的定心丸子,只要他刘承钧不死,大宋就不会对北汉发起攻击。 赵匡胤又派人去了吴越,找到了钱俶,晓以厉害,如今,大宋要灭掉南唐,你吴越不是口口声声说要效忠于大宋么,如今,给你一个表现的机会。 你吴越居于南唐之东,要是中用的话,你应该能够快速打下南唐东边的重要城市,以助大宋灭南唐。 第128章 师出有名 李煜的使臣徐铉回到了南唐。 “陛下,咱还是快快备战吧,赵匡胤,这一次,赵匡胤指定是要打过来了。” 李煜正好写了一首新词,朝中的乐师们,把那曲子谱出来,小周后翩然起舞,李煜正拍手叫绝。 那使臣的话,李煜似乎根本没有入耳,甚至,在使臣汇报的时候,李煜的那一双眼睛,一直都没有离开过小周后。 使臣站在那儿,总算熬到了那曲儿终了。 李煜问道,“陛下对咱送过去的贺礼,还满意不?” “陛下,咱还是准备迎战吧,赵匡胤随时都可能要打过来了啊。”使臣很担忧地说道。 “打咱干啥,咱们不是早就降了大宋么。咱已经是大宋臣民,再打咱,还有意思吗?你是不是没有说清楚,我李煜醉心音律,真无心与人争什么天下。” 李煜打着哈欠,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赵匡胤说了,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陛下,如今咱南唐,已经被大宋包围了,咱这唐宋之战,看来是必打无疑了啊。” 李煜听到使臣的话,有些紧张地在殿上踱着步。 “微臣从大宋归来,发现赵匡胤在荆湖一带,大量建造战舰。依微臣之见,咱可以凭借长江天险,沿途多布防一些兵马以策应。” 徐铉虽为文人,在此危急之时,他首先想到的,便是借长江之险,构建起一道坚实的防线。 “徐爱卿,你替朕考虑好了,就安排下去吧。朕这些天颇有些灵感,想多写些诗文。徐爱卿,若有闲暇之时,帮朕看看,朕这些诗文,可有些许突破。” 李煜取出自己新写的诗文,递给了徐铉。 徐铉多次替李煜出使大宋,前几次,都办得特别顺利。不管是贺礼,还是称降的表文,赵匡胤都很高兴地接受了。 武平与南平灭亡的时候,朝中就有大臣说到南唐之危。 他递了降表,赵匡胤果真没有攻打南唐。 后蜀灭了,朝中又有人说,接下来赵匡胤会全力攻打南唐。 他徐铉出马,上了贺礼,进一步表达了南唐永世为臣的想法,赵匡胤又没有打南唐。 现在,南汉没了,这一回,李煜比先前还要及时地派他去送贺礼。 当赵匡胤问起娥皇的时候,徐铉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赵匡胤之怒,完全在预料之中,徐铉当时跪伏在朝堂上,“陛下,我南唐早就归顺大宋,这数年来,不管陛下发起什么征战,我南唐都尽全力支持。南唐之主李煜,一直都人畜无害,陛下伐我毫无过错的南唐,这是出师无名啊。” 到那个时候,徐铉突然醒悟过来。 其实,前几次并不是他的降表写得有多好,也不是那贺礼送得有多珍贵,其实,也就是赵匡胤伐南唐的准备,还没有很充分。 一直以为,自己是南唐的功臣,现在赵匡胤突然翻脸,徐铉一下子感觉到上了当,甚至,他想起那一次,赵匡胤在汴京的别墅里,有意让使者看到了林仁肇的画像。 这就难怪,林仁肇知道自己被李煜下了毒的时候,撕心裂肺地喊过,“陛下,末将真无叛你之心啊,陛下,臣死不足惜,只怕是有人,要图你这南唐江山社稷啊。” 把前后连起来,徐铉真是细思极恐,这南唐,是彻彻底底被赵匡胤给算计了啊。 徐铉从汴京回到南唐后不久,赵匡胤派人前往南唐宣旨,诏令李煜进宫面圣。 李煜安顿好前来宣旨的使节,朝堂之上,便连忙召集南唐的文武百官商量对策。 “陛下,不可去啊。你可别忘了,蜀主孟昶,从蜀地赶往汴京城去,他以为称降之后,就可以永安无事,结果呢,六天就暴毙啊。” “陛下,咱们的使臣此次前往汴京,赵匡胤已经下定决心打我南唐,此时前去,必定是凶多吉少啊。” “进京面圣,那无非是赵匡胤的一个幌子。既然咱唐宋之间,必有一战,那陛下干脆称病不朝。打就打吧,咱三十万军队,那赵宋的实力,比咱强不了多少。” 听到群臣的意见,李煜咬咬牙,最后决定,还是称病不朝。 徐铉第二日,便去驿馆,给那从汴京来的使臣说了,唐主李煜,突发疾病,现在连上朝都困难了,可就别说去汴京奉旨面圣了。 赵匡胤很快得到了李煜称病不朝的消息,高兴得手舞足蹈,“好啊,那徐铉不是说,咱找不到借口么,这不攻打南唐的借口不是来了么,哈哈哈。” 赵匡胤下令,东路吴越王钱俶做为升州东南面行营招抚制置使,率数万兵自杭州北上策应,并遣宋将丁德裕监其军;中路曹彬与都监潘美率水陆军10万由江陵沿长江东进;西路王明为池、岳江路巡检、战棹都部署,牵制湖口南唐军,保障主力东进。 一时间,大宋王师与那吴越王,从东西北,三路对南唐进行了合围。 曹彬出发前,赵匡胤把他叫到跟前,指着那地图,对曹彬说道,“朕给你十万大军,从咱们荆州之地出发,乘坐新建的战舰,带上咱们的浮桥,沿着长江北线,顺流而下。” “陛下,咱为啥不直接南平,那还要省事些嘛。” “曹爱卿啊,咱灭南汉的时候,我只是让潘美带了十州兵马,当时,咱也没有怎么准备,就连连攻破了南汉。为啥?南汉刘鋹昏庸,疏于防备,根本就不堪一击啊。” “你再看看南唐,那李煜,从来都装成个软骨头的样子。咱这些年派去探底的使团,说起南唐,那李煜虽不擅理政,却是拥有着三十万雄兵。南唐之境,有着长江天险,你若是贸然渡江,湖口的朱令赟,会等到你到了江对岸,才跟你决战么?” 曹彬对赵匡胤从来都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要想打南唐,靠硬拼的话,自然是不会占到半点便宜。 南唐在长江一线的布防,浑如形成了一条龙,要想避开那沿江各大据点,唯有一法,便是趁其不备。 既然南唐军互相之间,既可各自为战,又能够相互兼顾,那就得想法子,就得将那长龙,斩为数断,让其首尾不可兼顾。 第129章 兵围金陵 曹彬的战舰从荆湖地区出发,满载着可用作浮桥的材料,按照赵匡胤的指点,从长江北边顺流而下。 长江南岸的后唐兵,真以为曹彬派出的郝守溶,只是从北岸经过,是普通的巡江。 那郝守溶从湖口经过的时候,从战舰的箭垛处,看着那对岸南唐兵。 他最担心的,便是对岸的水军,会突然向他们发起进攻。 结果,真如赵匡胤所料想的,大宋的战舰从容不迫地从那长江北岸,大摇大摆地过去了。 郝守溶越过了湖口,心中暗喜。别说与南唐水军交战,哪怕是让对方知道,他们的战舰上,装载着用以渡江的浮桥。 那这隐秘的计划,也就被对方知道了。 宋军顺流而下,很快就到了峡口寨,曹彬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攻下了峡口寨。 此时,湖口的水兵们,这才意识到,曹彬此举,已经成功地将他们这十万之众,与南唐的都城江宁府分割开来。 按赵匡胤的指令,吴越王钱俶的军队,从东南北上,直逼江宁。 曹彬用闪电般的战术,轻取池州,芜湖,当涂,重兵围困采石矶。采石矶一战,曹彬一举消灭南唐军两万人。 此时,从战舰带来的浮桥派上用场了,为了大部队可以从采石矶快速渡江,曹彬下令让郝守溶带着工兵们,开始搭建浮桥。 身处江宁的李煜,本以为赵匡胤在荆湖一带地方大肆建造战舰,因而在湖口一带伏下重兵。 哪曾想,曹彬的十万之众,直接绕过了湖口,而且快速地推进到了江宁附近,大部队竟然在采石矶顺利渡江。 眼看着宋军在江上搭浮桥,南唐人都觉得那玩意儿特别稀罕,就连好些战将,都在议论,曹彬莫非是疯了吧,虽是冬天,江水不是很凶猛,可毕竟,这是长江啊。 甚至有些人说,曹彬弄那玩意,别说兵马从上面通过,稍微一个大的风浪,直接就可以把那浮桥冲走。 浮桥刚好要搭好的时候,勇猛无比的潘美,直接带着人,骑着马涉水而过,等到潘美近了那对岸时,南唐的将士这才慌了神。 郑彦华和杜真分别率万余水军和万余步兵,在采石矶阻拦宋军,结果,看到潘美冲杀过来,一个个吓得屁滚尿流的。 此时,曹彬的人马,已经大部分完成了渡江。 曹彬的人马,已经赶到了新寨,两军在新寨遇上,郑彦华和杜真,被曹彬和潘美的军队,打得大败,此战下来,南唐军损失两万余人。 曹彬顺势包围了南唐都城江宁。 当初唐宋之战爆发时,李煜以为,他拥有长江天险,加上边境地方,又有重兵防守,应该高枕无忧。 因而,战争打响之后,李煜竟然担心战报会影响到他作诗词的灵感,下了一道诏令,胜败乃兵家常事,小的成败,不必向他禀报。 现在,曹彬已经兵临城下,而钱俶的人,也很快合围了过来。 眼看宋军就要攻打江宁了,李煜的那些重臣们,再也压不住了。 众臣在朝堂上,劝谏李煜,当以国事为重。若再不下定决心,组织起江宁保卫之战,只怕就快要被赵匡胤打下来了。 李煜临朝。 正好赵匡胤把质押在汴京的,李煜的弟弟李从镒放了回来。 “皇兄,咱以前就给大宋递过降表,如今,我南唐已经大势已去了,你这又是何必非得与大宋抗争呢。” 李从镒从赵匡胤那儿领受了劝降的旨意,回来之后,果真特别卖力。 李煜看着弟弟,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与宋军对战。 李煜开始动摇了。可是,他心里特别清楚,如今的投降,与以前单纯地递上降表,手中却是拥有着数十万的军队,那已经无法相比了。 “陛下,如今之势,不可降啊。” “以前请降,咱南唐得以偏安江南。那个时候,咱完全可以与宋分庭抗礼。如今之降,陛下会如那刘鋹一般,成为阶下囚而押解入京。那可是生死难料啊。” “陛下,依臣之见,咱应该坚守此孤城!陛下可还记得,赵匡胤曾围攻北汉,当时,北汉仅据有太原孤城。结果,赵匡胤久攻不下,北汉主联络契丹辽国,辽国一出兵,赵匡胤便赶紧撤离了太原。” “坚守孤城,以待援军,此不失为如今最好的法子。” 满朝文武,多慷慨激昂,皆愿与宋军,拼死一战。 李煜想到,真要是现在投降,指定会像群臣所说,如今之降,乃城破国亡之降,倒不如坚守孤城,等候朱令赟从湖口调来援兵,对围困江宁的宋军与吴越兵,进行反包围。 李煜最终定下来,战。 当时,南唐李煜给辽国写了一封信,封入密丸之中,派密使,悄然前往辽国。 当时的形势,赵匡胤已经大体上平定了南方,南唐一旦灭亡,赵匡胤势必会挥师北上,到时候,你契丹也很难自保了。 李煜相信,辽国会从利益出发,收到密信后,肯定会考虑在北方发起攻宋之战。北方战事一起,赵匡胤势必会班师,这也就是围魏救赵之法了。 然而,一切并没有按照李煜朝臣们的想法而来。 李煜派往辽国的密使,出江宁后不久,就被宋军捕获,那封关系到南唐命运前途的信,根本就没法传到契丹。 朱令赟倒是收到了江宁告急,李煜令他以最快的速度,东进救援京师。 然而,朱令赟的湖口十万兵马,已经被西线王明牵制住,他一旦率大军向东进发,王明会放弃攻打西线,也得冲过来抄了他朱令赟的后路。 因而,李煜好几道圣旨传到湖口,镇守在湖口的朱令赟,都没有敢发兵救援江宁。 秦淮河一线,曹彬已经发起了全线的进攻。只不过,对江宁,却是采用了围而不打的法子。 曹彬安顿好了,那就是要围着江宁,静候着援军的到来,以便以逸待劳,围点打援。 江宁被围,李煜问他最亲信的张洎究竟有何妙法。 张洎给他讲,江宁之城,固若金汤,宋军那么久,都没有能够打下来,咱只需要做到坚壁清野,宋军远道而来,再厉害,没有粮草,军队会自乱而离开的。 李煜还真寄希望于曹彬的人,没有了粮草,自乱阵脚。 第130章 火烧皖口 李煜给朱令赟发了好几道指令。 大辽国那边,久久没有回音,请不动辽兵,还不能够把自己的军队调过来救驾? 朱令赟把湖口让给南昌柴克贞镇守,自己亲率十多万大军,号称十五万,杀奔江宁而来。 曹彬得知朱令赟十多万军队异动,当即派出刘遇到皖口去阻拦。 刘遇率军赶到皖口,就直接下令宋军,对朱令赟的部队,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朱令赟看到刘遇的那点人马,差点把大牙笑掉了。 “我原以为,曹彬多会用兵,在如此险要之处,会用重兵防守。哈哈哈,他也太小瞧我南唐水军了。” 当时正好是在冬天,江水平缓,而风呢,从他朱令赟这个方向,吹往刘遇的方向。他现在处在上游,刘遇在下游。 朱令赟冷冷一笑,对手下将官说道,“快,咱先不用直接进攻,现在,咱只需要把战船上的桐油,倒入到江中。桐油顺江而下,风助火势,火仗风威,咱只需要坐观其败就好。” 朱令赟的部将们,全都夸赞朱令赟这种火攻之法,实在是太精妙了。 “大将军此招真是毒辣之至啊。咱们这十几万人,解江宁之危才是咱要务,根本不必在道上与宋军作啥周旋。” “烧死那帮不要脸的宋军。” “老虎不发威,他还以为咱南唐军是病猫。” 很快,处于下游的刘遇军,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桐油味儿。 那油沫子飘在江面上,刘遇身边的将官们,刚好下令往后撤的时候,从南唐军,朱令赟那边,嗖嗖嗖地飞过来,带着火焰的利箭。 那带着火的利箭,落在江面上,顿时,火光四起。 看到刘遇军在烈火之中,狼狈后撤。南唐军站在他们的船头,拼命地朝着火中射箭。 朱令赟的那些部将们,更是一边隔着一段距离,观看着那熊熊燃烧的大火,他们根本不用去追杀刘遇的军队。 只需要观看着那烈火之中,宋军被烧得鬼哭狼嚎就够了。 “不好,朱帅,不好啊,你看,宋军也就一部份来不及跑的船,被火烧着了。好些船,跑得快的,转眼之间,已经跑出了老远了啊。” “那咱们追啊!咱用了那么桐油,可不能够让宋军这样白白地溜走了啊。” 正当朱令赟想要下令猛追宋军的时候,突然江面上吹起了大风。在那时节,风不是应该吹向宋军么,可偏偏那风向着南唐军而来。 浮在江面上还没有燃烧多久的桐油,全都开始疯狂地烧起他自己的战船了。 风朝着朱令赟这边吹,水呢,却是向着下游流。 朱令赟那十几万水军,无数战船燃烧了起来。本来朱令赟出发的时候,就在他的船上,装了不少的桐油。那还没有全倒进江里,预备着到了采石矶,直接将那采石矶的浮桥化为灰烬的。 现在,十几万大军,陷入了自己的一片火海之中。 朱令赟拔出佩刀,怒指着苍天,“天啦,只听说,当年诸葛借东风,在赤壁,火烧了曹操八十万大军。而今,我朱令赟,十五万大军啊,我南唐十五万大军啊。天亡我南唐啊,天亡我南唐。” 遇上这样离奇的事儿,朱令赟怒指苍天,也是无用。 看着那十五万大军,在那辽阔的江面上,烧成了一片火海,朱令赟披发仗剑,冲进了火海。 刘遇远远地看着那陷入火海中的南唐军。 看着那江面上的桐油浮沫子,只是叹了一声,“自作孽,不可活啊。”本来,当那烈火在战船前燃烧起来的时候,刘遇已经料定自己必死。 可万万没有想到,他带着这么点人,不但把南唐军阻拦住了,而且,那一把火烧得啊,朱令赟带来的十几万人,当场溃不成军。 曹彬听到刘遇不但阻住了朱令赟的十五万人,而且,明明是朱令赟用火烧他刘遇,哪曾想,经风一吹,火反而扑向了南唐军。 “福将啊,真是看不出来,这刘遇,竟然会有这么大的造化。” 曹彬差点没笑得一口气哽在喉咙。 倒是他身边的将领说道,“咱能够打这胜仗,是靠了咱陛下之福,咱大宋一统天下,大势所趋了啊。” 李煜在江宁城中,得知爱将朱令赟,率十五万南唐将士,前来江宁救援,在皖口遇袭葬身于火海。 李煜心痛如刀绞,一口鲜血吐出来,顿时昏迷了过去。 十五万人啊,竟至于灰飞烟灭。 明明眼看着,朱令赟用火攻,已经可以直接战败刘遇军,突出重围,直逼江宁。 朱令赟的人,只要把这江宁一围困,当年北汉太原孤城脱险,又将会出现在南唐。 可是,天亡南唐啊,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风怎么就会反着吹了呢。 围困江宁的曹彬和潘美,围城那么久,并没有像他的那些臣子所说,会弹尽粮绝而自动离开。 采石矶的那条浮桥未毁掉,从北方运来的粮草,源源不断地供给了赵宋的军队。 就在朱令赟兵败皖口之前,李煜派往润州的刘澄,直接遭到潘美和吴越军的合击,五千兵马,不是战死,便是投降了。 赵匡胤本来给曹彬的指令,是让李煜自己出城来投降。 围城那么久了,李煜却一直坚守着,并没有主动出降的意思。 曹彬再也按捺不住,分三路大军,对江宁发起了总攻。 李煜派五千精兵,想要夜袭而突围,却是被曹彬的人灭了。 城破。 那个一直想着,与江宁共存亡,想要效法李家的好几个自焚而亡的英雄,却是在城破时,带上他的文臣武将,穿着短衣,亲自到了城门口,向宋军递了降表。 李煜和小周后,被带到了汴京城。 李煜正式开始了他的亡国君主被囚禁的日子,到了这种情境,他完全可以安心地去写诗词,绘画了。 赵匡胤打下了南唐,心中地一块沉重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当初打后蜀,他也就派出了北线与东线两只大军。总兵力,也就五万。 这一次,赵匡胤直接派出五只大军,光是曹彬那一支人马,就多达十万之众。 如此战略,完全遵循了赵普的建议,先南后北,先易后难。一直稳住南唐,其实,最主要是南唐并不像一般人所以为的软弱。 第131章 辛文悦听封 赵匡胤那日正好在批阅奏折。 在一封很不起眼的奏折里面,竟然提到了辛文悦。 赵匡胤的眼里,突然放出光彩来,“难道是自己的恩师?这么些年没有见到辛夫子了,什么时候,辛夫子居然在他的朝臣当中了。” 赵匡胤记得,前一次见到辛文悦的时候,那个时候他还只不过是柴荣手下的一员战将。 那写奏折的,肯定不知道辛文悦和赵匡胤特殊的关系,不然的话,他应该不会提到辛文悦竟然强买了人家的女儿。 当初,赵光义不也是强买过人家的女儿么,自大宋建立以来,相对较为宽松,特别是赵匡胤刚当上皇帝后,虽未明说,其实是纵容他的那帮兄弟们,到处去抢夺良田美宅。 他不是说,要他们回去,多买些良田美宅,多找几房女人。人活一辈子,不就是那么点儿事么。 结果,他那帮兄弟,比如石守信,王审琦特别听他的话,还真的就在最好的地段,用赵匡胤赏赐的钱物,买下了好些豪华别墅,又往别墅里,弄了好些迷人的美女。 赵匡胤看着那奏折,不禁喃喃自语,“辛师父也是男人嘛,天下如此之大,买几个丫头仆人,纵然是娶上几个女人,那也太正常不过的事嘛。” 赵匡胤直接在那份奏折上,批复,“能够入得辛夫子法眼,那是民女之福,若辛夫子迎娶,朕可保婚。” 赵匡胤看着那批文,这的确是自己批复的最不成样子的奏折了。 突然,赵匡胤让当值官把武德司的王仁赡叫来。 王仁赡进来的时候,赵匡胤已经把其他的批文弄好,御案上,还摆着他批复的与辛夫子有关的奏折。 王仁赡的目光何等锐利,看一眼便说道,“陛下,要不,微臣把那不长眼东西咔嚓那么一小下。” “所犯事不大,吓唬吓唬得了。朕叫你来,是有事要问你。” 赵匡胤并没有说要问啥,王仁赡便说道,“陛下这是念及师恩了,微臣去给辛老夫子知会一声,他肯定会赶着来见陛下。” 赵匡胤却是笑着说道,“王爱卿,你只需给朕说说,朕那恩师现在在何处栖身,辛夫子乃朕的授业恩师,朕要见到他,自然是朕亲自登门求见,怎肯让夫子前来见朕呢。” 辛文悦便把辛文悦在汴京的住处,说给了赵匡胤知道。 第二日,赵匡胤着了便装,退朝之后,就急不可耐地前往那辛文悦的寓所。 到了辛文悦的住所,赵匡胤被那看门的拦下。 “来者何人,此乃私人宅院,没主人吩咐,我等不敢放行。” “烦请通报,昔日晚生前来拜见辛老夫子。” 赵匡胤便侍立在门前,辛文悦一生并没有教过多少学生,在这京城之地,以晚生之名,前往见他的,屈指可数。 辛文悦跑了出来,见到赵匡胤便笑着说道,“陛下要见文悦,何须纡尊降贵,亲自来寒舍相见。陛下完全可以下一道旨意,文悦立马前去拜见便是。” 赵匡胤分明感觉到,现在的辛文悦,对自己的态度,已经和以前完全不相同了。 在赵匡胤的印象中,辛文悦对他的要求极严。 可也正是有辛文悦教他文武之道,他赵匡胤这才能够打出现在这样一番天地来。 “先生在上,请受弟子赵匡胤一拜啊。” 辛文悦让赵匡胤坐在上位,他自己毕恭毕敬地站着,赵匡胤嘴上说着要拜辛夫子,却只是将手指头弯曲了一下子。 就这个细微的动作,那还是辛文悦以前教赵匡胤的时候,给学生们讲,尊长者要给晚辈或后生行礼,只需要将指头弯曲,在桌椅上轻轻地敲击三下,那便是三跪九叩了。 辛文悦没有想到,当时也就那么一说,结果,赵匡胤学来之后,还真在他身上用了。 辛文悦受宠若惊,赶紧跪伏在地上,赵匡胤亲手把辛夫子扶了起来。 “先生,你怎么一直不来找我呢,是有啥原因,不想帮帮学生呢。”赵匡胤很真切地问道。 “陛下啊,文悦就那点本事,以前已经倾囊相授了。再说,陛下这千秋大业,文悦也没啥能够帮得上忙的了。” 赵匡胤脸一沉,“先生这是不愿意帮学生了。先生是不是觉得,学生这天下,有些名不正?先生以前,不是也给学生说过,必要之时,可以当仁不让么?” 辛文悦笑着说道,“陛下不必妄自菲薄。其实,陛下来寻文悦,就已经知道文悦内心所愿了。” 赵匡胤哈哈大笑,“先生还是那样有趣,明明是想见匡胤了,却故意找人弄个折子。先生有心帮朕,却知道,如果朕不亲自来,不会真正重用先生。先生用心良苦啊。” 辛文悦却是说道,“陛下若是重用微臣,必有人不服。陛下亦可知道,如今朝堂之上,究竟有何问题了。” 赵匡胤觉得自己正当壮年,前些年,母后在世,多次说起,要他立赵光义为储君。 直到杜太后归天,赵匡胤也没有当着娘亲,立赵光义为储君。 但迫于各种压力,赵匡胤不得不将自己的儿子赵德昭,派往边关,而让赵光义出任了开封尹,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赵光义这个开封府尹,已经拥有了继位之实。 第二天上朝。 朝堂之上,众人都发现了一个很陌生的面孔。张光远和罗彦威,一眼看到辛文悦,便悄然地站到了辛夫子的旁边。 “先生,真没有想到,咱们会在这儿遇见。” “先生来此朝堂,皇帝哥哥肯定会给你一个极其重要的差使,到时候,还望先生能够提携提携啊。” 张光远和罗彦威正与辛文悦小声议论。 只听到一声,“圣上驾到。”赵匡胤便风风火火地赶来朝堂。 赵匡胤叫人在朝堂上,给辛文悦安了一把椅子,朝中那些资格很老的大臣,将军们,一个个表面上没有显露,心中却是大大地不服。 凭什么,一个刚入朝的人,竟然可以在朝堂上,拥有一把交椅。 赵匡胤笑着对群臣说道,“诸位爱卿,朕意已诀,从即日起,朕封辛文悦为本朝枢密副使。” 赵普几乎想都没有想,便站了出来,对赵匡胤说道,“不可啊,陛下,辛夫子,万万不可以做那枢密副使。” 第132章 陛下切莫结党营私 赵匡胤真没有想到,赵普只是那么一提,满朝文武几乎都跪成了一片。 “陛下,宰相说得对啊,辛文悦何德何能,可以成为枢密副使?” 赵光义站出来,列举了辛文悦的无数罪状,不但不可以任枢密副使,就连在京城为官,也都祸害无穷。 赵匡胤强压着心中的怒火,这还是自己的朝堂么,连封个枢密副使,那都会遭到满朝文武的反对。 赵匡胤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安。 南汉与南唐这两块心病,已经解决了,在这种时候,放眼整个朝堂之上,他那帮好兄弟,大都已经丢了兵权,或者按照他的建议,在家养老,还有一些,已经不在了。 赵光义对赵匡胤说道,“陛下,如今大局已定,国家的统一,那是板上钉钉的了。这说明,咱们现在的这帮人员,足以胜任,根本不需要新派副使。” 赵光义又是一说,满朝文武群起响应。 “陛下,开封尹说得是啊。咱大宋能有如今局面,全靠陛下圣明,从不徇私枉法,也不任人唯亲。” “陛下若是选派贤能之人,我等没有任何意见。可现在,陛下要提拨的,是祸国殃民,看似大忠,实为奸恶小人的辛文悦。关系国运,还望陛下三思啊。” “陛下,刚才,我们都有目共睹。这辛文悦,还不曾得以委任,便已经与张光远,罗彦威这样的人纠缠在一起。此风不可长啊。” 枢密院的几个元老,赶紧跪伏在地上。 “陛下,我等皆忠诚之士,决不堪于那辛文悦为伍,陛下若是执意要让辛文悦入我枢密院,我等集体请辞。” 赵普也说道,“陛下,老臣也是老眼昏花,现在,连绣花针,都已经穿不上了。陛下若是让辛文悦与我等同朝为官,臣请求告老回乡。” 赵匡胤看了一眼坐朝堂上的辛文悦。 辛文悦似乎并不觉得尴尬,对赵匡胤说道,“陛下,既然朝中大臣们,都觉得文悦不适合在朝为官。陛下能不能让微臣去外地办点小差事。” 辛文悦本来是赵匡胤亲自去请出来的。 可现在,也就给他一个枢密副使,竟然遭到了满朝文武坚决抵制。 赵匡胤笑着说道,“先生大才,怎么可以去做小差事呢?本来,先生在朕身边做事,都已经很难为先生了。” 赵普生怕赵匡胤继续去纠缠,把已经说出来的事,又再一次绕回去,便问道,“辛先生,你恳求陛下,想去外入为官,不知想要去什么地方。若辛先生所提的要求不是很高,又能够胜任的话,倒也可以一试。” 辛文悦看了一眼赵匡胤,又讨好似的,看了一眼赵普,这才说道,“文悦能不能去房州。” 朝中大臣们便笑道,“房州可是盛产美女的地方,若是正直的人去的话,倒也无妨,像辛夫子你去,就不怕把命赔在那儿。” “是啊,那地方,听说身强力壮的汉子,去了之后,都会被炼成药渣。” 辛文悦提到去房州,没曾想到,朝中的大臣,竟然你一言,我一语,对他百般嘲讽。 赵匡胤心想,辛夫子此举,已经让他清醒地看到,朝中大臣,几乎全都成了赵光义的心腹。朝臣不愿与辛夫子同朝,辛夫子也懒得和他们打交道。 既然辛夫子有心去房州,不管是不是与美女相关,赵匡胤倒也乐意让辛夫子去房州。 就连那赵普,亏得自己一直都还依赖有加。现在,居然也敢公然和他赵匡胤唱起对台戏了。 赵匡胤当着大臣们的面,拍板,“好啊,好啊,既然辛先生愿意去房州,朕准了便是。辛文悦听封,朕敕封你为房州刺史,掌管房州军政要务。” “且慢。陛下,臣弟以为,辛夫子不适合去做房州刺史。刚才,大伙说房州,不过是戏言。臣弟却是担心,这辛夫子接管房州之后,会祸害一方百姓。辛夫子虽无德,却懂些阴毒之术,臣弟担心他会在房州举事。” 赵匡胤本来想把辛夫子安排在枢密院任要职,赵普反对,辛夫子想去房州,赵光义和赵普,又站出来反对。 赵光义刚说完,赵普赶紧补充,“陛下,你可别忘了,自你黄袍加身,夺了大周天下,你把那柴宗训就安置在了房州。你就不担心,这歹毒的辛文悦,去了房州,不但祸害百姓,还把郑王给害了。” 赵匡胤顿时觉得,自己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了。 这一唱一和的,既不答应辛文悦在朝为官,又不让他外出为官。 矛盾焦点,那就集中在德上。他们用尽一切法子,抹黑辛文悦,只一句话,那就是坚决不想让辛文悦做官。 “赵普,你倒是说说,为啥辛夫子就非得要祸害百姓,就非得要害柴宗训。” 赵普嬉皮笑脸地说道,“陛下,刚才开封尹给你讲那么多,你难道还没有听出来,那辛文悦,简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帐东西。这辛文悦,别说当刺史,就连做个九品县尉,都不够格啊,他做啥官,那都是明显的德不配位。” 赵匡胤脸色变了。 赵光义明明知道他二哥已经气得要死,却还是说道,“陛下,你可得三思啊,满朝文武,皆以与辛文悦同朝为耻。如此卑琐之人,简直就是害群之马,陛下可别为了图什么感恩,铸成大祸啊。陛下,臣弟忠诚直谏,辛文悦这等小人,宜诛不宜用啊。” 赵匡胤愤怒地说道,“朕已经决定了,明日,朕亲自在城楼处送辛先生去房州上任。” 赵光义跪在地上,“陛下啊,臣弟满腔忠诚,你为了结党营私,一意孤行,你会后悔的,你肯定会后悔的啊。” 赵匡胤冷冷地说道,“朕结党营私?光义,你脑子烧糊涂了吧。在此朝堂之上,所有人皆朕的臣子,每一个人,皆必须忠诚于朕。你说,朕要结党营私,那也是光明正大,理所当然的啊。” 赵匡胤根本不想听朝臣们说啥,直接站了起来,连退朝都没有宣布,就直接退出了朝堂。 赵光义还想追上去,找他哥理论,赵普一把位住他,“光义啊,适可而止,咱现在,还得靠着陛下打败北汉,夺回幽云十六州。小不忍则乱大谋啊,开封尹,急不得啊,咱得徐徐图之方可。” 第133章 首席降帝 赵匡胤果真亲自前往城门外,送辛夫子。 毕竟圣上亲临,朝臣们虽然都往一边倒,现在辛文悦出任房州刺史的事情,已经无可更改。 朝臣们自然是得给赵匡胤几分面子,一个个都到城门外,早早地就等着赵匡胤送辛文悦。 辛文悦当然感动啊,赵匡胤拉着他的手,“先生,此去房州,可得保重啊。此京师之地,还望先生多走动,时常回来。” 辛文悦激动得热泪盈眶。 赵普和赵光义,也到城外相送。所有的人心里都特别清楚,表面看来,赵匡胤是赢了。 在众人反对的情况下,他到底还是把辛文悦安排到了房州去做了刺史。 明眼人早就看出来了,赵匡胤本来是想把辛文悦留在身边,做炙手可热的枢密副使。 那岂不是在赵光义的眼睛里面,安放了一颗钉子。满朝文武,现在基本上都是赵光义的人,啥时候轮到赵匡胤也可以在京师重地,安放自己的人了。 赵普与赵光义前往送行,那些前去送行的朝臣,也都有过备案。 得到了赵普与赵光义的允许,这才前去给赵匡胤凑热闹的。 说来也真巧,赵匡胤刚送走了辛文悦,两队人马竟然就到了汴京。 本来,南汉刘鋹老早就往汴京押送了。可这刘鋹出门就不顺,所经过之地,正好遇上了潘美要去协助曹彬打江宁。 一般人晕过血什么的,可这刘鋹偏偏晕打仗。 听见外面的战马嘶鸣,都会以为是前方路上有老虎。 再者,刘鋹对那押送的人说了,此番进京面圣,肯定没有机会再回故地了,这故地他是没法带走,但总可以多呆些日子。 从番禺到汴京,骑蚂蚁的话,也就几个月的路。这刘鋹非得挨到了和李煜的车驾同行。 “没出息的货,你不是劝老子和你一道降宋么?怎么样,你那么早就降了,赵老二还不是同样要打你,哈哈哈。” “刘鋹,你得意个啥?你不是很牛么,听人家说,你有个什么狗屁老婆,跟玉帝都有些什么关系。结果呢,还不是被大宋皇帝装在囚车里,押到京师去了。” 刘鋹听到李煜的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特别是那个女巫樊胡子,自己怎么就轻信她那些没来由的话呢。 “哎,我说,李煜,这自古以来,都有个先来后到的。依我真正被大宋降服,老子可是比你早了一年半载的。论资格,你理所当然地应该排在老子后面。” 刘鋹连个投降,都要去争个先后。 别说李煜,就是在场的,双方以前的下属,也都觉得,这刘鋹真是奇葩至极。 因而,当赵匡胤和群臣在城门外送辛夫子,还没有撤离的时候,刘鋹和那李煜的车驾,就在一路的吵嚷之中,赶到了汴京城。 刘鋹大声地说道,“赵老二这是不是太客气了哟,咱们虽说以前也是千古帝王。可现在,打了败仗,不管咱说,也都不是很光彩。如今,这大宋王朝,居然出动了满朝文武百官,前来迎候。有意思,真是太有意思了。” 李煜的兄弟,李从谥,笑着说道,“想多了吧,凭你刘鋹,目不识丁,也配大宋皇帝亲迎?依我看,这大宋皇帝,指定是想着一睹我家小周后嫂子的芳容,这才迫不及待地在城楼等候着哟。” 李煜一巴掌打在他弟弟的脸上,真是个啥也不懂的蠢货。 嫂子被人家惦记,那也值得他出来吹嘘个啥,真是愚不可及。 正当李煜和刘鋹兴致勃勃地赶到那城楼下时,却看到,赵匡胤的銮驾,已经望金殿方向而去了。 “哟嗬,打脸了吧。还说大宋皇帝睹什么小周后的芳容。” “这两个投降的君王前来,不摆个依仗就算了吧,连个招呼应酬的都没有。” “是啊,这也太不给咱面子了。” “咱这都混成啥样子哟。以前,在咱们的帝国,那咱可以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 刘鋹还真像个孩子似的,如果没有先前赵匡胤到城门口晃一圈,那倒不觉得尴尬。 就在刚才,他已经丢下了迎接两位投降的事儿,居然大摇大摆地回他的皇宫去了。 这也太没把李煜和刘鋹放在眼里了吧。 进了都城。 刘鋹看到,京城里的人,全都伸出脑袋来,看着押解他的那辆车子缓缓地驶过去。 那些人根本就没有对他有过多少尊重,甚至,还对他指指点点的。 刘鋹从车驾里探出头来,问那些围观的人。 “诸位,本人大名刘鋹,乃南汉大帝国皇帝。朕想问问,你们可曾知道,这大宋国皇帝刚才明明是到城门处来了,可这还没有接到咱们,怎么自个儿就回去了呢。” 那些围观的人,根本就没谁去回答刘鋹的话。 这让刘鋹很没有面子,倒是有个十五六岁的娃,对刘鋹说道,“死囚徒,你真想知道,给咱十五两,咱就冒死告诉一下你。” 刘鋹虽是亡国,从南汉出来的时候,倒也预备了好些金银细软,那应该是他在南汉,花了好些年,这才搜刮来的民脂民膏。 刘鋹对身边的人说道,“啥十五两,看赏,打发五十两。” 那孩子拿到了十五两,高兴得手舞足蹈起来,径直走到了刘鋹的身边,对刘鋹说道,“废南汉皇帝,你且听好了,先前咱大宋皇帝到这城楼,是专程送他那恩师辛文悦的。” “辛文悦是做啥的,是本城最漂亮迷人的女人么,哈哈哈,” “想知道不,打赏个五十两,我这就告诉你。” 刘鋹随身带着的金银细软,别说五十两,就是上万两,几十万,对他来说,那都只是小菜一碟。 “赏,五十两。” 那孩子得了钱,又说道,“废帝刘鋹,你呀,真是孤陋寡闻得太可以了,辛文悦,那可是咱这个地界上,最有名气的熟师,是当今圣上赵匡胤的授业恩师啊。” “哟,这赵匡胤真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真要是朕 遇上咱以前的授业恩师,朕指定会将他立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顶级宠臣。这赵匡胤呀,居然把自己的恩师,派往那苦寒之地,真不知道,他那脑子是不是进水了,这做徒儿的,哪有这样做的哟。” 第134章 尤物当分享 刘鋹和李煜在城门处,亲眼看到了赵匡胤的銮驾回朝。 那阵势直接把刘鋹和李煜惊呆了,以前他们出行,和现在赵匡胤那奢华的阵容,简直没法可比。 两个降帝,以为赵匡胤会立马会见他们。 结果,一道圣旨过来,让他们暂且在馆驿里安顿下来,等候通知。 赵光义有了先前花蕊夫人的教训,现在李煜才入汴京,他就赶紧前去探访。若是能够逮着机会,毕竟近水楼台,也好捷足先登。 作为开封尹,众人皆知,这赵匡胤一直都没有立下储君,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话,赵光义那已经是这大宋第二代君主的不二之选了。 赵光义亲自前去拜会李煜,李煜也没有多想,听到赵光义对他的文采,仰慕有加,李煜倒也有他乡遇知音之感。 宾主推杯换盏,相谈甚欢。赵光义与李煜说起南唐的歌舞,说很想看看,这江南女人,跳起舞来,是何等神仙姿态。 李煜也没啥好防备,便唤出小周后来,在那简陋的大宋馆驿,轻盈地跳了起来。 赵光义看着小周后那身段,随口说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啊。后主真是福气不浅啊,先有娥皇,后有小周后,皆是迷人得很啊。” 李煜已有几分醉意,乐道,“我李煜有小周后姐妹,虽有亡国之恨,此生亦足矣。” 赵光义也是笑着说道,“人都说,这小周后之舞,令人魂牵梦萦。本王却是觉得,更令人馋得要命的,却是小周后这身子骨啊。看这媚入骨髓的味儿,真让人魂不守舍,魂飞天外了哟。” 小周后却是强忍着内心的愤怒,嘴上却是说着,“晋王想必是多饮了几杯,怎说出这样轻佻的话来。” 赵光义伸手过去,想要拉着小周后的玉手,小周后轻甩了一下水袖,人却是飘然而去。 李煜对赵光义说道,“晋王,晋王,那可不是南唐一般舞女,那是我的爱妃啊。” “爱妃怎么样?李兄也是文人墨客,胸怀天下,有凌云之志向,怎么可以把心思只搁在女人身上呢。再说,人间尤物,李兄其实完全可以与本王分享嘛。” 赵光义说得有些激动,甚至都想当着李煜的面,直接冲进那馆驿中的休憩之所。 “晋王这是醉了,来人啊,快请把你们晋王送回王府去。” 李煜有些急了,一面用身体挡住,那赵光义正在兴头上,噌地一下子,就拔出了佩剑。 幸好,晋王府的人冲进来,拦住了赵光义,“晋王,陛下还等着见南唐李主,你可不能乱来啊。” “没眼力的东西,这都啥年头了,连大小王都分不清了么。我和李兄,正聊得起劲,再说,今儿本王对小周后,已经仰慕得不能再仰慕了。谁敢阻拦,老子一剑劈了他。” 赵光义早已经顾不得那许多,小周后藏到了馆驿的睡屋里。 李煜站在那门口,用身子的当着,纵然是赵光义拿刀剑威胁着,他也不退缩。 赵光义闹腾了一会儿,酒劲上来了,居然还在和晋王府的护卫拉扯着,已经打起了呼噜来。 第二日,赵匡胤在宫中摆了宴席,请李煜和刘鋹前去赴宴。 席间,赵匡胤封刘鋹为金紫光禄大夫,恩赦侯,检校太保、左千牛卫大将军。后加封为卫公。封李煜为违命侯,让李煜好好地面壁思过。 赵匡胤派潘美打刘鋹的时候,也就用了近三个月的时间。偏偏这李煜,看起来温驯,实际上,却是用了大宋一年时间,才得以让他降服。 赵匡胤无比愤怒,这才封了李煜这么一个有些怪怪的违命侯。 赵匡胤封了两位侯爷,这算是对两人有所安顿。 几杯酒下去,赵匡胤便突然变了脸色,问那刘鋹,“朕让南唐国主给你去信,劝你归降,当时你若是前来投降,又何至于南汉生灵涂炭呢。” 刘鋹脑瓜子并不是很灵活,赵匡胤的话,他却是一下子便听懂了,连声说道,“陛下,臣资质平庸,虽执掌南汉,却成天与我那些绝色美人呆在一起,根本没有闲心打理国事。若我南汉有罪,那全都是龚澄枢之过。” 赵匡胤便命人把龚澄枢押进来,“你主说,南汉战事,因你而起,可有此事。” 龚澄枢连忙替自己申辩,“陛下,老奴也就是一个阉人。这军国大事,哪容得着老奴说啥呢。战与降,全靠刘鋹作主,老奴这是活天的冤枉啊。” 赵匡胤笑道,“来人,把龚澄枢拖出去,立马斩灭。” 看到龚澄枢被人押了出去,刘鋹吓得魂不附体。 赵匡胤又笑着问道,“朕听说,别人都喜欢选身段苗条之人为妃,刘爱卿独喜欢健硕女人,可有此事。” “陛下,萝卜白菜,各有所爱,臣特别仰慕盛唐之肥美,臣的媚猪,乃是波斯女人,不是臣吹牛,咱一个媚猪,可以抵得上三五个杨玉环。哈哈哈。” 赵匡胤也很猎奇啊,便让人前去馆驿,宣那媚猪到宫中来。 朝臣们看到刘鋹的媚猪,笑得前仰后合的,这刘鋹的脑子,得进多少水,才可以接受得了那样的奇葩妃子。 刘鋹指着那波斯女人,对赵匡胤说道,“陛下,臣听说,你当年叫那孟昶入汴京来,结果,看到了孟昶的花蕊夫人,你直接见色起意,把孟昶给毒死了。陛下,我这媚猪,可比你那花蕊夫人强过百倍千倍,我刘鋹一直视我这媚猪为命啊,但若是陛下相中了,微臣宁可让出媚猪,也望陛下别杀微臣,微臣对陛下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证。” 满朝文武,听到刘鋹竟然说起孟昶与花蕊夫人,一个个都替他捏着一把冷汗。 即便满朝文武都知道那孟昶死于非命,可谁也不敢当着赵匡胤的面,去说那事啊。 大家听到这憨货,居然愿意让出他那媚猪,以求保命。 赵匡胤笑道,“放心吧,刘爱卿,只怕在咱这朝堂之上,也就你会喜欢你那媚猪娘子,朕可以给你保证,看在你对朕一片忠心的份上,朕就不临幸你那媚猪娘子了。哈哈哈。” 第135章 惊弓之鸟 “陛下自开大宋以来,先后灭了荆楚,降了后蜀,然后又打下了微臣的南汉,再平了南唐,建立了不朽之伟业。” 刘鋹本身也没有读过多少书。 现在听说赵匡胤不会去临幸他的媚猪,心想,自己这条命可算是保住了。 于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对赵匡胤的功绩投以无上的仰慕。 赵匡胤听到刘鋹的话,还真的龙颜大悦。 其实,刚才他看到刘鋹的那媚猪的时候,就很想放声大笑。 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奇葩之人。活生生地在南汉,搞起个太监王国,满朝须眉皆阉人。 这南汉后宫,竟然弄起这么些奇葩至极的妃子。没有几十年的脑积水,真干不出这样的事来。 刘鋹接着对赵匡胤说道,“陛下,那荆楚小国,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国主,本身就是小小的节度使。若是那后蜀孟昶不死,理所当然地可以成为当朝第一降帝。如今,孟昶没了,那当朝第一降帝的称号,是不是就天然地落到了微臣头上了。” 赵匡胤越发觉得,这刘鋹虽笨,却天真得有意思,便戏谑地说道,“好,朕就封你为当朝第一降帝吧。哈哈哈。” 刘鋹赶紧谢主隆恩。 “陛下,你既然封了臣是当朝第一降帝,那李煜,钱俶,刘承钧他们归降过来之后,都得听我号令。到时候,他们哪一个敢不服气,我就拿着根棍子,随时敲打敲打他们。” 刘鋹刚好说起钱俶,那吴越的钱俶,就派来前来道贺。 “陛下,我吴越之主特奉上贺礼,恭祝陛下打败南唐,将南唐国主李煜,押归京师。” 李煜就坐在那席间,听到吴越钱俶的人,竟然前来道贺,贺的,便是他李煜亡国,被擒获,送往京师。 李煜想到,正当潘美和曹彬围困他的江宁时,那万恶的钱俶,竟然率兵入境,从南到北,与大宋军配合。打下了南唐靠东边的那么宽的区域。 如果不是那卖友求荣的钱俶,兴许他那南唐,不至于这么快就灭了吧。 李煜出列,向赵匡胤奏请。 “陛下,刚才刘鋹说了,他便是咱们这一群废主的头领。陛下不如颁一条圣旨,要那钱俶也前往京师来。你只需要如此一试,便可知道,他钱俶是真心归附,还是另有所打算。” 李煜的话赵匡胤当即答应。 “好,吴越的贺礼,朕接受了。尔等回到吴越,给那钱俶带个口信,说此次朕攻打南唐,钱俶居功甚伟。得到旨意后,携家眷迅速赶往汴京,在京城小住一段时间吧。” 过了一段时日,钱俶果真带着一家老小,进了汴京,赵匡胤直接把他安排在了一处别院。 钱俶很快就觉得不对劲了,赵匡胤既然叫他前往京城暂住,那照一般的规矩,皇帝应该在他钱俶进京之后,找个恰当的时间,君臣见个面。 可钱俶进京,一晃眼,过了好一段时间,赵匡胤那边,一直都是杳无音信。 住在那大宅院里面,时间一长,钱俶就很想自己的故土,想回到自己的国去。 可钱俶的吴越,那是小国啊,根本就不敢向赵匡胤提出来。 甚至,到了京城那么久,钱俶一直都没有受到赵匡胤的接见。倒是那个被赵匡胤封为当朝第一降帝的刘鋹,亲自前往钱宅。 “钱俶,咱立出个规矩来,作为南汉降帝。我被太祖爷封为当朝第一降帝,咱不管这称号是啥意思,咱总算是排在首位了。这以后,你有啥情况,都可以和我这个老大先说说。” 刘鋹前往钱俶的住地,无非是想要向钱俶表明,他专管着这降帝一脉。 到了赵匡胤去西京行郊祀礼时,钱俶请求随行护驾。赵匡胤对他说,南北风土不同,天气将热,你不如早些归国。钱俶一听,万分感激。临行时,赵匡胤给他一个黄包袱,告诉他途中才能打开。 果然,钱俶兴高采烈地前往自己的领地,半道上,他打开赵匡胤给他的那个黄包袱。 钱俶一下子傻眼了,那黄色包袱里面,全都是装着满朝文武写给赵匡胤的信。 那些信里,都提到了要赵匡胤把钱俶扣留下来。 钱俶赶紧给赵匡胤上表,说明了自己的忠心,也向赵匡胤表达了感激之情。 赵匡胤只用了那么一口袋大臣的信,就直接让钱俶对他五体投地,不费一兵一卒,就让钱俶从内心里对他充满感激。 开封尹赵光义,这一次对小周后,倒是特别上心。 他一方面把京城里的喜欢诗词的,撺掇起来,轮番去找李煜谈论诗词。 那李煜当皇帝的确不怎么样,一辈子却是爱诗词如命,能有那么多知音,今天一个诵诗会,明天又是新词发布会,竟然忙得有些不亦乐乎了。 赵光义又是给小周后送些金银奇珍,又从汴京城里,给小周后弄些好吃好玩的东西,跑得越发勤了些。 但那小周后似乎并不怎么领情,赵光义的那点儿心思,她何尝不知道,只是,赵光义想要进一步做点啥,她便会寻死觅活的。 赵光义每次去寻小周后,都会安排一些人,远远地盯着。 李煜一家老小,进汴京有些时日了,赵光义以为,他二哥会和他一样,把心思全都用在小周后身上。 毕竟,他早听人说起,他二哥和周家人关系非同一般。 有些事情,也着实外人很难捉摸。赵匡胤给李煜封了个违命侯,那意思,一呢,是那李煜害得大宋对南唐用兵一年多,别的不说,光是从各地调动粮草,送往江宁,险些把大宋给拖垮了。 二呢,李煜明明知道,娥皇是他赵匡胤的心头肉。若不是娥皇恳求,或许早些时候,就已经将南唐给灭了。 他李煜本事不大,竟然敢对娥皇大不敬,而且,娥皇还在病中的时候,他居然就和小周后天天云里雾里的。 赵光义心想,或许二哥对这李煜和小周后,没有半点好感。 特别是那不顾一切挖姐姐墙角的小周后,赵匡胤根本就没有爱屋及乌,甚至,还从心里有着愤怒。 第136章 立后与立储 其实,赵匡胤没有去找李煜的小周后,还有一个原因,自从前些年,宋氏皇后入了宫,他的心思,就被宋氏小皇后牢牢地抓住了。 就在赵匡胤从勾栏院里,带回疏儿和蓝绮的时候,朝中的大臣们,就提议让宋渥的女儿进宫侍候他。 一直到九六八年,立后的事情才定下来的。 宋渥回到了京城,就赶去见赵匡胤。 “小女已经十七岁了,陛下你看什么时候可以让她进宫侍候。” 宋渥毕竟是行军打仗的人,说话直来直去。 “爱卿啊,朕总是觉得,你我应该是一个辈儿的吧。你看,咱们都四十多岁了,丫头才十七,是不是差着辈儿了。”赵匡胤有些谦虚地说道。 “陛下,自从那次在朝堂上,宰相和晋王都说了,要让微臣把女儿送入宫来,这朝里朝外,都已经叫了我多年的国丈了。我这一直没把女儿送入宫来,这算啥国丈啊。” 宋渥有些性急地说道。 赵匡胤看着宋渥,这宋渥长得眉清目秀的,毕竟,他母亲也是贵为公主,论才貌,宋渥之女,在朝野早就极富盛名了。 “好吧,爱卿这就回去准备准备,三日后,朕就正式迎娶,封贵千金为皇后。” 自从王皇后没了,赵匡胤的皇宫,皇后之位,就一直虚着。 别说那疏儿和蓝绮,就连他万分宠爱的花蕊夫人,也顶多就封了个贵妃。 当然,赵匡胤想封花蕊夫人,毕竟花蕊夫人曾为后蜀孟昶的女人,在礼数上,不合适。若花蕊夫人母仪天下,那满朝文武肯定不会答应。 宋渥自然是千恩万谢,回家去准备了。 赵匡胤娶宋氏为后,满朝庆贺,就连赵匡胤远在千里之外的儿子,也都回到汴京。 宋氏皇后比赵匡胤整整小了二十五岁,比他的儿子赵德昭还要小一岁。 赵匡胤伸手牵着宋氏,两人步入朝堂,此时的宋氏,穿上了皇后的服装,朝堂上宋氏家族的人禁不住热泪盈眶。 皇恩浩荡。 赵匡胤立宋氏为后,两人虽然年龄悬殊很远,可宋氏温柔有礼,赵匡胤心中很是怜爱,两人的情感竟然很好。 最近这些日子,南汉与南唐的降帝来了到了汴京,赵匡胤原本很焦灼的事情,终于尘埃落定了。 赵匡胤退朝之后,径直到了花蕊夫人的住所,自从有了宋氏皇后,他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云听听曲,看看舞蹈了。 花蕊夫人听到陛下驾到,赶紧整理了一下衣服与首饰,到宫门口,迎候赵匡胤的到来。 “久不曾到爱妃这里来,一切还好么?”赵匡胤坐下,拉着花蕊夫人的手,温情地说道。 “陛下成天忙于政务,那是百姓之福啊。臣妾虽是终日想念,可毕竟,陛下是干大事的,臣妾怎能以一己之私,而误陛下大事呢。” 花蕊夫人如此说,赵匡胤倒是有几分愧疚,毕竟成天守着宋氏皇后,有了新欢,真有些忘了旧人了。 赵匡胤说要看看花蕊夫人近来写的诗词,花蕊夫人推说,这段时间的确写过一些,却都不很满意,根本没有拿得出来的诗词。 赵匡胤便到花蕊夫人的书房,迎面却看到,花蕊夫人的墙壁上,悬挂着一个年轻俊美的男子图。 花蕊夫人根本来不及藏匿那图,赵匡胤一问,她只好说,她是描画的张仙人。专管着给人间送子的,听说,祭拜之后,会得到子嗣。 赵匡胤心想,自己久不曾到这花蕊夫人的宫里来,更是对花蕊夫人倍加怜爱。 他仔细地看着那画像,那画面上的人,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却很久都想不出来了。 花蕊夫人在宫中所描画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在蜀中的夫君孟昶。 现在,虽说在赵匡胤的宫中,得以沐天恩。那孟昶在蜀中时,虽有三千佳丽,却对她是恩宠有加。 自从赵匡胤迷上小宋氏后,不光是冷落了花蕊夫人,就连先前进宫的疏儿和蓝绮,十天半月,也难得见到一眼赵匡胤。 就在先前,外间通报陛下驾到的时候,花蕊夫人,还看着那画像,想起孟昶在蜀中对她的百般好处,泪水毁了她的妆容。 花蕊夫人重新画了妆容,却是没时间藏起那幅画像。 凭心而论,赵匡胤对她也说得上是恩爱,可当她一个人呆的时候,却不免会想到孟昶死得不明不白,更会想起蜀国,她又会无尽的痛心。 赵匡胤笑着说道,“既是仙人,那得请进庙里,受些香火供奉。爱妃还这样年轻,肯定会有子嗣的。” 赵匡胤竟然还有几分感动,花蕊夫人想着为他赵家添丁增口,他自然是特别高兴。 一番缠绵之后,花蕊夫人又一次提起立储之事。 赵匡胤刚才还特别有兴致的,提起那立储,他就有些头大。 南方诸国还未平定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还可以成天琢磨打仗,不用想那么多。 眼看着,南方平定下来,只需要把北汉与契丹征服了。那他可就真的闲下来了。 他在汴京城里,修建了很大的仓库,专门储存着一笔很重要的钱。 南方全是靠着一刀一枪砍下来的,至于北方,他想用另一种方式。 他一直想着,北方人过惯了游牧的生活,他们占据着那幽云十六州之地,也不见得会怎么派上用场。 倒不如准备一笔很大的款子,好好和辽国谈谈,咱不用打仗直接花钱,把那幽云十六州给买回来。 赵匡胤回想着自己当皇帝,到现在为止,当了二十年,就打了十六年的仗。他把自己的那几个孩子,一个个地想了一遍。 这些年来,他自己一门心思都放在了开疆拓土上,根本就没有多少时间,管教自己的那几个娃。要说把这大宋的江山,交给他们,真是很不放心。 他也曾经想过,就让德昭回来,接替他三叔的开封府尹,然后,顺理成章地做这大宋的皇帝。 可他一想到,自己英年早逝的皇后,还有好几个夭亡的儿女,现在,就连那满朝文武,连他封个枢密副使,都不批。 这花蕊夫人啊,朕不是不想让自己的娃继位,可朕是真的不敢想,哪怕是想想哪个皇子立为太子,都是不是得担心,太子会不会没有继位,就先给驾崩了呢。 第137章 骨肉情深 雨夜。 赵匡胤没有带任何卫士,独自出了宫。 看着烟雨迷蒙中的汴京城,赵匡胤内心里充满了矛盾。 虽然他是从后周柴荣的手里,接管了这江山社稷,然而,柴荣的后周,何尝不是他凭着一身的功夫,硬生生地打下来的。 现在,南方已经平定,转眼一看,满朝文武全都突然变得不认识了似的。他已经预感到,一双魔爪似乎已经伸向了他赵匡胤的朝堂。 那个背后操纵朝堂的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娘亲还在世的时候,就曾经说过,多给他几年时间,等他把一统天下的事情办明白了,他也就完成了使命,接下来,就应该把皇位传给老三了。 赵匡胤走在道上,雨夜中的汴京城,依然是如此繁华。 自从他登基以来,这汴京城,就没有怎么宵禁过。有好些行业,甚至都能够做到通宵达旦地营业。 是时候和老三谈谈了。 尽管,他现在已经快五十岁了,但凭着他的那一身功夫,真要干掉老三,老四,只需要单手就够了。 “要不,还是把老三杀了吧。”赵匡胤的脑子里,突然冒出这么个想法来。 他敢肯定,只要把老三扳倒了,朝中的那些大臣,有哪个敢不听他赵匡胤的。 朝中的那些人,几乎找不到哪一个,不是老三的心腹了。 赵匡胤想到朝堂上那阵势,那就恨不得将老三碎尸万段。他特别不喜欢玩阴的,他赵匡胤一门心思,想着为大宋开疆拓土,老三呢,成天就琢磨着,如何拉帮结派。 赵匡胤一脚踏上晋王府的台阶,却立马想退回去。 真要去杀老三,只需要对武德司的人说一下,他们会把事情办得明明白白的。 再说,真要对老三下手,那也得先和他好好谈谈。 真到了不可救药,再杀也不迟。 晋王府的门前护卫,一眼就认出了雨夜前来的人是赵匡胤,便有些惶恐对屋子里大声喊道,“圣上驾到,圣上驾到。” “晋王在府里没有。”赵匡胤很随意地问道。 其实,赵光义的轿子,前脚才抬进院里,赵光义听到他二哥的声音,赶紧从屋里出来,站在门旁边迎候着。 “这么晚了,二哥不在宫中歇息,怎么就跑到臣弟家里来了。二哥要见臣弟的话,直接下一道旨,臣弟去宫中见二哥便好。” 赵光义很客气地说道。 赵匡胤拍着赵光义的肩膀,“朕有此后时日没有来三弟府上了,一切都还好吧。” 赵光义连忙说道,“回二哥的话,臣弟好着呢,今儿,正好有些差事没有办完,臣弟才从衙门回来咧。” “这京师之地,自然有不少事情需要处理。朕给三弟托以重任,三弟受累了哟。”赵匡胤很关切地说道,“这家嘛,还是得按时回来,趁年轻,咱老赵家,得多些子嗣才是。” 其实,这赵光义府上养着好些女人,可他那心思,却始终惦记着一直都还没有上手的小周后。 他说是什么府衙之事,却是借着下雨,正好可以在李煜那儿,多呆点时间。当着李煜的面,有些事情不是很方便,却可以听听李煜新词,看着那小周后,把新排出来的舞蹈,表演出来看看。 赵光义让人摆上了酒肉,兄弟俩又喝上了。 “二哥,这南唐已经打下来有些时日了,不知二哥下一步,将有何安排。”赵光义笑着说道。 赵匡胤沉吟了一会儿,“三弟,朕在位二十年,就打了十八年的仗,到现在,朕已经有些疲惫了。” “你这是不想打北汉和辽国,还是你在这两家伙面前,直接认怂了?二哥,你要是不行的话,让臣弟来,臣弟只要继承大统,直接御驾亲征,不出数月,灭北汉,再不用一年时间,直接将那辽国灭了。” 赵光义毫无顾忌地说道。 “三弟,你应该看到了吧,这些年来,朕发起扫除南方割据势力的战争。国力严重受损啊,尽管如此,朕还是积极筹备钱物,想与那辽国好好谈谈,咱可以不打,直接花钱,把那幽云十六州全给买回来。” “兵不血刃,就可以做成的事,咱根本没有必要发兵去打啊。” 赵匡胤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赵光义却是很不乐意起来,“二哥,你赖在这皇位上,你还想赖多少年啊。二哥,娘说了,你比我打仗在行,这才让你在皇位上多呆些时日的,你现在,仗不打了,那你坐在那皇位上,还有意思吗?” 赵匡胤回想着,当初硬是逼着那后周柴宗训,把位置禅让出来。 现在,自己的亲弟弟,居然也用这样的口气,看这情形,已经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好吧,好吧,且等我再做些准备,咱们干脆直接攻打辽国,干脆一举把幽云十六州夺回来。三弟,你放心好了,朕替你打下这江山来,你也不至于成天为战事忧愁了吧。” 赵匡胤本来前往晋王府,是想趁机把赵光义给杀了。 可他看到赵光义,心却一下子软了。 甚至,听到三弟在他的耳边,说起那让他火冒三丈的话,他不但没有生气,还为自己曾经想到的杀三弟而愧疚不安。 “二哥,其实,你已经打下了南方,臣弟以为,北方就北汉和辽国,你干脆把皇位早点传给我吧,你把皇位一交出来,安心做你的太上皇,好好陪陪那小嫂子吧。” 赵光义直言不讳地说着,赵匡胤没想到,赵光义对皇位会如此地急切。 本来还想着,等过些年,倾大宋之力,筹集一大笔钱,把幽云十六州从辽国赎回来,如今,他已经做了让步,尽快准备好北伐,然后,尽快灭北汉,平辽国,把一个四海一统的王朝亲手交到三弟手上。 光义连这点时间,都不想给了。 赵匡胤心中原想,和三弟商量一下,是不是可以立德昭为太子。 现在,赵光义连他当着皇帝,都有些碍眼了,这要是说出德昭,岂不是会害死昭儿么。 “三弟,朕为啥先打南方,再图北方么?北汉和辽,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打啊。你看,这满朝文武,真正能够替朕出征的,还有几个?朕的那帮兄弟,一个个都老了,老了啊。” 赵匡胤说得倒有了几分伤感。 第138章 谁的武德司 “陛下啊,臣弟也老了啊。二哥,你也知道,我这开封府尹已经当多少年了,你再不把皇位传给臣弟,臣弟能当得了几年?你倒好,成天坐在龙庭之上,呼风唤雨,威风八面。你是一点也不替臣弟想想啊。” 赵光义抱着赵匡胤的大腿,有些可怜巴巴地说道。 这要是奇珍异宝,或者绝世美女,赵匡胤会毫不犹豫地就给了他这个三弟。 可现在,他要的是皇位啊。 “三弟,朕能够体谅你,只是,朕没有能够一举灭了北汉,剿灭辽国,朕也不放心啊。这样吧,三弟,你再给朕一年时间,到时候,即便没有打下北汉与辽国,朕也把这皇位交给你。” “陛下金口玉言,可不能再出尔反尔了。”赵光义咄咄逼人地说着。 “不反悔,三弟,朕在娘亲面前,做过承诺,你就放心吧,朕这皇位,只传给你。咱娘说了,兄终弟继。” 赵匡胤说到终时,不禁有些伤感,自己好端端的,竟然说到终了,真是晦气。 赵光义却是说道,“陛下,臣弟听人说起,朝中有奸人,居然撺掇陛下立子为储,这岂不是挑拨咱兄弟俩的关系,岂不是要违背母后的旨意么?” 赵匡胤笑着说道,“没有的事,三弟不必捕风捉影。你看,朕不是也没有立什么太子么?而且,这开封府尹,朕一直让你当着。” 赵光义有些阴沉地说道,“二哥,你万不可听信那些馋言,你一世精明,可别在最关键的问题上犯迷糊啊。当初,陈桥咱夺了柴家天下,很快就报应到咱家了,你看,德秀早夭,德林早夭,两位皇嫂,也都人好命不长。你真要背信弃义,把皇位传给你自己的儿子,你就不怕,他们早死,这大宋无人打理么?” 赵匡胤为立储之事,早就反反复复地想过无数回,他一直都怀疑,柴荣的死,和他这个三弟有关。可是,一直都没有证据。 他不知道什么报应,但儿子和皇后都很蹊跷就死了,赵匡胤倒是有几分后怕。 “三弟啊,你说得对,朕的确是有些对不住柴大哥。朕也曾在柴大哥灵前发下过重誓,一定要查出凶手,这么些年过去了,朕并没有查出凶犯,朕愧对义兄啊。” “陛下,柴大哥之事,已经过了这么些年了。真要有什么人对柴大哥用了毒,那也早就没有痕迹可查了。大宋代周,那本来就是天意啊,臣弟听人说,那柴大哥为木皇帝,咱们兄弟俩为火皇帝,那是天命所归啊。” 好一个天命所归。 赵匡胤站起身来,对赵光义说道,“三弟,时间不早了,明天早上,咱们还得早起上朝,就早些歇息吧。” 从三弟赵光义府上出来,赵匡胤心里很不是滋味。 后宫里提到立储之事的,也就花蕊夫人,那也是在被窝里面,附在耳边,低声说出来的啊。 赵匡胤想到,自己放出那么些眼线,去盯守着那些大臣们。可现在,他隐隐地感觉到,赵光义就像是在他的身边安放了无数双眼睛和无数只耳朵。 赵匡胤到底还是把武德司的王仁赡叫到了御书房。 “王爱卿,咱们已经有些时日没见面了吧。”赵匡胤温和地说道。 “陛下,朝中一切皆顺遂,朝中也就几个不懂事的,前一段时间,已经替陛下处理了。这没啥情况要汇报,微臣也就不便于打搅陛下了。” 王仁赡所说的情况,赵匡胤也有所了解。 前一段时间,武德司的确是打着他赵匡胤的旗号,处理了好几个老臣,那被暗杀的几个重臣,有一个特点,都是刚刚受到了赵匡胤的私下召见。 其实,那几个重臣,也就是陪着赵匡胤赏花听曲,聊起的话题,无非是以前的旧事。 回到家,甚至,还没有到家,在半道上,就被武德司的人给处置了。 赵匡胤得知身边的重臣没了,简直是心如刀绞。没等到他去过问暗中处置的原因,武德司那边,便上表奏明,那些被杀的朝廷重臣,都是些什么原因而必死。 “王爱卿,你倒是说说,你现在,是不是已经提前在为老三做事了!你们还有没有把我这个皇帝,看在眼里。” 赵匡胤一巴掌拍在桌上,吓得王仁赡颤栗不安起来。 “陛下,没有的事啊。臣等一直都在为陛下办差。臣等遵照陛下吩咐,一直留心朝中大臣的举动。只是有点赶巧了,陛下会见那几位,正好咱武德司查到了他们贪赃枉法的罪证。臣等也就依陛下指令办事,绝无偏袒啊。” 赵匡胤又说道,“最近,晋王可有反常之举?” “陛下,晋王对陛下,对大宋,皆是兢兢业业,忠诚有加。若说有啥反常,其实也是人之常情,晋王在李煜进京之后,总会找时间去李煜府上,与李煜讨教诗文,顺便关心关心废帝宠妃小周后。” 赵匡胤前几天听别人也说起,赵光义自见了小周后以后,就成天魂不守舍的,天天找着各种借口去李府上。甚至有时候,在李府喝醉了,干脆就在李府歇息。 赵匡胤脸色一沉,前一次,他把孟昶的宠妃花蕊夫人收入宫中时,赵光义亲自跑到后宫来,在那院子里,流着眼泪,抵死哭谏赵匡胤。 这赵光义,口口声声,哭着劝谏赵匡胤要以国事为重,他自己呢,却是一门心思,想方设法地去靠近李煜,明眼人,谁看不出来,见李煜为名,实际上,却是奔着小周后去的。 “王爱卿,那李煜现在情况如何?” “李后主自进京以来,倒是见过不少京城名流,但看起来,精神不够好啊,所写的那些诗文,也都是些感叹国破家亡,写些悲情的男女情爱。” “这李后主,朕封他为违命侯,要他好好地闭门思过,他倒好,成天的花天酒地,吟诗作对。罢了罢了,由着他去吧,兴许能够写出几首流传千古的佳句吧。” 赵匡胤显得很是大度地说着。 “听好了,王爱卿,现在这大宋江山,还在我赵匡胤的手里。朕也不是不许你们效忠老三,但你们也应该有点分寸才是。” 赵匡胤拎起手中的玉斧,正要刷地给王仁赡一下子。他这个牙医,可不是凭空而来的,他那玉斧,随随便便给臣子们拔牙,都能够做到无痛。 第139章 攻打北汉 赵匡胤心中明白,那一段时间以来,以前的兄弟,要么被他手中的武德司给送走了,也有好些人,上了年纪,自然病死了。 这汴京,放眼看去,那是四战之地,无险可守。 离汴京不远处,倒有一处古都,便是洛阳。赵匡胤把那个地方,叫做西京。 赵匡胤对外宣称,将带着文武百官,前往父亲赵弘殷的陵寝祭拜,并在那南郊,举行盛大的祭天仪式。 毕竟,他现在已经完成了大宋的南部诸国的平定,理所应当地,应该上告自己的赵氏先祖,并祭天表达自己的安民守土之志。 那一天,銮驾绵延数十里,所到之处,百姓纷纷跪伏于道旁,都想一睹大宋天子的威仪。 那赵弘殷,应该是做梦都不会想到,他的儿子会成为大宋的开国皇帝,他更不可能想得到,他死后,会受到百官的朝拜。 赵家的几兄弟,跪伏在那陵寝的最前面,百官在那后面依着官职的高低,毕恭毕敬地跪着。 祭拜完赵氏先祖。 赵匡胤又在南郊,登上那祭天法坛。 气氛庄严肃穆,那地方,应该是京城南郊离天最近的地方,站在那山巅上,整个汴京皆在眼里。 赵匡胤指着汴京,对他身边的臣子说道,“诸位且看,咱们现在所在的都城,在兵家眼里,那就是个四战之城。敌人可以从四面出击,此城几乎是无险可守啊。” 赵普却是说道,“陛下,你只看到了咱这汴京不利于战的方面,却并没有看到,此处四通八达,此处有运河通过,从南北送往汴京的物资,皆可以从水路而来,何等便捷啊。” 赵匡胤并没有去和赵普申辩。 祭拜完先祖与上天之后,赵匡胤顺便把大家带到了洛阳城。 “诸位爱卿且看,此洛阳城,拥有险要的八关。纵然有事,只需派出几员上将,镇守险关,洛阳便可固守啊。” 洛阳能够成为多朝之都,自然有他存在的合理的地方。 汴京,在安定的年代里,自然拥有着很多的优势,可是,一旦有战,那可就是四成受敌的险境。 “朕经过一番思虑,想把都城迁入这洛阳来。诸位爱卿且为朕筹划吧。”赵匡胤信心满满地说道。 赵光义根本就不用怎么去想,便直接站出来反对。 “陛下,此洛阳城,战乱之时,的确有其优势。可治国平天下,靠的是德政,当日暴秦,坐拥险关,甚至,连天下的兵器,也都收归于咸阳,怎么样,还不是被攻破了。以臣弟之见,迁都洛阳,凭险关而傲视天下,不如以德政而让天下信服啊。” 赵匡胤点头表示赞许。连声说道,“晋王的话,不无道理啊。我大宋,当施仁政,德泽遍布于天下,这才是长治久安之道啊。” 在回汴京的路上,赵匡胤却又对近臣说道,“光义经营汴京多年,他这是舍不得离开那繁华之所啊。可是,真要等到百年之后,只怕咱们大宋的冗兵冗官,会让咱们的老百姓,不堪重负啊。” “陛下,那你,你为啥不力主迁都,你真要迁都,晋王也是没法阻拦的啊。”近臣说道。 赵匡胤却是想着,如今的朝堂之上,赵光义已经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势力,一直以来,先皇为了后面的皇帝能够坐稳江山,都会想到,替后面的皇帝,扫清道路。 现在,朝臣凝聚在赵光义的身边,这对于赵光义以后的集权与统治,都是有好处的,赵匡胤并不想破坏赵光义的那点儿威严。 “罢了,罢了,朕也就是随口一说。今儿,主要是来此间祭拜先祖,上祭天地。” 回到汴京,赵匡胤没有再提到迁都的事情。 他既然已经在赵光义面前作出了承诺,说是要尽快解决和北汉和辽国。 赵光义对他所谋划的,用高价从辽国手中,赎回幽云十六州的土地和庶民并不满意。 而且,他的这个想法,让赵光义觉得,他这个靠着勇武据有天下的皇帝,已经变得有些怯懦起来。 当年柴荣,在打南唐之后,很快就对幽云十六州发起了攻击,如果不是身上疮毒发作,按照柴荣的谋划,应该已经收复了幽云之地了。 凭着当年柴荣的实力,都差点收回了那重要的幽州之地。 赵匡胤盘算了一下,现在自己已经平定了整个南方诸国,当年战乱中的五代十国,现在已经还只有北汉了。 别的不说,蜀地源源不断运往汴京的财物,还有正往汴京运送的南唐的物资,要想发起对辽,对北汉的作战,现在,完全有这个实力了。 懦弱!在赵匡胤的词典里面,那是根本就不存在的。 朝堂之上,赵匡胤向众臣提出亲征北汉与辽国。 “诸位爱卿,现在,南方已经完全平定,朕意,集大宋之力,向辽国与北汉发起攻击。彻底解除我北部之边乱。” 朝中大臣的目光,皆投向了赵光义。 这个时候,只要赵光义赞同,那满朝的文武皆会站出来,全力支持赵匡胤的北伐之战。 赵匡胤也把目光投向了赵光义。 赵光义当即站出来,“陛下,北伐那是大势所趋,臣弟万分赞成。只是,陛下年事已高,朝中像陛下这样的年纪的,连走路都喘不过气来,有好些人,前些年,就已经不见了。” 这话听得赵匡胤很不舒服。 在宫里,在赵光义的家里,说这样的话,哭着劝谏他赵匡胤退位。现在,赵光义竟然当着朝臣的面,说他赵匡胤已老,根本不可能亲征。 请将不如激将,赵光义此举,那是巴不得赵匡胤立马就带着人把契丹和北汉给打下来,然后,好把这大好河山全都交到他的手里。 很快,赵匡胤亲点了一批猛将,分五路大军,直逼太原。 那五路大军。 西路侧翼大军:郝崇信、王政忠统兵进攻汾州。 中三路主力大军:统兵进攻沁州、辽州、石州。 东路侧翼大军:郭进统兵进攻代州。 得知大宋派出这么强悍的部队,气势汹汹地压到了北汉边境,此时的北汉,刘承钧已经驾崩,继位的便是刘继元。 当时的北汉,本来就已经相当的贫弱了,据说,当时的宰相,一个月的俸禄,也就不足一百贯钱。刘继元能有啥办法呢,只好向辽国求援。 第140章 烛光斧影 赵匡胤把最强的兵马都调出了汴京。本来,赵匡胤是要随军亲征的,他甚至都想好了,在有生之年,怎么也得再去会会那太原城的刘继业。 在汴京城里,有好些说书的,都还在讲刘继业三战赵匡胤的故事。 也就赵匡胤那样胸怀的,偶然去城中听了那说书人,说起他那段极不光彩的战事,他也不曾发过怒火。 事实就是事实。现在,终于有这么一个机会,可以领着大宋雄兵,亲自前去北汉,洗雪前耻。 然而,赵光义流着眼泪,非得要二哥留在京城。眼下,大宋已经如此强大,对付北汉,易如反掌,根本不用皇帝亲征了。 于是,赵匡胤只得给他所有的战将声明,北汉战将中,有个叫刘继业的,无论如何都不可以诛杀,刘继业及全家,必须给他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安顿好北方战事,赵匡胤终于可以静心下来,宫中也无啥事,便叫上一些朝臣带着他的小宋皇后和花蕊夫人,到皇家猎场去打猎。 朝臣们心里清楚啊,赵匡胤之所以在宫中呆不住,他是一身的本事,没处去施展啊。真要是逮着个机会可以上阵杀敌,赵匡胤肯定会重操他那蟠龙棍,重显打遍天下无敌手之盖世神功。 赵光义也随侍赵匡胤左右。 在那一片皇家猎场上,赵匡胤纵马疾驰,随着嗖嗖的利箭飞掠而过,赵匡胤所获的猎物,无人可以超越。 就在快要摆驾回宫前不久,赵匡胤和小宋皇后,花蕊夫人坐在围猎场的亭子间歇息。 突然,一只梅花鹿从那亭子前面飞奔而来,只听到嗖嗖的几声响箭。 那梅花鹿应声倒在了血泊之中,然而,就在那响箭起处,赵光义失了手,一箭从花蕊夫人的胸口穿心而过。 赵匡胤当时听到了那箭破空之声传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当他伸手去拦截的时候,手抓着那箭柄,箭却是已经深深地扎进了花蕊夫人的心窝。 “爱妃,你醒醒啊,爱妃,你醒醒啊。” 赵匡胤此时,心疼到了极点,本来,到此猎场来,那是皆大欢喜的好事,可现在,他亲眼看到,花蕊夫人被利箭射中。 赵匡胤真是懊悔不已,早知道会有如此大祸,他真是不不应该带着女眷,来此凶险之所啊。 “陛下现在应该明白了吧,臣妾再三劝陛下立储,臣妾这是得罪人了啊,臣妾再也不能侍候陛下了,臣妾也不能够给陛下添丁增口了。” 花蕊夫人的鲜血,瞬间染红了她的衣服。 赵光义赶紧跑过来,跪在赵匡胤的面前,“臣弟失手了,臣弟也是无心之举,误杀了皇嫂,还望皇兄治罪。” 赵匡胤嗖地拔出了佩剑来,满朝文武,全都跪伏在地上,“陛下,贵妃已死,死不能复生啊,陛下,晋王只是一时失手,还望陛下开恩啊。” 赵匡胤抱起花蕊夫人,一步步走上了銮驾。 此时,他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坐在銮驾里,他在低声地呼唤着花蕊夫人。 赵光义真是太过分了,连他心爱的女人,都不放过。 那一瞬间,赵匡胤甚至有些怀疑,这赵光义真要做了大宋皇帝,会以仁德之心,善待大宋的子民吗? 刚才,连花蕊夫人都可以用这样的法子除去,若那只箭再偏一点,岂不是就把他赵匡胤给解决了吗。 回到宫中,赵匡胤把花蕊夫人安顿在福宁宫,他让花蕊夫人静静地躺在龙床上,他自己,却是枯坐在龙床旁边。 赵光义跪在门外,当值官进来汇报了几次,赵匡胤都没有搭理。 赵匡胤枯坐在那儿,脑子里思绪万千。 赵光义口口声声说,他是失误,有那么巧的失误吗?就连花蕊夫人都知道,那是因为她再三劝谏过他,要他立自己的儿子做皇帝。 花蕊夫人到汴京后,和他赵匡胤,并没有一男半女,可她再三劝谏,事实上,她肯定是从赵光义身上,看到了什么。 而且,花蕊夫人曾经和他说起过,若是三弟做了皇帝,只怕不会善待赵匡胤的任何一个子嗣啊。赵匡胤也想过,皇子和皇后蹊跷夭亡,很可能与赵光义有关,花蕊夫人的担心,决不是空穴来风。 第二天,赵匡胤没有去上朝。 他按照贵妃之礼,安葬了花蕊夫人,赵匡胤的脑子里,想着花蕊夫人的一生经历,想到了她远在蜀中时,与孟昶的恩爱有加,想到了她亲眼看着自己的男人暴毙,这亡国与亡夫之痛。 好歹在赵匡胤这儿,找到了一点儿安慰,可是,没有想到,因为几句劝谏,劝赵匡胤立储,就惹来了如此大祸。 凭心而论,赵匡胤对花蕊夫人的情感付出,甚至都有些超越了小宋皇后。 从花蕊夫人的陵寝回来,赵匡胤留弟弟赵光义在宫中喝酒。 “你为啥要杀了花蕊夫人?光义,你明明知道,我和花蕊夫人的感情很好的,你,你为啥要这样对她,又为啥要这样对我。” 赵匡胤直言不讳地说道。 “二哥,我说我是失手杀了皇嫂,你信我吗?” 赵光义一脸无辜的样子,对赵匡胤说道。 “失手?花蕊夫人和朕所坐的位置,和那梅花鹿,连方向都不一样,真不知道,为啥会把箭射到这边来的。” 赵匡胤一语击中了赵光义的谎言。 “二哥,事已至此,你不会真为了一个女人,杀掉你的亲兄弟吧。二哥,你也知道,现在,大宋交到谁的手里,都没有交到我赵光义的手里放心。” 赵光义端起酒杯,“来,二哥,当初,你可以杯酒释兵权。现在,咱兄弟俩,杯酒泯恩怨吧。眼下,咱们最好是团结,兄弟同心,其利断金。” 赵匡胤捧起酒杯,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突然,他感觉到眼前一片昏黑,“三弟,你,你在朕的杯子里动了手脚,是不是,你在朕的杯子里面动了手脚。” 赵匡胤伸手抓过玉斧来,用那玉斧,怒指着那赵光义。 “二哥,你现在已经没有多大的力气了,二哥,臣弟觉得,你既然不忍心杀我,那你,你就不要费那么大的力气了,有那力气,你倒不如好好地交代,交代一下遗言。” 赵光义坐在那儿,面对着赵匡胤手执着的那把玉斧,他面不改色,他知道,他二哥要杀他,根本不会容忍他到现在。 第141章 勉为其难当皇帝 赵匡胤却并没有那么听话,他挥舞着手中的玉斧,朝着他的三弟,赵光义狠狠地打着。 可是,他已经没有了任何力气,稍微一运动,就会经脉倒行。 赵匡胤追着赵光义砍了好一阵子,实在累得不行,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光义,朕驾崩之后,你自然可以继大统,成我大宋的第二位皇帝。光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朕也不图你待朕的儿子有多好,朕只是求你,别伤了他们的性命。” “朕那几个儿子的性命,是朕用这万里江山换来的。你答应朕,永不失言。” 赵光义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光义,朕驾崩之后,你所拥有的皇位,至高无上。朕怕朝堂之上,失了监管,已经在迎娶宋皇后的时候,将一把金锏传给了朕的儿子赵德芳。朕许他,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拿出那金锏来,上可打昏君,下可打奸臣。” 赵光义又是点了点头,根本没有说话。 赵匡胤把要说的话,全都叮嘱了两遍,这才趴在桌上,昏睡着。 赵光义叫了两声二哥,便悄然地离开了赵匡胤的福宁宫。 小宋皇后过来,安排人把赵匡胤扶到了龙床上去。 赵匡胤在宫中,时常喝酒,可这一次,小宋皇后分明感觉到不对劲。 “陛下,陛下,你可别吓唬我呀。”小宋皇后轻轻地推着赵匡胤,在赵匡胤的耳边,呼唤着。 小宋皇后找来御医,御医的手搭在赵匡胤的脉搏上,突然跪在了赵匡胤的龙床前,“陛下,陛下已经驾崩了。” 小宋皇后叫太监王继恩,赶紧去找赵德芳。 王继恩从宫中出来,径直就去了赵光义的府上。 赵光义似乎酒还没有醒,一边走,一边穿着衣服,看到王继恩,不等王继恩开口,便问道,“我二哥已经归天了。” 王继恩说道,“皇后让老奴出宫,去找四皇子赵德芳。先皇与太后,皆嘱意晋王执掌大宋天下,老奴不敢擅自作主,因而先来晋王府上,此事,还得晋王定夺。” 赵光义眉开眼笑地说道,“还是继恩想得周全啊,好好,朕这就前往福宁宫,二哥的事,便是咱大宋天下最大的事情了。” 赵光义匆匆赶到福宁宫。 小宋皇后在福宁宫中,还眼巴巴地等着王继恩把赵德芳带进福宁宫来。 这小宋皇后,嫁给赵匡胤以后,一直没有子嗣。 德昭比她的年龄还大一岁,肯定不方便收为继子,还好当时赵德芳,比小宋皇后还要小几岁,就顺理成章地把德芳做为了她的继子。 这就是为啥,小宋皇后得知赵匡胤驾崩,第一时间,便让王继恩前去找赵匡胤的四皇子赵德芳进宫。 毕竟小宋皇后还是太天真了。 其实,就在那一段时间,赵光义密密地与那个王继恩接触,王继恩虽然是赵匡胤身边的太监,却已经是赵光义的心腹了。 而且,那一段时间,赵光义把当世最厉害的用毒圣手程德玄请到晋王府上,即便要打发赵匡胤上路,毕竟那也是亲兄弟一场,不能够让赵匡胤断气的时候,承受太大的痛苦。 听到王继恩在外面,大声地喊道,“晋王移驾福宁宫面圣。” 听到那声音,小宋皇后就知道,一切都完了,王继恩那狗贼,这是把她和继子赵德芳给卖了。 赵光义步入福宁宫。 扑通一声跪在他二哥的龙床前,“二哥啊,我与你喝酒,你当时还拿着斧子来砍我啊。你咋就这么苦命呀,你咋就驾崩了呢?二哥啊,臣弟真不应该惹你生气啊,二哥,你起来吧,起来拿斧子砍我啊,我保证,我保证再也不跑了。” 王继恩赶紧跑过来,把赵光义扶起来,“陛下啊,国不可一日无主啊,你可千万别忧伤过度,先帝已经驾崩了,丢下这么大个烂摊子,可还得你来料理啊。” 小宋皇后在一旁听着,简直不是个滋味。 要知道,赵匡胤这些年,费尽心力,发起南征北战,打下个太平江山来,怎么到了王继恩这狗贼的嘴里,竟然成了个烂摊子了呢。 赵光义已经泣不成声了。 “二哥啊,咱们说好了,你可以把北汉打下来,把辽国打下来之后,才把皇位传给我的啊。你也知道,我虽然德高望重,可我打仗太仁慈,单纯说打仗的话,我十个赵光义,也不是你的对手啊。” 赵光义说得肝肠寸断,就连他自己,兴许都被感动了。 王继恩便在一旁苦苦相劝,“陛下啊,你真不能再过度悲伤了。先帝要是在天有灵,也能够感觉到你对他的一片赤诚。陛下啊,你这一晚都没休息好,明儿一早,还得上早朝。” “继恩啊,你让开,朕有好些话,得当着我二哥的面,好好地说给他听听。” “二哥,你怎么就驾崩得这样不是时候啊。二哥,你这让臣弟,还没有来得及作啥准备啊。你看你,早知道会是这么个样子,你应该早一点在朝堂上宣布啊,省得有些人说朕这皇位,来路不正。” “二哥,天地可鉴,昨晚的时候,外面的人,肯定看到了烛光与斧影。那可是你拿着斧子,要想砍臣弟啊。你虽已驾崩,你可得给朕作证,你可得让普天下的人知道,臣弟绝对不像那唐宗,玄武门击杀自己的亲兄长。” 赵光义声泪俱下。 小宋皇后赶紧对赵光义说道,“陛下,先帝驾崩,你继承大统之后,万望陛下看在先帝的情面上,给我孤儿寡母留一条活路吧。” 小宋皇后心中格外忐忑不安,那王继恩,肯定到了晋王府,把她要召赵德芳进宫的事情,说给了赵光义听了。 赵光义对小宋皇后说道,“皇嫂便请放心,从现在起,朕封你为开宝皇后,从此可以在西宫,享受荣华富贵,安度余生。” 小宋皇后感激不尽。 次日一早,赵光义临朝,满朝文武无不惊讶,赵光义在龙椅上,与他那一帮心腹大臣,说起他二哥赵匡胤,正值大宋进攻北汉与辽国的时间,却突然暴毙,实乃大宋之不幸。 赵光义勉为其难替他二哥,接手了这样的一个烂摊子。朝臣们却是十分不理解,甚至有大臣,说要验看先帝尸骨。 毕竟,先帝这死,太过于蹊跷了。 第142章 兵不血刃收陈地 “先帝已经驾崩,你们就不能够让他好好安息么?验看,有什么好验看的,难不成,朕会亲手害了朕的二哥。再说,以二哥的身手,是朕能够打得过的吗?” 面对满朝文武的质疑,赵光义显得有些暴躁与愤怒。 满朝文武,谁又不知道,赵匡胤最心疼的,便是他这个三弟。 就在前几天,大宋准备五路大军,向北汉发起攻击的时候,赵匡胤还亲自去看望了赵光义和赵廷美。 赵普作为先帝的宰相,按赵光义的意思,现在依然是宰相,百官之首。 赵普说道,“诸位,先帝突然驾崩,我大宋王朝,一直未立下储君。但先帝却安排晋王为开封府尹,而且太后在世时,已有诏令,为保我大宋万古江山,先帝驾崩,皇位必须传给德高望重的晋王。此乃天命,诸位不要生疑才是。” 赵光义对满朝文武说道,“朕与先帝,感情甚深。拿此烂摊子江山,与朕的二哥相比,朕宁愿二哥活上万万岁,也不愿意做这皇帝。” 赵光义本以为,满朝文武会对他的忠诚感动得稀里哗啦,众大臣依然沉浸在失了先帝的痛苦之中,似乎对他的表态,并没有很大的反响。 “诸位爱卿,先帝在位时,尔等身居何位,如今依然官居原职。诸位但请放心,今后咱大宋的日子,只会更好。” 赵光义尊先帝为太祖,改号太平兴国,加封小宋皇后为开宝皇后,移居西宫。 封四弟廷美为开封府尹,齐王。那意思已经很明白,就是这大宋王朝,自赵匡胤开这先例,他一旦驾崩,按这兄终弟继,赵廷美将会是第三代皇帝。 封赵匡胤的儿子,赵德昭为永兴节度使,兼任侍中,为武功郡王。赵匡胤四子,后来的八贤王赵德芳,年龄还很小,不宜封王,只领有山南西道节度使,同平章事。 为了表明,继大宋大统,并没有任何私心。赵光义将自己的儿子,赵匡胤的儿子,全都同封为皇子。 任命薛居正为左仆射;沈伦右仆射;卢多逊为中书侍郎、平章事;曹彬仍为枢密使,加同平章事;楚昭辅为枢密使;潘美为宣徽南院使;就连原南汉国主刘鋹、南唐后主李煜,也分别加封为卫国公、西郡公。 赵普等到赵光义对满朝封赏完毕,便出列直言,“陛下,先帝驾崩,微臣提议,派往北汉的五路大军,速速撤回京师。” “准奏。”赵光义初次坐上龙椅,加上兄长突然离世,在群臣面前,为了把自己的悲痛表现到极致,早已经两只眼睛哭得像桃子。 听到赵普的建议,让进兵北汉的大军回防,除了可以抵御外来入侵,也有防备内乱之需。 赵光义宣布,举国为赵匡胤服丧,他自己,也穿上了素服,用大宋最高的规格,安葬赵匡胤。 南方吴越王钱俶,和清源军节度使陈洪进,理所当然地要前往汴京,既要表明,对先帝的沉痛哀思,又得向新帝表明,决无反叛之心。 清源军节度使陈洪进,做得最为彻底,干脆直接将属陈的所有州县,全部交到了赵光义的手里。 按先帝赵匡胤以前的规矩,但凡主动来降的,皆给予极高的爵位官衔。 赵光义如法炮制,直接在京城里,给陈洪进一家子,豪门宅院,而且,还封陈洪进为武宁节度使,同平章事。 节度使的职权,听起来比以前的清源军节度使大了很多,然而,这虚位的节度使,只可以在京城,并无实在的封地。 陈洪进这个软骨头,他倒是把漳州,泉州的土地交给了赵光义,现在就看你吴越王钱俶能不能懂得起了。 吴越王带着极其丰厚的礼物,来到了汴京。 以前,先帝在时,他在灭南唐的战争中,他亲率大军,从东南直逼江宁,倒也有好几分的功劳。 现在,先帝驾崩了,陈洪进直接就纳土归降了。 赵光义刚坐上龙椅,前有陈洪进来降,现在,吴越王钱俶,又主动来送礼物,当然是从内心很高兴。 赵宋的财力,岂是吴越所能够比得了的,赵光义直接赏钱俶钱千万,白银万两,绢万匹。而且,还给钱俶安排了极其豪华的大别墅住着,派了禁军一天二十四小时给守着,负责着他在京的安全。 钱俶本来是想,敬献些好东西,让赵光义能够感受到他的满腔忠诚。 哪曾想,这赵光义比赵匡胤还要热情,当初,赵匡胤看他在汴京住得烦了,还恩准他回到自己的属地去。 只不过给了他一个黄包袱,让他在回去路上好好看看。 满朝文武,有那么多人都主张攻打吴越,赵匡胤不但压下了那些奏折,还把那些人的奏折,转给了他钱俶看。 现在,他已经屡次三番地向赵光义提出,已经有很久没有回吴越了,家里的泡菜坛子,恐怕都生花了。 可赵光义实在是太好客了,根本就没有让他回去的意思。 钱俶和一同来京的大臣们商量,哪怕是丢了所有的封号,只要能够回到吴越,那也可偏安一方。 像现在这样,呆在京城,什么时候就做了孟昶第二,那可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事实摆在那儿,赵匡胤驾崩之时,才五十岁,正当壮年,驾崩前,他还亲自前往点校场,视察了在京的军队。 尽管赵光义和他的那些亲信,把赵匡胤之死,说得合情合理的,但种种迹象表明,赵匡胤的暴毙那就是有着直接的关系。 一个人,连自己最亲的兄长都可以毫不手软地干掉,在赵光义的眼里,你钱俶又算得了个啥? 钱俶咬咬牙,向太宗皇帝递交了一份降表,愿意撤销他吴越王的封号,撤销天下兵马大元帅,并自愿交出兵权,只求能够解甲归田,颐养天年。 钱俶以为,这样彻底的投降,自己到底还能够回去,守着那吴越之地,也算得上是一方诸侯了。 太宗倒是耐着性子,看了他的那份降表,然后,随手就把那降表递给了身边的太监。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钱俶回到自己在汴京的寓所,把情况和他的那帮近臣们一说,“坏了,坏了,这降表未交,咱还报有一点儿幻想,现在咱是真不知道,那太宗皇帝,肚子里憋着个啥样的屁来了。” 第143章 朕不亏待功臣 钱俶痛哭流涕。 “我吴越之地,数十年的基业啊,历经九九八十一载,真没有想到,到我这一辈,竟然干没了啊。” “我真是悔不该当初啊。唇亡齿寒,我钱俶,枉活了这几十岁,连这唇亡齿寒的道理,都没有能够想明白啊。” “我原以为,顺从了赵匡胤的意思,帮着他,把那南唐给打下来了,然后,我就可以凭借着军功,在咱的吴越之地,苟活下来。哪曾想,赵匡胤这一死,那赵老三,一点也不念旧情啊。” 钱俶当着他的那些臣子们,痛悔不已。 “大王啊,事已至此。咱一切后悔,都没有意义了啊。事实摆在这儿,那赵光义,连他二哥都不认,会记着咱们的好么?” “诸位,事到如今,可怎么是好啊。”钱俶有些焦急地问着。 “大王,咱们干脆趁着那赵光义不备,直接潜逃回吴越。咱只要回到自己的本土,纵然赵光义要与咱吴越开战,咱打就完了。” “打,说得轻巧。咱拿什么和大宋抗衡。以前,咱们吴越之地,总是以长江天险自傲。大宋王师,在采石矶,直接架起浮桥,别说步兵,就连骑兵,也可以从那浮桥上飞越而过。” “是啊,咱们可都是亲眼目睹了大宋灭南唐。” “当时,朱令赟犯了两次大错啊,那曹彬引军从湖口经过的时候,凭着那十万水师,怎么也应该于江面上进行拦截。错过湖口要害,那岂不是让曹彬蛟龙入海了。南唐摊上朱令赟那种货,想不亡,都难了啊。” “本来,那朱令赟与大宋军决一死战,啥事没有,偏偏他自作聪明,在江水中倒了桐油,他哪曾想到,在那个隆冬时节,居然会有东风吹来,他那关系到南唐危亡的十五万大军,在烈火中溃不成军。” “说来,这也许是天意啊,大王,如今,赵光义继了大统,这一统天下,更是成了必然趋势了。大王,咱吴越,本来就对大宋臣服,臣推想,那赵光义的意思,哪是吴越那些虚名,更不是吴越的财宝。” “大王,如今咱君臣皆被扣于这汴京。赵光义不允许咱们回到属地,无非是要夺了咱们的吴越之地啊。大王,如今之计,微臣以为,只有一条路,那就是舍下吴越之地,用纳土换平安。” 那崔冀刚说出以土地换平安,屋内的大臣们,一个个都对崔冀怒目而视。 “崔冀,亏你想得出这样馊的主意,咱吴越人,从来是宁愿掉脑袋,也不愿意输掉胳膊的。多好的祖宗基业,多好的江浙沃地,就这样拱手让给赵光义了!” “各位,咱现在,不交出土地,能够从这儿走出去么?有机会重整起咱们的军队,与大宋决一死战么?” “此汴京虽为四战之地,可就凭咱几人,能够突破赵光义的重重封锁,你们以为,可以从这儿飞回咱们的吴越?再说,真回到了吴越,就咱那点兵力,能够打得过大宋王师。” “当今之计,除了纳土求安,已经别无他法了。” 崔冀极力地争辩着。 “好了,别吵吵了,本王现在是明白了,摆在咱们面前的,与其等到战败后,土地尽归大宋,咱们君臣必有一死。真不如纳土求安,或许还会有一线生机。” 钱俶把话说到了明处。 众人也都觉得,再无他法可以保全,开始接受了钱俶的说法。 “我主英明啊。咱吴越将士,前番协助太祖,打下那南唐。虽我无法力敌大宋,可毕竟,咱吴越兵马,倒也有善战之能。如今太宗要在群臣面前立威,必然得借助些惯战者,我熟读兵法,若是能够随军亲征,立下不世之功,岂不是成就大荣耀了。” 本来吴越群臣,谈得很有几分悲怆的。 结果想到了投奔赵光义之后,尚可以有一番作为,能够凭借着吴越之力,在大宋打出一片天地来,那可就柳暗花明了。 钱俶翻出印信,找出吴越的州郡详图,眼下能够主动纳土投降,既可免吴越之地百姓于战乱中,又可以为自己赢得一线生机。 赵光义让人收了降表,又笑嘻嘻地接受了那吴越之地。 “钱爱卿啊,你这,这可有些难为官家了。你看,先帝灭南唐时,你亲率吴越英雄,立下了不世战功。你现在,拿出自己的所有身家尽归大宋,这外人岂不是要说咱大宋亏待了功臣。” 赵光义说得言辞恳切,朝臣们听着,都暗自称道陛下仁义啊。 钱俶想要阐发一下自己的想法,赵光义向他伸手一指,赵光义那是生怕这钱俶会错了意,赶紧说道,“钱爱卿啊,你一番忠诚之意,官家自然不好不领你的情。这降表和那吴越之地,官家就替你收了。” 钱俶自然是跪谢皇恩浩荡,感谢赵光义八辈子祖宗了。 赵光义封钱俶为“淮海国王”,在汴京的豪宅,也被叫做“礼贤宅”。 赵光义还特许钱俶,将吴越的旧臣,以及所有的亲眷,全都举家迁到了汴京来。 吴越之地,毕竟拥有着极其强大的水军。钱俶的家人,从吴越搬往汴京,当时,出动了千余艘大船,装载着钱家八十余年来,从吴越老百姓那儿搜刮来的物资。 尽管已经没有了吴越国,可就凭着那笔丰厚的财宝,钱俶在京城,几辈子都享受不完那么些荣华富贵。 当时运送物资的船,动用了数万名纤夫,那些都是吴越的老百姓,他们用尽全力,把他们近百年来创造的财富,就这样送往汴京。 “钱扒皮啊,钱氏在吴越只差把地皮刮净送往宋都,这么多的财宝,只怕咱们的大王,猫搬蒸笼替狗干啊。” “听说,大宋灭了后蜀,从蜀地运往京城的物资,足足运了十年都没有运完啊。” “咱们的大王,难道就没有想到,财宝太重,会让人眼红么?那后蜀毕竟是宋王朝派人去运送的财宝,现在倒好,咱们的大王,这是乖乖地把自己掠夺来的财宝,一分一毫不差地,这是给大宋送去啊。” 赵光义远远地看到,钱俶把动用千余艘大船,把那么多的财宝运往汴京,当然暗中直夸,这钱俶真不错啊,堪比当朝最好的转运使。 赵光义一边拿捏吴越王,另一边,却把目光投向了李煜家。 第144章 白马岭 赵光义在当上皇帝后的第二年,把自己的名字改成了赵炅。 似乎要把大宋的帝业,做得如日中天,彻底地火上一把。他本以为,凭借着威望,就能够让吴越主动交出领地,让陈将漳州和泉州划归到大宋的版图。 朝中的大臣,会对他的铁腕手段无比倾服。 但事实上,他干的这两件事儿,和赵匡胤称帝以后,哪一件都根本没法比。 单纯通过威逼的方式,让人家臣服,在这统一大业看来,那毕竟技术含量不够高,更不是那么轻而易举地,就让朝中大臣服气的。 有本事,收复北汉,把幽云十六州拿回来,把辽国赶出去吧。 本来,当时赵匡胤已经派出五路大军,攻打北汉。 按当时的情形,北汉的实力,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没法与强大的赵宋相比。 北汉本身就已经贫弱得不像样子,尽管从刘崇那个时候,就已经随时向辽国进贡岁币,以求得到辽国的庇护。 不管是当侄皇帝,还是做儿皇帝。辽国偶尔没有忍住,直接冲过来,顺便掠夺一番。 当时,若不是北汉找了一个很忠勇无比的战神级的杨业,并且顺势赐姓刘,靠着那刘继业在边境上,与那辽国拼死周旋。 只怕那弹丸之地的北汉,早就没了。 当然,北汉的存在,还占有地利之便。北汉所处的地方,正好是易守难攻的险峻之所。 赵匡胤平定南方之前,给刘承钧做出承诺,只要刘承钧还活着,大宋可不向北汉出兵。 其实,北宋与辽,皆可以让这北汉,作为中间的屏障。若是将北汉灭了,大宋可以直接威逼到幽云十六州之地,而辽国呢,也可以趁势突入中原。 赵炅临朝。 “诸位爱卿,官家经过几年时间的准备,现在咱大宋府库充盈,军队战略爆棚,是时候北伐攻击北汉,结束这烂摊子了。” 太宗皇帝提出打北汉,这国家治理得再好,老百姓再富裕,你这没有打出个样子来,那帮文臣武将们,指定是不会那么心服口服的。 “诸位都很清楚,我大宋王朝,自建国以来,曾经发起过多次灭北汉之战。当然,先帝已经作出了很大的努力,却依然没有打下北汉。此乃我大宋王朝的耻辱,今当一战,以雪前耻。” 这赵炅先说了自己这些年的治国之功,然后呢,又表了决心,再然后呢,顺便把赵匡胤踩了一番。 满朝文武当中,张齐贤噌地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不是先帝不能够打败北汉,北汉其实就是一个马蜂窝,看起来很凶很厉害的样子,其实,不去动它,根本就是人畜无害。对大宋最大的威胁,却是辽国。只要打下辽国,再取北汉,那自然便是探囊取物。” 赵炅是真没有想到,他刚提出要亲征打北汉,就遭到朝臣的反对。 而且,本来灭北汉,那是大功一件,却是让那张齐贤说得一钱不值了。 赵炅虽然一直崇尚唐太宗,甚至把自己的名号,都弄成了宋太宗。 可唐太宗善于纳谏,他却是听不进去了,这明显关系到自己在朝中的威望。 “张爱卿可以保留自己的意见。官家以为,此番作战,当以远拒而近攻,步步为营,灭了北汉,然后以图幽云十六州,再与辽国决一死战。” 赵炅虽没有当场和张齐贤发作,却对自己的谋划,作了个解释。 赵炅下令,让潘美军直指太原主战,又派出郭进负责阻止从北方前的援军,派出孟玄莆阻止东面的辽国援军,他自己亲率一支大军,负责攻打北汉的其他地区,顺便牵制从幽云十六州前来支援的辽军。 大宋分兵四路,浩浩荡荡地开进了北汉边境。 北汉赶紧向辽国求援。 当时的辽国,辽景帝耶律贤多病,时常都躺在病床上,很多大事,都托付给萧皇后。 萧皇后得知大宋军进攻北汉,命宰相耶律沙为都统,敌烈为监军,从北面前来解北汉之围。 赵炅派往北线切断辽国援军的,便是郭进,辽军前来的时候,他已经在白马岭潜伏了下来。 耶律沙的军队,很快到了那山岭上的一条很深的涧水,与郭进的军队,隔着那涧水对峙着。 耶律沙观察了地形,在此深涧中,如若贸然渡过那涧水,若是宋军已经在此地附近埋伏,趁你渡水时,奋力出击,那必然会猝不及防。 耶律沙让部队就地休整,等候后援部队到来,这才发起突然袭击。 “耶律将军,咱契丹铁骑最大的优势是什么,咱们骑马征战,速度,咱们的速度,是克敌制胜的法宝啊。咱现在已经快接近北汉之境,你既然知道,此为险境,为啥不快速地通过呢。” 敌烈对耶律沙那种前怕狼,后怕虎的打法,很有意见。 耶律沙指着那四周的山林,又指着那深深的涧水,“敌烈将军,你且看,大宋决意与北汉发起全面的征战。肯定会在此山林中设下埋伏,就等着我等前来,好一决胜负啊。” “耶律丞相,你这多日不曾指挥战事了。看来,你已经成了惊弓之鸟,那大宋王师从南方而来,此为白马岭,他们总不可能在北汉军虎视眈眈之下,竟然绕道到了咱们这白马岭来了。可能吗?就凭赵光义那脑子,他能够做出这样的安排。” 敌烈嘴上说着,哪里还听得进耶律沙的话,直接带着人马,开始强渡那涧水。 郭进先前就和手下的将士们说妥了,只等敌烈的人全都远离了对岸,快到半渡的时候,让将士们奋勇杀出。 敌烈果真在渡涧快到一半的时候,只听到郭进的兵马,喊了一声,众人直接快速杀出。 敌烈的人,连后退都来不及,郭进的人,当场斩杀了辽国派来的五员大将,本来是要援助北汉刘继元的,结果,当场被宰杀万余人。 辽军损兵折将,赶紧往后撤出战斗,结果,郭进带的人,一路掩杀而去。 辽军耶律斜轸前往救援,那残余的辽国军队,这才狼狈地逃回到辽境,经此一战,那辽国还真是一时半会,很难聚集起力量,去对付强大的宋军。 第145章 激战太原 郭进在白马岭把辽国派来的耶律沙,打得哭爹叫娘的。 他一面飞马给赵炅汇报,说自己如何在白马岭伏兵,趁对方在强渡深涧的时候,突袭而出,杀得辽兵仓皇逃遁。 太宗皇帝,得知战将郭进在白马岭首战告捷,连对方监军敌烈在内,直接干掉了辽国五大战将,杀敌过万人。 太宗皇帝对郭进大加赞赏,令他原地驻守。 他清楚地记得,以前后周柴荣率兵攻打北汉的时候,就是得知辽军突破了白马岭,而太原又久久不能攻下,这才只有无功而返。 这一次,亏得郭进能够首战便击退了辽军,现在的大宋,与当时,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郭进立下战功,继续坚守,完全断了太原城中刘继元的坚守待援的美梦。 太宗皇帝本来准备攻打太原之外,别的地方,北汉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北汉有个杨业,他二哥带着如狼似虎的战将,杀到了太原城。 就连汴京城中说书的人,讲起那北汉的杨业,凭着数百斤的一杆杨家枪,三打先帝,打得先帝狼狈逃窜。 各路军战报里,都没有碰上杨业。此次北伐北汉,只要一刻没有发现杨业的行踪,对于大宋来说,那都是最可怕的威胁。 太宗皇帝深谋远虑,大军压境,北汉皇帝刘继元如果不是个傻子,一定会把杨业搁在太原,所以,他亲率大军,围攻别处,让潘美带着人马,去叫阵太原城,逼着杨业现身。 现在,白马岭已解了辽国援军之危,赵炅喜不自胜。 此时,纵然想到杨业,想到那重达数百斤的枪,还有所畏惧。可毕竟北汉也就那点地方,与其打一些不出名的地方,还不如直接攻打太原。 这万一自己的行踪被人探知,专门把杨业安排在那不起眼的小地方,就冲着这擒贼先擒王,那自己岂不是玩大了。 自己如今,与大伙儿一起,合力围攻太原。 将士们知道,官家亲临太原,那一个个还不激动得拼死攻城。他赵炅在哪儿,大宋就打到了哪儿。亲征为啥,还不是为了鼓舞士气么。 赵炅给自己找到一百个自己必须战太原的原因,因而,率兵与另外两路大军,合力围攻太原。 赵炅在那太原城外围,建立起了极普通平常的行营。 别说北汉军,就连他自己的人,也不知道,那便是皇帝亲征的行营。 当然,在这样的情况下,也不能够派太多的禁军防守着,不然,也会暴露了目标。 他坐在那军帐之中,两眼看着地图。 此时,外面传来了马蹄声,杀气腾腾,直奔着自己所在的行营而来。 赵炅心中顿时一惊,莫非杨业父子,杀奔而来。 他心里特别清楚,当年他二哥赵匡胤,醉酒之后,竟然能够以一人之力挑战二十几位兄弟。 那二十几位兄弟,像李继勋,石守信,潘美这样的,哪一个不是征战沙场的英雄。 二十几员顶级战将,没法打得过赵匡胤,而赵匡胤一生之中,最是佩服的,便是屡次三番地追杀他的杨业。 赵炅此番亲征,最害怕的,便是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杨业。 不管数十万大军围困这小小的太原城有多威风,可只要说没有见到杨业,赵炅的一颗心,总是悬着的。 “护驾,快,护驾。”赵炅有些仓皇地叫道。 赵炅看到,那远远地杀奔而来的几员战将,似乎马背上还驮着什么人,目标却是朝着他的行营而来。 其实,行营附近,赵炅安排的最顶尖的高手,一直都不曾懈怠。 “报,报!”来人大声地叫喊着,“八百里加急。” 赵炅这才知道,那是从前线回来的,他都有些懊悔刚才的失态,出门率军打仗,怎么连自己的人都怕了。 “禀报陛下,白马岭守将郭进大将军,派末将送回几个前往辽国送信的,现在交由陛下处置。” “好啊,好啊,这郭进,我一直以为勇猛有余,智谋不足,现在看来,这小子,倒还有两把刷子。” 赵炅又是让人拟旨,把郭进好好地表扬了一番。 第二日一早,刘继元亲自登上城楼督战,赵炅命人,将那几个送信的早已经给他挂在了城门前。 潘美指挥战将,已经在开始攻城。那高高的云梯,带着沉闷的隆隆的声响,径直向着那太原城而去。 潘美的士卒,根据赵炅的旨意,朝着城楼上的北汉军,大声地喊道,“北汉狗贼听好了,辽国派来救援你们的援军,在白马岭,已经被我大宋打败,敌烈和五大战将的人头,已经给你们挂在城楼上,留着记念了。” “北汉狗贼,你们派往辽国的信使,现在也一并送回来了。在去往北辽的路上,咱大宋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你们根本就逃不过去的。” 刘继元让人收了赵炅挂在城楼上的辽将头颅,又把自己派出去的信使的尸身收了。 刘继元指挥着城楼上的北汉弩兵,将那带有火星的利箭,射向大宋军中。 潘美的前军,不断地用投石机,将那带着烈焰的巨石,投进了太原城里。 双方对峙,那太原城的刘继元,根本就没有要投降的意思。 突然,宋军当中,出现了骚乱。 有人大声地叫道,“不好了,杨业父子杀回来了。” 赵炅那个时候,坐在他的行营里面,听到外面的叫喊,心中既喜又有些畏惧。 喜的是,那让他一直担惊受怕的人,总算是露脸了。 可这样的时候,杨业竟然从宋军的背后杀回来,难道,杨业父子已经知道他赵炅所在的具体位置。 赵炅穿上战甲,骑上他那匹快马,从那行营中出来。 混在战阵之中,远比躲在行营里面安全。 赵炅总算是亲眼见到了战神一般的杨业。在数十万的宋军之中,杨业和他的七个儿子,也就带着不足百人。 宋军成千上万人,举着盾牌,拿着锋利的兵器。以数万之众,去迎战那不足百人的杨业父子。 看到杨业父子,个个勇猛异常,在那千军万马之中,如同进入了无人之境,硬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 赵炅蓦然发现,自己的行营,竟然被砍倒了,乱军踏着那行营。赵炅不禁有些后怕起来,心中暗想,这就难怪,二哥赵匡胤,明明已经进逼到了太原,却反被杨业父子反追杀了。 第146章 杨业杀回来了 赵炅事先打过招呼,若是杨业父子前来冲阵,任何人都不得暴露他的位置,更不可以叫嚷什么保护圣上,护驾之类的。 赵炅自知,他练就的那点儿绝世神功,和他二哥赵匡胤都没法比,更不可能是那杨业父子的对手。 在他的身边,早就里三层,外三层的设好了各种不起眼的死士。 最外层,便是此次北伐北汉,最具有实力的战将。 当然,最好的防御,便是进攻。 当杨业父子那不足百人的战队在千军万马之中冲杀的时候,大宋也悄然地将最具有战力的一帮战将,围了过去。 赵炅眼看着潘美等十几员大将,奋力与那近百人拼杀。 杨业带着他的儿子们,一路冲杀,大宋那些个很是厉害的战将,根本没法抵得住。 不足百人的战队,一路厮杀过来,竟然是无人可以阻挡。 杨业所到之处,可以分明看到如海一般的人潮,瞬间就起了漩涡。 杨业在前面冲阵,随着那金枪所指,大宋兵马,战将避让不及的,轻则重伤,多是当场就交代在那儿了。 潘美等人,杀得正带劲,当然,那所谓的带劲,其实也不过是仗着人多,一番呐喊助威,却是真正交手,转眼又败下阵来。 赵炅早就对众将有所吩咐,任何人都不能够伤了杨业父子性命,如此英雄,必须要降服过来,归大宋差遣才是。 赵炅惜才如命。 他却是没有替他那些战将想想,本来他的那些战将,遇上别处的将帅,那还要好一点,可遇着杨业父子,那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 让耗子给猫留下条性命,就不怕猫一口把耗子给咬死了。 潘美他们,本来也知道,在杨业面前,根本过不了三招,那么,就听打一招,然后就撤吧。 所谓双拳难敌四手,一个杨业,大宋这边那是直接给他安排了三四十个像潘美,刘遇,那样的高手,像车轮一般,与杨业搏杀。 此时,刘继元在那太原城上,已经看到了凶悍勇猛的杨业带着他的那些儿子们,前来救援太原城。 刘继元让他的那些守城将士,在太原城楼上,大声地喊道,“赵炅,你出来看看啊,你那些怂兵,算些什么破玩意儿。你看看咱北汉战神,所向无敌,以不足百人之数,你们居然无法阻挡。哈哈哈。” 那些将士又拼命呐喊着,给杨业父子助威。 杨业带着他的那帮子弟,又在大宋的军阵之中,好一番冲杀,这才突然直奔太原城而去。 大宋的追兵,面临着城楼上如飞蝗的利箭之阵,只有把杨业父子送到了那城门外数百米的地方。 当然,也有人非得要跟着杨业,硬闯进那太原城去。 那杨业父子,仅率不足百人,硬生生地从那数十万的宋军之中,撕出一条口子,还堂而皇之地进了太原城。 潘美和刘遇、曹翰等人,跑到赵炅的中军帐来。 “陛下,对于像杨业父子那样凶悍的战将,咱们真不应该心慈手软啊。你看,拦不住,根本就拦不住啊。” “陛下,下一次杨业出战的时候,咱们哪怕用成百上千人,拼死也得杀了那老匹夫。” “陛下,当年曹丞相对关公,何等优厚,结果怎么样,那种人,宁死不愿归降,哪怕咱对他再好,他也不肯降呀,就刚才,咱真要对那杨业万箭钻心,就不怕杀不了他。” 赵炅说道,“诸位爱卿,官家早就听说,这杨业乃咱汉人的英雄啊。他虽为北汉战将,却一直在边关防守着辽国的入侵。此等忠烈之人,官家杀之不忍啊。” 潘美有些愤怒地说道,“陛下,你不忍心杀那杨业,你可曾想过,杨业要是对臣等下了死手,非得置臣等于死地,你又于心何忍啊。” 赵炅说道,“我大宋二十个战将,尚不能与那杨业匹敌。此等英雄,若能为我大宋效命,何愁幽云十六州,何愁不能够驱逐北辽啊。” 却说杨业带着他那帮子弟,冲进了太原城内,刘继元赶紧出迎。 “义兄啊,朕特许你去那太行山上养病,你,你怎么反倒跑回来了啊。”刘继元说得有些感激涕零。 “宋兵压境,陛下在此太原城内,我等哪还顾得了什么养病,救太原如救水火,有我在此坐镇指挥,陛下可以无忧了。” 杨业信誓旦旦地说道。 “义兄真乃天神降世啊,如此重病之体,竟然能够带着不足百人,从那千军万马之中冲杀回来,此乃我北汉之福啊。” 刘继元对于杨业的到来,自然是百般感激,但同时,也对杨业如此神勇,禁不住狠狠地褒奖一番。 杨业笑着说道,“陛下,臣刚才与那些宋将交手,隐隐发现,那宋将并没有使出全力,他们似乎对臣另有所图啊。” 刘继元笑着说,“义兄想多了,义兄能够回到太原,这太原必然是固若金汤了。” 杨业却说,“臣也是血肉之躯,要与宋军抗衡,那还得靠着咱城中所有的将士齐心协力才成。” 赵炅一面用数十万大军,对那太原进行了合围。 另一面,却是让手下的战将,对北汉全境各城,发起了全面的攻击。 还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不久,大宋之军,就已经打下了盂县、隆州,岚州等州县。 赵炅派人成天在那太原城外,大声向城内通报外面的战况,事实上,就是要告诉城内的刘继元,现在,他既无援兵,连自己北汉全境,各大州县,要道,都已经被大宋占据了。 赵炅开始劝降。 给城内的北汉守将们,用投石机,送去了招降招安的文书。 只要是出城来降,可以加官进爵,而且,这大宋可以赚到的俸禄,比起那北汉,多出了不少。 被围困在孤城,本来就没有前途,迟早都会有弹尽粮绝,太原城破的一天。 果然,没过多久,范超,郭万超,直接就出了城门,带着他们的军队,投奔到了大宋这边来了。 赵炅一面加紧攻城,各种重型的攻城器械,成天把那太原城,弄得来摇摇欲坠。 更为厉害的一招,赵炅拦上了汾水,那水漫灌进太原城去,整个太原城,老百姓纷纷爬到了屋顶上去,城内简直就像是一片汪洋。 第147章 皇帝投降臣不降 赵炅截断汾水,引汾水入太原,这不是他的首创。 前几年,赵匡胤听说北汉出现了政局动荡,觉得是灭北汉的很好的时机了,那时候,久攻太原,无法取胜,已经用过这一招水攻了。 那一次赵匡胤攻北汉的时候,赵炅留守汴京城。 但大战的始末,他却是很清楚,水攻的这一招,是当时的陈承昭想出来的法子,眼看着太原城被水淹,宋军顿时群情激奋。 可偏偏引来的汾水上,漂浮着不少的稻草。 那些稻草到了太原城的水口处,将那水口死死地堵上。北汉军民,趁机修筑了大量的防水凭障。 当时,正好是暑天,宋军四成围困太原城,军中受了暑湿之气,又喝了不干净的水,腹泻的将士不在少数。 明明看到水攻已经快奏效了,真是天不亡北汉。水口被稻草堵上,宋军中又突发瘟疫,当时一战,赵匡胤以为可以速攻灭北汉,并没有安排大军在辽与北汉之间,派军队截断辽国的后援。 赵匡胤不得不从北汉撤军,继续他攻打南唐的战争。 这一回,赵炅吸取了他二哥的教训,数十万大军进攻北汉,先派出郭进镇守白马岭,成功击退了辽国派来的耶律沙。 又派人扫平了北汉的州郡,硬是把太原变成了一座真正的孤城。 这一回水攻,北汉再也没有前一次那样好的运气,当然,赵炅派专人盯着那从汾河引来的水,给刘继元送水进城,总得要干净些吧。 远远的,看到整个太原,变成了一座水城,赵炅似乎已经看到了攻下太原的曙光了。 他一面在四处城防,对镇守太原的守将进行劝降。 那已经投降过来的北汉战将,充当着说客,朝着城楼上,昔日的兄弟们,大声地呼喊着,劝他们早日归降。 另一面,赵炅加大了对太原的攻城攻势。 宋军呐喊声震天,由于皇帝赵炅亲临,战将与士卒,都发了疯似地,对太原城发起猛攻。 从太原城四面,不断地有那巨型的投石机,向太原城内,抛洒着带着烈焰的石头。 太原城里的军民,真是水火两重天。 刘继元的朝堂之上。 “诸位爱卿,朕眼看着咱北汉子民,着实于心难忍啊。诸位,要不,咱还是降了吧。” 刘继元想要降宋,找了一个心疼军民的借口。 杨业站出来,第一个反对。 “陛下啊,你怎么就降了宋呢?你想想,前一次,赵匡胤也是带着宋军,千里迢迢地来打我们北汉。结果呢,又是火攻,又是水攻的,最后还不是灰溜溜地跑了么?” 听到杨业主战,太原城里那些本来就想要投降的,一个个都装出特别英勇顽强的样子,也劝刘继元不要投降。 “陛下,你看,咱们要是现在投降了。咱们那些为了守城,鲜血都染红了城楼的兄弟们,岂不是白死了。” “咱不说别的,陛下,这打仗的时候,你顶多也就往那城楼上一站,真正在前面替你拼杀的将士们,他们要是知道,陛下先投降了,那可如何是好啊。” 自从杨业父子,从那千军万马之中杀出一条血路,冲回到了太原城里。这不管是守城的,还是满朝文武百官,大家全都像是有了主心骨似的。 再说,那些守城之将士,哪一个对杨业,不是佩服得五体投地的。 当着杨业的面,你想要投降,那是想讨打了。 刘继元却是说道,“杨爱卿啊,你说的啥都对,可如今,这形势分明不对劲了啊。你看,前一回,咱们可以据此太原孤城待援,那是赵匡胤没有派兵死守白马岭,如今,赵炅直接派了郭进率精兵,在北面据守。” “杨爱卿虽说带着咱北汉士卒在此太原据守,如今目前,大宋已经占我北汉所有的州郡,以前,咱进可攻,退可守,现在呢,我北汉所有州郡,全都被灭了,灭了啊。” 刘继元仰天长叹,“诸位爱卿,朕意已决,不管你们怎么劝朕,反正,朕将于明天,穿上素服,亲自去向大宋献城求降。” 杨业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啊,陛下得有此归降,实乃杨业之过啊。陛下,求你给末将些时日吧,末将只要能于此地坚守,一定能够熬到大宋无力支撑的时候。” “陛下,大宋数十万人围我太原城。看起来,他们占尽了优势,可事实上,几十万人的军队,人要饭吃,马要草料,一天再差的开销,那也是在几十万左右。” 杨业不甘心自己的皇帝,就这样去投降。 他本来身患重病,却依然不顾性命,远道赶来,这刘继元真要是投降了宋军,那他这一番心血,岂不是付诸东流了。 “来人,把杨业给朕绑了。” 杨业这才突然感觉到,为啥此番前来上朝,以前刘继元都特别恩准,说不管在什么时候,义兄杨业上殿,可以带上他那柄象征着他权威的金枪。 结果,这一次,所有的人上朝,都被要求,把所有的兵器,暂存在殿外。看来,刘继元是早就作好了要投降的准备。 没人敢去绑杨业,尽管杨业手中并无那柄金枪。 “倒。”刘继元指着杨业笑道,“杨爱卿,可别见怪啊,朕给你的座椅边上搁的那温水之中,已经事先下了药了。不过,那药不会让你丧命的。” 杨业忠勇无比,竟然让已经起心要降宋的刘继元下了药,随着一声倒,杨业还真的就倒了下去。 刘继元的那些武将们,这才敢过去,把杨业五花大绑起来。 “诸位,送义兄回府吧。等朕办好了投降之事,到时候,再将他解开,记住,明儿朕将举行盛大的投降仪式,千万别让我这义兄,坏了我的大事。” 刘继元把一切交代妥帖了。 第二日一早,刘继元就穿着素服,带上他的那些文臣武将们,打开了城门,毕恭毕敬地等候着赵炅派人过来受降。 赵炅知道,太原城里杨业父子还在,他自然不敢贸然地跑到阵前去接受北汉的投降。 作为这样的受降之礼,只需要派出本次主将潘美,前去接管了刘继元的印信,然后,封一下那些士卒与将帅,那就足够了。 正当刘继元在城门口对大宋投降的时候,却听到城楼上,杀声震天而起,赵炅远远地看到,杨业站在高高的城楼上,杨家将呐喊声四起。 第148章 降帝劝降 “刘爱卿啊,你看,你这都已经降了我大宋,你那义兄怎么还不投降呢。” 赵炅看着那城楼上的杨业,再看看,毕恭毕敬地呆在他不远处的刘继元说道。 “陛下,依臣之见,倒不如把这北汉降帝杀了,那杨业既无可效忠的朝廷,更无可效忠的皇帝,那他就没有坚守太原的理由了啊。” 刘遇给赵炅提了一个特别损的主意。 那刘继元赶紧跪伏在地上,“陛下啊,降臣刘继元,是真心向大宋归降的啊。陛下,微臣但凡有一星半点诈降,天打五雷轰。” 那刘继元对天盟誓,也没有怎么看看天色。 他刚说了天打五雷轰,老天还真配合他演戏,果真从天下扯落一道电光来,紧随而来的,便是一声响雷。 赵炅笑道,“莫非刘爱卿是真心诈降于我。” 刘继元吓得面如土色,对赵炅说道,“陛下,咱大宋军队再发起对太原城的攻击时,把我架在最前面。待我好好与那杨业谈谈,兴许,他就降了。” 赵炅当然高兴,他其实本来就对那刘继元降与不降,并不怎么感兴趣。 反正大兵压境,即便刘继元一直坚守不降,那最终,他大宋也得打下这北汉。 “好,真到开战之时,呼延赞将军,你可得替官家护住这刘爱卿。他既已经投了我大宋,那咱大宋就得护他周全才是。” 呼延赞说道,“陛下,那杨业自闯入城里,一直都不曾登楼应战。不然,末将倒可以劝他来降。” “怎么,呼延将军与那杨业相识。”赵炅有些惊喜地说道。 “末将与杨业,不但相识,还是世交。前几天,杨业从外面杀回来驰援太原时,末将闻讯从西门那边赶过来助阵,竟然没机会与杨世兄见过一面。” 赵炅看着刘继元,问道,“杨业进太原城后,这么些日子,为啥不曾看到他杀出太原城来,甚至,都没有看到他前往城楼上迎战。” 刘继元的脸上,竟然显现出好几分的内疚。 “陛下有所不知啊,大宋王师围困我太原之时,正好是我那义兄病重的时候啊,我恳请义兄到太行山中养病。却不曾想,太原被围,他竟然带着病,杀回了太原。” 赵炅不禁长叹一声,“真英雄啊。病重之时,竟然还能够于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大宋若能得此英雄,何愁天下不安定。依官家所见,这杨业英雄忠义,堪比当世之关公啊。” 赵炅夸赞一番之后,又回头看着呼延赞,“呼延将军,你果真能够劝得杨业归降我大宋。” “陛下,末将诚望一试,那天世兄入城之时,若末将能够见着世兄,几番劝说,兴许现在杨业已经与末将一样,同朝出力了。” 刘继元听到呼延赞所说,不禁高兴地说道,“呼延将军,呆会儿,你领军攻城时,咱俩就在那阵前好好地与杨业谈谈。我这都投降过来了,他还报效个狗屁北汉啊。” “那两位爱卿还在等啥,你们真要是能够把杨业,活的杨业劝降,归于我大宋,你俩可是立下了奇功一件了。” 赵炅有些激动地说着。 呼延赞便骑了高头大马,身边便是素服的刘继元,两人纵马来到了太原城楼之下。 刘继元大声地喊道,“义兄,你就省省吧,现在,咱北汉已经灭了。你还守着这孤城干啥?降了吧,没必要替我这个没用的降帝尽什么忠了。” 杨业站在城楼上,凛然说道,“陛下啊,你虽已降宋,便我为汉臣,我杨业哪怕肝脑涂地,也誓与此太原城共存亡。” “陛下,你流亡在外,是我杨业无能。待我重整山河时,还等候我皇归汉啊。” “义兄啊,我就站在你的面前,你还认我刘继元不,你还听我刘继元号令不?”刘继元有些焦急地说道。 他现在的处境特别尴尬,若是劝降不成功,那大宋的战将们,指定会找些理由,要了他那颗投降过来的人头。 “陛下呀,微臣着实为难。我若不听你号令,那便是违抗圣命,犯下抗旨不遵之罪。我若是像你那样,此太原城未破,居然就主动请降,微臣的确永世不愿意做那没骨头的事。作为战将,身为汉臣,死为汉鬼,宁死当为北汉尽忠。” 听到杨业的话,呼延赞不禁有几分同情起来。 杨业说起话时,不知是因为刘继元降了大宋,他怒火攻心,还是因为病重,已经无力支撑,杨业竟然一口鲜血,从嘴里喷了出来。 呼延赞看了一眼身边的刘继元,一个二流的皇帝,拥有着如此忠直不二的一流的战将,他竟然不思珍惜。杨业投在刘继元麾下,那简直是明珠暗投了啊。 呼延赞大声说道,“世兄,杨世兄,你还认得愚弟么?” 杨业站在那高高的城楼之上,看着呼延赞,便大声说道,“呼延兄弟啊,你,你也是来替你那大宋皇帝当说客的么?” “是啊,是啊,世兄,愚弟真是来替大宋太宗皇帝当说客的。” “呼延兄弟,原本咱俩相见之时,本当痛饮,一醉方休。可如今,各为其主,咱俩战阵上见,只怕还会刀兵相向。呼延兄弟,相劝无用,真要为你大宋皇帝出力,拿刀枪说话。” “杨世兄啊,你英雄一世,怎么就如此糊涂啊。如今,你北汉已经不复存在,良禽择木而栖,你又何必那样固执呢。杨世兄,可还记得令尊举起杨家将义旗的原因?” “永世不忘啊,我杨家将,领有守土安疆之责。只要有咱杨家将在,必为中原百姓,守护永世之安宁。” 杨业振振有词地说道。 刘继元却是笑道,“杨业啊,你真是愚不可及。你好好想想,我北汉自建立以来,为求自保,虽为汉皇,却实为汉贼啊。就在前些日子,我还曾经派人去找那辽国。” “如今,大宋天子,已经雄据天下,南方平定。只等攻下这太原之城,立马挥师北上,收回幽云十六州,将那辽人赶出关外去。杨世兄,你看,我如此说,你自己想想,你应该降宋,而不是忠于什么北汉啊。” 呼延赞有理有据地说道。 杨业被呼延赞和刘继元,说得哑口无言。 潘美率军赶了过来,对呼延赞声嚷道,“呼延赞,你和他废话个啥,闪开,这老小子,是不打不知道,这锅儿是铁打的。” 第149章 佘太君出马 刘遇冲了过来,当着杨业的面,直接把那刘继元拿下。 “尔等善待吾皇!若是敢伤了吾皇汗毛,我定当杀入那四战之城,将那赵炅的头颅割下来当球踢。” 杨业的威吓的话,刘继元听得汗毛倒竖。现在,他已经身为宋臣,哪里是什么北汉之皇。如此逆天的话,竟然敢当着宋军大将的面说出来。 这杨业,不光是他自己在找死,他这是连着刘继元,也没有给一点活路啊。 杨业手拿着金枪,对那潘美叫道,“尔等且候着,等我出城,直接先替你们杀了大宋皇帝。这也是尔等敢掳我北汉皇帝,犯上作乱,必遭到的痛击。” 呼延赞顿时感到,他的这个杨世兄太难了。 为人臣者,虽明明知道,如今除了投降,已经无路可走,可偏偏他却是那种宁死不愿意投降的英豪。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刚才杨业还喷出鲜血来,他真是无法想象,杨业为了守住做臣子的底线,更为了杨家将的那份尊严,他将会付出多大的代价。 城门打开,杨业带着千余骑,从太原城中冲杀出来。 此时,镇守在城楼上的,便是杨业的几个儿子。七郎一眼就看出了呼延赞,便大声地说道,“呼延叔叔,你,你们为啥要对咱北汉,赶尽杀绝呢,你知不知道,我父亲已经身患重病,君子不趁人之危啊。” 一边,呼延赞带着他的攻城队伍,对太原城发起了猛攻。 另一边,已经冲出了太原城的杨业,提着他那杆雄霸天下的金枪,与宋军的数十员大将,就在那太原城外,拼死缠斗了起来。 与真正的高手搏杀的时候,那再多的士卒,几乎都起不了一点儿作用。 由于赵炅给他的那些战将们下了死命令,那些战将,只有靠着自己的武力,去降服杨业。 任何人都不敢在背后放冷箭。 这一场恶战,从杨业出城迎战开始,一直打到了天昏地暗,围困杨业的战将,已经换了无数轮,可他们根本就没有战胜杨业。 相反,杨业带着的近千人,却是从那万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 赵炅看到阵势不对劲,赶紧悄然地离开了他的新行营,这一口气跑出了好几十里地,找了一处险要的地方,这才安顿下来。 说来也是奇怪,杨业就像是能够从那千军万马之中,嗅出赵炅所在的位置似的,杨业带着人马,在那大宋军中横冲直撞,却是不出意外地闯入了赵炅的行营。 众宋将吓得不轻,若不是陛下当机立断,早些就已经离开了那地儿,杨业还真能够凭着他那千人之队伍,杀得赵炅措手不及。 杨业闯入了赵炅的行营,在那行营的案几上,杨业看到了赵炅写下的诏令,“任何人不得伤了杨业英雄。” 这杨业虽是仇视大宋,看到那一句诏令,不禁心生感激。 杨业没有再追,而是从那万军之中突围而出,杀回到太原城去。 此时,呼延赞带着军队,正在亡命攻城。 杨业登上城楼,看到了阵前的呼延赞,便笑着说道,“呼延兄弟,别费力气了,攻不了,咱这太原城,换了谁来,都攻不下来的。” 呼延赞却是笑着对杨业说道,“杨世兄,你且看,愚弟把谁给请来了。” 原来,呼延赞一面攻城,一面派人前去杨业的老家,把杨业的夫人佘赛花和一帮女眷请来了。 呼延赞给他世嫂写了一封信。说杨业被围困在太原城,旧疾复发,还望老嫂子快去见杨业最后一面。 佘赛花看到杨业,便气不打一处来。 “杨业,你这不是还没有死么,怎么托人写信回来,要我来给你收尸呢。” 杨业站在城楼上,“夫人,谁让你来的,我这一天天的,忙着守这太原城都忙不过来,哪有时间给你开玩笑哟。” 佘赛花一眼看到了攻城的呼延赞,便又说道,“你们俩兄弟,这是玩过家家啊。咱杨家,和呼延家,那是世代通好,这怎么了,还干上仗了。” 呼延赞便对佘赛花说道,“老嫂子,愚弟也劝过世兄,现在,北汉刘继元都已经投了咱大宋皇帝了,真不知道,这世兄还在为谁尽忠。” “老嫂子,你来劝劝吧,先前,刘继元亲自到阵前来劝过。刘继元亲口说了,现在北汉已经灭亡了,叫他不要在糊涂了,如今之计,除了投奔大宋,已经无路可走了。” 佘赛花根本就没有劝他男人,只是对那城楼上大声地喊道,“吾儿听令,把你们那老顽固爹给我绑出来,我倒是要看看,他那面子究竟值几个钱。” 杨业的那帮儿子,平时都特别敬重他们的老爹,先前,呼延赞指挥攻城的时候,杨业的儿子,还在质问呼延赞。 那几个懂事的娃,其实最心疼的便是他们的爹。 杨业毕竟在病重,他向来又是听从夫人的,因而,当他的儿子站出来,要把他绑起来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有反抗,就让他的儿子们把他五花大绑起来。 呼延赞再也没有攻城,而是直接搭上云梯,直接就上了那城楼。 “世兄,降了吧,你看,老嫂子都答应了。” 杨业很难受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好吧,待我收拾一下,咱们就去见宋帝。哎,本来我想以死尽忠,却不想,你们,你们居然胁迫了我一家子啊。” 佘赛花说道,“杨业,你不过是惦念着北汉对你的那点恩情吧,咱大不了,以后不姓那刘了。咱姓杨,不好吗。” 杨业让佘赛花一语说破。 佘赛花又说,“咱杨家将,并非北汉之军,咱老父亲创建家将,那是为着黎民百姓,能够有个安定的日子。如今,大宋天下已定,正积极收复北方失地,跟了大宋,有咱用武之地,又有何不可呢。” 杨业说道,“夫人指教的是,杨业知道错了,还不行吗?好了,这以后,我必将尽忠大宋,咱杨家将在,决不容许外来入侵。只要有咱杨家将在,定可保黎民百姓安康。” 杨业愿降的消息,传到了几十里外的赵炅行营,可想而知,赵炅会有多高兴。 第150章 海外贸易 赵炅凯旋回朝。 杨业举家降宋,这简直是大宋朝的一件天大的好事。 朝堂之上,赵炅对杨业大加赞赏。朝中好些老臣都有些不乐意了。 一个降将,除了会点儿拳脚功夫,连大字都不认得几个,有啥稀罕的。 刘继元毕竟是新的降帝,在朝堂之上,所站的位置,自然是要排在李煜的后面。 刘鋹对李煜和刘继元说,“两位,随着咱这降帝阵营逐日扩大,咱这以后,应该立出些规矩来。本帝是虽不是首降,但可以算是降帝之中,健在的最具资历的,不管你们服与不服,见了面,得称本帝一声大哥。” 刘继元笑着说道,“其实本帝降宋之前,资历本来就不及两位兄长。我那北汉,处于苦寒之地,威不及鋹兄,富不敌钱兄,才情更是不及李兄。本帝能与诸位降帝大佬同朝,那已经是本帝之福了哟。” 刘鋹笑道,“老子以为,在这大宋降帝当中,老子已经算得是最自轻自贱的了,没想到,你小子比老子还要没脸没皮的。哈哈哈。” 赵炅取得亲征北汉大捷,在朝中声望倍增。 至此为止,中原大地,除了幽云十六州之外,版图尽归于大宋,王朝空前兴盛。 辖地连年战乱,现在能够让百姓和乐,自然得有一段可以稍微放松的日子了。 赵炅向全国颁发开荒令。 所有的老百姓,都可以任意开垦荒地,谁开的荒地,那就归谁所有。 毕竟赵炅最崇拜的,便是太宗皇帝。 当年太宗皇帝,让老百姓休养生息那一套,他几乎是全部照搬了过来。 老百姓开荒得到的田地,几年之内,都不用上交赋税。还专门派出些劝勉农桑的官员,他要让全国的农业生产,快速地恢复发展起来。 潘美却说道,“陛下,如今北汉已经收复,咱为何不乘胜出击,一举拿下幽云十六州之地。” 朝中大臣,也都觉得,郭进在白马岭,大败辽军耶律沙,辽国应该知道现在大宋的实力,可以一举灭辽,收复燕云之地。 赵炅缓了一口气,“诸位爱卿,如今我大宋倾全国之力,灭了刘爱卿的北汉。官家何尝不想着扩大战果。灭辽,那是早晚之事,官家准备筹措一番,立马对幽云十六州发起最强攻击。” 赵炅对群臣说道,“到此,天下初定。先帝留下来的烂摊子,官家已经大体上解决了。诸位爱卿,任何王朝,无农不稳,无商不富。官家决定,把咱们的生意,做到全世界去。” 群臣听到赵炅,居然在朝堂之上,大谈他的生意经,一个个都面面相觑,这皇帝,不谈军国大事,却说什么赚钱之道。 “官家,你看如今我大宋,怎样才可以与诸海外国家做起生意。” 赵炅引经据典地说道,“诸位,想当年,大唐太宗皇帝,开贞观盛世,当年之长安城,万国朝拜,都城之中,各国商旅不断。我大宋帝国,也当效法。” 刘鋹出列,对赵炅说道,“官家所言极是啊,想我南汉当年,集万千商船,带上我南汉物资,与远洋大国,做着各种贸易。我那天下最娇媚的媚猪,便是从波斯进口的。陛下可命人,乘坐我大宋巨船,买尽天下奇珍异宝,那远洋商人,见我大宋富得流油,自然就到我大宋做生意了啊。” 刘鋹此语一出,满朝文武,全都哗然。 刘鋹说他那娇媚万端的波斯媚猪,在汴京城中,何人不知。刘鋹时常带着他那重量级的夫人,在汴京城里,招摇过市。 本来赵炅说出的是很正经的事,让他刘鋹这么一说,居然就变得荒诞不经起来。 “官家,我大宋经年战乱,百姓连饭都吃不上,哪来的钱去和海外做什么生意。再说,那刘鋹,他那什么破经验,若是能够有用,也不至于被我先帝灭了国吧。” 于是,众人都嘲笑那刘鋹,弄得他面红耳赤的。 赵炅却是说道,“北次攻打北汉,我大宋耗费了不少。先帝的封桩库中,却是存放了不少钱。再说,各降帝手里,不是还有好些用不完的闲钱么。官家现在做生意,手头有点紧,大家给凑凑。” 这刘继元看着身边的几个降帝,他可是穷得叮当作响啊。 “官家,我北汉新灭,但自建朝二十多年来,所搜刮的金银财宝,多让我前面的先帝给消耗殆尽。不过,我为了表表忠心,敬献白银两千两。” 刘继元以为,这两千两白银,已经是个天文数字了。 这一回,满朝文武,笑得比刚才嘲笑那刘鋹,还要笑得酣畅淋漓。 赵炅笑道,“刘爱卿还是留着自己开销吧。你这劝降杨业有奇功,官家赏你白银三万两。” 刘继元惊得目瞪口呆,这大宋,刚才还在叫穷,可怎么出手却是如此阔绰。 赵炅直接对另外的几个降帝,摊派了赞助的钱物。毕竟官家要做点生意,大家都得凑点份子钱。 刘继元更是惊讶,自己当这个北汉皇帝,给宰相的薪俸才百贯,一般的节度使,也就三十贯。 如此看来,他和那些大佬们比起来,简直就是个乞丐了。 刘继元总算看出来了,不管那几个降帝手里有多少钱,和那大宋的官家想比那简直是弱爆了。 刘鋹对刘继元说道,“贤弟,长见识了吧。你恐怕一辈子都想不到,咱这大宋是怎样的富得流油!你问问钱老弟,他从吴越搬到汴京的时候,他的那些奇珍异宝,运了多少船?” 刘继元有些惊讶地说道,“我的个天,金银财宝,居然能够用船来装。” 钱俶笑着说道,“也不多,当时,从吴越装的,也就一千多船。我那点家底,和后蜀孟昶,根本没法比啊。” 刘继元总算是开了眼了。 李煜虽然早就向宋称臣,手中却是拥有着三十多万的军队。 钱俶的那点家底,在他那里,也就是冰山一角。 可那孟昶才是霸道,从先帝打下后蜀,就一直绵延不断地从后蜀运送财宝,一直运了十年之久,才勉强运完。 刘继元听着那些人小声地议论,心想,就凭自己的那点儿家底,还要连年给辽国上供,这还怎么和大宋抗衡哟。 第151章 八方来财 赵炅募集到了一大笔钱财。 他挑选了几个特别会做生意的,带上了那笔巨额的钱财。 赵炅的意思,到了海外,千万别给他节约,只买贵的,不买对的。 那几个识货的,却是说道,“陛下,咱与海外人做生意,那都是图着多赚几个,像陛下那样说,岂不是让人家觉得,咱大宋的人,钱多人傻,好欺负了。” “官家派你们出去,你们就遵照官家的意思办就好了。”赵炅笑着说道。 那几个人,琢磨了一番,也都面面相觑。按照赵炅的意思,回家穿上了自己最好的衣服,把自己打扮成最高不可攀的样子。 大宋的商船,浩浩荡荡地从汴京出发。 那些商船,是当时最先进的,也是最奢华的船,船上几乎是一应俱全。远远看去,简直就像是一座座活动的高楼。 商队带上了大宋的特产,出东海,南海,过马六甲海峡,进入到印度洋,然后又顺着红海,到了地中海沿岸。 当然,这一回顺便把刘鋹的那位从波斯来的媚猪,也带在了船上。毕竟,自从来到东方之国,她还一直没有回到自己的国土去过。 现在,她和刘鋹乘坐官家的船队,正好可以回一趟娘家,顺便,也给这支商队做向导。 大宋从陆地上,通往海外的道路,因为一些割据的政权,没法再通行。 现在,海外客商,看到了来自神秘的东方王国,带来的奇珍异宝,别说一般的豪门贵族,就连一些王室成员,都特别喜欢。 那时候,特别是大宋的瓷器,烧制得像凝脂一般光滑漂亮。 那些赵炅派出去的国家商旅,耗费了巨大的财宝,去换取那些地方,最昂贵的奢侈品。 手里有钱,想要买什么东西,那就特别容易。 没过多久,赵炅派出去的商队,就已经采集好了需要的各种物品。 船队浩浩荡荡地回到了大宋。 看到自家的商队从海外回来,赵炅带着文武百官,到码头去迎接。 看到那些特别精明的生意人,真是按照赵炅的意思,买了一些好看,却是没有任何用处的奢侈品。 朝臣们全都只觉得这赵炅实在是太荒唐。 花了那么多钱财,却是买一些根本没有任何实用价值的东西。那简直就是钱烧得慌。 没过多久,汴京就迎来了首批从海外而来的客商。 那些客商远道而来,带上了他们最珍稀的奢侈品。 他们以为,这神秘的东方之国,应该是遍地是黄金,遍地是白银。 正当他们在繁华的汴京开始推销他们的物品的时候,他们这才发现,原来这大宋的普通子民,并不像他们所想象的那样富有。 他们带来的那些奢侈品,若是非得要他们心目中的那种昂贵的价格,老百姓们,根本就没法买。 因而,他们只得将那些价值连城的东西,折价,再折价。 事实上,他们也没有白来,他们在大宋的汴京,看到了他们所向往的好些东方物品,那些东西,先前派出去的商队,毕竟带上的不是很多,在海外,也就是那种极其尊贵的人,才配享受到那些东方的物品。 现在,他们大量地采购东方的好东西,他们带来的东西,也都用不是很高的价格,售卖到了汴京,以及周边的一些很大的城市。 那些海外的客商们,从大宋买了很多东西回去,来时满载而至,去时满载而归。 大宋的好些大城市里,各种物品,都被前来的海外客商一抢而空。 表面上看来,那些海外的客商,也就是从汴京与周边的城市闲散的客商手里,抢购到了那些物品。 事实上,不管买的什么商号里的东西,他的老板,都是赵炅。 总算是看到了回头钱了。 没过几个月,不但封桩库装得满满当当,而且,就连大宋的好些官方仓库,都装满了从海外各国送来的金银。 大宋太宗朝堂。 张齐贤向赵炅汇报道,“陛下,连月以来,随着海外的贸易扩大,汴京与周边的府库,已经堆满了财宝。近日增添了好几处仓库,装不了,真的是越来越装不下了啊。” 赵炅笑道,“诸位爱卿,现在总算是明白了吧。无农不稳,无商不富啊。银两再多,那也不能够装在府库里面生霉啊。” “在全国各地,开设官方银号。让老百姓到咱官方的银号把钱借出去,咱只收取一些微薄的利润就行。老百姓拿到钱,就可以干自己的一番事情,总比把钱搁在那儿生霉要好得多嘛。” 吕端出列,对赵炅说道,“陛下此举高明啊。这赚钱的生意,咱不仅官家要去做,还要让老百姓也都参加进来。一个国家,最富有的,是咱老百姓都富起来。” 张齐贤也说道,“借钱出去就是好,手中有了本钱,就可以买地产,置家业,然后,一家家的,就像滚雪球似的。何愁咱大宋不富。” 赵炅眼睛都笑得眯成了一条钱。 朝中先前有好些人,都还不理解,赵炅为啥要派出那么些人,去海外购买奢侈品。 人家是看到这大宋的富庶,这才远道而来,与大宋做生意。 结果,他们来到大宋,还真发现了,这儿有好些他们那儿紧缺的东西。 与其劳神费力去到处推销自己的好东西,不如敞开家门,让人家到咱大宋来任意采购,只要咱的东西销到了海外去,咱就可以赚到大钱。 有了钱,有了需求,那么,大宋的子民就有了更多的谋生之路。 再说,赵炅奖励农桑的政策推行开来,各地垦荒的老百姓,积极性越发地高涨。 虽然赵炅有着免税。 可毕竟,市面上的粮食,很快充盈起来,粮食直接带动了各行业的发展,酿酒,做面点。 大量的桑树栽种起来,几乎家家户户都养起了蚕,丝绸业也一天天的兴盛起来。 海外的客商,奔着那瓷器,丝绸,茶叶,这些好东西而来。 简直可以看得出来,海外的银两,像流水一般,直接喷涌进了大宋王朝。 赵炅却是一点儿也不闲着,他和赵匡胤一样,也算是文艺青年,哪怕再忙,他总得为自己的生活,找到一些天然的乐趣来。 特别现成的,便是他一直都心心念念的小周后。 第152章 虞美人 赵炅自从打下了北汉,在朝中的声望高出了许多。 朝中的那些武将,还真不是杨业的对手,杨业并没有读多少书,却对赵炅忠心耿耿。 只要他在朝堂上一站,就像是当初吕布在董卓身边,满朝文武,哪敢再吱声。 当然,当时的杨业,比起那吕布,却是老练成熟得多了。 赵炅对杨业,也是恩威并重,得知杨业还在病中,赵炅退朝后,多次前往杨府,看望病中的杨业。 杨家将一家子,都感动不已。 那刘继业得知皇帝都去看望他的义兄杨业,也就时常前去,嘘寒问暖的。毕竟,他现在所得到的泼天的富贵,几乎来自于他劝降杨业。 赵炅虽不像他二哥那样,随手就可以写出些诗文来,但他却特别喜欢结交些吟诗作对的朋友。 李煜颇有才情。以前作为南唐国主的时候,他成天沉迷于那种奢靡的生活里,所写的诗文,也都是些绮丽奢靡的宫廷生活。 现在,李煜虽然还是住在汴京最奢华的别墅里,可毕竟已经是亡国之君。 人啊,有时候失去了,这才知道珍惜,李煜也是这样,失去了他南唐的子民,终于知道,要忧国忧民了。 在李煜的府上,聚集了好些南唐的遗老遗少们,他们成天谈起那南唐故往,甚至凭添了不少对失去故土的伤感。 赵炅参加过几次李煜他们的诗会,像他这样一个意气风发的新帝,对那种暮气沉沉,感伤的诗文,的确是很不感兴趣。 自赵匡胤建国以来,形成了一个规矩,就是朝中的命妇,会定期诏令到皇宫,与宫中的妃嫔们一起,宴饮。 就像赵炅并不喜欢李煜的那些诗会一样,李煜也对赵炅弄的那种宫廷聚会,没有多大的兴趣。 小周后在那一帮命妇中,自然是显得鹤立鸡群,不管是诗文,还是舞蹈,都极具韵味。 赵炅便对小周后,宠爱有加,恩诏加上宠诏,恨不得时时都让小周后陪侍在他的左右。 别的那些命妇,入宫后到了晚间,都会送回去。 赵炅特别欣赏小周后的才情,经常在宴饮中,忘掉了已经到了后半夜了。 那个时候,再把小周后送回到李煜府上,那很容易吵嚷了李煜的休息,赵炅只好纡尊降贵,让小周后就在他的寝宫里安歇。 白天莺歌燕舞,晚上笙歌不断。 赵炅把他从海外搜罗来的一些奇珍异宝,赏赐给小周后。就连宫中的那些妃嫔,也都对小周后无比羡妒。 赵炅毕竟是当朝天子,皇宫妃嫔们,眼睁睁地看着鸠占鹊巢,却是敢怒而不敢言。 小周后的心思,却是只在李煜身上。在她的眼里,这个面相有些黑,勇武有余,文才不足的赵炅,并没有走进她的内心。 可这赵炅对她早就动了真情,当初李煜带着她才入汴京的时候,赵炅就费尽心思,终日到李煜府上,就图可以和小周后续续情缘。 现在,整个天下都是他赵炅的了,如今的小周后,纵然百般不情愿,那也抵不住赵炅的凌厉攻势。 再说,违抗天命,那可就不是自己遭到灭顶之灾。赵炅对小周后的情思,已经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了。小周后想要自保,哪敢有不从的道理。 赵炅觉得自己对小周后,已经算得上是皇恩浩荡了。 然而,小周后却并没有显现出感激涕零的神情,特别是,当她看到,赵炅为了让他俩的恩爱,可以流芳百世,特意找来了宫中最好的画匠。 那些画师们,把那美好的瞬间,用手中的画笔记录了下来。 小周后的心里,可以说是五味杂陈。 或许,这是她和李煜的报应到了。 她回想起当初,她姐姐娥皇在宫中病得太厉害了,姐姐失掉了可怜的皇子,却又因为忧思过重,到了心力交瘁的地步。 在那种时候,李煜和她,居然偷偷地在一起了。 这分明就是在趁姐姐之危啊。 现在的小周后,对自己曾经的举动,感觉羞愧万分。但凡自己是一个能够守住底线的女人,也不至于和李煜那样鬼混。 当初她以为,自己以年轻与貌美,再加上所谓的那么些才情,是凭着本事打动了李煜,一度时间以为,姐姐和她根本没法比,她是凭着自己的实力,赢得了那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 可现在,赵炅可以指着她的鼻子,威吓着她,“若是不从了官家,那么,你会亲眼看到,你那个李煜,他会死得很惨。” 从南唐灭国以来,李煜明明知道,赵光义对她不怀好意。 可是,那个口口声声说爱她的男人,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刻,没有敢站出来,维护柔弱不堪的她。 小周后看着那些人把她画下来,气得要冲过去,一把将那些画师们的杰作,撕成粉碎。 然而,赵炅从她的身后,一把将她拦腰抱住。 “给你脸了!当初,你当着你姐的面,与那窝囊废李煜厮混的时候,你不是特别喜欢么?你既然想在人前炫耀,那官家就成全你,让大家来共同见证咱俩的恩爱。” 赵炅说得没羞没臊的。 小周后又气又急,从赵炅的宫中回去,李煜明明知道是怎么回事,却是对她不闻不问的,依然在那儿写她的那些诗词。 那时候,小周后看着李煜写的那些东西,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一把扯过那些纸来,撕成了粉碎,洒到了李煜的脸上去。 李煜现在的心思,已经搁在了忧国忧民上了,他写的那些诗词,多是感叹故国不在,对于南唐,他是忧愤与孤苦。 他伸出手来,想要一巴掌打在小周后的脸上。 小周后怒不可遏地说道,“废物,臣妾这是怎么了,在外面,让人家欺负,回到家,却还让自己的男人欺负。” 李煜将那一巴掌,打在了自己的脸上。 他捡起那些碎屑,上面赫然写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月明中。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小周后看着李煜那痛苦的神情,又蓦然从心里感觉到李煜的可怜。谁叫他是亡国之君,而她这个曾经的南唐后主妃,也就成了人家的玩物了。 第153章 围困幽州 大宋的经济在迅速地恢复。 幽云十六州却一直是赵炅的一块心病。 他二哥弄了一个封桩库,就为着存上一大笔钱,拿钱去和辽国换那块关内的宝地。 赵炅拿着那笔钱,去海外做生意,赚回来的钱,别说那小小的封桩库,在汴京城里,修银库都忙不过来。 朝中好些大臣,特别是那些和赵炅交情很深的,都在汴京城里,有着好些地产,还经营着好些生意。 他们都生怕打仗会影响到他们的生意,有了钱,谁还舍得去为了那幽云十六州拼命呢。 “陛下,就咱们现在的财力,随便扔几个小钱给那辽国,叫他们把咱们的幽云十六州卖给咱就好了。这打起来,碰坏了坛坛罐罐的,也不滑算哟。” “是啊,陛下,就依先帝那时候的预算,花上三五十万两银子,咱不废一兵一卒,就把那咽喉要地取回来,岂不是天大的好事。” 偏偏那赵炅就是个犟种。 他何尝不想直接花点小钱,就把他二哥没有夺回来的幽云之地给买回来了。 三五十万两,对于现在的大宋王朝来说,那根本就算不了个啥。 “诸位爱卿,如今我大宋,已经今非昔比。花钱赎地?那也就我那天才的二哥才想得出来。如今的大宋,凭啥在那小小的北辽面前怂了?官家已经想好了,择日,亲率三十万大军,攻打北辽。” 潘美顿时兴奋起来,“陛下英明神武,咱大宋王师一到,就凭那北辽,只怕会吓得屁滚尿流。” “郭将军,你在白马岭上一战,现在,那些辽人,听到你的名字,恐怕都会吓得瑟瑟发抖了。” “咱大宋,现在有镇边名将杨业,何愁北方不平?” 赵炅笑着说道,“诸位爱卿,我大宋王朝得八方来贺,应对区区北辽,岂能够低头。咱要打,就得打出威风,让契丹人,几生几世,都不敢进入关内。咱这一代人,就得给儿孙们,打出个朗朗乾坤。” 赵炅的豪言壮语,引得满朝文武赞叹不绝。 如今之世,能有太宗明君,运筹于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就凭这文治武功,已非太祖帝可比了。 赵炅却是无比谦逊,他毕竟还知道谦逊一番。连说,“官家这大宋江山,全靠先帝舍命打拼出来的。没有先帝,哪有如今盛世中的大宋。” 赵炅特别强调当时乃盛世,他的感觉相当良好,似乎在那个时候,他已经找到了当年李世民的那种神威了。 事情很快定了下来。 赵炅集结了三十万军队,把汴京城交给赵廷美代管,大宋王师,浩浩荡荡地征发幽云十六州而去。 此次出征,赵炅带着大宋的名将,潘美、杨业、崔彦进、曹彬、刘遇、宋渥,都是些能征善战的大将军。 那些战将,挥师北上,易州和涿州,闻风而降。 赵炅当然格外欢喜,他似乎都已经看到,大宋的王师所到之处,根本就没有受到过什么抵抗,辽国丢下城池,仓皇逃出关外去了。 大宋军队,乘胜进击。 很快,就已经抵达幽州,四路大军,将区区幽州之城,定国节度使宋偓之兵驻城南,河阳节度使崔彦进之兵驻城北,彰信节度使刘遇之兵驻城东,定武节度使孟玄喆之兵驻城西,将幽州城团团围住。各路大军把幽州城,围得像铁桶似的。 赵炅得意地看着那行军地图。 他倒不像他二哥那样,喜欢拿着一把玉斧,在那地图上的城池上敲敲打打。他看着那地图,总是能够在最险要的地方,谋划出一番战机来。 三十万大军,进入这辽境后,几乎没有受到过多大的阻挠。 只要打下那幽州,幽云之地的其他州郡,就相当容易了。 赵炅下令,让围困幽州的军队,同时向幽州城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想当年,赵匡胤打江宁的时候,直接将那江宁城变成一座孤城,然后很巧妙地组织起了围点打援。 赵炅完全改变了宋军的一贯作战方略,把围城之战,变成了对幽州城的攻坚之战。 由于这一次攻伐北辽,来势汹汹,几乎没有给辽留下反应的余地。再加上,当时的辽景帝耶律贤长时间的卧病在床,他与赵匡胤商定过边境互不侵犯。 因此,幽州城的守军并不是那么充足。 幽州城的城防很坚固,久攻不下。赵炅几乎把北伐的兵力,都用在了攻城上,却依然没有能够攻破幽州城。 负责守幽州城的,便是韩德让,他亲自到城楼上去督战,听到宋军那边,一面攻城,一面大声地吼叫着,劝他投降。 幽州城中的老百姓,面临着宋军的凌厉攻势,有好些人,都想着逃亡出去。 赵炅暗地里,让士卒从城下开始挖洞。几管齐下,既要攻破对方的心理防线,又要真正想法突破城防。 耶律沙、耶律奚底、耶律讨古,远道赶往幽州。 驰援的辽国军队,在幽州城北的沙河,与宋军遭遇,双方发生生死决战。结果,辽军遇上的是崔彦进的部队。 辽军打不过崔彦进,只有撤到了清河,还是不稳妥,干脆一下子退守到了高粱河一带。 辽景宗耶律贤得知幽州战况,派出了耶律休哥,率五院军前往救援。又派出了耶律斜轸率青帜军,以解幽州之围。 赵炅把主攻的方向,确定为北方,他亲自在北方督战。 按说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凭着赵炅的三十万人,根本用不了那么多时间,就可以把幽州城打下来。 然而,宋军中像崔彦进,宋渥这样的赵匡胤的老臣,却一面不得不攻城,一面却是在预谋着,要拥立赵德昭的事情。 到底是没有不透风的墙。拥立新帝的消息,竟然传到了赵炅的耳朵里。 在朝堂之上,个个都对他俯首听命,真没有想到,在外面打仗,居然有人蓄谋换了他这个皇帝。 赵炅也感觉到,这三十万军队,似乎还不及先前攻打太原时那般勇猛了。 崔彦进正例行公事地攻城,听到探马来报,“禀报崔将军,前方探知,耶律斜轸的青帜军落单,是不是可以合力击之。” 第154章 高粱河车神 崔彦进略一思考,现在高粱河一带,三路大军对城北之地,虎视眈眈。 真要是耶律斜轸有一支军队落单,就凭这耶律斜轸曾经在耶律沙在白马岭遇袭之后,可以趁机解救了耶律沙。 崔彦进不难推测出,此次耶律斜轸这么带兵严谨的人,怎么可能出现如此大的破绽。 “再探。只怕那耶律斜轸抛出鱼饵,到时候与那耶律休哥两军合在一起,从而形成合击,那就落入了对方的圈套了。”崔彦进指挥若定。 “崔爱卿啊,你未免太过于谨慎了。战机那是稍纵即逝啊,听官家的,咱好不容易,逮着这么个机会,那就得要重拳出击啊。” 赵炅正好赶上,他本来就对崔彦进等人,有些不高兴。 他有些疑心,这些赵匡胤留下来的老将们,攻打个幽州,根本就是些出工不出力的。 那都是碍于脸面,赵炅没有当场发作。 “陛下,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啊。那耶律斜轸,从来严谨,怎么可能出现这样的失误呢。陛下,只怕那所谓的落单,只不过是诱我们上当的诱饵啊。” 崔彦进有些不依不饶地说道。 这在外打仗,最怕的是各路的主将,都没法作主。眼看着是个坑,那亲征的皇帝,居然会强令手下的战将去按他的旨意办。 “崔爱卿,我真不知道怎么说你。身为大将军,前怕狼,后怕虎,这就难怪,区区幽州之城,都已经等到辽国的援军来了,咱还没有打下来。” “今儿,意见可以保留,但军队,必须给我开赴前线,将那支落单的青帜军,给我一个不剩的灭了。”赵炅脸一沉,根本就没有商量余地地吩咐道。 赵炅将崔彦进的兵,安排去攻打那只落单辽军时,还特意派遣了东线作战的刘遇,两人合力,去攻打那落单的青帜军。 兵法里面讲过,与对方作战,就得要集中优势兵力,摧毁掉对方的有生力量。 赵炅安排停当,就回到自己的行营里,静静地等候着前线发回来的佳音。 赵炅万万没有想到,当他的崔彦进和刘遇的军队,合力去攻击那只落单青帜军的时候,正好落入了耶律斜轸设下的伏击。 当崔彦进和刘遇成功地对那支青帜军展开合围的时候,他们很快就发现上当了,青帜军和五院军奋力杀出。 赵炅自然是特别会审时度势,本来宋军已经对幽州形成了最有效的围城,可现在遭到了人家的合力伏击。这种时候,只有轻车而逃呀。 当然,现在更要紧的,是要早一点回到汴京。 若是让那赵德昭趁机夺了皇位,那自己可就瞎忙了啊。皇位与那区区幽云十六州,两者根本就没有可比。 赵炅脑瓜子聪明,他那种体格,在万军之中,那也是最显眼的。 因而,千万不能够骑着高头大马,真要骑马奔逃,兴许自己就成了活耙子了。终于,赵炅想出了个主意,偷一辆驴车,神不知,鬼不觉地,就可以赶回到汴京去。 赵炅总算是如愿以偿,还真的找到了一驾驴车。 既然是偷,就不用太在意主人家的感受了,他赶着那驴车,就朝着汴京方向,一路奔逃而去。 在千钧一发之际,赵炅到底还是抛下了他那三十万人的军队。 驾着那驴车,还真是一路狂奔。在那战火纷飞的年代里,赵炅,竟然靠着那么一辆驴车,那速度真跑起来,连赵炅本人,都觉得像是在天上飞一般。 这大宋太宗皇帝,凭着一驾驴车,从那战乱中的幽云十六州中,逃回汴京去执掌天下。后世的说书人,说起那一段逃命的传奇,提到了太宗的驾车能耐,都说他一驾车就封神,由于是兵败高粱河,就干脆把太宗皇帝叫做“高粱河车神。” 赵炅顺利地赶回到汴京,此次北伐,率三十万大军出征,当时何等的威风,真没有想到,这回来的时候,居然会落得如此狼狈不堪。 想当初,率军攻打北汉时,曾经给士卒们许下了承诺,打下太原,许以多少重金奖赏。 可后来,太原城竟然因杨业最终归降而取得太原。 赵炅回到朝堂,就再也不提要对那些士卒奖赏。在他看来,那本来就是刘继元主动出降,后来,杨业又归降。 那根本就与那帮前去攻打的战将没啥关系。 赵炅回京后,突发奇想,要与海外做生意。那个时候,不但不想花钱犒劳一下军队,甚至都想从那些战将身上捞一点油水了。 早知道,出师之时,就应该犒劳一下三军,把欠他们的那点儿钱物,直接发给他们,让他们也好对家人有个交代。 现在想来,一切都太晚了。 赵炅又想到崔彦进,他能够看出来,那耶律斜轸的诡计,可为啥,自己就没有看出来呢。 治理经济,二哥肯定不如他,可这用兵打仗,娘说得没错,他赵炅,还真不是二哥的对手。 江宁之战,南唐据江宁,拥有长江天险。当时,二哥根本就没有去江宁督战,他只在汴京,就已经替前线做了最好的谋划。 赵炅更懊悔的是,如果不是自己在那儿一通瞎指挥,也不至于会中了人家的奸计,把刘遇和崔彦进都陷入到了别人的包围圈里去了。 北伐的溃军还在到处寻找圣上的下落,甚至,他们还真的想到了,赶紧回到汴京,在赵廷美篡位之前,将赵德昭扶为皇帝。 那些溃军将领回京后,很快就听到了他们的皇帝,竟然奇葩地把他们丢在了幽州,独自跑回了汴京。 “若是先帝在,绝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来。” “身处敌阵,亲征的皇帝,居然比谁都溜得快。只身潜回到京城,根本就不顾手下将士的死活,奇葩,的确不是一般的奇葩。” 溃军之将,站在朝堂之上。 “一群无用的东西,连官家都护不了,还怎么去打仗,怎么灭辽。”赵炅愤怒地对那些溃军之将说道,“来人,拖出去,把这些还有脸跑回来的没用的东西,拖出去砍了。” 群臣赶紧跪伏在地上,替那些逃回来的溃军之将说情。 “我大宋,三十万大军,而辽国,不足十万吧,没道理啊,怎么可能就败了呢。”赵炅坐在龙椅上,喃喃说道。 赵炅身中了两处箭伤,那箭再偏一点,只怕他连命都保不住了。 朝中大臣,献出一首李煜的诗来,“陛下,那南唐国主,自入汴京以来,多与人谈诗赋词,这可是典型的反诗啊。” 第155章 诗写得好,不要再写了 赵炅把李煜的虞美人从头至尾看了又看。 “诸位爱卿,大家切莫捕风捉影啊。这诗词写得不错啊,只不过,让李煜以后,不要再写了就好了。” 赵炅说得有些阴沉,这一回御驾亲征,契丹人送给他两箭,虽不致命,那箭疮在御医的调理下,依然隐隐作痛。 由于箭疮的关系,他已经有些时日没有恩诏小周后侍寝,退朝后,在宫中倒是有些烦闷,便让宫人拿出他和小周后那些画师的速写来观望。 御医劝勉过他,受了那箭疮,凡事都不要太过动怒过火。 本来是想,看看那些画报,以解相思便好。哪曾想,越看越对小周后放心不下。干脆出得皇宫,一帮宫中大内高手,赶紧随后护驾。 他可不比二哥赵匡胤,二哥在这汴京城,几乎用不着什么人贴身护卫,他完全可以赤手空拳,打遍汴京无敌手。 赵炅在城中,也就随性而走,偏偏没走多久,就不自觉地走到了李煜府上。 李煜府上乐声悠扬,赵炅心中便有一股子气。 他从高粱河才吃了败仗回来,这李煜竟然鼓乐喧天,这岂不是在看他赵炅的笑话么? 你一个亡国狗奴才,有什么资格取笑官家。 赵炅听得李煜竟然在那乐声之中,扯着他那嗓门,吟诵着他的那首虞美人。 本来,朝中大臣敬献李煜诗文,指责李煜不该在汴京,如此堂而皇之地表述他那亡国之恨。 赵炅要杀李煜,那简直就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可那小周后实在是太过刚烈,如果不是牵挂她的李煜,只怕她已经死了无数回了。 李煜早成了废物,可他是赵炅拿捏小周后最好的一张王牌。李煜死不足惜,可要是小周后随李煜而死,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陛下,这李煜着实可恨啊。他一个亡国之恨,唱得如此哀婉缠绵,若在平日里,也就作罢,如今陛下错失幽云之地,他这个,究竟是几个意思啊。” 赵炅本在气头上,刚才还在想着,因小周后的面子,可以不用追究他李煜的过错。 偏偏旁边大内高手提起,若是文人提说,也就作罢,现在,就连不通文墨的武夫都听出来了,这李煜,真是太能作了啊。 “国主真是唱得太辛苦了,来人,替官家送杯美酒进去。” “陛下就不想见见李国主?” “不必了。可惜了,这惊世才子,一手诗文写得多好啊,只是,这以后千万不可再写了,不能再写了。” 很快,送酒的人就出来了,“陛下,李国主感沐天恩,服下玉液琼浆,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写那狗屁不通的诗文,也永远不可能再撕心裂肺地唱那什么虞美人了。” 赵炅看了看李煜的府邸,对身边的太监王继恩说道,“快些安排一些懂事的宫女过去,李煜没了,只怕小周后会有些想不开。” 那太监王继恩笑着说道,“官家不必多虑,你那宝贝心肝,老奴已经传过话了,若是不识时务,别以为身死便了,难道就不怕,违抗圣命,会遭致诛连九族。哈哈哈。” “继恩啊,你明明知道是官家的心肝宝贝,你还敢吓唬呀,你就不把官家把你这脑袋砍下来。”赵炅拍了一下王继恩的脑袋。 王继恩把脖子一缩,笑着说道,“陛下,老奴这脑袋本来就是陛下给的,你啥时候想砍,砍了就是,过不了多久,不就又长出来了吗?” “好了,摆驾太尉府。”赵炅处理好了李煜的事情,突然想到了点啥,便随口说道。 “摆驾太尉府!”王继恩扯着他那腔调,大声地说道。 “陛下这是想念你那大侄儿了啊。陛下受了伤,按说来,这做侄儿的,怎么也应该去宫里拜会才是,这倒弄反了,受伤的叔,反倒去看望侄儿了。” 王继恩无非是想要在太宗皇帝面前,拍上两句马屁。 他并没有说什么叔侄情深的套话,只是用了责备那不懂事的侄子,一下子就把这当叔的高天厚德,说得令人无比敬仰了。 赵炅却是说道,“那孩子,大概也是听了些什么传言,说不定,对我这个做叔的,倒有几分误会哟。官家此去看看他,最好能够冰释各种误解才好。” 汴京城赵德昭的太尉府。 王继恩对那守门的护卫说道,“还不快快通报太尉,官家亲自来瞧他,这得是多大的脸面啊。” 那些护卫赶紧去里间通报,赵炅却是说道,“不必了,不必了,官家也就是来侄儿这儿讨杯茶吃。哪用得着兴师动众的,搞得多生分起来。” 赵德昭从高粱河才回来不久,前一晚又多喝了两杯酒,上完朝,觉得有些困乏,便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去。 赵炅走到了里边,“昭儿,昭儿,你在府上吗?” 赵德昭听到了叔父的声音,赶紧从屋里翻爬起来,连脸都来不及洗,就跑去把赵炅接着,“陛下,你看,本来微臣应该前去看望你的,你,你这受了箭伤,真不适宜到处走动啊。” 赵德昭赶紧请叔父上座。 “咱是一家子,哪用得着那么生分。” 在朝堂之上,赵炅果真把赵廷美和赵德昭,赵德芳特殊对待,那位列,都在宰相之前。 “昭儿此次跟随官家北伐,真是辛苦了啊。”赵炅有些假惺惺地说道。 赵德昭最怕他这个叔父提到北伐,倒不是因为,军中都在传说,他那个叔父,连夜从高粱河,逃到了涿州,在涿州一家老百姓的家里,偷了一架驴车,然后驾着回了汴京的事情。 赵德昭惶恐的,便是军中有好些人,在赵炅失踪的时候,纷纷站出来,推举他做皇帝。 “微臣感谢陛下惦记。此番出征,昭儿未曾建功,让陛下失望了。”赵德昭真找不到话说,只有在赵炅面前做点检讨。 赵炅笑着说道,“官家带着三十万人出去,不也啥好处没捞着,还损兵折将,咱关起门来是一家人,不必在意,不必在意那些芝麻绿豆大的事儿。” “哦,对了,昭儿说说看,官家此次北伐,究竟哪个地儿有毛病,怎么就败成了这个样子呢。” 赵炅做出一副倾听各方意见的样子,听到叔父要他帮着分析,赵德昭的一颗悬着的心,稍微平息了一点。 第156章 一家人随便说 “陛下,昭儿不懂兵法,哪像陛下那样,文韬武略,可以指挥几十万大军啊。” 赵德昭的话刚一出口,那赵炅的脸上就有些挂不住。 文韬武略,那还能够一个人逃出战场,偷人家一辆驴车,然后灰溜溜地逃回这汴京城。 特别是后面提到几十万人,那更是把脸打得啪啪作响。 带着两倍于辽军的人马,竟然在高粱河,落得个大败的结局。 “官家也并没有时常领兵作战的,这儿也没有什么外人,你但说无妨,说错了,官家赦你无罪便了。”赵炅显得特别大度地说道。 王继恩在一旁,却是暗暗替赵德昭捏了一把冷汗。 赵炅摆驾太尉府的时候,王继恩就已经料到,在这种时候,赵炅亲自前往太尉府绝非是探望而已。 外间早就在传言,说是赵炅在高粱河失踪的时候,好些别有用心的人,一直在撺掇着,要想把赵德昭搬出来做皇帝。 一山还不容二虎,赵炅的眼里,哪里能够揉得下沙子。 再说,高粱河一战,稍微出点儿状况,赵炅首先想到的,不是宋军在前线会不会崩溃,几十万人,会不会全军覆没。 这皇位才是人间最重要的。 “太尉,官家亲自前来,也就是想听听太尉对战事有何见解。既为臣子,就得替君思谋嘛,你这啥也不说,这大宋养着你,又有何用呢。” 王继恩知道,关键的时候,还得替官家说点话,拱一火,赵德昭都已经站在悬崖边上了,你不推他一把,他能够摔得粉身碎骨吗? “继恩,官家这皇位,都还全靠父兄之功。替二哥养着他的后世儿孙,那是官家义不容辞的责任哟。你何等身份,敢说出如此不仁义的话来。” 对于那王继恩的话,赵炅本来已经是心花怒放。 却故意装出几分生气的样子,表面上是,是在念着赵匡胤的恩情,却是在话中,让人不寒而栗。 赵德昭便说道,“陛下,昭儿从小就没有什么大志。陛下赏昭儿一口饭吃,昭儿已经是感激涕零了。至于那前方战事,昭儿虽然跟随圣驾,只知道,圣驾让昭儿冲,昭儿就往前跑,圣驾让昭儿退,昭儿就往后跑。其他的,昭儿真是两眼一抹黑,弄不明白啊。” “德昭,这是在自己家里。咱说话,不必忌讳,更不必藏着掖着了。此次,官家在高粱河败绩,那算不得啥的,但咱要认清形势,总结经验嘛。” 德昭还是没有说啥。 赵炅让人抬进酒来,赵德昭看到那酒坛,想到父皇在世上,就曾经与这三叔畅饮,然后就驾崩了,赵德昭不禁吓得面色有些惨然。 “来,德昭,咱叔侄二人,好好地喝上几杯。话是酒赶出来的。你看,你三叔在朝上,看起来人模狗样的,倒有几分威风,其实,真遇着啥事,好些旧臣,根本就不搭理你三叔啊。” 卖惨。 赵炅居然当着赵德昭的面,说起了自己在朝中尴尬的局面。 其实,赵德昭早就清楚,他爹留下的那些旧臣,有好些人都已经被三叔给换了。 现在朝中,文臣当道,好些执掌兵权的,都已经成了文弱不堪的。而且,即便是掌兵权的,多年以来,大宋都是兵不见将,将不知兵。 就那么几个旧臣不搭理赵炅,那也根本无济于事。 赵德昭有种隐隐的不安,赵炅这是要借着那么个捕风捉影的事儿,对他父皇留下来的一些老臣,进行彻底地清算了。 明明知道,那酒喝不得。 赵炅亲赐美酒,却是容不得你赵德昭推辞的。 那赵炅所用的酒器,都是从宫中带出来的,那酒倒入杯中,杯里的两条龙,竟然像是在那杯中的琼浆里游动一般。 “陛下,北等宫中的精美物件儿,可不是昭儿配用的。” 赵德昭很知趣地说道。 “没那么多计较。这天下都是咱赵家的,官家说了,你和德芳,还有你四叔的儿子,皆并称皇子。咱一家子,没有哪个不配用的。” 几杯酒下肚,叔侄的关系似乎亲近了好些。 再说起那高粱河之战。叔侄俩都能够找到一些话说了。 “三叔,昭儿的确是不懂行军打仗,但是却在军中,时常听到将士们的一些意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王继恩在一旁站着,听到赵德昭竟然开始松口,便赶紧说道,“官家从来宅心仁厚,太尉与官家,又是亲叔侄,哪有什么当讲不当讲之说。” “是啊,昭儿,你但说无妨。官家岂是那小肚鸡肠。”赵炅已经喝得脸上泛出红光来。 赵德昭便说道,“三叔,咱以得胜之师,乘胜伐辽,进击幽州之地。这看起来,咱气势正旺,可咱们大宋王师,却是没有得到休整,别说那些普通将士,就连昭儿,也都累得精疲力竭的。” “兵贵神速,再说,咱养兵千日,这用兵一时。咱如果不乘胜收复幽云之地,难道还要等到那辽帝,派人陈兵我大宋边境了,这才出兵么?昭儿啊,这用兵,不可以用妇人之仁啊。咱这是打仗,战机稍纵即逝。” 赵炅当即找出理由,驳斥赵德昭。 “陛下,这将士们,也是血肉之躯啊。一天纵横数百里,到了阵前,大家都累得人仰马翻了。到了阵前,却又得与人拼杀。这弓都拉不开了,怎么打啊。” 赵德昭不知道为啥,还真和三叔扛上了。 王继恩却是直接领悟了赵德昭的话意,生怕赵炅不怎么理解,便说道,“陛下,太尉的意思,应该是陛下要体恤百姓。毕竟,得民心者,得天下嘛。” 赵德昭顿时惶恐起来。 自己也就替那些当兵的报怨了几下,现在,却被引到了体恤民心。那岂不是有了不臣之心了吗? “三叔,昭儿也就是跟随军队,说些将士们的艰辛。” “官家也没有说你个啥,昭儿,你心中虚什么?只要胸怀坦荡,身正不怕斧子斜嘛。”赵炅随口说道。 “官家,应该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吧。” “三叔,还有一点,在攻打太原的时候,你曾经许下承诺。等打下太原,会给三军发放饷银。可直到打下了涿州,你对发饷一字不提。你作为大宋皇帝,怎么可以失信于人呢。” 第157章 痴儿太傻 “昭儿,你觉得,官家应该给他们发饷?” “是啊,三叔,陛下一言九鼎,怎么可以言出而失信呢?”赵德昭大概是喝了几口酒。 这么不知天高地厚的话,他居然说了出来。 赵炅脸涨得通红,王继恩便在一旁说道,“太尉,可不要失了身份,你怎敢说出诟病当今圣上的话来。” 长了眼睛的人,都可以听得出来,这王继恩表面上是在劝导赵德昭,其实,他那是唯恐天下不乱,再一次拱一下火。 赵炅却故意装出不怎么计较,反而笑着说道,“昭儿,只怕这事你没有想明白吧。太原是他们打下来的吗?官家可是明确说了,破太原城,打下太原,而不是等到太原自己投降。” “陛下,此言差矣。若没有四面围城,各路大军,不断地向太原城发起恶战,那刘继元根本不可能出城投降。如果没有呼延将军,把杨业家眷请来,杨业根本就不可能投降。所以,昭儿以为,陛下未能兑现承诺,这是咱大宋军阵前失动力的原因。” 赵炅的脸,再也挂不住了。 站起来,把手中的酒杯砸在了地上,顿时,那漂亮的双龙杯,被砸得粉碎。 “好啊,好啊,昭儿,等你啥时候当了皇帝,你去给那帮混帐东西发饷去吧。” 赵炅瞪大了眼睛,只差把那酒席掀翻了才出去。 正当赵炅才走到太尉府门口的时候,屋内有人仓皇地跑出来,大声叫道,“陛下,不好了,太尉,太尉他已经自杀了。” “传,快,快传太医啊。”王继恩赶紧对身边的人叫喊着。 赵炅却是大步流星地进了太尉府来,此时,赵德昭的家人,已经把赵德昭抬到了木板上面。 赵炅看着那一地的鲜血,看到刚才还坐在酒桌上,与自己争辩的德昭,现在已经是阴阳相隔了。 赵炅伸手拉着赵德昭那僵硬了的手,“痴儿啊,昭儿,你,你怎么这样傻呀。咱叔侄俩,也就是随便聊聊,你怎么就做出这样的蠢事呢。” 王继恩便在一旁劝说道,“陛下,太尉已经死了,你可不能太过悲伤啊。陛下,人死不能复生,还请陛下节哀啊。” 太医匆匆赶来。 赵炅指着那已经自尽的赵德昭,有些颤栗地说道,“快,给官家救活昭儿啊,快,救活昭儿。” “陛下,臣等已无回天之力啊。现在的德昭太尉,已经死得不能够再死了啊。”太医跪在赵炅面前,吓得不行。 此时,已经有人把德昭的死讯,通报给了赵廷美。 赵廷美飞速赶到了赵德昭的府上,看到赵炅在场,又看到那一桌上残席,对赵炅说道,“三哥啊,你,你怎么这样毒啊。二哥留下的根苗已经不多了,你,你怎么连德昭贤侄都不放过啊。” 赵炅气得龙颜大怒,“老四,你,你哪只眼睛看到是我害了德昭?你可别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会亲手害了自己的侄儿吗,你可看清楚了,是这蠢货,自己抹了脖子。真是愚不可及,愚不可及啊。” 赵廷美跪在地上,“三哥啊,咱赵家人究竟是造了啥孽啊,这眼看着,一个个上好的儿女,夭折的夭折,好不容易长到这么大,居然就没了。” “这怨得着官家我吗?夭折,那是自己长不大,官家要是可以通天地神灵,哪怕是让官家折寿几年,也得替咱赵家,护住这些后世子孙。” 赵炅说得慷慨激昂,他稍微动几下,激动起来,后背的箭伤就又痛得他,大颗大颗的汗水流出出来。 “三哥,你的心,大家都知道。你倒是给大伙说说,为啥,你陪二哥喝酒,二哥没了,你陪德昭贤侄喝酒,德昭又没了。这好端端的人,为啥一个个,只要和你一接触,就没了?” 赵廷美咄咄逼人地说着。 赵炅亮出自己后背的箭伤,对赵廷美说道,“老四,你自己看看,为了赵家天下,官家差点死在半道上了。天地良心,这个那个的死,都跟官家没一点关系,知道吗,没一点关系。” 王继恩心疼地把赵炅的衣服穿好,搀扶着气急败坏的赵炅,离开了太尉府。 此时,赵德芳赶了回来,手里还握着他爹赵匡胤留下的那锏。 那把锏,上可以打昏君,下可以打奸臣。 “哥啊,哥啊,你,你好端端的,为啥就这样没了啊。” 赵德芳哭成了个泪人。 赵廷美却是在一旁说道,“德芳啊,咱这些人,迟早得让那浑蛋给害了。我早就听人说,那昏君没皮没脸的,从高粱河回来,不过是听人说了,有人要拥戴德昭为帝,他从外面回来,就把你哥给逼死了啊。” 赵德芳气得咬牙切齿的,手拿着那锏,一下子打在了一张几案上,那几案顿时塌陷了。 德昭府上,老成的下人却是站出来,对赵廷美和赵德芳说道,“二位万不可乱了分寸啊。这样的时候,你们已经看到了,陛下多杀你们两个,那也不是个事啊。” “是啊,你们千万别再闹腾了。一旦触了天威,只怕八贤王,手中有这锏,也难逃被诛杀的厄运啊。” 赵廷美一下子醒过神来。也对赵德芳说道,“德芳啊,你真不应该这个时候赶回来啊。” “四叔,我不怕,这世间,哪有亲兄弟没了,都不去看看的。那苟活下来,有啥意思呢。四叔,我想进宫,我要问问,三叔究竟和我哥说了啥,我哥才会自杀身亡的。” 在场的人,赶紧把赵德芳抱住,“八贤王啊,你千万不可这个时候去找陛下,再说,你能够讨得个什么说法?你真以为,你那锏,可以上打昏君。” 赵德芳坐在了地上,“哥啊,哥啊,我的亲哥,这以后,这世上,我赵德芳,还有一个亲人吗?” “德芳,别难过,你还有四叔,你还有四叔。”赵廷美把赵德芳拉过来,挨着自己坐下。 “越是要逼死咱们,咱们越是要活得好好的。德芳,听叔的话,咱现在啥也不管,唯一要做的,就是活下来,要对得起先帝,要把血脉留下来。懂吗?” “啥血脉?怎么留,要不,四叔,你拿刀子来,我手腕上划一下,不就把血脉留下了吗?”赵德芳天真地说着。 第158章 内忧外患 太宗皇帝赵炅回到宫中,心中忧愤不已。 从高粱河捡一条命,回到汴京,赵炅在朝堂之上,本来是想借攻辽,打下幽云十六州之地,从而在朝堂上立威,结果竟然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赵德昭这一突然自杀,赵廷美居然明目张胆地以为,德昭贤侄之死,与他有关联。 现在,那些被他贬下去的,二哥的旧臣们,难免会借德昭之死,生出一些变故来。 次日早朝。 他事先安排了好些亲信,准备在朝堂上,列数德昭的罪行。 来一招墙倒众人推,他这才顺理成章,免了赵德昭的各种罪行,做出一番仁至义尽的样子来。 赵炅心中清楚,要想消掉这赵德昭的影响,还真得要恶人先告状。让朝中赵匡胤的旧臣们,无言以对。 可偏偏那帮亲信还没有来得及奏报赵德昭的恶行,前方又发回来战报。 “八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 尽管汴京离着北方边地,还相当地遥远,亲眼见到辽军的赵炅,却早有些不安。 自高粱河以来,赵炅早就料到,这辽国会乘胜组织起更大规模的进犯。 太宗皇帝,派重兵镇守北方边地,命河阳节度使崔彦进,镇守关南,命刘廷翰和李汉琼镇守镇州,命殿前都虞侯崔翰为定州知州。 命先帝特别器重的名将潘美,做为河东三交口都部署,负责整个山西的防务。 降将杨业,为知代州兼三交驻泊兵马部署,作为潘美的部将,扼守雁门关。 “陛下,但请放心,我朝有如许众多的能臣猛将镇守北方边关,就那契丹耶律贤鼠辈,根本就破不了我第一道防线。” 那原本被安排,要狠狠地参赵德昭一本的张齐贤,此时站出来,先要给赵炅把场面撑起来。 旧臣王溥却站出来,还没有开口,赵炅就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 他很担心王溥会把话题扯到赵德昭之死上去。 安排人奏报赵德昭罪行,并没有找到王溥啊,尽管,王溥已经被拉笼过来,可毕竟有些不放心。 王溥还真敢说,“陛下,老臣有一事想不明白。臣听说,北汉刘继元已经投降之后,就连杨业将军都已经归顺我大宋。陛下为何还要兴师动众,将那修筑得如铜墙铁壁一般的太原城,城防尽毁啊。” 赵炅听到王溥的追问,当时毁太原城的时候,那可是相当,相当的解恨啊。 赵匡胤数攻太原不下,自己也在太原城下,耗损了宋军多少元气,若不是用汾水淹没太原城,逼刘继元出城投降。 只怕那坚如磐石的太原,根本就打不下来。因而,以赵炅的雄才大略,打下了这太原城之后,必须将心中的狂怒,完全发泄出来。 当时毁城有多爽,现在就得有多懊悔,太原城,虽名为城,却无城防可守。 “是啊,陛下,咱们打下了太原,那太原便是我大宋的城防啊。你,你那一怒之下,自损坚城,一旦辽军攻破关南,进入山西,咱可如何是好啊。” 听到有人对赵炅自毁掉坚城,导致现在辽军若是侵入山西,会长驱直入的被动局面。赵炅的脸,又有些挂不住了。 赵炅的那些亲信,可不是些吃素的,一个个直接怼了回去。 “我大宋王朝,迟早会发起对北辽的总攻。这太原城,万一落到了贼人之手,那咱们岂不是又得损兵折将,很久都无法打下来。你们难道就没有看出来,那不是自毁坚城,而是未雨绸缪,为咱们以后的全面进攻,做出准备么。” 赵炅听人说起据险而守。 自然想到,赵匡胤去西京洛阳时,曾提出要退出此四战之城。迁都洛阳,靠虎牢关等雄关之险,以保京师安全。 再说,汴京这样的四战之城,那得御敌千里之外,布防好几条防线,那得增加多少兵力。 他现在是不得不佩服,他二哥赵匡胤那远见卓识。当时,其实他也就是想到,自己经营多年的汴京,手下的那些亲信们,在汴京买房置产,那地方虽为四战之城,却都舍不得离开啊。 仅因此一己之私,却得要耗费多少冗兵从四面防卫。 当时,自己对赵匡胤说,为政者,不以险关拒守,而应以德服之。经高粱河之败,这德真能够奏效?赵炅脸上滚烫得厉害。 “陛下,你看,你是亲征呢,还是把咱们这汴京城的守军,调往最前线。” “不行啊,陛下,汴京守军,关系我社稷安危,万不可以掉以轻心。” 赵炅略一思忖,便对张齐贤说道,“张相啊,你得替官家筹措些粮饷,尽早地送往前线去。军中无粮,数日必乱,军中无饷,谁又会替咱守土。” 张齐贤赶紧说道,“陛下,但请放心,咱大宋,现在最不缺的,便是钱粮了。府库都快装不下了,发点给那些将士们,还省得去修建那么些府库,一举两得,这可是一举两得的事啊。” 其实,赵炅虽说很忌恨赵德昭,可毕竟赵德昭说得没错啊。 那些将士们,本以为打下太原,赵炅会给他们兑现承诺,发放那一笔饷银,哪曾想,作为一国之君的赵炅,宁愿看着银钱在库房里生霉,也舍不得花一点,给那些将士们。 军队哗变。 无心作战,一个个将士,一想起克扣掉的军饷钱粮,从脚板心到头顶都是气,怎么还可能替那个言而无信的皇帝卖命呢。 辽景帝耶律贤所派的军队,东路由韩匡嗣、耶律休哥、南院大王耶律斜轸等率领,沿平原开进;西路由南京统军使耶律善补率领,沿山后南趋。 不久,两路辽军进抵满城西集结。时刘廷翰已率部列阵于徐河,崔彦进率所部自关南北上黑芦堤北转向西进,沿长城口潜师辽军侧后,对辽军形成夹击之势。 李汉琼、崔翰亦领兵抵徐河,下令按太宗所授阵图布八阵。右龙武将军赵延进登高了望,见辽军势盛,冒违诏改阵之罪,力主集中兵力对敌。监军李继隆附议,崔翰乃示形应变,改八阵为二阵,前后相副。 辽军来势汹汹,这一场仗究竟如何打,前方守将无不担心高粱河的情景,再一次出现。 第159章 诈降者 宋军最先按八阵而立,辽军看那阵形,识得其中机关的,都暗自称赞,所谓八阵,暗合八卦之玄妙。 一旦入那阵中,各处机巧突变,相互之间,又能够随时照应。 况且,在那八阵之中,各兵种又能达到最佳的配合。如此布阵,不管太宗皇帝是妙手偶得,还是借鉴古人之法,反正,那阵法正好可以制衡辽军那强悍铁骑。 如今,这赵延进,居然将那上好的八阵,擅自改成了两阵。 他的理由,很简单,如今辽军人多势众,将军队分为八阵,首尾很难兼顾,还不如只设二阵,力量更为集中。 那从来战场上,都是集中优势兵力,以攻敌之弱。 哪有像太宗这样,摆出个花架子,让敌人前来冲阵的。 那赵延进纸上谈兵地一番讲解,军中支持他的做法的,倒是大有人在。 不过,也有人反对,“赵将军,圣上千叮咛,万嘱咐,若遇上辽军,需要用这八阵之法,你擅自改了圣上阵法,你若是兵败看你如何与圣上交代。” 赵延进笑着说道,“各位,自古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辽军势众,不比小股入侵,咱怎么能够机械搬用旧法呢。” “赵将军啊,你只怕这项上人头都不保了啊。” “休要啰嗦。你们难道不知道咱们现在的圣上,他呀,要说这兵法战阵,和咱们先帝相比,那简直是天壤之别。若事事听任他的,就不怕高粱河兵败,再次在咱军中上演么。哈哈哈。” 说起高粱河,所有的人都会忍不住暗笑。 圣上若是去到瓦肆中,听人说书,人家会活灵活现地给他讲一段,那高粱河兵败,英明神武的太宗皇帝,竟然不顾麾下将帅,自己驾着驴车连夜就跑回了汴京。圣上,真神人也,真车神也。 这边宋军刚好变阵,那辽军之中,那识得阵法的人,赶紧前去给耶律休哥汇报。 “耶律将军,你看,你看,那宋军居然换了阵法。咱正愁着,那八阵之法,正好是冲着咱们辽军来的,现在,他们居然直接换成了二阵法。如此大好时机,奋力冲阵,直接将那宋军,打回他汴京老窝去啊。” 耶律休哥站到了营寨的最高处,远远地看着那宋军改换了的战阵,不禁朗声笑道,“真是天助我大辽也,真是天助我大辽啊。” “报,报,有大宋使臣前来。” 耶律休哥随口说道,“咱们正在交战之中,见什么使臣,给老子拖出去砍了就是。” 韩匡嗣却对耶律休哥摆了摆手,“别紧张,咱大军压境,难道还怕几个来使不曾。来人啊,宣来使进见。” “见什么见,无非就是诈降的,还能有什么招可用。” 韩匡嗣说道,“耶律兄,你想想,现在的宋军,已经和赵匡胤那时候,完全不同了。这赵炅,既想用武将,却是对武将怕得不得了。派个武将出来,立马派个监军,有人来降,无非是他们产生了隔阂。” 耶律休哥主张杀来使,韩匡嗣却是力主受降,这一路招降过去,岂不是省了不少麻烦。只有傻子才不受降。 那支持韩匡嗣的说道,“当年,赵匡胤对南方诸国,能威慑而服的,决不动手去打。他万万没有想到,如今,他自己的那帮怂兵,也都成了降兵了,哈哈哈。” 宋使入见。 “听说,你是来诈降的,说吧,你真要是能够辩解的好,本帅姑且饶你们一命。” 韩匡嗣笑着说道。 来使奉上主将刘廷翰的亲笔信。 “将军,这是我方主帅想要投奔将军的亲笔信。还望将军看在我等对大辽倾服的份上,收了咱这一支军队吧。” 另一个人赶紧说道,“我们若是能够投降过来,愿意成为大辽的先锋,突破北方三大重镇,直捣太原城,然后挥师南下,以图汴京。” 韩匡嗣把那亲笔信打开,从头至尾,很是得意地看着。 “说得倒是好听,你们凭啥还没有打仗,就想弃宋归辽。这不是诈降,还会是啥。” “将军有所不知啊。我太宗皇帝陛下,为咱大宋边军,立下了规矩,任何一战,必以八阵之法立威,如今,那监军别出心裁,搞出个二阵之法。咱与其等兵败被太宗皇帝降罪,倒不如,先投奔将军,在大辽,谋个前程。” 辽军大帅们,早就知道,那赵炅,明明不是什么军事天才,却偏偏要装出自己有经天纬地之才,明明胆小如鼠,却偏偏要做出十二分的英勇之能来。一只军队,主帅发现战机,监军出面阻挠,那就得退出战场。 “这赵三啊,真个有意思。哈哈哈,这就难怪,他和他的军队,简直都是不堪一击啊。”韩匡嗣无比得意地分析着。 接下来,他亲自给那边的主帅刘廷翰写了一封信。写完之后,却对那使者说道,“哎,我说,那刘廷翰何许人也,这赵三怎么就派了那么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当主帅呢。” 那其中一个使者笑着说道,“将军还是不了解我朝圣上啊。刘廷翰,根本就没有资历去指挥手下那么厉害的角色。陛下之所以要那样安排,他这用人,只用最听话的,不用最有能力的。” “真是奇了怪了,这最听话的,竟然要主动带兵来降,这岂不是最矛盾的了。” 那使者说道,“那刘廷翰,啥都好,就是愚忠与胆小。他身为主帅,看着他的那些将领,随时都吓得不行。” “再说,在他看来,那帮人,不听他的安排。私下里改了圣上的阵法,他怕株连九族啊。与其等死,不如干脆归队于将军啊,至少,也可以吃上几顿饱饭,兴许还可以睡上几个囫囵觉啊。” 使者回到了那边阵营,将回信给了那刘廷翰,大家一起合计,各路军马,悄然地将那几只辽军部队,已经成了大家的囊中之物了。 刘廷翰作好的各种安排,他亲自带着人去投降,而东路,西路的兵马,已经在悄然行动起来。 只要一旦刘廷翰的人,像一只巨大的塞子一般,他一动起来,一个偌大的口袋阵,就形成了。 第160章 满城大捷 韩匡嗣还真以为宋军前来投降。 那个时候,谁也不能够从高空俯视整个战场,他也就是看到,位于阵前的主帅张廷翰,带着千军万马,前来投奔他。 他当然是洋洋自得。 “大宋有了赵炅这样皇帝,根本就不是咱大辽的对手,他是咱大辽的队友啊。看吧,只有这样的皇帝,才有能耐把一只只肥羊,送入咱的口中。哈哈哈。” 张廷翰带着的军队,打着白旗,以降将之礼,逼近了韩匡嗣的阵营。 那队伍接近韩匡嗣的时候,突然厮杀声震天。 从前后左右,四面八方,一下子就像神兵天降一般,涌出了无数宋军,把韩匡嗣围得水泄不通。 耶律休哥大声地叫道,“不要慌,随我突出重围。” 那个时候,已经没时间指责韩匡嗣了,宋辽两军就在这满城一带,发生了一次大规模的战争。 那辽军只知道宋军军内管理僵化,却不知道,太宗皇帝给那些战将们说过,一旦遇上敌人,可以便宜行事。 “保护主帅,快,保护主帅。” 韩匡嗣的身边,聚集了很多辽军中极其凶悍的战将,韩匡嗣打眼一望,也就西边方向的攻击稍微弱一点。 韩匡嗣望西边一指,“走,随我从西边突出去,两军交战,勇者胜。” 韩匡嗣也不想想,为啥三面都在强攻,只给他留下了西面之地。 韩匡嗣还真的就从西面突围,正当他还在得意,“宋军,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嘛,那么多人,也不见得能够围困我大辽虎师。” 话音刚落,却是听到,杀声震天而起。 韩匡嗣暗暗叫苦,原本以为,从那敌阵之中逃出生天,却没有想到,这狡猾的宋人,居然是为了分割包围他的军队。 这一次,围困他的,领头的竟然是崔彦进。 那可是太祖时期,就已经成名的大宋战将,比起那张廷翰,不知道还要强出多少倍。 韩匡嗣得保命啊,关键时刻,哪怕让手下的士卒送命,也得保他再一次逃出重围。 那些辽军倒也算争气,面临着崔彦进的残杀,他们依然护着他们的汉人主帅,突出了重围,逃到了遂城。 纵观整个满城大战,辽军伤亡惨重。 耶律休哥重整辽军,大宋军也就见好就收,并没有像他们那太宗皇帝那样,乘胜再战。 消息传到汴京。 赵炅听说他的军队,在满城一带,大败辽军,心中却又很不是滋味。 同样的军队,他亲征时,如狼似虎的部队,被辽军处处围歼,高粱河一战,他吓得仓皇逃回了汴京。 他没有去指挥那战争,结果,人家又是迷魂大阵,又是诈降狠招,然后又巧布口袋阵,将辽军玩得团团转。 赵炅现在,是真正感受到了,军事的天赋,那并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的。 赵炅还是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台阶,“诸位爱卿,此番辽军侵我北方边地,若不是派了个韩匡嗣这么个汉人兄弟,要想建功,恐怕是没有这么容易吧。” 赵炅的那些亲信,在关键的时刻,自然知道,要给他们的圣上撑起。 “是啊,那辽军勇武有余,智谋不足。这打仗的时候,他们从不按套路出牌,辽军打仗,那是真的找不到方向啊。” “还好有汉人,用兵法打败兵法,那咱们才会有一点儿胜算嘛。” 赵炅的脸上,到底有了些光泽,前一次自己兵败,辽军不按套路出招,这是遭到兵败的根本原因。 “咱应该多派些懂兵法的,去帮帮那辽军,兴许,这以后,各位打仗的时候,也好知己知彼嘛。” “依老臣所见,此次辽国袭扰我北方边地,并不是真正率大军前来作战,满城侥幸得胜,其实只不过是突破了辽军的袭扰而已。” “是啊,前一次,圣上带兵之时,遇上的是辽国劲旅。此次,不过是些散兵游勇,想在咱们的边境上,讨得一点儿便宜而已。” “此次真要是遇上辽国大举进犯,就凭那张廷翰,崔彦进那么点人,根本就无法阻挡了。” 毕竟那朝中,多是些文臣,他们最能够揣测出皇帝的心思。 特别是最后那听起来特别中肯的分析,那是一下子拍到了赵炅的心坎上去了。 赵炅笑着对大家挥了挥手,“诸位爱卿,尽管此次满城之战,咱大宋侥幸而胜,前方将士,依然应当好好犒赏。着张相带着钱粮,前去劳军,北方边地守军,都有一份。” “陛下英明,陛下圣明啊。” 赵炅蓦然感觉到,自己这么些年来,抑武重文,到如今,那些前方的将士,依然还是如此的勇猛。 那帮将士听令之时,那是咱大宋王师,可一旦倒戈,简直是不得了啊。 必须削弱,再消弱一下宋军的战力。 太强了,那可就讨厌了。本来前方战场上,没有派崔彦进那样的狠人做主帅,而是弄了个听话,却从没有建功的张廷翰为主帅。 那就已经让这支军队比较弱了,可哪曾想,真打起来,那帮怂人,居然还是能打。 监军之后,得再派些人去监视着。要给那派去监军的人,以圣上亲临的决断权,将那些将帅的手脚,牢牢地绑住,看他一个个的,有多厉害。 赵炅在巧妙地谋划着他的治军之略。他甚至感觉到,为啥他二哥,宁肯弄个封桩库,筹备些银两去换幽云十六州,也不让军队去攻打。 最可怕的就是边地之军,打着打着,就具有吞没整个大宋王朝的实力了。 “陛下,那杨业,不过是北汉降将,用在北方守边,只怕久了会生出事端来啊。” “是啊,是啊,陛下,依老臣所见,降将就应该扣押在京师,虽不能够为我大宋建功,那至少也不至于成为咱的心腹之患吧。” 于是,有好些文臣,都对那杨业,以一降将的身份,在北方边地,居然与潘美大将军,拥有着差不多的功勋。 赵炅却是笑道,“诸位爱卿,这杨业我倒是熟悉的。此人,不降则已,一旦降我大宋,必对我忠诚有加。” 刘继业也说道,“是啊,陛下,杨业也就是一根筋,陛下上让往东,他只敢往东,陛下,哪怕大宋亡了,他都还得忠于大宋。” 听到宋亡,赵炅的脸色就变了。这不会说话,没人拿他当哑巴啊。 第161章 兵困雁门关 很快,张齐贤就聚集了好大一批物资,从汴京出发,前往北方边地劳军。 赵炅养兵,本来就特别矛盾。 那自杀而亡的赵德昭说得没错,欠谁都别欠拿命去护江山的人。 那帮人,只要朝廷敢对不起他们,他们随时都可能哗变,最可怕的,倒是他们直接拿着武器回到汴京。 到那个时候,你皇帝又作何打算。 当时的大宋,钱多得找不到地方去花,稍微拿出一点来,让那帮镇守边关的将士们,替他卖命,说来也算是很不错的。 张齐贤的队伍,浩浩荡荡出发的时候,那辽国人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辽景帝耶律贤下令,让耶律休哥去截获那一批辎重。 这可是一件肥差,比起前一回袭扰宋境,结果在满城被那宋军杀得狼狈不堪好出太多。 耶律休哥赶紧准备,带着数万之众,早早地在那张齐贤劳军的路上设伏,只等那辎重部队一到,便杀他个措手不及。 耶律休哥也算是特别小心,可他们的行踪,竟然被一个吃坏了肚子窜稀的宋军战将尹继伦发现了。 尹继伦回到营房,立马把自己的兄弟们集合起来,“各位,听说朝廷要派人给咱送东西来了,那么些好东西,决不能够落到敌军手里啊。” 尹继伦带着数千人,也没有去给自己的长官汇个报,却是自己蹑手蹑脚地去追那耶律休哥。 第二日早上耶律休哥的人,正在那路边拱锅烧饭,尹继伦带着数千骑,突然杀出,耶律休哥把手中的饭碗一扔,提起兵器,骑上马就冲出了营寨。 毕竟是仓皇应战,尹继伦的人,早有准备,几个照面下来,耶律休哥负伤潜逃而去。 辽军失了主将,顿时散成一盘。 张齐贤带着那批劳军物资,到了阵前,听说辽军早就在要道上设伏的事,张齐贤吓得脸青面黑的。 “多亏尹将军出手啊,不然,只怕圣上的一番好意,却是送给辽人了。” 他嘴上说的是那批物资,其实心中却是想着,本来风风光光地来此,办一件可以收割人心的大好事。 真要落到那耶律休哥的手里,只怕这条命,就交代在那山林之中了。 再值钱的东西,也没有这条命金贵啊。 那耶律休哥,从边地逃回到京城,和耶律贤说起,本来是可以掠夺一大笔财宝,没曾想,被那守边的人看到了,杀得人仰马翻的,好不容易捡一条命,逃回来了。 那耶律贤躺在病榻上,萧皇后坐在旁边。 萧皇后说道,“北院大王不必难过,想那赵炅,本就是一个薄情寡恩之辈。就他让人送去的那点儿犒赏之物,想必也算不得什么金贵。大王受伤,倒是最令人难受的。” 那耶律休哥,就那躺在病榻上的耶律贤,也得尊他一声叔祖。 耶律贤也说道,“一点军中的破烂玩意儿,丢就丢了。朕倒是在想,等咱缓过劲来,得好好地治治那宋人的嚣张气焰。此一箭之仇,咱必须给报回来。” 耶律休哥说道,“陛下,臣这点伤,并无大碍,臣想趁其不备,直击太原之地。若能有机会,咱不妨直接南下,攻入汴京城去。” “大王如今还在病中,此时出战,恐有不便啊。”萧皇后想了想说道。 “陛下,皇后,微臣还真不是单单为着以血前耻。微臣此番出战,仓皇而逃,只怕让那宋人瞅出点什么。微臣得好好地挫挫那宋的锐气,方能保我边地安全啊。” “大王,教训教训那宋人,立马派人前去便是。大王身负重伤,还是在家里,多多休养才好。”萧皇后答应出兵,却是让耶律休哥在家休养。 很快,山西大同节度使,当朝附马爷萧咄李就接到了诏令,命他率十万大军,直逼雁门关而去。 耶律休哥听到圣上委派了萧咄李前去攻打雁门关,长叹了一声,“陛下这是怎么了,老臣也就伤了一点儿皮肉,凭啥就让我在家休养了,明明 要攻打雁门关了,却是休假,调养。” “萧咄李,那萧咄李,他是那帮狡诈的宋人的对手吗?” 耶律休哥想到了自己吃个早饭,居然被尹继伦给偷袭了的事情,不禁替萧咄李担心起来。 “去,替我打探一下,那守雁门关的,是什么人。”耶律休哥不放心,便派出人去打探。 没过多久,探马就跑回来,“大王,那镇守雁门关的,不过是北汉以前的降将,杨业。俗称杨无敌。” 耶律休哥赶紧骑上战马,跑进宫去,对那耶律贤和萧皇后说道,“陛下,皇后啊,对方守将为北汉降将杨业。只怕那萧咄李不是那杨业的对手啊。” “大王,不至于吧,一个杨业,把你吓成这个样子。你可是咱大辽国的战神啊,那杨业,听到你的名字,都得发抖的。” 耶律贤不以为然地说道。 耶律休哥说道,“陛下啊,你是没有和那杨业交过手。当年,就那赵,赵匡胤,差一点就把太原给灭了。结果,那狠人杨业,提着他那把金刀,硬是追得赵匡胤无路可逃啊。” “大王还是回去好好养病吧,没事的,这一次,附马带的是十万大辽的精兵。就凭赵三安排在那边地的几个守军,根本就没法阻挡我大辽的铁骑。” 耶律贤有些神气活现地说道,看得出来,这耶律贤派他的女婿出战,那是想借着这么个大举进犯宋朝边境的机会,好好地练练兵,给那萧咄李树树威风。 雁门关,也可以说是天下的一道极其奇险的雄关。 杨业当时任刺史,负责着那雁门关一带地方的布防。听到战报,说耶律贤的女婿,萧咄李,带兵十万,直奔这雁门关而来。 杨业镇守那雁门关,也拥有着数千兵马。 以数千的兵马,纵然个个都像杨业那般勇武,只怕也难以抵挡十万大军的造访啊。 杨业坐在中军帐中,眼睛却是盯着桌上的地图。 突然,他的眼前一亮,一条妙计,从心中升腾而起。自己从北汉投降过来,这大宋军中,没有几个人,对他杨业心生佩服。 那耶律贤正想以此战给他的女婿立威,殊不知,他杨业也迫切地需要一场战争,让宋人看到他杨业的威力。 第162章 杨业大战雁门关 杨业把副将叫了过来。 “几个小毛贼,朝着咱们雁门关而来。你替我守住关口,我带点人,去杀杀他们的锐气。” 杨业若无其事地对那副将说道。 “将军,末将听说,那带兵的,是辽国的驸马,名叫萧咄李。你说是几个毛贼,末将却是听说,来的可是十万之众啊。” “我说他是毛贼,就是几个小毛贼。不管他们到这关口处来作啥,你只管闭关不出,等我回来,再作理论。”杨业那是在安排,已经不是和那副将商量了。 那副将对杨业说道,“将军,末将在此,守住这关倒是不难。只要咱人在,关就在。可是,你只带数千人马去,怎么对付得了那十万辽军呢。” “杨将军,那太宗皇帝虽派你前来此地镇守边关,咱可不能出一点儿差错啊,你这冒险出击,成了,自然会有嘉奖,可这万一败了,咱丢了如此险关,可怎么是好啊。” 杨业拍着胸脯,“本将为这雁门关的主将,此关出了任何问题,皆可问我杨业之罪。你且替我看好了此关,等本将军杀退辽军再说。” “杨将军啊,你说得倒是轻巧,你可以承担所有的责任。那萧咄李,可是有着十万之众啊。杨将军,此事关系重大,咱掉了命不足惜,可万一丢了这雁门关,辽军长驱直入,那咱们可就成了大宋的罪人了。” 副将依然觉得,这杨业不是一般的冒险,简直就是疯了。 另外的守将,也对杨业说道,“将军,我们都知道,你有万夫不挡之勇。可是,如今我们守在这最险要的雄关,敌军来犯,咱们最要紧的,是守住关隘,并派人去请潘美元帅发兵来救,这才是正道啊。” “现在,辽军离咱们这雁门关,也就数十里路程。即便去搬救兵,救兵还没到,只怕这雁门关已经落入敌手了啊。”杨业有些焦急地说道。 副将这才说道,“好吧,杨将军,我信你。你出战时,我就会点燃烽火,并飞马报知潘元帅。” 杨业亲点了数千兵马,吩咐手下士卒,将战马的马脚上绑上了棉布。 想要出奇兵,必须做事隐秘,从西边的小路上,悄悄地绕到辽军的后面去。 率军攻关,辽的主帅必然会在后面的部队里,以区区数千人,去对付十万辽军。杨业所能够想到的,便是用数千人,去冲击那辽军的中军帐。 这一招,便是“擒贼先擒王”,一旦找到了萧咄李的位置,率军奋力杀出,于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然后敌军便无主帅,阵形必乱,于其撤军之时,再掩杀一番,必然奏效。 杨业带着数千人马,绕到辽军背后的时候,辽军的前军已经在雁门关外呐喊,挑衅了。 杨业的军队,突然从那辽国大军的背后,发起了最猛烈的攻击。 杨业手擒着那柄数百斤的金刀,金刀所指,无人能敌。 杨业看到,在那军中,有一人骑着高头大马,处于中军位置,心中所想,那人肯定便是辽国驸马萧咄李。 那萧咄李,前去雁门关叩关前,早就做足了功课。他深知这镇守雁门关的杨业的厉害。 因而,他把最得力的战将,全都派到了最前面去了。 在他的中军处,力量显得有些空虚,他是做梦也没有想到,镇守雁门关的守将,竟然敢绕过他的十万大军,到了他的部队的背后去。 “杨业在此,尔等拿命来吧。” 杨业不但挂起了杨家帅旗,而且,用很粗大的嗓门,大声地喊着。 那帮辽人,以前也多次去北汉边境上骚扰过,其中少不了有人与杨业打过交道。 “哇,果真是杨令公来了。” 认得杨业的人,有些仓皇不安地叫喊了起来。 居然有人大声地叫道,“快,保护主帅。” 不说的话,杨业也顶多是怀疑,现在,那有些不聪明的,竟然彻底地把那萧咄李的身份给暴露出来。 那萧咄李拔出剑来,当场就砍下了那个叫嚷着要保护主帅的家伙的头。 此时,杨业带着人,朝着那萧咄李所在的位置,发起了最猛烈的攻击。 萧咄李且战且退,他的那些战将们,哪里是杨业的对手,杨业在那阵中,一番砍杀,几乎没有用到十分钟,就直接打到了萧咄李的身边去。 只见刀落头掉,萧咄李当场被砍翻在了地上。 那辽国的兵将,眼看着杨业一刀就结果了那萧咄李的性命,在场的人,无不震骇至极。 辽军失了主帅,顿时乱作一团,杨业带着数千人,个个都能够以一当十,一番切瓜般的砍杀之后,辽军开始拼命地后撤。 雁门关内的将士,从关内拼杀而出,一时间,呐喊声震天响起来。 辽军开始往大同方向逃亡,杨业带着人,一路上,对那逃往大同的辽军,又是一番拼命的击杀。 辽军溃败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耶律贤那儿。 听到女婿被击杀,耶律贤和萧皇后,两人都又是痛楚,又是对杨业无比愤恨。 “可恶啊,那杨业,真不是人啊。”耶律贤差点从他的卧榻上翻爬起来。 萧皇后也说道,“悔不该啊,真是悔不该让李儿去打什么雁门关啊,咱真应该听听休哥的话啊,毕竟,他对那个杨业,才是知己知彼啊。” “此仇不报,咱怎么对得起咱的公主啊。” 杨业凭着区区数千人,说来穷寇莫追,偏偏他义高胆大,直接把那败军追到了大同去。 还顺便把那逃得慢的李重海抓回来了。 太宗皇帝,也得到了雁门关战报。 “陛下,那杨业,真乃神人也。以区区数千之众,不但退了辽国十万大军的围攻,还杀了主帅,捉了那李重海。” 听到近臣对杨业的赞叹,赵炅却是隐隐有些不安起来。 这武将嘛,太过于厉害,一旦反叛起来,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够降得住的。这大宋的兵,还是应该怂些好啊。 “此次杨业立下了不朽功勋,传官家旨意,请潘帅回京,共商如何对杨将军奖赏之事。” 对前方战将的奖励,竟然要把元帅搬回来,真不知道,这赵炅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第163章 李皇后入宫 赵炅自赵匡胤突然离世后,一直忙于各种政务,后宫一直没有来得及立后。 张齐贤上奏道,“陛下,北辽经雁门关一战,我大宋北方边地,已经安定,望陛下募贤良淑德之天下秀女,以充实后宫。” 赵炅却是笑道,“官家比起先帝,在子嗣方面,已经多出了不少,也算是勤勉有加了。再说,这岁月不饶人,精力毕竟有限得很啊。” 满朝文武都以皇家子嗣为由,劝赵炅以天下苍生为念,多布龙恩,多生龙子。 自从李煜被赐了毒酒,赵炅为了安抚那忧伤至极的小周后,可以说是费尽了心思。 按说来,李煜没了,小周后应该更加死心塌地跟随赵炅了。 可偏偏不是那样。李煜一死,小周后就像天崩地塌一般,整日忧郁恍惚,不管赵炅如何安慰,她却是香消玉殒,没过多久,就随李煜而去了。 赵炅在他的宫里,随处可见到小周后生前用的物件儿。王继恩都有些看不过去了,时常劝赵炅,天涯何处无芳草,他一个阉人,竟然带着赵炅去勾栏里,就指望着圣上能够寻找到能入得了眼的女人。 “陛下,大将军李处耘的女儿,貌如天仙,德性更是当世无双,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念,纳入后宫。” 说到那李处耘的女儿,那可是赵匡胤替他谋定的一件良缘。 偏偏赵匡胤已经替他下了聘礼,还没有来得及把那女孩娶进赵家,赵匡胤却突然驾崩了。 那件事情,就一直搁置在那儿。 现在赵炅的亲信,提到了要赵炅以天下社稷为念,迎娶那李处耘的女儿。 在普天之下,最威风与最悲催的,便是皇帝了。 大宋王朝,谁人不知,那李处耘是何等凶悍,收复荆楚之地时,他与慕容延钊一道,李处耘为了打下城池,杀降吃肉,让城内百姓闻风丧胆。 随着李处耘势力激增,李氏家庭在大宋王朝中,地位日益显赫。 迎娶李氏,实际上,就是把李处耘那一支人马,全都尽收于王朝中了,李氏的长兄李继隆,现在已经是威震天下的抗辽名将了。 赵炅经过一番思虑,便对朝中大臣们说道,“懈怠了啊,诸位爱卿,官家与李大将军爱女的姻缘,那可是先帝时候就已经定下的。官家记得,当时先帝已经替官家下了聘礼的啊,此事怎么拖延了这么久啊。” 朝中李家一脉,听到赵炅如此说,便感激涕零。 其实,赵匡胤为他的三弟提了这婚事,却不久暴毙。当时的赵炅继大统,虽有赵普等人,以杜太后生前,就曾经有过兄终弟继的盟约,说得赵炅继位,是何等的合理合法。 可满朝文武,对赵炅皇位的来路,都心存着疑问。 那个时候,诸多事情要处理,谁会在举国忧伤之时,去给赵炅提那美满姻缘的事。 如今,赵炅已经点头,皇帝大婚,自然不能够办得寒碜,再说,如今的大宋,已经比先帝时各方面的实力,又强过了太多。 择良辰吉日,赵炅便风风光光地把李氏迎娶进了后宫,当然,按照规矩,先立为德妃,但实际上,后宫都清楚,迟早必为后宫之主。 赵炅继位以来,后宫虽无皇后,宫中储备却也不像太祖时那样青黄不接,虽无佳丽三千,三百倒是有多无少。 只不过,这宫中佳丽,有侍候圣上的功,却难得有晋升的机会,好些得了赵炅恩泽的后妃,都很难讨得一个名份。 毕竟在后宫中,等级森严,每一个等级之间,都是难以逾越的。 赵炅治理经济,那是一把好手,从他当政以后,钱物一下子暴涨。在治理后宫方面,却是比任何皇帝都要吝啬。 后宫中每高出一个等级,就得匹配相应的开销,要想让他赵炅拿出哪怕多一分钱来,那简直和挖了他的心头肉那样难受。 可想而知,赵炅要是慷慨大方的话,也不至于会亲征时,队伍居然就哗变了,还落得高粱河车神的名头。 这赵炅脑子清醒,后宫佳丽,想得到他的恩泽,那没啥问题的,但要想晋升,哪怕从夫人升贵人,再从贵人升才人,从才人升美人,不管有多高明的手腕,赵炅都绝不会轻易答应的。 因而,那李处耘的女儿李氏,入得宫来,就被破例立为了德妃。 那可是正一品了,那李氏一时间,成了宫中无比羡慕嫉妒恨的对象了。 李继隆凭着妹妹在宫中的地位,也瞬间成了朝中顶级权臣。当然,明眼人也都知道,赵炅看着李家,其实也是有意要拉拢李继隆一家子。 李氏第二年,就被立为了正宫皇后。 本来李氏生有一子,崇王赵元亿。哪曾想,赵元亿虽生在帝王家,却夭折了。 赵炅看到李氏成天为失子而痛苦,虽然作了好一番努力,李氏却没有能够怀得上。 外间多有议论,说那赵炅太过于毒辣,而李氏作为将门之女,其父亲李处耘以前作过很多罪孽,都报应在了子嗣上。 再过些年,李氏虽时时尽得赵炅恩宠,却是一直没有再怀上龙种。 赵炅便将元佐的儿子,赵允升送到宫中,由李氏去抚养。 其实,赵炅也是有想法的。这李氏,比起他小二十多岁。 他的那些儿子,最大的元佐,按辈份,当然得称呼李氏为母后,可从年龄来看,元佐也就比起李氏小了那么几岁。 再说,当时的元佐也有十几岁了,成天呆在李氏身边,那也有些尴了。这才想到,将元佐的儿子,送到祖母李氏那儿去,不过是为了给李氏解解失子之痛。 赵炅坐在御花园里,一边观景,一边让太医给他医治后背上的箭伤。 外间有人奏报,“陛下,秦王赵廷美求见。” 赵炅听说四弟前来,便连忙说道,“快,有请秦王啊。” 赵廷美看到赵炅后背上的箭伤,心疼至极,“三哥,你这伤好些了没。” “放心吧,一时半会,还真死不了。”赵炅明明知道,这赵廷美前来,表面上是来看看他的病情,可这种时候前来,谁又会想到,他赵廷美不是来窥探他的受伤情况。 按先前的金匮之盟,等赵炅死了,赵廷美就可以顺理成章,当上这大宋的皇帝。 第164章 赵廷美应该要反了 赵廷美离开皇宫,赵炅顺手拿起桌上廷美刚喝过的杯子,呯地一声就砸在了墙壁上了。 德妃轻声问道,“四弟前来看你,你刚才不还高高兴兴的吗,怎么人一走,你就生这么大的气。” 赵炅仰天长叹一声道,“你以为,那老四是真心来看望我的,他呀,是来瞅瞅,我到底啥时可以去死,好把这皇位传给他。” “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就他那个怂样,也配当皇帝。”赵炅气得浑身哆嗦起来。 德妃见他这样生气,也不敢再说啥。 “陛下,要不然,你直接立元佐做太子,那老四不就断了做皇帝的念想了?” 赵炅看了一眼德妃,自从她没了赵元亿,就把所有的心思放在了小允升的身上。 这日子长了,她似乎对那小允升有了感情。本来,这做奶奶的,哪一个孙儿孙女,也都差不多,可现在,她那小心思里,竟然想着,要替那小允升谋一个天大的前程。 “爱妃啊,立储关系到国家社稷。官家不管有多恩宠于你,你也不得干政啊,今后,这样的话,就不要再说了。” 赵炅说得柔情似水,话里却是透着一股子寒气。 什么狗屁金匮之盟?也就二哥才信那狗屁玩意,凭啥这铁锦绣江山,白白送到老四的手里去。 用什么罪名,干掉老四呢。 赵炅借着背上生疮的时间,处心积虑地想着,想得来焦头烂额的。 实在没法可想,干脆就以谋反吧。就凭老四恶意窥探箭疮,心里面肯定想着要夺位,就足以判处他死刑。 这老四用什么法子,置官家于死地呢? 赵炅突然想到,有得道高僧,说他和赵匡胤,皆是火龙出世。 那火命之人,最怕的,自然便是水了。 这汴京城里,最迷人的水上圣景,便是金明池。赵炅便安排赵普等人,在那金明池上,修建了豪华的宫殿,取名为水心殿。 那赵廷美,真是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落。 自从赵炅登基以来,他就被任命为开封府尹,加封中书令,并称为秦王。 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赵炅驾崩之时,赵廷美便会是新帝。 水心殿建好不久,吕蒙正参了赵廷美一本。 “陛下,微臣近日在金明池督造水心殿时,得到密报,说有术士混入到水心殿修建的工匠之中,将此镇压之物,置于水心殿水下基石中。” 赵廷美看着那吕蒙正手里的稀罕物件儿,还凑过去看热闹。 吕蒙正却是笑着说道,“此物件,在别人眼里,倒是稀罕玩意儿。这东西,本来就是出自于秦王府上,秦王真没必要凑这么个热闹。” 赵廷美听着那吕蒙正的话里有些不对劲,便说道,“吕相此言差矣,我秦王府,可做不出如此精巧的东西来。” “呈上来,让官家瞧瞧,究竟有何稀罕?” 吕蒙正便把那稀罕物件儿,让王继恩拿去给赵炅把玩。 王继恩从吕蒙正手里接过那东西,当场吓得浑身发抖,对赵炅说道,“陛下,老奴以为,这样的邪物,陛下还是不看为好。” “无妨,官家乃九五之尊,天下任何邪物,都可毫无避忌。”赵炅得意地说道。 其实,那玩意儿是他亲自找人定制,岂有什么可怕的。 赵炅看着那东西,便是一个小人儿,在那小人的心口处,写有生辰八字,赵炅看着看着,脸色顿时变了。 “吕蒙正,你倒是说说,这东西,从何而来,那做此邪物之人,又是何人指使。” 吕蒙正也顾得此乃朝堂之上,直接让人把那术士耿鲁叫来,当场对质。 赵廷美看到那耿鲁,不禁一惊,那人一直在他秦王府里看家护院的,他根本就不是什么术士啊。 如今,让人家这样扮上,谁又能够证实,那耿鲁不是术士呢。 “耿鲁,真是没有想到,你居然做出这等阴毒之事来啊。”赵炅指着耿鲁,有些故作惊讶地说道。 那耿鲁,说来和这赵家也算是有些渊缘。 赵炅生下来之后,杜氏太后奶水不足。孩子饿得可怜,只得去找奶娘,结果,便找到一耿姓女人,正好也在奶孩子,便成了赵炅的奶娘。 那耿鲁,便是那奶娘家的兄弟。因为耿氏的关系,竟然在赵家谋求到了一份看家护院的活儿。 耿鲁听到赵炅居然当着朝臣的面,叫出他的名字来,那是又惊又喜。 “陛下,我这是真的冤枉啊。陛下,打死我,我也不敢弄那么个玩意儿,祸害谁啊。”耿鲁像是抓着了救命稻草,连忙向赵炅求助。 赵炅却是笑道,“这外人不知,却是瞒不得官家啊。老四,你现在倒好,竟然让耿鲁做了你家的奴才,其实,老四啊,你应该尊这耿鲁一声舅舅啊。” 耿鲁仓皇不安起来。 耿家人本来以为,耿氏在赵家做奶娘的时候,和那赵弘殷生下的赵廷美,会烂在肚子里。 当时,耿氏生下了赵廷美,本着家丑不外扬,杜氏老夫人直接就把赵廷美收为了自己所生。 “三哥,咱可是一母同胞,你,你怎么会这样说呢。” “廷美,你当然不知道了,你呀,其实就是爹那时候荒唐啊。他居然跟咱家的奶娘有染,这后来呀,为了保爹的名节,娘才把你当作她亲生的啊。” 那张齐贤便恍然大悟地说道,“陛下,这就解释得通了啊,你看,你看,这耿鲁为啥要用那法术害你,他,他那是想早些让这狼心狗肺的赵廷美当上皇帝啊。” “陛下,秦王竟然做出如此谋逆之事,按咱大宋律令,应该凌迟处死才是啊。陛下,你可不能因为,秦王是你同父异母的兄弟,就置国家法令于不顾啊。” 吕蒙正也添油加醋地说道。 赵炅没有发话,李继隆已经出手,直接就把那赵廷美摁倒在地上。 “秦王做出如此谋逆之事,罪不可恕,陛下,依老臣愚见,应该按法令凌迟,绝不能姑息啊。” 满朝文武,全都跪在地上,恳求赵炅,将赵廷美法办。 那耿鲁在那朝堂之上,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冤枉啊,陛下,冤枉啊。” 冤枉没冤枉,赵炅比任何人都清楚。用得着你耿鲁在那儿叫嚷吗? 第165章 墙倒众人推 “国舅,别伤了我老四兄弟啊。”赵炅看到李继隆那杀气腾腾的样子,便叫嚷着,要李继隆撒手。 “陛下,你把廷美当成兄弟,他有拿你当兄弟吗?你看看,他这都做出要害你性命了,你还护着他,你这样护着,早晚可得出大事啊。” 张齐贤直谏着,赵炅在朝中的亲信,此时更是义愤填膺,恨不得将那赵廷美碎尸万段。 “廷美虽犯下弑君之罪,可毕竟,官家只有这一个兄弟了。兄弟只有今生,难图来世啊,诸位爱卿,不要再劝了,官家永远都不能伤害亲兄弟的。” 满朝文武,蓦然觉得,自己演得太过了,似乎成了挑拨人家兄弟情感的罪魁祸首了。 此时,赵炅假意安抚了一番赵廷美。 赵廷美亲眼看到,替他看家护院多年的耿鲁,被判处了凌迟,替他死了,在这样的时候,他再申辩什么,已经无用了。 “免去赵廷美开封府尹之职,恩赐西京留守。赐袭衣,犀带,赏钱千 万,缗,绢万匹,银万两。” 赵炅做得来仁至义尽。 本来,满朝文武都知道,这赵炅从来吝啬至极,如今却是对自家兄弟,赏赐如此丰厚。似乎,可以感觉到,他对这老四,有着很大的内疚。 赵廷美前脚刚踏出开封地界,后面就有人又奏报赵炅。 朝中好些大臣,从各处搜罗出赵廷美在任开封府尹时,如何与朝中大臣相勾结。 证据堆积如山。 赵普气得在朝堂之上,当着众臣的面,哭诉自己这百官之首,未能够替皇帝分忧,没有能够及时查出赵廷美的险恶。 那些曾经与赵廷美有过牵连的大臣,纷纷把自己与赵廷美交往的罪证,交出来,简直是罄竹难书。 “陛下,赵廷美做出如此不臣之事,万不可以再迁就了啊。陛下,如今把赵廷美派放西京,那地方,从来都是龙气所在,又兼有险关可以据守,若让赵廷美久居西京,只怕会生出变故来啊。” “陛下,以老臣愚见,当断必须得断啊。你且派李继隆将军,率五万大军,前往西京,根本不用细问,直接先斩后奏。不然,后患无穷啊。” 那些牵涉到此案中的人,个个都为了表明自己现在与赵廷美早就无牵连,全都跪伏在朝堂上,恳请赵炅以江山社稷为念,以天下苍生为念,必除去赵廷美,方可保大宋安宁。 赵炅一脸涨得通红,纠结了半天,这才说道,“你们这是要害官家亲兄弟啊,你们这是要置我赵炅于不仁不义。官家再次表明,杀亲兄弟,我赵炅做不出来。永远做不出来。” 勾结朝廷官员,加上谋逆之罪,赵廷美按说来,已经可以死上无数百回了。 可赵炅毕竟仁义,最终颁布一条圣旨,赵廷美就地禁足,不可以与外界任何人联系。包括各皇子,甚至,对赵廷美家的佣人,也都做出了限制。 禁足这样的惩罚,毕竟还是让赵炅不那么放心。 朝中大臣又有提议,还是将赵廷美流放到巴国涪陵房州一带去为好。 赵炅经过一番思考,毕竟西京洛阳太过于繁华,又离那东京汴京太近。万一什么时候,赵廷美纠集了一帮烂人,攻入那四战之地,到时候,汴京连守都没法守。 诏令下达,赵廷美在那官差的护送,当然,也可以说是押送下,前往那巴山楚水凄凉之地了。 本来廷美遭到流放,与朝中很多人,就没有什么牵连。 那些所谓的证据,那桩桩件件,无不是些顶级高手,费了好多心思才倾力打造出来的。 可不知道为啥,赵炅的大儿子元佐,逢人就喊冤枉,别人问他谁冤枉的时候,他却是一脸茫然,似乎又不敢说出来。 赵元佐在汴京城里,到处找赵廷美。 好心人告诉他,廷美去了西京,过一段时间,又给他说,廷美去了房州。 赵元佐笑着说道,“没有,没有,四叔一直都在汴京。咱爹死了,四叔是要做皇帝的。” 赵元佐还跑到宫里,大声嚷道,“父皇,父皇何在?”他的手里提着那柄宝剑,赵炅吓得躲起来。 “父皇,你啥时死啊,我知道,你要是死了,就会让我四叔出来做皇帝的,四叔太苦了,你把四叔害得太苦了啊。” 赵元佐挥舞着手听长剑,侍从出来阻拦,他直接用那长剑,砍伤了好几个侍卫。 有人给赵元佐说,“元佐啊,你怎么这样傻,你爹替你赶走四叔,那是要把皇位留给你啊。你不但不领你爹的情,你,你还成天瞎闹个啥。” “谁说我要做皇帝,我赵元佐,宁愿做我四叔的大将军,也不做那狗屁皇帝,不做那狗屁昏君。”赵元佐那可是在汴京城里啊,自从发疯以后,成天倒街卧巷的,浑身已经污浊不堪,哪有皇子的样子。 赵炅看着自己的儿子,变成了那个样子,自然是心痛得不行。 他费了那么大的力气,总算是把皇位弄到了自己手里,先帝在时,他就最愤恨的,便是那廷美,模样都没有长像,居然也想做皇帝。 赵廷美去往房州后不久,朝廷就收到了来自房州的噩耗。 赵廷美在房州死了。 赵炅得知消息,在朝堂上,当着大臣们的面,痛哭流涕。 “廷美这个短命的呀,官家本来是想,让他去那房州优美之地,陶冶一下情致,并且,好好地作一番反思。官家这几日还在想,什么时候,他要是醒悟过来了,依然官复原职,毕竟,我也曾答应过母后,等我驾崩之时,他便可以继位。哎,可恶啊,这等可恶的人,让我背负不仁不义之名了。” 赵普便宽慰赵炅,“陛下,你对兄弟情分,天地可知,日月可鉴。这事,哪里怨得着官家啊。官家屡次三番,宽恕那不知好歹的廷美,是他自作孽,不可活啊。” 如果说赵匡胤特别会在群臣中演戏,这赵炅学得也不差分毫啊。 他这番对四弟赵廷美的情谊,还真的感动得满朝文武,陪着他流下了无数悲凄之泪。 老四没了,赵炅悲戚至极,把他的那些皇子们,召集到宫中宴饮,顺便也好父子间,谈些事情。 第166章 元佐疯了 皇帝召集皇子家宴,那本来是一件好事。 赵炅在召集的皇子中,唯独没有把他的长子赵元佐叫上,毕竟,那时候的元佐,已经疯得来连他自己都不认得了。 都说元佐疯得失去了意识,头脑里面啥也不懂了。 可偏偏没有请他去赴家宴,他知道了,那可不得了啊,他提着宝剑,就闯入了皇宫。 那些侍卫们,自然有很多都认得他。 赵炅下过诏令,不可以让元佐在皇宫中胡乱来。因而,那些侍卫们,才不管他是大皇子,直接挺身而出,横加阻拦。 元佐又哭又闹,“有本事欺负赵炅去啊,你们拦当今太子,算什么一回事。闪开,再不闪开,老子可就杀人了。” 旁边的人对元佐说道,“殿下,你根本就不是太子啊。你呀,如果不像现在这样胡乱闹腾,你兴许就当上太子了哟。” 赵元佐哭闹着,“你们都欺负我,父皇宴请兄弟们,单单就不请我,他这是嫌弃我啊。闪开,本太子今儿心情不好,谁挡驾,老子砍了谁。” 那看热闹的都小声地议论,“可惜了,大殿下心地善良,好人命不好啊,怎么就疯了呢。” “大殿下和他四叔关系特别好,四王爷没了,大殿下这是急火攻心,失心疯了啊。” 赵元佐没法闯进皇宫,去参加赵炅给他的皇子们办的酒宴。 不能进宫,面见父皇,赵元佐却是可以回到自己的宫殿去的。 自从他疯了,他府上的护卫就紧随他的身后,一直保护着他。 “好啊,你们一个个的,也看我笑话。现在,父皇不搭理我了,父皇不要我了,你们高兴了吧。哈哈哈。” 元佐跌跌撞撞地回到了他的王府,快进门的时候,扑通一声,就栽倒在台阶前,“来人啊,这混帐台阶,给老子刨了。” 身边的护卫去搀扶他,他顺手就一剑过去,割下了那人的耳朵,鲜血顺着脖子流下去。 元佐的夫人,赶紧出来。夫君疯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她是最心疼的。 元佐回府后,看到夫人,很快就不哭不闹。府中的下人,给他沐浴更衣,他便要酒要肉。 夫人看到他终于要吃的了,高兴得不得了,以为他的病有所好转。 元佐像跟那酒有仇似的,一个劲地猛喝,不大工夫,就喝得酩酊大醉了,倒在暖阁里,就沉沉地睡去。 哪曾想,就那么一会儿,元佐居然就可以把他的那宫殿给点着了。 看着火光四起,赵元佐在那院子里,拍着手,直呼那火势壮观。 赵炅在皇宫里面正和他那些皇子们饮酒,规划人生,却是听到,赵元佐又闯祸了,居然把自家的宫殿一把火给烧了。 赵炅怒道,“还不快快去把那孽子抓起来,真是越发疯得要命了。” 元佐被幽囚于南宫,很快,赵炅就册封次子赵元僖为开封府尹,并派出自己最亲信的大臣,吕端,张去华辅佐他。 大哥元佐实在是太不识时务了,在那种时候,竟然想着为四叔伸冤。在大宋朗朗乾坤下,哪来的冤屈。 赵元僖比谁都清楚,不管是文治武功,他和大哥赵元佐都没法比。 他做梦都不会想到,朝臣们一直看好的元佐,竟然会在四叔被贬的时候,公然站出来替四叔说话。 真不知道,他爹赵炅那么聪明,他怎么就不能够想到,他爹诬陷赵廷美,最终还不是为了能够把皇位传给他元佐。 赵匡胤和赵炅,在皇位面前谦逊,惺惺作态说自己不喜欢当皇帝,是人家非得要他当。现在这元佐,那是真不想当皇帝,在他的心里,他爹驾崩,皇位应该传给四叔,四叔驾崩,皇位必须传给大伯的皇子赵德芳了。 天大的好事,竟然因为赵元佐这个蠢货,落到了赵元僖的头上。 赵炅也有意要把赵元僖当成太子来培养了。元僖的兄弟们,见到元僖,也都以见储君之礼拜见。 赵元僖虽不像元佐那样杰出,却也极其勤勉。又得到了吕端,张去华等人的扶植,在朝中的威望越来越高。 距离杨业大战雁门关,已经有些时日。 赵炅经过一番准备,觉得再一次伐辽的时机,已经成熟。自从杨业以数千人,击杀萧咄李,将十万辽兵击溃后,辽国一下子老实了很多。 大辽国内,人人谈起杨业,都胆颤心惊。 萧后常和耶律贤说起杨业,杨业一日不除,就难报失驸马之仇。 历年以来,大辽都会借着袭扰大宋边境,赚取到丰厚的回报。现在有杨业那个杀神在雁门关守着,那生意可就难做了。 萧后说道,“陛下,那赵宋一直以来,都重文抑武。像杨业那样的忠勇之将,虽为大宋立下了不世之功,却也成了那赵炅的眼中钉。与其咱们劳师动众去杀那杨业,倒不如让咱们的好兄弟赵炅去杀了他。” “夫人真乃高见啊。只是,咱们得做些舍功课,才可以让那赵炅与杨业之间生出隔阂来。”耶律贤笑着说道。 “谣言一旦被人说过无数遍,远在汴京的赵炅,肯定会以为是真的。咱们得想法子,让大宋朝野相信,杨业在边地私自招募兵马,图谋不轨。” “夫人这想法倒是好,毕竟这毫无根据的谣言,就连咱们都无法相信,怎么让那大宋朝野相信呢。” 萧后笑着说道,“办大事,得舍得花些血本。陛下,咱想要袭取中原,就得在大宋的边军之中,在大宋的朝野之中,物色大量的替咱们办事的人。只要舍得花重金,就不愁大宋那些没血性的文臣们,不归附于我大辽。” 北辽一心想着对付杨业,其实,赵炅把潘美召回京城,也是想着,如何不露痕迹,就把那杨业忠勇一家子给清洗了。 潘美回到汴京时,直接入宫面见圣上,赵炅一脸忧思,“潘帅,还是你以前说得好啊,这杨业可杀不可留啊。” “陛下,我只是觉得,那杨业迟早为咱大宋的心腹之患。我可没有明说,要杀了杨业啊。如今,咱真要杀了杨业,那可会寒掉天下忠于咱大宋的英雄之心啊。” “那你倒是说说,这心腹之患,咱如何能够解决呢?”赵炅自己心中已经有些想法,毕竟要仁义嘛,有些动刀动杀的事,还得人家说出来才好。 第167章 赵元僖好运来了 “陛下,你可别忘了,咱们怕杨业这没错,和咱们同仇敌忾的,不有耶律贤和萧后啊。这一回,杨业杀了他们的驸马,他们做梦都在想着,要报那血海深仇。” 潘美搬出了辽帝与萧后。 “官家懂了。只有让杨业死在契丹人的手里,咱们的心腹大患便可迎刃而解。只是这事,说起来简单,可怎样才能够让咱宋辽一心呢。” “陛下,宋辽永远都不可能一心。但这件事情,辽国也需要我们配合。那杨业仗着自己勇武过人,从来都是逞匹夫之勇,一打仗,就冲入敌阵。咱只需撤走援军,不管他再厉害,也难逃一死。” 潘美说出了一个相当完美的法子。 其实,赵炅那脑子那么好用,潘美能够想得到的,他早就想明白了,只不过,具体去经办的,那还得下面的人去做。 顺便,赵炅可以把所有的责任,推得干干净净的。 潘美回到太原后不久,赵炅便在朝堂上,商议兴兵伐辽大计。 “诸位爱卿,我大宋如今国富民强,而幽云十六州,到现在还被那契丹人占据着,官家经过一番考量,准备从各省遴选勇武之士,组成一支我大宋最强精兵,攻打契丹,收复幽云十六州之地。” 赵炅说得慷慨激昂,他的亲信吕端当即出列,表示赞同。 “陛下说得对啊。北辽一日不除,终是我大宋之患啊。契丹人善于骑射,惯于偷袭于我,依臣之见,当踏平北辽,从而可以高枕无忧了。” 赵炅的亲信官员,全都附议。 可偏偏有不长眼的,站出来,对赵炅说道,“陛下,依臣之所见,北方边地,咱宜和不宜战啊。” “这么些年,我大宋王朝,屡屡兴兵,南征北战,劳命伤财。如今,我朝刚刚过几天好日子。臣以为,不但不能够伐辽,还得与辽处理好关系。” “是啊,陛下,咱们连海外商旅都可以接受,凭啥不能够接受契丹人。陛下,兴百姓苦,亡百姓也苦啊。如今安定的日子,来之不易,才吃上几天饱饭,咱大宋,千万不能折腾啊。” 除了那一点儿亲信,赵炅看到,朝中好些人,根本就没有一点儿斗志,而且,还居然找了无数的理由。 赵炅不禁有些得意起来。 重文抑武,看来,在朝中是起到了作用了。满朝文武,那是真的多数都成了软骨头了。 赵炅却故意板起面孔,“诸位爱卿啊,长痛不如短痛。官家记得,当初南唐后主派人前来求和,先帝说过,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眠。诸位,如今我大宋国力强盛起来,是时候,与契丹人好好地较量较量了。” “陛下,打不得啊。先帝尚且派人去和契丹修好,那契丹人袭扰我边境,不外乎是想得到点好处。咱干脆送些好处过去,咱宁愿花些钱,买得长久的安宁,最没必要的,便是去和人争强斗狠,结果弄得两败俱伤,有啥好处。” “陛下,那幽云十六州,又不是从咱大宋手里丢的。咱这又何必与契丹人计较呢?真正仁德之君,指定不会在乎一城一池的得失,只要咱老百姓过得富足,朝野都会记得你的好的。” “陛下,以老臣之见,咱派兵驻守北方边地,只求抵御契丹袭扰。以我大宋之仁德,真没必要兴兵犯契丹之边。再说,那苦寒之地,哪能与我大宋中原相比,自家穿着皮袍子,就没有必要去羡慕人家的破衣服了。” 朝中的好些文臣,都从江山社稷,从黎民百姓的角度,讲到了兴兵伐辽,有百害而无一利。 赵元僖也站出来,劝赵炅收回成命,说兴兵伐辽,对于皇家来说,那就是一句话,可对于无数的家庭来说,却是派出了自己最强的劳动力,把青壮年,都送到了战场上。 对于宋辽来说,当今之计,应守住不战的底线。 元僖还说到了这些年,国家安定平稳,有好些从契丹辖地而来的生意人,把大量的契丹好东西,贩运到了汴京来。 如此安定的时间,对于宋辽双方来说,都有相当大的好处。他还以具体的收入,让赵炅看到宋辽贸易中府库创收了多少。当然,顺便说到,两国交战时,有多少百姓死于战祸,有多少人流离失所。 吕端和那些受赵炅指派,扶植赵元僖的官员们,纷纷表态,力挺那主和的赵元僖。 赵炅笑道,“好了,罢了,罢了。既然咱宋辽之间,以和为贵,那么,咱就不必征发那么些人当兵了。” 过了几个月,赵普回到京师。无数旧臣前往拜会,赵普得知,大皇子元佐为四叔的事情,竟然忧郁而疯。 赵元僖已经成了实际上的储君,见到赵元僖,赵普听其谈吐,当然这赵元僖本身比较好学,赵普听其谈吐,已经感觉到,如今的元僖已经可堪大用了。 当时朝廷,已经是张齐贤,吕端执掌朝政,与元僖相见之后,赵普觉得自己可以像先前辅佐赵炅一样,把赵元僖扶上帝位。 赵普与赵元僖一番合议,最终定下来,让赵元僖到赵炅面前,举荐赵普再一次为相。 那时节,天气已经越发寒冷起来,赵炅感觉到箭伤比先前更加严重一些,有赵普与吕端那样的宰相辅佐,赵元僖什么时候执掌大宋天下,那都应该不会出差池。 朝堂之上,赵炅当即应允。 封赵普为当朝宰相。并册封赵元僖为许王,元僖的四个弟弟,也都在同一天,被封为了王。 朝臣们亲眼见到,只要和赵元僖搭上关系,就意味着找到了在朝中晋升的通道,原本已经成了废相的赵普,赵元僖向他父皇举荐后,就第三次拜相。 明眼人,谁都知道,赵炅这是已经把元僖作为了他的接班人了。 赵元僖成天忙着与那些想要在朝中得到晋升的官员们接触,赵普给他说过要行事低调,可那些想要与他套近乎的官员们,想着法子,要与他联系,他着实是无法摆脱那些人情网。 赵元僖做梦也没有想到,他还没有真正继承大统,他的王妃就为了争位,斗得水火不容了。 第168章 辽使示好 自雁门关之战后,果然不出赵炅与潘美所料,杨业在北方边的威势日益增强。 毫不夸张的说,那契丹人甚至会用杨业来吓唬那些不听话的小孩。 若是有那孩子夜间不听话,在外面疯玩,不归家的。只需要说一声,“天黑了的时候,你还不回来,杨业来了,看你往哪儿跑。” 那些孩子听到杨业的名字,都会吓得发抖。 耶律贤病逝后,辽国把皇位传给了耶律隆绪。这耶律隆绪从小受到汉文化的影响颇深,刚继大统,母亲萧太后监国理政,继续重用汉臣韩德让等人,受到了耶律斜轸,耶律休哥等大将军的辅佐。 辽国并没有因为景帝耶律贤的去世,而引起内部的不稳定。 耶律隆绪派使者来到汴京,受到了赵炅的亲切接见。 “大宋皇帝陛下,我大辽国皇帝愿与大宋交好,各自保境安民,停止兵戈,以造福各国百姓。” 赵炅看到大辽送来的名贵的药材,珍奇的物品,心中想到,这辽国的小皇帝,倒也算是个懂事的人。 就在前一段时间,那潘美还说过,可以利用契丹人,除掉心腹大患杨业,可现在,那辽国主动示好,又是送东西,又是主动提出休战。 这大辽不出兵来犯,总不能一道旨意,让那没有过错的杨业了断吧。 赵炅很高兴地接受了大辽送来的物品,并且,让那些使臣给大辽国带去了更珍稀的物品,那帮大辽使者,做梦也没有想到,赵炅那样大方,他们恐怕是一辈子,也没有见到那么多钱。 那些大辽国的使者,得到了赵炅的恩准,可以在汴京停留一些时间,顺便一览大宋的繁华。 赵炅也就图一时高兴,顺口就答应,退朝后,便有亲信面见,说那大辽派使者来朝见,只说双方休好,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诚意。 如今,圣上答应他们滞留京城,虽说可以让他们看到大宋的繁华与强盛,却会让他们谙熟汴京,如今,契丹人来我大宋做生意的,与日俱增,这万一其中混入奸邪之人,在咱大宋京城为内应,再派一只劲旅,绕过北方防线,咱这四战之城,岂不危矣。 辽国使者滞留京城,这万一他们借着游玩之名,想办法与我朝中大臣结交。到那个时候,陛下可有良策应对啊。 赵炅听着那面圣的亲信,笑着说道,“世人皆说,先帝多疑,真没有想到,爱卿比起先帝还要多疑。我大宋汴京,别说那宵小契丹,就连海外,也有不少的商旅前来,也不见得,有人胆敢犯我大宋!” 那亲信便说道,“陛下,海外商旅,与我大宋相隔千山万水,他们是奔着利来。那契丹,屡犯我北地边境,那可是奔着咱江山社稷而来啊。” 赵炅听到那些话,不禁有些矛盾起来。 他二哥在世时,屡屡削夺手中大将的职权,一旦手握重兵的人,生出异心来,那可是面临江山易主之险啊。 如今,辽国小皇帝和萧太后,之所以主动示好,他们无非是看到大宋雄兵屯于北方边地,他们不敢轻易犯边,皆是畏惧杨门父子据守雄关啊。 兵道,何其险也。赵炅想起杨业,既感受到,有此一人在,北方会因他而安定。可想到杨业那寒气逼人的金枪,甚至无数次在梦里,都因那柄枪从他的后脑勺穿过而恐惧不安。 “爱卿所言极是,等官家筹措妥当,必收复幽云十六州,将契丹赶出去。”赵炅说起宏愿来,心中顿生出几分豪情来。 宋辽之间,必有一番恶战,一直以来,赵炅致力于重文抑武之道,在他的想法里,虚外而实内,难道,这样做潜藏着更大的风险? 那前去劝赵炅的亲信,费尽了口舌,赵炅依然自有他的一番道理。那亲信只好很沮丧地走了。 辽国的那些使者,受萧太后的指派,白天装模作样地东瞅瞅,西望望,似乎在看汴京的繁华。 他们一旦找到机会,就会下血本去结交朝中的权臣。很快,他们就审视出,整个大宋王朝中,哪些人的脊梁骨是硬的,哪些人,是标准的软骨头。 甚至,那几个辽国使者,从那朝臣中发现了好些人痛恨杨业。一个降将的光彩,竟然掩盖了他们为大宋朝立下的不朽功勋,杨业已经遭到了无数人的羡慕嫉妒恨。 没过多久,辽国的使者带着大宋皇帝的恩赐,当然,他们其实已经把大宋皇帝赏赐的好些东西,原封不动地送给大宋的一些权臣。 幸好他们通过那些关卡的时候,作为辽国使臣,并没有受到层层的盘查。 不然的话,他们是真的说不清楚,大宋皇帝赏赐的那么多的财宝,都弄到哪去了。 大辽国使者离开汴京后,又过了一段时间,朝中很多大臣,纷纷上书,搞出了好多证据,皆是杨业勾结契丹人,甚至,私下召募与训练杨家人的私人军队。 杨业不臣之心已经昭然若揭,任何皇帝,最担心的,便是手下的重臣,特别是手握重兵之人,有谋反之心。 赵炅表面上特别冷静,却不免担心起来。 那些状告杨业的人,便是自己这些年来,倾力扶植的所谓文能安天下的重臣。 先帝赵匡胤那个时候,最怕的便是如狼似虎,手握重兵的开国大将军。现在倒好,朝中还真如他所愿,好些人都听到战马的叫声,都吓得浑身发抖。 良将彻底地被赶出了朝堂,就连那些可堪大任的怂将,身边也都派了些软骨头监军去盯着,一旦他们敢有违抗圣命的,直接格杀勿论。 可现在赵炅却有些担心起来,整个大宋王朝,全都成了这样没骨气的,契丹人南下,谁敢前去御敌啊。 如果按照赵炅最初所想,有那么多人参杨业之罪,根据有疑即有罪的原则,那么,杨业应该千刀万剐才是。 可现在,赵炅并没有表态,甚至,都没有让人去暗中探查,相反,他还把那些上告杨业的文书,全都用一个锦囊装起来,派人送到了边关,交到了杨业的手里。 朝中那些想方设法扳倒杨业的人,一个个都有些惶惑不安起来。 第169章 锦囊有啥宝贝 却说那驻守在雁门关的杨业,收到了赵炅从汴京送来的锦囊,打开那锦囊,看到里面,全是些文书。 他勇武过人,却从小大字不识。 他把那些文书搁在中军帐的案几上,当着军中的那些将官的面,把那些文书拿出来翻看。 “诸位,你们且看看,陛下成天忙得脚后跟砸在后脑勺上,居然抽出空来,给我写了这么些东西。这可比陛下赏赐我金山银山,还要值钱啊。” 杨业手下的那些人,也不敢凑到前面,看看杨元帅那一大堆圣旨里,究竟说的是些啥。 杨业有时候也说,“陛下一番苦心啊,他劳神费力,写了这么些东西来,真是可惜了这么些上好的笔墨啊。老臣一字也不认得,只知道,皇恩浩荡。老臣只有肝脑涂地,以报陛下隆恩了。” 杨业的儿子们,倒是很想知道,爹把那锦囊搁在那案几上,谁也不允许去翻看。 到底是好奇害死猫,爹不许看,怎么可能会不去看呢。 终于有一天,几个兄弟喝了些酒,七郎杨延嗣对几个哥哥说道,“要不,咱去翻看一下,爹那宝贝当中,究竟都有些啥?” 大哥杨延平说道,“爹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许咱动的东西,你要是敢动了,就不怕被打得皮开肉绽的。” “大哥,你说,咱杨门虎将,怕个谁?纵然舍得一身剐,也得看看,兴许,咱爹也想知道,太宗皇帝究竟给他写了些啥?” 七郎笑着说道。 “罢了,咱一齐去看,就那锦囊,看完之后,咱又不去动它,难不成,爹长了天眼,可以看得见咱兄弟几个去翻看他的宝贝。” 几兄弟从那窗口翻进去,蹑手蹑脚地,还真就溜到了那案几边上。 二郎延浦守在门边,替兄弟们观看动静。 “这根本就不是皇帝写给咱爹的亲笔信啊。” “是啊,这些信,都是朝中大臣污蔑咱爹的。” “可恶,居然有说咱爹勾结契丹人,还有说咱爹在边关,私下召募杨家私兵,以图谋反。” “不行,咱必须告诉爹,咱们杨家将,在边关浴血奋战,咱们堪称大宋股肱之臣,却受到人家的如此污陷。” 此时,几兄弟看着那些状告他们亲爹的奏折,他们可都是血气方刚的汉子,再加上喝了几口酒,越发有些无法无天起来。 本来几兄弟是想着,悄悄地看了,然后又将所有的东西,放回到原位上,做到了神不知,鬼不觉的。 结果,几兄弟哪里按捺得住,在那间屋里,竟然争得面红耳赤的。 杨业听到中军帐中有人喧闹,担心那锦囊里的东西,像一阵风似的,就跑了过来。 “一个个想反天了,谁让你们进来的,出去,给老子出去。那东西,弄坏了,那可是要杀头的啊。” “爹,亏你还把那些玩意当成宝贝,你知道这些是啥东西吗?爹,那根本就不是皇帝给你的什么亲笔信,那就是朝中大臣,参你的奏折啊。” 杨延平脱口而出。 其他几个兄弟,也都义愤填膺。 “爹,你看,咱们在这边塞,替大宋守着契丹。如今,契丹人对咱杨家将,已经怕得不得了,可万没有想到,这大宋王朝内,居然有那么些人,污蔑我们。” “爹,咱不干了。爹,咱在前线,浴血拼命,背后,却是那帮卑鄙小人,捅咱们刀子啊。” 杨业厉声说道,“你们懂个啥,快,还不快随我一道,向南磕头谢皇恩浩荡啊。” 杨业站在最前面,向着南方跪下,口中振振有词地说道,“陛下啊,我杨业永生永世都知道,我是北汉降将。朝中大臣疑我,污陷我,那都在情理之中,陛下将那些奏折送给末将,那是对末将莫大的信任,天恩浩荡啊。” 听到杨业的话,杨门几兄弟,全都醒悟过来。 赵炅若不偏袒他爹的话,那就不是把那些送奏折的朝臣出卖了,而是直接就派人过来,把杨业给办了。 自古以来,谋逆,那都天下第一大罪。甚至有些皇帝,不问青红皂白,只需要捕风捉影,就可以诛灭九族。 没过多久,朝廷到底还是派人前来雁门关,解除了杨业的兵权,让老杨家人撤出北方边地,回汴京。 潘美派出手下极其普通平常的战将,去雁门关接替了杨业的位置。 回汴京一路上,杨业闷闷不乐。 他的那几个儿子,个个都闷着一肚子的气,却也不敢吱声。 回到杨府。家里的人倒是特别高兴,久别重逢,好不热闹。 一家人围坐在桌旁,杨业说道,“大丈夫当为国效命,我等并无过失啊,怎么就被召回来了。” 佘太君却是安慰他说道,“夫君不必着急,这许多年来,宋辽无战事,这可是大好事啊。边地无事,百姓和乐,此乃大宋之福啊。” 杨延昭说道,“父亲,陛下将我们从边地调回来,一来呢,大概是考虑到我等久居苦寒边地,与家人聚少离多,是体恤我杨家,再或者,陛下欲与大辽修好,让我等在那边境,自然是辽国一大威胁。于情于理,于公于私,陛下这都是在顾及咱大宋全局啊。” 几兄弟都听得出来,六郎那是在安慰父亲。 杨业却是说道,“我现在,最害怕的是陛下被人骗了啊。北方多年无战,并不是说,契丹人就能够与我大宋相安无事啊。万一北辽突然来犯,我大宋当如何应对。” 佘太君笑着说道,“夫君别太过担忧,难不成,除了夫君,别的战将就无法阻挡南下的契丹人了?你且看如今的汴京城,别说契丹商旅,就是海外很多国家的人,也都随处可见。你呀,在北方边地呆久了,时时都草木皆兵了。” 杨府外面,围了好些人,听说杨家将回来了,都想看看,这杨业父子究竟是何等的三头六臂,能够把契丹人吓得数年不敢再袭扰北方边地。 到了夜间,杨业带着几个儿子,到汴京城去闲逛。 路过说书的地方,听到那说书人,讲起杨业在雁门关,巧计大败萧咄李的事情,那人说得眉飞色舞,台下有好奇的人问那说书人,你说得如此精彩,敢情你见过杨老元帅。 那人得意地说道,“当然,当然,别说见过,我还曾经和杨老英雄一起喝过酒咧。” 第170章 万人敌 杨延平小声对他爹说道,“爸,你啥时会跟这么一个说书先生喝过酒。” 杨业笑着说道,“或许在梦中吧。” 听说杨业从边关回来,八贤王赵德芳欢喜得不行,听说杨业带着几个儿子出门闲逛,干脆就坐在杨家,非得要等到见到杨业不可。 杨业带着几个孩子,从外面溜达回来。 “杨老英雄啊,本王久慕英雄,今日,总算是见到真人了。” 那时候的八贤王赵德芳,也就二十多岁,和杨延昭年岁相仿佛。 “快,来见过八贤王。” 杨业带着他的儿孙,赶紧跪拜赵德芳,虽然杨业年长,可毕竟八贤王在朝中的声威,位列宰相之上。 他手中的那柄锏,得了先帝的恩旨,可以上打昏君,下打谗臣,朝中无人不畏惧他。 赵德芳赶紧把杨业扶起来,“杨老英雄,本王听说你回来了,赶紧过来拜会,你,你看你,你整这一出干啥?岂不是要折杀本王了。” 杨业请赵德芳在上首坐了,自己和儿子们这才落座。 赵德芳说,“杨老英雄,你之勇武,比起当年的霸王,关公,强出无数倍了。如今,那契丹宵小,听到你的名字,那都吓得魂飞天外了。” 杨业笑着说道,“贤王谬赞了啊。我杨业,也就是一凡夫俗人,空有一身力气,自我投在大宋,每日都想着,替大宋收回燕云之地。可惜,报国无门啊,到如今,落得解甲归田,末将的确是心有不甘啊。” “老将军一身武艺,总有能够为国尽忠之日啊。当今圣上,我三叔,虽勇武不及,却也算得上是一贤能之君,你们且看,如今之汴京,已经成了一个融通海外的大都市了。” 杨延平心直口快,在他看来,这八贤王赵德芳,如此礼贤下士,至少算得上朝廷中难得的清醒的人。 “八贤王,我杨门所有的将士,皆有报国之心。可朝中有人,竟然向陛下进言,说我等勾结契丹,图谋不轨,又说我们在边关之地,广招贤才,意欲谋反,还说我们,表面上对大宋忠贞不二,骨子里却总想着代宋而自立。” 八贤王赵德芳怒目圆睁,“杨家兄弟,果真有此事?你说说啊,我大宋朝中,还有如此混帐之徒。” 赵德芳已经气得咬牙切齿了。 本来,他总算可以亲眼见到杨家将,他满怀期望,满心欢喜,听到杨延平如此一说,那本来很高的兴致,现在呢,却恨不得要拿着他那长锏,把那些乱臣贼子一个个打死算了。 杨业瞪了一眼杨延平,对赵德芳说道,“贤王,吾儿年幼不懂事,他大概是看我父子从那雄关上撤了回来,于是瞎蒙乱猜的。” 四郎也说道,“八贤王,大哥也就是信口开河,在这天子脚下,哪里会有人诬陷我杨家。” “是啊,真要有什么人,在陛下面前胡乱地奏了我杨家的本,那我们就不可能被请回来,在家里好好地呆着了。谋逆之事,那可是要诛九族的啊。” 赵德芳怒气未消,听到杨家人都说延平信口雌黄,便问道,“各位英雄,当真是延平大哥说的一番气话,你们确信,真没有人恶意诋毁你们。” 杨业笑着说道,“贤王放心便了,真要有人在圣上面前,参我杨家,我们哪能至今还落得如此清闲。” 杨延平也怕事情闹大,不可收拾,便对赵德芳说道,“贤王,我这人,心直口快,说话也不过过脑子,还望八贤王恕罪。” “咱们之间,有什么恕不恕罪的。你们哪有什么罪?再说,我这人,随先帝,最是看不惯有人残害忠良。真要有人敢暗地里对杨家动什么手脚,我非一锏让他看见自己的脑花儿。” 接下来,八贤王便说起,想要跟着杨老英雄,学点儿拳脚上的功夫。 杨业在家里闲着,这八贤王想要讨教一点儿,他自然乐意相传。 “贤王真要想学,我等早起练习拳脚之时,贤王可以前来,本来,我杨家的拳法,枪法,刀法,那都是绝密,但在八贤王这儿,咱不守那么些规矩便是。” 赵德芳高兴得手舞足蹈,简直就像个孩子似的。 临出门的时候,他突然问杨业,“杨英雄,汴京城里的那些说书的,说父皇那个时候,兵临太原城。本来都快要打下太原,灭了北汉的时候,是你三番五次,追杀得父皇无处可逃。可有这事?” 杨业竟然显现出几分惶恐,“八贤王啊,这哪有的事?说书人的话,你也信,他们本身就是编些故事,先前,我带着几个儿子,路过一家说书摊,那说书的人,竟然说和我喝过酒。其实,我根本就没有见过他。” “老英雄,你,你太过谦虚了。你可别糊弄我,我大哥亲口给我说过,父皇这一辈子,就没服过多少人,他最佩服的,就是你。大汉,萧何月下追韩信,大宋,杨老英雄三打赵匡胤。” 杨家老小,看着这可爱的八贤王,听到他对杨家将的由衷的钦佩,虽与八贤王第一回碰面,不禁感觉到有几分亲切。 送走八贤王,呼延赞回汴京,正好前来拜会杨业。 两个老朋友,很久没有碰面,激动不已。 “杨兄,自太原一别,咱俩各守一方边地,雁门关一战,可以说是千古留名啊。”呼延赞发自内心地说道。 “呼延兄弟,我那时不过是被逼无奈,才不得不兵行险着,现在想来,都还有些后怕。当时,若那萧咄李知道我雁门关空虚,一旦攻下雁门关,我可就成了千古罪人了啊。” 杨业心有余悸地说着,呼延赞笑着说道,“杨兄啊,你没有给那萧咄李机会啊。他想攻打雁门关,你一下子把他给干没了。哈哈哈。” 杨府大摆酒宴,款待呼延赞。 席间都多喝了几杯,呼延赞赤膊痛饮,杨延昭看到呼延叔叔手臂上的“赤心杀贼”几个字,“呼延叔叔,你这几个字好啊,这才是赤心报国,真英雄啊。” 本来杨业从雁门关上回来,虽说没有心生怨怒,却是难免有几分失落。 可不知道为啥,看到呼延赞之后,不禁被呼家人那种“出门忘家为国,临阵忘死为主”的精神所感染。 自己被撤出雁门关,那又算得了什么,回来就好好休养,静待皇帝召唤,随时奔赴疆场,为国杀敌。 第171章 上行下效 赵普重归相位,元僖在朝中的势力,越来越大。 满朝文武,都到元僖的府上走动,赵元僖虽未被正式封为太子,却已经有了太子之实。 赵元僖执掌开封府,在吕端和张云华等人的扶助下,治理得倒是井井有条。 其实,赵元僖自己心里特别清楚,他能够有现在的地位,全靠他那发失心疯的哥哥赵元佐。 元僖闲来无事的时候,会带上开封府的几个管事的,到监舍中去探望元佐。 赵元佐虽在牢狱之中,毕竟身为皇子,那监舍比一般的囚牢要好出很多,元佐倒也可以锦衣玉食。 那些看管监舍的,知道元佐是因为四叔的被罢免开封府尹,流放到外地,郁郁寡欢而死在外地才疯掉的。 那些看管监舍的,虽然没有资格同情元佐,却是知道元佐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明为看管监舍,却对元佐毕恭毕敬。 监舍中,却是有好几个仆从,随时听从召唤。 元僖带着人走进那监舍,其实,元佐住的那地方,并没有异味,元僖却是强压着那种不适感。 “大哥,你现在还好吗?”赵元僖见到元佐,便大声地问道。 赵元佐指着元僖的鼻子,破口大骂,“滚远些,本太子不想见到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元僖旁边的人,便对赵元佐说道,“大殿下,这可是你的弟弟元僖啊。你,你怎么现在连人都不认了啊。” “什么狗屁弟弟。本太子没有这样的弟弟。”赵元佐瞪大眼睛,怒目而视。 元僖的护卫拔出剑来,“大殿下,你可看清楚了,这儿是京城大狱,不是你的王府,更不是东宫。现在,最有机会成为东宫太子的,是咱们的二殿下元僖。” 另一个说道,“大殿下,你若是识相的话,最好是以见太子之礼,拜见咱们的二殿下元僖。” “跪拜,荒唐,本王才是太子。本王只上跪苍天,下跪父皇,别的人,本王一概不认。” 那护卫愤怒地说道,“大殿下,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你敢不尊太子,你这是活腻了啊。” 元僖哪里听得手下人欺负他大哥,便怒道,“放肆,给你们脸了不是?给我瞪大眼睛看清楚了,这可是我哥,轮不着你们教训的。” 元僖惺惺作态,故意装出善待元佐的样子,根本不用鉴定,他还真是赵炅亲生的。 “本太子说的话,不好使了?来人,把这些乱臣贼子,给本太子轰出东宫。” 元佐很是愤怒地嚷道,在场的人,看到他疯成那个样子,都无比心痛。 赵元佐指着元僖,“是你害了咱四叔的,元僖,不管你承不承认,就是你,为了夺得开封府尹,你夺了咱四叔之位啊。” 元佐的确是疯得不能够再疯了。可是,他说起四叔的时候,却似乎隐隐有些正常。他居然知道,现在元僖做着开封府尹,他更清楚,那个位置,本来应该是赵廷美的。 “你胡说八道!元佐,从古到今,皇家的传位,都是父传于子,四叔想要篡位,那就是大逆不道,就是乱臣贼子。” 元僖一时急了,别看他平常处事沉稳,可这一旦着起急来,说话都有些夹杂不清,语无伦次了。 “元佐,你若不疯,你若不闹腾,父皇指定是要把皇位传给你的。我真是想不明白,你吃着咱家的饭,却想着砸咱家的锅,真不知道,那四叔给你灌了啥迷魂汤,你怎么反倒替那乱臣贼子说话了。” 元僖说起赵廷美,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元僖的几个随从,对元僖说道,“太子殿下,你来看过大殿下,这已经仁至义尽了。你何必为那么些闲事,伤了自己的身体呢。” 元僖把那些守监舍的叫过来。 那些守监舍的,但凡长了耳朵,都知道,这赵元僖现在已经是开封府尹,又是许王,这迟早有一天,会被册封为太子。 储君召见,对于那些守监舍的人来说,那可是一辈子的荣耀。 “诸位,父皇虽把我大哥贬为了阶下囚,事实上,父皇是担心他在外面,生出事端来。诸位可得悉心照应着,我大哥若是有一丝毫的闪失,拿你们是问。” 那些守监舍的,跪伏在地上,对元僖说道,“太子殿下所说,我等何尝不知,自大殿下移驾此处,我等皆悉心照料,唯恐有半点不够周祥。太子殿下既已吩咐,我等当全天候守着,绝不敢出半点差池。” 元僖离开了那监舍,在场的人,无不感动。 这元佐已经病成那个样子,元僖依然不嫌弃他的长兄。 吕端对赵元僖说道,“太子殿下,你这兄弟情谊,真是天高地厚啊,他日,太子殿下荣登大宝,一定是贤能仁君,此必为天下众生之福啊。” 元僖却是笑道,“父皇最崇拜的,莫过于大唐李世民。” 元僖身边的护卫,连忙说道,“哦,这个,我懂了,当年,李世民为了天下苍生,不得不发起了玄武门之变,直接击杀了他的兄长李建成,从而得到了大唐天下。” 几个有学识的文士,强忍着,这才没有笑出声来。 像这样的话,也就勇武过人,智谋不足的护卫,能够说得出来。 元僖提到李世民,根本就不可能说当今圣上,为天下苍生,而击杀自己的大哥。 若真是这样,岂不是明确地说出来,他赵元僖,也想要把那关在囚牢中的大哥赵元佐咔嚓了。 吕端却是说道,“护卫此言差矣,太子殿下的意思,无非是要体恤民情。毕竟,唐朝太宗皇帝李世民,曾经当着大臣的面,说了民贵君轻的道理,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会说什么玄武门之变哟。” “知我者,吕相也。得民心者,得天下。在家中,若不能够善待自己的兄弟,怎么可以有那个胸怀,去善待天下苍生啊。”赵元僖很是得意地说道。 赵元僖带着一帮仆从,从汴京城里经过,老百姓远远地看着,都被那些人惊吓到了。 赵元僖还并没有立为太子,这出门的车驾,却堪比太子出巡壮观,城中好些人,驻足围观,都想看看,这当朝储君,究竟有多威风八面。 第172章 容后再议 朝野都在议论元僖。 无数人都觉得,这赵元僖已经成了储君的不二之选。 于是,朝中的那些最善于投机钻营的大臣,相互之间一合计,都觉得,是时候向太宗皇帝,提出设立太子,以安天下的议案了。 吕端,张云华,甚至连宰相赵普,都联名上书赵炅。 以前齐王在时,按金匮之盟,大宋王朝根本就不能立什么太子。 兄终弟继,自然是没有太子一说。如今,齐王已经寿终正寝了,太宗本来是要传位给齐王赵廷美的,自然是没法传了。 若说要传给太祖名下的子孙,那可得要赵廷美亲传,才符合规矩。 因而,当时最好是传给元僖,从太宗皇帝的安排布署来看,早早就已经确定了赵元僖为开封府尹,又派了吕端,张云华这样的名臣辅佐,圣上的意思,已经昭然若揭了。 众臣拥立许王元僖做太子,赵炅看着那些奏章,脸一沉,顿时就有些不高兴起来。 自己当这皇帝,还没有当得过瘾,这帮不长眼的,怎么就拥立太子了。 赵普一下子看出赵炅的意思,便说道,“陛下,自古王朝,拥立太子,无非是让王朝更加巩固。把太子定下来,在众兄弟之中,也好有些规范,更可以避免皇位之争。” 满朝文武,都表示赞同。 那吕端说道,“陛下,太子乃王朝储君,设立之后,既可名正言顺地辅佐陛下,处理内外事务,又能够让太子得到磨砺,此两全齐美之事,还望陛下恩准。” 元僖却是站出来,对赵炅说道,“父皇,儿臣愿意为大宋王朝,殚精竭虑,为守护我大宋江山社稷,耗尽平生精力,愿我大宋,永享安泰,大宋天下,千秋万代。” 朝臣们说得慷慨激昂,元僖也意气风发。 赵炅却是心如止水,平静得有些可怕,只对满朝文武说道,“官家如今身体康健,精力充沛,虽偶尔感觉箭伤煎熬,却无大碍,再执掌这大宋江山数十年,应该没有问题的。” 赵普却说,“陛下,立储并非传位。只不过给许王一个名分,以前的太子,从立储到继大统,少则几年,多则几十年,甚至,有些太子,还没等到继大统,就已经驾崩了。重新立储,那也是有的。” “诸位,那立储不过是给个名分。此事,容后再议吧,官家有些累了,都退安吧。” 元僖以为,他那慷慨的父皇,可以顺水推舟,给他一个太子的名分。真没有想到,那赵炅根本就不松口。 元僖听到赵普说,有些太子没能够继大统,就已经驾崩。 本是无心之说,他却是有些不安起来,觉得赵普说出那话,有些不吉利。 从朝堂下来,好些人都围着元僖,说陛下虽未应允,却并没有否决,许王也不要太气馁,太宗皇帝好不容易当上,肯定舍不得交出来,可迟早有一天,会交出皇位的。 也有人说,太宗皇帝,毕竟失了四弟,心中自然有些过意不去。 四弟一死,就将自己的儿子立为太子,似乎有违杜太后立下的规矩。 特别是,现在八贤王还在,这公然立储,不立八贤王,而立自己的儿子,还真有些说不过去。这好歹,也得等到八贤王没了,再议立太子,也就名正言顺了。 当然,揣测归揣测。 元僖却是对他父皇那优柔寡断,有些不高兴。回到府上,张王妃就看出了他的神情。 “王爷,瞧你这神情,是不是今日立储之事,有些不顺啊。” 元僖便把众臣提议,结果朝堂之上,父皇闪烁其辞,多好的事,硬是被否决了。 张王妃笑道,“王爷不必心急,你能够得到众臣的拥戴,这已经让你那父皇不安了。换了谁,如此咄咄逼人,也都会适得其反的啊。” “那依王妃之见,本王应当如何是好。”元僖躺在床上,张王妃把剥好的葡萄,轻轻地放在他的嘴里。 “区区一个太子位,王爷根本不必放在心上。王爷可以想想,当初先帝正当壮年啊,先帝可以驾崩,那父皇是不是也可以随时就驾崩了呢。” 元僖吓得脸青面黑,他真是没有想到,这张王妃怎么能够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 他赶紧伸手,捂住了张王妃的嘴,“疯了吧,这样的话,你也敢说出口来。” 张王妃只说道,“王爷如此胆小怕事,如何能够成就一番伟业呢。如今朝野,谁又不知道,王爷乃大宋储君。” “真没见过你这样的人,又想得到皇位,又前怕狼,后怕虎的,如此畏首畏尾,如何能够成就大事。” 元僖说道,“若是要弑君而坐上皇位,元僖宁肯不当这皇帝。再说,父皇贤明,把这大宋治理得井然有序,此乃天下万民之福,本王觉得,若是本王继承大统,还未必有能有父皇所创下的功业。那本王何德何能,可以取而代之。” 张王妃没敢再说什么。 又过了很久,张王妃对元僖说道,“王爷,你果真想试一试,父皇是不是真心要让你继承大统,咱们不妨在这汴京城里,办一件事儿,看看父皇的反应。” 元僖不禁对这足智多谋的张王妃说道,“王妃且讲,本王照办。” 张王妃说,“老父母归天之后,一直未曾找人超度。咱不妨请京城汴西佛寺,替父母超度一下亡魂。父皇若是真心要提携你,那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追究。若父皇本不愿意你继承大统,那么,指定会找我的麻烦。” 元僖却是有些不安,“王妃,万万不可啊,那汴西佛寺,只用于皇室,这万一父皇追查起来,那可是会诛连你张氏九族的啊。” “王爷,富贵险中求啊。能够为王爷探一下路,咱张氏哪怕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啊。王爷,这万一父皇不予追究,那就明确地告知天下,他虽未立下储君,却实际上,你这个太子,他已经认定了啊。” 元僖还是不敢,只说,“王妃啊,此事,此事若是办砸了,那可就牵连到你了,本王哪能舍下你啊。” 第173章 许王府宫斗 赵元僖本以为,这张氏也就随口一说,万没有想到,她还真敢张罗起来。 给她父母超度的时候,张氏还有意把消息透露给了朝中的一些大臣。 张氏直接打着赵元僖的旗号,去找到了汴西佛寺的住持,说要以国丈之礼,为她的爹娘,办一场盛大的法会。 汴西佛寺,在汴京城里,作为皇家佛寺,地位自然是相当高。 许王府去人衔接,他们当然知道,这许王现在已经是开封府尹,如果没有特殊的情况,元僖指定会是皇帝。 汴西佛寺明确地拒绝,别说张氏只是元僖的宠妾,根本就算不得正室,在当时,纵然是正室的娘家爹娘,那也不能够用国丈之礼,找汴西佛寺安葬。 那简直不合规矩。 张王妃自然是相当的恼怒,汴西佛寺,不过是一群僧侣,也敢与许王府作对。 许王府派去衔接汴西佛寺的人,拿出了许王印信,并且明确地说,许王迟早是要继大统的,如今满朝文武,皆倾向于许王,汴西佛寺,若是执意拒绝那便是与许王为难。你一个皇家佛寺,就真不想想,得罪许王,会是什么结果。 许王府的人,也就与汴西佛寺说过几次,那住持僧终于松口,说是只要从圣上那儿,讨个旨意下来,我佛寺就把那事给办了。 许王府的人说,这本来就不符合规矩,陛下指定不会答应。 佛寺也就办个法会,几个僧侣给亡灵诵几段经文,根本不必惊扰陛下的。 许王府的人,甚至说,举办法会的时候,你们可以看到,满朝文武大臣会到场,他们为了取悦许王,尚且前来,向王妃父母,表达哀思。 汴西佛寺的住持,听到满朝文武前来,毕竟他们是为皇家服务的,况且,这许王,迟早也会做皇帝,张王妃的爹娘,迟早也是国丈。 他们居然觉得,这虽说不合规矩,却是能够近人情的。 那住持 说道,“既然是许王的意思,那本寺就给办了吧。佛家以慈悲为怀,能够超度亡灵,那也是功德一件。” 法会那天,许王元僖,还真的带着好些朝中官员,到了汴西佛寺。 张氏王妃,把张氏那边的亲属都叫过来,那气氛,自然弄得好不热闹。 许王的正室,李氏夫人赶到了地佛寺,劈头盖脸地质问元僖。 “王爷,此事办得有些不妥吧。首先,你不过是许王,你再怎么宠那张氏,她毕竟只是你的一个妾室。纵然你登上大宝,那她充其量,也就是个侧妃,就她的父母,也配朝中大臣前往吊唁?” 那些朝中大臣,本来就是要拍许王的马屁,别说是给许王的宠妃的父母办亡灵超度,这许王府就算是给家里的鸡狗办个法会,那也有人去凑那个热闹的。 李氏出面闹腾,元僖本来就想废了李氏,好让那张王妃做正室。 元僖当众宣布,要立张氏王妃为正妻,李氏当然不甘心,便叫出带来的护卫,与张氏王妃的人,抓扯了起来。 上好的一场法会,竟然被那李氏一闹,弄得有些乌烟瘴气起来。 张王妃自然是特别得意,参加法会的那些朝中大臣,也都对她格外地吹捧。 张王妃分明感觉到,自己离母仪天下已经不远了。 在元僖的偏袒下,张王妃让那李氏正妻颜面扫地,元僖指着李氏说道,“你再不知趣,就不是废你正妻之位,到时候,一纸休书,你就心满意足了。” 那李氏正妻,本来就和张氏一直有矛盾,特别是赵廷美死了后,元僖又成了开封府尹,谁都知道,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元僖便是未来的大宋皇帝。 元僖的正妻,毫无疑问,便是未来的皇后。儿子顺理成章的,就成了下一个皇帝。 赵元僖还没有当上皇帝,家里的宫斗,愈演愈烈,李氏与张氏,简直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李氏灰溜溜地回去,还特意准备了礼物,去给张氏赔礼道歉,恳求张氏大人大量,宽恕她这一次。 张氏自然是高高在上,表面上做得无比宽容,实际上,已经在谋划着,什么时候,把李氏给办了。 李氏根本就不是省油的灯,她一面在张氏面前认怂,除了在张氏面前摇尾乞怜,还到赵元僖面前,去恳求元僖能够让她姐妹俩和解。 李氏却又暗中找到了她爹在朝中的同僚,求他们把张氏不守法度,竟然以国丈之礼,替她的父母超度亡灵之事,上奏圣上。 赵元僖早朝的时候,就听到有人把张氏的事情上奏圣上。 赵元僖当场吓坏了,奏报的人,明确地说,那张氏仅仅是许王的宠妾,连个正妻都算不上。 那人顺便连赵元僖也参了一本,说赵元僖那张姓妾室,媚惑许王,从而纵情声色,有失皇家体统。 赵炅听着那奏报,脸上青一阵,红一阵,他隐隐感觉到,那奏报的人,表面上是在说许王,可那桩桩件件,听起来倒像是含沙射影,就像是在说他似的。 赵炅说道,“许王那张氏王妃,虽然不合法度,却有难得一番孝心。再说,许王公务繁多,偶尔娱乐一下,那也可以调节身心,却是有些益处的。” 本来那参本的,说起许王的张氏王妃时,那些曾经去参加过那法会的大臣们,都有些紧张不安。 现在,听到圣上开了口,也都暗暗替自己捏了一把冷汗。 经此一事,大家更加坚信,太宗皇帝,虽然没有立储,却事事顺着许王,这储君之位,已经是再明白不过了。 许王回到王府,把朝中有人参本的事,原封不动地说给张王妃听,张王妃愤然说道,“这事,肯定是那贱人做出来的,那参本的,奏报的人,指定就是那李贱人做出来的。” “赵元僖却是笑着说道,“原以为,有人暗中去给父皇说说,没想到,居然那蠢货在朝堂之上说出来,倒是省得去猜测了。王妃这计真是绝妙啊,一石二鸟,一箭双雕。哈哈哈。” “事情闹到这份上,看来,咱可得好好感谢感谢那李妃了。” “哦,前些天她还说,要我当个和事佬,化解化解你俩之间的矛盾。咱寻个机会,了了她这愿吧。” “一切但凭王爷安排就好。我这边,早就准备好了。”张王妃宽容大度地说道。 第174章 毒妃失算 没过几天,元僖跟随赵炅狩猎回来,有些困乏,便没有去开封府理事。 张王妃说,正好可以把李妃叫过来,大家一起喝杯和事之酒。 前些天,张王妃得到了件宝贝,正好可以在酒宴中拿出来赏玩一番。 李妃听到王爷在张王妃那儿宴请她,她其实早就得知,先前找人在朝堂上,奏告张王妃不遵法度,超出自己的身份,替她的父母超度之事。 她是万万没有想到,这么大的事儿,圣上非但没有动怒,还替那张氏敷衍了过去。 王爷和张王妃不傻,肯定知道,那暗中怂恿人奏报,想要扳倒张王妃的人便是她李氏。 如今王爷和张王妃设宴请她去赴宴,她自己心中有鬼,只觉得这宴无好宴,只怕王爷和张王妃会趁此机会对付她。 席间,张王妃拿出一对碧玉杯来,那玉石在灯下,闪现出极其美丽光晕。 那还不足称奇,那玉杯里倒入酒之后,玉杯上便呈现出一对金鲤,轻轻地将那玉杯旋转一下,那对金鲤便会欢腾起来。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聚集到了那酒杯上去。 李氏却是心中极其不爽,就娘家的权势地位,她远远比那张王妃强过百倍。 如今,张王妃不过仗着年轻貌美,独得许王恩宠。便有那些拍马屁的人,居然把这么好的东西,送给了张王妃。 她这个做正妻的,反倒成了门可罗雀,根本就没有人去讨好了。 赵元僖却是清楚,办这宴会,是专门为着两夫人的和好来的。 张王妃最先倒的两杯酒,便摆在了赵元僖和李氏的面前。 “今日办这家宴,专为着二位夫人尽释前嫌。喝下这杯和合之酒,以前所有的恩怨,全都就此而解。” 赵元僖提议,让两位夫人把酒干了。 张王妃却说道,“这第一杯酒,当从尊者先饮。此间,论及身份尊卑,莫过于姐姐和王爷了。此第一杯酒,自然是姐姐和王爷对饮才是。” 张王妃心中有鬼。 大家都把目光聚集在那酒杯上,正好没有多少人注意到她手中的那酒壶儿。 那把酒壶,从外观上看,与一般平常的酒壶毫无差别。 其实,在那酒壶的壶嘴上,有个精巧的机关,只要按下那机关,从那酒壶里面,出来的毒酒。 现在,倒在李氏面前的,便是一杯毒酒,喝下去,瞬间毙命的那种。 赵元僖笑着说道,“好,好,好。李妃,你可得好好向张妃学学。你看你,前次人家在汴西佛寺给爹娘弄个法会,你去搅扰了,人家不但没有与你生下嫌隙,还如此敬重于你。” 李氏端起桌上的酒杯,对元僖说道,“王爷,咱俩已经久不曾一起共饮,还如以前一般,你敬我,我敬你,咱俩一饮而尽。” 张氏王妃做梦也没有想到,这赵元僖与李氏,会有这样的癖好,相互为共敬。她大声喊道,“王爷,别换杯!” 张王妃也没有想想,喊出那句话,意味着什么。 但那时候,已经晚了,李氏喝下的是摆在赵元僖面前的那杯无毒的酒,而赵元僖却是喝下了张王妃给李氏准备的那杯毒酒。 赵元僖如山一般地崩塌在了地上,嘴里吐出了黑色的血,指着张王妃,“毒啊,你真是太毒了。你指定不得好死。” 张王妃丢下那酒壶,跑过去,把赵元僖抱在怀里,“王爷啊,王爷,奴家并无害你之心啊。奴家宁愿自己死,也决不会害你啊。” 李氏吓得浑身哆嗦。 “贱人啊,你,你究竟弄的什么鬼,我和王爷,喝的是一壶里出来的酒,为什么,究竟为什么,我一点没事,王爷却死了。” 如果她不和王爷换酒杯的话,此时,倒在地上的,就应该是她李氏了。 李氏心里特别清楚,这张王妃用毒酒要害的人,绝不可能是王爷。弄死王爷,她捞不到半点好处。 所以,张氏想要杀的人,只能够是她李氏。 许王驾崩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赵炅的耳朵里。 听说许王没了,赵炅痛楚不堪,在赵普的搀扶下,一步步走进了许王府,看到倒在地上的许王。 又看到跪在地上,两个为争宠曾经斗得不可开交的两个儿媳,赵炅愤恨至极地说道,“来人,把张氏给我抓起来,打进大牢。” 那张氏嚎啕大哭,“陛下啊,陛下,奴家冤枉,冤枉啊。” 先前,她冒天下之大不韪,用国丈之礼,给她的爹娘办了法事。结果因为有许王,圣上根本就没有追查她的责任。 现在,她哪怕喊破了喉咙,痛失爱子的赵炅,也不可能再宽容她了。没有许王,她的天塌了。 那李氏本来就一肚子的委屈,在那争宠斗争中,她本就是受害者,现在,和张氏一道,她也成了阶下囚。 事到如今,什么皇后之位,什么母仪天下,全都成了泡影。早知道,就不争了,哪怕被废了正室之位,那总该是个贵妃吧。 赵炅把儿子抱起来,口中喃喃地说道,“僖儿啊,为父对不起你啊。为父没有能够保护好你,对你身边的人,审查不严,让歹人钻了空子啊。” “僖儿,你不是一心想要做太子吗?为父答应你,过几天,为父择一个良辰吉日,追封你为当朝太子。” 赵炅的泪水,滴在了元僖的脸上。 赵炅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这赵家,究竟是得罪了谁啊。大儿子元佐,为了那个觊觎皇位的赵廷美,他自个儿居然疯了。 要论才学与武功,在众多的皇子当中,元佐可以说是最佳的皇位继承者。 不管是骑射,还是战术,武力,都是那样的出类拔萃。在镇守边关的时候,只要他赵元佐出马,契丹人都会闻风丧胆。 凭心而论,如果元佐的脑子没有坏掉的话,赵炅宁肯让元佐做太子。 因而,小宋皇后提出立元佐为太子的时候,赵炅还有几分心动。 偏偏这么好的一个儿子,居然和他不同心,现在,难得找到一个与他同心的儿子,元僖虽不及元佐,经历多年的栽培,眼看着,离储君越来越靠谱了。 偏偏天不从人愿,元僖这么好的孩子,死了。 赵炅令人彻查。 那精巧的机关,哪经得起朝中大臣的彻查,赵炅气得快要吐出三升血来,直接下令,“将万恶的张氏,脔钉,用万颗脔钉,让她永世不得超生。” 第175章 悔不当初 毒妃张氏的事情,在汴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的。 元僖死后,朝臣当中,有人便把目光转向了元佐。 其实,元佐除了不想当皇帝外,各方面都算得上是个好人。重情重义,在赵炅的皇子当中,元佐也是最有能耐的。 但更多的人,却看好赵元侃,元侃在赵炅的诸多儿子当中,排行第三,他的前面,就元佐和元僖两个哥哥。 赵元侃和赵元佐都是李氏的儿子,元侃也和他的哥哥元佐最亲。 李氏虽然给赵炅生了好几个儿子,向来节俭得有些过分的太宗皇帝,并没有给她多高的名分。 本来,她有一个机会,可以母凭子贵。 当初,赵炅已经特别想把元佐立为储君。当赵廷美因谋反的事情,被罢免了开封尹,驱离汴京的时候,满朝文武,就他元佐站出来,替四叔申辩。 他简直不能够理解,他的父皇处心积虑扳倒赵廷美,那还不是为了他能够名正言顺地当上储君。 本来,他是赵廷美谋反案的最大受益人,他却极力地站出来。满朝文武,全都觉得,这赵元佐要不然是疯了,要不然,那是傻得透顶。 有人把元佐在朝堂上,替他四叔申辩的情形,说给了元佐的娘亲李氏。 李氏只是叹道,“佐儿若不替他四叔辩白,那就不是佐儿啊。心性率真至此,满朝中,除我佐儿,再无多少人了。” 真可谓知子莫如母。 按一般人所想,这种时候,李氏应该替自己失掉母凭子贵的机会而惋惜。 李氏却是十分坦然,“佐儿,真男儿啊。不争不义之位,不图不当之名。我有佐儿,此生足矣啊。” 尽管元佐因为四叔的事情,和父皇赵炅有了嫌隙。赵炅已经分明觉得,这元佐不但与自己不是同心,而且,还痴傻得有些到家。 宫中曾经悄然地流传着一段传言。 说李氏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一轮巨日突然向她碾压而来,在快靠近她的时候,突然就变得如同圆盘大小。 李氏看着那巨日,心中特别欢喜,便用自己的围裙,把那圆盘样的巨日接住。 没过多久,李氏就怀上了孩子。赵炅特别高兴,因为李氏怀的时候,梦到太阳,便给娃取名为赵德昌,这便是后来的赵元侃。 元侃小的时候,就特别喜欢打仗,在皇帝内苑,时常与皇子们扮演起打仗,他自称为元帅,领着兵马,与人对阵。 那时候,就连太祖赵匡胤,都特别喜欢这个很活泼的娃娃,经常把他带到宫中去玩。 元僖突然死了。 现在朝中对立储之事,暗地里出现了两种想法。 那个曾经力挽狂澜,在太祖驾崩后,将赵炅推上皇位的王继恩,现在极力地想要将那已经囚禁于南宫的赵元佐推出来。 元佐的大儿子赵允升,被现在正得宠的小李皇后抚养着,一直以来,小李皇后就很想让元佐成为储君,然后,可以顺理成章地,让她特别喜欢的赵允升,以后有机会成为大宋的皇帝。 满朝文武,同情元佐的人,不在少数。 更何况,所有的人都心里跟明镜似的,元佐也就在提到皇位继承,提到他四叔的时候,才会失去理智。 在别的问题上,他比谁都清楚明白。 他压根就是在装疯。 赵廷美谋反,以及病死房州,事情已经过了很多年。 只需对元佐,晓以利害,让他以江山社稷为重,必然会有回心转意的时候。 以元佐的智谋能耐,加上他的德性,一定能够成为一位仁君。 当时的另一派,以吕端和张云华为代表,他们看到好不容易扶植起来的元僖没了,便把目光投向了元侃。 元侃作为赵炅的第三子,论资排班,前面两个哥哥,一个疯,一个死,皇位就毫无悬念地落到了他的头上。 赵炅的身体状况越发不堪起来。 失子之痛,让他本来以为,这大宋王朝后继有人的,现在,他已经感受到有些力不从心。 “杨无敌啊,大宋痛失无敌战将,何人能替官家收我北方边地啊。”赵炅躺在床上,有些恍惚地说道。 “陛下,离了杨业,咱大宋依然能够雄踞天下。”赵普安慰着箭伤发作的赵炅。 “官家愧对杨业啊,到了如今,大宋北有契丹,西有大夏,若我杨无敌还在,谁敢犯我边境啊。”赵炅一脸的痛楚。 雍熙北伐,犹如还在昨天一般。 若是有机会,让那一场恶战从头再来,他无论如何,都决不能让忠烈的杨氏父子,葬身于孤助无援的边地。 赵炅记得,那一年,正好是雍熙三年。 经过多年的精心准备,大宋在北辽边境,集结了二十万大军。他雄心勃勃,想要凭着优势的兵力,一洗高粱河之耻。 三路大军,东线以曹彬为水陆骑兵马大元帅,向雄州与霸州进发,以奚族人米信为兵马大元帅,出雄州,以田重进为兵马大元帅,三路大军,分别迎战辽军。 可人算不如天算,这一次看似完美的北伐计划,竟然先在东路军曹彬一支,率先惨败。 后败如山倒,关键时刻,赵炅想到了临危启用杨家将。 赵炅和赵普亲自来到了杨府,杨家众将,听说皇帝亲临,并没有表现出很大热情。 毕竟这么些年来,自从雁门关大捷之后,随着杨业从雄关调离,在汴京城里赋闲,杨家一直都无比憋屈。 山河宁静,闲置不用,遇上危难,才想到启用良将。 赵炅与赵普到了府上,杨业刚好在后园里,练过一通拳脚,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听到圣上驾到,赵炅就已经迎面而来。 杨业正汗流夹背的,只得跪迎,赵炅赶紧把杨业搀扶起来。 “杨老英雄,神勇不减当年啊。”看到杨业那精气神,赵普打破了沉默,夸赞道。 “老了,已经越发的不中用了啊。如今,只怕是连五六百斤的弓,都不怎么拉得动了哟。” 杨业并非当着皇帝吹嘘,在言辞间,却是对自己空有满腔报国之志,却无以施展,略有些微辞。 “杨老英雄,陛下亲自前来,是想请英雄出山,力挽狂澜,不知道英雄还能不能披挂上阵啊。”赵普的话里,大有激将之词。 第176章 忠烈杨令公 七郎看到皇帝来,就想到,这赵炅无事不登三宝殿,他上门来,指定不会有啥好事情。 七郎听说这种时候,要他父亲出征,心里更是不高兴。 “陛下,末将觉得,大宋文臣武将,多如牛毛,也不在乎咱杨家。再说,我父亲年迈,行动已是不便,征战沙场,心有余,而力不足。陛下还是另选高明吧。” 杨七郎从来都是心直口快。 赵炅也知道,这种时候,求杨家将出马,杨家肯定会有所怨言的。 赵炅厚着脸皮说道,“杨爱卿,自太原一见,一晃已经有些年头了吧。想当初见到爱卿时,爱卿正在病中,却只率数十人,于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着实令官家佩服不已啊。” 杨业笑着说,“陛下见笑了。当时,杨某也是救主心切,完全是逞匹夫之勇。” 赵炅又说道,“杨爱卿,你更令世人惊叹的,却是雁门关大捷啊。以区区数千之众,打得萧咄李十万辽兵抱头鼠窜。官家佩服之至啊。” 其实,赵炅并没有说出,雁门关大捷发生后,他除了佩服,更是恐惧。 他曾经对人说起,外来的侵略,那毕竟是可防可控,顶多也就是花费一点儿财物,就会把事情搞定了。 可一旦王朝内部发生突变,那可是最致命的。 钱财没了,可以无数倍地搞回来,这大宋王朝一旦被灭了,那可就彻底玩完了啊。 这也就是为啥,赵炅在雁门关大捷后,竟然将驻守在那雄关处的杨业,从那么重要的位置上给撤下来。 派了几个全世界最不中用的文臣过去镇守雄关。 赵炅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出,当萧太后得知,雁门关的守将,被换成了大宋最怂的文臣时,会高兴成啥样子。 那还真如赵炅所愿,没过多久,杨业在雁门关时,辽国根本就连想想都会发抖,杨业被调回汴京赋闲,辽国萧太后,顺便把那雁门关收入了囊中。 得雁门关,离袭取中原,那可就进了一大步了。 赵炅分明感觉到了巨大的差距。 他派出几十万大军,竟然处处落败。可这杨业,只率领数千人,毫无悬念地杀得对方亡命奔逃。 “延平,你小孩子家,懂啥?圣上亲自来咱杨家,那是咱杨家莫大的荣耀。延平,快,取爹的披挂来,爹这就奉旨出征去了。” 杨业直接就答应下来。 佘太君从里屋出来,拉着夫君的胳膊,“令公啊,你的病还没有好利索,咱大宋王朝,能人辈出,你是时候让那些后生们崭露头角了啊。陛下,令公不能出征了,他老了,真怕愧对陛下隆恩啊。” 杨业说道,“身为大宋臣民,个人荣辱无关紧要。我杨业若一直不出战,自然可以保住以前的战绩。我已经年老,图那虚名何用,大丈夫,当为国效命,为君解忧。夫人难道忘了,呼延赞所说,出门忘家为国,临阵忘死为主。” 赵普竖起大拇指,“杨元帅果真是当世之英雄啊。那契丹宵小,得闻元帅之名,必吓得魂飞魄散。我大宋有杨元帅,乃万民之福啊。” 赵炅见过杨业,便和赵普一道,离开了杨府。 赵炅小声说道,“北方边地,乃官家心头之患,可这杨无敌,更是官家心头大患啊。今日见到杨业,他若真是老而不中用,倒也让人放心不少。你看他那庭院之中,刀叉剑戟,泛着寒光,官家每每想到这老杨业,都好生畏惧啊。” 赵普笑着说道,“陛下不必担忧,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况且,战场上,刀枪无眼,天大的英雄,也怕遭到百倍千倍于自己的围追堵截。” 过了一会儿,赵普对赵炅说道,“陛下,此事让微臣替你安排,定叫杨业,父子满门,有去无回。当然,最好是二虎相争,两败俱伤,陛下才好有渔人之利啊。” 赵炅顿时愁眉尽展,乐呵呵地说,“此事,只怕未能尽如我愿啊。凭我此次三路大军,集二十之众,就耶律隆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倾北辽之力,也难聚集十万兵马。再有杨业出马,必能扭转战局,真要是不出几日,把那契丹灭了,那可就没意思了。” “陛下,那杨业不是挺能打吗?让他率数千铁骑,深入辽军腹地。先和杨业说好,以他为饵,让他引辽军入我包围圈。结果,却直接让他羊入虎口,纵然他有翅膀,也难以逃出来了。” 赵炅笑道,“我大宋所有的宰相之中,唯有你具有旷世奇才啊。杨业真要有寡不敌众,死于契丹人之手的话,那也不是亡命于敌手,而是死于自己人的精心谋划啊。” 伐辽大战,各路兵马,浩浩荡荡地开赴前线。 当时,辽国耶律隆绪也就一个幼主,萧太后以前,虽然在景帝时,多有辅助景帝,参与过一些征战,可毕竟契丹主弱贵族强悍,想要把契丹团结起来也并非易事。 契丹面临赵炅的二十万大军,自然是压力山大。 东面。曹彬率劲旅,骑步兵马合于一处,水陆两军能力配合,加上曹彬本来就是步步为营,打仗的时候,从来都是稳扎稳打。 曹彬部,很快攻克安南城。辽国,朝野震动,有些人,甚至向太后提议,干脆把幽云十六州,归还给赵炅算了。 反正,那地盘,也就是当初石敬瑭割让给契丹的,现在,做个顺水人情,把那地盘,归还大宋。 契丹从此撤回到关内,也不失为以退为进的妙策。 韩德让坚决反对,“太后,陛下,这幽云十六州之地,是我大辽,安守国土,南进中原的要地,坚决不可以归还。” 耶律休哥也说道,“太后,我大辽能够有今日之发达,全靠幽云十六州之地。这幽云之地,战略地位相当重要,而且,此地富庶,物产丰富,我大辽要统一中原,此处为必争之所。” 萧太后便问道,“两位元帅,如今大宋数倍于我军,田重进破我飞狐,潘美在西陉,克我寰州。不久,曹彬又克涿州,潘美克朔州,下应州,破云州。米信又破我新城。如此下来,我大辽危矣!” 第177章 被萧太后算计了 赵炅陆续接到了前方发回来的战报,高兴得要命。 特别是杨业出战以后,西线本来并不看好的,结果,连连攻克了好几个州。 本来,有好些朝臣,对杨业羡慕嫉妒恨的,现在,杨业连连攻克北辽重大的城池,直接让他们无言以对。 赵炅对所有参与伐辽的将帅,全都给予了重赏,幽云十六州,眼看着就夺下来了一大半。 “陛下,我军远道而去作战,眼看着快到暑天了,北方雨水增多,运送粮食更加困难。粮草若是跟不上,我北伐大军,可就危矣。” 吕端在这种时候,居然泼了冷水,劝赵炅不可以贪功冒进。 朝中很多大臣,都觉得吕端是眼红了那些获得战功的将帅,如今,眼看就要把契丹人赶出幽云之地。 甚至,有人提出,吕相是得了契丹人的好处,遇上这样的大好时机,不乘胜追击,给契丹人以喘息的机会,难不成,要等到契丹人死灰复燃么。 赵炅更是觉得,自高粱河惨败以来,大宋伐辽方面,难得有如今的战绩,他下诏令,让曹彬和米信他们,一鼓作气,把契丹赶出去。 赵炅甚至都已经看到了,大宋的地域空间扩大,不但收复了幽云十六州,还逼着辽向大宋称臣了。 正当赵炅号令各路大军,向辽国的纵深进发的时候,他忽略了一个极具智慧的女人,辽萧太后正悄然地布阵,静候着大宋的骄兵。 大家都知道,三国的时候,刘备积弱,后来仗着荆楚与蜀中之地,与曹操和孙权,三分天下。 辽萧太后,以孤儿寡母之弱,像当初刘备一般,靠着眼泪凝聚起了契丹各路诸侯贵族。 耶律休哥,耶律斜轸,韩德让等朝中的大臣们,全都愿为了新皇耶律隆绪效命。 萧太后把近乎散沙的契丹各大势力,再一次凝聚在了一起。 赵炅的疯狂进攻,点燃了契丹人的血性,在危难之时,契丹人的英雄之气概,显现了出来,与此同时,萧太后出类拔萃的军事才华,也体现出来了。 最初的大辽战场上,大宋以三路大军围攻,契丹便全线围堵,处处都被动挨打。 萧太后执掌大辽兵权,迅即作出了反应,以全面防御,处处围堵,悄然将辽军的主力,耶律休哥的部队,调到涿州一带,做好与曹彬的部队,在涿州一带大决战的准备。 同时,快速地切断了中西路军援助东路军的联系,绕到曹彬部队的后山处,切断曹彬部队的粮道,并且,直接把曹彬部队,变成了支孤立无援的光杆军队。 曹彬所率的东路军,集中了大宋的王牌之师,战将如云,皆是攻城拔寨的绝佳人选。 这也是东路军,能够在北伐以来,所向披靡,打得辽军找不到方向的原因。曹彬本人,是太祖时开国名将,德高望重,根本就没有把辽军的小打小闹,放在眼里。 部队深入到了涿州之地,处于一马平川的华北大平原上,任何一个懂得战略的人,都知道,大兵团处于这样的四战之地,无险可以据守。 偏偏辽军以骑兵为主,灵活机动性相当大。随时几千人的骑兵会在曹彬驻防之地,神出鬼没。 等你调集军队前往围困的时候,人家已经撤出了战斗。 宋军稍有疏忽大意的时候,北辽骑兵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番冲杀,弄得曹彬人人自危。 曹彬被袭扰得都快习惯了的时候,突然发现,自己的身边出现了辽军的主力。 “曹元帅,撤吧,如今我们已经被辽国的各路大军重重包围了。” “先前不是一直都是一些小股的辽军来袭扰我吗?咋了,现在成了主力围困了?”曹彬简直不敢相信。 当初,连连攻破辽军城池的时候,军中有人提出,不可以贪功冒进,要和中西路军一道,同进共退。 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曹彬,哪里听得进忠言,仗着自己手下的兵强将悍,恨不得直接把契丹人赶出关外。 “曹元帅,耶律休哥袭取了运粮军队,数十万粮草,全都被辽军截获了。” 曹彬先前听到,萧太后派主力对自己进行了围困,那个时候,他并没有私毫的慌乱。 现在,听到粮道被断,好不容易盼来的粮草辎重,居然落到了辽国的手里,军中一日也不敢断粮。 “现在,我军中的粮草,还能够持续多久?” “回元帅话,连同我们攻城抢下来的粮草,顶多也就可以坚持半月左右。” 曹彬只觉得鲜血直冲上脑门。 “粮道,咱不是派人专门保障粮道畅通吗?数十万石的军粮,怎么可能被辽军劫掠了呢。” “元帅,咱们还是南撤吧。辽国萧老太已经将我们重重包围了,再不撤,只怕会被围困在这涿州城了。” “现在,契丹人已经切断了我们和中西路军之间的联系。陛下先前已经作出了部署,要让杨业充当诱饵,结果,结果,现在,我们反倒成了诱饵,萧老太这是要把我们当饵,围住我们,然后灭掉咱们的援兵,真没有 想到,我们被一个女人给算计了啊。” 也就转瞬之间。 战局发生了剧变,辽国主力对曹彬所在的东路军,发起了最猛烈的攻击。 涿州告急。 耶律休哥的铁骑,几乎是咬住了曹彬的军队,宋军在北辽的铁骑兵的猛攻下,伤亡惨重。 萧太后与小皇帝耶律隆绪率数万人,与耶律休哥的军队,合力对涿州进行了围困。 曹彬见无法守住涿州,只得率部离开涿州,往南方撤退。 部队退到了岐沟关一带,宋军在那泥泞之中,已经困乏不堪,再加上,军中粮草不济,又困乏又饥饿,别说打仗,就连逃跑都有些疲于奔命。 宋军被折腾得毫无斗志,偏偏这样的时候,远在汴京的赵炅,刚刚还得到各路大军旗开得胜,捷报频传。 他想当然地作出了更大胆地决定,哪能够允许曹彬南撤,他正在预谋着一个,东中西,三路大军,齐聚幽州,并一举拿下幽州的美梦。 曹彬向圣上恳求南撤,赵炅哪里能够接受,“我二十多万大军,岂有为一点粮草而南撤之理。此时,当以得胜之师,继续往北,打下幽州,把契丹人赶出关外,方为大计啊。” 第178章 东线惨败 其实,就算赵炅不在汴京瞎指挥。 曹彬也不甘心啊,他手下的悍将,个个都是大宋王朝的顶梁柱,十万大军呀,辽国当时几个战线的总兵力,加起来也没他人多啊。 没人把他和杨业搁在一起作比较,可是,曹彬自己不服气啊。 当年,萧咄李率领的大军,那也就是十万之众。 辽军浩浩荡荡地开赴雁门关,要知道,当时的雁门关守军,也就区区几千人。 当时的萧咄李,完全可以凭着十万辽兵,踏平雁门关。 可偏偏他遇上的是杨无敌,杨业带着几千精兵,绕到了萧咄李的中军之处。 那时候,杨业带着人,看准萧咄李所在的位置,突入千军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犹如探囊取物一般。 杨业成了大宋王朝的传奇,甚至连契丹人,看见杨业的帅旗,都会吓得四散奔逃,听见杨业的名字,都会闻名而丧胆。 朝中曾经叱咤风云的名将们,对杨业又怕又敬,但也有人,像曹彬这样的老将,表面上倾服,心里却是暗暗地想和杨业较劲。 这也便是,为啥北伐开打的时候,曹彬不顾一切,率军孤军深入。 要的,便是那一股子英雄的气概。谁与争锋,唯我曹彬。 曹彬下令军队撤出涿州,他这一撤军令下达后,他万万没有想到,败军奔逃起来,场面一度失控。 当时,耶律休哥还没有追上来,大宋军队自己却是相互践踏,死伤严惩。 队伍奔袭到了岐沟关的时候,雷雨交加,道路一片泥泞,十万大军,跑起来自然是特别费力。 宋辽军队,在岐沟关一番恶战。 十几万人,混战成一片,当时,宋军极度疲惫,而辽军正好气盛,宋军的伤亡,极其惨重。 曹彬率领的宋军。再一次溃败。 前面便是拒马河,由于连日暴雨,河水暴涨。耶律休哥和萧太后,耶律隆绪的兵马,杀气腾腾地赶到了拒马河。 宋军连夜渡河,辽军箭如飞蝗,喊杀声震天。 宋军慌乱之中,尸体遍布那拒马河,曹彬下令,此时,根本就不应该抢先渡河,而是应该破釜沉舟,背水一战。 可是,任凭那些战将们喊破了喉咙,哪里有人会听。 本来都想着渡河逃出一条命来,越是想要活命,宋军的伤亡越是恐怖,那一条拒马河,几乎被宋军的尸首弄得断流,那条河,被鲜血染红了。 曹彬经过这岐沟关与拒马河之战,留下来的残兵败将们,根本无法与耶律休哥的军队相抗衡。 东边战线,遭到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由于萧太后事先做了最周密的布署,那中线与西线的战将们,眼睁睁地看着曹彬那边的兄弟,战败流亡。 他们也想过来救援,可是,萧太后早已经做好了防备,阻止了中西线的军队,他们只有望洋兴叹。 一盘好棋,任谁也没有想到,转眼之间,落得无可救药。 本来,三路大军,牵制了大辽国的最具有实力的大军。宋军将会以优势兵力,瓦解掉辽国的势力,最终,把他们赶出中原。 谁也没有想到,东线战场,在萧太后的运筹之下,形势逆转。 辽国的战事,化被动为主动。 大宋在东路军,聚集了十万之众,而中西路,合起来,也就十万人。 现在,东路军惨败,萧太后很快就腾出手来,可以借着胜利,大军直逼西路军。 萧太后移师向西,当时聚集了十万兵力,很快就攻下了蔚州,又把大宋好不容易才弄到手的飞狐,一并收了回去。 就连被称为大辽国的战神的耶律休哥,都对萧太后的军事才华,佩服得五体投地。 赵炅从开战以来,就把大宋的身家性命,全压在了东线战场上。 只要东线能够步步为营,打下这幽云十六州,简直是易如反掌。 赵炅觉得,东线快速地向北方推进,时机成熟,三军合力,这一次,完全有把握,拿下幽州。 从五代以来,这幽云十六州之地,便是汉人心中的痛。此次北伐,一旦能够成功,那么,他赵炅,便是功盖千秋了。 现在,东线让曹彬这个贪功冒进的废物给坑成了这样,失掉了分兵合击的意义,军队守在北方边地,意义就没有多大了。 赵炅此时,也没有想到收回什么幽云之地,能够全身而退,那已经是谢天谢地了。 也不知道,赵炅遇上失败,为啥慌成了这么个样子。 他首先就让中路军退到了定州,又让潘美和杨业,把军队带到了代州。 先前取胜之时,有多趾高气扬,现在兵败之时,便有多狼狈不堪。 杨业向朝廷奏报,说此时,明明可以据险守城,怎么能够一有败绩,就连夜后退,东线战场,本可以据守以寻找战机。 哪曾想,主帅一时慌乱,居然下令后撤,于是才有了一发不可以收拾的地步。所以,杨业认为,大宋军队,完全可以分兵守应州。 这样一来,应州,定州,代州,三座城池,互相关照,互为犄角之阵,一旦战机出现,又可以借机对辽国进行反击。 杨业虽为无敌,表面上看来,太宗皇帝对杨业倒是有几分倚重,可实际上,当杨业提出很好的战策时,监军王侁和主帅潘美,根本就没有采纳。 “杨英雄,你有那点功夫,倒不如好好地准备准备,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让朝廷也看到你的功绩,如何。” 正当杨业的建议没被采纳的时候,朝廷又不知什么奇葩的人才,想到一个高招。 既然咱大宋,好不容易打下了北方的州郡,作为仁德之君,怎么可以不顾那些刚刚归附于大宋的老百姓啊。 于是,赵炅给杨业他们,提出了以最大的努力,带着咱们的兄弟们,从北方边地,回到关内来。 杨业暗叫不好。 本来这打仗,靠的就是速度,现在倒好,明明需要的是,用最快的速度,寻找到适合埋伏的地段,与辽军拼杀的最佳的时机。 可现在倒好,朝中有人,几句仁君,几个圣君,就让赵炅有些飘飘然起来。这世间,何曾见过这么奇葩的事情,逃亡的时候,竟然带着那么多的老百姓。 他们还美其名曰,得民心者,得天下。 第179章 护民内迁 北伐初期,赵炅号令各路大军,势如破竹。 在那个时候,朝中有人提出,随着战线拉长,会导致粮草的押运出现不济。 已经被胜利冲昏了头脑的赵炅,哪里听得进那许多。 那阵势,像极了屁股朝天,平沙落雁式的狠招。 突然之间,遇上了东线全面崩溃,赵炅又觉得,似乎天已经塌下来,他恨不得把出征的各路大军,直接调回汴京来。 杨业毕竟是身经百战,即便退军,那也得进可以攻,退可以守。 分兵应州,在当时,可以说在退守的情况下,依然拥有着优势,随时可以凭借三州互为犄角。一旦有机会,还有可以趁机从西线突破。 从杨业的谋略来看,萧太后奋力攻打东线,那西线必然空虚,西线突围,还可以缓解东线的压力。 看起来这一盘死棋,如果真的按杨业提出的建议,萧太后移师西线,会遭到以逸待劳的大宋军队,战局并不会变得那样糟糕。 一般人还真的没法弄懂赵炅那独特的脑回路。 为了给契丹人留下一座座空城,所谓得人心者得天下,赵炅在兵败之时,并没有在退守的时候,抢占最险要的据点。 以德服人,以德治天下。 所以在当时的西线战场上,赵炅让大宋的雄师替那四州之地的老百姓作护佑,让他们可以从那幽云十六州之地,迁回到关内来。 延绵几百里的战线上,到处都是向南方迁徙的老百姓。 边地的百姓,举家内迁,百姓不比军队,他们拖家带口,家里值钱不值钱的东西,全都得带上,黑压压的一大片简直像是逃荒的一样。 大宋王师,一日难得走上几十里地,而契丹铁骑,转眼之间,就可以袭扰那绵延数百里的大宋军民。 赵炅坐在朝堂上,他身边的那些文臣,个个都还在为他的那仁义的举动,赞叹不已。 “陛下,自石敬瑭舍弃幽云十六州之地,我老百姓深受其苦。” “圣上此次北伐,虽未能夺回幽云之地,却可以把那些被契丹凌辱的兄弟们接回来,此功堪比尧舜啊。” “陛下,可以说是当世第一仁君。北方边地的百姓,几十万人,迁往内地,何等壮观。幽云之地的百姓,看到陛下如此爱民,自然会不顾一切,争相前来我大宋。” “从来天下,皆以民为本。契丹只知道征战,根本不知道,以德服人,以德化人。等他空打下万千城池,皆是空城废墟,又有何用啊。” 听到那些文臣们发出的慨叹,赵炅本来还为战事而难受,现在听来,这迁民入关之法,的确是深得人心。 “诸位爱卿,如此说来,官家这心里,已经倍感欣慰,但愿那被迁入到我大宋的边民,能够感受官家这良苦髟心,官家不求他们感恩戴德,只希望,迁入内地的边民,能够从此过上安定的日子,能够在我大宋朝,安居乐业。也枉我损兵折将,替他们换来这万世的美好。” 朝堂之上,各位大臣大肆吹捧,赵炅也感觉到特别受用,他还真以为,自己这迁民入关的创举,可以赢得万民景仰。 正当赵炅那帮人,为迁民入关的事情,自嗨的时候,八百里加急传到了汴京。 “陛下,萧太后移师西线,主将潘美,副将杨业,还有监军王侁所率大军。遭到了辽军的围堵。” “不会吧,萧太后的主力,不是在东线,和曹彬打得难分难解吗?”赵普觉得难以置信,刚才,满朝文武,都还在给赵炅歌功颂德。 如今,大军因为替万民护卫,深陷于辽军包围了。 那契丹人,铁蹄所至,根本不可能在乎百姓的死活。 大军生死存亡,和那浩浩荡荡的内迁百姓相比,孰轻孰重,赵炅不是不能够掂量,这里面,更令人揪心的,万一契丹人,尾随那大宋西路大军,突入中原,大宋便危矣。 “诸位爱卿,如此看来,咱们此次攻辽,真是捅了马蜂窝了。东线溃败,现在,西线看来,也是难保了。诸位爱卿,如今当如何是好啊。” 赵炅问计于那些他全力扶植起来的文臣,那些人虽说没有夸张到听到马叫,就吓得发抖,可毕竟他们是真的没有多少血性。 “陛下,依臣愚见,咱们还是割地称臣为好。” “是啊,陛下,我大宋王朝,以德服天下,可他们,根本不讲武德啊。和那化外之人,咱是真没法与他们交流。陛下,臣也以为,还是宣告 投降的好。” “陛下,我汴京城,历经几十年的经营,方有如今的规模。臣等皆舍不得这都城。但以现在的形势,倒不如撤出汴京,退守西京洛阳。” 听到退守西京。 赵炅的脸青一阵,红一阵。那岂不是自己打自己脸么。当初,先帝就说,迁都洛阳,靠虎牢关之险,远胜过此四战之地。 现在,这满朝无用的文臣,居然一口一个德政,一口一个退守,难道就没有像杨业那样,在退守的时候,居然想着据险而守。以图侍机而动。 只可惜,当初并没有采纳杨业的建议啊。 “陛下,臣觉得应当把战局说与杨家知道,如今,杨家也就老令公在前线,家中七员虎将,并未出征。依臣所见,这行军打仗,还得交给老杨家的人去办。” 危境当思良将。 但凡缓过神来,那都会想着,那杨家将,不但无用,反而会是心腹大患。 赵炅点了点头,“好吧,吕相,你亲自去见见佘老太君吧。就说,如今老杨英雄,身处险境,看他们,能不能派出杨门虎将,前去拯救一下老令公。” 吕相退朝之后,立马赶往杨府。 北伐的战局,早就从小道,传入了汴京。 其实,佘太君早就有心想让儿子去救回杨业,她心中最大的顾虑,便是在如今的危境之中,只怕派出去的孩子,完全是抱薪救火。 吕相到了杨家,传达了陛下的意思,就问杨家,愿不愿出兵,去救救杨业。 先前,赵炅亲自去杨府,求杨业出征的时候,佘太君就不赞同杨业出战,现在,得知杨业深陷敌人的包围,她更是忧心如焚。 第180章 七子去六子回 佘太君听说杨业被围困,也是忧心如焚。 想着七个孩子,虽说个个武艺高强,如今,杨业身陷重围,只怕是抱薪救火。 如今的情况,她既想到要救夫君突出重围,又担心几个孩子的安危,再加上,现在又是君命不可违。 佘太君接了诏令,等吕相走出了杨府,巾帼英雄佘太君,不禁流下泪来。 她没敢把消息先告诉自己的儿女,只要说出杨业被围困的消息,她那些孩子,肯定会不顾一切,带着家兵家将们,杀奔关外。 佘赛花斋戒沐浴后,前往五台山,恳请高僧能为她指一条明路。 一路上,佘赛花心神不定,眼前一直都是被困的杨业,浑身沾满了鲜血的样子。 “出门忘家为国,临阵忘死为主。”她还能够记得,杨业出征前,用呼家兄弟的话,振振有词地表明他的忠肝义胆。 佘赛花真是想不通,二十万大军北伐,怎么会被十万之众,而且还孤儿寡母的北辽给打败的。 佘赛花虔诚的一路跪拜,步上五台山。向僧侣说明来意,却是不巧,要见的那位高僧,正好在闭关。 “烦请师父代为通报,杨业应诏出征,据说被辽军围困,如今,我想要让孩子们奔赴疆场,不知道前途吉凶。” 佘赛花说得有些哽咽,那些僧人,岂有不知威震天下的忠烈杨门,尽皆流下泪来。 僧侣们,正要拜请智聪禅师。 智聪禅师却自己打开门,从闭关的地方出来,智聪并没有说话,直接扑通一声,就给佘赛花跪下。 佘赛花有些惶恐不安起来,连声说道,“大师啊,若非事出紧急,真不敢叨扰大师闭关修炼。多有得罪,多有叨扰啊。” 杨家人赶紧去搀扶起智聪禅师。 本来智聪这一回闭关,就有些蹊跷,按说来,那几天,并非智聪禅师的闭关时间。 没有任何迹象,也没有任何征兆,智聪突然就宣布,他要闭关,任何人都不得打扰。 这边才闭关,佘赛花就前来拜访了。 “夫人,老衲此回闭关,于心有愧啊。杨老英雄,北番出征,披肝沥胆,天地动容。老衲本不该以闭关,回避夫人,我佛门中人,不忍见天下兵戈,战场相杀,皆血肉之躯,何人不是父母生养,何人没有子女妻儿。” 佘赛花听到智聪所言,略微听懂了一些言外之意。 佛家敬众生,不愿见血腥与杀戮,自然,也不愿意与她谈起征战。 佘赛花却是说道,“大师所言,赛花已然感知。只是,从来历朝各代,皆以兵止战。若非将士浴血疆场,哪来天下安定。身为大宋子民,当以天下为任,杨门深受皇恩,定当马革裹尸,上报天恩,下抚黎民。” 智聪沉默了好一阵子,突然起身,又要回屋闭关去了。 佘赛花连忙问道,“大师且慢,赛花前来,是有大事,想要问询,如今,杨业在前线,遭到辽军围困。我想令七子前去,救回他们的爹。不知大师能否指点赛花一二。” 智聪头也不回,步入那间闭关的禅房。 那几个僧侣,也都无奈,双手一摊,对佘赛花说道,“夫人切莫见怪,智聪师父本来就这样的性情。他这修炼了多年,脾气还是这样,一言一行,就翻脸不认人。” 佘赛花却是已经明白,智聪悲天悯人,见不得残杀。或许,他已经看透,此番七子前去营救他们的爹,指定是凶多吉少了。 佘赛花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智聪自然不会再出面相见,加上军情紧急,在五台山上耽搁不得,佘赛花只得回去。 已经走出山门,却听到后面有人在叫唤,“夫人留步,夫人请留步。” 佘赛花喜出望外,僧侣捧着一个锦囊,双手递给她。 “智聪大师,让小僧把这东西亲手交给夫人。” 佘赛花回到杨府,迫不及待地打开了那锦囊,“自古忠良难善终,七子去六子回,各安天命。” 佘赛花从那字间,依然看到了智聪的奉劝,第一句话里,自古忠良难善终,其实是善意的提醒。 那意思,大概是,像杨业那样的忠良,一心为了大宋,契丹人自然是无比痛恨,赵炅呢,却难免会畏忌,朝中的大臣们,却是嫉妒。 与其让一家子人,都去接受不善终,倒不如就让杨业安其天命吧。 一人死,与一家人都活不出来,这话,可得掂量了啊。 然而,佘太君却抛开了那第一句与最后一句,看到七子去,六子回,心中却是充满了希望。 佘赛花把七个儿子喊到了身边,把杨业在边关被辽人围困的事情,说了出来。 七郎当即说道,“娘,你就放心吧,我跟哥哥们,这就去边关,把咱爹救回来。” 杨延平也说道,“爹时常教导我们,国家有难,匹夫有责。助爹爹杀出重围,是孩儿义不容辞的责任。娘,如今别说有皇上诏令,哪怕没有皇上诏令,我们也必须把爹救回来。” 佘赛花强忍着,没让泪水流出来。 她看着自己的七个孩子,“儿啊,为娘怎么放心得下下啊。此去边地,前途险恶,娘是怕你们没把爹救回来,反倒落入敌手啊。” 佘赛花取出在五台山上,求来的锦囊,打开那智聪禅师给杨家的预言。 “娘,既是我们的天命,那我七兄弟,就顺天命。娘,你就答应孩儿们,去到边关,救爹回来吧。战机稍纵即逝,这救人如水火,你就发兵吧。” 佘赛花纵有千般不舍,但想着,七子去,六子回,他看着那七个孩子,“儿啊,你们此去,都要完好无损地给我回来啊。” 杨延平说道,“娘,我是大哥,如果这杨家七子之中,必有一人回不来,我就舍下这条命,也要护着弟弟们,把爹救回来。” 佘赛花说道,“不行,都必须给我好好地回来。不然的话,你爹,你们的爹也不会答应的。” 佘赛花想到了几句话里,自古忠良难善终啊,不得善终,这难道就是杨业的宿命么?杨业浴血疆场,可以换得天下的安定,可是,到头来,谁又护他周全啊。 杨家七子,全都跪在娘亲面前,“娘,你就放心吧,我们一定能够帮助爹,杀出重围。你就静候我们的好消息吧。” 第181章 自证清白吧 杨家七子,披挂上阵,火速赶往北方边地,去营救杨业。 赵炅王朝里,一支很隐秘的求和特使,几乎与杨家七子差不多同时,悄然前行,他们带着赵炅的诚意,想要割舍下一些利益,换来大宋的和平。 萧太后亲率在东线得胜之师,移师西线。 赵炅原本就把这北伐之宝,押在了东线上,得知东线溃败,竟然诏令中线与西线,全都撤退。 本来杨业力主,西线大军,坚守险要关隘,并相互兼顾,互为犄角之阵,从而以逸待劳,只需守住边地,那北方边民,自可以从容内迁,根本无需大宋派重兵,护那些边民周全。 偏偏赵炅觉得,若无西线大军,护送边民内迁,既无法体现出大宋王朝的百般诚意,那手无寸铁的百姓,万一受到契丹铁骑的袭扰,那些人本来已经被鼓动内迁了,受到惊吓,岂不是又被逼回去了。 浩浩荡荡的大宋王师,护送着那拖家带口的边民们,在广袤无垠的西北大地上,缓缓前行。 此时,辽国萧太后,率十万大军,已经打下了寰州。 辽军士气空前高涨,眼看着,北伐之初,西线夺得的四州,已经陷入危机。 潘美在中军帐,召见西路军各将帅,共商迎战之策。 “潘帅,如今辽国萧太后,率兵西进。各路兵马,皆遭到重创,唯独杨业所部,辽军宁肯绕行,也不与战。令人不得不疑。” 那监军王侁无事生非地说道。 潘美笑着说道,“契丹人自然畏惧我杨业大元帅。他们独不敢袭扰杨元帅辖地,那是畏惧元帅啊。” “只怕未必吧。乱军之中,最可怕的,便是阵前反戈。潘帅,如今我大军四面受敌,若是再有内乱,那可就形势危矣。” 刘文裕也附和着说道。 杨业愤怒地站起来,“尔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杨业,本为太原降将,按理,当时就应该被斩首。是陛下予我以隆恩,我杨业兢兢业业守边,无时不想着,立下战功,以报效陛下。” “说得比唱的还要好听。既然杨元帅如此忠勇,如今,正好有一个机会,可以自证清白。”王侁冷眼看着杨业,挑衅地说道。 “王监军且说,可有何等军功,可以让杨元帅去赚得。”刘文裕一唱一和地说道。 王侁笑着说道,“诸位且看,辽萧太后占据寰州,势必挥师南下,我大军正好在雁门北川,与之一场决战。” 潘美看着地图,“哪有像王监军这样堂而皇之出兵的哟。这雁门北川之地,既无险关以据守,又缺乏隐秘屏障做遮掩。那岂不是将我大宋王师,暴露于敌人眼底了。” 刘文裕却是说道,“潘帅可别忘了,我们此战之目的,不图战胜,只是为了印证杨元帅是否为契丹之内应。如此堂而皇之出兵,契丹若是重兵围困,杨元帅嫌疑自解。若是如此出战,契丹依然避而不战,那杨元帅私通契丹,就昭然若揭了。” 杨业气得发抖,“诸位若是疑我杨业,可以夺我兵权,用囚车把我送回京师交由圣上发落。我杨业死不足惜,可尔等让我领兵涉险,那些士兵,何罪之有,却得因我杨业,置身险境?” 王侁笑着说道,“看吧,怎么样?真是一试便知吧。潘帅,这杨元帅不敢领兵入雁门之北,必然心中有鬼。” 杨业却是说道,“潘帅,你且看此雁北之地,咱都是多年领兵打仗的了,如此兵行险招,我真要带着数万之众,深入此地,我便是那个领羊入虎口的千古罪人啊。潘帅,我是真不能够,眼睁睁地看着,我带出去的士卒,有去无回啊。” 杨业看着潘美,那潘美看起来,倒有几分公正无私的样子。 潘美不表态,杨业却是有些隐隐不安起来,毕竟,自从杨业太原降宋以来,那潘美就一直心中自有一番嫉妒。 这里面,更有一件恩怨,潘杨两家,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 这事,还得从七郎误杀了潘豹说起,在此节骨眼上,杨业心中拿不准,这潘美究竟会以国家为重,不计前嫌,还是会借此机会,不顾国家安危,以报杀子之仇呢。 杨业在雁门关,以数千精兵,打败萧咄李的十万大军之后,辽国大怒,派兵二十万,兴兵伐宋。 太宗皇帝赵炅,当时决定派杨业挂帅,领兵迎战。 当时的潘美,已经权倾朝野,仗着潘妃在朝中得宠,潘家势力,自然是如日中天。 潘美听说杨业挂帅,心中自然不畅快。便说愿意做杨业的押粮官,为大宋御敌,做点事儿。 杨业何等聪明,一下就听出来,潘美想要揽此大功。 毕竟雁门关大捷之时,杨业自做主张,抢了潘美的风头,这一回,唯有激流勇退,也算是给潘美一个交代。 杨业以年老为由,让出了帅印。潘美顺便举荐自己的三儿子潘豹为先锋。 呼延赞和杨业世代交好,觉得如此好事尽让潘家占了,有失公允,便说三公子年纪尚小,又无征战经验,若挂锋帅印,只怕难以服众。 朝堂上,便有人提议,由潘豹在京城里,设擂台三天,若无人能够攻擂,潘豹再挂帅出征,便无人可以再有疑虑。 潘美觉得,自家三公子倒有几分能耐,在京城设擂,但凡有点脑子,也不敢此时抢潘家风头,于是断定无人敢抢那先锋帅印。 可唯独害怕杨家。便对杨业说道,“本帅挂帅出征,这已经是抢了杨元帅的风头,若不然,杨家派出几个少年英雄,随我出征,我也保举他们做我的先锋将官。” 杨业笑着说道,“潘帅但请放心,我回家之后,一定会严厉约束那几个不懂事的孩子,我们杨家,决不会去打擂。” 潘美便拍着杨业的肩膀,“杨元帅这是高抬贵手,放了我潘家一个大大的人情。潘美在此先行道谢了啊。” 潘美回家,给儿子潘豹说起打擂一事。 潘豹脱口而出,“爹,不可啊,儿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那老杨家的。那杨门几个孩子,个个如狼似虎,他们只要往我那擂台下面一站,儿会感觉到,我那擂台都要塌了啊。” 第182章 潘豹设擂争先锋 潘美笑着对潘豹说道,“我儿只管去打擂便是,杨业那老滑头,哪敢与我们潘家作对,他已经给为父做了承诺,杨家儿郎,决不打擂。” 潘豹顿时笑逐颜开,“只要杨家那帮无赖不来打擂,我潘豹就敢说,在我大宋王朝,我可以做到天下无敌。” 潘美拍着儿子的肩膀,“低调一些。这民间,也难保不会有那藏龙卧虎。” “爹,这汴京城中的草民虽然很笨,但并不傻啊。谁还不知道咱潘家在朝野是什么样的存在。打擂,那不过是掩人耳目,走走过场,谁那么不长眼,敢真来与我比武。” “好吧,儿啊,你可得小心一些。真遇着打不过的,你宁可早认输,也别死扛着啊。” “爹,放心吧,放眼这大宋,一般的素民百姓,他们宁肯得罪阎王,也不敢得罪我潘家。” 就这样,潘豹还真的就汴京最显眼的位置,搭起了擂台。 上面写着,奉旨打擂,拳打南山猛虎,脚踢北海蛟龙,再写了一横批,举世无双。 那奉旨打擂的旗幡,在风中猎猎作响,外间早有人传言,说潘家夺了杨家的帅印,现在,又立起了擂台,若是这潘豹三天内,无人打败他,便可以挂先锋印出征。 现在,看到潘豹如此张狂,自然有不服气的,前去挑战。 再说,杨家老令公,果然信守承诺,回了天波杨府,便对杨家七子说了,最近数日,潘家三公子,将在汴京城里设擂台比武。 杨氏子孙,近日内,不得出此天波府,更不可与战。 几个儿子想不明白,便问道,“爹,那潘豹既然敢设下擂台,自然是挑战天下英雄豪杰,我等也就是去比试一番武艺,为何不可呢。” “为父已经在你们潘叔面前,许下承诺。只要他们潘家设擂,我杨氏子孙,决不会出战。尔等难不成,要置我于不顾信义么。” 杨延平拍着胸脯,对杨业说道,“父亲伸请放心,孩儿自当约束兄弟们,只在家中勤练功法,大家都不可外出。” 杨业还是有些不放心,便坦然说道,“为父乃太原降将,在朝中,当谨言慎行。尔等千万不要招惹是非,咱惹不起的,就得知道躲,千万不可与人发生争执。能听懂为父的话么。” 那杨门七子,个个都功夫了得。 平时,杨业与佘赛花,约束甚严,如今,听到盖世英雄的父亲居然说出如此凄凉的话来,都不禁有些难受。 “爹,你就放心吧,我等谨遵父亲教诲,既然父亲要求我们不去招惹是非,我等决不迈出这家门半步。” 再说,那潘豹在汴京城里摆擂,潘家顶级高手,扮着跑腿的,在那擂台四周,鞍前马后地侍候着,有他们替潘豹盯着,纵然有那厉害的,那些高手,明里不出手,却暗地里,替潘豹使着劲儿。 一连两天,潘豹在擂台上,可以说是有惊无险。 其中,倒也遇着几个硬茬,眼看着,潘豹已经渐渐地落败,可最后,潘豹还是力挽狂澜,两天时间,在那擂台上死伤好几十人。 潘豹在京中,名声鹊起。 京中茶楼酒肆,都在传说潘豹有何等厉害,说书先生,甚至把潘豹战败汴京城里的哪些豪杰,讲得栩栩如生。 潘豹也不禁有些得意起来,只要他再扛过了最后一天。 他既可以名正言顺地挂上先锋帅印,随父亲前去征战,又瞬间提升了他潘豹的知名度,就现在,整个汴京,谁不知道,这潘豹功夫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甚至,有些暗地里,拿杨家与潘家进行对比。 在一般人的眼里,那潘家已经成了无可战胜的,神一般的存在。与潘家争锋的杨家,虽然世人都知道,这赵家天子,杨家将。 可现在,甚至有人在传言,说此番潘豹在些设擂台,分明就是奔着杨家去的。 到现在为止,杨家别说出面迎战,结果,连个响屁都不敢放,更别说带人出来与潘豹交一回手。 杨家七子果然在家练功,杨延平既然答应了父亲,果真摆出兄长的姿态,坚决不许兄弟们踏出杨府。 偏偏和杨家几个儿子特别熟的京城子弟,跑来找七郎玩。 七郎说自己现在是根本不能够出门,父亲害怕他们兄弟去打擂台,因而现在杨家七子,是处在禁足状态。 那个前来找七郎的,便把外间的传闻说给了七郎听。 来人说了,那擂台果真黑得不是一般。既然是要立下擂台,那么,大家都得守住规矩。可两天下来,那潘豹简直就不公平到了极点。 七郎自然是不敢相信,潘豹好歹是朝中大臣的子嗣,居然在比武的时候,滥用暗器伤对手的要害。 当然,这还不足以让七郎心动。 直到来人说起,外间都说杨家七子,平日里个顶个的英雄了得,真遇着打擂见真本事的时候,一个个躲得像是缩头乌龟似的,杨家不敢应战,其实是真怕了潘家。 七郎恨得把自己的手骨捏得脆响。 本来,他就觉得,父亲怎么能够阻挠他们兄弟前去打擂。 这既然敢立下擂台,与天下英雄决一高低,那就得承受打不过的事实。如果连这打擂都输不起,那如何可以做得先锋,又有何德何能,可以抵挡辽军的入侵。 中午吃饭的时候,延平对七郎见外间的朋友,提出了批评。 七郎强忍着,没有作声。倒是三郎替七弟辩白,“大哥,爹说过,这些天,我们不出门便是。可如今,七郎也没有走出过家门,那是朋友到访,难不成,咱们把人家拒之门外,这也不合礼数吧。” 七郎做出特别听话的样子,“大哥,今儿朋友到访,其实,也没有说什么事儿。我们也就是讨教了一番功法,还一起练了练拳脚。” “七弟,这都不是个事儿,现在潘豹设擂,正在关键时刻,咱们得谨遵父亲的教诲,万不可在最后关头弄出啥状况来。” 七郎点头头,应着,“大哥但请放心,就算给我十个胆,我也不敢违抗父亲的指令。大哥,我一直有个想法,真要打,咱去找契丹人拼命,在汴京城里,打打擂台,根本就不过瘾,不过瘾哟。” 第183章 七郎打擂 那一天,杨业在家里闲坐,呼延赞亲自来请他喝酒。 杨业心里有些恍惚,总觉得家里有啥事,本来就有些心神不定。 “呼延兄,我答应过潘帅,咱老杨家的子弟,皆不去打擂。我真怕出门后,几个娃失了管束,给我闯下祸事来。” 呼延赞说道,“杨世兄,关心则乱啊。你看你,过了今天那潘豹的擂台就打完了。难不成,你还管得了娃一辈子。” 呼延赞亲自前来邀请,杨业突然想起,那天正好是呼延赞娘亲的生日,呼延赞没有提说,只是请喝酒。 杨业赶紧备了一份厚礼,特意叫上佘赛花。呼延赞却是急了,“杨世兄,我这来请你喝酒,你看你破什么费呢。这倒成了,我来请你们送礼了。” 杨业笑着说道,“如此大事,其实不须世兄来请,我们都会亲往。些须微薄之礼,不成敬意啊。” 杨业临出门的时候,又把孩子们叫到面前,再三叮嘱,都不可以出门看热闹,更不能够去打擂,违令者绝不轻饶。 杨延平拍着胸脯给爹保证,“爹,你就放心吧,我们这几兄弟,全都听你的。我会一直盯着他们,看他们谁敢出去。” 杨业不去打那个招呼,杨家七子,还真没有人敢乱动。 七郎到底还是从天波府里溜了出去。 他想要从府里,飞檐走壁地出去,只要他不想让人知道,自然是没有人能够察觉。 他甚至还找了个替身,躺自己床上装睡。 七郎走在大街上,正好遇上潘家的狗腿子,骑着高头大马,甩出长长的马鞭,驱赶着行人。 看那阵势,应该是潘豹赶往擂台。那气势汹汹的样子,简直是拿着鸡毛当令箭。 偏偏那奴才潘二牛不长眼,居然一鞭朝着七郎头顶上,啪地一声就打了过来。 七郎可不是任人欺负的,他一伸手,就把那鞭梢抓在手里,轻轻地那么一拉一扯,那潘二牛直接从马背上被拖得凌空飞起来。 七郎顺手轻轻给了那潘二牛几记耳光。 潘二牛捂着脸,几颗牙含在嘴里憋着,哪里敢当着七郎的面,把那牙齿吐出来。 潘豹的车驾过来了,居然有人敢欺负他的奴才,那还了得。 潘豹老远大声地嚷道,“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在此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欺负起我潘家人了。” 七郎笑着说道,“潘兄,你可得替兄弟作主啊,刚才,我在路边走,是你这府上的大侠,用那长鞭打我。” 路人们,也都站出来,替七郎作证。 那潘豹见到七郎,魂已经掉了一半,这节骨眼上,招惹谁,那也没必要招惹七郎啊。 潘豹从车上下来,劈头盖脸地就给那不长眼的奴才潘二牛几记耳光,“不长眼的的东西,吃吃饱了撑撑的。这七爷,老子,老子都惹不起,你居然,居然敢动手!” 七郎看到潘豹吓成那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的。 潘豹腆着脸,对七郎说道,“杨兄,杨叔可是当着我爹的面,说过杨家子弟,不参与打擂比武的。你咋溜出天波府了。” “豹兄,我不去打擂,还不能够瞧瞧热闹。” “杨兄,没啥热闹好瞧的,我那擂台,也就是撑撑场面。这若是你在擂台下看,我那手足无措,还怎么打啊。”潘豹故意贬低自己给杨七郎长脸。 七郎笑道,“豹兄言重了。你这般说来,倒好像我成了你的克星似的。你只管打擂,只要公平公正,我也就是个看热闹的。” “那万一你老觉得,我那比赛不够公平,你不会真要出手吧。” 七郎只是冷冷一笑,潘豹竟然被唬住了。 潘豹对七郎一拱手,“杨兄,兄弟我先走一步,毕竟,我那擂台,还等我过去。” 七郎连声说好,潘豹的人,从那段路过去,再也没有像先前那样骄横。 到了擂台,七郎看到那儿摆放着一棺材,旁边便是一中年女人,身着丧服,在那啼哭。 潘家人叫嚷着,驱赶那丧家。 死者便是昨日擂台上被得吐血,回家后,就断了气的。 潘家人找出生死契约,那上面,有死者签了字的文书,既然有那个攻擂的本事,愿打服输。 丧家却是找出死者身上的暗器,那暗器周围,血污了一片,明眼人一看,便知那暗器是喂过剧毒。 好心人都来相劝,这是公平打擂,潘家在朝中,有头有脸,怎么可能做出如此污浊之事。 死者的弟弟,跃上那擂台,直接向擂主潘豹叫阵。 那人扬言,“兄长死得不明不白,今儿,就算不争那降辽先锋之名,也得替兄长讨要个说法。” 七郎看得出来,那小伙子已经不是要打擂,而是要和那潘豹拼命了。 潘豹面对人家攻擂,只得仓促应战。 那小伙还真有几分本事,几个回合下来,已经逼得潘豹连连败退。 七郎敏锐地发现,擂台附近潜藏的高手,做好了暗器的准备。 七郎心里清楚,那小伙若是再打下去,只会像他兄长一样,会被人干掉。 七郎那个时候,已经把老父亲的叮嘱,抛到了九霄云外。 潘豹看到,七郎飞身上了擂台,吓得哆嗦起来,连声说道,“杨兄,你,你不是说过,你不会来打这擂台吗?怎么了,你们杨家人,就这样地出尔反尔吗?” 七郎大声说道,“潘豹,我说过,只要你这擂台公平,公正,我七郎认你。可现在,老子亲眼看到,你的人竟然在暗中使用暗器。所以 ,老子不是打擂,是替人打抱不平。” 潘豹的人地些高手,一失手,打过来的暗器,竟然被七郎截获了。 七郎高高举起暗器,“既然是擂台,咱自凭本事,我没有意见 ,可像现在这样,就别怪我从中插手。看招吧,潘豹。” 七郎也就是一时被激得怒火中烧,手上自然是失了分寸。 那潘豹摇尾乞怜,恳求七郎饶了他性命。七郎本来也只是想着,教训几下那潘豹就好了,毕竟,这潘家在京城,那已经是贵到极点。 可是,就那么随手几下,潘豹先还求饶,瞬间就安静了。 “七郎,别打了,再打,只怕会打死潘爷的。” 潘豹在那擂台上,直接就没有任何反应了,人群中有人大声地喊着,“打死人了,杨七郎打死人了。” 第184章 潘杨两家结怨 七郎打死潘豹,那在场的人拍手称快。 那个昨天被暗器毒死的家属,跪在七郎面前,他们都说,本以为这一生一世,都没法报此大仇,今日大仇得报,真是感激不尽。 七郎已经感觉到事情不妙了。 他本来只是想教训一下那潘豹的,哪曾想,这潘豹那么不经打,三拳两脚,就直接嗝了。 潘家在朝中,潘美是先帝时开国功臣,现在,太宗皇帝又纳了潘贵妃,潘家更是皇亲国戚。 七郎见闯下大祸,哪里还顾得上应酬那谢恩之人。 他如风一般,回到了天波府。杨业和佘太君在呼延赞家,听说七子杨延嗣闯下了大祸,哪里顾得上吃什么酒席,直接跑回家来。 七郎自知躲不过,干脆在父亲面前,负荆请罪。 杨业就在那庭院里,抄起杨家家法,把那七郎往死里打。 七郎好汉做事好汉当,他也知道,自己失手打死潘豹,这是把杨家架在了火上烤,他自己这条命,也多半是没了。 他那六个哥哥,还有杨业收的一个义子,都跪在中庭,求杨业不要打苦命的七弟了。 延平说道,“爹,延平在你面前,保证过的,会看好弟弟们,是延平失职,这才酿成大祸,爹再要责罚,就惩罚延平吧。” 那几个哥哥,也都出来替七弟担责。 佘赛花跟着杨业从呼延家回来,她也是又气又急。在路上,就给杨业说过,这七儿,实在太过玩劣,着实应该好好教训一番。 她原以为,杨业出手打那延嗣,自然不会手轻,七儿肯定会被打得皮开肉绽,痛哭嚎叫的,那庭院中,却是只听到呼呼家法破空之声,却没听到七儿一声哀号。 将门出虎子。 延嗣果然是英雄了得,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七儿闯下如此大祸,现如今,杨业在家里,纵然是把七儿打死了,那潘家也不至于会饶恕了杨家。 若不想法子应对,七儿难逃被杀的厄运,想到儿子早晚得赴刑场,佘赛花不禁有些心软,同情起延嗣来。 她跌跌撞撞地跑到中庭,大声说道,“住手啊,打几下,让七儿长长教训便好,难不成,你还真把儿子棒杀了。” 杨业这才看到,延嗣已经被他打得皮开肉绽了。 当然,他真要下死手打七郎,早就一棒结果了性命,毕竟是做父亲的,那棍棒打在儿子的身上,那是痛在他的心里。 杨六郎却是说道,“爹,事已如此,孩儿想着金花和八王亲如兄妹,孩儿想让金花去求八王,他身为金锏王,那金锏在手,既可以上打昏君,下打奸臣,先帝曾给他以活命特权。” 佘赛花顿时喜出望外,刚才只顾着急,怎么就没有想到,如何去营救七儿。 “延昭,你还不快快去求求郡主,看她能不能看在兄弟之谊,出面去求求八王,给延嗣一个可以战死疆场,为国立功,将功折罪的机会。” 七郎却是说道,“娘,万万不可啊,八王那保命特权,得用在更重大的事情上去,孩儿这是闯下大祸断无生理,千万不要为了孩儿,把八王那活命特权给用了啊。那保命特权,用在孩儿身上,不值得,真不值得啊。” 杨业看着英武的七儿,心生爱惜。其实,不用柴郡主去求八王,就凭着八王那任侠之风,再加上八王和杨家,虽未有过正式拜师,他却是在杨业从雁门关回来之后,就一直缠着,学了好些武艺。 即便柴郡主不去求八王,就他杨业去找八王说说,兴许,八王一时激动,就动用他那金贵的保命特权。 正说话间,柴金花已经跑到了中庭来,“爹,娘,刚才你们的话,金花已经听到了,金花这就去找德芳哥哥。就算我胡搅蛮缠,也得替七弟求得那一票保命符。” 这边,柴郡主亲自出马,去找八王爷赵德芳。 那边潘家,潘美得知潘豹被七郎劈了,那是心如绞痛,怒火攻心的潘美,亲自跑到西宫,去求潘贵妃,看在姐弟情面上,在太宗面前,求得一纸诏令,将那万恶的杨七郎碎尸万段,方解失子之痛啊。 那呼延赞家里,好端端的寿宴,一众宾客,知道杨家七郎惹出大祸了,哪还有兴致吃什么寿宴。 呼延赞的娘亲,对呼延赞说道,“儿啊,咱呼延家与杨家,世代交好,杨家有事,就是我呼延家有事。你在朝中,也算是说得上话的人,你可得替那老实忠厚的杨业说几句好话啊。” 呼延赞跪在娘亲面前,“娘,这你就放心吧,娘根本不消吩咐,孩儿也是誓死力保七郎。今儿,若不是孩儿去请杨业过来,杨业在家里守着那几个娃,也不至于会出这事。明儿上朝,孩儿哪怕丢了这身官衣,也得替杨世兄力争啊。” 再说柴郡主进宫去面见八王,她本来就是从小住在先帝家里,进宫便是回娘家一般。 可偏偏那一天,去见八王,被挡了驾。 “八王有令,今日拒不见任何客人。郡主请回吧,若真有什么事,改日再来吧。” 柴郡主从小也没有怕过谁,想到这关系到七弟的性命,那刁蛮劲儿上来了,直接把剑拔出来,“你们可看好了,我又不是客人。这八王府,我是想啥时来,就啥时来,就算八王哥哥,也休想拦我,你们算个啥。” 柴郡主直接硬闯。 却是听到里面说道,“罢了罢了,放她进来吧。” 柴郡主一眼看到八王,便说道,“八王哥哥,你这架子好大啊,我想来看看哥哥,都见不着了。” “好,现在已经见到了,我就知道,你肯定要来找我,所以提前打了招呼,一概不见。没曾想,你这野丫头,不听招呼啊。” “好吧,好吧,以前,我还一直以为,德芳哥哥,那是任侠仗义之人,如今看来,却是畏畏缩缩,见死不救的懦夫了。亏得,杨家还传你些功夫,也算是有师徒之名分了吧。” 八王急得不行。 连声说道,“好,我就见死不救,怎么了。我那保命符,是不是得留在最关键的人身上。那七郎,与我非亲非故,我凭什么非得救他。回去吧,那保命符我说了算,给谁,不给谁,没人做得了我的主。” 第185章 保命符 柴郡主做梦也没有想到,去找德芳哥哥,居然会碰得一鼻子的灰。 从八王府出来,迎面就碰上了潘家人,也急匆匆地赶往八王府。 柴郡主突然意识到,为啥八王要把他赶走,而且,当着众人的面,根本就没有答应她,给七郎一票保命符。 “郡主啊,你这是去求八王保你那七弟了吧。”柴郡主的轿子正要闪避,却是被潘家人迎面碰上了。 “德芳哥哥,六亲不认,我这是白跑了一趟了,可惜了我几句求他的话。”柴郡主掀开那车驾的帘子,怒气未消地说道。 “郡主啊,你就别赶这浑水了。是你们家那老七,打死了我们三公子,这潘杨两家一时半会,只怕是难解这怨气了啊。” 那潘家人遇着柴郡主,还算客气。 匆匆别过,柴郡主却是发现,潘家人还真直奔八王府上而去。 那些人递了拜帖儿,那帮看家护院的便说了,“对不起列位,八王今儿恕不见客,刚才,就连八王最亲的妹子柴郡主,都被挡了回去。” “好吧,烦请给八王说一声,咱潘家这一回,冤屈得要命。他老人家,若还能顾及到老潘家的情面,最好是别掺合了。” 毕竟是潘家人,没见着八王,竟然直接把要说的话,意思说给了护院的。 “烦请转告潘国丈,八王从来公正仗义,金锏痛打奸邪之人,保命符只给贤良之士。千秋功罪,无需四处求人,自有分晓。” 那潘家人在八王府上,碰了一鼻子灰。 出了那胡同,那些人便说道,“摆什么臭架子,得罪当今潘太师,看你能有啥好果子吃。” 赵炅还在批阅奏章,外间便当值官说道,“潘贵妃进见。” 赵炅早已经知道,潘家出了事,潘贵妃肯定会找他求情。 潘贵妃进了那书房,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一下子便哭成了泪人。 赵炅便过去,扶起贵妃,“爱妃何必如此,有事,直接说就好了。” 潘贵妃哭诉道,“陛下,你可得替臣妾作主啊。陛下,你也知道,我那弟弟潘豹,一身的好武艺,前次在金殿上表演,陛下还夸他是少年英雄。可如今,却是被那杨家七郎给活活打死了。陛下,你可得替臣妾作主,给咱潘家伸冤啊。” 潘豹和杨七郎的事情,赵炅早就知道了。 现在听到潘贵妃的哭诉,想到他那国舅,虽有些顽劣,倒也觉得失了潘豹有些心痛。 “好了,爱妃不必着急。等明儿上朝,官家自会依大宋之法,严厉惩治那杀潘豹的歹人。”赵炅信誓旦旦地说道。 “陛下切莫听了那些大臣的话,又对那七郎心生仁慈。自古皆是,这杀人偿命,七郎必须一命抵一命,方可慰我三弟在天之灵啊。” 第二日上朝,文武百官,早早地在外间候着。 大家先还在小声地议论着七郎失手杀了潘豹的事,潘太师到了,全场顿时鸦雀无声了。看得出来,潘美一脸的怒气,谁还敢招惹他。 杨业来了,潘美冲了过去,瞪大了双眼,“杨业,你个老匹夫,居然言而无信,你说了,杨家子弟,概不参加打擂,你说的话,是放屁的啊。” 杨业有些理亏,连声说道,“潘帅息怒,我已经好好教训延嗣了。其实,延嗣并不曾想要打死潘豹,是潘豹在擂台上,用暗器伤人性命,延嗣看不过去了,这才出手,本想教训教训潘豹,结果,是失误,他真是失误伤了潘豹性命啊。” 潘美怒了,“教训,哟嗬,我潘家人,轮得着你们杨家人来教训。简直是笑话,真他娘的天大的笑话。” 那些跟着潘美转的人,也都过来,指着杨业的鼻子,“杨业,你可得弄清楚了,你也就是太原城的一个降将。这大宋江山,那可都是我家潘帅打下来的,你有什么资格,你们杨家,有什么资格说那些狗屁话。” 太宗皇帝驾到。 众臣朝拜圣上,先是各管事的,奏报重大的军国大事。 “列位爱卿,有事奏报,无事退朝了。”赵炅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杨业和潘美。 此时,潘美出列,对赵炅说道,“陛下,你可得替老臣作主啊。前些天,老臣举荐我那三儿潘豹,做我的先锋大将军。结果,有些人不服,三儿便在城中设下擂台。眼看着,就快要打完比赛,哪曾想,那万恶的杨家七郎去擂台闹事,杀我潘豹儿啊。” “陛下啊,我潘豹儿死得冤枉啊。陛下,你可得替我潘家作主,杨七郎不死,不足以平民愤啊。” 朝堂上,鸦雀无声。 杨业极力地为七郎辩解,说七郎没理由非杀潘豹不可。失手误杀,求陛下开恩,饶了七郎一条性命,以后在疆场,将功折罪。 那呼延赞,挺身而出,“陛下,潘豹在汴京城里设下擂台,打擂之时,却让潘家高手,隐伏于擂台周围,对那些打败潘豹的人,用毒暗器,置人于死地。” 潘美怒不可遏,“血口喷人,陛下,这呼延赞,他是哪只眼睛看到,我潘豹儿用暗器伤人性命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呼延赞便说了,“陛下,我自然没有看到潘豹用什么暗器,可微臣找到了几个人,身上都有潘家的独门暗器,那暗器上,还喂了剧毒的药物。陛下,微臣可否请证人入朝堂上验看。” 八王到底还是说话了,“陛下,既然这潘豹案,已经涉及到刑律,依本王所见,倒不如将此案,移交到开封府断案。” “那开封府若是判七郎有罪,岂不是冤杀了忠义之士。” 有人当众提出疑义,八王却是笑道,“若开封府真要判七郎死罪,到那时,本王自然会请出一保命符,替七郎免去所有的罪孽。” 赵炅却是说道,“既然八王已经死活要救那七郎,依官家看来,此事就定七郎死罪,然后,八王出一保命符,将七郎救下。这事就这么定了吧。” 皇帝那已经是金口玉律了。 潘美的脸,黑得像锅底,他本以为,仗着西宫娘娘潘贵妃,再加上他潘美多年的战绩功勋,皇帝一定会给他潘家几分薄面,哪曾想,弄出这样的结局来。 退朝时,潘美从台阶上下去,竟然一口鲜血,从嘴里喷出出来。八王要替那杨延嗣保驾,就连皇帝也都顺了八王的意。 潘杨两家的恩怨,算是越来越积得深了。 第186章 绝地求生之策 北伐西路军主帅潘美的中军帐里。 杨业指着那无险可守,又根本无任何遮掩,一行军,就会完全暴露在契丹人眼底的雁门北川之地。 “潘帅啊,你也是南征北战多年,若为了测试我杨业的赤胆忠诚,真不能拿那几万士卒的性命当儿戏啊。”杨业坚决不愿意丢弃应州,冒死犯险。 王侁却是说道,“潘帅,普天之下,谁不知道杨业天下无敌。别说率数万之众迎战,想当初,他仅凭数千守军,就能够打败萧咄李十万大军。杨业若不敢出应州迎战耶律休哥,那他指定是与辽有勾结。” 杨业怒道,“王侁,你懂不懂用兵!我杨业被人称无敌,决非我单靠武艺!用兵打仗,天时地利,你这馊主意,像你这样的瞎指挥,那是要置我大宋王师于死地啊。” 杨业以为,自己据理力争,那潘美若是能够以大宋江山社稷为念,而不为潘杨两家的仇怨冲昏头脑,就应该断然否定那王侁兵出应州的瞎指挥。 潘美沉吟了一会儿,说道,“杨元帅,王监军所说,本帅觉得,也极有道理。你口口声声说,对咱大宋如何忠诚,如今,这效死报国的时候到了。你速速领兵,突入雁门之北。” “为什么?潘帅,你明知厉害,却,却为啥要我如此兵行险着。” “本帅经过深思熟虑,让你领兵入雁门之北,那是要以你为饵。杨业听令,到了雁门之北,必然会遭到契丹大军包围。到那时候,我们再用大军,予以反包围,如此以来,你便立下不世之功一件啊。” 杨业一双鹰眼,盯着那地图,突然,他指着陈家谷口处,对潘美说道,“潘帅,若你一定要杨业去做那饵,你们所率的西路大军,不必劳师动众去反包围,而是直接在陈家谷口处设伏。” “潘帅,我所领兵马,一旦进入到雁门之北,势必会遭到耶律休哥,耶律斜轸,还有韩德让的联合夹击。那时候,我会向南,朝陈家谷口方向突围。等我部人马进入谷里,大军从四处掩杀过来。不管契丹有多少人,都必败在此地。” 潘美眼前一亮,这杨业果真是军事奇才啊。那原本已经可以将他数万人,葬送于雁门之北,结果,他反而置之死地而后生。 幸亏这杨业对大宋忠诚不二,不然的话,一旦落入到敌手,那可是一个难以对付的狠人啊。这就难怪,先帝率大军,已经把太原变成一座孤城,这杨业,居然能够起死回生,三打赵匡胤,弄得先帝只得退兵。 王侁自然是看不明白,如此战略的妙处,只是说道,“杨帅,我就搞不明白了,你勇武过人,你即便是带着数十人,那也能够杀入千军万马之中。如今,却为啥要败退到陈家谷去。” 杨业懒得理会他,只恳求潘美,“潘帅,我杨业去为大宋做饵,求你看在大宋江山社稷,一定派人在陈家谷口设伏。纵然我带去的兵马损失殆尽,北辽也会在陈家谷口,付出更惨重的代价。” 潘美笑着说道,“杨帅但请放心领兵去雁门之地。本帅掌控战局,何尝不想立下更大功勋,排兵布阵,就不劳杨帅操心了。” 杨业还是苦苦恳求,“潘帅,末将所言,还望杨帅斟酌啊。我大宋王师,真能够在陈家谷口好好地伏击一回辽军,这北伐必胜。” 杨业出了门,王监军得意地邀功,“潘帅,你看,本监军所用这招,是不是一石二鸟,绝妙得紧啊。” “有啥绝妙?搞不好,咱们都得玩完。” 王侁笑着说道,“潘帅,我早就在想,陛下安排你为主帅,杨业为副,其实,那是有意要你我,借着这北伐之名,除掉杨业这心腹大患。三公子遇难,已经有些年月了吧,咱正好趁此机会,把那血海深仇给报了。” “王监军此言差矣!我潘美,岂是那小肚鸡肠之人。”潘美怒不可遏地说道。 “潘帅自然有着容人之量,也有江山社稷为念。若是依末将所想,这一回,不但可以让杨业死无葬身之地,还可以让他断子绝孙。” 王侁有些阴沉地说道。 潘美直接点了几员得力干将,前往陈家谷口设伏。 “尔等到了陈家谷口,一定隐藏好,只待杨业领着那契丹大军到来,从四面冲杀而出,定可以一举建功。” 王侁瞪大了眼睛,“潘帅,你,你还果真要帮那杨业?你难道忘了,当年,三公子被害之仇。” 杨业率兵马突出应州,他已经听说,潘美派人悄悄前往陈家谷口设伏,心中自是感激。 “果然不愧是开国功臣啊,值此危亡之时,真能够顾全大局。” 杨业领兵出应州之时,契丹萧太后赶紧召集契丹各路大军首领。 耶律斜轸说道,“太后,陛下,先帝在时,辽宋之间,曾有联合对付杨业的密谋。潘帅如此巧妙安排,看来是有意要借我们之手,替大宋除去杨业了。” 萧太后却是说道,“不可大意啊。如今的局面,我大辽已经取得东线胜利。纵然潘美有此打算,那杨业却不好应对。” “那太后说,咱们怎么打,才能够破此局。” 耶律休哥说道。 “大宋那边,不知道是哪个蠢得要命的人,想到这么可笑的打法。本来,他们可以据应州之险,三座城,相互为用,害得我们无法决断。” “是了,即使是最愚蠢的指挥官,也不会派出数万人,堂而皇之地深入四战之地。” “说起四战之地,大宋京城汴京,那不就是一个最典型的例子么。可以想见,只要有赵炅那样的天才,那就什么样可笑的事情,他都能够干得出来。” 本来,萧太后是想让大家稍微谨慎一些。 可大家一聊起那杨业出应州,前往雁门北川之地,差点没有笑掉大牙。 耶律斜轸提出了一个法子,他率重兵,前去迎战杨业,待杨业到时,先故意诈败,趁着杨业轻敌,从四面围堵掩杀过去,那杨业,断然无法脱身。 萧太后听到那法子,当场表示赞同,就安排耶律斜轸前去打头阵。 杨业的人很快与耶律斜轸的人遭遇了,杨业奋起杀敌。 耶律斜轸果然诈败了,杨业下令,由于对敌人的情况不明,不可以深入敌军。 可那个时候,好些人都只顾着拼命冲杀,还自为,是占尽了先机。 第187章 血战金沙滩 杨业果然是勇猛异常。 那耶律斜轸,先是诈败,妄图引杨业上当。一旦杨业带着人马,落入到他们事先做好的伏击圈。 到地个时候,再想腾身出来,就远比杨业在外围攻杀,危险了很多。 杨业手下的战将,有好些人发现辽军的主帅所在的位置,简直不听号令,只顾着往那腹地冲杀。 杨业一面大声地喊叫着,“危险,有埋伏,快退回来。” 结果,那些已经落在了对方伏击圈的,哪有回天之力。 很快,耶律斜轸带着诈败的骑兵,再一次杀了回来。 杨业那些贪功冒进的,想要撤回来,已经来不及了,伤亡极其惨烈。 杨业从应州大张旗鼓地出发,在毫无遮掩的原野上,如王侁说的那样,大摇大摆地行军。 杨业所率领的战队,已经完全暴露在了辽军的监视之下,表面上看来,宋辽两军是偶然地相遇。 事实上,耶律斜轸的人已经在最适合围歼的道路上设伏。 先前出现的诈败那一幕,不外乎是想要把杨业的军队拖入到事先准备的包围圈里面。 本来杨业所想,宋军分布于城中,既可以以逸待劳,又能够凭坚固的城池,从而居于主动的地位。 现在倒好,人家在最适合伏击你的地方,设下了埋伏,还装出偶然相遇,甚至用诈败之法,引你上钩。 事实上,杨业对战局,早已经有所预料,因而,当他的军队被人围歼的时候,他并没有慌乱。 他沉着冷静地指挥突围。 凭着他的勇猛,别说带着数万之众,就是身边有数千人,那也完全有能力,直接杀出一条血路,夺路南逃。 杨业带着他的将士们,硬是活生生地在密密麻麻的辽兵之中,撕出了一道口子来。 耶律休哥和韩德让的人,又快速地包抄过来。 杨业看到自己的将士折扣得很快,通过几番搏杀,他总算是看到了希望。毕竟,凭着他这样的冲锋,辽军以优势的兵力,他的人,依然杀得对方抱头鼠窜。 可偏偏这样的时候,杨业看到远远的,一支劲旅杀奔而来。 他以为是萧太后又派来了围追堵截大宋军的援军,那支军队,却是直接冲向那围堵宋军的辽兵之阵中。 杨业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他最担心的,便是在这样危局之中,那原本应该在陈家谷口设伏,静待他将辽军诱入谷里。 若是那守陈家谷口的大宋军,离开了那重要的位置,前来与辽军厮杀,那可就惨了。 没有地利之便,杨业率军突围,若是极其顺利地突围出去,一旦甩开了那契丹兵马,想要借着那陈家谷口的地利优势,就被搅了局。 杨业率队,已经到了金沙滩了,如果再坚持顶多一两天时间,就会把辽军大部队,带进陈家谷,那时候,潘美和王侁的人,从四面杀奔过来,直接就可以把辽军包了饺子。 “爹啊,我们总算是找到你了。” 杨业听到大郎杨延平的声音,顿时感觉到,犹如是五雷轰顶一般。 这得是与杨家有多大的仇啊,才会把七个儿子都叫来,现在,明摆着,自己就是个饵。 潘美是要拿他杨业作饵,把辽军诱入到陈家谷去。 现在,杨家七子全来了,这简直是抱薪救火啊。 如若潘美和王侁信守承诺,带着大部队,在陈家谷口处设下重兵埋伏,那么,即便杨家的人,全都拼死在疆场,那最后,也有人替他杨家报仇雪恨。 杨业看到,杨延平带着几个兄弟,身后也就千数杨家兵将。 “你们,你们就凭这么点人,能够从外围杀进来?”杨业大声问道。 七郎杨延嗣一边切瓜似地击杀着辽军,一边笑着对杨业说道,“爹,我们几弟兄,过来接你出围。刚才我们所经过之处,那些辽军,根本就不堪一击。” “儿啊,你们全都上当了啊。这是人家有意开出一道口子,放你们进来啊。你们也不想想,真要是那样容易,就可以杀进来,为父,为父带着数万人,能够被困住这么久吗?” 杨家七子,听到父亲那么一说,个个都顿时醒悟过来,都吓得不行。 杨家父子,打到了天黑的时候。宋辽休战,各自安营扎寨,烧锅做饭。 杨业把几个儿子叫到中军帐里。 “谁让你们来的,是谁给你们说,我在这里被围的事情?”杨业有些怒不可遏。 杨延平说道,“传信的,是朝中的吕相,其实,诏我们前来救爹的,倒是太宗皇帝。” 杨业顿时感觉到这里面潜藏着玄机,很可能,这一回,他又被人家给卖了。 就像前一次,北汉亡时,他还在为了北汉拼命的时候,人家皇帝已经投到了赵炅的名下了。 结果,那皇帝居然厚着脸皮,亲自去劝他杨业投降大宋。 杨业又问道,“你们从南边而来,指定通过陈家谷一带,你们是否在那儿,遇见伏兵。” “爹,你说那陈家谷,会有哪一方的伏兵呢?” 杨业长叹一声,潘美王侁,误我大宋啊,这两个奸贼,这哪里是害我杨家满门,这完全是让大宋失了战争的主动啊。 杨家七子,听到父亲把那战局进行一番分析,七郎说道,“爹,这样吧,我去求潘美和王侁,无论如何,那可得发兵陈家谷,必须,立刻马上。” 杨延昭说道,“爹,七郎和那潘相之间,有很深的积怨。爹,还是我去吧,再说,我家金花身为郡主,潘王二人,怎么也得给我几分薄面吧。” “爹,还是我去吧,我要是搬不来救兵,到那时候,六哥再出马,也好有个退路吧。” 经过一番思量,杨业并不看好搬救兵,从眼前的局势来看,大宋军潘美和王侁,根本就没有想过要和契丹人决以死战。 现在的杨业,挺担心的是朝廷。 前方打得如火如荼,往往这样的时候,投降派的那么些人,会极力地鼓吹皇帝去和北方和谈。 真要把精力放在双方和谈上了,那么,最先被出卖的,便是他杨业了。 契丹人对他杨业,那是闻风丧胆,一旦宋辽联合起来,主战的杨业,反倒会成为两国友好的拖累。 第188章 七郎搬兵 杨延平说道,“爹,还是我去吧。” 杨延平把佘赛花去五台山上找智聪大师,恳请智聪大师点化的事情说了出来。 看到杨延平拿出来的那纸条,杨业一个字都不识,延平便把那上面的话,读给他听。 “自古忠良难善终,七子去,六子回,各安天命。” 杨业笑道,“儿啊,咱杨家不论生死,最难得便是忠良二字啊。如今,咱父子齐聚于此,为国效命,死何所惧。为父所虑,此番我大宋兴师北伐,唯一能够扭转败局的,便是陈家谷口啊。一旦辽军入谷,我大宋王师锁死谷口,大局可定。” 六郎杨延昭顿时豁然开朗,“爹,你一身正气,对大宋忠肝义胆。可为啥啊,朝野之中,你受人嫉恨排挤。但凡陛下让你带兵,何至于沦落如此啊。” 几个儿子,都明白了杨业陈家谷的重要。辽军入谷,退路断绝,势必人心散乱,又遭到内外夹击,辽军可破啊。 七郎有些愤怒地说道,“那潘王两匹夫,让爹爹作饵,将我大军暴露于原野之上。如今,我大军被围困,人家作壁上观。这种不忠不义之人,真是愧对天恩,人人得而诛之。爹,孩儿去找那两老匹夫,讨要个说法去。” 七郎嘴上说着,就要夺路而走。 杨业伸手便将他擒住,当然,七郎力气再大,功夫再高,在他爹面前,却是不敢违抗。 “还不快把延嗣给绑了,如今,人家置我杨家不顾,咱不也是有事对不住人家么。” “爹,瞧你说的,这私人的恩怨,在国家大义面前,能有得比吗?咱杨潘两家,再天大的仇怨,那也得先以家国为重才是。”杨延昭大义凛然地说道。 七郎被绑了起来。 延平苦苦恳求,要去找潘美,恳请发兵陈家谷口。杨业想到了七子去,六子回。若应验在这上面,那延平此去,很可能是凶多吉少啊。 几个兄弟,都争先恐后,要去搬救兵。 延平说道,“弟弟们,就别和大哥争了。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大哥就在娘亲面前说过,真要遇着危险,那一定是大哥替你们挡着。” 杨业拉着延平的手,“延平,爹相信你,咱大宋能不能扭转局面,能不能挫败契丹,就全靠你了。” 老二,老三争着要和大哥一起去。 “你们陪伴在爹身边,和爹一道,突出重围,责任依然重大啊。爹,孩儿若有不测,望爹爹珍重!请爹爹放心,我一定会想尽办法,让潘帅出兵。你们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杨业把延平送出中军帐,并亲点了最得力的士卒,全都化装成了难民,随同延平而去。 其实,就在宋辽金沙滩大战的时候,宋军与辽军之间,依然有很多的老百姓,在向着南方奔逃。 像现在这样,两军停火的时候,更多的逃难的百姓,拖家带口,装载着并不值钱,却是他们赖以生存下来的行李。 延平和那十几个杨业亲兵,也就混在了那些老百姓当中,一路往南。 到了后半夜时,大家都困乏了,稍微休息一会儿。 延平刚好坐下来,就看到一骑轻骑,从他的眼前一闪,就消失了。 就凭那瞬间的印象,延平直接断定,在他的那些兄弟里面,除了七郎杨延嗣像那样风风火火,再也找不出别人。 糟糕。 七郎看来是挣脱枷锁逃出来了。 别说是那种普通的行军营,就是把七郎关在牢里面,那粗实的铁棍做的栅栏,他都可以拧弯了钻出来。 难怪七郎被绑着的时候,那样老实。这小子,还真不是迫于爹的威慑,他是故意装出那绑索能够控制住他。 别说哥哥们在绑他的时候,并没有用上多大的力气,生怕把他弄得太疼了。谁也没有想到,一直以来,都觉得老七那是勇武过人,智谋不足。 他居然把深知用兵的老父亲,和那么些个哥哥全都骗住了。 七郎一骑绝尘而去,延平暗叫不好,这七郎本来就和潘家有着很深的仇怨。再说,他这样单枪匹马,能不能冲出辽阵,那都还难说。 杨延平带着他的那十来个人,闯入辽营,从那马场里夺了些快马,杀气腾腾地紧随着七郎的方向而去。 “延平将军,太莽撞了啊。再过几道关口,我们兴许就逃出重围了。你看你,现在前有围堵,后有追兵,咱能不能见到潘帅,都难了啊。” “诸位,实在对不住了啊,七郎有难,我这个做哥哥的,能够袖手旁观么。再说,咱们跟着那些逃难的,已经早走那么久,结果,还是让七郎给超过了。” 杨业的那些亲兵,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一口气跑出了好几十里地,依然没有看到杨延嗣的身影。倒是在好几处关口,都看到了曾经厮杀过的印迹,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辽兵的尸首。 “延平将军,咱们这一路,看来是走对了的。” “这延嗣将军,果然是勇猛了得啊,瞧为阵势,简直是堪比当年关云长,过五关斩六将啊。” 延平听着那几个亲兵的赞誉,心中却越发有些着急起来。 七郎的确是勇猛异常,可毕竟,单枪匹马,真要有个好歹,他这个做哥哥的,真不知道,如何向娘亲交代。 突破了最后一道关口,杨延平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可依然没有见到杨延嗣的身影,可就在那时候,密密麻麻的辽兵,突然包抄了过来。 “延平将军,我们替你挡着,快,你先突围,只要你能够逃出重围,我们这些兄弟的命,就值了。” 杨业的那些亲兵,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替杨延平挡着刀箭。 杨延平舞动着他那百多斤重的铁枪,瞬间就杀翻了好几人。却听到有人朝着他大声喊道,“真没有想到,杨门七狼八虎,果真厉害啊。斜轸在此,久候将军多时了。” 那耶律斜轸身边的辽将笑着说道,“你们真以为,那么容易,就可以从我大辽铁骑中脱逃出来。哈哈哈,如果我们不是故意放你们到此,就凭你们这些人,也能够逃到这儿来。” “七郎,延嗣,你在哪儿啊,耶律斜轸,你们把我七弟怎么了?” 杨延平瞪大了眼睛,几乎能够从眼里,喷出火来。 第189章 壮烈杨延平 杨延平一心想着七郎,他已经被成千上万辽兵围困了,却并没有想到自己的安危。 耶律斜轸笑着说道,“杨将军一路南来,难道没有碰见令弟?你们虽说是老令公的娃,可毕竟比起老令公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就凭你们,也想在千军万马之中,来去自如。” 杨延平听到辽人如此赞叹他爹,即便听人羞辱与他,却心中难免有几分自豪。 就在那雁门关,他爹仅仅带着数千兵马,杀得萧咄李十万大军溃败,就凭这,足以让辽人胆寒。 若是杨业镇守应州,而不是带着兵马,前往朔州之地,也不至于在中途,就遭到了耶律斜轸的围堵。 如果不是潘美和王侁胡乱指挥,凭着爹的能耐,完全可以打得那辽军哭爹喊娘。 杨延平的脑子里,突然闪过爹那双眼睛,从中军帐出来的时候,杨业对他此行,寄予了重重的期望。 就在不远处,难民们成群结队地从那关卡通过,那些辽兵们,似乎更看重的是夺取城池,似乎对那些逃亡的难民,根本就不在意。 爹爹还在苦苦地煎熬着,他和弟弟们都在盼着他搬来救兵的消息。 但凡潘美还有那么一丝丝儿以国为重,何须杨家费尽周折去求什么救兵。当初杨业出征的时候,就已经和他说了,要想克敌制胜,只有在陈家谷伏兵。 不多时,杨延平身边的亲兵就所剩无几了。 区区十几个人,被成千上万的辽兵围困击杀,其惨烈可想而知。 “小杨将军,降了吧,你十几号人,被我千军万马所困,降了,不丢脸的。哈哈哈。将士们,听我号令,必生擒那杨家大郎,能生擒者,本帅重重有赏。” “大丈夫战死疆场,那是我杨延平的天命。尔等若不杀我,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誓杀光尔等。” 杨延平自知如今的情形,已经是插翅难逃了。 自知必死,出枪之时,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回防,竟然杀得那些北辽兵将,望而生畏。 杨延平枪枪致命,他只要一举枪,围困他的兵将们,便速速往后倒退。那情形,如同海水,涨落起伏。 那耶律斜轸出口要生擒他,其实不外乎想借着他杨延平,要挟老令公杨业。 天大的英雄,都会有软肋,杨业再厉害,当他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在对方手里,那肯定会投鼠忌器。 杨延平心里和明镜似的。 他已经击杀了好几十人了,在那密密麻麻的辽军中,就算是击杀千人,就像是在狮子身上扒拉几根狮毛而已。 一般的兵卒,不但近不了延平的身,而且只需一个照面,兵卒就成了枪下之鬼,断无生理。 耶律斜轸便派出了几员得力干将过来,干将居中,与杨延平拼杀,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是密密麻麻的兵士。 “众将听着,万不可伤了那杨将军性命。若要死的,咱们完全可以万箭齐发,让他当场毙命。擒获杨家大郎,奇功一件啊。” 耶律斜轸简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杨延平已经连续杀了他四员得力干将,百来斤重的枪,在延平的手里,使得灵活自如。 看起来,他那枪只是轻飘飘地刺过去,辽将哪里招架得住,就连那重铠,都会直接洞穿。 不断有辽将加入进来,延平那枪点到之处,便会有人落马而亡。 “斜轸大帅,还是乱枪杀了吧。擒不住,我们根本就擒不住。” 辽将连连被击杀,那耶律斜轸还想要生擒。已经有辽将开始抗议了,明明自己人多势众,却处处受制于人。 韩延寿,耶律斜轸,萧天佐和萧天佑突然杀入了阵中来。 杨延平突然就感觉到压力倍增。 这些战将,虽然都不是杨业的对手,四人联手攻击杨延平,延平很快就感觉到有些体力不支了。 那萧天佐和萧天佑,算得上是辽国的皇亲国戚,地位本来就相当高。 突然,杨延平感觉到眼冒金星,他的头上,被耶律斜轸重击了一下。 杨延平豁出去了,挺着枪,一枪朝着耶律斜轸的脖子上扎了过去。 韩延寿哪里还顾得上生擒,趁着杨延平没有防备,一招毙命,那一枪下去,就是神仙也没法救得了杨延平了。 耶律斜轸因为韩延寿出手解围,这才侥幸躲过一劫。 杨延平血流如注,从马上跌落下来。 耶律斜轸瞪大了双眼,“不能死,杨将军,你千万不能死啊,你这一死,我们拿什么去迫使杨老令公归降我大辽啊。” 杨延平气若游丝,然而,当他听到耶律斜轸的话,竟然在将死之时,想要放声大笑。 然而,他连笑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嘴唇吃力地动了几下,从他的喉咙里,依稀可以听见,“做梦,我爹永远都不会降辽。” 耶律斜轸冲过去,摇晃着韩延寿的肩膀,“延寿啊,你,你怎么这样莽撞啊,这杨延平一死,咱们的计划,可就泡汤了,我们那些兄弟,就白死了啊。” “是啊,当初咱们要是直接击杀杨延平。根本不可能死这一地的将士啊。”萧天佐也说道。 韩延寿却是说道,“斜轸兄弟,我若不出手,就那杨延平一枪过去,只怕这个时候,倒在地上的,就不是杨延平,而是兄弟你了。” “哎,糊涂啊,延寿,纵然我耶律斜轸死了,只要你们,你们能够生擒杨延平,咱们就可以掌控那杨业了。有了杨业在手,我大辽随时可以兴兵攻打汴京,一统中原啊。” 随军的医者,想尽了办法去救杨延平。 然而,已经无济于事了,杨延平的鲜血,已经洒了一地,他死的时候,是带着幸福的微笑,合上了双眼。 杨延平在断气之前,心中还在想着,七子去,六子回,现在,他已经死了,即便不去救他的七弟,七弟肯定会平安归来。 弟弟们会与父亲一道,杀出重围。 若是七弟能够讨得救兵的话,按照爹爹的计划,那群围追堵截杨家军的辽国各路大军,会毫无悬念地被困死在陈家谷。 耶律斜轸站在杨延平面前,另外的几员辽国上将,也都用一种很仰慕的目光,看着地上躺着英雄。 韩延寿说道,“斜轸兄,其实,刚才我准备击杀杨延平的时候,在那一瞬间,他极力求死啊。他若不向我这边扑一下,断不会直接戳穿啊。” 第190章 七郎遭暗害 却说七郎杨延嗣,单枪匹马绕过了好些关卡,总算是突出重围。 不多时,便飞奔到了潘美主帅所在的位置。 留守的人,认得是七郎,本身对潘美和王侁坑害杨元帅就很是不满,看到七郎,便把潘美领兵南逃,可能驻扎的位置说给了七郎。 “延嗣兄弟,潘帅所在位置我告诉你了。只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只怕潘帅和王监军两人根本就不会帮杨老英雄啊。” 另一个人拉住杨延嗣,“杨将军啊,你可曾听说,陛下派往幽州,去和萧太后求和的人,现在多半是到了幽州了。” “如今这几路大军,也就你们杨家,还在和那契丹人拼命。哎,自古忠良难善终啊。杨将军,回去给老英雄带个信,想当年,北汉皇帝都降了,老英雄还在抗战,这又是何必啊。” 杨延嗣听到那几个留守将官的话,慷慨说道,“尔等这是鼠目寸光了啊。北辽,对我大宋,从来都是虎视眈眈,咱只有奋力一战,方能以战止战,如此委曲求和,简直是一厢情愿啊。” 又有将官拦住七郎,“杨将军,请恕末将直言。那潘王二人,对令尊嫉恨在先,又加上,那潘帅指定还对你杀他三公子,耿耿于怀。杨将军,你此去求那潘美,很可能会受一番羞辱,万一那潘美与你计较起来,只恐怕会凶多吉少啊。” 七郎拱手致谢,说道,“多谢将军提醒,如今,我杨家纵然粉身碎骨,那也得替大宋争得数百年的安定。” 七郎辞别了那留守的将官们,策马扬鞭,飞速赶往大宋西路军主力。 杨七郎真是想不明白,大宋开国之初,那潘美大元帅,降南汉,征南唐,那也算是个叱咤风云的英雄。 难不成,这些年来当了国丈,养尊处优惯了,出门打仗,就畏首畏尾了。 真是服了,潘美带着大军,居然已经跑出了好几百里地。多半是怕人嘲笑,不然的话,只怕一口气会跑到汴京去。 七郎站在那城楼下,大声地喊道,“烦请通报潘帅,烦请通报潘帅!十万火急,杨家七郎求见潘帅。” 七郎那声音,叫得山响。 城楼上站着的,正好是王侁,他从那箭垛处伸了半个脑袋出来,朝着下面叫道,“哪里来的贼兵,潘帅岂是你这样的虾兵蟹将说见便见的。” “王监军,你不认得末将,末将却是认得你。王监军,事情万分火急,还望监军通报潘帅,求潘帅速速发兵陈家谷,陈家谷啊。” 王侁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这个奸贼,这个时候,你想来求我大宋发兵,却正好在陈家谷给咱摆上一道。像你这样的奸贼,本帅见得多了。哈哈哈哈。” 杨七郎急了,反手拿出箭来,嗖地一声,那箭便射在了城楼的廊柱上。 王侁吓得魂飞魄散,对着下面嚷道,“好啊,你竟敢拿箭射本帅,你这个奸贼。” 杨七郎大声说道,“王监军,你可得想清楚了,此次圣上让咱们北伐,你这一路,丢了多少城池?现在,我杨家可是在替你们卖命,我杨家想的是报效大宋,而你们,却是可以凭我杨家的浴血奋战,给你们挣下显赫的功勋。” 王侁向着那城楼下,不屑一顾地说道,“我呸,奸贼,你刚才差点要了本帅的老命。就凭你,也配说什么浴血奋战,本帅身边,战将如云,何须你挣啥狗屁功勋。” 王侁愤然离去,任杨七郎在城楼下如何喊叫,城楼上,都再无人应答。 杨七郎便在那城楼下,大声地喊着潘美。 其实那个时候,王侁已经跑到了潘美跟前,“潘帅,天大的好事啊,那杀你三公子的杨七郎,现在落到咱手里,刚才,我已经把他骂着是奸贼,根本就没有认他。” 潘美抬起头来,对王侁说,“监军的意思,咱就这样,把那混小子给办了。” “天赐良机,若不把他给办了,岂不是太对不起老天的美意了。再说,杨家人迟早连根都拔了,那混小子送死,也是迟早的事。” 王侁说得振振有词的。 潘美笑着说道,“你传个令,让人打开城门,等那七郎进来,万箭钻心结果了便是。” 王侁跑回到城楼,“你说你是杨家第七子,可有凭证。” “王监军,你装什么装啊,救兵如救火啊。王监军,你行个方便,让我面见潘帅,就我这模样,潘帅指定是认得的。” 杨七郎有些焦急地说道。 “好吧,你且稍等,我这就让人打开城门。” 那王侁心想,这潘美果真是个老狐狸,若是直接从城楼上射杀那杨七郎,本来就隔得远,不容易射中要害,再者,那杨七郎看到城楼上的箭雨,肯定会骑马而逃。 杨七郎在城外,大声对王侁说道,“多谢王监军援引。” 杨七郎看到城门打开,喜不自胜,心中想到,幸亏自己得以逃出重围,比大哥还要早一点找到了潘帅。 这真要等大哥赶来,岂不是误了大事了。 杨七郎根本就啥也不想,直接就进了城门,身后,那城门很快就关上了。 “王监军,你关什么城门,咱和潘帅一说清楚,立马就得大军出城啊。” 王侁哪里会回复,只见从那城上,成千上万支利箭,从天而降。 “潘美,王侁,你们真是太歹毒了,你们误了大宋,你们也不得好死啊。”杨七郎浑身被利箭穿透,从马上栽倒下来。 潘美远远地看着,杨七郎已经被射杀得浑身都是箭,简直就像是一只刺猬一般。 潘美对王侁说道,“监军,该咱们出城,率大军,前往陈家谷了。” 王侁瞪大了眼睛,“潘帅,你,你还真的要去那陈家谷,接应那杨业么?这世间,还有你这样不计前嫌,为国家社稷而呕心沥血啊。” 潘美笑着说道,“杨家浴血奋战,我等正好借此大功一件嘛。杨业是我们抛出的饵,既然大鱼就要上钩,咱们总得去收一下胜利的果实哟。” 王侁赶紧说道,“还是潘帅有容人之度量。有此运筹帷幄,何愁咱大宋不胜呢。好,本监军完全赞同,领军陈家谷,让辽国大军,有来无回。” 第191章 又丧二子 杨延平才走不久,杨业就得知七郎挣脱枷锁逃走了。 杨业只觉得血一下子冲上了脑门,“自古忠良难善终,七子去,六子回。” 这不管是谁战死在疆场,对于他这个当爹的来说,那都会心痛不已。 第二天一早,军中正在烧锅造饭,他就已经起来,独自坐在那中军帐中。 他两眼看着外面,恍惚中,他看到了大郎杨延平和七郎,兄弟俩手牵着手,进了他的中军帐。 “爹,孩儿突出重围,已经替咱大军搬到了救兵。现在,他们已经在陈家谷口处设伏,只等父亲将辽兵诱入谷里,我大宋王师便可一举获胜了。” 听到杨延平的话,杨业有些激动地站起来,伸手就要去扶两个孩子。 然而,他竟然扑了个空。他瞪大了双眼,却哪里见到延平和延嗣。 在那中军帐中,也就他杨业一人。 看来,自己是思子心切,竟然在恍惚之中,见到了两个孩子。 难道,两个可怜的娃都已经死了,这是他们的灵魂回来见爹?杨业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不可能,根本不可能,智聪大师说过,七子去,六子回的。 此时,另外五个孩子陆续进帐拜见杨业,“爹,大哥和七弟,他们有消息了没?” “应该快有消息了。”杨业安慰他们说道。 那个时候,杨业有些怀疑自己的决策,延平比较老成些,最不省心的,便是七郎,他一向猛冲猛打的,他去求那潘美,杨业最担心的是,七郎羊入虎口。 可这不派人去搬救兵,失了陈家谷扭转败局的机会,只怕以后,大宋会一直受到契丹人的欺负,那宋辽边境,会时常受到袭扰。 就在这时候,四面的呐喊叫阵的声音传了过来。 “各自清点好队伍,随为父冲出此阵去,把契丹人领进陈家谷。”杨业站起来,现在还不是婆婆妈妈地想那两个儿子的时候,把辽人带入伏击圈,为大宋赢得这最后翻盘的机会。 杨家将在杨业的带领下,迎战围困他们的耶律休哥,耶律斜轸,萧天佐,萧天佑,韩延寿的围攻。 两军对阵。 耶律斜轸命人把杨延平的尸首,挂在高高的木架子上,让人抬了出来。 杨业看到大郎延平,当场心痛如刀绞,差点晕厥过去。 “耶律斜轸狗贼,你害我延平性命,我杨业,非金刀力劈了你不可。” 杨业的眼里,都快要喷出血来。 耶律斜轸朗声大笑,“老令公,来啊,本帅就在此不动,等你来砍下我的人头。哈哈哈,老令公,本帅劝你,还是降辽吧。降宋,降辽,当一回降将,又何必在乎多当一回呢。” 耶律斜轸旁边,萧天佐笑着说道,“杨老英雄,如今的大宋,你们那赵炅,本身就杀兄夺位,你何必帮这样不仁不义的主子呢。我大辽国,重汉臣,用汉将,你过来之后,可保你当大辽的兵马元帅,攻取中原,建立不朽基业。” 杨业提着金刀,就冲了上去,二郎杨延定轻踢了一下马肚子,纵马而上。 延定早就看出来,萧天佐故意激他爹时,他爹已经动了怒气。 要知道,杨业并非自己愿做降将,那是他的主子先降了宋,再劝他跟着归降过去的。 杨业最愤慨的,就是有人拿他做降将说事。 当时的杨业,失子之痛,加上降宋之辱,已经快把他激得失了分寸了。 原本,辽国的那些元帅大将,根本就没有一个是杨业的对手。 可这一回,杨业与那耶律斜轸,才打上不到十回合,居然就落败了。 眼看着杨业一个闪失,耶律斜轸就会一刀劈死杨业。 杨业不远处,杨延定挺身而出,用兵器替他爹接住了那一招。 说时迟,那时快,萧天佐顺手就砍死了杨延定。 杨业突然间都快要急疯了,催马过去,非得砍杀了那耶律斜轸和萧天佐。 此时,辽军蜂涌而上,那耶律斜轸和萧天佐,却是是仓皇逃窜。 一时间,宋辽军队,开始大混战。 杨业亲眼见到两个儿子,就这样没了,心痛如麻。 此时,他一连砍杀了辽国三员大将。在那乱阵之中,杨业强压着心中的痛楚,指挥着手下的大军,向着陈家谷方向冲杀。 杨业开始怀疑智聪大师的开示。 不是说,七子去,六子回吗。现在延平,延定,怎么已经死了两个了啊。 杨门众将,已经各自为战,毕竟辽兵太多,先前还能够相互照应着,现在却是队伍被冲散了。 三郎杨延光,一路拼杀,身上的重铠,已经被鲜血染红了。 看着四即,五郎带着兵马过来,后面是一大群的追兵,延光对兄弟们说道,“跑快些啊,平日练兵,你们都瞎偷懒了。” 那两个兄弟,听到三哥的责备,便加快了速度。 延光调转了马头,在那儿静静地等候着追兵,他自知,自己已经身负重伤了,根本就逃不出重围,不如持着弟兄们撤离。 延光且战且退,他已经砍死了好几十追兵了,突然,他一不小心跌进了金沙滩边的泥潭里。 千军万马,从他的头上踩了过去。 当后来清扫战场的人发现,三郎杨延光已经被辽国的兵马,踩成了肉泥。那情形,惨不忍睹。 潘美带着大军,赶到陈家谷,王侁看到杨业所带的宋军,在辽军中纵横厮杀,那是相当威风。 他找到潘美,“潘帅,咱可不能在这儿死等啊,你看,杨业带着他的几个儿子,杀得多欢啊。咱们干脆冲出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潘美对王侁说道,“王监军啊,咱这是带着队伍,到陈家谷来潜伏,隐蔽在这儿,等辽军都进入了咱们的包围圈,这才杀他个措手不及。你这冲出去,咱可就失了这陈家谷的地利之险了啊。” “潘帅,这万一,杨业在谷外就把辽军打败了,我们岂不是啥也没做,到时候,人家一说,这功劳,又全落到杨业的头上了。” 王侁根本听不进去,带着那从山谷两边的军队,一头扎进了辽军的洪流之中。王侁自以为,与其在那个地方等,不如主动出击,建立的功勋,自然会大出许多。 第192章 大辽驸马爷 杨业率军一路砍杀。 先是吸引了两支主力部队与他激战,后来,又过来了一支部队。 带着怨气,怒气,胸中国恨家仇,以及圣上对他的不信任,全都交织在了一起。 杨业挥动着那一把数百斤重的大金刀,那围困他的成千上万的辽军,在主帅的叫嚣声里,又要奋力冲杀,又想四散奔逃。 突然,他看到从陈家谷方向,王侁带着数万宋军,杀奔过来。 按杨业的计划,顶多也就几个时辰,可以把辽军的主力诱至陈家谷里,到那个时候,宋军再从四处杀奔出来。 杨业只差一口鲜血,从口中喷出来。 原本很完美的计划,竟然让王侁这个蠢货给毁掉了。 他从那陈家谷冲出来,就是傻子也知道,在那地方,潜藏着伏兵。 那牛气冲天的王侁,亲率着一支大军冲杀过来。 他以为自己能够像杨业那样,所向披靡。 结果,他那支军队,几乎在一瞬间,就被辽军重重包围了。 “撤啊,快,撤。” “王帅啊,咱们这不是要救杨老英雄吗,我们连杨老英雄都没有碰上,怎么就撤了呢。” “你傻呀,我们哪里比得上铁打的杨老英雄。你可别忘了,老子只是监军,我顶多也就是远远地看着咱大宋王师。快,护本帅撤出,太危险了,真是太恐怖了。” 王侁仓皇叫喊着,他身边的战将,赶紧站出来护他撤离。 从来打仗,靠的就是气势,兵败之时,天崩地裂一般。 王侁带出去数万人,从辽军的围堵中撤出来,全是些残兵败卒了。 经过此一番恶战,那王侁别说是捞到一星半点功绩,损兵折将,只怕是很难向圣上交代了。 王侁兵败,隐蔽在陈家谷方向的潘美,气得捶胸顿足。 “陛下啊,我奉劝过王监军啊,可他听不进去,你看看啊,他这是暴露了我们的潜伏大军,还葬送了我大宋多少兵马啊。” 潘美当机立断,命令在那陈家谷隐蔽的将士们,丢弃了用于袭击辽军的弹药辎重,仓皇撤出了陈家谷。 杨业眼睁睁地看着,那王侁率兵,看样子是要来解救杨家兵将。 几乎没有坚持到半柱香的时间,王侁就开始仓皇突围,亲历过战阵的,何尝不知道,正面迎战,与背后被敌人追赶,简直是完全不同。 王侁那个孬种,带着数万人,在辽军阵中被狠狠地砍杀了一通,留下了无数大宋将士的人头,几乎连个响屁都没有放,就像见了鬼似的,一溜烟跑出了数百里地。 四郎杨延辉拼尽全力突围。 经过一段泥泞的路面后,前面竟然到了一处绝壁。 只听到嗖地一声响,杨延辉奋力用金枪双手朝那声响刺去。 哪曾想,辽人用的是套马索,那索子正好顺着那金枪,套在了他的腰上。 “跳呀,怎么样,怕了吧。”听到那一群辽兵的羞辱,杨延辉是真想从那悬崖上跳下去。 他使劲地挣扎,想要挣脱腰间绑着绳索,却是叫嚷着说道,“老子怕啥,有种给我解开这绳索,三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四郎被拖下马来,那马却是奋蹄往前一蹿,从那悬崖上,冲了下去。 听到自己心爱的战马,从悬崖上落下去摔出的声音,四郎感觉到特别难受,连战马都能够自己决定生死,而他却被绑住,连死都死不了。 萧天佑用枪指着延辉,笑着说道,“各位,有没有发现,这小子虽然有些像头倔驴,模样却长得清秀俊朗。” “元帅,其实,依末将看来,这小子若不是被赶到这悬崖上,咱们还真擒拿不住他。”副帅也乐呵呵地笑着说道。 “这还多亏闵栾的套马索用得好,不然,那小子可就连人带马,从这千丈悬崖上摔下去,此时,怕已经是粉身碎骨了哟。” 杨延辉听到那些辽人的话,心里面憋屈得不行。 萧天佑提高了嗓门,问道,“小子,你叫啥名字。” 杨延辉已经被绑得结结实实的,此时,他突然想到,我现在被俘,横竖也就是一死,倒不如混在辽营当中,他日,宋军再要攻辽,那自己便是最好的内应了。 杨延辉顺口说道,“小爷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木名易。” “木易,那合起来,岂不是姓杨了,小子,杨老令公,是你啥人。” 杨延辉没曾想到,自己改了姓名,本想隐姓埋名,那辽人,居然汉字学得如此精熟。 杨延辉不屑地说道,“我在老令公麾下做一小兵,老令公乃我主帅啊,咱这支军队,就是杨家将,咱军中的每一个人,最渴望的,便是能够沾上个杨字。可是,老令公怎么可能收下如此多的义子。” 萧天佑笑着说道,“小子,你倒是有几分自知之明。老令公那是英姿飒爽,老远就能够感觉到英雄豪气,你呀,但凡有一丝半点老令公的气魄,说不定,老令公会感念你的诚意,收你为义子了。哈哈哈。” 杨延辉其实多了一个心思,自己被擒获,若是暴露了杨家七子的身份,那萧天佑就可以凭着这身份,带着他去要挟父帅啊。 萧天佑收了兵,把杨延辉带到了幽州城。 杨延辉做梦都没有想到,萧天佑先前只是夸他帅气,辽军中,又有人夸他功夫过人,却并不知道,萧天佑已经暗暗地想把他许配给自己的侄女儿,铁镜公主耶律金娥。 杨延辉本以为进了幽州城,会被打入死牢。 哪曾想,第一件事,便是沐浴,然后,换了一套华丽的衣服。萧天佑亲自带着他,说是要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 杨延辉虽没有再被梆缚着,身边却多出两个辽国的高手。 萧天佑先入大辽行宫,再出来,让人带着杨延辉从堂上经过。杨延辉敏锐地发现,就在那后堂内,有几双眼睛,正在盯着他看。 萧天佑进了里面,萧太后便跟了出来。 “木易,我朝中多有汉人,你既已归降我大辽,以后,就可以像我朝中汉臣一般,建功立业。”萧太后很温和地说道。 杨延辉心想,我只是被俘,谁说我降辽啊。 “木易,我大辽公主铁镜,刚才已经相过你了,愿下嫁你为妻。你这以后,就是我大辽国的附马了,当然,你也可以不娶,现在就可以拖出去,砍了。” 第193章 怒撞李陵碑 那边杨延辉被辽军俘虏,做不做辽国铁镜公主的附马,暂且不提。 杨业率兵至陈家谷一带,天色已暗,两军休战。 杨业浑身是敌军溅在身上的鲜血,将士们已经在安营扎寨,他逐一地去看自己的将士。 那些将士们,看到七十多岁的老令公,白天浴血奋战,到了晚间,竟然还来看望大伙,谁又不感动啊。 “老帅啊,你应该好好地歇歇啊,你这身子骨,要是累垮了,可怎么是好。” “杨业拖累大家了。早知今日危局,杨业真不应该带着大伙入此险境啊。潘美王侁害了我等啊。”杨业禁不住眼睛里贮满了英雄之泪。 “大帅,我等忠于大宋之心,天地可鉴。大帅不必太过自责,我等会紧随大帅,一齐杀出重围。” “我等若是杀出重围,当先宰了那潘美和王侁,如此奸邪之辈,真不堪此重用,误国误主啊。” 杨业对那些将士们说道,“各位,好生歇息。” 从那些军营回来,当初的数万人,历经多日的拼杀,现在已经不足万人了。 杨业又回想起五台山智聪大师那句话。 七子去,六子回。 难道,七个儿子,也就六儿延昭可以生还吗?苍天啊,我杨家,满门忠烈,不该取此奇祸啊。 杨业步出兵营,在那一片战火洗礼后的荒野之中,缓缓而行。 那地方,便是两狼山,现在部队所驻扎的地方,便是那狼窝处,杨业远望着曾经让他充满希望的陈家谷。 如今,他看不见一点儿希望,他更不知道,杨家七子,到现在,究竟还有什么人活着。 儿啊,你们,你们在哪儿啊。 突然,他看到了一座碑。他认不得那字,却在确定安营扎寨的时候,听人说起过,此处为两狼山,山上立有李陵的碑。 杨业坐在那碑前,回想起以前说书先生讲起的李陵的事儿。 杨业伸手摸着那冰冷的墓碑,“李老将军,杨业来看你了。你呀,也是一个苦命的人啊。” 杨业回想起,那说书先生,讲到李陵,仅带着五千精兵,杀入匈奴腹地,被八万匈奴兵围困。 两狼山李陵碑。 说来,当初在雁门关时,自己也是带着数千兵马,与萧咄李大战。只是,自己的运气,比李陵好了一些。 李陵凭五千之众,硬是杀了匈奴万余人。最终,到底是寡不敌众,不得不投降了匈奴。 李陵降匈奴的消息,传回到都城。汉皇灭了李陵三族,李陵更是悲苦至极。 杨业想着,汉皇既然要派人平定匈奴,那总得派出可以制衡匈奴的兵马吧,李陵才五千之众,拿什么去征服匈奴? 凭什么把兵败而降的责任,全都推给了李陵?谁让人家,孤军深入,又对人家毫无信任啊。 杨业在看望自己的那些士卒的时候,未曾真正流出泪来,可现在,坐在李陵碑前,想着李陵,又想着自己,他竟然流下了两行浑浊的泪水来。 “老羊不死,小羊难活啊。” 杨业打了一个冷颤,那声音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如此清晰,可现场,却是除了他,便是那冷清的李陵碑了。 杨业心想,为啥老羊不死小羊难活?这话,究竟是谁说的? 李陵遭到汉皇的猜忌,他杨业,现在已经是遭到赵炅的猜忌,不然,怎么会派出了潘美为主帅,还加上了一个王侁,啥也不懂,还贪功冒进,在战阵中,又是那种贪生怕死的孬种。 北辽和大宋,看来都是对他杨业心存畏忌。想要让孩儿们能够活着离开这险恶之地,只有老羊喂狼,老杨死在这两狼山,小羊们才会有活路啊。 杨业回想起,白天就在那两狼山附近与辽兵厮杀,他手拿着那大金刀,硬是砍得辽兵在他的面前,堆成了一座山。 根本不用去数,那一堆辽兵的尸骨,几百具辽兵的尸骨。 纵然他杨业,可以凭自己手中的金刀,杀个成百上千,可现在,自己身边的兵马越来越少,别说打败辽兵,只怕连带着那些老弱残兵,至死也无法突出重围了。 “好吧,为了杨门后继有人,我这就去了。” 杨业把自己的大金刀插入了石壁中,解下了头上的重盔,只听到一声巨响,杨业用自己的头,撞向了李陵碑。 在那一瞬间,山河为之悲恸,风云为之变色。 杨业的身躯,像一座山一般地倒下了,此时远在另一处山头的杨延昭,突然感觉到心惊肉跳得相当厉害。 这两天,他屡屡感受到莫名其妙地就会一阵心痛,可这一次,比任何一次的心痛更厉害,更是痛得难以承受。 杨延昭的脑子里,突然闪现出了两狼山。 父帅突围的方向,便是在两狼山啊。可是,英雄的老令公,凭着那么些个契丹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啊。 杨延昭带着人,连夜赶往父帅所困守的两狼山,营地外面,站岗放哨的兵士看到六公子赶回来,都很是诧异。 岗哨的兵士,把杨延昭迎进了大营。 杨延昭直奔中军帐,“爹,爹,你在吗,你在吗。”没有回应。 杨延昭问了亲兵,亲兵们都说,元帅独自一人,去到每一个军营里,看过了大伙,然后,没有看到他回中军帐。 总算有人回想起,在先前听到山上传来过一声巨响。 杨延昭带着人,开始在两狼山里寻找,当他们找到李陵碑前时,杨延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爹啊,爹,你,你这是为何啊,你这是为何啊。” 杨家全军,都面向着那李陵碑的方向站立着,大家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听到齐刷刷地一声,大家都跪下了。 杨延昭看着那碑上赫然写着的文字,他突然想明白了,爹这是绝望了啊,是对这一场两狼山之战的绝望,是对潘王二帅的绝望,更是对大宋王朝的绝望。 众人发现,李陵碑的方向,竟然是朝着南方,而他们的大帅,杨业的尸身,也是朝着南方倒下的,他的一双手,向前趴着,像是要抓取着什么。 一个兵败投降了匈奴的人,在死的时候,居然都还面朝着自己汉王朝的方向, 一个撞死在碑上的七十来岁的将军,扑倒下去,依然是向着他的王朝的方向。 围困杨家军的辽军,无论如何都不能想象出,此时两狼山上,那些杨家军将士,为他们的大帅,如何悲痛万分。他们的大帅,不惧外侮,却是绝望而亡。 第194章 斜轸报万千之喜 杨四郎化名木易,在辽邦答应做铁镜公主的驸马。 他不是贪生怕死,也不是看到铁镜的美貌,而忘记了仇怨。 他忍受着凌辱活下来,是想借余生,为大宋做点事情。 契丹没有那么复杂的礼数,四郎答应做驸马,铁镜就兴高采烈地把他接到了府上,好酒好菜地招待着他。 只等回京后,便举行隆重的婚礼。 就在到幽州的第二天,铁镜就带着他去拜见娘亲萧太后,正好碰到大宋皇帝派到幽州来求和的第三批使臣吕端。 吕端带着极其珍贵的礼物,卑躬屈膝地恳求着萧太后撤兵,宋辽修好,大宋王朝愿意拿出最大诚意,把挑起宋辽大战的罪魁祸首杨业交出来,任由萧太后处置。 萧太后怒指着那吕端求和团。 “大宋有尔等软弱无能的重臣庇护,想不衰弱都难啊。大宋有杨业那样铮铮铁骨的将帅,那是你大宋之福,尔等不知珍惜。我大辽虽痛恨杨业杀我无数大辽将士,可我大辽对杨业无比敬重,我大辽国上下,皆视杨业为大宋战神,他手执定宋金刀在,我大辽想灭宋都难啊。” 四郎虽心中铭记着自己是杨家子孙,萧太后虽为铁镜之母,在他心里,却是深深地埋藏着仇怨。 可是,当他听到萧太后如此怒斥吕端求和团时,听到萧太后赞颂着他爹的功绩,想到爹爹气壮山河,顶天立地的样子,不禁羞愧悲痛。 特别是他爹为了大宋,浴血奋战,换来的,却是在求和的时候,大宋王朝竟然提到要将他爹交由北辽处置。 他爹是英雄,不是战犯。 四郎恨不得冲过去,徒手把那几个软骨头的求和团给杀了。 四郎到底没有冲动,他现在是化名木易留在了辽邦,那求和团里,难保没有人认得他杨延辉。 铁镜和四郎,在那偏殿上等候着,铁镜听到那些求和的人的话,也慨然说道,“杨老将军真是冤枉啊!他为了大宋,披肝沥胆,浴血疆场,大宋的这些乱臣贼子,却是在背后,捅着他的刀子啊。娘亲真是的,怎么和这样没用的废物谈什么和。” 四郎心中难受,却没敢表露出来,铁镜把他心中的话说了出来,他却是木然,毫无表情。 他和铁镜接触虽少,却是发现,这铁镜贵为北辽公主,却一点不娇气,功夫似乎不在自己之下,更有一番英雄侠义心肠。 就在那时候,外面有人兴冲冲地从前线赶回来。 “太后,斜轸大帅回来,有要事奏报。” “宣。” 透过那窗户,四郎看到耶律斜轸从外面风风火火地赶回来,也不避那些从大宋来求和的汉人,就十分欣喜地嚷道。 “太后,万千之喜,万千之喜啊。” “斜轸如此欣喜,想必是西路大军,已经逼近宋都了。” “太后,此万千之喜,比起西路大军打下宋都还要令人惊喜啊。金刀杨令公,杨无敌杨业,在两狼山李陵碑前,撞碑而亡了。” 殿上静得出奇。 那耶律斜轸本以为,向太后禀报了如此天崩地裂的消息,太后会像自己一样,欣喜若狂。 倒是那些从大宋来的求和团的人,听到他们的北伐大元帅杨业撞碑而亡,不但没有私毫悲痛之情。 他们反而说道,“太后,我大宋主战的杨令公已经畏罪自杀了,我大宋满朝文武,都渴慕宋辽从此安定,从此不再有征战。还望太后以宋辽黎民百姓为念,止战而和,造福天下苍生。” 四郎在偏殿上,听到父亲竟然触碑而惨烈求死。 那是多绝望,才会作出如此惨烈之举啊。四郎现在,身处辽邦,却还在想着,替大宋做内应,如此大宋,真值得杨家上下,用性命去护佑么。 四郎再也忍不住,他已经无所畏惧,眼泪刷刷地掉落下来。 铁镜看到四郎伤心欲绝的样子,她只以为,作为杨家将的兵卒,得知主帅惨烈而死,难免会痛不欲生。 “夫君,别难过了,杨业虽死,却不失为大宋铁骨英雄。来,我陪你,面南而跪,咱夫妻俩送送杨老英雄。” 四郎心里,五味杂陈。听到铁镜居然直呼杨业,她不知道,那可是他四郎的亲爹,是她的公公啊。 延辉朝南而跪,与铁镜一道,向着杨业寻死的两狼山方向,磕了几个响头。 “太后,更有一个天大的好消息。我大辽五路大军,已经将杨家军残余牢牢围住,破潘美与王侁的主力,也是指日可待了。”延辉听到,那耶律斜轸极其狂妄地说道。 他突然注意到,在大殿上先前贬损杨业的人,竟然是些大宋的汉人。 “太后,你还和那怂宋的人讲什么和啊,咱们一举打下汴京,从此统一天下,难道不香吗?” 耶律斜轸的话刚说完,跟他一起回来的副帅,连声说道,“太后,此次大宋犯我幽云之地,兴兵三十万,而我军到现在为止,投入不过十数万人,由此可见,大宋已非赵匡胤时代的大宋了!此时不趁机一统天下,更待何时?” 那吕端等人,听到一个北辽的副帅,居然如此狂妄。 回想这些年来,陛下在朝野,皆是重文轻武。朝中一帮大臣,全都是只会纸上谈兵,夸夸其谈的怂包。 像杨业那样的勇武之士,别说得到重用,皇帝防着他,简直比防贼还要厉害。 空谈误国啊。 吕端蓦然感觉到,现在的大宋,国富弱兵,想要花钱买和平,那根本就是一厢情愿。他这才意识到,杨业力主北伐,以战止战,那方为上策啊。 至此,他也感觉到杨业之死,并非宋辽议和扫清障碍,相反,大宋军事微弱,面临的是欺凌,和平与安定,根本不是靠央求而得来的。 “穷寇莫追啊!”在这样的时候,杨延辉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居然不怕被大宋的求和团认出,直接从偏殿里走出来。 毕竟,此时的他,已经身着大辽国的衣服,他对铁镜说了,避免被殿上的汉人认出来,铁镜亲手,给他画了眉毛与胡须,若不近看,还真看不出来。 杨延辉和铁镜站在一起,他看到吕端的那些人,上下打量着自己。 “太后,和铁镜公主在一起的,是何人,他有什么权力,可以干扰我大辽政事。” 第195章 演武场大比武 “斜轸,这位便是我大辽铁镜公主的驸马,木易,快叫斜轸大哥。”萧太后笑着说道。 延辉赶紧顺着萧太后的意思,亲切地叫了一声“斜轸大哥。” 耶律斜轸却并没有答应,反而对萧太后说道,“太后啊,你怎么给咱铁镜公主,挑了这么个汉人夫婿呢?难道,我大辽那么多勇士,铁镜都瞧不上?” 铁镜下意识地站到了延辉前面,替延辉挡着。 “太后,瞧这汉人,油头粉面的,他若是想认我这斜轸大哥,除非能够胜我。” 延辉心想,自己在辽邦的身份,也就是杨家将中的一个小小的兵卒,这杨家军在契丹人心中,那是个什么样的存在,耶律斜轸又不是不知道。 因而,只要这一次,他延辉能够奋力一击,打败那耶律斜轸,他还敢那样张狂,说什么踏马汴京么。 铁镜却是说道,“娘,斜轸大哥,那可是咱大辽国的一等一的顶级高手,我家木易,也就是杨家军中,名不见经传的虾兵蟹将,怎么打,这根本就不公平。” 萧太后笑道,“真不知道,我们家铁镜,怎么就偏偏喜欢这么个败兵。这不是还没有嫁给木易么,就站在木易一边说话了。” 铁镜越是护着木易,那耶律斜轸,越是非得要和木易比试一番。 萧太后呢,只是听萧天佑说起,这木易如何了得,还没有亲眼看到过,这木易的身手。心中有心想要看看,这木易有何本事。 那大宋派来求和几个人,看到这辽人,先前还在聊着议和的事情,哪曾想,耶律斜轸一回来,把事情就给搅了。 现在看着议和的事,辽人一会儿说,要踏马汴京,一会儿,又要当场和那汉人驸马比试。 这议和的事,眼看着,就要凉了。 “太后,我大宋太宗皇帝陛下,宅心仁厚,前来恳求两国罢兵,只求太后能够顾念两国的百姓,念及天下苍生,息止干戈,共享太平。” 吕端手下的人,文绉绉地说着。 那耶律斜轸说道,“议和,议个狗屁。那杀兄夺位的赵炅,也配称什么宅心仁厚,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再说,兴兵三十万,攻打我幽云之地,那也叫宅心仁厚,顾念两国百姓。我看啊,这怂宋,说的比唱的都好听。哈哈哈。” 那吕端手下的人,遭到了嘲笑。却也不敢再说啥,只有呆立在那儿,倒是吕端,看着木易,他倒希望,木易能够一举把那不可一世的耶律斜轸打得服服帖帖,这后面真要议和,也好说些了。 萧太后说道,“好吧,移驾练兵场。老身也想看看,我这铁镜究竟是只看中了相貌,还是真替自己选中了一个如意郎君。” 北辽皇帝耶律隆绪,听说娘给姐姐找的姐夫,要和大将军耶律斜轸比试功夫,也吵嚷着,要去看看。 十几岁的娃,肯定是相当好奇的。 倒是铁镜嘟着嘴,对萧太后说道,“娘,若是斜轸大哥,把我的夫君打坏了,你可得赔我。” 耶律斜轸笑着说道,“我的傻公主啊,难不成,离了这木易,在咱大辽国,英雄才俊之中,就找不出第二个来。” 铁镜提高了嗓门,“就是,除了木易,我谁也不嫁。” 萧太后只好对耶律斜轸说道,“斜轸将军,你是我大辽国的顶尖高手,呆会儿动起手来,你点到为止。真不要伤了木易,我这丫头,还真不容易动了心的。” 耶律斜轸看了一眼木易,有些狂傲地说道,“太后请放心,呆会儿,我与木易那小子交战时,他只需要认个输,我立马就饶了他便是。” 耶律斜轸还真是把木易看走了眼,杨业的七个儿子,个个都是经过爷爷的亲手指教,七个儿子的功夫,各有所长,偏偏这四郎,那是以快而闻名。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这四郎杨延辉,除了刀枪快如闪电之外,那力道,也是除了六郎,七郎和二郎,就轮到他了。而且,他和二哥,两个弟弟,功夫都只有极其微末的悬殊。 四郎挑了一把百来斤重的枪,轻轻地拿在手里面。 当他轻易地就把那枪拿在手里时,耶律斜轸不禁惊奇地问道,“木易,莫非你是老令公什么人?” 延辉笑着说道,“我是大帅手下小兵,大帅视兵如子,平日里,他便将他所熟知的刀枪剑戟,全都传授于我们。在咱杨家军中,像我这样身手的人,比比皆是。” 四郎当然有些虚吹。 若是杨家军,每个都拿得动百来斤重的兵器,辽人拿什么抵挡。 “好吧,本帅姑且认同。这样吧,本帅让你三招,你若是三招之内,能够让本帅移动一下位置,本帅就认输。” 耶律斜轸有些狂妄地说道。 他的副帅却是朝他喊道,“大帅,不可啊,你看那小子,手拿百斤枪,脸不变色,气不喘,你怎么可以让他呢。” 耶律斜轸笑着说道,“本帅这一辈子,除了老杨业,还真是没服过谁,毕竟一个大帅,对付了一个虾兵蟹将,若不让着点,人家还以为我,倚势凌人哟。” 铁镜却是对斜轸说道,“斜轸大哥,其实,你可以不用让的,我见过木易身手,他很可能不是你的对手,却未必需要你让他三招。” 木易却是对耶律斜轸说道,“斜轸大哥,既然铁镜说不让,那你就不必让我了,咱一齐出手吧。”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帅说出的话,岂有收回之理。” 耶律斜轸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几乎没有人看清楚,木易是如何出枪,就刚才,耶律斜轸说了,只要三招之内逼得他挪一下位置,他便认输。 现在看来,他还是把话说早了,木易刚一出手,他便腾身而起。 还真没有让着木易一招半式,他已经连连出招反击。 冒失了。 耶律斜轸使出了浑身的解数,转眼之间,他的头盔竟然被木易挑了起来,轻轻地一扔,挂在了那边的兵器架子上。 耶律斜轸顿时被吓得不轻,如若木易不是手下留情,挂在那边兵器架子上的,可就不是单纯一个头盔,只怕连着脖子上的东西,也都被挑起来了。 第196章 宋辽息战 “斜轸,加油啊。你可是咱大辽顶尖高手,怎么可能让你口口声声说的怂宋的人,打得团团转呢。” 在场的辽人,他们都接受不了耶律斜轸居然被一个不起眼的无名小卒木易打败。 其实,从实际的功夫来看,耶律斜轸并不比木易弱。 只是,正好耶律斜轸的体型太过于壮实,他与别的人对阵的时候,倒也不显得笨拙。 像他那种等级的高手,往往都是一上阵,便可以直接压制着对方打。 现在,这木易要力道,有力道,更要命的是,他那快枪,就他那速度,随便轻轻松松一招,你都会被弄得防不胜防的。 萧太后在那观战台上,悄悄地对耶律金娥说道,“铁镜啊,你看,你舅舅给你挑的夫婿,眼光不错吧。就这身手,以后咱大辽与那帮汉人有战,他可是一把好手啊。” 铁镜公主的脸,刷的羞得通红。 “娘亲,金娥的婚事,还得听凭娘亲作主。娘亲,快叫斜轸哥哥停了吧,真怕他失脚失手的,把我们家木易给伤着了。” 萧太后却是说道,“伤不着哟,你看那情形,斜轸已经使出全力了,却是根本奈何不了木易啊。” 那小皇帝耶律隆绪对他姐姐说道,“姐,你可得让那木易哥,教朕一些功夫,我看啊,这木易大哥的功夫,比咱好些大辽武士都要厉害。” 木易和斜轸在场上,刀来枪往,进招拆解了数十百招,两人都相持不下,观战的人,也没有看出,两人有啥胜负。 只是,那斜轸已经累得满头大汗,气喘如斗牛。木易却是轻描淡写,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耶律斜轸跳出圈外,笑着对木易说道,“木易兄弟,咱们就算是打个平手吧。从现在起,我耶律斜轸,认你这个兄弟了。你可以叫我一声斜轸大哥了。” 木易赶紧亲切地叫了一声。耶律斜轸笑着应了。 从演武场上下来的时候,耶律斜轸把手臂搭在了木易的肩膀上,两人不是亲兄弟,却胜似亲兄弟一般。 众人再次回到大殿上。 “木易,你先前说,穷寇莫追,哀家倒是想听听,你对宋辽的战事,有何看法。”萧太后很平静地说道。 那帮从大宋来求和的汉人,先前并没有在意那叫木易的汉人兄弟,看到木易在演武场上,与不可一世的耶律斜轸的那一番搏杀,现在不但对木易刮目相看,而且站在那大殿上,也似乎脸上更有光了。 “太后,我也就是个虾兵蟹将,哪配谈什么军国大事。当时情急之下,倒不是替那宋朝担忧,我是在想,咱大辽若是继续出兵,深入大宋腹地,咱先不说长途押运粮草,就说那大宋虽战事不力,但近些年来,国内安定又与海外有着生意往来,国力强大啊。” 那些个站在殿上,等着求和的大宋使者们,此时连声说道,“太后,这木易小兄弟,所言不假啊。我大宋王朝,是真心不想打仗,大辽国与我交战,不如得到些实在的好处,双方罢战,其乐融融啊。” 萧太后根本没有在意大宋的那帮求和者。 他只是转过头去,对耶律斜轸说道,“斜轸,依你看来,咱是出太行,挺进中原,一统天下呢,还是收了这大宋送来的好处,咱们息兵止战的好呢。” 耶律斜轸看了一眼木易,有些尴尬地说道,“太后,依末将看来,咱还是替天下苍生着想,这连年边战,国战,劳民伤财,老百姓深受其苦,末将觉得,还是见好就收,咱继续像大宋先帝时那样,永结同盟,息兵罢战的好。” 铁镜早看出来,那耶律斜轸,虽说是和她的夫君,表面上看来是打个平手,可是,那先前的狂妄至极,到后来的谦恭有加。 再加上,演武场上,别说大辽的人,就连那几个文弱的大宋求和者,都看出来了,木易完全是压制着他耶律斜轸在打。 当然,他们并不知道,这个自称木易的,那是杨家老令公的四儿子。 他们只知道,这杨家将里,随便一个普通兵卒,差不多可以碾压他们的统兵大元帅。单兵对帅,那已经是够羞辱的了。 “这倒是稀罕,啥时候,咱们斜轸大哥,居然也认起怂来了。” 铁镜竟然是哪壶不开,专提哪壶。 耶律斜轸却是说道,“金娥小丫头片子,你可别以为,现在有那木易兄弟给你撑腰,也敢在你斜轸大哥面前得瑟了。我给你说,我耶律斜轸,打你,还是绰绰有余的。” 大殿上,大伙儿都哈哈大笑起来。 杨延辉也觉得,那耶律斜轸,倒是有几分可爱。 “太后,我急着回来给你报喜,我那些将士们,还在前方等我,要不,你们先议着,我回去,收拾一下残局。” “真没啥喜可报。可惜了杨老令公啊,他明明可以杀出重围的,却偏偏以死明志,真英雄啊。” “哦,对了,太后,老令公死了,杨家将会拼尽全力,护送老令公的尸骨回家,你看,咱要不借此机会,狂杀他们一家伙。”耶律斜轸有些险恶地说道。 此时,听到耶律斜轸的话,杨延辉想到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先前还感觉到几分的友好和谐,现在却是觉得,这耶律斜轸有些歹毒狰狞了。 “听着,传我命令,我大辽虎师,绝不做趁人之危之事。哀家敬杨老英雄,若不是宋辽现在的状况,哀家倒是很希望亲自去护送一程。既然宋辽迟早罢战,就从这个时候开始吧。民间传言,老英雄与我大辽之战,是想以战止战,那咱大辽,就遂了英雄的心愿吧。” 萧太后的话,如一石击起了木易心中的千层涟漪,更是五味杂陈。 如果不是刚才,拼尽全力,杀了那耶律斜轸的威风,只怕这和平,并不能那么容易获得吧。 耶律斜轸带上萧太后的旨意,快马而去。 “诸位,太后旨意,要我们止战,要替他送送老英雄一程。” “凭啥?那杨业,杀我那么多兄弟,不管是谁的旨意,在这儿,都统统不好使,即便是休战了,咱也得让杨家军彻底消失。” 耶律斜轸传太后旨意,在他的中军帐,直接就有人不买账。 第197章 必须追责 战乱思良将。 赵炅看到六郎杨延昭死里逃生,把他的父亲背回到汴京的时候,原本一直还在想着,如何除掉杨业这个心腹大患的他,却是高兴不起来。 “延昭将军,你,你单枪匹马,带着杨老英雄回来的?”赵炅看着满身血污的杨延昭,惊恐地问道。 那个时候,前往幽州和谈的吕端,本来已经把和谈的信鸽,放飞,传送到汴京去,让赵炅可以放心,辽国已经答应议和,宋辽已经休战了。 可偏偏那信鸽,还没有飞到边境,就让中路军田重进手下的士卒给射杀了。 拆开那信鸽腿上的信,这才知道,坏大事了。宋辽议和成功的喜报,被拦截下来,即便派最快的送信的,八百里加急,汴京得到消息,那也应该是在半个月之后了。 朝堂之上,赵炅的气色很不好。 “诸位爱卿啊,已经数月了,我大宋派往幽州,向北辽求和的使团,到现在都还没有音信。” “现在,我西路大军副帅杨业为国捐躯,延昭将军,突破层层封锁,总算是把杨老英雄的遗体抢回了汴京。听说,老令公那把定宋金刀,都被辽国抢夺去了。” “眼下,最担心的,是北辽乘胜追击,一路南下出太行,直逼我汴京城。诸位可有良策。” 那赵炅,坐在金銮殿上,提起宋辽现在的战局,说起话来不禁有些拉拉杂杂起来。辽军大军压境,他似乎再也不怎么去谈以德服人了。 “陛下,依微臣推断,那帮前去议和的,应该是被拒了啊。不然,契丹人得到了议和成功的消息,就应该率队北归,就不会出现,延昭将军单枪匹马送杨老将军回来啊。” 赵炅有些无奈地说道,“诸位啊,现在讨论议和,用处已经不大。咱们得好好想想,若是那契丹人,从太行山南下,我三十万大军,已经被打散了,如何保我汴京安全啊。” 现在的大宋朝廷,多是些舞文弄墨的文臣,大家面面相觑,张丞相看着李丞相,平常他们最纯熟的,莫过于说说以德治国的法子。 现在,秀才遇到兵,大家都觉得,不在自己专业的范围之内,这种时候,说点啥,都有些不合时宜。 “诸位,都哑巴了啊。大家说说吧,怎么办?有何退兵良策啊。哎,要是杨老将军还在,要是我大宋开国的那帮悍将还在,何至于沦落到这样啊。” 赵炅竟然发出了感叹。他看了一眼,在朝堂上的昭勋阁大臣,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陛下,以微臣之见,咱可以效仿当初的石敬瑭,陛下可以对辽圣宗称臣,即便是做儿皇帝,那也比灭国强啊。” 敢说出这样话的,在那朝堂之上,也就是牙齿都快要掉光,老得都快要爬不动的老臣了。 赵炅说了一句,“奇耻大辱。爱卿可知啊,那辽圣宗耶律隆绪才多少岁啊,十多岁,官家现在头发胡子都白完了。你,你居然让官家去给那辽圣宗,乳臭未干的小娃儿做儿皇帝。真亏你想得出啊。” “要不,陛下,咱们先迁都洛阳,兴许还可以抵挡一阵子。此四战之地,契丹人打到这儿,咱们那个时候再迁都,可就来不及了啊。” 赵炅怒火攻心,背上的箭疮发作,痛得汗水直往下滚落。 不知道为啥,当有人提到迁都,赵炅就会想到先帝时曾说到迁都之事,当时,他便提出,为君者,不以地险而治,当以仁德治国。 当政这么些年,他一直以德服天下。甚至,好些地方的都拆除了军事武装,派文臣去治理。 赵炅并没有迁都,只是召集了一些勤王之师,驻于汴京附近,以备北辽南犯。 好在北辽并没有打到中原来,不久,曹彬,田重进和潘美等人,陆续从北方回来。 曹彬贪功冒进,本来东线战局若是按照事先定下的计划,协同中西路军共同推进,三路大军,一齐袭取幽州,北伐不至于会落败成那样。 因而,赵炅颁旨,降了曹彬的职。 三路大军,东西两路,皆损兵折将,独有中路军的田重进,还能够带着大军,全军而返。 其实,也不是田重进多厉害,萧太后毕竟重点进攻的,西线和东线的两路兵马。 赵炅气不过的是,自己三十万大军,竟然打不过辽军的十三万军队。 潘美毕竟是国丈,此番北伐,西线最初的时候,倒也能够攻城掠地,一举夺取了好几个州。 可后来,东线失败之后,朝廷便下达了让西线军,护送那四州百姓,从关外内迁,从那个时候起,西路军就陷于了被动。 潘美自己最清楚,如若不是听信了王侁的馋言,当时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根本不至于会把杨业从应许,调往雁北之地的朔州,把军队暴露在原野之上,去遭受辽军的猎杀。 “国丈,此次杨老英雄遇难之时,你和王侁在哪里,你们为什么不派兵营救,杨老英雄,那是因你们的失职,而战死疆场的啊。” 赵炅只提到了杨业,并没有把那件事情深究。 他曾经和潘美有过对杨业的诛杀计划,到了节骨眼上,他极力地想把所有的责任,推到潘美和王侁的身上。 王侁一直都针对着杨业,但凡动一下脑子,都应该知道,王侁置杨业,和杨家军于死地,说到底,谁都知道,和赵炅摆脱不了干系。 赵炅也就是在杨业悲壮赴死,大宋一下子陷入危境的时候,才突然意识到,杨业对于大宋的重要,自己灭杀功臣,已经给大宋带来了极其沉重的灾难。 赵炅后来从派在潘美军中的心腹得知,当时若是听信杨老英雄的主意,大军伏兵于陈家谷,杨业亲率大军,将辽兵诱入到那谷里的话,那宋辽的结局,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赵炅得知,杨业怒撞李陵碑后,尸体竟然向着大宋王朝的方向倒下,不禁为杨业的赤胆忠诚而深深感动。 潘美贵为国丈,赵炅因悲痛杨业,怒将潘美贬官三级。 监军王侁直接从朝中除名,流放到金州,刘文裕也是直接除了名,流放到登州。 虽然对一系列北伐将官进行了制裁,可大宋朝,却是永远地失去了杨无敌,大宋对辽的关系,也由主动,变成了被动的防御。 从雍熙北伐后,有好几年,北方还算安定,可是,在西南的蜀地,却爆发了一件大事,又让赵炅更为伤神。 第198章 太监挂帅 先帝赵匡胤,派王全斌打下后蜀,把孟昶和花蕊夫人带到了汴京。 从那以后,几乎连绵不断的转运官车,官船,把后蜀的财富运送到京城去,相传,光是孟昶后蜀在蜀地搜刮的,运了十多年,都没有能够运完。 先帝到底是个天才,他深深地知道,各地积富,会导致刀兵四起,因而,但凡地方官吏,从老百姓那儿收到一点东西,那就必须送往京城。 钱财装在哪儿,都不如装在自己的荷包里面稳当。 等到赵炅继承大统,那更是个会打算盘的主儿,赵炅要做生意,也特别会做生意,那就需要很多的本钱,这钱的最简单的来源,那就是从各州县去收嘛。 赵炅甚至在川蜀之地,设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机构,叫做“博买务”。蜀地被称作天府之国,特别是成都平原一带,本身是特别富庶的。那博买务官方垄断了蜀地的蜀绣蜀锦的生意,低进高出,那白花花的银子,赚得来是盘满钵满的。 不管谁去做那博买务,你吃点蝇头小利,那大头呢,必须给赵炅吧。 自唐末黄巢起义以来,最初是唐僖宗逃难,带进了不少的豪门贵族,进入了蜀地。 后来,前蜀和后蜀,又盘踞蜀地,无数的显贵之家,也在蜀地买房置产,这川蜀大地,良田沃土,要么落到了那些豪强地主手里,要么落到了寺院。 当时,大量的无地耕种,上无片瓦,下无二寸地的老百姓,在当地,就把这种人,叫做旁房啊,整个川蜀大地上,饥民遍野,到处都是饿死的人。那奉行德政的赵炅,成天在汴京,看着那从各地运来的白花花的银子,他还以为,整个天下已经富庶得遍地流油了咧。 因而,当蜀地命官向赵炅汇报,说蜀地饥民造反的时候,赵炅张大了双眼,“什么,我大宋治下,竟然还有饥民?难道,川蜀之地,就不会像我们汴京这样,到处是酒楼,到处是饭馆。那些饥民,难道不知道,拿几个钱,去饭馆里面要酒要肉,那不就饱了吗?” “陛下,那些饥民手里没钱啊。” “糊涂?你说没钱就没钱了,我大宋每年,从蜀地转运到汴京的钱,从年初拉到岁末,不也没有拉完吗?” 那汇报的官员,觉得有些事情,还真是没法给赵炅说清楚,也不能够说,老百姓的那点钱,都让各级官员,豪绅给掠夺了。 “陛下,这些年,蜀中天灾啊,几乎是颗粒无收。” “真是大胆,出现了天灾,也不上报朝廷,我大宋花了那么多钱,养着官差,都是些饭桶么。这都弄得民不聊生了,都已经民变了,才来汇报。” 赵炅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可现在,蜀地饥民已经叛乱了。 “陛下,依老臣愚见,这灾民真不能够娇纵。人的贪婪,那是没有止境的。挑担的羡慕走路的,走路的,又羡慕骑马的,骑马的,却又羡慕坐轿的。你越是娇惯他,他越是不知满足,什么饥民,本来就是刁民嘛。” 当然,也有人说,“陛下,老百姓但凡有口饭吃,那就会对陛下感恩戴德,陛下从来都施行仁政,当施恩赈灾啊。” 赵炅听到朝堂之上,吵吵闹闹的,本来那后背上的箭伤就随时隐隐作痛,便觉得特别烦躁。 “陛下,这些年来,咱们处处忍让着,北辽,咱得好生地侍候着,年年好吃好喝地送过去,供着。就连那西夏,弹丸之地,咱觉得可怜,不但没有派人去剿灭,还生怕磕着碰着,那西蜀之地,是咱自己的,难不成,还给他们送吃送喝的。” “是啊,咱没能耐对付外人,咱自己屋里的几个人,总应该搁得平吧。陛下,要不,让老奴露露脸,率几万兵马过去,直接把那刁民给办了。”在赵炅身边站了十几年的王继恩,也凑那个热闹。 经过赵炅的治理,现在的朝堂之上,虽不像刘鋹那样,把满朝文武都弄成太监,但真正有些血性的,都很少见了。 那帮文武大臣,总算听到有人愿意出头,去打那川蜀叛乱的,赶紧附议。 “臣觉得,王公公文韬武略,对付那帮泥腿子,那是绰绰有余。” “陛下,微臣附议。川蜀初乱,此风万万不可长啊。今有王公公亲临,定当平定叛乱,以重振我大宋雄风。” “是啊,陛下,如若连自己治下的小小的州府,都敢兴师作乱,那咱这大宋,还有何颜面呢。咱对那辽和西夏怂一点就算了,对自己的老百姓,绝不能够再纵容了。” 那王公公站在龙椅旁,听到大家的赞誉,他本身就是个太监,靠着运作赵炅继大统上的位,前段时间,极力谋划,想要把那大皇子赵元佐,用先前扶赵炅的法子,弄出来。 真要是把那有些疯疯傻傻的赵元佐扶上了位,那他这个大太监,简直可以权倾朝野,如果不是下面没了,他简直可以把赵元佐当成傀儡,自己做起那皇帝来。 哪曾想,元佐没有扶出来,自己竟然搭进去了。在朝堂之上,他明显地感觉到,自己有些失宠,正因为这个原因,他才想着要到西南去。 对付正规的军队,他没法子,去对付那么些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只要心足够狠,那还不是小菜一碟了。 “王爱卿果真愿意替官家铲除那叛乱的刁民!”赵炅似乎也觉得,是该重振一下大宋雄风,派一个太监出去打仗,他这都没有后人,能动得了啥歪心思。 这上了年纪的赵炅,最害怕的,便是有人盯着他的皇位。 他那点小心思,竟然还跟那刘鋹有得一拼了。这朝堂内外,放一眼一看,还真的只有这王继恩最值得信任了。 王继恩自然是厚着脸皮,死缠烂打,也想着要带兵出战川蜀,真要是能够平定川蜀叛乱,那他王继恩,也可以说是奇功一件了。 “好,官家就派你去到川蜀,你可得小心,那川人向来刁蛮,川蜀之地,地势险要,你可得要保重啊。” 王继恩感动得稀里哗啦的,“陛下请放心,我王继恩以前多随军征战,必能振我大宋雄风,让叛军闻风丧胆。” 第199章 川蜀叛乱 北宋初年,川蜀最大的一次农民起义,在青城首先暴发。 大宋的博买务,最初的时候,也就是发现了布帛营销中的巨额利润,便以官方的形式进行了垄断。 后来,博买务发现,川蜀茶叶也利润相当可观。王小波便是青城一带的大茶叶贩子。 原本靠着贩茶,至少可以过得比较殷实,赵炅带出来的商人,何尝不知道茶叶中的利润。 他们便以最低的价格,从茶农手里购走了茶叶,然后,又用很高的价格,把大米倾销到种茶的地方。 凭借着官方的势力,这种生意,完全可以榨取到老百姓最后的一滴血汗,没过多久,青城一带地区的茶农,纷纷破产。 王小波便汇聚了活不下去的老百姓,一时间,很快到了数万人。 他们很快就攻下了青城县,王小波下令,把那个大家最痛恨的博买务从里到外,又从外到里,统统砸得稀烂。 王小波把那里面的曾经盘剥过大伙的官员抓起来,对大家说道,“诸位,我们茶农辛辛苦苦种点茶叶,咱们自己贩卖,卖多卖少,咱们都认了。可是,就这批蛀虫,他们低价从咱们这儿强买咱们的茶叶,然后再高价卖出去,他们就是吃着咱茶农的血汗,今儿,咱杀了这些贪得无厌的家伙。” 随着王小波一声令下,早已经恨透了那帮贪官的茶农,手起刀落,把青城县的那些博买务的大老爷们,全都砍了。 王小波站在那高台上,对那些聚集起来的茶农们说道,“诸位,如今,天道不公,贪官污吏,横行霸道,豪绅地主,对咱们敲骨吸髓。我川蜀大地,贫富不均,今我举事,当为大家均分贫富,诛杀豪强,反击不义官府。” 台下群起响应,大家冲进县城里的那些富商豪强之家,那很久没有吃过一顿饱饭的茶农们,终于可以美美地吃上一顿饱饭。 “反正已经活不下去了,那帮贪官污吏让咱活不下去了,反就反了。” “咱杀一个够本,杀上一双,咱就赚了。” 青城邻近的茶农们,纷纷加入到了王小波的队伍,他们很快攻占了邛州,蜀州。 队伍一下子就扩大到了万人。 蜀地的老百姓,自孟昶后,惨遭各种盘剥,本来就已经到了生死的边缘,各地人听说王小波举事,纷纷响应。 一时间,川蜀大地那些活不下去的老百姓,揭竿而起。 队伍进一步进击彭州,那彭州有一个特别牛的县官,是传说中的顶级酷吏。 当地的老百姓,听说那齐元振的名字,都吓得不行。那齐元振呢,也特别自信,把彭州的守军布防在入彭州的各险要之处。 “放心吧,就算那王小波,把整个巴蜀给打下来了,我这彭州,绝对他想都不敢想。” “本府要是抓到那小子,非把他做成肉酱。” 可那海口夸出不到两天,齐元振站在城楼上,蓦然发现,王小波万人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 齐元振给守城的将士喊道,“给我顶住,谁他娘的后退,老子杀了谁。” 义军架起了云梯,用那投石车,把燃烧着的铁石,抛进了城里。 齐元振刚好逃回到他的州府,就被义军活捉了。 那齐元振没有把王小波做成肉酱,王小波带着人,在彭州州府衙门外,当着城内的老百姓的面,处死了那贪婪残酷的齐元振。 满城的人,无不觉得王小波乃当世大英雄,附近的茶农争相前来,投入到王小波的大军之中。 王小波的人,控制了邛州,蜀州,彭州,势力范围逐步扩大。 那个时候,川蜀的封疆大吏,还并没有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他们还认为这帮泥腿子,成不了气候,只是从川蜀各地,调集一些军队过来镇压。 王小波亲率大军,进攻蜀州江原县。 凭着当时王小波的队伍,打那么个小县城,应该是不费吹灰之力。 那时候,正是寒冬腊月,但川蜀之地,并不像北方那么严寒,秋冬时节,这里多是雾气沉沉的天气。 雾气起来时,往往十数步外,就很难看到人影。 江原小县张玘,根本就没法招架住王小波的攻击,于是,借着那浓浓的雾气,暗中隐蔽了射手,瞅准王小波,一支利箭,穿云而至,正中王小波的眉心。 王小波那是钻心地疼痛,身边的义军兄弟,都劝王小波退到安全地带疗伤歇息。 王小波说道,“张玘奸贼,我若不能杀你,誓不为人。” 王小波直接把那箭拔下来,扔在地上,鲜血从额头上流下来,他也不管不顾,带着众人,拼命冲杀。 他的舅子李顺,看着姐夫伤成那个样子,也是心疼得不行,再三劝阻,王小波却是满脸流着鲜血,坚持拼杀。 义军兄弟们,见王小波重伤之下,依然坚持战斗,无不佩服,无不竭尽全力攻城。 弹丸之地的江原县,很快就被义军攻占,张玘被活捉,王小波亲手将其砍杀。 打下江原,王小波让义军停下来休整,“王帅啊,咱们打这么个江原城,真不值得你如此拼命啊。” “我大军,人人像王帅这样,那宋军其奈我何。” 王小波躺在床上,气息越发微弱,连说话,也都若有若无。他拉着李顺的手,“阿顺啊,姐夫这是大限将至了。姐夫曾给大家许下承诺,要为大家均贫富,让大家都能够过上安定的日子。姐夫求你,带着大伙干吧,咱不图富贵,就为着咱蜀人能够不受人凌辱,不受人欺负!” 李顺泪流满面,“姐夫,你是好人,你一定能够吉人天相。我们大家,还指望着你啊。” 属下请来郎中,郎中一搭脉,脸上显现了惶恐之色,“各位,老朽实在是无力回天了,将军血竭气尽,若是常人,只怕早已经归天了。” 王小波脸色惨白,李顺这才知道,刚才姐夫那是聚集了浑身的力量,才把那不放心的嘱托托付给了他。 “王帅放心,我等会紧随李帅的。” “李帅啊,你,你就答应王帅吧,你难道要让他,带着遗憾走吗?” 李顺紧握着姐夫的手,“姐夫,阿顺答应你,余生我将带着大伙,均贫富,共享天下。” 第200章 论功行赏 众人安葬了王小波。 王小波之死,不但没有让蜀人畏惧,反而,义军的气势更盛。 李顺执掌了整个义军,义军的数量,激增到了三万多人。 不久,义军就打下了温江,郫县,双流,汉州,对成都完成了合围。 成都首府郭载,最初还牛哄哄地组织宋军,开展所谓的成都保卫战。 他本来以为,从王小波开始,不过是些茶农起来闹事,一群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的草民,真是不足为虑。 他万万没有想到,跟着李顺的义军,居然一下子暴涨到了三十万人。 短短的不到一月的时间,李顺的人,从三万之众,一下子到了三十万。 简直是匪夷所思,郭载趁着成都城里百姓外逃,混在人群中,悄然地逃出了首府。 李顺的三十万大军,对成都城发起了猛攻,不到半月,成都城破。 李顺的军队进入成都,众人拥戴李顺称王,李顺建立了大蜀政权,自己任大蜀王。 年号应运,取意为应运而生,所有的军人,皆为应运军。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身上,刻下了应运雄军四个字。 应运军开始向四面进击,扩大战果,不久,北边已经打到了剑门,南边打到嘉州,东边到了巫山一带。 几乎整个巴蜀之地,已经尽归义军所有。 蜀中叛乱的事儿,本来从占据成都周边时,就已经上报朝廷。 可那个时候,信息闭塞,赵炅得知消息的时候,成都已经陷落。 王继恩率禁军,到了南方,分兵两路,一路从夔州走水路,他自己率军从陕西入川。 这王继恩,虽然是太监,朝中大臣极力吹捧他,事实上,他还真有几把刷子。 到领兵时,他至少深得先帝和赵炅的信任。 王继恩也算是出身寒微之家,进宫做了太监,别的太监闲下来,无所事事的时候,他却是开始学着看书习字。 先帝偶然发现,他竟然特别好学,带他随军,还能有自己的一些见解,后来更是重用他做一些监军。 先帝驾崩,他瞬间变脸,把赌注押在了赵炅身上,明明小宋皇后要他找赵德芳入宫,他却直接把赵炅叫去。 王继恩率军直逼剑门,当初王全斌打剑门的时候,一面让部分兵边修栈道,一边佯攻,主力部队,却是从山林间绕道,到了剑门的后面,两边夹击,一举拿下了剑门关。 李顺本来也派兵驻守剑门,只是他完全没有料到,王继恩带着大宋的禁军,来得那样快。 当时,不知道是谁告诉他,说以前在成都大量屠杀义军的仇敌卢斌,逃到了梓州。 他竟然把那附近几个地方的兵力,抽调过来,对梓州进行了猛攻。 王继恩正害怕李顺在剑州布下重兵,毕竟,北线战场,那剑门关一带,地势险要,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啊。 现在,李顺简直是帮了他一个天大的忙,重兵不守剑门,却去攻打什么梓州。你纵然是把那卢斌抓到,又有多大个用处? 王继恩两路军合击,几乎是轻而易举地就突破了剑门天险,率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南下。 进剑门关后,王继恩就向各地州府,颁布了皇帝的招抚恩诏。 此次招抚,只针对朝廷钦犯,重处那些十恶不赦的首犯,而对从犯,可以网开一面,不予追究。 所到之处,义军听说,王继恩所带宋军,只杀首犯,竟然有不少地方,军心动摇。 很快,王继恩就占据了剑州,绵州,阆州,巴州,大宋禁军,虽说在对付北辽方面,似乎显得孱弱不堪,但对付那些未经专门操练的农民义军,简直是能够做到势如破竹。 宋军进展得如此顺利,大大出乎王继恩所料,早知道是这个样子,当时,完全没必要再派出人马,从夔州水路进川。 王继恩军包围了成都。 李顺在成都布防了十万军队,据城死战。王继恩呢,却是一面重兵围城,一面派兵打下了周围州郡,硬是把成都变成了一座孤城。 王继恩命人不断地把招抚的恩诏,用箭射入到成都守军城楼上。 而且,还组织人,在攻城的时候,大声地向着城内诏告着投降不杀的信息。 宋军攻破成都,王继恩率军入城,城既破,岂有不杀之理,当年,王全斌处决一万多俘虏,如今,王继恩占成都后,直接将那投降的大蜀应运军,屠杀三万余众。 能够成功地入川平蜀,王继恩入成都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有些飘飘然了。 他本来是个太监,自然对占城之后纵兵狂欢,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但他进入这巴蜀天府之国,却分明感觉到,可以变本加厉地进行掠夺财富。 屠杀,掠夺,惨无人道,更是弄得整个成都,乌烟瘴气,鸡飞狗跳。 好在赵炅似乎有未卜先知之能,在派出王继恩平蜀的同时,就让名臣张咏出发了,出任川蜀知州。 张咏一方面整顿和真正招抚蜀中百姓,一面向赵炅发去了弹劾王继恩的奏报。 王继恩很快被调回汴京。然而,蜀中的农民义军,虽然李顺成都城破兵败而亡,各地的农民起义并没有彻底消除。 经过王继恩的平蜀之战,大蜀政权宣告消灭,应运军的余部,在张余的领导下,转战川南一带,虽然一度时间,发展到了十万人,但随着张余在嘉州被杀,轰轰烈烈的王小波李顺起义,最终还是被宋军平息了。 王继恩回到汴京,他早就得到消息,说那张咏参了他一本,说他治军不严,差点像王全斌那样,引发川蜀再一次的民变。 王继恩参拜赵炅,赵炅对他此次平蜀大加赞赏,不但没有提及什么治军不严,还给他封了个宣政使的官职。 对于王继恩来说,总算是有惊无险,他也感觉到,自己这次平蜀,比起当年王全斌的待遇,好出了太多。 赵炅当着众大臣的面,夸赞王继恩,“王爱卿果真是我大宋难得的将才啊。此番出征,恩威并重,不出半年,就平定了川蜀,可谓是大功一件。” “此次平蜀之战,王爱卿杀伐果断。成都一战,斩获匪军首级近十万之众,又在夔州,再斩两万。以此,肯定对蜀中刁民,有震慑之效啊。” 王继恩与赵炅接触那么久,他何尝不知,赵炅虽然满口仁德为政,那是在不威胁到他的皇位时,说说而已。 当然,圣上重仁德,这恶人就只有他去做了。攻下成都,赵炅给他的密诏,反叛者,一概不留。 那只能永远地烂在肚子里。 第201章 江湖郎中 王继恩虽然被封为了宣政使,可他依然还是守在赵炅的身边。 作为最亲近的太监,王继恩觉得,自己再怎么位高权重,那都是陛下恩赐。 从川蜀回来,王继恩就发现,赵炅的病越来越重了。王继恩去见过李皇后,李皇后说,自王继恩出兵川蜀,圣上的箭伤是发作得更勤了。 李皇后说起,王继恩此番平蜀,为朝廷立下了奇功,圣上更是对王继恩倚重有加。 李皇后的心思,王继恩比任何人都清楚,他能够拥立赵炅,凭着他现在的能耐,拥立大皇子赵元佐,那就比先前更容易得多了。 “皇后,拥立元佐的事情,我自然是会上心的。其实,元佐装疯,那只不过是装给人家看的。我亲自去找他说说,这砸头上的皇位,没有人会推脱的。” 李皇后笑着说道,“看来,你不但善于领兵,这脑子转得也着实比常人要快啊。此事若能成,你又有几十年,可得恩宠了。” “大家共享富贵。新君必然也惦记皇后之恩,皇后比老奴看得更长远,元佐继位以后,皇位自然落到允升头上,皇后更可以凭此更为尊显啊。” 赵炅的箭伤,宫中的御医越发无辙了。 朝廷内外,都在想着法子,去为赵炅求医问药,王继恩也为这事,弄得有些焦头烂额。 在蜀中时,曾听说有一个游方的神医,别说是箭伤,就算是更厉害的作痛,都能够做到药到病除。 王继恩还真抽了空,到那蜀中去寻访了那位神医,多方打听,却才知道,早些年,那神医已经没了。 听说,他有一位徒弟,多年前学成之后,就到汴京一带,那名字有些古怪,叫什么侯莫陈利用。 王继恩从川蜀回来,便找人在汴京城里,到处寻访那么一个厉害的人物。 还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那走街串巷的江湖郎中,居然被王继恩的人找到了。 王继恩赶紧给赵炅举荐,说自己这次在青城附近,听人说起一个修道的神仙,虽不能够白骨生肉,治个什么病痛,那是药到病除。 已经被箭伤折腾了大半辈子的赵炅,哪里听得这样的好事,啥也顾不上了,直接就召见了。 那侯莫陈利用,也就是个江湖郎中,凭啥能够面得了圣呢。可这赵炅说要见,哪怕是个狗屎,那也就可以见驾了。 “听说先生有些超乎常人的法术,能否为官家演练演练。” 赵炅也不傻啊,若非亲眼得见,他也怕有人随便找个人来,明里给他治病,暗中却给他下毒。 侯莫陈利用说道,“陛下,山人只不过会一些雕虫小技,哪里入得了陛下法眼啊。” 这家伙,见了皇帝,先就卖了一个关子。 “无妨,既然是法术,即便是有些虚幻,官家也不追究你便是。” 宫中好些人,都过来瞧热闹。 “既是这样,那山人就现个丑,以搏陛下一笑。” 侯莫陈利用,故意表现得极其谦逊的样子。 毕竟是要表现有法力的东西,所有观看的人,都离得远远的,免得伤着。 侯莫陈利用当着众人的面,取出极普通平常的石头来,开始用一种神火样的东西,进行粹炼。 突然,所有的人眼前一亮,那块普通平常的石块,居然被炼化了,侯莫陈利用又在那炼化了石头水里,加入了点什么奇怪的东西。 然后,只见一道亮光,几乎照亮了所有人的眼睛,那普通平常的石头,竟然变成了纯银。 银子冷却下来,王继恩无比惊喜地接过来,交给赵炅验看,赵炅又把那负责官银制造的人找来。 “陛下,这是上好的纯银。” 本来以为,这点石成银,已经结束了,却看到侯莫陈利用将手一伸,那还在造银官手里的银子,居然就到了他的手里。 别的不说,就凭这隔空取物的能耐,已经让在场所有的人无比震撼了。 就连赵炅,也对身边的王继恩说道,“看来,王爱卿找来的,果真是位了不起的仙人啊。” 侯莫陈利用嘴里面又开始念念有词,手指着那银子,这回是直接从手指间就喷出火焰来。 那火光又将银子炼化了,侯莫陈利用顺手又加上了些药粉,随着那药粉落进那化成水的银子上,金光乍现。 满场都是唏嘘之声,就连身边满是奇珍异宝的赵炅,也都像是没见过世面一样,大声说道,“天啦,金子。” 侯莫陈利用停了作法,静待着那已经被点化而成的黄金冷却下来。 这一回,王继恩把那金锭交到赵炅手里的时候,赵炅居然直接张口去咬,然后,不用那造银师验看,“先生果然不得了,你这点石成金的法力,官家算是开了眼了。” 侯莫陈利用,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无非是要告诉众人,他其实并不是一般的江湖郎中,那是真正拥有法力的仙人。 赵炅连声说道,“仙家可否为官家诊疗一番,若能解除我这病痛,可堪大赏。” 那侯莫陈利用却是说道,“陛下,我可不是什么仙家,这点石成金,也就是微末之技,不足挂齿,不足挂齿啊。” 这侯莫陈利用果真是狡猾,他明明是糊弄赵炅,却并没有自己吹嘘,说自己是什么神仙。 反倒是赵炅封了他个神仙,真正露了馅,被追查起来,那他也不是什么欺君之罪吧,真说是欺君,那也是皇帝自欺欺人。 王继恩便替赵炅说起好话,“侯莫陈先生,我在蜀中时,其实专程去拜望过你的恩师。你在圣上面前,就别谦虚了吧。圣上这箭伤,已经被折磨了十几年了,你就发发善心,替圣上治治吧。” 这边一求,那边呢,却是至高无上的圣上。 侯莫陈利用,便做出十二分无奈的样子,答应了给赵炅治他那箭伤。 其实那赵炅,对他那箭伤,已经是到了完全绝望了,现在,看到有仙家出手,自然是高兴得不得了。 侯莫陈利用,不知用了什么样的一块狗皮膏药,嘴里面念念有词,将那块膏药啪地一声,就贴在了赵炅的后背上。 贴上之后,赵炅的脸色一下子就得通红,王继恩连忙问道,“陛下,怎么样,这膏药怎么样?” 第202章 以死相谏 赵炅闭上双眼,很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这可吓坏了王继恩,那江湖郎中侯莫陈利用,是他找来的。 陛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他可就彻底玩完了,王继恩大声叫道,“来人,把这,这个骗子给我抓起来。” 正当外面的侍卫要冲进来抓人的时候,居然听到赵炅发出了一声高过一声,龙吟般的鼾声。 “大人,还抓吗?你看,这还用抓吗?”侍卫问道。 “出去吧,陛下恐怕已经有很久没有睡好觉了,就让他好好歇歇吧。” 那王继恩赶紧给侯莫陈利用跪下,“先生真神人啊,陛下这多年旧疾,你这是药到病除啊。” 那侯莫陈利用却是说道,“山人看过,陛下这旧疾难治啊。山人只是借药力暂且压压,若是早些年,兴许还有得救,十数年了,别说山人,就是神仙,也难治了。” 两人在赵炅身边毕恭毕敬地候着,这一觉啊,从半上午,一直睡到了日落,中途午膳都没有传。 赵炅醒来,看到侯莫陈利用,便说道,“仙人神药真是厉害啊,官家这数十年来,可从未像这样,好好睡上一觉了。” 侯莫陈利用却是谦恭地说道,“陛下,山谷也只不过是用药力法力,暂且替陛下将病邪锁住 。只是,就山人法力,这旧疾是真没法根治啊。” “仙人这是太过自谦了。官家相信,假以时日,这小小箭伤,终有痊愈之时啊。”赵炅比起侯莫陈利用还要乐观。 这旁人看来,那侯莫陈利用有两种可能,要么呢,也就那点本事,并非锁住病邪,只不过是掩盖病痛。 另一种情况,箭伤不难,却是像某些良医那样,病可治,但决不能根治。真要一剂下去,就把赵炅的病给治好了,那还要你侯莫陈利用做啥? 所以,也有人认为,这侯莫陈利用故意讳莫如深,好不容易找了这么一颗摇钱树,怎么可能就这样挖了呢。 不管是怎么个情况,那赵炅已经是喜出望外了。 那狗皮膏药贴着,箭伤居然就一点不疼了,似乎从此,又可以享受无比美好的人生了。 侯莫陈利用自称山人,在皇帝面前,他那是谦虚,可把这二字合一起,那不是个仙吗?但这个仙,得赵炅去说,他还故作清高不以仙人自居。 都知道,赵炅这个皇帝,那是抠门得要命,偏偏对侯莫陈利用着迷之后,对侯莫陈利用,那是除了命,啥都舍得。 又是赏赐别墅,又是赐以金银珠宝,良田美女,生怕仙人离京到别处去了。 侯莫陈利用呢,却是把钱财当作身外之物,却又皇恩浩荡,不敢不领受。 如此以来,侯莫陈利用成了御用仙医,赵炅还把他当成了国师,让他专心炼制仙药。 侯莫陈利用,果不负所望,赵炅只需贴了膏药,疼痛顿时就没了,等药效和法力一过,那疼痛立马就开始。 好在那狗皮膏药,换得不是那么勤,过些天,就连赵炅都琢磨出来,没等到药效结束,就让侯莫陈利用给他用法力换药。 那侯莫陈利用,每次都是尽心竭力,不憋得满头大汗,那都对不起陛下的隆恩。 赵炅对侯莫陈利用的依赖,那是越来越严重了。 那侯莫陈利用,毕竟是市井小人,江湖游方郎中,一朝得势,竟然有可以拿捏皇帝的优越感。 朝中好些想得到晋升的大臣,居然就借着瞧病的机会,暗中巴结侯莫陈利用,在这么一个江湖方士的身边,汇聚起了一股势力。 宰相赵普深感担忧起来,朝中大臣,早起面君,退朝见仙,成何体统。 更有那举荐侯莫陈利用的王继恩,更是得到了赵炅的赏识,在朝中的地位,更是与日俱增。 赵普便向赵炅上奏,列数侯莫陈利用的十七条罪状,甚至还把那王继恩,前前后后,老帐新帐都罗列出来。 在那段时间,赵炅才过点舒坦的日子,看着那奏章,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只差当场就把赵普撤职查办,赶出朝堂。 “赵爱卿,你,你这是见不得官家一点好吗?你们一天到晚,念叨着老子万岁万岁万万岁,你们倒是老子的忠臣良将,这十几年来,老子成天痛不欲生,你们有哪个,像侯莫陈爱卿那样,能让老子活几天舒心的日子?” 朝堂之上,朝臣们见过赵炅发火,可没有见他发过这样大的火,都惧怕啊。 自古以来,天子之怒,伏尸百万。如今,虽不说杀多少人,但要杀了赵普,那是像踩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偏偏赵普又是个铁脑袋,赵炅都把话说到那份上了,他依然站出来。 “陛下,老臣以死相谏,那侯莫陈利用,方士干政,不知给陛下弄了啥迷魂药,仗着陛下恩典,勾结朝廷命官,替朝臣买官进爵,谗言诋毁忠良,如此一来,我大宋朝纲只恐怕毁在此术士之手啊。” “赵爱卿,想必是言重了吧。大家有什么话,都可以找官家说的嘛,至于采纳不采纳,那还是得官家说了算。难不成,赵爱卿这是要说,官家现在老糊涂了,偏听偏信,陷害忠良了。” 朝臣们听到这群臣在朝堂上,大有对簿公堂之状,都吓得不敢抬头。 那侯莫陈利用站出来,对赵炅说道,“陛下息怒,山人从来都不慕功名利禄,也从不想什么泼天的富贵。陛下若是不方便,山人自当离京,毕竟云游天下,乃山人毕生之宏愿啊。” 这一招以退为进,还真是把赵炅急得不行,竟然站了起来,对侯莫陈利用说道,“仙人千万不要离官家而去啊,这十数年来,官家这箭伤深入骨髓,痛不欲生,还望仙有垂怜,万不可走啊。” “陛下,你千万不要受此妖人蛊惑,疾病是小,社稷为重啊,陛下,此妖人既说要离京而去,你就恩准了吧。” “好你个赵普,你是觉得,官家的三尺狗头铡,硬是铡不断你那铁脖颈么?官家好好地和你说话,你真以为,官家是真的好说话了。” 一个有着生杀予夺之权的皇帝,还有什么人不可以杀的。偏偏这赵炅,觉得那赵普时间长了,就有些像是亲人似的。 更何况,他爹受伤的时候,那赵普曾经对赵弘殷,就像对自己的父亲一样悉心照料。 赵普却是说道,“若老臣这项上人头,能够让陛下幡然醒悟,老臣就枉死一场,也是值得的。” 朝中大臣,都劝赵普。 那赵炅也是有些无奈地说道,“赵爱卿啊,官家好歹也是这大宋天子,难道就连一个侯莫陈利用都庇护不了,都庇护不了吗。” 第203章 议立太子 朝臣们也都劝赵普,为人臣子,陛下把话说到了这份上,适可而止得了。 赵普看到赵炅对那侯莫陈利用执迷太深,真要他一下子作出决断,看来是不可能了。 那侯莫陈利用,虽说可以暂缓赵炅的箭伤,却总不能根治,现在,赵普又盯上了,老是在找侯莫陈利用的茬子,顺带还老盯着他王继恩。 王继恩又开始在民间,替赵炅物色高人。 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王继恩找到一个据说是祖传的卖药人。那人姓潘名阆。 潘阆说来也是一个落魄的书生,在汴京中,靠着祖传的秘方,倒也医治了一些疑难杂症。 此人行事,有几分疯疯癫癫,当然,也可以说是放荡不羁。王继恩却是如获至宝,找机会举荐给赵炅。 那潘阆见了赵炅,倒也不拘束,更不像一般文人那样,自带几分酸腐味儿,没想到,赵炅见到他的行止,居然觉得特别有趣。 潘阆随口吟咏自己写成的诗文,还把他在各处游历,所见到离奇古怪,甚至荒诞不经之事,说与赵炅听。 那赵炅竟然觉得,这潘阆表面癫狂,却是难得的奇才。想当年,汉帝把一个叫做东方朔的人,留在身边。现在呢,却发觉,这潘阆又有文才,还多有离奇见闻。 再说,那潘阆还懂些祖传的医道,给赵炅弄了些药吃。 说来也是巧了,也不知道,那潘阆的汤药起了些作用,还是他念的那些诗文,或者说的些有趣的民间奇闻佚事,反正当赵炅坐那儿,一听就是一日半天,竟然私毫没有感觉到箭伤的疼痛。 王继恩又歪打正着,立下了一件大功。 其实,王继恩把那疯疯癫癫的文人潘阆募为自己的心腹,其实这潘阆放浪形骸,却是个热衷于功名,还特别擅长投机钻营的家伙。 当年,赵廷美本没有反叛的意思,他和一些有预谋的朝臣勾结在一起,想方设法要把赵廷美弄出来做皇帝。 王继恩现在借举荐潘阆的机会,已经在暗中布一个局。 他要让赵炅知道,这潘阆不但有才华,郁郁不得志,才显现出疯疯癫癫的样子。他极力地怂恿赵炅,不拘一格提拔人才。 那像潘阆这样,疯疯癫癫的人,因本身拥有才华,如果都能够得到朝廷的重用,那大皇子呢,只是一时被迷了心窍,行为有些过激,怎么会说他是犯了疯病呢。 当然,王继恩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先做通赵元佐的工作,让他好好配合演一场戏给赵炅看看。 潘阆能够给赵炅缓解箭伤之痛,那一定有法子,让神智不够清楚的赵元佐,名正言顺地由疯癫变得正常。就可以为后面扶植赵元佐继大宋大统打下基础。 王继恩紧锣密鼓地筹划着立储。 赵炅毕竟年事已高,他自己也在琢磨着,立储君的事情,虽然借助药物,法力,或者说潘阆的俚俗故事,可以暂且忘记那箭伤之痛。 还真是侯莫陈利用所说,就那箭伤,顶多也就是得到缓解缓解,根本就无法根治。 有一天,赵炅把寇准叫到面前。 “寇爱卿,官家这年事已高,很多时候,看个奏折,眼睛盯着,半天没看明白,究竟那奏折上说的是啥。倒是有些时候,看着看着,似乎太后先帝竟然到我那案几前来,看我披阅。” 寇准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赵炅这想要找人顶班的意思了。 可这寇准岂止是一般的聪明,这圣上没有说明白,自己怎么可以妄揣圣意呢。 寇准便说,“陛下想来是操劳过度,神思耗损太多,难免会心生恍惚了。” 其实,寇准心中所想,那王继恩给赵炅找的那一个仙人,一个疯子,谁能说得清,那两个先人,会不会给赵炅止痛,用的是会致幻的毒药。 有一个好用的词,叫做饮鸩止渴,没有那两货的时候,赵炅成天痛不欲生,但再痛,也不致命吧。 可这用了药之后,睡踏实了,箭伤也不见痛了,可为啥,这身体是一天不如天,而且,还老是出现这样那样的幻觉,用脑子一想,是不是就该知道,这王继恩那得是立了多大的功啊。 真要是那赵炅醒过神来,那王继恩恐怕早不人头落地了。 “官家是想,咱大宋总得立个太子什么的。有了太子,我也好有人帮着看看奏折,理理朝政,这千斤重担,总有一天,得落在后代儿孙肩膀上嘛。” 寇准总算是听到赵炅明确表态,便有些惶恐起来,“陛下,这历来立储,皆是皇家大事。陛下金口玉律,只要陛下选出贤明之主,臣等无不遵奉。” 赵炅本以为,寇准会给他举荐一下。 结果,寇准深知什么话可说,什么话不能说,分寸感掌握得很好。 赵炅沉吟了一会儿,便说,“官家觉得,膝下皇子,元侃从小就聪慧,饱读诗文,若为天子,必能体恤民情,施德政而安天下。” 寇准这才说道,“陛下真是体察入微,臣于明早朝,当奏议立储大计。臣等万望太子以后能成大宋仁德之君。” 赵炅笑着说道,“寇爱卿睿智忠纯,万望能够辅佐元侃,不世之伟业。” 寇准知道,赵炅这是要把自己做为新皇的顾命大臣,当即跪在地上,很庄重地对赵炅表白,句句都是效忠大宋,忠诚大宋的誓言。 第二天上朝,寇准果然率先提出立储之事,满朝文武皆张大了双眼,看着寇准。 毕竟,先前明知道陛下有意传位给赵元僖,便有人提出,拥立赵元僖为太子,结果,直接被赵炅驳回了。 赵炅大皇子赵元佐疯了,二皇子赵元僖暴毙,朝中都怕再议太子,会引发赵炅伤感,因而,谁也不愿意去触那龙鳞。 朝臣们做梦也没有想到,这边寇准刚议立三皇子为太子,朝中就有很多人表示反对。 “陛下,万万不可啊。废长立幼,如何服众。” “陛下,元侃年纪尚幼,又缺乏历练,怎堪此重任啊。陛下,立储之事,还当三思啊。” “陛下,大皇子元佐,宅心仁厚,当时失心疯而烧掉自己的府第,皆因他心念其叔父所致,如今事易时移,元佐早就恢复正常了。” “臣等议立皇长子元佐为太子,元佐德才兼备,早年就有过领兵战契丹的经历,元佐为太子,乃万民之福啊。” 第204章 陈抟托梦 “好了,都别吵吵了。官家知道,大家都是替我大宋江山社稷作想,但这立储之事,关系重大,毕竟还是得官家喜欢才是。” 那帮朝臣,明眼人一看便知,那都是被王继恩和潘阆等人拉拢收买了的。 现在,那赵炅一说话,大家都没傻眼了,赵炅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就凭那些人,如果没有事先预谋过,怎么可能在朝堂上,如此异口同声地去举荐一个疯皇子。 王继恩笑着说道,“官家准备立谁为太子,做臣子的,自然唯太子马首是瞻了。” 听到王继恩这么快就转变过来,那些被王继恩拉拢,已经替赵元佐说话的,也都立马就反应过来。 “陛下说得是啊,陛下的皇子,都堪当重任。其实,这规矩,本来就是陛下亲定,我等都照办就好。” 赵炅这才说道,“从今日起,襄王赵元侃,任开封府尹,改称寿王。择日举行正式的太子册封仪式。” “陛下圣明,万岁万岁,万万岁。”满朝文武皆无比喜庆。 大宋立太子之事,很快传得整个汴京城内外,人尽皆知。 没过多久,赵炅果然把元侃带到了太庙。 祭拜太庙,把立元侃为皇太子的事情,禀报了赵氏列祖列宗。 那元侃自从被封为寿王,做了开封府尹,经过先前大哥和二哥的事,他早就知道,父皇赵炅疑心极重,因而,一直处事都极其低调。 为了把开封府的事情办得明白漂亮,赵元侃直接搬到了开封府去住着,任何大小的官司,他都得亲自去查验,多方取证,从无偏袒。 没过多久,京城的老百姓,都认定元侃是专为百姓做主的圣明之君。 赵炅带着元侃去过太庙,车驾经过汴京城的时候,民众竟然自发地夹道欢迎。 一时间,京城万人空巷。 元侃坐在车驾里,顿时感觉到,那些老百姓本来是出于一番好意,这事要是传到了父皇的耳朵里。 那岂不是要说他,故意收买人心,若再让几个人,添油加醋地去那么一说,他这刚当上的太子,岂不是要给弄没了。 元侃的担心,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很快,赵炅就从李皇后那儿,听到了那外间的传闻。 “陛下,这一回,你可是替咱大宋朝选到了一位万民景仰的旷世明君啊。” “啊,皇后,何出此言?难不成,侃儿又给官家闯下什么祸了。”赵炅听着那话,有些丈二积尚摸不着头脑。 “陛下,你不是带着侃儿去了太庙么,你这向祖宗一诏告封皇太子一事,差点引得举国轰动啊。” “册封太子嘛,本来就应该弄得隆重一点,天下皆知,怎么了?皇后,我觉得,你今儿说话,好像有些怪怪的。”赵炅最不喜欢猜哑谜,可这李皇后,毕竟是李处耘的女儿,那李继隆,现在还是朝中手握着兵权的权臣。 “陛下,臣妾说的,可不是册封。是侃儿回京的时候,那排面简直比起圣上回京还要盛大。京城百姓,皆称侃儿为少年天子,皆涌入街头,只差去朝拜了。” “这又有啥?侃儿能够得到万民拥戴,那是好事啊。” “陛下,难道你就没有觉得,这有些不正常么?天下万民,只知太子,而不知陛下。现在,陛下不还没有传位于他么,如此招摇,这也算是好事。” 赵炅听到万民景仰太子的时候,心中早有些不舒服,现在,听到皇后如此解说,顿时豁然开朗。 “寇准,看来是寇准那匹夫害我啊。” “这天下,真要交到一个沽名钓誉的皇子手里,那还得了啊。”赵炅只气得发抖。 那皇后便又说道,“陛下,可别为这么点小事,伤了身子,万一,这侃儿真得到了万民拥戴,那就表明陛下是慧眼识英才啊。” 那句慧眼识英才,听起来没啥,可是,现在的赵炅,已经多疑到了连自己都怀疑的份上了。 他这一着急,箭伤又犯了,但寇准,是必须,立刻,马上见到。 赵炅就移驾书房,让王继恩去给寇准传信,速速赶往上书房面圣,一面又让那个侯莫陈利用过来,给他上了一道膏药。 赵炅贴了膏药,便趴在那书案上沉沉睡去。 侍卫便把那侯莫陈利用请出了书房。 赵炅在恍惚中,看到陈抟笑嘻嘻地从外面走进来。 “老祖好雅兴啊,今儿,怎么有空,来我这上书房呢?” 赵炅出迎,笑着对陈抟说道。 赵炅以前曾听先帝说起,有一回,先帝路过华山,偶然与陈抟老祖,在那华山之顶赌棋。 先帝自以为,自己的棋艺相当不错,偏偏与陈抟老祖对弈时,却是连连皆输。 很快,身上的银子,值钱的东西,都输了个精光。 先帝却是意犹未尽,想要再和陈抟下,陈抟却说,下棋可以,如果再输了的话,就立字为据,把这华山输与贫道吧。 先帝后来讲起那赌局时,不禁长叹,“老祖真乃神人啊,那个时候,他就知道,我赵匡胤乃是九五之尊。” 赵炅回想起那一段经历,心中想道,正为立储之事犹豫时,陈抟老祖便主动前来这上书房,看来,是上天派他来给官家指条明路的啊。 “陛下是为立储之事犯愁吧。哈哈哈。” 赵炅只是打了个招呼,那陈抟便不请自坐在书房里另一张椅子上。 “老祖,官家想把我那几个皇儿叫来,让你替他们相相面,看哪一个可堪大用啊。”赵炅有些急切地说道。 “不用了,陛下,刚才,我从你那几个皇子府上经过了。我看啊,如今的太子元侃,就堪大用啊。就太子府上,那些仆役闲杂,贫道看来,都是将相之大才啊。” 赵炅刚好要和陈抟多聊一会儿国家大事,没曾想,那王继恩从外面回来。先前去请寇准的时候,赵炅就和他说过,事情很是重要,若是回来时,已经睡着,无论如何,都得叫醒。 “陛下,陛下,醒醒,寇准,寇大人来了。” 其实,王继恩听到赵炅让他去找寇准,立马就想到,白天太庙祭祀,册封太子之事,以及,太子回京后,万民涌向街头朝拜之事。 多疑的赵炅,指定是觉得这册立太子哪地方有些不对劲了,寇准若是出点差池,那岂不是机会就来了吗? 第205章 开封府案 “老子好不容易睡一觉,谁给你的胆子,胆敢叫醒老子。”赵炅翻脸不认人,还作势拔出佩剑,想要砍杀叫醒他的王继恩。 王继恩吓坏了,寇准心里特别清楚。 圣上这么晚把他叫到上书房,这个点上,肯定是听到皇后在他耳边吹过了枕头风。 白天赵炅带着元侃去祭拜太庙,实际上,已经将册封赵元侃为当朝皇太子的事情,诏告了列祖列宗。 这节骨眼上,赵炅兴师问罪,无非是开始怀疑元侃,虽然提出让元侃做太子,是他赵炅提出来的,赵炅却是怀疑,他掉进了寇准设下的坑。 老天,这要是太子元侃是他寇准直接提出来,那他寇准更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陛下息怒,老奴以为,把寇相请来,有重要的军国大事,老奴也是害怕误了大事啊。” 其实,赵炅被叫醒,才知道,原来见到陈抟,竟然是南柯一梦。 但他向来迷信,他坚信,尽管是梦中相见,那也是陈抟老祖托梦给他。 像陈抟那样的仙家,给一个世俗的帝王托个梦,那应该是不足为奇。 经过陈抟的点拨,赵炅已经坚信,他亲选的继承人元侃,应该是上合天意,下合民心,根本不用寇准给他解释,他已经下定了决心了。 现在,他反而觉得,李皇后有些可疑。 平白无故,为啥要挑起他和太子之间的矛盾呢?难不成,她想要推举的,是另有其人。 “罢了,继恩啊,你先回去歇息吧。我真有话,要和寇相说说。”赵炅做出强压怒火的样子。 赵炅还真和他哥哥赵匡胤有得一拼,都是极会表演的。 王继恩本想旁听一下,也好在适当的时候,去皇后那边,把情况做个汇报和分析。 赵炅已经发了话,他赶紧溜之大吉。 “寇爱卿啊,今儿汴京的热闹,你可曾去看看。” “陛下,微臣紧随陛下左右,恕臣孤陋寡闻,还真没有见到啥热闹啊。”寇准从来都不喜欢拐弯抹角。 “从太庙回来,你紧随銮驾,可曾见到万民涌入街头迎接。” “倒不曾见到。陛下行事向来低调,汴京城中百姓,很少有围观銮驾的。”寇准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了。 “好你个寇准!难怪你当初,听我说要立太子,你装聋作哑,当我主动说出立元侃时,你便附和。原来,我是上了你的当啊。” “如今到好,这汴京城中百姓,只知太子,而不知天子,只敬他元侃,而没把他老子当一回事啊。” 赵炅说出这一番话来,他以为寇准会吓得不知所措,万万没有想到,寇准居然肆无忌惮地哈哈大笑起来。 “陛下,历代拥立新主,作父皇的,那都会将新皇扶上马,然后还要送上一程。甚至,作父皇的,会主动帮皇太子赢利天下民心。” “说得好,接着往下说。” “陛下急着册封太子,依臣所见,那是担心太子不懂治国理政,陛下是担心,皇太子不能够得到百姓的拥戴。既要考验,又要指引,陛下此举,那是心系我大宋万世基业啊。” 赵炅那紧皱的眉头,听到寇准的夸赞时,不禁舒展开来。 “陛下,依臣对太子殿下的了解,自太子就任开封府尹以来,勤于政事,爱惜百姓,听说太子为办事方便,从东宫搬到了开封府上,老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太子对他们好,他们自然是看到了希望,这才会对太子敬重有加啊。” 那赵炅,听到寇准,动不动就以天下社稷说事,处处都以民心为重,虽未有半句点评他赵炅和皇太子计较。 赵炅却是蓦然觉得,还是自己格局小了。 自己这都多大一把年纪了,竟然还会被皇后那么几句话,弄得来大乱方寸。 君臣聊到了很晚,赵炅感觉到这事办得有些掉价,便做出一副训导的样子,和寇准聊起了仁君当施德政的那一套治国理论。 “寇爱卿,这多年以来,我大宋与周边邻国,有和有战。事实上,与邻国之争,从来都是可以预防。最可怕的,便是内患,官吏昏庸腐败,激起民变,那可是会触及到江山社稷的啊。” 寇准知道,赵炅这大半夜的,和他绕来绕去,谈那么些随时可以谈的大道理,肯定是有他的用意。 寇准便极力地配合。 “开国之时,当以马背上打天下,等到国家安定下来,那可得要广施仁德,方能使万民归心,以德治国,国可无忧啊。” 寇准连连点头,早已经困倦得不行,却只有使劲地掐自己,勉强支撑着,不能够显露出疲倦和不耐烦。 毕竟赵炅为筹备侃儿的册封,再加上先前被王继恩唤醒,其实也想把瞌睡续上。 赵炅又天南地北,东拉西扯地又讲了好些话,无非是很想把他所知道的一些东西,摆出来,好好的指引一下寇准。 元侃在开封府,倒也是干得相当不错。 但开封一带出现天灾,朝中有人终于找到了把柄,便把元侃夸大灾情,向朝廷请求赈灾远远超出了实际的需求,做了详细的功课,对此情景进行了弹劾。 赵炅相当震怒,他本来已经在元侃身上,费了很多的心思,而且出事以前,他还和元侃私下交流过,做任何事情,都要顾念天下苍生。 元侃嘴上答应得畅快,却没想到,贵为皇太子,已经是储君了。怎么还做出侵吞赈灾款项,这以后,天下都归你了,你还贪图那些钱财做啥。 赵炅想到贪,却突然想到,自己刚继承大统的时候,那不也是成天都盯着府库里的那么些钱财么? 这赵元侃真要是贪了那赈灾款,说来说去,倒也是有些像他曾经的作为。 有那个祖传,真是没办法。 朝臣们都盯着那事,赵炅把心一横,“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先把太子押入大牢,等彻查结果出来,再作定夺。” 太子侵吞赈灾款,汴京的那些老百姓,打死都不敢相信。 弹劾元侃的奏报,弄得言之凿凿,开封府,凡是元侃所经历的案卷,全都封存,静候着皇上派出来的钦差进行彻查。 “把元侃打入天牢吧,太让我失望了,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赵炅连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起来。 第206章 亲兄弟 开封府。 钦差大臣拿着皇帝的圣旨,一边在忙着查封府尹的各种文书报表,一边把整个开封府围得像个铁桶似的。 得知皇太子犯事,开封府外面,很快就被老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苍天啊,饶恕我们的太子吧,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这些流离失所的黎民百姓啊。” “早知道会这样,我们宁愿饿死,也不至于牵连到太子殿下啊。” “谁那么丧尽天良啊,诬告,简直就是对太子殿下的诬告。” “我们都可以去给太子作证,钦差大人啊,你自己去看看吧,整个开封,是不是遍地饥荒,你去看看,如若不是太子赈济,灾民们能活下来吗?” 突然,一些不理智的得救灾民,竟然和封锁开封府的那些禁军抓扯了起来。 那密密麻麻的禁军,挡在了开封府门前。 禁军也是父母生养,他们得到圣旨,包围开封府,擒拿皇太子,他们也是不情愿啊。 “诸位,住手啊!咱们这是在天子脚下,太子殿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们这些灾民,太子遭到诬陷,我们都愤愤不平,可咱不能闹啊,咱得相信圣上会查清,会还大家一个公道的。” “是啊,我们在这儿瞎闹,这不是在帮太子,这是把太子往火坑里推啊。” 大家很快就明白了道理,突如其来的骚乱,几乎是一瞬间就平息了。 这样的结果,朝中肯定有人不愿意。 如果仅仅是上报灾情不属实,顶多就是做事不够仔细,所犯下的,也就是玩忽职守。 那还不至于彻底把太子扳倒啊。 要把这件事情做大,得借此机会,弄出民变,在此京师重地,太子想不死,都难了。 不知道从哪个地方,一下子冒出了成千上万的灾民,他们手拿着锄头,扁担,根本就听不进任何劝说,到了开封府衙,直接围攻。 那一帮人,叫嚣着,要夺回太子,要替太子讨回公道。 那些刚才已经平息下来的灾民,前去相劝,那帮人,个个都大义凛然的样子。 “亏得太子殿下救你们性命,如今太子殿下有难,尔等不出来保护太子,还阻挠我们保护太子。” “滚开,一群窝囊废。太子是为我们,犯下的重罪,与其让太子蒙冤含恨而死,倒不如咱们与太子一道反了。” 那帮舍命夺回太子,口口声声要保护太子的人,那身手果真了得,不出多久,就夺了禁军的武器,杀退了那些封锁开封府的禁军。 那些跪在开封府衙门前,等着看看他们的太子的得救灾民,冒死前去阻拦那些围攻开封府,应该算是已经暴动了的灾民。 那帮夺得武器,杀退禁军的灾民,不但听不进大家的劝说,面对阻拦他们的老百姓,就是一通乱砍滥杀。 天子脚下,岂是几个刁民能够作乱的。 那帮暴乱的灾民,很快就被赶来的禁军剿灭,开封府前横七竖八地躺着禁军和灾民的尸体。 太子赵元侃戴上锁链,被押了出来。看到地上躺着被残杀的灾民,他突然明白,自己走出这开封府,只怕是再也说不清楚了。 刚才,面对那些去抓他的禁军,他还坚持着,把没有办理完的公务处理妥帖。 那时候,他还天真的以为,自己也就是谎报了灾情的程度,他根本就没有贪赃枉法,而且,天地良心,他完全如实上报的,他相信,会有水落石出,还他清白的一天。 现在看来,有人这是要置他于死地啊。 他对那些跪伏在地上的灾民,拱手致意,“都回去吧,我不会有事的,都给我好好活着啊。” 那些真正的灾民,个个都骨瘦如柴,靠着那点微薄的赈济,好歹捡一条命来。 就那样的人,从哪来的力气,夺禁军兵器,凭啥能够杀得禁军倒成一片。 开封府的事情,很快就奏报到赵炅那儿。 “启禀陛下,开封府尹赵元侃,已经打入到大牢。微臣在开封府办差时,开封府遭到了灾民的围攻,好在禁军及时赶到,未能酿成大祸。” 赵炅亲自乘坐銮驾,来到了开封府,亲眼见到,暴乱的灾民和禁军的尸体,顿时勃然大怒。 “我怎么就养着这么个不争气的东西!” “这大宋天下,还能够交到这样的人手里么?欺上瞒下,沽名钓誉,做出一副勤政的样子,却一心想着篡位夺权!” “查,给我彻底地查!我倒要看看,这元侃究竟还有多少事情,背着我,瞒着我。” 赵炅差点就被愤怒冲昏了头脑,至少在当时,他已经对元侃极度地失望,他不但严重地怀疑赵元侃的能力,更怀疑起册封元侃,会不会是个重大的失误,他更怀疑,赵元侃已经忍不住要对他动手了。 赵元侃被押入到大牢,在昏暗之中,他看到了元佐。 关押皇子的地方,自然不同于一般的牢狱。 “元侃,你,你咋进来了!不当皇帝,难道会死吗?不属于咱的,咱没必要去争啊。” 赵元佐看着自己的亲弟弟,他们都是元德李皇后的儿子。 “哥,你这不是没疯吗,哥啊,你现在想想,你为了四叔,值得吗?” “元侃,如果哥说得没错的话,你被打进这大牢来,你指定没过错,也没犯下任何罪。不是吗?” 赵元侃得知哥哥没有疯,心里暗自替哥哥高兴,却又想到哥哥没疯被囚,自己无罪下狱,再想到二哥,无缘无故地暴毙。 “哥,元侃不后悔。如果再给元侃一个机会,元侃依然要为老百姓请命,依然要竭尽全力地帮老百姓过上好日子。” “元侃,你做皇帝,哥举双手赞同。你要做了皇帝,一定是明君。可是,这上天怎么回事,把你这么一个勤政为民的人,送到了牢狱之中。” “哥,你咋知道呢?” “你真以为,哥被关在这里,就两耳不闻窗外事了么。哥在这里,外面天天发生着啥事,哥都知道,你做开封府尹,册封太子,哥是既替你高兴,又替你担心啊。” 赵元佐的脑子里,回想起就在前一段时间,老是有人到牢中来看他,老是有人撺掇着他,要他去争那皇位。 第207章 力劝元佐 这还真是墙倒众人推。 赵元侃刚下狱,赵炅的案头就收到了堆积如山的弹劾奏折。 甚至,连离开封府很远州郡,都有人举证赵元侃的贪赃枉法。 王继恩屁颠屁颠地跑去见李皇后。 “皇后啊,真是人算不如天算,这一回只怕皇太子是彻底完了。” “看来,咱大宋王朝,真不应该立什么太子,谁只要坐上那个位置,都指不定什么时候出事。” “老奴想再去见见大皇子,这皇帝不急,太监就是急死,那也是没法子的啊。” 李皇后便对那赵允升说道,“允升啊,你看,你爹死活不想当皇帝。你爹若是不坐上皇位,你可就连一星半点的机会都没有了。” 赵允升已经有十来岁了,虽不怎么懂事,却也知道,像爷爷那样当皇帝,出门便是銮驾,简直是威风至极。 “皇后娘娘,允升可以去见见父王,父王一直就心疼孩儿,孩儿劝他当皇帝,他兴许就答应了咧。” “皇后,允升愿意去劝劝元佐,咱们再晓以厉害,或许元佐看在孩子的情面上,愿意接受侯莫陈利用的治疗,病愈之后,做这大宋王朝的皇帝,到时候,谁敢再说三道四?” 李皇后点头应允。 王继恩便带着允升,趁着夜色,悄然地进入了皇家大狱。 “陛下有旨,在太子贪腐案未定下来之前,任何人不得进入皇家大狱。” 大狱外,王继恩被人挡了驾。 王继恩伸手就给那挡驾的狱卒一记响亮的耳光,“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谁?咱又不是去见那什么狗屁太子,咱是小王爷去见大皇子的。滚开,没眼力的东西。” 那狱卒说道,“可是,大人,大皇子和皇太子,那是关押在一起的啊。谁知道,你是不是去给皇太子通风报信的。” “狗奴才,老子可是皇帝身边的人。如今,奉皇后的旨意,带小王爷去见大皇子,老子没给你说得明白吗,误了皇后的事,你担待得起吗。” 王继恩,毕竟是读了些书,再加上,又曾经带过兵,天然带有杀气与威严。 那小小的狱卒还不懂事,王继恩顺手抓过他的兵刃,就直接现杀了。另外的人,立马就让出路来。 “把那不长眼的东西抬出去喂狗,本帅和大皇子说要事的时候,任何人不得进来,违令者,斩。” 那赵允升看着那倒在地上的狱卒,吓得浑身哆嗦起来,王继恩伸手牵着他,进了关押元佐和元侃的大牢。 “大皇子殿下啊,你看,我把谁带来见你了。”王继恩卑躬屈膝地说着,把赵允升牵到了元佐面前。 元佐一把抓起赵允升的手臂,张口就咬。 “大殿下,别装了,你这装疯,只骗得了别人,你骗不了我们。”王继恩毕恭毕敬地说着。 “哥,那是你的儿子允升啊,你咬他做甚。你呀,为啥非得装疯呢,你这样跟自己,跟孩子过不去,四叔就能够活过来么?” 赵元侃有些激动地说着。 赵允升先前刚见到了王继恩杀人,他本来进那大牢,是要劝他爹当皇帝,这以后,他也好顺理成章地做大宋的皇帝。 可现在,他爹见到他,啥也没有说,抓起手臂来,就是一阵乱咬,痛得他嗷嗷大叫着。 “允升,来,你想要活命的话,就好好和你爹说说,劝劝他,只有他当了皇帝,才能够保得了你,保得了家里的兄弟姐妹。” 王继恩既是赵炅身边的红人,又是大宋有史以来,第一个带过千军万马的太监,满朝文武,无人不识。 赵元侃怒道,“王继恩,你这个狗奴才,你胆敢害我大哥,害我侄子,我跟你拼命!” 王继恩不屑一顾地说道,“太子殿下,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你根本没机会与我拼命了,你的这条命,好像都已经不属于你自己了吧。哈哈哈。” 元侃看着大侄子,很明显现在的允升,是被王继恩裹胁了,他很同情地说道,“允升,你怎么和王继恩这样的奸贼混在一起了呢,听我说,允升,回去好好念书,皇权之争,那不是咱们能够争得起的。” 王继恩冷冷地笑道,“太子殿下,哦,不好意思,你现在应该已经不配这个称号了。亏你们还身在帝王家,不争,那就只有等死。现在,唯一能够救你们的,只有我王继恩,只有大皇子答应做皇帝,你们才能够活得出来。” “哈哈哈,来呀,先把我拖出去杀了吧,老子关在这里,暗无天日,还不如早死了的好啊。” 元佐怒吼着冲过去,就要暴打那王继恩。 允升说道,“爹啊,你怎么分不清好歹了呢?王大人这是来帮咱的,爹,你就当皇帝吧,允升不想死,除了爹当皇帝,任何人当了,都会杀了孩儿啊。” 王继恩跪在地上,磕着头,“大皇子啊,你就委曲求全,只要你点一下头,我王继恩拿性命担保,我一定会把你扶上皇帝的宝座的。” 赵元佐转过身去,背对着王继恩和赵允升坐着,他一言不发。 王继恩和赵允升,苦劝了好一阵子,实在没有法子,他们只有默默地退出了大牢。 等到那牢狱中,只剩下元佐和元侃两兄弟的时候,元侃压低了声音,对元佐说道,“大哥,元侃在开封府,无愧于百姓,元侃恳求大哥去做那皇太子吧,元侃不怕死,只有大哥接替开封府,明察秋毫,才可以还元侃一个清白。” “元侃,有没有觉察出,真正诬陷你的人,就是刚才来求我当皇帝的那一批人!你听听他们的口气,他们想把谁推出来,就把谁推出来,想踩死谁,就踩死谁!这受制于人的窝囊皇帝,当起来有意思吗?” “元侃,你既然无愧于心,你就应该对自己有信心。父皇虽说多疑,却绝不会偏袒坏人,伤害好人。元侃,你一定会平反昭雪的,哥相信你,一定会成为一个贤明的君主。” 听到大哥的话,元侃暗自苦笑。 本来只是谎报灾情,现在,让人家那么一折腾,他成了谋逆之罪了。父皇一生都为他自己的皇位来路而抬不起头来,他最愤恨的,那也是谋朝篡位啊。 第208章 昭雪 没过多久,吕端来到了大牢。 元侃听到外面的有人大声叫道,“吕相驾到!” 他便对元佐说道,“哥,元侃的大日子到了!哥,你保重啊,弟弟先行一步,去和母后团聚了。哥,咱们来生,还做兄弟!” 元佐完全不能够接受,“三弟啊,怎么会是这样,不可能这样的啊。早知道会弄成这样,哥真应该” 他没有说出来,在那个时候,他已经肠子都悔青了,不就是答应当个皇帝吗。自己只要接受当皇帝的条件,那就可以向他们提出,留元侃一条性命。 “哥,元侃不怕死。这命是父皇给的,随时都可以还他,元侃无愧于心,此生无憾,千秋功罪,自由后人评说吧。” 元侃先向着太庙方向跪拜,又拜了元佐,这才起身,整理了自己的衣冠,昂首挺立,静待吕端的到来。 吕端从外面进来,见到元侃,便跪伏在地上,“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元侃也没有被拉去杀过头,这或许在临死之前,监斩官会先跪拜一下,以示恳求谅解吧。 狱卒过来打开了牢门。 这皇子坐的监牢,自然不像那普通监舍那样寒碜,元侃也没有戴什么枷锁。 赵元侃也不多说,安静地走出了大牢,吕端毕恭毕敬地走在后面。 若说是真相大白,元侃官复原职,可也没有听到宣旨啊。若说问斩,却似乎除了吕端,又没带行刑的。 赵元佐双手紧紧地抓住铁栅栏,两眼的泪水,刷刷地掉下来。 四叔死讯传来,他痛哭流涕,如今,亲眼看到三弟元侃被带出去,他再一次泪流满面。 “可怜生在帝王家啊。元侃,下一辈子,再也别生在帝王家了。”元佐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快要碎了。 元侃步出大牢,顿时感觉到一切都是那样的清新。 “吕相,不是去法场吗?这,这路不对啊。”元侃到底还是把自己的疑虑说了出来。 “太子殿下,你看我,你看我,还没来得及宣旨,你就急着从大牢里出来,我这紧赶慢赶的,把那么大的事,都忘说了。” 结果,吕端又没来得及说,就已经到了赵炅的上书房。 其实,吕端这个老滑头,那么重要的事,他是想着,还是让陛下亲口对太子殿下说的好。 元侃进了父皇的书房。 赵炅背对着门站着,双后背在后面。 元侃跪下,“儿臣见过父皇。” 赵炅过来,搀扶起元侃,“侃儿啊,你,你受苦了啊,你看,你这都瘦了。” “父皇,儿臣自任开封府以来,兢兢业业,克勤克俭,儿臣无愧于府尹之职,更无愧于黎民百姓。还望父皇明察啊。” “侃儿,已经查清楚了。侃儿果真是我的好皇儿啊,侃儿,来,坐下,咱爷儿俩,好好聊聊 。” 元侃得知自己无罪,他不用为开封府案而死,他最想把那喜讯告知的,便是他可怜的哥哥元佐。 元侃官复原职,父皇还特意从汉文帝的名讳中,替他想到了一个更大气的名字赵恒。 大宋行的是火运,帝王自然就要像父皇那样,取一个带日字的。 “元侃,父皇没有看错你!你所报上来的灾情,完全属实,你拿着朝廷给你的赈济,解救了数十万灾民。父皇现在,总算是放心了。” 赵炅突然感觉到,有千言万语要对元侃说,平日里,他总是口口声声说要施仁德以治天下,他的侃儿做到了。 连日来,他都在琢磨一个事儿。 川蜀,也是遇上连年的灾情,大灾之年,他赵炅依然马不停蹄地从川蜀押运物资财宝进京。 川蜀之民,那是已经被逼到了无法生存,全境几十万人暴乱。朝廷不但没有赈济,还派出几十万大军,从北到南,从东到西,横扫的,那可都是自己的百姓啊。 富养万民,方得万民景仰。赵炅看着他的侃儿,他现在已经能够理解,为啥开封之民,会对元侃夹道相迎。 短短的当府尹的时间,施惠于民,远甚于他这个大宋皇帝。 赵恒突然问道,“父皇,儿臣想知道,那些诬陷我,栽赃于我的人,父皇将如何处置。” “哦,这个嘛,父皇已经批评他们了。他们,也是为咱赵家江山社稷作想,人都有失察之时,父皇不也是在处理这开封府案时,有过失察么。” 赵炅那意思,追查那些张口诬陷之人,岂不是要连他赵炅也抓来查办了。 “父皇,儿臣以为,那帮诬陷儿臣的人,表面上是弹劾儿臣施政之弊端,实际上,却是想借扳倒儿臣的太子之位而另立!父皇有没有觉得,这是一场有预谋的皇权之争啊。” 赵元侃一时情急,把那话说出来,突然就此事牵涉到了大哥元佐,还有侄儿允升。 赵炅的脸色刷的变了。 “元侃,为君者,得有容人之雅量啊。这皇权之争,既是咱大宋的国事,但实际上,那也就是咱们赵家的家事。” “父皇年纪大了,不想看到,儿孙们为了皇权,争得你死我活,当年玄武门的惨剧,绝不能出现在我大宋王朝!” 听到父皇生气,显然,父皇是在护着他的子嗣。当然,元侃更多的是想到他的大哥,还有允升,大哥根本就没有要和他争皇位的想法。 真要把大哥连累上,那可就是太冤枉了。 父皇把话说到那份上,元侃就没有再去提说,而是把开封府的一些他需要得到父皇帮助的事儿,说了出来。 赵炅本来就有些抠抠搜搜,那天,大概是聊得开心了,特别是他觉得有些愧对元侃,于是比平日里都要慷慨大方。 “恒儿啊,不是父皇舍不得钱财。这天下都是咱家的,偶尔拿点钱出来,意思意思就好了,给你的,你该用才用,不会安排,再大的家业,那也会弄得没了。” 从上书房出来,赵恒简直有如脱胎换骨一般,此时,他并没有直接回开封府住处,而是悄然地前往张耆家。 要在平常,在那大白天的时候,他断然不会跑到张耆家去。 如今,他刚亲历了一场生死般的考验,在大牢里的时候,他甚至都以为,自己这一生中,只怕是再也见不到她了。 第209章 襄王妃刘娥 赵恒急于想要见到的,是早年随夫龚美从川蜀来到汴京的刘娥。 龚美到了汴京后,本以为京师富庶之地,他一个靠打银器为生的名匠,会混得风生水起。 偏偏时运不济,龚美从蜀中带来的那点盘缠,很快就要耗尽。 好在他妻子能音律,会唱曲儿,还会拨弄当时比较少的一种琴,乐声悠扬,连汴京中的显贵之人,也很喜欢听。 “娥儿,为夫本来是想要带你入这京城繁华之地,让你享这荣华。如今,盘缠耗尽,咱俩长厢厮守,只怕都会饿死街头。” “夫君待娥儿,恩情似海,夫君若有法子,只管与娥儿说起便是,不必如此支支吾吾。” 龚美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的妻子,娥儿正是二八芳龄,在蜀中初相识时,娥儿孤苦无依,自跟随了他,这才过上点人活的日子。 记得从蜀中出来时,他还信誓旦旦,说要让刘娥成为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 如今,他却是落得只有把刘娥卖了,凑点本钱,再做起本行买卖。 龚美很难为情,犹豫了好一阵子,这才泪眼婆娑地说道,“娥儿,为夫对不起你。如今,为夫只有替你寻一好人家,把你卖了,你我才可以藉以度日。” 刘娥扑在龚美怀里,若不是龚美,她这条命,在蜀中时早就没了。龚美名为其夫,实乃救命活命的恩人啊。 “夫君别难过。夫君心地良善,这是万不得已之举,别说把娥儿卖了,就是让娥儿死,娥儿也万死不辞。” 龚美不舍,娥儿更是难舍,不到绝境,谁又愿意把妻儿卖掉啊。 龚美找到了在襄王赵元侃府上做事的张耆,当时的张耆做着指挥使,正想要买一个丫环。 龚美自称和刘娥是蜀中而来的兄妹,实在无以度日,只得将胞妹卖点钱以谋生计。 刘娥呢,为了能够多卖出几个钱,在买家面前,难免要表演一番才艺。曲儿和那弦子,如泣如诉,听得张指挥使也颇同情这对兄妹。 “罢了罢了,娥儿不用哭了,我出三倍价格买下便了。”张耆果真花了大价钱,买下了娥儿。 兄妹俩抱头痛哭了好一阵子,张耆在一旁相劝,“又不是生离死别,都在这汴京中,若是兄长想念胞妹,又不是不可以相见的嘛。” 张耆心想,这刘娥也是苦命至诚之女,落自己手上,也就是个奴才家的丫头,刘娥有此才情,倒不如敬献给襄王。 若此女能得到襄王宠爱,那以后,自己说不定可以凭借着敬献美女之功,搏一大好的前程。 哪曾想,襄王元侃见到刘娥,如获至宝。 他既同情刘娥的遭遇,又被刘娥的才情所动,那刘娥竟然精通史文掌故,诗词歌赋,也是随手可得,自成佳篇。 更厉害的,襄王在开封府上遇着棘手的事,回去和刘娥一说,刘娥稍微一点拨,襄王便豁然开朗。 襄王自感,与刘娥真是相见恨晚。竟然终日腻在一起,甚至相谈达旦,连白天都难免打着哈欠。可襄王就是愿意。 襄王府有个才女刘娥,到底还是传扬了出去。 那赵炅得到的,却是又一个版本,说襄王私自把一来路不明的低贱女子藏匿于府中,有失皇家体统。 更有人,说得玄之又玄。说是夜观天象,发现有龙气在蜀中之地,那刘娥,据说是从蜀中而来,咱大宋,只怕会再出个武则天啊。 那赵炅倒并不怎么在意元侃和唱曲儿的女子,但涉及皇权,他又极其迷信,就觉得非他出面干涉不可了。 于是赵炅便搬出做父亲的威严,把他曾经劝先帝远离花蕊夫人的那一套,几乎是原封不动地又拿来教训元侃。 当年先帝并没有因为他的规劝,远离花蕊夫人,他只有把花蕊夫人射杀了。可现在,对自己的儿子,他只需要下一个圣旨,他觉得元侃没那个胆不遵从。 结果,元侃只有把刘娥寄存在了指挥使张耆家里,当然,张耆知道厉害,如今的刘娥,已经不是他花钱买来的丫头,那可是襄王妃啊。 张耆只得另寻住处,他自己的那房子,便成了襄王别院了。 赵恒走到张耆的那处宅院,故意朗声对守门的说道,“烦请通报张指挥使,开封府尹来访。” 那守门的装模作样地进去通报,然后出门来迎。 刘娥见到刘恒,那是又惊又喜,自从听说元侃被下了大狱,她一直寝食难安。 她当然是不能够去大牢探监,自从皇帝下了旨意,要元侃远离她时,她就成了金丝鸟一般,被雪藏起来。 “元侃,在牢里面,人家没有难为你吧。元侃,我以为,这一辈子,都快见不到你了啊。” “娥儿,我也不敢想啊,居然可以从大牢里面出来了,而且,父皇见了我,还给我取了赵恒的名字。” “太子殿下万千之喜啊,陛下给你正名,你离君临天下,又进了一步了。” “爱妃,这又有何说法?” “殿下,你看,父皇的名讳里,是不是有个日字,现在,他亲自给你正名,把那个日字用在了你的名里,就只差传我大宋大统于你了啊。” 赵恒在上书房已经为正名的事,高兴了好了阵子,现在回到别院,听刘娥这么一说,更是兴奋不已。 “娥儿,你屈居于此,本王真是对不住你啊,一旦本王临朝,第一件事,就是把你接进宫去。” “殿下,奴家从小孤苦无依,现在,能够住在这么大的房子,能够得到殿下恩宠,那已经是娥儿这一生最大的荣幸了。殿下先办正事要紧,别太在意娥儿。” 得遇如此通情达理的女人,赵恒心里觉得暖暖的,在刘娥那里,叙谈一番之后,他得尽早回去,郭氏得知他平冤昭雪,一定在家里替他备好了宴席。 果然,开封府后院,已经是宾朋纷至。 其实赵恒从张耆府上出来时,就有家轿在门口候着了,大家都以为,太子殿下出狱之后,先不回家,就去找属下,自然是听取汇报,熟悉公务了。 家轿所到之处,开封百姓闻讯,纷纷到街头,高兴得有如过年一般。到底是苍天有眼啊,太子殿下总算是沉冤得雪。 就在赵炅为赵恒正名后不久,赵炅的病越来越严重了。 第210章 赵恒登基 太宗赵炅病重,按说,所有皇子应该前去宫中服侍。 偏偏就那么奇怪,王继恩从宫中带出的旨意,却是要所有皇子皇孙,去汴京佛寺为太宗皇帝祈愿去灾。 当然,这里面有什么猫腻,那就不得而知,反正自从得到旨意,赵恒作为当朝太子,就带着他的那些兄弟,子侄们,全都去了大佛寺。 当时唯一没有通知到的,便是被囚禁在大牢里的大皇子赵元佐。 说是一个疯癫之人,怕搅扰了法会,触了神灵,反而会影响到给太宗皇帝祈福。 “继恩啊,你去把我那些儿子们叫来吧,我看来是不行了,我现在,就想看看,我的孩子们。当爹的,以前对他们很苛刻,有些话,我想当着他们的面,和他们说说。” 赵炅坚持着,喝了些参汤,稍微有一点儿力气了,就再一次对王继恩说道。 李皇后守在赵炅的身旁,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王继恩说道,“陛下,你现在身子骨还很虚弱,御医说了,不可激动,更不能够动怒,陛下好好调养,等痊愈了,再把皇子们叫来训话。” “好啊,好你个王继恩,我怎么就没想到,把你这狗头砍下来呢?老子这都快要死了,叫你去给老子叫一下儿子们来,你难不成,连老子见儿子的最后一面,都不许了。” 赵炅气得暴跳如雷。 但凡他还能够从床上爬起来,他非给那跪在地上的王继恩两脚不可。 赵炅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贵为天子,真到了没法动弹的时候,迫切地想见见自己的儿子,却硬是没法儿见着。 赵炅使出浑身的力气,叫嚷着,“外面的人听着,谁要是能够替我把几个皇子叫来,我赏他一百两银子。我赏一百两银子。” 王继恩苦笑着说道,“陛下啊,你就别瞎费那个劲了,此乃皇宫禁地,为了让陛下能够安心静养,奴才已经把这附近数里地的人,全都赶走了。陛下有没有注意到,就连一只鸟,一只苍蝇都不可能飞到这儿来的。” “王继恩,你这个狗贼,你,你竟敢如此对待朕啊。你就不怕,天打五雷轰吗?难道真如传言的那样,你这是要想另立新君,你这可是犯下了欺君大罪啊。王继恩,朕姑且饶你不死,只要你能够把朕的儿子叫来。” “陛下怜见啊,老奴可是一心为陛下着想。陛下千万不要胡思乱想,陛下现在,应该安心养病才对,这都啥时候了,还惦记那些儿孙有啥用呢?陛下,你也看到了,只有你这身子骨硬朗起来,那,那才是天下第一大事啊。” 王继恩巧舌如簧地说着,此时的赵炅,那早就已经气得七窍生烟了,遇着这样的奴才,也是他赵炅活该倒霉了。 “报应,我这是遭了报应啊。”赵炅仰天长叹一声,一口气没有能够接上来。 “皇后,别哭了,皇上,皇上已经驾崩了。”王继恩很是震惊地说道。 李皇后知道,这个时候,再哭也没有多少益处了。便对王继恩说道,“继恩啊,快,快去请皇太子元佐进宫来。” 王继恩走出福宁宫,正好碰到吕端丞相。 吕端看到王继恩那样仓皇,便已经猜出了一二,对王继恩说道,“王大人,陛下的病情有好转了没,大臣和皇子们全都在大佛寺里面祈愿。” “那你跑到这儿来做啥?”王继恩有些愤怒地说道。 “王大人,陛下给我留下一道密旨,说要我在宫中等候,若宫中有什么人,想要生出变故,直接凭那密旨便宜行事。” 那王继恩听到吕端手中有什么密旨,心中自然是犯了嘀咕。 王继恩笑着说道,“吕相,自从陛下病重,老奴可是连眼睛都没眨一下,一直盯着陛下,哪有什么密诏,你若是敢伪造陛下密诏,那可是犯下了诛九族的大罪哟。哈哈哈。” “王大人,搁老臣那儿的,可是陛下亲笔,如何敢伪造得哟。好吧,你去忙吧,我奉命在此宫中,随时等候陛下召见。”吕端说完,就站在那儿,他自己说是奉旨,你王继恩带真拿他没办法。 “吕端,你那密诏中,可曾提到,陛下是要传位给哪一位皇子呢。”王继恩毕竟心中有些虚,他真担心,陛下给吕端留下了什么东西。 只有先毁掉那个密诏,那自己传出的陛下临终遗诏,那才会是真的 “陛下立遗诏时,他又有些反悔了,说他对不起元佐,把可怜的元佐幽禁在那儿,事实上,在所有的皇子当中,也就元佐最听话,最懂事,也是最精明能干的一个。所以,遗诏之中,他废掉了太子,立的是元佐,王大人,意外不?” 吕端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王继恩却立马说道,“陛下真是圣明啊,王大人,你去把那密诏拿出来,我们一起去狱中,去找大皇子元佐,就在刚才,陛下已经驾崩了。” 吕端带着王继恩,去中书画阁,吕端说,那密诏搁在中书画阁里最隐秘的地方。 王继恩也清楚啊,大宋的好些最要紧的东西,都是搁在那中书画阁里面的密室里,就那密室,也只有最机要的人几个人合在一起才能够打得开。 几个人过来,把那中书画阁打开,王继恩迫不及待地走进了那密室里,他也在想啊,你吕端说啥就啥么若不是那么写的,那就直接毁掉,看你怎么办。 吕端看着王继恩闯进那密室,赶紧顺手就把门关上了。 就在吕端把门关上的瞬间,王继恩突然就意识到上当了,在那密室里面大声地狂喊,可是,那屋子,即便在里面喊破喉咙,外面的人根本就听不见。 吕端让人在中书画阁守住王继恩。 他自己却是带着人,进宫找到了李皇后,李皇后看到吕端进来,立马想到王继恩那个没用的东西,肯定是把事情办砸了。 吕端直接命人控制了李皇后,又让人传信给赵恒。 赵恒进入皇宫。 国不可一日无主,赵恒登基,君临天下。 赵恒即位之后,满朝文武,还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些曾经参与过想要谋立另外的人做皇帝的,可就相当紧张了。 第211章 辽国趁人之危 赵恒继大统之后,王继恩等人直接就交付了大理寺。 毕竟,王继恩的用意,那是要让赵元佐出来当皇帝。 “陛下,王继恩服侍先帝多年,又为大宋立下了功勋,陛下宅心仁厚,当于此登基之时,大赦天下。” “陛下,王继恩仅仅是太监,他只不过是受人裹胁,还望陛下宽恕。” 赵恒听得出来,这满朝文武当中,还真有一些是王继恩的人。 特别是李皇后的兄长,李继隆,当时正好手握着兵权,处置王继恩,那就必然牵涉到李皇后,还有他的大哥赵元佐。 在大牢中时,赵恒根本就没有想到能够得到平反昭雪,现在,他已经坐上皇位,就不愿意再去追究了。 “好吧,那就降王继恩为右监门卫大将军,出镇均州。李昌龄,被贬为忠武军司马,出镇浔州,李继隆,封为使相,出任陈州。” 那王继恩得知自己的项上人头保住了,当即跪向皇宫方向,“陛下隆恩啊,微臣感激陛下隆恩啊。” 赵恒下令,解除对元佐的禁令,并赐给元佐一处别院,恢复了曾经被赵炅剥夺的楚王爵位。 赵恒还封元佐为右金吾卫大将军,可以在家养病,不用每日上朝。赵恒退朝后,倒是很想去看看他的哥哥,结果,元佐的意思,他时有疯癫之状,怕冒犯唐突了圣上,屡屡拒绝。 世间也有言说,那赵元佐幽囚于大牢,表面上,是李皇后和王继恩出面要篡立他为帝。 其实,他才是那个躲在背后,想要篡位而立的人,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到了最后一步了,居然败在了吕端的手里。 赵恒继位之后,亲自到了张耆府上。 刘娥自然是相当欢喜,跪迎赵恒,赵恒连忙把刘娥扶起来,两人携手步出张耆府。 开封府的百姓,都涌出来看热闹。 “看吧,那凤冠霞帔的,便是从蜀中来京的刘娥,她有一个哥哥,以前就在城中开银器店的。” “那刘娥,大家都认得,她家里穷困,却唱得好戏啊,初来京时,就在那戏院唱戏。” “天子可真是重情重义之人啊,如今以九五之尊,却不忘贫贱之妻。” 以前赵炅在位时,赵恒的乳母曾经去告知赵炅,说赵恒与戏子纠缠不清,还把那从民间来的女子刘娥,养在了府上,有失皇家体统。 赵炅下旨,要赵恒将刘娥驱逐出赵家,永远不要与刘娥相见。 赵恒这才将刘娥潜藏于张耆府上,这一藏就是十几年啊,如今,赵恒苦尽甘来,总算是可以堂而皇之地把刘娥接到宫里去了。 刘娥进宫。 赵恒就封她为美人,虽说地位,比起那皇后,贵妃,差着老远。 可赵恒偏偏独宠这刘娥,想要把刘娥那么些年在外面吃的苦,全都弥补回来。 那些皇后,贵妃,以前就曾经听说过,赵恒倾心于唱戏的刘娥,现在,刘美人进宫后,她们心里,除了羡慕嫉妒恨,又能够够有啥法子。 刘娥得封美人,便向赵恒说起,想要去寺里,去替她那死去多年的爹娘祈福。 赵恒若不是新即位,诸多杂事,他都想亲自陪着刘美人前去。 这刘娥低调出宫,到得寺里,法会的中途,坐在寺中庭院里,有一个年轻的尼姑过来给她倒茶水。 她一眼便相中了那清秀的尼姑,当即要她还俗,入宫随侍左右。 这尼姑姓李,父亲曾是汉东郡王,她还年幼时,父亲便离世了,从此家道中落,竟至于落发为尼。 赵恒即位不久,北辽得知赵炅驾崩,萧太后觉得,这大宋新君初立,国内政局必然不稳,正是兴兵伐宋的大好时机。 于是,萧太后派大军南下,侵犯大宋北方边境,想要借助这天赐良机,一举统一天下。 辽军直逼保州一带,赵恒派傅潜,张昭远,奔赴北方战场。 为了安定局势,赵恒任命先帝时的名将曹彬为枢密使,统管整个大宋军务。 其实,此次辽军的突袭,不过是投石问路,想试探一下,新皇赵恒究竟对辽方面,和他爹有什么不同。 赵恒新立,朝中大臣,也多是太宗帝时的旧臣,其中有好些人,都主张求和。 “陛下,先帝在时,从雍熙北伐以后,就一直与辽和解。如今,陛下新登基,当首推与辽和解,求期北方安定。” “陛下,以臣所见,可在北方边地,增设榷场,辽国之所以发起战争,其实,不外乎想要从我大宋获取些微利。” “陛下,先帝时,派大臣前往辽国议和。以至于,多年以来,宋辽和睦共处,百姓也能够安居乐业。因此,臣恳请陛下,派人前往辽议和,若能得和,则万民之福啊。” 赵恒刚登大位,朝中大臣,竟然都是些软骨头,他心中自然是不爽。但迫于无奈,只好派出何承矩为钦差大臣,前往辽国表达求和意图。 哪曾想,何承矩到了辽国,说明求和来意。 耶律休哥却是笑道,“想必大宋新皇,比他老子赵炅还要不堪,这还没有与我大辽交过手,就已经先认怂了。哈哈哈。” “太后,陛下,如今,我大辽已经屯兵于边地,不如先打进汴京,把赵恒塞进大牢。这种时候,和他议什么和呢。” 耶律斜轸笑着说道,“何大人,你且先回去,给你们那乳臭未干的皇帝说说,我大辽需要的是所有疆土,如今唯一的出路,就是拱手将天下付与我大辽。” 何承矩在辽国碰了一鼻子灰,回来后,就给赵恒写了一道奏章。 在那奏章当中,何承矩首先说了,这辽圣宗耶律隆绪狂傲无礼,辽国正积极地筹划更大规模的攻宋计划。 何承矩坚决反对在宋辽边境,增设榷场。打开两国的国门,所得微利,与自毁北方防御相比起来,简直就是因小失大之举。 赵恒得知了消息,立马宣布,撤除北方的榷场,并增派了北方边地的驻军。 至此,宋辽之间的战争,已经到了一触即发的地步。 辽耶律休哥,亲率数万辽军铁骑,侵犯大宋定州,保州,情势越益危险。 第212章 忠烈康保裔 傅潜军八万,驻守在定州。 面临大军压境,范廷召奏报朝廷,说那傅潜没有率大兵团作战的经验,既无勇武,还无谋略,恐怕会失掉战机。 傅潜本来就是以前寿王府时,赵恒的亲信,如今枢密使又正好是赵恒府上的旧臣。 范廷召的奏报,送到了枢密使时,就被压了下来,根本就没有能够送到赵恒的手里。 萧太后亲自督战,到了保州附近。 那傅潜软弱怕事,不敢应战,却在定州城里,拥有着八万宋兵。 而镇守保州的杨六郎杨延昭,只有几千兵马,杨延昭的主力,驻守在遂城。 辽兵以为,保州和遂城,也就几千人,那是最容易攻破的地方。 面临大军压境,杨六郎亲自登上城楼,指挥着守城的兵将,与来犯之敌苦战。 可毕竟,辽军来势汹汹,那是数十倍于自己的军队,杨六郎夜间起来巡查,坚守城楼的士兵们,冻得吐气成冰。 杨延昭突发奇想,何不叫士兵们,将水泼洒在遂城城墙上,如此以来,将遂城变成一座冰城,不管对方有多少兵力,那也不就没法攻城了吗? 杨延昭赶紧召集起几千兵士,用桶将水从城楼上慢慢倾倒下去,经过一夜的努力,整个遂城就变成了一座冰城。 第二天,辽军再来攻城,城外数里地,皆成一片茫茫的冰原,战马一踏上那冰层,根本就迈不开步,倒在一堆,摔成一片。 成千上万的辽军,在主将的号令下,依然对遂城发起了冲锋,城外的冰原,城墙上的冰层,滑得根本无法攻城。 就连督战的萧太后,也长叹一声,“真乃天助大宋也,一夜之间,怎么这遂城,就成了一座冰城了呢。” 大军围困,攻而不下,萧太后只得下仅撤军。 杨延昭早就做好了在冰城上与辽军交战的准备,辽军在那冰层上站不稳,杨延昭便号令宋兵,架起重弩,在城楼上,设下了巨型远距离的投石机。 杨延昭自己,早就在那辽军撤退的必经之路上,设下了埋伏。 这一场冰城之战,杨延昭以数千兵马,硬是把萧太后的数万辽军,打得溃不成军。 缴获了大量的战马,击杀了万余辽军。 消息传到了定州,定州守将傅潜,赶紧叫人快马加鞭,把杨延昭在遂城,击溃萧太后数万军队的战报,送往了汴京。 赵恒听说,杨延昭竟然让士卒洒水成冰,将遂城变成一座冰城,不但守住了遂城和保州城,还重创了辽军,称赞道,“六郎不愧为杨家将啊,忠勇如此,智谋超凡啊。” 真是想不明白,赵恒用那胆小,根本不敢出战的傅潜,为啥就不把那数万人,交给杨延昭。 杨延昭仅有数千兵马,尚且能够智退辽兵,而那傅潜,却硬是龟缩于定州,若是在辽军败退之时,与杨延昭联手合击,辽国败军,能够那么容易脱险么。 辽兵在遂城遇挫,肯定不甘心,就转而攻打瀛州。 范廷召恳请傅潜出兵,解瀛州之围。 “贼兵气势正盛,我军当避其锋芒,若我军勉强与辽军交战,士气必然被辽军挫败,别说瀛州,只怕连咱们现在的定州,都没法守了。” 傅潜振振有词地说道。 范廷召愤怒地说道,“傅帅,辽军数万之众,六郎何所畏惧,化水成冰,如今辽兵,遭到重创,竟然贼心不死,敢攻我瀛州,那就是瞧你没那胆气。” “好,你有本事,廷召,我分你八千骑兵,两千步兵,你厉害,你去瀛州,给我挡住辽兵。” 范廷召笑着说道,“傅帅,等我与辽军激战之后,你可得速速率援军前来,那时候,我便为饵,拖住辽军,援军到后,正好可以将辽军反包围。” “廷召但请放心,你若与辽军激战,我必然会派军前来接应你的。” 范廷召领军而出,傅潜却是对他身边的将领说道,“这范廷召,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这样的莽撞,刚才,我若不发一万兵给他,只怕,他会和我拼命。” “傅帅,那咱们只等范将军与辽军交战,就可以动身前往,将辽军反包围。” “守城要紧啊。本帅受陛下重托,肩负的是守土之责,辽军也就是一番袭扰,咱不必与他们计较,逞什么匹夫之勇。” 那范廷召当时已经六七十岁,须发皆白,但却依然英雄气概,不减当年。 范廷召年幼时,父亲就被乡里恶霸所害,到了他十八岁的时候,直接手刃仇敌,将那恶霸的心取出祭拜他的父亲。 至此垂暮之年,已经经历了无数次的恶战,为后周和大宋,立下了不少的功勋。 范廷召出兵瀛州时,就已经想到,自己所带这支万人军队,根本就没法抵挡数万辽军。 因而,他直接给高阳关的康保裔去信求援。 那康保裔也是个忠勇之人,此人功夫相当厉害,尤其是箭术,相当了得。 康保裔得到范廷召的求援信,他其实对范老将军,也是相当的敬重,当即亲率兵马,前来助阵。 范廷召兵马才到中山,辽圣宗的亲弟,耶律隆庆,率大军围攻瀛州。 范廷召分兵进击中山与瀛州,被辽军步步进逼,战斗打得相当艰难。 得知康保裔军前来相助,范廷召旗下兵马,士气大振。辽兵人多势众,宋军未能够占到一点儿优势。 天黑休战,范廷召使人给康保裔带信约定第二日,两军合力进击辽军。 哪曾想,当晚,范廷召军,受到了辽军的突袭,范廷召率军突围逃遁,却没来得及叫人去给康保裔报信。 结果,第二天,辽军再一次向宋军发起猛攻地,康保裔只身作战,孤军无援。 康保裔手下的士卒,劝他换了盔甲,冲出重围,康保裔凛然说道,“大丈夫,临战怎么能够退缩,临危难,怎么能够苟且偷生呢。” 康保裔与辽军,一直战到了最后英勇牺牲。 赵恒得知康保裔领军援助范廷召,孤军无援,战死疆场,悲痛不已。 他下令封赏了康保裔的几个儿子,那几个儿子痛哭流涕,“陛下,我们的父亲没有能够打败辽军,没有能够守住高阳关,陛下没有治我们的罪,就已经是法外开恩了,还给我们这样多的赏赐,我等诚惶诚恐啊。” 赵恒说道,“康将军,是为了君王而死,是为咱大宋的江山社稷而死,按我大宋典制,当加厚赏赐,这些都是你们应该得的。” 范廷召得知康保裔死讯,更是愧悔交加,明明是他邀请康保裔来相助,结果,自己先行逃离,却是害得康保裔孤军战死疆场。 第213章 质子与养子 范廷召决意要给康保裔报仇。 他总算是联络到了蔚昭敏,两军合力,对辽军展开反扑。 那耶律隆庆杀退了范廷召,又全歼了康保裔的人马,自然是格外得意。 他万没有想到,范廷召联络了蔚昭敏,竟然会那么快就卷土重来。 在两军的猛烈进攻下,耶律隆庆率众,不得不向莫州城方向退守。 范廷召和蔚昭敏军,在莫州城近郊之地,击破了耶律隆庆的队伍。 在他们的乘胜追击之下,辽军被斩首一万余人,劫获了战马无数,获得了很多战略物资。 经过这一番较量,耶律隆绪和萧太后,总算愿意答应与宋的议和。 双方在幽州谈判,为了表明两国议和的诚意,宋辽两国都将皇子作为质子。 皇宫妃嫔们,得知大宋要把皇子送往北辽做质子,都唯恐将自己的儿子送走。 刘娥在张耆府上潜藏的十来年中,和赵恒育有一子,名叫赵吉。 正因为成天东躲西藏,生下来,就受尽了苦楚,赵恒觉得很对不起这孩子,才给娃起了个吉名,以图一世吉祥安康。 赵恒登上皇位,刘娥和赵恒的这个娃,才得以见天日。 别的妃嫔都害怕赵恒把孩子送往北辽,到了刘美人那儿,刘美人把吉儿叫出来。 “陛下,就让吉儿作为质子,替咱大宋前往北辽吧。这孩子,从小就不娇气,能够吃苦。” 赵吉也已经懂事了,跪在地上恳求,“父皇,娘亲,孩儿不想去北辽啊。孩儿自父皇登基以来,才过几天安生的日子,孩儿不想离开父皇和娘亲啊。” 赵恒看着吉儿,也于心不忍。 母子俩,十多年来,一直在外面东躲西藏的,如今,却偏偏要派个皇子去北辽,怎么说,也轮不到这可怜的吉儿啊。 “爱妃,朕有好几个孩子,吉儿从小就没在朕的身边,朕也舍不得让吉儿去辽国那苦寒之地啊。” 刘娥说道,“吉儿,听话,你生在帝王之家,就得肩负大宋使命。吉儿,父皇和娘亲都舍不得你,你已经有这么大了,应该有所担当了,你好意思,让你的那些弟弟去吗?” 赵吉抱着赵恒的大腿,他不是怕去北辽,在他的心里,对北辽并没有多深的印象。 他只是舍不得父皇和娘亲。 听到娘亲的话,赵吉鼓起勇气,“父皇,那就让孩儿去北辽吧。孩儿已经长大,已经知道,江山社稷为重,既然忠孝不能两全,那孩儿就暂别爹娘,为咱大宋换来和平。” 赵恒把孩子搂在怀里,他毕竟还只是个娃啊,没有刘娥的教导,不可能会这样明理。 “吉儿啊,父皇也是舍不得你去吃苦受累。你此番前往北辽,你小小年纪,就为大宋立下了如此大的功勋。父皇给你记一功。” 赵吉却是说道,“父皇,孩儿不要什么功勋,孩儿远离爹娘,愿我大宋从此和平安定。” 看着懂事的吉儿,刘娥其实心痛如刀割,当初从襄王府被驱赶出来,她正好快要临盆。 朝廷是趁着赵恒不知,便把她赶出襄王府,那负责驱逐她的人,得到的旨意,先赶出王府,然后寻找机会,处理掉她和腹中的娃。 那一天,天怒人怨,出门之后,就是泼天的大雨,刘娥被驱离的时候,得到一张纸条,叫她快寻一处隐蔽的地方,有人要杀她和腹中的娃。 好在襄王府的指挥使张耆得到了消息,刘娥刚走,就派人暗中保护。 在林中的一个隐秘的山洞里,刘娥嘴里咬着从身上撕下来的布团,生怕发出一点声音。 吉儿就在那阴暗潮湿的地儿生下来,听到孩子的那一声啼哭,刘娥便昏迷了过去。 孩子从一出生,就遭到了追杀,张耆带去的暗中保护的人,死伤了好几个,才护住母子俩。 生在皇家,赵吉从小就比他的另外的兄弟们更加凄苦。 让这样的娃,去为大宋承受那一切,别说是刘娥,就连赵恒都有些于心不忍。 然而,为了给宋辽的决战准备时间,为了换来几年的和平,赵吉还是带着大宋的使命,去往北辽。 赵吉前往北辽后不久,刘娥在寺庙里带回来的侍女,诞下皇子。 赵恒为了安慰刘娥,便让那侍女生下的孩子,过继给了刘娥,那孩子,赵恒取了一个名字,叫赵受益,便是后来的赵祯。 而那刘娥的贴身侍女,也因母凭子贵,被赵恒封为李宸妃。 事实上,刘娥与宸妃相比,也不见得高贵多少。可刘娥深得赵恒宠爱,李宸妃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生下了儿子被夺走,却想到孩子在自己身边,终难出头,能得到陛下宠妃的照应,兴许会有更好的前程,李宸妃只有含泪接受了事实。 有传说,李宸妃怀上那赵受益的时候,正好有一位慈眉善目的仙人,那仙人李宸妃正好认得,是赤脚大仙。 后世有说,那赵祯便是赤脚大仙转世,便是有这样的由头。 赵恒对外界宣称,那赵受益,是刘娥所生,刘娥也因为诞下龙子,再加上,她把自己的孩子赵吉送往北辽做质子,自然是贤良淑德,因而被赵恒封为德妃。 北方因议和初步安定下来。 赵恒在朝中,因吕端的扶助才得以登基,因而,临朝以后,便接受了吕端的一些建议,对大宋进行了一番改革。 早在大宋建立之初,赵匡胤就设转运使,负责把各地征收起来的财物送往汴京。 时间一长,有好些转运使,担负着很大一个区域的转运之职,赵恒把全国分成了十五个区域,并将那区域称做为路。 当时的大宋,主业依然是农业,赵恒得知,从南越有引种占城稻,产量颇高,稻米质地也很不错,便以皇命,在全国范围内推广。 当年,赵炅最先想到的,是发展商业,大力发展海外贸易,到赵恒的时候,海外贸易的规模,比起以前,有更大的发展。 赵恒咸平初年,开始着手整顿吏治,惩处了一大批贪官污吏。为了给官员们一定的福利,赵恒颁发诏令,给各级官员按职级发放一定的田地,那便是养廉田,作为了当官的一种额外的津贴。 经过几年时间的发展,赵恒的国库空前充盈,偏偏这样的时候,萧太后再一次兴兵二十万,宋辽边境,再生烽火。 第214章 质子之死 经过了两三的的准备,赵恒制下的大宋,不管是国家财力,还是军事实力,都增强了很多。 得到萧太后兴兵二十万伐宋的消息之前,从边地传来了赵吉的死讯。 刘娥听说吉儿在北辽死了,简直是痛不欲生。 “陛下,不管消息是不是真的,我都要去北辽,把我们的孩子接回来。陛下,他是听了我这个当娘的话,这才去了北辽做质子的,如今,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是刀山火海,我都得去找到我们的吉儿。” 刘娥说得声泪俱下,吉儿既是刘君的娃,那也是他赵恒的娃啊,那个时候,别说刘娥,就连赵恒自己,也都想到北辽去,亲口质问,大宋把吉儿好好地交给他们,吉儿怎么会死,谁敢杀了他。 赵恒看到刘娥去意已决,便安排了朝中顶尖高手,一路护送刘娥北上,顺便带上了辽国宋往大宋的质子耶律康。 那耶律康,自来到了大宋以后,很多时间,都由刘娥领养,并且,教耶律康学习汉人的文化,背书,习字。 赵恒一听说吉儿没了,当时提着宝剑,冲进宫来,就要把耶律康的头也砍下来。 刘娥说道,“陛下,康儿跟随臣妾已经有些年月了,臣妾与康儿,已经有如母子。这几年,康儿也学了不少我们的文化,我们把康儿交回到大辽去,对于宋辽的安定与和平,会有好处的啊。” 赵恒却是指着刘娥,“爱妃啊,北辽害的,可是我们的儿子吉儿啊。你居然以德报怨,还亲自把北辽的这个狗崽子给送回去。德妃啊,你,你这是真是好德妃啊。” 而那边,北辽本身就理亏,当然,也有传言,萧太后与辽圣,执意发起伐宋之战,特意杀了赵吉祭旗的。 刘娥带上耶律康北上,她是做梦也没有想到,她带着大辽质子北上的消息,竟然被党项人给盯上了。 那党项人,巴不得这宋辽之间争得越厉害越好,他们方才可以从中坐收渔人之利。 结果,就在刘娥带着耶律康走出汴京城不远,就被一直尾随而来的党项人杀害了。 刘娥看着奄奄一息的耶律康,“康儿,你醒醒啊,你醒醒。” 耶律康看着刘娥,“娘,康儿回不了大辽了,娘,康儿无法实现对娘的承诺,无法为宋辽的和平友好尽一份心力了。” 耶律康抖抖索索地在他的衣服上,用手指头,蘸着自己的血,用契丹文,写下了几个字,“宋辽和睦,永世友好。” “娘,把这个交给我爹,他认得我写的字的。”耶律康说完,就闭上了眼睛。 跟随刘娥一道的几位高手,有好几个,当场毙命,其中有一个还有气息,却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刘皇妃,回去吧,现在,耶律康已经死了,即便小王爷不在了,那也已经扯平了。” “不行,我依然要北上。康儿不是咱们的人杀的,那些杀康儿的,是党项人。哪怕是互换孩子的尸骨,咱也得把康儿送回自己的家乡安葬,吉儿,也应该回到故土。” 刘娥已经悲痛欲绝。 尽管现在躺在她怀里的,是耶律隆绪的儿子,她的眼前,却是浮现着耶律康那活跃的身影。 她简直无法接受耶律康被人残杀的事实,她把耶律康抱起来,坐回到她的车里。 车子缓缓向北而行。经过边关,边关的守将,得知刘娥此行向北,是要去接回自己的儿子赵吉。 所有的人,都对那英雄的母亲,由衷地敬佩。当得知,党项人已经把她护送去往北辽的耶律康杀掉后,都劝她。 “刘皇妃,万万不可再去大辽了啊。耶律康活着送回去,那辽国还会记你的好,还会对小王子之死,心存愧疚。可现在,把耶律康的尸骨送回去,你此行,也是凶多吉少了啊。” 听到边关战将的话,刘娥并没有半点迟疑。 “都是做母亲的,肯定都能够理解失子之痛。再说,兴兵几十万,双方发起战争,那又得有多少母亲失去孩子,多少妻子失去丈夫。此行,若能阻止双方战事,纵然我刘娥一死,又有何妨呢。” 听到刘娥的话,边关将士无不为她的大义凛然而心生敬仰。 进入大辽边境。 守边的,正好是木易和铁镜公主所带的军队。 当时,铁镜带人巡边,正好好现了刘娥的车驾。 “站住,此为我大辽国边境,我大辽国皇帝陛下有令,任何人不得擅入。” 刘娥便说明来意。 得知侄子耶律康在北来的途中,被人杀害,铁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肯定是你们怂宋干的好事,还说是什么党项人所为,康儿肯定是你们害死的,康儿肯定是你们杀害的。” 铁镜跳上那车子,一眼就看到了耶律康的尸首,“老天啊,康儿还只是一个孩子,你们,你们竟然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 可当铁镜看到耶律康的衣服上,赫然写着几个契丹文字时,她突然愣住了。 那是康儿用自己的指头,在那上面写的契丹文,就康儿的那个字,别说是汉人,就连契丹人,也都模仿不像。 “真不知道,你们给康儿灌了啥迷魂汤,他这都快要死了,还替你们说话。还说什么宋辽世代友好。”铁镜愤怒地叫嚷道。 她正要拿着佩剑,想要把刘娥杀了。 木易从营帐中走出来,“住手,铁镜,咱们不也是没有能够保护好人家的吉儿么,作为一个母亲,得知了自己孩子的死讯,却要把人家孩子的尸骨送回到本土,就凭这,咱们都应该尊重这位夫人。” 刘娥突然意识到,若不是康儿临死前,写下了那么几个字,只怕愤怒中的铁镜,会毫不犹豫地一剑结果了她。 “不好意思,夫人,刚才我也是被悲痛冲昏了头脑。夫人,呆会儿,我会安排人,把你送去见隆绪和我母后。” 刘娥发现,虽然铁镜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可就那边关的情形,辽国已经做好了兴兵南下的准备。 宋辽之战,已经是再一次一触即发了。原本以为,凭着送回康儿,会再一次赢得宋辽之间的一段和平,现在看来,战争,已经迫在眉睫。 第215章 生母养母 刘娥被带进了辽国行宫。 “你来我大辽干啥?如今,我辽宋两国,正准备征战,你还是回去吧,说什么,对我来说,都毫无意义。” 萧太后很傲慢地说道。 她明明知道,刘娥千里迢迢地来到辽国,肯定是要见到她的儿子赵吉。 可她就是只字不提,当然,她也没有提到,那个送往大宋做质子的耶律康。 刘娥还没有到大辽的时候,就有人已经把耶律康的死讯,告诉了她。 “太后,我是吉儿的母亲,我本来是想,把康儿送回到大辽来的,没曾想在半道上,被党项人害了。我既是吉儿的生生母亲,又是康儿的养母,请太后体谅,我是一时间,失掉了我两个至亲的孩子。” 刘娥动情地说着,她的眼里流淌着的,是对失去两个孩子的,最真切的痛苦的泪水。 辽圣宗就坐在那儿,他早些时候,听到他的康儿死了,眼睛都哭得红肿了,但他在没有得到实证,没有亲眼见到康儿的时候,他都还抱有一线希望。 如今,听到刘娥说起了耶律康的死讯时,不禁仰天长叹一声,“康儿啊,是爹害了你啊。康儿,爹真不应该相信汉人,让你去做什么质子,要知道,凭着我契丹英雄,完全可以攻入汴京,完全可以完成对宋的统一的啊。” 在场的人,听到耶律隆绪的痛哭,没有一个不悲痛。 在无比悲怆的气氛里,契丹的勇士把他们的小王子从外面的车驾上抬进了那大殿。 “不,康儿不是死于什么党项人手里,就党项那点力量,他们,根本无法与我大宋抗衡。这里面一定有误会,一定是你们汉人,杀了我的康儿。” 辽圣宗已经气得都快要昏厥过去。 萧太后带着辽圣宗,走到了耶律康的尸体边。 虽然经过了长途的跋涉,就连刘娥,都显得那样的风尘仆仆。 然而,刘娥却是把耶律康打理得整洁干净。 母子俩看着耶律康用鲜血在衣服上写下的八个契丹文字。 “娘,我认得,这字,就是康儿写的,而且,也只有康儿,才会这么写。”耶律隆绪很惊讶地叫了起来。 “我也看出来了,这几个字,是康儿用自己的手指头写的。你看,隆绪,这可怜的康儿,他还特意给他的祖母,在衣角处,留下了只有我和他才看得懂的记号。” “娘,这么说,这八个字,真是我们家康儿写的了。” 辽圣宗的眼里,噙着泪水。 他的孩子,在临死时,竟然用息的鲜血,给他的父皇和祖母,留下了宋辽世代友好的祝愿。 辽圣宗对刘娥说道,“吉儿娘,你看,你千里迢迢地把康儿给我们送回来,我们却并没有把吉儿给你送回去。真是太难为你了。” 辽圣宗叫人把吉儿的尸骨抬了出来。 看到吉儿时,刘娥很惊异地发现,吉儿临死的时候,竟然也用鲜血,在自己的衣服上写下了汉字。 他写了一句很完整的话,“父皇母后,孩儿顽劣,误闯入金人猎场,望父皇母后不要为难大辽,宋辽永世友好。” 刘娥一字一句地念了出来,萧太后拉着刘娥的手,“夫人对孩子教导得好啊,你看,经过你培养的孩子,在临死之时,都能够心系家国,他们,首先想到的,都是自己作为两国的和平使者所肩负的使命啊。” 刘娥在北辽呆了几日,亲自参加了康儿的葬礼。 看到她对康儿的那种发自内心的痛楚,特别是,她作为康儿的养母,那种痛彻心扉,是根本无法装出来的。 康儿的娘亲反倒来安慰刘娥,“康儿这些年在汴京,能够得到夫人的照料,那是康儿今生之福。康儿已经死不能复生,还望夫人节哀啊。” 刘娥在康儿坟墓前,又守了三日,这才带着吉儿,踏上了回大宋的归程。 辽圣宗派人护送刘娥母子离开辽境,吉儿在北辽,一直都是康儿的亲娘在照顾着。 刘娥没有想到,康儿的亲娘,竟然会默默地跟在她的车驾后面,直到快要过境的时候,这才叫人过来,让刘娥停一下车子。 “夫人,让我再看看吉儿吧。” 康儿的亲娘恳求着,刘娥赶紧把她搀扶上自己的车驾,当她看到,康儿的亲娘,把吉儿搂在怀里,“吉儿啊,宋辽永世友好。” 过了好一阵子,康儿的亲娘这才从车驾上下来。 “夫人,我们只能送你们到这儿了。吉儿忌日的时候,烦请夫人,能够帮我给吉儿上柱香,就说他养母在北辽惦记着他。” 刘娥在那一瞬间,顿时明白,这天下的女人,对自己的娃,对曾经养过的娃,那都会有着一份牵挂。 刘娥也把同样的话,给康儿娘说了,两人泪眼相望,然后才依依惜别而去。 然而,刘娥带着吉儿的尸骨,才踏入大宋地界不久,就听到了战马的嘶鸣声,从车窗往外看,北方烟尘仆仆而来。 辽国的大军,已经在开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好几处地方,突然袭击大宋的边境了。 一时间,大宋边境,烽烟四起。 刘娥看到有从边关飞奔向京城方向的快马,就从她的身边飞驰而过。 “刘皇妃吗,快跑啊,辽兵已经追杀过来了。” 从边关过来的信使,自然是知道刘娥的车驾的,从身边经过的时候,大声地呼喊,然后绝尘而去。 汴京城。 快马从边关飞奔而来。 朝堂上,赵恒听着来自边关的奏报,“怎么回事啊,这么快,辽就迫不及待地要攻打我大宋了。” 朝中很多大臣,都对辽国的入侵,感觉到太不可思议了。 赵恒最担心的,却是刘娥,他也曾经劝阻过,叫刘娥不要去北辽,一旦发生战争,那真就是有去无回啊。 朝中很多大臣都提议南迁。 “陛下,以臣所见,这一次,萧太后兴兵二十万,向我大宋席卷而来,为大宋江山社稷,首要的事情,就得要往南迁都。” “陛下,迁都洛阳吧,那儿,好歹有虎牢关之险、” “陛下,迁往洛阳,万一辽军突破了虎牢关,那咱们再一次陷入危险之中,依臣之所见,最好是直接迁往蜀地。当年,汉高祖,就从西蜀举兵而出,一举统一天下的。” 第216章 宋辽开战 赵恒刚登基的时候,也曾遇到过辽军大举进攻。 幸好宋军中有坚守苦战的将士,辽军最终没有讨到半点便宜,就只好撤回去。 然而,就在那一次交战之后,辽国竟然发现,当时宋军明明占据着优势,居然主动去找辽国议和。 从这一点,萧太后和辽圣宗隐隐发现,这大宋虽然拥有着一些得力的战将,但朝堂之上,却有不少软骨头。 特别是耶律隆庆进攻瀛州的时候,驻守在定州的数万将士,在傅潜那个胆小鬼的执掌下,竟然龟缩于城中,贻误了包抄耶律隆庆的绝佳机会。 两国不战,根本就发现不了对方的问题。 那一次战后,辽国很快就答应了大宋提出的议和,而且,还以相互扣留质子的方式,以表明两国的诚意。 大宋以为,自那以后,通过双方的和解,以及宋对辽出让一些利益,已经赢得了长期的安定。 已经了解到大宋情况的辽国首脑,从议和后,就用了几年时间,开始着手灭宋计划。 因此,这一次萧太后兴兵二十万,已经不再是单纯的袭扰大宋边境。 他们的目的,是要大举南下,打下汴京,一统大宋所占有的南方地盘。 汴京朝堂之上。 明显主战与主和两派。寇准力主坚守,甚至提出,请陛下亲征,以振奋北方将士的士气。 而主和派,说到北辽的进击,不外乎是要想取得一些经济利益,掠夺一些财富。 主和派请求陛下将都城南迁,然后,派出全权代表,与辽国商谈,只要宋辽止战,他们想要什么大宋都可以考虑的。 就在两边的人相持不下时,刘娥带着吉儿,从北方连夜赶了回来。 刘娥把她在北方边地,所见到的情形,说给了赵恒。 赵恒看到了他和刘娥的孩子吉儿,特别是看到吉儿写给他和刘娥的话。 宋辽永世友好。 自己把最疼爱的儿子都搭进去了,也没有换来所谓的和平,吉儿竟然在临死之时,写出的那永世友好,简直就成了对他软弱求和的讽刺。 赵恒更是想到,就连刘娥这样的女人,尚且能够前往大辽,把他们心爱的儿子的尸骨,带回到汴京。 自己好歹也是七尺男儿,用寇准的话说,他只需要在那大宋的城墙上面站着,守城的将士,看到了陛下亲征,会拼尽全力迎战。 不要说为了大宋,哪怕是为吉儿报仇,他赵恒也愿意亲征。 “娥儿,朕想要为大宋亲征伐辽。” “陛下若是亲征,娥儿当随驾,为陛下助威。” 刘娥的胆识,让赵恒心潮澎湃,“娥儿,你能给朕说说,你听说朕愿意亲征,为可不予阻拦,反而欣然支持。” 刘娥说道,“陛下,娥儿从北方边地回来,一路上,亲眼见到,我大宋王师坚持与辽军浴血奋战。” “陛下,北次北辽大举南侵,兵力越多,后勤补给的压力就会越大。娥儿一路过来,北辽虽已经抵达澶州,一路上,却是未下一城,未曾攻取一地啊。” “北辽南侵,历来都并未准备充足的粮草,他们全靠攻打下咱们的城池,从而做到以战养战。这一次,他们在前面的多次战斗中,皆完全失算。” “陛下亲征澶州,我大宋军民,必然会在澶州一带,与辽军决一死战。辽军在澶州久攻不下,我澶州城以北区域,切断辽军退路,辽军无粮草补给,速乱而败亡啊。” 赵恒听到刘娥的一席话,很是惊讶地说道,“娥儿,你真乃上天予我的贤内助啊。若非你如此分析,朕差点就做出错误的决断了。好,朕听你和寇相所言,即日便御驾亲征。” 当晚,赵恒便在寇准和枢密使王显的陪同下,亲自检阅了禁军。 禁军知道皇上亲临,显得格外的卖力。 不多久,赵恒的銮驾就已经到了黄河边上。当赵恒出现在澶州城楼上时,宋军群情激昂,老远都能够听到,喊杀声震天响。 北方战报很快传到了澶州。 结果,还真如刘娥所说,萧太后和辽圣宗亲 率的大军,攻打河北的徐水,守徐水的,正好是大宋骑兵威虏军。 契丹从来以马背上的民族为傲,他们的铁蹄所到之处,本以为宋军会望风而降。 哪曾想,那威虏军不依不饶,他们已经被击败了,打得狼狈逃窜了。 可威虏军是得理不饶人,对他们穷追不舍,他们那从关外进来的良马,累得鼻孔冒着热气,威虏军却是一路掩杀,差点被击得溃不成军。 赵恒看着前方来的战报,更是精神为之一振。 辽军退而进击高阳关,结果,被顺安军打得大败。 又进攻北平寨,又惨遭挫败。 再进攻保州,定州,又毫无收获。 再攻打瀛州,那个时候,辽军从北方带来的那点盘缠,已经捉襟见肘了。 他们知道,宋军在瀛州城里,准备极其充足的粮草,只要把瀛州打下来,得到数十万担粮食,军队的补给就会缓解下来。 偏偏守瀛州的,是猛将李延渥。 辽军猛攻了十多天,损失了一万多将士,结果,根本就没有打下瀛州,简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赵恒坐在瀛州城里的行宫里,翻阅着那些从北方发回来的战报。 刘娥就坐在他的旁边,赵恒情不自禁地说道,“爱妃啊,朕幸得有你相助啊。你看你,只是去了一趟辽国,就回来的路途之中,你却是为朕刺探到好些最有价值的好消息啊。” “爱妃的见识,若是为男儿,只怕是我大宋绝无仅有的大将军啊。” 战事果真如刘娥所料,辽军连同萧太后和辽圣宗,所率领的辽国大军,屯兵澶州城下。 由于粮草受限,辽军竟然从内部混乱了起来。 北方各城将士,知道宋辽主力皆集中在澶州附近,都一路南下,对困守在澶州城下的辽军,展开了合围这势。 从最初的情形来看,辽国萧太后和辽圣宗,在进击北方各州郡时,并未能够消灭宋军的抵抗力量。 从战略上来看,犯了孤军深入,本以为,可以通过澶州直取大宋京师之地。 哪曾想,如此冒进,却是落得自己进入了宋军的包围圈里。只需要北方各州郡之力,就可以做到关门缉盗了。 第217章 萧挞凛之死 赵恒带着刘娥,亲临澶州。 北方发来的战报,其实多有不实,辽太后和辽圣宗自兴师南下以来,的确有些城池没能攻下,但遂城和祁州,这两个很重要的地方,落入到了辽军手里。 萧太后听说祁州打下来了,赶紧率军过去汇合。 自雍熙北伐以后,太宗给北方边将们立下了规矩,各自安守其土,坚壁清野,尽最大可能,不要给辽军的袭扰,留下任何物资。 各守土将士,不可以远离自己的属地作战,更不可以主动向辽军发起攻击。 因此,宋边雄师,辽军想要攻城,根本不是那么容易打得下来的,以骑射着称的辽军,偏偏就打不过大宋的威虏军。 然而,边地宋军各守其地,各安其城,辽军却是在各州郡城池之间,纵横穿插。 原本最好的防御,便是攻击。现在倒好,辽军袭扰各州郡时,相互之间并未能够形成铜墙铁壁,甚至,眼睁睁地看着邻近州郡遭到攻击,附近守将,却是不可以出战援助。 当然,这里面还有一层,赵炅从来都多疑,到老年时,更甚,他特别担心各边地守将串连在一起。 任你如狼似虎,身边却是一直被人盯得死死的,于是便形成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辽军真要打一座城,难打,却可以在各城之间,纵横穿梭。 一旦突破了层层戍边的防守,那么,就可以趁势长驱直入,威胁京师。 结果,辽军攻破了祁州后,萧太后便下旨,让附近所有的辽军,全都齐聚祁州。 为啥会那样的迫不及待,有两个原因,久战不胜的辽军,迫切需要一场大胜仗,获取补给,并且,又可以集中优势兵力,攻打冀州、贝州。 到那个时候,赵恒朝廷这才想到了围堵之策,把北方各路军队召集起来,应对北辽的南侵。 辽军乘机攻占德清,大军直逼澶州。 一旦辽军突破了澶州之围,京师便危险了。 萧太后可能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年青气盛的赵恒,竟然在寇准、毕士安,特别是刘娥的支持下,毅然御驾亲征。 当赵恒赫然站在澶州城的墙头上时,所有的宋军,突然之间就像是打了鸡血一般。 事实上,萧太后在攻打边地城池时,就应该发现,宋兵绝非怂兵,他们只不过是被朝廷缚住了手脚的雄师。 汉人从来都不缺乏英雄,一旦遇上民族国家危亡,他们的家国情怀,会空前高涨。 一时间,澶州城外,喊杀声震天。 而赵恒呢,激动得差点没流下几盆眼泪来,多好的大宋子民啊,多好的大宋王师。 辽军萧太后那边,知道赵恒亲征,那得给大宋皇帝送点见面礼去。 于是萧太后命两员大将,带五千最精锐的大辽士卒,并给那两员大将下了死命令,只许胜不许败,就是要给大宋皇帝一个下马威。 看到辽军数千人之众,杀气腾腾地向澶州城飞奔而来,赵恒心里惴惴不安起来。 他并不像他爹那样,有过身经百战,站在那城楼上,看着那从远处射过来的弓箭,听到那嗖跟地声音,都会觉得脖子发凉。 寇准得知消息,如今,皇上亲临,那怎么着,也得好好表现表现。便问,“诸位,这辽军竟然敢前来叫阵,哪位愿意领兵出战。” 李继隆主动请战,皇上恩准,李继隆亲率数千铁骑,出城迎战。 那辽国两员大将,完全低估了皇帝亲征,对于宋朝的将士的影响。 李继隆旗下战将,本来就是骁勇无比,可从来没有在皇帝面前表现过,如今有此大好时机,简直如同出牢的猛虎,风卷残云一般,就将那五千辽军,打得只有几百人,仓皇逃回辽营。 李继隆得胜归来,赵恒大加赞赏。 赵恒再一次感受到,当年自己还是开封府尹时,全城的百姓,涌上街头,那时候的少年天子,振臂一呼,群起而响应的势头,如今身份已变,他已经是大宋皇帝,皇帝亲征,所有将士都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热血。 双方剑拔弩张。 北辽最前锋的元帅,是南院都监萧挞凛。 此人为北辽极其凶悍的名将之一,早些年,就一直跟随耶律休哥和耶律斜轸。 金沙滩一战之中,他受命围堵杨业,以至于杨业无法脱困,最终怒触李陵碑而亡。 赵炅雍熙北伐时,曾经派信使,前往高丽,请高丽出兵,共同对付北辽。 哪曾想,这萧挞凛受命率军前往高丽,硬是打得高丽向北辽称臣。此人之勇猛,可见一斑。 此番萧太后和辽圣宗发起宋辽之战,他更是为先锋大将,总是冲在辽军的最前面。 攻陷祁州,获取此次伐宋之战的第一次大捷,萧挞凛功不可没,深受萧太后和辽圣宗的赞赏。 如今,双方屯兵于澶州城下,这一场战争,应该是一场宋辽的大决战。 萧挞凛亲自在辽军阵前巡视,无非是要让宋军将士,知道他萧挞凛来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此时宋军澶州城头上,架起的一支床子弩,正在瞄准着他。 那床子弩,在太祖时期就已经很成熟了,后多经改造,成为宋军中远程攻击的一种绝杀秘器。 拉开那种弩,已经不再需要开八百石弓的大力士了,普通人都可以拉上满弓。 到现在澶州城上的床子弩,射程已经达到了千步以上,近两里的距离,都还能够具有穿甲之力。 遇上这样先进的杀器,也是萧挞凛活该倒霉,一个堂堂的北辽统兵大元帅,居然被名不见经传的宋军小卒张环,一箭射中了眉心。 这个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精通行军打仗的萧挞凛,竟然就被这样一个无名小卒给干翻了,众将把萧挞凛抬回到大营中,当晚萧挞凛就死在了军营中。 萧太后闻讯,伤心欲绝,几乎是嚎啕大哭,为了以示哀思,大辽国五日不朝。 辽军亲眼见到,宋人可以于千步之外,用床子弩这样的利器,直接干翻他们的大元帅,一时间,辽军士气瞬间低落。 形势对于宋军,极其有利,寇准和高琼趁机鼓动赵恒渡过黄河,到澶州城北督战。赵恒发现,自己亲征的目的,已经达到,根本没必要去北方犯险。 此时,四方诸州郡勤王之师,已经对北辽军队有了合围之势,一时间,整个澶州城附近,聚集了几十万宋军。 第218章 和谈 赵恒却是对身边的文臣武将们说,只要辽兵撤走便好,没必要对人家赶尽杀绝的。 刘娥却是劝说,只有拼死一战,真正把契丹人打疼了,他们才会知道厉害,才能够保证百年不敢南侵。 赵恒发觉,一个女人尚且有如此胆魄,便答应去往黄河北岸。 当赵恒出现在北城楼时,宋军高呼万岁,数十里都能够听得到,此时的辽军,已经被宋军包围,犹如困兽。 宋军士气高涨,从四面八方开始对辽军进行最后的强攻。 辽军孤军深入,本以为可以一举突破澶州,直逼宋都,哪曾想,在澶州城外被牢牢地锁死。 萧太后和辽圣宗看到情势危急,便向大宋朝提出议和。 赵恒听到对方主动愿意议和,从当上皇帝那一天起,他就一门心思地想着,不要打仗,哪怕花再多的钱,只要别人不来打,那可就万事大吉了。 当初,他派出人去求萧太后议和,人家都不搭理他,现在,人家主动求和,那岂不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么。 寇准坚决反对议和。 “陛下,如今形势有利于我大宋,咱们为何不趁此机会,北进幽云之地,一举打下十六州?” 偏偏此次赵恒亲征,除了身边跟随着勇武忠烈的战将,更有些极具智谋的文臣。 有主战的,自然就有力主议和的。 “陛下,微臣觉得,应该见好就收。当初,辽国兵临澶州城下,已经威逼京师之地。那个时候,我们深恐辽军会突破澶州,直入我汴京。” “是啊,陛下,咱得意不可忘形。此番辽国南侵,已经尝到了苦头,人家愿意议和,咱们何不做个顺水人情,也可免生灵涂炭啊。” “陛下,若是咱们继续北伐,胜,自然是好,若是像以前太祖时,先帝时,北伐皆失利,那个时候,咱们只怕是连求和的机会也没有了。” 寇准和毕士安,听到那些软骨头们的话,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如今,大宋王师,已经将那孤助无援的辽军主力,锁定在了澶州附近。 若北伐,自然是先剪除这辽军的主力,别说那幽州之地,只怕是连辽国的都城,都一时难以找到可以御敌之兵。 当年石敬瑭把幽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其实,平时在那十六州,辽国并没有派多少兵马长期驻扎。 毕竟契丹擅长骑射,兵马多是骑兵,与宋边境掠夺战,多是流动式的袭扰为主。 他们即便是大规模地出战,也不需要带多少粮草,在他们看来,只要打下了一处汉人的州郡,补给装备自然便有了。 可想而知,这澶州之战,契丹的主力被围困,退路切断,别说和宋军打持久战,宋军就是围而不打,时间一长,他们也是吃不消。 随赵恒亲征的文武百官,特别是那些长期养尊处优之人,哪里经得起这样的行军打仗之苦。 他们力劝赵恒,必须借着辽国主动求和之机,尽快地达成和议,把那些被围困的辽军,早一点放回去,免得历久生变。 寇准,毕士安,甚至连刘娥,都主张既然已经把大家都聚集起来。 此时,宋军为国效命,光复北方失地的信心与决心已经调动起来,要打,就得给辽国一个深刻的教训,让他们再也不敢入关。 然而,此时的赵恒已经满足现状,但凡能够偏安南方,他又何必去争什么幽云十六州之地了呢。 赵恒直接派出曹利用为议和钦差大臣,前往辽国商议和谈事宜。 寇准在黄河以北督战,听说赵恒居然派出使者去北辽谈和,气得连夜跑回到赵恒的行营。 “陛下,如今辽军已经如强弩之末,而我军正好气盛,正好一鼓作气,歼灭来犯之敌。” “寇相,你力谏要朕亲自赴险,朕已经亲往澶州,如今,澶州已经解围,北辽无力再威胁我汴京。我大宋向来以德治国,从不穷兵黩武,双方能够议和,此乃我大宋之福,江山社稷之福啊。” “陛下难道忘了,陛下初登皇位,便命人前往辽国求和,辽国若真心向和,为啥不顺应天命人心,与我大宋言和?如今,他北辽大军被我大宋围困,他想要议和了。” “陛下,恳请不要妇人之仁,若是将辽军放回,那势必会放虎归山。他日再卷土重来,又必添我宋辽之祸啊。” 寇准慷慨陈词,赵恒被驳斥得哑口无言,幸而并无旁人,不然,一个皇帝被大臣逼成那样,还有何威仪。 正相持不下之际,外面有人来报,说是边将杨延昭百里加急。 赵恒命人将杨延昭的书信呈上来。 “陛下,当此之时,北辽各深入我内地之军,已经人困马乏,内无粮草,外无援军,士气低落,我大宋王师,当精心排布,扼守各处要塞,不可使辽军逃回。等剪除各入侵辽军之后,再派兵攻打幽云十六州,可一举收复失地。” 赵恒长叹一声,“这便是我大宋的忠臣良将?这简直是要把朕架在火上烤啊。寇相,你来看看,这杨延昭,尽想美事,他身处边关,哪里知道,这十几万的辽军,还在我澶州城下!真要把人家逼急了,那狗急跳墙,真要打到我汴京去了,可就不是议和,而亡国,亡国知道吗?” 赵恒的脸上,显现出有些仓皇失措的样子。 他其实是在指桑骂槐,表面上数落杨延昭在边关不知内情,那么,我寇准亲眼看到,澶州城附近,虽有几十万的宋军,可同样也屯积着十数万的辽军啊。 在赵恒的脑子里,甚至出现了当年他父皇赵炅,打下了太原之后,借着疲惫之师,突入幽云十六州,原本以为,可以凭得胜之师,顺手就取回幽云十六州。 然而,宋辽对战,赵炅所率大军遭到了耶律休哥,耶律斜轸的围攻,父皇本人,只有趁着天黑,驾一驴车逃回到汴京。 如果不是身边像寇准那样的直谏大臣,赵恒只怕是早就像他爹那样,悄然地就逃回到汴京去。 其实,赵恒真是他爹生的,虽然看着澶州解围,似乎可以安稳地镇守在澶州。 他却是格外担心,现在是替他留守汴京的王旦,本来,赵恒亲征时,让赵元份留守汴京的,万万没有想到,他才出发不久,赵元份就暴毙。 他与王旦约好,此次亲征,十日为限,若十日还没有回到京城,就立太子。 这一边牵挂着澶州战局,一面还得担心着汴京朝廷,赵恒这一心挂两肠,早就巴不得快一些签下城下之盟,早点回到汴京。 第219章 澶渊之盟 萧太后那边催得特别紧。 其实在赵炅时代,辽国就在大宋王朝里面,安插了一些内应。 那些人在最关键的时候,会想尽办法,替他们主子出头。 萧太后那边在催着议和,朝廷内那些内应们,也急着给赵恒出主意。 “陛下啊,寇准和毕士安他们,为啥要与辽国决一死战?他们那是要借着战争,壮大自己的实力,只怕等他们干掉了辽国,接下来,几十万大军在手,万一心生反意,试问陛下,当如何应对。” 这任何皇帝,最怕的,便是武将借着战争的机会,壮大自己的实力。 “是啊,陛下,只怕这一场战争最后打胜了,咱大宋成了人家的了。” 赵恒回到行营的寝宫,刘娥依然主张不失时机,一鼓作气,打败辽军。 同样的话,从刘娥嘴里说出来,赵恒又觉得,刘娥是为了江山社稷,他现在,是真心不想打了,宁肯花点钱,买下百年的太平,他觉得值了。 “娥儿,你难道忘了,吉儿临死前,给我们写下了什么?宋辽永世友好,娥儿,不是我不想打仗,我实在是怕这连年的征战,多少生灵涂炭啊。” 刘娥沉闷不语,她已经看出来,赵恒其实心意已决。 那天的后半夜,曹利用再来求见。 赵恒在行宫中,会见了曹利用,“曹爱卿,朕经过深思熟虑,决定还是派你去辽营议和。只要萧太后答应撤兵,咱们哪怕给点钱,能够买下和平,朕也是答应的。” “陛下,那咱们出多少钱合适。” “就算是拿出百万的岁银,辽国答应以后再不侵犯,咱们都算是为大宋子民谋得一个天大的福报了。” 曹利用有些惊讶,“陛下,百万岁银,怕是有些多吧,都得分摊在咱们的老百姓的头上,那是啥福报啊。” “曹爱卿啊,你想想,作为一个老百姓,宁愿看着儿女们战死在疆场,还是拿出几个钱来,就可以安居乐业。作为一国之君,不可为了那点脸面,要替天下百姓作想。” 听到赵恒的话,曹利用原本很无奈,要去做那出卖大宋的屈膝的和谈。如今听来,却是用自己的骂名,换来大宋的长治久安。 “好,陛下,微臣定当不负所托。” “对了,曹爱卿,朕赋予你便宜行事之权,若是那辽国要让咱们出多一点的岁银,只要不是太过分,咱们都可以接受,都可以接受的。” 曹利用被封为议和全权大臣,耀武扬威地赶往辽营。 当他的车驾从南城到了黄河北岸时,直接被寇准拦下了。 “这个时候,议什么和。你难道没有看到,我大军已经将辽军层层包围,他们根本就跑不掉了么?” 寇准几乎是对曹利用咆哮着说道。 “寇相,此事真不是微臣能够做得了主的,微臣是受圣命,前去辽营和谈的。只要辽国答应从澶州撤军,咱们可以给他们一定的岁银,作为补偿。” “真是天大的笑话!撤军?我答应他们撤军么,只要圣上一声令下,我敢说,被围困在澶州的辽军,一个也别想活着逃出去。” “寇相,事到如今,圣意已决,你这是要违抗圣意吗?寇相,你就不怕有人说你,凌驾于皇权之上,先是挟持帝王亲征,然后,又违抗圣命,天子若怒,你这可是足够诛灭九族了啊。” 寇准听那曹利用一说,气得怒骂,“既为宋臣,却为宋贼,大宋受人凌辱,皆尔等祸害也。” 曹利用辩解道,“寇相此言差矣,身为人臣,必当念君之恩而忠君之事。我受陛下之命,前往解救黎民于水火,此乃功德一件,凭啥在你口中,我反倒成了盗贼之举了。” 寇准简直是怒发冲冠,那曹利用捡着根鸡毛,当作令箭,“寇相,曹某奉旨办差,身有紧急公务,你若是凭空阻拦,耽误军国大事,只怕是承担不起。” 寇准无奈说道,“曹利用,你可听好了,此去和谈,你得搞明白,是我大宋强,北辽弱,他北辽想要撤军,必答应作我大宋之臣。” “寇相,你这要求,只怕有些难吧,大辽圣宗皇帝,乃一代雄主,你难道没有听说,此次兴兵,本来是想要夺回瓦桥关等地。你让他称臣,这哪是和谈,简直是要挟了。” “还有,曹利用,此番宋辽之战,我大宋若坚持作战,势必能够灭辽,踏马关外,圣上皇恩浩荡,恩泽于辽,虽承诺百万,你若是胆敢高出三十万,我寇准,必取你项上人头。” 曹利用脸色都变了,他知道,这寇准说出的话,绝对能够给他办得到。寇准一旦倔起来,别说他曹利用,就是圣上,那也得让他三分。 曹利用没敢答应,说话,也是支支吾吾。 曹利用前往辽营议和,这宋辽之间,暂且休战,宋军得知,原本可以乘胜扫平辽军,却如今,圣上急于议和,明明辽军根本就是插翅难飞,圣上却是允诺辽军撤走,还会给予每年的岁币。 消息传出,军中多有不满。 可毕竟那是圣上的决定,也无人敢有怨言。 曹利用领命去了辽营谈判,最终达成协议:宋辽为兄弟之国,辽圣宗年幼,称宋真宗为兄,后世仍以此论。宋辽以白沟河为界(辽放弃瀛、莫二州),双方撤兵;此后凡有越界盗贼逃犯,彼此不得停匿;两朝沿边城池,一切如常,不得创筑城隍。宋每年向辽提供“助军旅之费”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至雄州交割。双方于边境设置榷场,开展互市贸易。 曹利用对于这样的谈判结果,甚是满意。 两国称兄道弟,虽然没有如寇准所愿,让辽向宋称臣,却至少打了个平手,双方还平起平坐。 寇准先前提出,让辽归还宋幽云十六州,辽国并没有答应,倒是愿意把遂城,莫州等地,归还大宋。 其实,赵恒最先叮嘱过曹利用,只要辽国不要求割地,哪怕多给些钱,以金钱换土地,那都很不错了。 曹利用觉得自己已经相当的巧舌如簧了,不但没有割让土地出去,还把现在辽国占据的遂城,莫州给要回来了。 接下,辽国提出索要战争辅助款,毕竟他们出兵,没有功劳,那也有苦劳,总得表示一点。哪一次袭扰宋的边境,不是空手而来,暴财回家的。 曹利用摸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超出了三十万,那玩意就不在了。好在辽国本来就是借机敲诈,多得不如现得,本来,换了人,应该是向他们索要战争赔款了。 第220章 太会办事了 曹利用从辽营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去见赵恒。他得把自己从谈判桌上得来的喜讯,汇报给主子。 赵恒正和刘娥吃饭,侍从看了一眼赵恒的眼色,便明白过来。毕竟,赵恒和曹利用私下商谈和谈之事,却是有些害怕刘娥过问起来。 刘娥说道,“陛下此番让人去谈和,辽国想要赎走被我们扣押的主力军队,少说也得百万银两。” 尴尬了。 赵恒根本就没有想过,这大宋还可以向辽国索要百万银两。 在他看来,只要是与人求和那多而不少,总得给人家一些才算是正理。不然的话,怎么可以显示自己财大气粗。 那天赵恒与曹利用谈话的时候,便是那侍从在一旁,他当然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赵恒有些迫不及待,他只看了一眼侍从,侍从便赶紧出去,“曹大人,陛下问你,辽国向我们索要多少?” 曹利用隐隐感觉到,刘娥和陛下在一起吃饭,便没敢直接说出来,只是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侍从进去,给赵恒伸了三个手指头。 赵恒连饭都不吃了,连声说道,“太多了,这未免要得太多了吧。” “陛下,好事啊,我还以为,至少索要一百万,人家给咱三百万,那咱们这一次,可是稳赚了一笔哟。” 赵恒故意装出很惊喜的样子,对刘娥说,“爱妃,早些歇息吧,如此看来,我们应该不出几日,便可以凯旋班师回朝了。” 在那时候,赵恒隐隐感觉到,虽然平日里,刘娥对自己的辅助,的确是让自己省事不小,可这后宫屡屡干政,并不是一件好事。 赵恒出去,赶紧召见曹利用。 赵恒在曹利用的眼前,晃动了三根指头,“曹爱卿,那辽国真是狮子大开口啊,三百万,他们居然向我们索要三百万。” 曹利用看着赵恒的神情,显然,赵恒对三百万是很难接受的。 整个全国的军费的开支,一年也就三千万,这辽国每年索要三百万,的确是有些多。 曹利用笑着说道,“陛下,不是三百万,是三十万,十万两白银,二十万匹绢。” 赵恒简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三十万,曹利用你说,辽国只向我们索要三十万,那,那也未免要得太少了吧。” 曹利用苦笑着,他心里面明白,若是超出了三十万,寇准那可是要他项上的脑袋的。 按照一般的常理,即便索要什么战争赔偿,那也是得胜的一方,向战败的一方索要。 这哪里会有,战胜的一方,反而还要给战败方岁币的。当然,赵恒一般情况,并不遵循什么常理。 赵恒感觉到曹利用这事办得漂亮,才付出三十万的代价,就可以换来北方的和平。 以前,辽国袭扰北方边地,从各州郡掠夺的,一年累积下来,都远远不止三十万。 这三十万,在大宋王朝,根本就只是九牛一毛,它只占得了大宋总收入的百分之一多点。 赵恒为此次听了寇准的话亲征,换来了如此好的结果,自鸣得意。 回朝之后,对寇准大加赞赏,又对曹利用封赏。 哪曾想,如此皆大欢喜的时候,那原本就投降派的王钦若站出来,“陛下,城下之盟,《春秋》耻之,今陛下以万乘之尊,而与辽签定此城下之盟,实乃我大宋之耻啊。” 本来朝堂之上,气氛极其和谐的。王钦若先前力主迁都,他一个投降派,现在看到这主战派,在得胜的前提下,居然与人家签定了赔款的协议,竟然大加攻击。 王钦若还说寇准挟皇帝亲征,那简直就是孤注一掷之举,万一皇帝在亲征的过程中,出一点儿差池,那可是会对大宋造成致命的伤害。 经过投降派的一番努力,再加上,澶渊之盟所带给赵恒的短暂的兴奋,竟然很快为得有些扫兴起来。 没过多久,赵恒便将寇准罢相。 刘娥从辽国把吉儿带回到汴京,赵恒以其功德,将吉儿安置在了皇家陵园。 刘娥随驾亲征回来,得知了澶渊之盟的一些情况,心中便有些郁闷。 她向赵恒请求,想要去吉儿的陵墓,想去好好地陪陪吉儿。 她说,自己作为吉儿的亲娘,没有能够照顾好吉儿,吉儿做为大宋的质子,呆在苦寒的北辽,在他的日子里,她这个娘亲,没能尽到一分职责。 看着刘娥难受,赵恒也很是难过。若不是国事繁忙,他说,他也很想去陪陪吉儿。 刘娥临出行之时,赵恒再三叮嘱,要刘娥给吉儿多上几柱香,特别是要吉儿宽恕他这个做爹的,当初,真不应该让他去往北辽。 刘娥坐在吉儿的坟头,宫中带来的人,远远地站着。 刘娥低声地说道,“吉儿啊,你真不应该生在帝王之家。你自小便受尽了苦楚,本以为,进宫之后,你,你爹,和我,咱仨永不分开。” “可是,你父皇总想着求和。你小的时候,娘亲每每教你,顾大局,识大体,身为皇子,当以国家社稷为重。” “可事到如今,娘感觉到,娘以前所以为的,却是事与愿违。真正的和平安定,岂是靠跪着求得来的么?” “吉儿啊,只可惜,你到死还惦念着,要咱宋辽永世友好。可是,吉儿,你在天上,应该看到了,咱们还没有回到汴京,辽国就大举进攻了。” “吉儿啊,是娘害了你。当然,这里面,也有你爹,真正要让天下安定,那就得要以战止战,只有打得对方无还手之力时,咱们的王朝,才会有真正的和平与安定。” 刘娥低声说着,既泣既诉,她的眼泪滴在了吉儿坟墓上,作为一个娘亲,她的心都快要碎了。 其实刘娥把吉儿送往北辽,她只不过是想要为吉儿在朝中的功德,做一点儿铺垫。 她记得,秦王嬴政,不也是做过质子吗?吉儿平安从北辽回来,小小年纪,就为国立下了功勋。 如若吉儿活着,她也不用处心积虑地,去把李宸妃的儿子赵受益抢过来,作为她的儿子了。 毕竟,隔着哪怕一星半点,那都不够亲啊。 她现在,既要好好地与那个养子相处,还得想法子,不让李宸妃见到自己的儿子。 第221章 赤脚小王子 当初,刘娥把吉儿送往北辽,赵恒为了弥补她,这才把他和侍女李婉儿生下的赵受益,过继给了刘娥。 赵恒素来便深爱着刘娥,偏偏却是和刘娥的侍女生下个娃。 当时,宫内外都并不能够接受,赵恒跟侍女生娃的事实,可毕竟那也是皇子,尽管赵恒也一直为皇家的子嗣作想,生养的皇子却不多。 因而,赵恒就只有让并未怀孕的刘娥,从一开始,就装扮成怀上龙种的样子。 主子与侍从也就是同时临盆,当然刘娥那本来就是假的,自然啥也生不出来。 结果,侍女李婉儿屋里孩子呱呱坠地时,外面都知道,刘娥生下了皇子。 真正生下了皇子的李婉儿,也就在昏迷中睁眼看了一眼自己的孩子,就被宫中人抱走了。 等李婉儿醒过来时,却是被告知,她生下来的,是一只花狸猫。要她明明知道,自己生下的是个娃,而且,那模样简直和赵恒一个巴掌拍下来的。 宫中诞下狸猫那样的怪物,李婉儿也被视作妖怪,本来是刘娥的贴身侍女,现在呢,被当作是妖孽,非处死不可。 刘娥感念婉儿一直对她的精心侍候,便向赵恒求情,既然是个不祥之人,虽不能够在她身边侍候,却是可以别院居住。 赵恒便封李婉儿为才人,另寻一宫苑住下。 李婉儿看着刘娥怀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她也是无可奈何。 好在她很快想明白,陛下贪恋着刘娥,当时的刘娥,已经被封为了德妃,陛下指定是想要再给德妃更高的地位。 刘娥无子,自然宫内外皆不会服。赵恒那是要把她的这个孩子,过继给德妃,提升德妃在宫内外的地位。 李婉儿心里特别清楚,这狸猫换太子,虽说对她这个生生母亲,很是不公,但她的受益儿,却可以凭借着那一层特殊的关系,跟着刘娥,远比跟着她这个娘亲有更好的前程。 李婉儿每每想着赵受益的时候,就会去想,怀他的时候,隐隐有一赤脚仙人入怀。真要是仙人转世而来,那这个受益,以后很可能会凭借着刘娥,而贵不可言了。 李婉儿贬居于深宫中,她特别想去看看,刘娥替她养着的儿子,但一想到不可触怒陛下和德妃,就一直隐忍着,最好,这样的秘密,一辈子烂在肚子里。 后来,受益能够下地行走了,宫中传言,说小受益根本就不喜欢穿鞋子,总喜欢打着赤脚,在地上跑来跑去。 照料他的宫女们,追着他,要给他把鞋子穿上,可刚一穿上,他就脱下来,扔得远远的。 刘娥见到他脱鞋,打着光脚在宫里四处跑,逮着一回,不用家法惩治一回。 李婉儿听人说起,德妃的儿子老奇怪了,总是不爱穿鞋子,那么小一个娃,不穿鞋就挨打,不穿鞋就挨打,那孩子就是个倔强啊,挨了打,还是不穿鞋。 李婉儿听到那些,生怕那在自己面前说话的人,是专门来探听她的口风的。 她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等一个人的时候,便会黯然落泪。 李婉儿听到孩子老不爱穿鞋子,便越发觉得,那孩子便是她生的。在那梦里,那个投入她怀抱的仙人,便也是不穿鞋子。 偶尔,那小孩子也跑到后院,婉儿的宫门外。 李婉儿便会把留下来的点心,糕饼之类的拿出来,给那受益。 小受益也不知道,婉儿是他娘啊,便嚷嚷着,“走开,我娘说了,在外面,不管谁拿的东西,都不能够吃的。” 李婉儿低声说道,“受益,我,我又不会害你的。” “走开,我才不会吃这么粗劣的东西的,我娘给我吃的,比你这个,好太多了。你再纠缠,我可是叫人了哈。” 婉儿呆滞地看着受益飞跑而去。 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是难受,还是高兴。 自己亲生的娃,见面不相识,自己都舍不得吃的东西,好心给他留着,却硬是没有被娃瞧上眼,孩子和自己一点都不亲,婉儿心里有些不好受。 可是,孩子跟着刘娥,很明显比跟着自己过得好!她觉得已经精美无比的东西,在刘娥那里,却是粗劣无比。 孩子见到她,虽有愠怒,有戒备心,却很是可爱,临走的时候,还会温婉告辞。刘娥教他,不要接受陌生人的吃食,这也是教得好啊。 李婉儿很庆幸,受益虽不是天天在她身边,可毕竟偶尔还能在院中瞧见,孩子被调理得很好。 再说,若是遇上别的皇妃,就说这狸猫换太子,生下孩子的时候,只怕是活不成了。 刘娥待她如亲姐妹,陛下也时有牵挂,先是升了才人,后有升了婉仪,偶尔,陛下还会过来一叙。 李婉儿以前曾经侍奉过刘娥,尽管她做了婉仪,刘娥也还时而请她过去,经常关心她的起居。 李婉儿只是隐隐地感觉到,刘娥依然很不放心,害怕受益生母的事情,被透露出去。李婉儿却一直都是守口如瓶,宫中从来都没有人说起,婉儿是受益的生生母亲。 自从澶渊之盟后,本来觉得自己做下了一番千秋伟业的赵恒。那城下之盟,被王钦若打击得一无是处之后,赵恒显得郁郁寡欢。 “陛下,以我大宋实力,要雪城下之盟所带来的耻辱相当简单。”王钦若看穿了赵恒的心思,进言道。 “王爱卿且说说,如何雪耻?” 赵恒有些好奇地问道。 “陛下,我大宋自与辽议和之后,南北贸易加强,百姓垦荒种地,赋税与日俱增。如今我大宋,已经有足够的实力,可以一举收复幽云十六州。” 王钦若以前乃大宋最支持投降的,如今,为了疗救赵恒的那块心病,他竟然站出来,提出要武力收复幽云十六州。 赵恒摇着头,“爱卿啊,我大宋好不容易才争得这安定,不可,万万不可再生战乱,兵祸猛于虎啊。” 说来,自订约之后,赵恒消减各地军费开支,用于发展商贸,光是因缩减军队就节省了不下百万。 又想要雪耻,又怕打仗,到哪里去找回那丢掉的脸面呢?雪耻,那不是一句空话了吗? 第222章 干脆封一个禅吧 那王钦若还真是个人才。 他既然提出了要雪耻,要想让天下震服,那就一定得有办法。 所以,退朝以后,王钦若就屁颠屁颠地跑去找赵恒,赵恒心里难受的时候,要么去找刘娥,要么去找他老师李沆。 李沆就在萧太后发起澶州之战时,就已经死了,安葬在洛阳县。 赵恒却是在汴京,专门为李沆建有一处陵寝之所,室内仅仅供有李沆的灵位。 赵恒在朝堂上,很多事情,都可以回去和刘娥说,甚至有些难以决断的,两人一起研究,最后做出裁决。 可说起澶渊之盟,赵恒却是有些怕和刘娥说起,甚至给辽的岁币,更是怕刘娥问。 因而,赵恒觉得特别委屈,特别想不开的时候,便会去找他的老师李沆,在一个死人的灵前,有时候,说点真心话,心里话,倒也无妨。 “李相啊,朕说,朕与辽签下城下之盟,是为了天下苍生免遭涂炭,你信吗?” 赵恒坐在灵位对面的椅子上。 尽管是个灵位,赵恒依然对恩师有着敬畏,那情形,就像是以前,坐在恩师对面,倾听着恩师的教诲一般。 “李相啊,事实证明,朕议和的决定是对的啊,你睁眼看看吧,如今,北方再无战事,百姓和乐,光是军费的支出,就省出了百来万。这可是宋辽双赢的最好局面啊。” “可是,朕就是搞不明白,大家坐享着如此平和安定的日子,却反过来,指责澶渊之盟,为我大宋奇耻大辱。为什么,朕是真的想不通。” 赵恒正在掏心掏肺地和他的恩师聊着,尽管,李沆的灵位,啥也没有说,但赵恒把心中的苦水倒出来之后,会更舒服一些。 其实,恩师经常这样,啥也不说,却是啥也说了。 赵恒回想起,有一回,他准备在汴京修建一处奢华的宫室,预算大概要花三百万两。 他叫人已经画出了效果图,然后很得意地把那图拿去给李沆看,这么美妙的宫室,建成之后,简直会成为整个汴京城的一处奇观。 李沆啥也没有说,只是请陛下去体察民情,让他亲眼看到了,一两银子,在汴京城城,可以买到些啥。 他也亲眼看到了,他的老百姓,为了节约几个铜钱,都是过的怎样的日子。 他突然想到了,开封府案,因为那赈灾的钱粮,多少人感激还是皇太子的他。 他更是知道,没钱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有别墅拿出去出租的。 李沆啥也没有说,回来的时候,赵恒就把最初提议给他修宫室的人骂了一顿,那宫室,打死也不修了。 因而,赵恒总是觉得,只要到那间专门给李沆修的,搁入灵位的屋子,哪怕是坐一会儿,再大的烦心都会缓解过来。 赵恒亲手打理了一番那供桌,那屋子,又陪着那灵位,坐了好一阵子。 外面的侍从都知道,赵恒去参见他的师父的时候,任何人都不可以打扰。 就在那时候,侍从有些惶恐地汇报,“陛下,王钦若大人求见。” 赵恒每次见过李沆之后,都会格外平和。 “宣吧,也好让他也来拜拜李相。” 王钦若能够找到那儿,自然也知道,那地方供奉着李相的灵位。 王钦若进屋磕头便拜,“李相啊,自咸平以来,你为大宋,一直竭忠尽智,方有如今太平盛世啊。只可惜,你未能享受到繁华,你可是连一天清福都没享到,就与我等阴阳相隔了啊。” 赵恒坐在那儿,听到王钦若明里在哭着李相,却又在为赵恒所治下的大宋唱赞歌,赵恒听起来,心里格外舒服。 赵恒便宽慰王钦若,“李相在天有灵,应该能够看到我汴京繁华的。好了,王爱卿,咱不搅扰李相了,有啥事儿,咱在院中书房说吧。” “陛下,朝堂上,微臣说到了攻打幽云十六州,其实,微臣想,开疆拓土,那仅仅是雪耻的一种方式,另一种,比起用武力,更能够震服人心。” 赵恒的眼里,透出了一种期待之光。 这还有可以不用打仗,而让世人对之顶礼膜拜,兵不血刃,就能够收获到令人倾服的功德。 “王爱卿且说来听听。真有如此天大的好事情。”赵恒被说得心动了。 “陛下,如今我大宋,民富国安,政治清明,举国上下,皆称颂陛下功德。近些年来,我大宋国库充盈,府库里的钱粮,完全可供数十年之需。陛下,这些都是你的功绩啊。” “真的吗?王爱卿,我大宋现在,真有你所说的那样好了?” 就连赵恒都有些不相信王钦若说出来的话。 “陛下,你走出宫去看看,你去听听,老百姓们,谁不夸你为当今圣主啊。先帝曾经多次说过,真正的明君,决不是靠着山川之险,而是靠着帝王之厚德。以德治国,这才是长治久安之法啊。” 听到王钦若的那些话,赵恒觉得,那字字句句,完全是在称道他的。而且,那任何一个意思,完全就是他的真实的写照。 为天下黎民,他甘心受城下之辱,为百年的宋辽和平,他甘愿给辽国十万岁银加上二十万绢。 好事都让天下百姓去享受,而责骂,却是他赵恒一力承受。这还不是以德治国,还不是忍辱负重。 “可是,王爱卿,你说这些又有啥用呢?朕 为天下计,可有多少人真正懂朕啊。” “陛下,以微臣所见,如今可以震慑天下的,便是在泰山封禅!只有当我大宋王朝皇帝,亲临泰山,在泰山上接受封禅,便会使万民归服,天下归心。” 王钦若便列举了曾经在泰山封禅的历代帝王,他们一经封禅后,不但被后世传为佳话,而且,在当世,也是令天下倾服。 “既然这封禅有这么大的作用,要不,王爱卿,咱们干脆也封一个吧。” 赵恒突然觉得有些飘飘然起来。 这能够去泰山封禅的,哪一个不是千古名帝,如今,他只要在那泰山上一封了,这天下哪一个还敢轻视他的存在。 赵恒甚至想到,当他站在泰山之颠,接受着万民的朝拜,在封禅之礼中,感受绝无仅有的那份荣耀,那简直是做梦都会笑醒。 他现在,恨不得立马跑回去,对刘娥说,他想要到泰山,去接受封禅大典。他想这么大的事,刘娥指定会全力支持。 第223章 喜降天书 赵恒兴冲冲地回到后宫,先就和刘娥说起要去泰山封禅的事情。 “陛下,咱有那些钱,还不如给老百姓,让他们吃点饱饭。等什么时候,把这大宋打理好了,老天自然会降福于世间的。” 刘娥说得很委婉,她一直都觉得还是务实些好,弄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啥意思都没有。 赵恒本来以为,刘娥会一如既往地支持他。 “爱妃啊,朕封禅泰山,那是要替万民,向上天祈福。作为一个勤政爱民的君王,能够心系万民,此乃天下苍生之福啊。” 赵恒极力地去售卖封禅带来的好处。 “陛下,那泰山高大而险峻,陛下劳师动众而去,又得攀爬那样高的大山,臣妾很为陛下的身体担心啊。” “爱妃这就不必多虑了。你看,朕这身体,还壮实着啊。再说,从泰山脚下,一步步走上去,与车马劳顿,前往澶州亲征相比,简直是轻得太多了。” 刘娥对封禅加以阻挠,那本来已经很让赵恒扫兴了。 当时,刘娥也不能够把话挑得太明,心中却是暗想,朝中什么浑蛋,居然怂恿陛下做这样的事情。 城下之盟,赵恒已经是被人啪啪打脸了,如今,居然去弄什么封禅。 刘娥的才华与学识,并不逊于朝中一般的大臣。她心里特别清楚,以前封禅的历代帝王,那都是些可以被后世称颂的贤德之帝。 但凡封禅者,必是开先河之帝王,开疆拓土,完成了江山社稷的大一统。 如今大宋,北有辽国,西有西夏,南有大理和吐蕃,疆土还如此四分五裂,封者乃祭天,禅乃是封地。 那都是为天下立有大功勋的帝王,才到泰山去,祭封天地。 再说,往往封禅之君,国力强大,威震环宇,以至于天下各地显现出祥瑞之兆,那才会有帝王祭拜上天,为万民祈福。 如今,就说赵恒亲征澶州,看起来,体现了一代帝王的英雄气概。 可偏偏在拥有绝对的军事优势的情况下,居然去和辽国签下了那个透着耻辱的澶渊之盟。事情过了好些年,朝野说起那岁币,说起当时的屈膝投降,都还存有非议。 刘娥分析种种情况,都觉得没有封禅的条件,而且,真要勉强去封禅,不但不会提升大宋王朝的地位,反而会给人落下笑柄。 赵恒满心欢喜去和刘娥说起封禅。 刘娥却是直接给他泼了冷水,赵恒便把受益带去书房,父子俩切蹉了好一阵子诗词。 赵恒用很直白的话,给受益讲,要多读书的好处。 其实,对于刘娥不理解他的封禅之举,他最终归结到,刘娥女流之辈,头发长,见识却是短浅了。 另一点,刘娥虽然脑瓜子灵活,却是书读得太少,有很多大道理,她未能够理解。 因而,赵恒便给受益念了他写的劝学诗。 其中,最是流传得久远的,那大概的意思,便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赵受益已经有些习惯了,只要他爹在朝中或是在后宫遇上了什么不开心之事,就会给他讲一番大道理,或者是与他讲论诗文。 尽管刘娥对封禅之事,持阻挠的态度,但毕竟后宫之言,不足取信。 赵恒的封禅计划,在王钦若的安排下,已经在悄然地展开了。 天子之功勋,世人皆知。 接下来呢,就需要神降天书,以示天呈祥瑞之兆。 “王爱卿,朕最近时常听到,各地传来一些水患,干旱之兆,只怕这祥瑞倒是难找了。” “陛下想要祥瑞谈何容易,这历代帝王,皆是人为制造一些祥瑞来,然后就可以昭告天下了。只要陛下认定是真的,那就会让天下确信无疑。” “王爱卿,咱如果是人为弄出点祥瑞来,只怕过不了王旦那一关。寇相,朕已经让他去打理刑部,他在外地,应该对我们弄的神降天书无法过问,就怕王旦会从中作梗。” “陛下,宰相又不是他王旦才当得下来。实在不行,你完全可以将他换下来,微臣代劳便好。” 赵恒却并没有把王旦换下来,王旦在朝中不比寇准,寇准为人忠直,不经意间,就得罪了朝中好些文臣武将。将寇准罢相时,几乎没有人站出来替他说啥好话。 王钦若便给赵恒出了一个主意,由赵恒亲自出面,办了一个宴会,请王旦来赴宴。 宴饮结束的时候,赵恒让人把事先准备好的一壶酒拿出来,让王旦带回去,与家人一起共饮。 王旦拿着那酒壶回去,从里面,倒出来的,全是些价值连城的珍珠。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陛下如今要做的大事,需要他鼎力支持。 于是,第二天上朝,赵恒像平时一样上殿视朝,皇城司官员忽然来报:守门卒发现宫城左承天门南角挂着一条两丈多长的黄帛,上面隐约有字迹。 赵恒闻报,立即对群臣说,他去年曾做一梦,梦见神人对他说今年正月天降“大中祥符”三篇,想必这黄帛正是天书下降! 群臣立即跪拜称贺,说是天书降临,应前往奉迎。赵恒当即率群臣至承天门,焚香跪拜,取回天书。 天书由枢秘院院长陈尧叟启读,其上有“赵受命,兴于宋,付于恒,居其器,守于正,世七百,九九定”等谶语。 赵恒跪受“天书”,随后将其藏于金匣。 有了这神降天书,接下来,赵恒要开启封禅准备,就有了最强有力的依据了。 看到赵恒和那皇城司,守门卒的一番精彩的表演,朝中的大臣们,全都看着宰相王旦。 在大臣们眼里,啥事都逃不过宰相王旦的那一双法眼。 可偏偏那王旦得了赵恒亲赐的好处,他知道,赵恒不外乎想要粉饰太平,他就得好好配合,演一场大戏。 因而,王旦带着百官,不但没有去揭穿那神降天书的闹剧,反而对此事,推波助澜,满朝文武,见宰相都如此,那自然就得见风使舵。 于是乎,那明明就是一份事先准备好的天书,现在经过大家掩耳盗铃的一番操作,朝野内外,都知道,那是上天降下的祥瑞,而赵氏天下,那是由上天安排的。 第224章 玉清昭应宫 赵恒把那神降天书带回到宫里,拿给刘娥看。 这天上,有下雨,有落冰雹的,何曾见过落下如此稀罕的人间锦绣写成了天书,而且,就那字迹,很明显出自于诏书阁的书法大师的手笔。 刘娥一眼就看出来,赵恒那把戏是怎么操作的。事情已经弄成了这个样子,现在,得到了王旦的支持,满朝文武哪一个敢说那是假的。 “陛下多年的仁德,看来已经得到了上苍的认可。陛下当更加勤于政事,赐福于万民。陛下之仁德,更会留传后世,让天下归心啊。” 刘娥自知,赵恒已经被朝中的奸臣蛊惑,他已经下定了决心要做封禅了,现在去干扰他,只会让他心生厌恶,到时候自己失宠是小,真要让那些奸邪小人独霸了朝纲,赵恒身边,可就连一个人都没有了。 刘娥是想借着这神降天书一事,把赵恒往正道上引。 赵恒却是格外高兴起来,“爱妃啊,朕能够得苍天眷顾,我大宋能有此祥瑞,全靠爱妃对朕的从旁相助,这么些年来,爱妃可是居功甚伟啊。” 刘娥说道,“陛下,如今天下安定,正是陛下施恩于百姓之际。陛下当克勤克俭,勿扰其民,让天下百姓,皆能够安居乐业,陛下轻徭薄赋,百姓会对你感激涕零的。” 赵恒笑着说道,“爱妃所言极是,如今朝堂上,各地无灾无难,风调雨顺,粮食增产。我大宋王朝,现在已经是国富民强,尽管我们并未收回幽云之地,但这中原和南国,已经有近亿的人口,百姓上交给国家的,一年已经三千多万,除去开销,一年也能够结余两千多万两银子。” 赵恒滔滔不绝地说着,刘娥却是听得后背有些发凉。 她最担心的,便是各地方官员,报喜不报忧。真正吃苦的,倒是百姓。她小时候在蜀中之地,那个时候,赵炅恐怕是做梦也不会想到,蜀中之地,会出现连年的天灾,老百姓都已经活不下去了,朝廷还在征收着重税。 “陛下,臣妾年幼的时候,在蜀中。当年,蜀中连年出现了天灾,到处都是饥民,蜀中的那些官员们,却成天向先帝告捷。若不是蜀中发生了大乱,数十万的蜀中饥民,已经攻占了成都,先帝还不知道蜀中的已经乱得不成样子了。” “这事,朕有些印象,当时,好像父皇是派的王继恩去平定的叛乱。” “陛下,咱就说道这事,你看,蜀中的老百姓,但凡能够有口饭吃,能够不要命地与朝廷对抗吗?然而,那些各级的官员们,欺上瞒下,最终既祸害了一方百姓,又把朝廷陷入了不仁不义之中。” 刘娥在赵恒说起,天下皆献祥瑞的时候,借题发挥,说起了蜀中之乱。 赵恒一听就明白刘娥的意思,可是,这哪一个皇帝,都喜欢听到好的,哪一个愿意去听那些天灾人祸之类的事情。 “娥儿,这些,朕自然知道防着,前一段时间,朕就尽最大的决心,要惩处那些贪官污吏,朕就是要给百姓撑腰。朕给了各级官员养廉田,还敢给我贪,朕要了他的脑袋。” 赵恒说得振振有词,他觉得,自继位以来,他对得起所有的各级官员,他更觉得,他对得起天下的百姓,没人会骗他。 自从继位以来,赵恒每天总是天刚蒙蒙亮,就已经起床,开始批阅各地的奏报。可以说,在所有的皇帝当中,赵恒应该算是极其勤勉的。他的恩师李沆教导过他,身为君主,得为万世师表。 刘娥却是感觉到,现在的赵恒,在朝中那些人的撺掇下,已经变得自我感觉相当的良好。 她唯一能够做的,就是想方设法把赵恒往正道上引。尽最大可能,让赵恒减小过失。 然而,赵恒在朝堂上有些事情,身处后宫的刘娥,根本就不知道。 王钦若给赵恒说,上天既已经垂象,在汴京城中降下了天书,为了表明大宋对上天的感念,应当在汴京城,修建一所玉清昭应宫,以接纳天地之灵气,让仙家可以享受到人间的供奉香火。 “王爱卿,那玉清昭应宫,大概需要花费多少银两呢?咱大宋的每一分钱,都是来自于万民,朝中各项开支,当以节俭为要啊。”赵恒一听说到搞建修,脑子里面便想到李沆曾经带他去体察民情。 王钦若却是笑着说道,“陛下,修建玉清昭应宫,那是为了表达对仙家的敬意,我泱泱大宋,怎么能够做得抠抠搜搜的。这玉清昭应宫,所接纳的,皆是天帝身边的上仙,若是对仙家不敬,倒不如不修的好啊。” 王钦若给赵恒先垫了个底,那意思,修那玉清昭应宫,不但不能够节俭,还要极尽奢华。似乎只有奢华,方能够表达对上仙的敬重。 其实就那朝中的大臣,谁又不知道,弄那么个玉清昭应宫,简直是搞了个虚无缥缈的东西出来,谁又见过什么上仙,谁又会感应过什么天帝。 果然有忠直的大臣,站了出来,“陛下,万不要修什么玉清昭应宫啊。这凡间修得再好,哪有天宫那般美妙,咱也没见过天宫,这万一修出来的宫,超越了上界天宫的档次,触了天帝之怒,别弄得福没祈望到,反受些牵连。” 王钦若恨不得冲过去,给那个进言的猪脑子两记耳光。 这好不容易,才忽悠着赵恒答应修那玉清昭应宫,让他这么一闹,岂不是要把这么好的项目给闹黄了。 “陛下,这修玉清昭应宫,那是上顺天意,下合民心,是为咱万民祈福的天大的好事。陛下最终是要将天帝赐封于泰山的,若是那感应宫没修得好,这天帝和各仙家都不来咱大宋,那封禅泰山,又有何意义呢?老臣以为,当花钱时,那就要舍得花。” 王钦若说得振振有词,那些见风使舵的朝臣,有好些也开始帮着王钦若敲起了边鼓。 “好吧,王爱卿,你说说,修建那玉清昭应宫,究竟要花多少钱,没啥问题的话,就干脆先修起来。” 王钦若笑着说道,“陛下,这玉清昭应宫,理当竭尽我大宋无限之奢华。这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惊世绝作,陛下,咱先不必在意钱,陛下只是看着,咱修出来的宫殿,会不会成为千古一绝好了。” 第225章 封禅之行 王钦若实在是很狡猾,直接给赵恒报一个数,太多了,赵恒肯定不会答应。若是太少了,根本就没不修出那效果来。 遇上这种情况,就得先把赵恒套进来,让他一点一点地出钱。到时候,规模有那么大了,总不会修得半途而废吧。 兴修玉清宫,那是为了接纳天帝。 王钦若给赵恒说,时间相当紧,封禅之事,宜早定而不宜迟。所以,这边动手修建玉清昭应宫的时候,就应该同时修建祭拜后土的宫殿。 上祭皇天,下拜后土。本身就应该同步调去做,不然的话,会让神灵觉得,厚此薄彼。 赵恒一琢磨,也是那么个理,好吧,修。 这一边玉清昭应宫,那个大气,雄伟,简直就像是个世界顶级的败家子一般,只有想不到,没有人家王钦若做不到的。 天上宫阙,琼楼玉宇,五色班谰,缥缈如仙。 赵恒看着那督促修建的,递上来的各种报表,的确,单单看每一项的支出,似乎也不是怎么多。 最初的时候,几十万两,几百万两,好家伙,后面就开始上千万两了。 赵恒把王钦若叫来,“王爱卿,这,这玉清昭应宫,未免太贵了吧,你看,这越往后,有好几个千万了。” “陛下,你就看咱们修的这宫殿好不好就行了,钱不钱的,咱大宋缺那三瓜两枣吗?再说,咱们修那么奢华的宫殿,那可是要用来储藏神降天书的啊。” 王钦若的一番话,赵恒也找不到反驳之处。 的确,那几千万的银子都砸进去了,现在停下来,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好在那后土宫殿,规模比这搁置天书的玉清昭应宫,要小一些,才花了一百二十万两银子,就已经落成。 赵恒修的那玉清宫,其实也就是道观,汴京城,皇帝修那可以接纳天地灵气的道观,各地州郡的官员们,自然是上行下效,全国各地,到处都在修道观。 赵炅一生,说得最多的修德,他做梦都不会想到,他抠抠搜搜一辈子,节俭下来的那些银子,他这个求仙问道的儿子赵恒,几乎在几年时间里,搞什么东封西祀,直接给他败了个精光。 那边玉清昭应宫,修着。王钦若又得给赵恒把封禅的事情给安排着了。 封禅本身就是个极其盛大的仪式,因而,每一步,都得有仪式感,从汴京到泰山,那得经过好些州县。 赵恒要带着文武百官去泰山,这可不是一般的皇帝出巡,所到之处,必须要以最高的规格。毕竟,此时的赵恒,肩负着封禅泰山的使命。 各地州郡的长官,提前三五个月,就已经在着手准备了。 更有甚者,打着皇帝封禅的旗号,大肆搜刮敛财,老百姓可想而知,个个听说皇帝封禅,都不敢怒不敢言。 赵恒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筹备,终于,安排了刘娥监国摄政,他自己带着朝中重臣,前往泰山了。 出发的那一天,王钦若安排汴京城的所有的老百姓,甚至,邻近州郡的百姓,全都挤上汴京街头,为赵恒东去泰山封禅壮行。 以前赵恒做开封府尹的时候,全城的老百姓,听说府尹大人,那是会自发地到街头拜望。如今,贵为天子的赵恒,自从耗用民力,修建那玉清宫的时候,开封府百姓,已经被折腾得苦不堪言了。 赵恒坐上了最豪华的鸾驾,从汴京出行的车队,护卫队,有数万人之众,队伍前面的仪仗都已经到了另一个州郡,后面的车驾,还没有开始挪动。 皇后刘娥,带着赵受益,在城门处给赵恒送行,刘娥对赵恒说道,“陛下,你本来就有头风,痛起来那么难受,如今,你又得长途跋涉,臣妾真是难以放心啊。” “为了天下万民,吃点苦,受点累,那算不得什么。爱妃啊,朝中诸多事情,可就得拜托你了,你可别太过于劳累了。那些琐屑的事情,就交给朝中的人去做吧。” “陛下,朝中的事情,你就放心吧。臣妾若是不能裁决的,会快马将奏折转送给陛下。” “爱妃,你办事,朕最放心,朕给你便宜行事的最高权力。朕相信你,你办的任何事情,都不会出半点差错的。其实,朕自登基以来,这朝中很多事情,朕无法解决的,都会向找你帮朕。” “陛下,此去泰山,一路颠簸。陛下可得以龙体为重。最后要一步步走上泰山之颠,陛下可以分成几天去走,不必急于一时。” 刘娥最关心的,倒还是赵恒的身子。 “陛下,吉时已到,还请陛下即时出发。” 王钦若等人,看到两人缠绵,便在一旁催促着。赵恒本来已经站上鸾驾,却不有些不放心地回头,对刘娥说道,“爱妃,玉清昭应宫,朕此去泰山之时,你可得帮朕把那宫殿的修建盯紧了。” 刘娥点着头,本来,她就对赵恒大兴土木之事,并不赞同。可是,看到现在,赵恒对那修建宫室如此上心,作为妻子,那就得做好夫君的贤内助。 赵恒一路往东,那一路上,可真勤勤恳恳,对天帝,对封禅,极具有虔诚。至于一路的开销,他真是不敢节俭,那可是踏踏实实地败家。 各州郡的长官,那是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见到朝廷如此盛大的车驾,如果不是封禅,他们只怕是永远都没机会见到皇上。 因此,所到之处,赵恒受到了最隆重的接待。每到一处州郡,下处一的长官就会早早地去迎候着。 王钦若把出巡安排得妥妥的,所到的州郡,那开销,稍微把档次一提,那就得是一年,甚至是几年的全州郡的所有收入。 赵恒的那队伍,从汴京城出发,所到之处,简直就像是闹蝗灾一般,从哪一个地方经过,不要说是树皮,甚至连地皮都恨不得啃下一大块去。 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赵恒累得筋疲力尽,总算是活着,到了泰山底下。 此时的泰山,简直是一派盛装,迎接这位远道而来的封禅的帝王。王钦若弄的是一个大手笔,光是在泰山上的花费,那已经有了八百万贯。 花那么多钱,几乎是可以从泰山脚下,把钱一直铺到泰山之顶,赵恒所见,不富丽堂皇才怪。 第226章 天降甘霖 赵恒刚到泰山脚下,齐鲁之地便聚集了数万百姓,那些人,跪伏在地上,对大宋皇帝和重臣的到来,简直是欣喜若狂。 “陛下啊,我们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盼到陛下亲临齐鲁大地,亲自来泰山封禅了啊。” 朝中大臣很是惊讶。 这赵恒说来,并没有到这齐鲁之地,竟然会受到如此地顶礼膜拜。 前几个月,就在神降天书出现在皇城附近后,在好几个地方,都出现了天书。 也就在各地出现天书之后,齐鲁之地的那些黎民,当时好像是汇聚了两三千人之多,他们都来到了汴京,恳请皇帝能够去泰山封禅。 那齐鲁之地的人,他们都说是受了上天的感召,都说那些年来,皇恩浩荡,百姓和乐,天降祥瑞,万望皇帝能够亲临泰山,方能得到天帝的更大恩赐。 当时前往京师的,也就是齐鲁之地的一些代表,如今,皇上果真到来,齐鲁之地的百姓更是汇集了数万之众,跪伏在地上,对赵恒顶礼膜拜。 这事弄得,就连赵恒都有些感动了。 毕竟封禅,是帝王要将治民之功绩,上达于天庭,泰山被称为五岳之首,极其神圣。 因而,赵恒让人择了吉日,而自己呢,也是斋戒沐浴,所有要登上泰山的重臣,也都得做一番精心的准备。 良辰吉日已到,赵恒那天一早起来,就觉得头有些隐隐作痛。 毕竟他有头风的毛病,随时都有发作,也就没有什么可以计较的。 也不知道,那挑吉日的哪儿出了问题,早上就是很浓的雾气,三步以外,就有些不辩人影。 赵恒才踏上第一步台阶,那地面湿滑,就扑通一声摔倒。 王钦若却是说道,“天帝啊,你可看清楚了,我大宋皇帝,这是对你有多虔诚,这才走出第一步,就给你老人家,行了这么大一个礼啊。” 赵恒也说道,“诸位啊,朕乃是天子,今奉上天之感召,前往泰山,即将在与天帝最接近的地方,作为天之子,向上天表达感激。朕实在暗迫不及待,这第一步当然是要先跪了。” 朝中大臣,全都下跪。 那王钦若在一旁,干脆把戏做得更入味儿,“陛下,咱既已经跪上天,那咱们干脆做得更彻底一些,行三跪九叩之礼。” 赵恒本来刚才就摔得浑身哪哪都不舒服,真没有想到,这王钦若,居然搞这么一出。 赵恒也是没有办法。 回想当年,秦始皇,带数十万秦国兵马,奔赴泰山封禅。 那气势说是封泰山,泰山若是有知,那也得吓得浑身发抖。 如今,自己这踏上第一步,竟然就给跪了。两厢比较,自己岂不是弄得太有些窝囊了。 现在,那王钦若,竟然还要来个三跪九叩之礼,难道,这脸还没有丢得精光么。 既然王钦若已经提了出来,作为天子,自然是得要对上天虔诚。 赵恒还真的,就在那泰山脚下,对着上苍,做起了跪拜。他爷爷的软骨头病犯了,见了人下跪,见了天也下跪。 跪拜之后,赵恒站起来,顿时觉得,头有些炸裂一般地痛。 可现在,再痛都不能说出来吧,毕竟,作为天子,这要去泰山之顶,与天最接近之处,去祭天。若外人知道,这个时候头痛,岂不是上天不允许他登上泰山了。 赵恒咬着牙,一步步向着那山顶之处走去。 可这才走到快半山腰的时候,天突然下起了大雨。 说来也怪,按理说,这隆冬天气,真要下雨,那也是蒙蒙细雨吧。 可这一天,雨下得却是有些大。 王钦若对所有的人说道,“苍天有眼啊,诸位,这是苍天所降甘霖,是上苍对我大宋赐福啊。” 当然,更有拍马屁的人说道,“陛下,天意啊,陛下之功,看来是上追秦皇汉武了。想当年,秦皇封禅之时,这泰山上,下起了瓢泼大雨。哦,对了,陛下请看,前面的松树,那便是当年秦皇避雨之处啊。” 朝中的大臣,赶紧把赵恒扶到了那松树下。 有人甚至在那松树旁边的岩石上,写有五大夫几个字。 赵恒更是有些飘飘然起来。 如果说,前面天书降临,万民请愿,那些都有可能人为作假,可这上天突然降下甘霖,那可是不得了啊。 “苍天啊,赵恒今日得沐恩泽,必将施恩而惠泽天下万民。诸位爱卿,让开,上天恩赐的雨露,朕当亲往受之。” 其实,当时的赵恒,皇袍已经打湿。 朝中大臣,皆知道,赵恒的身子本来就很弱,像这样,淋了大雨,难免会受些风寒。 赵恒既然说了,要沐此天恩,朝中大臣,谁也不敢阻挠。 于是,大家都紧随赵恒身后,一步步向泰山之顶进发。 自己选下的,哪怕是含着泪,也得把那苦水咽下去的。 赵恒强打起精神,好几次踉踉跄跄地,差点栽倒下去,好在终算是平稳地走上了泰山最高的地方。 赵恒独自站在那泰山最高处,第一个仪式开始了,天子祭天。 别的皇帝到泰山封禅,那得将自己如何开疆拓土,如何治理万民,开创了哪些前所未有的惊世功勋。 这赵恒呢,总不能说自己签下什么城下之盟,拯救万民于水火吧。 前面的好些皇帝,那都可以称得上,在此九州大地上,唯我独尊。可他呢,敢说是独步天下,那大辽西夏皇帝,只怕不会倾服吧。 你还每年都得向人家进贡,你好意思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吗,这封禅简单,可向上天敬献的奏表,那可就难了。 好在大宋王朝,武力不怎么样,粉饰太平的功夫,却是一流。朝中好几个极具才情的文臣,整整好几个月,终算是给赵恒搞出一篇,洋洋洒洒数万言的奏表。 那言辞,实中化虚,浮华之中,显露着霸气,有如天书一般,根本不沾半点地气,写得来功高于三皇五帝,甚至,比起当年的秦皇汉武,只有过,而无不及。 多亏赵恒所站的位置很高,那声音能够响彻云霄,下面的群臣,以及更远处的百姓,却只是看到他的嘴在动,根本就听不明白。 祭天之礼达成,满朝文武向赵恒道贺,加上从泰山之顶,到泰山脚下,数十万人,声音简直是地动山摇一般。 赵恒要的就是这样的气势,到他为止,在泰山封禅的帝王,也就六个,真是前有古人,后无来者之举。 第227章 辽出兵高丽 第一个仪式结束。 云散天清,此时的泰山,显得无比明媚多姿。 不管世人怎么说,这毕竟祭天以后,天就风清气正,文人们,倒也可以从中理解出好些可能来。 事物多有两面。 从好的方面说,赵恒祭天以后,上天立马显现出一片祥和景象,充分表明,赵恒奏表的那些东西,上天收到,并予以赞许。 可从另一方面说,赵恒这祭天之时,天色暗淡,云山雾罩的。很可能,上天不愿听那陈词滥调,甚至怕污了眼目,这才阻断上达之路径啊。 赵恒登山累得半死,又撕心裂肺地向上天表明忠心,并且厚着脸皮,将自己的那么些莫须有的功德,夸大其辞地告知了上天。 别说上天了,只怕连他那有些不靠谱的老爹赵炅听了,都恨不得给他几记响亮的耳光。 第二个仪式,那就得以上天之名,犒赏参与封禅的朝中重臣了。 这朝中的大臣们,有些都老得快入土了,若不是想着,这封禅之后,皇帝都会给这大臣们一些封赏,谁愿跟着受那么多的罪呢。 谁都知道,无利不起早嘛。 赵恒上沐天恩,借天之名,向朝中的所有大臣,全都普调了一级。特别是有些人,巴望了十多年,都没有拿到手的俸禄,这泰山封禅,磕几个响头,就啥啥都到手了。 封禅礼成。 为了这么一天,朝廷在这封禅活动上,直接花费了八百多贯,可以说,单单从耗费的财力来看,赵恒的封禅,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奢侈。 所以,可以这样说,赵恒的泰山封禅,虽然啥啥都不敢和前朝的皇帝相比,但就慷慨大方,就那规模用度,却是任何皇帝无法相比的。 当然,若是把那以后耗费了九年才修建起来的玉清昭应宫算进来,单就那天上宫阙,直接耗费的,那可就是上亿。 那赵恒,平常省吃俭用,连喝点儿小酒都舍不得,却是为了修这宫那殿的,硬是把他伯父,他爹积累下来的那些家底全都给掏空了。 当然,钱没了,可以再从百姓那儿搜刮,可这一次,连月的泰山封禅,却是让人们感觉到了,这大宋王朝,没有赵恒,刘娥照样会把整个国家打理得好好的。 甚至也让人感觉出,离开了赵恒身边所谓的社稷之臣,大宋也不见得要天倾地陷。 赵恒却是为他的泰山封禅自鸣得意,似乎他从泰山,那与天帝最接近的地方下来之后,普天之下,都觉得天下理所应当该归属于赵家。 甚至,连北方的大辽国,也从此不敢再生出任何事端。普天下的百姓,更是明白,赵恒受命于天,以仁德而治万民,纵然再苦再难,也不敢触怒天威。 他却是不知道,北辽自澶州之盟后,别人根本就不屑于和他为战。 在辽国的大事当中,首先是萧太后的去世,耶律隆绪继位以来,一直都是萧太后监国摄政,就在萧太后还政于耶律隆绪,前往南京养老后不久,萧太后就驾崩了。 萧太后驾崩后的三年里,辽圣宗耶律隆绪按汉人的习俗,为太后守孝三年。 那辽国,在得知赵匡胤驾崩,以及赵炅驾崩的时候,都兴兵于边境。 不知道赵恒是有意不知道,还是根本就没想过,要趁萧太后驾崩之时,也回敬一下辽国。 当然,赵恒自城下之盟后,整天都想着封禅泰山,想着受天命而治四海。他以为,封禅之后,自己才为华夏之正统,四方诸国,谁也不敢冒犯天威,与他大宋为敌了。 赵恒东封西祀之际,辽国其实并没闲着,人家是东征西讨,是在征战之中,实打实地强大着辽国的势力。 大宋这边,赵恒忙于修建玉清昭应宫的时候,辽圣宗亲征高丽。 生活在鸭绿江边的女真人,本来一直受着契丹的庇护。当时的女真并没有建国,几乎完全依附在契丹皇权之下。 高丽经常越过鸭绿江,从女真人手里,抢夺财物。女真人便向辽圣宗汇报,说高丽国大臣康兆杀掉原有的高丽国王,另立国王。 本来高丽从隋唐以来,就是华夏的保护国,辽国自建立以来,高丽就是辽的附庸。 大臣杀主而自立,竟然敢越过天朝,不做报备,简直是太胆大妄为了。 辽太宗也觉得,尽管高丽一直都有给他上贡,却是不应该趁宋辽大战的时候,既与宋的使者相勾结,又居然敢侵扰受辽庇护的女真人。 高丽不听话,不守规矩,辽太宗觉得,是时候该好好地教训教训了,况且,那高丽人,竟然也太岁头上动土,敢骗大辽那江东六州之地,简直是活腻了。 辽太宗得知赵恒这个败家子,居然在大搞什么泰山封禅,还在全国各地,大修道观,甚至,在当时奇葩的大宋,还专门派有官员,进驻那些奢华的道观,一边坐享着俸禄,一边等候什么上天垂象,或者是天宫派来的什么使者。 辽圣宗简直可以放心地攻打高丽。当然,刚刚亲政的辽圣宗,也想要借着一次战争,来强化自己在辽人中的地位。 辽圣宗亲自率军,过鸭绿江,讨伐大逆不道的康兆,一个大臣,凭什么敢废掉由大辽册封的皇帝王诵,去拥立什么王询。如此大逆不道,自然该讨伐。 辽圣宗派人给赵恒带信,说高丽大逆不道,出现臣子谋杀国王,辽国准备出兵攻打高丽。 赵恒却是觉得,契丹人还真以为自己奉命于天,这才在出兵之前,先向他予以禀告。 赵恒默许大辽进攻高丽,反正,只要不派兵来打他,打谁,他都没有意见。 当然,他也表了态,小兄弟不听话,是应该去教训教训。这边放心,大宋绝不会趁契丹出兵之际,兴兵伐辽。 辽圣宗率大军入高丽,宰杀了祸害王诵的康兆,攻打高丽王都,吓得高丽显宗四散奔逃。 最后,高丽显宗不得不与辽圣宗求和,辽圣宗追讨江东六州,那王询抵死不给,辽圣宗又担心赵恒借他出兵之机,抄了他的后路,这才草草收兵,凯旋回到辽都,也算是给高丽一个实打实的教训了。 其实,辽圣宗根本不必考虑赵恒,毕竟,就在他攻打高丽的时候,赵恒就已经对局势进行了一番分析。 第228章 该不该乘机灭辽 就在辽圣宗悄悄派人来汴京,说要去高丽,打那个大逆不道的犯下弑君之罪的康兆时。 赵恒的一些臣子,却是摩拳擦掌,觉得收复幽云十六州之地的机会来了。 “陛下,耶律隆绪这也太藐视我大宋了吧,那高丽也是我大宋的藩属国,特别是那王诵,人家绕道海上,也来给咱进贡的啊。” “依老臣所见,这哪里是藐视,这简直是没有把我大宋看在眼里。人家这是摆明了,他辽国倾巢而出,你大宋也不敢拿他怎么样。” 遇着这样的事,出来拱火的,岂在少数。 “陛下,如今你已经封禅,你本就应该,受命于天,治这天下万民。真要攻打那不守规矩,大逆不道的康兆,那也得咱大宋出兵才对。什么时候,轮着他辽国了。” 听到群臣们的种种议论,赵恒也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表示表示。 “陛下,陛下这些年来,敬天如事父,天帝指定是给陛下一统天下的机会啊。陛下何不趁此机会,既灭辽国,顺便把那墙头草李元昊也给干了。” 朝堂上,大家都说得特别热闹。 赵恒把目光转向了那王钦若,与王钦若走得特别近的,那一帮人,平日里修道观宫室,跑得比谁都还要快。 现在,提说起这军国大事的时候,一个个都哑了,似乎,大家说的那些,和他们没有半点关系。 赵恒偏偏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直接对王钦若说道,“王爱卿啊,你说说,朕是不是该着手准备一下,以报那澶州之战,以雪澶州之盟城下之耻了呢。” 王钦若一脸苦笑,“陛下,万不可以啊。” “王大人,怎么就不可以了,难不成,你是契丹人留在我汴京的内应?这打了契丹人,就如同打了你们家老祖宗一般了。” 王钦若长叹一声,“诸位啊,你们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陛下,自我大宋与契丹人签下澶渊之盟,咱才得到多少的年的安宁?鼓吹伐辽之人,又是何居心,一旦我大宋兴兵,宋辽之盟解除,将会把宋辽两国,再一次卷入到连年的纷争与战火之中。” 那王钦若的同伙们,趁机了说道,“陛下,我宋辽之间,数年来的和平,全靠着陛下圣明签下那澶渊之盟。万不可兴兵啊,一旦刀兵再起,我大宋百姓,将再无宁日。” 王钦若又说道,“陛下,这些年来,我大宋受恩于和约,北方边地,军备已经废弛,多年不战,只怕连那些守将,都拉不开弓了吧。” 于是,便有人站出来,指责王钦若,“王大人,我大宋军备废弛,皆是像你这样的一些乱臣贼子祸害的。” 赵恒便打圆场,毕竟,废弛军备,把用于军费开支的钱物,全都花在了玉清昭应宫的修建上,除了王钦若等人,他赵恒不点头,那钱也不会被挪用嘛。 王钦若说道,“自我大宋太宗皇帝以来,坚守以德治国,最是反对的,便是穷兵黩武。如今,陛下圣明,废武而兴文,国家得以长治久安,此乃陛下无上之功德也。” 赵恒听到以德治国,废武而兴文之类的话,顿时来了精神。 但朝中好些官员,却是极力鼓吹,说萧太后驾崩,耶律隆绪亲政,他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居然敢兴兵东征高丽,大宋借此机会,抄辽国后路,到时候,不说是灭辽,至少可以将幽云之地收回。 王钦若怒道,“诸位,咱大宋现在的家底,你们难道心里就没有点数吗?陛下修筑玉清昭应宫,两千多座宫殿,花掉了上亿,全国各地,兴修大师的道观,宫室,那又得花多少?” 赵恒听到府库空虚,听到修玉清宫,花了上亿,又听到各地修道观,更是不知道耗费了多少人力财力。 那哪里还是在替他歌功颂德,简直是指着鼻子骂他昏庸,自大宋开国以来,他若不评为最大的败家子,已经找不到别人了。 “王爱卿,说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干啥?如今我大宋,得上天眷顾,连年的风调雨顺,国库迟早会丰盈如初的。” 赵恒发了话,王钦若便不再去和那些主战派纠缠那许多。 最后商定下来,辽国是万不可以打的,就凭那国库空虚,武备废弛,根本就不具备攻打辽国的条件。 赵恒东封泰山之时,把全国的政务交给刘娥打理,结果发现,离了他赵恒,刘娥照样把这个国家打理得好好的。 赵恒封禅获得空前的成功。 王钦若又劝赵恒,既祭天,那得找时间去拜地,更要对过去的圣人,进行一番加封才好。 赵恒又把朝政交给刘娥,带着一帮朝中重臣,前往汾阴,祭拜后土。 这一次的的西祀,倒不像东封那样,搞出那么大的场面来,然而,光是在汾阴一带,为祭拜后土而修建的宫室,也耗资一百二十万。 赵恒带着众大臣,一路游山玩水,毕竟,对后土,不必像对苍天那样,谁都知道,后土并非在汾阴,脚下任何一处,哪里又不是后土呢。 赵恒每到一处宫殿,必然会诗兴大发,随手提笔,便写成诗作。其实,当皇帝,对于赵恒来说,简直就是屈了才。 赵恒随便封赏一些宫观之后,便可以整理出一本诗集来,随行的大臣,都可以得到一本皇帝的诗集。 谁也琢磨不出来,这赵恒的脑子是怎么想的,为了贮藏那从天而降的天书,耗资上亿去修建玉清宫,这后土宫室,又用了不少钱,偏偏就舍不得花点钱去,加强武备。 封天封地之后,赵恒向全国发起,说是要祭拜孔子。作为一位当世的圣君,不但凭天命而治万民,还得靠着自己的惊世之才华,去敕封一下万世之师的孔子。 一时间,就像是在在全国掀起了一股文化之风,天下文人,齐聚于孔庙,赵恒虔诚地祭拜孔圣人,并封孔子为玄圣文宣王。 只是那一封号刚给了孔子,赵恒就梦见赵氏先祖来找他,说他便是赵氏先祖赵玄朗,怎么可以将玄字,封与外人呢。 赵恒于是又重新去封孔子,把玄字改成了至字,于是孔子便第一回被皇帝封为至圣先师了。 赵恒信奉道家,封了孔圣人,又忙着去封道家始祖李耳。 赵恒这一天天的在外面四处瞎逛,却是有人在他耳边说,“陛下,川蜀之地,王气再现,你可得防着,有人会谋朝篡位啊。” “此话怎讲呢?” 第229章 吐蕃唃厮啰 “陛下,专门负责观察天象的,连月来发现,西南处王气突然变得强烈起来。” “又是那些成天无事生非的人,又想闹出啥妖娥子。” 每每有人提到西南王气,赵恒都觉得特别不舒服。 无非是要说,刘娥有篡位的嫌疑。 当年,乳母去找父皇告状,也是说,刘娥乃不祥之人,地位低贱,根本不能够在当时的襄王府呆下去。 “陛下,想当年也有监天官给唐皇汇报,说在蜀中有龙气。唐皇派出地师前往蜀中勘查,在绵州之地,找到了龙脉所在,修楼镇压。哪曾想,那龙脉为双头之龙,竟然一路往北飞窜,在另一处,结成了龙气。为我大宋江山社稷,陛下可不能麻痹大意啊。” 赵恒当即说道,“尔等无中生有!绕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是嫌朕这日子,过得太过于清闲了么?若朕不把事情交托给皇后,朕能够办得了东封西祀那么多的大事吗?你们,分明就是嫉妒皇后之才。” 赵恒长年在外面瞎跑,朝政全托于刘娥。 刘娥处事果决,对于那些贪官污吏,从无姑息迁就,一不小心,就得罪了好些人。 那些反对刘娥执政的,自然是要想方设法,把刘娥驱离大宋的统治集团。 “陛下,这无风不起浪啊,陛下可派相关人,前往蜀中勘察一番,有则改之,无则只当是个警醒如何?如若真在蜀中结成龙气,只怕会动摇我大宋根基,还望陛下明鉴啊。” 赵恒越听,越觉得有些后怕。 自己折腾了那么些年,全国上下,到处都不断地出现天书。 经过泰山封禅,那他赵恒,已经秉承天意,是代天而治华夏,如今,却被那些妖言惑众之人,说什么蜀中龙气。 那岂不是要啪啪打他的脸么。 赵恒那些年来,成天地装神弄鬼,装着装着,竟然连自己都有些信了。 全国到处,都修建了不少的宫观,特别是一些边地州郡,更是要修大的楼宇,去镇压所谓的龙气。 “好吧,着人前往蜀中,立即出发。但凡有龙气,必诛之。” 当时提出蜀中有龙气的,被封为了钦差大臣,从赵恒那儿,领了一大笔钱,悠哉悠哉地前往蜀中去了。 赵恒心里比谁都清楚,什么王气,什么天命,他自己从上到下,到处都搞那种哄鬼的事情。 为了表明他对刘娥的态度,赵恒还特意和刘娥的前夫,就是那个把她带到汴京来的银匠龚美,改名为刘美。 刘娥现在已经当上了皇后,与龚美的关系,那就得找一个更为适当的身份。 龚美改成了刘美之后,便理所当然地成了刘娥的兄长。 刘美从一个银匠,自从刘娥入了襄王府以后,他便也成了襄王府赵恒的近侍之臣。 赵恒即位称帝以后,刘美便成了大宋的国舅,他也不用当什么银匠,开始在朝中奉职。 刘美也不是一步登天,先从小的军职做起,慢慢地得到提携。 傅潜率数万大军,在定州驻军,有违君命,被撤职之后,赵恒就派刘美前去傅潜军中,做起了监军。 可以想见,赵恒对他这个大舅哥,是如何信任的。 刘美后来,又成了侍卫马军都虞侯,负责着京师之地的安全。 这也就使得,后来刘娥在临朝时,会更有底气。 赵恒最不愿意做的,便是打仗。 好在北方辽国,靠着那一纸盟约,还算是维持了好些年。 党项人与吐蕃人,逐渐成了大宋边境上,极不安定的隐患。 当时,负责着陇西一带防务的,是大宋名将曹玮。按赵恒的原则,只要不引发边地的危险,根本不必发生冲突。 吐蕃自唐以来,本来还算是很强大的,到赵恒那个时候,吐蕃已经分裂。 在陇西一带地方,吐蕃人汇集在一起,那一支是达玛欧松的后裔唃厮啰,他们一出现,就被一个叫做李立遵的人挟持着,并尊唃厮啰为赞普。 曹玮眼睁睁地看着,这陇西高原上,兴起了一支被称作为唃厮啰的吐蕃势力。 但凡当时的大宋,兵马还有赵炅时那样的强悍,也不至于会看着这么一支不起眼的吐蕃力量崛起。 曹玮居然打起了用吐蕃制衡党项的主意。 曹玮给赵恒提出的建议,要想扼制党项人,那就得要保护好吐蕃,让吐蕃去和党项人产生矛盾。 这一支唃厮啰,主动拉近和大宋的关系,他们想要得到宋的庇护与封赏。 大宋朝廷上,有很多人反对曹玮提出来的,与吐蕃友好,借吐蕃以安党项的说法。 李立遵上表大宋朝廷,想要赵恒封他为赞普。 “陛下,吐蕃人所谓赞普,那便是可汗,是吐蕃至高无上的头领。若让李立遵为赞普,那唃厮啰又如何安置,岂不是一国有二主了吗?” 赵恒却是有些畏惧,“不就一个赞普么,王相啊,你看,这万一吐蕃人借此与我大宋开战,那党项人,再趁火打劫,陇西危矣啊。” “陛下,曹玮在陇西经营很多年,他反对给李立遵赞普,自有他的道理。再说,咱们如果不早一点,将那吐蕃收归我大宋,迟早落入到契丹手里,可就再添麻烦了。” 经过一番研究,赵恒决定封李立遵为保顺军节度使。 李立遵接到了赵恒的敕封后,顿时感觉到未能够满足自己的愿望。就连那唃厮啰赞普,都是他一手扶植起来。 那支吐蕃能够在陇西建国,完全是他一人之功,现在,居然连封个赞普,宋廷都推三阻四。 李立遵被彻底激怒了,他纠集唃厮啰的舅舅赏祥丹和厮敦密谋独立之事。 厮敦却直接把赏祥丹的人头砍下来,送到了曹玮那儿,并且,还把自己的地盘,也交给了曹玮。 曹玮知道此事已经严重了,唃厮啰吐蕃一旦闹起来,陇西战事爆发。 当时的战局,并不是镇压归附于大宋的吐蕃那么简单。一旦宋蕃之战爆发,那就很可能引起党项人,契丹人的结盟,此处,将会成为几国征战的触发点。 曹玮一面向赵恒请求发援兵,另一方面,借着带兵接纳厮敦地盘的时候,顺势就把李立遵的另外两个部族灭了。 西北战事,一触即发,搞不好,契丹与党项穿插进来,大宋可就危险了。 第230章 战神曹玮 李立遵一直以为,这大宋的边将,个个都是怂包。 他却不知道,这曹玮,那可是大宋朝的名将,人家不打你,不是人家怕你。 他本以为,厮敦和赏祥丹会坚决地支持他。作为吐蕃贵族,现在他李立遵是要帮着大伙儿独立。 毕竟,当初依附于大宋,那也是自己在陇西一带还没有站稳脚跟,那边党项人,又对他们虎视眈眈的。 再加上,赏祥丹虽是唃厮啰的舅舅,他们之间,却是存在着利益的冲突,这李立遵能够把唃厮啰扶为赞普,到后来,李立遵要想在吐蕃中立足,还不得靠着他赏祥丹。 李立遵没想到,那厮敦和曹玮暗中就有交往,厮敦表面上应承独立之事,却是投奔曹玮而去。 曹玮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直接吞并了李立遵的两个部族。 汴京朝堂之上,赵恒听说西北曹玮与李立遵拉开了宋蕃之战,心中很是恐慌。 “诸位爱卿啊,曹玮还号称我大宋名将,怎么连几个吐蕃人都镇不住,还闹出了民变了。”赵恒显得有些愤怒。 “陛下,这事还真怨不着曹将军,那李立遵,不就是要一个赞普的封号么,曹玮不建议给,可最终决定权,在陛下手里,那李立遵得了赞普的封号,不就老实了。” “陛下,咱可不能惯着那些吐蕃人,今儿,这个要赞普,明儿,那个又来要个赞普。到时候,陛下可就封了万儿八千个赞普。” 朝堂上,各抒己见,吵嚷得不可开交。 本来赵恒以为,是那曹玮给他惹出来的事,可听大家这么一说,倒好像是自己舍不得封什么赞普,那李立遵不高兴了,就兴兵伐宋了。 “陛下,曹将军请求援助。” 王钦若便说道,“陛下,那曹玮才一打仗,就叫嚷着援兵,看来,他是没有那个能力跟吐蕃作战了。依老臣愚见,倒不如把曹玮换下来。” “王相,你看,朕是给援兵呢,还是把曹玮换下来。”赵恒把目光投向了王旦。 王旦说道,“陛下,曹玮乃我大宋名将,若曹将军都没法阻挡吐蕃,咱还能够靠得了谁呢。” 赵恒立马采纳了王旦的主张,将附近几个州郡的兵马汇集在一起,调派去支援曹玮,并且,还派出刘美为钦差大臣,前往前线劳军。 李立遵在秦州附近,已经聚集起了三万多人,并且很狂妄地给曹玮下了战书,说是不用几日,便可以在秦州城头,与诸君共饮。 曹玮亲率所部兵马近六千人,前往渭水河岸,静待李立遵的到来。 高继忠说道,“曹将军,这吐蕃李立遵,纠集了三万多人,而我们只有这六千来人,兵力悬殊如此大,咱们如何能够迎敌。” 王怀信也很是担忧,“曹将军,我们为啥不在秦州城,以逸待劳,而是御敌于百里之外呢?曹将军,我孤军过渭水,万一援兵久久不来,咱们可是如何是好。” 曹玮却是说道,“二位不必惊慌,如今是王相辅助陛下,他必会替我们争得援军。我军能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杀李立遵两个部族,他虽然来势汹汹,却不得不对我有所顾忌。” 两位副将,看着曹玮如此淡定,可他们却是心中没底。 曹玮驻军之处,便是易守难攻的三都谷。 李立遵的军队,很快就赶到了三都谷,在曹玮的军阵前,分左中右三军排布。 蕃兵们气势汹汹地叫阵,曹玮正在吃饭,听到吐蕃军已经将三都谷层层包围,根本就没有太多在意,依然很平静地吃饭。 宋军严阵以待,对方叫嚣了好一阵子,喊杀声,都快要闹翻天似的,这边却是静得出奇。 曹玮吃了饭,这才登上城楼上,他看到有一个蕃僧,正在那蕃兵阵前,指指点点,像是在给他的蕃兵传授些什么作战策略之类的。 曹玮对身边的人说道,“我军中,谁射箭的本事最高。” “曹将军,首推李超。” “让李超前来见我。”曹玮很平静地说道。 转眼之间,李超跑步过来,跪拜曹玮,“曹将军有何指令。末将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本将军若派你去射杀那蕃将,你带多少精骑,可以准确射杀。” 李超说,十五骑足够了,只需要他们从中保护,末将能够在三百步之外,就能够轻易射杀目标。 这要是在曹玮军中,配有澶州大战时,那种床弩,一千步以上,那也是可以轻取对方战将性命,那也就不用派李超,近距离狙杀了。 “本将军给你一百精骑,你务必射杀那蕃将,让其一箭毙命,否则,你提头来见。” 曹玮六千人当中,精骑数量少得可怜,可如今,为了让李超去狙杀那蕃将,这已经是舍得花血本了。 果然,李超带着一百蕃将,如疾风一般,做出要从正面冲阵的样子,却是在跑出不久,便快速地折回来。 那蕃兵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李超已经将那蕃将成功狙杀。连发三箭,箭箭都正中要害。 先锋主将被射杀,蕃兵们群龙无首,一时间,乱作一团。 此时,曹玮下令,所有精骑,从两侧杀出,从侧后方,攻击蕃兵的两侧。 本来列阵的三军,就已经因为突然的骚乱,而乱成一团,两侧又遭到了精骑的猛烈攻击,蕃兵们这还没有来得进行第一次冲锋,就吓得赶紧往后面撤退。 曹玮军,凭借着优越的地势,追击蕃兵二十多里路,击杀了千余人,俘虏了七个人。 其中,有三个人,是吐蕃那边说话管事的。 汴京朝堂上,听说曹玮,援军还未到来,就已经在三都谷杀退了吐蕃兵,赵恒自然是无比高兴。 “曹将军真是神勇无比啊。看来,我大宋,还是要有一些能征善战的名将。” 那李立遵知道派出去的先锋战队,一万多人,竟然被人家六千多人,追着跑,而且,二十里地,击杀了千余人。 他心中暗自庆幸,自己叫嚣得那么厉害,并没有亲自到最前线去。若是他亲率军队,冲在最前面,指定会被曹玮给干掉了。 李立遵派人前往曹玮的秦州城乞降,曹玮以区区六千之众,竟然让李立遵不敢贸然再战,曹玮虽表面应允受降,却是暗地里,依然做好了各种应战准备。 李立遵遭到了惨败,党项人李德明,也被惊吓到了。偏偏这个时候,曹玮向赵恒上了一道奏折。 第231章 搁置的奏章 汴京城朝堂上。 赵恒把他收到的曹玮的奏折,大概意思说给了群臣研究。 “诸位爱卿,曹玮完胜李立遵,吐蕃人臣服,向我大宋乞降。”赵恒很是得意地说道,“可这曹玮,这打仗像是打上瘾了,居然提出,要趁机消除党项人对我西北边境的威胁。” “陛下,此乃我大宋国运昌隆,这已经可以看出,东封西祀的巨大功绩了。陛下受命于天帝,自然是天下归心,那吐蕃唃厮啰,乃吐蕃小分支,得以归附我大宋,那是吐蕃之荣耀。陛下若能够顺应天意,将党项收复,那可是大功一件。” 那王钦若听说吐蕃已经平定,不说曹玮之功,反倒把吐蕃归顺,说成是泰山封禅,以致于天下归附。 赵恒自然觉得脸上有光。 他初看到曹玮的奏折时,便觉得曹玮那是无事找事。自从那党项人的刺儿头,李继迁死了之后,党项人就已经派遣使臣到汴京来。 大宋与党项之间,并没发生过大战,人家就主动来讲和。赵恒当时,可是金口玉律,答应过那党项人,签订了一份互不侵犯的合约的。 这曹玮,岂不是故意要生事,那赵恒当初给人家的承诺,搁哪儿去呢。 赵恒对朝中大臣们说道,“我大宋,从不以武力欺凌弱小,秉承天意,治理天下。因而,朕以为,曹将军大可以镇守秦州,以保境安民便可。” 那些文官们,听说打仗,那就脑瓜子疼,现在,听赵恒再提修德与仁政,个个都引经据典,为赵恒的仁德大加赞赏一番。 倒是王旦出列,对赵恒说道,“陛下,那党项人,本来李继捧还能够做到归附我大宋,可偏偏就那李继迁,根本就不服我大宋。李继迁时常与我大宋发生冲突,掠夺我边地,屠杀我臣民。陛下若不施以惩戒,只怕会最终养虎为患,贻害无穷啊。” 听到王旦赞同平定党项,那新科进士范仲淹也附议,“陛下,曹将军谏言,的确是有利于我大宋江山社稷之巩固啊。陛下,臣曾听闻,那李继迁,对我大宋,怀有不臣之心,私下与契丹交好,并且,在我澶州之战时,那党项人,还帮着契丹人袭扰。陛下,趁党项人羽翼未丰时,收复党项,势在必行啊。” 满朝文武都看着那范仲淹,你一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什么时候,轮到你出来发言了。 赵恒有些犹豫不决,好在朝臣们,也都不能够逼着他对曹玮的奏折做出批示。 赵恒回到后宫,皇后刘娥正在教赵受益读些文史。赵恒便用党项人的事儿,来考考正在学习的赵受益。 当时的赵受益,还不到十岁吧。在刘娥的教导下,已经学得彬彬有礼。 “益儿,今日朕在朝堂上,说起西北党项人的事,你来帮朕琢磨琢磨。如何处置是好。” 赵恒便把党项人的来历,从其鲜卑拓拔家族说起,曾在北魏时称帝,后逐渐汉化,力量逐步强大。 到大宋初年时,举全族投在大宋名下,结果,又偷偷和契丹人交好。而且,还趁着宋辽之战时,袭扰我边地。 赵恒还说道,自党项人同时归附于大宋和辽国,辽甚至还册封其首脑李继迁为夏国王。 如今,我大宋大将曹玮,提出要平定党项人。你将做何打算。 赵受益思考了一会儿,又扭过头去,看了看刘娥。 刘娥笑着说,“益儿,你就给父皇说吧,有不当的地方,父皇教你便是。” 赵受益这才振振有词地说道,“父皇,儿臣觉得,人无信不立。这党项头领,脚踏两船,毫无诚信可言,其行迹,不足为信。再者,趁人之危,此之为不义,背义而伐主,又为不忠。如此不忠不义不诚无信之辈,父皇当尽早收复。” “父皇若失了此战机,将会有两种结果,若任其自由发展,休养生息,他日建国,必为我大宋边患。若其被辽国收复,以其掣肘我西北,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赵恒听到受益所说,连声夸赞。 赵受益却是说道,“父皇,孩儿哪有如此见解,适才母后给儿臣说起西北战事,就讲到了那党项夏国,若一味妇人之仁,必当养虎为患,贻害无穷啊。” 赵恒看着刘娥,他已经不用再问刘娥的意思了。 自己为九五之尊,竟然不及后宫女眷,就在刚才,都还在犹豫,若是贸然与党项开战,那辽国屯兵于边境,本来只是为了对付区区党项人,却是引发宋辽再一次开战,岂不是因小失大。 赵恒看着年幼的受益,自己若是能够再挺过十多年,这受益有了二十来岁,那时候,倒也是可以君临天下。 如若益儿小小年纪,却是不得不临朝,凭着刘娥的能耐,会扶持益儿做这个皇帝,还是会像那武则天那样,废帝而自立? 难道朝中有些人所说,如今的大宋,女主星旺,会真正落到这刘娥身上。 前一回,那些观天象的官员,被派往蜀中寻找龙脉,他们回来的时候,说他们已经寻到了那龙脉,并修了几座宫观镇压了。 可现在看来,赵恒的心里,是越发的没底了。 “陛下,益儿不小了,你看什么时候,可以把他立为皇太子,让他也好跟你好好学学。” 自从赵恒的头风越来越厉害,曾经有几次,半夜里痛得昏厥过去,刘娥就提出过,要不要立益儿为太子。 朝中也有大臣,平日里特别喜欢舞文弄墨的,有劝赵恒把皇位传给孩子,趁着还能够走得动,找一帮心腹大臣,到外面去游山玩水,写写诗,听听曲,过几点开心的日子。 其实,赵恒自从那一回泰山封禅,后来又去汾阴祭拜后土,却是觉得,若是不当这皇帝,成天在外面闲逛,成天地吟诗作对,那才过的是神仙日子。 每每有人给他提议退位去游山玩水时,他就觉得,自己未能够尽到一个圣主之职。 毕竟这天下苍生,比起那写点什么诗文,重要很多。再说,当爹的,哪有把天下交给十来岁的娃娃,自己啥也不干,做起太上皇的。 赵恒的病,却是比他想象中严重得太多,先是三五天不上朝倒也没多大个事,后来,干脆十天半月的,都在床上躺着,头痛欲裂。 第232章 皇上救命 汴京,朝堂上,群臣都在等候赵恒上朝。 结果,又是刘娥被簇拥着,进入了金銮殿,那些渴盼着见到皇上的大臣,又是特别失望。 毕竟,对于某些人来说,糊弄赵恒,那会很容易,可是,要想把刘娥糊弄过去,那可就不容易了。 “皇后娘娘,各地宫观使,最近又喜获祥瑞,此乃陛下鸿福之兆啊。” “皇后娘娘,过几日,便是中秋佳节,各路宫观按以前旧制,都得筹备众仙家赏月大典,还望皇后娘娘下拨款项。” 刘娥听到一个个都在说那什么宫观,什么装神弄鬼的事情,她对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本来就不感兴趣。 “好,知道了。我大宋王朝,上天所送的祥瑞,已经够多了,以后,若是再有什么天书之类的东西,不用在朝堂上说起了。” 那些本来想借此得些奖赏的,现在又被碰了一鼻子灰。 刘娥让人把她命人查探的官员廉洁情况奏表取出来,当着朝中所有的大臣面,将这一阶段,查出来的违纪官员的名册,交给当值官宣布。 “诸位爱卿,我大宋为了让大家安心做官,官员们都按职级,享受着养廉田。” “此等贪酷之人,坐享大宋俸禄,愧对陛下恩典,愧对黎民百姓,如今已经查实。特着有司,按罪孽轻重,严惩不贷。” “朝中有与此等钦犯有过瓜葛,有牵涉进各类案件的,于近日之内,主动去有司备案。若经举报,或者被名单中的钦犯举证,皆从重处置。” 刘娥很平静而严肃地在朝堂上,对各位大臣宣布。朝堂上,各位大臣,全都面面相觑。 退朝后,有好些拥有实权的大臣,便汇集在一起,他们都跑到王钦若那儿去。 “王大人,咱们这些人,可都全靠你了,现在,陛下把我们丢在一旁,任由后宫干政,咱们可怎么活啊。” “陛下真是太纵容这刘皇后了。他凭啥敢动咱们这样的社稷之臣。” “咱们可都是对朝廷有功,王大人,这刘皇后可是要借肃什么贪腐,想要排除异己。到时候,这朝中上下,全都成了刘氏一家,那个时候,还是赵家的天下吗?” 正当朝中大臣,以为刘娥绝对没有那个能耐肃贪腐的时候,刘娥却是在汴京城的五朝门,将一干人犯,数百人,押赴刑场。 王钦若受朝中各大臣所托,突破了好些禁令,非要见到赵恒不可。 现在整个皇城的安全防务,已经是刘美的人在管着,真正到了赵恒清修之所,外面却是里三层,外三层的布防着禁军。 “王大人,请回吧,陛下身体不适,谢绝任何人打扰。” “王大人,你若是执意要往里面闯的话,请恕卑职只带你的头进去面圣了。” 王钦若想要仗剑硬闯,另外,还有几个官员,也想要往里面闯。 刘娥搀扶着赵恒,从宫里出来,王钦若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喊破了喉咙地叫着,“陛下,陛下啊,我是王钦若啊,我有紧急地大事,要向你禀报啊。” 那另外一些官员,也看到赵恒被刘娥扶着出来,也都跪在地上,高呼着陛下。 赵恒便对那些卫士说道,“都退下吧,放各位爱卿进来吧,朕只是头风,又不是什么传染病。” 王钦若突然间感觉到如蒙大赦一般。 “陛下啊,微臣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陛下了,得见天颜,真是激动得不行啊。” “怎么了,诸位爱卿,朕也就是头疼,没啥大病的。好了,你们这都已经见到朕了,就都回去吧。” 赵恒还真以为,他的那些臣子们,对他是想得快要发疯了。 王钦若看到刘娥在那儿,他本来是想要在赵恒面前,好一番哭诉,然后,求皇上开恩,把一些临斩的人捞回来。 倒是另外几个官员,已经完全豁出去了。 “陛下,你几日不曾视朝,你可知道,皇后今日,在五朝门外,大开杀戒,将我朝中的好些功臣,这就要处决了啊。” “陛下,依循古制,这后宫是万不可以干政,你让皇后代你视朝,他这滥杀无辜,明里是肃清贪腐,实乃打击异己。” “陛下,皇后临朝,如今,这京师的安全,尽付于皇后的义兄刘美。长此以往,只怕这赵家天下,会变成刘氏天下了啊。” 刘娥看着那几个不顾一切,也要冲进来面圣的朝臣,显然,他们已经置生死于度外了。 赵恒看了一眼刘娥,刘娥坦然面对,别无杂念。 赵恒便对王钦若和那几个朝臣说道,“诸位爱卿,朝中所有大事,朕皆托付给了皇后全权处置,朕相信,皇后一定是为着我大宋江山社稷,一定是秉持公心。诸位爱卿,朕身体痊愈之前,尔等一切都听凭皇后安排吧。” 王钦若听到赵恒竟然如此说,连忙跪地,撕心裂肺地喊道,“陛下啊,你再不管管皇后,我们这些老臣啊,迟早得让她给杀光了啊。” “啊,皇后,你有那么可怕吗?你会把朝中那些大臣,全都给杀了吗?不可能吧,王钦若,你这是危言耸听吧。除非,你真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过。哈哈哈。” 五朝门那边,搞不好,已经有好些人的头已经砍下来,没法再接回去了。 可这个时候,那十来个官员,那本身就是冒着必死的风险,来求皇帝发一道旨意救人的。 哪曾想皇帝却是被刘皇后弄得五迷三道的,根本就听不进他们的忠言,那普通官员就算了,就连王钦若,那可是赵恒最倚重的大臣,苦口婆心地劝他,他都没听进去一句。 赵恒说道,“各位爱卿啊,肃贪之事,皇后早就和朕说过,这事,朕是举双手支持,当年,朕做这开封府尹之时,办得最漂亮的,便是肃清贪腐。” “诸位啊,只要你们说得清,道得明,你们怕啥,皇后又不是不通情理之人。你们总是我宅心仁厚,我看啊,皇后肃清整治,替天下万民所想,那才是真正的菩萨心肠。” 王钦若磕着头,“陛下啊,你这是让皇后给你灌了多少迷魂汤啊,你看你,你难道就忘了,这天下最大的贪腐,那不是出在你的头上吗?陛下呀,先帝留下的多大的家业,那不是被你给祸祸掉的吗?” 赵恒听到王钦若的话,气得脸色铁青。但他还是有底气,这刘娥再查贪腐,也不可能追查到他这个当今皇上头上吧。 第233章 五朝门 “娥儿,扶我起来,五朝门不是在行刑么,快,王钦若,你去传朕口谕,刀下留人。” 王钦若以为他说到了赵恒的痛处了,赵恒这是要把刘娥处决的那一批犯人赦免了,简直是感动得涕泪泗流啊。 “陛下,微臣这就去办。” 那几个跟着进来的官员,也都在心里想着,这还得是王钦若呀,换了谁,还真的劝不动陛下。 赵恒不动声色,就连刘娥都弄不明白,这赵恒刚才不是挺支持自己肃清贪腐么。 可现在,一听说整个国库,都是他耗费掉的,难不成,这赵恒为了自个儿的脸面,要对这杀贪官,从中阻拦了。 刘娥跪伏在地上,“陛下,这肃清贪腐,是臣妾的主意,也是遵循了陛下高薪养廉的法度,如今,陛下觉得臣妾做得有失体统,还望陛下把臣妾下狱吧。” 赵恒的一张脸,涨得通红,他自从那头风病越来越厉害,就像变一个人似的。 即便在后宫,他有时也会狂躁不安,就连宫人,稍不如他的意,就会杀人。 “传令京中百官,皆到五朝门。所有人犯,一个不许漏掉,全押到五朝门。” 因而,那王钦若,刚好带着人,赶去拦下了那些还在汴京城游街,准备押往法场囚犯。 “诸位啊,陛下以为各位都要开刀问斩了,特命本官前来,叫监斩官刀下留人。看来,陛下还是挺舍不得各位大人的啊。” 那些已经都绝望了的死囚们,突然间看到了希望,一个个顾不得身上那沉重的枷锁,扑通扑通地朝着皇宫方向。 “陛下圣明啊,陛下圣明啊。妖后祸乱朝政,残害忠良,幸好有陛下体恤我等对大宋的赤胆忠诚。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啊。” 看到那些贪官污吏停下来,那些开封府的老百姓,拣着臭鸡蛋,烂菜叶,朝着他们的头上,一个劲地砸啊。 那些曾经与龚美、刘娥做过邻居的,都在窃窃私语,都说那帮贪官污吏,落到皇后手里,真是活该他们千刀万剐。 老百姓们,传闻着,说这些贪官们,都是皇后揪出来的,按以前的惯例,这游街之后,所有的死囚,都会在五朝门外,开刀问斩。 百姓们都说刘娥这事,办得漂亮。 那些如蒙大赦的贪官们,听到了王钦若过来宣布的圣旨,明明戴着镣铐,却也忍不住,当着那些官差,当着开封府的百姓,一个个手舞足蹈起来。 “刁民,一群不知死活的刁民,听到没,咱们都是被那妖后陷害的大宋忠良!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还敢打砸本官。” 突然,有老百姓大声地喊了一嗓子,“诸位,这些狗官,恶贯满盈,朝廷这是要庇护他们,可天理不让,咱百姓不让。” 一时间,老百姓,仗着人多势众,开始向着那些死囚一阵乱砸。 那些护送死囚的官差们,嘴上大声地叫喊着,“各位冷静,你们要相信,圣上一定不会姑息那些作恶多端的恶人。” “各位,此处是天子脚下,你们可不能为了这么些死囚,搭上自己的一条命啊。” 那些负责押送死囚的官差,除一部分是负责刑狱的,还有一些,是刘美手里负责皇城安全的禁军。 那些人,个个都是武林高手。 然而,他们根本就不和老百姓动手,甚至,有些老百姓从他们的身边冲过去了,他们也仅仅是大声叫喊着。 那些戴着重枷锁的死囚们,一边用自己的枷锁和绑缚他们的锁链,去砸那些冲过来的暴怒了的老百姓。 他们一边朝着那些官差大声地吼着,“一群狗奴才,你们难道没有听见,皇上都已经宽恕我们了,你们还不快把那些刁民赶走,我大宋,怎么就养着你们这些没用的废物呢。” 那些官差和禁军,听着那些死囚的谩骂,根本就没有搭理他们。 他们只是对那些暴怒了的老百姓叫嚷着,“各位,你们千万别打死人了啊。尽管说,大家都知道,这法不治众,再说,大家都没有看清楚,究竟是谁把人给打死的,可毕竟,人家好歹也是条命,对不对啊。” 那些被打得嚎嚎怪叫的死囚,听到那官差和禁军奉劝百姓的话,更是气得暴跳如雷。 “真是些狗贼!今儿,要么打死老子,但凡老子有一口气,今儿在场,竟敢伤了本老爷的,老子灭他九族。” 正当那游街的队伍,乱成一团糟的时候,却是看到宫中派人过来了。 “圣上有旨,京中所有官员,全都到五朝门去。所有囚犯,不管死囚,还是在押囚犯,全都押往五朝门。” 那些跟着王钦若跑过来的官员们,全都傻眼了。 “王大人,这,这究竟咋了?刚才,陛下不是亲口说了,要刀下留人吗?这怎么回事,才一会儿工夫,又说把囚犯全押到五朝门。” “是啊,这还要让京城的官员都去五朝门,这,这会不会不得把死囚开斩了啊。” 此时,那些刚刚才看到希望,以为皇上是要大赦他们,如今,听说要京官们都去五朝门。 那一个个的,突然意识到,皇上并没有要大赦他们,而是要杀一儆百,是要拿他们的脑袋,去震慑这所有的官员啊。 先前,那些死囚,一个个还能够一步步地往前走,现在,都吓得浑身瘫软如泥。 尽管赵恒并没有把话挑明,那些官差和禁军们,却是已经听出来那意思。 这些死囚,大概率是活不成了。 那些跟随着王钦若的官员们,此时,赶紧去找到他们想要保的死囚。 那些死囚却是说道,“大人,你们还是去找有司,把自己的事儿说清楚吧。皇后,真不是咱们能够糊弄的。” 这时候,那些官差和禁军,就像是换了人似的,对那些死囚怒吼着,“快走,没法走的,就是爬,也得爬到五朝门去。” 那些禁军,对那些贪官污吏,那也是有着极大的仇怨,他们一边叫嚷着,催促着,一边拿着鞭子,或者,干脆用枪尖去扎那些走得慢的死囚。 反正都要开刀问斩了,也不在意,会在哪儿留下什么伤痕。 那些死囚被押在了那五朝门外,京中官员,已经到了,大家在那烈日暴晒下,都在等着皇上和皇后的到来。 第234章 太子能监国吗 过了很久,那五朝门外守候的京官们,这才盼来了赵恒和刘娥。 “各位爱卿,让你们久等了啊。” 赵恒从銮驾中出来,隔得近的大臣们,已经看出来,赵恒的身子骨,已经大不如从前了。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中的大臣全都齐声高喊。 赵恒叫人把死囚们所犯罪行的卷宗搬出来,看到那堆积如山的罪案文书,那些死囚,连最后一点希望都全没了。 赵恒让当值官,逐一地给大家念每一个死囚所犯下的滔天罪行。 当念到那死囚的身世,与哪些人有姻亲关系,又和哪些官员,曾经有过什么样的联系。 那个时候,烈日高照,可那些观斩的官员们,听得却是毛骨悚然,一个个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特别是先前跟着王钦若去求见赵恒的人,更是吓得面如土色。先前他们奉旨去拦死囚的时候,他们嘴上还说过,刘娥是什么妖后,现在,却是吓得发抖了。 “各位爱卿,今日,朕请各位前来观礼,是要大家清楚,皇后仅仅是代朕视朝。皇后在朝堂上作出的任何决定,都经过朕同意的。皇后之旨,便是朕意。” 群臣高呼,“陛下圣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京官们,亲眼见到了那些贪官被当众处死。 而汴京城的老百姓,高呼皇上圣明,高呼万岁之声,不绝于耳。 从五朝门回去,京城的那些官们,但凡是有贪腐的,全都主动到大理寺,到刑部去老老实实地交代。 不管贪了多少,都主动把那贪赃枉法所得,尽数上交。 一时间,朝野对刘皇后,那是无比敬畏。提到刘皇后,甚至有好些人,都会不自觉地站起来。 从五朝门回来,赵恒头风病更严重了,有好几次,明明是躺在床上的,居然就天旋地转起来。 御医过来,服过几剂汤药后,这才缓过神来。 其实,赵恒那是连着几晚没有睡好觉,刘娥也隐隐发现,赵恒借着去别的妃子宫里,却是悄然地去了书房。 赵恒总算是想法子,把寇准叫到了身边。 “寇相啊,朕这病,只怕是很难好起来了。如今,朝中大小事务,皆托付给了皇后。有人曾说,蜀中有王气,朕也担心,我大宋江山会旁落。” 赵恒的意思已经很明显,那就是想要寇准替他盯着,防止皇后效法武则天。赵恒又找机会,与周怀正密谋,想要让太子监国。 寇准跪伏在赵恒面前,“陛下啊,你乃大宋天子,你若是对刘皇后不放心,何不直接废后而重立,沈氏出自名门,在大宋极有声威,陛下完全可以,立沈氏而废掉刘皇后,长痛不如短痛啊。” 赵恒颇犹豫一阵子,最后,却是摇了摇头,“寇相,你说啥都行,这皇后,还得是娥儿。” 从上书房退出来,寇准便找到杨亿,写下了太子监国的诏书。 当时的赵受益,也就是在去年,才被封为太子,改名为赵祯,现在就提出,让他出来监国。 他一个八九岁大的娃,只怕是连大臣们写的奏章都看不明白,还监什么国。 本来,这事做得相当机密,就连赵恒都以为,他不管是会见寇准,还是见周怀正,都做得相当隐秘,应该是无人知晓。 可不知道为啥,刘娥竟然知道,寇准一伙,密谋着,要想让太子监国。而且,一经查抄,居然找到了杨亿写的那一份赵恒的诏令。 刘娥便拿着那诏令,去找赵恒对质。 寇准以为,赵恒会实话实说,承认曾经做出的决断。 “陛下,你既让臣妾替你作视朝,可为啥,又对臣妾不放心。陛下,你也知道,这太子才八九岁,他怎么监国啊。这到底是矫诏呢,还是陛下的意思呢。” 赵恒支支吾吾,“朕不曾与寇相有过什么太子监国之说啊。” 寇准看到赵恒竟然在刘娥面前,直接又怂了,顿时感觉到,自己是不得不替他背下这大黑锅了。 第二日,刘娥在朝堂上大怒,联络朝中大臣丁谓,直接封丁谓为相,罢免了寇准,并把寇准贬到了相州去做知州。 满朝文武,全都知道刘娥的手段,刘娥要执掌朝政,那就不得允许像寇准那样的人,在她面前指手画脚。 那周怀正和寇准都肩负着赵恒的嘱托,现在,看到寇准已经被罢相,他赶紧开始按第二步计划。 周怀正准备发动兵变,废掉皇后,诛杀丁谓等乱臣,扶赵祯继位,从而赵恒可以安享几年太上皇的舒心日子。 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周怀正的手下,竟然把周怀正要发动兵变的事情,告诉了丁谓。 丁谓赶紧找到曹利用,曹利用赶紧找人,将周怀正密谋兵变之事,禀报给了刘娥。 又是在第二天临朝,刘娥不动声色地就把周怀正等一系列寇党之人,全部捉拿归案。 周怀正被处以死刑。 寇准的一个手下,得知寇准被罢相之后,就积极筹划兵变,准备与周怀正的人,里应外合。 结果,刘美的人,不费吹灰之力,就将那些乱党,全部诛灭。 闹得沸沸扬扬的朝廷寇党之乱,就这样被平息下来,寇准贬到了相州之后,又接连遭到了三贬。 当年催促着赵恒,在澶州大战当中,亲征抗辽的名臣寇准,因为太子监国一案,被逐出了京师。 朝中大臣们,再也没人敢挑战刘娥的权威。 赵恒想着,要让太子监国,就那么个愿意,不但把自己的心腹给坑了,而且,太子监国,也就不了了之了。 赵恒身体状况好一点的时候,也会亲自到朝堂上,去刷刷存在感。 连续一两天,他都没有看到宰相位上的寇准,不禁问他的满朝文武,“怎么没有见到寇相呢?这么些天了,寇相不会也像朕这样,病了吧。” 朝中的大臣们,也都不敢实话说。毕竟,寇准被罢相,那是刘娥的主意,朝中人,哪里敢私下去议论。 刘娥就坐在赵恒的旁边,赵恒看了一眼刘娥,他似乎觉察到,自己刚才追问寇准,有些不对劲。 就连满朝文武,谁都不敢去说寇准最真实的情况。 第235章 铲除异己 这后面的几年里,赵恒的情况越来越不好。 朝中的事情,多交给刘娥处理。刘娥剪除了寇党,到后来,大宋的军国大事,也都是她在裁决。 就在赵祯十三岁那一年,赵恒驾崩了。 赵恒传位于赵祯,赵恒遗诏,赵祯继位后,由皇太后刘娥全权处理军国大事。 大宋举国大丧。刘娥带着赵祯,在安葬赵恒的时候,便把那些天书啊,什么以前收来的祥瑞啊,全部都装进了赵恒的陵寝。 毕竟,那是赵恒琢磨了一辈子,最得意,也是最珍贵的东西,到了那边,也可以随时把玩。 既然太后刘娥,要临朝听政,一帮大臣们,最关心的,便是以什么样的礼制,接见朝中大臣。 王曾觉得,可以效法汉制,每五天,太后与皇上临朝听政。太后居左,皇帝居右。 古时,以右为尊,太后居左,那意思,朝上还是以皇帝为尊。 宰相丁谓却是说道,“陛下年幼,其实军国大事,还是由太后在裁决。老臣认为倒不如,陛下与太后,每月初一十五,两天临朝。朝中真有什么事儿,交由内侍雷允恭传进宫中,太后批复了便是。” 刘娥何等聪明,瞬间便明白,这宰相丁谓,是想要架空她。 这朝中大臣,若是五日临朝,那一个月,也就六天上朝。那丁谓居然提出一月只上两天朝。 那岂不是很多事情,都交到他宰相府去办理了。长此以往,那岂不是宰相府倒成了个小朝廷了。 刘娥暗中把核查丁谓的事情,交给了谏院。让谏院去搜罗丁谓的各种证据。 谏院的人,比起以前赵匡胤时代的武德司还要厉害,不多久,他们就拿到了丁谓串通太监雷允恭,架空两宫,甚至结党营私,擅权弄势等各大罪证。 又到临朝时,丁谓像以往那样,傲然坐在最前面,毕竟,他是百官之首,在朝堂之上,也就他可以坐着面君。 这当然也是太后刘娥赋予他的特权,毕竟,当时扳倒寇党,丁谓也算是功不可没。 “乱臣丁谓,犯下滔天罪行,给我拖出去,斩了。”刘娥态度果决。 丁谓万没有想到,太后会搜罗他的罪证,而且还如此快的速度,就要灭了他。 丁谓也可以说是赵恒的天书重臣,属于赵恒时代里五鬼之一,朝中自然少不了同党。 朝中便有很多人,出面保丁谓。刘娥收回成命,直接将丁谓发配到边关,好歹饶了他一条性命。 解决了丁谓,赵祯原东宫旧臣晏殊,提出请太后刘娥垂帘听政。 刘娥正式决定,按汉制听政,只是,赵祯居左,她身为太后,居右为尊。 汉制太后临朝,需要垂帘,刘娥上朝时,却直接穿天子服冕。朝中无人敢以什么礼制之类,非议太后。 偏偏在朝臣中,有个极不起眼,却性情极其忠直的人,反对太后擅权。 那人便是范仲淹。刘娥对范仲淹的情况,颇为了解。甚至,范仲淹的处境,还很让刘娥同情。 范仲淹幼时丧父,母亲改到嫁到朱家,给他改名为朱说。就连考中进士的时候,也是用的朱说的名字。 为官之后,范仲淹立即把母亲接到任上,由于从小就吃过太多的苦头,范仲淹特别能够体谅百姓的艰苦,到任之后,就深得民心。 可就是这么一个人,却是极力反对刘娥以天子之服临朝。刘娥不得不让这个愣头青吃点苦头。直接将他贬到偏僻之处。 刘娥为了巩固自己在朝中的地位,借各种机会,立自己的亲信,贬赵恒时的旧臣。 在澶州之盟上,派往辽国签约的曹利用,成了丁谓之后的又一个重臣。 尽管满朝文武,都对刘娥心存忌惮,可他在朝堂上,以元老自居。毕竟,他是襄王府的旧臣,而且,先帝赵恒在位时,他便是功勋之臣。 终于机会来了。 有人发现,曹利用的侄儿曹汭,竟然在人前穿上黄衣,甚至,还让身边的人,称呼他为万岁。 在当时,那可是杀头之罪。 刘娥正愁没机会治曹利用,便给宰相王曾一道密旨,让王曾以叔侄俩谋反之罪,杀掉曹利用和曹汭。 王曾一直都瞧不起曹利用,可毕竟那是谋逆之罪,他对此事也沉默了。刘娥看出王曾并不想杀那两叔侄。 朝中和曹利用有关联之人甚多,刘娥经过一番权衡,虽然把那个替曹利用求情的逐出了京城。 最终,刘娥决定从轻发落曹利用,将曹利用罢官,贬到外地。 刘娥临朝后,尽管朝中宫中,都无人敢说起赵祯的生世。 可她毕竟特别不放心,生怕什么时候,李宸妃的事情,被赵祯知晓。 刘娥找到空闲的时间,到李宸妃婉儿的寝宫。 婉儿赶紧跪伏在地,行主仆之礼。 刘娥屏退左右,婉儿心中明白,此时刘娥前来,肯定是担心祯儿的事情。 毕竟主仆一场,婉儿知道,自己能够活到现在,那已经是刘娥的格外恩典了。 若是换了别人,只怕早就赐死她了。 “姐姐,婉儿这些年,得姐姐照顾,心中感激涕零。如今先帝驾崩,婉儿一生再无牵挂,这就去陪先帝了。” 婉儿找来白绫,就想了却此生。 刘娥抱着婉儿,“婉儿,别犯糊涂了。你,你这是把姐姐想成啥人了,姐姐岂能够害了你性命。” 不知道为何,李婉儿对这个夺走了自己儿子的女人,不但亲切地叫着姐姐,而且根本对刘娥没一点儿愤恨。 “姐,你让婉儿做啥,婉儿一定尽全力去做。” “婉儿,先帝驾崩,本来,姐姐当亲往守陵,姐姐想拜托妹妹,前去先帝的永定陵,代姐姐为先帝守陵。” 李婉儿的眼泪,刷地流了下来。 看来,刘娥是真的良苦用心啊,以往有皇帝驾崩,别说妃嫔前去守陵,就是殉葬,那也极其正常。 刘娥既要让她守着那秘密,又不想害她性命,这应该是最好的法子了。 “婉儿,你放心,你去替姐姐守陵,姐姐会记着你的好。姐姐已经派人,寻访妹妹的家人,姐姐会竭尽全力,照顾好你的家人的。” 李婉儿听得泪流满面,又给刘娥跪下,叩谢她的恩典。 刘娥临朝。 “诸位爱卿,大家说说,唐之武后是什么样的人呢?” 此语一出,朝中皆哑然,这简直就是投石问路,太后会不会是想效武后,而帝天下呢。 第236章 垂帘听政 刘娥的意思,那朝中的大臣们,何尝听不出来。 这小皇帝赵祯,虽说也临朝听政,可顶多也就是在刘娥做出决定后,在那什么文书上盖个章。 如今这朝堂,从里到外,基本上都被刘娥的人把持了。 刘娥经过那么些操作,先是用丁谓和曹利用,直接把寇准驱赶出朝廷。 又借着丁谓架空两宫,结党专权,把丁谓又赶出朝堂。 再抓住了曹利用侄儿的事情,把曹利用又赶出朝堂。 这刘娥想要做啥,大伙心里就没个底么。 大臣方仲弓,揣测了出刘娥的心思,便向刘娥上奏章。 方仲弓的意思,刘娥肃清贪腐,整顿大宋吏治,清除了先帝遗留的余毒,上承天意,下安移民,宜效武后之法,废除赵祯,自立为帝,成就一番霸业。 朝堂上,刘娥不顾大臣们的反对,坚持要穿天子服。居右而坐,那就摆明了,太后已经凌驾于皇帝之上了。 那就只差诏告天下,她刘娥称帝,也就一步之遥了。 “太后啊,那武后乃祸乱大唐的罪魁祸首。太后明鉴,自那武后乱唐以来,朝中发生了武李党争。自武周以后,大唐便由盛转衰了啊。” “太后,那武后做了几年皇帝,虽说也有过有功。到末年时,却是明白,若是传位于武家,那势必会娘家人当政,反倒会把她自己的儿子,李氏子孙给干没了。还政于李家,结果武家却面临灾祸。” “武则天自己倒是当了几年皇帝。最后落得,李武两家尴尬处境。简直是自讨苦吃了。” 刘娥回到宫里,她显得很焦灼。一边是极力鼓吹她称帝,而她自己,也觉得,凭着在朝野的势力,若称帝,必无人敢反对。 但转念一想鼓动她当皇帝的人,无非是想在新朝中,凭着开国之功,获得更高的封赏。 刘娥也想啊,就这赵祯,还是人家李婉儿的。 自己真要当上皇帝,那最后,还不得想法子,把皇位又传回给赵祯。 再说,这老刘家,那不也没个像样的人,去继承那皇位么。 刘娥最后咬咬牙,算了吧,还是别当什么皇帝了。就这样,一步步把赵祯扶植出来吧。 刘娥再次临朝。 程琳拿出一张武后临朝图,那意思,依然是想要刘娥效法武后,也称帝。 刘娥接过图,一把就撕掉了,往台下一抛,像天女散花一般。 “诸位,哀家受先帝遗命,辅佐皇上,决大宋军国大事。哀家定不负先帝所托,决不会做出愧对我大宋列祖列宗之事。他日,谁敢再言称帝之事,杀无赦。” 那方仲弓、程琳等人,个个都惊慌不已。 你刘娥若不醉心于做女帝,你会天天的,不顾众臣反对,穿 上天子服临朝。 现在,却是把拥立之罪,降到了咱们头上。 刘娥没有称帝,却是开始对全国进行了一番改革。 首当其冲的,便是撤销了大量的宫观使。赵恒在京城兴修玉清昭应宫,又在全国各地兴修了很多的宫室与道观。 赵恒派了大量的宫观使,那些人,享受着朝廷的俸禄,还以各种名义,强占人家的良田,甚至连一些州郡的官员,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刘娥派到各地去的谏院使者,回来之后,都说起那些宫观使,鱼肉乡里,仗着有皇上撑腰,几乎是无法无天。 刘娥对那些查实的官员,交付有司处置。对于那些情节较轻微的,直接就地免职,解甲归田。 取消了那一帮子装神弄鬼的蛀虫之后,大大减轻了老百姓的负担。 刘娥定下心来不做皇帝了。 然而,先前在解决寇准,丁谓和曹利用,她亲眼目睹了朝中大臣争权夺势。 她已经深深地感觉到,朝廷中党争的可怕。特别是明明可以很简单处置下来的事情,却是会遭到重重阻挠,不利于政令的畅通。 刘娥下定决心,想要斩断朝中那些盘根错节的各种关系。 刘娥便在上朝时,流着泪,对满朝文武说道,“诸位爱卿啊,到现在还能够在这大宋朝堂之上的,那都是对我朝忠心耿耿,立下过无数功勋的。哀家记着诸位的功劳。如今,特别给各位一个恩典,你们可以把自己的家人,亲戚的名册写下来,哀家查验后,可以给他们谋得一些朝中的职务、爵位。” “太后真是仁义啊。老臣们也曾听人说起,在汉代的时候,就曾经颁布过推恩令。咱在这朝臣,为国效命,咱亲戚、儿孙,若是能够得到封赏,咱为国做事时,也就没有后顾之忧了啊。” 结果,满朝文武,不但把自己几代宗亲,还把一些以前都并不怎么认识的亲戚,全都写了出来。 那些官员们,把那一份自己在朝野中的关系图谱,毕恭毕敬地交到了刘娥的手里。 然后,就自然是没有然后了。 刘娥把那些人的关系图谱,全都拿去,悉心地整理出来,这便是以后,其中哪些官员们出现问题,会和其中哪些亲眷有过联系。 那便是一目了然。 按照刘娥的要求,大宋朝,各级的官员,都如实地将自己的所有情况,全都呈交了上去。 刘娥的手里,便有一了份,全国各地的官员们的具体档案。 赵恒还在位时,刘娥便对全国各地的贪腐,进行了一次粗略地检查。 现在,刘娥借着统计官员情况,再一次对全国各地,肃清了吏治。 有一回,刘娥发现,有个一心想要讨好朝廷的官员,居然在征收赋税的时候,人为地加了码。 并不是多向国家缴纳了,刘娥就会给以奖赏。 当那官员还沾沾自喜的时候,却是被刘娥发现了,派人严查,那个想要靠着多上贡,得到升迁的官,直接被打入了大狱。 刘娥绞尽脑汁去恢复赵恒捅下一大窟窿。 要发展经济,那就得要有很丰富的钱币,在市场上流通。 这事啊,还得从四川说起。 自后蜀孟昶被赵匡胤打败后,从富庶的天府之国,就不断地用船,用车马,把蜀中的财富拉到汴京。 蜀中的老百姓,被如狼似虎的大宋官吏们,盘剥得穷困至极。 刘娥自己从蜀中出来,她何尝不知,蜀人之苦。 第237章 带病祭太庙 蜀中的百姓,手中别说金银,就连铜钱都很少见到,蜀中老百姓的手里,顶多就是一些铁钱。 十文铁钱,才可以换一文铜钱。铁钱不值钱,又特别笨重,若是要买点值钱的东西,比如买牛羊之类的。 那可就得要背上几百斤的铁钱去。 于是,在当时就出现了纸币,最流行的,就是成都十六大商号开出来的那种纸币。 你把铁钱存到那银号中去,就给你开一张那凭证出来,需要的时候就可以凭着那凭证,取到铁钱。 蜀中的人,就把那种可以在市面上流通的纸币叫做交子。 刘娥直接在成都兴办起了官方的交子务,当然这比起以前大宋王朝在成都建的那博买务,好多了。 毕竟,这益州交子务,既杜绝了民间交子那种可以破解,仿制,又是以国家财务做为后盾,在蜀中,自然是信誉度相当高。 刘娥接管后的益州交子,在那上面,直接标明了钱的数量。 使用起来,和扛着那一麻袋的钱,完全是一样的。 蜀中人后来看买卖,根本就不用带着沉重的铁钱,大大地有利于了蜀中的贸易的发展。 自从赵恒驾崩以后,大宋王朝不但不有发生任何变动,国家的实力,还快速地提升起来。 那已经被赵恒掏空的府库,又开始充盈起来。 “诸位爱卿,哀家想找个时间,祭拜一下太庙,各位觉得,怎么办理才好。” 刘娥的目光,从朝堂上每一个大臣的脸上扫过去,如今的朝中,反对她的人,都已经被逐出了朝堂。 刘娥为了赵氏天下,辛劳了十多年,如今,大宋已经走上了正道,经济复苏,人民的生活,也日益好起来。 可刘娥的身体越来越差,分明大不如前了。她想着,有很多事,要去太庙里,和列祖列宗们说说。 然而,就这么一个愿望,朝中有些大臣,居然说,太后祭拜太庙,不符合祖制。 再说,太后平常都穿着天子之服,这究竟是以皇帝的身份,入见赵氏祖宗,还是以太后的身份,去拜祭太庙。 在前一年的时候,刘娥在朝堂上,就提出来过。 当时,就遭到了晏殊的强烈反对。 当然,仅是这一事,刘娥还不至于发那么大的火,刘娥提出让张耆任枢密使,晏殊也不顾及她的面子直接予以反驳。 当时,薛奎竟然质问她,“太后,你前往太庙,究竟是以帝王之礼,还是以太后之礼。” 可现在,刘娥分明感觉到,自己时日不多了,是有好些话,得与列祖列宗,得与先帝赵恒好好交代交代了。 吕夷简有些惶恐地说道,“太后明儿一早,只管去太庙祭拜,吾等全都跟随,在太庙外等候便是。” 第二天,銮驾从皇宫启程,随行队伍,车驾绵延数里,虽不及当年赵恒东封时排场,但那也是刘娥所经历的,极其盛大的排场了。 刘娥拖着病体,赵祯搀扶着她,两人走出銮驾。 此时的刘娥,穿着略微改动了的天子之服,一步步走入到太庙中。 刘娥站在列祖列宗面前,赵祯毕恭毕敬地站在她的身后。 “娥,生于寒微之家,得先帝恩宠,得封为后。自先帝驾崩以来,谨遵遗命,保护圣躬,纲纪四方,进贤而退奸,镇抚中外,天下晏然。” “今,娥自知无力效命于朝堂,欲述此生之努力,禀明祖上。” “先帝驾崩,娥竭尽全力,以护赵氏天下社稷,革除流弊,扶植清流,与文臣武将协力,恢复经济,养万民而富天下。” “娥力排众议,坚辞保赵宋江山,虽与帝位,仅半步之遥,却从未有非分之想。” 赵祯看着太后在列祖列宗面前,痛哭流涕,心中也很不是滋味。 外面那些大臣们,听到刘娥祭拜太庙,对着那列祖列宗,吐露出心声,也都感觉到有些惨然。 刘娥出太庙,又去拜祭了永定陵。 那里埋的是赵恒,她先是把赵祯带过去,让赵祯祭拜了他的父皇。 然后,刘娥下旨,所有人离永定陵五里外等候,未得到旨意,任何人都不许靠近。 刘娥先坐在赵恒的坟边上,“陛下,臣妾不久,也会到这儿来陪你了。” 然后,刘娥就走到了李宸妃的墓前,先是替李宸妃整理了一下坟头的青草,然后便坐在她的墓边。 有很久,她都喉咙有些哽咽,没有说出话来。 “妹子啊,你在天有灵,应该可以看到,姐对你的孩子,是不是如同已出。” “这些年来啊,你一直都替本宫守着这秘密,还一直把它,带进了这里。本宫一直视你为亲妹子,只可惜,你竟然一病不起,姐至终也未能保护你啊。” “妹子,姐这一生,最愧疚的便是让你母子,能相见,却不能够相认。你付与姐龙子,姐一手扶他君临天下!” 说到此动情之处,刘娥竟然眼泪刷刷地流下来。 刘娥祭拜永定陵时,先是一步步走来,可当她召唤人过来时,却是瘫软如泥。 “太后啊,死者不能复生,还望太后保重身体啊。” 刘娥应该是坚持着最后的力量,完成了这一生中,最后的,也是最风光的一件大事。 从祭拜太庙回去之后,刘娥就再也没有临朝,她已经完全放手,让赵祯亲政了。 没过多久,刘娥就病逝了。 临死前,赵祯守候在她的身旁,那个时候,刘娥已经说不出话来,她的一只手,抓着自己的衣服。 赵祯在朝堂上,哭着对众位大臣说道,“诸位爱卿,朕从今日起,再也没有大娘娘了。” 群臣也都跪伏在地上,“陛下,太后有功于赵宋,她必定会千古流芳。陛下节哀,保重龙体啊。” 赵祯又哭着问道,“列位可知,大娘娘临死之时,使出浑身的力气,拉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那可是何意啊。” 薛奎说道,“陛下,太后很可能是不想穿着天子之服,去见先帝吧。” 赵祯带着群臣,安葬了刘娥,就在他悲痛欲绝的时候,八王爷赵元俨却告诉他,“陛下,你今日安葬的,并非你的生母,你的生母,却是被刘太后压制一身,虐待至死的李宸妃啊。” 第238章 有情人难成眷属 赵祯愤怒地说道,“八叔,你胡说,你肯定是看朕哭得太伤心,这才故意欺骗朕。” 赵元俨说道,“陛下可以自去后宫,问那些年长一些的,应该会得知真相。” 赵祯赶往后宫,向两个年长的宫人询问。 毕竟刘太后已经驾崩,赵祯的身世,也是可以大白于天下的时候了。 那宫人便将当年,狸猫换太子之事,说给了赵祯知道。 赵祯一想起,赵元俨竟然说,她的生生母亲,是被那擅权的刘太后迫害至死,顿时怒火中烧,只差当场就要爆炸起来。 赵祯恨不得叫人,把刘太后从坟墓里扒起来,碎尸万段。他回到书房,亲自写下了罪已诏,以对自己未能侍奉生生母亲。 甚至,一辈子,都没有能够去叫了声自己的亲娘。 赵祯依稀还记得,母后一直都把他养在杨淑妃那儿。因而,他一直都叫刘太后大娘娘,又叫杨淑妃小娘娘。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自己的亲娘,便是在后院里,那个曾经拿着些粗劣的糕饼,留在那儿,就等着他从门前经过的时候,想要塞给他吃。 他现在想来,真是懊悔不已。当时若是知道,那便是他的娘亲时,无论如何,都不会像那样去伤自己亲娘的心。 也不会把那连她自己都舍不得尝一下的糕饼,扔在地上。 赵祯突然明白,后来,为啥会让李宸妃去守永定陵了,原来 ,刘太后是怕他的身世被揭了出来啊。 赵祯越想越气,但他还是想要验证一下,究竟传言中,他的亲娘是被刘太后害死的。他要找到最实实在在的证据。 真要是那个样子,他绝不会放过刘家人的。 赵祯带着人,去到生生母亲的坟墓那儿,叫人打开了那陵墓。 当陵墓开启的时候,赵祯看到,刘太后是真对他的母后好啊。 那陵墓,是按照皇后的规制来的。他的母后平静地躺在棺材里面,虽然已经过了那么久,却是容颜不腐朽,在那里面,装有水银。 赵祯又让专人,对他的母后进行了验看。 经过仔细地查验,赵祯的母亲李宸妃,完全是正常死亡,根本就不像传言中所说,会有什么迫害之类。 刘太后那是用很高的礼仪,对李宸妃厚葬,而且,打开那棺木,可以看到,李宸妃的容颜,在水银的保护下,有如活着一般。 赵祯仰天长叹一声,“朕差一点,误会大娘娘了啊。” 赵祯赶到了刘娥的坟前,“大娘娘啊,我终于算是明白了,你这一生,为了我大宋披肝沥胆,现在,不用任何人作证,朕都清楚,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从今天起,大娘娘,你清白了。” 从那以后,赵祯在朝廷上宣布,任何人,不得再妄议刘太后。 事实上,当初李宸妃驾崩的时候,刘太后本来是准备要用普通宫人的礼仪安葬。 当时的赵祯,根本不知道,后宫里死的那个不起眼的李宸妃,竟然是自己的生生母亲。 因而,皇帝赵祯并没有在李宸妃的丧礼现场。 当时刘太后并不是不想厚葬李宸妃,毕竟,李宸妃是她在寺庙里发现,后来又跟随她多年,虽是主仆,却实是姐妹。 即便后来李宸妃别院而居,刘娥也是相当照顾,并没有外间传闻的那样,对李宸妃予以迫害。 真要迫害,李宸妃也不可能善终。 一个守皇陵的宸妃,死后若是闹出很大的动静,刘太后是担心赵祯生母的事情,在她活着的时候就大白于天下。 吕夷简却是悄然对刘太后说道,“太后,陛下的身世,迟早是要大白于天下,为保以后刘氏平安,微臣觉得,宜对陛下生母厚葬。” 刘太后单从与李宸妃的姐妹之情,也何尝不想厚葬,于是,就下令,对李宸妃以皇后之礼仪,进行了厚葬。 赵祯从宫人处,了解到生母的身份卑微,其实,刘娥与她,也是惺惺相惜。 特别是在李宸妃病重之后,更是多次前往探视,两人私下里,却是有很深的情感,这才有赵祯跪在大娘娘的灵前,哭得稀里哗啦。 赵祯更是打听到,刘太后让人寻访到他的舅舅李用和,而且,在朝中委以官职。 他更是觉得,刘太后考虑得太周到了。人家全心全意地为了他赵祯,为了这大宋江山,累得一身的毛病,也就在临朝的时候,穿过天子服,至死,却不愿意再穿天子服去见先帝。 多年以来,赵祯一直把刘太后当成亲娘,现在,他更是觉得,自己既愧对生母,又居然怀疑过自己的养母。心中自然很是难受。 刘太后驾崩,赵祯正式亲政,他很快从悲伤之中振作起来。 由于太后的强势,作为皇帝的他,在婚姻方面,受到了太后的粗暴干涉。 那一年,朝廷为赵祯选妃子。 赵祯看中了出自民间的女子王氏,王氏也喜欢赵祯,两人竟然很快坠入了爱河。 然而,贵为天子的赵祯,却只因王氏过于漂亮,刘太后便害怕赵祯眈于美色,而荒废了朝政。 结果,刘太后硬是把王氏许配给了义兄刘美的儿子刘从德。 好长一段时间,赵祯都为失去那心爱的女人而郁郁寡欢。好在太后将王氏嫁给了义兄之子后,王氏还可以有特权,出入于禁宫。 在同一批被选入宫中的女子当中,赵祯又喜欢姓张的女子,按理说,皇帝心悦的女人,自然可以封为皇后。 可是,刘太后又自作主张,把郭崇的孙女儿,立为了皇后。 那郭崇的孙女儿,仗着郭家的权势,又深得太后的恩宠,在宫中几乎是又一个刘太后一般。 刘娥在世,赵祯一直拿那个郭皇后没法,尽管他喜欢张美人,却顶多从才人,提到了美人。 如今,刘娥去世了,赵祯才得以到张美人的灵前,尽管郭皇后还健在,也不顾众臣的反对,加封张美人为皇后。 如今,赵祯没了刘娥的管束,终于可以爱其所爱,在后宫中,他完全冷遇那个刘娥一手扶起来的郭皇后。转而宠爱尚氏和杨氏。 尚美人的父亲,破格受到了封赏,一时名动京城,郭皇后那个羡慕嫉妒恨啊,根本就没地冷静下来。 她根本不知道,赵祯此举,不过是要向刘太后破坏他的婚姻,发起无声地反抗。 结果,有一次,尚美人当着郭皇后的面,嘲讽郭皇后,郭皇后怒不可遏,冲上去就要对郭皇后大打出手。 哪曾想,那一巴掌打下去,竟然打在了赵祯的脸上,皇帝龙颜大怒。 第239章 辽兴宗自顾不暇 赵祯叫来内侍,让宰相吕夷简进宫,为他验看伤痕。 本来,作为后宫,胆敢对皇帝动手,那已经犯下了大逆不道的罪过。 郭皇后吓得跪伏在地上,再也没有先前那种不可一世的样子了。 她清楚地知道,赵祯这简直就是小题大做,那是要借此机会,废后的节奏啊。 果然,很快赵祯就下诏,废掉了郭皇后。 当然,皇帝诏书,不会写什么皇后忤逆,打了皇帝的耳光,只说,皇后多年未曾有子,愿意出家做道姑。 皇帝只是顺水推舟,给她封了个玉京冲妙先师,法号净悟。自个儿,去道观中领悟去吧。 此诏令一出,朝中的那些太后遗臣们,肯定不会觉得,这仅仅是废除皇后。 那可是对太后的否定了哈。 朝中那些由太后提拔起来的大臣们,纷纷聚集到宫门外,恳求陛下收回成命。 这立后废后,乃朝中大事,那可是关系到大宋的国运,皇后,那可是母仪天下的,怎么可以去做道姑呢。 赵祯已经不再是刘娥垂帘听政时的皇帝了,就在他找到吕夷简验伤情时,就已经打定主意废除郭皇后。 与一般情况,触怒了皇帝,不但会遭到杀身之祸,甚至会诛连九族。 赵祯赐郭皇后出家,那已经是极其温和的了。 父皇给他留下的烂摊子,经过太后的苦心经营,已经渐渐有所起色。 大宋太后驾崩,整个华夏大地,却暗流涌动,西北的党项人,北方的契丹,似乎嗅到了战机。 负责陇西一带防务的曹玮,在打败李立遵之后,就给赵恒说起,要趁机治服党项人,不然会后患无穷。 当时的赵恒,也就是找大臣们议议,甚至,去给才几岁的太子赵祯说过。结果,没过多久,他居然就把那事给选择性地遗忘了。 朝中赵恒提拔起来的那些大臣们,个个都巴不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皇帝都不担心,他们也就不闻不问了。 赵恒倒不是担心什么党项人,他从来都担心的是,边将们在与外敌征战中,扩大了自己的实力与影响,会危及到皇权。 曹玮打败李立遵之后,他惯用的方式,便是借吐蕃人的力量,去牵制党项人。 赵祯亲政前,曹玮在西北病逝了。 消息传到京师,刘太后和赵祯都为之痛哭。要知道,在西北一带,不管是吐蕃人,还是党项人,有人提到了曹玮的名字,在场的人,都会肃然而立。 也就在刘太后驾崩前后,契丹与党项几乎同时面临着皇权的问题。 就在刘太后驾崩前两年,辽圣宗驾崩。圣宗的仁德皇后无子,辽兴宗继位后,他的生母自立为钦哀皇太后。 辽兴宗耶律宗真和赵祯还挺有些相似之处,生母萧耨斤征下宗真,因齐天皇后萧菩萨哥无子,便被安排给萧菩萨哥抚养。 然而,萧菩萨哥不是刘娥,那萧耨斤更不是李婉儿。萧耨斤一直对辽圣宗把她的儿子宗真安排给萧菩萨哥抚养,耿耿于怀。 辽圣宗驾崩,本来立下了遗诏,萧菩萨哥为皇太后,萧耨斤为皇太妃。可那份遗诏竟然落到了萧耨斤的手里。 萧耨斤撕毁遗诏,自封为皇太后,那个时候,辽兴宗才十五岁,眼睁睁地看着生母临朝称制。 萧耨斤诬陷北院宰相谋反,派人将北院宰相治以死罪。 萧耨斤又称齐天皇后萧菩萨哥有罪,发往上京。 兴宗耶律宗真,跪伏在生生母亲的跟前,当时,萧耨斤觉得,虽然兴宗也是她亲生的儿子。 可这孩子,从小就被萧菩萨哥抚养长大,跟自己到底有些不亲,正想将耶律宗真,替换成自己的二儿子耶律重元。 那个时候,耶律宗真还真跪在娘的跟前,恳求亲娘放过自己的养母。 “母后啊,皇后跟随先帝四十年,将孩儿养大成人,如今理当成为太后,可是,她现在,太后没有做成,还被治罪,这怎么行呢。” 看到兴宗替养母求情,萧耨斤恨得咬牙切齿,“宗真,你竟然为着那个罪人,违拗你的生生母亲!你知不知道,只要那人活着,终是祸害,其祸无穷啊。” 耶律宗真说道,“母后,你且看看,皇后现在,已经年近五十又没有孩子,即便是她跟我们在一起,也不会做出任何事情来的啊。” 宗真的哀求,不但没有让萧耨斤心软,反而觉得,这耶律宗真不能继续当他的皇帝了。 萧耨斤以谋反之罪,将萧菩萨哥解往上京。与此同时,萧耨斤将自己的父兄,萧家的外戚,全都替换了圣宗的重臣。 耶律宗真本以为,母后把萧菩萨哥押往上京后,至少会给她留一条生路。 可就在萧菩萨哥到上京不久,萧耨斤的使者就带着钦哀太后的旨意到了。 使者见到萧菩萨哥,很是惊讶,“娘娘,你一手把陛下抚养成人,如今,陛下已经登基,你为啥还要谋反啊。” 萧菩萨哥含着泪水,“我深居后宫,甚至和娘家人,都没有多少往来。我韩家,为了大辽舍身忘死,我韩家满门忠烈,我们深受皇恩,凭什么会反啊。” 使者说明来意,萧菩萨哥明白了,欲加之罪啊。“你且等我一会儿,我得先沐浴,换一套衣服就去死,行吗。” 萧菩萨哥含着泪水,在屋里自杀了,那屋前屋后的仆人们,全都被杀得干干净净。 萧耨斤把她的想法,告诉了她的二儿子耶律重元,那时候的耶律重元,也就几岁大,他吓坏了,就跑去找到了他的哥哥皇帝耶律宗真。 终于,机会来了,萧耨斤与兴宗前往行宫消暑,兴宗安排心腹,先控制了舅舅萧孝先,然后,然后派人冲入了萧耨斤的卧房,击杀了所有侍卫,用囚车,把萧耨斤押往庆州让她守皇陵。 同为生母,萧耨斤与李婉儿的命运,有着极大的差异,却也有着极其相似的地方。 李婉儿是得知儿子当上皇帝后,被刘娥送去守了皇陵,萧耨斤却是被自己的儿子贬为了庶民,然后去庆州过皇陵。 赵祯亲政以后,北方的大辽,自顾不睱,根本就没有腾出手来对付大宋,这也就是为啥大辽并没有趁他之危,出兵伐宋。 然而,西北的党项人李元昊,却是蠢蠢欲动起来。 第240章 李元昊称帝 在宋辽的眼皮下,党项人的势力一天天壮大起来。 曹玮向朝廷提出一鼓作气,收复党项人的时候,党项人还在夹缝中求生存。 李继迁对李继捧把党项的土地献给大宋极为不满,他极力地拉近与辽的关系,归附辽国,甚至,在宋辽作战的时候,他积极地协助辽国攻打宋的边境。 辽国封李继迁为定难军节度使,随后,又把宗室公主嫁给李继迁,封李继迁为夏国王。 曹玮打败吐蕃后,吐蕃人向李继迁诈降,李继迁不知为计,结果被吐蕃人重伤,无法治愈而死。 长子李德明继夏国王位,李德明听了李继迁的遗命,分别向辽宋求和。 李德明得到了两国的封号,就在两国都以为他忠诚于自己时,李德明却是不断地向西扩张自己的势力。 他率军攻打吐蕃和回鹘,占据了玉门关,河西走廊一带地方。 长子李元昊打下了甘州和西凉府,李德明相当高兴,封李元昊为太子。 李德明向辽国恳请给李元昊赐婚。 辽国将兴平公主,下嫁给李元昊,并封李元昊为辽国附马。 随着夏王朝的势力的增强,皇后卫慕氏的兄长卫慕山喜,密谋灭李元昊而夺夏国王位。 李元昊事先得知了消息,先下手为强,将卫慕氏一族人,绑上石头,沉入了河中。 得知族人被诛灭,李元昊的母亲,皇后卫慕双羊,已经心灰意冷。 李元昊双手捧着毒酒来到了母亲的寝宫。 “母后,国法难容,还望母后宽恕,孩儿不能再为你尽孝了。” 卫慕双羊端起酒杯,毫不犹豫地就喝下去。 很不巧的是,这一幕被辽国兴平公主看到了,李元昊冲上去结果了她的性命。 汴京城朝堂上。 赵祯收到了来自李元昊的上表。 他还以为,李元昊无非是向他讨要什么封号,和以前一样,是要再续和约之类的。 赵祯打开那表文,有些愤慨地说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居然,居然也敢称帝了。” 满朝文武皆惊。 这可以封节度使,或者是什么藩王,这哪里有封什么人做皇帝的。 这李元昊真是胆大妄为,前些日子,大宋还派人过去授封他为定难军节度使。 这没过多久,他居然自己称皇帝了。 赵祯无法接受李元昊称帝的行为,撤销了以前给李元昊的各种封号。 并且在宋夏边境,张贴告示,“华戎之人,有能捕斩元昊者,即授靖难军节度使,仍赐钱、银、绢。元昊所部之人,能归顺者,并等第推赏。” 宣谕李元昊的叛乱罪行,许以重金捉拿李元昊。 李元昊也积极煽动边境的党项人和汉人,归附西夏,并且公然给赵祯去信,对大宋背信弃义予以指责,又对大宋战力大加嘲笑。 李元昊极力挑衅,无非是想要大宋率先发起攻击,把宋夏之战的原因,归罪到大宋。 李元昊一边积极地进行战争准备,一边派出探子,摸进了宋军在西北的边塞,并尽快将各边塞的布防情况,交由他进行汇总。 在西北随李德明征战多年,李元昊在打仗方面,积累了很多经验。 以至于曹玮曾经看到过李元昊的画像时,惊讶地说道,“此乃真英雄啊。”然后就极力上书赵恒,要求趁党项未兴之时,将其收复。 赵祯下达了擒拿李元昊的诏书后,大宋在横山一带地区,重点布防了大量的兵力。 李元昊看着形势地图,刘平和赵振把守环州,庆州一线,李元昊早就听说刘平的厉害,再加上,那一带地形相当复杂,一旦率军进入,容易被分割包围。 李元昊放弃了从环州和庆州进入的想法。 泾州和原州一带,大宋在这个地方,熙州和河州一带,聚集了很多的吐蕃兵,很擅长骑射。 一直以来,这几个地方,都是大宋借着吐蕃兵,牵制夏国的位置。 再加上,此处是大宋屯兵极多的地方。李元昊又放弃。 李元昊的目光,汇集到了延州时,突然感觉到眼前一亮。此地相对开阔,西北高,东南低,探子回来说,此处的各要塞之间,相隔较远。 特别是,延州一带,几乎没有精锐的大宋军,也没有名将镇守。延州知州范雍是个胆小鬼,无勇无谋,守将李士彬,对部下轻则骂,重则打,士卒对他多是愤恨。 李元昊指着地图上延州和鄜州,笑着对身边的战将们说道,“好吧,我们就从这延州入手,先教训教训一下不开眼的大宋吧。” 李元昊未进攻李士彬时,先就来了一招反间计,让人传出消息,说李士彬收了西夏好处,已经做好了准备,要投西夏叛宋。 光有消息,还不行,李元昊派人装扮成信使前往金明砦,一路上,做得极其隐秘,但最终,还是被大宋守将发现。 那信使在匆忙之中,故意把那封信吞下,却被宋人眼疾手快抢了。 那信无非也是和传言一模一样,大夏国以回信的方式,答应了要给李士彬什么样的封赏。 那精心设计的反间计,竟然被宋边将识别。 暗的不行,李元昊又派人进行明里的劝降,直接派出使者,去叫李士彬投降大夏,会许以高官厚禄。 结果,李士彬斩杀了来使。 软硬不吃,李元昊只有兴兵攻打金明砦,正面攻打时,却又派出人向李士彬投降,这一回,李士彬接收了那些降兵。 李士彬本来是要把降兵安排到南面的营寨中去,范雍却是说,还是就地安置的好,正好,可以让他们在对阵的时候,出来劝说。 结果,李元昊看到此计成了,便迅速派人攻打金明砦,城内外里应外合,李士彬兵败被俘。 金明砦被攻陷后,李元昊军长驱直入,到了延州城下。 围困延州后,李元昊一边抓紧时间攻城,一边在求援延州的各要道口,设下埋伏。 这一招,便是很经典的围点打援之法,夏军在地势险要之处,以逸待劳,只等各援军到来,便给以致命一击。 十万大军围困延州,附近的守将,自然知道,只要突破了延州,就可以长驱直入。 明明知道,李元昊会有围点打援一招,但依然有大将拼命赶往延州求援。 延州城内范雍,早已经吓破了胆,李元昊又提出,其实他愿意放弃帝王封号,并不愿意与宋为敌,听说可以议和,范雍不知有诈,还真以为,李元昊畏惧大宋。 第241章 三川口之战 范雍看到十万大军围城,连声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 想当初,曹玮还在的时候,这党项人,哪敢如此嚣张。 卢守勤和李元昊军交战后,看到自己派出的人有去无回,吓得嚎啕大哭。 “陛下啊,难道承认李元昊为西夏皇帝,就那么难么。你看看吧,十万军围城,延州,这延州城迟早不保啊。” 一听说李元昊想要和延州议和。 范雍像是在洪流之中,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手下人说,“大人,那李元昊诡计多端,对付李士彬的时候,又是诈降,又是诈降,还搞了离间。你怎么相信这种无信义的人呢。” “大人,若李元昊被逼无奈,向我乞降,那还有得说,如今,是人家兵临城下,哪有胜券在握,还与人乞降的?” 这样的事情,其实别说用脑子,就用大拇指想想,都明白,李元昊打的是什么主意。 “糊涂!有种你们去打啊,如今,得有机会宋夏议和,减少生灵涂炭,此乃利国利民之举。” 范雍惧战,却还为自己的怯懦,找了个堂而皇之的理由。 范雍给李康伯下令,“康伯,你全权代表我延州,与李元昊谈议和。不管他提出什么,咱们先应承下来,再报与陛下便是。” 李康伯说道,“范大人,那李元昊狗贼提说什么议和,其实是麻痹我延州守军。他的用意,那就是要围点打援。这种时候,不思如何退兵,却想着议和,这和,是能够用议和来的吗?” 范雍怒道,“李康伯,看把你能的。你给我搞懂,这延州,目前还是我范雍说了算。你就直说,去不去!” 李康伯慨然说道,“我堂堂大宋,怎可向自己的属地求和。我李康伯,丢不起那脸!范雍,你可以砍下我的头,但我至死,都不会去向李元昊那个狗贼求和!” 范雍和卢守勤拿李康伯没法,毕竟,他们自己也心虚。再说,丢了延州,他们也无法向大宋皇帝交代。 尽管李元昊那边,再三催促,想要和延州议和,范雍却是整顿兵马,积极备战,坚守着延州。 却说宋夏战事爆发,延州被围,刘平和石元孙得到了救援延州的命令。 石元孙乃开国元勋石守信的后代,从小就勇武过人,在大宋朝中,很有名望。 那刘平却是靠着自己实力,武功超群,骑马射箭,皆是一流好手,特别是身法相当灵活,是那种可以带着数百轻骑,就敢闯入千军万马之中的悍将。 像刘平这样的武力值爆表的,却偏偏又极具才华,在科考中,进士及第。如此文武全才,可以说是大宋的宝藏人才。 刘平听闻李元昊称帝时,就连夜给陛下写奏章,把自己如何治理西北边境,如何打西夏的方略写出来,上报朝廷。 那奏报还没来得及发出去,一听说李元昊兵围延州,连忙向自己所辖战将,下达了出战的指令。 毕竟救城如救火,刘平自己清点了数千精骑,就直奔延州而去。 他和石元孙相约,两军合在一起,攻打李元昊。 刘平和石元孙的队伍汇合后,兴冲冲地赶往延州,却在三川口与李元昊的部队遭遇了。 “刘将军,大势不好啊,怎么在这三川口,突然出现这么多夏军,看起来,有些像夏军主力啊。” “这李元昊,肯定是围点打援。元孙,咱既然来了,就干脆与他决一死战!” “刘将军,咱几千人马,我估摸着,在这三川口一带,李元昊有数万人之多。这么打下去,咱是没有半点胜算啊。” 刘平坚定地说道,“咱俩只是先锋,后面会源源不断地加入进来。咱以数千人的死战,拖住 李元昊几万人,一旦我援军到来,便可挽回战局。” 石元孙也极其佩服刘平的勇气,两边的喊杀声,震耳欲聋。 当时的宋夏军队,隔着延河水对峙。 西夏铁骑,密密麻麻地从延河涉水冲将过来,刘平命手下猛将郭遵趁其半渡,便展开冲杀。 只见那郭遵,手拿着百来斤重的大铁槊,骑着那匹千里神驹,率众冲入敌阵。 那大铁槊挨着便脑浆飞溅而出,西夏兵,见如此杀神,躲闪不及。 一时间,宋军趁势,击杀成百上千的夏军,落水被淹死者,不计其数。 那李元昊远远看到宋军中的郭遵,无比震惊地问道,“来将是谁,如此勇猛!朕欲生擒此人。” 身边的人对他说道,“陛下,此人乃郭遵。如此悍将,当击杀之。” 李元昊便亲点了自己最得力战将,率众冲杀过去。 结果,不出所料,所有战将,遇上郭遵,直接被秒杀。 经几轮冲锋后,郭遵虽杀敌无数,然而却未能够将西夏兵冲散,也未能冲到敌军的阵中心。 郭遵本想,只要能够冲入中军,击杀李元昊,那敌军必然溃败,然而,西夏兵前仆后继,自始至终都未有任何松懈。 郭遵让人给刘平提议,敌众我寡,不宜强攻。可刘平觉得,只有死战,才可以打消夏军嚣张气焰,为后来的反攻,创造条件。 到半下午的时候,一队强弓弩手到位,箭如飞蝗一般,射向夏军之阵,宋军见有援军到,更是一鼓作气,展开了又一轮的冲杀。 刘平身先士卒,冲在队伍的最前面,但夏军数十倍于宋军,宋军被压制着,且战且退。 刘平心中有数,不久,黄德和的几千人马将会赶到,那时候,新的转机将会出现。 到了天快黑的时候,刘平率队发起了又一轮冲锋,结果,宋军不但抢回了先前的阵地,还一鼓作气,把夏军逼退了数里地。 突然,刘平看到那地形,刚才只顾着往前奔袭,这地方,若是有夏军设伏于两边的高地,敌方居高临下,对谷地中的军队进行狙杀,那可就太危险了。 偏偏这样时候,有人来报,说黄德和带着的数千兵马,不消片刻就可以赶到。 刘平的部将正说着,“刘将军,咱们还是退后几里地吧,此处极其凶险。这李元昊果真诡计多端,趁我们看不清地势,竟然诈败,诱我等到此的啊。” 刘平刚准备命大家撤离,与黄德和的人汇合,夏军冲杀而出。一时间,杀声震天。 第242章 大快人心 宋军面临着突如其来的袭击,队形几乎被冲乱。 刘平特别清楚,在这种情况下,一旦军队溃退,那将是兵败如山倒。 他使劲地呼喊着,“不许后退,不得后退,违令者,斩。” 可是,那个时候的宋军,本来就已经疲倦到了极点。白天的战斗,宋军的体力耗损就相当大,现在还没有得到一点儿休整,又被夏军冲杀。 看得出来,从两边冲下来的夏军,那是在此久候多时,精力充沛,战力相当强。 如此大的消耗战,对于宋军来说,本身就极不公平,人家相当于用车轮战,不断地换人,与你苦战。 尽管刘平再三严令,一旦军中有人溃逃,便会陆续有人亡命溃退。 那黄德和远远地看着,刘平这边有好些宋军在溃散,他便当机立断,命令部队停止前进。 刘平的儿子,看到父亲被重重包围,还在奋力拼杀。 这个时候,他知道,恳求黄德和率兵解救,比起自己冲入重围救父亲要有用得多。 刘平的儿子,拖住黄德和的马缰,痛哭着恳求道,“黄将军,求你救救父帅吧。” “救什么救,你难道没有看到,你父亲已经不行了,咱再多的人,冲进去,也顶多只是抱薪救火,根本就无济于事。” 黄德和一马鞭甩过来,打在刘平的儿子头顶上,“滚开,这个时候,你难道要置我军于灭绝之地吗?” 黄德和纵马疾驰,总算是逃到了安全地带,刘平的儿子,还着他的那些人马,冲入了敌阵。 郭遵看到难以脱困,突然,他发现了敌方主将的位置,他提着那沉重的铁槊,就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 他独自一人,成为了李元昊攻击的首要目标,一时间,千军万马,将郭遵团团围住。在乱军之中,郭遵如入无人之境,杀得敌人,人仰马翻。 郭遵奋力冲杀,只杀得敌人心惊胆战,西夏向来也是强悍,郭遵杀红了眼,对方也是杀红了眼。勇者无惧,双方拼尽全力耗上了。 突然,一支穿云箭,射中了郭遵的战马,那马一声嘶鸣,带着郭遵摔倒在地上。 本来,像郭遵那样的战马,就比一般战将的马承受得更重,再加上,速度也快出很多。 现在马被击中,郭遵被无数刀枪剑戟扎进了要害,血流如注。 本来夏军是可以将郭遵擒获的,却由于双方都杀红了眼,那刀枪便直接扎穿了郭遵。 刘平远远地看到,悲痛欲绝。 “当世英豪啊,郭遵兄,壮哉,惨烈无比!当吾辈之楷模也。” 尽管刘平和石元孙的队伍且战且退,却硬是在那一带地方,坚持着与数万夏军,激战了三天三夜。 在那漫天的冰雪之地,大宋军,硬是凭着顽强的毅力,用尽全力,与李元昊耗着。 李元昊派人在阵前,大声地叫喊着要刘平和石元孙投降。又派人,送来了劝降书。 刘平直接斩杀了来使。 李元昊气得不行,亲自带着夏军,冲入刘平阵中,俘虏了刘平。 刘平誓死不降,李元昊便将他囚禁在兴州。 黄德和仓皇逃回到驻地,他并没有因为自己临阵脱逃而有半点羞耻。 还真是恶人先告状。黄德和向庞藉告发,说刘平率大军,投降了李元昊。 其实,在告发的时候,黄德和暗自庆幸,刘平的儿子,看到他逃跑后,主动跑去救他父亲了。 要不然,他诬人家投降,人家却是知道他临阵脱逃。 刘平的家人被扣押起来。 刘平的母亲说道,“不可能,我相信平儿,他哪怕是粉身碎骨,也不会投降的。” 延州附近的老百姓,听人说,刘将军的家人被抓起来了,都不相信。 一个在边关,爱民如子,数十年如一日,为镇守边地,浴血奋战的人,怎么可能会投降呢。 那些边民,联名写御状,要替刘平伸冤。他们涌向州府,愿以性命担保,恳请大人明察。 那带头起来请愿的边民,竟然被人抓了起来,理由是聚众生事。 后来,从前线回来的士兵,也有替刘平作证,说刘将军一直抗战到最后,他们被打散的时候,刘将军还在死战。 那两个士兵,真需要作证的时候,又人间蒸发了。 直到卢政负着重伤,一步步爬回来,所有的人这才知道,刘平和石元孙兵败被俘,生死未卜。 而且,卢政据实以告,当时,若不是黄德和临阵脱逃,宋军不可能遭到如此重大的惨败。 事情大白于天下。 赵祯听说了三川口战况,此一战,痛失刘平,石元孙,还有郭遵等壮烈之士,皇帝痛心不已。 皇帝下诏,刘平的家人,不但无罪,应当受到优待。对于那个临阵脱逃,酿成三川口悲剧的黄德和,严惩不贷。 庞藉将那黄德和装上囚车,在城中最大的广场上,当众处决。 那一天,满城的老百姓,知道诬蔑刘平的奸贼,临阵脱逃的胆小鬼,将要被押赴刑场,全都到法场去看热闹。 黄德和大声地叫喊着,“大帅啊,我冤枉啊,大帅啊,我冤枉啊。” 那些老百姓朝着黄德和吐着唾沫,甚至有人,捡起地上石头去砸。 “别这样欺负人好吗,老子都是快要被杀头的人了,这脸给老子弄花了,可怎么去见祖宗。” “你他娘的,还好意思去见祖宗,你那些祖宗都让你把脸给丢尽了。”那押解黄德和的差役,也很不客气地说道。 那黄德和怒骂道,“你算你娘的什么东西,老子纵横疆场的时候,你他娘的还没出生。你竟然敢对老子不敬。” “就你这怂样,也好意思说纵横疆场。你怕是听到马叫,都吓得尿裤子吧。” 黄德和干脆闭上眼睛,那个时候,就连那贩夫走卒,都可以欺凌他,他哪有一点儿封疆大吏那种尊严了。 尽管是那样,那些边民们依然觉得特别不解气,甚至有些人,以前受过他欺凌的,恨不得冲过去,咬他两口。 庞藉站在高台上,宣读了黄德和的罪状。 “姓庞的,老子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你的便,你就别在那儿埋汰老子了。给老子一个痛快,再过二十年,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就凭你,也配痛快的。” 庞藉宣布了对那黄德和进行腰斩之刑。 在场的老百姓,看到黄德和被慢慢地从腰部一分为二,呐喊之声不绝于耳。 在那个时候,黄德和这才清楚,他对那些老百姓,究竟欠下多大的冤债。 第243章 奇兵好水川 李元昊在三川口大获全胜。 刘平和石元孙的人马,几乎是全军覆没。 李元昊依然把延州团团围住,那时候,延州城,已经是冰天雪地。 李元昊所带的部队,本来就没有想过要准备多充足的粮草,甚至,连御寒的衣物,都不是那么充足。 数万人,守在那延州城外,在那冰天雪地里,本以为,打下个城池,就可以解决给养,结果,也就三川口,与人家近万人,打了个消耗战。 偏偏那时候,许怀德偷袭了延州城外的夏军。 好长一段时间,夏军都只顾着攻打延州。 李元昊对延州做过分析,此处没有精兵强将,但有一点,延州城池坚固,西北高,东南低,在防守方面,有着优势。 他根本没有想到,许怀德会从侧面,突然出现,杀他个措手不及。 他更没有想到的是,鄜州和代州的兵马,趁着他把主力带去围困延州的时候,率军直入夏境。 他再不回师,那可就连老窝都让宋军给端了。 经过这一轮与宋军的较量,李元昊虽然大获全胜,却是真正发现了,宋军并不是他所想象的那样孱弱。 其实,他向宋廷提出,要宋廷承认他帝位合法的时候,从赵祯对他的态度,他就应该可以看出,现在的大宋,已经不是赵恒时那般的软弱了。 刘娥垂帘听政的时候,就已经在大宋兴起了武举考试,而且,这些年来又加大了军费开支。 现在的大宋养着一百二十多万的军队,其中,不乏像郭遵那样的勇武超人,又极具智谋之士。 三川口之战爆发后,赵祯派出范仲淹和韩琦,前往陕西,负责西北地区的防务,看得出来,赵祯对李元昊,倒也算是很重视的了。 李元昊从延州撤军回防。 他原本以为,自己靠着文韬武略,可以将那些边将们,玩弄于股掌。 当许怀德突袭,加上宋军那防不胜防的一招围魏救赵。再不回防,只怕是连京城都会被端了。 李元昊仓皇赶回到兴州。 他独自在那练武场上,从天亮练到了下午,“陛下,你还是吃点东西吧,灭大宋,那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陛下,你何必和自己的身子骨过不去呢。” 出征之前,李元昊觉得,灭宋,只要突入延州,然后十万夏军,足可以踏马汴京城。 在全歼了刘平和石元孙的几千人马后,李元昊觉得自己用兵如神,哪曾想,却是中了刘平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之计啊。 在大宋面前,你的那些什么声东击西,什么诈降,诱降还有反间计,那都可以忽略不计。 李元昊把自己困在练武场中,他一面用练武来让自己麻痹,一面却又忍不住不停地思考着。 突然,他对身边的当值官说道,“去,把刘平给我请来。” 不多时,刘平便披枷戴锁地站到了李元昊的对面。 李元昊用剑指着刘平,“刘将军,今儿,你降不?” 刘平拖着沉重的镣铐,用手指着自己的脖子,“刘平不才,兵败,全军覆没。唯求死而已,至死而不降。” 李元昊仰天大笑,“你哪曾有败,你这是以小博大啊。哈哈哈,刘将军,你这是把我李元昊骗惨了啊。” 刘平沉默不语,心中却是知道,此时李元昊撤回夏都,只有一个原因,由于他和石元孙坚持苦战,用最少的兵力,拖住了李元昊的主力,差点让宋军抄了后路。 “刘将军,你给朕说说,你们汉人,真不怕死吗,你们区区千人,竟然也敢牵着我军的鼻子跑?” “这就是尔等不懂的了。我大宋,但不战,只战,必拼死效命。” 李元昊长叹一声,“朕太大意了,看来,大宋戍边士卒,并不都是贪生怕死之辈。我勇武智谋,皆败于你,刘将军,我有足够的耐心等你降我大夏。” “只怕会让你失望。我刘平说了,只求一死,永不会投降。” 汴京朝堂上。 赵祯与群臣说起刘平与石元孙,仅凭数千之众,却能够与李元昊死战。 只可惜,兵败被擒。赵祯让人为战死的将军们设灵堂祭奠。他自己也亲自去拜祭,痛失忠良,两日不朝。 经过三川口一战,宋夏之间,似乎重归于平静。 赵祯朝中,还是多为文人,对于宋夏之间,攻与守,却再起争端。 当时,韩琦主张进攻,范仲淹主张屯田久守,结果,范仲淹取代了范雍守延州,统管鄜延路。韩琦镇守泾原路。 三川口之战后,第二年的春天,在青黄不接的时候,李元昊再一次兴兵十万,分兵攻打宋军边境。 这一次,李元昊直接给宋军编织了一张大网,不以攻城为目的,以消灭宋军的有生力量为主。 李元昊把军队分成好几支,先头部队,故意做出要大举进攻延州的样子。 又让韩琦误认为,他的主力将沿着怀庆,对他的泾原之地,进行围攻。 而事实上,李元昊在军队出现在宋军的视野之前,就已经在好水川设下了埋伏。 其余各处,皆是疑兵和诱饵,只等着将各路的兵马,诱入到好水川,便成功伏击。 李元昊觉得,前一次直接将军队暴露在延州,很明显会让人家知道,他的后方空虚,绕道后方,便使他根本无法坚持攻打延州。 这一回李元昊事先让人把即将攻打地区的地图画出来,他认真地研究了地图,并且,对各路的守将进行了分析。 范仲淹力主防守,就会失去冒进,身陷伏击的可能性。 韩琦主张进攻,一旦在他的辖区,出现疑兵活动,便很可能会主动出击,去占据一些战略要地。 只要韩琦的兵动起来,那就有诈败之类的机会了。 李元昊看着那张地图,在好水川一带地方,沟壑纵横,风沙漫卷,悄然派兵,会得到很好的遮掩。 李元昊指着那一带,“好,咱们就在这里,给大宋一份大礼。朕要在那儿,变成对宋军的屠场。” 所以,当大宋的边将们,发现李元昊的踪迹时,其实,他们看到的,也就是些小股的夏军,他们根本就不会想到,李元昊给他们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他们自己钻进去。 第244章 穷寇莫追啊 在大宋的那些边将们的眼里,这李元昊选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出来打仗,无非是想要攻下城池后,大肆掠夺。 范仲淹守在延州,他一发现知情,便赶紧告知附近州郡,做好战斗准备。 而且,对所部将士发出坚守城池的指令。 在他看来,要想稳定西北边塞,那就得长治久安,要在那黄土高原上,屯田耕种,在那一片荒凉之地,有了人烟,更容易发现敌情,更利于坚守做地盘。 李元昊其实也就佯攻延州,更大一支队伍,却是从怀远,直逼韩琦的泾原之地。 韩琦的想法,只要发现李元昊的踪迹,那就得主动出击,就得要以雷霆之举,将李元昊赶出甘陕。 韩琦得到战报,当李元昊的军队从天都寨,沿西吉一线向南,当时,他立马就想到了,可以派人,前往羊牧隆的一个地势险要的山寨。 战机稍纵即逝。 因而,韩琦命令任福和桑怿率两万大军,必须快马加鞭,火速赶到羊牧隆。 李元昊军,从天都山到了西吉后,兵分两路,一路前往怀远,另一路还真是向着羊牧隆方向而来。 韩琦给任福下了死命令,必须在赶在夏军到达羊牧隆前赶到要塞,务必在羊牧隆,全歼南下的元昊军。 任福和桑怿带两万人马,浩浩荡荡地开往羊牧隆,还真如主帅韩琦所预料的那样,从西吉南下的夏军,果然在半道上就遇着了。 任福一声令下,宋军喊杀声震天,站在高处,任福看到,那夏军根本不像是李元昊的主力。 战不多时,夏军就抵不住了。 任福哈哈大笑,“都说那李元昊极其诡诈,用兵如神,这明明知道,我将会在羊牧隆设伏,却不知道早一点抢占要塞,哈哈哈。” 夏军瞬间被宋军冲散,溃不成军。 “党项人啊,就这么点能耐,还想与我大宋作对,真是不自量力啊。将士们,给我追。” 桑怿赶紧劝任福,“任将军,大帅吩咐过,我们的任务,是坚守这羊牧隆。你看刚才与我们作战的夏军,也就几千人马吧。” “兄弟,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如今,我们已经击溃了夏军,为何不趁此机会,以咱优势兵力,全歼那几千人之众。” “任将军,试想三川口,那个时候,刘平和石元孙,也就是几千人,硬生生地拖着李元昊十万大军。怎么样?那不就给咱们突入夏境,创造了机会了吗?任将军,咱要是让出这羊牧隆,到时候,西夏大军,从这里突入,咱当如何应对。” 任福带着他的两万兵马,飞奔着,追逐刚才被击溃的夏军。 “兄弟啊,看到没,夏军这是仓皇而奔逃。咱也就在羊牧隆附近,真要有大军突袭羊牧隆,我回师过来,那也来得及。” 任福一副傲然不可一世的样子。 显然,他对桑怿提出的那种保守的打法,很不满意。 他之所以能够得到韩琦的赏识,那就在于他任福,敢于猛冲猛打。只要能够逮住战机,那就决不会优柔寡断,而坐失良机。 “任将军,主力,咱们一直都没有见到李元昊的主力,你难道不觉得,这仗打得有些蹊跷吗?” “好了,不用多说了,追吧。咱就得让李元昊看看,想要侵我大宋,他骨头都没有长像。” 那一大片黄土高原上,沟壑纵横,战马飞奔,扑腾起高扬的尘土。 任福笑着对旁边的人说道,“这么深的沟壑啊,就像咱们这样一路奔跑,隔着几里地,也不会看得见咱们。” 突然,他仰起头来,看到那有如绝壁的黄土,“我若是元昊,在这样的地方,事先设下一支伏兵,一旦进入这深谷里,两边在一围堵,再多的人,也都给包了饺子了。” 桑怿说道,“任将军啊,咱这带着两万人马,跟在人后面跑。这万一把我们带进了伏击圈,那咱们可是万劫不复啊。” 任福得意地说道,“凭那李元昊的智商,他能够想得到,在这么险要的地方设伏?再说,这可是他的先头部队,他的主力,只怕才到西吉吧。哈哈哈。” 前面溃逃的夏军,一路飞跑,人家人数少,跑起来,根本不像任福那样,带着两万人马,那情形简直像大象追着一只苍蝇在跑。 “任将军,咱们已经远离了羊牧隆了。若是让李元昊的主力,从咱们的阵地跑了,到时候,大帅追查起来,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老子就不相信了,那西夏人,就他娘的是天上的雄鹰,咱这精骑,追了这么久,都还不曾追上,今儿,老子就信这个邪,非得要追上不可。” 这任福偏偏还真和那溃兵耗上了。 那帮夏军,也就在最初交战的时候,被击杀了几百来号人。 现在,人家一撒腿跑起来,在那像迷宫一般的沟壑里转圈,硬是把任福给激怒了,也把整个宋军拖得疲惫不堪,整个军队,都弄得有些迷糊了。 前面被一座座高山挡住了去路,更为奇怪的是,在那山谷里,溃兵一转过山头,就不见了。 “报,将军。我们追赶的溃逃的夏军,不见了。” “老子眼睛又没瞎,找,就在这附近,难不成,他们会钻了地缝了。” 此时,任福已经有了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他再一次仰面看了一下那一带的地形,这一段地形,比起先前他所认为可以设伏的地方,还要险峻得多。 又有人来报,“将军,前面发现有好些很精致的箱子。看起来,像是那些溃兵,为了减轻自己的负重,而扔下的辎重。” 任福带着人,走到那箱子边,看到那些箱子,都上了锁。 “砸开!给我砸开。” 任福显得有些迫不及待。当然,他并不是奢望着那箱子里面有什么样的宝贝。 可任何人,都会对那装在里面,未知的东西,有着很强的好奇心。这拼了这么大的劲,这才得到的战利品,总得好好看看,拿回去,也好和人家炫耀炫耀。 只听到嘭嘭几声响,任福的将士们,已经把那箱子砸开了。 哇,太壮观了,从那些箱子里面,飞出了百来只鸽子,那些鸽子冲天而起,所有的将士们,都仰着头,看着这神奇的一幕。 他们并不曾想到,危险正一步步向他们逼近。 第245章 惨败以后 任福还没有回过神来,宋军就已经惶恐起来。 此时,有如飞蝗的利箭,从天而降。 潜伏在这好水川的西夏军,已经将任福的两万宋军,包围得就像是个铁桶似的。 “任将军,怎么办,我们这是陷入了李元昊的伏击圈了啊。”副将桑怿也不禁有些惶恐起来,此时,无论如何报怨,那都已经来不及了。 任福听到西夏人的呐喊,看到那从山顶上推下来的,数百斤重的滚石,以及那燃烧着烈焰的带着刺鼻气味的火石。 他先前那不可一世,指点江山的神情,再也没有了。 他是打死都不会相信,他所轻视的李元昊,竟然会把他这样能征善战的大宋将军给伏击了。 “突围,将士们听着,咱们只需要从任何一处山,攀爬上去,咱们就可以杀掉西夏军,咱们就可以冲出去了。” 任福只有作这困兽之斗。 身陷在这样的山谷里面,四围皆是李元昊的西夏军,本来任福是追随着溃兵,要杀人家一个片甲不留。 可现在,溃兵没有追上,却是被诱入到了这么一个四处无路可逃的死亡之谷。 桑怿也大声地呼喊着,“大宋的勇士们,咱在哪儿都是要与夏军决一死战,两军交战,勇者胜,兄弟们,咱给自己拼一条血路,杀啊。” 身处绝境,都想着要绝处逢生。 可现在,西夏军居高临下,无数的滚石,还有的那种带着锋利钢钉的滚子,从那悬崖绝壁上擦着火星,发出隆隆的声响。 那重达几百上千斤的东西,砸在宋军身上,便是碾压成肉酱。 一时间,整个山谷里,哀号声此起彼伏。 任福看到自己的将士们,这哪里是在打仗,这简直是在遭受到屠杀啊。 飞蝗一般的利箭,从上而下易。宋军中力气最大的,那也是无法把箭,射到山崖顶端的西夏兵。 此时那山顶上,李元昊亲自督战,他看到脚下拼命往那悬崖上攀爬,却是被自己的军队轻而易举地打下去。 在这沟壑纵横的好水川一带,即便发生更大规模的厮杀,在远处,都几乎不会有任何觉察。 在四方的山顶上,分别有各自的指挥旗,哪一面的山崖上挥舞几下旗帜,那边便捶击起战鼓,将士们,便向着下面,发起一阵子猛烈地攻击。 各方的士卒们,配合得相当完美,滚石,利箭,火石,轮番上阵,正好可以和上宋军攻击的节奏。 李元昊对这样的伏击,那是相当满意,对身旁一起观战的几路大将军说道,“诸位,谁说我大夏不可以有自己的英雄,咱大夏不能够有自己的皇帝。用不了多久,我想,咱们就可以在长安城里,向天下诏告,我大夏,就能够一统华夏。” 任福和桑怿所率的两万人,历经多次突围,都未能够攀爬上那险峻的山崖。 宋军在此好水川一战中,几乎是全军覆没。 朱观和武英,他们在怀远城附近,就遇上了夏军。经过一番恶战,杀敌过千人。 西夏军,也是败退,朱观和武英竟然和任福一样,追杀那潜逃的西夏军。 他们哪里知道,怀远城与张义堡之战,那不是李元昊总体战局中的一个环节。 为了扩大战果,朱观和武英,同样是亡命追杀溃兵。 同样的妙计,竟然被李元昊连用了两次,而朱观和任福一样,极其自信满满地,就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李元昊为他们设下的伏击圈。 这一次,除了武英带着近千人逃离出来,其余,也是全军覆没。 此次好水川一战,范仲淹所在的延州,李元昊的人,也就是到那儿虚晃了一枪,便把目标,投向了主战派的韩琦。 这负责西北防务的几个朝廷命官,着实是安排得有些奇葩。 一个坚守城池,与城池共存亡,另一个,要拒敌于千里之外。即便是战事爆发了,那种大方向上,也依然存在着巨大的分歧。 李元昊可以说,不但对地形有着精密的分析,而且,对大宋边地的守将,那也是做足了工夫。 好水川,韩琦派出的兵马,都犯了贪功而冒进之错。 当时,得知了任福与朱观所部人马,在好水川遭到 致命袭击,当时相隔很近的鄜延路的范仲淹,完全有那个实力,切断李元昊的归路、 韩琦与范仲淹之间的嫌隙,被李元昊极其精准地利用了,这才使得,好水川之战后,李元昊灭杀了大宋几万大军,然后毫无悬念地又撤回到了西夏。 等到环庆路和秦凤路的兵马赶到,李元昊早已经得胜而归。 好水川之战,传到了大宋汴京。 赵祯听到了十来位大将,战死疆场,近两万人全军覆没,心痛得闭上眼睛,天旋地转,连续一两天,都水米不沾。 宰相吕夷简,也心痛地说道,“老天啊,先前我三川口一战,就说我大宋军,是被人突袭,打了无准备之战,白白损失了数千兵马。可这一回,直接屠杀我两万军民啊。” 吕夷箭摇着头,叹息着,这仗还怎么打啊,连败两仗,这可是连败两仗,是一仗不如一仗啊。区区党项,竟然打得我大宋,无还手之力。 赵祯对边将与边民之战死,痛心疾首,可也对那一系列的指挥官,极为震怒。 陕西经略安抚使夏竦,泾原路和鄜延路的指挥长官韩琦,范仲淹,皆遭到贬官。 经此一战,实在是相当惨烈。 当地边民,知道自己的儿子在好水川战中惨死,是没法回来了,家家户户,都跪在那曾经出发前的道旁,一边焚烧着纸钱,一边凄厉地痛哭。 范仲淹和他的好朋友滕子京,拿出钱来,赈济那些因战,而失去亲人,或者流离失所的百姓。 尽管是这样,但连续两次的败绩,给边地带来了巨大的损失,更使得边民们人心惶惶。就连范仲淹也在思索,这屯田守战之法,是不是在什么地方错了。 边战连胜两局,李元昊回到西夏,便再一次给宋廷去了一纸上表。这一回,根本就不谈什么议和,只不过是晓谕大宋朝廷,西夏有足够的实力成为陕甘高原的大漠之王,有足够的实力称西夏皇帝。 这是直言不讳地向赵祯宣示,其实,用不用你宋廷承认,大西夏已经在崛起。 第246章 奇耻大辱 赵祯本来就为两次与西夏的战事,那是又痛心又愤慨。 现在,又收到了李元昊送来的上表,这一次,比先前要他承认西夏国皇帝,还要过分。 赵祯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自继位以来,可以说是励精图治,太后还在世的时候,就已经满朝推选武举,而且,还在经济很困难的情况下,提升了军费开支。 到现在为止,这全国的军队,已经到了一百多万。就在那西北边地,各路兵马合起来,绝对是李元昊的好几倍啊。 赵祯极其痛恨,虽已经对边将们贬官,但还是难以平复,数十万之众,竟然让李元昊来去自如。 特别是两万多军民,全军覆没,这简直是狠狠地打了他赵祯的脸啊。 难道是朕德不配位? 赵祯紧皱着眉头,或许,以仁德,不如以武力,区区西夏,李元昊才登上帝位,竟至如此猖狂。 赵祯回想着,这些年所做的大事。继太后肃清吏治以来,他进一步裁撤了很多的冗余的官吏,杀贪腐,治庸官,撤了不少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冗官。 一直以来,他特别注重知人善任。提拔了一批批的有才华的官员。为了防备科考作弊,他要求考生的考卷,让专人负责清誊,然后再糊名,再进行批阅。让真正有才华的人,出来做官。 他自认为,朝内朝外,已经比太后制下,要清正廉洁得多。像范仲淹,包拯,这样敢于直谏的人, 可他就是想不明白,为啥会在关键时刻,大宋王师与那西夏作战的时候,自己反而连连败绩呢。 突然,赵祯一下子想明白了个事。 晏师父曾说过,一事不烦二主。可在西北的防务方面,自己既用了主张以攻为主的韩琦,又安排了以守为主的范仲淹。 一旦出现了党争,出现了内耗,那可就大大降低了军队的战斗力。 李元昊能够两次大获全胜,他所带的军队,虽然只有十万人,可那支军队,皆是他李元昊一人作主,谋定而行,方能有胜算啊。 赵祯进一步想明白,大宋的军队,主将身边,有副将,还配有监军。这种做法,那是明显对主将的一种极度的不信任。甚至在关键的时候,会对主将的指挥,有着干扰。 可他却没有勇气去承认,三川口与好水川之败,最终的责任,也不应该他去承担。 赵祯把吕夷简叫来。 “吕相,这李元昊又递来上表,你怎么看?” 吕夷简把那份上表拿在手中,赵祯看到他的手在发抖,“陛下,臣等无能,让陛下失却颜面,臣等罪该万死啊。” 赵祯只是看着吕夷简,那答应李元昊的建议,得从他这个做宰相的嘴里说出来。 然后,他勉为其难地去应承下来,那最后尊严,得端着。 “陛下,那西夏以前一直领着咱们的赐币,喝着咱们的茶,他们很多的生活用品,都是靠着我们提供。咱只要关闭了他们的榷场,互市,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知道,究竟谁才是爷。” 吕夷简显然对那忘恩负义的西夏,很是痛恨。 “这个准了。”赵祯斩钉截铁地说道。 吕夷简又说道,“至于这一次,李元昊提出,要咱们承认他为西夏皇帝。咱索性就做个顺水人情,把这个答应下来吧。” 赵祯紧皱着眉头,做出一番深思之状。 “陛下,即便他李元昊称帝,那也是附庸于我大宋之下的边鄙之帝。他在我西北边地,职权也就相当于比节度使稍大一点,只要我断绝与其通商,他也就是取得表面的战绩,实质上,还不如对我臣服。” 赵祯看着老吕夷简,笑着说道,“好吧,此事,就全权交付给吕相去办理。自现在起,咱可以邻国之礼,对待那李元昊吧。” 很快,宋夏之间的榷场被取消。大宋勉强承认了西北的李元昊为大夏国皇帝。 得到了大宋发来的消息,李元昊从最初宋对他的漠视,到现在,接连两战,宋军皆败绩,他感觉到,党项人要崛起,就得靠战争去争取。 但听说,宋已经在断绝了边境贸易,以前,当他西夏归附大宋的时候,宋给他的赐币,也都不复存在了。 他又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这是赔钱赚了个吆喝,现在,北宋的确是承认了他的皇位,那以前捞到的好处,却是啥也没了。 西夏初立,李元昊本来就是要靠着几场战争,让族人知道,他李元昊是那个可以带着党项,从崛起到强大。 历经两战,李元昊的军事谋略,已经震服大宋和西夏朝野。杀敌三千,自损八百,西夏自身,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李元昊的舅子,辽兴宗那边,传来了消息,辽国已经屯兵于宋辽边境。 西夏朝堂之上。 “诸位爱卿,经三川口与好水川之战,我大夏已经不需要向任何人臣服,我党项人,是这大原上翱翔苍穹的铁甲神鹰。” “这些年来,我大夏,附辽而臣宋。如今,我们已经不需要让谁来承认,我大夏终将雄霸中原,到时候,我们就在李唐的国都长安,与大家共饮,让我们大夏的铁甲,使四方归附。 ” 李元昊很平静地说着。 经过与大宋的两次较量,现在的党项人,已经从这位新皇的身上,看到一代雄主的威仪。 现在的党项族人,对李元昊更是顶礼膜拜。 “诸位,一个天大的好消息。大辽兴宗皇帝,陈兵于宋辽边境。” “陛下,咱大夏是不是可以借此机会与大辽联合,联辽灭宋。”谋臣张远问道。 “我大夏虽与辽有姻亲,可毕竟,辽并不希望我西夏在其西北强大。一旦联合灭宋,接下来,辽将全力灭我西夏了。” 又有人不无担心地说道。 “陛下,如今大宋为防我袭扰,已经将精兵强将,尽数地布署于边境,而关中之地,相对薄弱,我何不先派军拖住其精锐,然后提一支劲旅,入关中,直取长安。” 李元昊站起来,看着他的战略地图,对众人说道,“好啊,好啊,张相说得正合朕意。咱打咱的,根本不用和什么辽国联合。哈哈哈。” 正当大宋边将们,以为皇帝已经册封李元昊为帝,以为宋夏战事已经平复的时候,野心勃勃的李元昊,再一次发起了战争。 第247章 棋逢对手 得知李元昊再次进犯,大宋朝野皆震动。 朝中不乏饱学之士,对于前两次宋夏之战中,大宋惨败,进行了分析。 三川口与好水川所体现出来的汉人的兵法与军阵,即便李元昊花再多的精力去研究汉文化,也不至于会那么快,用得如此精熟。 终于,从边地传来线报,说在李元昊的身边,有一个叫张元的,在刘太后垂帘听政期间,曾考取了进士。 在最后殿试的时候,被人挤下去了。后来,又屡试不中。 那张元瞅着西北李元昊崛起,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便和他的朋友胡昊趁着西北边乱,乔装打扮一番,混入到了兴庆城中。 当时李元昊为了增强党项人的辨识度,颁布了剃头令,将头上中间的头发剃光,两边的留着。 当时的张元和胡昊,就把自己弄成了西夏人的样子。 李元昊本来就相当暴躁,别说混进兴庆的汉人,就连党项人,对李元昊都相当恐惧。 要想引起李元昊的注意,张元和胡昊在兴庆找了一处很热闹的酒楼。 喝得有几分醉意后,便在墙上写“张元昊昊来此楼饮酒。” 他俩知道那西夏皇帝便叫李元昊,这名字便犯了皇帝的忌讳。 再有,那些人发现张元和胡昊的口音,发觉他俩是汉人,便把他俩揪到了李元昊面前。 “你两个汉人,竟敢如此大胆,敢在墙上用朕的名讳。” 张元却是笑道,“陛下你连自己的姓都没整明白,又何必与我们计较名讳呢。” 本以为,那李元昊会暴跳如雷,然后把张元和胡昊拖出去砍了。 偏偏李元昊却是被这两个汉人的胆气折服了。 “来人,给这两位好朋友松绑。” 张元被李元昊奉为上宾,摆上了草原上最好牛羊肉,又让宫女们献上了最甘甜的美酒。 张元大宋边军的情况极其熟悉,更清楚文人治军,兵不识将,将不知兵的具体细节。 张元更是清楚,宋军与西夏军最大的差异,西夏军,多为骑兵,机动性很强,而大宋军,装备精良,城池坚固,战甲重铠。 所以,西夏军与宋军作战,那就得要扬长避短,少去硬碰坚固的城池,而把宋军从城池中引诱出来,打伏击战,以优势兵力,去歼灭孤军。 张元给李元昊献出的计策,几乎是一打一个准,甚至,就连张元自己,都觉得那夏竦,范仲淹,韩琦这些能够得到宋廷重用的人,也不过如此。 赵祯得知那张元,竟然是大宋朝屡试不中,根本就是当初朝廷瞧不上眼的货,就这么个玩意儿,居然到了西夏,被人家当成宝。 更让人气愤的是,那卖国求荣的货,居然指挥着十万西夏兵,打得大宋王师,连连全军覆没。 赵祯宣布,从那以后,但凡是大宋科考中,取得进士之人,即便朝廷不用,那也得封个进士及第,留待以后备用,也绝不能让他逃往国外,反过来祸害自己。 西夏王朝重用了张元,大宋却是在危难之时,启用了范仲淹。 张元提出,用一支军队,去牵制住宋军,此为正,又派出一支军队,突袭汉中之地,那便为奇。 一旦打下城池,便可以利用汉人去治理,然后,步步为营,便可以将西夏的势力,逐步向中原地带靠近。 他万万没有想到,真是文人打败文人。 他的那些美妙的想法,在真正的实施中,却是被范仲淹给敲打得粉碎。 范仲淹一直都力主防守。 不管你西夏军怎么打,你最终只有攻破各要塞,占据边地城池,才能够大举向纵深发展。 范仲淹整顿军队,撤掉了一些冗兵。而且,对军队进行了强化训练,特别是排兵布阵,阵形的演变。 加强军队的战斗力,大胆地从军中提拔一些得力的将官,在他的慧眼下,富有军事才华的狄青,脱颖而出。 范仲淹推行军屯,民屯相结合,大力发展农业生产,在那黄土高原上,努力去达到军粮的自给自足。 范仲淹还鼓励边境的羌民,党项人,归附于大宋,减轻当地的赋税,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边民所拥有着比内地更加宽松的政策,很快就得到了老百姓的拥戴,而且,还有好些羌族和党项人,投奔到大宋来。 为了加强对西夏的防御,范仲淹依据山势的特点,修建起一些山寨,筑起一些防御塔楼,硬是在原有的基础上,增添了几个城池。 经过范仲淹的布署,西北的防御体系逐步得到完善,如若整个西北,都是按范仲淹的规划,张元想要搞出那两个毁灭全军的战役,应该没有那么容易。 另外,为了防备李元昊的掳掠。范仲淹让边民们做好了坚壁清野,而且,他还把那一户户的边民,变做了活的了望塔。 好水川败绩后,范仲淹被贬到庆州。在离开鄜延路时,他已经修复了三十六寨,可以说把延州一带,打造成了铜墙铁壁一般。 到了新的地方,范仲淹并没有因被贬而心生怨怒,本来在好水川一战前,韩琦派人来请范仲淹一起出城迎战。 范仲淹给来人说,西夏军以骑兵为主,机动性特别强。拉出去,与人家打,就失去了据守城池的优势。 结果,好水川败后,韩琦对范仲淹佩服得五体投地。 到了庆州之后,范仲淹如法泡制,直接修了二十八个城堡。 范仲淹还在一处最重要的地方,硬是修起了一座城,那座城,被赵祯命名为大顺城。 修那大顺城,那简直可以说是极具有传奇色彩。范仲淹料定,此城若修成,李元昊必派人来抢。 范仲淹先是悄然地派人,不动声色地就把那大顺占了下来。然后,在各种材料准备齐了的情况下,连夜修建,不到十天,就修成了一座边地重城。 果然不出所料,李元昊派三万骑兵过来抢城。 范仲淹让守城之将士,奋力坚守,结果,李元昊大败而还,范仲淹坚决不准去追,预想到,李元昊会在半途设伏,结果,李元昊的设伏,没有任何作用。 此事传到汴京,赵祯对范仲淹大加赞赏。这可是宋夏之战中,靠着坚守,而让西夏军吃到败仗,甚至,西夏军闻范仲淹之名,而心存畏惧。 李元昊无力应对范仲淹,却依然在寻找着战机,在张元的提醒下,他总算是发现了战机。 第248章 贪功冒进 范仲淹因好水川之战,被贬到庆州后,结果,他直接将防御的战线逼近了宋夏边境。 李元昊率三万大军,攻打大顺城,遇上了范仲淹旗下种世衡和狄青。 西夏军横扫宋军的威势,一下子被撕得粉碎。 以至于西夏军中,好些人都说小范大人,胸中藏有数万雄兵。 大顺城守住,接下来,又智取白豹城。 范仲淹在庆州一带,威名远播。 那李元昊的国相张元,亲眼目睹了范仲淹把防线推进到了西夏的边界,力主打下大顺城,却是没有想到,西夏的白豹城,竟然遭到袭击。 朝廷得到范仲淹在环庆路的捷报,朝野皆震动。 一时间,赵祯龙颜大悦,直接给西北下拨一百万贯军费,又从自己的私库中,拿出三百万贯,支持西北加强边境建设。 甚至,朝中大臣,后宫的妃嫔们,都捐款捐物,支援西北前线。 范仲淹的环庆路,兵力达到了五万人。边地除了修建城池,还建有大师的城堡,在每一处城堡,都布防了大师的弓箭兵。 赵祯更是把西北防务,分成五路,各路从范仲淹那儿,学到了修城,加强防御的经验。 于是,在漫长的宋夏边境,到处都在修建城防,加强军事力量。 李元昊在张元的帮助下,率十万西夏军,依然从泾原路入侵。 浩浩荡荡的十万大军,从天都山南下,一路军队出鼓阳城,另一路沿着刘蹯堡方向,分兵合击,围困镇戎军,其目的,便是并不是攻城,而是把宋军引诱出来。 泾原路招讨使王沿,得知李元昊来犯,便命葛怀敏率大军,从渭州出发,直奔瓦亭寨,对李元昊进行阻击。 王沿是个不折不扣的文官,曾经靠着治水之功,得以成为这泾原路的指挥长官。 葛怀敏对西北战事,并不是特别熟悉,他长年以来,只不过是禁军的高级指挥官。 从京城空降到西北边防,葛怀敏顿时感觉到,自己施展拳脚的机会到了。 他真是想不明白,这西北拥有着几十万大军,怎么会让区区李元昊牵着鼻子走呢。 他对范仲淹那种被动防守,一直都看不惯,真正的大宋王师,那就得所向披靡。 葛怀敏乃名将葛霸之子,又深得赵祯的信任与恩宠,从京城出发的时候,赵祯还特意把曹玮穿过的战甲,送给了他。 那曹玮镇守西北多年,吐蕃与党项人,闻其名,皆会无比敬畏,能够身披曹玮战甲,对于葛怀敏来说,那简直是无上荣耀。 葛怀敏对大军作出了布署。 命令各路的军马,向他所在的方向聚集。准备集中兵力,直击定川寨。 监军赵珣建议,说李元昊率兵,远道而来,根本就没有带多少粮草,必不能久战。 咱们这个时候,直接过去迎战,那正中了人家的下怀。 再说,我们现在,继续向北,到时候,李元昊切断我大军的粮道,把我军变成孤军,岂不是像好水川之战那样,咱们可就没有了归路了。 听到赵珣的建议,葛怀敏哈哈大笑,“赵将军,你这是多虑了。我对这一带的地形,都有过了解。定川寨,易守难攻。咱只要守住了定川寨,就可镇戎军。” 赵珣坚持着再劝。 葛怀敏便有些不耐烦,“我大宋王师,若都像尔等这样,畏首畏尾,个个都成了范仲淹,李仲淹那样贪生怕死,畏首畏尾的怂兵,何日才能够平复西夏!不用说了,再说,以违抗军令处置。” 葛怀敏还真是牛气冲天,直接带着他的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到了定川寨驻扎起来。 第二天一早醒来,就听说西水口方向的向进,刘湛两人的军队,遭到了李元昊的袭击,惨败。 现在那只部队,正朝着向家峡方向退守。 葛怀敏以为,那袭击刘湛的西夏兵,应该是一小股的兵力。不然,以向进和刘湛的兵力,根本无法撤出战斗。 葛怀敏建功心切,一听说李元昊的动向,赶紧组织兵力,要对那支袭击刘湛部队的西夏兵直接歼灭。 葛怀敏派出了最强悍的蕃兵五千人,前往向家峡方向。 “葛将军,蕃兵是我们军队中战斗力最强的,你怎么把他们派出去了啊。再说,这蕃兵,本来就来源很复杂,稍微有点变故,要是投了敌,可怎么办。”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那派出的五千蕃兵,遇上的哪里是小股的兵力,那是李元昊的主力部队,十万人。 葛怀敏本想吃掉李元昊的一股兵力,却没曾想,五千人,直接就打了水漂,无一人回来。 “咋了,五千人啊,就这么没了?这可是派出去救刘湛的,那 刘湛就在附近,为啥不去救援呢?” 葛怀敏气得捶胸顿足,差点一口老血就喷了出来。 “葛将军,大事不好,我军通往南方的粮道,被被西夏军截断了。” “葛将军,定川寨,这定川寨到处都没有水源。” 粮道被毁,就那定川寨也根本就没有多少粮食。 更可怕的,西夏军,已经损毁了无数的桥梁,通道,现在的几万人的军队,突然间连一口水都没有。 别说那数万军队慌了,就连葛怀敏也觉得自己这是把一支军队,带进了死地啊。 必须要突围。 在这种时候,根本就不是等着李元昊前来攻打这个易守难攻之处,是必须要杀出一条血路。 偏偏这种时候,已经连续饿了几顿饭,口干舌燥的士兵们,竟然无法忍受。 李元昊还没有攻打上来,定川寨上的葛怀敏的士卒们,却已经是乱起来了。 葛怀敏给各路将士下达了突围的指令。 突什么围,好些士兵已经饿得不想动了,有些口干舌燥,内心焦躁的,甚至和长官顶撞起来。 人都快要饿死,快要渴死了。 哪个还会听那些当官的说啥。 正当葛怀敏到要突围的时候,李元昊已经开始了进攻。 这一回,李元昊挑中了葛怀敏的中军,直接攻打主帅所在的阵营。 这一回合的交战,葛怀敏亲自督战,加上,留在葛怀敏身边的,应该是这支军队中的精锐。 李元昊经过一番攻击,葛怀敏部打败了西夏军的进攻,结果,西夏军很快就转而攻击盏英的战队。 诡异的事情出现了,黑风漫卷,铺天盖地的沙尘暴,像发了疯似地,扑向了宋军大阵。 宋军连眼睛都睁不开,而从风来方向奔袭而来的夏军,却可以将宋军看得清清楚楚。 第249章 辽国趁火打劫 曹英的队伍,在那一阵诡异的黑风的横扫下,被李元昊的西夏军,打得四散溃逃,纷纷向着定川寨上面飞跑。 本来是想要找出个方向突围,逃离那川寨的,结果,现在是只看到宋军亡命地往那山上飞跑。 本来葛怀敏部,正严阵以待。 现在,处于东北方向的曹英的乱军,直接朝着葛怀敏的中军方向冲过来。 那时候打仗,多是些冷兵器,一旦出现溃败,那就只看到山崩地裂一般,无数的宋军,未及与西夏军交过手,结果就被自己人踩踏而死。 就连葛怀敏,有那么些很厉害的将士护着,竟然也被撞下了马,“保护主将,快,保护主将。” 宋军中顿时乱成了一团,先前列好的阵形,直接被自己人冲散。葛怀敏落马之后,差点没有被人给踩死。 赵珣看到主帅被踩踏,赶紧召集刀斧手,将那些退军镇住。不然的话,葛怀敏只怕会踩成肉泥。 宋军不但没能够突围出去,反而损兵折将。 那突如其来的黑风袭卷,更是让宋军惶惶不可终日,大家都觉得,是不是大宋触怒了天神,所以才会受到天神的责罚。 就连葛怀敏,都开始有些怀疑,难道是天要亡大宋。 军中更是怨声载道,本来,葛怀敏就是从京城空降来的大员,与那些边兵们就没有任何感情,现在,面临着他的一系列的瞎指挥,葛怀敏在军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接下来,大家围在葛怀敏的身边,商议着究竟该往哪一个方向突围。 “葛将军,还是向着镇戎军方向突围吧,只要咱们赶到镇戎军,就能够解决粮草,就能够活下去了。” “不行,咱们都能够想得到的,难道那李元昊就不会在咱们的道路上设伏。” “是啊,只怕咱们没到镇戎军,就已经让李元昊给团灭了。” 葛怀敏听着大家的吵嚷,他现在的确是有些后悔,没有听从王沿的话。 当时,王沿就给他说了,不要孤军深入,要防止被李元昊坏了粮道。 他当时,只想着,可以占据定川寨那样的兵家必争之地。 他万万没有想到,李元昊北堵饮水,南截粮道,就此两招,即便不打他,那也得把他活活的拖死。 他想到了街亭失守的马谡,难道自己也像那夸夸其谈,只会纸上谈兵的马谡。想到愧对陛下的隆恩,愧对陛下对他的信任,葛怀敏真是悔恨交织。 赵珣的提议,再一次被否决了。 葛怀敏也觉得,先要赶到镇戎军,只有到了那儿,才会有粮草,才可以活下来。 第二天,天不见亮,葛怀敏就督促各军,向东突围,前往镇戎军。 赵珣跪在葛怀敏的马前,“葛将军,千万别往那个方向去啊,你能不能听我这一回啊。咱们现在,一路走到这一步,再不回头,咱恐怕是再无生机了啊。” 葛怀敏最恨这出师之际,有人阻挠。 他竟然拿着抽马的鞭子,狠狠地朝着赵珣甩了过去。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咱大宋军,处处被动,受制于人,就是你们这样的监军,明明啥都不懂,却充作内行人。散开,别挡老子的道。” 葛怀敏率领着大军,毅然决然地向着他们的镇戎军方向前行,大部队刚走出两里地,却见四处杀声四起。 再想往后,却才发现,后面的桥梁,已经在他们通过之后,就被毁掉了。 李元昊所率的军队,从四面八方奔袭而出。 先前曹英遇上敌军,还可以往定川寨方向逃亡,现在,连归路壕桥都被夏军斩断了。 葛怀敏所部人马,十六元大将,连同近万人,全都被夏军诛杀殆尽。 葛怀敏从渭州,带着两万人马,如今,仅有很少一部分,退回到了定川寨困守,而另一部分,退入到了笼竿城。 本来葛怀敏受王沿指派,前去阻敌,哪曾想,他直接把这么大的一支军队,带去给李元昊送了人头。 李元昊所带的近十万大军,挥师南下。直达渭城。 沿途所到之处,烧钉抢掠,无恶不作。 环庆路的范仲淹,亲率大军,前往援助渭州。李元昊闻讯,火速撤军。 消息传到了汴京,赵祯痛心不已。那葛怀敏,虽是君臣,却是亲如兄弟一般。 吕夷简得知消息,长叹,“真是一次不如一次。这将如何是好啊。” 西北李元昊得知范仲淹去救援渭州,赶紧撤军,局势稍微稳定下来,北方的辽国,却是陈兵边境,大战又是一触即发。 赵祯被弄得焦头烂额的,这些年来,军费开销不小,然而,大概是宋军多年未曾经有过大战,竟然在宋夏之战中,连败三场,现在真的不敢想象,辽军大举入侵北方,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其实,辽兴宗面临着辽国的内部不稳定,处理了萧耨斤想要废掉他而换耶律重光,辽国自身也面临着内部的重重危机。 辽国屯兵于宋辽边境后,并没有直接开打,而是派出使者,前往汴京,要求宋王朝归还关南十县之地。 危难之际,宰相吕夷简提出,可由富弼前往出使辽国,解决两国之间的纷争。 富弼很慷慨地答应随使者北上,临行前,赵祯叮嘱富弼,给钱物可以,但不可以把土地交出去。富弼应命而去。 富弼在离京前往北辽之前,就做足了功课。 他首先想到了,辽国之所以屯兵而不动,其实可见辽国并不想通过战事说话,而是想借着宋夏之战,宋王朝处于败局,想借此机会,敲诈一番。 经过了解,自耶律隆绪和萧太后去世,辽国一直都在走着下坡路。耶律宗真根本不敢发动宋辽之间的战争,他也担心,一旦战事爆发,若是辽国趁机发动兵变,那可就危矣。 富弼带着那几个辽国使者,故意到了澶州城。 守护澶州城的王德用,一看到富弼把辽国使者带来,就已经明白,王德用这是要借他这位大将军的威势,让辽使者畏惧。 “给你们介绍一下,列位大使,这地方,听说过以,澶州城。当年,我宋朝大军,就是在这地方,将萧太后和辽圣宗围困于此。这位王大将军,当年就是与他的父亲一道,阻绝了辽军北归之路。” 辽使者听到王德用的名字,当年,若赵恒不签下那澶渊之盟,只怕太后和皇上都没法从这澶州城逃回去。 第250章 强硬外交 “富大人,你真是谬赞我王氏父子了哟。其实,当时依照寇大人的计划,我大宋军完全不用吹灰之力,就可以将被围困的辽国人宰杀殆尽的。” 那辽国使者,听到王德用谦逊的话,心中却更是惶恐不安。 “王将军真是太辛苦了,这么大年纪了,还在为国守城。” 富弼故意提到了王德用的年老。 王德用笑着说道,“富大人,我这年纪正当盛年嘛。前几天,我家小娘子又给我添丁了哟。别看我须发白了,可我力气不减当年啊,来人,取我大弓来。” 富弼暗地里,替王德用捏了把冷汗,这让他吹吹牛,吓唬吓唬辽国使者就好了,他还给扮上了。 下面有两个人,抬来了一把弓,那弓瞅着,怎么着也得有个三五百斤力。 王德用轻轻拿了过来,递给富弼,“富大人,来,掂量一下。” 富弼赶紧摆了摆手,“王将军,你也知道,我拿笔杆还差不多,这,这玩意,我是拿不动。” 王德用又把手中的弓,递给那旁边的辽国使者,那辽国使者当中,也有习过武的,还真敢出来,拿那把弓。 那使者以为那弓并不重,毕竟,王德用是一只手就拿在手里面。你一个年纪轻轻的,你好意思两只手去接么。 那使者哪里拿得住那弓,根本没接住,就一个趔趄,差一点摔了一个跟头。 王德用却是根本没有任由着那弓触地,直接就接住了,然后面不改色,就给大家表演,拉了一个满弓。 别说是在场的士卒,就连辽国的使者,也不禁赞叹起来。 王德用却是笑着说道,“老了,已经大不如从前了。现在,我在这军中,也只有看着年轻人练的份了哟。” 富弼笑着说道,“王老将军真是老当益壮啊。假如说,这辽国非要兴兵攻打,我想,朝廷肯定会让王老将军做这枢密使,管辖这北方军政大事。” 王德用却是说道,“哪里用得着哟。真要打起来,程琳可以来守河北,陈执中可以守山东,我年纪大了,就替他们打打下手好了。如若辽国真要打,那就打吧,咱们陪着他,想打多久,咱就打多久,想怎么打,咱就怎么打。” 那辽国的使者,听得一愣一愣的。 两人的谈话,根本不避忌他们,再看澶州一带的军备,城池,他们越发地觉得,幸亏陛下英明,没有先发起战事啊。 第二天,富弼便又随同那几个辽国使者,向北而行。那几个辽国使者,把富弼安顿在馆驿后赶紧去面见了辽兴宗。 他们把大宋的情况,说给了辽兴宗,特别说到了大宋的军备,以及北方的防御,以及大宋皇帝的强硬态度。 辽兴宗会见了富弼。 “我派出使者前来汴京,其实,你们只需答应便了,用不着再派使过来吧。” 辽兴宗显出一种极其傲慢的神情,他根本没有把富弼看在眼里。 “大宋皇帝陛下,让微臣出使辽国,只有一个意思,关南十县,那是后周与辽之间的事,和我大宋没有关系。大宋绝不会将关南十县划出来。” 辽兴宗已经从使者口中得知,大宋并不惧战。因而,他并没有拿战争来做以威胁。 “那太宗时,为何派兵与我大辽争夺幽云之地?这可是你们侵犯在先。” “陛下此言差矣,我大宋太宗皇帝,根本就不是要侵扰幽云之地,而是在收复北汉的时候,大辽国兴兵阻挠,我们是不得不回击而已。” 辽兴宗的脸,白一阵,青一阵。 前一天晚上,自从会见了使者后,他就做了好些功课,在面见大宋使者的时候,有什么法子,让他折服。 辽兴宗又说,“李元昊是我大辽国附马,你大宋,为何要兴兵攻打。” 富弼却是哈哈大笑,“大辽国陛下,如今恐怕天下人都知道,令妹在李元昊那儿,已经驾崩多时了吧。陛下不思为令妹报仇,还想替凶手出头,真是可笑得紧。” 对于兴平公主的死,富弼早有所闻。 传说中,兴平公主因为看到了李元昊用毒酒毒死自己的亲娘卫慕氏,而被李元昊所害。 那件事,就连大宋都已经传得沸沸扬扬,辽兴宗不可能不知道。 富弼如此说,竟然说到了辽兴宗的痛处,他有些愤怒地说道,“当初,就不应该给那个狼子野心的混帐东西赐婚。” “好了,你给你们大宋皇帝说,关南十县,必须归还我大辽。否则,我大辽将用武力,收回属于我们自己的土地。” 耶律宗真的确是说不过富弼,便只好强硬地说,不管有理没理,反正,就是必须要收回关南十县。 富弼说道,“陛下,那幽云十六州,是叛贼石敬瑭非法割让出去的土地。请陛下把那本来就属于我们汉人的土地,归还给我们。” 辽兴宗傲然看着富弼,他万万没有想到,大宋派来的使者,居然敢向他提出收回幽云十六州。 “真不知道,你们大宋哪来的底气。以你们之力,连我大辽国的附马都打不过,你们凭啥索要幽云之地。” 辽兴宗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群臣们,也都跟着哄笑起来,都觉得,这大宋派来的玩笑,真是有些奇葩。 “陛下也就是见到些表面现象,貌似我大宋无以与西夏抗衡,但有个事实,我大宋在已经围困了贵国太后与皇上的情况,却是与贵国签下城下之盟,为啥,只因为我大宋宽厚仁慈。” “陛下,我大宋乃文明礼仪之邦,从来讲究师出有名。想当年,我大宋若不是一味纵容迁就,在力挫吐蕃时,早就将李德明团灭了,哪有今日之西夏。” 富弼振振有词地说道,“就我大宋今日之实力,若是决心要灭了西夏,只需要派出二三十万精骑,直入兴庆,灭西夏,也就在一念之差而已。” 富弼以为,他这样自吹自擂一番,辽国那些大臣们,会笑掉大牙。 结果,这一次,那些大臣,连同耶律宗真,都很认真地听着。 他们的线报,这些年,赵祯大量提升了军费开支,现在大宋所拥有的军队,已经足足一百二十万之众。 他们也有些奇怪,不用说派出百万大军,就李元昊那十万西夏军,就西北五路大军,有足够的力量,让李元昊俯首称臣。 第251章 宋夏议和 耶律宗真无奈。 只好把富弼安排到馆驿先住下来,双方还根本没有谈到议和。 富弼心里也有些虚,出使之前,赵祯给他说过,要钱可以,但土地是不能够拿出去的。 可现在,以自己的强势,如果辽兴宗也觉得放不下面子,那么,宋辽边境,很可能会从武力讹诈,变成真正的两国交战。 这是赵祯所不愿意看到的。 富弼心里明白,如果自己此次出使辽国,不但没有促成宋辽的议和,还把两国的战争给挑起来了,那赵祯把他凌迟都够格了。 耶律宗真让富弼回到馆驿,居然就好像把他给忘了似的。 倒是赵祯那边坐不住了,才过两三天,就派了几个信使过来,催促富弼快些把宋辽议和给谈下来。 几天没有音信,赵祯又害怕,那被范仲淹吓退回到兴庆的李元昊,又给弄出点妖蛾子。 富弼知道,这种时候,双方都在考验着对方的心理承受能力,甚至,富弼隐隐发现,辽国京城,有准备征战的迹象。 当然,这也有可能是耶律宗真再一次的武力讹诈。 富弼在馆驿里,没事写写诗,抚抚琴。他就像是在自己家里,然而,他的心思,却在宋辽边境。 终于,耶律宗真熬不住了,前来请富弼一同去打猎。 “贵使已然考虑多日,何时将我关南十县,归还我大辽。” 耶律宗真依然很傲慢地问道。 语气中显得有些咄咄逼人。 富弼说道,“吾皇仁厚,实不忍见到两国生灵涂炭,更不愿看到,赤心之臣,慷慨赴义。因而,吾皇愿委曲自己,增加岁币,以利于宋辽持续安定。澶渊之盟,人神共见,若陛下要撕毁与我南朝所订立的盟约,那责任可就不在我大宋了。” 其实,富弼初见萧英,就得知,此次辽国陈兵边境,无非是想要增加一些岁币。 辽兴宗却是说道,“祖宗之地,岂可用于买卖,我若拿了祖宗之地,换取那些金钱,真乃我大辽奇耻大辱啊。” 富弼正色说道,“陛下,北辽以得祖宗之地为荣,我大宋难道不会以失去祖宗之地而为耻么?宋辽已经订立兄弟之盟,岂可因争得些许之地,而致使一荣一辱。我大宋皇帝,从来都没有忘记幽云之地,何尝不想得到?之所以,吾皇未争幽云,便是想到兄弟之盟,不想致两国得荣受辱。” 辽兴宗又是无言以对了。 富弼回到馆驿,辽兴宗又派人来对他说,既为兄弟之国,那最好是两国,可以结成姻亲。 这便是要向大宋要求和亲了。 富弼当即回复使者,“若是两国联姻,我朝公主嫁到辽国,顶多也就十万陪嫁,既为姻亲,那就不好再说给辽国的岁币了。” 辽特使回见耶律宗真,把富弼的话,说给他听了。 辽国再不提什么和亲。 赵祯在汴京,听说富弼已经把这议和的事情大体上敲定,只等国书,然后就可以订立盟约了。 按照赵祯的旨意,富弼与辽国订立了增币盟约。 盟约里面规定,若是辽国能够促使西夏向大宋纳款,就增加岁币二十万,如果不能,则只给十万。 宋辽议和之后,辽兴宗觉得,自己只需要给宋去一纸文书,就净得这每年十万的岁币。 再给那西夏李元昊写一封信过去,不就是让西夏给大宋称个臣么,又可以净得每年十万的岁币,这种好事情,何乐而不为呢。 再加上,辽国大公主兴平,在西夏死得有些不明不白,派使去过问,也没有得到个准信。 这李元昊的确对大辽,有些大不敬,也有必要,试一下西夏是不是真如大宋所言,乃狼子野心。 于是,耶律宗真便给李元昊去了一封信,大概的意思,辽和西夏,有着姻亲关系,这辽和大宋,又是兄弟之国。 耶律宗真高高在上地要求,李元昊给他个面子,向大宋称臣,不要再起刀兵,否则,你懂的。 那信送往西夏兴庆之后,耶律宗真就在等着李元昊给他那个面子,好以此为据,向大宋索要每年增加二十万岁币。 他万万没有想到,那封信竟然像是导火索一般,将那李元昊惹得暴跳如雷。 李元昊屯兵夏辽边境,为了先解除与大宋的边患,李元昊主动与大宋联系,愿意议和。 赵祯在汴京城里,听到李元昊果真愿意议和,他以为,自己和辽国订立了盟约之后,李元昊已经屈从于辽国的压力,不得不与自己达成议和。 宋夏在辽夏战争爆发前,紧锣密鼓地展开的议和谈判。 李元昊提出与宋议和,这里面也有其自身的原因。 宋夏之战,从表面上看来,李元昊三次征战,全都大获全胜。但从战争中掳掠到的东西,还远不及以前大宋对他的岁赐,加上边境榷场上交易所得的丰厚。 历年的战争,西夏国内,田地荒芜,连牛马的养殖,都明显大不如从前。 大宋关闭了互设榷场后,西夏国内,各种生活物品飞涨,别说普通百姓,就是达官显贵的生活,都大打折扣。 李元昊三次征战大宋皆获胜,却是被不起眼的吐蕃唃厮啰打败,又遇上自己的野利家族叛乱,连年的征战,导致了国内经济极度困乏。 在得知宋辽并没有在北方开战,而是辽国从宋得到了大量的财富。如今,北辽又督促他向宋称臣纳款。 内外交困,李元昊最大的担心,便是遭到宋辽的夹击,再加上吐蕃还从中来捣乱,自己好不容易经营起来的西夏帝国,就可能会有大大厦将倾的危机了。 李元昊全力对付辽国前,迫不及待地想要解决与宋之间的关系。 赵祯在西北,投入了大量的人力物力,宋夏之战,损失巨大,他也很想息战。 经过最后商定,元昊去帝号,对宋称臣,宋册封其为夏国主;宋给西夏岁赐绢十三万匹,银五万两,茶二万斤,加上乾元节和贺正回赐及仲冬赐时服,合计绢十五万匹、银七万两、茶三万斤,此外西夏国主生日时赏银器二千两,细衣着一千匹,杂帛二千匹作为生日礼物;宋夏战争中双方所掳掠的将校、士兵、民户不再归还对方; 从此以后,如宋夏双方边境之民逃往对方领土,都不能派兵追击,双方互相归还逃人;宋夏战争中西夏所占领的宋朝领上栲栳、镰刀、南安、承平等地和其他边境蕃汉居住区全部从中间划界;宋夏双方在本国领土上可以自由建立城堡。 事实上,李元昊也就是对外称夏国王,在夏国内部,他依然做着他的皇帝。 李元昊竟然敢在大辽的边境陈兵,这一个看似不起眼的举动,却是把辽兴宗给激怒了,他亲自带兵,辽夏之战毫无悬念地爆发了。 第252章 诱敌深入 兴庆。 李元昊为庆祝与大宋议和成功,特地办了一场宴会。 宴会上,张元喝得有些多,跌跌撞撞地站起来,“陛下,你怎么忘了,当初说好,要据长安,而统一天下。明明我大夏屡屡大胜,凭啥向弱宋称臣!陛下,你是这草原上的雄鹰,那就得翱翔于这天宇,咱没有理由,向汉人与契丹示弱。” 李元昊笑着说道,“张爱卿,你这是喝醉了。称臣不好吗?你何曾见过,君父给儿臣纳贡,咱不在乎那点虚名,要的是实实在在的真金白银,哈哈哈。” 看到李元昊竟然为他签下的宋夏协议得意,张元瞪大了双眼,心中忧愤地想着,“浅薄粗陋之人,真不足为谋啊。” 张元对李元昊说道,“陛下,这些年来,大夏得以崛起,咱一直奉行附辽而攻宋。你,你这为何又屡屡与辽过不去呢。” “有啥过不去?张爱卿,那宗真,不过是我的小舅子。朕接纳几个本族人回归,再有,那契丹人,愿归附于我大夏,我只是顺应民心。又有何不妥呢。” 张元说起辽夏之间出现纷争。起因却是从李元昊请耶律宗真出兵,一起攻宋。 结果,辽兴宗陈兵于幽州,却派信使去汴京,索求关南十县。 李元昊觉得,这辽兴宗不够兄弟,更不够义气,我大夏国与宋军生死决战,你倒好,从中捞好处。 之前,辽国呆儿族发起叛乱,兴宗请李元昊出兵协助镇压。李元昊慷慨相助,哪曾想,这仗打下来,好处,全让兴宗给捞走了。 轮到他耶律宗真帮忙,这灾舅子,又只拿好处,屁事不干。李元昊简直气得不行。干脆挑动起辽境的一些党项人直接回归大夏。 而且,还让那些回归大夏的党项人,反戈一击。这辽兴宗也是气血翻涌,看来,不给那李元昊一点教训,他还真不知道,锅儿是铁倒的。 辽兴宗耶律宗真,与皇太弟耶律重元,以三路大军,过黄河,长驱直入西夏境内。 当初,李元昊也是轻提十万夏军,突入大宋境内,三战三捷。那威势,可堪凶猛。 现在当契丹铁骑奔袭而来,以前夏军所拥有的机动,灵活,擅长骑射之类的优势,在契丹铁骑面前,那点优势,根本就不值一提。 这大漠之上,本来就荒无人烟,这些年来,李元昊忙于大宋战事,北方与辽国边境,几乎都没有像样的关隘。 “陛下,辽十万大军突入我边境,摧枯拉朽,我军无力抗衡啊。” 前方战报,很快传到了兴庆府。 李元昊清楚,他一再挑战辽兴宗的底线,这辽夏之间,迟早得有一战。 但他没有想到,这战争来得这么快。 “慌什么,我北方边地,本来就没有怎么设防,那灾舅子不知死活,敢再往前推进千里,看我不割了他的鼻子。” 李元昊嘴上说得挺硬气,心中却是发虚。 凭心而论,他是瞧不起大宋,毕竟,那些文人带兵,再说,那宋兵又是步兵为主,根本不是他十万精骑的对手。 可现在,这契丹人那骑马射箭,马背上的功夫,不见得比他西夏人差。 连破宋三局的李元昊,竟然被大宋的手下败将唃厮啰打败,所以,李元昊心里明白,貌似强大的大宋王朝,他无所畏惧。 可这同样是马背上英雄的契丹人,要比猛比狠,李元昊嘴上说着大话,稳住身边的人。 他的心里,比任何人都恐惧。 不久,前方战报又来了。 镇守贺兰山的夏军,几乎被辽军全部歼灭,逃出来的,也都少之又少。 “张爱卿,可有良策退敌?” 本来,张元为李元昊不该对宋称臣,还在生着闷气。 李元昊素来傲慢,现在,大军压境,若无退敌之策,只怕这兴庆府,都很可能被契丹铁蹄踏平了。 “陛下不是喜欢投降么,现在速速派人,去和辽兴宗讲和,毕竟,咱们是姻亲。你那小舅子,又不是不通情理。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或许可以网开一面。” 李元昊听到张元说他喜欢投降,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可毕竟,张元提到,不可与宋议和,他执意未听,现在却要人家提建议,被奚落两句,也没啥大不了。 “好,就依国师所言。找个最会说的,去给 我小舅子说说,认个错,赔个礼,毕竟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 李元昊嬉皮笑脸地说着。 张元又说,“陛下,速速下令,将贺兰山百里内的军民,全都往南边撤。” “啥,不打就撤。那谁来保我兴庆府。” “陛下,你若听我言,撤走的军民,将所有 的来不及带走的粮食,房屋,草地,全都烧掉。” 张元便给李元昊讲,那辽兵远道而来,并无充足的军粮马草。 辽夏作战,皆是求速胜,皆是以战养战。你看,为啥我们后来与大宋作战,那范仲淹那老小子来了,咱们的战获越来越少? 那就是因为,范仲淹根本不与我正面作战,又实行坚壁清野,咱们劳神费力,却是打了个寂寞。 如此焦土政策,纵然不打他耶律宗真,辽军也会自乱。 听完张元的话,李元昊开怀大笑,“一直以来,朕以为,天下唯我李元昊最狠,连自己的亲娘都能够灭了。哈哈哈,今儿我才算看到了,你张元,可是比朕还要狠。” 张元笑着说道,“彼此彼此。多谢陛下赞誉。” 朝中有人说道,“陛下,这万一耶律宗真,被咱们派出的使者劝住,并没有继续追赶,咱们岂不是白白烧毁了那么些房舍草地。” 张元笑着说道,“咱宁肯相信卫慕氏会在地底下为陛下祈福,也不会相信,耶律宗真会停止攻击的步伐。” 李元昊抬起头来,“好了,请诸位相信我大夏国师的智慧,有我大夏国师,咱何曾打过败仗。” 很快,耶律宗真就收到了来自李元昊的谢罪请降的意思。 耶律宗真觉得,自己这一番风卷残云般的屠杀,已经震慑了大夏朝野。自己这次亲征,目的已经达到,可以凯旋班师了。 然而,韩国王萧惠却说,“陛下,咱现在已经深入大夏境内,若不借机会,彻底制服李元昊,恐怕会再生变故。” 第253章 河曲之败 李元昊的使者前脚一走。 耶律宗真就让萧惠率一支大军为先锋,纵马奔袭,追赶西夏军而去。 那李元昊得知耶律宗真并没有中他的缓兵之计,心中不禁暗暗佩服那张元。 幸好自己早下了旨意,命所有撤退的官民,将沿途的粮草全部烧毁,甚至,连草地上的荒草,全都付之一炬。 萧惠所到之处,全是一片焦土。 他当然知道,李元昊此举的用意,可毕竟追歼李元昊军,是他自己提出来的,现在也不好意思说不追了。 高速地奔袭,辽军人困马乏,方圆数十里,所到之处,寸草不留。 副将给萧惠建议,“萧将军,情况不好啊,咱们不能这样追下去了。” “是啊,萧将军,等我们追上夏军,咱一直没有得到给养,就算我们身上所带的干粮,可以勉强支持到与夏军决战,可咱们的马呢,没有草料,马哪来的力气,到时候,咱们你用什么,和夏军拼杀。” “萧将军,宋军好水川一战,可就是咱们的前车之鉴啊。当时,任福若不是贪功,追歼夏军,会落到全军覆没吗?” 萧惠听着大伙的建议,也觉得,大家所说的,都很有道理。 偏偏这个时候,前面奔逃的夏军,派来信使,提出投降。 萧惠不禁有些得意起来,叫人把夏军乞降的消息,传给了后面的辽兴宗。 用不着萧惠传信,辽兴宗本来就收到了李元昊乞降的消息。 如果前一次乞降,那是缓兵之计,这一回,李元昊已经特别清楚,此时的辽军,多日未得到丝毫供养。 本来辽和夏行军打仗,都是那种轻装上阵,根本就无需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从来都是在打仗的过程中,从占领的城池中,去求得给养。 现在的辽军,完全是强弩之末。 正当辽兴宗还在与各路大将商议,如何接受投降,需要让李元昊付出多大的代价,才从西夏撤军。 李元昊的军队,突然出现在了辽军面前。 萧惠领军迎战,尽管辽军已经很是疲乏,可就是在人困马乏的情况下,依然将李元昊的军队打得溃败。 李元昊总算是领教到,极具战力的东方大帝国的威力。 正当夏军仓皇奔逃的时候,大漠上却是出现了极其罕见的沙尘暴。 那风沙漫卷,铺天盖地,顿时整个战场,都暗无天日。 夏军对那种恶劣的沙尘暴,早就习以为常,况且,那怪异的沙尘暴,竟然朝着辽军方向。 这一次,简直定川寨一战中,宋军遭到了黑风暴的袭击极其相似。 那辽兵们,哪里还睁得开眼,李元昊军,趁此机会,像饿狼一般,扑向了辽军的阵地。 一时间,辽军兵败如山倒。 甚至连李元昊都觉得,此战中,如有神助一般,本来,按照当时的情况,萧惠所率的辽军,是以绝对的优势,压着夏军在打。 在夏军已经恐怖,绝望,甚至都要缴械投降的时候,哪曾想,如此铺天盖地的沙尘暴,追着那辽军跑。 辽军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四散奔逃。原本还准备继续追歼夏军的辽兴宗,得知前方的情况,也赶紧仓皇后撤。 李元昊打败了辽国,更是得意忘形。 回到兴庆府,大摆宴席,对人便说,西夏王朝,得天神相助,他自己,更是天命所归。 赵祯得知辽夏战况,也是相当震惊。 最先听说,贺兰山一战,辽军把夏军打得屁滚尿流,又听说,辽军乘胜追歼。 当时,他已经有了最坏的打算,若是辽军打败西夏,逼着西夏李元昊向大宋纳款。 他就信守承诺,给辽国增加十万的岁币。 这数年来,为了抵御西夏的入侵,赵祯在宋夏边境,每年几百万的开支着。 花十万岁币,就能够让辽兴宗这个兄弟,替他出一口心中的恶气,那也是相当划算的。 可后来的结果,辽兴宗竟然也被李元昊算计了。赵祯又觉得,自己到底还是找到了一点儿安慰,连如此强大的辽军,都不是李元昊的对手,西北之败,也就没那么难受了。 这辽兴宗战败,倒有点儿好处,那就是辽虽然在强迫西夏对大宋投降方面做了努力,你自己都吃败仗,还好意思要赏钱么。 对辽的庆历增币,那就不好意思,只能够给十万了。再说,西夏也没有向大宋纳贡嘛。 至此,辽宋西夏三国鼎立便形成了。 大宋根据与西夏的和议,边境互市榷场开通了,除了青盐外,其余的物资,也可以在两国之间流通了。 范仲淹和韩琦,被召回到京师,共同参与大宋国内的各种改革。 富弼给赵祯提出建议,说西北虽说因两国签了和议,可毕竟那李元昊,从来都两面三刀,根本不足以取信。 范仲淹和韩琦,至少要留一人镇守西北,以防李元昊袭扰边境。 却说辽兴宗仓皇回到京城。 附马都尉萧胡覩被李元昊擒获,原本派兵入西夏,那是要好好地教训一番那狼子野心的李元昊。 结果,竟然战败而还。 耶律重元便安慰他哥哥。 “皇兄,此次我大辽败绩,并非我大辽将士之过。从战力来看,我大辽铁骑,依然有雄视西夏的实力。” 耶律宗真躺在卧榻上,“皇太弟啊,朕一直在思考,或许,从一开始,我就错了。朕太轻敌了,忽略了好些重要的细节啊。” 耶律重元说道,“皇兄,事情已经过了,就别再纠结了。依臣弟所见,咱应该把云州改为大同府,作为咱们的五京之一。” “好啊,这个建议好。此战虽败啊,却是让我们知道,这李元昊,实力不容小觑啊。皇太弟,你给朕说说,咱们此次作战,都犯了些啥错。” 耶律重元说道,“皇兄,咱们还是对李元昊了解得太少了。” “你看,咱们奔袭四百里,几乎没有遇上任何抵抗,咱首先中的,便诱敌深入。” “再看,李元昊多次诈降示弱,那无非是要让我军骄纵,直接导致我军,孤军深入。” “接下来,李元昊又坚壁清野,断我粮草,毁掉我大辽以战养战。更万恶的是,他一直拖着,不与我战,其实,是要让我军粮草殆尽。” 耶律宗真回想起这一次亲征,丢了面子事小,他现在最担心的,还是夏辽实力的消长,会影响到辽帝国的地位。 第254章 老岳父的心思 尽管富弼提请赵祯,说西北怎么也得留下范仲淹和韩琦中的一个。 赵祯最终还是把两人都从边关调回来。 范仲淹因为在西北实行了一套很有效的强化边疆的措施,得到了赵祯的赞许,被提为参知政事。 朝堂之上。 欧阳修把一份朋党论,提交给了赵祯。 “陛下,如今各级官府中,不乏结党营私,冗官庸吏,坐享大宋俸禄,却饱食终日,碌碌无为。望陛下圣裁。” 尹洙也附议,“陛下,我大宋王朝,官吏冗余。致使很多事情,互相推诿,有些官吏,甚至连月不见办理过任何事务。再不革除弊政,只怕民怨更大。” 西夏议和,大宋增加了岁币,辽国,又出现了增币。 各级官吏,还趁机在本来就很高的赋税上,又自己增加了一部份。 甚至有些官员,为了得到晋升,不惜搜刮民脂民膏,用以贿赂,贪腐现象已经很是严重。 赵祯当即下旨,让范仲淹,富弼整理出个整治的方案来。 同时,赵祯又给谏院,任命欧阳修、余婧、王素和蔡襄为四大谏臣。当时的谏院,已经比先前的武德司完备得多。 不管各级官员,那都得受到谏院的监察,当时的谏院,直接给赵祯负责。 朝中大臣,你权力再大,也大不过天。赵祯给谏院四大谏臣密授了一些特权。 富弼从朝堂刚回到家,晏殊就派人过来请他到府上一叙。 富弼其实不用去晏殊的宰相府,他就已经知道,晏殊见他,无非是与整肃吏治相关。 晏殊为相多年,肯定在朝野之中,有着盘根错节的关系。这种时候,晏殊要见他,很大可能,是想让富弼对某些人,能够网开一面。 当年,富弼从科考中脱颖而出。范仲淹慧眼识英才,从众多的举子当中,发现了富弼有着惊世之才华。 范仲淹便把富弼的文章,拿去推荐给晏殊。 晏殊拍案叫绝,欣然把他的女儿嫁给了富弼,欧阳修给陛下上了朋党论,这富弼既是晏府门生,又是晏殊的乘龙快婿,那还不是晏府的朋党么。 富弼正要乘轿前往晏府,夫人出来,拦轿说道,“夫君,如今你为陛下座前红人,咱爹爹一生不易,你若是能援手,望能够记当年提携之恩,能够拉爹爹一把吧。” 富弼很为难地说道,“夫人啊,这事,真要是为夫能够做得到,纵然舍得一身剐,那也得帮咱爹啊。可是,此次,陛下让我与范大人肃清吏治,你说,咱怎么办?” 晏夫人便有些泪眼婆娑。 富弼安慰道,“爹爹这些年来,虽无甚大功,却也替朝廷推举了不少人才。再说,爹爹虽出现了一些慵政懒政,却并没有贪赃枉法,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的。” 尽管富弼如此说,晏夫人还是不很放心。 富弼到了晏殊府上,晏殊独自一人,坐在自家的后园里垂钓。若在以前,晏相府上,从来都是络绎不绝。 “弼啊,你来了。”晏殊并没有回头,对富弼说道。 “爹爹,我已经有些时日没有来看你了,真是愧疚得很啊。”富弼连声道歉。 晏殊笑着说道,“富弼啊,你那是一直都在替陛下,办着大事。老朽和你一样,都在为陛下事操劳,何谈愧疚哟。” 富弼觉得,每次和晏殊说话,都没有感觉到他有任何架子,都是那种如沐春风之感。 富弼很喜欢他岳丈的诗文,凭心而论,如果岳丈不做那宰相,只做个诗人,那应该会更好。 晏殊说起富弼家事,说富弼出使北辽时,连女儿夭亡,都未能够顾得上,回家一趟,那国书出了点差池,却是连夜从北辽赶回来,让陛下重新更改了国书。 晏殊对富弼大加赞赏,“男儿当如你富弼啊,既为陛下股肱之臣,当为大宋鞠躬尽瘁。” 晏殊又说起范仲淹,“最近,老夫读范公岳阳楼,深有所感!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吾辈当以此共勉啊。富弼,陛下托我和范公整肃我大宋吏治,那就从老夫开始吧。” 富弼瞪大了眼睛,“爹爹,你勤勤恳恳一生,身为帝师,又为相多年,做事谨慎,根本就没有过错啊。” “错!富弼,如今之大宋,积重难返,非快刀斩乱麻,革除弊政,不能够得以新生啊。老夫当为这新政,添上一把柴火,让这把火,把那些冗官懒政烧得一点不剩。” 富弼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都说知父莫若女,可如今,就连晏夫人都不曾想到,她的父亲,竟然为了想在全国上下推行新政,愿为新政而做出最大的牺牲。 “岳父大人啊,你之高义,天地可知,日月可鉴啊。” “明日上朝,你率先弹劾我晏殊。这满朝文武当中,有多少人,都是因我而得以重任。扳倒我,何人敢不服。” “岳父大人,你为大宋,呕心沥血,不当得此结果啊。” “居庙堂之高,当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当忧其君。老夫已是老迈,有很多地方,怕是跟上形势了。能够最后帮陛下一回,你就满足老夫的心愿吧。” 富弼沉默良久,“只怕陛下也不忍吧。岳父大人,你要我弹劾你,你让天下人,怎么看我。” “富弼啊,你看我怎么看你!你为了大宋江山社稷,你可以独自承受女儿夭亡之痛,你为了大宋,甘愿冒死赴辽,大丈夫行事,只求对得起天地良心,何在乎他人评说。” 晏殊拿出事先写好的一篇奏折,那是以富弼的口气写就,上面,列数了自己为相多年,懒政与结党一些事实。 富弼看着那奏折,眼泪刷刷地往下掉。 “富弼,你若是能够理解你老岳丈的心思,明儿,你就直言立谏,并呈上这奏折。庆历新政,就由老夫开始吧。” 从岳丈家出来,富弼抹去了眼角的泪水,便直接向皇宫方向而去,他想要面圣,这么大的事情,他不想在皇上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就直接去弹劾他敬重的老岳丈。 富弼正要面见圣上,却看到朝中的一些老臣,从皇上那儿出来,不用想,那些人,是担心自己在新政中失势,或者甚至会被惩处。 第255章 恳请罢相 那几个老臣,也看到了富弼,赶紧迎上来。 “富大人啊,你现在主持这整肃吏治的事情,对于像晏相和我们这样的老人,就手下留情吧。咱虽无奇功,却从无过啊。” 那些老臣们,故意搬出晏殊。 无非是想要给富弼说,他们都是晏殊的旧友,一起同朝为官,不看僧面,看佛面,多少给个面吧。 富弼很谦恭地和那帮老臣聊了几句家常。 刚才在岳丈家里,岳丈其实就说起,朝廷若不扳倒他,那就会给那些老臣们留有一丝希望。 当值官已经通报,说富弼求见圣上。 看着富弼找皇上,那帮老臣们却是很得意地说道,“看吧,在任上的时候,就得给自己找好退路。提携什么人,都不如提自己的女婿来得实在。” 自从富弼出使北辽,凭三寸不烂之舌,不但给大宋挽回了脸面,还把损失降到了最低,赵祯对富弼,那是格外的礼遇。 赵祯给富弼赐了坐,而且,还特意赐了茶水。 “富爱卿,刚才朝中好些大臣,急着见朕,是想要朕在这次肃清吏治方面,能够对晏相可以格外开恩。这些老臣啊,真是太多虑了,朕若是连自己的恩师都不恩宠,那还能护得了天下苍生吗?” 富弼瞬间就明白了,为啥岳丈大人要主动提出,让他亲自出面弹劾,让陛下罢免他的宰相之职。 那些老奸巨滑的家伙,哪里在为晏相求告,他们是在替他们自己说话,只要晏殊不倒,他们在朝中,那就有靠山了。 赵祯简直被那帮老臣们的假象所迷惑,他甚至还很得意,凭自己至高无上的权威,谁也撼动不了晏殊。 “陛下,臣求见圣上,就是要弹劾晏相。他为相这些年来,在朝中,罗织党羽,欧公所言朋党者,晏相便是首当其冲。朝中大臣,包括微臣在内,皆是晏相府门生。晏相不倒,满朝官吏难以整肃。” 富弼慷慨陈词,听得赵祯意外之至。 他想到成百上千个人,会因各种原因弹劾晏相,他也想到过,只要他赵祯不点头,没人敢拿他的恩师怎么样。 一个大宋皇帝,连自己的恩师都护不了,那岂不是天下的笑话。 赵祯傲然说道,“富爱卿,于公于私,朕觉得,都不应该是你这个做女婿的,竟然弹劾起一手把你提拔起来的恩师。你可别忘了,你还是晏府的女婿,你就不怕,满朝文武,戳你的脊梁骨。” 赵祯说到激动处,竟然差点想给富弼两记耳光。 那时候,科考被提携起来的人,都会把提拔他的人,当成他的恩师。 “陛下息怒,凭心而论,微臣何尝不想陛下能给微臣岳父以隆恩。” “既是这样,朕给晏相便是。这些年来,晏相忠心辅佐朕,可谓呕心沥血。晏相之位,谁也撼动不了。富弼,你这是疯了吗,你要隆恩,朕给,你却又要弹劾,真想不明白,你是何道理。” 富弼取出那份奏折,双手递给了赵祯。 那奏折,是以富弼之名所写,然而,那字,赵祯是太熟悉不过了,那绝对是恩师亲笔。 “富弼,你说,这是晏相自己的意思。” 富弼想起晏殊,眼泪就有些忍不住,赵祯突然明白,恩师这是要牺牲他一生的名节,去帮着他赵祯,完成这一次从上到下的吏治改革。 赵祯自言自语地说道,“朕,可以不答应么?” 此时,他想到年幼时,有一回,父皇要查看他的功课,由于平日里贪玩,有好多都还没有完成。 于是,他去找到晏老师,要求晏殊帮着他,先把父皇那一关应付过去。那意思,便是要老师替他把作业先做好。 晏殊坚决不答应。 当时,他指着晏殊的鼻子,“好吧,你确定是不帮我了。你可想好了,你就不怕,我亲政以后,收拾你。” 然而,正当赵祯继位,亲政以后,别说收拾他的恩师,可以说,一直都对恩师,委以重任,甚至好些时候,对恩师的话,依然是言听计从。 “陛下,微臣刚才就是从晏相府上过来。得到岳丈大人安排弹劾他的任务时,微臣也是一时想不通。然而,就在刚才,微臣看到那些朝中大臣,都来替岳丈大人说情。陛下,他们哪里在保晏相,他们分明是想借晏相保全自己啊。” 赵祯沉吟了好一会儿,“恩师这是给朕出了一个难题啊。晏相一生,兢兢业业,朕怎么忍心如此待晏相,这对晏相,着实也太不公平了啊。” “陛下,晏相也是为了咱大宋江山社稷,他先前还在念叨,说范公所言,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晏相说他老矣,此乃晏相为陛下大计,尽最后的绵薄之力。” 赵祯竟然也有些泪水澘然。“好,富爱卿,你就顶着那不仁不义的骂名,去弹劾我的恩师吧。不管这次新政成败,朕都记恩师大功一件。” 第二日朝堂上。 晏殊比往常还要早一些,赵祯一直在那宰相位,替晏殊设有特殊的椅子,以示与其它大臣间的区别。 毕竟,晏殊既为宰相,又是帝师。 赵祯还未临朝,那些候朝的大臣们,都围在晏相的身边。 甚至,那几个私下去找过赵祯的,还悄然地站在晏殊身边,说起他们曾专程去找过陛下,替他晏相求情。 晏殊只是拱手致意。 “圣上驾到。” 当值官大声地叫道,朝中所有的人,都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静候着赵祯的到来。 众臣朝拜完,皆立于自己的位置上。赵祯提出,让范仲淹先谈谈这些天来,已经做好了,要怎么大刀阔斧地进行改革。 当时的大宋王朝,最迫切需要改的,便冗官冗员。自太宗恩科扩招以来,从先前的十几个进士,一下子提到了五百个。 而且,还规定,若是坚持考了十五年,依然没中进士,那就可以默认进士出身,享受相关的待遇。 到了赵恒那个时候,全国已经拥有了万余名官员,还有些人,一直都未曾得到朝廷任用,但根据大宋之法,却是一直都可以享受到进士的待遇。 到了赵祯时代,大宋的冗官冗员,已经庞大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第256章 石介vs夏竦 赵祯接受了群臣的朝拜。 范仲淹上呈了与富弼商定的新法,当值官拣其中重要的内容,当众宣布。 晏殊听了那新法的内容,便对赵祯说道,“陛下,老臣有话要讲。” 赵祯也不知道,他这个恩师又要给自己出啥难题,便笑着说道,“晏老请讲。” “陛下,我大宋自太宗皇帝以来,恩科扩招,揽天下之才而致如今盛世。贸然改动祖宗之法,老臣担心,会自损根基,让天下文士心寒啊。” 富弼听完晏殊的话,顿时明白,老岳丈这是故意要激起革新派的讨伐。 富弼按照事先与老岳丈商量好的,站出来向赵祯朗声说道,“陛下,臣有本奏。” 富弼将老岳丈所写的那份奏折,递上去,然后慷慨说道,“陛下,臣弹劾当朝宰相晏大人。晏大人借宰相实权,在朝中广纳门生,如今朝堂,有多半都是晏府门客。” “陛下,经年累月,晏大人身为宰相,既不能安邦定国,又不能抚黎民百姓。如今,敌国外患,致大量财富外流,内政慵懒,土地兼并泛滥,致游民起义不断。” 富弼此言一出,朝廷顿时不顾赵祯在场,全场一片哗然。 当然,赵祯心里清楚,当富弼弹劾晏殊的时候,肯定会致使朝廷内,地动山摇。 就连范仲淹都走到富弼身边,“富大人,你,你怎能把一切过失,皆指陈于晏相啊。大宋出现如此弊政,咱们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么?” 晏殊从他的位置上站起来,脸涨得通红,指着富弼,啥也没有说。 满朝文武突然安静下来,夏竦带着头,跪伏在朝堂上,“陛下啊,你怎么能够任用范富这样的奸党啊。晏相之功德,天地日月可鉴!陛下,臣等愿意以身家性命担保,求陛下明察奸人对晏相的诋毁。” 这个时候,晏殊才离座,向赵祯跪下。 “陛下,你这回可是亲眼看到了,若要肃清我大宋吏治,必须从我开始了。陛下,如今的大宋王朝,已经是积重难返,必须要从上至下,来场大的变革,裁撤冗官,废除懒政,就从老臣开始吧。” 晏殊的话,掷地有声。 现在,弹劾与保相两边,都沉默了。就连那夏竦,都已经想到了,要用身家性命担保晏相,却不曾想,弹劾竟然是他晏殊的意思。 满朝文武全被晏殊震住了。 “陛下,晏相高风亮节,愿为新政而披肝沥胆。臣等皆愿意以晏相为楷模,去留皆凭政效。” 赵祯真到了要罢相的时候,却显得特别难受。 晏殊抬起头来,看着赵祯,“陛下,你就颁旨吧。老臣年迈,就赐老臣些颐养天年的日子吧。” 赵祯喉咙有些哽咽,郑重宣布,“诸位爱卿,朕于今日罢免晏殊相位,出知颍州。” 晏殊跪谢皇恩,退朝时,晏殊蹒跚而出殿门,险些栽倒,富弼和韩琦,赶紧过来,一把将他扶住。 此情景传入到赵祯耳朵里,赵祯当时正手捧着恩师的诗文,还在念叨着,“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 他一想到年事已高的恩师,竟然要去颍州,他本无罪,只不过是为了帮他这个做着大宋皇帝的学生,不得不去远方。 再听说,晏殊出殿门,差点摔倒,更是于心不忍,心痛不已。 大宋庆历新政,正式向全国铺开。 本来形势向着好的方向发展,有晏殊为例,即便是被裁撤的官员们,都心悦诚服地接受被裁撤的事实。 可偏偏范仲淹曾经的一个学生,石介,对新政有感而发,洋洋洒洒,写在了一篇庆历圣德颂。 京城里,四处都在传看着那一篇奇文。 圣德颂里,对皇帝赵祯,开启新政,大加赞颂,更是对当时执行新政的范仲淹,欧阳修等人,赞叹不已。 当然,你石介歌颂新政,颂扬范富等人的功绩,无可厚非。 偏偏石介把夏竦那些守旧派的人,骂成奸贼。范富二人,看到那篇文章,顿时感觉到,这是坏菜了啊。 本来执行新政,那就已经大大的伤害到了朝中很多人的利益。丢官的丢官,家产遭到查抄的查抄,甚至,有些人,被关押进了大牢。 一切都因为皇帝赵祯镇着,又有晏殊给带了个好头,新政虽遭到了暗流般的抵触,却从表面上看来,还算风平浪静。 现在倒好,一石激起千层浪。石介这是捅了个马蜂窝。夏竦,也是你能够骂奸人的? 本来,那夏竦就曾经是范仲淹和韩琦的顶头上司,那能量,可以说何等强大。 自西北战事平复,夏竦就清闲了下来,对于这新政,他只不过从晏相的私交,站出来替晏相说情。 但知道晏相的用意后,就根本没关心那什么新政。甚至,有些人,找到他,要他带头反对新政,他都淡然一笑置之。 夏竦只想着,把奢侈的日子,过到极致就好。 他一旦出行,就会驾着那辆价值千万的豪车,有四辆马车那么大,装饰着豪华的绸缎,人在车中,宴饮如常。 他又特别喜欢吃钟乳石熬制的稀粥,以至于会有飘然如仙之感。然而体寒至骨,每天都必须美人以体温将其温热。 把心思放在享乐上的夏竦,竟然被石介在那篇圣德颂中,骂成了当世之奸贼。已经快佛性到成仙的夏竦,却是突然被激怒。 石介触怒夏竦,他自己尚不自知。 他竟然还给富弼写了一封信,他哪曾想,夏竦自那庆历圣德颂面世后,就已经盯上他了。 夏竦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从中截获了石介的那一封信。 夏竦从头至尾,把那封信读了一遍,突然开怀大笑,“写得好啊,好一个行伊,周之事。哈哈哈。” 夏竦赶紧悄悄地物色能够仿造出笔迹的高手。对于他那样高地位的人,要找这么个匠人,简直是太容易了。 没过多久,一封连石介本人都看不出真伪的信,就被夏竦的人给炮制出来了。 整封信,夏竦只动了一个字。但那一个字改变之后,整封信的意思,可就完全变了。 夏竦对那制作出来假信相当满意,给那个帮了他大忙的人,重重的赏赐,当然,只有死无对证,才能够放心。 第257章 新政失败 那一封原本应该交到富弼手中的信,却是很随意地落在了汴京城,一个不起眼的地方。 说来也巧,那封信就没有落到范仲淹和富弼的人手里,而是被庆历新政搞得啥也不是的人手中。 此信被汴京中,应当看到的人都看到了。 那个时候,京城里闹得沸沸扬扬,先前,石介写出庆历圣德颂,范仲淹和富弼,就已经被他搞得头都大了。 在当时,范仲淹和富弼,就想办法,把那石介控制起来,不让他出来,到处乱说。 哪曾想,这家伙,竟然又弄出什么书信来,一问,石介还真给富弼写过信,只是,那封信,并没有交到富弼手里。 现在,却又流落出一封信,甚至,据说随那封信里,还有石介草拟一份废立的诏令。 石介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写什么废立诏书吧。 信和诏令,在京城中传阅了一段时间,到底还是传到了皇帝赵祯的手里。 赵祯心中也明白,推行新政,肯定会触及到很多人的利益,难免会有人出来,诬陷范富二人。 可皇家最大的忌讳,便是朝中大臣拥有过大的权力,竟然废立皇帝。 赵祯是赵恒传下来的唯一的子嗣,应该找不到可以替换他皇位的人。 赵祯并没有对此事有半点声张。 他悄然地叫人,找来了石介曾经写过的字,两相对比,分毫不差。 那石介本来就是范仲淹的学生,当范富二人,刚开始新政的时候,本来朝中专门立在庆历四谏官,作为新政的喉舌,大力宣传新政。 可他石介,却偏偏要站出来,一篇庆历圣德颂,弄得天下皆知。 赵祯有些惶恐不安起来,他把前后的事情,连在一起。 他不禁有些担心,范富二人,会不会打着庆历新政的旗号,排除异己,罗织自己的势力,然后谋朝篡位。 毕竟,就推行新政而言,已经赋予他二人,极大的权限了。甚至在京中有人传言,说朝中只知范富,不知陛下。 朝廷都已经做到这样了,难道,对他范仲淹和富弼的支持,还不够大? 赵祯沉默了。 “陛下,现在京城中,到处都流传石介写给富大人的信。其中,石介极力鼓动范大人和富大人,效仿伊尹和霍光,废帝另立。” “陛下,那石介乃范大人学生,微臣惶恐,担心此二人乱党,将会谋朝篡位,望陛下明察。” “陛下,微臣见过石介的信,微臣敢以性命担保,那信绝对是石介亲笔所书。” “陛下,微臣最担心的,便是石介与范富二人,早有勾结。庆历圣德颂,诗中将范富比作夔一契,试问,范富二乱臣,何德何能,堪比圣贤?但凡与范富二人不和,便被骂为妖孽,惑乱之象,昭然若揭啊。” 范仲淹与富弼,都曾亲眼看到过那信,甚至,给他们看的人,还特意让他们看了那石介草拟的废立诏书。 此时,做任何辩解,都已经毫无意义了。 他们渴望赵祯出一个态度,哪怕是把他们破口大骂,甚至把他们收监扣押起来。 他们也还有一个辩解的机会。 赵祯却是从头到尾,一直保持着沉默。 那种可怕的沉默,便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赵祯已经对范富二人,极度的不信任了。 第二天上朝,范仲淹和富弼,就向赵祯递交了辞职奏折。 唯有通过辞职,才可以让皇上对他们解除疑虑,也只有辞职,才可以自证清白。 那个躲在背后,把“行伊周之事”改成“行伊霍之事”的夏竦,相当得意他,只改一字,而不动声色地干掉新政。 想和他夏竦扳手腕,就凭你手下之臣范仲淹,根本就不是对手。 赵祯自然是做出十二分不舍,对于范富二人提出的辞呈,屡次不批。 经过范富二人的再三恳求,又连续上了好几道折子,赵祯这才勉强同意了范富二人辞职的申请。 范仲淹出任陕西、河东宣抚使,富弼出任河北宣抚使。本来推行得好好的新政,就让那石介一首颂诗,加上一封书信,给弄成了半途而废。 石介看到轰轰烈烈的一场革新,让自己搞成了这样,心中无比忧愤,郁郁而死。 没过多久,与石介特别好的朋友,孔直温,假托宗教之名,煽动起一批人,出现了暴动。 大宋虽然攻打北辽的西夏不行,但收拾那么点老百姓的叛乱,简直是易如反掌。 孔直温叛党,几乎没用吹灰之力就土崩瓦解,查抄孔直温的家时,竟然发现了一封石介写给孔直温的密信。 夏竦的人,便站出来,说那石介之死,肯定是障眼法,借死之名,逃到了北辽。 石介所做的一切,都是富弼安排的,一旦一切条件成熟,石介将会带着辽兵,从北而南,一路横扫,那时候,富弼再为内应,那么,大宋可就亡矣。 这一回,赵祯对夏竦编排的事情,已经开始相信了。 他派人查了石介的情况,石介的家人,无人一幸免,全都被下了大狱。 以至于,这后来,朝中支持庆历新政的人,都不敢发出任何声响,就连当时的宰相杜衍,也并没有怎么再去执行那新政的东西了。 石介九泉之下,都不可能想到,他人已经死了,他所谩骂的奸贼,都没有能够放过他,放过他的家人。 被坑得最惨的,倒是富弼。 想当初,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他是据理力争,在出使北辽时,可以说是寸土必争。 可事隔不久,他怎么就成了通辽叛国的内应了。他本来就已经被贬到了河北做宣抚使。那岂不正好可以成为北辽南下的内应了。 赵祯自己也犯迷糊,虽说自己没有兄弟要以替代他的皇位,但也不能排除,权臣废掉皇帝自立啊。 赵祯想到这,就有些不寒而栗。 他最不想看到的,便是新政成功了,他这皇帝被换了。 现在,范富二人,都已经远离京城为官,赵祯却反而有点心有余悸。 他把夏竦调到京城,任枢密使,先前被石介称做一妖一孽的高若呐,被任命为枢密副使。 欧阳修和尹洙,也因范富二人案,被贬出了朝堂。废掉杜衍的宰相之位,贾昌朝和陈执中回京任宰相。 正当新政的余波未平时,从南方传来消息,说交趾攻打占城。 第258章 反间计除野利 自大宋收复南汉以后,占城就成了宋的蕃属国。 交趾国李太宗,亲征占城,当赵祯得知消息时,李太宗已经在五蒲江大败占城军,杀死了占城国国王。 作为宗主国,未能够保护好自己的蕃属国,赵祯担心交趾国北侵,便在广西,加强了防御的力量。 范仲淹入京参与新政期间,范仲淹提名让钟世衡镇守环州,替大宋守好西北的第一道门户。 环州之地,靠近天都山,镇守天都山的野利遇乞,被称作为天都王,手握着西夏左厢军,对环州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钟世衡好不容易,打听到,天都大王野利遇乞和李元昊的乳母白姥姥有很深的仇怨。 白姥姥总是在寻找机会,要害死那野利遇乞。 终于,除夕的时候,野利遇乞带着一支骑兵,冲入到宋境进行常规的袭扰与掠夺。按规矩,不管在何处镇守的大将军,在新年之际,应该去朝见皇帝。 野利遇乞多日不归,白姥姥便趁机向李元昊说,野利多半是与大宋有关联,并且说,得到线报,野利遇乞早就有投奔大宋之意。 钟世衡听人说起,李元昊对野利遇乞已经生疑,便觉得机会来了。 后来,在与夏军作战时,碰巧抓到了一个部落首领的儿子叫苏吃曩,更巧的是,那苏吃曩的父亲,那个部落首领正好深受野利遇乞的宠爱。 钟世衡把那苏吃曩叫到面前,“本将军听说,你父亲和野利遇乞关系很好,可有此事?” “说不上啥关系好。我父亲只不过是在替那野利遇乞卖命而已。” “本将军若是把你放回去,你可有机会,能够把大夏国皇帝赐给野利遇乞的那把宝剑偷出来的话,本将军会上报朝廷,让你成为镇守边关的大将军,并且,还会赐你锦袍与金腰带。” 钟世衡见时机成熟,便许以重诺。 “我以为啥事,不就是一把宝剑么?我大夏国,像要什么样的宝剑没有。” “本将军对别的宝剑不稀罕,就想要得到大夏皇帝亲赐的那把宝剑。” 苏吃曩思忖一番,说道,“好,你等着,我这就回去,给你那宝剑拿过来。” “野利遇乞防守那么严,你真能够取得回来?真要有那本事,你简直是这大草原上的大英雄。” 苏吃曩哪里经得住钟世衡一激,便拍着胸脯说道,“钟将军,你等着,不出五日,我定当把皇帝陛下亲赐给野利的那把剑给你拿回来。若我不能给你取回来,我自己把鼻子割下来,给你送回来。” 趁着夜色,苏吃曩纵马北去,不几日,还真把李元昊赐给野利遇乞的宝剑取回来了。 种世衡大喜,却是故意装出无比痛苦的样子,到处扬言,说野利因白姥姥进谗言已被元昊杀掉。 如若野利将军不死的话,用不了多久,就会带军过来投奔大宋。 钟世衡故意在边界的险要处设下祭坛,写刻祭文,祭文里,说当初与野利相见时彼此如何融洽。 到了晚上,种世衡又令士兵为野利烧纸钱,还请了法师,敲打着法器,以超度亡灵。 烧的纸钱很多,把整个边界的山谷映得通红。成千上万的士兵们,齐声哀嚎,声音传到了西夏兵营。 西夏军队夜间看到火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急派骑兵前来窥探。 宋军故作害怕之状,纷纷搁下祭器、祭物往回逃跑,又一路把几千两的银子撒落在山谷荒路上。 西夏兵丁看见这么多被抛弃的银两、银器,都跳下马背你争我夺。 混乱中,他们把野利的那把宝刀也捡去了,并且还看到了那篇被烧得只剩下数十字的祭文,那数十字依稀可辨,是宋将种世衡对野利的祭文。 于是,西夏兵回去以后将那把宝刀和祭文一并交给了西夏皇帝李元昊。 “启禀陛下,汉人以为野利将军已死,痛苦伤心之至啊。” “这是我们在祭拜的山谷中找到的东西,从这些残存的文字,可以看出,野利将军早就私通大宋了。” 白姥姥得知汉人居然以为野利遇乞死了,写了祭文祭拜,还在山谷里烧了很多纸,也跑出来见李元昊。 “陛下,我早就说,那野利遇乞靠不住,你还不信,你看,这,这野利遇乞还没死,人家都在为他祭拜了。” 李元昊气得发抖。 当他看到,在那些交上去的东西里面,竟然有他亲手赐给野利遇乞的宝剑时,他再也控制不住了。 “这混蛋竟然拿我赐给他的宝剑,去讨好宋人。可恶,老子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李元昊下令,赐死野利遇乞,并且,连同野利遇乞的兄长野利角荣,也一并被诛杀了。 就连钟世衡都没有想到,他原本只是想通过这反间计,干掉那野利遇乞,没曾想连右厢军的野利角荣,也一并给干掉了。 钟世衡很快把自己如何计除野利遇乞两兄弟的事情,密报给了赵祯。 赵祯知道,钟世衡不费一兵一卒,居然把威胁西北边境的两个隐患给除掉了,心中更是高兴。 赵祯很快答应,封苏吃曩为大宋边关的将军,替大宋镇守边关。 并且,还派人钦赐了金腰带和锦袍。 野利皇后得知兄长遭遇大难,在李元昊面前,痛哭流涕。 李元昊似乎也觉察到,自己这是错杀了两位股肱之臣,听到野利皇后的哭诉,又心软了。 于是,李元昊亲自带着人,到野利遇乞镇守的天都山,寻找野利遇乞的家属。 当时,野利遇乞的妻子没藏氏,躲藏在三香家。 那没藏氏浑身缟素,显得楚楚可怜,李元昊一看到那如仙般的姿容,便欲罢不能。 他简直没有想到,在野利遇乞家中,竟然有着天仙般的女人,妖艳媚惑到了骨髓。 没藏氏本来是吐蕃大家族之女,他的亲哥哥,便是没藏讹庞,正好是李元昊身边重臣。 李元昊对没藏氏一番安慰,没藏氏很快从悲痛中走出,投入到了李元昊的怀抱。 李元昊把没藏氏带回到宫中,皇后野利无比愤怒,“陛下,你杀我兄长,夺我嫂子,这要传出去,你将有何颜面。” 野利皇后愤恨嫂子不忠,却不忍心杀她,李元昊便安排没藏氏入寺修行,赐名没藏法师。从那以后,李元昊便也特别喜欢往那戒坛院跑,去与没藏氏修习。 第259章 瑶民起义 赵祯一边吃着饭,一边翻看着时髦的诗词。 以前晏老师管着,他可不敢这样,边吃饭,边翻看那种闲散之文。 如今,他简直可以放飞自我了,别说坐着吃饭看,就是躺着看,也没人敢指责他了。 “这柳永是何许人也?” 赵祯正好看到柳永写的那句,“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便随口问道。 旁边站的当值官,自是饱学之士,那柳永乃是混迹于烟花酒肆的落魄文人。 柳永之词,多是些缠绵俳侧,令人哀婉不已之作。 当值官有些惶恐,迟疑了一会儿,这才说道,“陛下,那柳永潦倒一身,混迹烟花酒馆,年过五旬,却未中过进士。” 赵祯却是笑道,“这就难怪了。他都把考取功名,当作了浮名,天生就是个浅斟低唱的命哟。” “陛下,我朝科考,但凡坚持考个十五年,纵然无法考取,那也可混个进士及第。只此人,临考之时,却多喝得烂醉,误了考期。” “哟嗬,还有这等真不把功名当回事的。今宵酒醉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人,倒是有几分意思。哈哈哈。” “陛下,这世间,还真没有人不重功名,甘愿落魄的,说把功名当浮名,其实那是绝望哟。” 赵祯抬起头来,笑着说道,“他柳永若敢再来考,咱就赏他一个功名看看。哈哈哈。” 这赵祯正说得起劲,却硬是被饭里的一粒沙子磕着牙了,痛得他捂着脸,强忍着,却又不说。 当值官就站在那儿,赶紧过来,“陛下,你这是怎么了,要不要传太医。” 按一般的皇帝,若是有点啥状况,当值官直接就叫了太医了,可这赵祯,生怕麻烦到别人,没他点头,当值官也不敢叫太医进来。 过了好一会儿,赵祯的牙齿这才缓过劲来,对当值官说道,“没事了,千万不要声张,刚才只顾说话,没注意,被饭里的沙子磕着牙了。你这要是说出去了,厨师又得受责罚了啊。” “陛下啊,御膳房的人,做错了事,那就得受到责罚,不然,以后还得不小心。” 赵祯却是说道,“稻米生于泥,难免会有沙子。朕在想啊,恐怕好些百姓,连这有沙子的米饭都吃不上吧。” 皇帝还真是金科玉律,刚说到百姓,就有人仓皇来报,“陛下,湖南瑶民谋反了。” 当值官自言自语地说道,“这都啥样的人哟,好好的日子不过,这怎么着,就给谋反了呢。” 赵祯却是皱起了眉头。 自己好不容易,下了决心要整肃吏治,裁撤冗官,冗兵,削减冗费。 却偏偏弄出个范富二人,要行什么伊霍之事。 如果不宠着那帮做官的,这万一又出个什么张元,李元的,大宋可经不起折腾。 这宠养着一大帮官吏,如今,有用的,没用的官,近四五十万人,兵一百二十多万。 整个大宋,也就五六千万人口吧,身强力壮的,顶多就一千多万。 两三个壮劳力,得养着一个官兵啊。 养官百姓苦,裁撤官员,各级官员闹。想想就知道,难啊。 赵祯对那前来禀报的官员说,“老百姓嘛,但凡有一口饭吃,都不会出来闹事。让湖南的官员们,善待老百姓吧。” 从外面进来好大一批官员,他们全都跪伏在地上。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若那帮瑶民,是因为天灾无以生存,才反叛朝廷,倒也情有可原。” “陛下,这瑶民是受了黄招鬼和邓和尚的蛊惑,他们这是要密谋推翻我大宋啊。” 赵祯脸色一沉,问道,“爱卿,这究竟又是怎么一回事,说来朕听听。” “陛下,瑶民本来就在那蓝山县山间聚族而居,那黄招鬼和邓和尚,假借着消灾治病之名,在那山林间,聚集了无数瑶民。” “陛下,此等奸贼乱党,他们不但蛊惑人心,而且,还专门与朝廷作对,借着贩卖私盐,筹备与朝廷作对的金钱物资。此等乱臣贼子,陛下千万不可以纵容啊。” 赵祯被大家说得愤慨不已,“传朕旨意,巡检李延祚,都监张克明,速速平叛,不得有误。” 众大臣领命而出。 赵祯从那些官员的嘴里,听来的,毕竟都是些片面之词。 瑶民身处在贫瘠的山林中,本来生活就极其艰难。这些年来,桂阳的官吏,根本就不顾老百姓的死活,闯入瑶区,大肆掳掠。 黄招鬼和邓和尚来到瑶区的时候,瑶民们已经处在了生死的边缘。 两人好心带着大家,从外面去贩运私盐进山,大宋从来都是盐铁专卖,那些当官的,便大肆搜捕那些贩卖私盐的瑶民。 黄招鬼和邓和尚聚集了两百来人,与官兵对抗,为了保护老百姓不受侵害,黄招鬼主动站出来,愿意独自领受罪责。 官府为震慑瑶民的反叛,竟然挑断了黄招鬼的脚筋,用尽了办法折磨他。 当黄招鬼被挂在城头上示众的时候,认得他的老百姓们,看到那惨不忍睹的情形,都觉得,黄招鬼是为了他们而死的。 官兵们突进山林,强行要求那些瑶民从山里面外迁,对于那些不愿意搬出来的,进行疯狂地杀戮。 官府本来是想要借残杀黄招鬼和邓和尚,震慑瑶民和当地的汉人,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却是激起了老百姓的强烈的反抗。 起义的队伍,很快就聚集到五千多人。 李延祚和张克明在乱军中,被起义军斩杀,起义军,乘胜攻打桂阳。 赵祯很快就得到了瑶民起义的情况,朝中的大臣,更是添油加醋,说瑶民如何的勇猛,若不加强镇压,会遗害无穷。 朝廷派出刘沆前去镇压,这一次,赵祯提出,必须要恩威并施,若是能够招抚,只要接受招降,就可以编入到军中,吃皇粮。 本来有好些老百姓,都是因为过不下去了,这才走上谋反的道路,现在,听说官府可以招安,其中有好些人,都投到了刘沆那边去了。 那些看透了官府的人,聚集在唐和的旗下,坚持着,与刘沆拼命。 那刘沆扯破了嗓门,叫嚷着,要那些官兵奋力杀反贼,然而,那些官兵,见到起义的百姓,却是一败再败。 第260章 文官点子多 赵祯奉行崇文抑武的法门,朝堂上,多是些文官。 对付流民起义,那些饱读诗书的文人们,提出很多别出心裁的法子。 流民与盗寇,其实也都是些没饭吃的老百姓,稍加恩惠,给一点儿好处,他们就会接受招安的。 大宋朝,几乎每一年都会有农民起义,不管声势有多浩大,朝廷都会想出法子,让他们归附。 当农民起来闹事的时候,县府,州衙门甚至都不会出动兵马去镇压。 有些州县,听说农民起义军来了,居然打开城门,让城内的老百姓,敲锣打鼓,把那些农民起义军接进来。 然后,好酒好菜地招待一番。 县官在大家酒足饭饱的时候,就会拿出些银钱来,和颜悦色地对大家说,朝廷特别理解,你们都是吃不起饭了,这才不得已闹一闹。 现在,你们也闹得远近都知道了,官府跟你们一样,也都穷得耗子见到了,都得哭着走。 摆在你们面前的,两条路,要么,你们到临近条件好点的地方,再去闹闹,让他们也给你们凑点。 有时候,这么一劝,还真管用,那些老百姓,居然就静悄悄地回去做庄稼了。 当然,如果说还没有达到闹的目的,就说,还想临近的州县看看。 于是,州县当官的,就会敲锣打鼓的,把那些闹事的老百姓,又送出自己的辖地。 这应该是比较温和的。 老百姓更喜欢的方式,便是投军。 遇着灾年,到处都是逃荒的老百姓。官府衙门就会在农民起义的时候,张贴出征兵的公告。 境内吃不上饭的青壮年,与其拿起武器和官府干,倒不如去当兵,吃皇粮。 尽管那时候,大家都知道,普通兵并没有多大的出路,但在饿得要命的时候,却像是中了举一样的欢喜。 农村里,青壮年都被征发走了,即使有人想要闹事,那也很快平息下来。 可以说,大宋的那此文官们,还真是些点子大师。 当然,实在遇着冥顽不化的,像刘沆现在遇着唐和,那就边打,边想着招安。 刘沆到处张贴招安的文告。 若唐和主动投诚,那么可以给他在州衙里,安排个差事,还可以得到些赏钱。 但凡官府先前不是对瑶民那样残忍,这一支五千人的队伍,也不至于会负隅顽抗。 瑶汉农民们,被迫从他们祖祖辈辈生活了几十年,几百年的地方,撤了出去。 那没有搬走的,官府的人,直接给清了场,人杀了,房子烧了,一个个的村寨,都变成了废墟。 这一回,招安和软硬兼施,都没有达到理想的效果。在官府的眼里,那唐和,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凭借着蓝山县,华容峒一带的独特的地形,唐和牵着那官兵们的鼻子,在那山林里转着圈子。 唐和率几千人,分几路,将桂阳城围成了铁桶。 赵祯下旨,让杨畋,郭辅之,率官兵前来镇压。 杨畋和郭辅之,觉得是那唐和,也就纠集了一些刁民,根本就是一些乌合之众。 他们率军,直扑桂阳城,他们根本没有料到,唐和的人,在他们前来的险要之处,设下埋伏。 唐和毕竟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对桂阳城附近的地形,了如指掌。 杨畋和郭辅之,只知道快速赶往桂阳城,却不曾想到,在极其明显的伏击之地,他们被唐和上了一课。 从战略上来看,那也就是极其简单的围点打援。 杨畋和郭辅之的人,根本就没有到达桂阳城,就人数损失大半。这便是唐和精心为他们准备的华容峒伏击战。 刘沆,连同那杨畋,都因为此次平叛的惨败,被贬了官。 唐和手下的农民起义军,更是倍加鼓舞。朝廷派出的官军,竟然被唐和的农民军,打得差点就全军覆没。 那简直是特别丢面子的事情。赵祯最初的时候,本来是想到毕竟是自己的老百姓,宽容对待,打发他们回去便好了。 哪曾想,那么些人都主张给瑶民一点颜色。 对付不了辽国和西夏,一百二十万的军队,难不成连对付那么点老百姓,都摆不平了。 现在,桂阳一带地方,唐和打败官军的消息,传得沸沸扬扬。朝廷现在,却是骑虎难下。 赵祯坐在朝堂上,眉头紧锁,“诸位爱卿,湖南瑶民叛乱,朕派出数倍于叛军的官军前往,居然就大败。当如何是好啊。” “陛下,依老臣所见,此叛乱之风,不可长啊。当派出我最精锐之师,将那唐和叛党,尽数剿灭,将那瑶区谋反之人,灭九族,踏平叛乱之地,以儆效尤。” 夏竦振振有词地说道。 他这是要把治理边地的方式,用在对付那瑶民之乱了。 欧阳修站出来,对赵祯说道,“陛下,微臣调看了唐和叛乱的始末。聚众谋反,自是罪不容诛,然瑶民发起叛乱,与当地官府,对瑶民的横征暴敛,肆意掠夺却是分不开的。” “我大宋各级官府,皆享受了职田,受朝廷俸禄,竟然还出现官掠民之事。” 赵祯很愤恨地说道。 “陛下明察,这就是瑶民汉人起义暴发时,为什么地方官吏,主张剿灭。只有剿灭了瑶汉起义,才让那些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百姓,死无对证。” “陛下,微臣以为,要息止这场起义,必须真正抚慰招安,而不是用哄骗之法,赚得起义者归降。” “此番瑶汉起义,当地的老百姓,已经极其艰难,因而,臣以为,为表明官府对瑶民的体恤,可以免除当地一年的赋税。并且,对于那些在战中,被误杀的百姓,予以抚恤。” 欧阳修说得有理有据。 但朝中与那桂阳一带官府有联系的官员,却是站出来,“陛下明鉴啊,欧阳大人所说,也有不实之处。这些年来,国库空虚,不论富庶还是贫瘠之所,皆要上交大量的赋税,现在不是要免税,而是应该增加税收,大宋,已经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了啊。” 赵祯听到朝堂之上,极不和谐的声音,他一门心思,重用范仲淹,韩琦和富弼展开新政,眼看快要收到一点成效了,结果,却是硬生生地被停止了。 第261章 李元昊作死 李元昊突然信奉起佛法。 甚至有好些时候,连夜都在那戒坛寺里,与没藏大师参悟佛法。 本来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李元昊虽说又回归到了夏国王,可在他自己的西夏国内,他却依然是皇帝。 这皇帝成天呆在寺庙,潜心修佛,把后宫三千佳丽凉在一边,那毕竟不是个事啊。 李元昊长时间在戒坛寺的情况,有人还是传到了后宫野利皇后那儿。 朝臣也都劝李元昊,“陛下,潜心佛法,那是我大夏之福,为皇室子嗣作想,还请陛下开枝散叶,让大夏皇朝,可以绵延万代。” 李元昊有些愤怒地说道,“一群不知死活的杀才。说吧,是不是野利那个恶毒妇,让你们出来瞎说的。好啊,朕今天就废了那恶毒妇。” “陛下,皇后的废立,关乎我大夏国的基础啊。陛下,三思啊。” 尽管满朝文武都在劝李元昊,李元昊反而更是发怒。 自从见到了没藏,他就觉得,自己前半辈子,都白活了。本来,他是要把没藏安置在后宫。 是她野利不识好歹,居然要让没藏去寺里苦修。 现在,没藏已经住在戒坛院里了,你还要做啥?你可想明白了,没藏在什么地方,那朕的后宫就在哪里。 李元昊废掉了野利。立没移氏为新的皇后。 那没移氏,原本并不是李元昊的妃子。李元昊听说,没移氏很是贤良,便给自己的儿子宁令哥,许下这一门亲事。 那时候,宁令哥被封为太子,已经开始协助李元昊,处理国内的大小事务。 李元昊很隆重地为太子举办了婚礼。 太子大婚,自然是格外欢喜,毕竟,那没移氏,知情达理,而且,在族中,是难得的秀外慧中的女人。 哪曾想,在大婚的当天,李元昊亲自为太子隆重地庆典。可偏偏李元昊见到了没移氏后,就觉得,太子实在是太年青了,还不宜婚配。 当然,其中更重要的原因,是李元昊觉得,没移氏,做为自己的皇后,远比作为太子妃要好太多。 于是,李元昊当着众位前来道贺的大臣的面,直接册封没移氏为新皇后。 本来一场大婚之礼,应该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时间。 对于宁令哥来说,却是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竟然被父皇,当着众大臣的面,硬是夺为已有。 要知道,在李元昊的后宫,那可是有着数不清的貌美如花的后妃,他本来是得好好的,是给太子宁令哥娶妻。 结果,李元昊直接把太子的婚礼,临时改变成了皇帝李元昊大婚了。没移氏,被送入到了皇宫。 当时,没藏氏的大哥,没藏讹庞,很替太子愤愤不平。 当时的没藏讹庞,因为没藏氏的原因,已经被李元昊提升为了国相。 没藏讹庞找到机会,表达了对李元昊夺儿媳为后的事情,很为不满,劝宁令哥,寻找机会,刺杀李元昊,然后,大家就可以拥戴他做为皇帝。 到那个时候,宁令哥就可明正言顺地把自己的女人没移氏抢回来了。 太子宁令哥觉得,以子弑父,为大不孝。 因而,宁令哥很久都并没有去刺杀李元昊,当然,这里面,还有一点,李元昊虽然已经有些年纪了,可毕竟,相当健壮。 宁令哥一直都没有胆气,去诛杀他的父皇。 直到第二年的正月十五。那依然是一个很重大的节日,宁令哥亲眼看到,李元昊在床架元宵节的时候,已经喝得不省人事。 宁令哥觉得最扎心的,不是李元昊喝酒,赏花灯,而是他看到,那原本属于他妻子的没移氏。 父皇居然揽着她的腰,在那大庭广众之下,秀着恩爱。 没移氏居然在那人群之中,看了他宁令哥一眼。 宁令哥从那幽怨的眼神中,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尽管那个站在没移氏旁边的,是他的父皇,可在那个时候,他心中想到的,竟然只有夺妻之恨。 宁令哥回到了东宫,一个人躺在床上,看在外面冷清的月光,透过纱窗,照进了他的屋子。 原本,在这样的佳节,他应该和自己心爱的没移氏,就站在那纱窗边上,一边赏着外面的花灯,一面看着那迷人的月色。 而此时,他的怒火,噌地一下子上了脑门。 宁令哥取下墙壁上,自己的那酒袋子来,一仰脖子,把里面的火辣辣的烈酒全都喝进了自己的肚子。 此时,宁令哥只感觉到天旋地转的,杀了他。 没藏讹庞说得对,现在,最好的法子,就是杀了那夺妻之仇的混蛋,然后君临天下。 到那个时候,这天下,还有没移氏,都应该是他宁令哥的。 想到那个美好的结果,宁令哥一步步向着皇宫方向而去。 到了皇宫内院,侍从拦住了宁令哥。 “太子殿下,皇上已经睡下了,你有什么事,明儿早朝再说吧。” 宁令哥的嘴里,喷出好大的酒味,只说,“闪开,军国大事,是尔等能够耽搁得起的。” 再有人要阻拦,宁令哥拔出刀来,当场砍了。 宁令哥站到了李元昊的床边,李元昊有些惶恐地坐起来,“你想要干啥?” 宁令哥完全可以一刀下去,像先前杀侍卫那样,直接将李元昊毙命。 可是,最终他没有能够下得去手,他那把削铁如泥的刀,从李元昊的脸上轻轻地一划拉,李元昊的鼻子就掉在了地上。 李元昊痛得嗷嗷直叫,“来人呀,把这个孽子给朕抓起来,给朕碎尸万段。” 宁令哥本来想着,把没移氏拖起就跑,可是,那个时候,他已经吓坏了。 再说,那种时候,把没移氏带在身边,不但救不了没移氏,甚至,自己能不能逃得出皇宫,都难说。 现在,他没有能够杀得了父皇,父皇却是可以轻而易举地宰杀了他。 宁令哥毕竟有着过人的勇武,面临着后面皇宫侍卫们的追杀,他竟然从皇宫里面逃了出来。 他已经吓得惶惶不可终日,先前喝下去的酒,都变成了汗水。他在那宫中,一路飞跑,他特别清楚,父皇只要下了决定,纵然他逃到天涯海角,那也无法逃过他父皇的追杀。 这还真应了一句,冲动,那就是魔鬼。 第262章 两岁登基 宁令哥从皇宫里面跑出来,径直跑到了没藏讹庞的家里。 没藏那晚也多喝了几杯,刚睡下不久,外面有说太子这么晚前来。 没藏早些时候,就劝过太子,杀了李元昊。 可那太子,犹犹豫豫的,只知道自己的女人被父皇夺了,也没有那个胆,去把没移氏夺回来。 没藏讹庞担心自己劝过太子,太子不但没有把李元昊给干没,反而把他给拱出来。 没藏讹庞很不耐烦地从卧房里出来。 太子仓皇失措地对没藏讹庞说道,“国相啊,救救我吧,我这是闯下大祸了,现在,现在父皇命人,全城搜捕我。” 太子的话音刚落,外面就有人在使劲地打门。 那气势汹汹的,也只有手拿着皇帝圣旨的人,才敢在国相府,如此嚣张。 没藏讹庞被太子给弄糊涂了。 这太子若是直接把那李元昊给杀了,那这个时候,他可就不是跑来寻求庇护了。 他可以理所当然地宣布父皇驾崩,然后,宣布继皇帝位了。 当然,凭着太子的威势,完全可以控制住京城的军队,那也就可能会出现有人以皇帝的旨意,四处捉拿什么人。 太子要想和没藏讹庞说明原委,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那京城的侍卫,已经包围了相府。 没藏讹庞对太子说,“太子殿下,你暂且在老臣的地下室里暂避,等老臣见过朝中来人,这才来见你。” 太子早已经慌了神,这种时候,没藏若是把他交给那些官兵的话,他这条命,直接就会没了。 李元昊一辈子割掉了别人多少鼻子,他做梦都没想到,他自己的鼻子,竟然被自己的儿子给割下来。 “没藏国相,刚才,我们看到,太子逃到你府上来了。现在,陛下下旨,满城捉拿太子。” 没藏讹庞问道,“太子一向稳重,成天忙于国事,陛下这怎么会捉拿太子呢,尔等是不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令,假传圣旨。” 那负责领军的,跪在没藏讹庞的面前,“国相,我等真是奉了陛下旨意,这才全城搜捕的。没藏国相,那太子着实太大胆了,居然把陛下的鼻子割了下来。” 没藏讹庞一想,老天,这岂不是坏菜了么。现在,如果那太子活着离开相府,那他若是熬不住,说出他没藏讹庞,指使他弑君谋位。 那他没藏可就完了。 没藏把那些前来搜捕太子的人,带到了他的地下室。 见到了太子他根本就没有给太子说话的机会,直接一剑过去,就把那太子给杀了。 “国相,陛下要我们擒拿太子,你,你这是为何要杀了他啊。” 没藏讹庞怒道,“这弑君杀父之人,人人得而诛之。纵然陛下舍不得这孽障,老臣也替他将这奸恶之人杀了。” 宁令哥中了没藏讹庞的剑,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只是用手指着那没藏讹庞,便一头栽下去,当场就死掉了。 “看什么看,将这逆子弄出去得了。” 没藏讹庞连夜跑到皇宫中去,此时,皇宫内院里,一大群太医都围在李元昊的身边。 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可李元昊的鼻子,血流如注。 李元昊的寝宫里,比生孩子的血腥味还要重。 没藏讹庞跪伏在李元昊的床边,“陛下啊,你可得挺住啊。大夏国,不能没有你。” 李元昊虽然已经流了很多血,可他听到国相没藏讹庞来了,却突然来了精神。 “国舅说的啥话,朕只不过是没了个鼻子,又不是掉了脑袋,不严重的,过些天,就长出来了。” 李元昊割了不知多少人的鼻子,那些人也有侥幸活下来的,可谁都知道,那些人没有鼻子,真没见得有谁长出个新的鼻子来的。 没藏讹庞说道,“陛下,那宁令哥弑君杀父,罪孽深重,老臣得知他做出如此犯上之举,已经替陛下杀了。” 李元昊本来还平静地坐在床上,任由着那些御医们,给他医治。 现在,听说宁令哥居然被杀了。 其实,就在李元昊鼻子被割下来的时候,他的确是想把宁令哥的头砍下来。 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虎毒不食子啊。 现在,他听到没藏讹庞居然杀了宁令哥,他直接从床上蹦了起来,一把卡住了没藏讹庞的脖子。 “谁让你杀的,你这个混帐东西,谁让你杀了我的太子啊。老子也就掉了个鼻子,宁令哥这孩子,若真是要谋杀朕,当时就一刀结果了朕。这说明,这孩子,心里还是有我这个父皇的。” 李元昊痛失爱子,再加上,刚才又一时激动,好不容易才让太医们止住的鼻血,现在却是又被挣开了。 李元昊只觉得天旋地转,扑通一声,就有如一座山似地崩塌在地上。 几个人过来,把李元昊扶上了龙床。 “滚,没藏讹庞,朕不想见到你,有多远,你给朕滚多远。” 没藏讹庞从那卧房里面出来。 太医们劝陛下平静下来。 李元昊的情势变得更加危急了,到第二天,伤口化脓,感染了。 到第二天晚上的时候,李元昊就已经意识模糊了,他根本就来不及立下遗诏,视物辨人,都不行了。 宫里宫外的医生,都对李元昊的病,束手无策。到了半夜的时候,李元昊彻底驾崩。 没藏讹庞在宫中的眼线,很快把李元昊驾崩的消息,传到了相府。 没藏找到了他的妹妹,就是那个在戒坛寺里修行的没藏大师, 没藏氏刚把她和李元昊的孩子,宁令两岔。 “哥哥这么晚,来此寺庙,有何事?” 没藏氏还不知道,李元昊竟然已经死了,他也曾听说宁令哥前一晚上,把李元昊的鼻子割了。 “大事,妹子,你快收拾一下,咱们就宫去,陛下驾崩了。” “啊。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只听说,陛下被宁令哥割了鼻子,不至于会驾崩吧。” 第二日,没藏讹庞带着没藏氏母子临朝。 朝中大臣诺移赏,提出让李元昊的弟弟继承皇位。 李元昊的弟弟叫委哥宁令,也愿意出任大夏国的皇帝。 没藏讹庞则是坚决反对,“诸位,委哥宁令,怎么能够继承大统,他根本就不是皇子,又没有任何军功,他根本就没有资格做皇帝的。” 第263章 宫中侍卫叛乱 “国不要一日无主,没藏国相,你说委哥宁令不能继承大夏大统,难不成,你想自立为皇?” 诺移赏两眼盯着没藏讹庞,朝中在臣们,都把目光投向了没藏讹庞。 尽管没藏讹庞,借着没藏氏深得李元昊的恩宠,但现在,李元昊已经驾崩了,朝中大臣,对于没藏讹庞,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敬重。 “没藏国相,你觉得,你有那个能力,能够保我大夏国土,能够让我大夏继续繁荣安定?” 没藏讹庞把他的妹子没藏和不足两岁的侄儿李谅祚拉到了面前。 “诸位,我大夏国,从来都父传于子。宁令哥犯下谋逆大罪,已经伏诛,现在,咱们完全可以立陛下皇子宁令两岔为新皇。新皇之母可为我大夏国太后。” 诺移赏诘问道,“没藏国相,此举极为不妥。没藏大师,已经身入佛门,自当静心修习,怎可为太后。再说,若立没藏大师为太后,那野利太后,又当居何位?” 没藏讹庞笑着说道,“这个,诺移赏大人就不用操心了。野利皇后,因教子无方,纵子行凶,恶贯满盈,已经畏罪自杀了。” 当没藏讹庞说起野利皇后自杀,别说朝中大臣,就连没藏讹庞自己,也都不相信那是事实。 朝堂上,不家人想要提出异议。 没藏讹庞直接拔出剑来,一剑穿胸而过。听到朝堂上出现动静,事先在大殿周围埋伏下来的李守贵的人,直接将弓箭对准了朝堂上。 那意思,今儿,除了参拜新皇,任何人都不可以活着离开这朝堂了。 李谅祚哪里看到过这种场景,吓得大哭,没藏氏抱着他,没藏讹庞随身护着,坐到了宝座上。 众大臣们,哪里敢有不遵从的,全都下跪。 大夏国在没藏讹庞的操控下,由没藏氏临朝称制,抱着李元昊的小儿子李谅祚,继承了大夏国皇帝。 李元昊驾崩的消息,传到汴京城。 大宋为啥不趁机攻占西夏呢?其实,大宋正面临着一些战乱,哪里还有那个闲心,去打什么西夏。 李元昊是在元宵节那天的晚上,被宁令哥削了鼻子,没过多久就驾崩了。 大宋的皇宫,在元宵节后不久,竟然也发生了一场侍卫兵变。 当天夜里,赵祯与曹皇后刚要就寝。 宫外突然传来了砍杀之声,太监和宫女都发出了撕心裂肺地惨叫声。 赵祯便问那宫人,“外面为何如此喧闹。” 那宫人已经知道宫中发生了变故,担心赵祯会因此而害怕,便谎称是管事的,正在教训犯了过错的宫女。 纸终是包不住火的,叛乱的侍卫,一路冲杀过来。 赵祯哪里见过如此惊心动魄的宫廷兵变,吓得瑟瑟发抖,遇到这样的事情,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冲出去逃命要紧。 曹皇后紧紧抱住赵祯,“陛下,这个时候,不能出去啊。乱军之中,黑灯瞎火的,你这一冲出去,那不是在逃命,而是去送命啊。” 曹皇后是曹玘的女儿,祖父是开国大将曹彬。 那种危急关头,简直可以看得出来,一个将门之女,是如何沉着应对。 他首先派出身边最厉害的侍从,带上皇帝的圣旨,前去搬兵护驾。 他把宫中能够参战的太监,宫女全都召集起来,每个人都剪下一络头发,并作好了标记。 说是等到第二天,会对当晚参战的人,予以重赏。 又指挥那些宫人,将宫门牢牢锁住。 曹皇后预想到,叛变的侍卫必定会朝着皇后与皇帝的寝宫而来。 他们在很难打开宫门的情况下,一定会纵火烧毁皇宫。 曹皇后让人把宫中灭火的各种器具准备好,又让人把用于灭火的水池全都装满水。 没隔多久,那些叛乱的侍卫,就已经攻到了皇后寝宫外。 曹皇后先前派出去的太监与宫人们,拼死与那些叛乱的侍卫激战。 皇宫侍卫,那本身就是些顶尖高手。 曹皇后派出去的侍卫,那也是功夫不弱。那些叛乱的侍卫,瞅着也就是一墙之隔,可他们就是攻不过来。 赵祯躲在那宫里,听到外面的厮杀声,已经吓破了胆。 此时,从城墙外,射进来一些带着火的箭,随着那嗖嗖地破空的声音,宫中的一些地方,已经被那火点燃了。 好在曹皇后事先作了安排,大家齐心协力,很快就扑灭了那火焰。 宫中顶级侍卫颜秀,发起的这一场侍卫兵变,很快被赶来救驾的大军给扑灭了。 其实,在大军到来之前,曹皇后派出去的侍卫太监,就已经斩杀了三个领头的侍卫。 最后一个叫王胜的,也很快被揪了出来。 当时,在一个很不起眼的角落,把那已经奄奄一息的王胜抓出来的时候,宦官总管杨怀敏,直接一刀砍死了王胜。 这一场侍卫叛乱,就死无对证,成为了一大悬案。 赵祯亲历了这一场宫内的变故,吓得好几天都吃不下饭,不敢睡觉。 他甚至对宫中的侍卫,都已经不再放心,简直有些惶惶不可终日。 他亲眼看到当时的曹皇后,面临着生死危难时,居然镇定自若。 这一点,使赵祯怀疑这一场兵变,很可能是曹皇后为了后宫争宠,故意演出来的一场戏。 过了几天,赵祯才上朝。 赵祯想到的第一件事,便废掉曹皇后。 朝中大臣都很是惊讶,虽然他们并没有亲眼见到颜秀发起的这一场罕见的宫中兵变。 他们却可以感受到,这一场兵变,对于赵祯来说,有多惊险与恐怖。 朝臣们都劝赵祯,都说不能够废了曹皇后,曹皇后已经贵为后宫之首,根本就不存在与什么人争宠之说。 若是有心要害陛下,当陛下要从宫中跑出去的时候,曹皇后完全可以假意跟随。 这一来,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曹皇后有发起这一场兵变的动机。 并且,自始至终,曹皇后都尽心竭力地想法子,平定叛乱,保护陛下。因而,曹皇后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赵祯被大家说得哑口无言,没有充分的理由,自然不便废皇后。赵祯却有一种很怪怪地想法。 毕竟,那一段时间,他一直都宠爱张贵妃几乎有些懈怠了皇后。 赵祯有些烦乱,这一段时间,究竟是咋了,平不完的叛乱,现在,竟然都乱到了皇宫了。 赵祯在朝堂上,很愤怒地说道,“这朝中大臣,竟然没有一个人,能够替朕操心国事,这上朝,还有啥意思?” 第264章 文彦博战贝州 文彦博出列,“陛下,微臣愿亲率大军,前往贝州,剿灭那王则叛乱。” 明镐启奏道,“陛下,臣以为,那贝州之乱,与宫中的侍卫之乱,或可并案。” 赵祯却是笑道,“爱卿,汴京与贝州,相隔甚远,爱卿怎么说,那宫中侍卫之乱,与那王则之乱等同呢。” “陛下,微臣从那些侍卫丧心病狂的举动,私自揣测,宫中侍卫,很可能也是受了那弥勒教的蛊惑,这才如此胆大妄为。” 赵祯脸上显现出惊骇之色。 对于那弥勒教,他也曾听人说过,加入了弥勒教的人,那是相当的可怕。 本来佛教宣扬行善积德,可这弥勒教,竟然鼓吹杀人作乱。 “杀一人而成为一住菩萨,杀十人而成十住菩萨。” 那帮教徒们,居然冲进寺庙,杀戮僧尼,烧毁寺庙,毁弃经卷。哪像什么修行之人。 更可怕的,是那些教徒们,都会集中在一起,服食一种可以致幻的药物。 服下了药物,便会有飘飘欲仙的感觉,在杀人,或者是被伤残的时候,竟然都没有什么感觉。 甚至父母兄弟,一言不和,也会相互残杀。 赵祯下旨,将那四个带头起事的侍卫尸首,从城楼上取下来,派专人进行检验。 很快,结果出来。 “陛下,微臣验看了四大侍卫,从他们的体内,都查到了弥勒教众经常服食的致幻药物。” 赵祯的脸色大变,“文相,对付那不要命的弥勒教众,你可得要小心啊。” 赵祯又对群臣说道,“朕差点误会曹皇后了啊。从即日起,朝野内外,彻查弥勒教徒。不管官职高低,但有入教,一律格杀勿论。” 文彦博与明镐率大军,前往贝州。 王则也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农民,在涿州老家混不下去了,这才前往贝州,去给地主家放牛羊。 遇上了天灾,官府征召灾民入伍,王则便进入到了官军,当了一个很小的校官。 本以为,当了兵,就可以衣食无忧。 然而,这宋兵却依然日子过得凄惨,吃着最粗劣的饭食,受尽盘剥与压榨。 上面发的军饷,到了兵们的手里,被一层层的雁过拔毛,别说拿钱回家贴补,连自己日常开销,都难。 手里截留着士兵们的大量饷钱的军官们,居然在军中做起了放贷的生意。 那士兵们,偶尔出去,到军营外喝点酒,快活快活,就得到军官们那儿去借钱。 当个兵,也能够当到债台高筑,也就大宋的官兵了。 王则跟随兄弟们出营,接触到了弥勒教,尝到了那免费的,能够让自己飘飘欲仙的药。 他的心思便活泛起来,何不大力发展教徒,等势力增强的时候,便可以聚众举事。像益州士兵叛乱那样,好好地干上一家伙。 王则的活动能力很强,借着弥勒教的助推,加上大量的破产老百姓的加入,军中那些债台高筑的士兵们的拥戴。 王则感觉到,起事的时机已经成熟了,哪曾想,没到过年,准备举事的秘密被泄露出去。 王则利用贝州官府外出参与什么活动的时候,率众攻入到武器库,抢夺大量的武器装备,又攻入到监牢中,将那些受苦蒙冤的囚犯们,全都放出来。 王则杀掉了贝州知州张得一。 一个很普通的农民,宋军中的小校,很快在贝州城,聚集了成千上万人。 附近的人,听说王则占了贝州,也从外面赶来。 王则打开了贝州的府库,把那钱粮分发出来,贝州的老百姓都提前过年。 贝州城内的居民,全都在脸上记下“义军破赵得胜”六个字。 王则称帝。 国号安阳,王则自称东平郡王,封张峦为宰相,卜吉为枢密使。 贝州守军中,支持王则的,都得到了任用,那些不愿意为安阳国将士的,没用多久,全部被诛杀了。 农民出身的王则,一辈子都没有见到如此多的钱财。 “诸位助我灭宋,我安阳国一统天下,将与大家同享这泼天的富贵,哈哈哈。” “陛下,如今安阳已立,陛下能不能体恤一下臣民,多发些圣药啊。” “这个好说,每打一次胜仗,咱们就派发一次三倍的药物。到时候,天下都是咱的,想吃药,那还不容易么。” 其实,王则已经让负责派发药物的,暗地里加大了剂量。 现在,他那安阳朝野,到处都是那种看起来有些怪怪的人。 那些人情绪十分激动,一说话,就摇头晃脑,眼神恍惚,即便前面是悬崖绝壁,他们也能够眼睛不眨,就给跳下去。 文彦博和明镐,率大军直接把那贝州城给围了起来。 王则和张峦,亲自爬上城楼,指挥作战。 那些弥勒教教徒们,架起那重弩,成百上千的弓箭兵们,在那城楼上,居高临下,箭如飞蝗一般。 两军交战,勇者胜,现在,那贝州城内的义军们,却根本不是什么勇猛,人家是直接不怕死。 宋军在贝州城外,架起云梯,想要借助那云梯,攀爬上城墙,占据贝州城。 文彦博临阵亲自指挥,他看到在那北城门楼上,把一个宋将分成了几块挂在那儿。 “诸位,看到没,妖贼杀我大宋将官,竟然还把我大宋将官挂在城楼。诸位,替我大宋阵亡的将士报仇啊。” 文彦博不失时机地鼓动着将士们拼杀。 那明镐随同文彦博回到军营大帐,便说道,“文相,那挂在城楼上的,便是马遂。” “马遂听说王则叛乱,自告奋勇,前去招降,他以为,凭着他在军中的威名,完全有能力劝降王则。” “马遂拿着招降的文告,找到了王则。见到王则,便是破口大骂。却看到王则穿着天子之服,更是怒不可遏。” 那马遂给王则晓以利害,也说到了,只要投降,可以不予追究。不然,等大宋大兵到来,那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王则哪里肯降,马遂气急了,便要杀了王则。 哪曾想,王则一声令下,众人一哄而上,直接将马遂肢解了。 听到马遂的英勇之事,文彦博很是感动。 “我大宋,有如此好的将帅,别说守成,就是要一统天下,那也是很容易做到的啊。” 然而,官军久攻不下,区区贝州城,竟然费了这么大的力气。文彦博感觉到有些焦头烂额,“诸位,都想想法子,咱们受皇命,必须剿贝州城。各位,都出出主意吧。” 第265章 张贵妃得宠 正当文彦博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给他提出了建议。 北城这边,依然发起猛攻,派一小股的兵力,前往南城,从南城外寻找隐蔽的地方,挖地道。 文彦博带着人,趁着夜色,来到了南城附近,看到离城墙不远处,有好处民宅。 东西两处的城门外,王则命人把那附近的房舍,全部都烧毁了,城外五里地内,都成了一片灰烬。 唯独在南城,居然可见离城墙不远处的民宅。 文彦博对随行的人说道,“去把那几处民宅租下来。” 当天夜里,文彦博就安排那挖地道的士兵进了那民宅。 北城那边,依然是久攻不下。 文彦博和明镐,一边加强北城的攻势,一边,还有意让将士们大声地对城楼上的义军喊话。 “各位农民兄弟,你们不要给王则当炮灰了。陛下有旨,只要开城出降,都可以得到妥善的安置。” 文彦博甚至让人抬出一箱一箱的赏钱来,就摆在那阵前。 那王则站在城北楼上,指着文彦博阵前的那些赏钱,笑着对身边的教众说道,“看到没,宋将已经拿咱们没撤了。” “有没有人愿意去领那赏钱啊。就那几箱钱,比咱府库中的,如何?” 那些教众,全都哄笑起来。 “陛下,我等愿誓死跟随陛下,为咱安阳国,建功立业。” “好好好,等咱平定天下之后,朕当论功行赏。到时候,你们可就是我安阳国的元老,封侯拜相,享尽荣华富贵。” 张峦说道,“陛下,看来我贝州城,城池坚固,以我们现在所拥有的各种物资,坚持半年之久,应该不成问题。” “好啊,宋军想要把我贝州变成一座孤城。事实上,咱们的教众兄弟,已经遍布各地,一旦我们再坚持数月,各地义军皆归附于我安阳国,咱完全可以与大宋分庭抗礼,哈哈哈。” 这随后的一段日子,王则虽然也常到城楼上去督战,却越发感觉坚守贝州城,完全可以高枕无忧。 因而,当王则一朝醒来的时候,竟然听到宋军已经大规模入城,他连声说道,“不可能,这事情,根本就不可能。” 南城的地道打通,一小股的宋军,悄然地潜入了城里,然后,打开了南城门。宋军连夜就从南城,进入到了贝州城里。 王则得到消息的时候,宋军已经包围了贝州府充作的宫殿。 王则,张峦和卜吉,全都被一网打尽。 城破之时,那城中的义军,突围而出,明镐亲率宋军,追杀义军。 那些义军逃回到村寨。 他们依托那些村寨,和宋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但最终,还是被强大的宋军全部歼灭了。 文彦博和明镐,用坚实的囚车,把王则等三位义军的首领,押到了汴京城。 赵祯对文彦博和明镐,大加赞赏,然后,为王则等三位弥勒教的乱臣贼子,挑选了很好的日子,当从处决。 捷报频传,青州的禁军马达和张青起义,也被镇压了。 赵祯顿时感觉到神清气爽。 和各地的起义相比较起来,赵祯还有一件更头疼的事情。 尽管他后宫佳丽不少,他本人,也并不是不卖力,可偏偏生下来的三个儿子,都很早就夭折了。 “陛下,臣妾想,还是把实儿接回事吧。” 曹皇后所说的实儿,便是很早就养在曹皇后身边的养子赵宗实。 赵宗实是赵元份的孙子,赵允让的第十三子。相传,赵允让做梦,梦见两条龙和太阳一起坠落,于是连忙用衣服接着。 后来,赵宗实出生的时候,竟然和太祖太宗皇帝出生时很相似,整个屋子,都被红光映照。 甚至有人看到,在那片红光之中,隐隐可见有一条金龙在翻腾。 赵祯继位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儿子,赵祯就从赵允让那儿,把他的十三子赵宗实接进宫中,由曹皇后抚养。 赵宗实在皇宫里,说来也是几进几出的。 赵祯的第一个儿子,刚出生,就夭折了。因而,赵祯并没有因第一个儿子,让赵宗实离开皇宫。 后来,赵祯又有了第二个儿子,赵昕。赵宗实便被送出了皇宫。 可没隔多久,赵昕便夭折了。 赵祯便命人去赵允让家里,又把赵宗实接到皇宫来。 赵宗实便对家中的仆人说道,“你们要好生看好我的屋子,陛下有了自己的孩子,我又会回来的。” 后来,还真是,赵祯的第三个儿子,赵曦降生了。赵宗实又被送出了皇宫。 那赵曦便是赵祯的最后一个儿子,自从赵曦之后,就再也没有后妃生下儿子了。 赵曦才到两岁多,又夭折了,因而,赵宗实又被请进了皇宫。 赵祯却是一直都没有放弃过,即便是赵宗实在曹皇后的身边养着,他都还是在想着,要为赵家生下龙子。 后宫中,有一姓张的绝色美女,渐渐地得到了赵祯的恩宠。 那美女,原本是齐国大长公主的家族舞女的女儿,才几岁的时候,就被带入到宫中。 那张姓美女和她母亲一样,具有很高的舞蹈天赋。 她的舞姿在一次宫廷宴乐中,被赵祯一眼就相中,从此,便开始得到了赵祯的恩宠。 张氏从才人,一路往上受封。 甚至,她得到恩宠,远远胜过了曹皇后。好在曹皇后从来都不生羡妒,也不与任何宫中后妃们计较。 朝中大臣,却是对赵祯成天沉迷于一个以舞而得到恩宠的妃子,向赵祯提出谏言。 特别是包拯,居然指着赵祯的鼻子,劝他不要沉迷于美色,而误了国事。 偏偏那张氏,仗着赵祯的恩宠,竟然屡屡以后宫干预政事。 赵祯从张氏那儿,感觉到是找到爱情,他若是能够找到曹皇后的一点儿不足,他会想尽法子,废皇后而立张氏。 只要看到张氏翩然起舞,赵祯便会忘掉所有的烦扰,赵祯对张氏的那份情,却也是超乎整个后宫。 张氏特别喜欢吃一种很小的金桔,结果,赵祯居然会下旨,去外省购买,以至于,金桔都被买得涨了价。 赵祯偏爱张氏,以至于张家的所有亲眷,全都因她得皇帝恩宠,而鸡犬升天。 尽管是这样,张氏最终也只是给赵祯生下了三个女儿。 赵祯好不容易朝野平静下来,辽夏之战,却悄然地拉开了。 第266章 战神狄青 李元昊被宁令哥割了鼻子后驾崩。 没藏讹庞立才十一个月大的李谅祚当上了大夏国皇帝,登基大典后,没藏讹庞便派出使者分赴宋辽。 大宋皇帝赵祯,刚好从那宫中侍卫颜秀的叛乱中镇静下来,大夏国李元昊驾崩他当然能够感受到,西夏对大宋的威胁小了很多。 当着使者的面,赵祯显现出对李元昊驾崩的悲痛,并当即就答应,册封李元昊幼子李谅祚为大夏国王。 没藏讹庞派往辽国的使者,就没有出使大宋使者那样顺利了,辽兴宗根本就没有答应册封李谅祚。 不但如此,辽国还觉得,报前一次平夏失败的机会来了。 很快,辽兴宗就发兵攻夏。 这一回,辽兴宗派出了三支大军。 东路军,由萧惠率领,渡过黄河后,直接进攻夏州,太后没藏氏亲率夏军抵抗。 当时萧惠率领的辽军,从东面过黄河,战船上载着很多的战略物资,沿途遭到了没藏氏率领的夏军的洗劫。 东线战局,没藏氏依然用了以前贺兰山之战,诱敌深入的战略,等萧惠军长驱直入后,没藏氏率领的夏军,突然合击。 萧惠所率的东路军大败,撤出了夏境。 辽兴宗耶律宗真,所率的中路大军,一路上根本就没有遭到抵抗,辽兴宗想到前一次与李元昊作战时,也是直入夏境四百里,皆如入无人之境。 辽兴宗越发地感觉到了不对劲。 东线战场上,传来了萧惠又已经战败,逃回了辽境的消息,辽兴宗感觉担心没藏氏从东路,回师袭击他所率的中路军。 原本,中路军的计划,就是要趁着夏军全力围攻东路军的机会,袭击大夏的都城兴庆。 结果,辽兴宗跑了一路,连忙撤回到辽境。 这一次,作战计划,看起来相当完美。 东路军萧惠,不再是像以前那样,全靠着以战养战,而是从水路,带上了大量的粮草。 完全可以防备夏军再施坚壁清野之计。 东路军吸纳了夏军的大量兵力,那中路的辽兴宗所率的几万人马,完全可以趁此机会,袭取兴庆。 辽兴宗万万没有想到,没藏氏亲率大军,竟然能够将萧惠的东路军,打得退回了辽境。 西路军,由耶律敌古里率领,由于没藏氏将主力放在了东线,耶律敌古里从西线,所到之处,几乎没有受到抵抗。 西路军在贺兰山西,遇上了夏军守军,杀三千兵马,然后又长驱南下。袭击了凉州城。 没藏氏兄妹俩,从东线把夏军撤回来,围堵西路耶律敌古里的军队,结果,夏军被打得大败。 西夏的王公贵族们,以为辽军的主力都冲到了东线去,因而,都向着西部逃窜。 辽军抓获了大夏国的很多王公贵族,就连李元昊最宠爱的没移氏,也都被辽军擒获了。 这一次大战,以最先的时候,辽军大败而回,到后来,却是靠着西路奇兵,俘虏了辽国的大量的王公贵族,得胜而回。 辽军大获全胜后,西夏没藏氏,赶紧想办法,与辽和解。 大宋亲眼目睹了这一场辽夏之战,驻守在西夏边境的宋军,硬是没有发表一点儿意见。 几乎就在辽与西夏大战的时候,大宋南部,出现了侬智高的叛乱。 本来,侬智高是广西一带,壮族的英雄。 传说中,侬智高武艺高强,善于骑射,在当地颇负盛名。 侬智高的父亲,又是傥犹州的知州。 随着交趾的强大,交趾在打败了占城,让占城纳贡之后,又把手伸向了侬智高所建立起来的大南国。 侬智高于是向大宋提出,要归附大宋,向大宋纳贡。 然而,当时大宋朝廷,考虑到如果接受了侬智高所提出的归附要求,那么,会影响到与交趾的关系。 这万一交趾攻入到大宋南方,那可就因小失大,得不偿失了。 侬智高本来是想,归附大宋之后,会得到大宋的庇护,大宋可以出兵,帮他解决掉交趾对他的盘剥。 现在,交趾继续盘剥,大宋却又不愿意接收他的归附。 于是,侬智高派人,烧掉了自己的营寨,带着自己的兵马,攻打大宋。 侬智高攻打的一个大宋城池,便是邕州。 大宋的兵力,一直都是把最精锐的禁军,搁在了西北,北方,用以对京城的防守。 而南方从来都是当地的厢军在防守,邕州很快就被攻克。 侬智高率领军队向东一路进攻,打到了广州城下,宋兵听到侬智高的人来了,都吓得不行。 南方出现如此大的叛乱,所跨的地域,越来越宽,朝野震动。 赵祯连问了好几声,“诸位爱卿,如今侬智高叛乱,哪位爱卿,愿提我大宋王师,亲往平定。” 那些文官们,都特别谦虚,那是张丞相看着李丞相,都愿意把这样的好事情,让给别人去争功。 “诸位若是都不愿意去领兵平叛的话,那,那么看来,是不是得朕带着军队去亲征了。” 赵祯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 那些朝中的大臣们,依然不买帐啊。毕竟都是些文弱的人,手无缚鸡之力,听到马的嘶鸣,那都会心里惶恐难安。 赵祯看了看新近才提拔起来的枢密副使狄青。 那狄青是范仲淹在镇守西北的时候,从普通的士卒中提拔起来的。 现在站在朝堂上,最显现的,就是他的脸上,刻着普通士兵们的印记。 狄青出列,“陛下,微臣愿意领兵,前去平定侬智高的叛乱。” 听到总算是有人可以替陛下去打仗了,满朝文官们,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大家都说,狄青大将军,能够亲率大军出征的话,肯定能够平定那侬智高。 赵祯也从极其尴尬中解脱出来。 这要不是狄青站出来,只怕自己真得要去亲征了,前一次,宫中侍卫搞个叛乱,都吓得差点往床底下钻,这还亲征个啥哟。 然而,第二天,狄青便要提领兵马,前往南方平叛时,朝中的那些文臣们,却是又向赵祯提出进谏。 “陛下,自太宗皇帝以来,我朝就没有武官独自领兵出战了。陛下,为防备武人弄权,还望陛下委派监军前往。” “陛下,其实,那侬智高不是叫嚷着,要归附我大宋,要我大宋派兵,替他剿灭那交趾国么。咱为何不向交趾加借兵,让交趾国,替咱们好好地教训教训那侬智高,那不更好吗?” 第267章 陈曙贪功冒进 赵祯对他这帮文官们,简直是特别无语。 先前,提出要平定侬智高叛乱的时候,又不是不让他们去出征。 现在,好不容易,狄青愿意率军出战了,他们却又紧急叫停。 “诸位爱卿,那你们当中,谁愿跟随狄爱卿前往广西平叛。”赵祯的眼里似乎对那些文官们,有些嫌弃了。 “陛下,我们都是朝中重臣,得守在陛下身边,替陛下分忧解难。臣以为,陛下最好派胆子大一点的太监,让他们跟随狄将军出征最好。” 提出宦官做监军,枢密使庞藉就说道,d“陛下,历朝以来,宦官乱军之事,屡见不鲜,还望陛下三思啊。” 满朝的文官们,真是有些搞笑,他们又怕去随军打仗,却偏偏又不喜欢别人把功劳全夺走了。 至于有人说,让交趾国出兵干掉那侬智高,又有人提出意见。、 “陛下,微臣以为,借交趾之兵,灭侬智高极为不妥,想唐帝国,为镇压安史之乱,竟然向回鹘借兵。其结果呢,回鹘兵入了洛阳,直接对洛阳进行了屠城血洗啊。” 这一回,朝堂上一下子热闹起来。 大家都引经据典,反复进行论证,赵祯坐在那儿,听得头都快炸了,他还想着,要回去看张美人给他准备的新舞啊。 那些饱学之士们,从开始上朝,一直争论到赵祯都连续打了好几个喝欠。 毕竟人家也是为了大宋王朝,赵祯也不好拂了他们的兴致。 争论了老半天,最后结果,那就是侬智高之乱,必须要平定。不能派能够打仗的人去,真要派的话,也得派个不会打仗的去看着。 至于引兵平叛乱,那会越平越乱,自然不足取。 当然,最好的一种方式,就是要侬智高自己反省,等到他愿意归降的时候,派一文臣过去,与他签下一个什么议和协定,那不就解决了么。 庞藉一直站在那儿,对于大家的激烈的辩论,他几乎就不置可否。 赵祯却是对大家做了个安静下来的手势,对庞藉说道,“太师,你且看看,这侬智高之乱,究竟做何安置要好些。” “老臣没啥好说的,直接让狄青那小子过去,先干他一家伙再说。” “太师,那你说,派不派人盯着。” “这样吧,老臣在这儿替他担保吧,老臣相信,狄青那小子,从普通士卒,能做到现在的枢密副使,那已经是他的大造化了。他对陛下,感激涕零还来不及,哪有会反的。” 赵祯笑着对满朝文武说道,“好了,朕意已决,就让狄爱卿亲率大军前往。” “陛下,对付区区侬智高,不可让狄将军带太多的精兵离开。依微臣所见,顶多就带几百个骑兵,再带万来个步兵,足矣。” 结果,赵祯还真让狄青,带着几百个骑兵,稀稀拉拉地带了些步兵,就浩浩荡荡地开往南方平叛去了。 那侬智高听说,大宋派了个枢密副使来剿灭他,心中也有些害怕,心中也想,这一回,只怕是闯下大祸了。 狄青从北而来,一路上也不急不慢的,一边走,一边却是在打探着那侬智高的情况。 狄青一到了广西界内,见到了当地一些官员。把那些各级的带兵的,都叫来训话。 那些厢军头领们,以为这钦差大臣,一到了这地界,就会马不停蹄地带他们去剿灭那侬智高。 哪曾想,狄青却是在开会的时候,直接给大伙说,任何人都不得出战,全给我在军营中好好呆着。 理由呢,是怕了那侬智高,还是根本就不是来打仗的,倒是在广西这边来游山玩水的。 那时节眼瞅着,就已经快过年了。 狄青根本就没有准备战斗的迹象,倒是一天天的,都在那儿准备着如何过年,让各军营,也都好好地准备些吃喝。 侬智高派人去狄青的营房四处,查探,似乎看出来,这狄青,除了一门心思筹备着过年,根本就没啥事儿可干。 他却是不知道,这一段时间,狄青从西北带来的一些旧部下,成天都在对四周的地形,以及侬智高的布防,甚至,哪些地方的什么有利的条件,可以利用,都做了精心的勘测。 当然,这些事,别说侬智高,就连当地负责军事的长官,也都不知道。 狄青的那部下里面,有一个人叫做杨文广,便是杨延昭的儿子,年纪轻轻,却已经是勇冠三军了。 侬智高的人,瞅着那从京城来的朝廷大员,成天无所事事,根本就不像是来剿灭他的。 于是,侬智高便大着胆子,开始对邻近的官军,进行骚扰。 毕竟,狄青对所有的人下了死命令,只许坚守,不许出战。 可其中,有一个叫陈曙的,实在是难以忍受那种别人成天在鼻子底下挑衅,却眼睁睁的受气,不能出战。 陈曙直接带着他手下的将士们,一路追杀那侬智高。 侬智高带着人,袭扰了一下,然后就一路奔逃。 陈曙以为,人家是怕了他,于是便带着众将士,一路追击,结果,落入了侬智高的包围圈,带去的人马,有近半数都损失掉了。 陈曙带着些残兵败将,逃回来,简直是溃不成军。 那本来各地都在过年,弄得热热闹闹的,狄青命人把陈曙抓进了他的中军帐来。 “谁让你去攻打的侬智高?本帅三令五申,你都听到哪去了。” 狄青一巴掌拍在案桌上,怒不可遏地问道。 那陈曙却是满含着委曲,“大帅,你受皇命,前来平定叛乱,你这一天天的,呆在家里,你自己不敢去打,还不许我们去打么?” 狄青怒道,“谁说本帅不敢打?你倒是说说,与你同去的,都还有多少战将。” 陈曙便把一同去参战的三十二名将官说出来。 狄青命人,当场就把那三十多名将官抓到了那中军帐。 狄青对那三十多名将官说道,“本帅郑重宣布,没有本帅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可以出战迎击那侬智高。尔等这是当了耳旁风了。” 那三十二名将官,都异口同声地说,那是主帅陈曙的意思,他们作为旗下的将士,只有应战。 狄青以陈曙不遵号令,将陈曙拖出去砍了。那头,很快就送回到了军帐中。 那三十二名将官,看到自己的头领被砍了脑袋,已经吓得魂飞魄散。 第268章 真假皇子案 正当那三十二名将校,看到他们的主将已经被杀时,狄青却是板起面孔说道,“尔等既已跟随主将出战,为何到了战场,却是临阵脱逃?” 那些将校,还以为自己是陪杀场的,哪曾想到,亲眼看到了主将被砍头后,接下来,狄青却是要追查他们的责任了。 “狄帅啊,我们的确不是那侬智高的对手啊,本以为,我们人多势众,去追赶侬智高的人,哪曾想,却是中了人家的埋伏,我们不是临阵脱逃,我们是胜利突围。” 听到那些将校的狡辩,狄青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来人,拖出去,都给我砍了。” 那时候,被通知来的各路厢军的头领,亲眼看到,陈曙因违抗军令被杀,那三十二将校,却是临阵脱逃而被砍了头。 军中无人不受到震慑。 侬智高打败了陈曙,回去之后,自然是无比得意。 他还以为,那陈曙是狄青派去的,这么简单的诈败,再加上,诱敌深入,直接把那陈曙吓得屁滚尿流,来的时候好好的,回去,却是残兵败将了。 侬智高本以为,狄青会因为陈曙战败,而大发雷霆,从而前去与他大决战。 哪曾想,狄青却依然下令,不许再主动攻击侬智高。 当时,正好赶上过年,狄青各军营,都吃吃喝喝,好不热闹。到了元宵节这一天,狄青甚至把各厢军的头领全都请来。 狄青的大营中,办起了一场很气派的盛宴。 喝酒喝到半夜的时候,狄青对那些将官们说道,“本帅今儿特别高兴,就多喝了几杯,诸位,尽情地吃好喝好,明儿一早,咱们突袭侬智高的营寨。” 那酒喝到那程度了,那个时候,说出来的话,谁又会相信呢,都以为,狄青那是说的酒话。 到第二天,一大早醒来,那些将官们,便到那中军帐。 毕竟军中无戏言,既然主帅已经说了,一早就要去突袭侬智高,那总得去中军帐中,点个卯吧。 中军帐里,一点动静都没有。 倒是有人在那儿,处理着一些文书。 “狄帅说了,今儿一早去突袭侬智高营寨,这时候已经不早了,咋还没有动静呢。” 那办理文书的人,抬起头来,对大伙说道,“狄帅后半夜就带兵动身了,你们难道没有觉察?” 办理文书的人,顺便拿出狄青事先安排好的军事战略,让那些将官,分别去执行各自的任务。 那些将官们,个个吓得不轻。这误了大帅的事,那后果,先前的陈曙,那可就是个例子。 将官们赶紧整肃军队,快马加鞭,赶往侬智高的营寨。 毕竟他们自个儿出了问题,根本就不用任何人去催促,他们的军队,行军的速度,比起平日里快出了数倍。 而且,这些人,毕竟都是本地的,对那地形地势,相当熟悉。 侬智高做梦也没有想到,本以为,狄青只是一小股兵力去探探路子。 哪曾想,这一开战就是决战了。 各处营寨,遍地开花,弄得他防不胜防,侬智高本人,在昆仑关,遭到了狄青的全力围剿。 侬智高突出重围,逃亡到了大理,情况便不知所终。 这一场声势浩大的侬智高叛乱,被狄青给彻底降服了。 就在狄青平侬智高之乱时,汴京城里,却又出现了出很有意思的闹剧。 尽管赵宗实在赵祯的三个儿子相继早夭之后,被请到了皇宫,由曹皇后精心养着。 可赵祯做梦也想着,能够有一个自己的儿子。 偏偏就有这等奇事,赵祯梦想着有自己的儿子,居然就有个民冷青的人,说他的母亲王氏,曾经是皇宫里的宫女。 在宫中服侍皇上的时候,一不小心怀上了皇帝的龙种。毕竟身份太过于低微,又遭到了宫中妃嫔们的嫉恨,被逐出了皇宫。 出宫之后,王氏的肚子越来越藏不住了,就赶紧找了一家姓冷的人家,把自己随随便便就嫁了。 结果,没过几个月,王氏就生下了那个叫冷青的孩子。 那冷青毕竟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宣称自己是皇子。 京城中的人,看到他那气势,那玉树临风的样子,都被他那外表给震住了。 事情传到了宫中,赵祯听说,自己在民间居然还有个皇子,那高兴得,好几天都吃不下去饭。那冷青真是皇子,那自己这大宋江山,岂不是可以找到真正的接班人了么。 毕竟,作为赵祯来说,那后宫的所有的女人,他哪里弄得清楚,是不是真和一个宫女发生过什么故事。 这种情况下,赵祯倒是特别希望,他和那姓王的宫女,真有那么一回事。大不了,下一道旨意,让那姓王的宫女进宫,封个贵妃或者皇后也行。 民间出个皇子,事情传到后宫,别说那一般的妃嫔,就连那张美人,都和赵祯闹起了情绪。 “陛下,你看,若是那民间的倒霉孩子,真是陛下的骨血。那陛下会不会就嫌弃我们了。” 赵祯简直不敢表露出自己的惊喜。 宫中的那些没有生出儿子的妃嫔们,对那个离开皇宫,却诞下了皇子的王氏,简直是羡慕嫉妒恨。 甚至,有些妃嫔,还寻死觅活,本来一团和气的后宫,出了那么一档子事,都觉得,皇上去宠幸一个宫女,也不想法让她们怀上皇子。 后宫还真有几个啥也没生出来的妃子,居然就悬了梁,当然,宫中也都有些避免讳气,因而,她们想死,那都没有死成。 开封府的钱良逸,并不想把事情闹大,更不想伤了皇家的颜面,于是,自作主张,把冷青抓起来,下了大狱。 冷青被叫上大堂会审。 “钱良逸,你见了本皇子,居然还敢泰然坐着?”那冷青,果真是器宇轩昂,见到开封知府,他哪有半分囚犯的样子,简直是君临天下。 钱良逸当时,竟然还真的就站了起来。 在那一刻,他的内心是畏惧的。但过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劲,他又害怕事情扩大了,自己丢了这乌纱帽。 因而,钱良逸直接就下了判决,把冷青流放到外地去。 可那皇子一事,却并不是这么一打发,就结束了的。朝中有大臣奏明,说这钱知府办事,太过于唐突,若是真皇子,自然不能够流放,若不是真皇子,那可是欺君之罪,当诛杀才是。 第269章 包拯查明真相 赵祯其实也想知道,这冷青究竟是不是自己的皇子。 于是,赵祯把包拯叫到了他的御书房。 “爱卿,想必已经听说,这京城中,到处都传说,朕居然会有个流落在民间的皇子。其实,这古往今来,皇子流落在民间,那也不是稀罕的事。” 包拯一下子就听明白,这赵祯那是真想着自己能够在民间拥有一个娃。 “陛下把微臣叫来,肯定是想微臣去多方求证,找出这桩悬案的真相了。” 包拯曾经办理过好些很难的案子,在朝野,那都很有名气,人称包青天。 可现在,除非拿得出最有力的证据,皇子案,是真的不好办。 赵祯把皇子一案,交给了包拯。在他的心中,包拯铁面无私,一定会把悬案,弄得水落石出。 包拯接手了这个案子,便开始着手调查。 他先找到了办理这个案子的钱良逸。 钱良逸早已经被这个案子,弄得焦头烂额,根本就理不出半点头绪来。 “包大人,下官得报,说一个叫全大道的老和尚,带着个叫冷青的年轻人,在汴京城内,到处宣扬,说冷青是皇子。” “钱大人,人犯说是皇子,可有相关的证据,比如说,冷青的母亲为宫女,他说母亲得到了陛下临幸,可有凭证。” 钱良逸说道,“下官验看了冷青母亲保存的皇上临幸凭证,的确是宫中所用的龙凤绣抱肚。” 包拯顿时感觉到,此案的确是有不少疑点。 包拯辞别钱良逸,便兵分两路,他亲自前往宫中查看与冷青娘相关的信息,另一路,隐秘地前往冷青的老家,向他的左邻右舍,打听王氏的信息。 先前那钱良逸,查到冷青的娘,的确得到了皇上的临幸,特别是当他看到,那龙凤绣抱肚的时候,他就已经觉得,这一案子,他是没法往下查了。 他根本就没有想到,那宫中有那么多的争宠的后妃们,别说是得皇上一回临幸,就像那张贵人,天天缠着赵祯,也未必就生下个皇子来。 她王氏怎么就那么巧,那一家伙就怀上了皇子。 包拯是何等精细的人,他到了掌管后宫记录的史馆,直接封存了里面的文书档案,他亲自坐在那儿查阅。 他还真查到了冷青的娘王氏,翻到了王氏获得了赵祯的临幸,获赠龙凤绣抱肚一张。 当然,包拯把具体的时间,抄录了下来,按照那个时间的话,就可以大致推断出,临盆的时间了。 包拯还查看了那一段时间,究竟有没有宫女被后宫驱离出宫。 结果,还真找到了宫中发生火灾,皇上觉得,那都是他的过错导致,因而,将宫中的一些宫女,释放出皇宫,回到家里去。 在那一批释放的宫女名册中,还真找到了王氏,各种信息,都和冷青的娘,完全吻合。 宫中查到的线索,指向那个叫冷青的,还很可能是皇上赵祯的民间之子。 包拯派往冷青老家的人,很快回来了。 “包大人,我们已经找到了最有力的证据,证明冷青不是皇子。” “说来听听。” “包大人,我们经过了解,冷青的娘,的确是宫女。可冷青的娘王氏,在生下冷青之前,还生了一个女儿。” 毕竟是跟着包大人当过很久的差役,前去冷青老家的几个人,把他们查证到的最祥细的情况,上面还有负责给那王氏接生的产婆按下手印。 包拯把那具体的分娩时间,与王氏在宫中得到临幸的记录时间,进行了比对。 从这两个最有说服力的证据,已经表明,那王氏所生的大女儿,也不是赵祯的女儿。 中间差着好几个月。 王氏自从出宫之后,便很快寻了开医馆的冷家出嫁,因而,她根本再无机会入宫,大女儿都并非从宫中带出来的,那么,后面生下的冷青,更不可能是赵祯的龙种了。 当各种证据齐全的时候,包拯便开堂审案了。 那全大道和冷青,哪里知道,包拯已经掌握了根本不用审他们,就可以给他们定罪的证据。 在监牢里的时候,他们还想着,只要两人都一口咬定,皇子便是皇子,根本就不需要自证。 因而,当两个人犯,被押上开封府大堂的时候,那两个人,竟然还是一副傲慢不驯的样子。 包拯命人把那虎头铡抬到了大堂上。 冷青不禁笑道,“包拯,人都说你是当朝的大青天,没想到,你竟然也只会这吓唬人的一招。你可想明白了,我乃当今圣上唯一皇子,这以后,那是要做这大宋的皇太子的。得罪当朝太子,你应该知道,是什么结果。” 包拯将那惊堂木往桌上一拍,“大胆狗奴才,你死期已近,竟然还敢在大堂上放肆。” 冷青却是说道,“包拯,人说你青天大老爷,如今看来,你这虎头铡下,不知道落下了多少冤魂。” 包拯怒道,“好吧,那本官就让你死得明明白白。” “传证人冷氏。” 包拯指着那冷氏说道,“冷青,你自己看看,这堂上的民女,是你什么人?” 看到姐姐,冷青突然一下子就明白了。 真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啊。这谁都知道,从宫中出来的宫女,若是第一胎,已经生下了个女儿,无论如何,他冷青,也不可能是从宫中带出来的皇子了。 “包拯,这冷氏,的确是我冷青的姐姐,你难道就没有打听打听,我这姐姐却与我既不同父,也不同母。是养父在行医中,收留的别人家的孩子。” 那冷氏却是怒道,“冷青,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你为了当上什么皇子,你竟然连你的亲姐姐都不认了么。” 包拯却并不由那冷青说,又拿出了稳婆盖有指印的证据,那上面,写有冷氏出生的 准确时间。而且,清清楚楚地记着,是给从宫中出来的宫女王氏,接的生。 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冷青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全大师啊,你,你这是害死我了啊。若不是听了你的鬼话,我也不至于会落到如今的地步啊” “全大道,你快把如何妖言惑众,如何动起这假冒皇子的勾当,从实招来。免遭皮肉之若。” 包拯板起面孔,瞪大了眼睛说道。 第270章 宣徽使 全大道看到那虎头铡,早就吓得半死。 他本来在寺庙里面,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过的是那种舒心安逸的日子。 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他听人家说,那冷氏医馆的大夫,娶了个从宫中出来的宫女。 再听人说,那宫女长得妖艳入骨,曾经得到过赵祯的临幸,还获赠了一方龙凤绣抱肚。 朝野谁又不知道,那赵祯无子,一直都是把那赵允让的儿子赵宗实养在曹皇后的身边,以备太子之用。 全大道心中想着,完全可以把那冷青,带着到汴京去寻父。真要是那冷青成了皇太子,当上了皇帝,那自己岂不是也凭空得到泼天的富贵了。 本来是一个看破红尘的修行之人,一旦动了那贪心,便哪里能够忍耐住。 于是,便找到了冷青,问冷青,亲娘是不是从宫中出来,是不是得到过皇帝的临幸,还拥有那龙凤绣抱肚。 冷青一听,便知道,那高僧,大致是瞅出自己有高贵的皇室血统,那全大道还没有怎么挑明,他的心思早就活泛起来。 高位全大道从那冷青的嘴里,得了准信。便开始请人对冷青进行宫廷的礼仪训练,甚至,让那本来就没有多少文化的冷青,开始舞文弄墨。 “大师,这冒充皇子,那可是犯下欺君大罪啊,一旦事发,咱们可就会落得开刀问斩啊。” “这皇子流落民间,那可是常有之事。咱只要把细节都做好了,谁又会质疑呢?” “大师,我这头顶上,还有个胞姐。若我娘从宫中出来便已经有了,那也应该是我姐,而不是我啊。” “这又有何难,花点小钱,让附近的人,都统一说法,就说,你那姐姐,是你老爹行医当中,捡来的别人家的女娃。” 那全大道与冷青一番合计。 他们先到京城,造出皇子浪荡民间的声势来。 到时候,风声传到皇宫。赵祯指定会想方设法,把这流落民间的皇子,接进宫去。 当然,作为皇子的母亲,王氏肯定也会被带进宫。 到时候,母凭子贵,其实,就眼下,那王氏虽说已经生了几个娃,就连那冷青,已经长得玉树临风了,王氏依然还风韵犹存。 到时候,这冷青被封为太子,王氏少不了,也会封为皇后了。 一旦把这假皇子变成了真的,那之后这大宋江山,岂不是尽归他全大道掌握了。 现在,全大道眼睁睁地看着,这冷青冒充皇子一事,已经暴露无遗。他早已经吓得魂飞天外。 反正也都是一死,说与不说,那都是一个样,于是,全大道便将自己如何预谋,如何安排,在那大堂上,和盘托出。 冷青无比怨怒地看着姐姐冷氏,又看着那个把所有的责任,全都推到他身上的全大道,他早已经面如死灰。 倒是那冷氏,亲眼看到弟弟犯下了欺君之罪,已经哭成了个泪人。 冷氏跪着,爬到了冷青面前,“弟啊,弟啊,姐对不起你,姐害苦你了。” 到那个时候,冷青自知已经是必死之人,即便冷氏不出堂作证,那自己也是必死无疑。 “姐,弟有今日,既怨不得你,也怨不得爹娘,只怨弟贪慕本不该属于弟的荣华,这才做出欺君罔上之事啊。姐,弟如今罪该万死,无法孝敬双亲,这以后,可得全靠姐姐了。” 包公坐在那大堂上,听到冷青说及父母恩,不禁为之垂泪。 想当初,包拯考中了进士,到远地为官。 多次向朝廷请求,调任到离家近的地方,朝廷答应了他的请求,结果,他却是觉得,依然无法照料双亲,于是便辞官回去,专心侍奉双亲。 冷青临死,能念及亲恩,着实不易,可如今,犯下了欺君大罪,国法难容。 包拯判了那冷青与全大道,斩立决。 大堂外面,那些看热闹的开封百姓,亲眼目睹了包公神断,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包拯把结案的所有证据,以及案卷,呈报给了赵祯。 赵祯虽然有些小小的失落,毕竟,他倒是宁愿在民间,会有一个自己的儿子。 可又一细想,真要是让那草民,借此机会,狸猫做了太子,那岂不是自己将这大宋江山,拱手送与了别人么。 天下竟然有如此胆大妄为之人,想起来都觉得实在是太可怕了。 赵祯直夸包拯办事细致,把如此一桩悬案,办得水落石出。 假皇子一案办结了。 这宫中的那些后妃们,全都大大地出了一口气。 她们怎么也无法接受,一个极其普通,根本就排不上号的宫女,居然可以回来,高高在上。 现在,宫中的妃嫔们,也都觉得,大家都彼此彼此,气氛倒是平和了许多。 可现在,那个特别会跳舞的张贵妃,又再一次得到了赵祯的恩宠,甚至,她还在做着一个梦,只要自己能够顺利地诞下龙子,这后宫,便尽归她掌控了。 赵祯呢,本以为取回属于他的儿子,这么大的年纪了,也可以省省心,不再为皇家子嗣,而劳神费力。 现在看来,作为天子,不孝有三,无子为大啊。 赵祯不得不重新燃起延续子嗣的雄心壮志。 那张贵人生皇子的使命,她倒是挺上心的,可她却也不停地想要为张家,谋取到更多的实实在在的好处。 她不厌其烦地在赵祯的耳边,吹着枕边风。想要给他的伯父,张尧佐要一个宣徽使做做。 赵祯被弄得心烦,可毕竟,对张贵人,他一直都是极其恩宠,给张尧佐安排一个职位,那又不是多难的事。 于是,赵祯便在朝堂上,提出要给张贵人的伯父升职。 朝中好些大臣,都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张尧佐,从一文不名,到现在已经站在朝堂之上。 大家对那个张尧佐,明显地瞧不上眼。靠着张贵人,一步登天,有何德何能,堪如此大用。 朝臣们坚决反对。 特别是谏院的,直接说,那张尧佐,根本不配做宣徽使。 甚至,有人说起,后宫不得干政,那张贵人,为娘家人,要这样那样的官职,犯下了朝中大忌。 赵祯的脸色,变得相当难看,可在那种时候,包拯说得兴起,居然连唾沫星子,都溅到了他的脸上去了。 第271章 名臣范仲淹 赵祯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是,这包拯,就是那么个德行。 这朝中有像包拯这样铁面无私的谏官,那是朝廷之福,是他赵祯能听得进谏言的最好的明证。 赵祯哪怕心里窝着火,却也得忍着。 既然封张尧佐为宣徽使的事情,朝中大臣全都反对,赵祯也不好再做坚持。 回到宫里,张贵人便兴冲冲地过来,问赵祯,“陛下,你答应臣妾,要封臣妾伯父为宣徽使,伯父的差使可有着落了。” 赵祯很沮丧地坐下来,指着脸上,“爱妃啊,你来看看,我这脸上,我这脸上,可有啥啊。” 张贵人还真凑过去,“陛下,你这脸上,好像是被人啐了些唾沫星子。” “你完全可以大胆地把好像二字去掉,这就是朕在朝堂上,替伯父说话时,被人家啐了一脸。你呀,只知道宣徽使,可没有想到,这满朝文武都快要把天闹塌了啊。” 张贵人便显得一脸的委曲。 赵祯只好相劝,另外送了些金银饰品,这才把那气氛缓和下来。 张贵人强作欢笑,倒是把这两天学来的舞蹈,现炒现卖,跳给赵祯看了。 这赵祯其实对人相当的好。 他贵为天子,却一直都从不拿权势压人,甚至,对极其低微的人,也都能够考虑到人家的感受。 据说,有一回,赵祯在御花园中赏花。走的路有些远,再加上吃得有些咸,喉咙都快要冒烟了。 他边走边往四处看,他在那随侍的人当中,去看有没有人随身带着水袋子。 身边的侍从,只知道皇帝老是往后面看。 他们也不敢问,只以为,这随侍的人,走得太慢了,有些跟不上。 直到赵祯回到宫里,这才叫宫女,给他倒来温茶。 一口温茶下肚,赵祯这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真是太美妙了,刚才啊,都快要把朕渴死了。” 妃子便笑着说道,“陛下何不叫人送水过来。” 赵祯却是说道,“朕哪里敢说啊,朕要是说了,就会有管着侍从的人,责罚那些侍从们考虑不周。” 张贵妃对那件事情,也相当清楚。 所以,赵祯提出给他伯父张尧佐加封,直接被包拯喷了一脸口水回来,张贵妃哪敢再说什么。 赵祯自己说了,要广开言路,要让大家相互监督,甚至,对他这个皇帝,也要随时监督着。 然而,正是由于赵祯的宽厚仁德,导致他所在的那个时代,出现了大量的名臣,大宋的各方面都有了很大的发展。 赵祯每每想到,他极力支持的亲历新政,竟然被夏竦从旁挑拨,让他误以为范仲淹与富弼两人,果有叛逆之心。 他独自坐在书房里,翻阅着以前范仲淹写给他的建议。但凡他能够坚持,再坚持一下,或许,那庆历新政就能够真正推行下去。 或许,朝政会得到改进,大宋的国库,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捉襟见肘。 赵祯抬起头来,问外面的当值官,“可知范仲淹现在何处。” 当值官毕恭毕敬地禀告,“陛下,范仲淹前几日,又遭到了弹劾,被贬往颍州。” 赵祯不禁叹惜,“范爱卿,劳碌一生,垂垂老矣,竟然还受此颠沛之苦啊。” 当值官却是说道,“陛下若是思念范大人,其实也可以召回来的。” 赵祯却是无语,他也不知道为啥,竟然会翻看起庆历新政时的一些文卷来。在他的案头,居然亲手写下了几句话,用以自勉励。 “不以物喜,不以已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赵祯自言自语地说道,“范爱卿,如此忧国忧民之士,真的会反朕吗?” 没过多久,赵祯便听到了范仲淹病逝的消息。 范仲淹竟然是死在了赴颍州的路上,赵祯临朝时,不禁悲痛万分。 赵祯亲自给范仲淹写了碑额,“褒贤之碑”。 若无明君,哪来如此贤臣。 范仲淹带着他对新政的遗憾离开了人世,然而,各地的老百姓,但凡是范仲淹曾经呆过的地方,都自发地组织起了对他的祭拜。 范仲淹本来出自唐代名臣范履冰之后,家道中落,也算是出身寒门吧。就在他年幼的时候,父亲离世,母亲带着他,嫁到了朱家。 范仲淹刻苦攻读,为了图安静,竟然去往寺庙,每日划粥而食。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范仲淹以朱说之名考中进士。 本来,他的母亲是被范氏宗族赶出去的,范仲淹考中进士后,恳请宗族,终于让他得以认祖归宗,改回了范姓。 范仲淹曾经被任命为泰州的盐仓监,到了泰州之后,范仲淹发现那地方的晒盐处年久失修,堤岸随时都可能塌陷导致海水倒灌进来。 范仲淹组织力量,修筑堤坝。他的举动,首先就是想到了为民,盈利为小,民大于天。 范仲淹死讯传到了泰州,泰州的百姓跪在他修筑起来的范公堤上,手捧着雪白的海盐,泣不成声。 范仲淹镇守西北时,民屯军屯,让边区百姓过上了平稳的日子。特别是在那些险要的关隘上,修建起了大量的寨子,保护了边地的安全。 当然,西北的那些守边关的将士,更不会忘记他们的小范大人。守边多年,范仲淹从那些普通的士卒当中,发现了狄青,发现了种世衡这样的名将。 当然,作为赵祯想到范仲淹,就会想到那场轰轰烈烈的新政。那个时候,君臣齐心,想尽办法,也要解脱大宋的各种危机。 整肃官吏,清除大量的冗官,治理懒政。 以有的官吏,三年期满,不管在任上,有没有多大的政绩,有没有功劳,都会得到升迁。 自从开始新政,各级官吏,都清楚了自己的职责,干不出成绩来,哪怕是在朝中有谁谁谁护着,那该撤职的,该坐牢的,都从不含糊。 赵祯在答应范仲淹外放任职后,才逐渐感觉到,范仲淹求自贬,以证清白,那是多么的无奈。真正到了范仲淹和富弼离京后,赵祯却才感觉到,那所谓的行伊霍之事,隐藏着惊天的阴谋。 看来,范富二人,那是蒙受了多大的冤屈。 就在前两年,范仲淹被贬杭州时,有人奏报朝廷,说杭州发生了百年不遇的大灾,农田颗粒无收,范仲淹不但不开仓放粮,还肆意抬高物价。 赵祯得到奏报,无比震怒,他向来都体恤民情,这范仲淹,难道被贬之后,对他赵祯心怀仇怨,竟然会倒行逆施? 第272章 张贵妃之死 赵祯当时相当气愤,便派人前去杭州巡查。 当然,派出的人,正好就是那些弹劾范仲淹的人,他们都在庆历新政中,或多或少受到了损失。 现在,逮着范仲淹的把柄,恨不得一下子把他踩死才好。 当初,赵祯对于罢黜范富二人,心里面还是有些觉得有些亏待他俩。 派出巡查的人,赵祯却又替范仲淹担忧起来。 他想起当年,范仲淹任鄜延路招抚使时,韩琦令任福等人,连夜奔袭主动迎战李元昊。 那时候,韩琦主攻,范仲淹主守啊。 当时,韩琦的人,轻敌冒进,结果被李元昊引入了伏击圈,以至于,韩琦的两万来人,在好水川一战中,全军覆灭。 当时,贬韩琦,顺便把范仲淹贬了官。那个时候,范仲淹本来是相当冤屈。 韩琦多次派人去拉着范仲淹一起迎战,范仲淹都亮明了观点。宋军的优势,在于城池坚固,以险关据守,远胜于贸然出击。 结果,被贬的范仲淹,不但没有任何怨怒,却是在更边远之地,修建起了很多的营寨。 那个时候,范仲淹都没有任何怨怒,现在,庆历新政,他明明无任何过失,为了自证清白,主提出离京。 这范仲淹,根本不可能不顾百姓生死,以发泄自己的怨怒吧。 很快,前往杭州的钦差大臣,就向朝廷发回了奏报。 太触目惊心了。 杭州因百年不遇的大灾,已经导致大量的人,离乡背井,谋求一线生机。 范仲淹不但没有赈灾放粮,还故意抬高了当地的物价。 本来就穷得卖儿卖女的老百姓,哪里还有钱去买粮度过那灾荒。 范仲淹还让那些有钱人家,大兴土木,趁着老百姓流离失所,没有饭吃,好让那些廉价的劳动力,去修建亭台楼阁。 按以前知府的惯例,到了这种时候,知府会把那些有钱人召集起来,让他们出点钱物,救济灾民。 结果,范仲淹竟然给那结有钱人出主意,说现在百姓没有饭吃,你们正好可以趁人之危,让那些人替他们干活。 一边是居无定所,一边是修建奢华的宫室。 甚至,范知府,还把那些有钱人拉拢起来,让他们举办一些宴会。为百姓祈福。 那钦差大臣,更是添油加醋地把范仲淹的所作所为,全都呈报给了赵祯。 赵祯想得脑瓜子都痛起来,也想不胆魄,这范仲淹究竟是怎么个心思。 好,派与范仲淹有仇的人去调查,那就不会出现太大的偏差了。 于是,赵祯暗地里派了第二个人,叫他前去查范仲淹。 那人早就听说,范仲淹在杭州,不但不赈灾,反而还哄抬物价,不但不放粮,还让那些有钱人,大肆挥霍。 他一路走,一路看,但始终也想不明白,究竟这老范,在搞什么名堂。 终于,快到杭州地界了,这位范仲淹的好朋友,看到骆驿不绝的车马,商船,运送着粮食,往杭州方向赶。 到了杭州地界,看到杭州果然在大兴土木。 这后来几百年之后,西方世界出现了经济危机的时候,罗斯福总统,便想出了以工代赈的方式。 其实,那招啊,范仲淹那个时候,早几百年就已经想出来了。只不过,当时朝中的很多人,都不明白,为啥明明都穷得揭不开锅了,还要大兴土木。 范仲淹的好朋友,到了杭州,并没有去府衙上找范仲淹,而是开始在民间,寻访那些受灾的百姓。 结果,那些百姓,都夸他们的范知府是真对老百姓好啊。 不光是那有钱人大兴土木,聘用了好些没饭吃的劳动力,而且,就连那些有钱人家,要办什么大宴会,也要请很多人打零工。 本来好些人,都准备离乡背井去讨生活了,却在自己家门口找到了活干。 虽然说,挣几个钱,没有能够完全解决危机,却至少可以凭着劳力,让一家子活下来啊。 听到老百姓对范仲淹的夸赞,好友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落了地。 接下来,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 范仲淹看到从全国各地运来的粮食,已经堆得整个杭州,到处都是粮了。 这个时候,杭州知府,打开官府的粮仓,开始以最低的价格,卖出官粮。 这操作,简直把那些想发国难财的贩粮商人,弄得不知所措。 粮食已经远道运来了,费了多少人力物力。 现在,官方的粮价,一下子比市价还要低出很多,可现在,这些粮食,运回去那又得耗费多少时间,金钱。 少赔就是赚吧。 很多人,也就开始低价抛售自己远道运来的粮食。 范仲淹的好友,这个时候才跑去见范知府。 “老范啊,真是没有想到,你这一招,真是毒啊。” “咋毒了,哪里毒了,随行就市吧。你看,他们最初运来的粮,看着这儿一天天的疯涨,那不是狠赚了一大笔么。” 范仲淹的好友,回到汴京,把范仲淹表面上哄抬物价,却是把各地客商的粮食,全都汇集于杭州的事情说给了赵祯和满朝文武听。 特别是,大家知道,那最后令人震惊的结果,全都夸赞,说范仲淹,作战时候,胸中自有万千兵马,这赈灾的时候,手里随时可以变出万千石粮食来。 “诸位爱卿,经此一事,朕也深有感悟,这有很多时候,咱们眼睛所看到的,未必便是真相啊。” 说出这样话来时,赵祯其实已经对范仲淹,深深愧悔。当初,若不是听信了什么行伊霍之事,只要自己态度坚决,把那新政执行下去,这朝政很可能会变得更加清明了。 赵祯痛失范仲淹,这还没有完全从悲痛中醒过来,另一个让他痛不欲生的事情发生了。 那个还口口声声说,要让赵祯替她的伯父索要宣徽使的张贵人死了。 这前段时间,赵祯还寄希望,好好和张贵人,再努努力,争取来年,生下个大胖小子来。 这能够让自己的儿子当太子,远比让那个养子赵宗实去当,要好出很多。 这张贵人才三十出头啊,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赵祯便在朝堂上,执意要将张贵人以皇后之礼厚葬,而且,当众宣布,张贵人赐封为温成皇后。 朝臣全都跪下,坚决反对,赵祯已经难受到了极点,本来连随温成皇后死的心都有了,这赐封个皇后之名,都不行吗。 第273章 总算硬气一回 赵祯回到后宫,看到张贵人的灵堂已经布置起来。 他坐在那棺材旁边,在朝堂上,他还要勉强忍住,哪怕早就想嚎啕大哭,却也不能够表露出来。 现在,那地方是他的后宫,憋屈了太久的赵祯,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 曹皇后劝慰着他,“陛下,张妹妹已经归天了,若是在天有灵,她也不愿意看到陛下如此伤感痛心。” 赵祯哭张美人,其实,他也是在为他自己而哭。 他贵为天子,自己宠爱有加的张贵妃,这人都死了,作为皇帝,却连给他个皇后的名份,都还要遭到朝臣们的反对。 他回想起,自己刚继位的时候,朝中大小的事务,他都作不了主,甚至,就连自己亲娘离世,作为儿子,都没有能够去看上最后一眼。 刘太后已经驾崩,他借口郭皇后打自己一巴掌,要把郭皇后废掉,却遭到了好些大臣的逼宫。 现在,他对张美人,可以说是付出了所有的真心。在张美人临死的时候,他信誓旦旦地给她承诺,要封她为皇后。 然而,那帮谏官,言官,居然在朝堂上,公然站出来,坚决反对他立张美人为皇后。 “皇后啊,朕这心中苦啊。张爱妃临死之时,朕答应过她,要封她为皇后,以皇后之礼,安葬她。可如今,满朝文武皆反对朕,朕大去之时,如何面对张爱妃啊。” 赵祯说得情真意切,眼泪刷刷往下掉。 曹皇后看着赵祯那失魂落魄的样子,那是真的心疼。 “陛下,你完全可以废掉臣妾,然后立张妹妹为皇后便好。你要封她为皇后,臣妾完全支持。” 赵祯看着善解人意的曹皇后。 其实,曹皇后一直以来,在后宫中,与世无争。那一年,宫中侍卫暴乱的时候,得亏她遇事沉着不乱,指挥若定,他赵祯才活下这条命来。 “皇后,我大宋又不是没有立下两位皇后的先例,朕只是想要追封张贵妃为皇后。绝无废你的意思啊。” “陛下,那你就不用和朝中的那帮迂腐的大臣们商议了,你直接把宰相叫来,给他下旨,命他颁布诏令,敕封张妹妹为皇后,直接诏告天下。谁敢不听。” 赵祯抬起头来,满眼泪水,“皇后,朕真可以这样办么?朕可以不通过满朝文武大臣的同意,就能够诏告天下?” 赵祯让人把陈执中叫来。 “陛下,张贵妃已经殡天,你可不能过于悲伤。你乃我大宋的根基,你得保重龙体才是啊。” 陈执中看到曹皇后也在,赵祯靠在那棺材边,明明是好几天没有吃好睡好,眼睛都哭得红肿了,他肯定是先要劝慰陛下才是。 “陈相,朕命你速速拟旨,朕敕封张贵妃为温成皇后,朕驾崩之后,与张皇后合葬在一起。” 曹皇后听到赵祯死后要与那张美人合葬,先前,听赵祯也就是封后,现在,居然说出,要死与张美人同穴。 一代帝王,痴情如此。 然而,那份情,却不是落在了她曹皇后的身上,曹皇后不禁有些失落。 陈执中也就在前不久,有人弹劾庞藉弄权,赵祯才把庞藉从相位上撤下来。 在朝堂上,赵祯差点没为张贵妃,哭得稀里哗啦的。 现在,陛下把他陈执中叫到灵堂。陈执中倒也算圆滑,拜见陛下,又去跪拜了张贵人。 “怎么了,朕的话,不好使?”赵祯难得一回,居然板起面孔,对陈执中说道。 当值官倒是挺会看人脸色的,已经替陈执中拿来了纸笔墨砚。 陈执中的目光,移向了曹皇后,“陛下,皇后健在,另立皇后,这恐怕不合规矩。” 曹皇后便说道,“陈相,难不成,非得要本宫自尽了,你才可写下这份诏书?规矩,这大宋的规矩,那还不得陛下来定么?” 本来,陈执中听到赵祯要他写立后诏令的时候,他就已经猜想到,那应该有曹皇后的意思。 毕竟,就那直接用命令的口吻,让他这个宰相办事,赵祯一般不是那样的作法。 陈执中提起笔来,不多时,一份洋洋洒洒的立后诏令,就已经写成。 这张皇后,除了会舞蹈,人长得水灵漂亮,本来也没有啥特别之处,却是让陈执中,写得品貌端庄,家世渊源,才华绝代,就连赵祯听后,都暗暗叫好。 毕竟皇后选得好,那也可以显现出赵祯的有眼光嘛。 陈执中把那立后诏书,直接向天下诏告,朝中的那些大臣们,再也没有人敢出来提什么奏议了。 赵祯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用皇后之礼,安葬张皇后。 在皇后的陵墓前,赵祯一连枯坐了好几天。宫中所有的人都感叹,当今圣上,可真是痴情至极啊。 赵祯对张皇后说道,“张皇后啊,朕总算是不负你之望啊,朕未能够给你伯父争取到宣徽使,但朕总算是给你谋得了这皇后之位。” “皇后啊,你这一走啊,朕的魂没了。朕在这世上,除了你,还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啊。” “皇后啊,你在那边等着,朕不久也过来陪你了。朕死后,就埋在你这旁边,咱们就可以生生世世在一起了。” 赵祯要在陵墓边陪着张皇后,曹皇后,还有宫中那些后妃们,都陪在那儿。 朝中的大臣,也以葬皇后之礼。只是,得各自忙自己的事,倒也没有一直陪着。 张皇后已经入土为安多时,可赵祯的心思,却还在想着张皇后。 他把宫中的那些医官们叫来,一个个从头到尾,又从尾到头,骂了个狗血淋头。 当值官都看不过去了,便劝赵祯,不要动怒,免得伤了龙体。 赵祯下旨,将那几个给张皇后看病的太医,全都杀了。并且,诏告天下,所有的从医者,必须经过严格的考试。 庸医治死人,那就得要负责任。 赵祯也不想想,在那样的时代,有些病,那可是连神仙都没法救得的。 当年,赵恒一直就有头风的毛病,这赵祯,自从张皇后死了,他一连熬了多久,茶饭不思,成天恍惚,居然也犯下头痛的毛病。 他的头痛,与一般人有很大的区别,简直是暴痛。甚至,在宫里面,整个人都会狂躁不安,摔东西,打人,根本安静不下来。 不久,朝中传来北辽兴宗驾崩的消息。 第274章 皇太叔 辽兴宗耶律宗真,本来应该还是壮年,居然就驾崩了。 耶律宗真当年继位的时候,她的亲娘萧耨斤,就曾经因为他从小跟随在皇后萧菩萨哥的身边,反倒与亲娘不亲。 那个时候,萧耨斤就有废掉他,立他的弟弟耶律重元为帝的想法。只是,那耶律重元当时还年幼,胆小怕事,便把母亲的想法,告知了皇帝哥哥。 后来,耶律宗真处理了亲娘之后,把耶律重元封为了皇太弟。 按当时的情况,耶律宗真驾崩之后,会把皇位传给耶律重元。 可是,真到了耶律宗真病危的时候,却是把他任兵马大元帅的儿子耶律洪基叫到身边。 耶律宗真把治国方略,告诉了耶律洪基。 眼睁睁地看着,侄儿耶律洪基登上的皇位,那耶律重元顿时就不高兴了。 毕竟,这大半生以来,自己随侍皇帝哥哥身边,冲锋陷阵,为大辽国,立下了不朽功勋。 特别是两次征讨大夏国,他和儿子耶律涅鱼古浴血奋战,就连耶律宗真,在喝醉了酒的时候,都一再说,要把皇位传给皇太弟。 耶律洪基登上皇位后,立马封耶律重元为皇太叔,而且,给予了耶律重元可以不朝拜皇帝的特权。 耶律洪基还封耶律涅鲁古为吴王。 耶律洪基特别喜欢汉族文化,他在继位之前,便听说了大宋皇帝赵祯,如何对百姓如何仁爱,对臣僚又是如何提携与关照。 他甚至给自己取了个汉人的名字,就是洪基。 耶律洪基派使臣,前往大宋。 不外乎要表达,父皇耶律宗真驾崩,他耶律洪基,现在已经继大统,成为辽国的皇帝。 第二个意思,那就是辽宋两国,将继续友好。当然,作为友好的条件嘛,你大宋应该清楚,自澶渊之盟和庆历增币,该给辽国的岁币,希望大宋皇帝信守承诺。 “大宋皇帝陛下,我大辽国新皇耶律洪基,潜心汉学,特别仰慕大宋皇帝陛下,望大宋皇帝,能够赠予画像一幅,以供平日瞻仰。” 听到大辽国,居然要赵祯的画像。 一时间,朝廷上一片哗然。 “我大宋皇帝,乃九五之尊,贵为天子,画像岂可随意示人。” “陛下,万不可把你的画像,给予他人啊。万一,那契丹人当中,有会厌胜之法,那可如何是好啊。” 朝臣纷纷从自己理解的角度,对辽人索要圣上画像,予以了分析。 辽国使者却是说道,“陛下,我大辽国皇帝,果真是特别仰慕大宋帝王。当朝臣们提起大宋皇帝陛下时,他都会用手摸着自己的额头,以示敬意。我大辽国皇帝,怎么可能会伤害大宋皇帝陛下呢。” 赵祯自认为对美,颇有几分眼光。他所看中的女人,最初他最喜欢的,便是那王蒙正的女儿,结果,被刘太后许给了刘美的儿子。 事实上,赵祯自己,那也是生得相当标致,因而,赵祯对于自己的面貌,倒也是有几分自信。 尽管群臣都反对赵祯把画像赠给辽国,怕出现啥问题。赵祯却是觉得,那新继位的耶律洪基,也就是个小屁孩,人家顶礼膜拜,那就满足一下吧。 再说,大宋每年给辽国,那么多的岁币,财物,耶律洪基,那还不巴望着他赵祯好。 赵祯安排宫廷里最好的画师,把他端坐上朝时的画像,画了一幅给那辽国使者。 赵祯本来也是特别喜欢书画,在书法方面,甚至比起当时的一些书法家,还要出彩一些。 赵祯在那幅画上面,亲笔写了字。 等到辽国使者走后,赵祯却是独自前往他的珍藏馆。 在那里,常年挂着一副从北辽送来的画,那是辽兴宗亲笔画的千角鹿图。 “宗真老弟啊。你这才不惑之年,却怎么就英年早逝啊。” “弟守于北,兄守于南。我宋辽两国,约为兄弟之国,宋辽罢兵,百姓和乐,各安其所。此乃宋辽百姓之福啊。” “宗真老弟啊,你我身处异地,却有着极其相似的经历。你我的母亲,皆出身低微。只是,朕比你幸运啊。” 赵祯坐在那画前,想到了自己的身世,想到刘太后虽对生母,有夺子之恨,到底并没有残害生母。 可那耶律宗真,却是差点被生母所废。可是,他却不得不面临,养母被生母逼死的惨烈结局。 赵祯看着耶律宗真画的鹿。 他听人说起,那鹿,在辽国人看来,那是他们的神物。鹿角看起来很漂亮,特别像是顶在头顶的王冠。 赵祯特别喜欢那鹿角画。 “宗真老弟,你的儿子洪基,索要了我的画像。我赠给他了,毕竟,你把你们最珍贵的鹿,送了我。咱宋辽世代友好,绝不会变的。” 那边,辽国的使者,把画像送到了耶律洪基面前,耶律洪基看到了赵祯的像。 他张大着双眼,有些震惊地说道,“真圣主啊。朕若是可以去中原,甘愿给大宋的皇帝牵马,做一个御前护卫也好。” 耶律洪基举手投足,都极力去模仿赵祯的样子,对人宽厚,甚至,有人向他密报,说耶律重元,要对他下手,他都听不进去。 尽管耶律洪基,一直感念叔父对大辽国做出的贡献,而且,对耶律重元和堂弟耶律涅鲁古,一再加官进爵。 耶律重元和耶律涅鲁古,父子两人,依旧在想着各种办法,想要夺取大辽国的皇位。 耶律涅鲁古给他的父亲提出一个法子,要他的父亲称病不去上朝。 如果耶律洪基,真正懂事,真正关心叔父的身体,他应该找时间,亲自过来探视。 只要他离开皇宫,到了他那皇太叔的寝宫,隐藏在屋子里的刀斧手,就完全可以直接将他杀了。 几乎可以不用多大的力气,就可以把大辽国的天下接管过来。到那个时候,整个辽国,都应该是他耶律重元的。 “爹,按祖母的意思,这大辽国的皇位,本来就应该是你的。咱们现在动手,无非是取回本来就应该咱们自己的东西。” 耶律涅鲁古,一个劲地鼓吹,那就是要让耶律重元发起叛乱,夺取皇权。 耶律洪基觉得,那前来密报的,不应该怀疑皇太叔对他的忠诚,当然,更重要的是,耶律洪基学的是赵祯那一套,天下,宜以仁德治之,仁君,怎么能够怀疑尽心的臣僚呢。 更何况,耶律重元,是他的皇太叔。 第275章 赵祯患病 就在赵祯答应把自己的画像,赠给北辽耶律洪基后不久,赵祯的神情变得有些恍惚起来。 先前,在朝堂上,有人说北辽索要皇上的画像,若北辽有异士,懂得厌胜之法。那会对陛下的神思极为不利。 赵祯本来是好好地坐在朝堂上。 突然,他整个人,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从龙椅上噌地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然后,当着朝臣们的面,手舞足蹈起来。 “诸位爱卿啊,我大宋危矣。唐之乱,始于女人干政,外戚与宦官弄权啊。如今,皇后与宦官张茂则谋逆啊。” 赵祯大声地呼喊着,那样子,有些像是呼天抢地一般。 他的那手舞足蹈的样子,却是有些像张皇后再生时,曾经跳过的一些舞蹈中的动作。 若是一般的百姓,会被当成是神昏智乱。 可现在,这是当朝皇帝,满朝文武,跪伏在地上,哪里敢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赵祯在朝堂上,舞了一阵子,然后,突然嘭地一声,就栽倒在地上,口中吐出白沫,言语便夹杂不清了。 曹皇后闻讯,赶到了朝堂上,叫人从旁相助,把赵祯从前殿上,移到了后面的宫殿中去。 曹皇后安排文彦博与富弼,暂时代理朝政。 那日议政已经结束,一向都不曾发言的司天官,突然站出来,奏道,“微臣昨夜观天象,看到陛下之病症,或有可能,是出于那六塔河一带。” 那六塔河曾是轰动朝野的一件大事情。 黄河水患,一直都困绕着大宋。稍微出现洪涝之年,黄河便会一次次地改道。 黄河一旦决堤,不但那沿河两岸低地颗粒无收,而且,还会导致大量的人员伤亡。 前些年,有人提出,可以从六塔河一带,修筑起辅助水道,等黄河水暴涨的时候,可以把水引入到六塔河,以缓解主水道的洪涝压力。 当时,主管的人,正好是文彦博。 文彦博觉得,这种方法可行。朝中的大臣,除了欧阳修之外,大家都没有异议。 于是,就按照最先提出的规划,调集了大量的修河的人员。 六塔河洪涝的工程,比起想象中还要大出许多。当时,从各地征发来的各种民工,在那一片广袤无垠的原野上,开始没日没夜地拼命地干活。 监工的官吏们,特别清楚,整个六塔河工程,必须在汛期来临之前,就得完工。 毕竟人多力量大。 就在汛期来临的时候,整个六塔河的洪涝系统,已经不负众望地修建了起来。 大家都只等着把那来不及泄洪的黄河,开挖一条泄洪引流水道,就可以把黄河水,引入到修建起来的六塔河。 当时朝中的大员,站在那新修起来的六塔河水坝上,指挥着那些水工们,准备打开引水渠道,将水引入到那兴修起来的六塔河中去。 贾昌朝远道而来,带着好些官兵,要阻挠从黄河中放洪水到六塔河去。 当时,有很多六塔河两岸的百姓,全都跪在那新修的堤岸上。 “大人啊,不引水过来啊。你们且看啊,现在的黄河之水,已经高悬于农田之上,一旦决堤,后果不堪设想啊。” 然而,当时的文彦博,富弼,还有那些层层级级,带着人来修此六塔河的官员们,哪里听得进去。 对于那贾昌朝,一直和欧阳修一道,极力地反对修这六塔河水道。 现在,又带着人过来,想要从中阻拦,他呀,简直是看不得人家好。 这黄河几乎年年都在决堤,若是能够把黄河水,东引到六塔河去,把那数百年的疑难问题给解决,那岂不是大功一件。 贾昌朝越是阻挠,那几个督促挖引渠的,就越是觉得贾昌朝的人,极力破坏引水入六塔河。 毕竟,这方案刚一提出来的时候,贾昌朝就特别反对,现在,只要水一通,洪洪的问题解决了,那他这个曾经做过宰相的,脸面往哪儿搁。 再说,那文彦博和富弼,还有那各级花了大力气修那六塔河水道的。 兴修那水道,动用了多少人力物力,国家的财力,若连水都没有放过去,就搁置下来,事情传到朝廷,他们没人给朝廷交代得清楚。 在文彦博他们的坚持下,那条从黄河堤岸上开挖出来的引河,很快就挖出来了。 看到那滔滔不绝的洪流,像瀑布一般,从高处飞流进了那六塔河。 很快大家就看到,由于六塔河分了很大一部分洪流,那主水道的压力得到了缓解。 再看到,那水进入了六塔河之后,根本就没有像贾昌朝和欧阳修他们说的那样危险。 水流相当的平稳。 富弼走到贾昌朝面前,“贾大人,看到没,你口口声声说,这引水入六塔河有多危险,怎么样,危险在哪。” “是啊,是啊,依微臣看来,这六塔河倒是没有危险,在咱们的朝中,只怕有些人,比这水患还要可怕,还要危险啊。” 贾昌朝被诘责得哪像是曾经当过执宰的,听人家这样说,他倒好像成了阻碍大宋往好的方向发展的。 就在那时候,黄河原有的堤岸,有好几处被那引渠的冲刷,已经开始全面地崩塌了。 六塔河新修的堤岸,已经完全没有一点儿用处了,那铺天盖地而来的洪流,直接将那六塔河的堤岸都淹没完了。 “保护大人,快,保护大人,撤离,撤离啊。” 这种时候,别说文彦博和富弼,就连先前过来,督促修建的人,也都吓坏了。 所有的人开始从那滔天的洪流之中撤出去。 文彦博和富弼,站在那山巅,看着从那黄河旧道上决堤的水,长长地叹息一声。 “毁于一旦啊,咱们的人,修了多久,好几个月耗进去了,这堤岸,一点用处都没有啊。” 文彦博听到那司天官的话,心里顿时有一股难以扼制的怒火。 那六塔河之事,踞现在已经过了好几个月了,这种时候,拿六塔河一案生事。 “司天官,尔等只管做好本职的工作便好,尔等顶多也就是把你们见到的什么现象啦,各种事情,会有什么样的影响。谁让你们干预朝政的。” 文彦博大声质问着,那司天官被驳斥得哑口无言。 第276章 重提六塔河 朝野很快流出赵祯患病的原由。 文彦博和富弼等人,在治理黄河水患时,将水引入六塔河,引动了地脉,所以大宋皇帝会出现暴疾。 当时,引水入六塔河时,引发了巨大的水患,成千上万生灵在水中丧生。 那些灵魂,难以得到安生,从而围绕帝都,久久不肯离去,方才引起了赵祯的恍惚头痛之病。 汴京城里,那些放出流言的人,他们根本就没有从赵祯病痛的角度去想过。 头痛狂躁之症,其实从赵炅到赵恒,再到赵祯,都出现了,就很有可能是家族病。 那些放出流言的人,搬出六塔河旧事,这里面涉及到两种争执。 文彦博和富弼,为稳住大宋的江山社稷,在赵祯病重期间,担负起了整个朝政。 他们一心要扶植曹皇后的养子赵宗实,等到赵祯病愈时,便力主立太子,以免出现变故而混乱。 另一派以在野的贾昌朝为首,贾昌朝让武继隆暗里挑唆那两个司天官,以六塔河放水,动了天地之脉,这才致使皇帝患病为由,想要翻出旧账,让文彦博交权,而让曹皇后临朝。 谁都清楚,那曹皇后,从来都中规中矩。能够把整个后宫,治理得井然有序。 然而,曹皇后却并不愿意干政。 贾昌朝等人搬出曹皇后,无非是要把文彦博和富弼,赶出统治核心,从而,他们这一伙人,可以凭拥戴皇后临朝,成为实际控制朝政的人。 果然,不出两日,那两个司天官,再一次进言,说六塔河坏了大宋地脉,要求惩治当时主事的文彦博和富弼。 于是,便有好些人,提议让曹皇后临朝,替皇帝处理日常事务。 然而,宫中却因赵祯患病时,大声喊,“曹后与宦官张茂则谋逆。” 那张茂则身为一个宦官,在宫中从来都是谨小慎微,属于相当忠直的人。 张茂则由于惊吓,当然也出于要以死自证清白,便用白绫上吊自尽。 幸好被宫中人发现,救了下来。 文彦博亲自去看被救下来的张茂则,“你怎么这样糊涂啊,陛下患病,正需要忠直之士在身边照料。你说,曹后是不是也得自杀了,自证清白。” 曹皇后虽未自杀,却是一直主动禁足,闭门不见任何人。 那几个主张曹皇后临朝的,连皇后都见不着,贾昌朝想要借曹皇后把持朝政,根本就没法施行。 既然那帮人说,六塔河水患,导致大量的冤魂围绕着汴京城久久不去。 那文彦博干脆设下祭坛,找汴京最有威望的高僧,到那祭坛上开坛,替亡灵开解。 朝臣们,办完公事后,也都去那祭坛,为赵祯祈福。 文彦博叫人把那两个司天官找来。 那两个人,受人指使,本来心中就是虚的。 文彦博给他俩讲明,如今,陛下重病,某些人,想借此机会制造事端,尔等助纣为虐,那可是犯下了诛灭三族之罪啊。 再经过一番讯问,那两人便说出,是受了武继隆的指使,这才提出了六塔河之事。 本来那事,就是遵照那帮人的意思说的,和那什么观天象,并没有多大的联系。 贾昌朝想借着曹后,独揽朝政的预谋被粉碎了。 赵祯的病,没过多久就痊愈了。 司马光,韩琦,文彦博等人,便给赵祯说,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最好是早点立太子。 碰巧那些天,宫中有报,说是有妃子在赵祯犯病前,就已经怀上,现在状况很好。 赵祯那一欢喜,浑身的毛病似乎轻了很多,那头痛,狂躁,也没有再犯。退朝后,成天呆在那怀上龙种的妃子身边,巴望着孩子尽快降生。 司马光等人,依然坚持,劝赵祯早点立太子。 赵祯厉声说道,“朕为大宋皇族的子嗣,已经殚精竭虑。如今,好不容易,贵妃已经身怀龙种。这种时候,卿等劝朕立太子,朕只是偶然患疾,朕祖父父皇,皆有头痛脑热,也未见得因这点小病而驾崩的。尔等休要再议了。” 议立太子才过不久,汴京城就发起了一场很大的洪水。 汴京本来就是四战之城,整个城都在平原大坝之上,洪水奔腾而来,城中之人,都拖家带口,找高处避水。 却说枢密使狄青一家,在仓皇之中,也寻求可以远离水患之处。 那一般人家,能够逃得一条命出来,也就谢天谢地了。 这狄青一家老小,从狄府内搬出来,那可是好几百来人,眼看着,那洪水来势凶猛,天上又在下着大雨,这可急坏了狄青。 狄青一眼看到,大相国寺就在不远处。别的低洼之处,早已经被水淹没,那洪水离着大相国寺,还有好几十米。 “就搬到大相国寺吧。”狄青对家里人说道。 “老爷,不可啊。那大相国寺,是皇家禅院,咱哪怕是饿死,冻死,被这大洪水淹死,也不能够进这皇帝禅院啊。” 狄青的家人,苦劝狄青,不要进那地方。 禅院里的老方丈走出来,他看到是大英雄狄青,也劝说道,“狄大人,从私人的角度,老衲倒是非常欢迎狄大人一家在大相国寺里避祸。只是,此乃皇家禅院,擅入不是避祸而是惹来灾祸啊。” 禅院里的好些高僧,也过来相劝,对于大英雄狄青,他们是生怕他遭到什么祸事。 狄青看着自己的家人,便说道,“列位高僧,狄某已经想好了,值此特殊时间,狄某宁肯护我这一家子的周全,到时候,陛下追问,要砍要杀,都行了。” 大相国寺的方丈,也不便再为难狄青,便将他一家,全都迎进了寺里。 此次水患,汴京城里,有很多的达官显贵,以及富商,未能幸免于难。 狄青一家,因在大相国寺里,得到了最好的安置,一家人得以保全。 然而就在水患解除之后,朝堂之上,便有人弹劾狄青。 “陛下,狄青仗着有圣上恩宠,竟然到那大相国寺去避水。” “狄爱卿,可有此事?”赵祯有些不相信,他倒是宁愿,那弹劾狄青的人,是在诬陷。 “陛下,微臣从衙门回去,水患已起,那个时候,再想搬到别处,已经很难脱离险境,不得已,才闯了大相国寺,犯下重罪,望陛下责罚。” 第277章 没藏太后之死 那些嫉妒狄青,一个凭着军功,从一个普通的士兵,升到了如今的枢密使的京官们,都巴望着赵祯处置狄青。 “陛下,大相国寺,乃我大宋皇家禅院。狄大人这是明知皇威,而故意触犯。他这是根本没有把陛下放在眼里。” 又有人趁机说道,“陛下,前一段时间,这京城人都说,狄青家养的狗子,居然长出了角来。而且,那条狗,晚间还发出金色光彩来。” 那件事情,赵祯在批阅奏章时,就有人奏报过,当时,赵祯只在上面批示,知道了。 然后,就没有再然后了。 现在,看到朝中有那么些文官们,都站出来,揪着狄青的过错,那是非得要置之于死地不可。 赵祯却是说道,“诸位爱卿,水火无情,人却不可无情。作为佛寺,向来都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狄爱卿,那也是为一家老小,这才触了皇家威严,其行迹是可追究,但情有可原。” 赵祯想要和稀泥,那朝臣们,特别是曾与狄青结怨的,哪里肯饶,又是一番力谏,必须要赵祯拿出个态度来。 赵祯无奈,只得将狄青外放,去任陈州知州。 狄青赶紧跪下谢恩,那些弹劾狄青的文官们,本以为,可以置狄青于死地,却硬是让赵祯给护了下来。 已经安宁了十来年的宋夏边境,却收到了来自鄜州一带的战报。 说是没藏讹庞亲率三万余夏军,屯兵两国边境,大战一触即发。 自李谅祚登基以来,没藏氏把持着整个西夏朝政。 西夏在李元昊时,面临辽兴宗耶律宗真的打击,不得不与宋和议,当时,划定了两国边境,以屈野河以西六十里为宋夏边界。 屈野河两岸,水草丰美,河西六十里本是两国的边界,西夏人却不顾先前的协定,跑到大宋的地界来耕种。 汉人反而被那些西夏人赶走。 由于宋夏之间的和议,双方在边境上,有了互市与榷场之类。 宋朝驻守边境的将士,由于一直没有战事,也疏于巡防。 久而久之,在屈野河附近,都已经有西夏人在活动。 赵祯听说没藏氏,竟然屯兵于宋夏边境,便很是恐慌。 就在去年秋猎之时,赵祯听到了来自西夏的奏报,说是没藏皇后驾崩。 李谅祚因李元昊被割鼻后,暴毙,才一岁多就继位,整个西夏朝政都被没藏兄妹俩把持着。 没藏皇后最喜欢夜游,带着一帮人,骑着马,趁着夜色,在大草原上狂奔。 早在没藏氏还是野利遇乞的妻子时,就跟野利手下的一员大将李守贵私下感情很深。 可这后来,野利遇乞被诛杀后,没藏氏又成了李元昊所宠爱的女人。 李守贵自然没法与李元昊争什么风头,但李守贵最不能接受的,是没藏氏与李元昊好上之后,竟然又跟李元昊的贴身侍卫,宝保吃多巳好得一塌糊涂。 可以相见,李元昊相中的侍卫,那得是多勇武过人,当然,也是帅得没法。 李守贵对宝保吃多巳那羡慕嫉妒恨,自然没有逃过没藏讹庞的眼睛。 没藏讹庞因为妹妹成了没藏太后,自己的侄儿李谅祚又是这西夏国的皇帝,他也就成了权倾朝野的西夏权臣。 他和妹妹没藏氏商量过很多次,说是要把李谅祚的表妹小没藏氏,嫁到宫中,作为李谅祚的皇后。 没藏氏却是觉得,李谅祚才不到十岁,年纪尚小,还不适合婚配。 可她却找人,到辽国恳请辽国给李谅祚赐婚,从而巩固宋辽之间的姻亲关系。 辽国方面,由于以前李元昊时兴平公主入夏没得善终,对于西夏的求婚,直接否决了。 这一切,都没有瞒过精明的没藏讹庞,没藏讹庞却不便亲自出手,去杀害自己的妹妹。 当然,妹妹没藏氏手里,握有西夏军权,身边又有那宝保吃多巳贴身守护。 根本就找不到谋杀的机会。 于是,没藏讹庞找到了李守贵,他知道,一旦激起了李守贵的愤怒,不但可以替他除掉妹妹没藏太后,还可以将那宝保吃多巳一同干掉。 没藏讹庞与李守贵喝酒畅谈,说起他的妹妹,其实心中最仰慕的,还是他李守贵,只是那宝保吃多巳,一心纠缠,的确是可恶。 李守贵也不好好想想,权倾朝野的没藏讹庞,为啥要与他推心置腹。 当年,宁令哥不也是受了怂恿,竟然去把他的父皇杀了,结果,权力落到了没藏氏的手里。 李守贵与旁人最大的差别,就在于他在任何时候,都可以见到大夏的没藏太后。 毕竟,没藏太后哪怕有再多的新欢,对他却依然念念不忘。 就在那一次秋猎后的夜游,没藏氏被乱刀砍死在了秋猎的行宫之中。 宝保吃多巳也一并死在那一场混乱之中。 没藏讹庞得知妹妹的死讯,异常震怒,追杀谋杀没藏氏的凶手。 当然,凭着李守贵的那点实力,没藏讹庞几乎都没有怎么费神,就把他擒获。 李守贵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个积极支持自己夺回真爱的没藏讹庞,居然会张开天罗地网,捉拿他这个谋杀没藏太后的凶手。 李守贵杀了宝保吃多巳的时候,却已经看到他魂牵梦萦的没藏太后被乱刀砍得血肉模糊。 他把没藏氏抱在怀里,痛哭不已。他要杀的,是那个侵占了没藏太后的宝保吃多巳,他怎么会忍心杀掉自己心爱的女人啊。 更何况,没藏氏,在整个大夏国,那是权力顶峰的女人。 没藏讹庞很快收拾了残局。 那个一直阻挠自己侵占大宋国境的妹妹没藏氏,再也无法阻拦他了。 那个站在没藏太后旁边,一直虎视眈眈地看着朝臣们的侍卫宝保吃多巳,也被除掉了。 最后,连背负着谋逆罪行的李守贵,根本未经任何审判,就直接杀头,事情办得天衣无缝。 没藏讹庞在大夏国,已经再无任何人可以挑战到他的权威了。 没藏太后一直都没有应允,小没藏氏嫁给她的表哥李谅祚,现在,朝中再无任何阻碍,没藏讹庞根本就没有和李谅祚商量,就把小没藏氏送入了宫中。 李谅祚也就是几岁的娃娃,但他已经分明感觉到,母亲的死,和他这个凶悍的舅舅逃不脱干系。 第278章 断道坞之战 大夏国被没藏讹庞一手遮天。 赵祯已经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没藏讹庞屯兵于宋夏边境,战争的风险已经大大增加了。 赵祯派出庞藉,司马光,到鄜州边境巡视边防。 庞藉初到鄜州,就听说,那没藏讹庞一直都用夏军作掩护,让西夏人到宋境耕种。 用耕种的方式,去抢夺本来就是大宋的国土,庞藉对这样的行为,简直愤恨不已。 “守城的将士,都是些吃干饭的么?人家都跑到咱们的头上来拉屎了,也不吭个声吗?” 那些随行巡视的将士,很无奈地说道,“大帅息怒,并非我等不愿肩负守土之责,我们最担心的,便是会触发宋夏之战啊。” 庞藉指着前面的堡垒,“那座堡垒,像是新近才修的,咱可以多修一些这样的堡垒,若夏军前来骚扰,也可以据堡垒而守。” 以前范仲淹值守西北时,就在那些险要之地,修筑起营寨,建起了好些城池。 以堡垒营寨和城池加强西北的防务,的确是取得了很大的实效。 那些跟随着庞藉的将士,一个个面有难色。 “庞大帅啊,我们何尝不想多修些堡垒,只是,这些年来,我们这边地的经费压缩了,别说修城堡,就连日常的武器装备,都大不如前了。” 庞藉心想,随着这些年来,宋夏,宋辽之间的关系缓和,国家在军备方面,的确是大大的缩减。 朝廷连年裁撤军队,原来要用于戍边的军士,随着和约的签订,大量的士兵被遣返回去务农。 在军中强硬派的力主之下,那些士兵们的安置费用,也减少了很多。 主要因连年对夏与辽上贡的岁币,缓解大宋的财政支出。 庞藉指着那堡垒附近的一些高地,“就目前的形势来看,宋夏之间,战事难免,本帅决定,抽调能用的兵力,过来协助,在那险要之处,修建起城堡,用以御敌。” 庞藉布署了御敌的城堡修建,而且,对随行的将士指出,“诸位,西夏以骑兵为主,他们的优势,便是与我们在野外激战。因而,我大宋守军,不到万不得已,全都坚守不出。” 随行将士,全都应诺。 然而,庞藉派来的帮着修城堡的兵士还没有到来,没藏讹庞就又带着大夏国兵马前来了。 边地守将们已经向庞藉恳请,要在那城堡附近修建新的城堡御敌。 没藏讹庞的人来了,那几个守将商议,准备乘着夜色,前去探查一下没藏讹庞的虚实,顺便,决定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把城堡修建起来。 鄜州兵马郭恩,走马承受黄道元,和鄜州知州武戡,三个率数千兵马,悄然地逼近夏军的营寨。 “报,前方发现了没藏讹庞的行踪,不能够再往前走了。” “有多少夏军?”郭恩问道。 “夜色之中看不清楚,从那驻兵的营寨来看,少说也有数万人。”探马回复道。 郭恩便对另两位将军说道,“两位,我等此来,也就是查探个虚实,咱要么速速退回鄜州,要么,就在此屯兵,以待天明再说。” “郭将军,这屈野河以西六十里,皆我大宋国土,我们在自己的国土上巡夜。应该畏惧的,是他西夏之兵马,怕什么,咱大摇大摆地走。” 黄道元哪里听得进郭恩的劝说。 武戡也说道,“黄将军,那没藏讹庞,现在已经控制了整个西夏国,他现在,既是李谅祚的舅舅,又是李谅祚的岳丈。他屯兵于此,那就已经没把咱大宋放眼里了。咱还是撤军好啊。” 黄道元说道,“多亏尔等还披着武将的皮。依尔等现在作为,只怕和朝中的那些文官差不多了。” 众人在黄道元的催促下,又继续向着没藏军营那边走去。 此时,没藏军营里,突然想起了战鼓之声。 没藏所率领的大夏军,从四处聚集而来。 “黄将军,此时敌人的状况不明,咱们不宜在此多留。军队更不可以再往前走了。” 黄道元笑着说道,“诸位,那夏军指定是虚张声势,不然的话,他们见咱们奔袭而来,还不直接冲杀而出。” 郭恩却是说道,“黄将军,咱们只不过是巡边,所带的军队,也就一两千人。刚才探马言说,没藏讹庞的军队,那可是数万人。咱再往前走,那便是以卵击石啊。” 黄道元又是笑道,“两位试想,若此处屯兵远胜于我军,此时,恐怕咱们想走也没法走了。那夏军,只擂鼓而不战,那是想借擂鼓阻我西进罢了。” 郭恩说道,“黄将军,现在敌情不明,我们不如暂且在此安营扎寨。待天明之时,再与夏军作战。” 黄道元指着郭恩的鼻子,“你还出来巡边,干脆躲在城中吧。如此怯懦之人,真不知道,朝廷养你有何用。” 郭恩被那黄道元激怒,带着军队,便往西而行。 果然,大军经过,那些夏军只是擂鼓,而并没有出战。 “怎么样,看到没我说那就是虚张声势,你们还不信。”黄道元有些傲然地说道。 大家也都对黄道元的预判很是佩服。 再往前走不多久,便到了断道坞,在夜色之中,抬眼一看那山林,郭恩便觉得有些异样。 “黄将军,不可再往前,你看,那四周的山林之上,似有伏兵。” 众人顺着郭恩所指,看到那山林间,风吹树动,林子里极易潜藏重兵。 黄道元却是笑道,“郭将军这是成了杯弓蛇影了。刚才,你们不是说,会遭到夏军的伏击么,咱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武戡突然说道,“不好,快撤。” 武戡的话音刚落,却见箭如飞蝗一般,射向了宋军的队列之中。 众人再往后看时,却见到退路已经被夏军截断了。 此时,四面八方的夏军,一齐发起了攻击。 武戡说道,“黄将军啊,你看,你不听庞大帅的指令,这是要把咱们这支军队全毁灭在此啊。” 现在,除了杀出一条血路,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宋军几千人,没藏讹庞驻扎在这断道坞一带的兵力,那可是三万人之众。 宋军再拼命拼杀,却是寡不敌众,从夜里一直厮杀到天明,整个阵地上,到处都尸体,真是惨烈无比。 第279章 庞藉揽责 经过恶战。 武戡和所带的为数不多的骑兵,从包围圈中杀出。 郭恩战到精疲力尽,身边的将士,全都被杀,他不甘愿被俘虏,自杀殉国。 那个牛气冲天的黄道元,却没有那自杀的勇气,当包围圈缩小时,与所部一些人,做了夏军的俘虏。 庞藉初到鄜州时,就已经下令,关闭了鄜州一带的榷场。宋夏之间的交易便停止了。 李谅祚的谋臣们,便提出让人去和庞藉商谈,双方和解,重开榷场。 自从庞藉关闭了双方的市场,西夏王朝所需要的很多物品,就断供了,别说民间的消费,就连皇室贵族,也都失去了中原的茶叶等物品。 庞藉巡边回府之后,那李谅祚派来的和谈使者,就主动恳求庞藉,重开双方市场。 庞藉提出,宋夏公平交易,是源于双方在和议方面的遵循。 如今,国舅没藏讹庞,率众侵入到了屈野河一带,那已经严重地违反了宋夏协议的内容。 可就在双方还在为开榷场的事情上唇枪舌剑,庞藉收到了来自前方的战报。 宋军在断道坞一战中,全军覆没。 数千人马,只有武戡带着几个残兵败将回到了鄜州。 赵祯在汴京,得知宋军那么快就战败,气得差点又犯了狂躁之病。 朝廷已经了解到,没藏讹庞独揽朝中大权,这才有了坚持要与宋为敌,争夺屈野河一带的土地。 而西夏朝廷,李谅祚的意思,那是要寻求与宋的和议。边界,那是可以坐下来商定的。 于是,赵祯派出两拨人马,一路呢,前往鄜州负责与李谅祚的人进行谈判,确定两国的边界。 另一路派出是御史,前去彻查此次战败的原因。 那没藏讹庞,竟然用了很简单的一招诱敌深入,便将前去勘察地形的宋军灭了。 他自然是趾高气扬,那边李谅祚再三派人,要他班师回朝。 没藏讹庞认为此次作战,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这宋夏之间,已经久不战,可这一战,依然是他大夏占据着优势。 没藏讹庞,觉得自己居功甚伟。 宋夏最终重新划定了边界,虽然,没藏讹庞并没有达成他妹妹没藏太后向赵祯提出的边境要求。 没藏太后曾经给赵祯写过一封信,恳请赵祯把古渭州之地,划归西夏。 当时,赵祯根本就没有搭理,原先与李元昊,已经协定好了两国的疆界。那没藏氏,想要不费一兵一卒,便从大宋拿回那么大一块地盘。 经过这断道坞一战,没藏讹庞觉得自己极有天赋,自己终于算是给小没藏入宫,给侄儿兼女婿李谅祚送了一份很不错的陪嫁。 宋夏再一次划定了边界,以前本属于大宋的一些土地,正式并入到了西夏的版图。 大宋这边,损兵折将,又失去了一些土地,赵祯自然是要追究责任的。 庞藉把司马光叫到了他的府邸。 庞藉将这一次边地的重大事件的记录文稿拿出来。 司马光当然明白,边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赵祯肯定是要追查相关人的责任的。 司马光以为,庞藉这是要把每个人的履职情况,交给他翻阅。 哪曾想,庞藉却是直接把那些文稿,全都扔进了用于取暖的火盘里。 火光一下子腾起很高。 “恩师,你,你这在啥啊,这么珍贵的东西,你,你怎么要把它销毁了呢。” 司马光对自己老师的做法,很不理解。 “君实啊,你现在还年轻,陛下还需要你的辅佐。你不可因这边地一事,而至仕途无望啊。” 郭恩和黄道元他们准备在断道坞一带修堡垒的事情,司马光当时是积极支持的。 正是由于他一再督促,三人才乘夜色前去查探,这才有在断道坞被夏军团灭的事情。 司马光觉得,自己在这件事情上,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庞藉把所有的罪责,全都独自揽下来,说当时的错误指挥,全都是他一人导致。 司马光哭诉道,“恩师啊,你替我挡了所有的罪过,你口口声声说,要我经营好自己的仕途。那恩师就没有替自己想想,你的仕途可怎么办?” 庞藉笑着说道,“君实啊,你看,恩师已经老了,这朝廷不辞我,我也想要解甲归田了啊。哪有这么老的人,还会在意什么仕途的。这以后,你可得好好辅佐陛下啊。” 庞藉将所有的罪过,全都承揽了下来。 庞藉被撤了节度使与并州知州的官职,连河东路招抚使,也一并撤除了。 司马光直接回到了朝廷。 他得知恩师被贬到了青州,心中极难过,便向朝廷连上了几道奏折,讲明了西北的具体情况。 司马光恳请圣上,根据他所犯下重罪,从重惩处。 赵祯看到了司马光的奏折,根本就没有作任何批示,直接就扔在一边,根本就不搭理。 庞藉知道司马光替他辩解,再听人说,司马光为了他,一再请求陛下降罪。 庞藉便再次向赵祯奏报,恳求陛下免除司马光之罪过,他愿意为司马光承揽罪责。 庞藉赵祯提出,他要引咎归田。 司马光得知始末,感动不已,赵祯最终也没有治司马光的罪。 赵祯任命欧阳修主持贡院考试,发榜之日,京城的好些读书人,齐聚于那榜前。 一些当时极负文名的考生,对那场贡举结果,极不满意,当场就撕毁了发放出来的榜单。 这一件事情,立即引起了朝野震动,贡举,那应该是大宋极其重要的事情。 那些人,对欧阳修极其不满,大街小巷,到处都对欧阳修骂声一片。 甚至,那些贡生们,还跑到欧阳修上朝的路上,去围堵。 说起来,欧阳修不仅身处当时的官场,而且,他在当时的文坛上,也是极具盛名的。 欧阳修年少的时候,家里就特别穷困,母亲拿着根获草,在沙滩上教他识字。 后来,偶然得到了韩愈的文集,他读得如痴如醉,受到了韩体文章的影响。 当时的科考,那都是以文章的华丽辞藻,优美的文句取胜,像欧阳修所崇拜的韩氏文体,根本就得不到当时朝廷的青睐。 欧阳修那样厉害的读书人,居然连续两次考试不中,朴素的文风不行,若不改,只怕再久,也考不中进士了。 第280章 权臣没藏讹庞 欧阳修成为了那一届贡院的主考。 他下定了决心,要改变那种浮华的文风。那一届的举子们,揣测着朝廷最喜好的,便是那辞藻华丽,写得精巧别致,却并没有啥实在内容的文章。 很多人考下来,都觉得自己会榜上有名。 他们也不看看,那题目已经悄然地发生了变化,考试分成了三堂,中不中,那得看三堂考试的总分。 第一堂,考的是对策,那是实打实的,要求考生能够对具体的问题,提出自己的解决方案。 朝廷选拔人才,那可不能只找那种会说些恭维话,粉饰太平的官员。 要真正能够应对具体的问题,得出来的解决对策,既要从国家大局入手,又会产生具体的实效。 第二堂,考的是论,那就是要看考生所占据的理论高度。这里面,既有哲学思辨,又有能接地气的民生思考。 那种梦想着,写出些什么浮华不实的文章,就可以谋得官职的人,这一回,可就打回了原形。 第三堂,才考的文学方面。 按说来,欧阳修,本来就是大宋时代的一代文宗,史称唐宋八大家,那自然会对文学方面,极其看重。 可这一回,欧阳修剔除了那些浮华之作,把写得很实在,具有相当的认知水准的人,提拔了出来。 这就难怪,科考放榜时,整个京城,几乎是骂声一片。 在以前的考官眼里,那些本来应该得到赏识,已经把文章写得华丽无比的人,如今,却分明感觉到自己是明珠暗投了。 当然,他们绝不会服气。 本来为了严防科考舞弊,早就实行了糊名制。 考生交上的卷子,叫专人誊写下来,这就最大限度地防止,阅卷的官员,因为事先熟知了人家的笔迹,从而出现审阅的偏差。 每一份考卷,都会事先很规则地将名字部分糊好。试卷判定过程中,没有人知道,那一篇文章是谁写成的。 那些不服气的考生,连名上书,要求重新核查试卷。 欧阳修本来就没有私心,也不怕那些人查什么试卷。 结果,那些人找到了自己的试卷,诘责欧阳修,写得这样美轮美奂,字字珠玑的文章,凭啥会名落孙山。 欧阳修讲出了自己对好文章的看法。 那些闹事的举子们,依然无比愤慨,甚至有人扬言,若陛下不撤了欧阳修的主考之职,这以后的科考,他们干脆就不来了,直接弃考。 西夏李元昊驾崩之后,李谅祚年幼,政权归没藏讹庞与母后共同执掌。 那一段时间,西夏无暇顾及到吐蕃唃厮啰。 唃厮啰的力量,从最初的几个部落,逐渐发展到了有十万雄兵。吐蕃人从来都是亦民亦兵,一旦战事暴发,随时都可以开赴前线。 吐蕃人拥有着很强的骑射能力,他们依附于大宋,对西夏一直处于抵制。 西夏王权内耗,没藏讹庞与没藏氏之间,产生罅隙。对于吐蕃人的袭扰,没藏讹庞亲率大军前往镇压,结果,有好几次都被吐蕃人大败。 辽道宗耶律洪基继位后,积极和吐蕃唃厮啰发展关系。 没藏氏当时想尽千方百计,想要与辽国通婚,直接被辽国拒绝了。 那吐蕃唃厮啰,在逐渐走向强大时,并没有想到要与辽国通婚,辽国竟然主动提出了通婚的要求。 西夏与唃厮啰的多次角逐,都不屈不挠地取得了胜利,因此辽国觉得,完全可以与吐蕃联合,从而制衡西夏。 李谅祚一门心思要与大宋和解,而他的舅舅,没藏讹庞,却是想着法子,要拓宽大夏国的地盘。 皇帝与没藏家族之间的矛盾,越来越尖锐起来。 没藏氏在夜游时,被人砍死,李谅祚顿时失去了庇护。 那个时候的李谅祚,还是个十来岁的娃娃,心里却是特别清楚,他娘的死,一定是他的舅舅一手导致的。 因而,小小年纪的李谅祚,表面上做出对舅舅的百般依赖与顺从,却暗地里,开始寻找可以摆脱没藏讹庞控制的途径。 没藏氏被安排去戒坛院修习的时候,生下李谅祚。 毕竟那是佛门清静之地,在那里养娃不怎么好,李元昊便让没藏讹庞把李谅祚带出来,寄养在了没藏讹庞手下的两个人,高怀正和毛惟昌的家里。 高怀正和毛惟昌便是李谅祚的养父,李谅祚小的时候,吃着高怀正和毛惟昌女人的奶长大的。 没藏氏成了太后,李谅祚继位称帝后,高怀正和毛惟昌,凭着这一层关系,也就成了李谅祚最亲信的大臣了。 随着李谅祚一天天的长大,参与国家政事的想法,也就越来越强烈。 然而,整个朝政都被没藏讹庞一手把持着,有时候,李谅祚想要说上几句话。 那没藏讹庞竟然在朝堂上,当着众大臣的面,怒吼着,“一个乳臭未干的娃娃,你懂什么。大人们说话,你少插言。” 特别是母后死得惨烈无比,李谅祚虽未表露在脸上,却在退朝后,忍不住向高怀正和毛惟昌诉说。 那两个人对没藏讹庞,那也是敢怒不敢言。 李谅祚和自己的养父,商议着,如何想法子,除掉那没藏讹庞。 然而,高怀正和毛惟昌还没有任何举动时,却是被没藏讹庞擒获了。 没藏讹庞找到了高怀正的把柄,高怀正居然在百姓受灾之年,发放高利贷。 想了老半天,也没有想到,给毛惟昌安一个什么罪名,发动手下人,到处搜罗毛惟昌的罪证。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毛惟昌曾经穿过李元昊的龙袍。那可是谋逆之罪。 没藏讹庞,为了给自己立威硬是说这两人,罪大恶极,必须要当众处死。 李谅祚不过是十来岁的娃娃,他却是很清楚,一定是自己和这两人密谋之事,被舅舅知道了。 李谅祚身为大夏国皇帝,却是连自己身边的大臣,自己的养父都护不了。实在是太悲催了。 李谅祚只得苦苦哀求没藏讹庞,饶恕养父的罪过,哪怕是贬一下职位,他都能够接受。 没藏讹庞其实杀那两个人,本来就是要杀给李谅祚看的,要让李谅祚知道,在这大夏国,究竟谁才是真正的王。 没藏讹庞根本就没有听进去李谅祚的哭诉,将手一挥,不但高怀正和毛惟昌两人人头落地,就连两家的族人,都未能幸免。 第281章 先下手为强 李谅祚开始暗暗地观察,在没藏讹庞的身边,会有什么人可以被自己所利用。 李谅祚发现,有个叫漫咩的将军,本来职位应该在没藏讹庞之上。 由于没藏氏成为了大夏国的权臣,漫咩的地位,直接落在了没藏讹庞之下。 当然,朝中很多人,以前根本就瞧不上没藏讹庞,现在也都完全落入了没藏讹庞的管辖之下。 李谅祚便有意识地与漫咩接触,那漫咩自然是清楚,李谅祚迟早有一天会亲政的。早一点站好队,对自己的仕途,那肯定是有好处的。 李谅祚对成功收揽了漫咩很高兴,随后,又用了同样的方式,与更多的朝臣暗中接触。 为了让没藏讹庞对自己放心,李谅祚做出对自己的表妹,舅舅没藏讹庞的女儿表现出特别的恩爱。 当然,作为十来岁的娃娃,李谅祚与表妹,无非就像是在过家家一般。 一次偶然的机会,李谅祚正好在小没藏皇后那儿玩耍,却是看到了小没藏的嫂嫂,梁氏到宫中来看望她的小姑子。 李谅祚眼前突然一亮,他对美人的眼光,与他父皇李元昊一般独到。 他觉得自己算是一下子沉入了爱河了。 梁氏比李谅祚大了不少,比起那还没来得及发育的没藏小皇后,出落得美妙多姿。 李谅祚对表嫂的痴情,梁氏很快就看出来了,两人几乎是一拍即合。 从那以后,梁氏会三天两头的,借着去宫里看望妹妹,便与李谅祚在宫中私会。 甚至,有时候,没藏讹庞的大儿子没在家时,李谅祚会直接前往舅舅家,去拜会表嫂。 这事情,弄得没藏讹庞很是气愤。 本来,他是希望自己的侄子李谅祚,会真心爱自己的女儿没藏小皇后,哪曾想,这家伙,居然一门心思,成天就想着他的大表嫂。 那梁氏攀附上了大夏国皇帝,自然比起她那做将军的男人,要更有前途。 梁氏在没藏家与李谅祚光明正大的相会,竟然连家人都不避忌。 没藏讹庞的大儿子自然是特别气愤,这对于他们没藏家族来说,那既是家丑,更是让他抬不起头来。 父子俩暗暗商量,那李谅祚既然如此不识好歹,那不如干脆将他除掉,然后,没藏家做这大夏国的皇帝。 于是,两人定下了极其简单的计策,要梁氏身边的丫环,去宫中传信,让李谅祚到家里来。 然后,直接在家中,将那李谅祚杀了。 这法子,简直是特别简单有效,梁氏却悄然地前往宫中,说她与李谅祚的奸情,已经败露了。 李谅祚自然是特别害怕,但稍微平静下来,既然你没藏讹庞,已经有了杀他李谅祚之心,可就别怪他李谅祚先下手为强了。 李谅祚直接给没藏讹庞下旨,约他前往宫中,商议军国大事。 没藏讹庞也已经有所耳闻,当时,正好辽国和亲队伍,从大夏国北方边境经过。 辽国拒绝与大夏国联姻,竟然与那唃厮啰结成了姻亲关系。 而且,辽国与吐蕃结亲后,便想着从北方,西北方,对西夏国进行联合攻击。 因而,没藏讹庞根本没有对他的侄儿产生半点怀疑,他独自一人,便去见李谅祚。 当然,对于乳臭未干的李谅祚,他觉得,那根本就是人畜无害的存在。 李谅祚在宫中的密室,见了他的舅舅,岳丈,当朝国相没藏讹庞。 李谅祚给他舅舅倒了一杯酒,表明了对舅舅,岳丈的敬意。 没藏讹庞几乎没有半点疑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本来没藏讹庞是要谈什么军国大事,一杯酒,却是直接麻翻了,口中吐出血来,潜伏在暗处的宫中侍卫,手起刀落。 不可一世的没藏讹庞,遇上更狠的人李谅祚,连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就翻了白眼,一命呜呼了。 没藏讹庞一死,李谅祚便安排漫咩,以最快的速度,将没藏氏家族,全部剿灭。 整个没藏家族,除了没藏小皇后,还有便是大表哥的媳妇梁氏,整个族人,全都丧命。 汴京城里,赵祯得知没藏讹庞已死,没藏家族全族被灭,倒是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李谅祚一心是向着大宋,一旦没藏讹庞没了,那宋夏的关系,就自然可以得到和解了。 李谅祚留下了没藏小皇后,但是直接取消了她皇后的名份,被打入了冷宫。 没藏家的大表哥,已经没了,作为没藏大表哥的遗孀,李谅祚觉得自己应该好好照料,便将梁氏接到了宫里,方便随时拜会。 梁氏以为,李谅祚废掉了没藏小皇后,那皇后之位,应该会落到她的头上。 可是,李谅祚却将皇后之位虚着,而且,还积极地向大宋求婚。 很显然,他是想要将那从大宋送来的赵宋王室的女子,作为他的皇后。 赵祯一向的规矩,那是宁愿花钱,也不愿意赵氏皇族的女子去和亲。 庆历增币的时候,辽国也一门心思,想要与赵宋王室联姻,结果被否决了。 连辽国求婚都没有应允,就更别说你西夏的李谅祚了。 李谅祚得知自己再一次被大宋王室拒绝,心中自然很不是滋味。 他娘曾经想法,要与辽国通婚,直接被拒,结果,人家倒是宁愿与唃厮啰结亲,也不愿意嫁他李谅祚。 李谅祚感觉到,自己是受了几重打击。 求婚不成,李谅祚这才作出决定,封梁氏为皇后。 那没藏小皇后,在宫中感觉到无比的痛楚,好好的一家人,现在被尽数诛杀。 也就是在转眼之间,她失去了父兄,甚至一族之人,全部被铲除。 那些以前对她悉心照料的宫人,自从她入了冷宫,就再也没有人搭理她。 倒是那原本是她嫂嫂的梁氏,现在竟然成了大夏国的皇后,居然就住在她以前住的那间屋里。 她更是想不通的,以前李谅祚根本就不愿意怎么搭理她,结果,人家居然天天与梁氏纠缠在一起。 没藏小皇后,顿时感觉到一切都完了,已经是生无可恋了。 没藏小皇后寻了个清静的日子,在宫里自杀,然而,却是被宫女们救了下来。李谅祚得知消息,不但没有安慰她,反而直接赐她去死,以满足她的愿望。 自没藏氏的灭族,李谅祚终于可以管理大夏国的朝政了。 第282章 苦劝立储 赵祯病愈后,能够上朝理政了。 然而,在朝堂上,有时候正说着正事,他却是突然间会痛哭流涕。 “皇后啊,你不能死啊,你看,你死了之后,朕可怎么办啊。” 朝臣们便把曹皇后请到殿上来。 赵祯指着曹皇后,便是破口大骂,“谁让你来的,你成天就想着,等朕一闭眼,你,你就好坐在这儿,君临天下。来人啊,给朕抓起来,这个坏女人,想要夺朕的江山。” 朝臣们便说,刚才陛下突然想见皇后了,臣等才把曹皇后请到殿上来的。 赵祯有些茫然地看着曹皇后,曹皇后自然是一脸委曲,自前一次,赵祯犯病之后,她就一直禁足,根本不与外界接触。 若不是关心赵祯的病情,她才不会到这殿上来的。 赵祯有些茫然地说道,“朕说过想见皇后吗?你们以为,朕这是老得糊涂了吗?” 曹皇后在大殿上,很想一死,以证清白,众人便把曹皇后劝回宫里,安顿下来。 这事一过,朝中那些议立太子的人,再一次活跃起来。 建议立储,堆积在赵祯案头的奏折,应该比起赵祯的个头还要高。 近十年的立储之谏,总是让赵祯一句,朕还可以努努力,宫中不是还有几个大肚子的妃子吗,咱好歹得等等,看是男是女,再作打算吧。 赵祯身体健康的时候,议立皇子的呼声,那已经是此起彼伏,如今,赵祯时不时的,来一场朝堂之上,痛悼张皇后。 上至宰相,下至一般的官员,都在替赵祯担心,这可真是皇帝不急,所有的人都急啊。 说来议立皇子,已经有好些人,拼尽了自己的所有的力气,去给赵祯谏言。 那个太常博士张述,毕竟书读得多,一站出来,便给赵祯引经据典地说道,“陛下啊,微臣给你说个故事,在鲁国啊,有一个漆家女,都已四十多岁了,有好些人都去给她做媒,劝她嫁夫生子。她根本不替自己着急,她成天靠在家门口的树上,望着天,长吁短叹的。” “有好心人去问她,你这成天幽怨,究竟为啥啊。她说,鲁国的国君年纪实在是太大了,可他的孩子太小了,这鲁国的国君要是有个差池,他的孩子,岂不是要受到人的欺负。” 赵祯听到这儿,哈哈大笑起来。 这朝堂上,从来个个都是板起面孔,做出十二分正经的样子,如今,好不容易,看到圣上居然笑了。 大家也都跟着笑。 赵祯便说道,“张爱卿,你给朕说这么个有趣的笑话,是何意呢。” “陛下,老臣在朝为官,已经有二十多年了。那鲁国女子,尚且知道,替鲁国国君担心继大统之人,老臣眼睁睁地看着,陛下一直未立皇子,若再不劝劝,老臣就连那个鲁国女子都不哪啊。” 赵祯刚才还乐呵呵的,居然听到张述给绕到立储的事情上来,脸一下子拉得很长。 不知道为啥,赵祯一听到立储,就觉得压力山大,甚至都有些立储恐惧症了。 “好你个张述,绕这么大个弯子,竟然还是要提立储,朕还要怎么说,这立储,那是我赵家的家事,立不立,立谁,关你啥事。你还真那个鲁国女,好好关关心自己的事吧。” 赵祯本来还想在朝堂上坐一会儿,听到这事,却是习惯性地站起来。 那太监赶紧说道,“退朝,陛下起驾回宫。” 那张述虽然被赵祯给凶了一回,却是回去后,连夜写了好几个奏折,第二天上朝,没等大臣们言事,就直接站出来,把立储之事,振振有词地说出来。 还好遇着的是赵祯,换一个皇帝,那张述的脑袋,只怕当场就得搬家。 赵祯在朝堂上,被弄得相当难堪。 尽管是那样,赵祯也没有动杀心,只是下旨,张述若是进殿朝见,先在嘴上贴上封条。 好吧,禁言,那就上奏折,一连写了七道奏折。一道比一道更言辞犀利。 若是两人单独呆在一起,搞不好,那张述会冲过去,和赵祯撕打起来。 张述闹得那么厉害,赵祯却是无动于衷。说不定,赵祯直接把那张述的奏折,扔进火炉,烤了火了。 但到底张述既未贬官,除了贴着封条上殿面君,并没有多大的问题。 谏院院长范缜,经过一番思虑,也展开了立储之劝。 “陛下,臣身为谏官之首,从大宋江山社稷出发,臣不得不誓死立劝立储之事。” “范爱卿,若说立储,你可以跪安了。” 那范缜还真不愧为谏官之首,皇帝说让他退下,他就退下,那可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范缜正色说道,“陛下,想当年,你大爷爷那时候,为了江山社稷的稳定,不传儿子,直接把皇位传给了你爷爷。这便是以江山社稷为重的典范。” 范缜此言一出,整个朝堂上,全都肃然。 谁还不知道,那是太祖乐意把皇位传给赵光义么?真要乐意,就不会出现烛光斧影了。 “陛下,你大哥疯了,你二哥死了,那个时候,还没有你。你父皇为了江山社稷,当时就想到了,在宗室之中,找了一个立为了皇子。” 这范缜,真敢说。当时,赵祯的脸色就有些挂不住了。 有人拉了一下范缜的衣角,那意思,是不要往下面说了。 范缜早就准备好了,这再难,也得把想要说的话说出来。 “陛下,你不要那么自私,好不好。即便是宗室之子,那也是你赵家的血脉。你再也不要干耗着了,这万一哪一天,你心血来潮,驾崩了,引发朝廷之乱,那可就不好了。” 范缜的话粗理端。 当然,像这样冒犯赵祯,按理说,赵祯会大发雷霆,先心血来潮,把他给干翻了。 赵祯却只是平静地说道,“此事,容后再议吧。”然后,这事又没有下文了。 赵祯不理,这范缜可不依,比那张述还要厉害,直接上了十九道奏折。 以至于,赵祯几乎不用看,只要开头是范缜谏言,那就明白,是立储之事了。 十九道奏折,全都石沉大海。 范缜气得浑身哪哪都不舒服,干脆一病不起,在家里罢工。 有人给赵祯说,“陛下,那范院长,自上了十九道奏折,未得到陛下回复,不但一病不起,而且,一夜之间,须发全白了啊。” 第283章 各显神通 范缜称病不朝,赵祯知道,他肯定是为着立储之事心存不满,所以,赵祯对这事,爱搭不理的。 偏偏有人说,那范缜为了他立储之事,一夜全白了须发,赵祯却是有些小小的感动。 敢于冒着杀头的风险真谏,这已经难能可贵了,现在却为了立储,一夜白头,着实是忠烈可嘉了。 赵祯退朝后,便赶往范缜家里,亲往探望。 范缜那还真不是装病,听说皇帝亲自前来,赶紧要穿上朝服。 赵祯在客堂上,见到范缜,让范缜除去头上官帽。 范缜吓得不行,以为皇帝这是要取了自己的头上的乌纱,看到范缜果然白了头,赵祯很是感动与心疼。 “爱卿啊,何至于此啊,你看你,这几日不见,你你全白了头发啊。爱卿,朕知道,你一切都是为着江山社稷,朕也不治你的罪,你再给朕 些时间吧,朕觉得,朕还可以努努力,再说,宫中的几个后妃肚子还大着,兴许会生下皇子啊。” 赵祯言语中极其坦诚,再说,身为人臣,能遇着这样宽宏大量的贤主,也是为臣之福。 范缜便说,自己着实是因为屡屡直谏,陛下却是不采纳,心中郁闷不快,这才未去上朝。 赵祯却是安慰他,“爱卿不必自责,你这些日子没有上朝,朕这耳根倒是清静了许多。朕倒是觉得,你可以多在家里调养些日子,等心情舒畅了,朕也缓过神来,你再来上朝吧。” 原本还算十分严肃的事儿,让赵祯如此一说,两人便相视一笑,这以后,果然有好些时日,范缜再也没有提到立储之事。 范缜不提,并不是别的人就不提。 没过多久,包拯又在朝堂上,提起了立储之事。 这龙图阁大学士包拯,已经七十四岁了,以前张贵人提出,要给她的伯父要个宣徽使的官职,包拯在大殿上,慷慨陈词,那唾沫都直接溅到了赵祯的脸上。 包拯在提出立储之事时,早就听人说起,前面张述提立储,上朝的时候,嘴上都给贴了封条。 接下来,那个范缜,连上了十九道奏折,干脆称病不朝,弄得来一夜之间,须发皆白,依然没有能够把立储之事定下来。 包拯在大殿上,那可不像前两位那样温和。 他包黑子,从来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温和,一说起话来,远听着,那就像是在打雷一般。 赵祯坐在龙椅上,听到包拯奏报,感觉到整个大殿都在抖动一般。 包拯把那脸一拉下来,简直就像是黑炭一般。 他直接瞪大了双眼,看着赵祯。 凭心而论,赵祯为君,包拯为臣,无论如何,赵祯都不应该畏惧自己手下的大臣。 偏偏赵祯却是对那包拯有些害怕。 “陛下,立储之事,从来都事关王朝的盛衰,你这三天两头的,在朝堂上都犯迷糊了,你还不立储,究竟是何缘故?” 听到包拯的质问,赵祯有些忐忑不安地说道,“包爱卿,朕以后,不犯迷糊了,还不行吗?” “陛下,你给臣一个准信,你这究竟是立,还是不立储。” 包拯说是给赵祯一个选择,其实,从那语气,你若是今儿不立储,只怕是得挨上两拳了。 赵祯仰起头来,看着面黑如漆的包拯,说道,“包爱卿,你,你准备立谁为皇子。” 满朝文武,都不禁为赵祯捏了一把冷汗。 当然,他们相信,包拯不会犯上,更不会真对那赵祯动手。 包拯一身正气,从来又是铁面无私,谁见了,也会心生几分畏惧。 “陛下,瞧你说的什么话,我立谁为太子,微臣那岂不是犯上作乱吗?臣哪里敢妄言立谁。陛下也知道,我包拯,现在已经年满七十四了,我与陛下一样,也没个儿子,这皇子,你爱立谁立谁,跟我包拯,有何关系。” 赵祯听到包拯说起,他也是无子时,心中不免有几分安慰。 再说,自己好歹也见到过三个儿子。虽已经早夭,毕竟比起包拯,倒也幸运得多。 “陛下,我包拯已经年满七十四,我也不图依附于什么皇子,更不图子孙后代荣华富贵。老臣力谏,只求心安而已啊。” 这一回,赵祯是没话可说,看着包拯,过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包爱卿说得有道理啊,容朕再考虑考虑,这事情啊,急不得,急不得啊。” 听到赵祯又用这样的话来搪塞自己。 包拯急得半晌都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再要说话,只怕会更加失态。 过不多久,张皇后的伯父张尧佐在平定天平军时战死疆场。 皇帝亲自到场祭奠,朝中百官们,也都前往祭拜。 赵祯根本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借着这么一个祭奠活动,也会劝他立储。 那张尧佐靠着张贵妃的关系,在官场上平步青云,官声却是糟糕透顶。 赵祯为了讨好张贵妃,竟然任何他为三司使,包拯连上好几道奏折,弹劾张尧佐。 包拯的意思,就张尧佐那点才能,做个普通的小官都够呛,像三司使这么重要的官职,绝不能够让张尧佐去担任。 赵祯后来又安排张尧佐去做了节度使,张贵妃还替她的这个伯父,索要宣徽使被包拯当庭辩驳。 尽管张尧佐死在平定天平军叛乱,朝中大臣们,却是对他没有多少好感。 祭奠礼上,赵祯当着群臣的面说道,“诸位爱卿,当年,朕要提拔张爱卿,诸位口口声声,说他是朕的杨国忠,有他会误国,事至今日,诸位且看,张爱卿,乃我大宋功臣,哪有误国之说啊。” 赵祯那是要替张尧佐辩白几句。 没曾想到,人群之中,站出个唐介来,只见唐介瞪大眼睛看着赵祯,说道,“陛下,这张尧佐的确不是什么杨国忠,可陛下,你也不是唐明皇啊。想当初,唐明皇在安史之乱中,仓皇出逃。可毕竟,还有唐肃宗李亨出来替他收拾残局。敢问陛下,你有皇子吗?” 此语一出,众人都觉得,那唐介建立立储,那想法是对,可是,在这种时候,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简直是找死。 纵然你肩负谏官之职,那也得想想,说什么话,皇上会容易接受,还不至于说到皇帝的痛处,而遭到杀身之祸吧。 第284章 西夏梁皇后 赵祯当时气得杀了唐介的心都有了。 然而,他只是很生气地说道,“唐爱卿,此乃国丈葬礼之日,可得有些分寸才对。” 唐介却是昂首说道,“陛下,臣句句属实,作为谏官,为大宋江山社稷作想,臣力谏陛下立储,有何过分呢。” 赵祯怒道,“唐爱卿,自今日起,你不再是谏院谏官了。你无谏官之职责,可以不用提那狗屁建议了。” 唐介却是笑着说道,“陛下即便是拿大锅把微臣煮了,该臣直谏的,臣依然要说。” 赵祯无语,身边有如此不怕死的,身为皇帝,又能拿人家怎样。 京官们建议立储,闹得沸沸扬扬的。 那时候的司马光,还在边地任职,听到大伙都在劝赵祯立储。 他冥思苦想了好几个夜晚,终于提起笔,给陛下写了几封长信过去。当然,那不是奏折,只不过是很平常的书信。 司马光读的书多啊,当朝最厉害的一部大书,资治通鉴,那都司马光老先生与一批人鼓捣出来的。 于是,司马光引经据典,给赵祯指桑骂槐地讲了好些立储的道理。 赵祯呢,也就当看故事,那一个又一个故事,看起来倒也挺过瘾的,可那些故事,司马光总是在讲到最吸引人的地方,戛然而止。 司马光根本就不从立储大道义,讲什么江山社稷,他只说的孝道。 普通平常人家,讲的孝,那是不孝有三,无后便是大,可这帝王之家,那孝便是将祖宗传下来的基业,找个最合适的人给延续下去。 赵祯觉得,这司马光果真是有意思,干脆把他从地方上调到了京城来。 这司马光调回京之后,赵祯那是天天想着听司马光讲故事啊,于是,就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干啥,做了个起居舍人。 那也不是啥多大的官,就是每天陪着赵祯,给赵祯说些有趣的事打发时间。 这大宋王朝,在武力方面有些鸡贼,可是,那年年收罗起来的文臣,可是明显的人才过剩,我们现在所知道的,像司马光这么牛的人,在当时,也就给赵祯说说闲聊,然后呢,记录一下皇帝的言行。 司马光一直都痴心不改,对于立储,他呆在赵祯身边,却是反而小心得多,几乎都没有再提及。 他在等着一个可以暴击的机会。 一旦抓住那么个机会,一击而中,让赵祯自觉地去立储。 果然,那个机会被司马光等到了,赵祯的一个女儿,活到了六十多天,竟然夭折了。 司马光就站在赵祯的身旁,看着一代君王,心疼地把自己的小公主捧在手心里,望着苍天质问,“苍天啊,你不给朕儿子,你竟然连朕的公主都要收回去,你还让不让朕安心活啊。” 赵祯问天之后,就坐在那小公主的尸身边,流着眼泪。 这以后好几天里,赵祯茶饭不思,神情极其沮丧,自从第三个皇子死了之后,宫中那么些妃子,就再也没有给他生下个儿子。 在这种时候,司马光看到时机已经成熟了,便把自己写好的奏折,毕恭毕敬地呈给了赵祯。 这一次,赵祯的确是对生下皇子,心灰意冷了。 他看完了奏章,便对司马光说道,“司马爱卿,就按你所说的,你去通知中书省,让他们替朕安排立皇子吧。” 持续了几年的立储风波,竟然被司马光搞定了。 按说,只要司马光去通知了那中书省,所有的人都知道,这立储建议被采纳,那是司马光之功。 不管谁被立为了皇子,被拥立出来的新君,都会记着司马光之好。 偏偏司马光并不揽这功。 司马光说道,“陛下,如此重大的事情,还得陛下亲自去宣布才好,微臣职微言轻,怎敢去说这样的大事。” 赵祯还真亲自去和韩琦,说起了立储大事。 本来,韩琦和一帮老臣,成天都在为陛下立储之事担心,现在,陛下突然自己主动提出立储之事,满朝文武,那是何等兴奋。 没过几天,司马光奉命到中书省去办事,碰到韩琦。韩琦本来就在琢磨,陛下突然改主意,肯定和那司马光有关,便主动走过来。 “司马大人,皇上最近与你谈了些什么?” 司马光很平静地说道,“陛下所谈,也就是有关宗庙社稷之事。” 韩琦得到了证实,心中暗想,这司马光,果真是会办事,立下如此大功,却并不显山露水。 其实,这里面,司马光还不仅仅是不居功。 这么大的事情,让他一个起居舍人去宣布,纵然中书省相信了,这万一赵祯矢口否认了,那岂不是把事情给办砸了。 皇帝亲自通知中书省办理此事,那功劳,自然落到宰相韩琦的头上了。 那可比给韩琦送一份大礼,还来得高明。从那以后,韩琦便随时想着,有机会,得提携一下司马光。 没过多久,朝廷向天下诏告,册立赵宗实为皇子,并改名为赵曙。 这赵宋王朝,向来都是以火自居。这历代的帝王,也都以火为极其尊贵。 赵祯给赵宗实改名曙字,那意味已经人尽皆知了。虽为皇子,那分明就是皇太子。 却说西夏国内,李谅祚灭了没藏讹庞一族人,把爱妃梁氏立为了皇后。 梁氏本来就是汉人,生得妖艳,却是个极其爱好战争的女人。 李谅祚一直以来,都想着依附于大宋,又与辽国示好,然后在夹缝之中,求得生存。 梁氏却是对辽国将公主锡令结牟嫁给唃厮啰儿子董毡,极其不满。 你吐蕃不是挺牛的吗,那么,咱们较量较量。 于是,梁氏怂恿李谅祚,必须给那董毡一个教训,如果不是他从中作怪,辽国怎么可能不与大夏国通婚? 李谅祚听了梁氏的劝说,本来,李谅祚也想,借此机会,拓展一下甘青一带的地盘,于是派兵攻打唃厮啰。 就在辽国将锡令结牟公主嫁到吐蕃的时候,没藏讹庞就发起过一场对吐蕃的战争。 那一次,没藏讹庞气势汹汹而去,却是被打得极其狼狈地回来。 这一回,在梁氏的鼓动下,李谅祚那是铁定了心,要想把那面子夺回来。 唃厮啰已经年老,儿子董毡,亲提一支兵马,在两国交界之处,摆开阵势,战争已经不可避免。 第285章 赵祯驾崩 大夏国军队,主要是骑兵。 在对大宋的历次战争当中,大宋兵马,一旦离开了营寨或是城堡,那就会面临着被优势兵力包围,多次战斗,那都是全军覆灭的。 在冷兵器时代,从来都是勇者胜。 大夏国的铁骑战队,自李元昊以来,都有着极其明显的标志,他们头顶处的头发,全都剃得干干净净。 服饰也极其鲜明,在战场上,辨识度相当高。与宋军动起手来,看到大宋将士挥过来的刀枪,他们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他们只有一个目标,哪怕送命,也得干掉自己的对手。 然而,这种狠也就对付大宋的将士。 要说比狠,吐蕃唃厮啰的铁骑,比起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然,他们以绝对的力量优势,去面对孱弱的大宋兵马。西夏人特别擅长骑射,整日在草原上飞驰,形成了慓悍勇猛的性情,他们的兵器,几十斤,上百斤,那是屡见不鲜。 他们那些优势,在吐蕃蕃兵们面前,那根本就说不是优势了。 这也就是曹玮主政西北以来,一直都靠着吐蕃的力量,去牵制西夏兵马。 西夏军与宋兵作战时,宋兵会感觉到,西夏兵从来都不讲章法。 西夏兵和那吐蕃兵混战的时候,那才知道,吐蕃人,更是不会按规矩出牌。 那些西夏兵,听到吐蕃兵吹响那种号角的时候,他们就已经胆颤心惊了。蕃兵们,得令之后,纵然是铜墙铁壁,那也是奋不顾身地给你冲过来。 甚至,眼睁睁地看到,你的刀枪就离他们的胸口不到几寸,他们也能够在一瞬间,将他们的刀剑,砍下你的头颅。 天下功夫,唯快不破,但还有一点,在与对手恶斗的时候,力量强一分,那就有绝对获胜的可能。 不是西夏兵不卖力,在生死面前,谁都不会甘拜下风。 与李谅祚的战队对垒的,是唃厮啰的儿子董毡,那董毡,简直是战神附体,与他父王当年,可以说是有得一拼。 西夏军本来是以优势的兵力,与对方对战。 然而,不到几天,西夏兵的数量锐减。 再打下去,不但讨不了一点便宜,还会被陆续赶来的各地蕃兵包围。 李谅祚不得不退兵。 李谅祚与董毡激战,大败而还,董毡却并没有就此罢休,直接率众,袭扰了西夏边境,猎获极其丰厚。 李谅祚败退回来之后,心中极其不畅快。 这一次作战,是梁皇后得知,辽国与吐蕃因边界问题,发生了争端。 当时,梁皇后就觉得,那吐蕃人明明得了辽国的好处,人家都把公主嫁过来了,还不知足。 那辽国,岂是他吐蕃能够抗衡的,因而就怂恿着李谅祚,借此机会,干吐蕃一家伙,顺便,夺取吐蕃曾经侵占过的西夏土地。 结果,这一仗打下来,李谅祚不但没有达到自己的愿望,还得担心吐蕃随时会出兵。 于是,只好在古渭州城一带,修筑了大量的城堡。防备着吐蕃向他发起攻击。 这简直成了偷鸡不成蚀把米。 梁皇后看到李谅祚在青甘一线上吃了败仗,便积极地鼓励李谅祚,打不过吐蕃,难不成连大宋都打不过了。 李谅祚便派出使臣,前往汴京,请求大宋在宋夏边境,重开榷场。 赵祯直接驳回了请求。 没藏讹庞不是很牛吗,带着几万人,撕毁了当年订立的和约,西夏人,把地都种到了屈野河附近了。 宋夏的榷场,那可是建立在双方议和的基础上的,西夏一再入侵,还想着开榷场,做梦去吧。 就在宋夏议开榷场后不久,赵祯病重,卧床不起。 朝臣们以为,还可以像先前那样,设下祭坛,为赵祯祈福,便可以使皇帝又奇迹般地恢复过来。 这一次病倒,赵祯到底没有扛过,在福宁宫驾崩了。 消息从宫中传出,汴京城内,一切的娱乐,戛然而止。 整个汴京城,所有的人都在嚎啕大哭。 汴京城,街头巷尾,到处都焚烧着纸钱。 老百姓自发地披麻戴孝,悲痛得比自家失了先人,还要痛苦。 就连那些贫穷到做了乞丐的人,都会拿出仅有的钱,买来纸钱,跪在地上,为赵祯烧起纸钱。 消息传到洛阳城。 洛阳人当即罢市,所有人都设下了灵位,毕恭毕敬地祭奠。 整个洛阳城,到处都焚烧着纸钱。 那些纸钱的灰,飘起来,整个洛阳城的上空,几乎看不见太阳。 甚至在边远穷困的地方,得知皇上驾崩,都哭得稀里哗啦的。 没条件的,在自己的头顶上戴上纸糊的孝帽,哭嚎着,表达着对赵祯皇帝的哀思。 这大宋朝野,对赵祯的驾崩,那是无比地痛哭,还在情理之中。 大宋派使者,到了辽国,说起赵祯驾崩,现在赵曙继位的消息。 辽道宗无比震惊,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抓住使者摇晃着,“不可能,你在胡说,这么宽厚仁爱的皇帝陛下,怎么可能驾崩。怎么可能。” 再三确认之后,辽道宗竟然痛哭流涕。 “从今往后,要想看到大宋赵祯皇帝陛下,也就只有看着那张画像了。” 其实,这么些年来,他也就是看着好张画像,只不过,在他的心里,画像上的赵祯皇上,还活着而已。 辽国上下,得知赵祯的噩耗,竟然全国老百姓,也跟着大宋子民们一样,哭得不可开交。 自己国内的百姓哭,那在情理之中,可就连敌国的皇帝与臣民,都为之嚎啕大哭。 赵祯若是在天有灵的话,也会感觉到,这一世皇帝,值了。 耶律洪基当着众人的面,说道,“自赵祯陛下以来,四十二年,不识兵革啊。” 耶律洪基还当着使者的面说道,“朕要为赵祯陛下,在咱们辽国,建立一个衣冠冢。” 在汴京的朝堂上,赵曙被大臣们拥戴着,坐上皇帝的宝座。 尽管此时的赵曙,已经年过三十,为了整个大宋的江山社稷作想,大臣们还是提议,由曹皇后垂帘听政,辅佐赵曙处理大宋的军国大事。 赵曙本人呢,却是心存至孝,看到全国各地,都自发地为赵祯祭奠。 他提出要亲自为养父守孝三年,朝中大事,全都委托给韩琦等人处理。 朝中大臣坚决不允许,赵曙这才只好勉强接受了当皇帝的事实。 第286章 不敢当皇帝 赵曙能够当上皇帝,那条路着实艰辛。 他本来是赵允让的第十三子,由于赵祯无子,被过继到赵祯名下,从小就由曹皇后养着。 在皇朝中,他顶多也就是个备胎,只要赵祯生出皇子,那他就会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司马光把赵祯说服,赵祯答应立皇子时,那时候赵曙还叫赵宗实,正在家中为他的父亲赵允让守孝。 韩琦等人,把立他为皇子,皇太子的诏令传到他的手上时,他便向皇上呈了十道折子,表明了自己不愿意做皇子。 于是,朝中便来了好几个大臣,轮番对他进行劝说。 他那个时候,已经二十好几的人了,成天被人请进宫,又送出宫的,也觉得厌倦了。 朝中的大臣们,便对他说,这一回,陛下是指定他做皇子了,与先前寄养在后宫,已经有很大的区别。 赵曙依旧赖在家里,称病,不愿意进宫。 结果,韩琦等人,找来了力气大的几个大臣,大家七手八脚的,总算是把赵曙架进了皇宫。 出门的时候,赵曙还吩咐家里的人,要好生替他看着家里的一切,只等陛下有了亲生儿子后,他还会回来的。 那一回入了宫,赵曙就开始协助赵祯,处理一些军国大事。 赵祯驾崩后,曹皇后便顺理成章地成了曹太后,曹太后宣布了赵祯的遗诏,赵曙必须继承皇位。 赵曙直摇着头,“不行啊,我可不敢做皇帝。” 韩琦和司马光等人,便好言相劝。 再说,圣命不可违,这皇帝,不当也得当。 赵曙那是百般推脱,养父赵祯驾崩了,自己怎么着,也得守孝三年。 司马光等人,便给赵曙讲,国不可一日无君,历代以来,新皇多是在先帝的灵前继承了大统。 赵曙很是无奈,只得赶鸭子上轿,勉强坐上了龙椅,在大殿上,接受众大臣们的朝拜。 这赵曙毕竟有好些时间,被曹太后抚养长大,赵曙本人,又特别孝顺,特别喜好读书。 因而,在朝堂上,赵曙表现得相当好,对大臣们提出的军国大事,由于先前协助父皇,颇有些心得,因此,办理起来,得心应手。 以至于朝堂之上,韩琦,司马光,范缜等人,曾经为了拥立赵曙,费尽了尽力。 现在,看到新皇,处事英明果断,也都感觉到天下从此,得此明主,必然会更加兴盛。 然而,没过几天,到了赵祯风光大葬的日子,作为养子,大宋王朝的皇帝,赵曙理所应当主持先皇的葬礼。 先前都还好好的,赵曙把事情安排得井然有序,到了中途,赵曙却突然在那葬礼上失控了。 赵曙突然在那葬礼上,号呼奔走,大声地喊道,“不好了,枢密使和中书省当中,有人要杀朕。不好了,护驾啊,有人要杀朕啊。” 韩琦赶紧叫人,拉上围帘,把赵曙带出了那地方,还小心翼翼地安慰赵曙。 “陛下,老臣们都在,没人敢杀你啊。现在,你贵为皇帝,这普天之下,你拥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只有你杀人,哪有人敢杀你的啊。” 赵曙一把将韩琦推开,“你是谁啊,闪开,别靠近朕。你,就是你,你想要害朕。” 赵曙那是犯了妄想之症了。 别人当皇帝,那是求之不得的事情,赵曙却是连当太子,都心存着恐惧。 当时,得知要立他为太子,他就多次向赵祯上奏,说他不能当太子,望养父另寻人当。 赵祯本来就他这一个养子,便下诏,他必须去当那个太子。 尽管朝中大臣,轮番去给赵曙做动员工作,赵曙依然是害怕,结果,他是被人抬着,架着去皇宫中就任太子的。 那个时候,赵曙是真不愿意去啊,可皇命不可违。 于是,那朝中的大臣,架的架,抬的抬,甚至,还把赵曙按倒在地上,费了老大的劲,这才把他弄进宫去的。 赵曙先当那几天的皇帝,大家倒还有几分满意。 哪曾想,赵曙在赵祯的葬礼,这么重要的时刻,突然就犯病了。 被带到了寝宫,高皇后高滔滔把他抱在怀里,含着泪,对他说道,“看着我,你这是咋了,有我在,你还怕啥。” 赵曙看到了高滔滔,这才稍微平静了一些。 赵曙对什么人都害怕,唯独不怕高滔滔。 他俩是在宫中,从小就认识的,赵曙作为曹皇后的养子,呆在曹皇后的身边。 高滔滔是曹皇后的姐姐的女儿,时常进宫看望姨妈,因此,赵曙与高滔滔,可以说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赵曙的儿女们,全都跑到了他的身边来。 “父皇,你不用怕,有儿臣在,谁也不敢欺负你的。” 赵曙和赵祯相比,他并不担心皇嗣的问题。到继大统的时候,他已经有了四儿四女。 看着儿女守护在自己的床边,赵曙稍微平静下来。御医来给他诊脉,他却是大发雷霆,“你们这是想要毒死朕啊,朕没有病,出去,朕根本就没有病,谁说朕有病啊。” 他又把小女儿抱起来。 小女儿一把抓着他的耳朵,这可把高滔滔吓坏了,赵曙犯起病来,手里拿着啥,都会使劲地扔在地上。 砸东西,骂人,甚至殴打宫人。 然而,偏偏就是那样奇怪,赵曙犯着病,好像啥人都认不得了,可他对自己的儿女,却是认得的。 “刚才父皇吓着你们没?父皇不好,父皇再也不吓人了。” 赵曙对儿女们说道。 药熬好了,韩琦亲自把药端了进来,请赵曙喝药。 赵曙愤怒地说道,“朕又没病,喝什么药。” 高滔滔接过那药来,对赵曙说道,“把女儿搁下,让她自己好好去玩吧。来,团练使,过来喝点东西。” 高滔滔随时和赵曙打招呼,并没有叫什么陛下,而是亲切地叫他团练使。 高滔滔嫁给赵曙的时候,赵曙虽说养在曹太后宫里,官职却是岳州团练使。 赵曙轻轻把女儿放下,乖乖地走到了高滔滔的面前,高滔滔对他说道,“喝。” 赵曙啥也不说,端起那药碗来,就咕咚咕咚地把药喝了下去,然后很认真地说道,“夫人吩咐的事情,为夫无论如何都必须给办好,必须办好。” 喝了药,赵曙就像是喝醉酒似的,呯地一声,就倒在床上,过一会儿,就传出呼噜的声音来。 第287章 臣属也配仪仗 那个时候的西夏,李谅祚已经亲政数年,他极力地推行汉化,在朝中,大胆地启用了很多有作为的汉臣。 西夏名臣景询,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提拔起来的。 李谅祚推行汉制,大宋那边什么尚书啊,枢密使啊,这些官职,李谅祚都沿用了过去。 西夏的兵马,一直以来,都归于各部族,李谅祚将所有的兵权,收归到自己手里。 李谅祚积极发展与大宋的关系,没藏讹庞那些年,借着手中的军队的掩护,偷耕了大宋屈野河附近的土地。 李谅祚亲政后,与大宋重新勘定了边界线,把屈野河以西二十里的地方,归还给了大宋。 没藏讹庞偷耕的那点土地上的收获,尽归没藏氏所有。 侵耕却给西夏带来了明显的恶果。 大宋关闭了与西夏通商的各处榷场,失去通商机会的西夏,以前一直依赖大宋的很多物资,都变得极其匮乏。 赵祯驾崩,赵曙继位的消息,传到了西夏,李谅祚立即派出吴宗,前往汴京,一来作为臣属,参加赵祯的葬礼,二来向新帝赵曙致贺。 大宋边境,派出高宜护送吴宗等人,前往汴京。 那吴宗才到汴京的外城顺天门,便对高宜说道,“本使代表我西夏王国大皇帝李谅祚陛下,前往祭奠大宋皇帝,当穿上礼服,以大夏国之依仗。” 高宜冷笑道,“你西夏先皇帝李元昊,早就对我大宋称臣,臣属之国,有何资格配穿礼服,配用仪仗。” 吴宗怒道,“我乃大夏国使节,你不过是区区边地低级将官,你根本不配与我说,叫你们的宰相出来见本使。” 那高宜本来就是一介武人,性情粗暴。 他哪里听得吴宗对他的嘲讽,便怒道,“吴宗鼠辈听好了,你再不消停下来,我大宋当发百万大军,踏破你贺兰山老巢。” 李谅祚派出吴宗,本来就是想要讨好一下大宋,借机寻求开放榷场。 这吴宗一路上,被个粗暴的边地将官引着,本身就窝着一肚子火。 到了汴京城,他以为,大宋怎么也得派出个像样的人过来接待他,到了那外城顺天门,比想象中还要冷清。 由于赵祯葬礼的缘故,到处都庄严肃穆,布置得很是悲切。 吴宗也不想想,在这种时候,他居然想摆一回谱,想用大国之礼,前往祭拜。 人家辽国的使节前来,毕竟人家与大宋,那是兄弟之国,你呢,也就是臣属蕃国,有什么好显摆的。 高宜一怒之下,让手下的兵丁,封锁了整个馆驿,不但不给那西夏使者提供饭食,还恶梦吴宗等人步出馆驿。 那吴宗一路上受点气,那都还能够忍,如今,已经到了大宋的京城,居然受到更窝囊的气。 吴宗便在那馆驿里,对高宜破口大骂,顺带着,把赵曙也给骂上了。 说什么赵曙,本就不是个当皇帝的料,宗室那么多聪慧能干的,怎么就挑了个最不中用的货。 吴宗闹腾一宿,第二天,依然没有能够穿什么礼服,用什么仪仗去祭拜赵祯。 他这窝着一肚子的火,直接就向大宋朝廷,告了高宜一状。 司马光等大臣,也不光听吴宗的一面之词,他们得知,那吴宗先无礼在先,一个臣属之国,居然要求与大宋平起平坐。 甚至,他们还得知,这吴宗居然在馆驿里,骂了赵曙,作为使者,那简直是犯下了大忌。 作为大国的气度,司马光还是建议赵曙,惩治高宜,以缓解宋夏之间的矛盾。 赵曙那个时候,正为赵祯悲痛,经过一番思索,便说道,“那吴宗失礼在先,咱不必惯着。再说,高宜维护我大宋的尊严,何罪之有?” 经过这一番闹腾,吴宗前往汴京前,李谅祚交给他的任务。 李谅祚想修复与大宋的关系,继续对宋称臣,结果,那熊玩意儿,到了大宋,哪像要低着头称臣的样子。 李谅祚当然更想得到的,便是大宋给他们的每年的岁赐。那可以说是西夏国很大的一笔收入。 更重要的,通过这一次外交活动,是想大宋能够开恩,重开那宋夏榷场。 事情让吴宗给办得一塌糊涂。 赵曙不但没有应允,还派人前往西夏,斥责李谅祚,为啥派这么一个不懂事的到汴京城来。 吴宗灰溜溜地回到西夏,事情没办成,还让李谅祚顺便也受了一肚子气。这回去之后,总得好好地在李谅祚面前,争取个机会,好好地狡辩狡辩吧。 于是,这位趾高气扬的夏国大使,便把自己一路上,受到那高宜怠慢。 本来那高宜,就只是一个最末等的将官,不但没有给这些使者一点好的脸色,甚至根本就没有把大使们,当成人来对待。 明里他们说是护送,却像是押送犯人进京一般,吃的,用的,那都和普通的囚犯,没有任何区别。 吴宗把自己说得特别可怜。 当然,他更是说道,那大宋其实早就看西夏不顺眼了。 就连一个普通的将官,都敢说,发百万大军,踏平咱们的贺兰山,毁掉咱们的老巢。 吴宗更是把他在大宋的馆驿,被囚禁,连饭食都没有,本来是膘肥体壮的去,结果,回来的时候,整个人都饿得瘦了一大圈。 李谅祚在听取吴宗的汇报时,满朝的文武都在那儿旁听,梁皇后趁机火上浇油。 “陛下,你现在看到了吧,咱们一味地对大宋妥协退让,结果呢,人家根本就不买咱们的帐,根本不接受咱们的这一份情。” 朝中的那些大臣们,一个个摩拳擦掌,“陛下,我大夏国,已经有雄兵数十万。咱没必要舔跪,咱完全可以像先皇时那样,打得大宋服服帖帖。” “是啊,和不是求来的,那是要靠实力。榷场,也不是要来的,他不开榷场,咱就打得他必须打开榷场才罢休。” 李谅祚咬咬牙,看了一眼梁皇后,连女人都无所畏惧,自己干脆也豁出去了。 “备战!”李谅祚冷冷地说道,“是时候,让大宋为他今天对我西夏的轻漫付出代价了。” 李谅祚安抚了吴宗等人,两眼盯着边境的地图,身边的谋臣,也都开始思考,用什么样的方式,可以一举给大宋西北边境以致命的攻击。 第288章 陈述古之责 正当赵曙的病痊愈,朝堂之上,开始大张旗鼓地讨论,究竟如何确定他的老爹赵允让的名分的问题时,李谅祚亲率大军,开始袭扰宋夏边境了。 就在吴宗进京给赵祯奔丧之后,朝中有大臣提出,吴宗回到西夏后,由于没有答应李谅祚的请求,很可能导致宋夏矛盾。 赵曙便派出陕西都转运使陈述古,前往边境巡查。 那陈述古得了圣命,便威风八面地前往边境各堡寨,经过一番巡查,没有发现边境有任何异动。 作为巡边的大臣,你怎么能只看看自己这边的堡寨将士,你得仔细查探一番对方的情况。人家是不是在备战,那吴宗回去后,朝野有何反响。 陈述古在各地走马观花似的看了一圈,然后,就给赵曙上奏,说这西北一切安好,西夏惧我朝威严,根本不足为虑。 那上奏朝廷的奏章,有可能才到赵曙的手里,李谅祚就率军,突入泾原路,袭击周家堡。 陈述古傻眼了,自己才上了奏章,说宋夏边关宁静,毫无战争的迹象。 转眼之间,人家就兵临城下了。此时再奏报朝廷,那岂不是自打耳光。追查下来,那自己岂不是落下个失查之责。 谎报与掩盖军情,那可就是个大罪了。 泾原路的副总管刘几,赶紧向陈述古汇报,请求陈述古派兵支援。 陈述古吓坏了,按说,这么重大的军情,必须向上面呈报,他已经上奏,说这边关清静,怎么会突然又暴发战事呢。 陈述古没敢派兵支援,他有自己的顾虑,一旦派军前往,原本也就在周家堡发生小规模的战斗,可能会因为大量军队卷入,导致大的战争爆发。 刘几在泾原,死守死等,却一直没有得到陈述古派兵支援的消息。 他一着急,干脆找了好几员大将,前往陈述古的帅府,恳请陈述古发兵援助。 对陈述古来说,这岂不是要逼宫么? 陈述古却是强压着内心的愤怒,平静地对刘几说道,“刘将军,如此秋收时节,西夏军不过是袭扰一下,讨点好处,便会回去。咱若是派兵援助,把他们惹恼了,引发大的战火,我这派兵,岂不是成了抱薪救火了。” 刘几强硬地说道,“陈大帅,你我为边地守将,肩负守土之职责。如今,李谅祚派兵来犯,咱怎能惧战,这失土之责,谁来负,朝廷养我等,又有何用。” 其余几个大将,也恳请陈述古发兵。 这大敌当前,真亏得那陈述古,居然能够把隔岸观火,说得如此理直气壮。 这陈述古本来就是个文臣,虽说胆小怕事,却也是个有些头脑的人,曾经在审理一个盗窃案时,凭庙里一口钟,让盗贼现形。 明明抓住了盗贼,可那盗贼死不承认。 陈述古把人犯带到庙里,让嫌犯都去摸那钟,说钟有灵气,没有偷盗的人,摸了没事,盗贼摸了,那钟会响。 陈述古让人把钟用帷幕围起来,那些人犯,一个一个进去摸。结果,钟没有想。 盗贼没有摸那钟,以为自己聪明,陈述古让人犯伸出手来,所有的人都沾了墨汁,只有那盗贼手干净的。 盗贼自然现形,供认不讳。 这陈述古判判刑狱,或许还行,可这领兵打仗,却不是耍点小聪明,就可应对的。 陈述古怕把事情闹大,干脆把刘几等几个个,从泾原前线,直接调到了凤翔府。 这泾原路一带的防备,就更加糟糕了。 李谅祚集中兵力,猛攻周家堡。刘几被抽调走后,周家堡的将士,为了在新任的长官面前,表现表现,直接出堡迎战。 西夏铁骑,最巴不得的,便是宋兵离开寨堡,出城与他们决战。 这一回大战,李谅祚在泾原路和秦凤路,虽然也遇着了抵抗。 但多年以来,宋军都武备松弛,仓皇拿起武器,根本就不是李谅祚大军的对手。 宋军最优势的弓箭兵,重弩兵,被冲进阵地的夏军击杀。 弓箭兵本来是远程攻击,一旦对方冲入了禁区,那可就相当危险。 泾原路失守,秦凤路沦陷,各处的战报,各地恳求支援,全都报送到陈述古的帐中。 本来想要把军国大事给掩盖下来,哪曾想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 本来在战争之初,各地加强防备,也不至于,全线崩溃,现在各地纷纷战败。 原本已经归附大宋的八十多个西蕃部族,现在直接投降了西夏。 数千弓箭兵,在战场上战死。 数万边地百姓,惨遭掠夺,财物被劫掠,大量的老百姓死于战祸。 陈述古站在城楼上,痛悔不已,在战争之初,若是早一点上报朝廷,自己顶多落下个不查之罪。 如今,边境惨遭劫掠,百姓惨死,到处尸横累累,惨不忍睹啊。 陈述古把连接战事,以及自己过错,写进了奏章,请求皇帝对他进行制裁。 然而那个时候的赵曙,一门心思都花在了为他的亲生父亲赵允让争取名份上,他的那点过错,直接被赵曙搁在了案头。 或许,赵曙也就看了一眼那奏章的来源,看到从西北来的,而且,还是那个陈述古发来的,就直接无视了。 毕竟,前些日子,陈述古才说了,西北一带,边境安宁,皇帝陛下,完全可以高枕无忧。 总不至于,这么短的时间,生出妖蛾子来。再说,天下再大的事,都没有替他的生父,争取到皇考之位,来得重要。 赵曙尴尬了。 既然已经继位,那就应该封已故的赵氏宗亲,按理说,他是赵允让的儿子,那就有理由封自己的生父为皇考。 司马光上前,提出了建议,“陛下,你既嗣位于仁宗皇帝,你就应该与生父断绝关系。你可称生父为皇伯。” “司马爱卿,照你这样说,朕连叫自己的亲爹都不行了,还得叫伯父?爱卿难道不觉得,这样做,有背天道人伦。” 赵曙的脸一下子拉了下来。 朝中大臣,都已经看出来,这赵曙明里是在替自己的亲爹争得一席之地,事实上,他是要将皇权,牢牢地集中在自己手里。 当年赵恒大皇子赵元佐,因为赵廷美的事情,直接发了疯,二儿子赵元僖,直接被毒死了。 那个时候赵祯还没有出生,赵恒当时就曾经作出过决定,把赵允让立为太子。 如果没有赵祯的出世,皇位早就落到了赵允让的头上,这一点,朝中的大臣们,很多人都是知道的。 第289章 兵围大顺城 韩琦明白了赵曙的意思,当即表明了自己的看法,极力支持赵曙。 “陛下,以老臣之见,必须立濮王为皇考。陛下乃濮王所生,那是无可辩驳的事实。自古以来都讲究群臣父子之礼,纵然领养,根本却是不可变更的。” 韩琦是朝中重臣。 朝中有相当多的臣僚,那都是他的亲信。 当然,大家也都明白,赵祯已经过世,作为一个正常的臣子,都会想到宁肯趋奉于当今的圣上,何必再去关注死者的感受。 于是乎,朝中很多人,都偏向于追认赵允让为皇考。然而这件事情,支持者较多,反对者,也不少,这里面,还涉及到当时的曹太后的态度。 赵曙生父赵允让的皇考之位的认定,显得极其漫长,赵曙后来干脆把这件大事,交由太常侍去论证。 汴京城里,赵曙上个朝,经常被弄得脑壳痛,自登基以来,先是生病,朝中大事,多由曹太后垂帘听政。 赵曙临朝,关心得最多的事情,也就是去研究,他爹到底该是养父赵祯,还是生父赵曙。 从表面上看来,那种争论,并没有多大的意思,甚至有些无聊。好像赵曙这个皇帝,成天就没有干啥正事。 其实,这濮仪之争,却是有关皇权。一旦这争端解决了,那就意味着,赵曙已经彻底把赵祯的旧臣清理出去,留下的,也都是支持他赵曙的人。 皇权的集中,那可以说是一个王朝的大事。 在此期间,汴京城皇宫里,竟然出现一个让赵曙很不安的事情。 赵祯驾崩后,皇宫中一个身份极其低下的宫女,被人称作为韩虫儿的,居然说是怀上了赵祯的遗腹子。 其实,早在赵祯驾崩之前,宫中便有传言。 赵曙那时候已经又在暗中做作准备,一旦那韩虫儿的孩子生下来,若是个男孩,那他随时都得从宫中搬出去。 话说赵祯在临死前几个月时,偶然在后花园中,看到当时还是普通私身宫女的韩虫儿。 他突然很是惊讶,看到那宫女从井中打水的时候,后背上隐隐显现了一条龙形。 赵祯便让随行的人,仔细地去看,其中还真有人看到,那龙形在那宫女韩虫儿的头顶处盘旋。 赵祯便感觉到,那韩虫儿兴许便是上天安排来,替赵家皇家延续皇嗣的女人。 赵祯赶紧叫人,把韩虫儿叫来,赵祯在恍惚之中,又看到了韩虫儿身后的龙形盘旋。 他再也顾不得私身宫女身份的低微,让后宫,尽快安排,在韩虫儿最容易种下龙种的时候,不顾自身的困乏,费尽心力,延续皇嗣。 赵祯眼巴巴地等着好消息,可直到他驾崩,也没有等到韩虫儿怀下龙种的消息。 可就在赵曙已经继位后,后宫却是传出了韩虫儿怀有赵祯遗腹子的消息。 赵曙这皇位,便显得有些尴尬了。这万一韩虫儿生下的是个男孩,那你赵曙是不是应该还政给那个男孩。 那你还谈什么濮仪之争了。 汴京城旷日持久的争论。 李谅祚却是在前一次,袭扰了泾原路,秦凤路大获全胜之后,他似乎已经看到自己将兵权集中于自己手中,现在的西夏,战力值爆表。 李谅祚虽然不间断地向大宋的边境发起袭扰,居然又派出使者,去和大宋拉拢关系。 又想做出要修好宋夏关系,向大宋称臣,却又不断地对泾原路,秦凤路,鄜延路进行袭扰。 他身边的梁皇后,老是给他出主意,要想让大宋看重西夏,那就得打出个样子来,让大宋服服帖帖。 李谅祚亲率大军,来到大顺城。 当时,在大顺城镇守的,是范仲淹提拨起来的名将蔡挺,此人极其勇武,颇有智谋。 蔡挺在西北的名气,并不亚于狄青,身为环庆路安抚使。 蔡挺加固了大顺城的城防,在城楼上,布署了大量的重弩兵,依托着城墙上的箭垛,可以居高临下地攻击远道而来的西夏军。 蔡挺得知西夏军入侵,便在护城河池之中,秘密地布下了很多的铁蒺藜。 李谅祚亲率的西夏军,悄然地摸进了那护城河池之中,密密麻麻的铁蒺藜,直接扎透了战马的腿脚。 很快,那河池被鲜血染红,战马与冲进河池的西夏士卒,在水中死伤得很是惨烈。 蔡挺严令,不管西夏军如何诱惑或者骂阵,任何人都不得冲出城池。他特别清楚,西夏兵马,早在李元昊时期,就特别喜欢诱使宋兵离城池而决战。 西夏军,长途奔袭,并未带多少粮草,从来都是边打边补充,以战养战。 蔡挺向各城堡营寨发出指令,必须坚壁清野,不得给李谅祚留下任何可用的东西。让所有的边民,躲进城堡之中,避免边民被劫掠与残杀。 李谅祚看到前军在突破那护城河池时,大量的战马受到重创,根本就无法前行。 李谅祚亲自跑到军队最前面,强行督战。 他哪曾想到,此时,在大顺城楼上,无数重弓弩手,已经对他瞄准了。 其实,李谅祚率大军围攻大顺城,他最大的愿望,倒是宋军看到大军压境,便从各处抽调来军队,援助大顺城。 那便给他提供了可以围点打援的机会。 哪曾想到,蔡挺对各堡寨再三严令,任何人都坚守自己的营寨,不得出战。这就打破了李谅祚的构想,使得这一场大战,完全成了宋夏之间的堡垒战。 李谅祚看到了当年范仲淹主持修建的大宋城池的厉害,最外面,是很深的护城壕,那城壕之中,多有深水。 护城壕之后,便是羊马墙,中间是可以拉起来的吊桥。 在羊马墙之后,才是瓮城,在瓮城的左右两边,修有瓮城,方便军士在各城墙间活动。 瓮城之后,才是主城墙,主城墙的正中间,是很高的城楼,敌军即便进了羊马墙,要想从下面,用弓箭射向主城楼,根本不可能。 而主城楼上,却可以轻而易举地用重弓弩,射杀闯进羊马墙的敌军。 主城楼下,修有城门,在主城楼左右,都修有高台。城池修得如此坚固,凭什么出城去迎战? 李谅祚带着人,在大顺城下,围攻了数日,既看不到任何来支援,他们自己,却是连城墙都没有摸到,却已经损伤了不少人。 第290章 柔远寨夜袭战 李谅祚在大顺城下,进退两难。 前一次趁着秋收时节,袭扰泾原路,遇上浑浑噩噩的陈述古,劫掠一番,满载而归。 这一次,遇上了镇守环庆路的蔡挺,可是随时备战,根本就没有给他洗劫留下一丝机会。 李谅祚穿上重重的铠甲,亲临大顺城下,挥舞着战刀,号令所有的大夏铁骑,必须要大顺打下来。 身为汉臣的景询,随侍李谅祚的身边,看到李谅祚太靠前了,便大声地叫喊着。 “陛下,你不可以再往前了。” 羊马墙上的宋兵,射向李谅祚阵地的重弩,飞箭如蝗,射在最前边西夏军手持的沉重的护盾上,发出金铁交鸣的声响。 李谅祚笑道,“弓箭射到这么远,早已经没有威力了。怕啥,给我冲,天黑之前,必须打下大顺城。” 李谅祚挥舞着手中的战刀,那些射过来的弓箭,被他身边的护卫击落在地上。 此时主城楼上,蔡挺从容不迫地指挥着手下的战将。 那大顺城是范仲淹当年精心修建起来的,城池坚固,李谅祚的重型投石机到了那护城河,就很难往前面移动了。 带着火焰的石头,远远地砸到城墙上,别说毁掉坚固的城墙,竟然连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西夏兵,看到他的皇帝李谅祚冲锋在最前面,狠劲儿上来了,不要命地发起了冲锋。 眼看着西夏兵已经离城池不到一千米,蔡挺让将士们架起那床子弩。 那种弩一次能够将一排数米长的利箭,射向千米左右的敌阵。 林广亲自接起床子弩,隔着千米,他也就能够看到,敌阵之中有个很显眼的战将,在他的指挥下,西夏军亡命冲锋。 “林将军,中了!你应该击了一个西夏的大将军。” 林广笑着说道,“刀箭无眼,咱这床子弩射出去,可不管他是什么将军还是士兵。哈哈哈。” “不好,西夏军好像要撤了。” “还真不是好像,分明就是在撤退了。” 蔡挺也发现了战机,便对身边的赵明说道,“赵将军,你且带本部人马,送送那些败逃兵将。” 那赵明是吐蕃兵马,最擅长的便是骑射,归顺大宋后,皇帝赐姓赵,在对抗西夏军方面,立下过不少的战功。 “蔡将军但请放心。我部人马,前往掠阵,必能够有所斩获。” “赵将军切忌,败寇万不可以远追,送一段就行了。” 这一回,蔡挺还真是有些小心了。 大顺城中将士,并不知道,先前林广一排飞箭射过去,那其中一支箭,直接穿透了李谅祚的重铠,血流如注。 那李谅祚倒也是个狠人,直接挥起战刀,砍下了箭柄,带着西夏兵马往后撤离。 赵明所率的数千精骑兵,一路掩杀而来。 那西夏军,在普通的宋兵面前,倒能够显现出几分的强悍,但见到蕃兵,却是遇着比他们还在狠的角色。 即便是对面迎敌,西夏军遇上蕃兵都会有几分怯意,现在更是逃窜之时,死伤便更是惨烈。 原本李谅祚率西夏兵围困大顺城,就在离城数里之外,安营扎寨。 现在,败逃仓卒,根本就没法顾及那些营寨,赵明所率的蕃兵,一路掩杀,一路用带火的箭射向那些来不及撤退的营寨。 被斩杀的,被火烧死的,甚至被自己人踩踏而死的,不计其数。 偏偏那个时候,天上又下起大雨来,夏军与蕃兵的尸体与鲜血,汇流在一处。 站在城楼上的蔡挺看着,不禁连声说道,“其状惨烈,其状惨烈啊。” 林广看到夏军溃退的方向,对蔡挺说道,“蔡将军,不好,西夏军这是朝着柔远寨方向而去,你看,要不要派兵前去支援。” 蔡挺有过瞬间的犹豫,但很快就作出了决定。 “不可,大顺城位置极其重要,我边地百姓与他们的口粮,全都在这城里面。咱得防着,李谅祚杀回马枪。” 西夏军多是骑兵,来去如风。尽管李谅祚在大顺城,狼狈奔逃,可毕竟其主力还在,再加上,不得不防着他的后续援兵。 不管西夏军是真败还是诈败,追击穷寇都有着极大的风险。一旦李谅祚在半途上设伏,那后果不堪设想。 “蔡大帅,那柔远寨顶得住吗,那也是咱环庆路很重要的据点啊。”林广还是有些担心地说道。 此时,去送李谅祚的赵明已经回来了。 每个人的马背上,都驮着好些斩获的好东西。 “蔡大帅,李谅祚的人,已经奔柔远而去,末将在追赶途中,发现有好几股夏军,汇合过来。” 蔡挺笑着说道,“两位放心吧,我早就安排张玉在那儿守着,张玉之英勇多智,非一般人可及啊。他可是狄青元帅最得力的干将。” 柔远守将张玉,早有探马回报。 “张将军,李谅祚没能攻下大顺城,现在奔我柔远寨而来。” “有多少人马?” “数万之众吧。敌我力量,悬殊有些远啊。”探马显得有些担心。 张玉对探马说道,“且去再探,早些回来,告知敌人安营扎寨的位置。本将军好早作迎战准备。” 几个探马,得令而出。 下午时分,已经回报,李谅祚安营扎寨的具体位置,并且把那地方的地形,描画出来。 张玉仔细地看着那地方,绵延数里,全是夏军扎营之处,少说也有五六万之多。 张玉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与其等李谅祚明日攻城,不如夜袭其营寨。 当年杨令公,不也是用了一招奇兵,在雁门关外,杀得辽兵大乱阵脚。 张玉从军中招募死士,凡父子二人从军,子不得为死士,兄弟二人,只能去一人,未婚无子者,不得为死士。 李谅祚数万之众,张玉所率,仅三千铁甲。 出征前,张玉登高而呼,台下群起响应。 “各位,夏人常侵扰我边地,杀我同胞兄弟,今有数万之众,将对我柔远寨成合围之势,今晚,我带大家前往,杀夏人一个措手不及。” 张玉柔远寨的兵士,皆是当年狄青在范仲淹的安排下,所募集的边兵,对夏人,有着深仇大恨。 那帮将士,皆勇猛无比。个个都可一以当十。张玉亲率这支死士战队,如矫龙一般,直扑向李谅祚安营扎寨之所。 第291章 不认错不行 西夏军营。 景询等人,扶李谅祚入了军帐之中,本来是旱季,却突然遇雨,铺了好几层毡子,依然无比潮湿。 李谅祚嘴唇青紫,御医叫人打来热水。 李谅祚费了好大的劲,总算是把重甲取下来,那箭尖离心口处极近。 血污已经浸透了李谅祚的战袍。 景询劝道,“陛下,此番出师不利,倒不如及早撤军回京。” 御医正在给李谅祚治箭伤,李谅祚到底是个狠人,箭没入体内那么深,居然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撤什么撤,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鼓舞一下士气,替朕报这一箭之仇。” 李谅祚咬牙切齿地说着,那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景询有些忐忑不安地说道,“陛下,微臣隐隐觉得此处有些凶险,担心今夜,柔远寨会有人前来夜袭。” 李谅祚瞪大了眼睛,“爱卿,咱把话丢这儿,就是借宋人百个胆,他们也不敢黑灯瞎火地来偷袭我西夏王师。” 梁乙埋笑着说道,“景大人,咱们在大顺城外,安营扎寨数天,盼星星,盼月亮,就盼着宋兵出城来,偷袭我们。到咱们撤走,那帮怂货,哪个有胆来夜袭了。” 李谅祚看了一眼梁乙埋,“小心驶得万年船,咱的确是等着那宋兵,却也得做好准备。” “陛下放心,那帮宋兵,真敢前来夜袭,定叫他们有来无回。哈哈哈。” 梁乙埋还没来得及去做什么安排,张玉已经带着柔远寨的三千死士,冲入了那营寨之中。 白天在泥泞之中,被赵明的蕃兵一路追杀,那些夏军,除了站岗放哨的外,其余的,都早早地在那潮湿的营帐里面,睡得一塌糊涂。 很多人,还没来得及拿上武器,就被柔远三千死士给干掉了。 李谅祚军中大乱。 “这帮怂货,还真敢袭击老子。”李谅祚刚好处理完伤口,就立马披挂,带着人,杀出了阵营。 暗夜之中,到处战火四起。 李谅祚的人,根本就弄不清楚,敌军有多少人,只看到,漫山遍野的营寨,到处都失火,到处都乱作一团。 梁乙埋安排了禁军,把受伤的李谅祚拦着。 那种时候,真不是争强斗狠可以解决问题的。 梁乙埋带着大军,护送着李谅祚,快速地往西夏内后撤。这一口气,就跑好好几十里地。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却才发现,后面根本就没有追兵。 再说要去攻打那柔远,李谅祚已经是心灰意冷,再加上,受了伤,身体很是虚弱,干脆就班师回朝了。 大顺城的守城之战,与柔远的夜袭,宋军在对夏的战争中,总算是大获全胜了一回。 消息传到了京城,赵曙高兴不已。传下圣旨,犒赏三军。 历史总是会有惊人的相似。 李谅祚中箭之后,那箭伤郁积在胸口处。与宋太宗赵炅,后背遭到了箭伤出奇的相似。 只不过,宋太宗赵炅,中箭后还坚持扛了好长一段时间,李谅祚被射中的是前胸,应该要严重得多。 过了不久,李谅祚就派出使者,向大宋承认了错误,并且表明,他愿意穿上汉人的服饰,从此归顺大宋。 赵曙颁旨,对李谅祚的行为予以严厉的斥责,李谅祚自知理亏,当然,他在战争中的确也遭到了很大的损失,迫切地需要大宋岁赐,以缓解危机。 因而,李谅祚承认了自己的过错。 宋夏的矛盾,稍微地缓和下来。 赵曙当了皇帝后,后宫却只有高滔滔。 高滔滔本来是曹太后姐姐的女儿,从赵曙这边来说,高滔滔是曹太后的儿媳妇。 从曹家来说,高滔滔又是曹太后的亲侄女。 为着皇嗣考虑,曹太后把高滔滔叫到了面前,对高滔滔说,“滔儿啊,你看,曙儿继大统有些时日了,为了皇嗣考虑,你有必要为他挑选些贤能的女子,进宫做为后妃了。” 高滔滔听到姨妈曹太后的话,心里突然就不舒服起来。 可毕竟,她能够与赵曙相爱,现在又能够成为这后宫之主,还全靠姨妈曹太后的安排。 “姨妈,滔儿可不管什么皇嗣不皇嗣的。当初,我嫁的是团练使,我也就是个团练使夫人。” 高滔滔那意思,实在是太明白了,她与赵曙的,那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 她是宁肯自己嫁在平常人家,也不愿意做什么皇家人。 她和赵曙之爱,已经容不得任何人混杂进去。 曹太后却是板起面孔,“滔儿,哀家可不是和你商量,只是在通知你,这事,你可得上心,早些料理起来。” 曹太后很正式地和高滔滔说了选妃之事,可这事一直拖着,拖了很久,后宫都未有任何音信。 赵曙的身体状况,时好时坏。 在当时,有一种说法,新娶女人,可以冲喜。 曹太后便又给高滔滔说起,为了赵曙的身体健康,应该挑选几个妃子,给赵曙冲冲喜。 这一回,高滔滔听了太后的话,挑选了三位她认为很贤能的女人。 尽管高滔滔给赵曙说了,给他挑选三位妃子,冲冲喜,或许病就会好起来。 然而,赵曙却无奈地看了一眼那被叫到面前的三位妃子,他并没有责备高滔滔。 但是,他却根本就没有搭理那三大位妃子,对于爱,他是执着而坚定的。 即便是接纳了三位妃子,他赵曙便可以活命,他也宁肯去死,也要一生就只爱高滔滔一人。 那三位妃子,一生之中,也就是高滔滔带着她们见过一眼赵曙,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持续了两年的濮仪之争,赵曙一直纠结,牵挂着,但为了避免朝堂上的争端,他一直隐忍着,说到两年时间,才来定夺。 时间终于到了,赵曙特意将韩琦召来商议,当时即议定濮王称皇考,由欧阳修亲笔写了两份诏书,交给了赵曙一份。 到中午时分,太后派了一名宦官,将一份封好的文书送至中书省,韩琦、欧阳修等人打开文书,相视而笑。 这份文书正是欧阳修起草的诏书,多了太后的签押。 本来,太后并不赞同立濮王为皇考的,这份签押的由来,还真不知道,什么人有如此神通。 赵曙便立刻下诏停止讨论。 同时又将宰相与执政们召来,商量如何平息百官的情绪,以稳定时局。 赵曙最后同意了欧阳修等人的意见,将吕诲等三名御史贬出京师。 赵曙心头的石头,总算是落了地。经过两年的较量,朝中应该都变成了赵曙的支持者。 第292章 边打边求和 李谅祚仓皇逃回到兴庆府,显得极其愤怒。 前一次对大宋边境的袭扰,可以说是收获满满,那个陈述古真是好人啊,正是秋收时节,边民们哪一家都粮仓满满。 跑一趟,击杀了数千大宋军民。回去的时候,每一个人的马背上,都驮着重重的战利品,猎杀物品数以万计。 当天晚上,草原上到处都载歌载舞,大伙儿端起美酒,品尝着劫掠而来的美食。 梁皇后听说大军班师回朝,特意换了一身衣服,跑出宫门外,迎候李谅祚。 对于那个比她小很多,却充满着英雄豪情的皇帝李谅祚,梁皇后是打心眼里喜欢。 李谅祚不光是帅气,还比起她以前的那个没藏家的男人,更有情趣。 不管哪一次出征归来,李谅祚都会给她带回战获里,最珍贵的礼物。 然而,这一次梁皇后却并没有看到李谅祚骑着他那匹草原最好的战马,随着那战队回来的,却是一辆战车。 梁皇后隐隐有些不安起来,那战车停下来,景询和梁乙埋从战车里面,把李谅祚扶下来。 梁皇后已经看到,李谅祚步履踉跄地从战车上下来,紧紧地抱着梁皇后。 “对不起,你没用的男人,这一回,啥也没有给你带回来。” 李谅祚的神情,显得有些痛苦。梁皇后把他紧紧的搂在胸前。 “谅祚,胜败乃兵家常事。在我的心里,你永远是这草原上最英勇无比的雄狮。谅祚,你能够平安归来,这就是最好的,给这一片青青草原,最好的交代。” “姐,我没有能够照料好姐夫,我真是罪该万死。”梁乙埋有些沮丧地说道。 “没事,宋人对我们不敬,无礼,咱总有个时候,会让他们付出更加沉重的代价的。” 梁皇后很坚定地说道。 景询毕恭毕敬地汇报,\"皇后娘娘,当时我们都提醒过陛下,劝陛下不要离宋人的城墙太近。陛下真是盖世英豪,他一直都身先士卒,冲在最前面,我们也没想到啊,宋人的箭居然能够射到千米之外。\" 李谅祚却是说道,“不就是被一只蚊子叮了一下吗,有那么严重么。一个个真是小题大做,别把皇后吓坏了。” 梁皇后把李谅祚扶进了寝宫,“你逞什么能啊,你看你,你这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娘儿几个,可怎么办啊。” 李谅祚笑着说道,“没事,离心坎还远着咧。真是没有想到,那大宋的重弩,隔着千米之外,居然也能够射中老子,此仇不报,天理难容。” 梁皇后安慰道,“谅祚,你就安心养病吧。那大宋不是扬言,要踏马贺兰山么,结果,咱们却是踏马泾原,纵横环庆,咱敢去,他大宋敢来吗?” 听到梁皇后的话,李谅祚本来很沮丧的,竟然找到了英雄的豪气来。 “看来,咱们得改变战略,那些宋兵怂将,龟缩在他们的城池当中不出来。真是把老子坑惨了,那范仲淹,真是坏透了顶点,怎么就搞出那么多城池来。” 自从范仲淹积极防御之后,那西北各路,全都在修建营寨城堡,连绵不断的城池,一旦李谅祚那边有点儿风吹草动,边民们得到了警报,就会把所有的东西,运进城堡中去。 西夏打仗,和辽国都最喜欢袭扰,汉人从来都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可这西夏与北辽,只带着空口袋来,战火一开,那就黄金万两。 李谅祚很快派出使者,前往汴京。 这一回,使者按照李谅祚的要求,做出十二分的谦恭,不要再像先前吴宗那样不懂事。 大宋朝堂之上,西夏的使者毕恭毕敬地献上了给赵曙的珍贵礼物,恳请大宋皇帝陛下,宽恕西夏的莽撞。 “宽厚仁慈的大宋皇帝陛下,我受西夏王李谅祚之命,特意向大宋皇帝陛下请罪。作为臣属之国,万不该与宗主之国,发生矛盾。” 欧阳修出列奏道,“陛下,此番李谅祚,违背盟约,侵犯我大宋泾原路,环庆路,屠我大宋子民,坏我良田,罪不可赦。” 那使者便沮丧地辩解道,“大宋皇帝陛下,我西夏国身处边鄙苦寒之地,自榷场关闭,我西夏子民失去了中原的物资支援,早已经民不聊生,还望大宋皇帝陛下垂怜,拯万民于水火。” 使者便说起,西夏的老百姓,以前可以靠着青海湖的盐,与大宋换取好些粮食与衣物。 这些年来,榷场长期未开,导致西夏很多人,已经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就连西夏的贵族,以前喝惯了大宋的茗茶,现在呢,却是数年不知茶叶味,真是可怜至极。 赵曙听到使者唏嘘,做出些悲怜之状来,倒有几分同情,却质问道,“尔等苦寒,尚能理解,但尔等为何要撕毁盟约,擅自闯入我边境,杀我子民,劫掠我财物,又是何等居心。尔等又欲置我大宋于何处?” 使者顿时显现出仓皇之色,“陛下,如今,西夏国主李谅祚,已经深感懊悔。如果我西夏子民,但凡还能够活得下去,也不至于会铤而走险,劫掠和袭扰宋夏边境。” 赵曙的脸色显得有些难看起来,这西夏兵犯宋境,这使者,明里是来承认过错失的,居然在言语之中,却是把他们发起战事,归咎到大宋撤销榷场。 “宽厚仁爱的大宋皇帝陛下,我西夏子民,现在已经嗷嗷待哺,这仁宗朝时,每年都会给我们发放岁赐之物。这断了岁赐,便如婴儿失了奶水,断无生理啊。” 使者说得可怜备至。 大宋的几代皇帝,都实在是大方,给了西夏和辽国,发放了巨额的岁供。 自己国家的老百姓,都饿得满地都是尸骨,却还得要给那西夏和辽国,把每年要交的几十万的岁供,毕恭毕敬地给人家送去。 “真是岂有此理,这天下,有这么一篇书么?你西夏国,多年以来,领受着我大宋赐币,居然不思感恩,反倒掠我边民,抢我财物,你们把我大宋的仁慈当成软弱,真是岂有此理。” “大宋皇帝陛下,这一次,我主李谅祚亲率大军,本以为可以替子民们,寻找到一点儿粮食,一点儿衣物以度过严冬,然而,狡猾的大宋边将们,却是把边民全都安置进了城里,还把所有的物资,全都运入到城里。咱是一粒粮食都没有抢到啊。” 赵曙差点没笑出声来,这强盗居然还因为人家有所防备,他们自己没有打劫到东西,还怨人家事先做了准备。 第293章 出兵庆州 从汴京回去的使臣,见到了李谅祚。 “陛下,装孙子没用啊,现在大宋皇帝,简直是抠门死了,一点不像先前的仁宗皇帝。” 梁乙埋在一旁说道,“当然不像了,那赵曙,本来就不是仁宗皇帝的亲儿子嘛。大宋现在不想给岁赐,那分明就是无视我西夏王朝。” 梁皇后从来都不是煽阴风点鬼火,她完全是直接拱火。 “那赵曙分明是欠揍,陛下,咱们也像先帝那样,再来个好水川之战,又弄个定寨之战,只有打疼了,他才知道锅儿是铁打的。” 李谅祚回想起,前一次,大顺城之战。 那蔡挺坚守城中,都已经到了他中箭撤退的时候,才派出蕃兵掠阵。 这要是大举出城,倒还值得调集大军前来,决一死战。 偏偏就那么几千人,你还不得不防着,那大宋军,从城中大规模地杀出。 “好啊。朕也有些时间,没有松松筋骨了。这一次,咱得好好和那怂宋的边兵们,好好干一架。” 那时节,正好是过了大年,大夏国一番吃喝之后,又到了青黄不接的日子。 李谅祚在朝堂之上,又提出要袭扰大宋边境,去劫掠些吃的用的过来。 赵曙居然一口回绝了给岁赐,你不开榷场,好啊,咱还不用给钱买了,自己抢来,那不香吗? 梁乙埋当场表示,“陛下,宋人着实是皮痒了。就那赵曙,他养父那个时候,都乖乖地给咱好吃好喝地送来,现在倒好,轮到他,一点孝心都没有。” 听到梁国相的话,满朝文武,全都哈哈大笑起来。 “陛下,依臣所见,咱出战时,必须要避免和范公的旧部遭遇。那些亡命徒,真是太难缠了。” 景询出列,向李谅祚一拱手,说道。 “景爱卿这是未出兵,先便怂了。陛下,咱前番出战,便是在环庆路上失的手,咱们这一次,纵然是拼尽老命,也得把这面子夺回来。” 梁乙埋分明不服气,前一次,若不是李谅祚运气不好,出师便遭到了林广射来的床子弩箭,有那么容易败在柔远寨么。 “陛下,你这箭伤未曾痊愈,就不必随军出战了。此番出战,就由老弟,随便带几个兵过去,把环庆路给踏平了回来。” 梁乙埋有些傲气十足地说道。 李谅祚问道,“谁愿陪国相前往?” 钢叉太岁鄂厉龙站了出来,对李谅祚说道,“陛下,末将愿随国相走一遭。” 那鄂厉龙据说,曾经拜王祖为师,使一柄百来斤重的托天叉,乃李谅祚身边第一猛将,只要他出手,与对手一个照面,即便是戴了钢盔,那也得见到豆花。 景询却是很不看好这夺命二人组。 毕竟一个好高骛远,动不动,就要踏平环庆路,另一个呢,虽是力大无比,却是有勇无谋。 “陛下,微臣愿随同国相和鄂将军一道,前往环庆路。” 梁乙埋却是笑道,“景夫子就算了吧,你还是留在兴庆,陛下要写点什么诏令之类的,总不至于到环庆来请你吧。” 李谅祚一下子明白,梁乙埋不愿意带上那景询。 一旦景询跟着去,这也不能打,那也不能打,带兵的遇着那秀才,啥也说不清。 可真要让两个猛人,带着几万兵马,去打大宋,李谅祚却又有些不放心。 “乙埋,就让景爱卿随你们出征吧。不然的话,你们也都别去了。”李谅祚笑着说道。 梁乙埋心中有十八般的不愿意,却也是没有办法,只得带上景询。 大军浩浩荡荡地奔环庆路方向而去。 宋夏边境,自从李谅祚受了箭伤后,有很长时间,没有发生过战乱,边民们还在地里干活。 梁乙埋将手一挥,做了一个格杀的动作,那些如狼似虎的夏军,直接闯进了农田,简直如同切瓜砍菜一般,就直接杀了好些边民。 那逃出魔爪的边民,带着浑身的血污,爬上了烽火台,点燃了报信的信号。 梁乙埋对鄂厉龙说道,“老鄂,前一次,咱们败在了大顺城,这一回,咱还是去大顺城,替陛下把这脸面儿找回来。” 景询当即反对,“不行,梁将军,我先前说过,咱们要尽可能避开范仲淹带出的那帮亡命徒。” 老天,怎么避开? 前一次,蔡挺和张玉在大顺城之战中,取得了胜利,消息传到了汴京,赵曙兴奋得几夜都没有睡着觉。 他考虑了好一阵子,悍然做出了决定,把狄青带到南方的杨文广召回来,安排到了西北宋夏边境。 西夏大军,眼看就到了庆州城。 城墙上,飘扬的帅旗上,赫然写着杨字。 梁乙埋自言自语地说道,“咦,不会吧,我听说,杨文广不是早就调到了南方,随狄青去打那个侬智高了么。这个杨,又是哪个杨呢。” 景询却是说道,“梁将军,看来那个赵曙,是和咱们扛上了,他现在膨胀了,岁赐,岁赐不给,榷场,榷场不开。依我所见,那杨必定是杨文广无疑了。” 景询说出杨文广,无非是想要让梁乙埋知难而退。 哪曾想,梁乙埋居然兴奋不已,“能够有幸,与杨家将一战而成名,这可是天大的缘份啊。幸好没有带上陛下,不然,这头功一件,可就被夺了。哈哈哈。” 那鄂厉龙,听说那庆州城,守城的大帅是杨文广,也不禁摩拳擦掌,对那景询说道,“景夫子,你一个文臣,就别管我们这刀枪上舔血的营生了,你只管想法子,把我等这袭扰之战,变成合情合理就好。” 就连鄂厉龙那有勇无谋的人,都想得到,这打仗,要出师有名。 景询看到梁鄂两将军,根本就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也就只好听任两人在离那庆州城不远处,安营扎寨。 景询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直接很快就写下了一份上表,来了一个恶人先告状,说庆州官兵,袭扰了西夏的百姓。 侵占了西夏屈野河以西八十里的农田,并且,把西夏的老百姓,劫掠到了大宋境内,扣押在了庆州城里。 此次,梁乙埋和鄂厉龙将军,是不得已才出战庆州,只是想要营救那些被掠走的老百姓。 第294章 兴师问罪 梁乙埋带着数万大军,把那庆州围得像个铁桶似的。 庆州城几位守城之将,齐聚议事厅。 杨文广说道,“前一次,李谅祚亲率大军,进攻大顺城,蔡将军战略,值得我们借鉴。” “文广兄,我看这一次夏军的布防,很可能受到了西夏汉臣的指点。”呼延明略有所思地说道。 “当年李元昊,若不是汉人叛贼张元从中指导,我大宋兵,也不至于会连输三次会战。”杨文广眉头紧皱,不无担心地说道。 守关之责,极为重大。 一旦庆州失陷,必然会累及整个环庆路。 焦通海却是说道,“咱们也不能拘泥死守!柔远寨一战,张玉若不连夜袭营,真等到李谅祚数万大军,围困柔远寨,我看,未必就会顺利。” 议事厅里,大家各抒己见。 当年范仲淹执掌环庆路时,所选建城池之所,皆是一带地方最易守难攻之处。 不到万不得已,最好是坚守城池,以拖垮夏军。 由于夏军逼近,庆州守将们派出的探马,不断地发回哨探的情报。 同时,杨文广派人把庆州被围的消息,上报蔡挺,并奏报朝廷。 “报!宋夏边境,出现大量的流民。” 一旦战事爆发,双方的老百姓,都可能会出现逃亡的现象,这不足为奇。 杨文广问道,“咋了,这不还没有开战吗,怎么就有老百姓流离失所?” “我们在边境拦下过逃往夏国的游民,他们说,夏军袭扰了他们的田园,掠走了他们的孩子,他们是不得已,才逃离大宋的。” 呼延明怒道,“真是欺人太甚了。以前占我土地,现在倒好,居然抢夺我子民了。” “这就难怪,那夏军围我庆州城,根本就不攻城,却是趁夜,袭扰我的边民啊。” 呼延明恍然大悟地说道,“文广,依我看,这夏人袭扰我百姓,又围我庆州城,无非是要逼我们出去与他决战。” 焦通海脾气有些暴躁,一拍桌子,“大帅,让焦某出去,先杀杀那帮兔崽子再说。” 呼延明一把拉住焦通海,“兄弟,这个时候,夏军巴不得咱们出去与战,你这一出去,那还不正中了他们下怀。” 焦通海也想冲出去,呼延明稍微一使劲,他就感觉到胳膊吃不消,“延明哥哥,你把这力气,用去杀贼不好吗,咋用来对付自家兄弟了。” 杨文广却是笑道,“通海,你自己看看,你延明哥哥,可曾真正对你用力,他要是真使劲儿,你那胳膊早就废掉了。” 庆州坚守不出,却也想办法,让人给各关卡下了指令,严防夏军趁夜混入关内,袭扰百姓。 没过多久,朝廷派出大员王无忌,星夜兼程,赶往庆州前线。 “那夏人上表朝廷,说庆州诸将,兴兵劫掠了夏国子民。陛下不信,让微臣前来问明实情,以正视听。” 杨文广便把前些日子,探马回报的文书,拿出来给王无忌看。 “王大人,这西夏人,简直是恶人先告状。明明是他们劫掠我大宋子民,他们却还上表,说咱们劫掠了他们的人。” 先前得到信报,说京中有钦差到来,庆州守将已经找来了相关的证人。 呼延明把证人叫来,当着王无忌的面,说明了西夏军马,劫掠大宋子民的事情。 王无忌虽为文臣,却也是极有胆魄之人,带上了人证物证,便带着人,浩浩荡荡地赶往西夏皇都兴庆府。 钦差大臣到来,按理说,像李谅祚这样的臣属之国,皇帝应该亲自接见宗主国来的使臣。 李谅祚却只是派了所部官员,在官署会见王无忌。 李谅祚对大宋使臣的轻漫,已经屡次对宋使不敬。按他的想法,先前高宜对待吴宗,竟然让夏使住在马厩,也算是借此维护一下自己的尊严。 西夏所部的官员,倒也规规矩矩地接见王无忌,其实,李谅祚那个时候,却是在那墙后听着。 “请转告你们大夏国皇帝,让他亲自来见本使,本使持有大宋皇帝诏令,要亲自对他进行问询。” “尊贵的大宋特使,这几日,我大夏国皇帝偶感风寒,头发痛得难以入眠,如若贵使不忙,倒是可以等上三年五载,等我大夏国皇帝病愈,亲自来见贵使。” 王无忌听得怒发冲冠。 那李谅祚在墙后,差点没有笑出来,觉得如此戏弄宋使,真是过瘾。 “本使哪有那么好的闲心。这样吧,你去替本使问问,明明是你们劫掠了我大宋子民,却为何反咬一口,说我庆州守将,劫掠了你们的人?” 那官员却是摇头晃脑地说道,“尊使,我党项之民,本来世代居川青甘陕之地,此乃千百年来的事实。别说庆州,就是延州一带,甚至西京之地,也多是我党项同胞。” 王无忌心中默想着,真是阎王好见,小鬼难缠。 这李谅祚真是有意思,一方面,主动地向大宋示好,又是称臣,又是主动上贡西夏名马,另一方面,却又成天袭扰大宋边境,还大言不惭,说什么他党项曾经拥有的地域。 “尔等陈兵庆州,又是何意?大宋皇帝陛下,对此很是愤慨。”王无忌提高了嗓门,怒道。 “请问尊使,我大夏国,若不陈兵庆州,汴京会重视么?会替大夏解决,庆州劫掠我百姓的事端吗?况且,自我军围城以来,可曾主动与宋发生过战事?” 王无忌极力诘责,可那官员硬是不买帐,反而,觉得他们的一切做法,都是合情合理。 王无忌气势汹汹地前去,结果,无功而返。那李谅祚,对所犯的事,根本就不承认。 而且,对于围困庆州,竟然说得理所应当。 回到庆州城,杨文广带众将去见王无忌,王无忌便把赵曙的意思,说给杨文广等人。 “陛下口谕,此番对李谅祚问询,若是知过能改,可以不予追究。若李谅祚胆敢狡辩,不思悔改,不妨痛打 一番,以显示我大宋国威。” 杨文广从南方调任时,赵曙亲自接见,亲自聆听赵曙的圣谕,杨文广有一个新的印象,那就是新皇赵曙,虽然身体不是很好,却比起先帝赵祯,处事却强硬了很多。 第295章 鄂厉龙想复仇 焦通海听到说打,顿时激动起来。 “王大人,你此番回京复命,望转告陛下,我等庆州守将,会不负所望,给来犯之敌,以迎头痛击。” 按说,与王无忌说事,和那焦通海,根本就没有他什么事。 焦通海的表态,也没啥问题,誓死保卫国土,身为杨家将后人的杨文广,如今受皇命教训来犯之敌,出战迎敌,看来战略得有所调整了。 杨文广也给王无忌表态,“王大人,我杨文广在,此庆州城在。” 他说得倒是要保守一些,不像那焦通海那样豪爽。 王无忌离开庆州不久,梁乙埋就沉不住气了,当然,王无忌去兴庆跑那一趟,身负箭伤的李谅祚,更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朝中大臣,也都叫嚣着,要给宋人一点儿颜色。有人给李谅祚说,就怪那景询,仗还没打起来,就给赵曙去了一封上表。 “咱就打怎么了。打个仗,还要先通报一下,真是拉个屎,还要解裹脚。” 这回,连那梁乙埋也对景询一而再,再而三的规劝,听不进去了。 景询的意思,那得不断地袭扰,将那边民,劫掠去夏国,把那边地都给大宋腾空了,看他不急。 一旦庆州守将先沉不住气,只要他们出城挑战,那自己就占了先机了。 鄂厉龙一拍桌子,对景询说道,“景夫子,这回,连陛下都嫌咱们这进攻的进度慢了,你还敢拦着,别怪我把你这脑瓜子拧下来当球踢。” 面对着那凶神恶煞的鄂厉龙,景询肯定是怕啊。 梁乙埋也说道,“明日,大军集结庆州城下,咱一鼓作气,踏平庆州城。” 景询说道,“梁将军,咱,咱还是从长计议吧。你看,这庆州城可比那大顺城好打?你能保证,那护城河里,就没有铁蒺藜。那城楼上,就没架着床子弩。” 这庆州城,也是在环庆路招抚使蔡挺管理下,大顺城的护城河里密密麻麻的都是那铁蒺藜,当时一批批入河的战马,有被撕裂了马腿,有被剖开了肚肠。 整个护城河,被兵马的鲜血染得通红,几乎变成了血河。 第二天一早,梁乙埋顾不得景询的阻拦,带着数万夏军,站到了庆州城外的一片空地上。 “城中的人听着,我乃大夏国国相,今日,奉我主之命,踏马庆州城,解救我大夏国无辜子民。” 梁乙埋大声地叫嚷着,并没有立即攻城,这庆州城下的护城河,深不见底,那平静的水下,依然看不清楚,究竟安放着什么东西。 梁乙埋做梦也没有想到,庆州城外两边的高地上,突然杀出了成千上万的宋军。 夏军在庆州附近驻防了多日,他们根本没有觉察到,什么时候,宋军竟然在庆州,集结了数万雄师。 景询就站在梁乙埋的旁边,“梁将军,这情势不对劲啊。以往作战,咱们是巴不得宋军放弃城池,出来与咱们决战,这一回,人家主动列阵,梁将军可得小心啊。” “小心,你就知道小心。这两军交战,勇者胜,你再敢惑乱我军心,本相将对你,军法从事。” 梁乙埋看到了对方的战阵中,飘扬着三面帅旗,正中间的便是杨,左边是焦,右边是呼延。 鄂厉龙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那杨字帅旗下,站的是不是杨家将的后人。 鄂厉龙提高了嗓门,叫喊着,“那对面帅旗下,可是站着杨继业老贼的后世孽种。” 鄂厉龙家族,好几个人,都死在了杨延昭的儿子手里,他如此谩骂,稍有血性,都会站出来应承的。 杨文广纵马出来,在宋军的阵前,转了几圈。 “本帅便是杨继业之孙,杨延昭之子杨文广,来将不服,可与一战。” 杨文广故意做出一副傲然于世的样子,那意思,无非是要激那鄂厉龙出战。 “国相,厉龙恳请出战杨文广。此人已经亮明身份,我与他杨家有不共戴天之仇。” 鄂厉龙瞪大了眼睛,此时,他的两只眼里,顿时冒出了血丝。 景询却是从旁劝道,“鄂将军,切不可因仇恨而冲昏了头脑。让那姓杨的,有可乘之机。” “景夫子啊,你也是太过小心了,你难道没有看出,厉龙练就这一身本事,无非是要替父辈报仇。此时阻拦,真是可恨之至啊。” 鄂厉龙听到梁乙埋如此一说,此时,想要有一点迟疑,那也说不过去了。 鄂厉龙也纵马出来,手里挥舞着他那柄百来斤重的钢叉,大叫道,“你鄂爷爷来了,速速送命来。” 此时,呼延明催马上前,他是怕杨文广吃亏。 辞别杨家的时候,穆婶子把他拉到一边,说文广遇事极不冷静,关键的时刻,还得他这个当兄弟多提点提点。 “文广,我瞅那人手中的钢叉,应在百斤以上,你千万别逞强啊。” 监军也拍马过来,对杨文广说道,“杨帅,你乃军中主帅,可不能轻易冲在最前啊。” 杨文广却是说道,“此人与我杨家有仇,本帅迎战,与尔等无关。此人报仇心切,咱干脆给他个报仇雪恨的机会。” 呼延明埋怨道,“你呀,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杨家满门忠烈,战死疆场,又找谁雪恨呢?文广,你的事,既为家事更是为国,我等必不袖手旁观。” 杨文广说道,“兄弟,咱不管与谁为战,皆得光明磊落。我与那人死战,任何人不得帮忙,否则,我必不轻饶。” 转眼之间,那鄂厉龙已经到了杨文广的对面,大声叫嚷道,“怎么,怕了。哈哈哈,本爷不在乎,多几个人,顺便一下子打发了。” 听到那鄂厉龙如此狂傲,监军倒吸了一口凉气,只听那鄂厉龙一路过来,马踏出的声音,还有那柄钢叉在那石子上火花带闪电的情形,在场的人,哪一个不胆寒。 杨文广对呼延明和监军说道,“二位暂且回避一下,等和我这位仁兄了却一下恩怨。” 呼延明和监军,双双后退。 此时,那沙场上,只留下了杨文广和鄂厉龙二人,双方的将士们,大声替自己人呐喊助威。 杨文广深得杨家快枪的真传,后来,又在一座寺庙里面,遇到了张飞的张氏枪法传承,手中的那柄杨家枪,比起鄂厉龙的钢叉,并不逊色多少。 两人一番恶战,已经过了一个多时辰,却依然是打得难分难解,枪法与力道,皆在伯仲之间。 第296章 托天叉vs阴阳枪 鄂厉龙苦练功夫,那就是为了遇上杨家后代,以报祖辈深仇大恨。 在没有遇到杨文广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功夫,已经出神入化,特别是他的力气,在整个大夏国,很难找到对手。 他手中的钢叉,重达一百零八斤,在打造的时候,他给锻造师傅说,要打一百二十斤的。 说来也是巧了,那锻造师傅家把所有的好钢都拿出来了,也就凑成了一百零八斤重。 “这多一斤,在战场上,那就多一分胜算。”鄂厉龙执意要一百二十斤的。 当时,鄂厉龙的恩师跟着他一起去的,恩师说道,“厉龙,一百零八,正好我教你的功夫,三十六招,七十二式,正好是一百零八之数。天意啊,此钢叉打造出来,必是为你量身定做的至宝啊。” 听到师父的话,鄂厉龙欣然接受那钢叉。 鄂厉龙后来随侍于李谅祚的身边,李谅祚视鄂厉龙为大夏国第一上将军。其勇武,雄冠三军,只要鄂厉龙在李谅祚的身边,负叉而立,朝中无人敢不服。 鄂厉龙与杨文广已经恶战了好几个时辰,他最先想着,只要自己出手,将手中那一百零八斤的托天叉,只需要往那杨文广的头顶上砸下去,杨文广必然会溅起雪白雪白的脑花儿。 他万万没有想到,这杨文广看起来温文尔雅,手中提着那杆银光闪闪的长枪,有如拿着儿童玩具一般。 他却是不知道,这杆枪,那是从地穴得来的阴阳宝枪,你根本看不出它有多重,配上杨家那柔中带刚的枪法,招招都透着寒光,从那枪尖处,老远都透出一股令人胆寒的恐怖之气。 杨家快枪,可谓杨家枪法中一绝。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杨文广竟然能够在那柄枪上,玩出矫龙出海之势,不管鄂厉龙如何躲闪,那柄阴阳宝枪,总是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就已经逼近了鄂厉龙的要害之处。 鄂厉龙双手挺举着他那一百零八斤的托天叉,以叉护身,边打边退,尽最大的力量,去逃避杨文广的快枪。 双方战阵之中,士卒们都在替自己的主帅呐喊助威。 梁乙埋扯着他那破喉咙,大声地喊道,“阿龙,叉死他啊,给你的祖辈报仇。” 鄂厉龙做梦都想着,要把杨文广一叉子叉起来,抛到空中,然后竖起叉子,只等凌空而起的杨文广,落到他的托天叉上。 然而,鄂厉龙别说杀杨文广,他一直以来,都用那托天叉,护着自己的要害处。 鄂厉龙哪有主动出击的机会,他一直都不断地防着,干脆扛起他的托天叉,一路飞逃而走。 呼延明看到杨文广居然追鄂厉龙而去,当然极不放心。 虽说从那战局来看,几个时辰打下来,杨文广都是压着鄂厉龙在打,鄂厉龙仗着他的笨重的托天叉,倒也能够防守得死死的,但鄂厉龙在那么凌厉的攻势下,居然没有受到一点伤害。 梁乙埋看到呼延明跟随杨文广,两人去追那鄂厉龙,立马派出身边的几员战将,拍马冲了过来。 杨文广与鄂厉龙两人单打独斗,鄂厉龙都明显处于下风,这要是再加上呼延明,那鄂厉龙,搞不好,会吃大亏。 此时,双方的战阵依然整整齐齐的,鄂厉龙要解决家族的恩怨,在冷兵器时代,兵对兵,将对将,那是有严格的规矩的。 杨文广杀得正起劲,那鄂厉龙眼瞅着要跑,没门,你不是要报仇吗,跑啥,给你个杀仇人的机会,你不中用啊。 鄂厉龙纵马跑到了一处高地,呼延明大喊一声,“文广,小心。” 说时迟,那时却快,鄂厉龙借着那地势高出一些,反手将他的托天叉刷地一下子,就把杨文广从马背上弄了下去。 “哈哈哈哈,怎么样,杨兄,你的快枪呢。今儿,落在我鄂厉龙的手里了,你也不冤,你祖上,杀我鄂家好几口人,我虽然胜你不是那以光明磊落,我鄂厉龙也心满意足了。哈哈哈。” 鄂厉龙虽说是猛得自己都害怕,可毕竟还算有点儿自知之明,他还知道,自己胜之不武。 鄂厉龙趁着杨文广栽倒下马去,竟然用他的托天叉将杨文广手中的阴阳枪叉起来,一下子,摔出几十步远。 杨文广那战马,顺势跪伏在了地上。 这战马跟随杨文广征战多年,那也是通了灵性的,见到主人栽倒在地上,它竟然跪伏在地上,方便杨文广飞身上马。 梁乙埋大声地叫喊了起来,“阿龙,快啊,杀了杨文广,给你的列祖列宗们报仇啊。” 自杨继业归附于大宋以来,先是抗辽,然后杨家将又征战西夏,不管在哪里,只要敌军看到了杨字帅旗,都会心存敬畏。 杨文广也不避闪,对鄂厉龙说道,“动手吧,我杨文广今日落在将军手里,你要报什么血海深仇,杨某就用这条命成全你吧。” 鄂厉龙高兴得乐开了花,在那一刻,他的脑子里,满是报仇雪恨的快意恩仇。 然而,就在鄂厉龙将他那一百零八斤重的托天叉,使出浑身的力气,扎向杨文广的脖颈时,却是听到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文广休惧,待我一戟杀了这无耻小人。” 杨文广根本就没有想到,就在那托天叉离自己的脖子不到三寸远时,呼延明杀到,一戟就把那托天叉顶了起来。 杨文广顺势翻身上马,那马一路飞奔,冲向杨文广那柄插在战阵上的阴阳枪而去。 那战马跟随久了,根本不用吩咐,它就像能够知晓主人的意图。 杨文广从自己那阴阳宝枪边掠过,顺手就将那柄重枪拎在了手里。 两个夏将,看到杨文广从地上翻身上马,就赶紧跟了过来。 当时双方的战阵上,宋军只有那监军守着战阵,夏军的阵中,却是梁乙埋立于中军位置。 那两个夏将,哪里是杨文广的对手,他们真是自不量力,居然放马过来,要拦住杨文广。 战不到两个回合,那两个夏将就直接被砍落马下,呼延明却分明不是鄂厉龙的对手,眼看着呼延明要吃亏,杨文广纵马过去。 鄂厉龙长叹一声,“天不助我啊,天不助我。我这如何能够报得祖宗大仇啊。” 鄂厉龙看到杨文广过来,立马逃了。杨文广却是对呼延明说道,“你这是干啥,你这是干啥,咱这是仗着人多势众,那鄂家兄弟会服咱吗?” 第297章 兵不厌诈 那边梁乙埋,眼看着好几员夏将,被砍杀得稀里哗啦的,不但没有鸣金收兵,而是击鼓进攻。 此时杨文广已经回归到了帅位,呼延明和焦通海,都已经回到了自己的军中。 “诸位,守住咱们的阵形,没有本帅的指令,任何人都不可以出战。” 杨文广举起令旗,对着羊马墙上的成百上千的弓弩兵挥舞了几下,只见那些架起了床子弩的弓弩兵们,箭如飞蝗,射入到对方的阵中。 庆州城外,数万宋兵,严阵以待。 能够远程攻击,先让夏军们尝点苦头,那就不用自己的兵马去牺牲。 梁乙埋这算是长了见识了,以前宋兵打仗,那都是躲在城里,等你去攻城。 这一次,杨文广直接把数万军队就搁在那儿,分成四个方阵,只不过,飞弩从宋军的头顶上飞过去,全都射向了夏军的战阵了。 “梁帅,咱们还是撤吧。” 有人给梁乙埋提出了后退的法子,如若宋军都还在城中,你这一撤走,还不至于会遭到宋兵的猛追。 西夏兵,举着那比人还高的盾牌,齐刷刷地搁成了一排。 然而,宋军射过去几尺长的床子弩箭,凌空而至,甚至绕过了盾牌,射在了那高举着盾牌的兵士们的额头上。 “顶住!一群没用的废物,给我顶住。” 梁乙埋大声地叫喊着,对面便是虎视眈眈的宋兵,一旦往后面撤,那就意味着,把自己的后背留给了敌军。 梁乙埋那边,也有弓箭兵朝着宋军这边放箭。 夏军用的箭,也就是些普通的弓箭,前面还有那么多手拿着巨型盾牌,构成钢墙。 夏军的弓箭,对于宋兵这边,几乎都没法造成多大的伤害。 景询跟着梁乙埋,已经退到了安全的中军位置。 “景夫子,你看,现在这种情况,可有良策啊。以前我一直以为,这宋兵怂啊,不敢和我正面作战,哪曾想,这杨文广,不但敢把军队拉出来与我对峙,而且,还让我无法前进。” 梁乙埋弄得进退两难。 景询摇了摇头,“梁帅啊,微臣也说不是有啥良策。或许,我们最初选择这环庆路,就错了啊。” 梁乙埋有些生气,“你既无良策,那陛下派你为我军监军,你有何德何能,可以监督我军呢。” 景询看着一筹莫展的夏军,当时,李谅祚带兵围困大顺城时,那情形比现在好不了多少。 林广在那城上,仅凭着一支强弩,就击中了李谅祚。 这一回,梁乙埋一直都让人家去迎战,他一见有危险,就躲到了后面去,已经比起李谅祚运气好多了。 “梁帅,微臣有个想法,这环庆路不容易上咱的当,咱可以在旁边想想法子。” 梁乙埋的眼里显现出光彩来,笑着说道,“我就说,景大人肯定会有破解这难题的法子的。景大人不妨说说,咱们如何设法,会让宋军找不到方向。” 景询几乎不用思忖便说道,“此环庆路,现在主事的依然是蔡挺。我们现在的位置,北边是环州,东面是柔远寨和大顺城。” “等天黑之时,我们派人装扮成宋使前去环州,就说庆州失陷,请环州方面,派兵前来援救。” 梁乙埋想了一会儿,对景询说道,“前一次,与陛下出征,攻打大顺城时,我们努力攻城,却从未见任何地方来援助。那个时候,大顺守将,可是主帅蔡挺啊。” 景询笑着说道,“我亲自去环州一趟吧,你得让人在环州城外近百里的死亡峡,设伏一支军队。” 鄂厉龙主动请战,“梁帅,就让末将领一万兵马过去,我差点就大仇得报了,结果,天不佑我,这一回,我得多杀几个宋将。” 梁乙埋眼瞅着这庆州之围,看来是讨不了多少便宜,便听从了景询的意思。 梁乙埋却并没有让景询亲自出马,只是派了军中另一名汉人,那人虽熟读诗书,却科考连连失败,投身西夏,做了个汉官。 景询对那汉官,再三叮嘱,如何让环州城相信,如何全身而退。 鄂厉龙在后军中,点了一万兵马,悄然离开庆州城外,直奔环州而去。 那汉官见到环州守将当场哭得像个泪人似的。 “大人啊,求你发兵,救救我们家杨元帅吧。” “蔡大人有令,所有城池营寨,皆负有对自己阵营的坚守之责。庆州城池坚固,又有几员大将守护,不可能会出现险情的啊。” 那汉官跪伏在地上,两眼极其无助地看着环州守将杨定北。 “大人,我家杨元帅,世代忠烈,为大宋立下了不朽功勋。如今,杨元帅遭受到重兵袭击,城破也就在旦夕啊。” 那守将杨定北仰天长叹,看得出来,他对杨文广也是极其崇拜的,“你这个奸细,你不去找蔡大帅,你到我环州来,意欲何为。” 那汉官却是说道,“大人,你也知道,蔡大帅根本就不会派兵前去救庆州。前一次,他所在的大顺城被围,下令所有各城池营寨,皆不可前去救援。” “大人,将在外,君命也可不受,更何况,这柔远寨,环州城,庆州城那就形成犄角之势,本来就应该相互支援。你觉得,这蔡大帅各自为战,真的就对吗?” 守将很是愤怒地说道,“好啊,来人,给我把这个奸细抓起来。你竟敢谩骂我们的蔡大帅,你老实说,你究竟受何人委派,你想要干啥?” 进来的人,把那汉官抓起来。 汉官大声地说道,“大人啊,你们想想,当年潘美若不是临阵先偷偷跑了,会落得杨继业老令公,怒撞李陵碑么?杨元帅啊,我死不足惜,能为忠烈杨门而死,此生无憾。” 当那汉官说起杨继业,说起潘美对杨继业见死不救时,杨定北这才对手下人说道,“好,罢了,这报信的人,也实属不易,安排人,好生款待。我等立马出发,前去营救杨元帅。” 在那西北各路之中,有好些人,都是被范仲淹一力提拔起来的,相互之间,也都有如战友一般。 一支三千人的轻骑,从环州城出发,直奔庆州而去。 那段幽邃的峡谷里,鄂厉龙等得有些不耐烦,他真说不准,那个汉官,会不会真的能够把环州城的守军骗出来。 第298章 伏击还是遇袭 看到环州城几千轻骑,在城内聚集,那汉官激动得吃着那碗大宋汤面,眼泪刷刷地往下掉。 环州城内的那些宋军,得知他们是要赶去救庆州,听说是杨文广有难。 那一个个都无比亢奋。 大宋子民,只要提到杨家将,谁都会肃然起敬。 甚至有人还说起,在那庆州城里,还有呼延家的,焦家的。 在宋夏边境当兵这些年来,能够在有生之年,替他们心中的英雄出一回力,那军列之中,个个都摩拳擦掌,兴奋得不行。 杨定北带着大伙,出了环州城,抄近道,直奔庆州而去。 景询果真是狡诈,一再叮嘱那汉官,千万不要给那环州守将,说起行军的路线。 一旦说了路线,那对方就会想到其中有问题,作为镇守边关多年的环州守将,自然知道,在环州与庆州之间,有一条可供大军快速通行的近道。 那鄂厉龙就在那条必经之路上,等候着环州出来的那援兵。 即便庆州方面一筹莫展,只要这围点打援之策能够奏效,都会给这环庆路,带来重创。 杨定北带着几千人,再穿过几座山,就会到庆州地界了。 突然,有人说道,“杨将军,你看,那一片丛林里,像是有什么动静啊。” “你怕是花了眼吧,那一片林子,我们以前走过很多次了,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正说话间,却是看到,从那边的林子里面,飞起几只鸟。 杨定北看了看那一片林子,他也意识到了,此处是最好设伏的地方。 “快,退出这个区域,从另一条路,直奔庆州城。”杨定北已经预感到不对劲,此时,大军已经进入了那谷里。 已经太迟了,前后左右,都被夏军围困得死死的。 本来,杨定北一心想要救庆州的杨文广,直到看到那山谷四处,突然窜出那么多人时,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是中了那个报信人的计了。 “诸位兄弟,杨定北对不起大家了啊。是我对报信的人不查,导致诸位受了连累。” 到这种时候,杨定北率先想到了自己中计,那帮士卒们,却是安慰他。 “杨将军,与狡猾的夏人作战,这是我等的职责,我等哪里怨得着将军,纵然不去救庆州,咱们在任何地方,遇着夏军,那都是一样的。” 生死危急之时,士卒们毫无怨言,大家齐心协力,想要在那死亡之谷中,求得一线生机。 杨定北带着大家,向着柔远寨方向突围,那个位置,离得最近的,便是柔远寨了。 杨定北带着大家,在那一团漆黑的山谷里,与鄂厉龙所带的几千人,进行了一番厮杀。 “鄂厉龙在此,来将留下脑袋再走。” 鄂厉龙报出自己的名字,无非是想要震慑一下环州来的守将。 杨定北根本就没有回应,此时,他带着几千兵马,在那伏兵阵中,亡命冲杀。 这种时候,根本就没有必要报什么家门,胜了,自然流芳百世,败了,那也得赚个够本。 鄂厉龙带着几千人,对杨定北的宋军发起突然袭击,可宋军也不是吃素的。 特别是环庆路,本来就是以前范仲淹的老部下,对于这一带地方,那是了如指掌。 你鄂厉龙虽然是早在此处伏击,毕竟是初来乍到,黑灯瞎火的,想要把这一带的地形摸清楚,根本就做不到。 杨定北指挥大伙,沿着一个方向,亡命突围。 双方在那山谷里面发生激战,大家都是骑兵部队,攻守方都讨不了多少便宜。 那些宋兵,多是当地的老百姓中召募出来的乡勇,又经过范仲淹,狄青,蔡挺等名臣将帅所带出来的,不管是反应,还是战略战术,全都可圈可点。 从夜间两军交战,到第二天天亮,在那死亡之谷里,鄂厉龙和杨定北的人,伤亡都极其惨重。 鄂厉龙率万余夏军前来,经过一夜的恶战,带回去的,顶多也就一千余人。 从伤亡的情况来看,夏军的损失,远远超过了宋军。 因而,还真有些分不清楚,是谁伏击了谁。 柔远寨那边,张玉命人带着一千多士卒过来支援,那鄂厉龙看到情势不对劲,赶紧仓皇撤离了。 鄂厉龙带着他的那些残兵败将,回到庆州城外时,就连梁乙埋都不敢相信,明明带着万余夏军出战,给宋兵设下伏兵,凭着优越的地形,居然差点把自己的一支伏兵给葬送到了谷里。 “阿龙啊,你,你看你这有多狼狈啊,你带着万余人去,这些人,只怕连两千都不够了吧。” 鄂厉龙说道,“国相啊,本来我们是伏兵于那儿,结果,双方混战起来,却是发现,那帮宋兵,对那地方的地形,远胜于我们。” “这后来,从柔远那边,传来了前来救援军的击鼓之声。那时候,可就有些分不清,究竟是谁在围困谁了。” “那些被围困的宋军,个个都像发了疯似的,根本就不怕死,咱大夏军,已经惯于夜战了,可没有想到,这宋军,比我们还要厉害。” 梁乙埋劈头给了那鄂厉龙一记响亮的耳光。 “老子最讨厌的,便是输了之后,老是给自己找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滚,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吃了败仗,难不成,还要请你总结一下经验了。” 鄂厉龙被弄得灰头土脸的。 景询一番妙计,本来以为,可以用最小的代价,将环州出来的援军,杀得片甲不留。 结果呢,杨定北带出来的人,的确是在那山谷里,除一小部分,逃到了柔远寨。 其余的,连同杨定北本人,都死在了那山谷里面。 可是,人家顶多也就损失了三千来人,你鄂厉龙耀武扬威地带带上万余人去,回来的,也就两千残兵败将。 这一场仗,无疑是亏大了。 景询对他的战略,显得极其无奈。 这边,庆州久攻不下,围点打援,却又没有收到令梁乙埋高兴的效果。 梁乙埋亲率数万人出来,到现在,两处战场上,已经摆放了大夏国一万多将士了。 梁乙埋带着他的人马,站在庆州城外,一边呐喊,一边架起了投石机,朝着那庆州城,用那带着火星的巨石,不停地向庆州城内,使劲地投着。 杨文广得到了战报,说环州城守将,为前来援救庆州,遭到了伏击,三千兵马,只有极少数的人活下来,逃到了柔远寨。 第299章 皇帝也追星 杨文广把环州城将士,为前往救他庆州之围,在半道上,被鄂厉龙伏击之事,汇报给了蔡挺。 蔡挺对杨定北不听号令,擅自出城极其愤慨,得知杨定北,以三千兵马,差点干掉鄂厉龙万余人,却是欣慰地说道,“定北,乃大义之士啊。” 蔡挺向朝廷上表,说起杨定北得知庆州危急,自环州出兵。 在前往庆州路途上,遭到了西夏伏兵的袭击,杨定北将军率众突围,以三千轻骑,斩敌七千余骑。 蔡挺在上表中,并未提到杨定北不遵号令,惨遭敌人伏击,尚且能够力挽狂澜,反杀了伏兵措手不及。 恳请陛下犒赏环州义勇之士,表彰其壮烈。 赵曙接到那份上表,把蔡挺的那份上表,递给欧阳修,“爱卿,你替朕写一份诏令,替朕痛悼英烈,替朕犒赏与慰问我大宋的猛士!” 欧阳修说道,“陛下英明果决,自陛下继位以来,对周边之国,不再像先帝时那般柔弱。朝廷对辽夏的强硬态度,这才有文官不贪财,武职不惜命。” 赵曙笑着说道,“如今我大宋,大伙想贪,那也没处可贪啊。到了朕的手里,各府库都已经空虚,朕不像祖辈那样会做生意,入不敷出啊。” 欧阳修却是说道,“陛下,咱大宋能够力挫来犯之敌,这与陛下强边重武有关啊。如今我西北边境,有范公旧部,再加上百万雄师,辽夏想要再踏马中原,已断无可能了啊。” 赵曙说道,“朕要重赏杨定北,重重犒劳那些在峡谷中丧身的三千轻骑兵。所需的钱物,都从朕的私库中出。” “微臣知会朝中臣僚,大家必能尽一份心力。此等忠君爱国,节烈义士,必大张旗鼓地进行表彰,方能让天下效仿。” 欧阳修说得也很是激动。 赵曙批完桌上的奏章,顺手拿起一本很精美的册子,那是他亲手抄写的东坡的诗词。 “欧阳爱卿,朕特别喜欢东坡的诗词,这些日子,特别想见一见东坡。” 赵曙一直都很膜拜苏轼,还做太子的时候,苏家父子三人,就已经中了进士。 那时候,东坡诗稿,就已经在汴京城被人传诵,流入到东宫,赵曙喜欢得手不释卷。 这心里琢磨着吧,等到什么时候,有机会,可以见见东坡,当面向他切蹉诗词。 后来,赵曙被司马光,韩琦等人,扶上了宝座,他就迫不及待地把韩琦找来。 “韩相,朕想要把苏大学士请到翰林院,朕有时候,写些诗词文章,也好向大学士讨教一二。” 赵曙终于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韩琦直接给他的瓢冷水,从头到脚,给他浇得个透心凉。 “陛下,苏轼确有一点儿文才,可他资历尚浅,还需要在外面有所历练。如此年纪轻轻,就坐翰林院,别说天下文士不服,只怕还会让他有所骄纵,反不利于他的成长。” “韩相,我朝科考选拔数万,可这制科推举出来的,都是凤毛麟角。苏大学士,为制科三等,怎么就没有资历呢,再说,他的诗文,名动京师,朕都如此痴迷,天下文豪,怎么会有人不服呢。” 赵曙那时候,才登位不久,为了想把苏学士召唤到自己身边,竟然和韩琦争辩了起来。 韩琦并没有答应。 赵曙不死心,他想到,当年司马光在地方为官时,给先皇上奏,多写故事。 先皇差不多每一天都要在奏章里面,先把司马光的奏章翻出来读,后来,干脆把司马光安排在身边,做了个起居舍人。 “韩相,那朕就封苏学士为起居注吧,让他专门记录朕的起居。”赵曙一心想要见到苏轼,这起居注,比不得翰林院职位高,却更可以时时见到。 赵曙虽贵为天子,先因病,太后执掌政权,后来,又时常郁郁寡欢。 唯独见到东坡那汪洋恣肆之文,读来便有心潮澎湃,人生为何不快乐,那是没有品读苏东坡啊。。 赵曙觉得苏学士才是真正的性情中人,在东坡眼里,就没有什么是不如意的。因而,当赵曙愁苦烦闷之时,随口吟诵几句东坡词,心中便如同茅塞顿开,无比旷达。 “陛下,只怕如今不方便见到苏学士啊。” “啊,苏大学士怎么了?他那么豁达的人,不会像朕这般三天没有两天好吧。” “东坡倒是没病没灾,只是,他的爱妻王弗前些日子死了,东坡护送爱妻回蜀中了。” 欧阳修他自己抄写的东坡悼亡妻的那首词来,递给赵曙,赵曙一把抢过来。 顿时泪流满面。 那词写着,金炉犹暖麝煤残。惜香更把宝钗翻。重闻处,余熏在,这一番气味胜从前。 背人偷盖小蓬山。更将沈水暗同然。且图得,氤氲久,为情深、嫌怕断头烟。 赵曙叹道,“苏学士也有肝肠寸断之想啊。朕若不在,滔滔一定也会如此为朕添香。” 欧阳修便说道,“早知陛下会为学士多愁善感,真不该拿这诗给陛下看了。” “陛下,苏学士办理完所有的公务,把公事交代了,这才辞行,将爱妻灵柩送归蜀中。” 赵曙有些遗憾地说道,“只不知,苏学士何日才得以返回京师了哟。也不知道,苏学士再回京师时,朕是否有缘相见。” 欧阳修连忙说道,“陛下,你看你,怎么又说丧气的话来,如今一切向好,陛下的身子骨,也越发的康健。” 这也就欧阳修涵养深厚,苏氏三父子,全都靠着他一力提携,方能一展才华。 苏轼再有天大的本事,若说起文名,欧阳修那也是千古文宗。 尽管赵曙在欧阳修面前,屡屡提到东坡,欧阳修却无半点羡妒之色,反而觉得,自己提携出来的人,能够得到皇帝的赏识,那也是自己识人之慧眼所得。 赵曙和欧阳修,又说了些诗词方面的话题,却有八百里加急送达。 又是从西北发来的。 赵曙的脸色突然显得凝重起来,并没有看那加急,直接递给了欧阳修,“爱卿,你看看,这西北,又是哪个壮烈了。” 赵曙先前才看到,前几天,环州守将杨定北援助庆州,结果被夏军伏击,这李谅祚,一天天搞事情,看来是得好好教训教训他才是了。 第300章 谁说大宋无猛将 欧阳修从头至尾,看了那从庆州发来的战报。 “陛下,捷报啊,杨文广果真是我朝智勇双全的悍将啊。” 听到是捷报,赵曙紧皱的眉头,很快舒展开来。 “爱卿,替朕念念。杨门忠烈,杨家子孙,精忠报国,为大宋江山社稷,披肝沥胆,朕感动不已啊。” 欧阳修便把那奏章,抑扬顿挫地读出来。 赵曙说道,“文广之智勇,与其先祖令公,有得一拼啊。这就难怪,他能够得到狄青的举荐,我朝能有如此悍将,乃江山社稷之福啊。” 杨定北义救庆州,结果在死亡之谷,遭到了鄂厉龙的袭击,杨定北战死于谷里。 杨文广得知了定北的死讯,想到是因他而死,便召集庆州诸将,谋划出要让梁乙埋付出惨重的代价。 梁乙埋围困庆州时,便四处煽动早就归附于大宋的党项与吐蕃的边民,让他们脱离大宋,回到西夏去。 杨文广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从蕃兵之中,选出一些强悍的,化装成边民,拖家带口,前去恳求梁乙埋把他们带回西夏。 在那些化装的边民当中,也混杂了不少的精壮的宋兵,一旦杨文广和呼延明带着人去夜袭的时候,便可以里应外合。 这一回,梁乙埋和鄂厉龙根本就没有觉察到异样,看到成百上千的边民,自发地要求归附西夏,遇上这样的好事,自然是喜不自胜。 伪装的边民,向梁乙埋提出,恳请国相,把他们护送回夏境。 然后,他们添油加醋,说起在大宋诸多不好。 辛辛苦苦种点庄稼,养些牛羊,全都被那边将们无偿地征用了。 梁乙埋率大军围攻庆州以来,给养早就跟不上了,突然出现这么成百上千的边民,送去了好吃好喝的。 夏军简直感觉到,他们的春天要来了。 他们杀了送去的牛羊,与那帮边民们,喝酒吃肉,那鄂厉龙,拍着胸脯,对那些边民说,“各位,你们能够醒悟,能够回归我大夏,进了我大夏营寨,你们就安全了。” “回归大夏,这以后,咱们有肉一起吃,有酒一起喝。” 梁乙埋指着那延州方向,“诸位,等到咱们收复这环庆路,鄜延路,河东路。那个时候,咱们请皇帝移都西京城。让这一片辽阔的草原,全都成为我大夏放马的地方。” 西夏军营,到处都灯火通明,各营寨,都像是过年一般,甚至,有些人还在猜拳行令。 军营中,还有弹奏起了音乐。 “梁帅,不好了,起火了,咱们的粮草,被人点燃了。” 那些边民,全都跪伏在梁乙埋的面前,“梁帅啊,国相,怎么办,大宋的那些边将,肯定是觉察到我们的潜逃,只要我们被他们抓回去,那可就没有活路了啊。” 鄂厉龙大声地喊道,“抬我托天叉来,牵我神龙驹来。诸位莫慌,在我大夏,只要我的托天叉在,神龙驹在,就没人敢欺负到你们。” 此时的鄂厉龙与梁乙埋,都有了几分醉意。 突然之间,从四面八方传来了铁骑的声音,“鄂厉龙,还我杨将军命来。” 那些夏军,根本就没有想到,那外面的厮杀还没有打进来,各营帐中,竟然已经砍杀起来。 杨文广和呼延明,各自带着几千轻骑兵,按照那点火的位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入了夏军之中。 景询大声地叫道,“快,保护主帅,保护主帅。” 梁乙埋看到那站立不稳的鄂厉龙,怒吼着,“厉龙,你还在干啥,还不快提了你的托天叉,护我逃命啊。” 鄂厉龙四处寻找他的托天叉,找了好一阵子,哪里找得到那托天叉。 他只好随手找了一件三五十斤的兵器,随便骑了一匹甘青马,带着主帅梁乙埋,一路向西北突围。 好在那些西夏将士,平日里就喜好喝那烈性的酒,这吃了酒肉,浑身有的是力气,居然还知道,如何纵马奔逃。 在最关键的时刻,景询起了很大的作用。 梁乙埋被鄂厉龙带着,仓皇逃命的时候,他却是沉着冷静,把损失降到最低点。 西夏兵马溃逃的时候,柔远寨,环州城,每一处都给他们设了一些防备。 经过层层厮杀之后,梁乙埋和鄂厉龙带的人,损失十之有三。 仓皇回到兴庆的时候,李谅祚已经知道,国相和鄂大将军,损兵折将,战败而回,早已经气得快要吐血。 “咱与先帝,究竟差在哪儿?都说说,咱现在,已经将各部族的兵马,尽归于朕,可现在,咱们的战力,反不如那个时候,为啥?” 李谅祚大声地质问。 梁乙埋本来就有过失,现在,听到李谅祚发火,他也没敢吭声。 倒是景询说道,“陛下,时也,运也。先帝所遇之大宋,抑武而兴文,如今的大宋皇帝,虽体弱而多病,却极力推行以武治边。” “这是理由吗?当年父皇,在此大草原上,纵横千里,三次大战,打得大宋根本无还手之力,如今,咱们反倒是让人家追着打。” 李谅祚一激动,牵引到伤口,隐隐作痛,不禁伸手,去按着自己的胸口处。 当年的赵炅,被人一箭射了后背,结果,落下个一生的疾患。 现在,李谅祚那伤口,经过好些医之圣手,不但未痊愈,反而越发的严重起来。 “陛下,以如今之势,微臣担心的,倒不是咱们能不能打败大宋,而是,如果大宋一旦对我兴兵攻打,我大夏将如何防御。”景询不失时机地说出隐忧。 李谅祚看了一眼景询,“景爱卿,何出此扰乱军心之言!那赵曙如此轻漫于我大夏,终有一日,朕必将让他承认,朕才是这西北大草原上,最具实力的雄狮。” 梁乙埋低着头,这一次战败,分明比起前一回李谅祚的亲征,还要差。几万人出去,差不多,损失近两万。 景询又给李谅祚出了个主意,“陛下,依臣所见,咱现在可以附辽攻宋,对于吐蕃唃厮啰,随时可以相时而动。有机会可以联络一下,当然,咱们最好是能够占据那河湟之地。” 李谅祚听到河湟之地,顿时来了精神。 “爱卿,咱与那唃厮啰时而发生战事,你有何法子,让他们助我攻宋?” 第301章 乞和 梁乙埋却极不服气。 “陛下,那赵曙着实是欺人太甚,咱不能这样惯着他,不然的话,那些大宋边将,还真以为,咱们好欺负。” 自从李谅祚受了箭伤,梁皇后体恤比她小的谅祚,时常坐在朝堂上,帮着处理一些事务。 梁皇后很支持她弟弟梁乙埋。 “国相说得很有道理啊。陛下,咱依然可以不断地派出使者,前往大宋,向他们乞和。但我们要明白,真正的安定,是来自于我们的实力,是要靠打,像先皇那样,只有把赵曙打痛了,他才心甘情愿与咱平起平坐。” 梁皇后的话,在李谅祚那儿,向来好使。 “好吧,赵曙现在最不想见到的,便是咱们的吴宗,他甚至派来说,我派出去的吴宗不懂规矩。好,那咱就回回派吴宗去,气不死他,也得恶心死他。哈哈哈。” 李谅祚坏笑着,那吴宗很是得意。 “陛下,微臣把这脑袋拴裤腰上,把脸揣在裤兜里。他赵曙不答应,我就赖在他的金銮宝殿上,干脆就不走了。” 吴宗嬉皮笑脸没个正形地说道,那梁乙埋笑着说道,“吴老弟,你就不怕赵曙气得头疼了,叫人把你的脑袋砍下来。” “怕啥?有大夏国皇帝陛下撑着,谅他赵曙都不敢砍下我的头。再说,微臣身为夏臣,能为夏死,死得其所。” 李谅祚叫人搬出金银珠宝,又赏赐了几个大夏国的美女,那吴宗 谦虚了好一阵子,这才笑纳了。 吴宗带上了些名马,又顺带捎了些西夏的特产,被一大群使臣簇拥着,又踏上了前往汴京之路。 吴宗上路后不久,李谅祚就安排梁乙埋,带着两万西夏轻骑兵,此次没有带什么辎重,也没有什么以战养战的目标,反正就奔着个快字。 这一次袭扰的速度很快,梁乙埋出兵后,就命党移赏粮,率军攻打保安军。 保安军的属之地,靠近延州。 宋夏榷场便设在这里,梁乙埋得知,大宋关闭了榷场后,在那里,依然屯积着不少并没有运走的物资。 保安与大顺城,延州府都靠得很近。当年,李元昊就想着,只要打下延州,就可以长驱直入,从陕西入关,以图中原。 梁乙埋采用了声东击西的方式,他将一股并不强大的军队,伪装成主力,猛攻延州,做出要突破延州,以图中原的架势。 实际上,党移赏粮那边,才是夏军此次攻击的重点。 大宋在对夏方面,一直都处于被动防御的战略。借助历代戍边战将们兴修起来的坚固的城池,抵御夏军的攻击。 保安军的守将,竭力防守,周围的宋兵,受到主帅的将令,要坚守自己的城池,也都不能够出手相援。 保安军终因寡不敌众,被夏军党移赏粮占据,物资被席卷一空。 党移赏粮,乘着得胜之势,很顺利地打下了顺宁呰。 洗劫了财物之后,党移赏粮给梁乙埋发出了信号,两人汇于一处,很快带着所抢劫来的物资,逃回到西夏境内。 李谅祚对于这一次的闪电行动,特别满意。 付出了极小的代价,却是收获满满。 绕过了很多大宋重要的关隘城池,一支孤军深入,袭扰了临近延州的保安军。 这让李谅祚似乎明白了,大宋的边地,那是外实内虚。 你若是一个城池一个城池去打,那很可能相当费事,像大顺城之战,柔远寨之战那样,你费了很大力气,可能都打不过。 这一回,梁乙埋根本就没有打那些修在险要处的城池,而是悄然地绕过了那些城池营寨,直接到了延州城下,却又佯攻延州,把主要地力量,放在了打保安军和顺宁呰。 这种打法,那是连蔡挺张玉他们都没有想到。 景询却很担心地说道,“陛下,这种偷袭,咱只能干一回。国相此次也算是侥幸,打完了,抢完了,还能够全身退。陛下且看,若是所经过的那些营寨城池,等咱们的孤军深入之后,事先在险要之处,设下伏击,那可就有去无回了啊。” 鄂厉龙很不服气,“景夫子,你呀,总是杞人忧天。那些宋军,他们要是敢从城池里面出来,那才是怪事。” 梁乙埋说道,“厉龙,景大人所说不错啊,前一回,咱们在死亡之谷设伏,那杨定北,不就从那环州城出来了吗,而且,还反客为主,把咱们的伏兵,干掉了那么多。” 景询对李谅祚说道,“陛下,经过这几次征战,微臣发现,现在的宋军,配备已经与以前大不相同。在他们的每一支军中,都配有弓弩兵,配有专门用于攻城,或者从城上远程攻击咱们的武器。甚至,在打庆州的时候,咱们还发现,他们在箭上,装有火药。” 大宋军队,除了配有那种靠着机械力,射到千米之外的床子弩,还有普通的弓箭,带着火药装置,既增加了射击的距离,那火沾到了易燃的物资,还会出现火灾。 “不过,这一回国相还是功不可没,至少,我们让大宋看到了,他们不给咱们开榷场,咱们可以不费多大的力,直接打到他们的榷场去。” 就在李谅祚和群臣们,在讨论着这一场袭扰保安军的时候,吴宗已经到了汴京。 吴宗被请进了馆驿,好酒好菜地侍候着。 吴宗向大宋朝廷提出,要面见皇帝陛下,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向皇帝当面说。 朝中的官员,对于吴宗这样的名人,那是早就知晓,不招惹他,也不怎么搭理他。 “不年不节的,属国前来,也没啥大事,贵使若是觉得太过清闲,可以在这馆驿里,看看花草。” 那负责接待吴宗的人,很有礼节地说道。 “大人,求你了,我可是有重要的军国大事,要向大宋皇帝陛下当面商谈,误了大事,你可是担待不起啊。” “贵使稍安勿躁,我也就是个芝麻绿豆大小的官,别说军国大事,我这一家子的柴米油盐,我都整不明白。你和我说这些,真说不着,什么时候,上面有人要你晋见了,你那时候,再去见就好了。我这顶头上司,那隔着朝堂,都还有十万八千里哟。” “那,那我自己去求见。” 吴宗急了,就要冲出那馆驿的门,去见赵曙。 第302章 不当冤大头 吴宗带着他的人,去拦京城高官的轿,花了钱,去打点,反正就一个想法,要见到赵曙。 到底是功夫不负有心人,赵曙答应面见他,但不是在朝堂之上,而是在很顺意的一个见外放官员的地方。 其实,就吴宗的地位,李谅祚不过是属国皇帝,属国派来的使者,还不如外放的官员。 吴宗把他从西夏带来的上好的东西,敬献给了赵曙。 “别说你是来求和的。”赵曙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便对吴宗说道,“你们那个李谅祚,成天干的,那还叫人事吗?前两天,居然袭扰我保安军,顺宁呰。” 吴宗未及开口,先让赵曙把他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陛下,你倒是说说,我大夏国,是不是大宋的属国。”吴宗很不客气地说道。 韩琦有些生气地说道,“来使,请注意你说话的语气,你这可是在和我大宋王朝的皇帝陛下说话。” “不好意思,皇帝陛下,我长年生活在苦寒大夏,也不懂什么规矩,我就知道,那给奶喝的,便是娘。作为属国,能够从大宋得到的,也就是那点岁赐了。” 韩琦指着吴宗的鼻梁,“你还好意思提什么岁赐。大宋总不能给着钱,还得遭受到属国的袭扰。这世上,哪有属国,敢在宗主国面前张牙舞爪的。” 赵曙也说道,“回去给李谅祚带个信吧,他想要乖乖称臣,那就得拿出点行动来。这屡屡袭扰我大宋边境,再不收敛,想做臣属之国,很可能都不行了。” “陛下,自我大夏成为大宋的臣属之国,所切盼的,无非是可以用青盐和马匹,换取中原的物资。陛下封禁宋夏榷场,那可是断我大夏生路啊。” “自吾皇李谅祚登基以来,即便是袭扰大宋之时,也不忘与大宋求和。这已经表明,大夏渴慕和平安定,我大夏愿为臣属之国,亦是不想两国交兵,导致生灵涂炭。” 那吴宗还真是能够颠倒黑白,赵曙站起来,想要拂袖而去。 那吴宗居然跪伏在地上,去把赵曙的大腿抱住。 “陛下啊,吴宗此次奉命前来,是想恳请陛下,把这几年来本该恩赐给我大夏的岁赐,让我带回去吧。陛下啊,大夏是你的属国,大夏的子民,也是你大宋的子民啊。你难道就忍心,看着大夏的子民,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冻死饿死者,尸横遍野吗?” 吴宗出使之前,对李谅祚说了,别说这张老脸,就是把命搭在大宋,那也得恳求大宋皇帝陛下,答应乞和的愿望。 韩琦板起面孔说道,“真是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居然好意思来向朝廷要岁赐。那李谅祚,也不扪心自问一下,作为属国,给我大宋交了多少利税,又为我大宋,做了多大的贡献。” “我大宋不是冤大头,凭啥把白花花的银子,送给那白眼狼。” 吴宗涎着脸,对赵曙说道,“我仁慈宽厚的大宋皇帝陛下啊,你就救我大夏子民于水火吧。想当初,仁宗皇帝在位时,两国息兵止战,只不过把用于边境战备的一星半点,恩赐给我大夏,大夏子民,那也是感激涕零的啊。” 赵曙心里特别清楚,如今的大宋不是不愿意给那西夏岁赐,这一来呢,李谅祚野心勃勃,总是在边境生出事端,想要谋夺大宋的国土。 另一方面,随着这些年,加强边境军备,国家总的收入,也就一亿一千多万两,各种开支加起来,却是一亿两千多万两。 赵曙身子虽弱,内心却是极其强硬。 宁肯把钱花在军备上,也不愿意拿出来,去喂那白眼狼。 赵曙对吴宗说道,“把你带来的那些物事,全都给你们的李谅祚带回去吧。朕不想看着那些玩意添堵,朕啥也不缺,就当是朕给大夏的岁赐吧。” 吴宗一下子急眼了,“陛下,我仁慈宽厚的大宋皇帝陛下,你可不能这样啊。我带来的,加起来,也就值几千两。这哪里比得上皇帝陛下给我大夏的几十万两的岁赐啊。” 这家伙,倒是把算盘打得贼精。 他还知道自己拿来的东西,根本值不了多少,却是想着,赚回去几百倍的。 赵曙被弄得有些烦乱起来,“什么东西,滚,给我有多远,滚多远。朕现在,都还在想着,谁谁谁,给朕送几十万来咧。” 吴宗哪曾见过赵曙发火,他可不知道,这赵曙一旦犯病,那可是六亲不认。甚至,在他心爱的高滔滔面前,他都会殴打宫女,把宫里的东西,摔得七零八落的。 韩琦便对吴宗说道,“贵使,你这已经触了我大宋皇帝的天威了,你走吧,若是走得慢了,只怕是连肩膀上的东西,都会保不住了。” 吴宗虽然在李谅祚面前,信誓旦旦地说过,宁死也要替大夏求出个富贵来,现在,见到赵曙生气,韩琦劝说,撒蹄就跑,差点没有撞在殿外的栏杆上。 吴宗回到西夏,却又是添油加醋,给李谅祚一番哭诉。 他这好处没有捞着,带着那笨重的物事,返回西夏的半道上,又遇上了西夏盗贼,抢得啥也不剩。 他在李谅祚面前,却是说那些东西,全都让大宋皇帝照单全收了,竟然连个屁,都没给他带回去。 李谅祚更是气得浑身发抖,他都有些想不明白,自己现在的实力,比起李元昊当年,也不差在哪儿,可为啥,打仗,打仗吃亏,外交,外交不得劲。 甚至,连亲征个大顺城,还落下那箭伤,一到寒凉之时,那伤就牵扯得疼痛难忍。 他把一切的仇怨,全都归结到赵曙的头上。 他感叹,自己是生不逢时,若依然是仁宗皇帝,那榷场上,可以换回种种丰富的物资。 即便啥也不干,这西夏皇朝,每年都会有几十万的进账。 他听人说,那大宋皇帝,每年可是有着一亿一千多万的进账,这赵曙,真是可恨之极,明明可以拔一根汗毛下来,就能够让大夏过上优裕的日子。 这有吃有喝的,谁愿意去招惹是非,而且,还费力不讨好,落下那么难受的病根儿。 李谅祚拎起桌的那壶酒,一连喝了好几口,梁皇后一把抢过去,“陛下,你可不能拿那赵曙的错,惩罚你自己啊,总有一天,咱会打得赵曙哭爹叫娘的。” 第303章 立太子 赵曙接见吴宗后,就感觉到脑子昏昏沉沉。 回到宫中,便跌跌撞撞,见到高滔滔,居然瞪大了双眼,怒吼着,“哪来的贱婢,出去,有多远,滚多远。” 高滔滔便问起韩琦,陛下这是见了谁,竟然愤怒得,连她都不认识了。 韩琦便如实相告。 “陛下不能够再动怒了啊。韩相,你看,这可如何是好,陛下又不认人了。” 高滔滔被赵曙斥骂,她倒不觉得委曲,反而替赵曙担心。 高滔滔把几个儿女叫进宫来。 让赵曙最喜欢的小公主,给赵曙端过去他最喜欢吃的水果。 赵曙见到公主,便狂躁了起来,“来人啊,把这野丫头,拖出去,喂狗。” 小公主吓坏了,委曲地叫着,“父皇啊,你醒醒啊,我是你的小舒国啊。” 赵曙突然又一把将小公主抱起来,“舒国啊,我的小舒国,来父皇抱抱。” 高滔滔就站在赵曙的对面,看到赵曙竟然又能认出舒国了。正高兴时,却看到赵曙把小舒国抱起来,举过了头顶,然后,就要把小舒国从窗口扔出去。 高滔滔吓坏了,赶紧把小舒国从赵曙手里夺了过来。 赵曙嘴里含混地说着大家都听不懂的话,见着啥东西,要么从窗口扔出去,要么就举起来,砸得粉碎。 “陛下这是把宫里的一切,都当成西夏国了。” “谁叫先皇给他留下的,是一个烂摊子啊。陛下这心里,苦啊。” 高滔滔跑过去,一把将赵曙抱住。“团练使,你,你砸咱们自家的东西干啥,弄坏了,咱还不得去买啊。” 说来也是奇了。 高滔滔叫赵曙一声团练使,赵曙突然清醒了过来,把高滔滔搂在怀里,“滔啊,对不起,我,我,我怎么又失控了啊。” 赵曙的病,那是发自于内心的压抑。他有很多的冤怨之气,想要发泄出来。 从最初的屡次被请进宫,然后又被送出宫。最后,好歹当上了皇帝,却又是让曹皇后把持着朝政。 他心中有一个最强大的梦想,就是要革除仁宗留下来的弊政,仁宗时对辽和夏的软弱,他必须倾尽一切的力量,让大宋雄视天下。 对于那屡屡骚扰大宋边境的李谅祚,赵曙的态度,越来越强硬。 军事上,必须灭西夏的威风,经济上,不得让他得到一点好处,你可以称臣,只要有不臣之心,就绝不会妥协退让。 吴宗前一回,想要持节上殿面君,这一回,又想索要岁赐,还想要重开什么榷场。 但凡赵曙身体稍微好一点,他指不定会亲率三军,直逼兴庆。那高宜所说,百万雄师,踏马贺兰山,那句话,简直是说到了赵曙的心坎上去了。 看到赵曙的情况有些好转,韩琦,还有几个大臣,这才退了出去。 赵曙第二天,在高滔滔的搀扶下,依然上了早朝。 然而,朝堂上,群臣们发现,赵曙的情况并不好,尽管有高滔滔在他身边坐着,却依然会出现狂躁的情形。 就这样持续了近半个月,在一次上朝的时候,韩琦终于向赵曙提出立储的事情。 “陛下,皇长子赵顼已经年满十八,可以协同陛下,处理一些政务了。” 韩琦的意见,得到了满朝文武的支持。 欧阳修也顺势说道,“陛下,皇长子赵顼,熟读经史,深知法度,陛下可以进行培养,当效旧制,七日之中,当用二日理政处事。” 赵顼本来就是赵曙的皇长子,赵曙继位时,他已经年满十六,赵曙时常过问赵顼的进步,并派当时极具盛名的饱学之士进行教导。 赵曙本来也是雄心壮志,只不过,他自己也对身患的病无法克制。为大宋江山社稷,赵曙当即答应了韩琦与欧阳修提出的立储。 赵曙也很看好赵顼。 赵顼的出生,并不像赵曙那样,母亲在梦中,梦到了两条龙与太阳一起坠落,还用自己的衣服,把那龙与太阳一起包着回到自己家里。 赵顼出生的时候,屋内竟然有几只老鼠,从嘴里喷出五色的光环来。 那倒也算是有此异相,只不过那时候,就连赵曙在宫中的位置都还不保。 赵曙那时候虽然在曹皇后悉心照料下,却并没有立为皇子,因而,谁都并没有把幼小的赵顼,往帝王方面去想过。 赵顼从小就特别喜欢读书,他读书比起任何同龄人都要专注,那小小年纪,有时候,就连他的爹娘走到了他身后,他都没有觉察到。 赵顼对书痴迷至极,不但将儒家的经典之作,读得相当纯熟。而且,还特别喜欢法家的思想,那个时候,就有着雄心壮志,要以法家之说,加强皇权,更要像秦皇唐皇一般,开疆拓土,雄视天下。 赵曙很直爽地立赵顼为储君,朝中的很多事务,都交到了赵顼的面前。当然,赵曙对赵顼寄予了很多厚望,希望赵顼,能够完成他未竟之业。 就在赵顼被立为太子后不久,赵曙卧病在床。 赵曙在福宁殿驾崩,赵顼被群臣们扶为了新帝,那时候,赵顼才只有十九岁。 赵顼称帝后,曹太后便为太皇太后,母亲高滔滔,便为太后。 西夏李谅祚,得知赵曙驾崩的消息,似乎感觉到,他的春天来了。 从赵曙那儿得不到的榷场,岁赐之类的东西,现在轮到小皇帝赵顼了。 就算不欺负赵顼年幼,那总可以在宋夏之境上,做点什么,让小皇帝知道点厉害,也算是给赵顼送一份小小的礼物吧。 李谅祚派出景询,去见保安军将官。 “如今,大宋皇帝陛下新继大统,我大夏国,望与大宋缔结万世合和之约。还望将军前往参加宋夏缔约之会。” 景询很谦恭地对保安军长官杨定说道,保安军一年前,才遭到了夏军的重创,杨定对景询所说,半信半疑。 “将军,宋夏交战已久,百姓都希望可得安宁。将军保境安民,也应该为宋夏之和,做点贡献不是。” 杨定问道,“尔等既欲订立合和之约,自当于各路守军订立,单单来找我保安军,是何用意。” “将军放心吧,我等会与这边境所有的边将们,分别签订和约。我大夏能够得与大宋和议,这也算是给大宋新皇帝陛下,一份最诚挚的厚礼了。”景询笑着说道。 第304章 诱杀杨定 保安军中诸将,都劝杨定不要去。 “杨大帅啊,不就是签订一个和约吗,用得着你一个戍边大元帅亲临吗。再说,签和约协议,那不是文官们的事吗?” “杨大帅,咱可不能上了好李谅祚的当。他们要议和,那他们自己来议啊,怎么现在弄反了,还要咱们去他西夏地界。” 景询很平静地说道,“诸位,千万别误会了吾皇的好意啊。吾皇亲自召集大宋边将,齐聚一起。咱息兵止战,共谋发展,难道,非得你防我,我防你,打得乌烟瘴气才好吗?” “景大人,我杨定乃保安军的武将,若要签订什么盟约的话,最好还是让文官前去。再说,我也就管着保安军这巴掌大的一块地儿,这西北各路大员们,他们签订了,杨某照办就好。” 杨定当时是想,这万一夏人用的调虎离山,自己跑到大夏境内去开什么会,人家悄然地进境,那保安军可就危险了。 这连年的战乱,作为保安军的头领,杨定的确不敢有私毫的懈怠。 景询笑着说道,“杨大帅,真正的军国大事,那得由手握着后果兵的人说了才算。你让一个文职去,这最终,决定着边地安危的,那还是你们这些手握着重兵的大帅的事。” “杨大帅,你若不放心,你也可以带几个文官去,帮你盯着啊,这保安军在仁宗朝时,那可是咱们来去自由的地儿。真要把生意做起来,那可是对宋夏都有好处的啊。” 景询说得合情合理,言辞更是恳切。甚至对保安军的诸将们说道,“诸位,如今大宋新皇已立,破局之时,为时不远。咱们本就没有矛盾,何必那么弄得那么僵呢。” 经过好一番相劝,杨定到底还是带上几个文官和几个亲信战将,跟着景询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前往夏境内的聚会之地。 杨定一路经过一些城池时,想顺道在城池下面,与老友们打个招呼,那景询都以军情紧急,不要在路上耽搁为由,催促杨定,尽快到夏境。 杨定被安排在了聚会地的馆驿。 景询借故离去,那馆驿中的接待之人,倒是挺热情的,好酒好肉地侍候着。 杨定毕竟有些着急,他一心挂两头,这边签约,保安军那边,却是担心被袭扰了。 “请问,大夏国皇帝陛下,什么时候召见我等?” 杨定有些不耐烦,问那负责他们饭食的人,那些人哪里知道,“诸位,你们就安心等候吧,我大夏国皇帝,也不是只见你们当中的一个两个,等人都齐了,这才会召集大家,共同商定的。” 听到馆驿的人,说得也合情合理。 杨定稍微安静了下来,杨定给大伙说了,吃饭可以,坚决不能够喝酒,这万一喝了酒,李谅祚临时召见,岂不是会因酒误了大事。 大家各方面都很小心谨慎。 然而,还是出事了。 半夜时分,先是有人在外面大声地喊起火了。 杨定迷迷糊糊地醒来,给大伙说,不要乱动,形势不清楚,那个时候冲出去,让人家当成纵火的,可就说不清楚了。 外面越来越喧闹,几个武将,都说浑身乏力,别说拿动平常的兵器,就是走路,都会有些艰难。 但文官却觉得好像没啥事,杨定活动了一下身子,也发觉是真有些不对劲。 此时,外面喊杀声震天起起。 那馆驿的负责饭食的,跑进来给杨定他们说,不好了,有大宋的乱贼进了城,这个时候,在城中四处劫掠。 杨定暗叫不好,这地方,离大夏都城已经不远,大夏的天子脚下,哪来的汉人奸贼。 果然,不一会儿工夫,馆驿附近,就被人围困了。 那些冲进来的人,见人就杀。 “怎么办,杨大帅,我们这是中了人家的圈套了啊。” “反正也是死路一条,咱豁出这条性命,那也得赚几个够本。” 杨定手拿着他那柄护身的佩剑,带着浑身乏力的几个武将,和那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开始突围。 “奸贼,尔等哪里是什么汉人,你们简直是败坏我大宋的名声。” 杨定怒斥着那些冲进来的家伙,手起剑落,一连击杀了十来个。 杨定带来的那几个武将,虽然有些力不从心,可毕竟也是叱咤风云的戍边战将,先前带来的重兵器干不动,干脆夺了对方的兵器。 转眼之间,馆驿内外,已经倒了好大一片。杨定带出来的十来个人,却只留下来了三个。 三人夺了马,一路奔逃。 迎面,却碰上了景询带来的夏军,看到杨定,便拱手说道,“对不住了,杨大帅,我们来晚了。你看,你看,这宋夏边境,若不好好治治,真的是难得有几日安宁啊。” 杨定心中特别清楚,这馆驿中所遭遇的,无非就是他景询导演出来一出戏而已。 “景询,你就别给我演戏了。闪开,本帅这就离境回我大宋去。”杨定很不客气地说道。 “还愣着干啥,我大夏皇帝陛下,好心好意请这杨定前来商议宋夏和议之事,他竟然在馆驿中杀我大夏良民。” 真是奇了怪了,刚才还说,是边境不安宁,说什么汉人劫掠,现在倒好,居然成了杀他良民。 数百人一瞬间就把那三人围在阵中,景询说道,“都给我听着,格杀勿论。” 杨定懊悔不已,但那个时候,已经晚了,三人之阵,想要对付那数百精兵,根本就不可能。 三人使出浑身的力气拼死厮杀。 杨定又一口气,杀了十来个大夏精骑兵,可到底还是寡不敌众,三人都遍体鳞伤,倒在了血泊中。 奄奄一息的战将,瞪大了眼睛,看着景询,“狗奸贼,亏你也身为汉人,你倒是说说,为啥要诱杀我保安军领兵元帅,为啥要害我保安军。” 景询笑着说道,“反正你们也是必死无疑,实话给你们说吧。诱杀保安军头子,无非是要给你们的赵顼,献上一份薄礼。咱就是要告诉他,保安军和顺宁呰,那是咱宋夏榷场,你们若不打开榷场,我大夏,随时想要杀你们的头领,那都如同探囊取物,哈哈哈哈。” 杨定那个时候,已经快失去知觉,看到景询俯下身子,查看他是死是活时,将一口唾液,吐到了景询的脸上。 旁边的夏军,顺势在杨定的胸口补了几刀。 第305章 平戎三策 李谅祚诱杀保安军头领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汴京。 赵顼对于李谅祚,早有了解。这是在他继位以来,李谅祚在他的眼皮下,肆意掠杀大宋的地方命官。 李谅祚如此猖狂,无非是想要给新皇赵顼一个下马威。 当然,他也想试探一下,赵顼对他大夏,究竟会是什么态度。 他倒是希望,赵顼像仁宗皇帝那样,宽厚仁慈,任由着他在西北称王称霸。 当时李谅祚,在屡屡投奔大宋无果的情况下,主动向辽国示好。 他听人说,辽道宗耶律洪基一心向佛,便让人带了回鹘的僧侣,还带上了金佛,前往辽国。 耶律洪基如果不当皇帝,倒是个多才多艺,对各方面都很有研究的人。 辽道宗在做皇帝方面,倒也是很佛性的,对于李谅祚,他并没有好感。 别的不说,单是跟表嫂不清不楚,然后,因表嫂说起两人关系败露,便将舅舅一族给灭了。 从这点看,辽道宗并不看好李谅祚的人品,虽然没有表露出特别的反感,却是从心里并不愿意与之交往。 再有一点,那李谅祚反复无常,一面去极力讨好大宋,想要向大宋乞和,又派出军队,不断地袭扰大宋边境。 李谅祚派出人去归附辽国,以前李元昊,那是既附于辽,又归于宋。 自赵曙以来,李谅祚附于大宋的想法,一直都未能实现,使者把李谅祚对宋的苦衷表述了出来。 既然归顺了大辽,那么就很渴望辽国能够出兵大宋。 李谅祚的如意算盘,联合辽国,从北从西,对大宋进行合围,一旦有机会打服了小皇帝赵顼,岁赐和榷场,那就很容易重新打开了。 李谅祚派往辽国的使者,归附辽国,那事情好办,辽道宗似乎没有意见。可这要辽国帮他西夏出兵,辽道宗一心向佛,并不愿意与中原大宋做对。 毕竟,辽道宗特别佩服仁宗皇帝,根本就不想去打大宋的主意。 李谅祚终于等来机会。 尽管辽道宗把辽宗室之女嫁到了吐蕃,但吐蕃和辽国之间,还是因为利益争端,在吐蕃与辽边境,发生了争斗。 原本吐蕃唃厮啰强大起来,辽道宗和宋朝都极力对其示好。 宋辽都希望,借助吐蕃的力量,钳制西夏。 辽道宗甚至将宗室之女,嫁给了唃厮啰的儿子董毡,那意思,便是要收揽唃厮啰,共同抗击西夏。 辽与吐蕃,对西夏的问题上,说得好好的。一旦西夏侵犯辽,或者侵犯吐蕃,双方都得同心协力,共同回击。 结果,李谅祚率军攻打吐蕃的时候,辽却并没有出兵相助。 好在吐蕃本身的战力也足够强大,连续两次,李谅祚率军攻打,都被唃厮啰打得大败而还。 辽国与唃厮啰之间,便生出嫌隙来。 说好的相互关照,真出了事,却躲着不出力。 辽国的使者前往吐蕃时,去见他们的公主,董毡正在气头上,根本就不让夫人出来见故人。 干脆让人把辽使给砍了头,把那头颅送到了辽国公主的屋里。 李谅祚很快就得到了这个消息。 趁着辽和吐蕃的出现了问题,李谅祚率军突袭青唐城。 李谅祚探查到,禹藏花麻和董毡之间有着利益冲突,便派人私下与禹蔵花麻接触。 如若禹蔵花麻投奔他李谅祚,可以在大夏国拥有显赫的身价。 李谅祚还让人把西夏国皇室女孩的画像,给禹蔵花麻看,只要他带着属地,归附于西夏,就会成为权倾天下的驸马。 那禹蔵花麻,在吐蕃内分明感觉到,只要是董毡在位,就没有他的立足之地。 甚至,他还有一种危机,他特别害怕董毡会将他的一切掠走。 这只需要归附于西夏,便可以受到西夏数十万军队的庇护,而且,还可以贵为西夏的驸马爷,与西夏国的公主成婚。 把一切都看得相当美好的禹蔵花麻,很快就被大夏国的使者说服,果然,他带上了自己的属地,以及自己所有的财富,归附到了李谅祚的名下。 李谅祚经过很艰苦的征战,除了禹蔵花麻带着领地,归附了西夏,连当时很厉害的木征,也欣然投到西夏国。 董毡对于部族当中,那两个投奔到西夏的将帅自然是无比愤恨。 吐蕃自曹玮经营西北以来,就一直归附于大宋,可随着吐蕃自身实力的增强,建立起了唃厮啰政权,居然站到了与宋辽夏平起平坐的位置。 部族投奔西夏,又与辽国的关系出现了问题,董毡便极力修复与大宋的关系。 大宋朝廷封董毡为检校太保。 赵顼继位后,又封董毡的母亲乔氏夫人为安康郡太君。 当时宋辽夏吐蕃之间的关系,就显得有些微妙,各自都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寻求着合作伙伴。 但相互之间,又都在谋划着,如何能够占据最有利的地势,如何开疆拓土。 西夏在不断地谋夺着河湟之地,就连唃厮啰,表面上,董毡在想尽法子,在大宋面前求和,只要一有机会,吐蕃也会毫不犹豫地谋夺大宋的。 赵顼的雄心壮志,可以说远胜于他的父皇赵曙,他一直都想着,如何平定西北,如何一统天下。 当他看到了一位从边关发来的奏章时,他的眼前豁然开朗。 奏章的呈报者,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吏,名叫王韶,他向赵顼献上了三篇平戎策。 这平戎策的得来,那是王韶经过对宋夏边境的深入研究之后,得出来的。 王韶自考中了进士之后,就做了一些不入流的小官,他自恃有才,不服输,连续参加了好几次制科考试。 结果,他被淘汰出局了。没有考上制科的王韶,心灰意冷,为了排遣心中的郁闷,王韶只身前往宋夏边地。 他一面借着游山玩水,平复自己的心情,一面却是暗中观察军队布局,山脉走向,把整个西北边境,烂熟于胸。 宋要取得对夏的优势,就必须抢占旁边的河湟之地,对夏形成包夹之势。 如果一旦被夏先下手,则宋反受其制,那样川陕就永无宁日了。 大宋历来不争一城一地,所以才导致了最后的整体沦陷。 最好的防守,便是进击,只有彻底消灭了对手,才可以长治久安。 第306章 梁氏当权 赵顼对王韶的平戎策很是赏识,要知道,这王韶虽然中了进士,却一直都不过是极小的官。 按理说,像县簿这样的低微的官职,若不是在大宋那样开明的时代里,写出来的边策,根本就落不到赵顼的手里。 在当年,要想从最底层,爬到高位上,有一个捷径,就是参加制科考试。 王韶参加了两次,都没能够被朝廷看中,与他同科的苏轼,却是在制科中考中三等,那时候一二等空缺,可以想见,东坡学士,在当时有多牛。 赵顼看到平戎三策中讲的内容,顿时心中便有雄兵据守西北之想。 赵顼把欧阳修叫到面前,与欧阳修探讨起了西北的事情。 “爱卿,朕近日看到平戎三策,朕觉得不失为平定西夏,开疆拓土之良策。” “陛下,曹玮大将军,戍守西北时,其实就用了这样法子,曹大将军屡屡打败唃厮啰,收复了吐蕃,以吐蕃之力,去压制夏国,颇有奇效。” “这王韶在平戎策中说,要制衡西夏,必占据河湟之地。据有河湟,便可以让西夏腹背受敌。” “这些年来,李谅祚趁吐蕃与辽国交恶,多次攻打青唐,他若先我大宋,攻取了青唐,接下来,必定会坐拥河湟之地,进而西收回鹘,侵占吐蕃,必为我大宋西北之祸患啊。” 赵顼用王韶在边策中给他提到的问题,指着那张地图,对欧阳修说道。 “陛下深谋远虑,此乃大宋之福啊。陛下新继大统,有很多事情,容微臣禀报。” “爱卿且说,我大宋有王韶这样的文韬武略之士,还愁不能一举统一天下么?” 听到赵顼如此自信满满,欧阳修却是一脸的苦笑,“陛下,这不当家,不知道盐米贵啊。到现在,我大宋国库空虚啊,你接手这个大国,就已经面临着两千多万的债务。” 赵顼瞪大了眼睛,“朕听说,前些年,太宗时,府库充盈,各地的仓库银钱都装不下了。这短短的几十年时间,怎么就耗损完了。” “陛下,各种开支,与日俱增啊。陛下,就我朝现在的官员,中上级官员,每一个月差不多能够领到三千多贯。在任与离职的官员,已经是好几十万人了啊。” 当时的大宋,普通的老百姓务工,能够挣到一百文,一个月下来,也就可以挣到三贯钱,那已经足够三口之家,过上比较安定的日子了。 一个官员一个月挣的,足足抵得上一千个普通老百姓的收入。官员的这笔开支,已经庞大到了朝廷难以承受的地步。 朝廷还得供养着一百多万的军队,一个人在禁军中当兵,一天可以挣到一百五十文。也就说,国家一天要给军队十八万贯啊。 那当然不包括各级军中武将,高级文官,监军们发的军晌。 欧阳修一五一十地把家底说给赵顼听。 赵顼沉吟了一会儿,“爱卿,咱真需要有那么多官吏吗?哦,对了,庆历新政,不是已经有裁撤大量的官员,对官员的升迁年限方面,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吗?这开销应该减下来了一些吧。” 赵顼提到新政的时候,欧阳修却是有些沉默了,他不知道,如何和皇帝陛下说这个问题。 赵顼又说道,“爱卿,朕有个想法,到此特殊时期,咱们应该节省官员的开支,增加军费开支,哪怕是勒紧裤腰带,也得做好开疆拓土大任。” 就在刚才,欧阳修说起大宋的一百多万军队时,赵顼心中有一个质疑,大宋王朝,百多万的军队,竟然处处挨打,就连李谅祚,居然都敢在面前张牙舞爪,真是气死个先人。 赵顼亲自接见了王韶。 王韶做梦也没有想到,一个在军中任参事的人,居然可以有幸见到皇帝陛下。 王韶有些不敢看赵顼,但还是悄悄地瞄了一眼,端坐在面前的赵顼,二十岁不到,比他小了十几岁。 王韶跪在地上,“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对于有学识,特别是自己很赏识的人,赵顼显得特别和气,“爱卿平身,赐坐,咱好好说说这西北。” 王韶简直是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地说道,“陛下,微臣觉得重用与充分信任我西北边将,取河湟,应该不难。” 赵顼的信心倍增。 “爱卿,我大宋就需要你这样的有识之士!朕反复品读爱卿之作,每每读到兴边拓土之处,都深感肩负之重任。愿爱卿能够在西北,尽展抱负,为我大宋建立不朽功勋。” 听到赵顼的话,王韶顿感荣幸与激动,自己这些年来,在边地吃的苦,受的累,呕心沥血写出来的平戎三策,能够得到赏识,便有得遇明主,有遇知音之感。 “陛下皇恩浩荡,臣披肝沥胆,也难报万一。臣若有幸能够得赴西北,必能够依托河湟之地,西征吐蕃,向西南平定西夏,不负陛下重托。” 赵顼也是直爽之人,当即任命王韶为秦凤路经略司机宜文字。 就在赵顼紧锣密鼓地安排王韶入秦凤之地,谋图河湟。 李谅祚却因箭伤发作,不治驾崩。 李谅祚与梁皇后的儿子,李秉常继西夏皇位,由于李秉常那个时候才八岁,并不能够亲政,朝政便由母亲梁太后执掌。 整个西夏朝政被梁氏兄妹俩把持,李秉常成了西夏的傀儡皇帝。 梁太后把军政大权托付给了兄弟梁乙埋,梁乙埋趁机把他的亲信子弟,全都安置在了朝中最显赫的位置上。 西夏原本的贵族肯定对梁氏兄妹极其不服,为了讨好那些贵族,梁太后推行蕃礼,废除了李谅祚时期的汉礼。 西夏人对梁氏兄妹不服,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他们为汉人。 为了巩固梁氏在西夏的地位,梁乙埋和他的姐姐,梁太后不断地发起了对大宋的战争。 大宋西北的边境,从此而变得极不安宁起来。 在北方大辽国,女真人悄然地兴起,他们长期以来,受到契丹人的统治。其中完颜部出了一个很厉害的酋长完颜石鲁。 最初的完颜石鲁,受到了辽国的册封,逐渐地开始了部族间的兼并,势力向东,向北扩展。 当完颜部传到了完颜乌古乃的时候,辽道宗耶律洪基想要再对他们进行统一的管辖时,却发觉,这一支力量已经不再那么听话了。 耶律洪基要对他们登记造册,征收赋税,完颜乌古乃居然婉言拒绝,他们已经有能力,自己管理自己的部族了。 第307章 积重难返 汴京朝堂。 赵顼看着那须发皆白的老臣们,也有些才步入朝堂,但也比他的年纪大的官员。 所有的臣子们,皆跪伏在地上,向他高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顼很板正地说道,“众卿平身。” 那年纪大的得了特赦,便可以坐在前面的几把椅子,面朝着宝座。 余下的,都毕恭毕敬地站着。开始当天的朝堂议事。 当值官照旧宣旨,“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赵顼却是打破了惯例,先说道,“诸位爱卿,朕有话要先讲讲。” 满朝文武便说道,“陛下请讲,臣等洗耳恭听。” “列位爱卿,自朕继大统以来,那是天天都听到爱卿们,说起我大宋一片祥和,民富国强,天下太平。” 赵顼说得极其平静,他所说的情况,也正好是朝中的大臣们,时常念叨的。 “我大宋国泰民安,全靠陛下仁德,此乃万民之福,大宋之幸啊。” 赵顼瞪大了眼睛,看着朝堂上的大臣们,“诸位爱卿可有饭吃以果腹?家中老小,可有衣穿以蔽体,仓中可有钱粮以度日,可有房舍以避风雨?” 朝中大臣们已经听出赵顼的话中有话了,但既然皇帝询问,他们也不敢不答。 “陛下,臣等得沐皇恩,皆能做到衣食无忧,钱粮充裕,不光有房舍,还有田宅传家。如今我大宋各级官员,按职级都能够获取,多则数千贯,少则也是百贯,的确是官富民强了。” 满朝文武,皆对自己获得的薪水,极其满意。 “诸位爱卿,你们能够过上优裕的日子,朕心甚慰。可诸位看看,我大宋的封桩库、邸店、楼店,塌房,都还充裕吗?” 满朝文武的脸色都吓得惨白。 “诸位爱卿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这天下,都是我赵家的,朕既为九五之尊,坐拥整个天下,可是,诸位爱卿看看,朕现在穷成了啥样。朕现在,欠着天下两千多万啊。” 赵顼本来是坐着的,却是一下子站了起来,双手像是捧着他的欠账一般。 朝中的那些大臣们,全都鸦雀无声,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听到皇上说出这样的话来,谁站出来,说要把自己的钱拿出来都会成了众矢之的。 每一个人,都是按着职级,按照规定,一步步爬到了现在的位置,享受着现在的俸禄。 范仲淹所执行的庆历新政,那就是动了大家的利益。 原本一个官员,在任上如果没有犯下过错,原则上,三年时间,就可以得到升迁。 范仲淹直接把调整的时间,定为了五年。正常的晋级,也改成了按政绩,按个人的军功,才能够得到相应的薪水。 那些坐享俸禄,甚至啥事没干,却享受着俸禄的人,直接取消了相关的待遇。只此一项,就取消了好些吃空饷的。 赵顼顿时明白了,要想让朝中的官员们,主动去接受降职降薪,满朝文武,根本就不可能提出来。 赵顼又说道,“诸位爱卿,朕翻阅旧案,查知,咸平年间,我朝裁撤十九万官员。裁撤后,各官员各司其职,依然能够政令通达。” “陛下,万不可裁撤官员啊。这事,只要有人去参与,就很可能会被某些别有用心的人,用以打压自己的政敌。” “是啊,陛下,我大宋朝这些年来,机构日趋完善。成功地避免了个别人的权力集中。陛下,权力若不分散,只怕会导致国家之乱啊。” 赵顼才提到裁撤官吏,便有好几个老臣站出来,虽说不是强烈反对,却是极不支持。 就在那天与欧阳修商议后,赵顼就开始翻阅以前的案卷。 当他看到庆历新政的时候,眼前一亮,当时的很多举措,虽然得罪了不少的权贵,可真要是坚持下来,就不至于大宋王朝交到他的手上时,已经入不敷出,负债累累了。 赵顼从退朝,心上就像是压了一块大石板一般。 他突然明白,为啥父皇会为了大宋,经常忧愤不安,又为啥会在退朝后,大发雷霆。 那个时候,赵顼简直是想杀人。 已经把话说到那份上了,朝堂之上,除了欧阳修各少数的人,人人都只为着自己打些小算盘。 赵顼在上朝前,和欧阳修打过招呼,欧阳修是从内心支持重整吏治。 欧阳修说过,他可以不顾一切,在朝堂上,支持裁撤官员。赵顼却是明确地给他说了,当年,范仲淹主持庆历新政,他还没有肃清吏治,却是让别人把他给赶下去了。 就像发现递交平戎三策的王韶一样,赵顼很快又发现了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王安石。 了解王安石,赵顼便是从翻阅旧案中,找到了一份“上仁宗皇帝言事书”,在那个时候,王安石就已经看到了大宋的积贫积弱。 从变法的政治需要出发,论述了人才陶冶对于政治改革的重要性和迫切性。 并针对当时在人才的培养、选拔、任用等一系列问题上压抑、浪费、埋没人才的不合理现象。 在读到这一点的时候,赵顼联系到当前的冗官,大宋的庞大的官僚机构,除了历年来,大量地科考,还有恩荫,产生了太多的闲杂官吏。 在那篇奏章当中,王安石提出当时的很多弊端,并且,对那些弊政,采取怎样的措施,可以得以解决。 赵顼看到那有理有据的文章,似乎比看到平戎三策,还要兴奋。真恨不得,立即就把王安石从地方,调到汴京来。 赵顼有些想不明白,这么重要的一篇奏章,为啥会被搁置起来。 仁宗朝时,其实朝廷已经需要这样的改革大家,进行大刀阔斧的一番治理了。 终于,赵顼听到王安石将要来京述职,他高兴得连觉都没法睡着,刚躺下,又坐起来,就盼着,天快亮,好在朝堂之上,见到王安石。 其实,赵曙继位后,就一心想让王安石入京就职,但那个时候,王安石母亲病故,按大宋的规矩,官员的至亲去世,都需要在家丁忧三年。 赵曙直到驾崩,都无缘见到王安石,赵顼甚至连夜想好了,见到王安石之后,将会在退朝后,两人需要商谈哪些话题。 第308章 王安石进京 王安石将要进京的消息,在汴京悄然传开。 很多人都去见韩琦,想要韩琦帮他们拿个主意,特别是有些坐食俸禄多年,却一直毫无建树的人,更是有些惶恐不安。 庆历新政的时候,韩琦、欧阳修、范仲淹都是积极地支持改革变法的。 朝堂上,赵顼说到国库空虚,满朝文武都没有人站出来表个态。 那个时候,他们就从韩琦的眼神中,看出他比起任何人,都舍不得自己现有的所得。 别说让他丢下现有的高官厚禄,就是让他拿出指甲盖一点钱,那都比在他的心尖上挖肉,还要难受。 一群人齐聚到韩琦家里。 “韩相,咱得阻止王安石入京啊。” “是啊,韩相,想我朝太祖时,太祖皇帝诉苦,说当了皇帝睡不着觉,杯酒释兵权,如今,陛下又向咱们哭穷,这回只怕咱俸禄不保啊。” “韩相,你德高望重,你可得替咱们作主啊。” “是啊,韩相,你看,我们这些人,大半生都为了大宋披肝沥胆,这差事要是掉了,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啊。” 韩琦笑着对大家说道,“诸位,屁大个事儿,就那未出茅庐的王安石,也能够把你们吓成这个熊样?” “韩相啊,我们可都靠着你啊,当今圣上,那也是你一手扶植起来的,你一句话,可就关乎我们这群人的生死了。” “韩相,咱真不能掉以轻心,先皇的先皇时,那王安石就写过万言书啊。幸亏先皇的先皇英明,才没有轻信他的那一套屁话。” “是啊,当今圣上,年不过二十,很容易受了奸人的蛊惑,咱们这些人,都是社稷根基之臣啊,真要让王安石的那帮人上了台,江山社稷,可就危矣。” 那一群人,在韩琦面前叫苦连天,甚至有人提出,在这种时候,韩相应该杀伐果断,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王安石干掉好了。 韩琦劝大家要冷静,要相信,圣上又不是没脑子,是好是坏,皇上圣明,一下子就能够明白过来的。 再说,陛下那才是杀伐果断,真要是触怒了他,陛下现在最想见的人是王安石,谁敢动?别到时候,杀了一个王安石,到时候,你我全都得玩完。 韩琦觉得,凭他的能耐,掌握时局,应该不是特别难。王安石真要做出点啥,到时候,稍微给他一点儿颜色,就够他受的了。 王安石很顺利地入京述职。 赵顼对王安石相当满意,退朝后,让人带信到馆驿,派了大内高手,把王安石接入到御书房密谈。 赵顼的确是怕有人对王安石动手。 他听到有人说,在他面见王安石之前,会有人特别不愿意赵顼见到王安石。 “爱卿啊,朕翻阅旧案,看到你写给先皇的先皇的万言书,朕觉得,你真是有远见啊。” “微臣能得到陛下召见,此乃微臣之幸事啊。陛下,微臣觉得,这治国之道,首先就得要采用革新的方法。一个国家,要得以长治久安,就得要有明确的法度。” 对于接见王安石,赵顼也没有底。 王安石有意于国家社稷,却是无心于功名富贵。 他曾经与人合写起居注,那已经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官职,然而他总是特别强调,国家要讲究法度,因而,得罪了不少权贵人物。 别人身居高位的时候,能够得到很多人的奉迎,可这王安石,却是在做官的时候,总是遭到别人的弹劾。 赵曙继位后,屡屡传旨,要王安石回到京中为官。 那个时候,赵曙就想着要励精图治,要想革除弊政,从而让大宋走出政治经济的泥潭。 王安石总是以母亲离世,要为母亲丁忧做为借口,别说来京就职,就连先前的差事,也都推辞了,专心回家,为母亲守孝。 说不清是赵顼撞了大运,还是王安石撞了大运。 赵顼得知王安石守孝期已经满了,立马迫不及待地让王安石去当官,封王安石为江宁知州。 这知州不过是赵顼为了试探,这王安石究竟会不会听他的召唤。 对于一个根本就不在乎名利,不贪图富贵的人,你许啥,人家都可以断然拒绝,你能有什么法子。 赵顼听到王安石顺从地去了江宁做知州,心中简直乐开了花。 别的知州,到任后,三年五载,也不见得皇上要去考核一下。 这王安石到任后,屁股还没有坐热,赵顼就让他回京述职。 王安石也没有去揣测圣上的意思,叫回京,便回到了京城。 赵顼谈到了大宋现在的境况,官吏臃肿,人浮于事,冗官所需要的俸禄,已经压得大宋喘不过气来。 各种繁杂的费用,弄得大宋入不敷出,当个皇帝,手里面没钱,政府的府库当中,早已经弄得空虚。 大宋拥有着百多万的军队,打不过辽,打不过西夏,甚至,连那吐蕃以前一直都听命于大宋,现在也被纵容得成了一方霸主。 “王爱卿,朕需要你不遗余力地支持,朕不希望眼睁睁看着,这大宋的江山社稷,败在朕的手里。朕更不希望,看着那些宵小,在朕的面前,指手画脚。” 王安石听出来,赵顼所说的那些宵小的指手画脚,无非就是邻国对大宋的颐指气使。 王安石跪伏在地上,“陛下,微臣得遇明主,纵然肝脑涂地,也得坚持着,把这变法之路走下去。陛下,大有为之时,当在今日。” 很快,赵顼便任命王安石为参知政事,位高而权重,大宋王朝,正式开启了变法的模式。 王安石奏明圣上,设立了三司条例司,由王安石与陈升之共同掌管。 王安石又找到了几十个助手,来共同推进变法。 一时间,朝野震动,别说韩琦,就连欧阳修,也都有些不安起来。 朝中权贵,特别是王公大臣,个个都自危,都担心改革的那把刀,落在自己的头顶上。 很多人在暗地里,都在说,这王安石,比起当年的范仲淹还要不通人情,像他那么搞,把朝中很多股肱之臣,都换成了他的人。 这哪里是什么变法,简直就是借着变法之名,打击异己,扶植起自己的那帮势力。 这世道,真要让王安石这么弄下去,这大宋的江山,搞不好就不姓赵,而姓他的王了。 当年范仲淹,夏竦只改一字,就让他卷起铺盖卷走人,现在,大家都在想着,出这么个人,把王安石赶走。 第309章 杨文广夜筑甘谷城 西夏朝堂。 梁太后把年仅七岁的李秉常抱到了龙椅上,“坐着,别闹,你不用怕,等坐完这龙廷,给你吃好的。” 那李秉常看着朝堂上跪着的大臣,扭过头,对他娘说道,“母后,孩儿怕。” “你怕啥,这朝堂上,所有的人,包括母后都得听你的。秉常,你得记住了,这天下,都是你的。” 所有的人都跪伏在地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些人行的都是汉礼,李谅祚要求党项贵族们,都行汉礼,其实,北魏孝文帝时,就已经对鲜卑进行了汉化。 梁太后怒斥着,“咱是党项人,从今天起,上朝的时候,一律不行汉礼。起来,都给我站起来,用咱们的党项之礼,拜你们的大夏国陛下吧。” 那些党项贵族们,一个个都面面相觑。 以前李谅祚强推行汉礼的时候,那些党项贵族,就一直闹腾,就觉得,是她梁皇后影响了李谅祚。 所以,那些党项贵族们,他们对那时候的梁皇后,是从心底里反抗的。 “诸位,大家不要被这曾经蛊惑了先帝的女人给骗了。大家看清楚,她现在用反汉礼,来讨好咱们,其实,她才是地地道道的汉人。” “哀家是汉人,这没有半点错。可是,现在,我为大夏国太后,是如今陛下的母亲。这一点,任何人都无从更改。”梁太后有些生气地说道,此时,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和她唱反调的大夏国元老李溧谱多。 “各位爱卿,来人,把李溧谱多,给我拖下去。他不想见到哀家,哀家以后,也永远都不想见到他。” 满朝文武都吓坏了,那个李溧谱多在大夏的朝堂上,即便是李谅祚在位时,也会对他忌惮三分。 罔萌讹当场站了出来。 即便是李谅祚还活着的时候,那罔萌讹就随时出入于大夏国的皇宫。 现在,罔萌讹已经是整个大夏国,除了梁氏姐弟之外的第三号人物。 “太后所言极是,这朝堂上,谁要是看不惯太后,那就与我罔萌讹做对。不识好歹之人,杀了便是。” 梁乙埋看到罔萌讹出来替姐姐说话,他也站出来,“怎么了,太后的话,不好使吗?砍下李溧谱多的脑袋,就那么难吗?” 不出一会儿工夫,李溧谱多的脑袋,就已经用个精致的盒子,装好了送上朝堂来。 用盒子装,无非是怕小皇帝李秉常看到了,会害怕。满朝文武,当场被震住了。 亲眼看到这梁太后,说话间便把大夏的元老脑袋砍了下来,一个个都噤若寒蝉。 梁太后对满朝文武说道,“诸位,大宋赵顼,真是太不识好歹了,新君上位,不思与我大夏搞好关系,不但断了我们的岁赐,还封了榷场。是可忍孰不可忍!” “太后,臣弟愿亲率大军,替太后教训教训那臭小子。臣弟觉得,那赵顼,就是欠收拾,只有打得他趴下认罪,他才能够服服帖帖。” 梁乙埋无比狂傲地叫嚣着,满朝文武,对梁太后姐弟俩,那是生怕招惹到是非,落得身首异处。 梁太后笑着说道,“好啊,乙埋这就带兵去吧,姐在家里,等着你凯旋归来。” 梁乙埋带着几万兵马,直奔甘谷城而来。 当时,秦凤路一带,副总管是杨文广。 甘谷之城,在当时是韩琦向赵顼提出,说在西北地带,要想守住那陕甘一带,甘谷是极其重要的地方。 扼守住甘谷,便可以阻挠西夏军向东向南进发,可以连通鸡川与古渭州之路。 建好甘谷之城,还可以防止吐蕃人,趁机南进,一举多得之处,宜早些建立起来。 可就在大宋派人修建甘谷的时候,却赶上西夏军梁乙埋,带着数万之众,杀奔甘谷而来。那梁乙埋,似乎也敏锐地嗅出,大宋如果把甘谷城修好了,西夏再想侵扰大宋,那可就更难了。 因而,梁乙埋出兵,剑指甘谷,那就是要趁着甘谷还没有竣工之时,直接拿下甘谷。 战报送到了秦凤路,杨文广当时,正好接到了韩琦发来的加快修建甘谷城的指令。 情况显得相当危急。 甘谷城还没有修好,梁乙埋就已经率军前来攻城,真要是城还没有修好,就遭到了攻击,那岂不是前功尽弃。 杨文广秦凤路数万人,直奔甘谷而去。 他不但要赶在梁乙埋之前到达,而且,还要用最快的时间,把那甘谷城修起来。 杨文广亲自督促着大家亡命奔袭。 时间一长,结果大家都人困马乏,更糟糕的是,杨文广所率的军队,经过一番长途奔袭,个个都累得口干舌燥,哪里还有一点儿精神。 杨文广便对众将士说,咱们要去那个地方,有股清泉,甘甜之至。大家跑到那里,就可以尽情地喝那甘泉水。 众将士,口舌生津,还真的就没有那么渴了。 这操作,简直与曹操当年,说是要经过梅林,让大家一路奔跑,有着极其相似的神效。 杨文广事着大伙,连夜跑到了甘谷城,与那些筑城的士卒们一起加快了筑城的进度,到天亮的时候,甘谷城,已经修得初具规模了。 梁乙埋几万人,来到甘谷城下,看到那连夜修建起来的城池,都无比震惊。 杨文广在甘谷城上,树起了杨字大旗,而且,派所属的重弓弩兵,朝着那甘谷城下,便是一通猛烈的射击。 梁乙埋的人,见到宋军早有准备,特别是看到了杨文广在那儿坐镇,哪有半点决胜的信心。 此处无法取胜,围困在那儿,也没有任何作用。 反正也就是在姐姐面前说那么个大话,其实,他又不是没有在姐面前说过大话,心中一想,打不过就跑呗,于是,便带着数万人,浩浩荡荡,逃得一溃千里。 梁乙埋那是真逃命,杨文广哪里肯让他这样来去自如,直接下令,派出数万人去围追。 梁乙埋已经是惊弓之鸟,听到杨文广军中发出的呐喊之声,更是溃不成军。 杨文广的人,直接追着梁乙埋打,经过一番拼杀,把梁乙埋打得落花流水。 这一次,梁乙埋不但没有讨到半点好处,还直接损兵折将,搞得相当狼狈。如果不是亲姐,换了是别人领兵,恐怕砍头都不足以解恨了。 第310章 必须攻打大宋 梁乙埋灰溜溜地从甘谷把残部撤回去。 他的姐姐还在等着他,突破甘谷,进入到宋境,最好能够一举杀入中原,以泄赵顼瞧不起西夏之愤。 梁乙埋去后宫拜见他的太后姐姐,皇上李秉常在宫中和几个贵族少年嬉戏。 李秉常与那几个贵族少年玩蹴踘,当时,李秉常那一方输了,争得面红耳赤的。 李秉常气得发抖,对那几个贵族少年说,那一局若不认输,他要让他娘,砍下他老爸的头。 梁乙埋便对李秉常说,“陛下,你现在贵为皇帝,可不能胡乱说话。你还得靠着手下的大臣们,替你打大宋,打辽国啊。” “舅舅,你回来得正好,替朕收拾一下这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梁乙埋在大夏国,那可是人见人怕的存在,现在,那些孩子,听到李秉常说了,要梁乙埋动手收拾他们,一个个全都做鸟兽散。 李秉常便在一旁,拍手称快,大声地喊道,“来啊,怎么样,你们见了我舅舅,逃得比兔子还快,哈哈哈。” 梁乙埋往里走,李秉常的那些伙伴,又跑回来了。 梁乙埋在梁太后的卧房门外大声地喊道,“姐,臣弟有事求见。” “进来吧,又没个外人。”梁太后带着梦魇,对梁乙埋说道。 梁乙埋推开门进去,却看到罔萌讹躺在他姐姐的旁边,他姐姐伸手把一大块羊腿,撒下肉来,塞进了罔萌讹的嘴里。 梁太后对梁乙埋说道,“一起吃点吧,在外面打仗,都累成啥样了。来,陪萌讹喝几杯。” 罔萌讹搂着梁太后的脖子,笑着说道,“还是夫人对我好啊。下一回,老弟率兵出征,当哥的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 “姐,臣弟吃了败仗。”梁乙埋有些沮丧地说道。 梁太后瞪大了眼睛,“乙埋,你是不清楚咱姐弟的处境啊。就现在,谁都等着看咱的笑话,谁都想把咱们赶出大夏。败仗,那岂不是落人口实。” 罔萌讹却是说道,“夫人息怒,只要我罔萌讹往你的身边一站,我看谁敢对你吭一声。” 梁乙埋沮丧地对梁太后说道,“姐,大宋修那甘谷之城,阻挠了我西夏往东往南进攻的通道啊。” 罔萌讹也说道,“夫人,乙埋弟说得不错,汉人在甘谷修城,那是把最后一个补丁给打上了。这以后,咱们要突破延州,直入中原,就更难了。” 梁乙埋又说道,“姐,你猜我在甘谷遇着谁了?” “你也遇上了蔡挺?当年,你姐夫,就是在那儿,被人射中了一箭,结果,你姐夫这一辈子都没有缓过神来。” 李谅祚在大顺城中箭,那情形,与当年宋太宗皇帝赵炅,几乎是惊人的相似,那一箭虽未要命,却是从此一蹶不振。 “臣弟真要是遇着那蔡挺,倒不至于败成这个样子。”梁乙埋都有点不敢说起,他真正遇上对手。 “乙埋,你不会是遇上了魔星杨文广。我听说,杨文广当年跟随狄青,征南去了,他不可能会到咱们眼皮下吧。” 罔萌讹说起杨文广,情不自禁地直了直身子。 梁乙埋做出一副苦脸,“萌讹大哥啊,我还真遇上了杨文广。更倒霉的是,明明那甘谷城,才开始修建,哪曾想,杨文广那厮,不知道在哪听到,我率军攻打甘谷,他居然连夜奔袭数十里,关键是,一夜之间,就让宋军把甘谷城修起来。” 梁太后和罔萌讹,简直就像是听神话一般。 梁太后问道,“乙埋啊,怎么可能,一夜修一城?你不会是为你的战败,而自寻一个借口吧?” “夫人,这个我信。不管什么样稀奇的事情,只要是出现在杨家人的身上,那都相当可能。” 罔萌讹提到杨家人几个字,居然做出十二分恭敬的样子。 梁太后沉吟了一会儿,对梁乙埋说,“乙埋,如今看来,咱得想法子,与那大辽联络一下。” “姐,依臣弟看来,附辽攻宋,这毫无问题,关键是,那辽国的大腿太粗,只怕咱抱不过来啊。” 罔萌讹却是说道,“不好抱,那也得去抱。这些日子,大宋派出王韶,正集中精力,攻打西北的河湟之地。” “这一旦河湟被大宋拿下,到时候,大宋从北从东,对我大夏夹击,我大夏可就危矣。” 罔萌讹说起必须联络大辽,梁太后便一锤定音,“萌讹说得是啊,你们说,咱派谁去好。” “就让景询去吧。”梁乙埋想都没有想,就推举了景询。 “好了,乙埋,你也着实不易,换了谁去,遇上那不要命的杨文广,咱也都讨不了好果子吃。” 梁太后终于宽慰梁乙埋。 “听着,咱必须尽快发起对大宋的全面攻击 ,咱得要让族人们明白,咱虽为汉人,却最恨的是大宋。咱只有在猛攻大宋,才可以让夏人对咱倾服。” 梁太后斩钉截铁地说. 罔萌讹把她搂在怀里,三人又喝了几杯酒。 罔萌讹笑着说道,“夫人但请放心,咱分兵几路,只要突破了大宋的几处城池,一旦袭入了延州那样的地方,咱离入主中原,也就只有一步之遥了,哈哈哈。” 梁太后说道,“好,萌讹做些准备,等咱把兵马粮草准备好了,咱与大宋那一场战争,迟早是要开始的。” 罔萌讹提了一个建议,“夫人,那大宋不是最喜欢修城堡,建营寨么?咱们也用同样的方式,在咱们西夏国内,修建城堡。” “好,就叫闹讹堡吧。”梁太后笑着说道。 罔萌讹听到那戏谑的称呼,居然没有生气,还说,“闹讹就闹讹。咱就是要在宋夏边境,闹出很大的动静来,让那赵顼知道,咱大夏国,不容轻视。” 梁太后发兵十万,在宋夏边境上,开始修建一个仿造大顺城那样的巨型城堡。 当时宋军蕃部巡检李宗亮,最先发现大夏国在边境上修建城堡。 他顿时明白了,这西夏在宋夏边境修那城堡,对于大宋形成了巨大的威胁,甚至,那修建城堡的地方,就离他所辖之地特别近。 打,不就十万人么,咱大宋必须阻挠他们修城堡,必须趁城堡还没有修好,就把城堡给干没了。 第311章 闹讹堡 “李巡检,打,怎么打,咱把所有的人都加起来,也就千余人。” “那大夏国,为了在边境上修那么个城堡,派了十万兵保护。咱千余人,去袭扰人家十万精兵,岂不是以卵击石。” 李宗亮笑着说道,“真正的猛士,可以率数十人之众,直入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这个,这个属下都知道,那是与将军一个姓的李存孝,当年仅凭着十八骑,便袭入了长安城。” 李宗亮听到属下所说,自然是得意至极。 真是无知者无畏,那李宗亮,还真的就琮着千余骑,杀入了那闹讹堡。 那些修城的夏军,都给弄得蒙了,自己明明就是在夏境中修城堡,又没干涉到你大宋。 大宋居然就派出兵马,既杀修城堡的兵丁,又用那火药之类的,炸毁西夏的闹讹堡。 明眼人,只需要看一下,那城堡附近驻扎的军队,就都可以知道,那规模足足有十万之多。 就连当时领兵的罔萌讹,都有些诧异,这大宋在搞什么,以区区一千余人,居然敢打他十万夏兵。 庆州的知州李复圭,得知李宗亮居然带着千人,去攻打夏人修的城堡。 他也觉得,这可是表现的好机会。咱干不动那兵营,还把你修城堡的干不过么。 李宗亮有些冒进了,才一千多人,现在,李复圭大大方方地带着三千人,杀奔闹讹堡而去。 李复圭派出的李信和刘甫,带着三千人,大摇大摆地开向闹讹堡。 他们出发的时候,其实李宗亮就已经让罔萌讹给干掉了,那一千余人,转眼之间,就灰飞烟灭。 那修城堡的西夏人,站在城堡最高处。 他们觉得这大宋人真是奇怪,人家在自己的地盘上,修点城堡,这碍着谁了,他们非得要派人来打。 关键是,在城堡附近,那可是有十万精兵守着,大宋也太没有把他们看在眼里了,居然派了一千人,三千人。 就那点人,送到夏军面前,简直是连塞牙缝都不够的。 西夏人站在城堡的最高处,向着李信和刘甫大声地喊道,“不要过来啊,你们不要过来啊。我们现在只不过是修城堡,并不是要攻打大宋,你们回去吧。” 本来那西夏人,并不想出手打。 李信倒以为,那西夏人是怕他,是在向他示弱。 李信便悍然下令,向闹讹堡,发起攻击。 那些修城的,本来就是罔萌讹手下的战将,随手拿起武器,就和李信的人干了起来。 那西夏人,从两侧把李信和刘甫包围了起来,看着黑压压的西夏人,那个时候,李信才知道,慌成了啥样子。 西夏将官下令,“杀兵不杀将。” 李信等人,直接从那包围圈里逃命出来。 三千人啊,李复圭派去打闹讹堡的三千人,除了李信和刘甫等几个宋将被放了回来,余下的全军覆没。 李复圭是又生气,又害怕朝廷追查他的责任。他把李信和刘甫叫到面前,问起原委。 李信和刘甫,将实情说出来。 “知府大人,其实那些夏人,本来就是在自己的地盘上修城堡,他们并没有要攻打咱们的意思啊。” “尔等成了败军之将,还敢扰我军心,来人,把两人拖出去砍了。” 李复圭急于杀了李信和刘甫,无非是怕夜长梦多,真如那李信和刘甫所说,那自己完全是错误地估计了形势啊。 本以为,夏人修那城堡,那是要针对他所在的区域。这才不得不先下手为强。 可现在,闹讹堡继续在修着,可他李复圭手下的三千士卒,除了几个人,其余全都没有回来。 李复圭不甘心那失败,他更是害怕,此事传到了朝廷,会查处他。干脆,再兴兵一回,攻打那闹讹堡。 李复圭又聚集了几千人。 这一次,派出郭贵,打不下来闹讹堡,却是可以去袭击大夏国的周边的一些城市。 郭贵带的几千人,到了闹讹堡附近的城池,却是发现,那些城里,根本就没有夏军防守。 城中全是些老弱病残以及一些妇女儿童,郭贵那些兵马,在罔萌讹的十万之众面前,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可是,他们在那些妇女儿童面前,却是雄兵天降。 夏境中的好几个城池,转眼之间,就被郭贵屠了,那些城里的老百姓,哀鸿遍野,尸横累累。 郭贵很快就率兵凯旋。 李复圭无比得意,把攻下夏境内的几个城池的事情,特意上表朝廷。 朝廷得知连下几城的消息,都无比振奋,赵顼也不知道,那根本杀的都不是夏军,而是老百姓,居然向李复圭颁发了嘉奖令。 边地几城,被大宋军屠了,消息传到了兴庆府,梁太后气得大发雷霆。 “万恶,这汉人,真是惨无人道,有种,你去打我大夏边兵,却是偏偏害我无辜百姓。” 朝中大臣们,得知汉人屠了他们几个城,也都无比愤慨。 “太后啊,这汉人欺我太甚,若不给他们一点颜色,只怕,这以后,我们会吃更多的亏。” 梁太后看了一眼罔萌讹,“萌讹,你说,咱们接下来,这仗该怎么打。” “太后,依臣所见,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派出咱们的三十万大军,以风卷残云之势,与大宋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 “决一死战,为屠没的几个城的死难者复仇。” 决战的呼声越发的高涨起来。 赵顼在汴京城里,收到了边地守将蔡挺发回来的信报。 他这才知道,原来李复圭为了报功,居然连续地屠杀了好几个夏城里的老百姓,甚至,连妇女儿童都不曾放过。 赵顼一巴掌拍打在龙椅上,“真是万恶之至。为了报边功,居然敢杀民。” “陛下,如今边地战火已起,还望陛下早作决定。”韩琦等人,以大局为重,恳请赵顼对大夏用兵。 战火起处,根本就不管什么军民,李复圭派郭贵,虽然是杀边民以报军功,但夏军袭扰时,何尝不是大肆屠杀边地居民。 赵顼到底还是没有特别在意那杀民请功之事,而是直接派出了五路大军,共三十万之众,向西夏发起了攻击。 第312章 变法难 赵顼清醒地感觉到,朝中的大臣,包括以前庆历新政时的积极支持范仲淹变法的,现在都开始反对变法。 尽管如此,王安石变法,依然在全国大力推行开来。 王安石推行青苗法,极大损害了高官与富户的利益。 在任何时代里面,最赚钱的事情,便是与钱打交道的行业。 穷人借钱,富人放贷,遇到青黄不接的时候,无法度日的穷苦百姓,便不得不去借钱为生。 王安石的青苗法出现之前,全国实际各级政府官员,也有推行常平法赈济饥民。 如遇上丰年,政府会适当提高粮食的价格,避免因粮价过低,伤害到农民的利益。 遇上灾年,政府又会降低粮价,让老百姓可以买到救命粮。 各级官员,在青黄不接的时候,也有向老百姓借贷一些钱物。 甚至有些当官的,靠着每年给老百姓发的高利贷,就可以赚到比他们的俸禄多出很多倍的钱财。 那年头,不管是京官,还是地方的官吏,若是没有在全国各地,开自己的银号,都不好意思说自己家财万贯。 王安石颁发的青苗法,各级官员本来是拿着国家的钱,弄那个常平法,所赚的利息,全都可以作为自己的花销。现在,各级官府发放的青苗贷,只收了两分息。 搁着那么便宜的青苗贷,谁还愿意去贷那些高官富户们的钱。结果,王安石此举,不但砸了那些高官富户们的碗,连锅都给他们端了。 这朝野上下,全都痛恨王安石。 在赵顼的案头上,摆放着比他还高的弹劾奏章。 就连时任御史中丞的吕诲,都频频向赵顼上书,直陈王安石的十宗罪过。 朝中很多人,都一致认为,王安石根本就不是为着大宋江山社稷,他的所有作为,看似大忠,实乃奸恶,借变法之名,更改祖宗之法,导致朝廷动荡混乱。 吕诲在奏章中,直陈王安石十大罪状。 其罪一:慢上无礼。吕诲在奏章中,举出了鹌鹑案。 大宋民间,多有娱乐,那时候,斗蟋蟀,斗鸡,斗鹌鹑,都相当的流行。 在开封府,有一个少年,养了一只很厉害的鹌鹑,很多的鹌鹑,与它斗不过几回合,就会被打败。 少年对他那只鹌鹑,自然是特别得意,甚至,在斗鹌鹑场中,出尽风头,赚足了彩头。 有这等好东西,自然会有人格外惦记。他的一个朋友,从他的手中夺走了那鹌鹑。 那简直是挖了那少年的心头肉,冲过去,就把那夺他鹌鹑的朋友杀了。开封主会判处,那杀人的少年死刑。 偏偏那王安石不服,觉得这事情里面,有两个问题,朋友偷取鹌鹑,那是不是应该定为犯罪?少年杀死朋友,是应该按照杀盗贼呢,还是普通刑杀。 当时,朝中大臣,几乎都支持开封府的判处结果。于是对王安石替杀人凶犯开脱,因而提出弹劾。 皇上下诏,要求王安石去向开封府认错。 王安石却置皇命于不顾,说自己无罪,凭什么认错。那可是直接与皇命相抗,按当时的规矩,王安石抗皇命不遵,那可是犯下了杀头之罪。 结果呢,那杀人的少年,照例判处了死刑,而王安石呢,虽犯下了抗皇命不遵之罪,皇帝对他很器重,居然不了了之。 这后来,赵顼继位,安排了王安石赴后补之阙。结果,王安石又以母丧服孝为理由,抗旨不遵。其做法,其实并不是为大孝大忠,而是先前之阙着实官职卑微。 后来,得到了江宁知府的肥缺,那可就当仁不让了。连夜赴江宁入职,如此可见,王安石也就是个奸诈小人。 其罪二:好名欲进。 大致说,王安石做官,如果是被安排去当小官,那过几天,就得想方设法离职高就。得知江宁府,非翰林大学士,不可以就任。那就拼命想要去赴任。 先帝时,没法子谋得高官职位,于是便不去任职。心高气傲,觉得自己可以恃才傲物,成天就想着,可以归隐山林。 结果,陛下继位,稍微向他施一点恩惠,那王安石便迫不及待地前往赴任而去。 由此可见,王安石不过沽名钓誉之辈,根本不足以,委以重任。 其罪三:取君要名。 这一罪,说的是皇上请王安石给他讲经史,王安石居然向皇上恳求坐着讲。 陛下乃万乘之尊,居然毕恭毕敬地坐在他王安石面前,听王安石在那滔滔不绝地讲经史。 身为臣子,何等轻漫。那岂不是想要在皇上面前,谋得帝师之名。此乃不识上下之仪,君臣之礼。可见王安石狂傲到什么地步了。 其罪四:用情罔公。 吕诲提到这一点,显得极其愤怒。 这王安石总喜欢怼人,不管朝中的大臣说起保事,他总是与大家扛上了。 成天高高在上,自以为不与我等同流合污。 其罪五:徇私报怨。 吕诲说的是登州阿芸谋杀丑夫案。那登州阿芸,出生在穷苦人家,父亲早年亡故,母亲也没了。 叔辈自然不愿意阿芸长年守在家里,便把他嫁给了同村的一个老光棍韦大。 阿芸对婚事极不满意,但迫于叔辈们的要求,不得不嫁到韦家。 看到又老又丑的韦大,阿芸想到自己,父死母丧却是被同族叔辈赶出了家门。 阿芸不甘心这样的命运,趁着韦大熟睡时,取刀杀韦大。 结果,也就是砍掉了韦大的指头。 阿芸以为自己杀了韦大,便跑到县衙自首。 县官以谋杀亲夫之罪,判处了阿芸死刑,知州许遵认为,阿芸的母亲新丧,在服孝期间,婚约无效。 再加上,阿芸并没有真杀死那韦大,又有自首的情节,因而不能够对阿芸判处死刑。 出现了争议,案件交到了大理寺。 王安石支持许遵,也认为阿芸罪不及死。 但司马光等人,认为谋杀亲夫,必死无疑。 当时,赵顼支持王安石,判定阿芸无罪。 真不知道吕诲是怎么想的,居然用阿芸案,说王安石徇私枉法,那赵顼当时,不也是支持阿芸无罪么,他跟那阿芸,又有何私可说。 其罪六:怙势招权,其罪七:专威害政。 吕诲的意思,说王安石将自己的亲信外派到各地为官,在朝中弄权,连宰相韩琦,都对他畏惧避忌。 其实,当时的韩琦,对王安石变法,虽没有站出来极力支持,也没有帮着王安石进行变法。 他这个老狐狸,自从王安石开始变法,就称病不朝,躲在家里面,这就是吕诲说韩琦对王安石的畏惧。 第313章 天怒人怨 赵顼看着吕诲写来的奏章。 弹劾王安石,从鸡蛋里面挑骨头的,比比皆是。 吕诲是吕端的后代,可以说是费尽心力,搜肠刮肚,才给王安石凑足了十宗罪。 其中,难免有些不实,捕风捉影,甚至,不惜把相关的人,全都拉进去。 所有的一切,赵顼都理解为,那些人是不想王安石主持变法,王安石的变法,显然是触动了很多人的利益。 变法推行以来,不到一年,到了秋收时节,赵顼就看到,各大仓,皇家的府库,还有朝廷开设在各地的银号。 全都收到了回头钱了。 农民在青黄不接的时候,借到钱,买到了种子,秋收丰产,不但还上了借贷,更交上了租税,府库想不充盈都难。 赵顼不再和韩琦欧阳修商量,对于那拼了老命,想要弹劾王安石的吕诲。 赵顼直接下诏,说吕诲已经不适合在朝廷继续为官,朝廷要坚持执行新法,就不能容许那些诋毁王安石变法的行迹出现。 吕诲被罢了官,他已经上了年纪了,却不得不离开汴京,到地方去做官。 赵顼越发坚信,大宋王朝,只有彻底地进行改革,才可以革除弊政,走上国富民强之路。 但凡那些写过奏章的,赵顼逐一清理出来,该下狱的,就下狱,该贬官的,就贬了。 当时,极力反对变法的,包括那个苏轼,也阻挠变法,赵顼其实很喜欢苏轼,他极其佩服苏轼的学识。 当然,他早就知道,他爹一生之中,最崇拜的偶像,便是苏大学士。 尽管如此,为了推行新法,赵顼同样毫不留情地把苏轼贬了官。 除了官员,王安石变法还受到了很多地方豪绅们的坚决反对。 就说那方田均税法,国家重新对土地进行丈量,那些豪绅们以前隐瞒的土地,被清查出来。 转嫁到老百姓头上的税收,现在由那些豪绅去承担了。老百姓负担减轻,豪绅们负担加重。 大宋王朝,自太祖赵匡胤以来,随着释兵权的将帅占据良田美宅,土地越来越集中到了豪绅手里。 “陛下啊,王安石这是要动摇我大宋的根基啊。” “陛下,社稷之臣,凭军功拥有田地。自太祖以来,那些田地都为祖产,那是大宋历代帝王的恩赐,不可以征税啊。” “陛下,这大宋的江山,都是功臣们打下来的。皇家若是将田产收回,岂不寒了天下人的心么?” 朝中很多大臣,从自身的利益出发,极力反对王安石的方田均税法。 至于保甲法,农田水利法,募役法等等,只要是触动了受益者的利益,都遭到了回击。 王安石提出募役法。 不能够服兵役和劳役的,可以缴纳一定的财物,政府可以直接召募别人去服役。 那些原本在豪绅,达官贵人家中做事的,现在,可以去服役,获得更高的酬劳。 一时间,达官贵人家里,家丁仆役,甚至连做厨的,都越来越少。 朝野上下到处都在强烈地反对变法,赵顼对于那些反对者,为官的贬,那些仗着有些势力的,该关押的关押起来。 按理说,王安石的新法,对老百姓相当好。 可是,居然也有老百姓,组织起来,到汴京告御状。 他们以为,那保甲法,是要从老百姓当中,抽调一些人去打仗。 一时间,人心惶惶,甚至有人,为了躲避被征发去打仗,干脆割了手腕。 有老百姓到了京城后,打听到王安石在京中的寓所,直接跑到王安石的府上去。 农民们也没读多少书,更不管什么礼仪。 他们在王安石的府门外,又是叫嚷,又是谩骂,王安石出来,他们便冲上去,把王安石摁倒在地上。 那些农民,觉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的对待。 王安石便给他们解释,好在有禁军出面,这事情才算化解了。 王安石却是说道,“这都是些百姓,他们也没有伤着我,就放他们回去吧。” 王安石分明感觉到,四面楚歌。 那天本来都到了退朝的时间,赵顼已经站起来,那当值官已经说了,“圣上移驾,众卿退安。” 偏偏那个唐垌站了出来,“都别走,微臣有本要参。” 赵顼笑着说道,“爱卿,朕已经困了,得回去歇息了。” 唐垌一本正经地说道,“微臣准备了多日,这才把王安石所犯下的六十条罪状罗列出来。今儿,大家都在,当着圣上的面,咱们一一对质。” 赵顼一脸苦笑,“改日再说吧,这都快过午了啊。” 唐垌哪里肯让,跪请赵顼落座。 唐垌拿出个小本本出来,右手拿着一支笔,将那上面整理出来的王安石的事情,一件件地念出来。 念完一件,便问王安石,“王大人,本官所言,可属实。” 那些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情,王安石回应之后,那唐垌便用笔在那本本上写下来。 朝中大臣,谁都知道,赵顼一心护着那王安石,听到两人对质,赵顼自然是很不耐烦。 他一再阻止唐垌,唐垌却是说道,“今儿,我要不把这些话问明白了,谁也走不了。” 终于等到唐垌把那六十条罪状,逐一地核对完。 唐垌收起那本小本本,指着赵顼说道,“陛下,今儿,你不把这罪恶滔天的王安石罢免了,微臣觉得,你这宝座只怕是坐不了多久了。” 听到唐垌的话,满朝文武,都吓得面如土色。 这简直是大逆不道,居然敢在朝堂上,对皇帝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是找死。 不管朝中大臣做出啥出格的事情,赵顼都坚守着变法的底线。 然而,就在变法后不久,大宋王朝出现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大旱灾。 全国上下,到处都颗粒无收,老百姓流离失所。 赵顼的案头上,多了一副游民图。 那副画上,一个瘦骨嶙峋的老人,在山里面靠着砍树,偿还那青苗法的贷款。 与游民图一起送上的,是一份表奏。 那上面说起,如今的大旱之年,全是因为王安石的变法所引起,如果皇上废除了新法。 必然会天降甘霖。 赵顼看着那卷轴,看着那游民,本来,实行变法,是为了富国强兵,可现在看来,不但没有达到富国强兵的目的,反而弄得民怨沸腾。 赵顼都有些不明白,究竟是不是变法触怒了上天,才遭到如此灾祸。这变法,还能坚持多久呢。 第314章 王安石被贬 各级官员,都忙着赈灾。 那些对王安石变法,心存着愤恨的人,此时趁着各种混乱,纷纷上表,把旱灾的罪过,全都归咎到变法上来。 赵顼跟着文武百官,亲临汴京城附近的田庄。 看到满地禾苗枯焦,遍地都是饥民,到处都是饿死的。 他也不禁开始思考,会不会自己一意孤行,在全国范围内,施行变法,触怒了上天。 赵顼还是想到了庆历新政。 范仲淹所推行的很多东西,都是在想方设法,破除大宋的弊政。 现在,王安石比庆历新政还要大胆,对于那些积弊,应该是更加有效。 就说那市易法。 既能够有利于国家财税收入,又能够缓解老百姓的负担,那可是双赢的事情。 最会挑毛病的司马光,说起那市易法的时候,他也找不出问题来。 偏偏就这样找不出毛病的新政,司马光竟然从王安石之德行方面去找到问题的症结。 用那市易法,国家哪怕是能够国库充盈,有了钱却是失了德,那简直就是饮鸩止渴。 赵顼问司马光,国家有了钱,怎么就失了德。司马光说,反正王安石就是个坏种,用坏种的法子,搞来的钱,肯定就不干净了。 自从推行新法,司马光就被贬出了汴京,到了陕西去做官。 当时的陕西,根本就还没有推行助役法。 司马光就给赵顼上书,说陕西老百姓,被助役法弄得民不聊生,祸害老百姓,都差点要激起民变了。 “疯狗,真是一条疯狗,助役法根本就没有在陕西开始,怎么就祸害老百姓,怎么就弄得民不聊生了。”赵顼气得想要把司马光拖回来砍头。 守旧派的人,哪怕被贬官,甚至坐牢,都会站出来,不断地向赵顼提出王安石的种种问题。 甚至,那些人还对王安石进行人生攻击。 王安石不修边幅,身为朝廷重臣,居然不注重个人卫生。 说有一回,王安石印堂发黑,请来医生诊治。 进去好几个大夫,都没有能够诊断出个结果来,大概是天太热,王安石的额头处,流出汗水来,那发黑处被汗水打湿,那大夫摸了一把额头,满是黑汗。 这才对王安石说,“大人没病,只需要洗洗脸就好了。” 这没洗脸,倒也算不得啥。 竟然有一回上朝,赵顼看到王安石的胡须里面,一只虱子爬来爬去。 便对王安石说,“王爱卿,你看你养的宝贝又爬出来了。” 几个人过去,帮王安石把那虱子捉下来。 赵顼想到那司马光,一说起王安石,必说以德治天下。 可那王安石,除了不太讲究外,德行方面,根本就没有问题啊。 王安石从不趋炎附势,从来都不贪图名利,从来都不近女色。在朝中,能够娶一妻而至终的,像王安石这样,又能够找得出几个。 就连那时常攻击王安石的苏轼,说来对王弗情有独钟,可是,却依然在王弗死后,又娶了别的女人。 朝野内外,全都在黑王安石。 赵顼看着那封奏章,如果把王安石罢免了,立马就会下雨。 那个画游民图的人,甚至还写上了自己的名字,并且,敢以身家性命作担保。 如果罢免了王安石,天还不下雨,他甘愿一死。 赵顼开始犹豫了。 如若真是上天对新法的惩处,自己再一意孤行,岂不害了大宋。 唐垌曾经说过,如果不罢免王安石,这大宋的江山,只怕也要到头了,他那龙椅,也坐不了多久了。 赵顼临朝。 终于下定了决心,罢免了王安石。 但从心底里,赵顼清楚,王安石的变法,是大宋能够扭转乾坤的出路。 经过王安石的变法,府库再一次充盈,大宋的兵器,也都得到了更新。 特别是召募起来的新兵,也更具有战斗力。 王安石带着妻子,从汴京城出来。 他自己挑着书箱,身为大宋的副宰相,竟然连个车马都没有。 他在朝为官,几乎把所有的人都得罪了。 数年的变法,他自己没有捞到一星半点好处,他几乎没有任何财物,甚至,连自己的俸禄,都捐了出去。 王安石与夫人走到宫外,他根本没有想到,会在那儿遇上前来相送的人富弼。 富弼的车驾挡住了王安石的去路。 富弼从车里出来,“拗相公啊,你真是个拗相公。你这是非得把自己干没了不罢休啊。” 到那个时候,王安石才突然明白,富弼一直称病不朝,虽对他的变法不正面支持,却以不干涉的方式,暗里对他的变法给予了肯定。 “拗相公啊,在当今之大宋,你这一出走离京,只怕再无像大人这样,对大宋忠心耿耿的人了。” 王安石拱手说道,“富相,王某离京之时,能够得以见到富相,得遇知音,王某实无所憾了。” “假如,再给你一选择,介甫还愿意坚持变法吗?” “倘若再有机会,王某必然将变法坚持到底,吾心执着,只为着看到一个富国强兵的大宋。” 富弼以车马相赠,没想到,那拗相公断然拒绝。 富弼也是没有办法,只有眼睁睁地看着他,挑着那并不很重的行礼,消失在地平线上。 可就在王安石被罢了官后不久,已经干旱了好几个月的开封城,居然喜降大雨。 这真是天大的巧合,朝中的那些大臣们,全都欣喜若狂。 那些人,趁机把天灾人祸,甚至朝政的问题,全都加到了王安石的头上。 王安石一度成了整个大宋的奸臣贼子。 有些人甚至去找到赵顼,一起观看开封的喜降大雨。 “陛下,早知道这一切的祸根就在王大人身上,你早应该做出决断,早一天罢免王相,老百姓也早一天受此恩泽啊。” “陛下,变法真是祸国殃民之举,透过此事,可以看出,祖宗之法,那是根本不可变的啊。” “陛下,依臣愚见,王安石如此奸邪之人,理当永世不得录用才对。陛下可以废止那些荒诞不经的新法,还大宋一个朗朗乾坤。” 听着那些落井下石的话,赵顼心里很不是滋味。 对于王安石的变法,他是全力支持的。 那些人口口声声说的是贬谪王安石,真要是王安石触怒了上天,那他赵顼,不也是触怒上天之人吗? 那岂不是,连他也应该受了贬谪。 第315章 西夏政变 王安石主持变法,居然会让上天震怒? 这事情谁想想,都会觉得离谱,可在那个时代,真的很能够扰乱人心。 经过几年的变法,大宋的国力,却的确在悄然地增长。 以前那些从来都没有上交过钱粮的豪绅们,却也按国家重新丈量出来的田亩数,规规矩矩地缴纳了钱粮。 事实上,那才是国库收入的大头。 不难想象,王安石变法后,整个国家的财税收入增长了多少,赵顼看着自己的府库开始充盈,西夏梁太后还在那儿闹腾,是时候出出那心中的恶气了。 处于中原大地的大宋,居然连年向西夏缴纳七万两白银,十五万匹的绢绸。赵顼觉得,哪里都是气。 赵顼决定亲征西夏。 他带着一帮朝臣,来到了宋夏边境,得知皇帝要来亲征,戍边将帅在安全地带,给赵顼安排了行宫。 赵顼亲临前线,立马安排了五路大军,进击西夏边城灵州。 守边关的将士们,亲眼见到了天子亲临,个个激动得不行,赵顼本人,也意气风发,登临点将台。 三十来万军队,不可能都叫来见天子。 赵顼所在的位置,那必然就成了三军的统帅之地。 即将进攻的宁州,位于灵武西南,北控河朔,南指清凉,是兵家必争要地。 赵顼第一回看到西夏,他真是想不出,在那样的苦寒之地的党项人,凭啥与雄踞中原的大宋抗衡。 此番出兵攻夏,正值西夏内乱。 自李谅祚驾崩,七岁的李秉常现在已经到了十六岁。他已经不再甘心皇权被母亲梁太后和舅舅梁乙埋掌控。 李元昊将族人改名为嵬名氏,嵬名浪遇是李谅祚时期相当在名的皇族将领,熟谙兵法,足智多谋。 梁太后和梁乙埋理政后,为了清除朝中的异己,直接将嵬名浪遇赶出了朝堂,流放到了边鄙之地。 李秉常暗中与叔辈嵬名浪遇联络,希望通过嵬名浪遇的力量,开始亲政。 嵬名浪遇,作为党项皇族,自然不愿意皇权旁落到汉人梁太后和梁乙埋的手里。 得到了嵬名氏的支持,李秉常开始亲理朝政。 母亲梁太后顿时觉得不对劲,她和梁乙埋不甘心把皇权交付给李秉常。 偏偏那个时候,李秉常下令,废除番礼,改行汉制。这种做法,是对梁太后先前的政令公然的反击。 在李秉常的身边,有一个谋臣叫李清。 他给李秉常提出建议,要想真正亲政,最好是依附大宋,以消弱梁太后和梁乙埋的力量。 李秉常便与李清密谋,把西夏在黄河以南的一些地区,归还给大宋,以求得大宋对他的支持。 毕竟,在那时候,李秉常虽然已经开始静悄悄地亲政,可毕竟军权掌控在舅舅梁乙埋的手里。 整个大夏国,还是梁氏姐弟俩把持着。 李清提出,以归还土地,获取大宋的支持,手里有了钱粮与兵马,这才具有与梁氏抗衡的资本。 经过一番密谋,李清和李秉常依照既定的计划,悄悄地与大宋方面联络。 可这件事情,到底还是被梁太后察觉了。 “萌讹,秉常出息了啊。他居然串通李清,想要勾结汉人来对付咱,这可如何是好。” 梁太后温婉地对罔萌讹说道。 罔萌讹笑着说道,“秉常无非是想要亲政,咱干脆给他一点权力。咱这以后,终究会有干不动的,倒不如让秉常磨练磨练。” “我倒不是舍不得还政。只是,我怕朝中一些人,撺掇起秉常,做出过激的事来,反倒是害了我们。” 梁太后不无担心地说道。 “好吧,好吧。我也觉得,秉常这孩子,倒是听话懂事,他之所以生出些古怪的想法来,无非是受了人家的蛊惑。这样吧,咱们把李清叫来,咱只需要把李清结果了,那秉常肯定会知道咱们的态度了。” 罔萌讹说得很轻松。 似乎结果那么个李清,其实和踩死一只蚂蚁,没有任何分别。 罔萌讹便叫人去请李清,入宫中饮酒。 李清那些日子,正在一门心思与大宋方面联络,堪定双方的边界,以求得大宋对李秉常的支持。 现在,听人带信来说,罔将军有请,去宫中饮酒。 在西夏国,罔萌讹与梁太后的那点特殊的关系,可以说是人尽皆知。 李清觉得,他和李秉常之间密议之事,宫中不可能得知。但现在,如果公然地与宫中相抗,只怕会让宫中那位生疑。 “外臣怎好进宫面见太后啊,此事微臣觉得有些不妥。” 李清还是百般推脱,毕竟,酒无好酒,宴无好宴,搞不好就是鸿门宴。 “罔将军说了,你若是不去,只怕心中有鬼。命我等立即诛杀便好。” 听到来人竟然说出如此话来,李清的心里,顿时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来。 他给自己最亲近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那人便立即会意到了,李清这才跟着罔萌讹派来的人,前往宫中饮酒。 罔萌讹穿着一身睡服,梁太后也是极其随意。 “李大人不必拘谨,此间并无外人,此处并非朝堂,就当是在自己家里便好。”罔萌讹笑着说道。 酒菜端上来,李清与罔萌讹对面而坐,正上方便是梁太后。 酒过三巡,梁太后媚笑着对李清说道,“李大人,最近你与秉常走得有些近啊。秉常那孩子,不谙世事,能够得到你的指点,为娘的,也算是放心些了。” 李清听出来,这梁太后可是话里有话,他更是正襟危坐,生怕出一点儿差错,有时候,一个失态的举动,都会掉脑袋。 “李大人,哀家敬你一杯。” 梁太后端起酒杯来,就要给李清敬酒,李清诚惶诚恐,赶紧站起来,不知是匆忙之下,还是梁太后故意的,居然和梁太后挨在了一起。 那罔萌讹顿时变了脸色,对外面的人说道,“来人,把这个大胆逆贼抓起来,居然敢亵渎尊贵无比的太后。” 这是什么狗屁世道,他罔萌讹几乎都搬到宫里来住了。李清也就是不经意间,轻轻地挨了一下太后,居然就被说成亵渎太后。 李清口中大声说道,“冤枉啊,微臣这是冤枉啊。” 也就是转眼之间,李清的头就被砍下来,梁太后传旨,说那李清轻漫于她,已然伏诛。 第316章 灵州之战 李清的属下,很快找到了李秉常。 李秉常得知李清被请入宫中饮酒,就已经觉察到事态的严重。 他赶紧叫人把嵬名氏找来,但凡他手里有一支三五万的军队,他都可以将皇宫围起来。 只有控制了母亲,降服了舅舅,他这个皇帝,才可以真正亲政。 当年耶律宗真能够做到的,他李秉常也应该能够做到。 然而,他的母亲到底还是比他快了一步,嵬名氏还没有赶来救驾,他就被母后派来的人擒获,而且直接把他打入了天牢。 西夏国顿时剑拔弩张。 维护李秉常的,自然是嵬名氏一族的,那便是帝党的兵马。 更多的,便是操纵在梁太后和梁乙埋手里的大量的西夏兵马,双方互不相让,内部的叛乱,一触即发。 西夏的一位统兵大元帅禹蔵花麻和梁乙埋有着很深的仇怨。 他得知李秉常被囚禁的消息,便给大宋的熙河路的经略使写信,希望大宋能够在这个时候,派兵攻打西夏。 如果大宋派兵攻打西夏,手握重兵的他,不但不会拦截,而且,还会带着他所有的军队,与宋军一道,攻打西夏。 正是在这种情况下,赵顼决定派五路大军,对西夏发起全面的攻击。 当时,镇守熙河路一带的,是大将军种谔,大宋朝中,种家军由种世衡创建以来,威震西夏国。 种谔得知西夏内乱,便向赵顼提出趁此机会,出兵平定西夏。 当时,很多的人,都觉得此举不妥。以战止乱,会深受其害,赵顼觉得,经过了王安石这些年的变法,大宋王朝的府库已经充盈,具备了与西夏决战的条件。 赵顼带着他最亲信的太监李宪,奔赴西北边关。他任命李宪为三军的最高统帅,全权代表他指挥这一场大战。 枢密院的孙固,听说赵顼带着李宪前去西北战场。 得知李宪将做为三军统帅,连忙上书,觉得这种做法,极为不妥,一个太监,根本不堪为三军之帅。 再说,西夏虽然那禹蔵花麻承诺,宋军入战西夏,他可以为内应,可西夏的主力,依然掌控在梁氏姐弟手中。 宋军此次出战,并未有十足的把握。 赵顼早就有平定西夏,一统山河的决心,开弓没有回头之箭,大军已经出发,硬着头皮,那也得把这一场仗好好打下来。 此行三十万大军,王中正率六万大军,六万民工,直奔麟州;种谔率军九万,杀奔绥德;环庆路经略使高遵裕率领蕃兵和汉兵九万,九万民工,前往环州;泾原刘昌祚,率五万兵马出泾原;李宪率军东进;并派董毡率三万吐蕃士兵,袭击凉州。 三十万大军,加上二十来万民工,以如此强大的阵容,攻打西夏。 西夏国内,得知宋军来袭的消息,哪里还顾得上内乱。 梁太后赶紧召集所有的将帅大臣们,商量如何应对之策。 景询出列,对梁太后说道,“太后,宋人远道来袭,他们最希望的,便是速战速决。如今,我们当采用以前御辽之策,先坚壁清野,然后,诱敌深入。” “等宋军大部分已经进入到我境内时,切断其退路与粮道。宋军必然会缺粮而乱,到时候,咱们自然可以逐个灭掉宋军。” 梁太后看着面前的地图。 用笔在上面标好各路宋军前行的路线。 不难看出,宋军的目标,各路大军,先分兵攻打夏州和灵州,然后,合在一处,攻打兴庆。 如此布局,那是奔着要灭亡大夏国而来的啊。 诱敌深入,搞不好,会弄成引狼入室,这应该是一招险棋。 朝中好些人,都并不赞同这样的做法。 梁太后最终拍板,“好,就这样,咱们先把宋军将要经过的所有的地方,坚壁清野。能够带走的,一根草都不剩下,不能带走的,一把火,必须烧得精光。” 梁太后派出十万精兵,守护在最重要的兴州、灵州和夏州。 李宪任命李浩担任此次大战的先锋将。 李浩不负众望,很快打下了兰州,消息传到了中军营帐,赵顼无比高兴,兰州已经正式纳入了大宋的版图。 赵顼做梦都在想着,要为大宋开疆拓土,现在,听到了李浩占据了兰州城,并立即下旨,让李浩做兰州知州。 种谔更是锐不可当,亲率九万种家军,以极快的速度,占据了米脂、石州、夏州、银州等地方。 然而,果不出夏国老将军所料,深入夏境的种谔军,很快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雪。 大军只顾着往前面攻占城池,本以为,占据了的城池,可以为他们提供极其丰厚的补给。 然而,所占之城,府库空虚,根本就没有任何可用之物。 士卒们饥寒交迫,根本就没有与夏军遭遇,却是自己的军队,饿死冻死的,几近三分之二。 泾原路高遵裕,所率宋军,勇猛无比,很快就冲到了灵州城下。 种谔遇到的粮草短缺,军备匮乏的现象,高遵裕也同样遇到了。 既然已经到了灵州城下,那就开打,按当时的计划,四支大军,一旦攻下了夏州灵州之地,就可以合为一处,攻打夏国都城兴庆。 只需要一鼓作气地打下来,灭亡西夏,那也就是手到擒来了。 战争的形势,对于宋军来说,依然是一片大好。 各路大军,都拥有着极好的主帅,军队的战力,更是爆表。 可偏偏就在这样的情况下,宋军连续十八天,在冰天雪地之中,围攻灵州城,一直都未能够攻下来。 高遵裕久攻不下,心中自然是特别焦急,他在担心,万一别处的兵马,汇集于灵州,那岂不是会抢了他的首功。 军中的粮草越发短缺,高遵裕的军队,战斗力也开始下降。 有不少的士卒在那严寒之中,饿死和冻死了。高遵裕依然给军队下令,必须尽快打下灵州。 “大帅啊,现在大家都人困马乏,这城池比咱们想象中还要坚固很多。” “现在,咱们最担心的,不是敌人出城与我们决战,而是这灵州之地,地势低洼,若夏军引黄河之冰水,咱们可就危矣。” 高遵裕极其愤怒,“尔等真是胆小懦夫,如今,我大宋军,已经对西夏有合围之势,咱只需打下灵州,集灵州与夏州军合力,完全可以灭了西夏。” 第317章 凭啥吃败仗 大宋的各路大军,统兵的,谁都特别清楚皇上亲征,无非是要表明,此次宋夏之战的重要。 偏偏这么重要的事情,皇上宁肯相信自己身边不学无术的李宪,也不相信他们那些为大宋戍守边关的将士。 正因为皇上不相信那些武将,所有的将士们,才迫不及待地想要在皇帝面前,好好地表现一番。 战争之初,果然是捷报频传。 各路大军,纷纷向朝廷报捷,说起自己又打下了哪个城池,得到那些战报,赵顼格外欣喜。 这些年来,富国强兵,果然是有了成效。 本来这一次出战,趁着西夏内乱,大宋占准了先机。 赵顼经多年的筹备,耗费了很多的人力物力,整理了不少兵书,他自己也为了这一场战争,把兵书中的好些内容,翻来覆去地看过了多少回。 然而,在真正的应战时,赵顼却根本就没有按兵书所说,在大宋军中,其实不乏顶尖的军事指挥人才。 别的不说,就叫得响的,曾经指挥过千军万马,诸如韩琦、 蔡挺、张玉、杨文广、种谔。 这当中,随便让一二人出任三军统帅,那也比啥也不懂,只知道溜须拍马的李宪好出很多吧。 三军统帅,无法兼顾整个战局,明明是一把好牌,却硬是让李宪打得稀烂。 种谔发现高遵裕久攻灵州,半个多月都未能攻下来,便主动要求,引兵相助。 李宪认为,像这样两支大军去合围区区灵州,即便是打下来了,那也不过是打下一个城池。 在所有的战报之中,种谔打下的西夏城池,不管是数量,还是所打的要害所在,都远胜于其他的军队。 因而,李宪要求种谔,不惜一切代价,继续深入西夏内地,争取打下更多的城池,好向赵顼汇报战功。 当时的种谔,远离了粮草的供给,在那冰天雪地之中,说是要去解救高遵裕,其实,那也是可以自救。 李宪哪里明白那些,在他的心里,打什么地方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打下个什么地方,可以向皇上请功。 高遵裕其实也不希望有人来与他一起打灵州。 在他的眼里,灵州就是他的。 对于下属提出,说夏军很可能会利用黄河的冰冻之水,一旦引入到那低洼的灵州,宋军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高遵裕那个时候,心中所想到的是拿下灵州,他觉得,夏人没有那么蠢,一旦那冰水入了灵州,灵州城内的军民,不也是同样遭殃了吗。 高遵裕鼓动着他的军队,向灵州发起了越来越强大的攻击。 “不好了,涨水了。” 高遵裕的军中,在大半夜时分,居然有人大声地叫喊了起来。 高遵裕还在睡梦之中,白天,他亲自出战的确是累得够呛。 那可是冰天雪地的西北,狂风漫卷,冰雪狂舞,即便是穿着寒衣,士卒们,也是冻得直打哆嗦。 很快,营寨都被水冲得翻卷起来。 风伴着水势,那带着冰渣子的黄河水,打湿了士卒们的衣服。 即便没有那冰水浸湿,已经有很多人被冻死了。 现在,衣服被打湿,高遵裕的队伍,本来就没有吃的,都极其无奈,想要打下灵州,给高遵裕立下赫赫战功。 现在,不管那些指挥官怎么狂吼,已经啥也顾不上的宋军,此时再也无法阻挡,全都没命地逃窜。 这种时候,潜伏于各要害处的夏军,居高临下,如饿虎扑羊一般,冲入到宋军阵中,杀得宋军狼狈至极。 “大帅,撤吧,再不撤,咱们这支军队,只怕会葬送在这灵州城下了。” 到了那种时候,高遵裕并不甘心,仰天而叹,“罢了,撤吧。” 宋军溃逃起来,如山崩地裂一般。 西夏军一直都以逸待劳,坚守着那些城池,并不愿意和宋军正面接触,现在,看到溃逃中的军队,他们在梁太后的指挥下,在那草原上,纵横驰骋。 李宪听说进攻灵州的高遵裕开始溃逃。 他赶紧下令,要高遵裕不惜一切代价,拿下灵州城。 高遵裕得到消息时,已经跑出了百里地。 接下来,李宪又听说,连打得最精彩的种谔战队,也由于孤军深入,士卒三分之二死于饥饿与寒冷。 他气得捶胸顿足。 早知道如此,还不如把种谔调回来,兴许还能够保证,把灵州城打下来。 李宪所带的战队,向东而行,本身就相对安全。 却不知为啥,被西夏军侦察到,那一处的战队,竟然是宋军的主帅所在地,结果,夏军奔袭而至。 李宪本来还在督促着其他的战队,不惜一切代价拿下城池,他自己呢,听说夏军来袭,赶紧下令往后撤退。 三十来万大军,加上二十万的民工。 近五十万人,在李宪的带领下,全线溃逃。 李宪厚着脸皮,去见赵顼,当他说起,五路大军,全都溃败的时候,赵顼顿时泪流满面啊。 “朕的几十万大军啊。怎么打的,就那西夏,所有的兵马,加起来,他也凑不够三十万啊。” 赵顼只觉得自己的心口像是被人捅了一刀子,那鲜血在流着。 当初,他决定了要大举攻夏的时候,那是看准了时机。 这西夏本来就面临着国内的战乱,帝党和太后党,那是四分五裂,剑拔弩张的。 就那禹蔵花麻,从始至终,人家是根本就没有参战的。 这么好打的仗,哪怕是派个白痴去,那也应该打得过啊。 况且,给李宪配备的,那可是些当朝最顶尖的军事人才。 “陛下,事已如此,你也不必太难过了。好在这一回,咱们虽然损兵折将,可那西夏党项人,他们也损失不轻。” “甚至,差一点,咱们就把西夏的都城兴庆府给打下来了。” 李宪厚着脸皮,这都到啥时候了,他居然还在赵顼面前吹起了大牛。 赵顼瞪大了眼睛,“朕把几十万人交到你的手里,差一点,那是差一点的事么,你连兴庆都没有看到,甚至,连灵州都没有打下来,你好意思,你还好意思。” 朝中的大臣,得知李宪在西北打了败仗回来,也都纷纷上奏赵顼,说他贪功冒进,致使此次宋夏之战,处于如此狼狈之境。 看着那些大臣,一个个怒不可遏的样子,赵顼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这李宪,并不是一无是处啊,当初的河湟之地,若没有他也不会很顺当地收回来啊。 第318章 苏缄守邕州 赵顼本来是想借着西夏战乱,从而平定西北。 却未曾想到,那个能够替大宋占据了河湟之地的李宪,率五路大军,居然遭到了惨败。 赵顼听从了朝臣们的建议,抓紧时间,在险要之地,修筑永乐城。 自狄青率大军平定了南方侬智高的叛乱后,南方一直以来,都比较安定。 交趾八万大军,突入宋境,进攻邕州,钦州,廉州。 赵顼本来是想任命最亲近的宦官李宪,前去攻打交趾。 但由于当时很多人都站出来反对,只得起用老将郭逵率十万大军,挥师南下,迎战交趾。 交趾李乾德派出李常杰,率八万交趾兵,号称十万,进入了大宋边境。 当时镇守邕州的,是当朝进士苏缄。 苏缄以文入职,本来应该是文官,却是个文武双全的人物。 苏缄在侬智高叛乱的时候,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县的主簿。 得知侬智高居然打到了广州城,便临时组织起一支队伍,前往广州支援广州。 此等勇武,可以想见,非一般人可比。 曾有人说起,侬智高做知县的时候,曾经遇上土匪袭击县城。 一般的文官,也就站在那儿,大声地吆喝,给我冲啊,给我杀啊。 苏缄却是不一样,他直接横刀立马,亲率剿匪勇士,杀入土匪的老巢,直接把匪首的头砍回来,悬于县城。 身为文臣,能够如此勇武过人,的确是难得。 李常杰率八万之众,打下了钦州,廉州后,迅速围困了邕州城。 苏缄在预料到交趾入侵的时候,就已经向桂州知州沈起提请了增援。 同时,苏缄对邕州城内的居民进行了安抚,那个时候,他觉得,自己有那个力量,可以坚守到皇上派人前来。 当时,正好是过年。 在桂州做司马参军的儿子带着孙儿孙女,前来看望苏缄。 没曾想,这一来,就正好遇上了交趾围困邕州城,当时,苏缄已经下令,任何人不得出城。 苏缄的手下,有一个领兵的,居然逃出城,被苏缄派人抓了回来,当众砍了头示众。 为表明坚守城池的决心,苏缄留下了儿媳孙子们,只让有公务在身的儿子单骑出城回到了桂州。 当时的邕州城,所有的兵丁加起来,也就二千八百来人。 而对方李常杰的人,有八万,双方实力悬殊极大。 苏缄亲自登上城楼,指挥作战。 交趾兵倾尽全力,想要打下邕州城,他们架起云梯,用很重的冲车,甚至向着邕州城墙,用投石机把火石抛过来。 苏缄守城的将士虽少,却是用上了神臂弓,床子弩之类的武器。 在对付交趾军时,大量地运用了火攻,将烧得滚烫的炭火,从那些攻城的交趾兵的头顶上倒下去。 数万人,围攻一个几千兵马守着的邕州城,硬是久攻不下。 在那种时候,汉奸们便给交趾李常杰军出主意,在邕州城外,用土堆积成山,这样就可以防备被火攻击。 同时,也可以利用那堆积起来的土山做掩体,躲在后面,向城墙上的宋军,发起攻击。 敌人的攻势越来越厉害,城中的百姓免不了会恐慌,也有人想要从城中逃出去。 苏缄便把大家召集起来,将武备库中的神臂弓发给大家,教会大家,如何拿着这样的神弓,去攻击来犯之敌。 苏缄还把府库里面的财物,甚至自己的财物拿出来,分给大家。让大家能够在最艰难的时候,可以活下来。 “诸位,咱们都是大宋的子民,当国家遇上危难时候,大家都得齐心守城。” “如今,我们已经被重重包围,即便本官打开城门,放你们出去,你们也难免一死。” “我们的粮食储备丰富,武库里面的兵器,也足够大家使用。我们的守城将士,哪怕战到最后一个,都与邕州城共存亡。” 听到苏缄激情洋溢的讲话,大家都安定了下来。 苏缄也积极地与邻近的州府联系,恳请他们发兵支援。 刘彝派出张守节,带着临时组织起来的几千人,前往邕州援助苏缄。 几千人,去救一个被几万人围困的孤城?张守节心里也怕啊。 苏缄在邕州城里,好歹还有个凭障,自己这一冲过去,那可是羊入虎口啊。 张守节磨磨蹭蹭,很少的一段路,他硬是走了好久都没有到达。 两边的人都在催促他,他这才很不情愿地向着邕州城而来。 尽管他走得那样小心翼翼,却还是在昆仑关,遇上了交趾兵。 他几乎都还没有来得及调整好阵形,就被数倍于自己的交趾兵冲散。 数千人的军队,转眼之间,就被交趾兵蚕食殆尽。 交趾兵在那邕州城下,久攻不下,都很泄气。 就连李常杰,都准备带着他的几万人,回到他们的升龙府去。 汉奸们又开始给他们出主意,用新的方式,搭建云梯,用袋子将泥土装起来,从那城墙下面,一层一层地码上去。 云梯并没有奏效。 在苏缄的指挥下,守护邕州城的将士们,纵然肝脑涂地,也决不会轻易地让一个交趾人冲上城楼。 用袋子装泥土,从城墙下面堆叠上去,那法子,却是起了作用。 毕竟几万交趾兵,转眼之间,从城楼下面,堆放上去的泥土袋子就已经到了城楼上。 交趾兵,顺着那泥土袋子,飞快地攀爬上去,很快就上了城楼。 此时,邕州城破,苏缄骑上战马,手拿着那柄长剑,在城内,与交趾兵拼杀。 苏缄穿着一袭官衣,手拿着兵器,纵马驰骋,别说普通百姓,就连那些与他一起奋战的将士,哪一个看得出,他曾经是靠着文章,取得进士的文官。 城中的百姓,全都拿起了各种武器。 交趾兵们,每前进一步,都会遇到最顽强的抵抗。 即便是十来岁的孩童,也都躲在暗处,杀一个够本,杀两个,那就赚了一个。 真所谓,强将手下,无弱兵。在苏缄的带领下,整个邕州城,全城皆兵。 但到底寡不敌众,苏缄杀回到自己家中,誓死不做俘虏,集炭火全家自焚。 一家三十几口,全都死在了一起,何等壮烈,看着苏长官如此,全城的百姓,又凭啥不奋起反击。 第319章 郭逵战交趾国 苏缄的死亡,传到了汴京。 无数人都为苏缄流泪,就连赵顼,也都为那英雄的壮举而倍受震动。 苏缄仅凭着两千八百人,杀敌一万五千,在邕州城,拒敌四十二天。 赵顼十分感慨,“如果不是苏缄誓死抵抗,替大宋王师赢利四十二天时间,只怕桂州、象州都被交趾趁机占据了啊。” 赵顼直接封苏缄为“忠勇”,封赏苏家子弟,仔细一查,苏家人几乎都已经殉国,唯一可以得到封赏的。 仅存苏缄的儿子苏子元。 交趾李常杰打下了邕州城,为了泄愤,竟然在邕州大肆屠杀。 李常杰还想趁此机会,继续扩大战果,袭击邕州临近的州府。 却是听到,大宋派郭逵为帅,已经领禁军十万,前来南方。 李常杰问起那些汉奸,郭逵这人如何。 那些汉奸,听到郭逵的名字,早就吓得变了脸色,仓皇说道,“大帅,此人勇武过人,智谋用兵,堪比狄青啊。” 李常杰本来还想继续北进,听到汉奸给他的提示后,连忙后撤。 郭逵到了南方,先将自己所带的禁军安顿下来,又集结了当地的军队,征发了一些用于战争的民工。 郭逵所部人马,达到了三十万人之众。 李常杰最先出动的,也就八万人,号称十万,现在,看到郭逵来势汹汹,直接干到了三十万人。 他不怂才怪。 李常杰将主力队伍后撤到了决里隘。听到战报,说郭逵的人,已经打下了他们占据的邕州,廉州和广源州。 他还以为,逃回到了交趾境内,似乎就安全了。 他却是不知道,这一回,郭逵从赵顼那儿得来的命令,不是把他们赶回到交趾,而是直接杀入他们的国都,把交趾灭了。 李常杰想凭借决里隘的险要,再加上交趾特有的大象阵,用以阻挡郭逵。 郭逵给张世矩下了指令,速速攻下决里隘。 李常杰把他的象阵排布在了最前面。 那大象阵,脚踏在泥地上,远远看去,风尘仆仆,象阵行动起来,那阵势,也是地动山摇,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对方士卒的心上似的。 要在一般的将士面前,象阵的确威风凛凛。 张世矩却是经过郭逵一手提拔出来的猛将,手下的士卒,那个个都是极其强悍。 只见张世矩一声令下,万弩齐发。 箭如飞蝗,像疾风暴雨一般,袭向象阵。 宋军单兵用的弓,多是苏缄发给士卒的那种神臂弓,对付比较大的目标,还有一种床子弩,光是箭柄,那都有几米长的。 看到象阵过来,宋军私毫没有退缩,他们手拿着大刀,一旦大象靠近,直接一刀一下,砍断那大象的长长的鼻子。 前面的大象,被砍掉了鼻子,被弓箭射中,全都调过头,往回奔跑。 交趾兵们,本来是想借着大象阵,冲入到宋军阵中,这一回,大象阵被破,无数的大象,调转头,朝着他们自己的营地跑去。 好些交趾兵,都死在了自己的大象脚下。 张世矩亲率大军,倾巢而出。 李常杰这下子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了。 宋军一发起总攻,交趾兵便开始溃败,而且,一发不可收拾。 张世矩打下了机榔县。 郭逵手下的另一员猛将曲珍,拿下了门州和溪峒。 消息传到交趾国都,李乾德吓得失魂落魄的,早知道,就不该听那什么人的鼓捣,这下好了,把那祖宗给惹火了。 李常杰赶紧把军队连夜撤到了富良江南岸。 他估摸着,这一回,你大宋来的军队,总没有那么些船,可以渡江过来吧。 一眼看去,你郭逵带的人,多是从北方来的吧,这临时造船,也来不及啊。 郭逵率军,很快就到了富良江边上,一眼看到,那富良江上,飘浮着几百艘战船,正虎视眈眈地等着大宋军。 郭逵当即给军队下令:所有的兵马开始缓慢地撤军,一边撤,一边在险要之处,设下伏兵。 同时,郭逵命人开始伐木,绑木筏,做好渡江作战的准备。 如果大张旗鼓的撤兵,那交趾兵们,会觉得那是有意要引诱他们渡河作战。 这悄悄地撤离,又恰到好处地让对方知道,自己是没法过河,这才要撤回去。 这好不容易弄了几十个木筏,郭逵命手下的一员将领,带着五百人,乘着夜色,渡过富良江。 结果,那此成功渡江的人,并没有按照郭逵的命令,好好地潜伏下来,做为大部队渡江的最好的内应。 他们发现了有帐篷,赶紧杀奔过去,不想,那些帐篷全是空的,干脆一把火,将那些帐篷悉数烧掉。 一时间,火光冲天,附近的交趾兵冲过来,五百人,无一人幸存。 宋军的撤退,到底还是吸引了李常杰的注意,他赶紧调集军队,越过富良江,与宋军决战。 等到李常杰的人,全部渡江过来,宋军从潜伏的地方杀出来。 这一下,交趾兵总算是尝到了宋军的厉害。 他们背对着水,而潜伏于那江边的宋军,兵力是他们的数倍。 正战斗得异常激烈的时候,从富良江东边,连绵不断地出现了战船,远远看去,很像是大宋的战船。 宋兵对那些战船,毫无防备,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眼看着难以支撑。 郭逵亲率大军杀了过来。 形势一下子逆转,宋军很快又占据了战场的主动性,经过几昼夜的厮杀,在那富良江上,到处都是交趾兵的尸首。 一条江水,都被鲜血染红了。 张世矩对郭逵说,“大帅,咱们势如破竹,此时,我们快速地渡江,用不了多久,就会兵至交趾国都,直接将这地方,纳入到我大宋的版图。” 郭逵看了一眼,自己的士卒,战斗的减员,远不及那些因瘟疫,因水土不服而损失的兵将多。 他很心疼自己的士卒,坐在那儿久久没有说话。 李乾德得知了战况,连忙派出使者过来,直接向郭逵投降,愿意纳土朝贡。 郭逵答应了李乾德的投降,在这一场战争中,交趾的洪真太子,都死在了战场上。 当然,郭逵所率的军队,也付出很大的代价,为了息兵止战,郭逵宁愿自己接受皇上的制裁,也不愿在过富良江,把战争继续下去了。 第320章 征战无功 郭逵从南方回去的时候,特意进了一趟邕州城。 “大帅,那李常杰太残忍了。咱们这一回,真应该灭了这帮杂碎。”部将对郭逵说道。 “是啊,大帅,咱这要是早些时候来看看邕州,也不至于会在富良江边,就撤回来。” 郭逵长叹一声说道,“大家的心情,本帅何尝不知道。你们也看到了,咱们都是从北方而来,水土不服。非战斗减员,实在是太严重了。” “本帅带大家来这儿,是要让你们看看,咱大宋的真正的英雄!” 邕州被血洗后。 赵顼让苏子元回汴京,亲自接见了苏缄的后人,并封苏子元知邕州。 邕州已经被打理出来,郭逵到了邕州府上,苏子元赶紧出来见他。 苏子元热泪盈眶,他觉得郭逵替他报了苏家的血海深仇,因而,看到郭逵就要下跪。 郭逵赶紧把他扶起来,“郭逵想拜祭苏将军,以及苏门在邕州城一战中壮烈的家人,不知贤弟是否答允。” 苏子元很是激动。 自从他在那累累尸骨之中,找到了自己的父亲,和家人的尸首,并安葬之后,陆续有很多人前祭拜。 郭逵应该算是祭拜者当中,职位极高的一位。 苏子元啥也没说,只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不管谁去看他爹,他都会再一次无比痛楚。 郭逵跟在苏子元的身后,来到了苏缄,及苏氏一门的墓前。 那坟墓修得很简陋,苏家三十几口人啊,苏缄的孙儿,才只有几岁。 叱咤风云,纵横疆场几十年的郭逵,扑通一声,给那些人跪下。 那些随同前往的部将,看到主帅都跪伏在地上,他们全都跪下来。 “邕州,是我大宋英雄之城。” “这个城,会因为苏缄而被后世牢牢记住!” “看到没,诸位,这就是我大宋军民的气节,咱们,头可断,血可流,祖宗留下来的土地,寸土都不可丢啊。” 听到郭逵对父亲的赞誉,苏子元很是感激地说道,“郭元帅历尽艰辛,替咱邕州数万被残杀的无辜百姓报了血海深仇,收复了大宋河山,子元代邕州子民,向大帅谢恩。” “苏公子快快请起啊。若不是军中感染了疫病,我郭逵将踏马升龙城,将那李乾德碎尸万段,也难消我心中怨怒之气。” 郭逵带着他的军队,也带着未能完成皇上诏命的遗憾,踏上了北归之途。 郭逵平定了交趾的侵扰,回到朝中。 弹劾郭逵的奏章,却比郭逵还早一些到了赵顼的案头。 收复失地。 打败交趾,迫使交趾投降。 郭逵却是无功反而有过,那些根本就没有到过边境,甚至连战马的叫声都没有听过的朝臣,居然厚着脸皮,弹劾郭逵。 郭逵在回师路上,其实早就想好了。 皇上的旨意,那是要将交趾灭掉,而不是打得投降。 他这是未能完成圣命,别说有功,能够全身而退,也是幸运之至了。 郭逵回到汴京。 朝中大臣纷纷谴责,堂堂大宋王师,咱打不过西夏,打不过辽,那也就罢了。 那交趾,可是一直都视中原王朝为宗主国的,他竟敢惹事,还将邕州屠了城。 搁这儿,能忍么? 郭逵你是干什么吃的,跨过那富良江,不就可以直捣升龙府,把那李乾德擒到汴京城来了么? 朝中大臣们,说得义愤填膺。 似乎,根本不用郭逵这样的成名武将,哪怕就派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过去,那照样可以把交趾打得满地找牙。 赵顼也是有些怨怒。 去的时候,不是交代得清清楚楚的。 就那交趾,加起来,也不就八万来人。 苏缄仅凭着两千多人,就能够直接干掉他交趾一万五。 你这带着几十万人啊,居然打到富良江,就不南下了。 赵顼甚至都有些觉得,这郭逵是不是受了交趾的什么好处,明明可以随随便便就把交趾给灭了。 居然搞了个什么议和,就回来了。 郭逵便说起此次南征的情形。 带着十来万禁军,刚走到南方,军队就陷入了暴雨之中。 北方的军队,根本无法适应南方的气候,行军时,汗水把衣服打湿了又穿干。 遇上暴雨,浑身无一处是干的。 到了南方前线,深入丛林地带,蛇虫蚊蝇不断地侵扰,疫病在军中传染。 都说一将功成万骨枯,看惯生死的郭逵,当着朝臣的面,就在赵顼面前,英雄如他,居然泪流满面。 就连赵顼,也站了起来,对郭逵说道,“郭爱卿啊,你,你和我英勇无比的大宋将士,全都受苦了啊。” 赵顼提到了要给郭逵奖赏。 郭逵坚辞不受,“陛下,臣未能完成陛下诏令,臣有罪在先,哪里肯受奖赏。” 赵顼本以为,可以通过力战交趾,让大宋扬威于天下,毕竟,多年以来,大宋内忧外患,很需要一场胜利,激奋人心。 交趾之战,在大宋王朝,也就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赵顼所面临的,最大的问题,还是西夏王朝不断地侵扰。 灵州兵败之后,为了防止西夏大举进攻,赵顼下令,征发大量的民夫,抽调军队,修建永乐城。 就在高遵裕攻打灵州的时候,梁太后其实也被那阵势吓坏了。 各路大军,纵横于西夏境内,不慌才怪。 梁太后最担心的事情,就是各路大军,齐汇于一处,攻击兴庆府。 一边是大宋在拼命修建永乐城。 另一边,西夏因为失去了赵顼的岁赐,加上,大宋对西夏的全面的战争,导致了西夏贵族对梁太后的极为不满。 毕竟,自李谅祚病逝以来,梁太后就坚持附辽而攻宋的主张。 连年发起对宋的战争,国内的人力物力财力皆受到了极大的损失。 拥挤李秉常的嵬名氏,趁机聚集了一批力量,向梁太后提出还政于李秉常。 梁太后担心国内再次发生动乱,不得不将李秉常从牢狱之中放出来,重新执掌西夏。 李秉常重新亲政,却发现宋夏边境,大宋在倾力打造永乐城,于是召集起西夏三十万大军,前往攻取永乐城。 三千铁鹞子重装骑兵开路,以势不可当之威猛,破除了宋军在永乐城外围的各路关卡。 第321章 兵围永乐城 铁鹞子骑兵,是西夏是了精锐的重装骑兵。始创于李元昊时期,虽铁甲三千,却勇武冠盖三军。 三千铁鹞子,由十位西夏顶尖勇士统领。 那十人,皆为西夏党项贵族,全都擅长骑射,名副其实的大夏国最勇猛无比的英雄。 铁鹞子军一直都是大宋军的恶梦。 由于战马与士卒皆披上了沉重的铠甲,因而,铁鹞子军所用的马,皆是草原上最好的战马。 过关涉水,皆如履平地,速度,更是比一般的轻装骑兵还要快。 铁鹞子军的士卒与战马,浑然一体,不但一般的兵器,根本就无法穿透那战甲。 甚至连已经战死疆场,那铁鹞子士卒都还在马背上不倒。 这样一支近乎恐怖的铁鹞子,被十位勇武盖世的英雄带着,冲在了西夏军的最前方。 无定河边。 已经得知西夏军来袭的永乐城官兵们,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那边西夏军刚好入水,这边已经是万箭齐发,呐喊声震天而起。 大宋在永乐城,早就聚集了二十多万人,还有二十多万的民工。 也是人多力量大,如此浩大的工程,在西夏军前往攻取的时候,已经大体上完成了修筑。 大宋军居高临下,箭如飞蝗,射向已经涉入无定河的西夏军中。 若是一般的军队,被那种神臂弓,或者是床子弩攻击,早就尸横累累了。 然而,这一次,西夏派出来打先锋的,是刀枪不入的铁鹞子军。 那些战马穿着厚重的铠甲,居然能够在无定河里,踏水而来。 沉重的铠甲在渡水时,居然有一个好处,不会被水冲走,再加上,那战马都是百里挑一的,力气大得惊人。 永乐城外的旷野上,早已经聚集了数万宋兵,他们奉命阻击那些冲过河来的西夏军。 铁鹞子军冲到了旷野上。 在他们的十位头领的带领下,很快就冲散了排列整齐的大宋军阵。 “顶住,任何人,不得后退。” 大宋的将官们,喊破了喉咙,可是,在那铁鹞子军的冲击下,任你有多厉害,根本就无法阻拦。 宋军已经被铁鹞子军袭击,溃不成军。 哪里还有精力去阻挠那些渡河的西夏军,徐禧看着几十万西夏兵,渡过无定河,气得捶胸顿足。 当时的永乐城,宋军的实力,按说来,与那西夏兵马,旗鼓相当。 李浦率领前军,吕真为副将。 曲珍率领中军,高永能为副将。那曲珍,可是在平定交趾时,率军连拔数城的猛将。 王湛率领后军,景思谊为副将。 李稷主持馈饷,负责粮草押运。 徐禧看着来势汹汹的西夏兵马,他当初所想到的,修建这永乐城,依山傍水,依附于绝壁,可以说是极其险峻,易守难攻。 如今,这耗费几十万人修建起来的永乐城,几个大呰,几个城堡,屯着近二十万的军队。 当时选址的时候,种谔曾经提出过质疑,说永乐城虽有天险可守,但在这地方,最危险的,便是被人断了粮道与水道。 一旦被敌军围困,失去了水源,那永乐城就成了极其危险之地了。 当时的徐禧,觉得种谔不过是想与他争功,眼看着他,可以据此险要之处,拒西夏之军,以解大宋之危。 徐禧执意要在那险要之处修建永乐城。 种谔力谏,认为在那三面绝壁,一面又临近无定河的地方修建那么大的城,必然会败。 徐禧不但不听从种谔的建议,还向赵顼上奏,说种谔倚仗着自己的军功,骄横跋扈,妄议修筑永乐城这样的军国大事。 赵顼对于修永乐城,也是倾尽了全力。 自从王安石变法以来,国库日渐充盈,足足可供大宋王朝开支二十年。 赵顼修永乐城,无非是要想凭借这样的工事,与西夏进行一番武力上的较量。 赵顼收到了徐禧的奏章,觉得任何人都不可以干扰到永乐城的修建。 于是,一纸诏令,把种谔从前线调到了延州去。反正只要阻挠办正事,那就去别的地方闲着吧。 没有人干扰到修永乐城,徐禧只用了十四天,就把永乐城修好了。 修城很顺利,徐禧当时很高兴。 而且,在大科学家沈括的帮助下,永乐城无水源的问题,似乎也得到了解决。 西夏军渡过了无定河。 “大帅,咱应该趁着西夏军立足未稳时,就对他们发起攻击。” 有人对徐禧提出建议。 徐禧是靠科举上来的,对于武将提出来的建议,他觉得,还是自己从兵书上得来的更加稳妥。 “永乐城刚好建起,咱们正应该在此,凭借新城之力,挫败西夏军。以本帅观之,不过万人,怕什么?咱应该再等等,等到西夏大军来临,咱再决战不迟。” 没过多久,眼睁睁地看到西夏大军,包抄过来。 徐禧这才派出曲珍迎战。 曲珍率众出击,却哪里是那铁鹞子军的对手,尽管曲珍大声地呼喊,督促着军队拼一死战。 可是,不管怎么砍杀,根本就伤不到那铁鹞子军,而自己的人,却是被那铁鹞子军冲散,死伤无数。 曲珍手下的人,一个个都害怕至极。 曲珍向徐禧恳请,说现在已经惧战,再打下去,只会伤亡更大。 曲珍本来就是以勇猛着称于世,现在都劝徐禧,说是要带着军队,进入到城内。 徐禧哪里知道厉害,却是对曲珍说,“本帅听说,你乃当朝猛将,为何遇敌时,不战反退。” 曲珍无奈,只好率队继续死战。但到底无力抗衡,最终还是退回到了永乐城中。 徐禧屡屡听不进他人的劝说,现在大军退入到城中,这才知道种谔所说的话,实在是太对了。 种谔当初建议,说那地方不宜建城,无水源。 现在,永乐城中的水源,被西夏军截断了。 徐禧便命人在城中打井。 徐禧哪曾知道,在西北干旱之地,若无水源,即便是打井,那也很难打出水来。 曲珍找到徐禧,现在应该组织起一支死士之队,杀出一条重围。不然的话,久困于这样的城里,迟早会全军覆没的。 徐禧却不以为然,自己修建永乐城时,便是看到此处,易守难攻。 有此险地据守,那哪里是杀出重围,分明是弃城而逃。 他还在想着,凭此险关,可以求得一世英明与富贵,再说,沈括得知永乐城被围,肯定会发兵来援,不必惊惧。 第322章 绝望永乐城 沈括的确带着兵,前去救援永乐城。 军队到了无定河的时候,却是遇到了强劲的夏军。 沈括所部人马,加起来也就近万人。 永乐城中,那可是有二十来万人,城中的民工,未及全撤走的,也有数万人之众。 沈括当时本想着,分兵去救永乐之围,还得要派人去恢复宋军到永乐城的粮道。 沈括与夏军在无定河遭遇,沈括久攻不下。 徐禧那边已经相当危急,自从永乐城被围困,夏军首先截住的,便是进入城中的水道。 毕竟城中有数十万人,徐禧号令,所部人马,除了城楼上抗击夏军的人之外,其余的人,皆去找水。 永乐城所在之地,极其干旱,根本不像中原地带,随便找一处地方,挖一处井眼来,都会有甘甜的水。 士卒点燃艾草,眼瞅着那烟往哪儿钻,便在哪处挖井。 如此找水之法,倒也时有奏效。 可从那地下刨出来的那点水,哪里够得着几十万人饮用。 不出多日,永乐城中军民,到处都是渴死的士卒。 挖出来的水,首先送到最前线去。 徐禧本人,一直坚守在城楼上,困了,就靠在部属身上眯一会儿,起身来,又开弓射箭。 到这种情况下,徐禧连肠子都悔青了。 当初要是听了种谔的话,修建这么大的永乐城,就不应该只看地势的险要,而要选一处有水源的地方。 西夏军的确未能够攻入永乐城,这样的城,从坚守的角度,的确是占尽了地利。 然而,西夏军只围而不攻。水道粮道断绝,徐禧眼睁睁地看着,城中的数十万人,人员减了大半。 “徐帅,咱们还是突围吧!” 曲珍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了,“咱把找来的水,好好弄一顿饭给咱们军中最勇猛的人吃饱喝足,只要冲了一道口子,后面的人便奋力杀出,才可解永乐城之围啊。” 曲珍毕竟是在西北戍边多年的老将,他特别清楚,在这样的大漠之地,几十万的士卒,失水之后,会是什么结果。 徐禧看着那些困乏的士卒,“曲将军,你放眼看看,咱若不是靠着这天险之城,只怕早被夏军攻没了。” “你再看看,就咱们这些士卒,有那个力气突围么?” 徐禧本人,口舌生疮,说话都极其费力。 “曲将军,咱还是坚守待援吧。我就不相信,西北几十万大军,会坐视不管。” “再说,咱们的沈括,沈将军,应该已经在来救援的路上了。” 徐禧还存在着一线希望。 但很快,他们就得到了消息。 夏军拼命攻城,那些人高声喊话,“城中的人听着,你们别想着有人来救你们了。你们的沈大将军,到无定河看了一眼,他大概是天生怕水,望一眼河水,就跑了。” 这真是一句话,把守城的士卒伤了两回。 他们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喝上水了。 现在,听到沈括的人,居然怕水,不敢渡河来救他们。 就像是饥饿的人,听到人家说起满汉全席,那更是饥渴难耐。 偏偏那些夏人,架起火,在他们的营房外面,烧着滚烫的开水,吃着羊腿。 更绝望的是,城中的人,知道沈括不会再来了,守着这孤城,即便是夏人攻不进来,这既无粮草,又没有水,那也支撑不了多久。 永乐城中已经快要断粮了。 统帅徐禧,也就是一天能够吃上两个烧饼,就连中箭而亡的士卒,伤口处都很难流出几滴血水来。 永乐城中的士卒,经历着从未有过的绝望。 有战将跌跌撞撞地走到了徐禧面前。 “徐帅,你看看,这就是你修的固若金汤的永乐城。徐帅啊,我们这些人,都是让你给坑死的啊。” “徐帅,你能听到,这永乐城无数的冤魂在你的耳边嚎叫吗?” “徐帅啊,你的援兵呢,咱们这可是二十来万人啊,你自己看看,这能喘气的,还有多少?” 听着手下战将对他的质问,徐禧却是说道,“本帅在此修筑永乐城,也是对陛下一腔忠心。咱别的不说,这永乐城能够坚持到现在,那就表明,本帅所选的位置,那是正确的。” 这都快被覆灭了,徐禧还拒不承认错误。 曲珍已经多处负伤,他亲自带着精心挑选出来的死士,连续几次冲出永乐城。 徐禧对于曲珍那种冒险出战,本来是极其反对的,可是,当他看到曲珍那瞪大的眼睛一片血红,却是怂了,不敢阻挠。 曲珍并没有杀出一条血路。 他已经尽力了,捡一条命,逃回进城来,就靠在离徐禧不远的地方,喘着粗气。 “曲将军,你率队冲杀而出,这万一没来得及关上城门,被敌人钻了空子进了城,咱可怎么是好。” 徐禧并没有关心曲珍的伤势,他只在乎,曲珍会不会把敌人引入到城中来。 “他们敢跟着进来吗?来多少,老子杀多少 。”曲珍的脸抽搐着,显然,他伤得很重,眼神中,透出令人恐怖的愤怒。 夏军知道这永乐城已经成了孤城。 他们的攻势,便得更加强烈。 守在城墙上的宋军,个个都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大家的嗓门都快要冒烟了。 他们简直不敢躺下来,有好些人,一旦躺下,就再也没有力气爬起来。 就在所有的人都绝望了的时候,老天居然开始下雨了。 那已经快要渴死了的宋军士卒们,张着嘴,任由着那从天而降的雨水,直接往喉咙里面滴落。 无数的人,像还魂一般,支撑着站了起来。 徐禧看到,身边的士卒,甚至取下了自己的钢盔,去接那雨水。 他的贴身侍卫,接到了一钢盔的水,自己都舍不得喝,赶紧捧着递到了徐禧的面前,“大帅,喝一口吧。” 徐禧亲眼目睹了无数士卒渴死,饿死,他都还能够坚强地支撑着不哭,可当有人送给他一钢盔水的时候,他哭了。 “本帅对不住大家,本帅对不起陛下,对不起你们所有人啊。” 就在所有人看到一线生机的时候,却听到一声巨响,从不远处传了过来。 徐禧无比震惊地问道,“怎么了,哪儿闹出家么大的响声来。” 徐禧身边的战将,看着那一场大雨,激动地说道,“苍天有眼啊,老天爷啊,这一场大雨,要是早些天来,也不至于渴死那么多人啊。” 第323章 猛将曲珍 “报,报,大帅,城墙垮了。” 徐禧刚好喝下一口雨水,还觉得,这上天的恩赐,这是给无水之城,带来了生机啊。 听到有人说,他修起来的永乐城,城墙垮了。 徐禧顿时感觉到,这天塌了。 “快,扶起来,扶起来啊。” 身边的侍卫,赶紧把徐禧搀扶起来,以为他这是要去视察那倒下去的城墙。 “扶我干啥,去把墙壁给扶起来啊。”徐禧只觉得天旋地转,这一旦永乐城的外墙,内墙垮了,敌人岂不是会趁虚而入吗。 所有的战将,此时都冲到了自己的岗位上去。 永乐城中的士卒,全靠着那上天的恩赐,即便啥也没吃着,却都喝到了水。 夏军却并不依靠这水,他们完全可以从无定河里,大量地取水来饮用。 “小心啊,防着夏军来偷袭。” 战将们唤醒了那些喝足了水,却昏昏沉沉睡去的士卒。 果然,夏军以铁鹞子军为前阵,浩浩荡荡地开过来,这又是要准备攻城了。 徐禧看到,就在刚才倒塌了的城墙附近,已经聚集起了密密麻麻的夏军。 他们推着攻城专用的冲车,绑着云梯,已经对永乐城开始了强攻。 “顶住!兄弟们,天不亡我,赐我以甘霖。兄弟们,守好城池,咱今晚杀牛宰相羊,好好地吃上一顿。” 战将们,也算是想尽了法子,把所有的士卒的潜力发挥出来。 士卒们据城池而守,居高临下,飞矢如雨。 攻城的时候,铁鹞子军顶多也就是靠着他们的刀枪不入,把他们的同伴带到了城下。 然而,真正要爬上城墙,那铁鹞子军却帮不上忙。 宋军从城楼上,拼尽了老命杀敌,很快,夏军的尸体就已经堆积如山。 夏军的冲车,不断地撞击着城墙,随着那冲车的撞击,整个永乐城,都像是在摇晃起来。 夏军真是些狠人,居然把他们同伴的尸体堆起来,堆积成山。 “大帅,不好了,有几处城墙,已经被夏军冲上来了。” “报,报,城墙垮塌处,有贼兵冲进来了。” 徐禧骑上战马,曲珍也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兄弟们,咱们与那帮夏人拼了。” 徐禧率众,从永乐城的正面迎敌,曲珍劝他,此时正面城破,夏军主力必从正面杀入,此时应该从侧面突围,方有胜算。 徐禧哪里听得进去,反正现在这永乐城已经被攻陷了,纵然一死,也得拼尽全力阻止敌人。 或许城中的士卒,觉得曲珍在临战时,更有经验,他们宁肯跟着曲珍,也不愿意跟着徐禧。 数天以来,终于得到了雨水滋养的宋军,如同回光返照一般,体内的最强烈的求生的欲望被激活了。 两军交战,最怕的,便是不要命的。 况且,在侧面本来就不是夏军的主力,再加上,曲珍号称大宋的第一猛将。 曲珍狂吼一声,竟然有如地动山摇一般,他冲在最前面,一路冲杀,很快就杀出了重围。 冲出重围之后,曲珍回望了一眼永乐城。 此时的永乐城,依然被夏军包围得水泄不通。 “你们速速撤回到延州吧,我再进去,把徐帅救出来。” “曲将军,你好好看看,就我们这些人,刚才幸好是从那侧面杀出,没有遇上那夏军的主力,就咱们这些人,只怕是抱薪救火吧。” 曲珍看了一眼,那些跟随自己冲出敌阵的战将士卒,经过这一轮的冲杀,两千余人,到现在也就剩下近千人了。 “哎,徐大人啊,我的确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徐大人,请恕曲珍不能搭救你了,你就自求多福吧。” 曲珍很无奈地带着那千余人,望延州方向飞驰而去。 很快,徐禧战死,永乐城覆亡的消息,就传到了朝廷。 赵顼得知,那耗费了二十三万人修建起来的永乐城,被攻陷。 镇守永乐城的二十万宋军,全军覆没。 赵顼这一回,比起先前的灵州兵败,还要惨痛。 在朝堂之上,他痛哭流涕。 他听说,曲珍从永乐城塌陷之处逃出来,成为了永乐城之战中的幸存者。 他相当恼怒,也不问当时是何情形,便直接下旨,将曲珍贬为了皇城使。 赵顼后来陆续收到了从永乐城中找出的血奏书。 大将军李舜举,撕下自己的长袍,用手指头,在那长袍上写着,“臣死无所惧,惟愿官家勿轻此敌。” 还有一位将军,在自己的衣带上,写下了,“臣千苦万苦也。” 赵顼一心想要灭夏,先有五路军围攻西夏,后有永乐城之战,全都被打得一败涂地。 轻敌? 派出三十万大军,又加上二十万民工,真没有轻视那西夏军啊。 赵顼把那两份血奏章,挂在自己的书房。 有人说,那不吉利。赵顼怒斥道,“这是我大宋英雄的鲜血,何来不吉利!朕就是时刻看着这珍宝,时刻想着一统天下。” 突然,赵顼想到了种谔。 他当即下旨,召种谔进汴京城来。 永乐城被围困,那么长的时间,坐守延庆路的种谔,凭什么不去救援? 他最愤恨的,便是只顾个人私利,而不顾全大局的人。 赵顼背对着书房门,门外种谔大声说道,“微臣种谔拜见圣上。” 赵顼只说了一个字,“进。” 种谔进了那间书房,便看到了两份血奏。他一下子就明白了,陛下这是因为他没有出兵救援永乐城。 陛下这还在气头上。 “陛下召微臣回京,请陛下训示。” 赵顼没说,种谔也就假装糊涂,并没有主动去提起永乐城的事情。 “种将军,你还在为朕将你贬往延州而耿耿于怀么?” 赵顼还算很平静。 “陛下,微臣得沐皇恩,一直都想着报效朝廷,镇守西北,不管在哪里,臣皆俯首听命。” 种谔心中已经有些震恐。 “西夏数十万之众,围攻我永乐城,种将军想必是知情的?” “微臣知道夏军兵围永乐城。” “那你为何不兴兵解围。你是不是还在为当初徐禧上奏,弹劾于你而结怨?” 赵顼说得咄咄逼人,种谔却是相当的冷静。 “陛下,夏军兵围永乐城,沈括率军前往救援,却是无以攻破夏军防线。足见夏军围城,同时做好了围点打援准备,我兴延州之军,岂不是正中夏军之计。” “再说,延庆之地,乃西夏入中原的重要关隘,我若是兴兵解围,只怕会被夏军乘虚入了中原,其后果,更是不堪设想啊。” 第324章 苏轼胆肥了 赵顼把种谔叫回京,本想兴师问罪的。 可现在,听到种谔的话,种家军在西北,替大宋镇守边疆多年。 要说对夏经验,种谔应该是极其丰富的。 种谔所说,也是实情,一旦种谔派兵去解永乐城之围,果真被夏军趁虚而入,那后果,是真的不堪设想了。 赵顼又问起曲珍的情况。 种谔便将曲珍逃到延州后,与他说起的永乐城中的情形。 包括最初夏军渡无定河,曲珍提议趁夏军渡河时,便进行阻击。 哪曾想,那徐禧却觉得,敌人尚未排列齐阵,攻击人家,胜之不武。竟然让那第一批铁鹞子军冲过了无定河。 赵顼听到此处,长叹一声,“徐禧啊徐禧,这岂不是宋襄公的仁义之师,在他身上重演了一回。” 种谔又说起,永乐城被围之初,那个时候,城中将士尚有能力突围而出。 曲珍向徐禧请命,甘愿召集数千死士,骑上城中最好的战马,随同曲珍替大军杀出一条血路。 说到此处,种谔眼中含泪,“陛下,若当时徐公,听曲将军之言,弃永乐城,或许不至于二十万战士,尽毁于永乐城啊。” 赵顼一巴掌拍在御案上,怒道,“徐禧啊徐禧,你误我灭夏大事啊。” 那个时候,赵顼想到了当初种谔坚决反对徐禧在那个地方修建永乐城。 “种将军啊,朕错怪你了,当初,朕 要是听种将军的话,也不至于会让那徐禧在个无水源之处,修那么个城。” 赵顼无比沉痛地说道。 其实,大宋王朝,从来都是抑武崇文,但凡能够让那些能征善战的武将们,自由发挥,也不至于让西夏如此猖狂。 种谔却是说道,“陛下,微臣个人倒没啥啊,身为将帅,保境安民,乃我等之责任。陛下但有吩咐,我等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赵顼已经隐隐地觉察到,多年以来,这大宋不敌西夏,不敌辽国的原由。 “曲将军也是无罪,朕错把他贬为皇城使了。种将军和曲将军想必很熟,看能不能替朕好好地安慰安慰他,咱大宋离不了像他这样的英雄,还望曲将军能够原谅朕啊。” 赵顼是说的真心实话。 种谔却是笑道,“陛下不用自责,也不用多虑。曲将军为人豪爽耿直,只要是能够报效朝廷,能够让他肩负先锋之责,他就乐开花了。” “种将军,你还是要替朕好好地安慰安慰。毕竟,是朕有负于曲将军在先啊。” 赵顼本来是想发泄一番心中的怨怒,真把种谔叫回来,这才蓦然发现,原来,那些天天被他怀疑的战将,却是对他无比的忠诚。 送走了种谔,赵顼觉得自己很失败。 远大的抱负,都由于种种原因,而搁浅。 赵顼回想起自己力挺的变法,新法执行得好好的,却是受到了来自朝野的很多人的强烈反对。 在赵顼的印象中,有一个他老爸特别崇拜的人物,苏轼。 当王安石的变法,向全国范围内推开的时候,在他的御案上,堆放着比人还高的弹劾王安石的奏章。 苏轼,作为当时的文坛的领军人物,由于政见与王安石不和,自请离京,到地方做官去。 王安石等人,当然很容易地就满足了苏轼的愿望,你不是要想贬出京师么。 太简单了,直接满足,一贬再贬,甚至,有时候,刚接到去某地任职,人还没有走到,新的旨意就送达了,职位又降低了。 苏轼还真不是个安分的主儿,他一边遵照要求,去属地任职,一边不停地向赵顼上表,直陈变法的严重问题。 这苏轼不但给皇帝上表,还写了相当多的诗,每一首呢,都在含沙射影地讽喻着当时的时政。 好家伙,终于有诗落入到了对手手里。最先发现诗作有毛病的,便是大科学家沈括。 沈括上表,直陈苏轼的诗作当中,有暗讽朝政之嫌。然而,此事一直被搁置,赵顼呢,的确是有些爱惜苏轼之才华,并不想深究。 后来,御史台官员何正臣,李定等人,连续不断地向赵顼上表,说到苏轼在诗作当中,攻击朝廷,污蔑新法。 赵顼对此极为光火,当时,但凡有公然挑衅新法实施者,朝廷都会严令追究。 于是,赵顼下令,将苏轼捉拿回京。 赵顼命御史台皇甫僎带着一帮大内的高手,骑上最快的马,直奔湖州而去。 此事本来是很机密的,但附马都尉王诜,却是一直和苏轼交往很深。 他得到了消息后,赶紧叫人去通知在南京做官的,苏轼的弟弟苏辙。 苏辙赶忙派人,前往湖州,告知兄长苏轼。 苏辙的人,虽然比皇甫僎他们先到了湖州,却哪里是那皇甫僎他们的对手。 苏轼被押解回到汴京,关押在了御史台监狱。 苏轼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写几句诗,发发牢骚,居然会被下了大狱。 苏轼戴着沉重的镣铐,被御史台的小吏拉出来,在面对刑讯逼供的时候,苏轼最初坚决不承认,自己反对朝廷,反对新法。 御史台为了能够定案,肯定只有委曲大文豪了,不认罪,对不起,刑狱之中有的是各种刑具。 经历一百多日的残酷的折磨。 苏轼本来还对他的弟弟寄一线希望,觉得弟弟会有办法,会让自己从那御史台走出去。 可是,最终他还是熬不住了,在经受了一番皮肉之苦后,苏轼承认了自己的罪行,并且,在那纸上按下手印。 苏轼经历那一次提审之后,顿时感觉到这一辈子完了。早知道,还写什么诗啊,好好做官,听从上面的安排,不好吗? 苏轼自签字画押之后,突然精神就崩溃了,他觉得,已经没有人可以救他了,他随时都可能被拉出去杀头了。 王安石得知苏轼下了大狱,他一直都特别欣赏苏轼的才华。 王安石亲笔写下了奏章,替苏轼说话,恳求陛下,不要因为苏轼在文字方面的问题,而受到如此严苛的对待。 苏轼下狱,还惊动了曹太皇太后,曹太皇太后亲自找到赵顼,替苏轼求情。 他希望赵顼不要杀苏轼,毕竟苏大学士的才华,那可说是朝野皆有无数人倾慕。 当然,不必说,苏轼的好友,驸马爷王诜,那肯定是为了苏轼的事情,到处奔走求告。 第325章 乌台诗案 苏轼在御史台监狱中,自从被屈打成招之后,就已经心如死灰。 他的弟弟苏辙,四方奔走,想尽一切法子,都想要把哥哥从狱中捞出来。 解铃还须系铃人。 苏辙知道,王安石已经向赵顼恳请过很多次,却还是厚着脸皮,跑到王安石的寓所,希望王安石能够再替他哥哥想想办法。 “王兄啊,你就高抬贵手,放我大哥一马吧。他也就是发发牢骚,写了几句混帐诗,对咱们的变法,也没啥影响吧。” “苏贤弟,这事根本就不是经愚兄之手啊,我怎么抬手?再说,你,你怎么能够说令兄之诗,为混帐之诗呢,令兄大才,我辈皆仰慕不及啊。” 王安石很坦诚,却是天下第一执拗之人。 “王兄,谁不知道,这朝野上下,谁要是敢反对变法,轻则贬官,重则砍头。你敢说,那些被贬出朝廷的,被杀头的,都与你无关?” 苏辙眼瞅着哥哥被定了罪,已经气得都快发疯了,别说是激怒王安石,他甚至都想对王安石动手了。 王安石被怼得哑口无言。 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当时的王安石,已经远离朝堂,被罢了宰相。 苏辙找到他之前,他已经多次给皇上上奏,恳请皇上宽恕苏轼。然而,却一直没有音信。 皇上为了支持他的变法,还真是谁反对,就贬谁的官,脖子硬的,也有砍了头的。 “苏贤弟,愚兄就当着你的面,再次给陛下写奏折,只是,你也看到了,愚兄现在也没推行什么新法了,真不知道,写的奏章,对挽救令兄,有没有用啊。” 王安石显得有些颓然,铺纸提笔,当着苏辙的面,洋洋洒洒地写了一封给皇上的奏折。 苏辙看到王安石在给皇上的奏折里,竟然用了质问的语气,“岂有盛世杀才士乎?” 敢这样质问皇帝的,也只有这个拗相公了。 苏辙并没有去找王诜。 当初给他传信,让他去通知苏轼隐藏起来的,便是驸马爷王诜从宫中把消息泄露出来的。 王诜根本没有等到苏轼招供,早就在京城替苏轼活动。 他先是让妻子蜀国大公主,前往宫中去找太后,太皇太后。 事实上,蜀国大公主也对苏轼十分崇拜,并不用王诜恳求,她自己也乐意去替苏轼奔走。 赵顼对他的妹妹宠爱,本来就已经好上了天。 蜀国大公主,并没有按照王诜的意思,先去求太后,太皇太后。 她直接就跑到皇帝哥哥那儿去。 “哥,你是不是把苏大学士抓起来了,他究竟犯了你的哪一条天条。” 赵顼那个时候,正忙着处理他的奏章。 朝中有好些人,都纷纷上奏,替苏轼求情,他那个时候,正在气头上。 在他的心里,这阻挠变法,那就是大罪,一个国家,要励精图治,作为皇帝,就得要意志坚决。 庆历年间,但凡皇上能够不顾一切地支持变法,也不至于会被那些保守的势力所干扰。 如今,好不容易抓到一个典型,一个肆意攻击变法的,却是有那么多人出面保。 朝中的老臣,也都纷纷上奏。 甚至,连那个力主变法的王安石,都站出来,要护住苏轼。 从来后宫不允许干政,现在倒好,连嫁出门的妹妹,也跑回来,要保苏轼。 “公主,你肯定是听了王诜的怂恿,这才来找朕的,对不?”赵顼看到妹妹,本来是特别高兴,听到质问,却心中极不舒服。 “皇兄,你可知道,父皇当年,可是醉心于苏学士的诗文。至死都想见上苏学士一面,你倒好,直接就给抓起来了。” “你就不怕天下的文人骂你!你难道就没有看过,苏学士写出的那些绝妙的诗文?陛下啊,我想去狱中看看苏学士,你能否恩准呢?” 赵顼说上一句,他那个知书达礼的妹妹,居然会蛮横地吵上一阵子。 他知道,眼前这个宝安公主,那可是从小就酷爱古文,特别醉心于诗文,因而才对那个诗画双绝的王诜,痴迷成那个样子。 谁叫他们有个视诗如命,东封西祀时,还自己出过诗集的祖父呢。 “朕,朕也喜欢苏学士的诗文。甚至,朕比你还喜欢。”赵顼的脸上,居然透出几分得意。 “那你就怕天下的读书人戳你的脊梁骨?哥,你就饶了苏学士吧,他也就写错几个字,就犯了你的天条,那天下人,还敢写字吗?” “公主,这是写错几个字的事吗?那苏轼,真是无法无天,居然敢公然挑衅朕,完全和朕对着干,朕要不让他吃点苦头,这新法,还能够延续吗?” 赵顼又说起了他的新法。 当时,王安石已经被罢了相,说来也是奇怪,罢相之后,天下果真有了雨水。 就连赵顼本人,都觉得,是不是自己执意变法,触了天威。 可如果不变法,大宋朝会是积重难返。 公主没有想到,赵顼居然把他的怨怒之情表述出来的时候,一口血却是喷在了桌上的奏章上。 “哥,哥啊,你,你怎么了?”蜀国大公主吓坏了,她跑过去,一把扶住赵顼。 公主顿时觉得,自己这是闯下了大祸了。 公主哭着,大声地喊道,“传太医,快,传太医。” 公主把赵顼扶着,躺到了后面的龙榻上。 “宝安,过来,朕没事的,你不要害怕。你看看,朕是不是特别的失败啊。先帝把江山交到了朕的手上,朕本想着革除弊政,富国强兵,平定西夏,然后一统天下。可是,朕,朕受到多大的阻力。” “你看,朝野上下,有多少人,阻挠朕的变法。可事实上,经过这些年的变法,咱大宋府库充盈了,就现在的府库,即便三五年不收,那也足足可以供二十年的财政供养。” “朕就是不明白,为啥,那么多人反对?朝堂之上,朕的大臣们,都在替他们自己打着算盘,王安石陪着朕变法,他得到了啥?他才是一门心思,忠于我大宋的良臣啊。朕却是把他逐出了朝堂!” 说到此处,赵顼不禁痛哭起来。 他特别清楚,如果朝中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替苏轼开脱,那是站在了保守派的立场之上。 而妹妹,宝安公主,蜀国大公主,却是纯粹从惜才的角度,希望他能够对苏学士,网开一面。 “哥,宝安不该来求你。宝安更不该激你。可是,天下可以没有宝安,却不能没有苏学士啊。” 第326章 王安石一言救苏轼 赵顼看到自己身边那么些亲信的人,也都站出来替苏轼求情。 特别是,他看到了已经被罢了相的王安石,居然从江宁一带,给他送来了奏折。 “岂有盛世而杀才士乎?” 这几个字,极其刺眼地出现在了赵顼面前。 他太了解王安石了,如果说他赵顼在做任何事的时候,都特别执着,那王安石简直就是执拗至极。 他知道,如果自己不答应王安石,那个拗相公,会一直纠缠不休的。 况且,苏轼也就是在诗文里面,发了发牢骚,在实质上,也没有做出多少强烈反对新法的事情来。 经过朝野无数人的努力,甚至,太后与太皇太后出了面,苏轼被赵顼赦免了。 苏轼本来已经完全绝望了。 他被关在那黑漆漆的御史台监狱之中,终日难以见到阳光,只等着某一天,被带出去行刑。 惊喜来得太突然了。 当那牢门被打开,他身上的枷锁被砸开的时候,他还以为,自己这是要被押赴刑场。 “恭喜苏大人,你现在自由了啊。” “啥,自由,陛下还能让我活着,我,我可是把啥都承认了啊。” “苏大人,你能够重获自由,你可得感激一个人啊,是他从你入狱,就一直坚持不懈地在恳请陛下宽恕你。” “是我弟弟阿辙,对不,当初劝我逃离的,就是他。要不,就是王诜,那小子幸运啊,娶了个公主,当了驸马,说话应该好使。” 此时,苏轼从那个来颁旨的官员手里,接过了大猪肘子。 关在监牢里面,他那享受惯了美食的肠胃,早就生锈了。 他也不管雅不雅观,当着人的面,一边大口地吃着肉,一边兴致勃勃地聊着。 “看来,苏大人怎么也猜不出来,这救你一命之人是谁?” 那官员正想说出来,苏轼赶紧说道,“别忙,让我猜猜。” 苏轼把他的好友,在京的,在外地的,都说了一遍。 “苏大人,你想想,在朝中,有哪一位会盯着一件事儿,即便是天打雷劈都不会放松的?” 那官员只差给苏轼点名拗相公王安石了。 “啥?不会吧,老兄,我苏轼拼了命地骂那王安石,我攻击他的青苗法,骂他的募役法,把他的方田均税法说得一钱不值。只怕他杀了我的心都有了吧,你说,王安石会饶我。” 王安石会出手相助。 苏轼打死都不会相信,与那个官员一起来的宫中太监,却是对苏轼说道,“苏大人,陛下在看王相奏折的时候,老奴正好就在旁边。” 出了监牢,苏轼看到了弟弟苏辙站在一顶轿子旁边。 兄弟俩抱头而哭,那是喜极而泣。 “阿辙啊,我这回都感觉到,咱兄弟俩,只怕是今生无法相见了。” “哥,咱可得好好感谢感谢王相啊,你呀,你是拼死骂王相的变法,可王相呢,人家可是拼死救你啊。” 从监牢里出来,这已经是第三个人说起,是王安石救了他苏轼。 苏轼有些惊讶地问道,“阿辙,你何出此言?” 苏辙便把自己如何去恳请那已经罢相的王安石,王安石又是如何当着自己的面,洋洋洒洒写出替他苏轼求情的奏章。 “哥,王相那是冒死向陛下质问,说岂有盛世而杀才士乎?陛下若非看了王相的奏折,怎么可能放你出来啊。” 苏轼激动不已,跪在地上,朝着朝堂的方向,“陛下,皇恩浩荡啊。王兄,你这救命之恩,苏轼没齿难忘啊。” 苏轼被贬到黄州当团练副使,经过此诗案后,他对于权力,政治,已经不那么热衷了。 从赵顼的内心来说,他并不愿意把王安石罢免出朝堂。 王安石变法带来的好处,那是显而易见的。 赵顼比起王安石还要执拗。 朝堂上,反对新法的人,呼声越来越高。 赵顼心一横,绝不惯着那帮保守的朝臣,对于那些要阻挠变法的,他毫不手软。 以前,那帮人不是想着法子,指责变法革新的王安石一派吗?现在,赵顼亲自主持变法,谁站出来反对,轻则贬到偏僻之地去当官,重则直接身首移位。 以前,保守的,新党,相互之间总是会进行弹劾。现在,朝堂之上,也就皇帝一人做主。 谏官们出于各种利益,倒也有时会站出来,冒死直谏,说皇帝的某些政令有失偏颇。 赵顼耐着性子,听着那些谏言,提建议可以,直陈弊病可以,但是,这最终赵顼还是我行我素,根本就不听那些。 首先,继续推行对官吏的治理。 裁撤了大量的冗官。对于那些职权相近的部门,直接进行了合并。 从上到下,清理那些挂有虚名,却毫无正事可办的官员,一律清退。 赵顼还在中央设立了中书,门下,尚书三个机构,主管政事。 中书省,主管着颁行皇帝的诏令,决定官吏的任免,批复官员的奏议。 门下省主管对中书省的事务进行审理。 尚书设有宰相,下设六部。 经过这一番重新布署,皇帝的权力更加集中,更重要的是,朝中的政令更加畅通,破除了以前,职能不清,互相扯皮推诿。 赵顼重新界定的官员的薪资。 所有的官员,都按照所做出的贡献,定下官阶,以官阶来确定自己所领取的俸禄。 那些坐享其成的,领着空饷的,全都被清除掉了。 皇帝对官员的管理,更加科学。 赵顼对大宋进行一番改革的时候,大辽国境内的女真族,却是逐渐地强大起来。 那些已经纳入到辽国制下的,被称做是熟女真,再往北居于山林之中,以骑射为主便是生女真。 女真族生活在长白山,黑龙江一带地方,条件极其艰难,一年之中,有很长的时间,都处于严寒。 辽国建立之前,那一带地方属于渤海国,大辽国建立后,靠近辽国的女真,加入了辽藉。 生女真,长年呆在苦寒的山林,部族受到辽的侵扰与残酷的压榨,日子过得极其艰难。 他们要把长白山上最好的人参,鹿茸与貂皮,上贡给辽国贵族们享用。 在那严寒的山林中,活跃着一种空中之神鹰,便是大辽国皇室最宠爱的玩物,海东青。 在英勇无比的生女真中,有能够搏杀老虎,豹子,能够徒手与黑熊玩命的,但要征服海东青,却是相当的困难。 大辽国历代帝王,最喜欢的便是狩猎,肩膀上若是能够站立着一只海东青,那便是无上的尊贵。 第327章 耶律乙辛 生女真的完颜部族,逐渐的强大起来。 到了完颜乌古乃的时候,开始了他的征服计划,很快,就把白山、耶悔、统门、耶懒和土骨论五个部族,纳入到了自己的麾下。 当完颜部开始逐渐强大起来的时候,辽国在辽道宗时,逐渐地走向了衰落。 辽道宗耶律洪基虽为大辽国皇帝,却成天痴迷于佛教,在国内,大修寺庙,供奉了不少的僧尼。 辽道宗还特别喜欢汉人文化,写了不少的诗歌,甚至还与臣子,成为了诗书方面的朋友。 辽道宗爱好极其丰富,琴棋书画,无不精熟,尽管他的父皇耶律宗真,费了很多心思,请了不少优秀的人物来指点他,他却是对于治国,提不上兴趣。 一个强大的王朝,能够出现昏庸的帝王,身边自然就免不了有些奸臣,想着法子,把国家弄得七零八落的。 眼瞅着辽道宗时常不干正事,他的皇太叔耶律重元,重元之子耶律涅鲁古,看着就替他着急啊。 尽管耶律重元并不想当皇帝,可他的儿子涅鲁古,却在他的耳边,极力地鼓吹。 于是,在大辽国就爆发了重元之乱。 在关键的时刻,耶律洪基居然猛醒,以雷霆之势,将耶律重元和所有的叛党,全部歼灭了。 也就在平定耶律重元之乱后,辽国的国势,便开始走向了衰落。 自从平定了皇叔之乱,耶律洪基便更加追求享乐。 在身边的大臣耶律乙辛的带动下,他迷恋上了赌博。 这说来也是奇葩,天下都是他耶律洪基的,这还跟人赌博个啥?可那掷骰子的确有着特别大的诱惑,一旦沉迷,根本就拉不回来。 耶律洪基甚至把赌桌摆到了朝堂之上。 朝中有大臣,屡屡向他进谏,希望帝王可以重新打理朝政。 可这耶律洪基哪里听得进去,他是一边与耶律乙辛等人,打着牌,一边听着大臣们议政。 他乐此不疲,甚至,还以自己可以一心二用而得意。有时候,打得高兴了,朝中的大臣的人选,完全可以凭着打一把牌,掷一下骰子来决定。 那啥意思,朝政交给天意吧,中了骰子,那自然是天选之人了。 更荒唐的是,什么本事没有,只要会打牌,有一定的赌技,只要能够玩得让耶律洪基高兴了,那就可以坐享高官厚禄。 这就有点像后面要说起的高俅,皇帝喜欢蹴踘,他有一身的好球技,那就可以成为皇帝身边的重臣了。 那耶律乙辛便成为了耶律洪基身边最宠信的大臣,也是辽道宗时期最大的奸臣。 自耶律洪基平定了重元之乱后,就将兵权交到了儿子耶律浚的手里。耶律乙辛担心耶律浚继位后,会严重的影响到自己的地位,必须想尽办法,除掉皇太子耶律浚。 在当时,耶律浚的庇护神,便是他的亲娘萧观音。 萧观音呢,是萧惠的女儿,堪称大辽国绝无仅有的大美女,从小便琴棋书画精熟,一手琵琶,更是弹得当世无双。 耶律洪基对萧观音,也是十分宠爱,两人感情一直都好得如胶似漆。 耶律洪基继位后,时常骑着他那匹飞电的绝世宝马,让萧观音坐在他的前面,两人在大草原上,纵横驰骋,与一众大臣,狩猎狂奔。 在所有人的眼里,这两人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双,是极其甜蜜的一对神仙眷侣。 萧观音曾经专门为她的爱人耶律洪基,写下了在草原上纵横时的英雄诗篇。 但后来,耶律洪基,成天沉迷于狩猎,不理朝政,萧观音便屡屡相劝。 而且,写下了一些关注民间疾苦的诗篇。 耶律乙辛时刻都想着要构陷萧观音,便花重金去买通萧观音身边的婢女。 让那婢女替自己在萧观音的身边,捕风捉影,那婢女却恰好与萧观音有着私怨,恨不得添油加醋,置萧观音于死地。 耶律乙辛不知道从哪儿请来了一位填词的高手,写了一首看起来极为清丽,若是仔细从歪处解读,却可听出字字低俗不堪。 诗文这东西,仁者见仁,智者见智。高尚的人,真不容易从那坏处去想。 那耶律乙辛把那首十香词,让那婢女拿到宫中,做出特别谦恭的样子,向萧观音请教。 萧观音哪里知道这其中的奸诈,她所看到的,全是美好。一个冰清玉洁的人,根本就不会从坏处去想的。 那婢女极力地鼓吹,说自己极其仰慕萧观音的字,想要把这一首清丽之作,求萧观音能够赐写出来,她既可以时时瞻仰皇后墨宝,又可以时时吟诵,品味诗词的妙处。 萧观音本来并不愿给人写什么字画。 那婢女厚着脸皮,恭维,吹捧,再加上,死皮赖脸,她着实是拗不过,便静下心来,一气呵成,给她写下了那道艳词。 婢女还恳请皇后留下印鉴,写下落款。 萧观音哪里知是计,真在上面,写下了自己的芳名,还把自己的印鉴拿出来,盖在上面。 婢女又向耶律乙辛说出了萧观音与宫中伶官赵惟一眉目传情之事。 那耶律乙辛顿时感觉到嗅到了味儿了,大赏了婢女。 婢女便把原委说出来,说是自秋山围猎之后,萧观音便写下了回心院词十首。 那些词,表达了老百姓的疾苦,写得哀怨而缠绵。 宫中好几位伶官,都没有能够弹出那韵味来,偏偏赵惟一弹唱起来,入情入境。 因而,萧观音便多次将其召入宫中弹奏。 耶律乙辛便要那婢女,搜集萧观音写的诗文。 婢女得了好处,再加上,她也极力想要扳倒萧观音,因而,不遗余力地去抄写,凡是能够找到的,她都逐一誊写下来。 耶律乙辛自己没有读过多少书,却为了搞到罪证,身边罗织了很多烂文人,让他们去那些诗文中,寻找所谓的罪证。 终于,眼尖的张孝杰,从那些诗文中看到了这样一首:“宫中只数赵家妆,败雨残云误汉王。惟有知情一片月,曾窥飞燕入昭阳。” 事实上,这怀古之作,萧观音不过是想借着为赵飞燕鸣不平,表达自己在秋山狩猎后,遭到皇上冷落的孤寂。 只有天上的明月,清楚地知道,飞燕是如何被汉王打入昭阳冷宫。世人却无限的诟病飞燕,飞燕之冤,也只有遭受冷淡的萧观音能够理解了。 第328章 大辽国后宫最大冤案 张孝杰从那首怀古诗里,没有读到萧观音的苦闷,却是从中找到了赵惟一三个字。 他当即从那首诗里,把这三个字,用笔圈了出来。 “铁证,这简直就是一份铁证啊。” 耶律乙辛如获至宝,拍着张孝杰的肩膀,“兄弟啊,你这是帮了我大忙了。咱别的啥也不用看了,就这几个字,足足可以成就大事了。” 耶律乙辛拿着从婢女那儿得来的十香词。 又有这一首,潜藏着赵惟一三个字的绝佳罪证。 他很是得意地找到了耶律洪基。 耶律洪基当时正好与新近宠信的妃子一道,狩猎困倦了,在行营中饮酒歇息。 耶律乙辛双手献上那首十香词,有着萧观音的亲笔落款,加上印鉴的卷轴。 “陛下,微臣弹劾当今皇后,写出如此低俗字画来,已经不配母仪天下。” 耶律乙辛那时候,已经贵为宰相,他的弹劾,在皇帝面前,很具有分量。 耶律洪基拿着那十香词,从头至尾看了,笑着说道,“爱卿,这也就是一首很普通平常的诗词,你咋就说低俗了呢。” 耶律乙辛便把那张孝杰叫来,张孝杰这才用那粗俗的话,把诗词之中,隐含着的意思,逐一地解读出来。 听得那坐在旁边的新宠妃子,都一脸涨得通红,耶律洪基更是气得肺都快要炸了。 “起驾回宫!”耶律洪基站起来,他只差把佩剑拔出来,如果此时萧观音就在他的旁边,他肯定会毫不犹豫地一剑杀了心爱的萧观音。 偏偏这时候,耶律乙辛还得加点料,便把那首张孝杰找出来的诗,双手递到耶律洪基的手里。 “陛下,以前听闻宫中流出皇后与那伶官赵惟一的丑事,打死我们也不敢相信,陛下且看,这诗,你还熟悉吗?” 耶律洪基接过那诗。 毕竟,耶律洪基也是琴棋书画全都喜欢,而且,还对音律格外有喜好。 尽管那一次秋山围猎后,很少去看皇后,却偶尔还是要去与她谈谈音律,说说诗文的。 那首怀古,本来就是借着为赵飞燕鸣不平,而表达出皇上对她的冷遇,自然会到皇上的手里。 当时,耶律洪基还装腔作势的,对萧观音表白了一番,说什么,他决不会负萧观音的,也只有汉成帝那种寡情薄义的男人,才会丢下自己的至爱。 他耶律洪基,一旦相爱,则终生不弃。 当时,萧观音也只有淡然地苦笑。 耶律洪基,只觉得那诗写得情景交融,表述得相当的含蓄优美,却哪里会想到,在那些字当中,还暗含玄机。 那个新近宠信的妃子,见此情景,却是在一旁说道,“陛下,臣妾在后宫,也曾听闻,说那赵惟一,倒是有几分才情,整个宫中,也就他能够明白皇后的意思,弹唱起来,最是动情。” 那妃子不说还好,此时,耶律洪基简直是一头暴怒中的狮子,怒吼起来,“贱人,朕待你甚厚,你竟敢背弃于朕。” 耶律洪基回京,下的第一道旨意,便是将萧观音抓起来,打入了天牢。 与此同时,赵惟一也被抓了起来。 “陛下,此等奸恶之人,必须凌迟,方能解心头之恨。”耶律乙辛火上浇油地说着。 此事,耶律洪基直接交给了耶律乙辛去办理,“乙辛,你听好了,不能便宜了那祸乱宫闱的逆贼,必须审,要让他死得明明白白。” 干这种事,根本不需要皇上交代,耶律乙辛有多坏,那是坏得他自己都会害怕。 在那大狱之中,能够用到的各种刑具,自然会在赵惟一和萧观音的身上,逐一地用上无数回。 萧观音本来就是清白的,皇上将她下了大狱,她根本就不知道为啥。 耶律乙辛这个狗贼,直接摆出了他所搜集到所谓的证据,然后,就不分青红皂白,直打得萧观音痛哭哀嚎。 然而,萧观音却是抵死不认罪。 倒是那伶官赵惟一,所用的刑罚明显比起萧观音的重上十倍不止。 赵惟一被打得几次昏死过去,最后,在奄奄一息的时候,被耶律乙辛的人抓着手指头,在他们编撰出来的所谓供状上,按下了手印。 耶律洪基赐萧观音麻绳自尽。 得知了萧观音死讯,耶律洪基还不解恨,让人把萧观音的尸首,用草席裹着,扔在城门外,任由着那些恶棍凌辱。 为了羞辱萧家,他居然将萧观音的尸首,让人送回到萧家。 耶律洪基自以为很是解恨的时候,在另一处,耶律乙辛却是与他的那些狐朋狗友们,摆起了庆功宴。 “孝杰啊,这一回咱们能够扳倒萧观音,你居功甚伟,这以后,我耶律乙辛有肉吃,肯定少不了给你一口汤喝。” 耶律乙辛对张孝杰大加赞赏,顺手递给了张孝杰一个物件。“凭此,你完全可以后世无忧了。” 张孝杰却是说道,“宰相大人抬爱了,作为一个读书人,能够为陛下分忧,那是我的荣幸。” “哎,若不是我等良臣替陛下打探,陛下只怕会让那低贱的女人,坑了一辈子哟。” 那耶律乙辛,明明是昧着良心,坑害了贤德的皇后,却还在那儿替自己辩白。 “接下来,咱们可得要想个法子,把耶律浚那小子给处理掉,此人不除,咱们可没有好日子。” 耶律乙辛喝了一口酒,云淡风轻地说道。 “宰相大人,事到如今,耶律浚失了皇后的保护,咱们要想弄他,随便想个法子,只要让他下了狱,那想弄死他,也就易如反掌了。” 耶律乙辛身边的诗书人说道。 耶律浚痛失母后,而且,母后还是死得那样光彩。 在得知母后被俘的消息后,耶律浚屡屡找到了父皇,恳请父皇开恩,宽恕母后。 他是何等聪明,一边替母亲求情,一边四处寻找耶律乙辛陷害母亲的证据。 耶律乙辛暗中知道,皇太子在寻找他的证据,自然是又急又怕,必须早一点把皇太子弄进监牢里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耶律乙辛不失时机地挑拨着皇太子与耶律洪基的关系。 在耶律浚面前,说皇上残害他的母亲,杀母之仇,那是何等的痛彻心肺。 又在皇帝面前,说起耶律浚图谋不轨,因为陛下杀了他的母亲,现在都快要变成个疯子了,见着谁,都会乱咬一气。 甚至,耶律乙辛,还编造出耶律浚去派人去刺杀他的假戏来。 第329章 陷害耶律浚 耶律洪基最热衷的,便是去围猎。 他只有在围猎的时候,纵马奔驰,撒出肩膀上的海东青去抓取猎物的时候,他才会感觉到,自己是草原之王。 他用疯狂的围猎,去寻找着英雄的感觉。 偏偏在这样的时候,耶律乙辛会对他的狩猎的能耐,吹上天。 皇后萧观音被赐死后,后宫岂可一日无主。 耶律乙辛便在耶律洪基面前,鼓吹他的同伙萧霞抹的妹妹,如何的貌美,如何的贤良。 萧霞抹本来就是耶律洪基的女婿,从辈分上来说,萧霞抹的妹妹,那也应该比起他耶律洪基晚一辈。 既然对自己那么好的耶律乙辛,说起萧霞抹的妹妹不错,耶律洪基也就不管那辈分了。 萧霞抹的妹妹入了宫,这萧霞抹呢,身份便有些尴尬了,既是皇上的驸马,又是皇上的国舅。 作为耶律洪基来说,反正又不是昏庸一回。 耶律乙辛一伙人,犯下滔天罪行。 朝中忠直之士,皆受到了耶律乙辛等人的陷害,而被逐出了朝堂。 成天害人的人,终究还是会有人盯上。 辽国勇士萧忽古,预谋了躲在一座桥下,趁着耶律乙辛从桥上经过时,突然冲出杀掉他。 哪曾想到,那天躲在桥下,却遇上大雨,桥被冲毁,只得离开那桥。 由于暴雨的原因,原本耶律乙辛要从那桥经过,并没有出行。 萧岩寿向耶律洪耶律洪基上奏,说起耶律乙辛的种种恶行,桩桩件件,都说得有理有据的。 耶律洪基自从赐死了萧观音后,每每想起与萧观音的相处,似乎隐隐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现在,得知耶律乙辛做出那么多不是人的事来,便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信馋言,误杀了心爱的女人。 耶律洪基把耶律乙辛外放到中京。 耶律乙辛,见人就哭,说他对皇上忠心耿耿,遭到了奸人所害,迟早有一天,皇上知道了他的一番苦心,会把他再调回京去的。 耶律乙辛的死党萧霞抹,更是多方为耶律乙辛奔走,说起耶律乙辛是被人陷害。 尽管朝中很多人反对,耶律洪基最终还是把耶律乙辛从中京调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依然让他做了北院枢密使。 重返京城的耶律乙辛,凭着他的巧舌如簧,再一次得到了耶律洪基的信任,这一回,他预感到,如果不加紧时间谋害耶律浚,只怕上天不会给他太多的机会了。 耶律乙辛,连夜召萧得里特谋划构陷太子,既要污陷,那就得要有人做各种伪证。 萧十三很快就想出了法子,那个耶律撒剌不是一直都和耶律乙辛做对吗,咱就说,他谋立太子耶律浚。 于是,耶律乙辛便安排耶律查剌去诬告耶律撒剌,说耶律撒剌串通一帮朝中大臣,准备把太子耶律浚立为新帝。 耶律洪基初听说此事,极其生气,自从皇后萧观音出了那一档子事,他对谁都怀疑。 特别是对皇子耶律浚,他时常梦里惊醒,都见到耶律浚拿着剑,站在自己的床头,想要杀掉他。 耶律洪基下令,将耶律撒剌抓起来审讯,耶律撒剌自从弹劾耶律乙辛后,就被贬到外地。 不管怎样审,耶律撒剌抵死都不承认。 耶律乙辛的人,根本就找不到任何有力的证据,这事情也就没法定论。 耶律乙辛便又让萧讹都斡晋见道宗。 萧讹都斡做出一副极坦诚的样子,带着万分的懊悔说:“耶律查剌以前告发耶撒剌等事都确实无误,臣也参与了谋划,本来要杀乙辛等。而谋立新帝。臣等如不坦白承认,恐怕真相大白以后牵连获罪。” 这一回,萧讹都斡的一番表演,做得天衣无缝,耶律洪基便相信了。 耶律洪基责令耶律乙辛,将相关的人全都抓起来审讯。 在那些人当中,都是耶律乙辛自己的人,耶律乙辛完全能够威慑到他们的家人。 那些人也清楚,不管认不认,反正都会没法活着,为了家人免于被害,他们只得全都认罪伏诛。 耶律洪基无比震怒,命令诛杀撒剌及查剌等人。 耶律乙辛恐怕道宗日后生疑,拉众人当堂审问,证人戴着重枷,绳索捆着他们的脖颈,以致不能出气,人人难以忍受其残暴,惟求赶快一死。 经过这一番努力,耶律乙辛成功地激怒了耶律洪基,耶律洪基下令,将耶律浚擒获,交由耶律燕哥审理。 朝中大臣纷纷站出来,替太子说情。 “陛下,太子可是你现在唯一的皇子了啊,再说,这皇位,迟早也是要交到他的手上的,他怎么可能这么急着登基呢。” “陛下,为大辽的基业,不能把贤明的皇太子置于奸人之手啊。” 尽管那么多人出面相保,耶律洪基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他啥也听不进去。 耶律浚被擒获之后,交由耶律燕哥审理。 耶律浚大呼冤枉。 他极力地解释,把自己的冤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然而,他根本不知道,那个耶律燕哥,本来就是耶律乙辛的人,审与不审,那都是一回事。 他还梦想着,耶律燕哥会替他伸冤,可是,人家早就替他准备好了证词。 那负责这场冤狱的,直接把耶律浚的手指头,按在上面,就算是耶律浚对自己的犯下的罪行,供认不讳了。 耶律浚恳请耶律燕哥,说自己想要见见父皇。 “见啥见,你以为,你还是皇太子啊。耶律浚,你可得弄清楚,你现在,是阶下囚。” “陛下哪有工夫见你,他现在,正驰骋于草原之上,与乙辛丞相逐鹿猎豹,哈哈哈。” 很快,那一份盖有耶律浚指印的证词,交到了耶律洪基的手里,耶律洪基气急败坏,直接下令,将耶律浚贬为庶人。 “将那逆子,押赴上京!” 耶律浚被人从牢狱中提出来,押上了囚车。 “我何罪之有啊。我何罪之有?凭什么,我会受到这样的待遇。” 京城里的百姓,远远地看到耶律浚被押上囚车,都暗自落泪。 太子管事以来,各处的百姓,都深受其好处。 “大辽朝,难得出一个明白人,结果,竟然被下了狱。” 有人小声地说着。 那萧十三看到耶律浚磨磨蹭蹭的,便在耶律浚的后背上踢上一脚,“逆贼,磨蹭个啥,误了去上京的时辰,你那小命不想要了。” 第330章 废太子遇刺 耶律乙辛很快派出萧撒鲁古和萧撒八,前往上京,谋杀耶律浚。 萧撒鲁古和萧撒八,两人皆是大辽国的一等一的高手。 萧忽古得知皇太子被送往上京,他顿时感觉到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那耶律乙辛,坑害了萧观音,现在,又陷害太子,太子一旦离开了皇上的视线,那可就更加危险了。 萧忽古暗中前往了上京城里,寻到关押太子的处所,便在那附近隐藏起来。想要护佑皇太子。 萧忽古不分昼夜坚守在那隐秘之处,不久,他就看到了从京城来的萧撒鲁古和萧撒八。 几乎不用想,他就知道,那两个人的来意。 萧忽古不顾一切地冲出来,与那两个顶尖高手拼命。 “尔等叛逆,竟然敢谋刺太子殿下,太子何等贤明,尔等也下得去手。” 萧忽古厉声质问。 萧撒八笑着说道,“忽古,闪开,别误了我等大事,我等受皇命前来诛杀逆贼。” “受皇命,只怕是受那耶律乙辛狗贼之命吧。尔等谋刺储君,就不怕遭来灭九族之祸。” “忽古,何来储君,耶律浚,早就被陛下废为庶人。真不知道你哪根筋出了问题,为一个废太子,值得你拼命吗。” 萧撒鲁古嘲笑着萧忽古。 转眼之间,三人已经过了数十招。 萧忽古若是与他二人,单打独斗,不见得会输,但现在,两个一等高手,夹攻于自己。 萧忽古已经有多处挂彩。 “忽古,你我没有矛盾,这个时候闪开,我等还可以饶你不死。” “我萧撒八说话说话,现在闪开,我只需割下你的舌头,砍下你的双手。你还可以活命。” 萧忽古坚定地说道,“我呸,两个走狗。今儿,你们想要见到太子殿下,除非踏着我的尸骨过去。” 萧忽古一剑刺穿了萧撒鲁古的胸膛,那鲜血喷洒出来。 也就在那个时候,萧撒八趁势杀了萧忽古。 转眼之间,萧撒八闯入到耶律浚的囚室,出来对奄奄一息的萧撒鲁古和萧忽古说道,“二位放心吧,太子殿下病故了。哈哈哈。” 萧忽古带着最痛苦的遗憾,合上了眼睛,而那个萧撒鲁古,却是得意地说道,“魏王啊,不才虽死,却是帮你完成了兴复大辽之大业啊。” 兴复大辽,凭着那耶律乙辛,他像是那种兴复大辽的人么。 耶律浚的死讯传到了京城。 耶律洪基心里那个难受啊,毕竟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而且,自从做上太子之后,有很多事,也办得比他还利索啊。 辛辛苦苦地培养出来的储君,本来只不过是给他一个教训,到时候,一纸诏令,又从上京弄回到自己身边来。 现在,却是说没了就没了。 耶律洪基问上京的留守官萧挞得,这好好的耶律浚,怎么交到他那儿,就没了呢。 萧挞得只能够说,耶律浚是得了病,医治无效,就死了。 朝中有人提出,要皇上去见太子最后一面。 耶律乙辛也建议,劝皇上好歹看看太子殿下,他心中有底,耶律浚死在高手萧撒八的手里,即便神仙去查看,那也是患病而亡的。 耶律洪基下旨,将耶律浚安葬在龙门山,又下旨,说要召见耶律浚的妃子,并要求把耶律浚的儿子耶律延禧送到自己身边来。 耶律乙辛怕事情败露,赶紧命人杀了耶律浚的妃子萧骨浴。 耶律洪基问起耶律浚的妃子,耶律延禧的母妃,结果,被乙辛的人告知,说太子殿下驾崩,太子妃思念夫君心切,绝食而亡了。 看到皇上为儿子,儿媳之死,痛苦不堪,耶律乙辛便在一旁好言相劝。 “陛下,太子殿下没了,陛下可以立下新的太子。咱大辽国,依然是后继有人啊。” 那个时候,耶律洪基才有些夹杂不清地念叨着,“皇儿没了,朕的皇儿没了,咱这大辽江山,交给谁啊。” 耶律乙辛说道,“陛下,宗室之中,多有才俊啊。依微臣所见,耶律和鲁斡之子,耶律淳饱读诗书,知人善任,胸有大才,堪此大用啊。” 耶律洪基显得特别沮丧。 他看着自己身边的小孙儿耶律延禧,“罢了,暂不立太子吧。等朕缓缓。” 原本可以顺理成章地把皇位传到自己的儿子耶律浚的手里,经过多年的培养,耶律浚应该比起他耶律洪基还要贤明。 耶律乙辛也不催得急,只是,他已经在暗暗做些准备,给那个耶律淳做工作,劝他出来做皇太子。 然后,想着法子在辽道宗面前,吹嘘耶律淳的好,为了这大辽国的江山社稷,最好是把耶律淳立为太子。 耶律乙辛害死了皇后萧观音,又把自己同伙的女儿送入宫中,做为了皇后。 而耶律乙辛本人,也更加受到耶律洪基的信任,成为了权倾朝野,甚至有些时候,说话比皇帝耶律洪基还要好使。 辽主的昏庸,朝政的腐败,这就为北方的生女真完颜部的势力扩张,提供了条件。 女真人回到部族,他们就是极其普通的百姓,一旦有事,立马就可以组建起自己的军队。 一直以来,在女真内部,盛行着猛安谋克的制度。谋克也就是所谓的百夫长,每三百人形成一个谋克。 猛安就要大得多,一个猛安就是三千人,部族的头领可就是千夫长了。 首领发起集结令,随着那号角声响起,所有的能够参战的子民,全都会汇集起来,骑上自己战马,带上自己的干粮,拿起自己的武器,那就可以直接开赴战场。 可以想见,这些人,成天在山林之中,苦寒之地,在冰天雪地里磨练过,与狼虫虎豹拼过命,在战斗中,和那些已经懈怠于作战的兵们相比,那简直是强得多。 生女真的军队,可以说一以当十,甚至一以当百,作战极其勇猛。 完颜部从完颜石鲁开始,到完颜乌古乃收纳了五个部族之后,势力还在不断地扩大。 辽国依然对女真各部族,拥有着绝对的控制权,他们随时都会率军进入到女真人生活的区域,掠夺,抢劫,甚至会残杀女真。 完颜乌古乃在征服各部族中,遇上了一个强劲的对手,那人是孩懒水乌林答部的石显。 终于等来了一个机会,辽人到女真境内,追逐一个逃亡过来的辽人,平常,石显会卑躬屈膝地配合,偏偏这一回,他坚决不答应。 石显与辽人之间产生嫌隙之时,完颜乌古乃趁机投靠了辽国。 第331章 皇恩浩荡 宋夏之间的关系,随着永乐城之败,赵顼已经对平定西夏丧失了信心。 在永乐城,痛失几十万人,赵顼已经很难再组织起一次大规模的伐灭西夏的战争。 西夏梁太后,虽然在与宋的战争中,采用坚壁清野与诱敌深入的方式,迫使种谔不得不从夏境撤军出去。 还动用了黄河冰水,在灵州城淹没了不少的宋军,致使那一次轰轰烈烈的伐西夏之战,无功而返。 宋夏战争,西夏王朝,虽然取得了战争的胜利,自身的损失,也是相当大的。 连年来的伐宋之战,征发了大量的青壮年,国内很多的良田荒芜,甚至,为了不给宋军留下任何可以养战的物资,烧毁了大量的草地。 宋夏战争所获得的利益,远不如以前大宋的岁赐来得实惠,西夏的国内经济,几乎处于崩溃的境地。 永乐城之战后不久,西夏国相梁乙埋病逝,梁太后诏令由梁乙埋之子,她的侄儿梁乙逋继任国相。 李秉常册立表妹,梁乙埋的女儿为梁皇后。 那便是小梁皇后,朝中的大权,依然掌控在梁家的手里。 小梁皇后生下了皇子李乾顺,这便给整日忧郁的李秉常带来了一些喜乐。 梁太后打着李秉常的名义,向大宋称臣纳贡。 这一回,赵顼是不得不与西夏和议了,对于西夏提出的领土问题,按照他的脾气,那是寸土必争。 可他就是想不明白,自己手握着几十万的军队,朝中又有那么多经天纬地之才,却为啥就连小小的西夏国,都无以征服。 赵顼很是苦恼,议和便议和吧。随着那些极不平等的协议签订下来,赵顼只觉得自己先灭西夏,后灭大辽国的宏愿,只怕是会付之东流了。 因而,赵顼整日郁郁寡欢,王安石离开朝堂后,他又亲自主持变法,以无比强硬的姿态,坚决地执行着。 硬撑了那么些年之后,赵顼终于越来越能够理解王安石了,别说一个拗相公,就连他这个君临天下的皇帝,为着变法,都弄得成了孤家寡人似的。 他贬过驸马,公主们对他这个当哥的,当弟的,也都极有怨言。 甚至连高太后,对他所推行的变法,也不断地横加阻挠。 更不用说,朝中一些像司马光那样的名臣,总是在他颁行了什么政令的时候,会屡屡上书直言,陈述其弊端。 赵顼在最艰难的时候,总是想到王安石。 满朝文武之中,与他的心走得最近的,便是那拗相公王安石。 时隔这么些年,也不知道,知江宁的王安石,究竟怎么样了。 赵顼想到,第一次让王安石罢相,正赶上全国大旱,百姓流离失所。 饿死病死的人,尸骨遍野。 保守派把所有的罪责,全都归于王安石的头上,现在,赵顼明白了,变法不是触怒上天,而是触及了那些保守派的利益。 王安石成了替罪羊,罢相之后,全国出现普降大雨,那是久旱必雨。即便是不罢相,那雨依然也要下的。 赵顼有些懊悔自己没有能够坚持支持王安石。 把全国大旱的罪责,加到他王安石的头上,那不公平,也没有任何道理。 赵顼又想到,第二次,又是在全国的一片反对变法的呼声中,他开始动摇了。 对于变法,王安石渐渐地心灰意冷起来。 这一回,没有等到赵顼罢相,王安石主动请求离开朝廷,离开他心心念念的新法。 作为帝王都很难硬扛下来,他现在真是无法想象,多年以来,王安石是怎样熬过来的。 “来人。”赵顼随口说道。 “陛下有何吩咐。微臣这就去办。” “朕特别想见到王安石,叫人去把王安石请来。”赵顼随口说道。 当值官赶紧走出去,安排人飞马前往江宁,把王安石请到汴京来。 前往江宁的人,骑着快马,很快就到了江宁。 江宁府已经不再是王安石了,王安石辞去了官职,选了一处叫白塘的地方归隐下来。 毕竟是朝廷来的人,很快就找到了王安石归隐之处。 来人一打听,这才知道,王安石得了重病,已经无力回到朝廷,面见圣上了。 赵顼听说王安石生了重病,立马派出了朝廷里最好的御医,前往江宁,给王安石医治。 听说赵顼要把朝廷最好的医生,派出去给王安石医治,朝中很多人都觉得不好。 皇家御医,可是一般不会出宫给人医治。不然,皇家的尊严往哪儿搁。 这万一最好的御医走了,皇室里出现了什么疾病,可怎么办。 赵顼心中想到,这一生的至交生了病,哪怕倾其所有,都要给王安石把病治好。 御医离京之前,赵顼再三叮嘱,无论如何,都要替他把王安石的病治好,需要多少钱,都可以联系江宁府,从府库里面出。 王安石做梦也没有想到,在自己垂危之时,皇上会从汴京城,给他调派来最好当世最好的御医。 王安石见到御医,哪里顾得了自己重病,直接从床上翻滚了下来,面朝着西北,皇宫所在的方向,跪伏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陛下啊,老臣何德何能,这已经离开朝堂这么些年了,陛下还如此惦记老臣啊。” 御医在一旁说道,“王大人啊,你这已经身患重病,你就好好在床上躺着吧,待我替你好好诊治诊治吧。” 王安石跪拜之后,家里的人,费了好大的劲,才把他扶起来,在床上安顿下来。 御医诊了脉,王安石家人问道,“请问先生,介甫的情况怎么样啊。” “没啥大事,王大人也就是为国事忧烦,好像还为了失去大公子,多年都无法释怀,这才伤了肝肺,经过老夫调养,应该不出数日,就能够有所好转。” 御医很有把握,王家人也都感觉到希望。 真是个拗相公啊,这都已经辞官了,归隐了,居然还忧思国家。 王安石在御医的调理下,很快就好了起来。他这一好起来,赶紧就向皇上致谢,并且说,恳请陛下同意,他所住的房子,改建成一所寺庙。 赵顼本来就无比恩宠王安石,一口答应下来,还给那寺庙御赐了一个名字,叫报宁寺。 远在江宁的王安石,根本就不知道,就皇上把御医派往江宁后不久,皇上自己病倒了。 第332章 西夏索要五地 谁也说不清楚,赵顼的病,是因为积劳成疾,还是因为忧思过度,或者是最好的御医,在他重病之时,远离了京城。 赵顼在刚过了新年,病情就加重了。 朝中大臣,都慌乱了起来,毕竟,那个时候,赵顼正值壮年,连四十都不到,不至于会病成那样啊。 王珪等人,恳请赵顼立朱氏德妃八岁的儿子赵佣为太子。 赵顼也深感自己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便答应立赵佣为太子,并赐名为赵煦。 然而,赵煦的年纪毕竟太小,朝中另一帮人,却不安于此状,便开始一番另谋立新帝的之举。 当时,蔡确与邢恕经过一番商议,觉得赵佣年纪尚幼,不适宜成为帝王。 赵顼的两个同为高太后之子的雍王和曹王,两人正当壮年,又颇具学识,比较适宜立为新帝。 邢恕得到了蔡确的授意,便开始悄悄与高太后的两个侄儿联络。 他谎称,说自己家的园子里,长有白桃花,说书上有讲,这种花,正好可以治皇上的病。 高太后的两个弟弟,一个叫高公绘,一个叫高公纪,听到还有可以治皇上疾病的好药,欣然前往。 一进邢府,两人就迫不及待地要去见那白桃花,邢恕便对他们说起,“今日请二位前来,是受了蔡相的嘱托,并非看什么白桃花,而是咱有意要与二位结交。” 那话一出,高公绘和高公纪两人都蒙了。 邢恕便说起,如今若是推举赵佣出来为帝,年纪太小,不合时宜。不如把高太后所生的两位王爷,曹王和雍王中的任何一个,立为皇帝,更有利于大宋江山的稳固。 高公纪和高公绘两人吓得面如土色。 “我等哪敢做此诛杀九族之事。” 邢恕见没法把两人拉上他们的贼船,便在外面大肆宣扬,说高太后与两个侄儿,伙同王珪,密谋另立雍王和曹王为帝。 那简直就是倒打一耙。 此计不成,邢恕和蔡确又想起一个法子。 蔡确以商议大事为由,把王珪约到了一处密室。 “王大人,如今皇上的病势越来越严重了,咱做臣子的,可得关注这江山社稷之延续啊。” 蔡确说那些话的意思,无非是想从王珪的嘴里,套出些谋逆之语来。 “蔡相,皇上乃九五之尊,又正当壮年,又有御医精心调治,会好起来的。” 王珪根本不留下任何一点把柄。 “王大人,延安郡王才八岁,实不宜执掌这大宋江山。大宋如今,哪堪折腾啊。” 蔡确又进一步引导,只要王珪妄言立储之事,那可就是大逆不道。 一旦王珪失言,隐伏在暗处的蔡京,就可以执剑斩之。 王珪却是极其沉稳地说道,“陛下自有子嗣,再说,陛下已经册立了延安郡王为皇太子,我等怎有他意啊。” 不管蔡确如何引导,王珪却硬是不上当。 邢恕和蔡确找不到口实,拿王珪没有办法,此事,最终也只有作罢。 这以后,邢恕和蔡确,干脆态度极其鲜明的拥立赵佣,他们反倒成了策立新皇赵煦的有功之臣。 不久,赵顼驾崩,赵煦继大宋大统。 赵煦大赦天下,封母亲为朱太妃,封高滔滔为太皇太后。 朝政并不是由赵煦的母亲朱太妃垂帘听政,朝政由赵煦的祖母,太皇太后高太后听政。 高太后临朝,迫不及待地把保守派的代表司马光召回到朝廷。 司马光一任宰相,立马宣布,废除新法,恢复旧制。 保守派的人,得到消息,个个都拍手称快,自王安石变法以来,他们吃尽了苦头,受尽了磨难,现在,终于迎来了翻身的机会。 高太皇太后,极其贤明,生活节俭,在朝堂上,受到了朝臣们的拥戴。 西夏得知赵顼驾崩,小皇帝赵煦继位,一面派兵袭扰大宋边境,一面派出使者,前往大宋,希望大宋把先前攻取他们的五州之地,让还给西夏。 司马光觉得,那苦寒之地,本来又没有多大的用处,倒不如把那些地赐给西夏,省得他们总是发起战事,攻取大宋的城池。 朝中很多大臣,都表示反对。 先帝费了那么大的力气,付出那么多的代价,才攻取的地盘,怎么可以拱手相让呢。 朝廷上,对于宋夏边境的问题,都各执己见,司马光把自己的认识,说给了高太皇太后,太皇太后支持司马光的做法。 于是,西夏索要的那五处地方,宋廷割让了出去。 然而,得了好处的西夏王朝,并没有像司马光所想象的那样,只要给西夏一定的利益,答应了他们的土地要求,西夏就会乖乖地守在自己的土地上,不向大宋发起领土的征战。 西夏从司马光的执政中,嗅到了大宋的软弱,先帝派王韶,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河湟之地,就让司马光的几句话,把那些土地,拱手让给了西夏。 西夏派兵围攻河州东南。 朝廷得到西北战事,西夏得陇望蜀之举,自然引起了宋廷的恐慌。 先前那些极力反对割让兰州等地的官员们,提出要给西夏教训,这才能够防止更变本加厉的攻击。 于是,高太皇太后,派出了游师雄,领兵前往回击。 游师雄从小师从张载,虽然进士出身,却是个有勇有谋的将才。 他多年在西北戍边,对西北的战况,极其了解,因而,当西夏派使者前来,索要那河湟之地时,他是极力反对,认为那是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要地。 然而,他的据理力争,却没有得到司马光的认同。 游师雄奔赴熙河前线,很快与当地刘舜卿取得了联系。 游师雄派出探马,很快侦察到吐蕃与西夏已经勾结在一起,西夏已经屯兵于天都山以东的通远寨。 刘舜卿有些担忧地对游师雄说,“游大帅,以末将之见,咱们应坚守自己的城池,不可以贸然出击。毕竟,敌况不明,敌众我寡,很容易被全体歼灭。” 游师雄看着那作战地图,对刘舜卿说道,“行军打仗,兵将不在多,而在伐谋。如今,夏军屯兵于通远寨,咱们与其等他们准备充分了,袭取我熙河之地,倒不如趁其不备,打他个措手不及。” 游师雄看着那地图,很快,他的脑子里,就形成了一套围歼夏军的方略。 第333章 姚兕有多猛 游师雄毕竟长年镇守西北,对吐蕃和西夏的战略战术都相当熟悉。 刘舜卿对于游师雄提出的闪电突袭,并不赞同,袭扰之法,比较适合像西夏和吐蕃那样的精骑。 再说,当时吐蕃与西夏勾结,兵力远在刘舜卿所部兵马之上。 游师雄慷慨说道,“刘将军,如今我部人马,如果不及时占据盖朱城。到时候,青唐吐蕃十万之众过黄河,对我形成合围,试问将军,如何破局。” 游师雄毕竟师从张载,对兵法极其精熟。 他只将用兵一说,便已经让当场的所有战将,看到了一线生机。 大家都瞬间意识到,青唐吐蕃一旦加入到战斗,必然会腹背受敌,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主动出击。 经过几天时间的软磨硬泡,游师雄甚至主动担责,“刘将军,若是此战不能取胜,我游师雄宁愿受到诛杀。” 这算是主帅给部属立下了军令状。 游师雄命姚兕为左路大军,一路北上,直逼盖朱城。 那姚兕为西北边将之中,极其勇猛的存在。 他的父亲姚宝,当年死于定川之战,他因父辈的军功,而成为右班殿直。 姚兕极其擅长射箭,力量非常人可比。 曾经有一次与夏人作战,被夏军的优势兵力所困,当时,所有的人都觉得,很难突围。 姚兕瞅准对方敌将,开弓搭箭,只用了一只箭,便射中了敌将的眉心。 敌将当场没命,敌阵群龙无首,姚兕率众杀出,以一己之力,救得众人性命。 最牛的,还是有一回,夏人围攻荔原堡。 当时敌阵之中,有一个极其凶悍的战将,连攻陷了数寨,无人可以阻挡。 “姚兕小儿,还不快出来投降。” 对方已经将他的荔原堡重重围住,兵力是他荔原堡的十倍不止。 众将都劝姚兕,应当避其锋芒。此人连拔数寨,自有一番来头。 姚兕随手抓起一把神臂弓,提着他的御赐银枪,骑上他的战马,便杀出荔原堡。 那敌将看到姚兕只身出堡,当场就打了一个激零。 他先在外面叫嚣,自然不好意思不出战,也纵马而出。 当时,姚兕距离敌阵,还有三百多步远,姚兕开弓搭箭,嗖地一声,那箭离弦而去,一箭就正中了敌将的左眼,痛得敌将嗷嗷怪叫。 姚兕手中的那柄御赐银枪,却是很有一番来头,当年赵顼听说,姚兕箭术了得,便在亲征时,将姚兕叫来一试。 结果,百发百中,赵顼一高兴,就赏赐他袍带与银枪。 对阵的敌人,以为姚兕射中了主将之后,会立即返回堡内,哪曾想,这姚兕猛起来,连他自己都害怕。 他居然只身闯入了敌阵之中,凭着他手听银枪,刺挑搠斩,就那力道,只消一挨着,就能够看见自己的脑花儿。 姚兕冲阵,无人敢敌,他看到那被射中左眼,仓皇逃遁的敌将,口中大声地叫道,“无能鼠辈,刚才不是叫你爷爷出来投降吗,爷爷来了,你往哪里逃了。” 那敌将心中暗叫遇上了灾星,姚兕冲过去,一枪从后颈窝处穿透而过,顺手斩下了那敌将的头颅,悬于他的银枪尖上,绝尘而回堡。 一时间,荔原堡内,欢呼四起。 在大家的心中,姚兕,才是他们的战神。 真不知道,那刘舜卿是怎么想的,手里有着姚兕这样的恐怖的战将,他居然还临阵惧怕。 真要把姚兕放出去,害怕,应该是对方的敌将,好不好。 游师雄又安排种谊向南进军。 种谊又是何人呢?种谔之弟,前一回,五路军伐西夏时,种谔所带领的种家军,那是杀得最欢,连克数城,一直打到了西夏的腹地。 种谊本人,在西北边将之中,那也是极其强悍的存在。 北有姚兕,南有种谊。这两人接受了游师雄下达的死命令,一个必须阻止青唐吐蕃的南进,一个又必须阻挠羌人北进。 游师雄把两个看起来根本就无法完成的任务,交托给这两位战神,那可就对了。 姚兕奉命北上,要想攻占盖朱城,必须先拿下的就是六逋宗。 六逋宗的夏军,听说姚兕率大军前来,先已经有所惊惧。 梁乙逋给守军下令,无论如何,都必须守住六逋宗,给大军渡过黄河赢得时机。 毕竟那六逋宗的夏军,也是经过长途跋涉而来,还未曾站稳脚跟,姚兕的人,就已经围城。 跟在姚兕后面的战将们,从来都是底气十足,不管对方是谁,只要他们的大将军姚兕出马,分分钟砍下对方的人头。 “宋军开始攻城了。” 六逋宗的守城夏军,根本就没来得及做好准备,姚兕就指挥着他的云梯,冲车,大型的投石机,朝着那六逋宗,就是一阵猛轰。 “将士们,这六逋宗,本来就是我大宋的。给老子夺回来。”姚兕挥舞着手中的银枪,那声音,城楼上的夏军都听得到。 夏军居高临下,射入宋军阵中的箭,如同飞蝗一般。 宋军前阵,高举着盾牌一点一点地逼近那城楼。 夏军的守将,站在那城楼上,高声地叫嚷着,指挥着他的人守城。 姚兕手拿着神臂弓,在他的身边,两个人给他准备飞箭。 转眼之间,姚兕一人,射出了数百只箭,旁边的士卒,亲眼看到,姚兕的虎口处,都渗出了鲜血来。 守城的夏军,都知道城破后的悲惨,全都竭尽了全力。 然而,六逋宗还是被姚兕给打了下来,城破之时,数万夏军,死的死,逃的逃,哪敢恋战。 姚兕只此一战,就杀敌上千人。 按说来,打下了六逋宗,应该安排战队稍做调整。 姚兕却是直接下令,用最快的速度,奔袭盖朱城。 姚兕所率大军,是他直接调教出来的骑兵战队,正当盖朱城的守将,还在研讨,要不要出兵帮助时,姚兕已经带着他的数万人,到了盖朱城楼之下。 盖朱城的守军,得知六逋宗那么快就丢了,哪里敢恋战。 姚兕让人在阵前喊,不带武器出城,一概不杀。姚兕还将那消息,写在纸上,隔着数百步远,直接射到了城楼上去。 城楼上的夏军,看到姚兕隔着那么远,居然能够把箭射上城楼,个个早已经吓破了胆。 第334章 军功不能赏啊 北线姚兕,似乎并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直接拿下了六逋宗和盖朱城。 斩首一千五百多。 更主要的是,进驻黄河边上,对岸的青唐羌兵,十数万人,根本就不敢过河。 种谊所带的种家军,一路向南,追击吐蕃董毡手下鬼章。 当年种谊奉命出使青唐时,便和那鬼章打过交道。 董毡派鬼章前去迎候种谊,鬼章害怕种谊看到进入他们青唐的路线,便带着种谊在那山林之间,四处转圈。 种谊是何等人,在西北戍边多年,对于那青唐河湟一带,闭上眼睛都能够随意进出。 种谊毫不客气地要求鬼章,带他走近路,别在那儿绕来绕去,根本不用带路,也能够见到董毡。 鬼章便让随行大军相威胁,“你这是要去见我吐蕃国主,客随主便,怎么,你还想在我们的地盘上撒欢。” 居然威胁种谊。 种谊可不是吓大的,手按了一下自己的佩剑,盯着鬼章,“鬼章,你可弄明白了,我是你们大王请来的显贵的客人,这可是关系到,你们吐蕃,能不能顺利投奔我大宋王朝。你居然敢轻漫于我,该当何罪。” 那鬼章倒也识趣,知道种谊发怒了,便示意他的那些随行部属,接下来还真乖乖地走了最近便的路。 现在,鬼章率众侵扰到了洮州一带,种谊奉命追击。 种谊首先遇上的,却是西夏兵,种谊命令所部人马,奋起杀敌,很快就把那些西夏兵给冲散了。 种谊一路追歼,不多时,便追到了鬼章所占据的洮州城。 当时,正好是大雾之日,种谊部下的人员,都觉得,视线不清,对方在城中,很难攻取。 种谊却是熟读兵法之人,他的意思是,我军远道而来,敌人根本不知道我们的实力如何。现在趁着这大雾的遮掩,咱正好可以一举将洮州城攻占下来。 种谊身先士卒,率领部属军队,对洮州城发起了最猛烈的进攻。 等到大雾散开的时候,种谊的军队,已经占了洮州城,而且,还把鬼章生擒了。 种谊见到了五花大绑的鬼章,便笑着说道,“鬼章将军,别来无恙啊。你呀,就不该来此洮州之城,今日被本将军擒获,你败于我手,也不冤枉,哈哈哈。” 洮州城破,种谊的种家军,一举擒获了多名吐蕃战将,那青唐吐蕃的国主阿里骨,便向大宋皇帝赵煦恳请议和。 西北战事,传到汴京。 高太皇太后,以及朝野都无比振奋,这可是多年以来,打得最精彩的一战。 似乎比起当年,王韶攻取了河湟一带,将宋的疆域,往西北延伸了两千多里,还要令人激动。 朝中强硬派,那些先前就不答应让出土地的大臣们,便积极地给游师雄和刘舜卿等人请功。 特别是在此一战之中,涌现出来的两员猛将,姚兕和种谊,人家率军出战,不但收复了六逋宗、占了盖朱城,还打下了洮州。 南北两边都打得相当漂亮,不但阻挠了青唐十万大军渡过黄河,引发更大的战事,而且,还斩获了四千多首级。 此战粉碎了西夏进一步侵占大宋的狂妄计划。 然而,答应归还西夏五地的,是当朝宰相司马光,而且,这事还得到了太皇太后的点头认可。 宋廷朝野,都没曾想到,游师雄出战西夏,会狠狠地教训梁太后和她的侄儿梁乙逋。 更没想到的是,一向不堪一击的宋军,在姚兕与种谊的带领下,竟然如猛虎出匣,杀得吐蕃与大夏丢盔弃甲。 这明显不科学,而且,还有严重的问题。 当朝中一批大人,站出来替边境地区的此次六逋宗大战, 盖朱城大战和洮州大战请功的时候,遭到了割地派们的有力的回击。 请什么功,游师雄、刘舜卿那帮人,分明就是不顾大局,为了邀功请赏,这是捅了马蜂窝了,真要是把吐蕃、西夏与大宋之间战事挑起来,到时候,谁去给他们擦屁股? 轰轰烈烈的一场伐西夏与吐蕃的大战,居然被认定为动机不纯,而且,后果特别严重。 按理说,朝廷方面会对战功进行一番犒赏。 边地的战报送往朝廷后,过了很久,朝廷才象征性地给几个有战功的官员,发去了一些慰问。 甚至,朝廷担心那帮兔崽子在边关闯出更大的事来,居然把得力的战将,从边地调往了京师或者是后方,以示恩泽。 不得不说,经过这一番血战,吐蕃阿里骨弃西夏而与宋交好。 司马光年事已高,自从辅佐太皇太后听政以来,拼尽了老命,将王安石与赵顼时期执行的新法,尽数地废除。 事实上,不管是王安石也好,还是赵顼也好,强力推行新法,毫无疑问,那是给即将崩塌的大宋王朝,注入了一剂强心针啊。 经过变法,国家的财力,物力,日渐丰盈。王安石两次推行新法,一改昔日英宗时,国家负债高达两千多万的空虚状态。 然而,在司马光看来,王安石想尽办法,用什么方田均税之法,强迫富户,达官们都要向朝廷交税。 那种做法,是饮鸩止渴,是根本没有顾及到豪强地主,达官显贵的利益。 大宋用了几十上百年的时间,这才做到了抑武兴文。王安石推行什么保甲制,募役制,居然赋予了地方军事指挥官,以灵活机动的指挥权。 多年以来,大宋军队,终于实现了将不知兵,兵不知将的优良制度。 咱不管前线能不能打仗,就说,这么些年来,有哪个武将,能够带着军队,抗衡大宋就行了。 泱泱大宋啊,这万一被那些拥有一实权的武夫,倚仗着军功,靠着手中的军队,与大宋王朝抗衡,那岂不是前功尽弃啊。 司马光被太皇太后重新启用后,便开始大刀阔斧地废止新法的流毒。以至于,有很多时候,他都没能够回家,吃上一口热乎饭。 到底司马光不是铁打的,眼睁睁地看着,王安石变法的流毒,还没有清理出个头绪来,自己竟然就累趴下了。 司马光躺在病床上,感觉到自己有负太皇太后的重托,自己一心恢复旧制,身体却不争气,弄得半途而废,越发地忧愁难受。 第335章 穷宰相司马光 司马光为四朝元老。 他亲眼看到了王安石变法中一些过激的地方,他的推翻变法,恢复旧制,并未给他自己谋取到任何好处。 在大宋的那些宰相当中,司马光可以说是穷得叮当作响的那位。 他和王安石,走的是两条路。王安石一门心思想着,如何替皇上充裕府库。 司马光呢,却是心系着黎民百姓,如何让老百姓,能够有一口饭吃。 因而在赵顼推行新法的阶段,几乎朝野上下,都知道,他是守旧派的代表,思想保守,不能顺应潮流。 可百姓心中有数,他们知道,王安石所推行的有些政策,表面上看来,是把豪强地主们的税收征到了,深入百姓中的司马光,却是亲眼看到了,豪强地主们,变着戏法,把他们头上的税赋,巧妙地转嫁到了百姓的头上。 事实上,老百姓的日子,变得更加艰难了。 司马光屡屡给赵顼上书,赵顼只看到了王安石变法带来的富国强兵,却没有能够了解底层的状况,司马光的直谏,并没有得到赵顼的认同。 真正让司马光心灰意冷,离开朝堂的,还是在看到直谏的范缜,被贬谪出了朝堂。 司马光向皇上提出,退居洛阳。 司马光带着他呕心沥血编撰的资治通鉴,回到洛阳,就是十五年。 在此期间,他与志同道合的助手们一道,完成了浩如烟海的编年体史书资治通鉴的编撰整理。 尽管司马光也有矫枉过正的地方,可他对于皇上的忠,与对大宋的臣民的情,却是真挚的。 众所周知,司马光从小就极其智慧,他曾经砸缸救了上官尚光。 司马光之学识渊博,不光是那一部流传后世的资治通鉴。 他的父亲曾经事他去拜望他的一些朋友,结果,张存一眼就相中了司马光,便把自己心爱的女儿张氏嫁给了司马光。 一朝牵手,终生相依。 在那个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时代中,张氏多年无子,司马光从未有过嫌弃。 甚至,张氏主动提出,要司马光将他休掉,然后另娶他人为妻。 结果,司马光坚决不答应,对张氏痴情一世。 既然不休妻,那张氏便极力想法子,连岳母都开始着急,给她的书房配了一个丫头。 司马光几乎都没有正眼看过那丫头,后来,张氏母女俩,又张罗着给司马光纳妾,司马光根本就没有接纳。 以至于多年以后,司马光只不过将侄儿过继过来,作为他的继子。 爱妻张氏离世时,司马光连安葬张氏的钱都拿不出来,只得将家中的田地卖了一些,这才风风光光地将爱妻安葬。 赵顼驾崩之时,作为驾前的重臣,司马光从洛阳出发,回汴京城奔丧。 汴京城的那些老百姓,以及曾经得到过司马光眷顾的,全都早早地守候在了司马光回京的必经之道上。 大家都想亲眼看看,那个替他们号呼奔走的大宋相国,他们看到司马光步履蹒跚地从他们的面前经过,无不流泪。 事实,君子同而不和,小人和而不同。 司马光穷其一生,与王安石斗,不顾一切,指陈王安石之过失。 私下里,两人却是打破脑袋都能够镶在一处的至交,就像苏轼那都是拼了命,要反对王安石的变法。 王安石却是不顾一切,都要救苏轼。 政见上的不同,绝不会影响到他们私下里的相互膜拜与深厚的情谊。 司马光曾经多次给王安石写信,提到变法中出现的诸多问题。 司马光病了,太皇太后很是难受。 司马光卧于病榻上,他拉着吕公着的手,说道,“新法未废,旧制未兴,吾死不瞑目啊。” 吕公着便安慰司马光,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司马光便对吕公着说道,“光自病以来,悉以身付医,家事尽托于康儿,只是国事未有所托付,望吕公能尽心尽力,完成吾之愿望啊。” 听到此处,吕公着泪水澘然,不停地点着头。 司马光上书太皇太后,恳请辞去宰相之职,太皇太后一直倚重于司马光,哪里肯让他辞相位。 太皇太后,恩准司马光免除入朝觐见,可以三日一入省。 司马光以带病之身,坚持着署理各种事务,完成自己的宏愿。 司马光一面要处理朝政,一面还最终将他的资治通鉴定稿,本来就带着疾病的司马光,熬到了油尽灯枯,与世长辞时,所见者,无不悲恸。 高太皇太后得知了司马光病逝的消息,赶紧带上皇帝赵煦,前往司马光的府邸,亲往祭拜。 太皇太后恩赐司马光,以一品礼服入殓。并厚银绢等物,封其谥号为文正。 那是作为一个文官,所能够得到皇室最高的封赏,司马光还被后世尊奉为儒家除孔孟之外的第三圣,可见其地位之高。 皇帝赵煦,亲笔题写其墓碑,上书“忠清粹德”四个字,用以表彰司马光的一生。 司马光深得老百姓的拥戴。 得知司马光离世,举国百姓皆无比悲痛。 朝廷安排户部侍郎赵瞻,内侍省押班冯宗道,前往护送司马光的灵柩,从汴京回老家陕州安葬。 司马光的灵柩所到之处,老百姓自发站在道旁相送,哭声震天响起。 当司马光下葬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深得有如丧失掉自己的亲人一般。 甚至,在一些很远的地方,老百姓还会在家里供奉司马光的画像,每天都会在吃饭前先要祭祀。 司马光虽被称作为保守派的代表人物,甚至有些地方,还认为司马光废除新法,开了倒车,以致大宋从中兴而衰落。 但不可否认,司马光是大宋王朝顶尖的史学名家,经史学家,文学大师。 司马光甚至在医学方面,也多有涉猎,耗尽一生心血,为大宋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身居高位,能够穷其一生,与相爱之人相守至终,能够为百姓请命,耗尽一切关注劳苦大众,能够皓首穷经,与众人编撰出一部上下一千多年的史学名着。 司马光的一生,一般人真是无法想象,他是怎么熬出来的。 大宋王朝,接下来却是面临着保守派的三党之争,政治的分裂愈演愈烈。 第336章 蜀洛党争 司马光的离世,导致保守派分裂成了三个派系。 当时理学开始出现,皇帝赵煦的老师程颐,由于程颐和他的哥哥在河南的洛阳讲学,因而被称为洛派。 第二派呢,便是苏轼为首,在对待新法问题上,并不完全否定王安石的变法。苏轼出身于蜀地,因而,被称为蜀派。 第三派呢,为朔派,以刘挚和梁焘为代表,他们主要是北方势力。 当赵顼驾崩之后,高太皇太后垂帘听政,便把司马光,连同那些先前被赵顼贬到各地的官员们,全都召回了朝堂之上。 司马光对新法的完全否决,苏轼为首的蜀党,就并不赞同。 苏轼觉得,在王安石与赵顼所推行的新法之中,还有相当一部分,有助于大宋的发展的。 苏轼给司马光谏言,给太皇太后写奏章,可好端端的一些政令,还是被彻底废止了。 大宋经历王安石与司马光,那也就是新党与保守党的两党之争。 苏轼亲身经历了因抵制变法,变法派用乌台诗案,差点让他丧身大狱。 王安石对保守派的打击,也就是该贬官的贬官,最典型的下狱,那就着落在了苏轼身上。 而司马光上任后,保守党们回到朝廷,利用了车盖亭诗案,把蔡确先贬到了陈州,又很快贬到了安州。 蔡确极度地失落,当初,他可是权倾朝野,但凡能够把曹王和雍王立为皇帝,也不可能有太皇太后垂帘听政。 于是,蔡确在游览车盖亭的时候,便写下了十首诗歌,表达自己的郁闷之情。 蔡确的诗,确被吴处厚奏了朝廷,从那十首绝句当中,读出了对朝廷的不满,对自己自身处境的不公,甚至暗讽了太皇太后擅权。 蔡确被贬往新州。当时朝中刘挚和梁焘都说,岭南之地,路途遥远,蔡确年事已高,还有年老体弱的老母亲,贬往岭南无异于赴死。 高太皇太后坚持不改。 车盖亭诗案后,宋廷便把蔡确、章惇、韩缜确定为“三奸”,并且,把他们的名字,诏告天下。 保守党是下了最大决心,势必对新党赶尽杀绝,斩草除根。 司马光离世之后,保守党内,又出现了严重的分歧。 这真是,有对手时,将对手往死里整,没有对手了,在自己的人里面,弄出个对手来也得继续整。 朝廷从来都特别注重馆阁,从馆阁考试出来的,那都会是大宋王朝近些年的高官。 朝野都在猜测,究竟谁会成为这一年馆阁考试的主考。 当时,毕竟由司马光最所推举的吕公着任宰相,朝中很多人都以为,会由帝师程颐前往主持。 毕竟来说,就当时的那些学问家而言,真正比较牛的,还得是程老夫子,他是司马光政策的极力支持者,而且,还是洛派的。 程颐一边在小皇帝赵煦面前,讲孔孟之道,讲他所倡导的理学,一边已经暗中准备,要如何考一下那些馆阁考生。 可这事,居然落到了成天放荡不羁的苏轼头上。 苏轼便拟定了一个题目,朝廷想要恢复仁宗朝的宽厚仁德的风格,又怕官员们不思进取,得过且过;想延续神宗时期的励精图治,又担心大家过分的严苛。 苏轼对自己的题目很满意,他就是要看看,那批馆阁之士中,会不会有真知灼见的人。 苏轼把那个题目交给赵煦审视,那赵煦虽为皇上,却也就是个十来岁的孩子。 他成天在书馆里面,听那程老夫子一本正经地讲学,那简直是头都听大了。偶然看过苏轼写的那些汪洋恣肆,大气磅礴之作,心中早就对苏轼很是佩服。 当时,赵煦正好坐在皇祖母的旁边,皇祖母在听着边将,说起边塞之事。 高太皇太后,顺便把苏轼的题目拿过去,从头至尾看了一下,笑着说道,“苏学士,这题目不错啊,馆阁学士们,那就得要有自己见地。” 赵煦听到祖母都说苏学士的题目没问题,他哪里有啥意见,顺手就在那题目上钦点了,而且,还盖上了皇帝宝印。 赵煦笑着对苏轼说道,“苏爱卿,你猜猜,朕最喜欢你的哪首词?” 苏轼被那句话,问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自己说哪一首,都不好吧。 “陛下,微臣也就是信手涂鸦,哪,哪首词,都入不得陛下法眼的哟。” 赵煦乐呵呵地笑着,“其实,爱卿之诗词,朕哪哪首都喜欢,但唯有那定风波,朕反复诵读,总觉得韵味无穷啊。” 赵煦说得兴起,居然从头至尾,把那首词给背了出来。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皇祖母居然停下听那边所奏的边塞之事,问赵煦,“陛下可说得出,为何喜欢?” “回禀皇祖母,煦儿觉得这词正合苏学士性情,历经风雨险阻,却从无颓丧,反而旷达坚强,煦儿最是佩服喜欢。” 太皇太后笑着说道,“皇上进步不小啊,其实,你皇祖当年也对苏学士的诗词,喜欢得不得了哟。真正的英雄,那就得百折不挠,历经千锤百炼,而绝无退缩。” 苏轼听到太皇太后的评价,感觉到受宠若惊。 可这题目到底还是出事了。 馆阁考试,题目一经出现,程颐的两个学生,贾易和朱光庭,就直接站出来,指陈苏轼题目中对仁宗与神宗的大为不敬。 按苏轼的意思,那岂不是说,仁宗庸碌,无所作为,又说神宗过于苛刻,不顾及老百姓的死活。 贾易和朱光庭,人家本来就是谏官,在大宋王朝,别说直陈苏轼的过失,就连皇帝坐在龙庭之上,谏官也有责任直接提出来的。 这两个人既然挑到了苏轼的毛病,那就得要苏轼低头服罪。 可这题目,那是明明交给了皇上钦点,又还让太皇太后亲自过了目的。 苏轼当然要申辩,说他选这样的题目,就是要选拔敢于对时政,提出自己的见解的有识之士。 作为馆阁考试,要选拔的,是大宋的顶级官员,所出的题目,既要有难度,又要敢于说实话。 再说,这题目在确定的时候,经过太皇太后的批准,皇帝还在题目上钦点过。 第337章 追回特赦诏 贾易和朱光庭,两人觉得自己抓住了苏轼的软肋,那就得要把他往死里踩。 谏官当中,正好有个叫吕陶的,站出来替苏轼争辩,“诸位,苏学士的题目,根本就没有问题。咱大宋王朝,从来都言论自由,即便是在仁宗和神宗朝,就在这朝堂之上,任何时政有什么利弊,那都可以当着皇帝的面争论的。” “再说,贾朱二人,都身为洛阳人,又是程颐的弟子,分明就是洛阳一脉,现在摆明了,是要欺负外乡在京为官的同僚。” 吕陶出来替苏轼辩解,并没有提出什么有建树的地方,反倒把他和苏轼都给绕进去了。 你说人家是结党,那你吕陶不也是蜀地来的,你不正好与苏轼成了蜀党吗? 朝堂上顿时一片哗然,吕陶还没有想明白,究竟是咋回事。 大家议论纷纷,都说那吕陶,简直是五十步,笑一百步。 太皇太后让大家不要争论,并且以皇上的名义,让宰相吕公着起草诏令,直接赦免苏轼无罪。 就在大家都争论不休的时候,王岩叟站了出来。 这王岩叟站出来说话,满朝文武瞬间安静下来。 王岩叟,为三朝元老,就连司马光、苏辙、吕公着都对他敬重有加。 大家注意到,当王岩叟站出来说话的时候,就连坐在帘子后面的高太皇太后,都坐直了身子,静心倾听。 “太皇太后,陛下,诸位同僚,老臣以为,苏轼出这样的考题,那是罪不可恕。” 太皇太后坐在帘子后,瞬间感觉到事态严重了。 以这王岩叟的口气,那是要把苏轼再下一次大狱啊。 赵煦扭头看了一眼皇祖母,看到王岩叟的那个气势,他亲自在那题目上钦点的。 这么搞下去,会不会连他一起抓起来哟。 太皇太后却是很沉稳地说道,“王爱卿,你给大伙说说,这苏爱卿也就出了个题目,哪来的罪过。” 王岩叟提高了嗓门,“太皇太后明察,作为臣子,苏轼竟然把仁宗和神宗的业绩,拿出来作为题目,任由馆阁考生去瞎评论。” “试问,臣子哪来的资格,可以对先皇指指点点?” “苏轼之罪,不在出题,而在本质!” “再说,他自己出了错,不但不自知过失,反而还把过错推给皇上,那简直就是严重地失德,十恶不赦。” 朝堂之上,顿时哗然。 众人皆私下议论,先前程颐的学生贾易和朱光庭,闹腾的那么凶,根本不如王大人,瞧人家这哪一点,都是直接可以把苏轼送进去的。 王岩叟看了一眼苏轼,先前贾易和朱光庭弹劾的时候,苏轼都做了口头的辩护。 这一回,苏轼哑口无言。 退朝以后,苏轼提起笔来,就写成了一份替自己辩护的奏章。 赵煦拿着那份奏章,去找到高太皇太后,毕竟,这件事情,关系到自己的祖宗的尊严,特别是看到,王岩叟对苏轼提出质难后,满朝文武与苏轼不对付的,那种恨不得落井下石的样子,赵煦也是难以作主。 高太皇太后看完奏章,便把宰相吕公着叫来,“吕相,你去把先前给苏学士的那份特赦诏令要回来。” “太皇太后啊,苏学士也是为国选材,你既已经宽恕于他,为何又收回他的诏令。”吕公着连忙为苏轼求情。 尽管吕公着偏向于洛党,可他对苏轼从个人情感上,却是对苏轼极其欣赏。 前面乌台诗案,若不是王安石出面保苏轼,加上太后,皇后,驸马都求情,苏轼恐怕早没了。 想当初,王安石与苏轼政见完全相反,人家都能相救,自己现在豁出去,也得救苏轼。 “是啊,皇祖母,那份考题,煦儿也在上面有钦点,要追责,煦儿也有不查之责啊。” 高太皇太后却是说道,“谁说要治苏轼的罪了,在这件事上,就是某些人无事生非,故意挑事。” “吕相,咱们先发特赦之诏,就已经错了。苏学士根本就没有罪,咱赦免什么?现在收回诏令,啥也不说,那就表明咱们的态度了。” 听到高太后如此一说,吕公着这才如释重负。 果然,很快王岩叟就得知,朝廷从苏轼那儿,追回了先前颁发的赦免诏令。 王岩叟是何等聪明,瞬间明白,先前贾易和朱光庭弹劾苏轼,朝廷颁诏,那意思是有罪不罚。 如今,收回诏令,那就反过来了,那是苏轼出题无罪,有罪的人,便是他们这些挑事的谏官了。 这朝廷不追查还好,一旦摆明了,别说那程颐的两个学生贾易和朱光庭,就连他王岩叟,只怕都难辞其咎。 王岩叟毕竟是三朝元老,在京中路子活泛得很。 王岩叟便开始在他的那些旧友,旧部当中撺掇起来,御史台、谏院,三省六部,各地方都走了一圈。 大家都纷纷表示,愿意站出来替他王岩叟说话,必须要让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苏轼,弄明白,这汴京城,究竟是谁说了算。 朝堂之上,王岩叟又站出来,对太皇太后和赵煦说道,“陛下,微臣恳请朝廷不要以牵制之爱,而夺是非之正啊。如此,天下幸甚。” 这句话,已经明确地提出要挖掉苏轼的后台,苏轼之所以如此肆无忌惮,那是由太皇太后在后面做支撑。 谁干扰了是非?谁受牵制之爱,王岩叟那是摆明了,要求高太皇太后,还政于赵煦。 这王岩叟,简直是铁脑壳,为了扳倒苏轼,现在看来,是想连着苏轼背后站着的太皇太皇一起给拉下去。 高太皇太后岂有不明白,当即在朝堂之上,怒骂起来。 “好你个王岩叟,你竟敢说当今圣上,不分清青红皂白,那你倒说说,这个中的是非曲直,究竟如何来定?” 太皇太后气得咬牙切齿,瞪大了眼睛,对王岩叟嚷道。 “太皇太后,看来你是误会了,老臣的意思,只是说那对苏轼那种毒瘤,必须要彻底地清除掉,不然,会对咱们大宋遗害无穷啊。” 王岩叟赶忙转移的目标。 然而,他招惹的,可是太皇太后,你想转移,那就能够转移么,想得太天真了。 太皇太后自从王岩叟劝皇上分清是非的时候,她就在朝堂上对王岩叟的那帮人,骂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的。 第338章 程老夫子 一连过了好几天。 太皇太后依然没有解恨,她在朝堂上那阵势,如果王岩叟不是三朝元老,只怕脑袋都掉了好几回。 苏轼也没有曾想到,太皇太后会因为他,在朝堂上与君臣怒怼。 说来也怪,太皇太后上朝后,骂得正起劲,偏偏那王岩叟他们不玩了,一个个玩起了消失。 从这事儿上,大家总算是明白了,这朝堂上的理,那都握在了高太皇太后的手里。 这大宋的朝堂,哪一天要是不发生点争执,似乎大家都会感觉到不习惯。 有事的时候,大家争得面红耳赤,没事的时候,文官们弄出点问题来,也免得朝堂冷了场子。 好几天找不到争论的话题。有人到赵煦的学馆去面君时,竟然看到,程颐给赵煦讲话的时候居然堂而皇之地坐在皇帝面前。 于是,朔党的人,就找到了攻击的目标了。 他们举出了朝堂上最典型的例子,老相文彦博,已经年满八十九岁了。 可是,人家在朝堂上,依然行的面君之礼。即便是腿脚都站得酸痛了,也坚持着,站立在那儿,等到上朝结束才走。 可你这程颐,何德何能,居然可以坐着给陛下授课。 那程颐,可是洛派的代表。先前他的子弟,攻击苏轼,现在,总算让人抓住把柄,可以好好地参他一本。 程颐却是辩解,说文彦博老相,是四朝元老,对皇帝恭敬,那是他懂礼数。 自己呢,只是布衣百姓,山野村夫,在皇帝面前,自己又算是哪一根葱。不遵这朝堂礼仪,那就在情理之中。 程颐那么说,真是可以把与他称兄道弟的文彦博可以气死。 那意思,无非是说,他文彦博对皇上的恭敬,无非是想要自保。而他程颐,乃是帝师,在皇帝面前,那就得有师道尊严。 这程颐在朝堂之上,仗着帝师的身份,还真的就不把很多人放在眼里。 那一段时间,天气十分炎热,城里面,很多的人,都生了热毒之疮。 皇帝赵煦也不例外,一般人,不可以穿着些很薄的衣服,可以稍微凉快一些。 皇帝却是不行,在什么场合,那都得穿上他那一套很厚重的衣服。 赵煦毕竟也就是十多岁的孩子,熬不住了,便向程颐告了假。 当然,皇帝给他告假,是他去那学馆后才接到通知的。 程颐这人,相当的无趣古板,但凡不合礼数的,他都会相当生气。 按说来,他接到皇帝不来就学的消息,应该就没啥事,收拾收拾,可以回家了。 可他却偏偏绕了一圈,就到了那议事大殿了。 朝堂上,当天正闹腾得厉害,朝臣们又给太皇太后找到了一个话题,大家都争得面红耳赤的。 那些朝臣们,不敢违拗太皇太后,又不能够太让太皇太后感觉到,这上朝无趣,明明知道,生出事来,会讨骂的,那能够被骂,总比干站着,强得多。 程颐从学馆里出来,也不管殿上是些什么官,他直接就闯入殿去。 “太皇太后,皇上病了,你知道吗?”程颐站在那帘子边上。 自高太皇太后听政以来,还没有人敢直接站到那帘子边上去的。 “哀家当然是知道的啊。”太皇太后有些蒙,她不知道,这程颐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这就怪了,太皇太后,从来垂帘听政,都应该是坐在皇帝旁边,与皇帝一起听政。你怎么可以单独听政呢?” 程颐还真是哪根筋搭错了。 他居然指出太皇太后听政的不符合规矩的地方。 那个时候,就连强悍的太皇太后,都不知道如何回答那个程颐。 这太皇太后的事还没有完,程颐又开始教育那宰相吕公着。 “宰相大人,你知道怎么当宰相么?皇上病了没有来上朝,你知道不知道?你知道而不去问候,那是不忠,你不知道,那是你失职,你究竟是不忠,还是失职啊。” 听到程颐如此指责宰相,满朝文武,全都愣在那儿。 先前太皇太后没法回答,现在,宰相吕公着,也是没法回答。 那程颐便威风凛凛地走出了大殿。那种目空一切的神情,简直没有把大伙儿放在眼里。 等程颐走远了,太皇太后这才说道,“这程颐,是不是成天闷热,已经热疯了吧。” 这可是朝堂,不是他什么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儿。 这如果说,太皇太后学武则天,直接把孙子给杀了夺位自立,他程颐这样站出来,指陈太皇太后的问题,大家还觉得,他是英雄,可现在,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啊。 敢触怒高太皇太后,那简直是不想混了。 当程颐第二天要去给皇上讲学的时候,他已经从帝师,直接变成了侍读。 那地位,一下子就落入了深渊了。一个侍读,你能够站在皇帝旁边,那已经是你莫大的荣耀了。 后来,就有人给太皇太后建议,说那程颐,处事极其古板,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变通,一切都因循守旧,不但不适合做帝师,而且,连做侍读,都只怕会从坏的方面,影响到皇上。 于是,就有人说,程颐居然给皇上说,做为皇帝,不要好酒贪杯,更不要迷恋女色。 这说的是人话吗?皇帝如果不近酒色,到时候,那三宫六院,岂不成了摆设,再说,皇家的血脉子嗣的问题,那岂不是严重了。 这可是要断了皇室的血脉啊。 这种人,怎么可以成为帝师呢。 经过大家的努力攻击,不懈地争论,终于,太皇太后也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尽管程颐是当朝的大学问家,那也没有办法,必须请出京师。 程颐离京,他的两个弟子,自然也遭到了围攻,先前支持贾易和朱光庭的王岩叟,知道胳膊拧不过大腿,不敢继续玩下去了。 洛党在朝中的势力,一下子就被清洗了。朱光庭退却了,贾易却暗中开始搜索材料,继续对付苏轼。 贾易瞅准了,苏轼、苏辙、还有吕陶,以及朝中蜀地的,那都是他准备攻击的目标。 贾易使劲地咬那吕陶,吕陶觉得自己在京城呆不下去了,便主动申请外放,结果,外放之后,贾易依然不放松。 吕公着,范纯仁等人都出面相劝,结果,贾易干脆写奏章,把大家都给告了。 这朝堂上,党争是愈演愈烈,就在大宋政治纷争的时候,女真族的阿骨打,一天天的强大起来。 第339章 英雄阿骨打 生女真完颜部里,完颜乌古乃去世以后,部落联盟的酋长之位,就传给了他的二儿子完颜刻里钵。 在完颜乌古乃时期,为了对付石显,完颜乌古乃很机智地投奔了辽国,借着辽国封他的节度使的身份,不断地壮大自己的实力。 当时大辽国有一个叫孔致和的司天官,在观天象时,发现在东北部的天际,出现了很大的五彩祥云。 他便把这情形,说给了辽国管事的。 说是在那一段时间,会在生女真所处的地方,降生一个很了不起的人物。 上天用这样的异象,告诉我们,咱大辽国,可得引起重视啊。 耶律洪基,觉得那孔致和,是妖言惑众,便下令,将他判了重刑。 也就在那不久,完颜刻里钵的夫人拿懒氏就生下了一个体型壮硕的孩子。 这完颜阿骨打出身以后,就与别的孩子很不相同,很小的时候,他就能够打得过比他体格大很多的孩子,而且,以一人之力,完全可以打得过好几个人。 就连他的父亲刻里钵,都特别喜欢他,时常对族里的人说,等这孩子长大了,咱们完颜部,就不会再畏惧什么人了。 阿骨打渐渐地长到了十来岁,经过在长白山山林中磨练,他已经成了一个极好的猎手。 阿骨打的力气,超乎常人,他所用的弓,同龄人根本就拉不开。 有一回,辽国使者来到了阿骨打所在的部族,看到在大殿外,背负着大弓的孩子,便有些好奇,“这么小的娃娃,你也会射箭。” 阿骨打毕竟年小气盛,二话不说,直接搭上弓箭。 当时,天上正好有几只大鸟飞过。 阿骨打连发三箭,箭箭都射中了飞鸟,那辽国使者,不禁有些惊讶,“这孩子以后长大了,可不简单啊。” 阿骨打从小就跟随父亲征战,从小就经历着各种艰险。 有一回,父子俩率部族攻打窝谋罕,那个时候的阿骨打,头不戴盔,身不穿甲,骑着他那匹战马,边跑边给各路军马,发号施令。 敌军阵中,太裕认出他是刻里钵的儿子,便纵马狂奔而来,“阿骨打,你哪里逃,快纳命来。” 那太裕,都已经冲到了阿骨打身后,这才一枪刺出,嘴里才大叫那一声。 阿骨打猝不及防,幸好,他的舅舅活腊胡早早发现太裕。 他的舅舅活腊胡直接横冲过来,斩断了太裕的枪,而且,还击中了太裕的战马。 阿骨打与他的舅舅,合力与太裕拼杀。 那太裕若不偷袭,根本就不是阿骨打的对手,现在,又有舅舅从旁相助,那太裕吓得骑着他那受伤的战马,仓皇逃往窝谋罕城。 完颜部的将士们,轰然大笑,那太裕,若不跑得快当场就会被阿骨打击杀。 刻里钵得知他的阿骨打,差点被太裕偷袭而杀,再三叮嘱阿骨打,“你这小小年纪,根本就是与人拼杀的时候,这以后,再不许置身于险境了。” 可阿骨打哪里听得进去。 他悄悄地跟着沙忽带,溜出自己的兵营,闯入到敌营之中,掠杀一番。 他万万没有想到,掠杀偷袭倒是挺顺利的,结果,在近程的途中,却是遭到了敌人重兵的追击。 对方知道,他是刻里钵的儿子,悬以重赏,必须要他的项上人头。 阿骨打被敌军,追着进入了一条胡同。 “小贼哪里走,前面已经是死胡同,你已经插翅难飞了。” 阿骨打看着那一人高的墙,对他的战马说道,“爱驹啊,今儿,咱俩能不能活命,就看你这一跳了。” 那战马竟然通了人性似的,在几十步外,就已经开始加速,到了那墙处,居然就飞掠而过。 那后面的追兵,看到阿骨打那么高的墙,都能够纵马而过,心想那是天意,便没敢再继续追了。 沙忽带先回到了营房,这才知道,一起出去的阿骨打没有跟回来,当场吓得要死。 自从那次在窝谋罕,阿骨打差点被人家一枪挑了,他爹就在军中下令,阿骨打不得私自出战。 沙忽带赶紧又悄然地溜出营寨,在阿骨打回寨的路上候着,等了好久,这才看到,阿骨打只身单骑,远远地赶了回来。 “阿骨打,你这是吓死我了,你再不赶回来,我只怕会被你爹给活剥了啊。” “咱来去又没有谁知道,怕啥?听好了,我和你,都没有出去过。” 阿骨打悄然地回到自己的营房,碰巧他爹拿着个羊腿过来。 “阿骨打,陪爹喝几杯。” 刻里钵已经有几分醉意,阿骨打出营房相迎。“阿骨打,你的脸上是怎么回事?” 刻里钵看到了阿骨打脸上的伤痕,用手摸了一把,受伤处的血,已经凝固了。 “爹,没事,跟兄弟们比试摔跤的时候,不小心,被人家伤着了。” 沙忽带赶紧说道,“酋长大人,十三个人对付咱二少爷一个,结果,还是没干过二少爷。” 刻里钵拍着阿里骨的后背,“好小子,咱完颜部,以后可就靠你了。来,大口喝一口,男人嘛,伤口是咱英雄的印记。哈哈哈。” 屋里喝酒的人,越来越多。 这刻里钵虽是女真的酋长,却是和所有的人相处得极好,战场上,刻里钵是统帅,私下里在那邻近的营房,也都是完颜部里最亲近的。 刻里钵喝得有些醉,被几个大汉抬出去。 完颜娄室对阿骨打说,“喝了酒,还敢去不?” 原来,他俩前些日子,在林子里面发现了有大虫出没的痕迹,约好了,当晚去林子里碰碰运气。 “哪有不敢。”阿骨打站了起来,走路却有点儿跌跌撞撞。 沙忽带对阿骨打说道,“醉成这样,睡吧,明儿还要对阵杀敌。” 阿骨打哪里肯听,把佩剑往腰间一挂,一手按在完颜娄室的肩膀上,“走,今儿整一张虎皮回来,给咱爹做皮衣。” 沙忽带便跟在了阿骨打的身边。 三人又摸出了营房,向后面的山林,踩着那很厚的雪,一步步往深处而去。 “这么冷,老虎怎么可能出来啊。”沙忽带无非想把两位大哥劝回去。 “外行了吧,老弟,咱若没有底,会连连几天在此蹲点等它?事不过三,今晚肯定会有个结果的。”阿骨打满嘴酒味儿,却是说得一点不含糊。 第340章 下棋闯祸 三人找了隐蔽处,躲了起来。 林里狂风漫卷,先前喝酒的热乎劲,现在却都感觉到,快被冻僵了。 夜深,林静,却是很容易就听到了声响。 那大家伙,呼呼地出着气,远远的,就可以嗅到了股子儿腥气。 三人顿时紧张起来。 在那雪夜,借着淡淡的月光,看到那老虎努力地嗅着,很明显,那敏锐的老虎已经嗅出在那范围内,有猎物的气息。 阿骨打蹭地一下子,就纵跃到了那老虎面前。 那老虎哪曾想到,居然有如此不怕死的,居然直接就跑到他的嘴边。 那老虎腾身而起,直接朝着阿骨打扑了过来。 阿骨打顺势往下一蹲,两只手,却是直接抓住了那老虎的后腿。 老虎那么快的速度,真是没法看明白,阿骨打是怎么就一下子抓住了那老虎的后腿。 “阿骨打,小心,那家伙反过来,会咬你的。” “咬,我让它咬,它长得有牙齿吗?哈哈哈。” 完颜娄室看到,阿骨打竟然张开了双臂,只听到咔嚓嚓几声响。 那老虎硬生生被他从后腿撕裂了。 老虎竟然还来不及咆哮一声,就像一堆破皮袍子一般,散落在了雪地上。 在生女真部族当中,并不缺少可以杀熊缚虎的,可像阿骨打这样,根本就不像是在撕裂一头猛虎,而像是扯开一只小兔子。 “阿骨打,你,你简直是神力无比啊。” 沙忽带赞叹着。 “阿骨打,你刚才明明可以拔出你的剑的,为啥,你这一慌神,居然连拔剑都忘了。” 完颜娄室却是责备着阿骨打。 阿骨打突然感觉到酒醒过来了,笑着说道,“兄弟,你看,我这用得着那剑吗?” 阿骨打把那断气的老虎拎了起来,往胳膊上一甩,扛着望军营而去。 第二天,刻里钵知道,他的儿子阿骨打,醉酒后,居然从林子里面弄了一只老虎回来,便带人过来。 阿骨打已经把那虎皮晾起来,说是等虎皮干了,给爹做一件虎皮大衣。 刻里钵拍着阿骨打的肩膀,“小子,可不能逞能,你得留着这条命,替咱完颜部奔个好前程。” 阿骨打笑着说道,“爹爹放心,这以后,谁敢欺负咱完颜部的人,孩儿定当像杀这虎一样,把他宰了便是。” 快到年关。 按规矩,完颜部要去给大辽国送人参,鹿茸等珍贵的贡品。 本来,刻里钵准备让乌雅束,阿骨打的大哥前往,可那几天,乌雅束正着手办理他的大婚。 阿骨打便向刻里钵主动请缨,“爹爹,孩儿愿意替大哥,前往大辽国敬献贡品。” “你那性情,从来都受不得半点气,咱现在,还没有实力与大辽抗衡,咱得忍,你能够忍吗?”刻里钵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爹,你就放心吧,阿骨打什么都能够忍受。不就是送贡品吗,我保证完好无损地把东西送到。”阿骨打拍着胸脯,其实,谁都知道,他言出必行。 刻里钵最终还是把完颜娄室派着,随同阿骨打前往大辽国都。 临走之时,刻里钵把完颜娄室叫到身边,“娄室啊,你可得护着阿骨打,这孩子,到哪哪儿,我都觉得很不放心。你可得尽心保护他啊。” “酋长,阿骨打,哪用得着我护着哟,就凭我,十个娄室,都打不过一个阿骨打。” “我哪里让你们去打了。娄室,你听着,阿骨打哪哪都好,就是比一般的孩子倔,他就认个死理。你可得随时提醒他。” “这,这个,酋长,你放心,我一定盯着他。到了大辽国的京城,我哪怕不合眼,也得把阿骨打盯着。” 听到娄室这样说,刻里钵这才放心地让两人,带着前往大辽国的使者团走了。 事情办得相当顺利,大辽国皇帝耶律洪基,对于刻里钵送去的礼物,很是满意。 特别是,这一回,刻里钵特意给他送了一只海东青。 耶律洪基让那海东青站在自己的肩膀上,在朝堂上走了两圈。 那海东青却是突然又飞回到阿骨打的头顶上来,阿骨打对它说了几句话,那海东青竟然极通人性,乖乖地回到了耶律洪基身边。 耶律洪基带着那凶猛异常,却对主子格外忠诚的海东青,前往皇家猎场,当天就擒获了好几个猎物。 本来,阿骨打把东西送到了,就可以回去了,偏偏那耶律洪基高兴了,非得要大摆宴席,招待送珍宝过来的阿骨打一行人。 宴席也很顺利。 席后,大辽国的贵族们,留着阿骨打他们。其实,明眼人都知道,他们讨好阿骨打,无非是想要得到耶律洪基那样的海东青。 可那海东青,比起在山林之中,杀一条虎,或者捕一头熊,难出很多。 那个大辽国的贵族,非得要和阿骨打下棋。 阿骨打推说自己根本不会下,可人家说了,不会可以教。 然后,那大辽国的权贵,给阿骨打讲了如何下那棋,阿骨打无奈,只好坐下来,陪那辽国的贵族下棋。 本来,先还好好的,那权贵一边教,一边和阿骨打下棋。 结果,没下几盘棋,那权贵就被逼得面红耳赤,下不赢,他根本就下不赢。 毕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再加上,人家这下棋,还是他教的,哪曾想,人家的脑瓜子,比他厉害得太多。 从最先输棋,到平局,到后面直接把他杀得片甲不留,一点面子都没有。 若只有他两人在下,还好些,结果,围了一大圈人,那大辽国的贵族可就把脸丢大了。 下不过人家,那可就要悔棋,有时候,走一步,得悔三步。 “你这到底还下不下了,走棋不悔,我说,这走棋不悔,你听不明白么?” 阿骨打的脾气也上来了,怒吼了起来。 “啥,你知不知道,你在大辽算个啥?连咱大辽国的狗,都比你们这几个高贵。” 那贵族不但要强行悔棋,还出言不逊,阿骨打气得浑身发抖,他浑身的肌肉,都差点把自己的衣服给撑破了。 阿骨打提伸出手去,就要把他的剑拔出来。 “来啊,有种杀了我,有种杀我啊。” 那个贵族,狂妄地叫嚷着。 幸好,那个时候,完颜娄室就在身边,使劲把阿骨打的剑按住。 然而,阿骨打却不依不饶,直接用那剑柄,捶打着那个贵族。 “你等着,你若是能够活着走出大辽,老子跟你姓完颜。” 第341章 逃过一劫 那大辽国贵族,骂骂咧咧地走了。 完颜娄室意识到,这阿骨打在辽国闯下大祸了。 阿骨打的祖父,乌古乃,用了多大的力气,这才能够巴结上辽国。 刻里钵让他二人,前来驾正旦,送上那么些珍稀的物品,那还不是为了求得一息生存机会。 “阿骨打,咱逃命吧。呆会儿,那大辽皇族,真要是说动了那耶律洪基,那个时候,咱再想逃,只怕都跑不掉了。” 阿骨打正气不打一处来,直接把那棋盘掀翻在地上,怒道,“咱凭啥跑,咱女真难不成就应该让人家欺负?辽道宗,真要不分青红皂白,杀了我,那他也是个无道的昏君了。” 完颜娄室捂住阿骨打,不许他把话说出来。 好在那地方,很多人都喝得酩酊大醉。 甚至有人在那摔东西,砸得稀里哗啦的,谁也没有在意,阿骨打说什么。 那贵族跑去和辽道宗说起阿骨打的无礼。 辽国上下,朝臣们都提议,必须杀了阿骨打。一个区区酋长的儿子,竟然敢向辽国的皇族动手,那岂不是要翻了天。 辽道宗耶律洪基,一边把玩着阿骨打送过去的海东青,一边笑着说道,“朕如今就是要示信用于各部族,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大辽怀柔于他们,让他们安心归附过来。” “在这种时候,你们提议我杀了阿骨打,那还有谁愿意投靠过来。你们也都看到了,咱们,宁愿让生女真,像完颜乌古乃那样投奔过来,也决不能用交战的方式,让他们归附。” 大辽国的朝中大臣们,纷纷劝说。 “陛下,真不能够把阿骨打放了啊,很可能会导致放虎归山。” “先前阿骨打晋见陛下时,就显得傲慢无礼,现在,居然打了皇族,此风不可长啊。” “是啊,陛下,从来那些酋长,对咱大辽,都是毕恭毕敬的,咱若不惩治一下那阿骨打,只怕会有别人效法。” “陛下,咱就不能让那酋长之子,在咱们大辽皇族面前耍什么威风。” 尽管辽国好些官员们,全都看出了阿骨打对他们的威胁,可耶律洪基,根本不想把事情闹大,他坚持把阿骨打放回去。 完颜娄室把阿骨打拖着,那些随从们,也都跟着,到了馆驿,骑上他们的马,就速速离开大辽京城,望北而去。 就在一行人快要通过关隘时,后面却是传来了马蹄声响,辽人大声地喊道,“拦,拦住他们。” 阿骨打在风中跑了好长一段路,已经清醒过来,此时,听到后面有人追,便对大伙说道,“你们先走,让我来会会他们。” 完颜娄室生气地说道,“阿骨打,你逞什么强?那辽人,明明是冲着你来的,要走,得你先走。我来断后。” 关隘瞬间关闭。 完颜阿骨打搭箭开弓,几支箭嗖嗖地飞出去,射向那关隘上的士卒。 “后面人追来了,咱们绕道吧。” 如果不从那关隘经过,最少要多走两三百里地。 后面追来的人,大声地喊道,“各位生女真兄弟,你们忙啥啊,圣上给你们酋长带的回礼,请你们一定得替圣上把心意带回去啊。” 那守关的人,也带着人,两边一围,就把阿骨打的人,围在了中间。 “别给老子来虚的了,说吧,是不是大辽国那个皇帝,要替他那兄弟出头。这事,和我这帮兄弟无关,要抓人,就抓我吧。” 阿骨打一手按住他那柄剑,一边对来人说道。 结果,那些追来的人,还真的从马车里面,抬出些礼物来。 “大人,刚才,这几个人用箭射伤了咱们的士卒,你可不能放他们走啊。” 守关的人看着阿骨打那一行人,很愤怒地说道。 那个从京城里面赶来的,伸手就给那守关的将官,劈头就是一耳光。 “陛下说了,咱大辽国要善待每一位部族的酋长,等我把回赠的礼物送到了,尔等速速打开关卡,让咱们的客人回程。” 那些守关的无奈,只得把阿骨打他们放走了。 没走出多远,就到了一处河边,阿骨打让随从们把那耶律洪基的回礼,全都扔进了那河中。 “阿骨打,你,你都不看看,那大辽国给咱酋长带回去什么宝贝,你就给扔了。” “那能有什么好东西?我阿骨打,真正想要的东西,会自己动手去取回来。这种恩赐与施舍的,不要也罢。” 自从与那大辽国的贵族下棋之后,阿骨打就咬着牙,想到了,总有一天,得让生女真可以与辽国分庭抗礼。 大宋汴京。 赵煦的老师程颐,被赶出了汴京后,太皇太后便让吕公着、范纯仁、苏轼这样的名臣去给他做侍读。 赵煦已经成年了。 然而,高太皇太后,根本就没有要还政于他的意思。 一般说来,垂帘听政,那应该是皇帝坐在前面,接受百官的朝拜。 可这太皇太后,并不依那样的规矩,那龙椅安得极为奇葩,群臣向太皇太后汇报的时候,皇帝坐在那儿,只能够看到大臣们的后背。 哪一朝里,若是大臣背对着皇帝,那都是大逆不道,高太皇太后要那样做,无非是告诉她的孙子,在那朝堂上,皇帝就是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对于赵煦来说,更憋屈的,还是他的亲生母亲朱氏德妃。 别说亲生母亲垂帘听政,赵煦当上皇帝之后,他的母亲依然是太妃,当时的皇太后,居然是向皇后。 朝中的那些墙头草大臣们,一个个都倾向于高太皇太后。 也有很少几个大臣,提出应该封赵煦的生母德妃为太后,才能够显现出皇帝的孝道。 然而,这样的提议,到了太皇太后那儿,却是没有通过,太皇太后根本就不允许。 赵煦十九岁的时候,太皇太后与向皇后做主,给赵煦在大臣中,物色了一位女子孟氏,立为了赵煦的皇后。 赵煦大婚,连皇后孟氏都没有能够先见上一面,当他伸手揭开皇后的盖头时,连连往后退。 不是孟氏丑得让他无法接受,而是,赵煦分明感觉到,孟氏的容貌,与他喜欢的“乳母”刘氏,简直是差距太大了。 其实,赵煦所谓的乳母,那是在他跟随程颐求学的时候,就痴痴地喜欢上了他身边一个令他痴迷的宫女。 当时程颐,苦口婆心的教他,要他不近女色,可偏偏这赵煦,竟然听反了。 第342章 皇帝必须隐忍 宫中也是没有不透风的墙。 赵煦不顾一切地喜欢身边最漂亮迷人的宫女刘氏,那消息不胫而走。 朝中很多大臣,都跑到太皇太后那儿,去告发,说皇帝也就十四岁,怎么可以接近女色呢。 太皇太后便把赵煦的亲生母亲朱氏叫去问话。 “德妃,你教的好儿子,竟然喜欢出身低微的宫女。这平日里,你都怎么管教的。” 高滔滔见到朱氏,便劈头盖脸地问道。 朱氏一向温良恭顺,听到高太后的话,便说道,“母后,未能教导好孩子,望母后责罚。” 朱氏心中明白,太皇太后,无非是要借题发挥,让她明白,她的身份。 尽管她朱氏的儿子做了皇帝,她朱氏依然是德妃,万不可做出有违身份之事来。 还有一个意思,这赵煦能够当上皇帝,那靠的,不是她朱氏,更不是朱家有什么后台背景。 如果不是太皇太后,她这个做祖母的从中努力,赵煦想做皇帝,根本就是门都没有。 “德妃,哀家也没啥好责罚你的。你有机会见到煦儿,给他讲清楚了,这做上皇帝,皇宫三千佳丽,那都得皇后执掌。” 太皇太后说到此时,目光转向了她身边坐着的向太后。 在向太后的旁边,却是站着太皇太后和向太后给赵煦安排的孟皇后。 那孟皇后,赶紧过来,站到了德妃的旁边,“母妃,孟氏有做得不当之处,还望母妃批评指点才是。” 太皇太后便对德妃说道,“德妃,你看,皇后多懂规矩,真是想不明白,宫里搁着这么贤良淑德的皇后,他却怎么天天粘着那刘氏,成何体统。” 太皇太后和向太后,给赵煦定下了孟皇后,事实上,是为了拉拢那手握着重权的孟皇后的娘家人。 太皇太后倾向于旧党,极尽全力排挤新党,给赵煦安排孟皇后,就是要借此,打压新党的势力。 对于赵煦喜欢宫女刘氏,太皇太后心里也很清楚,那小皇帝,这是要和他扳手腕。 太皇太后见过朱氏后,又把赵煦单独找来。 “煦儿,给皇祖母说说,你跟那个宫女刘氏,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竟然不满意皇后?” 太皇太后很平静地说道。 赵煦站在太皇太后面前,“皇祖母,煦儿并没有不喜欢皇后啊。皇祖母说的那个刘氏,她只不过是那些小公主们的乳母,煦儿也就偶尔去看看妹妹们呀。” 对于这个结果,太皇太后高滔滔已经很满意了。 她其实并不反对赵煦去和宫中的女子纠缠着,要女人,总比要夺回她手中的皇权好吧。 凭着太皇太后对宫中的了解,她在得知刘氏后,就把刘氏叫过来,私下里说了好长时间的话。 那刘氏果真生得乖巧伶俐,模样更是艳压后宫,这就难怪,情窦初开的赵煦,会对刘氏念念不忘。 那刘氏,根本就没有生养过,跟赵煦在一起厮混还行,根本就不可能做那几个小公主的乳娘。 太皇太后心中觉得特别好笑,却是没有揭穿赵煦的谎言,早在见赵煦之前,太皇太后已经把刘氏收编为她自己的人了。 刘氏越能够媚惑赵煦,那就越是不会对皇权有多大的乐趣,那她就可以长久的霸占着皇权,不让赵煦过早的亲政。 这后来,朝中的大臣们再上奏太皇太后,说陛下偏好刘氏时,太皇太后居然把赵煦的那一套说辞,拿出来搪塞那些大臣。 那帮旧臣们,何等的聪明诡诈,太皇太后发了话,他们便不再聒噪了。 赵煦知道太皇太后把他的母妃叫去过,便亲往母亲的住处。 德妃在太皇太后和向太后面前,受尽了屈辱,见到儿子时,却一丝丝儿都不曾显露出来。 她让侍女们送上来茶点,恭顺地请赵煦上坐。 赵煦却是跪在了母亲面前,“熙儿无能,未能够照料好母亲,让母亲受委屈了。” 德妃看着自己懂事的儿子。 她在风闻赵煦喜欢刘氏时,便已经想明白,儿子有可能喜欢刘氏的美艳,但更多的,是暗中在与太皇太后较劲。 德妃是看着赵煦长大的,赵顼批阅奏折,署理国家大事的时候,她看到,赵煦总喜欢在一旁。 赵煦是最懂他爹的,几岁的赵煦,时常听到他爹说起王安石,说起他们要革除弊政,以图大宋富国强兵。 小小的赵煦,就对他爹,崇拜得五体投地。 “煦儿,快快起来,娘现在啥都好,宫里对娘也是百般照应。” “煦儿啊,你可得听你皇祖母的话。你要知道,若不是皇祖母,你哪有今日,你娘也不会有现在这样的风光。” 赵煦听到母亲说起风光二字,心中倍感酸楚。 自己贵为九五之尊,在朝堂上,却是成天看着大臣们后背,也是受尽了冷遇。 可母亲比他的遭遇,还要难上十倍百倍。 赵煦暗暗下定决心,成大事,一定得隐忍,一旦自己亲政,首先要让母亲被天下人敬仰。 所以,他眼睁睁地看着,父皇耗尽一生所推行的新法,直接被太皇太后和司马光给废止了。 他亲眼看到,父皇让王韶以数年之拼命,换取的河湟之地,被司马光和太皇太后给葬送了。 母妃教会了他隐忍,为了能够有机会,去实现父皇的宏愿,那就得要在太皇太后面前,扮演好孙子,甚至是装孙子。 “母妃,答应煦儿,你得好好活着。煦儿会听皇祖母的话的,而且,煦儿不会让母妃,不会让父皇失望的。” 赵煦很平静地说着,却是字字掷地有声。 “好,煦儿,母妃知道,你心中所受的委屈,那才是真正的委屈。母妃相信你,你肯定会比你的父皇还要厉害。” 赵煦心中最气恼的人,首推皇祖母太皇太后,然后便是那个葬送了父皇心血的司马光,再然后,便是那个成天在自己耳边,絮絮叨叨的老夫子程颐。 程颐因为不把太皇太后放在眼里,直接被流放到了外地去。 那个时候,赵煦高兴得不行。 然而,好景不长,很快,一大群的侍读,这里面,虽然有比较喜欢的苏轼,却也有让他很不畅快的吕公着。 好在赵煦总是压抑着自己,在那些侍读面前,尽可能表现得让他的皇祖母高兴的样子。 第343章 儒将章楶 太皇太后日益衰老,而赵煦却在成长。 每每上朝的时候,赵煦都端坐在那龙椅上,听着朝臣们与皇祖母议事。 有时候,遇着国事决策,高滔滔象征性地问一下,“陛下,此事,你看如何决断。” 赵煦总是微笑着说道,“皇祖母已经定了,朕还有什么可以说的,就照皇祖母的意思办就好了。” 赵煦显得云淡风轻,其实,高太皇太后心里明镜儿似的,他知道,赵煦心中所想,一定是和她背道而驰的。 自从高太皇太后垂帘听政以来,赵煦在朝堂上,听得最多的,便是西夏对边境的不断地袭扰。 老梁太后死后不久,李秉常也郁郁而终。 梁氏一门,为着世代执掌西夏,老梁太后将自己的侄女,梁乙埋的女儿安排给李秉常做了皇后。 这样一来,李秉常驾崩以后,小梁皇后便顺理成章地把自己三岁的儿子李乾顺立为了皇帝。 西夏的大权,依然牢牢地掌握在梁氏手中,小梁皇后便成了西夏的小梁太后,小梁太后的亲哥哥,梁乙逋当上了西夏的国相。 西夏朝野,特别是李乾顺的那些叔伯,嵬名氏对梁氏的把持朝政,本来就有很大的意见。 小梁太后比她的姑姑手段更厉害,为了巩固梁氏一脉,在西夏的地位,直接把所有的异己,赶出了朝堂。 三岁的小李乾顺,那肯定是啥也不懂,一切都听凭着小梁太后和他的舅舅梁乙逋安排。 党项族人,经历了连年与大宋的战争,加上大宋断了西夏的岁赐,关闭了两国间的榷场。 幸好,西夏开通了与回鹘族的商路,这才使得其经济得以舒缓。 当时的西夏国内,事实上被嵬名阿吴、仁多保忠与梁氏,三家的势力所掌控着。 小梁太后与梁乙逋,靠着不断地征发战争,用以巩固梁氏在西夏国的地位。 为了解决兵源的问题,在党项族人当中,各部族的头领,无条件地带着自己的部众,加入到西夏的大军中。 甚至召募与训练了大量的女兵。 那些女兵被称做为麻魁,她们从小就与男人一样,擅长骑射,在战场上骁勇善战。 小梁太后便是她们的榜样,临战之时,小梁太后身穿着战袍,手拿着兵器,冲锋在最前面。 兄妹俩不断地挑起战事,毕竟西夏兵马,多是骑兵,来去迅速。 他们每一次的袭扰,多则十几万军队,少则几万兵马,总是趁着宋军守备空虚时,便突然袭击大宋的堡寨。 将大宋堡寨中的物资,洗劫一空之后,又向大宋交回一些战俘,说自己根本就不愿意与大宋王朝为敌,只是,宋边将屡屡对他们的边境进行骚扰,这才不得已出手防卫。 特别是梁乙逋,每次战后,很快就派出相关的使臣,奔赴汴京,恳请大宋降罪责罚。 这袭扰大宋边境,他们还做出十二分的无辜,还把战争的原因,全都推给了大宋的守将。 大宋汴京朝堂,对这样的情况,有两种声音。 一种是彻头彻尾的投降派,他们主张,将宋夏边境那些好战的人换回来。 比如那个游师雄,如果不是他好大喜功,悍然发起了对西夏的回击。 但凡边地平安顺遂,怎么可能会出现西夏方面,屡屡以土地的争端,向大宋发起袭扰。 甚至有人对太皇太后说,“太皇太后,自王韶戍边西北,我大宋着实是侵犯了夏国一些城寨堡垒。” “还是司马宰相英明,那些寒荒之地,咱们本也无多大用处,拿在手里,却生出如此多的事端,真是得不偿失。” 朝中的投降派,个个都希望,拿着土地换和平。 可事实就摆在那儿,司马光让出了五城,不但没有得来西夏国的感恩,而且,西夏更没有把大宋放在眼里,他们悍然发动了更加猛烈的进攻。 另有一派,却是觉得,西夏得陇望蜀,如果不给他们一点颜色,势必会引发更为猛烈的进攻。 高太皇太后,也从那西北屡屡发生战事,越发地愤慨起来。 那些旧派,一再退让,妥协,反而得来的是西夏对大宋的变本加厉的攻击。 那梁氏兄妹,时常带着十万,数十万之众,对鄜延路,泾原路一带,频繁地袭扰,这也的确不是个事。 行吧,派一个主战的人去。 经过朝中大臣们的一致商议,最终决定派老臣章楶前往,任环庆路经略安抚使。 六十五岁的老人家章楶,前往西北环庆路的消息,传到了西夏,那梁乙逋正和嵬名阿吴喝着大酒。 两人差点没笑背过气。 “高老太婆看来也是没有办法哟,她本来是不想打仗的,没办法,朝中有些好战的,总得应付一下吧。” 那嵬名阿吴也笑道,“就那章楶,只怕是连走路,都得要几个人扶着了。他打什么仗,听见马叫,都得吓尿。哈哈哈。” 章楶其实也就是在朝议的时候,曾经提出过,要以战为守,占据险要之处,方能守住西北边地。 就连那些推举章楶去戍守西北边地的人,都也就当成个笑话。 要知道,那章楶三十八岁了,才弄了个进士及第,后来呢,一直都做些小官,靠着在地方上的政绩,到了六十多岁,才慢慢显露出来。 可毕竟,那戍边不是当当县官,做做转运使,也不是像章楶自己说的那样,以战为守,占据有利地形。 说,谁不会,有种,去边关试试,人家的刀,会不会砍不进你的脖子。 偏偏那章楶,在被所有人不看好的情况下,居然还意气风发地向西北而去。 所有的人都没有看出来,这章楶一到西北,走马上任他的环庆路安抚使,不到数月,他便将自己麾下的将士们,全都凝聚在了一处。 在章楶的麾下,有一个人叫折可适,是党项人。 章楶甚喜,让他伪装成西夏战将,带着一群伪装成的西夏兵,悄然地前往西夏边地的烽火台处巡岗。 那些西夏的烽火台的士卒,远远地看到,是自己的兵马前来,根本就没有防备。 折可适所率轻骑,先装着对那些烽火台士卒进行一番训导,转身就将那些士卒全都杀了。 他们根本就来不及点燃烽火。 第344章 三万吊打二十万 折可适占据了西夏人的烽火台,立马安排成自己的人守着。 章楶派出的哨探,很快传回消息,说在尾丁硙有五千名夏军镇守着。 经过折可适不懈努力,通往尾丁硙的所有烽火台,都被清扫得干干净净。 偷袭的时机已经成熟。 章楶便命折可适,率领六千精骑,趁着夜色,火速赶到尾丁硙。 这一战,直接打得尾丁硙的守军,根本就没有任何准备。 他们至死都不服,为啥那么大一支军队,从他们的那些烽火台经过,这能够绕过一个烽火台,却不可能,所有的烽火台的士卒都睡着了吧。 出战前,章楶就给折可适讲得很清楚。 既然是突袭,那就得出其不意,一旦得手,不可以在尾丁硙久留,赶紧往后撤。 回来的时候,夏军肯定不服,他们会派出追兵。 折可适打下尾丁硙,用最快的速度,跑到怪杨河,找最适合的位置设下埋伏,静候追兵到来。 折可适根据章楶的安排,先拔了夏军的烽火台,然后轻易地拿下了尾丁硙,对章楶佩服得五体投地。 他果真以最快的速度,占据了怪杨河最佳位置。 果然,不多时,夏军的追兵就到了,正好落入到了折可适的伏击圈里。 那些追兵,本来就带着仇怨而来,想要复仇,一路飞奔,直接将折可适所部战队,全军歼灭。 他们做梦也没有想到,折可适打下了尾丁硙之后,表面上人家是胜利大撤退,实际上,却是暗中在怪杨河设下了埋伏。 折可适再一次打败了几千前来追击的夏军。 消息很快传到兴庆府。 小梁太后得知她的人,遭到了突袭与伏击,气得脸色铁青。 这从来,都只有他西夏出兵袭扰大宋,如今,大宋简直是要反天了,居然还敢主动攻击,关键是,偏偏还得手了。 “谁干的?那大宋那边,谁吃了熊心豹胆,敢来攻我。”小梁太后有些愤怒地嚷道。 “环庆路,章楶麾下的折可适。” “那小老头子,胆肥了,我大夏国不去骚扰于他,他就应该烧高香了,现在倒好,居然挑事,他是活得有些不耐烦了。” 打仗可不是说说。 虽说那章楶,人家三十八岁才考中进士,可那一回考试,人家是当科第一,直接领了个状元。 再说,别人为啥三十八才去考。 他祖父做过御史,他叔父章得象,仁宗朝时做过宰相。 章楶因为受了祖辈的荫庇,可以直接取得官职,根本就不用考。 谁说文臣打仗不如武官,章楶指挥起打仗来,那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啊。 小梁太后直接点兵二十万。 她亲率大军,杀气腾腾,直奔环州而来。 如此大举的出兵,章楶派出的哨探,提前就把消息传回给了章楶。 章楶两眼看着地图,直接在洪德城、肃远寨和乌兰寨,作为了最佳的设伏点。 一旦小梁太后带领的军队,从那区域经过,伏兵们便毫不犹豫地杀出。 章楶在布防军队的时候,就对各路伏兵交代了各种信号。 各处伏兵的出击,必须要抓住最佳的时间。 既然是设伏,就得隐藏好行迹,敌方前军经过之时,不得让人家发现。 等到前军经过已经很远,这个时候,伏兵杀出,切断其尾,或者斩断其归路,敌军必乱。 大敌来临。 肃远寨和乌兰寨的伏兵,按章楶的计划,隐伏于各自的区域,看着前军从自己的鼻子下面经过。 章楶侦察到,夏军的中军,竟然是小梁太后所在的位置。 他直接叫人,向折可适那边的三寨伏兵,发起了信号。 本来,就那三万来人,根本就不是夏军二十万的对手。 可现在发现了对方主帅,而且还是夏国的皇太后的阵营。 三万伏兵,从左侧对夏军的中军位置,发起了最猛烈的攻击。 按章楶的指挥,他们很快就将夏军分割成几个版块,整个中军,已经是首尾不能相顾。 如此突袭之战,打了小梁太后一个措手不及。 顿时,夏军的中军大乱。 小梁太后在无数亲兵的护卫下,穿上了普通士卒的衣服,把她穿的那件太后战袍,丢弃在了道旁。 此次虽然斩获也就几千人,但已经让西夏朝野极其恐慌。 差一点,就连小梁太后都被宋军俘虏了。 夏军丢弃了大量的辎重,甚至,连一些重要的文印之类,都丢弃在了洪德城附近。 大宋汴京朝堂。 太皇太后得知,老臣章楶,居然以三万之众,击退了夏军的二十万军队的围攻。 高太皇太后无比惊喜,连声说道,“老章楶,真是不负哀家所托啊。” 先前那些举荐章楶,本以为是一场儿戏,甚至有人还以为,可以看看章楶的笑话。 如今,他们总算是看到了深藏不露的章楶,居然有如此智谋,简直不敢再轻视于他。 西夏朝野,再说到那章楶时,却是比当初听到范仲淹的名字,还要恐惧。 以区区三万之众,就可以打得西夏二十万大军狼狈而还。 章楶竟然成了西夏朝野的噩梦,听到章楶的名字,都会心生畏惧。 折可适被提拔为环庆兵马都监,宁州知州,后来又被任命为镇戎军知州。 章楶被封为户部侍郎,知同州。后来,不知道为啥,如此优秀的将帅之才,居然又被调回到内地,做了应天知州。 后来,还调到更远的广州,去做知州。 如果朝廷一直让章楶在西北镇守,按他的想法,不断地蚕食西夏的边境,只怕西夏会越来越难以抵挡他的进攻。 高太皇太后的身体状况,每况愈下。 赵煦在她的身边守护着,高太皇太后对赵煦说道,“煦儿,孟皇后乃贤德之人,你可得要好好对待她,不要辜负了哀家对你的一番好意啊。” 毕竟高太皇太后是赵煦的祖母,赵煦心中对孟皇后有天大的怨气,却不好在皇祖母面前显现出来。 他只得点着头,应承着。 高太皇太后把她的那些旧臣,范纯仁、吕防叫到病床前,“哀家死后,皇上一定不会再重用你们了,你们得想着,早些退避,皇上也好用他自己的人。” 那些旧臣们,眼泪横流,既为他们即将失去权力,也为太皇太后而悲痛。 第345章 终于亲政 高太皇太后驾崩了。 满朝文武都无比悲痛,赵顼传位给赵煦后,朝政都由高太皇太后打理。 在那一段由高太皇太后监国的时间里,她重用旧派官员,废除了王安石和赵顼的新法。 在那些新法里面,的确有一些伤害了老百姓的做法,废止之后,受到了老百姓的欢迎。 甚至有些地方,把高太皇太后,称做为女中尧舜,是她缓解了因新法推行,而导致的坑农伤农产生的矛盾。 当然更多的是保障了那些豪强阶层的利益。 从客观上来看,这一段时间,大宋的老百姓生产积极性增加,社会财富变得更加丰富,这为后来,赵煦能够很快积聚力量打下了基础。 高太皇太后驾崩,全国上下同悲。 对于已经被压抑了很多年的赵煦来说,痛失皇祖母之后,他拥有了可以独揽朝政的机会。 赵煦把那几个被高太皇太后,打成奸臣,发配到边关的革新派立即召回到朝堂之上。 旧派的,稍微自觉一些的,自己请辞,离京去偏远之处谋职。 那些还报有一丝幻想的,就只有等着赵煦宣布他们的贬官任命,甚至,有些人因犯下的过错而下狱。 在太皇太后时期,三位改革派,被定成了三奸,现在,赵煦公然宣布,三个误国的奸人。 首先便是说高太皇太后,“老奸擅国”,甚至,当众提出,要追高滔滔的太后称号。 不难看出,赵煦对于高太皇太后,以母改子,彻底废止了赵顼多年以来强力推行的富国强兵之举,是何等的深恶痛绝。 对于已死的司马光,赵煦下旨,追贬其封号。把蜀党的苏轼、苏辙,还有洛党的刘挚,都一律赶到了偏远的岭南一带去。 作为皇帝亲政,本来就连那些关押在狱的人,都有一个大赦天下的之机。 然而,对于那些遭到贬谪的旧党,赵煦简直是零容忍,放逐于岭南,眼不见,心不烦。 赵煦肯定了神宗朝时大改革家王安石,追谥号为“文”,并下诏,王安石配享神宗的庙廷。 此举一出,举国都已经明白,赵煦这是要继承父皇的遗志,重振新法,走富国强兵之路了。 赵煦把神宗朝改革家章惇、曾布等人,召回到京师,恢复了王安石提出的青苗法,募役法,保甲法,免役法。 这样的做法,动摇了大地主,豪强的利益,却是真正有利于减轻老百姓的负担。 与赵顼相比,赵煦自亲政以来,态度就极其强硬,高太皇太后时,那什么三党之争,到了赵煦这儿,直接让你到最偏远的地方去,想怎么争,就怎么争。 亲政以后,赵煦就迫不及待地把母亲立为了太后,并把她的待遇,直接调整为与向太后一样。 高太皇太后没了,现在明面儿上,向太后依然还是太后,但在后宫之中,所有的人都更倾向于赵煦的亲生母亲朱太后。 向太后失去了高太皇太后的庇护,她更不至于会不明事理到,站出来对皇上指手画脚。 因而,那个被高太皇太后和向太后一力扶植起来的孟皇后,在宫的地位,却是每况愈下了。 就以前,高太皇太后还在世的时候,赵煦对孟皇后,已经从内心中不那么喜欢。 现在为了大宋王朝的皇嗣,赵煦不得不在后宫之中,苦下一番功夫。这接触到的人多了,更不会把那孟皇后当一回事。 赵煦最难以自拔的,还是那个被他说成是乳母的宫女刘氏。 自赵煦一继位,刘氏便被封为了婕妤,又升为了贤妃。 本来,赵煦若有什么外事活动,身边带着的,应该是孟皇后。 可赵煦很不喜欢高太皇太后给他安排的女人,甚至,一看到孟皇后,便会不由得想起皇祖母。 因而,赵煦但凡有什么盛大的出行,直接带的是刘贤妃。 刘贤妃仗着皇帝对她的百般恩宠,在整个后宫中,根本就没有把孟皇后看在眼里,她俨然成了后宫之中,最骄横跋扈的存在。 真是几分耕耘,几分收获。 赵煦苦心经营,即使是广种薄收,总算是见了成效,刘贤妃和孟皇后,都怀上了龙种。 当时,谁都期盼着,自己可以生下皇子。 偏偏那低调,待人宽容平和的孟皇后,却是生下了个公主。 骄横跋扈的刘贤妃,生下了皇子,赵煦欣喜得不得了,把那小皇子抱在手里,给皇子取下了个名字,叫赵茂。 赵煦当即便想立刘贤妃为皇后,朝中有大臣,极力反对。 赵煦选这么一个骄横于后宫之人,母仪天下,再说,宫中本来就有孟皇后,按旧制,也很少有同立两后的规矩。 本来一切都风平浪静的,偏偏孟皇后生的小公主,犯了病,御医多方调理,也很难见效。 于是,孟皇后便把精于医道的姐姐,请进了后宫,给小公主治病。 此事却是被刘贤妃的人知晓,而且还有提到,说孟皇后的姐姐进宫的时候,带进了一些符水之类的。 那可是宫中极其忌讳的东西。 便有挑事的人,说那孟皇后借着姐姐进宫给小公主看病之机,其实是想要用符咒之类的东西,伤害到皇帝赵煦。 赵煦得知消息,极为气愤,便派出太监,单就此事,对孟皇后进行问询。 事实上,不管孟皇后怎么言说,赵煦让人严查,那意思便已经明了。 孟皇后百口莫辩,宫中的巫蛊之案,便被那两个很能干的太监,做成了铁案。 赵煦借此机会,诏告天下,废除了孟皇后的皇后之位,顺便将那已经为他诞下皇子赵茂的刘贤妃,立为了皇后,成为母仪天下的后宫之主。 刘皇后倚仗着赵煦对他的恩宠,又凭借着生下赵茂,母凭子贵,成了大宋的皇后。 然而,天不从人愿。赵茂出生后两个来月,竟然就夭折了。 赵煦得知皇子夭亡的消息,当场就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耗费了多少精力,才得上天恩赐,生下个皇子,竟然平白无故的就没了。 赵煦宣布,为小皇子之死而辍朝三日。 宫中却是有人私下里说起,那刘皇后跋扈于后宫,天狂有雨,人狂生祸。 再说,就孟皇后被废,最大受益人便是她刘皇后,巫蛊之案始末,谁又能够保证,这里面,没有她刘皇后从中动些心思,做些手脚。 害人者,天能容么。 第346章 再次经营河湟 赵煦的目光,盯上了青唐与河湟之地。 他的父皇派出王韶,前往西北经过数年的努力,这才拿下河湟之地。 赵煦那个时候,才五岁,他很喜欢呆在父皇身边,看着父皇批阅来自全国各地的奏章。 当王韶打下河湟之地的时候,小小的赵煦,看到父皇把那奏折高高地举起来。 “煦儿啊,我大宋王师,打下河湟了。你知道河湟在哪儿吗?” “父皇,孩儿没有去过。” “煦儿啊,要想平定西夏,那就得从河湟入手,拿下了河湟,就切断了西夏与吐蕃的联系。” “哎,我怎么和你说起这些呢。”赵顼把赵煦举了起来,正因为父皇从来没有收下河湟时那样高兴过,赵煦才对河湟,有着极深的印象。 因而,那司马光,居然轻易地把河湟就让了出去。 那个时候,坐在皇祖母对面的赵煦,想到父皇费尽了尽力才打下来的地方,居然让司马光拱手让出去。 赵煦只觉得,心中有如火烤一般难受。若他能决断,非得把司马光拖出午门砍了。 现在,赵煦亲政,他两眼盯着自己面前的地图,不惜一切代价,把河湟之地夺回来。 这还真是,瞌睡来了,就有人送来枕头。 镇守在熙河一带的王赡和王厚,两人搅入到了吐蕃纷争之中。 那王赡前些日子,才因为谎报边关捷报之事,被降了职,哪曾想到,吐蕃笺啰结不停地前往游说,想要借助大宋军的力量,灭掉瞎征。 王赡哪里敢答应,他现在只希望既不去招惹那吐蕃人,也不惹西夏人,一心守住边境就行了。 偏偏吐蕃的大酋长边厮波结,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居然带着他的人马,以及四个城池,归顺了王赡。 若是在神宗朝,这王赡跳着脚,就立马会给朝廷上奏,自己如何如何费尽心力,给终于将吐蕃大酋长招降至自己麾下。 有了先前报捷被怒降一级,王赡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现在呢,自己本不愿意参与吐蕃事务,却是硬生生地被拉进去了。 这种时候,单靠他和王厚的力量,别说护得那吐蕃大酋长周全,瞎征的人大军来袭,那他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这王赡与王厚,便把吐蕃之乱如实上报给了朝廷。 河湟一带,以前一直被唃厮啰王朝所占据,在曹玮那个时候,曹玮征服了吐蕃,并借助吐蕃之力,去钳制西夏的发展。 后来,唃厮啰辞世以后,唃厮啰的第三个儿子董毡,便成了为了青唐吐蕃的赞普。 河湟一带,既有董毡的两个哥哥,还有唃厮啰的弟兄,随着他们部族酋长的势力增强,对董毡越发地不服气,于是,在河湟一带又各自为政。 他们为了争夺地盘,时常发生着冲突。 董毡与妻子乔氏,本来育有一个儿子欺丁。后来又立掌牟瞎逋为王妃,把王妃带来的儿子阿里骨,做为了他的养子。 当时吐蕃的势力日益强大,契丹人为了与吐蕃交好,耶律洪基把妹妹锡令结牟嫁给了董毡。 而梁太后又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欺丁,就连西边的回鹘,也把公主嫁给欺丁,都希望得到吐蕃人的护佑。 董毡的养子阿里骨,极力地讨好董毡宠爱的妻子乔氏,乔氏自然就会在董毡的面前,夸奖阿里骨的懂事,孝顺。 阿里骨瞅准欺丁有微服私访的癖好,便趁着欺丁化了装,在暗夜之中在青唐城中巡察之机。 阿里骨把欺丁当作是盗贼,下令让人以盗贼之名义,将欺丁诛杀了。 这便彻底地断了董毡让自己的亲生儿子继承王位的念想,接下来,阿里骨越发地对董毡和乔氏异常的孝顺。 因而,董毡去世的时候,阿里骨与乔氏秘不发丧,把众酋长召集起来之后,却在外面包围重兵。 乔氏假传董毡遗命,让阿里骨继承了赞普之位。当时,众人不得不答应,但所有的人,对阿里骨,更是不服气。 阿里骨信奉佛教,在吐蕃大肆地兴修佛寺,偏偏又极其残暴,一旦发现,有人反抗他,便加以诛杀。 吐蕃的各贵族,本来就瞧不起阿里骨,只是苦于阿里骨手下兵多将广,无以反抗,这才只有忍气吞声。 阿里骨不久便死了,赞普之位,就传给了他的儿子瞎征,吐蕃贵族便凝聚在了心牟钦毡的身边,纠集了一大批力量,对抗瞎征。 瞎征的暴戾,比阿里骨还要厉害,而且,疑心更重,随时都提防着,手下的人反抗他。 心牟钦毡开始着手剪除瞎征的势力。 他们纠集几个人,联名指控瞎征的叔父苏南党征,结果,瞎征果然上当,直接命人把他叔父砍了,然后,与他叔父相关的人,也都被灭杀。 偏偏在那批人当中,有个叫笺罗结的,不知道他从哪儿得来了消息,预先逃离了。 笺罗结亡命奔逃,他率先去找唃厮啰哥哥的孙子奚巴温,奚巴温和那瞎征相比,更应该做这吐蕃的赞普。 瞎征连吐蕃的贵族都算不上,可这奚巴温却是正宗的唃厮啰子孙,一旦确立奚巴温为新任赞普,那势必会得到吐蕃各部族的支持。 到时候,再对瞎征发起总攻,那就容易得多了。 可偏偏奚巴温畏惧瞎征的势力强大,根本就不敢出任那什么赞普。 笺罗结慌了,他得自保啊,这一回,学得精了,根本不和奚巴温的长子杓拶商量,直接把他骗到溪哥城。 然后,笺罗结把附近的吐蕃酋长们叫来,让杓拶继承了赞普之位。 杓拶以新赞普的名义,向吐蕃各部族发起了剿灭瞎征的檄文。 吐蕃内乱,正式爆发,瞎征亲率大军,部下阿苏很快就把杓拶给杀了,平定了这一场叛乱。 但这事并没有完,得知儿子杓拶的死讯,奚巴温怒了,他率领部族与瞎征拼杀,诛杀了杀害他儿子的阿苏。 吐蕃内战,愈演愈烈,杓拶被杀的时候,那个挑事的笺罗结又逃掉了。这一回,他直接跑到了王赡那儿,恳请王赡率众,打败瞎征,平定这次吐蕃之乱。 瞎征与所有的反抗者拼杀,一些小的酋长,并不愿意参与到战乱之中,便有人主动寻找靠山。 赵煦和章惇,看到王赡和王厚送去的消息,他们也看到了战机。 第347章 轻取邈川城 赵煦连夜和章惇一道商议。 “陛下,当年王韶边策中,提到了要想平定西夏,就得占据河湟之地。这样便可以从西北东,三面对西夏形成夹击之势。” 事实上,章惇的性子,比起赵煦来要急。 如此重要的战机,他不想失去,可是,这样的作战,却是面临着极大的风险。 一旦大军直逼青唐一带,本来正内乱的吐蕃人,若是突然联合起来,西夏小梁太后,再趁机抄了退路,契丹人再补一刀。 那此次出兵,不但没有打下青唐与河湟一带,而且,还会损失极其惨重。 “迟早要打,那早打比迟打要好。最好是,一股作气,直接拿下河西。”赵煦斩钉截铁地说道。 章惇心里面特别清楚,赵煦对于司马光当年,直接把河湟之地拿出去,深恶痛绝。 现在听到吐蕃内乱,恨不得立马就把青唐河湟乃至河西都拿回来。 章惇给赵煦提出,“熙河路安抚使孙路,也说起了河湟之事,他觉得,可以由熙河向北,直接把青唐切成两部分,修建斩龙城。” “章相,朕觉得没必要处处都像范公当年那样,以城寨的方式,缓慢地向西夏境内推进。朕以为,得此战机,可以用雷霆之势,一举收吐蕃于我大宋版图。” 群臣就攻守方面,已经出现了分歧,现在看来,赵煦已经是分秒必争,根本不想再等了。 “章相,你来拟旨,朕的意思,就让孙路率大军,平定吐蕃叛乱,顺便收河湟之地。” 赵煦对于边地,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强硬。 孙路接到出兵的圣旨,这和他最初的想法,那是不一样啊。 他明明说的是,要去斫龙修筑城池,从而将吐蕃的力量拦腰截断。 孙路对那王赡,一直都没有好感。但王赡也有可用之处,此次攻伐青唐那得靠着他那支军队吧。 孙路把吕惠卿借走的王愍要了回来,以王愍为主帅,王赡为副帅,兵合一处,直接前往邈川城。 王愍是孙路手下的一员名将,虽年满六十,却是能征善战,屡立战功。 本来孙路派王愍为主帅,那就是要借王愍的威势,让王赡有所收敛。 王赡在主帅王愍面前,显得特别的毕恭毕敬,王愍也自有几分得意。 王赡对王愍说,“主帅,如今天色已晚,咱们都各自安营扎寨,等明日一早,末将亲率大军先一步而去,主帅随后便跟来。” 其实,这种说法,那也是合情合理。 历次作战,那都是副帅带着人马,在前面打先锋,主帅坐阵中军,一般来说,等前军挫敌之锋芒后,主帅才北率大军,全力而上。 王愍笑着答应,“王将军可得一路小心些,若遇上顽敌,不可以恋战,等本帅所率人马到后,再与敌人决一死战。” 那王愍心想,即使是你王赡作为先锋,立下了战功,那最终,还得是他这个主帅去报功。 结果,王赡多了个心思,这哪里等到次日的天明,他向王愍说起要了先行一步,回去便拖上自己的队伍,越过黄河,在当晚就已经兵临邈川城下了。 在黑暗之中,邈川城上的守军,看到宋军气势汹汹而来,那队伍,前不见头,后不见尾,根本就弄不清楚,究竟宋军这次来了多少人。 邈川城上的吐蕃兵,根本就没有作战,直接就投降了。 第二天,王愍带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地开到了邈川城下的时候,城池已经被王赡给占据了。 王赡把王愍迎进了城,然后,把王愍的军指挥部帅府,安顿在了一家大佛寺里面。 事实上,王赡已经完全控制了那支大军,他以主帅的名义,向各部人马,发起了命令。 不多久,王赡就把周围的几个城寨都打了下来。 孙路得知自己派去的王愍,被王赡全部架空了,而且,那王赡把此次邈川之战获胜的军功,全都据为己有。 他以个人的名义,把此次他如何率军突破黄河天险,如何以闪电的方式,入主邈川城,又如何不顾疲劳,一举拿下了吐蕃的几大重镇。 一个副帅,不听从经略司的安排,自作主张,甚至将此次平定吐蕃之功,全都归于自己头上。 孙路和王愍都极其愤慨,这王赡简直争功争得太奇葩了。 其实,瞎征与奚巴温之间的恶战,那些并不愿意参与其中的大小酋长们,早就希望能够归附于大宋。 这就是为啥,王赡没有耗费一兵一卒,就把邈川拿下来的原因。 那些吐蕃酋长们,以前又不是没有投奔过大宋,早些时候,就连唃厮啰,那也是被大宋册封过的。 接下来,王赡便命令各军,不惜一切代价,猛攻青唐城。 王赡做梦也没有想到,先前的邈川全城投降根本就算不得什么,这后来,随着大军对青唐的攻击,那瞎征,居然悄悄地前去王赡那儿投降。 那天,王赡亲临青唐城外督战,天色已晚,便在营中歇息。 却是听到外面有人来报,说是有吐蕃僧人打扮的,恳请见主帅王赡。 王赡让人把那僧侣叫进了他的中军帐。 “不知高僧有何见教啊。本帅奉大宋皇帝陛下,势必要收回河湟青唐之地。若高僧是来相劝的,还请回吧。” 王赡身边的战将,也说道,“如今我大宋兵强马壮,陛下传下旨意,要我等务必竭尽全力以开疆拓土。敢有违抗者,杀无赦。” 瞎征便把自己的妻子,那个装扮成尼姑的女人拉到了王赡面前。 “大帅,我乃吐蕃赞普瞎征,遇上了本族叛乱,现特向大宋投诚。愿接受大宋的册封。” 王赡上下打量了瞎征,虽然他剃度成了僧侣,作为大宋的边将,他可是不止一回发出告示,但凡能够杀灭瞎征的,可以得到朝廷的嘉奖。 王赡简直是喜出望外,这一回的战事,实在是太幸运了。 先前,不费一点儿工夫,就占据了邈川之城,现在,又在青唐新城,收到了吐蕃赞普的来降。 这运气,实在是太好了吧。 王赡自然是特别得意,又以个人的名义,把如何打下了青唐,又是如何,接受了吐蕃国主,年青的赞普瞎征的归附。 赵煦得知青唐与邈川的战况,简直是高兴得不行,也不管那王赡曾经做过什么,那都值得重重嘉奖。 第348章 楶又回来了 自赵煦亲政后,西夏国便感觉到了边境的压力。 先前太皇太后时,派往西北的章楶,连连打了胜仗。 以三万宋军,破了西夏的二十万军压境,甚至,如果小梁太后不是从险道,翻山越岭而逃,都差点成了章楶的俘虏。 还好高太皇太后没有把章楶一直留在西北,而是把这么个能打的人,从西北撤回到内地去做知州。 赵煦亲政,直接把章楶请到了汴京城。 “朕想要平定西夏,收回河西之地,向西部拓疆。不知章爱卿有何良策。” 赵煦让人给章楶在自己的面前,安放了座椅。 他很是钦佩地看着眼前的这位须发花白的老臣,不管从哪个角度,都看不出这位老臣有多勇武。 可自从他亲往戍边之后,西北各路文臣武将们,无不对章楶佩服得五体投地。 特别是那些西夏人,提起这章楶,都会觉得自己脖颈有些凉飕飕的。 如此儒雅之人,谁都不会想到,他竟然是西夏人闻风丧胆的噩梦。 赵煦看着章楶,前些天,他还读过章楶的诗集。 那些诗文,婉约得令人心疼,柔弱如轻风拂柳,字字皆写得清丽秀媚。 “燕忙莺懒芳残,正堤上、柳花飘坠。轻飞乱舞,点画青林,全无才思。闲趁游丝,静临深院,日长门闭。傍珠帘散漫,垂垂欲下,依前被、风扶起。 兰帐玉人睡觉,怪春衣、雪沾琼缀。绣床旋满,香球无数,才圆却碎。时见蜂儿,仰粘轻粉,鱼吞池水。望章台路杳,金鞍游荡,有盈盈泪。” 这样的一首以水龙吟为调,写出的杨花,谁看着,都会觉得,应该与柳永都极其相近。 此词一出,世人皆很是喜欢,就连那被贬官的苏轼,念及此词,也倍感绝妙。要知道,向来豪放的东坡先生,可并不喜欢奉承什么人的。 “陛下,微臣以为,要以直接在胡芦河川修筑起城堡。有城堡做依托,咱们就可以一步步地逼近西夏。” 在那一马平川之上,修建起城堡,站在城堡顶上,可以将西夏人的举动,尽收眼底。 章楶与范仲淹所建城堡,有着明显的区别。 章楶的城堡选址,那就是要在险要之处,进可攻,退可守,完全是为着蚕食西夏而修建。 赵煦当即表示赞同。“修建城堡,进击西夏,朕就托付给章爱卿了。” 章楶慨然应诺,择日便从汴京出发,前往西北,开始在胡芦河川一带,修建城堡。 章楶刚到西北,兴庆府西夏朝堂就得知了消息。 “太后,大事不好,那章楶老匹夫又回来了。”哨探有些惶惑不安地对小梁太后说道。 “啥?他又回来干啥?” “回太后的话,那章楶,一到我边地,便在胡芦河川一带,大修城堡。” “在那地方修,无非是阻我大军袭扰。倒也不妨事,待我带人前往以种牧为名,一旦时机成熟,连夜便将他的城堡给破了。”嵬名阿埋傲然说道。 小梁太后却是说道,“章楶狡诈,尔等不可以造次。他在离我甚远的边境筑城堡,无非是想采取防御之势。我大夏,最惧他的,不是修什么城堡,而是侍机偷袭于我啊。” 夏人对于章楶的偷袭,过再久,都还心有余悸。 章楶在那胡芦河川,一下子就修起了十余座城堡,每一处,都修建得很近。 换了谁,都知道,这章楶是畏惧西夏人。 本来以一城之力就可以拒守,可他偏偏修了那么些,这无非就是向西夏表明,他对于西夏的袭扰,极其害怕。 西夏人这回,又上当了。 章楶那是明修栈道,暗渡陈仓,派出了四路大军,悄然地越过了胡芦河川,在石门峡江口,好水河的南岸,修建起了一城一寨。 章楶把那大城叫做平夏城。 这城选得太妙了,就像是直接在西夏国境的咽喉之处,扎下了一根钉子。 更是让夏人添堵的,在那城门上,面对着西夏王都的方向,赫然写着平夏城三个字。 而且,章楶为了护那平夏城,还专门在前往平夏城的要道上,修建了一个寨子,叫做灵平寨。 章楶直接在夏境当中,修建平夏城和灵平寨,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小梁太后的耳朵里。 “欺人太甚!这是欺我孤儿寡母,居然把城寨都修到咱地盘上来了。咱是时候,给那个章楶一点儿颜色了。” 小梁太后派出精锐,袭击灵平寨。 章楶亲率大军杀出,那些边关的将士们,跟着七十来岁的老帅,个个都无比振奋。 七十来岁的章楶,身先士卒,再加上,大家都无比崇拜老将军章楶,谁也不愿意丢脸。 那章字的帅旗,就已经让夏人害怕。 两军一番恶战,很快,夏军就被击溃,纷纷逃命。 夏人当然不死心,又搞了好几次偷袭。 章楶都给算准,夏人何时来战,早就在险要处候着他们了。 一城一寨,不到一月,就完全竣工了。 整个修建的过程,夏军一直都没有放弃过袭扰,抢夺。 夏人很清楚,一旦在平夏城和灵平寨,驻扎大量的军队,这两处城寨后面的夏土,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甚至,自从那灵平寨和平夏城修起来,西夏人就不敢再到那两城以东的地面上去放牧了。 真要让宋人那基建狂魔,不断地把城堡与营寨往西夏的内地修建的话,那到时候,兴庆只怕都难保了。 嵬名阿埋和妹勒都逋,两人都是大夏国内顶尖的高手,也是大夏精锐雄师的两位长官。 这两人自告奋勇,说是要去那平夏城那这牧马,然后以此为幌子,侍机把那两个据点给拔了。 嵬名阿埋和妹勒都逋两人亲率几千大军,化装成牧民,赶着牛羊,逐步接近平夏城和灵平寨。 章楶对于他们的伎俩,一眼就识破了。 明目张胆地前去攻打灵平寨和平夏城,他们根本讨不了一点儿便宜。 当年,夏人借着黄河的冰渣子水,放水淹灵州城,结果把攻打灵州的宋军打得狼狈至极。 现在守这城寨的,可是老将军章楶,夏人还想要借着黄河解冻,再故伎重演。 他们也不想想,这样的招式,还会有效么。 城寨已经竣工,章楶又捕捉到了战机,那些佯装着放牧的夏人,在嵬名阿埋和妹勒都逋的带领下,还以为自己得计,完全可以蒙过章楶。 第349章 平夏城 嵬名阿埋可以伪装成牧民,在章楶修建起来的城寨面前晃来晃去。 章楶也就派出人去,混在了那些牧民当中。 在章楶的边军当中,就有一些是从吐蕃,党项投降过来的,现在派上了用场。 那些混进牧民中的人,将嵬名阿埋那边的布防情况,很快就摸得清清楚楚。 “大帅,那嵬名阿埋的人,管理很是混乱,夜里为了御寒,多喜欢喝些酒。” “大帅,咱们可以派出更多的人,带上兵器,混进嵬名阿埋的人当中去。他们白天牧羊时,随身也就是些刀剑之类。” “他们的重兵器,都在帐篷里面。” 那些混入到嵬名阿埋军中的人,把嵬名各营帐中,兵器,粮草,甚至攻城的设备在哪些地方,都做了标注。 章楶已经对那数千人的伪装成牧民的夏军,了如指掌,而嵬名阿埋却是一无所知。 他们在那儿,还在静心地等候着凌汛的到来,章楶得到了准确的消息,赶紧布防他的夜袭计划。 章楶派出最得力的折可适和郭成,两人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各率一支轻骑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攻入到了嵬名阿埋和妹勒都逋的营中。 一直在那大片地草原上放牧的嵬名阿埋和妹勒都逋,与往常一样吃着烤羊,喝着美酒。 两人几乎都是被手下的战将抬上他们的卧榻,然后就呼呼地睡着大觉。 折可适和郭成,在内应的带领下,绕开了所有营寨,直接进入到了嵬名阿埋和妹勒都逋的营帐。 嵬名阿埋几乎都没有怎么挣扎,直接就被冲进去的宋军五花大绑起来。 嵬名阿埋酒还没有醒,“谁呀,来人啊,什么档次,居然敢,敢闯进老子的帐篷里来了。” 宋兵知道他是个大人物,而且功夫了得,自然是捆的时候,用上了些劲道的。 “哎,我说,兄弟伙,别开玩笑,绑我干啥,不就是喝酒么,本爷陪你们,咱们一起,喝到天亮。” 那话听得,那些宋兵们一个个哭笑不得。 那妹勒都逋倒是老实,被抓起来的时候,他是一点都没有反抗,直到把他驮到了平夏城里,他都没有醒。 那鼾声,依旧如雷,他似乎还觉得,自己躺在家里。 很长时间,那些士卒们白天放牧,晚上喝酒睡觉,打牌赌博,寻找乐子。 他们根本就没有半点防备,折可适和郭成的人,直接冲进了那些营帐之中,一番切瓜砍菜般的操作下来。 那一大片荒草连天的原野上,几乎到处都摆着尸首。 这一次突袭,一夜之间直接把那嵬名阿埋和那妹勒都逋的人,杀得八九不离十。 此次斩获,来得特别轻松,两位大将军手下的几千人,全都交代在那儿。 更惊喜的,却是到天亮的时候,十余万头的牛羊,让折可适和郭成的人,赶回到了平夏城里。 章楶据实把这里的战况,上奏给了汴京朝堂,赵煦高兴得不得了。 “这个章楶,简直是那夏人的克星啊。人家明明是在等着春天到来,直接把他们这些人,全都付之东流。结果,哈哈哈,这简直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哈哈哈。” 赵煦感觉到特别的解气。 那么多年以来,就连战祸狄青,名臣范仲淹,也没有弄出现在这样的局面。 第二天上朝,那些得到了边报消息的朝臣们,全都跪伏在地上,向赵煦表示祝贺。 赵煦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了给章楶加官进爵。 晋升章楶为枢密直学士,龙国阁端明殿学士,大中大夫。 章惇和章楶,本来就是宗亲,朝中那些大臣们,全都向章惇表示祝贺。 到这种状况下,朝中人对章惇,也更加恭敬了不少。 朝廷派出重臣,前往边关劳军,章惇给章楶带了个信,提醒他,这夜袭一仗,肯定是把西夏给打疼了,可得注意防患,兔子逼慌了,都会咬人的。 章惇的提醒,还没有被带到西北,小梁太后就已经和他的儿子李乾顺一道,带着十万兵马,杀奔平夏城而来。 这一回,章楶给灵平寨和平夏城下的命令,那是无论人家怎样叫阵,一律不搭理。 坚守在自己的城堡里面,以逸待劳,等着对方在盛怒之下,冲过来与他决战。 平夏城,位于石门峡附近,在好水河以南。 你小梁太后要过来攻打,你要么涉水而过,要么,你得绕很远。 夏军好不容易,在平夏城组织起一次次的进攻,怎奈章楶督促着修建起来的平夏城,弄得来固若金汤。 夏军巨型的冲车,加上那种滚滚燃烧着的巨石,用投石机抛进了平夏城里。 宋军却是凭借着那城堡的优势,组织起所有的弓弩手,一时间,从平夏城上,射出无数道利箭。 夏军每前进一步,都会受到极大的损失。 为了激励士气,小梁太后亲自擂想了战鼓,小皇帝李乾顺也竭尽全力去擂想那战鼓。 十几天过去了,小梁太后久攻平夏城,根本就没有任何进展,而且,夏军的兵马,还受到了严重的创伤。 既然没法把平夏城打下来,小梁太后便琢磨着,如何撤军的事情。 若是大白天,明目张胆地把军队撤走。 只要大部队调转头,那就把全军的后背,交给了章楶。 小梁太后心里面特别清楚,如今,十万军队围困那平夏城,手下的战将们,如果不是迫于她的威压,只怕早就分崩离析了。 一旦宣布撤军,早就对打章楶失去信心的战将与士卒们,很可能会溃不成军。 那么,很可能会遭到大宋数支强队的联合追歼。 “太后,如今我大军久攻不下,如此看来,即使是再打个一月半月的,那也是无济于事啊。” “太后,我们一路奔到这西北之地,根本就没有带上足够的粮草,若再不撤军,宋军再断我粮道,或者率军直入我西夏都城。可就更危急了。” 小梁太后经过一番思索,便对身边的战将们说道,“都去好好准备准备吧。咱到天黑之时,再进行一番进击。等平夏城已经看不清咱们动向的时候,一边更加努力地攻城,一边却是后军做前军,有序地撤离。” 第350章 向辽国求援 西夏朝野根本就没有想到,最初他们嘲笑大宋没人,居然派个六十多岁的老头戍边。 如今,却是被章老将军逼得地盘紧缩,别说到大宋境内袭扰,掠夺些财物,连他们自己的地盘牛羊,都守不住了。 章楶那分明就是走西夏的路,让西夏无路可走。 当年的大梁太后,狠起来,可以把夫家给灭了。 小梁太后,瞅着她哥哥梁乙逋,居然敢私下里向吐蕃求婚,心一横,干脆把哥哥梁乙逋一家直接给团灭了。 如此杀伐果断的小梁太后,遇上了大宋章楶,依然是惶惶不可终日,随时都想着,什么时候,章楶一出手,她那三瓜两枣又没了。 西夏朝野决定向辽国求援。 毕竟,西夏一直以来,虽然不断地袭扰大宋,但从来都没有放弃归顺大宋。 只不过,赵煦一直都不买他们的帐。 西夏国力虽弱,却是年年都把上好的东西,拿去孝敬辽国,如今西夏遇上了大麻烦,你辽国怎么着,也得出来,协调协调吧。 于是,小梁太后派出使臣,前往大辽国恳请辽主耶律洪基出面,让大宋把占据西夏的国土,归还给西夏。 耶律洪基早就得到线报,说大宋王朝在西北不断地拓边,势力已经深入到了西夏境内。 赵煦亲政以来,又执行了和他父皇一样的强硬的军事政策,经营河湟之地,力战青唐,甚至有吞没河西之势。 辽道宗也害怕在自己的南方,出现越来越强大的大宋,那毫无疑问会对他造成严重的威胁。 辽国上下,也都觉得,有必要出点兵,对大宋敲打敲打,不然的话,赵煦真把西夏吐蕃都给收了,接下来,再与他争夺幽云十六州,甚至,一举出关。 大辽国也危矣。 辽道宗于是屯兵于宋辽边境,并派出使臣前往汴京。 那个时候的辽国,随着耶律洪基举国兴修佛寺,他自己呢又懒于政事,随时带着他的那些宠臣们,四处巡狩,彰显自己的勇武。 汴京城,大宋朝堂。 辽国使者到来之前,边境上就传来战报,说那耶律洪基,以巡狩之名,已经屯兵数万人在宋辽边境。 大宋朝堂上,有不少人都赵煦建议,如今,西北边境,已经倾注了大宋太多的人力物力,真要是宋辽再开战,那可就会遇上腹背受敌的困境。 赵煦也觉得,西夏再强,那实力也无法和老大哥辽国相抗衡。 现在几乎把所有的力量,都转移到了西北之地,辽道宗又把军队屯于雁门关附近,一旦从雁门关进来,京师可就不保了。 赵煦的意思,那也是为求稳妥,干脆答应辽国的要求,以土地换和平吧。 章惇力排重议,这好不容易打开如今的局面,那耶律洪基,想要趁火打劫,对大宋进行军事讹诈,门都没有。 他不是要打吗?奉陪,直接在北方,和辽国干上一家伙。 如今大宋,在保甲法,募役法的加持下,已经不再是前些年那样,怕打仗,畏畏缩缩。 反正迟早有一天,会兵会幽云十六州,与辽国进行一番角逐的。 章惇对赵煦晓以厉害,一旦对辽退缩,辽国真过雁门关,那才危矣。 再说,最好的防御,只有进攻。 赵煦被章惇说动了。决定让戍守在北方边地的战将们,先发制人,和大辽国比试比试。 那个时候的辽国,战力远不及以前。 耶律洪基耀武扬威地在宋辽边境,摆出要对大宋大举进攻的样子。 汴京大宋朝堂。 辽国的使者,趾高气扬地宣布了他们的皇帝给赵煦下达的归还西夏土地的诏令。 他们以为,孱弱不堪的大宋,会乖乖地听任他们的摆布,哪曾想赵煦根本就不吃他们那一套。 辽国的使者被软禁了起来。 而边境上,大宋的军队根本就没有向辽国宣战,也就是转瞬之间完成了战队的集结。 耶律洪基本以为,他派出去的使者,往那大宋的朝堂上一站,再加上,他现在已经兵临宋境,大宋皇帝赵煦,会乖乖地把西夏的土地归还了。 哪曾想,使者还没有回来,大宋就把他带来的数万军队打残了。 耶律洪基仓皇逃回到京城,吓得魂不守舍。 自己不过是想给西夏和大宋做个和事佬,完全是为了他们好嘛,哪曾想,那大宋不领情,还直接就和他干上了。 小梁太后那边,也得到了辽国大败的消息。 原本,她还期望耶律洪基从北,她带着人,从西边,对大宋进行夹击。 现在倒好,耶律洪基直接被大宋给干跑了。 好在没过多久,辽国派出使者,前来西夏。 这似乎又让西夏朝野,看到了一丝希望,如果辽国不帮西夏的话,只怕像赵煦现在这样,要不了多久,那大宋的城堡就可以修到他们的兴庆府去了。 西夏朝野,以接待宗主国的礼仪,接待了从大辽国来贵使。 小梁太后对那辽国的使者,表面上很是谦恭,却暗中很有些瞧不上。 堂堂大辽国,竟然让人家大宋,一击而溃。真有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大辽国来使,说了些客套的话,毕竟这西夏长年累月,都给大辽国有过上供。 来使当着朝臣的面,做出了承诺,说是大辽国皇帝陛下,会不断地敦促大宋归还占据西夏的土地,而且,会尽可能促成两国的议和。 小梁太后对那一番说辞,心中很不满意,她所需要的,不是大辽国过来,给她许什么愿,做点什么承诺。 “贵使先生,请转告大辽国皇帝陛下,你们已经看到,如今的大宋,实力拓边。侵占河湟,攻下青唐,又图谋河西之地。” “如今大夏国与大辽国,那是唇亡齿寒。一旦大宋侵占我西夏,接下来,就会把所有的力量,转移到大辽。” “所以,你们伐宋,那不全是在帮我西夏,更是在帮你们自己。” 小梁太后听到来使所说,便是一番抢白。 那来使接口说道,“太后所言,不无道理。我大辽国对太后英勇抗宋,极其赞许。本使从辽国来时,皇帝陛下亲赐太后美酒一壶。” 来使转过头,他的随从便从一个精美的盒子里,取出一壶美酒,琼浆玉液从壶嘴里倒出来,整个朝堂上,都可以闻到了股美妙的酒香。 第351章 恩赐毒酒一杯 小梁太后很得意。 大辽国毕竟还是很看重她的,再说,或许耶律洪基,亲赐美酒,无非是向西夏示好,对西夏所托,大辽国未能办得妥帖,略表歉意。 “大辽国皇帝陛下,这是,这是太客气了嘛。”小梁太后一脸堆着笑。 那旁边的当值官,赶紧把那酒杯捧起来,小心翼翼地递到那小梁太后的面前。 李乾顺坐在那龙椅上,小梁太后呢就坐在他的旁边,那当值官经过李乾顺的时候,李乾顺伸手去接。 “陛下,我大辽国皇帝陛下口谕,此酒仅献给西夏国劳苦功高的太后,其余任何人,都不可以享用。” 那大辽国来使,板起面孔,很认真地说道。 那旁边站着的执事太监,本来,所有的吃食皆要由他先试吃,等到没事的时候,才可以交给太后和皇帝享用。 “贵使,按我朝规矩,但凡给太后和皇上的酒菜果蔬,一律都得老奴先试吃之后,才可以给太后和与皇上。” 那大辽国特使,气得一脸涨得通红,“放肆,难不成,我大辽国皇帝陛下,会对太后下毒。” 小梁太后便对那执事太监说道,“下去吧,没你什么事儿了。” 那执事太监却是冲上来,想要抢那杯酒。 小梁太后看了一眼辽国的特使,现在的西夏,既要面对大宋的威胁,如若辽国不出面相助,那西夏是越来越经不住大宋的攻击了。 若为了一杯酒,还把大辽国也给得罪了。那自己可就成了被辽宋与吐蕃围困在里面了。 小梁太后在那执事太监冲过来之前,就把那杯酒,一饮而尽了。 “放心吧,没事的。”小梁太后还对那忠诚的执事太监说道。 此时,站在群臣之中的大辽国特使,对小梁太后说道,“还是太后明事理,知道轻重。这得罪我大辽国,后果肯定是相当的严重的。” 小梁太后倒是没有敢得罪辽国的特使。 可就在不到半柱香的时间,小梁太后的脸色就变了,然后,嘴里面居然喷出了一口黑血。 “毒啊,乾顺,你,你可得给娘报仇啊,你得记住,你娘是,是被耶律洪基毒死的。” 转眼之间,小梁太后就驾崩了。 李乾顺已经快成年了,他一直都想着亲政,可是,他娘把持着整个朝政,根本就不想让他亲政。 然而,他看到自己的亲娘,活生生地被辽国的使者,在酒里下毒致死。 李乾顺的眼里,透出对那辽国使者的愤怒。 李乾顺心里特别清楚,本来娘是不必死的,她如果让那个执事太监尝一下那酒,倒地而死的人,就不是太后,而是那个太监了。 娘之所以要那样做,无非是畏惧辽国,害怕辽与大宋联合,对西夏发起联合进攻。 西夏朝堂上,有强悍的武将冲过来,就要把那使者按在地上。 “退后。你们可得想清楚了,我大辽国,早就看你们这梁太后不顺眼了。她对我大辽国上书,何等的嚣张狂傲,哪有把我大辽国皇帝陛下看在眼里。” “诸位,你们可得想明白了。这大夏国,多年以来,就是大梁太后,和小梁太后,穷兵黩武,如此祸国殃民,罪孽深重的人,早就该除掉了。” 那几个武将冲过来,已经和那几个特使,就在那朝堂之上,大打出手。 “安静,都给我回到自己的位置,安静下来。”李乾顺站起来,对那些殴打辽国使者的人嚷道。 从那一刻起,李乾顺已经亲政。 朝中一切大事,都完全由他决断了。 “大夏国皇帝陛下英明啊。两国即使交兵,那也不能够宰杀来使。更何况,我奉大辽国皇帝陛下之旨,前来帮助大夏国皇帝亲政。” 朝中很多大臣,经历这么些年,都对那小梁太后敢怒不敢言。 那小梁太后,为了自己在西夏的权势,滥杀无辜,就连朝堂上那些苟活下来的人,也都成天惶惶不可终日。 “罢了,放开那大辽国的特使吧。”嵬名氏族人说道,“咱大夏国,现在已经经不起折腾了,若是得罪了大辽国特使先生,再引发辽夏之战,那咱们还想不想活命啊。” 嵬名氏族人,那是西夏真正的皇族,他们发了话,朝臣们全都不想再追究那谋杀太后之事。 满朝文武,便当着大辽国的特使,以汉人君臣之礼,跪拜了李乾顺。 那大辽国的特使对李乾顺说道,“大夏国皇帝陛下,如今,我帮你剪除了把持朝政多年的太后。现有一事,还望大夏国皇帝陛下,出兵助我大辽国,歼灭我大辽国叛乱者拔思母部。” 李乾顺本来很不情愿,如今,西夏与大宋有过多年的征战,极需要休养生息。 朝中一些亲辽的官员,力主李乾顺出兵伐辽国的叛乱者。李乾顺直接派出军队,跟着那使者后面,与那叛乱的拔思母部进行了一番恶战。 结果,李乾顺的夏军,在前线打得极其英勇,还真帮着耶律洪基,把那叛军打败了。 李乾顺又派出官员,与大宋商议,想要与大宋议和。 赵煦一如既往,对于西夏的求和,那是直接断然否决。 辽国便充当和事佬,一而再,再而三地去与大宋协商。 那个时候的大宋,已经今非昔比,根本就不会听从那耶律洪基的指令。 西夏王朝,一些朝臣便提出,将小梁太后时,那些跟随在梁太后身边,对汉人来说,最是愤恨的人处死,以表明求和的决心。 李乾顺经过一番思考,还真的就把那作恶多端的两个人,嵬保没,结讹遇两人的头砍下来,交到了大宋的西北边将那边。 辽与西夏,两个国家都派了好些人,前往汴京城恳求赵煦答应议和。 那个时候,赵煦的身体状况越发地不好。 越冬的时候,他就感染了风寒,甚至在朝堂之上,也有咳出鲜血来。 赵煦的病,其实内外忧交集。儿子,女儿,双双早夭。 尽管宫中的妃子们,都劝他,说是只要再努努力,皇子公主,都会再有的。 赵煦拖着病体,竭尽全力去为了皇嗣,根本就顾不得自己的性命。 他答应过刘皇后,无论如何,都会让他重新怀上皇子的。 各种事混杂在一起,赵煦想到李乾顺倒也是极其诚恳,叫他把那两个战犯杀了,他做到了。 赵煦便给了李乾顺一个求和的机会,答应给西夏国恢复以前的岁赐。 赵煦病了,立储的事情,已经不能再往后拖了。 第352章 捡个皇帝来当 赵煦痛苦地卧在龙榻上。 他的那些后宫佳丽,都跪在他的那间寝宫的内外。 那个靠着赵煦的恩宠,曾经给赵煦生下皇子赵茂的刘皇后,就坐在龙榻边上。 赵煦从被窝里,伸出手来,紧紧地拉着刘皇后的手,眼里满是泪水。 “皇后啊,朕本想与你白头到老,朕给你许诺过,无论如何,都会助你怀上龙种。朕失言于你,有愧于你啊。” 赵煦病成那个样子,他似乎已经看得很开,并没有再去接见什么宰相,大臣,叮嘱他的大业。 他把自己为着皇嗣,而过分用过功的所有的宫中后妃们,全都召集起来。 纵然溘然长逝,那也得好好看看他的那些爱妃们。 刘氏靠着她在皇帝面前,独得恩宠,在后宫已经是无敌的存在。 骄横跋扈至极的她,几乎所有跪伏在地上的妃子们,都对她俯首听命。 她制下的后宫,无人敢不服。 “陛下,你还年轻啊,你才二十出头,别胡思乱想了,你会好起来的。”刘氏也陪着赵煦流泪。 “想必近些日子来,陛下是太过于劳累。千亩良田,交给一条牛去耕,就算是铁牛,也得耕坏啊。”刘氏心疼地说道。 这都啥时候了,这刘皇后居然还有心思说那门子事。旁边的当值官差点笑出声来。 那屋里屋外的妃子们,也都明白,刘皇后那是妒意犯了。 她其实是反对皇上广种薄收的。伤其十指,倒不如断其一指,再说,真要皇嗣多,那也得细水长流。 哪有一口吃个大胖子的。 赵煦却是使出劲来,掐了一下刘皇后,笑道,“皇后以后不会再羡妒人家了,朕只怕这一回,已经无力回天了。” 赵煦在笑,屋内外的妃子们,却是嚎啕大哭起来。 外面远处站着的官员们,还以为赵煦驾崩了。 赵煦自亲政以来,所有的事情,都做得极有分寸,可现在,却成天让那些女人们守着。 难不成,他还能够从龙榻上起来,为着大宋的皇嗣,再拼上一把。 章惇对赵煦还是挺理解的。 他知道,赵煦那是不服啊。励精图治这么些年,眼看着,西夏已经被打怕打残。 倘若再给他些时间,拿下西夏,那是迟早的事。 至于北辽,经过前面的一番较量,别说收回幽云十六州,就是灭了辽国,那也不是难事了。 至于那吐蕃,瞎征已经归附,大宋完全可以乘胜取下河西,尽收回鹘,向西拓边。 倒是那崛起的完颜部生女真,听说已经让耶律洪基头大,但是,凭着这中原富庶之地,凭着大宋百多万的军队,降服生女真,赵煦也很有信心。 可偏偏天不佑大宋啊。 如此铁血的皇帝,有着一统天下的宏图大志,却被一场风寒,弄得起来了。 章惇力荐赵煦的同母之弟赵似继承大统。 然而,此事遭到了向太后的极力反对。当然,从赵太后来说,赵煦继位之后,就把他的母亲朱氏提到了与她向太后一样的。 什么档次,也配与她平起平坐。 当初,她向太后为皇后的时候,那朱氏,还只不过是赵顼身边的一个小小的宫女。 与朱氏平起平坐,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结果,向太后坚决反对再提朱氏的儿子出来当皇帝,从她的利益出发,随便找一个出来,都比赵似强出百倍。 向太后推出赵佶。 章惇跪伏在向太后面前,“太后啊,遂宁王赵佶,完全就是个纨裤子弟。他一天天的,舞文弄墨,跟着一帮不三不四的人,踢球,打牌,他要君临天下,只怕,这大宋的江山,会葬送到他的手里啊。” 向太后根本无法接受,那姓朱的宫女,何德何能,两个儿子当皇帝,那岂不是太逆天了。 向太后一想起皇嗣,自己得赵顼恩宠,却是没能够生下一儿半女,嫉妒之火,烧得她无比痛楚。 “章相,哀家已经决定了。就立遂宁王赵佶,别人,一概不允。” 向太后的理由很充分。 同为赵顼之子,为啥赵佶就做不得皇帝了。 向太后提出赵佶为储君,朝中那些见风使舵的大臣们,一个个都很快依附于向太后,支持向太后扶赵佶承大统。 宰相章惇在朝中也不是孤掌难鸣,可毕竟向太后一直都倾向于保守,而朝野当中,那些被赵煦压制下去的保守派们,趁此机会,积极的撺掇,无论如何,都不能够让章惇操纵了新皇的人选。 最后,向太后一巴掌给压了下去。 继位的,只能够是赵佶,任何人都无可更改。 赵煦病得很严重了,他迫切地想要见见自己的亲弟弟赵似。 然而,守在他身边的人都得到了向太后的指令,任何人都不可以把赵似放进来。 赵似那边呢,向太后的人,已经过去传了话,你若是守规矩,以后还做你的王,若是想要谋取皇位,随时都可能会人头落地。 赵似心疼他的兄长,知道这些年来,他大哥为了大宋,呕心沥血,好不容易,才有了如今的局面。 如果给他一个机会,他很愿意把他哥没有做完的事,继续做下去。 他知道,那个时候,他哥最想见到的,便是他,他俩经常在母亲朱氏的屋里,说起这大宋的江山。 可现在,他没法见到他的哥哥,他知道,皇兄这是让向太后的人给看管起来了。 朝廷的人前往请时任端王的赵佶,前往宫中,面见赵煦,以便朝政的相关的交接。 赵煦对赵佶的情况,那是早有耳闻,他这个弟弟,若说写字绘画,吹拉弹唱之类的,那倒还算个人物。 当时,风靡朝野的瘦金体,甚至毫不夸张地说,赵佶可以说是诗书画三绝。很多人都特别喜欢收藏赵佶的字画。 除了成天痴迷于字画,欣赏些音乐之外,这赵佶还喜欢当时的蹴踘。赵煦对那种一堆人,在一片草地上,围个球疯跑,并不感兴趣。 况且,一个国家,也不是这样跑跑跳跳就可以治理好。赵煦对赵佶,有点像章惇的看法,并不看好。 朝廷派出人去请端王,端王呢,正好与一席宾客,喝得大醉,在那儿看踢蹴踘。 就这么个人,看着人家蹴踘,把嗓子都快要喊破了。 第353章 托付大任 “端王,端王,向太后传旨,请你进宫,去面见圣上。”朝廷来的人,对端王毕恭毕敬地说道。 毕竟,他们知道,这位端王赵佶,很快就是他们的皇帝陛下了。 赵佶看得正起劲,顺手拿起酒杯来,又喝了一口,站起来。 那朝廷来的人,以为赵佶这是要跟着他们走。 哪曾想,那赵佶却是大声地喊着,“快,快,传啊,传啊,我的个天,你的脑子被驴踢了嘛。” 那赛场上,那些蹴踘的高手们,在没命地疯跑啊。他们听说,端王这一回,是下了血本了,与人赌球,那是一比三百的赔率啊。 “端王,端王,向太后说了,请你进宫面圣啊。”那朝廷派来的人,又对端王说道。 赵佶看得正起劲,哪有工夫去见什么赵煦,况且,他和赵煦那个书呆子,根本就说不到一处去。 前些日子,他就听人说,朝廷要选储君。 他去见过母妃陈氏,陈氏似乎对那立储君,并没有什么想法,而且,她也觉得,自己那儿子赵佶,也不像是个当皇帝的料。 那一天天的,老是跟着一帮狐朋狗友,根本就干些啥正当事。这种人,当了皇帝,岂不是会误了国。 赵佶偏偏还特别清高,听人家说起,朝廷要立他为储君。 他却是表态,他若是为帝,当效秦王汉武,必当开疆拓土,让大宋王朝,成为举世瞩目,让四方来贺的盛世。 他的那些朋友,都恭维奉承他,说是端王真要君临天下,那个时候,可别把那些穷朋友给忘掉了。 赵佶那是相当的直爽,真要坐上龙椅,坐拥天下,那么,他肯定会与大家共享这泼天的富贵,那个时候,蹴踘照就,赌赛决不含糊。 赵佶的朋友,得知朝廷派人去请他,赶紧劝他跟着去面圣。 赵佶对那些来请他的人说道,“坐吧,等本王把这局看完了,再去进宫不迟。时间,有的是。” 那些请他的人,知道厉害,就站在那儿,毕恭毕敬地守候着。 章惇早就对向太后说过,真要是把那不务正业的赵佶请去当了皇帝,那大宋危矣。 可向太后根本听不进去。 她给那些请端王的人说了,好生侍候着,不管怎样,都得把端王请到宫里去。 端王看那蹴踘,一直看到了太阳落山,这才跟着那几个朝廷派出来的人,前往宫中,面见赵煦。 赵煦已经奄奄一息。 他看着赵佶,却是叫道,“似弟啊,你怎么进来的,他们不是不准你来看我吗?” 赵佶心里十万不痛快,先前在那儿赌球,自己一赔三百的赔率,输得底掉啊。 现在却听到赵煦把他叫成赵似,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陛下,臣弟是赵佶啊,你怎么连臣弟都看清楚了。” “你来做啥?你呀,还是好好地画你那些花鸟吧,多写几个字,至少,也不至于误我大宋江山社稷啊。” 赵煦瞪大了眼睛,看着赵佶站在那儿,气得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向太后走了过来,对赵煦说道,“哀家已经决定,煦儿,你也就这些天,快要驾崩了,这国不可一日无主,哀家定下来,由佶儿继承这大宋。” 赵煦长长地出了一口气,“佶弟啊,朕这一辈子,奔着国富民强而去,朕本意要平定西夏,尽收河湟与河西之地,举全国之兵,灭辽而一统天下。” “只是,天不佑我啊,佶弟,你真要继承这赵宋江山,你可得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啊。励精图治,以求国势昌隆。” 赵煦万分无奈,他明明知道,这眼前的赵佶,根本无法将自己的宏愿实现,甚至,想要守住这大宋江山,都很可能难啊。 可是,赵煦还是尽全力,叮嘱一番赵佶,让他知道,自己的不甘心,不舍得抛下祖宗留下的这旷世基业。 赵佶知道这算是圣上对自己托以江山社稷了。 赵佶便由不畅快,变得恭顺起来,毕竟,哪怕是说几句假话,能够让那快死的赵煦心头一热,那也是个好事情。 赵佶很认真地说道,“陛下但请放心,臣弟若是执掌我大宋江山,一定会完成皇兄未竟之大业。让西夏与大辽,尽归于我大宋,完成我华夏的统一大业,乃佶之宏愿也。” 赵煦便对赵佶说道,“佶弟啊,朕这些年,全力拓边,那西夏如今极力想要与我议和,你如今新执掌朝政,可先与他订下和约。” “西北边地,名将多汇于此。你可给予奖赏,让三军为咱大宋出力,守土与拓疆,不可一日而废啊。” 赵佶听到赵煦的话,真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现在,赵煦已经完全把他当成了新君,这是在给他指明,如何完成统一大业。 “北方大辽,貌似强大,其实,这些年来,辽国其势日弱。等平定了西夏,尽占青唐吐蕃之地,进一步延伸至回鹘。完全可以图契丹。” 赵煦说话都很吃力,却又害怕如果不说清楚,以后是没有机会再和赵佶说起了。 赵佶点着头,不知道为啥,居然流下了两行清泪。 赵煦却反过来安慰他,“佶弟,不用难过,咱大宋这些年,已经渐渐向好,假以时日,咱们肯定会有能力让天下归心。” 赵煦见过了赵佶后,没过几天,就在刘皇后怀抱之中,闭上了眼睛。 赵佶被朝臣们,拥戴着当上了皇帝。 那个时候,赵似总算有机会,去送他哥哥最后一程。 朱氏太后,白发人送黑发人。 虽然赵煦以皇帝之礼,安葬于皇陵,然而,朱氏却是从那向太后对他的神情中,已经分明感觉到,向太后觉得,她已经完全击败了朱氏。 向太后却是没曾想过,她扶植起那个赵佶,以立新帝之功,可以凭此而垂帘听政。 然而,她却是没有去为大宋的江山社稷作想,她一力主张,立的赵佶为帝,竟然将那好端端的大宋江山,在不久以后,被葬送了。 赵佶坐上了皇位,最初在向太后的经管下,大宋倒还不至于昏庸腐朽至极。 向太后执政,很多以前被赵煦贬出朝堂的官员,又再一次回到了汴京。 那些力主改革的官员,再一次遭到贬黜,整个朝堂,又变成了保守派的天下。 第354章 世间没有后悔药 赵煦极力拓边,向西发展的时候,辽国耶律洪基已经发现,今非昔比。 凭辽国的实力,已经无法震慑住大宋。 已经越显苍老的耶律洪基,自从宋辽边境兵败,在那靠近雁门关一带地方耀武扬威地狩猎,差点被大宋军民擒获。 自那以后,耶律洪基便更为沮丧。 他成日坐在宫里,躺在那椅子上,脑子里面不断地浮现着他曾经最爱的女人萧观音。 他不能够忘记,萧观音曾经对他的规劝。 那些话,似乎还在耳边响起,君临天下,当以万民为要,而那个时候,他总是觉得,那个耶律乙辛好啊。 耶律乙辛总是能够投其所好,耶律洪基最喜欢狩猎,那耶律乙辛便全程陪护着。 不管耶律洪基打到了个什么玩意,耶律乙辛总是会把他吹捧得上天。 那个时候,他觉得成天在他耳边瞎叨叨的萧观音,是见不得他勇武盖世,这世间,唯有妨妇最万恶。 耶律洪基,回想起当年的不可一世,想到了耶律乙辛,搞那么几首诗,弄几张萧观音抄的东西,就让他在愤怒之中,丧失理智。 即使耶律浚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 他依然没有宽恕自己心爱的女人,是他不顾夫妻的盟誓与情分,赐死了萧观音。 那个看起来,对他无比忠诚的耶律乙辛,也就弄了出个太子谋反的事儿。 他耶律洪基,居然在盛怒之下,把自己唯一的儿子耶律浚给关押在了上京。 到后来,有人在他的面前说起,他唯一的皇子,居然是被他最忠诚的近臣,耶律乙辛给害了。 他自然是永远都不会相信,对他无比忠诚的耶律乙辛,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想要断送他香火的人。 在铁证面前,耶律洪基总算是看出了耶律乙辛的狼子野心。 可他依然难以相信,他所宠信的耶律乙辛,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做出令他悲痛欲绝的事情来的。 耶律乙辛在朝野之间,几乎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然而,耶律乙辛并不满足于他所给予的滔天权势,居然押送着让耶律洪基都不敢想象的武器,前往大宋。 眼看着耶律乙辛就要踏入宋境,从此,会走上与他耶律洪基不同的道路。 在那个时候,耶律洪基才十分痛楚地知道,耶律乙辛那是要反叛朝廷。 耶律洪基派出重兵,拦住了耶律乙辛的去路,直到耶律乙辛被砍下头颅,耶律洪基总算是认清了耶律乙辛的狼子野心。 到那个时候,他总算是相信,如果他不听从身边老臣的建议,去打猎的时候,不把耶律浚的儿子延禧带在身边,很可能,就连他最心疼的孙子,都会被耶律乙辛给害了。 错杀太子耶律浚后,耶律洪基派出亲信调查,得知真相后,痛悔不已。 他册立萧坦思为皇后,弥补,要尽最大的努力,延续皇室的香火。 然而,萧坦思进宫数年,却是没有能够给他怀上一男半女。 那个时候,耶律洪基才真正意识到,因为自己的武断,导致后继无人。 看着他终日痛楚,皇后萧坦思给他提出了建议,说她有个妹妹叫萧翰特懒,早些年就嫁给了耶律乙辛的儿子耶律绥。 那萧翰特懒,名儿里虽是有个懒字,却是在生养方面,特别勤,到了耶律绥家,直接就给耶律绥,接二连三的生下儿子。 耶律洪基总算是看到了希望。那个时候,耶律乙辛还是他身边的宠臣。 他也不避忌什么,直接问那耶律乙辛,“乙辛,听说皇后的妹妹,嫁到你家,给你添了好几个孙子。” 耶律乙辛从来都不会丧失对耶律洪基表忠心的机会,赶紧说道,“是啊,陛下,萧翰特懒的确连连给犬子生了好几个。” “好啊,你这就回去,让你儿子与媳妇和离了。把媳妇送我宫中来,看来,皇后所说不假,得特懒,则我大辽国皇嗣无忧了。” 那耶律乙辛听到耶律洪基的话,心中至少有无数匹马在奔腾。 然而,他到底是耶律乙辛,直接拍着胸脯,许下承诺,为了大辽国的江山社稷,定当献上自己的儿媳妇。 耶律洪基拍着耶律乙辛的肩膀,“爱卿对朕之忠心,非一般人可比啊。” 耶律乙辛回到家里,把情况给他儿子说了,即使是用十个美女,耶律绥也不愿意换走他的萧翰特懒。 然而,皇命难违,耶律绥只得和萧翰特懒离了,然后,耶律乙辛像嫁自家女儿一般,将萧翰特懒送入到宫中。 耶律乙辛从内心来说,对于耶律洪基此举,那是痛恨至极,自己好不容易才把皇太子耶律浚干没了。 耶律洪基真要是靠着那萧翰特懒,生下个皇子来,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还好,天从人愿,耶律洪基把萧翰特懒迎入到宫里,那特能生养的女人,到了他的手里,居然没能给他添上几个皇子。 耶律洪基的脾气越来越坏,为了发泄,更加疯狂地狩猎,非打到天昏地暗才回宫不可。 耶律乙辛暗自欢喜,然而,在耶律洪基的身边,竟然还有个耶律延禧活着,那岂不是等到耶律洪基百年之后,这大辽国,依然还会有人当皇帝。 这最后一步大棋,那必须要做的,就是干掉耶律延禧。 那个给耶律洪基报信的人,说的不假,耶律乙辛在家里训练了死士,只要一旦有机会,那就会出手,杀了耶律延禧。 萧坦思和她的妹妹,一直都没有能够给耶律洪基生下个梦寐以求的皇子。 皇后萧坦思被贬为惠妃,耶律洪基,甚至把萧翰特懒赶回到了萧家娘家。 萧坦思的娘,看到两个女儿都落到如此下场,便心中怀恨。 你耶律洪基如此看不起她的两个女儿,无非是仗着他的身边,还有个皇孙耶律延禧。 于是,萧坦思的娘便用上了巫蛊之术,暗中祈愿耶律延禧早一点死。 此事被人查知,向耶律洪基告了密。 萧坦思和萧翰特懒的娘,被朝廷处死,萧坦思和她的妹妹,处境就变得更加艰难。 耶律洪基晚年,决算是把一切都想明白了,他越发地感觉到,自己是被那个忠臣耶律乙辛给害成了那个样子。 于是,耶律洪基削夺了耶律乙辛的所有职权,当耶律洪基得知耶律乙辛把兵器卖给大宋,这才彻底看清,对他如此忠诚之人是何面目。 第355章 天祚帝 赵煦驾崩后没过多久,耶律洪基也郁郁而病。 耶律洪基生病,鞑靼部趁机叛乱。 耶律洪基派出得力干将,追杀鞑靼,把他们的首领抓起来,关进了京城的监狱。 耶律洪基最暗自庆幸的,便是自太子耶律浚被残害后,他一门心思,把皇嗣的血脉延禧护住了。 当他病重的时候,他把耶律延禧叫到了自己的身边。 当着自己孙子的面,他痛悔自己不分青红皂白,杀掉了延禧的亲爹。 他告诉孙子,执掌一个大国,要分得清忠奸,君临天下,不可以任性胡为,要以天下苍生为念,方可强大。 那一年过年的时候,辽国的老百姓看到,在那辽都上空,云雾形成了一条白色的巨龙盘旋。 朝中有人,把此祥瑞报于耶律洪基。 当时,耶律洪基已经病得特别重了,听到那些话,只是摇着头。 只怕这天降祥瑞,也未必能够落到自己的头上了。 很快,人们发现,在那西北处,却是黑云涌起,甚至发出很怪异的声响来。 北方却是出现了七彩祥云,那各色的云在空中飘飞,像是在干仗一般。 大辽国上空的白龙之云,却是从空中坠落下来。 像这样怪异的情形,朝野有着很多的猜测,但没过几天,耶律洪基就驾崩了。 按耶律洪基的遗诏,耶律延禧继大辽国皇帝位,群臣上封号,耶律延禧便是天祚帝。 天祚帝登基,便大赦天下。但随之而来的,是对残害他的祖母萧观音,以及害死他爹耶律浚的人,进行了彻底的清算。 他把那些与耶律乙辛有关的人,抓起来砍头,那已经死了的,从坟里刨出来,再杀一回。 天祚帝把那些受到耶律乙辛残害的人,若是被贬出朝廷的,直接官复原职。 让人很难理解的是,天祚帝居然让耶律乙辛同母的弟弟耶律阿思,去全权处理耶律乙辛及其党羽。 他也不想想,耶律乙辛坏成了那个样子,他的胞弟,又会好到哪儿去。 天祚帝替他的祖母平反,又替他的爹平反,并且还追封他爹为顺帝。当然,一天皇帝都没机会当上,也不知道,顺在哪里了。 朝野对天祚帝荡平奸佞,将那些受过冤屈的人,平反昭雪,都觉得天祚帝可以称得上是辽国的一代圣主。 刚登上帝位的天祚帝,还能够听得进宰相萧兀纳的规劝,行为还比较中规中矩。 可很快,天祚帝便开始巡狩。当然,作为马背上的英雄,能够尽显勇武英伟之气,那也是好事。 可这天祚帝一开始巡狩,那就一发而不可收拾。再加上,他又特别讲究排场,一旦出游,或者巡狩,恨不得倾举国之力,弄得惊世之奢华与气派。 天祚帝巡狩,不是一般的劳民伤财,就那队伍,浩浩荡荡,绵延几百里。 所到之处,各级官员,几乎倾其所有,满足天祚帝的愿望。 萧兀纳屡屡向天祚帝上书,劝天祚帝以江山社稷为念,那游猎之事,闲时偶然为之,也不是不可以,但不可以作为主业。 萧兀纳在视察边境的时候,发现完颜部在不断地向大辽国扩张,已经蚕食了大辽国的很多领地。 天祚帝对游猎的兴致,比他的祖父耶律洪基,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只在乎天天有人在耳边奉承,能够跃马击杀几只鹿子,或者擒获虎豹,那才是他最感兴趣的。 在他看来,那宵小完颜部,根本就翻不起什么大浪。若是真胆敢犯大辽,只需派出数千精骑,不出数日,定当踏平女真。 在天祚帝和耶律洪基身上,有些事情竟然是惊人的相似。 当初耶律洪基,面对萧观音的苦口婆心地劝说,不但没有搭理,反而还心生厌烦。 现在,这天祚帝,对于曾经誓死保他性命,把他扶上皇位的宰相萧兀纳,他同样先是置若罔闻,后来,干脆为图个耳根清静,直接把萧兀纳罢了相位,赶到外面去做个节度使算了。 把萧兀纳这个话痨赶出朝堂之后,天祚帝感觉到自己的耳根清静了很多,而且,像萧奉先和耶律阿思那样的人,不断地夸耀天祚帝的神勇。 天祚帝便越发地膨胀,甚至以为自己简直是一代圣主。根本不用威加四海,只需以德化天下。 耶律洪基曾经派出特使,解决了小梁太后独揽西夏朝政的事情。 李乾顺在辽国的帮助下,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亲政。所谓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李乾顺顺势赶紧抱大辽的大腿。 得知天祚帝继位,李乾顺赶紧派出使者,既向辽道宗致以无尽的哀思,又向天祚帝表明了,愿意一如既往地听命于大辽。 李乾顺向天祚帝恳请,能够赐婚于他,以求辽夏以姻亲关系,而得以永久成盟。 天祚帝那个时候,根本就没有把区区西夏看在眼里,断然拒绝了赐婚的要求。 屡次遭到天祚帝的拒绝,李乾顺却是痴心不改,态度更是虔诚,而且,把天祚帝奉承得越发的飘然欲仙。 终于,天祚帝不再坚持,把族女耶律南仙封为成安公主。 将成安公主嫁到西夏,作为李乾顺的妃子。 这天祚帝与西夏建立起了姻亲关系,便派出使者,前往大宋去和北宋说,现在西夏和大辽国,已经有了姻亲关系,还请大宋不要再攻打西夏。 天祚帝也没有想想,他的面子,会不会比他爷爷耶律洪基要大出很多,要知道,当年,耶律洪基答应小梁太后,去调和宋夏矛盾。 结果,赵煦直接没有给他面子。 耶律洪基以为自己可以去雁门关那儿巡狩一回,就能够让大宋彻底罢兵。 哪曾想,被大宋打得连神都没有会过来。 真是事易时移,如今天祚帝派出使者去大宋时,已经是赵佶了。 那赵佶与赵煦相比,悬殊得可不是一星半点,赵佶当时,正想着,如何借助辽国的力量,去荡平西夏。 现在,辽国站出来,说西夏是他姻亲。那西夏真要是得到辽国的相助,他赵佶可就得防备着,辽夏两国,分别从西从北对自己展开合围之势。 大宋面对着大辽国的威逼恐吓,若是赵煦还在,根本就无所畏惧。 赵佶却是想着,如今之计,看来只有联络更北方的女真,这才能够力求在几方关系当中,可以求得自保。 第356章 蔡京投机上位 大宋被赵煦经营得大好的江山,落到赵佶的手里,竟然就成了临危受命了。 汴京的朝堂上,赵佶诗兴大发。 当着所有的朝臣的面,他即兴作诗,表达了自己上承天命,下安黎民,必须要匡扶大宋,沿袭赵煦所推行的各种新法。 如果赵佶能够继续沿用赵煦那一帮奉行新法的人,在朝中辅佐朝政。 或许赵佶在沿袭新法上,还不至于出现太多的偏差。 赵佶此人,除了没有治国能耐之外,几乎算得上是个多才多艺,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都玩得精熟。 朝野谈起赵佶的才华,那都会竖起大拇指,陛下的才情,纵然放于当世的文坛,那也是首屈一指。 赵佶对金石,对字画那是特别有研究。 他亲自作出的画作,放在哪儿,那都堪称经典,在千古帝王之中,很少有人,能够有赵佶那般艺术造诣。 赵佶荣登帝位,如果不能赏玩金石字画,那这皇帝当起来,倒不如做个普通王爷。 向太后本来以为,以她的身体状况,怎么着,也可以替赵佶视朝几十年。 可没曾想到,她垂帘听政不及一年之久,就身体有些吃不消,不得不还政给赵佶。 她扶立赵佶,无非是要打压赵煦与赵似的亲娘朱太后,直到她奄奄一息的时候,她似乎已经隐隐地感觉到,自己费尽心力,扶植起来的赵佶,除了不会当皇帝,其他的事情,都还相当不错。 朝中有老臣,前往拜见向太后。 他们都说起皇上的各种痴迷的爱好,原本向太后也以为,她一手扶起来的新皇,会听命于她。 可这赵佶,叫嚣得最厉害的,便是要把那些推行新法的人,召集起来,为大宋朝廷效命。 向太后从来都特别反感朱太后的儿子赵煦所做的每一件事情。 当赵煦驾崩之后,她以为,可以用自己扶立起来的赵佶,像高太皇太后那样,把那些守旧派请回朝廷。 向太后驾崩以后,更是无人可以管得了赵佶。 他找了一个特别懂画的童贯,叫童贯带着人,拿着钱,到全国各地,去给他收罗各种民间的画作与奇花异石。 赵佶身边,有个极有见识的大臣王黼,对赵佶那种雅趣,恨不得夸上天去。 “陛下,金石名画若是落于凡夫俗子之手,岂不是明珠暗投。所有绝世精品,亦如良臣逢明君,须得像陛下这样,深谙其中绝妙,方有遇知音之感。” 赵佶连声说道,“王爱卿所言,正合朕意啊。” “传朕旨意,各地官吏,当以敬献奇花异石为要务,以便朕于宫中,也可尽观天下灵秀之物。” 朝中竟然有好几个人,站出来,说此举甚妙啊。 奇石再美,流落民间,那也没啥意义,倒不如费点人力,从四面八方,运往京城。 王黼大力推崇此事,值此盛世,陛下又酷好丹青,能够把天下的奇花异石,尽搬至汴京,那也比起陛下前往各地,来得便捷。 童贯捡到了鸡毛,当成令箭,还真是不遗余力,倾举国之力,到处去搜索奇花异石,然后,耗费了很多人力物力,把那些东西,从全国各地,运送到京城。 在大宋的官道上,随处可见,押运着花石纲的官差,马队。 能力卓着的童贯大人,在搜罗奇珍异宝的时候,顺便还从杭州,替赵佶发掘了一个惊世大才蔡京。 本来,赵佶继大统后,朝臣们就纷纷上奏,指陈蔡京犯下的过错。 赵佶将蔡京逐出了汴京朝堂,把他外放到了杭州一带。 蔡京得知童贯到杭州一带,寻访字画奇石,便想方设法接近童贯,暗地里投其所好,给了童贯很多好处。 蔡京又把自己所画的物件,交给童贯。 童贯得了蔡京好处,自然要替蔡京运作,他不断地把蔡京的各种作品,送到赵佶的面前。 毕竟童贯极具才情,对于蔡京的那些字画,全都给予浓墨重彩的点评。 那意思,无非是想要在赵佶面前,隆重地举荐才华横溢的蔡京。 其实,朝野都知道,这赵佶可不是一般的惜才,宫里有个梁公公,跟在赵佶身边,对赵佶那瘦金体的字,从叹服到模仿,结果,居然可以写出来,连赵佶都没法辨识出来。 不知大宋朝,从哪个时候开始,这送到皇帝面前的所有奏章,那得皇帝一支笔,从头到尾御笔亲批。 这赵佶简直是如获至宝,那梁公公能够把自己的字写得那样精熟,自己也就可以不用成天面对那么多的案卷,甚至,诏书,也可以由梁公公帮忙写出来了。 童贯对蔡京的大力举荐,到底还是起了作用,虽没有直接让蔡京回汴京朝堂,却已经引起了赵佶的重视。 赵佶并没有因为蔡京书画了得,就直接把他召回京城。 这后来,京城里的高官们,也开始为蔡京做工作。 甚至有人故意在赵佶面前,说起以蔡京的才华,完全可以把以前没有做好的新法,推行得更加得力。 赵佶的耳边,不停地有人在推荐蔡京,就连那个成天帮他写诏书,御笔批奏章的梁公公,也给赵佶说起,蔡京贤德可以成为陛下的得力助手。 就连赵佶回到宫里,那些居于深宫的爱妃们,也都在赵佶面前,说起现在朝堂之上,事务繁多,那就是因为没有选好一位贤能的宰相。 那个成天呆在赵佶身边的起居舍人,竟然弄出一副爱莫助之图来。 赵佶看着那一张图表,曾布在一旁说道,“陛下,你期望着能够重施神宗哲宗之法,可你看当今之世,元佑党人与绍述党人相互倾轧,真正能够帮助陛下实现振兴大宋大任的人,真是凤毛麟角啊。” 赵佶只觉得,头都大了。 自己明明只喜欢书画,可偏偏却要让他去清理什么党争,去管理什么朝政。 朝野之中,呼吁让蔡京出任宰相的呼声,渐渐高涨。 曾布觉得,那蔡氏蔡汴与蔡京,都是见风使舵之徒,即便是按赵佶的意思去推行新法,到了那两兄弟的手里,很可能会成为他们以权谋私的工具。 江公望在上奏中,不但说起二蔡,还把那蜀党的苏轼和苏辙,也拉进来,说陛下宜秉持公心,不可偏私其中任何一党。 赵佶本来特别喜欢诗词,对二苏很有好感,可是治国不能够凭借喜好。选朝中重臣,肯定要以贤德为上。 第357章 远贤臣重小人 赵佶自己却有他的一套想法。 不管做啥事,只要不影响到他游山玩水,寻欢作乐,赏鉴花鸟山石,吟诗作对,泼墨丹青,那就好说。 对于朝中的那些言官,一个个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朝廷花了那么多钱,养着那么多官吏,这一党的不能用,那一派的不能使。 难不成,这天下大事,都得他赵佶一力圣裁。说不定,赵煦那个笨蛋,就是让那帮庸碌无能之辈,给害得英年早逝了。 赵佶觉得,自己把那梁公公培养出来,真是最明智之举。 什么鸡毛蒜皮的事情,都得皇帝亲自去过问,那皇帝哪怕有九条命,也禁不起那样折腾。 赵佶现在最想找到一个顶天立地的宰相,当皇帝,只需要盯好那宰相,那可就天下太平了。 那张爱莫助之图,朝中不同的人,对那张图,有着不同企望。 赵佶不相信,偌大的大宋王朝,竟然找不出一些人来,辅佐自己把新法弄得明明白白。 那些鼓吹蔡京的人,依然不厌其烦地在赵佶的耳边,说起蔡京的贤能。 看多了蔡京的字画,赵佶对那个蔡京,倒有了几分兴趣。 于是,赵佶在御书房,接见了早就潜回到汴京城,四处打理的蔡京。 “朕想要推行神宗哲宗的新法,力图兴复大宋,爱卿当有何见教。” 赵佶对那极富才情的蔡京,倒是很客气,做出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 蔡京对赵佶的话,已经瞬间明白,那是要托以大任了。 蔡京连忙跪伏在地上,对赵佶说道,“陛下有此宏愿,蔡京愿以死相报。” 赵佶便问起蔡京对神宗朝和哲宗朝所推行的新法,究竟有何想法。 蔡京便将自己一段时间以来,对新法的理解,口若悬河地说了出来。 本来,赵佶自继位以来,成天痴心于他的花石,普天下的老百姓,已经深受其害,被折磨得陷入到了水深火热之中。 结果,在蔡京那巧舌如簧的描述当中,大宋王朝,那已经是国富民强。只需再加大些力度,拓展些积聚财富的方式,大宋的府库必然会更加充盈。 推行新法之事,只需要交付给他蔡京去打理,他一定会不负陛下所望,无需多少时间,就要以把大宋,打造成当今盛世,让大宋雄视于天下。 听到蔡京拍着胸脯做出的保证,赵佶简直是心花怒放。 赵佶自继位以来,很少有听大臣奏报,听得如此高兴的,便邀请蔡京,去欣赏他近期所作的字画。 看到赵佶的那些珍品,蔡京简直是如遇知音一般,“陛下,你当这个皇帝,的确是在誳 了你的大才啊。依微臣所见,你应该把所有的心思,都花在这琴棋书画上。” “陛下,你这些珍品啊,以后流传千古,那都是当世难得一见的佳作啊。” 蔡京其实并没有怎么浮夸。 赵佶在艺术造诣方面,完全可以算得上是当世的典范之作。 如果是一般的宠臣,顶多也就是隔靴搔痒般地给赵佶的画作一点奉承。 可是这蔡京,自身的艺术功底,的确是相当厉害,几乎每一句话,那都能够说到赵佶的心坎上去。 蔡京根本就没有怎么拍赵佶的马屁,却是让赵佶如沐春风一般。 赵佶却是说道,“蔡爱卿啊,朕刚才听你说起天下大事,已经很有将我大宋重建辉煌之重任,尽托于卿。” “可现在看来,爱卿若是成天替朕忙着处理治国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只怕会误了爱卿的惊世才华啊。” 赵佶还真是对蔡京的大才华,还真是从心中喜欢。 蔡京却不像赵佶那般痴迷什么书画。 在他的眼里,自己对书画的喜好,无非皇上喜欢,就那书画,也只不过是自己接近皇上的敲门砖。 “陛下,不会耽误的。微臣能够以平生所学,为陛下效以犬马之劳。那是蔡京的荣幸。” 蔡京为表明自己的忠心,居然说起了之前,拥立先帝的时候,他如何排除异己,如何最终把先帝扶上了皇位。 在哲宗朝中,他一直都站在了新派的那一边,他早就意识到,只有国库充盈,一个国家,才可以抵御外来的侵扰。 哲宗朝,正因为有了充盈的国库,加上强悍的大宋精兵,才可以屡屡挫败西夏。 能够逼迫着西夏签下和议,尽占河湟之地,甚至,还有能力向西部拓边,那全靠着推行新法。 蔡京又给赵佶洗了好一会儿的脑子。 直到赵佶心悦诚服地答应封蔡京为宰相,蔡京这才感激涕零地跪拜皇帝,欣然接受了重振大宋的使命。 蔡京还给赵佶分析,说是神宗朝,如果当时神宗皇帝陛下,能够坚决抵住来自各方的压力,一力支持王安石的变法。 经过多年的努力,现在的大宋,已经完全可以无敌于天下了。 赵佶被蔡京说得心悦诚服。 第二天临朝,赵佶当着众人的面,宣布了由蔡京担任宰相,亲自抓好推行新法。 赵佶赋予了蔡京极大的权限,他相信,蔡京会秉持公心,会让大宋进入到国富民强。 朝中有相当多的人,都支持蔡京为相,都在等着,这大宋会在蔡京地辅助之下,出现盛世局面。 蔡京以绍述之名,肩负起了新法的要职。 在当时朝野,都对蔡京寄予了厚望,都在等着,蔡京会把大宋引向一个很美好的未来。 赵佶屡屡视察蔡京兴建起来的尚书省讲议厅。 他看到蔡京果然不负众望,蔡京为了方便对各重大问题的雷厉风行地推行,他时常与讲议厅的官员们加班加点地拼命工作。 蔡京的确是能够独当一面。 甚至,有些重大的事情,都不用向赵佶汇报,蔡京自己就能够做出决断。 蔡京在尚书省讲议厅内,安排了他以前的亲信,把任何会妨害到他的政令推行的人,全部都清理了出去。 为了提高办事的效率,蔡京把所有的工作,分成了几个组,分别派出他的亲信人员,去做好那些事情。 蔡京的确是特别有经济头脑,上任之后,很快就搞出了成效。 他废除了以前朝廷颁发出去的旧盐钞。 要知道,有多少富商们手里面拿着几十万,现在,蔡京一纸公文,那些富商们费了好些年才有那么点家底,现在,全让朝廷给没收了。 有好些富商,手捧着自己装在精致盒子里的旧盐钞,寻了短见。 第358章 铁腕宰相蔡京 蔡京根本不必在乎老百姓与富商的死活。 你赵佶只需要看看,经过蔡京的努力,国库是不是变得更加充盈。 从全国各地,征收上来的各种税赋,会不会比起赵煦那个时候,还要多出很多。 身边有了蔡京那样的能臣,基本上也就没有赵佶什么事儿了。 赵佶成天只需要沉浸于风花雪月,朝廷里巨额的开销用度,蔡京靠着铁一般的手腕,自然能够从全国各地去给他掠夺回来。 朝廷像江公望那样,极不识时务的人,屡屡向赵佶提出,蔡京不顾老百姓死活,征收各种重税,地方官吏,更是巧立名目,像那样搞下去,只怕会激起民怨。 当时的赵佶,好不容易找到了可以替自己操办政事,腾身出来,可以过点穷奢极欲的日子。 好你个江公望,居然扰了赵佶那悠然自得的日子。 蔡京根本就不动声色,他的那帮最得力的干将,便在朝堂之上,怒怼那不识好歹的奸贼。 “江公望,你哪只眼睛看到民不聊生?” “你就是见不得咱大宋国泰民安,如今蔡相,那可以说是秉持公心,以大宋江山社稷为重。” “陛下,蔡相推行新法,自然会触及到极部分官吏切身利益。阻挠新法,其罪可诛啊。” 别说江公望,满朝文武,谁敢站出来弹劾蔡京,便会有一大堆人站出来,怒指其为元佑党。 赵佶力挺蔡京,他成天听到身边重臣,把整个大宋描述得如何国富民强,他也亲眼看到,整个汴京被蔡相治理得井然有序。 于是,便有人在赵佶面前进尽忠言,说为了保障新法的顺利推行,必须对那些祸乱国家的旧党,像神宗皇帝当年那样,以最严酷的方式,惩治那些祸害朝政的旧党。 赵佶初年,赵煦遗留下来了不少的谏官。 当时像曾布那样的重臣,还时常给赵佶提醒,不少有识之士,都很担心大宋的安危。 特别是江公望,居然在朝堂之上说赵佶收罗那些奇珍异兽,蓄养在宫中以供帝后妃嫔们赏玩,会导致玩物丧志。 赵佶被步步进逼,身为帝王,居然低声下气地对江公望说,那些异兽已经放归山林,几只鸟养得太久,自己不愿意走。 蔡京那一伙人,对于谏言皇上勤政的冥顽之徒,深恶痛疾。 泱泱大宋,朗朗乾坤,岂是几个跳梁小丑就能够抹黑的。 在蔡京的努力下,终于借赵佶的手,把那些谏官们从谏院里赶了出去。 当初,为了把韩忠彦赶出朝堂,曾布想方设法,把蔡京弄进了朝堂。 曾布根本没有想到,赵佶把蔡京重用起来之后,就已经没他曾布啥事了。 曾布给韩忠彦找的理由,那就是改变了神宗时的新法,那是倾向于旧党的。 曾布这一招,可谓是引狼驱虎。他以为,那蔡京因为他的强烈举荐,这才进入了朝堂,那以后,就会对他忠心耿耿。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他也会被当成元佑党人,“力援元佑之奸党,阴挤绍圣之忠贤”。 朝堂之上,已经再无人敢替曾布求情了。 当初把韩忠彦以元佑党的名义,驱逐出朝堂,曾布简直没有想到,同样的命运,落在他的头上,来得如此之快。 蔡京被赵佶封为右相,一时间,权倾朝野。 赵佶特别欣赏蔡京的才情,当然,蔡京更擅长的,便是对赵佶的奉承,甘愿以自己对赵佶进行陪衬。 赵佶觉得,把江山交给蔡京这样的德才兼备的人去打理,自己是最放心的。 看到蔡京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把朝廷弄得清风雅静,就连赵佶最讨厌党争,最听不得那些谏官们在朝堂上说他这样那样的不好。 现在,朝堂上大家多谈风月,少说政事。而蔡京呢,又把上上下下的事情,都理得相当平顺,几乎不用他费任何心思。 这皇上一身的艺术细胞,朝中现在大小事情,都已经交割清楚了,赵佶便觉得特别无聊。 蔡京也怕这皇帝一旦闲下来,就会脑子清醒过来,知道他们所做的那些混帐事。 必须给圣上的生活,安排得有滋有味的。 于是,蔡京便给赵佶说,成天呆在皇宫内,岂不是要把圣上给憋出毛病来。 “那总不能兴师动众地去封禅吧。”赵佶笑着说道。 “如今盛世,已经比起真宗爷那个时候,好上了十倍千倍,要说封禅的话,那倒是会得到天地之恩宠。陛下,咱们没必要封什么禅讨那罪受,咱们来个微服私访,感受这繁华盛世。” 赵佶听到蔡京的吹捧,心里相当舒坦,再说,出去看看自己治下的这建中盛世,那也是一件乐事。 于是,赵佶便脱下了龙袍,换上了老百姓的装束,看起来,自然是风流倜傥,与当时最时髦的流氓地痞,有得一拼。 出得宫来。 赵佶便挤在人群之中,旁边却是大内的顶级高手护驾,只不过,大家都穿的是便装,就连蔡京,那也是穿得一身便服。 赵佶听到那一处说书的,正说起京中当时极负盛名的花魁娘子李师师。 蔡京看到,赵佶听起那说书人的描述,竟然不停地咽着口水,甚至,他还特意向旁边听书的老倌,问李师师在何处。 那人瞅了一眼赵佶,却是说道,“老弟,像咱们这样的人,根本就见不着那李师师。就这京城里的达官贵人,若是没得几分才情,别说见上姑娘一面,就是远远地看一眼,那也没那个福分。” 另一个人瞅了一眼赵佶,“兄弟,看你瘦得这样子,有那闲钱,倒不如买上几斤荤肉,回家和老婆孩子,吃得满嘴流油。” 旁边的蔡京,听到那闲汉居然敢与圣上称兄道弟,恨不得过去宰了那两不长眼的。 再说,这天下九五至尊,别说去见那李师师,这赵佶,只要颁一道圣旨,让那李师师进宫面圣,那楼阁里的妈妈,敢不乖乖地把李师师送入宫去。 赵佶这偶然之间,听了那么一段书,居然对那李师师动了心思。 离开那说书之地,赵佶便问那蔡京,“爱卿可知,这京城中的李师师,是何样的人物?朕倒是很想去会会她,是不是有如说书人所言,真个是天下绝妙的仙子。” 蔡京却是说,自己公务很重,对风尘俗事,并没有太深的研究,因此并不是那么清楚。 赵佶哈哈大笑,说蔡京在工作之余,还是得关心民间的疾苦。更应该不放弃欣赏民间的美景,大画家,得留心生活。 第359章 赵佶会李师师 赵佶执意要去那镇安坊。 蔡京即便再难为情,也得相伴而去。 到了那镇安坊外,所有的人都在远处等候,按圣上出巡的规格,自当对那镇安坊清场。 赵佶却是想体验这民情风俗,不但没有清场,还让随同而去的宦官王黼,装扮成自己的管家。 赵佶自己呢,却是做出一副客商打扮。 那镇安坊的妈子,见到赵佶也是极其普通平常,身边所带的那个随从,也没有多少阳刚之气,便没有怎么看顾。 好在赵佶出手阔绰,那妈子才和赵佶随口搭上几句话,赵佶明说,要见李师师。 那妈子却是一脸的瞧不上眼,要知道,那李师师,从小四岁就没了爹娘,是个极其的孩子。 这李师师本来都已经饿得奄奄一息,坊中姑娘见李师师生得模样齐整,这才给了她一口饭吃。 李师师从小,就受坊间高人指点,琴棋书画,音律无不精通。 初长成时,便名动京师。 李师师虽沦落于风尘,却是一直自命清高,并非花些银钱,就可以见得着她一面。 能够听得她抚琴一曲,那已经够在京师里吹上几个月了。 李师师生得灵秀,又极富才情,汴京城里,那些达官富人们,想见上一面,却是苦于无才情,根本就没法一睹芳泽。 那妈子便对赵佶说了,客官花这许多银钱,若是见坊里的别的姑娘,倒是可以。 只这李师师,从来就心气极高,能够见得着的人,那必须是与她一样,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至少得拿得出些像样的儿,方可以去给客官通报。 那赵佶身边的王黼,都有些看不下去,心中想说出赵佶乃当今圣上。 但赵佶从来都喜欢角色扮演,如今是明里装扮成了富商,就算借他王黼十个胆,他都不敢暴露了赵佶的身份。 赵佶笑着说道,“某虽为客商,却也粗识文墨,还请妈子找几方素纸来,某涂鸦一幅,若能过得了姑娘法眼,也求可以一见。” 那妈子倒是有几分喜色,只要是能够画得差不多,促成李师师与这富商相见,自己就可以落下许多的银钱来。 赵佶铺纸提笔,挥毫泼墨,不久便在那素纸上,画下了一幅秋景山水图。 那镇安坊老妈子,虽是对画作一窍不通,却看着那画面,倒是透着灵秀之气,极具神韵。 “客官所画,或可入普通人观瞻,只不过,我那女儿却自有她的心思,就连老身,也是劝说不动的。” “妈子只管拿去给你家姑娘看过,不管能不能得其青睐,某也就当了却一番心事罢了。” 赵佶本来是可以一纸圣旨,任你李师师,还不得跪着出来接驾。 可这赵佶,偏偏就喜欢走不寻常路,既然人家出了考题,那他就只管应试,能考得中,自然有一番生趣。 赵佶的那张秋景山水图,很快就送到了李师师的面前。 那妈子出来,只说了一句话,“客官,你中大奖了,知道吗,师师说了,如果她见那个重要的客人出来,你还在这儿的话,她可以见见你。” 中什么奖。 赵佶身边的王黼气得都想杀人了,什么人,居然敢挡在圣上前面,先见了那么个怂人,然后再见圣上。 这妈子,真不知道,有几颗脑袋够砍的。 赵佶却是心平气和,静静地坐在那儿,就等着会李师师一面。 那妈子看到赵佶还真愿意坐在那儿等,只是,那王黼却有些沉不住气了。 “老妈妈,你倒是说说,这李师师究竟见的是什么人。” “客官,老身是真不敢说,而且,若是说出来,只怕会把你们都给吓坏。” 那句把人吓坏,还真把王黼给惹火了,就这汴京城,什么人,什么档次,居然敢与当今圣上抢女人。 那家伙,敢出来走两步,看到底把谁给吓坏了。 赵佶向那王黼摆了摆手,王黼一下子就明白了。 妈子却是对赵佶说道,“客官,趁这个时候你有点空,得先去沐浴一番。姑娘闻不得那不干净的味儿。” 赵佶看到王黼居然想要拔剑,他便站了起来,对那妈子说,出门的时候,才沐浴过了。 妈子却是坚持,赵佶也是无奈,便去沐浴一番出来。 本以为,沐浴出来,进了卧房,就可以见到那李师师了。 偏偏赵佶在那儿傻傻地等了好半天,接二连三地打着哈欠,过了好久,李师师才跟着那妈子姗姗来迟。 赵佶本以为,李师师会过来,向他致歉。 李师师却是径直走到了她那琴边,幽幽地弹了几只曲子。 两人一直都啥也没有说,赵佶只是默默地看着李师师,心中生出无限的爱怜来。 赵佶听完曲子,便意犹未尽地悄然离开。 那妈子却是对那李师师说道,“这位客官,花了那么些银钱来见你,你迟迟不出来,等得人都快睡着了,你来了,也不好好地对待人家。” 李师师只说困倦了,要歇息了。 “真是没法说你,你且看看今日来的客官,哪样不比你那个老头子好。”妈子有些愤怒。 李师师先前见的,却是朝中的周邦彦,名动京城的大词人。 等到妈子出去,李师师却是拿出赵佶画的那幅秋景山水图来,那墨迹犹新,画中却是极具神韵。 李师师却也有几分喜欢那画作,再看上面的题字,更是精美。 有如此的才情,看起来,也不像个商人啊。 李师师不禁对赵佶的身份有些怀疑。 哪曾想,第二日,京城里面便传出了惊天的消息,说当今圣上,居然夜访李师师。 镇安坊惊动了。 那妈子更是吓得惶惶不可终日。 李师师是又惊又喜,还带几分畏惧,自己当时并不知道是圣上,可看当时那情形,圣上却似乎并没有怨怒。 赵佶回到皇宫,心中所想,皆是那抚琴时楚楚动人的李师师的影子。 现在,京城里面,到处都在说起他这个天子,居然到了镇安坊。 看到妈子恐惧,李师师便从容地对她说:“不要怕,既然皇上来看我,哪里忍心杀我?而且相会的夜晚,皇上没有威逼,可见很怜爱我,只我心中不安的是,我流落下贱,使不洁的名声,玷污了圣上,我真是死有余辜!” 李师师觉得皇上圣洁,而自己寄身下贱,她从心里一下子真的爱上了徽宗。 第360章 圣上爱修道 赵佶暗自庆幸,自己找到了像蔡京那样,可以替他独挡一面的宰相。 他自己,可以成天风花雪月,根本就用不着去打理什么朝政。 甚至,就连那些奏折,需要御笔亲批,他从宦官当中,物色到几乎可以以假乱真的代笔。 赵佶把朝政推给了那些贤臣们,自己呢,可以把心思放在研究诗词歌赋,研究琴棋书画。 赵佶在绘画与书法方面,又有了新的精进,不但如此,他还对修道成仙特别入迷了。 这事,还得从他做遂宁王和端王时说起。 当时,有人给他举荐过一位极具道法的高人,那人一见到赵佶,便说他乃是九五之尊,终有一日,会当上皇帝。 在那时候,谁也不敢妄议朝政,毕竟当时,哲宗的身体状况,那是相当好。 而且,哲宗把朝政治理得井然有序,对西北的战事,几乎打得西夏无还手之力。 谁也无法预料,哲宗居然就英年早逝,平日里,根本就不关心什么皇位的端王,居然真被立为了储君。 而且,幸福来得太快了,哲宗驾崩,向太后硬是把赵佶扶为了大宋皇帝。 因而,赵佶当上皇帝,便对道教情有独钟。 在当皇帝前,他还对什么子嗣并不那么上心,当上皇帝,什么军国大事,都得排在皇嗣的后面。 赵佶把他最宠信的得道道人找到宫里,说起他现在虽贵为天子,后宫妃嫔们,却是一直都不显动静。 当初,要是哲宗能够早些时候,为皇家子嗣考虑,也不至于到驾崩的时候,都不能够找到个可以继承皇位的皇子。 那刘混康带上了罗盘,装模作样地在皇宫四处勘察一番,突然指着西北方低洼之处,“陛下,这西北乃是乾位,那地方太过于低洼,影响到了大宋皇嗣啊。” 低洼还不好办,赵佶别说是把低洼填平,就是把泰山搬过来,他也能够做得到。 于是,赵佶召募最好的工匠,开始打造西北的艮岳。 不多时,西北的艮岳就修好了,人为弄成了山岳,群峰林立,亭台楼阁,高耸入云端。 说来也是神奇,那边艮岳才修好,赵佶的宫中,就连连出现妃嫔们怀上龙种的消息。 赵佶更是对道士们无比倚重。 甚至有一回,宫中有一个宠妃得了眼病,赵佶那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宫中的那几个御医,去给那宠妃看了眼病,却是一直都不见好,气得赵佶都想要拿那几个御医开刀了。 正好在赵佶的身边,有个道士说可以画张灵符,带回宫里去,烧了符,以那纸灰泡了水,点在宠妃眼皮周围。 赵佶也是病急乱投医,死马当成活马医了。 说来也怪,那用朱砂画成的符,烧成灰后,用水泡好,滴了一些在那眼睛周围。居然就奇迹般地好了。 其实,宫中的御医,何尝不知道,那朱砂本来就性寒,可驱热毒,以水化之,本来就可去眼疾。 只不过,御医不敢下那样的猛药。 赵佶便以为,那道人如何的厉害了。 赵佶便诏令全国,到处兴修道观,有些条件差一点的地方,修不起道观,便把一些寺庙改了个样子,变成了道观。 赵佶本人,也是对那道教极其痴迷,干脆让朝廷派出专人,去全国各地,把道教的经典,书籍收起来,送往汴京,专供他研读。 真是奇了。 赵佶堆积如山的奏折,老百姓,各级官员,纷纷上奏的那些大事,他没有心思去看,全都交给蔡京那一帮人去研究。 他自己呢,却是把心思放在了道教经义上去,成天闭关修炼,想要把自己弄成个道君。 朝廷里面,大臣们东撵一个,西赶一个,真正会说些人话的,眼看着赶得没剩下几个。 每天站在朝堂上,那些人除了会像蔡京那样,对皇帝一番吹捧,便是张罗着,如何让皇帝及时行乐,就没有说正事的了。 那些深受赵佶器重的道人们,不着官服,只穿着那道袍,倒成了赵佶的朝堂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说来也是特别巧,那年暑天大旱,一入夏,便没有下过一场透雨。 赵佶下诏,让各地赈灾,千万不要因老百姓没吃的,弄得天下大乱。 有几个道人,与皇帝一同饮酒悟道,居然有个人说,不就是遇上旱灾么,没什么大不了,只需要烧几道符,让龙王过来,打向个喷嚏就得了。 赵佶笑着说道,“天子面前,可别戏言。” 那人还真有那本事,直接登上祭台,披发仗剑,对天烧了几道灵符。 转眼之间,便风云突变,很快就电闪雷鸣,居然就下起了瓢泼般大的雨来。 好些事情这么闹腾下来,赵佶让朝野都对道教,没得话说。 那些道人,占据着皇上恩赐的良田美宅,家里娶上几个媳妇,呼奴唤婢的,那日子,过得无比的奢侈。 更有一些朝中官员,为了能够在皇帝面前,得到晋升,居然拜那些当红的道人为师。 那皇帝是天下道士的头领,那朝中的官员,又是那些宫中的道士们的徒子徒孙。 赵佶真是个人才,居然把那朝廷,弄得个不伦不类的样子,想当初,那南汉之主,弄出个全国上下官员,全都是太监。 这两人简直是有得一拼。 那全国的道士,居然可以像官吏那样,分成品级,每人依旧品级,可以享受固定的高额俸禄。 若是好吃懒做,又想发点儿小财,那么,最好的路子,便是拜一个道士为师,画些符,念点咒,然后装模作样的在道观里务一份差使,那就可以在当地,过得人模狗样了。 这赵佶修道,在最初阶段,虽说费了很大的劲,便却是一直没有什么突破。 直到朝中来了一个特别牛气冲天的老道,林灵素之后,那是活活把赵佶的档次,提升了好几重天。 林灵素一见到赵佶,便无比惊讶。 赵佶忙道,“仙翁初见朕骨何惊讶啊。” 那林灵素便跪伏在地上,说道,“陛下,我倒说,为何今日见到陛下,似早就相识啊。却原来,咱们同在神宵宫时,便已经见过了啊。” 这回,轮到赵佶惊讶了,那天显然是他与这林灵素首次相见,怎么就成了已经见过呢。 第361章 仙君皇帝 林灵素是今浙江温州人,早年在庙里出家,但不爱打坐念经,只喜欢大碗吃酒。 师父不忍看他小小年纪就当“花和尚”,少不了批评教育,有时干脆就用棍子打。 林灵素混得不爽,也就不在庙里呆了,跑到四川,由和尚改行做了道士。 林灵素拜的新师父赵升,是个会些幻术的老道。 赵升死后,留下几本秘笈,林灵素照着书一路学下来,练成了法术“五雷法”。 林灵素来到东京汴梁,当时赵佶皇帝刚好做了一个梦,梦见东华帝君召他到神霄宫做客。 赵佶走进天宫,碰到一个骑青牛的道士,身边跟着两个小鬼,为他持幡仗剑开道。 那道士到赵佶面前山呼万岁,说:“今天有机会见到天子圣颜,真是臣之万幸。” 说完,道士骑着青牛走了。 赵佶一觉醒来,就给掌管道教的官员徐知常派了一个任务:去找知道神霄宫的道士! 徐知常正为难着,有手下人回报:“有一个温州道士,时常疯疯癫癫地在墙上写些有什么‘神霄’字眼的诗。” 这真是瞌睡遇上枕头,徐知常当天就把林灵素推荐给了皇上。 那林灵素便给赵佶说道,“陛下,当年贫道修行于神宵宫玉皇大帝座前,那个时候就认得陛下,陛下可是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贫道,陛下乃玉帝长子啊。” 赵佶原本也就痴迷于道法,现在居然听到林灵素那么一忽悠,他还真以为,自己便是玉帝的大儿子。 赵佶便问,“哦,既是如此,那仙翁那个时候,在我神宵宫所为何职。” 林灵素不假思索地说道,“陛下,那个时候,贫道职位低微,也就是神宵府的仙卿褚慧。得玉帝法旨,特地下凡来,辅佐圣君啊。” 林灵素又看了看朝堂上那些大臣,便对赵佶说道,“陛下,我看这满朝文武,多有旧识啊。你看,那蔡相在神宵宫里,是鼎鼎大名的左元仙伯啊。” 又指着那王黼说,“陛下,这位便是文华吏啊。你当初在神宵宫,应该是认得的。” 就连宫中才得宠,与赵佶一道视朝的刘贵妃,林灵素也一眼认出,那是当初赵佶在神宵宫里,娶的九华玉真安妃。 这一帮朝臣,那全是些仙臣,赵佶,又是长生帝君下凡的仙君,就连宫中好些得宠的妃子,也被林灵素封为了仙妃。 赵佶对此相当的满意。 对于林灵素的那些奉承,他一概全都打包收了过来。 当初真宗赵恒,在京城里,修建那天帝的行宫,现在呢,赵佶更厉害,直接成了玉帝之子下凡。 赵佶在全国各地,兴修神宵宫。 道士在全国,地位更高。 那林灵素给赵佶说,佛教寺僧有害道教,最好是让那些寺僧们全都蓄上头发,让僧尼们也都还俗,或者改行,做道姑。 赵佶对于自己仙君之位,甚是满意,因而,他完全听从了林灵素的说法。 那林灵素,仗着封了个仙君,自己在朝野的地位,比起先前那些围在赵佶身边的道士,高出了很多。 那一段时间,蔡京趁着赵佶忙于修道,他也在积极地打压政敌,甚至,翻出了三百多个旧党,刻于碑上,让全国各地,以儆效尤。 那帮元佑党人,不但再也无法接触朝政,甚至,就连苏轼,黄庭坚他们写下的诗文,那也都全部被禁毁,不许民间传播。 对于西夏,赵佶那个时候,倒也算是说得起话的。 那个时候的边将,像王厚他们,已经逐渐摸透了西夏兵马的套路。 他们无非是袭扰,以最快的闪电般的战术,能够攻打下来,那自然是收获。打不过,那又会很快撤离。 大宋在西北边境,修了大量的碉堡。 仿照章楶当年的法子,一边修碉堡,一边主动出击,占据西夏的最险要的地方。 结果,赵佶继位以后,西北屡屡传来打胜仗的捷报。 就连赵佶也以为,自己很可能真是玉帝长子长生帝君。 他根本没有费多大的力气,直接就把那湟州从西夏人的手里面夺了回来。 后来,王厚又带着人,把那青唐收回了。 一时间,赵佶将大宋的地盘,拓展到历史最大。 蔡京遇着可以给赵佶报捷的机会,大肆地吹嘘,如今的大宋,实力如何强大,国力又是如何充盈。 “陛下,如今面临百年不遇的盛世,这都是你潜心修道换来的结果。陛下现在,完全可以放心地挥霍,尽情地享乐。这朝野内外的事情,交付给微臣代为打理,就行了。” 那赵佶显然极为乐意。 只管游山玩水,只管寻欢作乐,换了谁,那都没有意见。 很多朝野的大事,蔡京先还象征性地选一两件,给赵佶奏报一下,让他可以刷刷存在感。 到后来,干脆什么事情,都由他自己独断专行就行了。根本不用报给圣上,圣上又不懂,给他说,也没啥意思。 蔡京前一回,将旧盐钞全部作废,重新发行新的盐钞,那可以说是把很多贩卖盐的商人给弄破产了。 经过这一个法子,蔡京就自己赚得盆满钵满的。 接下来,蔡京又开始推行夹锡钱。 在铸币的时候,直接在那钱币当中,掺杂一些锡进去。 大量的钱发行出去,物价自然就会涨,蔡京从中,也就又一次谋得了极其丰厚的一笔钱。 只有往死里坑那些老百姓,他蔡京才会得到更大的收益。 蔡京把贩卖茶叶的事儿,收回到官府手里,民间,禁止私人买卖。 那些贩卖茶叶的商人,并不是不可以卖茶叶,只是,那茶叶需要从官府的人手里面去买。 经过那些官府人的参与,直接从中牟取不少的利益。而那些钱,并不是直接进入府库当中,赵佶根本就是一点不知,他手下的人,却是无时无刻,不在做着伤天害理的事情。 赵佶更是一无所知的,便是他交给蔡京打理的天下,已经是民怨沸腾,各地的起义,已经接二连三地产生了。 西夏对于大宋向他们那里拓展疆域,肯定是极不满意,李乾顺王朝,不断地向辽国提出要求,希望天祚帝,可以替他们协调一下,让大宋把属于他们的大把的土地归还给西夏。 第362章 围剿萧海里 西夏国主李乾顺,对于宋夏边境的情况很是担忧。 自从赵煦派出章楶镇守西北以来,李乾顺的地盘就在急剧地缩水。 那蔡京虽说在大宋国内,横征暴敛,对老百姓敲骨吸髓,却在西北方面,从来都鼓励那些边将们,以向西北拓边作为他们的战功。 尽管章楶在赵佶继大统后不久,就辞世了。 然而,边地战将们,却将他的那一套极为有用的对付西夏的方法沿袭了下来。 在蔡京所主张的邀功请赏的驱动下,西北边地的战将们,不断地袭扰西夏。 延州知州陶节夫,在延州城经营多年,把堡垒修到了西夏边境。 陶节夫加强对西夏的防守,又暗地里给周边的羌人做工作,招降他们归附大宋。 陶节夫所筑起来的石堡,依山傍水而建,都是些易守难攻之处,深得当年章楶建立碉堡的真传。 当靠近石堡呰的四个城堡修成,便趁夏军不备,袭扰了石堡呰。 这一仗打下来,虽斩获不是很多,却是打到了西夏储备小米的大型粮仓。 李乾顺本来以为,那石堡呰所在的地方,地势险要,又得以天涧护佑,在那儿储备粮食,可保无忧。 却未曾想到,这陶节夫竟然会不费吹灰之力,就把他那固若金汤的石堡呰给打了下来,将那储备多年,成千上万石粮食,尽归大宋。 那李乾顺气得浑身发抖,石堡呰被占,简直是挖了他的心头肉,立马号令大夏国精骑,无论如何,必须把石堡呰夺回来。 陶节夫占了西夏的粮仓,早就预料到,西夏国主李乾顺,绝不会善罢甘休。 还没有等到李乾顺的精骑赶来石堡呰,早就在通往石堡呰的那条必经之路上,最险要的地方,布下了重兵。 李乾顺的精骑杀过来的时候,伏兵四起,直接将那精骑围困于前不可进,后不可退的险要之处。 这一打,又弄得那精骑措手不及。 差一点,连统兵的战将都没有能够逃离,当时夏人修建那石堡呰,就图着易守难攻。 现在,那地方落到了大宋的手里,倒也成了可以守住夺来的成千上万的粮食的最有利的地势了。 陶节夫搞到了西夏的粮仓后,一方面向蔡京报捷,另一方面,又给蔡京提出了建议,说可以凭借打下石堡呰,进一步拿下银州,占据兴州和灵州。 蔡京给陶节夫很高的封赏,同时,也支持他的建议。 那李乾顺在石堡呰吃了大亏,那肯定是想要找回损失,一方面向陶节夫示好,派出使者过来,给陶节夫送些精美的物品,想要就边事问题,得到化解。 另一方面,李乾顺组织起大军,沿着泾原路,入侵镇戎军,击杀了边地无数的居民。 很快,陶节夫联络数路军,主动出击李乾顺的军队。 李乾顺这才感觉到,以前西夏军,总是牵着宋人的鼻子跑,打得宋人根本就不敢出来与他们决一死战。 可现在宋人还是那些宋人,可那些兵马,却是走了以前西夏之路,不断地袭扰他们。 而且,每一次袭扰,那都可以大胜而还。 这让李乾顺特别焦灼,面临着屡屡被动挨打的局面,他不停地向大宋王朝求和。 然而,蔡京一伙人,随时都想着不断地向本部拓边,以求得赵佶的赏赐。 面对那求和,蔡京根本就没有通过赵佶,直接就一口回绝了。 陶节夫主管西北边事,便向蔡京提出,趁着现在,横山一带地方,已经十之八九修建了城堡,完全可以乘胜图兴州和灵州。 蔡京对陶节夫的想法,极力地支持。 大宋不断地向西夏境内兴修城堡,而且,还派出折可适等猛将,不断地带兵袭扰。 李乾顺有些熬不住了,便派出使者,前去找到天祚帝。 毕竟,天祚帝已经把宗室公主嫁到了西夏,怎么着,也得站出来,替悲催的李乾顺出出气吧。 天祚帝自继位以来,成天忙于游猎,那李乾顺派出去的使者,费了好多功夫,终于找到了天祚帝。 天祚帝那个时候,正好意气风发。 前一段时间,本部贵族萧海里,不满天祚帝,发起叛乱之战。 那萧海里面临着天祚帝派出的大军追杀,直接往女真完颜部方向逃窜。 天祚帝不顾群臣的反对,毅然带兵亲自追剿。 萧海里走投无路,便派出使者前往女真完颜部,恳求完颜部能够护其周全。 盈歌直接扣押了萧海里派出的使者,并且把那使者交到了天祚帝的手里,天祚帝对他的作法,大加赞赏。 天祚帝只用了一句话,那完颜部盈歌便带着所部人马,一路追击萧海里。 结果,盈歌费了很大的劲,一直都未能击败萧海里。 幸好阿骨打从侧面杀出,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一箭遥遥射过来。 那萧海里落于马下,被冲过来的阿骨打击杀。 经过这一番与女真人的合作,有人给天祚帝说,那女真的战力的确是极其恐怖。 就说那阿骨打,隔着那么远的距离,一般的人,别说一动手,就灭了萧海里。 就那距离,根本就没法射中目标。 所以,天祚帝的人,再一次给他讲起,女真人真不容小视了。必须要想尽办法,把女真各部给打压下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天祚帝再一次觉得,女真人根本就不足为虑。 他们,也就是听从于自己指派的小小部族。 天祚帝听西夏人在他面前哭诉,说起嫁过去的契丹公主,也整日惶惑不安,还请天祚帝和那大宋皇帝说一说,两国罢兵。 天祚帝便派出人,亲自去拜见大宋国皇帝赵佶,赵佶对于来使,自然还算客气。 自从赵佶继承大统,他根本就没有那功夫安排大宋攻打什么西夏。 那西夏挨打的事情,那都是蔡京发出了力战西夏,邀功请赏的指令。 赵佶便对那蔡京下旨,说可以给天祚帝一个面子,那就在西北地区,息兵止战,双方签订和平的协定。 本来赵佶要是不过问西北战事,那么,李乾顺决不可能那么轻松,就拿回了被宋军袭扰,侵吞过去的土地。 现在,他们总算是找到了朝堂之上真正的软骨头, 赵佶,本可以通过不断地征战西北,逐渐扩大自己的地盘。 结果,在辽国的促成下,两国再一次走向了平和之路。 第363章 敢惹圣上 赵佶自从见到李师师侧着身影,听到她弹起的曲儿,回到宫中,就久久不能够忘怀。 王黼一眼就看出,赵佶是犯下了相思之病。 “陛下,外间有人传说,你夜访镇安坊去见李师师。此等乱嚼舌根之人,你看是不是抓起来。” “糊涂啊。朕自敢做,就不用怕人去说。干脆今晚再去,咱直接摆出个排场来,也让那镇安坊,沾沾喜气。” 赵佶居然毫不避忌。 想当初,那李煜不也是娶了一个在外面唱曲儿的女人大周后么? 别人不但没有嫌弃大周后在外面唱过曲,还流出一段佳话来。 赵佶居然和那王黼提起了李煜和周后的事儿。 在朝野之中,就在赵佶出生之前,赵顼居然在梦中,梦见自己站在李煜的画像前,欣赏着李煜以前写过的诗作。 而就在那时候,居然看到李煜从画中出来,跪拜在赵顼的面前。 说来也巧,就在那不久,赵佶就诞生了。就连赵顼,也很奇怪,觉得那赵佶,会不会是南唐后主李煜投身于他家了。 等到赵佶年长,果真文采风流,真有当年李煜那一代词帝的神韵。 李煜平生宠爱周后,而现在,赵佶居然也对那弹曲儿的李师师,情有独钟。 难不成,这李师师竟然是当年的周后也跟着投身过来。 王黼便劝道,“陛下,那风月之地,陛下倒还是避讳些的好。免得被那京城中人笑话了去。” “陛下,你若是真喜欢那李师师姑娘,你只需要一纸诏令,那妈子还不急急地给你送过来。” 赵佶却是笑道,“非也,真要那样,也就无趣得紧了。” 考虑再三,赵佶还是决定微服而去。 但这一次去时,那妈子已然知道了根底。 知道贵客前来了,那妈子吓得躲了起来,哪里敢出来见赵佶。 而且,赵佶被那胆大一些的,安排去了李师师的那暖阁儿。 李师师见到赵佶前来,想到前日里曾经有过的冒失,生怕赵佶怪罪下来。 李师师赶紧跪伏在地上,以见君之礼,拜见了赵佶,赵佶赶紧把她搀扶起来。 李师师恳请赵佶原谅她前一晚的冒失,不应该在皇上面前,表现得那样的没规矩。 赵佶却是笑着说,“很好了,那琴抚得很绝妙,在宫中,都没有能够听到这样美妙的琴声。” 李师师简直是受宠若惊。 赵佶却蓦然发现,在那暖阁里面竟然还有一双朝靴。 他便想到,前一天晚上,那李师师让他等得都快要忍不住睡着了。 却原来是在见朝中的一位官员,现在,那是没来得及从暖阁里面逃出去,直接被他赵佶给挡在屋里了。 赵佶装着啥也不知道,那李师师,听圣上说,特别喜欢她弹的琴,便又坐回到那琴旁边去。 大概是那镇安坊,在得知圣上曾经光临过他们那儿,便对李师师的那一处暖阁,进行了重新的装饰。 先前那种淡雅清新的屋子,现在却有些感觉到是回到了皇宫一般。 赵佶心里面特别清楚,那个朝廷的命官,肯定还在那暖阁中不曾离去。 现在,整个镇安坊,明里暗里,到处都是宫里的人,虽说没有派禁军前来,那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把整个镇安坊封锁得死死的。 在那种时候,纵然那朝廷命官,想要大摇大摆地走出去,那已经不可能了。 赵佶就在那李师师的暖阁中安歇了。 那镇安坊,纵然是所有的生意都不做,那也得把皇上侍候好了,不然,只怕是不想在汴京城里面呆了。 赵佶第二天早上醒来得有些迟,王黼在外面当着差,那是一夜没曾合过眼。 镇安坊里送来早点,赵佶便陪着李师师,吃了些早点,这才跟着那些随从之人,回皇宫去接受朝臣们的早朝。 汴京朝堂。 一众朝臣都站在那儿,等着迟迟未到的赵佶。 “皇上驾到。” 当值官大声地喊道,赵佶便在宫中宦官的搀扶下,坐上了龙椅。 他往那朝臣当中看了一眼,他倒是想看看,什么人那么大胆,居然明明知道,他赵佶喜欢李师师,他居然敢去凑那个热闹。 那些大臣们,个个都没精打采地站着。 自从赵佶继位以来,蔡京在京城里面,兴修了很多的瓦舍,供京城里的那些达官贵人去享受。 一个个朝臣,那都是白天风都吹得倒,晚上狗都撵不到。 本来赵佶心想,他只要往那朝臣们当中看上一眼,看到那极其疲倦的,便可以推想出来。 毕竟,那晚上在李师师那暖阁当中,那朝臣肯定是不好过啊,即便是被当成衣物,塞在了箱子柜子里面,一呆就是半个晚上,换了谁,都会爱不了的。 尽管大家都昏昏欲睡。 赵佶还是从那些人当中,发现了周邦彦,居然靠着那朝堂的墙壁,当着那么多朝臣的面,打起响亮的鼾声来。 朝臣们一齐向赵佶跪拜之后,站起来,便开始奏事。 其实,在赵佶的朝堂之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大事要谈,所说的,全都是些各地的祥瑞。 要不然,那几个被赵佶捧得发红发紫的道人们,便会将神宵宫的一些事情,说出来,让大家都能够沾点儿仙气。 那周邦彦双手抱着那殿堂上的柱子,一边睡,居然还一边说起了梦话。 挨着他很近的人,使劲地掐着他,让他可以稍微清醒一些。 那周邦彦在睡梦之中,居然随口吟诵起了一首诗。 赵佶不听则已,一听简直差点吓坏了。 那周邦彦,居然随口吟诵起了他在李师师的暖阁里面,触景生情,写下的一首诗。 赵佶本来就诗文相当了得,听到周邦彦随口吟诵起来的诗词。 换了别人,恐怕并不能够完全清楚,可是,这赵佶却是一听便知道,那周邦彦,那是字字句句,都在暗讽他赵佶。 赵佶感觉到特别气愤,朝中的那些大臣,一个个都吓坏了。 那可是大宋的朝堂,那周邦彦居然敢含沙射影地把赵佶的那点子事情,直接给描述了出来。 于是,朝中好些人,都说要严肃处置周邦彦,赵佶却是故意装出一副仁君的样子,当时并没有处理周邦彦。 经过那周邦彦的一番闹腾,赵佶私自去会李师师的事情,便弄成了家喻户晓了。 第364章 那是不知折家军厉害 西夏李乾顺说动了天祚帝,天祚帝派几个人,找到赵佶,还真的就把前一段时间,被大宋猎取到的土地拿了回来。 李乾顺认真地听了前往辽国的使者回来的奏报,他已经清醒的感觉到了危机。 天祚帝不务正业,成天沉迷于游猎。 而辽境内,逐渐强大的生女真正在崛起,这一回,能够靠着天祚帝那点夕阳余辉,侥幸把那些被大宋掠夺走的土地夺回来。 只怕这以后,辽国若是自身难保,到时候自己依附辽国,与宋周旋的策略,就会越来越艰难了。 李乾顺强烈地感觉到,是时候好好整顿西夏,只有自己强大起来,才可以避免被并吞。 母亲小梁太后被辽国使者毒杀之后,李乾顺独掌西夏大权,开始削夺梁氏对西夏的控制。 小梁太后提拔起来的那些朝臣,李乾顺逐步撤销其职权,该杀的杀,该关的关。 他把朝中的军权,交给了自己同父异母所生的弟弟察哥。 察哥智勇双全,兵权在手,直接对朝中心存二心的人,造成了极大的威慑。 最初的时候,小梁太后得力干将嵬名阿吴还在,李乾顺清除朝中母后与舅舅遗留的权臣时,倒还有所顾忌。 等到嵬名阿吴一死,李乾顺便把那统军仁多保忠心的兵权收回来。 到那时候起,李乾顺在朝野的威胁,才稍微减轻了一些。 李乾顺开始对西夏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革。 西夏历朝已久,冗官虽不能与大宋相比,却已经很严重了。 好在国家不是很大,李乾顺直接着手,从朝廷到地方,清除那些坐享俸禄,却啥事不干的官员。 对于那些贪赃枉法,碌碌无为的官员,按照名录与历年来的政绩,撤一批,关一批,杀一批。 朝廷上下,亲眼目睹李乾顺的铁腕手段,自保都难,谁敢替人家求情。 大小梁太后时期,两人都有强行推行蕃礼,而废除李谅祚与李秉常好不容易兴起的汉礼。 现在,李乾顺直接宣布汉化,奖赏那些精通汉文,熟读汉人经典,甚至会吟诗作对的党项人。 李乾顺接受御史中丞薛元礼的奏议,重新开启举国上下的兴复汉学之风。 李乾顺倡导孝廉,尽管从小他就对母亲小梁太后极其不满,现在,他力主行孝,就得在朝臣面前,做出一番表率来。 李乾顺为了给母亲小梁太后祈福,在甘州为母亲兴修了一座卧佛寺,让寺僧给母后做法事,开解她曾经犯下的过失。 李乾顺下令,在国内兴办国学,并且把皇族贵族三百来个年青子弟,集中在一起,找精通汉学之士,对他们进行汉化教育。 在两个梁太后时期,那些党项人,都习惯了他们自己的那一套,现在,李乾顺强迫着皇族子弟,去学汉文化。 那些贵族子弟,那也是没有办法,要在李乾顺那儿谋利一份差事,那就得听从李乾顺的安排。 李乾顺还在西夏国内,大力推行农耕,向宋人学习耕种技术。 那些党项人,过惯了游牧的生活,成天只需要,把自家的牲畜驱赶到牧场里,然后就可以慵懒地享受着那惬意的日子。 李乾顺发布了垦种的诏令,西夏国内,谁还敢不听从。在黄河边上,那些方便灌溉的地方,西夏的农牧业开始发展起来。 国小有国小的好处,这西夏在李乾顺的治理下,日子一天天好起来。 李乾顺一直都想着,从泾原路出发,然后从延州攻入中原。 然而,经过多次较量,他根本就打不过镇守泾原路一带的陶节夫。 李乾顺把目光往东北移,那地方属于吐蕃西夏大宋与辽国都接界的府州之地。 自大宋王朝兴建起来,折家军便驻防在那个地方。到如今,折家军中最厉害的,已经是年轻一代的折可适和折可存两兄弟。 那折可适,在章楶的指挥下只差一点,就可以把小梁太后一举擒获的。 李乾顺派着数万契丹兵,直逼府州之地。 他还以为,在这种接近几个国家的边界之处,要比起从泾原攻入容易一些。 只要越过了府州,那就可以长驱直入,更容易接近大宋的汴京。 李乾顺派出的数万军队,直接前往府州叩关,那府州城内,折家军见西夏人杀气腾腾而来。 李乾顺还是太年青了,他也不想想,当年,就连他的娘,奶奶,哪一个敢轻易踏入到折家的地盘。 很多人和李乾顺一样,对折家的情况并不是很了解,人家可是太祖爷赵匡胤之前,就已经在西北极富盛名。 当年杨继业娶的佘太君,其实,佘赛花便是折赛花,老女英雄,可以带着杨门女将,杀得西夏兵马,闻风丧胆。 李乾顺攻府州,几乎是一点悬念都没有,如果派出去的将领,不是跑得比兔子还快,只怕会直接把命都搭在府州城门外。 李乾顺居然袭扰了府州之地,消息传入到了汴京城。 蔡京立马给赵佶提出奏议,建议在汴京城四周,设立四个辅郡,多派些兵马护住那四战之城。 偌大的汴京城,无险可守,如果不是折家军,在那府州挫败了李乾顺的兵马,让那些西夏人,从府州冲进来,那可就直接突破太行山,进入到了汴京城。 赵佶哪有多少心,去琢磨京城的安危。 他一听说,西夏人,差点从府州冲过来,吓得脸青面黑的,蔡京说要设立辅郡,以保京师。 赵佶立马就答应下来。 “陛下,咱们真不应该,把咱们自己费心费力打下来的城池,又归还给那西夏人。” “是啊,那西夏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咱们恩赐于他,把那么些城池交给了他们,他们却不思感激,竟然还敢向我发起进攻。” “陛下,咱们唯一的法子,只有以战止战,只有把那西夏党项人打疼了,他们才知道咱们的厉害。” 赵佶对蔡京说,要蔡京快速地组织起力量,必须狠狠地回击西夏人,让他们知道大宋的厉害。 西夏人肯定会贼心不死,再想要攻陷咱们的城池,充入到我大宋的边境上来。 李乾顺召回那攻打府州的军队,看来,在发展经济,整顿官制的同时,还得要费很大的力气,提升军队的战斗力。 李乾顺让客商悄然地进入到大宋境内,用一些很珍贵的物品,去换取大宋的铜钱。 大量收大宋的铜钱,一方面,可以搞垮大宋的经济,另一方面,也可以用那钱,来制作更锋利的兵器。加上了锡之后,就变得易碎,北方人就没法再用于铸兵器了。 第365章 养虎为患 辽国的朝臣们,给天祚帝敬言,说是从生女真协助围剿萧海里,那已经可以看出,他们拥有着超乎想象的战力。 “陛下,咱们数万之众,围追堵截萧海里,几次三番地被他脱逃。那盈歌,不过区区近千人,却是替咱们杀了萧海里,对于那女真人,咱得引起重视啊。” “那有什么好怕的。咱大辽国,沃野数万里,雄兵百万,对付区区生女真,直如踩死一只蚂蚁。” 天祚帝笑着说道,他对于自己偌大的辽帝国,极具信心。 “陛下可曾想过,如今之生女真,浑然有如百年以前的西夏国啊。” “是啊,陛下,当时那帮党项人,成天在那片大漠上,像是孤魂野鬼,别说建国,就边活下来都难。” 天祚帝听着大臣的劝谏,心里面极不舒坦。 他随手抓起一只羊腿,提起桌上的酒杯,笑着对大伙说道,“来,喝酒吃肉要紧,都别杞人忧天了。” 朝臣当中,有些人还是在絮叨着,害怕女真族崛起后,会危及到大辽国的安危。 天祚帝有些不耐烦,说道,“你们想多了,就凭那几只生女真,他们想入我辽籍,那还得看朕乐不乐意。” “再说,那盈歌帮咱围剿萧海里,那说明他还分得清谁弱谁强,那帮生女真,真要有反叛之心,那还不直接收编了萧海里。” 天祚帝的宠臣萧奉先,也跟着附和道,“陛下说得是啊,依臣所见,就那盈歌,无非是瞎猫碰着个死老鼠了。” 耶律章奴也笑着说道,“陛下,咱们的人,毕竟对那女真所部极其不熟悉。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抓获个把逃犯,那根本就算不得啥。” 天祚帝把萧兀纳赶出朝堂,本以为,从那以后,耳根便可得到清静了。 可哪曾想到,那已经被贬到了边远地方的萧兀纳,居然向朝廷密奏。 说他在边地巡查的时候,发现那生女真的完颜部,悄然地筹措着粮草。 那完颜部,仗着大辽国对他们的恩宠与封赏,一边开始厉兵秣马,一边又对身边的部族进行征讨。 萧兀纳给天祚帝的上奏,对于一个被贬到边关的大辽国元老,毫不顾及个人的荣辱得失,向天祚帝发来如此珍贵的忠告。 哪曾想,天祚帝居然把那么重要的一篇奏章,当成一个笑话,拿到朝堂上,让大家寻乐子。 天祚帝把那奏章取出来,让当值官用有些怪怪的语音,读出来,以博大伙一笑。 果然,当那当值官读完了萧兀纳的上奏的书信,全场有些醉意的朝臣们,一个个差点没有笑断气。 “那萧兀纳,不识时务也就罢了,这都被赶出朝堂了,居然还拎不清。” “我倒以为,那萧兀纳会有什么高见,不过是去看见人家屯了点粮食,就那样大惊小怪的。” “就那生女真,几弟兄在家里没事干了,随便打打架,那也值得上一道奏章。” “看来,萧相在外面,肯定过得也够清苦,想凭这么个破奏折,汇报敌情是假,我看啊,想要在咱皇帝面前邀功请赏那才是真的吧。” “这个时候,咱们的萧相,萧大人,只怕还在家里,做着春秋大梦,以为咱们圣明的皇上陛下,会把他从那边关请回来,再一次享受这朝堂上的日子。” 天祚帝听到大伙嘲笑萧兀纳,甚至,无情地讽刺萧兀纳的不识时务,想要翻身,想要回到朝堂,那是连门都没有了。 天祚帝那是根本就没有想到过,当年的萧兀纳,面临着耶律乙辛已经做好了要谋杀少年时代的耶律延禧。 是萧兀纳主动提出来,愿意留下来,照料天祚帝。 那个时候,萧兀纳已经看出了耶律乙辛谋杀皇孙的端倪,正因为萧兀纳的坚持,耶律洪基这才答应,出去游猎的时候,把皇孙耶律延禧带在自己的身边。 事实上,耶律延禧的那一条命,便是萧兀纳从鬼门关给救回来的。 天祚帝哪曾去想过这些,他居然把萧兀纳那么重要的人,安排去了边关。也算是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做出了如此回报。 那一年刚好开春,天祚帝带着数万人,在江边隆重地举行着一年一度的头鱼宴。 天祚帝便对所有的部族,特别是那些处于奇寒边地的,更是命人去很有耐心地都一一请到了。 得到了前往观礼头鱼宴的诏令,阿骨打和他的大哥乌雅束,两人一道来到了举办头鱼宴的地儿。 气氛一直都很热烈,大家举杯同饮,纷纷互祝新春的到来。 酒喝到后来,天祚帝就有了些醉意了。 本来,在那个时候,有很多的宫娥们在舞池中跳舞给大家助兴。 天祚帝为了显示自己的权威,便让那些各部族派来的酋长,化装成女人的样子,步入那舞池,为天祚帝跳舞助兴。 对于那北方的游牧民族来说,能歌善舞,那是男女老少都会的技能。 那些酋长们,其中有些已经喝高了,天祚帝让他们扮演出女人的装束,他们也都乐意,让人在脸上涂了脂粉,穿上了女人的服饰,便在那敲响的音乐声里,真给天祚帝翩翩起舞了。 天祚帝自然是无比得意。 他看着那些被自己治得服服帖帖的各族的酋长们,当众跳出那醉舞,更是乐得前仰后合的。 那耶律章奴发现前来参加头鱼宴的酋长当中,唯独那个阿骨打,傲然地坐在一旁,根本就没有去跳舞的意思。 耶律章奴走过去,质问那阿骨打。 “大家都在为陛下跳舞助兴,你为何不去呢?” 阿骨打正色说道,“我没有替人跳舞的习惯,再说,我远道而来,是你们最珍贵的客人,我没有必要跳。” 耶律章奴很是生气,便过去和天祚帝说起这事,天祚帝也看出来,那阿骨打有些傲慢只怕后面,会生出些事端来。 天祚帝便密信萧奉先悄然地靠近那阿骨打,借机把那家伙给杀了。 萧奉先听说要去杀那大金国的使者,便对天祚帝说道,“陛下,那阿骨打出自生女真部族,他们本来就没有开化,不懂得那君臣的礼数。” 听到萧奉先如此说,在场的那些朝臣们,全都找到了一种优越感。 本来,天祚帝抓着这么个机会,很容易就把那对手给干掉了,可哪曾想,这天祚帝特别受用那几句话,连夸萧奉先有过人的见识。 第366章 高丽趁机出兵 完颜阿骨打从天祚帝的头鱼宴回去。 他的大哥乌雅束就冲他嚷着,“阿骨打,你知不知道,你今儿差点把我们大家都搭进去了。” 族中德高望重的老者,也对阿骨打说道,“阿骨打,你是咱这白山黑水里,顶天立地的英雄,我们族人,全都倾服于你。当年,你爹刻里钵就说了,咱们这支生女真,希望全在你的身上,此所谓,小不忍则乱大谋啊。” 听到长老与兄长的话,阿骨打却是说道,“咱完颜部的人,受那契丹的窝囊气,已经受够了,总有一天,我非得砍了那狗皇帝的头。” 乌雅束的声音,比阿骨打还要大,阿骨打从小还没有看到哥哥发这么大的火。 “就你能!你以为,那些酋长们,都愿意被装扮成女人,在那儿给天祚帝跳舞?当咱们的力量,还不足以与辽抗衡的时候,咱就得忍气吞声。” “尊严!大哥,难道咱生女真,就不能够有尊严的活着,与其忍辱求生,倒不如一死而痛快。”阿骨打掷地有声地说着。 那老者看着兄弟俩争执不休,便对阿骨打说道,“阿骨打,你得听你大哥的。当咱实力不济的时候,咱完颜部,只有活下来,那才会有希望,才会有未来啊。” “今天,若是咱们的头被砍下来了。最后受苦的,便是咱们的族人。一个真正伟大的头领,你得知道,你所肩负的使命,你最终要成为,那个可以把咱们完颜部,咱们生女真,甚至辽人制下熟女真从黑暗中带出来。” 听到乌雅束义正辞严的一番教导,阿骨打嘴里没有认错悔改的姿态,却是从心里面明白,要成为女真的真正英雄,不必在小事上与自己的敌人计较。 阿骨打对辽国的怨气,也是可以理解的。 自从阿骨打懂事以来,他就真切地感觉到,契丹人对他们的疯狂的剥削压榨。 天祚帝继位以后,契丹贵族对生女真的掠夺更是凶残。 人参貂皮鹿茸海东青,层层加码,阿骨打亲眼看到,父辈与兄长就因为承袭了那辽国册封的节度使之位,不得不把各种贡税,强加到族人们的头上去。 白山黑水,本是苦寒之地,族人们为了辽人的享乐,在深山老林之中,为了捕获那凶猛的海东青,卧在雪地里一趴就是几天,有好些人,海东青没有捕获,却是把命搭进了深山。 女真族人世代坚守之地,却在前些年,屡屡遭受到了外来的侵扰。 生女真完颜部被辽赐封的节度使之位,一直都采用了在家族内传袭的法子。 比如说,刻里钵去世后,并没有传给他的长子乌雅束,而是传给了他的弟弟,盈歌是刻里钵的最小的弟弟。 盈歌死了之后,那才传给老大家的长子,也就是阿骨打的哥哥乌雅束,然后,乌雅束没了,那节度使之位,就会传给阿骨打。 完颜部的英雄们,凭借着不屈的意志与血性,不断地征服那些难以驯服的生女真部落。 阿骨打在盈歌时代,就已经体现出了极其非凡的军事才能。 他每次出征,几乎都不用穿什么战甲,他拥有着出神入化的箭术,马术,手中的重兵器,都是他的最强杀招。 阿骨打亲率大军,直击纥石烈部,追杀温都部,每战都是以精锐少量的士卒,却是能够杀得对手丢盔弃甲。 在生女真当中,阿骨打已经赫然成了他们的英雄,只要对手听到,阿骨打亲率大军来袭击,不吓得腿软才怪。 靠着不断地征战,完颜部很不容易把女真各部族汇集在了一起。要知道,完颜部有多强,那些在穷山恶水里坚韧不拔地成长起来的女真部族就有多强。 不难想象,完颜部的历代酋长们,如何艰难地把他们融合在一起。 到了乌雅束的时候,有些被征服了的生女真,又开始挑事,毕竟到盈歌结束,刻里钵的兄弟辈就拼光了。 资历尚浅的乌雅束,并不能彻底震服那些生女真,好几个部族的酋长,居然联络起来,共同对付乌雅束。 在女真部族的边境地带,高丽的边将林干把女真各部族间发生骚乱的事情,汇报给了高丽国王。 那意思,就是可以趁此机会,灭掉女真,然后把势力扩张到我东北地带。 完颜部很长一段时间,生活在高丽境内,后来才迁到白山黑水之间,回迁后,与高丽已经相隔较远。 随着完颜部发起部族内的统一,高丽肃宗又得知,完颜部战力增强,担心他们会越过他们的长城,对他们造成严重的威胁。 当时发展起来的完颜部,势力已经延伸到了曷懒甸地区,有些曷懒甸的女真人,已经动摇,倾向于完颜部。 肃宗准许了林干的上奏,将不惜一切代价,清除掉女真族,以永绝后患。 高丽肃宗从边将们的口中得知,女真完颜部煽动其曷懒甸居民归附于女真,下令必须阻拦边民入完颜部。 为了迎接那些投奔过来的曷懒甸居民,乌雅束派出最得力的干将石适欢,不但要把曷懒甸投奔过来的人员保住,还得经营好曷懒甸。 肃宗派来的林干,带着高丽军,越过了他们的千里长城,进入到了曷懒甸地区。 石适欢早有准备,在曷懒甸最险要处,设下埋伏,趁林干立足未稳,发起了突然袭击。 那林干本是邀功而来,在他心目中,女真完颜部,完全是不堪一击,哪曾想遭到了迎头痛击。 林干所带兵马,被击杀了大半,仓皇逃回到千里长城之内。 这逃回去了,那也不是安全。石适欢带着得胜的兵马,闯入到千里长城之内,占据了好几个城池,掠夺了大量的奴隶,带回来。 林干没有求得功勋,反而被罢了官。 此事并没有就此了结,高丽肃宗对于林干之败,极其愤怒。同时,他也不甘心曷懒甸被完颜部占据。 高丽肃宗在重光殿为尹瓘壮行。 肃宗亲手赠给尹瓘象征着高丽极尊贵的兵器,尹瓘信誓旦旦,此战,必灭了女真以壮高丽军威。 尹瓘带着高丽兵,浩浩荡荡地开进了曷懒甸,他们这一回,吸取了先前林干的教训,绕道避开石适欢可能设伏的险要之处。 曷懒甸的女真人,看到尹瓘大军前来,有好一部分人,悄然地逃离了曷懒甸,回到高丽。 第367章 辟登水之战 尹瓘带着大军,在曷懒甸搜索着石适欢的主力。 他们迫切地想要找到石适欢,然而,石适欢的人,就像是从曷懒甸消失了一样。 直到尹瓘的人在辟登水,发现石适欢小股的人,隐约在江对岸。当时,已经为了寻找石适欢,弄得有些身心疲惫的尹瓘,生怕石适欢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溜掉,赶紧号令大军渡江。 当时石适欢,只带着五百来人,手下人都劝他应该避敌锋芒,仗着骑兵撤离的优势,赶紧脱离战场。 石适欢却是看着那辟登水,咬了咬牙说道,“战,咱以此天险,还怕那几个怂兵不曾。” 高丽兵涉水而来,石适欢叫大家用弓箭射杀涉水过来的敌军,并且,将石字大旗,举到了最前沿的地方。 那尹瓘觉得自己是撞了大运了,现在所带的高丽兵,那是数十倍于石适欢,简直是报仇雪恨的最佳时机。 石适欢有自己的想法,若是自己所率军队与那尹瓘的旗鼓相当,那对方就会心存畏惧,根本就不敢与他死战。 他特意打出自己的旗号,那又是向尹瓘给出一个信号,主帅在此,建功立业就在当下。 尹瓘还是估计错了形势。 石适欢的人,虽只有五百,却全是女真精英,那骑射功夫相当了得。 石适欢给那些勇士下达的指令,那是要等敌人渡江接近一半,正好在自己的攻击范围,这才箭如飞蝗而击。 等敌人快到江岸,便纵马而逃,做出溃散之状。 尹瓘果然上当,看到石适欢开始逃时,便让全军过江,并且当众发布悬赏号令。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高丽兵拼命追赶石适欢。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就在尹瓘发起总攻的时候,石适欢估摸着高丽兵已经大半过了江,便下令杀一个回马枪。 一时间,石适欢所带的女真精锐,突入高丽兵阵中,那些高丽兵,刚好涉水过来,身上衣服又湿又重,根本就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 尹瓘所部人马,很快被冲得溃散。 兵败如山倒,尹瓘带着的大军,一旦溃退就一发不可收拾。 很多的人,退到了江里,人太挤了,都想要活命,挤在水里溺亡者,数不胜数。 尹瓘喊破了喉咙,要大家不要慌乱,有序地撤回,可场面完全失控。 此战高丽军,死伤无数,侥幸逃到对岸的人不到三成。 尹瓘带着残兵,仓皇逃向千里长城,却又是遭到了石适欢所部人马的追杀。 肃宗得知败报,气得差点没吐出几升血来,尹瓘数千人之众,被人家五百人打败,的确是无颜见高丽父老。 关键是,他死伤那么多人,石适欢那边,却只死了三十来人。 此战打下来,高丽朝野都无比震惊,按理说,那么多人,围攻五百来人,就是大家吐一口唾沫,那也得把五百来人给淹死。 尹瓘毕竟是高丽贵族,在肃宗面前,那也是很有分量的。 尹瓘沉痛地总结,说女真人不讲武德,几番骗了他。 又说,女真人个个骑着高头大马,全是骑兵,而自己所带的兵,全是步兵。 尹瓘给肃宗建议,要想守护住高丽的疆域,那必须要建立起一支强悍的骑兵。 肃宗当即拍板,就由尹瓘去操练这支队伍,肃宗对天发誓,若是不报此仇,誓不为人。 没得到这支神骑兵训练成,肃宗驾崩了。 睿宗继续其父亲的遗志,必须要征服曷懒甸的女真,以雪前耻。 睿宗得到战报,说曷懒甸女真又发起了袭扰。 睿宗把先帝血诏拿出来,念给大家听,高丽朝野,都坚持,必须痛击女真,为死难的高丽勇士们复仇。 经历过先前两战,对石适欢已经是谈石色变的高丽大臣们,却是坚决反对。 他们的理由,不可为了复仇忘记在女真的背后,还有随时可以派出百万大军的辽国,一旦得罪了辽国,那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被仇恨血红了双眼的睿宗,哪里顾得了那许多,他亲自检阅了尹瓘训练出来的神骑兵和神步兵,发出了作战的诏令。 这一次,尹瓘为主帅,吴延宠为副帅,率二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开向了曷懒甸之地。 尹瓘果真老谋深算,兵马到了定州,就隐藏了起来,派人去和乌雅束联系。 假说要与女真和议,归还那些在战乱之中,逃到高丽的女真人,并且,还顺便商定双方的边界。 乌雅束果真上了当,派出四百来人,前往和议。 为防有诈,那前来的使团,预留百来人在定州城外,并没有入关。 老奸巨滑的尹瓘,直接把进城的使者,全部诛杀,然后,又派出兵马,袭击了呆在关外的使团。 此举让那些高丽士卒们格外兴奋,看到如此轻松就斩杀了女真派来的四百使臣,士卒们对他们的尹元帅,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尹瓘这样做,既让自己的军队看到女真人并不可怕,只要用点心思,照样把他们玩得团团转。 更重要的,他是要借此机会,激怒乌雅束,激怒对方的指控官,也就有了趁乱取胜的可能。 石适欢根本就没有想到,高丽会出动几十万人,前去攻占那曷懒甸。 曷懒甸内的女真,丢弃了所有的物资,赶紧撤出了曷懒甸一带。 各路大军捷报频传,睿宗十分高兴。 而尹瓘在打下了那曷懒甸地盘之后,开始在那片地方,修建城堡。 当时,好些将领都劝尹瓘不要在那儿建城,这一回肯定激怒了女真,那些人只要猛起来,根本就守不住那几座孤城。 尹瓘到底还是把那东北九城修了起来。 乌雅束派出使团后,一边跟人狩猎,一边等着发回去的消息。 乌雅束根本就没有等来签约的好消息,却是得知,派出去的四百号特使,全都被高丽人给宰杀了。 乌雅束极其愤怒,想要号令女真各部族,彻底反击高丽人。 当时,有很多人都表示反对。 眼下,更重要的是守住现有的地盘,那曷懒甸可以让那高丽人占去。 阿骨打站出来,坚决反对这种说法。 “如果不把咱们的曷懒甸争回来,到时候,可就不是曷懒甸被人家长期占据,只怕女真从此连个立足之地都没有了。” 第368章 骄兵之计 “阿骨打,你说得容易,那尹瓘带来的,可是几十万高丽兵,咱们怎么打?拿什么和他们打?” 乌雅束听了阿骨打的话,也觉得在理。 可是就凭着生女真的那点人马,要知道,当时为了围追萧海里,在各部族召募千人都难啊。 “大哥,这些年来,我们完颜部艰难地征服女真各部族为啥?终有一天,我们会与辽有一战!趁着还没有与辽撕破脸,咱们必须解除高丽这个后顾之忧。” 此语一出,得到了部族元老们的赞同。 阿骨打接着说,“曷懒甸之地,乃我女真祖地,如今,高丽盘踞于此,兴修了东北九城。一旦我完颜部挑起收复曷懒甸大任,那些还与咱纷争的生女真部族,一定会不顾一切支持咱们。” 石适欢当即表示赞同,“阿骨打说得对啊。不是咱想要打仗,是高丽如此咄咄逼人,咱生女真再难,咬着牙,也得把高丽人赶出咱自己的地盘。” 阿骨打看着石适欢,“这才是我女真英雄!石大哥以五百之众,杀得高丽人狼狈逃窜。” “那高丽不是在咱的地盘上,弄出个东北九城。以二十万之众,分守诸城,兵力分散。” “固守城池,兵将死守,咱肯定不用与其拉开全面之战。我完颜多为骑兵,灵活性强。曷懒甸好比一张饼摆在那儿,咱就来一招蚂蚁吃饼,一点点地吃。” “再说,那高丽数十万兵马,远道来侵我曷懒甸。咱瞅准机会,断其粮道,又不断袭扰九城,使其首尾不能相顾,遇强咱跑,遇弱咱打,到时候,咱就算打不垮高丽,也得拖死他们。” 乌雅束听到阿骨打对时局的分析,拍着阿骨打的肩膀,“这就难怪,当初咱爹就说,咱们完颜啊,还得靠你阿骨打,才可以把咱从黑暗中带出去。” “诸位都听好了,我决心已定,纵然咱女真粉身碎骨,对曷懒甸,咱必须寸土必争!” “完颜斡塞,你带些人,带上些礼品,去山林间找一找咱们生女真那些窝里横的家伙,就说,咱完颜部准备为大伙夺回曷懒甸,有种的,跟着来。” 石适欢说道,“咱不图那些人真来帮忙,只要咱在前面去拼命的时候,他们不添乱就行了。” 完颜斡塞受命联络女真各部族。 事情顺利得超乎想象,那些一直与完颜部族有着矛盾的女真部族,居然出乎意料地答应,愿意随乌雅束一道,夺回曷懒甸。 当年围攻萧海里时,召募千人都难,如今说起要夺回祖地,女真各部族迅速组织起数万人。 甚至以前与完颜有着仇怨的人,当着乌雅束的面,明确表态,夺回祖地,不是他完颜部的事,是咱生女真所有人的事。 全力而战,并不意味着归顺完颜,等解决了曷懒甸,再决定部族之事也不迟。 乌雅束做梦都不会想到,在他完颜部的倡导下,居然会一下子联络起数万之众。 尹瓘军中的谋臣把目光盯在了瓶项之地,他们认为,只需守住瓶项,女真人根本就没法突入曷懒甸。 阿骨打也盯上了这个地方。 得到探马密报,说尹瓘和吴延宠到了瓶项。 他派出两千兵马,由完颜娄室率领,暗伏在瓶项附近的密林之中,以静制动,只等瓶项驻军出巡,而击之。 为了把那驻守在瓶项的尹瓘和吴延宠调出来,阿骨打派出一部分人,袭扰离瓶项很近的英州。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 完颜娄室终于等到那一主一副两帅,带着八千人,从那瓶项的羊肠小道上杀出来。 等到尹瓘所部人马,进入到了那密林处的伏击点,完颜娄室率众从林子里面杀出,八千人顿时被击溃。 那瓶项果真是狭路相逢,尹瓘措手不及,高丽兵退却不及,损失惨重。 吴延宠与尹瓘初次交战,就被围困。 那尹瓘是早就和女真人打过交道,前一回在辟登水,差点弄得全军覆没。 他已经见识过,女真人打起仗来,是真的不要命。 看着自己训练出来的神骑兵和神步兵,那是真神啊,人家一冲锋,他们就知道逃命了。 好歹自己带的是八千人,那女真人躲在密林中,多少难辨,说不定不足五千,你八千人怕啥呢。 还好拓俊京和崔弘正率军杀入,这才把两位大帅从围困中解救出去。 但那吴延宠被暗箭伤了肩膀,幸好那支箭没有喂过毒,伤势还不是很严重。 经过这一对阵,尹瓘长了教训了,这瓶项之地,虽说易守难攻,自己却也容易被陷在里面。 特别是那羊肠小道和连片的密林,却是让他知道,其实这瓶项之地,并不如自己最初所料想的那样,难以攻入。 初战告捷。女真各部酋长首领战将,皆聚在一起庆贺。 阿骨打却是愁眉紧锁,乌雅束端着酒杯过来,“阿骨打,大家都如此高兴,你却怎么不开心,咱打了胜仗,差点把尹瓘给生擒了呀。” “那不是没有抓住吗?我现在是担心,尹瓘和吴延宠吃了亏,会对咱们更加防患得严。咱再要有所突破就难了。” “那依你看,当如何是好!” “大哥,咱们不妨来个骄兵之策。咱兴师动众地弄几个大围攻,然而,却只是围而不打。最好是敌人能出城一战,只要他们杀出,我军便败逃。” 旁边完颜娄室听到阿骨打的话,便笑着说道,“阿骨打,你这一招,只怕咱们的人演不像啊。我女真个个英雄,岂有临阵脱逃的。” “是啊,咱打不过,咬也得咬他两口。”完颜斡塞也说道,已经有几分醉意。 乌雅束思忖了一会儿,他已经想明白阿骨打的策略。 “看来,咱们得好好合计合计。咱不但要演,还要演得毫无破绽,咱要想法子,让高丽人觉得我们是真的不堪一击。” 作为收复曷懒甸联军的最高统帅,乌雅束最终的决定,关系着整个大局。 不管大家能不能理解与支持,想尽法子,那也得要让大家转变思路。 经过瓶项密林的袭击,女真各部的首领与战将们,都觉得,应该趁那九城还没有完全修好,速战速决,摧毁高丽人修建的破城。 第369章 演场戏看看 大家喝得正尽兴,乌雅束发令,大家顿时安静了下来。 “诸位,今天我女真对高丽发起的突袭,此计策是阿骨打想出来的,大家觉得如何?” 乌雅束绕了一个圈子,没有直说骄兵之策,而是问大家对袭击瓶项的看法。 众人纷纷赞叹,都说阿骨打料事如神,大家跟着他打仗,倍有信心。 完颜娄室还当着大伙的面,把这次伏击,高丽军措手不及,仓皇逃遁,根本不顾及主帅的情形,说了出来。 乌雅束这才请出阿骨打,让他来给大家分析。 阿骨打从伙房那儿,找了一只乌龟过来。 在场的人,都不明白,阿骨打用那乌龟究竟有啥用,这讲述战略,还拿出乌龟,大伙都觉得有意思。 阿骨打取出乌龟最喜欢吃的东西,在乌龟的眼前晃动,乌龟突然就从壳里伸出头来,迅速把那东西吃在嘴里。 然而,阿骨打更快,用刀子划伤了那乌龟。 接下来,阿骨打取出更多乌龟喜欢的东西,那乌龟受了伤,躲在壳里,老半天都不再伸出头来了。 完颜斡塞突然明白,恍然大悟地说道,“阿骨打,你给咱演示的,那不就是我们当前的战局么?” 几个没想明白的,便问道,“斡塞,你说,这怎么就成战局了?” 斡塞不紧不慢地说道,“阿骨打给那乌龟一刀,就好比咱这回突袭尹瓘。咱把他打痛了,他还敢大意不,还敢堂而皇之出城不?” 阿骨打这才说道,“所以,我们现在要让尹瓘麻痹大意起来。咱要演几场戏给他看,让他知道,咱女真不堪一击。” “诸位,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根本无法和高丽硬碰硬。他们现在,几十万大军守曷懒甸,咱得把大军给他们调回去。” 听说阿骨打要把几十万高丽兵调回高丽,大家都觉得那根本不可能。 他阿骨打又不是高丽睿宗,再说,那尹瓘和吴延宠又不可能听命于他阿骨打,人家凭啥会撤军。 阿骨打笑着说道,“各位想想,那高丽军几十万人,劳师动众跑到我曷懒甸来。高丽军,以前多步兵只需吃粮,现在,又有了大量的骑兵,总得供草料吧。” “咱们现在需要给他们造成据守曷懒甸,根本不需要几十万人,或许几万人,几千人,就足以守住,你们说,那高丽睿宗,还会留下几十万人,并且劳师动众地远道送粮草过来吗?” 经过阿骨打这么一分析提醒,女真各部族的首领战将们,无不倾服。 几个老成的酋长,却也暗自有些担心,一旦这阿骨打独掌完颜部,到时候,只怕整个生女真,都无法与他抗衡啊。 乌雅束朗声说道,“诸位,明白了吧。咱们若依阿骨打的战略,一旦尹瓘把主力撤走,岂不是给了我们夺回曷懒甸的机会了么。” 有个酋长却是说道,“我觉得能够速胜,为啥非得要拖那么久?如今,尹瓘所部,正在大力兴建东北九城,咱完全可乘着九城未竣工,奇袭获取。” “是啊,真要让那尹瓘把那九城修好了,到时候,城墙坚如磐石,咱们摧毁起来,岂不是更难。” 阿骨打指着那羊皮上画出的地图,指着曷懒甸上九城的位置。 “诸位,如今高丽骑步兵皆布防于九城以及险固之处!倾我女真所部人马,不及高丽十分之一。” “假若我全力攻打英州,那周边几个城的数万之众,会对我军造成合围。请问,如此危局,当如何解?真如此打,只怕我女真,会被高丽亡族。” 阿骨打一番驳斥,大家看着那地图,便有好些人已经领悟。 阿骨打接着说道,“诸位,咱只有把高丽主力调回到千里长城以内。那千里长城,本是为阻我南下,却可为我所用。到时候,整个曷懒甸便是一个点,咱围着这个点,打击前来救援的高丽兵,岂不轻松很多。” “再有,咱根本不怕高丽在我曷懒甸修城筑堡,人家帮咱修,咱应该感谢他们才是。咱凭啥还要去摧毁呢,那不是败家子么。” 听到阿骨打的一番分析,所有的人都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每一步,都算得实在是太精明了。 在场的部族酋长战将们,思想全都统一了,大家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究竟如何把尹瓘主力调回高丽去。 “连打几场大败仗!” 阿骨打说出打大败仗,那些战将们却明显感觉到有些窝火了。 乌雅束又补充道,“咱们得气势汹汹地去,却狼狈不堪地回来。而且,最关键的,最关键的,咱们还不能够让人家看出破绽。” 完颜娄室说道,“我有一个法子,逃跑时,丢掉些咱们值钱的玩意儿。” 另一个战将说道,“咱们每一次都将青壮年冲在最前面,逃跑的时候,却故意安排些最忠诚的中老年死士,咱族里照料他们一家。” 乌雅束的眼睛湿润了,阿骨打瞪大了眼睛,那个说要派出死士的战将,竟然是仇视完颜部族的。 为了夺回祖居之地,女真人已经悄然地团结一心了。 阿骨打派出两万人,突然出现在了英州城南,他让所有的士卒,高声地呼喊,并且,亲自擂鼓助阵。 那气势把英州城内的尹瓘给镇住了。 拓俊京强烈要求,出城首战女真兵,他发现,城外的女真兵马,人马虽有两万之众,却打起了数十种旗帜。 “大帅,你看,那女真兵虽是人多势众,两万来人,却有近百种旗帜,显然来自不同的部族。” “大帅,当初末将在林将军手下,早就听说,那女真各部族纷争不断,完颜部总想并吞所有的女真各部,遭到强烈的反对。” 尹瓘站到了城楼上,果然看到女真人还真打着老多的旗号,尽管看起来,整个战队浑然一体,但却可以明显地感觉到,他们各自为政。 “好吧,你且带上两万精兵杀出,我点好战队,以做后援。若女真人亡命逃窜,你得小心有诈,不可以再追,我也不出城援助。切记,切记。” 拓俊京只带了一万人马,奋力杀出。 女真誓死抵抗,但一开始,就有部族跑得比兔子还快。 按照阿骨打的意思,有人逃跑,但也得有人扮演死战坚守的。 眼看着火候到了,女真各部皆快速地撤出战斗,结果,拓俊京不费一兵一卒,斩首十余人,凯旋而归。 第370章 班师回朝 尹瓘站在高高的层楼上,最初看到女真誓死拼杀的时候,倒也暗自替拓俊京捏了一把冷汗。 可后来,看到女真兵马被几次冲锋,溃散不成军,甚至相互间仓皇逃窜,弄得自相践踏。 这才稍微缓过劲来。 观战中,他也觉得此次所见了到的女真,与前一回辟登水边上见到的,简直一点都不相像。 他分明感觉到有些蹊跷,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等到拓俊京杀退了气势汹汹的女真兵马,回到城里时,他简直有些不敢相信。 “俊京,女真逃往何处。”尹瓘很不放心地说道。 “四处奔逃,根本就没有个固定之所。” “那你为何不发个信号,我也好派兵出城相助,咱也好一雪前耻。” 尹瓘顿时有些懊悔不已,这一回,大好的机会,让自己给错失了。 如果一开头,就开足火力,全军出战,堵住那女真的退路,看他往哪里奔逃。 “大帅啊,我早就说过,那女真部族太多,而且,其中有好些部族,本来就有仇怨。他们上阵,别说齐心,都巴不得别的部族被杀尽,一出战,就想着保存自己的实力。” “这就难怪,他们一直受着辽人压制,根本就无力反抗,真是人多把事碍,狗多困着叫啊。哈哈哈。” 经过一番研判,尹瓘的疑虑消除了一些。 毕竟打了胜仗,尹瓘一面向朝廷给拓俊京请功,另一面,大摆宴席犒赏足智多谋,又勇武过人的拓俊京。 在前一次,瓶项密林,尹瓘全靠拓俊京营救出来,便心生感激,只是口里没有说出来。 英州之战,女真无功而返,狼狈逃窜。 但很快,女真又卷土重来,这一次,进击雄州,由两万之众,一下子增加了好几万。 镇守雄州的崔弘正,早就知道女真袭扰英州的情形,这一次,他没有犹豫,直接打开四门,率军从四门中杀出。 女真数万军队,再一次被击溃。俘获一名将官,还斩首数十人。 然而,这一回女真并没有撤出雄州,继续对雄州进行了围困。 看那样子,女真是和雄州耗上了。 当时拓俊京正好在雄州,崔弘正恳求他星夜出城,去搬来救兵,以解雄州之围。 单从数量上来看,雄州所部兵马,比起女真军少了很多,即便崔弘正再率军出城,再杀几个回合,也无法解除雄州之围。 拓俊京在身上绑了绳子,从城墙上悄然出城,他化装成一个很普通的女真士兵,悄然避过了女真的防守。 拓俊京很快从定州搬来了救兵,在返回雄州的途中,遇到了女真军,本以为会遭到伏击。 拓俊京一看到那支队伍,不足万人的军队,却硬是打着近百个旗号,心中顿时有了底。 那只女真军,果然是一击而溃。 围困雄州的数万女真军,得知他们在吉州兵马,遭到了拓俊京援兵的围攻,已经被击溃。 现在,拓俊京的援兵已经快逼近雄州。 女真军已经围困雄州好些天,雄州城内的崔弘正静候援军到来,根本就不出战。 女真军在城外呐喊叫嚷,没人搭理,虽多次攻城,却根本就对雄州城无任何影响。 现在一听说拓俊京率援兵赶来,那围困雄州的女真,根本没有与拓俊京打个照面,便已经四散逃窜。 尹瓘和吴延宠,两人向全军发布号令,必须严防女真军的突然偷袭。 然而,经历了英州,雄州和吉州三次较量之后,女真退回到白山黑水之间,再也没敢到曷懒甸露面。 又过了好几个月,依然没有女真进入到曷懒甸,甚至,都没有人敢去窥探一下。 尹瓘派探子装成行医的,小商贩,深入到生女真所在的区域,却是听到女真内部,成天都在相互混战。 吴延宠对尹瓘说道,“尹帅,你看,咱们神骑军和神步军,真是白训练了一番啊。对付那一盘散沙的女真,用不上,真的是用不上啊。” 尹瓘便让他的儿子尹彦纯,奉表称贺。 而且,还让人在英州城上,撰写文章,把高丽如何平定女真记述下来,以供后世瞻仰。 又过了一段时间,女真军再围英州。 这一次,还不如前一回,尹瓘直接派人数千人杀出,转眼之间,就将女真兵击溃。 种种迹象,已经让尹瓘和吴延宠感觉到,根本没有必要在曷懒甸这么个地方,布防十几万的兵力。 城池未曾竣工之前,女真都没法攻占,现在,城池竣工,固若金汤,更是用不着那么多兵马守护。 当初尹瓘修建那东北九城的时候,身边就有战将提醒他,根本没有必要在曷懒甸修那么多城池堡寨。 尹瓘觉得,要长期占有这块地方,兴建城池,会有利于屯兵与管理,现在看来,尹瓘是对的。 尹瓘和吴延宠将曷懒甸的战况,上报给了睿宗皇帝,睿宗对他的这两位爱将夸赞有加。 两人安顿好那东北九城,受皇命班师凯旋。 睿宗皇帝带着文武百官,出开京城迎接两位大帅的得胜归来。 睿宗皇帝加封尹瓘为首席宰相,对两位元帅的功勋,加以奖赏。 并且,睿宗带着文武百官,前往世祖的陵园,将平定女真之事,禀报先祖。 当年,他父亲肃宗皇帝没有办到的事,到他的手里,终于办成了。 女真完颜部,得知尹瓘和吴延宠果真班师回朝了,这一回,更是对阿骨打,佩服得不得了。 乌雅束端起酒杯,他把第一杯酒,倒在了地上,“诸位,让我们把这第一杯酒,敬献给那些为此骄兵之计,死难的同胞兄弟!” 所有的人,都庄严肃穆地站起来。 大家都把第一杯酒,倒在了地上,祭奠那些死难的英雄。 “女真人的血,不会白流。酋长,你就下令吧,咱们为同胞兄弟复仇的时间到了。” 在场的那些酋长战将们,喝完了一大碗的酒,然后将碗重重地摔在地上。 然后,在乌雅束的带领下,大家带上了凡是能够征战的人,直奔雄州而去。 雄州的崔弘正,看到女真再一次杀气腾腾地奔来,心中倒是有些发虚。 毕竟,这前脚主帅尹瓘才走,若是雄州就被攻陷,那自己岂不是太窝囊了。 副将林彦却是说道,“崔将军不必担忧,那女真人,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掀不起什么大浪的。” 第371章 绝地反击 崔弘正和林彦率军从雄州城里杀出。 他们以为,对付根本就没有训练过的女真部族士卒,只需要像先前那样,一举将他们击溃,就可以解雄州之围。 阿骨打却是给进攻雄州的战将们下了个有些奇怪的命令。 死守不死战。 啥意思,就是围攻雄州的兵,不以打败城内的崔弘正军为目的。 当时的曷懒甸九城,任何一座城内的兵马,都不敢调过来,其中任何一座城动,都有可能被调虎离山。 阿骨打的意思,那是要睿宗从千里长城内,调兵马长途奔袭而来。 果然,睿宗得到了曷懒甸发去的战报,对女真趁虚而入极其恼恨。 “吴延宠,朕封你为兵马元帅,带两万精兵,前往救雄州之围。” 吴延宠先前与女真兵较量过,他知道,那帮乌合之众,哪里用得着带上两万人。 再说,战机稍纵即逝,带的人越少,越容易尽快到达雄州。 “陛下,末将不需要带两万,只需带上万人,足以杀退那女真叛贼。” 睿宗准奏。那尹瓘也说,“陛下,长途领军,兵贵神速,等到咱带上两万人,姗姗而至雄州,只怕那女真早就跑了。” 事不宜迟。 吴延宠带着一万人,突出千里长城,直奔雄州而去。 阿骨打命人在高丽军前往雄州的必经之路,最险要的乌音志、沙乌岭安营扎寨。 吴延宠所率的一万人,兵分四路,兵力已经分散。 阿骨打所用的这一招,其实也就是很简单的围点打援,只是,他给乌音志和沙乌岭上的战将下达了指令。 凭借优越的地势,居高临下地袭击敌人。战不必救胜,以消灭敌人为主。 于是,那守护在乌音志和沙乌岭上的战将,给所部的士卒们讲明,此战只计杀灭的敌方人头,其余,一概不重要。 数千高丽军,围攻两座险峰。 女真人弓弩齐发,滚石,燃烧着的铁渣子,从高处抛到了高丽军中。 险关之处的高丽军,死伤极其惨重。 不知实情的吴延宠,战前给每一分队的人,下达的指令,无论如何,都要四股力量,对雄州外面的女真军寨,进行合围。 因而,那些高丽兵,明知道冲破险关,付出极大的伤亡代价,却依然是不要命地发起冲锋。 那些高丽兵已经打红了眼,他们已经看出来,守在那险关上的女真兵,连他们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他们已经做好了与女真兵死扛的准备,偏偏等他们快要冲顶的时候,女真兵点燃了他们的军寨,已经逃得不知去向。 女真兵不过损失五百来人,吴延宠带的一万来人,胜利地度过险关,却成了残兵败卒。 等到吴延宠带的那点人,赶到雄州的时候,雄州兵闻讯,早已经撤离。 阿骨打料定,这一次的雄州之战,已经引起了睿宗的重视。 果然,睿宗派出数万军队,从千里长城悄然出师。 阿骨打派出完颜斡塞,围困了高丽军的城堡。 完颜斡塞将自己的军队分成十组,采用车轮战,与高丽军激战。 女真军大败高丽军,杀入到他们的城堡之中。 高丽睿宗,不断地接到战报,几乎每一天,都会有好几个战将被女真军击杀。 以至于,睿宗一听战报,就会不自觉地颤栗起来。 更令吴延宠想不到的,先前看起来特别弱鸡的女真人,居然转眼之间,就在曷懒甸九城附近,同样修建起了城池。 最初,顶多也就看到叫阵的几万女真人,现在却是突然发现,整个曷懒甸,到处都是女真人的身影。 曷懒甸女真酋长习显,更是带着他的人,到处袭扰高丽的九城。 谁都知道,女真人修的那些城里面,不可能同时住上几十万女真。 把生女真加起来,老少全都算上,那也不可能把九座城都住满。 然而,当女真出现在哪一座城的时候,那地方,便会成为与高丽交战的战场。 睿宗不得不启用统兵大元帅尹瓘,又亲率几万大军,前往曷懒甸。 尹瓘带着军队,浩浩荡荡地开进曷懒甸,却是发现,他就像是救火队长一样,被女真人牵着鼻子,在各城之间疲于奔命。 高丽军竟然有一种泥牛入海的感觉,他们一直都在寻找女真的主力,可人家就是不让他们找到。 等他们都快绝望的时候,却总是可以惊喜地在险要的地方,遭到人家的痛击。正当你要与他拼命的时候,人家却是绝尘而去。 很多时候,弄得尹瓘恨不得哭爹骂娘。 不知道为啥,突然之间,女真人又消失了,但尹瓘却总是感觉到,他们随时可以从自己的身边,身后冒出来。 尹瓘都被弄得有些神经质了,晚上,根本就不敢闭着眼睛睡觉。 等到他知道,女真一位主帅完颜斡塞的母亲病故,斡塞回到老家,去料理母亲的后事时,斡塞已经回到了前线。 接下来,高丽军的噩梦这才开始。 经过一段时间的准备,女真在曷懒甸修建的所有城池也已经竣工了。 乌雅束向女真各部,发起了总攻的命令。 似乎在一夜之间,困守在九城之中的高丽战将们,突然间发现,除了那些兴修起来的女真城池。 高丽军所有的通讯线,交通线,粮道,都被女真人占据了。 女真守在他们相互救援的必经之路上,九个城,相互之间已经不能够兼顾。 很快,高丽军中便在传说着几个人的名字。 完颜阿骨打,完颜娄室,完颜斡塞,这几个当中,碰见任何一个,几乎打个照面,就可以让你完蛋。 斜卯阿里,斜卯浑坦父子。这两个人,简直是猛得令人恐惧至极。 那斜卯阿里,在木里门甸,简直是一战盛成名,正当女真对木里门甸久攻不下的时候,斜卯阿里挺枪杀出。 他那杆长枪,重百来斤,骑的那马,跑起来却是一阵风,只与高丽主将打了一个照面,那高丽主将就被挑在了枪尖上了。 斜卯阿里的人,四面杀出,顿时将那高丽军杀得溃不成军。 打下了木里门甸,斜卯阿里直接与石适欢会合,在徒门水,一举打散打残高丽军。 然后又追击到曷懒水,那些高丽军,居然想从那结冰的江面上逃走,直接被斜卯阿里全部歼灭。 第372章 斜卯阿里 斜卯阿里凭着一杆长枪,简直就成了神一般的存在。 别的主将,总是处在队伍的中军位置,但斜卯阿里,总是骑着他那匹黑如墨的战马,冲在队伍的最前面。 那群妄想从冰河上脱逃的高丽兵,直接被全部歼灭后。 从冰河杀出的斜卯阿里,竟然神奇地与石适欢的队伍会师,更离奇的是,完颜斡塞的主力,正好与五万高丽军大战。 斜卯阿里与石适欢合围过来,在那一片冰雪大地上,三股力量合在一起,浑然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 斜卯阿里的长枪所指处,必然会出现鲜血喷溅,其练如虹。 尹瓘站在附近的山巅,他亲眼看到,五万神骑兵和神步兵的混合战队,直接被一群黑压压的女真战队,碾压过去。 高丽兵的数量,完全是那几只战队的两倍到三倍之多,然而却是被女真人像虎豹驱羊一般,遭受到宰割。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打死尹瓘,都不会相信,这些女真人,便是先前在英州,雄州一看到高丽兵,就四散溃逃的怂兵。 同样是各色的战旗,真没有看出来,这些人,会各自为政,会支离破碎。 到那个时候,尹瓘已然明白的,原来,从一开始,就上了女真人的当。原本以为,那些女真人,也就是些落后的部族。 现在看来,其智勇完全超乎于想象。 尹瓘亲眼看到五万人,就这样被女真人屠杀了。那不是征战,简直是被剿杀。 不难想象,那些处于围困之中的高丽人,得有多绝望,那些从女真人当中逃出来的幸存者,甚至一想起女真人,多年以后,都会有挥之不去的恐怖的阴影。 更恐怖的还在后头,斜卯阿里几乎是头也不抬一下,将那五万人解决了,接下来,他们直接又遭到了高丽七万人的包围。 更令人难以想象的是,已经历经了几次超负荷的征战的斜卯阿里,居然很快地从被围困,到击溃七万人的围攻,甚至,把七万人追赶着,一口气就赶到了千里长城。 当时,阿骨打指挥的另外几支战队,已经冲过了千里长城。 曷懒甸的酋长,又已经向辽国提出,复核曷懒甸归属问题。 那一带的生女真,一直都接受着辽国的册封,那根本就不是高丽所管辖的。 高丽人得知曷懒甸提请复核,睿宗皇帝本来心中就很虚。 本以为,可以乘着女真人内部混乱,吞并曷懒甸,若是得罪了辽国,辽国与高丽的战争,他们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高丽赶紧派出使者,前往辽国,向辽国提出,要归还曷懒甸之地。 并且,他们派出人,积极地与女真完颜部协商,希望双方停战。 他们已经看到,以女真的实力,一旦过了千里长城,凭着那种摧枯拉朽的攻击能力,别说打下多少城池,只怕高丽王朝不保。 乌雅束得知辽国对高丽主动交出曷懒甸,表示了赞许,还给了一定的赏赐。 因而,高丽再派出人,恳请乌雅束停战议和的时候,乌雅束与阿骨打商议,阿骨打觉得,经过大家的浴血奋战,尽管现在高丽把曷懒甸归还辽国,那毕竟也属于生女真所有。 因而,乌雅束答应了与高丽的和议。 也就在高丽与女真议和的时候,女真与高丽,都受到了灾荒。 高丽南部地方,出现灾荒伴随着瘟疫,睿宗皇帝在这些年来,为争夺曷懒甸付出了惨重的代价。 屡次三番征发兵役,国内民力财力都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损失。 如今又面临着灾难,更是雪上加霜。 女真各部族,也受到了灾荒,很多的女真人,卖儿卖女,也无法交出给酋长们需要征收的重税。 阿骨打找到他的大哥乌雅束。 “我女真刚刚经历了与高丽的浴血奋战,各部族之中,都有着很大的损失。” “当初,咱们提出要保住曷懒甸的时候,大家都齐心协力支持咱。如今,大家遇上灾难了,咱们可不能袖手旁观,哥,你说是不。” 阿骨打以为,大哥会像前一次,支持他的战略一样,会支持他。 乌雅束迟疑了好一阵子,这才说道,“阿骨打,哥也想免了那些族人的税赋,可咱家经历这一场大战,已经父兄几十年积聚的家底,全都拼光了啊。” “哥,再苦再难,咱总比那些都靠着卖儿卖女,甚至,把儿女老婆都卖掉了,居然也还不清债务。咱这不是把咱们自己的兄弟,往死路上逼吗?” 乌雅束似乎感觉到,此时的阿骨打甚至都想冲过去,把他暴打一顿了。 乌雅束把手一摊,“阿骨打,你说吧,你有什么法子,咱做了辽国的节度使,咱总不能不纳贡吧。只要咱不纳贡,那辽国,随时都可能重兵压境,咱吃得消吗?” 阿骨打对他哥哥说道,“好,乌雅束,这事,由我担着,我出去给大伙说,我出去给好些酋长们说。” 阿骨打走出门,手里拿着一根棍子,边走边用一根绸布,把那根棍子的一端绑上了。 那些从各处跑到酋长乌雅束的门外的人,都是想恳请乌雅束给他们一条活路。 而此时,乌雅束的那些官员们,手挥着大棒,对那些闹事的人,叫嚣着,驱赶着。 那些人看到阿骨打手拿着长棍出来,全都呆立在那儿,一直以来,他们都把阿骨打作为他们族的英雄。 他们也知道,阿骨打有着超乎常人的勇猛。 所有的人都畏惧着阿骨打,他们以为,阿骨打也是和他哥哥一样,会强迫着他们缴纳各种赋税。 阿骨打用绑了绸带的一头,指着那些站在门前的人们,“诸位,咱女真面临着如此大的灾难,大家都受苦了。” “贫穷的人不能养活自己,卖掉妻子儿子来还债。骨肉之爱,人心相同。” “三年不征税,三年以后再慢慢考虑这件事。” 众人听到阿骨打的话,全都跪伏在地上。 本来,那些围困在乌雅束的门前的人们,他们已经想好必死的法子,一旦乌雅束不答应他们的恳求,他们就已经做好准备,与乌雅束同归于尽。 阿骨打说道,“诸位,这是家兄要我来给大家讲的,请大家放心回去吧,我完颜家,说了不征税,就决不会向你们征税的。” 第373章 女真崛起 女真打败高丽,震惊了辽国与大宋朝野。 当时,辽国朝臣当中,对生女真的崛起存着不同的看法。 “陛下,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微臣以为,宜早作打算,趁女真与高丽战后,已经伤及元气,再加上女真各部族受到灾荒,正好趁此机会,一举攻占纳入辽籍。” “从生女真与高丽争夺曷懒甸,可见生女真的实力,已经不容小觑。一旦等到那完颜部统一女真各部,会对大辽国开成巨大的威胁。” 这一派的朝臣,感受到了女真崛起的强大威胁。 天祚帝却是笑道,“诸位爱卿,女真与高丽之争,犹如两小儿打架,不足为虑。” “大家也都看到,高丽还算识相,未等我大辽国言语,乖乖将曷懒甸东北九城送还。不难看出,我大辽天威,令天下震服。” 天祚帝很是得意地说道。 于是,朝中另有人提出了不同的观点。 萧奉先出列言道,“陛下所言,高瞻远瞩。如今女真与高丽战,扬我大辽军威。未待我王师出动,只女真节度使出几个闲兵野勇,就镇住高丽,女真也算为我大辽国立下不世战功一件。” 那天祚帝,听着先前人的杞人忧天,心中很是不痛快,现在听到萧奉先所言,龙颜大悦。 耶律章奴接着说道,“陛下,女真以立功之身,若我大辽不但无任何奖赏,反而施威压,此为不仁;当此之时,女真受兵祸灾荒之乱,我大辽反而伐之,此为不义。依臣所见,当奖赏女真并赈济其灾,以收其民心,方为上策。” 萧兀纳愤然说道,“荒唐,糊涂!老臣现居之地,离生女真极近,臣时常看到,生女真操练兵马,筹措物资,别等到兴兵伐我大辽时,才痛悔不察啊。” 天祚帝脸色一沉,这萧兀纳,已经贬到了边关,当初就是为图着耳根清静,这才将逐出朝廷,现在,他又回来述什么职,真是烦人糟心。 萧奉先当即对萧兀纳进行反驳,“萧兀纳,陛下委你以要职,镇守边北之地,你自当严防死守,边鄙生女真之地,何劳陛下费心。” 萧兀纳被萧奉先怼得更是愤怒,指着萧奉先说道,“误国啊,尔等在陛下身边,不为咱大辽江山社稷,只知拍马奉迎,大辽危矣。” “萧兀纳,真依你所言,陛下若是对女真用兵,此正值女真灾变之时,若激起民变,女真大乱,倾巢而出,这才是误国之道啊。” 天祚帝将手掌朝下,笑着说道,“诸位爱卿,不必为此小事,喋喋不休。朕以为,略施恩泽,怀柔女真,自当得到女真感激涕零。” 天祚帝高高在上,不但没有想到女真崛起的威胁,还以为,以其大辽之势,足以威震天下。 高丽使者前往大辽国,归还东北九城之地,再次表明对大辽国的忠心时,顺道前往大宋汴京,向中原王朝,也表达了臣属之意。 当时的蔡京童贯,正好在西北取得了较好的战绩,得知北方女真正强势崛起,一个大胆的想法,萌生了。 他们想派出人,悄然地绕过辽国,前往女真去见女真酋长,联络女真之力,以便从辽国夺回幽云十六州。 蔡京与童贯把联络女真,南北夹击辽国的想法与赵佶说了。 赵佶那个时候,正与一众道人,研习修仙功法,好像正在紧要之处。 听说收幽云之地,由入定都赶快出定了。 幽云之地,自从割让给辽国后,就一直是中原王朝的痛。 经历数代攻伐,都未能够收复那失地,如今,有如此大好时机,可以一举夺回幽云十六州,赵佶自然是兴奋不已。 “蔡相,朕倒是以为,那高丽被女真所败,当在情理之中。辽乃大国,以我中原泱泱皇朝,去和女真交好,依朕看来,那女真只不还不如吐蕃之力啊。” 赵佶并没有把女真看在眼里,就像天祚帝,几乎忽视女真的存在。 既然蔡京提到了幽云十六州,赵佶还是动了心思,想到天祚帝曾经派人过来找过他,天祚帝只说,他与李乾顺有了姻亲关系,要赵佶看在他的面子上,把占据李乾顺的地盘,归还过去。 他说还,赵佶还真的就答应把那些还没有手里捂热的土地,归还给了李乾顺。 这来而不往,非礼也。现在自己也可以派出使者,前往辽国,也不提那幽云十六州之事,只是去查探一翻,看辽国究竟如何。 “朕想派人过去,看看天祚帝那边情况怎样,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幽云十六州,朕迟早想要收回来。” 蔡京和童贯,显得特别失望。 他们本来听说在辽国北边的女真强大起来,完全可以联络女真,打败辽国,然后收复幽云之地。 赵佶派出童贯和郑允中前往辽国,给天祚帝带去了当年的岁币,另外,还献上一些大宋的物品。 童贯和郑允中到了大辽,被安置在馆驿里,天祚帝对于前去给他敬献重宝的大宋使者格外开恩,同意他们在都城任意活动,不受约束。 其实,天祚帝无非是想让大宋使者,知道他大辽国之威。 结果,一个叫马植的,连夜跑到童贯的馆驿,献上了平辽之策。 马植列数了天祚帝的昏庸无道,说起辽国的腐朽,军备的废弛,国力的衰微,老百姓如何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当马植说起,宋可以与女真联合,双向夹击辽国时,正合了童贯心意。 于是,从辽国回到汴京时,童贯便把辽人马植,带回到了汴京都城。 马植在童贯家里,给赵佶上书,写了可以走哪一条路线,可以绕开大辽国的耳目,直接与女真联络。 马植毕竟对辽国的情况相当熟悉,辽国虽然坐拥五京,幅员辽阔,但却政治腐朽,贪污盛行,矛盾已经极其尖锐,百姓苦不堪言。 赵佶心中甚喜,他却是不知道,在他最为倚重的蔡相的监国下,整个大宋,比起辽国,也可以说是大哥莫说二哥,两个都差不多了。 赵佶觉得此次童贯辽国之行,最大的收获,便是带回了马植,燃起了收复幽云之地的希望。于是,给童贯以奖赏,还赐马植姓赵,名为赵良嗣。 第374章 皇上要乞讨 赵佶在道士们的极力鼓吹之下,越发地有些仙气飘飘了。 人皇在世,顶多也就活上百来岁,可这仙皇,一旦飞升天界,可以掌控六界众生。 本来,赵佶最初推行道教,无非是想要提升一下自己在百姓中的威望。 可这成天诗词歌赋熬着,琴棋书画享着,还成天仙气飘飘地练着,他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玉帝的长子长生帝君。 赵佶在道士们的怂恿下,修道观,铸成九鼎,建起了方泽,修了明堂。 他差点没把大宋弄成最大的道观。 既然修道,那就得静心,不受外界打扰,所以,赵佶放心地把朝政托付给蔡京。 蔡京果真不负所望,不到几年时间,就直接把全国上下的官员,不说百分百,至少是大半以上,全换成了他自己的心腹。 他以绍述神宗的名义,清理掉所有的政敌,一时间,不管蔡京要干个啥,那都是举国奉迎。即便赵佶有空闲的时候视朝,那整个朝堂,再无异言。 当时的朝廷,要想当官,有两个地方在售卖。 一个呢,可以找到当朝宰相蔡京,那都是明码标价的,只需要三千贯,就可以弄个京官来当。 那年头当官,你永远不必担心收不回成本,一个县官,一年就可以挣到四百多贯,一个京官,月俸甚至可达到一千多贯。 那还是明里的收入,年终还有各种考核,各种奖励,要知道,那时候一贯钱,可以买到十斗米了。 有些人喜欢当京官,可以扶植自己的势力,从外放的官吏手中,去敲诈些钱财。 当然,也有喜欢外放的,随便到一处地方,若不把当地的地皮刮上几层,那就算不得生财有道了。 大宋朝野上下,大家都忙成了一团糟。 皇帝要忙着修道成仙,朝臣们想着升官发财,边地将官们,不在乎守土之责,只想着邀功请赏。 有的时候,为了凑点凑点人头,实在没法啊,一个个绞尽脑汁,干脆杀点自己的边民,充当斩获的别国的入侵之贼。 当官的,成天就盯着老百姓的荷包,惦记的,就是老百姓手里那点铜子儿。天天都得把官差们放出去,有名目自然要收,没得名目,想出个名目来,也能够收得到钱。 蔡京给大家带了一个特别好的头,为了将农民的田地据为已有。专门搞了一个西城括田所,经过评估,将良田定为荒地,然后划到了自己的头上。 那原来的田主,就直接沦为了佃户。用这么个法子,蔡京在江浙一带,才圈占千顷荒地,有多少敢怒不敢言的农户,被迫在蔡京那儿佃租点荒地出来耕种。 蔡京简直是个商业奇才。 他还搞了一个增价折纳之法。把东西折成钱,又拿钱去折成物。 几折几不折,那钱就钻到自己的荷包里面去了。 老百姓眼睁睁看着,自己费尽心力得来的蚕丝,种出来的粮食,随便给向个钱,就给官收了。 然后呢,可以高价再倒卖给客商。 当年那卖炭翁的故事,在蔡京的商业脑袋的经营下,天天都在上演。 那蔡京一直都打着绍述神宗之名,在朝野,他都说他那一套,便是对神宗新法的推行。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大宋的江山社稷。 他相当敏锐地发现,这盐茶专卖里面利润大,直接废除那些老盐商们手中的旧盐引,让他们重新去官府买新盐引。 本来茶叶,最初由官府去收购起来,然后再高价卖给客商。 蔡京觉得,那样太麻烦了。 倒不如官府直接售卖茶引,把官府的获利,直接加进去,还省得费人力去收茶。 当然,这单纯地从农民那儿聚敛点钱财,那实在是没多大意思,最直接的方式,那还得搞钱。 蔡京不断地改换钱,身后有庞大的大宋朝廷撑着,最直接的方式,那就造钱。 蔡京强令,折二钱,折十钱,小钱换大钱,大钱换小钱,这换来换去,居然一不小心,就把老百姓的钱,换到他的腰包里去了。 蔡京随便玩弄几个手段,没过多久,这个当朝宰相所拥有的财富,已经远远超过大宋府库。 当然,蔡京吃肉,有时候顺便扔几个骨头给赵佶。赵佶要成仙,那得清修,吃得要清汤寡水,也不能太注重穿着。 蔡京扔给赵佶骨头这事,民间倒也有传说。 据说赵佶锦衣玉食,觉得实在是太枯燥无味了,便在宫中找了个不起眼的太监,两人化了装,失成了乞丐。 赵佶让太监给他扮上,太监哪里敢把那锅烟灰抹在皇帝的脸上,结果,赵佶便自己动手,很快就打扮成连他娘都认不出来。 两人翻墙从宫中爬出去,赵佶脚踩在太监的肩膀上,太监使出浑身的力气,把赵佶从那围堵上顶出去。 结果,赵佶有些重,好几次都没有站起来,最后,太监一鼓作气,还真把赵佶顶出去了,只是摔在地上趴地一声响,头上搞了个乌青包。 摔那一跤,流了几点血,反倒弄得更像那么回事了,那太监从那墙壁上翻爬下来,苦笑着对赵佶说,“陛下,这以后还要这样出宫,倒不如打一个狗洞,可以从里面爬出来。” 赵佶有些愤怒地对那太监说道,“咱这是角色扮演,你怎么还叫陛下,我俩现在同为街边的乞丐。” 很快,赵佶和那太监,就乞讨到了金碧辉煌的蔡相府。 蔡京正在大院里面,与各地来的官员们喝酒吃肉。 赵佶和那太监,还真的就去蔡京府上要饭了。 赵佶惊奇地发现,蔡京居然没有认出他来,直接把桌上啃过的骨头,伸手扔在地上,让赵佶去捡。 赵佶身边的太监,赶紧自己趴下去捡,蔡京却是说道,“这是本相扔给同伴的,让他自己去捡。” “蔡相,你,你可看好了,这可是咱们的陛下。” 蔡京扔的那块骨头,上面还剩了不少的肉,赵佶既然扮上了,那就拿起来就往嘴里塞,啃得津津有味。 听到陛下化装成乞丐到来,蔡京赶紧跪伏在地上,赵佶却是乐了,“有意思,有意思,看来,朕这化装的技术,连蔡相都给瞒过了。哈哈哈。” 蔡京哭诉道,“陛下啊,你,你要微服私访,也不至于像这样作贱自己啊。” “这又有啥,这是艺术,你懂吗?” 第375章 夜渡鸭子河 阿骨打并不清楚,其实在头鱼宴上,天祚帝让萧奉先去把他处理了。 结果,萧奉先保了他一条命。 从头鱼宴回去后,没过多久,阿骨打的哥哥乌雅束就病死了。 阿骨打继承了节度使与女真完颜部的酋长之位。 他在等待着辽国派来的使者,把天祚帝的册封带过来。 然而,时间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天祚帝成天忙着狩猎,已经把签发册封文书的事情给忘记了。 没有得到天祚帝的册封,阿骨打却是有些坐不住了啊,他自从头鱼宴之后,就一直在忙着备战。 他一方面,在极力地完成整个生女真的统一。 整个生女真,都在悄然地准备着各种物资,所有的人都啥也不说,但大家都明白,只有在阿骨打的带领下,才可以让他们走出黑暗。 迟迟未能够得到天祚帝的册封,阿骨打其实并不稀罕那什么册封。 他现在,还没有准备得十分充分,最担心的,便是自己反辽的意图,已经被辽国人知道了。 阿骨打多聪明的人,辽国没有反应,他便想出一招投石问路。 他要求邻近的部族赵三和阿鹘产,归并入完颜部,那两个部族并不愿意。 于是,阿骨打直接派人攻打,将他们的家属掳掠过来。 这其实也就是一种试探,那两个部族的人,自然会跑去辽国告状。 若辽国人已经发现他兼并各部族的原因,早就怀疑他是想要扩张自己的实力,然后起兵反辽。 那么,天祚帝肯定会大兵压境。 然而,此次天祚帝觉得,那不过是生女真的几个小部族之间的小小的摩擦。 天祚帝对于属下屡屡提起,生女真的完颜部,招兵买马,训练军队,有图谋不轨之意,根本就不搭理。 这一回,天祚帝不过是派出八百来人,前往宁江州,他觉得,这生女真内部发生那么一点小矛盾,他们自己去处理就好。 真要是没有解决好,让那八百人出个面,吓唬吓唬,那就得了。 天祚帝真是够天真的。 难道他已经忘了,就那完颜家,带着生女真们把几十万人的高丽,打得约莫两百多年,都不敢出战。 阿骨打比想象中还要小心,他派出探子,进入到了大辽国的京城,去探查究竟天祚帝的葫芦里面卖的是啥药。 结果,探子回来,说那天祚帝根本就无心国事,别说给阿骨打发什么册封之文书,就连接受个朝拜,那都很难找到人。 天祚帝沉迷于狩猎,就连朝政,也都交给几个大奸臣,在那儿胡作非为。 阿骨打顿时放心了,加快了反辽的准备工作,等一切就绪,便可以攻辽。 阿骨打兴修了一些防御用的城堡,当然,主要的精力,却是花在了筹备战备物资,诏令所有的部族,修缮自己的兵器,随时都可能发起战事。 终于,阿骨打聚集了两千多人,就在新修的城堡面前聚会。 阿骨打以女真人的仪式,祭拜了皇天厚土,列数了近些年来,辽国对女真人的种种罪过。 一时间,群情激奋,所有的战将与士卒,高举着手中的兵器,发出了呐喊之声。 天祚帝派到宁江州八百来人,那就是为了防备女真有变,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女真岂是他辽国八百来人,就能够阻挠的。 经历过与高丽决战的女真军,灭杀八百来人的宁江州,那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到下了宁江州后,阿骨打宣布了立军誓言。 阿骨打让诸将传看女真军的军法,大家把那柄挺相互传看着。 阿骨打带着大家郑重盟誓,“同心尽力,有功者奴婢可以作平民,平民可以作官。原先有官职的,可以按功劳大小进升。倘若违反誓言,身死梃下,家属也不能赦免!” 所有的人,都大声发下重誓。 然后,阿骨打带着二千多人,闯进了宁江州地界,那已经到了辽国地界。 阿骨打正面碰上了耶律谢十率领的渤海军。 “阿骨打,谁让你来的!退回去,此乃大辽国地界,非请勿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了。” 那耶律谢十傲然吼叫着。 阿骨打并没有回应他,此所谓,人狠话不多,直接开弓搭箭,隔着那么远的距离,直接一箭就命中那耶律谢十的眉心。 渤海军看到主帅已死,军心溃散,阿骨打所率的人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番厮杀,直接就把那支巡边的部队给干没了。 阿骨打带领大家,乘胜攻击宁江城,很快就打下了宁江城,把那守城的防御使活捉了。 阿骨打放了那防御使,让他回到自己的地盘上,召募所有的渤海人,投奔到女真的队伍中来。 “咱女真与渤海人,从来都是一家。我们一直以来,都受着辽人的气,如今,我带着大家,咱既举事,就一定给大家打下个光明的前途来。” 渤海人纷纷投靠阿骨打。 阿骨打还让完颜娄室,组织那些辽籍的熟女真们,加入到反辽的队伍中来。 那些早就痛恨辽人的熟女真们,一个部族一个部族地加入到阿骨打的战队中来了。 阿骨打离开了白山黑水之地,却暗里派出最忠诚的人,返回到那些地方去,做好安抚工作,确保后方稳定。 那也想着,若战况有变,也能够随时回去,不至于被自己人阻挠在外。 萧兀纳驻守在那辽与女真的边境上,得知女真起事,便组织起七千人,号称十万兵马,在鸭子河北岸围困阿骨打军。 那时候,天色已晚。 阿骨打拴好战马,靠在一棵树上休息,所有的将士们,也都相当困乏,都就地歇息。 阿骨打睡得有些迷糊,突然之间,被远处隐隐传来的声音惊醒。 他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这地方不能呆,这若是萧兀纳的人,在对岸将那鸭子河的冰凿开,这带的三千多号人,将死无葬身之地啊。 阿骨打命人叫醒大家,必须乘夜踏冰而渡。 众人都有些不理解,白天的时候,攻打城池,那么辛苦,这个时候,本来想要歇息一会儿,却要连夜行军。 到了对岸,所有的人都很惊讶,原来萧兀纳的人,真的就在那鸭子河上砸冰层。 第376章 力战出河店 鸭子河的对岸,便是出河店。 阿骨打率领的女真勇士,还有三分之二在鸭子河的冰层之上,此时,他们的行踪,就已经被萧兀纳的人知晓了。 “萧相,阿骨打领兵已经过了鸭子河!女真人来势凶猛,我军当如何应对。” 耶律佛留有些忐忑不安地问道。 尽管萧兀纳早就被挤出了朝廷,大伙都还叫他萧相。 萧兀纳也很震惊,“这么快,女真人就能够从冰面上过来?” 萧兀纳本来命令将士们加紧砸冰,他前一天观看地形时,就已经发现,若是能够把冰层砸破,那带着冰渣子的水,会漫灌到阿骨打安营扎寨的地方。 一旦砸冰成功,就会像当年梁太后引黄河的冰水,水淹围攻灵州的宋兵那样。 别说当时阿骨打拥有三千多人,就是三万人,那也逃不掉那冰水的袭击。 “迎战啊。趁他们渡江,立足未稳,直接把他们撵回去!” 萧兀纳已经跑到出河店外的高处,看着冰面上黑压压一片女真兵马,不假思索地说道。 “就那么几个女真人,也敢与我十万大军较量真是不自量力。”萧达不也有些不屑一顾地说道。 很快,出河店的辽国将士们,就已经得到了萧兀纳的指令,把女真人赶回到鸭子河里去。 在阿骨打的身边,齐聚了女真最得力的战将。 完颜斡塞、完颜娄室、斜卯阿里,个个都是极其厉害的人物。 完颜娄室看着几十倍于女真军的辽国军队,对阿骨打说道,“阿骨打,辽军几十倍于我军,咱还有那么多兄弟未能全部渡江过来,阿骨打,你说,咱怎么办呢。” 阿骨打看着那黑压压的辽军,他经历了很多残酷的大战。 无论是对族人的征服之战,还是前一回打高丽的战争,都没有如此凶险过。 顶多只有一千二三百女真从鸭子河的江面上,脚踏实地站在了岸边。 即便是已经登陆的女真人,也是被辽军从三面合围,这完全是背水一战了。 “擒贼先擒王!都看清楚了,咱只需要连连砍下他们的大将的头颅,辽军必溃败。” 那个时候,阿骨打心中也是无底。 毕竟,女真战队所面临的,那可是几十倍于自己的辽军。 阿骨打说得斩钉截铁,作为主帅,他不能够让任何人觉察到他的一点儿不安。 他却是在心里,暗暗地祈祷着,希望苍天能够相助。 阿骨打身边的战将,看到阿骨打不容置疑的神情,当即率众向着那些指挥的辽国大将冲过去。 斜卯阿里提着他的长枪,在那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不多时,便杀到了辽军副都统萧挞不也面前。 萧挞不也早就知道女真军的杀神斜卯阿里,当他看到斜卯阿里冲过来时,连声说道,“快,挡驾,护驾。” 斜卯阿里有如海东青一般,被他盯上的目标,根本就没有出逃的可能。 斜卯阿里用手中的枪,连挑了萧挞不也身边的几个贴身的护卫,并对那些人说道,“本爷今儿要挑的是萧挞不也的人头,想活命的,就给本爷闪出道来,不然,杀无赦。” 那些辽兵,多年未经战争,听到斜卯阿里的话,谁又不想活命。但迫于萧挞不也的威慑力,都在那儿死扛。 斜卯阿里直接一枪将一个护卫手中的长枪挑了起来,顺势往那萧挞不也扎了过去。 那萧挞不也,根本没有想到,斜卯阿里会挑飞一枝枪向自己杀来。 速度实在是太快了,萧挞不也眼睁睁地看着,那枪从他的脖子洞穿了过去。 主帅萧兀纳并没有露面,现在副都统转眼之间就被女真战将杀了,女真人士气大增。 他们齐声地呼喊着斜卯阿里的名字。 完颜阿骨打也连续杀了几个辽军的头领,完颜娄室,完颜斡塞,也都各有所获。 其实,自从斜卯阿里干掉了副都统的时候,那些在阵前指挥辽军的辽将们,就已经预感到,阿骨打的人,那是奔着他们去的。 女真的战将,个个都身怀绝技,转眼之间,就击杀了十几个辽将。 群龙无首的辽兵们,开始溃散。可毕竟辽兵的数量,依然数十倍于女真,女真被剿灭的威胁,依然存在着。 就在那时候,狂风大作,飞沙走石。 那风竟然是朝着辽军的方向吹过去的,“兄弟们,苍天有眼啊,趁着这来得及时的大风,咱们杀出去。” 阿骨打兴奋地叫着。 女真的指挥官们,也都趁此机会,带着大家,奋力拼杀。 阿骨打一边杀,一边对辽阵中的士卒们喊话,“缴械不杀!尔等皆是受着辽人的逼迫,这才替辽人卖命。如今,凡投奔我女真的,可入我女真军,咱共同抵抗无道的辽。” 一方面,女真军的确是难以阻挡,另一方面,那些投身于辽营,却是处处受到辽人压迫。 阿骨打边打边招降,所有的女真战将,在阿骨打的带动下,也都采取缴械不杀的法子。 一番厮杀下来,原本只有三千多人的女真军,一下子扩展到了万余人。 在当时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女真上万,便可无敌。 这一场仗打下来,就连那些投诚过去的辽人,都在暗自议论。 他们也觉得,这阿骨打带兵打仗,简直是如有神助。 当时,整个战场,都变成了飞沙走石,暗无天日,关键是,那些风沙,全都是奔着辽人的阵地而去。 连眼睛都睁不开,根本就无法与女真人抗衡。 阿骨打下令,为宁江州和出河店的大胜仗,犒劳全军,大吃大喝一天。 从辽人那儿俘虏过来的士兵,补充到各编队,猛安谋克之中。 而且,还用辽人的武器装备,把自己以前的陈旧的装备替换下来。 一时间,女真的实力大增,各战队更是团结一心。 接下来,阿骨打又很快把目光盯上了黄龙府,这出河店一战,阿骨打只用了几千人,赢得了一场很大的胜利。 现在,要乘胜进攻,巩固战果,阿骨打心里特别清楚,后面的路,会越来越艰难。 萧兀纳组织起来的围攻,和朝廷派出大部队围剿,那应该有很大的差距。 虽然辽国极其腐败,但辽军所拥有的数量,却是百万之众,以现在一万余人的力量,对付大辽国,依然相当艰巨。 第377章 大金建国 为了进一步扩大战果,趁天祚帝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阿骨打下令,分兵进击。 斡鲁古攻占了宾州。 完颜蒲察打下了祥州。 斡鲁古和完颜娄室合兵一处,攻占了咸州。 女真的势力进一步扩大,完颜部的战将首领们,提出阿骨打称帝建制。 阿骨打接受了建议,选择正当过年的时候,建立大金国。 先前的部落制度,已经很不适应女真的进一步发展,阿骨打开始推行勃极烈制度。 他自己做了都勃极烈,也就是大金国的最高统治者皇帝。 他的弟弟完颜吴乞买,称做为谙班勃极烈,也就是储君,这就意味着,阿骨打驾崩之后,皇位将传给他的弟弟吴乞买。 阿骨打的堂兄,完颜撒改称为国论勃极烈,相当于国相,总管国家的大政方针,相当于宰相之位。 另外,完颜撒改的身边,还安排了两个助手,帮着管理朝政。 经过这样改革,国家就牢牢地掌控在了阿骨打的手里,也便于分工合作。 大金国实行这样的兄终弟继,在最初阶段,有利于巩固女真的势力。 能够保证,每一个当政的人,都处在盛年。 辽宋西夏,几个国家都出现过幼子继位,皇权落在母党外戚的手里,结果,导致国家遭到了消弱。 女真族完颜部长期以来,都实行兄终弟继,既做到了兄弟齐心协力,又保证了对整个部族的掌控,都一直控制在最年青有为的人手里。 这也是女真族能够快速地发展起来的一个原因。 称帝后,阿骨打把目光盯着黄龙府。 这里面,曾经有一段很神奇的传说与那鸭子河一样,简直是如有神助。 据说,阿骨打那天带着几路人马,杀奔黄龙府,面前横着混同江,现在那条江,叫做松花江。 那时节正值松花江最深的时节,女真人到了哪里,都舍不得他们的战马。 在当时,要涉水渡江,攻打黄龙府。按照女真人的习俗,不管什么样的洪水,都直接骑着马,从那江水里面趟过去。 那个水性最好的探路兵,直接骑着马,跳进了江水里面,“陛下,这水不深,应该能够趟过去的。” 阿骨打便回过头,对所有的将士们说道,“大家都盯紧了,我在前面探路,你们只需要跟着我的长鞭所指,我指向哪里,你们就跟着我来就行了。” 看到皇帝带头冲在最前面,身边的战将们,个个都义无反顾地冲进了那混同江里,一匹匹战马,从那江水里面踏过,溅起很高的水花。 在那晚霞的余辉之中,有人隐隐看到,在那一片江水的上空,闪现着一条金黄的巨龙。 谁都为那奇观,感觉到特别惊讶。 更为神奇的,还在那江水,大军从那混同江上涉水而过之后,那江边的人,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毕竟是松花江啊,当地的渔民们最清楚了,像那样的涨水时节,那松花江根本就没法骑马渡江的。 有专门测江水深度的,泅水下去竟然发现,那江水根本就是深不可测啊。 这神奇的传说,真没有人能够说得清楚。 或许,是马的速度太快,每一次战马驮着人,快要往下沉的时候,却是直接又腾空而起。 那就好比一苇渡江,或是有一种游泳的方式,便是踩水而行。 黄龙府的守将根本没有想到,金兵会在那样的时节,涉过混同江。 辽将根本就没有任何准备,阿骨打率众围了城,守将已经慌了神,赶紧让邻近的州郡,放弃守地,赶紧过来帮助守那黄龙府。 当时的黄龙府,是辽国在东北部的重地。管辖着益州,安远州,威州,清州,和黄龙县等地方。 相传,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攻打渤海国,回师到了这扶余府的时候病重。 天空中出现了一颗巨大的星,落在了那扶余府的殿前。 后来,便看到天空中,一条黄龙盘旋。 不多日,辽太祖耶律阿保机在扶余府病逝,耶律德光觉得,那是大辽国祥瑞之兆,便将那扶余府改名为黄龙府。 阿骨打围困黄龙府,对黄龙府发起了猛攻。 作为辽国在北边重要城市,黄龙府自然是派驻了重兵把守,然而,那里的军队与守将,长年都过惯了太平的日子。 再加上,天祚帝根本就不重视,心思从来没有放在练兵强国的事儿上。 因而,眼看着黄龙府无法守的时候,守将给手下吩咐,他这是要回京城,给天祚帝汇报军情,便把黄龙府丢给了下属,自己名正言顺地逃了。 别说黄龙府主帅逃离,即便他老人家在那儿守着,金兵也必然会攻破城池。 阿骨打一直坚持着对敌的战略,只要投降,就可以收归到金军中来。 他让金军上下,大肆宣传,只要能够弃城投降,那么占城之后,可以不杀城中的百姓与士卒。 若是顽抗不降,等打下城池,直接屠城。 两军交战,攻城为下,攻心为上。不多时,黄龙府就被阿骨打彻底攻占了。 天祚帝很快就得到了金国的战报。 先前,他一直以为,女真人,也就是小打小闹,根本就不足为惧。 阿骨打在攻打宁江州的时候,他仅仅派出了八百来人前去镇压。 这后来,出河店,萧兀纳和萧挞不也,直接提升中到了七千来人,对外号称十万兵马。 再后来,阿骨打攻打黄龙府下辖的益州。 那个时候,益州但凡有一点门路的人,听说阿骨打打过来了,都早早地就到了黄龙府。 结果,阿骨打直接把益州的可用的老百姓,全都招揽到了自己手里。 接下来,阿骨打又打下了达鲁古城,进而,突袭了黄龙府。 听说黄龙府失陷,正与权臣们在外面打猎的天祚帝,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要知道,这黄龙府,毕竟是东北边上的极其重要的都市,黄龙府失陷,意味着阿骨打的人,可以长驱直入,威胁到上京了。 “陛下,女真实力,已经不容小觑了。依臣之见,应当召集天下兵马,将女真赶尽杀绝才是啊。” 耶律章奴给天祚帝提出了建议。 “朕也有此意,当集天下兵马,共击女真叛逆。朕若不将他们赶回到白山黑水,真是无法安寝。” 天祚帝开始集结大军,更大的战事已经无可避免了。 第378章 突围达鲁古城 天祚帝在得知黄龙府被攻占后,不得不引起足够的重视了。 他已经清楚地感觉到了,女真的力量,足可以对付他的几个州。 阿骨打占了黄龙府之后,把完颜娄室安顿在那儿,封做万户,自己带着金军主力,撤回到了混同江的北边。 进军与回师,那混同江水并不见得就消退,然而,那些战马涉水而过,如履平地一般。 天祚帝率十来万人,对外号称七十万,进驻达鲁古城一带。 当时的阿骨打,已经集结了两万金军,以两万对阵天祚帝的十万辽兵,双方的实力悬殊可想而知。 在这两万金兵里面,有一部分,还是从与辽国的征战之中,收来的降兵。 阿骨打站在高处,看着天祚帝那黑压压一片辽兵,以及已经搭建起来的营寨。 与辽军作战,阿骨打已经看出来,辽兵人虽众多,却是多年荒于战事,也就是一些庸将带着些怕死的兵。 然而,两万金军,却是士气很低落。 别说天祚帝那所谓的讨伐之军,对外号称七十万,就是实实在在的十万人,那也对金军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阿骨打心想,当初对付高丽人的时候,远胜于如此多的敌人,也能够一鼓作气,一举获胜。 现在,辽军虽人多势众,但毕竟战斗力,远远不及屡次打胜仗,屡屡身陷绝境的金军。 阿骨打便把大家召集起来。 所有的人,都不知道,阿骨打在这种时候把大家召集起来,有何用意。 阿骨打噌地拔出了佩刀,对准了自己的脸,嗞地一声,就将自己的脸上划出了血痕。 “诸位,我阿骨打最初起兵,就是为了咱女真族,不再受辽人的欺压。如今,天祚帝大兵围困。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条呢,就是大家与辽人决一死战,赢得生机,另一条,你们现在,就可以把我抓起来,交给天祚帝,把我完颜部一族,全都杀了,或许可以免祸而得福。” 阿骨打说话的时候,眼角流淌着他的泪水与血水。 在场所有的人,都无不为之悲痛。 大家纷纷表示,要死,咱们死在一起。若不能战死,那咱们就拼着这条命,与辽人决一死战。 阿骨打给大家指出了方向,如今敌强我弱,要想尽法子,深挖战壕,筑起很高的壁垒,极尽全力,做好防御。 大家有过以前的经历,都对阿骨打的战略深信不疑。 所有的人都开始在阵地前面,修建工事,做好迎战的准备。 天祚帝得知阿骨打只有区区两万之众,当时,就特别得意。 毕竟,他是信佛的人,除了喜欢打猎外,最不喜欢兵戈,更不希望见到流血。 按说来,天祚帝的人,已经把阿骨打围困在了达鲁古城附近。完全可以趁阿骨打没来得及做任何准备,就发起猛攻。 天祚帝知兵法的下属,也都力劝他,趁着大军气势极盛时,当对阿骨打进行有力的攻击。 然而,天祚帝竟然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派出了他身边最信任的僧侣,前往金国要求议和。 这仗还没打,先就讲和,他以为给阿骨打一个机会,阿骨打会对他感激涕零,然后,就自己偃旗息鼓。 阿骨打并没有答应议和,也没有提出反对的意思,他只是忙于修建工事,以备辽军发起进攻的时候,自己好占据优势发起反击。 天祚帝推卸了战机,给阿骨打留足了弄好深沟高垒的机会。 等到阿骨打做好战斗的准备,却突然有人来报。 “启禀陛下,天,天祚帝竟然率众撤离了。” “怎么可能,这仗还没有打,咋就自己先逃了呢?这天祚帝究竟在玩什么把戏,再去探探。” 那人还没有来得及去探,却是又有人回报,说辽国的耶律章奴叛变了。 本来,耶律章奴是跟着天祚帝一块儿,前来攻打金军的。 结果,半道上,他突然想起,支持耶律延禧这个昏庸无能的皇帝,辽国会没有前途。 所以,他掉转了方向,赶回上京去,准备立耶律延禧的叔叔耶律淳为皇帝。 这天祚帝赶紧给他的叔叔写了一封信,恳求他的叔叔,不要听信那小人的挑唆。 这皇帝,当起来并没有啥意思,再说,金军又在眼皮底下闹事,国内呢,更是矛盾重重。 当皇帝,本来就是个苦差事,如果不是爷爷耶律洪基非得要他当,把这大辽国的江山社稷守着,他是真不想当这个皇帝。 话虽是那样说,天祚帝还是不放心,万一那耶律淳,真动了心思,自己在这边,替他打什么金军,人家倒是在上京做皇帝,天下,有那么好的事情么。 天祚帝根本就顾不得去打什么阿骨打,现在,守住自己的皇权,比什么都重要。 天祚帝下诏令,立马班师回朝。 阿骨打知道了实情,大声说道,“真是天助我也。” 阿骨打便下令全军追击,无论如何,都得赶上天祚帝的主力,战略就猛追猛打别无他法。 天祚帝提前了那么久开始逃跑。 可那些辽兵们,一个个养得胖胖的,坐在马背上,那一路疯跑,都累得气喘吁吁的。 没过多久,擅长于长途奔袭的金军,就一路追杀过来了。 金军纵横驰骋,按照阿骨打的作战方法,追上一部分辽人,那就左右包抄过去,留下一部分人将那部分辽人消化了。 余部继续追击,又啃下一大块。 天祚帝毕竟归心似箭,那阵形,简直就成了屁股朝天,平沙落雁之阵,只顾着头,根本不顾及尾。 甚至,天祚帝给后队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都得阻挠金军冲到前军来。 在步答岗一带,金军屡屡包抄了辽军的后队。 号称七十万的天祚帝军,到现在也不知道该多少万了。 辽军受到了重创,阿骨打又借此机会,招降了一些本来就受到辽人奴役的受苦兵,力量更是有所增加。 这一次会战,阿骨打看出了辽人的虚弱不堪,金军完全有力量,与数倍于己的辽军决战。 阿骨打获得了大量的兵器,战马,财物,金国上下,举国欢庆。 更主的是,金国上下,都对阿骨打极为佩服,他不但能够抓住战机,更能够把金国,从胜利引向更大的胜利。 第379章 教主道君皇帝 赵佶得知大金国崛起,心中却是格外欣喜。 他私下里兴奋地和蔡京谈起金国,真是眉飞色舞。 “天祚帝那不是挺牛气冲天的么?派个人过来,就得要朕把占据了西夏的那点土地还过去,哈哈哈,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啊。” 赵佶特别得意。 他根本就没有去想,当初,也就在大宋的屡屡纵容之下,那西夏居然由一些居无定所,东躲西藏的党项人给建立起来了。 后面的好些年,大宋都深受着西夏的侵扰。 现在,赵佶居然有那份闲心,去笑话天祚帝。 蔡京笑道,“陛下,这一切,全是因为陛下乃天帝之子,一切阻挠陛下者,天道自会清理。” 赵佶特别喜欢听到这样的话。 蔡京趁机说道,“陛下,如今西夏已经不足为虑,依臣所见,等到辽国势力微弱之时,咱们可趁机与金结盟,一举夺回幽云十六州之地。到时候,我大宋可就足以兴复汉唐之盛了。” 赵佶当然是相当高兴。 “真不必与那女真结盟,朕觉得,凭我大宋百万大军,一旦天祚帝被金所困,咱们直接可以趁机硬取回幽云之地。” 一时间,赵佶真以为自己已经成了圣明之主,有汉武唐皇之雄冠天之能。 赵佶觉得,这一切都得之于天,与他潜心修道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于是,赵佶重用了一批得道的道士,像王仔昔为冲隐处士,林灵素等人,更是倍受皇恩。 赵佶把全国的道士,分成了二十六个品级,每个品级,享受着不同的俸禄。 那些装腔作势修炼道法的人,也都可以得到国家给的官职,甚至,朝堂上,有好些做官的,既可以穿上道袍,也又可以穿上朝服。 赵佶有些时候上朝,也不着皇袍,直接穿上道袍,朝中的大臣们,既行道家之礼,又行君主之礼。 大宋王朝发展成这个样子,朝野皆为道者的天下,就连大街上,那些道人们,也都完全可以横着走。 赵佶觉得,仅仅做为道士还不够,他给道录院商量,是不是可以册封他做“教主道君皇帝”。 赵佶也不想想,那道录院是个什么玩意儿,就说那道录院里面最顶级的道士,道行再高,那能够大得过他皇帝。 就连道录院那也是皇帝赵佶完全可以决定它的存亡,现在倒好,他居然低声下气,去求道录院给他个仙家的帝君之名。 道录院得了一笔极其巨额的钱财,然后,在道录院的精心筹措下,将全国各道宗门的头领们,齐聚于汴京城。 道录院举办了一个盛大的法会,在法会上将道教的列位宗师先祖们的雕像,全都毕恭毕敬地请到了现场。 道录院当着全国各大宗门,正式诏告天下,册封赵佶做了教主道君皇帝。 毕竟,林灵素当年就说过,赵佶那是上天神宵宫玉帝的长子,于是,在那个法会上,赵佶当着众仙家的面,直接认祖归宗了。 普天之下,所有的人都知道,赵佶不是他爹赵煦儿子,而是玉帝之子下凡间来,拯救天下黎民百姓。 自从得封道君皇帝,赵佶觉得自己完全可以不用干事,毕竟,他现在那是位列于仙班,谁见过,神仙过问什么凡俗之事。 赵佶果然有才,亲自批注了道德经,并颁行全国,供全国的各大道教修习。 朝中的大臣们,对皇帝大才,更是顶礼膜拜,在蔡京的带领下,都去恭贺赵佶着书立说,流传千古。 赵佶当然是无比得意,却故意装出十二分的谦恭来,“诸位,其实批注一下道德经,哪里是朕之所能,完全是神来之笔。朕只是将那神思记录下来而已。” 赵佶觉得以前的开科取士,的确是招来一些无用的人,倒不如,直接招揽修习道法的人,到时候,也可以全国宏扬道法。 赵佶便设立了道经博士,专门研习道教,而且还列入到科考之中,他强力推行道教,恨不得,天下所有的人,都为道教之徒。 当然,如果说赵佶没有干一点儿正事,那也说不过去,毕竟大宋王朝,也是想着要一统天下的。 赵佶册封王黼为左相,又派出马植,绕海道,前往大金,想要与大金联合,以对辽国形成夹击之势。 阿骨打早就知道,这南方的大宋,乃是中原大国,实力非同一般。 他更知道,早些年,宋辽就已经结盟。他想要一统天下,就得期望着他在强力攻打辽国的时候,大宋可以保持着中立的态度。 现在,大宋居然派出使者,想要与他联合起来,一起攻打辽国,那岂不是正中了他的下怀。 可当大宋使者说起,以前石敬瑭把那幽云十六州之地,割让给了辽国。 历经这数百年来,如今,大宋可以派出人力,帮助大金共同对付辽国,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在灭金之后,能不能把属于辽国的幽云之地,划归给大宋。 阿骨打并没有答应这样的无礼的请求。 “幽云十六州,搁在那儿,你们大宋有能力,自去取便是。何须朕给你们什么承诺,当然,若那地盘,落到了朕的手里,断无拿出去的可能。” 阿骨打的想法,根本就没有必要去联络什么大宋一起攻打辽国,经过一番征战,阿骨打早就看出来,想要打败辽国,那只是时间的问题。 大宋想要做什么结盟,阿骨打只需要大宋保持着中立的态度,在他大肆攻打辽国的时候,可以不出兵干涉就好了。 大金的态度,让派去结盟的人,脸上很是无光。 既然要打,自己去占据,那又何必需要与他大金结盟呢。 马植回到了大宋,他觉得自己的谈判很是被动,根本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这若不加紧时间,拿下那幽云之地,等到阿骨打腾出手来,到时候,幽云之地,再落到了大金的手里,那大宋付出的努力,岂不是付之东流了。 赵佶听到了派出去使者的话,自然是有些生气,但好在,至少现在与金已经结盟,到时候,只需要把送给辽的岁币,转送给金国,岂不是一切都又重归于太平了。 朝堂之上,却是有人说,当务之急,不是应该与金联手对付辽国,而是应该相反,宋辽长年的结盟,盟国出现了问题,若不出手相助,到时候,唇亡齿寒,大宋可就直接暴露在了金人的眼前了。 第380章 刘法太冤了 蔡京经过几番沉浮,再一次成了大宋国相,为了向赵佶表明其功勋,鼓励边关将士,攻城掠地,建功立业。 大宋熙河经略使刘法,此人可是从来都不会阿谀奉承,绝不会因为什么邀功请赏,而发起攻击,率大军进攻西夏仁多泉城。 没有十足的把握,刘法绝不会轻易出手。 李乾顺得知刘法大军进攻其重地仁多泉城,深知刘法的厉害,赶紧派晋王李察哥率军前往救援。 李察哥早就得知,那刘法乃大宋边关的一员悍将。 自哲宗朝时,就已经显名于西夏,当时,塞门寨被西夏军围困,众将皆畏惧,莫敢出战。 刘法挺身而出,领兵猛攻,破西夏洪州。刘法一战成名,诛杀大量的西夏人,获得马匹,牲畜,不计其数。 当初,会州之战,李察哥就在现场,亲眼看到,刘法力敌西夏主力军。 一战破敌,然后直接带着军队,纵横数百里,在大漠之中,紧追西夏军不舍,在喀罗川斩获夏军万余人。 结果,这一回,刘法进击仁多泉城,那力大无比,又足智多谋的晋王李察哥,居然畏惧刘法,受了李乾顺的诏令,却只能够远远地观望,哪里敢前去救援。 刘法很顺利地攻占了仁多泉城,掠杀了三千余众,西夏朝野,更是恐慌。 大宋朝廷得知刚直不阿的刘法,攻占了西夏的仁多泉城,赵佶下旨,对刘法大加赏赐。 刘法打下了仁多泉城后,就在那附近最险要的地方,修建了震武城。 刘法督促将士们,把那震武城修好后,就带着主力,退回到了自己的防地。 西夏人觉得,那震武城有如一根钉子,扎在了西夏的咽喉之处,阻断了西夏人袭扰大宋的通道。 于是,李乾顺派出大军,竭力破坏震武城。 震武城守城将领李明被杀。 孟清又被打成了重伤。 得知消息,刘法极为愤慨,当即提了兵马,杀奔震武城而来。 那先前在震武城打得兴起的西夏军,听到刘法出兵了,吓得仓皇逃跑。 刘法在西北镇守边关,做得好好的。 西夏人听到刘法的名字,都会吓得四散奔逃。 然而,很快赵佶就给西夏人派来的帮手,毕竟,在大宋看来,武将在外面若是太牛了,会引发祸端。 因而,赵佶派出他最信任的童贯,组织起二十来万人,准备向西夏发起全面的进攻。 童贯到了前线,仗着皇帝的对他的倚重,根本没有把那些守边的战将放在眼里。 这童贯,就连蔡京能够当上宰相,那都是他一力举荐,在朝中人们暗地里把他称作为媪相。 像这样的权倾朝野之人,到了西北边地,将帅们,还不得把他供起来。 然而,刘法却从来都是那样刚直不阿,从心底里,刘法对童贯就没有一点儿好感。 童贯见到刘法,就说出要刘法出兵安统,只要占据了安统,那就扼住了西夏的咽喉。 刘法坚决不愿意出兵安统,他觉得,虽然西夏军屡有败绩,宋军却并没有伤到他们的元气。 安统深入到西夏内地,一旦孤军深入,不但不能够夺得安统,还很可能会遭到夏军的围攻,那可就危矣。 童贯一巴掌拍在桌上,“刘法,你如此怯懦,也堪称我大宋名将。当时,你在京师时,对陛下说过,你一定能够攻克西夏,如今,为何又不愿出战了呢。” 刘法顿时感觉到极其憋屈,权倾朝野的童贯,对于那西北战事一无所知,居然站在至高处,对手下的战将,指指点点。 刘法说道,“大帅,不是刘法拒不从命,只是,安统之地,远离我后方。擅入必危,到时候,我若中伏,进退不可,到时候,再遇上夏军乘胜出击,末将是怕,西北无以可守啊。” “好你个刘法!你若执意不执行军令,岂不是要犯下欺君之罪。” 面对着如此胡搅蛮缠的童贯,刘法真不知道用什么方式可以说服他。 明明那就是一招败局,稍有不慎,还可能遭致西北失守。那可是对大宋,犯下了滔天的罪行啊。 刘法无可奈何,只得领兵两万,攻入了安统城。 结果和早有充分准备的西夏主将察哥所带领的敌军重兵发生遭遇战。 察哥将他的军队列为三阵,以阻挡刘法的前军。 同时,另派一支精锐骑兵(铁鹞子)登山绕到刘法军后面进行夹击。 双方激战,刘法前军杨惟忠、后军焦安节、左军朱定国等皆战败。 士兵饥寒交迫,战马多渴死。 刘法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军队遭到察哥的围困,而童贯却是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前来救援。 那哪里是派兵攻占安统城,童贯这是明摆着,把刘法的两万人,送给西夏做了人头。 刘法仍组织中军、右军决死反击,终因兵力悬殊遭到惨败。 刘法利用夜色带兵突围,想通过珠固峡撤退时,被夏兵发现,将宋军残军团团围住,刘法在乱军之中一不留神,连人带马掉下山崖,双腿折断。 而此时仍在作战的宋军发现他们的主将不见了,熙河猛将翟进带领部下数次冲进西夏军阵,到处寻找刘法。 但由于宋军陷入混乱没人知道刘法在那里,只好悲痛的领兵突围而去。 此时正好有西夏的一个士兵通过山崖下,乘机将受伤的刘法杀死,曾经百战百胜威震西陲的一代名将刘法最终血染河湟,捐躯沙场。 那个不知名的小兵,砍下了刘法的人头,拿着去见察哥。 察哥看着刘法那令他闻名而丧胆的头颅,却是长叹一声,“刘将军若不是贪功冒进,也不至于会被我一不知名的小兵砍下头颅啊。” 宋军知晓,刘法军几乎全军覆没,个个都很是震恐。 童贯并不觉得,刘法之死,与他有什么关系,反而,他觉得,刘法是因为不遵他的号令,这才遭到了夏军的诛杀。 刘法战死,所有的罪责,全都应该归咎到他的头上。 因而,童贯向赵佶发去了战报,极言自己在西北,连连获得胜利。 几乎不用吹灰之力,便夺下了安统之城,西夏失了安统,已经再无力与大宋抗衡。 赵佶自然无比高兴,极夸童贯有当年李宪之能。当那个消息在大宋朝野传开,谁都知道,刘法死得冤枉,却对童贯阳奉阴违,颠倒黑白,愤恨不已。 第381章 童贯有的是法子 赵佶得知,他的宠臣宦官童贯在西北取得了辉煌的战绩,很是欣慰。 这童贯除了会替他搜罗钱财,打起仗来,竟然也是一把好手。 那得了童贯举荐,才被提拔为相的蔡京,与童贯互为公媪之相,在朝中自然是想尽法子,替童贯邀功请赏。 赵佶派出重臣,前往西北劳军,并且还亲笔给童贯写了圣旨,以示嘉奖。 童贯在西北,自从刘法冤死之后,夜夜听到有刘法的冤魂,在帐前哭诉,搅扰得难以入眠。 李察哥亲眼看到了刘法的头颅后,对鄜延路、泾原路一带发起了猛攻。 那童贯哪里是打仗的料,他只知道,兵来将挡,哪个地方出现了军情,他便派出军队,前往顶住。 再加上,童贯不但对军事阵法,一窍不通。而且,对于边地战将们的意见,他是一概不听。 当时在西北驻守的边将们,那都是大宋王朝精锐之师,像种家军,折家军,如果没有童贯在那儿张牙舞爪,李察哥根本就没法那样嚣张。 童贯领兵二十来万,前线却是一再失利,连关右之地,已经不保。 眼睁睁地看着,边将们在边界上修起来的城堡,营寨,一个个被西夏军占据。 童贯到西北,不到数月时间,西北的将士,十余万人,被夏军斩杀。 西北边将们,对童贯的指挥极不满意,有人写出了奏章,远送到朝廷,恳请陛下圣裁。 那奏章还没有传到赵佶手上,就落到了蔡京手里。 蔡京拿着那奏章,面见赵佶。 “陛下,你且看看,那戍守边关的将士有多可恶。他们那是看不得童大人建功,居然写奏章,弹劾童贯大人。” 赵佶还没有看到那奏章,蔡京便做过了铺垫。 明明那奏章里面,写的就是西北最真实的战报,居然让蔡京一句话,就给否定了。 赵佶接过那奏章,“荒唐,朕这几日来,连连收到童贯发来的捷报。童贯在西北,那是战功卓着啊,怎么会被人说成这么不堪。” “陛下英明,微臣也觉得,童大人镇守西北,劳苦功高。陛下对童大人的恩宠,西北那些战将,肯定是眼红了,连这么馊的主意,他们都想出来了。” 赵佶自然是信任他的宠臣童贯,而对那些上奏朝廷的边将,他极其愤怒。 “这样吧,朕派出钦差大臣,前往西北,替朕看看,究竟西北的情况如何?” 赵佶也就随口那么说说。 “陛下,难不成,你也对童大人在西北的战事心存疑虑了么?你就把心揣肚子里面吧,你想,当年童大人在西北,有何等卓着的战绩。” 赵佶还是派出了钦差大臣,前往西北边地。 钦差悄然地来到西北,他一入境,就被童贯的人盯上了。 童贯的人,给那钦差送去了一个消息,要那钦差明白,这西北边地,如今全归于童大人掌管。 从这儿了解到什么情况,当讲啥,不当讲啥,心中要有数,不然的话,后果应该怎样,就不用明说了。 那人略一迟疑,当即收下了来人要求他说的那预先准备好调查实情表。 童贯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趁着那钦差还没有返回京城,便把那钦差来到西北,悄然地出境,与西夏李乾顺相勾结的情况,奏报了朝廷。 赵佶对童贯在奏报中所述,以及那些各种物证,深信不疑。 因而,当那钦差列数了童贯在西北的作为后,很是愤怒,直接不问青红皂白,将那钦差砍了脑袋。 消息传到蔡京的耳朵里,蔡京笑着对身边的人说道,“真是个不长脑子的东西!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货色,竟然敢告童大人的黑状,死一万遍,都活该。” 童贯损兵折将,带去二十万,现在还不到十万兵将,那李乾顺连连得到了好处,便派察哥不断地袭取大宋的疆域。 童贯以前在西北战事之中,取四州之地,也曾有过名震西北的光辉历史。 可这一回,自从刘法战死,边将边兵们对他都极有怨言,若是据实把情况报给赵佶,只怕他那脑袋,已经掉了不止百回了。 边地屡屡失守,手下边将们,怨气很重。 虽然童贯一直都不停地向朝廷报捷,童贯却还是担心,什么时候,夏军突破了鄜延路,从延州入了中原,那个时候可就纸包不住火了。 于是童贯大人脑筋急转。 这以前,天祚帝曾经出面,协理过宋夏之间的边界。 现在,夏军攻占了自己那么多的土地,这种时候,辽国总应该站出来,替大宋说说话,限令夏人把占据大宋的土地归还过来。 当然,借此机会,宋夏议和。只要达成了议和,那此番出征,也就立下了大功了。 童贯毕竟有过出使辽国,派出专人,前往辽国,天祚帝那个时候,自己都被弄得焦头烂额的,居然还会有人前来求助。 他也不知道,自己那一张老脸,夏人是不是还会买账,但还是派出使者,前往童贯的军营。 毕竟,宋辽之间,那是曾经有过盟约的。如今,阿骨打的人屡屡打得辽军节节败退。 有着宋辽联盟,在关键的时刻,兴许能够保得自己一时安宁。 辽人前来,李乾顺得知消息,到底还是不想与辽国撕破脸,居然真派出使者见辽使。 辽使碍于情面参与此次调解,但对于童贯拿出和约誓表,夏使坚决不愿意接受。 童贯想出很多法子,总算是让夏使带走了那一份与西夏签署的议和之书。 那夏使一入夏境,便将那一份啥也不是的和约,随手就丢在了夏国的边境线上。 童贯却并不知情,还很得意地将那一份与夏和议的誓表,送回到汴京。 对于童贯在西北,以战促成了宋夏之和议,赵佶又是特别高兴。按照蔡京的意思,一旦西北平定,那就让大宋王朝可以腾出手来,趁着金国攻打辽国的时机,夺下幽云十六州。 那西夏国内,李乾顺听说自己派出去的使者,直接把那份宋夏的和议誓书,扔在了宋夏边境,兴奋不已。 “诸位,大家也不用太笑话童贯大人,哈哈哈,若不是他来到这边关,一番瞎指挥,咱们现在恐怕还在刘法的围攻下,惴惴不安哟。” 就连那察哥也说道,“当然,咱们还得给赵佶记上一功。他呀,宁肯相信宦官,也不信他得力的武将,真是活该哟。” 第382章 打败渤海王 阿骨打在护步答岗连续几次围歼了天祚帝的主力。 尽管天祚帝快马加鞭,赶回到了都城,平定了耶律章奴的叛乱,但自那以后,辽国元气大伤。 天祚帝收罗了残兵败将,面临着强悍无比的金兵,他已经分明感觉到无力抗衡了。 上京已经无法据守,天祚帝逃到了长春州。金军步步进逼,他追到哪,完颜阿骨打就率军攻打到哪儿。 天祚帝只得放低了自己的身子,向完颜阿骨打乞和。 阿骨打对前去乞和的辽国使者说道,“朕本无意接受求和,尔等回去,可给你们的辽国皇帝说,从今往后,尊我女真王国为大金帝国,朕为大圣大明皇帝,辽国必以事兄之礼,待我大金。” 使者仓皇回到耶律延禧面前,诉说那阿骨打对大辽国的极度不敬,然后,把阿骨打提出的要求陈述了一番。 天祚帝气得浑身发抖。 “养虎为患啊,当初,朕悔不该不听萧兀纳之言,若当时,朕出兵灭之,岂留下如此祸害。” “册封其为大金,还称什么大圣大明皇帝。欺人太甚,这是欺我大辽国无人啊。” 天祚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身边的重臣,特别是那些已经吓得脸青面黑的僧侣,也都劝他。 “圣上啊,如今咱大辽国已经今非昔比。那完颜女真势如中天,咱现在与他较什么劲呢,不就是一个封号吗?给他便是。” “是啊,陛下,如今咱们已经被金军驱赶得四散奔逃,这种时候,真要是给个封号,小小地满足一下阿骨打的虚荣之心,也比咱们屡屡遭到攻击,最后被灭掉要好啊。” 尽管朝野之中,很多人都向天祚帝建言,希望天祚帝能够拿名号,换取短暂的喘息之机。 然而,天祚帝却是放不下天朝大辽国的面子,他派出使者,送出了册书。 天祚帝并没有册立女真为大金帝国,更没有用帝王之礼待阿骨打,只不过是加封阿骨打为诸侯之国君。 那几个被天祚帝派去册立阿骨打的使者,手拿着册书,趾高气扬地去封阿骨打。 哪曾想,阿骨打看到那册书,再看到是将他作为东怀国的诸侯之君。 阿骨打顿时暴发出雷霆之怒,“耶律延禧小儿,还真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了。老子给他个活命的机会,他不珍惜,可别怪朕不给情面了。” 阿骨打当着那前来颁布册立之令的使者的面,直接将那册书撕成几块。 “来人,将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给我拖出去砍了。” 阿骨打根本就没有给那几个使者回去复命的机会,很快就把那几个人头用精美的盒子装了,给天祚帝送了回去。 阿骨打斩杀了使者,立马就调集军队,围攻天祚帝藏身的长春州。 天祚帝还得意洋洋在行宫之中,等候着他的使者回去报信,他以为,阿骨打接受了自己的封号,会真的回去,做他的东怀国国君。 哪曾想,探马很快就回报,说阿骨打已经派出雄兵,前去攻打他所在的长春州。 天祚帝吓得赶紧出城,带了兵马,又开始了逃亡之路。 天祚帝自顾不暇,渤海人高永昌,占据了辽东京,自立建立了渤海国,自称渤海国皇帝。 天祚帝派张琳和耶律淳,募集军队,攻打叛贼高永昌。 高永昌所在的辽东京,北面是完颜阿骨打,南面西面又是天祚帝派来的张琳和耶律淳。 面临着双重的夹击,高永昌自知,若那个时候,他放弃帝号,恳请天祚帝的谅解,他将从此,再无任何机会。 况且,天祚帝对于曾经叛逆过的臣子,不用说都会施以严惩,高永昌被逼无奈,只有向金求援,愿意归附于大金,共同抵御辽国。 阿骨打命令完颜斡鲁,率大军进入到辽东京。这表面上是去增援,其实,那是不费一兵一卒,就占据了辽国的东京。 阿骨打给完颜斡鲁的指令,队伍进驻辽东京都,不管高永昌如何恳求,只以守城为名,绝不替那高永昌出兵。 果然,完颜斡鲁看到大辽国派出张琳和耶律淳率兵前来围剿,高永昌便以守城之兵马不足为由,恳请完颜斡鲁出兵相助。 “高永昌,这辽东京都你的城池,还是我大金的城池?” “当然是我大渤海国的城池了。” “这就对了,遇到辽人攻城,你得先去迎战吧,我大金国的兵马,仅仅是在必要的时候,给你们以辅助。” “大帅啊,辽人根本就不怕我的军队,他们怕的,是你们的军队,要不,你就替咱出出头,好好地教训教训那帮辽人吧。” 完颜斡鲁早就得了阿骨打指令,只是一味地推诿,说得急了,便说,“你看这样可好,我出兵,那这以后,我就为这渤海国皇帝,我封你为王,如何。” 那高永昌,好不容易做上皇帝,岂能够就这样白白让金人去做了。 金兵再多再猛,那不过是来帮他的,为了理清这点主次,高永昌只得硬着头皮,带上自己的队伍,去打张琳和耶律淳。 张琳和耶律淳率两万大军,围困了辽东京,渤海国的都城。 高永昌率众杀出。 张琳怒指着高永昌,“无耻匹夫,竟然也敢称帝,还不快过来受死。” 高永昌笑道,“张琳,你我也算是同朝为官,今我已经是渤海国皇帝,看在以前同朝之谊,你若投奔于我,我可给你信元帅当当。” “我呸,小小渤海之地,也敢与我大辽国抗衡,今儿,本帅非杀你不可。” 高永昌看到,那张琳和耶律淳所带的虽有两万之众,却是些临时拼凑起来的残兵败将。 “一群乌合之众,看今儿,朕亲自杀得你无路可逃。” 高永昌带着他的人,不多时,便杀得张琳与耶律淳的人马,溃败不堪。 张琳和耶律淳的人,被高永昌一路追赶,眼看就到了沈州城南。 一直坐山观虎斗的完颜斡鲁,突然率众人杀出,那高永昌虽把张琳和耶律淳的人打散,他自己却也是损失相当惨重。 高永昌看到完颜斡鲁冲杀过来,气得差点一口老血吐了出来。 若是早知道,那前来围剿他的张琳与耶律淳的人,如此不堪一击,真不应该把那完颜斡鲁请进上京城。 高永昌简直肠子都悔青了。原以为请金军以防辽,哪曾想,自己这是引狼入室了。 第383章 海上之盟 完颜斡鲁直接占据了沈州城。 然后,对高永昌残部进行猛烈的攻击。 高永昌率残兵败将,逃亡到了辽阳,又被完颜斡鲁死死地围住。 从辽阳突围出来,高永昌的数万大军,也就剩下三千来人了。 高永昌又逃到了长松岛上,在岛上立足未稳,完颜斡鲁的人,就已经攻上来了。 高永昌军彻底被灭掉了。 这一切,都在阿骨打的预料之中。与其直接去攻打张琳与耶律淳的几万兵马,倒不如让高永昌与他先火拼。 等到两败俱伤的时候,这才出手,自然可以轻而易举地取得辽东京之地。 天祚帝开始了逃亡之路,根本无暇顾及到关外的山河了。而契丹的很多贵族,都对天祚帝极其不满。 天祚帝已经无力重拾旧山河,为了苟延残喘,朝野提出建议,答应给阿骨打以更高的封赐。 于是,天祚帝派出太傅,天祚帝的长子耶律习泥烈,带上了给阿骨打的皇帝册书,并且制好了东怀帝国的玉玺。 前一次,天祚帝仅仅是答应封阿骨打为诸侯王,现在,他已经做出了最大的让步,承认阿骨打为皇帝。 然而,当太傅习泥烈把那册封的文书,以及传国玉玺交给阿骨打的时候,阿骨打并没有显露出一丝喜悦。 习泥烈不禁有些不安。 当初,他亲眼看到,阿骨打的使者把派去册封东怀国诸侯王的使者头颅,敬献给天祚帝。 阿骨打笑着对他的朝臣们说道,“诸位已经看到了,如今辽国屡战屡败,已经根本无力阻挡我大金,值此之时,耶律延禧居然天真地以为,可以用册封以作缓兵之计。” 听到此处,太傅习泥烈已经有些挂不住了。 “陛下,我大辽国圣上加封东怀国皇帝,实乃出于对陛下的倚重啊。还望陛下顾念辽金多年之交情,不要对大辽国赶尽杀绝。” 习泥烈居然提到辽金交情,阿骨打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若论及辽金的交情,今儿,我当诛杀你上万次不为过。习泥烈,你可知道,这数百年来,辽人是如何对我女真,如何残害压榨我女真。” 阿骨打把那册封之书,以及那刻得相当精美的玉玺,朝着习泥烈的头顶上砸了过去。 习泥烈以为,自己前往封诏之后,可以很顺当地回到上京。 哪曾想,阿骨打直接把他软禁了起来。 真是墙倒众人推,习泥烈拘禁时,居然得知,住在他旁边宅院里,竟然是从大宋来使者赵良嗣。 赵良嗣几乎毫无避忌地与他的随从们,商议着,如何晋见大金陛下,现在辽国已经如丧家之犬,根本不配享有大宋赠予的岁币。 习泥烈听得咬牙切齿。 那帮宋贼,当初订什么宋辽之盟,当时就应该一鼓作气,杀到汴京,把大宋给灭了。 宋辽结盟,如今,盟国危亡之时,宋人不但不出手相助,反而还要断了给辽的岁币,而且,还把那岁币用去援助大金打辽国。 第二天,阿骨打面见宋使,竟然不顾及一下习泥烈的感受,让习泥烈在朝堂上,去旁听宋人与金的联合。 “陛下,我大宋国皇帝,诚恳地期望与金国联合,强强联手,攻打辽国。” 赵良嗣一拱手,无比谦恭地说道。 阿骨打笑着说道,“宋使此来果真是有助于我大金?我听说,大宋自己连区区夏人都摆不平,还能够助金灭辽?哈哈哈。” 那赵良嗣原本就是辽人,而且,还曾在大辽国朝堂当过官,现在,居然成了宋使。 “马植,你可认得本王?”习泥烈站到了赵良嗣面前,看到赵王习泥烈,马植吓得连连后退。 “赵,赵王殿下,你,你怎么也来此了。你不会是联金灭宋吧。” 习泥烈一脸的苦笑,这还怎么联金灭宋,大辽国都快被金直接打残了。 “好你个马植,你背弃我大辽,如今,居然还好意思,乞求金国一起灭我大辽。你可想清楚了,你祖上也是辽人啊。” 习泥烈直接和赵良嗣抓扯了起来。 “放肆,此乃大金国的朝堂,岂是尔等撒野之处。”完颜斡塞怒吼着,就要拔出佩剑来。 习泥烈这才把赵良嗣放开。 赵良嗣对阿骨打说道,“陛下,为了表明我大宋王朝的诚意,我大宋王朝,愿意预先把原本给大辽国的岁币,转交给大金,以助大金国攻城掠地,尽诛辽国。” “奴才,这大宋狗皇帝,真是天生做奴才的贱命!但凡血性男儿,纵然战死,也不至于如此低声下气。”习泥烈无比鄙夷地说道。 对于大宋献上的岁币,阿骨打却是乐意接受了。毕竟,要与辽国最后决战,有钱总比没钱好使。 “宋使,其实,没有你们相助,我大金国迟早也会灭辽。只是,朕有些想不明白,你这又是送钱,又是要出力,你们想要得到啥?”阿骨打笑着说道。 赵良嗣顿时无比兴奋起来,就刚才那阵势,阿骨打不开口,他还真不敢把大宋皇帝托付的事情说出来。 他早就听说过,这大金国皇上,一旦脾气不好,动不动就会宰了来使的。 “陛下,这数百年来,我大宋皇帝无日不想着,取回幽云十六州故地。那是石敬瑭拱手送给耶律阿保机的,等到大金国皇帝灭了辽,还望大金皇帝,把那幽云十六州之地,赏赐于我大宋。” “赏赐?朕可没有拿土地赏人的习惯。看在尔等敬献岁币的份上,尔等夺地之时,朕可以不出兵干涉。想要收回故地,自己去打好了。” 赵良嗣顿时觉得,那阿骨打太不够意思了。 好处,照拿不误,要想从他那儿得到一点,想都不用想了。 真要自己去辽人手中夺得,根本没必要联金抗辽啊。 快到退朝的时候,阿骨打直接下令,“诸位爱卿,大家准备准备,就这几天,朕将发兵上京,咱要在上京痛饮,哈哈哈。” 接下来,阿骨打就带上赵良嗣和习泥烈,带着金军,直奔上京而去。 从清早开始发起战斗,半上午的时候,上京就已经被攻占了,赵良嗣亲眼看到金军的实力,看来,阿骨打没有骗他,灭辽根本用不上什么大宋。 赵良嗣更担忧的是,大金国一旦灭掉辽国,接下来,会不会趁机就把大宋给灭了。 像那么强悍的金军,即便是大宋西北边兵们,也未必能够打得过。 第384章 方腊造反了 赵良嗣从海上回到了大宋。 赵佶听说阿骨打已经收了大宋送去的岁币,心中想着,这损失一点财物,但愿能够求得安定。 赵良嗣又禀报,说宋金之盟,已经形成。 至于大宋提到,要大金国赏赐幽云十六州,阿骨打说了,要夺回故地,宋人尽管去打好了。 蔡京很是气愤,这阿骨打真是太不像话了,好处,他啥都要,他阿骨打,已经打下了大半个辽国,就那小小的幽云十六州,他都舍不得。 “这样吧,把童贯调回来,咱们派出二十万大军,直接把幽云十六州给打下来。”赵佶很硬气地说道。 当然,他一句话,蔡京等人,也就无力反驳,看来,这赵佶是真心想要夺回幽云十六州,洗雪几百年来,无力夺回幽云之地的耻辱。 童贯在西北,那辽使过来,协助他,硬是将那和议的奏表让夏使带回去。 可那件事后,西夏并没有遵守辽人给他们的约定,没过多久,就连童贯也得知,天祚帝连上京都没有守住,他派出使者的话,人家会听吗? 李乾顺派出察哥,更加肆无忌惮地进击大宋边地。 童贯被弄得焦头烂额,正苦于没法向朝廷交代时,朝廷居然来了救命的诏令。 童贯暗自叫好,先前自己向朝廷报捷,说通过自己浴血奋战,已经打得李乾顺哭爹叫娘,不得不与大宋签订了宋夏边境和议。 而且,童贯还随同那报捷奏章,把他伪造出来的那和议递交了上去。 童贯还向朝廷保证,经过自己对西北的经营,他敢保证,至少百年以内,夏国不敢擅自再发起战端。 现在好了,朝廷让他班师向北,去攻打辽中京幽州之地。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只要自己带着西北最精锐的部队一走,到那个时候,李乾顺再发起进攻宋夏边境,那可就和他这个朝廷大员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了。 童贯欣喜万分地接受了朝廷的调任,将西北最精锐之师,抽调了二十万,比如,当时折可适,韩世忠等名将,也都被他带在了身边。 童贯带着大军,挥师北上,可还没有走到幽云之地,就得到诏令,要他赶紧带着军队南下,方腊在南方起义,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 童贯听说农民起义,一下子来了兴致。 这和正规的军队打,还真是难打得过。但凭着西北禁军,河北禁军,中央禁军,几支极具战斗力的军队,去镇压个区区农民军,倒是绰绰有余。 而且,杀几个农民,还可以得到勤王的名头,岂不是大赚特赚了。 却说江浙一带地方,原本是鱼米之乡,富庶之地。 方腊家中有漆园,在当地,也算得上是有一定资财的漆园主。 本来家道也算殷实,不至于过不下去,发动农民起义。 偏偏江浙一带地方出了朱勔父子。 赵佶对奇花异石,有着特殊的爱好,朝廷在江浙一带,设立了造作局,遍访奇花异石。 当时,只要奇石被造作局的人发现,就会贴上黄条,千里迢迢地送往都城汴京。 押运奇花异石的船队,绵延数里,为了防止那异石路途中损坏,运送的人甚至还用胶泥将异石封好。 从各地运往京城的花石,便被称做为花石纲,朱勔就因为敬献花石,被蔡京举荐给了赵佶,有了这样的后台,朱勔父子更是无法无天。 朱勔从国库当中,侵吞了大量的钱财,用做购买花石纲。 然而,朱勔相中了奇花异石,根本就不需要花一分一厘,他只需要让人在那奇花异石上贴上黄布条。 那奇花异石是哪一家人的,若是在人家墙壁上,那就把那墙壁刨开,将那石头取走。 当然石头是哪一家的,不管家主有没有钱,搬运那花石所耗费的运费,就得那花石的家主掏。 实在拿出钱来,朱勔会帮你想法子,有田地的,卖田地,没田地的卖掉房舍,房舍田地都没有的,总有儿女吧,如果卖掉了儿女还不够,那就把老婆给卖了吧。 老百姓看到手里拿着黄布条的人,都吓得要死,生怕那黄布条缠在了自家的什么物件上了。 那黄布条,在老百姓眼里,简直就像是索拿条一般。 方腊家养着个漆园,那里面自然长有好些花木,那拿着黄布条的人,一天天到漆园里来。 方腊家本来也不是吃不上饭的,纵然是再富有的家,谁又经受得起缠几回黄布条儿。 方家上下,对于朱勔打着为皇帝寻找花石的名号,随意地进出他们家的漆园,方家被搜刮了东西还得承担巨额的运费。 像方家这样的人家,都已经熬不下去了,可想知,普通人家被弄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又得有多少。 方腊去了几次摩尼教,脑子便开始活泛起来,为啥不用这法子,把那些穷困的人们召集起来,和那朱勔拼命呢。 在那一带地方,方腊家的威望不小,老百姓们,都很信任方腊。 方腊通过传教,很快,在他的身边就汇集起了不少被逼得无路可走的贫民。 那一年,正好遇上天灾,方腊在自己的漆园当中,宰牛杀羊,召集教众们一起喝酒吃肉,也算是发动起义的誓师会。 方腊提出了诛朱勔的口号,最初的目标,无非是针对朱勔,针对当地的应奉局。 一时间,漆园里面就汇集起了十万人。 方腊自称为圣公,起义军以头巾区分不同的等级,建立起了一套官制兵制。 这一支起义军,势如破竹,很快就攻占了清溪县。 得知方腊起义了,附近的老百姓,也纷纷拿起武器,起义迅速漫延开来。 朝廷得知方腊等人发动了起义,都很是惊恐,赵佶听说,方腊起义针对的不是大宋朝廷,而是节度使朱勔。 于是,赵佶向全国发出罪己诏,向全国老百姓悔过,说自己大概是不应该向全国征什么花石纲,劳民伤财。 当然对于引发农民起义的罪魁祸首朱勔,也下了狱,向全国老百姓,公示了朱勔父子在江浙一带的罪过。 赵佶这样做,无非是想要从源头上,先把起义的战火扑灭。 然而,方腊起义已经暴发,起义军以无法想象的快速,就已经连连打退了官兵,占据了几乎大半个浙江地区。 第385章 势不可挡 赵佶虽说下了罪己诏,而且,还把朱勔一家子撤职的撤职,查办的查办。 老百姓们既然已经号召起来,实际上,大家都已经活不下去了。 历经蔡京童贯等人的屡屡盘剥,方腊打起的旗号,虽说只针对那朱勔,到头来,大家明白,一切都是大宋王朝层层级级的腐败。 方腊建立起了南方小朝廷,直接与赵佶的大宋分庭抗礼。 赵佶对于南方方腊朝廷很是不安,让童贯成为江浙一带的安抚使,率各路军十五万人,对付方腊。 童贯在镇守西北的时候,虽然有过一段瞎指挥,把刘法坑死在了震武城。 童大帅对付西北夏人处处失利,但杀几个农民军,却是有他独到之处。 农民军毕竟没有经过专门训练,童贯率领的军队,是准备用于征讨幽云之地的大宋精锐之师。 方腊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事实上,与宋江的梁山聚义相比,方腊的力量,远远超过了宋江。 当童贯接手江浙淮河安抚使的时候,方腊已经攻城拔寨,力量达到了几十万人,对外宣称百万之众。 最初的时候,方腊也就数百人,加上摩尼教众的支持。当时的武器装备,也是极为落后,最初从漆园出来时,几乎所有的人,都以长竹竿做为兵器。 揭竿而起。 方腊向所有参与起义的人们宣称,起义成功后,一定要废除大宋的那些苛捐杂税,实行轻徭薄赋。 起义军一旦突破州府县衙,就召集大家,把那些贪官污吏抓起来,当着所有老百姓的面,列数其罪状,用最严酷的方式,予以惩治。 看到那些贪官污吏得到应有的制裁,起义军更是干劲十足,他们最初就是以杀朱勔为口号,现在,能够看到县官,州官们被大众审判,群情激奋。 当时大宋的军队,都装备着神臂弓,床子弩之类的远程攻击利器。 已经走投无路的农民们,手拿着长竿,硬是在清溪县息坑,把大宋在江浙的常驻军五千人打败了。 方腊带着起义军,冲入到军营,占了武器库,有了战甲与兵器的义军,战斗力猛增。 方腊以得胜之师,很快就占据了睦州。 接着,又占了寿昌、分水、桐庐、遂安等县城,每到一处,方腊都把缴获的物资,分给当地的民众。 老百姓们得到钱粮,纷纷投身于方腊军中,起义军的实力,越来越强大。 起义军来到了杭州,当时朝廷的应奉局就设置在那里,方腊带着的起义军,全都是受着那应奉局的坑害,被逼得走上不归路的人。 根本不用号召,也不用再发起什么演说。 起义军亡命攻城,城内的老百姓,听说义军到了,城内先就乱了。 面临着守城军队的刀剑,杭州城内的老百姓,前仆后继地冲到了城门口,替义军打开了大门。 方腊占据了杭州城,愤怒的起义军,冲进了应奉局,将那些侵占来的花木石头,砸得粉碎。 在那里,起义军找到了被官员们侵吞的巨额的大宋钱财。除了留一小部分来做为以后的军费,很大一部分,全都散发给了百姓。 应奉局里的当官的,看到那些头上扎着头巾的农民军,怒吼着。 “这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么?你们知不知道,这里是皇帝直接管的地方,这里的每一件物品,那都是要送到皇宫的,稍有损坏,那可是要诛连九族的。” “一群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们这是要造反么?” “来人啊,把这些土匪给我抓起来。” 听到那应奉局里当官的人的话,起义军手拿着钢刀,哈哈大笑。 “我呸,这杭州城,现在都已经归我们管辖了。” “皇帝,咱们现在的皇帝,那可是方腊,知道吗?” 应奉局的那些当官的,百来号人,全都被五花大绑,押到了州府衙门外面的广场上。 看到四处站着的起义军,那应奉局的当官的,这才彻底地绝望崩溃了。 方腊下令,对那些曾经鱼肉过百姓的应奉局当官的,全都按律处置。 那些官员,只求速死。可现在,落到了起义军手里,那就只有让大家彻底泄愤之后,才能够求得一死。 打下杭州城后,起义军找到了蔡京的祖坟所在地,他们刨开了蔡京的祖坟,将里面的尸骨弄出来,暴尸于野。 气愤至极的义军,甚至用鞭子抽打蔡京祖上的尸骨。 得知杭州失守,镇守歙州的郭师中,早已经预料到,起义军会趁着打下杭州的威势,进军歙州。 那郭师中被称做为东南第三将,人称病关索,算得上是个智勇双全的人物。 义军到了歙州,果真遭到了郭师中的顽强抵抗,歙州之战,比起以前的仗打得更艰难些。 起义军在歙州,付出了很惨重的代价,郭师中战败被杀以后,城中将士本想求降,结果,负责攻占歙州的下令,拒不受降,一律处绝。 郭师中所部人马被全歼于歙州。 起义军继续东进,占据了富阳县,新城县。 大宋驻防当地的守军,也都是些贫苦的老百姓,他们也是深受着各级军官们的盘剥,压榨,根本就不愿意与那些农民交战。 自方腊起义后,很多地方的农民,都自发地组织起来,方腊像是点燃了火种,农民起义迅速席卷大江南北。 方腊在杭州建立起了政权,对占据的州郡,安置了官吏,派出了军队驻扎。 方腊军所在的地方,那是大宋的钱粮供给地,江浙苏杭被占,赵佶自然心中甚是恐慌。 他原本还想着,趁着金国快要打败辽国的时候,主动出兵,一举夺回幽云十六州之地。 万万没有想到,失地还未曾收回,却连自己的守地内,暴发了农民起义,全般的计划,差点要毁于一旦。 在这种情况下,大宋朝廷不得不把用于燕京收复失地的童贯军召回,镇压方腊的起义。 童贯兵分两路,一路由王禀率领从东路出击,另一路,由刘稹率领,从西路出击。 方腊根本没有料想到,宋军来势如此凶猛,从童贯出兵,不到半月王禀军已经抵达浙江秀州。 秀州一战,方腊军被杀九千人,全军震慑。 童贯所率大军,乃大宋禁军,以及西北的蕃军汉军,作战实力已经不是先前守城的那些厢军可比。 王禀军已经逼近了杭州,方腊起义军,岌岌可危。 第386章 方七佛 方腊得知秀州被王禀攻陷,守秀州城的方七佛,九千人被宋军斩杀,简直是憋了一肚子气。 王禀顺势南下,杭州失去秀州屏障,方七佛从秀州城撤回到杭州,很快,王禀的人就已经兵临城下了。 要知道,在方腊军中,方七佛那是极其凶悍的战将,手拿一柄重百来斤的大刀,浑然关云长转世。 方七佛在方腊军中,稳坐第二把交椅,他在秀州城兵败之事,在方腊军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当时,方腊从睦州行宫,赶往杭州城。给方七佛带去了美酒,以示慰问。 “陛下托臣以征伐秀州之事,臣有负陛下所托,如今败守杭州,陛下还亲自前来,臣实乃诚惶诚恐啊。” 方七佛跪在方腊面前,方腊赶紧把七佛扶了起来。 “七佛休要自责,此番攻打秀州的,乃大宋精锐之师,由此看来,西军不可轻视。这西军之中,必是藏龙卧虎,七佛能够全身而退,朕心甚慰啊。” 方腊拍着七佛的肩膀,“胜败乃兵家常事,贤弟都无法守住秀州,那咱军中,必然是无人可以守得。就算朕亲自在那秀州城督战,也未必守得住啊。” 听到方腊宽慰自己,方七佛心中更是愧疚不安,对方腊说道,“陛下,如今王禀率大军围我杭州,微臣当誓死据守。” “贤弟,万不可死守!这城是死的,人是活的,咱只要有人在,失去的城池咱可以夺回来。” “若非得死守城池,真到了把人拼光了,到时候,城依然会丢的。” 方腊这样说,其实又是在对七佛失了秀州,并不去追究。 “陛下,臣以为如今咱们分兵于各处,很容易被宋军各个击破。臣以为,可以收缩战线,集中兵力,先要保皇都安全啊。” 方七佛与王禀作战时,虽然王禀一出战,就把主力押上。 方七佛却是敏锐地发现,探马曾报说,童贯率十五万大军前往南方,围剿起义军。 结果,秀州一战,王禀所率的兵力,不过五六万人。方七佛提醒方腊,要小心宋军从东西两路,对义军进行围堵。 方腊笑道,“贤弟不必过分紧张,宋军不过虚有其名,很多的将士长年坐享俸禄,真打起仗来,都不愿意去送死。” “再说咱们的军队,都是些苦大仇深,活不下去的老百姓。放眼看去,自朕兴兵讨伐朱勔以来,这江南一带,各地纷纷响应。” “咱以百万之众,应付童贯区区十来万兵马,简直是绰绰有余啊。” 听到方腊自信满满,方七佛觉得,自己一番苦劝,根本没有引起方腊的足够重视啊。 “陛下,杭州已经被王禀围攻,还请陛下移驾睦州,陛下在,咱王朝便在。” 方七佛提着他的大刀,带着些人,护送着方腊,连夜离开了杭州城。 先前,方腊进杭州城也就化装成了客商,使了些银子,这才从那些围困杭州城的宋军防区过来。 方七佛本来对方腊的那种冒险极其反对的,可毕竟,方腊是他们的皇上。 皇上纡尊降贵前来探望自己,那总得知点好歹吧。 方腊本来是想,等明儿天亮了,依然装成客商,花些银两,从那宋军的防区通过得了。 方七佛却不想等到第二天,“陛下但请放心,臣亲自护送,可确保无半点闪失。” 方七佛叫人准备了銮驾,堂而皇之地从西门出去,出城时,方七佛提着他的大刀,紧随那銮驾。 看到那銮驾,王禀的人,认定了方七佛护送的必定是方腊。 果然,当銮驾出城,那些围困杭州的宋军在王禀的指挥下,全都向西门集结。 眼看着南门,北门的兵马,都快速地向西门聚集,方七佛赶紧将銮驾掉了头,转眼之间,又回到了杭州城内。 方七佛这一招调虎离山,把南门的最得力的将士调到了西门。 因而,方腊带着人,从南门悄然冲出,几乎没有遇上什么抵抗。 经过又一次的试探,方七佛已经越发地感觉出,要想率领杭州城内的义军,冲出杭州城,那的确是太难了。 方七佛弄了这么一场闹剧,就连王禀都有些弄不明白,究竟那方七佛在耍什么花招。 方腊真要在杭州城里,也没有必要非得坐着銮驾出城吧。 方腊成功地从宋军的防区穿越过去,遵照方腊的意思,护送方腊出城的一位神箭手,将事先写好的一封信,用箭直接射进了守南门的那中军帐里。 “方腊就此别过,多谢将军高抬贵手。” 看到那挑衅的话,守在南门的王禀的大将军,气得直跺脚。 他将那信纸吞进了肚子里,并且对身边的亲卫兵说道,“今日方腊从我部防区逃脱,切不可以泄露出半分。” 本来王禀将杭州城围起来,他是想把杭州城变成了个绞肉机。 围而不打。 他是要等着周边的睦州,越州,昌化等地,派出兵马前去增援,然后可以借此围点打援。 他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切断杭州与周围的联系,把杭州变成一座孤城。 等到城中弹尽粮绝的时候,可以少费很多力气,就把杭州给拿下来了。 王禀也曾经想过,对杭州先围他几个月再说,现在城中的方七佛故弄玄虚,做出要护送方腊回朝的样子,那很可能是针对他的围而不打来的。 你王禀知道方腊就在杭州城,那你还不加快进攻。 第二天,王禀升帐。 诸将中,有多数人都觉得,方腊有可能就在杭州城。 秀州失守,杭州无任何屏障,同样,杭州一旦失守,那么睦州,清溪,都会无险可守了。 方腊亲赴杭州督战,那就有很大的可能性了。 第二天,王禀果然指挥着宋军,向杭州城发起了进攻。 那就正好中了方七佛的下怀,他亲自登上杭州城的最高处,让守城的士卒,将烧得滚烫的铁水,从城楼上倒下去。 攻城的宋军,被居高临下的义军,烧得嗷嗷惨叫。 方七佛指挥城楼上的义军,一直压着宋军打,根本不让他们拥有爬上城楼的机会。 王禀拔出他的战刀,指挥着他的人,发起了一轮一轮的攻城之战。 甚至,在宋军中喊出了口号,“攻下杭州城,活捉方腊!” 第387章 兵败如山倒 方七佛还是错误地估计了王禀带来的西军。 那些西军表面上看起来,都是大宋的禁军,其实,这里面有大量从西北边地召募起来的士卒。 还有一些蕃兵,他们长期以来,在环境恶劣的西北边地,与夏军作战,和那些在州县据守的厢军,根本没法相比。 再加上,大宋禁军的武器装备,床子弩、神臂弓、各种大型的投石机、以及攻城用的器械,在秀州城,方七佛就领略过宋军的攻击力。 他在方腊面前,亲口说了要坚守杭州城。 最初的时候,方七佛还觉得凭着杭州城的城池坚固,只要熬过了最艰难的时间,王禀挥师南下,粮草补给耗尽时,杭州之围会自然化解。 方腊返回到睦州之后,并没有派军队北上援助杭州,在他看来,方七佛所率的几万大军,足可以抵挡王禀的军队。 不久,方七佛就听说,方腊打下了婺州和衢州,还有乘胜向南攻击之势。 方七佛被困在杭州城内,他并没有看到王禀因为补给而退兵,反而是牢牢地把他钳制在了杭州城里。 方七佛派出信使,向方腊告急。 一旦杭州城失陷,那睦州行宫可就危险了。杭州城自王禀围困以来,城内的粮草,天天都得供着数万兵马消耗。 大宋王朝给王禀的补给,却是源源不断地运往前线,苏湖地区,毕竟是大宋王朝的粮仓,调集军粮,根本就不是问题。 局势对于方七佛,极为不利。派出向方腊求援的信使,出城不久,就被王禀的人截获。 方七佛在杭州城内,孤立无援,眼看着粮草断绝,他已经知道,自己派出去的几批信使,全都未能够通过王禀的防区。 方七佛不得不从杭州城内杀出。 他手拿着重兵器大刀,将所有的人员,都齐聚于南门,直接突破南门冲杀而出。 方七佛从杭州撤出之前,派人将城内所有可用之物,全部都销毁。 但凡能够带走之物,一件也没有给王禀留下,这也算是给王禀留下了一座空城。 方七佛前脚撤出杭州城,王禀的人就进占了杭州城,王禀兵马,后面有大宋王朝支持,源源不断的后勤补给,根本就不怕方七佛的坚壁清野。 从杭州城里撤出来,方七佛看着那已经被王禀打得支离破碎的军队,很是痛心。 最初,他从秀州撤回来的时候,方腊还说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可真正到了守杭州的时候,方腊却是一再派人传令,据守杭州,不可以退却,不然,睦州行宫,清溪皇宫,还有帮源峒就暴露无遗了。 就在王禀攻打杭州,久攻不下的时候,太学士吕将就给方腊提出,杭州虽为富庶之地,却无天险可以据守。 一旦杭州被久困,王禀切断其供给,截杀前去救援的所有军队,那时候,想要主动撤离杭州都会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因而,最好的法子,是主动从杭州撤出,用最快的速度,打下厢军为主的金陵,然后据金陵,便可以与大宋朝廷分庭抗礼了。 方腊觉得,凭着弱宋的力量,根本无需凭地势天险,就足以与大宋抗衡。 再说,这好不容易占据的苏杭之地,怎么可以随意地让出去。 方腊当时的战略,以帮源峒与清溪为核心,向四周扩散,向西南,派出郑魔王,进击婺州与衢州,向东,派出方七佛,进击秀州,守住杭州,自己亲率大军向北而行。 他根本没有想到,当时大宋朝廷,最害怕的,便是如太学士吕将所说,占据金陵之地。 金陵能够成为多朝古都,根本不像那开封,乃四战之城,得长江天险,任你大宋王朝派出多少军队,金陵可是易守难攻啊。 方七佛从杭州撤出后,方腊仍极不甘心,经过一番修整,便又下旨,亲率大军,向杭州城发起了猛攻。 经过数日的激战,方腊的肠子都悔青了,当初,七佛带着人,从杭州城撤出来,遭到了一番截杀。 本以为,可以轻易就夺回杭州,却不料,退出来之后,就根本无法再打回去了。 不但杭州丢了,王禀除了留下一部分将士镇守杭州外,还兵分两路,一路杀奔睦州,另一路,从余杭,入临安,经昌化,顺势南下,两路兵马,合击睦州。 东线战场,其实从方七佛失了秀州,就已经成了转折点了。 丢了杭州,不但没有机会夺回,而且,大军退回到睦州固守,王禀的大军到来。 那两支部队,分别从北和东边而来,一路横扫了方腊派出去的军队。 方腊的军队困守睦州。 王禀率西军对睦州发起猛攻,城破,方腊带着军队,仓皇撤出睦州,回到清溪县帮源峒一带。 帮源峒一带,地势险要,多是崇山峻岭,最适合隐藏重兵。 方腊最初,便在这一带活动,在那隐秘的地方,修建了宫室,建起了堡垒。 军队隐入到那山林之间,根本就不易发现。 尽管方腊义军,散布在四省各处,就在方腊睦州兵败前后,向南线进击的郑魔王,被宋军杀了。 宋军开始对帮源峒进行地毯式地搜索。 那毕竟是方腊起兵之处,宋军每往前一步,都会付出巨大的代价,再加上,在崇山峻岭之间,根本就找不到方腊的主力所在。 童贯军中,有一并不起眼的猛将,率数百人,悄然杀入了帮源峒。 此人以后,竟然与岳飞齐名,当时,不过是不知名的韩世忠。 他带着几百人,在那丛林之中,隐藏行迹,居然机缘巧合,发现了方腊一家子的行踪。 韩世忠带的那几百号人,为了在丛林中追踪方便,化装成了义军。 他们一路急行军,在帮源峒一带,就连义军也无法发现他们,韩世忠还向老百姓打听。 他说自己在睦州,与皇上方腊走丢了,现在,有重要的军情,要向陛下汇报。 最初,帮源峒的老百姓,并不怎么相信他们,但过了些日子,发现他们果然不像是宋军,这才把他们带去见方腊。 终于,在老百姓的带领下,韩世忠发现了方腊的行踪,率众突然杀出,方腊身边的义军头领们,也都誓死保卫方腊。 韩世忠以一当十,身边那几百号兄弟,也都是些勇武至极的角色。 方腊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与家人,居然被几百号人的一只小分队给擒获了。 第388章 天祚帝节节败退 方腊被擒获了。 虽然他的那些残部还在坚持着战斗,清溪县和帮源峒一带,童贯的两支大军,残杀了方腊七万多的义军。 韩世忠带着人,把方腊一家老小全都擒获了,结果,那功劳却是让人家辛将军给得了。 童贯率十五万大军,平定了方腊起义,朝野再一次震动。 童贯班师回朝的时候,赵佶亲自到了城门口迎接,自然是对童贯加官进爵。 此番西军再显神威,朝野都看到了西北军事力量的强大。 只是,这一仗发生在大宋王朝的钱袋子上,战争结束了,到处却是残垣断壁,很多地方都打成了焦土。 本来就面临土崩瓦解的大宋王朝,现在又遭到了方腊的沉重打击,更是一蹶不振。 宋金签订海上之盟,双方约定好大宋派兵,去攻打耶律淳所在的南京幽州一带,金军全力追歼天祚帝。 阿骨打带着人,已经把天祚帝从上京赶了出来,天祚帝退到了山谷地带,想凭借着那山林的险要,与阿骨打进行游击之战。 其实,天祚帝错误地估计了阿骨打,若论游击战,阿骨打长年在白山黑水之间,在游击方面的经验,那已经是鼻祖般的存在。 天祚帝本以为,可以依托那险要之地,还可以在死缠烂打之中,夺回已经失去的上京。 结果,在那险峻之处,阿骨打浑然是以虎搏兔,女真铁骑过处,别说兔子,就连虎豹熊狮,那都得撵出山林来。 天祚帝只得退守西京,那些早就对天祚帝失去了信心的辽国贵族,耶律大石等人,拥立耶律淳为帝。 耶律淳建立了北辽,册封天祚帝为湘阴王,北辽领有幽云平等地,其所占据的幽云十六州之地,正好是大宋王朝蓄谋已久却一直都未曾得到的。 当初,海上之盟订立以后,赵佶就派童贯率西北军,前往北方,攻打幽云之地。 偏偏也就在那个时候,方腊起义暴发。 当时的阿骨打,正在夹山丛林之中,与天祚帝一番大战。 完颜斡塞得知耶律淳居然在辽南京称帝,建立了北辽,便向阿骨打说,“陛下,那耶律淳仅凭一些辽东怨民,弄了一个小朝廷,咱不妨一举灭了,也省得后顾之忧。” 阿骨打却是说道,“那幽云之地,朕已经答应,让那大宋朝自己去攻打。不妨让他们去打打。” 这一招驱虎赶狼,阿骨打手下的诸将,早就体会过那妙处。 对付渤海王高永昌的时候,当时就让辽人先去一番攻打,然后趁着两败俱伤,直接一举拿下。 自己既省去了兵员的耗损,又能够消耗两股敌人的力量,这种借力打力,岂不是玩得更好些。 完颜娄室说道,“陛下这又用了击败高永昌的法子。” “何止于此?如今,我大军全力围攻天祚帝,这是最要紧的事情,咱们得乘胜进击,不得让天祚帝有喘息之机。” “咱只需派人,前去大宋,催促他们尽快守约,尽快与我军合力,联合灭辽。有大宋进攻辽南京,咱自然无后顾之忧。” “再说,咱们并不能止于灭辽。灭那北辽,对于我大金来说,几乎不用吹灰之力了,然而,咱可以观望,看看那貌似强大的大宋,究竟有何能耐。” 阿骨打此言,一语点醒了在场的诸将,大家都说陛下英明。 原来,订立那海上之盟时,阿骨打就已经有了投石问路之想,借与宋的联合,可以窥探出宋人的实力,为后面吞并大宋做点准备。 童贯刚好班师回朝,大金国派来的催促出兵的使者就到了。 那使者了解到大宋刚好平定了南方叛乱,对大宋的实力,倒有几分敬畏。 赵佶表了态,凯旋而归的童大帅,稍作休整,就会率军前往北方,将那幽云十六州收复了。 使者回去,把情况给阿骨打说了,阿骨打却说,“这对内镇压,对付的都是些散兵游勇,咱还得看看,那童贯用多少时间,可以一举灭了北辽。” “陛下,我若领五万兵马,往那幽州城下一站,我敢说,那耶律淳会望风而降。”完颜娄室说道。 “赵佶其实不足为虑,真没有想到,比大宋弱出很多的李乾顺,竟然知道唇亡齿寒之理,他不但没有对辽国趁火打劫,反而屡屡出兵帮助天祚帝。”阿骨打若有所思地说道。 天祚帝率军逃至西京,李乾顺赶紧派出五千兵马,前往西京,与天祚帝并肩作战。 天祚帝虽然在李乾顺屡屡恳求,才将宗室之女嫁到西夏,没曾想到,到了关键时刻,这李乾顺倒还真是仁义,居然在危难之中,出兵相助。 阿骨打所带的金军,对西京发起了猛烈的攻击,很快,西京沦陷。 天祚帝仓皇逃出西京城,本以为可以在天德军落脚,完颜娄室已经追上来。 天祚帝不得不逃往云内州。 得知天祚帝逃到阴山一带,李乾顺赶紧派出三万人,前去护驾。 得到了李乾顺的资助,天祚帝感激不尽,在逃亡之中,他深深地感觉到,以前实在是太对不起李乾顺这个有情有义的兄弟了。 自从西京失陷以后,天祚帝控制的范围是越来越狭窄,所占据的地方,多为苦寒的大漠之地。 而辽国的那些旧臣们,或者叛逃到了童贯的手下,或者直接降了金。 天祚帝顿时感觉到众叛亲离,他还有一线生机,传令所属各州,集结了五万勤王之师。 他还给耶律淳发去圣旨,让他为大军准备些装备,说是要择日重返南京城,重新发起灭金之战。 耶律淳得知天祚帝还活着,他私自在南京称帝,那已经触了天威,与众大臣商议一番,正不知道如何解决时,却是直接驾崩了。 天祚帝率五万大军,回到辽南京城,诛杀了被耶律大石扶立起来的摄政太后萧普贤女。 北辽被废止,天祚帝重掌北辽所辖之地,天祚帝虽然重新回到了南京,形势却比先前更加艰难。 事实上,天祚帝已经被大金阿骨打重重围困,惶惶不可终日。 却说,与金联盟的大宋,在大金的催促下,由童贯大人亲自带队,重整二十万大军,兵临北辽边境,面对着耶律淳那些残兵败将,梦想着,夺回幽云十六州之地。 第389章 征辽遇挫 童贯大帅,带着赵佶给他的二十万大军,到了北辽之南。 当时童贯向耶律淳发出了檄文,他并没有说,自己是与金结盟,讨伐北辽。 而是先指出,北辽乃非法建立,大宋作为辽国的盟国,替天祚帝讨伐叛逆。 北辽耶律淳,派耶律大石率契丹骑兵两千余人,在兰甸沟一带设伏。 童贯以为,幽云十六州之民,被辽国侵占多年,一直都渴望着大宋前去解救。 因此,宋军的统领们,都觉得宋军出战,必得民心支持。只要王师一到,必然会受到燕地汉人的倾力支持。 童贯便派出心腹爱将杨可世亲去燕地查探一番。 杨可世听到有人说,燕地汉人,被辽人统治得苦不堪言,早就有心期盼解救。 于是,只带了数千人,便杀奔辽南京城。 军队突入北辽之境,却才知道,老百姓见到他们,唯恐避之不及,哪有人愿意接纳他们。 杨可世在兰甸沟,被早已经等候在那儿的耶律大石,杀得丢盔弃甲而逃。 杨可世带着从兰甸沟逃出来的残兵败卒,仓皇回到宋军大营,东路军总指挥种师道很是震惊。 要知道,当时金军已经攻陷了辽上京,中京,耶律延禧带着他的残部,已经逃到了夹山一带。 现在所攻击的,已经不是辽的主力,而是被耶律大石扶起来的耶律淳,在辽南京建立起来的一个小朝廷。 耶律淳那点辽兵,根本就捡了些破烂,加上招了一些辽人中的怨民。 就那样的军队,居然直接把大宋的精锐,种师道手下的心腹爱将杨可世,打得狼狈逃窜。 这一点,种师道想不通,童贯更是觉得震惊,童贯问起情况,杨可世并没有说起自己的骄兵之态,贸然闯入伏兵之阵。 他只不过说起了种师道对自己的错误指挥,这才导致此次几千人,险些全军覆亡。 童贯让东路军种师道从雄州出发,继续攻南北辽耶律大石在白沟河一带设下的防线。 另西路大军,由大将军辛兴宗率领,从侧面攻击范村。 探马已经回报,那耶律大石,在白沟河一带,设下的防区,加起来,也就三万多辽人残部。 童贯当时,听到耶律大石也就三万人,还是临时拼凑出来的杂牌辽军,笑得大牙都快要落地上了。 “就这么点人,根本就用不着动用大宋的精锐之师嘛,随便调几个厢军过来,也可以直接拿捏。” 种师道和辛兴宗,也都觉得朝廷派出他们这样的王牌军,着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种师道派出先锋杨可世,占据白沟河大桥,以便大军横扫过去。 那杨可世来到了白沟河边上,向四处一看,根本就看不到一个辽兵的影子,便笑着说道,“先前真是大意了,居然落到耶律大石那个蠢材手里,这白沟河大桥,那可是连着幽州、保州,蓟州要道,我若是耶律大石,应该于此处,设下重兵。” 杨可世身边副将却是应和着,“那耶律淳,听说我大宋要帮天祚帝清除叛逆,肯定都已经吓得魂不附体了,我估计,此时辽兵应该都退缩到了幽州城里,哪有在外面设防的道理哟。” 还是有人说,“杨将军,咱们还是小心为是。那辽人,向来狡诈,前一回兰甸沟,咱们就着了他们的道儿。” 不提还好,提起兰甸沟,杨可世哪哪都有气。 杨可世在白沟河北岸,四处查看了一番,依然没有发现辽军的踪影。 他越发地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杨可世派出赵德,带着人,快马加鞭,沿着白沟河搜寻一番。 就在赵德寻找辽军的时候,突然发现,北辽军从白沟河浅滩处,已经渡到了河的南岸。 他要向杨可世汇报,已经来不及了。 杨可世还在四处寻找北辽军,却万万没有想到,北辽军从他队伍的后面杀出。 杨可世前一次,被耶律大石围困在兰甸沟,这一回,有白沟河,却是被人家切断了退路,而且,还直接从他的背后,发起猛攻。 耶律大石之所以对杨可世肆无忌惮地发起攻击,他的队伍发现,那知晓了北辽军从背后偷袭杨可世的赵德,居然带着他的队伍,仓皇逃离了战场。 杨可世遭到突如其来的攻击,再加上,失去了后援,腹背受敌的杨可世,虽然英勇杀出,带出去的大宋精锐之师,却是惨遭全军覆没。 西路辛兴宗,带着大军,接近了范村。 他先是派出了先锋部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进攻那范村的守军。 结果,输得相当稳定,直接被范村守军,打得狼狈逃窜。 辛兴宗十分气愤,自己带着的王牌之师,居然被耶律淳的残兵败将打得如此惨败。 辛兴宗亲率大军,趾高气扬地杀入范村,结果,依然被范村守军打得溃败不堪。 种师道派出前锋,辛兴宗派出的前锋,与北辽军交战,都极不顺利。 得知两处同时遭到了北辽军的反扑,童贯一时慌了神,对方顶多也就三万之众,而是战力相当贫弱的杂牌军。 可就是那样的军队,硬是把自己所带的大宋二十万大军,打得狼狈逃命。 童贯赶紧给两路大军下令,速速撤回到雄州待命,不然的话,两军很可能被北辽军彻底击溃。 为了保住雄州城,童贯直接下令,从前线撤回来的种师道和辛兴宗,两军都在雄州城外,安营扎寨防守。 耶律大石带着数万辽军铁骑,冲到了雄州城下,直接向那驻扎在雄州城外的大宋精锐,发起的冲杀。 北辽铁骑,很快就将那驻扎在雄州城外的大宋军冲杀得四散奔逃。 童贯站在城楼上,对那些逃亡的大宋将士,恨得咬牙切齿。 “大宋花重金养的这些兵马,关键时刻,怎么个个都如此不堪一击啊。” “顶住,快,冲上去,给我顶住。” 照那样打下去,童贯最担心不是自己带出来的二十万大军,被辽军灭了,而是,北辽向他的雄州城发起猛攻。 一旦这北辽攻破了雄州城,当时,他可是发出狂言,要替天祚帝灭了耶律淳。 自己是打着诛灭辽国叛逆的旗号而来,却如今,直接被叛逆打得无还手之力,这一张老脸,往哪儿搁啊。 第390章 打不过就买 童贯带着大军,趾高气扬地去对付那耶律淳的北辽残兵。 他做梦都没有想到,北辽集结了三万来人的杂牌军,居然把他所带着的二十来万大宋的王牌西军打得晕头转向。 当时,在保州,雄州,莫州一带,四散奔逃的大宋军,被北辽的铁骑横冲直撞,杀得尸横遍野。 在那种时候,向来脸皮厚得有如城墙的童贯,居然都不好意思向朝廷汇报战绩。 当时,金军使者前往汴京,催促大宋出兵攻辽的时候,就给赵佶说起,如果大宋迟迟不出兵的话,海上之盟,答应让大宋攻取幽云之地,那可就失效了。 凭着金军的力量,别说那区区北辽,就连天祚帝所带着大辽国的精锐,那照样是被打得逃进了夹山。 那意思,如果大宋不抓紧时间,不但宋金之盟没了,而且,想要夺回幽云之地,那机会就白白地丧失了。 那使者更是说出了那北辽的不堪一击。 北辽无非是聚集了被金军打残了的败军,加上辽东人组织起来的怨民,一群乌合之众,即便大宋不出一兵一卒,金军胜之,如探囊取物。 得知那种情形,童贯便在赵佶面前,夸下了海口,只要他率军前往幽云之地,那些被辽人残害了多年的汉人,会倾力相助。 灭北辽,完全只在一念之间。 自童贯率军伐北辽以来,赵佶便一门心思,想着他的童大元帅,能够征辽凯旋归来,将那幽云十六州,纳入到大宋的版图,从而恢复汉唐时中原帝国的雄风。 二十万大军,被北辽耶律大石碾压,直接溃不成军。 童贯趁着军队喘息过来的机会,正想着带着残兵,厚着脸皮,班师回朝。 机会来了。 那当了三个月的耶律淳,居然莫名其妙地就驾崩了。 耶律大石无可奈何,只得把天祚帝的儿子,耶律定奉为新的北辽皇帝。 让耶律淳的女人萧普贤女,作为太后,垂帘听政,统管北辽的军政要务。 北辽的内部出现了混乱。 易州和涿州两地转而投降了童贯。 童贯心中甚是高兴,好不容易,逮着个可以向朝廷报捷的机会,赶忙亲自写了奏章,八百里加急,发往朝廷。 赵佶在汴京,哪里知道实情,得知易州和涿州投靠了大宋,心想,两州归附,必然会引来更多的州,大宋兴盛,全靠此征辽一战了。 童贯得到了朝廷的奖赏,但种师道和辛兴宗军中有人,却是将北伐辽国的情况,暗地里奏明了赵佶。 征辽大军,东拼西凑,到底还是集结了十万之众。 这一次,主帅却不用童贯,而是由刘延庆率领,直接向幽州发起了进攻。 刘延庆分兵三路,自己亲自带一路人马,屯于良乡,吸引北辽军的主力。 郭药师,率一部人马,奇袭幽州。 另派出刘光世,率军援助郭药师。 这种布局,看起来很有谋略,以其主帅之军,诱幽州城内的辽军出战良乡。 此为调虎离山。 然后派出奇兵,袭击幽州,又防前锋不胜,便派出了后续部队。 刘延庆兵驻于良乡,果真把萧干的大军引来,与此同时,那郭药师快马加鞭,赶到了幽州城下。 幽州城因萧干军出城袭取良乡,城中防备空虚,刘延庆很快攻入幽州。 执掌军政大权的萧普贤女,派使者出见刘延庆,愿意对大宋称臣。 另一面,却派出信使,召萧干火速发兵,救援幽州城。 萧干得令后,立马派出三千精骑兵,回师幽州,驰援。 郭药师接受了萧太后的投降,而且,向刘延庆报捷,说幽州城已经拿下来了。 刘延庆自然是相当满意,他以为,郭药师所率大军,完全可以控制幽州局势,再加上,他的儿子刘光世率的后援部队已经在路上了。 很快郭药师在幽州城里,遭到了城内守军,加上萧干派去的三千精兵的夹击。 他那区区六千大宋军队,很快消耗得差不多了。 而刘光世所带着的军队,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刻,不知道带到哪去了。 郭药师拼尽了全力,从幽州城里杀出来,萧干的军队,从后面一路追杀。 萧干解了幽州之围,率军冲向良乡,做出要包围刘延庆的势态。 刘延庆听说郭药师在幽州兵败,现在,辽国大军,又冲过来,要包围自己的主力。 刘延庆下令,焚烧大宋军来不及运走的所有物资,器械,仓皇向白沟河方向逃窜。 辽军还没有冲杀过来的时候,宋军已经仓皇如惊弓之鸟,相互间踩踏,以至于尸横遍野。 宋军以二十万的精锐之师,居然被辽军打得如此狼狈,阿骨打对大宋的战力,已经有了清楚的了解。 童贯不但没有收回幽云之地,还落得如此不堪的下场,感觉到很难向朝廷交差。 毕竟,他的脸皮比一般人厚实,居然派出使者,与大金国联系。 希望大金国,派兵帮助大宋收回幽云之地,大宋愿意出百万贯巨资,从大金收里,赎买那幽云之地。 阿骨打的心思,何止那幽云之地,为了暂时安抚大宋,便答应派兵打下北辽。 其实,不用大宋,他早有灭北辽之意。 萧太后恳请大金国承认耶律定为新的北辽国皇帝,阿骨打坚决不允许。 萧太后便派兵,驻防在居庸关一线。 阿骨打允诺童贯,要替大宋打下辽南京,便派兵攻打居庸关。 很快,居庸关失守,金兵兵临幽州城下。 当时,童贯以为,他的大军一到,幽州会开门投降,结果,当他看到,金军破居庸关以后,那守在幽州城的北辽萧太后和萧干等人,竟然弃城仓皇出逃。 而金军的数量,远远没有他所率领的二十万人啊,这军队的悬殊,咋就这样大呢。 等到萧太后与萧干等人出逃,追歼逃亡的事,就不用操心了。 大金国将那幽州之地的所有物资,洗劫一空,甚至,还把那地方的百姓,全都带到了北方。 直接给童贯留下了燕京的数座空城。 大金国信守承诺,竟然把那燕京一带,幽云以及洗劫完毕的几座空城,交给了童贯。 童贯花了百万贯之资,却是替大宋买回来了几座空城。 为了犒劳童贯,赵佶给童贯封官,加爵,只是,觉得他已经不适合带兵了,便让他退休归养了。 第391章 赵佶仓皇传位 那逃出幽州城的北辽权贵们,很快分成了两支,一支呢,由萧干率领,前往奚王府,萧干自立称帝,另一支,由耶律大石,挟持萧太后,前往投奔天祚帝。 结果,天祚帝因耶律淳称帝之事,降罪萧太后,下旨诛杀了萧太后。 金国继续追杀天祚帝。 天祚帝逃往天德军,又逃到了阴山一带,李乾顺得知天祚帝之艰难,请天祚帝到西夏去。 天祚帝在应州一带,被大金国完颜娄室擒获,大辽国王朝,至此覆灭。 自天祚帝被赶出了上京后,李乾顺多次派兵马相助。 李乾顺走了一条与大宋完全相反的道路,大宋联金灭辽,李乾顺却是助辽以求自保。 天祚帝逃到阴山时,李乾顺不但派出三万精兵,辅助天祚帝,而且,还支援了大量的物资。 李乾顺还派人,迎天祚帝进西夏避难。天祚帝很是感动,册封李乾顺为大夏国皇帝,并诏令李乾顺,领兵救辽国。 大金国发现了天祚帝有进入西夏的可能,便派出使者入夏。 金使者对李乾顺说,如果天祚帝逃到夏国,李乾顺必须将天祚帝擒获,送回给金国。不然的话,李乾顺应该知道后果。 而且,大金使者还说,如果西夏能够对待的臣服之礼,对待大金国,那么,大金国可以把辽西北一带地方,割让给西夏。 李乾顺看到辽国已经大事已去,不但无法护佑他西夏,已经无以自保,李乾顺果断地决定,向大金国递交了归附大金国的誓表。 大宋联金灭辽,大宋朝野,为结盟的远见而无比高兴。 虽然童贯大帅,带着二十万人,没有能够打败北辽,亲手夺回幽云十六州之地。 从战争中无法获得的幽云之地,童贯大人却是通过厚颜无耻地拜请大金国协助,花了区区百万贯的助金军费,就得到了那一大片的土地。 当然,美中不足的是,大金国并没有将幽云十六州完全交付给大宋。 赵佶的角度来看,自己费尽心思,背弃与辽国的结盟,与金强强联手,并没有让自己重获汉唐以来的疆土。 大宋朝野沉浸于灭辽的胜利之中,赵佶依然觉得,童贯功不可没。 毕竟,童贯平定方腊起义后,顺道北上,直接就把宋江的梁山起义给平定了。 整个大好江山,除了一些很小股的不知死活的农民,还在那儿反宋之外,天下太平了。 那个时候,朝廷里就有人提议,重启应奉局,赵佶也觉得,自己有着强大的金联盟,再说,大宋也就是把给辽国的那点岁币,转手给了大金国,根本就没有多大损失,反而拥有了更加稳定的结盟。 赵佶觉得,天下已定,虽然在恢复汉唐雄风方面,有点小小的遗憾,毕竟,大宋历代帝王都未能够达到的空前疆域,到自己手上,得以开疆拓土,大宋王朝在自己手上,总算是有了前所未有的盛景。 于是,赵佶答应重开应奉局,造作局,由王黼和梁师成主管,并且,将以前的花石纲最得力的朱勔父子启用。 那朱勔父子,在方腊起义时,被当成了罪魁祸首,列为起义军重点打击的目标。 在战乱之中,好不容易躲了一条命出来,如今,再一次大权在握,可以执掌这应奉局与花石纲,那还不竭尽全力,变本加厉地向那东南一带的老百姓疯狂地掠夺。 就在赵佶以为,大金取代了辽的位置,阿骨打比起耶律延禧直爽得多,人家随手就把那燕京六州划给了大宋。 如今的大宋,又可以回归到歌舞升平的美好时代了。 阿骨打让完颜宗望,和完颜斡鲁继续追歼天祚帝的残余势力,他自己呢,却是领兵回师。 然而,就在回师上京的途中,阿骨打病重。 阿骨打命人赶紧把他的弟弟完颜晟,吴乞买召回来。 吴乞买带着文武百官,拜见阿骨打,阿骨打把大金国交到了他的手里。 吴乞买继位后,先前阿骨打给大宋王朝的那些所谓的海上之盟的承诺,他一概不认。 吴乞买称帝后,把自己的弟弟完颜杲立为谙班勃极烈,也就作为了新的大金储君。 又将完颜阿骨打的儿子完颜宗干参知国事,让完颜宗望与完颜宗翰,负责管理国家的军事。 完颜晟几乎没有用到多久时间,就完成了对辽国天祚帝残部的追歼,又接受了西夏的归附。 扫清了各种后顾之忧后,完颜晟,也就是吴乞买封弟弟完颜杲为兵马大元帅,率领大金雄师,南下攻打大宋。 完颜杲兵分两路,一路由完颜宗翰率领,从西路云州出发,直奔太原。 另一路,由完颜宗望率领,从平州出发,攻打燕州一带。 当时,童贯花费了百万贯巨资,这才从阿骨打的手里,取得了那燕京六个州之地。 这拿到手里面,还没有捂暖和,哪曾想到,完颜晟继位后,直接撕毁了与大宋的各种盟约,居然带着金兵,从燕京之地开始袭扰。 当时,镇守燕京的,是大宋名将郭药师,得知完颜宗望率队前来,他那是亲眼看到过,他们久攻不下的北辽,金兵一到,直接闻风而逃。 郭药师当然知道自己有多少斤两,听到完颜宗望到了燕京,便闻风而降了。 完颜宗望自然是特别高兴,给郭药师委以重任,让他带着大军,很快就轻车熟路地到了汴京外围。 “大帅,咱大宋王朝的京师,其实是易攻难守,虽然在外面加了四郡,以备战乱时可以抵御一番,实际上,也都形同虚设。” 有了最懂汴京城格局的郭药师的带领,大金想要攻占大宋王城,自然就容易了很多。 得知大军压境,赵佶赶紧把皇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赵桓,那四战之城的都城,根本就无法据守,赵佶赶紧带着一些忠臣们,连夜逃出了汴京城。 赵桓这刚当上皇帝,就面临着大军围困都城,也是够悲催的了。他赶紧派出童贯,到金营中询问情况。 先前不是说得好好的,宋金那是结盟之国,怎么现在居然派兵来攻打了呢。 童贯前去找完颜宗望谈判,与此同时,大金军队,却是连连击溃了前去救援的勤王之师。 赵桓最大的愿望,哪怕割地或者增加岁币,那也行,千万别把王朝给灭了啊。 第392章 导火线 赵佶穿上他的道袍,在一众忠诚于他的朝臣们的护送下,开始了南逃之路。 在离京之前,赵佶给他的儿子赵桓说了,他是玉帝的长子,教主道君,到了关键时刻,上天会派神兵相护的,要赵桓安心守住皇城。 而且,赵佶潜心修道时,曾经练就一件惊世法宝,神宵宝轮,那东西有着极大的威力,可以杀敌人于无形。 赵佶仓皇逃离京城,再三叮嘱赵桓,那些用法力炼出来的神宵宝轮,必须要尽快运送到前线去,在战场上,不管遇上多牛的敌人,那都可以大杀四方。 赵桓听说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分两路大军,已经逼近了大宋边境,他赶紧下旨,让西北军赶紧东进,驰援汴京城。 完颜宗翰向南,直逼太原城。 当时,本来已经解除了兵权的童贯,被再次启用,到太原前线去督战。 童贯在那种时候,根本就不愿意去北方督战啊,他亲眼见到过,金兵打起仗来有多猛。 当时,金兵直接突破居庸关,到了幽州城下时,那一直固守的北辽萧太后,直接就带着人马逃命了。 童贯派出辛兴宗和马扩去试探一下金军的用意,结果,完颜宗翰指责大宋,不应该收留张觉。 童贯何等聪明,他突然就明白,完颜宗翰所言张觉一事,那分明就是一个借口,讨说法是虚,进攻大宋,夺取大宋的土地,那才是实。 面对着金人前来以张觉之事,送来战书,童贯却是对金使说道,“张觉的事情,那么重要,却为啥没人告诉他,如果他知道,肯定不会收纳那种背主求荣的小人的。” 金使对童贯说,“大宋背弃盟约,大金太祖皇帝极其愤怒。” 金使劝童贯,大宋如此背信弃义,最好主动割让出两河之地向太祖皇帝赔罪,不然,后果相当严重。 童贯对赵佶的心思,揣摩得无比透彻,这拿出多少钱财,都不会心痛。 好不容易,花了一百万贯代价,才换来燕京六州之地,如今,却是狮子大开口,一下子要割让两河之地。 童贯哪里敢私下答应,借口要回去,和圣上商量,才能够把土地割让出去。 金使那用意也太明显了,先挑出了大宋的一个毛病,然后呢,借此机会,敲诈一番。 那算盘打得贼精,占据两河,那就是河北河南山西一带的地方,直接可以为入侵中原铺平道路啊。 当时的张觉事件,成了多人南侵的借口,这只是表面上的。 张觉那件事,却还有一个更大的影响,那就是大宋处理张觉,导致了辽国投靠到大宋的那些人无比的恐慌,以至于燕京六州之地,都陷于了极不稳定。 那张觉是辽人统治区里的汉人,早年参加了辽国的科举考试,在辽国获得了节度副使之职。 后来,女真通过一系列的战争,把天祚帝赶出上京,占了西京,中京,南京。 童贯花了大价钱,把燕京六州赎了回来。 张觉毕竟是辽人统治下的汉人,他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居然以为,辽国灭亡之后,随着大宋地盘的扩张,这以后,大宋的实力,或许会远远地胜过大金。 于是,他暗地里找了些关系,悄悄地与大宋联络。那大宋呢,朝野之中,都觉得,有人投奔过来,那可是大好事啊。 于是,大宋方面向张觉表明,如果要投奔过来,大宋肯定会给他以最优厚的待遇。 张觉办这事,并不是机密,居然还在他的平州城,进行了一番动员。组织大家返归大宋,毕竟,都是些汉人。 金太祖阿骨打知晓后,派人过来给张觉晓以利害,明确地说了,大金对他也不薄,让他当了平州的留守官,再说,投奔大宋,那也不是良策。 张觉根本就没有听进去,不但如此,还觉得,自己在正式投奔大宋的时候,还可以给大宋送上一份见面礼。 当时,金兵攻陷燕京,按照他们的习惯,那就得把燕京城里的财物,人口,但凡有用的东西,全都得运往后方。 押送物资从平州经过的时候,张觉派人袭取,并把负责押送的几个辽人抓获。 在平州城里,张觉将那四人当着众人的面,列数了他们叛辽的罪行,然后,将他们四人杀了头。 张觉也不想想,既然你那么忠诚于大辽国,你为啥不打出反金旗号,而是拿着那么些打来的见面礼,投奔了大宋呢。 张觉对大宋倒也是够虔诚的,仗着手里的几万兵马,不但平州归降大宋,而且,还把临近四个州,也都占了下来。 当时阿骨打的弟弟完颜阇母,正好就在锦州附近,直接派兵,将张觉的部队围了起来。一举就把张觉的部队打败。 终于,在兔儿山,张觉好不容易扳回了一局,把完颜阇母的部队打败了。 张觉向大宋表功,大宋赏赐了数万两白银和数万绸缎,并册封张觉为节度使。 对于张觉的叛金之举,大金国肯定是决不会容许的,结果,完颜宗望率军攻打张觉,张觉大败,逃到了燕京。 当时镇守燕京的,是大宋燕京宣抚使王安中。他大概是瞧着张觉可怜,直接就把他放入城中,收留了。 完颜宗望率兵到了燕京城下,指责王安中不应该收留叛将,叫他交出张觉。 王安中把张觉藏匿起来,根本就不想承认,可是,纸包不住火,完颜宗望又哪是那么好糊弄的。 王安中没有办法,便在城中找到一个和张觉长得有些相像的人,杀了,用盒子装好,送到了完颜宗望那儿去。 完颜宗望看到那人头,便觉得这事情,也就那样行了,毕竟,当时,还是海上之盟。 可偏偏在金军当中,有从张觉那儿过去的降卒,仔细一认,却发现那根本就不是张觉的人头。 完颜宗望气得不行,再一次兵临城下,这一回,王安中实在是没有法子,只得把那张觉从藏匿之处提了出来,当着完颜宗望的面,进行一番审讯。 张觉大声地斥责宋人的不讲信义,那王安中生怕自己的好些事情,被抖露出来,直接就杀了张觉。 完颜宗望把张觉的人头带走,张觉至死都没有能够想到,他这一投降大宋,却是给大宋惹来了天大的麻烦。 大金国,居然以此事直陈大宋的过失,从而找到了南侵大宋的借口。 第393章 汴京保卫战 童贯连滚带爬地跑回到了汴京。 当时,赵佶已经把皇位传给了儿子赵桓,亲自往南边逃命去了。 赵桓听说童贯从前线回来了,当时,正是满腔热血的新皇,已经打了鸡血,要为收复河山,而发起亲征。 赵桓觉得童贯回来得正好,也没有报怨一个戍边的大元帅,不顾国家安危,居然在外敌要入侵的时候,从前线仓皇逃回来。 赵桓竟然对童贯委以重任,让他做为东京留守,以便他可以带着大宋的铁军,前往太原,迎战完颜宗翰。 童贯一把鼻涕一把泪啊,说自己一生服侍赵桓的父皇,此时,赵桓的父皇无奈南逃,自己做为天下第一大忠臣,怎么着,也得伴君前行啊。 于是,童贯婉言谢绝了赵桓让他留守东京的安排,直接快马加鞭,追随赵佶,逃往南方而去。 童贯一路追随赵佶,很快追上了銮驾。 毕竟是统兵大元帅,这一路之上,童贯召募兵勇,做为勤王之师。 他把那些组织起来的青少年,训练成了胜捷军,作为护卫皇上的亲兵。 以至于,赵佶无比感慨,自己都惶惶不可终日,却有如此忠心的童贯,鞍前马后地侍候着。 却说那赵佶,一路上看到他的子民,因为连年的战乱,已经流离失所。 看到荒野之中,到处都是累累白骨。 那些老百姓们,看到皇帝出逃,不但没有表现出对皇帝车马队的敬畏,甚至,有些人指着他们的车队,痛哭痛骂。 童贯自然对那些老百姓极其痛恨,一边让众人簇拥着赵佶前行,一边残酷地杀害那些在道旁哭骂的老百姓。 赵佶不禁对自己犯下过错开始忏悔,他的车队,一般都是在那些道院之中停留。 面对着那些神像,赵佶总是会焚香,会向着玉帝祈求,望天帝能够垂怜,赐予他的儿子赵桓力量,让大宋可以战败大金,雄踞南方。 完颜宗望率大军,绕过定州,直接逼近磁州,与此同时,完颜宗翰,从太原出发,向南进发,两军预想在汴京城,对大宋皇城进行合围。 赵桓改元靖康,在当时,汴京城除了以前曾经布防的四个州可以暂且防御外,便只有东北处的黄河天险,还可以作为一道防线。 赵恒一方面紧急布署西北军从宋夏边境撤回来,加强汴京城的城防。 另一方面,派出太监梁方平将京师的守军调到黄河边上的黎阳津驻守。 这种布防,想要虚内而实外,御敌千里之外。 早在赵匡胤时,就已经意识到,这汴京之地,四战之城,若是遇强敌犯境,根本就无法阻挡。 如今,的确看到了汴京城防守方面的艰难。 赵桓并没有想到,可以集中所有的兵力,退守洛阳,反而把仅有的一点儿禁军,调到了最北边的黎阳津,想要趁完颜宗望立足未稳之时,在渡过黄河的过程中,对金兵进行攻击。 这种战略,那是要建立在西北军及时的赶到汴京,可以力阻完颜宗翰对汴京城的威胁。 赵桓派梁方平据黎阳津,以守完颜宗望的想法还是很好的,可是,梁方平得知完颜宗望杀过来,他自己却是先带着人,从黎阳津逃跑了。 梁方平的逃亡,直接导致那黎阳津附近的军队,全都开始溃逃。 这金兵还没有打过来,他们已经乱成一团,在逃离的时候,自己人相互践踏,伤亡极其惨烈。 金兵所遇到的大宋军队,毫无斗志,一路横扫而来,所向披靡。 尽管梁方平到了黎阳津的时候,将那沿黄河两岸的栈道与船只全都焚烧殆尽。 然而,金军跨越黄河,直取汴京已经不可逆转。 当然,完颜宗望的节节胜利,与郭药师很有关系。 当年,郭药师随易州和涿州投降了大宋,得到了大宋的信任与嘉奖,因而,他对于大宋的情况,了如指掌。 这还得说到张觉事件,当张觉的人头被王安中砍下来之后,那些跟着郭药师投奔到大宋的人,对大宋的彻底绝望,致使很多的辽人投奔过来的,都转投了大金。 把完颜宗望带到汴京来,郭药师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完颜宗望到汴京,完颜宗翰也从太原绕道,逼近了汴京城。 而当时的汴京城,早已经人心惶惶。 老皇帝从雍丘到睢阳,然后直奔扬州而去。小皇帝,也一门心思,想着要逃到陕西去。 当时的大宋朝廷,分成了两派,一派以李纲为首,主张坚决与金军决战。 另一派,却是主张投降。那些人根本就没有看出来,当时的大金,哪里是接受什么大宋的投降,而是直接要灭了大宋。 李纲对赵桓晓以利害,指明了金军此次南侵,其根本的目的。如今,只有通过顽强的抵抗,方可以置之死地而后生。 赵桓总算是被李纲劝住,决定在东京安定下来。李纲将留守东京的军队五万人,分成了四队,分别守汴京城的四面。 李纲刚好做好汴京城的防御工作,金军就已经将汴京城围困住了。 在郭药师的指点下,完颜宗望知道,汴京城的军械物资储备的地方,便在汴京城西北的牟驼岗。 打下那牟驼岗,既可以补给金军的军事装备,又可以瞬间瓦解大宋军心。 当时,李纲在牟驼岗布防了两万人,就是要保住那一批重要的物资。 结果,完颜宗望派熟悉情况的郭药师,率军攻打牟驼岗。 牟驼岗的军队,虽然也经历了一番顽强的拼杀,但是,终因寡不敌众,被郭药师的军队战败了。 李纲在城内,得知牟驼岗兵败,极其生气,也为失去那一批重要物资而痛心。 李纲亲自组织了几千人的敢死队, 驻扎在了汴京城外面。金军发起了攻击,却是屡屡被李纲的敢死队,杀退了。 此举让大宋的军民,看到了只要奋勇拼杀,就可以保住汴京城。 李纲打破了金军不可战胜的神话。 金军却是提出,要和大宋议和。 此招一出,赵桓当即就开始动摇了,原本只有死战一条路,现在,可以通过议和,得以苟延残喘,岂有不争取的道理。 赵桓便派出使者,与金军进行和谈。李纲却是坚决不答应,觉得,一旦和谈,会让一部分人,再也不愿意誓死抗金。 第394章 皇上要求和 金军围困汴京城,由于李纲在汴京四侧都做了安排,金军久攻不下,他们拿李纲没法,却是可以抛出议和的毒饵。 朝堂之上,主和派顿时还了兴致。 他们力劝赵桓,机不可失,若是失掉这求和地机会,到时候,城破之时,想投降,都没有机会了。 李纲力排众议,想要与金兵决一死战。 然而,最终还得是赵桓拍板啊,对吧,赵桓早在金兵想要攻打大宋的时候,他就想屁颠屁颠地跑去投降。 赵桓立马派出最信任的朝臣,前往金营乞降。 完颜宗望说得很简单,想要保住大宋,就得交出黄金五百万两,白银两千万两,牛马骡,各一万,绸缎一万匹,绢一万匹。 物资也就清单上那点,然后,要把太原、中山、河间三地,割让给大金国。 完颜宗望要求,大宋得准备数千女子,送入金营,以慰劳金国大军。 赵桓必须尊奉大金国皇帝完颜晟为伯父,无非是让赵桓给完颜晟当儿皇帝嘛,议和,当然得有点诚意。 完颜宗望还要求,必须派出大宋王室宗亲,和宰相,把金军送到黄河以北,这才答应和议。 赵桓派去议和的使臣,回到朝堂。 听到要花费那么多金银,赵桓的头都大了,把整个开封翻个底朝天,那也没法弄到那么多的金银啊。 当说起要割让太原三地的时候,李纲认为,那些地方一旦落入到金国手里,金军随时都可翻越太行山,长驱直入。 李纲坚决反对议和,赵桓一门心思要想当那个儿皇帝,以偏安南方。 李纲一直在那儿唱反调,赵桓恼羞成怒,直接就把李纲贬到了边关去,不让他在汴京,替他守什么京城。 李纲在朝堂上,瞪大了眼睛,对那些力主求和的官员们怒道,“尔等误国啊,尔等误我大宋啊。陛下,你会后悔的,别说贬李纲,就是杀了李纲,李纲也要说,金国并非真心议和,金国是怕我拼死与之决战。” 赵桓心中也想,毕竟李纲阻敌,也是有些功劳,但如今,大好的求和之机就在眼前,怎么可以因为区区李纲阻挠,就断了大宋这么好的前程呢。 李纲被人架了出去,出朝堂之时,李纲都还在声嘶力竭地恳求皇上三思,断不可与虎狼求什么和。 李纲曾经和赵桓说过,金军远道而来,若对汴京,久攻不下,数十万军队,只得灰溜溜地离开。 如今,汴京成功固守,根本就不应该与金国求什么和。 李纲无可奈何,一番报国心,却是无处可施展。 他明明知道,大金国那是以求和分化大宋的力量,如今,赵桓却是一心痴迷,朝堂上,甚至还有力主求和的人,大骂李纲不识时务,一旦金军翻脸不认人,那大宋随时可能会灭亡。 赵桓把李纲赶出了朝堂,然后,就开始给大金国筹措各种物资。 整个大宋朝野,出动了所有的力量,筹措那巨额的劳军之资。 经过了无数贪官污吏的盘剥,老百姓已经被搜刮得连几个铜子都拿不出来了。 赵佶那是没有给后人再掠夺,留下一点儿后路啊。 尽管是那样,大宋的官员们,倒还是有法子可想,老百姓那儿掠夺不到,就去当官的,为商的人家里搜刮。 掘地三尺,那也得给大金国把金银搞到手吧。 朝廷更是派出官差,到处捉女子,但凡模样长得齐整一点的,不管是朝廷命官,还是富户商贾,或者是平民百姓,一律抓起来。 其中有一个当官,别的本事没有,抓女人,那可是一把好手,不到几天时间,他的人出去,就给大金国,抓到了成千上万的女人。 以至于,被当地的老百姓骂成大金国的外公。 另一个当官的,更是奇葩,年青的女人抓不到,便把那已经人老珠黄的女人抓起来,在脸上涂了厚实的粉底,送到金营当中去充数。 一时间,到处都是男人哭媳妇,爹娘哭儿女,特别是有些女孩年纪尚幼,也被送到了金营。 大宋的官吏们,用绳子绑着那些女人送往金营,一路上,到处都是自杀的女人们。 经过大宋的关卡时,士卒战将们,看到大宋的女人,被当成牲口一样,送往金营。 那些人甚至连牙都咬断了,他们看到,在那些被押走的女人当中,有他们的姐妹,有他们的娘亲。 大丈夫,不能够守土安疆,亲眼看到国土沦丧,看到妻儿受辱,那是何等痛楚。 大宋朝堂上,朝臣们向赵桓汇报。 搜刮完整个大宋,顶多也就几十万两黄金,数百万两的白银。 那些金银当中,就连皇亲国戚们,都把所有的与金银沾边的东西,全都交了。 就连皇宫里面,后妃们也把首饰,餐具全都拿出来了。 赵桓也是无奈,让人把所有搜刮出来的东西,装上车,给大金国送去。 赵桓看着那些兄弟们,“各位王爷啊,你们谁替朕,前往金营为质。” 赵桓的那些兄弟,并不比赵桓勇敢多少,一个个都面面相觑,都希望别人站出来,替赵桓前去做为人质。 赵构站了出来,“臣弟愿往。” 赵桓对于主动站出来为质的赵构,心中升腾起莫名的感激,紧紧地拉着赵构的手,“九弟啊,你可得保重。” 尽管很多官员都在为金国寻找女子,本来就没有抓到足量的,再加上,又有一些贞烈的女子半道上自杀。 最后要送往金营的时候,不得不让那些宫女加入到那行列当中。 甚至,就连赵桓的一些妃嫔,也都不得不安排在了那些送往金营的女人当中。 这一回掠夺,虽然没有达到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的目的,毕竟大宋也就那么点,再搜刮也刮不出油水来了。 于是,金国就在得到了丰厚的回报,班师回京城。 赵构作为人质,跟在北上的人群当中,他亲眼看到,一路上大宋的子民被金军屠杀。 赵构看着山河破碎,看到被金国侵袭后的大宋,尸横遍野,看到了金国对大宋犯下的滔天罪行。 在赵佶的那些儿子当中,赵构却不像是宫室中的纨绔子弟,他可开一石五的弓,还熟读过不少书,他对于大宋沦落如此,无比痛心。 第395章 大军压境 李纲曾经说过,金国绝不会满足于敲诈那么点物资,占太原三城。 果然,没过几个月,大金国再一次南侵。 完颜宗望这一回,直接从保州出发,很顺利地就渡过了黄河。 完颜宗望屯兵于黄河南岸,便派出使者,前往大宋汴京,又要赵桓和谈。 赵桓早已经被弄得焦头烂额,先前和谈送了那么多金银美女,还割让那么些土地。 这还没有过几天安稳的日子,又和谈什么? 这一回,完颜宗望要求,将河北河东的土地,划给大金国。 大宋把那两地再划出去了,几乎就打开了北方的大门,就连汴京城,也都彻底地暴露在了金国的眼皮底下了。 可就是那样无理的要求,赵桓也都爽快地答应下来。 他以为,土地可以换回和平的日子。赵桓甚至派出使者,前去河东与河北之地,劝当地的守将,平静地离开那两处地盘。 完颜宗望在前一次围困汴京城时,遭到了李纲的坚决反击。 那个时候虽然郭药师从旁相助,可毕竟他所带着的金军,更适合于野外战斗,对于攻城,他们缺乏很合用的攻城器械。 再加上,当时从太原长驱而下的完颜宗翰,并没有如期到达汴京,这导致他是孤军深入。 李纲当时,看清楚了整个形势,只要坚持抗战,完颜宗望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可偏偏遇上一大群主和派,再加上,赵桓也畏惧战争,总痴迷于拿点土地,花点钱财,可以换来短暂的安宁。 完颜宗望狠狠地敲诈了一番大宋,这才得胜而归。 完颜宗望从大宋的手里,很轻易地获得了三座重要的城池。 太原城、中山城、河间城。 正当完颜宗翰带着人,前去接收太原时,太原的守将王禀,根本就没有答应。 完颜宗翰命人建造了三十门大炮,一旦发令,三十门大炮,对准太原城上的角楼,便是一阵子猛轰。 王禀等到炮声停下,赶紧叫人,迅速地就把那角楼给修好。 完颜宗翰派人用车装上土木柴草,去填那护城河,王禀早就派人在城墙上,开了些洞口,等完颜宗翰的车子一到,那边用鼓风机,吹出火来,直接把车与土木柴草全都烧毁了。 完颜宗翰又叫人做出铁皮的鹅车,用来取代云梯,很多人推着那种严实的车子,靠近城楼,便可以攀爬上城楼。 结果,王禀用巨石投到了那鹅车上,根本就无法推动。 完颜宗翰想出了很多法子,却是连太原都没法攻下来。 太原城早已经被赵桓划给了金国,根本就没有想到,要驰援太原。 孤立无援的王禀,城中粮草断绝,便杀马牛骡子,甚至到后来,出现了老百姓人吃人维生。 太原城最终还是被攻占了。 王禀在太原城中,与完颜宗翰的人,进行着巷战,坚决不投降。 最后,他背着赵光义的雕像,从太原城中冲出来,投入汾水而死。 这大宋的战将们,若都像这样不惧生死,与敌人抗战到最后,大宋根本不可能灭亡。 屯兵于黄河南岸的完颜宗望,也开始向南攻击。 与此同时,种师道率五万大军,也到达了真定一带,两军遭遇。 结果,种师道被完颜宗望打败,撤退。完颜宗望乘胜攻打真定城。 真定城内守军,主将李邈,副将刘翊,坚守真定城,昼夜不息与金军拼杀。 真定城孤立无援而城破,李邈坚持与完颜宗望巷战,刘翊战死,李邈被活捉。 李邈坚决不下跪,被五花大绑着,完颜宗望想尽了办法折磨他,他都不投降。 完颜宗望启用他依然镇守真定,李邈坚决不从,而且还痛骂,结果被杀。 就连完颜宗望都很是感叹,若大宋所有的战将,都像李邈刘翊那样,要想向南边迈出任何一步,那都得付出惨重的代价啊。 如此悍勇的兵将,却怎么就落到赵桓那样的软骨头皇帝手里呢。 西路完颜宗翰,好不容易打下了被赵桓割让 出来的太原,兵指汾州。 汾州守将张克戬,拼死与战。 完颜宗翰破城以后,那张克戬依然率领汾州之军民,与金军进行巷战。 张克戬见自己已经无法挽回汾州城,便穿上了朝服,在自己家的院子里,摆上香案,朝着南方,带着一家人,向着朝廷方向跪拜。 张克戬带着一家人,自杀殉国。 消息传到京城,赵桓得知,自己手下的太原守将,战败后投汾水而死,汾州知州,率军民顽强抵抗,自知无法战胜,居然自杀以殉国的事实。 赵桓羞愧不已,自己动不动,就把自己的属地割让给他国,而自己的臣民,却是拼了性命,也要保住河山。 然而,赵桓仅仅是感慨了不到半日,他只要听到有一丝可以投降的机会,便会削尖了脑袋去求和。 完颜宗翰在西路,遭遇到比前一次更加顽强的抵抗,临近黄河边上,听说宣抚使折彦质有十二万大军,驻防在黄河两岸。 他所率领的金军,与完颜宗望的加在一起,也就十来万人。 现在,宋军具有极大的优势。 完颜宗翰听众了完颜娄室的建议,可以采用敲山震虎的方法,根本不用出战,先在黄河边上,擂鼓一夜。 说来也是奇怪,金军在昏暗的夜晚,就在黄河北岸,敲打了一晚上的鼓,根本就没有出战。 结果,第二天一早起来,看到黄河两岸的宋军大营,已经全都逃得不知去向。 完颜宗翰,只用了一天时间,大军就完全渡过了黄河,几声鼓声,居然就把宋军驻防在黄河岸边的大军给吓退了。 这些人,和太原汾州的守将相比,简直差得不是一星半点的。 大宋朝廷,对于各地的顽强据守,不但没有给任何表彰,反而觉得,他们与金军拼死而战,会触怒了金国。 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两人一边加紧攻城掠地,一边派出使者,放出口风,愿意与大宋再次结盟议和。 那赵桓有过前一次求和的成功经验,他不但不加强各地防守,而且,还将那些本来可以派去防御的军队,临时撤走。 他这样做,无非是要向他的金国父皇表明自己决无死战的决心,那是一心向和。 第396章 屈辱的降表 金军突破了所有的抵抗,总算来了汴京城。 本来逃往扬州的赵佶,得知赵桓已经与金国订了和约,也就摆驾回宫了。 尽管当时的开封,已经被搜刮得一贫如洗,但毕竟大宋在,再苦再累,那总得让皇室的日子延续下去吧。 赵佶给他儿子留下的那些神宵宝轮,根本就没有派上任何用场。 这一回反京途中,有人给赵佶举荐一位道法高深的人,据说此人可以引来天兵,只消他出马,任金军再有多厉害,见了天兵,那也得败退。 赵佶当然是如获至宝,将那郭京交给赵桓,让他在关键时刻,让郭京召来天兵,以解汴京之围。 得知金军两帅率兵十万围城,这一回,赵佶有了郭京,倒也泰然处之,再加上,先前赵桓与金已经有过议和的成功。 他以为,金人顶多也就是索要些财物,汴京城,依然是天下最安全的地方。 那郭京见了赵桓,皇上问他,“爱卿果能够 召来天兵天将,护我大宋江山社稷。” 郭京笑道,“陛下,我乃太上皇举荐,到时候,本帅做法,号令天兵天将前来助宋,别说护此汴京,就算打到金国老巢,那也小菜一碟。” 郭京还真领了那差事,在开封城里,选了些骨骼精奇,七龙怪相的人,组成了一支数百人的战队。 当然,郭京虽是仙人,却特别有人间烟火气,他向赵桓说了,自己现在已经召募齐了能人异士,练仙法,需要大量的黄金白银,需要吃些山珍海味之类,以补充体能。 关系到大宋存亡,赵桓哪里敢懈怠。 大量的真金白银,进了郭京的荷包。仙人需要与美女双修,赵桓只得从宫中替他找了百十个宫女。 当时,大宋有三百多门大炮,在汴京城外的一处军械库里存着。 朝臣们给赵桓建议,虽然金军不一定要攻打京城,但还是可以找人,把那大炮运进皇城,到时候也可增强汴京城的防御。 可那搬运炮,又是个费钱费力的事情。 兵部的人把运炮推给工部,说他们只负责调兵遣将,搬运东西,那是工部的事。 工部又觉得,自己负责的建修,便推给户部。 大家推来推去,赵桓说,诸位爱卿都不愿意去帮忙,总不至于,朕亲自去扛回来吧。 那事情说了好几天,都没有定下来。 结果总算不用搬了,有线报,说那三百多门炮,金兵帮他们已经搬到了金营去了。 总算是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赵桓却是有些难受,三百门大炮,架在汴京城的城楼上,当然最好是不打,即便摆在那儿,也是对金军一个威慑吧。 朝臣们却是挺会安慰赵桓,“陛下,丢了炮,或许还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你想想,咱们若是把炮架在城楼上,金军一看,咱们有拼命的嫌疑,那岂不是会影响到咱们求和。” 另有人说,“陛下,咱如今得有仙人相助,这人间的炮火,丢就丢了。到时候,郭大帅一声停下,数百万天兵天将,从天而降,看那几个金兵,如何能够阻挡。” 金营两位大帅,送来了招降的喜讯。 金使说了,这一回金国大军围困汴京城,其实不用惊慌,大帅有令,只需要大宋皇帝,前去金营,递交一份降表,那就可以再保安定。 赵桓一脸沮丧,对那金使说,“贵使,朕前番已经降过大金了,朕当时已经称大金皇帝陛下为伯父,朕现在已然是大金国的儿皇帝了啊。” 那金使却不理会那些,“陛下,本使只负责传信,这事易时移,前一回降金,尔等就不能够再多降一回?” 金使要求赵桓与父皇赵佶一道前往金营。 “贵使,父皇受惊吓过度,不敢前往金营,就由儿皇代劳吧。”赵桓恳求着。 金使再三申明,说那是宗望宗翰大帅的意思,若不遵从,只怕会遭到攻城。 给你们机会,让你们出城去和谈,你们若不珍惜,到时候,金军破城,就看你们还怕怕惊吓了。 经过好一番软磨硬泡,金使总算是答应赵桓独自前往金营乞降。 真不知道,这赵桓对不对得起那些拼死护卫大宋的战将,城破之时,尚且带全家跪向南方,举家身死。 无数军民,拼尽最后一人,也与金军死战。 虽是十月间,却已经天寒地冻,赵桓所率的求降皇家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城,漫天飞雪,凄神寒骨。 赵桓本是去和那两帅议和,到了金营,根本没有见到两帅前去迎接。 几个裨将,把赵桓带到一处废弃的杂院,然后就让赵桓写降表。 赵桓带去的朝臣,不乏方才出众之人,一份降表,倒也写得利索。 金人说,为了体现赵桓的尊贵,将所带的闲杂朝臣,安排到别处。 赵桓明里是独院而居,那地方,连大宋皇宫的茅厕都不如,散发着霉味,难受至极。 一副快散架的床板,两张腥臊的皮褥子,据说,那已经是给皇帝的最高规格了。 赵桓冻得瑟瑟发抖,吃的,更是令人作呕的残羹冷炙,那哪里是人呆的地方。 赵桓眼巴巴地等着,巴望着早一点交了降表,可以回到他的皇宫。 过了好久,有人来说,两大帅对他们的降表,很不满意,要求写成四六对偶之句,再有,投降的态度也不是很好。 那个时候,倒是有大臣愤恨了,这投降,本来就已经极没有身份地位了的事情了,如今却还要求什么四六对偶,这简直是莫大的污辱。 赵桓却是无可奈何,好言劝慰那些臣子,人为刀俎,自己为鱼肉,为了汴京城的老百姓,就不要去拘泥什么形式了。 赵桓答应写四六对偶句,朝中的文人,自然是竭忠尽智,替他办好那差事。 毕竟能人辈出,四六对偶句,依然没有难住大宋的能臣。可是,那写得态度精诚,文字精美的降表,交上去之后,金人依然不满意。 毕竟人在屋檐下,没法子,人家不满意,那就改吧,一直改到满意为止。 那女真人,对大宋的文化有多了解,他们所看到的,那可是经过大宋选拔,精通古文,至少也是当世文豪。 他们怕是没读懂,居然还装着内行,说那降表这那都有问题。 降表一改再改,赵桓已经感染了风寒,咳嗽不止,朝臣们苦苦哀求,望金国开恩,让皇上先回去,他们可以继续在那儿写。 第397章 金人有点过分 好在完颜宗望并没有太过多地为难赵桓。 降表写到第四遍的时候,金国接受了那份饱含着血泪的降表。 金人接受了降表,但又提出一个要求,听说太上皇已经回到了汴京城,为了表明父子同心乞降,要求太上皇赵佶也前往金营,表明投降之意。 赵桓流着泪,说父皇前一次离京,颠沛流离中,惶恐不安,落下了惊恐之疾。 金人似乎看在赵桓孝感于天的份上,答应赵佶可以不去金营。 接下来,便是投降的仪式。 完颜宗望让人在军营中摆下香案,让宋王朝的君臣,皆向北而拜,以尽人臣之礼。 在仪式上,赵桓颤栗着,宣读了朝中能臣替他写的降表,在金人的威逼下,哪有半点帝王尊严。 投降之礼,总算是大成。 当时雨雪纷飞,赵桓与众主和派的朝臣们,从那军营中走出来,但凡有半点羞耻之心的人,都会为之而痛楚不堪。 受过一番凌辱,赵桓终于可以和他的那些大臣们,回去了。虽然,大家也没见得少个啥,但总觉得,达成降金之礼,做了降臣,已经与先前不一样了。 赵桓看着那已经被攻破的外城,看到被金军焚毁的残垣断壁,以及那一片废墟。 前些天,他还骑着马,把自己的御膳,分给那些替他守城的将士们。 然而,现在看到那些残存的城墙,以及大宋将士的尸骨,赵桓不禁悲恸无比。 他开始有些懊悔,如果自己坚持听李纲建言,让李纲负责汴京城的防务,也不可能落到如此下场。 在金营那杂院当中,他亲眼看到,金营中那些士卒们,在摆弄着他们夺来的大炮。 当那炮打出去的时候,他甚至感觉到,连地面都在颤动。 大宋拿着那么多的俸禄,供养着那么些官员,居然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大炮落到金人的手里。 更令人痛心的是,那些炮现在已经对准了汴京城,听着那隆隆的炮声,赵桓只觉得,自己的心碎裂了一地。 进了内城。 赵桓看到,京城的大臣和民众,居然冒着风雪严寒,在南熏门外等候着他的归来。 赵桓不禁仰天而痛哭,一时间,大宋的君臣,全都哀号声连天。 “陛下,你回来了就好啊。” “陛下,你能说说,咱们的妻女,送入到金营,他们可过得好吗?” “陛下,金人有没有善待咱们的妻女啊,咱大宋,数千万之民,难道,非得要向那十来万的金人投降么?” 赵桓无颜见京城子民,更是没法回答京城百姓的质问。 赵桓呼天抢地痛哭,朝臣和百姓,也都以泪洗面。 百姓的妻女被送入到了金营,一般老百姓的妻女,在金人那儿不值钱。 皇帝与宗室的女儿,可以卖出个好一点的价钱。当时,皇室三千女子,宗室五千女人,也都被卖给了金人。 毕竟,五百万两黄金,两千万两的白银,积弱的大宋王朝,根本就拿不出那么多,只有拿女人抵数。 然而,赵桓才回来,大金的使者就又到了,大宋既然已经称臣,接下来,就得向大金上贡。 这一次,大金索要金一千万锭,银两千万锭,帛一千万匹。 赵桓这才感觉到,头都大了。 一次次的勒索,根本就没有止境。再说,前一次的劳军之资,已经把老百姓榨得没一点油水了。 赵桓实在没有办法,在朝堂之上,只有下旨,想尽办法,也得满足金人的要求。 老百姓嘛,只要榨,血水之后,还有油水,油水之后,或者还会有残渣。 朝臣们便又一轮的搜刮。 毕竟,主战派都被排挤了,余下的,都是些骨头极软,却对百姓极度残忍的重臣。 一时间,开封城内,哪怕掘地三尺,也得挖出金银来。 金人需要骡马,那城中所有骡马都得上交,万匹骡马,搜遍全城,也就七千匹之多。 为了节省开支,就连达官贵人,也都把家奴解散了,有些朝臣,上朝的时候,都得走着去。 赵桓在金营中,早就吓坏了。要钱要物要人,他都无原则地接受。只要不把他抓到金营,再去受那份罪,就好了。 金人又需要一千五美人,现在京城里面,但凡是个女的,都被抓起来。赵桓又将宫中的一些妃嫔,也加入进去。 赵桓已经竭尽全力去给他的金人爹筹办了,可是,依然无法满足金人的需求。 金人便向赵桓下了最后的通牒,若迟迟无法把他们要的东西准备好,那金人可就要冲进城来,自己来抢了。 而且,还说要赵桓再入金营,再一次进行谈判。 金人一次次地催促,要赵桓去金营谈判,朝臣们生怕金人打进来,也都劝赵桓以天下大局为重,顾念汴京城的百姓,再忍辱负重,前往金营谈判。 赵桓到了金营,待遇和前一次相比,还要差,直接被安排到了金军的斋官住的小屋子。 金人放出话去,大宋什么时候把物资筹集好,交到金营,什么时候,才放赵桓回来。 大宋朝廷,开始更加疯狂地搜刮,城中的富商,大户人家,都已经被搜刮了很多次了。 这一回来得更是彻底,开封府,追查金银形同拘禁叛逆,甚至让所有的人家,相互举报。 老百姓已经活不下去了,吃了树叶吃树皮树根,那严冬里,有些人家,都只有吃饿死的人了。 大宋官员,急匆匆地把搜刮来的东西,全都交到金营去,那毕竟离金人的要求,差得太远。 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气得直接把赵桓贬为了庶人。 赵佶在皇宫里面,久久无法等到儿子赵桓的归来,实在是没法可想,便只得亲自去金营看看究竟。 这一回,赵佶没有穿那道袍了,他穿上了龙袍,带着一帮近臣,到了金营。 完颜宗望并没有接见他,而是笑着对前去汇报的人说道,“现在,那赵佶居然不怕了,见过怂的,没见过怂成这么个熊样的,哈哈哈。” 赵佶很是愤怒,这大宋把整个家底都给了大金国,现在,居然还不承认他亲自册封的皇帝了。 金人根本就不可能给他一个太上皇认什么错,而且,还下令,要他和赵桓,都必须脱去龙袍。 赵佶曾经是教主道君皇帝,那不是说,受命于天,而且,还是玉皇大帝的长子么,到了这样的关键时刻,却居然没有施展出一点威力来。 第398章 靖康之变 赵佶看到自己的儿子,被金人折磨得狼狈不堪,心中也很是难受。 皇位,原本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东西,他却是没有想到,就那至高无上的皇位,竟然把他的儿子赵桓,弄得心力交瘁。 父子俩当着金人的面,抱头痛哭,以泪洗面。 在他们的身边,站着李若水,就连这个曾经力主让皇帝去金营求和的朝臣,也不禁黯然神伤。 赵佶心疼地对赵桓说道,“皇儿啊,你遭的这些罪,可都是替朕受的啊。” 赵桓也说,“父皇,你赐位于我,本来应该安享晚年,儿皇无能,让父皇受苦了啊。” 这都到这份上了,两个人居然还相互安慰着。 金人趾高气扬地过来,对赵佶和赵桓说道,“传将军号令,两位把龙袍脱下来吧,二位现在已经为庶人,这龙袍穿给谁看呢。咱大金大营只养俘虏,哪养什么大宋皇帝。” 李若水抱着赵桓的大腿,不让他脱下皇袍。 赵佶反正已经不在皇位,脱便脱吧,他也觉得,金人实在是有些过分。 这皇上连龙袍都不许穿了,那还是啥皇帝。 李若水痛骂金人,咱大宋皇帝来此金营,是顾念天下苍生,免受战乱之苦。 尔等对我朝皇帝,毫无敬畏之心,现在,居然让我大宋皇帝脱下皇袍,简直是欺人太甚。 李若水谩骂金人,金人冲过来,割断了李若水的喉咙,李若水依然发出夹杂不清的谩骂声。 金人便把他的舌头也一并割下。 李若水怒立当场,依然发出谁也听不明白的骂声。 直到断气,李若水都还在不停地谩骂着。 也就在金人要求剥夺两位皇上皇袍的时候,李若水突然明白,以前所有的主和,那完全是一片痴心妄想。 然而,为时已晚了。 “父皇,你,你不应该来此啊。”赵桓和赵佶,皆脱去了皇袍,一身素服,坐在关押他们的屋里。 “皇儿啊,你来此金营之后,那金人没有收到他们索要的财物,便对我汴京城,发起了进攻。” 赵佶便把外间发生的事,与赵桓说了。 到那个时候,赵桓才知道,原来父皇根本不是心甘情愿去金营的,汴京城,已经被金军攻克了。 “攻克?咱不是还有郭京的天兵天将么,那么容易,就被攻克了?”赵桓简直无法相信,才进金营那么些天,大宋已经没了。 赵桓不说那郭京的天兵还好,说起那天兵,赵佶便是痛悔不已啊。 金军在野外作战,那可以说是相当厉害,可这攻城,特别是进攻汴京这样的大都城,却是相当艰难。 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两军合在一起,连续多日攻城,根本就没法攻占汴京。 在皇城里的赵佶,在那隆隆的炮声里,得知金兵无法打进来,竟然还燃起了些许希望。 后来,金军攻城的力度加大,炮火轰得内城墙壁都摇摇欲坠了。 城内便有些恐慌,大宋做出来的大炮,有多大的威力,他们自然是相当清楚的。 这再坚固的城防,天天那样狂轰滥炸,只怕也经受不起。 事实上,汴京城久攻不下,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两兄弟,也都极为头疼。 特别是完颜宗翰,他亲自参与了太原和汾州之战,大宋军事不怎么样,修的城堡却是极其坚固的。 大宋军民,一次次地打退了金军的进攻。 大宋朝廷里,有人提出,这金军轮番攻城,城池再坚固,也总有被攻陷的时候,倒不如请出天兵天将,一举将那嚣张的金人给灭了。 赵佶当然想啊,直接找到郭京,那可是他举荐给赵桓的,一直还没有用上。 郭京当时,已经被美酒和那么些美人,弄得神魂颠倒了,赵佶亲自去求他这个仙师,他自然得出一把好力啊。 郭京跪拜道君皇帝,毕竟,修道的人,遇上道君,那可是见了他们的顶头上司。 当年,道教得以兴盛的时候,举国上下,哪哪的道观,都是赵佶的徒子徒孙。 道君皇帝的面子,郭京自然是要给的。 可他能不能召来天兵天将,那也就他自己最清楚啊。大话说出去了,这不表现表现,那也说不过去。 于是,经过三催四请之后,郭京终于带着他的那些从开封府挑来的混子们,来到了城墙。 当时,正值完颜宗翰的人,在发起攻击。 由于宋军的英勇抵抗,完颜宗翰的人,根本无法靠近那城楼,作为帝都,武器装备不缺,床子弩,神臂弓之类,应有尽有。 但凡那些兵们,能够吃上些饱饭,应该更加威猛。 郭京仙师要召唤天兵天将,赵佶也是颇有兴致,早早地就来到了那处城楼,坐而观战。 等到完颜宗翰发起进攻的时候,郭京命人打开城门,他亲自带着那些训练有素的混子,冲出城去。 赵佶还以为,那郭京真的能够召来百万天兵,结果,那郭京才刚刚出城门,完颜宗翰的人,根本就不去管郭京那几个残兵,直接冲入城里。 久久未能破城,却是被郭京这么一引一带,金军攻入了汴京城。 那郭京,出城之后,根本就没有与金军交战,迫不及待地自寻道路,没命奔逃。 那时候,在城楼上的赵佶,和众看戏的大臣,全都懊悔不已。 如果不是郭京,金军休想冲入城来。可现在,金军入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赵佶长叹一声,“郭京狗贼,你这是误我大事,你误我大宋啊。” 转眼之间,赵佶和他的那些重臣们,全都被一网打尽,押到了金营之中。 金人毕竟更适应北方的生活,打下了汴京,他们只是需要大宋源源不断地给他们提供财富,而且,还不用他们成天盯着。 于是,金人在汴京城扶植起一个汉人皇帝张邦昌。 张邦昌把汉人那儿掠夺来的任何一笔财富,还不乖乖地交到大金的手里。 两位大帅,料理完南方的事情,本想在那儿呆上一阵子,好好地享受享受打下来的成果。 却是听说,康王赵构,不但已经在南方称帝,而且,还派出人守于黄河岸边,那阵势,是要断绝金军的归路。 于是,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赶紧押解着大宋的两位皇帝,匆匆离开汴京城,班师回朝。 第399章 帝王献俘礼 赵构能够当上皇帝,却是有一番传奇的经历。 金军第一次南下,与赵桓议和时,就要求派出一位王室宗亲,和一位宰相做为人质,随同金军北上。 当时赵桓身边,也就排行第五的肃王赵枢和第九皇子康王赵构。 在大宋朝里,肃王由于母亲王贵妃深受赵佶宠爱,而赵构的母亲韦氏,却是出身低微。 按资历,那就应该是赵构前去金国为质。 赵构到了金营里,没过多久,却是被金人要求,拿肃王赵枢去换,因为金人觉得,那赵构,根本就不像是皇子。 那赵构,从小练过武艺,一次与金军中的将领,比试射箭,赵构居然可以开一石五的弓,而且,连发三箭,皆中耙心。 金人觉得,在大宋王朝里,不可能有居于深宫中的皇子,能够练就如此高的武艺。 偏偏就在那几天里,居然出现了有军队偷袭了金营。 金人议和,让大宋把最尊贵的皇子送过去为质,出现有人袭击金营,金人更是觉得,他们手里拎着个假皇子。 金人不知道从何处打听到,肃王排行第五,身份显然比起排在第九的赵构高贵了很多。 一旦把赵枢捏在他们的手心里,大宋就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听任摆布。 赵桓再怎么舍不得肃王,那也得乖乖地给金军送过去,当赵枢送到,赵构就自然地被放逐了。 赵桓逃离了金营,没多久,金军再次南侵,又让他前去金营议和。 当他才走到磁州的时候,磁州的宗泽,就劝他,说赵枢已经到了金营,一去不复返。 赵构本来也并不想去冒那风险,便没有去军营,后来,相州知州汪伯彦邀请赵构前往相州。 赵构到了相州,开始努力地召募军队,也就是在这里,赵构遇上了岳飞这样的抗金义士。 赵构既没有奉命前往金营求和,后来,当汴京危急之时,他手握着兵马却迟迟未能够发兵救援。 赵构相州一带,积聚起了不少的抗金之士,当宋王朝灭亡以后,整个宋王朝宗室,就只剩下了赵构和被贬为尼的孟皇后。 赵构立马把孟皇后迎到所在地,见到孟皇后,赵构痛哭流涕。 他既哭父皇皇兄被金人所擒,又哭大宋江山,落入到敌人手里,以至于生灵涂炭,百姓如在水火之中。 孟太后下旨,让赵构继承宋大统,各地得到了孟太后的旨意,也纷纷上表,恳请赵构继帝位。 于是,赵构便在应天府称帝。 当时,赵桓曾经屡屡给赵构下令,封他为兵马大元帅,让他带着军队去汴京勤王。 他却是一直按兵不动,眼睁睁地看着金人把他的父兄都带走。 赵桓得知,赵构在南方称帝便找到赵佶,父子俩都燃起了一丝希望,觉得赵构一定会想心办法,把他俩从金人的手里抢回去。 赵佶甚至把自己的衣服剪成条,在上面写下自己在金营的种种苦难,让人悄悄地带出金营,送给在南方称帝的赵构。 他觉得,赵构一旦得到了那消息,会毫不犹豫地派人前去救援。 毕竟,金营的日子,对于养尊处优的两位大宋皇帝来说,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两位皇帝,被绑成了粽子一般。 为了防备他们逃脱,甚至会有汉人来劫,一路上,两位皇帝都没有能够见上面。 赵桓毕竟还年轻,赵佶却是遭大罪了,金人把他像绑猎物一样,绑在那马背上,随着那马的颠簸,整个人都快要散架一般。 白天历经颠簸,晚上金人害怕他们逃跑,将他们君臣串起来。就连晚上,也没有松过绑。 赵佶一路上,痛悔不已。 他开始回想起这一辈子,曾经做过的多少荒诞不经的事情。 他真要是玉帝的儿子,已经受苦难到这种份上,却也没有见过半个天兵出来相助。 他更是后悔,不应该与虎谋皮,当时,最应该做的,是遵照宋辽结盟,助辽灭金,才是正道。 一直以来,他都妥协退让,毫无底线地投降,结果呢,当整个大宋朝都被榨干了,大金国也没有放过他父子啊。 经过了万般折磨,终于,到了金国的都城。 赵佶以为,到了金国的都城,会稍微好一点了,至少,不至于会天天忍受着长途跋涉。 赵佶和赵桓总算是相见了,两人一见面,就抱头痛哭。 在囚犯的监牢里面,赵佶居然看到了同样是囚犯的天祚帝。 “赵公,你怎么也来到这儿了啊,从哪里来哟。” 本来,赵佶以为,见到天祚帝,天祚帝会扑过来,对他一番撕咬,甚至会要了他的命。 听到天祚帝那声招呼,透着无尽的沧桑,赵佶不免心如绞痛。 “从源昌州辗转五六千里,才到了这地方。家里的人,都死得差不多了。” 赵佶说出自己的悲惨,无非是想要让天祚帝知道,自己现在已经遭到了毁弃盟约的罪过。 天祚帝也说起自己的情况,他如今沦为囚徒,大好的大辽国,也被他彻底地葬送了。 两个亡国之君,居然被金人安排在一处住下。两人都无比痛悔,如果不是作,都不至于沦落到如此境地。 接下来,就轮到大宋去的两位帝王,给大金国的太祖敬献献俘礼。 两位帝王,脱去了赖以遮羞的衣服,被金人泼了一身的羊血,然后,跪伏在地上,朝着阿骨打的陵寝,一步一跪拜。 从大宋掳去的那些大臣们,口口声声说要议和的,现在,却依然跟在他们的帝王后面,亦步亦趋。 到那个时候,他们可以说肠子都悔青了。 但凡有一点儿血性,谁能够忍受如此奇耻大辱!那些金人,全都趾高气扬地站在那儿,看着他们那滑稽可笑的样子。 原以为,投了降,被当作俘虏,顶多忍受些饥饿,受些罪过,没曾想到,还要受到这般耻辱。 等到献俘之礼完成,接下来,就轮到牵羊礼了。 赵佶父子,在他们的大宋王朝,没有把自己的子民当成人对待,没曾想到,他们到了大金国,却被金人当成了畜牲对待。 牵羊礼就要开始了。 金人们把赵佶父子的皇宫里的皇后妃子们,全都召集在了一起,让他们全都剥下了上衣,披着羊皮,屈辱地跪伏在地上。 她们其实一路过来,已经忍受了金人的凌辱,有很多人,在半道上,就已经不堪其辱,自杀了。 第400章 没有后悔药 赵桓和赵佶都被邀请去参加牵羊礼。 在他们看来,牵羊礼无非就是金人分发羊子吧,没曾想到,在偌大空旷的原野上,却是押来了从大宋掳来的女人们。 赵桓一眼就看到,那第一批被拉出来的女人,多是出自大宋皇宫。 随同他们一起观礼的,还有从大宋来的朝臣。 赵桓埋着头,他生怕那些幽怨的眼睛,会转向那看台,会看到他这个窝囊透顶的亡国之君。 在那些女人当中,有赵佶的后妃,当初,蔡京为相时,就极力地鼓吹,说陛下欣逢盛世,作为人君,当尽享受天下。 赵佶虽不是什么贪图女人的君主,但他作为难得的帝王画家,却是比一般人更会欣赏美人。 为了让皇上在宫中,就可以饱览天下美色,除了把花石纲运往皇宫,还从各地运来了大量的美女。 当然那也算是未雨绸缪,金国要求上贡美女的时候,当时就从皇宫里面物色出了三千,又从朝廷显贵当中,找到了五千。 即便一路走来,有很多宫中女人,不堪忍受金军的奴役,半途中大量死亡。 到了金都,办起牵羊礼的时候,场上,依然有着密密麻麻的大宋后妃宫女。 “皇上啊,你看看,那可都是我大宋的女人啊。” “早知道,金人会如此对待我同胞,身为七尺男儿,哪怕是战死疆场,也不应该有此投降之举啊。” “咱落入金人手里,死则死矣,如今,却是让我等,生不如死。” 听到大宋那帮曾经极力主张求和的大臣们,竟然在看台上,发出了痛楚地感叹,赵桓和赵佶,更是把头埋得很低。 大金国的兵丁,用手中的兵器,敲击着赵佶和赵桓的脑袋,“干啥,让你们观礼,把头抬起来。” 奇耻大辱啊。 然而,此时的赵佶与赵桓,哪有半点敢反抗。 他们不得抬起头来。 赵桓看到了他的朱皇后,那可是在他做太子的时候,就娶的心爱的女人。 此时,朱皇后竟然关切地看着那看台,她知道,一路押送而来的人群当中,有她的夫君。 两人四目相对。 赵桓看到,朱皇后的眼泪刷刷地往下掉。 一路上经历重重磨难,赵桓强忍着,可现在,看到心爱的女人,与所有的大宋抢来的女人一样。 她们在那寒风中,被剥掉了上衣,披上了带着浓浓腥味的羊皮。 所有的女人,都被要求,双手支撑着,趴在地上。第一批出来的,那是金国的有军功的将领们,他们走到那些女人身边,伸手先去揣摩一下肥瘦。 相中的女人,就被当着牲口一样带走。 赵桓的朱皇后,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大宋皇宫里最美的女人,她自然是最先被战将相中了。 朱皇后被那个战将牵着,当然,朱皇后必须跟在那战将身后,在地上一步步地爬着走。 赵桓只觉得,心都碎了一地。 突然,朱皇后一下站了起来,她顺手就拔出了那牵着她的战将的战刀。 那战将以为,她这是要动手杀自己。 一个女人,敢在他面前动刀,那简直是找死。 赵桓看到,朱皇后突然转过来,面朝着他那边,一刀抹向了自己的喉咙,然后,呯地一声,就倒在了草地上。 她的血,瞬间便染红了地面。 赵桓痛不欲生,心中骂着那金人,嘴上却只是喊着,“皇后啊,你,你这是何苦啊,是朕害了你啊。” 赵桓旁边的金兵,劈头就给了赵桓一记耳光,“什么玩意,还叫皇后,还什么正不正的,滚犊子吧。” 赵桓想要冲过去,把自己心爱的女人抱起来,可他没敢动,他清楚,自己是没有任何自由的奴隶。 到了金国国都,赵桓越发地回想起李纲,那个曾经成功地组织了汴京保卫战的宰相。 他现在懊悔不已,当初,就为了能够与大金国签订什么议和,他把李纲赶出了朝堂,让他到了边关去。 赵佶伸手拉着自己的儿子,“没用的,没用的,咱现在,连自己都护不了,就别说咱们的女人了。” 赵桓也是身为七尺男儿啊,汴京外城还在的时候,他也曾骑着战马,到城墙那边去看望他的将士。 可这一味的软弱,投降,到现在,根本就无法护得自己的妻女,偌大的大宋江山,也都葬送在了自己的手里。 想到那些,赵桓心中不安。 “皇儿啊,咱得忍着,忍着,终归有那么一天,你九弟,他会顾念起父皇与皇兄,他挥师北上的时候,就是恭迎你我回去的时候。” 赵佶一大把年纪了,居然还那样天真。 赵桓却是早就看明白,当初,但凡赵构顾念兄弟之情,顾念大宋江山社稷,他怎么可能,按兵不动呢。 赵桓没有把父皇那点儿念想弄没了。 赵佶并没有给赵桓说,他在被押往金国的途中,已经找了最可靠的人,将自己写给赵构的密信,务必送到赵构手里。 他的意思,一旦执掌天下,务必要迎回父皇与母后,以及皇兄一家子。 赵佶以为,赵构会对他忠诚到不用动脑子,只需要站在赵构的角度想想,真要把他二帝迎回去。 那他赵构还能做啥?那岂不是把到手的江山,又交给那两个糊涂蛋了么。 赵佶和赵桓很快就得到了大金国皇帝给予的封号。 大金国皇帝,册封赵佶为昏德公,又册封赵桓为重昏侯。 大金国皇帝,自然不会让赵佶和赵桓留在京城,很快,两帝就被流放到了偏僻的五国城。 身处于异国他乡,在那极其荒凉的五国城,两位曾经的帝王,在金兵的看守下,过着猪狗不如的囚徒生活。 赵佶一旦有机会,便会想法子,让身边的人可以潜逃出去,给赵构带去他的谕旨。 他在企盼着,有一天,赵构能够看到他的密信,能够知道,他在金人手里,过着非人的生活,可以顾念父子深情,前去把他和赵桓接回到故国去。 赵构陆续收到了赵佶寄去的破背心,在那背心上,写着要他快去救爹娘的话。 而且,来人还把一方手帕给赵构,那上面,是带着血迹与泪水。 当着那送信人的面,赵构自然是痛哭流涕,他信誓旦旦地说着,必须把父皇与皇兄从金人的手里接回来。 第401章 赵构登基 大金国灭了汴京的大宋王朝。 如果不是大金将帅们,觉得赵构不像大宋的皇子,直接把他顺便带到北方去,那就没有后来的南宋王朝了。 赵构靠着从小习武,和他练就的力气,特别是在他为质期间,居然有人不听赵桓旨意,悄然发起了对金营的偷袭。 偌大的大宋王朝,流落于民间的,也就剩下了哲宗的孟皇后,和赵佶的九皇子赵构。 金人走后,汴京城交给了张邦昌。张邦昌虽为降金名臣,等到金人远离汴京,他竟然胆大妄为,悄然地联系了在尼姑庵里清修的孟皇后。 张邦昌奉孟皇后为孟太后,这才有了孟太后授意赵构,继承大宋大统的事情。 张邦昌在金人的协助下,将大宋王朝改朝换代,他作为金人在南方的代言人,为大楚国的皇帝。 得知赵构在应天府立国,张邦昌无比兴奋,恳请赵构回到汴京,他自己甘愿做左相。 自从金人把赵佶和赵桓,以及大宋王朝的一干朝臣全都带走后,勤王之师,多汇集到了大宋唯一的承袭者赵构的身边。 赵构在大金的金营里呆过,他亲眼目睹过金人的强悍,尽管张邦昌一再央求,赵构心中明白,张邦昌幕后的老板,毕竟是大金国。 赵构不但没有回汴京,他甚至觉得,应天府呆着都心里不够踏实。 毕竟,这一路逃跑,着实不易啊。他觉得,能够替大宋守住这唯一的血脉,做得最正确的,便是逃跑。 当初在相州,他握着兵马,赵桓屡屡派人前去,望他看在手足之情上,发兵救援汴京。 手下诸将,也都眼巴巴地希望赵构,可以出兵,宗泽当时就提出,只需要将所有的军队,开到澶渊,切断金人的归途。 远道而来的金人,归路和粮道都被切断,大军只得仓皇撤出汴京,那自然就会解汴京之围。 赵构心里明白着,自己真要是带兵,解了汴京之围,顶多也就混个救驾有功,被封个什么兵马大元帅。 在汴京危急的时候,他曾经和心腹说起自己的一个梦境,说赵桓在梦中,非要把他的皇袍带着他赵构穿上。 要知道,在当时那可是要被杀头的。 他那样说,无非是想试探,那些心腹会不会支持他当皇帝。 当时宗泽一派,力主救驾,将主力带到黄河边上,借天险与金军决一死战。 黄潜善和汪伯彦,却是觉得,眼下康王手里,也就那么几个兵,真要去救汴京,那可就成了抱薪救火。 再说,把汴京救下来得什么好呢,顶多就是护住了赵桓的江山,赵佶继续当他的太上皇,那也就没你康王什么事了。 赵构身边的谋臣,汪伯彦和黄潜善的意思,留住皇家的唯一血脉,比起去救那汴京要好很多。 经过一番谋划,这才有了把那一天天叫嚣着,要去攻打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的宗泽,派往澶渊。 那就可以造成一个假象,似乎康王赵构也在那黄河边上。康王呢,便可以悄然地退往山东,然后再图东山再起。 赵佶和赵桓被带往了金国北方,国不可一日无君,赵构便被身边的将帅重臣们推举,出面执掌天下。 得了废后孟太后的旨意,赵构似乎也就成了大宋名正言顺的君王了。 赵构能够当上皇帝,自然对黄潜善和汪伯彦都心存感激,如果不是他俩相劝,兴许自己已经成了汴京的炮灰。 因而,赵构封黄潜善为中书侍郎,封汪伯彦为同知枢密院事,这两人便是赵构身边,力主与金求和的代表。 赵构毕竟还得重用一批人,在关键的时刻可以替自己挡住金军。 当时李纲在主战派当中,声望相当高,于是赵构任用李纲为右相,命他即刻回应天府主持军政大事。 张邦昌本来是想任左相的,结果,赵构称帝后,废除了张邦昌的职位,只给了他一个节度使当。 对于张邦昌的任用,赵构那是想给自己留有余地,毕竟,张邦昌是金人扶植起来的傀儡,他还担心,金人会以张邦昌为借口,对自己发起战事。 当时,各路的勤王之师,以及各地召募起来的义军,都纷纷前来应天府。 赵构设立了御营整合各地派来的军队。 当时,李纲尚未入都到任,只得把御营司交给他最贴心的黄潜善和汪伯彦去掌管。 与同此时,赵构派出了专人,前往大金国,给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带去书信,愿意以赵桓那个时候划出的以黄河为界,以前赵桓割让出去的大宋国土,他完全承认。 李纲总算是千里迢迢赶回了应天府。 回京后,李纲就前去拜见赵构,提出了他的战略构想。 “陛下,当今之计,臣以为,应该加强边地的防御!” “大金国前番攻入我境,大宋失在缺乏防守,如今,朝廷初定,咱必须强边防,以御大金入侵。” 赵构任命李纲为御营使,负责总管全国的军务。 “陛下,臣以为,宗泽忠勇,可堪大任,如今用人之时,臣举荐宗泽出任开封知府,以备收复失地。” 赵构尚未得到求和使者的消息,对于李纲的积极进取的建议,他表示了赞同。 毕竟在当时,他也拿出更好的法子。 “陛下,臣以为张邦昌,身为宋臣,却甘为金人驱遣,竟然敢为伪楚之帝。此人不除,不足以安天下,望陛下圣裁。” “朕以为,杀了张邦昌,只怕会惹来金人之怒。” 李纲从赵构的话音里,已经听出了他投降妥协之意,“陛下试想,当初徽钦二圣,便是对大金报有一线求和之想,结果如何呢?金人岂是只贪图咱财货,以臣之见,当绝了议和之想,富国强兵,方为出路啊。” 李纲直谏,赵构也觉得,当时只有顺应民心,积极地准备抗金,最好的防御,便是进击。 “好,朕就听爱卿之言,先把张邦昌贬到偏僻之地,让他可以自然地死在任上也好。” 赵构给李纲表态,“爱卿只管放手准备,朕前些日子,收到二圣发来的消息,望我尽快筹措军队,伺机与金决战,以便迎回二圣。” “陛下英明,臣自当为大宋披肝沥胆,倾尽全力,以求收复失地,光复大宋。” 第402章 武不掌兵 黄潜善和汪伯彦本来执掌着御营司,结果,李纲一回来,赵构就把那御营司的军权,交到了李纲的手里。 他俩还听说,李纲把宗泽推举,做了开封知府。 大宋祖制,武人不掌兵,军权交到了将帅的手里,那一旦反了朝廷,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黄潜善和汪伯彦连夜进入皇宫,面见赵构。 赵构刚练了一套剑法,浑身正冒着热汗。 “两位爱卿,可有啥事要奏啊。”赵构坐在那宫内的练武场上的椅子上。 黄潜善赶紧过来,跪伏在地上,“陛下啊,你,你难道真要励精图治,真要攻打金国啊。” “是啊,陛下,你千万不能够伐金啊。” “你这要是把金一下子灭了,到时候,你把那二圣请回来,是你当皇帝,还是还政于徽钦二帝啊。” 那两人几句话便说到了赵构的心坎上去。 对于大金,他从心里有着恐惧。 他在金营里,亲眼目睹过,那金人是如何骑马射箭,金兵如何的慓悍无比。 他更是看到,金军从汴京撤离的时候,一路上的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毫不夸张地说,金军所过之处,那是弄得寸草不生,尸横遍野。 赵构对金军的怕,那是刻进了骨子。 不然,他也不会在称帝之后,就匆匆地想对金乞降,而且秘密派出使者,前去大金国。 赵构却是哭丧着脸,“两位爱卿啊,朕的父皇,皇兄,还有朕的亲娘王妃,还有朕的女儿,都落在金人的手里。朕若不去救,朕对得起列祖列宗,对得起妻儿吗?” 那两个老狐狸,何尝不知道,这赵构无非是在人前,装装样子。 他若是想要救父皇和皇兄,那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当时,赵桓封他为兵马大元帅,恳请他从河北发兵过去,救援汴京。 他是一逃再逃,生怕与金军打个照面。 “陛下,如今大宋,与就剩下这半壁江山。咱现在,真要与大金撕破了脸,金军铁骑南下,分分钟会让咱这半壁江山,灰飞烟灭啊。” 黄潜善声嘶力竭地说道,眼泪却是刷刷地往下掉。 “陛下,此应天府,无天险可以据守,臣以为,为了陛下的安危,倒不如迁都。” “不可,如今勤王之师,以及各地召募起来的义军,正为中兴大宋而积极筹措着伐金,此时咱直言迁都,岂不是要让那些将士们,对朝廷心存二心。”赵构当场否决了。 这好不容易,得到了保宋抗金者的支持,现在自己一逃再逃,到时候,那些军队真要弃自己而去,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陛下,咱其实可以下旨,陛下只说是巡幸江南。值此战乱,陛下到各处去看看,了解民情,那也在情理之中,对不。” 赵构接受了此建议。 那边李纲,一再恳请赵构,返回汴京,那毕竟是大宋的国都。 再说,回到汴京,那也可以方便对中原地带的管辖,也利于组织宋军和义军,一举夺回失地,再创大宋中兴。 赵构一直拖延着,他哪里想回到汴京。 他一想起在那儿,金人曾经发起过的攻城之战,想起在那个地方,他的父皇和皇兄,就是那样被带走的,他的脑仁儿就痛得厉害。 赵构当着李纲的面,说得义正辞严,慷慨激昂的,对定都中原,他是根本就只说不动。 赵构为了稳住主战派,在朝堂上,大肆地夸赞他们的赤胆忠心,并且封李纲为左相。 美中不足的,赵构居然又封那黄潜善为右相,谁都知道,那黄潜善,简直就是个缩头乌龟。 赵构把黄潜善和汪伯彦依然安置在了最重要的位置上。 军权再一次落到了黄汪二人手里。 两人在朝中物色人,写了大量的奏章,弹劾李纲。说李纲一味地坚持抗金,在朝堂之上,搞一言堂,听不进别的意见。 结果,居然把李纲说成是独擅朝政的人。 李纲连续找过几次赵构,赵构对于还都东京,先还口头上应承,后面,干脆说什么,他不想看到故地,到了那儿,他会想起金人破城,想起父皇与母后,想起大宋半壁江山,他会睡不着觉。 好一个睡不着觉,当年,他祖上赵匡胤,就说睡不着觉,把兄弟们的兵权全都收缴了。 李纲是无可奈何,一腔报国心,却是无从施展出来,朝中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持,李纲只得请求辞去相位。 黄潜善却不答应什么辞去相位,他强烈要求,皇上应该是罢免李纲,怎么能够让这样乱臣贼子说辞相呢。 赵构在朝堂之上,宣布了对李纲的罢免。 毕竟,在赵构的身边,那个时候还不全是些鼠目寸光,一心只想着投降的官员。 于是,有人上表,弹劾黄潜善和汪伯彦,说两奸党那是在步蔡京童贯后尘,若让此二贼当道,大宋危矣。 赵构恼羞成怒。 什么臣子,居然不懂得揣摩圣意,自己不会揣测就罢了,难道看不出,那李纲那用意,考虑过赵构的感受么? 收复失地,迎回二圣。 把赵佶和赵桓接回来,把赵构往哪里搁? 赵构勃然大怒,直接把那几个递送奏章杀了。 如果不拿几个人开刀问斩,只怕朝堂上为李纲叫冤鸣屈的人,还会大量地冒出来。 黄潜善和汪伯彦恰到好处地表扬了赵构的杀伐果断,说赵构简直是除了太祖爷之外,最英明的皇上了。 赵构以雷霆之举,摆平了身边的忤逆的臣子,连那个不识好歹的李纲,也直接罢免了。 现在,朝中再没有人敢出面阻挠赵构的巡幸江南了。其实,赵构有他自己的想法,偏安江南,凭着长江天险,至少可保眼前的安宁。 赵构和金人打过交道,金人铁骑厉害,可他们毕竟没有水军。再说,北方而来的金人,到了南方 ,也是水土不服。 他们在汴京都呆不长久,就更别说那江南的天险之地了。 经过一番准备,赵构的龙船已经妥当,于是,顺着运河,沿河而南下。 赵构这一回,直接把南宋的朝廷带在那船上,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等到了江南,找一处最安宁的所在,正式修建起豪华的大宫殿,到那个时候,自己便可以在南方,让大宋的基业再兴旺发达起来。 第403章 宗泽守开封 却说宗泽,被李纲推举出来,成了东京留守,做了开封知府。 当时的汴京城,被金人打得残破不堪。 宗泽知道,金人得知他们在汴京城里安置的张邦昌已经没了,再加上,赵构在南方称帝。 金人一定会卷土重来。 宗泽一面发起了宋军残部的集结之令,另一面,安抚了汴京城的百姓,让生产与生活得到了恢复。 老将军,亲自在演武场上,指挥着各路军马,进行着操练。 他现在的练兵,完全针对金人的优势,如何想办法,可以破除骑兵的威胁。 宗泽分析金军,知道金军虽然擅长于骑射,却并不善于攻城掠地,修建城堡,筑起连珠寨子,会对金军起到极大的阻拦作用。 宗泽还召集工匠,开始制造战车。 金军打仗,全靠他们的战马,宗泽便训练一批步兵,在战车保护下,接近金人的马匹。 步兵只顾着用锋利的战刀,砍下马腿,而战车与战马上的宋军,则可以趁机劫杀大金兵将。 同样是大宋的军队,在以前,他们见一金兵,几乎不战而逃,现在,为了中兴大宋,为了收复被金军侵占的大宋国土,他们拼尽全力习武练兵。 在宗泽的锤炼之下,那支原本毫无战斗力的军队,已经被训练成了铁军。 宗泽把他河南一带的情况,上报给了朝廷。 他恳请陛下赵构,前往东京,以指挥抗金战斗。 赵构却是直接回绝了。 李纲都没有能够劝动,尽管宗泽已经做了保证,说汴京一带的城防已经相当坚固,而且,修建了很多连珠寨子,环环相扣,一直通往到河北一带。 如今,宋军加上河北一带组织起来的义军,已经有力量,抵挡金军的南侵了。 赵构一想起金军,脑瓜子就嗡嗡作响,他哪里敢真回到东京去。 再后来,宗泽就已经听到了李纲被罢相。而且,宗泽还知道,在赵构的身边,黄汪二人,力主求和。 宗泽差点喷出一口鲜血来。 他受命东京留守以来,成天都在盼着皇帝返京,可以让大宋中兴。 他骑上战马,拿起兵器,咬牙切齿地说道,“老夫真恨不得,冲入应天府,宰了那两个老匹夫!” 身边的战将赶紧把宗泽拉住,宗泽长叹道,“此二贼不除,只怕会误我大宋啊。” 宗泽写了伐金二十四策,真要按宗泽那样办,别说把金人赶出中原大地,那就是要灭了金,也是有可能。 赵构看着那二十四策,也说道,“果真是良策啊,只是,真要让宗泽把金人打败了,迎回二圣,岂不是咱白帮忙了。” 黄潜善一下子就明白了皇上的意思,连忙说道,“陛下,如今看来,咱不但不能答应宗泽的要求,而且,还必须竭尽全力,阻挠这个疯子伐金啊。” “是啊,如今最怕的,就是这个口口声声要迎回君父的家伙,把那二圣给咱们弄回来了。” 就在罢免了李纲不久,朝廷就得到消息,完颜宗弼,带着近十万人马,杀奔河南而来。 他完全没有想到,经过短短数月准备,宗泽已经打造出一只可以迎战他的军队。 在宗泽的这支军队中,除了有宋兵外,还有一些地方的抗金义军。 如果不是宗泽慧眼识英才,像岳飞那样的抗金名将,根本就不会崭露头角。 除了岳飞外,宗泽的身边,还笼络了好些草头王。 宗泽刚刚接管东京留守不久,竟然有一只由王善带着的义军,名为勤王,却是想趁机占据汴京城。 宗泽听说大英雄王善,便连夜单骑前往王善军营。 宗泽看到英姿飒爽的王善,便夸赞将军的威风,而且还说,如果多几个像王善将军这样的义士,何愁故土不能收复。 王善原本是想占据京城,看到老将宗泽,已经七十多岁了,居然亲自单骑前去招降他。 王善被宗泽的义举感动了,他二话不说,直接就投降了宗泽,成为了宗泽军中的得力战将。 那个箭道高手丁进,聚众数万人,听闻宗泽的威名,带兵前往京城近郊求见。 宗泽的部下都担心有诈,宗泽却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何况是人呢?” 丁进到后,宗泽亲自接见,像对待老部下一样与他亲切交谈。 经过一番促膝长谈,丁进对宗泽,佩服得五体投地,如此老迈的将军,居然为了中兴宋室,如此的呕心沥血。 丁进十分感动,当即请宗泽前去视察他的部队。 宗泽毫不怀疑,第二天就去慰问了丁进的军队。 从此,丁进所部归入宗泽麾下,成为保卫汴京的一支生力军。 很多的义军,战将,都投身到了宗泽名下,一时间,河南一带,聚集了很多的抗金义士。 赵构听说完颜宗弼,率领大军前来,当时正好在逃亡之中,吓得让身边的人,把船直接开到海上去。 如果不是有人力劝,船不能再往海里开了,离得远了,只怕是回不来了。 好在没过多久,赵构得到了宗泽发来的战报。 宋金交锋十三次,连胜十三次。 战斗之初,宗泽身边的战将们都说,金军大举来犯,最好是自断河梁,据城自守。 宗泽坚决不允许,断了河梁并不能够阻挡金军的南侵,相反,会让金军知道,咱们大宋军的软弱无能。 如今,咱们开门辑盗,只有打败了完颜宗弼的进攻,才能够真正守住汴京城。 宗泽把军队布防在了开封城外,借着先前修好的种种工事,虽无险可守,却是毫无畏惧。 完颜宗弼以为,大宋军队,还是像以前那样不堪一击,便很轻敌的贸然进击。 却不料,此次宗泽之军,英勇抵抗,完颜宗弼的人,根本就没有打到汴京来,就只有灰溜溜地逃走了。 击败了强大的金军,此次战后,宗泽所部,更是信心倍增。 完颜宗弼挫败后,却并没有死心,他又组织起金军,向滑州发起进攻。 等候在那儿的,是宗泽手下名将王宣。完颜宗辅很快就包围了滑州。 金军先来了一招投石问路,象征性地射了些箭,用投石机,扔了几块石头进城。 滑州城内根本就没有反应,于是,完颜宗辅便命令大军 ,从北门和东门,发起进攻。 只要拿下滑州,那就可以直接威胁到汴京城,金军也不想想,宗泽把滑州交给王宣,有那么容易打下来么。 第404章 降将好意思劝降 完颜宗辅带着他的人马,在滑州的东门和北门,同时发起了进攻。 宗泽重新修复后的滑州,比先前还要坚固。 完颜宗辅以为,滑州的军民,已经闻风而逃,他哪里知道,此时,滑州驻军,正准备好了隐藏在城墙上,就等他们进入到有效的攻击范围。 金军开始用冲车,攻击滑州城门,并架起云梯,准备攀爬城墙。 遵照宗泽的安排,滑州城内的军民,用刀砍,用箭射杀,甚至,用炮火击向金军的阵营。 完颜宗辅赶紧下令撤军,并且朝着滑州城内的人喊着,“你们疯了吗,你们的老皇帝,小皇帝都在咱手里,你们就不怕老子砍了他们。” 完颜宗辅败走了,没过多久,完颜宗弼又率军前来。 此次宗泽派出刘衍,带着战车在滑州严阵以待。 以前宋军,听到大金军马来犯,都会断其桥梁,宗泽却是命令刘衍,必须要诱敌深入,要等到敌军大量渡河过来,这才伺机发起进攻。 这一回完颜宗弼带队前来,远远就看到,滑州守军,守备森严。 金军发起了最猛烈的攻击,等待他们的,是刘衍的顽强抵抗,宋军靠着城防,以及先进的武器,骑兵在攻城方面,根本就显示不出来任何优势。 滑州城外,金军尸体堆积如山。 完颜宗弼顿时明白,先前完颜宗辅为啥会那么快从滑州败逃。 金军远道来袭,粮草很快跟不上,自从完颜宗弼杀到滑州,宗泽就暗暗地调遣河北的义军,以及附近的宋军,开始悄然地收紧了口袋阵。 “大帅,大势不好,宗泽那老匹夫,居然断我们的粮道。” 完颜宗弼气得不行,却是劈头给了那报信人一耳光,“宗老将军,年逾七旬,是你能叫匹夫的吗?混帐东西,你娘没告诉你,应该叫爷爷吗?” 汴京陷落后,那么快,宗泽便组织起了如此强大的军队,而且屡屡战胜金军。 不光是完颜宗弼,整个大金皇朝,提到宗泽,都无不敬畏几分。 完颜宗弼已经明白,宗泽先让金军深入,然后再收缩战场,那是要关门打狗啊。 金军再一次败逃,费了好大的劲,这才逃离了宋军和义军的围堵。 他们怎么也想不明白,这大宋兵马与先前两次南侵时差不多,而且,还多出些杂牌军,却为啥战斗力变得如此恐怖呢。 大金国到底还是派出了他们的王牌,完颜宗翰率着大军,气势汹汹地直奔滑州而来。 这一回,守滑州的是李景中,由于前面几次,宋军都大获全胜。 因而,两位守将都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他们觉得,不管完颜宗翰,还是完颜宗弼,金军来了,那都打不进滑州城的。 由于没有充分的准备,滑州的几位守将,陆续惨败阵亡了。 李景中看到滑州无法守住,便弃城而逃,回到了汴京城。 宗泽无比愤慨,得知作战的实情,怒斥李景中,“亏得本帅如此信任于你,把汴京门户都交由你看管,你丢了滑州,还好意思回来。” 李景中恳请宗泽,给他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而且,他把作战失败,全都归罪到他的那些副将身上。 宗泽喝令,将李景中拉出去斩了。 郭俊民在滑州之战中,投降了金军,等金兵占据了滑州城后,立马派出郭俊民,让他去汴京城,招降宗泽。 亏得郭俊民还在宗泽手下,为将多时,竟然不知道,宗泽的倔脾气。 宗泽倔起来,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当年,力主救汴京,他是连赵构都敢顶撞的人。 郭俊民带着金人的指令,到了汴京城,见到了宗泽。 宗泽原以为,那金使是何方神圣,没想到,居然是自己手下的郭俊民。 宗泽问道,“你脸皮究竟有多厚,居然还敢回来见我。” 郭俊民有些惶恐地说道,“大帅,你还是降了吧,这一回来的,可是大金国强悍的完颜宗翰,当年灭太原,占汾州,攻破汴京城的,就是他啊。” 宗泽怒道,“你身为大宋子民,未能在滑州城破之时殉国,你居然苟活于世,竟然拿着金人的狗屁降书,来劝老子投降!我宗泽,宁肯为大宋粉身碎骨,也决不会降金。” 郭俊民又是一番苦劝,宗泽更是怒火中烧,直接下令,将来使郭俊民拖出去砍了。 而且,他还让人将郭俊民的人头,挂在了汴京城外城墙上。让所有的人看到,这投敌叛国的人,是什么下场。 滑州被攻占,宗泽提出要亲自带兵,收复滑州。毕竟那是守住汴京城的门户。 部将们,全都不愿意老帅亲自出马,他们主动请缨,要求前去攻打滑州。 宗泽同意了张捻的请求,让他带着五千先锋,并且叮嘱,相时而动。 张捻出兵以后,那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一到滑州城,便将所有几千兵马,全都压了上去。 宗泽又派出王宣率军为援。 当王宣到滑州的时候,张捻已经战死,余部人马,依然顽强拼杀。 英勇顽强的宋军,总算是把守滑州的金兵打败了,金兵节节败退,一直退到了黄河边上。 王宣并没有追赶,却在金军退兵在黄河岸边休整的夜晚,率军奇袭,金军全都在那黄河南岸阵亡。 宗泽将滑州保卫之战况,奏报给大宋朝廷。 赵构不但没有给嘉奖,还斥责了宗泽的贸然行事,若是在滑州,未能守住,金军南下,岂不是会危及到大宋朝廷。 当然,在赵构身边的黄潜善和汪伯彦,又是一番鼓吹,他们觉得,应该及时地把宗泽从最前线换下来。 像他这么打,这迟早有一天,会把大金国给弄没了,若是大金没了,又把那被带到金国的二圣给迎了回来,那赵构可就白忙活了啊。 王宣派人把从战场上找到的张捻的尸首运回到汴京。 宗泽泪流满面,“张捻啊,张捻,我给你说过,要你审时度势,寡不敌众的时候,你可得要等候援军的到来啊。你看你,你看你,怎么就不听本帅的话了呢。” 宗泽厚葬张捻,宗泽亲自为张捻披麻戴孝,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亲自送张捻,全军无不为之感动。 宗泽积蓄着力量,他向皇帝奏报,在适当的时候,准备要北伐,要渡河,收回失地,迎回二圣。 第405章 宗泽死不瞑目 赵构终于把那些反对他的主战派清理出了朝堂。 黄潜善和汪伯彦对于赵构的杀伐果断,那是赞不绝口,他俩能够得遇明君,深感大宋前途无量啊。 赵构带着他那帮朝臣,本来已经都躲到了大海上去了,听说老大帅宗泽,居然与金军连续激战了十三次,次次获胜。 在那一帮朝臣的劝导下,赵构终于鼓足勇气,从那海上回到了陆地上。 踩着地面的那一刻,终于可以免受海浪侵袭,但赵构依然对金军的南侵,心有余悸。 宗泽给赵构发来了二十几道奏折,催请赵构回汴京,以图进一步北伐,收复失地,重建大宋中兴。 赵构免不了夸赞一番宗泽的勇武与忠心,但说起回京,他却是一再推诿。 他给身边的大臣说,汴京,那毕竟是个四战之地,无险可以据守。 大宋王朝,即便是定都在洛阳,也远比东京强得多。 他可没有那么傻,明知道那地方,易攻难守,怎么可能去那儿做皇帝呢。 宗泽给赵构发去了北击金军的恳请,其中,有他如何攻打的金国的二十四道战策。 赵构把那二十四道战策,交给黄潜善和汪伯彦研究,两人都直夸那条条都直击了金军的弱点,真要让宗泽那么打下去,灭金都有可能。 赵构下旨,让那两个人,发动一切力量,必须要阻挠宗泽的抗金。 宗泽的那些军队,虽有很大一部分,是属于宋军旧部,却有很多是从各地召募起来的义军。 那各路义军,都被召集到了宗泽名下,事实上,从根本上来说,都算不上是大宋的军队。 黄潜善和汪伯彦一说起那些义军就是气,真正让那些草台班子,居然把金军打下来,到时候,义军的势力过强,功高震主,连朝廷都会没法控制。 因而,分化和瓦解义军,甚至,让他们脱离宗泽的掌控。 另外,对于宋军,说起来都归于宗泽部下,却个个都有着自己的算盘,怎么着,这抗金也不愿意将功劳全让给了宗泽吧。 赵构一面对宗泽的行为,大加赞赏。 另一面,却又对宗泽的抗金进行牵制,以各种条件不成熟,必须大局为重,留足足够的力量,保障大宋朝廷为由,坚决不允许宗泽过黄河作战。 宗泽频频地上奏,皇上可以不回汴京,能不能让他亲率大军,突出黄河,与金军力战,夺回失地。 赵构总是安慰宗泽,再过一段时间就行了。 宗泽手下部将,多次请求,说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完全可以带着宋军和义军,突出黄河,与金国进行一番决战。 宗泽仰天长叹一声,“陛下啊,我等对大宋,赤胆忠心,你为啥疑我,为啥不用我?” 或许是气急攻心,宗泽突然觉得昏天黑地,扑通一声,就栽倒在了地上。 众将赶紧把宗泽扶回开封府,宗泽卧病于床,他让王宣再一次给赵构写去了请战书。 也就一夜之间,宗泽苍白的胡须全都变白了。 然而,赵构不但没有答应伐金,反而,劝宗泽好生养病,千万不可过黄河,置皇朝安危于不顾。 宗泽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那些经宗泽一手提拔起来的战将们,纷纷到宗泽的病房探望,他们跪伏在宗泽的病床前。 “大帅啊,你放心,我们一定会收复失地,打败金国的。”王善斩钉截铁地说道。 王宣也说道,“大帅,如今抗金的形势大好,你只要下令,我们就突出黄河,杀金国一个措手不及。” 岳飞跪伏在地上,从后排,爬到了前面。 他脱下了铠甲,又解开了自己的衣服,把他的后背亮出来,让宗泽看。 宗泽已经奄奄一息,却是突然来了精神,拍着岳飞的臂膀,“武穆啊,好一个精忠报国,但愿陛下能够体谅你,体谅诸位的报国之心,给你们杀敌建功的机会啊。” “过河杀贼,过河杀贼!” 诸将齐声地叫喊了起来。 宗泽用手,拍打着他的床边,断断续续地喊着,“过河,过河啊。” 突然,宗泽高高举起的手臂,缓缓地垂落了下来。 就在那一声激动的过河声里,宗泽竟然断气了,而他的一双瞪大的眼睛,却是张得大大的。 在场的诸将,全都失声痛哭起来。 “大帅啊,大帅啊,过河,我们一定会过河的。” “咱们迟早有一天,可以直捣黄龙府!到那时候,会用金国皇帝的头颅,告慰大帅的英灵啊。” 赵构很快收到了宗泽的死讯。 朝廷上下,终于一块巨石落了地。没有了那个不省事的宗泽鼓捣什么收复失地,迎回二圣。 赵构再努一把力,与金国签订下议和的协议,到那个时候,当稳当了金国奴才的赵构,就可以心安理得的偏安江南了。 赵构在兴国谋臣黄潜善和汪伯彦的辅佐下,一门心思,要与大金国乞求议和。 第一批派出去的求和使者傅雱,总算是辗转回到了风雨飘摇的南宋小朝廷。 赵构和黄汪二人,以为凭着对大金的赤胆忠心,不说称帝于南方,作为大金国的小小藩属,总是可以的吧。 然而,大金国皇帝根本就没有说与宋议和的事情,只是提到了,要赵构把那些从三镇逃往到中原的人,交回给大金国。 另外,大宋向西夏拓边的土地,应该归还给西夏了。 赵构问起议和的事。 使者双手一摊,金国皇帝,根本就与和咱们谈议和的事。 赵构没问,那使者却是说,徽钦二帝,已经被金国皇帝发配到大金国最偏远的苦寒之地。 两位皇帝,都非常思念故土,都希望陛下能够体恤到父子,兄弟之情,即便不能够与大金国达成和议,那也可以先付出一点代价,把两位皇帝赎回来吧。 赵构一听赎回二圣,眼睛直冒火光。 这狗奴才,正事办得瞎扯蛋,歪门邪道的事情,却办得起劲。 他也不好说自己不去救回二圣,只是对使者不会办事,未能够达成议和而怒不可遏,以无能之罪,将那使者全部杀了。 赵构也是无可奈何,在两大谋臣的策划下,毕竟好事多磨,第一批使者无功而返,还可以派出二批,三批吧。 于是,赵构又派出使者前去大金国,哪曾想,这一回,不但没有替赵构求来一张平安符,反而,完颜宗弼亲率大路大军南侵了。 第406章 杜充在帮谁 当初宗泽死的时候,赵构那草台班子,居然以为总算是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赵构特别烦的,便是宗泽要收复失地,把金军抢劫去父皇和皇兄给他弄回来。 完颜宗翰分三路大军南下,赵构却又怕了。 当初,宗泽哪怕躺在病床上,那屡屡败绩的金国,都不敢去招惹宗老大帅。 当年宗泽留守东京时,赵构就派出杜充前去干扰宗泽的抗金大计,杜充从来都无比自负,脑瓜子灵活,他到了河北,没多久就把河北抗金义军弄成了一盘散沙。 赵构对杜充的能力,那是极力赞赏。 就连黄潜善都说,皇上实在是太英明了,杜相戍守北边,即便那宗泽要违命伐金,有杜充在大名府一带守着,谅他们也过不去。 在杜充的精心筹划下,河北一带的义军,断绝了与汴京宗泽的联系,并且,借用了金军的力量,很快就将那些义军逐一攻陷。 河北义军在杜充和金人的联合下,总算被镇压了下去。杜充还下令,切断义军与宗泽的联系,河北义军被镇压的消息,任何人不得泄露出去。 宗泽只知道,朝廷严令,他所部的宋军与义军,不得出黄河伐金。 他哪里知道,朝廷还派出人去,从背后捅了他的刀子,他只知道,河北义军未能够与他联系,却没有想到,那些义军已经分崩离析了。 杜充悄然地镇压了义军,深得赵构和黄汪的信任,南宋王朝却是没有想到,他们极力要讨好大金国,金国却依然发动了大规模的南侵。 赵构下旨,让杜充任东京留守,接替宗泽的东京留守之位。 赵构听说金军南下,他心里有数啊,先前最嫌弃的河北义军被搞掉了。 他当时还暗自高兴了好一阵子。 可这金军南下,没有义军替他守着,他又有些惊慌起来,他害怕得不行,赶紧召集他那帮朝臣,金军没有水军,最好还是把龙船开到海上去。 黄潜善便安慰赵构,说杜充血气方刚,那老宗泽,七十多岁了,尚且能够守连战连捷,杜充比起宗泽,那是强过万倍不止。 汪伯彦也说,“陛下,当初你最头疼的,便是河北一带义军泛滥,咱杜相出马,你看是不是,不出几月,不废一兵一卒,就让金人帮咱们把那义军干没了。” 说起义军,赵构心中却是憋着一股子气。 若是那些义军还在,自己也不至于现在如此惊慌。朝廷无能抗金,百姓自发组织义军,虽隐患重重,却是可以以虎驱狼,自己还算平安吧。 完颜宗翰的军队,气势汹汹地入河北,几乎是入无人之境。 那时候,运筹帷幄的杜充,突然感觉到束手无策了。他听到金军步步进逼,他一方面,夸大了金军,为自己无能做辩护。 他上奏朝廷,说他精心准备了河北的防务,但此次金军几乎是倾巢而出,出兵是以前进攻的十倍不止。 那意思太明白了,宗泽能够连捷十三仗,那不是宗泽厉害,而是人家金国根本就没有施展全力。 此次,他未能阻挡金军进击,罪不在他,而在金人实力太强大了。 赵构也没法可想,只得颁旨,嘉奖杜充的忠勇,给他汴京城,能守就守,守不住,那是天命。 再说,大宋朝廷,不还有求和一路可走么,让杜充放心防守便是。 杜充也怕金军过黄河,杀到东京来。 杜充直接派出了最精明强悍的战队,到了黄河边上,他下令,掘开黄河水,用水攻的方式,淹没金军。 这一招,可以说杀敌三千,自毁三万之举。 当黄河水溃堤后,黄河北岸的老百姓,他们预先又没有得到通知,纷纷被洪水淹没。 一时间,成千上万的老百姓在洪水中丧身。 然而,以骑兵为主的金人,见到洪水来袭,一边疯狂地杀戮,一边纵马疾驰。 完颜宗翰的三路大军,几乎都没有多大的损耗,就一路上飞逃到了山东地界。 杜充以黄河之水,智退金兵,金军根本就无法向南进入到汴京之地。 自鸣得意的杜充,不但没有为死难的老百姓有半点自责,还居然好意思,上奏朝廷。 他说自己决黄河之水,成功地将金人逼退于千里之外,几乎不废一兵一卒,就把金军打败了。 大宋皇都汴京,秋毫无犯。 杜充以为,朝廷会对他大加赏赐,可那个时候,赵构已然知晓,那杜充非但没有阻击金军,还把那祸水引到了他的头顶上来。 杜充真是厉害,当初,宗泽在时,附近的游民义军,皆奋力抗金。 由于杜充对义军的出卖,以致无数的义军,纷纷重新沦落为山间盗贼。 甚至,就连王善,张用这样的干将,也都出兵,围攻汴京城。 杜充一直坚持着灭杀义军的目标。 他觉得,那些流寇,比起金军更是可恨,先前靠着金人的力量,成功地瓦解了河北的义军。 现在,金军未能够从滑州一带南侵,杜充觉得,自己终于可以腾出手来,替赵构好好地解决掉那些流寇。 真是官逼民反,王善、张用等人,实在是迫于无奈,只得反了。 杜充便下令,让岳飞率军,前去镇压王善和张用。 那张用是岳飞的同乡,而且,一起打起了反击金军的义旗。现在,杜充居然让岳飞前去镇压张用。 岳飞朗声对杜充说道,“杜帅,张用与末将,皆为抗金义军。此金军未平定之时,咱怎么能够自相残杀呢。” 杜充怒道,“张用不听号令,自作主张,虽打起义旗,却实为流寇。为我大宋江山社稷,必须除之。” 岳飞说道,“末将如今,兵少将寡,根本无法与张用对抗。还望大帅不要怪罪。” 杜充强令岳飞,必须出战,灭掉张用和王善。 岳飞无奈,只好带着五千人,象征性地去攻打张用。 结果,张用自然明白岳飞的意思,一冲就散,当场就溃不成军。 老百姓对杜充,也是极其愤恨。 都说,宗泽在时,盗亦为义军,如今杜充执掌军政,军亦成盗了。 完颜宗翰到了山东,继续南下 ,军队直逼徐州,赵构看到金军南来,又是害怕得要命。 这都偏安于江南了,居然还得不到安宁,长江天险,真能够抵挡住金人的追杀吗。 第407章 乞和就那么难 金军占了徐州,很快又攻占了泗州。 赵构早就知道,金军从山东南下,但黄潜善和汪伯彦,却是把消息封锁得死死的。 “诸位爱卿,前方的战况如何啊?金军会不会打到咱们江南来呀。” 赵构有些着急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赵构可是亲眼在金营中见识过,他随时在梦里,都想着那冷冰冰的刀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黄潜善笑着说道,“陛下,你就放心吧,我大宋水师,正在长江边上,严阵以待。金人想要渡江,他们再过百年,只怕也造不出那可以渡江之船啊。” 汪伯彦也说道,“陛下,你就把心放肚子里吧,有我们替你盯着。就完颜宗翰那几个人,咱早晚得把他们打回老家去。” 赵构却是说道,“诸位,咱们不能够掉以轻心。金人真要渡江过来,也不一定非得要自己造船啊。” “陛下,微臣以为,长久之计,还是得想法子,与金国议和要紧。” “是啊,咱们得拿出点诚意来,若不是宗泽扰咱们议和大计,咱早就跟大金国议和了。” 事到如今,朝臣们除了议和,已经别无他法,甚至,还把未能够议和的责任,全推到了宗泽的头上去。 “陛下,你可得早做打算啊。以我大宋的实力,根本就不是大金国的对手。除了投降,咱根本无另外的路可以走。” 赵构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他有些想不明白,兵还是那些兵,宗泽在时,与金人决战,连捷十三次。 而杜充前去接管汴京,却落到了要决黄河水自救,现在,又到了金军压境,皇都都快要不保了。 赵构觉得心里面窝着一团火,“罢了,罢了,就依二位爱卿所言,现在,宗泽老将军已经没了,议和之路,再无障碍,咱不管金人提出什么条件,只要能和,咱都答应便是。” 得了赵构的恩准,黄汪二人,赶紧派出心腹,匆匆前往金营,向完颜宗翰乞降。 那李邺和周望二人,卑躬屈膝地恳请见完颜宗翰。 完颜宗翰一门心思,只是想着要把赵构也一并抓回去,让他们父子三人团聚。 对于李邺和周望提到的议和,完颜宗翰鄙夷地说道,“议什么和,你们那缩头乌龟赵构,他有什么资格与本帅议和。本帅劳师动众,离活捉赵构,也就一步之遥,还议什么和。” 两个议和大臣,灰溜溜地从金营回去。 赵构听说他俩回来了,赶紧召见。 “两位鞍马劳顿,可拿到金国允和凭证?” 赵构还对议和,报有极大的希望。 “陛下,那完颜宗翰,真是油盐不进。”周望那神情,是想让赵构知道,不是他们办事不力,责任,全在那完颜宗翰身上。 “陛下,此事似乎还有回旋余地,我俩从金营回来的时候,金使对我们说,宗翰大帅给陛下带个口信,说是陛下不要远离扬州,宗翰大帅有要事与陛下协商,只怕就是求和之事了。” 李邺的话音刚落,赵构便说道,“空城计,用一回就够了,那混帐完颜宗翰,他那点把戏,也就糊弄一下皇兄了。” 赵构太清楚了,当初,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就是借口让皇帝过去议和,结果,扣留了赵桓。 黄潜善接口说道,“陛下英明啊,看来,这一回完颜宗翰,是对咱动真格了。陛下,你放心好了,咱实在扛不住,咱可以跑啊。” 跑路,那还要你黄潜善说。 退朝以后,赵构就拉了几个太监,便坐着一叶扁舟,心急火燎地逃了。 “陛下,咱往哪儿逃啊,金军可是分成好几路,咱现在连个护卫亲兵都没有,万一遇上金兵,可就完蛋了。” “逃命的时候,最危险,便是最安全的。” 赵构手按着他的那柄长剑,那个时候,赵构里面穿着甲胄,外面穿老百姓的普通衣服。 宫中的那几个宦官,那也是穿着老百姓的衣服。 就那一身打扮,即便是被金军抓住了,也没人会认出,他便是大宋的皇帝赵构。 赵构果然比他的皇兄要聪明很多,他一听说完颜宗翰要他在扬州等着,便赶紧离开,逃到了杭州。 结果,赵构果真逃过了一劫。 完颜宗翰到了扬州,把那里翻了个底朝天,杀了好些人,都没有找到赵构的下落,甚至,都不知道,赵构躲到哪去了。 完颜宗翰两眼一抹黑,赵构到了杭州,对外界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音信。 好在经过一番征战,收获还是不小,完颜宗翰把所有劫掠来的财物,人口,全都装上车,运往大金国皇都。 有人跑到赵构面前,说完颜宗翰把一路劫掠的东西,拉回到他们大金去了。 黄潜善就在赵构的旁边,笑着说道,“拉吧,咱们真要议和成功了,到时候,还得咱毕恭毕敬地给大金国送去。” “是啊,是啊,只要咱们皇帝还在,别的东西,想拉多少,就拉多少。” 赵构总算是可以大大地喘上一口气了,那金人守在江南,一天不走,他就一天不踏实。 为了表明对大金国的忠诚,赵构下旨,将张邦昌的那些亲属,都召回到朝廷来。 当初,毕竟大金国册封张邦昌做过大楚国皇帝,他赵构,居然把人家给废了,而且,还想方设法,让人家消失了。 当然,把张邦昌的亲戚们都请回大宋朝廷,那也得有点儿小小的代价,就是得把金人给张邦昌的那些契约文书给大宋。 张邦昌的亲戚,当然乐意出来做官。 于是,赵构便顺理成章地拥有了大金国给张邦昌的那些宝贝玩意儿。 赵构有他的想法,他虽然是赵氏子孙,却渴望大金国能够赏他一碗饭吃,让他可以像张邦昌那样,在江南之地,做一个傀儡皇帝。 很快,赵构就得知,一个令他特别羡慕的事情,区区山东济南知府刘豫,居然被大金国完颜宗翰册立为了大齐国皇帝。 赵构简直特别气愤,自己对大金国的赤胆忠诚,完全不亚于刘豫和张邦昌呀,可是,为什么,大金国就是不相信自己呢。 赵构只差和大金国直说了,在大金国,有他的父皇和皇兄,为了二圣的安全,他决不会攻打金国,触怒金国,对他没有半点好处。 当然,他也有点儿私心,大金国千万别把二圣给他放回来了啊。 第408章 苗刘之乱 赵构偏安于杭州。 等到完颜宗翰远离了江南,赵构便把杭州做为了行在,其实,也就是赵构的临时的皇都。 他把杭州改名为临安,无非是想要告诉世人,那只是一个临时的安居之所。 总有一天,大宋会收复失地,会另外有一个正式的皇都的。 赵构在临安立朝,朝中却又出现了苗傅和刘正彦之乱。 当时,苗傅和刘正彦对赵构宠信宦官,以及黄汪二人擅权极为不满。 那一天,众臣朝拜赵构结束。 一切都是那样风平浪静,苗傅却和刘正彦,带着兵马,在半道上,将宦官王渊劫杀了。 赵构听说朝廷出现了兵变,黄潜善和汪伯彦等人的陪同前往城楼,面见苗傅和刘正彦。 赵构亲眼看到,自己最宠信的宦官,就在前些天,从扬州城逃出来的时候,便是那王渊随同,赵构心痛如刀绞。 “尔等竟敢诛杀陛下身边的近臣,此罪当诛啊。”汪伯彦打着官腔。 黄潜善也在一旁拱火,“陛下,此二逆贼,真是胆大妄为,你们这是要造反啊。” 刘正彦朗声说道,“陛下,我等忠诚于大宋,杀这帮乱臣,实为替陛下除奸恶之小人。” 两人列数了赵构,宠信宦官,纵容奸臣黄潜善和汪伯彦,差点致使大宋再次遭到灭国之灾。 面临如此严峻的兵变,赵构不得不做出妥协。 他解除了黄汪二人的宰相之职,又不得不交出了苗刘二人索要的一干人犯。 甚至,在苗刘二人的要挟下,赵构不得不答应把皇权交给自己三岁的儿子赵旉,由孟太后垂帘听政。 赵构迫于无奈,只好把皇权交给了自己的儿子。 很快,苗刘二人就发现,经过一番兵变,大宋王朝并没有实质性的改变。 孟太后垂帘听政,也并没有如他们所愿,发起大规模的抗金之举。 苗刘二人,多次找到孟太后。 他们给孟太后讲,金人不可相信,这一次,金人依然是一路烧杀抢掠,残害了大宋多少生灵。 身为大宋皇帝,赵构却只是知道一味地逃跑,根本不顾及百姓的死活。 孟太后应该比谁都清楚,徽钦二帝,那个时候就是一直都退缩,一直都奢望着与金人求和,结果呢,还不是被灭了国,二帝都被带到了金皇都。 苗刘二人,说得声泪俱下。 他们把在外面看到的金人的残暴,看到老百姓所受到的灾难,他们有些激动地表达了,老百姓是渴望抗金的。 两人竟然说起了老百姓抗金的义举,说起了赵构借杜充之手,出卖了河北义军的事情。 孟太后只是点头,偶尔呢,也陪着他俩掉些眼泪。 真到了孟太后表态的时候,孟太后却是说道,“两位大帅啊,你们也看到了,我只不过是妇人,对于领兵打仗,一窍不通。再说,以咱现在大宋的实力,真不是金国的对手啊。” 见过孟太后出来,苗刘二人无比的失望。 他们已经知道,靠着他们扶植起来的傀儡皇帝,加上那个根本就不想抗金的孟太后,根本无法实现他们抗金的愿望了。 苗刘兵变的消息,很快从杭州城里传到了大宋军营,韩世忠等人得知了消息,赶紧带着兵马,回到了杭州城。 苗刘二人,得知勤王之师已经撤回来了,他俩那点兵马,根本无法和韩世忠抗衡。 他们只得又去找到赵构,恳请赵构复位。 赵构却是做出很不情愿再当皇帝的样子,苗刘二人,百般恳求,赵构何尝不想做回皇帝,一番客套之后,总算是答应复位了。 赵构便当着两人的面,下诏让韩世忠等人放心,京中无什么大事,可以不用回京。 苗刘二人,以为赵构已经宽容他们的兵变之事了,赵构为了安抚二人,还给他俩发了免死金牌。 赵构说,二人之举,那都是为了大宋江山社稷,即便是有所过失,那也无大碍。 结果,韩世忠等人,率勤王之师,很快入城。 苗刘二人,突然明白,带着他们的人,赶紧逃出了京城。 韩世忠回京后,赵构一番哭诉啊,要韩世忠无论如何,都得除掉那些逃出京城的叛逆。 那韩世忠,当年在那深山老林之中,尚且把那方腊一伙人活捉了,由他领兵前去击杀苗刘二人,简直是手到擒来。 苗刘二人,被押回京师。 赵构自然对二人,忍无可忍,当即下令,在刑场上,用最严酷的刑法处死,让那些乱臣贼子胆寒。 行刑那一天,京城里万人空巷。 尽管朝廷说那苗刘二人,乃乱臣贼子,犯下了滔天大罪。 可老百姓,却是对两人极其敬重,他们前去刑场,就是要给两位支持抗金的英雄送行。 赵构下旨,对苗刘二人必须处以最残酷的刑法,要让所有的人看到,叛逆的下场,那是生不如死的。 苗刘二人,站在刑场上,监斩官喝令他俩对朝堂的方向跪下,以示悔罪。 两人怒道,“我等乃社稷之臣,今遭到冤杀,总有朝一日,陛下会念我等之忠烈的。” 到死苗刘二人,都没有明白,自己所做的事,实在是太缺乏思考了。 一番忠诚之心,换来的,却是赵构的憎恨。 监斩官敬二位英雄,但他们也是无奈,得到的诏令,是寸碟之刑。 皇命难违,监斩官先砍下了苗刘二人的躯干,两人面对着屠刀,却是大声地喊道,“父老乡亲,咱们苦于被金残害已久,我二人死不足惜,大家团结一致,杀金兵为我二人报仇啊。” 乡亲们听到那惨烈无比的话。无不痛哭哀号。 大家都知道,这两位英雄,那是冤死的,他们至死,都并没有恨朝廷,居然向大家发起抗金的号召。 赵构若是有知,他应该可以感受到,残杀誓死抗金的英雄,心就不会痛么。 二人服刑的事情,传到了韩世忠的耳朵里,韩世忠得知,二人发起兵变,根本就没有伤及陛下,所杀之人,全都是陛下身边的奸佞之人。 韩世忠不禁对苗刘二人,心生敬佩,他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办错了一件事。他一直都在前线抗金,苗刘二人,却是在替他们摇旗呐喊之人啊。 第409章 边逃边求和 苗刘二人,在建康被处以碟刑后,没过多久,赵构就得到了大金国完颜宗弼率大军南侵的消息。 这一回,完颜宗弼依旧是三路大军,齐头并进,他已经知道,赵构在江南,因而,他并没有从西路过黄河攻打汴京城。 从东路出击,一路上畅通无阻,在山东地界,有金人扶植的傀儡皇帝刘豫的大齐。 黄潜善有些仓皇地给赵构汇报,“陛下,完颜宗弼又来了,现在已经屯兵于江淮,随时都可能渡江而来。” 赵构顿时有些慌乱起来,“不行,朕必须跑了,久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 “陛下,微臣早就给陛下准备好龙舟,一旦那完颜宗弼打过来,咱就直接从上龙舟下海,那上面的东西,足够吃上几个月。” 黄潜善宽慰着赵构。 赵构立马派出洪皓前去金营乞和,“朕赐封你为通和大使,哪怕把头磕破,你也得给朕求来宋金之和啊。” 洪皓前脚刚走,赵构觉得特别不放心,又派出了第二拔求和的使者。 以前,赵构还梦想着,可以让金人承认他为大宋皇帝,现在,他宁肯像刘豫那样,成大金的傀儡。 然而,如此的低声下气,如此的卑躬屈膝,完颜宗弼根本就没有答应赵构的乞求。 完颜宗弼给那使者说了,“回去,给你们的缩头乌龟皇帝带个信,本帅这一次必须把他带回去,让老赵家的怂货,全都团聚。哈哈哈。” 完颜宗弼的话,使者肯定不敢回去全文复述,赵构得到的准信,金人是要把他掳回去,让他一家团聚。 赵构在那龙舟上,开始闷闷不乐。 他看着汹涌澎湃的海水,看着海边的水鸟翻飞,难道金人杀过来的时候,自己要么束手就擒,要么,就从那高高的龙舟上跳下去,以龙体喂海鱼。 赵构开始有些懊悔了。 当初,宗泽汇集了宋军与义军,屡屡打败金军,那个时候,若是一鼓作气,说不定已经把金国打下来了。 当时,那黄汪二人,成天在他的耳边叫嚣,说那些义军虽厉害,却没有一个是真正的朝廷军队。 再说,随着抗金势力的增强,真到了金人被灭掉了,很可能这大宋的江山,就落到了那些主战派的手里了。 赵构听信了那些馋言,一味地妥协,退让,到现在,别说打败大金国,就连要自保都难了。 “陛下,外面海风太大了,龙体要紧,你还是在船舱里面避避吧。”黄潜善很关切地说着,顺便把一件披风披在了赵构的身上。 赵构心中正是无名业火猛升,“欺人太甚,这完颜宗弼,真是欺人太甚!” “陛下,你不是消消火吧。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咱们只要虔心乞和,总有个时间,金人会明白我们的一番苦心的。” 黄潜善宽慰着赵构。 汪伯彦也说道,“陛下,那帮金人,真是不知好歹,若不是我们替他们拦着,兴许那帮主战派的,早就打到他们的黄龙府去了。” 汪伯彦如此一说,黄潜善却是使劲地给他递眼色,他这才似乎隐隐觉得,自己这是说错了话了。 赵构却是有些晕船,不禁趴在那栏杆上,哇哇地吐了一阵子。 “陛下,你看,你看,那水里的鱼,知道陛下吐出龙涎,都赶紧过来接了。” 汪伯彦使劲地拍马,赵构却是没有一点心情。 几个朝臣,建议还是就近上岸,让陛下可以缓上一阵子。 哪曾想,刚从越州上了岸,却是听到,完颜宗弼从马家渡过了长江。 “不行,还是得下海,还是得下海。朕决不 能够让金人掳走。” 真要再被掳走,那可就直接从大宋王朝,掳走了三个皇帝了。 金军很快就攻破了临安。 赵构不得不从海上,到了定海,船近定海,不敢上岸,吃住都必须在船上,随时可以开船入海。 赵构下旨,又派出些人,前去找金军乞和。 使者回来,把一份大金国的国书,送到了赵构面前,赵构喜不自胜,连忙向着北方,跪伏在地上,生怕自己的举动,不够虔诚。 作为国书,自然是相当正式。 赵构以为,这一次,终于感动了上苍,大金国总算是答应自己的乞和了。 赵构跪在地上,将那国书打开,那些朝臣,也都在他的身后,全都齐整整地跪伏着。 赵构生怕自己看差了上面的字,直接让黄潜善给他念。 哪曾想,那国书上面,开头就对赵构不配为人子,任由着父皇母后在大金国受尽凄凉,却不思解救。此乃人神共弃之猪狗不如之举。 黄潜善读着那样的话,脸色顿时铁青了。 赵构却示意黄潜善,认真的读下去,这万一后面有可以乞和的文字呢。 那国书接着,又骂赵构不顾兄弟姐妹之情,任由着自己的皇兄皇姐,在金国受尽埋汰,却不思拯救,如此冷血无情之人,人神共愤。 又骂赵构,乃天下缩头乌龟的典范,但凡有半点血性,值此生灵涂炭之时,自当奋起而反击。赵构根本就配为人君。 赵构低着头,听着黄潜善当众宣读着金人对他的鄙夷和谩骂。 当时,就连所有的朝臣皆为赵构鸣不平,然而,赵构毕恭毕敬地听完了那国书,这才站起来,对诸位大臣说,“诸位,汴京城破,朕能够得以安生,替祖宗守下这万世基业,朕已经是奇功已建了。” “如今,金人气盛,我等不可触其锋芒。此乃激将之法,要激我出面与之战。这表明什么,诸位,表明完颜宗弼,已经对擒获朕失去了信心。朕能够活下来,哪怕是苟延残喘,那已经是我大宋之幸了。” 群臣听完赵构睿智的旨意,全都跪伏在地上,口称万岁,声称陛下英明。 赵构得知金军紧跟自己而来,赶紧加快了航速,直奔大海。 金军的水师,远不及赵构的大宋水师,真不知道,那金军是从哪来的腥气,居然敢一路追到了海上。 眼看着金军的小船,就要追上赵构的大龙船,张公裕的水师赶到了,一番劫杀,直接把那金军的船队赶了回去。 赵构一路上逃到了明州,又从明州逃往台州和温州。赵构被金人追得狼狈逃窜,随时都可能被擒获,那个时候,他越发地感觉到,自己这皇帝当得实在是太憋屈了。 想要做金人的奴才,就那样难么。 第410章 决战黄天荡 完颜宗弼一直追着赵构打,然而追了很久,到后来,居然没法找到赵构的踪迹。 当时,天气暑热难耐。 从北方而来的金兵,被暑湿之气弄得多有生病,完颜宗弼觉得,久居南方也没啥益处,便准备收拾起劫掠来的大量物资,准备撤回到大金国去。 韩世忠得报,说完颜宗弼将要带着从江南劫掠来的所有物资向北逃。 从江南水乡过,骑兵运送物资自然不便,镇江便是完颜宗弼北上的必经之路。 韩世忠带着八千兵马,悄然地潜藏到了镇江。 完颜宗弼果然很快就带着那沉甸甸的物资,从水路到了镇江附近。 韩世忠事先就派人到银山龙王庙埋伏起来,金军要想从镇江过,那龙王庙便是最佳的观察台,可以看到,沿江两岸,是否潜伏了伏兵。 结果,完颜宗弼果然带着他的卫队,骑着马,到了龙王庙观看水情和察看是否有伏兵。 事先潜伏在那儿的宋军,突然冲出来,虽然是在山上,完颜宗弼带来的,都是些骑兵。 隐伏于那儿的,却是些步兵,他们杀掉了完颜宗弼身边的护卫,完颜宗弼却是随同几个人逃掉了。 就在那龙王庙,运筹帷幄的韩世忠差一点就把金军统帅完颜宗弼擒获了。 当完颜宗弼回去的时候,却看到韩世忠已经带着数千水军,与金军展开了血战。 金军毕竟是些小船,韩世忠所部的水军,从隐秘处杀出来,却是些经得起风浪的大船。 韩世忠率领的大宋水师,很快就将金兵带领的舟师,打得狼狈逃窜。 在陆地上,可以说王者存在的金军大将,斜卯阿里,也被韩世忠的军队击败了。 完颜宗弼派出使者,前往韩世忠军中,恳请韩世忠放他们一条路,愿意留下他们在江南劫掠的所有的战利品,甚至,把他们的名马也一并献给韩世忠。 韩世忠本来就是力主抗金的将领。 他哪里会为那么点财物所动,对于金使提出的要求,他断然否决。 宋金水师继续大战。 在韩世忠的围追堵截之下,完颜宗弼慌乱之中,竟然带着大军,闯入了死胡同黄天荡。 等到金军大军都进入了黄天荡,韩世忠这才突然下令,封锁了黄天荡的唯一水道。 金军都是些小舟,在水战之中,根本就无法对付韩世忠所带领的大船宋军水师。 韩世忠突发奇想,吩咐手下的工匠们,连夜造出了很多铁链子来。 在铁链子的前面,绑上了铁钩。 宋军分列于两边,等完颜宗弼的人,驾着那小舟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时候,只见无数的铁索,前面带着那铁钩,抛向了金军的小舟。 一时间,无数的飞绳,从宋军的大船上抛出去,然后,无数的金军小舟,被宋军直接拉翻了。 那黄天荡的水面上,到处都浮着金军。 金军穿着厚实的铠甲,落入水中,行动极不方便,沉重的铠甲,直接把那些落水的金军往水底下拖。 放眼望去,整个黄天荡中,到处都是金人的船被拉翻入水。 完颜宗弼看着自己的战队,看着那些转眼之间,就被黄天荡的水吞没,完颜宗弼的心都快要碎了。 完颜宗弼看到,无数的金军船只被拉翻在黄天荡的水里,他是又心痛又着急。 先前在宽阔的江面上,还有路可走,现在,却是让宋军锁得死死的。 眨眼功夫,就会有数十艘金人的船只被拖进水里,那些入水的金兵,最先还能够挣扎几下,很快,就遭到了从大宋的大船上射来的弓箭。 完颜宗弼那是带着数万人马啊,那黄天荡的水面上,几乎都被金人的血水染得一片通红了。 完颜宗弼想着,好汉不吃眼前亏啊,又派出金使,恳请韩世忠给金人们一条活路。 韩世忠心中想着,如今幸好有如此天赐良机,金人居然落到自己手中,恳求自己答应放他们一马。 韩世忠让金使回去,传达他的想法,只要金人能够把二圣放回来,把金人占据的大宋失地归还回来,那就给他们网开一面,让他们通过去。 那完颜宗弼,一边与宋军谈判推延,一边又给他的人发去信号。 完颜宗弼手下的战将,率军前来营救,却又被隐藏在山林之间最险要处的宋军打退了。 完颜宗弼被围困成了孤军,没有人能够前来救援了。 韩世忠凭着八千兵马,在黄天荡里,竟然拖住了金军数万之众,那一围困,便是长达几十天之久。 赵构听说,韩世忠在黄天荡,把完颜宗弼死死地围在那儿,不禁特别高兴。 但听到有探子回报,说完颜宗弼向韩世忠恳请放他们一条生路,结果被韩世忠以归还大宋疆土,将二圣送回来,赵构是气得差点吐血三升啊。 好不容易,把那个好大喜功的宗泽送走了,这怎么会又把那抗金更厉害的韩世忠惹来了。 但凡长一点脑子,都不会说出如此荒唐的话来,现在的大宋皇帝,那是他赵构,怎么一个个的,那么聪明,就没有想明白呢。 韩世忠在黄天荡里,把金兵围困了好几十天,金军的伤亡,那是与日俱增。 正当完颜宗弼走投无路,感觉到,自己所率的几万大军,有可能会葬身在黄天荡里时,却是听到当地有渔民给他提出了建议。 轻舟容易被铁绳拉翻,这很好办,增加船的重量,就近找些泥土,搁到船底部。 船身重了,宋军的那些敢死队的,再大的力气,不也就拉不翻了吗? 那人还教完颜宗弼,可以做出火箭,靠近宋军大船时,完全可以用火攻的方法,一旦将无数的带着火的箭,射到了宋军的船顶上就行。 完颜宗弼,赶紧让人按照那渔民教他的法子,在箭头上绑上了带着火药,既可以让箭射得更远,而且,那带着火星的箭,也很容易引起宋军的大船被烧毁。 完颜宗弼又派人挖通了一条小舟能够通行,而大船根本就无法经过的通道,所部的小舟,全都很快转移到了黄天荡的上风向,等到早上天亮的时候,韩世忠发出完颜宗弼,已经为时已晚了。 完颜宗弼号令他手下的诸将,那些力气最大弓手,将那火箭射向了韩世忠的大船。 一时间,宋军的船队全都着了火,风助火势,在那暑热天里,宋军纷纷跳进水里,淹死的,被烧死的,不计其数。 第411章 放虎归山 赵构得知韩世忠把完颜宗弼数万大军,围困在黄天荡。 先听人说,韩世忠用那铁索加上铁钩,弄翻了金军的很多船只,金军在黄天荡,损失惨重,赵构还满心欢喜。 可听说,完颜宗弼恳求韩世忠放行,韩世忠却是一直把人家困在那黄天荡里,赵构气得怒骂了起来,“糊涂啊,真是糊涂。遇上这样的天大好事,为啥不直接要求完颜宗弼,签一个对大宋的和约啊。” 那赵构想一张与大金国的和约,都快要想疯了。 韩世忠竟然会错失如此良机。 “陛下,你可别忘了,那韩世忠说来简直和那宗泽一个娘生的!他居然给那完颜宗弼提出,也不是不可以放金军一条生路,只是,完颜宗弼,必须答应把大宋的两位皇帝,赵佶和赵桓从北方放回来。” 赵构瞪大了眼睛,“还好那和约没签!当初,那苗刘二人叛乱的时候,朕还以为那韩世忠对朕倒是忠心耿耿的,没曾想,他呀,居然成天想着,要把父皇和皇兄接回来。” “赵桓有啥好?诸位爱卿,你们说,朕哪点比不上那赵桓,在那韩世忠的眼里,还有把朕当成皇帝吗?” 赵构是真生气了,遇上这种情况,就连黄潜善和汪伯彦都不敢吱声。 等赵构稍微缓和了一些,有人这才说,“陛下,如今金军南下,咱正是用人之际,说来韩将军也是个勇猛之士,率八千水军,竟然能够在黄天荡里,将完颜宗弼的数万军队,围困一个多月啊。” 赵构也说道,“韩世忠果有过人之处,但是,朕所担心的,不是黄天荡之战。这万一韩世忠激怒了金人,以致更多金军攻入我江南,那我大宋可就危矣。” 黄潜善赶紧说道,“陛下高瞻远瞩,英明圣德,此乃我大宋之福啊。陛下,臣以为要想把那困兽放了,也不是没有办法。” 赵构连声问道,“爱卿,你倒是说说,用啥法子,可以把那瘟神请出咱江南啊。” 黄潜善也不想领那功劳,便对赵构说道,“微臣来面君时,听到有人说,我宋军水师,所用的,全是能够经历风浪的大船。那金军水师,所用的全是些小船,小船上虽然装有不少劫来财宝,船却是太轻了。” “陛下,船轻了好办,只需要装上合适的泥沙。就算被韩世忠的铁钩钩住了,他也没法拉翻啊。” 汪伯彦一脸惊喜赞道,“此举甚妙啊!此举甚妙,只怕这样的妙计,也只有黄相这样精明的脑子才想得出来吧。” 于是,朝臣们纷纷对黄潜善赞叹有加。 黄潜善接着说道,“陛下,臣知道,在那黄天荡边缘,有一条故道。完颜宗弼完全可以,一边与韩世忠周旋,一边把那条故道挖开。大军从那故道绕过去,就可以绕到黄世忠的背后。” 赵构一拍大腿,“不错啊,如此以来,管保让韩世忠腹背受敌,他不想败都难了。” 黄潜善笑着说,“陛下,咱们还可以让人卖一些火药,送一些箭给完颜宗弼。咱们大宋的大船,都有篷布做的船顶,只要大师的火箭射过去,韩世忠那点水师,会全都葬送在火海之中。” “毒啊,爱卿,我在想,幸好你没有站在朕的对面啊。你要是把那点心思,用来对付朕,朕恐怕是连怎么遇害的,都不知道了啊。” 黄潜善一听,吓得面如土色,赶忙说道,“陛下,臣对陛下忠心耿耿,从无二心啊。你看,微臣是担心,那韩世忠久困完颜宗弼,本来,完颜宗弼都已经收拾好行囊,准备北返了。那韩世忠,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居然去把完颜宗弼拦起来。咱要不帮帮金人,咱大宋可就危矣啊。” 赵构拍了一下黄潜善的肩膀,笑道,“朕也就戏言,不必当真。其实,朕也替完颜大帅着急啊,再说,完颜宗弼早一天走,咱们不也就多一天安稳日子么。” 君臣计议已经定下来了,办这样的生儿子没屁眼的事情,决不能够派一个大宋朝堂的人,于是,几人很快想出来,去找了一个外地的客商,既把火药给金人送去,又把那主意,不露痕迹地透露给了完颜宗弼。 没过多久,赵构就欣喜地收到了,韩世忠被他们彻底地算计了。 大宋水师,被完颜宗弼的火攻,杀得人仰船翻。 韩世忠和梁红玉,夫妻二人,在几个亲兵的护卫下,费尽了全力,又得到了黄天荡附近的老百姓的帮助,这才侥幸捡了一条命,逃回来。 真是兵败如山倒啊,本来韩世忠在黄天荡,不出意外的话,会将那金军围歼在里面,以八千之众,却是将数万金军,全部劫杀在里面。 那完颜宗弼真是应该好好地感谢感谢他们的恩人,如果在大宋朝堂上,没有为他们的生死绞尽脑汁的好心人,他们想要突出重围,几乎连想都不用想。 赵构得知完颜宗弼总算是在自己的搭救下,成功地从黄天荡逃脱。 赵构这才可以从海上,从浙西登陆,很快到了越州,把越州改名绍兴。到现在,赵构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大宋王朝,还真应该有一支强有力的军队。 于是,赵构开始励精图治,对国内进行了一番改革。废除御营司,由宰相兼任枢密使,此外还设立镇抚司。 加强分区防守,后镇抚司虽废,但从此立下了分路防守的规模,使诸大将的权力进一步得到加强。 韩世忠回到了朝堂。 当时,有好几个人都上奏弹劾他,特别是黄潜善,说那韩世忠将大宋赖以在江南生存下来的水师给葬送了,恳请陛下,对韩世忠临阵脱逃予以严惩。 赵构心想,的确应该把韩世忠给办了。毕竟,这不长眼的东西,居然想到了要把二圣给他接回来了。那是人说的话吗? 可赵构又有些心虚,就说那杜允,窝里斗,绝对是一把好手,可真要和金人一刀一枪地干起来,却是窝囊到家。 关键时刻,这不还得要韩世忠这样的猛将呀。 赵构正要开口说话,好些武将站出来,说韩将军能够凭着八千兵马,硬是在黄天荡里,将完颜宗弼围困了四十多天,搁在哪儿,也都算得上是奇功一件。 危难之中,杀功臣,怕会寒了那些奋勇杀敌人的心。 第412章 赵构找到知音 金人连续多次南侵。 赵构终日东躲西藏,勉强赚得一条命活着。 金人把精力耗在了大宋,西夏国的李乾顺却要轻松得多,他不但与金人弄明白了土地的归属,而且,还趁着赵构无暇西顾,占据了大宋很多城池与营寨。 经过黄天荡之后,赵构依然把所有的精力,搁在了向金投降。 金人也确实有些不近人情,赵构对金国,可以说比对他的父皇和皇兄还要忠诚。 然而,偏偏金人不领赵构的情。 没过多久,先前随同赵佶和赵桓一道,被金人掳到北方的秦桧,回到赵构朝廷。 赵构对于那个能够得到完颜昌赏识的秦桧,自然是百般奉迎。 要知道,他赵构自当上大宋皇帝,就无时不想着向金人投降,如此虔诚却是屡屡遭到排斥。 秦桧从北方辗转回到大宋,赵构顿时觉得,上天帮他的人来了。 秦桧去见赵构,当即谈到了与金议和的事情,赵构听得心花怒放。 这多年以来,他一直都想着要做大金国的奴才,却一直都未能如愿。 现在秦桧从金人的贵族身边,回到了大宋,而且,秦桧的一些想法,只和赵构一说,赵构便是一拍即合。 赵构对秦桧大加赞赏,很快就任命秦桧为相,全权负责如何向金人妥协投降的大事情。 秦桧由试礼部侍郎,升为了右相,一时间,权倾朝野,在赵构的催促下,秦桧便想尽办法,与金人联络,希望能够为大宋王朝,求得偏安临安的大好的机会。 说起秦桧,在大宋朝野的确是很会混事的。 当初,金人在汴京城,扶植张邦昌建立伪楚的时候,秦桧并不赞同由张邦昌去执掌大宋王朝,他希望金人能够网开一面,让赵家的子孙承袭大宋。 就秦桧的如此主张,尽管当时金人根本不可能答应,但是却让秦桧在大宋出了风头。 在当时的人们看来,秦桧可以算得上对大宋忠肝义胆,无数人都知道,秦桧就是因为力主保赵家的皇权,这才被金人带到了北方。 虽然秦桧做了金人的俘虏,但赵宋朝野,谁都知道,秦桧被金人带到北方,是因为他力主恢复赵宋王朝。 因而,赵构得知秦桧从北方回到了大宋,便欣喜若狂。 赵构问起秦桧在北方的情况。 秦桧也不隐瞒,将他如何力主由赵氏沿袭大宋,这才被金人押到了北方,添油加醋地说得他是如何的英勇。 赵构当着朝臣们的面,对秦桧自然是极其赞赏。 秦桧声泪俱下地说起,他被掳到北方以后,尽心竭力地侍候赵佶和赵桓,赵佶得知赵构在南方称帝,赶紧让秦桧写与金人议和地书信。 秦桧绘声绘色地讲述了自己如何求得金人的信任,把那一封求和书信交到了金人的大帅手里。 赵构听到此处,却显得有些担心起来,一旦金国答应了父皇的求和,金人把两位皇帝从北方 放回来,那岂不是坏了么。 秦桧替他的父皇和皇兄服务,那应该是在替他赵构尽了一份忠心与孝心。 秦桧把他用了些什么样的手段,这才终于不负赵佶所望,求和之书,的确是送到了完颜粘罕的手里。 只是,金人已经把徽钦二位请到北方,作为亡国的俘虏,尽管赵佶的儿子在南方称帝,金人根本就不可能再跟赵佶议什么和了。 “秦爱卿啊,你一心为了父皇和皇兄,真是太难为你了啊。”赵构明明知道,秦桧虽然弄了议和书,对父皇来说,却是一点用处都没有。 倒是秦桧,因为写得一手好文章,再加上,特别会来事儿,居然被大金国相中了。 随徽钦二帝北上的很多大臣,在威逼与利诱下,不少人宁愿被流放,也不愿意投降。 秦桧想尽了办法,总算是得到了金人的器重,死心塌地的给金人做起了走狗。 当然,这些事儿,在赵构面前,秦桧知道,万万不能够那样去说的。 后来,秦桧被大金国皇帝完颜晟推荐给也他的弟弟,完颜昌。 完颜昌将秦桧带在自己身边,视若珍宝。 完颜昌奉命攻打楚州,秦桧作为智谋之士,随军参战。 当时守楚州城的,是宋将赵立。 完颜昌围攻楚州,附近各处除岳飞带着兵马前来相助外,几乎没有别人来助。 赵立命楚州城的军民,将那些已经残破了房子,全都拆下来,将那些破烂的砖头搬上城楼上,作为攻击敌人的武器。 擒获的金人,被赵立下令投入到那些拆房子所得的木头,烧起的大火里。 此举吓得那些攻城的金人们无比恐惧。 秦桧给完颜昌提了个建议,一面攻城,一面攻心,他亲自给完颜昌写了一封劝降信,让人抄写了百十篇,让弓手将那劝降信,射入到了楚州城里。 楚州城久攻不下,秦桧又给完颜昌提议,可以在前面攻城,寻一处隐蔽地,挖暗道悄然进入楚州城里。 张立在城楼上,发现了端倪,在城里挖出壕沟来,等到金军挖通的时候,直接将他们捉起来,挂到了城楼上。 秦桧的两大招数,都没有起到啥任用。 原以为,城内粮草匮乏,那些支撑不住的宋军,会接受招降。 可那些人,宁肯死战,也不愿意投降。 完颜昌被楚州城军民激怒了,从后方调过来好些大炮,对准城楼上,就是一顿狂轰。 楚州城楼,本来修得很是坚固。 但最终还是被完颜昌的炮火攻陷了。 城破的时候,秦桧跟在人群里,命人大声地呼喊,要楚州的军民投降。 秦桧看到,楚州城的很多的树木,树皮都几乎被吃得差不多了,那些前去劝他们的投降的金兵,竟然被手无寸铁的老百姓拖着,双双跳时了江河里面。 完颜昌不禁叹道,“若是当初,大宋每一个官民都像现在赵立的老百姓这样拼死与我决战,大宋怎么可以沦落到如此地步啊。” 赵立本人,被金军伤了头部,转眼之间,血流如注。 当他闭眼的时候,他却是向着身边的战将们说道,“诸位,咱必须要守住大宋山河啊,本帅实在无法为大宋效命了啊。” 听到赵立的话,无人不痛哭流涕,“大帅,你就放心吧。咱们哪怕是战到一兵一卒,也决不会妥协投降的。” 第413章 秦桧疑云 楚州守将赵立死后,余部坚持抗金。 当时,周边的宋军得知楚州被围,都心有余,而力不足。 岳飞数百里驰援,等他赶到的时候,楚州城大事已去,无力回天了。 秦桧劝诱结合,为他的主子完颜昌竭忠尽智,想尽办法,让楚州城的军民投降。 然而,就连妇嬬都宁死不屈,他们宁肯死在金人的刀枪之下,甚至,在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得拉上金人垫背。 受重伤的军民,等金人走近,瞅准机会,想方设法与金兵同归于尽。 有人在死之前,都会用上最后的力气,拖上金兵一起跳水而死。 完颜昌和秦桧站在楚州城楼上,秦桧内心中无比羞愧,却还得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完颜昌叹道,“赵宋朝廷,但凡有一点像这楚州城军民那样的誓死奋战,我大金国怎能攻破汴京城,掳走徽钦二帝啊。” 那意思,太清楚不过了。老百姓拼死护国,而赵宋的那帮软骨头,却是伸着脖子,等人宰割。 秦桧却是说道,“那些刁民,皆是些冥顽之徒,大帅且看,他们此举,无异于螳臂当车。以此区区之力,怎么能够阻挡金军,岂知结束战争,最快的方式,便是投降。” 完颜昌看了一眼秦桧,无语。 秦桧想不明白,为啥从楚州一战后,完颜昌对他的态度便一落千丈。 完颜昌不便不再接受秦桧的什么建议,甚至,有些重要的会议,都会把秦桧排斥在外。 秦桧越发地感觉到,自己哪怕是把自己同胞全都出卖了,也换不回完颜昌对自己的青睐。 秦桧居然回到了临安。 在守备森严的金营,而且还在完颜昌的监视之下,他突破层层封锁,逃回到了赵构身边。 秦桧狼狈不堪地回到了临安后,很快就找到了他的好朋友,时任宰相的范宗尹和枢密院的李回。 当时的范宗尹等人,正极力地想办法,达成赵构降金大计。 如今,能够有一个从金营回来,而且,与东路大军完颜昌有过联系的秦桧,很显然,秦桧与完颜昌的关系,对于促成宋金议和,简直是雪中送炭啊。 秦桧在赵构面前,讲述他是如何趁金人不备,杀了看守他的卫兵,连夜找到小船,从水上历经千难万险,总算回到了自己朝思暮想的大宋啊。 赵构自然是称颂有加,但朝臣们多觉得,秦桧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以秦桧那种已经软到了骨髓的实力,根本就不可能杀金军卫兵,夺路逃回大宋。 再说,秦桧一艘小船,从金军的水师当中穿行而过,用大拇指想想,也会明白,除非他能够隐身,基本不可能从金营逃离。 赵构信了,范宗尹和李回,两人又极力鼓吹,说秦桧肯定是过五关,斩六将,这才从金营逃回来。 毕竟,秦桧曾经侍候过太上皇和皇上,对大宋,那是赤胆忠心。因而,不管朝臣们有多少人怀疑,终究还是得到了赵构的信赖。 对于秦桧从金营逃回来,有一种更可信的说法。 那就是秦桧未能在楚州大战中,招降楚州军民,为了将功折罪,秦桧主动请缨,说自己可以凭着以前的声望,逃回到赵构身边,用尽全力招降赵构。 秦桧在楚州城楼上,已然看到,这大宋的老百姓多是些铮铮铁骨,唯有皇上赵构,和他身边的那些能臣们,才是真正没骨气的货。 招降皇帝,远比招降那些民众,容易百倍不止。 秦桧的想法,立马得到了完颜昌的赞同。 于是,完颜昌配合秦桧,让秦桧从金营中逃脱,估摸着秦桧已经跑出了数十里外,这才下令追击逃犯。 秦桧临走时,信誓旦旦地对完颜昌说过,大帅但请放心,秦桧回到大宋帝都,用不了多久,一定会让赵构亲自前来乞降。 完颜昌却是笑道,“只怕赵构没有他父皇和皇兄那样傻得可爱吧。此番本帅放你回去,不图赵构前来乞降。你得在赵构身边,做为我大金国的内应,你得随时想方设法,助我大金,灭掉偏安江南的大宋伪皇。” 秦桧跪伏在地上,“大帅但请放心,微臣自当晓以利害,让赵构明白,负隅顽抗,那已经毫无用处,不如彻底投降大金国。” 完颜昌喜道,“好啊,好啊,本帅这就姑且信你这回。秦桧,你可想明白了,以我大金的力量,迟早得有一统山河的一天。哈哈哈哈。” 秦桧想的,那只不过是去忽悠一下赵构,让他赵构成为大金国的蕃属。 而完颜昌却是想着,要灭了赵构,与其等着赵构去交什么岁币,倒不如自己经营。到时候,整个赵宋交的税赋那可都是大金国的。 赵构一门心思,都钻到求和上面去了。 这好不容易,有个从大金国来的秦桧,尽管,他也曾想过,这秦桧,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可能从层层封锁之中逃回来。 秦桧很有可能,那就是完颜昌的奸细,完颜昌把他送到大宋来,无非就是要刺探大宋。 赵构却宁肯相信,秦桧回来,是帮着大宋与金议和,让大宋可以在临安,偏安一隅。 赵构先让秦桧做参知政事,后来,废掉了先前力荐秦桧的范宗尹,将秦桧封为了右相。 秦桧在金人那边的事,哪有不透风的墙,当时朝野,随同二圣前往北方金国的,虽有不少人曾经力主求和。 可经历了长途跋涉,亲眼看到金人残忍地对待宋人,就连那妥协投降之辈,都再也不愿意低声下气地去侍奉金人主子。 偏偏那秦桧,扁着脑袋,都极力地讨好金人,秦桧的名声,可想而知。 赵构虽是糊涂,却并不傻,在那种环境下,若是一味地将那些主战派全部清理出朝堂,真遇上金军围困。 若是议和并未达成,那还不得靠着那帮拎着脑袋,与金人死磕的主战派吗。 一来,为了牵制右相秦桧,第二呢,也向黎民百姓们诏告,他赵构还是有心要抗金的。 于是,赵构又安排了吕颐浩为左相。 左相抗金,右相乞和,朝堂之上,不管遇上啥问题,两位相爷,就可以争论得面红耳赤。 朝堂上的气氛,一下子就不像先前那样沉闷了。 第414章 富平约战 赵构对金军怕得要命,身边多是些乞和之辈。真正主战的,都被他安排到了边关。 正当金军南下,对南宋王朝进行围攻的时候,西北的防务便空虚起来。 鄜延路,泾原路,秦凤路,熙河路和环庆路,五路的兵马,合在一起,已经有了十八万之众。 当时,掌控西北五路大军的张浚,命令吴阶收复了长安,环庆路的赵哲,收复了鄜州,延州,得知西北战事顺利。 那已经躲到了海上去的赵构,立马来了兴致,派人给张浚送去旨意。 那意思,张浚在西北打得越好,皇上在海上,就会越安全。 张浚自然是特别卖力,再加上,五路大军,都觉得,趁着金军南下,可以乘机收复西北各地。 其实,赵构心中所想,张浚在西北打得越热闹,大金国总是会想法子,把围攻他扬州,临安一带的完颜宗弼撤回去。 当时,完颜宗弼在江南一带,收缴了很多的战利品,东西太多,搬运起来的确有些困难。 哪曾想,十万大军的完颜宗弼,本以为可以顺顺当当地就把那些财物,人口,搬运回大金,却不幸在黄天荡里,被围困了四十多天。 完颜晟得知西北五路大军,十多万人已经在富平一带集结起来,随时可能突出甘陕之地,会威胁到大金的安危了。 完颜宗翰给完颜晟建议,说完颜宗弼在南方,围攻赵构,找了那么久,都没有发现赵构的行踪。 大军不宜长久在南方呆着,不如集结力量,将西北那些闹事的宋军一举给灭了。 完颜晟也想,从山东,河南等地,向南进军,久不见效果,还不如从西北打开缺口。 完颜晟并没有等完颜宗弼从南方回师,直接派出了完颜宗辅,率两万大军,前往陕西平定张浚。 当时宋军十八万人,对外号称四十万,西北五路大军,在张浚的调遣下,来到了富平,各自安营扎寨。 当时,张浚并没有随军前往,而是把五路军的指挥权,交给了前线总指挥刘锡。 到了富平之后,刘锡一眼看到了富平东边,有一大片的芦苇荡,心中甚喜。 就在前些日子,便听说过,韩世忠在黄天荡里,直接将金国大帅完颜宗弼围困了四十多天。 战马最怕的,不是风沙,而是沼泽地。马群一旦陷入进去,那可就难以逃脱。 刘锡下令,部队就在那芦苇荡后面扎寨,当时,吴阶说,富平一带,虽有芦苇荡却并不能够阻挡金军的攻击。 再说,除了那芦苇荡,根本就无任何天险可守,部队不如在那附近的高山上安营扎寨,可以减缓完颜宗辅战马的冲击力。 五路大军的首领,都笑那吴阶胆小如鼠,以目前五路大军十八万之众,难不成,还怕那完颜宗辅的两万人。 完颜宗辅率队前来,在离那沼泽地几十公里之外的下部县,就屯兵于那里,根本不再往前走了。 当时,吴阶给刘锡说,要想牢牢地掌握住主动权,可以乘着夜色,悄然地靠近完颜宗辅的军队,然后,一举就把那两万人给灭了。 刘锡却是笑话吴阶,说他纯粹是多此一举,要对付那完颜宗辅的两万人,以现在大宋军的实力,根本不用动任何脑子,直接冲上去,转眼之间,完颜宗辅会和他的那些士卒们就可以灰飞烟灭。 刘锡不但没有趁完颜宗辅立足未稳,便向金军发起进攻。 相反,他还给张浚写了一封信,说起那完颜宗辅,带着区区两万人,来到了下部县驻扎起来,根本就不敢再往前了。 张浚也很骄傲啊,毕竟,现在自己是九倍于完颜宗辅的军队。 当时,五路大军之中,那些士卒们,得知完颜宗辅前来,就那点人,根本不够塞牙缝的,都想过去,一口把完颜宗辅给吞了。 张浚干了一件让世人都想不明白的事。 他居然给完颜宗辅下了战书,约定什么时间,两军决战。 那完颜宗辅根本就没有搭理。 张浚更是膨胀得不行,以为完颜宗辅那肯定是怕他宋军了。 毕竟,两万,你再厉害的骑兵,那也是寡不敌众嘛。 张浚再一次写战书,给那完颜宗辅送过去了。 这一回,完颜宗辅显得底气不足,说自己也是迫于圣上的严令,不得不到这边来,做做样子,真要开战的时候,还请宋军的大帅,能够高抬贵手,给金军留下一条活路。 看了完颜宗辅的话,张浚更是得意忘形,他还真以为,完颜宗辅是打不过他。 就在完颜宗辅安顿下来的时候,就已经给完颜娄室写过了救援信。 完颜娄室赶紧率队,三万金军,很快就来到了富平。 完颜娄室,那可是大金国身经百战的战将,他一到下部县,就赶紧带着侦察兵,亲自到前线去看地形。 看到宋军居然全都在那芦苇荡后面安营扎寨,再看看,就在那些营寨的附近的险峻的奇山,那可是有着更利于建立军事基地的地儿。 完颜娄室回到营房,他已经发现了宋军的几个致使的问题。 从排兵布阵来看,军营和那负责粮草的民营,竟然挤在一处。 而宋军的各个营寨之间,分得极其清楚,一眼就可以看出,宋军若看单人的战力战术,其实是不差的。 可现在,各处营寨,相互之间都不能够兼顾到,一旦战火爆发,那可就是各自为战。 那张浚得知金军前来,两军合在一起,也就五万来人。 而现在张浚手里,直接就有十八万军队,就这样的实力悬殊,根本不用打,吓都可以把金人吓死。 张浚便在军中大肆宣传,谁要是能够擒获完颜娄室,就可得封节度使。 完颜娄室下令,如果有谁可以活捉张浚,赏驴一匹,布一匹。 张浚得知,自己竟然如此廉价,气得火冒三丈。 金人集结了五万人,却依然没有要攻打的意思,张浚有些着急,甚至准备了女人的服饰,准备给完颜娄室和完颜宗辅送过去。 请将不如激将嘛,哪曾想,金人这一回,居然答应应战,只是在回书中说,请张浚在正式决战的时候,可以高抬贵手。 大家都是受皇命,不得不战。不必为了个输赢,而伤了两军的和气。 张浚看到那应战之书,笑得差点大牙落一地,原来,这金人怂起来,也是没个底线啊。 第415章 兵败富平 到了那约战的日子。 刘锡派出了一千人,悄然地绕过了那芦苇荡。 那应该是刘锡特别器重的一支战队,临行前,再三叮嘱,此番出击,胜负不要紧,只需要把那金军引入到芦苇荡中来便好。 派出一千人,去挑战骑兵为主的金军,不知道,那刘锡是哪儿来的自信。 那一千精兵派出去,稍微懂一点常识的人,瞬间就明白,那哪里是去打仗,分明就是过去送死的。 果然不出所料。 完颜娄室早就做好准备,当那一千精兵到了最险要的地方,完颜娄室的人,挥师杀出,瞬间就将那一千人灭杀了。 金军悍将完颜折合,遵照完颜娄室的旨意,带着三千兵马,每一个人都在马背上驮着装有泥土的袋子。 完颜折合的人,到了那芦苇荡,快速地将泥袋子铺在了那芦苇荡里,很快就在那芦苇荡里弄出了一条战马可以任由来往的通道。 那刘锡简直没有想到,完颜娄室会来这么一手,本以为,那芦苇荡会成为金军前行道路上的最大的障碍,哪曾想,人家几千兵马,瞬间就铺好路,冲杀了过来。 那悍将完颜折合,冲杀起来,简直是如入无人之境。 很奇怪的是,这一回,完颜折合,并没有直接攻打那些军营,而是向那些负责运送军粮的民夫营给攻击了。 民夫们,在慌乱之中,只得躲到了军营里面去,一时间民夫营全都消失,民夫藏匿在了军营里面。 原本各营寨之中,也就能够容纳那些宋军,现在呢,不但要挤得下宋军,还得挤下那些被金人赶到了营寨里面来的民夫。 完颜娄室在查探地形的时候,就一眼看出来,只要将那民夫营一驱赶,民夫会钻进军营,千万军营里格外的拥堵,真正打起来,出兵回营,都会极不方便。 在那个时候,吴阶所说到的,应该在高处设伏,而不是在这种平原之地,四处无遮拦,根本就不利于守。 前面又有那芦苇荡,更不利于发起进攻。 吴阶再次向刘锡恳求,把部队带到高处扎营,刘锡依然不听,他觉得,金人不过如此,几千人冲过来了,却几乎没有造成多大的伤亡。 很快,完颜娄室和完颜宗辅,两人率大军倾力杀出,分左右两边,钳形之势,已经形成了对赵哲和刘锜。 当两路大军,同时遭到金军的袭击的时候,刘锡,作为战前总指挥。居然让其余的部队,坐山观虎斗。 原本刘锡的职位,是曲端的。 只因为,曲端不像刘锡,知道怎样去讨好张浚,当时对于张浚的指挥,以及排兵布阵,曲端是很意见的。 张浚一气之下,就直接把曲端给贬了。 任命特别听他话的刘锡,作为前线的总指挥。 到了关键时刻,刘锡屡屡贻误了战机,尽管他在军中,竖起了曲端的旗号。 却直接就被完颜宗辅和完颜娄室识别出来了。 毕竟,完颜娄室对那曲端很熟悉,曾经打过交道,但凡曲端在军中,断不至于布下那么差的战场。 刘锡眼睁睁地看着张哲和刘锜被金人打得狼狈溃散,相隔也就数百米之远,他竟然没有带军前去援救,更没有发起总攻。 进攻张哲的,便是完颜娄室,在他的手下,先前那个带着三千兵士,在那芦苇荡里面铺出一条路来的完颜折合,那可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勇猛。 张哲五万大军,没有坚持多久,就全线崩溃了。 那刘锡眼睁睁地看着,宋军从张哲开始溃散,到五路大军,全都四散奔逃,也就很短的时间。 得知前线遭到了惨败,在后方坐镇指挥的张浚,顿时感觉到危险来临,他哪里顾得上五路大军,直接就脚板底下抹油,早一点就逃了。 刘锡自然也逃,五个路的将军们,副将们,全都还开始了亡命奔逃。 金人在后面追赶,每一个人都嗖嗖地发出了冷箭,一时间,很多的宋军,一片片地倒下去。 可以想象,把后背留给自己的敌人,那是什么概念,十八万大军,相互践踏。 本以为,可以轻而易举地打败前来的五万金军,现在,却是被五万金兵,追得无路可逃。 宋军大肆奔逃,结果,扔下了一地的物资,金人此番作战,收获破丰。 张浚面临败局,他自己逃得比哪个都还要快,当赵哲从前线撤回来之后,张浚以败军之罪名,杀了赵哲。 连赵哲的部将,张忠和乔泽,都没能够逃脱被斩杀的命运。 原本五路大军,集结起来,十八万大军,无论如何,都有足够的力量对付金军五万。 然而,就在张浚的指挥下,全线崩溃,他居然不思自己的过错,反而残害了在前线作战的将领。 一时间,各路的将士,纷纷惊恐。 有的战将投降了金军,有的甚至逃往西夏,投奔了李乾顺。 金军靠着斩获的物资,在那些降将的带领下,很快就攻占了西北五路所辖之所。 后来,张浚向朝廷上报此次作战的情况,败局那是肯定的,只是,张浚并没有把责任归到自己的身上。 一方面,他给赵构说,此次作战,他经过了周密的安排,本来,以当时的十八万之众,完全可以战胜金军的五万。然而,金军中途调集了从南方黄天荡撤出来的军队,金军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五万。 第二方面的原因,那是前线指挥出现问题。刘锡不听指挥,擅自做出决定,导致了前线的全军崩溃。 第三个方面的原因,说前线的战将,赵哲,刘锜等人,临阵退缩,兵马尚且完备的情况下,并没有尽全力奋战,而是遇上金军便全线崩溃。 张浚把一切都分析得头头是道,赵构那个时候,虽然金军已经从江淮之地撤走,但在朝廷里,却依然惶惶不可终日。 赵构并没有处置张浚的过失,要说逃跑,张浚根本就没有到最前线去,他在后方,怎么逃,那也和赵构那种逃命,完全是小乌见大乌。 毕竟赵构之逃,那是要保大宋的王室血脉,你张浚,遇敌便逃,你有啥资格,凭啥逃呢。 好在赵构还算宽容,并没有太多地追究张浚的过失,不然,脑袋都不知道要掉几回了。 张浚收拾宋军残部,还好,十八万人出师,到了在和尚原集结的时候,还有十万,接下来,得好好地得胜和尚原地形,与金军力战一番了。 第416章 吴阶一战成名 富平一战,张浚任用了那个在他面前溜须拍马的刘锡,把上好一把牌,打得稀烂。 刚愎自用的刘锡,当时但凡听吴阶的建议,把握住战机,也不至于十八万人,被金人五万,打得如此狼狈。 张浚事后,把责任全都推给了人家。 赵哲和几个部将,被砍了头,而真正该砍头的刘锡,却是不用担责,易地为官去了。 再说大金国,得知南宋朝廷在江南一带,为了擒获赵构,完颜宗弼等人,屡屡南犯。 那赵构打仗不行,逃跑却是极有心得。 他清楚地知道,金军的骑兵厉害,但大金国却并没有一支像样的水师。 因而,只要金人打过来,赵构早早地就会坐上御船,从江到海。 如果不是有大臣阻拦,他只不怕都已经逃到了海上别国去了。 大金国在东线没有任何进展,金帝完颜晟便想出了从陕西鄜延路突破延州,从秦凤路进入川蜀之地。 再从川蜀向东,便可以对南宋朝廷,进行南北的夹击之势。 随着富平一战,大金国更是坚定了这样的战略布署,完颜宗翰和完颜娄室的兵马,趁机向西南方向推进。 摆在他们面前的,只要突破了和尚原这一道关口,就可以长驱直入巴蜀之地。 当时宋军中的吴阶,已经意识到,守住和尚原,对于飘摇之中的南宋朝廷来说,那是至关重要的存亡之战了。 和尚原位于凤翔地界,被称为和尚原,远远看去,那地方便是连绵不断的光秃秃的山地。 它的南边,便是巍峨的秦岭,而东边,却是地势低平的开阔之地。 凤翔地界内的很多淋漓,分割成了零散的部分,像那种地形,对于骑兵来说,很是不利。 富平一战结束后,张浚仓皇逃跑。 得知完颜没立的军队从北而来,完颜乌鲁、完颜折合所率领的军队,从南方而来。 两军所瞄准的目标,便是和尚原。 当时,张浚的收罗大宋的残兵,说来东拼西凑,还是有了近十万的军队。 张浚已经吓得魂飞魄散,别说派兵去强占那和尚原一带地方,他早就想着,带着那些兵马,一路撤,最好是能够一下子撤到最安全的朝廷。 吴阶早就预料到,接下来金人要攻打的,一定是要塞和尚原。 完颜没立和完颜乌鲁两支军队,沿途肯定会受到宋军的顽强抵抗,那么,这两支军队很难同时到达和尚原。 吴阶所部的人马,也就几千人。 吴阶兵驻和尚原后,立马安排军士们,抓紧时间,修筑防御工整,建起坚固的防御体系。 和尚原一带,地势险峻,在那崇山峻岭之中,先到的军队,占据了险要的地势,完全可以居高临下,对那些闯入到和尚原的金军,予以痛击。 果然,完颜乌鲁和完颜折合的军队,率先进入到了吴阶的控制范围。 金军的两位统帅,这才发现和尚原一带,悬崖绝壁,大金国的骑兵,根本就发挥不出他们的优势。 在吴阶的指挥下,完颜乌鲁和完颜折合的军队,遭到了居高临下的宋兵们的攻击,死伤相当惨重。 那个时候,两位落入到吴阶口袋阵中的两位战将,哪里还在乎什么体面,在乎自己得到了啥样的战利品。 吴阶所部人马,居高临下,用床子弩和神臂弓,隔着很远,对完颜乌鲁和完颜折合带来的金军进行了射杀。 完颜折合派人在阵前,高声呼喊,若是有人能够生擒吴阶吴璘两兄弟,可以被委以金国高官。 当时围困和尚原的金军,统帅为完颜宗弼,随着最先金军的失利,完颜宗弼恼羞成怒,直接派出了十万金军,下定决心夺取和尚原,灭了吴氏两兄弟。 吴璘心中很是恐慌,在那种战乱之时,杀了主将,到敌营之中邀功请赏,时而有之。 吴阶把众位军官召集起来,给他们讲明如今之计,唯有死战,方可有一线生机。 投降金人,已经有前车之鉴。吴阶让大家想想,金人对宋的掠夺,屠杀,多少生灵涂炭,多少国土沦丧。 吴阶给大家说道,真有城破之日,不用大家先去死,吴氏两兄弟,必定先于大家去赴死。 吴阶和吴璘两兄弟,以理服人,以情动人,结果,大家同仇敌忾,一鼓作气,屡屡打败了金人的围攻。 当时完颜乌鲁和完颜折合二人,从东南方向进攻和尚原。 那一带地方,地势险峻,金军只得牵着战马,缓慢地向着和尚原方向进击。 “吴阶,尔等不过区区几千兵马,根本无法与我大金国十万大军抗衡,不如先降了吧。” 完颜乌鲁大声地叫喊着。 金军阵中,那些士卒,也是极其狂妄地叫喊着。 当时,吴阶身边的战将,也有提出率众退守汉中,应该避敌锋芒才是。 吴阶明确地说道,“诸位,明明完颜宗弼,可以从我和尚原一带绕过去,他们为啥不敢?那是怕他们一旦南下入川,我率军从其后面攻击。” 吴阶的话,大家都很信服。 完颜宗弼亲临前线,他叫人在渭水上,搭建起了浮桥,金军突然冲入到吴阶所部的阵列之中。 吴阶派出三千士卒,借着那最好的地势,居高临下,采用驻队矢的方式,只见吴阶阵中,利箭如同飞蝗一般,根本就没有给金人一点儿喘息的机会。 一般射箭,都有搭箭开弓的过程,吴阶这一招,那有点像是车轮之战。 那些被挑选出来的几千士卒,全都是些射箭的高手,为了保证可以源源不断地将箭射向金军,吴阶让那些射箭的,分成组,轮流做准备,轮流射箭。 完颜宗弼的那些勇猛的士卒,一片片地倒下去,在那有如飞蝗一般的箭雨之中,根本就没法前进。 本来吴阶那点残兵,根本无法对付完颜宗弼的十万兵马。 然而,在吴阶的指挥下,打得完颜宗弼的兵马,根本就无还手之力。 吴阶又让吴璘带着精兵,趁着夜色,直接绕道过去,切断了金军的粮道。 一连攻击了很多天,金军都未能够打下和尚原,就连到前线视察战情的完颜宗弼,也被吴阶部下的神箭手,直接射中了。 第417章 活该被惩治 吴阶几千人,居然把完颜宗弼的十万大军打退了。 消息不胫而走,那个在富平一战后,就悄然地入川躲起来的张浚,觉得自己那一张老脸,被吴阶打得啪啪作响。 当时,他号令五路,手中有十八万之众。 队伍开到了富平,他发现了那一片芦苇荡,当场就直接把军队布防在了芦苇荡后面。 他有绝对的把握,金军多为骑兵,有芦苇荡隔绝,可以完胜完颜宗辅和完颜娄室的五万大军。 手下战将曲端,认为应该把军队布防在地势险要之处,以逸待劳,打金军措手不及。 张浚对此,极不以为然。十八万大军,又有芦苇荡做天然的屏障,根本无惧金军。 刘锡极力赞同张浚的排兵布阵,曲端坚决反对。 张浚怒贬曲端,将支持他战略的刘锡,提拔为五路军的前线指挥官。 临阵时,吴阶再一次提出与曲端相同的战略,刘锡拒不接受,吴阶提出趁完颜宗辅,立足未稳,援兵未至之机,以大军悄然出芦苇荡,偷袭金军。 又被骄傲的张浚给否决了。 如今,吴阶大获全胜,给他送去的战报,只是轻描淡写地说,完颜宗弼被击退,大帅可以安心回来。 “那吴阶用啥法子,打败了完颜宗弼的?” 张浚虽然觉得,这件事让他颜面尽失,但他还是有些不服气地问道。 前去送战报的说道,“大帅,吴将军把军队布防在地势险要的和尚原一带,据险而守。” “数千人怎么可能打退完颜宗弼的十万大军?你老实交代,是不是他将我西北五路大军全都收归于和尚原一带?” 张浚质疑,对吴阶此战用兵的情况根本就不相信。 虽然西北军,历来便是大宋的王牌所在,可就是同样的一支军队,在富平不是照样在自己的指挥下,打得狼狈不堪吗? 那送战报的,据实说道,“大帅,吴将军守和尚原,完全是孤军驻守,既无粮草支援,更无援军。完全靠着那几千人马,与金军死战,方才解围。” “好你个吴阶,有如此勇猛,为啥在富平一战,带数万人之众,居然领军溃逃。那简直就是故意让本帅难堪,此等奸险小人,何等可恶。” 张浚明明自己的指挥,出现了严重的过失,结果,他居然还骂吴阶不誓死抵抗。 当时的战局,他心中就没有点数吗?金军直接用装泥土的袋子,硬生生地从那芦苇荡中铺出一条道来。 失了芦苇荡的屏障,整个十八万宋军,就暴露在了金人面前。以步兵为主的宋军,在原野上,拿什么与纵横驰骋的金军抗衡? 那送战报的对于张浚的指责极为不服,竟然为他们的将军吴阶辩解道,“大帅,吴将军据险御敌,富平战败时,根本无险可守,吴将军所部惨遭杀戮,其责根本不在吴将军。和尚原一战,吴将军以驻队矢,其箭如雨,逼退金军,胜在用兵。” 张浚恼羞成怒,“你一个无名小卒,也配谈用兵,来人,给我拖出去砍了。” 那送战报的小兵却是笑道,“大帅果真气量如针眼啊,当初,但凡能够容曲端大将军,听其建言,何至于逃到川中避祸啊。” 张浚凭着吴阶送来的战报,加上自己如何在川中运筹帷幄,如何给吴阶授意,以怎样的战略,夺得了和尚原一战的大胜。 他并且在那份送往京城的奏报里面,指明了和尚原大战,对于保卫巴蜀之地,防止金军对南宋朝廷形成南北夹击之势,作出了精准的分析。 吴阶用将士的拼死作战,换来的和尚原之战的胜利,功劳却是很轻松地落到了张浚的头上。 张浚上报朝廷请功的奏报,送到了赵构的手里,秦桧力主宋金议和,对于那些坚决抗战的,心中本来就十分愤慨。 赵构看了张浚的奏章,经张浚那么一讲,心中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要让金军攻破了和尚原,后果那是不堪设想,凭着他对张浚的了解,金军一旦入蜀,从东边出川,直达荆襄之地,那就离南宋朝廷不远了。 “张浚奋力抗击完颜宗弼,居功甚伟,朕以为,当重重有赏啊。”赵构有些喜不自胜。 秦桧却是脸一沉,对赵构说道,“陛下,如今我朝当与金国结百年千年之好。张浚不过是偶然侥幸得胜,万一什么时候,一败涂地。这天下岂不尽毁于一旦了么?” 赵构听秦桧一提议和,便瞬间改了态度。 “依爱卿之计,当如何是好?” “陛下,此力战金国之风,不可长啊。”秦桧心中明白,一旦那些主战派占了上风,甚至直接打到了黄龙府,那可就没有他这个求和之臣什么事了。 “陛下,凭我大宋现在的实力,连以前徽钦二帝时,尚且不如。咱根本无力与金国抗衡。” “再说,各地风起云涌,各种抗金势力,良莠并存,谁又敢保证,随着那些抗金力量的增强,会不会最终养虎为患,祸害到朝廷呢。” 秦桧几句话,那可就说到了赵构的心里去了。 赵构连声问道,“依爱卿所见,张浚此功,朕当如何应对是好。” “不但不奖赏,反而得罚,甚至,得痛下决心,治那张浚失职之罪才好啊。” 赵构苦笑道,“爱卿,张浚这是打了胜仗,替朕守住了西北门户。把完颜宗弼赶回去了。这哪有什么失职?” “危境之时,不奖功臣,反而治功臣之罪,会不会让真正抗金之士寒了心呢。” “陛下,那抗金义士们,寒了心倒是好事啊。你想想,咱任其野蛮生长,到时候,各地都打着抗金的旗号,结果呢,却是效法那方腊之徒,趁机与我大宋朝廷作对,到那时候,陛下可 是悔之晚矣。” 赵构顿时开悟。 “爱卿,你说,如今咱们怎么想个法,治那张浚渎职之罪。” “陛下,臣也曾有所闻,那张浚刚愎自用,不听曲端之言,结果呢,将十八万大军,置于危境,十八万大军,居然被五万金军弄得溃不成军,张浚,那是责无旁贷,说更严重点,就是杀了他的头,那也毫不过分。” 秦桧只此一说,赵构顿时豁然开朗。 那张浚,不思已过,竟然还想着给朝廷报捷,真不知道,脸皮咋厚成了那样。 第418章 伐齐惨败 完颜宗弼率军南侵,兵困黄天荡。 在离开中原之地时,金人扶立了中原的傀儡政权,将刘豫立为了伪齐的皇帝。 虽然赵构偏听秦桧,下旨将那与金军抗衡的张浚,予以了惩治。 事实上,真是活天的冤枉,张浚虽有心与金军拼命,以求得功名,可毕竟在面临着富平之败时,他比任何人都逃得快。 在甘陕还觉得不放心,干脆一口气跑到了川蜀去,拿他开刀,让主战派收敛,简直是找错了人。 赵构任用秦桧,却对秦桧提出的北人治北,南人治南,很是气愤。 赵构本来是赵氏皇族,生长在汴京城,从地域上来看,他应该是属北的,如今却只有偏安江南。 秦桧那意思,竟然是想要让赵构接受刘豫治北,他管理南方。要知道,当时刘豫和赵构所在的地方,那都是大宋的。 秦桧本来是一个降金之将,回到朝廷,能够得到重用,那应该是要对赵构感恩戴德。 可这人不识好歹,赵构明明已经够卖国的了,他还想比赵构卖得更加彻底。 赵构安排吕颐浩为右相,便是要用主战派,去让秦桧不至于太过于卖国。 然而,秦桧却是想尽法子,把朝中那些软骨头们全都拉拢到自己身边,使得那主战的吕颐浩在朝中,处处受到牵制。 整个南宋王朝,竟然荒唐地被一个投降过金人,而且,来历极为不明的秦桧所掌控了。 赵构也怕秦桧的势力太大,自己的南宋朝廷,会遭到徽钦二帝时的惨剧,赵构罢免了秦桧。 吕颐浩屡屡提出北伐,要求倾力收复失地。 赵构只求在江南能够安定的过点日子,他根本就不想招惹金国。 朝中秦桧被贬后,吕颐浩更是天天上奏,恳请赵构发兵伐金。赵构听得觉得都不舒服,好几次,当着朝臣的面,把吕颐浩训斥得狗血淋头。 金人赵构不敢招惹,那个刘豫,一天天做出要和他拼命的样子,这让赵构很不爽。 要说那刘豫,本来也就是济南府的知府,居然靠着巴结上金国主子,做了伪齐国的皇帝。 以前张邦昌做傀儡皇帝,尚且知道在金人撤走之后,悄悄地取消自己的帝位,而且,还恳请赵构回到汴京去。 这刘豫还真把自己当一回事,先还在大名府建立了都城,后来以占据宋旧都,以便发起对南宋的剿灭大计,居然还把皇都迁往了汴京城。 赵构简直是忍无可忍。 他当即下令,让襄阳镇抚使桑仲率大军讨伐刘豫,又派出河南府翟兴、公安军解潜、金房州王彦、汉阳军陈规、随州李道作为援助。 朝臣们纷纷站出来,劝赵构要冷静。 先前张邦昌就是例子,最初把张邦昌调往偏僻之处,结果张邦昌死后,却又不得不将他的亲戚召回到京城。 像那样做,无非是想要讨好金人。 如今,那刘豫,已经不再是他大宋的济南知府,人家完全是金国的走狗。 打狗那得要看主人,这万一把金人触怒了,宋金议和没有议成,别弄得来兵临城下,到时候,这偏安江南,只怕会成为奢望了。 赵构也不想打啊,只不过,那刘豫拿着鸡毛当令箭,他不但仗着赵构怕金国,大肆在中原一带,召募兵勇,组织起军队,扬言要替金人攻打南宋。 “诸位爱卿,咱现在是骑虎难下啊,就那刘豫,咱要是一直都不打,万一打到江南来,到那个时候,咱可就完了。” 赵构心中所想,金人咱不敢打,你一个区区知府,猪鼻子上插根葱,还想装象啊。 赵构坚决要打伪齐刘豫,那些主战派,觉得自己的春天终于到来了。 可是,赵构所用的人,却咋看都不像是那种挺会打仗的。 这边赵构才决定兴师伐齐,那刘豫就得到了消息,刘豫趁着主帅桑仲还没有出发之前,就派出亲信,悄然地来到了桑仲军中。 来人找到了桑仲的副帅霍明。 那人拿出了刘豫的密诏,给霍明许诺,若是能够杀了桑仲,以后金军破南宋之时,可以给霍明显赫的官职与俸禄。 刘豫的特使,给霍明讲清楚,说跟着赵构根本就没有出路,就连赵构迫切地想要巴结上金人主子,如今,归顺大齐,便可为金臣,那可是泼天的富贵。 霍明早就看出来,赵构下旨让桑仲率军攻打伪齐,那桑仲迟迟不肯发兵,其实,那还不是为了给自己留有余地。 霍明经过周密的考虑,终于很快就把桑仲的头颅砍下来,交给了刘豫的特使带回大齐。 刘豫又如法炮制,得胜翟兴身边的副将,一举将翟兴也杀掉了。 未曾班师,主帅就被杀了。 赵构心中自然是极其愤怒,再加上,朝中很多已经觉得安定下来的朝臣,都极力反对伐齐。 那些人的理由,最担心的就是伐齐不成,反而连现在的领地都会被伪齐所占据。 这边南宋伐齐未能成行,而刘豫呢,却是派出自己的子侄,率大齐军攻打南宋。 赵构实在是出于无奈,伐齐是他兴起的,尽管桑仲死了,这伐齐大业,还得进行下去。 赵构派出桑仲部将李横,和翟兴的儿子翟琮,正式发起了对伪齐的攻伐。 很快,翟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直接打下了郑州,李横也趁机拿下颖昌。 刘豫连连惨败,看着南宋大军,杀气腾腾直奔汴京城而来,赶紧向他的主子完颜宗弼求援。 完颜宗弼率金军很快到来,率军攻打襄阳一带,刘豫看到主子来了,顿时也来了精神。 他让自己的军队,冲在最前面,想要在主子面前,显示自己还有几把刷子。 结果,南宋军队遭到大齐与金人的协同攻击,很快就惨败下来。 赵构在朝堂之上,耷拉着脑袋,朝臣们纷纷说起,明明可以在江南安心度日的,叫他赵构不要去招惹,偏偏听不进去,现在可好,这一回,金人可又南下了。 赵构只得下令,李横和翟琮所部的人马,全都撤回来,必须利用好长江天险,做好防御金人南侵的准备。 真不知道赵构是怎么想的,攻打那伪齐刘豫,若是直接派出韩世忠、岳飞这样的军队去,兴许刘豫连向主子报信的机会,都应该不会有吧。 其实,赵构对于像西北军,韩世忠军,岳家军,或许并不是特别信任,当然,也有可能,赵构要把最精锐的军队,用来护京师的安全。 第419章 岳飞出征 伐齐之战遭到了挫败。 完颜宗弼亲率大军,很快攻占了南宋襄阳等地,突破荆襄地界,赵构自然是紧张起来。 一旦完颜宗弼再进一步挥军南下,东进,那就逼近了南宋的京师了。 “陛下,宋齐边境,再不可以出事了。微臣以为,如今得管好咱们的边兵边民,咱禁军可以保证不出战,就怕各地的义军,不听号令,想要夺回那点地盘。” “是啊,陛下,咱们得派出人,斩断边兵们想要再次伐齐的念头。现在,祸由我们所生,咱们再不能给金人和刘豫留下任何口实了。” 赵构有些愤怒地说道,“刘豫,好你个匹夫,让你替朕守山东,你居然投了金人,现在,还敢为虎作伥,与朕分庭抗礼了。” 对于在战场上降金之人,赵构还没有那么大的怒火,可对那个刘豫,简直是恨之入骨。 赵构还是下旨让人前去宋齐边境,专门负责把那些要突破边境,去齐国生事的解决在萌芽状态。 当然,现在最是当务之急,便是想法子与金人取得联系,派出端明殿大学士充当求和使者,前往大金国,乞求议和。 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南宋王朝迎来了来自金国的使者。 完颜宗翰总算是派出了九人团,前往南宋。 当前去金国议和的端明殿学士韩肖胄把那个最大的惊喜提前传回到南宋时,赵构居然跪在地上,面朝着北方,磕了几个响头。 “父皇啊,皇兄啊,我大宋真要能够与金国达成议和,这江山可就稳了啊。” 那侍立在一旁的人,也都纷纷说道,“陛下这是诚心感动了上天啊。多年以来,咱们梦寐以求的,便是能够与金国议和,现在,总算是等到这一天了。” 韩肖胄带着从大金国来的九个人,远远地看到,赵构带着满朝文武,全都在那儿静候着贵客的到来。 他们甚至都已经准备好,呆会儿,签订了什么重要的国书,可以搁在最珍贵的盒子里面,永世保存。 然而,金人到来,根本就没有提起与南宋议和的事情。 “我大金国皇帝陛下诏谕,所有从北方来到南方的人,全都放归我北方。” 赵构听那话,就极不舒服。 那不就是秦桧的意思吗?北人归北,南人归南,老百姓既然已经在南方安定下来,凭啥让他们北归? 金人使者,接着说道,“大齐国,乃我大金国所赐封,大齐完全可以代表我大金,在中原行使最高的皇权,谁要敢动大齐,那是与我大金国过不去。” 赵构连声说道,“那都是下面的人不懂事,这以后,坚决不再侵扰大齐了。” 金国使者,对赵构傲然说道,“至于齐国与大宋的疆界,我大金国皇帝说了,可用长江为界,咱划疆而治。” 赵构的脸一沉,这说话那么容易啊?你大金国使者未来之前,那伪齐嘛,也就守着东京附近的那点儿地盘,现在好了,你只一句话,就把我大宋江北之地,全都划拉出去了。 最危险的,还在于西北边地,甚至川蜀的江北部分,那都一下子划给了伪齐。 失了西北金军便可以从陕西一带,肆无忌惮地前往蜀中之地,然后,顺江而东,那岂不是凭着那么几个使者前来,就把战略的主动权,全都掌握到了金人手里了。 赵构议和的梦想失败了。 原本以为,可以偏安江南,现在看来,除了打,已经没路可走了。 赵构采纳了朱胜非的建议,提拔岳飞江南西路军制置使,力争要夺回襄汉六郡。 谁都知道,那襄汉六郡之地,乃南宋的粮仓,拿下襄汉六郡,这才有那个经济实力,与齐金匹敌。 赵构在流亡时,于宗泽军营中,便见到过在宗泽帐下的岳飞。 岳飞当时,已经破负盛名了,赵构那个时候,就得知,岳飞的后背上,有他的母亲亲手给他刻下的四个大字。 精忠报国。 相传,岳飞出生时,有很大的鸟,从他们家的屋顶上飞过,因而,他的家人给他取名为鹏举。 岳飞从小就喜欢读历史与军事着作,闲暇时,他能够一个人在地上,根据所学,演练起战争。 稍微长大一些,岳飞跟随几位武艺高强的人学习武艺,他能够在马背上,双手开弓搭箭,小小年纪,就能够拉开三百斤的巨弓,箭法更是神鬼莫测。 岳飞出师之前,得到了赵构的亲自接见。 赵构劝岳飞不要喝太多的酒,饮酒会伤身误事,岳飞听了赵构的话,从那以后,再没有饮酒。 赵构亲手给岳飞战袍,兵器,并且还亲手写了“精忠岳飞”几个大字赠给岳飞。 岳飞表示,会竭尽全力,先收复襄汉六郡之地,从而才会具有可与伪齐金国抗衡的力量。 赵构还把牛皋、董先、李道所部的人马,全都编入到岳飞的麾下。 岳飞所部的人马,扩展到了两万来人。 但是,赵构在岳飞出师前,却再三叮嘱岳飞,此次伐齐,只能够收回襄汉六郡,不可以去攻打汴京,更不可说自己是提兵北伐,或者说收复汴京。 这简直是既要让岳飞去打仗,放出去之后,又害怕岳飞把刘豫给打败,将汴京一带地方都收回来了。 岳飞率领他的岳家军,从江州出发,直奔荆襄之地。 岳飞对他的部属,慷慨激昂地说道,“飞此次出师,若不能够擒得贼帅,简直是枉渡此江。” 岳飞第一战,便是攻打郢州城。 郢州城,城池坚固,守城之兵将,用那炮石,向着岳飞军的阵营就是一阵子的狂扔。 岳家军伤亡极其惨重,然而,岳飞却是亲自到了最前线,摇旗呐喊。 当时,有一发炮石就落在了岳飞的旁边,岳飞眼看着那炮石向自己这边打过来,他却是没有闪避。 他用旗语,在指挥着他的各部人马,如何向困守在郢州里的敌军发起最猛烈的进攻。 旁边的士卒大声地叫喊着,“岳元帅,小心炮石。” 岳飞却是很明显的,山崩于前,却是毫不变色,眼看着那炮石落下来,岳飞纹丝不动。 岳家军之军纪,是岳飞自己定下来的,因而,他必须要模范地遵从。 发起郢州之战前,岳家军的声名就已经远播,所有的人都知道,岳家军那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 第420章 收襄汉六郡 郢州近万人兵力,岳飞军总共也就两万来人。 城内的郢州守军,虽兵力不及岳飞军,但他们有坚固的城池以助防守。 刘豫一直致力于与大宋决战,因而在边地投放了大量的军械武器。 岳飞军攻打郢州,伤亡很是惨烈。岳飞一直都坚守在最前线,甚至亲自擂鼓,率众将士冲杀。 岳飞军前仆后继地借助云梯,不断地接近郢州城楼,以惨重的代价,打下了郢州。 刘豫得知郢州失守,赶紧调派军队,增援襄汉前线,他还向主子汇报,恳请金国派出兵力支援。 刘豫还强行在河北,河东一带征发了大量的老百姓入军中,摆出要和岳飞大战的姿态。 郢州虽然打得很惨烈,但用时不到一天,郢州周边的城池伪齐将士,都无比震惊。 岳飞兵分两路,一路张宪和徐庆率领,攻打随州,他自己领军,攻打襄阳。 襄阳守军,是从大宋投降过去的李成。 李成得知岳飞亲自打过来了,根本就来不及与手下的将士们道别,自己先逃离了襄阳。 当岳飞军赶到襄阳时,不废一兵一卒,就收复了襄阳。 另张宪所率大军,也攻占了随州。 消息传回到京城,赵构特别高兴,短短的几天时间,岳飞军就收复了襄汉三郡。 “岳飞真是神勇无敌啊,不愧朕封他精忠岳飞的封号。” 李成从襄阳不战而逃,却对刘豫说,襄阳城失陷,的确是岳飞进攻太过于猛烈,根本无法阻挡。 刘豫拨征发的新兵给李成,又得到了从金国派来的蕃兵,组成了一支很强大的军队。 得知李成率三十万大军,围攻襄阳,岳飞帐下有战将,劝岳飞撤出襄阳城,以避李成的锋芒。 岳飞亲自登上城楼,指着李成的攻城军队,笑着说道,“诸位,看到没,李成所带的人马,很多都是未经过训练的签军啊。” 李成气势汹汹地攻城。 结果,岳家军从侧门杀出,以骑兵攻击其步兵,又用盾牌步兵,砍杀李成军的马腿。 不多时,号称三十万大军的李成所部人马,被岳家军冲得溃散不堪。 李成军从襄阳战败后,很快与金将刘合孛堇的人马汇合在一起。 为了防止岳家军北上,两人兵合一处之后,屯兵于邓州,抓紧时间,修筑城防与工事。 然而,就在李成和刘合孛堇的军队还未修好工事的时候,岳飞派出战将王贵和张宪,已经赶到了邓州。 在离邓州不远处,王贵和张宪遇上了数万金军。 偶然的相遇,金军的数量,明显比王贵和张宪的兵马多出了不少。 王贵和张宪,那都是身经百战,极有作战经验的老将军,遇着数倍于自己的军队,他们并没有慌张。 岳飞却暗叫不好,赶紧调集王万,董先的兵马,从侧翼对金军展开了突然袭击。 几番冲阵,数万金军被冲击得溃逃。 只有很少一部分兵马,撤回到了邓州。岳家军兵围于邓州城下,岳云率众发起了冲锋。 在投炮石机的掩护下,岳家军像蚂蚁一般,密密麻麻地爬向城楼,守军居高临下,用滚石,炭火,甚至滚水,从高处倒下来。 岳家军死伤相当惨重,然而,在严明的军纪下,大家前赴后继,经过一番血战,终于登上了邓州城楼。 邓州城破,岳家军击杀了无数守城的金军和蕃兵。 岳飞派出李道攻打唐州,唐州被围,刘豫派出伪齐军前往援救唐州。 在半道上,却是遭到了王贵和张宪的伏击,刘豫不但没有收回唐州,反而,还把那些派往支援唐州的援军给葬送了。 用此围点打援之法,岳飞消灭了不少伪齐军和金军,唐州城也被李道拿下了。 襄汉六郡,几乎没花多少时间,全部被岳家军一举拿下。 等到赵构派来的刘光世军队到襄汉六郡的时候,岳飞已经成功地收回了襄汉六郡。 刘光世的人,根本就没有仗可以打了。 岳飞出师之后,这么短的时间就收复了襄汉六郡,击杀了不少金军和伪齐军队。 一时间,朝野震动。 就连赵构,也感觉到,以前金军屡屡南下的时候,自己不但东奔西逃,而且,甚至坐着船,都狼狈不堪地逃到了海上。 如今,岳飞收复了失地,还痛击了金军,让全国的军民,看到了金军不是不可战胜,增强了各地抗金的信心。 岳飞接管了襄汉六郡后,一方面,他要求所部将士,重新整治城防,那些愿意加入军队,投身于抗金斗争的乡勇们,也被吸纳进来。 岳飞进一步加强军队的训练,借助收缴来的战马,充实了背嵬军,游奕军和踏白军。 其中背嵬军,那是岳飞骑兵精锐之中的精锐,在后面的战争中,几乎没有什么军队,是背嵬军无法摧毁的。 赵构下旨,岳家军到鄂州驻防,以等待作战之令。 岳飞借助那荆襄一带,大力发展农业,将那些流离失所的农民安置下来,让他们放心耕种。 岳飞先前在攻打襄汉六郡的时候,就给赵构说过,要想最终战胜大金国,必须要把大宋的粮仓弄稳当了。 经过一段时间的生产恢复,襄汉一带的经济得到了发展,特别是岳飞的营屯之策,让岳家军也投入到粮食生产上去。 正当岳飞在鄂州一带,一方面练兵,一方面又促进生产的时候,却是得来了一纸诏令。 说洞庭湖一带,爆发了农民起义。 起义所在的地方,也是鱼米之乡,一旦事成,既会严重地影响到大宋的收成,更会触及到皇权的威胁。 赵构立马派出了好几拨人,对钟相和杨幺进行了镇压,或者是对那起义军进行招安。 然而,不管是镇压还是招安,都没有任何任用,钟相和杨幺根本就不买账,他们坚持着,要跟南宋朝迁做对。 终于,忍无可忍的赵构,直接派出张浚为各路军马的都督,又派岳飞为襄阳府路制置使,带着五万兵马,前往镇压钟相和杨幺的起义。 岳飞很快就到达了黄州,毕竟,岳飞也是穷苦农民出身,他深深地知道,老百姓,那是过不下去了,这才走上的反抗之路。 岳飞一到潭州,就招降了杨幺的部将黄佐,谁说无法招降,那还是是得看,人家愿不愿意真心投奔于你吧。 第421章 平定杨幺叛乱 岳飞受朝廷委派,前往洞庭湖平定杨幺之乱。 到了目的地,岳飞这才了解到,当初钟相与杨幺发起叛乱之前,是洞庭湖一带的义军。 当时,钟相还让他的大儿子,带着军队前往北方勤王,哪曾想,才走到半途,就被赵构遣返了。 后来,钟相和杨幺就靠着那支几百人的军队,对金军南侵的烧杀抢掠,以及南宋王朝的横征暴敛,从而发起了起义。 这支起义军,借助摩尼教,很快就把队伍扩展到了四十来万,加上钟相和杨幺弄了很多的大船,建起了水军,对赵构王朝,造成了极大的威胁。 赵构用了两年多的时间,派了好几拔人过去,那都是无功而返。 实在无计可想,宋军的将领便用上了以盗治盗的方式,物色到流寇孔彦舟,便以重金让他去征剿钟相和杨幺,还向朝廷奏报,封那孔彦舟为沿江招讨使。 结果,宋军屡屡败绩,孔彦舟只不过派了一个细作,混进了钟相的起义军中,然后,趁着钟相不备,直接杀了钟相,并将他的妻妾全都处死了。 然而,斩首计划,并没有让那支起义军消失,钟相死后,队伍便到了杨幺的手里。 杨幺处事公正,在起义军中,声望本来就很不错,杨幺成为了这支起义军的大帅。 杨幺宣布,只要跟随他,从此以后,将不用上缴税赋,在他治下,也没有什么官司法令。 附近很多的活不下去的百姓,也都投奔到了杨幺帐下,一时间,队伍又扩展到了二十来万人。 杨幺的势力越来越大,他依托着洞庭湖,演练出一支很得力的水军。 身边的能工巧匠们,将那大船进行了改装,在船头处,加装了巨大的拍杆,一船的船只迎面过来,必然会被它拍得粉碎。 南宋王朝连连派出好几拔人,都被打败,甚至,据说连折家军的折彦质,带着折家军前来,依然被杨幺的人,打得狼狈而还。 没过多久,杨幺的军队,连破数州郡,势力已经扩大到了十九县。 赵构派出的宋军,没能够征服杨幺,便派出说客,前去招降。 还真是英雄所见略同,南宋招降,晓以大义,希望杨幺能够归附朝廷,从而可以为抗金大计,献出自己的力量。 杨幺否决了南宋的招降。 伪齐也派出使者,前去招降杨幺。 对南宋的使者,杨幺倒还显得要客气一些,毕竟,他虽叛乱,却依然是南宋的子民。 伪齐算什么,投靠金人,而求得做了金人的走狗,杨幺慷慨激昂,说自己之所以拼死与大宋而战,那是要清除掉陛下身边的奸佞,并且荡除外来的侵扰。你伪齐算个啥?靠着卖主求荣,做了民族的败类,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屈膝投降的卖国贼,还好意思招降? 杨幺赶走了刘豫的说客。 随着杨幺的势力越来越大,在洞庭湖一带,算是立稳了脚跟,很快,这支义军就背弃了最初地均贫富,等贵贱的初衷。 他们的日常用度,已经极尽奢华,为了达成自己的各种贪欲,杨幺所部对治下的百姓,比起南宋王朝还要暴戾。 杨幺还建立了政权,兴修了皇宫,那样子,和南宋朝廷,差不了多少。 所有的官员,也像赵构那样,上朝,参拜杨幺,当时,就连军中的人,也都对杨幺有些不满起来。 岳飞来到了洞庭湖后,便在高处,对洞庭湖一带进行了勘察,很快就制定出了作战的方略。 岳家军直接将杨幺的那些水寨,分别包围了起来。 即便不打,像那样围困起来,时间一长,那各水寨里面自然会缺乏粮食,到时候,不攻就已经乱了。 岳飞侦察得知,杨幺的部将们,对杨幺独享特权,横征暴敛极其反对。 于是,岳飞派进去招降的人,劝那些对杨幺不满的将士们,弃暗投明。 结果便有了先前所说的,黄佐投奔到了岳飞帐下。 这后来,又陆续有好几个将领,带上了自己的兵马,逃奔到了岳飞这一边了。 岳飞见进攻时机成熟,命军士砍伐大树,用绳索编成木筏,阻塞住洞庭湖各大湖口、湖汊出入长江的通道。 又用腐烂的草木淤塞住各处水源,并派兵划船至水浅处向杨幺发起挑战。 杨幺果然中计,命“车船”起锚扬帆,大张旗鼓,围攻宋军 。 由于水浅,义军的艟艨巨舰行动不便,或触底搁浅,失去了威力,岳飞乘机挥军猛攻。 经过激烈的鏖战,杨幺军的各处水寨被实战经验丰富的岳家军逐一攻破,夏诚等义军诸将拒绝投降,拼死血战,大多数被宋军斩杀,倒也表现出威武不屈的英雄气概来。 岳飞在杨钦的指引下,率精兵直扑杨幺总寨。杨幺拒绝投降, 苦战不支,率部突围而出,逃亡途中被岳家军悍将牛皋擒获,被岳飞凌迟处死,随其突围的义军残部被岳家军围杀殆尽。 夏诚率众死守船寨,也被官兵攻破执杀。 至此,钟相、杨幺起义被宋军彻底镇压。 赵构得知,自己的心腹大患,本来用了两年时间,都没有能够解决。 结果,岳飞从班师到最后将杨幺起义军灭掉,也就用了八天时间。 当然,朝中有些大臣,也提到,如此凶悍勇猛的岳家军,只怕后来大宋王朝,很难驾驭。 甚至,有些人还提说,若是岳飞带着他的岳家军,与朝廷为敌,那只怕大宋将会不复存在。 赵构刚好沉浸在灭了钟相杨幺起义的欣喜之中,听到朝中那些人的谗言,又折腾得根本没法入睡了。 那些曾经带兵去讨伐过杨幺起义的,更是觉得,自己颜面无存。 他们对岳飞,那更是羡慕嫉妒恨啊,若不是眼下正缺少人手,都有点担心,若没有岳家军,只怕金人再次入侵,南宋恐怕会在风雨飘摇之中消失掉啊。 岳飞经过这一次与钟相杨幺农民军作战,将那些投降的俘虏,精壮的吸纳进了抗金的军队里。 事实上,岳飞所采用的战略,那就是招降加上力战,完全靠着他的声望,那些根本就不可能投降的人,也都在岳飞那抗金名将的感召下,投降了岳家军。 此战,岳飞的实力大大地增强了,击败金军,收复失地,又成了摆在岳飞面前的大事了。 第422章 讨伐伪齐 就在岳飞受皇命平定钟相杨幺叛乱这一年,金太宗完颜晟驾崩。 完颜阿骨打的嫡长孙完颜亶继位。 完颜亶继位以后的几年里,大金国内部出现了纷争,大金国执掌军事大权的都元帅完颜宗翰,被剥夺了兵权。 得知完颜亶将高庆裔定罪下狱,完颜宗翰赶紧面见完颜亶,恳请完颜亶放过高庆裔。 太宗完颜晟时期,高庆裔为大金国做出了极大的贡献,新皇登基,杀先皇功臣,怎么说,那也不合情理。 就说完颜宗翰,在金国灭北宋之战中,那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 完颜宗翰戎马一生,他根本没有想到,新皇继位以后,居然夺了自己的兵权。 对这事,他心中自然是憋着满腔的怨气,但到底还是隐忍了。 可是,他抛开一切,去找到完颜亶,恳请放过高庆裔,结果,完颜亶还是把高庆裔给杀了。 完颜宗翰郁郁而终。 完颜亶继位,消息传到南宋,赵构顿时感觉到与金和议的机会来了。 秦桧因为曾经说,北人归北,南人归南。赵构对此极有意见,因而,被罢了相位,逐出了朝堂。 现在那个一直都想着擒获赵构,灭掉南宋的金太宗完颜晟驾崩,南下的金军也都撤回了上京城。 甚至,从北方回来的探子,给赵构说起,完颜亶将骁勇善战,力主攻伐南宋的完颜宗翰军权罢免了,赵构便连忙封秦桧为资政殿学士,后来又让他知温州。 张浚主战派那边,积极布署兵力,准备率军北伐。 主战派恳请赵构移驾建康,更有利于就近指挥收复中原。 赵构也就在金军压境的时候,会想到兵来将挡,支持主战派的抗金之举。 现在,金人收兵回北方,偏安江南,又似乎形势一片大好。 特别是赵构迫不及待地让秦桧复出,朝中原本就是秦桧死党的人,便跪求赵构不可以大举北伐。 万一招惹了金人,金军再次南下,大宋可就危矣,再说,陛下乃九五之尊,怎么可以去建康,以身涉险。 一边催促着赵构北上建康,以稳军心安民心,另一边,却是坚决不让赵构北上。 赵构无奈,只得前往了平江,安住行宫。 赵构没有前往建康,而是停在了平江,这并没有影响到张浚的北伐计划。 张浚自秦桧被罢官之后,竟然因为和尚原一战立下报捷的奇功,被召回到了朝廷,做了副相。 几路禁军,韩世忠、岳飞、刘光世等南宋中兴名将,都归于他掌管。 张浚此次制定了详实的北伐计划,东路大军以韩世忠为前锋,刘光世、张俊做为后援。 韩世忠得到了命令,便带着他的军队,直逼淮阳城。 韩世忠到了淮阳城下,却才发现刘豫竟然在那儿布下重兵。 韩世忠的人,很快遭到了伪齐军的包围。 韩世忠是何等人,当初在黄天荡凭着八千水军,就可以直接把完颜宗弼,也就是金兀术围困四十多天。 伪齐军竟然还想凭着人多势众,将韩世忠剿灭,哪曾想,韩世忠直接率领他的军队,奋力杀出重围。 杀出重围后,伪齐军以为,韩世忠带着人跑了就算了。 结果,韩世忠根本就没有跑,居然又反杀,直接将围困他的伪齐军打得四散奔逃,溃不成军。 伪齐军狼狈不堪地逃回到了淮阳城里。 韩世忠杀到城外,直接向淮阳城发起猛攻,眼看着淮阳城就要被攻下来,刘豫赶紧向他的主子金国救援。 当时,大金国本来已经够乱了。扶立刘豫的完颜宗翰失去了调兵权。 但金人还是舍不得丢掉好不容易打下来的中原地盘,在那种凌乱的时候,居然还是由完颜宗弼率军连夜奔袭而来。 韩世忠得知完颜宗弼率大军前来,便赶紧写信,让张浚给他安排的两位后援前来相助。 那刘光世一听说金人奔袭而来,别说是前往淮阳迎战,他都已经在想着,如何更快逃到最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于是,刘光世连忙写好回信,说张相对他的军队,已经另有安排,他所驻防的区域,有更紧急的军情,无法前去救援。 而那张俊呢,一门心思在研究,如何让老百姓们,拿出更多的钱财来,慰劳他那支军队。 别人带着军队,都在忙着征战,张俊却是将部队安置下来,立马让他们到处去给他搜刮财物。 完颜宗弼带着大军,很快就赶到了淮阳,韩世忠仰天长叹,“时也,运也,命也。” 本来,若是那刘光世和张俊率军奔赴淮阳前线,完全可以在完颜宗弼到淮阳的必经之路上设伏,绝佳的围点打援。 如此好的机会,竟然让那两个缩头名将给耽误了。 韩世忠无可奈何,只得趁着金军未赶到之前,撤离了淮阳城。 张浚的西线战场,却是显得要顺利得多。 西线主将岳飞,接到了北伐的指令,当时,他的母亲正好病逝。 岳飞伤心欲绝,为母亲而痛哭,患上了眼疾,只得用布条将眼睛蒙住,害怕见到光。 岳飞向朝廷恳请要母亲守孝三年,并且,带着母亲的灵柩,前往庐山安葬。 军令如山,再加上,北伐大计耽搁不得,岳飞安葬了母亲之后,不得不立马重返战场。 岳家军从西路出击,势如破竹。 牛皋攻克了镇汝军。 杨再兴攻克顺州,又攻下了长水。 王贵收复了虢州和商州。 西路军节节胜利,本来按照预先的计划,东西两路大军,齐头并进,收复汴京,那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岳飞一路凯歌高奏,但很快就不对劲了,岳飞连连向朝廷发出粮草告急,物资告急,恳请援助的消息。 然而,韩世忠不但没有带着军队北上,还从淮阳撤出回去。 岳飞军孤军深入,既无粮草,又无援军,再加上,完颜宗弼的大军从淮阳北撤。 岳飞担心归途与粮道被截断,到时候,孤立无援,只得很不甘心地撤回来。 东西两线都撤回来了,伪齐的刘豫,却是憋着一肚子怨气,他被岳飞冲过去,打了耳光,然后岳飞居然又跑了。 刘豫组织了二十万大军,分三路南下,必须要报仇雪恨。 第423章 藕塘之战 刘豫派出的军队,那都是从中原地带召募来的汉人,却故意将其中的一部分人,装扮成女真的样子。 他心里特别清楚,南宋的那些兵们,并不害怕伪齐军,他们怕的是女真金兵。 而且,刘豫放出话来,此次派出来攻打南宋的军队,那是有七十万之众。 刘豫出兵,一方面呢,是想要报一箭之仇,另一方面,他知道这大金国因为金太宗驾崩,国内政局极其不稳定,他要积极地表现表现,让金人主了,知道他刘豫到底还是有点用处的。 当然,还有一个方面的原因,刘豫自己对那大齐政权,如果说没半点私心和野心,那永远是不可能的。 刘豫出师之前,便对南宋的几处驻军做了充分的了解。 东路军韩世忠,先前已经较量过了,如果不是金人主子出面,只怕他的淮阳城早就被打下来,然后,韩世忠和岳飞齐头并进,汴京根本守不住。 更不可能打西路军的岳飞,见到岳飞,躲还来不及,怎么可以去鄂州招惹他呢。 刘豫瞅准了,在南宋的四大名将之中,最好打的,便是刘光世和张俊。 那两位大爷吓唬吓唬,他们就得脚板上抹油,跑得比兔子还要快。 因而,刘豫直接分兵三路,两路直击庐州的刘光世,和建康的张俊。 另一路随时根据形势,对庐州和建康进行支援。 那刘光世和张俊,只听说刘豫派出七十万大军,那其中既有金兵,也有伪齐军。 两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接丢弃了庐州和建康,闪电一般,撤回到了江南。 本来,他俩要是在那儿迎战的话,韩世忠已经做好准备,要冲过去与他们并肩作战。 张浚坐镇他的都督府里,听说刘张二人,不战而退回到江南,气得一巴掌拍在了案几上。 刘豫的那点把戏,张浚早就识别出来。 先前完颜宗弼率军解淮阳之围,没过多久,他就带着大军回到了金都。 大金国国内本来就出了状况,根本不可能派出几十万大军前来。 以前完颜宗弼率军到江南,想要擒获赵构,那时候金军才出动十万。 真要是拥有几十万大军,那可就不会专门挑那最软的刘光世和张俊了。 实力足够,那肯定是直接先打败了岳飞和韩世忠,余下的,敢不投降吗? 张浚便把自己掌握的情况,刘豫那是假的,明里七十万,也就二十来万人。 而且,那些都是些新兵蛋子,根本就不是什么金人军队。 刘光世和那张俊,总算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再加上,他们的临阵脱逃,激怒了赵构。 赵构给他们下旨,像他们那样,临阵脱逃,必须要军法处置。 迫于各种压力,再加上,从张浚那儿,知道刘豫是在虚张声势。 刘光世和张俊,这才又从江南,趾高气扬地把所部人马带回到了江北之地。 张浚还给两位名将,派来了一位战将,杨沂中。 先前刘豫的三路大军,还留有一处机动的。 现在,张浚这边,也有三位大将。 刘光世的淮西军,在霍丘与刘豫之子刘麟遭遇。由于赵构已经下旨,但凡临阵脱逃者,必须要军法从事。 这一回,刘光世那是硬着头皮,也得与刘麟做一番决斗。 从刘麟和刘光世的所属战队来看,刘麟的人马,远不如刘光世。刘光世所部人马,有五万之多。 激战一开始,刘光世所部的两位猛将,王德和郦琼,就率领手下的士卒们,没用多久时间,就把刘麟的那支军队攻得溃不成军。 原本见着金人就得跑出很远的刘麟,现在居然扬眉吐气了一回,在王德和郦琼的带动下,直接打败了刘麟的军队。 东路军由刘猊带领,十万大军,直逼建康而去。 在半道上,刘猊就遇上了悍将杨沂中。 刘猊早就知道杨沂中的名头,前锋部队刚一对面,就被杨沂中的人打得抱头鼠窜。 幸好,从西路已经败下阵来的刘麟离刘猊不是很远,刘猊赶紧把自己的军队,带过去,与刘麟的军队合为一处。 杨沂中所带的军队,只有一万人。 而刘猊的全军,那是十万人,杨沂中发现刘猊要把军队带去和刘麟汇合,毫不犹豫地带着他的一万军队,就冲过去追击刘猊的军队。 杨沂中追赶刘猊,必须在两军汇合之前,将刘猊截住。 当然,以一万人去追赶十万,根本就占不了任何便宜,杨沂中还赶紧派人去给张俊带信,要他赶快前去救援。 杨沂中将自己的一万骑兵,一分为二。 到了藕塘时,刘猊已经摆下了弓兵大阵,一旦杨沂中的人马闯入,那就得被射成蜂窝眼。 就连刘猊都没有想到,杨沂中派吴锡率五千人马,直接就冲入到敌阵之中。 高高在上的刘猊,看到杨沂中居然只派出五千人冲阵,赶紧让士卒们改变阵形,对吴锡军进行了全面的围困。 杨沂中却是从刘猊军的背后杀出,紧接着,张俊派来的前锋部队,又已经杀到。 面临着吴锡的奋力猛攻,杨沂中本人率队,又进行着不断迂回包抄,张俊派来的前锋,再奋力出击。 那没有见过阵势的刘猊,啥也不管了,带着他的几个亲信,夺路而逃,把十万大军,直接留给了杨沂中。 伪齐军失了主将,很快就是一片乱军,遭到 几轮冲杀之后,降的降,死的死。 十万大军,在那藕塘一带,惨遭屠戮。 刘猊大军的失败,那刘麟和孔彦舟,根本就不再打了,直接把他们的军队,全都撤回去了。 那刘豫,本来是想在自己的金人主子面前,好好地表现表现,却不曾想,弄得如此狼狈不堪。 赵构得知此次刘豫大军,被自己的禁军给打败了,龙颜大悦。 但是,淮阳之战时,刘光世的退缩不前,刘豫大军南下时,刘光世又临阵脱逃。 赵构便决定,撤销刘光世的军权。 赵构便和张浚商量,如果把刘光世的军权撤销了,那淮西军究竟由谁来执掌好。 张浚经过了一番思索,那张俊倒是比较弱,但要把淮西军交到张俊手里,却不现实。 张俊连自己的那点兵都没有带好,再加上,这个人贪财好利,总是带着军队到处去掠夺。 岳飞和韩世忠,也不适合接管那么强的一支军队,张浚并不想让他们居功甚伟。 第424章 跪着求来了和议 罢免刘光世,由张浚提出来的。 淮阳城之战,刘光世和张俊,两人的任务,便是协助韩世忠攻下淮阳城。 以便东西两路大军,包抄汴京城。 刘光世的退缩逃避,导致了韩世忠在完颜宗弼率大军赶来时,不得不撤离了淮阳。 也正是由于东路军无法北进,导致岳飞军孤军深入,也不得不被动地撤回来。 因而,张浚把这次北伐失败的责任,全都归结到了刘光世身上。 “陛下,那刘光世,成天沉迷于酒色,根本不顾及国事,嘴上说得信誓旦旦的,要收复失地,肝脑涂地,结果玩忽职守,若不予以制裁,恐怕难以服众。” 张浚把那刘光世推到了风口浪尖,赵构便问张浚,何人去取代刘光世之职。 张浚便正好派出了自己的心腹,文官出身的吕祉前往节制淮西军。 淮西军内,王德为都统制,郦琼为副都统制。 那王德和郦琼两人有着很深的积怨,郦琼根本就不服那王德。 吕祉到了淮西军后,由于是空降而来,对军中的事务,根本就不是很清楚。 郦琼借着这样的机会,干脆带着淮西军的大部分,还将那淮西一带的几万老百姓,带着一路向北。 刘豫派出三路大军伐南宋,本来就已经弄得焦头烂额,却是得到了战报。 说宋军当中,有一支数万人的军队,带着几万的黎民成群,直奔汴京城而来。 刘豫当时吓得脸青面黑,就连岳飞亲率大军,一路北伐,却也因为没有粮草,孤军深入而不得不撤军。 现在,却是直接有一只宋军,直接奔袭而来,换了谁都会无比恐慌。 那郦琼早早地派人,前往汴京城,给刘豫送信,说他率几万大军,与一众老百姓,前来投奔明主。 刘豫朝廷里,有很多人都劝刘豫,只怕那郦琼是南宋那边派来的内应,万不可以让郦琼进城。 刘豫在藕塘一战,损兵折将,心中正是恼怒不已。经那一战,他本来是要好好地露脸,却不曾想,把脸都丢到姥姥家去了。 如今,有人前来投奔,好歹算是争回了一些。 刘豫在京城外,划出个区域,让郦琼驻军安民。 由于淮西兵变,赵构觉得,此事完全是那张浚挑起的,如果他不把那刘光世给换了,淮西军也不至于被带走了好几万人。 于是,朝臣不少人弹劾张浚。 赵构便罢了张浚的相位,把以前贬官的秦桧,再一次提拨成了大宋朝的宰相。 北伐的失利,主战派在铁的事实面前,根本就无言以对。 秦桧就任相位后,便遵照赵构的意思,着手与金议和大计,朝廷选派出很得力的王伦,前往金国,以迎回徽宗的灵柩的名义,趁机向金国乞和。 事易时移。 大金国本身就面临着政局的动荡。完颜亶作为太祖嫡孙,被完颜家族中的一些人推举出来,事实上,金太宗从内心来说,却是希望让自己的儿子可以继承大统。 完颜亶新立之时,很明显得想办法把铁定支持完颜晟的人换成他自己的亲信。 如此以来,金国内部自然就存在着一些争斗。 王伦还真是不负众望,完颜亶不但答应让他把徽宗的灵柩,从大金国迎回到南宋。 而且,还让他把赵构的生母韦氏,从大金国带回到了临安。 甚至,大金国还接受了赵构称臣乞和。当然,南宋朝廷每年得向大金国缴纳一笔很可观的岁币。 王伦把赵构的意思,转达给了金国皇帝,恳请金国把刘豫给废了。 金国亲眼看到了他们立起来的傀儡,真的是太没用了,本身也就有废掉刘豫的想法。 甚至,就连王伦提到,可不可以把河南一带的土地,赏赐给南宋去耕种。 完颜亶也都看在南宋上交那么多的岁币的份上,慷慨答应了下来。 王伦收获满满地回到了宋都城,赵构得知消息,迎回父皇的灵柩,那都不及金国答应与宋议和让他兴奋。 虽然,这一次王伦只是得到金人口头上的许诺,可毕竟人家是松了口。 赵构赶紧趁热打铁,让王伦再一次出使金国,把具体的议和的事情,落实下来。 秦桧从金营逃回来后,就一直忙于给赵构谋求宋金议和的良好局面,现在,总算是要达成了。 赵构罢免了那些在议和大事上不积极主动的人,为了能够让秦桧安心把求和的事情办得妥帖,赵构还把那赵鼎都给撤了。 大宋左右相,现在成了秦桧独相,朝政几乎完全被秦桧的人把持了。 大金国终于派出招谕使,到南宋来,彻底解决南宋的降金大事。 到了那时候,赵构突然傻眼了。 大金国所谓的和议,根本不像以前宋辽之间的那种关系。 完颜亶完全是把他当成了刘豫那样的皇帝,不是通和大臣,人家派来的,是招谕使。 那情形,简直就像是大宋王朝以前招降农民义军一般,从措辞上,也不是称宋,而是称江南。 赵构原本做了好一番准备,要堂堂正正地与大金国达成一些和议。 结果,他只有找了一个理由,要为父皇办理后事,不但于出去接受金人的诏书为由,让秦桧全权办理。 秦桧看到了金人主子终于答应和议了,自己在南宋的使命,终究还是达成了,因而,当那诏令宣读的时候,他毕恭毕敬地跪伏在地上,接受着那让南宋抬不起头的册封诏令。 赵构在他爹的灵前,失声痛哭啊,祖宗传下来的两百年基业,到了他的手里,竟然落到了要向金人称臣,受金人册封的地步。 南宋王朝明明差一点就可以收复中原失地,结果,终究还是跪下来,乞求金国的垂怜了。 赵构那是真的哭,他觉得自己这皇帝,当得实在是太窝囊了。 先前立足未稳的时候,让大金国的军队,赶着四处奔逃。 后来,一门心思,就想着议和,哪曾想,那金人实在是欺人太甚了,像那样的一纸诏令,简直让他哪有半点尊严了。 金使到了宋都,所有的人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朝野抗金,反对议和的呼声,越来越高。 赵构生怕老百姓阻挠,会影响到宋金的和议,干脆把军队派出去,以确保那降金之举,能够得以顺利开展。 第425章 对岳飞有愧呀 望眼欲穿的和议,等来的竟然是一纸诏令的册封。 赵构但凡有半点血性,那应该是呕出半盆血旺来才行。 他要是亲眼看到,那个在朝堂上,全权代表他赵构的秦桧,对于前来大宋颁诏的金使,竟然奴颜媚骨地跪拜,接下那丧权辱国的诏书。 他更应该一眼看清,那秦桧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明明大宋抗金的形势一片大好,但凡相信那些主战派,能够有信秦桧十中之一,完全可以重拾旧山河。 明明可以做一个中兴之主,却非得要趴在地上,去给金人做奴才。 赵构果真是连肠子都悔青了。 当时,就是那些主和派,成天在他的耳边念叨,以致于他对节节胜利的岳飞,心存着疑惧。 数月前的情形,现在想来,就如同是刚刚才发生过似的。 为了北伐,他亲自下诏,让岳飞来见他。 那时候,岳飞的母亲姚氏病故,岳飞带着自己的家人,送母亲的灵柩去庐山安葬。 戎马一生,叱咤风云的岳飞,肝肠寸断,一路上哭得昏天黑地,一双眼睛都差点哭瞎了。从那以后,岳飞患上了怕光,眼睛刺痛的毛病。 岳飞上奏朝廷,恳请赵构恩准他,能够为母亲守孝三年。 要知道,岳飞能够走上精忠报国之路,与母亲的教诲分不开,赵构作为一国之君,按说来,对岳飞生母大义应该为忠孝岳飞有所顾念。 赵构到底还是让岳飞返归朝廷。 身有重孝的岳飞,在忠孝不能两全的情况下,安葬母亲,便奔赴朝廷。 赵构当时的确是为岳飞的精神所感动,亲手给岳飞披上了战甲。 岳飞慷慨激昂,表示为大宋江山社稷,纵然粉身碎骨,也得要诛杀逆贼刘豫,收复河山。 岳飞奔赴鄂州军中。 天气已经开始转凉,张浚却又给岳飞下令,取消了北伐的决定。 岳飞心中忧思着国恨家事,特别是母亲临终对他的嘱托,解救黎民于水火的决心,让岳飞觉得,北伐刻不容缓。 他只要一闭上眼,都会想到母亲那期盼的眼神,迎着萧瑟的秋风,岳飞誓师北伐了。 一路军由牛皋带领,向东北出发,当年牛皋与金军作战时,便在那一带地方,自然是轻车熟路。 当时守镇汝军的,是伪齐国的骁勇善战的名将薛亨,再加上有天然险峻的地势,与坚固的城防作依托。 就连岳飞也知道,那是一块很难啃下的硬骨头。 “牛皋,此战艰险,但那是我北伐道上的一颗钉子,本帅令你,无论如何,都得拿下镇汝军。” 牛皋何等勇猛多智之人,当着众将的面,对岳飞说道,“元帅,东北一线,交给末将,你放心便是,此路沿线,我跑过无数回,就那镇汝军,末将亲自杀上过城墙。” “好,本帅要你,咬着牙,也得把镇汝军给我打下来。” 结果,牛皋率军在镇汝军与那薛亨激战,硬生生地把镇汝军打下来,而且,还把那薛亨活捉了。 牛皋大战薛亨,而且还一举生擒了薛亨的消息,让颍昌和蔡州一带的守军,闻风丧胆。 牛皋带着他的军队,一路横扫而过,简直是所向披靡,可以看出,那薛亨之败,已经成了伪齐军的阴影。 他们听说牛皋的名字,都会吓得肝胆欲裂。 岳飞得知牛皋生擒了薛亨,并把薛亨送到了岳飞主镇的襄阳。 岳飞见到薛亨的时候,也是十分诧异,对于如此悍将,岳飞自然是特别喜欢。 本以为,薛亨会抵死不愿意投降岳家军,哪曾想,未等岳飞劝降,薛亨便纳头而拜岳飞。 薛亨为自己曾经的助纣为虐,无比痛心,而且,他早就对岳飞的抗金义举,那是仰慕得不得了。 岳飞也是很惊异,薛亨被牛皋活捉,不降于牛皋,却是见到自己,直接就降了。 薛亨却是说起,被捉之时,只求速死。可真正见到了岳飞,见到了严明善战的岳家军,看到了老百姓对岳家军的爱戴。 薛亨说他不想死了,他想追随岳元帅,救黎民于水火。 岳飞派出的西路军,由王贵、董先率领,打下了卢氏县,打开了粮仓,获得了伪齐存放在那儿的十五万石粮食。 当时,由于部队要进攻商洛之地,必须轻装前行,快速奔袭。 王贵军没法把那么些粮食全都带在军中,于是,王贵下令,开仓放粮,把那十五万石粮食,全都分发给了老百姓。 王贵军得到了老百姓的支持,乘胜向西,打下了几乎商州全境。 西路杨再兴,率众直接冲入了顺州境内。 杨再兴连连克敌,打得顺州的安抚使狼狈逃窜,杨再兴斩获的两万石粮食,全都分给了饥民。 此战更为惊喜的,是意外的夺取了伪齐一处马监,得到了良马万匹,这为后面岳家军可以有足够的马匹,扩充自己的骑兵队伍创造了条件。 岳飞将自己在北伐的战报,送往朝廷,那是希望得到朝廷的支持啊。 时值冰霜之节,岳飞的所部士卒,还穿着单衣无以御寒,甚至在晚上一大群士卒,只得抱团取暖。 岳飞报捷的同时,更是向朝廷恳请支援。赵构当时在一些人的蛊惑下,不但没有派援军,甚至连送往北伐前线的粮草都断了。 你岳飞一路斩获的粮草那么多,你不留着军用,你分发给老百姓,你那岂不是要收买人心?现在却又朝廷索要,再掏空朝廷,又是何居心。 赵构甚至对岳飞的报捷,也是心存着怀疑,他觉得,前线的战将,总喜欢用一些假的胜仗,来获取赏赐。 现在赵构回想起来,但凡当时别说多给岳飞一分的支持,就是保持着先前的粮草补给,再稍微给一点寒衣。 岳飞也不至于会眼睁睁看着,即将到手的胜利,居然被断送了。 世间没有后悔药啊,赵构真到了被金人羞辱成那个样子了,这才蓦然想到,那些曾经在他面前,说岳飞种种不是,甚至鼓吹,岳飞若是直接把那伪齐给灭了,会引发金军的大举进攻。 岳飞收罗民心,势必会谋逆。 现在好了,岳飞退守鄂州,先前将士们用生命拼出来的地盘,又再一次落到了伪齐的手里。 甚至,雪上加霜的事情,连郦琼都带着数万人口,带着数万士卒,奔赴伪齐。 赵构的肺差点气炸了。 跪着求来的宋金之和,却被完颜宗弼撕毁了,宋金的战争又一触即发。 第426章 主战vs求和 完颜昌等人与南宋议和,把陕西河南一些地方,居然划给了南宋。 完颜宗弼等主战派,对此极为愤慨。 完颜亶自继位以来,很多方面都受制于皇亲贵族,特别是完颜宗隽和完颜昌。 当初,他借助了完颜宗隽和完颜昌等人的力量,把完颜宗翰扳倒了。 结果,完颜宗隽和完颜昌,又趁此机会成为了威胁他的朝政的权臣。 对于完颜亶来说,根本就不稀罕与宋的和议,特别是知道,那帮议和大臣们,收受了南宋的贿赂,竟然把本来属于大金的土地,交给了南宋。 完颜亶毕竟势单力薄,为了将完颜昌、完颜宗隽等人灭掉,他不得不利用手握重兵的完颜宗弼、完颜宗干和完颜希尹的力量。 完颜宗弼从小都追随在完颜宗翰的身边,完颜宗翰遭到权臣们的打击,被迫交出兵权。 那个时候的完颜宗翰尚且无能为力,完颜宗弼也只有很无奈地接受着现实。 毕竟,那个时候主战一方处于了劣势,完颜昌与完颜宗隽等人,把持了朝政。 如今,皇帝诏令,让完颜宗弼几人,支持处置那些贪赃枉法的议和派。 完颜宗弼与完颜宗干,一直以来,何尝不想着要替完颜宗翰报仇。 于是,在完颜宗弼的精密安排下,主战派的那些人,先下手为强,很快就诛杀了完颜宗磐、完颜宗隽和完颜昌。 在完颜宗弼的心目中,他根本就不赞同由宋人治宋,在他的心里,永远只有征服。 他甚至想好了,必须在适当的时候,灭宋,完成对南方的统一。 随着完颜昌、完颜宗隽和完颜宗磐等人被诛杀,就连南宋朝廷赵构,也都隐隐感觉到了危机。 毕竟,那宋金的和议,那是由大宋朝和完颜昌为主谋,事情越来越明朗,谁都不难看出,当年秦桧拖家带口,从金营,带着那么些金银财宝逃回大宋。 秦桧完全是完颜昌促成宋金和议的一枚顶有用的棋子。 南宋朝廷得知完颜昌被大金国诛杀,满朝文武,都已经意识到,随着大金国的主战派当政,接下来很快就会有金军大举攻宋。 果然,当大金国的朝廷内部,将那几个议和派的重臣诛杀以后,完颜宗弼与皇帝,直接就撕毁了与大宋的和约。 完颜宗弼率大军挥师南下,很快就赶到了汴京城。 伪齐刘豫,对完颜宗弼率军赶到,很是惊诧,这一回,他指派三十万大军,号称七十万,进击淮西路。 刘豫军败得很惨,但他并没有向金国乞援,他真是想不明白,那郦琼率几万大军,又带着几万黎民,星夜赶到了汴京。 刘豫还没有来得及去接收那支被安置在城外的军队,四太子完颜宗弼的人,竟然杀气腾腾地来到了汴京。 刘豫见到完颜宗弼时,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尽管自己此次南伐,没有占到了一点儿优势,甚至,几十万大军,惨遭覆没。 但刘豫还是腆着脸,狂说自己如何忠诚于大金国,如何派出得力的战将们,去攻打淮西军,若不是实力不济,只要突破封锁,便有可能趁机诛杀赵构。 完颜宗弼来时,已经想好了。因而,当刘豫为他自己表功的时候,完颜宗弼只是略微地点点头,脸上一丝笑意都没有。 等到刘豫恬不知耻地将自己的功劳,夸大其辞地说后,完颜宗弼笑着说道,“蜀王劳苦功高啊,为咱大金国出力不小。” 刘豫被弄得目瞪口呆,自己好歹是被封为伪齐国的皇帝啊。 “四太子恐怕是忘了,此大金属地,不是蜀,而是齐呀。” “蜀王,当初你为济南知府时,那地儿才是真正的齐,就连你在大名府上位,那也离齐十万八千里啊。哈哈哈,蜀王,你还是回你的蜀地吧。” 刘豫被弄得丈二和尚,根本就摸不着头脑,他略微一想,“四太子,你可别开玩笑,蜀地,那蜀地不是还在赵构的手里吗?我到哪去做蜀王?” “连领地都没有,你就先挂着个蜀王吧。等什么时候,你打下了蜀地,到那个时候,你不就成了蜀王了么。” 就这样,刘豫在一片嬉笑声中,带着他的人,穿上了普通的布衣,走出了朝堂。 完颜宗弼直接在那汴京设立了行台尚书省,直接受到大金国的管辖,那种宋人治宋,和将实权拿在自己手里,根本就没法可比。 处理好了伪齐,完颜宗弼经过很长时间的事理,终于伐宋的准备很充分了。 完颜宗弼便向完颜亶提出了要挥师南下,灭掉大宋王朝,于是,更为凶险的宋金之战,突然就爆发了。 当完颜宗弼率军突入汴京城,直接撤除了刘豫的皇位时,南宋主战派,已经得知了宋金的议和,他们敏感地发现,宋金之战,已经迫在眉睫了。 然而,就在那样的时候,秦桧一伙人,竟然还把金军南下,废除刘豫大齐,当成是他们的功劳。 毕竟,议和派就曾经向金国提出过,请金国出面,解除那大齐国。但有一点谁也想不明白,南宋是向完颜昌等人提出的。 结果,完颜昌被大金国以谋逆之罪杀掉,那主战派的完颜宗弼等人,他们根本不会在意大宋这边的想法的。 完颜宗弼的字典里,只有征服,哪里有议和啊。 秦桧等人,居然又琢磨出来,觉得岳飞不应该咄咄逼人,显然岳飞不遵循朝廷的命令,贸然进击大齐。 结果,失地没有得到收复,还把金国人给触怒了。 秦桧竟然在赵构面前流着眼泪说道,“陛下,臣忠心耿耿,竭尽了心力,这才为陛下谋得如今的安定局面。” “结果,岳飞不听朝廷号令,悍然出击,这分明是得罪了金人。这以后啊,真要因为岳飞的莽撞,丢了来之不易的长久和平,咱那可就是得不偿失啊。” 秦桧的观点,自然受到了朝中很多人的赞同,甚至,在那个时候,都有人站出来,恳请赵构严惩岳飞。 偏偏在那种时候,秦桧居然假惺惺地,站出来替岳飞求情,说如今之计,应该主动让出一些地盘,以示诚意。 赵构听说让地,那简直是比挖了他的心头肉,还要难受。 第427章 金军南下 早在宋金准备议和的时候,为了防备张浚,韩世忠和岳飞北伐,坏了议和大计,赵构把三位统兵之人,召回到京城临安。 张浚听说议和取得很大的成绩,当时就表示,皇上这么多年来,苦心孤诣,终算是皇天不负苦心人。 与其把大量的钱财,花在兵马上,倒不如舍一点小钱,充作岁币,也可免除百姓征战之苦。 张浚之意,相当投合赵构的心思,赵构对张浚,自然是赞赏有加。 韩世忠和岳飞,却是坚决地反对议和。 岳飞忠言提醒,“陛下,金人根本就无信义可言,当初,金人请钦宗前去和议,结果却扣留押解往北方。” “如今,与金人议和,真不是长久之计。如若图一时之和,而丧失了抗金之志。他日若有战,则大宋危矣。” 韩世忠也主战,只有与金人拼死而战,大宋才会有希望。 赵构对于岳飞和韩世忠的忠言直谏,根本就听不进去,他本来把几位大帅叫回来,那还不是想要大家不要干扰了他的议和。 终于随着议和成功,朝野主战的,都遭到了罢免,甚至,赵构还让人给韩世忠和岳飞带了信,他们的职责,从北伐抗金,现在必须保证各地的军民,任何人都不准与金人发生矛盾。 就连一直都支持与金人和议,只是不答应划界而治的赵鼎,也都被罢免了官职。 由于秦桧全权负责了接受金人诏令,是他丧权辱国,跪伏在金人使者的脚边上,毕恭毕敬地把那一份议和诏令拿到了,因而,秦桧如日中天,成为了议和第一功臣,更是成为了大宋王朝的独相。 本来赵构以要给父皇徽宗皇帝服丧的名义,没有参与受诏仪式。 不然的话,那跪在金人脚边上,摇尾乞怜的,就不是秦桧,而是他赵构了。 当时,赵宋王朝终于向金人称臣,当上了与刘豫差不多的傀儡皇帝,赵构宣布,举国欢庆,毕竟,依附上金人老子,比孝顺他那个死去的父皇,重要得多。 赵构顿时感觉到,赵宋王朝,已经重新获得了生机,比当初继位时,还要隆重。 毕竟,如今的南宋王朝,那是金人老爸给他的,后面有强大的金国后盾,从此之后,完全可以过上没羞没臊的亡国奴的日子了。 赵构还将赦免之书,下发到全国各地。当时,岳飞坚决不支持和议,他提出要“唾手燕云,复仇报国。” 岳飞甚至对于朝廷加封的官职,不管谁宣布任命,他一概不受。 偏安江南,堂堂大宋王朝,怎么可以趋附于金人。如此屈辱之和议,还有何脸面举国同庆。 因而,岳飞既不受诏,又努力练兵。他激励所有士卒,当精忠报国,不惜一切代价,收复失地,把金人赶出中原。 岳飞一门心思想要抗金,收复中原。 他向朝廷恳请,到西京洛阳,参拜先帝的陵墓。 赵构和秦桧当然明白,岳飞此举,肯定是想刺探一下河南一带的军情,以便伺机发动抗金之战。 岳飞的恳请被拒绝。 不但如此,朝廷还来回防范,不允许岳飞有抗金之举。 岳飞只得恳请辞官而隐,他在向皇帝奏折里面,竟然表露出来,对那宋金和议地极度不满。 秦桧对岳飞此举,已经是忍无可忍,但不但表露出来。 主战派所预料的,很快就得到了证实。 金国爆发了政变,主战派完颜宗弼成为了完颜亶身边的主政者,完颜挞懒,完颜昌等人,全都遭到了屠杀。 完颜宗弼一执掌大权,就率军南下,直接把刘豫给废除了。 当时,郦琼率着几万大军,加上几万黎民,前往投奔刘豫而去。 完颜宗弼正好直接将那支军队吸收了过去。 赵构得知,完颜宗弼率大军到了汴京,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虽然秦桧安慰他,说金人只不过是履约,把那刘豫给废了。那刘豫一直对南宋疆土图谋不轨,废掉了刘豫,陛下应该高兴才对啊。 一直以来,大金国内有完颜昌掌权,秦桧还有些底气,如今,完颜昌没了,秦桧也隐隐地感觉到此次完颜宗弼的南侵,并不简单是废刘豫了。 秦桧派人到金国去打听,大金国此番进驻汴京,究竟有何居心。 使者飞鸽传书过来,秦桧顿时感觉到事情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完颜宗弼等人,已经彻底铲除了大金国议和派。 完颜亶找出完颜挞懒等人,收受了大宋的贿赂,将陕西与河南的土地,划给了赵宋王朝。 完颜亶以此为借口,那是要兴兵讨伐大宋啊。 完颜宗弼到了汴京后,很快就开始对完颜挞懒曾经划出去的地区,进行了征伐。 宋廷当初用了很大的代价,才与大金国达成协议,把那陕西与河南之地收回来。 然而,赵构却并没有派出得力的战将,去镇守那些划归回来的土地。 赵构并不相信主战派的那帮人,自然不可能让韩世忠和岳飞的人,前去那河南与陕西之地,接管那些拿钱买回来的领地。 甚至,赵构还担心,岳飞和韩世忠,会去那些刚刚接收回来的领地上,召募士卒。 在那些曾经沦丧过的土地上,很多人都倍受金人的凌辱,因而,只要有人去召募士卒,肯定会有不少的受苦受难的农民,投奔到军队中来。 那结果,赵构是不能够接受的。 因而,那个时候,宋廷是坚决不允许岳飞等人,召募士卒,更不容许岳飞,擅自北伐。 那些从金人手中收回的土地,几乎全都由伪齐国原来的将士们在守着。 完颜宗弼所率的骑兵一到,那些本来曾经在刘豫麾下的士卒们,直接望风而降。 赵构几乎还没有过上多久的安稳的日子,他简直没有想到,完颜宗弼来得这么快,他最担心的,便是金国会灭了大宋。 起初,独相秦桧,还并不支持主战派去迎战。 可那完颜宗弼,越发地咄咄逼人,眼看着那些曾经收回来的大宋领地,随着那些伪齐军的望风而降,宋金之战,已经是不可避免了。 赵构和秦桧,这才想到了,要好好地利用一下那些各地的抗金军队。 赵构给岳飞和韩世忠等人,下达了痛击金军,甚至标明了劫杀完颜宗弼可以获得的朝廷封赏。 赵构给岳飞下了密旨,允许岳家军北伐中原,当然,又让人带了口谕,说是看到时机成熟,早早地把军队带回来,不可以恋战。 第428章 岳飞别打太凶了 岳飞看到赵构亲笔写给自己的圣旨,心中涌起了强烈的报国之情。 他曾经在赵构面前说过,纵然粉身碎骨,那也得要收复失地。他也曾在将士们面前表过态,直捣黄龙府,与诸君痛饮耳。 然而,当他听到前去颁布诏令的使者,竟然还带着那口谕,他顿时明白,皇帝对他岳飞,那是根本就不相信啊。 而且,从那口谕当中,赵构那是既要他岳飞痛击金人,却又不是真正要想夺回失地。 如此轰轰烈烈的抗金之举,无非只是为了再一次求得与金人的议和。 赵构的意思,他不但要拼命去打仗,还得在适当的时候,把撤军的罪名自己承揽起来。 当着那颁布圣旨的使者的面,岳飞的脸色特别难堪,甚至,差一点一口鲜血从口里喷出来。 他忠心耿耿地为着大宋,一心要收复失地,救万民于水火。 然而,朝廷仅仅是把他当成议和的筹码,而且,岳飞还被警告,要他见好就收。 那传令的使者,本来就是从心底里佩服岳飞,对于岳飞的赤胆忠心,精忠报国,那也是相当的钦佩。 传令的使者微笑着,拍着岳飞的肩膀,“岳元帅,你只管打你仗,至于我所传的圣上口谕,那无非是出于我之口,入于你的耳,到时候,你完全可以说,本使根本就没有给你说起过,不就行了。” 岳飞对那传令使者,心生感激。 岳飞受诏令,赶紧安排姚政和张宪,率岳家军,救援顺昌。 岳家军在鄂州,已经历练三年,每日都在盼望着,能够受皇上诏令,而出兵抗金。 如今,既得军令,岳家军皆报有必死之心,与家人告辞,步入了抗金之途。 西路金军被吴璘死守,根本就无法突破关隘,而东路,张宪和姚政赶到顺昌时,顺昌之围因为刘锜的奋勇杀敌,已经解围了。 整个抗金的形势,一片大好。 正当岳飞准备放手一搏,奋力攻打完颜宗弼的时候,赵构又派出了使者,前往岳飞军中,给岳飞带来了皇上口谕。 “兵不可轻动,宜且班师。” 那负责到军中来传令的人李若虚,便是岳飞以前的旧部,对岳飞抗金的决心,那是相当楚。 岳飞又给李若虚讲起,金人统御之地,百姓生灵涂炭,老百姓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 岳飞抗金决心之坚定再一次感染了李若虚,李若虚也愿意,背负着矫诏之罪,坚决支持岳飞,力战完颜宗弼,收复失地。 岳飞挥师北上。 秦桧一再给赵构说,岳家军,乃虎狼之师,陛下万不可放虎归山。 如今岳家军北上,秦桧更是紧张得不行,他最担心的,便是主战派打败大金国。 真到了那个时候,岳飞肯定不会饶恕他这个求和独相的。 秦桧抓住赵构担心手下的战将,势力太大,自立为皇帝,效法太祖行事,便大肆在赵构面前吹嘘,说那岳飞不听诏令,只怕把金军赶走了,到时候,会趁机把皇上也拉下马。 赵构当然是心生恐惧啊。只是,在那个时候,还不能够把岳飞真撤回来。 很快,宋廷就屡屡收到了岳飞发回来的捷报了。 张宪前锋已经攻下了蔡州。 牛皋在京西路打败了金军的进攻,粉碎了金军从西路南下的计划。 孙显在蔡州与准宁府之间,大败金军。 张宪攻占了颍昌府,牛皋与张宪汇合后,又攻下了陈州。 完颜宗弼派出六千人,想要夺回重地颍昌府,却是被董先和姚政军,打得落花流水。 王贵更是攻下了郑州和洛阳。 赵构但凡有一点儿血性,听到前线发回来的岳飞军战报,本来应该是无比高兴的。 可偏偏,赵构越是听到岳飞军打得顺利,越是想到秦桧给他说起的岳家军的恐怖,赵构那是一天天的,连觉都不敢睡。 他甚至屡屡想到,岳飞带着他的岳家军,冲进了他的金銮殿,带着他把皇位交出来。 赵构不但畏惧着岳家军,就连韩世忠和张浚从前线发回来的战报,他看着不但没有半点儿高兴,反而更是忧心忡忡起来。 韩世忠的手下战将王胜收复了海州,张浚打下了宿州和亳州。 赵构已经有些六神无主,便把秦桧叫到跟前。 秦桧当然不希望看到几个主战派的,把那金人赶出去,一旦主战派得势,他秦桧,就会像他在金国的主子完颜昌一样,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秦桧不但没有给赵构解除危难,反而给赵构提出了另一种可怕的情况。 那就是岳飞等人,如果把完颜宗弼逼急了。到时候,金人吃了大亏,把钦宗请回到汴京城。 同样也就是做个傀儡皇帝,只怕钦宗皇帝更乐意从那个苦寒关押之所,回到中原当皇帝吧。 赵构瞬间明白,秦桧的良苦用心,若不是秦桧提醒,他差点忘了,他那个皇兄,在关键的时刻,还会有那么大的作用。 真到了那个时候,他赵构在南方的小朝廷,还不得乖乖地就交出来,他皇兄高兴的话,还可以让他贬回庶人,不高兴,那可就得追究他篡位自立,而且不顾念父皇皇兄在外面受苦,简直非凌迟不足以慰先帝。 赵构听到秦桧的一番劝慰,心中更是忧惧不已。 岳飞取得节节胜利,由于战线拉得更大,需要派出更多的兵力,对打下来的城池进行防守,岳飞一面向朝廷报捷,一面恳请皇上派出援军。 赵构不但没有派出援兵,还派人前去给岳飞下旨,抗金之战,已经达到了预期目标,必须尽快班师。 当时韩世忠和吴璘,都与敌人打得相当焦灼,根本无法分兵过来帮助岳飞。 此时的岳飞军队,已经越来越接近于孤军深入,岳飞特别想,一鼓作气,打败完颜宗弼。 岳飞一面发起攻势,一面派出人,前去找到河北河南一带的义军,让大家协同作战。 当时的北伐战场上,刘锜打下了颍昌之后,就一直坚守不出。 韩世忠也腾不出手来帮岳飞的忙。 岳飞也很害怕自己孤军深入后,会陷入被动,因此,岳飞把军队布防在了颍昌城和郾城附近。 完颜宗弼的侦察团队,发现岳飞把大军都调出去了,他所镇守的郾城却是相当空虚。 于是,完颜宗弼亲率一万五千大军,直逼郾城。 第429章 奇袭郾城 完颜宗弼的情报很准确,当时的岳飞,的确只有很少的兵马在郾城。 一万五骑兵,很快奔袭至郾城,将郾城围得个水泄不通。 此次完颜宗弼所率领的,龙虎大王,盖天大王打着前锋,分明就是金国骑兵当中的精锐。 岳飞派出儿子岳云,率轻骑兵,痛入到完颜宗弼的军中,一路冲杀。 岳云从小就力气很大,手握着两把很沉重的铁锤,那玩意儿,挨着戴了重盔的头,也可以把脑花儿打出来。 岳云带着的轻骑兵,是岳家军中骑兵的精锐,被称作为背嵬军,在岳家军的战史上,就没有背嵬军打不下来的。 数百背嵬军,冲入到一万多的金军战阵里面,竟然没过多久,就将那金军的阵形冲得溃散不堪了。 完颜宗弼亲眼目睹了岳云的勇猛,更是看到宋军的背嵬军的厉害,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一万多的骑兵,竟然被背嵬军打得如此狼狈不堪。 接下来,完颜宗弼命令重装骑兵铁浮图出战。 金国的铁浮图,马背上带着沉重的护甲,每一个铁浮图士兵,那都是全副武装,只露出两只眼睛。 另外,还有拐子马,将几匹速度体力都差不多的战马,绑在一处,一旦出战,远远都能够听到令人心惊胆战的沉闷的声响。 岳飞早年就见过铁浮图,为了对付那铁浮图,岳飞专门训练了步兵,骑兵,协同作战工,到底还是攻克了完颜宗弼的战马之阵。 铁浮图看起来的确是无懈可击,然而,岳飞却是琢磨出一套极为有效的法子。 铁浮图攻击力很强,特别是面对正面攻击的敌人,那简直就是一部战场上的绞肉机。 岳飞依然派出岳云,带着他们的背嵬军在那阵中任意冲杀。 相对于那种重装的骑兵来说,岳飞的背嵬军,却是显得灵活自如得多。 背嵬军和游奕军一起冲杀,尽最大的力量,很快将这支军队拆分成几个部分。 岳云带着人一次次地从那敌阵之中冲杀,与他们相配合的,便是些步兵,手里拿着麻扎刀或者大斧。 那些步兵,完全不是什么随便的兵马,他们都是经过了一番特殊的训练。 步兵们,手拿着麻扎刀,一进了那铁浮图的阵中,就直接上砍骑士,下砍马腿。 不多时那不可一世的铁浮图,已经被岳飞所派出的几拨人给弄得晕头转向了。 岳云所率的人马,对金军进行着大面积的冲杀,在混乱的军中,却是有一位装成极普通的士卒的杨再兴。 他纵马在那敌阵之中飞驰,他的目标,不是猎杀那些极其普通平常的金军士卒。 他努力地搜索着,势必要从那万军之中,找到完颜宗弼的下落。 好不容易,杨再兴终于发现了那个被称做四太子的完颜宗弼。 杨再兴快速地赶到了完颜宗弼的面前。 “金兀术,哪里逃,今日,指定是你的忌日了。”杨再兴一边大声地叫道,一边冲到完颜宗弼的面前。 杨再兴直接遭到的是一大群金国的高手的围攻,杨再兴很快浑身都被鲜血打湿了。 刺杀完颜宗弼,终因寡不敌众,杨再兴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叫做完颜宗弼的人,就在他的面前,可他却是没法杀得了。 杨再兴遭到了数百人的围攻,就连那完颜宗弼,都趾高气扬地说道,“杨再兴,降了吧,你现在已经是插翅难逃了。” 杨再兴浑身都沾满了鲜血,却是朝着那些围困他的人,大声地喊道,“识相的,就给爷爷让出条路来,不然的话,今儿,你们是非死不可。” 那些围困杨再兴的,一个个差点没有笑死。 单凭着你杨再兴一个人,还身上有多处负伤,你拿什么冲出重围? 特别是,你居然还说,要对手闪开一条道,这世上,有那么好的事情么。 杨再兴左冲右突,经历了重重拼杀,竟然从那围得水泄不通的地儿,硬生生地闯出了一条血路。 高高在上的金兀术,根本就没有想到,杨再兴也就靠着那一柄很重的长枪,从那数百名金国高手面前,闯出了一条血路。 事实上,如果完颜宗弼金兀术,不是由身边的贴身护卫舍命相保的话,杨再兴直接就把完颜宗弼给捕获了。 完颜宗弼眼睁睁地看着,疲倦不堪的杨再兴,竟然从自己的围困卫队的面前,逃走了。 完颜宗弼暗中叹道,“真没有想到,在宋人里面,竟然还会有如神勇无敌的战将啊。” “这杨再兴,若是能够擒获,一旦归附于我大金国,咱们要再对付那岳飞,可就容易得太多了。” 一万五千人,数百里奔袭而来,不但没有占到一点便宜,反而被城中的岳飞,以少胜多,打得落花流水了。 完颜宗弼,带着残兵败将,逃离了郾城。 有大将劝岳飞,趁完颜宗弼已经走远,倒不如撤出郾城,与前方的主力合为一处。 岳飞已经想到,完颜宗弼这一回在郾城吃了大亏,接下来,一定会带着更多的军队复仇。 他派人给张宪传令,火速赶往郾城,对完颜宗弼的大军进行反包围。 身经百战的岳飞,当然清楚完颜宗弼接下来围困郾城,可以趁机对前来援助的军队进行伏击。 对郾城极其熟悉的岳飞手下战将,随时都带着他们的侦察兵,在可以设伏之处巡视。 岳飞都没有想到,完颜宗弼会来得那样快,刚好郾城战败,完颜宗弼就纠集了十二万军队,星夜赶往郾城。 事实上,完颜宗弼率一万五骑兵进攻郾城的时候,几乎同时,他就已经调集了十来万的军队,随后赶来。 本来行事极为隐秘的完颜宗弼,悄无声息地把十二万的军队,赶了郾城附近的小商桥,那地方,离岳飞的帅府郾城,已经很近了。 受岳飞的夜巡指令,杨再兴带着三百来个骑兵,当他们发现小商桥附近的大量金军时,金军却是突然杀出。 三百来人,落入到了完颜宗弼的伏击圈里。 杨再兴对自己的三百部众说道,“诸位,今我等落入敌手,唯有死战而已。为了给增援队伍赢得时间,咱们必须要尽可能拖住这帮金军。” 第430章 小商桥杨再兴死战 杨再兴可以说是岳飞麾下的第一猛将。 早年,杨再兴落草为寇,在那个民不聊生的时代,投在了曹成的名下,成为了令朝廷极为头疼的匪军。 当时,各地抗金义军并起,也有很多的农民武装,一面抗金,一面打击宋朝遗留下来的贪官污吏。 南宋朝廷对曹成那十多万的农民军,屡屡进行招安,曹成也经常在混不下去的时候,象征性的接受过招安。 一旦条件好一点,又为出来作乱。 赵构不得不启用岳飞前去剿灭那些匪患,尽管曹成拥有十数万的军队,在战斗力超强的岳家军面前,曹成节节败退。 在征剿曹成的战斗中,杨再兴杀了岳飞的弟弟岳翻,岳飞得知弟弟的死讯,痛不欲生。 在岳翻被杀之前,岳飞军中已经有好几位战将,死在了杨再兴的那杆杨家枪下。 曹成与宋廷的无数次力战中,杨再兴都是冲在最前面,宋廷的军队,与杨再兴遭遇,那都是一触即溃。 杨再兴之勇猛,那是令人闻之变色的存在。 受皇命剿灭曹成的岳飞,久攻不下。 终于,岳飞军擒获了一个间谍,岳飞故意装着不知道那人是间谍,问身边的粮草官。 “军中的粮草还有多少?” “回大帅话,军中已经没有粮草了。” “那如此看来,咱们得把军队回撤到茶陵了。你下去,催催那些运粮的。” 两人确信,那个间谍应该暗中听到了他们的谈话,结果,那间谍想尽了办法,才从岳飞的军营里面逃回去。 曹成哪里知道那是岳飞的计谋。 他真以为岳飞已经没有了军粮,连夜去围攻岳飞,结果,岳飞早就做好准备。 一战之后,曹成溃逃,前往韩世忠部投降。 岳家军紧追曹成军,杨再兴被赶到了一处深涧。杨再兴跟着曹成,哪混成过这样狼狈啊,浑身哪哪都是伤痕,而且,还遍身要么是别人的血,要么就是自己的血。 岳家军的人,一眼就认出杨再兴。 毕竟,就是那家伙一枪挑了岳元帅的亲兄弟岳翻啊,杨再兴当然知道,落到岳家军的手里,指定活不成了。 与其被俘受辱,还不如跳涧而死吧。 就在杨再兴想要跳涧的时候,却是硬生生地被张宪的小兵给生擒活捉了。 “小老弟啊,就让哥死吧。” “想得美,你这万一跳在涧水里面,顺便就溜了呢,再说,你杀了岳元帅的弟弟,借你这颗人头,也好慰藉岳元帅弟弟的在天之灵,对不。” 杨再兴气得眼冒金星,这啥世道嘛,想死,都没有机会。 张宪的人,将那杨再兴五花大绑,那绑他的铁链子,都用得最粗实的,生怕他的功夫太高,半途上逃掉了。 杨再兴那是宁死也不愿受那些虾兵蟹将的欺凌,先只求速死,后来,突然想到,见到岳元帅,只怕会死个痛快。 于是,到了岳家军的兵营,便扯着嗓门,要见岳元帅。 有时候,阎王好见,小鬼难缠。那些人也想,此人抓来,也就是为了让岳元帅可以报杀弟之仇。 于是,众人把那杨再兴拖着去见岳飞。 见到岳飞,杨再兴却突然有些不想死了,他看到了众人对岳飞的爱戴,但是,他那身份,以及曾经杀了岳翻,他完全绝望了。 “岳飞,我就是杀你弟弟的杨再兴,现在,我落在你的手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岳飞上下打量了一番杨再兴,“如今,金人南侵,河山破碎,将军可否弃暗投明,杀敌报国。” 杨再兴何尝不想投奔岳家军,早知有今日,当初真不应该杀了岳翻。 “岳飞,你消遣我?我可是杀你弟弟,你会给我个将功折罪的机会?” 岳飞拍着杨再兴的肩膀,“国恨永远大于家仇,我与岳翻乃兄弟,如今兄弟已失,国失一栋梁,杨将军乃当世英雄,吾怎么舍得再损失一员虎将呢。” 听到岳飞所言,那杨再兴当即跪在地上,“都说岳元帅高义,今日所见,实在令杨某折服。从今往后,刀山火海,任凭岳元帅差遣。” 杨再兴果然尽心在岳飞军中,屡立奇功。 如今,在那小商桥,完颜宗弼的十多万大军,如若没有被杨再兴撞上,不用多久,就会兵临郾城城下。 岳飞在郾城内的兵马,根本就无法与完颜宗弼的十数万大军抗衡,杨再兴想着,自己拼死拦住了完颜宗弼之军,那可就会为张宪率队前来救援赢得最宝贵的时间。 杨再兴所率的侦察兵,跟在主将的身边,众人奋勇杀敌。 转眼之间,地上的敌人尸首,和岳家军的伤亡的兄弟,已经横七竖八地堆满的脚下。 杨再兴所带的那三百个侦察兵,个个都是些好手,他们在小商桥那么个地方,几乎是一以当十,很快就杀了金军两千多人。 杨再兴被金军的弓弩手,密密麻麻地射中了无数支利箭。 当时,他身边的好些同伴,都劝杨再兴撤回去,不能够再打了。 大家都看到了,杨再兴已经被射得浑身是箭,杨再兴并没有离开战场,而是继续坚守着。 他不断地砍掉了扎进自己躯体里的箭杆,在他的躯体里面,遍布着那箭簇。 完颜宗弼远远地看到那宋军的主将,以区区数百人之众,竟然连杀了他两千多号人。 更令他震撼的,便是那个曾经在千军万马之中,寻找他,想要杀掉他的杨再兴,身中了无数的利箭,依然亡命地与金军激战。 完颜宗弼不禁感叹,“撼山易,撼岳家军难啊。” 杨再兴以遍身都插满了箭簇之身,依然坚守在那小商桥,毫无退缩。 也就是杨再兴在小商桥的坚守,这才为星夜赶往郾城的张宪之军,赢得了最宝贵的时间。 因而,当第二天,完颜宗弼向郾城发起进攻的时候,这才突然感觉到,他的军队,已经被前来救援的张宪,围在了郾城外。 岳云率背嵬军,出城在完颜宗弼军中冲杀,而张宪军,却又从外向内,一路包抄。 完颜宗弼见自己的军队已经被冲得溃散,又见到张宪大军赶来相助,便下令竭尽全力突围出去。 奋力从包围圈内拼杀出来,完颜宗弼便想到,张宪从颍昌前来救援,那颍昌势必空虚,便召集起残部,挥师前往颍昌,准备杀颍昌城一个措手不及。 第431章 岳云在此 完颜宗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从郾城逃出来。 金军最引以为傲的铁浮图和拐子马,在岳家军的背嵬军、游奕军和步兵合击下,根本发挥不出来任何作用。 要知道,那铁浮图曾经是多少军队的噩梦,在阵中冲杀,几乎无人敢对抗。 哪曾想,岳家军如此勇猛,看到铁浮图冲杀过来,那步兵,手拿着麻扎刀,岿然不动。 铁浮图把人马都掩盖得严严实实,偏偏就那要用于奔跑的马腿没法弄上铁甲。 看着一片片的铁浮图,前面被砍掉马腿,后面的跟着撞上去,重金打造出来的铁浮图,被岳家军像是切瓜砍菜一般,杀得人仰马翻。 完颜宗弼那是看着心痛啊。 金军的拐子马,砍掉一只马腿,牵连着一排马全都栽倒下去。 在战场上纵横驰骋的金军铁骑,竟然在岳家军的步兵,麻扎刀的挥舞下,被活活地打成了废物。 完颜宗弼的那些普通的步骑兵,却是受到了岳云所带的背嵬军的冲击。 那背嵬军,轻装上阵,武艺超群,于千军万马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奇袭郾城,计划破灭了。 岳飞看着金军败退,当即想到的,便是那完颜宗弼一定会以为,张宪把主力从颍昌带走了,颍昌势必会空虚。 岳飞赶紧派出岳云,带上背嵬军,抄近道赶到颍昌去支援急速调派到颍昌驻防的王贵所部。 岳飞派人给张宪传令,让他带着军队前往郾城的时候,就已经让王贵,收缩战线,率军赶到了颍昌。 因而,当完颜宗弼带着他再次募集的十二万军队,傲然在颍昌城下叫阵的时候,却发现,最令他头疼的岳云,居然又已经到了颍昌。 而且,王贵的大部队,早就在那以逸待劳,等候着他了。 完颜宗弼顿时感觉到,那岳飞真是太厉害了,自己跑了那么远的路,以为可以杀颍昌一个措手不及,却不料,是自投罗网了。 “大帅,城里的探子刚才发过来消息,说这颍昌城里,也就不到两万人。” 完颜宗弼身边的副将,眉飞色舞地说道。 完颜宗弼却依然紧皱着眉头,屡屡与岳家军作战,他已经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恐惧。 别说两万人,杨再兴在那小商桥,也就三百来人,居然一口气干掉了两千多的金军精锐。 那些战死的人当中,百夫长,千夫长,万夫长,都有近百来人。 “大帅,咱攻城吧,别等到援军到了,咱们又遭到里外夹击。” “是啊,大帅,我带上所部人马,呆会儿,直接踏平这颍昌城。” 完颜宗弼却是说道,“不急,还是再探探吧,大家也都累了,等明日稍作休整,咱再战吧。” “别等啊,大帅,咱就得一鼓作气,先把这城拿下来,咱们在那城楼上喝酒,那不好吗?” 此时,颍昌城楼上,王贵看着那一眼望不到边的黑压压的金军,心中也是虚了。 “岳将军,你看,敌军数倍于我们啊,咱们这颍昌城,被围困起来,可就成了一座孤城了。” 王贵也算是身经百战的老将军了,可是,打了那么多仗,这十二万军队,将城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回遇上。 岳云将他的那两个巨大的铁锤,丢在了一旁,对王贵说道,“两军交战,勇者胜。那完颜宗弼,虽人多势众,却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又远道奔袭而来,咱可趁其不备,冲他一回阵。” 王贵有些怯战,岳云的耳边,回想起他父亲的叮嘱,若是把那颍昌城丢了,第一个就得砍下他的脑袋。 岳云和王贵说明情况,带着八百背嵬军,冲出了颍昌城。 那完颜宗弼,围困颍昌城时,看到城内简直没有半点动静,他以为,城内的岳家军,被他的阵势给吓住了。 他万万没有想到,岳云居然有如此之神勇,仅仅带着八百名背嵬军,就从西门冲了出来。 当时的完颜宗弼,给部下下令,那都说好了,今日暂且安顿,待明日一早,向颍昌城发起总攻。 所以,当岳云率军冲杀而出的时候,金军根本就没有来得及做任何准备。 王贵在岳云出战后,很快就和姚政带上了游奕军,亲卫军,中军出城列阵,随时准备好策应岳云。 岳云率领那八百名背嵬军,突然就冲入了完颜宗弼的阵中。 完颜宗弼所部的骑兵,依然有令人恐惧的铁浮图,拐子马,还有大量的金军轻重骑兵。 金军见识过岳家军中的背嵬军,个个都闻风丧胆。 岳云带着八百骑,在金军阵中横冲直撞,不断地杀进阵中,又杀出阵来。 王贵和姚政率着众军,也很快投入到了战斗中。 岳家军和金军,完全胶着在了一起。 完颜宗弼在中军阵中,身边有金军最强悍地十八大高手护卫着。 岳云在那金军中拼杀,他所带着的那八百来名背嵬军,个个都是遍身血污,远远地看着,那都令人恐惧。 鲜血不但把士卒染成了血红,就连那披着铠甲的战马,也都浑身是鲜血在滴。 金军的好几处阵形,因为岳云斩杀了那领兵的千夫长,万夫长,阵形便溃散不堪。 岳飞对于自己的战绩并不在意,他要杀的,便是金军的最高统帅完颜宗弼。 完颜宗弼的确是相当狡诈,金军的阵列中,中军有好几处布防得一模一样,根本就分辨不出,完颜宗弼藏身在那一处。 此时的完颜宗弼,在他的一处中军帐里,气得捶胸顿足。 “岳飞,你真是欺人太甚,你真是欺人太甚啊。”完颜宗弼的面前,躺着一个战将。 颍昌一战,历经几个回合的时候,就已经斩杀了他完颜宗弼十来位高级的战将。 “大帅,节哀吧,你再把身子骨气坏了,夏金吾将军也不可能再复生了。再说,夏金吾将军,也不希望看到大帅如此悲痛欲绝吧。” 身边的战将,越是相劝,完颜宗弼越是痛恨不已。 “岳飞,咱俩之仇,不共戴天。” 完颜宗弼下令,杀岳云者,赏万夫长之位。 宋金大军,在颍昌城外,大战了数十回合,双方都不分胜负。 两军都已经疲倦得难以支撑,就连岳云,现在冲杀一回,需要的时间,已经远远比先前多出了很多了。 第432章 妙计 宋金两军,战到了午后。 双方都已经是人困马乏,完颜宗弼根本没有想到,自己十二万大军,竟然没有打下只有两三万的颍昌城。 本来,他一直都想着,这率军南下,袭取中原,攻占南宋,这是他在金主完颜亶面前的郑重承诺。 自从他的军队,遇上了岳家军,就一直没有扬眉吐气的日子。 这颍昌一战,他已经是顶着极大的压力,纵然孤注一掷,那也得要扭转败局。 一旦打下颍昌,金军就有了顺势向南,把这段时间,岳家军强占的地方,全部给夺回来。 完颜宗弼看着自己的女婿夏金吾,冷冰冰地躺在他的中军帐,就搁在他的那张行军床上。 夏金吾浑身被扎了无数个窟窿,在小商桥,完颜宗弼见到过浑身扎满箭簇的杨再兴,现在,看到夏金吾的惨状,完颜宗弼伸手过去,将夏金吾那未曾闭上双眼合上了。 完颜宗弼真是不知道,如何给他的女儿交代。 这失去女婿之痛,远远比起先前连连的败仗,甚至比失掉了那百多个金军战将,还要让他痛楚。 “大帅,咱逃命吧。” 突然,有战将从外面闯了进来,有些仓皇失措地说道。 “逃什么命,我的好女婿,就战死在这颍昌城,我必须要打下颍昌,让整个颍昌城为我女婿陪葬。” 完颜宗弼怒不可遏,噌地战起来,拔出了他的佩剑。 那情形,他这是要不顾一切,冲出去与宋军决一死战了。 那前去汇报的战将,连命都顾不得,直接一把将完颜宗弼拦腰抱住,“大帅啊,再不逃,咱们可就没法逃离了啊。” 完颜宗弼那是已经怒火攻心,一口鲜血,竟然哇地就吐了出来。 他身边的几个护卫,便过来搀扶着。 完颜宗弼未及下令,整个军队已经在亡命地撤退了。 完颜宗弼所乘坐的中军帐的战车,是用十几匹快马拖着,那几多个赶马的,挥动着长鞭,把那拉车的马,打起来,跑得烟尘四起。 完颜宗弼回望着那颍昌城西门外,战斗依然在继续,盖天大王完颜宗贤,为了大军的撤离,还在那儿与宋军死战。 但整个战场,已经溃不成军了。 完颜宗弼仰天长叹,“我战无不胜的大金铁骑,为何沦落到如此惨败啊。撼山易啊,撼岳家军难啊。” 完颜宗弼这一口气就跑了很远。 直到,大军跑到了朱仙镇,这才安顿下来。 完颜宗弼正以为,可以在那小镇子上多呆些时日,等到元气恢复了,这才与宋军再战。 可没过多久,就听说有人杀奔朱仙镇而来。 完颜宗弼最担心的,是岳飞组织起大军,围困朱仙镇。 结果,探子很快就又回来报信,说那支追剿而来的军队,也就五百来号人,根本就不是什么宋军的主力。 完颜宗弼紧锁的眉头总算是舒展开来。 虽然已经亲历了郾城之败,加上刚刚结束的颍昌兵败,完颜宗弼所带的将士们,已经被岳家军吓破了胆。 可毕竟现在的完颜宗弼,手中的军队少说也有十来万吧,以如此多的兵马,怎么可能会对那五百来号人的岳云背嵬军有什么恐惧的。 十几万的军队,那可是那五百来号背嵬军的数百倍吧。 金军再不济,哪怕是十个打一个,仅仅需要五千兵马,对付那支五百来号人的背嵬军,也是绰绰有余了。 这一回,轮到完颜宗弼震惊了。 岳云带着五百来个背嵬军,一冲入到那金军阵营,只见那金军们,根本就不与背嵬军交战,直接就开始逃窜了。 完颜宗弼拔出佩剑来,对着他的那些将士们,大声地叫喊着,“不许退,不许退,你们看清楚了,人家就几百号人,你们退个啥。” 已经开始逃窜的金军,互相踩踏,没有被背嵬军杀死,却是被自己人的铁蹄踩死的,不计其数。 完颜宗弼顿时明白,他所带着的那些金军,已经对岳家军,有着莫名的恐惧了。 两军交战,勇者胜。现在,金军已经没有了一丝胆气,以前那纵横天下,无人可挡的金军铁骑,在岳家军面前,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威风。 甚至,连与岳家军拼杀的胆量都消失了。 看到大军溃逃,完颜宗弼也无可奈何,只得在众将的护佑下,带着人,仓皇往北方逃亡。 完颜宗弼带着人,逼近了黄河边上,正张罗着渡河北逃。 却听人说,有一位南宋的地方小官,恳请求见大帅。 到那个时候,完颜宗弼本来心情已经糟糕透顶,听说南宋的地方小官求见,却正好一肚子的怨气,倒可以借那南宋小官的头颅发泄出来。 那小官见到完颜宗弼,便说道,“大帅啊,你真不用急着北归。以小人愚见,大帅完全可以设法杀了岳飞父子。” 完颜宗弼眼前一亮,赶紧追问道,“先生有何妙计?” 那小人便说道,“大帅可曾想过,只需与大宋议和,顺便提出,为了议和大计,要求南宋王朝,必须处决岳飞父子。” 完颜宗弼一拍案几,“拖出去给我砍了,真是胡说八道,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完颜宗弼心想,这若是与南宋交战,多少取得些胜利,自然可以提出议和,提出自己的条件。 可现在,自己都沦落到了要逃回大金了,在这种时候,傻子才和你议和呀。 “大帅休急,小人提说议和,自然有提说议和的法子。不过,大帅可得多少赏赐我几个,我才可以将此妙计说出来。” “这都死到临头了,竟然还想着要钱。好呀,本帅答应你,若能有效,本帅赏你黄金百两。” 那小人便对完颜宗弼说了,钦宗不是还在大金国吗?若那赵构不答应,大帅完全可以把那钦宗放回汴京来。 到那个时候,真正的大宋皇帝回来了,那南方的小朝廷,根本就啥也不算。 咱只要把这种可能性,说给那赵构知道了,你说,那赵构还敢不听任咱们的摆布么。 完颜宗弼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个出主意的尖嘴猴腮的家伙,突然拔出佩剑来,几乎没有半点犹豫,直接就扎了进去。 “大帅啊,小人对你忠心耿耿,你,你怎么却偏偏要了我的性命啊。” 第433章 十二道金牌 完颜宗弼不是不愿意花那么一点钱。 他亲眼看到,岳家军是如何拼死抵抗自己的军队,无数的将士人为血人,马为血马。 多少像杨再兴,岳云那样的英雄,他们浑身有着数不清的伤痕。 岳家军在前线浴血奋战,而这个自称小人的地方小吏,居然为了些许银钱,说出如此人神共愤的狠招来。 完颜宗弼杀了那个小人后,他身边的战将们,却是劝道,“大帅,你可以给秦桧写封信,咱也不急着班师,看看南宋朝廷究竟做何反应。” 完颜宗弼思忖良久,终于,他铺纸提笔,给秦桧写了一封密信。 那意思,大概就是大金国可以与南宋朝廷议和,为了以示南宋朝廷的诚意,还望南宋朝廷,速速将岳飞和岳云父子斩立决。 当然,完颜宗弼在信中,顺便提到,岳家军屡屡进击大金国王师得手,但并不意味着,大金国就怕了区区岳家军。 适当的时候,大金国也是可以让钦宗归政,大金国已经给过赵构机会,未能珍惜,到时候钦宗还归汴京,赵构连称臣的机会都没有了。 完颜宗弼出于义愤,杀了那个小人,然而,他却是不想此次南下毫无所获,竟然采纳了那小人所说到的法子。 秦桧那边,很快就收到了来自完颜宗弼的亲笔信,事关重大,秦桧哪里敢有私毫耽搁,他已经顾不得被人称做是与金国有私下交结,把那封密信给赵构看了。 赵构对于杀岳飞岳云之事,并没有疑问。 杀谁不是杀嘛,没有大金国的要求,就现在岳飞那势头,赵构早就有杀之而后快之心了。 最让赵构惶恐的,却还是钦宗归政。 那大金国,真要是把那熊玩意儿搬出来,自己这南宋小朝廷,可就成了最不合规矩的了。 到时候,自己必须自动解散,回到皇兄的朝堂上去,顶多也就封个闲王。 那是最好的结果,弄不好,皇兄来个秋后算账,毕竟当时父皇和他被掳走的时候,他不听从密令,根本就没有出兵相救。 后来,父皇又用衣带之诏,要他北伐迎两帝回来,他依然按兵不动。 皇兄真要是归政,最大可能,便是将他绳之以法,杀他千次,也难平皇兄之怒了。 赵构可不是个优柔寡断之君,很快便做出了决定,“秦爱卿,快快给朕拟旨,让岳飞和岳云班师,速速回京议事。” “陛下,只怕岳飞那个犟种,看到如今已经把那完颜宗弼打到了黄河边上,根本不愿意班师回朝,咱们可是如何是好啊。” 秦桧紧皱着眉头,做出十分为难的样子。 “他岳飞敢不回来,咱就以谋反之罪,派韩世忠去讨伐他。不过,以朕对岳飞的了解,他应该是要回来的。” 赵构心急火燎,一边派人赶紧给岳飞送去班师的诏令,一边又让人汇报,岳飞的行踪。 一天之内,赵构下达了十二次的班师诏令,十二道金牌送到岳飞的军帐中,岳飞仰天长叹,“十年抗金,眼看着就会有所成效了。陛下啊,你,你这是让奸臣蒙蔽了眼睛,坏了我大宋复国大计啊。” 岳飞召集军中管事的,说起班师之事。 “大帅,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是啊,大帅,我等若是班师,先前将士们用命换来的城池,将又会落到金人手里。” “咱们抗金之时,老百姓竞相帮助,若我等撤离,遭殃受罪的,可是咱们自己的百姓啊。” 听到大家的话,岳飞也是一百个不情愿班师,如今的情况,岳家军在前线,为了南宋王朝,流尽最后一滴鲜血。 可南宋王朝,不但没有全力支持,反而还从岳家军的背后,捅了一刀子啊。 附近的老百姓,也听说朝廷下达了十二道金牌,要岳元帅班师回朝。 他们跪伏在道旁,全都哭成了泪人。 他们最清楚,只要岳飞把军队带走,完颜宗弼会很快杀回来,到那个时候,所有的人都会惨遭疯狂的报复。 岳飞决定回朝面圣,他觉得,陛下会体恤他们的苦衷的。 但在走之前,他又决定,留下一部分将士,护着那些老百姓,迁往内地。 有些年岁已高的老人,拉着岳飞的手,“岳元帅啊,你最好不要回朝,你为抗金,替咱老百姓所做的事,大家都有目共睹,我们很担心你啊,真怕那皇上受人蒙蔽,误了大帅啊。” 那些人没有把话挑明,但他们已经感觉到,岳飞此行,凶多吉少了。 岳飞对大家拱手致谢,“诸位,咱们得相信朝廷,相信陛下不会枉害忠良的。你们更得相信,我此行回京师,用不了多久,就会重返前线,再次挑起抗金之责,到时候,咱们直捣黄龙府。” 岳飞慷慨激昂,骑上他的战马,与岳云一道,前往京师而去。 那些给岳飞送行的老百姓,个个都舍不得岳飞走啊,他们的哭声此起彼伏。 岳飞安慰那些送行的老百姓,“不要紧的,你们都请回吧,陛下一定会让我回来,与大家一起抗金的。” 那个从朝廷来,给岳飞传皇命的人,却是连声地催促着,“岳元帅,走吧,咱要不能及时赶回京师,皇上怪罪下来,咱们可都没法交代啊。” 岳飞离开了征战多年的军营,走到快到京城的时候,那些随行的人,趁着岳飞和岳云不注意,数百人将手无寸铁的岳飞父子俩,戴上了脚镣手铐,押进了囚车。 岳云本来就是遍体鳞伤,由于要前往京师面圣,他与父亲,都特意换了一身整洁的衣服。 被塞进囚车的时候,岳飞和岳云这才注意到,原来与他们一起赶路的人,竟然都是些大内的高手。 岳云拼死不从,他想要把父亲解救出去,然而,终因寡不敌众,再加上,连日来的恶战,他浑身的伤,已经有多处溃烂了。 岳飞看着自己满是伤痕的儿子,再看到那事先就准备好,关押他父子二人的囚车。 岳飞顿时感觉到无比的绝望,他早就亲眼见过赵构,到那个时候,他依然不能相信,他所面临的遭遇,是那个口口声声说要抗金的皇上做得出来的。 他以为,皇上肯定是被秦桧蒙蔽了双眼,他亲自见到了圣上,说起这些年来的经历,皇上一定会看他抗金不易,会给他个在战场上建功的机会。 第434章 冤狱 岳飞和岳云的囚车,被押进了都城临安。 临安城内,老百姓纷纷走出家门,他们看着岳飞,大家都在流泪。 岳飞抗金的事,别说前线的军民,就连临安城的说书场里,若是不说岳飞,几乎都没有人听。 “多好的人啊,为了咱大宋江山社稷,纵然肝脑涂地,也无怨言。” “那可是咱们的岳元帅啊,苍天啊,你睁开眼看看吧,罪魁祸首立于朝堂,真正的英雄,却是扣押在囚车里。” 沿路的临安百姓,全都哀号恸哭,那些在前面耀武扬威的禁军们,却是直接拿着打马的鞭子,驱赶着那些看望岳飞的老百姓。 岳飞莫名其妙地被关押在天牢。 一有机会,岳飞便向狱卒们恳求,说是要面见圣上。 狱卒哪来那么大的能耐,还好,军中有人打通了关节,总算是到狱中来见到了岳飞。 “怎么样?你们有坚持抗金没?”岳飞最关心的,并不是自己的安危,他开口便是问到了前线的战况。 来见岳飞的战将,有些愤然说道,“大帅,自从你班师到了鄂州,那完颜宗弼很快就占据了我们的打下的所有城池。” 岳飞捶胸顿足地说道,“十年努力,付之东流啊。我大宋河山,再落入金人之手,江山社稷,难以复兴啊。” 那战将进天牢,被要求蒙着脸,他只是紧紧地抱着岳飞的肩膀,止不住痛哭。 “大帅啊,你就不应该回来,咱就不应该班师,若是坚持作战,只怕现在,我们已经打过了黄河,兴许,我们已经打到了上京,攻占了黄龙府了。” 岳飞听着那战将的话,心痛不已。 又过了些日子,终于有一天,岳飞身上的枷锁被除去了。 “岳元帅,陛下召见。” 岳飞听说赵构会见他,顿时感动得热泪盈眶,待见到赵构,赵构却是说道,“误会啊,爱卿,朕偏听了奏报,如今水落石出,朕对不起爱卿啊。” 岳飞只望皇上可以应允他辞去军职,回老家赋闲,其余的,一概都不重要。 赵构却是说,“如今金人不退,刀兵未止,我大宋正是用人之时,还望爱卿无论如何都得留下来。” 没过多久,完颜宗弼再次南下,朝廷再次启用岳飞,岳飞慨然出征。 岳家军看到岳飞回来,简直欣喜若狂,只要有岳飞在,他们就觉得,这主心骨又回来了。 完颜宗弼率军南下,本以为岳飞获罪,已经不会回到前线,哪曾想,岳飞直接出师,支援淮西战线。 完颜宗弼当初也就是个缓兵之计,只要把对手岳飞干掉了,那他完全可以再次发起征伐南宋之战。 由于岳飞重返前线,战局很快就又逆转了。 完颜宗弼再一次被岳家军打击得节节败退,前一次,以和为名,将岳飞和岳云调离了第一线,结果,金军很快就取得了绝佳的战绩。 现在,完颜宗弼再一次故伎重演,又向南宋提出了议和,这一次,依然提出宋金议和的前提,便是杀了岳飞和岳云。 赵构派出岳飞,无非是想要尽快地获得和约,他最担心的,还是完颜宗弼真把钦宗搬回来。 秦桧把完颜宗弼的意思,再一次转告了赵构。 赵构下旨,将那些主战的战将,调回到京师来。 韩世忠正指挥着宋军,积极地开展着北伐之战,收到了朝廷给他的调令,气得暴跳如雷。 “秦桧,这肯定又是秦桧那混帐东西搞的鬼,咱将帅在外,披肝沥胆与金军浴血奋战,哪曾想,朝中缩头乌龟,居然还朝咱们的背后捅剑啊。” 韩世忠和张俊都被封为了枢密使,岳飞也回到京城,被封为了枢密副使。 很快朝中便有人受了秦桧指使,弹劾岳飞,说岳飞在支援淮西战局时,久久不发兵,以致于贻误了战机。 朝廷罢免了岳飞的枢密副使之职,岳飞先前恳求过赵构让他赋闲,现在,还真的就去赋闲了。 秦桧并没有就此放过岳飞。 他派人去了岳飞军中,找到了王贵,让王贵指认岳飞,结果,王贵经不过秦桧的要挟,昧良心地说了些无中生有的话。 秦桧又秘密抓捕了张宪,张宪宁死不屈,秦桧从张宪的嘴里,啥也没有得到。 然而,那审讯张宪的人出来,却是凭空编造了好些罪证。 不管人证物证,是真是假,秦桧以真赃实据,下令秘密将岳飞逮捕了。 最先派去审讯岳飞的是何铸。 何铸早就知道,岳飞乃抗金名将,心底里无比仰慕,说是审讯,他并没有动用过刑。 岳飞让人替他脱去衣服,在他的背上,赫然出现了他母亲给他刺下的四个大字,精忠报国。 看到那几个字,负责审讯的何铸激动不已。他早就听说过,岳飞当年,母亲亡故,为了大宋的江山社稷,他无以尽孝,踏上了征战之途。 何铸进出了岳飞实是冤情,便向秦桧禀报。 秦桧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本相是如何吩咐你的,叫你审讯岳飞,结果,你反倒帮起岳飞说话了。要你何用啊。” 秦桧便改命万俟卨主审此案。 万俟卨将王俊的诬告状等摆在岳飞面前,喝问道:“国家有何亏负,汝三人却要反背?” 岳飞回答:“对天盟誓,吾无负于国家。汝等既掌正法,且不可损陷忠臣。吾到冥府,与汝等面对不休!” 万俟卨又说:“相公既不反,记得游天竺日,壁上留题曰,‘寒门何载富贵’乎?” 众人附和:“既出此题,岂不是要反也!” 岳飞悲愤难当:“吾方知既落秦桧国贼之手,使吾为国忠心,一旦都休!” 便不再抗辩,任凭狱卒拷打。 万俟卨等用尽手段,岳飞也宁死不自诬,乃至以绝食抗争。 秦桧派去的人,根本就没有审出个眉目来,岳飞在那关押他的屋子里,以血书写了八个大字。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当时,负责审理岳飞案的人,有好几个都坚持岳飞无罪。 然而,凡是出面帮着岳飞说话的,要么无疾而终,要么就是被下了狱。 有几家忠义之士,以全家担保,说岳飞无罪,结果,那几家人,遭到了弹劾,不得不离开京城。 几个书生,出面替岳飞辨冤,要么下了大狱,在狱中不明不白地死掉了。 要么被发配到边关去,结果,在赴边关的路上,就无缘无故地死了。 除了那些捏造的证据,秦桧没有得到任何一丝儿岳飞有罪的线索。 第435章 英雄无悔 面对着岳飞的铮铮铁骨,秦桧却是极想得到一份最有说服力的证据。 传说对岳飞用上了比凌迟还要痛苦的酷刑。 那便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披麻拷”。 施刑的时候,先把犯人装进麻袋里面,然后回在火上烤,烤得可以听见自己的肉,被那火烧得啪啪作响。 更痛苦的,是经过一番烧烤之后,只需要将那麻布轻轻地拉下,便可以将犯人身上的肉皮,活生生地拉下来。 真不知道,那施刑的人,那颗心是什么长的,岳飞后背的那块皮,被撕下来。 施刑的人,竟然将它拿到岳飞的面前,“岳飞,看看吧,你口口声声说,你娘写的精忠报国,这也就是一张烂皮,哪来的精忠报国,你呀,你这是让你娘骗了一辈子啊。” 岳飞早就痛得昏死过去,头上淋了水,却是分明看到了自己后背的那块皮上,写下的那几个字。 那讨好官差的狱卒,竟然冷嘲热讽地问道,“岳飞,怎么样,一心想要精忠报国,没想到吧,居然沦落到了阶下囚。你那么嘴硬,你倒是说说,你是后悔不后悔啊。” “我为大宋山河,我岳飞永不后悔。” 疼痛至极,岳飞声声血泪,唱出了他写的满江红,未曾想到,他现在,浑身却是一片血红。 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岳飞的歌声,凄厉悲凉,因浑身的痛楚,他的声音,断断续续,然而却是声嘶力竭。 接下来的事情,变得更为残酷, 披麻拷都无法从岳飞的嘴里,得到任何可用的证据。 秦桧显得有些恼羞成怒。 毕竟,岳飞根本就没有任何罪过,纵然忍受了如此撕心裂肺的痛楚,岳飞依然没有任何一个字自污过。 没有任何有效的证据,并没有影响到秦桧给岳飞定罪。 赋闲在家的韩世忠,得知岳飞下狱,快马赶到了京城。 他总算是拦下了秦桧的轿子,秦桧本来对于拦轿的人,相当气愤,一看是韩世忠,却是耐着性子下了轿。 “韩元帅,何事非得拦本相的轿啊。” “秦相,你倒是说说,武穆所犯何事,你拿出证据来看看啊。” 秦桧身边的人,听到韩世忠那般无礼地追问,便厉声喝道,“哪来的乡里村夫,竟然敢拦秦相的轿,你这是找死啊。” 韩世忠何等英雄之人,岂是被人吓大的。 秦桧赶紧喝止了身边的人。 “韩兄真要让秦桧说出个理由,不妨给你说吧,岳元帅所犯大罪,或许原本就是没有吧。” 韩世忠两眼瞪大,“秦相,你说啥,或许原本没有之罪,那也是个罪吗?你觉得,这样的话,能够让天下人信服?” 秦桧却是板起面孔,“此罪已定了,多说无益,岳元帅之罪,我说有罪,那便是有了。咱根本无须找什么证据。” 韩世忠气得一口血,喷在了秦桧的脸上。 秦桧的那些人,赶紧扶着秦桧上了轿,扬长而去。 韩世忠立在那儿,被好心人扶着,老半天,有医者扎了针,这才幽幽醒了过来。 南宋朝廷,雷厉风行地处理了那些抗金的名将,金人总算是答应了与宋的议和。 宋向金称臣,将淮河以北的土地全部划归金国。 其中包括被岳家军收复的唐、邓、商、虢等州。 并每年向金贡奉银绢各二十五万两、匹。 赵构对于这样的结果,那是满心欢喜,这一次,总算是真正的得到了议和,可以举国欢庆了。 秦桧提议,值此举国欢庆之时,陛下应该将那些曾经阻挠过议和的罪犯处置了,以绝后患。 赵构心想,像岳飞那样凶险之人,留着定是祸患,不如趁此机会,一了百了。 一时间,朝廷到处都在燃放着炮仗,像是过年似的。 从天牢里面,一干人犯,全都被押赴刑场。 岳飞高昂着他的头,此时,他穿着白色的囚衣,刚穿上,就被浑身的溃烂的血肉弄得不成样子。 岳云就在前面,他看到父亲已经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本来,他对岳飞丢下军队不顾,前去应皇上之诏,就有意见。 后来,更是在狱中受尽了折磨。 的确,他最恨的是金人,可现在,无论如何,都没法让他对那个大宋的朝廷有多深厚的爱了。 他甚至想过,怨恨自己的父亲。可是,当他看到父亲的模样,他心痛如刀绞。 父亲啊,你对大宋忠肝义胆,可是,大宋又是怎么对你的啊。苍天啊,你但凡有些许悲悯之心,你当以一场暴雪,送咱父子吧。 岳云正那样想着,却见天边黑云翻滚起来,不多时,便昏天黑地了。 狂风突起,漫天的雪花飞舞起来,就连那些老百姓,也都在心中暗想,这得是多大的冤情,上天都被感动了。 岳飞两只眼睛紧紧地闭着,他已经无力睁眼看看自己曾经效忠过的山河了。 然而,就在他听到监斩官念起了他儿子岳云的名字时,却聚集起浑身的力气,眼睁睁地看到,他的儿子被杀害了。 也就在那时,他看到儿子最后回头,看了他一眼,父子两最后的眼神交结,一切都释然。然而,那一刻,却是令岳飞痛彻心扉。 岳云和张宪的死,还算没有经历过太大的痛楚,轮到岳飞时,却没有那样的待遇了。 监斩官宣布,对岳飞这样十恶不赦的罪犯,要施行的是拉肋之刑。 刑场上再一次想起了岳飞的悲歌,岳飞以沙哑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唱起了他的满江红。 惨无人道的刽子手,把岳飞的肋骨一根根剔出来,然后,一根根地拉伸。 或许,那应该是天下最难以忍受的酷刑了,岳飞双眼流淌着血泪,雪花片片飘落在他的身躯上。 岳飞傲然挺立着,他一低头,甚至可以看到自己心还在怦怦地跳动着。 他无数次地晕厥,却又被疼痛唤醒,醒来的时候,他又会声嘶力竭地唱起他的满江红。 远远的,楼台上的秦桧和赵构,看着那刑场上的两面,品尝着和议的美酒。 第436章 终得和议 和赵构秦桧一起观斩的,还有大金国完颜宗弼派来的使臣。 自岳飞下狱,那位奉命见证岳飞服诛的大金使者,就一直紧盯着事情的进展。 那天他亲眼看到,狱中秦桧的爪牙对岳飞残忍地施行披麻拷的时候,一个敌国的使者,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秦相,纵然犯下十恶不赦之罪,也未必令人受如此残酷之刑啊。”使者扼腕叹息道。 “贵使可鉴,我大宋王朝议和之决心!岳飞有碍议和,当是咎由自取。我等用此酷刑,无非是要以其服罪,给天下人一个交代,殊不料,岳飞之意志,竟然如此之坚啊。” 秦桧坦然而谦恭地对那金国使者说道。 金国使者目睹岳飞惨状,给大金皇帝和完颜 宗弼去信回报中,情不自禁地流露出对岳飞的同情与不忍。 如今,眼睁睁地看着,那已经奄奄一息的岳飞,竟然被剔骨去肉,他的脸上,没有像秦桧和赵构那样,表露出分毫欣喜。 “陛下,秦相,你们干脆给岳元帅来个痛快的吧。我大金国,只需要得到岳元帅被赐死的结果就行,如此行刑,的确是太惨无人道了。” 秦桧却是笑道,“贵使但请安坐,岳飞能够凭着自己的一死,换得宋金千年和平,我想岳飞九泉之下,也定然会含笑了。” 那金使转过头去,不忍再看。 耳边却隐约响起,岳飞凄厉而悲壮的满江红,他知道,岳飞至死,都抗议着所谓的宋金和议。 突然,那使者扑通一声,向着岳飞行刑的地方,跪下去。 “岳元帅,走好。” 秦桧伸手去扶起那使者,笑着说道,“贵使,我等处决后患岳飞,你们不应该高兴么。” 赵构一直沉默不语。 等那边负责监斩的,屁颠屁颠地跑过来,对赵构禀报道,“启禀陛下,罪囚岳飞已经伏诛,岳云、张宪,也都正法。” 赵构心中却有些惨然,在场的人,突然发现,赵构的头发突然间全白了。 “传朕旨意,罪犯尸首,于刑场暴尸三日,以儆效尤。” 赵构的话音,都有些颤抖了,太监和宫人,赶紧把赵构扶回宫去。 金使回去,把岳飞的死讯给完颜宗弼和完颜亶做了汇报。 完颜宗弼有些黯然地说道,“胜之不武啊,胜之不武,不过,自此以后,咱总算可以安享几年的太平日子了。” 完颜亶却是说道,“宗弼不是力主灭宋,助朕一统天下么,怎么?现在又再次言和,岂不是和完颜昌所想一致了。” 完颜宗弼心中有数,如果不是胁迫着南宋朝廷把一众主战之人清理掉,他还真不知道,此番南侵,将如何给金主交代。 秦桧借着替大金国铲除了岳飞,极力向金国讨好,那完颜亶成天耽于饮宴,本来就对征南之事不上心。 签下和议,顺便得一恭顺的南宋朝臣赵构,还可以有巨额的岁币上贡,自然是一件美事。 宋金和议,这一回签订得毫无悬念。 尽管赵构在诛杀了岳飞等人后,郁闷了好些日子,当那一纸和议真正到手,金人以前总是口头允诺的可以将父皇皇后棺椁迎回南宋,迎母后韦氏,这一回,是真正落实了。 前去言和的何铸,回到临安的时候,赵构预先知道,父皇皇后,还有自己王妃的棺椁都送回来了。 他早早地就和那帮朝臣们,到了那城门外候着,不管皇帝当得怎么样,能够在天下人面前,让人看出,他对父皇的至诚忠孝,这样的机会,着实是难得。 前一回,金人派出使者,要赵构跪接诏令的时候,赵构当时得知了父皇徽宗的死讯,虽未见父皇的棺椁,却已经守过孝了。 接下来,便是要面见他的生母韦氏。 韦氏被金人掳走时,不过是大宋王朝极其普通的妃嫔,如今从金国回到南宋皇都,她已经是贵为太后了。 本来赵构以为,他的生母会母凭子贵,会以他为荣。 “母后,儿皇梦寐以求母后早日归来,如今才等到母后还朝,儿皇切盼切盼啊。” 赵构有千言万语,却看到韦氏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高兴,顿时有些不安起来。 韦氏指着赵构,“你呀,你呀,还真是你爹亲生的。” 韦氏那话,不但没有母子重逢的惊喜,反而有几分责备。 赵构自然听出来,那话里摆明了是说他在奴颜婢膝,与金乞和上,完全和他爹赵佶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赵构越发地谦恭,站那儿,几乎成了鞠躬的样子。 韦氏站起来,提高了嗓门,“陛下呀,你好歹也算是咱大宋半壁江山之主,你看你,怎么几十年了,都没有能够把那腰板给挺直了。” 赵构连声说道,“母后责备的是,母后责备的是。儿皇自此以后,终可以奉养母后,让母后可以颐养天年了。” 韦氏却是说道,“早知道你用此等方式迎老身回来,老身宁肯在金国过些猪狗般的日子。” 赵构心里窝着火,毕竟是多年未见的母亲,不然,他早就发怒了。或者,他把自己的满腔苦水,全都倾倒出来。 他觉得,母后肯定是不知道,他这个皇帝,那是一直都被金人拿捏着。 何铸前往金国时,他交代过,只要能够签下和议,金人的啥要求,都可以答应,只是,无论如何,都要把赵桓带回来。 以囚犯的方式,遣送回南宋,然后,也好避免金人动不动就把那赵桓搞成个什么正统的皇帝。 一旦赵桓到手,他完全可以册封他为贤王,然后幽禁起来。可偏偏那金人至终也未能把赵桓归还于他。 这和议,他是竭尽了所有的诚意,可对方,完全是高高在上,对于他的恳求,根本就没有半点退让的意思。 尽管母后对赵构没有半点好脸色,但事情已经那样了,韦氏也只有恨铁不成钢。 秦桧因为议和之功,位极人臣。 赵构在朝堂上,大肆夸赞秦桧这一回议和大计,办得漂亮。 秦桧依然是朝廷的独相,被赵构任为少保,兼任枢密使,进封太师,魏国公。 秦桧当着朝臣的面,假惺惺地表示推辞,说自己也就是为议和,稍尽绵薄之力。 朝臣们有很多都趋奉秦桧,尽管如此,对于秦桧的作为,却心里面特别清楚。特别是那极个别的主战的人,对秦桧残害忠良,结党营私,那是极其痛恨。 第437章 完颜亶 赵构竭尽全力与金国求得和议,西夏的李乾顺,同样是归附金国,腰板却是比赵构挺得更直。 当金军横扫辽的时候,李乾顺竭尽全力去帮助天祚帝。 到后来,看到辽国已经大势已去,这才不得不归附于金国。 成安公主知道辽亡后,在宫中绝食而死。 李乾顺趁着大宋将军队北调的机会,趁机攻占了天德、云内、武州等地,以及河东路的一些地方。 随后,又将西安州,麟州,以及天都寨等地方,大肆掠夺,满载而归。 当时的大宋,一门心思想要收回幽云十六州,哪曾想到,在北方战事竟然没有进展。 幽云之地,未能够全得,却还将西北一些地方也弄丢了。 当时的大宋,连耶律淳都打不过,居然花重金,买了北方的几座空城。 李乾顺却是理直气壮地向大金国索要一些土地,把河湟一带,再次纳入到了他的版图。 李乾顺和大金国划分了边境,大金国把陕西北部数千里之地,划归了西夏。 大宋西安州节度使任德敬,眼看着西夏的强大,而大宋的软弱妥协,举州投降了西夏。 任德敬把自己的女儿嫁给了李乾顺,李乾顺对年轻美貌的任妃格外宠爱,封任德敬为静州防御使。 后来,李乾顺又把任妃封为了皇后,任德敬加封为静州都统军。 然而,没过多久,李乾顺驾崩了。他的儿子,李仁孝继位,西夏王朝发展的情况,却是比起赵构好了不少。 和西夏国的情况不同,大金国皇帝完颜亶,一边收着南宋皇帝赵构的誓表,坐享着南宋缴上来的岁贡,一边又感觉到,西夏王朝对他的礼敬。 别说那小皇帝李仁孝,就连他爹在位的时候,想要得到那河湟之地,不也是拿着钱金钱,到大金国上下打点。 完颜亶心想,西夏所处的那地儿,风沙漫卷,边上又靠近沙漠,别说种点地,养点马,就连人烟也没几个。 西夏花了那么些钱,也就索要那么点儿地,反正金人也难得管那地儿,干脆就做了个顺水人情,将那点地儿,恩赐给了李乾顺。 在完颜亶的眼里,拿出去的地,也就是暂时给那李乾顺用用,只要他高兴,直接派兵,转眼之间,也就到了西夏皇都。 收拾南宋和西夏,那简直是分分钟的事情。 眼看着大金的实力越来越强,完颜亶觉得自己很有必要在王朝当中,弄出些规矩来。 他翻看了中原王朝的一些礼制,就连赵构那么个熊玩意儿,在那小小的江南之地,居然可以高高在上,接受臣民的朝拜。 如今,就连赵构都得在他面前称臣,那自己自然是偌大的大金帝国的至高无上的大帝。 完颜亶下旨,让相关的人员,模仿着汉人的体制,建立起一套大金的尊卑礼制来。 最先,那些朝臣们,还并不习惯,毕竟先前的皇帝,可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就连完颜晟的时候,朝臣们也是横七竖八地坐着,东倒西歪的。皇帝举办个宴会,喝了几口酒,甚至可以去皇帝碗里弄肉吃。 完颜亶的规矩定下来了,纵然是朝中元老,见到皇帝,那也得下跪。 以前,谁都可以到宗庙里面去,拜拜祖宗,经过改革后,未经皇帝同意,任何人都不可以进宗庙。 完颜亶的朝堂,变得更加森严,皇帝高高在上,突然之间,变成了一般人只可仰视的存在。 皇帝也给了以前的帝王,臣僚们一些封号,现任的朝臣,也都被封了品级,上朝的时候,穿上的衣服饰物,都经过了严格的考核。 完颜亶开始得意起来。 朝政,有专门的人负责打理,他也就是在朝臣们面前,接受朝拜。 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交付给了朝臣们去做。 完颜亶开始过上了打猎酗酒的日子,以前在那上京城里,当年的天祚帝,不就是那德行么。 朝中不少大臣,都去规劝,恳请完颜亶打理朝政,完颜亶成天喝得昏天黑地的,哪有那工夫过问什么朝政。 最初的那些年里,有完颜宗弼,还有完颜宗干等人照应着,整个大金国,虽然有人对完颜亶很不满,却是拿他没有办法。 毕竟,完颜宗弼和完颜宗干两人有多厉害,谁都得畏惧几分。 那时候,完颜亶不管怎么无道,所有的人看在完颜宗弼和宗干的面儿上,都没有人敢做点啥。 完颜亶还没有继位的时候,就娶斐满氏为妻,当上皇帝后,过了好些年,这才册封斐满氏为王妃。 斐满氏生下了皇子完颜济安后不久,完颜亶就封她为皇后。 完颜济安的降生,这让完颜亶特别高兴,他感觉到,金国可说是后继有人了。 完颜亶赶紧封完颜济安为太子,为了以示庆贺,完颜亶又大赦了天下。 然而,没过多久,完颜济安就生病了。 那毕竟是完颜亶第一个皇子,他和皇后都心疼得不行,两人去寺庙里,给完颜济安乞福。 满朝文武,也都替皇帝着急,御医们也都急得团团转,那天夜里,完颜济安还是没有能够留住。 自完颜济安死后,完颜亶变得更加沉默寡言,一想起他那死去的皇太子,便痛哭流涕。 从那以后,本来就酗酒的完颜亶,更是成天都泡在了酒缸里面了。 一直以来,自从他立下了上朝的规矩,他特别喜欢在那儿去显露一下自己的威风,可如今,他除了喝酒,还是在喝酒。 有些朝臣都在说,皇太子多半是把他的魂都给带走了。 朝臣们也都劝完颜亶重新立下皇嗣,可完颜亶一提起立嗣,斐满氏就会闹腾起来。 可是过了好久,完颜亶的皇宫,却是没有再生下过皇子。 完颜宗弼和那一帮老臣,东一个西一个的离世,以命护住他的那些伯父们,都不见了。 完颜亶成天依然沉迷于酗酒,朝政就落到了皇后斐满氏的手上。斐满氏与朝中的一些大臣们一道,几乎把皇帝给架空了。 在当时的大金国朝野,要想成为权臣,那必须得到皇后斐满氏的赏识,这已经成了人人皆知了。 斐满氏在朝中网罗她的党羽,朝中另一个人,完颜亮也暗地里在收买着朝臣。 没曾想到,为着区区礼物,完颜亶居然给自己遭来了杀身之祸。 第438章 斐满氏专权 完颜亶一天天的不问政事。 等到他想过问政事的时候,却才发现,朝中的好些人都变成了陌生的面孔。 那么短的时间,皇后斐满氏竟然已经把朝中的重要职位,换成了她亲近的人。 完颜亶大权旁落,自然心中特别不是滋味,可是,毕竟自己的女人,自己得宠着。 可有些地方,斐满氏到底还是做得太过分了些,连他完颜亶做出的决定,居然在朝臣面前,大打折扣了。 完颜亶最初是不想和斐满氏计较,当时,他觉得斐满氏失去了皇子,心中肯定有些不畅快。 但后来,朝臣心目中,有皇后无皇上,这可就 让完颜亶极不痛快了。 完颜亶也试着想要弄回自己的皇权,可是,连着试了几回,发现都不好使。 完颜亶喝得醉醺醺的,坐在朝堂上,看着哪一个人都不顺眼。 为了给自己立威,他随口一声令下,便叫人把朝臣拖出去砍了。 甚至,有时候为了一点小事,完颜亶从皇位上站起来,冲进殿上,当着朝臣们的面,把那顶撞他的人杀了。 朝臣们也就人人自危。 斐满氏多次劝阻,也劝他不要喝那么些酒,喝了酒,就不要上朝,一个王朝,无论如何,都不要滥杀无辜,那会激起朝臣的不满的。 斐满氏在朝中专权,她仗着有完颜亶的宠爱,倒也无所忌惮。 朝中另一个人,完颜亮,却是明显有些不安起来,看到完颜亶随时肆意杀人,也都变得有些惊恐起来。 他在朝中网罗亲信党羽,最终的目标,无非是想要篡位自立。 完颜亶变得对所有的人都心存疑忌,又成天变本加厉地喝酒,只要他觉得什么人图谋不轨,也根本不依先前制定的什么法度,直接杀了便是。 就连以前推举完颜亶出任皇帝的,也有不少人开始懊悔起来。 若说当皇帝的资格,完颜亶不过是嫡长孙,完颜亮乃是庶出的长孙。 完颜亮那也是离皇位最近的人之一,况且,完颜亮乃完颜宗干的次子,在当时,也算是极有权势的。 没过多久,完颜亮的生日到了。 完颜亶派出使者,替他送上了一份厚礼,里面有极珍贵的名人字画,还有不少值钱的玩意儿。 斐满氏居然也送了一份厚礼。就那送礼,惹得完颜亶怒火中烧。 完颜亶倒不是出于羡妒,他对自己的皇后,还是很有信心的。 从外人来看,他对斐满氏的宠爱,以致于任由着皇宫干政。事实上,他是屈从于斐满氏家族的势力。 斐满氏的祖上就随金太祖四处征战,立下了显赫的战功,斐满氏也是皇族通婚联姻的八个家族之一,即便是完颜晟,也得对斐满氏家族礼让三分。 完颜亶最害怕的,便是皇后与朝臣、皇室贵族结交,他最不希望的,便是看到斐满氏凌驾于皇权之上。 完颜亶查出帮着斐满氏送生日礼物的,便是小底大兴国。他下令,让人杖责那传送礼物的一百杖。 完颜亶以为,打了那帮着送礼的,会让斐满氏受到震慑,也同时给那完颜亮一个警告。 完颜亶却是不知道,他让大金国朝野都对他心生恐惧,威胁到了大家的生死,他自己也就离危险不远了。 自从太子完颜济安没了,完颜亶和斐满氏,两人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为了能够重新拥有子嗣,斐满氏坚决不允许完颜亶临幸其他的妃子。 完颜亶也从那以后,成天陷于失子之痛,甚至连各国前来贺正旦之时,也不愿意出来接受朝贺。 西夏、南宋、高丽的使节,都只好在宫遥拜。 那边斐满氏越是把完颜亶看管得紧,完颜亶越是不回皇宫,成天在外面,和一些大臣们宴饮。 就连有时候,有朝臣前去汇报重要的国事,完颜亶不但没有心思听什么奏报,还直接叫人,把那汇报人抓过来灌酒。 完颜亶变得特别暴戾,稍有小事,都会杀人。大臣上奏,触怒完颜亶,直接遭到斩杀。 完颜亶有个养在外面的儿子,自太子死后,那孩子接回宫里,他的母亲,被封为了贤妃。 可没隔多久,不知完颜亶哪根筋出了问题,一不小心就把那皇子给杀了。 大臣们都特别怕陪皇上饮酒,有好几个大臣,前一句话,还和皇上说得极其投机,接下来,就头落到地上了。 完颜亶有一回让人写诏书,后来发现,居然诏书被人篡改了,随便一查,是完颜亮指使。 世人皆以为,完颜亮多半会遭到杀身之祸,结果,完颜亶只是将他流放到外地。 出了京城,完颜亮便已经预感到了自己受到了皇上的猜疑。 虽然完颜亮还没有到流放地,就得到圣旨返京,回来之后的完颜亮,便开始密谋弑君大计了。 朝野有不少人,都受过完颜宗干的恩惠,他们都对完颜亮被放逐极为同情。 完颜亶更加暴戾,越发地触及到了众怒。他轻则杖责,重则屠杀,朝中大臣们,都开始谋划着,如何废掉完颜亶。 那些受过完颜宗干恩惠的人,纷纷提出完颜亮堪当此大任。 唐括辩与秉德初意并不在完颜亮。唐括辩说胙王完颜元似乎可以。 完颜亮再问其次是谁,唐括辩说邓王完颜奭之子完颜阿楞可以。 完颜亮反驳说阿楞不行。 唐括辩反问:“你难道有称帝的意愿吗?” 完颜亮说:“这是迫不得已,我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如今的朝堂上,真正能够顶得起此大任的,非我莫属啊!” 不久完颜亮和唐括辩等旦夕密谋,引起了护卫将军完颜特思的怀疑。 特思告诉了悼平皇后裴满氏,因此完颜亶得知。 完颜亶发怒召唐括辩并杖之。 完颜亮因此非常忌讳完颜元、完颜阿楞,并且极其讨厌完颜特思。 先前因为给斐满氏带礼物,被完颜亶杖责了一百的大兴国,手里拥有着开启皇宫的钥匙。 他悄悄地把那些钥匙带出了皇宫,趁夜深的时候,把已经准备好的完颜亮等人,悄然地带进了皇宫。 那一天,大兴国在完颜亶的酒里面,动了点手脚,完颜亶的头,挨着枕头便沉沉地睡去。 大兴国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把那完颜亶平常搁在床头边上的宝刀,藏匿了起来。 在大兴国的带领下,大家轻车熟路直奔完颜亶的寝宫而去。 第439章 完颜亮更狠 快到寝宫的时候,宫中的护卫早已经等候在那里了。 当天值班的护卫长,一个早就想报答当年完颜宗干的恩情,另一个正好是完颜亮的表兄。 有那两个护卫长替他们打掩护,即便那几个弑君的被人发现,宫中的护卫,也可以替他们挡住后患。 完颜亮带着刀,冲在最前面。 “你们想要干啥?想谋反了是不?”完颜亶居然醒过来。 他看到完颜亮等人凶神恶煞地冲进来,一面大声地叫喊着,“来人啊,完颜亮这是要谋害朕。” 外面根本就没有人过来救援。 那即便是听到了呼喊声的人,也都被护卫队的人拦在了宫门外。 完颜亶到处寻找自己的佩刀,那佩刀早就被大兴国藏匿起来。 完颜亶喊破了喉咙,完颜亮却是笑着说道,“陛下,没用的,方圆几里之内,都不会有人来得及救驾了。” 说完,完颜亮直接一剑穿过了完颜亶的喉咙,完颜亶连句遗言都没有来得及交代,就倒地而亡。 众人便在那儿,跪拜了完颜亮,大金国的皇位,便落在了完颜亮的头上。 完颜亮当了大金国皇帝,他列数了完颜亶的过失,对那个曾经在他生日,赠送他礼物的斐满氏,追赠悼皇后。 完颜亮对外宣称,说悼皇后没有任何过失,却是惨遭完颜亶杀害,的确是由于皇上完颜亶的昏庸所致。 于是,完颜亮降完颜亶为东昏王,为了收买人心,还册封斐满氏的父亲斐满忽达为王。 完颜亮的人,矫传圣旨,说是完颜亶要商议 立后大计,召令朝臣们进殿商议。 结果,那几个支持完颜亶的老大臣,完颜宗敏,完颜宗贤,根本就没有任何准备,就被完颜亮的人干掉了。 完颜亮总算实现了自己当皇帝的梦想,毕竟他这皇位,来得有些不合乎规矩,宗室之中多有反对他的人。 完颜亮要想让宗室们闭口,很明显,解决这个问题,最好的法子,就是把那些胡说八道的人,全都杀了。 完颜亶在位的时候,皇室贵族们对于完颜亶的滥杀无辜,心生恐惧这才想到了谋立新君。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新当上皇帝的完颜亮,比起完颜亶还要嗜杀。 为了皇权,完颜亮已经把朝中执掌大权的宗室贵族赶出了朝堂,甚至,将异己杀了好些人。 后来,完颜亮还是觉得,只要那些挤出朝堂的贵族还活着,他就很难安心。 于是,完颜亮杀了那几个被外放,手里还握有大权的宗室。 杀完颜晟的子孙,七十多个,杀完颜宗翰子孙三十多个,再杀一帮忠诚于完颜亶的老臣。 大金国因皇权之争,经历了一段很混乱的时期,南宋赵构,自从与完颜亶签订了和议以来,国家居然安定了下来。 赵构虽然与金订立了万年之和约,但他最不放心的,却还是他那个还扣押在金国的皇兄赵桓。 南宋帝国,所面临的最大的威胁,不是出自于金国,他最愤慨的,自己花了那么多钱,金国依然用那赵桓威胁他。 虽然赵构的母亲韦太后,从金国出发,被送回临安前,赵桓跌跌撞撞地跑到韦太后的车驾前,紧紧地抱着车轮。 他苦苦地哀求,“韦姨娘,你见到陛下的时候,请转告他一声,就说愚兄无时无刻不在惦念着陛下。恳请陛下能够赎我回去,纵然做一个太乙宫主也可以的。” 赵桓声泪俱下,他也不想想,那个曾经在靖康之变后,被掳掠到了大金国的皇太后,生怕她在金国那一段不堪回首的事情被抖露出来,她怎么可能会给你赵桓带那么个口信啊。 赵构越是对他的母后韦氏极尽孝顺,韦氏却偏偏独自呆着的时候,面朝着北方,脑子里满是她那两个大金国的儿子。 本来,韦氏回到南宋,朝野就有着太多的流言,早在韦太后回朝之前,就有人说起过,那些被金人掳走的大宋女人们悲惨的生活。 韦氏一路北上,饱受着金人的凌辱。 到了大金国,据说和一般的宫中妃嫔们一样,被安排到了洗衣院,那根本就不是干粗活的地方。 很多的妃嫔们,以前十天半月,也懒得见到皇上一面,在那地方,却是天天都得接待好些金兵。 韦太后幸好被完颜宗贤从那洗衣院里面搭救出来,在完颜宗贤的家里,她发现完颜宗贤的身边,竟然有一个很熟悉的女子。 那女子看到她,便惊讶地叫了声姨娘,韦太后茫然地看着柔福帝姬,两个苦命的女人,抱头痛哭。 这就是为啥,当韦太后好不容易从金国回到帝都,赵构见到他娘时,韦太后并没有过多的高兴,反而是一番责骂。 说来,韦太后回到帝都,应该可以安享幸福的晚年了。然而,金国的那一段鲜为人知的惨痛回忆,却是折磨得她时时惊醒过来。 宁静的生活在母慈子孝中,过得极为平静。直到有一天,柔福帝姬竟然从大金国逃出来,回到了南宋帝都临安。 她好不容易,希望能够得到庇护。 赵构在母亲面前,说起柔福帝姬回来,韦太后神色中顿时显得慌乱起来。 在大金国的屈辱,柔福帝姬那可是最真切的见证者,甚至,在完颜宗贤家里,两个辈分的女人,共侍一夫。 甚至在那个家里,韦太后还给完颜宗贤生下了两个儿子,这些事情一旦说出来,他这个皇上的母后,还有何颜面。 因而,当赵构问起母亲,要不要见见柔福帝姬。 韦太后有些愤怒地说道,“见个鬼呀,柔福帝姬,早就在五国城死了。真像他说那么容易,能够从金人眼皮下逃回来,我不是早就逃回来了么。” 赵构见到母亲生气,自然不便再安排两人相见了。 事后,赵构以那个女子,假冒帝姬,犯下欺君之罪,将那柔福帝姬处死了。 韦太后在金国的那段令她难以回首的经历,总算是没被人揭穿出来。 尽管是那样,老百姓却依然对那韦太后很是不满,在他们看来,那韦太后,便是他们的抗金英雄岳飞,用自己的生命,把她换回来的。 赵构偏安于江南,却是隐隐听到有探子回报,说金人恐怕会撕毁当初的盟约,提到金人南下,赵构顿时感觉到,他的天都快要塌了。 第440章 金人又要南下 赵构派往大金国贺正旦的人,回来之后,悄然地给赵构说起金国在备战。 朝中管事的大臣,正好是秦桧的得意门生。 自从秦桧死了之后,朝中主和的重任,就交落到了一个叫汤思退的朝臣身上。 那名字真是起得绝了,成天不思进取,只知道往后退。 事实上,秦桧死后,朝中很多人,都站出来力陈秦桧之过,特别是秦桧以莫须有的罪名,害死岳飞之事,那更是派起众怒。 赵构可不希望为他赢得了和平的秦桧,受到别人的攻击。 他亲自为秦桧辩白,说秦桧所做的一切,其实是他的主意,如今能够有这太平世道,完全与自己所执行的议和之策有关。 像那样卑躬屈膝的日子,他希望万年不变才好。 “陛下,大金国与咱们缔约的完颜亶皇帝陛下,已经驾崩了。”赴金国回来的使者,对赵构说道。 “不会吧,完颜亶陛下身体那样好?怎么可能就如此短命呢?” 赵构隐隐地感觉到,事情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很多。 若不是完颜亶仁慈,宋金哪有那么容易,就签订下如此利国利民的盟约啊。 这些年来,赵构偏安江南,几乎都没有怎么练兵,再加上,金人一直都安守着北方,就连那汴京城,那也就是派了个地方官在那儿守着。 “陛下,你可以不信,可这是事实。完颜亶皇帝陛下,被他的庶出的弟弟完颜亮杀了。” “可惜了啊,好人命不长!那咱们得好好去和新皇谈谈,只要能求得盟约延续,谁当皇帝,对咱们来说,都一个样儿的。” 赵构眉眼一动,又有了主意。 “陛下,只怕是难了。微臣打听到,那完颜亮,从小就跟在叔辈的军队里面,南征北战,他身边的人传出信儿来,说完颜亮一门心思,要灭我南宋,完成全国统一。” 那使者有些惶恐地说道。 “危言耸听!”赵构身边汤思退板起面孔,对那使者说道,“你简直是唯恐天下不乱。但凡那金人过得惯咱南方的日子,只怕是早就进了咱富丽堂皇的汴京了。结果呢,金人顶多也就掳点东西,抓几个女人,然后又悄然地逃回了他们的地儿。” 赵构倒是特别喜欢听汤思退的话。 “是啊,汤爱卿所言极是。金人根本就过不惯咱的日子,就说这暑湿之气,他们都受不了。” “陛下,金人闹腾半天,也就是图着搜刮点东西,咱们乖乖地把东西送过去了,他们不用费力,就得到了流血牺牲才能享有的东西,只有傻子才会真打哟。” 赵构微微点着头,还是汤思退会安慰人。 金人摆出要攻打南方的样子,无非是想露几下肌肉,让南方畏惧了,好乖乖地上贡。 赵构便对汤思退说道,“汤爱卿,你做好准备,借着去给新皇祝贺的名头,顺便把咱们的宝贝给新皇送去。” “以咱大宋现在的实力,能够花点钱就解决的,那都不是个事儿。” 赵构现在,又进入到了财大气粗的段位了。 要知道,刚称帝的那段日子,可是穷得叮当作响的。 “陛下英明,微臣这就安排下去,想必很快就可以得到完颜亮的准信了。”汤思退信誓旦旦地说道。 没过多久,从北方贺新皇的使者,又回到了京都。 同一批使者,却是有不同的看法。 有的人说,大金国完颜亮,之所以厉兵秣马,其实顶多也就是为了备内部之战。 毕竟,完颜亮是用不正当的手段,这才当上了金国的皇帝,大金国内,反对他的人,比比皆是。 最有力的证据,便是完颜亮屠杀宗室的成员。 但凡可能威胁到他的帝位的人,一律都斩杀了。整个大金国,虽然还没有出现外患,其实就那内部之乱,已经够完颜亮揪心了。 另一派的人,说完颜亮已经开始在汴京悄然地准备。 左相沈该听到这里,直接打断,说道,“捕风捉影了不是,那汴京城本来就是金国的一处辖地,弄几兵,没啥好大惊小怪的。” 那提出完颜亮想要南侵的使者,又接着说道,“陛下,微臣在大金国时,听到有好些人都议论,说完颜亮极其好战,而且,嗜杀成性,朝中的大臣,宗室,甚至一些顶撞过他的人,都遭到了灭杀。” 赵构却是笑道,“杀个人有啥稀罕的,朕不也杀了好些人么。那些阻挠宋金议和的,朕杀得还少吗,哈哈哈。” 那汤思退便赶紧说道,“陛下英明啊,咱既然已经坚定了议和之路,那就得一条道走到黑。” 沈该也说道,“陛下,如若那完颜亮真有心要攻我大宋,咱挡得了吗?挡不了,对吧。如今,我们一旦开始备战,那金国皇帝就找到我们不臣之心的罪证,兴兵讨伐,咱岂不是一切都付之东流了吗?” 赵构的身边,那沈该和汤思退,简直就是哼哈二将,两人一唱一和的。 赵构听得倒是连连点头。 尽管赵构害怕金人南侵,可种种迹象越来越表明,金人已经做好了南侵的准备了。 赵构派出同知检察院事叶义问前往金国,回来的时候,便有些惶恐地对赵构说道,“陛下,金国已经做好了南侵准备了。” 朝中主战与主和之人,分成了两派。兵部尚书杨椿和右相陈康伯,都力主积极备战,与金军决一雌雄。 而左相汤思退不但不参与备战,还从中阻碍那些主战派们,他们认为,如此紧张的时候,决不能够让金人找到了南宋的把柄。 事情比赵构想象中还要来得快。 金人派出使者,前来南宋帝都面见赵构,身为大金臣子的赵构,按照臣属之礼,居然在朝堂之上,面圣着金使,需要跪接金人的诏令。 赵构一心于社稷,他完全可以置个人的荣辱与不顾。 金使颁了诏令,要求南宋王朝,必须要前去汴京,恭贺大金国迁都。 恭贺之事,对于赵构来说,那当然算不得啥。 可那完颜亮居然提出,宋金自现在起以长江为界,江北所有的地区,都被金人接管。 赵构哪怕给完颜亮当儿皇帝都可以,可现在,居然要一下子将江北之地丢了,他觉得,自己是真对不起祖宗了。 第441章 海州之围 赵构那么能忍的人,对于金人的得寸进尺,他也是有些忍无可忍了。 金人不费一兵一卒,居然直接从他那儿把江北之地夺走。 不到如此绝境,赵构也不会想起曾经为了抗金,而奋勇杀敌的战将。 岳飞,张宪,岳云被杀的情景,在他的眼前浮现出来。 那时候,金军节节败退。 那些前线浴血奋战的将士们,提请他到汴京城去,但凡给那些主战的将士们一点儿希望,也不至于沦落到让金人步步紧逼。 想到难过之处,赵构越发觉得,金人实在是对不起他。 当时朝野说起那议和,不少人坚决反对。 为了满足完颜宗弼的要求,他明明知道,岳飞岳云,张宪,全都是冤死的。 如今,他甚至隐隐感觉到,那冤死的人,就站在他的面前,质问,“陛下,这就是你口口声声所说的和议?” “我们再三提醒你,金人不可相信,你,你执意不听,如今,谁来保你,谁来保这大宋的山河啊。” 赵构提起桌上的砚台,朝着那案前隐约出现的身影砸了过去。 谁都不会想到,当时,他是真不敢打下去了啊。金人掌控着他的死穴,他最担心的是,抗金太厉害了,金人会搬出钦宗皇帝。 金使前来宣诏时,给他带来了最令他惊讶的消息,钦宗在前些年,已经驾崩了。 那块压在赵构心上的石头,终于尘埃落定了。现在,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放手一搏,把金人赶出汴京最好是赶出关去。 赵构下定了决心,直接把秦桧留下来辅助他议和的那帮人,全都赶出了朝堂。 赵构诏令陈康伯为左相,朱倬为右相,积极地准备与金人决战。 朝廷抗金的信息,传到了各地,那些一直被打压,特别是岳飞曾经的部将们,全都欣喜若狂。 甚至,有人连夜都在操练,只等战事一起,便冲到最前沿的阵地,与金人血拼到底。 赵构下旨,四咱大军,分赴西中东各路战线,最精良的水师编进了海军战队。 西路军由吴阶的兄弟吴璘率领,这支军队,长年都在西北一带,既熟悉地形,又是大宋王师之中,极富有战斗力的军队。 中路大军由成闵率领,东路大军由刘锜率领,海军战队由李宝率领。 完颜亮也率领着四路大军,统兵六十万,对外宣称有百万大军,向南宋军队发起了进攻。 无独有偶,完颜亮派出的军队,也是按照东西中路大军,加上训练有素的海军战队。 以前的宋金之战,金军由于船舰小,抗风浪的能力较弱,因而在海军方面,一直都不及南宋海军。 完颜亮积极准备南侵,从那些投降到金国的淮浙一带的工匠当中,找到了两个修各型船舰的。 完颜亮只花了一点点小恩小惠,那两个修建各型船舰的工匠,便将自己的造船技术,倾囊相授。 经过很长时间的筹措,完颜亮在天津等处的港口,修建了大量的各型战舰。 金军的水师与宋军的水师,在唐岛处遭遇了。 金人从他们收到的战报里,知道掌管宋军水师的,居然只不过是马步兵都总管李宝,拥有着先进的舰船的金军水师,根本就没有把李宝看在眼里。 结果,大战爆发。 金人全都傻眼了,他们最先侦察到的,宋军也就是些小的船舰,在他们新造出来的大船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由于多年以来,赵构根本就没有在军事方面下功夫,他甚至以为,签下了那万年和约,根本就不可能再爆发什么宋金之战。 李宝早年随岳飞征战。 他明明知道,宋军根本就凑不齐一支水师,他还是毅然决然地主动请缨。 当苏保衡和完颜郑家奴所率的战舰六百艘,七万水师浩浩荡荡地开来时,李宝带着的三百来艘船,六千水师,与强大的对手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李宝所部的将士们,全都有些退缩。 李宝拔出他的宝剑来,对所有的士卒们说道,“诸位,咱们都不是真正的水师!大家都是从各地召募来,临时参与这一场抗金大事。咱横竖都是个死,死拼兴许还能有条活路。” 李宝取出一支箭来,当众把那支箭折断了。 那意思,实在是太明白了,若不拼力灭杀金军水师,那可就意味着,会有如那支箭。 李宝还带头写下了遗书,向着那些将士们宣誓。 将士们在李宝的带领下,都抱定了必死之念,真到了战场上,一个个都完全有能力一以当十,一以当百。 宋军水师虽然是临时从广东沿海地方,将渔民组织而成的。 但那些人都极熟悉水性,金军水师,他们的船舰比较大,所有的水师官兵,多从北方而来,根本就不熟悉海战。 稍微出现一点儿风浪,船颠簸起来,北方水师就全都会躲到船舱中去。 偏偏南方的水师,别说有轻便灵活的小船,即便跳进那海水里面,几乎像鱼儿一样,在水中有如在平地上。 金军南侵,引发了各地老百姓自发组织的义军的痛击。魏胜趁着金军水师南下,直接占据了海州。 完颜亮害怕归途被切断,赶忙调集了十万大军,前往海州镇压。 李宝所率的船队,正好从那海州一带经过,魏胜找人与李宝联络,李宝率海军投入战斗。 魏胜的军队,加上李宝的那六千来人,合在一起,都根本不是那十万大军的对手。 然而,在李宝和魏胜的坚决抗战后,不但打败了海州驻防的军队,还成功地解救了魏胜。 海州告捷,消息传出去,宋军无比振奋,毕竟以少量的军队,居然打败了数倍于自己的金军。 金军水师主力,接到完颜亮的指令,必须尽快到达钱塘江一带,与骑步兵配合,以海陆包抄的方式,攻入临安,灭掉南宋。 临安城中的赵构,早就听说金军主力在完颜亮的带领下,二十万大军,已经开始渡江之战。 赵构提出,要带着文武百官,再一次到海里去。他也就是想试探一下,主战派的抗金决心,当然,他也着实是怕啊。 当初在金军中为质,他早就被金军吓破了胆,哪曾想到,赵构一说入海避难,主战派的那些人,个个都极其反对。 这本该皇帝亲征之时,居然还想着逃避,朝中那些力主死战的战将们,全都坚决反对赵构入海避难。 赵构只得下令,亲征金国。 第442章 宝刀未老 完颜亮本来是想着,他那支海军,从北而南,在预定的时间,赶到钱塘江,和他亲率的东路大军一道,攻下临安,活捉赵构。 哪曾想,不名经传的魏胜,居然攻占了海州。 他派去的十万军队,竟然在魏胜和李宝的陆海夹击之下,溃败了。 为了这次南侵之战,完颜亮悄然做了好些准备,自从弑君成功后,他就开始谋划着灭南宋的计划。 他对大臣们谎称,说自己做梦,梦见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打下了南宋。 他首先迁都到燕京,都城南迁,方便对南方的征战。 为了这次南侵,完颜亮加紧军队的整编训练,到处寻找能工巧匠,打造出金国的舰队,并且,让金人训练水战。 完颜亮找了个借口,要南宋赵构,把淮水一带的土地,割让给大金国。 他软硬兼施,一面要赵构派人去贺金国迁都汴京,无非是要让赵构明白,他已经做好了南下灭宋的准备。 另一面,却直接威胁,如果不答应割让土地,那他将会派兵攻打南宋。 完颜亮对外宣称,灭南宋,顶多三个月,最快不到一个月就可以到临安城里看月亮了。 完颜亮此番攻宋,一开始就气势汹汹。陆上,西路军由凤翔入蜀,中路军,由蔡州攻取荆襄一带,用以掩护他自己亲率的二十万大军,从寿春渡淮水,直逼临安。 六十万大军,对外号称百万,以此雷霆万钧之势,光这阵仗,那都得把怂包赵构吓得浑身发抖。 他本以为,金军奔袭而至时,南宋赵构闻风而降,哪曾想,区区一个编外义军魏胜,就弄得他焦头烂额。 那怂包赵构,以前听说金军来袭,吓得逃到海上去避难。 完颜亮也觉得奇了,这一回,赵构不但没有逃往海上避难,反而还御驾亲征,这岂不是要逆天了。 战报频频传来。 完颜亮很是愤怒,虽然身居北方的金国舰队,只擅长马背上作战,对海战很不熟悉。 可毕竟在港口,训练了那么长的时间,从兵力来说,李宝也就一百二十艘小船,统共才六千来人。 大金国海军,那可是拥有着六百艘战舰,七万水军,战舰数为宋军的五倍,兵力为十多倍。 完颜亮连连颁旨,诏令海军速速南下,必须要封锁海上通道,才能够做到瓮中捉鳖。 哪曾想到,他的海军还没来得及南下,李宝的那些散兵游勇,不但北上在海州帮着魏胜,袭击了自己派去夺海州的十万大军。 而且,李宝还乘胜北上,对据守在唐岛海域的金军海军舰船,进行了合围之势。 完颜亮收到那些战报,都快要急疯了。 他一把将那个去给他汇报的信使举了起来,“朕的无敌舰队啊,这么久了,都还没有赶过来,万一,赵构又逃出海了,怎么办?” 完颜亮加大了攻击的力度。 与完颜亮对垒的,是南宋的名将刘锜。 当年的顺昌之战,刘锜力挫铁浮图与拐子马,杀得金军狼狈逃窜。 完颜亮六十万大军南下,另外三路大军,主将们都乐于接受,偏偏就是这刘锜所在东路军,无人愿意去迎战那刘锜。 赵构把刘锜搁在那个位置上,那也是看到,前一回宋金大战的时候,刘锜之智勇,与岳飞韩世忠有得一拼。 完颜亮只得自己亲率二十万大军,到淮水一带,与刘锜决战。 东路大军,在刘锜的统领下,与金军拼死作战,完颜亮果真被陷得寸步难行。 完颜亮从北方押运来的粮草,被刘锜的探马得知,刘锜直接安排水性最好的,泅到了那船下面,击穿了那运粮船。 几十万的大军,长途奔袭而来,粮草被沉没在水里,可想而知,金军顿时人心不安起来。 完颜亮在淮东战线,未能够有所突破,便转战淮西。 淮西守将,刘锜的部将王权,见到完颜亮大军到来,居然不战而逃。 完颜亮的军队便从淮西攻入,直逼长江边上。 赵构得知王权不战而退,气得咬牙切齿。 王权丢了淮西,大大地打破了刘锜的防御战略,赵构生怕完颜亮突破了长江天险,会径直攻入到临安。 刘锜得知王权丢了淮西,本来,他就重病在身,一直以来,都是努力支撑着,坚守在第一线。 他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将,都能够坚守着自己的岗位,甚至,为了安定民心,他还把自己的老婆妻儿,全都叫到了自己身边。 本来,刘锜觉得与其退守江南,不如继续在江北之地,凭着天险,与金军力战。 赵构却是害怕了。 他是亲眼见过,大宋汴京城被攻陷之后,那是如何的惨烈。 赵构又发出了多道金牌,强令刘锜带兵撤回到江南一带,刘锜又不得不改变作战方略。 此时的刘锜,病得越来越重。 身边的大将们,搀扶着心力交瘁的刘锜,无比痛心地看着这位忠诚的老将军,忍着剧痛,在城楼上指挥作战。 完颜亮攻占了扬州。 赵构越发地恐惧起来,扬州城已经离着临安已经很近了。 赵构又想到了要逃到海上避难。 他知道,只要自己被完颜亮抓到北方去,大宋也就完了。 他这一提出来,陈康伯和杨存中坚决反对。 “陛下,你千万不能够跑啊。淮西王权就是例子,他手下的和老将军刘锜的,那都是一样的兵啊。” “是啊,陛下,你这一走,咱这大宋可就群龙无首了。陛下,刘老将军,已经病得要人扶着,却依然坚守在前线。” 赵构被说得无言以对,只得御驾亲征,他顶多也就派人,去前线的城楼上替他看了看。 很快前线的战报就送来了。 刘锜取得了皂角林大捷,赵构简直是高兴得不得了。 完颜亮占了扬州城后,便命万户高景山,还着上万的骑兵,直逼瓜州。 刘锜当时已经病得卧病在床了,得知高景山包抄过来,便把员琦叫过来。 员琦跪在主帅的病床前,“大帅,员琦来了,你就吩咐吧。” 刘锜对员琦说道,“本帅想以你为饵,你将会身陷危险,可愿前往。” “大帅,若能退金军,员琦就算把命搭在战场,又有何惧呢。”员琦泰然说道。 第443章 血战唐岛 刘锜拍着员琦的肩膀,“好吧,你看,在皂角林一带,是运河岸边极其狭窄的地带。不管有多少骑兵,那都发挥不出效力。” 员琦突然就明白了。 “大帅,你这是要我把高景山的人,引入到皂角林啊。你就放心吧,我一定会想法子,让高景山自觉地钻进咱们的伏击圈的。” 员琦依计,带着千余人,就一路飞奔,去阻击前来的高景山。 受刘锜的指令,王佐,吴超等将,在皂角林一带,设下了埋伏。 高景山正一路狂奔,却是在险要之处,遇上了员琦的伏击。 当时,他还有几分诧异,直叹那刘锜果真是用兵如神啊。 可他看到员琦也就那么千余人时,不禁开怀大笑,“少了,就这么几个人,各位看看,是不是咱几十个人,兴许才会分得上一个对手。哈哈哈。” 员琦所部的人马,与金军一照面,便奋力拼杀起来。 那高景山靠着自己的兵力上的优势,直接就把员琦的那些人包围了起来。 员琦早就对他的那些士卒们说好了,一切都听他的号令行事。 被围困之后,员琦和他的人,便与金军拼死一战,到后来,他干脆把马丢弃了。 那批士卒,也都学着员琦的样子,把马丢弃了,那地方,地势本来就很窄,员琦和他的人,开始拼命地砍那马腿。 只需要砍下几只马腿,那就会导致马队里面前后互相践踏。 经过了一番殊死的搏斗,员琦总算是杀出一条血路,此时,他带去的一千余人,已经损失了得差不多了。 高景山大声地喊着,“拦住,必须把那奔跑而逃的宋军拦住。” 对于员琦那支已经被打残了的军队,高景山根本就没有想到,那会是诱敌之计。 高景山跟在了员琦那队人马后,拼命地追赶。 等到他们到了皂角林,偌大的一支骑兵队伍,在那狭窄的道路上,拥堵得水泄不通的时候,高景山这才突然感觉到,自己是不是上了当了。 在皂角林设伏的宋军,突然从四面八方冲下来,高景山带着他的人马,想要突围。 高景山被宋军诛杀了。金军顿时乱作一团。 赵构听完了奏报,赞叹道,“刘锜老将军,真是宝刀未老啊。皂角林一战,真是打得太漂亮了,两次设伏啊,就连神仙,都不会想得出来哟。” 完颜亮还在他的中军帐里,等候着高景山传回去捷报。 在他看来,刘锜把所有的大军都调往了前线了,他的大本营可就变得异常空虚了啊。 当年岳飞也是那样,把所有的军队都调走了,连郾城都没有多少人镇守。 皂角林兵败! 完颜亮简直无法想象,他派出的王牌骑兵队,居然兵败皂角林。 “宋人实在是太过于狡诈了啊。陛下,此事真不应该责怪高将军。” 完颜亮长叹一声,“朕总算明白了,这赵氏南宋,除了皇帝是软骨头外,但凡是要主战的,没有一个是孬种啊。” “朕这是给自己拣了一个最难啃的骨头啊。这就难怪,当初选作战对手的时候,偏偏就这刘锜,无人愿意迎战。” 完颜亮最初发起对南宋的战争,据说这位特别喜欢汉文化,本身也是极有影响的文学家的皇帝,读了柳永的词,对江南的财富与美女,充满了渴望。 他甚至梦想着,攻下了宋都临安之后,会像他的先祖那样,将南宋的美女与金银,全都运到金国去。 他连连给还在唐岛的海军战队发去了消息,限令他们,用最快的速度,赶到钱塘江,与自己合力,打下临安。 可这计划没有变化快。 耗费了大量的精力,筹备了六百多艘战舰,还没有来得及南下,就被李宝率领的一百二十多艘小船围起来了。 金人在战舰上,虽然屯兵七万余人,可那些北方人,根本就不习在船上与人作战。 稍微吹一点风,战舰开始摇摆几下,那上面的金军,便躲进了舱里面。 那几百艘战舰上,也就那些汉人水手们,还敢在那甲板上行走。 亲眼看到李宝带着舰船来了,那些已经投在了金人名下的士卒们,聚集在一起,共同密谋一番,便带头投奔到了李宝的名下来。 李宝所率领的战舰,虽然是些很小的战船,但真正开始攻击的时候,却是直接用上了最先进的火器。 南宋的军械研究的人们,已经制作出了极具有威力的突火枪。 那突火枪有着很远的射程,一旦击中了要害,船舱进了水,很快就会沉没。 完颜亮做梦也不会想到,他的王牌海军,竟然没有干过李宝所率领的残兵游勇。 经过唐岛水战,大金国不可一世的海军舰队,被李宝的军队,打得无半点回手之力了。 完颜亮收到了唐岛发来的战报,他顿时感觉到,他的天都快塌陷了。 他寄予极大希望的海军战队,再也不可能南下,协助自己攻打临安了。 要知道,李宝所带的宋军水师,与完颜亮的海军,悬殊了近二十倍。 可就在李宝的军队,解除了海州之围后,军中士气大增,再加上,完颜亮从北方汉人当中征的兵,那些人根本就不愿意给金人卖命。 李宝才到日照的时候,就有数百名完颜亮水军中的汉人来降。 那些汉人直接把金国海军的情况,尽数通报给了李宝,更重要的,是给李宝说了,金军虽说有七万人,多是些不愿给金国卖命的汉人。 那些金人,根本就没法水战,他们躲在船舱里面,一旦用上火攻,战船被焚烧起来,金国海军必然会降。 当时,李宝的军队处在下风向,根本不宜大战。 李宝便命令三千弓弩手,将火药绑在那床子弩的长柄上,到时候,火药点燃射到对方的船舰上去。 第二天一早,风向居然变了,李宝下令,大军围困金军海船。 一时间,带着熊熊燃烧烈焰的长箭,划破长空,金军数百艘船舰,陆续着火。 战火燃烧起来,烧得那些躲在船舱里面的金军哇哇大叫,为了躲避火情,无数的金人,跳进了江水里面去。 金军中的汉人,纷纷投降,就连完颜郑家奴也被李宝军杀死了。 对于完颜亮来说,真是祸不单行,唐岛七万多人,和耗费大量人力物力,搞出来的海军战舰说没就没了。 他的东线,在采石矶,又被虞允文给拦截了。 第444章 后院起火 当初完颜亮当上皇帝,就给自己制定了三个宏伟的目标。 第一个目标,可以统领整个大金国,天下所有法度,皆由他而出。 第二个目标,就是可以亲率百万大军,攻伐他国,最终让其他的君主,跪伏在他的脚下,任由其践踏。 第三个目标,便是可以得到天下的美女,全部封为自己的妃子。说到他不避亲疏,还真是牛,同宗族完颜宗弼的女儿,那可是他完颜家的,居然也被封为了皇妃。 如今,完颜亮大军已经到了长江边上,只需要渡过长江,便可以接近临安。 攻破临安城时,南宋便亡了,到时候,要想让赵构跪伏在自己面前,那也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了。 就在完颜亮准备挥师渡江之际,却是听到了一个令他无比愤慨的消息。 留守东京城的完颜雍,竟然拥兵自称皇帝。 “匹夫,亏朕对其如此信任,居然趁朕南下之际,妄自称帝。气杀朕也,气杀朕也。” 完颜亮只差气得吐血,他这出门攻打南宋,自家的后院,却是被人家给端了。 那完颜雍从小就勇武过人,骑马射箭,在大金国首屈一指,他的智勇,堪称大金国第一。 完颜雍本是完颜宗辅的儿子,完颜亮靠着弑君,当上皇帝后,对宗室子弟大肆屠杀。 当时,完颜雍拿出了家里祖传的好些名贵的东西,敬献给完颜亮。 完颜亮觉得,完颜雍对自己相当忠诚,再加上,完颜雍对他也是心存着敬畏,便打消了灭其一家子的想法。 但完颜雍的智勇超群,完颜亮却也是相当头疼,他可是从来都没有信任过完颜雍。 自从完颜亮当上皇帝后,就频繁地调动完颜雍,生怕他在某一个地方,势力扩展,到时候无法对付。 完颜雍的元配夫人,乌林答氏,出身于女真贵族之家。 乌林答氏从小就许配给了完颜雍,完颜雍除了勇武过人,还是金国极为有名的文学家,夫妻两时常吟诗作对,可说是伉俪情深。 完颜亮时常让完颜雍换防,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是对完颜雍极为不信任。 乌林答氏给完颜雍说,为了打消完颜亮的猜疑,继续把家里值钱的东西,敬献给完颜亮。 完颜雍听了爱妻的话,极力地讨好完颜亮,打消他对自己的顾忌。 完颜亮不知道从哪儿听说,完颜雍的爱妻乌林答氏,贤惠貌美。贤不贤惠,完颜亮并不特别感兴趣,听说貌美,完颜亮赶紧下令,让完颜雍的妻子乌林答氏进京为质。 完颜亮自登基以后,不知道给多少大臣,将军下过让妻女到京城为质的荒诞诏令。 完颜雍哪里舍得让爱妻前往京中,他对自己的那位皇兄,可以说是了如指掌。 一个连自家的同宗的妹妹都娶的混帐东西,爱妻前往中都,岂不是羊入虎口。 乌林答氏深明大义,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前往京城,那么,完颜亮将会找到借口对付完颜雍。 为了保全完颜雍,她毅然走上了前往中都之路。 就在离中都还有几十里地的地方,乌林答氏避开了看守,侍卫们的视线,投湖自尽了。 完颜雍在整理爱妻遗物的时候,发现了爱妻写给他的一封信。 劝完颜雍要以大局为重,不可因她的死而表露出来,应该好好活下来,等候时机,到时候一举夺得帝位,才能够给她报仇。 完颜雍捧着那封信,强压着心中的痛楚,装着对此事一无所知。 完颜亮得知乌林答氏在前往中都的半道上,居然投湖而死,心中自然是有些遗憾。 他所想的,倒不是乌林答氏坚贞而赴死,他只觉得,自己哪点都比完颜雍强,而且,贵为天子,坐拥大金国天下,依附于他,总比跟在她那窝囊废男人身边要强得多。 完颜亮身边的人,当时都以为,乌林答氏投湖而自杀,一定会触怒完颜雍,还提醒过完颜亮,要做好防备。 毕竟,完颜雍应该是金国勇士中数一数二的存在。 然而,完颜雍却对妻子的死,浑然不知似的,完颜亮将他召进宫去,他私毫没有表露出失去妻子的痛楚之情来。 完颜雍并没有亲自到妻子死的地方,大肆地操办,他遵照妻子在信中提到法子,强忍着内心的痛楚,只在独自呆着时候,看着妻子的那些遗物,伤心落泪。 终于,等到了完颜亮大举地南下,完颜雍便如今军队,攻占了金都城。 完颜亮当时恨不得直接带着军队,杀回去。 但攻占江南,尽得江南的美女财富,依然吸引着他,让他焦灼不安。 劳师动众,倾四路大军攻宋,他不甘心就如此草草收场。 当时的完颜亮,已经是骑虎难下。 西线战局,由于赵构安排吴璘前往主持川陕大局,吴阶和吴璘在西线,经营多年,构筑起了强大的防御体系。 完颜亮派往西线的徒单合喜,张中彦,在黄牛堡遭到了吴璘的部将李彦仙的猛烈攻击。 金军西线主力被击溃,四散奔逃。 吴阶趁机又夜袭了宝鸡渭水一带,夺回了秦州,陇州等地。 西线战场,不但没有攻入四川,从西南加入到合围临安之战,反而还把以前占据大宋的土地给丢了。 完颜亮的中线,被成闵拖着,别说协助东线破局,几乎是自身难保。 完颜亮下令,必须尽快从采石矶突破,攻占宋都临安。 完颜亮唯一感觉到安慰的,便是他所率领的东路军,在淮西因王权的不战而逃,军队已经进逼长江沿线了。 镇守东线的刘锜,得知淮西兵败,已经极为头大,病势加重。勉力支撑,临安却是越发地危险起来。 金军临江的消息传到临安。 京城一片混乱,陈康伯力主抗金,并把自己的一家人,全都召集到了京城来,以示力战的决心。 朝廷临时走马换将,派同知枢密使事叶问义为督军,李显忠换王权,成闵替换刘锜。 当时,金军已经在北岸做好了登船南下的准备,而南边采石矶主将王权被撤,新任的将官李显忠又还没有到。 淮西败下来的宋军,意志极为消沉,毕竟对岸是金国的完颜亮所带的十七万大军。 采石矶一带,水势平缓,再加上,正值冬天,江水更是平和,最适合渡江,一旦金军踏入江南,临安便危在旦夕。 第445章 采石矶之战 李显忠迟迟未到采石矶。 驻守在那儿淮西军,面临着十几万的金军就要渡江,那些士卒们个个都想着逃跑。 受皇命前去采石矶劳军的虞允文,他只不过是一个文职官员,中书舍人。 虞允文看到那令人揪心的局面,心中想着,若是等到李显忠赶到采石矶,只怕金人已经渡过大江,威逼临安了。 虞允文立马将宋军诸将组织起来。 “诸位将军,朝廷供养我们三十年,就为着今日之战,大家比我还要清楚,若是让金军踏过江南来,到时候,京师危急,国亡之时,诸位父母妻儿,谁能免于战祸?” 那些战将们被虞允文的一番话感染,其实,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当初在淮西战线,他们何尝不想和金人拼一死战,然而他们那窝囊废主帅王权,带着大家一路奔逃。 如今,金军兵临江北,那也与他们逃亡有关。 “虞将军但请放心,这一回,我们势必会竭尽全力,将金军击杀在此采石矶。” 虞允文拿出皇上让他来劳军时,颁发的任命书和金银,“诸位也都看到了,任命书和金钱都 在这儿,大家就用尽全力去争取吧。” 当时军中有人,好意对虞允文说,“将军,你只是犒劳军队的,你不是此军的督师,你就不怕到时候被问责吗?” 虞允文慷慨说道,“国家危亡之时,我虞允文生死算得了啥,大家但请放心,我纵然掉脑袋,也决不逃避。” 终于,采石矶的宋兵,不再是群龙无首。 虞允文将采石矶的军队,分成了五个编队。 其中,两队分列于东西江岸,西路舰队承受金军的第一拔冲击,东路舰队,与岸上的宋军一起,水陆夹击金军。 一队精锐舰队,停留在江心,负责伏击从北而来的金军。 剩下的两队,在岸上等候着机动安排。 虞允文布防了军队后,又对细节进行了安排。 让熟悉采石矶水性的渔民,在适当的位置,击沉自己的船舰,作为水下的障碍,金军的船舰到了那地方,会被水下的沉船阻挡。 又组织起骑兵,对那些侥幸上岸的金军进行围堵与劫杀。 还安排人,在沿江的岸边,林子里面,到处插上了宋军的大旗,让对岸的金军弄不清楚这边的虚实。 完颜亮杀牲口祭天,发起了渡江之战。 金军上百艘船舰齐发,黑压压一片,直奔南岸而来。 看着那浩浩荡荡的金军,宋军自然是吓坏了,甚至有人想到了逃亡。 然而,在宋军将军们的督促下,大家都坚守在那儿。 关键时刻,虞允文,一个文职官员,居然直接进入到前线,与那些士卒们在一起。 他就站在大将军时俊的身旁,既鼓舞军士们的士气,又鼓励时俊坚持抵抗。 “诸位,咱们最艰难的时刻,那也是金军最艰难的时刻。” “诸位,你们应该听说过,咱们大将军李宝,岳元帅亲手带出来的兵,他只带了六千水军,在唐岛,直接干掉了金军七万人。” 采石矶的军队,远远超过了李宝那点人。当时李宝奋力打败了兵力是他二十倍的金军海军。 现在,宋军的胜算会更大。 更何况,金军渡江的船,和南宋的船相比,根本就不是一个档次。 南宋的战船,都已经发展到了人力的水轮,速度快的,有十几个轮组,甚至有二三十个轮组的。 金军渡江的船,那都是船底很宽大,图的是平稳,毕竟北方人,根本就不适合水战。 处于江心的宋军第一防线,所有的驾船的,都是上江边的渔民在掌舵。 成百上千人,使出很大的劲在蹬着那水轮,在金军的渡轮中穿梭。 完颜亮的那些船,根本就撞不过南宋的战船,有好些船在江心就已经被冲撞得散了架。 南宋的轮船,上面架起了投石机,甚至还有先前在唐岛之战中,用到的那种弩炮。 速度奇快的南宋海鳅船,在金军的渡轮之间冲撞,那海鳅船,都有极其坚硬的护甲,撞上金军的渡轮后,金军的船有的散架,有的直接沉入到江水里去。 完颜亮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渡轮,经历了好几轮的激战,即便是冲到了对岸,也被宋军的西线舰队和东线舰队完全截住。 好几轮冲峰,都没有一艘船的人冲上对面的岸上去。 金军的运兵船,本来就是从北方的老百姓家里,找来些木料弄成的。 他们的攻击兵器,顶多也就是弓箭,宋军的舰艇上,除了金军用的那些冷兵器之外,还有神臂弩,轰天雷,霹雳炮等火器。 金军迫于完颜亮的威势,虽然被击溃,却是不敢逃遁。 到天黑的时候,宋军从中线溃散下来一支军队,赶到了采石矶,虞允文便给他们配了新的旗帜与标志。 当那只军队突然杀出时,金军感觉到大宋这是来了援军,于是,连忙撤了兵。 虞允文心里特别清楚,虽然白天在江上,成功地阻击了南渡的金军,但金军的实力依然存在着。 虞允文为了防止金军从另外的地方抢滩登陆,他派出一只舰队,沿江而上,他还在所担心的杨树林一带,设下了伏兵。 虞允文派出战舰,用神臂弓射杀完颜亮岸上的骑兵。 金军也举弓向这边射箭,但他们的弓箭的射程,根本就不如神臂弓,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骑兵被人家从江面上射杀。 虞允文还叫人从上游把火攻筏放下去,那些熊熊燃烧的筏子,上面满载着各种易燃物,冲入到了金军的运送船,当场焚烧了一大片。 完颜亮想要从采石矶南渡的计划破灭了。 就在完颜亮带六十万大军,大举南侵的时候,赵构已经虽然没有浮海而避,却已经仓促地安排皇太子赵昚继任了皇帝位。 当年,赵佶也是看到金军围攻汴京城,立马就把皇位让出来,给了赵桓。 赵构本来有个皇子的,却在苗刘兵变的时候,被扶立为皇帝,没当上几天,就驾崩了。 这后来,赵构虽然也是很努力,宫里的那些妃子们却是一直都没有给他怀上个皇子。 好在赵构打听到赵匡胤的九世孙,便接过来,养在了自己的宫里面,先是封为皇子,后来,又立为太子,在金军大举南下的时候,便学他老父亲的方式,让太子继位。 新皇改名为赵昚,赵构便顺理成章地成了太上皇,可以安享太平日子了。 第446章 完颜亮被杀 这段时间的事儿,还真是有意思。 完颜亮率大军攻宋,后院起火,皇位被完颜雍给夺了。 而大宋这边呢,看到金军南下,赵构觉得那皇位扎心扎屁股,直接禅让给了太祖的世孙。 赵构逊位的时候,满朝文武齐聚于朝堂上,赵昚却是坚辞不受,站在侧边,根本就不去那大殿正中的龙椅上坐下来。 赵构便是一番好言要劝,说这赵氏天下,总得要有人去继承才是。 再说,太子应该明白,当皇帝,那是太子必须尽的义务。除了他当,这天下是着实找不到人去当了。 赵构说得言辞恳切,赵昚流着眼泪,只好到那龙椅上去坐着。百官这才终于得了主子,全都跪伏在殿上,向新皇道贺。 看到百官向自己朝贺,赵昚又突然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表示他不肯接受百官朝拜。 宰相又是一番安慰,却也是不得不草草结束了朝堂上的跪拜之礼。 仪式结束后,赵昚便送赵构去往德寿宫。 自那以后,每到初一十五,赵昚都要亲往德寿宫,去朝拜太上皇赵构。 却说那完颜亮,各路军都没有进展,他自己发起渡江之战,在采石矶,直接被一个文臣,率几个残兵,把他十七万大军阻挠在了江北。 完颜亮恼羞成怒,下令,三日之内,十七万大军不管用什么方式,都必须要到对岸去。 结果,就在他下达命令后的当天晚上,完颜亮谋刺他的兄长完颜亶的事情,竟然出现在了他的头上。 完颜亮雄心未酬,居然就死在了手下的叛贼手里。 完颜亮被诛杀的事情,传到了京城,新皇完颜雍对那刺杀完颜亮之人,大加赞赏。 按说来,当时完颜亮被杀,宋军应该有机会将金军的四路大军围困,然后各个歼灭。 然而,北方的完颜雍却是直接与南宋王朝展开了议和。 当时太上皇赵构,坚持不要得罪了完颜雍,那些金人们,只要他们不为祸江南,干脆让他们回到北方去。 赵昚那个时候,也没啥话语权,只得听从了太上皇的建议。 前方抗金的战将们,都觉得这简直是一个消灭金军的天赐良机,一旦将那几路金军,全都围困歼灭,不但可以收复失地,而且,还可以领军攻打金都上京。 赵昚自继位以来,虽然没有把握住机会,将那南犯的金军灭杀掉,但他已经做好了北伐,以图中原的计划。 赵昚每一次见到赵构,都向赵构说起自己北伐,收复失地的计划。 赵构总是给他说,不可与金国为敌,那完颜亮便是前车之鉴,你看他,弑君篡位,不得人心,这破盟南下,又触怒了天地神明,于是便有了被杀身死之祸。 赵构的意思,既然已经与北方金人订下了盟约,那最好是安于现在的和平处境,不要再图什么中原,再兴什么兵戈,折腾下来,老百姓吃苦,自己也讨不到好处。 赵昚感觉到,自己满怀信心去和太上皇说,结果,太上皇不但态度冷淡,反而对北伐极力阻挠。 赵昚在朝堂上,公然宣布给岳飞等被冤死的抗金名将们平反。 而且,还派主战的张浚做为了淮东西路宣抚使,晋封为魏国公。 这可是普通将帅,被授予的极高的荣耀。 甚至,赵昚还将张浚的生辰牌位供奉在皇祠之中,就连当时主战派的一些人,都说皇帝这样做,对张浚的恩宠太过,会折杀臣子的。 赵昚却是坚持,他会认为,国家就得尊重那些为国付出了极大贡献的人。 赵昚在宫中,还时常练武,在他的住所,写下收复失地,解救黎民的警示牌。 宋金之间的关系,变得越来越紧张,赵昚听从了主战派张浚等人的建议,决定先发制人,发兵征伐金国。 张浚调集了八万大军,对外号称有二十万人马,分兵两路,展开北伐。 那八万大军,一路由李显忠带领,进攻壁州,另一路,由邵宏渊带领,进攻珙县。 李显忠所部人马,势如破竹,很快就打到了壁州附近,当时的金将萧琦,根本就无法阻挡住李显忠的战队,一退再退。 李显忠很快就打下了灵壁,消息传到朝廷,赵昚相当高兴,他极力地鼓励将士们,继续往北,收复失地。 那东路军邵宏渊,进击的珙县,只有数千兵马,他的几万大军,硬是连那么个小小的县城都没有攻下来。 更扫颜面的,是李显忠让几个从灵壁降过来的金兵,到珙县城里去给那守城的军士们说了,没必要顽抗了,这一回,宋军是动真格的了。 攻打那么多天,邵宏渊都没有攻下来,几个降兵,进城一劝,居然那珙县城就大开。好些士卒,居然就投奔了宋军。 这事过后,邵宏渊对李显忠就突然不那么热情了。 同样是北伐军将帅,你李显忠怎么就能够让金军溃败,而他邵宏渊呢,却是处处受挫。 于是,当李显忠进攻宿州的时候,邵宏渊本来只需要稍微派点人过去增援一番,金人必定败逃。 李显忠到了宿州城下,给邵宏渊去消息,让他合力共击金军,结果,邵宏渊根本就没有回音。 好在没地多久,李显忠还是硬把那宿州打下来了。 赵昚得知李显忠节节胜利,一高兴,便封李显忠为三路军招讨使,那邵宏渊,根本就是从头至尾,要么观望,要么就是打一通,毫无功劳。 赵昚还是给了他一个副抗命当。 李显忠继续北上,邵宏渊却继续在珙县观望,明明是不作为,居然说自己是在为李帅寻一后路。 金军纥石烈志定主力赶了过来,张浚发现,李显忠继续抵抗,会吃大亏,于是,便让李显忠撤了回来。 赵昚也不仔细去看看张浚曾经的战绩。 他以为,自己这是找了一个可以扭转乾坤的真英雄,当年,张浚向朝廷报捷,西北路各军,若不是他的盲目指挥,也不至于会被赶到绝路上去。 幸好吴阶兄弟,在最关键的时刻,力挽狂澜,才稳定了西北战局。 他却是一口气就逃到了四川,最终西北稳定下来的功劳,居然落到了他这个长官的头上。 能够用出邵宏渊这样的人才,那也是他张浚的大手笔了。此番北伐,以金军再一次掩杀过来,草草收场了。 第447章 完颜雍当政 赵昚一番心血,好不容易弄的一场轰轰烈烈的北伐,竟然偃旗息鼓了。 眼看着金军大举进攻,赵昚不得不想到再一次与金国议和。 那个时候,赵昚去见太上皇,被太上皇赵构骂了一顿,多次提醒你,你咋就听不进去呢,你看现在可好,金军大举南下,朕可是把上好的江山交到你手里,你,你这么做,会把江山社稷败了啊。 赵昚只得重新启用求和派出来。 汤思退任命为右相,兼任枢密使,一时间,权倾朝野。 张浚觉得颜面扫地,而军中那些主战派,也都觉得,此番北伐,不但没有能够收回失地,反而,还触怒了金人。 朝野对张浚都很是愤怒,当初捧得有多高,现在就应该会跌得有多惨。 当然,赵昚对张浚,还是很平静地安慰着,趁现在和议时,做好充分的准备。咱不能够收回失地,至少,不得丢掉现有的领地吧。 汤思退一伙人,在赵昚面前,大力鼓吹求和的好处,要皇上答应金人提出的要求,其实,那些要求,也就是以求早就达成的协定,自己也没有吃上多大的亏。 当时的主战派,对于朝廷接受那绍兴和议,坚决反对,但毕竟前线失败,他们也就失去的话语权。 赵昚迫于金军的压力,只得答应了金人的无理要求。 两国终于走上议和的谈判之路。 经过最后协定,大宋给大金国的岁贡,改称为岁币。 大宋与金的关系,由以前的君臣关系,变成了叔侄关系。 银绢也由以前的二十五万,改为了二十万。 宋金此番议和之后,赵昚也就安于了现实,没有再雄心勃勃地展开什么北伐之计了。 大金国完颜雍,与赵宋的隆兴和议达成后,赵昚也允许了那些南下的金军,回到金国本土。 完颜雍当政后,为了缓和各种矛盾,推行了一套很平和的地政策。 他首先列数了完颜亮的十条罪状,其中,包括完颜亮曾经屠杀过宗室子弟,将完颜亮贬为炀王。 言下之意,完颜亮之举,有些像那隋炀帝。 完颜雍又下令,把完颜亮曾经残害过的大臣的子弟找回来,好生安置,那些被完颜亮贬为奴仆的宗室成员,也恢复了他们的名望。 完颜雍还力主与宋,西夏和高丽,发展友好关系,竭力地避免各种争端。 特别是对于国内的百姓,完颜雍作为政治家和文学家,特别关注老百姓的疾苦,他积极地推进农耕,让老百姓安居乐业。 为了解除老百姓的负担,完颜雍还减轻老百姓的赋税。 他自身特别节俭,经过好些年的励精图治,再加上,在他治下,大金国从兵戈战乱之中,逐渐走上了安定富庶之路。 完颜亮的旧臣,纥石烈志宁。曾经在完颜亮时期,给完颜亮说起过完颜雍有不臣之心,并想联络朝中将军,攻伐完颜雍。 完颜雍继位后,派人去给纥石烈志宁做工作,劝他归附于新皇。 纥石烈志宁,那是坚决不愿投降过来,完颜雍便亲率大军,征讨纥石烈志宁。 纥石烈志宁,根本就不服完颜雍,完颜雍放下尊贵的皇帝的架子,直接和纥石烈志宁,在阵前决战。 要知道,完颜雍这个大金国第一勇士之名,那可不是凭空得来的。两人从角力较智,到骑射,到比拼武功。 经过无数回合的拼杀,完颜雍顶多用了七成的功力,就把纥石烈志宁打服了。 纥石烈志宁被完颜雍活捉了。 他以为,完颜雍会将他推出去斩首,因此,见到完颜雍,依然不下跪,只说,要砍要杀,悉听尊便。 完颜雍却并不因为纥石烈曾经建议完颜亮,诛杀他而心生忌恨,相反,对纥石烈志宁,许以了高位。 纥石烈志宁终于被完颜雍的气度所折服。愿意真心投在完颜雍的名下。 完颜雍对于完颜亮时的一些重臣,并不因为他们曾经在完颜亮时期,弹劾过他,攻击过他,而心生怨恨。 完颜亮时的高官,比如张浩,张玄素,完颜雍不但没有追究他们的任何过失,反而在朝中给以重任。 完颜亮时的官员们,纷纷投奔在完颜雍的治下,政局很快就安定下来。 辽人借着金国内乱,发动了起义,窝翰居然称帝,建立起了辽人的政权。 完颜雍派出部队清剿,先派出的兵马,皆遭到了辽人窝翰的致命打击。完颜雍的人,大败而还。 后来,完颜雍又派出完颜谋衍前往镇压,这一回,他叮嘱完颜谋衍,既要有出兵围困之策,又要伺机进行招抚。 对那些辽人,许以优厚的条件,朝廷要攻打的,也就窝翰那帮叛逆,一般的老百姓,只要不再助纣为虐,可以既往不咎。 结果,在软硬兼施之下,窝翰的那群人当中,终于有人,出卖了窝翰,完颜雍派人将窝翰擒回到京师。 经过金军将士们的共同努力,终于平定了契丹人的各处叛乱。 完颜雍将那些契丹人编入到金人的猛安谋克之中,让那些人与金人杂居在一起,既方便了对契丹人的管理,又分化和瓦解了他们的斗志。 对于被擒获的起义军首领,完颜雍用最残酷的方式进行了制裁。 窝翰被带到京师之后,枭首于闹市上,而且,还将窝翰的四肢躯干,分解之后,送到了各种州府,让他们用来警示那些妄图叛乱的契丹人。 完颜雍不想再发起战争,他将那些参加过对南宋大战的士卒们,遣送回自己的土地,让他们参加劳动,发展生产。 完颜雍还对河南河北,以及陕西一些地方,将那些关押在牢狱之中的宋人,只要他们归田,那就可以赦免他们的罪过。 完颜雍受到了各地老百姓的爱戴,大家都觉得,真正遇上了明君。 就连那一直都想着讨伐北方,收复失地的赵昚,也逐渐受到了完颜雍的感染。 赵昚的意志也渐渐地消磨,也开始把力量,放在了发展南宋经济,励精图治,让老百姓过点儿安稳的日子。 宋金西夏,竟然出现了好长一段时间,相安无事的日子。 大金国朝野,都暗地里把完颜雍当成是小尧舜。后来人多把完颜雍统治时期,称做是大定之治了。 第448章 草原上的雄鹰 就在宋金发生征战的那一段时间,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上,一位英雄在青青原野之上诞生了。 据传说,这位英雄的母亲怀上他的时候,他的父亲也速该做了一个神奇的梦。 也速该在梦境中看到,一只洁白的雄鹰降落在了他们家的大蒙古包上,随着一声声嘶鸣,草原上的羊群都被吓得四散奔逃。 更神奇的是,随着那雄鹰的嘶鸣,在他们家的四周,在朦胧的月光里,群狼张着透亮的眼睛,几乎照亮着整个原野。 也速该一觉醒来,梦中的情景,居然历历在目,他不禁想着,梦中的一切神奇的景象,会不会因为妻子怀上了千古英雄。 也速该的那位妻子的得来,却也是充满着传奇。 也速该那一天,正好和他的几个好兄弟,沿着斡难河,驱鹰捕猎。 远远的,看到从其他部族迎亲归来的队伍。 在那些部族间,一直都流传着抢亲的习俗,接亲的队伍,从别的部族经过,都会有前去查探一番,看新娘是不是漂亮。 若是被路上的看中了,两个部族,就会为了争夺那迷人的新娘而发生抢亲。 也速该是乞颜部的头领,他对身边的兄弟们说道,“兄弟们,咱赶巧在这儿碰上了有人迎新,咱要不去看看那新娘长得怎样,若是还行的话,正好抢回去。” 那几个血性的兄弟,也都乐呵呵地答应,于是,仅仅几人几马,居然冲向了那迎亲队。 也速该的人,拦下了那迎亲的队伍。 “来者何人,竟敢挡我也客赤列都的迎亲队伍?” 对方报出一家门,那也客赤列都骑着高头大马,穿着迎亲的华服。 也客赤列都赶紧往后退,去护着他的新娘。不管是哪个部族的,这新娘还没有娶到家,就让别人抢走,换了谁,都觉得是奇耻大辱。 也速该的人笑着说道,“也客赤列都,揭开你那新娘的盖头,咱瞧瞧,瞧得上,咱才抢,瞧不上,咱还不稀罕咧。” 也客赤列都伸手,轻轻地揭开了妻子的盖头,也速该连声说道,“漂亮啊,这么漂亮的女人,也就草原上的雄鹰也速该才配拥有。这样吧,留下新娘,你们都可以离开。” 也客赤列都的那些迎亲的人,全都要与那抢亲的人,拼死一战。 也客赤列都不甘心自己美貌的新娘,还没有接回自己的部族,就被人抢了。 也速该的人,转眼之间,就连杀了好几个迎亲的勇士。 “赤列都,别打了,咱打不过的,这也速该,那可是咱这草原上万里挑一的大英雄。” 也客赤列都的兄弟们,全都跪在赤列都的面前,恳求他让出新娘,保命要紧。 那年头的大草原上,抢亲蔚然成风,新娘被抢,一方面表明了新娘的确是漂亮,才会使得对方不顾性命去抢夺,另一方面,谁在娶亲的时候,那都得靠实力,至少要让新娘觉得所嫁的男人,英雄到可以托付终生。 偌大的迎亲队伍,根本不是草原英雄也速该的对手。 也客赤列都跌跌撞撞地跪伏在新娘面前,“赤列都无能,未能把娘子带回部族,只有一死,以求娘子谅解。” “不可!夫君留得一命,这天下还有多少女人可娶,何必枉自断送一生呢。” “夫君若是念我,以后不管娶谁,都可以用我的名字,诃额伦。你都叫她诃额伦,好吗?” 也客赤列都这才站起来,带着他的迎亲队伍,绝望地离开了。 从那以后,诃额伦就成了也速该的妻子,虽然诃额伦是也速该抢来的妻子,在乞颜部里,也速该依然尊重她,把她奉为掌上明珠一般。 就在也速该准备带着大军,前往征伐塔塔儿部族的那一天凌晨,也速该集合了他的军队,大军开拔时,却看到,天上突然出现了七彩祥云。 大军走到半道上时,后面传来消息,说诃额伦要生了。 也速该当即让手下的军士们,搭起了一处帐篷,在那一片青青草原上,很快就传出孩子宏亮的啼哭声。 那孩子降生的时候,手心中,竟然捏着晶莹如血石般的物件儿。 轻轻地把那几根小手指弄开,看起来,那血石居然像是一把长矛。 也速该回想起昨晚梦中的情景,再加上,出征时就看到天上呈现出来的五色彩霞,他已经有一种很强烈的预感,这孩子,很可能会成为草原上的英雄。 就在当天,也速该与塔塔儿之战,大获全胜,按照当地的风俗,也速该将那个被他擒获的,最负有盛名的英雄铁木真的名字,做为了孩子的名字。 随着蒙古各部族的逐渐兴盛,部族之间,时常为了各种利益,而出现纷争。 对于发展起来的蒙古部族,大金国和西夏王朝,都担心强大起来的蒙古各部族,会影响到自己的安危。 完颜雍自继位以来,虽说对周边的几个政权,都采用了议和的方式,却是对蒙古不得不防患。 他在边境地带,布防了数万金军,那些金国守边战将,为了向皇帝完颜雍邀功请赏,时常前往骚扰各国。 蒙古各部族,遭到了金人的残酷的虐杀。据传,就连乞颜部也速该的先祖们,有多少人都是死在了金国的铁蹄之下。 当时,自宋金修和,金国又与西夏还算平和。 可在西夏的内部,却是连连出现极为不安定的事情。 当大宋遭到金国的侵扰,无暇顾及西北的时候,西安州的任德敬就已经投靠了西夏。 他不但在西夏谋得了一官半职,还将自己的仅仅十七岁的女儿任氏,送往西夏皇宫,做了李乾顺的妃子。 李乾顺特别喜欢任氏,在驾崩前,册封任氏为皇后。因此,李乾顺驾崩,李仁孝继位后,就顺理成章地封了任氏为皇太后。 任德敬在朝中的权势便如日中天,他凭借中平定萧合达之乱,平定慕洧兄弟之乱,再加上平定了蕃部的叛乱,实力更是越来越大。 任德敬已经不再满足于做一个封疆之臣,他开始在朝中,贿赂那些在李仁孝的朝堂之上做官的李仁孝,终于从在地方上任职,一跃而成了在朝堂上拥有实权的人物。 第449章 狼子野心 任德敬,也就是大宋王朝的一个小小的西安州通判,在乱世中,弃宋主而投西夏,居然在西夏,逐渐成为李仁孝朝中权臣。 在晋王察哥的帮助下,任德敬从地方到了朝廷,做了尚书令。 晋王察哥死后,任德敬更是变本加厉,直接把他的三个弟弟,还有几个侄儿,全都塞进了李仁孝的朝堂,把持着很重要的职位。 就连任太后,都把她爹任德敬请去做了诫勉谈话。 任德敬手握着兵权,又逐步控制了西夏的行政事务,一时间,权倾朝野。 任德敬不但没有听他女儿任太后的话,反而去找到李仁孝,说自己为西夏立下了汗马功劳,至少应该封他一个楚王。 李仁孝很无奈,只有在朝堂上,封任德敬做了楚王。 没过几天,任德敬又对楚王不满意了,便要求李仁孝让他当秦晋之王。他已经不甘心与朝中的其他那些王一般,他这个秦晋之王,凌驾于所有诸王之上。 李仁孝对任德敬越发无奈,只得答应了他的要求。 任德敬在朝堂之上,还是太师,上公,受皇命而总领全国的军政要务。 李仁孝在朝堂上坐于龙椅上,面见所有的臣僚,任德敬因为是太后之父的缘故,再加以他还是位列三公之上,因而,既可不跪拜,还在朝堂上,设有他的座位。 任德敬出行,车驾与天子銮驾一般无二,朝中很多大臣,都纷纷上表,弹劾任德敬,说他有谋朝篡位的动机。 李仁孝何尝不知,但朝中军政大权,多落在了任德敬的手里,在那种时候,朝廷稍微有点儿动静,那都可能弄得鱼死网破。 任德敬背着李仁孝的面,派出使者,出使大金国,说是要联络大金国,一起攻伐大金国。 那任德敬派去的使者,比起李仁孝的大夏国使者,还要傲然无礼。 这让完颜雍极为不舒服。 完颜雍本来就很讨厌打仗,任德敬居然派出的使者,要大金国与任德敬一道,联合攻打夏国。 要知道,大金国与西夏,那是早就有过盟约,你任德敬所能够给大金国的,难道西夏王李仁孝给不出来? 完颜雍简直没有给任德敬的人,半点脸面。那些使者,悄然而去,灰溜溜地回来。 任德敬没有找到盟友,却还开始担心,这万一什么时候,东窗事发,到时候,在西夏只怕没有立锥之地。 任德敬没法联络到大金国,很快便把目光投向了四川宣抚使虞允文。 那时候,身处于西夏的任德敬,千里迢迢去找赵昚,那毕竟不现实。 再说,他本来就是宋臣,背主求荣,现在倒好意思,回头去找大宋与他一起北伐灭金。 还真是没有任德敬不敢想的,派出使者去找虞允文之前,他也是做足了功课。 他从虞允文指挥的采石矶大捷当中,知道虞允文应该是一个很有头脑的人物。 虞允文有很强的爱国心,一直都有灭金,收回失地的强烈愿望,只要联络了虞允文,两军合力,灭了金,再回过头来,对付那李仁孝,简直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了。 任德敬的一番谋划,哪曾想,天不从人愿,他这一回派出使者,很快就落入了李仁孝的眼线之中。 使者被李仁孝捕获,李仁孝看到了任德敬写给虞允文的东西,气得暴跳如雷。 然而,李仁孝到底没有敢暴怒,对于任德敬,他是敢怒不敢言,他还得装出啥也不知道,毕竟现在的任德敬,朝野都是他的人,而且,还拥有着西夏的军政大权。 任太后驾崩。 任德敬本来是靠山丢了,说来,应该要收敛一些。 然而,任德敬却是要求李仁孝把西夏国西南,以及灵州一带的地方,都划给他,封为楚国。 而李仁孝呢,却还得搬到更北边的地方,从而想把西夏国,分成南北而治。 李仁孝又只得忍了,一面答应了任德敬的要求,一面还按规矩,向金国提出了恳请大金国册封任德敬为楚王。 大金国皇帝完颜雍,在前一次接见任德敬的使者时,就已经知道,那任德敬心怀不轨。 他虽然不知道,任德敬联络大金国不成,居然想到了要去找四川宣抚使虞允文。 因而,完颜雍并没有批准任德敬的什么楚国,而且还说,西夏本来就是有主之国,怎么还要分出来给别人?若是那任德敬胆敢妄为,他完颜雍做为宗主国,自然会派出军队前往协助李仁孝讨伐。 大金国的态度,让任德敬极为恐惧,与其等到大金国派兵前来讨伐,倒不如先灭了西夏,到时候,再与金国结盟不迟。 李仁孝得到了大金国完颜雍的支持,腰板一下子便挺直起来。 他开始布署自己的力量,准备随时将叛贼任德敬伏诛。 李仁孝将自己的弟弟李仁友召到身边,给李仁友下令,让他暗中想办法,把任德聪和任德仁等人,秘密地擒获。 任德敬本来是想让侄儿把军队带回京城。 哪曾想到,他的侄儿得知任德聪和任德仁两人都已经被李仁孝诛杀,便逃往金国避难。 任德敬失去了外援,又被李仁孝的军队包围,终因寡不敌众,被李仁孝诛杀了。 本来,他可以在西夏,好好地做一辈子权臣,却是一门心思想当皇帝。 结果,轰轰烈烈地进行了一番谋反,却是落得兄弟被诛杀,自己也身首异处的结果。 剪除了权臣任德敬,李仁孝便开始着手对国内进行治理,先前那些对任德敬趋炎附势的人,都遭到了清算。 当初李仁孝继位时,国内出现叛乱,金国也多有侵扰。在那个时候,李仁孝倚重任德敬,任德敬也不负所望,替他打败了各地的叛乱,接连几次,打败了前去袭扰的金国军队。 如若任德敬不步步进逼,威胁到西夏的王权的话,李仁孝也不至于会借助金国的力量,除掉那心头之患。 但从那以后,李仁孝开始像赵宋王朝那样重文抑武,他已经深深地看到,武将势力太大,会对王权造成的危害。 但也就是这样的政策,导致后来多少年中,西夏与邻国之纷争,都处于极其被动挨打的局面。西夏国后来的军事力量的逐渐衰微,与李仁孝疑惧武将多少有些关系。 第450章 北伐破灭 赵昚好歹与完颜雍正经地签订了和议,赵构直夸赵昚的运气好啊。 当初,他和那金国签下和议,没过多久,人家就又不干了。 甚至,签约本身,也就是图着他那些岁币,一旦金人腾出个手来,那又得过来掐一下他赵构的脖子。 赵构还是提醒赵昚,要随时派点人,到金国的都城去关注金人的动向。 连续几拨人回来,都说那完颜雍是真心以和对待天下。 在金人治下,女真人所在的区域,管理得相当宽松,而对那些汉人区,却是管理的极为刁钻。 但有一点,女真人已经开始享乐,他们奴役着契丹人,汉人,自从完颜亶推行汉制以来,贵族与普通百姓,已经有着天壤之别了。 赵昚对别的都不怎么感兴趣,他只关心,那完颜雍会不会派人来打他。 朝中的旧臣,陆续辞官或者老死了。主战的张浚,主和的汤思退,都入了土。后来,连陈康伯、杨存中等人,也都离开了朝堂。 赵昚朝中,突然出现既无名臣名相,也无身经百战的战将,就连虞允文经采石矶一役,击退了完颜亮,也被提拔起来,成为了四川宣抚使。 直到乾元年间,赵昚终于东拼西凑,弄起了一个班子,任命叶颙、魏杞为宰相,任命蒋芾为参知政事,陈俊卿为枢密使。 叶颙想要达到大宋中兴,他一上任,便主张用一批主战派的人,在朝中为官。 尽管赵昚很不得已,与金国签下了和议,但他却是极想有所作为的。 经过叶颙的一番举荐,主战派们也都奔赴各地,操练军队,加强军事力量,积极准备,想要收复失地,光复大宋。 赵昚派出的人,前往金人占据的江北之地,尽管完颜雍似乎对所辖百姓有些宽松,但由于女真贵族们统辖着大宋的失地。 他们占据着宋都汴京,对宋旧地的老百姓,残酷地压榨,既增收着沉重的赋税,又还随时派兵袭扰。 北方边地的老百姓,过着凄惨的被奴役的日子,作为大宋天子,赵昚很是痛心,时刻都想着,从金人手里,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土地。 赵昚既然用了叶颙为相,却又把魏杞这个主和派的,立为了相。 说来,两派相互牵制,也不是毫无意义。但每每叶颙与赵昚议论起北伐大计的时候,魏杞便在一旁使劲地泼冷水。 甚至,魏杞坚决反对向金人用兵,早年,魏杞就一直在汤思退门下做事。可以说,是根深蒂固的投降主和派。 那一年到了冬至,居然出现了冬雷,赵昚便以天呈异相,必是天星不顺,多半是缘于朝中纷争所致。 于是,赵昚将叶颙和魏杞双双罢相,让蒋芾做了独相,全权负责积聚力量,兴起北伐大计之责。 当时,赵昚派出去探访失地百姓生活,正好碰上饥寒之中,金人铁骑劫掠辖区内汉人的残忍情状。 赵昚觉得北伐之事,刻不容缓了。 蒋芾本来就是以主战而着称之人,正当养兵千日,需要用他做为统帅,领军北伐的时候,蒋芾却是以百姓刚好安定下来,不可以打破如此平和之局面。 他的想法,金国世宗皇帝完颜雍,宅心仁厚,自从签下和议以来,从没有率军南下,更没有派大军,袭扰过南宋的边境。 在如此大好的形势下,主动挑事,势必引起金人的强烈愤慨。到时候,数十万金军再度南下,只怕会生灵涂炭,最终受到牵连的,还是咱自己的老百姓。 赵昚极为愤怒,“蒋相,你且去问问,我大宋北方旧地,绵延千里,老百姓深受着金人贵族的奴役,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咱若不前往解救,难道就让金人一直霸占我先祖基业?” 赵昚说得有些激动。 但蒋芾就是不愿意挂帅,说得有些急了,蒋芾居然说,陛下真要去北伐,那倒不如亲征啊。 只是陛下可别怪微臣没有提醒过,万一战败了,只怕会有徽钦二帝曾遇上的灾难啊。 赵昚对蒋芾很是失望,没过多久,就罢免了蒋芾的相位,任命陈俊卿为相,把虞允文提拔成了枢密使。 虞允文提出派使前往金国,将隆兴和议中的一些条款进行修正,要求金国把大宋王室的皇陵之地河南的地区归还给大宋。 对于宋金的礼仪,虞允文也觉得,其中有辱没大宋的方面,应该做一些修正。 虞允文的想法,表面上是去找金国谈改约之事,其实,那是一招投石问路。 一旦金人松口,将河南地区宋帝陵归还给南宋,便在那一带地方,拥有了可立足之所。 这为恢复中原,北伐大金国,创造条件。 这一建议,本来也没有多大问题,但陈俊卿却认为,如此明目张胆地去与金人谈起要地,很容易引起金人的怀疑,到时候,土地没要回来,还惹出一些事端来。 赵昚正一门心思,想着如何光复大宋,被陈俊卿一番泼冷水,心中自然很不舒服。 赵昚采用了虞允文的想法,陈俊卿觉得受了冷遇,便辞职了。 虞允文派出使者,前往大金国,把修约的意思说给了完颜雍。 金人朝廷,果然七嘴八舌,甚至有人提出,这南宋是皮子痒了,欠收拾。 当着宋使者的面,金人竟然商议,说是可以派出军队,对南宋那种不臣之心,予以讨伐。 赵昚作用虞允文为独相,君臣一心,筹措着如何北伐。 经过多年准备,君臣都觉得,北伐的时机已经成熟了,于是,虞允文辞去了相位,前往四川,管辖川陕与西北大军。 赵昚自己则负责统领东线军队,两人商量好,准备东西方同时发起对金国的战争。 其实,那段时间,西夏国内,也正好有任德敬在积极地筹措着伐金。 如若任德敬的使者,不被李仁孝抓住,几方力量,还真有可能,一触即发。 毕竟,四川宣抚使虞允文,经过了好一段时间的筹措,兵出川陕,将直指汴京,而东南方向的赵昚,便会举江南一带的兵马,一路向西北进发,直逼河南。 然而,虞允文还没来得及发兵川陕,却死在了宣抚使任上,赵昚听说虞允文之死,罢朝三日,他顿时感觉到,自己筹措多年的北伐大计,竟然化为了泡影。 第451章 战神辛弃疾 赵昚一直都想着北伐,光复大宋。 结果,直到虞允文死在四川任上,他都未能够将北伐计划得以真正的施行。 倒是在金人治下的北方失地,不断地涌现出抗金义举来。 其中,最具有影响力的,便是耿京组织的义军与金军展开的艰苦而英勇的抗金活动。 耿京出身于农民家庭,当时,完颜亮率六十万大军南下攻宋,耿京不满于金人的烧杀抢掠,与几个比较熟悉的朋友,揭竿而起。 义军最初,也就百来号人。 耿京等人,攻克了莱芜,泰安等地,所到之处,那些已经被金人残害得无法生活下去的人们,纷纷投入到义军中。 从蔡州来的贾瑞,率领他的义军,加入到了耿京的队伍。 没过多久,听说耿京建立起了一支抗金义军,周围的那些老百姓们,纷纷投奔到耿京的军中。 义军急剧增加,很快就有了十万多人,后来,王友直也加入了进来,队伍更加壮大。 耿京很快就收复了山东东平。他自称为节度使,坚决地与南下的完颜亮进行着殊死的抵抗。 完颜亮军直逼淮水一带,耿京派出贾瑞和军中文书辛弃疾前往南宋都城。 当时赵构对耿京的忠勇,赞不绝口,慷慨地封耿京为天平军节度使,知山东东平府。 辛弃疾与贾瑞,带上了朝廷对耿京的册封令,并且,朝廷还根据辛弃疾的上表,为两百多名义军加了朝廷的官职。 经过这一番操作,南宋朝廷这已经是把耿京的那支军队,全都转化成了他南宋的军队了。 耿京拼死与金人对抗,凭着十多万人,不断地袭扰着南下灭宋的完颜亮所部人马。 就连魏胜所率领那占义军,直接就打下了海州,令完颜亮十分恐慌。 完颜亮派出十万军队,前往镇压魏胜,那就是要防着义军们切断他们的归路。 完颜亮靠着正面攻打,那各处赶来的义军,是越积聚越多。 耿京是各路义军的头领,完颜亮便派出人,在义军当中,物色可以利用的贪婪之辈。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完颜亮的人,在耿京军里,找到了张安国。 金军对他许以高官厚禄,加上美女田宅,金银之类的东西,张安国便死心塌地的成了金军的耳目。 张安国好不容易,寻找到一个与耿京碰面的机会,根本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杀了各路军的总指挥耿京。 由于耿京的被杀,义军的战斗力大大的消弱,甚至,一些勉强聚集在一起的义军头领,竟然带着他们的军队离去。 各路义军群龙无首,分开后,遭到了完颜亮军队的围困与屠杀。 朝廷给耿京颁发的丰厚的奖励,以及给耿京的正式的封号,耿京连一眼都没有看上就被张安国杀了。 从京城风尘仆仆地赶回义军,辛弃疾这才得知,他们的主帅耿京已经被张安国杀掉了。 辛弃疾悲痛欲绝,他带着五十多个兄弟,就要去金营中,将那张安国擒拿回来。 当时耿京所部的将士,都纷纷站出来,劝辛弃疾冷静。 张安国投降了金军,金人自然会特别注重他的安全。 五十来个人,就想去闯金营,抢回那叛逆张安国,这根本不是英勇,这简直就是去送死的。 尽管那么多人,都好心地劝辛弃疾不要去冒那个险,然而,辛弃疾还是带着那五十多个铁杆兄弟,骑着马,乘着夜色,冲向了金营。 临近金营,那五十来个兄弟,都有些腿软了。 一看那金营,那可是绵延数里地,少说也有数万兵马。再说,那一连片的营帐,谁也不知道,张安国会呆在哪一间帐篷。 那张安国,自杀了耿京,便觉得自己劳苦功高,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辛弃疾会带着几十个人,前往金营劫营。 辛弃疾远远地就看到一处营帐,正有人在欢饮,看那情形与别处极为不同。 辛弃疾所带的那五十来个铁杆兄弟,全都是功夫很高,个个都是马背上的好手。 五十个人,紧跟在辛弃疾的身后,转眼之间,就从那层层封锁之中,冲到了那最热闹的营帐前。 辛弃疾大声地叫道,“里面的人听着,今晚,我只带走张安国,识相的话,就把张安国给我交出来。我带走便是。” 营帐内有金军战将,厉声地吼着,“都是些干什么吃的,人家都打到这中军帐来了,都不知道拦拦么?” 金军战将跑出来,刚露头,就被辛弃疾一刀砍下头。 辛弃疾直接闯入到那营帐里面,一眼就看到张安国正左拥右抱,喝得有些醉意了。 “辛老弟,你来得正好啊,到了这儿,哥现在是金人面前的红人,亏不了你的。” 辛弃疾一拳就把那张安国打晕了,扛起来,横着绑在马背上,就带着人,冲出了营帐。 营帐外面,金军已经摆好阵势。 无数枝利箭,像飞蝗一般,向着辛弃疾和他身边的兄弟们飞来。 辛弃疾用手中的长剑,轻轻地将那些箭挑起来,根本没有用弓,直接嗖嗖地向那金人们拨了回去。 只见那些箭,就像长了眼睛似的,箭箭都射中。 先前冲进营帐的时候,五十来人,直接砍杀了好几百人,现在,成千上万人,把那五十来人围困得严严实实。 辛弃疾大声地说道,“不想死的,就给我散开,刀剑无眼。” 那些金军,个个都想着要把那辛弃疾那些人死死地钉在那儿。 然而,辛弃疾一路冲杀过去,简直就如同进入了无人之境一般。 就连金军当中的老兵,也不禁叹道,“当年朱仙镇之战,岳云带五百背嵬军,也不如今天这位英雄厉害啊。” 辛弃疾并没有耗费多少时间,还真的就把张安国从那几万人的围困之中,抢了出去。 人带到了义军军营的时候,众人皆竖起大拇指,皆夸辛弃疾有万夫不当之勇。 辛弃疾一番休整后,便带着那张安国,南渡长江,将那混帐东西,送到了宋都临安。 赵昚对辛弃疾赞叹不绝,但真正说起来,却很快就聊到了写诗作文上去。 赵昚觉得,辛弃疾这样的文才,如果不去当个文官的话,实在是浪费人才。于是,皇帝亲口安排,辛弃疾去做一个文职。 张安国被押上了刑场,京城里的老百姓,知道他竟然杀了自己的主帅,全都拿各种东西扔向他的囚车。 第452章 乞颜部的衰落 斡难河的乞颜部族中,铁木真手握着血长矛的事儿,被传扬开去,族里的人都觉得,草原上另一只雄鹰诞生了。 铁木真从小就显现出非凡的英勇与智慧,母亲诃额伦对兄弟四个,一直都严加管教,也速该也对自己的这个儿子特别满意。 到了铁木真快十岁的时候,也速该按照当地的习俗,便把铁木真带去斡勒忽讷惕部族为儿子求婚。 英雄的铁木真被弘吉剌部一眼就相中了,他们将最美丽动人的孛儿帖许配给他做了妻子。 按照当地习俗,铁木真留下来,在弘吉剌部呆上一段时间。 然而,没过几天,乞颜部的人就跑到弘吉剌来,给孛儿帖的父亲,说起了乞颜部出现的状况。 弘吉剌部的人,答应了铁木真赶回乞颜部去,铁木真只得匆匆与孛儿帖分别。 原来,也速该那天与铁木真分别,骑着马一路飞奔,满心欢喜地赶回乞颜部。 在半道上,遇上了塔塔儿人正在饮酒高歌。 在当地的风俗里,不管是仇人还是恩人,遇上人家的饮宴,是英雄就得留下来与人家喝上几杯。 塔塔儿人老远就认出了也速该,那铁木真兀格的儿子,心里特别清楚,就是那个也速该掳走并杀害了他的父亲。 塔塔儿族人们,便拦住了也速该的去路。 “如果没有认错的话,你应该是草原之雄鹰也速该族长吧,敢不敢留下来,与我们喝上几杯。” 也速该办成了儿子的婚姻大事,心中正乐不可支,几乎连想都没有想,便答应了下来。 喝酒,对于英雄来说,那简直就是最能够体现豪气的事儿。 也速该根本就没有想想,在那塔塔儿的地盘,以前自己曾经乞颜部的军队攻打过,而且,还在那儿俘虏了塔塔儿的铁木真兀格。 也速该慷慨赴约,他还真以为好客的塔塔儿人,慑于他也速该的英勇,早已经忘却了曾经的仇恨。 “诸位,这位便是草原之鹰,咱们伟大而英勇的草原之王也速该族长。” 也速该是他们乞颜部的族长,听到塔塔儿人对他的介绍,他自然是相当得意。 铁木真兀格的儿子,顺手拿起酒壶,走到了英雄的也速该跟前。 “我尊贵的客人,也速该族长,欢迎你来到我们塔塔儿部族。希望你不介意,曾经的草原英雄铁木真兀格的儿子札邻不合给你倒上一杯我们塔塔儿的美酒。” “来吧,我的札邻不合兄弟,满上吧。”也速该很豪爽地说道。 也速该的面前,是一只干净的酒杯,札邻不合先给也速该满上,然后,就是那同样的酒壶,给自己也倒了满满的一杯。 札邻不合先干为敬,也速该那个时候,因儿子的婚事已成,心中极其欣喜。 再加上,他亲眼看到,那酒从同一只壶里倒出来,以他也速该的威名,量他塔塔儿部族都不敢在他面前捣鬼。 正是这样的想法,也速该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也速该在塔塔儿部,喝了好些酒,日落黄昏的时候,他这才骑上马,纵马跑回了他的乞颜部。 也速该回家后不久,就觉得腹中疼痛难忍。 乞颜部最有名的医生被请来,一搭脉,便对也速该的女人诃额伦说道,“族长的情况很不好啊,这是中了塔塔儿人的剧毒啊。” 也速该至此依然不相信,他清楚地记得,那些酒,都是从同一个酒壶里面倒出来的。 在他那一双有如雄鹰般的眼里,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给他下药。 “族长,你有没有注意到札邻不合倒酒的手指?如果我所猜没错的话,那应该是传说中的双层的酒壶,用指头按着上面的小孔,和没有用手指按着的时候,出的酒,完全不同。” 乞颜部里的英雄们,也速该的那帮兄弟,看着大哥被那毒折磨得一张脸都扭曲得厉害,个个都心痛不已。 “大哥,我这就召集族人,咱们,咱们去把那塔塔儿部灭了,咱给大哥报仇。” 也速该喝道,“回来,快找人把铁木真叫回来。你们可曾记得,塔塔儿部族,曾经遭到过咱们的围攻,咱们还把那悍极一时的铁木真兀格擒回来了。” “我欠札邻不合一条命,是我,亲手杀了他的像样铁木真兀格。今我一死,这一笔仇恨,也就算可以一笔勾销了。” 也速该说得有些断断续续的了。 诃额伦也恳求大伙,请他们遵照也速该的意思,速速把铁木真找回来。 铁木真从孛儿帖家,匆匆赶回到了乞颜部。可他到底还是没有能够见到他爹的最后一面。 草原之鹰也速该死去的消息,传扬了出去。 乞颜部失去了他们伟大的英雄,以前曾经与乞颜部有过积怨的部族,趁此机会,发起了征服乞颜部的征战。 那些以前都碍于有也速该的存在,根本不敢对乞颜部有所动作的,现在,却是大张旗鼓地约战。 乞颜部里的好些族人,实在挺不住了,只得寻找他们可以投奔的去处。 一个偌大的部族,很快就分崩离析了。 诃额伦只得带上他的几个孩子,走上了逃难的道路,以前,部族有也速该护着,没人敢动他们,现在,整个部族都四分五裂了,也速该曾经的仇家,无论如何都会找到他们。 他们一边开始在荒野之中谋生,还得随时防备着,被其他族的人攻击。 铁木真和他的亲兄弟,撒哈儿很亲密,却和他的另外的异母的兄弟特别疏远,当时铁木真和撒哈儿受到了异母兄弟的欺凌。 那别克帖儿,仗着比铁木真年长一些,总是找各种借口,夺铁木真他们的东西。 母亲诃额伦,总是责备铁木真和撒哈儿,教他们,对待自己的兄弟,一定要和睦,不可以为一些小事情,发生争执。 直到有一天,铁木真钓到了一条金色的鱼,他既兴奋,又有些得意,那别克帖儿,看到铁木真弄到了那么稀罕的物儿,便要抢夺。 铁木真给他的兄弟撒哈儿使了一个眼色,撒哈儿早就看不惯别克帖儿,两人合力,竟然就把那同父异母的兄弟别克帖儿给杀了。 第453章 雄心未酬 铁木真和撒哈儿杀了同父异母的兄弟后,别勒古台看到情形不对劲,凭他一个人之力,根本无法给兄弟报仇。 别勒古台跪在铁木真和撒哈儿面前,恳求两兄弟饶了他的性命。 当时,抢东西的,是那两兄弟,看到打不过了,便跪地求饶。 铁木真对于那种贪生怕死之徒,极为愤慨。再说,亲兄弟被杀了,不但不出来反抗,还反倒认仇人为主子。 铁木真对别勒古台是真有些瞧不上眼。 撒哈儿看到别克帖儿的尸首,他已经吓坏了,毕竟,那是他第一回杀人。 而且,杀掉的,还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兄弟,便对铁木真说道,“哥,咱不能再杀了。虽说,别克和别勒两兄弟,经常欺负咱。现在,咱杀了其中一个,已经把心中的怨气出了,自家兄弟,咱以后好好过吧。” 别勒古台是真识相,赶紧承认了自己和哥哥以前不该仗势欺人,为了弥补以前的过失,他和铁木真,虽为兄弟,却愿意做铁木真的奴仆。 铁木真回到家里,诃额伦从两兄弟的身上的血污,就感觉到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干啥了?说吧,你们钓鱼钓得好好的,难不成进森林里去抓老虎了。” 诃额伦早听人说了,他们家两兄弟,把别克帖儿杀了。 诃额伦的手,藏在背后,撒哈儿已经吓坏了,铁木真扑通一声,跪在了娘跟前。 “娘,我把别克帖儿那个混蛋杀了,他老是欺负我们兄弟俩。这事,和撒哈儿没关。” 撒哈儿跪下,“娘,哥说谎了,是我和哥一起,杀了别克帖儿的。” 诃额伦将手中的棍棒,高高举起,眼泪却是流淌了下来。 “你们兄弟俩,已经出息了!这都会杀人了。乞颜部族人,锋利的刀子只能够杀向咱们共同的敌人?铁木真,你说,别克帖儿,与你一个父亲的兄弟,他是咱们的仇人吗?” 铁木真明白了娘的意思。 他却有些倔强地说道,“娘,那别克帖儿,他就可以欺负自己的兄弟吗?娘,我们是你亲生的,你怎么还替人家说话呢。” 诃额伦举起手中的棍子,狠狠地教训了她的儿子铁木真。 铁木真倔强地忍着,他根本就听不进母亲对他的教导。 诃额伦突然跪在了也速该的灵前,她手中的木棍,并没有再抽打她的儿子,而是不停地抽打着自己。 铁木真和撒哈儿赶紧过来,跪在他们母亲的旁边,撒哈儿伸手去夺诃额伦手中的棍棒。 “也速该啊,你的额伦,没能够替你管教好儿子。这两个混蛋,居然杀了你的儿子,你在天若有灵的话,你就帮我教训教训他俩吧。” 撒哈儿看到,母亲的身上,多处瘀青,那是真的把棍棒往自己的身上打啊。 “娘,我们知错了。”铁木真心疼他娘,尽管他心里不服,却还是认错了。 诃额伦根本就不接受那样的承认错误,她说道,“儿啊,你没错,是娘没能耐,娘没有教育好你。” “真正的英雄,那是要让自己的仇人都跪伏在自己的脚下,心悦诚服地替自己做事。” “一个人的能耐,不是能够杀多少人,而是,他能够赦免多少人的过错。这世上啊,没有什么比宽容大度的心胸更令人倾服。” 诃额伦的话,如同瞬间点亮了铁木真内心里的阴暗,这个时候,他有些激动地说道,“娘,铁木真这回是真懂了。娘,儿觉得,真正的英雄不是让世人畏惧,而是要让世人敬重。” 诃额伦把铁木真和撒哈儿搂在自己的怀里,她一直都觉得,铁木真是她引以为傲,可以支撑起整个乞颜部族的英雄。 北方蒙古族处于一片混乱时,由于完颜雍改变了以前历代金主们的政策,大金国和宋夏之间,都处于相对平和。 那一段时间,赵昚亲历了运筹很久的北伐准备,却因为虞允文死在了任上,他自己呢,也再无北伐的雄心壮志了。 再加上,大金国虽占据了大宋那么宽的土地,虽然金国的一些地方官吏,依然有对汉人的欺压,但大金国一直都没有过大规模的派兵袭扰宋夏边境。 赵昚总算把心思放在了发展生产,增强南宋的经济实力上来。 经过多年努力,本来南宋所处的地方,以前便是大宋的粮仓,如今更是在赵昚的带动下,经济得到了较快的发展。 赵昚失去了收复失地,北伐的念头,一门心思对南宋王朝进行改革。 他特别清楚,北宋王朝到后来,官僚机构越来越臃肿,那个时候,不管做官的有没有多大的成效,只要当上去了,那就可以坐吃俸禄。 甚至,有些人都不用做事了,却依然按照以前的品级,拿着高额的朝廷供养。朝廷耗费了大量的财政收入,却是养活着一些没用的臃官。 赵昚开始从上至下的整顿,但凡赵构能够有自己一脉的皇子,也不至于将他这个赵匡胤的后世子孙搬出来。 他不希望将一个烂摊子,交到自己的继位者手里,既然不能够北伐灭金,那么在国内做点修修补补,也总比啥不做好吧。 赵昚用人,已经不再考虑什么主战,主和了。他一直都在物色,可以让南宋的经济突飞猛进的人。 直到任用王淮为相时,便不再频繁地换相了。 王淮做事,兢兢业业,克己奉公,从来都不结党营私,他劝赵昚,要把刑律和官员的任免,牢牢掌握在皇帝的手里面。 刑律决定着公平,若是让某些人执掌,会滋生出一些冤案,直接影响着老百姓对朝廷的信赖。 官员问题,到了北宋后期,竟然会出现太监卖官,重臣卖官的现象。那些不学无术,贪得无厌的人,仗着家里的银两,当上去了,可想而知,会造成多大的危害。 赵昚接受了王淮的建议,为了发展经济,他亲自过问农业生产,想尽法子,让老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王淮刚直不阿,在朝野有很好的名声,经过王淮的治理,国力快速地提高。 只是,朝廷虽然提倡加强军事实力,但由于多年以来,并没有什么战事,军备方面顶多也就是对各地的军官进行了整治。 赵昚看到经济发展起来,却一天天的觉得理政无聊无趣,这做皇帝,更是没有意思。 第454章 死里逃生 也速该死后,乞颜部族的很多人都投奔到了泰赤乌部族去。 泰赤乌部的人,靠着收罗乞颜部,力量得到了壮大。 他们却一直很不安,在草原上,几乎所有的人都知道,当年的也速该有多强大。 尽管诃额伦在安葬了也速该之后,就离开了乞颜部,她比谁都清楚,当年也速该欠下的债,会降落到他的孩子们身上。 泰赤乌部的人,一直都在寻找诃额伦和铁木真兄弟的下落,诃额伦成天带着她的孩子们,在那迷宫一样的斡难河边森林里,不断地改换地方。 甚至,孩子们睡得迷迷糊糊的,一旦林子里有点儿动静,她就像敏感的驯鹿一般,带着孩子们逃亡。 泰赤乌部的人,还是盯上了这惶恐不安的一家子,铁木真为了给娘和弟弟逃跑赢得时间,他骑着马,把泰赤乌部的人,引到了帖儿古涅山上。 “塔里忽台首领,你看,我就说,这狼崽子挺厉害的吧。瞧瞧,咱们这些马,都跑得快要断气了。” 铁木真一眼就看出,那呆在泰赤乌部族的塔里忽台身边的,便是乞颜部投奔过去的。 铁木真用马鞭指着那叛逃者,“做个人有啥不好,你偏偏要去给人家当狗,这当狗还要反过来咬主子,你自己看看,你活得还像个东西么。” “看到没首领,这熊玩意儿,真是一天也不能留了。我听说,这也速该的儿子,竟然连他自己的亲兄弟别克帖儿都杀了。这狼崽子,是真不能留啊。” 那叛逃者,面对着手无寸铁的铁木真,居然下意识地往后面退了好几步。 铁木真的身后,便是万丈悬崖,他已经是无路可走了。铁木真不是畏死,他是想着,自己此生,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还啥也没有办,哪怕做囚犯,也得活下来。 只有活下不,才会有希望。 “狼崽子,有种往下跳啊,哈哈哈,你呀,比起你爹,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啊。你爹,明明知道人家要下毒,硬是一口就把毒酒喝了。哈哈哈。” 铁木真懒得搭理那个叛逃者。 他从马背上跳下来,用那马鞭轻轻地抽了一下那马,马奋起四蹄,很快消失在了林子里,那塔里忽台,根本就没有想到要去追那匹马,只对身边的人一挥手,那几十个人过去,直接把铁木真五花大绑了起来。 铁木真被押到了泰赤乌部,关进了幽深黑暗的囚牢里。 诃额伦和撒哈儿逃过了那一劫,当敌人已经走远,他们才悄悄地回去,远远的,撒哈儿就看到他们的家,已经化成了灰烬。 然而,在他们家的位置上,那匹大黄马忠诚地呆在那儿。 “娘,大哥没事,你看,大哥的马回来了。” 看到那大黄回来了,诃额伦却更加担心她的铁木真。当发现敌情的时候,铁木真就给弟弟撒哈儿说了,他去引开仇家,让弟弟带着娘赶快逃命。 诃额伦低声地祈祷着,恳求上苍,庇佑她的儿子铁木真。 铁木真被关押在那囚牢里面,他戴着沉重的枷锁,塔里忽台的人,每天只给他仅仅活下去吃食,铁木真饿得饥肠辘辘。 一个强壮的草原汉子,不到几个月时间,就瘦得皮包骨头。 塔里忽台身边的人,屡屡给他建议,要他杀了铁木真,以绝后患。塔里忽台却是想着,这样的英雄,若是能够被他所利用,那泰赤乌部便会越来越强大。 那天,塔里忽台的寿辰到了,整个泰赤乌部,到处都张灯结彩,塔里忽台每一年庆生,都会娶一个漂亮的女人。 作为泰赤乌部的首领,寿辰那天,自然会有格外开恩,就连铁木真,也破例吃上了几块羊肉。 铁木真心中暗暗地想着,可惜了,好不容易吃一点羊肉。 但他还是哇哇地吐了起来,他能够坐在那儿,想想恶心的东西,就能够吐出来。 看守的人,听到他在那屋子里,一边吐,一边发出很难受的叫声。 看守受过交代,关押在那儿的,是首领塔里忽台的要犯,那可是出不得任何一丝毫的差错的。 那几个看守,赶紧跑过来。 “吃坏肚子了。” “关押在这黑灯瞎火的地方,终日不见一丝阳光,平日里,又没吃个啥,偶然吃点好东西,能不吐吗。” 那几个看守,议论着,他们都有些同情这个被关在黑屋子里的囚犯。 “哎,可惜了,糟塌东西了。” 看守拿过灯来,看到铁木真口里吐出白沫子,眼睛翻出了白眼儿,那样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他们赶紧把牢狱的医官叫来。 然而,就在那看守和医官,打开那牢门,从外面进来的时候,只看到铁木真在他们眼前一晃,他们全都栽倒在了地上失去了知觉。 铁木真用他所戴着镣铐,硬是把那几个进屋来的人打得晕了过去。 铁木真从看守的腰间,取下钥匙,麻利地打开了自己的镣铐,然后像一个幽灵似地,悄然地逃出了囚牢。 刚好从那牢笼里面逃出来,铁木真就听到整个泰赤乌部族喧闹起来。 “铁木真跑了,快,所有的人打起十二分精神,搜索铁木真。” 塔里忽台在他的婚宴加上生日宴上,喝了不少酒,可听到铁木真跑了,他的酒居然醒了一半,胡乱穿上衣服,就骑上马,带着人四处搜索。 泰赤乌部族,对全族进行了地毯式的搜寻。 “铁木真,你逃不掉的,就你那三条骨头两根筋的,你根本逃不出咱们这个镇甸的。” “兄弟们,搜查仔细点,抓到铁木真,赏十户。” 铁木真眼看着泰赤乌的士卒们,从锁尔罕失剌家里出来,便一闪身,躲进了锁尔罕失剌家。 锁尔罕失剌吓坏了,刚才那些士卒进来的时候,那是到处查抄,好些东西,都让那士卒弄坏了。 锁尔罕失剌听到外面又传来脚步声,“赤老温,天大的好事,首领涨价了,谁要是找到了铁木真,赏百户。” 赤老温在屋里,他亲眼看到铁木真被他爹藏匿起来的。 亏这一家子想得出来,那么热的天,居然让铁木真藏匿在他们家的堆放羊毛的车子里面。 铁木真躲在那羊毛车里,吓得虚汗直往外面冒,这一家子,真要稀罕那百户,分分钟可以把他出卖了。 第455章 李凤娘 赤老温跟着他的伙伴们出去了。 铁木真见过赤老温,在草原上不乏强悍的汉子,但一眼就让铁木真看得起的,赤老温算是为数不多的一个。 赤老温出门,正好又一批士卒闯入了锁尔罕失剌家,赤老温笑着说道,“我早把家翻了个底朝天了,若是屋里有那什么铁木真,我早就拿去换百户了,咱家可是发大财了啊。” 那批士卒,手中拿着刀枪,到底还是闯进了锁尔罕家的后院子,他们一眼就看到,在那院子里面停着一辆装羊毛的车子。 此时,赤老温的妹妹合答安正好从那后院的井里打水,看到有人走到那羊毛车去,便笑着说道,“这么热的天,有哪个人能够藏匿在羊毛里面还受得了的。” 那些士卒,刚才看到赤老温跟着一伙人,也是出去找铁木真的,真要是逃进了这家人,岂有不被发现的。 现在铁木真的身价,已经涨到了百户了。 合答安说过,那么热谁又能够禁得住,再说,一百户啊,那又有多少人禁得住。 士卒走远了。 锁尔罕失剌这才把铁木真从那羊车里面叫出来。 铁木真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了。锁尔罕失剌送了铁木真一匹好马,又给他准备了些吃食,趁着那些搜寻的人远去,便送铁木真踏上归途。 在锁尔罕失剌的家里,铁木真遇上了他的第一个女人合答安,也是合答安用性命救了他。 对于这样的救命恩人,在族里的习俗,铁木真和合答安在父亲锁尔罕的恩准下,两人订下了婚约。 铁木真给合答安承诺,一旦自己的情况好了,会尽快来到锁尔罕家,娶回合答安。 离别是为了以后的相见,两人虽是难舍难分,合答安还是目送着自己心中的英雄远去,铁木真总算是从那泰赤乌部族中死里逃生了。 出逃后的铁木真,明白了要想活下去,就得找一个比塔里忽台强大的靠山。 靠着他一个人,在整个草原上漫无目的闯荡,是毫无出路的,一旦被仇家擒获,就不会再像先前那次那样幸运了。 铁木真想起父亲以前曾经给他说过,在遇上困难,走投无路的时候,可以去投奔他父亲也速该的好安答脱里。 铁木真称呼脱里为父亲,从那以后,他就安心臣服于脱里,脱里也划出一片地,让他可以在克鲁伦河的布而吉呆了下来。 就在铁木真处于落难之时,南宋王朝的赵昚,成天睁开眼睛,就开始琢磨着一件事,就是怎样才可以不用当皇帝。 他和大臣们商议过很多次,他已经不想当皇帝了。以前,他还惦念着北伐,可这北伐之心没了,国家呢,又治理得很不错了,这皇帝当起来,也没啥意思了。 成天无非是听听歌舞升平,各地又多收了多少粮食,老百姓的日子又好过了多少。 赵昚提起退位,那帮大臣都劝他,这太平皇帝,当着又不是多累的,朝臣们即便有多少 话要说,你坐在那儿,睁只眼,闭只眼,那也不是多难的事。 最关键的事,就是那先皇还在那儿立着,你这又成了太上皇,那把先皇往哪儿搁。 这一个国家,总不能有两个太上皇吧。 赵昚也是无可奈何,只好奈着性子等啊。十几年前,他就已经册立了赵惇做太子,当初,赵构那是说不当就不当了,直接把那摊子扔给他,然后就做了太上皇,成天吃斋念佛,那日子,简直才是神仙。 终于,赵构驾崩了。 还没有来得及给赵构办完丧事,赵昚就急匆匆地与大臣们商议,说以前想逊位,说有个太上皇,现在,太上皇熬没了,总算自己有机会可以当太上皇了。 赵昚毕竟还算精神十足,朝臣们劝他,新皇没有经验,好歹让新皇理理朝政,最关键的事情,还是得老皇帝把把关。 赵昚便象征性地留下几样,其余的,全权交给赵惇去打理,皇权交出去了,赵昚总算是像抛出个烫手的山芋一般。 赵昚以要为养父赵构,行三年之孝为由,将朝中大权,全权交给了赵惇。 赵惇才当皇帝,他的皇后李凤娘就要赵惇立她的儿子赵扩为太子。 赵昚派人去给赵惇说,赵扩本来就有些懦弱,把他立为太子,着实是有些欠妥。 赵昚还觉得,赵恺的儿子赵抦比赵扩处事果断一些,立赵抦当皇太子,应该比起赵扩好很多。 赵惇当上皇帝后,成天像个病秧子,赵惇便心中有了疑惧,父皇已经退位了,居然还干涉着朝政。 心中想到,父皇不愿意他立赵扩为太子,那意思,岂不是对他当这个皇帝,也心中有些不高兴,什么时候,他一旦脑子抽了,会不会直接把他给废了,然后立赵恺出来呢。 赵惇成天郁郁寡欢,再加上,本来身体就不好,在朝堂上坐着,都可能打起呼噜来,朝中的大权,毫无疑问,就落到了皇后李凤娘的手上。 自从后宫开始干政,朝中的很多事情,都由李凤娘作主。本来,皇后长年在深宫之中,并不能够抛头露面,结果,李凤娘却是可以随时回回娘家。 毕竟,她的父亲是朝中的大将军,那也是极有声望地位的人。 李凤娘干政却并不怎么精于打理,他还自以为,自己可以像女皇武则天那样,拥有经天纬地之才华。 结果,李凤娘直接将娘家的三代,封为王。如果允许的话,她甚至希望,娘家人可以世袭王位。 有一回,李凤娘回娘家省亲,到了老家后,她让那些人吹捧一番,居然木飘飘然,不知道自己的斤两,一下子就封了两百多号人。 李家在当时可以说到了权势滔天的地步,朝野哪哪都不敢得罪了李家。 那李凤娘权倾朝野,这事赵昚也是极为头大,但事已如此,他也是没有法子可想。 李凤娘只有赵扩一个儿子,她给赵惇说了,无论如何,必须要立赵扩为太子。如果太上皇赵昚,执意要反对,这就表明,他是根本没有把他赵惇当个皇帝看待。 李凤娘在那赵惇面前,又是逼近着赵惇立太子,又是晓以利害,让赵惇明白,那根本就不是立太子的问题,那是根本就瞧不起他赵惇。 经过一番挑拨,赵惇与父皇赵昚的矛盾,越来越深。先前还偶尔去朝见太上皇,后来,干脆就不去了。 父子俩的矛盾,也就全靠着李凤娘在一旁煽风点火,赵昚在宫里,成天郁郁不乐,他眼睁睁地看到,自己好不容易兴起来的农业,竟然被赵惇霍霍得太快了。 第456章 玉手锦盒 赵惇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赵昚把太医叫来,问了皇上赵惇的病情,心里着实是很难过。 赵惇随时想着,父皇会把他换成赵恺,成天患得患失的。 最先的时候,赵惇还可以安安稳稳地坐在朝堂上,接受着朝臣们的朝拜。 他还知道,在朝堂上,得保持着皇帝的那点儿威严,没过多久,他在朝堂上,就开始为一点鸡毛蒜皮的事情,和大臣们吵闹。 他甚至在朝堂上,给自己画起了脸谱,唱起了大戏,时而哭,时而闹,时而笑。 赵惇变得喜怒无常,有时候,他明明坐在那儿,很认真地听大臣奏报,突然,他会从龙椅上站起来。 扑通一声,就给满朝文武跪下了。 “诸位爱卿啊,你们别废了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这要不当皇帝啊,没了这份差事,我可怎么办啊。” “圣上啊,你弄错了。这世上,只有君废臣,哪有臣废君的。圣上,你就安心视朝吧。” 赵惇突然坐好,眼泪还没有干,却又突然放声大笑,“好啊,一群乱臣贼子,朕早就知道,你们有不臣之心,朕乃九五之尊,何错之有,何错之有?来人,给我拖出去,掌嘴三百下。” 那个好心劝慰的人,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也就是好心相劝,居然被赵惇说成乱臣贼子。 惩治了奸恶之人,赵惇似乎又平静了一些,但很快,他又犯糊涂了,居然背对着朝臣们,又跪下了。 “父皇啊,儿皇兢兢业业,你看吧,儿皇已经病入膏肓,却还在这儿替你视朝。你千万不要废了朕啊。朕以后再也不生病了。” 赵惇这一次,又是失声痛哭。 朝臣们看到皇帝都在那台上跪着,他们也得跟着跪啊。 一天天的,要么宦官出来,给大伙说一声,今儿个,皇上龙体欠安,朝臣们跪安吧。 要么,终于见到皇帝他老人家,却从开头到结束,赵惇要么就是哭,要么就是笑,反正没个时候是正常的。 朝堂上的事,倒也算不得啥。 举国上下,都眼睁睁地看着赵惇的孝行。赵昚也就是赵构的养子,赵构驾崩后,他虽说没来得及安葬养父,就忙着禅位。 可毕竟,赵昚那是对赵构,倾心尽力地要守孝三年,何等的孝感天下。 可偏偏那赵惇,说来还算是赵昚的正宗的儿子,可这赵惇,当上皇帝后,本来是需要定期前往重华宫,朝拜太上皇赵昚的。 可后来,自从他册立太子赵扩,被赵昚拦下来,父子之间,就生出嫌隙来。 从那时候起,赵惇就成天疑神疑鬼,总觉得父皇看他不顺眼了,自己这个皇位,随时都可能不保。 特别是又闹出个天大的误会来,赵惇对父皇更是找着各种理由不去拜见了。 说起来,也并不什么大事情。只是,赵惇在皇后李凤娘宫里,有宫女过来敬献茶果。 那赵惇本身就有些失心疯,做事情,有些疯疯癫癫的,顺手就抓起那宫女的手,竭尽他所有的文才,对那宫女的一双玉手进行赞叹。 李凤娘又不是不知道赵惇的病。 她却也跟着赵惇附和,说那宫女的手如何美到了极致,那宫女已经意识到她的手,甚至她的命不保了。 宫女吓得赶紧把手从赵惇手里抽走,跪在地上,恳求李凤娘饶命。 赵惇居然把那宫女揽入怀里,当着李凤娘的面说道,“有朕护着你,谁也不敢动你。” 赵惇随口便封那宫女一个贤妃,宫女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这事似乎已经完了,可是,第二天赵惇视朝回宫,李凤娘却是给赵惇送了一份大大的礼物。 不年不节的,李凤娘让宫女给赵惇送了一个锦盒。 “皇后,今儿个啥日子咧,送朕礼物,总得让朕知道,礼之安出吧。” 赵惇的话,时而清醒,时而夹杂不清。 李凤娘却是笑道,“陛下,臣妾给你准备的一份惊喜,你自己打开,便可知道啊。” 赵惇也是出于好奇,顺手一打开,却看到那锦盒中,便是血淋淋的一双玉手。 他的脑子里,不断地闪现着昨天的宫女,和那一双手的画面,突然之间,他的疯病就暴发了。 赵惇噌地跳出后宫,发狂地在那后宫之中乱跑,吓得宫人们跟在他的后面,一个劲地叫喊着,“皇上,小心啊,前面是池塘。” 听说池塘,赵惇扑通一下就跳进水里。 宫人宫女们,会水的,不会水的,都跟着往里面跳,要把赵惇从水里救起来。 赵惇居然觉得好玩,在那水里,扑腾着,时而鸳鸯戏水,时而又在水里浮沉,时而又在水里玩起了迷藏。 赵惇被宫人们救起后,本身失心疯,加上又中了风寒。一下子便卧床不起了。 赵昚听说了经过,心中懊悔不已,暗自想着,本来自己一番好心,让赵惇当当皇帝,哪曾想,居然弄出了李后弄权,赵惇郁郁寡欢,而患上了失心疯。 说来,这大宋赵氏皇族,又不是没有犯过疯病,那病根儿,是前好些代里就有的。 赵昚似乎已经有些原谅赵惇,外间都说,皇上不孝,竟然不去朝见太上皇。 赵昚还替赵惇开脱,赵惇哪有不孝,本身就疯疯癫癫的,又是一身的毛病,连自个儿都顾不了,哪还讲那些繁文缛节干啥。 赵惇没有去拜见他的父皇,父皇却是不能够不去心疼他的儿皇。 赵昚找太医,给儿子开了一剂良药,派人给赵惇送去。正好,李凤娘就在旁边,指着那装着丹丸的锦盒,对赵惇说,“陛下,看到没,你看到没,你父皇到底还是不容你啊,这不,已经派人给你送来毒药。” “虎毒不食子啊,可是,如今你看这太上皇,居然一门心思要杀了你啊。” 那赵惇眼看着病已经开始有些缓和了,却突然一下子加重了。 “父皇啊,儿皇可以不当皇帝,你就让儿皇好好地活几天吧。” 父子俩的嫌隙,是越来越大。 宦官和李凤娘娘家的人,还在一旁煽风点火,督促赵惇去见太上皇。 赵惇是只要听到太上皇,那必须得犯病,那痛苦之状,简直是无以言表,如今,朝野都逼着赵惇。 那些人,根本就不是要赵惇去见什么太上皇,他们这么闹,无非是李凤娘的主意,只有赵惇疯疯癫癫,她才可以独霸朝政。 第457章 不孝帝王 赵惇不去朝见太上皇的事情,在南宋朝野慢慢地发酵。 赵惇因病,已经久不视朝,好不容易,快到他的生日了,这身体状况,看着一天天好起来。 朝中大臣,又开始劝谏赵惇,说赵昚好歹是他的父皇,是亲生父亲,为人子,正当自己生日之时,应该感念父恩。 赵惇被大臣们说得有些心动了。 从小,他就接受过仁孝的教导,若不是 一直都心存着畏惧,再加上,又犯了那疯病,他觉得应该去见见自己的父亲。 快到赵惇生日那天,朝臣们放出消息,这一天,圣上会亲临重华宫,去面见父皇赵昚。 “圣上啊,你咋这样糊涂啊。你难道忘了,前些日子,父皇趁你生病之机,给你送来丹丸锦盒。陛下要吃药,难道不会找太医,那肯定是要毒杀你啊。” “陛下,你万不可去那重华宫啊,臣妾是想着,这万一是个阴谋,只怕陛下会有去无回啊。” 经过李凤娘的一番劝说,赵惇吓得浑身瑟瑟发抖,哪里还敢去什么重华殿。 于是,李凤娘便对外宣称,说自己竭尽全力,劝陛下前往看望父皇,可他根本就不愿意搭理。 作为皇上,毫无孝心,这种无君无父之人,哪里能够担待起如今的大宋天下。 普通人,都只是把眼光盯在那赵惇的身上,他们只关心的是,赵惇是不是去重华宫。 当时,也只有朝臣们才知道,大南宋的皇帝赵惇,早就犯下了极其痛苦的疯病。 他只要犯起疯病来,别说认不得他的爹赵昚,说不定,连他自己姓啥都不知道。 就那么一个人,你还要求他去行什么孝。 迫于朝廷那些撺掇着要皇上去拜见太上皇的压力,再加上,赵惇的确也想去看看自己的父亲。 虽说父皇说过,不答应让他的儿子赵扩当太子,可一直以来,父皇并没有撤了他的皇帝之职,更没有杀他。 赵惇是从心底里,想着去见见父皇。 李凤娘却是皇上又犯病了为由,把皇上锁在了宫里的那间密室里面。 “放我出去,凤娘,我这回没有病,我好好的,你把我放了,我保证不打死你。凤娘,朕答应过朝臣,朕要亲自去面见先皇,今儿个,是朕 的生日啊。” 这皇帝,做到这份上,哪还有什么尊严。 赵惇在他生日这天,也就是想得到一份自由,可以去重华宫里,见见自己的父皇。 赵昚在重华宫里,曾经有给他打小报告的,说皇上当着朝臣们的面,说要在他生日这天,前来重华宫里,向太上皇表达感恩之情。 赵昚却是兴奋地说道,“亲父子,说啥感恩的,皇上能够来宫里,见见我,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那一天清早,赵昚就睡不着觉,早早的就端坐在重华宫里,静候着他的儿子赵惇过来,向他跪谢生养之恩。 当然,如果懂事一点的话,偌大的江山都交到了赵惇手里,赵惇至少应该表达一下谢恩之意吧。 然而,从早等到天黑,那一天,站在那重华宫外,陪着老皇帝一起等的,还有朝臣们,甚至有一些大学士,京城里面的一些显贵之人。 几个老臣进去给老皇帝跪安,说只怕圣上有所耽搁,不会再来了。 赵昚依然没有死心,他还想等,便对那些老臣说道,“诸位,一天的时间都等过去了,再多等等吧,惇儿真要是惦念我,他兴许就要来了。” 一直等到半夜,有好些大臣都开始打起了瞌睡,直到三更已过,赵昚到底没有把儿子赵惇等来,他也无颜面再等了。 赵昚无比失望地回到了睡屋去。 那些候了一天的朝臣们,以及那些看热闹的人,全都回家去了。 第二天,朝堂之上,便有好些当官的,出列向赵惇请求告老还乡。 甚至有些文人学士,也都离开了京城。 如果说,外面的人嫌弃那赵惇,那是不明白赵惇的处境,可那些朝堂上为官的,他们是亲眼见到过赵惇发疯的情景的。 有些人闹那么一出,无非就是想早一点把那太上皇赵昚送走。 要想让赵扩当上皇帝,就必须要清理掉所有的绊脚石。 赵昚对于儿子的不孝,儿媳的刁蛮很是难受,他甚至有时候觉得,赵惇患病,李凤娘把上好的大宋弄成那个样子,那都是他不识人造成的。 赵昚忧郁难受,竟然病倒在床上了。 赵昚越是生病,越是想着要见见他可怜的疯儿子赵惇一面。 他叫人去给赵惇带信,说他已经不久于世了,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可以见见赵惇。 赵惇的心又不是铁打的,倒是想带着皇后一道,去看看赵昚。 可是,皇后李凤娘,坚决不让他去。 赵惇也是无可奈何,李凤娘一再威吓那疯疯癫癫的赵惇,说太上皇快要死了,也不放过他这个不孝儿子。 赵惇害怕啊。 朝臣们跪在赵惇面前 ,恳求他去见见老父亲最后一面。赵昚说了,那可是他最后的一个心愿,那就是临死之前,可以看看他的儿子赵惇。 甚至,赵昚找人给赵惇带信,说他已经不想过问立皇孙的事情了,不管你赵惇立谁为皇太子,他赵昚都可以不管了,只是,得见见面。 好些大臣抱着赵惇的大腿,恳请赵惇去见老皇帝,然而,赵惇使劲地挣脱,嘴里面夹杂不清地说着,“别逼我,你们别逼我啊,你们非得把朕逼死,你们才安心吗。” 赵惇是被吓得惶惶不可终日,那李凤娘成天给他讲,说太上皇随时都可能杀了他,立下新君。 为啥老皇帝死之前,都想要见到他赵惇,那就是要在他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就得把他这个祸害给除了。 赵惇的龙袍都让人给撕坏了,赵惇依然躲避着,不愿意去见赵昚。 赵昚带着一生最大的遗憾,驾崩了。 按说来,赵昚已经驾崩就对赵惇不会再产生威胁了,赵惇也可以大胆地去料理先皇的后事。 可是,不知道为啥,赵惇竟然没有去给先皇赵昚主持一下葬礼,那安葬的仪式,居然由着太皇太后去打理的。 赵惇这一次,是触怒了朝廷上下,新的矛盾悄然地产生了。 第458章 解救孛儿帖 南宋朝野,总是拿赵惇的不孝说事。 对于一个疯癫的病人,那本来就有些苛刻,有一点很明白,赵惇的病,虽与家族遗传癫狂的病有关,但这当中,也与那李凤娘的掺合有关。 就在赵惇还没有当上皇帝之前,其实他特别宠爱姓黄妃。 李凤娘肯定不希望有人爬到她的头顶上去,于是,趁着赵惇外出游玩之机,便杀了黄妃。 赵惇在外面游玩,却是收到了黄妃的噩耗,李凤娘说,那黄妃也就是极普通的暴死。 赵惇那个时候,头脑还很清醒,他一眼就看出来,黄妃是被那李凤娘给害了。 也就是在那一次,赵惇出于惊吓,更是对黄妃之死的难受,竟然脑子崩了,当场就疯掉了。 那件事,赵惇算是明白,那李凤娘是何等的凶残。 身边有那么个女人,换了谁,那也得无比害怕。 李凤娘挑拨赵惇与太上皇之间的矛盾,简单说,无非就是要她的儿子赵扩当上皇太子。 赵昚一死,朝中的大臣们,便在太皇太后的授意下,扶立赵扩当皇帝。 废掉赵惇,把皇太子赵扩扶上了皇位,这件事,直接避开了赵惇。 赵惇当了太上皇,便只得搬到了太上皇的居所,那李凤娘,也从皇后,直接就成了皇太后。 赵惇哪里舍得他的皇宫,尽管他知道,儿子赵扩已经板上钉钉,成了新的皇帝。 可是,他却并不想当什么太上皇,他一天天的,虽然当皇帝也没有什么滋味,可他那病根就是怕自己的皇位旁落啊。 哪怕传给自己的儿子,赵惇也是不甘心,他又没老,才当几年,怎么就得把皇位交出去。 朝臣们和太皇太后一起,把赵扩扶上了皇位,理由呢,很简单那就是赵惇不孝,德不配位,无以君临天下。 那些人给赵惇安排好了太上皇居所,赵惇赖着皇宫,舍不得去啊。 那李凤娘,机关算尽,却是没有算到,他费了那么大的劲,把赵惇弄得疯疯癫癫,把赵惇抹得漆黑,他以为,赵惇当不了皇帝,大权就会落到自己手里。 她梦想着做大宋武则天,哪曾想,儿子赵扩做皇帝,直接将她也请到了皇太后的寝宫了。 李凤娘对赵惇的态度,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已经意识到,赵惇要是突然没了,她的一切,也都会化成泡影。 以前,天下之策从她那个后宫出,现在呢,一下子没有人再过问于她。甚至,她好不容易为娘家人争得的权势,也在逐渐地消弱。 她亲口承诺,舅子侄子们,可以坐享三代荣华,结果呢,才几年时间,她还没有驾崩呢,就断了荣华。 赵惇的病情更加严重。 李凤娘找人轮番陪着赵惇喝酒,而且,对赵惇身边的人说过,任何人不要在那疯皇帝面前,去提什么皇位转移,说什么太上皇。 说来这赵氏父子,也真是有些喜剧。 赵昚那个时候,把皇位亲传给了儿子赵惇,每天眼巴巴地望着重华宫门外,等着儿子过来给自己请安。 那赵惇呢,虽然又哭又闹,舍不得搬去太上皇的寝宫,朝廷却是容不得他胡闹。 搬到太上皇寝宫后,那赵扩呢,由前车之鉴,即便对他那疯疯癫癫的父皇没半点好感,却是一门心思,想着去太上皇的寝宫参拜。 赵惇一直沉浸在当皇帝之中,他人在太上皇寝宫,心还在朝堂之上。因而,他坚决不允许那赵扩去他那儿参拜。 南宋王朝这一番闹腾的时候,在北方的铁木真,靠着他父亲也速该的安答王汗的帮助,逐渐将乞颜部族的旧部收罗到了他的身边。 铁木真把他的母亲诃额伦,几个弟弟,还从弘吉剌部族,把自己心爱的女人孛儿帖也接到了他的领地。 正当铁木真发起了对本部族的统一之战时,他却被蔑儿乞人盯上了。 当初他的父亲也速该,带着乞颜部兄弟们,从蔑儿乞人,也客赤列都的手里面,把他的母亲诃额伦抢了。 如今这报应落到了铁木真的头上,也客赤列都的兄弟脱黑脱阿,袭击了铁木真的营地。 铁木真带着他的人马,正在不罕儿山那边,得知自己的营地遇袭击,他连忙奔袭回防。 铁木真的家人,他的妻子孛儿帖,被脱黑脱阿的人抢走了。铁木真懊悔不已,但凡他有一点儿音信,知道那蔑儿乞人会来攻,他宁可放下一切事情,也得守护自己的家人。 铁木真气得五内俱焚,可眼下,他手中的那些兄弟们,根本就不是那蔑儿乞人的对手。 铁木真只得去向他父亲的安答王汗恳求援助,又去找到了他的安答札木合。 两人得知铁木真的爱妻竟然被掳走,也都乐意帮忙。王罕出兵两万,札木合出兵一万,铁木真带着自己的一万兵马。 三路大军,直奔蔑儿乞部所在的不兀剌川。 脱黑脱阿掠走了铁木真的家人,事隔了好几个月,铁木真也没有追过来复仇。 蔑儿乞部的人们,都已经开始淡忘了他们掳走铁木真家人的事情。 他们甚至天真地以为,铁木真会像也客赤列都一样,在自己的妻子被人抢走之后,竟然一直都没有敢去复仇。 因而,当三路人马,四万来人奔袭而来的时候,蔑儿乞部的人,他们知道,铁木真此番来袭是为着抢回他的妻子,家人。 蔑儿乞部的人,在三支大军的攻击下,纷纷溃逃。 别说带走铁木真的家人,就连他们本族那些妇女孩子,都落下了。 铁木真拼命地呼喊着孛儿帖的名字,他闯进每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每一个可能用于关押俘虏的地方,寻找着孛儿帖的下落。 孛儿帖听到了来自丈夫的呼喊,本来,她无时无刻不在想着铁木真带着人,前来把她救回去。 可真正她所深爱着的英雄到来的时候,她却是想到了去死,她的肚子里面,怀上了蔑儿乞人的种。她觉得,自己已经再也配不上大英雄铁木真了,她已经不再纯洁。 她的嘴被塞住,她蜷缩在那屋角里,被牢牢的缚住,她想死,却连死的自由都没有。 总算功夫不负有心人,铁木真终于找到了孛儿帖。 “铁木真,杀了吧。我现在,已经不配做你的女人。”孛儿帖嘴上的布团被扯下来的时候,她说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恳求铁木真杀了她。 第459章 左右为难 铁木真紧紧地把孛儿帖抱在怀里。 他知道,是自己没有守护好孛儿帖,他现在心疼还来不及,孛儿帖已经被人伤害到了,怎么还能够雪上加霜呢。 打败了蔑儿乞部族,王罕的人,札木合的人,铁木真乞颜部的族人们,全都在那一片大草原上庆贺。 铁木真把他的妻子,带到了外面的草地上。 他的那些兄弟们,献上了美酒佳肴,铁木真和孛儿帖,一边诉说着衷肠一边品尝着美味。 三支军队,都收获着极其丰厚的战利品,追随铁木真的那些将士们,跪伏在铁木真的面前。 他们一边毕恭毕敬地向铁木真和夫人,表达着他们的忠心,一边却是小心翼翼地向铁木真询问,获取到的战利品,将会用什么样的方式进行分配。 铁木真笑着对他们说道,“所有的战利品,都是将士们拿自己的鲜血与生命换来的。传我命令,所有的战利品,九成分给将士,只给我留下一成便可。” 在其他的部族,几乎所有的战利品,那都应该归族长所有,那已经成了不成文的规矩。 那些将士还以为自己耳朵听错了,便又问铁木真。 铁木真便又解释了一遍。 等到那些将士们走远了,铁木真才对孛儿帖说,这一场仗打下来啊,他已经是什么也不求,只要他的孛儿帖回到了身边,那才是无价之宝。 孛儿帖被铁木真的真情所感染,她本来是想着,与铁木真能够见上这最后一面,已经再无所求了。 现在,听到铁木真的话,她那被伤害的满是窟窿的心,那原本一生一世都无法愈合的伤口,在一点点地被修复着。 铁木真给孛儿帖说,她是父亲给他挑的,这草原上最好的,最智慧的女人,他将像珍爱自己的眼睛一样,珍惜与孛儿帖相处的日子。 那一晚,铁木真在凌晨醒来的时候,却是发现,在自己的身边,突然出现了很多前去投奔他的人。 那些人,从他的安答札木合那边过来的。 铁木真只取一成,把九成的战利品都给了自己身边的将士,那消息居然不胫而走。 不但札木合的人,就连王罕身边的一些人,也悄然地跑到了铁木真这边来。 草原上的规矩,别人来投奔于你,那本来就是冒着背主的风险来的。 铁木真看着那些跪在自己面前的铁血汉子,铁木真,正是需要人,想要扩大自己实力的时候。 更何况,铁木真心里,统一整个蒙古大草原,迟早有一天,他将要把脚下那一片土地,全都化成自己的领地。 可当时,真有些不妥帖。毕竟王罕和札木合兄弟,为了他铁木真夺回家人。 仗义的王罕和札木合,尽了不小的力气,帮他把蔑儿乞人打败,把他的家人,爱妻孛儿帖救了回来。 如今,又要把兄弟手里的人马给带走,这搁哪儿,那都太不合时宜了。 然而那些投奔过来的人,全都哭诉着,札木合残忍驭下,对于同族的兄弟们,札木合既对他们吝啬至极,又对他们无比粗暴。 但凡札木合得知,那些人曾经跑到了铁木真的门下,却没有被收留,那些人回去之后,全都活不出来的。 铁木真左右为难,为了避免天明时,与札木合相见时出现尴尬,铁木真连夜就带着自己的人,以及那些投奔过来的人,离开了那获胜之地。 经过这一次与蔑儿乞人的会战,铁木真的实力大大地增强了。 札木合第二天酒醒时,简直是傻眼了。 他看了看留在自己身边的兄弟,他特别清楚,虽然与蔑儿乞人经过殊死的决战,可是,根本就没多大的伤亡。 毕竟,当时铁木真带的人,是一直都冲在最前面,要说减员最多,那也应该是铁木真。 他札木合和王罕,也就是前往助阵的。 可现在,他的人呢,一万多人啊,现在,却是突然损失了那么多。 札木合把人叫到营帐来,经过一番追问,这才知道,昨晚大家喝了酒之后,听说铁木真那边,从将军到普通的士卒,都有分得好些战利品。 那些人,居然为了那么点儿蝇头小利,背离了自己的主子,前往铁木真的营寨了。 札木合简直是怒火中烧,“好啊,铁木真,我可是拿你当兄弟,我带着人马过来,替你打败了蔑儿乞人,帮着你,把家人,女人救了,你呢,居然把我的兄弟,我的人马都给带走了。” 札木合身边的人,知道札木合的脾气,一个个都不敢说话。 “说吧,你们是干什么吃的,为啥,为啥那些逆贼逃的时候,你们不来给我汇报,你们为啥不报。” 站在札木合身边的领头的,对札木合说道,“当时,我们找过几次啊,你那个时候,已经喝得高兴了。” 札木合这才意识到,自己昨晚的酒,实在是喝得太窝心了。 过了一会儿,他总算是想明白了,铁木真把人带走的,这帐必须算在铁木真的头上。 “好,铁木真,你可给我记着,今儿这事,咱们没完。总有一天,我得让你付出代价。” 铁木真回到了自己的营地,铁木真与王罕,札木合攻打蔑儿乞人的事情,很快传开了。 英雄铁木真,很快成了草原上人们所称颂的英雄。 那些乞颜部的旧人,纷纷回归,投奔到了铁木真的名下,铁木真的势力越来越强大了。 在乞颜部与铁木真身边的那些英雄们的推举下,铁木真被拥戴成了可汗。 铁木真开始组建他的精锐战队。 他把自己的那些兄弟们召集起来,让他们开始训练各种兵种的士卒。 草原上的民族,最擅长的便是骑射,铁木真根据士卒们的特长,在军队里面,训练弓箭兵,大刀兵,强弩兵。 铁木真的军队里面,进行了细密的分工,做到了人尽其用。 正当铁木真的实力在不断地增长时,泰赤乌部的人与那个曾经帮助铁木真救回孛儿帖的札木合,纠集了十三个部族,悍然发起来讨伐铁木真的十三部族讨伐铁木真的大战。 第460章 十三翼之战 随着铁木真的实力增强,在蒙古的草原上,形成了王罕、札木合与铁木真三足鼎立的局面。 本来拜为安答的札木合,看到铁木真的壮大,再加上,曾经出现的嫌隙,导致两兄弟走上了反目之路。 札木合找到了与铁木真有着仇恨的泰赤乌部,经过一番筹措,终于联络起了十三个部族,共同征伐铁木真。 札木合那边的部下亦乞列思人,悄然地跑到了铁木真的领地,把札木合准备联络十三部族,发起对铁木真的征战,提前告诉了铁木真。 铁木真自从打败蔑儿乞人之后,实力得到了增强,但在当时的情况下,他那点力量,不要说对付十三部族的围攻,倾尽全力,也不是札木合的对手。 得知札木合率大军前来的消息,乞颜部内很是恐慌。 虽然铁木真有过战败蔑儿乞人的经历,可他手下的那些追随者,多是些并没有多少实战经验的牧民。 再加上,乞颜部各贵族,也都心存着异心,各自都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铁木真和他的兄弟们,都已经意识到了,此战必败,大家都在琢磨着,如何经历这一场恶战之后,可以将战争的损失,将到最低。 这其中也有一些头领,公然站出来,指责铁木真,当初,如果断然拒绝那些从札木合那边投奔过来的人,乞颜部也不至于会有今日之祸。 那些投奔过来的人,也有不服的,有的人辩驳,说他们最早的时候,那就是跟着伟大的草原之主也速该的,他们的回归,是理所当然的。 大敌当前,有泄气的,有抱怨的,甚至部族内,还有人要大打出手。 铁木真坐在大家的中间,他的眼睛,盯着他画出来的周围的山川地形图。 他对自己结交安答札木合,比谁都还要清楚,安答札木合既然已经向他亮剑,他断然没有了退路。 他绞尽脑汁,要在那绝处,寻找到一条生路,坦然认错,即便是不战而降,乞颜部的命运,也都会交到残暴无比的札木合手里。 同时,在那片大草原上,经营多年,最终却是面临着土崩瓦解,铁木真决不甘心。 败,既然是必然,那就要败得壮烈,并且,要在败逃之中,替所部的人马,寻找到一条新生之路。 铁木真的眼睛,看着答阑巴勒主惕那一大片沼泽地。 一个迎战的计划,在他的脑子里面形成。 他想到了将自己的所部人马,也拆分成十三翼,分别由自己的兄弟们去带领。 用自己的十三翼去与札木合的十三部族迎战,预先,在列阵的两侧,布下伏兵。 札木合的骑兵战队,会最大限度地被沼泽地所拖延,到时候,自己的十三翼,一定要抓准时机,边打边撤。 为保证所部人马,更多地撤出战斗,两侧的伏兵杀出,尽可能为主力的撤退赢得时间。 十三翼向着沼泽后面的几处峡谷之地奔逃。 凭着铁木真对他的安答札木合的了解,正面战场受了伏击,札木合肯定不敢贸然地进入到那峡谷地带。 再说,即便札木合要率军攻入,那种峡谷地形,也会在行军过程中,最大限度地拖延时间。 指挥优势兵力去压着对方打,那倒容易得多,最难的,便是铁木真现在所面临的,明知道必败无疑,却是要在败局之中,为所部人马,寻求到一线生机。 铁木真脑子的灵光乍现,他立马就把自己的心腹叫到了一起,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他们。 铁木真的计划,得到了大家的赞同。 如果不是亦乞列思人的报信,等到札木合奔袭而来的时候,就什么也来不及了。 那边札木合,俨然成了那十三部族的首领,毕竟在那些人当中,实力最强大的,便是札木合首领了。 札木合杀牛宰羊,犒赏三军。 酒席间,札木合拔出自己的长剑,对众盟誓,列数了铁木真的种种不义之举。 对于他曾经两次与铁木真结为安答,他深表痛悔,当着众人的面,他说出了自己遭到了铁木真的蒙骗。 那十三部族的,也都奔着自己的目的而来,像泰赤乌部的人,曾经与铁木真有很深的仇怨,对于铁木真的强大,心存着畏惧。 各个部族的人,都做出对札木合马首是瞻的姿态。 “札木合首领,我们全力支持你,剪除草原上的害群之马。” “札木合首领,请相信我们对你的赤胆忠诚,你才是这草原上真正的英雄。” 以札木合的实力,根本不需要裹胁那些部族的人,完全有能力与铁木真单挑。 他之所以如此,除了炫耀自己对周边部族的领导力,更多的,是要让铁木真输得心服口服。 他要让所有的人知道,背叛他札木合,那是必须要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的。 誓师之后,札木合便带着十三部族的人马,杀奔铁木真的领地而来。 很快,他得到了战报,说铁木真的人,已经逃到了答阑巴勒主惕一带。 “尊贵的札木合首领,铁木真把人马带到了答阑巴勒主惕,那一带,多是沼泽泥泞,咱们的大军可不能贸然出击了啊。”札木合的手下,不安地说道。 “懦夫!”札木合的马鞭啪地打了过去,“铁木真就是钻地地缝,咱都得把他揪出来。” “札木合首领,末将是担心,那铁木真会在那儿设下伏兵,只等我们去送死。” “他铁木真,就那么点人马,全都做伏兵,咱大军一到,直接杀得他人仰马翻。雕虫小技,能吓得住我十三部族!” 札木合傲慢地说着,大军飞速奔袭,到了答阑巴勒主惕,札木合的军队,隔着数十里地的沼泽,已经隐隐约约看到了铁木真的战阵了。 札木合指着那列阵,笑着说道,“诸位,看到没,我那个安答啊,就是自不量力。他明明只有那么点人,却居然要摆出个十三翼的阵形来。哈哈哈,没有战死,只怕给笑死了。” 那十三部族的头领,也都附和。 的确,铁木真的那些人马,比起十三部族,简直是差得不是一点,甚至,在铁木真的战队里面,还可以看到一些临时找来凑数的部民们。 “杀啊,冲过去,把铁木真围起来,坚决不能够让他逃了。” 第461章 借烹煮之刑立威 札木合所率的十三部族,以风卷残云之势,虽然沼泽地大大地拖延了他们的时间,却是毫无悬念地对铁木真的十三翼进行了围攻。 看着铁木真节节败退,札木合简直是欣喜若狂,“灭掉乞颜部,活捉铁木真!” 两军胶着在一起,札木合的人,占据着绝对的优势。 然而,就在那时候,札木合发现,自己庞大的战阵的两侧,却是遭到了铁木真的袭击。 可当他看到那侧面进攻的那点人时,却又是笑得不行。 “铁木真啊,铁木真,以你的作战之才,果真了得哟,只是,你那点人,怎么摆弄,都无法阻挡我札木合的铁军。” 札木合表面上夸赞几分铁木真,却又为自己可以傲视群雄的实力而自夸了一番。 他身边那些部族首领,趁此机会,又是一连串的彩虹屁,拍得札木合特别舒坦。 不断地有人,跑来给札木合报捷,每抓到一个头目,都可以从札木合那儿,讨得些封赏。 “铁木真,我要的是铁木真,你们究竟要什么时候,才可以抓到铁木真。” 一直没有铁木真的下落,札木合越发地沉不住气了。 他身边的首领,安慰他,铁木真被大军围困,已经插翅难逃。 没过多久,就听到铁木真已经从最薄弱处逃出包围圈的消息,札木合气得暴跳如雷。 “干,干什么吃的,咱数倍于铁木真的兵力,居然让他跑掉了。这仗,打了个寂寞啊。” 札木合看到铁木真的人,陆续逃入了前面的峡谷地带。他带着人,也已经追到了那峡谷。 泰赤乌部的头领,坚持要冲入到峡谷中,不抓到铁木真,誓不罢休。 可是,札木合看了看那峡谷,再看看天色已晚,便下令安营扎寨,不可去峡谷里面追铁木真了。 尽管没有抓到铁木真,但看到铁木真因他而狼狈逃入到那凶险的峡谷,札木合无比骄傲。 他下令全军,大办宴席,以示庆贺。 在札木合的身边,坐着十三部族的首领们,札木合感觉到自己从未有过那么威风,那十三部族,对他毕恭毕敬。 札木合在那宽阔的原野上,摆上了七十多口大铁锅,就那气派,简直让那十三部族的首领们,都无不惊叹。 “札木合首领,你这是要给咱炖全牛全羊啊,这么大的锅。” “真是豪气啊,札木合首领,今儿累了一天,还真是想饱餐一顿哟。” 札木合却是笑道,“我这大锅啊,倒不是用来炖牛羊肉的,今儿,我也效法一下烹煮之刑,我倒是要尝尝,那些背叛过我的人,煮出来是个什么滋味。” 十三部族的首领,听说札木合这是要烹煮叛贼,一个个都吓得面如土色。 札木合笑着说道,“我听说,这烹煮啊,得用活的,那羹汤才会鲜美,呆会儿,等汤熬好了,大家都好好品尝品尝吧。” 札木合下令,把那些曾经投降过的人,洗得干干净净地押了出来。 士卒们,已经架起了大柴火,那大锅里面,已经开始冒起了热气。 札木合手下的兄弟,也算是他的大将军们,有好几个都跪在了他的面前。 “大哥,现在那些人,已经归附我们很久了,也都是些能征善战的英雄。大敌当前,咱下在是用人之时,可不能寒了人心啊。” “札木合首领,咱们草原上的牧民们,都是些有血性的汉子。你真要杀了他们,他们也不怕死,可你用烹煮之刑,那未免太过残忍了吧。” “札木合兄弟,对于叛逃者,你可得想想,为啥他们要从你这儿叛逃,而不是别处的人,叛逃到咱这儿来啊。” 好些人都站出来,劝札木合收回烹煮之命。 札木合却是笑道,“浅见,真是浅见。我看啊,那些人之所以想要逃脱,想要背叛我,那是因为,我札木合太过仁慈。” 札木合听不过大家的劝说。 几十号人,被铁索锁住,投进了那大锅里面。 别说是札木合的那些族人们,就连那十三部族来帮忙的,也都被那阵势吓住了。 札木合依然与所有的人,共同举杯,欢庆着胜利,他带头,喝了那汤,咂着嘴,称赞那汤的鲜美。 他却是不知道,他这一番作为,已经让很多人瑟瑟发抖。 当天晚上,札木合的好几支部下,趁着札木合喝得大醉,悄然地离开了札木合的营地。 他们趁着夜色,追寻着铁木真的足迹,开始寻找他们所向往的明主。 那些人费尽周折,总算是在那幽深的峡谷里面,找到了铁木真的下落。 铁木真的人,已经草木皆兵了,他们最担心的,便是札木合的人,会趁着夜晚松懈的时候,跟过来偷袭他们。 当那些想要投奔铁木真的人,追上了铁木真的队伍时,铁木真长叹了一声。 “天亡我也,天亡我也。万没有想到,札木合竟然有如此胆量,不怕我伏击,闯入了咱们的营地。” 铁木真下令,所有的人,做好迎战的准备。 在夜色中,远远地看去,远道而来的札木合的人马,那是前不见头,后不见尾。 只听那马的嘶鸣,都会令人胆颤心惊。 铁木真的人,远远地朝着那赶过来的敌人的战队射箭。 只听到,那些箭撞击在那盾牌上面。 那些准备来投奔铁木真的人,大声地叫喊着,“大可汗,铁木真大可汗,我们是来投奔你的,不要打了,我们是真心来归顺你的。” 听到那边的人,说明了来意。 撒哈儿对他哥哥说道,“大哥,小心有诈啊,你看,那么多人,以他们的力量,完全可以吃掉我们,凭什么反倒来投我们。” 很多人都觉得,那些人很可能是诈降的。 被发现了,那就装成是投降,没有发现,就可以隐伏在咱们的身边,甚至,可以给外面,传达咱们这儿的情报。 可恶,的确是太可恶了。 有一匹马向这边飞奔过来,边跑边喊道,“别杀我,我过来,是要求见大可汗的。” 铁木真示意自己的手下,把那个人放了过来,那人一进到铁木真的面前,扑通一声,就跪 在了地上。 “大可汗啊,你一定要相信我,你也看到了,我们的人马,远远多于你现在的。我们是真心来归附的,你那个安答,实在是让我们太恐惧了。太恐惧了啊。” 第462章 开始艰难的征服 那些跑来投奔铁木真的人,有泰赤乌的,也有札木合的部众。 “铁木真首领,你可得收留我们啊。就在昨天晚上,札木合把那些曾经投奔到乞颜部,这一回又被俘虏了的人用了烹煮之刑。” 铁木真的脸色顿时变了。 “什么?烹煮之刑!札木合,他这是疯了吗?俘虏也是人啊,鲜活的生命啊。” 忙兀家的心有余悸地说道,“铁木真首领,你是没有见到,昨晚,札木合在营地前,架起了七十多口大锅,直接把七十来个活生生的人,扔进了锅里。” 铁木真的好几个兄弟,几乎异口同声地说道,“禽兽啊,真是禽兽之举。” 突然,铁木真身边的几个将领嚎啕大哭起来。 铁木真一看,那几个人,都是从札木合那边投奔过来的,这一次战斗中,他们的兄弟,亲人,就是很不幸被札木合的人俘虏过去了。 “铁木真首领,我等恳请出战,纵然是粉身碎骨,也得把报亲人被烹煮之仇啊。” 那几个人跪在了铁木真的面前,硬是要带着自己的族人,去为他们死难的兄弟们报仇。 铁木真把他们拦下了。 “诸位,你们来投奔我,我铁木真没有能够护住你们,铁木真对不起你们。可是,如今,依然是敌强我弱,此仇,我铁木真何尝不想立马就报了,现在,咱们回击,只能够是以卵击石啊。咱们不但报不了仇,还得把自己都搭进去,这深仇大恨是真无法报了啊。” 那些痛苦的人,经过铁木真的分析,总算是平静下来。 铁木真接纳了那些前来投奔他的人们。 经过一番审视,铁木真带着所有的部众,继续逃避着札木合与十三部族的追杀。 在逃亡之路上,不断地有十三部族的人加入到铁木真的队伍里来。铁木真在战场上吃了败仗,却是一下子搜罗了比打胜仗还多的人。 随着铁木真的力量越来越强大,他统一蒙古各部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在当时的蒙古大草原上,铁木真、札木合和王罕逐渐成了三个很强大的势力。 然而,塔塔儿却靠着金人的支持,欺负其他的部族。时常挑动起与各部族之间的战争。 随着塔塔儿人的势力增长,竟然叛离了金国,金国长时间以来,靠着塔塔儿人,压制着蒙古大草原。 金国丞相完颜襄,率金军进入到蒙古大草原,并没有费多大的劲,就直接把塔塔儿人击溃了。 但塔塔儿人依然保持着实力。 铁木真得知金人完颜襄率军围攻塔塔儿,他发觉,为父亲报仇的机会到了。 于是,铁木真找到了王罕,恳请王罕与自己的道,配合金军,攻打塔塔儿人。 塔塔儿人被击溃以后,就往克鲁伦河方向逃窜。 王罕毕竟是也速该的安答,愿意出兵,帮助铁木真报塔塔儿杀父之仇。 王罕带着兵马,沿着斡难河东进,一路追歼塔塔儿部。 铁木真带着乞颜部的人马,积极投入了战斗,终于三支军队夹击,塔塔儿部的营寨被攻破了。 王罕和铁木真,配合金国丞相完颜襄,将那叛变金国的塔塔儿部击败,俘虏了塔塔儿部族的首领。 自此,塔塔儿部已经再无能力在蒙古草原上称霸了。 大金国封王罕为王,封铁木真为统领。 铁木真的统一蒙古部族之战,从先解决乞颜部开始了。 他以金国封赏的名号,成为了可以管辖整个乞颜部的首领。 但那时候,乞颜部内撤察别乞,却一直是整个乞颜部的元老,在另一个乞颜部,根本就没有把铁木真看在眼里。 恰好这一回,铁木真跟着王罕,配合金人攻打塔塔儿部的时候,那撤察别乞,身为乞颜部贵族,竟然没有带着人马,前去为铁木真的父亲也速该复仇。 铁木真得胜回到营寨,却是发现,在他带着部族的人马攻打塔塔儿部的时候,那撤察别乞竟然带着他部的人马,闯进了铁木真的营寨。 铁木真相当生气,撤察别乞没有前去帮老族长复仇,这还可以忍受,但他居然趁着部族出师攻打塔塔儿时,率众前往铁木真的营寨。 不管撤察别乞怎么解释,谁都可以想明白,撤察别乞就是想趁着铁木真迎战强敌之时,抄铁木真的后路。 铁木真向族人宣告,撤察别乞不但没有前去迎战塔塔儿,还率军擅入大可汗之营寨。 那简直就是谋逆之举。 铁木真义愤填膺,带着乞颜部的大军,向撤察别乞发起了进攻。 撤察别乞大败,被铁木真所杀,铁木真收复了撤察别乞后,整个乞颜部,已经再无人敢与铁木真抗衡了。 铁木真解决了本部族的矛盾后,继续与王罕一起,开始了对周边部族的征服行动。 那个时候的铁木真,表面上看起来,他一直都依附于王罕,他是在帮着王罕,征服着蒙古各部族。 随着征战的延续,好些部族的人,都害怕铁木真的崛起会打破他们的生活,因而,纷纷投奔到了札木合那边,推举札木合为众汗之汗。 札木合先前联络十三部族,虽然打败了铁木真,却是没有抓住铁木真。 那一次,因为他的暴戾,好些他部族的人都归附了铁木真,为这事,札木合一直耿耿于怀。 札木合联络起了十一部的人马,向铁木真递交了战书,双方约定好,在帖尼河畔决战。 铁木真已经今非昔比了。 他跟随着王罕,在征伐呼伦贝尔大草原的时候,打败了好些部族,他的力量,已经越来越强大。 那些依附在札木合身边的人,无非是怕铁木真的强大,去吞并他们。 帖尼河畔,两军对垒。 铁木真所率领的军队,连续多次的胜仗,军队已经能够极默契地配合。 铁木真一声令下,整个军队,以无比勇猛之势,很快就把札木合聚集起来的十一个部族的列阵给冲散了。 札木合简直没有想到,铁木真现在的战斗力,已经与前些年完全不同了。 本来,他还想着,那些部族的头领恳请他出任这个盟主,带着大家与铁木真决战。 哪曾想,真正发起战斗的时候,迫于铁木真的勇猛攻势,札木合那支军队,竟然连半天时间都没有支撑住,就纷纷溃退了。 第463章 收哲别 札木合哪里还顾得脸面,见到大军溃散,他混在那些士卒的队伍里,开始逃命。 帖尼河畔之战,札木合纠集了十一个部族,居然没有占到一点儿优势。 在那个时候,好些人都在札木合面前说,以前铁木真还很弱小的时候,真应该除掉这个心腹之患。 札木合自己也感觉到无比懊悔,他可是与铁木真,有过两次结拜成安答。 为了铁木真,他曾经和王罕一起,攻打蔑儿乞部,替铁木真救回了他的孛儿帖。 在铁木真很弱小时候,他甚至收留铁木真。 前一回在那一片沼泽地大战的时候,铁木真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被打得钻进了峡谷里面避战。 那个时候,只要自己把心一横,冲入到那峡谷里面去,可以很轻松地灭了铁木真。 札木合气急败坏,回到自己的营寨,他变得更加地残暴,甚至都快要崩溃了。 札木合咬牙切齿,他下定了决心,如果再有机会,他哪怕不要命,也得把无情无义的铁木真抓起来,非杀之而后快。 又过了近一年时间,王罕和铁木真的征战计划,因为需要休整而搁置了一段时间。 本来一切都还很平静,北乃蛮部首领不亦鲁黑汗,竟然纠集蔑儿乞部的脱黑脱阿,在阔亦田一带,对王罕和铁木真,发起了攻击。 这真是阎王不找小鬼,小鬼竟然出来找阎王了。 那蔑儿乞部,曾经遭受过札木合、王罕和铁木真的合力攻击。经那一战之后,几乎是一蹶不振。 现在,他居然与北乃蛮部联络起来,想要与王罕和铁木真对抗。 战斗打响之后,札木合又联络了前一次联合进攻铁木真的那些部族,再加上泰赤乌部,曾经被打残了的部队。 由于有新的力量加入进来,王罕和铁木真所面临的压力就更大了。 札木合派人前去给王罕说,铁木真曾经连他这个安答都背叛过,请王罕不要相信铁木真,铁木真一直都心怀着二心的。 铁木真得知消息,立即向王汗通报,说自己对王罕的忠诚,那是天地日月可鉴的。 那札木合,如此挑拨离间,无非就是要破坏王罕和他的联合。 如今,他铁木真和王罕,必须要团结起来,不然的话,一旦被各个击破,那后果,可想而知,得有多严重。 经过铁木真的再三解释,王罕终于相信了他,两军出发,直奔北乃蛮部与札木合联军所在的地方。 两军联合后发现此地过于平坦,不利于防守。 铁木真提出,遇上这种情况,只有以走制敌才有利,那以走制敌,其实也就是在利用轻骑优势,在不断地奔跑之中,消灭敌人。 于是他们从兀鲁回·失连真河退兵入金长城,依长城阿兰塞为壁。 依托要塞,坚守待敌。 铁木真并且派出三个了望哨。 乃蛮军至,铁木真派阿勒坛、忽察儿、答里台三人为先锋,王汗派桑昆、札合·敢不、必勒格·别乞三人为先锋。 铁木真派出的那三个先锋,虽不比后面的最厉害的四员虎将可比,但在当时,已经是相当厉害的组合了。 两军战于阔亦田之野,乃蛮联军败退。 此时,札木合率兵自后策应,见大军已败,不战而走,向额尔古纳河下游退却。 沿途军行所过,大事蹂躏,为了一点小事,他都可能会用最残忍的方式,制裁他手下的那些将士们,拥护他的诸部皆遭殃。 王罕清楚,札木合和铁木真曾经两次结为安答,他担心铁木真去追札木合的话,会因为搁不情面,而放走札木合。 因此,王罕决定,他亲自带军去追札木合,让铁木真去追赶泰赤乌军。 很快,王罕带着人,就追上了札木合。 双方发生了激烈地战斗,王罕之军,战斗力很强,札木合带着的那些人,早就被王罕军极其害怕。 特别是札木合在逃亡过程中,不但不对自己的将士们体恤有加,反而在逃亡中,依然是那样的残暴。 札木合已经失掉了他所带军队的人心,面临着王罕大军的追袭击,将士们的心态很快就崩塌了。 王罕打败了札木合的军队,并且把札木合捉住了。 王罕当时就想要杀掉札木合,其实,就连札木合自己所带的那些将士,好些人都希望看到王罕处决他们的头领札木合。 札木合却是大声地呼喊着,说要见铁木真,他和铁木真是安答,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安答的手里。 铁木真一路追击泰赤兀军,一直追到了斡难河,泰赤兀军被铁木真击败了。 这一次,铁木真得到了个很厉害的英雄,哲别。 在那一场战斗中,哲别拉弓搭箭,那一箭,本来是射向铁木真的。 哪曾想,那铁木真的座骑却是突然一跃而起,那一箭,正好箭到了铁木真的马眼上。 一箭射瞎铁木真的马,致命铁木真发起冲锋的时候,那马因为瞎了一只眼,对铁木真来说,战斗变得更加艰难。 然而,铁木真却是相当沉着,他拼了命,也打胜了这一场仗,最终把哲别俘虏了。 那时候,哲别五花大绑着,铁木真怒吼着问道,“你说,是不是你把我的马射瞎了。” 铁木真对他那匹马,有着很深的情感。 哲别却是一口承认了,但他对铁木真说道,“铁木真首领,你若是能够饶我一命,我哲别甘愿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铁木真也爱惜英雄,看到哲别一脸的坦诚,便下令,让人把哲别放了,而且,还重用哲别,让他成了独当一面的将军。 原本以为,王罕亲自去追札木合,那是怕他铁木真念及旧情,会对札木合网开一面。 哪曾想,札木合被王罕打败后,投降了王罕,王罕不但没有杀了札木合,还把札木合当成了座上宾。 铁木真率军回去,王罕大摆筵席,王罕很高兴地对铁木真说,他的安答札木合,现在已经正式地投在了他的名下。 既然以前就是好安答,这以后,两人应该尽释前嫌,重归于好。 那王罕竟然当起和事佬,要铁木真和札木合当着他面,从那个时候开始,共同协助他,攻伐那些还未征服的蒙古各部族。 铁木真慨然接受,出于对札木合的了解,他心里特别清楚,即便是握手言和,现在他和札木合之间的关系,已经不能够回到以 前了。 第464章 订婚宴 铁木真跟着王罕,参加了征伐各部族的很多战役,他自己的实力,也慢慢地强大起来。 铁木真在那些大大小小的战争中,一直奉行着宽厚的原则,对于那些战败后,归附自己的部族,他从来都没有过歧视。 札木合也是投在了王罕的名下,他自己也带着跟他一起投降的兵马,但在王罕众多的将领首领里面,他已经不再有以前的辉煌了。 当然,札木合与那个时候的铁木真,已经根本无法相比了。 札木合与铁木真有很大的区别,札木合同样是打败了对手,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对手残酷地虐杀。 铁木真对于真心归附他的人,都会好好地对待,每一次大战,收获的战利品,他总是取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把多数的战利品,都分给了为他征战的将士们。 铁木真受到了更多人的拥戴,他的实力开始引起了王罕和儿子桑昆的猜疑。 明明一起出去征战,居然有些部族被打败后,悄悄地就投奔到了铁木真的手下。 那些人真是分不清大小王,明明应该向王罕投降的,他们居然避开了王罕,归入到了铁木真的部下。 桑昆最初向他父汗说起的时候,王罕还没有引起重视,他还觉得,投在铁木真的名下,那也就是归入了他王罕。 毕竟,就连铁木真本人,那也是他王罕手下的一名卒子。 王罕身边,有好些人,接二连三地去给他说,铁木真再这样下去的话,到时候,可就不是铁木真帮着打天下,而是大伙儿,都在帮着铁木真打天下了。 王罕也开始感觉到,铁木真实力增长,开始有些难以控制了。 墙倒众人推,王罕和桑昆开始怀疑铁木真的时候,那些嫉妒铁木真,或者像札木合那样,与铁木真有深仇大恨的,都开始劝王罕除掉铁木真,以绝后患。 终于,王罕采纳了大家的建议。 在很久以前,铁木真便为他的大儿子,术赤,向王罕恳求把他的孙女儿嫁给术赤。 王罕并没有答应这一门亲事,那一边呢,是他的儿子桑昆的爱女,另一边,铁木真是他的心腹爱将。 但有一点,那术赤呢,大家都清楚,那是孛儿帖被蔑儿乞人掠走之后,带回来的儿子,并不是铁木真的亲生儿子。 铁木真心疼自己的爱妻孛儿帖,他把那术赤,当成自己的亲儿子一样对待。可王罕和桑昆,却并不那么以为。 铁木真亲随王罕,他是真希望,通过两家的联姻,让王罕与自己的结盟,更为牢固。 现在,王罕和桑昆,已经想到了要除掉铁木真,他们也不想挑起一场大战,来解除掉心腹大患。 父子俩商议,铁木真不是企盼着给他的大儿子术赤求婚么,现在咱们假意答应下这门婚事,请铁木真来共同商议婚姻大事,举办一个隆重的订婚宴。 在那订婚宴上,铁木真肯定是没有任何准备,就可以借此机会下手,只要击杀了铁木真,他的那些势力,便不复存在了。 于是,父子俩就给铁木真发去了订婚宴的邀请。 铁木真听说王罕和桑昆,已经答应了两家的婚事,当然特别高兴。 王罕与儿子桑昆密谋的事情,却是被人听到了,那人把消息很快传到了铁木真那儿。 当时,铁木真正好准备带着自己的大儿子术赤,去赴宴。 孛儿帖一早醒来,就觉得心乱如麻,一晚上没有睡好,她一直在担心,生怕父子俩前往那订婚宴,会有个闪失。 铁木真还安慰她,自己经常单独去见王罕,他视王罕如父,王罕若要杀他,根本不必用这样的法子,随时都可以要了他的命的。 那桑昆的手里,拥有着整个蒙古大草原上最精锐的克烈军,两家真有了秦晋之好,那乞颜部在整个蒙古草原上的地位,会更高。 铁木真和术赤正准备出发,来送消息的人就到了,铁木真听到王罕和桑昆要趁订婚宴谋杀他,心中无比震惊。 铁木真早在以前,就已经听到过王罕和桑昆对他的怀疑,甚至,就连札木合给王罕建议,要王罕杀了铁木真,他都听到了密报。 现在,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铁木真开始整备自己的军队,等他把军队带着,翻越了卯温都尔山,到了合阑真沙陀的时候,王罕的大军已经赶到了。 这一回,王罕和札木合的联军,可以说都是倾巢而出,铁木真拼尽全力与大军死战。 王罕和札木合联军,分成了四个梯队,卯足了所有力量,发起了迅猛的进攻。 铁木真很快从那战阵之中,发现前面的两个梯队队伍严整,很难攻破,但第三个梯队,采用了一字形阵形,应该最容易攻破。 于是,铁木真派哲别猛攻第三梯队。 最好的防守,便是主动出击,王罕的军队便是第四梯队,只要一旦第三梯队溃散,也就攻破了克烈人的心理防线。 面对着数十倍于自己的王罕联军,铁木真的战略本来是无懈可击。当他的哲别战队出现在第三梯队的时候,着实也引起了王罕的恐慌。 然而,第三梯队并没有轻易被攻破,王罕也将大军压了上来。 铁木真不得不作出突围的决定,等到铁木真从那战场上退下来,逃到班朱尼湖附近的时候,他也就四千多人马了。 此战实在是太惨烈了,那么多年来,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家底,竟然拼成了这样。 更令铁木真焦灼不安的,是他的儿子窝阔台失散了。 只有四千多人,随时都可能面临着王罕与札木合联军的再次清剿。 当时仓促应战,所有人都只带了点儿干粮。很快就到了绝粮的时候。 铁木真只得杀马求生,大家都喝着那难以下咽的浑浊的河水,这种日子,远比当初铁木真被囚禁的时候,还要艰难。 铁木真对那些苦苦追随自己的人说道,“诸位啊,如若我铁木真,能够做出一番大业来,我必与诸位共享富贵,若违背此誓言,有如这眼前的河水。” 所有的人都为之感动。 大家都积极地想办法,铁木真终于避过了王罕和札木合的视线,在辗转逃亡之中,缓慢地恢复着自己的实力。 第465章 草原之王 虽然王罕没有抓到铁木真,却对战果很满意了。 札木合找到王罕,未能够对铁木真赶尽杀绝,他是早就吃过苦头。 王罕亲眼看到了铁木真在自己的强大攻势下,被打得落荒而逃。 那个时候,王罕本来是可以乘胜追歼的,但他却又隐隐感觉到会不会受了奸人蒙蔽。 本来铁木真对自己很忠诚的,所有关于铁木真有二心,那都仅仅是自己的无端的猜忌。 会不会有些人,看着他王罕和铁木真的联合,已经有统一整个蒙古部族的威势了,这才出此主意,让他们自相残杀。 因而,当札木合去恳求王罕,带人进入班朱尼河,将铁木真诛灭的时候,王罕正想着他的安答也速该,想着把他当作父亲的铁木真。 “罢了,由他去吧。”王罕有些优柔寡断地说道。 札木合很失望地从王罕那儿出来,他有些后悔,真不应该去找王罕。 可单凭他那点人,他又担心根本不是铁木真的对手,他若是知道,铁木真现在手里面,只有不到五千人,他完全有足够的把握,前去消灭铁木真。 王罕想到了铁木真,他越发觉得,铁木真是交错了朋友,认错了安答啊。 铁木真才十来岁时,就失去了父亲也速该,后来又跟随着母亲,东躲西藏,受尽了人间的凄苦。 即便是在逃亡之中,还受到泰赤乌人的围攻,甚至被泰赤乌人抓去当了俘虏。 若不是趁乱逃出,得到了赤老温一家的帮助,只怕那一条命都交代在泰赤乌人手里了。 铁木真那是看在他王罕和也速该有过命的交情,这才前来投奔。 自投奔以后,一直把他王罕当作是自己的亲生父亲一般对待,可是如今,自己听信了他人馋言,与铁木真兵戈相向。 他知道,铁木真现在已经逃到了荒凉偏僻的班朱尼河畔,到这步田地,他那个安答札木合,还想着要斩草除根。 王罕着实是有些不忍,突然他想到了会有人背地里去追歼铁木真,他便把人叫来,叫人盯紧大家,明儿天明就凯旋而归。 他的命令发出后,桑昆就跌跌撞撞地跑进了王罕的营帐。 “父亲啊,你怎么能够有此妇人之仁啊,你可得想清楚了,咱们和铁木真,已经不可能回到以前了。你醒醒吧,一旦铁木真恢复了元气,那个时候,打咱们一个措手不及,那可真是养虎为患啊。” 王罕沮丧地说道,“儿啊,这手心手背都是肉,你想想,这些年来,铁木真跟着我,东征西讨,浴血奋战,前一回,他的脖子被利箭射伤,血流如注。这么好的孩子,他怎么就会反叛我,一直到现在,都是我们在逼着他,他并没有反啊。” 桑昆提高了嗓门,“父亲,你这是犯糊涂了啊。他铁木真若不反,为啥会把军队带到真沙沱来?” “那不是我们逼他的吗?桑昆,你说,为父是不是做错了啊。” 到了那份上,王罕还是舍不得再去围追铁木真,不但如此,他还严令他的部下,任何人都不可以再去追歼铁木真了。 他觉得,铁木真经此一战之后,会清楚,他王罕对铁木真是仁至义尽了。 铁木真被王罕联军的围攻之后,的确是大伤了元气,等到铁木真慢慢地缓过气来,队伍又开始壮大的时候,却偶然间得到消息,说王罕在折折运山上欢饮。 王罕虽说没有任何防备,毕竟是王罕啊,到了哪儿,也是有着精兵护卫,再加上,与他欢饮的那些将军们,都不是打着空手,都是带着自家的军队而来的。 铁木真抓住了这个机会,直接就带着人趁着夜色,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对王罕所在的折折运都山进行了全面的围困。 王罕得知自己被铁木真包围,真后悔当初没有听札木合与桑昆的话。 铁木真开始了猛烈的进攻。 王罕被围困在那孤山,内无积粮,外无后援,硬是坚持到了三天三夜,才带着很少的人,从折折运都山上突围下来。 王罕向北进入了北乃蛮部的地域,桑昆却是一路向南,逃入了西夏内。 王罕以前,曾经带着军队,攻打过北乃蛮部,如今,他逃到北乃蛮部,恳求北乃蛮部收留。 哪曾想,北乃蛮部的守将,见到王罕后,直接搭弓开箭,射杀了王罕。 逃亡到西夏的桑昆,遭到了西夏守将的击杀,在西夏呆不下去,只得向着西北方向逃窜,逃到了曲先的时候,却是遭到了当地人的围攻,被杀了。 铁木真接收了王罕的克烈军,一时间,势力大增,整个蒙古各部族,已经再也无力与铁木真抗衡了。 那些归附于铁木真的各个部族,尽心尽力地帮助铁木真,去攻占那些未曾归降的部族。 北乃蛮部,先前受到过王罕和铁木真的共同围攻,却并没有完全归降于王罕。 如今,看到铁木真的强势崛起,北乃蛮部便开始联络周边的一些部族,共同抵抗铁木真。 北乃蛮部首领太阳汗派人找到了汪古部族,汪古部族不愿意跟随太阳汗,他们悄悄地把太阳汗想要发起攻打铁木真的消息,预先告知了铁木真。 铁木真把军队带到了萨里川带。 太阳汗带着好些蒙古旧贵族的军队,这其中,有王罕战败之后,逃跑了的札木合。 当初完全可以灭杀铁木真的札木合,遭遇到惨败之后,本以为可以依附于王罕,以报仇血耻。 他没有想到,铁木真竟然把如此强大的王罕给打败了,还收罗了克烈军。 逃奔到北乃蛮部,札木合也算是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也就只存着那一线的希望,他清楚地知道,如果没有奇迹发生,太阳汗惨败的结局,并不会比王罕好多少。 然而,这可是能够打败安答铁木真的最后的希望了,为了这,他宁愿再受一回苦,拼了命,也得一战。 很快,札木合就看到他的安答铁木真,率着庞大的战队,与太阳汗的军队对峙了。 那一刻,札木合只看到两边的列阵,就已经感觉到,太阳汗败局已经定了。 札木合根本就没有与铁木真对战,带着自己的那点人,就仓皇地离开了。 太阳汗受伤被擒,北乃蛮部被铁木真征服了。 铁木真率众追歼那些溃散的军队,有人送来了一个人,札木合的几个手下,趁着他喝醉了,把他五花大绑起来,送到了铁木真的面前,恳求铁木真处置。 第466章 韩侂胄上位 就在铁木真发起对蒙古各部族的征战时,南宋王朝,新皇赵扩登上了皇位,赵惇虽然很不情愿,却还是当上了太上皇。 赵昚驾崩前后,赵惇的失心疯病犯了。 赵扩虽然早就被册立为太子,却还是想着,赵惇并没有禅位给他的意思。 当时,太皇太后主持着赵昚的葬礼,赵惇根本就没有到场,赵扩对当皇帝,还是有些顾虑。 他父皇便是因不够仁孝,这才被朝臣们从皇位上拉下来,他没有得到父皇禅位,岂不是也受人以柄么。 赵汝愚和朝中的一些人,合起来,联名向太皇太后吴氏,提出赵惇成天神智不清的,根本无法处理朝政,如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逼着赵惇退位。 赵扩继任皇帝后,把扶他起来皇帝的赵汝愚封为了右相。 拥立赵扩,发起政变的,还有那太皇太后的外甥韩侂胄。 韩侂胄由那一层特殊的关系,自然得到了太皇太后的信赖。 赵扩诚惶诚恐,他根本就不敢当皇帝。 还是太皇太后有主见,直接让太监拿出皇袍来,让人给赵扩穿上。 赵汝愚和韩侂胄两人,便带头引着满朝文武,跪在地上拜见皇帝。 可想而知,像这样被扶起来的皇帝赵扩,肯定得把好处分给这两位全力扶自己上皇位的人。 韩侂胄参与这定场政变,他靠着与吴太皇太后的关系,自以为居功甚伟。 毕竟,联络宫内宫外的事情,都是他在跑路。 他的要求其实并不是很高,只不过想借着扶皇帝上位,从中捞到个节度使来当当。 赵汝愚却是一把将扶立皇帝的功劳,一个人包揽了下来。 当韩侂胄提出,想要去一处条件好的地方,当个节度使。赵汝愚几乎想都没有想,就给驳回了。 他在赵扩面前奏言,说从来都不可以外戚擅权,朝中大权,一旦落到外戚手中去,皇权便危险了。 结果,韩侂胄费了老大的劲,把赵扩扶上了皇位,却只落得升了一级,当了个宜州观察使。 做个观察使,既无实权,又没啥利益,简直和那名字太贴切了,也就是别人做着,他只在一旁看着。 好在韩侂胄还当着个枢密都承旨,那也就是时常到皇帝那儿去,把皇帝的旨意拿出来,交给那枢密使。 当然,那枢密都承旨,其实也是个很不错的职务,可以和皇帝走得很近。 韩侂胄既有太皇太后撑着,又时常有机会见到皇帝,时间一长,便有了机会,顺便可以参上赵汝愚一些事儿。 韩侂胄得了机会,便开始在朝中安插自己的人,逐渐地排挤赵汝愚和赵汝愚在朝中的势力。 赵汝愚自然不甘心被韩侂胄打压,韩侂胄便公开上奏皇帝,说赵汝愚与皇帝同姓而居宰相之位,不利于江山社稷。 皇帝赵扩,却也想着,那赵汝愚,仗着自己有着扶立他的功劳,处处居功,甚至有时候,连皇帝的话,都敢不遵从了。 赵扩趁此机会,以韩侂胄上奏之名,还真的就把赵汝愚的宰相之位罢免了。 赵汝愚表面上没说个啥,事实上,对韩侂胄已经极其愤慨。 赵汝愚先前就在皇帝身边安插的待制朱熹,借着给赵扩讲他的理学之机,提到了韩侂胄在朝中擅权,安插亲信,结党营私。 朱熹本来是想着要为赵汝愚翻案,以报他的举荐之恩。 当赵扩问起韩侂胄对朱熹的看法时,韩侂胄说那朱熹虽是理学之泰斗,却极其迂腐,所讲的那些东西,根本就不合时宜。 由于当时,赵汝愚已经失势,朝中很多人,都开始倾向于韩侂胄。 韩侂胄在那样推波助澜一番,赵扩便开始接受了韩侂胄的观念,也觉得成天搞那些理学方面的,没啥多大的益处。 于是,朝野便都形成了共识,把程朱理学,当成了伪学,朱熹也不再任什么待制,直接被逐出了皇宫。 韩侂胄在朝中的势力大增,尽管有些赵汝愚的人,不断地弹劾韩侂胄,说他在朝中结党营私,挟私报复。 结果,朝中多数大臣,都已经归附于韩侂胄,有一个人弹劾韩侂胄,就会有无数人站出来,保韩侂胄。 不久,那些极力推崇赵汝愚,而弹劾韩侂胄的人,全都陆续被赶出了朝堂。 几乎整个朝堂之上,很快就只有一种声音了,赵扩还觉得,他借着韩侂胄的力量,把赵汝愚的那帮势力,完全地打压下去了。 赵汝愚自从被罢了宰相位后,又被人弹劾,说他纵容伪理学的发展,拥有十恶不赦之罪。 赵扩便将赵汝愚重新发配到了更偏远的永州去。 韩侂胄并没有就此罢休,当时赵汝愚还在前往永州的路上,韩侂胄听说,赵汝愚在衡州生病了。 韩侂胄便指使人,去让衡州的州府,对那从京城而来的高官,进行着一番羞辱与奚落。 那目的,便是在他病上加病,对于一个曾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来说,被罢免相位,那已经是极其痛苦的事。 韩侂胄竟然还来了一招诛人诛心,让那地方的小官,对那朝廷大员进行一番羞辱。 据说,韩侂胄在病痛之中,不知道是受不了疾病,还是无法忍受被人蔑视,居然服毒自尽了。 赵扩在朝中,得知自己派往永州的赵汝愚,竟然还没有到达任所,就死在了中途上,想想自己或许对那赵汝愚有些过分了。 赵扩觉得,赵汝愚之死,或许与他贬谪赵汝愚去偏僻之处有关,心中很不是滋味。 但朝堂之上,已经成了定局,如今韩侂胄,已然成为了独相。 韩侂胄一直以来,都有着很强的抗金愿望,他极其推崇岳飞,经过他在皇帝赵扩面前,狂吹岳飞当年抗金的事迹。 一度时间内,还真的把赵扩说动了心,以致于,赵扩让韩侂胄积极地准备抗金。 韩侂胄把赵惇时被罢免了的主战将领们,全都官复原职,重新启用。 他把自己很信任的陈贾推举出来,做了兵部侍郎,让吴曦出任四川宣抚使,甚至,连已经在家赋闲的辛弃疾,也重新启用,去做了渐东路的安抚使。 经过几年时间的筹措,南宋王朝已经积聚了不少的财富,他们已经有了信心,要与金国进行一场大战,夺回自己的属地。 第467章 清除异己 韩侂胄虽为外戚,却也是个极有手腕的人物。 赵汝愚到底被他轻易地出局了,不但如此,那赵汝愚以为,他只要一死,韩侂胄便会饶恕他那些追随者。 哪曾想,第二年,便有人向朝廷上奏,朱熹理学,从原本只是伪学,现在呢,却已经形成了一股邪恶势力,变成了逆党。 当时,那上奏的人,还真的就罗列了五十多个,由程朱理学培养出来,打着给赵汝愚和朱熹平反的旗号,却是干起了谋逆之事。 赵扩成天呆在皇宫里面,他最怕的听到的,便是有逆党谋反,于是,赵扩下旨,开始照着那名单上,进行清洗。 当时朝堂之上,想要得到晋升,最好的办法,便是想尽一切办法攻击理学。 毕竟在那种没有战乱的平和年代里面,所能够做的,要么就是紧跟着权臣的后面,捡点儿好处。 要么,就是看到权臣在做啥,便跟着帮帮腔,做些助纣为虐的事情,从那权臣的牙齿缝里,捡点儿遗漏了的。 当时,朝堂之上,但凡有几分才学的人,都成天变着戏法,去挑理学的过失。 经过轮番的狂轰滥炸之后,三人成虎,就连那些最初并不怎么讨厌理学的人,也都还真相信了理学乃是亡社稷的祸害之学。 韩侂胄在朝中,可以说一年晋一级,从少傅,升到太师,更是升到了太傅。 他的职权越来越高,本来赵汝愚已经早死了,他依然没有放过。 有个叫吕祖泰的,站出要求不可再禁止理学,恳请皇帝诛杀韩侂胄。 结果,那封给皇帝的奏折,直接落到了韩侂胄的手里,赵扩根本就没有机会去看到那慷慨激昂的要求。 但吕祖泰却触怒了韩侂胄。 你一介布衣,居然敢妄议朝政,还说什么,要杀了他韩侂胄。 韩侂胄让人把吕祖泰抓来,直接把他写的那奏折,丢在了吕祖泰的脸上。 “看看吧,你这混帐东西,写的是些什么破玩意,你懂什么狗屁理学,这朝政,也是你这样的人可以议论的。” 韩侂胄让人狠狠地杖责吕祖泰。 本来,以他韩侂胄的势力,别说你一个吕祖泰,就是朝廷官员,敢这么和他明着干,杀了也就杀了。 可这韩侂胄,他觉得杀一个人太容易了,让这人,不管走到哪,都会让人知道,这就是弹劾他韩侂胄的下场。 当那吕祖泰受了杖刑,爬着在那大街上走的时候,所有的人,都知道,这世上,哪怕是得罪阎王都行,你别得罪了韩侂胄。 后来,韩侂胄身边的一些人,开始劝韩侂胄,说当时也就是赵汝愚跟你过不去,你这借着打击理学,已经把赵汝愚那一党的人,打压得连头都抬不起来。 其实,理学不是没有一点道理,做事留一线,以后呢,兴许也是给自己留下一线生机。 韩侂胄也觉得,没必要成天还去纠结什么党禁的事情,他得把更大的精力,全都投到北伐抗金上面去。 于是,韩侂胄开始慢慢地放开了对理学党的打击,甚至,主动地给皇帝提出,说赵汝愚已经没了,而且,那理学其实也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倒不如让他们去做做研究。 赵扩当时的心思,已经开始放在了北伐抗金上,韩侂胄给他挑得也很明白。 说自己要一门心思去对付金人,这些年来,因为处理理学方面的事情,导致跟好些人结了怨气。 为了能够一门心思去替陛下做好那伐金的事情,要提前让消除那些人的积怨。 赵扩向来对韩侂胄很是信赖,便答应了他的要求,废掉了禁绝理学的过激做法,既然理学已经不再是伪学,那么就可以任由其传播。 对于那些没有被当成逆党而遭到杀戮的,以前是当官的,现在便可以官复原职。 韩侂胄的确开始转移自己目标。 当时的南宋国,经过一些年的准备,国库里面,已经有万两黄金,各地府库之中,也渐渐充盈起来。 赵扩对韩侂胄极力支持,他很想摆脱金国的奴役。 要知道,自从订立合约以来,南宋便一直都要称金国为叔,哪怕金国的皇帝比自己还小,都要叫叔。 作为中原王朝的皇帝,金国的使者,随时过来送什么国书,颁布个什么指令的时候,堂堂的大宋皇帝,你必须站起来,毕恭毕敬地接国书。 而那什么金国使者,却趾高气扬地宣读着他们的指令。 赵扩多次要求,让使者前去与金国协商,自己好歹一年年的,给出那么多岁币,在交付岁币的时候,是不是可以顾及一下南宋皇帝的面子。 结果,金国觉得,像那样收属国的岁贺,那是理所当然的,根本就不予以改变。 赵扩为着大宋皇帝的尊严,这一仗,那也必须打。 在韩侂胄的建议下,赵扩颁布圣旨,为岳飞恢复了名誉,封岳飞为鄂王,罢免了秦桧死后的一切封号。 表面看来,那没有多大的意义,便外间听说岳飞平反,得以追封,民心却是很快恢复起来。 而且,各地的老百姓,也都觉得,这一次,皇上终于开始了北伐了。 而当时金国,皇位已经传到了完颜璟的手里,完颜璟成天沉迷于喝酒,偶尔也喜欢出去,打打猎,以显示自己的武功。 完颜璟几乎都不怎么打理朝政,金国的战斗力,实力,已经远不如从前。 经过周密的分析,就连韩侂胄也都觉得趁金国不备,灭金收回失地的机率已经越来越大。 南宋的老百姓,对韩侂胄却并不怎么看好。 毕竟,自从赵汝愚事情出现后,老百姓对于韩侂胄,也有敢怒不敢言的地方。 在他们看来,韩侂胄那是为达到目的,从来都是不择手段的。 表面上看来,韩侂胄是为了大宋收复失地而去,很多人却是看到了,韩侂胄自从开始执政以来,他总是在捞取着自己好处。 南宋朝野,对这一场北伐,根本就不看好。 他们觉得,尽管大金国皇帝昏庸,可人家的精骑兵还在,手下的将士,依然保持着强大的战斗力。 再加上,这些年来,南宋王朝,根本就没有怎么训练军队,甚至,靠着那一份和议,根本就没有认真的准备过战争。 以虚弱无比的军队,去攻打金国铁骑,哪来的胜算。 第468章 皇帝宠妃李师儿 完颜雍本来立完颜允恭做皇太子。 那完颜允恭还算得上是个很勤勉的人,特别喜欢汉文化,读了不少书。 完颜雍对他这个儿子,也是很满意,完颜允恭做皇太子的时候,完颜雍就把好些事情,交给他去打理。 完颜允恭把事情办得井然有序,朝野对皇太子也都很是满意,完颜雍也对皇太子寄予了很大的期望。 然而,好人命不长久,完颜允恭没有等到继位,就让他爹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完颜雍极度悲恸,在安葬了完颜允恭后,便把完颜允恭的儿子,完颜璟立为了皇太孙。 那完颜璟也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乖巧,懂事。特别是热衷于汉文化,据说,他特别喜欢临摹赵佶的瘦金体的字。 甚至,就连专门研究字的人,也分辨不出来,他写出来的字,与赵佶的字,会有啥区别。 完颜雍从完颜璟的身上,似乎看到了完颜允恭的影子,因而,他特别喜欢这个皇太孙。 完颜雍驾崩后,完颜璟继承了大金国皇位。 经过完颜雍的励精图治,大金国的国势渐渐地兴盛起来,在当时,金国政治清明,国家一片祥和安定,为“大定之治”时期。 祖父把偌大一个上好的江山,交到了完颜璟的手里,完颜璟最初的时候,倒还是能够兢兢业业,想把大金国的实力,做大做强。 完颜璟坐上皇位,便按照他的想法,进行了一番改革。 由于完颜璟接触到了宫中的奴婢李师儿,九五之尊的皇帝,肯定和宫中官藉的奴婢,身份上有着天壤之别。 完颜璟得知了官奴们的日子,对处于下层的奴仆们的生活,极为同情,于是,下令废除官藉的监奴为平民。 多年以来,女真内部的一些奴婢,也被完颜璟赦免了。 完颜璟着力发展农业生产,女真族多是些游牧之民,完颜璟大力倡导汉化,向汉人学习耕种技术。 他效法北魏孝文帝,让女真贵族,接受汉人的文化,要求女真贵族,和汉人通婚。 如若完颜璟不沉迷于官藉奴婢李师儿的话,朝政兴许不会出现那样的腐败局面。 真是无独有偶,当年的徽宗赵佶,那是当皇帝不怎么样,却活活把自己弄成了个书法大家,诗人,画家。 这完颜璟呢,简直就像是徽宗转世一般,他最初的时候,到有几分尧舜之志。 可到后来,成天都沉迷写写字,画点画,吟诗作对,或者是喝酒品味人生。 就连他当皇太孙的时候,外间的人不知道,侍候他的人,却都明白。 完颜璟居然有一个和赵佶极其相似的特点,那就是特别的喜欢漂亮的女人。 当年,赵佶到勾栏院中,一眼就相中了李师师,那完颜璟,还在做皇太孙的时候,竟然就悄悄地去过了官藉奴婢的地儿。 他问过了在那儿管事的,那管事的,毕竟也只能够在帘子后面,不能够随意地窥探那些官藉奴婢的。 他印象最深的,便是声音极其响亮清脆的,声如此,姿色自然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果然,完颜璟一见到那叫李师儿的女孩,连魂都快要掉了。 只不过,当时的完颜璟,他老爹没了,已经没人管束于他,再加上,当时的皇上完颜雍,对他又是百般的宠溺。 完颜璟便不顾双方的身份,居然和那个叫李师儿的女孩悄悄地往来。 当初,赵佶为了能够去与那李师师约会,居然从皇宫里,修了一条地道,一直通到那勾栏院里去。 这完颜璟,同样是为了个女孩,也像是偷鸡摸狗一般,悄悄地私下往来。 他作为皇太孙,自然是要注意一下子自己的言行,更要好好在皇爷爷面前表现表现。 完颜璟刚一继位,便不顾朝臣们的阻挠,直接就把李师儿纳进了后宫,做了昭容。 当年赵佶,对于那李师师,到底还是有所顾忌,本来是可以将出身低微的李师师,迎入后宫的, 但赵佶却是宁肯委屈自己,天天走那地下暗道,前往李师师地儿相会,也没有逾越规矩,把李师师纳为贵妃。 完颜璟却要敢做敢为一些了,他不但封了李师儿昭容,没过多久,直接又升为了淑妃。 李师儿的哥哥,因为父亲成了朝廷钦犯,也缺乏管束,于是,很早就落入匪窝里,做起了强盗。 后来,得知妹妹成了皇帝身边的红人,从昭容,升到了淑妃,他兴奋得连强盗都不当了,直接来到了京城。 李师儿好歹还懂些文化,会诗词歌赋,能够得到皇帝的欢心,自然有些过人之处。 李师儿的几个兄弟,全都得到完颜璟的重用,被封为了朝廷的大员,就连跟着李喜儿一起做强盗的,也都靠着李喜儿的那层关系,在金国的官府里面,谋得了一些职位。 曾经有一个表演戏耍的人,当着皇帝完颜璟的面,弄了一个很滑稽的节目。 那人戏谑地说道,“陛下可听说过凤凰。” 完颜璟笑着说道,“朕或许听过吧。” “陛下一定不会知道,这凤凰的飞翔却是极讲究?” “愿闻其详。” “凤凰向上飞,则风调雨顺,向下飞则五谷丰登,向外飞则万国来朝,向里飞则加官进爵。” 经过完颜璟的熏陶,整个朝中的大臣们,全都会舞文弄墨的。 结果当那艺人说到向里飞,则加官进爵的时候,全场哄堂大笑起来。 完颜璟却是不知道啊,不就是一段说唱么,怎么会大家都笑成那样,根本就不好笑嘛。 众人便解释说,那艺人所说,只要是向着李妃,那就可以在朝廷当中,加官进爵。 皇帝看了看他的爱妃,不但没有生气,居然还紧紧地把李师儿搂在怀里,笑着说道,“说得真好啊,就连朕,那也得向着我的李妃哟。” 据说,有一个叫胥持国的,本来只不过是一个经童,由于攀附上了李家兄妹,竟然爬到了大金国的宰相之位上去了。 南宋王朝,派人去北方金国打探消息,得知金国被那李氏兄妹,弄得全国上下,一片乌烟瘴气,于是,那韩侂胄便觉得,机会来了。 凭着现在的大宋实力,兵强马壮的,完全可以索回以前的失地,甚至,一举踏平大金国,那也未为不可的。 第469章 惹恼金国了 南宋这边,觉得攻伐大金国的时机,已然成熟。 毕竟大金国,国内被那李氏兄妹,以及那宰相胥持国一伙人,弄得朝政昏庸黑暗,金国上下,一改当年大定之治的雄风。 再加上,金国面临着日渐强大的北方蒙古族的威慑,尽管完颜璟派人到蒙古草原上去,清剿那些不听话的部族,但蒙古族毫无悬念的,在铁木真的征战之下,渐渐地趋于了统一。 韩侂胄还听说,大金国更是遇上了极倒霉的黄河改道。 一场大水,淹死了不少人。 好些良田被淹没,颗粒无收,完颜璟花了很大的力气赈灾。 韩侂胄得知那样的一些情况,这样的仗,若都打不过,那南宋王师,岂不是太差劲了。 韩侂胄把搜集来所有的情报,给皇上赵扩那么一说,赵扩简直是高兴坏了。 赵扩何尝不想着,恢复旧疆域,甚至可以一举打到金的都城去。 赵扩也是想到,他爹给他起了个扩的名字,那无非是要他扩张大宋的地盘,收复北方的失地,最好是能够开疆拓土。 想到了如此神圣的使命,赵扩便让人草拟了讨金国的檄文。 选择了一个极好的日子,誓师北伐,攻打金国。 皇上亲自来到了点校场上,亲点了那些士卒,并且,委韩侂胄以重任。 韩侂胄表示,不负陛下所托,一定能够打败金国,收复大量的失地,皇上但请放心,不用多久,咱一定可以重返汴京城。 朝野对于此次北伐,韩侂胄虽得到了很多人的支持,朝中却是也有人反对。 他们觉得,这些年以来,宋军一直都没有得到过整训,由于没有经历战争,那些士卒们,根本就没有作战的实际经验。 而北方的金国,一直以来,人家都是马背上的,随时都面临过战争。 当年,金国一举入侵,直接将两位圣上掳走,那可是前车之鉴啊。 朝野都有人,说到这么多年的安定了,根本不必发起战争,只怕惹怒了金国,到时候,金军大举南下,这老百姓,又得遭殃了。 甚至,有些人找到宫里,请赵扩的后妃们,也帮着劝劝,吹吹枕边风。 赵扩的那些皇子们,在母妃的教导下,一个个都跑去找到赵扩,恳请赵扩收回北伐的成命。 赵扩已经被即将而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谁说此次北伐是匆促之举,那不是已经叫人到各处备战,准备了好几年了吗。 再说,万事俱备,只欠最后出征了。怎么能够说停就停了呢。 于是,韩侂胄兵发三路,东路大军,出江阴,建康,直达泗州。 捷报传到了临安,赵扩极为高兴,下旨为韩侂胄庆功。 中路大军,以淮西为中心,一路向北。 西路大军,以荆湖之地为中心,三路大军,齐头并进,本以为很是隐秘,却不料,金国早在韩侂胄北伐出师之前,就已经得到了从四川宣抚使那儿送去的情报。 韩侂胄根本没有想到,远在四川的宣抚使,居然会早就投降了金国。 金军最初没有反应过来,连连吃了一些败仗。 结果,很快主力压了过来,韩侂胄的三路大军,中路军皇甫斌,遇上金军主力骑兵的时候,根本没有几个回合,就被金军击溃。 败军遭到了金军的疯狂屠杀。 韩侂胄赶紧将皇甫斌撤了职,但换上去的人,依然还是打不过,纷纷往后面退缩。 淮西军中的邓友龙,也是被金军一触即溃逃,韩侂胄气得捶胸顿足,他可是在皇帝面前许过承诺的。 如今,也就是开始的时候,金军的主力没有到来的时候,勉强打了那么几个胜仗,后面就是一路败绩。 东线战场,已经年满六十四岁的辛弃疾,得知皇帝终于要北伐,也是极为兴奋。 可是,正当辛弃疾率领大军,与金军在战场上浴血死战的时候,一帮谏官,却是指责辛弃疾的不当。 无数的谏言,以及弹劾的奏章,频频传到了赵扩的案前,以至于,辛弃疾本来安心抗金的,却是遭到了降职,被罢免,然后,任用为了闲职。 辛弃疾感觉到报国无门,慨然叹息,结果朝廷安排的职位,他极力推辞,根本就没有去就职。 金国派出大元帅纥石烈执中为都统,率三路大军,直接围攻南宋。 在金军的强力围攻下,大宋的军队,节节溃败,金军直接打到了扬州城。 南宋朝廷赵扩,顿时觉得慌神了。 本来那日子过得多平静的,哪曾想那已经衰败腐朽得不堪的金国,居然如此轻易地辗压着南宋王师。 本来韩侂胄还希望四川宣抚使,可以率军出川,与三路大军一起,对金国有着合围之势。 哪曾想,那四川宣抚使吴曦,老早就投了金国,金军直接就攻占了和尚原,还把大散关打下来。 金军随时都可以大举进入到川蜀之地。 金军打下扬州,真州,南宋王朝,赶紧派出和谈代表,前往议和。 金军这一次,已经给南宋一个极其深刻的教训了,他们提出了五个条件,方可罢兵。 到那个时候,韩侂胄自然变得低声下气了。 南宋派出了方信孺为和谈代表,前往金营,商谈的议和。 方信孺回来,便给韩侂胄说起了五个条件,其中,涉及到割地,赔钱,给岁币那样的事情,韩侂胄都并没有任何意见。 反正,打了败仗,拿点钱出去,或者拿点地出去,对于他来说,那都算不得什么。 “还有啥呢。” 方信孺听到韩侂胄的追问,脸上却显出了几分难色,“大帅,这个,这个卑职有些不敢说啊。” 韩侂胄有些急了,经过再三追问,那方信孺才说道,“金人说了,要想两国议和,必须杀了太师方可。” 那时候,韩侂胄已经贵为太师,别的事情,他都可以答应下来,可现在,人家却要他的命,韩侂胄听得大怒。 本来,那方信孺也就是个县丞,根本就算不得多大的官,现在,韩侂胄把谈判的挫败,完全归咎于方信孺的无能。 于是,韩侂胄把方信孺贬到了更偏远的地方去为官。 谈判的条件,韩侂胄是坚决不能够接受的。即便再难打,这一场仗,都必须要坚持下去了。 第470章 锤杀韩侂胄 韩侂胄硬着头皮,自己揽下的事情,本来,他只是想要借捏一下金国这个软柿子,提升自己在南宋的地位。 可没有想到,他这一把抓去,却是抓到了糍粑。 北伐灭金,弄成了自己被狠狠地踩在脚下。 特别悲催的事情,大金国居然要他韩侂胄的人头,才能够答应撤军议和。 本来已经权倾朝野了,竟然弄出这事儿来,朝中的主和派,趁机大肆活动。 那杨皇后对韩侂胄极为愤怒,在当初选立皇后的时候,韩侂胄就想推他的侄女儿为皇后,因此,和杨皇后有着很深的积怨。 一直以来,韩侂胄仗着那个扶立赵扩的太皇太后吴氏的关系,把持着朝政,就连杨皇后都怕韩侂胄的报复。 如今,韩侂胄兵败,朝野的意见多起来,弹劾的奏章,堆积如山。 在这种时候,杨皇后不惜落井下石。 杨皇后先是给赵扩讲,如果还让韩侂胄在那儿硬扛着,一旦扛不了,大宋这江山,可就完了。 赵扩还是听不进去,他又没有到前线去,他还以为,败仗只是暂时的,说不定,什么时候,捷报又传来了呢。 杨皇后只好和一些权臣们商议,如何除掉韩侂胄,哪怕是谋杀了也好。 在朝中,对韩侂胄最是愤怒的,便是史弥远。 杨皇后派出宫中的太监,前去和史弥远密谋,只要想办法,把韩侂胄给杀了,那宋金的再一次议和,那可就又有眉目了。 史弥远本来就一直主张议和,当初,对韩侂胄的北伐,他早就提出,以多年未有准备的南宋军队,去和金军对垒,根本就没有胜算。 韩侂胄发起对金的作战,无非是想借此提升一下自己在朝中的地位。 那是置大宋的江山社稷于不顾,简直就是哗众取宠的事情。 当时,由于皇帝赵扩也一门心思想着要光复旧地,对于北伐那倾尽一切力量的支持。 因而,对于那些主和派的提法,赵扩甚至以为,那扰乱军心的。 特别是最初,韩侂胄取得了一番胜利,那简直是朝野震动,主和派个个都噤若寒蝉。 现在,举国上下,都已经知道,金国那边,提出了要韩侂胄的脑袋,才可以换取大宋的和议。 赵扩对杀韩侂胄,一直都处于犹豫之中。 毕竟,韩侂胄,那可是大宋名将韩琦的曾孙,又是赵构的吴皇后的外甥,还是赵扩身边的宠妃的叔叔。 就凭着那一系列的显赫的关系,赵扩想要对韩侂胄动刀子,那先得想想,太皇太后会不会答应。 再说他也没法和自己的皇妃交代。 杨皇后的人,找到了史弥远。 史弥远也很是为难,要说暗杀另外的什么朝中的大臣,那根本就不用怎么去想,直接干就完了。 可现在,要杀的是韩侂胄,就连皇帝都没敢下那个命令,而且,明明知道,只需要杀他一个韩侂胄,就可以换来大宋几十年,上百年的安宁。 这种买卖换了谁都会愿意的。 皇帝都下不了决心,却要他史弥远去做,这事,的确是有些难为人。 杨皇后的人,对史弥远说道,“史大人,这事皇帝亲自去办,肯定会有重重的阻力,咱们这些做臣子的,得体谅陛下的难处。” “既是这样,我倒是想知道,皇帝到底对韩大人,是啥意思?皇帝真想结果了韩大人,去换这与金人的和议。” 史弥远有些阴沉地问道。 “史大人,陛下肯定不会明确地说,他已经有了要杀韩侂胄,去换得太平。可现在,你也看到了,这金人已经兵临扬州城。若不能够即时地杀了韩大人,咱们还有路可走吗?” 宫里的人,双手一摊,啥也没有回答,又把球,踢给了史弥远。 “这么说,杨皇后是得了些音信,这才来找本官的?若这事,只是杨皇后挟私报复,那我这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你哪来的罪过?人只知道,韩侂胄从家里去上朝的时候,在巷道里面暴毙,谁又会去追究,是哪个干的。” 宫里的人,把话说得更是清楚。 史弥远却是笑道,“只是这事办妥了,可有啥好处?” 宫里的人,在史弥远的耳边,细细地说了几句,“放心吧,史大人,这事要办了,你和宫里,那可就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到时候,一荣俱荣,想想吧,有了好处,怎么会忘了你史大人呢。” 宫里的人,交代完了便离开了史府。 史弥远这只老狐狸,赶紧找了他府上的一些杀手,那帮人,听说要杀的人,是当朝韩侂胄时,个个都有些畏惧。 “放心吧,你们在暗处,那韩侂胄在明处,事先,咱们得安排好,确保那天韩大人进宫那条道上,咱们所有的人都不许去。” 第二天早,韩侂胄吃罢早饭,乘着官轿,前往朝堂。 官轿到了宫门外,宫里的人便拦了轿,说是请韩大人走另一条路,皇上有紧急的大事,要先和他说说。 那韩侂胄也没有怎么去细想,毕竟,赵扩私下见他,也不是一天两天。 韩侂胄路过玉津园的时候,就听到宫里的人出来宣旨,说皇上免去韩侂胄的所有的职务。 就在韩侂胄怀疑,大声地叫着,要见皇帝陛下的时候,从那玉津园的夹墙里面,突然窜出史弥远事先安排好的杀手。 那些人,趁着韩侂胄没有一点儿准备,冲过来,用硕大的瓜金大锤,猛击他的头部。 “逆贼,你们这些逆贼啊,陛下肯定没有杀我之心,是尔等奴才,假传圣旨,害了我性命啊。” 韩侂胄很快就被弄得断了气。 那一天,所有的朝臣们都像往常一样,在朝堂上等着赵扩的到来。 赵扩上朝后,有人极其惶恐地进殿汇报,“陛下,大事不好了,韩侂胄,韩大人,在上朝的路上,被人残杀了。” 赵扩只觉得五雷轰顶。 “啥,韩大人,谁干的,给朕说说,是谁干的?” 主和派的人,便站出来,对韩侂胄之死,一来呢请皇帝节哀,毕竟人死不能够复生。 另一方面,如今宋金的形势极其危险,韩大人路上暴毙,或许正好可以救大宋于危亡,死了他一个韩大人,却让大宋得以安定,韩大人之死,也算是为国尽职了。 第471章 议和又成功了 赵扩在朝堂上,并没有去追究什么杀的韩侂胄。 尽管北伐大计,已经无力回天,随着三路大军的落败,再加上,那吴曦早就投了金国,整个抗金的形势,再一次陷入了低谷。 老百姓对那韩侂胄,不管朝堂之上,那些人说他以独相之身,擅权乱政,乃大宋一大奸相也好,还是韩侂胄本身又没有那个能耐,却偏偏要挑起抗金大旗。 说他是不自量力,白白耗损了大宋的钱物,还把整个大宋置于危险之中。 各种说法,莫衷一是。 老百姓却是觉得,至少有一点,韩侂胄他是为国为民,为了收复失地,发起了抗金大举。 在当时,那此还处在金人铁蹄之下的北方地区,老百姓对韩侂胄还是相当认同的。 当天下人知道,韩侂胄,这位扛起抗金大旗的韩相,竟然被人在玉津园暗杀了。 所有的人都无比愤慨。 赵扩很快便得知,那杀掉韩侂胄的,是杨皇后和史弥远。 赵扩也是没有任何法子可想了,金军大有进一步南下之举,赵扩虽没有像赵构那样,一听说金人来了,便会乘船下海。 史弥远便极力地斡旋,朝中大臣们,已经有多数人都站到了主和派那边。 “陛下,依微臣所见,现在倒不如把韩大人的头,献给金国,以平金人对咱们的怨气,如今之计,唯有把那份和约拿到手里,方才可保大宋平安啊。” 朝中大臣,全都跪拜而附和。 自韩侂胄以后,再也没有人敢站出来,说要抗金。金人如今已经兵临城下了,再不议和,到时候,可就只有面临着大宋的覆亡了。 赵扩也着实没有更好的法子,便任由着史弥远去操办那事。 史弥远带着一帮人,到了韩侂胄的陵墓前。 “韩大人啊,你反正已经死了,你在天有灵的话,应该也不希望看到,咱们大好的大宋江山支离破碎。如今,非借你的头一用,不可以令金人平息心中之怒。” 史弥远身边的副手,却是有些看不过去了,便对史弥远说道,“史大人,这韩大人又没说个啥,你何必与他客气呢。直接刨出来,把头砍下来,送到金国,咱办事,不必拘那些小节了。” 众人七手八脚,把那韩侂胄的棺木打开,从里面把韩侂胄拉起来,手起刀落,一颗头颅便被弄下来,用极精美的盒子装好了。 很快,韩侂胄的头颅被送到了金国,金人觉得,目的已经达到了,南宋的那些议和的软骨头们,梦想之中,还以为可以恢复先前的和议内容。 现在,金人却是不满足于那点战果,提出了更为苛刻的条件。 那帮主和派的,早已经在赵扩面前,许下过承诺,不管怎么样,都可以把和约拿回去的。 现在,他们哪里管什么内容,只要是和约,哪怕是要灭亡大宋,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接受下来。 史弥远的人,把那份与金人的和议拿到了手里,回到朝堂上,他们无比得意,总算是凭着他们的周旋,拿到了那么好的一份和议。 他们把所有的过失,都归咎到韩侂胄的胡闹,如果没有韩侂胄那番闹腾,完全可以坚守着以前的和议。 那不就是苛刻了些吧,这既然是当了臣属之国,你又何必去在意那些礼仪有些损自尊呢。 蕃属之国,在宗主国面前,你谈什么气节。 那帮议和归来的人,不但把韩侂胄给驳得体无完肤的,还顺带把那异想天开的赵扩,也给教训了一番。 到那个时候,就连赵扩,也似乎隐隐地感觉到,自己现在落得如此狼狈,其实还真是韩侂胄那个不长眼的东西。 纥石烈执中,遵照着完颜璟的意思,可以说是极满意地完成了所有的任务。 完颜璟得知签下的那和议,高兴得不得了,谁说大金国腐败无能了,就以那残兵败将,照样可以打得赵宋心悦诚服的。 经过这一番和议,完颜璟感觉到,府库里可以开支的银两更加充裕了。 宋尊金为伯,以前的和议上,把金国称为叔,那叔侄之国,现在变成了伯侄之国。 虽是只有一字之差,却分明是把赵扩的皇帝尊严,踩在地上摩擦了。 增加每年岁币至银三十万两、绢三十万匹及向金朝纳“犒军钱”三百万两,金朝始归还南宋失地。 完颜璟得了那么些好处,自然就更加地奢侈起来。 完颜璟也开始大兴土木了。 为了改造一下宫殿的成色,那本来上好的装饰,全都给铲了,然后,一天天的,叫来上千名工人,全力打造。 朝中好些老臣们,都劝完颜璟,当年完颜雍的时候,那是何等的节俭。 别说修那些宫室,就连衣服,都舍不得给自己多弄几件。 完颜璟哪里听得进去,他觉得,现在的大金国,国富民强,一切都靠着他的治理,才有这般盛世。 他理当享受,在皇位上的时候,若不享受,难道像他爷爷那样,死了去享受? 再说,他父亲,那也是励精图治之人,可是,毕竟没落个好啊,连皇帝都没有当上一天,便嘎了。 特别是大宋每年要给他上贡更多的钱物,这一点,让完颜璟极为骄傲。 那是他派出纥石烈执中去办的,那必须算在他完颜璟的头上。 最初即位时,完颜璟整顿吏治,将那此冗杂的官员清除掉,这后来呢,他自己又不断地设些官吏出来。 一时间,大金国的官吏,从上到下,比起他爷爷的时候,多出了好几倍。 成天与他吃喝玩乐的人,一高兴了,封一个官,有些官员甚至把家里的猪狗牛马,也都登个记,造个册子,便可以坐享着完颜璟的俸禄。 朝中大臣们,有些便开始担忧起来。 他们劝完颜璟,有些事情,还得适可而止,千万别弄得没法开支了,到时候可怎么办。 完颜璟却根本不当一回事,他对那些官员们说道,“不就是钱嘛,在我大金国,最不缺的,便是钱。咱自己根本不用去搞,没钱了,打一下蒙古,再打一下西夏,个个还不乖乖的把钱给朕送来。哈哈哈。” 结果呢,别国给大金国送点钱,那也是有数的,可这完颜璟的各种开销,是越来越大,简直是到了无法支撑的地步了。 第472章 锁尔罕受封 说起来,这完颜璟倒还真不酒囊饭袋。 官府里面的那点银两耗光了,各级的官员,连薪水都快发不出来的时候,他灵机一动,直接发行交钞吧。 北宋年间,官府在巴蜀大量的发行纸币,那玩意儿,便是叫交子。 完颜璟直接就学过去了,交子不好听,钱嘛,那是钞票,于是便叫交钞。 大金国的那些老百姓,用惯了铜钱,觉得那东西,沉甸甸的,即便不用,拿在手里,吹一下,听个响,那也怪舒服的。 可现在,那完颜璟居然想出印交钞。 那玩意儿,怎么看,那都像是纸。官府居然拿着那纸,把老百姓手里面的铜钱给换走了。 再加上完颜璟,只要脑门一发热,那可就大量的印,反正他说那是钱,那就必须是钱,根本不管老百姓喜不喜欢。 就在金国皇帝完颜璟把自己的国家,弄得民不聊生,一片混乱的时候,北方的蒙古境内,铁木真逐渐完成了整个蒙古的统一大业。 铁木真在斡难河召开忽里勒台大会。 那是蒙古族极高规格的大会,按要求,所有的蒙古贵族们,以前的各部族的首领们,全都参与到那次盛大的活动中来。 铁木真被推举为整个蒙古族的大汗,那个时候,以前的所有的汗都被他征服了。 晃豁坛氏的大巫师阔阔出,此人被当地的人称作是上天的代言人。 他说,“如今,整个蒙古大草原上的所有的君王们,都已经是铁木真大汗的手下,这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也尽归大汗统领。奉天意,大汗应当上尊号成吉思汗。” 所有被征服的君王们,全都跪下朝拜,奉铁木真为成吉思汗。 成吉思汗的意思,那可就是拥有海洋四方的大汗,也可说是强盛伟大的君王。 铁木真定国为大蒙古国,以仁德统御蒙古的成吉思汗,终于完成了对蒙古族的统一大业。 登基后,成吉思汗着手进行了内部的改革。 他所推行的千户制度,和金人的猛安谋克有相近的地方。 在那些千户里面,有些是以前的贵族,又在铁木真的麾下,获得了军功。 其中有一家,本来只不过是泰赤乌部里的奴隶之家。 成吉思汗早年被泰赤乌部擒获,寻找机会逃出来后,躲到了赤老温家里面,在赤老温的老妹合答安的掩护下,从羊毛堆里面得以逃生。 后来,成吉思汗打下了泰赤乌部,成吉思汗事先就说了,在泰赤乌部里面,一定不要伤害了锁尔罕失剌一家子。 然而,成吉思汗不知道,他所朝思暮想的合答安,已经嫁到了别处。 成吉思汗的部下士卒,杀了合答安一家子,已经被吓得魂不附体的合答安,在仓皇之中,这才大声地叫喊着,“铁木真,铁木真救我啊。” 成吉思汗预先想到了顾及锁尔罕失剌一家子,他却没有想到,还没有碰上锁尔罕一家时,就已经先攻陷了合答安所在的地儿。 成吉思汗在那乱军之中,隐隐听到了他的合答安的声音,他不顾一切地冲到了合答安的面前。 他紧紧地抱着合答安,“谁干的,这,这究竟是谁干的?” 那个才杀了合答安丈夫的士卒,他哪里知道铁木真和眼前这个女人,究竟有着一段怎样的鲜为人知的爱恨情仇。 合答安却是说道,“铁木真,怨不着他的,战争是无情的。况且,如若我不大声地叫唤你,现在我也已经死在了这儿了。” 当年,铁木真从锁尔罕家里逃出去的时候,他曾经给了合答安承诺,等到他安定下来了,一定会带人正式地把合答安娶回去的。 偏偏造化弄人,谁也没有想到,这二人的再见面,竟然是在这样的场景之中。 铁木真看着合答安现在的样子,他决意要娶合答安。 合答安却觉得,自己已经嫁作他人妇,根本就配不上现在的铁木真了。 合答安的眼里,依然有着对铁木真的深情。 他有些喃喃地说道,“对不起,铁木真,是我没有守住对你的承诺,我说过,我要等你,哪怕是海枯石烂,我都要一直等你的。” 铁木真却是说道,“合答安,这怎么能全怪你呢,这些年来,我一直在东征西战。为了活命,我甚至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我没来找你,那也是我失约。幸好,上天垂怜啊,我铁木真,到底没有失去我的合答安。” 合答安轻轻地把铁木真推开。 “铁木真,我现在已经配不上你了,但我可以像你的奴仆一样,一直陪伴在你的身边。只要我能够一直看着你,我这就满足了。”合答安缓缓地说道。 “不,合答安,你这是要让我,一辈子为你而愧疚么?不行的,如今我们能够在一起,这也是上天的眷顾。天是不可违的,再说,不管咱们经历了什么,都能够相濡以沫,这才是真正的海枯石烂,山盟海誓。” 铁木真那个时候知道,要想让合答安立马就接受自己并不那么简单,他心里想着,合答安心灵的创伤,需要他用草原汉子坚实而温暖的臂膀,去消融。 后来,在泰赤乌部族里,找到了锁尔罕失剌一家子,铁木真把这一家子留在了自己的身边。 这一家子救了他一命,他知恩图报,必须要尽全力,护其一生。 如今,铁木真把草原分成了九十六个千户,他让锁尔罕失剌先挑选。 作为一个奴隶之家,做梦也没有想到,会有那么一天,会成为蒙古部族中最显赫的一家子,会成为铁木真身边的红人。 锁尔罕说,他想到薛灵哥河一带去牧羊,成吉思汗当即应允,就将那一带的千户划归到锁尔罕失剌手里。 铁木真还给了锁尔罕一家,九次犯死罪不予以追究的特权,铁木真还把合答安立为了王妃,赤老温兄弟几个,都得到了封赏。 当时,铁木真最精锐的护卫军,也交由了赤老温去带领,一时间,这一家子,简直是权倾大蒙古国朝野。 铁木真对大蒙古国进行了一番整治之后,国力上升很快,当时的西夏与金,尽管有李仁孝大力发展国力,但西夏国与金国,依然无法相比。 就在铁木真召开斡难河大会的那一年,西夏发生了一件很让人费解的事情。 第473章 密谋废皇帝 李仁孝的汉人皇后罗氏,竟然联络李仁孝的侄子,把她自己的儿子李纯佑给废了。 这事不管怎么说,都有些邪门。 李仁孝在西夏所有的皇帝当中,应当是在位时间很长,还真应了他的名号,以仁德治国理政,国家的实力,不断地增强。 早些年,李仁孝的皇后,那是罔皇后。罔皇后驾崩以后,李仁孝就把那贤良淑德的罗皇后,立为皇后。 后来,李仁孝还把罗皇后生的皇子,李纯佑立为了皇太子。 毕竟李仁孝是个很有魄力的君王,有他执掌吞下,后宫根本就没有机会干政。 那个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在后宫之中,罗皇后一直都不甘心守在那后宫,她总是想着,要效法那女皇武则天。 后宫里面,产生这样的想法,那自然是相当危险的。 当年武则天,为了给自己就大位找到依据,便让人大量地刊刻华严经。 那本经文里面,说得最多的,便是女人转而为男身的。一个母仪天下的女人,成天琢磨着转化成男身,毫无疑问,就想着可以统御天下了。 李仁孝根本就没有去觉察那些,他只是觉得,罗皇后宅心仁厚,一心向佛,念念佛经,抄抄经文,那其实也是修养心性的。 后来啊,李仁孝驾崩了。 作为皇太子,李纯佑顺理成章地成了西夏国皇帝。 那个时候的李纯佑,也就十七八岁,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罗太后在李仁孝当皇帝的时候,完全没机会后宫干政。 现在,他的儿子做了皇帝,作为母后,那不是应该高兴的事情么。 罗太后却直接向朝臣们提出,儿子李纯佑,未经世面,必须要有人帮他盯着,不然的话,让朝臣们给蒙了,做出些糊涂的事情来,可就不好了。 李纯佑已经十七岁了,而且,在父皇李仁孝病重期间,一直都是他李纯佑在打理。 要说那李纯佑,朝野早就有过定论,都说,李纯佑有着过人的才华,当上皇帝后,还真是不负所望。 按武则天称帝的那个版本,这李纯佑应该是年轻幼稚,甚至还体弱多病。然后,才顺便可以出来帮着打点一下,然后顺理成章的好取而代之。 罗皇后向朝臣们提出,需要帮儿子理政,哪曾想,朝臣们对此很有意见。都说皇帝陛下,年纪已经不小,经过一段时间历练,完全可以胜任做皇帝。 李纯佑特别勤政,但凡上奏的大小事务,他都能够尽快地做出处理,而且办得井然有序。 罗太后想要视朝,儿子太能干了,根本就用不上她。这让罗太后十分的焦灼。 他试着和儿子进行了沟通,这西夏王国,多有太后干政的先例,姜还是老的辣,为了西夏这江山社稷,是不是可以由母后监国。 这理由的确是一点也不过分。母后辛辛苦苦在后宫,等了这么些年,就好比从入宫的时候,就开始当了太子,却到快老的时候,都还没有机会登基一样。 罗太后的想法,直接被李纯佑给拒绝了。 这让罗太后更为恼火,处心积虑想了一辈子的皇位啊,那个不孝之子,居然把母亲的一番心思给拒了。 谁说不让干政,就那么听话,不干政么? 罗太后开始在朝中寻找儿子的问题。 李仁孝有个兄弟,叫李仁友,在李仁孝驾崩后没过几年,也驾崩了。 李仁友的儿子李安全,就向皇帝恳求,说按先例,他可以继承父亲的爵位。 李纯佑比李安全小好几岁,只是想着,那承袭爵位后,国家又得多一份开销,再加上对那李安全的品行不端,朝野皆有微词。 李纯佑觉得,堂兄继任爵位,明显有些德不配位,不但没有让他继任,还将李安全的职位降了一级。 那李安全便去找罗太后哭诉。 罗太后一门心思,想着要自己临朝,她还一肚子苦水咧,听到李安全的哭诉,心思却又活泛了起来。 “找我也没用啊,哀家居这深宫里,皇儿也不听我的话啊。”罗太后显出十分无奈地说道。 “太后雄才大略,安全早有耳闻,真要是这西夏王国,让太后来执掌的话,比起陛下临朝,那简直要好上百倍千倍啊。” 李安全来宫之前,就已经想过了,罗太后一心想要垂帘听政,无非是想要取代她的儿子,自己做皇帝。 “哀家怎么好做皇帝,安全可不要乱说啊。子承袭父位,这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纯佑办事,也太过绝情了。哀家若是做皇帝,一定把爵位的事,给你办得妥妥的。” 罗太后把话说得如此明白,这李安全何等精明之人,一下子就想清楚,自己该做何打算了。 李安全笑着对罗太后说道,“太后啊,当断不断,后悔连天啊,你现在啊,离皇位,也就半步之遥了。太后为啥不痛下决心,只需废了那李纯佑,事情不就简单了吗?” 罗太后却是说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啊。安全,以后不可再说此等话了,你可知道,谋逆之罪,幸好是哀家听到,若被旁人知道,只怕你项上人头不保啊。” 李安全跪在罗太后跟前,“太后,安全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坑害侄儿的。咱现在啊,都是苦命人,这苦命人,何必难为苦命人呢。” “你可愿助我夺得天下?”罗太后压低了声音,鬼使神差地说道。 “侄儿纵然肝脑涂地,也愿意帮太后夺下这天下,到时候,侄儿愿意鞍前马后,侍候太后。” 听到了李安全的承诺,罗太后似乎一下子发现了希望。 罗太后授意李安全,悄然地在朝中扶植势力,想要一举夺下皇位,必须要从朝廷里,瓦解掉李纯佑的势力。 甚至,罗太后给李安全出主意,想办法找人去拉拢与腐蚀掉李纯佑,只有等到李纯佑受到朝野的反对,那才好顺理成章地扶出新的皇帝来。 李安全从后宫出去时,简直是心花怒放,他万万没有想到,身为皇帝的亲生母亲,会为了滔天的权势,居然做出要毁掉自己的儿子的事情。 这事又过了些年,直到李安全和罗太后都觉得,时机已然成熟,可毕竟罗太后还想着母子一场,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还真需要一番痛苦地煎熬。 第474章 悲催的罗太后 李安全不断地给罗太后灌迷魂汤。 就连罗太后自己也觉得,自己枉有武皇之才,却一直未能尽早下决断,到时候,岂不是要遗憾终生了。 罗太后还是想给李纯佑一个活命的机会。 她再一次把李纯佑叫到自己身边,“纯佑啊,你这些年来,当皇帝当得咋样啊。” “回母后话,儿皇这些来,励精图治,老百姓安居乐业,国力日益强大。儿皇自以为,没有辜负父皇的毕生心血。” 听到李纯佑的话,罗太后简直哪哪都是气。 “纯佑,母后不是没有给你机会,这些年来,你是真不中用啊。” 李纯佑被这么一句话,弄得极为恼火。 “母后,儿皇的事,你就少过问吧,你安心在宫里颐养天年,江山社稷,真不是你能够操心得了的。”李纯佑说完,就要往外走。 罗太后一声断喝,“纯佑,你给母后回来。母后问你,你究竟愿意舍下性命,还是舍下那皇权。” 李纯佑万没有想到,母亲会说出如此话来。 “母后这是要杀皇儿?咱母子俩,怎么会落到兵戈相向?母后啊,你是不是受了什么奸人的蒙蔽,竟然落到要夺孩儿性命。” “纯佑,你可得想清楚了,你那条命,是母后给你的,母后想要夺回来,那也是天经地义的。” 李纯佑突然觉得心痛如刀绞,自己怎么就遇上如此母亲。 她还天天信佛诵经,却居然如此狠毒,虎毒尚且不食子,她口口声声说要自己的儿子抛舍下皇权,他自己呢,却不惜杀子夺权。 “母后,你既要夺回皇儿这性命,你就拿去吧。”李纯佑无比绝望地说道。 罗太后便真的叫道,“来人啊,把这逆子给我抓起来,关进天牢。” 此时,那预先埋伏在宫内的高手,突然冲出来,把李纯佑按在地上,很快就将他五花大绑起来。 罗太后按先前和李安全的约定,直接对外颁布了废除皇帝的诏令,就在当天,把满朝文武全都召集上殿,宣布了立李安全为新皇的谕旨。 朝臣们做梦也没有想到,皇帝那么快,居然就成了阶下囚,那个连爵位都搞不到手的李安全,竟然被罗太后扶上了皇位。 皇位与爵位,那可以说是天壤之别。 所有的人,都想不明白,罗太后为啥会把自己的儿子废了,去立一个与自己更疏远的先皇之侄子做皇帝。 若说是私情,你罗太后比起那李安全,大了好几十岁,就那年纪,已经脖子都埋半截土了。 血气方刚的李安全,怎么可能会喜欢一个老人家。 罗太后把李安全扶上了皇位,李安全果真显得比自己的儿子李纯佑听话得多。朝中大小事情,李安全都会去请罗太后裁决。 那个时候,罗太后那权力熏心简直得到了最大的满足。 李安全便又到罗太后那儿去说,那李纯佑虽说下了大狱,可毕竟还是不够安全啊,这世上,最安全的法子,也就把心一横,送李纯佑上路吧。 罗太后经过好一番痛苦,终于想明白了,留着那李纯佑,终究是个祸害。 再说,那李纯佑虽说是亲生的,却根本没法和这傻不拉几的李安全听话懂事。 再说,那李纯佑关在牢里,也是没有半点意义,反倒会夜长梦多,万一他逃出来,岂不是前功尽弃了。 罗太后终于狠下心来,做出了令世人无法理解的事,就是让人到狱中,处决了自己的亲生儿子李纯佑。 就在那个被派去杀李纯佑的人回来,“恭喜太后,你要杀的李纯佑,已经伏诛。”时,罗太后竟然怅然若失地说道,“啥?我儿死了?老天啊,我,我竟然把自己的儿子杀了。” 李安全正好就站在旁边,便赶紧安慰她,“太后,你失了个李纯佑,却是多出个李安全,放心吧,太后,我李安全,比起那李纯佑笨得可不止一点点,这以后,可得完全仰仗太后了。” 罗太后居然痛楚地落下眼泪,好些人过来相劝,她都没法从失子之痛中调整过来。 李安全接下来,便是催着罗太后给金国去一份奏报。 说那短命皇帝李纯佑已然暴毙,现在已经推举宗室子弟李安全为皇帝。 罗太后送往金国的奏表,大金国皇帝不但没有批复,反而,还派出人,到西夏国来,查探究竟是怎么回事。 西夏国皇帝,就这样说没就没了,他们这是要追查到底。 金国的使者,并没有查出个眉目,毕竟,当时的西夏国,已经由新皇李安全管事,很多东西,换个谁,也不敢随便乱说。 罗太后又再次向金国提出,恳求金国承认新皇李安全,并为李安全申请封号。 大金国总算是看在罗太后的面子上,把这事给办了。 李安全简直感动得不得了,罗太后还以为,从那以后,李安全会更加听从她的指令,她已经成了这西夏国的女皇。 李安全瞬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已经不再去向罗太后请事,罗太后派人去问政,李安全也显得没有半点耐心。 次数多了,李安全竟然开始烦那罗太后了。 为了让耳根清静下来,李安全给罗太后找了一个好去处,于是,他下了诏令,把罗太后流放到了黑水城。 李安全的意思,在黑水城那个地儿,环境冷清,正好适合于品读佛经。 罗太后不是特别喜欢佛经么,到了黑水城,完全可以在那儿找几处宝塔,把罗太后以前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抄写誊写的佛经,全都可以运过去。 李安全把他的意思摊明了,在西夏国皇都里面,成天锦衣玉食的,不利于太后的修行。 清灯伴长卷,那才是真正的研习经卷的最佳去处。再说,只有在那最苦寒之地,才有利于一个人悔过。 事到如今,罗太后总算是一下子清醒了,当初他痴迷于做皇帝,却哪料想到,这皇帝没有做上,白白地把自己的儿子给搭进去了。 本来,他可以皇宫里面,过上安定的日子,现在,却被流放到那鸟不生蛋的地方,成天与孤灯残卷相伴。 在那灯下,恍惚之间,她似乎隐隐地看到,被她杀了的皇儿李纯佑,满身血污地突然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罗太后简直是肠子都悔青了,可是,苦心孤诣地做下了那样的事,又能够怨得着谁呢。 第475章 兀拉海之战 成吉思汗统一蒙古后,就发起了对西夏的掠夺之战。 第一次入侵西夏,那个时候,还是在李纯佑当政。 成吉思汗的蒙古大军,风尘仆仆地直奔西夏国而来,李纯佑自继位以来,就特别注重军事,在夏金,夏与蒙古布防有重兵把守。 铁木真以为,西夏与金不是在同一个等级之上,当时的西夏,根本无法与他的蒙古大军对垒。 大军直逼黑水城。 黑水城守军,看到蒙古军入侵的烽火,便向附近居民发出了警报,辖区内的所有军民,全都带着所有的物资,进驻黑水城里。 西夏守军,得到的指令,便是要坚守住黑水城,那蒙古军袭扰的套路,其实早就是他们西夏人玩剩下的。 蒙古远道而来,并没有带多少军粮,这北方边地,早就坚壁清野,别说粮食,连水井都有好些被藏匿起来,填起来。 蒙古军队适合面对面的战争,西夏向汉人学习了那么些年,学会了修建坚固的城池。 铁木真带着他的战队,在黑水城打了一个多月,远道送粮草而来,是真的扛不住。 打不下黑水城,铁木真便绕过了黑水城,攻打附近的力吉里寨,一举拿下落思城,总算是收获满满。 这一回,虽然没有打下更多的城池,却是掠夺了大量的人口,牲畜,以及那一带的财物。 西夏的守将们,面对着强大的蒙古军队,已经把损失降到了最低。 本来,铁木真是带着攻城掠地而来,结果,连一个黑水城都没有能够打下来。 当时的皇帝李纯佑,蓦然感觉到,自己的大夏国军队,还是很可以的。 罗皇后对于那战果,还是很不满意,堂堂大夏国,怎么可以让北方的蒙古军给欺负了。 他向李纯佑提出,既然蒙古军都会来袭扰我大夏国,那咱们也可以反击一回。 趁现在蒙古的实力还没有得以壮大,应该联合大金国,将正在崛起中的蒙古灭了,不然后患无穷。 对于罗太后的指手画脚,李纯佑内心是抗拒的,说起联金抗击蒙古大军,李纯佑并不看好那完颜璟。 李纯佑经过了一番分析,蒙古军队,虽然在攻城方面有些欠缺,可真要是在阵地上,面对面地作战。 强悍的蒙古军队,具有绝对的优势。 当年,完颜璟派出夹谷清臣和完颜襄前往北方,对叛金的蒙古部族进行过征战。 那时候,完颜襄的军队与蒙古军较量时,并没有显现了多少优势,倒是有铁木真等人的从旁协助,才荡平了那蒙古贵族的叛乱。 李纯佑不看好完颜璟,他心里面也清楚,铁木真这一次并没有攻下黑水城,铁木真会在适当的时候,再一次发起南侵。 因而,李纯佑开始为防御蒙古的进犯,做好各种迎战的准备。 李纯佑并没有看到铁木真的第二次攻夏,等到铁木真第二次率军前来的时候,李安全已经成为了西夏国的皇帝。 这一回的蒙古大军,铁木真已经上了尊号成吉思汗。当时,他以西夏国没有派使者前往道贺他荣登汗位为借口,派出大将军忽必来,发起了攻打西夏的战争。 蒙古大军,很快围攻兀拉海城。 兀拉海城是西夏的军事战略要地,当时的李安全,在兀拉海城一带,布防了重兵。 亲历过黑水城之战,蒙古大军对于攻打像兀拉海城这样的坚固之城,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成吉思汗的帅帐里,主要的战将们,开始谋划着这一场大战,兀拉海城里的守将,周家驹,是西夏名将,具有极其丰富的守城经验。 城中的周家驹,看着城外黑压压的蒙古军,也在琢磨着,如何御敌。周家驹总结了黑水城之战中,西夏军所用到的坚守之策。 兀拉海城的主将罗学友,自然是以防为主,不许手下的将士迎战。 他们一直认为,只要不出去与蒙古军正面作战,蒙古人打不下城池,很快就会缺乏粮草而退兵。 蒙古人天天都在城下叫骂,想激怒城中的罗学友和周家驹前去激战。 罗学友肯定是坚守不出。 成吉思汗看着带来的粮草,也是着急,下令让所有的人想法子,如何能够攻取兀拉海城。 悬赏不断地增加,还真是在重赏之下,必有高招。 有人找到成吉思汗,说可以用抓来猫和燕子,在它们的脚下,尾巴上,绑上火绳,然后把它们放回城去。 那带着火星的猫和燕子,会把那兀拉海城变成了片火海,守城的将士们都去救火了,那就可以趁机攻入到兀拉海城去。 成吉思汗听到那建议,略一思考,这还真是一个妙招啊。 可这几万大军,去抓燕子和猫,毕竟也不好找啊,那家猫和燕子,还得在兀拉海城里才多。 于是,成吉思汗给城里的罗学友和周家驹带去了消息,三日之内,交上一千只猫,一万只燕子,蒙古大军,便会撤出兀拉海。 周家驹坚决不允许去找什么猫和燕子。 他没有琢磨出来,那猫和燕子,对于成吉思汗来说,会有什么作用。 但他觉得,成吉思汗和他的军队,千里迢迢地跑来,根本不可能奔着什么猫,什么燕子而来,周家驹给罗学友建议,万不可以去找什么猫燕。 罗学友毕竟是主帅,他已经想好了,与其等蒙古军在那儿对兀拉海城形成强大的威胁,倒不如交出那么些猫和燕子。 蒙古人早一点走,他那兀拉海城便会越安全。 军中很多将领,都劝罗学友只坚守城池,千万不要中了铁木真的奸计。 罗学友哪里听得进去,开始发动城中的老百姓,捕捉燕子,把家猫也抓起来。 很快,成吉思汗就收到了罗学友发过去的消息,说一万只燕子,已经备齐,一千只猫,也已经找到了。 那天夜里,趁着昏暗的掩饰,成吉思汗的人,已经做好了各种准备,只见那些燕子和猫,都带着火星,在惊恐万状之中,它们首先想到的,居然就是逃回城中的巢穴或者家。 眼睁睁看到,铺天盖地的燕子,从那城的上空飞掠而过。 那些燕子,都很准确地找到了城中的那些达官贵人的家。 一时间,全城上下,到处都是一片火光。 成吉思汗给所有的保证,城破之时,全城狂欢,可以三日不封刀。 第476章 连失两城 兀拉海城内的将士们,看到那铺天盖地的燕子,还有那些从城墙上,飞窜而上的家猫,顿时明白了成吉思汗的用意。 可是,那时候,已经太晚了。 当那些猫和燕子交到成吉思汗的手上后,他们那时候还在高兴,看到成吉思汗带着他的大军,还真的在收拾行装,准备班师回北方了。 当时好些将士们,都还在想,这蒙古人的确是有些令人想不明白,难道,他们特别喜欢吃那猫和燕子。 兀拉海城,很快就变成了一片火海,城里的守将,士卒,还有几乎全城的老百姓们,根本不可能开城门逃离战火。 军民都忙于救火的时候,成吉思汗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开始攻城。 整个兀拉海城,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安心守城。 蒙古大军攻破了兀拉海城。 罗学友看到陷于战火中的城池,想到了自己本来是想着,早一点把那成吉思汗和蒙古军送走,万万没有想到,却是因此被打开了缺口。 成吉思汗占了兀拉海城,李安全顿时陷入了恐慌之中,他赶紧派出右厢军,连连布防了好几个防线。 虽然占据了兀拉海城,蒙古大军,却是进退维谷。 蒙古军本来就是远距离作战,若只是简单的袭扰,倒没有啥,想要占据城池后,在那里安定下来,就得面临被切断粮道与归路的问题。 再说,那兀拉海城,毁于一把战火,城内的粮食本身就很匮乏,如今又面临着,夏国派出右厢军,很快就要对兀拉海城进行全方位的围攻。 成吉思汗当机立断,赶紧下达了撤出兀拉海城的命令。 相比于前一次的战争,这一回,远不如先前没有打下黑水城,而是从别处,掠夺了无数的金银珠宝玉器。 成吉思汗带着大军回到了蒙古大草原。 没过多久,这一次,成吉思汗又带着六万大军,分两路长驱直入,攻打西夏。 李安全派出他的太子李承祯为帅,高逸为副帅,率五万大军,迎击远道而来的蒙军。 成吉思汗的两路大军,一路进攻黑水城,另一路,攻打曾经占据过的兀拉海城。 成吉思汗经过几次与西夏军队交锋,他已经发现,西夏军的战斗力,和蒙古军根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但是,西夏军有着坚固的城池,西夏难以攻占,最核心的,便是那些坚固的城池。 此次作战,成吉思汗将军队一分为二,那用意很明显,就是让两支军队,互为犄角,可以相互支持。 那两座城的守军,黑水城的是太子李承祯,守兀拉海城的,是曾经多次进攻大宋边境的名将嵬名令公。 成吉思汗亲率三万大军,去攻打嵬名令公的兀拉海城。 嵬名令公仰仗着那坚固的城防,他根本就没有出战,成吉思汗已经在兀拉海城打过一回仗,对周边的地形,那是相当的熟悉。 他所带着的三万兵马,其中有一万,那可是蒙古族最精锐的怯薛军。 成吉思汗将自己的主力部队,安置在兀拉海城近郊的最险要的地方。他亲自带着少量的军队,前往兀拉海城外挑战。 蒙古军一直最不擅长的便是攻城,他们根本就没有多少合用的攻城器械。 成吉思汗想到了诈败之策。 那兀拉海城守将嵬名令公,亲眼看到,成吉思汗带着那点人,居然跑到城外挑战。 嵬名令公派出人马迎战,几个回合下来,成吉思汗便开始了逃窜。 嵬名令公担心失了战机,干脆下令,倾巢而出。兀拉海城里的三万精兵,全都冲了出来。 副将提醒嵬名令公,说成吉思汗根本不可能只带着那么点人马,一旦落入到圈套之中,那可就把三万多的夏军给坑害了。 嵬名令公却是笑着说道,“老夫亲身经历过多少恶战,像这种情况,咱们得抓住时机,一举将那成吉思汗擒获,机不可失啊。” 结果,嵬名令公,还真的就把军队带进了成吉思汗的埋伏圈。 只见无数蒙古铁骑,从四面冲过来,将那三万来西夏兵马,围堵在中间,不到半个时辰,就把那数万西夏兵马给消灭了。 太子李承祯守在那黑水城,他自幼就喜好军事,在各种名师的指点之下,李承祯觉得,整个西夏王国,包括他父亲李安全在内,绝对找不到第二个,在兵法方面,可以和他相比的。 李承祯一改先前守将的守城战略,他觉得,凭着自己的太子光环,加上自己的学识,完全有能力打败成吉思汗。 结果,当他得意洋洋地在那黑水城城外列阵,三万人马啊,很快就被蒙古军击败了。 李承祯想不明白啊,你看,这蒙古人也没有读多少兵法,自己这阵,摆得是天花乱坠的,一旦入了死门,那可是要全军覆没的啊。 从京城出来的时候,父皇李安全给他配了绝密的杀器,那支军队本身,就是西夏精锐中的精锐。 可那蒙古人,根本就不管你什么阵,直接就冲阵,李承祯大声地喊着,“顶住,必须给我顶住,只要守住了最艰难的时刻,蒙古军会被本太子的阵势搅昏的。” 不管李承祯怎么喊,那些蒙古军也不管你用的什么阵,埋头就往里面冲。 西夏军哪里守得住李承祯的那些奇门怪阵,直接就全线崩溃。 手下人给李承祯说,“太子啊,咱们还是快点逃命吧,你看这蒙古军,个个都能够以一当十,咱们那点人马,转眼就会被吞掉了。” 李承祯怅然说道,“可惜了,我的阵形啊,看来,这阵形啊,要摆给识货的人,这蒙古人,根本不懂阵形,再好的阵形,摆给他们,也是白搭了。” 众人安慰了一番李承祯,带着他杀出了重围。然而,高逸却被成吉思汗俘虏,拒不投降,听说被杀害了。 连失两城,李安全顿时感觉到,自己的都城也不安全了。 铁木真带着蒙古大军,很快就包围了兴庆城,那个时候被改成中兴府。 看着修建得比前面的两城还要坚固的中兴府,铁木真也陷入了蒙古军的短板。 他们没有特别猛的攻城器械,虽下两城,却依然没有学会如何攻城。 他们现在所想到的,便是围着京城,等候勤王之师到来,弄个围点打援,可这李安全,本身上位就很不地道,等了多久,城中坚守不出,也没有谁冒死前来救援。 第477章 兵围中兴府 蒙古大军,围困着大夏国的中兴府。 本来,李安全当年,就由于品行不好,李纯佑才没有让他承袭李仁友的爵位。 这当了皇帝后,李安全更是变本加厉,成天过着花天酒地的日子,可这蒙古大军前来,西夏那些原本与李安全有着仇怨的贵族们,也全都心系西夏安危。 李安全,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亲自登上城楼,指挥着守城的将士们,迎头痛击那闯入到大夏国的蒙古入侵者。 铁木真还真和中兴府杠上了。 尽管当时,蒙古军在攻城中,一拨又一拨的人,被城中的守将们击杀。 但铁木真此次,已经作好了与西夏决战,必须要灭掉西夏的充分准备。 当时,铁木真身边有人提出,久攻不下,还是撤出西夏为好。 毕竟,长途奔袭而来,虽可以战养战,在中兴府附近找些补给,可毕竟多数的粮草,还得调运过来。 可铁木真是下定了决心,想要打下西夏。 据说,铁木真如此咄咄相逼,是在攻打乃蛮部的时候,就听到有人说起过,在大夏国境内,有一个天下最美,最具有学识与智慧的女人。 甚至有人说起,铁木真一心想着要得到那个察合公主,不惜发起对西夏王国的战争。 雄视天下的大蒙古国皇帝,想要迎娶西夏的大公主察合,那应该是一件不难的事情。 大蒙古国的使者,满怀着希望,前去西夏王国提亲,高傲无比的西夏,根本就没有把北方游牧的大蒙古国使团看在眼里。 他们甚至嘲笑着那些蒙古使者的言谈与行为,西夏皇族,根本就不愿意把整个西夏引以为骄傲的察合公主,送到北方的苦寒之地。 铁木真冲冠一怒为察合公主。 这听起来,也就是一个传说,随着铁木真的强大,不少人是建议他先攻打曾经欺凌过蒙古的金国。 铁木真有自己的想法,自己若是率领着蒙古大军,攻打金国,最可怕的便是,西夏军趁虚而入,攻打蒙古的本部。 要攻打金国,必先灭了西夏,避免后顾之忧。 铁木真围困中兴府,不惜一切代价,向中兴府发起了激烈的攻击。 正当一筹莫展的时候,本来干旱少雨的西夏国,居然连连下起了大雨。 蒙古军发现了战机,引黄河水入中兴府。 铁木真开始在那中兴府外,修建堤坝,将那洪水引到了中兴府。 军队无法进入,当洪水泛滥之时,被引过来的黄河之水,从中兴府的水道而入。 整个中兴府,很快变成了一座水城。城中到处,都漂浮起了夏人的尸骨。 这一招狠毒至极的引水灭城,造成夏都的巨大的伤亡,铁木真和他的蒙古军,也遭到了洪水的吞噬。 引过来的黄河水,实在是太大了,蒙古军修建起来的堤坝,被洪水冲毁。 铁木真和他的军队,也吃到了水患之苦。 趁着洪水泛滥的,蒙古军也无法顾及之机,李安全派出几拨人,从中兴府出来,前往大金国寻求支援。 那派出去的人,昼夜兼程赶到了大金国。 当时的大金国,已经是完颜璟的叔叔,完颜永济当政了。 大金国的朝臣们,都觉得西夏与金,现在力量都很是衰弱。 为了抵御强大的蒙古,两国应该同心协力,毕竟,金与西夏,那可是唇亡齿寒。 完颜永济却是哈哈大笑,“这你们可就不懂了,这蒙古和西夏,其实都是虎狼之国。咱正好坐山观虎斗,等两国都打得精疲力尽之时,咱就可坐收渔利。” 西夏使者,真是无可奈何。 那完颜永济甚至说,李安全此人,根本不足以相帮。咱大金国,一直以西夏为臣属之国,想想,他李安全为得西夏,竟然与罗太后苟且,两奸佞之人,合谋害了李纯佑,更万恶的,李安全居然还把罗太后发配到黑水城。 完颜永济拒绝发兵,那可是有着无数个理由。 众所周知,当年的北宋王朝,在大金国攻打辽国时,若是看清形势,应该是助辽抗金,结果呢,竟然联金灭辽。 那便是没有顾及唇亡齿寒之理啊。 完颜永济,根本就听不进那么许多。 李安全本来以为,作为西夏宗主的大金国,会出兵相助。 当他得知,完颜永济不但不发兵,还想等着看蒙古军和他相互消耗时,只差一口老血喷出来。 铁木真本以为,用水攻之后,中兴府内会主动投降。 哪曾想,李安全和城中的贵族,根本就没有投降的意思。铁木真也是受到了水患之害,干脆劫掠一番,再敲诈一下,收兵回去算了。 于是,铁木真派人,给李安全下达了缴械投降的指令。 城里的西夏军民,在高处也看到,铁木真的军队,也有被水患袭击。 朝野都不愿意投降。 李安全却是想着,尽管蒙夏两边,都各有损失,但这长此以往,都城都被蒙古军围困着,那毕竟不是个事。 如此看来,降蒙比降金还要好一些。 李安全便答应了蒙古的无礼要求,答应对蒙古国称臣,并且,献上了铁木真派使臣过来,没有娶到的察合公主。 本来,李安全可以拒城死守。 只要站在那城楼上,便可以看到,面临着河堤的决口,即便不答应蒙古军的任何要求,蒙古也得撤军。 但那一份城下之盟,还是签订了下来。 铁木真一路劫掠,满载而归。 经过与西夏的交战,铁木真意识到,尽管西夏军队在蒙古军面前,要弱小得多。 可是,西夏人却并不软弱,像高逸,嵬名令公,即便战败被俘虏,却是抵死都不愿意归降。 高逸被抓住后,对蒙古将领,那是一番痛骂,直到被杀,都私毫没有显出半分软弱。西夏人的那种气度,着实是让铁木真和他身边的英雄们,很是佩服。 然而,自从李安全愿意交出自己的女儿察合公主,又与蒙古签订了那一份妥协投降的盟约之后,西夏王国便开始衰落起来。 强悍的民风,偏偏遇上了如此昏庸的君王,这让西夏人很是失望。 铁木真从西夏返回后不久,就得知金国皇帝已经换成了完颜永济,那完颜永济还大模大样地向蒙古颁诏,他还以为,如今的蒙古,还像以前那样,任由着金的制御。 第478章 蒙金开战 完颜永济真是自不量力,他也不想想,以大金国衰弱的力量,去给那已然崛起的大蒙古国皇帝下诏。 那岂不是自取其辱。 那完颜永济是完颜雍的儿子最懦弱无能,志大才疏的一个。 朝臣们都劝他,金国与西夏虽为君臣,面临强大的蒙古铁骑,却是需要联合起来,共御强敌的。 完颜永济根本就听不进去。 他还以为,他大金国凌驾于蒙古之上,当年,他的侄子完颜璟,派出军队平定蒙古部族的反叛。 那个时候,铁木真算个啥,为了讨好完颜襄,直接像个小弟似的,跟在后面,鞍前马后地侍候着。 直到现在,他蒙古国不照样给大金国献贡么。 完颜永济既错误地估计了自己,也没有看到成吉思汗的崛起后,变得如此强大。 当完颜永济把他的诏令传到蒙古的时候,成吉思汗得知,金国的皇帝,换成了完颜永济,不但没有下马,还笑着说道,“这大金国是真的没人了啊,像完颜永济这样的人,也弄出来当皇帝?此等庸碌之人,也配我拜,哈哈哈。” 成吉思汗调转马头,狂奔而去。 原来,早在多年以前,成吉思汗代表部族,去给金国送贡礼,前去接贡的,便是完颜永济。 当时铁木真还没有上尊号,但那个时候,他只看一眼完颜永济,便已经感觉到此人简直就是个窝囊废物。 说来,完颜永济也轮不上当什么皇帝的。 完颜璟过分的消耗自己,总算是把自己熬到了油尽灯枯。 本来,为了防备着他的那些叔辈们争权,完颜璟曾经把完颜永济打发到极偏远的地方去。 后来,实在熬不下去了,他自己的好几个儿子,全都夭亡了。 实在没有法子,完颜璟经过一番思量,他觉得,在宗室里,最忠厚实在的,只有完颜永济。 皇权若是落到他的那些兄弟手里,根本就不可能返还给他完颜璟的儿子,当然,到死的时候,他的儿子应该还在几个后妃的肚子里。 为了保证他的儿子生下来,还可以当上皇帝,那就只能够找那最忠厚老实的完颜永济出来当皇帝。 完颜璟把他的这个叔父召回来,将自己的想法,说给了完颜永济。 完颜永济拍着胸脯,要完颜璟放心,自己也就是暂且替他守着皇位,等几个后妃把皇子生出来,他一定会亲自辅佐那皇子的。 完颜璟自然是相当高兴,觉得自己所托付的,总算是找对人了。 完颜璟还说,如果只有一个儿子,那倒很好办,就立他为帝,如果有两个,需要好好地老窝一番,把有能耐的提出来当皇帝。 完颜永济信誓旦旦,没过多久,那完颜璟就驾崩了,按照遗诏,完颜永济就顺理成章地做了皇帝。 完颜璟的那些兄弟们,心中暗骂完颜璟糊涂,那个时候,即便是传给兄弟,也不应该传给那么一个昏庸无能的叔叔啊。 完颜永济当上皇帝,他虽说懦弱蠢笨,却还知道,与其把皇位传给完颜璟的未生下来的儿子,倒不如传给自己的儿子。 于是,完颜永济就把那已经出怀的后妃杀了,两个没有出怀的,直接就下了药,送入了尼姑庵去。 以前那完颜璟不是担心他的那些兄弟篡位么,这完颜永济也心虚啊。 为了让心里踏实些,自然得做出点事情来,该清除的,就得清除。 经过这一番操作下来,完颜永济总算是可以大大地出一口气了。 可这完颜永济,守着个皇位,却是当不来啊。 他干脆把朝中的大事,托给大臣完颜匡,自己呢,却是成天呆在后宫里面,饮酒作乐,哪里管什么朝政。 倒是有一点不糊涂,他还知道,把他的亲儿子立为了皇太子。 完颜永济听派往蒙古的使者说起铁木真不受诏令的事情,他顿时感觉到奇耻大辱。 他便召集起军队,大举进攻蒙古,想要打败成吉思汗,将其碎尸万段,方解心头之恨。 成吉思汗瞧不起完颜永济,但对那貌似强大 的金国,还是心存着畏惧。 成吉思汗感觉到,凭着自己现有的实力,还不足以向金国发起全面的进攻,因此,到了朝贡的时候,成吉思汗还是亲自前往,敬献贡礼。 就在成吉思汗带着贡礼前往大金国的途中,却是得到了金国那边的人,传来的消息。 说完颜永济在净州一带地方,设下重兵,只等成吉思汗带着贡礼前往的时候,趁机诛灭他。 成吉思汗最初并不相信,他觉得,自己并没有暴露出要攻打金国的意图,以完颜永济的智力,也不至于会先发制人吧。 后来,又出现了好几起人,过来说起完颜永济这是要拿他开刀。 成吉思汗相信了。他知道,那完颜永济当上皇帝,就那大金国内,肯定会有不少的人,反对他当皇帝。 就大金国内,那些被长期奴役的,能够逮着个机会,背后捅完颜永济一刀,那也是一种泄愤的方式。 铁木真以替祖先复仇为借口,亲率大军攻金。 蒙古军主力由金西北路边墙突入,破乌沙堡、乌月营。 完颜永济得知了消息,这不对啊,我明明是要趁着铁木真来送贡礼,然后出伏兵击杀。 这家伙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带着大军,来攻我大金国。这岂不是反了天了吗。 完颜永济听到战报,顿时仓皇失措,他赶紧和群臣一起商议,面对这蒙古军的进击,究竟如何是好。 早在多年以前,完颜雍和完颜璟的时候,就为了防备蒙古的入侵,在西北边上,花了很多人力物力,修筑了很深的壕沟。 按理说,防御蒙古的入侵,应该还是有些条件的。 结果,西北路的统军完颜承裕,看到成吉思汗的人奔袭而至,他当场就吓尿了,从抚州一口气逃到了宣平,转眼之间,成吉思汗就占据了昌州,桓州和抚州。 一时间,大金国朝野全都吓坏了,明明那完颜永济是个草包,他们还寄希望,靠着这位哥们去挡住蒙古人的铁蹄。 昔日大金国在蒙古面前的威风,顿时一扫而光,完颜永济除了指责完颜承裕之外,他也想不出啥好的法子。 要知道,当时的完颜承诺,那可是手中拥有着大金国三十万大军,前来攻打他的成吉思汗,倾尽蒙古全力,也就十万大军。 第479章 完颜承裕 大金国历经数朝,的确是已经衰败腐朽。 可这大船坏了,也得有三千钉吧。 崛起的成吉思汗,发起对金之战,仅凭着十万蒙古大军,直接吓得完颜承裕,带着三十万精锐溃逃。 大金国,已经有多年未经战事,失去了当年南下灭宋时的雄风。 而成吉思汗所率领的蒙古大军,却是带着极强的民族复仇情绪而来。 当年成吉思汗的先祖俺巴孩汗,被大金国以反叛之罪,钉死在木驴上。 多年以来,金国一直都向蒙古征收着巨额的纳贡,别说是有着强悍民风的蒙古族,就连懦弱的南宋皇帝,都没法接受那种纳贡之礼。 当年的蒙古草原,各部族一盘散沙,大家根本没有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 因而,他们不得不屈辱地接受着金人的压迫与盘剥,过着被奴役的日子。 但蒙金之间的仇怨,却是与日俱增。 更令蒙古部族痛苦的,便是金人残忍的减丁政策,每三年,大金国就会派出军队,到蒙古大草原上去,一路屠杀。 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方便对蒙古各部族的统治,金国的统治者,担心蒙古部族发展而进行的杀戮。 衰败腐朽的金国,对于蒙古来说,依然是极其恐怖的存在。 倾尽草原,成吉思汗也就拥有着十万大军,而大金国妥妥的百万雄师。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成吉思汗都不具有攻打金国的条件。 在正式发起这场战争之前,成吉思汗本来是想着,要亲自带着贡礼,去向大金国缴纳的。 完颜永济的朝堂上,战与和两派,争论不休。 到了这份上,完颜永济也顾不得脸面,只得以求和,想要拖延一点时间,以便将大军调动到西北前线。 毕竟,在那里,还有绵延数百里的界壕。 完颜永济派人去和成吉思汗商议,说是可以将自己的四女儿送过去,给成吉思汗为妃。 蒙金之间的矛盾,已经不是送个女人就可以解决的了。 成吉思汗带着他的十万大军,一路攻城掠地而来,就那种横扫千军之势,就让完颜承裕后脖子发凉。 他亲眼看到,蒙古人简直是以闪电般的速度,夺营拔寨,其迅捷远远地超过了他的想象。 成吉思汗做出要突破完颜承诺的防线,直取中都的架势,完颜承诺主动让出昌州,桓州和抚州三州,当时他错误地以为,成吉思汗会从他的队伍中穿插,直取中都。 完颜承裕并没有与蒙古军的主力发生激战,就已经仓皇逃离了战场,其结果,便是成吉思汗没有费多大的力气,就尽夺三州之地。 要知道,当时处于西北地带,大金国的豪族手里,拥有着很强大的私人军队。 他们找到完颜承裕,说是愿意做为正规军的眼线,可以为正规军打头阵。 金人守土之责,并没有引发完颜承裕的信心,他只是想着逃跑,偏偏他的逃跑却又打着退守以保中都的旗号。 结果,成吉思汗大军一到,那些没有逃的豪族,不得不带着自己的军队,投奔了成吉思汗。 当年金军纵横天下的豪气没了,完颜永济派去镇守西北的,一个逃,另一个却是征发了近八十万人,在那三百里界壕边上,修建城墙。 若是以那八十来万民夫,对蒙古军进行分割包围,那也比起修墙来得直接有效吧。 蒙古军队,在原野上自然是极其厉害的,他们最弱的,依旧是攻城,特别是那种修建得极为坚固的大的城池。 当时成吉思汗的人,想到了一个很笨拙的法子,就是跑马倒土上城。 他们利用自己的战马,快速地把挖好的土,用袋子装在马背上,飞奔至城下,把泥土倒在城下,硬生生地铺一条通往城上的路来。 这种攻城的法子,在战斗中,肯定是吃尽了苦头。 但凡那完颜承裕胆子大一点,留住了那昌桓抚三州,不至于将那富庶的城池留给成吉思汗,成吉思汗伐金,那也是成吉思汗南下的极大的障碍。 特别是桓州,那里汇集了大金国最大的军马牧监,成吉思汗占了桓州,直接获得了上百万的优良的战马,蒙古军的战力,瞬间提升了不少。 完颜承裕丢下三州,他错误地以为,与其据城之险,不如派出自己的几十万人,分兵于山势险要的野狐岭一带。 成吉思汗攻打野狐岭的时候,完颜承裕的实际兵力,已经增加到了四十多万。 以数倍于蒙古军的实力,那本来应该是集中优势的兵力,对成吉思汗的军队进行围歼。 可偏偏这位统帅,将自己的军队化整为零,去占据各险要之处。 那野狐岭一带,地势极其险峻,蒙古军的攻击,的确是有很大的难度。 然而,就因为那种险恶的地势,也导致他所拥有的极具实力的金军,各军之间,互相无法救援。 分兵之后,各地虽守险要,却兵力被自己肢解了,给蒙古军突破一线,创造了条件。 上好的围歼之局,硬是让这位大统帅弄成了带着几十万大军去打游击之战。 成吉思汗很快就发现了完颜承裕的缺陷,大叹,真是天助我也。 万户大将军木华黎,给成吉思汗建议,如今敌众我寡,当以重兵突破一条血路,便可像先前三百里界壕关那样,将敌人的大部分军队避开。 成吉思汗采纳了木华黎的建议,以木华黎军为前锋,带着十万大军,直接猛攻獾儿嘴。 那地方,山势险要,蒙古骑兵,在那山林之中,失去了优势。 木华黎带着敢死队,直接步行,硬是通过死杀,冲开了一条路子。 随后,成吉思汗带着大军,一路冲杀,没用多久,便突破了完颜承裕的重重防线,直达完颜承裕的中军之地。 完颜承裕眼睁睁看着,蒙古大军逼近自己的中军,此时,他那些防守在野狐岭崇山峻岭之中的大军,根本就来不及调回来。 完颜承裕只得带着自己的残兵,向宣德方向逃窜,四十五万大军,不但没有拦住成吉思汗南下之路,还让那些困守在野狐岭里的军队,连蒙古军都没见到,就落败了。 几十万大军,失去了主将,惨遭蒙古军的一路绞杀,一时间,金军溃逃,尸横遍野。 第480章 蒙金形势逆转 野狐岭战败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中都。 胡沙虎,根本就没有去解救完颜承裕,他自己带着军队,一路飞奔回到了大金国的朝堂之上。 完颜永济看着败兵之将,朝臣们纷纷谴责,说那胡沙虎不顾前线的战局,私自带着军队,逃回到中都。 完颜永济气得在龙庭上勃然大怒。 “胡沙虎,你简直把我大金国的脸都丢尽了,你率领大军,不去解完颜承裕的燃眉之急,你倒自己回来了。” “陛下息怒啊,我胡沙虎,这一大把年纪了,纵然一死,死何所惧啊。我从前线战略转移,那是心系我大金国天下,我此番率军赶回中都,那是为陛下守住这大金国的英勇的将士。” “胡说八道,我大金国将士,哪有这样临阵脱逃的怂货。你可知道,由于你的临阵脱逃,我大金国将士们,在野狐岭一战,几乎是全军覆没啊。说得好听,保命将士,你那是贪生怕死,不战而退。” 朝臣当中,有人站出来,指责胡沙虎,根本就没有给他一点脸面。 “陛下,此等贪生怕死之徒,若不杀之,何以服众啊。陛下,以臣等之见,此临阵脱逃之辈,应该杀一儆百,以敬效尤。” 朝中很多大臣,全都提出,必须杀了胡沙虎,以安军心。 完颜永济也觉得,这胡沙虎确实是让他丢尽了颜面。 “胡沙虎,你好意思给朕回来,你还好意思说,你是为这大金国的江山社稷,好一个巧言令色的孽障,你怎么不弄两斤棉花碰死,你怎么不跳进河里淹死,你非得让朕来杀了你。” 那些朝臣们,听到皇上完颜永济已经表态。 就连那胡沙虎,也觉得,这一回,自己是在劫难逃了。 如今,胡沙虎只有撒泼打滚,顺便表表忠心,希望完颜永济,可以饶他一命。 胡沙虎突然灵机一动,“陛下,我胡沙虎,根本不是贪生怕死,这才逃回中都的。” “陛下,我胡沙虎不顾一切逃回来,是想着,吾皇还在中都,就那野狐岭,与咱皇帝所在的中都,孰轻孰重,那些憨愚无知的朝臣们不知,陛下总不会不知晓吧。” 胡沙虎这一表忠心,贼眼往那完颜永济身上一看,他顿时感觉到,完颜永济已经动摇了。 “陛下啊,天下一切,都不如守护陛下重要啊。如今,正是用人之计,陛下万不可先就斩杀 了对你忠心耿耿的胡沙虎啊。你这要是杀了胡沙虎,只怕这天下的有识之士会为之胆寒啊。” 经过胡沙虎那么一说,完颜永济竟然心软了。 胡沙虎赶紧说道,“陛下,非我胡沙虎不去救援。此乃完颜承裕严重失策啊。你想想,我乃完颜承裕麾下小兵一员,大帅犯下滔天之罪,本来应该以四十五万大军之力,对铁木真进行合围,结果,弄得四分五裂,方便了铁木真对我大军的各个击破啊。” “好啊,朕差点误杀我大金忠臣良将。罢了,如今铁木真犯上作乱,眼看兵临我中都,当此之时,怎能自断手足。” 完颜永济本来就懦弱昏庸。 朝臣们都力劝他,应当赏罚分明,不可以有偏私。 完颜永济被那胡沙虎一番巧言给蒙蔽,不但不杀胡沙虎,还对胡沙虎委以重任。 自铁木真攻打金国以来,俘获了很多得力的战将。 当木华黎打败了独吉思忠后,在战场上抓到了奄奄一息的郭宝玉。 那个时候,郭宝玉已经失血很多,几度昏厥过去。 铁木真得知,那郭宝玉是唐代大将军郭子仪的后人,再加上,早就了解到,这郭宝玉,精通兵法,熟知天文地理,心中甚是爱惜其才。 说起来真是有意思,那完颜永济,明明应该杀那胡沙虎,杀一儆百。 他居然把胡沙虎当成了人才。 铁木真却是从金国得到了一个真正的人才,郭宝玉自归顺蒙古,便给铁木真提了很多有用的建议。 铁木真是真的如获至宝,郭宝玉提出的很多建议,他直接就写入到了蒙古的法典之中。 野狐岭胜利之后,铁木真便向那些投降过来的将士问计,如何围攻中都。 谁都知道,如果攻占居庸关,然后以图中都的话,会付出很惨重的代价。 居庸关可谓天下雄关,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险。 对于并不习惯攻城夺关的蒙古军队来说,如果要从居庸关而入,等到兵临中都,完颜永济早已经在那儿做好了防御。 甚至,有可能被阻挡在居庸关外。 蒙古大军,绕过了居庸关,从小路到了中都城下。 完颜永济在中都城内,一片慌乱,当时如果不是重兵围城,他恐怕早就逃离中都,前往南京了。 好在蒙古军虽已围城,却久攻不下。 没有攻城器械,别说中都那样的坚固的城池,就连普通的城,也很难攻占。 铁木真派出西路大军,进攻西京一线。 当时,得到了完颜永济信任的胡沙虎,率大军在西京镇守。 胡沙虎指挥作战,还真是惊人的相似,前一回,看到野狐岭之败亡,他根本就没有出兵救援,而是直接就率众撤离。 这一回,听说铁木真带着兵马,又来到了西京城,胡沙虎二话不说,直接带着他的人,逃离了西京。 他带着兵马,一口气就逃回到中都。 蒙古大军,趁机对山西河北一带,大肆掠夺,抢走了很多人口与财物。 哲别更是率军突袭了东京。 可由于蒙古军那时候的攻城依然落后,坚固的金国东京,并没有攻打下来。 若说打不下中都,那毕竟是金人经营了多年的地方,哲别对攻占东京,并不甘心。 他做出一副竭尽全力攻城的样子,经过无数次的进攻,并没有任何效果。 他要的就是这久攻不克,然后佯装绝望而撤退,这一口气就退出了五百里之外。 东京城内的金国将士们,见到哲别灰溜溜地逃走了,举城欢庆。 他们万万没有想到,哲别佯装撤退后,竟然趁着夜色,数百里奔袭而回。 这一次,杀了东京城内一个措手不及。 城破之后,哲别直接在那东京城内,劫掠数月,将那东京城内的财宝与物资,用了一月左右的时间,搬运回蒙古草原。 第481章 再伐金国 经过第一轮的较量。 铁木真已经发现了金国的腐败,同时,也发现了蒙古军队的优势与缺陷。 对于那个完颜永济,尽管他从来都没有瞧得起过,但在战斗中,他却依然很重视战略战术。 毕竟,大金国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发展,不管是人口,地盘,还是军事实力,都拥有着不可轻视的地方。 经过几个月的悉心筹备,铁木真又向西京发起了攻击。 他已经意识到,占据一城一池,意义并不是那么大,他更不满足于从金国去劫掠那么些物资。 通过一系列的进攻,铁木真想着,必须要消灭金国的有生力量,瓦解金国的战斗力,从而最终灭亡金国。 攻城为下,攻心为上。 铁木真采用了金国最初瓦解对方的战略,积极地策动金国的将士投奔到蒙古国来。 他对那些投奔过来的将帅,许以高官,委以重任。特别是要让那些人意识到,跟着他铁木真,会有更加光明的前途。 通过铁木真派出的人积极的活动,很多人都意识到,完颜永济的昏庸无能。 金的千户耶律留哥,发起了叛变。 铁木真得知消息,赶紧派出自己的人,前去从旁协助,将那些前去剿杀耶律留哥军的金国军队击溃。 本来,像耶律留哥这样的人,叛变之后,无非是想自己做皇帝,结果,得了蒙古人的恩惠,又再加上,看到了蒙古的强大,便率众归附了铁木真。 完颜永济得知他境内的很多将帅,带着金国的军队,归附了铁木真。 他明明知道,肯定有蒙古人在从中策反,因而,对自己的手下,更是疑云重重。 前一次蒙古人对所攻占之地,大肆劫掠之后,趁着他们把物资搬运回蒙古草原之际,完颜永济重新调整了兵力部署。 先前胡沙虎丢下西京而逃,把西京流入到了铁木真的手里,铁木真率军撤回后,完颜永济又派人,将西京收复了。 铁木真发起了第二次伐金之战。 这一回,他并没有带着主力直接攻打中都,他派兵围困了西京。 铁木真的军队,摆出竭尽全力攻城的姿态。 他算准完颜永济只要得知他倾其全力攻打西京城,就一定会从东北派军前来援助。 攻城不是蒙古军的强项,那就把主力潜伏在援兵将来到的东北一线密谷口附近。 果然,完颜永济派出大元帅奥屯襄,率大军浩浩荡荡地从东西杀奔而来。 奥屯襄军来到了密谷口附近,当时已经快要天黑了,副将提醒,说前面将要从深谷中穿过,不如远离那险地,先安营扎寨。 那密谷口,已经离西京城很近了。 由于蒙古军中,有金军加入,现在的攻城,已经用上了火器,远远的,就能够听到,西京城方向,炮火声隆隆传来。 奥屯襄奉皇命去解西京之围,自然是救城要紧,更何况,他觉得,凭着自己的大军,要想从那深谷之中穿越,应该是易如反掌。 虽然有人力劝他不要去冒险,奥屯襄站在高处,往那谷里仔细地察看一番,便说道,“战机不可误,让部队速速通过便可。” 果然,奥屯襄的军队,毫无悬念地进入了那密谷口,在谷中穿行,也没有任何惊险。 正当奥屯襄很得意地对手下的战将说,“我若是铁木真,与其在那儿拼命攻城,倒不如在此险地设伏,看来,铁木真的战术,也不过如此啊。” 他的话音才落,那边铁木真就像是听清了他的话似的。 只见从那密谷口两边的山林之中,巨石炮火如雨点一般投向了谷中的奥屯襄的战队。 数万的军队,除了少部分没有进入深谷外,全军都已经进入了伏击圈。 到那个时候,奥屯襄才发觉,铁木真已经将进出密谷口的通道堵死了。 奥屯襄大声地叫喊着,“快,往回撤,突围出去,随本帅突围出去。” 他叫嚷得那么厉害,听起来,好像他要带着大家逃出去。 其实,他却是给身边的几员最厉害的战将,下达了带他出逃的指令。 毕竟奥屯襄跃跃欲试地进入那深谷的时候,他本来就是在后面压阵,因而,他想要从那谷里逃出来,条件在他,那是得天独厚。 果然,这一次,奥屯襄杀出重围,从那密谷口逃窜了出去。 他的那支军队,却并没有那么幸运了。 铁木真的勇士们,在利用那密谷口的优势,直接把奥屯襄的军队全部歼灭了。 围困西京的铁木真,听到了全歼援军的消息,更是激动万分。 他亲自到阵前,督促兵士们攻城。 他对手下下令,可以加大攻城的攻势,但不能够把城真的攻下来了。 攻城的目的,仅仅是希望有援军的到来。 然而,很不巧的是,铁木真督战的时候,竟然中了从西京城上射来的箭。 当然成吉思汗的身体要紧,尽管成吉思汗还想继续攻打西京,以召来下一支前来救援的军队。 成吉思汗的伤势越发地严重,就连西京城的守将都没有弄清楚,为啥这蒙古人,眼看着就已经要攻下西京城了。 可为啥,全军班师回蒙古草原了。 守城之将,全都聚起来商议,他们从成吉思汗撤离时的种种迹象,推出成吉思汗此次退兵,肯定是遇上难事了。 然而,多数人都反对追杀逃离的成吉思汗。 守城的将士们,也就是想想,说说,却是没有人真敢带着军队去追杀成吉思汗。 当初,哲别在东京的时候,不就用了一招,先逃出五百里地,其实那时候,东京城里的守将,根本就没有敢去追,哪曾想,人家趁你准备得不够充分,直接就破城了。 因而,西京城的守将们,不但没敢前去追成吉思汗,反而,小心翼翼地备战,生怕成吉思汗反过来杀个回马枪。 好在成吉思汗的箭伤,并没有射到致命的地方,经过一段时间的调理,就又可以征战了。 成吉思汗看着从自己身上拔出来的箭头,他不禁笑了笑。 当他跟着娘在斡难河一带放牧的时候,有一回遇上了强盗。 当时的铁木真,只是取下腰间的弓箭,连发几箭,前面几个就已经栽倒在地上死了。 那些人还不服气,还想冲过来复仇,铁木真这回却并没有用箭射向盗贼,他直接开弓射向苍天,那箭从天上的雕翅膀中穿过,未见一滴血,雕的翅膀被锁住,落了下来。 那一群盗贼,哪见过如此箭法,当场就吓得飞逃而走。 第482章 三伐金国 就在蒙古族向金国发起征战的时候,南边的宋王朝,自从前一次韩侂胄率军伐金,被打得大败,签订了嘉定协议后,直接就变得老实多了。 韩侂胄在杨皇后的授意下,借韩侂胄上朝之机,将韩侂胄杀死。 从开始就很支持韩侂胄抗金的赵扩,虽然对韩侂胄的惨死而难受,却不得不接受兵败的现实。 韩侂胄的尸骨被挖出来,宋人把他的头颅送到了金营,这才换来一纸和约。 史弥远借着诛杀韩侂胄的功劳,自然是得到了后宫杨皇后的赏识,不管赵扩答不答应,那本来就靠着杨皇后扶立起来的皇帝,只得听任史弥远的擅权了。 史弥远成为了赵扩朝堂上第一大权臣。 南宋朝野,却对这个丧权辱国的史弥远敢怒而不敢言。 史弥远自己也觉得,他虽然没有被金人掳到北方,并不像秦桧那样,打着议和的幌子,却实为大宋的奸贼。 作为普通老百姓,尽管看到韩侂胄北伐金国失败,却到底还看到了一线希望。 史弥远还真是奇葩,自己做了奸贼,还居然张罗着,给秦桧平了反,恢复了秦桧的爵位,甚至先前皇帝给死后的秦桧的封号,也都被他恢复了。 一时间,南宋朝野,对史弥远唾骂之声,不绝于耳。 韩侂胄此番伐金,不但没有收回失地,在史弥远跪着求和之下,老百姓的日子更是艰难了。 每年需要向金国缴纳的岁币,又增加了不少。 两国的关系,也由叔侄之国,变成了伯侄之国。 额外,金国还索要了大宋三百万两的战争赔款。 史弥远所做的事情,毕竟不光彩,他也没有对外宣称,自己杀了韩侂胄而应当居什么首要的功劳。 但凭着杨皇后的支持,史弥远虽居于礼部尚书,却是把持着朝政,再后来,干脆就做了大宋的右丞相。 史弥远觉得,这大宋的江山,是自己费尽心力保住的,曾经帮他一起干掉韩侂胄的卫国公赵询很快被立为了当朝太子。 那赵询才六岁的时候,就被迎进了皇宫。 主要是因为,那赵扩和完颜璟一样,后宫佳丽三千,一连串生出了好些个儿子,却一个个都夭折了。 完颜璟到死的时候,都还想着几个妃子会不会给他生出个皇子,因而把皇权托付给最没用的完颜永济。 赵扩呢,九五之尊,竟然就保不住亲生儿子,娃娃根本就没有长大,就夭折。 作为赵询,养父赵扩呢,本身并不是那么聪明,在朝堂上,连话都不怎么说得清楚。 因此很多事情,都由那杨皇后在暗中操纵。 因而,诛杀韩侂胄的时候,依附在杨皇后身边的赵询,自然会出面去帮帮忙。 北方草原上,铁木真经过一番休整后,又亲率大军,发起了第三次征讨金国的战争。 这一次,铁木真依然从野狐岭进发,兵临怀来和缙山。 当时,守缙山的术虎高琪,是大金国的一员忠勇之士,年少时,便很是勇猛。 完颜永济听说铁木真又兵发野狐岭,尽管有术虎高琪带着十余万大军在缙山镇守,他还是有些不放心。 于是,完颜永济便派出了完颜刚前往缙山。 当时丞相徒单镒就劝完颜永济,“陛下,那缙山一带地方,一直都是由大将军术虎镇守。朝廷派兵过去相助可以,却只派那么一个对缙山并不熟悉的人去,未免会掣肘术虎啊。” 徒单镒那是分明看出来,那完颜永济就是对前线的术虎将军极不信任。 完颜永济哪里听得进去劝谏。 徒单镒便又让完颜刚的朋友,前去完颜刚的府上,劝他打消前去缙山的念头。 完颜刚好不容易,逮着个可以立功的机会,这仗呢,是由那术虎高琪去打,那功名呢,可以自己去抢。 完颜永济的意思,无非是要他去做做监工,只需要把那术虎高琪盯得死死的,防备他投降了铁木真就好。 徒单镒派去的人,劝那完颜刚,说那缙山一带,是术虎高琪一直在那儿镇守的,术虎高琪对那儿情况,是最熟悉的。 你这跑过去监军,不但起不了一点作用,还会影响到术虎将军的指挥。 完颜刚哪里听得进去。 完颜刚到了缙山,那术虎高琪,已经把兵力布防得清清楚楚的。 完颜刚以自己为钦差大臣,凡事那术虎都得向他禀报。 就连在各个关隘里面,布防多少兵力,都得完颜刚亲自去审定。明明需要增援,完颜刚却还得考虑考虑,结果,从一开始打仗,术虎就被限制得死死的。 在完颜刚的协助之下,术虎高琪的那十几万的兵力,很快就败光了。 铁木真的军队,很快就逼近了居庸关。 居庸关那地方,山势陡峻,完颜永济派人把那关门直接用铁水浇铸,固定得死死的。 而且,还在百里之外,就已经到处撒上了那铁蒺藜,最先跨入那地界的蒙古兵们,根本没有防备,就已经中了招。 那铁蒺藜极其锋利,可以说是对付骑兵最厉害的玩意儿,马匹从那上面经过时,是对付骑兵的很厉害的东西。 铁木真召集最高的指挥官们,商量应对之策。 幸好在他们的军队里面,有一个曾经出使过金国的札八儿火者,他识得一条小路,可以迂回到居庸关的南面去。 通过南北夹击,攻打居庸关便会更轻松一些。 札八儿火者,带着哲别,从那条小路直奔南边,那关内的守关的将士们,见到南北两面都有蒙古大军时,那最后一道心理防线,已经被攻破了。 铁木真攻破了居庸关后,一路向南,打下了紫金关,乘机又夺得了涿州城。 军队将金国的都城中都围困起来。 完颜永济本来就懦弱胆小,吓得仓皇失措,赶紧把胡沙虎重新启用。 尽管朝堂上,很多人都不赞成用胡沙虎,毕竟,他不止一只见着蒙古军就跑。 还靠他去守那中都城,简直就是胡闹。 可放眼整个大金国的朝堂,除了那不中用的胡沙虎,还真是没法再派谁去统兵了。 铁木真已经开始攻城,现在他的手里,凭着从金国俘虏来的一些战将,已经有了一些攻城的经验,甚至有了攻城的器械。 第483章 胡沙虎政变 蒙古兵已经在攻打中都了。 那胡沙虎不但没有厉兵秣马,准备迎战,反而,带着人成天放鹞子,在中都的皇家园林里面围猎。 完颜永济听到胡沙虎的情况,更是焦虑不安。 一个堂堂的大将军,现在的中都的安危,全都系于他一身,他不但没有积极备战,还成天吃喝玩乐。 徒单镒在完颜永济面前,恳请他更换守城的大将军。 完颜永济却是说道,“这临阵换将,乃兵家之大忌也,徒相不是曾经劝朕,术赤高琪对那缙山情况熟悉,派出完颜刚过去,反而不利么。” 说那完颜永济昏庸愚蠢呢,偏偏这种时候,他却又似乎很有主见。 但完颜永济到底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派出了使者,前去见胡沙虎。 完颜永济在特使未去时,便事先叮嘱,去见胡沙虎,少说多看,略作提醒便可。 那使者到了胡沙虎军中,却看到胡沙虎刚才从猎场上回来,身边的随从,一个个都满载而归。 那胡沙虎见到使者,却并不下跪。 使者本来已经很是愤怒,却不敢就表露出来,毕竟那是在胡沙虎自己的地盘上,使者只得忍受着。 等到胡沙虎侍弄完他的鹞子,使者这才拿出圣旨来。 胡沙虎显得很不耐烦,“本帅一天天的公务繁忙,皇帝他老人家,还来宣个什么旨呢。” 明明他才从猎场回来,却居然说自己公务繁忙。 那使者倒还是将完颜永济的话,原原本本地说出来,只是,胡沙虎听到了皇帝诏令,居然就在那儿坐着,根本就没有下跪聆听。 使者也就是照着皇帝的口气,说出来给那完颜永济听听,哪曾想,那完颜永济伸手从他的鹞子笼中,随便抓了一只出来,直接啪地一声就扔到了地上。 那鸟只蹬了几下腿儿,就直接死了。 “听着,本帅从来都不喜欢听什么人来唠叨,本帅做事,从来都是自有分寸的,谁要是想在本帅面前,指手画脚的,就跟这鸟一个下场。” 胡沙虎那已经是违抗圣命,敢直接那样说话,简直就是有了谋逆之心了。 使者从胡沙虎那儿回去,便将胡沙虎的举动,原封不动地说给了完颜永济听。 徒单镒跪在完颜永济跟前,“陛下,那胡沙虎,本来就是逃兵,现在,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那是明显有了弑君谋独之嫌了啊。陛下真得,早做打算,灭了那胡沙虎。不然后患无穷啊。” 完颜永济略微沉吟了一会儿,最后呢,还是说道,“诸位,不必太过于担心,咱现在还得仰仗着胡将军。” 那胡沙虎,已经如此放肆,他在朝堂上的眼线,很快就把使者回宫,汇报了他胡沙虎的罪行之事,全都说了出来。 胡沙虎心中很是恼怒,竟然真有人,说要取消他的军职。但他同时感觉到,那完颜永济,的确是太过于懦弱了。 胡沙虎与军中一些兄弟们一番密谋,终于做出了弑君的准备。 那天夜里,胡沙虎率军从北边的营地,悄然地前往中都城。 胡沙虎军分为两路,一路直奔章义门,另一路,向通玄门发起了进攻。 胡沙虎谎称,自己是受皇帝诏令,进宫面圣商议重大军情。 那守城的徒单南平,和他的儿子徒单没烈,对胡沙虎所言,将信将疑。 胡沙虎大声地吼叫道,“徒单南平,你这是想要造反吗,居然敢不给本帅开门,你简直是想死了。” 那徒单南平,派人前去中都城里,已经来不及了。 但看到胡沙虎那样急切,再加上,军中又有人大声地叫喊,“徒单南平,快快打开城门,胡帅这是有重要的公务,你耽搁得起么。” 终于,徒单南平没能够抗住。 父子俩打开城门,却是遭到了胡沙虎军的掩杀。 胡沙虎接管了徒单南平的军队。 胡沙虎带着军队,到了东华门外。 城门紧闭,胡沙虎想用前面的方式,诈开城门,可那已经是中都内层的门了。 先前胡沙虎在攻打前面的东直门的时候,讯息已经传到了后面的城门。 胡沙虎立即下令,要所有的军士,放火烧毁那东华门。 一时间,胡沙虎手下的军队,全都去收集柴草来,堆放在那东华门外。火焰升腾起来,整个东华门,陷入了一片火海之中。 胡沙虎派人找来云梯,一面火烧东华门,另一面,却又令人从城楼上爬过去,去砸开门锁,东华门破。 胡沙虎直接解散了禁军,整个中都城,瞬间被胡沙虎的人接管了。 胡沙虎把京中的文武官员们都召集起来。 他派人把完颜永济抓了起来,送到外面的卫王宫去。 他下令,由礼部为他刻一颗监国元帅大印,结果礼部的官员,临死不屈, 没有皇帝的旨意,他们根本不可能置办那监国元帅大印。否则,那就是谋逆之罪。 胡沙虎气得不行,就在为难之际却是听到,玉玺在宫里的位置,已经找到了。 胡沙虎便派人前去取,那颗玉玺却是在郑妃的手里,派出去的人,根本就取不回来。 胡沙虎只得亲自去取那玉玺。 郑妃猛然站起,双手高举玉玺,厉声说:“住手!如果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玉玺砸碎,让你什么也得不到!” 胡沙虎被郑夫人的举动惊住了,再也不敢往前走了。 胡沙虎对那郑妃,简直是恨得咬牙切齿。 只要拿到玉玺,那篡位便似乎找到了依据,那好东西,被郑夫人守着,胡沙虎只得另寻出路。 最后,胡沙虎命人在宫中搜出了另一颗刻有“宣命之宝”的金印,假传皇帝圣旨,把他的几十个同党全部封了高官。 接着,胡沙虎派宦官李思中到卫绍王府,杀死了完颜永济。 手中有了宣命之宝印,胡沙虎接下来想要做的,便是立他自己为帝。 徒单镒赶紧站出来,对胡沙虎说,“将军,此事万不可以啊。你想想,这大金国皇位,一直都是传给完颜家的,你这皇帝,天下人都来反你,根本是做不长久的啊。” 胡沙虎也想明白了,于是,便四处寻找到了完颜家的子孙完颜珣。 第484章 兵围中都 那完颜珣做梦也没有想到,他居然还有当皇帝的命。 完颜珣是完颜允恭的庶出的长子,虽然比完颜璟大些,却因出身,皇位落到了完颜璟的头上。 胡沙虎废掉了完颜永济,他自己本想当任皇帝,却还是怕夺了完颜家的皇位,朝野会不服,这才将完颜珣搬出来,做自己的傀儡。 当时,铁木真依然围困中都,金国乞和。 完颜永济的四女儿金国公主,嫁给铁木真为妃,金国还献上了五百童男童女。 铁木真从金国大量掠夺后,这才从中都撤军而去。 等到战争平息下来,胡沙虎也把完颜珣接回到了中都。 在胡沙虎的拥立下,完颜珣坐上了皇位。 胡沙虎因拥立之功,被完颜珣封为了太师,尚书令和都元帅之职。 大金国的皇权,便被胡沙虎操纵着。当时,迫于蒙古的压力,完颜珣提出将都城迁往河南开封。 朝野对于弃中都而南下的完颜珣极为不满。 就连护送完颜珣南迁的纥军,也都推举斫答为元帅,然后带着不愿追随完颜珣的将士们,投奔了蒙古铁木真。 铁木真趁着大金国国都南迁,便着手开始攻伐中都和大金国北方的领地。 铁木真兵分两路,一路由拔都和石抹明安率领,攻打中都。 另一路,由木华黎率领,攻打辽西与辽东,与攻打中都之军,遥相呼应。 原本金国乞和,献上了完颜永济的四女儿金国公主,又送了五百童男童女,铁木真就已经想到了带着战利品,回蒙古草原上去。 哪曾想到,完颜珣当上皇帝,居然带着朝廷南迁,到了南京开封。 铁木真身边从金国投降过来的石抹明安,便提出,趁着这样的大好时机,干脆夺取中都,袭取辽西与辽东。 如此一来,金人就再也无法回到东北,同时更有利于实现全国的统一。 拔都和石抹明安,率大军从古北口一带,悄然地突袭中都。 完颜珣带着金国朝廷,已经到了南京开封,朝臣们纷纷提出建议,说蒙古人现在围攻中都,真要是把中都占了,再把辽西和辽东打下来,那金人就很难再回到故土了。 完颜珣只得下令,调集各处军队前往援助中都,朝中有好些大臣,都分明感觉到,弃中都而奔开封,那简直是一败着。 最初,徒单镒就坚决反对将都城南迁到开封,他认为,最好的法子,应该以求和的方式,与蒙古周旋,然后,抓紧时间筹措军粮,集结军队,与蒙古人决一死战。 开封城,乃是四战之城,当年北宋那么快就被攻陷。即便是要寻退路,那也就方往辽东走,毕竟那是金人的祖地。 完颜珣的意图,很快被石抹明安知晓,他一面摆出了与中都守军,决一死战的架势。 另一面,却已经安排了军队,守在援军将要到来的道上。 拔都一边加强着对中都城的攻势,一边向中都城内的太子完颜守忠和辅佐大臣都元帅完颜承晖发起了劝降的攻势。 完颜珣那边的朝廷,一边调集能够调集的军队,前往支援中都,一边又为留守在中都的太子担心起来。 当时有两种意见,那完颜素兰觉得,太子留守在中都,这才表明大金国并没有放弃中都。 只要有太子在,所有的将士们,就会尽全力守住中都。 因而,完颜素兰坚决反对派人去把太子接到南京开封。 术虎高琪认为,皇帝在哪儿,太子就应该在哪儿,太子可是关系到皇嗣。 术虎高琪质问完颜素兰,问他能不能保证,中都可以守得住,这万一中都要是没守住,太子出现任何差池,这可是如何是好。 完颜珣最终听了术虎高琪的话,派出最得力的人,从中都城里,秘密把太子救了出来。 太子完颜守忠被救出中都,事情看起来办得特别漂亮,却是对中都的守军,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明眼人谁都知道,完颜珣那肯定是把中都搁在了自生自灭的境地了。 拔都和石抹明安,巧妙地在中都周边设伏,屡屡歼灭了前去救援中都的大军。 两人屡屡把击杀了的前来救援中都的将帅的头颅,送给中都城的守将完颜承晖。 那意思,无非是要让完颜承晖想明白,只有投降才是他的唯一出路。 所有前来救援的,都决不会突破蒙古军的防线,中都城,已经成了一座孤城。 纥军投降铁木真以后,直接就成了蒙古军攻打中都的前军。 他们本来就是契丹人,对金人灭了他们的国家,本身就有着深仇大恨。 以前金国强盛的时候,他们不敢表露出什么来,如今,金国衰微,连皇帝都将都城南迁到了开封。 纥军天天都跑到城楼前,对着中都城的守军守将们,大声地喊着他投降。 他们以事实告诉了守军,只要投奔到了蒙古军中,可以得到蒙古军的重用。 皇帝完颜珣都不管他们了,你们在那儿拼命守城,还有啥意义。 城内的守军,那里面也有些受欺凌的部族,自然是听了纥军的,有人居然寻找着机会,潜逃了过来。 纥军更是告诉那守城的将士们,说景州,蓟州,檀州和顺州,都已经被大蒙古国占领了。 如今,这中都城,已经成了一座孤城,现在,唯有投降才是出路,不然的话,等到粮草断绝,到时候,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那几个被攻占的州郡,投奔到蒙古军中的将士们,也出来对城里喊话,说他们投降之后,城内一切安好。 拔都当时打下了那些州郡的时候,曾经想要下令,将那些地方屠城。 石抹明安站出来,阻挠了拔都,那个时候,他就说了,只有善待那些投降的民众,才会有更多的金人投降过来。 石抹明安率军攻打通州城。 逐一夺取中都附近的城池,然后实实在在地把中都变成了一座孤立无援的城池。 守通州城的,是蒲察七斤。 完颜珣把蒲察七斤安在那样的一个座城里,很明显,通州战略地位,那是相当高的。 石抹明安本来准备好,与蒲察七斤在那儿进行一场殊死之战,哪曾想,蒲察七斤直接投降了。 当蒲察七斤也站到了中都城下,对着那守城将士喊话时,中都城内的守军,那军心直接就被振动了。 第485章 抹捻尽忠 中都守将完颜承晖,眼睁睁地看着,周边的城池被铁木真的军队,一个个占据。 特别是当他亲眼看到,蒲察七斤居然已经投奔了铁木真,他差点没有气得吐血。 完颜承晖派出信使,前往南京开封。 信使传达了完颜承晖的意思,说如今蒲察七斤已经投奔了铁木真,现在,中都城内的将士,守着那一座孤城,已经失去了守城的信心。 如今之计,请圣上一定要尽全力,力挽狂澜,一旦中都失守,金人将无立锥之地。 完颜珣对中都也是很着急,他赶紧派出左监军完颜永锡,率真定,中山,保州,涿州等地的军队,前往救援。 他又派出了元帅左都监乌古论庆寿率领大名府的军队一起前去解中都之围。 为保障军队能够顺利出战,还让李英,筹措了大量的粮草,随解围大军一道,前往中都城。 完颜永锡的军队,在涿州直接被蒙古军打得溃逃。金军本来也是骑兵为主,可真遇上马背上更厉害的,他们根本就不是对手。 李英带着粮草,一路上,顺便召募了大量的义军。李英的军队,遇上蒙古军,全军战死,粮草全都落入了蒙古军手里。 乌古论庆寿的士卒们,听说李英和完颜永锡的军队,全都覆灭了。 他们的军队,几乎就没有打就一路溃逃,向南边逃窜。 援军被瓦解掉,中都便成了一座孤立无援的城池。 在如此危急的时刻,中都的守军,完颜承晖和抹捻尽忠两人商议。 完颜承晖提出,纵然死战,也要守住中都,毕竟,这是金人能够回祖地之必由之路。 抹捻尽忠却对守城没有把握,他说这中都城,外无援兵,内粮草日渐匮乏,这仗打下来,真是没有底。 完颜承晖要指挥将士们守城,可军权呢,却是被抹捻尽忠掌握着。 抹捻尽忠根本就是消极抵抗,甚至一开始就想着,如何从中都撤出去。 完颜承晖去见抹捻尽忠后,气得捶胸顿足的,他已经知道,这中都城,靠那抹捻尽忠已经靠不住了。 绝望之中,完颜承晖向皇帝完颜珣写了遗表,在那份遗表之中,他表明了自己的想法,提出当时建议南迁之人,犯下了天大的过错。 已经到了那份上,完颜承晖依旧不忘给完颜珣指明国家大方向。 完颜承晖给皇上指明,术虎高琪误了国家大事,应该受到严惩。并且,他为自己没有能够守住大都,而无比愧疚。 完颜承晖写完了遗表,就喝下毒酒,他无力守住中都,这也算是以死殉国了。 抹捻尽忠得知完颜承晖自杀身亡,他已经知道,完颜承晖借遗表,肯定对自己的作为,向皇帝狠狠地参了一本。 抹捻尽忠率全城的将士,准备从包围圈中,撕出一条口子逃离中都。 出逃的时候,他带上了自己的家小,让军队在前面打着头阵。 中都后宫中的那些妃嫔们,哀求抹捻尽忠把她们带出中都,向南回到皇帝的身边。 然而,抹捻尽忠心里面清楚,带上那些女眷,根本就不方便潜逃。 他表面上装出愿意带她们离去的样子,却是趁那些妃嫔们不注意,就已经由军队开路,悄然地潜逃了。 抹捻尽忠带着守军,离开了中都。 中都再无力可以抵抗,石抹明安的人,进入了中都,老百姓出城迎接,石抹明安,安抚了中都的百姓,让他们可以安居乐业。 打下中都,成吉思汗很是高兴,一面张罗着,让人把中都的物资送往蒙古草原,一面给石抹明安加官进爵。 木华黎一万多人都是骑兵,战斗力超强,尤其是擅长野战。 受命攻打辽西和辽东。木华黎的军队,与那辽西和辽东的金国大军相比,兵力方面,简直是没法比。 便木华黎所遇的金军,有很多都是一打照面,就直接投降了。 大金国在那辽西与辽东地区,屯兵数十万人,当时,若是遇着那些金军兵合一处,木华黎根本就不是那众多的金军的对手。 偏偏那些金军,又是多年没有过征战,个个都几乎没有过训练。 再加上,金军的那些将领们,又是各自为政,他们只求自保,根本就没有想到过要主动出击。 这便给木华黎提供了各个击破,以少胜多的机会。 金国百万军队要处处防守,又无法再野战中取胜,反而一万多人可以有选择的进攻,避实击虚,各个击破。 如果信息对称,金国可以集结部分军队,深入蒙古高原,趁着蒙古主力不在,给蒙古来个犁庭扫穴,从根本上打击蒙古的战争潜力。 但金国却忙着养伤,忙着抵御木华黎的进攻,忙着收复失地,白白浪费了成吉思汗西征的四年。 这几年期间,由于金国朝廷主动撤到河南,相当于放弃了山西、河北、山东之地,木华黎在征服过程中遇到的抵抗并不太激烈。 木华黎打击了金国在黄河以北的势力,招降了不少金国将领。 这些军队往往在接下来的战斗中,成为蒙古的前锋和炮灰部队,从而交上一份投名状! 抹捻尽忠一路奔逃,仓皇如同丧家之犬。 他暗自庆幸,潜逃出来的时候,没有把那些妃嫔们带走,不然,会受到他们的拖累。 终于,费了很大的劲,抹捻尽忠总算是千里奔袭,跑到了皇帝的身边来了。 抹捻尽忠不但没有受到任何责罚,居然还被封为了平章政事。 朝臣们对此,多有意见,都觉得,一个败军之将,而且,还把中都给丢了。 当时,朝廷上,完颜珣让人念那完颜承晖的遗表,所有的人都知道,这抹捻尽忠并没有坚守中都。 结果,完颜珣居然封了抹捻尽忠相当于军中的最高指挥官。这种逃兵,杀头都够资格的,居然还受了提携。 抹捻尽忠竟然和那术虎高琪争夺权势,结果,术虎高琪便联络一些人,说那抹捻尽忠有不臣之心,皇帝最初也是不信。 毕竟,待抹捻尽忠不薄,可经过一番查探,还真的就找到了抹捻尽忠的谋反依据。 于是,抹捻尽忠被杀了。 蒙古军队,打下中都以后,更是以此为基础,不断地发起征讨各城池之战。 有人给铁木真提出,可以联络南宋王朝,一举灭掉大金国。战火看来是越烧越旺了。 第486章 没命当皇帝 南宋史弥远控制着朝政。 赵扩虽不擅言语,脑子却并不糊涂,他清楚地知道,韩侂胄之死,肯定和杨皇后与史弥远有关。 赵扩几乎连后宫都不去了。 他自认为,已经够宽容仁厚了。在朝堂上听政,即便是有些大臣都快要把讲得睡着了,他都还是硬撑着。 朝堂上,他所发表的意见,最多的,就是说好好,很好,不错。 他可以说,谁也没有得罪过。可偏偏就这样的好人,成天想着做点儿事情出来,却是如此的难。 后宫的杨皇后,是不曾坐到朝堂上去,却是暗地里,扶植了好些亲信之人。 朝堂上呢,几乎都是那史弥远在替他做主。别的皇帝是执掌政权,他呢坐到朝堂上去,无非是听政。 听别人怎么替他这个皇帝作主。 当皇帝,自然是有很多奏章需要批阅。 赵扩虽不擅言辞,却是写得一手好字,琴棋书画,多少都还精通那么一点。 可后宫的杨皇后,甚至史弥远掌控下的一些宦官,居然把好些奏章都压了下来。 当然,奏章也是要批的,宦官当中,有模仿能力很强的,可以在那奏章上,写出连赵扩都辨识不出来的御笔亲批。 本来,史弥远已经把那个和他一道谋杀韩侂胄的赵询拥立为了皇太子。 可那赵询,说来也是个极主见的人。年幼的时候,老师教他,他便体现出体恤民情之举。 赵扩听说,赵询在学堂里面,说他在宫中都实在是太热了,老百姓在田间干活,岂不是会更热得难以忍受。 赵扩简直喜出望外,更是让老师好好地教导,希望以后,赵询可以成为了一代明君,也不枉对他的一生期盼。 等到赵询有了稍微年长一些,却是开始迷恋声色之类的东西。 当时教他的老师,已经换成师从朱熹的理学大师刘爚。 刘爚便对赵询进行规劝,要他注重自身的修养,若是贪恋声色嗜欲,既会影响到身体,又会影响到德行。 那赵询怎么听得进去,他表面上装出特别听从的样子,私下里,依然没有任何改变。 刘爚向赵扩提出,自己实在是年老了,恳请辞去赵询的老师之职。 刘爚也不敢以实情相告,赵扩只以为刘爚真是年老,便再三挽留。 赵扩到底还是对他的这个嗣子有些不放心,便找到赵询身边的人问起赵询的情况。 “陛下,你就放心吧,太子仁孝聪慧,成天都忙于学业。闲暇之时,也不喜欢热闹,多是研习些治国之道,学习琴棋书画。就连老先生刘爚,都说他志趣高雅。” 赵扩听到赵询身边的近臣,都如此夸奖,他也觉得自己的眼光倒是可以。 毕竟嗣子也已经有了二十七八岁了,要是别的太子,早就娶了几个太子妃了。 赵扩偶然也给杨皇后说起过,这太子啊,年龄大了,可以给他考虑一下,娶个女人。毕竟这皇家,皇嗣很重要。 哪曾引导,那杨皇后听到赵扩那么一说,便有些不高兴。 对于嗣子,杨皇后倒是挺喜欢的。 “陛下,询儿年经还小,等到他继了大统之后,再娶妻也不迟。” 杨皇后历来就是那样,她既然已经说了,赵扩也不好再提这事。 赵扩根本不知道,他的这个嗣子,虽没娶太子妃,除了要面见老师刘爚的时间外,几乎都泡在女人堆里。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成天读那圣贤之书,都读得精疲力竭了,不难想象,像那种成天精力耗损太多的人,熬得来只剩下三条骨头两根筋了。 赵扩偶然也去看看赵询,却是见到,他百般地用功,心中生疼,便叮御膳房,给赵询多弄些有营养的。 赵扩也是百般叮嘱,读书,那还得悠着点,一辈子太久,根本不用着急一下子把书都读完了。 赵询自然是听他嗣父的,可他压根就没有把心思花多少在书上,成天在那方面操劳太过,身子骨怎么也好不起来。 杨皇后一门心思还在等着赵询当上皇帝,然后好把自己娘家的适婚的女子,嫁到宫里来。 结果,赵询根本就没有熬到当皇帝,就已经熬得油尽灯枯了。 到底还是成了白发人送黑发人。 赵询病死。 赵扩把几个太医叫来,问及赵询的死因,那几个太医,怎么好说赵询是死在那方面的。只好安了一个极为高大上的名字,谁也弄不懂。 赵扩自然是特别难受,他自己的九个儿子,个个都早早地就夭折了,现在,眼睁睁地看着,尽心尽力培养出来的嗣子,却眼看着就可以继皇位了,居然给死了。 赵扩处理好赵询的事,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本来身体就不好,被那突如其来的打击,弄得来伤了元气。 赵扩龙体欠安,便立了赵竑为太子。专门找了当时最有名的先生,开始对赵竑进行培养。 赵扩倒还是挺喜欢赵竑,进宫后,就封为了祁国公,后来,又封为济国公。 从那名字上,就可以看出,赵扩对赵竑,那是寄予了很大的希望的。 赵竑进宫后,史弥远就极尽巴结之力,给赵竑送进去一个很娇艳,而且还特别有才气的侍女。 名为侍女,其实是安插在赵竑身边的奸细。 赵竑虽是在宫里学习,却对于朝堂之上,史弥远的行径极为熟悉。 当时,就连皇帝赵扩,都被那史弥远架空了,皇帝都要看他史弥远的眼色。 赵竑有一回,喝醉了酒,居然和与他一起跟着老师学习的学伴,说起了史弥远。 他指着墙壁上的地图,说那史弥远,简直就是朝中的祸害,他赵竑若是能够有出头之日定当把那史弥远发配到边远之处去。 碰巧,那个呆在赵竑身边的美女,听到了赵竑的话,事后就把赵竑所说的话,告诉了史弥远。 史弥远顿时感觉到,这新皇跟自己完全不是一条心,自己送他如此美艳的女人,他不但不念及举荐之情,反而还要杀了他史弥远。 史弥远便开始想法子,在赵扩面前,说那赵竑的不当之处。 赵竑哪里知道,他只说了那么一句话,居然被史弥远记恨上了。 第487章 矫诏立帝 史弥远对宫中新扶立起来的皇子赵竑,心中甚是恐慌,这一旦皇位落到了赵竑头上,后果不堪设想。 说来事也凑巧。 赵扩的弟弟沂王生病了,却是一直都没有儿子,赵扩便让史弥远,到皇室宗族之中,替他的弟弟沂王,寻找一个继沂王位的宗族子弟。 史弥远心中正在盘算着,搞一出狸猫换太子的,毕竟控制个狸猫,要容易得多。 史弥远便让余天锡去办理这件事,找一个赵氏宗族的,来作为沂王的嗣子。 余天锡接了那差使,却是很伤脑筋。要好找的话,史弥远自己就张罗一个,送去沂王府里,不就得了。 余天锡那一日,在绍兴乡下,突然遇上大雨,跑到一家人去避雨。 那一家子,却正好是那村子里姓全的保长。 那保长家里,有几个娃正好在那天井边上玩水,那赵与莒捡着竹枝,蘸了水,便在那石壁上写着诗文。 余天锡很是惊讶,那孩子虽是生在农家小院里,竟然不像是池中之物。 “赵与莒,你干啥别把咱家的墙给弄坏了。”那保长家的儿子,一把将赵与莒拉开。 余天锡便问那全保长,这孩子是何来历。 全保长便说,他的妹妹嫁到赵家,眼前这个娃,便是太祖的十世孙。 余天锡简直是喜出望外,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余天锡便说,要全保长的妹妹出来一叙。 赵夫人全氏出来,余天锡问起,这眼前的赵与莒,说是太祖十世孙,可拿得出证据来。 全氏便拉出亡夫赵希瓐祖传下来的信物,余天锡当即跪伏在地上,口称参拜夫人。 余天锡说,自己这是奉皇命,想要在宗室子弟中,替皇上的弟弟沂王,物色一个嗣子回去继承沂王之位。 那全夫人,自丈夫去世后,不得不回到娘家,寄人篱下。如今有这等好事,那还不当场就答应了。 余天锡把两兄弟,赵与莒和赵与芮一并带到京城去,赵扩亲自遴选,结果,把赵与莒留下来,改名为赵贵诚,作为了沂王的继承人。 全氏简直做梦也没有想到,本来已经沦为了底层,没有想到,居然儿子成了沂王。 史弥远自从见到了赵贵诚之后,就已经开始预谋,与其让这赵贵诚做一个沂王,倒不如推他一步,让他去做大宋的皇帝。 史弥远在国子学里面,找到了一个无名的小官郑清之。 他安排郑清之去沂王府上,去给赵贵诚做老师,一门心思,要想把他培养成听话顺从的新皇。 那郑清之果然不负所托,到了沂王府上,从经史子集,对赵贵诚进行一番训导。 赵贵诚的领悟能力,果然不凡,经过郑清之的指导,完全有那实力可以做皇帝了。 史弥远多次跑去,对赵贵诚进行了试探,确信这个人还是比较好驾驭的,便定下心来,坚定了立赵贵诚为帝的想法。 赵扩的病情,越来越严重。 史弥远与杨皇后商议,觉得那赵竑,并不像他们所想象的那样好驾驭。 史弥远便把沂王赵贵诚推举出来,说他已经找人,对赵贵诚进行了训导,保管以后,可以驾轻就熟。 史弥远便把赵贵诚的出身来历,全都说了出来,毕竟是在外面受过苦难,如果不是他们一手提携,别说当皇帝,就连做个普通百姓,都不一定做得舒心。 像那样的人,你叫他往东,他哪里敢往西,那应该算是最好控制的人。 杨皇后听到史弥远的那一番想法,便欣然答应,毕竟,这谁做皇帝不重要,主要是可以控制得住。 杨皇后提了一个要求,这谁做皇帝,对她来说不重要,这关键是,得依她的意见,给新皇立一个皇后。 到了那时候,杨皇后家里,的确是找不出可以进宫为后的女孩,还好,杨皇后曾经受过一家姓谢的厚恩。 如今,把那家的女儿送进宫来当皇后,这此后,一切都还照样掌管在他的手里。 赵扩驾崩后,在杨皇后和史弥远的辅佐下,赵贵诚当上了皇帝,赵贵诚必名为赵昀。 史弥远也信守承诺,答应杨皇后,让赵昀将谢家女儿谢道清进宫,做皇后。 朝廷的人,找到谢家时,谢家上下,还真只有谢道清一个女子没嫁了。 谢道清在谢家,身材倒还可以,只是皮肤长得有些黑,再加上,一只眼睛还有些问题。 谢家人肯定对当皇后,那是没有任何希望的,哪个皇帝,会选这么个样子的女人做皇后。 再说,当时谢家,已经潦倒了,送谢道清进宫,那可是要花盘缠的,他们可不甘愿,把谢道清送进宫去,只是做一个很普通的宫女。 就在那几天,谢家的房前屋后的树上,却是出现了喜鹊报捷,一家子便下定了决心,哪怕花再多的钱,也要把谢道清送到宫去。 半道上,居然遇上一场大雨,淋了雨之后,谢道清竟然出了一身的麻疹。 一张脸,居然脱下一层皮来,经过医生的诊治,一张黑脸,变成了洁白如凝脂一般。 更离奇的是,出了这一身的麻疹后,谢道清的那只眼睛,竟然原有的问题,荡然无存了。 杨太后做主,赵昀立谢道清做了皇后。 史弥远呢,因为拥立新皇帝有功,依然把持着朝政。 那赵昀把他的母亲接进了宫里,这一家子,简直没有想到,还会有这样的好命。 那毕竟是矫命立皇。 得知赵扩驾崩消息,赵竑就在他的太子宫里,静候着人来接他去赵扩的灵柩前继位。 哪曾想,那接太子的仪仗,在他的宫殿前面,并没有停留,而是直接到了别处。 等到他去的时候,却和所有的大臣们一样,站立在那臣子们该站的地方,他很是奇怪的询问,自己为什么会站在那儿。 却看到赵昀已经端坐在上面,所有的臣子,皆下跪拜见新皇。 赵竑还不愿意下跪,硬是让人家按着跪了。 就那样,赵昀做了南宋的皇帝,当然,他心里面明白,自己这个皇位,是靠着史弥远和杨太后才到手的。 对于杨太后给他安排的皇后谢道清,他必须接受,当然,那个时候的谢道清,皮肤洁白无暇,眼睛已经完好。 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已经有着母仪天下的雍容华贵相了。 第488章 李遵顼失策 铁木真攻打中兴府后,借黄河之水,对中兴府进行了水攻。 堤岸决口,蒙军也遭受到了城中难以想象的损失。 本来就准备撤军铁木真,顺便向西夏王朝提出了撤军的条件,西夏总算是把心爱的察合公主,送与铁木真为妃。 李安全以为,以察合公主换来了与蒙古的结盟,现在有了蒙古作为坚强的后盾,可以有恃无恐了。 当一切安定下来,听说女婿铁木真向金国发起了进攻,便下定决心,报当初金国未解围之仇怨。 李安全亲率大军,向金国边境的葭州发起了攻击。 当时大金国的完颜永济,被蒙古打,他认了,毕竟,蒙古的实力的确比他强太多。 但你李安全是什么档次,也敢攻打他大金国,于是,两国在边境地带,不断地发生着攻占,互不相让。 蒙古从北而来,进攻金国的时候,随时都胁迫着李安全,要李安全作陪。 正当李安全带着人,与金国不断地发生着争斗的时候,在夏金交界之处,黑鞑靼开始兴起了。 黑鞑靼与李安全在边境发生了战斗,结果,李安全居然被黑鞑靼打败。 以前随时骚扰大宋的西夏军队,竟然被刚刚兴趣的小的鞑靼族所击败。 李安全只得又向鞑靼称臣,归附于鞑靼。 西夏王国内部,对李安全惹火上身,很是不满意。 于是,齐王李遵顼废掉了李安全,自己称皇帝,李安全被弄得郁郁不乐,没多久就死了。 李遵顼继位后,开始依附于蒙古,向金国发起了进攻。 那李遵顼,是西夏的宗室李彦宗的儿子,年轻的时候,参加西夏国的科举,考了个状元。传说,他德才兼备,不但文章盖世,而且还德行高尚。 李安全当时只图泄一时之愤,悍然发动了对金的战争,他根本没有想到,在那种时候,蒙古对夏的威胁,远甚于金国。 一时间,朝野对李安全极其愤慨,他使得整个大夏国,屈从于蒙古的凌辱,而破坏了长期以来的夏金之盟。 李遵顼自以为文武全才,杀了李安全自称皇帝后,却依然没有改变附蒙攻金的策略。 西夏的国力,不断地遭到消弱,随着李遵顼继续投降蒙古国,西夏北边的门户,对于蒙古人大开。 蒙古便可以随时从西夏北方边境,侵袭金国,不但如此,作为蒙古国的附庸,铁木真采用了对西夏国军队的征调制度。 蒙古几次攻打金国的时候,从西夏经过,都要求李遵顼必须派相应的军队,随蒙古军出征。 西夏国内的老百姓,对李遵顼痛恨不已。西夏人被裹胁出战,充当着蒙古军的炮灰。 国内生产荒废,民不聊生,频繁地征发出战,耗费了大量的人力,财力,物力,战争中所捞到的任何好处,全都被蒙古军洗劫一空。 李遵顼顿时感觉到内忧外患,他实在是没法可想,天天睁开眼,就能够感受到有人在骂他。 甚至有人来给他密报,说太子李德任,也反对他对金作战。 到了众叛亲离的时候,李遵顼总算是醒悟过来,此前,他派出人,去金国以送贺礼之名,实际上是去打探一下金国的虚实。 那一趟,还真没有白走。 李遵顼的人回来说,铁木真正从西北角,绕过了金国的界壕,打得金国节节败退。 金国人觉得,李遵顼到底还是前来送贺礼了,与其两面受敌,到不如干脆做个顺水人情,于是,派出使臣,前往西夏册封李遵顼为夏国王。 哪曾想到,这李遵顼觉得自己靠着了更强大的蒙古国,一边接受了金国的册封,另一边呢,还真把他当成蒙古国丈。 李遵顼悍然发起了攻打葭州之战。 这一战打下来,真把夏金之盟给破坏掉了。 李遵顼很快就发现,自己所谓的依附于蒙古,那仅仅是他自己的一厢情愿。 成吉思汗派木华黎进击大金国时,再次向李遵顼要求出兵参战,并且,要李遵顼拿出物资,支援前方抗战。 屡屡遭到蒙古的盘剥压榨,老百姓已经苦不堪言,就连西夏王朝,也分明感觉到,自己又出钱,又出力,还没有得到一点好。 李遵顼对蒙古也心生愤慨,因而,纳贡也不是那么积极,甚至对于被裹胁出战,老百姓更是怨恨。 李遵顼的大夏国,好些将士只看到跟着蒙古人出战,就没有回来过。 李遵顼都快要弄得崩溃的时候,蒙古大将军木华黎,明明是去攻打金国,却半道上杀了个轻松,直接就把中兴府给围了起来。 现在的蒙古军,已经不是先前那种,飞马去搬运来泥沙,用垒土的方式去攻城了。 蒙古军有了契丹人,还有一些金人加入,在攻城器械里面,已经有了炮火。 李遵顼在城楼里躲着,听到外面隆隆的炮声,简直吓得魂不附体。 他把太子李德任留在了中兴府,他自己呢,却是躲在了那些逃出中兴府的百姓里面,逃到了灵州避难。 太子李德任能够做得出点啥?他不得不派出使者,去和木华黎再一次乞降。 乞降的结果,那很简单,无非是增加了贡赋,不得不接受更加苛刻的条件。 李遵顼等到蒙古人已经撤兵去攻打金国,这才悄然地回到了西夏。 真是揭了伤疤忘了疼。 李遵顼回到西夏,没有多久,又让太子李德任带着兵马,去攻打金国。 在当时很多人都提出,应该是联合金国,共同抵御蒙古人的进攻才对。 李德任坚持联合金国,李遵顼无法调动太子去攻打金国,相当气愤,怒骂太子不懂得依附强者,方能够长期存在下来的道理。 李遵顼废除了李德任的太子之位,并把他囚禁到了灵州府去。 朝臣力保太子,好些朝臣都跪伏在地上。 “陛下,这些年来,咱们的确是见到蒙古的兴起,强大了的蒙古,并没有体恤我大夏国民啊。” “陛下,依附蒙古之后,咱等到了什么?国家并没有安定,不断地征发,不断地盘剥,咱们已经都快被折腾得活不下去了啊。” 李遵顼并没有听那些群臣的意见,相反,他还把那带头替太子求情的梁德懿撤了职。 成吉思汗并没有因为李遵顼对蒙古的忠诚,而停止对西夏国的攻击,很快,就派出了孛鲁,率大军直逼西夏边境。 蒙夏之战,再一次掀起。 第489章 大汗驾崩 听说孛鲁率大军前来,李德旺又惶惶不可终日。 此事,其实是西夏所作出一个决定很有关系。 李遵顼所推行投靠蒙古,攻打金国的政策,已经激起了西夏朝野的强烈的反抗。 李遵顼不得不提前退位,去当他的太上皇。 太子李德任,已经扣押在了灵州,李遵顼只得让二儿子李德旺出来当皇帝。 那李德旺做了皇帝后,立马改变了李遵顼的政策,他现在联金抗蒙了。 对于这种出尔反尔的做法,铁木真很是愤慨,这才下旨,让孛鲁率大军,攻打西夏国。 一直以来,西夏可是对强悍无比的蒙古,那是无底线的摇尾乞怜。 如今,西夏竟然敢公然地反叛蒙古,必然遭到蒙古的打击。 想要苟活于世,居然都难出了天际。 孛鲁是木华黎的儿子,是蒙军中很厉害的角色。 很快,就在西夏的银州发生大战,直接灭了西夏十万精锐之师。 李德旺得知西夏军遭到重创,竟然忧郁而死了,皇位落到了李睍的头上。 铁木真西征回来。 得知西夏的出尔反尔,竟然敢联络金国,甚至,还有预谋,说是想趁着蒙古与金大战时,捣毁成吉思汗的老巢。 成吉思汗极其愤怒,亲率大军,兵临西夏王国,发起了对西夏的灭国之战。 蒙古军分兵两路进攻西夏。 成吉思汗亲自率大军出东路,首先占领了重镇黑水城,继而直接推进到贺兰山。 一路上,西夏军根本就不是蒙古军的对手。再加上,经过了多年的战乱,西夏精锐已经在历次战争中,丧失得差不多了。 骁勇善战的蒙古军,在铁木真的带领下,更是威猛无比。西夏的主力部队,遭到了近乎毁灭性的打击。 东路军向西南在河西走廊与西路军会师,切断了西夏朝廷与西路各州府、军司之间的联系,采取各个击破的战术,先后攻取了沙州、肃州、兀剌海、甘州和西凉府。 李睍眼睁睁地看着,那么多的领地被蒙古军占据,他已经知道,除了投降,已经别无他法了。 西夏的残余部队,继续与蒙古军队拼命抵抗,但是,大势已去,败逃后的军队,陆续地回到了中兴府。 铁木真将西夏的后路抄断以后,大军即向东攻占了应理州,又马上围攻西平府,迫使西夏与之决战。 因西平府灵州是西夏的陪都,又是国都中兴府的南大门,夏主李晛命大将嵬名令公率五十万夏军主力自都城中兴府前往西平府救援,蒙古军与其决战与黄河平原,夏军主力被歼,蒙古留一少部分军队围困中兴府。 眼看着蒙军进逼灵州,西夏最后的大将嵬名令公在滔滔黄河旁边背水列阵,带领着西夏最后的兵力,与铁木真展开了决战。但这场西夏与蒙古之间最为激烈的一场战斗,最后还是以西夏军的败亡而告终。 当这最后一支有望抵抗蒙军的兵马丧尽之后,中兴府的门户灵州城也随之被攻破。蒙军随之奔着中兴府而去。 这时,西夏朝廷的主力军已经被消灭殆尽。嵬名令公在西平府,那已经是西夏最后的挣扎了。 西平府城破后,正值冬天,成吉思汗为扫清前进道路上的障碍,尽快将金朝消灭,亲率大军攻占西夏国西南部的积石、临洮、西宁、河州等州府。 五月,向东折返到达六盘山驻夏避暑,这时西夏求降的使节到了成吉思汗在六盘山的行宫。 李睍的使者,乞求成吉思汗可以给西夏一个可以活下去的机会,作为报偿,愿意奉献出包括李睍王妃在内的西夏女人。 成吉思汗怒斥了李睍的使者,对于西夏这样的出尔反尔,表示不再相信,除了灭掉西夏,已经无另外的选择。 李睍的使者,大概是早就料到,此次乞降,会遭到拒绝,因而,来的时候,就已经带上了乞降的所有的诚意。 这里面,包括李睍最心爱的王妃。 当铁木真看到那西夏王妃时,竟然发觉,那李睍年轻貌美的王妃,比起当年的察合公主,还要美艳百倍千倍。 铁木真居然心软了,答应过些天,让李睍亲自前去行宫请降,或许可以饶过西夏。 就在那一天晚上,成吉思汗召西夏王妃侍寝,那西夏王妃面临着亡国之恨,趁着成吉思汗没有注意,伤及要害。 对于成吉思汗此次遭到的重创,也有传说,说是在行宫附近的猎场打猎的时候,不幸摔了跤,然后就一病不起。 毕竟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稍微有点闪失,都可能是会要命的。 成吉思汗临终时,对身边的战将们说了,不管李睍怎么出城来乞降,对于投降的西夏人,一律斩杀。 成吉思汗对后事进行了安排,他曾经在多年以前,相中了一处风景秀美之处,说他归天之后,就将棺材送往那地方安葬。 成吉思汗驾崩,那一瞬间,突然之间在西夏国内,发生了一场大的地震。 当时,李睍在中兴府里,只感觉到天崩地陷一般,那上好的宫殿,被那一场地震弄得摧枯拉朽一般。 李睍站在空旷之地,看着西夏王朝多年以来兴修起来的都城,就在他的眼前崩塌。 李睍不知道,就在那个时候,率军前来攻打他西夏王朝的铁木真归天了。 李睍觉得,西夏之亡,那已经是天意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带着他的文武百官,前往成吉思汗的行宫投降。 成吉思汗死前,已经再三叮嘱,不管李睍投不投降,一律斩杀。 多年以来,蒙古一直奉行着,只要投降,那就可以留下对方的性命的原则,这一回,李睍已经亲自出城来投降,可蒙古人却是毫不犹豫地对李睍,以及整个中兴府进行了屠杀。 西夏国,历经了无数次的血与火的考验,这一回,却是没有能够逃过。 只不过,成吉思汗没有亲眼看到西夏的灭亡,但他的子孙,却是完全遵从他的愿望,对已经投降了西夏人,依然采取了杀戮。 很快,南宋王朝和金国,都已经知道,西夏被蒙古国所灭亡了。 当初投靠蒙古,参与灭金计划的西夏,遇上这样的结局,南宋居然又会走上几乎一致的道路。 联合蒙古灭金,赵昀身边的人,居然提出这么个计划来。 对于西夏的出尔反尔,竟然敢重新联络金国围攻 第490章 宋金再起战端 完颜珣当上皇帝后,连忙迁都开封。 他对蒙古军害怕得不行。带着人从中都,直接一路逃窜过来。 南宋直接不想买他的帐了。朝臣当中,有人提出,你完颜珣都惶惶不可终日,你还好意思收我大宋的岁币么。 南宋朝野,似乎对于蒙古人的崛起,不但没有恐惧,反而还觉得,蒙古人这是帮他们也大大地出了一口心中的恶气。 史弥远见到赵昀,说起那大金国皇帝,灰溜溜地逃到南京开封,看来,皇帝陛下果然是福星高照啊。 赵昀,本来已经落魄到了流落在民间,跟着他的母亲,在舅舅家里,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先是做了沂王,这后来更是靠着那史弥远的推举,一路做到了南宋的皇帝。 赵昀只是笑笑,“朕哪来啥福气,一切全凭史相安排得好啊。若不是史相力荐,朕如今只怕还在乡里之间哟。” 对于赵昀,史弥远还真是满意。 朝堂之上,这位皇帝一直都能够分得清,孰轻孰重。 经过一番培训,赵昀已经清楚,在朝堂上,哪些话当说,哪些话不当说,如何去看懂史弥远等权臣们的脸色,如何一直都站在史弥远那边听政,做决议。 赵昀对于交不交岁币,似乎没他什么事儿,交了的话,也就是那些权臣们,手中更拮据一些,不用交那岁币,他赵昀也捞不到半点好处。 整个朝堂上,所有的一切都还由史弥远做主。 这大宋朝竟然停了岁供,完颜珣觉得,这是让宋人瞧不起了。 要知道,金人对蒙古,西夏,还有南宋,那年年都是要用很具有污辱的方式,让这些臣属之国,向多国缴纳相应的岁供。 自从成吉思汗带着兵马,突破野狐岭之后,蒙古不但反了大金国,而且,还从大金国的地域上,疯狂地掠走了人口,财物。 蒙古人向金国缴纳岁供的历史,已经不复存在了。 经过多次作战,完颜珣已经接受了一个很严酷的事实,就是他大金国的铁骑,再也无法在蒙古人面前逞强了。 可这南宋,即使是金国再弱的时候,那也可以轻而易举地让他们臣服。 前面韩佗胄北伐,不就是个例子么,只需要金国的铁骑,一路横扫而来,随时都可以把南宋给灭了。 南宋居然敢不给岁币,真是不想要命了。 金国的大臣们,也都纷纷向完颜珣提出,说蒙古侵占了大金国北方很多地盘,中都打下来后,咱女真人连老家都回不去了,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北方的损失,那就只有在南方找回来。 眼下,完全可以趁着南宋不缴纳岁币之机,兴兵攻打南宋,在北方的丢掉的城池,只有从南宋那儿去抢回来了。 金国还是有人提出,这宋金有着多年的盟约,如今,强悍的蒙古正伺机南下,现在不是内耗,去打南宋,而应该与南宋合力,攻打蒙古才对。 两派的人,各持己见,最终呢,完颜珣还是没有摆脱各种诱惑。 他听人说起,这南方富庶之地,南宋虽偏安于江南,只要一打下来,那些财宝,良田,全都归入到了金国手里。 更要命的是,有人给完颜珣说了,在那江南一带,盛产美女。 陛下正当年轻,只需要打下江南,尽占南宋时,便可以拥有那江南一众美女。 于是,完颜珣拍板,让人带着金国雄师,队伍直接逼近了南宋临安。 迫于金国的压力,南宋朝野联蒙抗金的呼声,越来越高。 完颜珣派出的完颜赛不,出战后,相当顺利,面对着南宋军队,简直是摧枯拉朽一般,很快就占据了南宋的好些城池。 南宋军队,伤亡很是严重,从开战以来,很快就被消灭了八九万人。 本来就是靠着与金议和,杀了韩佗胄才当上相位的史弥远,见到金国攻势如此迅猛,便又想到了要与金议和。 罗日愿,杨明,张兴等将领,率领南宋大军,在前线与敌人浴血奋战。 却是听到史弥远这个软骨头,竟然又密谋想与金国议和。 于是,罗日愿三人,经过一番商议,决定使用史弥远杀韩佗胄的法子,寻找机会,将史弥远杀掉。 那史弥远,却是相当的奸诈狡猾,他自己就是靠着暗地里杀韩佗胄才取得相位,自扶立了赵昀之后,他俨然成了南宋的立国功臣。 史弥远的防患,完全超乎了罗日愿等人的设想,几人费尽心机谋划的谋杀,结果,史弥远早有准备,将那几个杀手,全部擒获,处以了极刑。 就在金国发起对南宋的攻击时,西夏王朝趁机发起了对金国的攻势。 金国顿时处于了三面受敌,北方蒙古还在不断地袭扰,金国的实际控制区,在蒙古的打击下,已经缩小到了河南一带地方。 西夏再发起攻击,完颜珣顿时感觉到危险了。 完颜珣赶忙派出使者,前往南宋谈和。 史弥远一伙人,自然是巴不得与金言和,以求得安宁。 然而,当时的抗金将领们,坚决反对朝廷与金人接触,在边境地带,他们就截获了完颜珣派到南宋朝廷去的使者。 摆在那些使者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滚回去,要么,就是杀头。 金国朝廷,本想着可以以战促和,拼尽全力,向南宋边境发起攻击,然而,面临着几重围攻,即使侥幸打下几个城池,很快又让南宋夺了回去。 甚至,在临近金国不远的地方,还爆发了当地农民组织起来的红袄军,也对金国产生了巨大的威胁。 完颜珣真是做梦也没有想到,摆在人家面前,这南宋那是轻而易举就攻下来,打得服服帖帖然后心甘情愿地缴纳岁币。 目前,内外交困的大金国,迫切地需要有一笔资金,来缓和危局。 于是,完颜珣在求和无望的情况下,不得不发起战争,只有通过一番血战,将南宋打服了,才可以得到南宋的乞和。 完颜珣兵分三路,东线金军很快攻占了濠州、滁州、兴州、麻城、六合,看到金军拼命攻击,史弥远对于那些力主抗金的人,极其愤慨。 “看到没,这就是你们要的结果?求和,这才是大宋能够得以存在的唯一的道路。”史弥远在朝堂上,指着那些主战派,对他扶立起来的赵昀说道。 第491章 南宋抗金 真是天不亡大宋。 正当金军势如破竹,一举占据了大宋好些城池,眼看着就要威逼到南宋都城。 李全带着红袄军,从金军的侧翼杀出。金军只顾着前面的宋军,哪曾想到,会在半道上杀出个红袄军来。 纥石烈牙吾塔所率的金军主力,被李全所带领的红袄军,拦腰截成了数段。 金军顿时首尾不能相顾,宋军更是从正面对纥石烈牙吾塔发起猛烈的进攻,完颜珣本以为,三路齐头并进,很快就要将南宋打得主动愿意求和。 南宋朝堂上,史弥远总算是可以大大地出一口气了。 毕竟那个阶段,是他负责着监国摄政,若不是前方将士将金国的使者拦截了,只怕更为苛刻的宋金协议都已经签订了。 史弥远倒不是从自己口袋里拿钱出去舒服,尽管先前,他还对那些拦截了金国使者的前方将士相当恼火,现在,却由于红袄军的加入,已经暂时将金国军队困住了。 史弥远只拿出宋金若是言和会给出的岁币中的百分之一,让人带着那饷银,前往前方军中,慰劳那些为大宋拼死抗金之士。 尽管那点劳军之资,根本就没啥稀罕的。现在的宋军,即使是啥也不给,他们已经对金人切齿痛恨,哪怕没有兵器,冲上咬也咬上几口。 那些金人,也明显地感觉到,现在宋人,已经和以前不可同日而语。 宋军从官到民,到兵,再也不畏战。以前,金军吆喝一声,那宋军都可能逃窜,现在,哪怕还有一口气,都要跟你扛到底。 完颜珣所以为的王牌战将,纥石烈牙吾塔,被李全得往北边逃窜,却又不断地被红袄军拦截,围歼。后面的大宋追兵,更是死死地咬住。 西路军的运气更倒霉,居然碰上了猛将张威。 那张威在军中,早就是令金军闻风丧胆之将,一般人打仗,往往靠的就是最先发威,一鼓作气,杀退敌人。 这张威不管遇上什么样的对手,也不管自己的人多人少,那是越战越勇,他身边的士卒们,甚至看到,这张威在战场上,不但越战越勇,杀不多时,便连眼睛都红了。 世人称张威最可怕之处,便是在战场上杀红眼时。 金人一遇上张威,气势上先已经输了大半。 那西路军,装怯作勇,杀向张威,却见张威率队从城中冲出,当场就开始逃窜。 张威一路追杀,击杀了金人数千,南宋军民一时振奋。 可以想见,现在的金军,已经不再像金人刚出关时,攻打北宋那样强悍了,军中多是老兵,而且还多年未曾得到训练,别说攻城掠地,就连有着人数优势时,也没多强的攻击力了。 完颜讹可亲率的大军,进攻枣阳。 孟宗政与刘世兴等人,在枣阳力战完颜讹可,历经两个多月的恶战,完颜讹可依然没有能够攻破枣阳。 正当完颜讹可在枣阳外,已经战到了精疲力竭的时候,宋将赵方,派出一支很强悍的军队,将完颜讹可包围在了枣阳一带。 本来孟宗政等人,都觉得枣阳这座孤城,随时面临着城破而亡的命运,居然宋军派来的援军,孟宗政当机立断,下令城中守军,全都倾巢而出,与赵方派来的军队,里应外合。 完颜讹可的数万大军,被牢牢地锁死在了枣阳,此战宋军歼灭金军数万人,完颜讹可那么厉害,硬是把数万人的军队,尽数葬送在了枣阳。经此一战,完颜讹可只身骑马 ,冲出了围困,金军三万人,全部战死。 完颜珣得知自己派出的三路大军,全线崩溃,当初,他一直以为,金人打不过蒙古人,那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 可是,无论金人有多弱,从南宋那儿去找回损失,应该毫无悬念。 可是,这一回,是活生生地给他上了一课。 朝廷上下,对于完颜珣破坏宋金之盟,想要墙内损失,墙外找补的法子,都已经失望了。 完颜珣精神的最后一道防线崩溃了。 他变得有些惶惑不安起来,从朝堂上下来,他径直走向儿子完颜守忠的陵墓。 当年,从中都撤出来,迁都到汴京时,把完颜守忠留在了中都,皇太子在,那是要让当地的金人们,对皇帝收复中都还抱有信心。 然而,他担心太子的安危,到底还是把完颜守忠从中都召回来。 哪曾想到,太子完颜守忠到了汴京,也就不到一年的时间,就病死了。 太子死了,完颜珣只得立完颜守绪为新的太子,尽管攻打南宋失利之后,完颜珣调整了战略,把主攻的方向变到了西北,启用了几个得力的战将,在西北打了几次胜仗。 然而,完颜珣却成日郁郁不乐,他分明觉得,已经看不到任何一丝希望。 到了最后些年,完颜珣派出使者,前往南宋,希望能够再次与南宋结盟,经过最后的一番较量,他似乎已经发现,现在的南宋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了大金国。 南宋赵昀已经亲政了。 权臣史弥远,一直都推行着对金的投降政策,自从罗日愿组织过谋杀他的行动,结果事情败露,后来,又有华岳,凭一介书生之义气,也召集起死士,向史弥远进行过谋杀。 结果,有人向史弥远告了密,华岳被史弥远的人抓起来。 这件事情,被赵昀知道了,赵昀听人说起,这华岳是很了不起的军事理论家,写了很有用的兵书。 像这样的人,应该是南宋的宝藏型的人才。 赵昀就想向史弥远求个人情,是不是可以看在他赵昀的面子上,给华岳一条生路。 史弥远恨恨地看着赵昀,“陛下,这个混帐东西,他是要置臣于死地啊,若想要留这华岳一条狗命,除非把臣给杀了。” 权臣史弥远,当着皇帝的面,派人把华岳拉出去,在东市刑场上,直接用杖刑,将华岳活活地打死了。 好在权臣史弥远,虽没有被仁人志士给暗杀了,却是被老天爷给收了。史弥远一死,赵昀终于可以亲政了。 在这种情况下,完颜珣居然想与南宋言和,想与南宋一起,攻打蒙古军,这事南宋虽也有人支持,说是唇亡齿寒,然而,宋人与金,着实是积怨太深,这事,赵昀并不那么热心。 第492章 赵昀联蒙抗金 完颜珣并没有来得及与大宋言和,当他听到从南宋回来的使者,说起南宋的赵昀,直接拒绝了与金国的议和时,一口血就喷了出来。 那些使者,本来还想给他说,就在他们恳求受到南宋皇帝接见时,却是见到了南宋皇帝接见了从蒙古来的使者。 那个时候,蒙古去找南宋,无非是想要借助南宋的力量,一起灭掉金国。 “尊敬的大宋皇帝陛下,说起来,我大蒙古国和大宋王朝一样,都曾经受到过金国的百般凌辱,如今,我大蒙古国成吉思汗大汗,希望大宋皇帝陛下,可以与我大蒙古国联合,一举灭掉金国。” 听到蒙古国派来的使者谦恭的恳请,赵昀不禁有些心动了。 自从徽钦二帝被金人掳掠,大宋王朝就与那金人结下了不共戴天之仇怨。 历代的南宋帝王,何尝不想收复中原,将金人赶出去。 就在赵昀准备答应蒙古人的时候,朝堂之上有,有人站出来。 “陛下,前车之鉴啊。当初,我大宋王朝,不顾与辽国的唇齿相依,与金人联合,结果,咱们换来什么,换来的,是金人掳走了我们的徽钦二帝,靖康之耻啊。” “是啊,陛下,如今蒙古人大肆侵吞金国,并且,蒙古的铁蹄已经践踏到了我中原的领地。” “陛下,如今之计,咱们应该是要联金抗蒙,这才是咱们生存下去的机会啊。” 蒙古使者倒是很有耐心,他们似乎已经料定,南宋王朝的皇帝赵昀,迟早会答应和蒙古人合作,一举灭掉金国的。 由于花剌子模国,有人杀掉了蒙古的五百个商人,夺取了从蒙古国贩运到西方去的珍宝。 成吉思汗暂时停止了对金国的攻势,集结了二十几万大军,向西发起进攻。 他先派人攻打了西辽国。 西辽国皇帝耶律直鲁古,本来好心接待了从乃蛮部逃亡到西辽去的乃蛮王子屈出律。 哪曾想,屈出律娶了耶律直鲁古的女儿后,竟然与花剌子模国内外勾结。 他借助带兵出去迎战花剌子模国时,居然反过来,杀向宫廷,篡夺了耶律直鲁古的皇位。 成吉思汗攻占了西辽国,然后,率得胜之师,攻打花剌子模国而去。 那一段时间,蒙古军也就暂时停止了对金国的攻击。 完颜珣郁郁不乐,没过两年,就驾崩了,帝位传给了完颜守绪。 完颜珣驾崩的时候,完颜守绪并没有在南京开封。 他在匆匆赶往南京的时候,就已经听到,他的庶出的哥哥完颜守纯,抢先进入了皇宫,准备抢夺皇位。 完颜守绪率三万大军,直接包围了南京开封的东华大街。大队人马杀入,将完颜守纯擒获,打入天牢。 完颜守绪在完颜珣的灵柩前就位,众臣朝拜,这完颜守绪,也可以说是,在大金国最危急的关头,就位做了皇帝。 完颜守绪继位以后,改变了先前完颜珣的做法,他积极地与南宋联系。 赵昀朝堂上,有两派呼声,一是对金国极其仇恨,以前曾经受过金国的凌辱,现在,正好借着蒙古灭金之机,与蒙古国联合,报靖康之耻。 另一派,以赵范为代表,说到了海上之盟给北宋带来的致命的打击。如今蒙古强势,最好的办法,是联金抗蒙。 然而,赵昀却是想到南宋多年未曾收复失地,若是能够借蒙古人之力,灭金之后,便可以扩大自己的地盘。 从两派人的主张当中,赵昀最终做出了选择,他觉得,还是借蒙古之力,收复失地,那可是南宋能够中兴的绝好的机会。 蒙古使者答应,若是能够一举灭掉金国,那么,作为对盟军的答谢,蒙古国的使者口头上答应了,可以将河南划入到南宋的版图。 赵昀一门心思,想着光复中原领地,便让与蒙使谈判的史嵩之,答应了蒙使的要求。 宋蒙协议达成后,完颜守绪依然没有放弃去向南宋王朝争取联盟的机会。 完颜守绪的使者,在南宋的朝堂之上,明确地说道,“蒙古势强,一旦我大金国被灭,余下的,也就是你南宋了,唇亡齿寒啊,宋金要想存在下去,只有不计前嫌,联合起来啊。” 成吉思汗西征西辽和花剌子模国回来,首先发起了对西夏国的进攻。 尽管,成吉思汗没有亲眼看到西夏王国的灭亡,李睍献上王妃时,其实,李睍也就在等着可以亲自投降之后,求得中兴府百姓的一线生机。 然而,就在李睍亲自去向成吉思汗投降的时候,蒙古人杀了李睍,并且直接对中兴府进行了屠城。 解决了西夏之后,摆在蒙古人面前的,便是联络南宋王朝,灭掉大金国。 蒙金之盟在赵昀的中兴中原的想法下达成了。蒙古军从西北发起对金国的攻击,赵昀的南宋军队,从东南对金国进行攻击。 赵昀让史嵩之全权负责整个北伐大计。 金国面临着两面夹击,总算是处于了劣势,宋军出兵,很快就攻占了邓州等地。 宋军孟珙,在顺阳城击溃守顺阳的武仙的军队,武仙率残部,进入了马蹬山一带。 那武仙在蒙金之战中,兵败被蒙古人招降,与蒙军史天倪一起守真定。 完颜守绪知道武仙的情况,便写了封密诏,说到了当时武仙投蒙,那是迫不得已。 如今,金国急需要人才,随时都欢迎武将军归来。 那武仙得到了完颜守绪的亲笔诏令,杀了史天倪,就带着军队回到了金国。 武仙回到金国后,便被派到了顺阳驻守,这宋军刚发起战事,居然就破了顺阳城,他带着残兵,逃入到了马蹬山。 金国的申州,唐州守军,投降了孟珙。 军中有人,泄露了武仙的行踪,孟珙率军杀入马蹬山,袭击了武仙的营寨。 整个马蹬山,被孟珙的军队围困,孟珙派人在武仙的必经之路上设伏,截杀了武仙之后,那一支军队,便成了一盘散沙。 武仙军被孟珙灭亡了。 完颜守绪从南京开封撤出来,毕竟,那开封乃四战之城,根本就没法防守。 孟珙占了唐州后,原本完颜守绪在完颜承麟的护卫下,准备向唐州方向,逃出去的,结果,道路被阻,只得逃往蔡州。 史嵩之下令,让孟珙率两万大军,与蒙古人一道,合围蔡州。金国皇帝在蔡州,只要攻下蔡州,那灭金就定了。 第493章 大金国灭亡 完颜守绪从继位以来,一直都想着保大金国江山社稷。 然而,自从西夏被窝阔台所灭后,大军从中兴府出发,一路向东北,直奔河中府。 而拖雷从北向南,对金军发起攻击。两军很快就会集结在一起。 金国朝堂上,有一部分人提出,应当逃往蜀中避祸。 以金国几十万大军,虽不是蒙古军的对手,却完全可以击败蜀中的宋军。 只要进入到了蜀中,完全可以凭借蜀中的险要的地形,抵挡蒙古军的进犯。 完颜守绪并不甘心逃离,祖宗留给他的江山,他不想就这样拱手让给了蒙古人。 战势变得难以控制。 刚过了年,北方还是冰雪漫天的日子,拖雷的军队,就向金国发起了猛烈的攻击。 完颜合达,完颜陈和尚等人,根本就没来得及做出准备。 他们也没有料想到,在冰天雪地之中,拖雷的军队居然可以踏雪而来。 金人的鲜血染红了洁白无垠的北方大地,三十多万人的金军主力,被拖雷和窝阔台的军队双重打击下,全线崩溃。 蒙古人开始围攻汴京城。 当时的汴京城,虽在金人治下,却依然有着近百万人口。 汴京除坚固的城池,以及金人守土的坚强意志外,根本无险可守。 金人在此,顽强坚守,时间一长,城内的粮草极度匮乏,再加上,战争引发的瘟疫横行。 被击杀与疫病而死的汴京城内军民,高达九十万人之多。 在那个时候,曾经对金人极度愤慨的城内的大宋子民,似乎对金人的怨恨也少了很多。 现在,他们共同的敌人,便是置汴京城于死地的蒙古人。 完颜守绪看着汴京的凄惨之状,痛不欲生。 他并不愿意离开汴京城,一些将领为保全他们的皇帝,直接把完颜守绪架起来,离开汴京城,退守归德。 连汴京都无法据守,归德更是没有坚持到多久,完颜守绪便被送往蔡州。 大金国已经无力回天了。 蒙军和南宋军,已经将蔡州城,围得无路可逃了。 蔡州城却也是无雄兵保护,听说息州危急,原本只有近万人的军队,完颜守绪还是派了五百来名兵士,前往救援。 想当年,金人何等威风,如今,居然被孟珙的两万多人,以及蒙古军所围困。 完颜守绪不想做那亡国之君,便下旨,说愿意把皇位让于完颜承麟。 禅位时,外面的攻势已经很是迅猛。 完颜承麟一直以来都忠心耿耿地护卫着完颜守绪,主子要禅位于他,他心里面也清楚,值此金国将亡之时,无非是想让他去当那个亡国之君。 完颜承麟不顾外面的攻势有多强,召集了能够到场的金国朝臣们,在最危难之时,就任了大金国皇帝位。 成为新皇的完颜承麟,带着诸将们,开始选出薄弱之处,准备突围出去。 其实,就在完颜承麟继皇帝位的仪式举行时,南方的南宋军已经突破蔡州南门,西北门,也已经被蒙古军攻破。 得知城破的消息,完颜守绪自缢身亡。 完颜承麟带着卫兵们,匆匆赶到完颜守绪自杀之处,领众人跪而哭泣。 南宋和蒙军突入蔡州城以后,与城内的守军,发生了巷战。 尽管完颜忽斜虎率大军一路冲杀,可到底还是寡不敌众,整个蔡州城沦陷了。 完颜忽斜虎听说皇帝已经自缢身亡了,而新继位的完颜承麟也在乱军中丧身了。 “诸位,咱们的皇帝已经没了,咱们再拼杀已经没有多大的意义了。我不想死在敌军之手,我就死在这水池里吧。” 完颜忽斜虎纵身跳进了面前的水池,落水的时候,他的剑已经割断了自己的脖颈,鲜血染红了那一片水池。 在完颜忽斜虎身边的士卒们,全都跳水而死了,池子里面染成了殷红。 在城中的一角,完颜绛山遵照完颜守绪的旨意,将皇帝完颜守绪的尸骨焚烧,将骨灰带到汝水旁边安葬。 然而,就在完颜守绪的尸骨被点燃,还来不及烧成灰烬的时候,蒙古军和南宋军就冲进来了,他们各自砍下了完颜守绪的一部分尸骨,带回去邀功请赏去了。 就在完颜守绪自杀,完颜承麟被乱军杀死的时候,大金国在蒙古军和南宋军队的联合绞杀下灭亡了。 孟珙把完颜守绪的一部分骸骨交给了赵昀,赵昀看着那金人皇帝的尸骨,当即面北而跪下。 赵昀觉得,自己联蒙抗金,总算是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终于,可以用金人皇帝的骸骨,告慰赵氏的列祖列宗了。 赵昀派人前往河南,将先帝们的陵墓进行了一番修缮,而且,还将完颜守绪的骨头,供奉在了徽钦二圣的灵前。 终于,大仇得报了,接下来,大宋就应该想办法,收复失地,恢复大宋曾经的辉煌。 赵昀派赵葵为主帅,全子才为先锋,率南宋大军,进驻河南。 当初,与蒙军结盟的时候,蒙古人口头上表示过,等到灭了金国后,河南之地,归于南宋王朝。 很快,宋军收复了归德府,乘胜进占开封。 然而,全子才到了开封后,粮草却没法跟上,赵葵带着军队,继续向洛阳进发。 赵葵的军队,在洛阳遭到了蒙军的伏击,数万大军,损失极其惨重。 到那一刻,全子才和赵葵才总算是看清楚了,本以为是借着蒙军的力量,灭掉了强悍的大金国。现在看来,是南宋被蒙古人利用,所许下那些承诺,全都是一纸空文。 当灭了金国时,南宋朝廷以为,总算是扬眉吐气,终于灭了金国,血多年之耻。 哪曾想到,驱走了狼却迎来虎,蒙古的势力,远比金国更加恐怖。 洛阳城一战,南宋军失掉了数万精锐之师,更可怕的是,经此一役,蒙军也看清楚了南宋的实力,同时,也从中找到了攻打南宋的借口。 南宋朝野,一时对入河南作战议论纷纷,几乎所有的人,都觉得,宋军入河南作战,既伤了南宋的元气,又同时,授人以柄,让蒙军有了借口。 宋蒙战争,正式爆发。 其实,没有宋军入河南之战,南宋迟早也会沦为蒙军进攻的对象。 第494章 新帝更昏庸 南宋朝堂上,赵昀声泪俱下,说起自己不该贪功冒进,把军队派去收复河南失地。 如今,地没有收回来,还给蒙军的进攻留下了口实。 事实上,赵昀已经开始后悔了。 就像当初西夏那样,完颜永济没有发兵相救,那李安全居然就生气了。 本来应该是联金抗蒙的,结果呢,西夏竟然发起了对金国的围攻。 等到后来,终于明白了蒙古的恐怖时,再回过头来去联金抗蒙,那个时候,已经晚了。 成吉思汗对于西夏的出尔反尔,已经忍无可忍,再加上,由于没有能够即时的改变战略,保存金国的实力,后面的联金,已经失去了意义。 从表面上看来,对于南宋来说,灭金似乎报仇雪恨了,把多年以来,对金国的仇怨,全都报了。 可这最后,终于发现,自己走了一条与徽钦二帝一样的道路。当年的联金灭辽,与现在的联蒙灭金,简直是惊人的相似。 赵昀下了罪已诏,向南宋的臣民们检讨了自己的过失,借以安抚民心。 自端平入洛惨败之后,赵昀却是疏于理政了,他陷入了很可怕的绝望之中,他感觉到,随时都可能会有蒙古人冲杀过来。 多少回梦里,他都感觉到,蒙古人的弯刀,从自己的脖颈上划过去。 赵昀就像换了一个人似的,由先前的勤政,加强国家的改革,谋求新生。 现在呢,却是成天沉迷于吟诗作对,在宫中大摆酒宴,与一众诗友们谈诗论文。 与此同时,赵昀提升了自己的享乐标准,大兴土木,在临安城里,修建奢华的宫室。 他不知道从哪儿来的想法,居然开启了即时行乐的做法,朝廷的开销用度,比起当初增加了不少。 前些年,赵昀就一直宠爱贾似道的姐姐贾贵妃,一度时间,甚至想到了要立贾贵妃为皇后。 只是当时杨太后坚决反对。 毕竟,杨太后推举的谢道清,那可是杨太后以前的恩人,好不容易接入宫中,那就是要培养成赵昀的皇后。 在杨太后坚持下,赵昀只得把谢道清立为了当朝皇后。 谢道清虽为皇后,宫中最得宠爱的,倒成了贾贵妃。 那时候,赵昀极为放心地把朝廷的事务,尽托付给了贾似道去做。 有了贾似道替他打点朝中的一切,赵昀成日里,也就专门负责如何宴饮游乐。 为了增加游乐的项目,赵昀建起了很多的楼台轩榭之类的设施。 贾似道靠着他姐姐的关系,在朝中可以说是呼风唤雨,一手遮天。 贾似道身为朝廷大员,和那赵昀一样,纵情声色,生活却也是过得极其奢华。 赵昀在临安城里,看到水中的豪华大船,问起旁边的人,那会是谁,如此地排面。 旁边不假思索地说,在京城里,能够摆出这样大的排面的,只有贾似道。 结果,赵昀叫人去查看,果真是贾似道在那奢华的大船上饮宴享乐,那日子,比起皇帝来说,都还要好出很多。 自贾贵妃死后,赵昀一边继续重用贾贵妃的弟弟贾似道,另一边,又宠爱了一个更令他着迷的妃子,阎贵妃。 赵昀为了达成阎贵妃的愿望,不惜动用国库,去修什么楼道,弄什么装饰。 阎贵妃想要修一座功德寺,结果,赵昀把那寺庙修得比起自家的兵家宗庙都还要壮观。 赵昀任用阎贵妃,马天骥,丁大全,和董宋臣祸乱朝政。 就连老百姓,也都对此极为不满。 民间甚至有人传唱起一个歌曲,说什么阎马丁当,国势将亡。 赵昀派人去侦查,必须把那造谣惑众的人抓起来制裁,可是,官差们走遍了整个临安城,也没有抓到那个教人唱歌的。 赵昀看到国势衰微了,倒是想出法子来,既然找不到教唱歌的,那就把那歌里提到的四个人,随便挑出几个人,杀杀那些胡说八道的人的锐气。 马天骥被罢了相位,流落到民间。 丁大全也被罢了相,流亡到海南的边关之地,结果,在半道上,被人故意挤到了江里淹死了。 那董宋臣,赵昀却是百般庇护。 赵昀的病,越来越重了,一面,蒙古军随时可能会兵临城下。 赵昀提拔了一批抗蒙的名将,比如孟珙,余玠,赵葵,王坚等人,这些人坚守着前方阵地。 后来,赵昀还让余玠进入到蜀中,去兴修防御体系。 赵昀本来是有一个儿子,可是那孩子没有成人,就死了。 赵昀后来就没有再生下儿子,于是,他就把他兄弟的儿子赵禥立为了太子。 因而,在赵昀病逝之后,南宋的皇权就落到了赵禥的头上。 这赵禥呢,由于母亲是赵与芮的一个小妾,身份很低微,当怀上孩子的时候,赵与芮府上,就勒令那小妾必须打掉那个娃。 可偏偏那肚里的娃,就是没法子打下来。 结果呢,赵禥就被生下来了。赵禥出生以后,由于在娘胎当中,就服下了好些毒物,结果呢,就身子骨极其虚弱。 毕竟赵禥是皇室成员当中,与赵昀最亲近的人,赵禥居然成了赵氏王室里,唯一一个可以继承皇位的。 赵禥天生体弱多病,好几岁了,才会说话,才可以勉强下地行走。 毕竟这以后,南宋还得靠着他去守,于是,皇帝赵昀便给他找了一个很有名的先生,尽心辅助他,传授他些许知识。 听到赵禥在那儿读书,赵昀和赵禥的生父,眼睁睁地看着,赵禥根本就是无人可教,很简单的东西,赵禥半天都弄不明白。 赵禥登基以后,本来就智力低于常人,但有一点神异之处,便是他啥也不懂,却能够弄明白后宫的那些事儿。 赵禥成天呆在后宫里,与妃子们一起宴乐,就连上朝,都不及饮酒作乐得劲。 赵禥把朝中大事,托付给了贾似道去做,就连一些奏章,他自己看得不是很明白,给他念完,那也是一头雾水。 赵禥将朝中的大事,让身边的春夏秋冬四位夫人去办理。当然,有些事情,还得靠贾似道去经营,贾似道早看出了赵禥的能耐,便时常要挟说是要弃官归隐。 赵禥便会跪下来,恳求贾似道不要走,那卑躬屈膝,哪里像个君主的样子。南宋王朝,更是风雨飘摇了。 第495章 替死换命术 早在成吉思汗西征的时候,也遂皇后就提出来,说成吉思汗已经年事已高,应该立下汗储。 成吉思汗自己最喜欢的,应该是小儿子拖雷。 拖雷英勇善战,立下了赫赫战功,而且拖雷本身也很讨成吉思汗喜欢。 成吉思汗嫡出的儿子,术赤和察合台都很很想做蒙古大汗,两人甚至为了争夺汗位,剑拔弩张。 成吉思汗觉得,大蒙古国并不缺乏攻城掠地的战将,缺少的,那是能够运筹帷幄,能够治理天下的人。 经过认真的分析,成吉思汗最终还是决定,把汗位传给窝阔台。 成吉思汗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怎么也得传给自己的儿子,术赤呢,并非亲生,自然不能够当大汗。 察合台与术赤的一番争夺,正好呢,成吉思汗可以把汗位传给老三。 按照蒙古的习俗,汗位的决定,得由贵族们召开的库里勒台会议来决定。 在决定之前,拖雷暂时监国摄政。 可这后来,召开库里勒台会议时,蒙古贵族们却是提出要让拖雷当蒙古族的大汗。 那时候,大哥术赤已经死了,二哥察合台一心要支持老三窝阔台,拖雷只好听任命运的安排,全力支持三哥窝阔台做蒙古大汗。 然而,就在窝阔台发起对金的战斗后不久,窝阔台却是一病不起。 蒙古国朝野,皆为窝阔台的病,而想尽法子。 终于,找到了一位巫师。 那位巫师带着法器,亲往蒙古国窝阔台的大帐,给窝阔台悉心治疗。 大蒙古国为了挽救他们的大汗,拿出了所有值钱的东西,恳请那位巫师作法。 巫师把那些奇珍异宝,还有价值连城的物品都用以献供给他们的长生天。 然而,一番操作下来,窝阔台的病依然没有一星半点的好转。 大臣们问起那巫师,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了窝阔台大汗会一病不起。 巫师被逼无奈,只得说出了实情,说是窝阔台随大汗征伐的时候,杀害了很多生命,那些冤魂们久久不愿意离去。 被那么些亡灵纠缠,窝阔台就那样半死不活地躺着。 众人便问那巫师,究竟用什么法子,才可以让窝阔台大汗活过来。 “换命,只有用窝阔台大汗嫡亲的兄弟的命,才可以换回大汗的性命。” 这种说法,只需要动动脑子想想,那都是不可能的。 偏偏那些大臣们,想到了窝阔台还有个英雄的弟弟拖雷,一个个都跑去见拖雷。 当他们说起,只有让窝阔台的嫡亲的兄弟去换命,三哥窝阔台才可以活过来。 听到那么些大臣们的哭诉,拖雷安排好一家子的后事,便前往窝阔台的大帐。 拖雷跪伏在地上,向着他们所仰慕的长生天说道,“长生天啊,你们就饶了我三哥吧,他不能死啊,他还得为咱蒙古族奔忙。我拖雷,这么些年以来,东征西讨,我杀过的人,远远超过三哥。长生天啊,你就让拖雷,代替他可怜的哥哥去死吧。” 当拖雷说起那话时,病床上的窝阔台似乎隐隐动了几下,有人甚至看到,他的手臂似乎晃动了几下,那意思,是不准拖雷那么干啊。 旁边的人,看到那情形,那个激动啊。 “四王子,你看,四王子,大汗的手刚才晃动了几下啊,那意思,是不准你给他换什么命啊。” 巫师却是对拖雷说道,“四王子,你真的愿意替你三哥,就是咱们的大汗换命吗?你可要想明白了,你只要喝下换命之水,你可能就会死去的啊。” 巫师好心的提醒着拖雷,拖雷的确也看到三哥朝着他挥手,他更是坚信,三哥那是心疼他,不想他去换命,却把自己的命给丢了。 拖雷咬咬牙,“换,三哥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他关乎着咱大蒙古国的未来。我这条命,换三哥那条命,值了。” 拖雷一把夺过了巫师手中的那碗换命之水,咕咚咕咚几声就喝了下去。 “三哥啊,拖雷已经替你去死了,三哥,值此以后,你可得善待你那些侄儿侄女们啊,你四弟替你去死了,你活过来以来,好好做大汗,你要对得起咱蒙古。” 拖雷刚说完话,居然就倒在地上,巫师过去,伸手在他的鼻子上一摸,“四王子归天了,咱们的四王子归天了啊。” 就在那时候,病床上的窝阔台,竟然噌地一下子坐了起来。 “发生啥事了,屋里怎么吵吵闹闹的?” “哇,巫师真是太厉害了,咱们的大汗,咱们的窝阔台大汗,复苏了。” 群臣们全都跪伏在地上,窝阔台赶紧过去,一把抱起拖雷的尸体,“四弟啊,四弟,你,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巫师说道,“大汗啊,节哀吧,四王子已经归天了,他可是用他那一条命,把你给换回来了啊。” 窝阔台仰天长叹道,“你们,你们这都是干的啥事啊。真要在我与兄弟之间死一个,我宁愿自己去死,也要保住四弟啊。” “窝阔台大汗,你不要太伤心了,拖雷能够替你去死,那是他的荣耀啊。窝阔台大汗,四王子可是真心诚意地愿意替你而死的,我们都已经看到了,他临死之前,想要你替他好好地活下去啊。” 窝阔台做出十二万分伤感的样子,他总算是活了过来,可是,他的兄弟却因他而死了。 他下旨,必须要厚葬兄弟拖雷。 而且,这以后,一定要善待拖雷一家。 朝臣们看到窝阔台真的活过来,全都觉得,长生天终于还是显灵了,虽然失去了他们的四王子,却到底把大汗换回来了。 窝阔台很快从悲伤中走出来,他知道自己的使命,他亲率大军,必须要尽快灭掉南宋,从而统一整个国家。 窝阔台兵分两路,一路由他的儿子阔出率领,攻打荆襄江淮一带地方。 西路军,由儿子阔端带领,攻打西边巴蜀之地。 东路大军,首战告捷。 蒙军攻占了唐州,阔出趁机攻占了荆襄,打下了邓州,打败了光化军。 蒙军进攻郢州,却是遭到了宋军的顽强抵抗。 正当蒙军将战线艰难地向前推移时,阔出病死了,南伐之战,陷入到了进退两难之境。 第496章 阳平关之战 窝阔台得知阔出病死,心中很是悲痛。 窝阔台的计划,把主力部队放在了西线,南宋多年以来,用了很大的力气去经营荆襄一带。 南宋的主要兵力,都部署在了北方。而西北之地,相对来说要薄弱很多。 阔端率蒙古精兵,从陕西秦凤路一带南下,只要攻下了蜀地,向东走水路出来,便可以对南宋进行南北夹击。 阔端分兵两路,一路从巩州,宕昌,阶州,文州,然后进入江油,突袭成都。另一路,走金牛道,进入蜀中。 当时负责西北防务的,是四川制史赵彦讷。此人向所部兵马,发起了誓死抵抗蒙军的号召,他自己却是在琢磨着,如何潜逃。 沔州是蒙军从金牛道进入蜀中的门户,沔州一旦失守,那么蜀中将会危急。 面对号称五十万大军的阔端蒙古骑兵,镇守在沔州的高稼,却只拥有着数百人的军队。 本来此处重要的关隘,是北宋名将曹彬的后世子孙曹友闻。 四川置制使赵彦讷强令曹友闻把军队撤到大安,以阻止蒙军从金牛道进入到蜀中。 曹友闻给赵彦讷写了一封加急的书信,声明,沔州乃蒙军进入蜀中的门户,坚守沔州远比退守那大安重要得多。 大安本身就是一个易攻难守之地,既无坚固的城防,根本就是个没有多大战略意义的地方。 赵彦讷坚决不允许有人挑战到他的权威,直接对曹友闻下令,必须自执行他的命令,否则军法从事。 曹友闻这才不得不留下了数百人,在此防守以利于后面的军队布防。 高稼明明知道,此战自己实在是太过虚弱,但为了给后面的军队留足准备的时间,他只得虚张声势。 他让人到处插上了宋军的旗帜,凭数百人之力,硬是在沔州组织起了一次与蒙军的对决之战。 但高稼一直凭着那沔州的城池,利用床子弩,神臂弓,对蒙军进行远距离的射杀。 很显然,高稼的那点人,根本不是蒙军阔端的对手,沔州很快便失守。 曹友闻并没有在那大安驻留,他只留下了三千兵马,然后就带着一万八千宋军,火速撤至阳平关一带。 曹友闻果然是名将之后,把军队带到阳平关,此处山形地势,就比较有利于对蒙古军进行伏击之战。 到了阳平关以后,曹友闻却是发现,本来那阳平关应该是易守难攻之处,可那城防却是多年未经修整,那些以前戍守的将官们,将朝廷给他们的修缮资金,全都中饱私囊了。 阳平关,关后是锦屏山,关前便是嘉陵江,江的对岸,北面是 米仓山,南边是鸡冠山。 如此地势,正好适宜排兵布阵。 曹友闻首先派出数百宋军,渡过嘉陵江,到对面的鸡冠山上,插满了宋军的战旗。 此乃疑兵,在那数百名宋军,在山上挖灶做饭,炊烟四起,让人以为,那儿有数万的宋军守山待敌。 鸡冠山下附近,有一处关隘,名为鸡冠隘。曹友闻让弟弟曹友万与刘孝全率三千兵马,在那关隘设伏。 曹友闻让三弟曹友谅在阳平关内,要求城内,所有的人都不能够生火,不得发出任何声响,要让人知道,这阳平关内,便是空城一座。 如此布防,可以说是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让人捉摸不透。 曹友闻自己,却带着一万兵马,从米仓山,绕道到了黑水一带,注视着阔端的人,从那金牛道而来。 如此布防,可以说是神来之笔。 只有两万来人,硬是让曹友闻布防得有近十万之众的感觉。 大安三千敢死队,率先遭到了蒙军的攻击。 那地方太过于狭窄,根本就不利于数万大军同时攻城,阔端留下一万余人在此攻城,亲率两万多人,直奔阳平关而来。 曹友闻与诸将鼓气,说只要在此坚守五天,赵彦讷的援军必然会赶到。 他还散尽了曹家的家财,让士卒们都能够吃上饱饭,竭尽全力,为国而战。 蒙军战将塔海,率五千精兵,快到鸡冠隘时,就遭到伏击。 曹友万和刘孝全早就此恭候多时,宋军的伏击,让塔海措手不及,损失近千人。 取得首胜之后,曹友万和刘孝全北没有在此恋战,而是快速地撤回到了鸡冠隘。 塔海的人,到了鸡冠隘时,看到对面的鸡冠山上,炊烟袅袅,漫山遍野,到处都插着宋军的旗帜。 就这阵势,直接把蒙军给吓住了。他们看到对面的阳平关内,竟然杳无人迹,当场就判定,宋军这是有诈,哪里敢贸然前行。 他们竟然没有发起对鸡冠隘的攻势,而是在相对平坦的三道堰附近,安营扎寨。 蒙军派出几百名轻骑兵,对附近的山地,河流,各险要之处,进行巡查。 他们已经探明,鸡冠山上的宋军是疑兵,根本就是虚的,可他们完全不知道,宋军的主力何在,也不敢贸然行事。 阔端于是派出大军,将鸡冠隘团团围住。 此时,留在大安汪世显的一万蒙军,已经将大安剿灭,正往鸡冠隘方向而来,而塔海的人,正在鸡冠隘猛攻。 曹友闻立刻下令,派出自己的两千兵马,去大安与鸡冠隘之间的最险峻之处设伏,静待从大安来的蒙军。 曹友闻自己,却是率领剩下的八千骑兵,悄悄地绕过黑水河,抄道到了阔端的后面。 他必须要赶在大安汪世显的兵马赶到之前,解决阔端的军队。 当时,正好天下着大雨,曹友闻八千兵马,分成三路,从嘉陵江北段渡江,借着米仓山的遮掩,悄然地来到了阔端大营的后面。 而曹友谅,也率军从嘉陵江的南边,悄然地渡江,从南面,对阔端军队进行了合力夹击。 只有一万八千人的曹友闻,竟然对号称数十万大军的阔端军队,从三面展开了合围。 蒙军的军营,被曹友闻的军队毁掉后,蒙军士气很快衰落。 那样的地形,骑兵根本就没有半点优势,被善于雨中作战的宋军,杀得人仰马翻。 曹友谅,曹友闻和曹友万的军队,悄然地把阵地转移到了更适合于步兵作战的鸡冠山一带。 阔端眼看着就要束手就擒的时候,却是有一支蒙军,从金牛道杀奔而来。 第497章 江山处处有英烈 那汪世显可不是很普通的人。 本来,他也算是大金国很了不起的战将,说起勇猛,却与地道的蒙古将帅们有得一拼。 在蒙古军中,汪世显也堪称是当世之吕布,他是亲眼看到了大金国的衰败与腐朽,因而,在蒙金之战中,他毫不犹豫地就投靠了新的主子。 这个人投靠了蒙军之后,立刻就显现出自己的超强的战斗力。 事实上,他不但有吕布之勇猛,还熟读过汉人的兵法,在用兵打仗方面,也极有天赋。 阔端留下他攻打大安。 汪世显的一万多人,大安的守军仅仅有三千,再加上,大安本来就没有很好的城防,很快,大安就被攻下了。 汪世显带着他的一万蒙军,从金牛道向阳平关进发。 当时的塔海和阔端,所率领的蒙古骑兵,被曹友闻的一万八宋军,死死地拖住。 宋军凭借着优越的地势,从三个方面,对塔海和阔端的军队进行着包围。 汪世显的确有两把刷子,他并没有直接从那金牛道,奔袭鸡冠隘。 他先派出了蒙军的侦察兵,很快就探明了前方的金牛道旁边的山岭之间,埋伏着宋军。 汪世显绕过了曹友闻留在那儿的两千伏兵,直接抄小路,将一万人带到了米仓山和鸡冠山之间。 当时,宋军已经连续作战了很长时间,宋蒙双方,都已经战到了精疲力竭。 此时,汪世显的军队,化整为零,一万余人,直接分成了一百个骑兵分队,不断地从曹友闻、曹友万的后面,进行着攻击。 战争的形势,一下子由三路大军围攻蒙军,变成了宋军遭到了前后夹击。 曹友闻看到汪世显的军队突然压上来,感觉到特别惊讶。 他的两千人,本来占据着最好的地势,即使不能够将汪世显疲惫之师,打得全军溃散,等到汪世显突破那一道防线的时候,整个部队,应该已经没有多少人了。 可这汪世显,简直就像是生力军一般,万余人冲到前线,就对宋军进行了反包围。 曹友闻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指挥着宋军,进行着反击。 他开始带着剩下的背嵬军兄弟们突围。 在宋朝的军队中,背嵬军可以说是精锐中的精锐,打起仗来,从来没有一个是孬种。 他对自己的军队中喊道,“我大宋的好男儿们,今儿,咱们纵然是流尽身上的最后一滴血,也不能够退缩。兄弟们,既然已经无路可退,那就让我们,用我们的头颅,换取这一片山河。” 在那一刻,大宋的将士们,感觉到当年岳飞倒下去的旗帜,被曹友闻扛了起来。 一时间,背嵬军的兄弟们,抱定了必死之心,怒杀前来侵犯的蒙军,在那鸡冠山上,忠烈之血,与那雨水混在一起,染红了脚下的大宋土地。 曹友闻的战马,被蒙军射杀了。 曹友闻便与军士们一起步战,他的身上,被扎上了无数支箭。 那情形,简直与当年的杨再兴一样。曹友闻直接用剑砍下了他身上的箭,依然率众与敌人拼杀。 他给身边的士卒们说道,“诸位,咱必须守住这阳平关,不能够放一个蒙军过去。大家要相信,赵元帅很快就会给我们派来援兵。” 被围困得死死的宋军,私毫没有畏战。 曹友闻终于体力不支,被敌人乱箭射中了要害,当场战死。 临死前,他对兄弟曹友万下达了突围的命令。 等到曹友万突破蒙军,冲到鸡冠隘的时候,也就五百来人了。 与蒙军在鸡冠山一带激战近十日,曹友闻当时与众将商量过,最迟不会超过五天,赵彦讷的援军就会到阳平关来。 可是,直到曹友万五百人突围出来,依然没有见到赵彦讷的援军的影子。 曹友万不得从鸡冠隘退出去,结果,他和刘孝全带着的五百来人,在龙门附近,被蒙军剿杀了。 宋军在阳平关一战中,全军壮烈牺牲,竟无一人投降。 蒙军开始清扫战场,汪世显有那战场上,找了三天三夜,总算是找到了曹友闻。 金国灭亡的时候,汪世显毕竟是汉军,曾经派人去找过赵彦讷愿意率五万大军,归顺南宋朝廷。 可当时的赵彦讷,以宋金长年的矛盾,并没有接收这一支军队。 汪世显与曹友闻,皆镇守西北一带,两人素来有些交往,早年的时候,汪世显还曾经将心爱的名马,赠给他仰慕的曹友闻。 汪世显当着蒙军的面,把曹友闻抱起来。 阔端听人说起,汪世显居然要厚葬曹友闻,便赶了过来。 见到曹友闻浑身的插满了箭簇,那也是极其震撼,连声叹道,“若南宋处处,皆是如此死战之士,我等恐怕只有回到草原牧马去了。” 汪世显说起也和曹友闻的交情,也是唏嘘不已。 若不是各为其主,他绝不愿意与这样的曾经神交很久的兄弟,在战场上如此惨烈地相见。 “友闻兄啊,不愧为忠诚于南宋的忠烈之士啊,只是未能得遇好的上司,也未曾得遇明主啊。友闻兄,乃蜀中真男儿啊。” 阔端也叹息,“曹将军真名将之后,只是我大蒙古国,与这样的名将,失之交臂啊。” 阔端说起了曹友闻在此布下的奇阵,如若不是汪世显侥幸逃过了金牛道上的伏击,只怕这一支数万的蒙古大军,会全部葬身于此阳平关。 真是英雄惜英雄,在战场上,越是打得激烈,事后,却越是对对手有着莫名的崇敬。 阔端突破了阳平关,另一路军,由宗王末哥率领,从宕昌,阶州,一路南下,攻打文州。 在攻打文州的时候,遇上了大宋文州知州刘锐和赵汝向。 两人据城以守,誓死不投降。 赵汝向和刘锐,分别带军队依据坚固的城池,坚决阻止蒙军向城墙发起的冲锋。 城已经被围困了数日,末哥的军队,既无法破城,成天在外面喊话,宣布着蒙古的政策,只要投降,不杀城中的百姓。 然而,赵汝向和刘锐,根本就不降。 末哥派人将城中的水源给阻断了,很快,城中饮水断然。 军民有半个月,都没有一滴水入口,已经如此艰难,但整个城中的军民,皆无任何人有叛变大宋的想法。 未能够上战场的妇女,已经奄奄一息,却是恳求着他们的男人,“夫君要上战场,唯一可以饮用的,只有妻儿的血水,与其等城破时被诛杀,倒不如求夫君但饮妻儿杀敌卫国去。” 第498章 火烧成都城 文州城孤立无援,虽被蒙军截断了饮水,却是一直坚守城池。 但终因寡不敌众,末哥的军队,最终还是攻破了文州城。 已经历时近月的文州城将士们,都几近奄奄一息。 赵汝向对那些尚能迎战的士卒们说道,“蒙军踏破我山河,是我等尽忠于陛下的时候了。我等已经入此绝境,杀敌一人便是赚了个够本,杀敌二人,我等就赚了。” 所有的将士,皆不欲苟且求生,全都随着赵汝向杀出。 赵汝向背负着神臂弓,手提着双刀,纵马杀出。 在他的身后,是已经精疲力竭的士卒们,在那时候,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来的力气,突然爆发出令人恐怖的威势。 赵汝向挥动着双刀,砍得蒙军鬼哭狼嚎的,赵汝向和他身后的那些已经杀红了眼的士卒们,呼啸着,飞奔而入敌阵。 赵汝向极其擅长射箭,只要他稍微腾出手来,便会顺手拿起那神臂弓,对准蒙军,便是一通射击。 赵汝向与士卒们,已经尽到了最大的努力,还是没有能够冲出围困。 赵汝向身中了十几枝箭,他被末哥的人擒获了,弯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赵汝向历经了近月的煎熬,他和士卒们一起,渴得发慌的时候,居然去拧树叶中的汁水,从树皮里面,去吮吸。 被擒获的时候,赵汝向已经知道,自己绝无可能活下来了,就深深扎进了自己体内的箭,足以要了他的性命。 赵汝向干巴的嘴里,吐出了自己的一口血水,溅到了末哥的手下脸上。 “赵将军,我敬你是条汉子。这样吧,你只要在死前,答应投降,我一定会给你来个痛快的。” 赵汝向怒道,“今日老子兵败,落到你的手里,要砍要杀,悉听尊便。” “反正都是一死,你只需要低个头,承认自己投降我大蒙古国,咱决不失言,保证一刀结果你的性命,决不拖泥带水。” 赵汝向说道,“我是大宋子民,作为镇守边关的将军,我未能为国守好疆土,我已经是戴罪之身受了凌辱,你还想在我死前,让我再背叛我的大宋,做梦吧,此事,永远不可能。” 那蒙军千户气得怒火中烧,对赵汝向说道,“好啊,我倒想看看,赵将军是何等忠烈。” “来人,把这一对善于射箭的手臂,给我砍下来。” 赵汝向一脸凛然,怒视着那手拿着弯刀的蒙古兵,那蒙古兵看到赵汝向的眼神,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那千户夺过弯刀,刷刷砍下去,两只手臂落到了地上。 创口处,已经没有多少血可以流出来,赵汝向已经痛得昏厥过去。 蒙古人朝着赵汝向的脸上,泼了一盆冷水,赵汝向醒过来,那千户问道,“怎么样,降了吧,只要你点头,立马让你死个痛快。免受这份非人之痛楚。” 赵汝向只是夹杂不清地骂着蒙古人。 那蒙古千户,对赵汝向施用了脔刑,赵汝向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未能向蒙古投降。 就连后来,阔端听到了赵汝向的事情,也不禁叹道,“这大宋皇帝,如此昏庸无能,手下竟然有如此忠诚之士,真是可敬可叹啊。” 阔端打下了阳平关的时候,末哥的军队,已经突破了文州,进入了川蜀之地。 阔端带着军队,突破了阆州,也直接就进入了四川。 蒙古军围困了成都,成都已经久不曾有战事,蒙军杀入成都城后,老百姓们纷纷用桌子板凳拦在巷道上。 有些人家,知道蒙军杀来了,在无力抵抗的情况下,竟然一家家的,自杀身亡。 反正连死都不怕,也有青壮年,沿途阻击蒙军。 一路杀来,蒙军都被整蒙了。 入川之后,那些打不过他们的蜀中将士,宁愿被杀头,也不愿投降。 就连妇女孩子,手无寸铁,见着他们,明明知道他们手里拿着的是蒙古人的弯刀。 可他们就是不怕,他们宁肯将自己家的房子点燃,一家人葬身于火海。 他们也不愿意把东西留下来,给蒙古人。 成都街头,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蜀人的尸骨,一眼望去,成都城,大街小巷,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鲜血染红了江水,男人们,只要有一口气在,誓死也要与蒙军拼杀。 南宋在成都的官员们,得知蒙军攻入城里,很多官吏,早早地就逃出了成都城。 身为郫县人的王翊,拿出自己的家财,将那些将士与抗蒙的军民们召集起来。 王翊将悬赏之令,贴在成都的大街小巷。只要杀死蒙军,都可以到他那儿去领赏。 事实上,即便没有人发什么奖赏,成都人被蒙军大肆屠杀,已经激起了民愤。 但凡活着的,只要还有一口气,那都会与蒙军拼命。 王翊所守之城破。 王翊穿好自己的朝服,坐在他的大堂上,蒙军杀进了衙门。 “何人端坐于此?”蒙军头目大声问道。 王翊朗声说道,“本官乃此衙门主事,本官受天子浩荡皇恩,国家有难,本官无力能救。今日落到尔等手里,望速速杀我。” 那蒙军头目问道,“众官皆遁逃,你为啥不跑?” “本官愿与此成都城共存亡。” 蒙军头目不禁叹道,“此人乃忠臣之士啊。” 头目对所有的蒙军说道,如此忠义之士,断不可杀呀。 蒙军未杀王翊,但并不意味着成都会免除战祸。 阔端占据了成都后,找人卜了一卦。 卜卦的人,说到那卦像,说成都乃是四绝之地,此处民风太过于强悍,即便统御此地,最多只能坚持两年,不若将此城灭了。 阔端亲眼见到,杀入成都之后,百姓是如何誓死顽抗。 恰好那个时候,得到信报,说他的大哥阔出,在征战中病死。 阔端顿时心痛至极,下令以火灭成都城。 于是,整个成都,被蒙军点燃,一时间,绵延数百里之成都城,到处都是火光冲天。 城中的百姓,经过了多轮的屠杀,现在又遭到了灭绝的火杀。 成都遭到此屠城,王翊前次未被蒙军当场击杀,如今看到整个城都成了一片火海,便召集人救火。 后来,等一切都平静下来,人们在王翊家的井里,找到了王翊的尸身,打捞起来时,他依然齐整地穿着南宋的官服。 蒙古军虽已经入川,但想要从东边出川,对南宋进行南北合击,却并不是想象中那般容易。 第499章 窝阔台驾崩 窝阔台召开了诸王会议,发起了对西边斡罗思的征战,这一次西征,一直打到多瑙河流域。 窝阔台在耶律楚材的建议下,开始了一系列的改革,从单纯的北方游牧,逐步开启了中原地带的农耕文明。 从那时候起,窝阔台不再像以前那样,打下一个城池,就将那地方屠杀殆尽。 他接受耶律楚材的建议,发给那些自愿归附的汉人们一面旗帜,举着那旗帜,就可以回到自己的故土。 耶律楚材给窝阔台说,陛下通过征战,现在已经拥有了极为广阔的土地。 在汉人生活的地区,完全可以实行农耕,并不一定在随处都放牧牛羊。 蒙古军队打下了汴京城,也只是对金国的皇族进行了问罪,老百姓全都能够安居乐业了。 根据建议,窝阔台开始重新对汉人区的户籍进行整治。 规定了各入籍的汉人,可以按照规定,向大蒙古国交纳一定的税赋,窝阔台规定,每户人家,必须向国家缴纳具体多少粮食,财物。 老百姓开始安定下来,曾经因战乱而荒废的田地,现在开始得到了重新的开垦耕种。 经过这样一番改革,汉人们也开始慢慢地接受了,生产得以缓慢地复苏。 由于阔出之死,向南宋发起的东线攻击,暂时中断了。 窝阔台开始让耶律楚材给他的那些皇子们进行文化的教育,而且,还把孔子的后人请出来,封为了衍圣公,兴起了学习汉文化。 窝阔台重新开始了开科取士,经过一番筹措,让一些有识之士,考取了功名。 那些新考上的人,充实到了窝阔台的官府当中去,本来,那些考中的人,都已经在战乱中,沦为了蒙古人的奴隶,现在,却是得到了朝廷的重用,自然是不遗余力地给朝廷办事。 窝阔台自己也开始学着汉人的生活,让人营造大蒙古国的宫殿,修建起都城。 当窝阔台知道,他派出的军队,在西征中取得了大胜利,再加上,现在征南的战役,特别是西路军,打下了四川。 他觉得,战无不胜的大蒙古国军队,连西方国家都能够征服,打下南宋,也就是个时间的问题。 等西征军班师回朝,到那个时候,再一举攻克南宋,就完成了对整个国家的统一。 国家的疆域,也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要宽广很多。 阔端回到都城,见到窝阔台,说起自己曾经在攻占四川的时候,接触到了吐蕃。 等到把南宋打下来后,随时可以将吐蕃也归入到大蒙古国的版图里来。 窝阔台对自己所做出的战绩相当满意。 经历了一段时间的享乐,他越发地感觉到,这人活在世上,一半是盖世的英名,如今,他已经是名震天下了,另一半,那必须是享乐啊。 于是,窝阔台住在豪华的大宫殿里面,他已经不再满足以前住在那种帐篷里。 他开始在所管辖的领地内,挑选美艳绝伦的女人,充实到他的后宫。 后来,他听人说,有一个部落里谣传,说是要把他们部落的女人全抓起来去去婚配给不愿意的人。 于是,那个部族中有女儿的人家,连夜举行了婚礼,把女儿嫁到了本部族。 甚至有些人,直接把自己的女儿送到了她们心爱的男方家里去。 窝阔台知道这事后,相当生气,勒令那个部族,将所有的女人交出来,包括那些已经嫁到了本部族中的,全都押到了都城。 那些女子,被五花大绑地带到了都城。 他们的父母,跟随在他们身后,那个部族的人,对于窝阔台的凶狠,那是早就清楚。 窝阔台下令,将那数千名女人,全都交给了他的士卒们。 那些悲愤的父母们,眼睁睁看着他们的女儿,被那些疯狂的士卒们欺负。 更万恶的是,窝阔台还不允许那些观看的父母们,发出痛哭和表现出不满的情绪。 稍微有一点儿不好的情绪表露出来,直接就拖出去杀了。 窝阔台如此做,换来的是部族人发自内心的诅咒。窝阔台坐在那高台上,喝得酩酊大醉。 所有的人都无法想象,窝阔台怎么会变得如此荒唐不堪。 窝阔台渐渐地年老起来,他的酒是越喝越多,耶律楚材根本就没法劝阻。 窝阔台一天的生活,要不然就是在猎场上,带着一帮人,拼命地猎杀着猎物,要不然,就是在酒桌上,与一帮酒友们喝得找不到东南西北。 当然,也有时候,成天地与他的那些美艳的妃嫔们呆在一起,纵情地享乐着。 有一天窝阔台从猎场回来,突然就引发了疾病,倒在床上,就已经叫不应了。 朝野顿时就慌了神了,那个时候,窝阔台由于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体还相当好,毕竟,成天纵酒,成天的游猎,一天到晚,整日都难得休息,能够这样耗,自然觉得随便可以再活上几十年的。 窝阔台根本就没有给自己挑选什么接班人。 御医像走马灯似的,换了一拔又的拔,各族的医生,都参与治疗。 一个个御医都已经摸出了死脉,气血都已经绝了。 然而,到了后半夜的时候,窝阔台居然奇迹般地睁开了眼睛,然后,苏醒了过来。 一直守候在窝阔台身边的耶律楚材,跪伏在地上,对窝阔台说道,“陛下啊,你看看,这装酒的铁酒槽,长时间被酒浸染,都已经被浸蚀得裂了口子,人的肠胃,又不是铁打的,再厉害,也会被酒烧坏啊。” 窝阔台经历了如此危急,他也表示,会在喝酒方面,有些收敛。 经过十几天时间的修养,窝阔台的身子骨,又渐渐地恢复了起来。 那是一个隆冬的时节,窝阔台带着一帮人,在在山林里面打猎,是越来越走进了森林的深处。 几天时间,捕猎越来越过瘾。他这一出行,身边就带着成百上千的随从。 累以倦了,便摆出酒席来,一边喝酒,一边看着美人们歌舞。 那一夜,窝阔台一直宴饮到了深夜,到第二天早上的时候,窝阔台已经中风了,连话都说不出来。 这一回,窝阔台的病情显然比先前那一次更严重了。 回到宫里,窝阔台很快就驾崩了,由于一发作的时候,他就没法言语,前一回危急后,有人提出了立嗣,他却是回绝了,驾崩时,连话都没法说,自然,这立嗣之事,就悬了。 第500章 贵由大汗 窝阔台驾崩以后,由于事情出现得太过于突然,根本就没有来得及正式地确立汗位的继承人。 在阔出病死以前,窝阔台本来就想着,阔出在攻打南宋时,立下了赫赫战功,他很想让阔出做新的汗位的继承人。 可偏偏阔出在攻打荆襄一带的时候,却在中途病死了。 阔出病死之后,窝阔台相当的心痛,当时就作出了决定,由阔出的儿子失烈门,在他窝阔台驾崩以后,出任新的蒙古国大汗。 窝阔台并没有亲眼看到失烈门坐上汗位。 等窝阔台驾崩的时候,乃马真皇后宣布自己临朝称制,毕竟,阔出的儿子失烈门太年幼了。 乃马真皇后觉得,年幼的失烈门,根本无法管辖整个大蒙古国,再说,这蒙古大汗,那可得由蒙古国大会来决定。 事实上,乃马真皇后已经想好了,与其把皇位传到阔出的儿子去当,还不如把她的长子贵由从西方战场上召回来。 贵由作为窝阔台的长子,他本来一直以为,等到父汗归天之后,那蒙古大汗的位置,就应该落到他的头上。 曾经,贵由也被当作了蒙古大汗来培养。 当时,窝阔台与拖雷,曾经为了争夺汗位,两兄弟闹得很不愉快。 拖雷在那换命施术之后,不多久便驾崩了。 在当时,窝阔台便想出个法子,让他的大儿子贵由,迎娶四弟拖雷的遗孀。 这样一番操作下来,也就很顺理成章地,把拖雷家的所有的力量,全都汇集到了窝阔台的儿子贵由这边了。 拖雷的遗孀,一下子就看出来,窝阔台打的是什么主意。在当时的蒙古制下,贵由做为侄子,迎娶比自己大十来岁的四婶子,那应该不是多大个事儿。 拖雷的遗孀唆鲁禾帖尼,说她的儿子们还很小,并没有带着拖雷家的一切,嫁到贵由身边为妻。 唆鲁禾帖尼为拖雷一家,保存了实力,并且,暗地里,还串通了一部分蒙古贵族,这也就为后来,拖雷家的人,可以趁机篡夺窝阔台家的汗位。 窝阔台死后近五年时间,乃马真皇后把持着蒙古的朝政,她并没有让阔出的儿子继承汗位,她实际上,是在等候着她的儿子贵由,从西方战场上撤兵回来。 当时,成吉思汗的几个儿子,术赤建立起了钦察汗国,察合台建立起了察合台汗国。 他们的辖地,离蒙古高原较远,但他们依然有着对汗位的强烈的愿望。 贵由得到了母亲乃马真皇后的消息,赶紧从西方赶了回来。 经过了几年时间的准备,再加上贵由带回来了蒙古大军,母子二人,总算是很有底气地召开了大会。 母子俩先去信通知钦察汗国和察合台汗国派出代表来参与投票。 结果,母子俩动了心机,将大会的时间提前了,等到拔都他们赶到的时候,贵由已经被大会选出来,成了新的大汗了。 贵由终于在母亲乃马真皇后的帮助下,成为了蒙古大汗。 贵由虽做了大汗,乃马真皇后却没有立即把朝政交付给他掌管。 乃马真皇后没过多久就死了,这才把朝政交给了贵由大汗。 本来乃马真皇后,就已经把朝政弄得一塌糊涂,自从察合台驾崩,她就把窝阔台身边极厉害的能臣耶律楚材给赶走了。 朝政很快就被乃马真皇后弄得一团糟。赏罚混乱,朝令夕改,弄得老百姓民不聊生。 本以为,贵由做上汗位后,会励精图治。 哪曾想到,这贵由还真的像他爹一个样,成天游猎,带着一帮文臣武将们,在猎场之中瞎逛。 他又特别爱好喝酒,毕竟好不容易当上了蒙古大汗,他觉得自己被那么些人推举出来,于是,打开府库,将里面的珍宝赏赐给那些人。 于是,那帮推举他出任大汗的人,得了贵由的好处后,全都极力地夸耀他的功绩。 从先前的对金作战,到后来在西线战场上,横扫千军,结果,贵由还真以为,自己成了功高盖天的大蒙古国英雄。 贵由开始纵情于酒色,有人给他提议,说窝阔台大汗,就是饮酒没有节制,成天的游猎,成天的纵情享乐,这才导致了英年早逝。 贵由本来身体就并不是特别好,而且经历多年的战争,他的手足出现抽筋的现象,他经常都会感觉到,连酒杯和饭碗都难以控制。 本来贵由母子,操纵了前一次忽里勒台大会,把开会的时间提前了。这才导致了拔都没有能够参加那一次大会。 贵由发起了西征的诏令,理由竟然是拔都没有及时地回来参加推举他贵由做蒙古大汗的忽里勒台大会。 事实上,拔都和蒙哥他们真回来了的话,人家还不一定非得选他贵由做那个蒙古大汗了。 贵由亲点了二十万大军,向西攻打拔都。 拖雷遗孀唆鲁禾帖尼,和她的儿子蒙哥,给拔都通风报信,说贵由率军前来攻打了。 拔都不甘示弱,直接就率领十五万大军,出钦察汗国,向东而行,迎战贵由。 这两支蒙古军队,各具有优势和弱点。拔都呢,他可是身经百战,手下的蒙古大军,勇猛强悍,有着强大的钦察汗国做支撑。 而贵由呢,却是现任的蒙古大汗,各路的大军,都听从他的召唤,他的麾下,兵马众多,战斗力也是很强悍。 然而,贵由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再加上,当上蒙古大汗之后,酒色早已经掏空了他的身子骨。 贵由的身体状况不是很好,腿脚不方便。 当时的贵由,由于是蒙古大汗,得到了蒙古贵族的支持,窝阔台与察合台两家的实力也小。 但对方拔都,蒙哥和忽必烈,旭烈兀等人,带着拖雷家的很强大的势力,依然会对战局起到至关重要的任用。 偏偏这一场一触即发的战争,却因为贵由在半途上病逝,导致了两支军队根本就没有机会碰面。 贵由病逝之后,贵由的妻子海迷失皇后,提出要临朝称制,等到新的蒙古大汗,在忽里勒台会议上选出来之后,将朝政交出来。 至于贵由之死,有很多种说法,有说病逝,有说是被拔都派出的武士击杀,也有说是贵由喝了拔都送来的毒酒。 乃马真皇后,费了那么大的心机,总算是让自己的儿子当上了大汗,却没曾想,贵由只当了两年的时间,就驾崩了。 第501章 傻儿皇帝 赵昀虽然是赵匡胤的后世子孙,到了他父亲那个时候,就已经流落在民间,父亲亡故后,随母亲在舅舅家。 当时的赵昀,过的是寄人篱下的日子。 继位以后,正好赶上蒙古的兴起,他本来以为,靠着蒙古人的力量,在灭金之后,可趁机收复大宋的失地。 他虽然说话都有些夹杂不清,却还是有着豪情壮志,联合大蒙古国的力量,总算是把金国灭掉了。 按照当初的约定,他觉得自己完全可以有那个能力,接管以前被金国所占据的那些国土。 哪曾想,端平入洛,却成了窝阔台进攻南宋的最好的借口。 当蒙古人正式发起了对南宋之战时,赵昀便惴惴不安起来,成天靠着酒麻醉自己。 赵昀开始消沉起来,成天沉迷于后宫,把偌大的南宋天下,传到了贾似道这样的奸佞手里。 赵昀的皇位,本来就是偶然得之。 他也想在死的时候,可以把偌大的大宋江山,拱手让给自己的儿子。 可他那些儿子,极不争气,一个个都夭亡了。 只可怜,后宫佳丽那么多,都没有给他留下个继承皇位的。 到底肥水不流外人田,赵昀最终还是把他弟弟的儿子赵禥立为了太子。 其实,赵昀也不甘心啊,毕竟,他那个侄子,除了鼻子口头有气之外,他看着那家伙,哪哪都是气。 赵禥是典型的残障人士,说起来,赵禥能够活下来,那纯粹就是个意外。 毕竟,他是赵与芮府上的小妾生的,当时,府中的人,得知小妾怀上了孩子,正房夫人立即就送过去了药,要让那小妾把孩子打下来。 偏偏赵禥的命大啊,打了无数次,他就是打不死的小强。 赵禥生下来后,居然还是个男娃娃,居然一下子震动了朝野。 赵与芮把赵禥视若宝贝,毕竟,他是赵与芮和赵昀兄弟俩皇嗣中唯一活的男的。 赵与芮更是把那小妾,宠上了天。 赵府里,便流传出很多离奇的传说,那赵禥出世的前一天晚上,赵与芮的母亲全氏太后,梦见神站在她面前,对她说,她的孙儿即将降世,会是新的皇帝。 赵与芮的一个钱姓妻室,在赵禥出生的时候,居然看到,东边的产房,被一道红光照亮。 事后,就连赵禥的母亲黄定喜,也说自己梦到有一个神仙,把一条巨龙投入到她的怀抱里来。 结果,赵禥生下来,身体纤弱无比,连手臂都很难抬起来。 赵府里却是说,赵禥那是资识内慧,七岁始言,言必合度。 明明是赵禥在母亲腹中,受了药毒之害,已然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废物。 可毕竟赵昀是史弥远派人从外面找回来的皇帝,赵昀和先前的皇室宗亲,那是一点都不亲。 这好不容易到手的皇位,他根本就不愿意再让出来,即便赵禥是个天生的傻子,那也得将他神话,奉为神明一般。 赵昀下旨,找最圣明的人前去教赵禥。 那本身就有毛病的人,你就是让孔老夫子去教,他照样没法开悟。 赵昀曾经有好几次去听,真不是先生讲得不行,先生讲得连赵昀那么大岁数的人,都听懂了,那赵禥就是不明白。 有好几次,听得赵昀都快要骂人了,拂袖而去。 可毕竟那是他们赵家的宝贝疙瘩啊。 到底是纸包不住火,不管皇室里如何包装赵禥,朝臣们心里却是明镜似的,都知道,那赵禥是个傻子。 给谁当臣子不好,凭啥去给一个弱智当臣子呢。 于是吴潜找了一批人,联名上书赵昀,恳请皇帝另外从宗室里面,挑出个能够为南宋之主的明君。 赵昀当然是不愿意啊。 他怒视着那吴潜,语气却很和缓地说道,“吴相不必太过心急,孩子还小嘛,等懂事了,一切自然就好了。” 可谁都知道,这智商的问题,真不是长大了就会好起来的。 吴潜那伙人,天天在赵昀面前叫嚷,有好几次,赵昀都被弄得要发火了。 倒是贾似道聪明,立即就揣测出了皇帝的心思,顺便找了个理由,就把吴潜贬到了地方去做了。 看到吴潜被贬,朝臣们哪里还敢说啥。 于是,朝中又开始鼓吹赵禥的聪慧无比,大器晚成。 对于贾似道来说,这皇帝越是昏庸无能,他越是能够打理整个朝政,别说推举一个傻子当皇帝,就是塑个泥人在那儿坐着,这大宋王朝依然可以上朝。 赵禥终于被册立为了太子,移居太子东宫。 赵昀便天天督促,一天几次,要赵禥前往参拜,每天都要赵禥回答,白天学过些什么,若是说不出来,就站着,听他讲。 这伯父比起先生还要用功,本来,赵昀自从端平入洛之后,成天耽于酒色,现在,为了赵禥,他可是一连戒了好些东西。 即便是熬到晚上,也得要赵禥把所学的弄明白,不然的话,第二天还要接着学前一天的内容。 赵禥被折磨得苦不堪言,认个字都够呛,还要去学那理学。 他对伯父说过很多回,老子不想干了,爱咋的咋的。 赵昀却是断然放弃不得,不管怎么说,哪怕是个傻瓜,只要把皇位守着就行。 还好,赵昀驾崩,赵禥也算是解脱了,完全可以放飞自我了。 赵禥最不喜欢就是坐在朝堂上听政。 那些老臣们,之乎者也地说一通,他听起来就打脑壳,按规矩,他还不得不端坐在那儿,认认真真地听。 不管问啥事,他高兴了,就点头,不高兴,就摇头,有时候,困倦了,接连几个问题,那都在摇头。 其实,他也就是做做样子,贾似道他们,完全可以不用听他的意思,再说,他表过的态,也没啥作用。 赵禥一天天的,只知道在后宫中饮宴。 虽然他的身子骨不行,但在为皇嗣子孙方面,却是比起赵昀尽力得多。 也不知道他那些妃嫔们咋想的,就为着这么个木脑壳,竟然还争得来面红耳赤的。 赵禥的后宫,宫斗居然还不亚于任何时候,好些妃子们,都想尽各种办法,极力地争宠。 赵禥把自己最喜欢的四个女人,封为了春夏秋冬四夫人,甚至,连朝中的奏折,也让这四位夫人在上面批阅。 当然,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兴许那几个女人,比他还要清楚一些。 第502章 兵困钓鱼城 蒙古大汗贵由,因拔都等人没有参加他的汗位选举大会,而发起了西征。 贵由在半道上驾崩,西征之事便停了下来。 由于新的蒙古大汗没有能够选拔出来,朝政暂且交由贵由的海迷失皇后代管。 拔都以长房宗室的身份,邀请蒙古各大宗室,参加忽里台大会,推举新的大汗。 拔都虽为长支宗王,却并非成吉思汗血统,因而,察合台和窝阔台系列的亲王们,都拒绝到会。 拖雷那一支的宗王,蒙哥和忽必烈,带着拖雷家的家臣,家将们,在母亲唆鲁禾帖尼的支持下,特别看重这一次的蒙古大汗的推举。 这一次蒙古大汗的推举大会,在中亚拔都的封地召开。 拔都特别清楚,他这一支,虽为长支,却并不能够在蒙古各宗族之中服众。 贵由带着队伍西征,就是为了攻打他,他自然不会去推举窝阔台一支系的去当汗王。 当年,窝阔台能够登上汗位,靠的就是察合台的帮助,因而,他便把目标移向了拖雷支系。 会上,拔都表明,贵由的汗位,本来就来得不地道,窝阔台大汗驾崩时,明确汗位要由失烈门继承。 因而,蒙古大汗,不可能再由窝阔台支系的人去继承。 得到了拔都的支持,再加上,这一次的忽里台大会,势力最强大的,便是拖雷系的蒙哥和忽必烈。 拔都向所有的人,举荐蒙哥,说蒙哥不管是才华,还是勇武,都堪称是蒙古大汗的首选之人。 蒙哥参与了太子西征,立下了赫赫战功。 所有的一切,都表明,蒙哥拥有着成为大汗的绝对的优势。 忽里台大会,最终还是选 出了蒙哥作为新的蒙古大汗,消息传到了蒙古草原上。 察合台和窝阔台的后人们,坚决不服。 拔都直接派出了他的弟弟别儿哥,率领大军跟随蒙哥回到了蒙古草原。 蒙哥的母亲,唆鲁禾帖尼再一次发起忽里台大会,请各宗室到斡难河参会。 唆鲁禾帖尼在蒙古草原上,拥有着很高的威望,经过屡次三番的邀请,蒙古草原上的各家宗室,终于参加了这一次忽里台大会。 察合台和窝阔台的人,依然没有前来参加,但这私毫不会影响到蒙古大汗的推选。 在大家的共同倡议下,最终还是把蒙哥推上了蒙古汗位。 海迷失不是大蒙古的监国摄政么,她根本就没有为窝阔台的后人们,谋得掌管蒙古之位。 蒙哥被推举出来的当天,就在斡难河当上了蒙古大汗,接下来,在唆鲁禾帖尼的旨意下,直接把海迷失给干掉了。 蒙古大汗之位,由窝阔台家,成功地转移到了拖雷家。 蒙哥掌管大蒙古后,对于不服的窝阔台系进行了镇压,甚至,连倾向于窝阔台的畏兀儿人,也一并进行了清算。 蒙哥让他的弟弟忽必烈,进击大理国,那一块没有被大宋占据过的地盘。 蒙哥自己,却是带着大军,开始了对南宋川陕之地,进行了攻击。 当时,蒙古军分兵三路,向南宋同时发起了进攻。 蒙哥为西路军,忽必烈和大将军兀良合台,为东路与中路军。 蒙哥的军队,突破巴蜀天险,很快就攻克了川西和川北的大片地区。 毕竟余玠受皇命,来到四川经营多年,面临着多处被攻占,防线便移动到了川东地区。 守住川东,才能够打破蒙哥从长江沿线,由西向东,攻击南宋都城的计划。 当时负责川东防务的王坚,把视线盯到了重庆合川。 在合川的钓鱼城,地势极其险要,易守难攻。 钓鱼山一带,三面环水,嘉陵江,涪江,和渠江,在钓鱼城下交汇,前一次,蒙军攻入到四川的时候,南宋就已经开始了川东防线的加固。 蒙哥率十万大军,很快就兵临钓鱼城城下。 钓鱼城虽然建在山上,经过多年的准备,此处粮食相当充足,城内本身就有良田。 尽管城中只有两万大宋守军,但凭借着易守难攻的地势,王坚对于钓鱼城,还是信心满满的。 蒙哥率先派出降将晋国宝,前往钓鱼城,说是只要钓鱼城中的守军,放弃抵抗,蒙军保证不会伤害到钓鱼城中的百姓。 王坚根本就没有听什么劝降,直接将那晋国宝砍了头,将头颅挂在城墙上示众。 蒙哥得到消息,气得当即下令,从三个方向,对钓鱼城发起攻击。 蒙军同时向一字城,东新门,护国门,和奇胜门发起进攻。 宋军居高临下,而蒙军几乎得仰望着那笔陡的山崖,以前攻城的任何经验,到了钓鱼城都没有任何用处了。 蒙军的每一次进攻,都会在那山崖上堆下同伴的尸骨,守城的压力很大,攻城的,也是付出极其惨重的代价。 钓鱼城内,不但拥有着良田以及丰厚的粮食储备,还能够生产出炮火来。 连续激战了两个来月,毕竟蒙古军,以五倍的优势兵力,再加上,这支军队,是由蒙古大汗亲自率领,攻势极其强悍。 蒙古军屡次偷袭,终于有一次,从护国门突破了外城,进入到了内城。 王坚赶紧率队冲上来,经过一番激战,把蒙古军从内城又赶得仓皇逃出去了。 蒙古军袭扰没有能够成功,王坚却率领敢死队,不断地从暗道冲出钓鱼城,袭击蒙军的驻地。 经过周密的侦察,王坚找到了蒙哥所在的营帐,于是,从东新门出发,直接冲到了蒙哥的营帐。 蒙哥的护卫队,根本就没有想到,王坚会率队如此精准地找到了大汗蒙哥的驻地。 为了保护蒙哥,护卫队拼尽全力,伤亡极其惨重。 王坚虽没有杀到蒙哥,却震慑了蒙军,蒙哥连夜搬了家。其余驻地的蒙军,人人自危,都害怕宋军夜袭之战。 王坚和张珏在钓鱼城打败蒙哥汗的消息,传到了南宋朝廷,当时的赵昀得知消息,无比振奋。 诏令全川,都得以王坚为楷模,誓死抗击蒙军。 并且,南宋朝廷派出了吕文德,从重庆方向,驰援钓鱼城。 得知消息,钓鱼城中的军民,都无比兴奋,连续几月,久攻不下,蒙哥身边的人,提出绕道而行。 但蒙哥坚决不答应,在他的心里,就没有打不下来的城池。 第503章 魂断钓鱼城 蒙哥所率领的蒙古大军,在钓鱼城经过了几个月的苦战,损兵折将。 他手下的部将,也就有那么一回,突破了护国门,突破了外城。 还没有攻下内城的时候,就被王坚赶来的军队,打得狼狈逃窜。 这王坚让他的手下,白天闭门不出,晚上的时候,却是从不起眼的暗道里,突然地钻出来,不断地袭扰蒙哥的军队。 蒙古军,白天的时候,在外面叫嚣,发起一次次的冲锋,毕竟那山崖实在是太陡了,根本就没法攀上去。 累一天下来,个个都弄得精疲力竭。 这白天都攀爬不上去,晚上就更不用说了。 偏偏王坚晚上不休息,他几乎每一个晚上,都会带着敢死队,去偷袭蒙哥的营帐。 蒙哥被弄得,有时候一个晚上,会搬三五次地方,蒙古军营里,好些将士都根本不敢睡着了。 甚至,有好些人在营帐中,衣不解带,随时都担心王坚和张珏的人前去偷袭。 南宋方面,得知钓鱼城大捷,但派出吕文德率军从水路,前往钓鱼城支援。 本来蒙哥在攻打钓鱼城的时候,就已经是疲于奔命,那个时候的川蜀之地,已经雨季来临。 这一天天的为逃避王坚发起的夜袭之战,被弄得东奔西跑的。 现在,吕文德又率大军,从水来前来驰援。 蒙哥派出了史天泽,在三槽山一带设下伏兵。 那吕文德在三槽山遭到了蒙军的围困,仓皇逃出包围圈,有百多艘战舰,被蒙军缴获。 吕文德不是史天泽的对手,直接败下阵来,带着余部,逃往重庆方向。 一路上,史天泽追着吕文德打,本来吕文德是去帮忙的,这忙没有帮上,还给蒙哥送了百来艘战舰过去。 蒙哥下定了决心,要把那钓鱼城打下来。 于是,在那没有临江的西北开始打地道,只要一旦把地道打通,也就可以冲进钓鱼城去。 经过好长一段时间的准备,蒙哥的人终于在西北城楼下打出了一条暗道。 蒙哥迫不及待地派先锋汪德臣,从那地道进去,很快就攻占西北外城,然后凭借着马鞍山的有利地势,向内城发起了猛攻。 王坚率领宋军,顽强地进行着抵抗。由于外城被攻占,加上马鞍山居高临下,宋军死伤极其惨重。 城内的居民,得知蒙军已经破了外城,也投入到了战斗之中。 在乱阵之中,宋军用巨炮,向着进入到外城的蒙军,发起攻击。 那炮声隆隆,炮弹在蒙军中爆炸开来,蒙军也终于体会到,南宋发达的军事科技。 汪德臣亲自到最前端去督战,对方的武器再先进,只要舍得用人去堆,就没有拿不下来的城池。 副将一直提醒汪德臣,劝他往后退,此地已经太靠近炮火的射程,甚至,硬是拖着汪德臣往后面退。 汪德臣眼看着蒙军就已经要把内城攻破,他极不甘心,为了鼓舞军队的士气与斗志,他亲自跑到了最前面。 宋军在城楼上,早已经盯上他,随着炮声响起,汪德臣中了炮火。 主帅中了炮,再加上,已经攻了那么久,双方的伤亡都极其巨大,汪德臣依然没有攻下西北城楼。 汪德臣实在伤得很重,只得下令,撤回到军营。 蒙哥看到自己的先锋将汪德臣受了重伤,很是心痛。 蒙军远道而来,虽然在先前的战斗中,掠夺了些粮草,到钓鱼城以来,却是一直都在消耗,没有得到补给。 白天有士卒,居然捡宋军抛出来的饼。 汪德臣不是前去劝降么,结果,人家扔出饼来,还顺便写有嘲笑蒙军的话,甚至给蒙军说,照这样打下去,再打十年,宋军都会有吃的,那蒙军呢,却是未必能够支撑得过一年半载。 蒙哥很是苦恼,本来以为,西北的地道打通了,他的人可以进入到内城,然后,直接把那钓鱼城给灭了。 可现在,蒙军已经打到了内城,却还是被人家打回来了。 而且,还赔上了他的先锋大将汪德臣。 那段时间,正值南方的暑湿天气,从北方来的蒙军,根本受不了那种酷热潮湿的气候。 蒙军当中,已经开始流行瘟疫。 其实,这也是汪德臣带着那么些蒙军,根本就没法打下钓鱼城的原因。 一个个勉强支撑着,连站都站不稳当,更别说是冲锋,因而,汪德臣在前面亲自督战,依然没法冲入到内城去。 军中瘟疫越来越厉害,到处都是人在剧烈的咳嗽,忽冷忽热,早上看着还是好好的,到了晚上,人就不行了。 每一天,蒙军当中,都会有很多人拖到外面野地里去埋葬了。 军中很多人都建议蒙哥撤军,这样的时节,北方人已经受不了那种气候,等到天气秋凉的时候,再来攻打不迟。 可蒙哥就是不输那一口气,先前,他和忽必烈约定好了的,水陆两军, 从两个方向对宋的都城进行合围。 也有人建议,绕过那钓鱼城,直接取道重庆,然后一路东进,只要打下了大宋朝廷,根本不必在乎还有什么钓鱼城。 蒙哥为了尽快结束钓鱼城之战,他召集各路军头领,进行了一场誓师大会。 蒙哥决定,对钓鱼城进行最猛烈的进攻,想要一鼓作气,拿下钓鱼城。 蒙哥为了能够准确地察看整个攻城的形势,下令在马鞍山上,修建起一个很高的了望塔。 总攻的时候,蒙哥亲自登上了那了望塔。 他完全没有想到,宋军的炮火,在他的人修建那了望塔的时候,就已经对准了那个方向。 因而,当蒙哥到了那塔上的时候,正好几架炮,对准那高塔,就是一阵子猛烈的轰炸。 蒙哥汗中了炮火,伤势极其严重,身边的护卫们,赶紧把蒙哥汗带回到了营地。 蒙哥在回到营地后不久,就驾崩了。 蒙哥之死,导致了这一次蒙哥从西向东,从水路围攻宋都城的计划破产了。 当然,如果蒙哥在钓鱼城没有出问题的话,蒙哥派往西线的军队,或许已经占据了欧州更远的地方。 蒙哥英年早逝,导致了他的弟弟们,为了争夺蒙古大汗之位,发起了内部的纷争。 第504章 汗位之争 蒙哥汗率军攻打巴蜀时,忽必烈带着整个蒙古五分之四的兵力,从东路攻击南宋。 当时的蒙哥汗,决心打败南宋,以统一天下,于是便有了忽必烈从北而南,他自己亲率大军,从西向东的合围宋都的计划。 蒙哥出征前,派出了他的弟弟阿里不哥和儿子玉龙答,据守都城哈拉和林。 另外派出旭烈兀西征西亚。 本来蒙哥在南宋之战最初,安排忽必烈以养病的名义,被排斥在了南征的计划之外。 当时,忽必烈身边的谋臣,说到蒙哥恐怕已经怀疑他,这才没有让他参与带兵攻伐南宋。 当忽必烈提出要主动伐南宋的时候,正好东线的塔察儿,率军沿汉江,直逼襄樊,连续好些天,都没有打下襄樊。 蒙哥对塔察儿督战不力,很是不满意。 听到忽必烈主动提出愿意攻伐南宋,经过一番考虑,终于把大军的指挥权,交给了老四忽必烈。 蒙哥也没有想到,在他合川钓鱼城之战驾崩之后,拥有着蒙古五分之四大军的忽必烈,会挑动起一场为争夺汗位,与亲兄弟阿里不哥的战争。 忽必烈从他的封地开平出发,军队到达濮州,忽必烈召开军事大会,商议攻打南宋的战略。 有汉人将领,提出在军威之上,应该施以劝降之策,但凡有主动投降者,可以免杀。 也有将领,提出不要过分妄杀,当以仁政施于天下,王者之兵,不可以嗜杀。 忽必烈采纳了那些观点。 忽必烈率军,一路突飞猛进,军队连克很多城池,到达了淮河一线。 也就在那时候,蒙哥在钓鱼城驾崩的消息传来。 有人劝忽必烈,凭借着强大的军事力量,应该先回去争夺汗位,而不是继续攻打南宋。 当时旭烈兀在西征途中,得到蒙哥的驾崩消息,停止了一路西进,而是率军准备回来,参与蒙古大汗的推举大会。 守在京城哈拉和林的阿里不哥,召集各宗室之王开忽里台会议。 阿里不哥得到了蒙哥的几个幼子的支持,加上他所笼络的各宗室之王,阿里不哥继承了大蒙古国汗位。 忽必烈虽然占据了南宋好些土地,由于并没有打下南宋,若是匆匆赶回哈拉和林,汗位也不一定轮到他的头上。 忽必烈不但没有立即回去争夺汗位,而是继续对南宋进行强攻。 南宋王朝赵禥,放心地把朝政交给贾似道在打理,那贾似道得知蒙哥死于钓鱼城之后,大蒙古国内,一定会为争夺汗位,而发生矛盾。 虽然忽必烈还在坚持着强攻,但只要他南宋王朝提出议和,忽必烈肯定会以汗位为重,先答应议和,再赶回去争夺汗位。 于是,贾似道赶紧派人,前去给忽必烈提出愿意投降,每年给大蒙古国交纳岁币。 虽然没有攻占南宋,但忽必烈已经收到了南宋的降表,那也算是达到了此次攻打南宋的目的。 于是,忽必烈在签订下了和议之后,就带着他的大军,回到了他的封地开平。 他已经得到了消息,七弟阿里不哥,竟然在什么忽里台大会上,被推选为了蒙古国的大汗。 忽必烈极其愤怒,凭实力,资历,地位,小七也不至于会成为大汗吧。 于是,他召开了蒙古大会,当然,这一次,他并没有将那些宗王们请来。 忽必烈也在四十来个王室宗亲的推举下,宣布成为了大蒙古国皇帝,他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不再满足于做个什么大汗。 只不过,那个时候,忽必烈还没有改国号为元,还是大蒙古国皇帝。 忽必烈把阿里不哥定为了叛逆,同样的,阿里不哥,也把忽必烈定为了叛逆,双方便开始了征战。 阿里不哥分兵两路,从北而来,向忽必烈发起了挑战。 阿里不哥的队伍,由留守于京城的所有的蒙古宗王们共同集结,从军队的数量上来看,十五万之众的阿里不哥,拥有极强大的优势。 忽必烈毕竟有过指挥大战的经历,在与南宋军的作战中,战略战术方面,远比阿里不哥成熟得多。 得知阿里不哥的军队南来,忽必烈派出宣抚使廉希宪,前往陕西平定了阿里不哥在那里的势力。 忽必烈还派出三万人,镇守燕京,在阿里不哥来路上,设下重兵伏击。 由于忽必烈的人,对地形极其熟悉,阿里不哥贸然派来的军队,被忽必烈的人打败,阿里不哥只好率队,灰溜溜地逃回到蒙古高原。 到第二年的时候,阿里不哥又组织起人马,对忽必烈发起了第二次进攻。 经过前一回大战,忽必烈已经控制了陕西和甘肃一带的地方,切断了陕甘通往蒙古高原的粮道。 忽必烈面对阿里不哥的再次进犯,直接率军挺进到了蒙古帝国的首都和林。 这一次,阿里不哥拥有的是蒙古精锐之师十五万人,忽必烈的军队虽有十万之众,却是蒙汉合在一起的军队。 阿里不哥仗着他在军事方面的绝对优势,根本没有把忽必烈看在眼里。 两军在草原上一对阵,阿里不哥就下令,向忽必烈的军队发起猛攻。 等到阿里不哥的军队快要冲到的时候,忽必烈这才使出了大象阵。 几回合之后,阿里不哥的军队开始溃逃。 接下来,忽必烈的军队便开始对和林城进行围攻。 数日的激战,和林城都没有能够打下来。 那一天,到了傍晚的时候,忽必烈把战将们叫到他的面前,说是无论如何,当晚必须要把和林城打下来。 几天都没有打下来,这怎么可能当晚就把城池打下来,大家都面面相觑。 忽必烈布防军队布署,他亲自带着大军,从北面发起攻击。 忽必烈隐约记得,北城修建的时候,相对要薄弱一些,要想突破和林城,就得从北城开始猛攻。 随着炮火的不断轰炸,忽必烈的人冲进了北城。 看到城破,阿里不哥只得带着他的人,向四哥忽必烈投降。 忽必烈看着蒙哥的儿子,看到自己的亲七弟,他接受了阿里不哥的投降。 还让他的那些侄子们,继续带兵,只是把阿里不哥幽禁了起来。 这一场战斗,最终以忽必烈获胜,接下来,忽必烈便有了足够的力量,开始发起了对南宋的征战。 第505章 忽必烈兴兵伐宋 忽必烈能够一举打败他的弟弟阿里不哥,除了他长年以来在外面征战,积累了极其丰厚了的作战经验之外,还与他所拥有的一些得天独厚的资源有关。 蒙哥大汗即位以后,原本对他是极其不信任。 一度时间,让他到了漠南汉人区进行驻防。 其实,从小他就受到母亲唆鲁禾帖尼的教导,他比起兄弟们都倍加喜欢汉文化。 在漠南的时间,忽必烈将以前在战斗中俘获过来的汉人,以及他召募起来的精通汉学的人,聚集在一起。 他亲手打造出了自己的谋臣智囊团。 正是他的这个智囊团,在最关键的时刻,让他立于了不败之地。 蒙哥汗攻打南宋的时候,他主动请缨,前去攻打大理。 他亲率的蒙古大军,从川西南下,过大渡河,金沙江,一路高歌猛进,打到了大理国的都城,赶走了在那儿盘踞了很多年的段氏家族的统治。 蒙哥汗在钓鱼城驾崩后,他采纳了谋臣们的建议,率先召开了忽里台大会,比阿里不哥还早一些,就宣布做了蒙古大汗。 本来,当时阿里不哥是要召集忽必烈回和林,一同商议大事的。 他的智囊团就明确说出,决不能够回和林,一旦到了和林,人为刀俎,自己为鱼肉,阿里不哥一定会趁他入京之机,干掉他。 在与阿里不哥争夺汗位的时候,智囊集团给忽必烈提出了争取旭烈兀的法子。 当时,如果旭烈兀若是站在阿里不可那一边的话,顶天了,也就是做个亲王。 忽必烈接受了谋臣们的建议,把旭烈兀拉拢到自己身边,给旭烈兀许诺,只要把他忽必烈推下蒙古大汗之位,他允许各蒙古亲王们,可以自己在打下的封地上面,建立起自己的汗国。 旭烈兀对忽必烈的承诺更在意,于是,以其所率领 的西征大军,极力支持忽必烈当蒙古大汗。 经过五年的征战,忽必烈靠着汉人,以及汉人的军队支持,把比他强大很多的阿里不哥。 忽必烈最终打败了阿里不哥之后,正式下令,改蒙古国为元。 从他开始,为了加强对各地方的统一管辖,忽必烈颁布了相关的政令,在地方上,设置行省制度。 就在忽必烈发起对阿里不哥夺汗之战时,忽必烈派人出在他身边侍读经史的郝经,前往南宋提出议和。 结果,贾似道害怕蒙宋再一次议和,会让自己以岁币换平安的事情败露出来。 因而,当郝经来的时候,就被贾似道秘密地囚禁了。 元朝建立后,忽必烈采用了汉臣降将刘整的建议,把攻掠四川,改为了向襄樊一带地方为主攻方向。 忽必烈委派刘整,前往襄樊前线,就地开始建造战舰,并且,同时开始训练水军。 南宋朝廷侦察得到了消息,赶紧派出兵马,屡屡向襄樊一带发起攻击,想要破坏刘整建船的计划。 结果,元军凭借着刚训练出来的水军,加上建造出来的炮火,直接击溃了南宋派来的军队。 刘整在襄樊厉兵秣马,水军和战舰都已经齐备了。 赵禥听到有人给他说,蒙古人已经占了襄樊,而且还在襄樊一带建起了战舰。 “贾爱卿啊,朕听人说,蒙古人已经占了我襄樊,而且,那刘整还利用襄樊近水的地势,建造了很多船只。”赵禥很是担心地问道。 贾似道一直瞒而不报,现在皇上已经追问起来了,便笑着说道,“陛下,你就安心在宫中享乐吧,外面的事情,那都是些捕风捉影的。蒙哥被咱钓鱼城守军弄没了后,蒙古人自己乱起来了,早就撤兵了,哪来的蒙古军。” 赵禥却是一根筋,他居然还继续提说那蒙古人占据了襄樊的事情。 贾似道变了脸色,问道,“陛下,你倒是说说,谁给你说了,那襄樊被蒙军占了。” 赵禥有些吞吞吐吐,说是有个宫女说的。 贾似道便让人把那宫女叫过来,“你成天在宫里,那蒙古人占我襄樊之事,你从何而知。” 那宫女还想说点啥,贾似道一剑扎过去,当着赵禥的面,就把那宫女给杀了。 贾似道还笑着对赵禥说道,“陛下,这宫女竟然如此不安分,犯下了不可饶恕的欺君之罪,臣已经替陛下把这祸害给除了。” 解决问题最直接的法子,便是将提出问题的人干掉就好了。 赵禥有些苦恼地说道,“贾爱卿啊,朕委你以重任,你可得替朕好好地盯着,可不能让蒙古人南下。” “陛下可就放心好了,有我贾似道在,蒙古人不敢踏过江水而来。” 刘整在襄樊带练兵建船,南宋贾似道这边,并不是啥也不干。 他们派出人去,给刘整送了一份劝降书,说是只要投降了南宋,会封刘整为大将军。 刘整作为降将,忽必烈肯定也是有所顾虑的,建立元朝后,忽必烈本身也面临着蒙古各部的极力反叛。 刘整被召回到了元大都,好在忽必烈识破了南宋的反间之计,又让刘整回到了襄樊前线。 刘整的册封是假的,忽必烈却是听从刘整的建议,真给襄阳守将吕文焕发去了一纸招降的诏令。 吕文焕从小就熟读兵书,有他镇守在襄阳,刘整在那地方经营了好几年,却是一直未能够攻袭襄阳。 吕文焕断然拒绝了刘整的招降。 刘整重返襄樊前线后,切断了襄阳与樊城之间的联系,而且,还派出元军,在襄城外的水域,打下了木桩,做出了围城的攻势。 吕文焕凭着襄城的城池坚固,加上城中的重炮,拼命坚守着城池。 元军用了回回炮,对襄城发起了猛烈的进攻,西亚,从襄樊一线入手,向临安城逼近,这战略是刘整给忽必烈提出来的。 那么长时间没能攻下,他肯定也是很着急的。 经过长时间的准备,刘整已经完全孤立了襄阳城,现在每天都用重炮,向襄阳发起猛攻。 吕文焕已经向贾似道提出,要求派兵增援襄阳。 那个时候,贾似道一门心思都在与元军议和上,而且,他一直对外称,襄樊一带无战事。 贾似道根本就没有准备给吕文焕以支援。 襄阳城显得极度危急。贾似道求和的表奏,交到了忽必烈的案前。 可现在的忽必烈,已经不再是先前与阿里不哥争汗位时所想,他一门心思,灭南宋而统一天下了。 第506章 襄樊沦陷 刘整为了孤立襄阳,倒也是用尽了一番心思。 他给忽必烈提出,可以收买那一带的守将,说元王朝想要在襄樊之地,开辟通商的榷场。 当时,镇守樊城的,便是吕文焕的堂兄叫做吕文德。 吕文德虽然也是吕家的,可他跟那个贾似道的交情非同寻常。 刘整以忽必烈的名义,找到了吕文德,说大元朝想要在他的属地开辟个榷场,双方可以在那儿自由贸易。 吕文德自然是收了那些好处,顺口就答应,可以让元朝的商旅,樊城附近经商。 北方元朝的商旅,很自然地进入到了樊城一带。 表面上看来,那些还有些像是元朝派来的客商。 可实际上,那不过是幌子,很快,那些商旅就说,为了防止他们的货物,在宋境遭到抢劫,需要修建一些仓库,建一些城墙。 吕文德受了元的好处,自然是拿人手软,明明知道,元人是得寸进尺,却还是默许了他们在樊城一喧,修建起坚固的城防。 更离奇的是,元人居然以此为据点,切断了襄城与樊城之间的联系。 吕文焕曾经写信给他堂兄,说起元人打着商旅的旗号,实际上那是要借此做为他们的军事据点,从来开辟榷场,那也不能够在军事管制区开吧。 那意见自然是好的,可那连续写去的几封信,都被吕文德身边的人压了下来,吕文德根本就没有看到那些信。 等到吕文德发现元人在自己的地界,修建起了城堡,名为商旅,实为元人军队时,顿时感觉到,自己的失策。 真到了那时候,他已经是无力回天。 当手下有人提出,说元军已经对襄樊之地有合围之势时,吕文德却显得无比骄傲。 他觉得,自己经营下来的襄樊城池,城中粮草,足有十年之资。凭着远道而来的元人,根本就没法打下襄阳和樊城。 吕文德的盲目乐观,给了刘整以可乘之机,再加上,吕文德所谓的城池内的余粮,无非是面对朝廷的虚妄之言。 曾经有人去接管过他的军队,他向朝廷报备的,手下拥有将士三十来万人,却暗地里,将军队裁至七万人。 另外二十多万人的军饷,他完全中饱私囊了。 因而,吕文德手下的军队,多是虚张声势,只需要一战,便可以看出,其军的虚弱之势。 刘整屡屡发起了对襄阳的攻击,吕文焕便向堂兄吕文德求援。 吕文德回复,让吕文焕自己坚守,那意思很明显,你那襄阳城,元人打了六年也没有打下来,足见其城池之坚固。 其实,元军已经切断了吕文德援助襄阳的通道,把两座唇齿相依的城池,孤立了起来。 吕文德在内外交困之下,已经预感到了自己引狼入室,让元人占据了襄樊一带最有利的位置,若是襄阳与樊城被占,那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吕文德背上的疮毒发作。 没过多久,吕文德便死了。 吕文焕面临着刘整的疯狂进攻,按说来,北方的蒙古人,根本就不习水战,现在,他与蒙古人有过几番角逐,已经发现,蒙古的水军的实力,已经大大地提升了。 吕文焕白天与元军对垒,晚上,却做出了很大胆的决定,居然派出劲旅,去攻打元军的造船基地。 尽管事情准备得很充分,而且,如此出其不意地去攻击万山堡的元军造船基地。 吕文焕的想法,那是很有战略眼光的,可没有想到,这一次突如其来的偷袭,居然被蒙军将领张弘范率军打败了。 这一次兵败,本来应该是很稀松平常的一件事,可贾似道身边的人,却趁此机会,打压吕文焕。 大敌当前,走马换将,那应该是兵家之大忌。 贾似道便问那进言的人,究竟是这吕文焕厉害,还是那即将去赴任的高达厉害。 结果,那人只一句话,便激起了对吕文焕的仇恨,“贾相啊,这天下若是吕氏平安,那天下可就危险了。” 贾似道不但没有给吕文焕派来援军,吕文焕还听到了,贾似道控制下的朝廷,还想要派出高达前往替换他。 吕文焕身边的谋臣,给吕文焕说,正因为战事不顺,这才导致朝廷有换人之想,现在,最关键的事情,就是得打几场漂亮仗,让朝廷收回成命。 果然,吕文焕一鼓作气,打退了元军的进攻,捷报很快就传到了朝堂上。 朝廷并没有派出高达来接任,也没有派出援军。 但很快襄阳城就遭到了更加迅猛的攻击,刘整在攻城方面,动用了襄阳炮,吕文焕城内的士卒,损失相当大。 吕文焕终于等来了李庭芝派来的张顺和张贵两兄弟的援助。 然而,就那点兵力,的确是有些杯水车薪的味道。 两位张将军,给襄阳城内的将士们带来不少物品,张顺在前来襄阳的途中,被元军杀死。 吕文焕恳求张贵留下来,坚守襄阳城。 张贵却想到率军突围,与范文虎合力,结果,在前去寻范文虎的路上,张贵战死。 很快,元军便将张贵的尸体,让几个大宋的降兵运了回来。 吕文焕看着张贵,一气之下,将那几个大宋的降兵砍了。 二张的援助,并没有解决襄阳城的根本问题。 很快,城中的粮草就开始短缺起来,吕文焕不得不让那士卒们,撤掉城中的房屋,用来作为柴草。 吕文焕每一次巡城,都会泪眼婆娑。 吕文焕已经多次向南宋朝廷求援。 可宋的援军迟迟不来,在那个时候,吕文焕再一次接到了忽必烈发来的劝降信。 本来,吕文焕坚守不降的,可现在,朝廷明显对于他极度不信任。 吕文焕得到了消息,元军阿里海牙,打下了樊城,并且,血腥地屠杀了樊城。 刘整放出话来,襄阳城内的军民,若是一直坚持不降的话,到时候,樊城就是他们的例子。 若是答应投降过来,元军可以保证,不杀灭城中的百姓。 吕文焕到底没有能够承受住各种压力,他只得投降了元朝,愿意为忽必烈,征战南宋。 这吕文焕,是活活让贾似道等人,逼迫着走上了投降之路。接下来,元军可以从襄樊到汉水,一路东进,像一柄坚刀扎向南宋的心脏地带。 第507章 忠魂边居谊 得知吕文焕投降了,忽必烈欣喜若狂。 刘整带着大军,在襄樊一带,经营六七年,终于取得了襄樊。 是大宋王朝把吕文焕推到了元军的阵营,贾似道根本没有看到,吕文焕降元,会给大宋带来多大的危机。 在南宋的朝堂上, 贾似道对吕文焕降元,他自己也知道,由于他迟迟未发援军,导致了襄阳的失守。 可他决不能把那责任揽在自己头上,毕竟是吕文焕降元,那所有的罪责,都应该由那个叛将承担。 当时南宋朝堂上,多有吕文焕的子侄辈,自然是力斥贾似道不发援军,导致了襄阳的失守。 举国上下谁又不知道,但凡大宋发有援军,那一直抗元达六七年之久的吕文焕,根本不可能那么轻易地降元。 要降,早就降了。 贾似道被怼得没有法子可想,干脆在朝堂上,扬言要亲率大军,与元军决一死战。 赵禥哪里知道,那贾似道,不过是在朝堂上装装样子。 他居然走到了贾似道的跟前,恳求贾似道以保卫京城为重,若是把大军带去对付那元军了,谁来替他守临安。 贾似道肯定也不愿意真去抗什么元军,直接顺坡下驴,依然在朝堂上替赵禥把持着朝政。 吕文焕降元后,元朝自上而下,全都对吕文焕礼敬有加。 这一方面,由于吕文焕本身有着很高的威望,能够凭一己之力,靠着襄阳一座孤城,能够据守六年。 再加上,吕氏在门,在南宋朝堂上,也是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虽然吕文德没了,吕氏的子侄辈,多在一些重要的位置上。 忽必烈把吕文焕请到了大都,吕文焕深受忽必烈的看重,亲自见到了元世祖,把进攻南宋的想法,和盘托出。 吕文焕对于南宋朝廷,自然是了如指掌,要想攻下南宋,当集中优势兵力,一举拿下鄂州。 忽必烈采纳了吕文焕的建议,委派吕文焕为昭勇大将军,侍卫亲军都指挥使,任襄汉大都督。 吕文焕跟随元左丞相伯颜,率军大举进攻南宋。 吕文焕虽已经降元,可他毕竟在南宋军中威望很高。 南宋的好些将领,看到吕文焕投降了元朝之后,受到了元朝的优厚的待遇。 经过吕文焕一路的招降,那些本来就对贾似道和赵禥不满的宋军将领,望风而降。 那一天,元军拿下了沙洋堡,吕文焕自告奋勇地前去新城招降大将军边居谊。 边居谊放出风声,说自己愿意与吕文焕面谈。 吕文焕带着护卫亲兵,来到了新城城下。 早已经准备好的边居谊,从那城楼上,下令向吕文焕突然发起攻击。 只见从城楼上疾射而出的利箭,有如飞蝗一般,边居谊此时,站在那城楼上,对着吕文焕破口痛骂。 说那吕文焕食南宋之俸禄,不思回报,居然认贼作父,只求得一身骂名。 吕文焕调转马头便撤,那匹马被神臂弓射中,吕文焕从马背上栽倒下来。 他的身上,连中了三箭。 元军赶紧护住吕文焕,给他换了一匹战马,这才仓皇逃走。 吕文焕带着伤回到营中,伯颜前去看望。 伯颜很是心疼吕文焕,毕竟,吕文焕虽是降将,却是忽必烈很喜欢的战将。 伯颜指责吕文焕,不应该为了区区新城,那样去拼命。 身中三箭,幸好没有命中要害,却已经是冒了极大的风险了。 吕文焕却是觉得,边居谊乃南宋极为忠臣之士,若是能够招降他,必然会有更多的城池,不战而降。 没过多久,新城里的黄顺,出城投降。 吕文焕当即请黄顺去新城城楼下,招降边居谊。 那边居谊在城楼上,对黄顺一番痛骂,而且,还当着黄顺的面,把城中想要效仿黄顺投降的,直接杀了。 吕文焕知道边居谊那是已经下定了宁死不降的决心。 吕文焕只得忍痛下令,攻打新城。 边居谊亲自到城楼上督战,他还把自己的私有的钱物,给了那些拼死抵抗的宋军将士。 吕文焕架起了襄阳炮,那炮火远远地攻来,新城城区内,被那炮火击中,有多少房屋都燃烧成了一片火海。 新城城破了。 边居谊不甘心成为俘虏,他站在那城楼上,对着元军,大声地喊道,“我大宋山河,岂容蒙元践踏,我边居谊,宁死不降。” 边居谊面临着逼近的元军,他将自己佩剑拿起来,以剑抹自己的脖颈。 然而,长时间的体力透支,再加上,在那孤城坚守,已经有好些天没有吃上一点儿饱饭。 边居谊并没有能够成功地自杀。 他头朝下,跳入了新城那城楼下,滚滚烈火之中。 吕文焕后来听说了边居谊宁死不屈,自杀殉国之事,特别是听到他,竟然自杀未遂时,投身于滚滚烈焰之中。 何等的英雄悲壮。吕文焕不禁对边居谊极其痛心,甚至亲自在那一片废墟上,以酒祭奠边居谊。 同样是城破,他不得已而降元,边居谊呢,却是死得何其壮烈。 元军一面招降,一面疯狂地攻城掠地。 很快,南宋的很多国土,沦陷了。 南宋朝廷这个时候,更是不断地派人前往元军军营,向元军提出了愿意投降,愿意达成两国的和议。 忽必烈的意思,伯颜和吕文焕自然比谁都清楚。 眼看着,元军就要兵临临安城下,这种时候,伯颜和吕文焕都不再接受议和。 谢太皇太后亲自给吕文焕去了一封信,那言辞谦卑恳切,希望吕文焕能够促成蒙宋的议和。 吕文焕抵死不答应。 谢太皇太后下旨,抄没吕家,不管是在朝为官者,还是逃亡在外者,但凡是与吕文焕沾边的,一个都不留。 赵禥已然驾崩,帝位传给了他的儿子赵?,整个朝政,实际上被谢太皇太后和贾似道共同执掌。 临安城被元军包围,赵?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贾似道的身上,朝野都渴望着贾似道可以力挽狂澜。 哪怕是真与元朝订立个盟约,那也比起被灭掉,好出很多。 贾似道竭尽所能,想要与元建立起和议,面对咄咄逼人的元军,贾似道不得准备与元决一死战。 可眼下,谁都知道,南宋王朝已经无回天之力了。 第508章 布防丁家州 刘整和吕文焕都曾经是大宋那边极其厉害的战将。 刘整,曾经在钓鱼城之战中,立下了不朽功勋,被任命为泸州知府,兼任潼川副安抚使。 此人有勇有谋,曾经率十二骑,攻入城池,杀掉了其太守,堪比当年李存孝,十余骑人杀入长安城。 因而,刘整也得有雅号赛存孝。 贾似道提出了打算法。那意思呢,就是清查官员的贪腐,任何地方长官,都不得把行政费用,以军费之名开支,违背者,以侵吞国家财库论处。 此法推行之初,倒是对南宋各地方长官的贪污公款行为,有极大的震慑。 贾似道本人,仗着他的姐姐贾太后,以及皇帝赵禥对他的倚重,自身就是贪污腐败的典型。 他所提出的打算法,无非是他用做打压自己的政敌的手段。 他手下的那些人,不管有多少人弹劾,那都 一概压制下去,对于那些政敌,却只要找到一星半点的把柄,那可就要往死处整。 刘整在抗元中,曾经屡屡立下战功。其为人豪爽耿直,难免在对待他那些战将部下的时候,会不经意地用到一些行政费用。 刘整和吕文德贾似道有过结怨。 刘整的上司,恰好便是吕文德一手提拔起来的俞兴,于是,俞兴便找出了刘整大量的贪墨行政费用的证据。 刘整得知俞兴要收拾他,便派出人去临安求告,望皇帝能够体恤他的情况。 偏偏刘整要找的那些人,都已经在打算法当中,被贾似道的人清洗了。 刘整迫于无奈,只得带着自己的几万人马,投奔了元军。 这才有了刘整向忽必烈献计,说暂缓对四川一带的攻势,而把主要的精力,放在攻打襄樊。 刘整用了六七年的时间,在襄樊一带经营,一方面整肃军队,一方面加紧造船,将从水路,直接威胁临安。 赵禥虽然也是很昏庸,可当他听到,朝中的重要的战将,像刘整,吕文焕这样的名将,都已经归附了元朝。 赵禥对于贾似道以打算法这名,却硬是把南宋的名臣良将,逼到了降元的绝路上去。 皇帝还是很有些气愤。 贾似道本来是想灭了刘整,却不料,反倒让刘整成了元军的先锋。 吕文焕按说来,若南宋能够稍微体恤一下他,及时地派出援军,也不至于襄阳城,坚守了六七年,最终还是被刘整给破了城。 从两个战将降元之事,贾似道的确应该受到严惩。襄阳城破的时候,贾似道假意要去攻打元军,被皇帝拦下了。 可现在,元军再一次前来,很快就要兵临临安城了。占襄樊,破鄂州,很多的南宋城池,在吕文焕和刘整的威逼与劝降之下,望风而降。 当初,贾似道打压刘整,吕文焕在襄阳迟迟等不到一个援兵,哪曾想到如今,南宋自己的战将刘整和吕文焕,竟然代表着元军,攻打回来。 贾似道恨没有当初把那两个逆贼杀掉,他却是没有想想,在这两人投降的事情上,他难道就没有一点儿过失么。 终于,那年正月,贾似道听到刘整死了,得到消息的时候,他正和一帮姬妾们,在自家的庭院里面斗蟋蟀。 几个头碰在一起,看着那蟋蟀厮杀,比起观看战场上两军的搏杀,还要带劲。 听到有人来报,说刘整死了。 他兴奋得连说三声,好好好。 于是便将自己心爱的蟋蟀,心疼地塞进了自己的袖子里面,便飞跑着,去见赵禥。 那赵禥论起辈分来,应该叫他舅舅。 贾似道给赵禥说起,趁着刘整死了,那只元军,必然会失去主心骨,自己此番出战,必定能够得胜归来。 那贾似道虽是靠着姐姐贾贵妃上的位,可毕竟,他是抗金名将贾涉的后代,也是贾谊之后,文武倒也是有可圈可点之处。 当年,忽必烈在得知蒙哥驾崩,阿里不哥在京城谋划着夺取汗位之际,忽必烈率大军,直逼鄂州城,他想的是打下了南宋,先建功,再夺汗位,必然更有说服力。 正当忽必烈特别需要一战而建功的时候,却是遇到了贾似道在鄂州的坚决抵抗。 贾似道虽说最不靠谱,却居然想到了在城外修起栅栏。 那栅栏,一方面可以抵御元军骑兵的猛烈攻势,另一方面,也可以防止元军从地道,侵入到鄂州城。 一般说来,那一次忽必烈北归,是因为贾似道卑躬屈膝,与元人签订了和议。 却都忽略一个事实,那就是鄂州之战,完全打破了忽必烈用最快的速度,打到临安去的计划。 当时,双方签订了和议,南宋定期向忽必烈交纳岁币之类。 只不过,贾似道在赵禥面前,吹嘘是他坚守鄂州,是他把蒙古军队,赶出了南宋地界。 只不过,贾似道掩盖了他与蒙古人签订协议的结果。 这一次,谢太皇太后下旨,让贾似道整肃军队,迎战元军。 贾似道很快便集结了十三万军队,两千多艘战舰,向西迎战元军。 大军到了芜湖,贾似道赶紧让当地守军,把元军的俘虏送回去,并且,还将他从各地搜刮来的金银珠宝之类的东西,封装成箱,派人押送去了元军大营。 贾似道以为,当年能够在答应送岁币的条件下,与忽必烈达成议和。 现在,他这是如约,将那些曾经欠下的岁币,交付上去,以为这样,就可以求得南宋苟安。 俘虏和东西,都送到了元军大营,伯颜出征时,就受了忽必烈之命,此番攻打南宋,使命便是灭掉南宋,而不是什么以战促和。 因而,贾似道那求和的愿望,直接被伯颜给拒了。 迫于无奈,贾似道只得开始了排兵布阵。 他将孙虎臣所率的七万大军,布防在了长江两岸。 又让夏贵,带着两千五百艘战舰,守在长江中流。 丁家州一带,做好了迎战准备,只等着从西而来的元军,一决雌雄。 贾似道自率几万大军,在鲁港一带布防。 尽管伯颜有十五万之众,可毕竟,北方而来,虽经过了一番训练,却远不如本来就熟悉水战的宋军。 能否取下丁家州,这关系到元军是否能够一举攻占临安,伯颜便召集手下诸将计议,如何确保这一仗,能够一举将宋军主力击溃。 第509章 临安告急 元军伯颜大帐。 诸将齐聚,吕文焕作为对南宋极为熟悉的降将,给大家分析了南宋丁家州一带的战略形势。 “诸位,贾似道此番前来,恳请议和,那是对咱大军攻下了襄樊,又占据了鄂州,知道我大军顺江而下,会对临安都城,造成最大的威胁。” 伯颜说道,“看来,此次南宋是把主力押在了丁家州一带。本相听人说过,那贾似道看起来为南宋奸相,其实,也颇有几分本事,大家不可轻视。” 吕文焕分析道,“诸位,在这个位置,江心之中,两千艘大宋战舰,摆好阵势,欲与我水军对决。” “那水军督师,乃前一次与我们在鄂州交战的败将夏贵。此人被启用,大有将功折罪的想法。”吕文焕分析道。 “在丁家州一带的沿江两岸,孙虎臣率七万南宋精锐,在此据守。如果所料不错的话,贾似道应该把背嵬军也压在了前阵。” 经过吕文焕那么一讲,大家都明白了,这贾似道如此布兵,已经摆好了口袋,让元军去钻。 吕文焕给伯颜提了一个建议。 “末将觉得,咱们的水军,在那南宋军的上游地带,咱可以放出风去,让夏贵随时处于防备的状态。” 吕文焕说,可以让兵士们,扎上简易的竹筏,在上面载有易燃物品。 那夏贵也不知道,咱们什么时候对他的船施用火攻,完全可以让他惶惶不可终日。 吕文焕的提议,伯颜立马就采用了。 经过商议,元军决定水陆共进,先用远距离的回回炮,对江岸上的宋军营寨,施以重点的炮火攻击。 在佯攻夏贵的水军的同时,派出元军的水师,从水面上,对两岸的孙虎臣的军队进行夹击。 战斗很快就打响了。 果然,夏贵所在的水军,听说元军准备好了竹筏,要用大火烧没他的两千多艘战舰。 夏贵发出了命令,所有的人,都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哪怕是睡觉,也得睁着眼睛。 没支撑到几天,他的那些士兵们,一个个都熬得双眼通红,那不是睁着眼睡觉,是站在那儿,都可能睡过去。 作为前线的指挥官,谁都希望能够打胜仗。 可那夏贵,却是特别担心贾似道这一次指挥下,丁家州之战会取得胜利。 一旦贾似道赢得了这一场战争,那么,他接下来肯定会去追查鄂州战败的原因。 夏贵一直做出很积极的样子,结果,正当元军水陆并进,他眼睁睁地看着,元军从水上开过来的竹筏的时候,夏贵还没来得及交战,就带着他的人,仓皇撤出了战斗。 那两千多艘战舰,因为无人指挥,很快就被元军击溃。 孙虎臣的人,在那江岸上,依水而建起了营寨。 伯颜的人,驾着战舰,与陆地上的兵马,配合得天衣无缝。 孙虎臣在回回炮的攻击下,没坚持多久,也学着那夏贵的法子,自己先逃遁了。 贾似道得知他的两位战将,都已经逃了,他自己呢,也想到了保命要紧,一口气,直接就跑到了扬州。 十三万大军啊,虽然贾似道和他们的长官都已经逃了,却依然坚持着战斗。 可毕竟,群龙无首,尽管贾似道摆出决战的样子,却是直接就逃了。 丁家州之战,以南宋军主力被元军打败,宋军经此一战,实力大为折损。 南宋朝堂上,谢太皇太后坐在小皇帝赵?旁边听政。 朝中那些不满贾似道的人,便向太皇太后提出,贾似道在丁家州一战中,丢下十几万军队,自己先逃了,此罪当诛。 太皇太后谢道清却是说道,“贾似道侍奉三朝,也算是立下了不小的功劳,哪能够因为一旦获罪,而失去了当年优遇大臣之礼。” 那已经逃往扬州的贾似道,得知太皇太后如此袒护于他,倒是有几分愧悔之心。 贾似道死罪可免,却是活罪难逃。 朝廷下旨,将贾似道贬了官,赵与芮对贾似道极其愤怒,便暗中物色可以在中途杀掉贾似道的人。 有个叫郑虎臣的县尉,愿意去押送贾似道到他的被贬谪的地方去。 一路上,郑虎臣多次叫那贾似道自杀,毕竟他也是恶贯满盈了。 那贾似道却并不愿意自杀,郑虎臣也没有别的法子,只得自己亲自动手,打发贾似道上了路。 元军步步紧逼,南宋王朝岌岌可危。 京城里面当官的,趁着朝廷不注意,拖家带口的,就已经悄然地离开了朝堂。 谢道清看着那朝堂上,前去上朝的官员,那是一天比一天少。 有好些地方送上来的奏章,说起地方官员,直接把官印丢在任上,就带着家人,逃离了。 谢道清对此十分气愤,下旨要求那些官员们,重返任上。 在她看来,朝廷对那些地方官员们不薄,根本就没有临阵退缩的理由。 朝堂上管束的,也就陈宜中,结果,陈宜中也悄然地躲了起来。 谢道清便给陈宜中的娘亲写信,请陈宜中回到朝堂上来。 陈宜中的娘,再三督促,陈宜中才回到了朝廷。 谢道清让陆秀夫去元营,表达南宋愿意向元称臣,到了那个时候,伯颜根本就不再答应南宋的称臣求和。 以前,元军还未渡江时,倒有可能接受南宋的投降,现在,元军已经渡江,随时可以攻打临安城。 伯颜断然拒绝了南宋的称臣。 朝中大臣们,都劝太皇太后谢道清,值此临安危急之时,应该早做打算,最好是迁都。 谢道清最先还是舍不得弃都城而走,可到最后,经不住朝臣们的好言相劝,总算是答应了迁都的决定。 正当谢道清和皇帝赵?已经想好了要离开京城时,陈宜中却又玩起了消息。 结果,原先想好的迁都,也就搁置了下来。 战局越来越严重,元军已经占领了江南好些地方,直逼钱塘,与临安,也就很近了。 谢道清一再派人去元军求和,甚至向忽必烈提出了言和的降表。 议和已经不可能了。京中的官员们,纷纷出逃,临安城陷入到了战火之中。 第510章 流亡朝廷 伯颜打下了常州以后,派人攻打平江和海盐,对临安形成了合围之势。 那些坐食南宋皇粮的京官们,纷纷带着家眷,离开了临安城。 谢太皇太后带着小皇帝赵?,在朝堂上,接受官员们的朝拜,台下竟然稀稀拉拉地站着五六个人。 陈宜中对太皇太后说道,“太后,如今元军步步逼近京城,当此之时,应该早作打算,如今之计,唯有迁都才是出路。” 谢太皇太后在朝堂上哭泣着说道,“诸位啊,我大宋王朝一直待你们不薄啊。值此国家危难之时,朝臣们不思报国,反倒早早地就逃离了京城。” “太皇太后啊,此时,咱们不必去计较那么多了,我大宋依然据有辽阔的疆域,各地的兵马加起来,尚有五十来万。只要朝廷还在,咱就可以与元抗衡到底。” 谢太皇太后一直都不答应迁都。 谢太皇太后任命吕师孟,也就是吕文焕的侄子,前去元军大营,向伯颜提出议和。 为了让元军看到南宋的朝廷的诚意,谢太皇太后还颁旨,追封吕文德。 吕师孟带着他的请愿团队,很快就到了元军伯颜大帐。 “尔等见到本相,为何不跪。” “我等奉吾皇之命,前来见大元朝左相大人,我们要谈的是议和大计,咱是平等相谈,凭啥要跪拜。” 吕师孟倒是有几分骨气。 那站在伯颜身边的吕文焕,对他的侄儿吕师孟说道,“师望,你就叫你的人跪下吧,你看,你叔我已经成元军之帅,你既来见伯相,就拿出几分诚意来好了。” 吕师孟却是说道,“叔,若论在咱吕家,师望按家族规矩,自然是见到叔,必须要下跪。可如今,侄儿是奉了君命,前来谈和,绝无跪拜之礼。” 那伯颜,大概是看在吕文焕的面子上,也没有过多的为难到吕师孟。 可这次和谈,依然没有取得达成。 伯颜派人从平江和海盐登陆,三支军队,很快就对临安城进行了包围。 当时张世杰等人,主张以死抵抗。 可以陈宜中为首的,却是坚决反对,说凭着大宋的那点军队,根本无法阻挡伯颜大军。 陈宜中不断地给谢太皇太后恳请,终于,谢太皇太后决定还是撤出临安城。 朝廷为了这次迁都,已经派出人手进行准备。 可是真到了约定的晚上出发,撤出临安城,把朝廷移到南方去时,陈宜中却是没有前去宫中接驾。 谢大皇大后觉得自己是被人给耍了。 她怒骂着陈宜中,说,她并不愿意迁都,是陈宜中那个狗贼,叫嚣着要她带着朝廷迁都。 如今,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居然又不走了。 谢太皇太后,把事先收拾好的珠玉,扔在地上,摔得粉碎。 其实,陈宜中本来和谢太皇太后约定的时间,是后一天晚上。 陈宜中在家里,还在为迁都的事情而做出安排,确保此次出行,万无一失。 他哪里知道,谢太皇太后大概是太过于着急,应该是把迁都的时间弄混了。 谢太皇太后拉着小皇帝,进入了宫里,顺手就把宫门紧闭了起来,任谁在外面叫喊,都不再搭理。 到第二天,陈宜中恳请太皇太后开门,给太皇太后说起了自己所约定的时间的事情。 但谢太皇太后,已经不想再迁都了。 在众臣的恳请下,陈宜中等人,把赵?的两个兄弟,带出了皇宫。 元军围困了临安城。 赵?带着传国玉玺,在朝臣们的护卫之下,去向伯颜请降。 赵?被要求,向北方跪拜,达成乞降之礼。 吕师孟的谈判团队,尚且不接受那跪拜之礼,现在,赵?居然跪了。 就在赵?下跪的时间,就意味着南宋王朝没了。 伯颜下令,让人把赵?带去大都,面见忽必烈。 忽必烈降了赵?的帝号,封为瀛国公,并且,还将大元朝的公主,许配给了赵?为妻。 那个时候的赵?,不过五岁蒙童,别说娶公主,结婚,就连一路北上,投降大元朝,他都啥也不知道。 陆秀夫和张世杰等人,得知赵?被元军带去了北方大都。 当时,南宋的朝臣们,一边逃亡,一边将大宋的皇室血脉,赵?的兄弟赵昰在福州被立为了皇帝。 他们约定以死相拼,与元军抗衡到底。 赵昰的流亡朝廷,册封张世杰为枢密副使,文天祥为右丞相兼枢密院事,陆秀夫为签书检察院事。 按当时的计划,赵昰王朝,诏令天下各处的兵马,向福州集结,准备重整旗鼓,将力量汇于一处,用以对抗元军。 当时的李庭芝接到了诏令,将扬州城交付给副将朱焕,他自己和姜才,带着七千兵马,到福州勤王。 可就在李庭芝踏出城门时,朱焕就已经投降了元军。 李庭芝被围于泰州城。 那八千将士,他们的妻儿都还在扬州城里,元军将那些宋军将士的妻儿,全都押到了泰州城下。 一时间,城墙上的宋军们,看到城下自己的妻儿,两边都苦成了一片。 宋军再无斗志,甚至,李庭芝和姜才都被带走了。 他们出面和元军交涉,他们愿以自己的性命,去换得那些将士与家人团聚。 姜才当时已经身患重症,被人抬出了泰州城。 元军将二位大将军,押赴刑场,元军监斩官,要求李庭芝跪下受刑。 李庭芝傲然站立着,睁着眼睛,看着大宋的土地,他大声地喊着,“我李庭芝决不畏死,纵然成了刀下之鬼,我也必然以亡魂守着这一片土地。” 张世杰,文天祥等人,得知李庭芝的死讯,纷纷掉下泪来。 当时的大宋朝廷,手中还拥有着半壁江山,以及无数民众。 赵昰朝廷,本以为元人也会像金人那样,受不了南方的暑湿之气,主动撤离。 那样的话,南宋朝堂就会像当初赵构时那般,在福建,广东等地方,顽强地存在下来。 可是,元人并没有给赵昰朝廷以更多的喘息的机会。 元军步步进逼,杀得赵昰所带的那点儿兵马难以招架。到那个时候,文天祥等人,突然意识到,让李庭芝弃扬州,是一步很不明智的棋。 可事已经如此,怎样与元军周旋之中,狠狠地打上几仗,这才是正道。 第511章 风雨飘摇 赵昰尽管是赵禥的长子,却并不比被伯颜带到元大都的宋恭帝大多少。 在福州继位皇帝的时候,赵昰也就八九岁,当时张世杰和文天祥都认为,虽然临安丢了,但依然可以凭着南方大片的疆域,凭几十万宋军,可以扭转局面。 两位辅政大臣却又有了分歧。 张世杰觉得,各处的勤王之师,还没有齐聚于福州,宜退守广州以待援军。 文天祥却力主向北反击,最好的防守,便是进攻。 跟着赵昰南逃的那帮朝臣们,全都知道,文天祥为了南宋王朝,可以说散尽家财,凭一已之力,召募了近五万的文家军。 北方沦陷区域,老百姓深受元军之苦,抗 元的势头,远比广州一带强劲。 张世杰却是觉得,元军的攻势实在是太厉害,应该早作打算,随时准备好向广州方向撤退。 本来好不容易集结起来的宋军,却因为两人的分歧,力量分散了。 元军的进攻,和以前的金军对南宋高宗的攻击很不相同。 当年,金军因为南方的天气炎热,再加上没有一支强悍的水军,中途撤离了江南。 这一次,元军在已经亡故的刘整的操持下,在襄樊一带,就已经按照汉人的方法,打造出战船,并且训练了一支很得力的水军。 元军在吕文焕的协助下,一鼓作气,攻克了江浙一带的很多城池,很快就到了福州。 南宋小朝廷不得不向南方迁移。 为了保住王朝的最后那点血脉,王朝一面在广州组织起抗元战斗,另一面由精锐之师护佑着,赵昰小朝廷乘船到了海上。 赵昰本来就是个孩子,他哪里见过那种波涛汹涌的海面,也根本就没有听到过那大海的呼啸之声。 尽管有朝臣在精心地侍候着,赵昰还是受了飓风的惊吓,居然吓得在那战船的甲板上四处乱窜。 张世杰亲自跟在小皇帝的后面,“陛下啊,你可别乱跑啊,危险,咱们还是去船舱里吧。” 那赵昰哪里听得进去,那些士卒们,也不敢阻拦啊。 飓风是越来越厉害,那一艘龙船,自然是所有船只中最结实的。 那些浮在海面上的船,战舰,在风浪之中,多有损毁,有些船舰已经倾覆。 在那海水上,漂浮着宋军的尸首。 元军的追兵,也驾着船舰,追到了海上,到处都可以听到,两军在那海上激战的炮声。 偏偏在那样的危机时刻,张世杰看到赵昰一不小心居然栽到了海里。 那龙船上的禁卫军,个个都是些高手,见此情景,哪里顾得过命来,只见他们从那龙船上,飞身入水,不用多时,便把落水的小皇帝赵昰救上了甲板。 经过这一次飓风,以及两军在海上的这一番厮杀,宋军折损了不少的兵力。 本来赵昰一路被元军追杀,早就吓得魂不附体,这一回,落水之后,海水又呛进了胸腹里,虽有太医的精心调养,赵昰的身体状况,却是越发糟糕起来。 好在这一次的海战,宋军虽然损失了两百来艘战舰,却并没有伤到元气。 但广州的战局,却并不乐观。 广州城已经失陷了,赵昰小朝廷,不得不再一次向南方迁移。 张世杰所带的宋军,遭到了元军的打击,张世杰兵败,只得带着小朝廷,暂且到了碙州。 当时,文天祥提出要求,要把军队带过来,兵合一处,共同对付元军。 可当时的张世杰,明明已经看到南宋处于了风雨飘摇之中,居然还想着要和文天祥争功。 他已经看到,文天祥不管从哪一方面,都远胜于他,他带着赵昰小朝廷,那是处处陷于被动。 可文天祥所到之处,却是受到老百姓的拥戴,抗元的义军,势力是越来越大。 张世杰担心,一旦文天祥进入小朝廷来护卫皇上,那就没他张世杰啥事了。 于是,张世杰假传小皇帝赵昰的旨意,要文天祥带着军队,前往汀州,抵御元军。 元军围困碙州,城外不断地有炮声传到赵昰的耳朵里,本来就惊厥惶恐,再加上身子骨在落水后,越发的虚弱。 小皇帝赵昰的情况,每况愈下。 张世杰迎战不力,却还得随时跑去安慰小皇帝赵昰。 在那种困窘之境,张世杰还是到处请名医给赵昰诊治。 可到底还是无回天之力,赵昰在惊惶失措之中驾崩了。 幸好当时还把赵昰的弟弟赵昺带着南下。 于是,陆秀夫和张世杰,便拥戴赵昺继皇帝位,在那碙州城里,举行了很简朴的登基仪式后,赵昺在危难之中,成为了南宋的皇帝。 元军加大了对南宋小朝廷的攻势,碙州附近好些宋军,虽竭尽全力抗元,却依然是寡不敌众,不得不投降。 碙州眼看着呆不住了,张世杰只得带着赵昺,再往南边迁移,退守到了崖山。 当时朝臣们想着,元军实在是威逼太甚,从崖山入海,更方便得多。 南宋小朝廷,靠着崖山之险,尚可与元军进行最后的决战。 赵昺更小,鉴于先前赵昰在战乱之中,受到惊吓,张世杰和陆秀夫,想着各种法子,不让少帝接触到可怕的战火。 在崖山行宫附近,朝臣们给赵昺找到了一只很乖巧的小鸟儿。 那只鸟特别可爱,还会说话,一见到赵昺,居然会说皇上万岁万万岁。 赵昺自然是特别喜爱,在宫中,亲自喂养那只鸟。 不管宫内弄得多祥和安定,却是无法掩盖,元军凌厉的攻势的事实。 元军的战舰向崖山附近集结,此时,张世杰和陆秀夫,也召募与集结了十多万宋军。 双方剑拔弩张,在那崖山附近的海域,南宋小朝廷特别清楚,这一场海战,关系到南宋王朝的存亡了。 到了最关键的时刻,方圆数百里的大宋子民们,那些靠着在海上捕鱼为生的老百姓,也自发地将自己的船驾起来。 宁肯战死,也决不服输投降。 官兵与老百姓,很快就拧成了股绳。陆秀夫和张世杰,以及那些朝臣们,全都团结了起来。 元军那一边,也在为此战,做最后的动员,元军包围了崖山,并且阻断了从崖山逃向海里的所有的通道。 战争迫在眉睫,一眼看去,宋军个个咬牙切齿,为了护住南宋,他们已经置生死于度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