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强惨反派死后,男女主BE了》 社会背景 背靠万事万物的起源,源星,负责维持万千大小世界秩序的时空局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 每个任务者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奋战着,反派部门“祸国奸臣”小组的李小寂算是其中最拼命的一个。 李小寂,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孤身一人,从孤儿院出来后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却被从天而降的一块板砖拍死了。 死后见到来自时空局的工作人员,给了他两个选择。 一是在时空局的安排下绑定系统做任务,获得永生,攒够积分后,要么升职加薪,要么转到别的部门,二是立马转世投胎。 李小寂选择绑定系统,第一个绑定的是编号020的“大奸臣系统”。 而后,李小寂要到不同的古代架空世界扮演人设各异作用相当的大奸臣,搞得天怒人怨,最后被主角弄死。 一生爱钱的李小寂为攒够足够多的积分,在局里过上大富人的日子,总是尽善尽美的扮演好他的角色,完美完成任务,获得任务的全部积分。 却不知他的系统早已心生不满,暗戳戳的谋划着背叛他。 第一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一) “呸!这个畜生竟然还有脸出现?” “何等羞耻?李家满门忠烈,怎么就出了这么个玩意儿,不怨李田氏不认他,换我也不认!” 四周的嘈杂声令刚接收完剧情的李小寂缓缓的睁开了眼睛,看清身处的环境,眼前只有一步之遥,却像是隔着千山万水的木门,不由得轻叹一声。 李小寂是负责维持万千大小世界秩序的时空局反派部门的员工,隶属于“祸国奸臣”小组,乃金牌员工之一。 专业扮演坏事做尽被主角团击败的反派人物,这些人物多与他同名同姓,如此,也是为了方便局里分派任务。 之所以出现需要反派部门的员工顶替反派人物的情况,却是因为一些小世界在向大世界进化时意外产生漏洞导致一众反派觉醒了。 觉醒后的反派们不是与主角团拼个同归于尽,彻底搅乱小世界秩序,便是麻溜走人,不玩了。 为规整故事线,使剧情走到最后,以便实现小世界到大世界的升级,掌握不住最关键一环——“反派”的小世界纷纷选择向时空局求助。 这次也不例外,在这个古代架空背景的小世界里,主线剧情本是黎国被奸贼窃国之后,男女主隐忍多年,筹谋许久,得以复国的故事。 但因漏洞的出现,导致了最大反派的觉醒,叫他果断杀了男女主,勒死窃国贼子,直接登基为帝搅得天下大乱。 小世界天道被惊得醒了过来,当机立断逆转时光,抓了原身的灵魂送他入轮回池接受审判。 原身留下的躯壳,则交给时空局指派过来的任务者,天道的诉求便是任务者做好相应的工作,使剧情线完整。 李小寂来的不早不晚,处在剧情的关键节点。 原身前不久一锅端了男女主埋在皇城的一处暗桩,残忍的杀掉了一些硬骨头,而男女主派来刺杀原身的人已在他回府的必经路线上埋伏好了。 此刻,原身正带着一干随从看望母亲和幼妹,但被母亲死死的挡在门外,只因在他出卖尊严讨好窃国贼子的那一刻,他娘便和他断绝了关系。 双手沾满鲜血的原身不曾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亦试图割舍自己与生身母亲之间的联系。 但终究难舍亲情,加之没有弱点的人不足以使龙椅上的那位放心,便顺势将母亲和幼妹变成了他的软肋,以获取更多的信重。 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的李小寂后退一步,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大声道:“娘,儿子下个月再来看您,您千万保重身体,照顾好自己和小妹!” 话音未落,门里便传来一声呜咽,不多时又响起小姑娘怯生生的声音,“哥哥……” “不许叫他,你没有哥哥,记住了!”这声“哥哥”明显激怒了门里的妇人,叫她恶狠狠的怒喝出声,吓哭了小姑娘。 听着哭声,李小寂面露心疼,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说不出来,只得爬起身,命左右将银钱药材放到门口,转身欲走。 见他要走,躲在自家门口说嘴的街坊四邻们纷纷闭嘴,关门关窗,省得沾上他带来的晦气。 对此,李小寂视而不见。 原身每次来看母亲和妹妹,都要被这里的人议论,无人待见他,他虽不在意,却也动了杀心。 只是碍着母亲和妹妹,不愿吓坏她们,这点杀心被原身死死的控制住,不曾发作。 才走出两步,身后便响起开门声,李小寂适时的做出一副惊喜至极的样子,激动转身,“娘……” 却在看到妇人满头的白发时敛起笑意,视线下移,又对上妇人手里捧着的牌位,竟是难得的手足无措。 然,李小寂眼中的慌乱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不自觉挺直的腰背,及毫无敬畏的神色。 皆因他清楚李田氏闹这一出是在为几天前死在原身手里的亡魂讨个公道,便完美演绎出原身该有的反应。 年约三十五的李田氏即便白了头,即便被诸多变故打击得心力交瘁,眼神却依然犀利,只见她眉眼一横,上前一脚踢飞李小寂带来的银钱药材。 怒喝道:“滚,带着你的东西给老娘滚,老娘哪怕吃狗粪喝猪食,也绝不吃你这个畜生带来的一丝一毫!” “娘!”李小寂被李田氏的态度弄得有些无奈,更有对她的不识好歹的愤怒,忍不住喊了她一声。 李田氏站直身体,看也不看李小寂一眼,吼道:“我不是你娘!” “我儿早死了,是我亲手给他挖的墓,也是我亲手立的碑,说不得街上跑的哪个奶娃娃便是我儿的转世,高高在上的李大人何苦来背这个名?” “倘若李大人当真认爹上瘾,见谁都想磕头卖好,不如便当着大家的面,给我手中的牌位磕头请罪,再以死向那些枉死的冤魂们谢罪!” 说话间,一直捂着脸哭泣的梳着包包头的李小茉跑了出来,站在高举亡夫牌位的李田氏身边,既担心她的情况,又想为哥哥说说情。 被李田氏的话刺激到的李小寂捏紧拳头,极力克制着怒火,一字一句道:“娘,你当真要这般逼迫儿子么?” “你明明知道儿子这么做不过是想我们一家人活下去!黎国已亡,宜国正盛,忠诚侍君,乃我宜国子民本分!” “啪——”李田氏听得这般猪狗不如的话,怒气瞬间上头,一只手捧着牌位,狠狠地打了李小寂一耳光,惊得一干随从忘了呼吸。 “活下去便要吃了自己的良心,滥杀无辜么?想活的人那么多,可有谁似你这般数典忘祖?” 李田氏的话令李小寂眼神一狠,缓缓地回过头,李田氏却再次举起牌位,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许是李小寂身上溢出的杀气令周围的邻居们感到不妙,再次开门开窗,却见李小寂忽的剑拔出鞘,剑尖直指高昂着头的李田氏。 “住手!”附近的邻居惊得纷纷伸手,想要阻止这大逆不道的弑母行为,却被李田氏一个眼神定在原地。 李田氏看着几乎要刺向她脖子的剑尖,眼睛一红,举着牌位的手死死抓紧,面上却嘲讽一笑,道:“民妇贱命一条,死又何妨?” “李大人早该这么做了!为着锦衣玉食,为着高床软枕,李大人不惜在杀父灭族仇人面前奴颜婢膝,如今也不妨献上民妇的头颅,再表忠心!” 说罢,李田氏闭上眼,一副请李小寂快点下手的样子。 李小寂胸口一堵,握紧剑柄,脸色越发的难看,气息也逐渐失控,似乎下一刻便能刺过去。 “娘,你别逼我……” 第二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二) 李小茉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发白,身体不听使唤,只得僵在原地,眼泪一颗颗的落下。 半晌,李小茉恢复了点力气,想也没想的扑到李小寂脚边,哭求着喊道:“哥哥不要杀娘,哥哥不要杀娘……” 小姑娘的哭声令同样呆住的李小寂的随从们纷纷回过神来,赶紧上前劝阻,此时不拦着,真要有个万一,大人一旦后悔,死的只会是他们。 周围的邻居胆子大一点的也不约而同的上前,在李田氏和李小寂左右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着。 明晃晃的剑刃就在眼前,说不怕是假的,但李家满门忠烈尽数为国战死,他们记着恩,自然要护住李家最后的傲骨。 决不能让李小寂这个畜生伤了李田氏,更不能让李小茉过早的没了娘,娘没了,小丫头可不是要落到李小寂手里,生生给教坏了?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都是小的不是,是小的不会办事,惹怒了老夫人,您要打要骂,尽管冲小的来,莫和老夫人伤了感情!” 一个模样看起来十分机灵的随从忽的扇了自己一巴掌,跪在地上,主动把过错揽在身上。 今天带来的药材多数是他带人去采买的,硬扯也要扯到他身上。 有了台阶下,李小寂却没有顺势收剑,死死的盯了李田氏一会儿,见她紧闭着眼,半步不让,顿时恼羞成怒,猛地挥剑,击碎了她捧着的牌位。 李田氏惊得睁开眼睛,众人亦是惊叫出声,此举无疑是将生身父亲挫骨扬灰,李小寂当真一点人性也没有了吗? “你,你……”李田氏心里本存着一丝侥幸,希望儿子能迷途知返,不要再谄媚那个窃国贼子,不要再滥造杀戮,却没想到他竟混账至此? 李小寂不再看李田氏一眼,对散落一地的牌位更是毫不在意,剑回鞘,给了跪在地上的随从一脚,转身便走。 随从立马左右开弓的连扇了自己好几个耳光,一边扇一边说自己的不是,务必要让李小寂听到声响。 李小寂任由他自扇耳光,继续向前,马车停在巷子口,尚有一段距离。 坐进马车后,李小寂一只手撑头,下令回府,把自己扇成一个大猪头的随从在同伴的搀扶下加快脚步跟着马车,生怕被丢下。 直到马车远离,众人方才松了口气,看向震惊错愕的李田氏和哭得眼都肿了的李小茉,再看地上的木屑,又是一叹。 这下,母子之间再无半点情分可言,那个畜生倘若想做点什么,李田氏母女根本无力抵抗。 一个和李田氏关系比较不错的婶子轻叹一声,道:“妹子,俗话说得好,好汉不吃眼前亏,你……” 却见李田氏两行热泪流下,叫婶子识趣的闭了嘴。 好歹是十月怀胎,九死一生拼下来的骨血,闹到这个地步,当娘的心里咋可能不疼? 唉,李家小郎以前那么懂事孝顺,怎么几年工夫就变成这样了? 随意的擦擦泪,李田氏一点点的将碎了一地的牌位拢到怀里,谢过众人的帮助,带着李小茉回了家,散落在地的银钱药材愣是不搭理一分。 众人亦不想沾,即便是平日里最爱占小便宜的人都不会碰这些东西一下,他们嫌脏。 马车平稳的驶在宽阔的街道上,车上的徽记叫路过的人看了都忍不住啐两口,恨不能用烂菜叶臭鸡蛋问候。 黎国被宜国窃国之后,为着生存,平民百姓多数隐忍,有能者亦有为宜国朝廷效命的。 但似原身这般无所不用其极肆意沾染无辜者鲜血只为讨窃国者欢心的却唯独他一人,不怨众人恨他。 且他乃忠烈之后,他的父亲李或为国战至最后一刻,力竭而亡,何等悲壮,何等忠义? 偏生他这般的奴态毕现,仿若把父亲的行为当成了笑话。 “每回穿越都是万人嫌的开局,真是半点新意都没有。”李小寂感受着那些直扑他而来的怨气,好笑的道。 窝在李小寂识海里的编号020的大奸臣系统冒头,“反派不都万人嫌,你以为你能例外?” 李小寂挑眉,伸手在虚空一抓,一面镜子出现在手里,叫他仔细照着脸,“如此容色,为何不能例外?” “原身这张脸虽不及我本人万分之一,但也足够迷倒众生了,啊呀,说不得还能凭此离间男女主,嘿嘿!” “……”大奸臣系统白眼一翻,麻溜的窝回识海,懒得理这个自恋狂。 马车却在此时停下,打斗声随之响起,叫李小寂无趣的将镜子扔到系统空间里,握紧剑柄,不忘了吐槽一句,“男女主真是禁不得念叨,说来便来!” 大奸臣系统点点头,谁说不是呢? 一只手掀开门帘,李小寂才探出头,便见一支利箭直奔他的面门而来,但他却是不紧不慢,横剑格挡,直接撞飞了箭矢。 下一刻,李小寂灵活的翻上马车车顶,剑拔出鞘,挽了个漂亮的剑花,将急射而来的箭矢一一打掉。 恰是傍晚,家家户户忙着在家生火做饭,路上行人稀少,刺客等埋伏之地虽偏僻,却是李小寂回府的必经之路。 李小寂快速的扫了一圈,刺客大概有八人,四个负责躲在隐蔽处放箭,四个负责挥刀冲杀,看他们的架势,是想以速度取胜。 而李小寂这边连车夫带随从在内,有十几人,其中身手强劲者约莫五人,都是皇帝派来的名为保护实则行监视之便的侍卫。 因着皇帝和原身的微妙关系,李小寂没想过要完全凭仗这些侍卫,便指挥着他的随从摆阵应敌。 主子的及时出手令随从们压力骤减,听从号令,不断地变化阵型,向外逼去,随时可以反制刺客们的行动。 把自己扇成猪头的那个随从出手最为狠辣,一点也看不出方才的卑微。 那五个侍卫则有意识的靠近李小寂,毕竟他们需要负责他的安危。 瞅着形势的变化,刺客越发吃力的表现,李小寂握紧剑柄,适时的发出命令,“抓活口!” 一声令下,叫随行人员的动作受到不小的限制,到底杀死容易抓活难。 刺客们见势不妙,倒也不恋战,打头的做了个手势,这一小股刺客便四散逃窜,隐入各路小道。 见状,李小寂命手下一分为四,前三批尽量抓到活口,剩下的则负责守卫他的安全,当心敌人调虎离山。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忽的从斜右侧的房顶上飞来,以迅猛之势直直的射向李小寂的后心,原来还藏着第九名刺客。 第三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三) 大奸臣系统猛地冒头,脸上是难得的兴奋,王八蛋要翻车了? 却见李小寂绷紧后背,反手一剑,硬生生将快如闪电的利箭挑开,使之去势不减的刺入了墙内。 而后,李小寂转身,对上藏在右后方的弓箭手的视线,对方一击落空不免遗憾,但也不敢犹豫,转身就跑。 李小寂又怎会任由对方说来便来说走就走,没猜错的话,这名弓箭手会是男主未来不可或缺的一员大将。 原身刚挫了男主锐气,再由他来斩男主一臂,定能叫男主恨他入骨。 大奸臣系统察觉到李小寂的心思,忍不住提醒道:“你小子悠着点,别又踩点完成任务。” 李小寂假装听不见,轻笑一声,气沉丹田,双腿用力,踩着马车车顶借力,直接运转轻功飞到了房顶上,挽剑刺出,直取弓箭手的后肩。 向前奔逃的弓箭手赶紧反身拔刀格挡,急于脱身的他采取大开大合的刀法,试图逼退李小寂,却见李小寂剑走游龙,使巧劲化解了他的招数。 不待弓箭手想出应对之策,李小寂便忽的收剑,以左脚为支点,右脚凌厉狠辣的踢出,踢得对方倒飞出去,再次爬起时,又被李小寂赶上砸了一拳。 弓箭手被砸得七晕八素的,仍要反抗,但当李小寂一顿老拳出击,他也只能无可奈何的晕过去。 而后,李小寂一脚将弓箭手踹到地上,自己则轻如燕子般飞到地面。 方才的打斗,留下的侍卫随从们插不上手,这会儿倒是机灵的将活口绑起来了。 不多时,前去追击刺客的人回来了,无一例外的空手而归,李小寂冷冷的扫了他们一眼,只说回府后依着府上的规矩办。 李小寂再次回到马车里,一行人调整一番,往李府赶去。 一眨眼,清冷宽阔的巷子便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很久之后,才有居民探头出来查看。 回到府里,一干人等领罚的领罚,将活口关到地牢的关到地牢,李小寂则沐浴更衣,预备用过晚膳再去会会那位活口。 但就在李小寂起身穿衣的时候,忽觉喉咙一痒,下一秒,一口黑血吐了出来,吓得伺候他穿衣的小厮白了脸色。 李小寂不在意的擦擦嘴角,示意小厮带人进来收拾干净,自己则从随身锦囊里掏出一小颗黑色的药丸吃下。 这一遭却是拜皇帝所赐,窃国者疑神疑鬼乃是常态,哪怕原身展示了足够的忠诚,却依然不能使对方放心。 唯有时刻掌握着原身的性命,才能叫龙椅上的那位安心。 “原身中的毒是个麻烦,你也才养好神魂,要不用积分换点灵药,省得受罪?”大奸臣系统感受着李小寂急促的呼吸,提议道。 “二蛋,我教过你多少次?能自己熬过去就别花积分,一旦花了,很容易养成习惯,那样的话,积分是攒不下来的。” 李小寂调整着呼吸,缓过劲后,一脸不赞同的对大奸臣系统说道。 “你特么抠就直说,不必长篇大论,还有,不要叫我二蛋,当心我跟你翻脸!”大奸臣系统怒道。 李小寂挑眉,轻笑道:“啊呀,生气了?行行行,我知道你是关心我,可我真的不需要什么灵药。” 大奸臣系统胸口一堵,得,铁公鸡就熬吧,看能熬到什么时候! 服过药,用过晚膳,李小寂去了地牢。 作为古言反派,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地牢算是府邸标配,而原身格外优秀,起码李小寂在踏入血腥味浓重的地牢时直接开了眼界。 “啧啧,看来,这次得安排一个更惨烈的死法才能对得起这个身份犯下的累累罪行了。” 回顾了一下与原身有关的剧情,李小寂难得沉重的点了点头。 大奸臣系统有些意外的道:“不洗白?切,也不知道谁说的凭着原身的容色可以有个例外。” “谁说的,我不知道。”李小寂一本正经的道。 末了,语重心长的教育起大奸臣系统,“二蛋,你的想法是不正确的,反派不能洗白,不得好死才是坏事做尽的恶人该有的下场。” 在大奸臣系统大大的白眼下,李小寂来到了关押弓箭手的牢房。 没有李小寂的命令,底下人不敢私自对活口用刑,是以,弓箭手醒来后,精神还算不错。 但在意识到自己沦为砧板上的鱼肉的那一刻,郑孟猛的扭动四肢,试图自尽,却是无能为力。 双手双脚分别被铁链束缚,整个挂在墙上,嘴也给堵上了,他便只能忍耐,再寻机会。 穿着青衣,腰束碧玉带的李小寂坐在郑孟面前时,郑孟已调整好状态,眼神轻蔑,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子。 李小寂微微一笑,命人将府里新得的玩意儿摆好,郑孟瞧着摆在面前的各式各样的刑具,不稀奇的笑了,狗贼也就这么点手段。 但接下来李小寂说的话却叫郑孟变了脸色,“新玩意儿虽好,但用着并无趣味,上个死在这里的人,只撑了三天,真叫人失望。” 上个?郑孟睁大眼睛,反应过来李小寂说的是谁后,剧烈的挣扎起来,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啧啧,你们果然是一伙的!”李小寂瞧着郑孟的反应,拍了拍掌。 郑孟身子一僵,暗道坏了,他情绪过于外露,直接让李小寂把他和前不久被端掉的暗桩联系在了一起。 但只要他什么都不说,李小寂便没有进一步的线索,如此,也不会坏了其他人的计划。 “先给他松松骨头。”得到想要的效果的李小寂没有再和郑孟废话的意思,给了站在右侧的手下一个眼神,身形矮小的手下便立刻上前招呼郑孟。 郑孟原本想硬气的抗下一切折磨,好歹别在狗贼面前丢人,挽回几分气势,有尊严的死去。 但剧烈的疼痛仍是叫他不自觉的面容狰狞,汗水和泪水一下便混杂在一起,模糊了他的视线。 李小寂欣赏着郑孟宛若脱水的鱼儿一般极力扑腾却始终徒劳的惨样,愉悦的舒了口气。 “骨头硬,松松便好了,松完了,再来谈正事。” 手下会意,继续对郑孟用刑。 这场酷刑大概进行了半个时辰,待李小寂命手下停下,郑孟已然失去意识,只眉眼间仍然残留着不妥协的傲气。 “晕了?那便把人泼醒。”李小寂身子前倾,仔细打量了一眼郑孟,轻飘飘的吩咐道。 第四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四) 一盆冰水泼下来,郑孟猛地惊醒,强烈的刺激感令他控制不住的喊叫起来,却因嘴被堵得严严实实而无法发出。 好不容易缓过劲,郑孟死死的瞪着李小寂,心知自己在劫难逃,倒是无畏死亡的到来,只恨不能亲手斩杀这个奸贼,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似郑孟这样恨意难平的眼神,李小寂在很多人身上看到过,并不当回事,摆摆手,示意左右退下。 待牢房里只剩下李小寂和郑孟两个人,一直坐着的李小寂慢慢起身,走到力气微弱的郑孟面前,随手拔掉了堵着他嘴的破布。 郑孟不由自主的大口呼吸起来,待呼吸顺畅的那一刻,身上的疼痛似乎都消了些,神智也有些清醒了。 “西南郑氏,代代神箭,箭尖所向,上杀外敌,下灭逆贼,想不到有朝一日,卑微如我,也有这个荣幸。” 李小寂眼神笃定的看着郑孟,随手拿起摆在一旁的匕首,轻笑道。 “……”郑孟眼睛一睁,身份被识破的慌乱令他有些不知所措,但很快便冷静下来。 认出他乃郑氏后人又如何,到最后,李小寂得到的只会是他的尸体,休想伤及郑氏一族的根基。 想罢,郑孟放松了几分,艰难的抬头,盯着李小寂略微吃力的道:“想当年威远将军李或凭着自创的李氏拳法,拳打外敌,脚踹奸佞,何等风光。” “却不料这般人物竟落得个尸骨无存,无后送终的下场,呵,纵有传人,倘若苟合取容,认贼作父,倒不如一死,落个痛快。” 李小寂眼神一变,杀气若有似无的溢出,郑孟感受到了,却有些兴奋,刚要笑出声,便咳嗽了起来。 郑孟只得强压着不适,一边笑一边咳嗽道:“你竟会为这样的话生气,难道你还记得自己姓什么叫什么?” 杀气瞬间消失,李小寂神情放松,坐回原位,上下扫了郑孟一眼,道:“口舌之争终究无谓,我只想看看郑氏后人究竟价值几何。” 郑孟笑容一敛,戒备道:“你要做什么?” 回答郑孟的是烧红的烙铁,闪着白光的刀刃,惨叫声瞬间响了起来,传遍整个地牢,叫人不禁缩了缩脖子,大人行事真是越来越凶残了。 直到惨叫声消失,面色略显惨白的李小寂才缓步出现在众人面前,命手下将血肉模糊的郑孟吊到北城门上,守株待兔。 有人来救,便全力将来人留下,若无人搭理,且由着郑孟流干最后一滴血,将其扔到乱葬岗。 瞧见李小寂的令牌,北城门的守将虽不耐,但也配合着李府侍卫的行动,将郑孟吊了起来。 因伤势拉扯而被疼醒的郑孟缓缓睁开眼,弄清自身境地后,瞬间明白李小寂的目的,不禁焦躁起来。 只盼其他人能沉住气,千万别来救他,别为他一人坏了全盘计划,成全狗贼的计谋。 忽然,昏迷前的一个片段闪入他的脑海,叫他面露疑惑,没记错的话,折磨他的时候,李小寂莫名的吐出了一口黑血,黑血? 莫不是中毒了? 倘若是真的,最好毒死那个狗贼! 想着,郑孟不自觉的扬起嘴角,却又立马被忧虑取代,心道:“不要上当啊,兄弟们!” 李府,全程目睹李小寂凶残行径的大奸臣系统眨眨眼,咦惹,居然不按套路来,郑孟被折磨得就剩一口气了。 这下,主角团的仇恨值是拉得满满的了,那么,李小寂准备怎么死呢? 用刑时毒性发作不得不强压下去的李小寂挑眉,服下一颗药丸,不急不急,一切尽在掌握。 皇城外,某个田庄里,逃走的刺客们此刻已是农夫打扮,放眼看去,尽是疲惫憔悴样,半点看不出刺杀李小寂时的凶狠。 “郑孟呢?”一身黑衣,眉目如画的秦熙目光搜寻了一会儿,没发现郑孟的身影,心里顿生不祥的预感。 众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不敢回答,最后推出了一个说话利索的人来解释,郑孟被李小寂的人抓了。 听完,秦熙捏紧拳头,可恨,李小寂先是杀了阿五他们,再是活捉了郑孟,如此张狂,当真以为无人奈何得了他? 深吸一口气,扫了一圈弟兄们的反应,秦熙做出决定,道:“必须把郑孟救回来!” 站在秦熙身侧,作男儿打扮眉眼英气的柳月凝深吸一口气,轻声道:“你冷静点,小不忍则乱大谋。” 刺杀李小寂的行动失败后,皇城立刻戒严,街上随处可见巡逻的士兵,各城门守卫更是比平素多了一倍。 若再妄动,露出的破绽再多一点,只怕便给了龙椅上那个窃贼逮住他们的机会。 这个道理,秦熙自然懂,但难道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又一个弟兄死在李小寂手上? 秦熙和柳月凝即小世界男女主,秦熙乃黎国皇室正统血脉,柳月凝则是他青梅竹马的未婚妻。 黎国被奸贼申瑜联合外敌窃国之后,一干皇室宗亲忠臣良将死的死伤的伤,散乱各处。 挣扎八年,秦熙手里倒是聚起了一股势力,也逐渐渗入皇城。 假以时日,秦熙等人定能从申瑜手里夺回黎国的江山,申瑜所创的宜国亦将化为乌有。 但此刻时机尚未成熟,且秦熙的生母,黎国的皇后仍被窃国之徒控制,贸然行动,极有可能前功尽弃。 便是柳月凝同样忧心郑孟的情况,恨不得立刻将他救出来,也不得不控制情绪,从长计议。 可众人皆知,所谓从长计议,便是要放弃郑孟了,毕竟救他的风险太大,他们不能任性。 秦熙挣扎了一会儿,忍不住一拳打在墙上,“早知如此,便该将郑孟绑起来,这次刺杀不过是干扰李小寂那个狗贼的视线,郑孟却非要跟着去。” 柳月凝轻叹,眉眼间难掩悲伤,道:“郑孟也是想替阿五报仇……” 提到阿五,秦熙不说话了,阿五是父皇派给他的侍卫,他俩从小一起长大,郑孟又和阿五是师兄弟,三人感情自然深厚。 但前阵子阿五进城与城内的暗桩见面时,被早有准备的原身一并抓了,活活折磨而死,此等血仇如何能不报? 秦熙等人为着大局,可以暂时忍下恨意,郑孟却忍不了。 第五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五) 在他们制定出刺杀原身,以此来混淆视线,扫清阿五等人残余的痕迹的计划时,郑孟便下了决心。 只叹恶人命长,箭术高超如郑孟也没能伤及李小寂分毫,更沦为阶下囚。 气氛僵硬之际,忽有人来报,说郑孟被吊在北城门上,情况十分不好。 闻言,秦熙和柳月凝同时向前走出两步,对视一眼,柳月凝攥紧了拳头,轻轻摇头,低声道:“阿郎,不可……” 秦熙皱紧眉头,所以,他只能毫无作为,忍气吞声的看着自己的兄弟惨死?啊,不甘心,太不甘心了! 感受着秦熙的情绪变化,柳月凝理解他心内的挣扎,却必须讨这个嫌,再提醒他一句。 “别忘了你我如今的处境,牵一发而动全身,是满盘皆输,还是笑到最后,只看你一念之间。” 秦熙沉默了,他的沉默影响了在场之人。 人人都恨,人人都怒,但他们无能为力,只得暗暗发誓,复国那天,定要拿李小寂的人头来祭奠死去的弟兄! 却是无人想过要从李田氏和李小茉身上下手,李小寂不是东西,但不肯妥协的李田氏仍是叫人钦佩的。 且李或将军一生为国,于情于理,他们都不能对李或将军的遗孀不敬,即便再恨李小寂都好。 这也是原身放心在人前表现自己对母亲幼妹的在意,偶尔把和母亲的争执闹大的原因。 如秦熙之流,不会也不能对深明大义的李田氏动手。 如申瑜之流,只会通过掌握李田氏母女的命运来控制住原身。 “阿嚏——”李府,李小寂打了个喷嚏,搓搓鼻子,哪个王八蛋骂他? 皇宫,历代帝王的寝殿里,穿着绣龙纹云样寝衣,眉目阴冷,似笑非笑的申瑜正悠悠的写着字。 李小寂的一举一动尽在他的掌握,所以,他几乎在第一时间便收到了李小寂被刺杀,反手捉了个活口吊到城门上的消息。 这样的事,最近一年频频发生,并无稀奇之处,倒是李小寂再次被李田氏拒之门外的乐子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真的当着亲娘的面,一剑击碎了亡父的牌位?”申瑜说着,看向跪在一旁的大内侍。 申瑜当上皇帝以后便立了个规矩,凡是出现在他面前的人,都必须跪着伺候他,毕竟跪着的人若想动手刺杀,行动不及站着便利。 大内侍低垂眼眸,低声道:“回陛下的话,李大人确实这么做了。” “有趣,有趣,看来,朕养的这条狗真是越来越疯了。”申瑜停笔,满意的看着自己写的“亲”字。 想了想,申瑜命人明日一早便将李田氏和李小茉带进宫里,狗儿疯了不怕,勒紧脖子上套的绳索便行。 翌日早朝,申瑜打着呵欠,大马金刀的坐在龙椅上,随意的扫了一眼跪着的文武百官,视线放在跪在最前方的李小寂身上。 李小寂感受到申瑜的目光,学着原身的样,一动不动,直到申瑜叫了他的名字,方才抬头。 “李卿,且上前来。”申瑜说着,向李小寂招招手。 李小寂立刻跪着前行,行至御台下,正要调整姿势,却听申瑜说道:“上来,让朕仔细瞧瞧你。” “……”李小寂愣了下,但还是遵照申瑜的吩咐,爬到了他的脚边,微微抬头。 申瑜身子前倾,盯着李小寂脸上清晰的巴掌印,轻笑一声,道:“昨日可有受伤?” “回陛下的话,托陛下洪福,臣并未受伤。”李小寂拱了拱手,道。 申瑜挑眉,身子坐正,扫了一圈文武百官的反应,扬声道:“昨日之事,众卿应有听闻,可有什么话想说?” 众人一阵沉默,聪明的选择微笑应对,不聪明的看他人脸色行事,当然,也有急于出头,试图在圣上面前露脸的蠢货。 这不,就有人跳出来参了李小寂一本,直言刺客的出现,危害的不仅仅是李小寂个人,也是那等逆贼对圣上威严的挑衅。 由此,李小寂当把活口交给刑部处置,而不是他自个儿滥用私刑,倘若问出点什么倒也罢了,怕就怕又像上次那样生生弄死一众活口。 末了,这人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虽说酷刑之下方有真言,但李大人回回抓到活口,回回弄死活口,怎么看都像是掐断线索……” 李小寂看向说话之人,是靠着溜须拍马爬上来的简御史,原身的敌人之一,但原身从未把对方当回事。 对上李小寂的目光,简御史眼里难掩愤恨。 呸,同样是谄媚讨好圣上之人,凭什么李小寂就能独得圣上青睐,自己却总是被忽视? 这次定要抓住机会削弱李小寂的权力,一旦攻出缺口,等待着李小寂的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想着,简御史不着痕迹的冲李小寂飞了个眼神,轻蔑之意尽在其中。 李小寂没理会简御史的挑衅,乖顺恭敬的跪在原位,申瑜顺势摸了摸李小寂的头,看了眼简御史,只一眼,便让对方白了脸色。 只听申瑜轻声道:“简卿的话真是越来越多,回去洗洗嘴,别整天不干事光放屁!” 简御史瞬间五体投地,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心里的不服却越来越烈,李小寂有什么好的,偏生陛下护得跟眼珠子似的! 难道会抓人杀人,一味地野蛮便是好了? 教训完简御史,申瑜又温和的对李小寂说道:“李卿受惊,合该休息一会儿,且到后边喝茶歇一歇。” “臣谢陛下隆恩!”李小寂领命退下,面上是被维护的激动,心里却戒备起来,只因清楚接下来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有了简御史作死在前,接下来文武百官默契的略过了李小寂被刺杀的话题,更无人提起他击碎亡父牌位的事。 待早朝结束,申瑜大步离开,跪了许久的官员们方站起,各回各家。 朝政殿旁的偏殿里,李小寂茶已经喝了一壶,正想捏一块点心,申瑜便来了,见状,李小寂只得放弃,跪下行礼。 申瑜虚扶了一把,示意李小寂站着说话,但李小寂才站定,申瑜便命人把李田氏和李小茉带了来。 不过一晚工夫,李田氏便变得更憔悴了些。 一眼看过去,说她乃六十老妪也不夸张,但即便在帝王面前,她的腰背始终都是挺直的。 第六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六) 李小茉红肿着眼,许是接连的惊吓令她有些懵了,只知道死死的抓着娘亲的衣袖,做不出任何反应。 见状,大内侍赶紧出言提醒母女二人跪下行礼。 李田氏一动不动,扫了一眼李小寂,看清他脸上的巴掌印时,心里一疼,转瞬又被恼怒取代。 李小寂如今位高权重,疗伤良药唾手可得,他却顶着这副模样出现,无非是想借此博取眼球,向她施压。 李小寂盯着李田氏的脸,藏在袖中的手不自觉的握紧,见她依然没有向申瑜行礼的意思,便上前一步呵斥道:“大胆,陛下面前安敢无礼?” 说话间李小寂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李小茉,李田氏眉头微皱,到底还是领着女儿行了礼,但跪下是不可能的。 申瑜并不在意李田氏的态度,他想看的只是李小寂的反应,瞧着李小寂眼里隐藏着的痛意,愉悦的笑了。 “李卿,朕听闻你与母亲闹得十分不愉快,因你侍君忠诚,尽心尽力,朕今日便给你一个恩典,你可欢喜?” “臣,臣谢陛下隆恩!”李小寂再次跪下行礼。 申瑜摆摆手,道:“御花园新来了一些玩意儿,不如便由李卿一家人陪朕去赏玩赏玩,哎,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走着聊着也就无事了。” 李田氏很想反抗,不愿配合窃国者和她的“好”儿子演戏,但看着女儿惨白的脸色,终究只能忍耐。 此时,李小寂却忽的眼前一黑,喉咙微痒,毒性又要发作,但他只能强忍不适,待眼前恢复清明,行走时巧妙地将李田氏母女挡在了身后。 申瑜怎会不知李小寂的小动作,可对方的表现是他所满意的,即便闹到当众碎了亡父牌位的份上,却依然在乎着母亲和妹妹么? 在乎便好。 接下来,申瑜没再说什么,似乎真的只是想让李家人陪他赏花游玩,可惜,除他以外,无人欣赏眼前繁花盛开的美丽。 李田氏母女心不在焉,李小寂则死死的掐着手心,每走一步都是煎熬。 许是察觉到了李小寂的不对劲,申瑜终于停下,摘下一朵刚刚绽放的花,预备派人送李田氏和李小茉出宫,又像是随意一般问起了李小茉的年龄。 “十一岁吗?”得到答案的申瑜有些遗憾,原以为时间过去很久了呢,当年窝在李或怀里的小娃娃,到了现在也还是个小娃娃。 在申瑜问起李小茉时便绷紧后背的李田氏此刻更紧张了些,他,他要做什么? 申瑜根本懒得理李田氏,他如今快五十岁了,再荒唐也不能对个小娃娃下手,且他没有儿子,唯一的女儿前两年便病逝了。 倒是他本家侄子中有几个年龄合适的,想到这里,申瑜看着已初具美人之姿的李小茉,道:“丫头,朕给你挑个小相公怎么样?” 李田氏和李小茉是申瑜选出来的“样子”。 窃国时,申瑜施展了铁血手段,杀得一干人等胆寒,登位后合该展示一下仁心,给民众松口气,便于统治。 恰好李小寂冒出来向他卖好,他不在乎对方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只当是养在身边的一条狗。 如宠物一般的逗弄李小寂时,和逗弄那个硬骨头李或差不多,倒也消了申瑜当年在李或身上受的气。 李或在北境一带颇具威望,李家军虽元气大伤,但仍有根基,留着这三口人,便是捏了人质,北境不敢妄动。 只这样还不够,总得通过联姻方式,断了李家最后的念想,李小茉便是一个很好的棋子。 “……”李田氏怎会听不出申瑜的打算,不由得慌了。 李小寂忽的伸手将李小茉拉到身边,用力的捏了一把她的手腕,直接捏哭了她。 伴随着小姑娘的哭声,李小寂笑着道:“舍妹年幼,尚不懂事,不知轻重,动不动便哭哭啼啼的,唯恐辜负陛下美意,不若等两年再说。” “臣听闻城西的清心庵最是养人心神,端人品行,故臣斗胆,求陛下一个恩典,将舍妹送到庵里静心修身。” “如此一般,将来舍妹再承陛下美意之时,品行相貌才匹配得上。” 申瑜眯眼,李小寂顺势拉着李小茉跪下,李田氏看着这一幕,心绪复杂,到底女儿的未来为重,便也弯腰行礼。 许久,跪得双腿发麻的李小寂和李小茉才听得申瑜笑道:“既如此,便成全了李卿一片爱妹之心。” “来人啊,送李夫人她们离开,清心庵一事,便由李卿安排。” 话音落下,李小寂松了口气,目送李田氏和李小茉离开,母女二人坐上接送她们的马车的那一刻,李田氏红了眼睛。 李小茉吸吸鼻子,伸出手,让李田氏看她被李小寂捏青的手腕,低声道:“娘,哥哥是疼我的,我懂……” “娘放心,女儿会乖乖的待在庵里,为您和哥哥祈福。” 李田氏只是抱着女儿,不想说话,儿子说他做那些孽全是为了一家人能够好好的活下去,可什么才叫好好的呢? 早知今日,当初便该义无反顾的杀了一双儿女,再上吊自尽,那样的话,一家人也可早点团聚,儿子更不会有行差踏错的那一天。 当时不死,如今再来寻死,却又不舍了,舍不得女儿陪她一块死。 说起来,她怨恨儿子,屡屡逼迫儿子,何尝不是在怨当初那个犹豫不决的自己? “或郎,媛儿对不起你……”想起记忆中那个意气风发,说一定会对她好的少年郎,李田氏忍不住落下一行泪。 李小茉默默的伸手替娘擦泪,而后,轻轻的抱住对方。 有惊无险的回到家,李田氏和李小茉受到了街坊四邻的热切关注,见她们平安无事,众人便也松了口气。 但晓得李小茉要去清心庵里待两年后,众人不禁变了脸色,却不知该说什么做什么,最后也只能看着彼此叹气。 御花园里,脸色越发惨白的李小寂再也控制不住,跪在申瑜面前,请罪道:“臣言行有失,冒犯了陛下,还望陛下降罪!” 申瑜站到李小寂面前,一脚踹倒了他,冷笑一声,道:“你倒是大胆,连朕的旨意也敢左右。” 李小寂爬起身,想说什么,却是一口黑血吐了出来,不住地咳嗽着。 申瑜瞅着李小寂的狼狈样,有些意外,“已经发作得这般频繁了吗?年轻少壮的,根底却这么弱。” “求陛下怜惜,赐臣下个月的解药。”李小寂随意的擦了擦嘴角,抬头看着申瑜。 第七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七) 申瑜也不啰嗦,随手扔出一个小药瓶,“新得的活口,别那么快弄死,不然,朕可要信了简御史的话,怀疑你的目的了。” “臣谨遵陛下旨意。”李小寂接住药瓶,一边说一边掏出一小颗药丸吞下,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起来。 回到李府,李小寂屏退左右,正想提笔写信,却心口一疼,毒性再次发作,叫他好气又好笑的翻了个白眼。 倒是不急着吃下解药,而是仔细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捏着笔,咬着牙,一字一字的写清楚毒发时的感受。 名为“失心梦”的毒药是申瑜自己研究出来的,服下此毒者,未发作时可如平常那般起居饮食,看着与常人无异。 但早期每隔半个月便会发作一次,发作时,心口绞疼,喉咙微痒,血往上涌,吐出黑血后,身体发冷,四肢酸疼。 申瑜赐下的所谓解药并不能彻底根除毒性,只能缓解,似乎他也不知道解药是什么。 随着时间的推移,毒性会发作得越来越频繁,而中毒者对缓解药物的需求量也会变大,只能乞求申瑜垂怜。 后期毒性发作时,中毒者承受的痛苦将是早期的百倍,仿若浑身的骨头被人一根根敲碎一般。 李小寂这会儿便感觉像是有一只大手在将他全身的根骨揉碎捏扁,疼得他冷汗直冒,提着笔却是再也写不下去,只得放弃。 大奸臣系统冒头,看着他的惨样,无奈又气,半晌,低声道:“你就用点积分呗,能把你吃了不成?” “不,不用……”李小寂几乎是从牙缝里透出的声音,他可以承受住的,好歹他也是反派部门的金牌员工呢! “不用积分那就吃药,申瑜不是给你缓解的药了吗?”大奸臣系统嘴上嫌弃,眼里却难掩心疼,抓来一方手帕给李小寂擦汗。 李小寂不说话,闭上眼感受身体的变化,等会儿记录下来,记得越清晰,越是能找出线索配制解药。 许久,李小寂仿若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汗水不停地往外冒,他也终于肯服下一颗药丸了。 脸色逐渐好转,呼吸趋于平稳的李小寂顺手接过大奸臣系统手里的帕子,狠狠地擦了把脸。 视线恢复清明的那一刻,看着手里的药瓶,想起和原身有关的剧情,令李小寂忍不住感叹了一声,“权力迷人眼呐!” 大奸臣系统瞧着他那样,明白他缓过劲了,正想窝回他的识海,就在感知到什么的时候提醒道:“男主的母亲也发作了。” 李小寂挑眉,顾不得许多,脱下外衣便详细的在纸上记录方才的感受,大奸臣系统无语,只得悄悄拿来干净的衣服放在一边。 同一时间,秦熙的母亲,黎国的皇后高莹染正在冷宫里痛苦的挣扎着。 即便年华不再却依然美貌犹存的她此刻再无半点仪态可言,狰狞若疯妇一般,丑态毕现。 负责伺候高莹染的宫人们像是看不到她的痛苦一般,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任由她扑腾翻滚。 直到高莹染高呼“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才有宫人上前递给她一颗药丸,助她服下。 随后,捧着一杯温水的高莹染缩在角落里,眼神茫然,呼吸紊乱,只能靠小口小口喝着水来调节呼吸。 申瑜收到消息来看高莹染的时候,她依旧没缓过劲。 看着昔日这个高高在上不把人命当回事的女人狼狈若乞儿的惨状,申瑜笑了,在高莹染看过来的那一刻,申瑜笑得越发的开心。 高莹染明白申瑜在笑什么,无力道:“你究竟想怎样?” 申瑜没有回答她,吩咐完宫人照看好她,不许她死,但也不许她活得自在后,转身离开。 走出冷宫的刹那,申瑜忽的回头,心道:“我要你如我夫人那般生不如死,如此,你才会晓得当时的我是怎样的痛!” “痛死老子了!”李小寂放下毛笔,预备起身更衣,却脚一软摔了一跤,叫他爆了句粗口。 大奸臣系统既想翻白眼又想扶起李小寂,但不等他动手,李小寂便自己爬了起来。 擦干身体,换好衣服,李小寂拿起写好的内容,开启藏在书房里的机关,走进了原身一手设计的密室。 密室里光秃秃,乍一眼看过去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书架,但掌握剧情的李小寂清楚书架里摆的书是内有乾坤。 其实,原身一直没有忘记过国破家亡的仇恨,他始终记得自己姓谁名谁。 黎国灭亡的那一天,父亲李或为守住最后一道防线,助皇室成员逃出,携李家军主力战至最后一刻,力竭而亡。 李家军主力尽数战死,其中不乏李氏一族青壮,最后,李家只剩下一个男丁,便是原身。 李田氏为护住李家血脉,放弃以死殉国殉情的念头,带着原身和李小茉逃走,几经辗转,仍是被申瑜的人活捉。 察觉到申瑜要拿他们做个“样子”后,为了报仇,也为了护住母亲和幼妹的性命,原身不惜出卖尊严,假意投诚,奴颜媚上讨好乱臣贼子。 私下却尽己所能的向外漏出一些不利于黎国旧臣的消息,意在提醒散乱各处的他们小心谨慎,有朝一日夺回黎国江山。 之所以甘愿服下申瑜赐的毒药,一是为了获取更多的信任,二是拿自己当“药人”,试出解药给被困在冷宫的高莹染吃,以解除黎国旧臣的后顾之忧。 可以说,当时年纪尚小的原身端的是一片赤诚,也非一般的疯魔,不在乎用什么手段站稳脚跟。 凡是落到他手里的黎国旧臣,不能救的都被他弄死了,如简御史猜的那样,原身是为了灭口,避免深挖下去,毁了黎国最后的希望。 倘若按着他一开始设想的计划去走,他会在复国那天得到正名,所有人都会知道他并未堕了李氏一族的门风。 奈何人心易变,时间久了,被权力滋养的原身渐渐生了异心,不想为他人做嫁衣,想要效仿申瑜,自己做皇帝。 故事的开头,原身端掉秦熙埋在皇城的一处暗桩,残杀阿五,便是做好了篡位的决定,与过去的自己割舍干净。 恰逢漏洞产生,叫原身看到了未来,怨恨自己注定失败的他果断出了手,搅得天下大乱。 换做李小寂,自然得循着原身一开始设定的路线走,但隔着阿五等无辜者的性命,叫李小寂不打算陷入俗套,来个悲情结局。 第八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八) 私下里,原身一直珍藏着父亲李或送他的玉佩,但在他决定篡位的那一刻便将玉佩摔碎了。 从书架里翻出残余的一块玉佩碎片,李小寂摩挲了一会儿,决定用这个做一做文章。 “你不是说不洗白吗?”大奸臣系统像是逮到李小寂的把柄一般,跳了出来,龇牙道。 “对啊,不洗。”李小寂笑了,让你一开始便猜到剧情,那他还怎么玩,尽管看着吧! “……”最恨别人说一半留一半的大奸臣系统瞬间死鱼眼,这个贱人,当心装那个啥遭雷劈! 逗完大奸臣系统,李小寂将东西收拾好,把原身之前记录的毒发时的各种症状一一整理清楚,换个地方藏起来。 而后,李小寂走出密室,命人准备好沐浴所需的东西,出了一身汗,总得洗干净才是。 向黎国旧臣漏出消息时,原身用的是“清月”的身份,寓意清风明月,其心赤诚。 在原身尚未被权力迷住眼的时候,确实一心为黎国,不曾动摇徘徊。 且原身通过自己的手段,大概猜到了那个藏在背后将散乱各处的黎国旧臣拉拢起来的人的身份。 但为了更好的护住黎国的希望,原身未曾想过要和秦熙接触,什么都不知道对他们来说是最适宜的状态。 可在秦熙和柳月凝的势力逐渐渗入皇城时,出于对“清月”的好奇,两人有意识的搜寻起对方的信息。 他们想弄清楚这个暗地里一直帮助黎国旧部的人究竟是谁。 因原身藏得实在太好,加之信息的错误,令秦熙以为清月是被困在宫里的某个颇有地位的嬷嬷。 柳月凝则猜对方是可以近身伺候申瑜的内侍,不然,如何解释那些消息的准确性? 二人均不曾想过私下透消息出来的会是犯下累累罪行的李家小郎。 原身察觉到秦熙和柳月凝已在向皇城靠近,更试图找出他的身份时,果断清除了一应痕迹,避免双方交集过多。 倒是方便了李小寂利用这段关系从中演绎出合理的剧情。 至于原身是怎么向外透出宜国的一些关键动向的,却是他找了一群乞丐,利用这些人来作为中间者。 一开始是通过信鸽不固定地点,不固定时间的来尽可能的把消息传出去,传到更远的地方。 后来为着安全,靠着李或曾教过原身的计策,原身做了相应的改变。 细作盯梢,多会从目标的饮食起居下手,却极易忽略“黄金之物”,也便是夜香。 所以,在原身站稳脚跟获取一定的权势后,便从那群乞丐里选了几个可靠的人塞到不同的地方,专门负责倒夜香一事。 夜香的桶里装着机关,到了城外便可打开机关,将信件放到做好记号的树下,时间一到,自会有人把信件传出去。 原身易容与这些乞丐联系的时候,总是将钱和消息一并奉上,乞丐们拿钱办事,办完就跑,叫人难寻踪迹,便是原身也很难掌握他们的动向。 但到底身不由己,申瑜多疑,原身行动须得慎之又慎,传递消息的次数极少,即便是这样,男女主也对未曾谋面的“清月”有了信任。 不然,原身野心滋生之后,也不会那么轻易就拿捏了男女主。 摇摇头,一身清爽的李小寂穿好衣服,挥退一干人等,再次进入书房,打算以“清月”的身份向秦熙透露北城门的巡防情况。 北城门守将得过且过,没有太强的责任感,又格外的喜好美色,从他身上下手会是个好选择。 且北城巡防看似严格,实则有空可钻,只需掌握住巡防的内部规律即可。 写好密信,将之藏在一个锦囊的夹层里,李小寂叫来了那个机灵的自扇耳光的随从——何三,赏了他些银钱。 何三有家人在宫里做杂事,虽说只是做些粗活,十分的不起眼,但往往这样的人更能保证消息的流通。 拿着李小寂给的赏赐,何三不禁感谢自己的聪明,扇几个耳光就能得这么多钱,靠着这些,姑姑她们也能好过点了。 “别忘了把这个送到老地方。”李小寂说着,将装着金颗粒的锦囊递到何三面前。 何三连连点头,将锦囊收好,能够在原身身边伺候这么久,他最出色的地方便是让干啥干啥,从不多问一句。 北城门上,奄奄一息的郑孟已经出现了幻觉,一会儿看到李小寂被砍头的画面,一会儿看到秦熙等人兵败垂成的惨状,闹得他呼吸急促,难以平稳。 若不是实在没力气,郑孟早在被吊起来的那一刻就咬舌自尽了,他一死,兄弟们的念想也便断了。 恍惚间,郑孟似乎看到了李小寂的马车,忍不住眯起眼睛想要看得再仔细一些,却始终模模糊糊,不得不在心底咒骂狗贼死无葬身之地。 “他肯定在骂我。”李小寂走下马车,抬头看着郑孟,笃定的对窝在识海里的大奸臣系统说道。 大奸臣系统点头,嗯,估计骂得格外的脏。 见李小寂来了,北城门的将士虽厌烦,但仍是摆出该有的态度,恭敬的将他迎过来。 守这两天,别说人了,连只苍蝇也不见来,或许这次仍会浪费一个活口,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人终究少数。 浪费?李小寂轻笑一声,走到城门上,低头看了一眼已然意识模糊的郑孟,命人泼一盆冰水下去。 闻言,北城门守将不免迟疑道:“大人,这人可是经不起半点折腾了,万一有个闪失,岂不是……” “无妨,死便死了,若活着,便能刺激一下那些逆贼,看着自己的弟兄在敌人手里受尽磨难而无能为力的感觉,足够让他们难受了。” 李小寂说着,眉眼透着的笑意令北城门守将一阵胆寒,到底不敢再劝,命人弄了一盆冰水过来。 “哗啦”一声,从头冷到脚的郑孟整个醒了过来,刚要叫出声,李小寂的声音便从头顶传来,“这不是没死吗?亏得你们一个个小心翼翼。” 郑孟只得死死的闭紧嘴巴,不愿在李小寂面前露出过多的丑态,疼痛可以忍,可以熬,唯独尊严不能失。 李小寂也不是来欣赏郑孟的狼狈的,吩咐北城门守将每隔一个时辰便给郑孟泼一盆冰水后,毫无留恋的转身离开。 第九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九) 李小寂还得送李小茉入清心庵,小姑娘待在庵里是不大好,但也可以凭此避开一些麻烦。 李小茉入庵,李田氏自然得跟着,母女二人搬离原来的地方,更便利李小寂接下来的计划。 去接李田氏母女的路上,李小寂对郑孟做的事很快传遍了皇城上下,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有人愤恨难平。 待李小寂亲自送幼妹入清心庵静修养心,其母不舍女儿,同入庵堂的消息传出,众人已生不出太多情绪,这个心狠手辣的奸贼做什么都不值得稀奇。 只可怜李田氏母女从此便要常伴青灯,难以外出了。 李田氏母女原本住在城东最偏的巷子,虽说住在这里的多是穷苦人家,但人心良善,邻里气氛和谐。 送走二人的时候,不少和她们交好的人家都红了眼睛,约定每隔半月便过去看看她们。 母女二人和邻里街坊一一话别时,李小寂一言不发的在巷子口等着,待把两人送入清心庵,安顿妥善,便入宫求见申瑜了。 申瑜没见他,只让他盯着点北城门,别抓鱼不成反被咬。 李小寂领命,心里有些期待秦熙的应对之策,是一忍再忍,还是顺着“清月”透出的消息制定计划营救郑孟。 北城门,一盆又一盆的冰水泼下来,郑孟被折腾得气息接近于无,偏生越是这般,他越是硬气,愣是不吭一声。 看得附近的居民难受不已,收到消息的秦熙更是备受煎熬。 挣扎许久,秦熙到底是不能放弃郑孟,起码试上一试,为自己的兄弟拼杀一回。 又恰好手下送来清月最新向外传出的信息,一目十行的看完,秦熙终是做了决断。 柳月凝本是不赞同的态度,一件事里总得有人扮演恶人,而她甘愿承担一切骂名,所以,她和秦熙发生了争执。 众人在一旁看着,有心相劝,却始终插不上嘴,只得干着急。 等两人冷静下来,听完秦熙的计划,又有其他人力劝,柳月凝不免动摇,觉得可以一试,便同意配合秦熙等人的行动。 期间,乞丐们四散乞讨,倒夜香的人格外勤快,宫里的某个角落亦有鼠儿窜过,只闻其声不见其影。 两天后,郑孟气息越发微弱,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或许就到这儿了,而北城门安安静静,什么都没有发生,叫负责看守他的人不免松懈了些。 入夜,北城门守将被一壶好酒和美人的曼妙舞姿留住了,绷着精神那么久,合该缓一缓。 郑孟活便活,死便死,左右全是李小寂的主意,可赖不到他头上。 其他巡夜的士兵或是心不在焉的走着每日的必经路线,或是悄咪咪的找个地方躲起来休息。 忽然,火光闪现,伴随着人们惊恐的叫声“走水了走水了”,惊得北城门上下纷纷提起精神戒备。 守将不在,其他人只好按着规矩调整人手,分出一部分人去救火。 混乱中,一行普通百姓打扮的人如鬼魅一般的摸到北城门下,混杂在奔走救火的人群中,不甚显眼。 火势似乎很大,越来越多的人往安全处跑,北城门守将匆匆赶来,带着士兵们救火疏散人群。 不知不觉间,郑孟下方的地带空出了一块,又有夜色遮蔽,叫人疏忽了。 就在这时,那伙百姓分散开来,由四个人拉开黑色厚重宽大的棉被,再由一人模仿鸟儿鸣叫的声音。 随着鸣叫声,一箭射出,射断了绑着郑孟双手的绳子,使他整个人坠下,落在了棉被上。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的几人对视一眼,卷起郑孟赶紧撤离,等北城门将士发现不对,人影都抓不到了。 亲自带人行动的秦熙按着一开始制定好的撤退路线往城东而去,预备进入一条巷子时,却听到了不同寻常的动静。 一行人不由得停下,握紧各自的武器戒备着,火把在此刻亮起,早早带人候在此处的李小寂笑了。 “郑氏后人果真价高,上次那个可就没这么走运了,到死也不见半个人来心疼心疼他。” 意识到计策有失的秦熙当下发出命令,派两人负责带郑孟离开,他和剩下的人断后。 为着速战速决,秦熙掏出了柳月凝最新研制的武器,只需按动一个开关,便能在瞬间发出数百根毒针。 惨叫声响起,李小寂带来的弓箭手还未行动便倒了一批,令他皱起眉头,当即下令摆阵,以盾牌阵应对秦熙手里的玩意儿。 然,秦熙并无恋战之心,再一次挥出毒针后,果断发出指令,一行人四散开来,如鼠入巷子般窜逃。 够胆在皇城外设置据点,不惧风险,必然得有相应的底气和资本。 秦熙的资本便是他对皇城内外密道的熟悉,那是他的父皇交到他手里的最有力的武器。 若不是皇宫内道的机密被申瑜破解了,秦熙又怎会任由母亲在贼子手里受尽折磨? 李小寂今夜打出这般大的阵仗,可不会如了秦熙的意,当即下令不惜一切代价追杀秦熙等人。 于是,箭矢飞射,刀光晃动,人声喧嚣,又有火光闪耀,哭嚎不断,闹得整个皇城都不得安宁。 北城门上下反应过来后,皆惶恐不已,他们玩忽职守的行为该是被李小寂看了个清楚,这下又该如何收场? 皇城密道之秘,除他和亲近的人之外,再无人知晓,秦熙便放心的和其他人分开,独自飞窜。 郑孟当时若是跑得再快一点,也不会落到李小寂手上,可见,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趁着夜色的遮掩,运转轻功奔逃的秦熙在即将转入一条小巷子的时候,忽的绷紧后背,向前一大步,转身抬手格挡。 却是李小寂追了上来,一拳击出,叫秦熙吃痛险些挡不住,不由得惊讶狗贼的实力。 一招过后,秦熙和李小寂分站两处,就着月色,秦熙看清了李小寂的脸,和李或将军是那么的像,但他却侮辱了这张脸。 李小寂也趁势用神识打量了一番秦熙,暗自感叹不愧是男主,长得眼是眼,鼻是鼻,一眼看过去,仿若从画里走出来的一般。 第十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十) 易容打扮的秦熙只感到一阵异样,为何他竟像是真面目暴露在李小寂面前一般? 短暂的眼神接触过后,二人同时出手,秦熙倒是想用百花针伤李小寂,奈何对方出拳极快,身形灵活,根本不给他反应的时间。 秦熙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一一化解李小寂的招数,可随着交手的深入,他渐渐吃力,完全被李小寂压制住了。 虽说同为黎国旧人,但秦熙和李家人是算不上熟悉的,李或一直驻守北境,回京述职时总是匆匆离去。 也就是秦熙父皇身体不好的那两年,李或一家人携李家军主力回到了皇城,秦熙才偶尔见过一两次李小寂。 记忆中,李家小郎内敛沉默,小小年纪便似大人一般沉稳,当时还被夸有乃父之风,辗转多年,当年的小少年也变成了如今模样。 李小寂又是一拳挥出,秦熙抬腿格挡,两人一触即离,看着彼此的眼神都有着欣赏与惊讶。 秦熙欣赏李氏拳法的精妙,但一想到它唯一的传人是这般货色,便不免为李或将军可惜。 李小寂则是感慨男主果然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就这一身功夫,必是从小刻苦,日夜坚持的效果。 眼神一变,李小寂握紧拳头冲向秦熙,秦熙不闪不避,正面迎向他的攻势,却在即将触碰的那一刻一个下腰跪滑,一拳击向李小寂的腰腹。 来不及躲闪的李小寂顺势双手交叉狠狠地砸向秦熙的拳头,同时右脚用力,侧着飞向前方。 再次落到地面,李小寂皱紧眉头,秦熙背手而立,面色难看,方才那一击,李小寂差点没砸碎他的手骨。 忽然,追杀声朝秦熙和李小寂靠了过来,秦熙明白此时不走,便再难脱身了,用尽全力跑向李小寂冲他的腹部飞出一脚。 李小寂微微一笑,正欲灵活的下腰,扭身挥拳击向秦熙的腹部,就忽的心口一疼,喉咙一痒,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正是这个时候,秦熙一脚踢中李小寂的胸口,将他踢得倒飞了出去。 一招落实的秦熙略微茫然,但也顾不得刨根究底,转身便隐入黑暗,钻入巷子中不知所踪。 待李小寂的人赶到,看到的便是一只手撑地的李小寂,惊得他的随从们赶紧上前,将人扶起来去找大夫。 皇城闹了一宿,直到天亮才恢复平静,得知郑孟被人救走,李小寂被刺客打伤后,一些人真是恨不得放鞭炮庆祝。 这次失手,定使龙颜大怒,李小寂不死也要脱层皮! 但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申瑜并未发怒,反而派太医给李小寂疗伤,更下了死令,必须治好他。 此举一出,令那些试图抢夺李小寂手中权势的人傻眼了,陛下为何这般偏爱李小寂,仅是因为李小寂十五岁便跪养在陛下跟前吗? 外界的纷纷扰扰暂时干扰不到李府,王太医正集中精神给李小寂诊脉,但这脉却是越诊越眉头紧锁。 看得伺候在一旁的何三七上八下的,憋了又憋,实在憋不住,便道:“王太医,您倒是说句话啊!” 王太医回过神,不轻不重的看了何三一眼,瞬间叫他闭了嘴。 许久,王太医收回手,示意李小寂屏退左右,李小寂照办,却留下了何三,说是他值得信任。 何三不免惊喜,挺胸抬头,自扇巴掌的奖励实在是太多了,他得抓住机会好好表现,争取做大人最倚重的手下。 王太医看了一眼李小寂,瞧着他年轻的面容,想起昔年的少年将军,不免轻叹一声,道:“恕老夫斗胆,大人怕是活不过三年了。” 此话一出,何三睁大了眼睛,李小寂倒是一脸不意外的点点头,“三年?比我预想的要长一些。” 王太医没想到李小寂会是这个反应,要知道他仅有二十岁,正是年华最好时,却只剩三年寿命,换个人都得天崩地裂,他怎么…… 李小寂看出王太医的想法,轻声道:“您可是在为难药方该如何开?不必烦恼,只管保守些。” 王太医明白李小寂这是不想挣扎了,喝些保养身体的药,熬过这三年也便是了。 想罢,王太医说道:“大人胸口受的伤虽重,但不至于伤及根基,只需卧床休养一个月,按时服药便可。” “至于剩下的,想必大人比我更清楚,我也只能开些温养的药给大人,为着大人好,往后切莫动怒,切莫动武。” 李小寂点点头,示意何三小心跟着王太医,待药方开好,便去账房那里领钱买药。 等房里只剩下李小寂一人,大奸臣系统便冒出来了,“三年时间够你折腾吗?要不还是用点积分,省得影响任务的完成。” 李小寂挑眉,盯着大奸臣系统的脸,道:“二蛋,你为什么老是劝我用积分,难不成你能跟系统商城吃回扣?” “……”只是单纯的担心李小寂的大奸臣系统不说话了,气鼓鼓的跑回了李小寂的识海。 大奸臣系统的郁闷逗笑了李小寂,叫他轻声安抚道:“放心,我心里有数,不会乱来的。” 另一边,郑孟正在生死关头徘徊,受尽折磨的他又接受了几天冰水洗礼,还能剩口气全算他命硬。 好不容易把他救回来的秦熙当然不会放任郑孟硬撑,请求一直追随他的神医后人救治郑孟,务必使其脱离危险。 经过三天三夜的施针抢救,累得快虚脱的赵一线总算稳住了郑孟的伤势,而郑孟也煎熬着睁开了眼睛。 见他醒了,秦熙等人不禁松了口气,送赵一线下去休息,安排好一应弟兄后,秦熙坐在床边,仔细打量着郑孟的脸。 郑孟迷迷糊糊的,以为自己已经死了,看到秦熙的那一刻,不禁面露绝望,复国无望了吗? 直到秦熙开口解释,直到看清周围的环境,郑孟才反应过来他没死,被兄弟们救了回来。 郑孟不由得笑了,但记起什么又蹙起眉头,叫他忐忑的伸出手,声音略微颤抖,“我的手可还能搭弓射箭?” “你放心,你还能像以前那样百步穿杨,只要你肯配合一线,安心躺着,老实吃药。”秦熙说着,眼睛却红了。 只因他庆幸郑孟活着,庆幸自己救回了郑孟,却又遗憾阿五。 第十一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十一) 正好药熬好了,郑孟不等秦熙动手,直接接过碗一口闷下苦药,苦也就一次过,好过一口口的喂。 喝完苦药的郑孟虽然难受,但精神却好了许多,有心思告诉秦熙一些他和李小寂接触时看出的信息了。 得知李小寂疑似中毒后,秦熙了然,怪不得他能踢中李小寂,原来是这个原因,但只以为申瑜和李小寂狗咬狗,并未在意。 没有第一时间看望郑孟的柳月凝正在指挥手下在皇城附近制造麻烦,扫清秦熙等人的行动踪迹。 营救郑孟时放的那把火集中在北城门附近的空地,并未伤及人命。 做完正事,冷静下来的柳月凝对清月产生了怀疑,非她多疑,只是非常时期,任何一点点小事都必须慎重。 待郑孟歇下,寻到机会和秦熙独处的柳月凝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谁让他们差一点便行动失败,李小寂又如此神机妙算的守株待兔呢? 秦熙理解柳月凝的谨慎,却猜清月有可能暴露了,甚至已经落到李小寂手中,叫对方设计了个圈套,差点套住他们。 不管真假,秦熙等人现在都不适宜再动,得像之前那样蛰伏暗处,起码等风声过去再说。 若李小寂真的抓了清月,定不会无声无息,而是像对付郑孟等人那样,闹得轰轰烈烈,一展攻心之计,且静观其变。 喝了两碗药,有点力气的李小寂借着郑孟被救走的事大发雷霆,仗着有申瑜撑腰的他将北城门上下撸了个干净,换了一批人任职。 原来的北城门将士或是被分去巡街扫地,或是被贬去皇庄守田,眨眼间便四分五裂。 叫一些人看在眼里很难不怀疑李小寂是在借题发挥,说不得北城门新换的人全是他的心腹。 可申瑜都没说什么,其他人再有想法也只能憋着,憋得吃不下睡不着。 卧床不得出的李小寂一点也不耽误的指挥着手下,全城戒严,进出都得接受严格的检查,无论高官贵族,还是平民百姓。 再有,李小寂命人寻找皇城内部可能存在着的密道,这也是申瑜一直想弄清楚的,只不过这次被李小寂闹到了明面上。 大奸臣系统旁观着,猜李小寂是想利用这个机会彻底消除清月的存在,破坏男女主对清月的信任,坏人嘛,一坏到底便是。 冷宫里,再次发作的高莹染痛不欲生,很想一头撞死了事,可她没有力气,更不能寻死。 只因申瑜说过,若她敢一死落个轻松,他便剥了她的皮,将她赤条条的挂在城门上,倒要看看那时的她有何颜面去见先帝。 许久,终于可以服下缓解药物的高莹染忍不住哭了,有委屈有痛恨,更有悔意,若她当时没有执迷不悟,结局会否不一样? 申瑜一开始也只是想做个纯臣,偏生因为她的嫉妒,嫉妒申夫人的美貌,以致于一步错步步错,甚至赔上了黎国。 申夫人齐氏是黎国最出名的美人,人人都以为貌美如她,家世高贵如她会嫁给太子,继而封妃甚至封后。 可齐氏偏偏看上了当时的探花郎,寒门出身的申瑜,非君不嫁。 齐氏的爹娘素来疼宠她,既是她所愿,他们又怎会不成全? 于是,黎国人人向往的美人十里红妆下嫁探花郎,婚后,夫妻二人恩深爱浓,羡煞旁人。 奈何两人子嗣不丰,努力许久,齐氏才勉强生下一女,女儿又先天体弱,只得小心将养着。 原以为申瑜会纳妾延续血脉,谁料他并不在乎有无儿子送终,直言女儿也很好,他只要和齐氏好好的过。 申瑜的深情令不少认为他高攀了齐氏的人改变了想法,或许他们合该是一对,合该美满一生。 而与齐氏齐名的另一美人高莹染在齐氏出嫁后,顺利嫁入东宫为太子妃,只因她是太子退而求其次时最好的选择。 人皆好美,太子亦不例外,被齐氏的美貌深深吸引的他本想求父皇赐婚,奈何齐氏先一步的与申瑜结缘,慢了一步便错过了的太子甚为遗憾。 但他更看重和申瑜不打不相识的兄弟情谊,不愿夺人所爱的他便选择了成全,另娶高莹染。 成婚后,太子努力放下齐氏,一心对高莹染好,二人也算甜如蜜糖。 故事到这里,本该是各自安好的发展,偏偏高莹染介意齐氏的存在,尤其是在看到太子偶尔提起齐氏时欣赏的态度,心里更是难受。 哪怕她成了皇后,宠冠后宫,更生了秦熙这个嫡长子,也仍是不能让她释怀,便想将齐氏打发得远远的。 可申瑜能力出众,颇得陛下看重,后宫不得干政,高莹染没办法赶走申瑜一家,只得忍耐。 但越是忍耐,她便越是嫉妒齐氏,谁叫申瑜只有齐氏一人,而她虽说得到陛下的爱重,可依然不妨碍陛下三宫六院,佳丽三千。 午夜梦回时,她总是控制不住的想,若陛下当初娶的是齐氏,或许便不会有这三宫六院,繁花盛放了。 终于,在陛下又一次说起齐氏时,高莹染受不了了,派人悄悄给齐氏下毒,但她只想毁了齐氏的美貌,不曾打算要齐氏的命。 齐氏就此病倒,太医院束手无策,申瑜手足无措,不信神佛的他甚至三跪九叩求漫天神佛救救他的妻子。 可齐氏挣扎了两年仍是死在了申瑜的怀中,叫申瑜肝肠寸断。 高莹染早在齐氏病倒的时候就后悔了,可她不敢说出真相,不敢言明齐氏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来自南方的一种神秘毒药。 她害怕陛下知道真相之后会对她失望,废了她的后位,更怕秦熙因为她的关系失去太子之位,也怕黎国民众唾弃她这个毒如蛇蝎的皇后。 尤其在看到陛下因齐氏的死捂面痛哭时,又悔又妒的她更不敢说了。 所以,高莹染果断灭了口,想着只要她不说,就没人知道真相。 但纸包不住火,聪明的申瑜在从丧妻之痛缓过劲后便察觉到了破绽,一路寻到了她面前。 那一天,申瑜发了疯的要杀她为齐氏报仇,但陛下为了护住皇家颜面,保住国本,不使民心散乱,压下了暴怒的申瑜。 陛下愿许申瑜女儿尊荣,愿从此冷待高莹染,将她禁足中宫,再不宠幸于她,只要申瑜闭嘴。 申瑜果然闭了嘴,但无论是高莹染还是先帝都没想过申瑜的沉默会是灭国的开端,若早知道,他们绝不会让申瑜活着。 “本宫该杀了你的……”高莹染颤抖着身体,哆嗦着唇,小声的说道。 半晌,却又改口,“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害齐美……” 第十二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十二) “若我没有那么做,又怎会闹到这步田地?”高莹染说着,使劲的抓着自己的头发。 申瑜来看高莹染笑话的时候,高莹染便是这般胡言乱语的状态,叫他愉悦的笑了,天理轮回报应不爽,报应不到,他自来要! 向前几步,申瑜居高临下的打量着高莹染,笑容愈深,杀了先帝,却选择留她一命的决定果真正确。 看着她痛苦难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他心中翻滚的恨意才能得到平息,才能寻到一丝活着的趣味。 若哪天趣味消失,万事万物再引不起他半分注意,他也就到了下去陪美儿的时候。 但在他走之前,他会先一步将高莹染扒皮拆骨,高高悬挂在北城门上,叫她死也不得安息! 想罢,申瑜嘴角微微上扬,话出口的那一刻面容略显狰狞,若厉鬼一般。 “美儿受尽折磨而死,我不过想求个公道,求个一命还一命,却被所谓的皇权压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呵,你们以为高高在上便可肆意拿捏命运,使我尝尽心碎滋味?如今地位倒转,合该比我更痛!” 高莹染像是感觉不到申瑜的存在一般,一会抓头发,一会掐手心,时不时的傻笑,像是到了崩溃边缘。 待申瑜看够她的丑态,大笑着离开,高莹染依旧神志不清的喃喃着什么,前来送饭的宫人低垂眼眸,任由她发疯,摆好饭食便退了出去。 过了一会儿,高莹染被饥饿闹得肚子痛,终于清醒了些,爬起身便去吃饭,但看到一如往常的馊饭剩菜,心里仍是膈应。 可犹豫不过一瞬,下一刻,她直接动手抓饭菜吃,只因她要活下去,熙儿一定会来救她的,他绝不会放着她这个母后不管不顾! 待熙儿复国,她会站在申瑜面前,彻底了断他们之间的仇怨。 吃着吃着,高莹染忽然咬到一个硬物,本想吐到地上,却心念一动,拿起杯子装作喝水,将硬物吐进了杯子里。 趁着无人,高莹染仔细看清杯中之物,却是一颗珍珠,令她有些欣喜,哪怕馊饭剩菜也吃得起劲了。 夜色降临,被毒药折磨得无法成眠的高莹染在又一次惨叫之后,终于冷静下来,借着宫人们无视她痛苦的机会,悄悄将藏好的珍珠拿出来揉碎。 一张纸条出现在高莹染的手心,上面写着一句话,大意是要她装疯卖傻,骗过所有人,更骗过自己。 高莹染蹙眉,会是谁提醒她这么做呢,熙儿的人吗?这么说,熙儿的势力已经渗入皇宫了? 自觉有了指望的高莹染笑了,眉眼一狠,当即做下决断,左右她也被申瑜逼到了绝境,顺势发疯再合情合理不过。 大奸臣系统通过投屏看到这一幕,感受着高莹染的心理活动,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对李小寂吐槽道:“所以,有些人就是死都不会悔改,对吗?” “你管她悔不悔,起码申瑜折磨她的时候是解气的。”李小寂说道。 “你说原身要是知道黎国灭亡的真相是因为帝后的过失,他还会甘愿做‘药人’,为高莹染试出解药吗?” 大奸臣系统忽然有些好奇,再一想,实在是替那些为黎国战至最后一刻的忠臣良将们不值,摊上这样的帝后,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 申瑜可怜又可恨,对不起他的是帝后,但他却要黎国百姓跟着一起陪葬,那些无辜的平民又招谁惹谁了呢? 李小寂眨眨眼,想象了一下,“呃,原身大概会将先帝挖坟鞭尸,再把高莹染大卸八块,五马分尸申瑜,而后灭了整个主角团吧?” 大奸臣系统脑子里有画面了,抖了抖肩膀,阻止自己想下去。 “原身什么想法,我们是不知道了,但同样蒙在鼓里的秦熙的反应还可以期待一下,看他是还原真相,还是为自己的统治瞒下一切。” 说完,李小寂又喝下一碗苦药,唉,做反派难,做个命不久矣的反派更难,这药喝得真是没完没了。 听得李小寂的话,大奸臣系统眨眨眼,猜测秦熙哪怕知道了一切也依然会做出和先帝一般的选择,毕竟真相闹出来只会影响秦熙的登基。 满嘴都是苦味的李小寂皱着眉,一段故事里的好人坏人往往只是站的角度不一样,人性多面,因果更是如此。 但他来到这里,扮演这个反派,不是为主角而来,而是为那些平民百姓。 小世界升级到大世界的过程越是稳定,越是利于天下万民的生养,所以,他只会做好该做的事。 不多时,何三求见,李小寂挑眉,把人叫进来吩咐他这段时间多带些人到街上巡逻,任何可疑之处都不要放过。 何三领命,他现在已是李小寂最信重的人,手里有了点权势,却不敢飘,上一个飘的人死得有多惨,他可是亲眼目睹的。 皇城因李小寂的人到处搜捕可疑人员而陷入混乱的时候,高莹染疯了的消息也在一瞬间传遍前朝后宫。 申瑜收到消息,只是冷哼一声,不用去求证也知道她一定是装的,她乐意装便尽管装。 虽是如此,申瑜仍是去看了高莹染一眼,瞧见她光着脚在冰冷的地面上跳舞,口水四流的傻样,心里只有痛快。 “朕不管你是真疯还是假疯,也不管你的那个好儿子是有能耐复国,还是抛下一切遁逃,总之,在朕死的那一天,你一定会先行一步给美儿陪葬!” 话音未落,申瑜便转身离开,又唱又跳的高莹染眼里闪过一丝悔意,却又被痴傻取代。 周围的宫人敛声屏息,仿若瞎了聋了哑了,只安安静静的站着。 消息传到城外,秦熙捏紧了拳头,母后竟是生生被申瑜逼疯了么? 柳月凝等人面色难看,高莹染是黎国的皇后,秦熙的母亲,不管疯还是傻,一旦申瑜在关键时刻将对方推出来,他们的行动必会受到阻碍。 倘若高莹染死了,此等危局自不存在,但只要她活着,秦熙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套上了一层枷锁,进退两难。 可没人敢动除掉高莹染的心思,只得把申瑜唾骂了一遍又一遍。 秦熙深吸一口气,努力稳住情绪,期盼母后撑到最后,待他杀了申瑜,定会不惜一切代价的治好母后。 清心庵,刚念完经的李田氏走出来时听得一些香客的议论声,不免睁大眼睛,皇后疯了? 想起过去的一些事,李田氏不禁叹了一声,高莹染当年多么的耀眼啊,谁能想到她会有今日这一遭? 许多事一旦开始回忆便停不下来了,帝后的曾经,申瑜和齐氏的美好,她和李或的恩爱,若时光能够停留该有多好。 第十三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十三) 摇摇头,李田氏走去李小茉待着的房间,她到的时候,李小茉正在念经,难为其小小年纪不但耐得住寂寞还能将经文念清。 “只因女儿带着诚心向佛祖乞求得到一丝庇护,庇护娘亲和哥哥平平安安。”李小茉乖巧的说着。 “娘对不起你……”李田氏摸摸女儿的脸,心里越发痛苦,半晌,将她抱到怀里,狠狠地闭上了眼。 “啊呀,你也没老到掉渣啊,咋走得还没我利索?”熟悉的声音远远传来,叫李田氏回过神,面上不自觉的露出笑容,是张婶子来了。 清心庵不大不小,往来香客不多,李田氏母女入住后,来的人更少了,但因李小寂给的钱够多,庵里自无意见,只会将她们供起来。 是以,母女二人住的院子是庵里最好的,虽然小,但胜在环境清幽,远离人烟,张婶子这一嗓子倒是给这里添了几分活气。 张婶子素来和李田氏交好,虽说约好半个月后再见面,但城里这么乱,总叫她不能放心,便趁着有空,领着她男人带些钱粮过来看望李田氏。 李田氏晓得张婶子一家过得不容易,自不会收她送来的钱粮,但拗不过张婶子好意,便收了一部分干粮。 李小茉甜甜的叫着张婶子夫妻,家里一堆臭小子的张婶子夫妻给小姑娘叫得眉开眼笑的,说话都小声了许多。 张婶子夫妻离开的时候,说下次再来看李田氏母女得是一个月之后了,张婶子新找了个活计,那家人给的钱多,就是要求住家,一个月休一天。 这样也不错了,张婶子夫妻预备给他们的大儿子娶媳妇,夫妻俩自然要多努力挣钱,不然拿什么迎儿媳妇进门? 李田氏母女目送夫妻二人离开,李小茉牵着娘亲的手,开心道:“娘,大牛哥要娶媳妇了,不知道新媳妇会是什么样?” “不管是什么样,终归是你大牛哥喜欢的样。”李田氏说着,捏捏女儿的脸,领着她回房。 第二天早上,李田氏刚起床,预备打扫卫生准备早饭时,就听得一阵哭声大老远的传来,听着很像是张婶子的。 待李田氏走出两步,便见张婶子风一般的跑进来,不待她打招呼便一巴掌扇在她的脸上。 张婶子做惯了粗活,又生得膀大腰圆,一掌下来,直接把身子骨不好的李田氏扇得转了两圈,整个摔在地上。 “娘!”李小茉穿好衣服准备帮娘干活,没想到一出来就看见这一幕,吓得赶紧跑到李田氏身边护住她。 藏在暗处护卫李田氏母女安全的人蹙眉,犹豫着该不该站出来。 “张大姐,你怎么打我?”李田氏捂着脸,忍痛不解的看向张婶子,却见张婶子哭红了眼,吼道:“我打的就是你!” “你那个畜生儿子干出来的好事!我男人招谁惹谁了,他不过是想多挣点钱,给大牛攒多点彩礼,怎么就惹着那些杀千刀的王八蛋了?” “铁柱,你死得冤啊,你死得太冤了,这世道哪有天理可言,好人不长命,坏人活万年!” 李田氏和李小茉同时睁大眼睛,什么意思,张婶子的男人死了? 张婶子明显悲伤过度,思绪混乱,语无伦次的咒骂了一通后,看着李田氏母女,又觉得自己欺负人,只得恨恨的呸了一声,转身离开。 李小茉红着眼扶起李田氏,李田氏摸摸女儿的头,吩咐她在房间里待着,若饿了便吃些饼子。 说罢,李田氏快走几步,想起什么,又回头警告了一句,“这是我和张大姐的事,不许你们伤害张大姐!” 藏在暗处的人明白李田氏的意思,但伤不伤的得问过李小寂,毕竟他们是李小寂的人。 待李田氏弄清事情的来龙去脉,只觉深深的无力,又自责内疚,一时承受不住,一口血吐了出来,晕倒在地。 张婶子的男人最近很勤快,一天做三份活计,夜里打更,清早扫地,晌午歇一歇,便又去杂货铺搬运东西。 昨夜打更时,何三带着一路兵马巡逻,靠着李小寂的令牌,他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调度一些兵力来抓捕可疑人员。 一个小兵许是刚好遭了何三的训斥,心里憋着火,恰好有道人影闪过,误以为是刺客,挥着鞭子便抽了过去。 对方却是个酒鬼,偷偷摸摸的不过是想去相好的那里睡一晚。 这一鞭子下来,抽得人直接醒了,本能的逃窜,引得何三一行人追了上去,张婶子的男人恰好路过,被酒鬼拉过来挡害。 立功心切的小兵一鞭子抽过去,意图拦住酒鬼,没想到却打到了张婶子的男人,还直接打在命门上,一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发现打错人更闹出人命的小兵愣在原地,酒鬼吓得软倒在地,他就想和相好的亲热亲热,至于杀人吗? 认出张婶子男人的何三也傻眼了,待搞清酒鬼的身份,忍不住怒骂小兵眼睛长在屁股上,这下好了吧? 但人都死了,再怎么也不能使人复生,只得派人抬张婶子男人回去,赔了些银钱了事。 至于犯事的小兵,自有军规处置,倒是轮不到何三来惩罚他。 酒鬼则被扔到了牢里,个王八蛋大半夜不老实在家待着跑出来干扰他们做什么? 张婶子一家哪里想得到会有这样的厄运降临他们家,一家人守着当家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却又能怎么办? 悲怒交加的张婶子迫切想要知道男人是怎么死的,见是李小寂的人送回来的,便以为是李小寂养的狗腿子害死了她男人。 一气之下,张婶子不管不顾的跑来李田氏面前发泄。 但张婶子不后悔,狗腿子再凶,终究是狗腿子,真正坏的是那个纵容疯狗出来咬人的人。 何三他们是李小寂的人,张婶子可不是要把账算到李小寂头上,但她凑不到李小寂面前,便只能寻李田氏不痛快,谁叫李小寂是李田氏生的? 张婶子一家悲伤愤怒之际,悠悠醒转,发现自己已经回到庵里的李田氏亦是难受痛苦,她倒是清楚真相为何,只她也觉得这是李小寂的过失。 若非李小寂为着抓捕刺客闹得满城风雨,若非他没有管好手下,又何至于不分青红皂白的便去伤人,连累张婶子的男人? 而无端端背上一口锅的李小寂只觉无语,这叫什么事? “能怎么回事,谁叫你是反派?反派专业背锅!”大奸臣系统冒头,说是这么说,但他也意外这件事的发生,生命当真脆弱。 李小寂轻叹一声,派人去照顾李田氏母女,再给张婶子一家送钱,保张婶子男人厚葬,顺便解释清楚,这主要是做给李田氏看。 第十四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十四) 晓得这事不赖李小寂后,张婶子一家心绪复杂,不想接受他的钱,但终究现实残忍,最后还是收下,妥善安排好入葬一事。 等丧事结束,张婶子一家先后闹到了小兵家和酒鬼家,但小兵已受军法处置,酒鬼又孤身一人,已经在牢里待着了,到底闹不出什么公道来。 “唉,我真该剁了这手!”后知后觉的张婶子想起先前做的糊涂事,暗恨自己冲动,伤了李田氏。 可再要去找李田氏道歉,却是不能,张婶子抹不下面子。 这个小插曲没能在皇城翻起浪花,毕竟高官贵族极少在意平民百姓的死活,同为平民百姓光是为着生存便花光了力气,谁有心思同情别人? 之后,张婶子一家和李田氏母女断了来往,偶尔路过清心庵,张婶子总是捂着脸快步离开。 李田氏有心修复彼此关系,但到底寻不到机会,只得暂缓。 李小茉看着这一切,想来想去想不明白,只得继续念经,努力不让自己的情绪混乱。 皇城戒严了一段时间后,因始终没有收获而逐渐恢复平静,等李小寂能够下床行动了,搜寻刺客一事也不了了之了。 眼下宜国有更重要的事,只因当初帮助申瑜窃国的墨国即将派使臣来访,申瑜早早的命礼部做好准备,不可轻慢使臣。 恰巧李小寂恢复了,申瑜便又将保护墨国使臣团安危的事交给他,要他务必小心,别让藏在暗处的老鼠跳出来胡闹。 李小寂领命,亲自带人做好护卫安排。 秦熙这边,在郑孟的情况趋于稳定时,柳月凝便制定了计划,打算趁着墨国使臣团到来后,伺机离间墨国和宜国的关系。 申瑜无论是窃国前还是窃国后都只有齐氏一个女人,膝下空空,后宫空空的他将会从本家选出一个合适的继承人。 墨国若想和宜国保持长期合作关系,互通有无,便得早做打算,申瑜的那些侄子就成了他们首要联姻的目标。 毕竟墨国皇室子嗣兴旺,不缺皇子,更不缺公主。 倘若宜国太子妃是墨国公主,下一代帝王更由墨国公主所出,那对墨国来说将是百利而无一害,宜国与墨国的联系也会越发的紧密。 申瑜清楚墨国这次来访的目的,一声令下,他的那些侄子便做好了准备,毕竟事关争储,有心争夺的人怎会错过机会? 秦熙和柳月凝自然不能坐视两国联姻成功,制定了好几个计划,只为确保万无一失。 暗潮涌动之际,李小寂倒是不紧不慢,抓不到刺客,追不回郑孟,也不见他着急,大奸臣系统更是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只因墨国公主里有一位会是秦熙的后宫,靠着她,秦熙轻而易举的破坏了墨国和宜国的联盟关系。 而此人和柳月凝相处得很好,并没有什么争爱耍手段的戏码,二人将共同辅佐秦熙,助其成就大业。 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都想在墨国来访的关键时刻浑水摸鱼,申瑜却在吩咐完一应事宜后免了早朝,不是去御花园赏花就是待在书房里练字。 李小寂在一旁瞧着,总感觉申瑜并没有像他表现的那样在乎和墨国的联盟关系,嘴上在乎又如何,行动的敷衍才是真。 就这样,时间匆匆而过,墨国使臣团声势浩大的到了宜国边境,礼部等相关人员早早的候着,一番寒暄后,先休息调整两天,再出发前往皇城。 墨国这次来了五位公主,年龄最大的十六,最小的十四,皆为后妃所出,墨国皇后无女,膝下仅有一子。 但便是有正经的嫡公主,墨国也不会舍得送来宜国,得留着嫁去实力更强的国家联姻。 挂着淡蓝色宝石吊坠的马车里,墨国皇室排名第六也是这次出使宜国年龄最大的公主吕兮雅正在看一本源自宜国的小说。 一旁的侍女或是煮茶,或是研磨胭脂,各有各的忙。 忽然一阵吵闹声惊了吕兮雅,叫她不悦的蹙眉,仔细听了一会儿,却是十一公主的声音。 十一公主是出使公主中年纪最小的,她的母妃颇得恩宠,也养成了她娇蛮的性子,若不是奔着宜国未来皇后的位置,她才不会走这一趟。 之所以吵闹却是十一公主不满住宿条件,认为她合该住最好的院子,但宜国礼部官员早已安排好一切,规矩又是以长为尊,故而犯了难。 吕兮雅明白十一这是闹给她看的,之前便是这样,十一一旦看上什么总会吵吵闹闹,逼迫她这个姐姐让步。 而她屡屡退让,懒得计较,十一大概以为到了宜国她依然会妥协隐忍,才像往常那般闹起来。 可惜,吕兮雅不会再让了,母妃已死,再无牵挂的她来宜国为的便是抓住唯一的机会,登上后位。 所以,哪怕十一的吵闹声刺耳难听,她也一动不动,全当听不见。 最后,吕兮雅还是住进了宜国礼部给她安排好的院子,气鼓鼓的十一在随行嬷嬷的安抚下不甘愿的住到了右侧的院子。 短暂的接触便让宜国礼部给十一公主扣了个刁蛮无脑的印象,而安静温婉的吕兮雅颇得他们好感。 至于其他公主,暂时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或许得再观察观察。 调整休息一番,一行人马继续赶路,越快到达皇城越好,皇城这边,李小寂做足了准备,只待使臣团赶到,便可分好护卫人员。 秦熙和柳月凝亦是守株待兔,郑孟恢复得差不多了,正试着搭弓射箭,想要重拾神箭手的信心。 终于,在宜国天气逐渐变凉的时候,墨国使臣团到了皇城,申瑜派了几个大臣迎接,李小寂赫然在列。 为了招待好墨国使臣团,得申瑜授意的李小寂和几位大臣将皇庄整理了一下,保证公主们能住得舒适。 马车缓缓前行,在名为“思美园”的庄子门口停下,按着顺序,马车一辆辆的进入庄子里,在等候此处的宫侍的带领下进入各自的院子。 十一公主发现自己住的地方仍是没有吕兮雅的好后,忍不住发了脾气,“凭什么六姐姐哪哪都比我优越?” “她一个小门小户女子生的玩意儿,凭着早出生几年就能上天了不成?宜国这些人真是没眼力见,该捧谁都不知道!” “哎哟,我的小祖宗哦,可小心着点,这里毕竟是宜国,也是您未来的婆家,您要是再这般心直口快,给人留个刁蛮的印象可就不美了。” 十一公主的奶嬷嬷一边说一边往马车外望了一眼,生怕被人听了去。 十一公主刁蛮任性,也就是对从小照顾她的奶嬷嬷有点耐心,见奶嬷嬷紧张,虽然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需要小心的,但还是闭了嘴。 第十五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十五) 这边,吕兮雅走进院子,被院子里精巧的设计惊艳了一瞬,尤其在看到她最爱的蓝宝石吊坠挂满了门窗后,笑意浮上面颊。 一旁的侍女轻笑一声,悄悄凑到吕兮雅耳边,小声道:“殿下,宜国看起来很重视您呢!” “多嘴!”吕兮雅说着,伸手轻轻的敲了敲侍女的额头,此刻的重视客气居多不当在意,变成亲近的重视才值得上心。 十一公主走下马车,回头望了一眼吕兮雅居住的院子,心里冷哼,倒要看看她能得意多久! 一夜过后,墨国使臣团调整休息完毕,在李小寂等人的陪同下前往皇宫拜见申瑜,宫宴早已安排妥当,只等贵客出席。 墨国民风开放,男女大防没有宜国严谨,入乡随俗,即便觉得脸上蒙纱很是多余,但公主们还是依着宜国的习俗做好了相应妆容。 赶路的时候,公主们多在马车里待着,一到休息地点马车直接驶进内院,与外男的接触近乎于零。 偶有接触,又有侍女嬷嬷们伺候在侧,面上蒙着薄纱,朦朦胧胧,叫人看不真切。 因此,礼部官员在向申瑜汇报公主们的情况时,只能从性格方面做文章,目前为止,他们最看好吕兮雅,最不看好十一公主。 申瑜心中有数,只等宴席开始再试探一二,从中选出最合适的联姻者。 即将入宫,其他公主倒是在马车里耐得住,坐得稳,天性活跃的十一公主却是再也憋不住,不顾奶嬷嬷的反对,掀开窗帘往外看。 倒要看看宜国皇宫外的景致和墨国的比究竟有什么不同。 随意的扫了一眼,尚未看清环境的十一公主瞬间被骑着高头大马的李小寂吸引住。 昨天行事匆匆,没注意到宜国这边的人长什么样,也无交集,不想竟有这般美男子随行在侧。 十一公主忍不住睁大眼睛,仔细打量着李小寂,但李小寂很快便骑到前方似乎有什么事要和其他大臣商议,叫她只得无趣的放下窗帘。 虽被李小寂的容色吸引,但十一公主到底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很快收起心思,却又幻想起未来夫婿的样貌。 “嬷嬷,你说我未来的夫婿会有他那么好看吗?” 若未来夫婿既是宜国未来的帝王又长得好看温柔体贴,那就好了。 奶嬷嬷只得劝十一公主谨言慎行,一会儿到了宜国皇帝面前,可不能像现在这般活泼,只因传闻宜国皇帝喜欢温婉娴静一些的女娃。 十一公主若真想求个好姻缘,咬着牙硬装也得装到最后。 “好了,知道了。”十一公主白眼一翻,不高兴地撅起嘴巴,又在想起李小寂好看的脸时舒缓了心情。 耳朵有些痒的李小寂回头看了一眼,目光放在吕兮雅的马车上,啧啧,男主艳福不浅呐,可惜,有他在是不会让男主那么顺风顺水的。 正在看宜国野史的吕兮雅眉头微蹙,不自在的放下书本,为何竟有种被狼盯上的感觉? 一行人来到皇宫入口,公主们从马车换成了轿子,大臣们则由骑马变成了步行。 宴席设在御花园,有花有水,一眼看去直叫人心醉,按着宫里的规矩,在内侍的引领下,众人分别落座。 男女分开,宴会场地中间有乐师奏乐,舞姬起舞。 李小寂等人和墨国使臣团遥遥相对,十一公主的视线不时的落在李小寂身上,叫他有些无奈,长得好看不是他的错。 吕兮雅察觉到十一的不对劲,顺着视线一看,顿时了然,十一好美色,只别因小失大才好。 忽然,乐声停下,舞姬停步,随着大内侍的一声通传,在场之人纷纷起身,李小寂等人跪下行礼,墨国使臣团则是弯腰行礼。 申瑜大马金刀的坐到龙椅上,摆摆手,示意众人免礼,在他来的时候,从本家挑出的几个侄子已在相应的位置上站好。 清楚身上使命的申家儿郎仅是看了墨国公主们坐的方向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他们可不是市井无赖,使劲的瞅着人家姑娘看。 墨国公主们亦非常矜持的瞧了申家儿郎一眼,仅一眼,公主们便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好在长得都不丑。 就是不知道会是哪一位有幸被选为宜国太子,继承大统。 十一公主却有些不满意,怎么这些儿郎长得都没有李小寂一个臣子好看呢?算了,长得好看又不能当饭吃,还是身份地位最重。 申瑜瞧着少男少女们的反应,忽的心情大好,命乐师换些更欢快的曲子,舞姬跳得再活泼些,今天可是个好日子。 乐声,舞姿,美酒佳肴,在你有意示好我乐意配合的默契下,宴席的气氛渐渐活跃起来。 李小寂适时的提出让申家儿郎一展风采,显我宜国男儿的风范。 便有一眉目英俊的少年率先出场,乐师舞姬退下,将位置空出来,而少年要展示的却是书法。 舞文弄画什么的,十一公主没兴趣,倒是对面前的点心感兴趣,一块接一块,吃得格外的香,叫申瑜看见了,不免好笑的摇摇头。 这个便是刁蛮任性的十一公主么?有点意思。 想了想,申瑜命人注意着点十一公主的席位,确保小姑娘吃得畅快,可别饿着了。 这一举动顿时引得众人侧目,怎么回事,申瑜这是看好十一公主了? 记着奶嬷嬷劝告的话,努力装文静,却被吃相出卖的十一公主有些傻眼,呃,发生了什么事? 瞧着十一公主茫然无措的样子,申瑜笑了,轻声道:“莫慌莫慌,想吃什么便吃,朕最喜欢不矫揉造作的娃娃。” 十一公主眨眨眼,再傻都知道这是她的机会来了,便顺着申瑜的意,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放松身体,该怎样便怎样。 申瑜瞧着,脸上笑意越浓,不多时,便将十一公主召到身边坐下,一时兴起,赐了她一个玉镯。 众人没想到会是刁蛮无脑的十一公主得申瑜青睐,原以为这些公主里,会是富有才学温婉安静的吕兮雅最有希望成为宜国的储妃。 申瑜因爱重齐氏的关系,是喜欢娴静温婉些的女娃娃,但率真不装样的十一公主却填补了申瑜内心的遗憾。 只因齐氏因着生下体弱多病的女儿十分自责,总觉得若不是她不够小心,女儿当是身强体壮,能跑能跳的。 看着十一公主,申瑜便像是看到了女儿的另一面,移情作用下,自然对十一颇有好感。 第十六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十六) 而这点好感也成了申家儿郎们想要争取的筹码,是以,接下来的才艺展示中,申家儿郎的眼神主要看向十一公主的方向。 成为众人瞩目焦点的十一不免得意,看了吕兮雅一眼,呵,一路上的待遇比她优越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一场空? 吕兮雅察觉到十一的视线,却是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声,机遇来临之际,最忌张狂,十一妹可要小心些啊! 申家儿郎们展示完才艺,便到了墨国公主们一展所长的时候。 许是有十一得申瑜看重在前,吕兮雅等人并没有大出风头的打算,中规中矩的表演完,甚至连面纱也没摘。 轮到十一的时候,琴棋书画皆不精通的她倒是半点不惧,直言她喜欢骑马狩猎,这里没有她施展所长的空间。 瞧着一把摘下面纱,容貌明艳,眉眼骄傲的十一,申瑜难得的有耐心,温和道:“既如此,朕便安排一场夷山狩猎,让你好好的玩!” 十一开心的笑了,其他人不着痕迹的用眼神交流了一番,明白接下来当以这位公主为重。 李小寂抿下一口酒,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吕兮雅的位置,见她表现沉稳,不似其他受到冷落的公主那般失落,不免点了点头。 帝王一句话,臣子跑断腿,为这临时起意的夷山狩猎,李小寂等人忙得连出恭的时间都没有。 期间,李小寂又毒发了几次,每次都受尽折磨,大奸臣系统说是不管这个铁公鸡,但到底心疼他,总是在无人的时候亲自照顾。 何三因着地位的提高,有幸撞见一次李小寂痛苦煎熬的样子,但他始终闭紧嘴巴,默默的去请王太医过来。 是以,除了何三和王太医,无人知晓看似坏人活万年的李小寂背地里是如何的狼狈。 心里存着事的何三在偶尔经过清心庵的时候,总想冲进去告诉李田氏李小寂快死了,但挣扎再三终究选择放弃。 “大人不让说的不说,大人不让做的不做!”何三默默的念了一句。 夷山狩猎的消息传到秦熙和柳月凝耳里,叫他们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的感觉,宫里不好动手,宫外可就方便多了。 虽说申瑜是因看重十一公主才会临时起意的,但秦熙和柳月凝依然提防着这是个陷阱,并没有掉以轻心。 恰好他们的探子传来最新消息,墨国的敌人也想来掺一脚,便决定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看着宜国朝臣忙碌夷山狩猎一事,自觉已经得到申瑜看重,定是未来的宜国太子妃的十一公主对其他姐妹更是看不上眼了。 尤其针对吕兮雅,谁让吕兮雅一到宜国就变了样,不像之前在墨国的时候对她百般迁就? 十一的刁难在吕兮雅看来只是些不值得在意的小手段,不曾想过要算计回去,时机不到,合该忍耐,时机到了,且死死抓住一击必胜。 皇宫里,申瑜屏退左右,走进书房,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夷山这回可热闹了,阿鸣,你说呢?” 话音落下,一道黑影闪过,站在申瑜身后,仿若他的影子一般,回应道:“陛下想让它热闹,它便热闹,不让它热闹,它便得安安静静。” “夷山一行,你只需跟着十一公主,其他的什么都不要管。”申瑜忽的沉下面色,郑重道。 黑影点了点头,见申瑜没有别的吩咐了,又是一个闪身离开。 风吹湖不静,波澜藏莲叶,如此背景下,夷山狩猎开始了。 夷山处在皇城外侧偏右的位置,山体庞大,树木茂盛,动物繁多,皇室狩猎时,往往会以它为活动场地,无论是黎国皇室还是宜国皇室。 经过数次修饰,夷山的一百零八山道越发平稳宽阔,皇室宗亲,高官贵族可骑马奔腾,尽享骑射的乐趣。 只申瑜并无多少玩乐之心,此前也就领着一众臣子进过一次夷山,现在是第二次,但气氛明显不同于第一次。 在李小寂等人的细心安排下,夷山内外每隔一段距离便有相应的侍卫监视周围的环境,谨防凶兽和刺客。 如此密集的人力,相信刺客只有飞天遁地才能深入夷山内部了。 夷山山脚下,一身红色骑装,头发高高竖起,显得干净利落的十一公主骑着马跟在申瑜身边,深吸一口气,暗道:“还是不戴面纱自在些。” 身着明黄骑装的申瑜侧头看着十一公主的侧脸,轻笑道:“丫头,朕可是给你展现的机会了,你可要好好表现,别自打了嘴巴才好。” “陛下放心,我自会大展拳脚,展我墨国风范!”十一自信的道。 瞧着十一的样子,申瑜好笑的摇摇头,想起和齐氏的过去,缠绵病榻的女儿,心口便是一疼。 齐氏走了,女儿是他支撑下去的动力,可女儿也离开了他,他竟不知坐拥这万里江山还有何意义? 十一不懂申瑜为何一下子便情绪低落了,但一心猎取最多猎物的她没空深想,得申瑜授意后,带着她的侍卫进入了夷山。 由十一打头,申家儿郎并一些世家子弟按着各自选好的路线进了山。 吕兮雅等不善骑射的公主或是待在山脚下的帐篷里煮茶弹琴,或是骑着小马在夷山外围猎些小玩意儿自娱自乐。 李小寂负责此次狩猎活动的安全问题,这会儿正吩咐何三悄悄带人进入夷山做手脚,确保十一猎到的猎物最多。 待何三领着人离开,大奸臣系统冒了头,“男女主的人在夷山的另一面埋伏好了,打算坐视十一公主被行刺,借机煽风点火离间宜国和墨国的关系。” “至于墨国的敌人,分作两批,一批刺杀十一公主,一批预备混入后厨给宜国的君臣下毒。” “申瑜嘛,私下派了三路暗卫潜伏在夷山里,若有妄动,必会遭到他们的疯狂扑杀。” “啧啧,三方角力,这戏真是越唱越有趣。”李小寂听完大奸臣系统的汇报,眉眼微弯。 夷山此前早被李小寂带人从里到外的清理了一遍,确保没有大型动物出来危及人命,其他的,且睁只眼闭只眼。 轻笑一声,李小寂骑马来到申瑜身边,随时等着帝王的吩咐,申瑜却气力不济,命李小寂进山巡视一圈,自己则回了帐篷休息。 李小寂挑眉,得,安静看好戏是不能了,只得和三方角力对上。 但在李小寂领人进山前,换了一身打扮的吕兮雅忽的走出来,竟是也要试一试弓箭能力。 无奈,李小寂只得和吕兮雅同行,毕竟这位可是戏份颇重的女配,万一不小心被危险波及,一命呜呼了,剧情就不完整了。 第十七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十七) 身着蓝色骑装的吕兮雅骑着马,随意的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发现宜国的树似乎普遍长得比墨国的更粗壮一些,也更容易隐藏一些危机。 行至夷山外围,吕兮雅忽的停下,直言自己在这里打些兔子便可,左右她也不求胜负。 李小寂点点头,预备和吕兮雅分开,却在这时听得一声虎啸,叫他有些想翻白眼,这些人就不能换个新点的套路吗? 虎啸一出,瞬间引得夷山内外紧张不已,怎么回事,老虎之类的猛兽不是应该被驱赶到别处了吗? 申瑜走出帐篷,望着夷山山顶,微微一笑,果然有不听话的老鼠冒出来了,希望它们一会儿能玩得开心! 骑着马一路追着猎物跑的十一公主在虎啸出来的那一刻,先是一慌,再是跃跃欲试,只因她误以为这是申瑜安排给她的礼物。 谁让她是申瑜所满意的储妃人选呢,他可不是要为她造势?宜国未来的太子妃猎到一只猛虎的消息一经传扬,定会引得天下侧目。 想着,十一竟是调转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惊得一干随行人员纷纷阻挠,为了她的安全,当及时撤退才是。 就在这时,一支利箭射出,直取十一的后心,十一根本来不及反应,还是一侧的侍卫反应快速的横刀格挡,却被快如闪电的箭矢撞击得刀柄脱手。 “有刺客,保护十一公主!”一声怒喝,护卫十一公主安全的侍卫们灵活摆阵,将她护在中间。 何三等默默在暗处扔出猎物方便十一公主射击的人也无可奈何的冒出,配合侍卫们的行动抵挡刺客。 随后,箭雨从茂密的枝叶中飞出,侍卫们以盾牌抵挡,何三更是及时发出信号,呼唤支援。 十一公主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脸色惨白,缓过劲后,却是勃然大怒,“何方宵小竟敢行刺本公主?” 无人应答,只听见箭矢飞出撞击刀刃,呼吸的急促声,敌我双方的喊杀声,叫十一公主默默的闭了嘴。 李小寂这边,吕兮雅听到虎啸声的那一刻,竟是毫不犹豫的调转马头逃离,叫李小寂有些意外,却又点头笑了。 这才是遇到危险时脑子正常的人该有的反应,呃,脑子不正常也不能和柳月凝处好关系,成为秦熙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人物。 摇摇头,李小寂骑马领着人去信号发出的地方,而在他赶过去的时候,申瑜埋伏的后手先一步的冒了出来。 又是一阵箭雨射出,却是将十一公主一行人牢牢的护住了,而后,厮杀声响起,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见几个刺客冒了出来,无力的掉在地上。 “公主快走!”何三明白今日之事乃精心设计的圈套,十一公主为饵,诱出刺客,便不想纠缠,喊了一声后,在十一公主骑的马上拍了一巴掌。 十一公主来不及反应,只得本能的夹紧马腹,在众人的掩护下快速向夷山山脚跑去。 身后,申瑜派来的暗卫正和刺客拼死厮杀,何三等人插不上手,也不愿卷入其中,果断撤离,追着十一而去,省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但只是一瞬的工夫,十一公主便不见了踪影,惊得何三等人脸色大变,不好,还是中计了! 十一公主骑马奔逃的时候,根本顾不得看清周围的环境,忽的一个大坑出现,叫她连人带马的摔了下去,直接摔晕了。 而坑下竟然藏着一个地道,在她昏迷的那一刻,一双手将她拽入了地道里,正是秦熙的手下。 原来,秦熙和柳月凝察觉到墨国的敌人亦有心破坏宜国和墨国的联盟关系时,便做了两手准备。 一是任由墨国的敌人刺杀十一公主,从中浑水摸鱼,二是在墨国的敌人刺杀失败时,直接掳走十一公主,栽赃嫁祸。 前面说过,秦熙熟悉皇城内外的密道,恰有一条密道藏在夷山,这也是他大胆制定第二条计划的底气。 秦熙的手下一招得手,不敢耽误,扛着十一公主便在密道里奔跑起来,只想以最快速度离开。 等何三等人赶到,坑里只剩下一匹受伤的马,却是不见十一公主的影子。 何三等人来不及细想,以为十一公主已被刺客掳走,便再次发出信号,谁料这时一道黑影闪过,却是一个腰上挂着令牌的面容方正的侍卫。 侍卫没有和何三等人多话的意思,跳下深坑,顺着方才看到的密道入口便是一掌,力道恰到好处的碎了石门,却又不会引起塌方。 此人便是申瑜真正的后手,他一直在暗处跟着十一公主,看着十一公主掉入陷阱,再被密道里伸出的手抓走。 一直到这会儿才行动,为的便是迷惑刺客,得以深入密道。 申瑜早知如秦熙之流不会坐视墨国与宜国的联姻,便安排好了一切,故意对十一公主展现出非一般的疼宠,利用对方引出那些阴沟里的老鼠。 目的便是为了挖出那些老鼠隐藏的秘密,断掉那些老鼠的又一条路。 何三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侍卫走进入口,你看看我我望望他,意识到这不是他们能插手的事,转身欲走,李小寂却在这时赶到。 得知坑下藏着密道,已经有人去追刺客和被掳的十一公主后,李小寂蹙眉,命何三等人候在此处,自己则不顾劝阻的跳下了深坑。 摸了摸受伤的马儿,李小寂抬头命令何三等人把马儿捞上去,便顺着入口钻了进去。 密道虽算不上狭窄,但九曲十八弯,岔路口极多,处在其中的人哪怕方向感再好也难以辨清方位。 李小寂靠着神识,侍卫靠着嗅十一公主手上佩戴的玉镯散出的香气,这才没有迷路。 拖着十一公主向前跑的秦熙手下忽然意识到不对,转身停下,耳朵动了动,仔细感知着密道里的声音,明白自己暴露了。 看了一眼十一公主,秦熙手下咬咬牙,当机立断的塞了一颗毒药给她,强迫昏迷中的她吃下,扔下她转身便跑。 跑出一段距离,秦熙手下摸向机关,意图毁掉已经暴露了一半的密道,却在这时听得破空声响起,叫他本能的闪躲,却是侍卫追来了。 这个被申瑜委以重任的侍卫是齐氏的堂弟齐鸣,自幼习武,武学天赋高,若非高莹染害死齐氏,他本该成为黎国的又一员大将。 申瑜窃国之后,为了保护齐家,将他们全族驱逐到靠近宜国边境的一个小国,断开彼此的联系。 齐鸣没有跟着族人走,而是选择留在申瑜身边,为他效力。 世人唾骂申瑜窃国,恨他狠毒又如何?在齐鸣看来,豁出一切为堂姐报仇的申瑜是值得他敬佩一生的人。 第十八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十八) 齐鸣清楚这次的行动主要是弄清藏在夷山里的秘密,墨国的敌人并不被申瑜放在眼里。 如此,齐鸣自然不会允许秦熙的手下毁掉密道,更别提十一公主不能死在这里了,便果断出手。 秦熙的手下不愿纠缠,奈何齐鸣武力超强,不过一个来回便将他压制得死死的,见势不妙,叫他心一横,决定与齐鸣同归于尽。 只要摧毁密道的主机关便可将一切埋在泥土下,届时,是黑是白且由秦熙等人左右,最大限度的离间墨国宜国。 想罢,秦熙手下挥出暗器,在齐鸣躲闪时,转身就跑,齐鸣自要追逐,恰巧李小寂赶到,便对他喊了一句:“先带公主离开!” 李小寂点头,上前两步扛起昏迷的十一公主,转身便走,竟是没有半分犹豫,使齐鸣能够放心的追击秦熙手下。 秦熙手下听着身后的动静,被逼无奈之下,只得草草发出信号提醒密道外的弟兄们躲远一些。 在齐鸣的掌风拍来时,秦熙手下一个矮身侧滑向前进了一大步。 随后,秦熙手下在一个岔路口站定,右手摸上墙壁悬浮的虎头雕像,冲齐鸣露出一个微笑,干净利索的摁动了机关。 齐鸣猛地睁眼,转身便跑,而在他转身那一刻,密道剧烈的颤抖起来,像是有只手在左右不停地摇晃它。 待李小寂护着十一公主在摇晃的密道里摸索着走向出口,密道忽的响起一阵爆炸声,地面开始坍塌。 惊得何三就要跳下深坑,却见李小寂扶着十一公主冒了头,叫他不禁松了口气,赶紧向李小寂甩出绳子,“大人快上来!” 李小寂皱眉,绳子太慢了,直接抱紧十一公主运转轻功飞了上去。 刚刚站定,李小寂心口一痛,喉咙就是一痒,叫他死死的忍住,领着何三等人迅速撤离。 爆炸引起的连锁反应是可怕的,齐鸣狼狈不堪的逃出密道,一个飞身站在附近的大树上,看到的便是整片整片坍塌的地面,夷山密道算是全毁了。 叫齐鸣不禁感叹秦熙手下的魄力,“够狠够果决,可惜了,这样的人物注定一死。” 密道的坍塌引得夷山剧烈晃动,动物鸟儿齐齐奔逃,树木成片成片的东倒西歪,草地宛若波浪一般,令人站立不得。 还在与申瑜派来的暗卫厮杀的刺客们顾不得多想,默契的撤离。 暗卫们没有追,直接往山下撤退,再不走,只怕夷山就要倒了,路上顺便护卫了遇到的申家儿郎们。 等李小寂等人护着十一公主出现在山脚下,齐鸣也回到了申瑜身边,难得的垂头丧气,申瑜并未责怪齐鸣办事不利,而是温声吩咐他下去休息。 今日并非一无所获,起码毁了一条密道,还是那些老鼠自己毁的。 且他的人还在后厨抓到了两个活口,严刑拷打之下,定能给墨国一个满意的交代。 出了这样的事,狩猎是无法继续了,夷山的晃动持续不断,一行人只得快速撤回皇城,留李小寂等人收拾善后。 无人时,忍耐许久的李小寂吐了一口黑血出来,暗自庆幸王太医没有跟来,不然看见他运功,肯定又要唠叨一阵。 来去匆匆的君臣队伍令皇城百姓惶恐不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等他们反应过来,夷山已经被封,任何人不得进出。 宫里,一众太医轮流给十一公主诊脉,发现她中的毒十分稀奇,一时半会找不出解药,只得保守治疗。 见此,墨国使臣团不免愤怒宜国的疏忽,但更恨那些藏在暗处想要破坏两国关系的人。 尤其是墨国的敌人——季国,刺杀十一公主的人是季国派来的,不仅如此,他们还想给宜国君臣下毒,彻底绝了墨国的联姻之路。 愤慨之下,墨国使臣团一番商议过后,提笔给墨国皇帝写了信,正好季国递来了把柄,墨国且借着这个机会发兵季国。 季国的事情算是有了安排,但十一公主中的毒却是难办,难得申瑜看中她,眼瞅着便是妥妥的未来储妃了,她却这般的不中用。 比起墨国使臣团的遗憾惋惜,申瑜却笑了,道:“何必着急,解药很快就会有人送来。” 话音未落,申瑜便命人将李小寂召进宫,要他想办法找到解药。 李小寂挑眉,仔细一想,提议道:“生死危机面前,最是容易找出不听话的耗子,陛下若肯,臣便派人在城里一个个的杀,直到解药送到面前。” 闻言,墨国使臣团无不目瞪口呆,传闻申瑜身边养的狗儿李小郎最是心狠手辣,初见时不觉,如今才懂他的可怕。 听这意思,他竟要拿满城无辜百姓开刀,借此逼迫给十一公主下毒的幕后之人主动送上门。 啧啧,年纪轻轻便这般的不择手段,将来更是不得了哦。 申瑜瞧着李小寂认真的样子,先是皱眉,再是轻笑,最后放声大笑,末了,道:“爱卿这是要杀光朕的子民么?” “微臣不敢,微臣只是想用最快的办法解陛下之忧。”李小寂说着,跪下行礼,一副忠诚为君的姿态。 “哈哈哈哈,你这个孩子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申瑜好笑的摇摇头,伸手摸了摸李小寂的头。 半晌,道:“朕的子民得留着,不当杀,倒是冷宫里的废物可以利用一二,来人啊,派人把那个废物拖到市集上游街示众!” “十一公主一日得不到解药,那个废物便多一日受辱,再有,每隔两天便去掉她一件衣裳!” “……”墨国使臣团愣住了,冷宫里的废物?那不就是前黎国的皇后,高莹染么? 她好歹是一国皇后,即便黎国已灭,也不该这般羞辱于她,真要动手,直接把人杀了便是,何至于此? 但看着申瑜含着笑意的脸,众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到底说不出阻止的话来,毕竟这么做也是为了十一公主的安危着想。 李小寂却是暗自松了口气,看来,他赌对了,其实申瑜对这次插手夷山一事的幕后势力心知肚明,叫他进宫想对策,不过是试探他。 所以,他故意用最狠毒最不留余地的策略向申瑜表明他的忠心,申瑜得到想要的反应,自不会采纳他的意见,只会推出更有力的筹码。 那便是高莹染,她的身份注定了她会是挟制黎国旧臣最有力的人质,尤其是针对秦熙来说,但李小寂也没想到申瑜会这么的变态。 于是,不等秦熙和柳月凝痛惜又一个手下的牺牲和夷山密道的废弃,便听得高莹染游街示众的消息,气得秦熙一拳砸在墙上,“申瑜!” 第十九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十九) 柳月凝亦是难言的愤怒,她怎么也没想到申瑜会用这般卑劣的手段逼迫高莹染,这下,却是叫她和秦熙不得不让步了。 秦熙痛苦的抓着头,想起过往与母后相处的点点滴滴,痛深入了骨髓,“申瑜,你赢了!” 申瑜打了个喷嚏,却是一笑,继续提笔写字。 经过严刑拷打,季国的那两个活口死活不承认给十一公主下毒的事与他们有关,既无关,那值得怀疑的对象只剩下了一个。 且申瑜心里清楚得很,想要他死的势力左右便是那些个,其中,以黎国旧部为重,毕竟这些人一直贼心不死的想要复国。 秦熙这个黎国太子又活着,可不是给了他们希望吗? 所以,申瑜在否决了李小寂的提议后,直接将目标放在高莹染身上,黎国旧部若不想他们的皇后受辱,便只得尽快将解药奉上。 秦熙若不想母亲丢丑人前,哪怕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跟他无关,他也必须想办法找到解药。 如此,既省了申瑜的力,又打击了黎国旧部的士气,一举两得。 阳谋为上,秦熙必得入局,想到这里,申瑜心情更好,更有心情做好表面功夫了。 预备从民间召集人才替十一公主解毒疗养,一是做给墨国看,二是虽然利用对方居多,但他心里还是有点喜欢这个女娃娃的。 在李小寂的推动下,申瑜和他之间的君臣对话流传到外界,顿时引得宜国上下震惊不已。 险些被李小寂屠戮的皇城百姓一阵后怕,幸亏陛下没有采纳他的意见,不然,他们岂不是全家遭难? 逃过一劫的人不免庆幸陛下拿高莹染开刀,人便是如此,死道友不死贫道乃人之常情。 尽管他们也不忍心高莹染被这般对待,但总好过他们死,在庆幸又纠结的状态下,一些人把李小寂骂出了新的花样。 传到李田氏耳里,叫她无力的闭上眼,是她作的孽,是她作的孽! 人心各异之下,高莹染被拖出来示众的时候,黎国旧民纷纷关门关窗,不愿让他们的皇后难堪,但即便是这样,街道上依然挤满了人。 毕竟什么时候都不缺落井下石唯恐天下不乱的小人。 痴痴傻傻的高莹染唱着跳着,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受到了羞辱,看着她的狼狈样,一些人哪怕再喜欢幸灾乐祸也不约而同的移开了视线。 “申瑜的确够狠!”李小寂站在城门上,远远望着高莹染的惨状,感叹了一声。 大奸臣系统点头,“这种时候比的就是谁心狠,不然要人质来干嘛?” 这场交锋注定会是申瑜胜利,果然,不到半天,一支利箭直直的射向东城门,箭上挂着一个小药瓶,里面装着的正是解药。 拿到解药,申瑜倒是挺有信用的命人将高莹染送回冷宫,反正她痴痴傻傻的丑样已深入人心,足够他解气了。 回到冷宫里,高莹染依旧唱着跳着,开开心心,看得一众伺候她的宫人一阵皱眉,却又觉得疯了也好,起码不会感受到痛苦。 门关上的那一刻,高莹染瞬间红了眼睛,暗暗发誓她所遭受的一切将来定会百倍还给申瑜! 这边,十一公主顺利服下解药,一盏茶的工夫便醒了过来,睁开眼的瞬间,看到的便是申瑜焦急的脸,叫她有些茫然,发生什么事了? 等想起昏迷前的一些片段,十一公主不禁面色惨白,鼻子一红,后怕的放声大哭,她从小到大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可不难受吗? 申瑜好脾气的哄着十一公主,在他的安抚下,小姑娘渐渐冷静下来。 吕兮雅等公主来看望十一公主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申瑜小心哄她喝药的温馨画面。 恃宠而骄的十一公主不想喝,嫌弃味道太苦了,但拗不过申瑜细心哄劝,到底一口闷下,苦得五官都扭曲了。 申瑜及时塞了颗蜜饯给她,许诺等她好了便带她去皇城最有名的酒楼尝那里的招牌菜。 瞧着申瑜对十一公主的疼惜,七八十公主眼里满是羡慕,看这样子,储妃之位她们是不用想了,只能期待嫁个会疼人的夫君。 宜国皇帝唯爱发妻,哪怕登上帝位也不曾有过别的情缘,上梁如此,下梁必不差,申家儿郎当像申瑜那般专一。 吕兮雅波澜不惊,不为十一妹得宠而失落,也不为自己的境地忧心,只因她清楚申瑜的这份疼惜里藏着太多的算计。 见吕兮雅她们来了,十一公主顺势展现自己的得宠,挨了这一遭,申瑜对她可谓是有求必应,甚至暗示她,她将来嫁的一定会是宜国的储君。 听得这话,十一公主心里乐开了花,果然,是她的就是她的,别人再怎么装再怎么争都争不走! 国事繁忙,申瑜吩咐宫人细心照顾十一公主后,转身离开,七八十公主坐了一会儿便也一同告辞。 预备退下的吕兮雅想起十一妹小时候的可爱模样,到底没能忍住,凑到床边,轻声提醒道:“十一妹,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你该小心些。” 十一公主眨眨眼,瞧着吕兮雅严肃的样子,很想说对方这是在嫉妒她,却不知为什么说不出口,半晌,轻轻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吕兮雅微松口气,摸摸十一公主的头,转身离开。 待只剩下十一公主和奶嬷嬷两人,奶嬷嬷忍不住劝说道:“殿下,奴婢瞧着六公主对您是有一分真心的,您该顺势拉拢她才对。” 十一公主不说话,嘴巴一撅,凭什么要她拉拢吕兮雅?不该是吕兮雅追着她,求她庇护吗? “唉哟,我的好祖宗哦,出门在外,若连自家姐妹也不能信任,将来独木难支又该怎么办?”奶嬷嬷苦心劝道。 “好了,她要是肯向我卖乖示好,那我自然乐意给她一点甜头!”十一公主说着,翻身将自己卷在被子里。 墨国和宜国联姻一事并没有因夷山事件受到影响,而是逐渐明朗,世人皆知墨国的十一公主得申瑜青睐,很快便会为她赐婚。 而照着申瑜透出来的信息,十一公主嫁的定是宜国未来的储君。 一旦储君与储妃名分立下,宜国国本也便能稳固些了,这对宜国来说是头等要事,一众朝臣为此忙碌不已。 意在争储的申家儿郎们也是绞尽了脑汁,或是努力向申瑜表现自己的能力,或是讨十一公主欢心。 你方唱罢我登场,闹得十一公主是既得意又心烦,唉,选哪个好呢? 而负责追查夷山事件真相的李小寂倒是避开了储君之争,但他明白申瑜是不可能让他痛快的,毕竟他身上还牵连着北境的兵力。 第二十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二十) 清心庵里,李田氏病倒了,李小茉衣不解带的守在床边,实在撑不住的时候,李小寂派来的人的帮助,她也默默接受了,不让娘知道便好。 又是一个深夜,李小茉毫无预兆的醒来,看着漆黑的环境,想起爹爹还在时的画面,鼻子微酸,正想哭泣,便听得李田氏一声低唤,吓得她赶紧起身。 “娘,娘你怎么了?”李小茉伸手试探了一下李田氏额头的温度,见不烫,便松了口气,想着先把李田氏叫醒。 李田氏却怎么都醒不过来,像是陷入一个无望的噩梦,只能在其中挣扎煎熬,无力挣脱。 “救命啊,救命啊——”李小茉慌了,赶紧向李小寂的人求救。 经过治疗,李田氏病情稳定,等她醒来,李小寂已经守在床边,正满脸关切的看着她。 看清李小寂脸的那一刻,李田氏心里是开心的,但一想到他做的那些混账事,又蹙起眉头,侧过脸,不想和他说话。 李小寂欲言又止,见李田氏态度坚决,只得放弃,随手摸了摸李小茉的头,让她乖乖陪着李田氏,便带着人离开了。 李小茉眨眨眼,小跑着追出门外,喊了一声,“哥哥,你下次还来看我和娘亲吗?” “哥哥有空便来,你放心!”李小寂身子半蹲,笑着点了点李小茉的鼻子,谁不喜欢乖巧可爱的妹妹呢? “好!”李小茉甜甜的应了一声,目送李小寂等人离开。 刚从清心庵出来,李小寂便接到了申瑜的召见,只得骑马匆匆往皇宫赶去,他到的时候,申瑜正在洗手。 洗手盆里一片红,看得人触目惊心,李小寂却是视而不见。 见李小寂来了,申瑜如话家常般道:“看过你娘了,她可安好?” “回陛下的话,托陛下洪福,微臣的母亲已无大碍,只需按时服药,多多休息便可恢复康健。”李小寂跪在地上恭敬回道。 “如此便好。”申瑜点头,示意李小寂过来,李小寂跪行一段距离,在申瑜脚边停下。 申瑜看着他的脸,忽的道:“清月的身份挖出来了吗?” “朕听闻上次北城门走水一事和他有关,这人实在可恶,若能尽早挖出来定能使朕放心许多。” 李小寂神色不变,带着淡淡的笑意道:“回陛下的话,臣愚钝,尚未寻到眉目,若陛下允准,臣可如之前那般拷打一众可疑人士,直到寻出线索。” “你别老是杀杀杀,朕拢共也就那么几个得用的人,都被你杀光了,谁来办事?”申瑜说着,坐在石凳上,示意李小寂也坐。 “叫陛下笑话了,臣只会打打杀杀,别的精细活做不来,陛下不让臣杀,臣就只能另想办法了。”李小寂坐下后,轻笑一声,道。 申瑜也笑了,云淡风轻道:“倘若这个‘清月’是你呢?朕想了想,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说得通,毕竟你最得朕信重。” 微微的清风似乎凝固了,鸟儿的鸣叫变得格外的清晰,李小寂仿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看着申瑜的笑脸,忽的翘起嘴角。 “若‘清月’真的是臣,只怕陛下早就杀了臣了,毕竟在陛下面前,魑魅魍魉无处藏身,臣空有狠心却无头脑,何德何能得以蒙蔽英明睿智的陛下?” 申瑜挑眉,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你当知道,朕要做什么从来不需要证据,你是也好,不是也罢,朕一声令下,你便得人头落地。” 李小寂顺势跪在地上,“臣的性命从来都掌握在陛下手中,陛下要臣生,臣便生,陛下要臣死,臣便活不了,左右陛下做主!” “是吗?”申瑜眉眼一狠,略带怀疑的打量着李小寂,李小寂一动不动,甚至有意识的露出脖颈,大有引颈待戮之意。 许久,申瑜忽的一笑,伸手扶起李小寂,道:“若你真是那劳什子‘清月’,依着你杀掉的那些人命,即便背叛了朕,也绝不会为世人所容。” “人心诡变,忍辱负重的英雄只会得到短暂的赞美,接下来便是无穷无尽的指责唾骂,谁让英雄的手沾满了血呢?” “一身干净,从无错处的圣人尚且会被凡夫俗子挑剔苛责,所谓的英雄又能落得什么好?” “所以,你是也好,不是也罢,只能跟着朕,朕好,你便好,朕不好,你亦是万劫不复!” 李小寂低垂眼眸,学着原身初到申瑜面前时的样子,捏住他的衣袖,道:“臣愿追随陛下,直至山河归一,直至天地颠倒!” 申瑜顺势摸摸李小寂的头,“所以,你打算如何找出‘清月’的身份?” “陛下放心,便是不打打杀杀,臣也有办法让对方主动露面,只不过这会唐突了冷宫里的那位。”李小寂说着,似在征求申瑜的意见。 “随你怎么做,朕只要结果!”申瑜收回手,没了再和李小寂交谈的意思,转身离开。 李小寂跪下行礼,直到看不见申瑜了,这才起身回府。 回到府里,李小寂又是一口黑血吐出来,大奸臣系统冒头,想起方才的一幕,心里便是一阵后怕,“他大爷的,吓死老子了!” “申瑜这人深不可测,原身的所作所为极有可能已被他获知,但他不在乎,不在意,更潜移默化的催化了原身的野心,当真可怕!” 李小寂想起原剧情里的一些细节,忽然明白原身的黑化是必然的。 一是原身野心滋生,二是申瑜的指引,三是看到未来后的不甘,便有了他搅乱天下秩序的结果。 不管怎么说,今天的试探,李小寂算是过关了,但再找不出“清月”,他的小命可就不保了。 入夜,李小茉辗转反侧,陷入可怕的梦境中难以挣扎,她梦见李小寂被人拖到刑场上,许多恨李小寂的人纷纷拿臭鸡蛋烂菜叶砸他。 但李小寂一动不动,脸上并无害怕之色,只是笑笑,任由刽子手将他摁住,静静的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李田氏跪在地上,无声的哭嚎着,周围的人既想扶起她,又害怕沾上她,毕竟她是李小寂的母亲。 阳光微热,天气晴朗,晒得李小茉眼睛睁不开,只得揉揉眼,往前几步,试图靠近李小寂。 忽然,李小寂看向了某个方向,无声的说了句话,李小茉想要看清楚那是对谁说的,却始终看不明。 刀光闪过,李小寂灿烂一笑,仿若春日里盛放的百花,又像是湖面上微动的波澜,叫人一眼难忘。 红色的血蔓延开来,染红了整个画面,叫李小茉哭喊起来,“不要杀我哥哥,不要杀我哥哥,哥哥……” “啊!”李小茉从噩梦中惊醒,身上的汗水湿漉漉的,叫她有些难受,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第二十一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二十一) 意识到只是一个梦后,李小茉微松口气,却又皱紧眉头,只因她害怕梦境变成真实,害怕哥哥被人杀掉。 尽管娘亲生哥哥的气,尽管所有人都说她哥哥罪大恶极,劝她远离,但在她心底,哥哥就是哥哥,是她的亲人。 吸吸鼻子,李小茉起床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刚把湿衣放好,便听得李田氏的声音,想来她闹出的动静引起了李田氏的担心。 李田氏情况稳定后,吩咐李小茉回自己的房间休息,省得累坏女儿,母女俩的房间隔着一面墙,有点风吹草动总能及时听到,便也无需担心什么。 面对李田氏的关心,李小茉咬咬唇,只说自己做噩梦了,并无大碍,李田氏摸摸女儿的额头,面容一缓,却未离开,而是坐在床边哄女儿睡觉。 待李小茉睡着,李田氏才拉了拉披着的外衣,回房休息,却不知她刚离开,李小茉便睁开了眼睛。 茫然无措了一会儿,李小茉忽然想起哥哥离家去给申瑜效命前交给她的锦囊,犹豫着该不该现在打开。 毕竟哥哥说了,锦囊里的东西必须在她十八岁以后打开,早一天都不行,若她不听话,那他就不认她这个妹妹了。 摇摇头,李小茉翻身下床,在床底折腾着挪动两块地砖,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里面装着的都是哥哥送给她的礼物。 淡粉色且质地不好的锦囊在其中十分的不显眼,便是小偷都不会碰。 李田氏晓得女儿有这么个盒子,但女儿家合该有点私己,不曾过问。 捧着锦囊,李小茉纠结了,“我该做个听话的孩子让哥哥放心,但我不想听话了,佛祖,您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吗?” 佛祖自然是不能回答李小茉的,小姑娘眉头皱成了疙瘩,思来想去,挣扎着将锦囊放了回去,“我还是听话吧!” 小姑娘的纠结影响不了皇城的局势,宜国如今正处争储之战的开端,恢复康健的十一公主来不及喘口气便被一堆拜帖包围了。 想要和她交好的皇城贵女数不胜数,或是家族推动,或是自己乐意,总有理由攀上这根高枝。 在备受瞩目的十一公主之下,其他公主无人问津,只能学吕兮雅那般安静读书,不生事端。 不是谁都能有十一公主的运气,也不是谁都像她那样母妃受宠,根底薄弱的公主们若学不会忍耐,早就死在墨国后宫了。 因着夷山事件,宜国皇城再次戒严,每天都能在街上看到持刀巡逻的官兵侍卫,极大的影响了民众的生活。 便是墨国使臣团的自由也受到了一定限制,眼看着归期将至,身上背着另一层使命的墨国使臣团提出了抗议。 得申瑜授意的礼部官员便按着之前的安排带着他们外出游玩,尽一尽地主之谊,一展交好的诚意。 在皇庄里憋了许久的公主们也得以放风,得恩典入住后宫的十一公主没空跟她们作伴,她们便自己领着侍卫婢女在皇城逛起来。 一开始大家选择凑在一起,慢慢的便循着各自的喜好分开了。 刚从夷山回来的李小寂在一家玉石店门口遇到轻车简行的吕兮雅,两人也算是认识了,便互相打了招呼。 吕兮雅素喜蓝色物件,偏偏她选的这家玉石店并无合心意之物。 李小寂瞧着,提议她去城北的“琴晚苑”,里面存货多,品种多,花样新鲜,定有她想要的。 “那便谢过李大人指引了。”吕兮雅说着,转身欲走,却听得一声怒喝,不由得蹙眉,却是有偷儿偷了东西,正被人追逐。 李小寂下意识的挡在吕兮雅面前,一个眼神过去,便有手下去解决这个小插曲,免得惊着公主。 小插曲过后,吕兮雅领人前往琴晚苑,颇得吕兮雅信重的侍女悄悄凑到她身边,低声道:“殿下,那位李大人似乎并未婚配……” “怎么,想嫁了?”吕兮雅看着侍女红扑扑的脸蛋,好笑的道。 “哎呀,殿下!”侍女娇羞的捂脸,不敢再说,毕竟她的身份注定要随吕兮雅出嫁,将来配个身份差不多的也便是了。 吕兮雅轻笑一声,回头看了一眼李小寂骑马离去的背影,纵是颜色再好,也不能动心,毕竟他走的是一条死路。 “若这般走,这条路便活了!”皇城外,又换了个身份藏在另一据点的柳月凝指着墙上的画像提议道。 秦熙蹙眉,不解的看向柳月凝,道:“凝儿,你这是要把目标放在墨国十一公主身上么?” 柳月凝点点头,走到秦熙身边,道:“正是这个意思!” “十一公主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都在明面上得尽申瑜那个狗贼的疼宠,而她在墨国亦是颇为受宠的公主,若能拿下她,墨国……” “凝儿!”秦熙不悦的打断了柳月凝的话,天底下哪有叫自己男人去施展美人计的妻子? 何况若不是墨国协助申瑜,黎国也不可能那么快就被申瑜窃走。 秦熙与墨国之间隔着深仇大恨,柳月凝却要他去讨好墨国的公主,甚至得到对方的心,真是想想都令他愤怒! “你想到哪里去了?”柳月凝柳眉一竖,顺手给秦熙倒了杯茶,示意他坐下说话。 秦熙坐下了,却并未接过茶杯,柳月凝挑眉,二十好几的人了,怎么还跟个孩子似的? 柳月凝晓得秦熙心里的顾虑,但眼下破坏墨国和宜国的联姻关系为重。 只要两国联姻失败,再借着墨国和季国即将展开大战的良机,便可浑水摸鱼,利益最大化。 再说了,谁让秦熙施展美男计了? “若那个十一公主只是个幌子,申瑜心中的储妃另有人选呢?”意识到自己想左了的秦熙态度微缓,却又提出另一个可能。 “这不是还有其他好儿郎吗?”柳月凝说着,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在他俩发生争执时便识趣的保持沉默的郑孟等人。 被柳月凝的目光一扫,郑孟等人集体后退了一步,捂住胸口,齐声道:“不行,想都别想!” 但两天后,郑孟等人还是屈服了,也不要他们做什么,只要一一破坏掉墨国公主们和申家儿郎们的姻缘便可。 靠着密道潜入城内的一干被柳月凝精心挑选出来的儿郎们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皆是一叹,坏人姻缘遭雷劈,他们肯定会天打五雷轰。 摇摇头,众人默默的整理衣饰,扮演好各自的角色,或是酗酒的汉子,或是容颜憔悴的妇人。 更有的,竟扮作娇滴滴的小寡妇,眼神姿态无不到位。 第二十二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二十二) 墨国使臣团已到离开的时候,五位公主并主理成亲事宜的官员留在宜国,将来是做储妃还是嫁给宜国的世家子弟,高官后代,只看个人造化。 但依着申瑜的表现,十一公主储妃之位算是定了,剩下的也就是吕兮雅还有一丝翻身的希望。 墨国与季国开战在即,宜国作为盟友,自然要出兵支援,一番交涉下,墨国使臣团带着满意的答复启程返回墨国。 而在申瑜与朝中重臣商议出兵一事时,在礼部官员的安排下,申家儿郎们和墨国公主们开始了私下的接触。 许多事,少男少女相处久了也就顺其自然了,其他人干涉过多,反倒令他们束手束脚。 如此背景下,十一公主也出宫玩乐了,原以为她到哪里都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但总有一些目光停留在吕兮雅身上,叫她很是介意。 可不等她生出怒气,一些无伤大雅但又败兴的小插曲便频频的出现在少男少女的视线范围内。 比如,游湖泛舟时,这边申家儿郎出口成诗,那边便有喝醉的男人骂着脏话,听得人一阵白眼,只得转移话题。 再比如,墨国公主们刚想多了解一些申家儿郎的为人,便有妇人持着擀面杖追着自家不争气的男人跑过。 男人捂着脑袋,一边用命奔跑,一边嚷嚷道:“你这个泼妇,老子早晚休了你,让你做弃妇!” 妇人则气急败坏的挥舞着擀面杖,咆哮一句,“早知嫁你尽是喝西北风了,老娘还不如绞了头发去做姑子!” “……”墨国公主们集体沉默,成亲后的日子竟是这般的鸡飞狗跳吗? 申家儿郎们白眼翻上天,怎么搞的,每回刚有点进展便冒出这样的事,不是逼着他们逃避婚姻么? 在少男少女们扫兴归家时,巷子里,扮作妇人的矮个子男人捧了捧胸前的馒头,咬牙道:“可恶,下次你扮女的!” “再由我来演,以后都不好找媳妇了,我家可就我这一根独苗呢!” 前一刻窝窝囊囊的男人这一刻却直起了腰背,笑道:“行,下次我扮演被负心汉抛弃的可怜女人,哭哭啼啼的。” 通过投屏看到这一幕的大奸臣系统无语了,女主的操作真够“妖娆”的,也很有效果。 少男少女们想通过游玩赏乐等放松的方式相处是不可能了,在宫里的话,众人无论主动被动,只能以十一公主为主。 如此,确实可以将联姻目标锁定在十一公主身上。 但依旧治标不治本,毕竟帝王一道旨意下来,管之前是什么样都统统不作数了,只看赐婚圣旨上写的是谁的名字。 也不怪得柳月凝得寸进尺的提出让秦熙去接触十一公主,但秦熙不肯,一时恼了,竟对柳月凝说,“你女扮男装不也一样?” 然后,柳月凝认真的思考了一会儿,在秦熙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点头应下,直言一切交给她。 “……”大奸臣系统和李小寂同时眨眼,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鼓掌,道:“真是成大事不拘小节!” 被女主的骚操作搞得哭笑不得的李小寂领着何三等人再入夷山,夷山密道尽毁,什么线索也没有,但不需要线索都知道是黎国旧部搞的鬼。 墨国和宜国一日不定下联姻事宜,黎国旧部就一日不得停息,李小寂只需守株待兔便可。 至于清月,李小寂已经想到办法了,等储位之争进入一个新的阶段,他也就可以开始表演了。 高莹染且在冷宫里装疯卖傻,自有她出场的机会,不知道秦熙能否抓住这个良机,救走自己的母亲。 吩咐守在夷山的人继续寻找可疑之处后,李小寂一行人返回皇城,听得墨国已经兵发季国的消息,便知宜国也要加快进程了。 正想着事,李小寂忽然看见吕兮雅的标志性马车,不由得命人停下,给对方让出道路。 马车在李小寂身边停下,吕兮雅掀开帘子,蒙着月白色面纱的她看起来更有一分朦胧美感,“李大人,真巧啊。” “见过殿下,殿下这是要去何处赏玩?”李小寂扫了一眼马车后跟着的队伍,轻声问道。 吕兮雅可不是出来玩的,而是去城南的明月寺上香祈福。 李小寂挑眉,示意护卫吕兮雅安全的宜国兵将们小心一些,别叫宵小冲撞了公主殿下。 明月寺是齐氏生前最爱拜访的寺庙,只因她便是在拜过明月寺后有的身孕,申瑜登位后,也亲自去过明月寺上香祈福。 是以,明月寺在皇城的地位十分不一般,吕兮雅沉默许久,却选择在这个时候冒头,无疑是个聪明的选择。 大战在即,人心难安,为国为民虔诚祈福的公主,形象可不就立起来了? “倒是没想到墨国的六公主才是那个深藏不露的。”已经做好男装打扮的柳月凝看着最新消息,略微意外的道。 此次来访的五位公主,柳月凝事先都派人打探好消息了,晓得吕兮雅素有才名,但母家家世不显,又无甚恩宠,空有才名,不足为惧。 十一公主大显风头时,吕兮雅一直安安静静,叫原本还期待对方可能会有所反转的柳月凝略微失望。 不想,吕兮雅竟在这个时候出手,看来,对方是打算入局了,十一公主又会如何应对? 想着,柳月凝决定静观其变,隔山观虎斗也是一种乐趣。 申瑜听得吕兮雅预备在明月寺斋戒沐浴,虔诚祈福十天的消息后,却有些茫然,这是谁? 仔细一想,对上了身份,申瑜忍不住笑着摇摇头,墨国来的这些女娃娃,有意思的原来不止十一公主一个,还有个六公主。 不得不说,吕兮雅成功了,申瑜决定给对方一个机会,能否成为宜国的储妃,且看她的本事。 同一时刻,十一公主气得将身边能摔的东西全都摔了一遍,奶嬷嬷只得极力劝阻,“小祖宗,你冷静点,这是宜国,不是墨国!” “可恶,嬷嬷还叫我拉拢她,可人家根本没有交好的意思,看似不争不抢,任我大出风头,实则早就憋着坏,要抢我的储妃之位!” 十一公主摔累了,顺势停手,一屁股坐下,气鼓鼓的骂道。 奶嬷嬷一边给十一公主顺气,一边道:“不管六公主存着什么心思,现在的她都是实实在在的为两国祈福。” “您要是大哭大闹,落在旁人的眼里,便是不懂事的表现。” 第二十三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二十三) “我就是不服!”十一公主怎会不懂奶嬷嬷说得有理,已经让吕兮雅抢了一步,难不成她还要败坏自己在申瑜面前的形象,成全对方? 但一想到吕兮雅装模作样的引起申瑜的注意,夺走她的宠爱,她就各种不得劲,明明她已经胜券在握了! 奶嬷嬷耐心的安抚着十一公主的情绪,“奴婢晓得殿下委屈,当务之急是把陛下的目光吸引回来,六公主的账且记着,往后再说。” 想了想,十一公主不气了,奶嬷嬷说得对,发脾气于事无补,还是想想该怎么扳回一城的好。 在奶嬷嬷的劝说下,十一公主决定也投其所好。 申瑜和发妻感情深重,和发妻有关的一切都可以拿来利用,只要她耐心想出对策,吕兮雅的祈福只会是白费力。 定了主意的十一公主命人进来打扫,随后命奶嬷嬷去找一些记载有申瑜和发妻故事的书籍,她要好生学习。 十一公主不闹腾了,甚至闭门不出,叫人大感意外之余又不免松了口气,想着人总是会变得懂事些的,她也不例外。 李小寂进宫时,听得一些宫人的议论声,并未放在心上,只因北境那边闹了点事,申瑜召他进宫,想来又是打算利用李田氏母女做文章。 其实,北境一直不被申瑜掌握,若非申瑜手里捏着人质,北境早反了。 如今闹事,也不过是不满李小茉被迫进入庵堂,借此提醒申瑜别做得太过,他们可都看着呢。 宜国即将派遣兵力支援墨国,北境这个时候自然不能乱,是以,在李小寂的提议下,李小茉被封为宁安公主,在清心庵小住只是为北境祈福。 旨意一下,北境果然安分了些,不能真的撕破脸,便只能糊糊涂涂。 秦熙却在此时收到北境的来信,李家军旧部打算趁着宜国墨国与季国开战的机会伺机救走李田氏母女,特此请求秦熙的帮助。 柳月凝觉得这是个好机会,能够凭此让北境众将士欠秦熙一份人情,秦熙也认为可以试一试,便果断回了信。 同一时间,李小寂收到了一些请帖,都是申家儿郎请他去府上做客的。 李小寂清楚他们这是想要拉拢他,更清楚申瑜在看着他,便直截了当的拒绝了,他只会忠于龙椅上的那位。 风起云涌之际,吕兮雅祈福归来,得到了申瑜的夸赞。 十一公主自觉做足了准备,并未嫉妒,在又一场宫宴上,借题发挥的感叹自己对至死不渝的爱情的向往,果真引起了申瑜的兴趣。 以为扳回一城的十一公主开心的笑了,继续享受着申家儿郎们对她的追捧,却意外听到他们私下里对她真实的看法。 “刁蛮无脑,自以为是,愚不可及?”十一公主睁大了眼睛,怎么也没想到这些对她有求必应的追求者会是这么看她的。 待提起吕兮雅,申家儿郎们普遍转了态度,都认为知书识礼,沉稳大气的她才是储妃最合适的人选。 奈何申瑜偏爱十一公主,搞得他们也只能跟着陛下的心意走,不然,他们肯定不会放着吕兮雅不要,去要十一公主。 十一公主看着这些人嫌弃自己的样子,气得红了眼,转身就跑,他们以为自己是谁啊? 陛下都说了她选的人定是未来的储君,也就是说,不是他们挑挑剔剔,而是她来选择,有了今日这遭,嫌弃她的人是休想沾染储君之位了。 哼,申家儿郎那么多,她就不信自己选不到一个真心喜欢她又有储君之姿的人! 憋着口气的十一公主在返回宴席的路上遇到了不胜酒力,出来散散酒气的吕兮雅,瞧着她的样子,心里便是一恼,下意识的撞了过去。 吕兮雅来不及反应,只觉一道影子袭来,胸口一疼,整个摔了出去,“噗通”一声,掉入了湖中。 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事的十一公主傻傻的看着手,她竟然想杀自己的姐姐,气糊涂了不成? “不好了,不好了,六公主落水了,快来人啊!”侍女们纷纷求助,会水的宫人已经跳下了湖中。 闻讯赶到的申家儿郎们更是积极的落水营救,英雄救美的机会难得。 恰巧路过的李小寂看到这一幕,无奈一叹,运转轻功,蜻蜓点水般的踩在湖面上,随手挥出剑鞘,一把将六公主捞了起来,甩到湖边。 一到湖边,侍女们纷纷围住吕兮雅,丝毫没让人看到她的身子半分。 不曾和吕兮雅有直接接触的李小寂轻轻的落在另一边,不等他站稳,喉咙便是一痒,叫他白眼一翻,趁着无人在意往一旁的树下吐了口黑血。 吕兮雅在侍女们的护持下到了就近的宫殿里换衣调整,十一公主则顶着众人诡异的视线憋着嘴小跑着离开,她不是故意的,就是气糊涂了。 出了这样的事,宫宴只得草草结束,申瑜倒是没有斥责十一公主,只说小姑娘之间闹点矛盾实属正常,不当在意。 但吕兮雅却借着这个机会获得了和十一公主一样住在宫里的资格,叫众人瞧着,心知宫里的风向该变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十一公主听得外面的议论声,气愤之下,约了那些背后说她坏话的申家儿郎外出游玩。 在这些人继续表演深情,好像非她不可的时候,冷笑一声,挥着一根棍子将他们全部打落船下。 在他们挣扎不解的时候,十一公主扬声说道:“背后说人,小人行径,你们这样的伪君子,本公主一个都看不上眼!” 话落,十一公主领着她的人扬长而去,剩下管不住嘴巴的少年们气恼不已,撕破脸可就难以收场了。 申瑜收到消息,大笑出声,看向站在一旁为他磨墨的李小寂,道:“这小丫头气性真大,也不怕闹出人命来。” 李小寂低垂眼眸,道:“回陛下的话,十一公主单纯没心眼,行动皆凭喜好,想来也是一时冲动,这会儿定是懊恼自责,不知该如何向陛下解释。” “你倒是会说。”申瑜说着,提笔写下一行字,想起什么,又道:“朕打算派一些人去北境,爱卿可有合适的人选推荐?” “陛下若是舍得,不如便派臣去?”李小寂轻笑一声,抬头看着申瑜的脸,似是玩笑,又像是挑衅。 申瑜轻挑眉梢,道:“朕倒是舍得,就怕你有去无回,北境可是一笔一笔的记着你呢,不怕被大卸八块吗?” 李小寂摇摇头,道:“臣不怕,若能为陛下分忧,臣万死亦甘愿!” “且消了心思,朕会另外派人过去,你只管待在朕的身边,听从朕的号令。”说完,申瑜继续在纸上写着什么。 微微一笑,李小寂安静磨墨,君臣气氛正好,简御史却一惊一乍的跑来求见,说是有不得了的发现。 第二十四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二十四) “所以,仅凭一个乞丐的话,你便怀疑到我的头上,无凭无据,嘴巴上下一动,就想定一个忠臣的罪?” 李小寂晓得简御史蠢,但不晓得他这么蠢,便是真有线索,真有可值得怀疑的地方,也该暗中调查,找到足够的证据再闹到明面上。 被他这么咋咋呼呼的嚷出来,便是值得深究,申瑜也不会当回事了,终究没有证据,终究李小寂还有留着的利用价值。 是以,申瑜看也没看一眼一脸期待的简御史,随手打发了他,待其失望离开,忍不住道:“这个蠢货这么多年了竟是半点长进也无。” 李小寂好笑的道:“怨臣招人恨,不得简御史意,他才会这般听风就是雨的巴不得给臣定罪。” 说罢,君臣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简御史仿佛听到了君臣对他的嘲笑声,回头看了一眼,咬牙道:“虽然没有证据,但老子就是觉得你不对劲,你肯定憋着坏!” “别叫老子找出来,不然,你就等着剥皮拆骨的下场吧!” 气鼓鼓的简御史坐进马车,预备再去仔细盘问一番那个乞丐。 说起今日这一出,却是简御史的家人路上遇到一个饿晕的乞丐,见其年幼,一时不忍,便给了他些饭食和水。 乞丐缓过劲,感叹了一声,“若那位财神爷爷还来找我们就好了,我们也不至于饿肚子。” 财神爷爷?简御史的家人留了个心眼,一边继续投喂小乞丐,一边套话,想着或许能听到什么有用的信息帮到自家老爷。 而后,简御史的家人将小乞丐带到了简御史面前,听完乞丐对财神爷爷的描述,想起之前城里发生的几件事,简御史不由得眼睛一亮。 虽然小乞丐不曾见过“财神爷爷”的真面目,但简御史的脑海里就是自动蹦出了李小寂的脸,叫他兴奋的笑了,一路跑到皇宫。 然后被骂了,灰头土脸的回到家,又听家人说小乞丐跑了,这下,当真成了一场闹剧,想想都知道朝臣会如何的笑话他。 气得简御史七窍生烟,眼神一狠,却是派了两个手下去追杀小乞丐。 只是龙有龙道,鼠有鼠道,乞丐们在皇城挣扎求生这么长时间,早就有独属于自己的逃生方式了,是以,简御史的手下只能空手而归。 气愤不已的简御史恰好收到同僚的请帖,想着去喝喝花酒,听听小曲,放松一下心情也不坏,便不顾家人的劝阻带着随从而去。 与规矩严谨的黎国不同,宜国官员可以到指定的地方喝些花酒放松一二,只要不闹到明面上,私下里爱怎样怎样。 “不是我跟你们吹,我已经抓到李小寂的把柄了,迟早弄死那个王八蛋,让他见天的在老子面前嚣张……” 喝得东倒西歪的简御史大着舌头吹牛,听得在座之人一阵好笑,只得敷衍他,说期待他扳倒李小寂的那一天。 受到追捧的简御史笑得那叫个得意,一高兴便道:“今天这顿我请了,只要大家开心!” 目的达成,众人自是不要钱一般的夸赞简御史能干,夸得他飘飘然,恰巧人有三急,便踉踉跄跄的去了茅房。 刚解开腰带,简御史便听得一阵风声,下意识的回头,却是一道黑影闪过,叫他来不及发出声音就晕了过去。 厢房内,众人久等不见,误以为简御史想要赖账,便派随从出来寻他,不多时,外出寻人的下人哭着跑来,说是简御史淹死在茅房里了。 “什么?”早上,收到消息的申瑜睁大眼睛,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是笑简御史死的奇葩,还是怀疑这事来得凑巧。 站在申瑜身边的李小寂亦是面容扭曲,半晌,叹道:“陛下,臣说这不是臣干的,您信吗?” 申瑜侧头,上下扫了李小寂一眼,轻声道:“你若要杀他灭口,何至于用这般恶心的方式?” 李小寂挑眉,上前一步,像昨天那样替申瑜磨墨,笑道:“什么灭不灭口的,也许臣只是想换个口味呢?” “你呀!”申瑜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敲了敲李小寂的额头。 简御史的死固然令他的家人悲恸不已,但死法的奇葩使他的家人更多的是感到难堪,便决定低调办理丧事。 烂人也有一二友,便是简御史风评不好,朝中无人待见,灵堂升起的时候,仍有人过来上香,奉上丧仪。 令人没想到的是,李小寂也来了,在简御史家人戒备的视线下,安静上香,未说一句便转身离开。 叫一些人看在眼里,不得不感叹简御史针对李小寂的种种竟真的只是笑话一场,人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来上香不过是全个面子情,毕竟李小寂不杀人的时候,人情往来还是很懂的,不曾有过错处。 虽说简家人有意识的压消息,不想让简御史的死因传得人尽皆知,但还是透出了风声,成了皇城茶余饭后的谈资。 “哈哈哈哈,怎么有人……”十一公主笑出了眼泪,这段时间的憋屈都消散了些,奶嬷嬷也想笑,但还是憋着,努力劝十一公主冷静点。 吕兮雅这边则呵斥了发笑的侍女们,不许她们放肆,正好她要出宫寻一些民间的书籍,便点了几个人便装出行。 大街小巷,人来人往,无论高官贵族,还是贩夫走卒,都有自己该忙碌的事,谁也没空为谁停留。 吕兮雅看着街头的热闹,街尾的寂寥,淡然一笑,正欲转身,却险些和一个男子撞在一起。 对方反应灵活的避开,又行色匆匆,只对她说了声“在下失礼”,便向前方急行而去。 看着这人的背影,吕兮雅心头涌上一股异样的感觉,仿若错过了什么,但转瞬即逝,令她不在意的笑笑,领着随从向另一间书店走去。 冒险潜入城内的秦熙是想去找埋在城里的另一暗桩,通过他们和潜伏在宜国朝廷的自己人取得联系。 若想配合北境救走李田氏母女,必得动用城内的力量,事关重大,任何信物都不值得信任,秦熙只得亲自走一趟。 却不知他刚和一个很重要的人擦肩而过,未解这番错过会令他们的命运发生怎样的变化。 从大奸臣系统嘴里得知吕兮雅和秦熙的草草接触的李小寂并未放在心上,主角团的爱恨纠葛与他无关。 刚要走出假山,往出宫的大道而去,便看见了捧着一本书的十一公主,李小寂只得停下行礼。 看见他,十一公主不自觉的眼睛一亮,道:“李大人这是要往何处去?” 第二十五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二十五) 李小寂告诉十一公主,他预备回府,十一公主点点头,想要再和他说些什么,却一时半会找不到话题,只得笑笑,往旁边挪了点位置。 李小寂的视线却在此时落在十一公主捧着的书本上,道:“殿下可是对花草种植之术生了兴趣?” “嗯,我看宜国的花花草草和墨国的大有不同,便想知道个中区别,尤其是这个香云花。” 十一公主没想到李小寂会主动和她搭话,不由得翘起嘴角,舒缓面容,绷直后背,站稳脚跟,一副淑女文静样。 小女孩的心思,李小寂怎会不懂?看破不说破的又和她聊了几句,末了,提醒道:“殿下,陛下为何偏爱于您,相信您比臣更清楚。” “有些时候,用心未必能带来福报,当心过犹不及,您只需要保持原来的样子,便可轻松自在了。” “香云花虽美,却不值得殿下在意,殿下若喜欢,不妨看看丽阳花,绽放时,它比香云花更美。” 十一公主蹙眉,不是很明白李小寂的意思,李小寂却没有再说下去,告辞离开。 站在一旁的奶嬷嬷倒是听明白了,上前一步,小声对十一公主道:“殿下,李大人这是提醒您当心聪明反被聪明误。” “他是在说我蠢吗?”被那些说她坏话的人弄出阴影的十一公主难得反应灵敏,当下便要发怒,却被奶嬷嬷及时安抚住。 “李大人哪是那等说嘴学舌的人?他这么说,肯定有他的用意在,依着他受到的信重,想来这香云花确实不是可以沾染的东西。” 听得奶嬷嬷的话,十一公主眨眨眼,可民间不是传闻申瑜和齐氏的定情之物是香云花吗? 为什么李大人不让她在这方面动心思,而是在丽阳花上做文章? 想不明白的十一公主决定不想,继续看书,哼,不就是看书学礼,培养什么书卷气吗,有什么难的,吕兮雅会的,她更会! “阿嚏!”同在看书的吕兮雅打了个喷嚏,不在意的摇头,继续往下。 得以住在皇宫后,吕兮雅并没有继续显露自己,而是低调行事。 为避开与十一公主的纷争,吕兮雅不时的出宫,不是去茶楼小坐,便是去寺庙里上香,更多的是待在宫里看书练字。 听闻十一公主亦在努力看书后,吕兮雅浅笑一声,暗道十一妹也算是有长进了,知道沉住气,寻到正确方向。 另一头,秦熙等人打算在宜国墨国和季国的战事陷入胶着的时候,联合北境,西南等地的兵力长驱直入攻破皇宫,杀了申瑜。 申瑜一死,群龙无首的宜国自然化为散沙,便是有心挽救,陷于前方战场的申瑜的心腹们也是鞭长莫及。 一旦夺下皇宫,秦熙自会加紧时间稳住大局,调遣兵力,确保前方战事的胜利,毕竟他只是想要回属于自己的一切,不是毁掉整个天下。 这天,为了避开在御花园举办赏花宴的十一公主,吕兮雅再次出宫,路过清心庵,晓得李田氏母女住在里面后,本该离开,却鬼使神差的走了进去。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吕兮雅无奈一笑,上香求签便要离开,却听得李田氏呼唤李小茉的声音。 下意识的看过去,只见一个小姑娘带着灿烂的笑容小跑着奔向一个气质温和,行动皆是优雅的妇人。 “这便是李大人的母亲和妹妹么?”吕兮雅看着李小茉姣好的容颜,再看李田氏满头的白发,眉头微蹙。 向前两步,吕兮雅又止住了,盯着这对母女看了一会儿,半晌,转身离开,何必去打扰? 因着那日落水,李小寂的救命之恩,护持她名节的体贴细心,吕兮雅数次寻找机会想当面道谢,更控制不住的想要了解他多一点。 但李小寂太忙了,总是匆匆而来,匆匆而去,且无论是之前在墨国听闻的,还是自己观察到的,李小寂都是不该接触的人。 他手上沾了太多人命,宛若帝王身边最忠实的猎犬,随时都有可能发动攻击,那一日的好心极有可能是临时起意。 可看着李田氏母女的生活状态,吕兮雅又觉得一个还会在乎母亲和妹妹的人不该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冷血无情。 真正无情,便是看在两国联姻的面子上救了她,也不会做得那般细致,一点话柄都没有留下。 但转念一想,李小寂是怎样的人又与她何干,便是以后会有所交集,那也是在她成为皇后,为着协助皇帝统治才能发生的了。 现在嘛,时间尚早。 驱除杂念的吕兮雅预备回宫,刚坐上马车,马车却在这时剧烈的晃动起来,原来是有小孩在路边放炮仗,惊到了马儿,使其不管不顾的冲向前方。 侍卫婢女们来不及阻止,只得眼睁睁看着马车疯了般的向前奔跑。 猝不及防之下,出于本能,吕兮雅竭尽全力的抓着窗沿,但还是一时手滑,在马车里颠簸了一阵,整个摔了出去。 忽的一道人影闪过,挥出一把扇子将疯马击晕,再把她牢牢地接住,平稳的放在地上。 惊魂未定的吕兮雅抬头,却是一张白玉红颜,比阳光明媚,对方温柔的说道:“小姐可有受伤?” 吕兮雅摇摇头,柳月凝微微一笑,扶着她站起来,见她的侍卫婢女追来了,便放开她,转身离开。 看着柳月凝的背影,吕兮雅眨眨眼,记住了她的样子,好个俊俏郎君。 乔装打扮的柳月凝本是进城和柳家的一位世交见面,意图争取对方的帮助,但因对方临时有事,只得改期,不想却在转角救了吕兮雅。 早已看过吕兮雅画像的她自然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想起秦熙赌气的话语,柳月凝一拍巴掌,笑道:“看来,这美男计注定只能由我施展了!” 先驱虎,再杀狼,也不失为一个保守的计策。 看到这一幕,大奸臣系统吐槽了一句,“男女主真够辛苦的,啥事都自己上,放着那些手下吃白饭。” 李小寂挑眉一笑,道:“没办法,手下没光环,一不小心死光了咋办?” 说笑归说笑,严肃来看,男女主亲自出马更有效率,毕竟你要想求人,便得拿出个求人的态度,派做不了主的手下去,不是打人脸么? 吕兮雅回到宫里,并未斥责侍卫婢女们的失职,到底只是一场意外,但总得惩罚一番,叫他们长个记性,也就一人罚俸两月,了了这事。 传到申瑜耳里,叫他有些不满意,吕兮雅虽说识大体,沉稳拿得住事,却缺了一分杀气。 须知道后宫如战场,前朝后宫又历来联系紧密,一个没有杀气的皇后是难以稳住各方势力,替帝王分忧的。 第二十六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二十六) 十一公主小孩心性,喜怒形于色,却有足够的狠心,仔细雕琢一番,定能实现蜕变。 或许,该把两人凑在一起,彼此制衡,彼此扶持,想着,申瑜派人分别给十一公主和吕兮雅送礼。 十一公主收到的是一枚玉佩,吕兮雅收到的则是一条红绳,聪明的她一眼便懂了申瑜的用意,决定改变策略。 做完这些,申瑜看着站在他面前的齐鸣,道:“这么说,简卿之死乃后宅纷争所致,与寂儿并无半点干系?” 齐鸣点头,就他调查出来的真相,简御史的死确实与李小寂无关,是简御史自己惹的风流债。 申瑜无奈一笑,他到底在期待什么,以简御史的鸟样,当真能抓住什么泼天真相不成? 十一公主得了玉佩,开心的领着人到御花园游玩,却碰见了吕兮雅,平日最是嚣张的她一想到落水的事便像老鼠见了猫儿一般转身就走。 见状,吕兮雅快走两步,叫住了十一公主,“但请十一妹留步,六姐有些话想和你说。” “你有话,我没有,我不想和你待在一块儿!”十一公主捂着耳朵,很是抗拒吕兮雅的靠近,小跑着离开。 随行的宫人只得跟着一起,奶嬷嬷回头看了吕兮雅一眼,便又加快脚步去追她的小祖宗了。 无奈,吕兮雅只得看着十一公主跑掉,同是背井离乡,姐妹之间为何不能守望相助,毕竟她在后宫也需要一个帮手。 十一妹虽刁蛮任性,但心眼不多,也无计策,是个很好掌控的棋子,换做别的,可就没那么顺手了。 申瑜又已暗示于她,将来,她注定要和十一妹同嫁储君,共同辅佐对方,已知后事,自该早做安排。 “罢了,且徐徐图之。”吕兮雅看着已经瞧不见十一妹影子的前方,红颜浅笑,带人返回寝宫。 顺利跑走的十一公主大大的松了口气,奶嬷嬷瞧着,有心相劝,却又觉得疲累,她年纪也大了,还能看顾殿下到何时? “殿下,您该接受六公主的示好,和她化干戈为玉帛,往后姐妹同心,在这异国他乡总能过得好一点。” 奶嬷嬷到底还是劝了一句,十一公主看着她疲惫的面容,张张嘴,到底是沉默着点了头。 主仆二人气氛融洽之际,十一公主收到了申瑜的召见,说是请她过去品鉴美酒,且只请她一人。 十一公主瞬间笑了起来,整理了一下衣饰妆容,正要出发,却在想起什么时,从床头的木盒里掏出一枚玉佩。 陛下赠她一块美玉,她便也回赠一块,相信陛下看到她的礼物,会格外的开心。 奶嬷嬷瞧着十一公主的动作,想起李小寂的提醒,有心劝阻,十一公主却已抬脚向前,便只得闭嘴跟上。 在宫人的带领下,十一公主一行人去到申瑜的寝宫,喝过美酒,又跟着申瑜去御花园里游玩。 其他人看着,以为申瑜仍是更看重十一公主,便决定冷一冷吕兮雅,毕竟她入宫这些天以来并未得陛下过多的关注。 申瑜清楚吕兮雅一点就通,十一公主却得再提点提点,便挥退左右,带着十一公主到了湖心凉亭。 伺候的宫人侍卫远远站着,只能看到两人的动作,却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奶嬷嬷习惯性忧心十一公主,便不住地看向凉亭。 “陛下,这是我细心准备的小礼物,正适合挂在您的腰间。”凉亭里,不等申瑜说什么,十一公主便先一步拿出准备已久的玉佩,笑着递到他面前。 申瑜看着眼前的玉佩,微微一笑,稀奇的瞄了十一公主一眼,小丫头片子懂事了,还会送他礼物? 接过仔细一看,申瑜却瞬间黑了脸色,盯着十一公主,声音低沉的道:“这上面刻着的可是香云花?” “回陛下的话,是的,我听闻先皇后最爱香云花,便亲手设计了这个图样,只希望陛下喜欢!” 十一公主浑然不觉危险降临,眉眼微弯,叽叽喳喳的道。 “呵呵,香云花吗?我夫人从来都不喜欢!”话落,申瑜忽的砸碎玉佩,操起石桌上的酒壶砸向十一公主,十一公主甚至来不及喊一声便被砸倒了。 众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虽惊讶突如其来的变故,但没有申瑜的命令,到底不敢妄动,只得低垂眼眸,假装什么都看不到。 奶嬷嬷却惊得顾不得自身安危,大步冲了过去,在申瑜还想砸十一公主的时候,牢牢地护住了她。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十一公主小孩心性,纵有不是,还望陛下念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饶她一命!” 十一公主捂着额头,惊慌不解的看着暴怒的申瑜,发生什么事了,为何一向疼爱她的陛下竟变成这般模样? 奶嬷嬷打量了十一公主一眼,见她糊了一脸血,心疼不已,却无暇顾及,只一个劲的向申瑜磕头求饶。 申瑜捏着酒壶,看着奶嬷嬷的样子,忽的一笑,道:“那你替她死!” 话音未落,申瑜便挥着酒壶砸向奶嬷嬷,一下又一下,一下又一下…… 许久,发泄一通,终于从悲伤的记忆中走出来的申瑜冷静下来,看看身上的血,再看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奶嬷嬷,毫不在意的将酒壶扔到一边。 眼睁睁看着自小疼爱她的奶嬷嬷死在面前,十一公主惊得说不出话来,像是有一只大手在掐着她的脖子,无论她怎么挣扎都动弹不得。 直到申瑜停下,直到溅到脸上的血干涸,直到她终于找回呼吸,方才哭出声来,下一刻却眼前一黑的晕了过去。 忽然,申瑜看向右侧方的湖岸边,郁郁葱葱,茂密繁盛的树林里似有人影晃动,不由得怒喝道:“谁?” 却是李小寂冒了出来,恭敬的跪下行礼,看也不看十一公主一眼,道:“陛下受惊,刺客实在可恶,竟然意图刺杀十一公主,更险些伤着陛下!” “幸得忠仆护主,拼死阻拦,不然,十一公主只怕便要香消玉损了!” 申瑜眯起眼睛,冷笑一声,道:“既如此,还不快些追查,再让刺客跑掉,朕唯你是问!” “臣领命!”李小寂说着,跪着后退几步,起身离开,点了一些人随他制造追杀刺客的动静。 申瑜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十一公主,命人将她送回寝宫,再把奶嬷嬷的尸体扔到宫外。 第二十七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二十七) 等到众人散去,等到洒扫的宫人将湖心凉亭清理干净后退下,仿若什么也没发生,一直藏在树林里的吕兮雅才捂着嘴颤抖着身体站起来。 方才若非李小寂帮她,只怕她也要落得个和十一妹一样的下场了。 想起亲眼目睹的一切,吕兮雅便忍不住的落泪,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 申瑜不是一向疼爱十一妹么,即便这份疼爱夹杂着算计,但那些纵容与耐心也是真的。 忽然,吕兮雅脑子里闪过一件事,却是十一妹前段时间努力钻研各类花草,格外注意香云花的画面,难道今日之祸与它有关? 摇摇头,吕兮雅闭上眼用尽全力的调整呼吸,她必须快些恢复气力,好及时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吕兮雅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附近,却是预备抄小路越过御花园去宫里的藏书阁找些书籍阅读,晓得十一妹正和申瑜游玩的她,自不会不识趣的打扰。 路上,吕兮雅遇到有事进宫的李小寂,恰巧顺路,两人也就一前一后的同行了,而她终于有机会当面道谢。 不意外的,李小寂并未把那天的事放在心上,只提醒她人心易变,墨国的过往已成为过去,宜国的现在才是她的未来。 吕兮雅受教,见李小寂态度温和,似乎有意示好,便趁机问他藏书阁里可有什么适合现在的她拜读的书本。 李小寂顺势推荐了一些,吕兮雅命身边的侍女一一记下,打算慢慢的阅读,理解透彻。 “当然,若殿下看得更远一些,燕国的天武女帝会是一个更值得了解的人物。”许是聊到了兴头上,李小寂随口的提了一嘴这位传奇女子。 吕兮雅眨眨眼,同为女子,她自然也对燕国的第一位女帝倍感崇拜,可惜,墨国厌恶女子为帝,她们不能阅读与之有关的书籍。 难道宜国允许? 正好路过一片郁郁葱葱的树林,到了和吕兮雅分开道路的时候,李小寂停下脚步,低声道:“藏书阁第三层靠右的位置会有殿下需要的。” 吕兮雅不自觉的睁大眼睛,嘴角微翘,一丝笑意浮在脸上。 笑意未深,便在此刻听到十一妹的奶嬷嬷撕心裂肺的求饶声,吕兮雅和李小寂对视一眼,下意识的凑近。 湖岸边设计巧妙,两人所在的位置被树林牢牢挡住,进入其中,角度若是找对了,便可轻易看清湖心凉亭发生的事,却不想,竟是这般惨剧。 世人皆传申瑜是个疯子,可这段时间的接触,饶是吕兮雅百般戒备,仔细观察,都半点看不出来。 直到今天,直到亲眼见证申瑜的发狂,吕兮雅才意识到自己意图做宜国的储妃,甚至皇后,是件多可怕的事。 终于恢复力气的吕兮雅猛地擦擦眼泪,拉起随她出行的两个侍女转身便跑,躲回自己的寝宫,假装她从未出现过。 又有李小寂带着人大肆追杀“刺客”,宫里乱糟糟的,倒也暂时无人注意到她的动静。 “殿,殿下……”面色惨白的两个侍女即便回到了寝宫,也依然惶恐不安,不住地颤抖着。 吕兮雅瞧着两人的样子,明白她们吓破胆了,但情势危急,没有她们慢慢缓解的时间,心一狠,一人给了一个巴掌。 从未责打过近身侍女的吕兮雅这次是发了狠的,打完人,她的手亦疼得厉害,两个侍女捂着脸,眼神呆滞了半天,才渐渐的反应过来。 “本宫会尽快把你们嫁出去,嫁了人,安心过日子,什么也不要听,什么也不要说,如此,才能保住性命,保住余生的安稳!” 吕兮雅看着两个侍女的眼睛,有些头疼的叹了口气,却及时的想出了她们的出路,慢一步,她们只会被灭口。 毕竟吕兮雅和李小寂结伴来到御花园附近的事不是秘密,哪怕李小寂站出来担下一切,申瑜也迟早会知道真相。 在他抽出手来解决她之前,她必须为从小陪伴她长大的侍女们寻找一条活路,好歹全了主仆一场的情谊。 两个侍女并非愚钝之人,怎会不懂吕兮雅的良苦用心,对视一眼,含泪跪下谢恩,此一别,主仆再难有见面之日,不舍却必须舍。 可她们走了,公主该怎么办? 许是看出了两个侍女的心思,吕兮雅深吸一口气,命她们下去准备冰块,她得让自己冷静下来,再让假装变成真实。 皇宫闹刺客,死了一个忠仆的事,并未引起太多波澜,倒是十一公主因此惊吓过度,一病不起,引来了各方关注。 同一时间,吕兮雅偶感风寒,卧床不出,因身边侍女照顾不周,随意将人嫁了出去的消息也引得一些人注意,怎么回事,两个公主都病了? 申瑜听到消息,禁不住冷笑一声,道:“她倒是乖觉。” 如吕兮雅想的那样,便是李小寂挡在她身前,替她挡了一劫,过后,她还是逃不过帝王的清算,为求自保,只得竭尽全力的应对。 装病示弱,火速打发侍女,便是她的对策,只希望争得一线生机。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申瑜没有为难吕兮雅,倒是在李小寂追杀“刺客”失败后,发了怒,罚李小寂禁足府内。 吕兮雅收到消息,微松口气,明白这一关她算是勉强度过了,便调整好状态,如往常那般处变不惊,寻了个时机过来看望十一公主。 十一公主自奶嬷嬷惨死后,便一直高热不退,意识模糊,在太医院的全力救治下,总算转危为安。 但即便是清醒了,她的神智依旧混乱,一下以为自己还在墨国,嚷嚷着父皇母妃,一下又像是时刻被人追杀的样子,尖叫不断。 是以,在吕兮雅赶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宛若疯妇一般的小姑娘,嘴里不停地喊着,“我错了,我错了,不要……” “十一妹!”吕兮雅眼睛一红,忍不住快走两步,试图抱住十一公主,却被她一掌拍开,含混不清的喊道:“不要碰我,我不敢了!” “十一妹……”吕兮雅眼角落下一颗泪,到底不敢再碰十一公主,吸吸鼻子,看向一旁的太医,询问十一公主的情况。 太医绕来绕去,咬文嚼字一堆,在吕兮雅险些动怒时,总算给了明确的答复,十一公主疯了。 闻言,吕兮雅痛苦的闭上眼睛,明白十一妹算是废了,但至少可以保住一条命,往后再徐徐图之。 想着,吕兮雅请太医为十一公主开一些安神的药,起码让她睡个好觉,再这般闹下去,只怕会影响寿元。 太医下去开药的时候,十一公主短暂的恢复了神智,吕兮雅刚要说什么,却听她笑道:“六姐姐,我母妃呢,她怎么不来看我?” “……”吕兮雅张了张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第二十八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二十八) 半晌,吕兮雅只得试探性的抱住十一公主,欲轻声安慰一二,却在这时听得她小声说道:“他杀了嬷嬷,他杀了嬷嬷……” 吕兮雅心中一惊,面上却未露出半分破绽,一副好姐姐的样子耐心的安抚着十一公主的情绪。 背过人,十一公主眼神发狠的道:“他杀了嬷嬷,还想杀我,我恨他,我要叫父皇母妃杀了他!” “……”吕兮雅眉头微蹙,张嘴便要劝说,十一公却泄了气,低声道:“但我知道这只能是虚幻的想法,我根本杀不了他!” 吕兮雅微叹一声,继续听十一公主说话,十一公主却没有再说,而是猛地推开吕兮雅,甩手蹬腿的撒起泼来。 十一公主的丑态自然传到了申瑜的耳里,此刻的他正在和挂在床头的画像说话,闻言,轻叹一声,道:“美儿,我大概是真的疯了……” 画像上的美人梨涡浅笑,眸若星光,灿烂明媚,叫人望之心喜,再难放下,可惜,她已无法回应她的爱人。 忆起过往的一幕幕,人前喜怒不定的申瑜露出了最真实的悲伤,伸手抚摸着画像,“美儿,我早该随着你一同死去……” 香云花曾是他和齐氏的定情信物,也确实为齐氏钟爱,但实际上真正喜欢香云花的人是高莹染,齐氏更爱丽阳花。 只是因着高莹染喜欢,因着两家关系亲近,齐氏为表姐妹情谊,便也在外以香云花为首要喜好,偏偏高莹染不领情,更利用这一点给齐氏下毒。 齐氏死的那天,咳血不止,大片大片的血染红了申瑜的身体,染红了承载着他们太多回忆的花园,成了申瑜最痛的记忆。 待申瑜寻出真相,明白高莹染是通过香云花暗害齐氏的时候,那一天血红的记忆瞬间占据了他的脑海,叫他彻底的恨上了这一切。 自那以后,他不敢再看香云花,只因一旦看到它,爱人死在怀里的悲伤便令他窒息不已,而他当时的无能为力更是叫他痛恨。 恨意难平,怨怒攻心,终是酿成大祸,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兄弟,曾发誓要效忠一辈子的帝王,更将他的母国陷入水深火热之中。 午夜梦回时,申瑜总能看见曾经的那个少年郎,那个意气风发,为国为民的读书郎,但却是他亲手覆灭了自己所热爱的一切。 他知道,他已经疯了,可他不后悔! “美儿,你再等等,我很快就来找你。”申瑜说着,看向画像的眼神越发坚定,整个人又恢复了往常的模样,一举一动皆令人心惊胆战。 转身离开,申瑜叫来了齐鸣。 宜国流传的种种他与齐氏的故事,申瑜从未下狠手纠正过,一是提起她,他的心便疼得厉害,二是借此钓出利用这些故事煽风点火的人。 依着十一公主的脑子,若非有人诱导,她绝不会想到利用香云花,那么,这个在背后推动十一公主作死的人便值得深究了。 待齐鸣查到李小寂曾经提醒过十一公主不要拿香云花来做文章后,申瑜难得的翻了个白眼,得良言劝告,却依旧作死,真是蠢! 十一公主疯病难治,申瑜无奈之下,只得派人将她送到名为“留美园”的温泉庄子上疗养。 尽管申瑜的赏赐依旧源源不断的送到十一公主面前,她的吃穿用度堪比一国皇后,但明眼人都晓得她已沦为弃子。 毕竟储妃再如何也不能由个疯子来当,不然,不是陷江山国本于危险之中吗? 又有申瑜夸赞吕兮雅与十一公主的姐妹情,对她衣不解带的候在十一公主病榻前的行为很是赞赏,吕兮雅便顺理成章的成了储妃的不二人选。 七八十公主也有来看过十一公主,但十一公主十分排斥她们的靠近,为免刺激到她的病情,三位公主只得放弃。 待吕兮雅一朝翻身,成为妥妥的储妃候选人后,三位公主为求一个未来,便转而向她示好。 可惜,她们入宫的时机不对,吕兮雅被申瑜叫走了,说是得了一幅名画,要与她一同赏鉴。 三位公主对视一眼,只得遗憾离开,约定下次再来,回去的路上,她们不免幻想起吕兮雅取代十一公主后的风光。 却不知吕兮雅此刻正面临着生死考验,跪在申瑜面前,无论申瑜说什么都一口咬定十一公主出事时,她不在现场,而是病了。 申瑜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吕兮雅毫无破绽的脸,略微意外她的沉着。 吕兮雅明白当日之事早已明了,她做了什么,申瑜最是清楚,但她更清楚无论如何都必须咬死自己不在现场。 瞧着吕兮雅眼神越发坚定的样子,申瑜蹙眉,半晌,忽的笑了,道:“既然如此,那便起来吧!” 说罢,申瑜随手虚扶了一把,示意吕兮雅随他走,吕兮雅缓慢的起身,却不敢松气,只因考验仍未结束。 站在申瑜说的名画面前,吕兮雅不自觉的被画中景色吸引,天性喜好诗画的她控制不住的向前两步,仔细观赏着画里的细节。 申瑜看着吕兮雅的侧脸,想起齐氏遇到心爱之物时的反应,心不禁柔软了一瞬,道:“很喜欢这幅画?” 吕兮雅点点头,意识到自己失态后,忍不住低垂眼眸,正欲行礼道歉,却被申瑜阻止,道:“喜欢便收下,只要你真的能看明白。” “儿臣愚钝,天资不佳,只求竭尽心力之后,略懂一二真意。”吕兮雅躬身行了一礼,道。 “儿臣?”申瑜挑眉,盯着吕兮雅的脸,小妮子倒是大胆,当真以为他不会杀她么? 吕兮雅却是一笑,道:“既到宜国,自该以宜国为重,父皇便是儿臣的父皇,儿臣只会如寻常女儿那般在父亲面前尽孝。” 申瑜眯眼,背起手,仔细打量着吕兮雅,吕兮雅一动不动,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悄悄的攥紧,成败就在此举。 许久,申瑜笑了,摸摸吕兮雅的头,道:“乖,你既叫我一声父皇,我自会庇护于你,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宜国子民!” 待吕兮雅捧着申瑜赐下的名画回到寝宫,方才发觉她的后背已经被汗水打湿,万幸的是,她成功了。 申家儿郎们本就更喜欢温婉娴静的吕兮雅,十一公主沦为废人,她却一朝翻身得尽圣宠是他们乐意看到的,便不约而同的向她示好。 宜国墨国与季国交战正热,宜国争储之战又进入新阶段,被禁足府上的李小寂却两耳不闻窗外事,不是看书便是练字,叫一干伺候的人稀奇不已。 但也有聪明的人猜出了李小寂沉得住气的原因,争储从来都是九死一生,李小寂还年轻,申瑜又身强体健,何必早早的卷入其中? 借此机会避开纷争,专心做陛下的忠臣,岂不更好? 第二十九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二十九) 这天,李小寂正在练字,忽的心口一疼,喉咙微痒,明白毒性又要发作了,便放下笔,躺在床上,预备熬过去。 大奸臣系统已经懒得再劝他花积分保命,窝在他的识海里睡了过去。 何三却在此时满脸兴奋的冲进来,一边跑一边喊道:“大人,大人,小的给大人报喜了,陛下他……” 看清李小寂的状态后,何三的话卡在了喉咙里,这样的场景,他不是第一次看到了,晓得李小寂不想外人知道,便默默的转身关门。 而后,何三如之前那般沾湿帕子替李小寂擦汗,本以为这次会像前几次那样艰难的熬过就好了,谁料李小寂的脸色却越来越难看。 “大人,大人,您平素吃的药在哪里?”何三有些心慌,忙不迭的问。 “在,在我的腰袋里……”李小寂说着,被毒性折磨得控制不住的翻滚起来,青筋暴出,一眼便知他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何三费了老大的力气才解下腰袋打开,掏出药瓶的那一刻,一枚玉佩碎片掉了出来,叫他愣了一瞬,却顾不得多想,拿出药丸塞到李小寂嘴里。 在李小寂服下药丸,情况慢慢稳定下来的时候,何三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碎片,上面刻着一个“李”字,这会是什么样的玉佩? 摇摇头,何三将玉佩碎片放回了腰袋里,他只是大人的手下,不该越界,不该生出探究大人秘密的心思。 待李小寂恢复正常,却第一时间看向何三,眼里带着杀气的道:“你方才可有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何三麻溜的跪在地上,磕头道:“回大人的话,小人什么都没看到,小人只是来向大人报喜的!” “喜从何来?”李小寂挑眉,站起身,走到何三面前,何三吞吞口水,道:“陛下解了大人的禁足令。” “仅是这般有何值得高兴?”李小寂说着,一脚将何三踹倒,何三顺势趴在地上,道:“大人说得对,是小人一惊一乍,冒犯了大人。” 李小寂没有再逗弄何三的意思,命他下去准备好沐浴需要的东西,在他退下前,想了想,扔了一个钱袋子过去,“过两天去看看你宫里的亲人。” 何三捧着钱袋,开心的退下,大人喜怒无常又如何,晓得打赏手下那便是顶好的大人,就是,那块玉佩碎片是咋回事? 解除禁足令不久,李小寂就被申瑜召进了宫里,原以为对方预备着立储的事,却不想申瑜带他进了皇宫密道。 一直跟着申瑜的齐鸣似乎被派到别处去了,密道里只有君臣二人。 原身也曾被申瑜带进过密道,是以,李小寂以为申瑜这是想和他说些秘密之事,虽提着精神,但并未慌张。 直到李小寂看见密道里密密麻麻的炸药,再看申瑜眼里的癫狂,才意识到这个疯子打算做什么。 “再过两个月,便是美儿的生辰,朕真的太想她了,你说朕带着天下去陪她,她可会高兴?”申瑜说着,一动不动的盯着李小寂。 李小寂瞬间反应过来这又是一场试探,便道:“先皇后若知陛下如此情深,定会开心!” “是吗?”申瑜说着,却是摇了摇头,像是陷入回忆一般,低声道:“美儿虽是闺阁女子,却心怀天下,慈悲怜悯。” “若她知道我把她所挚爱的一切毁成这般模样,一定会对我失望,更甚至不愿再见到我。” “这也是我迟迟不去找她的原因,我不敢,不敢看到她失望的眼神,尽管我清楚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但还是会害怕……” 李小寂看着申瑜的侧脸,明白此刻的他是真情流露,自己只需要安静的听着,安静的陪伴即可。 毕竟一旦他回过神来,又会是那个毫无顾忌的疯子。 申瑜的失态不过一瞬,转而又恢复了冷漠无情的样子,扫了一眼密道里的炸药,道:“寂儿,天下包括着你及你的母亲幼妹,你可舍得?” “有何舍不得,人终归得落入死亡,能随着陛下一同离去,乃我一家的福分。”李小寂无所谓的说着。 “如此便好。”申瑜笑着拍拍李小寂的肩膀,带着他出了密道。 走出皇宫的那一刻,李小寂回头望了一眼,当下命大奸臣系统动用任务者权限,越过小世界天道,找出申瑜埋藏炸药的所有地点。 事关重大,大奸臣系统一秒正经,火速去办这事,不多时便把结果摆到了李小寂面前,宜国各个主要城池竟然都埋有炸药。 只除了北境和西南的一些军事要地,但在如此庞大的危机下,北境等地又岂能独善其身? 申瑜早在窃国当天便做好了毁掉一切的准备,所以他不在乎原身是忠是奸,不在乎“清月”等跳蚤制造的麻烦,更不在乎秦熙的小动作。 因为他迟早会带着整个天下去陪齐氏,注定沦为废墟的一切,有什么值得他费心的地方吗? 这几年来,他之所以拿出一个合格帝王的样子,也不过是因着暂时没有勇气去见齐氏而给自己找些事做罢了。 虽不知是什么刺激了他,叫他终于下定决心,但李小寂是绝不可能成全他的,只得临时改变计划。 原剧情里,原身之所以能杀了申瑜,想来也有申瑜开心别人送他一程,无需他纠结痛苦的原因,但更多的却是原身如他所愿的成为了又一个窃国者。 窃国者又窃国者,黎国或是宜国的下场注定会是灭亡。 痛失所爱,又失去唯一的女儿,申瑜早就疯魔了,只要能毁掉一切,他不介意自己也沦为棋子。 若李小寂顺着申瑜的意,也可如原身那般轻而易举的解决对方,可惜的是,李小寂不会那么做。 是以,两天后的夜里,清心庵起了一场大火,李田氏母女居住的院子火光冲天,愣是叫人半点救援的机会都没有。 众人眼睁睁的看着院子在刺眼夺目的火光中一点点的沦为灰烬,皆不忍的移开视线,唉,这对母女的命运太可悲了。 张婶子一家听到消息匆匆赶来时,整个清心庵都被李小寂的人包围了,从废墟里传来李小寂撕心裂肺的哭声,听得人纷纷落泪。 “妹子啊,大姐对不起你……”张婶子后悔不已,哭倒在地。 早知会有今日之祸,当初就不该为了面子躲着李田氏,竟叫她连李田氏最后一面都看不到。 不多时,李小寂哭声停下,一大一小两副棺材被人抬了出来,身后跟着瞬间老了十岁的李小寂。 瞧着他的狼狈,众人便是再厌恶他都好,都忍不住心生同情,毕竟他坏事做尽,可心里依然记挂着母亲和妹妹。 或许,她们是他最后的人性,一朝切割,自如剥皮拆骨般痛。 第三十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三十) 如今,李家就只剩下李小寂一个人了,他是从此大彻大悟,改邪归正,还是抛开所有束缚,成为彻底的奸臣? 众人不免猜测起来,若是前者还好,就怕是后者,届时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须得人人自危。 李田氏母女因蜡烛倒下烧了床帘而惨死的消息一经传出,瞬间惊呆了已经和北境做好营救母女二人准备的秦熙等人。 怎么回事,她们怎么就死了?当中可有别的隐情,亦或者是一场戏? 但看着李小寂悲伤欲绝,一怒之下将清心庵上下全部扔到大牢里的表现,秦熙等人又说不出做戏的话来,如此痛苦,绝不是能演出来的。 既非演戏,那便是真的了。 想起威远将军李或,秦熙心里一阵难受,忠臣良将为何不能得到善终,积德行善为何不能庇护家眷子孙? 柳月凝也不得劲,但她很快调整过来,眼珠一转,瞬间笑了,“熙郎,这可是我们彻底得到北境众将士支持的大好机会!” “凝儿?”秦熙先是蹙眉,在柳月凝的眼神暗示下,仔细一想,亦是眼睛一亮,的确,这个机会当真如天上掉下来的一般。 当下,柳月凝磨墨,秦熙提笔,火速给北境传去消息,省得被申瑜压下风声,蒙蔽北境众将士。 风雨欲来之际,普通百姓依旧过着艰难求生的日子,无心多管闲事。 而与李田氏母女交好的人都在为她们的逝去悲伤,待灵堂升起,众人陆陆续续的上香哀悼。 虽然灵堂设在李小寂居住的府邸内,是曾经的他们最为唾弃的存在,但看在母女二人的面子上,只得忍着心底的情绪,安静的送了母女一程。 披麻戴孝的李小寂眼神呆滞,被动的回应那些前来哀悼的人,看在众人眼里,皆是不忍的移开视线。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为何非要双手沾满鲜血才来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说不得李田氏母女有此一遭,便是李小寂的报应报到了她们身上,唉,真是好人不长命! 家有丧事,李小寂顺理成章的避开了朝中事务,而朝堂之上正在为李田氏母女的死争论不休。 毕竟她们是能够挟制住北境的人质,莫名其妙的死了,北境再无束缚不说,若凭此闹将起来,宜国国本必然不安。 尽管已快速的封锁消息,但纸包不住火,北境那边早晚会听到风声。 有人怀疑这是李小寂做的一场好戏,李田氏母女肯定没死,有人怀疑这是季国干的,为的便是挑起宜国的内部矛盾,转移其战场上的压力。 更有人怀疑是黎国旧部在幕后策划一切,助李田氏母女死遁,只为了解开套在北境脖子上的枷锁,获得北境的全力支持。 看着满朝文武吵翻天的架势,一只手撑头,姿态随意的申瑜无声的笑了笑,并未表态。 半晌,申瑜言明李小茉乃他亲封的公主,身后事自然不能马虎,着礼部助李小寂办好一切事宜,许李田氏母女风光大葬。 礼部相应官员领命,申瑜无趣的摆摆手,宣布退朝,回到居住的寝宫,齐鸣恰好归来,便等着对方汇报调查得出的线索。 背地里引导十一公主在香云花身上做文章的人是季国的细作,只为毁掉这颗墨国与宜国联姻的最有望的棋子。 若十一公主死在暴怒的申瑜手下,墨国与宜国的联盟关系必得生出裂痕,如此,也就解了季国被两国兵力夹击的危机。 只没想到最后仅死了一个奶嬷嬷,虽说十一公主受到惊吓,照样沦为废子,但吕兮雅的翻身,依旧能让墨国和宜国联系紧密。 申瑜挑眉,命齐鸣把调查得出的真相传出去,好让墨国和季国咬得再死一点,宜国正好装个样子,省得耗费太多己方兵力。 末了,申瑜还让齐鸣带人去调查李田氏母女的死,虽说时机过于凑巧,无需证据便可怀疑李小寂,但还是想给对方一个机会,好歹先求证一二。 齐鸣领命退下,只剩下申瑜一人时,却是轻叹一声。 “阿鸣,你心甘情愿的追随,无非认为朕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可朕不是,朕只想叫整个天下陪葬。” “到了那一刻,你可会为多年的追随后悔?” 无人应答,申瑜也不需要回应,只是自嘲一笑,事到如今,矫情何用?想罢,他又恢复惯有的似笑非笑,眼神淡漠。 李田氏母女风光大葬之后,齐鸣悄悄带人挖出棺木,预备仔细验证一番,虽说尸体烧得面目全非,但仍有办法辨明一二。 但无论齐鸣的人怎么验证,都证实了棺木里的人就是李田氏母女,无论年龄大小,身体状况都一模一样。 再看从悲痛中走出来的李小寂疯了般的到处抓人扔到大牢里的架势,齐鸣只得告诉申瑜,李田氏母女确实死了。 闻言,申瑜蹙眉,竟然真的死了,是意外,还是宵小作祟? “你小子的手艺越来越好,居然半点破绽都没让齐鸣找到。”大奸臣系统瞧着投屏里的这一幕,看向一旁的李小寂,赞道。 李小寂有一拿手绝活——捏面人,大火之中“丧生”的便是他亲手捏出的面人,再利用本源力量雕琢一二,和真人就一模一样了。 听得大奸臣系统的赞美,李小寂微微一笑,道:“这也要感谢你的私房钱,我拿了两个到系统商城换了个‘保真符’,才能如此逼真。” “……”大奸臣系统的笑意瞬间凝固在脸上,眼睛猛地睁大,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说什么?” 李小寂干笑一声,在大奸臣系统发飙前,一把将他摁回自己的识海,不忘了安抚一句,“就两个,别那么小气!” “我去你大爷的!”大奸臣系统爆了粗口,因为骂得太脏,被李小寂自动屏蔽了。 见他大有骂到天荒地老的架势,李小寂只得无奈的保证任务完成之后,会和工作人员详细说明大奸臣系统对任务的帮助很大,给他争取多点积分。 “真的?”大奸臣系统眼睛亮了,李小寂点点头,浅笑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当然是真的!” 一人一统气氛正“好”,一行前往北境的商队里,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摇摇晃晃的缀在队伍后方,似乎只是一些资深下人坐的。 但若仔细看,便会看到马车周围总有护卫不经意的骑马而过,若有万一,定能及时支援。 马车里,李田氏缓缓睁开眼睛,想起昏迷前看到的画面,下意识的抱紧身边的李小茉,李小茉眨眨眼,也醒了。 “娘,我梦见哥哥了,哥哥说对不起,原谅他……”李小茉模模糊糊的说着,以为自己又做梦了。 第三十一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三十一) “那不是梦……”李田氏摇摇头,没有再和女儿说下去的意思,安抚着她继续睡觉。 那天夜里,李小寂忽然潜入李田氏母女居住的院子,对李田氏和李小茉说了声抱歉,将她们打晕了。 直到现在,母女二人才悠悠醒转,相比李小茉的懵懵懂懂,李田氏倒是反应灵敏,很快便弄清了身处的环境。 “寂儿,你到底要做什么?”李田氏没想到李小寂会这般突然的把她和李小茉送到北境,怎么品都只品出一股危险的气息。 可没人替李田氏解惑,只是好生照顾她们,只要她们肯乖乖的待在马车里,跟着商队前往目的地。 同一时刻,李小寂以清月的名义和秦熙取得联系,将大奸臣系统探到的全部的炸药埋藏地点做好记录送到他面前。 虽说时空局背靠万事万物的起源——源星,每个任务者都是经过严格选拔的顶尖人才。 但强大的力量往往会滋生人的野心,也就导致了一些任务者不满束缚,为求更强的力量,更大的自由而叛出时空局的情况出现。 这些叛徒组成了破坏者组织,给时空局及万千大小世界造成了可怕的伤害,时空局在付出极大的代价后瓦解了该组织,但仍有余孽在逃。 自破坏者组织之后,时空局的任务者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受到的限制更多,不能随心所欲,以免过强的力量对各世界秩序造成冲击。 任务者是可以在一开始的时候了解完全部剧情,占据“先知”的地位,但剧情中的细节,转折,却要自己慢慢摸索。 如此,任务者在完成任务的过程中自要小心谨慎,避免因一时大意,一时轻狂而导致任务失败,更伤及自身的情况出现。 这也是李小寂在看到密道里的炸药时,进而推测出申瑜在别的地方也做了手脚的可能,再让大奸臣系统前去求证的原因。 便是上帝视角也会有死角,何况是每一步都得小心的任务者? 就是天道对一人一统越过它的行为有点不爽,害怕两人是破坏者奸细。 而李小寂之所以能那么快的制定出送走李田氏母女的计划,却靠了原身留给母亲和妹妹的后手。 前面说过,原身初心不改时,一心为黎国,对母亲和妹妹也是纯粹的在乎,早早的便为她们安排好了退路。 负责护送两人前往北境的商队是原身手中掌握了一点权势后,慢慢的扶持起来的,他们欠原身恩情,更需要原身的继续扶持,便只能听令行事。 在此基础上,李小寂抓住机会自由发挥,成功的让母女二人避开危机。 剩下的,便是主角团的活,是以,将所有炸药地点透给秦熙后,李小寂就不再管这事,而是扮演好如今的人设,到处抓人进大牢。 皇城被李小寂的举动闹得人心惶惶,便是一些大臣也受不住,在早朝时,愤怒的弹劾李小寂滥用职权。 可无论他们说什么,申瑜看着疯狗一般的李小寂,却是纵容宠溺的态度,似乎在说他可以尽情的发泄心中的悲痛。 有申瑜撑腰的李小寂更是肆无忌惮,创下一日抓了数百人的记录,皇城所有的牢狱都快爆满了。 这般背景之下,一些朝臣只得申请外调,远离这股漩涡,祸害自己倒无妨,就怕连累了家人。 一时间,吏部人满为患,人人都想离开皇城,哪怕要他们去最艰难最苦的地方,他们也甘愿。 瞧着满朝文武的窝囊样,申瑜微微一叹,到底叫来了李小寂,询问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李小寂顺势卸下所有伪装,眼神阴冷,眉目狠厉,挺直的腰背仿若松柏一般,叫申瑜挑眉,不自觉的坐正身体。 “回陛下的话,臣想要杀光所有人,杀掉碍眼的一切!”李小寂说着,像是说了什么很好笑的笑话一般,开心的大笑起来。 盯着李小寂癫狂的脸,申瑜嘴角微翘,李田氏母女死后,他养的狗也彻底疯了么?疯的好,疯的好,世间合该多几个似他这般的疯子。 “既如此,那便放手去做!”申瑜笑着,递给李小寂一枚令牌,见此令牌如朕亲临,李小寂手中的权势瞬间达到顶峰。 待李小寂离开,齐鸣从申瑜身侧出现,看了一眼李小寂远去的背影,再看申瑜的侧脸,难得不安道:“姐夫,您到底要做什么?” “我?我想叫整个天下陪葬。”申瑜不打算再瞒着齐鸣,转身对上他瞬间睁大的眼睛,轻笑一声,道。 “姐夫……”齐鸣虽有所料,但还是惊讶了,可看着申瑜笑着却比嚎啕大哭更难过的样子,又沉默下来。 申瑜伸出手拍了拍齐鸣的肩膀,刚要说什么,便是一口黑血吐了出来,惊得齐鸣就要去叫太医,却被申瑜阻止。 只见申瑜从腰间取下一个腰袋,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颗药丸吃下,脸色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起来。 见此,齐鸣不由得抓住申瑜的肩膀,怒道:“你吃了‘失心梦’?姐夫,你为什么要这般折磨自己?” “不如此,如何体验美儿死前受到的折磨?越是和她一般痛苦,越是能够靠近她多一点,阿鸣,我想她了……” 申瑜说着,眼角滑下一颗泪,或许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他才能这般毫无保留的表达自己的情感,但压抑久了,竟连哭都不会了。 齐鸣不忍的移开视线,低声道:“我也想姐姐了,可人死不能复生,姐夫又何必做到这个份上,便是姐姐在天有灵瞧见了,也不会赞同。” “阿鸣,姐夫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三天后,你便带着姐夫给你的人离开宜国,回归齐氏一族。”申瑜摇摇头,对齐鸣说出自己的打算。 “我不走!”齐鸣本能的抗拒,却在申瑜的眼神下,不甘的垂下眼眸。 只听申瑜说道:“去到那边,记得给我岳父岳母上香,告诉他们,今生抱歉,终究女婿无能,没能保护好他们的女儿,食言而肥!” 齐鸣的眼眶渐渐红了,忆起过往的点点滴滴。 申瑜初见齐氏时,呆愣半天,仿若木头人的窘样,齐氏以扇遮面轻笑,一笑却叫申瑜摔入了湖中。 当时只有十岁的他抱着肚子哈哈大笑,笑这个呆郎君被姐姐的美貌惊得下去喂鱼了。 初见美好,奈何时光残忍,一切均已物是人非,姐姐惨死,姐夫疯魔,而他亦是面目全非。 最终,在申瑜的坚持下,齐鸣还是悄悄的离开了皇城,而李小寂持着令牌继续发疯,不夸张的说,连路过的狗都要被他扇两巴掌。 而在宜国皇城混乱不堪的时候,收到清月来信的秦熙整个呆住了。 第三十二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三十二) 柳月凝亦是心惊不已,若清月说的都是真的,那申瑜不可谓不癫狂,竟是要让整个天下随他一起死,这人当真可怕! “但如果清月说的是假的呢?毕竟自从北城门之后,清月再无消息,李小寂那边也没有抓到他的动静,我怀疑……” 柳月凝摇摇头,努力让自己稳住情绪,做出该有的猜测。 听得她的话,秦熙蹙眉,亦有怀疑,但到底还是决定宁可信其有,毕竟万一是真的,天下百姓可就遭了大殃。 见秦熙已有决定,同样心系天下的柳月凝驱散了心中的怀疑,是与不是,终究得亲自求证。 而在秦熙和柳月凝调派人手,向各地据点传递消息,要他们查证埋藏地点的真实性时,北境也收到了李田氏母女的死讯。 沉寂了一瞬,北境转脸便彻底爆发。 他们身上再无束缚,又有秦熙示好,且秦熙无论是身份血统还是能力,都值得北境效命,便做出了全力支持他的回应。 至于李家唯一的骨血李小寂,呵,早在对方认贼作父,更助申瑜坑了北境一次又一次的时候,北境上下就不认他了。 相信李或将军泉下有知也不会怪他们的,这样的逆子不要也罢! 得到北境回应的秦熙一扫之前的压抑,决定在清查出全部炸药后,便联合支持他的兵力攻破皇宫,拿下申瑜的狗命。 瞧着主角团的进度,宜国墨国和季国战场上战场下的交锋,还在肉痛两个积分的大奸臣系统眨眨眼,略带怀疑的看向李小寂。 之前还兢兢业业的走着剧情,一眨眼却来了个大快进,这是又玩腻了,打算提前结束任务? 李小寂微微一笑,看着投屏里的北境众将士,道:“总得给李家军光明正大从龙的机会,毕竟早一步好过晚一步,省得只能喝汤。” 话音落下,李小寂继续提笔写信。 这会是他最后一次以清月的身份向外传出消息,此后,便看男女主自己了,该走的剧情已走得差不多,再往下,可就不好收拾了。 路途遥远,马车颠簸,李田氏和李小茉有些不舒服,商队在又一个落脚点歇下时,母女二人被安排到了中间的大马车里。 李田氏有心想问这些人和李小寂的关系,想要获知更多真相,却又寻不到机会,只得走一步算一步。 但一直到母女二人到达北境,李田氏都没找到机会,而商队负责人在把她们送到北境入口处的守将面前后,便干脆利落的离开了。 看着出现在面前的李田氏母女,即便一别数年,即便李田氏容颜不复当年,但守将仍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嫂,嫂子!”守将话才出口便哭成了泪人,想要伸出手确认李田氏是不是真的,却又不敢。 直到李田氏温柔的声音响起,直到她唤起他的小名,守将才缓过劲来,嫂子真的没死! 但为了最大限度的保护死里逃生的李田氏母女,守将顾不得开心,更无暇询问母女二人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当下就下了封口令。 是以,北境多在为李田氏母女的死伤痛,预备追随黎国太子复国报仇时,北境的一众将领却都哭成了泪人,只因他们万分庆幸母女二人活着。 等晓得是李小寂一手安排母女二人死遁的后,一众将领你看看我我望望他,半晌,由最心直口快的那个说了句,“算他小子还有点良心!” 人走茶凉乃是常态,可对一些知道感恩的人来说,便是人走了,茶依旧会暖着,是以,李田氏母女得到了最好的照顾。 看着大气宽阔的院子,李小茉却更怀念爹爹还在时,一家人住的那个小院子,因为那个时候,一家人都在,每日最烦恼的便是笑得太多,脸酸。 但懂事的李小茉没有说什么,害怕勾得娘亲伤心,只装作一副很开心有叔叔伯伯们疼爱的样子。 她晓得,她越是单纯快乐,越是能给娘亲带去一丝安慰。 在北境住了一段时间的某个夜晚,辗转反侧的李小茉挣扎着坐起身,想了想,将藏着锦囊的小木盒拿了出来。 这是李小寂送走母女二人时特地放到马车里的,小姑娘的东西不管贵不贵重,只要她在乎,便是无可取代的珍宝,当小心对待才是。 至于李田氏,她最在意的便是时刻插在头上的木簪,那是李或送给她的定情之物,李小寂自然也给她安排好了。 此刻,看着木盒,李小茉再次纠结起来,该不该打开锦囊呢? 思来想去,李小茉咬咬牙,横竖已经回到北境了,在众位叔叔伯伯的庇护之下,又有什么事不能现在知道呢? 想着,李小茉带着一丝期待,一丝忐忑,打开木盒,拿起哥哥留给她的锦囊,小心翼翼的解开,锦囊里放着一张纸条,是哥哥的字迹。 “茉儿,当你打开这张纸的时候,哥哥可能已经死了,不要悲伤,不要回头,且记住,哥哥死后,你便是李家唯一的传人。” “作为传人,恢复李氏荣光,重振李氏门楣的责任,你必须担负起来,这条路注定艰难,但请你务必坚持,承继李家的兴旺!” “若有人质疑你女儿的身份,便用实力叫对方闭嘴,大大方方的告诉他,李家有你,李家不曾绝后!” 看完,李小茉红了眼睛,刚想说什么,便哭出了声,睡在隔壁的李田氏被哭声弄醒,起来一看,却猛地被女儿抱住,“娘,哥哥不是坏人……” 李田氏皱眉,拿过纸张一看,哪还有什么不明白? 想起过往的一幕幕,儿子离家前的不舍,再见时的挣扎,母子争执时隐忍的痛意,李田氏忍不住哭嚎一声,“儿啊,娘对不起你——” 奈何为时已晚,以致于哪怕到了李小茉白发苍苍之际,依旧痛恨年少时的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听话,为什么不早些打开锦囊? 而这是原身和李小寂共同送给李小茉的礼物,野心未生的原身只希望妹妹能够好好的传承李家,他背负一切罪责便可。 李小寂却想圆满一下小姑娘的内心幻想,反派是不需要洗白,恶人更不值得原谅,但对依旧念着他们的亲人来说,也请允许给这些亲人一点安慰。 起码,在李小茉的心里,哥哥一直都是最好的哥哥,这足以成为支撑她坚持下去的最大动力。 此刻的李小寂似乎听到了母女二人在未来呼唤他的声音,摇摇头,带着人在皇城里继续抓人,人人都恨他入骨,比往日更恨。 但只有时刻跟着李小寂的何三知道大人只是把人抓起来,不曾严刑拷打,也不曾苛待。 何三瞧着,是越来越不懂大人到底想干什么了。 直到这天,何三看见李小寂在画一幅地图,地图上的红点多落在一些重要城池上,叫他不免担忧,正欲回避,却被李小寂叫到身边。 第三十三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三十三) 只听李小寂说道:“你的钱应该攒够了,趁早去把你姑姑她们接出宫,风光荣华固然好,但平淡安稳才是真。” “待你安排好一切,替我将这封信送到北境,到了那里,你自会晓得该把信送到谁的面前。” 说完,李小寂从怀里掏出一封看着十分厚实的信,郑重的递到何三面前,另附上一个锦囊,说靠着锦囊里的信物可更顺利见到该见的人。 “大人?”何三眨眨眼,意识到有什么很可怕的事要发生了,他不蠢,怎会不懂大人叫他离开皇城的目的? 这是大人看在他素来忠心,办事勤勉的份上,给他和他的家人指了一条活路,须得抓住,而非疑神疑鬼,以致于错失良机。 想着,何三忍不住眼一红,跪下行礼,道:“小的多谢大人指点,从今往后,大人便是小的再生父母,小的定会为大人……” “闭嘴,滚!”李小寂可没有和何三煽情的意思,将对方赶了出去。 何三将信和信物收好,站在门外,擦擦眼泪,吸吸鼻子,千恩万谢的走了,大人既有重托,他自要行动迅速,免得耽误了大人的要事。 大奸臣系统忽的冒头,道:“你不觉得何三的戏份太多了吗?” 李小寂一笑,道:“多又如何?别忘了,原身觉醒后发疯闹得整个天下大乱,还是何三杀了他才避免了更多伤亡。” “行。”大奸臣系统挑眉,无论是原身还是李小寂,何三都是忠心不二的,只会听大人的话,让做什么做什么。 若非原身看到未来后过于疯魔,一向畏惧原身,又摆得正位置的何三是绝不可能有勇气背刺原身的。 换了李小寂来,看在何三最后关头为了天下百姓勇敢决绝一次的行为,也就给对方指了一条退路。 何三办事从来利索,更别提这次要带着姑姑她们逃命了,不过三天便领着姑姑等人坐上了前往北境的马车。 至于为什么选择一家人一起跑到北境,大概是相信大人给他的东西,足以庇护他们一家在北境安稳的过活。 远离纷争的何三并不知道他和大人此生再无见面的机会,只一心完成大人的嘱托。 路途遥远,一路颠簸,心急的何三选择和姑姑她们分开行动,她们坐马车,他则和一个雇来的护卫骑马先行。 但距离摆在那里,饶是何三日夜不休的赶路,仍是不能眼一眨便站在北境了,护卫又忽的闹肚子,耽误了些时间。 好不容易赶到北境,气来不及喘匀的何三机灵的花钱打探了一下北境近日的消息,最终决定将信交给北境品阶最高的将军。 得知是李小寂的人想要求见自己,魏将军本能的抗拒。 但念在李小寂晓得给母亲和妹妹寻一条活路的份上,又有何三委托下人递上的锦囊,魏将军便还是决定搭理一二。 打开锦囊,看清玉佩碎片的那一刻,魏将军心中一惊,忙不迭的派人请何三进来。 何三恭敬的给魏将军行礼,眼神示意一番,魏将军便屏退了左右,只剩下二人时,何三郑重的递出信件。 魏将军蹙眉接过,打开一看,整个人瞬间呆住。 信上写了好几个皇城防卫及各路关卡的弱点,直言北境等地若想以速度取胜,可以通过猛攻这些弱点,达到彻底摧毁庇护申瑜防线的目的。 “这……”魏将军不由得皱眉,李小寂这是要做什么,为何要在这般特殊的时刻,主动递上皇城的把柄? 摇摇头,魏将军仔细往下看,却看到了“失心梦”的解药方子,李小寂告诉他,朝中不少臣子一直没有忘记过黎国国灭之恨。 这些人多被申瑜用“失心梦”控制,李小寂研究出的解药方子可以助这些人解除威胁,而由北境交出药方,便会让这些人欠北境一份恩情。 有此恩情,便是将来北境势大,也无人敢动摇北境的位置。 魏将军越发的惊讶,待看到信末署名为“清月”时,竟是猛地站起身,吓了因他的神色变化而一直惴惴不安的何三一大跳。 抓着信,魏将军焦躁不安的原地转了两圈,难道一直以来李小寂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今天,其实他从未忘记过国破家亡的仇恨? 不行,这事必须找嫂夫人过来商议一二,是真是假,总得小心查证,万一又是李小寂坑北境的圈套,可就不妙了。 但不等魏将军找来李田氏母女,便听得噩耗传来,李小寂死了。 李田氏母女又在这时找上门,直言错怪了李小寂,魏将军眨眨眼,半晌,默默的攥紧了拳头。 事成定局,无论对痛恨自己没有早些打开锦囊的李小茉,还是对魏将军等北境将士来说,一切都太迟了。 何三哭成了泪人,难怪大人要他滚,原来是早有所料,不想连累他,便将他打发到北境来。 靠着传递这封意义重大的信件的功劳,何三一家只要不作死,便能在北境安稳度日,余生无忧。 “大人啊……” 何三的事简单解决,未来的剧情影响不到现在,眼下,李小寂得进宫和其他大臣一同商议北境不安分的事到底该如何处理。 虽说收到李田氏母女死讯的北境已经决定全力支持秦熙,但他们再傻也不会敲锣打鼓的告诉申瑜,“嘿,我们反了!” 是以,北境只是提出质疑,质疑李田氏母女的死,而齐鸣这边的线索指向季国,北境便顺势向季国发难。 但明眼人都知道这是暂时的,没了枷锁的北境迟早会发动兵变,申瑜等人必须及早应对。 只有李小寂清楚申瑜巴不得宜国全部乱起来,这样,才能在炸药的威力下尽可能的毁个干净。 因此,在众大臣各抒己见,甚至提出从高官贵族里选出贵女嫁到北境的时候,李小寂选择了沉默。 申瑜看向一脸阴郁的李小寂,微微一笑,做出了决定,却是调遣兵力前往北境,镇压可能会有的叛乱行为。 而李小寂却在此时开口,说可以利用高莹染挟制那些阴沟里的耗子,难道那些耗子还能不管他们的皇后? 闻言,申瑜笑了,之前李小寂说为诱出清月得唐突高莹染,不想却用在了这个地方,也罢,随便年轻人发挥吧。 左右他已无需顾虑什么,天下万民如他一般水深火热便好! 得到授意的李小寂当即退下准备安排一应事宜,却在出宫的路上遇到刚刚回来的吕兮雅。 第三十四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三十四) 吕兮雅脸上带着浅浅笑意,眼若星辰,灿烂得叫人无法忽视,整个冒着春天的气息,叫她比之前更美了。 大奸臣系统冒头,眼神古怪的道:“她刚才和柳月凝约会了,啧啧,不得不说,女主撩妹真是有一套。” “呃……”李小寂嘴角一抽,男主和女配的情缘这是被蝴蝶掉了,女配转而和女主迸出火花么? 在吕兮雅开心的跟他打招呼时,李小寂看了一眼她手里抱着的书本,随口道:“殿下若是有兴趣,可多看一下各国的史政,那会对您更有帮助。” 吕兮雅不禁挑眉,史政么,她的确有兴趣,但这些不是应该推荐给申家儿郎们的吗? 李小寂这人当真古怪,先是提议她看天武女帝的资料,再是各国史政,哪怕她已是储妃的不二人选,这些都有些越界了。 “越不越界只看个人把握,是手摘星辰,还是等着人来摘下,且看殿下的心意。”李小寂凑到吕兮雅身边,轻声道。 点到即止,李小寂没有再和吕兮雅闲聊,告辞离开,吕兮雅看着他的背影,想起皇城这段时日的腥风血雨,眉头微蹙。 他到底想对她说什么? 等收到李小寂派人将高莹染吊在北城门上,试图借此威胁北境安分一点的消息后,吕兮雅眉头皱得更紧了。 所以,李田氏母女一死,李小寂再无顾忌,便展露了真实的自我吗? 但为什么她总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而他对她说过的话,又像是在暗示着她什么,天武女帝,女帝? 忽然,吕兮雅睁大了眼睛,难道说他在暗示自己可以目光放得更远一些,与其做宜国的皇后,不如做墨国的女帝? 这个想法叫吕兮雅吓了一跳,缓过劲来,却自嘲一笑,她何时变得这般爱瞎想了? 但笑着笑着,想起燕国天武女帝的事迹,又叫她难言的激动起来,思绪不受控制的飘飞。 同为公主,同为不得宠的女儿,天武女帝尚且可以撕开阻碍,顺利登位,何以见得她不行? 与其拘泥于后宫,困于四方天空之下,与众多女子争宠争权,还不如放手一搏,做那把龙椅的主宰! 越想越觉得可以试一试的吕兮雅整个气质都发生了变化,小家情爱自有美好之处,但对她来说,她想要的只有权力能给! “你小子要干嘛?”大奸臣系统感觉到女配的命运轨道逐渐从辅佐帝王变成了成就霸业之后,忍不住问李小寂道。 “按着时间线,如今远不到一统天下的时候,一统天下的时机恰好处在小世界完成升级,顺利进阶为大世界的那一刻。” “在那个时机到来前,多国鼎立,彼此制衡,互通有无,更利于小世界的生长,助其平稳的实现蜕变。” 说到这里,李小寂双眼忽的冒出一股蓝光,数不清的命运线在他眼前变化发展,最后定格在秦熙,齐氏一族,以及吕兮雅身上。 又有一小股命运线挣扎着翻滚着,慢慢的成型,却是天武女帝的嫡孙女。 小世界一旦升级为大世界,便没有了天命主角之说,争霸天下的资格,有能者均是平等的。 也就是说,一统天下之人会在李小寂看到的四方势力之间分出,只看到最后会是谁棋高一着。 天道正要抗议李小寂暗戳戳破坏男主与吕兮雅的姻缘,给男主埋坑的行为,就看到了他演化而出的未来。 想了想,天道觉得这样也好,毕竟没有什么比完成升级更重要,且秦熙和柳月凝的剧情是复国成功,李小寂不曾破坏这一点就行。 李小寂的视线放在吕兮雅的命运线上,微微一笑,做什么男主后宫,又和女主纠缠什么,站得更高一点,想得再大胆一点,岂不更美? 但李小寂不知道的是,吕兮雅其后又和柳月凝见了几次面,在吕兮雅的影响下,柳月凝不可避免的产生了动摇。 是拘泥于后宫,还是寻找更广阔的天空,成了她必须做出的选择。 可这是后续的剧情,在这里不必多提,且把视线放在被吊在北城门上的高莹染身上。 高莹染误以为申瑜终于要结束她的性命了,心里不可谓不慌张。 但出于对儿子的信任,高莹染依旧维持着疯子的人设,嘻嘻哈哈的,并未露出半分破绽。 前一刻还在为得到北境的全力支持开心的秦熙这一刻被愤怒充斥着心房,恨不得立刻将李小寂大卸八块。 但再如何恨都好,此时此刻,他必须冷静下来,不能冲动行事,母后还捏在对方手里,岂敢放肆? 李小寂一视同仁,当初如何对付郑孟,现在就给了高莹染同样的待遇,命人每隔一个时辰泼高莹染一盆冰水。 天气越来越凉,被冰水打湿的高莹染难受不已,却只能傻里傻气的哭着喊道:“好冷,好冷,娘亲,染儿冷……” 路过的人听着高莹染的哭声,皆是摇头轻叹,李小寂如此对待母国皇后,将来定遭报应。 “阿嚏——”李小寂打了个喷嚏,随从机灵的替他披上披风,何三犯错,被大人撵走了,可不就给了他们上位的机会。 李小寂拢了拢披风,进宫求见申瑜,却是大胆的询问他窃国的起因。 申瑜挑眉,看着气质越发阴郁的李小寂,微微一笑,将全部真相说了出来,听完,李小寂点点头,干脆利落的退下。 而后,申瑜听闻李小寂包了一个戏班子,下重赏要他们两天内排出一场好戏,不然,便等着一起人头落地。 郑孟等人易容乔装靠近北城门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高莹染被冰水弄得瑟瑟发抖的画面,不等他们做出反应,又听得一阵唱戏的声音响起。 却是李小寂包的戏班子在北城门下唱大戏,戏曲内容是改编过的高莹染秦子钰申瑜齐美的爱恨纠葛,完美还原了当年的真相。 一开始,众人以为这不过是李小寂羞辱高莹染的一种方式,但听着听着就听出味来了。 尤其是黎国旧民,听个一回便猜到了戏中人的真实身份,叫他们再看凄凄惨惨的高莹染时,竟生不出半点同情。 原来黎国灭亡的真相竟是这般的可笑,细究起来,岂是一个“对错”就能概括的? 秦子钰觊觎臣妻,时时惦念,高莹染因妒成狂,毒害手帕交,齐美可怜,无辜惨死,申瑜可悲又可恨,为妻报仇,不惜覆灭母国。 第三十五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三十五) 他们各有可恨之处,亦有可悲之地,但无论他们的爱恨纠葛如何,黎民百姓又欠了他们什么,凭什么要为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流离失所,无处安身? 一时间,众人对申瑜的抵触达到了顶峰,但也对黎国皇室没了往日的期待与信赖,只看他们对待高莹染的态度就知道了。 郑孟等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皆是惊讶,顾不得多想,赶紧撤退。 待秦熙从郑孟等人嘴里了解到当年的真相,整个人如遭雷击,国灭之后,恨意难平的那些个日日夜夜竟瞬间成了笑话。 申瑜是恶,但他的恶却是父皇母后一手推动的,若母后没有失了心智的对付齐美,父皇不曾包庇母后,又何至于一步步演化成今日这般局面? 可秦熙很快便反应过来,父皇不是为母后强压申瑜的怨恨,而是为他,毕竟中宫有失,他这个嫡出太子又岂能落得好? 一旦民众晓得他们的皇后竟如此的毒如蛇蝎,定会对皇室失去信任,民心一散,再难凝聚,对黎国的国本百害无一利。 所以,父皇必须委屈申瑜,必须替母后压下这些事,除非父皇想要废了他的太子之位,否则,父皇就只能这么安排。 想通这一点的秦熙痛苦的捂住脸,作为既得利益者,他有什么资格怨怪父皇母后,父债子偿,又更无资格怨恨申瑜。 进退皆是两难,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继续了。 秦熙陷入纠结之际,高莹染正靠着装疯卖傻试图把一切罪责揽在身上,她不能让民众对她的儿子失去信心,不然,岂不是复国无望? “你说,男主会如何应对这场阳谋?”大奸臣系统看着不远处高莹染声嘶力竭的揽罪的行为,划开水镜,盯着痛苦不已的秦熙,道。 “管他如何应对。”李小寂一根手指将大奸臣系统摁回识海,只管摆好阵仗守株待兔,走完剧情。 秦熙没能纠结太久,母子天性,他到底不能眼睁睁看着母后被李小寂折磨而死,便制定了营救计划。 郑孟等人有些抵触,但在柳月凝私下劝说过后,又决定先把人救出来再说,不能让对方成为挟制北境的筹码。 是夜,高莹染嗓子喊哑了,又被冰水折磨得气息微弱,只得闭眼默默忍耐,城门下的戏台子仍在,明日继续唱戏。 一想到投放在她身上的异样视线,高莹染便是一阵难受,是她错了,害人终害己,而她不但害了自己,更连累了儿子。 当时的她为什么不能冷静些,为什么不知道珍惜,明明陛下已经对她很好了,作为皇后,该有的体面与尊重,该有的爱护与温暖,她都得到了。 她的儿子会是下一任帝王,而她也会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后,如此,已是她所追求的最高权力,为何不能满足? 为什么一定要苛求陛下心里的唯一爱重,若真要求,也该拿出真心一心一意对待陛下,期待他的回应,而不是去嫉妒无辜的齐美。 “我错了……”这一刻,高莹染终于真心实意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也真诚的对齐美说了抱歉,奈何为时已晚,覆水难收。 许是终于肯直面自己的错误,高莹染整个放松了不少,微微一笑,看向漆黑的夜,心道:“熙儿,娘亲不能再拖累你了……” 想着,高莹染深吸一口气,眼神一狠,拼命的挣扎起来,试图挣断绳索,打算以死来平息一切,不再成为儿子复国的阻碍。 无奈绳索结实,高莹染又气力虚弱,她以为的拼尽全力,不过是如虫子一般扭动罢了。 又是一盆冰水泼下来,高莹染整个清醒了,求死之心却越发的强烈。 从前求生,是为与儿子团聚,如今求死,却是为了赎罪以及最后一次保护儿子,扫清儿子登位的一大阻碍。 李小寂带着人走到城门上时,看到的便是扭动不停的高莹染,察觉到她身上冒出的死气,不由得轻叹一声,人性真是复杂。 不,应该说母爱深沉,再如何不堪的人都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拼尽全力,虽也有不爱孩子的,但世界上的孩童多数能被母爱包围。 可惜,他不在其中,一出生就被父母扔掉的他注定感受不到这种强烈而复杂的感情。 没有李小寂的命令,众人不敢去管高莹染,而埋伏许久的秦熙眼睁睁看着母亲痛苦煎熬,心里更是难受。 但郑孟等人眼里却是一阵厌烦,他们依然会忠心于秦熙,忠心于黎国的太子,可他们不会对罪魁祸首的高莹染再有一丝尊敬。 高莹染若就此死了,倒是一桩好事,省得日后成为秦熙登位的障碍。 就在秦熙等人预备行动时,城门上忽起变化,却是申瑜的圣旨到了,要李小寂将高莹染送回冷宫。 见状,秦熙等人自然不能任由高莹染回到冷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必须抓住机会将她救走。 但就在李小寂的人将高莹染拉起来,解开她手上的绳索时,看似力竭而昏迷过去的她竟忽的睁开眼睛,一把撞开拦路的人,直直的跳下城墙。 “嘭”的一声,高莹染如愿以偿的死了,脸上带着解脱的笑,尚未消散的意识,却叫她忆起了和齐氏初见时的画面。 明明那个时候,她只想和这位漂亮的小姑娘做好朋友,明明她们曾那般要好,深宫复杂,被逼得喘不过气时,亦是齐美时刻安慰着她…… “母后……”秦熙惊得就要冲上去,却被郑孟及时捂住嘴摁住肩膀,悲痛欲绝的喊声就这样被堵了回去,眼泪却如泉涌般喷了出来。 “……”李小寂的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默契跪下请罪,李小寂站在城墙上,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已经死去的高莹染,冷声吩咐众人收尸。 消息传到申瑜耳里,叫他禁不住大笑起来,他怎会不知高莹染寻死的目的,果然啊,再狠的毒蜘蛛也晓得呵护幼崽,她亦不例外。 死便死了,申瑜不曾想过追究李小寂等人的责任,但他绝不会让高莹染入土为安。 于是,在高莹染身死的消息尚未外传时,李小寂便收到了申瑜的旨意,竟是要将高莹染剥皮拆骨,扔到乱葬岗喂狗。 李小寂领命,当下就带人去解决高莹染的尸体,还沉浸在悲痛中的秦熙见状,立马反应过来,不能让这些畜生糟蹋母后的遗体。 便临时改变计划,领着郑孟等人悄悄的跟着李小寂一行人,一直到城外乱葬岗前停下。 “他们要做什么?”秦熙看着李小寂的人拿出锋利的刀子,猜到一个可能,不由得变了脸色。 郑孟蹙眉,明白到了他出手的时候,搭弓射箭,浓密的黑色竟阻碍不了他的视线,箭如闪电般射向李小寂。 李小寂横剑格挡,不意外的看向箭矢飞来的方向,一旁的手下果断摆阵,“有刺客,保护大人!” 第三十六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三十六) 这一战分外纠缠,秦熙等人一心夺回高莹染的尸体,李小寂等人则要把他们全部留下,为此,双方都在竭尽全力。 一时间,刀光剑影,箭矢飞过,拳脚相对,很是胶着。 之前与秦熙交手过一次的李小寂扫了一眼双方对战的局势,无奈一叹,强忍不适运转轻功飞向男主。 见状,秦熙正有一种“来得好”的感觉,冷笑一声,小跑着向前,凌空一跃,右脚狠厉踢出,对上了李小寂的拳头。 一触即离,两人落在了双方交战的圈子外,恰巧云层散开,淡淡的月光洒下,与耀眼的火把形成鲜明对比。 地上人影摇晃,错乱难分,秦熙深吸一口气,微微矮着身体,踩着八卦步,试探性的靠近李小寂。 脸色越来越惨白的李小寂微微一笑,转瞬怒喝一声,握紧拳头就朝秦熙的面门砸了过去。 秦熙矮身侧滑,避开这一拳的同时以左脚为支点,右腿灵活扫向李小寂的下盘,李小寂早有所料,脚尖轻点,整个飞了起来。 不料秦熙这一招只是虚晃一枪,在李小寂飞起来的时候,他亦如猛虎扑云一般,飞向半空,双拳交握狠狠地砸向李小寂的腹部。 见此,李小寂眼神一狠,反手一拳对上秦熙的攻势,这一击,两人皆是用尽全力,是以,一击过后,二人纷纷落在地上。 才站住脚,秦熙便控制不住的后退了三步,李小寂倒是一动不动,下一刻,却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大人!”李小寂的随从们不由得脸色一变,猛地挥刀乱砍,杀出一条路,及时来到李小寂身边护住他。 秦熙则被李小寂这边的人挥着剑步步逼退,幸得郑孟射箭及时,这才给秦熙制造了缺口,助他快速的跃出包围圈。 李小寂不在意的擦擦嘴角的血迹,眼神随意一扫,忽的一笑,又止不住的咳嗽起来,一边咳一边道:“呵呵,狗儿真乖!” 闻言,众人皆是一愣,他在说什么? 郑孟最先察觉到不对劲,指着右侧方喊道:“野狗放肆!” 顺势看过去,秦熙顿时目眦欲裂,高莹染的尸体竟被不知何时冒出的野狗拖拽着离开,此情此景,叫他愤怒的咆哮了一声,追了上去。 郑孟等人赶紧跟上,已经走到这一步,又怎能任由野狗啃食一国之后的尸体? 李小寂的人正要追,就被他阻止了,只见他脸色惨白,身体不住地颤抖,像是忍耐到了极致,一声令下,众人只得护着他返回皇城。 但才走到半路,李小寂便两眼一黑的晕了过去,惊得众人赶紧抬起他往城门入口跑去。 没了李小寂的阻挠,秦熙顺利的从野狗群的口中抢回了高莹染的尸体。 奈何仍是迟了一步,高莹染的尸体不再完整,秦熙悲痛不已,想要哭,却怎么都哭不出来,太多的情绪积压在胸口,竟叫他失了声。 柳月凝等人亦是难受,他们在为秦熙的丧母之痛而痛,但很快,众人便顾不得沉溺在无谓的情绪中了。 只因北境传来消息,说李田氏母女没有死,她们被李小寂的人送到了北境,已得到妥善照顾。 沉浸在丧母之痛中无法自拔的秦熙扯了扯嘴角,李田氏母女没死么?哈,原来再狠毒的人都晓得要维护至亲,给至亲寻条活路啊! 虽说李田氏母女没死,不再受人质威胁的北境无需全力支持秦熙,但事已至此,复国又是众人心心念念的,便计划照旧,继续集结兵力。 前方战场又传来了最新战报,柳月凝等人意识到时机难得,便纷纷劝说秦熙大局为重。 时间紧急,在众人的劝说下,一心攻破皇宫,拿申瑜和李小寂的人头祭奠父皇母后的秦熙只得忍痛将高莹染草草下葬。 预备复国之后再给母后一个风光的葬礼,将她和父皇葬在一起,尽管他不确定父皇是否愿意和母后黄泉相守。 此刻的他亦不想再追究对错,或许申瑜有其灭国的正当理由,但丧父丧母的他也有报仇的资格。 柳月凝看着秦熙的情绪变化,心里莫名的感到不安。 前脚葬完高莹染,后脚秦熙便派人去和各地支持他的兵力取得联系,趁着季国反杀墨国成功,更挟制住宜国的大好机会,做好攻破皇宫的准备。 而清月告诉秦熙的那些埋藏炸药的地点,经过核实,被证明确有其事,他的人已经在逐一排除了。 现在,只剩下皇宫密道里的炸药,实在不行,只能放弃保住皇宫主体,届时再寻别处修建新的皇宫。 许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许是前方战事失利令申瑜不开心,怠慢朝政有段时间了的他忽的召开早朝。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申瑜命因未能追回高莹染尸体而被罚一百鞭刑的李小寂以最快速度找出黎国余孽,尤其是屡次坏他好事的清月。 脸色惨白,被人抬着上朝,一直咳嗽不断的李小寂正要领命,便见申瑜笑着道:“这样还是太慢了。” 话音未落,申瑜剑拔出鞘,杀了最靠近他的大内侍,道:“一个个的杀,总能杀到真正的目标。” 品出其意的满朝文武瞬间惶恐不已,纷纷跪下求饶,但申瑜却像是彻底疯了一般,又连杀了两个臣子。 见状,李小寂轻叹一声,出言劝道:“陛下如此,只会亲者痛仇者快,如今战事胶着,硕鼠张狂,陛下若寒了忠臣良将的心,恐会助长敌人气焰。” 话音未落,李小寂便吐了一口血,鞭伤在身,毒伤在心,他已是强弩之末,全靠意志苦苦支撑着。 “忠臣良将?”申瑜挑眉,到底剑回鞘,坐回龙椅上。 在满朝文武微松口气的时候,申瑜大笑着道:“宜国上下哪来的忠臣良将,我们不都是窃国逆贼么?” “陛下说笑了,若陛下信得过臣,便把剿灭黎国余孽,活捉清月的事交给臣,臣定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复。”李小寂一边说一边咳。 申瑜没有回答,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李小寂,半晌,却是派王太医随李小寂回府治疗。 命李小寂先把伤养好,省得吊着口气去调查,啥都调查不出来不说,还把小命给搭上。 李小寂谢恩退下,申瑜扫了一圈文武百官的反应,看也不看地上的尸体一眼,宣布退朝。 而在李小寂养伤期间,各地暗流涌动,何三快马加鞭,李小茉数次纠结该不该打开锦囊。 第三十七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三十七) 这天,申瑜将李小寂召进皇宫,见着他的脸色,竟一扫之前的冷漠,温和道:“可是好许多了?” “回陛下的话,托陛下洪福,臣身体大好,随时能为陛下效命。”李小寂跪下行礼,亦是眉眼温柔。 只因大奸臣系统告诉他,申瑜先一步派人把满朝文武叫到了御花园。 这么做自然不是为了邀请文武百官赏花游玩,而是要带着他们一同埋葬在这座冰冷凶狠的皇宫里。 是的,申瑜打算提前引爆炸药,领着整个天下随他共赴黄泉,只因他不想在齐美冥寿那一天给她带去晦气。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高莹染死了,支撑着申瑜苟延残喘的恨意没了仇恨的对象,叫他了无生趣,便想快些去死。 他也终于肯接受齐美逝去的事实,过往的日日夜夜里,虽清楚爱人已逝,却始终不肯承认。 瞧着李小寂的脸,申瑜一笑,摸摸他的头,扶着他起来,带着他再入皇宫密道,密道里的炸药比之前多了一倍,可见申瑜是有多想粉身碎骨。 难道在他的心里,他这样的人是不配留全尸的吗? 许是密道里只有他和李小寂两个人,申瑜不再遮掩,幸福的笑了,“寂儿,我很快就能去见美儿了,我好开心,好快活!” “有情人终得相守,当是喜事一桩,臣为陛下和皇后感到开心!”李小寂说着,甚至高兴的为申瑜鼓起掌。 申瑜摇头失笑,又带着李小寂往前走了几步。 皇宫密道宽阔明亮,与众人想象的黑暗潮湿不一样,精巧的设计使得它通风无阻,满墙的夜明珠更使密道的每个角落都如白昼一般毫无视线障碍。 也就是拐角岔口处存在一定的视觉死角,令人无端端生出一股戒备来。 墙上或是雕着龙腾云浮雕,或是雕着凤逐日浮雕,一眼看过去,直叫人感到大气磅礴,试图仔细欣赏一番。 站在一处龙腾云浮雕前,申瑜伸手摸了上去,道:“寂儿,只要朕摁下去,一切便能化为虚无,恨也好爱也罢,全都成了云烟,消散无踪。” 李小寂挑眉,眼底闪过一丝蓝光,发现此处确实是可以一次性引爆所有密道里藏着的炸药的机关。 一旦皇宫爆炸,便会向外传出信号,那些被申瑜放在各处预备引爆炸药的人看到信号的那一刻自会逐一点燃火线,送整个宜国于灭亡。 届时,留给秦熙等意图复国的人的只会是一堆废墟,叫他们的谋划尽数化为虚幻,只得饮恨难受。 秦熙的人还在清除炸药,全部清完仍得花上一段时间,想着,李小寂无奈了,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轻叹一声,一掌拍向申瑜的后背。 申瑜似有所觉,猛地往旁边一闪,不意外的看向浑然变了个样的李小寂,看着他清亮的眼神,坚毅的眉眼,一副“你终究露馅了”的表情。 李小寂正视申瑜的脸,向前两步,扬声道:“看来,陛下早有所料,既如此,臣也不瞒着了,臣便是清月,按着臣承诺的,已将清月抓到陛下面前!” “你终究叫朕失望了,朕以为你会是朕最好的学生!”目的达成,申瑜却有些遗憾的看着李小寂。 不是遗憾李小寂的第二个身份,而是遗憾他没有装到最后,没有如自己所愿的成为又一个窃国者。 “臣失礼,叫陛下失望了。”李小寂说着,又是一掌拍向申瑜。 申瑜灵活躲闪,但李小寂的真正目的不是杀了他,是以,一个来回后,李小寂忽的反身一掌拍在引爆机关上。 力度恰到好处的毁掉了致命装置,却又不会触发机关,导致爆炸提前。 同时,李小寂解开腰上的锦囊,挥出一股粉末,粉末在通风良好的密道里飞窜,炸药一旦被它沾上,便会失去大半的威力。 要修复好开关,重新排满炸药,申瑜须得花费一定时间,这便为主角团提供了反败为胜的机会,也为满城百姓争得了一线生机。 做完这些,李小寂一口黑血喷了出来,整个人如泄了气一般,软软的倒在地上,脸上却是解脱的笑意。 “你以为你会成为英雄吗?呵,等着万人唾弃,遗臭万年吧!”看着李小寂的动作,申瑜更为失望了。 若他果断杀了自己,还能以自己的人头作为翻身的机会,偏偏他选择破坏灭城危机,为那些不相干的人争取时间,简直可笑! 摇摇头,申瑜一声令下,便有两个暗卫从拐角处冒出。 原来,考验直到这一刻才结束,而李小寂先一步给出答案的行为明显激怒了申瑜,叫他黑着脸命人将李小寂押赴刑场,当众处以腰斩之刑。 李小寂没有丝毫反抗,在两个暗卫靠近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申瑜飞出暗器,猝不及防之下,申瑜腹部一痛,顿时半跪在地。 “陛下!”两个暗卫惊得飞向申瑜,其中一人还不忘了一掌拍向李小寂的胸口,拍得他倒飞出去,再无抵抗之力。 申瑜蹙眉,感受着意识的模糊,明白李小寂的用意了,不禁笑了一声,最后下了一道命令,便无奈的陷入黑暗中。 昏迷的申瑜被送回寝宫,在御花园等了许久的文武百官则一头雾水的领着口谕各回各家。 李小寂则在迷迷糊糊间被人拖了下去,陛下说腰斩,那就得腰斩。 收到李小寂要被处死的消息的民众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申瑜怎么就要李小寂的命了,但奸贼的死是他们乐意看到的。 于是,在李小寂坦然奔赴刑场时,臭鸡蛋烂菜叶如愿以偿的砸到了他身上,天知道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时刻。 面对众人鄙夷怨恨的视线,砸在身上的污糟之物,李小寂只是淡淡一笑,并无丝毫怒气。 大奸臣系统冒头,疑惑道:“为什么不干脆杀了申瑜?” “留着给主角团解决,这是属于他们之间的爱恨纠葛。”李小寂回道。 他的任务基本完成了,剧情走到这里,便是主角团和申瑜之间的最终对决,铺垫了这么多,帮了这么多,主角团若是再输,可就说不过去了。 待主角团取得胜利,剧情线完整,小世界完成升级,又可顺利过渡到一统天下的剧情,稳固刚升为大世界时的秩序。 是以,被按在刑具上,等待着足以将人斩成两段的巨刃落下的那一刻,李小寂是轻松自在的,啊,要下班了! 躲在人群里,易容乔装的秦熙和柳月凝等人看着,总觉得奇怪,申瑜和李小寂狗咬狗并不稀奇,但奔赴死亡的李小寂为何竟是这样的反应? 追出皇宫的吕兮雅看着被众人唾骂,被污糟之物包围的李小寂,心里是难言的慌乱,似乎她不该就这么看着李小寂死。 随着刑具的准备到位,众人的情绪也到达了顶峰,一个个或是害怕或是期待或是忐忑的等着李小寂的最终结局。 第三十八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三十八) 忽然,李小寂笑了,费力的抬头,看向蔚蓝的天空,无声的说了一句:“爹,儿子来陪您了!” 眼力极好的郑孟读懂了这句唇语,不由得愣住,怎,怎么回事? 但不等郑孟反应过来,寒光闪过,刽子手砍断吊着巨刃的绳索,随着巨刃落下,一切再难追回。 伴随着众人的惊呼声,骨肉分离的声音,血光飞溅,染红了刑台,李小寂痛苦的挣扎了一会儿,在众人的注视下渐渐地咽了气。 咽气前,他仍是笑着,好看的容颜因这一笑,因这惨烈的画面,更令人印象深刻,若开在尸山血海上的红莲,耀眼而夺目。 吕兮雅不自觉的落下眼泪,忽然觉得心好痛,一股难言的窒息感掐住了她的心房,叫她不受控的转身逃离,不愿再看。 秦熙等人亲眼见证了李小寂的死亡,既是觉得痛快,又是一阵复杂,毕竟他是李或唯一的儿子。 众人不再看,默契转身离开,任由刽子手将李小寂的尸身拖到乱葬岗。 等回到城外的据点,失魂落魄的郑孟终于找回神智,说了李小寂死前说的那句话,闻言,秦熙等人皆是疑惑,怎么那么奇怪? 待北境那边悲痛的传来消息,言明李小寂将皇城及各地防卫的弱点告诉了北境时,秦熙等人更是不解。 然而,更大的残忍还在后头,李小寂以身试药,研制出了“失心梦”的解药,那些被申瑜以此挟制的大臣可以获得自由了。 再有,李小寂正是清月,他一直埋伏在申瑜身边,为的便是今天。 “什么?不,他不可能是清月,他若是清月,阿五他们的死又算什么?”郑孟第一个摇头,死活不愿相信这会是真的。 秦熙等人亦本能的抗拒,这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北境失心疯了么? 从昏迷中醒来的申瑜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当众宣布了处死李小寂的原因,证实他便是那个藏在暗处帮助黎国旧部的清月。 还命人到街上一五一十的清点李小寂以清月身份犯下的种种罪行,他背叛宜国,合该不得好死。 这下,秦熙等人哪怕再不愿相信,也必须相信了,他们恨不得大卸八块的奸贼却是一直帮助他们的清月? 而他们眼睁睁看着清月挣扎着一点一点的死去,甚至为他的死感到开心,世上还有比这更荒谬的事吗? 忆起李小寂赴死前的画面,秦熙等人皆是一阵窒息,彻底的爱一个人,彻底的恨一个人,无论幸福还是痛苦,至少纯粹,无需为难。 而恨不得,爱不能,厌不行,喜生悲,却叫人进退两难,反复拉扯,直至陷入无边的苦海,再难挣脱。 郑孟无法接受这一残忍的真相,咆哮着跑了出去,崩溃的挥拳砸向一棵大树,直到精疲力尽的倒下。 想起被李小寂俘虏时的画面,折磨他时其口吐黑血的狼狈,郑孟笑出了眼泪,原来你的毒竟是为那些同样遭受毒药挟制的人甘愿服下的吗? 李小寂的解药方子的确解了那些身不由己的文臣武将的束缚,但也叫他们欠下北境的恩情,如此一来,北境可再享二十年安稳。 明白这一点后,郑孟闭上眼,佩服的道:“那天的话,我收回,李氏拳法的传人,当真名副其实!” 另一头,秦熙亦痛苦的闭上眼,柳月凝担忧的看着他,两人无论是何种想法,何等心情,脑子里想到的全是李小寂咽气前的灿烂笑容。 那一笑成了他们此生再也无法忘却的记忆,午夜梦回之际,总会备受折磨,总会听到一声声质问,“为什么看着他死?” 但现在的他们并无时间悲伤,只因有小道消息传出,申瑜在皇宫密道里埋了更多的炸药,李小寂拼死毁了引爆装置,也因此彻底激怒了申瑜。 一旦装置修复完毕,整个皇宫夷为平地不说,便是皇城上上下下里里外外也无法幸免,无数百姓将随同申瑜一同赴死。 危局当头,秦熙等人只得压下一切心思,联合各方势力,争取先申瑜一步攻破皇宫。 为给李或,李小寂,李家军主力报仇,北境上下一心,在李田氏亲上城门敲鼓振奋士气的时候,兵发皇城。 西南等地纷纷响应,各路兵力连夜奔行,靠着李小寂提供的情报,一路势如破竹,似乎眨眼间便能赶到皇城。 前方战场被后方突如其来的变化打得措手不及,季国抓住机会反攻。 申瑜的心腹大将倒是想携大军返回救驾,奈何战事胶着,一时间进退无能,只得先想办法打压季国的势头。 胜负将出的前夕,郑孟偷偷带人去乱葬岗,预备为李小寂捡骨,可惜来得太晚了,他和李或一样,尸骨无存。 最后,郑孟只找到一截衣袖,几经辗转,将之送到李田氏母女面前,引得母女二人痛哭不已。 相比各地的积极进攻,申瑜却疲懒得多,站在城墙上,看着下方官员百姓慌乱奔逃的画面,听着从各个方向传来的兵马奔腾声,好笑的笑了。 摇摇头,申瑜越过急急奔逃的宫人侍卫,一派轻松的回到寝宫,换下穿了这么久都没穿舒服的龙袍,将初见齐美时的衣袍拿了出来。 换上这身深蓝色袍子,腰间束好碧玉带,盘好头发,申瑜看着镜子里的人,感叹了一声,“少年郎终究变成了老儿郎……” 美儿见着这样的他,怕是会嫌弃他人老珠黄哦! 进入皇宫密道,申瑜拿着火把走到一排炸药前,毫不犹豫的点燃,带不走全城,全天下,便送自己下去陪齐美,他生生世世都要和她在一起。 就在各地兵力聚集皇城之际,一阵爆炸声从皇宫内部响起,叫众人心中一惊,纷纷行动,协助城内百姓逃跑。 皇宫坍塌了一大片,申瑜身死,尸骨无存,消息传到齐氏一族耳里,齐鸣瞬间红了眼睛,姐姐姐夫终于又在一起了。 窃国者死,宜国群龙无首,秦熙在各地兵力的支持下,迅速复国,登基为帝,又派使臣去前方和申瑜的心腹大将们谈判,意图平稳收回兵权。 大势已去,申瑜的人只得识时务者为俊杰,果断投向秦熙,在支持秦熙的兵力的帮助下,结束前方的战事。 这一战,宜国灭亡,黎国复生,百废待兴,墨国竹篮打水一场空,季国国力受损,可以说没有赢家。 为稳定局势,避免刚刚复生的黎国再生变化,秦熙在询问过墨国公主们的意思后,或是将她们嫁给自己的心腹,或是送她们回到墨国。 其中,七八十公主自愿留下,吕兮雅则带着十一公主回到了墨国,十一公主的母妃早早做好准备,只为迎接她的女儿。 至于其他势力,尽管秦熙恨不得将他们全部拔除,但到底大局为重,便选择怀柔政策,不但没有对申氏一族斩尽杀绝,还加以安抚。 第三十九章 奴颜婢膝李小郎(完) 那些曾经背叛过黎国的人或势力看在眼里,不由得松了口气,新帝连申氏一族都能容,那他们再如何也不会落得个全族惨死的下场。 靠着秦熙的一系列措施,在各方势力无论曾经立场如何,如今都为新生的黎国相继做出妥协之下,黎国复生后的人心慌乱瞬间变成了人心安定。 民心安定,秦熙登位初期的统治也便稳固了,接下来是大肆封赏有功之臣,定后位,诞下储君,稳住国本。 但意外却在此时发生,无论国灭前还是国灭后乃至现在的复国成功,当之无愧为后位不二人选的柳月凝坚决拒绝秦熙的封赏,不愿做黎国的皇后。 只因秦熙为着登位后统治的稳固,决定压下申瑜窃国的真相,更掩掉李小寂在其中起到的作用,火速派人传递各种颠倒黑白的小道消息。 又处在宜国灭,黎国生的混乱阶段,这些小道消息流传开来后,确实达到了秦熙想要的效果,三人成虎,说的人多了,真假也就难分了。 一直陪伴在秦熙身边的柳月凝为此十分失望,见吕兮雅斗志满满的回了墨国,想起对方曾经说过的话,求去之心越发的强烈。 她不是不理解秦熙的挣扎与为难,也清楚坐上那把龙椅之后,许多事便由不得身,更由不得心了。 可她总以为秦熙不一样,总以为他会做出一个明君该有的表现,奈何到了最后,他亦被权力驱使,做出违心之举。 见此,她更害怕自己做了皇后之后,被困在那四方天空之下会渐渐的变得面目全非,所以,在感情尚未扭曲狰狞前,她选择离开。 面对柳月凝的失望与求去,秦熙有苦难言,他有自己的苦衷,若想坐稳皇位,他就不能有一个满身污点的母后。 若想黎国的复生显得更正义,更站得住脚,他便不能承认申瑜窃国的起因是因为他父皇母后的不堪。 且北境这次从龙之功甚大,又有解药的恩情在,若再放任,将来定会是又一个灭国隐患,所以,他只能通过否定李小寂的方式来打压北境的势头。 一些同样不愿承认自己错怪了李小寂的人选择和秦熙一起颠倒黑白,毕竟若李小寂成了英雄,那他们这些不辨是非的人岂不成了小丑? 将来史书记载,世人只会笑话他们的眼瞎心盲,厌恶他们的愚蠢不堪,转而歌颂双手沾满鲜血的李小寂的忍辱负重。 此情此景,光是想想便叫人接受无能,叫他们只能否认到底。 便是一些靠着解药解了失心梦之毒的人也倒打一耙,李小寂死了,可北境众将士仍在,欠下的恩情难还,就索性不还,使自己落个痛快。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只要他们从头到尾都否认这些事的真实性,谁又能奈何得了他们? 北境对此十分不满,国灭当日,李或携李家军主力尽数战死,复国前夕,李小寂为救全城百姓暴露自身,惨遭腰斩。 如此种种,秦熙登位后做的第一件事却是打压他们,那些承了解药之恩的人更是恩将仇报,叫北境上下如何能忍? 但北境到底没有反叛之心,无法将无辜的百姓再次置于危险之境,便只得对外传出消息,努力为李小寂正名。 他是做了恶,可他绝不是不容原谅的罪人! 阿五等死在原身手上的苦主的家人则是心情复杂,原谅李小寂,他们亲人的死又算什么,可若继续仇恨怨怒,又觉得不该。 纠结一番,只能长叹一声,罢了,罢了,再如何追究,人也死了,某种意义上,李小寂也算是一命还一命,两清了。 很多年后,吕兮雅成了墨国摄政公主,离帝位仅一步之遥,十一公主同她母妃一族的势力坚定的站在吕兮雅的身后。 李小茉成了李家当之无愧的传人,靠着累累战功堵住所有人的嘴,被封为大将军,统领新的李家军驻守北境。 为了不被婚姻束缚,又想给李家留个血脉,李小茉大胆的寻了个良人,怀孕生子后便想和对方分开。 但在男人哭唧唧的表情下,终是答应让他入赘,让他陪伴在自己身边。 李田氏一直陪着女儿,见证女儿的成长与蜕变,但夜半梦醒时总是止不住的哭泣,她想儿子了…… 柳月凝与秦熙彻底分道扬镳,秦熙自做他的帝王,柳月凝则独行天下,最后到了吕兮雅身边,做她的谋士,乃至丞相。 秦熙坐稳皇位,三宫六院,佳丽三千,但内心始终缺了一块,令他寝食难安,只得通过对外征伐的方式来填补空虚。 而他始终不懂这份空虚究竟是来自于失去柳月凝的遗憾,还是颠倒黑白掩盖真相的愧疚。 申氏一族等曾经背叛过黎国的人或势力在秦熙的逐一打压下渐渐销声匿迹,再听不到消息。 申瑜从未把申氏一族的死活放在心上,当初他们欺负孤儿寡母,不是欺负得很开心么? 之所以做出似乎很看重族人,老是找机会提拔侄子们的样子,只是为了给宜国一点幻想,告诉他们,储君可期。 如此,才能掩盖自己想带着全天下一起死的真实目的。 墨国在吕兮雅和柳月凝的把控下,女子地位得到极大的提高,十一公主最先受益,娶了一个乖巧的小夫郎,恩恩爱爱的过着小日子。 吕兮雅也娶了一个男人,与对方算是政治联姻,并无真情,但利益一致,却使他们的联系更为紧密了。 柳月凝选择不婚不育,告老还乡后,办了一个书院,门生遍布天下。 齐氏一族逐渐发展壮大,齐鸣的长子野心勃勃,意在争霸天下。 天武女帝的嫡孙女在经历了种种磨难后,完美蜕变,初具帝王之相。 故事似乎已经结束,但又好像才刚刚开始,只无论如何,都与李小寂没有关系了。 看着投屏里的一幕幕,大奸臣系统看向李小寂,古怪道:“你一开始便知道这个身份注定洗白不了,是吗?” 李小寂挑眉,早已算透人心的他不意外这个结果。 从一开始他便料到秦熙不会承认真相,承认自己父皇母后的过失,承认申瑜的事出有因,承认李小寂的功。 秦熙只会放大申瑜和李小寂等人的过,掩盖父皇母后的错误,毕竟一旦登上帝位,许多事便由不得秦熙自己了。 不怪秦熙做出这样的选择,换别人坐上帝位,未必比他更好。 至于为什么李小寂要给北境送去那样一封信,理由同李小茉的一样,北境上下等追随过李或的人需要一个安慰,及一个信念。 李或将军那样的人物,合该有一个值得骄傲的儿子,无论史书如何记载。 任务完成,李小寂拿到全部积分,大奸臣系统也得到了更多的积分,见李小寂言而有信,也就不气私房钱被拿了两个的事了。 第四十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一) 但李小寂不知道的是,争霸天下大战结束的那一刻,吕兮雅的女儿按着母皇临终前的遗言,替李小寂正了名。 其命史官详细记录黎国与宜国之间的纠葛,那些爱恨情仇,那些是非对错,一笔一笔,皆写得清清楚楚,任由后人评说。 也因此,“奴颜婢膝李小郎”成了历史上最具争议的人物,有人认为他罪大恶极,有人则觉得他不能简单的评价,得辩证来看。 阴暗潮湿之地,最生蛇鼠蚂蚁,一只老鼠忽的探头,欲向对角的洞里窜去,一声惨叫突兀的响起,惊得它缩回头,控制不住的发抖。 “啊啊啊——” “阉狗,你不得好死!” 凄厉的骂声令刚接收完剧情的李小寂颇为无奈的睁开眼睛,哎,每回睁眼不是被人骂阉狗,就是被人骂奸佞,也是习惯了。 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明白这是在天牢最大的刑房后,李小寂快速进入状态,用原身惯有的似笑非笑的态度,随意懒散的坐着。 抬眼对上被挂在墙上一身是血的男人的视线,李小寂轻声道:“卢大人这是要顽抗到底了?” 曾风光无限,备受帝王信重的前吏部尚书卢定予难掩愤怒的瞪着李小寂,怒喝道:“李小寂,你不过一个阉人,安敢在我面前放肆?” 李小寂挑眉,看了一眼候在身侧的手下,如话家常般的道:“去把卢大人的妻妾请来。” 手下立刻点了两个侍卫去办,见状,卢定予有些慌乱,忍着身上的疼痛,道:“阉狗你要做什么?” 李小寂看也不看卢定予一眼,一只手撑头,闭眼小憩,趁着手下把卢大人的妻妾带来前,理一理这个任务世界的主线剧情。 又是一个古代架空背景的世界,小世界刚刚升级为大世界,秩序不稳,偶生漏洞,主线剧情围绕着女扮男装的女主展开。 女主林越晨是柳国皇室排名第六的公主,为着生存,一出生便被母后用秘药伪造了性别,是以,对外她乃是嫡出六皇子。 上头有五个庶出皇子,其中,最得皇帝偏爱的是二皇子,只因二皇子的生母是皇帝的真爱,为救皇帝死在了他最爱她的那一刻。 是以,后宫佳丽三千,任是繁花盛放,各有精彩,也无法取代宁贵妃在皇帝心里的地位。 二皇子恃宠而骄,谁都看不上眼,尤其厌恶皇后,只因他认为宁贵妃的死和皇后逃不开干系,总是私下叫嚣着将来登上帝位定要杀了皇后。 但实际上皇后和宁贵妃关系不错,宁贵妃的死是敌国刺客亦是她心甘情愿为帝王挡刀造成的,并不存在皇后推了她一把的情况。 可在有心人的煽动下,二皇子心底种下恨意,再难拔除。 受二皇子影响,皇帝也对皇后厌恶至极,视她为无物,若非皇后侥幸怀孕,只怕就被废了。 这也是女主必须做六皇子的原因,若是公主,皇后和她都会彻底的沦为弃子,将来被皇帝当做和亲的棋子。 如此生存环境下,女主自小隐忍,历经残酷斗争,最终夺嫡成功,并在最后顺利以女子之身登基。 在女主登位的路上,二皇子最多算个小反派,真正的反派是李小寂来到这里的原因。 原身乃亡国皇子,因生得过于貌美,又有几分相似宁贵妃,被女主的父皇看中,意图收为男宠。 但原身誓死不从,彻底的激怒了皇帝,命人去了原身的烦恼根,更刺瞎原身的右眼。 原身遭受如此打击,反倒冷静下来,利用自己的长相,一步步重获皇帝的信任,更成了权倾朝野的“九千岁”。 男主李安然是原身的义子,被原身保护得很好,但和林越晨相爱后,屡次与原身作对,父子情断裂。 李小寂之所以来到这里,便是原身与义子断绝关系后,因刚升级的大世界秩序不稳产生的漏洞觉醒了。 看见未来的原身不满自己五马分尸的结局,更恨大仇不能报,一手养大的儿子又彻底成了白眼狼,便果断杀了男女主,搅得天下大乱,柳国覆灭。 因升级而需要沉睡休养恢复力量的天道被怨气惊醒,只得逆转时光,将原身的灵魂送入轮回池接受审判,更向时空局求助。 李小寂的任务同上个世界一样,做好该做的事,认真走完剧情,使故事线完整,如此,升级后的世界秩序也能得到稳固。 李小寂来的时机尚算巧妙,正是原身逮住机会肆意拷打朝中大臣的时候。 原身被皇帝残害之后,心理便扭曲了,想将柳国上下都拖入痛苦的漩涡,一个个斩杀完忠臣良将,便解决已经越来越昏庸的皇帝,报仇雪恨。 现在换做李小寂,自然得走完眼前的剧情,是以,在手下把卢定予妻妾带来后,微微一笑,道:“卢大人选一个吧,谁得自由,谁陪你受刑。” 卢定予瞬间睁大眼睛,怨恨难平的瞪着李小寂,一妻一妾则满脸期待的看着他,想知道他心里最在乎的人究竟是谁。 “我不选!”卢定予不愿做选择,妻乃结发之妻,与他少时相伴,妾乃真心喜爱之人,最得他心意,选谁都是为难,便索性不选。 咬咬牙,卢定予怒道:“阉狗,你有本事便尽管冲我来,不要拿柔弱女子开刀,男儿大丈夫,岂能让自己的女人受罪?” 李小寂挑眉,“瞧卢大人这话说的,我又不是男儿大丈夫,自然不懂这些个道理。” “任你舌灿莲花,出口成章,且记住一点,在这里一切都得听我的。” “选吧,若还是不肯选,那就两个陪你一起受苦!” 话音落下,李小寂便用眼神示意手下把卢定予的一妻一妾套上铁链,一家三口齐齐整整岂不美? 见状,卢定予终于慌了,咆哮道:“阉狗,你休要放肆!我乃天子门生,朝廷重臣,陛下尚未发话定我罪名,你岂敢屈打成招?” 李小寂掏掏耳朵,假装听不见卢定予的话,手下没有李小寂的授意,便只管给两个女人套上铁链。 相比哭哭啼啼的妾室,卢定予的正妻要坚毅多了,一声不吭的任由这些人将沉重的铁索套在身上。 眼看着一妻一妾就要被用刑,呼吸急促不已的卢定予深吸一口气,闭上眼,道:“放莲儿走,她只是一个妾,没资格陪我!” 闻言,妾室的眼泪瞬间止住,而前一刻还一心随相公同生共死的卢夫人则是不敢相信的看着卢定予,所以,他最爱的还是莲儿吗? 卢定予闭紧眼睛,似乎知道夫人会因此对他失望,心里虽内疚,却不后悔,他和夫人乃是夫妻,夫妻一体,自该同生同死。 第四十一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二) 莲儿且带着他们的女儿走,将来或是改嫁,或是守寡,皆看她的心意,不论她做出怎样的选择,他都不会怪她。 李小寂瞧着这狗血虐恋的剧情,冷笑一声,道:“卢大人当真男儿大丈夫,拖着结发妻子受苦,却把妾室放走,任由她风流快活!” 卢定予不由得睁开眼睛,颇有几分气急败坏的道:“休得胡说!我与夫人情深义重,早已许下同生共死的誓言,一个妾室而已,还不配跟我死!” 这话叫卢夫人一阵冷笑,要死了就知道她是他的夫人了,必须和他共赴生死,之前怎么没见他这么在乎她,只知道讨莲儿开心? 莲儿则是一副伤心难受的样子,道:“原来在卢郎的心里,奴家只是个可有可无的人,连死都不配替你死……” “莲儿,是我对不起你……”卢定予难掩心疼的看着莲儿,哪怕她已经三十有余,在他心里,却仍是那个叫他惊鸿一瞥的俏丽女子。 卢夫人看着两人的深情对视,忽的笑了,道:“既如此,我把这个资格让给妹妹如何?” 和莲儿争了一辈子,直到现在才看清男人的心的卢夫人只觉好笑,不是为卢定予的绝情,而是为自己的痴傻。 有些时候,看开某件事需要一辈子的时间,有些时候却只需要一个刹那,是以,卢夫人不想争了,她想为自己的儿子女儿活下去。 听得卢夫人的话,莲儿眼珠一转,哭哭啼啼的道:“夫人,夫人若是愿意成全,奴家自然甘愿随卢郎去死,可奴家的女儿尚且年幼……” “十四了,不小了!”卢夫人懒得再和莲儿演下去,不客气的怼道。 “夫人,您为何要这般逼迫奴家,奴家和卢郎真心相许,情深难舍,生何惧,死何忧,可奴家也是为人母亲的,怎可舍下女儿?” 莲儿说着说着,竟是哭倒在地上,不忘了露出自己最柔弱的一面。 卢夫人看都懒得看她一眼,继续怼道:“你怎会是为人母亲的?妾生子女只得称呼妾为姨娘,嫡母才是妾生子女正经的母亲。” “姐姐既是母亲,自然怜惜我的女儿,女儿还小,可不能没了生母的照拂!”莲儿反应极快的道。 纠缠到这里,卢夫人懒得再说,只看向卢定予,道:“瞧见了吗,这就是你捧在心尖尖上的好女人!” 着重在“好”字上加强语气,个中讽刺之意,傻子都能听出来。 卢定予却是赞同的看向莲儿,道:“莲儿说得对,孩子不能没有母亲。” 转而又一脸失望的看向卢夫人,略微质问的道:“夫人,你难道是不愿和我一起死吗?” “她的孩子不能没有母亲,我的孩子就能失去母亲了?”卢夫人蹙眉,忍不住向前一步。 许是气势太甚,叫负责看着她的人都忍不住后退了些,李小寂则一脸兴奋的看着这场好戏。 大奸臣系统贱兮兮的冒头,手做喇叭状的喊道:“打起来打起来!” 被夫人责问的视线盯得脸颊有些烧的卢定予忍不住移开头,小声道:“大郎,二郎,月儿皆已成年,夫人已无需为他们操心。”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除了莲儿,皆难掩震惊的瞪着卢定予,爷爷个腿的,这是怎样的畜生能说出来的话啊? 李小寂更是鼓掌,由衷的赞道:“文人的虚伪,伪君子的丑恶嘴脸,宠妾灭妻者的恶心,卢大人一人占了全,当真是人才!” “你……”卢定予胸口一堵,瞪了李小寂一眼,却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脑袋歪向一边。 是卢夫人用尽力气打的,许是用劲太狠,耳光声格外响亮,几乎整个天牢都听到了,叫李小寂的手下们集体缩了缩脖子,害怕的后退。 李小寂则是难掩痛快的叫好道:“打得好,打得妙,就该这么治这些个道貌岸然的玩意儿!” 卢夫人收回手,看向一只眼戴着眼罩的李小寂,深吸一口气,道:“有件事这个畜生说对了,我和他乃是夫妻,夫妻之间没有秘密。” “若我肯配合大人,证实卢定予与前年的科举舞弊案有关,大人可否放我和我的儿女一条活路?” “夫人,你……”卢定予和莲儿同时惊呼出声,怎么都不敢相信卢夫人会出卖自己的相公,向李小寂卖好。 卢夫人没有搭理他们,只是坚定的看向李小寂,李小寂来了兴趣,站起身,仗着身高优势,仔细打量了一下卢夫人的脸。 在气氛越来越紧张的时候,李小寂命人解掉卢夫人身上的铁链,亲自将她扶到椅子前,客气的让她坐下说话。 李小寂的态度令卢定予和莲儿越发的不安,尤其在他给卢夫人倒了杯茶时,莲儿坐不住了,大喊道:“我也可以跟大人合作!” “莲儿?”相比卢夫人的背叛,卢定予这次是真的震惊了。 莲儿却看都懒得看他一眼,一个劲的说她手里有更多的证据,绝对比卢夫人更有活下去的价值。 李小寂和卢夫人对视一眼,同时看向伤心欲绝的卢定予,卢定予被这样的眼神看得一阵羞恼,毕竟这比辱骂他还要过分。 “大人,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真的有证据!”莲儿见李小寂的视线始终不肯落在她身上,急得想要扑到他脚边,却被人及时拦住。 “既如此,带她下去,找到证据再带回牢里。”李小寂想了想,点了两个手下,要他们领着一队人押着莲儿去拿证据。 眼见活路可期,铁链一除,莲儿利索的擦掉眼泪,几乎是小跑着领人离开牢房。 看着莲儿不带半分犹豫的转身,卢定予彻底绝望,他爱了这么多年的女人竟是如此的冷血薄情吗? 摇摇头,卢定予将视线放在卢夫人身上,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卢夫人吼了句,“滚!” “噗……”李小寂直接忍不住,笑场了,但好在原身的人设便是喜怒无常,神经兮兮的,这般也不算崩人设。 卢夫人继续寻求李小寂的承诺,她现在什么都懒得争懒得想了,只想为自己的孩子求条活路。 看着卢夫人恳切的眼神,感受着她身上浓烈的母爱情绪,李小寂挑眉,道:“放虎归山留后患,夫人如何保证你的孩子将来绝不会寻我报仇?” “这么个爹,哪里值得报仇?”卢夫人不客气的道。 “哈哈,说得对!”李小寂一拍巴掌,果断给了卢夫人承诺,只要她肯作证卢定予确实与前年的科举舞弊案有关,便放她和她的孩子一条生路。 将来流放到荒地,是死是活全看她和孩子们的造化。 得到承诺的卢夫人松了口气,虽说九千岁的承诺十分不靠谱,但好歹有了一丝希望不是吗? 第四十二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三) 卢定予的声音在此刻响起,“阉狗,你许诺了我夫人,却没有许诺莲儿,你莫不是存着利用莲儿的心?” “卢大人话太多了,给他洗洗嘴!”李小寂不悦的下达命令,便有手下端来一盆潲水,拼命的给卢定予灌下,又拳打他的腹部,迫使他吐出来。 如此折辱自让卢定予愤怒非常,但他很快便连动怒的力气都没有了,整张嘴被异味充斥,叫他恨不能立刻晕过去。 甘俞琬即前卢夫人冷眼看着卢定予受罪,眼里再无半分情意,心死之后,这人便和她再无关系,谁会为不相干的人难过? 李小寂瞧着,又给甘俞琬倒了杯茶,要她喝些茶水压压惊。 心知李小寂为何这般客气的甘俞琬深吸一口气,心道:你不仁我不义,卢定予,要怪就怪你自己! 莲儿许是害怕自己慢一步便保不住性命,当真用了最快速度将证据找出来,交到李小寂的手下手里。 瞧着她迫不及待的样子,李小寂的手下不自觉的翻了个白眼,对比一下甘俞琬,再看看莲儿,便知妻妾的区别了。 妾果然是妾,死活上不得台面! 人证物证俱在,到了这一步,李小寂无需再和卢定予耗时间,有些罪不是他不认就可以含糊过去的。 是以,得到想要的东西后,李小寂温声命人把甘俞琬和她的孩子们分别关到相邻的大牢房里,仔细照顾着,不可有半分怠慢。 至于莲儿和她的女儿,李小寂“好心”的将她们和卢定予关到一起,一家人嘛,团团圆圆更好。 莲儿没想到李小寂会来这一手,搂着女儿,看着浑身是伤的卢定予愤恨伤心的眼神,干笑一声,想要拿出以往的手段安抚一二,却又懒得了。 瞧着莲儿的反应,自觉无力回天的卢定予伤心着伤心着竟转瞬恨上了甘俞琬,若不是她贪生怕死,又怎会激得莲儿背叛他? 他纳了莲儿是对不住甘俞琬,对不住他们成婚那天自己许下的诺言,但放眼柳国,有钱有势者谁不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 只得一妻一妾的他算是顶好的男人了,且他从未损过甘俞琬身为正房的颜面,为何她就是不知道满足? 若甘俞琬晓得卢定予内心的想法,定会不吝惜力气的再给他两巴掌,什么玩意儿! 从天牢离开的李小寂坐上马车,预备将证据递到皇帝面前。 马车平稳的驶在宽阔的街道上,路过的人无论身份如何,瞧见马车上的徽记的那一刻,都本能的畏惧,默默的让开道路。 李小寂察觉到众人对他的惧意多过怨怒,不禁佩服原身的狠辣,愣是凭一己之力杀得整个柳国都怕了他。 说起卢定予这事,却和储君之战有关,出身东南卢氏的卢定予是埋在暗处的二皇子党,明面上中立,谁也不帮。 但他早在一开始的时候便选择了二皇子,谁叫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宁贵妃太有值得下注的价值呢? 前年的科举舞弊案是卢定予和二皇子的亲舅舅做下的,目的是为了向漠北的一些逐渐落没的世家大族示好。 承诺借着科举给这些世家大族再次崛起的机会,而作为回报,这些世家大族必须坚定的站在二皇子身后,助其争储成功。 之所以选择这些个落魄世族,也是因为那些真正的底蕴深厚的世族从不掺和夺嫡之战,只会忠于最终坐在龙椅上的那位。 二皇子屡次示好失败,愤怒之下,便和亲舅舅制定了这个计划,仗着帝王的信重,玩弄读书人最为看重的科举。 也玩弄成功了,漠北在前年的科举出尽风头,瞬间又有了“活”起来的趋势,叫一些人蹙眉不已。 许是太过高调,许是有人见不得二皇子这么顺风顺水,前几天有一学子当众撞死在宫门前,以死揭发前年的科举存在作弊行为。 学子死得惨烈,惊到了皇帝,叫他火速派人调查,二皇子害怕事情败露,便想推个无关紧要的人出来顶罪。 但原身却想趁机搅乱朝堂局势,便强势的接过此案的审理,一下就将目标锁定在卢定予身上。 在原身做铺垫的严刑拷打,李小寂的骚操作之下,人证物证摆在了帝王面前,气得老昏君胡子都飞起来了。 无可争议的,卢定予罪名定下,现在要做的是挖出他的同谋,看看究竟还有谁这般胆大包天的欺君犯上! 消息传到二皇子耳里,明白卢定予这颗棋子已然废了,便只能选择放弃,力保自己的舅舅。 毕竟明面上谁都不知道卢定予和他的联系,卢定予死,便可将事了了。 李小寂领着圣意再次来到天牢预备拷打卢定予,获取同谋名单时,许是被妻妾的背叛刺激到了,他竟不管不顾的供出二皇子和乐国公。 瞧着卢定予癫狂的样子,李小寂挑眉,他这是自寻死路,不但要自己死,还要拖着全家一起,半分活路都不给妻儿留。 摇摇头,李小寂将卢定予的口供送到皇帝面前。 皇帝一看这事竟然和二皇子有关,瞬间变了个态度,眼神狠厉的盯着李小寂,道:“依你所见,卢定予说的可是真的?” 李小寂微微一笑,学着原身的样子,走到皇帝身侧,低声道:“依奴才所见,这事与二殿下有何相干?” “明明是卢定予死到临头不知悔改肆意攀咬,为的不过是膈应陛下,毕竟谁不知道陛下最爱重二殿下,卢定予如此,当真其心可诛!” 李小寂的靠近令皇帝有一瞬的迷糊,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道:“爱卿说得对,这事与政儿无关,是卢定予恶狗发疯。” 巧妙的避开皇帝进一步的举动,李小寂后退两步,直言甘俞琬出身西北甘氏,又肯大义灭亲的指证卢定予,合该给她一条生路。 皇帝点点头,西北甘氏素来忠心,且一直低调行事,从未有过动摇皇权之意,是他目前为止最为信任的世族之一。 倒是难得李小寂会为谁说情,叫皇帝忍不住眯起眼睛,道:“那甘氏给了你什么好处?” 李小寂一笑,道:“回陛下的话,奴才哪里敢收受好处,不过是为陛下着想,想着卖西北甘氏一个面子罢了。” 闻言,皇帝眉眼一松,大笑一声,道:“你呀你呀,惯是会拿朕来当借口,朕真是纵得你越来越大胆了。” 李小寂眉眼一弯,跑到皇帝身后,不轻不重的替他按摩肩膀。 当天夜里,卢定予喝下一杯水后忽的呼吸困难,脸色发紫,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第四十三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四) 整个场面过于惊悚,吓得莲儿母女尖叫连连,却叫不来一个人,只得看着卢定予痛苦的死去。 卢定予畏罪自杀,前年的科举舞弊案到此为止,大义灭亲的甘俞琬带着儿女流放到荒地,在娘家的暗中照拂下,倒是没受什么罪。 同样靠着指证卢定予立功的莲儿领着女儿跟上,想要傍着甘俞琬继续过轻松日子,但被甘氏一族派来的人私下警告了一番,只得离开。 然而领着女儿往别的地方走了没多久,莲儿便口吐黑血,倒在了地上,没办法,她知道得太多了。 能够将卢定予定罪的证据基本都在她手上,鬼晓得她还掌握着什么,便索性灭口,落个干净。 莲儿一死,她女儿倒是果断,就地将人一埋,艰难的到达流放地点后,凭着美貌给人做了小妾,但又很快被老爷玩腻,转卖别处。 卢定予的死,看得清的人都晓得这和储位之争有关,更明白他是惹到了上面那位才会在戒备森严的天牢里惨遭灭口。 有此,聪明人自然不会抓着他的死不放,而是默契的将一切推到他的头上,省得把自己掺和进一滩浑水里。 不聪明的人既无才又无胆,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是以,前年的科举舞弊案随着卢定予身死,一应涉案人员流放的流放,斩首的斩首而告一段落。 有人不满这个结果,怨恨父皇的偏心,二皇子都敢把手伸向科举了,他却还是无动于衷,更哈巴着脸去给二皇子收拾烂摊子。 莫说惩罚,连声呵斥也没有,难道就二皇子是他的儿子么? 风雨飘摇,人心晃动之际,一直以贪花好色出名的皇室最不堪大任的六皇子林越晨像是感受不到危机似的,只顾着带一群纨绔子弟到花楼喝花酒。 剑眉星目,眸光清亮,五官立体,却因笑起来自带的风情而少了几分凌厉感,多了一丝柔媚的林越晨靠着好颜色好身段最得姑娘们的心意。 一见着她,姑娘们像是见着了最美的佳肴一般,一窝蜂的挤上来,将其他纨绔子弟挤得东倒西歪,闹得他们只能狂翻白眼。 “哎哟,溪美,你怎么知道我不想你啊?”林越晨搂住一个柳腰纤细的姑娘,捏着对方的下巴笑道。 不等溪美回应,又有姑娘挤过来抱怨道:“奴家不依,六殿下就知道疼溪美,真是偏心!” 林越晨只得松开溪美,抱住这个蹙着眉的小美人巧吟,道:“你呀真是越来越小气,本殿下这不是来看你了吗?” 靠着一张嘴一张脸瞬间便镇住场面的林越晨看得一众纨绔子弟佩服不已,要说还得是六殿下,换做其他人只会被这些姑娘吃了。 笑闹一番,选好包厢后,林越晨留下溪美和巧吟,左拥右抱的和一众纨绔子弟吃酒聊天,许是醉意上头,有些人说话便不把门风了。 “六殿下,你说那卢大人的死是不是‘九千岁’干的?”有人抱着一壶酒,大着舌头,说道。 闻言,热闹的席面瞬间冷静下来,林越晨却是眉眼不变的笑着。 “管他谁干的,又与咱们何干?”林越晨捏了一把溪美的脸,就着对方递来的酒杯抿下一口酒。 听得林越晨的意思,便有机灵的人站出来缓和气氛,“六殿下说得对,美酒佳人在前,咱们哪能分出心思去管别的?” 于是,众人又喝了起来,说着从别处听来的八卦,谁家大人偷偷纳妾被家里的母老虎发现了,直接给揍了个起不来床。 谁家嫡女爱上了寒门学子,一心要学话本里的故事跟着对方私奔,却被家人打断了腿。 又有一蠢人拍马屁拍到了马蹄上,竟给李小寂送美人,不出意外的得了好大的训斥。 说完,姓王的公子一脸八卦的道:“你说这人不是蠢是什么,给太监送女人,真亏他想得出来。” “哎,王兄这就不知道了吧,有些太监啊死要面子活受罪,明明没了,啥事也做不出,却还是一个一个往家里纳美人,假装自己仍是健全的。” 姓尚的公子接过话头,比王公子还要八卦的笑道:“啧啧,却不知这美人他拿来摆着看,背地里却有得是人帮他用上一用。” 众人一听,秒懂,神色那叫个猥琐,一切尽在不言中。 无可奈何,无可奈何,鲜花娇嫩,若不细心滋润,定会枯萎呀! 林越晨看着这些人下流的样子,笑得比他们更变态,见她笑了,王公子又道:“要我说,还是这九千岁聪明,不收美人也就没了绿帽子风险。” “我想他老人家肯定遗憾得很,美人在前,却不得用,哎呀,那个憋屈劲真是叫咱们想想都落泪啊!”尚公子说罢,放肆的笑了起来。 众人想象到那个画面,亦是笑得停不下来,林越晨瞧着,决定等他们笑够了再转移话题,这群不知死活的玩意儿。 但不等林越晨出声,便有人踹开包厢的门,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却是一浓眉大眼,看着格外有精神的少年郎。 瞧见他的那一刻,林越晨心里咯噔一声,完了,今日这事必得闹大。 王公子和尚公子同时吞了吞口水,好死不死的竟叫李安然听到了,身为九千岁的义子,义父被人笑话,他可不是要发疯? 李安然捏着拳头,扫视一圈,怒道:“刚才是谁在编排我义父,够胆便站出来,咱们一对一打一架!” “……”无人应答,众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打算装死到底。 瞧着这样,李安然决定一个都不放过,一声令下,就有随从侍卫冒出,“给我打,狠狠地打!” 见此,这些纨绔子弟带来的侍卫随从自然不能干看着,便挡在自家公子面前,拳脚相对的那一刻,包厢彻底乱了起来。 林越晨护着溪美和巧吟后退,吩咐她们从包厢后门离开,去把老鸨叫来镇场,省得闹大了谁都不好收拾。 李安然这会儿正摁着王公子胖揍,一边揍一边骂道:“你个鳖孙子竟然敢骂我义父,小爷不打死你小爷就跟你姓!” 原身说是李安然的义父,但实际上只大了李安然十岁,两人情同父子又如兄弟般相处,感情深厚。 被父母抛弃,流落街头的李安然多亏原身将他捡回家照顾,不然早就沦为街边的又一亡魂了。 当时的原身烦恼根被除,右眼被刺瞎,万念俱灰之下反倒升起了一股斗志,凭着脸初步平息帝王的怒气。 原身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见到饿倒在路边的小安然的,见着他,原身仿佛见到了国破家亡后颠沛流离受尽凌辱的自己。 移情作用下,原身捡了小安然,收为义子,让他跟自己姓。 第四十四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五) 李安然十分感恩,更珍惜得来不易的安稳生活,是以,外人说九千岁再坏都好,在他心里,义父都是他最重要最需要维护的人。 谁敢说义父坏话,他就揍谁,谁敢跟义父作对,他就砍了谁! 林越晨看着李安然揍人的狠样,想着王公子那个驻守边境的大将军舅舅,只得上前拉开李安然,笑道:“哎呀,误会误会都是误会!” “给本殿下个面子,大家坐下喝杯酒,交个朋友,意思意思得了!” “误会你大爷,面子你大爷!”李安然已然发狠,谁来都得挨他两巴掌,见有人敢拉扯自己,下意识的一巴掌扇过去。 这一掌扇得猝不及防的林越晨整个转了两圈倒下,满脸的不可思议,她居然被人打了? “不好了,六殿下被人打了!”一直灵活闪躲的尚公子被迫站到桌子上的时候,恰巧看见这一幕,眼睛一亮,机会来了,便夸张的大喊道。 “什么?”闻言,包厢里的人同时停下。 你看看我我望望他,一阵眼神交流后,目光聚集在捂着脸的林越晨身上,又顺着她的视线望向李安然。 被众人异样的眼神包围的李安然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不由得一阵慌乱,死了,给义父添乱了。 老鸨带着人赶到的时候,少年们便是一副被人定住的样子,谁也不肯先动,好像先动一步便会成为最大的罪人一般。 成功搬来救兵的溪美和巧吟脸色古怪的一左一右来到林越晨身侧,说是心疼她,但举动之间总透着一丝怪异。 林越晨白眼一翻,想笑就笑呗,憋成这个样子,也不怕憋坏。 年逾四十,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的老鸨看着这群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们就是一阵头疼,哎呀,这闹什么呢? 摇摇头,老鸨拿出了专业素养,“啊哟”一声,带着恰到好处的谄媚扑到林越晨身边,无比肉痛的道:“我的殿下啊,您咋被人打成这样了?” 顺着老鸨的戏路,林越晨麻溜的爬起,右脸火辣辣的疼叫她既羞且恼,没好气的瞪了李安然一眼。 李安然望天,不怪他,谁叫六殿下好死不死的跑到他身边? 收到花楼传来的消息的李小寂一阵无语,男主真是出息了,居然敢跑去花楼喝花酒,还把未来媳妇打了,简直凭实力单身! 算了,每个熊孩子身后都有一个熊家长,原身对谁都狠辣无情,唯独把温柔留给了李安然,出了这样的事,自然会焦急万分的冲过去捞人。 想着,李小寂完美代入原身该有的情绪,换上一身衣服,领着手下浩浩荡荡的去了花楼。 九千岁出行,无人敢挡路,是以,一行人十分顺利的来到了花楼,同样收到消息的其他人家要比李小寂慢一步。 当一身深蓝色长袍,腰束紫玉带,一根玉簪挽发,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李小寂出现在闯祸的少年们面前时,李安然忽然有种赢了的快意。 呵,你们说义父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但他疼儿子的心比你们的父母要强,不然,他也不会第一个赶到了! 相比李安然的得意与幸福,林越晨却趁机仔细打量了一番李小寂,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便是与虎谋皮也得试上一试。 许是手上沾的人命太多,李小寂身上的气质略显阴郁不说,还隐隐透着一股压抑感。 但这份令人窒息的观感却因他妖艳动人的五官而引出了另一种致命的魅力,叫人明知是危险却还抱着一丝侥幸想要亲近一二。 尽管右眼戴着眼罩,使五官之妖媚显出了一份残缺,但又柔和了他的阴郁,更显他容颜的诱惑。 难得有机会这么放肆的观察李小寂,林越晨不由得挑眉,不怪得父皇这么偏爱九千岁,单说这张脸就值得。 更别提九千岁每次都能猜中父皇的心思,漂漂亮亮的完成差事了。 只看这次卢定予事件,便知九千岁能够置之死地而后生,一跃从奴隶变成父皇身边的大红人是有一定道理的。 不单林越晨不受控的盯着李小寂看,看得失了神,王公子和尚公子等背后嘲笑九千岁“无能”的少年们也渐渐的红了脸。 啊啊啊,九千岁这张脸真是太可恶了! “义父!”察觉到众人视线的李安然不开心了,一个大步跑到李小寂面前,委屈的拉着他的衣袖。 李小寂心疼的打量了一眼李安然,确认他并无受伤后,微松口气,难得的笑了,道:“臭小子出息了,居然敢来喝花酒?” “我,我……”李安然暗道不妙,该怎么圆他来花楼的理由呢? 李小寂却是摸摸李安然的头,道:“你也到了该知人事的时候,义父懂,也是义父这段时间疏忽了你,这样吧,过后义父挑两个身家清白的……” “哎呀,义父!”见李小寂没有责怪他的意思,李安然原本松了口气,但听得这话越说越不对劲,王公子等人的脸又逐渐八卦起来,便瞬间羞红了脸。 “臭小子!”李小寂又是一笑,示意李安然站在他身后,便走向一脸新奇的看着他和李安然的林越晨。 盯着林越晨的脸,李小寂敷衍的行了一礼,道:“六殿下受惊,今日之事闹大了对谁都不好,不如便看在我的面子上算了吧。” 林越晨眨眨眼,忽的生出一股恶趣味,吊儿郎当的道:“放眼柳国,九千岁的面子,谁敢不卖?” “但本殿下无端端挨了令郎一巴掌,这般羞辱,可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啊。” 李小寂眯眼,完全没有在李安然面前的温和,气场全开,令林越晨有些窒息,却不肯退让,毫不畏惧的对上李小寂的眼神。 “你待如何?”李小寂挑眉,似乎被不怕他的六殿下勾起了一丝兴趣,低下头,凑近林越晨道。 “不如何,若李安然肯喝下这坛酒,今天这事就这么算了,本殿下敢保证无论是王公子还是尚公子都不会再寻他麻烦。” 林越晨说着,扇子一打,又是那副最叫皇帝头疼的风流浪荡样。 王公子和尚公子等人同时苦笑,六殿下这话说的好像他们真敢去找李安然麻烦一样,李安然不跟九千岁告状就不错了。 李小寂顺着林越晨的视线,看向现场唯一保存完好的酒坛,眉头微蹙。 李安然若真要一口气喝完,绝对得请太医调理身体,烈酒伤身,少年身弱,怎承受得住? 想着,李小寂不由得向前一步,语带威胁的道:“殿下似乎弄错了一件事,不是阿猫阿狗寻犬子麻烦,而是我要寻他们麻烦!” “难道殿下以为这皇城上下有什么事可以瞒得住我的耳朵?今日之事起因为何,尔等心知肚明,背后编排他人是非,难道便是君子所为?” 第四十五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六) “……”王公子等人脸色一白,皆是一副“完了完了我命休矣”的样子,林越晨瞅着近在咫尺的脸,竟鬼使神差的伸手搂住李小寂的腰。 搂住的那一刻,林越晨不禁惊讶男人的腰居然也可以这么细,这么细的同时摸着还格外的有劲。 这一举动,惊得在场之人全都张大了嘴巴,六殿下失心疯了不成,居然敢调戏九千岁? 大奸臣系统一脸兴奋的冒头,笑道:“哦哟,女主很猛哦,为了扮蠢真是豁出去了!” 林越晨也就是脑子一热,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荒唐事却又晚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指望着用这样的方式恶心走九千岁,了了今日纷争。 李小寂看出女主的勉强,忽的一笑,不甘示弱的捏起她的下巴,身子前倾,一副“你有本事动真格的啊”的样子。 不知为什么,林越晨忽然觉得这个样子的李小寂有点孩子气,看出他眼神里的意思,咬咬牙,闭上眼凑上嘴竟是要亲上来。 大奸臣系统睁大眼睛,我去,他这是要见证历史了吗,时空局万年单身狗之一的李小寂就在今晚就在这一刻要将初吻献出去了? 众人下巴都快砸在地上了,王公子和尚公子吓得抱在一起,溪美和巧吟同时扶额,天啊,六殿下疯了! 李小寂明显被林越晨的举动惊到,耳朵一红,直接推了她一把,转身拉起李安然的手就跑,那架势竟有几分落荒而逃。 瞧着义父吓得脸色大变的样子,李安然不知为什么突然很想笑,原来义父还有害羞的一面。 林越晨看着李小寂的背影,又见众人一副“你是真的勇”的佩服样,忍不住扇了扇扇子,笑了。 居然真让她胡搅蛮缠成功了,谁能想到狠辣无情的九千岁竟是这般的害羞,不肯收纳美人的原因只怕便是这个。 待李小寂领着李安然回到大气宽敞,设计精巧,装饰奢华,无处不显着高贵的府邸,李安然还来不及说什么,李小寂便命他回房禁足。 “那六殿下再怎么着也是中宫嫡出,义父得给她几分面子,放心,此次禁足不过是装个样子,你该怎么怎么,别出府就行。” 听得义父的解释,李安然忽然有些内疚,道:“义父,是我冲动了,我应该等着没人的时候给他们套麻袋再狠揍一顿的。” “知道就好,凡事多动动脑子,别凭着一腔孤勇行事,解气是解气,但也容易被人抓住把柄,后患无穷。” 李小寂说着,示意管家将李安然带回房,有什么事睡一觉起来再说。 目送李安然离开,李小寂正打算回原身居住的院子休息,就听下人来报,说是原身前年圈养的黑豹又发狂了,咬伤了好几个饲养师。 李小寂不由得蹙眉,抬脚前往后院。 因原身的身份注定无法娶妻纳妾,加之不需要丫鬟婆子伺候,便导致偌大的府里没有一个女人。 后院摆着也是摆着,且因着他出身的皇室的传统,每个皇族子嗣都必须驯服一只凶兽,和其做相伴一生的伙伴,原身便将后院改造成了兽园。 可惜原身一直寻不到心仪的猛兽,不是嫌太丑便是嫌太乖。 直到前年原身随皇帝出去打猎,意外捡到一只受伤的黑豹,一眼看中,便将它带回家,关到兽园里预备驯服它。 可也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这头充满灵性的黑豹始终野性难驯,日夜咆哮,原身但凡靠近一点,它便狂躁不安。 好几次原身都想杀了它,但又实在喜爱它黑亮的毛发,矫健的身姿,尤其它通人性,听得懂人话,便只得继续忍耐。 换了李小寂来,不知这头聪明的黑豹能否看出他和原身的不同。 李小寂到的时候,黑豹已经被饲养师们携手关到了笼子里,正暴躁的来回转圈,见李小寂来了,瞬间从鼻子喷出热气,本能的戒备着。 见此,李小寂挑眉,叫人把园里点得更亮,走到笼子前,仔细打量着黑豹,道:“惊羽,你为何就是不能臣服于我呢?” 惊羽是原身给黑豹起的名字,源自于他母国的一个传说。 听李小寂念起这个名字,黑豹不由得皱鼻,仔细嗅了嗅气味,下意识的靠近,歪着脑袋,似在打量李小寂。 李小寂任由它打量,大奸臣系统冒头,对上黑豹的眼睛,竟有种被它看透的感觉。 大奸臣系统眨眨眼,试着左右移动了一下,却见黑豹随着他的动作而转移视线,好像真能看见他似的。 不由道:“怪不得原身喜欢它,充满灵性的凶兽驯服起来最有成就感。” 李小寂点点头,更想知道这头黑豹能不能看到更多的东西,便暗戳戳的动用了一丝本源力量,将真貌现出。 而在一人一统面露期待的时候,黑豹忽的坐下,耳朵动了动,晶亮的眼睛里逐渐出现一道人影。 却是一个披散着如绸缎般丝滑黑亮的长发,眉心一点红的男子,乍一看美若四季景色,春的温暖,夏的炙热,秋的凉爽,冬的孤冷尽皆有之。 充满矛盾,却又诡异的达到和谐,好像他本该是那副模样。 再想仔细观察一二,辨清他的眉眼,他的脸庞,却是看不清了,朦朦胧胧,若薄纱遮住银月,格外的诱惑。 是以,越是看不清就越想看清,越是靠不近就越想靠近。 黑豹便是如此,使劲的挤向笼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它的动作令李小寂挑起眉头,试探性的伸出手。 这一举动叫一旁候着的饲养师和下人们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想要出声阻止,却又怕惊到黑豹,便只能小心的盯着。 见李小寂伸手过来,黑豹眼睛一亮,竟是歪下脑袋一副“快摸我快摸我”的样子,李小寂好笑的摇摇头,满足了它。 得到摸头的黑豹的情绪肉眼可见的开心起来,没一会儿就完全接受了李小寂,甚至还打了个滚,露出柔软的肚皮。 见状,众人皆是一脸的不可思议,怎么回事,怎么一眨眼大人就收服了黑豹,一人一豹更玩了起来? 对此,大奸臣系统只想翻个白眼,果然,李小寂只需靠脸就能吃饭了。 察觉到大奸臣系统的情绪变化,李小寂却是一阵得意,明明可以靠脸,他偏偏要靠实力,不然怎么在反派部门站稳脚跟? 忽然,一道稚嫩的声音在李小寂耳边响起,“我喜欢你,想跟你玩,但你不能把我关起来,我不喜欢。” 李小寂下意识的看向黑豹,却见对方点了点头,明白这头充满灵性的黑豹的确可以和他交流后,便命人打开铁笼。 众人战战兢兢的遵命行事,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命丧豹口了。 第四十六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七) 却见黑豹一扫之前的凶恶,猫儿似的扑到李小寂脚边,围着他不停地转圈,舌头甩得比村头的傻狗还勤快。 看得众人一阵稀奇,不约而同的抬头看天,呃,今晚的月亮格外的圆,是因为这个原因吗? 只有李小寂一脸的无奈,只因黑豹的声音叽叽喳喳的在他耳边响起,“美丽的人,美丽的人,我喜欢你!” 也是奇怪,原身本就貌美,为何黑豹不喜,难道是不符合它的审美? 无论如何,这晚过后,惊羽便成了李小寂的跟屁虫,不愿待在兽园里,闹着要和他住一个屋。 为着让他安心,惊羽选择收起利爪,闭紧嘴巴,省得一不小心又伤人。 那些被惊羽咬伤的饲养师在李小寂丰厚的赏赐下,什么怨气都没有了,毕竟银子最实在。 折腾了一晚上,李小寂总算能睡觉了,便在惊羽期待的眼神下脱下外衣,而后用外衣将惊羽罩了个严严实实。 “……”惊羽一阵无语,拼命的甩掉衣服,却发现李小寂已经躺在床上了,忍不住气闷,找了个角落蜷缩起来。 大奸臣系统看着惊羽的小样,微微一笑,暗道:别被他的容色迷惑,他这人只有脸是优势。 李小寂似乎听到了大奸臣系统吐槽他的声音,心念一动,一阵惨叫响起,被冰锥扎了个遍的大奸臣系统只能闭嘴。 夜半时分,李小寂陷入了一场不属于他的梦境,那是原身残留的情绪造成的,梦里,李小寂以参与者的身份经历了原身的一生。 原身本是吴国皇室三皇子,吴国虽然国力弱,国土面积小,但在历代君主的努力经营下,整体君民一直过的都是与世无争的安稳日子。 但原身十三岁那年,不知哪里吹来了一股邪风,说是吴国皇室藏着长生不老的秘密,若想勘破,必得拿皇室成员的血肉做实验。 这股邪风一开始并没有人当真,毕竟吴国皇室若真的能长生不老,也不会接连出现短命皇帝了。 且吴国一向不与他国交恶,总是关着门过自己的小日子,于他国并无危害,是以,柳国等大国完全没有被邪风影响。 直到有一个小孩声称他看到死去的老吴国皇帝出现在民间后,处在寿元将尽阶段的郑国皇帝动心了,不管真假,都得试上一试。 于是,在诸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郑国兵发吴国,直接灭了吴国,俘获一众皇室成员。 原身因着年纪最小,侥幸逃过一劫,却被迫眼睁睁的看着父皇母后皇姐皇兄遭受非人折磨,一个个挣扎着死去,内心自是痛苦非常。 但不管郑国皇帝用了什么办法都寻不到长生不老的秘密,又有柳国等大国的施压,要他释放吴国皇室成员,便只得放弃。 然而两年折磨下来,吴国皇室只剩下原身一人,被郑国放了后,他沦为了乞丐,灭国真相却在此时曝光。 长生不老之事不过是吴国的敌国胡编乱造而出,为的便是报复吴国皇帝不肯把嫡公主嫁给他们。 只他们也没想到郑国皇帝会这么疯,见事情收不了场,便只得继续煽风点火,意图借郑国的手灭掉吴国皇室。 幸存的原身在一些吴国旧部的帮扶下逃出郑国,躲过敌国的追杀,却意外被出巡的柳国皇帝看中。 柳国皇帝思念宁贵妃,便想将原身收入后宫,许诺只要原身肯从了他,他便派兵灭了吴国的敌国,再给郑国一个教训。 原身又怎肯雌伏人下?严词拒绝了柳国皇帝,更在反抗中抓伤了对方的脸,对方一气之下便做出了那样的命令。 烦恼根一去,右眼又瞎的原身这一支彻底绝后,复国无望,延续皇室血脉无望,又被吴国旧部抛弃的原身彻底的扭曲了。 是以,小安然的出现对原身来说是唯一的安慰,后期被背叛时,原身才会那般伤心,为什么一手养大的孩子要这么对他? 这些年,靠着柳国皇帝的信重,原身早就借着柳国的兵力灭了吴国的敌国,报了他们胡编乱造的仇。 郑国也在柳国的打压下,一步步缩小领土面积。 但对原身来说,这些远远不够,他不但要郑国如吴国那般灭亡,更要毁了他最后希望的柳国付出惨烈代价。 当然,他还要找到那个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那个口口声声说看见亡者死而复生的孩子。 可惜,原身用尽了办法都寻不到对方的踪迹,或许他早已死在战乱中,为自己的胡言乱语付出了代价。 看见未来时的原身有一瞬的遗憾,比起未来,他更想知道过去的真相,那个小孩究竟是谁? 醒来的李小寂摇摇头,驱散原身残留的情绪,闭眼继续睡去,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放弃卢定予的是二皇子,但逼着他咽下这口气的人是原身。 若非原身插一脚,二皇子又怎会步步陷于被动? 果然,早朝一开始就有人言辞激烈的弹劾李小寂滥用职权,阉人祸国,不用猜都知道这些都是暗中和二皇子勾结在一起的人。 瞧着二皇子隐隐的挑衅,李小寂无奈一笑,干什么非要惹他? 下一刻,李小寂站了出来,一一反击这些人弹劾他的理由,甚至爆出了许多令人惊讶不已的秘密。 比如这位御史表面刚正不阿,私下却收受贿赂,叫妻儿跟着他过清贫日子,却在别处置办大房子,领着小妾风流快活。 再比如那位御史看似痴情专一,挚爱早逝的妻子,私下却是青楼常客,相好的男男女女都有,荤素不忌。 再有看似老成持重的御史实际上小肚鸡肠,邻居不过是往自家门口泼水不小心泼到了他那边一点,他便堵住邻居的儿子胖揍了一顿。 满朝文武本是看九千岁的笑话,不成想竟吃到了这么多瓜,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等等,李小寂对这些了解得那么清楚,那是不是说明他们的秘密也被他获知了?不行,可不能让他再说下去。 是以,有人出来打圆场,暗示李小寂见好就收,别像疯狗一般逮谁就咬,闹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李小寂只是想给二皇子一个教训,没想过要拉扯别人,便顺势闭了嘴。 相比二皇子气得脸色发青的表现,年纪上来了的皇帝看着李小寂怒怼众人的样子,却是开心的笑了,他真的很像宁儿年轻时的模样啊。 见皇帝对李小寂是纵容的态度,二皇子只得用眼神示意他的人取消计划,省得拉扯下去没完没了。 第四十七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八) 一场纷争就这么在众人的默契下消失了,李小寂不屑的撇撇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真没意思。 二皇子则满脸的不甘心,他一向看不惯凭着与他母妃有几分相似的容貌便在朝堂上横行霸道的九千岁。 总感觉这个阉狗顶着这样一张脸是在侮辱他的母妃,叫他恨不能亲手撕碎,扔去喂狗。 奈何父皇信重阉狗,便是他也无法动摇其地位,此次又险些被对方抓到把柄,该小心谨慎,而非莽撞行事。 前朝蹲着阉狗,后宫更多了好几个盛宠的妃嫔,她们诞下的儿女已逐渐引走父皇的注意。 便是年纪尚小,给个几年时间,也足以成为新的夺嫡战力,不可小觑。 大皇子等人虎视眈眈,属于他们之间的夺嫡之战已然开幕,他不能再冲动行事,只能另想办法徐徐图之。 早朝后,皇帝单独留下李小寂,看得满朝文武一阵无语,二皇子默默捏紧拳头,迟早有一天他会亲手杀了这个该死的阉狗。 乐国公看着二皇子的表现,眉头微蹙,用眼神示意对方沉住气。 得到舅舅的暗示,二皇子深吸一口气,当真调整好情绪,跟着乐国公走了,接下来得调整计划,而这需要傅老先生的帮助。 御花园内,老皇帝温声询问李小寂昨晚是怎么回事,提醒到六皇子再如何都是嫡皇子,李小寂可不能放肆。 早有准备的李小寂用调笑的语气说只是少年人火气大,一言不合打了一架,拳脚无眼,乃是无心之失。 他已经骂了李安然,更将其禁足,待其反省完毕,自会带李安然去给六皇子道歉。 听完,本就不在意六皇子的皇帝笑笑,左右孩子打架,没出什么大事便无需计较,也就消了替嫡子做主的心思。 转而一想,又觉得六皇子越来越不像话,喝花酒逛花楼全当风流少年,但当众调戏李小寂却是超出了界限。 是以,皇帝在挥退李小寂后,直接命人去口头训斥六皇子,半点面子也不给这位嫡子留。 当着中宫殿上下的面,领旨训斥六皇子的内侍闭着眼捏着拳一字不漏的转述皇帝的话,仿佛不这么做他就说不了话似的。 林越晨面无表情的听着那些严厉的话,却是左耳进右耳出,从小到大她都是这么干的。 不这么干,早被皇帝的偏心闹得自己郁郁而终了,真要是早死,岂不是如了那些人的意? 想着,林越晨越发的思绪乱飞,竟是想起了李小寂那张致命的脸,又念起巧吟做的糕点,配着青梅酒当真人间绝味。 但走神的她看在众人眼里却明显是被皇帝的态度伤着了,叫众人心疼不已,陛下为何就不能正眼看一看六殿下呢? 待内侍说完该说的颤抖着身体离开,一直默不作声的皇后心疼的上前扶起女儿,低声道:“晨儿,母后对不住你。” 生了你却护不住你,护不住你却又想着你能保住我,终究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太自私,叫你这么的痛苦。 皇后忍不住落下泪来,林越晨随手给母后擦泪,无所谓的摇摇头,有什么好对不住的? 生于皇室有生于皇室的不易,生于贫苦人家亦有生于贫苦人家的难处,人活在世,谁能真的万事顺遂?所以,想那么多干嘛。 见女儿是真的不在意,皇后只得控制住情绪,屏退左右,拉着林越晨走进密室,悄悄从袖袋里拿出一个小药瓶。 “晨儿,这是这个月的量,你小心着服用。” “再有,这段时间无事便不要外出了,毕竟发作期将至,若被人瞧见,你我将再无活路……”皇后凑到林越晨耳边,小声的提醒道。 秘药虽能完美的遮掩林越晨的真实性别,但副作用也格外厉害,每隔三个月便要折磨林越晨一次。 所谓的发作期与毒物攻心无异,每回都像是剥皮拆骨般疼痛,过程中会逐渐显出服药者的真实性别,一旦被人看见,后果不堪设想。 林越晨接过药瓶,忽的一阵腻味,道:“母后,你说我们这又是何苦呢,左右父皇不会让我当太子,更不会扶我坐上龙椅。” “坐不上龙椅,其他兄长幼弟还可以博一个安乐闲王当当,我这个中宫嫡子却只有死路一条。” “横竖都是要死,早死晚死不都一样,现在的百般挣扎,只会让我看起来更可悲,更恶心。” 皇后听得伤心,又是一颗泪落下,道:“晨儿,娘对不起你,可娘也是没办法,但凡娘中用一点,也不会让你受这么多委屈。” 林越晨也就是一时情绪,见惹得母亲伤心,便赶紧道:“母后别哭,未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赢的会是谁,您放心,我绝不会就这么认命!” 话音未落,林越晨将药瓶收好,道:“这两天我出去一趟,去完便在宫里待着哪也不跑了,母后放心。” 皇后想问林越晨要去做什么,却又怕自己知道的太多又帮不上忙反而尽给女儿拖后腿,便只得闭紧嘴巴。 林越晨却是要去求见李小寂,她被李安然扇了一巴掌这事不是秘密,借着这个理由与九千岁府建起联系,合情又合理。 但林越晨到的不巧,李小寂去赴别人的约了,叫她只能明日再来。 可不等她转身,便听得李安然的声音在门内响起,“六殿下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小爷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许是怕林越晨听不清,李安然几乎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话,为此脖子伸的老长,像极了待宰的王八,看得管家一阵好笑。 林越晨听到这尖得几乎听不出原音的声音,一个憋不住,“噗”的笑了出来,大声道:“倒也不必,一个意外而已,本殿下没那么小气!” “说得好像我小气一样!”李安然眼一瞪,不服气的吼道。 “哈哈哈,改天找你喝酒!”林越晨看似随意的说了一句,实则心里已有新的计划,九千岁宠溺义子,爱屋及乌之下,自己定能多一层胜算。 “我不喝!”李安然想都没想的怼了一句,他打六殿下这事是他的过失,但六殿下调戏义父也该付出代价。 他已经想好了,寻个机会套麻袋给六殿下个教训。 另一头,皇城最有名的“清远楼”,只有皇族出身且具备一定地位的人才能预定的顶楼包厢里,伺候的人皆敛声屏息,谨慎非常。 前一刻还恨不得掐死李小寂的二皇子这一刻却是笑容满面,一举一动充分展现了他对李小寂的尊敬。 第四十八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九) 只因他舅舅乐国公花费大力气请来的隐士傅老先生劝他交好李小寂,便是无法化敌为友,也至少维持个面子情。 毕竟对方权倾朝野,若能得其帮助,便是皇帝再多纳几个心头好,再多几个疼爱的幼子,也无所谓了。 二皇子林越政不愿意向阉狗低头,但更明白形势不由人,且利用九千岁得到他想要的,再来卸磨杀驴,一解心头之恨。 要说能在皇室存活下来且拼出一席之地的皇子,就没有谁是真的草包,别以为二皇子得皇帝偏爱的原因仅仅是因为其生母的关系。 须知帝王薄情,宁贵妃不过是死对了时机,活人争不过死人,才叫她成了皇帝心里的白月光。 但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多性格不一颜色一个赛一个绝美的美人的出现,令皇帝逐渐淡忘了宁贵妃,不然也不会迟迟不肯立储。 众人皆知他偏爱二皇子又如何,若真的爱重,为何不肯给二皇子最想要的储君之位? 正是清楚自身的处境,林越政才被逼得出了昏招,将手伸向科举。 好在皇帝心里仍然有他,替他压下了这事,不然,只怕他早已落败,沦为丧家之犬。 在傅老先生的一番分析之下,林越政只得在李小寂面前笑成一朵花,殷勤的给他倒酒,一个劲的赔罪。 态度要多诚恳有多诚恳,看不出半点演戏的痕迹。 李小寂瞧着林越政毫无破绽的表现,忍不住对大奸臣系统赞道:“啧啧,看看人家这个演技,放到现代位面,都能影帝十连冠了。” 大奸臣系统点点头,林越政的演技放到全员戏精的时空局里也是数一数二的,不怪得他能稳住地位至今。 也就是早些年年纪轻沉不住气,私下叫嚣着要杀了皇后,引得后族戒备,不然,绝不会弄得自己骑虎难下。 但凡林越政当时聪明点,靠着宁贵妃生前和皇后的交情,与皇后达成共识,互惠互利,记在对方名下。 有记名嫡子身份,又有宁贵妃留下的情谊,再凭着自己的手段,放眼柳国皇室,还有谁比他更有资格当太子? 届时,皇帝不想立他都不行了,不立他不足以服众,不足以稳定民心。 偏生他受人挑唆走错了一步棋,导致一步错步步错,现在便是想和皇后合作,也是不能了。 仇恨已然种下,皇后又有嫡子,林越政只能放弃联合后族的想法,听从傅老先生的建议从李小寂身上做文章。 林越政热情,李小寂自然不会让对方热脸贴冷屁股,像是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般,和对方一杯杯的喝起酒来。 待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林越政命人将傅老先生动用人脉派人找来的吴国皇室幸存的皇家珍宝摆到李小寂面前。 九千岁的身世遭遇不是秘密,有心者再有点门路,总能探查个七七八八,为表诚意,傅老先生选择从这方面动手。 果然,李小寂看见凤凰琉璃盏的那一刻,差点绷不住表情,眼神有一瞬的呆滞,更有一丝痛意闪过。 许是真情实感最能感染人,便是怀着利用之心的林越政看见九千岁眼里的悲痛也不禁感慨万千。 原本,九千岁该是养尊处优无忧无虑的皇子乃至王爷,却因一个荒谬的谎言而国破家亡,实在叫人遗憾。 但也是想起了九千岁的遭遇,让林越政夺嫡之心越发强烈了,毕竟败者下场如何已经明明白白的摆在了眼前,他又怎会甘心失败? “这是本殿下的老师花重金耗费无数心血才着人寻回来的,如今托本殿下的手物归原主,只希望和九千岁一笑泯恩仇,交个朋友。” 林越政说着,命人将包厢的窗户关起,放下帘子,室内变得灰暗一片的时候,凤凰琉璃盏却越发的流光溢彩起来。 像是凤凰活了过来,随时都能展翅高飞,令人想要靠近,却又唯恐惊吓神兽,只得不断地克制冲动。 这樽凤凰琉璃盏是原身母后的嫁妆,是她最珍爱的摆件,能够再见它一眼,对原身来说确实是一大安慰。 不得不说傅老先生很聪明,送礼送到了人心尖上,可惜无论是在原剧情里还是现在,原身还是李小寂,都没有被这份礼物迷惑。 原身铁了心的毁掉柳国,自不会助二皇子一臂之力,夺嫡之战越惨烈越好,李小寂则是要走剧情,预备避开二殿下和六殿下的战争。 是以,李小寂选择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凤凰琉璃盏,看向林越政道:“二殿下有心了,劳烦二殿下替我向您老师道声谢。” 林越政见状,以为此行的目的达到了一半,不由一笑,命人开窗,与李小寂继续坐下喝酒聊天。 可惜,无论林越政怎么试探,李小寂都没有给他明确的答复,好在他记住了老师的话,没有过于急切,酒足饭饱后,利索的带人离开。 看着二皇子离开的背影,李小寂挑眉,对方能够成为林越晨登位之路上的一个阻碍,果然是有理由的。 摇摇头,李小寂派人捧着凤凰琉璃盏放进马车,自己则骑马跟上,一副十分珍惜这份礼物的样子。 恰巧路过的林越晨看见二皇子和李小寂一前一后的离开清远楼,不由得蹙眉,看来,她的动作得快些了。 回到皇宫,林越晨打算见过皇后便回自己居住的宫殿休息。 皇后却是心不在焉,忧心忡忡,倒不是担心发作期的事,而是收到一个极坏的消息,能够改变男女性别的秘药的主要原料即将绝迹。 一旦失去秘药的保护,林越晨的身份很快就会被发现,届时,等待着她们母女的将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仔细算算,秘药的主要原料还能撑个四年,四年内,林越晨必须登上皇位,如此才能保住性命。 回过神,皇后决定将这一情况如实告诉林越晨,她不及女儿聪慧有心计,唯一能做的便是不遮不掩,将一切告知。 得知自己还剩四年时间,林越晨决定抓紧时间得到李小寂的支持,当下派人送信出宫,又在发作期过后,约了李安然喝酒。 李安然没想到林越晨真的约他出去,不免尴尬,不去吧,不给六殿下面子,去吧,对方调戏了他义父,总觉得怪怪的。 见李安然纠结,明白男女主迟早会搞在一起的李小寂摆摆手,笑道:“去呗,你们年轻人打打闹闹,喝酒聊天才热闹。” 得义父支持的李安然仍是有点犹豫,挣扎着道:“义父,六殿下那个色胚当众调戏你,你不生气吗?” 第四十九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十) “就算你大度,不跟他计较,但转个脸我就跟他哥俩好,总觉得这是在背叛义父……”说完,李安然挠了挠头。 李小寂嘴角一抽,在心底吐槽了一句,“跟女主出去喝酒就是背叛义父了,那原剧情里你为爱情插义父两刀又算什么?” 心内无语,面上却不露破绽,李小寂摸摸李安然的头,鼓励他出去,毕竟这也是做给皇帝看,省得皇帝以为他们有怨气。 李安然瞬间站起身,嗯,他不但要和林越晨玩,还要玩得特别高兴,传到陛下耳里,指定不会再为难义父。 有些时候,少年人的友情便始于迈开步子的这一刻,在林越晨的有意示好,李安然蓄意配合之下,两人当真玩在了一起。 通过李安然的嘴,林越晨知道了一些外界所不知的秘密,原来九千岁已经驯服了那只黑豹,黑豹成了忠犬一般的存在,就差冲九千岁摇尾巴了。 再有,九千岁喜好书画,一手丹青格外出色,但对外他从未展露过这一点,叫人以为他并无琴棋诗画的天赋。 听完李安然炫耀式的述说,林越晨想起九千岁的出身,不免叹了口气,败者的下场就是如此凄惨,所以,她不能败! 获得足够多的信息后,林越晨为了证明自己的诚心不输于二皇子,特意派人去寻吴国最有名的特产——加衣果。 吴国灭亡后,加衣果在战火中渐渐销声匿迹,也就是在一些深山老林里还能找到它存在过的痕迹。 为着找寻加衣果,林越晨的人可谓是九死一生,相信这份礼物会让九千岁看到六殿下与之交好的诚意。 皇后虽不得宠,但到底是一国皇后,后族里又有几个得用的人才,是以,林越晨手里仍是慢慢的聚起了一批势力。 表面上草包无能的她,私下里通过这些人逐渐建立了一套属于自己的关系网,消息的掌握度甚至比二皇子还强。 等待手下寻得加衣果的过程中,林越晨被二皇子刁难了几次,但只是戏弄一番就作罢了。 毕竟对二皇子他们来说,欺负一个弱者并无多少成就感,最多拿弱者来当做烦躁生活的调剂品。 待二皇子等人大笑着离开,嬉皮笑脸的林越晨瞬间沉下脸,恰有一只小鸟欢快的飞到她的肩头,叫她微微一笑,顺势将之捧到手心里。 “叽叽……”小鸟儿似乎很开心,在林越晨手里蹦跳着,见此,林越晨忽的眼神一狠,握紧手掌捏碎了小鸟儿的身体。 随意的扔到一旁的花圃,林越晨红颜浅笑,低声道:“可别怪我,谁叫你的自由碍了我的眼!” 同一时刻,寻找加衣果的人不负使命的在一处密林里找到了一棵保存完整且十分具有生命力的加衣果树。 在挖出完整的加衣果树的过程中,这些人暂时借住在山里的农户家。 生火造饭时,有人看到这家的女主人从一旁的杂物堆里翻出一个画轴就要扔进火里,不免可惜,出言阻止。 女主人有些局促,说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留着也是碍事,不如拿来生火,起码家里人还能吃顿暖饭。 这人表示理解,但又本能的想要保住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画轴,见此,女主人只得将画轴递给他。 打开画轴一看,画里的内容却叫这人惊讶了一瞬,只因这是一幅皇室出游图,画中人物明显和九千岁有关。 据说这是一个书生外出采风时,遇到吴国皇室外出打猎,被他们的高颜值吸引,提笔作画而出。 后因书生身染重病,来不及交代画作的安排就去世了,他的家人为着逃荒,只得将无用的东西扔下。 几经辗转,这幅画落到了现在这户农家手中,机缘巧合的被林越晨的手下发现,未被火光化为灰烬。 看着画上吴国皇室明显不同于柳国皇室的和乐氛围,林越晨的手下对视一眼,皆是一叹。 待这幅画随着加衣果树一同送到林越晨面前,看着吴国皇室夫妻恩爱,兄友弟恭,姐妹同心的美满画面,林越晨难掩羡慕。 原来曾经的吴国皇室竟是这般的幸福,难道就是因为太幸福了,惹得老天不满以致于招来这般灾祸? 摇摇头,林越晨命人将画挂起,想要仔细观察一番,视线却不自觉的锁定那位容颜最盛的皇子。 看着画里意气飞扬,眉眼带笑,开朗阳光的少年皇子,看着他狡猾的往兄长后背放毛毛虫的行为,林越晨先是一笑,再是沉默。 第一眼时,林越晨惊艳于那位少年皇子的美貌,第二眼时,林越晨为那位少年皇子的调皮感到无奈,第三眼时,却是不受控制的心疼。 随着她和李安然的接触加深,随着她的人打探到的消息的增多,林越晨越发的想要了解九千岁。 在看过这幅画之后,接近九千岁内心的心思越发浓烈,林越晨也说不出具体是出于什么目的。 同样想要了解李小寂的人不单单林越晨一个,皇帝最近气力越发不济,感觉随时都有可能驾鹤西去,偏偏他到现在都不肯立储。 一众有野心有能力有手段的成年皇子自然要抓紧时间争取能争取的筹码,一向被他们看不上眼的九千岁便瞬间成了香饽饽。 但和林越晨相比,这些人在深入探知过九千岁的惨痛经历后,却是满不在乎的态度,曾经贵为皇子又如何,还不是成了柳国的奴隶? 这些年,若非靠着柳国的兵力,皇帝的宠信,九千岁想报灭国之仇恐怕得等到百年以后了。 至于郑国,柳国要向外扩张,本就注定和郑国发生冲突,靠着九千岁递来的理由,柳国开战的立场都正义了许多。 至于柳国皇帝将亡国皇子折磨成阉狗这事,只要柳国国力强大,谁敢放屁,没见李小寂自己都在皇帝面前谄媚吗? 不管心里是什么想法,面上实际上都需要李小寂助力的皇子们纷纷展开行动,一时间,飞往九千岁府的请帖多如牛毛,烦得李小寂要死。 为了遏制这些人的势头,也为了向皇帝表明自己的立场,李小寂赴大皇子邀请的时候,把惊羽也带了去。 和他心意相通的惊羽很是机灵的闹了宴席一场,吓得宾客们狼狈奔逃,大皇子则脸黑如铁,他怎会看不出这是九千岁蓄意为之。 偏偏九千岁一句畜生不懂事堵住了他全部的话,叫他只能强装大度。 接下来,李小寂如法炮制的解决了三四五皇子的邀请,二皇子看在眼里,自以为得到了李小寂的特殊对待,决定乘胜追击,抓住这枚筹码。 第五十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十一) 但自信满满的二皇子被傅老先生泼了一盆冷水,提醒他小心不显山不露水的六皇子,毕竟六皇子现在和李安然关系要好。 世人皆知九千岁宠溺义子,想要和其义子交好的人数不胜数,偏生对方谁都看不上,怎么就和六皇子投了契? 要知道爱屋及乌之下,六皇子难保不会得九千岁另眼相待,也别说六皇子草包无能,不堪大任。 须知对九千岁这样的宦官来说,无能者登上帝位更便利他把控朝政,永远立于不败之地。 听完傅老先生的话,二皇子从窃喜的状态瞬间进入戒备状态,见此,傅老先生不免松了口气,好在二殿下听得进劝。 就在二皇子决定重新正视一下六皇子这个人的时候,林越晨已通过李安然成功的进到了九千岁的府邸,来到了李小寂的面前。 在双方的默契下,这次见面十分低调,为显诚意,六皇子一行人不惜乔装打扮成李安然的小厮随从来掩人耳目。 见面的地点设在兽园,李小寂似乎有意拿惊羽来试探林越晨,她才刚刚站稳,惊羽便撒了欢的跑过来。 见状,李安然下意识的挡在林越晨面前,浑然忘了不久前他还想着私下套麻袋揍对方一顿。 林越晨心知这是九千岁对她的考验,若连直面凶兽的胆量都没有,又如何面对争位之路上的牛鬼蛇神? 是以,林越晨推开了李安然,正面迎向惊羽,见她不闪不避,面带微笑,原本凶神恶煞的惊羽茫然了一瞬,这该怎么往下演? 只听李小寂笑着唤了惊羽一声,让它回来,有了台阶下的惊羽这才松口气,小跑着回到李小寂身边。 林越晨始终保持微笑,看向惊羽的眼神满是欣赏,道:“原来这便是神兽的魅力,不怪得李大人如此爱重。” “惊羽出身山野,莽撞无礼惯了,当不得六殿下‘神兽’之称。”李小寂虽是说着贬低惊羽的话,实则眉眼带笑,顺手摸了摸它的头。 “古有名剑配英雄,今有神兽配千岁,也不失为一段佳话。”林越晨说着,大着胆子上前,试探性的伸出手。 惊羽意外的不讨厌林越晨的凑近,甚至因为嗅到了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而心生亲近之意,微微低头,配合她抚摸的动作。 李小寂看着林越晨的表现,挑眉一笑,道:“六殿下今日看起来十分不同,莫非是不想装了?” “在九千岁面前,本殿下岂敢装腔作势?”林越晨抬眼,对上李小寂的视线,却莫名想到那晚搂着他腰的画面,叫她赶紧驱散,不能再想。 “既然选择坦诚相待,合该痛快展示诚意,别拐外抹角的烦人。”李小寂拍拍惊羽的头,示意它跑一边去玩。 惊羽听话的蹭了蹭李小寂的脚,转身就走,它这么乖,美丽的人晚上必须奖励它才行! 早有准备的林越晨命人将加衣果树送上。 用特殊材料制成的绿布包着的从外形来看像是个大摆件的果树在八个壮汉的搬动下,沉稳的落在地面上。 为最大限度的保证加衣果树的存活,林越晨的人可谓是下了一番苦功。 专门为运送它制作了一辆大马车,马车内的环境尽可能的模拟了适合它的生长环境,有水更有冰。 但一路辗转,加衣果树仍是受了些影响,可只要顺利移植到合适的地里,细心呵护一番,定能叫它长长久久的活下去。 瞧着形似大摆件的玩意,李小寂不屑的笑了,李安然也有些失望,六殿下不会学那些人一样送什么金佛玉神吧? 父子俩的反应在林越晨意料之内,微微一笑,玉手一掀,绿布落下。 看见通体碧绿,若成年男子般高,主干纤细,枝条摇晃的加衣果树的那一刻,李小寂震惊了。 若说凤凰琉璃盏带给他的是略显沉重的痛苦回忆,那加衣果树便是曾经那段无忧无虑的岁月的缩影,是他最不能忘却的记忆。 许是与加衣果树有关的记忆太多,太杂,令李小寂忍不住向前两步,伸出手轻轻抚摸,像是在和一位亲人打招呼一般。 脑海里闪过原身与兄姐在果树下玩闹的画面,对外娴静温婉的姐姐,私下里却比他们兄弟加起来还皮实,抓毛毛虫跟玩儿似的。 原身又菜又爱耍贱,打不过兄姐,却老是要撩拨,被揍得鼻青脸肿之后,又含着两包泪撒娇。 每每这个时候,父皇母后都会一脸无奈的看着他,半晌,母后向他招招手,替他擦掉脸上的泪珠和泥巴。 红唇轻启,笑意透出,道:“小坏蛋,下次还敢不敢了?” 看着沉浸在回忆里的李小寂,林越晨抿着嘴,眉头微蹙,竟是不知该如何开口说出自己献礼的目的。 从头到尾都插不上义父和六皇子之间的对话的李安然左看看右看看,识趣的转身回避。 他不蠢,早知道六殿下接近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义父似乎也有意接受六殿下的卖好,便甘愿充当双方之间的桥梁。 如今,六殿下和义父达成私下见面的目的,他这个桥梁也就到了退下的时候,只是不知加衣果对义父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为何叫义父那么悲伤? 但眼下明显不是说话的好时机,李安然只得留着疑问回到自己居住的院子,等待义父和六殿下谈完事情。 许是李小寂脸上的悲伤太令人心痛,叫李安然不自觉的为他难受,更忍不住的发问那个乱说话害了吴国皇室,害了义父的小孩究竟是谁? 若叫他知道对方的下落,便是对方死了,他也要将对方挖出来鞭尸! 忽然,刚回到房里的李安然一阵头痛,脑海里闪过一些陌生又熟悉的片段,叫他下意识的靠着床,待头痛劲舒缓些再慢慢的躺下来。 头痛的这个毛病,李安然一直有,太医说他是幼年遭受了巨大打击,头部又曾受过伤,才落下了病根。 许是因此,在被义父捡回家时,他只记得自己是被父母抛弃的,别的一问三不知,更叫义父心疼了。 这两年,每次头痛,他都会看见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义父说这或许能够帮助他恢复记忆,让他尽可能的记录好这些画面。 因此,每次看见些什么,他都会努力的记住,待头痛劲一过,便照实画下来,看能不能从中找到线索,探清身世真相。 这头,头痛消失的李安然提笔作画,努力借着画画让自己静下心来。 那头,李小寂从回忆中惊醒,再看林越晨时,眼神都变了,叫林越晨不自觉的挺直腰背。 第五十一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十二) “六殿下,你有心了!”李小寂说着,命人将加衣果树种在兽园旁边的花园,在玩了一圈回来的惊羽蹦跶着想去凑热闹时,严肃的阻止了它。 惊羽不免有些委屈,为什么它不能跟去玩啊?它又不会搞破坏。 李小寂摸摸惊羽的脑袋,低声道:“乖,你玩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动那棵树,若你动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惊羽眼一瞪,这么凶干嘛?反应过来后,乖乖点头,它记住了,保证离那棵树远远的。 林越晨的手下确实用尽了心思,她也足够细心,在移植加衣果树的时候,李小寂看着果树根部的完整,不免多看了林越晨一眼。 林越晨微微一笑,这种时候就不必再说什么来彰显自己的功劳了,此时无声胜有声。 加衣果树顺利种在花园最好的位置后,李小寂对林越晨也彻底变了态度,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郑重对待再到现在的戒备不过一瞬的工夫。 对此,林越晨并不意外,重礼之下定有所图,越是能送到人心坎上的礼物,越是需要对方回以同等价值的回报。 或是情,或是利,左右都逃不过这两个字。 但林越晨的礼物不止这一个,在李小寂领着她坐到凉亭里预备喝茶慢聊的时候,命人将那幅画送上。 李小寂不由得蹙眉,喜怒难辨的道:“六殿下的花样真多,我该说你有心,还是过于心机呢?” “有心还是心机,端看这礼能否送到千岁的心里。”林越晨说着,站起身,亲手打开画轴,将画里的内容完整的呈现在李小寂面前。 看清整幅画面的那一刻,李小寂再也忍不住,直接红了眼眶,喃喃道:“父皇母后……” 看着李小寂的反应,林越晨正要将画递到他手里,暂时回避一二,却只感到眼前一黑,一只手狠狠地掐上了她的脖子,叫她挣扎不得。 却是李小寂发了狠,只见他赤红着眼睛,怒道:“你到底要做什么?你想从我身上获得什么,你想利用这份回忆得到什么?” “咳咳,我,我只想要皇位!”林越晨被李小寂的反应激得忘了伪装,只遵从本心说出了她最真实的目的。 话音未落,李小寂便松开了林越晨,将画收好,微微一笑,像是方才发疯的人不是他一般。 上下打量林越晨一眼,李小寂压低声音道:“这样多好,有话说话,遮遮掩掩的忒不痛快了。” 看着转瞬换了副面孔的李小寂,林越晨也笑了,道:“九千岁的喜怒无常,本殿下算是领教了,承你手下留情,留了本殿下一命。” 见林越晨解了危机,在李小寂动手的那一刻便拔刀预备护卫六殿下的随从侍卫们才和九千岁的人纠缠在一起,便又默契收回武器,装作无事发生。 至于六殿下情急之下说出的真话,他们恰巧耳背,听不清楚,九千岁的人更是合格的“聋子”,什么都听不到。 领着林越晨再次坐下,李小寂命人将画送到他的书房里,便给六殿下倒了杯茶,道:“殿下所求,只有陛下才能满足。” “与其讨好我这个阉人,不如想想如何获得陛下的信重。” “这一点还请九千岁不吝赐教!”林越晨接过茶,毫不犹豫的饮下,既要求合作,疑神疑鬼不如坦坦荡荡。 “哎,我有什么可教六殿下的?”李小寂不接话茬,态度模糊,毕竟不管是原身还是他对哪个皇子都是这个态度。 只有二皇子脑补太多,一副他已经获得九千岁支持的胜利姿态,好在他有傅老先生提点,已及时清醒过来,预备做出反击。 林越晨瞧着李小寂的态度,明白自己必须再点一把火,彻底的激起他的兴趣,不然,今日所耗心思只会白费。 咬咬牙,林越晨起身走到李小寂身侧,凑到他耳边低声道:“本殿下在此许诺事成之后会把父皇交给千岁处置。” “无论千岁如何对待父皇,本殿下都不会过问一句,如此,可能叫千岁看清本殿下之心?” 李小寂被林越晨吓了一跳,女主这也太猛了,什么话都往外蹦,不由道:“六殿下当真大胆,居然敢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 “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民间尚且有此说法,何况是皇家?”林越晨坐回原位,扇子一打,一派轻松的道。 对视一眼,李小寂也笑了,只说要看到林越晨的本事,空口说,谁都能说,关键还得看这人的能力。 “这是自然。”林越晨点点头,倘若九千岁因她一句毫无保证的承诺便选择和她合作,她反倒要重新评估一下九千岁的智商了。 想着,林越晨说出她的计划,却是要去南疆收服最不服管教的“巫十三军”,获得他们的真心拥戴。 若她能做到这一点,李小寂便要拿出正确态度来对待她的邀请,而她的邀请只有一次,是和她合作共赢,还是彼此敌对,全看李小寂的选择。 “巫十三军?呵呵,六殿下当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李小寂笑出了声,似乎在嘲笑林越晨的口气大。 林越晨并未在意,没拿出足以让人信服的成绩前,被人嘲笑,被人讥讽实属常态,而她期待她成功的那一天,九千岁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谈话到这里,也该告一段落,林越晨正欲告辞,却被李小寂叫住,只见他从腰带上解下一枚玉佩。 “你的礼物我收下了,这个权当是谢礼,祝愿六殿下南疆之行顺风顺水,得偿所愿!” 说罢,李小寂将这枚清润透亮整体呈碧绿色的玉佩递到林越晨面前,林越晨眨眨眼,郑重的收下。 礼物交换完毕,代表着二人初步达成共识,得此基础,林越晨对南疆之行更是势在必得。 但在林越晨借由后族的力量,二皇子的打压打通关系像是流放一般的前往南疆的时候,朝堂上闹出了一件惊天丑闻。 却是江南有一少女女扮男装科举,一路过关斩将,无人可挡其锋芒,在其以第一名的成绩考中举人,成为最夺目的状元备选人时,身份遭到族人曝光。 消息一出,瞬间震惊了江南上下,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天资卓绝的少年举人竟然是个女子,还女扮男装的瞒了这么久,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身份曝光后,这名高姓少女立马被当地官府逮捕,抓到了牢里。 但如何处置她,却叫当地官府犯了难,只因当地官员惜她之才,但又恼她女扮男装欺君犯上。 只得递上奏折,询问皇帝该如何处置这名胆大包天的少女,话里话外却在惋惜少女的才华。 第五十二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十三) 奏折内容在早朝时被皇帝公开,他也犯难了,想问问满朝文武的意见。 一向你不服我我厌恶你的文武百官们在这件事上却是难得的意见统一,都说要杀了这名叫高云的少女,以正视听。 皇帝听着百官有理有据的分析,眉头微蹙,倒不是不想杀高云,而是好奇高云之才到底有多高,才叫江南那边那般的惋惜遗憾。 李小寂瞧着众人群情激奋的样子,再看皇帝脸上的为难,忽的嗤笑出声,这一声过于突兀,引得文武百官为之一静。 有人不解,询问李小寂笑什么,难道是满朝文武的话很好笑? 李小寂点点头,道:“确实好笑,瞧诸位面容狰狞的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尔等在抨击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呢!” 听出李小寂有维护高云的意思,便有人跳了出来,讽刺他不愧是少了一根的人,惯是会同情“自己人”。 这人的内涵之语叫一众官员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惧九千岁权势的人放肆的在李小寂身上打量,视线更十分恶毒的下移。 李小寂却是半点不恼,站了出来,扬声道:“启大人说得对,我不过是个少了根的人,怎么敢和各位真男儿比?” “但真男人也好,假男人也罢,三岁稚童尚且会礼让妇人,各位大人怎的连三岁小孩也不如,如此的恨不得弄死一个小姑娘?” “我虽不是男儿大丈夫,但也知道世道艰难,不该与小女子为难,启大人顶天立地却非要和一个小姑娘过不去,又是何道理?” 说到这儿,李小寂转过身,环视了一圈,嗤笑道:“难道满朝文武认为顶天立地便是要刁难一介女流么?” “还是说你们怕了,害怕这个弱女子的聪明才智威胁到你们的地位,害怕这个小姑娘的才华横溢显得你们家中子侄是那么的草包无能?” “若是如此,也难怪诸位大人会这般愤怒,红花还需绿叶衬,谁乐意自家子侄沦为绿叶?可不得使劲打压有才之人,抓着才者的性别说事。” “哈哈哈哈,男儿大丈夫的真我风采便是这般妒贤嫉能的话,我这个少了根的人岂不更是真英雄大丈夫?” “你休要胡言,高云女扮男装,欺君犯上,其罪当诛,容不得你在这里狡辩!”启大人被李小寂的话气得脸色发青,怒吼道。 李小寂却笑得更欢了,道:“启大人这话说得奇怪,高云何来欺君犯上?律法可曾言明女子不得参加科举,一旦参与,便其罪当诛?” “但科举历来只有男子才能参与,她一个小姑娘混入其中,不守妇道不说,更搅乱了整个秩序!”启大人下意识的反驳道。 “也就是说律法并未言明女子不得参加科举,那高云参与科举又怎会是欺君犯上?”李小寂一副抓到把柄的样,略微挑衅的道。 启大人胸口一堵,又道:“她女扮男装,混入男子之中,其行肮脏,其心可恶,自是犯罪!” 李小寂挑眉,语气上扬,道:“哎呀,小姑娘家家的有点别的嗜好怎么了,启大人的儿子不也爱穿女装?” “难道就许你儿子穿女装,不许人家小姑娘穿男装?啧啧,启大人,做人不是这样的,咱不能双标不是?” “你……”启大人没想到这等秘密也被李小寂获知了,看着众人投放在他身上诧异的视线,瞬间气得晕了过去。 启大人被送到殿外休息,皇帝略微无奈的看着李小寂,出言提醒道:“李卿,有事说事,别扯那些有的没的,气坏了朕的臣子,谁来替朕办事?” 李小寂点点头,又为高云说了一句,直言科举历来严谨,读书人皆君子作风,便是高云女扮男装混迹其中,名节也不会有失。 他敢这么保证,是相信高云作为柳国子民,绝不会行为放荡,有损柳国国风,更是相信柳国学子人人品行端正,断不会做出与人苟且之事。 便是高云如今身陷牢狱,但江南官场官风清正,上行下效之下,自不会有人为难于她,她肯定清清白白,无可质疑。 这话一出,众人皆是嘴角一抽,以后但凡有人质疑高云的清白,试图拿这一点来攻击她,便是在质疑全柳国学子的品行,定会引起众怒。 毕竟高云若是不清白,那一众学子便是品行败坏,放浪形骸,这对任何一个读书人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羞辱。 有些事他们可以私下做,但你就是不能闹到明面上,不能公开质疑,否则他们就要咬死你。 读书人难惹,尤其是那些年轻气盛的学子,叫人只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也没人敢拿前年的科举舞弊案来举证说不是每个读书人的品行都值得信任,卢定予一事刚压下去,再闹出来不是公然和陛下作对吗? 是以,李小寂的这套歪理成功的叫众人闭了嘴,心里却从对高云的谴责转移到了愤怒九千岁的胡搅蛮缠上。 除了六皇子,其他成年皇子都有上朝议政的权力,二皇子一路旁观着,决定站在李小寂那边,向对方示好。 二皇子一站出来,其他皇子也反应过来了,纷纷站队李小寂,高云的死活,他们不在乎,只在乎凭此获得九千岁的好感。 各位皇子一站队,他们身后的势力也只能无可奈何的表态,风向一下子就转了过来。 最终,皇帝赦免了高云的罪,不仅如此,还保留了她举人的身份,给她入京求学向天下证明自己的机会。 但下不为例,若再有女子效仿高云的行为,便是全族获罪的代价。 消息传到高家,孤儿寡母的自是千恩万谢,高氏一族则是松了口气,不为高云,只为他们未受连累而庆幸。 至于那个曝光高云身份的人早被族规处置了,高云是胆大妄为,瞒了族里这么长时间,但举报者更是可恨。 毕竟高云的行为随时都有可能累及全族,举报者只需要禀报族老,私下族规处置了高云,即可压下一切,解决祸端的同时又保住了宗族。 偏偏这人坏就算了,还那么蠢,竟当众告发高云,搞得高氏一族陷入被动,幸而高云一力扛下罪责,知府等官员又怜惜她的才华。 不然,等待着高氏一族的定是满族获罪的下场,覆巢之下无完卵,举报者搞倒了高云,却也断了自己的路。 是以,震怒的高氏族老直接灭了举报者,以此来警告族人何为“家丑不可外扬”,何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得知是李小寂出言扭转了局势后,年不过十四的高云不由得诧异,九千岁竟然会选择保下她? 但想起九千岁过往做过的一些事,又不觉得稀奇了,文武百官支持的,他反对,文武百官反对的,他支持,总之就是要对着来。 文武百官容不得女扮男装科举的她,九千岁就逼得他们不得不容,他们越是憋屈,他越是痛快。 第五十三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十四) 且九千岁虽杀人如麻,无论奸臣忠臣,罪人还是良人,一旦落到他手里,不死也得脱层皮。 但他从不羞辱女子名节,要么一刀杀了,要么流放荒地,或许这和曾经男女地位高度平等的吴国国风有关。 至于卢定予那事,李小寂也就是用妻妾与渣男之间的爱恨纠葛逼得甘俞琬认清渣男的真面目,与之一刀两断。 又利用莲儿的怕死之心,轻而易举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人证物证,从头到尾,他都没有真正的为难过两个女人。 至于灭口,那是皇帝干的,亦是剧情线的推动,与他无关,无须插手。 “看来,这杀人如麻臭名昭着的九千岁倒是比一些自诩正人君子的所谓大丈夫还要有原则。” 年纪小,却比同龄人多了一分成熟,眼底充满野心的高云在这一刻对李小寂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她在龙凤胎兄长死后,毅然决然决定女扮男装以兄长的身份顶起家中门户时,便将名节视为无物了,认定自己不会再有回头路。 将来要么顶着秘密,如履薄冰的过完一生,要么秘密暴露,一家人到地下团聚,绝没有第三种可能。 只没想到最后会是一个宦官怜惜她女子不易,保住了她的名誉,更把她的名誉和柳国读书人的品行联系在一起,让人无法质疑。 使她不但能以女子之身存活下去,德行才华更是光明正大,不受非议。 这个东西,她虽不在意,但被人尊重的感觉十分不错,所以,在她入京求学后,定会找机会当面向九千岁表示谢意。 至于会不会被人打成九千岁一派,呵,她如今还有第二条选择吗?阉人如何,佞幸如何,救她一命,便是她的恩人。 与高云有着差不多际遇,同为女扮男装艰难求生的林越晨对这个令江南上下惋惜不已的天才少女起了兴趣。 直觉告诉她,她会和高云产生别样的火花,或许,对方会是她夺位之路上的一大助力,反之,则是阻力。 野心越发燃烧之际,林越晨想起李小寂凭着一张嘴怼遍满朝文武,一力保下高云的行为,莫名的感到开心。 这份开心就好像她也被维护了一般,尽管她清楚李小寂这么做只是为了跟百官作对。 但论迹不论心,且有句话九千岁说得不错,男儿若真的顶天立地,彰显大丈夫本色,又岂会容不下女子的聪明独立? “看来,我对你的了解还是太片面了。”林越晨看着派人拓印下来的吴国皇室出游图,伸手摸了摸那位少年皇子。 脸色阴晴难定,眼里说不上是兴奋,还是迷惑,最后定格在一抹似有若无的微笑上,叫她整个人看起来略显几分阴郁。 获得特赦及恩典的高云携寡母幼弟进京求学时,林越晨已孤身上路,前往南疆,正式踏上属于她的充满荆棘的道路。 却在路上被像是打了鸡血般兴奋的李安然追上,只因李小寂想要历练李安然,便选择将他送去和林越晨作伴。 为此,李安然十分不满,抱着李小寂的腿哭得死去活来的,嚷嚷着什么,“义父不要我了义父不要我了……” 但在李小寂蹙眉咳嗽了一会儿后,又火速冷静下来,看着义父的脸,想着朝堂局势,李安然打算听完义父的话再做决定。 李小寂顺势一通忽悠,直言储君之战越演越烈,他这个九千岁是避不开的,万一将来陡生变故,庇护不了李安然了,李安然又能指望谁? 明白厉害的李安然吸吸鼻子,忽的充满斗志,他要快些成长起来,成为义父的依靠,义父养他小,他养义父老,实乃正理。 于是,林越晨被浑身上下燃烧着“老子要奋斗”精神的李安然拉扯着一块急速赶路,闹得她只想翻白眼。 就这样,女主和男主一块到了南疆,他们将在那个神秘的地方书写属于他们的剧情,共患难共生死,进而完整事业线与感情线。 天道旁观到这里,微松口气,时空局的任务者到底是值得信任的。 刚在皇城站稳脚跟的高云也终于寻到门路求见李小寂,携礼登门,郑重道谢,感激他对她的帮助。 看着面庞稚嫩,眉眼却格外成熟,一举一动颇有几分君子之风的高云,李小寂难得的心生好感。 毕竟他素来欣赏独立聪明自信的女性,无论是原剧情里还是现在,高云都称得上是一个奇女子,不该以年龄论大小。 但李小寂将这丝欣赏牢牢的藏在心底,只敷衍的摆摆手,似笑非笑的道:“高举人不必道谢,我只是为了和百官斗气,可不是为了帮谁。” “高举人无需感激我,太过感动,小心我挟恩图报,叫你付出大代价。” 听出李小寂威胁之意的高云微微一笑,站起身,行了一礼,道:“若九千岁当真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却是我的荣幸!” “是吗,你们这些穷秀才酸书生不是最以阉人为耻么?”李小寂挑眉,上下打量了高云一眼。 高云笑容更深,道:“世人不也以我女扮男装夺得举人之名为耻?” “入京至今,唯有九千岁以‘举人’身份称呼我,尊重我,单凭这一点,便足以令我感激。” 李小寂笑了,道:“一个称呼罢了,‘我’‘你’‘小人’‘大人’不都一样,别以为称呼不同,别人就真的对你另眼相待了。” “小丫头,你要走的路还长着呢,且回去,待你能真正的站到朝堂上,叫人无法忽视你的声音,再来我面前说你可为我所用。” 走出九千岁府的时候,高云回头看了一眼,默默的捏紧拳头,九千岁的提点,她记住了。 她一定会抓住机会,努力求学,总有一天,她会光明正大的站在文武百官面前证明自己的能力! 以为自己把林越晨打压得被迫跑到南疆,解除一个隐患的二皇子得知高云见过李小寂后,却是不在意的撇撇嘴。 九千岁也真是够闲的,一个小姑娘罢了,便是有几分才华又有什么可利用的地方,还要见她一面,啧啧。 傅老先生看出二皇子的不屑,却是眉头一蹙,将他的人刚探听来的消息说了出来,“李安然也去了南疆。” “什么,他不是替九千岁回乡祭祖吗?”二皇子一愣,不敢相信的看着白发苍苍的傅老先生。 傅老先生摇摇头,道:“所谓回乡祭祖不过是九千岁做出的假象,真相却是他把疼爱的义子扔去和六殿下作伴了。” “南疆的巫十三军怕是早被六殿下和九千岁同时看上,意图联手征服。” 第五十四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十五) “……”嗅出其中真意的二皇子不由得恼了,他说怎么林越晨那么怂的去了南疆,原来是和九千岁达成了共识。 意图搭着九千岁这股风沾上巫十三军的光,靠着这点光,便是将来真的做了九千岁的傀儡,也不会让自己太难看。 二皇子不认为征服巫十三军的主导人会是林越晨,肯定是以李安然为主,毕竟九千岁插手南疆的心由来已久,又怎会轻易让给别人? 可恶,林越晨到底是怎么办到的,为什么他都祭出凤凰琉璃盏了却还是得不到九千岁的青睐? 凭林越晨带着李安然吃吃喝喝,还是凭林越晨够蠢够好控制? 傅老先生及时安抚住二皇子的情绪,提醒他,九千岁明显对高云有几分兴趣,不如向高云示好,若可以,给对方个侧妃的名分,恩恩爱爱。 如此,不失为一个一举两得的计策,既解决高云女举人身份给朝堂带来的影响,又拉拢了被高云事迹鼓舞的高门世女。 可别小看这些高门世女的力量,自小接受大家教育的她们一旦出嫁,起的可不只是枕头风作用,得她们认可,便相当于得了她们未来夫家的认可。 且这更能证明二皇子拉拢九千岁的诚意,九千岁力保的人即是他爱护的,这么一来,九千岁未必会把筹码全放在林越晨身上。 二皇子于女色一事并不沉迷,至今只得一正妃一侧妃,与正妃关系不错,虽不算爱意浓重,但也情投意合,彼此交心。 正妃是个拎得清的人,不会为他再纳人进门一事生气,但二皇子却不想给高云侧妃的名分。 毕竟别看只是一个侧妃,但对有意夺取龙椅的皇子来说,却是非常重要的筹码,不够价值的人,绝对不配。 可傅老先生坚持,直言高云会是一颗非常好用的棋子,二皇子只得在和妻子商议过后,做好追求高云的准备。 瞄上高云的人不止二皇子一个,大皇子和三皇子同样也想将她娶了,但他们只肯给妾室的名分。 没办法,两人妻妾成群,剩下的名分不多,又看不起高云,便想敷衍些。 可惜无论是自觉诚意十足的二皇子,还是施恩一般的大皇子三皇子,高云都没有理会,只一心读书,闭门不出。 再好的计策也要有人接招,无人接招,纵是逆天之策,没有施展的舞台,都无法进行下去。 且高云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给众人试探她底细的机会,所谓的天赋卓绝也成了江南那边的一面之词,叫众人不免怀疑其中的真实性。 加上皇帝因为好奇召见了高云三次,但每次高云的表现都中规中矩并无特别之处,叫帝王失了兴趣,便渐渐的冷了她。 是以,众人以为高云不过是个会读书的呆子,便是真的才华横溢,会做文章,但不通时务,也只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 二皇子便失了利用高云的心思,但傅老先生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便亲自出面,以收高云为关门弟子的诚意意图激出她的真面目。 谁料高云不为所动,直言才疏学浅,天赋有限,不敢辱了傅老先生之名,只得谢过美意,感激在心。 高云如此,倒是激起了傅老先生的胜负心,非要收这个徒弟不可了,但高云没给他唱戏的机会,关紧门窗,谁也不见。 见此,傅老先生不气反笑,摸摸胡子,一脸欣赏的道:“这个女娃娃将来可了不得哟!” 皇城风云变化之际,刚刚适应南疆恶劣的生活环境的李安然头痛再次发作,且比之前更为剧烈,疼得他满地打滚。 脑海里出现的片段却格外的清晰,叫他哪怕因为疼痛承受不住恨不得给自己一刀,也记住了那些奇怪的画面。 李安然的哀嚎引得同一个帐篷的南疆兵忧心不已,有人跑去叫了军医,却把住在另一个帐篷的林越晨引了过来。 看着李安然咬紧牙关,双手捂头的狰狞样,林越晨眉头微蹙,却又意识到这是一个拉近彼此关系的好机会,便转身放出消息。 命暗中陪着她来到南疆的人寻找最好的巫医,若能治好李安然的头疾,叫九千岁府欠她一份情,定能使她事半功倍。 手下收到消息,晓得个中利害,便立马去办,不一会儿就将目标锁定在三位医术高超的巫医身上。 具体请哪位巫医出山,却得花些时间仔细分析一番。 李小寂说要历练李安然那便是真的历练,没给安排任何护卫他安全的人,也不曾打点南疆上下,反正男主自带光环。 大奸臣系统冷眼瞧着,想说李小寂这是伺机折腾男主,但看破不说破,只得压在心底吐槽。 李安然以为义父是良苦用心,加上自己也有傲气,来到南疆后,选择以“李然”的名字混入底层士兵营,倒也交了几个好友。 林越晨和他一样,都用了假名字假身份,但六殿下来南疆这事不是秘密,南疆官场又怎会不知她的真实身份? 是以,一同入营的两人待遇十分不同,李安然的好友叫来的军医只会治疗简单的跌打扭伤,林越晨却在某个夜晚请来了一位老巫医。 据说对方是南疆深山里最神秘的巫医,拥有起死回生的能力,请他来治疗李安然的头疼毛病,似乎有些杀鸡用牛刀了。 而在老巫医来之前,头痛劲缓过去的李安然画出了他看到的那些片段,内容十分古怪,像是一个大型的狩猎场,又像是人吃人的炼狱。 和李安然已是知己好友关系的林越晨看着他画的画,觉得事有蹊跷,请老巫医帮助李安然的同时,派人去探查画中的线索。 全身纹着青色图案,像是将部族图腾覆盖在身上的老巫医一出手,果真缓解了李安然的痛楚。 在他再次头疼发作的时候,银针一甩,稳稳地刺入他头上的穴位,瞬间制住了他的头疼,却叫他脑海里的画面更为清晰了。 这次,李安然终于与脑子里的内容同步,提笔画了一幅画,画里的内容却令他和林越晨震惊不已,只因这竟和吴国皇室有关。 画上的图腾是吴国皇室特有的,放眼天下,再找不出第二个相似的。 “难道我也曾是吴国子民,见过皇家人?”李安然捧着画,眉头微蹙,做出了一个合理的推断。 林越晨却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总觉得李安然的过去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这个秘密会毁掉一切。 即便如此,林越晨仍是决定和李安然携手调查真相,是凭此让九千岁府欠她更多,还是她知道太多秘密而招来李小寂的杀心,只看她的造化。 但在林越晨和李安然分析画里内容的时候,巫十三军内部发生矛盾,据说第一军的将领睡了第三军将领的妹子却不想负责,两人为此打了一架。 第五十五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十六) 其他将领跑来劝架,都是让第一军将领负责,毕竟这事是他惹出来的,惹了人家妹子就要负责,哪有吃完就走的道理? 但第一军的将领却说他是被那个妹子下药害了,他有妻有妾,何至于急色到连同僚守寡的妹子也不放过? 是那个女人心存恶意,意图算计他,嫁给他,祸害他! 倘若她有情,更有意,好生跟他说,他不是不能纳了她,偏偏她耍手段给他下药,这就不能忍了。 听完第一军将领的话,第三军的将领预备去问妹妹到底是怎么回事,却听得下人来报,说是他妹子跳河自杀,以死明志了。 这下,第一军将领慌了,怎么闹出人命了呢?不是,他这个被下药的还没寻死觅活呢,下药的反倒先死上了,这是什么道理? 第三军将领则是彻底的怒了,他好好的妹子就这么没了,必须要让欺负她污蔑她的畜生付出代价! 于是,第三军和第一军交恶,其他军只能劝架,劝着劝着,却都打在了一起,而能统领巫十三军的两位大将军恰好在外,无人镇场。 这场闹战无可避免的越闹越大,便是南疆其他军营也被迫卷入,底层士兵尤其受到影响,都不知道为什么而打。 林越晨看着南疆的乱象,怀疑有人暗中推动,为的便是分裂巫十三军,想着这场闹剧的根源,直觉告诉她,那个跳河自杀的女人有问题。 想到便去求证,林越晨派人去找对方的尸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见到尸体前,一切迹象都值得怀疑。 李安然帮不上忙,便跟在林越晨身边,省得打架的时候,没人保护她,好歹她也是六殿下呢。 想要找到尸体的人不止林越晨一个,还有第一军的将领,他总觉得这事发生得太奇怪,他又不是什么顶好的男人,至于被妹子这么算计么? 再看巫十三军如今的乱局,第一军将领回过味来便果断拿出应对之策。 当着众人的面,第一军将领负荆请罪,平息了第三军将领的怒气,两人终于能坐下来好好的谈一谈了。 其实,在最初的愤怒悲伤过后,第三军将领也觉得事情十分不对劲,他妹子和第一军将领素无交集,怎么就搅合在了一起? 且因着他们之间的恩怨,巫十三军一团乱麻,闹得整个南疆都不得安宁,怎么看怎么像是有人蓄意为之。 正好第一军将领做足姿态,他便顺着台阶而下,共同商议对策,可不能让南疆因为他们的事而陷入混乱。 第一军和第三军出现握手言和架势的时候,林越晨收到手下传来的消息,说是找到了那个跳河自杀的女人的下落,她果然没死。 事关重大,若能抓住这个机会,林越晨也就能在巫十三军面前露脸了,便和李安然亲自前往那个女人藏匿的浅山。 浅山是南疆境内最大的山脉,里面山道崎岖,便是在其中生活多年的老村民也会有迷路的时候。 好在林越晨的手下找到了一个靠谱的向导,顺着他们探查到的线索,一路摸到了那个女人藏匿的村寨。 林越晨等人到的时候,那个女人正在打水,见村寨里出现陌生人,下意识的扔下水桶转身就跑。 见状,众人赶紧追上,但追着追着便发现不对了,女人明显是个练家子,可根据调查到的信息显示,第三军将领的妹子分明不会武功。 明白对方身份有假的林越晨顾不得遮掩实力,运转轻功,接连踩着树枝借力,于空中一个翻越,稳稳地落在了女人面前。 “哇……”李安然看着这帅气的一幕,不自觉的张大嘴巴,晓得六殿下肯定是扮猪吃老虎,但不晓得她这么的厉害。 被拦住去路的女人明白今日躲不过去了,挥出暗器便想和林越晨等人拼了,林越晨灵活闪躲,她的人则快速上前围住女人。 李安然小跑着到了林越晨身边,上下打量她一眼,伸出大拇指,道:“殿下真是威武霸气!” 林越晨扇子一打,微微一笑,一副“这还用你说的”的架势。 在林越晨手下的围攻下,女人渐渐支撑不住,最后无可奈何的被人擒住四肢,押到了林越晨面前。 林越晨眯眼,随手在一旁的树叶上搓了一把,弄湿手后,又在女人脸上使劲的揉搓了一会儿,不意外的搓下来一张人皮。 已经被卸了下巴无法说话的女人面有不甘,却挣扎不得,只能恨恨的瞪着林越晨,瞪着这个破坏她好事的臭小子。 关键人物抓到,林越晨等人当即打道回府,预备将她交给第一军和第三军,真相如何,慢慢理总能理清楚。 但在回去的路上,一只猛虎袭来,众人为着闪避,无奈的分散逃下山,林越晨拉着李安然,预备施展轻功离开,却意外踩中捕猎陷阱。 只见地面塌陷了一片,露出下方尖锐的竹刃,林越晨只得搂着李安然运转轻功飞起,一连跳了三棵树方才停下。 李安然微松口气,刚要夸赞一番六殿下的神勇,便觉天地一阵颠倒,不受控的往下落。 竟是他们所在的这棵树早被虫子蛀空,支撑不住林越晨和李安然两人的重量,整个从中间断开了。 好巧不巧的,这棵树身侧便是悬崖,猝不及防之下,李安然和林越晨同时掉了下去。 林越晨本想甩开李安然运转轻功,奈何对方死死的抓着她,叫她只能愤恨又无奈的错失良机,眼睁睁看着自己掉落。 便是中间有树木阻拦,但两人还是重重的摔在了悬崖底部,幸而草丛遍布,厚实的草堆护了二人一把,不然,都能直接摔死他们。 不知过了多久,李安然率先醒来,下意识的寻找林越晨,却看到对方蜷缩着身体,像是在承受什么极大的痛苦一般。 “六殿下,殿下?阿晨,阿晨,你怎么了?”李安然刚开始以为林越晨摔到了要害,忍着痛爬过去询问,却发现她脸色十分不自然,不由得慌了。 林越晨此刻却在咒骂贼老天,偏偏在这个时候发作期提前,此刻若只得她一人也便罢了,忍一忍就能忍过去,却叫李安然陪在了她身边。 李安然可不知林越晨这会儿有多嫌弃他的存在,抱着她,想要知道她伤在了哪里,却只感到她越来越热的体温。 左看看右看看,李安然发现不远处有一个小水潭,便咬着牙吃力的抱着林越晨挪动。 脱下外套沾湿,李安然将林越晨平放在地上,擦拭她的额头和四肢,试图用这样的方式帮她降温。 林越晨感受到李安然的动作,却只感到厌烦,犹豫着该不该先灭口。 第五十六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十七) 半晌,林越晨无奈一叹,吃力的说道:“不,不需要,你且回避一下,我过会儿就好。” 李安然没听清,以为林越晨烧得说胡话了,便道:“阿晨,你我兄弟一场,如今也算是共患难共生死了,我绝不会丢下你的,放心!” “……”林越晨胸口一堵,很想说“滚”,却因摔下来受的内伤及发作期的疼痛而难受得没有力气再说。 末了,只得认命的闭紧眼睛,或许这一次是上天给她的机会,亦是给李安然的考验。 而后,正想再次沾湿衣服的李安然惊讶的发现林越晨的五官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着变化,一眨眼,俊俏少年郎成了个娇俏的女娃样。 再看林越晨的身体,李安然猛地捂住嘴,什么,什么鬼?怎么六殿下长胸了,还长得那么大? 意识到自己看到的是什么,李安然本能的转过身,给了自己一巴掌,哎呀,他怎么能盯着女孩子的身体看呢? 但,但六殿下怎么变成女的了?是他受伤生了幻觉,还是今日发生之事只是一场梦境,梦醒就没事了? 相比李安然的慌乱震惊,已然认命的林越晨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不想暴露的已然暴露,跳脚愤怒尽是无用,不如想想该如何利用这事。 走神的林越晨忽的反应过来,这次发作期的症状似乎比之前要轻一些,感受不到太多痛苦。 眉头不由得一蹙,林越晨在身上找了找,摸到了那枚李小寂作为回礼送给她的玉佩,玉佩此刻正散发着丝丝凉意,温柔而有力的安抚了她的痛楚。 令林越晨控制不住的握紧玉佩,待疼痛劲缓过去,身体又变回男性,便慢慢的坐起身。 看着李安然的背影,想好说辞的林越晨轻叹一声,道:“既然你都看到了,那我也就不瞒了,我不是六皇子,而是六公主。” “……”李安然仍是不敢回头,看着上方的天空,心中掀起的惊涛骇浪,使他无法冷静下来思考。 前有女扮男装的高云,现有雌雄难辨的林越晨,以他的人生阅历来说,实在难以接受这么匪夷所思的事,好好的兄弟咋就变女的了? 但在林越晨稍加修饰的解释下,默默听完真相的李安然先是了然的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再是不受控的疼惜,转过身,仔细观察着林越晨的脸。 女扮男装这么多年,又是那样的身份,那样的成长环境,林越晨一定受了很多苦,可若她不吃这个苦,公主身份的她只怕是半点指望也无。 皇后不得宠,便是得宠,便是林越晨作为中宫嫡出公主得帝王疼爱,却也逃不过和亲的下场。 毕竟对皇帝来说送一个公主出去就能平息战事,交好他国,简直是再合算不过的买卖。 源于此,林越晨必须是也只能是皇子,皇子尚且有拼一把的机会,拼赢了,便是九五至尊,拼输了,亦不过头点地。 好过身不由己,被人当成货物一般买来卖去,从这个深宫困死在另一个深宫,终身束缚,郁郁难言。 想明白个中利害关系的李安然并不怪林越晨的隐瞒,而是怜惜她的遭遇,为此共鸣。 若不是遇上义父,只怕他的处境未必比林越晨好,身为男儿,他尚且曾于泥泞中挣扎翻滚,更何况是她? 是以,再看林越晨时,即便她现在是男儿状态,李安然都没办法再将她当成铁打的兄弟,而是一个需要他支持的女子。 尽管对这个女子来说,她足够强大,足够坚韧,不需要依附任何人,但此刻生死与共的经历,仍是叫他控制不住的想要保护她。 李安然的情绪变来变去的时候,林越晨却默默的握紧被她系在脖子上,藏于胸口的玉佩。 玉佩很神奇,她处在发作期时,它会散发出凉意安抚她,她恢复了,它便再次变得平平无奇,仿若不曾做过什么。 想起方才的事,林越晨心里一阵复杂,这枚玉佩有清心养身的效用,对她来说,是不可多得的宝物,也是最适合她的礼物。 难道送出这个礼物的李小寂已经知道了什么,还是说只是一个巧合? 握着玉佩,林越晨陷入沉思,现在的处境由不得她轻松敷衍,只能不断的怀疑,不断的做出应对之策。 回过神来的李安然看着林越晨的样子,以为她在害怕,害怕秘密会被暴露出去,便拍着胸口道:“你放心,便是死我也不会把你的秘密说出去!” “哪怕是我的义父,我最好的朋友,我都不会跟他们说半个字,你无需烦忧,只管按着你自己的计划去走!” 林越晨瞧着李安然的憨样,微微一笑,这么个憨憨,想杀随时能杀,但留着他,明显用处更大。 是以,林越晨恰到好处的露出感激之色,伸出手,道:“安然,能认识你这个好朋友,是我的荣幸,或许,你是我历经磨难之后上天赐予的礼物!” “嘿嘿……”李安然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握住林越晨的手,却只敢握住一点点,脸不自觉的烧了起来。 瞧着李安然通红的脸,林越晨笑得更甜了,动心了么,会受伤的哟! 对视的两人使得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丝甜味,大奸臣系统通过投屏看到这一幕,嘴角微翘,啧啧,这恋爱的酸臭味。 李小寂将男女主打发到南疆后就没管过他们,二皇子派人暗中挑唆巫十三军内部矛盾,意图制造机会谋害林越晨的事,他也没有管。 这是属于女主和男主成长的必经剧情,李小寂插手过多,只怕会影响整体故事线的发展,于世界秩序的稳定无益。 李小寂不管,无聊的大奸臣系统便时不时的通过投屏观察男女主的进度,见两人终于萌发出一点爱情的感觉了,不免来了劲。 在悬崖底下挣扎求生了四天,林越晨的人总算找到踪迹,寻了过来,见她生命无忧,不免松了口气。 就是李安然对林越晨的态度为何变得这么殷勤,先前还没大没小的勾肩搭背,这会儿却像是供着祖宗一样的供着她? 对此,李安然自然是不会解释的,林越晨也不会说,只当两人已经从知己好友进阶到生死之交。 林越晨和李安然平安回到营里,发现营里的气氛似乎恢复了正常,起码没有先前的剑拔弩张了。 在男女主跌落悬崖的那几天里,林越晨的手下一分为二,一批人负责找寻她的下落,一批人负责运送那个女人。 现在,第一军和第三军矛盾的真相已经查清,原因出在第一军将领的身上,冒充第三军将领寡妹身份的女人是第一军将领的红颜知己。 第五十七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十八) 第一军将领原本承诺会以贵妾之礼将女人纳进门,但却中途变了心,转而娶了别人,惨遭抛弃的女人为此愤怒不已,决意报仇。 会些拳脚功夫,也懂得制作暗器,伪装面容的女人将目标放在第三军将领的寡妹身上,设计与对方结识,进而迷倒对方,杀人取皮。 把尸体藏好,伪装好身份后,女人便开始了她的报复,灌醉第一军将领,再以死明志,叫第一军将领有冤无路诉,身败名裂,失去一切。 至于谁在背后利用这事搅得整个南疆都不得安宁,女人不清楚,只当是第一军将领负心的报应。 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第三军将领气怒交加之下更多的是感到无力,“你恨他,你去杀他呀,杀我妹子干嘛,我妹子招你惹你了?” “你大爷的有病啊!冤有头债有主的道理懂不懂,读没读过书,没读过也长了脑子吧?” “……”女人胸口一堵,一时半会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第一军将领则是无语,什么叫他变心?明明是女人骑驴找马,这边吊着他,要他以贵妾之礼迎娶她,那边又勾搭着一个苗寨王子。 被他发现了,女人恼羞成怒之下将他赶了出去,都闹成这个样子了,他自然断了和女人的关系,另娶合心意的女子。 结果女人这边扔了他,那边又被苗寨王子扔了,走投无路之下,便想着回到他身边,要他继续履行先前的承诺。 第一军将领自然不肯,两人大吵了一架,不欢而散,原以为这就算彻底结束了,谁能想到对方竟这般的狠毒,死活逮着他不放。 “你恨我没有履行承诺,恨不得要我死,那个说要娶你做侧妃的王子,你怎么就自动忽略,不予计较了,就我是软柿子吗?” 第一军将领看着女人写满怨怒的眼睛,既是气愤,又是无奈,说到底,还不是事情没有如她想的那样发展,才叫她心生怨恨? 倘若扔了他之后,她如愿嫁给那位王子,成了身份尊贵的侧妃,她还会记得起他吗? 唉,摊上这样的事,他可真是太冤了! 第三军将领左看看右看看,没好气的道:“呵呵,最冤的是我妹子,为你们两个王八蛋的爱恨纠葛丢了命!” 闻言,第一军将领和女人同时沉默,前者冤枉郁闷,后者则是想为自己辩驳,却暂时找不到借口。 “你可别说自己毫无责任,从头到尾无辜的很,都妻妾成群了,还要再去招惹别的女子,招惹了又认不清对方的真面目,连累了我妹子。” 第三军将领看出第一军将领的眼神里透着点冤枉的意思,不由得瞪眼,不客气的戳破对方的过失。 第一军将领仔细一想,行吧,确实也有他自己的责任在。 到此,亡者尸身寻回,落土为安,律法自有裁断,女人杀人偿命已是注定,但第一军和第三军的关系也受到了影响。 然而他们都清楚找出那个在背后煽风点火的人更重要,便暂时携手合作,恰好林越晨回来,暗中助推了一把。 很快,众人把目标锁定在二皇子身上,女人假扮第三军将领寡妹蓄意报复的时候,二皇子派的人正好赶到,便利用这事煽风点火。 待闹得南疆不得安宁,再趁乱杀了林越晨,将她的死推到南疆内乱身上,便是有人察觉出破绽,也是无力回天了。 可惜计划失败,还被林越晨抓到了把柄,为了不叫南疆上下把罪名彻底的落实到二皇子身上,被活捉的手下找到机会便咬舌自尽了。 死无对证,南疆只得暗暗记了二皇子一笔,对找出真相,差点为此命丧悬崖的林越晨则是感激万分。 若非她及时找到女人,南疆的乱象不知要到何时才能结束。 林越晨如愿借着这事产生的契机,在巫十三军面前漏了脸,许多事,一旦打出一个缺口,便是一段友好关系的开始。 期间,李安然一直陪在林越晨身边,两人不仅要面对来自巫十三军的考验,更要携手找出他记忆里藏着的秘密。 朝夕相处之下,李安然对林越晨的感情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变化,他想,他是爱上这个奇女子了。 林越晨不是瞎子,怎会看不出李安然藏在眼底的情意,可惜,她无意感情一事,起码在她夺得皇位之前,不想。 即便她清楚获得李安然的心对她来说价值很大,却不屑利用他人感情。 便选择保持距离,用行动提醒李安然不要越界,他们目前为止最好还是做携手合作的兄弟,而非情人。 看出林越晨意思的李安然虽然不甘,但到底不愿逼迫自己喜欢的人,便如她所愿的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在男女主不断接受上天的考验,不断成长时,李小寂也越发被皇帝倚重,只因年老体衰的皇帝看着野心勃勃的儿子们,害怕了。 垂死的龙,最怕的不是敌人的嘲笑,而是亲子的迫不及待,毕竟皇位只有一个,争位的却有那么多人。 他们每个都年轻少壮,雄心勃勃,一心盼着他死,或许,他们连等他死的耐心都没有了。 皇帝不想死,更不想放开手中的权力,即便他清楚趁早放开才是对国本稳固更好的选择。 如今的他连二皇子也不待见了,谁叫之前恩宠太过,搞得好像皇位必须传给二皇子一样。 矛盾的是,皇帝一边不待见二皇子,一边又对长相相似宁贵妃的李小寂满是耐心,看着他,似乎自己也回到了年轻时的状态。 李小寂便是利用这一点,一步步获得更多的权力,但皇帝精得很,始终没让他沾染兵权,若想造反,没有兵权可是万万不行的。 这天,皇帝忽的晕倒,李小寂恰好求见,见状,立马下令封锁消息,太医院上下集体出动,务必保住皇帝的命。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皇帝并无大碍,但却吓到了他,叫他生出派人寻求长生不老药下落的想法,更把目光放在李小寂身上。 当初的传言真的只是传言吗?郑国老贼寻不到,不代表他不可以。 早有准备的李小寂趁机进献药方,说这可以让皇帝延年益寿,经由太医院首研究制出药丸,试验一番后,方才送到皇帝手边。 皇帝吃了后果然精神大好,仿佛一夜之间年轻了二十岁,叫他再次想起吴国皇室长生不老的传言,不禁用期待的眼神看向李小寂。 李小寂微微一笑,说吴国皇室确实没有长生不老的秘密,只是对养生有一套,长生不现实,但长命百岁还是可以的。 一想到自己可以活到一百岁,皇帝开心了,毕竟柳国历史上活得最久的皇帝也才七十岁,他若真能活到一百岁,可就载入史册,人人羡慕了。 第五十八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十九) 一开心,皇帝赐了一半兵符给李小寂,要李小寂护卫皇宫及皇城安全,毕竟现在最希望他长长久久的活着的只有李小寂了。 李小寂是权倾朝野的九千岁,除了他,后续的帝王无论是谁,都不会容得下朝堂存在着这么一号人物。 所以,他好,李小寂便好,相信李小寂更清楚这一点,为着保全他的性命,定会无所不用其极。 大皇子等人听说李小寂进献药方的事,再看皇帝一天比一天精神的样子,自是恼恨这只阉狗的插手。 延长皇帝的寿命,便是缩短他们的命,一等再等,却又要等到何时才能等来登位的可能? 二皇子更是气愤,可恶,凤凰琉璃盏竟真是喂了狗不成? 傅老先生瞧着,提醒二皇子不要节外生枝,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沉住气,但凡沉不住气,便是前功尽弃的下场。 在傅老先生的劝说下,二皇子只得忍耐,回到府邸,正妃更是体贴细心,温声劝慰他一时之气不算什么,笑到最后才是赢。 身边尽是得用之人,二皇子也算听得进劝,自然没有做多余的事,心里不爽,就私下跟妻子吐槽一二。 说起来,皇帝确实贪恋权势,六皇子上头的五位皇子先后出宫建府成婚,却直到现在也没有个王位,哪怕是最受恩宠的二皇子也不例外。 眼下,六皇子正在南疆挣扎,若无意外,待她归来,也到了出宫建府的时候,不知那时又会有什么变化? 二皇子沉住气,不去找李小寂的麻烦,其他原本打算等他出手的皇子见了,一阵恼怒之下,有人再也忍不住,派了刺客去杀李小寂。 管你有多被帝王信重,管你有多权势滔天,一旦死了,这些只会沦为狗屁,所以,刺杀是达成目的的最快方式,尽管风险高。 毒杀也可,就是过程忒麻烦了些,不如一刀过去来得利索。 某个夜晚,九千岁府响起动静,火光摇晃,人声鼎沸,伴随着凶兽的咆哮,引得周围的人家惶恐不已。 一直到天亮,喧嚣声才慢慢的消失,大门打开,扔出来几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李小寂一身轻松的走出来,踩着一具恰好挡路的尸体。 惊羽乖顺的站在他身侧,舌头一舔,似乎还能闻到那丝血腥气,令人胆寒不已,不敢深思。 一人一豹踩着尸体的画面,无疑是当众向派刺客前来暗杀的幕后之人挑衅,大有“你尽管派刺客来我死算我输”的架势。 派出刺客的大皇子听得手下的汇报,羞恼之下却是只能忍下这口气,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但他想敷衍过去,皇帝却不许。 自觉可以活得长长久久的皇帝又恢复了往日的精力,借着大皇子派人刺杀李小寂这事很是发作了一通。 最后,动手的大皇子携家眷被贬至西北,无召不得回京,暗中撺掇的三皇子携全家被贬至东南,亦是无召不得回京。 剩下的成年皇子,除了还在南疆的六皇子,其他都被皇帝找借口训斥了一番,连消带打之下,一众皇子元气大伤,只能隐忍,徐徐图之。 但李小寂却知皇帝将大皇子和三皇子打发得远远的,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好歹父子一场,他可不想闹到最后自己绝了后,总得留个退路。 至于二皇子,皇帝心里仍是偏着对方的,但不想太早的给出储君之位,便只能维持现状。 二皇子得傅老先生提点,也清楚皇位迟早是自己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急,且将心思放在南疆,努力把林越晨的势头打压下去。 风云再起,汹涌藏于波涛之下,每个人都在自己的道路上挣扎着前行。 一晃眼,两年时间过去,历经磨难与挫折,与二皇子暗中斗智斗勇的林越晨领着赫赫战功和巫十三军的拥戴归来,一跃成为柳国最受瞩目的存在。 在此之前,没人认为林越晨能够好好的从南疆回来,更不认为她可以拿下巫十三军,但她既然做到了,那就得重新看待她了。 精神头越发旺盛,似乎已经远离了死亡威胁的皇帝看着意气风发的林越晨,竟是难得的和颜悦色。 “我儿做的不错,果真得经历一番风雨,才能得到最好的成长。” 面对皇帝的夸赞,林越晨微微一笑,装作万分激动的样子,眼眶含泪的道:“父皇,儿臣终于回来了,分开的这些日子,儿臣对父皇甚是想念。” 皇帝看着林越晨毫无破绽的脸,轻笑一声,向她招招手,在她走过来的时候,道:“傻孩子,哭什么,这么大了还想爹,也不怕人笑话。” “笑就笑呗,儿向爹撒娇乃是天经地义,谁能说我什么?”林越晨适时的擦泪,不服气的道。 “哈哈哈,你呀!”皇帝笑容更大,捏了一把林越晨的脸,示意她去见过皇后了,便先行休息,给她建的府邸不日就要完工,希望她喜欢。 林越晨表示皇帝安排的就是最好的,她不用看都喜欢,皇帝又是一笑,目送她离开,在看不到她背影的那一刻,沉下了脸色。 “没想到朕最深藏不露的儿子会是小六。”皇帝想起林越晨回来前,自己陆陆续续收到的那些消息,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林越晨从一个贪花好色的纨绔一夕之间成长为南疆最信服的人,定然不是一日之功,过往的一切定是她伪装出来欺瞒他的。 奈何他察觉得晚了,林越晨已成气候,若没有正当的理由,断不能动摇她的位置,不然无法服众。 但林越晨的崛起也有好的一面,皇帝可利用她来平衡局势,遏制住二皇子的势头,在他死之前,二皇子和六皇子谁也别想压过谁。 猜到皇帝会做什么的林越晨并不在意,见过皇后便去休息了,待她的府邸建成,二皇子等人也要找上门来了。 但出乎她意料的是,出宫居住的那一天,二皇子等人并未找茬,客气的送完礼就走了。 叫林越晨不免眯起眼睛,盯着二皇子的背影,傅老先生当真厉害,短短时间内便将二皇子教导成了这般沉稳样,啧啧,乐国公果然没白费心思。 摇摇头,林越晨正要回府继续招待宾客,李安然便跑了出来,说他义父一会儿就到,他得在门口等着。 闻言,林越晨顺势和李安然一块儿等,不多时,独属于九千岁府的马车徽记出现在了视线范围内。 马车停下,车帘掀开,露出了惊羽的头,吓得六皇子府的下人一阵尖叫,只听李小寂笑了一声,“惊羽,休要胡闹!” 惊羽便乖乖的缩回头,不敢再放肆。 听得李小寂的声音,林越晨不自觉的摩挲了一下挂在腰侧的玉佩,心里一阵激动,两年了,终于又见到他了。 第五十九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二十) 待身着深色长袍,腰束紫玉带,依然只用一根玉簪挽发,将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李小寂出现在林越晨面前,叫她开心的扬起了嘴角。 在心底悄悄的说了一声,“好久不见!” 李安然小跑着上前,推开正欲搀扶李小寂的下人,笑容异常灿烂的伸出手,满脸写着“讨好”之意。 李小寂无奈一笑,点点他的额头,就着他的手下了马车。 惊羽跟在李小寂身后,见挤不进父子俩中间,便小跑着到了林越晨面前,歪下脑袋,示意她抚摸一二。 林越晨微微一笑,随手摸了摸惊羽的头,视线却一直放在李小寂身上,还是那么好看,即便气质比之前更阴郁了几分,也丝毫不损他五官的夺目。 察觉到女主过于灼热的视线,李小寂有一瞬的茫然,这是咋了? 但林越晨很快收回视线,看了李安然一眼,上前和李小寂打招呼,李小寂蹙眉,以为方才之事只是错觉,随意的客套了几句,就领着惊羽走了进去。 大奸臣系统冒头,不大对劲,正想探究一二,却听得正在追的小说响起了更新提示声,便又窝回了李小寂的识海。 今日到访庆贺六皇子出宫建府的宾客多是和她交好之人,有跟着她从南疆回来的,也有她原先在皇城玩得好的。 许是摸清了宾客的主要身份,明白这是六皇子的主场,二皇子等人才没有逗留,露个脸便走。 但明显的是,随林越晨从南疆回来的人看不惯王公子等纨绔,而王公子等人也不习惯他们军营大老粗的作风,彼此并无交流。 好不容易在美酒佳肴的作用下你来我往了一会儿,九千岁又到了。 李小寂的到来不单令王公子等人如临大敌,也叫南疆来的诸位将士满脸戒备,但看着看着,这些大老粗却不约而同的红了脸。 他个爷爷哟!权倾朝野的九千岁居然长得这么俊,啧啧,怪不得皇帝现在只信重他一个。 有人受不住,捂着鼻子退走,省得失态人前,有人不停地给自己灌酒,小声念叨着什么“他是阉人他是阉人”。 王公子等人更是咳嗽的咳嗽,捂脸的捂脸,不行,不能再被九千岁的容色动摇,不然,立场都要变一个了。 偏偏在众人下定决心之际,不知李安然说了什么,逗得李小寂开怀大笑,这一笑,顿时引得众人倒吸一口冷气,救命啊! 林越晨看着众人的表现,再看李小寂浑然不觉危险将至的样子,莫名的有些生气,下意识的挡在他身前,借着聊天,隔绝众人的视线。 李小寂来此,本也是想制造一些流言,做出他似乎已经选择六皇子的假象,便配合着林越晨,与之越聊越投契。 李安然左看看右看看,虽知林越晨和李小寂的结盟已是必然,但于众人面前相处如此融洽,应该也有看在他的面子上的关系,不免有些开心。 说起来,他随林越晨从南疆回来后,还没跟义父坐下来好好的聊过呢。 等帮着林越晨解决完出宫居住的一应事宜,他便回义父那边,将自己在南疆经历的种种一点一点的说出来。 再把那幅和吴国皇室有关的画拿到义父面前,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 在南疆的那些日子,他和林越晨要应付的考验与磨难实在太多,根本分不出其他精力去寻找真相,一拖再拖便到了现在。 察觉到在场宾客的不自在后,本也不打算久留的李小寂送完礼物,说了些场面话就离开了。 惊羽留在李安然身边,等李安然回家再把它一起带上。 但惊羽显然更喜欢腻着林越晨,走哪跟哪,完全忽视了李安然,叫李安然很是无奈。 瞧着惊羽在林越晨身边乖顺的样子,之前有幸见过它大闹大皇子等人宴席的人不免诧异,这凶兽还会看人下菜碟? 但一反应过来,这些人再看林越晨的眼神就不对了。 看来,林越晨的确得到了九千岁的支持,不然李安然为何像半个主人似的在宴席上忙前忙后,惊羽更是紧跟着她? 放眼诸位皇子,也就她有这份待遇。 六殿下不简单啊,得到南疆上下的信服不说,还得了九千岁的助力,有此凭仗,她又是中宫嫡出的身份,太子之位似乎非她莫属了。 王公子等纨绔对视一眼,忽然觉得他们和六殿下的距离越来越大,她如今还能把他们当成朋友,可以后呢? 一旦她成了太子乃至帝王,他们这些于国无用,于家多余的人,只怕就要彻底的沦为路人了。 林越晨怎会看不出王公子等人的忧虑,微微一笑,暗道:“且放心,自会有你们成长起来的机会。” 九千岁与林越晨交好的消息传到二皇子耳里,却叫他轻笑一声,不再像之前那样冲动易怒,而是冷静分析李小寂此举的深意。 傅老先生在一旁看着,满意的摸摸胡子,便又继续赏析高云最近写的一篇策论了,这丫头也真是沉得住气,现在才展示了一点实力。 而高云此刻正在往九千岁府递交拜帖,在皇城读书人中站稳脚跟的她,应该算是有点储备了。 翌日,早朝时,林越晨站在了文武百官之中,众人不意外她也得到了上朝议政的权力。 有战功又有九千岁扶持,她要是连这个也争取不到,可就说不过去了。 但却意外她竟然和二皇子并肩而站,看样子,似乎还隐隐的超出二皇子小半步。 没有皇帝的授意,饶是当下锋芒毕露,六皇子也是不会做出这么出格的举动的,如此,可是说明将来会是六皇子和二皇子打擂台? 相比文武百官神色怪异的变化,六皇子和二皇子的气氛要和乐多了,两人说说笑笑,竟像是半点隔阂也无。 “六弟如今也到年纪了,既已建府,合该早日成亲,为皇室开枝散叶,不知可有心仪的人选?”二皇子状似随意的说道。 “哎呀,不着急不着急,妻子是要相伴一生的人,自然得慢慢找,找仔细了。”林越晨笑着说道,笑容略显几分猥琐。 二皇子看着她那样,心内冷笑,想起他的人探到的消息,不由得凑近一点,低声道:“听说你把花楼的相好带回府了?” 林越晨倒是干脆,直接点头道:“是呀,溪美和巧吟跟了我那么久,有情更有义,我当然得负起责任。” “花楼妓子能有几分真情?当心父皇晓得这事生气,真要是惹得他动怒,你这责任负得可就大了。”二皇子一副好哥哥样劝说道。 “你不说我不说,父皇又怎么知道?”林越晨笑了笑,不打算再和二皇子扯下去,恰好皇帝迟迟而来,便和其他人一样低头行礼。 第六十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二十一) 精神抖擞的皇帝身后跟着低眉顺眼的李小寂,这一年来,早朝时都是李小寂站在皇帝身侧,众人哪怕始终看不顺眼,却也习惯了。 林越晨抬头对上李小寂的视线,想起她在南疆时接连不断收到的消息,明白李小寂的地位已经无人可以动摇,便是皇帝都不行。 谁叫他现在连兵权都握在手里了呢?皇城处在他的控制下,自己若想做点什么,都得如履薄冰。 早朝开始,在议过几件不痛不痒的琐事后,皇帝将视线放在了林越晨身上,当众训斥她将花楼妓子赎回府里的行为。 林越晨满不在乎的说只是两个暖床的玩意儿,不值得皇帝在意,见她如此,皇帝眉头越发皱紧。 在满朝文武以为皇帝要发怒的时候,他却是一笑,摆摆手揭过了这事,不过两个玩意儿,何至于上纲上线? 见此,不蠢的人都明白了皇帝的打算,六皇子这是彻底起来了,不知二皇子会如何应对? 二皇子不应对,傅老先生给他分析过了,他该以不变应万变。 就在众人预备往下议事,忽略六皇子和花楼妓子的事时,李小寂忽的开口道:“陛下,六殿下年岁不小了,合该娶个正妃回来,管理府中事务。” “若无正妃,难不成往后要六殿下自己打理后宅之事,还是叫那两个妓子妾居妻位,惹人笑话?” 闻言,林越晨眯起眼睛,这是要借着给她安排娶妻的事来增强她的助力,还是变相的打压? 林越晨是渴望着和李小寂合作,但她清楚展露实力之后,她与权势达到顶峰的李小寂之间只会比之前更复杂。 权力迷人眼,何况她要的不单单是皇位,还是绝对的皇权。 瞧着林越晨的反应,二皇子稀奇的看了李小寂一眼,怎么,两人这是没有达成共识,李小寂便单方面做主了? 文武百官脸色随之一变,六皇子确实该娶妻了,家中恰有适龄女儿或是孙女的官员武将不免心思活泛起来。 该不该让自家人攀上六皇子呢?对方虽是嫡出皇子,可终究根基浅,比不得根深叶大的二皇子。 一个不小心,将是全族遭难的下场,站错队的代价从来巨大。 皇帝扫了一圈文武百官的表情,再看李小寂时,微微一笑,道:“李卿既然提出,定是有了想要推荐的人选,不知是哪家闺秀?” 李小寂挑眉,在林越晨的注视下,道:“奴才听闻何大人家的嫡次女秀外慧中,德行品貌无一不好,可为良配。” 被点到名的礼部尚书何大人却是嘴角一抽,他二女儿秀外慧中,知书识礼?呵呵,九千岁是怎么夸得出口的? 满朝文武亦是神色古怪,全皇城谁不知道何大人的二女儿有多凶悍,因登徒子当街调戏了她一句,她就能撸着袖子将人从街头揍到街尾。 每次宴席,这位姑娘不是气哭丞相的庶女,就是揍哭刑部尚书的小儿子,彪悍的事迹数不胜数。 谁要是娶了这么个悍妇,那铁定是家无宁日,一辈子不得清闲,不每天被揍个鼻青脸肿都不算完。 啧啧,九千岁不是支持六殿下的吗,为何要将这么凶的姑娘配给对方,还是说六殿下口味独特,就喜欢这类型? 众人不禁用怀疑的视线打量起林越晨,叫林越晨白眼一翻,上前一步,道:“多谢李大人美意,只本殿下顽劣不堪,不堪为配,唯恐误了好姑娘。” “哎,六殿下何必妄自菲薄,身为皇家子,得陛下教养,又有谁会是不堪为配的,还是说六殿下看不上何大人家的闺女?” 李小寂浅笑着说道,整个态度都像是在轻视刁难林越晨,看得众人云里雾里,他到底想干什么? 林越晨亦满是疑惑,但不知真相之前,只能小心应对,便转而向何大人行了一礼,道:“本殿下并无此意,是真觉得自己不算良人,不敢耽误。” 何大人看了她一眼,又看了李小寂一眼,深吸一口气,道:“小女早有心上人,两家不日便要订婚,在此谢过李大人做媒的好意了。” 心内却吐槽道:“不管你们要做什么都休想拉扯我的女儿,我女儿再不好也是我的宝贝,可容不得被人利用算计!” 此话一出,满朝文武都惊讶了,便是皇帝也来了兴趣,想要知道那个敢娶何大人二女儿的壮士是谁? 见众人目光炯炯,何大人轻咳一声,眼神漂移,看向站在一旁的丞相,不知该怎么说出口。 明白躲不过去了的丞相到底站了出来,一脸沉痛的道:“不瞒各位,心仪何大人嫡次女的人是我的嫡三子。” “哇……”在场之人全都惊讶了,不是吧,就丞相嫡三子那个文弱书生样,竟然敢娶何大人的嫡次女,这不得刚拜完天地就直接升起灵堂啊? 再看丞相脸上的痛惜之色,明显是不愿意承认这桩婚事的,众人只得面露同情,唉,做父母的哪有拗得过做儿女的? 丞相肯定是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却始终徒劳,只能妥协。 原以为六殿下眼光独特,不想,丞相的嫡三子才是那个奇葩。 何大人本也觉得自家闺女有点误了丞相大人的嫡三子,但见众人一副丞相家很快就会办丧事的同情样,又不爽了。 皇帝左看看右看看,忽的一笑,道:“原是良缘天定,时机正好,朕索性赐道旨意,全了荆何两家的情谊。” 于是,在看似轻松和谐的氛围下,荆丞相和何大人跪下谢恩,成了两姓之好,众人的注意力也全部集中在了他们身上。 此刻,倒是无人记得原本是要商量六皇子婚事,却被话赶话弯成了荆何两家的婚事。 林越晨反应过来,看着似笑非笑的李小寂,亦是翘起嘴角,心道:“不管你促成荆何两家婚事的目的是什么,我都不会计较。” “但你若再敢安排我的嫁娶,我定会叫你晓得什么叫‘逆子伤吾’!” 早朝散去,荆何两家紧急商议婚事,原本荆丞相还在和儿子僵持着,死活不同意他娶何家女。 但方才形势不由人,又想着儿子已经绝食三天了,真要是让何家女嫁了六殿下,只怕他儿子都能当场升天。 为着儿子的小命,荆丞相只得顺势承认婚事,认命一般的同意将何家女娶进门,希望对方嫁过来后能稍微收敛些。 得偿所愿的荆三郎兴奋之下胃口也好了,连吃了三大碗粥,看得荆丞相一阵白眼,另一头的何二姑娘更是连干三碗饭。 何大人看着女儿吃得香香的样子,眼里满是宠溺,末了,却不免忧虑道:“女儿,你嫁过去后可得小心着点,别把荆三郎打坏了。” 第六十一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二十二) “……”何二姑娘一脸无语,她又不是天生喜欢打架,之前那些人不惹她,她也不会动手,荆三郎若一直和她好好的,她肯定会安生过日子。 何大人不由得松口气,缓过劲后,想起这件事的促成,却皱起了眉头,九千岁或许早就知道荆三郎和他闺女有情况了。 借着给六殿下婚配的机会,顺势将荆何两家捆在一起,文官与文官联姻,再怎么也不会越了界。 同一时刻,荆丞相亦怀疑起李小寂推动此事的目的,但不管他想做什么,荆三郎都娶定何二姑娘了。 就这样,皇城迎来了一桩喜事,荆何两家联姻,荆三郎笑得脸都快飞了,何二姑娘也一改往日作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高云求见李小寂过后,领着两个书童预备外出游学,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总得多走走多看看,才能深入了解人间疾苦。 她前脚离开,后脚九千岁府就闹翻了天,李安然不满李小寂随意安排林越晨婚事的行为,与之爆发了争吵。 李小寂装作一头雾水的样子,疑惑道:“你这么生气作甚?六殿下迟早要娶妻,不是何二姑娘也会是别人,义父怎么就做错了?” “我,她……”李安然差点说漏嘴,看着义父迷茫的脸,烦躁的挠挠头,道:“哎呀,总之义父不许再插手六殿下的事!” “她想要娶谁,得凭她自己的心意,不能由别人替她做主,哪怕义父也一样,义父若真的没事干,不如找时间看看这幅画。” 说着,李安然将那幅与吴国皇室有关的画递到了李小寂面前,李小寂一看,瞬间沉下脸色,道:“这是什么?” 李安然顺势坐下和李小寂说自己在南疆头痛发作,便是先前太医给他制作的药丸也不管用了的事。 待说到林越晨请巫医出手极大的缓解了他的头痛症时,自然的将画下这幅画的过程解释了个清楚。 李小寂听完,看着画里的内容,再看李安然时,眉头微蹙,道:“安然,你会是我吴国子民吗?” 李安然也是这么猜测的,吴国皇室十分亲民,经常外出与民同乐与民同劳,他若是吴国子民,见过皇室之人一点都不稀奇。 忽然,李小寂抱住李安然,声音略微激动的说道:“这是天意,你我合该是一家人。” 李安然眼眶微红,他懂义父为何这般激动,更懂义父心里的苦,可莫名的,他总觉得不是这么回事。 待李小寂情绪稳定了些,李安然想了想,说林越晨费了大力气才请到的巫医,他欠对方一份恩,将来定会回报一二。 李小寂怎会听不出李安然的弦外之音,不由得站起身,向前一步,背手而立,道:“安然,你这是要站队六殿下了?” 李安然点点头,林越晨已经证明了她的能力,李小寂又一直表现得很亲近对方,端看惊羽的状态就知道了。 都到了这一步,又为何不能大大方方的联手?待林越晨登上帝位,记着九千岁府的恩,义父再主动一点退出朝堂,自可全身而退,安享晚年。 而他一定会奉养义父终老,这一点,义父无须担心。 李小寂却是一笑,说李安然太过天真,将来无论是谁上位,都不可能容得下他这个权势滔天的九千岁。 别说什么全身而退,安享晚年,能留具全尸都是新帝格外开恩了。 老皇帝之所以到现在都留着李小寂,一是他献药有功,二是他的长相,但到了最后,他也不过是老皇帝留给下一任帝王的礼物。 新帝登位,肯定诸事烦乱,民心难安,若在这个时候翻脸杀了罪恶滔天的他,新帝定能稳住地位,收获民心。 毕竟对百姓来说,斩杀阉狗的皇帝一定差不到哪里去,世人只会为阉狗的死而庆幸,哪里想得到这不过是新帝笼络人心的一种手段。 已经成熟些了的李安然听得这番话,瞬间沉默下来,明白义父有义父的难处,便想求林越晨一个承诺。 是以,在私下约见林越晨的时候,李安然说出了李小寂的顾虑,恳切的希望林越晨能够答应他,事成之后留义父一条活路。 义父便是坏事做尽,可对他却并无亏待,世人皆可唾骂义父,厌恶义父,但他却必须保住义父,这是承了养育之恩的他合该的。 若林越晨无法许诺,或许,他便要放弃与她的这番情谊了。 看着李安然紧张的样子,林越晨轻笑一声,果断许诺,“我不会杀他,更不会伤害他,你且放心!” 闻言,李安然以为这是为了他,看林越晨的眼神不由得放肆了些,他晓得在她登位之前,他不能越界,但请允许他稍微得意一会儿。 林越晨看在眼里,却是歉意一笑,她这么承诺可不是为了李安然,而是为了李小寂。 想着,林越晨又摩挲了一会儿腰侧的玉佩,预备找个时间私下见李小寂一面,总得把话说明白才是。 但在林越晨拜访李小寂的时候,却被李小寂塞了一些高云写过的策论,直言这个人若她能够收服,定是她的一大助力。 林越晨眨眨眼,接受了李小寂的好意,只等高云游学归来,便与这位奇女子交流一二。 恰好无事,李小寂打算出去转转,见状,林越晨赶紧跟上,说要陪他一起,皇城上下最好玩的地方她都知道。 可惜,李小寂没给她这个机会,带人离开了,林越晨留在原地,咬咬牙,竟是悄悄的跟了上去。 而后,林越晨看到了令她心疼的一幕,那便是李小寂的视线总会不时的扫过那些领着孩童出来玩的父母,眼里似在怀念,又似在不屑。 “你在想什么呢?”林越晨想起那幅吴国皇室出游图,再看李小寂的样子,不受控的难受起来。 却不知李小寂这会儿正在跟大奸臣系统吹牛,“我的演技不错吧?” “……”大奸臣系统一脸无语,何止是不错,女主被忽悠得不要不要的,只差说“姐姐疼你了”! 秋天将至,精神饱满,体力旺盛的皇帝决定举办许久未举办的秋狩活动,与民同乐。 为在皇帝面前露脸,也为了向文武百官展示自己的力量,二皇子做足了准备,早早的练起骑马射箭,务必要像之前那样一鸣惊人。 林越晨更是仔细小心,毕竟从南疆回来的那一刻,她便打定主意不再隐忍退让,之前忍是时机不到,储备不足,现在嘛,合该让百官看到她的能力。 大皇子三皇子依然留在自己的破封地里,皇帝不曾打算借着秋狩的机会将他们召回来。 第六十二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二十三) 四皇子前阵子生了一场大病,须得卧床休养一段时间,无力参加此次秋狩,倒是巧妙的避开了二皇子和六皇子的锋芒。 五皇子去了寺庙清修,说是要为产后身体虚弱的正妃祈福,她一日不好,他一日不出庙,也是不打算参与秋狩了。 剩下的皇子要么年纪小,看不出潜力,要么身份不够,母家势弱,不够格参与此次争锋。 是以,这一次的秋狩活动不可避免的将以二皇子和六皇子为首。 似乎这正是皇帝想要的效果,平衡乃帝王掌握朝政,掌握天下的最重要手段,不会因为偏爱哪一方而有所变化。 毕竟皇帝最爱的是自己,在他尚未咽气之前,谁都别想沾染龙椅。 李小寂一介阉人,根本不被皇帝放在眼里,从没听过阉人能够篡位登基的,无后便是阉人最大的短处,纵有义子也不行。 所以,满朝文武所戒备的“权势滔天”在皇帝看来不过是一个笑话。 本次秋狩活动地点设在皇城外靠北的吉山,山体庞大,树木繁茂,生活在其中的动物数不胜数,绝对能够满足人们的狩猎需求。 且山道虽七拐八扭,但胜在整体宽阔,可便利人们骑马追击,不受阻碍。 在一应人员的细心安排下,一个个帐篷在吉山山脚下搭起,最大的自然是皇帝所在的帐篷,次一点的分别是二皇子和六皇子的。 不知出于什么目的,皇帝这回没带任何一个妃嫔,只带了皇后,却又从头到尾与她毫无交流。 皇后明白不管他要做什么,自己都是个摆设,便如之前那般谨守本分,不敢有丝毫的逾越。 在皇帝的授意下,得以参与此次秋狩活动的大臣们或是携家中子侄,或是携女眷一同参与。 有人猜测,皇帝想趁着秋狩制造的机会赐婚,无论是赐婚六皇子,还是赐婚其他臣子,无非又是一次平衡之道的施展。 众人心思各异之际,在狩猎开始前,皇帝分别赞了二皇子和六皇子,更让两人一同射出狩猎的第一箭。 闻言,二皇子和六皇子对视一眼,脸上皆挂着淡淡笑意,半点敌意也无。 但在场之人分明感到一股窒息感扑面而来,令他们不受控的将视线放在二皇子和六皇子身上。 “二皇兄,长为安,弟弟且后退半步,全了礼数。”林越晨说着,驱动身下的马儿往后退了些。 便是一同射箭,也得分个差别,省得落人话柄。 二皇子轻笑一声,道:“六皇弟,嫡为上,该是哥哥后退,不然,可就叫人非议哥哥不知礼了。” 林越晨摇摇头,温声道:“今天权当是家宴,自家人不说两家话,还是哥哥为尊的好!” 听此,二皇子不再推拒,调整好位置,冲预备放出猎物的侍卫使了个眼色,在对方打开笼子,放出成年的鹿时,立刻搭弓射箭。 林越晨紧随其后,凌厉狠辣的射出了这象征着她在百官面前宣告自己地位的第一箭。 两支箭一前一后,几乎同时射出,被放出来的鹿似能看到身后的危险,越发的慌乱,四处奔逃,却还是被两支箭先后射中,无力的倒下。 周围适时的响起叫好声,二皇子和林越晨对视了一眼,两人依旧是客客气气的谦让,都说赢的会是对方。 但经过检查,林越晨的箭射中了鹿的心脏,二皇子则射中了鹿的脑袋,两箭皆能致命,倒是无法判断哪支箭才是最关键的,便只能算平手。 这个结果,林越晨和二皇子表面无所谓,心内却都不满意,皇帝却笑了,道:“好好好,平局好,朕的儿子都是好样的。” 在皇帝的敷衍下,狩猎活动正式开始,二皇子领着人向吉山北面出发,林越晨领着随从往东面出发。 其他人根据自己的习惯和需要选择不同的方向前进,看到了最后谁猎到的猎物最多,品质最好。 此次狩猎活动的胜利者可获得皇帝准备的神秘礼物,表现出色者亦会有适合他们的礼物领取。 清楚这次以二皇子和六皇子为主,其他大臣的子侄自然不会争锋,而是低调应对,中规中矩,保证自己不出错就行。 一些皇子倒是心有不甘,奈何受条件限制,只得一再忍耐。 女眷们多数安安静静,或是焚香弹琴,或是煮茶吟诗,在皇后的带领下,各有各的乐趣。 刚刚成婚的荆三郎领着妻子在外围游玩,见妻子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明白她坐不住,便笑着让她尽管去玩。 对方一听果真开心了,骑马就想冲出去,却被荆三郎叫住,“娘子若是便手,不如替我抓两只小兔子回来?” “你要小兔子做什么?”何媛兰眨眨眼,不解的说道。 “养着玩呗,省得给你造的园子空荡荡的,一丝活气也无。”荆三郎微微一笑,道。 瞧见相公的笑脸,何媛兰不由自主的捂着胸口,瞬间燃起斗志,道:“行,不就是两只兔子吗,你等着!” 而后,皇帝看到了令他永生难忘的一幕,彪悍的何媛兰无论是嫁人前还是嫁人后竟半点变化也无,一拳打死了一头拦路的鹿。 而她头也不回的骑马跑了,随从们只能分出两人将死不瞑目的鹿拖拽着到了荆三郎面前。 看着鹿口鼻流血的惨样,周围的人皆倒吸一口冷气,只有荆三郎满脸赞赏,道:“不愧是娘子,就是勇猛无敌!” 何媛兰似乎听到了相公的话,不好意思的笑笑,继续去寻找猎物,见她过来,对她的彪悍事迹深有了解的人纷纷让出道路,惹不起躲得起。 瞧着荆三郎命人将死鹿拖下去剥皮烧烤的架势,皇帝眨眨眼,看了一眼站在他身侧的李小寂。 李小寂侧过脸,询问的看着皇帝。 却见皇帝吞了吞口水,道:“荆三郎的口味果真特别,这么凶悍的女子也能被他看出个花来。” 李小寂却也是欣赏何媛兰这般潇洒肆意的女子的,便轻声道:“回陛下的话,各花入各眼,也许何氏另有魅力呢?” 何媛兰当然有魅力,毕竟她可是原剧情里助林越晨夺位的一员大将,这位在战场上杀疯了的战神,这会只是打些猎物,实在是屈才。 但按着命运线的发展,她很快便会和林越晨产生交集,书写出属于女主与女配之间的故事。 高云为文,何媛兰为武,得此双姝,林越晨何愁帝位不稳? 第六十三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二十四) 听得李小寂的话,皇帝不赞同的摇摇头,何氏的魅力,难道是一拳打死鹿?啧啧,无法理解。 不多时,林越晨和玩疯了的何媛兰撞上,看清对方马上驮着的大小猎物,不由得挑眉,只因它们竟全是一拳毙命。 跟在林越晨身后的手下纷纷绷紧后背,生怕何媛兰一拳砸过来。 但他们明显想多了,因着骑马不方便,何媛兰只得给林越晨抱拳行了一礼,算打个招呼。 林越晨收回视线,回礼,道:“荆夫人当真了不得,实乃女中豪杰,便是一些男子也不及荆夫人豪迈大气!” 因着李小寂短暂的拉郎配一事,何媛兰看林越晨时,颇有几分不自在。 但见对方坦坦荡荡,眼里满是对她的欣赏,丝毫作伪的痕迹也不见,自己也不好小气拘谨,便大方的接受了称赞。 随后,两人分开道路,何媛兰要去找小兔子,她相公喜欢养,那就养,想养多少养多少。 林越晨回头看了一眼何媛兰的背影,略有些羡慕。 同为女子,被父亲呵护,被母亲疼爱的何媛兰要比她活得潇洒多了,便是嫁了人,也有荆三郎这般胸怀宽广的男子呵护。 只她要走的路注定与何媛兰不同,也就没什么可抱怨的,总有一天,她想要的都会送到她手里。 却不知在林越晨打马离开时,何媛兰也回头看了一眼她离去的方向,暗道:“这六殿下不像传闻说的那般荒唐嘛,起码会正眼看人。” 浅笑一声,何媛兰夹紧马腹向前,不一会儿便寻到了目标,一路追了过去,顺利的将一窝兔子连窝端了。 在何媛兰拎着一窝兔子献宝一般的回到荆三郎身边后,李小寂也骑马进山了,只因大奸臣系统告诉他,女主将被人埋伏。 这是个死劫,李小寂有必要干预一二,省得一不小心就弄得女主非死即残,乱了剧情线,影响世界秩序。 同一时刻,李安然陷入梦魇,梦里的场景模模糊糊,叫他看不清。 这次秋狩,李安然本要跟着林越晨一起,奈何头痛发作,于半道被李小寂派人送回府休息,只得遗憾的错过。 惊羽原也闹着要和李小寂去玩,但在李小寂的眼神下,不甘不愿的窝回了兽园,等待下次机会。 是以,这会儿进山,李小寂身边只带了些侍卫随从,倒是方便他接下来的行动了。 “啊——”李安然猛地惊叫一声,从睡梦中清醒过来,冷汗打湿了寝衣,凉飕飕的,叫他有些不适。 “我刚才梦到什么了?”李安然从茫然中回过神来,不免蹙眉,竟然一个片段都不记得。 林越晨可不知李小寂正为她而来,全神贯注的盯着一只猎物,预备搭弓射箭,夺取它的生机。 忽然,一箭射出,正中猎物的眉心,叫它来不及反应便陷入了黑暗。 随从立马上前,将猎物整理一下,系在队伍后方挂满猎物的马儿身上。 林越晨一击得手,精神不免有些放松,刚想去找体型更大的猎物,便听得一阵声响,不多时,二皇子一行人出现在她面前。 见状,林越晨的随从颇有几分紧张,她却挂着微笑,首先向二皇子打了招呼,二皇子点点头,算是回应。 这时,一声痛苦的低吟传来,将林越晨的视线引了过去,却是九公主受伤了,看样子,摔得不清。 “二皇兄,九妹这是怎么了?”林越晨打马上前,不好盯着妹妹看,便将视线放在二皇子身上。 二皇子有些无奈,“无事,九妹不过是不小心摔了一跤,我先把她送下山,再回来继续狩猎。” 林越晨颇有些意外,二皇子居然会为九公主耽误狩猎比赛一事,但想起之前看到的一些画面,却又不意外了。 二皇子谁都看不上眼,但对一些自小失去生母护持的公主们还是怜惜的,九公主与他关系素来不错,他会在乎对方的伤势也是正常。 目送二皇子一行人离开,林越晨的脑子里忽的生出一个想法,若她一开始便是六公主的身份,与二皇子的关系可会发生变化? 假设的事想它作甚?林越晨自嘲一笑,摇摇头,带着她的人继续打猎。 天色渐渐的暗了,林越晨盯上一只雄性豹子,打算活捉对方,看惊羽喜不喜欢,若是喜欢,就留着当小夫郎。 但在林越晨预备动手的那一刻,她却忽的绷紧后背,握着弓反手一打,将一枚暗器打飞了出去。 “有刺客,保护六殿下!”随从侍卫们反应很快,纷纷握好武器,弓箭手骑马,持刀剑者摆阵,牢牢的将林越晨护在中间。 那只雄性豹子被这般变故惊到,“嗖”的一下窜进密林里,不知所踪。 不多时,箭雨从茂密的树林缝隙中飞出,林越晨的人当即摆好盾牌阵,一边掩护自己人,一边给己方弓箭手制造反击的机会。 林越晨不意外有人选在这个时候对自己动手,如她说过的那般,“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富贵从来险中求。 只不知会是谁这么沉不住气,二皇子?林越晨眯眼,应该不是,二皇子蠢,但傅老先生聪明,不会任由二皇子走这步烂棋。 纠缠一番之后,见刺客方的箭雨颇有势弱之意,林越晨当下命令弓箭手全面反击,自己则搭弓射箭,目光锐利的朝着一个方向射了过去。 “噗通”一声,有刺客心口中箭的从树上倒下,他的倒下似乎是一个开始,陆陆续续的又有很多刺客倒下。 而林越晨的人已经在有意识的护着她且战且退了,毕竟斩杀刺客是次要的,护卫她去往安全地方才是主要。 就在这时,又一波箭雨从右后方袭来,原来,刺客不止一批,他们真正的力量一直埋伏在密林里。 猝不及防之下,林越晨的手下只得以身挡箭,瞬间便丢了几条人命,见状,林越晨咬了咬牙,运转轻功,弃掉弓箭,转而剑拔出鞘。 手挽剑花,凌厉的将飞向她的箭矢一一打掉,她的手下则抓紧时间摆阵反攻,务必要保住她的安全。 在双方陷入胶着之际,一阵马蹄声响起,令交战的双方都不约而同的愣了一会儿,来的会是谁? 却见一身着深色官服的影子飞速而来,待众人看清他的模样,皆是脸色一变,林越晨的人是松了口气,九千岁来了。 刺客们则暗道不好,见随着九千岁而来的还有他的心腹手下,便当机立断的选择放弃,纷纷四散逃窜。 第六十四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二十五) 李小寂骑马停在林越晨身侧,向她伸出手,道:“六殿下,且随我下山,追杀刺客一事,自会有人去办。” 林越晨骑的马早在箭雨攻势下倒下,是以,看着李小寂伸来的手,她不禁露出一个微笑,牢牢地握住,借力飞身坐到李小寂身后。 而后,李小寂夹紧马腹,打马转向,往山脚跑去,林越晨则暗戳戳的搂住他的腰,努力让自己坐得稳一点。 一心走剧情的李小寂没想太多,早已看出苗头的大奸臣系统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态度,不曾想过要提醒李小寂。 林越晨盯着李小寂的后脑勺,感受着风声扑过的动静,再看暗淡的阳光从枝叶缝隙中洒下来,心情却是大好,将他搂得更紧了。 李小寂终于察觉到不对劲,女主对他是不是过于依赖了?难道是因为和李安然萌发出感情后,将他也当做了义父? “殿下,你……”李小寂有心出言提醒女主别失态,到底男女有别,哪怕他现在的身份是个阉人,却听得破空声响起,叫他只得拔剑格挡。 “叮”的一声,暗器被李小寂打飞,马儿也随着他的动作停下,跟从李小寂先行护卫林越晨下山的人第一时间摆阵应敌。 李小寂蹙眉看着这波冒出来的刺客,暗道:“四皇子倒是个深藏不露的,私下竟养着这么多死士。” 且足够聪明,用前两批刺客掩盖第三批刺客的存在,若非李小寂插了一脚,只怕林越晨已是腹背受敌。 林越晨亦皱紧眉头,究竟是谁这么想要她死,四皇子还是五皇子,又或者是贼心不死的大皇子三皇子? “殿下,坐稳了!”李小寂无意和这些刺客纠缠,回头喊了一声,在林越晨下意识的抱紧他时,打马转向,抄小道下山。 见李小寂带着林越晨跑了,刺客们不甘的想要追上,却被九千岁的人和六皇子的人拼死拦住。 听着身后越来越远的刀剑声,李小寂微松口气,刚想说“六殿下可放松些了”,便被前方忽然变得光芒刺眼的变故吸引。 却是马儿受到惊吓跑错方向,从一处密林穿了过去,落在一片草地上。 只有左眼能够视物的李小寂依然清晰的看到了前方冒出来的悬崖,本能的勒马停下。 可惜马儿停不下来了,依着惯性,直直的冲向前,李小寂只得反手将林越晨扛到肩上,运转轻功踩着马背借力,试图落在附近的大树上。 马儿被李小寂踩了一脚,方向打偏,整个滑向了右侧,一连撞了好几棵树才堪堪停下。 而李小寂则抱着林越晨落在了一棵树上,奈何点背的踩断了落脚的树枝,叫他不受控的向前摔落。 只得反手推了一把林越晨,希望她能够抓住机会掉落在悬崖边上。 不料林越晨也是这么想的,两人推向对方的手掌拍在了一起,叫他们皆无法收力,只能由着惯性被力道冲开,眼睁睁看着自己又落下悬崖。 林越晨脑袋一懵,她为什么要说“又”?想起和李安然的那次,不禁有些无语,先跟儿子,再跟义父,她和他们就与悬崖那么有缘吗? 不等林越晨吐槽完,便重重的落在了草地上,李小寂则是倒在另一处草丛上,摔得好像骨头都碎了。 “二蛋,你丫的为啥不提醒我前面有悬崖?”李小寂疼得要命,却不忘了控诉大奸臣系统的失职。 “我,我看小说了……”大奸臣系统有些尴尬,事已至此,只得劝李小寂顺势而为,反正也是原剧情的一段。 尽管发生的起因不大一样,但至少过程一致,李小寂走剧情就对了。 原身所在的原剧情线可不像现在这般处在控制中,从头到尾原身都没想过要和林越晨联手,他要的只是柳国的覆灭。 设计刺杀林越晨这事,原身也有参与,目的便是为了除掉中宫嫡子,给其他皇子扫清争位的障碍,如此,才能叫他们斗个你死我活。 但李小寂来了,剧情自然会产生相应的变化,这不,他不但与林越晨一同逃避追杀,更和她一起摔下了悬崖。 缓过劲来的李小寂小气包病发作,又偷拿了大奸臣系统的私房钱,给自己兑换了个低级的痛觉屏蔽,好歹减缓一下痛楚。 晓得李小寂做了什么的大奸臣系统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叫这次是他理亏在先? 李小寂挣扎着爬向林越晨的时候,林越晨也恢复了清醒,艰难的坐起身,下意识的摩挲挂在腰侧的玉佩,却发现它摔碎了。 也是难为它,跟着林越晨两次摔落悬崖,坚持到现在才碎,已是奇迹,可不能再奢望其他。 “殿下,你可安好?”在林越晨面前,李小寂装作一副“老子天赋异禀毛事没有”的样子,蹙眉询问她的情况。 林越晨点点头,轻声道:“内腑未伤,还算可以,你呢?” 李小寂微微一笑,一派轻松的道:“并无大碍,且坐着等待,我的人应该很快就能找过来。” 林越晨松了口气,却在这时感受到身体的变化,不由得翻了个白眼,不是吧,发作期又提前?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李小寂看着林越晨忽然惨白下来的面色,忍不住问道。 “我没事,还请九千岁回避一二。”林越晨不想在李小寂面前暴露身份,至少这个时候不行。 李小寂蹙眉,似乎还想再问,但眼珠一转,又闭紧嘴巴,艰难的挪动身体试图回避。 见李小寂竟然这么毫不犹豫的避开了,林越晨不免拿他和李安然的表现作对比,有些时候,说的话被正确听到的感觉确实很爽。 许是山路崎岖,许是环境不允,李小寂的人或林越晨的人迟迟未能找来,林越晨又失去了玉佩的庇护,只得咬牙忍耐。 但人的忍耐是有限的,很快,林越晨便因发作期的痛楚而疼得满地打滚,这么大的动静,李小寂又怎会听不到? 于是,李小寂爬了回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瓶,“殿下,我这里有些疗伤的药,或许你……” 话未能说完,林越晨便无可奈何的在李小寂面前恢复了真实性别,个子矮了一截不说,该有的地方特别明显,不该有的地方格外纤细。 李小寂露出恰到好处的惊讶,却是不发一言,默默的移开视线,解下外衣随手盖在了林越晨身上。 身上一重,林越晨的视线不自觉的移动,看着李小寂的背影,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第六十五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二十六) 不多时,篝火燃起,听着身后的动静,明白林越晨的状态稳定些了,李小寂便去找了些略甜的野果,挤出汁滴在她的嘴上,好歹先润润喉。 忍着身上的痛楚,林越晨艰难的咽下,许是嘴唇太过干涩,叫她想要更多,李小寂又去找了水,一点点喂她喝下。 而后,在她终于缓过劲些了的时候,李小寂想起什么,从腰上解下一枚玉佩,塞到她的手里。 入手即凉的触感令林越晨不受控的握紧,下意识的看向李小寂。 只听李小寂小声说道:“这枚比上次歪打正着送你的更好,能够温养人的身体,殿下可放心佩戴。” 林越晨眨眨眼,没说话,而是握紧玉佩,她又欠了一份恩,无论李小寂赠玉佩的目的是什么,她都必须记在心里,来日偿还。 或许这枚玉佩效果确实好,或许林越晨被发作期折磨得已经习惯,没花费太长时间便熬了过去。 熬过发作期,林越晨又恢复了男儿样,将玉佩暂时系在脖子上,亦将李小寂的外套拉紧了些。 李小寂当什么也没发生过一般,细心照料着身体虚弱的林越晨,进退有度,不曾触碰她的身体。 女子心细,最易被细节打动,是以,在察觉到李小寂的小心与体贴后,林越晨的心不免动摇了几分。 但李小寂一直用“六殿下”称呼她,言行举止间还把她当成皇子一般对待,又叫她记起了自己的处境,柔软的心瞬间坚定起来。 就这样,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相处着,在林越晨能够自如行动时,李小寂当即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林越晨瞧着他的动作,心中有些失落,又有些好笑,只因她又想起他被她吓得落荒而逃的画面了。 想笑便笑出了声,这一笑似乎冲淡了二人之间若有似无的尴尬气氛,林越晨摇摇头,试图向李小寂解释,看他的反应和李安然有什么不同。 但不等林越晨开口,李小寂便换了副面孔,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林越晨不由得绷紧后背,满脸戒备的看着李小寂,对她这样的人来说,心动归心动,若于大业有危害,是绝不会吝啬于舍弃这份心动的。 李小寂没让林越晨的思绪发散,开口道:“六殿下,你之前口口声声说与我乃是诚意合作,但如今看来,你这合作的心不够真诚呐。” 林越晨眯眼,吃力的凑近李小寂,说她已经毫无秘密,待从这里离开,九千岁意欲何为? 看着林越晨略显紧张的反应,李小寂却是一声大笑,站起身,看着上方的天空,整个人似乎都变得轻松些了。 篝火随风摇动,照得影子一晃一晃,像是在起舞,又像是映照着人心的错乱,叫林越晨有些茫然,耳边传来李小寂带着笑意的声音。 “我如何想的不重要,我要做什么也不重要,重要的是,若扶你坐上皇位,柳国定会面目全非,我很期待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你父皇最是不把女儿当人看,公主一旦及笄,便会被他当做货物一般的卖往他国,凭借联姻关系稳固国力。” “若他晓得他想要死死抓在手里一辈子不放的皇位最终落在了他最看不上眼的女儿身上,这个女儿还是厌恶的中宫所出,该是怎样的气怒交加?” “呵呵,光是想想就能叫我解气,何况亲眼目睹?” 话落,李小寂转过身,居高临下的盯着林越晨,郑重的向她伸出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如上个世界那般,李小寂推动吕兮雅回墨国争位,为的便是改变墨国格局,毕竟女子一旦为帝,许多事便不一样了。 墨国又极度厌恶天武女帝的存在,结果临到头他们这边也出了个女帝,岂不能气死一大帮人? 故事的最后,墨国只剩一个名字,内核全然不同,也算替李或等人报了墨国助申瑜窃国的仇。 换成这个世界的故事线,效果一致,所以,李小寂索性借着这个机会落实与女主的合作关系。 林越晨意外的挑眉,九千岁这是下了最终决定? 因为想看一看女帝登位后给柳国乃至天下带来的变化,更想看父皇气得要死的样子,图个神清气爽,所以选择了她? 莫名的,林越晨很想笑,因为李小寂的反应令她吃了一惊。 看着李小寂的手,回过神来的林越晨微微一笑,用力握住,借力站起身,直视他像是闪烁着漫天星光的眼睛。 却又不免遗憾若他右眼无损,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该是怎样的美景。 半晌,李小寂收回手,扬声道:“六殿下尽管放手去做,我保证你会顺利登上皇位,得到你想要的一切!” “届时,还望六殿下别忘了昔日的承诺,将你的父亲交给我处置。” “那是自然,我在此就先谢过九千岁的帮助了!”林越晨扬起嘴角,悄悄的凑近李小寂,暗暗发誓他绝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气氛正好,大奸臣系统却突然冒头,一脸怀疑的道:“啧啧,你会那么好心帮女主?” 李小寂一笑,用意念回了一句,“这不是给她上最后一课,不要相信任何人么?致命的秘密一旦被不可控的人知晓,定要斩草除根!” 为了女主的彻底蜕变,他也算是拼了,真是爱岗敬业呢。 闻言,大奸臣系统默默的为女主捏了把汗,看女主明显放松戒备的样子,似乎都能预见她未来的悲惨了。 天道忽的睁开眼睛,警告性的瞪了李小寂一眼,李小寂似有所觉,无辜的眨眨眼,历练主角向来是反派的活,天道要抢不成? “……”天道无语,只得继续观察,一旦李小寂做出出格的行为,就去时空局告状,别以为长得好看就能例外! 许是说通了,许是秘密的暴露带来了意外收获,林越晨的心境放开不少,李小寂又有意配合,两人的关系自然产生了质的变化。 有那么一瞬间,林越晨竟然希望时光能在这个崖底停留,上方有蓝蓝天空,身边有山有水,有郁郁葱葱的树林,清新的空气。 更有不受束缚的自由,她所疼惜甚至爱怜的人,若能一直这么下去,她想,她也会心甘。 然而,她终究是理智的,清楚短暂的平和不能代表什么,李小寂的承诺更不能全然当真。 权力面前,人心最是难测,若想得到想要的一切,终究得靠自己去拼去抢,所以,她不会完全信任李小寂。 看着正在采摘野果的李小寂,林越晨微微一笑,脸上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野心,“天下,我要,你亦如是!” 第六十六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二十七) 李小寂回过头,对上林越晨不加掩饰的眼睛,轻挑眉梢,暗暗赞道:“不愧是大女主,头脑就是清醒,这么快便重拾了戒备之心。” 大奸臣系统冷眼瞧着,依然没有提醒李小寂的意思,除非李小寂肯给他换个名字。 想着,大奸臣系统试探性的问道:“这次任务结束,你给我改个名字吧,只要不是‘二蛋’之类的都行。” 李小寂眨眨眼,毫不犹豫的回道:“二蛋这个名字很好呀,不用换了。” “行!”大奸臣系统不说话了,这可是李小寂自找的,等被女主绑上床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的时候,不要问为什么。 一连在崖底待了三天,寻找九千岁和六皇子的人终于找对了方向,辨清方位后,放下绳子,将两人拉了上去。 这次的事引得皇帝异常恼怒,责令刑部上下找出派刺客暗杀六皇子的幕后之人,更果断结束秋狩,领着众人返回皇城。 皇城内外戒严,进出都需要接受严格的盘问,直到查清真相为止。 因此意外,秋狩草草结束,也就没了众人期待的二皇子与六皇子争锋的好戏,纷纷将注意力放在胆大包天的幕后之人身上。 被救上来的李小寂和林越晨分别回府养伤,皇帝已作出承诺,便是翻遍整个柳国,也一定会给他们个交代。 收到李小寂和林越晨为躲避刺客的追杀不幸坠崖的消息后,李安然便一直处在焦躁难安的状态。 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一同出事的打击是他无法接受的,但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冷静,崩溃哭泣于事无补,只能强行冷静,带人寻找。 于是,众人看到了李安然成熟的一面,他不再是那个到处跟人打架的毛头少年,而是在骤逢变故之际可以撑得起场面的可靠之人。 没看九千岁府在他的把控下半点乱象也不见吗?跟在九千岁屁股后面嚣张跋扈的狗腿子们在李安然面前照样乖顺,不敢有半点不敬。 叫一些恨不得李小寂摔死在崖底的人看了,纷纷起了杀心,九千岁便是非死即残的下场,依然不可小觑,只因他的义子已经成长起来。 在九千岁的扶持下,李安然未必不能完美的接收属于九千岁的权势人脉,成为又一个权臣。 由此,一向与九千岁不和的派系自然得想办法除掉李安然,斩草除根。 但因着这次的事惹怒了皇帝,叫他直接出手,委派亲兵四处搜寻九千岁和六皇子的下落,导致这些人寻不到出手的机会,只得暂时放弃。 暗地里却默默的向佛祖乞求,乞求其助他们一把,推动九千岁的死亡。 想要李小寂死的人很多,想要林越晨死的人也不少,是以,在他俩平安归来后,不知有多少人砸碎了佛像,屁个玩意儿,啥事都实现不了。 李安然却在虔诚的上香,感激佛祖庇护了他最重要的两个人,叫他们都完好无损的回到了他身边。 李小寂并无大碍,只需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元气,林越晨的情况稍微严重些,正好利用这个机会向皇帝施展苦肉计。 皇帝果然配合,见过林越晨后,又发了一通脾气,似乎一旦找出幕后之人就能当场活剥了对方似的。 皇家人唱大戏,底下人只得配合,李小寂倒是避开了纷争,老实的窝在府里,带着惊羽玩。 他失踪的那几天着实吓坏了它,一刻看不见他就哼哼唧唧,到处抓挠,为保住兽园和花园,李小寂只得哄孩子似的哄着它。 李安然从林越晨那儿回来时,看到的便是义父用一个竹球逗弄惊羽的画面,不自觉的露出微笑,靠在回廊的柱子上。 惊羽嗅到李安然的气味,瞬间回头,向他跑了过去,李小寂顺势对上李安然的视线,父子相视一笑。 李安然却忽的眼前一黑,头痛症再次发作,惊羽恰好赶到,直接用身体撑住了突然倒下的少年郎。 一阵手忙脚乱之后,李安然躺在了自己的床上,林越晨请出山的那位巫医给他开了两副药方。 一旦头痛症发作,按着药方上说的配制药材熬煮按时服用便可好转,若肯长期坚持服药,头痛症会有根治的希望。 这段时间太忙,李安然一时疏忽了,没有按时服药,是以,这次的发作格外厉害,疼得他要命,却陷入梦境中醒不过来。 且刚从这个梦境脱离,又会很快陷入另一个梦境,不断的受困其中。 纷乱的场景,复杂的人脸,尖锐刺耳的声音,叫他不受控的挣扎起来。 一直在床边照顾他的李小寂瞧着男主痛苦的样子,只得催促下人快些把药送上来,自己则将原身赠与李安然的玉佩拿到他的头上。 李安然从小佩戴这枚通体墨绿的玉佩,玉养人,人养玉,到了现在,玉已经能够替主人挡劫。 是以,玉佩在触碰到李安然额头的那一刻瞬间碎成了两半,而李安然的气色也随之好转了些。 李小寂不由得松口气,刚要把玉佩拿下,给李安然擦擦额头的汗,就被一段隐藏的剧情线大量的灌入识海里,叫他无法挣脱。 仿若亲身经历一般,过完这段剧情线的李小寂神色略微恍惚,只因他发现了一个残忍的真相。 那个声称见到吴国老皇帝死而复生,成为压倒吴国最后一根稻草的孩子竟然是李安然。 尽管先前便有所猜测,但总得事实摆在眼前,才能下论断。 李安然原本叫狗剩,父母是生活在吴国边境的普通百姓,一家三口过着清贫却相对安乐的日子。 只因吴国皇室向来体恤百姓不易,从不增加赋税,也决不允许欺压百姓的情况发生,是以,普通民众在吴国的生活要比他国多一层保障。 吴国皇室长生不老的流言四散开来时,底层百姓是最不屑的,他们的皇帝要真能长生不老才好呢,这样,他们的日子就能毫无变化的安稳下去。 可惜,明眼人都晓得长生不老就是个谎话,要是真的,吴国皇室还能出现那么多短命的皇帝,活活累死在皇位上? 男主一家也是一样的看法,对制造流言的人非常鄙视加厌恶。 却还是叫郑国皇帝动了心,寿元将至带来的恐惧令他变成了瞎子聋子,无视诸多疑点,只为求个可能。 这些到底是上层人物的纷争,男主父母等小老百姓人微言轻,便是有心帮皇室辟谣,也是无力。 而后,有一天,村里来了几个人,靠着贩卖一些小玩具引起孩童们的注意,小狗剩也不例外。 年仅三岁的他被一个小泥人吸引,屁颠屁颠的跟在小贩身后,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和其他孩子一同被装进了木箱里。 第六十七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二十八) 而后,他们被带到一间黑暗的房间里,烛光点亮,有人要他们记住挂在墙上的画像,见人就要说自己看过画像上的人。 不仅如此,戴着黑色面具的男人格外点了几幅明显是皇室一家人相处画面的画,要孩子们跟着他辨清画中人的身份。 谁能达到他的要求,谁就能拿着丰厚的赏银回到父母的身边。 可惜,这些孩子都吓坏了,好半天都没记住面具男交代的话,面具男气怒之下便开始杀人,鲜血溅到小狗剩脸上的那一刻,着实吓坏了他。 为着活命,为了回到爹娘身边,小狗剩只得逼迫自己记住面具男说的话,死死的盯着墙上的画,努力辨清。 最后,口齿清晰且伶俐的他被面具男选中,将他带到了另一个地方,那些未能达到要求的孩子全被面具男灭口了。 面具男很满意小狗剩的年龄和与年龄不符的超强记忆力与表达能力,额外指点了他一番。 要他当众表示曾见过一个老伯伯,引起众人注意后,再把画像上的人的特征如实说出来。 小狗剩懵里懵懂的照办了,瞬间引起街上的骚乱,不等他反应过来,就被面具男带走了。 李小寂有上帝视角,看得分明,小狗剩等孩童是随机被人选中,意图通过稚嫩孩童的嘴来“证实”吴国皇室的确藏着长生不老的秘密。 毕竟单纯懵懂话都说不大清楚的孩子怎么可能撒得了谎呢? 来这一手的自然是吴国的敌国,在他们制造的假象下,郑国老皇帝彻底上钩,吴国灭亡,原身被迫沦为丧家之犬。 而间接成为那根致命稻草的小狗剩也没好到哪里去,事成之后,他全村都被灭了口,爹娘亦是尸骨无存。 小狗剩则被面具男重重的摔下地面,本意要摔死他,他却命大的活了下来,更趁着面具男命手下挖坑时,连滚带爬的摔落了悬崖。 万幸的是,他落在了一处密林上,被茂密的枝叶挡住,死里逃生,却因打击过大,加之头部受伤,失去记忆,沦为乞儿。 只记得村里人常对他说的一句话“安然一生”,便以为自己叫安然,是被父母抛弃的。 后在命运的安排下,小安然被原身捡到,原身将他收为义子,取名李安然,千娇万宠的呵护着长大。 “我艹……”理清吴国灭亡真相的李小寂和大奸臣系统同时爆了句粗口,没办法,此时此刻只有脏话能表露他们的心情。 唉,单就男主和原身的这条线来说,原身真的是个大冤种。 这些年,原身凭借着柳国的兵力报了国灭之仇,敌国皇室上下无一幸存,便是底层百姓也难以幸免。 那个随机抓了小男主等孩童制造流言的面具男及一干手下早就死在柳国的铁蹄之下,尸骨无存。 郑国这些年越发的不成气候,随时都有可能沦为柳国的附属国,越是处境艰难,郑国皇室越是内斗厉害,都快把宗族斗得绝后了。 如今,原身要报复的对象,似乎只剩下李安然和柳国了。 李小寂看着躺在床上依旧拧紧眉头的李安然,深吸一口气,正要装作无事发生,徐徐图之,李安然便睁开了眼睛,“义父?” 见状,李小寂和大奸臣系统不免面露期待,快恢复记忆,恢复记忆了就能直接翻脸了! 但李安然这次什么都没记住,只记得自己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但具体的片段却是一个都没能捕捉到。 瞧着李安然茫然的眼神,李小寂有些无奈,现在掐死男主会扣积分吗? 窗外响起的雷声给了李小寂答复,叫他只能尽量用平时的态度对待李安然,直到李安然自主恢复记忆,想起一切,才可断绝关系。 但在那之前,为了方便接下来的计划,李小寂恰到好处的改变了作息,以公事繁忙为由逐渐冷落李安然。 李安然不明所以,却懂事的体贴宽容,义父和阿晨遭受刺杀,肯定会引得皇城局势发生变化,诸事烦乱,义父确实没时间陪他。 而他也不是小孩子了,不需要时刻跟在义父身边,倒不如去阿晨那边,看有没有自己能帮上忙的地方。 就这样,父子俩开始了一天见不到一次面的生活,偏偏两人都没觉得有什么不对。 刚把王公子和尚公子等纨绔打发到各地贫困县镇历练的林越晨倒是品出了些味道,意欲探究。 但不巧的是,吉山刺客一案有了新的线索,叫她无暇顾及李家父子的事,只能容后再想。 新的线索指向二皇子,而他确实有着充分的动手理由,叫柳国上下不免将视线放到皇帝身上。 想看皇帝是一如既往的包庇二皇子,还是借着这事肆意打压一番,省得二皇子锋芒太甚,威胁到皇权。 处在漩涡中心的二皇子却是处变不惊,冷静的与傅老先生商议对策。 傅老先生明白这次的事不好轻易过关,便让二皇子忍,忍到不能再忍也必须忍,绝不能给人借题发挥的机会。 听得傅老先生的劝告,二皇子深吸一口气,表示明白了。 接下来,当皇帝想要顺势打压二皇子一番,将他叫进宫当面呵斥时,他一言不发的承受了下来。 见二皇子一声不吭,死活都要寻他错处的皇帝不免胸口一堵,怒道:“你不说话,可是不服?” “父亲训话,做儿子的安静听着乃是本分,何来不服一说?”二皇子微微一笑,做出比方才更恭顺的姿态,一副皇帝尽管骂的样子。 “……”皇帝看着二皇子这样,愤恨之余竟有些欣慰,臭小子长本事了,终于学会了忍气吞声。 但欣慰不过一瞬,皇帝又不受控制的慌乱起来,二皇子如今成熟有手段有地位,若然逼宫,便是自己掌握着兵权,也恐有意外发生。 于是,皇帝决定闭着眼睛定下二皇子的罪名,将他打发到偏远之地,冷个两三年再说,但不等开口,六皇子就来求见了。 被打断的皇帝很是不悦,但想着六皇子是此次事件的主要人物,在场也可做个见证,便命人将她宣进来。 林越晨的到来,无论是皇帝还是二皇子都不认为会是来缓和气氛的,肯定抓住机会定下二皇子的罪名。 于是,在林越晨行礼过后,皇帝略微期待的看着她,希望她能趁机咬死二皇子,手足相残,结下大仇。 两个儿子撕得越厉害,他的帝位越稳固,毕竟他们都需要他的偏向。 第六十八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二十九) 二皇子则是不甘的移开视线,等待着命运的宣判,暗暗发誓,待时机成熟,定要将今日之辱百倍奉还回去。 但出乎意料的是,林越晨竟然笑着扶起跪在地上的二皇子,温柔而坚定的道:“二皇兄,弟弟相信你与此次事件毫无关系。” 话音刚落,林越晨看向一脸错愕的皇帝,眉目一肃,认真的开口。 “父皇,二皇兄虽存在着一些性格上的瑕疵,但他做事向来光明磊落,断做不出这般暗中派人刺杀的卑鄙行为。” “且儿臣与二皇兄向来关系和睦,并无龃龉,儿臣实在想不明白二皇兄有任何下手的动机。” “是以,儿臣相信二皇兄一定是被人冤枉的,还请父皇明鉴,早日找出真凶,莫要冤了好人,叫那起子小人逍遥法外!” 林越晨说着,不动声色的在二皇子手心抓了一下,希望他聪明点,及时领会到她的用意。 二皇子果然秒懂,当即感动不已的双手握住林越晨,哽咽着道:“六皇弟,想不到你竟如此相信我!” “你我乃是手足至亲,打断骨头连着筋,我不信你,又能信谁?”林越晨亦是眼眶含泪的道。 “我的好弟弟,过往的一切是哥哥的不是,你放心,从今往后,哥哥疼你!”二皇子也红了眼睛,一副恨不得为林越晨掏心掏肺的样子。 林越晨点点头,反手握紧二皇子,道:“好哥哥,兄弟同心,其利断金,只要你我携手并进,定能替父皇分忧,为社稷民生出力。” 两人兄友弟恭的画面,着实气坏了皇帝,也叫他恶心到家了,搁谁面前演戏呢,以为他不知道两人私下都想捅死对方吗? 但此情此景,皇帝说不出别的话,只能装作备受感动的样子,上前一把将二皇子和林越晨搂住,道:“父亲很开心你们能兄弟齐心!” “放眼天下,谁家父子能似你我这般和睦,将来见了列祖列宗,父皇也能有一二颜面,不坠先祖之名了。” “都是父皇教的好!”二皇子和林越晨异口同声的道,端的是默契。 且一个比一个眼神真诚,感情真挚,浑身上下愣是找不到半点作伪之处。 皇帝嘴角一抽,收回手,装作擦泪的样子,示意二皇子和林越晨退下,他会派人继续彻查真相,绝不放过那个意图挑起皇室手足相残悲剧的人。 二皇子和林越晨乖顺的领命,手拉着手退下,从背影看,当真是一对亲密无间,彼此信任的好兄弟。 “……”见状,皇帝心里有很多话想说,但又懒得了,反正都是脏话。 走出皇宫的那一刻,一路走来,你不放手,我不甩开,一派好兄弟样的二皇子和林越晨依依不舍的话别。 “弟弟,今天多谢你替哥哥作保,哥哥记在心底,来日必会报答你。”二皇子吸吸鼻子,轻声道。 “二皇兄何须客气?倘若真的想谢我,便去何芳楼买些鸳鸯糕送到我府上,我最近喜欢吃。”林越晨笑得真诚,好像真的只需要这点谢礼。 二皇子轻点下巴,表示他马上派人去买,林越晨又和他客套了几句,就先行告辞了。 转过身的那一刻,林越晨依旧笑着,二皇子却沉默下来,一言不发的走向自己的马车。 坐进马车后,二皇子拼命的用帕子擦拭手心,一阵恶寒的道:“恶心死了,谁跟他好兄弟?” 林越晨要淡定些,将双手放进泡着花瓣的水里,说出的话却也是满满的嫌弃,“他个爷爷,恶心死我了!” 但不管私下如何反胃,明面上,二皇子和林越晨都是借着刺杀一事解开心结化干戈为玉帛的好哥们样。 看得满朝文武惊讶不已,二皇子一派和六皇子一派则是各种尴尬,前天还撕得你死我活,这会儿却好上了,叫他们之间该如何相处啊? 纠结一番,两派只能尴尬的保持一定距离,彼此客客气气,毕竟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位殿下又撕起来了。 傅老先生得知林越晨做的事及二皇子的配合后,不禁大笑起来,边笑边赞林越晨是个妙人,但又很快冷下脸。 二皇子夺位之路上最大的障碍定是林越晨,得想个办法打压一二。 但林越晨的人也不是吃素的,时刻防备着,不给他人反扑的机会。 真正指使刺客刺杀林越晨的幕后之人此刻却是焦虑万分,急欲脱身。 暗潮涌动之际,在林越晨和二皇子出色的表演下,皇帝只得继续给刑部施压,李小寂瞅准时机派人暗中助推了一把。 最后,有活口承受不住严刑拷打,供出了四皇子。 顺着这条线,相关人员在经过一番搜查取证后,获得了足够多的人证物证,便是四皇子咬死不认也于事无补。 真相摆到皇帝面前的那一刹,叫他吃了一惊,只因四皇子是几位成年皇子中性情最温和的,喜好诗画,偶有争锋也是温温柔柔。 因此,皇帝一早便给四皇子选好了封号和封地,将来做个富贵闲王,安乐一生也就是了。 相信只要四皇子一如既往的安分守己,新帝为彰显仁爱之心,稳固民心,定能容得下他。 不曾想,四皇子私下竟然养了那么多死士,若非这次暴露了,这些死士将来极有可能用来逼宫夺位,甚至弑父。 细思极恐的皇帝一怒之下夺了四皇子的皇室身份,将他一家赶到荒凉之地,是死是活全看他们自己的命数。 若非皇帝打算留一手,将四皇子交给未来帝王杀鸡儆猴,只怕都能下令将之剥皮拆骨了。 由此,满朝文武无敢求情,四皇子一派更是夹着尾巴做人,生怕皇帝想起他们来,有聪明的直接申请外调到环境最艰苦的地方。 不聪明的则转投其他皇子名下,继续争取那一丝丝从龙之功的可能。 沦为庶人的前四皇子一家狼狈的离开皇城后,在李小寂的暗示下,余怒未消的皇帝来不及清理四皇子一派,便将目光放到了其他皇子身上。 为平衡局势,一番衡量之下,皇帝决定扶持五皇子和八皇子。 林越晨不愿意和二皇子打擂台是吗?呵,皇帝又不止她一个儿子,还能想不到办法逼得这些儿子你死我活? 但令皇帝气怒的是,五皇子阳奉阴违,从不肯正面和林越晨二皇子对上,一有空不是抱着孩子晒太阳,便是和恢复健康的正妃游湖泛舟。 八皇子空有野心没有能力,蠢得令人想笑,办的那些事叫皇帝都没眼看,只能放弃他。 兜兜转转,到了最后,还是只有林越晨和二皇子拿得出手,尽管明面上他们相处和睦,但无论实力还是手段,两人注定是彼此最强的对手。 第六十九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三十) 皇帝只能再想办法,将目光放在那些年幼的皇子身上,李小寂有意奉承,说反正皇帝可以活到一百岁,现在再从头教一个皇子也不难。 柳国的未来如何左右皇帝说了算,相信素来孝顺纯真的二皇子和六皇子是不会有什么不满的。 得李小寂提醒,皇帝下了决心,当真选了一个才五岁的皇子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令接收到信号的文武百官十分无语。 晓得这事背后是李小寂推动的后,一些人不免怀疑他想效仿他国曾出现的挟持幼主把控朝政的现象。 想到这种可能,不少人开始慌了,尤其是二皇子一派,他们努力这么久可不是为了给九千岁做垫脚石的。 于是,这些人有意识的散播流言,直把李小寂塑造成一只野心勃勃的豺狼,反正他本来也是。 皇城上下的声音那么嘈杂,皇帝自然有所耳闻,清楚李小寂和林越晨关系密切的他不免起了疑心。 李小寂一方面跟林越晨交好,一方面又支持自己再扶持一个小皇子,莫非打着两手准备的主意? 尽管皇帝不把身为阉人的李小寂放在眼里,但还是将人召进宫试探了一番,看对方到底想要做什么。 “奴才哪敢做什么?奴才一个没了根的人,除了一心为陛下效忠,想陛下所想,急陛下所急外,可没有别的心思。”李小寂乖顺的道。 皇帝眯眼,仔细打量着李小寂的脸,李小寂不闪不避,任由对方像是看贼一般的看他。 看着看着,皇帝不由自主的走神了,像是在透过李小寂看一位故人,喃喃道:“宁儿,你可会怪我?” 李小寂没说话,安安静静,一动不动,直到皇帝回过神,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命他退后些,他才后退三步,低眉顺眼的垂手而立。 皇帝肃着眉,再次问道:“你左右逢源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难道朕给你的还不够多么,叫你不知满足的将手插向柳国的未来。” “陛下可想听奴才说句真心话?”李小寂眼珠一转,选择示弱,轻叹一声,半跪在地。 “说。”皇帝看着像是整个泄了气一般的李小寂,点了点头。 李小寂深吸一口气,道:“奴才想活下去呀,死很难,活更难,但奴才想活,想活得更长久些,毕竟李家只剩奴才一人了。” “……”皇帝一愣,一时间竟无言以对,甚至有些不敢对上李小寂温柔而悲伤的视线。 半晌,皇帝摆摆手,选择揭过这一茬,想活没错,反正在他的把控下,李小寂也翻不了天,且随便蹦跶。 蹦跶得越欢,越是能成为自己掌控朝政的一把最好用的利刃。 待李小寂退下,看着他的背影,白雪早已染上发梢的皇帝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现在想想,当时确实不该那么对一个国破家亡的孩子。 可他实在太想宁儿了,宁儿的笑,宁儿的活泼,宁儿的体贴,宁儿的一切一切,想到了极致,人也就疯魔了。 此时此刻,皇帝或许真的流露出了几分真情,但他很快又在别的温柔乡里沉迷,记不起宁儿是谁了。 你道何为情深,何为真情,不过笑话,无需沉迷。 走出皇宫的那一刻,李小寂回头看了一眼,明白时间不多了,便火速派人拿着他的兵符重新调整皇宫和皇城内外的兵力部署。 之前他也命人做过几次调整,都是为了更好的护卫皇宫和皇城的安全,是以,这次的动作没能引起众人的重视。 林越晨却蹙起了眉头,父皇虽看着精神饱满,绝对能长命百岁,但她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李小寂说会扶持她坐上皇位,可她的内心始终无法完全信任对方,在这般寻常的时刻,既无内患,也无外忧,频繁的调整兵力部署又是意欲何为? 正巧李安然来找她,林越晨便有意识的套话,谁料李安然表示他很久没和李小寂坐下来聊过了,义父诸事繁忙,他也不好过问太多。 “怎么,可是有什么话想托我转告义父?”李安然眨眨眼,看着眉头紧锁的林越晨。 “没,我就是觉得九千岁似乎忙得过头了。”林越晨一笑,借着倒茶的机会转移了话题。 两人聊得正好,便有下人来报,神色古怪的说有位贵客突然到访,还请林越晨移步,看要如何处理。 林越晨起身,叮嘱李安然在这里等一会儿,她去看看什么情况,李安然没有纠缠,摆摆手,让她尽管去忙。 结果,林越晨看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被他的装扮惊得目瞪口呆,说话都结巴了,“五皇兄,你,你这是干什么?” “怎么,我就不能扮成女人了?”男扮女装的五皇子无视林越晨惊悚的视线,左右看了看,像是有很紧急的事跟她说。 林越晨回过神,命左右退下,为了更方便谈话,确保无人偷听,便将五皇子带到了前院左侧的小花园里。 五皇子许是真的急,才刚站定便将一封信塞到林越晨手里,道:“等我走了,你再打开,看完,希望你不要太惊讶。” “五皇兄,你……”林越晨收好信,仍是一副难以理解的表情看着五皇子,五皇子却是一叹,道:“我想平安的远走高飞,你可有什么良策?” “呃……”林越晨被五皇子的异常举动弄懵了,下意识的回了一句,“断腿或是毁容选一个,身有残疾者无力竞争皇位,不成威胁,自然平安。” 闻言,五皇子眼睛瞬间睁大,咬咬牙,匆匆的拍了拍林越晨的肩膀,转身就走,看样子像是真的采纳了她的提议。 后知后觉的林越晨想追,却是追不上了,五皇子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也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急成这个样子。 摇摇头,林越晨恢复冷静,想着五皇子应该不会那么冲动,便打开了信,一目十行的看完,却叫她瞬间白了脸色。 “若是真的,父皇的心该有多狠啊!”林越晨不自觉的将信抓紧,想起五皇子方才的表现,信了信中内容的大半。 但她不会草率行事,而是当即派人根据信中提供的线索前去查证,确定真伪之后再来做出应对。 当天夜里,五皇子和正妃说了他的脱身之策,却见正妃沉默不语,不免焦急道:“薇儿,时间紧急,可容不得你我拖延行事。” 话音未落,正妃为难的起身,走到角落里拿起她最钟爱的铁棍,歉意道:“殿下,为了咱们一家人的未来,委屈你了!” 五皇子眨眨眼,瞬间反应过来,配合的拿过枕头,默默的用牙咬住。 第七十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三十一) 同一时刻,二皇子听到了一个令他振奋的消息,妻子怀孕了,两人求子多年,一直到现在才得偿所愿。 这个孩子的出生将给皇城局势带来巨大的变化,因为无论男女都是二皇子与妻子生育能力没问题的表现。 有了这一个,自然会有下一个,后继不愁,争夺储君之位的时候,二皇子将更有把握,谁叫六皇子仍未成婚,不见子嗣呢? 但不等二皇子向外报喜,便听得五皇子意外摔断腿的消息,经由素来给五皇子府请平安脉的太医诊断,五皇子怕是会落下跛脚的毛病。 时机不对,二皇子只得将喜意藏在心底,带着随从去看一眼五皇子,探究一下断腿的真相。 五皇子哼哼唧唧的躺在床上,眼泪一颗颗的往下落,疼死他了,薇儿下手真是够狠的! 林越晨听得消息,不由得嘴角一抽,五皇兄为了活命也是够拼的,但这不失为一个聪明的选择,现在退走,总能保家人一个平安。 于是,在各位皇子公主为表关心陆陆续续的看望过五皇子后,五皇子适时的向皇帝提出请求,直言因跛脚一事太过打击,只想携家人远离皇城。 先前气愤五皇子阳奉阴违的皇帝见儿子遭此横祸,不免有些心疼,竟大方的封了五皇子为“宁王”,赐了他一个还算富饶的封地。 希望宁王能够安稳的度过下半生,没事就不要回来了。 目的达成,新鲜出炉的宁王当即携妻儿向封地出发,什么皇储之争,什么帝王心术都滚一边去吧,他不玩了! 打发完宁王,皇帝正想休息一下,却听埋在二皇子府的眼线来报,说二皇子妃怀孕了。 不等皇帝做出应对,便见二皇子难掩喜气的跑来给他报喜,“父皇,儿臣要当爹了!” 见此,皇帝灿烂一笑,乐呵呵的赏了一大堆东西助儿媳妇养胎,言明只要她能平安生下孩子,无论性别,必重重有赏。 “这段时间你且把手头的事放一放,多留点时间陪你媳妇,记住了?” 二皇子点头,瞧着皇帝的反应,不免更为开心,消息传遍皇城上下之际,却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可不管心里是什么想法,明面上众人都得追随皇帝的脚步,奉承二皇子。 一时间,二皇子府门庭若市,前来拜访的人数不胜数,送来的贺礼更是差点挤爆府里的三个库房。 二皇子哪也不去了,就在府里守着正妃,期待他们第一个孩子的降生。 林越晨心绪复杂的前来送礼祝贺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二皇子小心的搀扶着正妃在花园里散步的画面,端的是一派温馨。 “二皇兄,二皇嫂,恭喜恭喜!”林越晨大步上前,在还有五步靠近夫妻二人的时候站定,恭敬的行礼。 人逢喜事精神爽,二皇子难得的对林越晨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同喜同喜,六皇弟你也年纪不小了,可要抓紧些呀。” “嘿嘿,弟弟不急,遇不到合心意的人娶了也是烦恼,若能像二皇兄和二皇嫂这般夫妻同心,琴瑟和鸣,弟弟等再久都愿意。” 林越晨又摆出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得二皇子和正妃一脸无奈。 此次,林越晨送来的贺礼是一座送子观音像,据说曾在柳国皇寺接受过一千天的香火熏陶,有它坐镇,定能保佑二皇子妃平安分娩。 看着这份明显出于诚意的礼物,二皇子不免有些动容,温和的看了一眼林越晨,道:“六皇弟,你有心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二皇兄和二皇嫂喜欢这份礼物,便是我的荣幸了。”林越晨说着,又命人递上一个木匣。 里面装着好几个样式不同的长命锁,只看二皇子妃喜欢哪一个便拿哪一个给出生后的孩子戴上。 先送子观音,再长命锁,二皇子夫妻看林越晨的眼神越发欣喜,三人气氛和睦的交流了一会儿,林越晨便告辞了。 看着林越晨的背影,二皇子妃轻叹一声,转头看向夫君的侧脸,道:“殿下,六皇弟送来的礼物可要……” “留着吧,算他有心,只当为咱们的孩子多添一分庇护。”二皇子笑着摸摸妻子的头,道。 怀孕以来,二皇子妃的吃穿用度全部要经过二皇子的手,谨防有人暗害她腹中的胎儿。 不管谁送来的贺礼,二皇子夫妻要么束之高阁,要么放到库房里积灰,不曾有过触碰,除了皇帝赐下的礼物。 但林越晨的送子观音着实送到了二皇子的心里,想着六皇弟也不会那么蠢,亲自带着毒物上门,便放心的将送子观音像摆到了正妃的寝室里。 而在柳国上下的注意力集中在二皇子妃的肚皮上时,高云游学归来,见过家人,休息调整一番,便去求见李小寂了。 李小寂不打算见她,派管家传话,提点她去见林越晨,收到信号的高云没有犹豫,转身就去求见林越晨。 早有准备的林越晨亲自出门迎接高云,两位有着相同际遇的奇女子真正意义上的会面了。 可惜,高云不知林越晨的身份秘密,且初次见面,自然不会毫无保留的交心,言谈举止间总透着一丝戒备。 林越晨看出高云的防备,却是毫不在意,没点警觉性的话,高云又怎能走到这一步? 这次会面算是两人关系的开始,之后,在林越晨的主动下,高云和她的来往越发密切。 溪美和巧吟看在眼里,却是半点都不嫉妒,还调笑着林越晨何时把高云娶进门,她们打马吊正缺人呢。 林越晨好笑的道:“你们怎么比我还急?高云是个好姑娘,本殿下可不能唐突了她,与她交往,不过是欣赏她的才华。” “才华什么的,我们不懂,我们只知道殿下再不成亲的话,可就要被人左右婚事咯!”巧吟凑到林越晨耳边小声的道。 “放心,我自有分寸。”林越晨说着便要离开,打算去找李小寂商议正事,却听巧吟追了一句,“那殿下可要抓紧些,别叫我和溪美干等着。” 林越晨摇头失笑,明白这段时间闷着她们了,可她也不能凭空变个人出来,且她的状态怎么能娶妻呢,那不是祸害人么? 尽管秘药能够让她呈现男儿状态,但假象始终是假象,做不了真,没有的东西纵是能变出来,也无法…… 等等,没有的东西能够变出来?林越晨的脑子瞬间闪过一道灵光,若真如她想的那般,秘药的作用可就大了去了! 想着,林越晨竟有些兴奋,带着满满的希望去找李小寂。 第七十一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三十二) 林越晨到达九千岁府的时候,李小寂又完成了一次皇宫和皇城内外的兵力调整,但此番调整却像是调回了最初的模样,并无多大变化。 见此,林越晨激动的心情立马冷静下来,提着戒备之心,想弄清楚李小寂到底要做什么。 李小寂依然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样子,领着林越晨到花园里的凉亭坐下,待下人摆好茶水点心,安静退下,这才缓缓开口。 “六殿下放心,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确保你能够顺利登上皇位,你且等着,不出半年,定有人沉不住气,逼宫夺位。” 闻言,林越晨心中一惊,想起前段时间收到的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脱口道:“大皇兄坐不住了?” 李小寂点点头又摇摇头,补充道:“不单单大皇子,三皇子也是蠢蠢欲动,他们可不会甘心一辈子窝在破封地里憋屈的活着。” “消息可靠吗?”林越晨蹙眉,脑子飞速运转起来,大皇子的封地靠近王公子本家所在之地,或许她可以写信一封,请王氏族人加强监视。 至于三皇子,尚公子的姑父恰有一个心腹在三皇子封地附近驻扎,可写信给对方,托他观察一二。 大皇子和三皇子不动还好,一动,便给了她将计就计的机会。 以极快速度想好对策的林越晨微松口气,看向李小寂,对上她的视线,李小寂点头道:“消息当然可靠,毕竟这可是我的人拼死探来的。” “我明白这段时间的兵力调整引得殿下烦忧,但不做足准备,如何请君入瓮,借刀杀人?” 听得这话,林越晨先是一愣,再是一笑,整个放松了些,晓得李小寂把着消息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了。 看来,她不仅不该阻挠大皇子和三皇子,还得暗中助力一把,确保便是他们临时反悔也已无路可退。 一眨眼,林越晨就想好该如何写信给王氏一族和严将军了。 瞧着林越晨的反应,李小寂给她倒了杯茶,道:“看来,殿下已心中有数,那么接下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您最好都不要管。” “夺位之路虽不计手段,只论胜负,但这弑父的罪名一旦背上,可就千古流传,骂名难摘了。” “与其自己沾惹,不如让别人背负,一身清爽的登上至高之位。” 林越晨略微感动,在她走出三步的时候,李小寂却早早的替她想了十步,不愿让她担上弑父的罪名。 如此这般,可是真心在为她考虑? 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林越晨想了想,决定先试探一番,看李小寂这个近身伺候皇帝的人可有察觉到什么,再考虑该不该把五皇子的信说给他听。 是以,林越晨忽的转移话题,道:“依你之见,二皇子妃腹中的胎儿可能平安诞生?” 李小寂一愣,想起自己无意中听到的皇帝与太医院首之间的对话,没有回答,林越晨却懂了,有些气愤,更多的却是了然中带有的一丝无奈。 “父皇当真心狠,为着带不到地下去的皇位连未出生的孩子也要算计。” 说罢,林越晨站起身凑到李小寂身边低声将五皇子的人于机缘巧合之下发现的真相说了出来。 二皇子与二皇子妃之所以求子艰难,却是皇帝暗中搞的鬼,他不想让二皇子过早的拥有嫡子,便命人给夫妻二人下药。 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所谓的平衡之道,二皇子地位太高,早晚有一天会威胁到皇帝的统治。 他一方面宠爱这个儿子,一方面却又百般忌惮,为着皇位的稳固,便选择在子嗣方面下手。 二皇子一直没有嫡子的话,便是身份资质能力都具备成为储君的资格,也难免被人诟病。 如此,皇帝便可进退有度,待时机成熟时,再赐给二皇子拥有嫡子的机会,起码在他死前,一切均可处在他的控制中。 可惜,林越晨的横空出世打乱了皇帝的计划,加之诸事烦乱,二皇子妃有段时间没喝太医院首开的温补汤药了,便意外怀上了身孕。 五皇子的人探到真相的过程略有些戏剧性,却是太医院首最近宠爱的一个小妾与五皇子的一个手下有亲戚关系。 太医院首一次醉酒时没把住口风,向小妾透出了点信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妾记在心底,转头就告诉了自己的表哥。 而后,表哥顺着线索往下一查,当即变了脸色,马不停蹄的将事情告诉给五皇子,五皇子不敢相信,只得先派人暗中查证。 待证据摆在眼前,也就有了五皇子急匆匆男扮女装跑到林越晨府上送信的事发生。 也是看清了皇帝的心,五皇子才狠心断腿携妻儿远离纷争,他什么都不敢要了,只想一家人幸福和乐的生活在一起。 至于为什么将真相递到林越晨面前,而不是事件主人二皇子,大概是因为五皇子信不过二皇子吧,毕竟林越晨处事要比二皇子冷静。 相比说完真相林越晨一脸复杂的表现,李小寂要冷漠多了,“原来如此,怪不得陛下要命太医院首想办法落了二皇子妃腹中的胎儿。” “……”林越晨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挣扎了一会儿,却只能选择沉默。 “六殿下若是不忍心,可给二皇子夫妇一点提示,若他们聪明,自会警觉,若辨不清人心,就自认倒霉吧!” 李小寂看出林越晨的良知正在备受煎熬,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林越晨点点头,道:“我自有分寸,或许可以利用这件事与二皇兄短暂的联手,避免他阻碍大皇兄和三皇兄的进程。” 见女主这么快便想出顺势而为又能加以利用的对策,李小寂不免笑了,轻声道:“那我便拭目以待,看殿下能否抓准时机。” 这天的谈话过后,林越晨私下写了几封信,命手下传递到相应人员的手里,又派随她从南疆回来的人用特殊渠道联系巫十三军。 做完这些,林越晨再次约见高云,详谈了一个时辰,高云神色莫名的离开了茶楼,转过身,林越晨又派人去给荆三郎送信。 见过荆三郎,以许诺将来会让何媛兰生活得更无拘无束且能实现其心中抱负为条件,争取到了这位文弱书生的支持。 别小看荆三郎的能耐,他可是皇城读书人中地位数一数二的,娶了何媛兰之后,更是被一帮书生视为强者。 “请君入瓮么?很好!”林越晨微微一笑,凡事多做二手准备,如此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大奸臣系统看着投屏里的一幕幕,再看李小寂毫不在意的样子,默默的为他捏了把汗,你是老实走剧情了,可主角要做的绝对会吓你一跳。 第七十二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三十三) 为庆祝二皇子妃的身孕满了三月,胎像稳固,皇帝特意命人在御花园设了家宴,李小寂随侍在侧。 皇后一如往常的端着,反正是个摆设,安安静静坐好就是了,女儿最近似乎在忙什么事,她不清楚,却也不想了解。 论头脑她不及女儿聪明,安分待着,不添乱,就是对女儿最大的帮助了。 出席家宴的人都明白今天的绝对主角是二皇子夫妻,且从开始到最后,皇帝的视线一直集中在他们身上从未离开过,尤其是二皇子妃。 察言观色的众人当然晓得摆正自己的位置,没人会和二皇子夫妇争锋,要么曲意奉承,要么微笑示好。 谈笑间,皇帝的赏赐如流水一般赐下,二皇子的笑容就没有消失过,却叫二皇子妃莫名的感到不安。 虽然皇帝的心一直是偏向二皇子的,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也足够让人认清皇家无父子的事实了。 便是因着她怀孕,皇帝开心皇室开枝散叶,但这未免太过了些,总觉得皇帝看重她是做给人看得。 二皇子可不知道妻子心内的纠结,即便有傅老先生从旁指点,劝他不要得意忘形,放松警惕,但多年被偏爱的经历仍是叫他飘了。 以为皇帝之前的种种打压仅是介怀他至今没有嫡子,如今正妃有了,皇帝看到了希望,也就不再吝啬宠爱,鼓励他和正妃再接再厉。 这个孩子来得太是时候,不仅父皇回到了从前的样子,前年生病一直到现在都没好的舅舅乐国公也恢复了点精神。 假以时日,舅舅定能重回康健状态,和傅老先生一同辅助他夺位。 越想越开心的二皇子忍不住握住妻子的手,这些年辛苦她了,而他们的努力终将得到回报。 林越晨默不作声的看着二皇子笑开花,视线扫过面露忧愁的二皇子妃,下意识的攥紧了拳头。 看这样子,二皇嫂的头脑要比二皇兄清醒些,那她要如何提醒二皇嫂,既不引起皇帝的怀疑,又不会引来二皇兄的抗拒? 许是察觉到林越晨的视线,二皇子妃看了过来,视线相对的那一刻,二皇子妃心内的忧虑更深了。 直觉告诉她,林越晨或许知道些什么,为防万一,当找个机会私下与之详谈一番。 待这场有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有人忧心忡忡急欲寻找真相,有人被昔日美好遮住眼迷迷糊糊的宴席散去,皇帝也喝醉了。 李小寂本要搀扶他,但他却摇摇晃晃的抓住了皇后的手,皇后不免意外,却没有拒绝,而是顺势扶住皇帝。 众人见状,以为皇帝又在施展平衡之道,大力赏赐二皇子夫妇之后,总要给六皇子添点资本。 中宫得幸,便是六皇子最好的资本了。 但走到一半,皇帝似乎恢复了些清醒,发现扶着自己的人是皇后时,直接冷哼一声甩袖离去。 皇后早已习惯皇帝的喜怒无常,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前往自己的寝宫。 林越晨远远的看着这一幕,有心动怒,却又无力,毕竟在登位之前,任何气都得受着,想为母后讨回公道,须得大权在握再行计较。 转过身,林越晨和李小寂眼神交流了一会儿,便领着随从出宫,不料竟巧合的在宫门口碰到了二皇子夫妻。 看着二皇兄沉浸在幸福中的样子,林越晨轻叹一声,决定先给对方提个醒,便悄悄的凑近。 见林越晨凑过来,二皇子笑容一敛,瞬间严肃起来,只因她这个表现不像是有好消息要告诉他。 凑到二皇子耳边,林越晨小声的说道:“二皇兄,这段时间且牢牢看着二皇嫂,无论如何,不要离开她的身侧。” “莫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二皇兄若不想抱憾终身,且敏感谨慎些。” 闻言,二皇子蹙眉,但在林越晨的眼神示意下,立马换了副面孔,笑容灿烂的点头,仿佛林越晨只是在祝贺他而已。 同样听到话的二皇子妃心中一紧,竟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有人要害她和她腹中的胎儿。 但会是谁呢?大皇子三皇子远在天边,四皇子沦为庶人,五皇子携家人远走高飞,剩下的皇子皆不成气候。 算起来,最有动机和动手能力的当是林越晨,但若真的是林越晨,又为何出言警告,是欲盖弥彰,还是真心提醒? 忽然,二皇子妃想起自己爆出喜讯后皇帝的种种表现,再看林越晨复杂的眉眼,脑子灵光一闪,不由得一阵胆寒。 若真如她猜的那般,她和孩子可还有一丝丝活命的机会? 坐进马车,二皇子看着面色惨白的妻子,以为她被林越晨的话吓到了,不免心疼的握住她的手,道:“你放心,我一定护住你和孩子!” 二皇子妃点点头,她自是相信自己的夫君,但人心难测,谁知道他们身边藏着多少别有用心之人派来的眼线? 且若告诉二皇子她心中的猜测,他又会是怎样的反应?相信她这个妻子,还是相信他的父亲? 二皇子妃有孕,引得龙颜大悦的消息传到大皇子和三皇子耳边时,叫两人不约而同的嗤笑一声。 同样嫉妒二皇子在皇帝心中地位的大皇子和三皇子笑过之后却是难言的愤恨,二皇子妃多年一孕就把皇帝乐得不要不要的。 他们妻妾成群,前后为皇室诞下了那么多皇孙,却只得皇帝冷淡相待,何其不公也? 但愤恨过后,大皇子和三皇子又分别冷静下来,存着逼宫夺位心思的两人倒是很有行动力,当即便去检查封地上的私兵的训练情况。 比起三皇子一心杀回皇城的激愤,大皇子要显得冷静些,只因他猜测皇帝很快就会召回他和三皇弟。 林越晨已成气候,二皇子将得嫡子,两人势大,谁也压不过谁,被皇帝养在身边的小娃娃终究年幼,不被人看在眼里。 若想破解林越晨和二皇子之间相互制衡,彼此支撑的局面,皇帝必得从其他成年儿子身上做文章。 一个儿子不够,便两个儿子,算来算去,他和三皇弟都是最好的人选。 所以,大皇子一边练兵,一边默默等待皇帝的召唤,暗暗发誓再入皇城的那一天,定是他复仇雪恨的最佳时机。 就在二皇子妃私下寻傅老先生,希望借由对方的力量查探真相,警醒二皇子时,皇帝忽然下诏,召回大皇子和三皇子。 说是他五十岁寿辰将至,想要一家团聚,便给了两位皇子恩典。 第七十三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三十四) 旨意一出,瞬间引得柳国上下热议,早有猜测的大皇子不意外的笑了。 三皇子则有种瞌睡碰到枕头的爽意,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东风却是父皇亲自送来的,若不抓住,岂非不孝? 心思各异,目的一致的大皇子和三皇子当即收拾一番,带着内藏乾坤的庆寿队伍浩浩荡荡的向皇城出发。 得林越晨授意的王氏一族和严将军无视了两位皇子的诸多可疑之处,甚至暗中助了他们一把,确保他们能够顺利到达皇城。 正苦苦挣扎的前四皇子林越疾收到消息,却是一笑,大皇兄和三皇兄这次进京定能给父皇一个大惊喜。 提前丧失看戏资格的林越疾只能默默诅咒林氏一族死伤惨重,无后而亡,如此,他才能痛快。 “阿嚏——”抱着儿子玩闹的宁王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不在意的继续哄儿子笑。 宁王妃站在一边,满足的看着夫君和孩子,二皇子夫妇备受宠爱如何,大皇子和三皇子得以返回皇城,只有自己一家受到冷落又如何? 什么都比不上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活着,她只庆幸夫君悬崖勒马,及时回头,没有继续沉迷于争权夺利中。 “啊呀,薇儿,儿子又尿了我一身!”宁王的叫声响起,令宁王妃哭笑不得,带着奶嬷上前预备收拾一二,却被宁王偷亲了一口,惹得她红了脸。 大皇子和三皇子进京一事,自然引得二皇子关注,但眼下的他却无暇顾及,只因傅老先生和二皇子妃竟然对他说父皇要害他的孩子。 这怎么可能呢?父皇便是老了疑心加重,死活不肯放权,生怕他这个儿子早早的篡位,但他们依然是父子。 他可是父皇一点点带大的,感情深厚,不比他人,父皇便是再狠再毒,也断做不出这般丧尽天良的事。 于是,二皇子严厉呵斥了二皇子妃,认为她是孕中多思,想岔了。 二皇子的反应在二皇子妃的意料之内,也理解他会这么生气的原因,但她必须让他认清事实。 形势危急,若他们夫妻无法同心同力,等待着他们的将是万劫不复的下场,尤其是她和孩子。 在二皇子妃的示意下,傅老先生将他的人调查到的真相摆在了二皇子面前,道:“还请二殿下息怒,冷静的看完这些证据。” 二皇子蹙眉,依着对傅老先生的尊重,便是觉得荒谬,却还是耐着性子看完了。 待二皇子看完全部,傅老先生当即将这些口供扔到了一旁的火盆里燃烧干净,不留任何痕迹。 五皇子在获知二皇子无子的真相时,也是这般做的。 不但命人将证据搜集好,更派手下助太医院首的小妾假死脱身,灌了知情人哑药,给了他们一笔钱,要他们走得越远越好。 之后,五皇子用左手写字,将真相浓缩在一封信里,亲自交到林越晨手里,相信林越晨不会蠢到留着信做隐患。 等五皇子成了宁王,一家人打定主意死也不回皇城,安分的窝在封地,自然算是安全脱身了。 林越晨更小心,从头到尾都没有点明是皇帝在背后谋划一切,只做引导,又在二皇子妃起疑,求傅老先生查明真相的时候,派人暗中助推了一把。 宁王和林越晨尚且如此,以为在傅老先生的教导下完全不一样了的二皇子会比两人更果断决绝,奈何二皇子依旧贪恋那点父子亲情。 是以,在二皇子妃和傅老先生面露期待的看向二皇子时,二皇子怒了,“简直一派胡言,凭着几个不知身份来历的人的口供就能定下如此罪名么?” “……”二皇子妃胸口一堵,陛下做的事不算天衣无缝,二皇子只需细细思量一番,定能发现蛛丝马迹,为何他却这般执拗? 傅老先生则表明人证物证俱在,只是被他放在了另一个地方,还请二皇子制造机会跟他出去。 乐国公那边暂且瞒着,对方病情加重,昏昏糊糊的,不好理事。 二皇子却本能的抗拒,或许他也反应过来了,但仅剩的侥幸之心叫他不愿意去求证,去触碰那对他来说过于残忍的事实。 二皇子的反应令二皇子妃伤心之下不慎动了胎气,引得众人一阵慌乱。 外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知二皇子在自家府邸的后花园里将二皇子妃气得动了胎气,须得卧床养胎到生,不然,恐有流产的风险。 为着这事,皇帝将二皇子召进宫怒骂了一通,二皇子许是怒气下头,被皇帝一番斥责后,也是后悔不已,预备回去就向妻子道歉。 皇帝却不许他再见二皇子妃,省得他没轻没重又气到二皇子妃,伤及其腹中的皇嗣。 二皇子不满,说妻子遭了这一劫,正是需要他的时候,他怎么可以不陪在她身边? 但皇帝主意已定,派人将二皇子软禁在宫里,又派了两个太医专门负责二皇子妃的身孕,务必要保护好皇嗣,不得有失。 就这样,二皇子只是和二皇子妃吵了个架,两人就被迫分开,连面也见不到,旁人看了,只以为皇帝紧张未出世的皇孙。 晓得内情的人却是一阵冷笑,皇帝想得倒是挺美,把着二皇子的嫡子,再把大皇子三皇子召回来搅乱局势。 却不知他召回来的不是两个儿子,而是两头已然丧失理智的豺狼。 眨眼间就被困在宫里出不去的二皇子终于冷静下来,想起妻子无助的眼泪,傅老先生失望的眼神,以及皇帝将他关起来时的窃喜。 便是再不愿意,也必须认清真相了,他的父皇当真心狠手辣,把着皇位不放不说,还要害得他没有嫡出的孩子。 顺利达成目的的皇帝回过神来,想弄清楚二皇子和二皇子妃争吵的原因,直觉告诉他,或许夫妻俩知道什么了。 但因两人吵架时只有傅老先生在场,又处在四周开阔的花园里,眼线无法探听,想从傅老先生身上下手,对方又被气病了,直接卧床不起。 二皇子夫妻更是闭口不谈,便不好试探过多,省得引起怀疑,无可奈何的,夫妻俩吵架的原因成了秘密。 二皇子府,正妃居住的东篱院内,两个太医正万分惊恐的看着二皇子妃,只因她将发簪抵在了肚子上。 “我知道你们想要做什么,但不管你们原来是如何想如何做的,进了这里,就得听从我的吩咐。” “不然,我立刻杀了腹中孩子,再以死拖你们个全族落罪,叫尔等九族皆给我陪葬!” 两个太医被二皇子妃的决然与疯狂吓到了,只得跪地求饶,他们也是逼不得已,若不按着皇帝的意思办,他们全族都会死。 第七十四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三十五) 原本这事落不到他们头上,奈何太医院首前些天因妻妾争宠,阻止双方吵架时不慎摔下楼梯,头着地当场身亡。 没了太医院首,皇帝自要重新选人,一番衡量下,张太医和辛太医就成了倒霉蛋。 看着张太医和辛太医惶恐难安的样子,二皇子妃深吸一口气,道:“他要你们如何对我?” 张太医和辛太医对视一眼,由辛太医开口回道:“于茶水中下药,一天一点,母体会逐渐使不上力气,便是能撑到生产时,也是二选一的结果。” 话音刚落,二皇子妃便攥紧了拳头,二选一么?她死,皇帝便可重新给二皇子选个正妃,利用婚事继续把控二皇子府。 她生,没了孩子,又伤了身体,便是能再得身孕,也得几年以后了。 想通个中利害关系后,二皇子妃将视线放在张太医和辛太医身上。 “陛下迟早会老去,待我生下二殿下的嫡子,储君之位非他莫属,将来新帝登基,定会记得尔等之功。” “是选择和垂暮的老人一条道走到死,还是追随正值壮年的二殿下,只看尔等的选择!” 两个太医交换了一个眼神,明白他们没有第二条路走了,毕竟若不答应,两人现在就会死,答应的话还能求得一丝可能。 便选择向二皇子妃效命,发誓定会保住她的孩子,但需要她的全力配合,对外做出胎儿随时会流掉的样子。 这是自然,二皇子妃点点头,命心腹丫鬟派人随身伺候两位太医,转过脸就开始装扮自己,好给其他人瞧见她命不久矣的惨样。 晓得自己和二皇子一直处在皇帝的监视下后,二皇子妃默不作声的调整了一下后宅的人手安排。 明面上像是为了更好的保胎,实则将自己捏有死契的心腹分别放在衣食住行最主要的地方,将自己与不可信之人完全隔离开来。 如今这后院,近身伺候她的全是得用之人,不然,她也不敢那么大胆的威胁两位太医,不怕走漏风声么? 随后,二皇子妃与两位太医配合着演了几场戏,闹得二皇子府上下皆以为正妃快死了,那叫个愁云惨淡,心绪复杂。 一群人哭哭戚戚的时候,二皇子妃顺势派人去联系傅老先生。 心腹丫鬟是个聪明的,红着眼一路哭着到了傅老先生的府邸,看在众人眼里,不免怀疑二皇子妃或许就是这两天的事了。 没见她的丫鬟哭得眼睛都肿了,着急忙慌的来找傅老先生拿主意吗? 可怜二皇子妃母家在外,收到消息再赶过来,怕是也晚了。 乐国公那边因着病情加重,情况不妙,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他刺激死了,府里上下只能严防死守,隔绝外界的声音。 妻子保胎不顺的消息传到二皇子耳里,叫他悲伤且愤恨的砸墙泄愤,咆哮着要皇帝放他出去,他必须陪在妻子身边。 但皇帝却说他情绪不稳,见了二皇子妃只会加重对方的病情,要他稍安勿躁,太医院上下会想办法保住二皇子妃的。 “父皇,你当真如此心狠吗?”二皇子崩溃了,忆起记忆中那个温柔耐心的父亲,对比现在,实在是难以接受。 不等二皇子沉迷在悲伤中,二皇子妃借着傅老先生的人脉,向宫里传递的消息便到了他手里。 点明她已经收服了两个太医,情况尚好,所谓的命不久矣不过是一场戏,做给人看的。 二皇子无需忧心她和孩子,只管保全自己,必要时刻,她会选择假死脱身,只为二皇子成大业时无后顾之忧。 将纸条吞进嘴里时,二皇子不由得松口气,妻子没事便好。 但笑意未至脸上,心中又被深深的愧疚填满,二皇子很是自责到了这一刻妻子想的还是他的安危与大业,她心里装着他,他却不信她。 他该相信自己的妻子,毕竟他们才是一体的,若非他冲动鲁莽,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想起傅老先生说过的一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形势未明时,二殿下且耐心等待,以不变应万变。” 令二皇子定了定心,决定沉住气,如皇帝希望的那般做出愧疚自责焦躁至发疯的反应,避免对方察觉到破绽。 皇帝果然没嗅到异样气息,见二皇子这么难受,心里难免有点不是滋味。 但仅是一瞬的情绪,皇帝便又回到了冷漠无情的状态,任何人任何事都及不上他的皇权至上! 时间辗转,二皇子妃的情况时好时坏,叫人时刻提着心,生怕哪天就听到噩耗了,乐国公则陷入昏迷,便是活着也是生不如死。 林越晨越来越忙,却是忙着寻花问柳,借此躲避皇帝的催婚,私下则借着花楼隐藏的信息渠道向外传递消息,与支持她的各势力保持联系。 做这些的时候,林越晨是背着李小寂的,表面上,她很是信任李小寂,一心与对方联手做大皇子和三皇子身后的黄雀。 实际上,她至少做了三手准备,连失败后该如何逃生的对策都想好了,狡兔三窟嘛! 李安然一直陪在林越晨身边,虽不满她夜夜宿在花楼,但因清楚她的处境,便压下了这丝不满。 渐渐的,李安然发现林越晨的酒桌上出现了越来越多身份不同的人,荆三郎,高云,何媛兰等皆在其中。 直觉告诉李安然,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但林越晨不想说,他也不会问。 李小寂基本住在皇宫了,与李安然连面也见不到,直到这个时候,李安然才反应过来,他和义父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了。 惊羽见不到美丽的人,比李安然还焦躁,时不时的闹一场拆家活动,搞得府里上下头疼不已。 皇城最近多了很多从全国各地跑来的行商,游侠,百姓,似乎是为皇帝的五十岁寿辰而来。 可以想象寿辰那一天,皇城定会热闹非凡,也是因此,李小寂把控皇城内外的兵力部署时更为小心了。 皇帝瞧着皇城人员的流动,不再放心李小寂与林越晨等皇子来往,反正已不需要对方再做些什么搅乱局势,便强势的将人留在身边。 直言李小寂想活着的话,很简单,只要确保帝王的安全,保证帝王活到一百岁,届时,若李小寂仍未离世,便可获得一块免死金牌。 这么一来,皇帝就将李小寂牢牢的与自己捆绑在了一起,自信李小寂翻不出他的五指山,只能老老实实的做自己的狗。 树欲静而风不止,皇城局势陷入微妙状态之际,大皇子和三皇子先后到了皇城,回到了久违的皇宫,见着皇帝,父子三人抱头痛哭了一场。 第七十五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三十六) 哭得那叫个情真意切,那叫个感天动地,李小寂在一旁看着,只想给这三个人鼓个掌,演得好! 哭过之后,大皇子和三皇子在皇帝的安排下,分别住进他们原来的府邸,一草一木虽未变化,但人心已然不同。 个子高,肩宽腰细的大皇子背着手将旧宅从头到尾的逛了一遍,微微一笑,心道:“父皇,用这儿做你的牢笼可好?” 无人应答,大皇子却笑得更欢了,转过身,命随他进京的戏班子做好准备,从今天开始每天都要在前院排演,确保庆寿时不出任何差错。 接下来的时间里,大皇子府日夜不停的响着唱戏之声,令周围的人家头疼不已,但对方是为了给皇帝贺寿,无论如何,他们都得忍耐。 三皇子那边的动静要小一点,但也没好到哪去,大皇子领着戏班给皇帝献礼,他不好效仿,便命人排练歌舞。 你唱戏,我跳舞,且看到了最后,谁演得最好。 许是受大皇子和三皇子的影响,皇城各势力亦在为皇帝的寿辰做着准备,林越晨早出晚归,似乎在酝酿一个巨大的惊喜。 别院里,林越晨一袭黑衣听着手下的汇报,不意外的听到大皇子和三皇子那边动作频频,而巫十三军已在入京的必经路线上拦截住两位皇子的私兵。 巫十三军负责牵制两位皇子的兵力,王公子的舅舅则集结大军绕远路向皇城进发,只为确保能够将皇城完全包围住。 之所以敢这么大动作,却是靠了李小寂从皇帝那偷到的兵符,这是他为显诚意亲自交到林越晨手上的。 在大皇子和三皇子不知道的时候,他们已经成为了瓮中之鳖,一旦行动,立刻会被林越晨以勤王救驾为由一锅端掉。 见一切尽在掌握中,林越晨并未轻狂,示意手下继续往下说。 得知李小寂为掌控皇城兵力暗地里派人捉了一些高级将领的家眷,将她们控制在城郊的一处山庄里时,林越晨眉梢轻挑。 想了想,当机立断的下令,命手下传出消息,指挥一部分兄弟潜入山庄,解除这些家眷受到的威胁。 待手下领命退下,林越晨背着手,感受着胸口玉佩的清凉,嘴角微翘,“兵不厌诈,相信你我都赢得起更输得起。” 大奸臣系统看着投屏里的这一幕,再看刚命人放松山庄戒备的李小寂,轻声道:“预备结束任务了?” 李小寂点点头,他只需要替林越晨解决了大皇子等人,再把皇帝弄死,便可功成身退,领取积分休息了。 瞅着李小寂一副快下班了的幸福样,大奸臣系统欲言又止,本想提醒他一句,却在听到“二蛋”这个名字时再次选择闭紧嘴巴。 个王八蛋,该你死! 皇城沉浸在热闹的氛围中时,为庆祝大皇子和三皇子的归来,也为了彰显自己的仁爱,在寿辰前一天,皇帝特意设了家宴。 许是人多欢乐多,一些品阶足够的大臣也可带着家眷参与此次家宴。 早有准备的林越晨特意穿上金丝甲,为自己添一层保障,二皇子则是心不在焉,只因二皇子妃快生了。 二皇子妃虽靠出色的演技骗过了皇帝,但临门一脚仍有暴露的风险,所以,她已经做好借着分娩一事假死脱身的一应安排。 传到宫里的消息只会是她一尸两命,二皇子配合着痛苦哭泣就可以了。 因着皇帝把着二皇子妃腹中胎儿的关系,二皇子被困宫中,傅老先生装病不出,是以,对消息的掌控就没那么灵活了。 尽管疑心大皇子和三皇子的归来目的不纯,但眼下护着二皇子妃假死出逃才最重要,傅老先生便无暇顾及其他。 宴席场地设在御花园最大的平地上,四周皆是繁花美景,一眼望过去,直叫人赏心悦目,烦恼顿消。 皇子们在六皇子的带领下坐在帝王左侧,依着年龄大小,分别落座,大皇子和三皇子笑容最深,似乎是真的开心。 而令人大感意外的是,高云竟然坐在了林越晨身侧,难不成这便是未来的六皇子妃? 后宫妃嫔随着皇后坐在右侧,每个人脸上都端着恰到好处的微笑,远远看着,却只让人感到虚假。 够格参与家宴的大臣在荆丞相的带领下分作两边,女眷一边,男臣一边,中间是乐师奏乐,舞姬起舞之地。 荆三郎坐在荆丞相身后,和何媛兰隔空相对,夫妻俩眉来眼去的就没有停过,任谁看了都说不出一句他们不相爱。 何媛兰的视线忽的和林越晨对上,便隔空向对方举杯示意。 林越晨回礼,顺手给高云倒了一杯茶,周围的人看在眼里,心思瞬间活络起来,妃嫔们的视线不由得放在皇后身上。 皇后假装感受不到暗潮的涌动,低头喝了杯果酒,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皇帝高坐首位,扫了一圈众人的表现,满意一笑,一切尽在掌握,他一日不死,他的儿子们就得如他所愿的斗个你死我活。 想着,皇帝捏了一把被他抱在怀里的十一皇子,笑得分外慈祥,好像他只是一个普通的老父亲罢了。 二皇子看着这一幕,只觉讽刺,父皇这么做不无聊吗? 李小寂一如既往的站在帝王身侧,李安然本也要出席此次家宴,奈何无论是李小寂还是林越晨都不想他搅合进来,他便只能留在府里。 宴席在进行,趁着气氛正好,三皇子提议让皇帝先看一眼他精心准备的贺礼,给他选的舞姬们一个排演的机会,明日正式出演才不至于怯场。 皇帝微微一笑,允了,且看看三儿子有什么花样要玩,今日的排演又会与明日的正演有何区别。 统一穿着红色长袖舞衣的舞姬上场的那一刻,顿时引得宾客一阵惊讶,只因她们皆柳腰纤细,肤色白皙,看过去,真如繁花盛开一般美丽。 瞧着这美不胜收的画面,皇帝笑容更深,他最近精力越发旺盛,后宫的妃嫔颇有些招架不住,是时候纳些美色了。 皇后坐在一旁,看也不看皇帝一眼,视线放在年轻的舞姬身上时,却是一叹,如花的年纪却要早早的凋零,实在是造孽。 在三皇子的指令下,乐师奏乐,舞姬起舞,从上方看来像是一朵莲花悄然绽放,格外的华丽。 皇帝看得开心,不免赞许的看了三皇子一眼,胡子略长,长相要比其他皇子老成许多的三皇子挺了挺胸,似乎在得意自己讨了皇帝的好。 一阵风吹来,引得舞姬们身上淡淡的香气忽的浓郁起来,习惯了女人香气的皇帝并不在意,反而深吸一口气,想看野花的气息有何特别之处。 大皇子却默默的低头喝水,往鼻子上洒了些东西,特殊时刻,任何细节都不能忽略。 第七十六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三十七) 李小寂和林越晨对视一眼,默契侧过身,运转内力排斥香气的侵袭。 林越晨不忘了用肢体给高云暗示,令高云以袖遮面,装作不适应香气的样子,避免吸入过多。 一些聪明又机敏的人也纷纷借着喝酒的动作动身,不与香气直面。 忽然,有大臣抱着肚子皱起了眉头,痛呼道:“我的肚子好疼啊!” 这像是一个信号,他疼得满地打滚的那一刻,在场之人几乎都感受到了身体的不适,皇帝亦不例外,不可置信的看着忽然站到场中央的三皇子。 三皇子嗤笑一声,从袖中掏出信号弹,信号弹升上天空的那一刻,御花园响起喊杀声,一群乐师打扮的人瞬间制住了试图救驾的侍卫们。 舞姬们变化队形,长袖一甩,软剑出现在手里,剑指皇帝,随时都有可能冲上去将他乱剑刺死。 “你……”皇帝甩掉痛晕过去的十一皇子,努力撑着桌子,站起身,恼怒非常的瞪着三皇子,他怎么敢,怎么敢? “父皇何必惊讶,在您将儿子召回来的时候,就该想到会有今日这一出。”三皇子笑了,不打算废话,一声令下,舞姬们当即行动。 眼睁睁看着利刃袭来,在场之人又都被毒气弄得无力挣扎,李小寂更是昏倒在地,皇帝慌了,赶紧逃窜。 二皇子见状,咬着牙忍着痛挥出桌上的酒壶砸歪了一个舞姬,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踹翻桌子,快步到了皇帝面前。 “三皇弟,你若敢弑父,将来史书记载,定叫你遗臭万年!”二皇子强忍不适,牢牢的将皇帝挡在身后,直视三皇子的眼睛。 舞姬们动作一顿,正要连二皇子一块杀,就被三皇子叫住,只得暂时收手,站在两侧。 “政儿……”看着到了这一刻依然选择拼死保护自己的林越政,皇帝不免感动,果然,这么多儿子里,只有二皇子对他真心。 待今日之事了结,他便将二皇子立为太子,再不疑心。 三皇子看着二皇子义正言辞的样,忽的一笑,道:“遗臭万年好过憋屈一生,只要杀了这里所有的人,史书如何记载还不是我说了算?” “父皇可下旨禅位,你完全没必要动手杀人!”二皇子心思转得极快,说完回头看了皇帝一眼。 皇帝会意,当即表示愿意下诏禅位给三皇子,只要三皇子悬崖勒马,不伤人命,即可兵不血刃的登上皇位。 二皇子补充道:“便是你能杀光这里的所有人,也杀不光柳国上下尽忠职守的忠臣良将,一旦各地进京勤王,你的下场亦逃不过一个死字。” “与其获得短暂的权势,不如让自己名正言顺些,起码你还有时间拢住各地兵力不是么?” 三皇子蹙眉,似在考虑,二皇子却在这时吐了口血,皇帝不由得扶住他,“政儿,你千万撑住,不能死!” 林越政看着皇帝焦急的脸,心中总算得了些安慰,父皇还是在乎他的,却不知皇帝心里想的是政儿死了就没人保护自己了。 就在三皇子想着是直接弑君上位还是温和些接受皇帝禅位的提议时,忽的一阵箭雨袭来,却是大皇子的戏班子集体变身为兵将反攻了。 猝不及防之下,舞姬们纷纷倒地,三皇子的人更是无力招架,令三皇子愤恨不已,只得指挥着手下摆阵应敌。 早有准备没有中招的大皇子适时的站起身,随手扯过一个侍卫的刀,在他的人完全控制住场面时,走向了神色慌张的三皇子。 “大皇兄,你我可以合作,我愿奉你为帝,做你最忠实的臣子!”心知中计了的三皇子不由得大喊起来。 今日之事要的就是一个“快”字,无论是三皇子还是大皇子,都必须以最快速度得到想要的一切。 所以,大皇子没有废话的意思,一个快步上前,一刀劈向三皇子,三皇子慌乱躲避,本能的用右手阻挡。 只见寒光闪过,一条手臂无力的落下,三皇子回过神来,看着飞溅的血液和地上的断臂,瞬间疯了。 右手被废跟死了有什么区别?大皇兄还不如一刀杀了他! 三皇子痛得倒在地上挣扎不已,却是无力报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皇子踩过他的断臂走向皇帝。 “景儿,你救驾有功,朕决定封你为‘忠王’,赐你江南最富饶之地作为封地,如何?” 皇帝看着步步逼近的大皇子,明白对方和三皇子这是玩了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好戏,却还是想争取糊弄一二。 林越政张开手挡着皇帝,看向面容逐渐癫狂的大皇子,急声道:“大哥,父皇再如何也是我们的父亲,你不能……” “屁个父亲,他只是你一个人的爹!同为儿子,他有正眼看过我们一眼吗,他有真的在乎过我们吗?”大皇子怒了,厉声质问道。 大皇子的出生是一个意外,当时还是王爷的皇帝醉酒宠幸了一个丫鬟,仅是一夜,丫鬟便怀上了大皇子。 因着这事,皇帝很是被人笑话了一阵,是以,大皇子对他来说是个污点,从未用正眼看过对方。 也就是后来为着平衡各皇子势力,才扶持了大皇子一把,大皇子自己又争气,拉拢了一批人才,这才成了气候。 握紧刀柄,大皇子的视线越过林越政,看向慌乱狼狈的皇帝,暗道:你也有今天?呵呵,当真痛快! 冷笑一声,大皇子一脚踹开林越政,挥刀便向皇帝的头砍去,皇帝连滚带爬的逃开。 许是为了体验一下猫捉老鼠的爽意,大皇子并没有一刀杀了皇帝,而是任由对方逃窜,自己则不紧不慢的跟上。 在场之人瞧着这一幕,不知该作何反应,荆丞相努力支撑着身体,看向何媛兰,却见何媛兰调皮的冲他使了个眼色,不由得一愣。 缓过劲来后,荆丞相微松口气,看来三儿媳还留有余力,关键时刻未必不能力挽狂澜。 荆三郎瞧着妻子的表现,却下意识的看向一直趴在桌上不动的林越晨。 “救,救命——”皇帝被大皇子追得无路可退,紧张错乱之下,尖声呼叫,毫无帝王仪态不说,更是丑态毕现。 被踹开的林越政深吸一口气,挣扎着爬起,快走两步就要挡在大皇子和皇帝中间,却忽的感受一股力量从身后袭来,将他整个推向大皇子。 大皇子眼睛猛地睁大,想要移开刀刃,却是来不及了,控制不住的喊道:“二皇弟!” 在林越政不敢相信的眼神中,利刃刺入了他的胸口,叫他吃痛的叫了一声,却顾不得挣扎,只失望伤心的看向身后的皇帝,“父皇,为什么……” 第七十七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三十八) 皇帝来不及收回手,使众人看清了他的动作,竟真的是他推了二皇子一把,只为拿对方挡刀。 “……”在场之人皆是无言,无论是往日支持二皇子夺位成功的还是他的敌对方,此刻都不免同情他一片孝心喂了狗。 二皇子再如何不好,起码至诚至孝,皇帝则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恶心,愣是半点优点也找不到。 被林越政绝望的眼神和众人鄙夷的视线看得一阵心虚的皇帝侧过脸,喃喃道:“朕也不想的,朕乃无心之失……” 大皇子眨眨眼,下意识的拔刀,鲜血飞溅,模糊了他的视线,也叫林越政软软的倒在了血泊中。 气力在快速流失,身体也越发的冰冷,忆起小时候的画面,林越政心痛得无以复加,痛到了极致,却叫他笑出了声。 先是一声轻笑,再是大笑,而后是一边咳嗽一边用力地笑,笑得在场之人沉默不已,不忍的移开视线。 大皇子微微愣怔,今天之前,他做梦都想弄死皇帝和二皇子,但真到了这一刻,真正看到二皇弟倒在眼前,心里却又空落落的。 林越晨有设想过家宴上会上演一出怎样腥风血雨的好戏,却不曾料到与她斗了那么久的二皇兄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收场。 叫她忍不住出自真心实意的低唤了一声,“二皇兄!” 或许这也是她最后一次喊他了,过往纠葛如何,终究随他的逝去消散。 高云看了林越晨一眼,眉头微蹙,视线放在昏迷不醒的李小寂身上定了定,又移开,看向御花园的右侧方。 荆丞相等人神色复杂,一些愚忠者再看皇帝时眼神终于发生变化。 努力集中精神恢复力气的何媛兰却是眉眼一狠,趁着无人在意,悄悄的摸向掉落在一旁的软剑。 林越政感受不到众人复杂的情绪波动,也不想理会。 只是一个劲的笑,虽然他不懂自己在笑什么,是笑父皇的心狠,他的天真,还是不甘心就此死去,亦或者遗憾没能陪伴在妻子身边? 但他就是停不下来,鲜血随着他的动作疯狂的往外涌,叫他越发的冷了。 许是没意思,林越政忽的收声,用尽最后一丝力量看向歪倒在一边的林越晨,无声的用口型说道:“无论如何,饶我妻儿一条命!” 忆起过往心绪烦乱的林越晨读懂了他的意思,轻叹一声,心底的那丝柔软令她不想他死不瞑目,便郑重的点了头。 见此,林越政放下心来,可以坦然的面对死亡的到来了,只因他知道六皇弟向来说到做到。 且今日这一出,若他猜的不错,应该都在六皇弟的掌控之下,大皇兄和三皇弟不过是替人做了嫁衣。 所以,他没有选择乞求大皇子,便是求了,大皇子的话也不可信,便目的明确的要了林越晨一句承诺。 看着上方的天空,林越政忽的看到了宁贵妃的影子,情不自禁的伸出手,轻唤道:“母妃,你来接我了么?” “母妃,对不起……”林越政无力的垂下手,眼睛逐渐失去光亮,完全陷入黑暗的那一刻,他想到的却是快要生了的妻子。 “啊——”同一时刻,二皇子妃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心口一空,肚子一疼,叫她不受控的喊了一声,吓得心腹丫鬟赶紧去叫太医。 捂着肚子,二皇子妃的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夫君,夫君……” 莫名的悲伤沉重的袭来,压得二皇子妃喘不过气,叫她有一瞬间想要放弃,却又在记起林越政的脸时咬牙撑住了。 当机立断的做出指令,“都别慌,听从我的吩咐,珠圆带人去把稳婆叫来,玉润负责抽调人手配合太医,若要开药,即刻安排。” “玉盘你现在就去叫大管家带些人到前院哭泣奔逃,做出我早产即将离世的样子,哭得越惨越好!” “还有,玎珰你立马去联系傅老先生,请他过来坐镇!” 在二皇子妃的指派下,后院瞬间恢复平静,每个人都按着吩咐来行事,见状,二皇子妃也就放心的躺在床上了。 暗暗发誓她一定会平安生下孩子,无论男女,都是她和二皇子的珍宝。 二皇子府哭声震天之际,皇宫御花园里,看着倒在地上不动了的二皇子,皇后流下了眼泪,只因她想起了宁贵妃。 大皇子默默抬头,眼眶微红,似有眼泪含在其中,叫他闭上了眼睛。 捂着断臂处的三皇子说不出话了,皇帝拉二皇子挡刀这一变故便是他绞尽脑汁也无法想象得出。 以为二皇子最得宠爱,没想到到头来也不过如此,想想以前的争宠行为,真是一场笑话。 想着,大皇子和三皇子同时冷笑一声,看向依旧在为自己狡辩的皇帝,异口同声的道:“您还真是我们的好父皇啊!” 被两个逆子这般讥讽的皇帝恼羞成怒,却在大皇子提刀逼来时,转身就逃,奈何中了毒,气力不济,只能双手并用,爬着离开。 大皇子不想再浪费时间,快步追上,见此,三皇子忽然有种大仇得报的快意,大喊道:“杀了他,杀了他!” “大皇兄,杀了他为我们报仇,是他害了我们兄弟几个,是他逼得我们手足相残,互食血肉!” 被三皇子这么一激,大皇子凶性毕露,一脚踩住皇帝,扬起刀,对准了他的头颅。 皇帝整个僵住,无力挣扎的看着锋利的刀刃逼向他,离死亡的距离只有一线的时候,他想到的却是早知就不拿二皇子挡刀了。 那样的话,这会儿二皇子还能替他拦着点大皇子。 但在大皇子即将砍向皇帝的脖子报仇雪恨时,捂着肚子窝在角落里晕晕糊糊的李小寂忽的跳了出来,一掌拍向大皇子的后背。 大皇子来不及反应,直接被李小寂拍得飞了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 不等大皇子的人摆阵击杀九千岁,便听得李小寂一声号令,一批明显刚沾过血的士兵瞬间涌入御花园,将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人全部制住。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李小寂这是早有准备,纵容大皇子和三皇子逼宫夺位,好给他一网打尽的机会。 那些带血的士兵怕是已经把大皇子和三皇子的人解决干净了,皇宫此刻处在李小寂的控制下。 吐出一口血的大皇子满脸不甘的瞪着李小寂,怒道:“你这只阉狗,我早该猜到你不会那么轻易的中招!” 三皇子则像是疯了一般,不停地嚷道:“不管是谁都好,只管杀了他!” 李小寂一笑,没有理会大皇子和三皇子,似笑非笑的看向刚刚从濒死的绝望中缓过劲来的皇帝。 第七十八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三十九) 以为李小寂临危不乱,救驾有功的皇帝不由得松了口气,艰难的站起身,道:“李卿救驾有功,当赐免死金牌!” 说完,皇帝便要李小寂过来扶他,李小寂会意,快步上前,在皇帝以为他会弯下身子,伸出手方便自己扶住时,却只感到腹部一疼。 冰凉的触感一触即离,叫皇帝以为生了幻觉,但看着出现在李小寂手里的带着血迹的匕首,令他视线下移,不敢相信的盯着腹部的伤口。 “你……”皇帝恼怒又慌乱的指着李小寂,这只阉狗竟然敢弑君? “我什么我,你什么你,你该不会以为黄雀是大皇子吧?”李小寂说着,用力地挥出匕首,一声惨叫过后,皇帝倒在了地上。 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只因李小寂竟当众断了皇帝的根,不等众人反应过来,翻滚挣扎的皇帝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下来。 头发大把大把的脱落,皱纹如沟壑一般在脸上堆叠,整个人也缩小了几寸,腰背更是佝偻,看着就像是个饱经风霜的七十老人。 捂着要害的皇帝一度疼得要晕死过去,但身体产生的剧烈变化又叫他被迫保持一分清醒,直到发现他老成干的变化,才恍然大悟般的瞪向李小寂。 “那个药……”皇帝想起李小寂献药时说的话,恨不得立刻掐死他,什么长命百岁,只怕是折寿三十年! 李小寂点点头,证实了皇帝的猜测,上前又是一掌拍向他的脸,直接用内力震瞎了他的眼睛。 一如皇帝当年对原身做的,李小寂如实还了回去,甚至添了点利息。 “啊啊啊——”皇帝惨叫连连,捂着脸没命的在地上翻滚着,剧烈的疼痛叫他无法思考,只本能的咆哮着。 直到适应了些疼痛,稍微喘过气,才意识到自己败在了一只阉狗手上,不单他,他的儿子也成了阉狗的棋子。 大皇子和三皇子看着这一幕幕,想起他俩一路走来的顺当,哪还不明白中了李小寂请君入瓮,借刀杀人的计? 前一刻还撕得你死我活的大皇子和三皇子的手下一转眼就沦为了囚中同僚,九千岁的人将他们捆成一堆扔到一边,看着竟有点喜感。 何媛兰已经摸到武器,但场上的形势变化之快却叫她不知该向谁出手了,三皇子完了大皇子上,大皇子完了九千岁上,九千岁完了又是谁? 这时,高云和林越晨对视一眼,默契点头,林越晨又看了荆三郎一眼,接收到信号,荆三郎拉住了意图呵斥九千岁的荆丞相。 众人同时沉默下来,完美利用诸皇子之战,设了一场大戏,掌控住皇宫,毁了皇帝的李小寂站在中间,扫了一圈众人的表情,畅快的笑了。 畅意大笑之后,李小寂将视线放在林越晨身上,在林越晨顺势起身,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剑刺了过去。 一边刺一边笑着说道:“殿下,抱歉呐,我从未想过要与你合作。” 众人禁不住叫出声,皇后更是恨不能立刻飞到林越晨面前,只有林越晨一动不动,下一刻,众人惊讶的看到剑刃竟刺不进她的身体。 见状,众人莫名的心定下来,刚要出手的何媛兰只得再次忍耐。 林越晨蹙眉,看着因一击失败面容瞬间狰狞起来的李小寂,道:“你设计这么一场好戏,到底意欲何为?” “我想要的很简单,那就是林氏一族无后而终,柳国四分五裂,灰飞烟灭!”李小寂说着,抽回剑,再次袭向林越晨。 在众人猛地睁大眼睛的反应下,林越晨依旧不闪不避,看着向她而来的李小寂,冷声道:“所以你与我之间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骗局?” “当然!不然殿下以为我真会甘心扶持你上位,助你稳定局势?”李小寂毫不犹豫的回道,剑刃直指林越晨的眉心。 林越晨终于闪身躲避,两人你来我往的过了几十招,双掌对在一起之后,皆被迫倒走几步。 李小寂最先站定,看了一眼大皇子和三皇子及死透了的二皇子,视线放在那些瑟瑟发抖的皇子身上。 被他的视线一扫,本就无力的皇子们更是害怕,宫妃们亦是脸色发白,想说不要伤害她们的孩子却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 强行撑住腰背的皇后视线在林越晨和李小寂身上来回移动,所以女儿原是和九千岁说好了合作互利,结果却被九千岁反过来利用了么? 林越晨背手而立,用眼神示意高云等人稍安勿躁,再次对上李小寂。 许是局势尽在掌握中,李小寂不客气的奚落了一把林越晨,直言她过于天真,这么多皇子可以扶持,他为何要选一个成年的不好掌控的皇子? 林越晨一言不发,看明白了的大皇子和三皇子却是一笑,狗咬狗的好戏真精彩,六皇弟想要坐收渔翁之利,却不料她也不过是九千岁的一颗棋子。 李小寂笑完林越晨,果断发出命令,要他的人杀光这里的所有人,无论是皇子公主,还是皇帝妃嫔,亦或是文臣武将,男丁女眷。 话音刚落,在场之人皆是后背一紧,何媛兰握紧剑柄就要偷袭李小寂,却见林越晨一副没事人的样,在九千岁的人行动时发出了一声鸣叫。 这是个信号,前一刻还听从李小寂号令的兵将瞬间分出一个阵营,倒戈相向,毫无防备的九千岁手下立刻被拿下大半。 这些兵将正是家眷被李小寂控制在山庄里的高级将领,得林越晨相助,家眷平安归来后,纷纷向她投诚,只待今日。 突如其来的发展叫人一眼便明白林越晨这是早早的策反了九千岁的一部分手下,将计就计了。 林越晨心里清楚得很,李小寂绝不可能会那么老实的扶持她登位,便私下设局,成为这场大戏中真正的那只黄雀。 巫十三军等兵力早已集结在皇城外,只待她一声令下,便可攻入城内,彻底掌握局势,助她登基为帝。 轮番上演的好戏到现在,大皇子等人死的死伤的伤,成年皇子中,只剩林越晨最有资格登位。 待杀了李小寂,林越晨更是拨乱反正,诛杀阉狗的英雄,是名正言顺的柳国新帝,无人可以诟病。 是以,被林越晨的手下团团包围后,李小寂不做挣扎,看着林越晨的脸,轻笑一声,道:“愿赌服输,六殿下果然没让我失望。” 心里想的却是下班了下班了,领积分休息一下,买个蛋糕犒劳自己。 “彼此彼此,我不过是侥幸而已!”不知李小寂在想什么的林越晨说着,命手下先把李小寂关到冷宫里。 就有两人上前,其中一人试图踹向李小寂的膝盖迫使他跪下来,手下败将还敢在六殿下面前端着架子不成? 但不等他行动,就被李小寂一个眼神威慑住,只得悻悻的转化动作,学着同伴的样子,客气的请李小寂退走。 一朝失败,李小寂不反抗,他的手下自然也不动,但眼看着九千岁被人带走,他们又怎能心甘,便试图拼一把。 第七十九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四十) “千岁快跑——”忽的有人挣脱束缚,左砍右劈的撕出了一道口子,冲李小寂吼道。 在他的带动下,九千岁的手下同时挣扎,没有武器便用牙咬,牙齿碎了就拿头去撞。 如此疯狂的反扑令场面即将失控,刚松了口气的众人再次提起心,唯恐九千岁又来个反杀之余更多的是无力,没完没了的很累人啊。 高云下意识的跑向林越晨,想要护住她,分享了秘密之后,她们便是利益共同体,为着梦想中的柳国,此时此刻赢的必须是林越晨。 至于对高云有恩的李小寂,事成之后,高云定会竭尽全力的保他一命。 何媛兰以为终于有自己的用武之地了,忙不迭跑出来,却再次被打断。 “呵呵,何必如此忠心,我不过拿你们当狗罢了!”相比手下拼死反抗只为给九千岁争出一条活路的决然,李小寂要冷漠多了,说出的话更是难听。 一时间,九千岁的手下竟不知该作何反应,他们拼上全部只为给他求得一线生机,他却一动不动甚至出言羞辱? 无可奈何,场面再次被林越晨的人控制住,何媛兰忍不住嘴角一抽,默默的走到荆丞相身边,彻底打消英雄梦。 在荆三郎握住她的手时,何媛兰忽然反应过来,他怎么一点都不惊讶六殿下的反转呢?疑惑的视线瞬间锁定在荆三郎身上。 荆三郎看天,待今日之事了了,回到家,他自会慢慢跟妻子解释。 扫了一眼手下们的表情,李小寂笑得更欢了,眼里满是轻蔑之意,直言他们只是一群臭沟里的耗子,合该摆正自己的位置,省得徒惹笑话。 “做我的人,可以死可以败,但就是不能输不起,六殿下向来慈悲为怀,你们若大方爽利的投降,她自不会多加为难。” 说罢,李小寂一甩袖,径自前往冷宫,看着他的背影,一些人反应过来,猜到了他的用意,他是不想弟兄们白白送死。 如此羞辱轻视,也不过是为了做给林越晨看,好保住他们的命。 同时,李小寂很有败者风度,输就是输了,不做丑态毕露的挣扎,顺带替林越晨提醒了一下那些心有不甘者,安分不动,活,轻率妄动,死。 众人不免心绪复杂,九千岁的人便是有心再拼一把,碍着被林越晨的人死死压制,又不能辜负千岁的一番苦心,只得放弃,认命了。 就这样,李小寂被关到冷宫里,林越晨站在高位,无视了依旧痛苦哀嚎的老皇帝,环视一圈,轻声道:“诸卿可愿追随吾,缔造柳国盛世?” 荆丞相轻叹一声,率先出声,在他的带领下,在场之人皆表示了臣服。 见状,林越晨微微一笑,吩咐高云和荆三郎调派人手善后。 大皇子被李小寂打成重伤,无力挣扎,三皇子断臂,二皇子身死。 剩下的皇子要么年纪小,要么被宫变一事吓破了胆,再不敢争,皇宫和皇城内外都被林越晨的兵力包围,无论身份地位还是资本,她都足够了。 便是有人不愿看着林越晨登位,在形势不由己的前提下,也只能闭紧嘴巴,免得送人头给她砍。 由此,神智似乎恢复清醒了的三皇子痛快的交出解药,解了在场之人所中之毒,好歹为自己的妻儿求得一丝活路。 林越晨没有为难大皇子等败者,命人将他们分别关回各自的府邸,待登基大典结束,再依着律法定罪。 视线落到二皇子的尸体上,林越晨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命人妥善安置,择日葬入皇陵。 老皇帝瞎了眼又被废了命根子,咆哮不停,但无人理他,且在林越晨的授意下,伤势得到简单治疗的他被关到了李小寂身边。 看着死狗一般给人扔进来的老皇帝,正好无聊的李小寂眉眼一弯,摔碎一个茶杯,捏起一片碎片,可以解闷了。 察觉到危险的老皇帝不住地喊道:“你这个阉狗,你若再敢放肆,朕绝对要将你剥皮拆骨,挫骨扬灰!” 想到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老皇帝更是气怒,语无伦次的骂着,“逆子逆子,全都是逆子!” 李小寂掏掏耳朵,假装什么都听不到,见对方还来劲了,直接一巴掌扇过去,成功的叫老皇帝闭上了嘴。 在李小寂被林越晨反杀的同一时刻,正在和惊羽玩的李安然忽的眼前一黑,头痛症发作,叫他无力的倒在了地上,急得惊羽赶紧去叫人。 一阵慌乱之后,李安然躺在了床上,陷入一个漫长的梦境中,梦里那个叫狗剩的孩子害了吴国。 梦里的狗剩成了李安然,却又在爱上林越晨后,屡次与义父作对,伤透了义父的心,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白眼狼。 睁开眼的那一刻,两行热泪无助的流下,只因李安然想起了一切,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记忆融合的那一刻,叫他陷入了极致的痛苦中。 原来,那个被他厌憎仇恨的孩子就是他自己,那个造成义父全族悲剧的罪魁祸首更是他,何其荒唐也? “我,我到底做了什么?”李安然捂着脸,眼泪不停地从指缝中流出,很快便打湿了枕巾。 惊羽在一旁看着,不明白李安然哭什么,以为他是头疼得厉害,便赶紧跑出去用肢体催促下人熬药快些。 大奸臣系统适时的提醒正在折磨老皇帝的李小寂,“男主恢复记忆又重生了,但你现在翻脸也没用了。” 李小寂无所谓的摆摆手,继续用脚踹老皇帝,一边踹一边道:“女主挺有信用,说了把皇帝交给我处置,哪怕差点被我摆了一道,却依然遵守承诺。” 大奸臣系统看着凄凄惨惨的老皇帝,却是半点不同情,窝回了李小寂的识海,继续看小说。 踹累了的李小寂坐在角落里,设想着自己的死法,为着树立威信,证明登位的名正言顺,林越晨应该会将他处以极刑。 恢复记忆但重生的男主想着原身杀掉他和女主的画面,也是容不得李小寂活的,肯定会建议女主斩草除根。 不管是什么,都快些进行吧,他也好快点脱离这个世界。 感受到李小寂的情绪波动,大奸臣系统皱了皱眉,却是打定主意不管了,好歹给对方个教训。 待李安然擦掉眼泪带人出来查探皇城此刻的具体变化时,街上已出现乱象,皇宫里发生的事透出了风声,叫人心难安。 众人口口相传之下,李安然听到的便是三皇子和大皇子先后逼宫失败,九千岁谋逆犯上被关在冷宫的消息。 老皇帝残废垂死,身为中宫嫡出,又及时力挽狂澜,拨乱反正的林越晨即将登基为帝。 荆丞相等大臣已经达成共识,对林越晨的上位毫无异议,礼部更在准备登基大典的一应事宜。 第八十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四十一) “这次,我必须站在义父身边。”李安然蹙眉,想要去找林越晨求情,却见一队官兵朝九千岁府而来,叫他不禁绷紧后背。 九千岁府被重兵包围,同等待遇的还有大皇子府和三皇子府,二皇子府倒是得到了较好的待遇,无人刁难。 本就悲悲戚戚的府邸在收到二皇子死在宫变中的消息时哭声更大,傅老先生自觉无力回天,只能竭尽全力的保住二皇子的血脉。 严令任何人不得在二皇子妃面前露出破绽,如有违者,全家发卖。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心有预感的二皇子妃眼泪喷涌而出,但心内再伤,都必须集中精力生下孩子,是以,她咬紧了牙关,强迫自己坚强起来。 一声啼哭响起,嘹亮的哭声传遍了府中上下,更叫外面街道的嘈杂声瞬间安静下来。 “生了生了!”二皇子妃的四个心腹丫鬟喜得泪流不止,不受控的来回转圈,只会嚷嚷这一句。 母女平安,二皇子妃生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儿,长得十分像她和二皇子,可以预见未来会是怎样的倾国倾城。 抱着女儿,二皇子妃既有些遗憾又感到庆幸,喃喃道:“女儿好,女儿好,能平安和乐最好。” 待听得二皇子身死的真相,二皇子妃狠狠地闭上了眼睛。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她和二皇子都输得起,但为了女儿的未来,若林越晨斩尽杀绝,她也是分寸不让的! 林越晨的密旨却在此时降下,追封二皇子为“安王”,将西南一块相对富饶的封地赐给安王妃和新鲜出炉的康平郡主。 接过密旨,安王妃微松口气,看着怀里的女儿,轻声道:“为着你,母妃愿意安分守己一辈子,吃斋念佛,再不计富贵荣华。” 为表诚意,一出月子,安王妃就带着康平郡主离开了皇城,在城郊的一处别庄生活,等女儿大一点,能够经得起长途跋涉了,再前往封地。 届时,随她们母女一同出发的除了得用之人外,还有张太医和辛太医两家人,安王妃言出必行,从不食言。 傅老先生帮着安顿好安王妃母女,又去乐国公府坐镇,乐国公走了,迷迷糊糊的离世,要比清醒的离世少了几分痛苦。 期间,被困在府里的李安然急得满嘴燎泡,想要去找林越晨,却连门都出不去,只得将希望寄托在惊羽身上。 晓得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后,惊羽瞬间怒了,趁夜逃出九千岁府,一路循着李小寂的气息,来到了冷宫。 “美丽的人,我带你出去,我们归隐山林,我捉兔子养你!”惊羽咬伤看守李小寂的人,闯进屋里,就要拖着李小寂杀出重围。 但李小寂阻止了惊羽,放它自由,要它回归山林,“走吧,好好活下去,活下去才能看到更多好看的人。” 惊羽不肯,见听得动静涌进冷宫的侍卫持着利刃袭来,张嘴便要撕咬,却被李小寂一只手摁住头,凶道:“快走,不然,我就毁容!” “……”话音未落,惊羽直接慌了,负责看守李小寂的一众侍卫更是紧张的伸出手,“九千岁千万别!” 然后,双方陷入一种诡异的尴尬氛围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愿先开口说话。 李小寂好笑的摇摇头,拍了拍惊羽,再次劝了一句,明白美丽的人不会跟它走了,惊羽沮丧又气恼的嘶吼一声,没入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却不知它忽的回头,看着人群中的李小寂,暗暗发誓一定会保护好他! 林越晨听到这事,不在意的笑笑,命礼部加快时间,登基大典一结束,她就能天下美人兼得了。 某个黄道吉日,在强势兵力,文臣妥协,各皇子党派死伤惨重的背景下,于宫变一事中大获全胜的林越晨顺利登位,稳稳地坐在龙椅上。 皇后升级为太后,终于没了性命之忧。 但因秘药原料的缺失,林越晨随时会暴露真实身份,又叫太后无法安寝,只能日夜祈祷女儿能赢到最后。 比起太后的惶恐不安,成为柳国新一任皇帝的林越晨却是不紧不慢,刚刚稳定朝政,便有意识的提拔了一些女官,但都放在一些不痛不痒的地方。 或是记录后宫日常生活,或是替官员抄录信件。 文臣武将看了,只以为林越晨是在用这样的方式嘉奖有从龙之功的人,女官的出现不过是沾了这些人的光。 没见林越晨还给了荆丞相等大臣家的女娃们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吗? 高云成了这些女娃们的老师,教她们史政经略,助她们打开眼界,教导出来了,便派去做女官的手下。 时机成熟之际,林越晨于朝政殿上恢复女儿身,向天下宣告柳国新帝乃是女帝,顿时惊倒了一片人,只除了少数几个知情者和一些心有猜测者。 被软禁在自家府邸的大皇子和三皇子等败者震惊非常,差点没把眼睛瞪出来,这世道疯了,六皇子竟然是六公主? 反应过来后,大皇子等人笑出了眼泪,苟延残喘的林越疾更是抱着肚子笑得停不下来,父皇现在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他最不把女儿当回事,视作货物一般,偏偏夺取皇位的却是他最看不上的女儿,还是厌恶的中宫所出。 宁王一家直接闭门不出,什么六皇子六公主,男帝女帝的,都不关他们的事,他们只想安稳的度过余生。 而老皇帝晓得他把着不肯放的皇位竟然落在了林越晨这个女扮男装的逆女身上后,气得差点升天。 “逆女,逆女,大逆不道,有违伦常!” 李小寂笑呵呵的,任由老皇帝无能狂怒,待对方吼累了,便又按着昨天的流程拳打脚踢一番。 被揍得鼻青脸肿的老皇帝有那么一瞬间恨不得自己立刻死去,但又不甘愿,他是皇帝,就算林越晨夺得了皇位,也得尊他为太上皇。 不然,满朝文武如何服她,服她这个不懂孝道的新帝? 呃,满朝文武早已自动忽略老皇帝的存在,毕竟他拿亲儿子挡刀的画面太过刺眼,叫人无法忘记。 且他瞎了又断了根,已无追随的价值,在坐拥兵权,得巫十三军等强兵支持的林越晨面前,连提都不值得提。 就是她女子的身份令文武百官有些不满,她这不是欺骗大家感情吗? 倒是南疆等偏远之地的官员武将接受良好,毕竟他们那里民风开放,女子当家不算奇事,柳国出现一个女帝也是好事。 可以学一学隔壁的锦国,人家连出了两个女帝,国力不照样强盛? 但这样一来,登基后的大选就得换个花样了,从选大家闺秀变成选大家闺男,家中有适龄男儿的臣子不免动了心,或许可以试一试。 第八十一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四十二) 奈何林越晨忙着处理朝政,无暇理会这些,便压了下去,待礼部再要烦扰,便直言她已有属意之人,无需他人干涉。 属意之人,谁? 想起李安然和林越晨交往过密的画面,一些臣子不由得慌了,别人还好,李安然万万不行,他可是阉狗的义子。 且林越晨迟早会杀了李小寂以正视听,隔着杀父之仇,李安然当上皇夫后当真能尽心尽力为她? 陛下这么做,岂不是将一头豺狼放在洗干净脖子的自己身边,给了对方随时扑咬上来的机会? 听得外面的风声,李安然深吸一口气,若林越晨当真在乎他们之间的情谊,便给李小寂一条活路,许他假死脱身。 刚想着,李安然便收到林越晨的传召,在府中众人期望的视线下,心事重重的进了接他进宫的马车。 看着身穿龙袍的林越晨,李安然有些恍惚,前世的她可没有这般意气风发,傲气凛然。 回想起一些细节,李安然有些怀疑今生的细微变化或许跟他的重生有关,更或者重生的不止他一个。 林越晨有些奇怪李安然为何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像是隔着千山万水,心中有太多的话要说却始终说不出来。 李安然猛地回神,瞧着林越晨的反应,明白她并无他的际遇,释然一笑,恭敬的跪下行礼,“草民见过陛下,陛下万安!” 林越晨走上前虚扶了一把,在李安然起身时,笑道:“朕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朕心中已有成算,不需要你说。” “阿晨,不不不,陛下,在您做出决定前,还请听草民说一个故事。”李安然说罢,酝酿了一下,便将当年的真相如实说了出来。 重生一事过于虚幻,又和今生的事无关,便做他一个人的秘密,无需多一个人来烦恼。 “竟然是你?”听完,林越晨难得的震惊了,不可思议的瞪着李安然。 这是怎样的笑话,一手养大的孩子却是害得自己国破家亡的最后一根稻草,简直荒谬! 若让李小寂晓得李安然便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一定会承受不住,掉入仇怨与悲愤的深渊中难以自拔。 一丝杀意在林越晨心中盘旋,她要杀了李安然,叫当年的事永远成为秘密么?可真若如此,对想要探明真相的李小寂来说又实在不公平。 李安然眼眶一红,攥紧拳头,道:“我的罪孽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赎不清,如果真要杀掉‘九千岁’以安民心的话,那便让我替了义父!” 林越晨蹙眉,看着李安然的脸,冷笑一声,道:“你不够资格替他,天下谁都可以替他,唯独你不行!” 闻言,李安然眼角滑下一滴泪,阿晨说得对,他不配,他太恶心了。 “再说了,谁说我要杀他?”林越晨话锋一转,红颜浅笑,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药瓶。 “秘药可使阴阳倒转,靠着它,我才得以女扮男装多年而不被察觉,但最近我发现,它不但能男女转换,更可断肢重生,恢复身体缺失的部位。” “尽管秘药的原料即将消失,但天下这么大,总有一片地方存在着它,靠着它,李郎将重获尊严,成为真正的男儿,而非阉狗。” “所以,李郎会是我唯一的皇夫,父皇绝了他的希望,我便给他续起希望,我和他的孩子会是柳国的下一任帝王!” “这是他对父皇最好的报复,也是他为吴国最后能做的事,更是我给他的聘礼与诚意!” 林越晨说着,神色不禁变得有些兴奋,许是压抑久了,一朝夺得大位,便叫她放开了,不在乎在李安然面前展露真实面目。 “……”李安然整个如遭雷击,僵硬着身体站在原地,不敢相信的看着林越晨,她,她疯了吗?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一觉醒来,他的爱人不但看上了他的义父,还要强取豪夺? 正好有事求见林越晨的高云得到传唤,走进殿内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脸色惨白像是听到了什么很可怕的消息的李安然。 不等她眨眼,李安然便跪在了林越晨面前,求饶道:“你,你不能这么对他,他是我的义父,你……” 林越晨却是一笑,道:“我为何不能这么对他?手下败将,自该认命,更何况我如此打算,也是为了他着想。” 高云听得一头雾水,见李安然哭得像是死了爹一样,想到一个可能,误以为林越晨要将李小寂送到军营,供人把玩,不由得慌了。 “陛下,九千岁他罪不至此啊,便是当真罪大恶极,斩首,五马分尸都可以,何至于……” 高云说不出那个难听的字眼,咬咬牙,又道:“况且九千岁有恩于我,我断不能看着他受到此种羞辱,情愿代他受过!” 话音未落,高云便跪在了地上,和李安然一左一右,只为给李小寂求情。 林越晨蹙眉,见高云误会了,便好心情的解释了一番,等晓得林越晨要娶李小寂后,高云眨眨眼,觉得也不是不行。 毕竟李小寂党羽势大,于朝廷影响深远,非一朝一夕所能铲除,不如收为己用,既能稳固国本,又能分而划之,减小伤亡。 且这么一来,李小寂没了性命之忧,男性尊严得以恢复,对他而言,算是一个很好的结局了。 李安然看着林越晨和高云达成共识后相视一笑的样子,只觉得这个世道疯了,不行,为着义父的贞洁,他必须拼命! 然后李安然就被两个侍卫架着扔进马车,给一路送回九千岁府,软禁在自己的院子里。 “义父……”李安然欲哭无泪,难道他连这最后的底线都不能替义父守住吗?等等,万一义父愿意呢? 呃,李安然想要阻止自己想下去,但怎么都控制不住,越想越是烦躁,恨不得将出现在面前的东西全部摔碎。 这头,李小寂在终于折磨够老皇帝,一刀捅死对方后,后知后觉的发现冷宫正在铺红盖绿,杀他需要搞这么热闹的仪式吗? “李郎君的身段真好,这喜服就像是贴着您的身体做好的。”给李小寂穿上红色婚服的宫人谄媚的笑道。 “李郎君?”李小寂嘴角一抽,这是什么称呼,阉狗,阉人,九千岁随便哪个都行,居然叫他郎君?还有,这身婚服是什么鬼啊? 见宫人无视他的话,清理尸体的清理尸体,布置冷宫的布置冷宫,一心等死的李小寂终于意识到不对劲了,放开神识一扫,顿时目瞪狗呆。 第八十二章 九千岁他吓傻了(完) 将大奸臣系统从识海里揪出来,李小寂咬牙切齿的道:“二蛋,这是怎么一回事,女主怎么就要娶我了,她神经病啊?” 大奸臣系统有点心虚,但开口解释的时候,又控制不住的幸灾乐祸起来,言明林越晨早就看上他了,奈何他不开窍,愣是到现在才反应过来。 “……”意识到不妙,李小寂欲找天道算账,天道却在装死,一副“女儿高兴就好”的样子。 气得李小寂只能手忙脚乱的向时空局发出求救信号,“救命啊,救命啊,有人要上我!” 收到信号的工作人员原本还紧张了一瞬,但看到发出者是李小寂时又不急了,反派部门的任务者隔三差五便要求救一次,他们早已习惯。 论起来,李小寂这个时空局第一美人求救的次数还算少的呢,用实力证明就算长得好看但性格过于恶劣的话还是会招人恨的。 人家只会弄死他,糟蹋他的想法却很少有。 至于那个求救次数最多的人,呃,不提也罢。 摇摇头,收到信号的工作人员和天道谈了一会儿,天道同意开一道口子给李小寂出逃,但为免女儿太伤心,要求李小寂不得损伤躯壳。 得到回应的李小寂毫不犹豫的用大奸臣系统的私房钱换了一颗有特殊作用的毒药,正要服下,林越晨却站在了冷宫门外。 时机不对,李小寂只能将药藏起来,摆出一副安静等死的架势。 林越晨走进全然变样,仿若仙家饮酒作乐之地的宫殿里,看着李小寂的背影,微微一笑,并未说话。 不是她无话可说,而是一些话要到洞房花烛夜那天再说,她会一一解开他的疑惑,包括李安然便是那个孩子的真相。 思量许久,她还是决定不欺不瞒,李小寂有权知晓一切。 被女主灼热的视线盯得汗毛倒竖的李小寂拿出了任务者的专业素养,慢悠悠的转过身,对上林越晨的眼睛。 仅是一眼,李小寂便移开了视线,笑道:“陛下可是选好黄道吉日,预备送我入黄泉了?” 林越晨挑眉,双手背在身后,颇有些恶趣味的期待洞房那天他的反应,怕是得吓个半死。 半晌,林越晨转身离开,诸事烦乱,大皇子三皇子等人还等着她去解决,总得把龙椅坐稳,才好谈其他,不是吗? 宁王一家和安王妃母女给那些心怀叵测之徒立了很好的样子,诚意臣服,即可安享余生,不然便是全家斩首的下场。 由此,大皇子和三皇子等人聪明点的话,自该晓得该如何去做。 林越晨前脚走,后脚李小寂便服下了名为“醉千年”的毒药,此药可使人体陷入深昏迷状态,看着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而后,李小寂麻溜的丢下空空如也的躯壳跑了,生怕慢一步就被女主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 真要是怎么样了,他不闹得局里和天道赔偿他十倍工伤补贴绝不算完! 听得噩耗的林越晨匆匆赶来时,看到的便是躺在床上毫无反应的男人,不由得快走两步,“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服毒自尽?” 待太医说这个毒会使人长睡不醒,更日夜折磨着人的精神时,林越晨余怒未消却又免不了的心疼,发誓一定要治好李小寂。 设想过无数种亲口向义父承认自己的身份,无论义父如何对自己都心甘情愿承受的场景的李安然不曾料到会是这样的发展。 见过义父之后,为了赎罪,李安然远走天涯,寻找奇珍药材及秘药的原料“龙凤引”,只为救回义父,给义父一个选择的机会。 许是自觉罪孽深重,李安然最后选择了出家,日夜诵经,为自己的过失赎罪,他这一生,不配吃好穿好,不配安然和乐。 受到林越晨和高云等奇女子事迹的鼓舞,何媛兰在荆三郎的支持下,决定投身军营。 虽然细节出了点变化,但她作为武将,替林越晨开疆拓土的主线不变。 故事的最后,高云为丞相,何媛兰为大将军,她们共同辅佐林越晨将柳国的国力增长至最强,具备了一统天下的资格。 而柳国的内核已完全不同,男女地位趋于平等,有才者皆可尽情的展示才能,为国效力。 彼时,年逾三十不曾亲近男色,未有子嗣的林越晨看着躺在床上始终不见起色的男人,心一横,将新研制的秘药灌着他吃下了。 看着身体开始发生变化的男人,林越晨眉眼略狠,却动作温柔的抚摸他的头,又语带威胁的开口说道。 “别以为长睡不醒就能逃避朕,只要朕想,照样能临幸你,生下你的孩子!不想糊里糊涂的失去清白,就给朕醒过来,听到了吗?” 一直潜伏在皇宫里的惊羽在黑夜中看着这一幕,发誓要把美丽的人抢回来,绝不能便宜了林越晨。 李小寂见此,更加不敢回到这个世界,左右任务完成,虽说中间出现了点偏差,但至少主线剧情不变。 女主仍是以女子之身登上帝位,高云和何媛兰等重要配角的命运线始终走在正轨上。 便是男主和女主的感情线歪了,但大女主故事,感情线无所谓,也就算李小寂任务成功。 拿着积分,没心情吃蛋糕的李小寂脚步不停的带着私房钱被抢心情郁闷的大奸臣系统到了下个任务世界。 “现在什么情况?” “原身刚给女主下药,预备生米煮成熟饭,男主还有两分钟杀到,如果你快一点,不是不能……” “快你妹!”一声怒喝过后,李小寂睁开眼,快速的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明白处在剧情的哪个节点后,便把原身脱了一半的衣服穿回去。 伸手在虚空一抓,一只沾了特殊墨水的毛笔出现在李小寂手里。 时间紧急,李小寂顾不得想那么多,握紧毛笔就冲女主走去,“来都来了,总得留点什么。” 藏在李小寂识海里的大奸臣系统见状,兴奋的拍掌,贼笑道:“啧啧,还是你会玩!” 一瞬间,大奸臣系统脑补了各种不和谐的剧情,真是想想都叫人兴奋。 却见李小寂笔走龙蛇的在女主娇美的脸上画了一只乌龟,画完收起毛笔便往窗口跑去,翻窗逃离现场。 “……”大奸臣系统一阵无语,还以为李小寂要做点坏坏的事呢,没想到就这儿,真没意思。 李小寂翻窗逃走的那一刻,苍悦雪嘤咛一声,悠悠醒转,茫然的看着上方,她这是在哪儿? 第八十三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一) 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苍悦雪脸一白,下意识的抱紧自己,却发现衣饰完整,身体并无异样,不禁松了口气。 不等苍悦雪做出进一步反应,便听得几声怒喝从门外传来,眨眼间,紧闭的房门被人踹开,冲进来一个焦急的人影。 “雪儿你没事吧?天爷啊,你的脸,你的脸……”刘子煜忧心苍悦雪的情况,几个大步冲到床前,却被她乌漆墨黑的脸吓了一跳,倒退几步。 听得刘子煜的话,苍悦雪心中一惊,慌乱的摸脸,却摸得满手墨水,想到一个可能,不由得吼道:“李小寂,你个王八蛋!” 话音刚落,李小寂就被刘子煜带来的侍卫抓回来了,对上男女主愤怒的视线,满不在乎的道:“瞪我干嘛,我不就画个画?” “哪条律法规定小爷我不能在你脸上作画,算起来,还是你的荣幸呢!” 刘子煜胸口一堵,既庆幸李小寂没对苍悦雪做什么,又郁闷他竟舍得那么糟蹋苍悦雪的脸,一口气顺不过来,只得发泄出去。 遂怒道:“你大费周章的调虎离山,更狠心给雪儿下药,目的竟只是为了在她的脸上画王八?” 李小寂挑眉,好笑的道:“不然呢?你以为我是你这个没礼数的混账啊,尚未三媒六证,便私下约见良家闺秀?” “我可是有原则的纨绔,不会平白害了闺秀的清白,往她脸上画画,只是气不过罢了!” “气不过?”刘子煜和苍悦雪同时出声,像是第一次见到这般厚颜无耻的人一样,他有什么气不过的? “当然气不过!想我堂堂英国公世子,要家世有长相,要才品有长相,要德行有长相,凭什么争不过你,又凭什么不被雪儿正眼相待?” 李小寂怒气冲冲的挣脱开侍卫的束缚,鼓着脸,一副受了大委屈的样,控诉的瞪着刘子煜和苍悦雪。 “……”刘子煜和苍悦雪对视一眼,一时半会竟不知该说什么。 今日之事可大可小,若不狠狠给李小寂一个教训,这次是往苍悦雪脸上画乌龟,下次可就不知道是什么了。 于是,刘子煜带着苍悦雪,抓着李小寂进宫,是非黑白,且在父皇面前分说明白。 皇帝之前便有所耳闻自家小儿子和英国公世子为着争夺吏部尚书家的嫡次女的芳心闹得不可开交的事,原以为不过是少年郎小打小闹,不必在意。 却不想英国公世子居然荒唐到给好好的闺女下药,还往人脸上画王八,这下不管不行了,便是英国公乃他出生入死的兄弟,他也断不能一再纵容。 此事毕竟关乎女儿名节,自然要小心处理,不可声张,皇帝便下了禁口令,阻止消息的流出。 刘子煜收到消息赶来城郊别苑救苍悦雪的时候,带的都是值得信任的侍卫,派人捉拿李小寂时,也特意让人守住了别苑。 是以,外人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当宸王殿下又和英国公世子闹架,不曾放在心上。 历代帝王就寝的宫殿里,皇帝横眉冷目的坐着,打定主意不管李小寂一会儿如何哭闹撒泼都决不轻饶。 刘子煜和特意不洗脸好让人看清楚李小寂的恶行的苍悦雪站在下方左侧,愤愤不平的瞪着李小寂。 李小寂大咧咧的跪在正中,一副“老子又没做错什么”的拽样,看得皇帝白眼一翻,这个臭小子! 正在家养伤的英国公收得消息,火急火燎的赶进宫,看到独子的贱样,一个没忍住,一脚踹了过去。 李小寂麻溜的跳起身闪躲,见英国公还想再打,直接扑到皇帝脚边,哭道:“陛下救我,爹要杀我!” 皇帝额角的青筋快速跳了两下,但事情总得审个清楚再来定罪,便用眼神示意英国公控制住情绪。 吏部尚书这会儿也到了,瞧着自家闺女脸上的墨水印,心疼得说不出话来,又不好在帝王面前失态,只得忍着气求皇帝做主。 不等皇帝说什么,李小寂便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抱着皇帝的腿,哭得像是死了爹一般的道:“陛下,小儿冤枉啊——” “你冤枉?”在场之人异口同声的道。 便是英国公也一脸“你小子要点脸行不”的无奈样,暗暗发誓这次定要狠狠地教训他,看他还敢不敢了。 李小寂吸吸鼻子,帕子一甩,“我当然冤枉!哼,想我堂堂焐国第一美男,要什么没有,怎么就不得雪儿待见呢?” “我那么那么那么喜欢她,她却看都不看我一眼,叫我怎么甘心?而且同样是讨她的好,凭啥刘子煜就可以私下和她见面,交换礼物,我却……” 英国公三步并作两步走,一拳砸在李小寂头上,打断他的话,道:“不可直呼宸王殿下的名字,再这般没规矩,便将你扔到边疆充军!” 说着,英国公将李小寂拽到正中,勒令他跪好,李小寂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吼道:“我又没说错,刘……” 英国公眼一瞪,李小寂声音一顿,不甘愿的改口道:“宸王殿下确实是私下接触雪儿,我撞见他俩在清安寺屏退左右,抱在一起!” “还有,雪儿要是真的不喜欢我,不想嫁我,干嘛要在我快放弃的时候,对着我未语泪先流?” “就因为她老是哭唧唧的,害得我这颗心七上八下,想要放弃却又不能,一气之下,便想给她个教训。” “……”众人一阵沉默,皇帝看向刘子煜和苍悦雪,却见两人眼神躲闪,哪还不知李小寂说的都是真的。 吏部尚书明知不该,却还是暗戳戳的瞪了刘子煜一眼,好啊,原来宸王殿下也是个登徒子,竟敢轻薄他闺女? 等等,英国公世子说他闺女未语泪先流是怎么回事,不都是英国公世子一厢情愿的吗? 察觉到众人的情绪变化,李小寂轻笑一声,哪里全是原身一厢情愿? 三角关系中,但凡主导方坚守立场,不释放信号,这关系就无法成立。 按着剧情的正常发展,原身给苍悦雪下药,欲行不轨时,刘子煜及时赶到,愤怒之下拔刀伤了原身。 原身因此失去生育能力,但这件事到底英国公府理亏,故他的父亲并未揪着不放,只恨自己没教好原身。 原身却因此心理扭曲,恨天恨地,为着将苍悦雪永远的留在身边,不惜通敌叛国,间接害死太子,掳走苍悦雪,硬生生气死了英国公。 但在刘子煜的阻挠下,原身行动失败,被重兵包围,含恨自尽。 小世界恰好处在向大世界进化的关键阶段,因原身死时的滔天怨气意外产生漏洞,导致了原身的觉醒以及重生。 第八十四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二) 重生后的原身直接杀了苍悦雪和刘子煜,又自杀,搅乱整个剧情,迫使小世界的升级终止。 小世界天道醒来,找出问题所在后,逆转时光,抓住原身的灵魂,扔他入轮回池接受审判,更向时空局求助。 便有了开头的一幕,与原身留下的躯壳完美融合的李小寂巧妙地用画王八这件事混淆众人的视线,化解一场危机。 接下来,只需做好反派该做的事,推进故事线的正常发展,便行了。 是以,李小寂戏精上身不说,更果断将一切撕开来说个明白,打得男女主措手不及。 皇帝收回视线,示意李小寂仔细说来。 李小寂立刻站起身,顶着男女主杀人的视线,清清嗓子,捏着手帕,抑扬顿挫的说了起来。 “我五岁就认识雪儿了,从小便认定她是我唯一的妻子,我长大后一定要娶她回家,让她给我生一窝像我这么好看的娃娃。” “咳咳……”英国公忍不住咳嗽了两声,提醒李小寂别说废话。 李小寂一笑,乖顺的转了话锋,把隐藏的剧情线全部说出来,原身确实是从小就暗恋苍悦雪,一心奔着娶她。 原身虽无才无德,但长得好看,令苍悦雪也有点动心,但女子嫁人可不能只看男方的外表。 是以,在入宫赴宴时,苍悦雪对年纪轻轻便文武双全的宸王殿下心生好感,两人算是一见钟情。 私下接触一多,便互通了心意,只等刘子煜出宫建府,便立刻迎娶苍悦雪做他的正妃。 但苍悦雪一边和刘子煜私定终身,一边又舍不得原身,毕竟原身真的太好看了,且有原身这个竞争者,会让她和刘子煜的感情更浓。 有人争,得来的感情自会叫胜利者更为珍惜,无人争,就要平淡多了。 待原身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苍悦雪便总是在无人的时候泪眼婆娑,搅得原身心烦意乱,每每想要放弃却又被心底的那一丝不甘给阻止了。 等苍悦雪经了些事,明白不能再这样下去之后,便找机会和原身说清楚,彻底断绝联系。 原身不甘心,私下跟踪苍悦雪,却在看到苍悦雪和刘子煜相处时展露的笑容受了刺激,愤怒之下,就有了设计苍悦雪,给她下药这件事。 换做李小寂来,自然要把该说的说清楚,好断开他和男女主的情感纠纷,没办法,反派一旦沾上感情线,多多少少会被强行降智。 左右刘子煜已满十六岁,到出宫建府的时候了,苍悦雪又已及笄,早早的成婚,也省得节外生枝。 “你说你喜欢饱读诗书的人,我看书哪怕看一个字就头疼也咬着牙读下来了,你说你还喜欢能骑马射箭的,我摔得屁股疼仍是坚持着训练。” “从小到大,我遇到什么新鲜的,好玩的玩意儿,第一个想到的便是你,你收那些礼物的时候不是很开心的吗?” “怎么宸王殿下一出现,你就忘了我呢?若彻底忘了倒算痛快,为何又拉着我,不许我走,直到你和宸王好事将近,你才跟我说一点都不喜欢我?” 李小寂一开始只是演,但许是遗留在原身身体里的情绪作祟,一激动,便真情实感的哭了出来。 哭得英国公心疼不已,抱住儿子便给他擦泪。 听完李小寂的诉说,再看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混账哭得这么伤心,皇帝不免面露不悦的看向苍悦雪,道:“英国公世子所言可有半句虚假?” 苍悦雪白着脸,想为自己争辩,却说不出一个字,回头细想,她确实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对比起来,李小寂的小小报复,算是很温柔了。 深吸一口气,苍悦雪低垂眼眸,重重点头,道:“回陛下的话,英国公世子所言句句真实,臣女的确对不住他,辜负了他的真情。” “臣女错了,可臣女和宸王殿下的感情是真的,臣女从未想过利用宸王殿下,或是谋求什么,臣女只是,只是虚荣心作祟,才会让事情如此发展。” 刘子煜情绪复杂的看了一眼李小寂,他一直以为他和苍悦雪认识在前,却不想李小寂那么早就和苍悦雪有了交集。 如此算来,倒是他横刀夺爱了,雪儿和他都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今日这事便大而化小小而化了吧,再纠缠下去也是无谓。 至于他和雪儿之间的感情,他不瞎不聋,清楚雪儿爱的是他,自不会患得患失,为此质疑她。 吏部尚书像是刚认识他女儿一般,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雪儿,你,你怎么能……唉!” 苍悦雪不自觉的低头,绞着手指,她也不想的,今日把话说开,以后和李小寂老死不相往来便是。 英国公没想到这事背后藏着这样的隐情,怪不得儿子三不五时便往外跑,原来是去讨心上人的喜欢了。 李小寂依旧哭唧唧,委屈吧啦的看着皇帝,皇帝一叹,招手示意他过去。 听话的走到皇帝面前,皇帝拿过李小寂捏着的帕子替他擦脸,一边擦一边道:“你受委屈了,今天这事,你说怎么办便怎么办。” 原身皮相极好,哪怕生气怨恨哭嚎,五官都是好看的,尤其是哭过后,眼尾会不自觉的出现红晕,看着更让人怜爱。 而身为时空局第一美人的李小寂来了后,在其本源灵魂之力的滋养下,原身的容色更艳丽了几分,单看这张脸便能让人原谅他的过失。 皇帝打量着李小寂的脸,觉得不能怪苍悦雪犹豫不决,换谁遇上这张脸都得犯迷糊。 在如此诱惑之下,苍悦雪依旧坚定的选择了刘子煜,也算是变相的认可刘子煜的才德。 英国公是皇帝出生入死的兄弟,发妻早逝,不曾再娶或纳妾,膝下只有李小寂一个子嗣,皇帝自不能处事不公,寒了兄弟的心。 但宸王是皇帝的小儿子,最得他宠爱,其母妃为救驾而亡,他欠她一条命,亦不可亏待宸王。 至于苍悦雪,吏部尚书曾是皇帝的伴读,两人有一段同窗情谊,且苍悦雪说到底只是个十五岁的小姑娘,处理不好事情是正常的。 思来想去,皇帝便将今日之事交给李小寂处理,相信这孩子有分寸,不会做得太过,待宸王和苍悦雪吃了教训,这事便了了。 过后,皇帝再给李小寂寻个更好的妻子,夫妻琴瑟和鸣几年,年少时的恩怨也就随风而逝了。 听得皇帝的话,李小寂眼睛一亮,转过身,止不住的扬起嘴角,“行,我也不要什么,就要宸王殿下和雪儿顶着我画的王八在宫里走一圈!” “……”众人一阵无语,不是,你怎么就跟王八杠上了呢? 刘子煜和苍悦雪对视一眼,无奈点头,算了,谁让他们有错在先? 第八十五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三) 见男女主一副认命的样子,李小寂又道:“再有,横竖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陛下不如直接赐婚,让宸王殿下和雪儿有情人终成眷属。” “省得再出现似我这样委屈的人,我一个男的被辜负了倒还好说,就怕什么可怜的女子被宸王殿下耽误!” 说到这里,李小寂摸摸下巴,皱眉思索了一会儿,像是在想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众人心生不祥的预感,却见李小寂忽的眼睛一亮,恳切的看着皇帝。 “陛下,您赐婚的时候一定要给雪儿正妃之位,别让她做侧妃,也别塞其他臣子的女儿过来,不然,不是误了她们终生吗?” 刘子煜皱眉,想说他只有雪儿一个,哪里会去辜负别人?且正妃之位他自会与父皇说明白,用得着李小寂操心? 却不知原剧情里,刘子煜因伤了英国公世子命根子一事,被皇帝扔到边疆最艰苦的地方历练,既是给老臣个交代,又是磨一磨他冲动的性子。 在那里,刘子煜遇上了痴情女配,与对方不可避免的生出一些情愫,过后,他拍拍屁股就走,依旧和苍悦雪恩恩爱爱,却叫女配为他终身不嫁。 李小寂早早的助攻男女主,蝴蝶掉女配的剧情,不但不会影响剧情发展,反而会使故事主线更完整,免得横生枝节。 感情线只需要男女主相爱这一条就够了,加个偏执反派,又加个痴情女配什么的,看着都累人。 瞧着儿子一副理直气壮向皇帝提要求的架势,英国公捏紧拳头,小兔崽子以为这是在家里呢,跟谁都没大没小的? 皇帝倒是不介意李小寂的态度,左右也是自己宠出来的,但仍是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 都这个时候了,小王八羔子还要算计一下,打量着自己不知道小混蛋的真实目的吗? 不就是怕苍悦雪受委屈,尚未过门就添堵或是一进门便看人眼色么? 吏部尚书神色复杂的看了李小寂一眼,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李小寂这么做,是实实在在的为苍悦雪考虑。 换做别人,能好聚好散就算相当不错了,哪里还会为对方思量。 苍悦雪抓着手,忍不住偷瞄李小寂一眼,没想到这个时候他依然在为她的未来做计较。 这样的承诺,若由她向刘子煜要来,便是刘子煜愿意,她也输了一层,刘子煜主动提出,却又不大现实。 可由李小寂开口,既能满足她内心的渴望,又将她摘出了为难的境地,思来想去,他待她着实真心,而她对不起他的地方确实太多了。 李小寂懒得理女主内心的想法,见皇帝答应了他的要求,便兴奋的叫人拿毛笔来,磨好黑墨。 而后,刘子煜和苍悦雪先后被他在脸上画了王八,尴尬无奈的在宫里走了一圈,逗得李小寂哈哈大笑。 尤其是苍悦雪,前头一个王八墨迹难干,后头一个王八形象奇特,愣是找不到半点平日的影子。 刘子煜看着比苍悦雪好点,但李小寂坏心眼的在他的耳朵上多画了几个小王八,远远瞧着,就像是一团墨水在走路。 见此,众人不由得心情复杂,听说李小寂给苍悦雪下药的时候,他们既觉得太混账太可恶,又诡异的觉得他长大了。 但事实证明,小混蛋仍未长大,放眼焐国上下也就他会用这么幼稚的报复方式了。 李小寂气消之际,皇帝顺势赐婚刘子煜苍悦雪,待宸王府修建完成,便即刻举行婚礼,宸王不主动要求,就只会有苍悦雪一个王妃。 赐婚圣旨一下,男女主紧紧的联系在一起,李小寂则得到无数赏赐,借以安抚受伤的心。 嘚瑟的李小寂刚回到英国公府,就被英国公拎着去跪祠堂,对此,李小寂满是不服,“陛下都说我委屈,爹怎么还要罚我?” “你委屈就能给黄花大闺女下药?便是你没做出格的事,但这样的行为本就出格,爹必须狠狠地罚你,让你吃个教训!” “且跪在这里反省自身,一日想不明白就两日,两日不行便三日,直到你想清楚,能够正视自己的错误了,爹才会放你出来。” 英国公说完,下了严令,罚李小寂跪在祠堂反省,每日三餐只有粥和青菜,不满意便饿着。 下人们听令行事,私下却在赌国公爷这次能坚持几天,毕竟之前国公爷总是说得狠,做得软,才关了世子爷一天便后悔了。 李小寂气呼呼的跪在蒲团上,脸皱得像个刚出炉的包子,一直到房门紧闭,英国公走远,才垮了腰背,一屁股坐下来。 左看看右看看,已在盘算晚上睡哪里怎么睡能够舒服点了,他可不会那么老实的跪到最后。 大奸臣系统适时的冒头,“你小子厉害,愣是扭转了局面,但接下来你要如何做好反派的工作?” 李小寂早有计划,轻笑一声,道:“山人自有妙计,你且看着便是。” “切,当我稀罕啊?”大奸臣系统回到了识海里,继续看小说。 李小寂拍拍身上的灰尘,撑头侧躺,男女主不受阻碍,早早的凑在一起,定下名分,情分得到支撑,便好了吗? 恋爱轻松,婚姻沉重,有些时候不是光有爱就够了的,他很期待男女主接下来的婚姻生活会是如何的精彩。 英国公罚完自家儿子,第二天便连同兵部尚书给吏部尚书使绊子,他儿子是有不妥之处,却不表示吏部尚书家一点责任都没有。 该给儿子出的气,英国公不会吝啬,而吏部尚书理亏,只得步步退让,好歹让英国公把这口气发泄出去。 待下了朝,吏部尚书一回家便叫来苍悦雪,要她把李小寂送来的礼物整理好,挑个日子还回去。 明显刚被娘严厉的教育过的苍悦雪白着一张脸,点头应是。 李小寂听见守在门外的下人说悄悄话,说吏部尚书被英国公整得灰头土脸,明白英国公本质依然是护短的,不由得笑了。 英国公这个父亲做得很到位,该教的教,该护的护,因此,便是原身文不成武不就,老爱捣蛋,却都掌握着分寸,不曾真的闹出祸事。 与苍悦雪的幼时情谊算是原身的执念,因一时之差做出那样的选择后,原身心里犹豫过,但仍是想要得到她。 可刘子煜的那一刀毁了原身所有的希望,那可是命根子啊,搁谁都得发疯甚至变态,会有后续的剧情,是可以预料的。 毕竟人考虑问题的时候基本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涉及到对错时更加,便真是自己的错也会拼命的忽略,去放大别人的不妥。 第八十六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四) 李小寂无意评价这段三角关系的是非对错,但若换做是他,只会当机立断的抽身离开,实在是不爽,就把男女主胖揍一顿,拿走他们全部的钱。 无论以任何理由,羞辱女子名节的行为都是最不堪最恶劣的,别以为打着真心真情的幌子就能强迫他人。 现在,李小寂护住了命根子,又脱离了男女主的感情线,若想继续走反派路线,便得再寻个支撑的点。 这个倒是不难,坏人作恶往往不需要理由,看你不顺眼,你长得矮,你长得比他帅,都可以是借口。 吃过晚膳,李小寂在祠堂找了个角落,将蒲团凑在一起,躺下休息,幸好现在处在盛夏,晚上睡觉只感凉快,并无凉意。 三天后,纠结许久的英国公选择悄咪咪的跑来祠堂,看看儿子的表现,他发誓只看一眼。 前一秒躺在地上和大奸臣系统一起看小说的李小寂这一秒瞬间变样,等英国公轻轻的推开一条门缝,看到的便是挺直腰背跪在列祖列宗面前的儿子。 见状,英国公有些安慰,儿子总算是长大些了,不枉他这次狠心关了对方这么长时间。 想起儿子小时候追在他身后要抱抱的画面,英国公轻叹一声,走上前,将手放在李小寂头上。 “等爹伤好了,便带你去北疆,过个几年,给你找个好人家的闺女,夫妻俩和和乐乐的过,以前的事且都忘了。” 李小寂学着原身的样,蹭蹭老爹的掌心,道:“忘是不可能忘的,反正我要是逮到机会,还往他俩脸上画王八!” 英国公乐了,坐在李小寂身边,上下打量他一眼,道:“就你这点三脚猫功夫,能奈何得了宸王殿下?” “若非这次他们理亏,别说往宸王殿下脸上画王八,阻止他给你画王八都是梦话。” “那爹教我武功呗,爹那么厉害,肯定能把儿子教得更厉害!”李小寂龇牙一笑,说出他的要求,却又不忘装逼。 “想想我就是太善良了,打量着有这么一张脸,便逼得满城好儿郎无路可走了,不好再占着文武双全这个优点,好歹让人喘口气。” “没想到我的善良却叫刘子煜那个崽子占了便宜,哼,不把这口气讨回来,我就不姓李!” 说完,李小寂瞪圆了一双眼睛,右手握拳,一副“老子拼了”的样。 英国公挑眉,点头道:“行,这可是你说的,一会儿累了痛了,可不许像之前那样撒泼打滚,不然,爹往死里揍你!” “嘿嘿,爹,你舍得吗?”李小寂贼笑一声,抬了抬下巴,略带挑衅的看着英国公。 对着这张肖似亡妻颜色正好时的脸,英国公当然舍不得,但他不能承认,省得臭小子尾巴翘上天,便一掌拍了过去,直把李小寂拍得趴在地上。 爷俩气氛正好,便有下人来报,说是苍家的大管家来了。 原身送给苍悦雪的礼物,被苍家郑重的还了回来,大管家不要钱似的说着好话,大意是苍大人教训过苍悦雪了,她晓得错了。 孩子们的事,倒不好影响到大人,改天苍大人在青雾楼做东,摆一桌席,还望英国公给几分面子,前去赴宴。 英国公没有为难这些人,但也没给出准话,心里却在想青雾楼是吗,嘿,他不吃得苍劲荷包出血不算完! 看着摆在院子里的大箱小箱,这些原身细心准备的礼物,在这一刻,彻底失去原有意义。 李小寂想了想,命人将这些礼物变卖换取银钱,得来的银钱全部送到城郊慈幼堂,改善那里的孤寡的生活条件。 听得儿子的话,英国公有些意外,反应过来后,嘴角止不住的翘起,孩子长大了,晓得该如何正确理事了。 在这里解释一下,焐国的风土人情有别于他国,相识的几家人之间,小辈的名字都是清楚的,平辈间彼此可以直呼名字。 但男女大防仍有讲究,不曾订婚,便不可私下相处,亦不可将表字告知对方,是以,刘子煜和苍悦雪的行为相当的出格。 原身看到的时候,自然气炸了肺,谁叫刘子煜如此轻薄他爱的人? 不然,原剧情里皇帝也不会那么狠的罚刘子煜,苍悦雪更是被家人送到庄子上吃斋念佛了三年。 只不管出格还是不出格,在李小寂的干涉下,刘子煜和苍悦雪的婚事都定下了,消息压得好,外人看着,只会以为金童玉女佳偶天成。 男女主的感情发展,李小寂无意掺和,只顾着跟英国公训练,英国公不愧是久经沙场的老将,训练人自有一套。 若能一一承受下来,便是无法成为武林高手,也能在战场上拥有足够的自保之力,杀敌卫国。 蹲着马步,李小寂头顶装满水的盆子,下面又有正在燃烧的香烛,别提有多难受了。 但他本就是千锤百炼而成的任务者,这点苦对他来说不在话下,奈何原身是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草包,为着人设,只能露出搏老命的吃力样。 英国公在李小寂对面蹲着马步,看儿子的脸色越发难看,忍不住笑道:“撑不住便休息一会儿,反正你从来都是半途而废。” “别瞧不起人,谁说我撑不住的,我现在才用了一层力呢!” 李小寂眼一瞪,咬紧牙关,憋着一口气,又把腰背挺直了,腹部双腿同时用力,努力的稳住重心。 英国公不再说话,这才是第一天,臭小子咬咬牙总能撑住,但第二天第三天就不是意志能够撑住的了。 不管怎么说,一天下来,尽管疼得龇牙咧嘴的,但李小寂仍是顽强的撑过了蹲马步,对空挥拳等训练。 叫府中上下看着皆稀奇不已,难不成他们的世子爷真能替国公府争口气?呃,算了,除非太阳打西边升起来。 晚上,李小寂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身体的酸痛叫他难以成眠,只能不停地调整姿势,渴望寻到一个舒服点的姿势,舒缓一二。 原身的身体太硬了,不如他本人柔软,过硬的肢体在高强度的训练下,尤为吃力,就好像给大卡车狠狠地碾压过一般。 忽然,门外响起脚步声,李小寂警觉地竖起耳朵,绷紧后背,待看清来人的模样,不禁放软身体,笑道:“老头子这是要给我说睡前故事?” “去你的!”拿着上好的跌打酒预备给儿子做个全身按摩的英国公没好气的骂了句,示意李小寂脱衣服,今晚不把经脉疏通了,明天绝对站不起来。 李小寂挑眉,麻溜的脱掉衣服,英国公瞧着儿子白嫩的皮肤被青一块紫一块代替,难免有些心疼。 第八十七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五) 但英国公心疼不过一瞬,又狠下心肠,将李小寂摁在床上,跌打药一倒,厚实的大巴掌便用力的揉搓起来。 “嗷嗷嗷——”房间里顿时响起李小寂杀猪一般的惨叫,叫得府里的下人皆是一阵不忍,却无人敢出声阻拦。 “老头子你要杀了我吗?”李小寂直接疼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想要挣脱但又无力,只得没命的嚷嚷着。 英国公手一顿,却是越发的用力,不狠不行,不痛不痒的力道根本无法使跌打酒起到作用,起不到作用,儿子只会更难受。 长痛不如短痛,英国公闭着眼,一只手往李小寂后背上倒跌打酒,一只手用力的按摩,骨头都快给李小寂按碎了。 “呜呜呜……”到最后,李小寂嗓子都喊哑了,有气无力的掉着眼泪,而英国公也停了下来,笑道:“这才刚刚开始呢。” 李小寂吸吸鼻子,道:“哼,我也才刚有点感觉,老头子你没吃饭呐,手劲那么小!” 接下来的三个月里,英国公府每天晚上都会响起李小寂撕心裂肺的哭嚎声,且一夜比一夜惨,惨得周围的邻居纷纷爬墙头看热闹。 但才起个头就被英国公府内的老兵们吓得全部缩了回去,再不敢看热闹,只能竖起耳朵听。 皇帝明白英国公这是在教儿子,不好说什么,但又怕英国公个大老粗没个轻重,把娇生惯养的李小寂弄死,便出言提醒了一二。 英国公看天,这可不怪他,是臭小子自己嘴欠惹来的。 “阿嚏——”难得有个休息日,在府里憋了许久的李小寂领着两个随从出府散散心,刚出门就打了个大喷嚏,叫他有些无语。 死老头子肯定又在骂他! 大管家得英国公授意,在李小寂支取月银时,特意多给了几张银票,要李小寂慢慢玩,使劲花,就是别用在风月场合或是鱼龙混杂的赌场便可。 荷包鼓鼓的李小寂底气十足,是这个也喜欢,那个也喜欢,不一会儿,两个随从身上就挂满了大包小包,只得雇辆马车负责装货。 经过三个月的锤炼,李小寂不至于达到脱胎换骨的程度,但精气神要比之前看着好很多,容貌也就越发的出众了。 没见他才出来一会儿,身后便聚起了一帮人,都是为多看两眼美色而来的性情中人。 习惯走哪儿都被人觊觎美色的李小寂对此端的是宠辱不惊,想起英国公好酒,便领着随从往青雾楼而去。 青雾楼独有的“梦三千”乃是焐国最好的酒,就是产量少了点,价格因此更为高昂,普通人喝不起,有钱人喝一次却也是肉痛非常。 上次吏部尚书苍劲请英国公到青雾楼吃酒,就吃得全家勒紧裤腰带三个月,这会儿还没缓过劲来,看得周围的人家好笑不已。 怪不得李小寂幼稚冲动,原来这是遗传英国公的,苍劲以为对方会意思意思就算了,不想对方是半点都不客气。 到了青雾楼,李小寂扇子一打,迈着王八步走了进去,在店小二殷勤的跑来问他需要什么时,豪气的道:“来两坛梦三千!” 话音未落,瞬间引得大厅里一阵安静,看清说话的人是谁后,又不意外的移开视线,原来是英国公世子。 这些个武将勋贵最是有钱,但凡打仗,就没有谁是空着手回来的,前提是能活着回来。 将银票掏出来的李小寂内心一阵舒爽,有钱的日子真是好啊,像他这种穷人也只有在做任务的时候能够体验一下了。 对此,大奸臣系统只想呸李小寂一声,个铁公鸡都是时空局积分最多的人之一了,还敢喊穷,也不怕被其他人揍死。 李小寂掏掏耳朵,刚才有什么声音飘过去了,没听清呐! 买了酒,李小寂本要回府,却又在闻到一股清香味时止住脚步。 一直跟着他的店小二机灵的道:“这是本店最新推出的‘华宁露’,世子爷若是肯赏个脸,不如到楼上的贵宾房里试一试?” “也好。”李小寂合上扇子,示意店小二带路,两个随从赶紧跟上,毕竟世子爷吃肉,他们总能喝点汤。 吃着甜而不腻的华宁露,李小寂从身到心都舒爽了几分,果然还是甜食最能安抚人心,上个世界没能吃到蛋糕的遗憾在这个世界得到了弥补。 叫李小寂决定多留几年,只为了尝遍青雾楼乃至焐国所特有的甜点。 大奸臣系统看着沉迷在甜点的美味中无法自拔的李小寂,一时有些沉默,只因他比谁都清楚李小寂喜好甜食尤其是蛋糕的原因。 正想着,大奸臣系统忽然闻到一股清香味,却是李小寂变了个小戏法,将华宁露弄到了他面前。 “二蛋,你也尝尝,味道是真的好!”李小寂面带微笑的说道。 “……”大奸臣系统眨眨眼,眼神一软,行吧,看在你有福同享的份上,暂时原谅“二蛋”这个名字一秒钟。 至于私房钱被抢的仇,大奸臣系统可不会忘,待这次任务结束,定要想办法多抠一些来。 一人一统吃得开心,两个随从也吃得爽快,世子爷别的不说,对他们这些下人从来大方,跟着世子爷,他们总能吃好的玩好的。 心满意足的离开青雾楼,李小寂正想回府,便在拐角遇到了明显带人出来买礼物的刘子煜。 四目相对的瞬间,李小寂和刘子煜皆是一阵厌恶,不约而同的在心底骂道:“早知道出门前就看黄历了!” 李小寂白眼一翻,扇子一打,就要越过刘子煜向前走。 刘子煜亦不想纠缠,但在他刚抬脚的时候,李小寂便笑道:“小王八爬啊爬,哎哟哎哟,爬不动,哎哟哎哟,爬动了,哎哟哎哟,上脸啦!” “……”刘子煜胸口一堵,瞪了李小寂一眼,李小寂停步,上下打量一番刘子煜,视线在他脸上定住,个中之意不言而喻。 “你别太过分!”刘子煜气急,因着脸上画王八一事,他很是被太子哥哥笑话了一阵,宫里其他人不敢当面笑,但都背地里偷着笑。 本来这事已被人淡忘,他也快忘了,偏偏李小寂又叫他想起来,若不严厉阻止,自己不是一辈子都要被这混账取笑? 原身黑化前的性格和李小寂有一二相似之处,都是那么的嘴欠,有机会释放天性,李小寂自然不会错过,“我唱我的,跟你有什么相干?” “你明明是笑我,敢做还不敢认了?”刘子煜揪住李小寂的衣领,眼睛瞪得更大,却叫李小寂笑得更欢。 “我认如何,不认如何,嘴巴长在我身上,我爱怎么说怎么说,小王八爬啊爬……”李小寂说着说着又唱起来了。 刘子煜恼羞成怒,将李小寂揪着靠近自己,两人几乎是脸贴着脸。 第八十八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六) 距离太近,刘子煜差点成了斗鸡眼,只得拉开点距离,恶狠狠地瞪着李小寂严肃道:“我不许你唱,你要是再唱,我便揍死你!” 李小寂却忽的变了脸色,捏着鼻子道:“啊呀,你最近火气很旺哦,口好臭,比阴沟里的死老鼠还臭!” 边说边造作的变化着表情,好像在忍受什么极致的痛苦一般,偏偏顶着绝佳的皮相,即便面容扭曲也依然好看。 “你个……”刘子煜骂不出太脏的话,捏紧拳头就要砸过去,见状,无论是李小寂的随从还是刘子煜的侍卫都动身试图阻止。 李小寂嘴角微翘,预备抬肘格挡,却忽的感受到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动,空间扭曲了一瞬,周围的人事物像是按了暂停键一般,定住了。 刘子煜保持着出拳的动作,瞪眼皱眉,他的侍卫单脚站立,伸手向前,看着随时都能跑过来。 李小寂的随从表情夸张,一左一右的侧身站立,似乎想为世子爷挡拳。 一个人影出现在角落里,慢慢起身,转头对上李小寂瞬间变得欣喜起来的视线,虎牙小露,浅笑道:“小寂寂,好久不见啊!” “你怎么来了,难道这个世界是双主线?”李小寂说着,小跑着到了这位长相清丽虎牙俏皮的青年面前。 “我只是路过,闻见你的气息便顺带看你一眼,怎么,这是跟男主打架?”长相清丽的青年瞅了一眼刘子煜,道。 李小寂摆摆手,示意青年不必理会,晓得他不能在非他接手的任务世界里久待,便动用本源灵魂之力将一碗华宁露变到他面前。 “试试这个,味道不错,我请你!”铁公鸡李小寂大方的道,果然啊,用别人的钱就是用得爽快。 青年接过碗,闻了闻,挺香的,暂时放到存储空间里,作为回报,将自己上个任务世界的心得拿了出来。 “你偶尔也换个路线吧,别那么老实的遵从人设,偶尔释放一下天性,反而会取得不错的效果。” 李小寂接过心得,微笑着点点头,他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巧了。 待青年离开,大奸臣系统方才冒头,神色古怪的道:“他居然敢教你,而你也敢听?” 李小寂挑眉,有什么不敢? 想罢,打开心得一目十行的看完,立马有了主意。 空气再次流通,周围的景象恢复正常,刘子煜的拳头即将挥来,却见李小寂肩膀一垮,前一刻眼带恶意,这一刻竟是欲语还休。 眉梢灵活的下弯,嘴角微抿,猛地搂住刘子煜的腰,李小寂压低声音道:“其实,我喜欢的人是你!” 话音未落,刘子煜便吓得收拳推开李小寂,连连往后退,惊魂不定的道:“你,你瞎说什么呢?” 一旁的侍卫随从也是一副“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呆愣样。 存着恶心一把刘子煜心思的李小寂拿出了完美演技,含羞带嗔的道:“死鬼,你居然看不懂我的心,你以为我纠缠雪儿,只是为了见她吗?” “若不用这个方法,我又怎么能时时见到住在深宫里的你呢?唉,可怜我一片痴心,不想竟都喂了狗,还要那么善良的成全你和雪儿,呜呜……” 说着,李小寂捏着不知从哪儿掏出来的帕子甩了甩,轻轻按在眼角上,整一个备受欺负的小媳妇样。 刘子煜瞬间汗毛倒竖,你你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半晌,牙一咬,带着侍卫转身就跑,生怕被李小寂缠上。 看着男主落荒而逃的背影,李小寂快走两步,甩着帕子,喊道:“刘郎别走,别丢下奴家一人……” 闻言,刘子煜脚步一顿,下一秒跑得跟背后有狗撵一般,几乎飞起来了。 “奴家可稀罕你了哈哈哈哈……”李小寂没能绷住,笑场了,这一笑,索性放开些,抱着肚子没命的笑起来。 边笑边给自己擦眼泪,嘿嘿,现阶段的他打不过男主,却可以恶心死男主,叫对方从此以后见着他便绕道走,少来他面前碍眼。 大奸臣系统被李小寂的骚操作恶心得直反胃,但也习惯了,很快便缓过劲来,提醒他小心别玩过火。 要知道同部门的人玩过火的下场都很惨,轻则小命不保,重则清白有损,尤其是刚把心得给他的那个青年。 对方玩过界的次数全局加起来都比不过,三天两头的被扔到惩罚世界。 是全局的负面榜样,也是最叫局长头疼的人,恨不得一根手指摁死。 李小寂满不在乎的挑了挑眉稍,道:“放心,我有分寸,男主个大直男只会被我恶心得够呛,绝不可能瞎想。” 大奸臣系统不说话了,确实,看刘子煜的反应不掐死李小寂就算不错了,绝无可能搞出什么感情线来。 忽的一道雷声响起,那是天道在抗议,李小寂白眼一翻,领着两个还沉浸在世子爷的小媳妇样中无法自拔的随从返回英国公府。 走着走着,李小寂回头看了天空一眼,用神识和天道交流,说有意见也给他憋着,左右自己心有成算,不会乱来。 反正反派的作用便是用来给男女主添堵的,不管用什么手段,叫主角难受就算成功了。 天道一阵无语,打定主意要时刻盯着李小寂,省得把它好好的儿子给拐到另一条路线上。 回到府里,英国公看着“梦三千”笑得合不拢嘴,臭小子会来事了,自己出去玩也不忘了给老爹带点好酒。 高兴之下,英国公再次调整作息,要引着李小寂进入新的训练阶段,学习他的独门杀招。 这些招数不好看也不文雅,但将来到了战场上,就会发现任何好看的动作都是多余的,直接有效的从来是一刀毙命。 是以,李小寂的日子过得越发艰难了,每天不是累成狗便是在累成狗的路上,再没心思出去蹦跶。 倒叫刘子煜松了口气,但夜深人静时总会想起李小寂那双欲语还休的眼睛,恶心得他是吃吃不好,睡睡不香。 外人不知道他在烦恼什么,只以为婚期将至,宸王殿下紧张了,便在适当的时候说些逗趣的话以舒缓他的心境。 可惜,刘子煜一个字都听不进去,见自己被李小寂那个混账搅得心烦意乱,感觉像是输了一层似的,便决定将精力用在练武上。 太子来找刘子煜时,看到的便是气鼓鼓的少年郎挥舞着大刀将练武场附近的树木都祸祸了一遍的画面。 “煜弟,你这是怎么了?”比刘子煜大许多的太子不由得蹙眉,出声叫停了还在砍个不停的男主。 第八十九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七) 见太子哥哥来了,刘子煜下意识的收手,将刀放回兵器架,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整个练武场连块能看的地都没有了。 “我就是心烦,想着发泄一下。”刘子煜有些不好意思,摸摸脑袋,走到太子面前,行了一礼,道。 太子伸手弹了弹刘子煜的脑门,道:“可是婚期将至,紧张了?哥哥是过来人,懂你的心情。” “所以,哥哥给你送好东西来了,看过这些,保准你能平安度过洞房花烛夜,不至于招来弟妹的埋怨。” 说着,太子从身后的内侍手上拿过一个木盒子,打开,里面摆着几本书籍,书籍的名字叫刘子煜瞬间红了脸。 视线更像是撞到炭火一般,飞速移开,落在一旁的空地上,结结巴巴的道:“哎哎呀,太子哥哥,你,你怎么能……” 平素在大臣面前老成持重,一副端方君子样的太子此刻却笑得略有些猥琐,凑到刘子煜耳边,道:“哥把你当亲兄弟才会教你这些。” “拿回去慢慢看,看完了,你也就不怕了,将来还可以留给你的儿子,孙子,助我皇室开枝散叶!” 太子说罢,将木盒关上,强势的塞到刘子煜怀里,刘子煜本能的抗拒,却又不想推开,只得脸颊发烫的抱着木盒,小声道:“谢太子哥哥。” 见状,太子“哎”了一声,拍拍刘子煜的肩膀,道:“这就对了,哥哥还得去找父皇,不打扰你了,你悠着点,别练伤身体。” 刘子煜点点头,目送太子离开,心里却在想若让那些赞太子哥哥有明君之资的文臣武将晓得他私下里是个爱看小人书的纨绔性子,不知会作何感想。 但太子哥哥从小便背负着父皇母后及焐国上下的期望,压力巨大,再没点兴趣爱好舒缓一二,只怕会被压得疯魔。 所以,太子哥哥的这点爱好会是他们兄弟共同的秘密,绝不往外说,除非太子哥哥自己泄露。 摇摇头,刘子煜抱着木盒回到自己居住的寝宫,将之郑重的放在床头边,夜深人静时,慢慢的看。 说起刘子煜和太子的关系,两人虽是同父异母,但却比其他一母同胞的皇子要亲近些。 一是皇后贤良宽容,从不苛责妃嫔皇嗣,一视同仁,二是刘子煜母妃去得早,还小的时候就被养在皇后膝下。 皇后几乎是一手带大的他,靠此情分,在她心里,刘子煜和太子的地位差不多,等同于她亲自生的。 而在大刘子煜许多的太子眼里,他就是个小不点,几乎是用父亲的心态去对待,该宠宠,该严严。 一些不会在帝后或大臣面前说的话,太子都会和刘子煜说,也便只有刘子煜晓得对方的真面目。 还别说,自从看了太子送来的具有丰富内涵的书籍,刘子煜烦躁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一想到自己就要迎娶苍悦雪了,整个心境都放松了些。 暗暗发誓他一定要给苍悦雪最好的幸福,为此,必须日夜钻研,努力掌握诀窍,不给皇室丢脸。 一心待嫁,专心绣着嫁衣的苍悦雪似有所感,微微抬头,看着窗外的景色,轻笑一声,道:“此情此景映人心。” 许是时机成熟,可以出手缓和气氛,暗示众人揭过小辈闹矛盾这一茬了,皇帝特意命人在御花园设了家宴。 品阶足够的大臣均可携带家眷出席,今日不论君臣,众卿可尽情畅饮,与君同乐。 清楚这场家宴的目的是什么的英国公等人都是成年的狐狸,自然乐意配合皇帝演一出一笑泯恩仇的好戏。 英国公笑声豪迈,动作大气,一掌一掌的拍着吏部尚书苍劲的肩膀,拍得对方龇牙咧嘴,恨不得一个酒壶扣上去。 皇帝低头喝酒,李旭真是一点都没变,也不知道当初他这个大老粗是怎么娶到郝氏那样貌美又性情温婉的妻子的。 苍劲的妻子见不得自家夫君被欺负,巧妙地推开夫君,对上英国公的大巴掌,笑道:“妾身敬英国公一杯。” 说是一杯,但摆在英国公面前的却是一个大碗,英国公嘴角一抽,明白黄氏的意思,便见好就收,你一碗我一碗的结束纠缠。 见此,苍劲不由得用崇拜爱慕的眼神看着黄氏,还是妻子疼他! 苍悦雪身为待嫁之身,不得出席家宴,只能窝在家老实的绣嫁衣,刘子煜见不到她,甚是想念。 但在李小寂闹出画王八一事后,皇后特意叫了刘子煜到跟前,严肃的指出他与苍悦雪相处时的种种不妥之处。 点明若他真的爱重苍悦雪,无论多喜欢多控制不住都好,都必须尊重爱护苍悦雪的名节。 而不是私相授受,一步步引得闺阁女郎退让底线,有些事一旦退后便再也无法坚守了。 被皇后一通教训的刘子煜那叫个灰头土脸,冷静下来仔细一想,却是把话都听了进去,是以,此刻的他再如何想念也努力控制住自己的冲动。 忽然,刘子煜被一股灼热的视线吸引,抬头看过去,却对上了李小寂那令人寒毛直竖的眼神。 仿佛下一秒李小寂就能拿出帕子来唱“刘郎不要走”了,吓得刘子煜一口酒呛进喉咙里,辣得他咳嗽不止,叫附近的太子好笑不已。 好不容易顺过气,刘子煜眼睛微红的瞪着李小寂,李小寂却又恢复了那副令人讨厌的漫不经心样,一副发生什么事了的懵逼状态。 “……”刘子煜胸口一堵,移开视线,打定主意再不和李小寂个王八蛋说话,待他和苍悦雪成婚,便立刻带着对方外出游玩,省得被无聊的人干扰。 瞧着刘子煜和李小寂的反应,皇帝轻叹一声,俩小子怕是没有和解的可能了,但以后左右也是一个南一个北,碍不到什么事。 是的,皇帝给刘子煜选好了封地,就在江南富饶之地,虽是如此,但所处的位置略微尴尬,无法成为军事要地,想要训练私兵更是空谈。 刘子煜只要安分守己的做宸王便能独享一世安乐,若想再进一步,皇帝第一个不饶他。 其实,皇帝给出“宸”这个封号的时候算是一时冲动,因着昔日的情谊,加之对幼子的怜惜,便想许出一份尊荣。 可冷静下来一想,皇帝又后悔了,“宸”这个字的意义太重,恐会引得前朝后宫震动。 而承受这个字的刘子煜若压不住,守不得本心,只会走向灭亡。 好在皇后沉得住气,太子亦不在意,刘子煜又聪明知进退,皇帝便免了自打嘴巴的尴尬。 第九十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八) 为表明属意的继承人唯有太子一个,自刘子煜成为宸王的那一刻起,皇帝便将太子带在身边,手把手的教导对方处理政事。 一有机会便将太子推到群臣面前,许对方放心大胆的展现能力,一点也不忌惮太子势大会动摇自己的统治。 太子是嫡长子,是他和皇后在极为艰难的时期生下的继承人,无论是谁都无法越过太子的地位。 这一点,皇帝心里清楚得很。 或许他国皇室无父子,但在焐国,皇帝想成为那个例外,相信他的长子承受得住这份信任。 由此,文武百官自然明白帝心所向,不会也不敢生出别的想法。 这会儿,皇帝又让太子敬在场之人一杯,代他谢过诸位大臣尽心为国的忠诚,太子照办了,宴席的气氛也达到顶峰。 皇家父子相处和谐,是忠臣良将愿意看到的,这代表焐国的未来会处在一个相对安稳的状态,于民生有益。 英国公笑得胡子一翘一翘,叫李小寂没眼看,老头子十分敏锐,第一时间侧过脸,却看到李小寂谄媚一笑,向他举了举酒杯。 “小王八蛋!”英国公好笑的骂了句,弃了酒杯,换成大碗,喝酒就得这么喝才痛快,当然,酒量浅的人不要尝试,酒量好也得适可而止。 被老头子灌了一肚子酒的李小寂招架不住,只得起身离席,到一旁的湖心凉亭散散酒气。 不想,刘子煜也喝醉了,正好走到湖边,与李小寂来了个脸对着脸,吓得他立马后退三步,满脸戒备的道:“你要干嘛?” “能干嘛?你以为小爷真喜欢你啊,不过是逗逗你罢了,嘿嘿!”李小寂解下系在腰上的扇子,随意打开,冲刘子煜挤了挤眉眼。 刘子煜眼一瞪,碍着场合不对,不愿纠缠,转身往湖心凉亭而去,李小寂眨眨眼,快步跟了上去。 “你跟着我干嘛,那边不是还有一个凉亭吗?”刘子煜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忍不住回头道。 “谁跟着你了,小爷就想到这个凉亭坐坐吹吹风不行啊?”李小寂眼睛瞪得比刘子煜还大。 刘子煜不说话了,坐在一边,感受着微风,酒气慢慢散去,人也越发清醒,李小寂在另一边,想要喂鱼,手上却没有饵料。 懒得喊人拿饵料来,李小寂想了想,竟将手伸向鼻子,叫刘子煜见了一阵反胃,怒道:“李小寂,你能不能别那么恶心?” 李小寂动作一停,贱兮兮的凑到刘子煜面前,伸手道:“那我抠你的?哎呀,你可是真龙之子,随便搓点身上的泥就能叫这些鱼儿满意了。” “放肆,你敢!”刘子煜慌乱的捂着鼻子,生怕李小寂真的抠过来,本是逗逗他的李小寂瞧着他吓得那样,瞬间来劲了,上前便要扒拉开他的手。 “别害羞嘛,大家都是男的,你要大方些。”李小寂一边掰扯一边道,刘子煜气也不是恼也不是,只得本能的反抗。 众人远远的瞧着却是两个少年郎在嬉笑打闹,以为他们和好了,不由一笑,皇帝摸摸胡子,满意点头。 小孩子嘛,玩玩闹闹实属正常,今天你骂我,明天我打你,后天照样开开心心的牵着手去玩。 英国公却觉得有点不对劲,刚想看个仔细,便见刘子煜摔下了湖面,顺带扯了一把笑容灿烂的李小寂。 “噗通——” “噗通——” 接连两声落水声响起,顿时惊得岸边的人纷纷跑过去,有人边跑边喊,“快来人啊,快来人啊,宸王殿下,英国公世子落水了!” 湖岸上乱作一团,而方才拉拉扯扯的两个少年郎已被湖水淹没,冰冷刺骨的湖水争先恐后的灌入口鼻的那一刻,两人皆慌乱不已。 肤色白皙,似女儿一般娇媚的李小寂最先反应过来,慌乱不过一瞬,便放松了身体,舒展四肢,向湖面游去。 却在这时看到一个绿油油的身影八爪鱼一般的扭动着肢体,似乎快要不行了,叫李小寂有些无奈,只得赶紧游过去。 大奸臣系统忽的冒头,道:“男主不善水性,快救他,他可不能死。” 闻言,李小寂游得更快,三两下便到了男主身边,刘子煜意识模模糊糊,感觉到有人靠近,本能的伸出手求救。 在大奸臣系统松口气的时候,李小寂脸上忽的浮现出恶魔微笑,一只手将男主摁进了湖水更深处,男主不由得挣扎起来。 “你在干嘛?”大奸臣系统猛地睁大眼睛,李小寂笑容更深,随口道:“弄死男主咯!” 天空瞬间乌云密布,雷声阵阵,那是天道在做出警告,李小寂无趣的撇撇嘴,哎呀,他不过开个玩笑,这么紧张干嘛? 下一秒,李小寂一只手勾着刘子煜的脖子,一只手灵活划动,成功的浮出水面,跳水救人者见了立马向他们游去。 在岸上的人的配合下,李小寂和刘子煜先后躺在了岸边。 发生这样的事,宴席只能终止,李小寂和刘子煜被送到就近的宫殿,换上了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等着太医诊脉。 李小寂的情况好一些,还能保持清醒,刘子煜却昏了过去,急得皇帝来回转圈,太子也一样,这般看着,真不愧是父子俩。 只有皇后坐得住,有条不紊的安排一应事宜,手却始终握着刘子煜,想要借此给孩子一点力量。 待太医分别给两人诊脉,说并无大碍,只需喝几服药小心将养着就行时,众人不禁松了口气。 刘子煜也在此时醒过来,得知是李小寂拼死救了自己,不免心绪复杂,或许李小寂并没有他以为的那样不堪,心地还是善良的。 李小寂则趁机向皇帝卖惨,要这个要那个的,半点不客气,弄得皇帝哭笑不得,只得弹了弹他的脑门,一一应下。 今天过后,刘子煜和李小寂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些,起码没有像之前那样剑拔弩张了,而两人落水的原因成了秘密。 毕竟李小寂懒得说,而刘子煜真的说不出口,这么丢人的事即便他是被迫的,但跟着一块被提起还是会心里膈应。 时间飞逝,一眨眼便到了刘子煜和苍悦雪大婚的日子,修建好的宸王府大气宽阔,内里美景丰富,可游湖泛舟,亦可骑马射箭。 这大喜的日子,又有帝后携太子一家坐镇,再蠢的人都知道不该搞事,老老实实的送上礼物和祝福就行了。 李小寂却不,抱着一大坛酒,要刘子煜和他干了,见此,不等刘子煜说什么,与宸王交好的一些人便跳了出来,说要比酒就冲他们来。 第九十一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九) 今天可是宸王大喜的日子,不能叫李小寂搅了局,误了他洞房花烛的大事,是以,这些人预备跟李小寂拼了。 “也行!”瞧着这些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李小寂一笑,爽快点头。 命人将他带来的好酒一字排开,一只脚踩在凳子上,一只脚踩住地面,双手捧起一坛酒便喝了起来,动作粗鲁,却又透着一丝大气。 本就是骄傲肆意的少年郎,不轻易服气乃常态,且面对草包世子爷,这些少年郎只会更不服气,死活都要赢了对方。 一坛酒一坛酒的消耗,不服气渐渐变成了无可奈何的服气,李小寂的肚子是乾坤洞不成? 对此,李小寂只是灿烂一笑,环视一圈,预备见好就收,谁料这些人不讲武德,一批倒了又来一批,斗酒只能继续。 少年人斗酒,过来人喝茶。 看着这些意气风发,傲气无畏的少年郎,皇帝和英国公等人眼里流露出一丝怀念,曾经,他们也是那般的无拘无束啊。 莫名的,皇帝希望刘子煜等人能够喝趴李小寂,以报当年自己被英国公灌得七荤八素失足掉到阴沟里的仇。 苍劲等人是一样的想法,哼,他们干不过英国公,不代表他们的儿子孙子也干不过。 英国公淡定的摸摸胡子,自信经过他的教导,李小寂绝对能靠着好酒量干翻这些手下败将的子孙。 而后,众人仿佛看到了昔年英国公干翻一群人的画面,李小寂来者不拒,对谁都是大碗大碗的干。 很快的,刘子煜的朋友全部趴下,便是还有点意识也是不敢再来了,李小寂简直不是人。 终于,李小寂对上目瞪口呆的刘子煜,轻笑一声,命人接着摆酒,在一些人试图逞能的时候,劝了一句,“量力而行,莫拿小命开玩笑。” 听着,这些人不敢逞能了,毕竟身体到了哪一步只有自己最清楚,没必要消耗寿元,只为所谓的胜负欲。 手下按着次序将酒摆好时,李小寂醉意上头眼睛微湿,眼尾嫣红,脸蛋粉扑扑的,看着像是刚结成的水蜜桃一般,格外的诱人。 烛火摇晃,浓香的酒气晕染开来,使李小寂透出几分朦胧感,在场之人不由得渐渐看呆了。 黄氏捂着嘴,内心一阵尖叫,这么好看的少年郎,她女儿居然不沉迷,换做是她,只怕就…… 一双手挡在黄氏面前,不用想也知道是苍劲这个醋包子,叫黄氏只能遗憾的叹了声,顺势抓过夫君的手,小声道:“劲郎,你最好看!” 苍劲瞬间笑了,谁十七八的时候不是个俊俏郎君,李小寂也就比他年轻时好看那么一点点罢了。 同一时刻,皇帝亦伸手挡在皇后面前,当着文臣武将孩子们的面,注意点影响,别丢了一国之母的风范。 皇帝绝不承认他是嫉妒了,叫皇后无奈摇头,默默的移开视线。 正正站在李小寂面前的刘子煜整个愣住,该死的,这个王八蛋为什么偏偏长了这么一张脸,对着这样的脸谁能真的厌恶到最后啊? 依着焐国的规矩,到时间出来和刘子煜跪谢帝后恩典,当着所有宾客的面敬酒敬茶的苍悦雪瞧着微醺状态的李小寂,心不自觉的加快了跳动。 “不行不行,我已经嫁人了,不能再被美色动摇,绝不可以!” 许是觉得热了,许是对众人的反应毫不在意,酒水沾湿衣服使得李小寂很不舒服,便大咧咧的扯开,豪气的道:“宸王殿下,请吧!” 却不知衣领扯开的那一刻,在场之人皆倒吸一口气,或是捂鼻子,或是钻到桌底下,只有太子眼睛发亮的看着,美景在前,欣赏一二又何妨? 太子妃额角的青筋快速的跳动了两下,碍着形象和身份,只能拉了拉太子的袖子,提醒他别失态。 英国公瞧着众人的表现,冷哼一声,大步上前,解下披风将李小寂裹了个密不透风,不由分说拽着儿子便往外走。 瞧着英国公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是养了个闺女,得时刻防着饿狼环视呢。 李小寂一走,众人恢复了冷静,默念几句佛经定定心神,便继续饮酒作乐,庆祝宸王殿下抱得美人归。 刘子煜微松口气,脑子里却不自觉的想起李小寂微笑的样子。 苍悦雪也一样,或许,她选择刘子煜是因为不用和对方比美貌吧,真选了李小寂,不仅要接受时时刻刻被颜值碾压的命运,还要承受众人的拉踩。 那样的日子想想都令人窒息,更何况是亲自尝试? 但为什么此时此刻她的心里会空落落的,好像做错了选择一样,难道她还是不够坚定? 不管心思如何,想法如何,洞房花烛夜时,夫妻俩在领悟到融为一体的奥秘之处后,便无暇顾及其他了。 今夜,夜色沉沉,微风拂过,庭院里的枝叶摇摇晃晃,就着月光叠影重重,梦幻美丽,一对有情人身心合一,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于爱河中永生。 一觉醒来,夫妻俩看着彼此的脸,竟有些不好意思,苍悦雪将自己卷进被子里,不敢出来。 刘子煜则傻兮兮的笑着,想着一会儿进宫谢恩得好好的向太子哥哥行礼,感谢对方送来的秘籍。 收拾一番,小夫妻正预备进宫,便收到消息,说是英国公一早求了皇帝恩典,带着李小寂一块儿前往北疆,预备在那生活一段时间。 若无意外,李小寂便待在北疆了,回京述职时,英国公一人回来即可。 听此,刘子煜和苍悦雪先是松了口气,又难免遗憾,那么好看的脸,以后怕是没什么机会再见了。 叹完气,夫妻俩四目相对,皆心虚的移开视线,这可是成亲的第一天,他们在想什么啊? 按道理说,武将在外驻扎,家眷亲属都要留在京城,变相的作为人质,以安君心,牵制武将。 更别提这代英国公李旭是一刀一枪的从北疆拼回来的,不仅完美继承爵位,更成了北疆的主心骨,是人人敬仰的大将军。 于北疆而言,什么国公不国公的,他们不在乎,在他们眼里,李旭只是北疆的大将军,是万千将士心中的神。 早年时,皇帝初登位,地位不稳,便是有心优待李旭也必须考虑其他武将的感受,毕竟人人都放“人质”在京城,偏李旭特殊,恐叫人心生不满。 强赐恩典无论是对帝王的统治,还是对李旭的未来都不好,是以,李旭甘愿配合皇帝,忍痛将娇妻幼子放在京城,自己待在北疆。 用行动堵住那些意图质疑圣上不公,借此挑拨君臣关系的人的嘴。 第九十二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十) 皇帝对此十分感激,只因英国公做好样子后,其他武将看着,自不能再说什么,老老实实的将家眷留在京城,独自领兵在外。 由此,皇帝对幼年的原身颇为愧疚,三不五时的召进宫亲自看顾,视为亲子一般,不然,故事的开头,李小寂也不敢那般放肆。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嘛! 如今的帝王已坐稳皇位,大权在握,无需再顾虑什么,又有和英国公同生共死的情谊在。 想着若李小寂真能历练出来,继承英国公的一切,可保北疆传承安稳,不生变故,便赐给英国公携子驻扎的这个恩典。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皇帝自信有识人之明,英国公对得起他的信任,便不会疑神疑鬼,非要抓住点什么把柄才能放心。 帝王的信任对忠心耿耿的英国公来说是极大的鼓励,骑马赶往北疆时,止不住的乐呵。 原是要骑马跟上的李小寂不到一天便散了架,只得坐马车赶路,被英国公笑话了一阵,正郁闷的窝在马车里生气。 听得老头子的笑声,又气消了,掀起窗帘,鬼鬼祟祟的探头偷看。 看着正值壮年的英国公迎风而行的背影,李小寂嘴角微翘,久经沙场的老将单单身上的气质就能叫人心生信任。 想起原身气死英国公的剧情,心里不禁有些感慨,世道不公,有些人弃之敝履的却是他人求不得的。 若他有个像英国公那样的父亲,或许他的内心也不会直到现在都空缺了一块,不知什么时候便会将他彻底吞噬。 摇摇头,李小寂缩回马车里,继续喝茶看书,努力享受现在的平静,待到了北疆,别说喝茶看书,连出恭的时间都没有。 大奸臣系统在一旁看着,不免有些酸,道:“同样是大将军,为什么你欣赏英国公,却可着劲的欺负我?” “二蛋,这哪里叫欺负?这叫打是亲骂是爱,跟你关系亲近,才会逗你玩,关系不好,我连看都懒得看一眼呢!” 李小寂说着,将桌上的甜点拿了一盘给大奸臣系统,瞅着造型精致味道应该不错的甜点,大奸臣系统没话了。 北疆那边得知他们的大将军养好伤,正在回来的路上时,不禁兴奋不已,早早的做好准备,只为给大将军回家的感觉。 但晓得那个文不成武不就的草包世子也要来时,众人不免心生忧虑,这小祖宗不是来捣蛋的吧? 英国公在北疆收养的三个义子更是心情复杂,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去对待李小寂这个正经却又不正经的继承人。 三个义子不随英国公姓,只因他们都是战死沙场的老将遗留下的一丝血脉,英国公收养他们,仅是为了更好的照顾昔日战友的子嗣。 为着家族传承,确保战友香火不断,英国公保留了三个义子原有的姓名,要他们时刻记住身上的血来自于谁,该维护谁的尊严。 虽是如此,但比起远在京城且无才无德的世子爷,北疆上下更认可三位义子的身份,觉得将来会由他们中的一员继承英国公的一切。 毕竟军中从不论血脉关系,只论实力,若无本事使得兵将臣服,那便不配沾染前辈的风光。 京城倒是讲究血脉,没把三个义子放在眼里,瞧着英国公世子的废物样,基本认为英国公府的传承断了,具备不了太大的威胁。 只有皇帝存着一丝期待,虎父无犬子,或许站在北疆的广阔天空下,会激发出李小寂的无尽潜力,如当年的李旭一般。 背景如此,待李小寂到达,北疆的形势必将发生变化,三位义子与他之间定会上演一出好戏,只看谁本事过硬,能够赢到最后。 北疆,大将军府,前院花园凉亭里,三个体型不一,长相各有特点的少年郎分开坐下,面前的石桌摆着茶水和点心。 “哼,他是义父唯一的子嗣又如何?若只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草包,照样会被人踩在脚下。” 三位义子中性情最冲动的王芒冷哼一声,捏紧拳头恶狠狠地道。 王芒生得体型高大,眉眼凶狠,显得比同龄人要成熟很多,远远看着像是一头愤怒的黑熊,一拳过去,都能把人的天灵盖砸碎。 坐在王芒斜侧面的朱子允生得眉清目秀,眼尾细长,笑起来时很像一只藏在雪地里偷笑的狐狸,身形偏瘦,四肢比例非常完美。 见王芒怒气冲冲的,好像李小寂一来便能将对方揍一顿的样子,个性冷静的朱子允不免劝道:“你可不要冲动行事,省得伤了义父的心。” 坐在朱子允对面的歌上炎点点头,道:“阿允说的不错,不看僧面看佛面,好歹是义父的子嗣,再如何不堪,也得给对方几分颜面。” 歌上炎继承了母亲的高鼻梁和蓝眼睛,及父亲浓密黑亮的头发,黝黑健壮的体格,看着就是个充满野性美的少年郎。 加之喜好扎高辫,右耳佩戴银耳饰,走到哪儿都能引起人们的注意,只因个人形象太过鲜明。 听得朱子允和歌上炎的话,王芒不免泄了气,“行行行,我客客气气待他总行了吧?” 瞧着王芒的沮丧样,朱子允和歌上炎相视一笑,他这个性子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改,老是风一阵雨一阵的,很难被义父委以重任呐。 想到什么,朱子允忽的起身,双手背在身后,道:“说来,我们兄弟三人倒是有些对不住世子。” “义父常年驻扎在北疆,陪我们的时间要比陪义母和世子的时间多,世子刚出生没多久便遭遇了刺杀,惊吓过度,险些救不回来。” “因此,义父对世子倍感亏欠,难得有时间回去,自然是只能宠着护着,哪里敢真的严厉?” “待义母病逝,义父心中的愧疚更深,不是没想过要狠下心教导世子,但终究不舍,只能退而求其次,希望他平安喜乐一生也便罢了。” 话音未落,王芒和歌上炎神色皆是一变,只因朱子允说的不错。 他们仨父母双亡,幸得义父护持,世子倒是有父有母,可母亲早逝,父亲在外,纵有陛下爱护,但终究及不上亲人的陪伴。 他小小年纪如何能承受这份缺失,便是娇气些也是应该,不可过多苛责,一旦存着挑剔之心,很容易生出别的心思。 异心一生,再难控制,发展到最后,只会吞噬自己的本心,伤了义父,辜负义母,那样的场景,是令人无法接受的。 “所以,不管世子为人品性如何,不管外面有多少不同的声音,我们兄弟三人都必须坚守本心,不得妄念,不得生出非分之想,可明白?” 朱子允说到这里,眼神一狠,视线在王芒和歌上炎脸上来回移动,两人对视一眼,皆郑重点头。 第九十三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十一) 说来,王芒和歌上炎十分好奇那位传说中容貌极佳的世子爷究竟长得如何,真有那些人说的那样好看吗? 想起小时候接触过的义母,王芒和歌上炎不免在脑海里想象李小寂可能的形象,若能继承义母一分美貌,就算名副其实了。 郝氏是西北一带的平民女子,灾荒时,随着村里人乔装打扮逃难到了北疆,意外被李旭救下,一来二去的生了情愫,结成良缘。 李旭收养王芒三人时,郝氏毫无意见,更温柔体贴的照顾着三人,但依着京城规矩,郝氏只得离开北疆,住到京城的英国公府。 这一分开,郝氏就没有再回过北疆,因为她刚到京城不久便发现自己已怀孕三个月,李旭恰好带兵打仗,顾不得她。 她只能在国公府管家下人的照顾下坚强的挺过整个孕期,生下原身不久,刺客袭来,郝氏为救儿子受了伤,落下病根。 她的早逝和这次受伤有关,是李旭心中的痛,亦是遗憾,可人生在世,不如意的时候居多,叫人无可奈何。 路途遥远,终有终点,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上,英国公一行人到了北疆入口处,守卫的士兵见了,顿时大笑出声,向外透出消息。 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北疆都轰动了,他们的大将军回来了! 英国公骑着马,一身墨色铠甲,系着大红披风,眉眼锐利,一如既往,百姓们夹道欢迎,崇拜敬仰的看着他们心目中的神。 待视线落到那辆造型轻巧,低调奢华的马车时,热情瞬间减了一半,不用问都知道车里坐的肯定是娇生惯养的世子爷。 “阿嚏——”李小寂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不在意的搓了搓。 一行人行至北疆最大的城池——远城,朱子允等人携远城上下大小官员武将早已等候多时。 看见义父的那一刻,朱子允三人都红了眼眶,上次分别时,义父内腑受伤,虽说经由太医诊脉,确定他伤好了,陛下才允许他回来的。 但谁知道有没有留下什么隐患,一番长途跋涉下来,万一引得义父旧伤复发可就不好了。 “哈哈哈……”三人的忧虑很快就在英国公中气十足的笑声和厚实的大巴掌下打消了,一个个疼得龇牙咧嘴的,严重怀疑肩膀已被拍碎。 “寂儿,过来见过三位兄长!”英国公话音刚落,便听马车里响起一声清脆的应和声,一只手掀开门帘。 而后,眉眼含笑,若春水梨花般明媚的少年郎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一袭裁剪得体的深蓝色长袍衬得他的肤色越发白皙。 腰间束的碧玉带,头上扎的玉簪,简单利落,却叫他的脸部越发突出,五官之美,尤为明显。 王芒直接看呆了,这这这真的是义父的儿子,不是跟人抱错的? 这是在场之人唯一的反应,不是说英国公丑,而是李小寂太太太好看,一些有幸见过国公夫人郝氏的人也无法避免的生了疑虑。 李小寂眉眼略有些相似郝氏,但整体看起来比郝氏美丽,与满脸络腮胡的英国公站在一起,根本找不出半点相似之处。 顶着众人惊艳惊疑惊讶的视线,李小寂站在了地上,身姿挺拔,并无众人想象的站无站姿,坐没坐相的吊儿郎当样。 对此,李小寂表示,装叉嘛,谁还不会了? 在英国公的介绍下,李小寂走到王芒面前,抱拳行礼道:“见过王芒哥哥,哥哥果然如父亲说的那般勇猛强悍呢!” “啊,是吗?嘿嘿,也没有啦!”王芒冷不丁被李小寂赞了一句,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摸摸脑袋,干笑一声,道。 不等朱子允和歌上炎鄙视王芒的表现,便见李小寂挪动脚步,到了朱子允面前,叫朱子允不自觉的绷紧后背,连呼吸也不敢大声。 没办法,在细皮嫩肉的李小寂面前,感觉稍微用点力都能弄伤对方。 “见过子允哥哥,哥哥人如其名,如我想的那般,是个端方如玉的君子!”李小寂笑容灿烂的道。 朱子允一秒正经,笑道:“过奖过奖,不敢当弟弟这句称赞,只能向着这个方向努力。” 而后,李小寂到了歌上炎面前,歌上炎憋着气,发誓绝对不被李小寂的容色迷惑,长得好看嘴巴甜了不起吗? “上炎哥哥好,弟弟经常听父亲提起你,你的眼睛真的如蓝天一般晴朗清澈,一看便知你是个品行端正的人!” 李小寂大大方方的看着歌上炎的脸,真心实意的赞道。 歌上炎脸一红,想要绷住脾气,却在开口的瞬间软了下来,轻笑道:“是么,多谢你的赞美,我很开心!” “弟弟也开心,晓得父亲在北疆这么好的地方给我找了三位好哥哥时,弟弟便心生向往了,今日得见,实乃幸事!” 李小寂这话一出,候在一旁的大小官员都控制不住的挺起胸膛,哼,北疆当然好。 朱子允三人更是腰背绷直,他们当然好,不然,义父也不能收养他们。 成功的拿捏了众人的情绪,李小寂解下腰间系着的扇子,潇洒打开,环视一圈,道:“都说北疆有三好,人好,景好,风气好。” “这次来了,我可要好生体验一番,将来到了京城,也好和我那些朋友宣传宣传,叫他们知道焐国有个迷人之地名北疆!” 一番不着痕迹的马屁下来,众人戒备之心消散了大半,再看李小寂时不免有些改观,谁说世子爷不学无术的? 这不是个会说话会来事知礼懂分寸的乖巧少年郎嘛?肯定是别人嫉妒大将军,故意造谣,想坏了世子爷的名声。 来的路上,英国公给李小寂做了些功课,要他记住北疆的大概情况,尤其是一些为北疆建设劳心劳力的人的名字。 对这些真心为民的人来说,不需要太高的回报,你只要能记住他们的付出,记得他们的名字,对他们来说便是一件非常开心的事了。 见气氛正好,李小寂便一个个的打招呼,众人越发惊讶,他竟能精准的叫出每个人的名字,点出一二此人做过的事。 便是英国公私下有教过,但能记得这么牢,这么清楚,李小寂肯定也是用心了的,凡事若肯用心,定能叫人感到诚意。 远城上下便感到了李小寂的诚意,彻底对他改了观,一个这么听话又记性这么好的少年郎,再差能差到哪儿去呢? 之前闹出的与宸王殿下争夺美人的风波,想来也是少年意气,过了就过了,不会再去纠缠。 朱子允三人的视线随着李小寂移动,早忘了一开始的忧虑和担心。 英国公看着儿子游刃有余的穿梭在远城大小官员之间,笑容到位,姿态到位的表现,心内满是自豪。 第九十四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十二) 怎么说也是他的种,之前是没太多时间仔细教导,如今一用心雕琢,不就把儿子雕琢出来了吗? 打完招呼,初步改变众人印象的李小寂回到英国公身边,冲他挤了挤眼,叫英国公好笑的揉搓了一把儿子的头发,个臭小子! 一行人继续向前,预备在大将军府休息调整三天,缓过劲再来理事,离开这么长时间,北疆的大小事务皆需英国公过目。 英国公作风简洁,来去从来都是轻车简行,但这次因着带儿子一起,行李不免多了些。 没办法,北疆生存条件不比京城,多备点东西,有备无患,省得到时候急用却找不到需要的。 是以,装着行李的几辆马车在大将军府的管家的引领下来到了库房门前。 下人听着李小寂的指挥先将马车里的东西搬到地上,分好类再入库。 王芒也不知是怎么了,一直跟在李小寂身后,却和歌上炎撞到一起,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两人皆是心虚。 “你不是说看不上他的么?”歌上炎先发制人,凑到王芒耳边小声的道,眼里透着一丝不大坚定的鄙夷,毕竟自己的态度也很好笑。 “谁说的?我没说!”王芒看天,打定主意不承认,见李小寂指挥人搬动一个大箱子,为着表现一二,便上前帮忙。 “多谢阿芒哥哥,哇,阿芒哥哥好有劲啊,他们四个都抵不上你一根手指头呢!”李小寂眼睛晶亮的围着王芒转圈,连连赞道。 被拉踩的四个下人有些不服,但在看清王芒的体型后,只得沉默下来。 “嘿嘿,小意思,你还有什么东西要搬,只管吩咐哥哥!”王芒得意的笑了,将箱子放在指定的位置后,拍拍胸口,道。 李小寂小跑着到了一个红色箱子面前,道:“还有这个,但这个很重,会不会累着阿芒哥哥啊?” 王芒不在意的摆摆手,道:“这有什么?看哥哥的!” 说罢,王芒气沉丹田,双手齐上,将红色箱子抱起,轻而易举的放到了李小寂要求的位置。 歌上炎在一旁看着,撇撇嘴,臭莽夫,有把子力气就了不得了么? 下一刻,歌上炎凑到李小寂身边,替他挪动一个黑色箱子,闻着若有似无的药草气息,不免面露疑惑。 李小寂适时的解释道:“这是太医说的‘足厌草’,对爹的身体有好处,我便带人搜罗了一大堆,好给爹滋养身体。” “就是爹不爱足厌草的味道,总是逃避着不肯喝药,我一人劝不动他,还请上炎哥哥帮着我一起规劝爹。” 闻言,歌上炎不由得眼神一软,摸了摸李小寂的头,被那柔顺丝滑的触感惊艳了一瞬,温声道:“真乖,哥哥要把它挪到哪里才好保存呢?” “就放在库房靠门口的地方吧,那样方便拿取。”李小寂说着,掏出帕子替歌上炎擦了擦额头的汗,叫歌上炎瞬间红了脸。 好在肤色黝黑,除非烧起来,不然没人能看出他的窘迫。 被歌上炎挤到一边的王芒见了,不开心的凑过来,李小寂便也给他擦了擦脸上并不存在的汗珠。 朱子允瞧着王芒和歌上炎围着李小寂转来转去的狗腿样,真是没眼看,但在李小寂甜甜的笑着看过来时,心亦控制不住的软了一瞬。 看着天空,朱子允有些遗憾,哎,为什么李小寂不是女孩,要是个女孩,北疆上下肯定把他宠上天。 等等,谁说男孩就不能宠了?重男轻女,重女轻男都不好,看在李小寂这么乖巧听话的份上,他这个大哥便多护着点吧。 文不成武不就又如何?只要平安健康,能够顺利的把义父的血脉延续下去就是最大的幸事了。 这一刻,朱子允定了新的目标,他们三人负责传承义父保家卫国的责任,李小寂负责延续香火,在家疼老婆养孩子。 腥风血雨他们挡,平淡温馨他来过,当然,若他不愿做温室里的花,想成为翱翔九天的雄鹰,那他们也会拿出全部精力去教导他。 一切都看李小寂的意思,朱子允会摆正自己的位置,不会妄想着去主导李小寂的未来,王芒和歌上炎,他也会盯着的。 却不知王芒和歌上炎亦是同样的想法,早忘了之前设想的计划。 短时间内的接触,竟叫朱子允三人彻底改变态度,不得不说,好皮相加好性格,确实能成为获得他人好感的绝佳武器。 但若无具有内涵的魅力,那点好感很快便会消磨殆尽。 这一点,李小寂很清楚,大奸臣系统则是一副看好戏的态度,“从局长那里延续下来的‘茶艺一道’虽好,但不是时时奏效,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搞个反差呗!”李小寂扇子一打,成竹在胸的道。 在英国公携心腹外出理事时,李小寂换上练功服,站在练武场上,在王芒三人期待又担忧的视线下,蹲了个标准的马步。 “做得好!”王芒松了口气,不由得鼓掌,鼓励李小寂坚持下去。 “……”朱子允和歌上炎嘴角一抽,蹲马步是习武之人的基本功,做得好是应该的,王芒这样真的不会把李小寂宠坏吗? 但在李小寂含笑的眼睛看过来时,朱子允和歌上炎身体快过大脑的鼓掌叫好,好像他完成了一件壮举似的。 见此,李小寂嘴角上扬,对大奸臣系统说道:“啧啧,以为是三个野心勃勃的义子,没想到却是三个憨憨,冲他们笑笑,他们就恨不得把心掏出来了。” “那是你长得好,占了皮相的便宜!”大奸臣系统白眼一翻,懒得看李小寂嘚瑟,继续看正在追更的小说。 若说一开始的蹲马步,朱子允三人颇有种大人陪小孩过家家,鼓励为主的心理的话,那在李小寂完成全套训练时,便是发自真心的赞赏了。 “他爷爷的,谁说我家小寂儿文不成武不就了?这不是做得很好嘛!”王芒站在一边,看着正在对空挥拳的李小寂,想起那些传言便是一阵恼恨。 “你家小寂儿?”朱子允和歌上炎惊讶侧头,却见王芒点点头,道:“对呀,我们家小寂儿,难不成你们还跟我分你我?” 朱子允和歌上炎对视一眼,默默点头,对,他们家小寂儿! “哎,小寂儿在京城的草包样会不会是为了自保装出来的?”歌上炎忽的眼睛一亮,提出他的猜想。 王芒恍然大悟的一拍掌,道:“应该是,京城那些文官最是烦人,小寂儿若表现得太出色,恐会给义父惹麻烦,只能憋着自己,窝囊行事。” “哎呀呀,小寂儿肯定受了很多委屈,要在京城演戏,又要被咱们这些蒙在鼓里的人嫌弃,就这儿,他还能那么乖巧听话,真是太不容易了!” 一个小可怜形象出现在王芒的脑海里,缺衣少食不说,连大口喘气也不敢,哭的时候只能死死的捂着嘴。 就差头上飘点白雪,脚下爬满蟑螂了,把这只熊心疼得不行。 第九十五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十三) 歌上炎成功被王芒带偏,两兄弟抱在一起,眼泪汪汪的看着专心挥拳的李小寂,他们的小寂儿太惨了! “……”朱子允一阵无语,你俩想太多了吧? 看李小寂的样子,明显是刚被英国公训练出来,根基不稳,哪来的天资聪颖却被迫装废物一说? 但看着明显已经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的王芒和歌上炎,朱子允选择闭嘴,默默的扶额。 李小寂挥拳结束,看着三人不同的反应,脑袋一歪,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三位兄长,寂儿做得好吗?” “好!”三人异口同声的道。 一眨眼,时间过去了三年,李小寂十九岁了,只差一年便可及冠。 三年相处下来,北疆彻底接受了这个自小养在京城的世子爷,哦,不,在他们看来,他只是北疆的小将军。 虽然他尚未立下战功,也不曾上过战场,但依着他的个人魅力及展露的实力,看在英国公的面子上,众人皆尊称其为“小将军”。 朱子允三人则是小将军最忠实可靠的兄长,兄弟关系亲密,无有隔阂。 一些人期待的亲生子和义子之间的战争在李小寂展露实力,朱子允三人摆正立场,不与争锋之下,别说起个头,连点火花都没打起。 李小寂一入北疆便如鱼得水一般的发生着剧烈变化的各种消息三年间陆陆续续的传到京城,叫文臣武将惊讶不已。 皇帝最是开心,果然啊,京城的四方天空局限了李小寂的发展,唯有北疆的广阔天地才能滋养这位将门之子的潜力。 满朝文武察言观色,晓得皇帝乐意见到李小寂成长起来,自不敢多话,而一些恨不得扳倒英国公,断皇帝一臂的人瞅着时机不对,只能沉默。 当然,也有人怀疑李小寂的成长并没有北疆那边传得那么厉害,不过是英国公为给儿子造势散发出来的谣言。 毕竟在他们的印象里,李小寂就是一个草包,草包再如何努力,都无法及得上普通人的水平,更别提一朝飞天了。 北疆配合英国公给李小寂造势,只是看在英国公的面子上,内里未必真的服气李小寂这个所谓的传承者。 此等不服注定会成为北疆内讧的开端,他们只管坐看好戏。 外界的纷纷扰扰干扰不了李小寂,他这会儿正在王芒的陪同下,逛着远城外的集市。 远城与一些小国相邻,为着互通有无,维持友好关系,巩固边防,便有了集市的形成。 为更好的稳定集市的秩序,远城在城外的扇脚谷建了一个小城池,专门负责集市的建造和运营。 集市每隔半月一次,各小国只需提前打好招呼,走完相应程序,便可在集市上进行买卖一事。 别小看小国带来卖的东西,说不得什么时候就能遇到一个宝贝,是以,北疆的商人最喜欢往集市挤,寻找可能存在的商机。 “小将军来了,来来来,看看咱们勒国刚结出的五子果,味美鲜甜,保准你吃了满意!”一卖水果的小贩瞧见李小寂的那一刻,瞬间来了劲。 李小寂眼睛一亮,勒国的水果也不知是怎么种的,就是比其他地方的好吃,尤其是五子果,吃过一次真叫人念念不忘。 王芒瞧着李小寂小跑着到了小贩面前的样子,好笑的摇摇头,小寂儿人长高了,根基稳了,能上阵杀敌了,性情却还跟个孩子似的。 “还是那么甜!”李小寂尝了一个果皮黝黑,内里雪白的五子果,幸福的眯起眼睛,立马掏荷包付钱,要包下全部的货。 “好嘞,小将军先逛,一会儿我就把这些五子果送到大将军府!”小贩熟门熟路的道。 李小寂付完钱,随手拿起一个五子果塞到王芒嘴里,便放心的带着对方去逛别的东西了。 整个北疆没谁敢戏弄大将军府,小贩若真敢为这点钱携货逃跑,便休想再摸到集市的边,踏入北疆的地界。 五子果送到大将军府的时候,朱子允正领着管家处理府中的大事小事,简直忙晕了头。 莫可奈何,英国公不肯续娶也不肯纳妾,府中没有女眷,一应家务事只得几个男人自己看着办。 王芒粗枝大叶,歌上炎最头疼算账,算来算去,只有朱子允合适担起重任,待料理完这个月的主要事宜,又得去英国公身边处理远城军务的琐屑事。 如今,朱子允充当的算是军师的身份,远城的大小机密都逃不过他的眼睛,这是英国公对他的信任,也是他凭本事得来的。 “这个月寂儿才支取了这么点银子,够他花吗?”朱子允看着账本,在看到李小寂月银那一栏时,蹙起眉头。 管家一笑,道:“这个月小将军一直待在练武场,没怎么出去,也就今天有空,便和芒少爷去集市玩了。” 朱子允点点头,提醒管家若李小寂去完集市回来需要支取的银钱变多,别废话,给! 难得李小寂有心思玩乐,自然是想怎么玩怎么玩,想怎么放松怎么放松,只除了去风月场合赌坊这些地方。 真敢去,别说一百两银子,一两银子都没有,还要把腿打断! “阿嚏——”拿着串糖葫芦的李小寂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不在意的搓搓鼻子,继续向前,王芒拎着大包小包的跟着。 待实在拿不动了,才会雇辆马车送回去,毕竟东西买的不多,也不好叫那些小贩一一送到大将军府,省得耽误人家生意。 “阿芒哥哥,你累了吗?”李小寂在一间甜品铺停下,回头看了王芒一眼,王芒早被训练出来了,即便不累,也点了头。 李小寂便开心的拉着王芒在大厅里坐下,店小二瞧着是他,立马飞了过来,道:“请小将军好,今日想吃些什么?” “按着老规矩,芝麻糊和花生糊混在一起,再给我阿芒哥哥点一碗绿豆粥。”李小寂说着,大马金刀的坐下。 王芒拿来一个凳子,把大包小包卸下,坐在李小寂对面,他不爱吃甜食,唯独喜欢从南方传来的绿豆粥,每次出来,小寂儿都不会忘了他这点喜好。 甜品铺气氛相对轻松,无论何种身份,见了李小寂都能笑着打一声招呼,这是李小寂三年经营下来最好的成果。 待芝麻糊和花生糊混在一起端上来,李小寂正欲先尝一口的时候,忽的听得一声哭叫,叫他不自觉的绷紧后背。 王芒第一时间伸出手挡在李小寂面前,整个店铺的气氛为之一静,众人纷纷探头,想要知道是怎么回事。 第九十六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十四) 待店小二跑出去打探消息回来一说,众人脸上皆浮现出怒气,王芒更是捏紧拳头,仿佛随时都能杀人。 前段时间出现了一个采花贼,祸害了扇脚谷里一户农家的女儿,逼得人家闺女不堪受辱上吊自尽。 这户农家伤心悲愤之下,生出极强的怒气,便拖家带口的步行而来,欲向远城衙门报官求个公道。 “采花贼,此等宵小竟敢出现在远城?”李小寂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直接气笑了,三两口吃完糊糊,放下钱,便要起身。 王芒的绿豆粥恰好来了,叫他一口喝完,拿起大包小包冲李小寂点了点头,两人便快步走出甜品铺。 瞧着二人急匆匆的背影,铺里的人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小将军和芒少爷肯出手的话,采花贼肯定很快就被抓到! 虽是如此,但一些家中有闺女的人坐不住,匆匆给钱离开,很长一段时间内,他们都不会有心情出来玩了。 死了女儿的这户农家被李小寂和王芒追上后,认出二人身份,当即像是找到了主心骨一般,大哭起来。 尤其是这家的小女儿,哭得那叫个伤心,叫李小寂不自觉的抱起对方,轻声哄道:“不哭不哭,小爷会给你做主的!” “小将军哥哥,你一定要帮我姐姐报仇!”梳着包包头,年仅五岁的小丫头勾着李小寂的脖子,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李小寂半点不嫌弃,掏出一方帕子,温柔的替小丫头擦泪,“放心,此等宵小敢在小爷的地盘作恶,小爷定叫他有来无回!” 报完官,李小寂将这户苦主安排到别苑里暂住,又和王芒点了一队精兵随衙门办案人员赶往扇脚谷。 扇脚谷里的农户分散,一家不和一家说话,一旦发生什么事,附近的农家根本来不及支应。 而建在扇脚谷的小城池里多是一些从事文书工作的官员,守卫力量薄弱,无法起到抓捕贼人的作用。 之所以如此,倒不是远城不在乎扇脚谷等地,而是在英国公的威名,北疆将士的强悍下,无有宵小胆敢放肆。 这也是李小寂等人听到“采花贼”时那么愤怒且不可思议的原因,真是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居然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挑衅远城? 熙熙攘攘的集市上倒是有巡逻的士兵,但他们的职责是护卫集市安全,不可妄动,不是说听到哪有不平便可以马上过去的。 万一中了敌人的调虎离山计,又该如何? 去完扇脚谷回来,李小寂找到朱子允,英国公带兵在外巡逻各个关卡,没必要让对方再费心一事,他们自己解决就好。 朱子允听完采花贼害人一案,也是这个反应,但李小寂派精兵驻扎在扇脚谷的动作太大,恐怕已经打草惊蛇,难以再把采花贼引出来。 李小寂一笑,道:“贼人的目的可不是采花,而是趁着爹不在,欺负我们几个撑不住场面,挑衅大将军府的威严。” “所以,他一定会再出现,且会把目标放在城内,如此才能最大限度的将你我的颜面踩在脚下!” 朱子允赞同的点头,“若如此,便得选个人来作为诱饵,但军中女将普遍强硬,不似闺阁女子,恐怕采花贼难以入套。” 王芒眨眨眼,道:“那就去楼子里请个清倌,装扮一下,定能引起采花贼的注意。” 恰好从军营里回来的歌上炎听得这话,脱口而出道:“楼子里的清倌刚被妈妈带到隔壁拟城表演歌舞,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啊,这么巧?”王芒皱眉,这下,又要去哪里请个姑娘帮忙抓贼呢,楼子里的其他姑娘可会有合适者? “等等,你怎么知道得那么清楚?”朱子允反应过来,眉眼一横,上下打量了歌上炎一眼。 歌上炎大咧咧的道:“因为我遇见了啊,妈妈还说等姑娘们回来,要我过去指点一下她们的舞姿,看有没有突破之处呢!” 许是民族天赋,歌上炎端的是能歌善舞,军营里但凡有点热闹,都会有他舞动的身姿。 前年,他在远城庙会上一舞动人,引来了楼子的关注,妈妈前后费了很大的劲才终于求得他去指导姑娘们一二。 见歌上炎坦坦荡荡,朱子允不再追究,想这个小子也没有胆做出格的事,真做了,不怕被义父打断腿吗? “那现在怎么办,府里别说丫鬟,连个婆子都没有,再去找别的姑娘帮忙,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有谁可以帮,又有谁适合帮。” 李小寂皱眉,他本是想请军中女将出手,但朱子允说得对,女将作风强硬,气质难掩,采花贼只要眼不瞎就能看出问题,绝无可能上当。 朱子允三人陷入沉默,对啊,片刻之间又要他们去哪里找人帮手? 忽然,朱子允三人神色一变,你看看我我望望他,一番眼神交流之下,纷纷将视线放在正摸着下巴苦思的李小寂身上。 “你们看我干嘛?”李小寂对上三人灼热中透着一丝兴奋的视线,不由得皱眉,他脸上长花了? 下一刻,李小寂捂着胸口,怒道:“不行,绝对不行,我这张脸满北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采花贼怎么可能上当?” “女装的你肯定没人认得出来!”朱子允笃定的道。 王芒和歌上炎重重点头,心里却在期待李小寂女装的样子,或许,他们可以借着这个机会满足一下拥有妹妹的快乐。 李小寂后退一步,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道:“我不同意,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可以穿裙子?” 对此,大奸臣系统有话要说,时空局第一女装大佬了解一下,李小寂心里都乐开花了,还在那装! 最后,李小寂在朱子允三人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下,“迫于无奈”的穿上了女装,任由从楼子里请来化妆的姑娘们疯了般的打扮。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她们总算能在李小寂身上满足自己的幻想了! 待全套装扮结束,这些久经红尘,看遍人生百态的姑娘们全都疯了,天爷啊,这是哪里的仙女下凡历劫来了? “你说,义父知道这事会揍死我们吗?”在屋外等待的王芒有些焦躁的来回踱步,道。 歌上炎一心盼着李小寂快些出来,无暇思考这个问题,朱子允则是表情一僵,吞吞口水,道:“应该不会,咱们这可是为民除害。” “对,为民除害,看在大义的份上,义父不会怪我们的!”王芒得到了肯定,像是为保心安一般,捏拳点头道。 第九十七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十五) “阿嚏——”骑马前行的英国公忽的打了个喷嚏,随意的搓搓鼻子,看着前方的关卡,夹紧马腹,催动马儿加快速度。 跟着英国公出来巡逻的兵将骑马的骑马,跑步的跑步,彼此之间保持着令人惊叹的整齐距离,从上方看来就像是一个个挪动的小方块。 进入这个名为“一眼天”的关卡后,英国公本要照例检查一下兵力物资等方面的大致情况,却听守卫关卡的守将汇报了一件事。 与远城相邻的几个小国最近人流量多得有些离谱了,已派人前去查探,埋在这些小国的眼线不日也会传来消息,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英国公蹙眉,道:“具体有哪几个国家?” 守将一一数来,“琴国,连国,苏国,再有的便是珂弃部落。” 喘了口气,守将补充道:“不过据与咱们交好的赫乾部落的勇士所说,珂弃部落的新王后怀孕了,部落为此而大肆庆祝,才会人多了些。” “无论真假,皆已派人前去求证,很快就能拿到确切的消息。” 听到这里,英国公满意点头,赞赏的看了守将一眼,“做得好,既如此,我暂且在这里多待一段时间。” “冷国那边蠢蠢欲动,无论大事小事都不得敷衍轻视。” 话音刚落,守将便立刻带人下去安排。 大将军行事从来亲和,不摆架子,士兵们住什么吃什么,他便住什么吃什么,但他们仍是想努力给大将军更好的,以示尊敬。 远城,大将军府,被改成练武场的后院右侧方,朱子允三人随着时间的推移越发的紧张了,既期待又害怕李小寂的出现。 “来了来了,久等了!”门忽的打开,一粉衣女子笑着走了出来。 朱子允三人立马僵住身体,差点连呼吸都忘记了,在三人期待的目光下,又是几个衣饰不同的女子走出来,叫他们很是焦躁,正主呢? 而后,穿着粉底白蝶襦裙,外罩浅黄绣百花盛放纹样丝衣的李小寂顶着飞仙髻莲步轻挪而出。 略施粉黛的五官比平日要多了几分娇柔,一颦一笑间透出的明媚灿烂,仿若在烈日下盛放的莲花,艳丽中透着一丝清新,矛盾而绝美。 柳腰纤细,仿若一只手就能握住,令人惊艳之余只能敛声屏息,生怕惊着了对方,哪怕只是丝毫的损伤,也叫人心疼不已。 全套的珍珠头面恰到好处的点缀出了肤色之美,与莹润光泽的珍珠凑在一起,雪白的肌肤竟不输分毫,若雪地里的白梅一般不灼热却吸人目光。 朱子允瞪大了眼睛,恍惚间似看到一朵粉莲在碧绿的池塘里盛放,随风而动,使人心生向往,想要触碰却又怕唐突了对方。 王芒双手握拳,恨不得将手骨捏碎,全身上下连带着发丝都在用力,不可思议的盯着出现在面前娇羞笑着的美人,他,他是在做梦吧? 歌上炎捂着胸口,想要把狂跳不止的心按下去,却始终徒劳,他感觉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 为免失态,歌上炎只能拼命的回忆那些惨痛的记忆,可不管如何努力,眼里心里脑子里都只有眼前之人的影子。 瞧着三人呆若木鸡的反应,李小寂轻笑一声,福身行了一礼,细声细气的道:“三位哥哥,小妹这厢有礼了!” “噗——”王芒的鼻血喷涌而出,一个没撑住,软倒在地,只得慌乱的捂着鼻子,不让自己丑态毕现。 歌上炎心跳如雷,全身僵硬,四周的空气仿佛不会流动了一般,只听得到心跳的声音,叫他慌乱不已。 他想他完了,以后都没办法直视李小寂,再以兄长的身份与之相处了。 朱子允绷着身体,神色严肃,似乎很不满意李小寂这个样子,叫原本还期待他反应的姑娘们不禁笑容一敛,搞什么啊,这么凶干嘛? 却不知朱子允悄悄背在身后的手死死的掐在一起,几乎掐出血来,不如此,他根本没办法保持冷静。 有眼尖的姑娘看出了朱子允的强自镇定,抿嘴偷笑一声,凑到小姐妹耳边一说,顿时引得她们大笑起来。 这一笑,令朱子允三人端的是面红耳赤,脚趾抓地,恨不得立刻逃走,却又想再多看李小寂一眼。 瞧着三位少爷这令人稀奇的表现,方才便失态过了的姑娘们不由得感叹一声,她们的小将军啊,真是个祸害! “三位哥哥,小妹这样可能引得采花贼上套?”李小寂向前一步,眉眼一弯,红颜浅笑的道。 “能!”三人异口同声的回道,何止采花贼入套,他们仨都快疯了,生怕自己做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气氛正热之际,管家忽的来报,说英国公那边派人传来消息,瞬间将众人的思绪拉了过去,以为英国公也知道采花贼的事了。 不,和采花贼无关。 远城接下来很可能处在“不安静”状态,李小寂等人需要配合留在远城坐镇的两位副将的行动,加强兵力巡逻。 再有便是,宸王和宸王妃过段时间就会到达远城,英国公怕到时候自己赶不回来,怠慢了贵客。 便派人提醒一声,吩咐李小寂等人做足准备,调派兵力前去迎接宸王和宸王妃,省得他俩路上遇到什么意外。 一提起宸王和宸王妃,朱子允三人便控制不住的将视线放在李小寂身上,隔了这么长时间,那两个人还会不会对他造成影响。 却见李小寂笑容不变,命管家先领着府中下人做好迎接贵客的准备,把大将军府名下的和源庄再修饰一二,务必使宸王和宸王妃住得舒适。 听得李小寂的话,第一眼看到女装的他便整个呆掉的管家找回呼吸,也认出了他的身份,擦擦嘴巴,转身就走,生怕慢一步自己便晚节不保了。 见李小寂神色平静,不受影响,朱子允三人微松口气,王芒不满的道:“他们来这里干什么?” “不是说了出来散散心吗?”歌上炎也很排斥宸王和宸王妃的到来,感觉两人不来还好,一来,准会生出点是非。 朱子允蹙眉,那两个人如何,他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李小寂的生活不受影响,待采花贼一事结束,便找个理由带着李小寂出去历练一二。 倒不是怕宸王和宸王妃,而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想夫妻俩也不会厚着脸皮待太久。 嗯,朱子允绝不会承认他这么做是想和李小寂独处,作为大哥,保护弟弟不受不相干的人的干扰是理所应当的事。 说起宸王和宸王妃,成婚三年,两人感情越发浓厚,相处得也越来越好,但不知哪里出了问题,苍悦雪始终不见喜讯。 便是小夫妻不着急,帝后不催促,也难免要承受来自他人的质疑,怕妻子压力过大,宸王出面将这些难听的声音挡了回去。 第九十八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十六) 但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刘子煜挡得了一时,挡不了一世,外界的声音到底搅乱了苍悦雪的心境。 叫她难以成眠,茶饭不香,终日落泪,备受煎熬。 刘子煜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想了想,求了皇帝恩典,带她离开京城,四处走走玩玩,散散心,也许心情一放松,子女缘就来了。 一番游玩下来,小夫妻身心愉悦,感情更好,本要去他们的封地看一眼,反正以后也是在封地上生活,就当提前适应一下。 但走到半路,小夫妻听得路人对话,说是北疆有一个特别有名的妇科圣手,经由他治疗的夫妻基本上都能冒出喜讯。 一心动,两人便转了道,但在快要到达北疆的时候才想起得和英国公打声招呼,便急匆匆的派人快马先行。 亏得他俩还记得要通知一声,不然急急忙忙的,上哪去给他们找个临时歇脚的地方? 便是他俩不在意大将军府照顾周不周到的问题,也难保京城的一些文官不会借题发挥,刻意刁难。 眼下,和源庄空了出来,有管家负责打理,一应家具,奴从仆婢皆配备齐全,保证不缺人用。 又有朱子允派出的一队精兵前去迎接护卫,待刘子煜和苍悦雪到达远城,李小寂等人代表大将军府去见一面全了礼数便行。 时间紧急,抓采花贼的事要紧,李小寂可不想让刘子煜看笑话,笑他撑不住场面,没有英国公坐镇,远城便冒出了宵小。 是以,李小寂和姑娘们坐进了载她们来的马车里,朱子允三人分开出门,绕道在楼子后门集合。 又一同前往远城衙门,明面上看,是王芒有事找衙门的人商量。 衙门里正在头疼该如何诱出采花贼,听得王芒带人来了,以为他有良策要提,不免松了口气。 等看清随王芒三人而来的美人时,衙门的重要人员全都傻眼了,远城县令结结巴巴了半天,才结巴出一句,“暴殄天物啊!” 话音未落,终于反应过来的一应人员纷纷用控诉的眼神瞪着朱子允三人,怎么能让这样的绝色佳人以身涉险呢? 还是李小寂站出来替三人解围,才叫这些人的眼神柔和了些。 远城县令眼睛含泪的握着李小寂的手,恳切道:“小将军如此为民,实乃我远城之幸,您放心,县衙上下定会保住您,不叫贼人放肆!” 李小寂不好意思的点点头,正要抽回手,却发现县令越握越紧,瞧着对方花白的胡子,嘴角微抽,轻声道:“可以放手了吧?” 闻言,县令意识到自己失礼了,连忙收回手,看见其他人诡异的眼神,不由得老脸一红,怒道:“傻愣着干嘛,马上配合小将军抓贼!” 一声令下,捕快衙役纷纷行动,在扇脚谷里探查线索的人员恰好回来,同样体验了失魂落魄不由自主的感觉后,说出采花贼的大概信息。 应是一成年男子,身形瘦小,活动在扇脚谷与集市之间的鱼龙混杂之地,极有可能是随外商而来的人。 但奇怪的是,案发现场似乎存在着第二个人的影子,奈何留下的痕迹太浅,恐是错觉,仍需一点时间求证。 听完分析,李小寂点点头,按着原定计划,在县令的陪伴下,以他远房侄女的身份到远城最大的街道晃了一圈,瞬间将美貌传了出去。 不怪得朱子允三人说女装的李小寂绝对没人认得出,谁叫只是化了点妆,穿上好看的衣裙,戴上合适的首饰,便叫他彻底的变了模样呢? “我的乖乖哟,县令大人居然有个那么好看的侄女!”茶馆里,有幸得见美人侧影的人一边喝茶冷静一边感叹道。 “当然是真的,我亲眼所见,那位小姐的腰大概这么细,就这么一掐就能掐住!”酒楼里,一五大三粗的汉子满眼兴奋的跟人比划着。 “啧啧,往日里我总以为远城最美的人是小将军,没想到县令的侄女一来,小将军都逊色了几分。”赌坊里,一个老赌棍连连赞叹着。 一传十十传百,远城上下里外都知道县令家来了个容貌倾城的美人,似乎是预备说给小将军,没见大将军府的人频繁进出县衙吗? 喧闹的集市上,一身穿深灰色长袍,腰束白底金边腰带,头发用一根玉簪束起的男子听得周围人的议论声,不免好奇,“有那么夸张吗?” 看似同伴,实则将男子与周围的人流隔绝开来的两个身形高大的汉子蹙眉,不在意的摇摇头。 由一个眼角有疤的汉子粗声回答道:“焐国人最会夸大其词,三王子不必理会。” “是吗?”因继母怀孕,父王偏心,心情郁闷乔装打扮跑来集市散心的珂弃部落的三王子好奇心难消。 先前便听闻英国公那个大老粗养了个貌美如花的儿子,现在又来一个倾国倾城的县令侄女,不亲眼瞧一瞧,实在叫人不甘。 反正来都来了,不妨瞧个热闹,看过之后,才好评价,想着,珂斯里加当即抬脚,往远城城内而去。 珂弃部落与远城关系虽是一般,但这两年已缓解许多,他拿的又是部落商人的通行令,进城自然不成问题。 也是珂斯里加运气好,进城没多久,便遇到县令的远房侄女出来逛街,瞧着那辆低调得有些简陋的马车,珂斯里加本能的不喜。 “哼,焐国人何时才能像我们一样大大方方的展示自己,而不是缩头乌龟一般,稍微展露点实力就怕招人嫉妒!” 三王子的话令两个勇士赞同的点头,但他们的视线很快就被从马车里伸出的手吸引住了,好美的一只手。 而后,一袭蓝影出现在众人眼前,仅用薄纱遮面的李小寂微微一笑,在丫鬟的搀扶下走进首饰店。 “……”两个勇士被这惊鸿一瞥的美景惊得说不出话,那身段,那气质,便足够让他们相信对方确实是个大美人了。 珂斯里加更是眼睛一亮,下意识的挤了过去,想要近距离的接触美人,奈何县衙的捕快衙役拦得严严实实,叫他无法寸进。 买完东西,李小寂领着丫鬟预备坐上马车,就在这时,一阵风吹来,吹落了面纱,叫人看清了他的脸。 “嘶……”在场之人皆倒吸一口气,好美啊,美得叫人窒息! 珂斯里加愣在原地,心不自觉的加快跳动,咚咚咚,几乎要从他的胸口蹦出来,他想,他这是一见钟情了! 前头还在说焐国人喜欢夸大其词的两个勇士这会儿诡异的沉默下来,再看三王子的反应,明白对方动心了。 虽然他们也很想三王子得偿所愿,但这位美人是要说给大将军府的小将军的,为着部落与远城的长久合作,只得出言提醒。 第九十九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十七) “预备说给,这不是还没成吗?”珂斯里加一笑,脸上露出一抹势在必得之色,他就不信他比不过那个所谓的小将军。 心动不如行动,珂斯里加当晚便换了一套极具珂弃部落特色的服饰,半个膀子露在外面,脖子上戴着一串狼牙项链。 原本梳得好好的头发被他放了下来,呈现自然卷曲的魅力,配着他野性的五官,极具男人气息,充满力量感。 自信在真男人面前,任何小白脸都是炮灰,那位佳人定会被他吸引。 不等珂斯里加笑容加深,便见眼角有疤的勇士神色古怪的跑来,说李小寂不愿谈婚事,见都不肯见县令的远房侄女一面就连夜骑马跑了。 “……”珂斯里加笑容一顿,渐渐的从笑转为愤怒,“什么?世上竟有这般不知好歹的人,那般绝品的佳人都敢嫌弃?” 两个勇士默默点头,可不是嘛,如此美人都看不上眼,李小寂怕不是想上天抓仙女成婚,个狗玩意儿! 恼怒了一会儿,珂斯里加又笑了,“佳人此刻定伤心失落,若有良缘出现,温声安慰,岂不花好月圆?” 对视一眼,两个勇士一拍巴掌,道:“三王子,佳人注定会是你的妻子,珂弃部落的王子妃!” 伤心失落的佳人此刻正在县衙客房里一只手抓鸡腿,一只手拿酒壶,一口酒就一口肉的吃着。 不忘了看向坐在他对面的清秀男子,道:“子允哥哥,我方才落荒而逃的样子演得好吧?” 朱子允满是宠溺的看着又换回女装的李小寂,赞道:“演得可逼真了,保准没人看得出破绽!” 李小寂一笑,正要说什么,便听县令有事相邀,忙擦干手和嘴,放下衣袖和裙摆,整理一番,跟着朱子允去往县令的书房。 王芒和歌上炎分别带兵巡逻,便将看顾李小寂的责任交给朱子允。 见李小寂和朱子允来了,眉头紧锁的县令轻叹一声,示意刚从扇脚谷赶回来的手下说明今日的收获。 “什么,你说采花贼已经死了?”听完汇报,李小寂蹙眉。 若是真的,办案人员今日在扇脚谷里发现的男尸正是那个祸害良女的采花贼,案件也就可以结束了。 但直觉告诉他,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办案人员接着往下说,根据现场遗留的痕迹,苦主一家的口供,以及他们根据现有证据案件重演后的发现,采花贼是临时起意。 在他完事逃跑时,遇到了第二个人,被对方一击毙命,扔到了山崖下,现在要弄清楚的便是这第二个人的身份。 捏断喉咙置人于死地这样的手段,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们怀疑第二个人很可能是敌国的细作。 当然,也有可能是路过的绿林好汉,打抱不平之下,出手重了些。 在查明真相之前,为防万一,李小寂仍需男扮女装一段时间,看能不能诱出第二个人,或是引出别的宵小。 李小寂点点头,翌日早上便做出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坐着马车离开县衙,到城郊别庄生活。 众人看着,以为美人被小将军伤透了心,需要一点时间来疗伤,便纷纷起了追求的心思,他们可以试一试,万一成功了呢? 打扮得跟个开屏孔雀一般的珂斯里加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这些癞蛤蟆真是敢想,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形象别树一格的珂斯里加在人群里自然是扎眼的存在,可惜,李小寂没有注意到他,因为那个杀了采花贼的第二个人不会如他这么高调。 的确如此,人群中,一身形瘦小的男子看着远去的马车嘴角微翘,露出一抹邪笑,小将军的准未婚妻么?呵,他要定了! 当夜,城南失火,县令顾不得穿好鞋子,随便把外套一套便领着衙役前去救火,带兵巡逻的王芒亦第一时间赶到现场。 城郊别庄,守卫在这里的官兵衙役本是集中警惕,却忽的被不远处冒出的火光吸引,又听得求救声,不免抽调人手前去帮忙,精力也分散了。 前院乱糟糟的,后院自然不能心安,就在这时,一股幽香袭来,令丫鬟婆子们昏昏沉沉,一个不留神便睡了过去。 一道黑影轻巧的爬上高墙,灵活的翻下,稳稳地站在地上,竟发不出半点声音,成功与夜色融合在一起。 越过躺在地上横七竖八的人,推开闺房门,黑影看着床帘里的人影,轻笑一声,快步上前将人同被子卷在一起,扛在肩上就运转轻功往外飞。 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他在走后不久,一批身穿黑衣的人从角落里窜出,对视一眼,悄无声息的跟了上去。 黑影扛着李小寂窜进一辆马车里,驾车往官道旁边的一条小道而去,行至一间平房,将人抱了进去。 脚步不停,平房的枯井里藏着一条密道,黑影就着这条密道把李小寂一路带到了远离远城的一间山神庙里。 却才站定便蹙起了眉头,只因山神庙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是一队马车恰好路过,看这样子要在庙里借宿。 “可恶,偏生这么的巧!”身形瘦小的男子冷笑一声,低头骂了一句。 眼下再回头也是来不及了,幸好他早有准备,便将李小寂连人带被子的放在庙里的角落,自己则装作憨厚相公的样子生火。 见庙里有人了,这行人不免有些犹豫,但眼下天黑路难,只有山神庙能够歇脚,便选了另一边,打扫干净,方才让主人进来。 刘子煜牵着苍悦雪的手走进来,没看男子一眼,只想着一会儿吃完饭,便让苍悦雪到马车里休息。 “刘郎,那是对夫妻么?”苍悦雪本也无意盯着人看,却在无意间扫到露出被子的脚时愣了下。 刘子煜蹙眉,看了一眼,因看不清被子里的人,又见男子一副谨小慎微,生怕招惹麻烦的样子,便笑道:“别去管别人!” 苍悦雪点点头,和刘子煜坐在另一边,等着下人准备好火堆,热好粥和汤,起码先暖暖胃。 藏在被子里的李小寂一阵无语,对大奸臣系统吐槽道:“所以,什么事都得让男女主掺一脚吗?” “往好处想,有男女主光环,这次说不得能钓到一条大鱼!”大奸臣系统看小说正看到精彩的地方,敷衍了一句。 李小寂白眼一翻,只得希望男女主不要坏了他的计划,顺利让神秘男带走他,如此,才能挖到对方的老巢。 经验告诉他,这次的事会很复杂,单看神秘男的身手便可见一斑,这么好的轻功,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练成的。 第一百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十八) 藏在黑暗中的人认出了宸王的马车,不免皱眉,道:“怎么偏就这个时候碰上了,可别节外生枝才好。” 歌上炎握紧刀柄,想着今夜注定无眠,必须得等到宸王和宸王妃离开,才能进行下面的计划。 若然妄动,将李小寂置于危险不说,还会将宸王和宸王妃卷进来,生出多种可能,每种可能都会造成贼人顺利脱身的结果。 一路跟踪而来,就所观察到的内容,足够让歌上炎做出判断,那便是击杀采花贼的第二个人的身份绝对与细作挂钩,且已成团伙。 单看对方行动有素,先是命同伙在城南放火,又令人在城郊别庄外制造骚乱,引走大部分注意力,轻而易举摸进后院掳走李小寂的表现。 便知对方不单武力不可小觑,头脑更是灵活,他的同伙亦如此。 若非他们早有准备,只怕在对方精心设计的逃跑路线下,就要失去李小寂的踪迹,再难找回了。 那些藏在暗处的密道则使人细思极恐,看样子,密道像是被废弃过一段时间,可现在重新投入使用便是一个信号。 尽管不懂为何这般隐秘的密道里竟无一人守护,但它的存在迟早会威胁到远城的防护。 或许,义父说远城将处“不安静”状态时已经知道了什么,只是不好外露,才从旁提醒。 忽然,有人向歌上炎等人藏身的树林走来,歌上炎认出对方的身份,是宸王刘子煜曾经的书童,如今的王府二管家。 认可李小寂之后,朱子允便派人弄清了他在京城的交际圈,重点关注宸王,歌上炎和王芒在一旁看着,跟着认了些人物画像和资料。 得知宸王和宸王妃要来时,歌上炎还赞朱子允未雨绸缪,早早的了解完宸王府的一应人物关系,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没想到,这会儿便派上了用场。 二管家人有三急,一到树下便发泄起来,叫藏在上方的歌上炎嘴角微抽,正要移开目光,却在月光的照耀下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东西。 待二管家神清气爽的离开,歌上炎绷着脸,身边的士兵忽的小声道:“好小,王府下人吃得不好么?” “……”歌上炎差点绷不住,反复提醒自己必须冷静,要办正事呢。 朱子允坐镇后方,王芒带兵夜巡,跟踪保护李小寂的责任落到了轻功最好及最会隐匿身形的歌上炎身上,责任重大,自要严肃。 一夜无话,宸王和宸王妃在马车里休息得不算很好,见妻子面容疲惫,刘子煜很是心疼,天一亮便催动着马车向前。 顺便请人去通知大将军府,让他们做好迎接准备。 先前派来护卫宸王和宸王妃安全的大将军府抽调的精兵已经和他们会合,这会儿,自然是由精兵领队选人先行一步。 昨晚,兵将们并未进入山神庙,而是就地驻扎,毕竟王妃那边多丫鬟婆子,他们这些大老粗可不能挤过去,也就不知庙里的具体情形。 见男女主要走,假借被神秘男点了昏睡穴一直躺着不动的李小寂不免挑眉,道:“啧啧,还以为昨晚会发生点什么呢,主角光环不给力啊!” “那是因为有你的反派光环抵抗。”大奸臣系统不客气的怼了一句。 “什么反派光环,不应该是万人迷光环吗?”李小寂一笑,在神秘男再次将他扛到肩上时,敛声屏息,做戏做全套。 只希望神秘男动作快些,别叫男女主来个回马枪。 在府中焦急等待了一夜的朱子允收到宸王和宸王妃已到远城外的消息时瞬间了然,露出一抹冷笑。 怪不得歌上炎带着士兵衙役这么长时间都没回来,原来是碰上宸王和宸王妃,被迫暂停行动了。 “在京城给寂儿添堵,如今到了北疆仍是要阻碍寂儿么?” 瞧着宸王一行人离开的背影,神秘男微松口气,扛起李小寂就往山神庙附近的深山里跑,七拐八扭了好一会儿,这才在一个山洞面前停下。 洞里又藏着一条密道,神秘男按动机关,顺利的带着李小寂从密道穿到山的另一边。 歌上炎等人追来的时候差点失去方向,幸亏有李小寂一路上放的记号,不然便要让神秘男逃了。 另一头的苍悦雪始终觉得心不安,想起无意间看到的那只脚,盖在妇人身上的明显是男子无法承担的华贵布料做成的被子,咬了咬牙。 对刘子煜说昨晚的那对夫妻,她怎么想怎么不对劲,还是派人回头看一眼的好,便是她想多了,起码也能求个心安。 刘子煜刚想说她何必为不相干的人忧虑,便大老远的瞧见远城一阵喧闹,一大批衙役怒气冲冲的跑出来,说是什么采花贼把县令的远房侄女掳走了。 “……”刘子煜和苍悦雪同时瞪大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是这么巧吧,他们居然和采花贼待了一晚? 意识到不能坐视不理了,刘子煜派人先送苍悦雪进城,自己则点了几个轻功好的手下转头去抓贼。 刘子煜行动的时候,收到消息的珂斯里加那叫个怒气冲天的领着两个勇士骑马飞奔而出,与载着苍悦雪的马车擦肩而过。 原剧情里的痴情男配,为女主终身不娶的珂弃部落三王子就这么错过了他原本的缘分,一心奔着另一个错误的缘分而去。 苍悦雪可不知她和什么人错过了,在与刘子煜成婚后,吸取教训的她已摆正心态,心里眼里只得有夫君一人。 得陇望蜀的下场往往是惨烈的,她不能让自己一错再错。 神秘男可不知道有那么多人跟着他而来,扛着李小寂一路跑出密道,飞窜下山,只见一条船出现在眼前,斜对面正是北疆最大的河流。 顺流而下可到达很多国家的码头,且水流湍急,记号失去原有作用,一旦让神秘男坐上船,可就天高任鸟飞海阔任鱼游了。 李小寂有点犹豫,是继续顺藤摸瓜,还是到此为止。 在李小寂犹豫的时候,神秘男将他扔到了船上,连船带人一起推到河里,自己翻身跳上船,划船顺水流的方向往下。 事已至此,李小寂只得随遇而安,唉,死就死吧,死之前好歹弄清这人的身份,想办法给歌上炎等人留下线索。 待歌上炎等人追来,记号停留在河边,看着滚滚河流,叫他们皆是脸色一白,晓得神秘男的身份复杂,但这也太过了。 究竟什么人胆敢挑衅大将军府的威严,又是谁意图危害焐国边防安全? 等等,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要如何追上李小寂,万一迟一步,岂不是叫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无奈之下,歌上炎只能派人去附近的渔家租船,将人手一分为六,循着六个不同的方向划船而去,希望来得及。 第一百零一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十九) “嘿嘿,这次得了这么一个大宝贝,主人肯定会大大的奖赏我!”名为一三的神秘男回头看了一眼依然昏睡不醒的美人,笑着道。 李小寂听着一三的话,眉头微蹙,主人? 一段隐藏剧情忽的出现在李小寂脑海里,叫他立马集中精神接收,待读完整个剧情,顿时有了主意。 不管是什么国家,边境处最是容易滋生混乱,细作暗人不计其数,只为了探查敌人动向,便利己方做出调整。 一三便是来自苏国的一名暗人,假借商人随从的身份在远城流连,前不久刚和上头取得联系,上头要他趁着英国公外出巡逻之际在远城制造混乱。 思来想去,一三将目标锁定在扇脚谷里,本是要一把火烧了那几户农家,引起远城的注意,再到集市上散播谣言,挑得民心浮动。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那天,一三预备放火,却意外看见身形跟他差不多的宵小正在祸害良女。 一三可不是什么绿林好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只当看了一场令人血液沸腾的表演,看完,便将他们一块烧死。 不想,宵小完事逃跑时,跑错了方向,正正的撞到他面前,看清了他的样子,本能驱动下,一三捏断了对方的喉咙,拖到山崖边扔了下去。 那位被祸害的民女上吊自尽,她的家人发现后,哭声震天,如此,一三自然不好再动。 见众人的注意力被“采花贼”吸引,李小寂和王芒更是怒气上头的预备活撕了贼人,才把人灭了口的一三瞧着,瞬间改变计划。 正好可以利用死人的身份混淆视线,便顺势而为的将目标放到城内。 原本他是想以“采花贼”的身份糟蹋远城一个有名的女将,该女将是英国公的半个徒弟,以达到挑衅大将军府威严,制造足够混乱的目的。 没想到从天上掉下个县令的远房侄女,还生得那么美,美得令他都有些把持不住,试图一亲芳泽。 但记起主人疯狂收集处子美人皮的嗜好,便索性将县令的远房侄女掳走,如此一来,远城那边的注意力肯定会集中在被掳走的人身上。 精力分散之下,也就便利了他的上头在远城做手脚,埋下隐患。 上头十分支持他的计划,派了点人手助他一臂之力,如他所愿,整个过程十分顺利,路上并无遇到阻碍。 当然,这也有他瞒着上头,利用废弃密道的关系,意外发现的密道及亲自送到主人手里的美人,绝对能帮他提升地位,得到更好的待遇。 一三以为是自己能力出色,声东击西,双管齐下,把所有人全部算计进去的缘故。 却不想他这是中了李小寂将计就计之策,唯一例外的便是乘船逃走这一点,到了水上,事情便没那么好办了。 但办法总比困难多,当机立断的调整好计划后,待从附近的渔家借来船,歌上炎一行人便又追了上来。 他们中有熟悉水性,更有在水上生活过的人,容易在水上找准方向,只要多花点心思,不难锁定目标。 越是到河流下端,出现在水面的船只越多,察觉到歌上炎带人追来后,李小寂适时的醒来,借着质问一三的机会对外做出手势。 眼力极好的歌上炎果然瞄准了目标,命人小心的追上那艘通体黑色的船。 看着美人害怕中透着一丝愤怒的样子,一三的心差点停止跳动,真是太美了,好想占为己有,但记起主人的狠辣,只能强压心思。 “美人不怕,哥哥这是要带你去个好地方呢!”一三说着,不等李小寂反应过来,又点了他的昏睡穴。 重新制住美人的一三没把后面的船只放在心上,毕竟现在到了河域相对宽阔的地方,船只出现得只会越来越多。 但很快的,他发现不对了,直觉告诉他,必须快些离开,便催动内力,调转方向,往一边的岔道口而去。 见状,歌上炎等人赶紧加快速度,形势紧急,已顾不得暴露身份。 一三回头看了一眼,明白自己中计了,若再往下逃跑,只怕会暴露细作身份,连累城内的弟兄。 咬咬牙,一三索性不跑了,以采花贼的身份死去,好过真实身份暴露,坏了上头和主人的计划。 现在死起码能落个痛快,不死的话,无论落到敌人手里还是主人手里,等待着他的都是生不如死的下场。 没料到一三会停下来的歌上炎等人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也不装了,一边划动船只,一边发出信号,引其他兵将聚过来。 周围的船只见状,不想沾惹麻烦,便纷纷掉头绕开,河面上立马空出了一块地儿。 李小寂有些遗憾,本来还想跟着一三去他的老巢玩一圈,探探虚实呢。 一三直接一把扯起看似昏睡不醒的李小寂,匕首一晃,抵在他的脖子上,道:“都别过来,不然,我就杀了她!” “你敢!”歌上炎怒了,握紧刀柄就要飞身到一三面前,却在看到李小寂做出的手势时,冷静下来。 “我如何不敢,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便是活着无法一亲芳泽,待我与她一同死去,到了地府黄泉仍能品尝一二滋味!” 一三做出一副猥琐至极的样子,身体却绷紧着,他没有完全放弃希望,但凡能求得一线生机,必拼尽全力。 “大爷,你舍得吗?”李小寂适时的睁开眼睛,眼波流转的看向一三,顿时叫对方愣住,“你?” 一三被李小寂勾人的眼神迷得差点失去心智,意识到不妙,握紧匕首便要刺伤美人的脖子。 “啪!”一巴掌先一步的利落狠辣的拍在一三脸上,不等他反应过来,李小寂横肘推开他握着匕首的手,又一脚踹在他的裤裆,疼得他再无抵抗之力。 这便是英国公教过李小寂的保命杀招,不用管招式好不好看,也不用惧怕敌人的实力,任你武功高深莫测,都敌不过碎蛋之威! “……”歌上炎等人见了,默默的捂着要害,真凶残啊! 李小寂一脚踩着一三的脸,看向歌上炎等人,粗声道:“回去再说,这次的事必须深究,不可放过一丝细节!” 话音未落,众人便拿出了专业素养,正好其他兵将看见信号赶来,便分工合作,将一脸震惊的一三捆起来,划船返回。 李小寂坐在船上,掏出帕子擦了擦汗,把脸上的脂粉擦掉了些。 “你,你是男的?”终于从剧痛中缓过劲来的一三不可思议的瞪着李小寂,可惜嘴巴被堵住,这句凄厉的质问只能用眼神表达了。 李小寂像是看出了一三的意思,微微一笑,道:“怎么,知道小爷是男的,更兴奋了么?” 第一百零二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二十) “……”一三一阵反胃,他,他居然为了一个男的落得个满盘皆输的下场?可他哪里想得到,世上会有这般貌美而雌雄莫辨的人? 最多是觉得美人个子高了点,但这在北疆却算不得特殊,便没有放在心上,岂料仅是这点疏忽就叫他撞入了陷阱,再难翻身。 一行人到了岸边,歌上炎派人去还船,顺带付清尾款,想了想,又将剩下的人一分为二。 一批先把一三用密道秘密押回衙门,向朱子允汇报情况,自己则带着李小寂骑马前往山神庙,在那里待一段时间,好做出一三已经得手的假象。 借此诱出藏在远城里的牛鬼蛇神,有些事一旦露出马脚,便再难回到作恶者想要的轨道上。 骑马急行,歌上炎不时的回头看李小寂一眼,李小寂只是笑笑,他又没吃亏,何必紧张? 而刘子煜此刻因路线与珂斯里加相撞,发生了一点争执,好在两人都明白事情的轻重,便各走各的。 不料人生地不熟,岔道太多,走着走着,两人分别和手下走散,再次撞到一起,只能结伴同行。 行至半道,歌上炎和李小寂正面迎向刘子煜及急得五官扭曲的珂斯里加,珂斯里加没看仔细就一声大吼:“何方宵小胆敢放肆,快放开我娘子!” “啥?”在看到刘子煜的时候,歌上炎和李小寂便勒停了马儿,不等他们开口,珂斯里加歇斯底里的喊声便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你看看我我望望他,呃,这哪来的野人,发的什么疯? 刘子煜一脸疑惑,他又撞到了什么狗血恩怨纠葛,与采花贼苦主待了一晚不算,还得搅和夫妻间的事么? 珂斯里加顾不得解释,瞧见李小寂面容的那一刻,立刻催动马匹上前,他有太多的话要说,生怕再不说便没机会说了。 马蹄却在这时踩到一个小坑,绊了一下,向前摔去,撞向刘子煜的马。 猝不及防之下,珂斯里加和刘子煜同时向前抛起,李小寂头疼的叹了一声,一个翻身跃起,牢牢的抱住刘子煜,运转轻功缓慢落地。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刘子煜整个失了神,好美的一双眼睛,好美的一张脸,比李小寂还美。 嗯?他为什么要想起李小寂,又为何拿此人和李小寂比? 半空中旋转一圈,李小寂稳稳地站在地上,看着如八爪鱼一般巴着他的刘子煜,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容,道:“刘郎,你抱够了吗?” 这熟悉又令人讨厌的声音瞬间将刘子煜的神智唤醒,猛地从李小寂身上跳下,连连后退,恼羞成怒的道:“你,你……” “怎么了嘛?”李小寂掏出帕子一甩,造作的夹着嗓子,叫刘子煜恶心得寒毛直竖,却叫周围的人狂捂胸口,救命啊,受不了了! 以为美人会接住自己,幸福的伸出手却直愣愣的摔了个大马趴的珂斯里加瞧着美人对刘子煜撒娇的样子,心碎成了一地。 歌上炎没好气的上前,翻身下马,对刘子煜行了一礼,道:“见过宸王殿下,今日之事还请回去后再做解释。” 刘子煜反应过来,点点头,并未多问,也不再看李小寂一眼,生怕再看下去自己就没办法直视对方了。 “这位是?”歌上炎将视线放在趴在地上的珂斯里加身上,对方穿着珂弃部落的服饰,再看其脖子上的项链,莫非是珂弃部落的贵族? 等等,珂弃部落的贵族为何要喊李小寂做娘子,又是怎么跟宸王殿下搅上的? 见众人终于注意到自己了,珂斯里加赶紧站起,拍拍身上的灰尘,小跑着到了李小寂面前,半跪在地,道:“美人,请务必收下我的心!” “呃……”李小寂皱眉,没认错的话,这应该是原剧情里待苍悦雪情深不悔的痴情男配,怎么现在却跪在他面前求爱? 大奸臣系统冒头,把珂斯里加初见李小寂的场景再现了一遍,叫李小寂一阵无语,那个时候忙着抓贼呢,谁有空理不相关的人? 话说,痴情女配的剧情早被蝴蝶掉了,人家早已嫁得良人,幸福的相夫教子,怎么痴情男配的剧情仍是不变? “也许女配的剧情被女装的你顶上了,痴情男配的感情线又被你担起了呢?”大奸臣系统幸灾乐祸的道。 摇摇头,李小寂扶起珂斯里加,清清嗓子,粗声道:“兄弟你搞错对象了,我是男的。” 不好意思咯,我掏出来比你大,只能承蒙错爱。 珂斯里加的眼睛瞬间瞪得如铜铃般大小,刘子煜莫名的跟他感同身受了,唉,李小寂个王八蛋真是害人不浅! “你,你不会是英国公的儿子吧?”珂斯里加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这位风华绝代的美人,脑子飞速运转。 想起先前听到的小将军逃避美人,美人伤心欲绝的传言,再看现在的情形,很快便反应了过来。 但他无法信任自己的猜测,只因他不认为英国公能有这么好看的儿子。 “如假包换!”李小寂一笑,亮出一口白牙,道。 吞吞口水,珂斯里加看着李小寂的脸,咬咬牙,道:“男的也行,只要你不在意,我就不会介意!” “什么?”歌上炎忍不住吼了句,刘子煜亦是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但冷静下来一想,却能理解珂斯里加的疯狂。 李小寂倒是脸色不变,他不是第一次遇到男人求爱,但钢铁直男的他只能再伤一个人的心,便笑着道:“可我喜欢女人!” 珂斯里加的心彻底碎成了一地,他的初恋竟就这么稀里糊涂的结束了。 恰好两个勇士赶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见三王子朝他们招手,便赶紧跑过去询问。 珂斯里加不愿多提,命两个勇士扶着他离开,他要回部落,跟偏心的父王斗到底,以此发泄心中的悲愤。 看着男配离去的背影,李小寂无奈一笑,翻身上马,和歌上炎一左一右的骑马奔向远城。 刘子煜紧随其后,看着珂斯里加的下场,不停地在心底警告自己,不可妄念,视线却仍是控制不住的望向李小寂。 到了山神庙,歌上炎先和刘子煜进城,与朱子允商议一番,李小寂窝在庙里,等待着下一步计划。 为着方便,李小寂又换回了男装,将头上的饰物拆下,把脸洗干净,披散着头发,过会儿再用玉簪扎起来。 大奸臣系统冒头,仔细打量了李小寂一眼,道:“你还是这个样子顺眼些,女装太辣眼了。” 李小寂挑眉,道:“二蛋,嫉妒使人面目狰狞啊!” 第一百零三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二十一) “……”大奸臣系统胸口一堵,恨不得掐死李小寂,但看着他的脸又舍不得,只能窝回识海生闷气。 李小寂轻笑一声,左右无事,便进入山神庙内藏着的密道仔细观察一二,看可能找到什么线索。 话说,一三身上掌握着的这几条密道在关键时刻会是逃命的最佳路线,莫非它的作用便是这个? 想到这里,李小寂眼前出现一面水镜,将密道的多种用法一一演示了一遍,叫他眼睛一亮,嘴角上扬。 天道忽的睁开眼睛,降下两道雷电,警告李小寂不要开挂,不要过多的使用超出这个世界承受范围的力量。 李小寂白眼一翻,撤掉水镜,懒得跟天道扯皮。 歌上炎回到大将军府的时候,一三已经被朱子允派人扔到了水牢里,预备交给姚女将严刑拷打一番。 招便招,不招,便命人易容成他的样子诱出他的同伙。 得知李小寂会在山神庙待一段时间后,朱子允想了想,却说他还可以用小将军的身份光明正大的在外,毕竟“准未婚妻”仍在贼人手里。 歌上炎赞同的点点头,如此一来,阵仗搞大,更能迷惑一三的同伙,想到李小寂的两个身份,莫名的有些想笑,却又透着点遗憾。 正好王芒带兵巡逻回来,听完事情的发展经过,想起英国公,略微紧张的道:“我们可以写信给义父了吧?” 再不写的话,等义父从别人口中听到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指不定会气成什么样。 朱子允和歌上炎想象到那个画面,皆不受控的抖了抖肩膀,由朱子允提笔写字,歌上炎磨墨,务必写得清楚些。 “阿嚏——”站在高处眺望与“一眼天”相邻的几个小国的英国公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不在意的搓搓,继续听手下汇报。 经过查证,珂弃部落的确是在庆祝他们的新王后怀孕了,而前王后所出的大王子二王子三王子为此十分不满,三王子一气之下离家出走。 大王子和二王子则暗中联系部落长老,预备推翻父亲的统治,将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连同他的娇妻一起赶走。 这是珂弃部落的“家务事”,英国公不打算插手,若珂弃部落向他求援,再来权衡利弊做出决定。 而琴国连国的人口流量之所以变大,却是因为集市带来的商机所致,商人大量涌入两国,短短时间内便谈成了好几笔大生意。 两国国君为此乐得合不拢嘴,看在白花花金灿灿的钱的份上,暂时不会搞什么小动作。 但仍需探子继续观察,毕竟人一多,钱一多,总会生出点什么是非来。 一一探查下来,苏国的动静最为可疑,既无商业活动,又无喜事,却有大量的人员往来。 且根据探子探到的最新消息表示,苏国与冷国开始了贸易来往,明明两国之间并无可互通有无之处。 冷国是焐国的死对头,综合国力不输焐国,但因治国理念的偏激,使得国内矛盾不断,每次矛盾一激化,就对外发兵,转移民众焦点。 是以,焐国与冷国之间的战争,十次有九次都是冷国挑起的,闹得焐国烦不胜烦,恨不得找机会将对方一次干翻。 故事的开始,英国公之所以受伤回京疗养便是在冷国挑起的一场战事中受了暗算,也叫北疆上下越发的厌恶憎恨冷国。 但暗算英国公的冷国大将的惨死却也叫冷国恨透了焐国,他们可不会管战争是谁先搞起的,只会看见自己吃亏的地方,看不到报应关系。 英国公听完汇报,仔细一想,瞬间有了计划,立马提笔写信,派人快马加鞭的送到皇帝手上。 他和皇帝也到了快退下的时候,该给年轻人展现能力的机会了,但在那之前,请允许他们这些老骨头玩一把大的,重创冷国国力。 为年轻人的崛起制造足够的时间与相应的环境,保焐国传承的过程始终趋于稳定状态。 何况这次依然是冷国先撩者贱,以为推苏国在前面挡着,就能掩掉它豺狼般的身影吗? 这边,英国公的信刚刚派出去,那边,朱子允绞尽脑汁写成的信就到了他的手上。 一目十行的看完,英国公嘴角不住的抽搐,这些个小兔崽子,真是胆肥了,居然敢趁着他不在便乱来。 幸亏没事,若有个万一,他好好的儿子岂不是被人糟蹋了,有苦都没地儿说,那样要他如何跟郝氏交代? 这次回去,定要狠狠地教训他们一顿,看他们还敢不敢了!尤其是李小寂,那小兔崽子要是不愿意,谁能逼得了他穿女装? 女装?呃,英国公的脑子里不禁幻想出作闺阁女儿打扮样的李小寂的形象,瞬间叫他心软了一瞬。 唉,若真是个闺女,他指不定会宠成什么样。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英国公猛地摇头,不能设想不存在的问题,儿子女儿都一样。 同一时间,朱子允三人背后一阵阴凉,默默的吞吞口水,应该不是义父的怨气所致,是他们穿衣服穿少了。 为着转移目标,朱子允请王芒和歌上炎代表大将军府去和源庄走一趟,看看宸王和宸王妃有什么需要。 自己则根据现有的条件重新制定引蛇出洞计划,一番思量下来,朱子允找到县令,跟对方如此这般的说了一会儿,得到对方的全力支持。 为此,朱子允很是感激,向县令承诺事成之后,定会一五一十的跟远城民众解释清楚。 尽管县令的远房侄女是李小寂假装出来的身份,并未真实存在,但家族里出现一个被采花贼掳走的女儿,对全族的影响都是巨大的。 县令和夫人深明大义,为远城子民计,甘愿配合李小寂等人的行动,待事情结束,李小寂等人必然要与民众说清楚,保县令一族名声无损。 从县衙出来,朱子允立刻派了两个身形和一三差不多的士兵去山神庙找李小寂,要他们把话带到,并任由李小寂使唤。 英国公暂时回不来,毕竟他也有十分重要的事需要去做,便命人传回他的命令,北疆进入戒严状态,尤其是远城。 暂时委屈宸王和宸王妃待在和源庄不外出,加派兵力护卫二人安全。 消息一来,朱子允三人瞬间蹙起眉头,看来,有仗要打了。 那从一三口中套出线索便是重中之重,省得战事一起,后方还存在着隐患,搅乱义父的计划。 第一百零四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二十二) 是以,一三几乎连喘气的时间都没有,便被迫承受了一系列酷刑,偏生嘴硬得很,怎么也不肯供出他的上头及据点的情况。 独享隐藏剧情的李小寂看着投屏里的场景,也不好空口就说,不然如何解释他的消息来源。 见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李小寂眼珠一转,有主意了,却在两个士兵找来时,发现自己和朱子允想到了一块儿去,真可谓英雄所见略同。 “小将军,您希望我们谁扮演那个‘贼人’?”两个清楚身上任务的士兵此刻异常的紧张,明明是办正经事,为何却叫他们心跳加速? 李小寂仔细观察着两个士兵,摸摸下巴,在两人呼吸急促之际,道:“两个都扮,一个东,一个西,叫那些王八蛋可劲的猜!” 闻言,两个士兵说不出是失望还是意料之内,易容换装完成,今天你带着女装的李小寂在山林里露出行踪,明天我带着他到码头溜一圈。 一些民众看见了,在朱子允派出的人的引导下,纷纷放开思维,大胆的猜想可能会发生的故事。 一传十十传百之下,传到一三上头耳里便是“采花贼见色起意掳走佳人却在佳人的感化下改邪归正与对方厮守”的剧情。 除了这个离谱的传言,还有很多令人听了无法不受影响的消息。 br县令的远房侄女并未被掳走小将军假冒她的样子骗过采花贼与恼羞成怒的采花贼大打出手纷纷坠崖”的流言。 再比如“采花贼被小将军驯服已经投诚不日便会将所知道的一切供出来”,及“小将军凭着美貌勾得采花贼自曝细作身份”等等声音。 上头原本不相信这些个听着便荒谬的故事,认为是以讹传讹,更是远城为了找到一三和美人的下落故意放出来引蛇出洞的。 但当他的手下亲自来报,说有兄弟确实看到一三领着美人往琴国逃亡时,瞬间怒了。 一三居然敢背叛他们?简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必须将一三抓回来剥皮拆骨,以儆效尤,至于那个迷得一三鬼迷日眼的美人,呵,他倒要看看没了那副皮囊还能剩下些什么。 一连串的命令下去,这批来自苏国的暗人纷纷行动起来,而一三的上头冷静下来后,却是一声冷笑。 怪不得一三要假冒“采花贼”的身份,也怪不得负责接应他的人始终不见他的影子,原来是打着利用他们窃走美人远走高飞的主意。 于是,假扮一三的士兵和装作贤妻良母样的李小寂遭到了疯狂的追杀,奈何这本就是个陷阱,无论来了多少杀手,都被歌上炎带人拿下了。 活口一多,想要套出点线索便不再是难事。 而一三听着朱子允等人如何假借他的身份诱出他的同伙的消息,气愤至极,却是无能为力。 这些个王八蛋,用他的身份来了这么一手,便是他什么都不说,也已坐实叛徒的罪名,便是将来能逃出生天,也是无容身之地了。 前路被堵,后路无望,一三顿感绝望,意图寻死,奈何嘴巴被堵,四肢被缚,只能空想。 “怎么样,想清楚了么,可有什么话要说?”负责用刑的姚女将背着手站在被铁链吊在墙上的一三面前道。 一三低垂眼眸,不愿动作,尤其是在曾被他列为目标的姚女将面前。 “不说话,行,那便让你听听你的兄弟是如何咒骂你的。”见一三扭过头,姚女将笑了,按动墙上的机关,墙上便出现一个窗口。 凄厉的诅咒声猛地传来,令一三脸色越发难看,只因他的弟兄都认为他是叛徒,张口闭口的咒他不得好死。 虽说这次的行动他确实存在一点小私心,但他只是想往上爬,从未想过要背叛主人,陷害自己的弟兄。 远城的人真够狠的,不仅让他有口难言,还叫他背上一切罪名,现在,主人怕是恨死他了。 姚女将瞧着一三的神色变化,轻笑一声,凑到他耳边,如恶鬼一般低语着,叫他不愿听,却被迫听完全部。 “你也该认清现实了,肯如实招来的话,还能给你一个全尸,替你洗刷冤屈,不然,你只能顶着所有罪名悄无声息的死去,死后都不得安宁。” “听清楚你的兄弟是如何骂你的,想一想背着罪名死去后,他们将你挫骨扬灰的场景,啧啧,真精彩呐!” 面容秀气,眉眼温柔的姚女将说出的话犹如利刃一般扎入一三的心房。 落到她手上后遭遇的一切足够让一三认清当初他设想糟蹋姚女将挑衅大将军府威严的打算有多可笑了。 若真的对姚女将下手,只怕他都能当场被这个女人咬死。 回过神,一三对上姚女将的视线,想起主人的狠辣,仍是打算硬抗到底,大不了便是一死,全不全尸的无所谓了。 姚女将没想到一三这么硬气,眼里透出一丝兴味,道:“好,有骨气,本将军就欣赏这样的男人!” 一三只觉天地一阵倒转,再睁眼时,已被姚女将带到了城门上,大声感谢多亏他的帮助才能抓到那么多细作。 “……”一三顿时瞪大眼睛,当天夜里不意外的遭到了刺杀,几乎命丧当场,亏得姚女将动作快,不然便要玩脱了。 接下来,等待着一三的不是被吊到城墙上当诱饵,就是尝遍各种毒药,狠狠地体验了一把生不如死的滋味的花招。 这一番折腾下来,听着那些越来越难听也越来越虚弱的骂声,一三默默的闭上眼,认命一般的点了点下巴,这个女人赢了。 姚女将瞧着,满意一笑,命人拔掉堵着他嘴的破布。 在一三的招供,综合其他活口供出的信息下,姚女将晓得了这次的事的确是苏国在搞鬼。 苏国前年去世的皇帝是个宽厚仁和的性子,不喜战争,选择违背父命,与焐国交好。 在他的努力下,苏国与焐国确实维系起了一段相对平和的关系,两国再无战事,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但他一走,新登基的皇帝却不满苏国形如向焐国臣服的姿态,便下令重建暗人组织,深入北疆,为即将到来的战争做好准备。 当然,这也有冷国向苏国新帝提供援助的原因在,不然,新帝初登位,为着自己的统治,又怎会冒险挑衅焐国? 有了冷国的支持,苏国新帝索性放开手脚,玩一票大的,若能重创焐国边防,将焐国的脸踩在脚下,他这个新任皇帝也就树立了绝对威严。 一三等人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潜入北疆,伺机探查动向。 按着一三主人,新帝宠臣的计划,本是要最大限度的在远城制造混乱,借此埋下炸药,在战事兴起时,轰炸远城。 第一百零五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二十三) 以达到打远城个措手不及,助前方将士扑杀焐国士兵,一击得胜,振奋己方士气的效果。 这个过程中,一三意外发现几条早被废弃的密道,看样子是别国细作留下的,不知什么原因被封存了。 研究完这几条密道的秘密,一三选择瞒住上头,趁着掳走县令远房侄女的机会,回到主人身边邀功。 不想,所谓的远房侄女只是个诱饵,还是李小寂假扮的,他就这么一头撞进陷阱,落了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别说向主人邀功,不被主人挫骨扬灰就不错了。 现在,他和一干兄弟被抓了大半,密道的存在也被远城发现,再想生事已是不能,倒不如求个痛快,一了百了。 姚女将带着一三等人的口供去找朱子允,朱子允看完,眉头一蹙,立刻加派兵力,务必要把埋在远城内的炸药全部找出来。 其实,便是没有一三这个切入点,远城也不会毫无准备,就这么如了苏国和冷国的愿。 谁叫苏国动作太大,引起了素来警惕的“一眼天”关卡的注意,并行动有素的派出探子与藏在苏国境内的自己人联系。 英国公更是谨慎,没有轻易忽略送到耳边的各种小道消息,及时作出指令,调整兵力,做好开战的准备。 如今,北疆进入战时状态,各城池进出都在严格的掌控之下,远城全城戒严,街上巡逻的士兵多了三倍不止。 苟延残喘的苏国暗人逃出无望,只得暂停行动,龟缩在角落里,贼心不死的期待着转机出现。 北疆如此大的动静自然引起了苏国的注意,意识到焐国很可能察觉到了什么,并进入战时状态后,苏国新帝气急败坏的拍碎了面前的桌子。 难道要这么错过开战的机会,继续忍耐? 一旁的几位臣子满是不甘,筹谋这么久,眼看着便能踩着焐国的脸面扬名天下,却要眼睁睁放弃,又叫他们如何甘心? 且这次焐国宸王与宸王妃恰好在远城,若能将二人俘虏,定能使焐国陷入被动,任由苏国索求。 想了想,有人提出刺杀英国公,搅乱北疆军心,有人则说可以暗害宸王和宸王妃,叫北疆背锅,挑起焐国内乱。 总之,他们必须做点什么扳回一城,但这些提议都被新帝驳回了,一声怒吼,将他们全都赶了出去。 有气没处撒的新帝郁闷之下,叫来了一三的主人,狠狠地训斥了对方一番,谁叫一三这些人都是对方派出去,却一点用都没有的呢? 苏国的气急败坏令一直待在“一眼天”的英国公似有所觉,微微一笑,道:“放心,尔等绝不会错过时机!” 话音未落,英国公招来两只信鸽,一只向远城传递消息,一只则去找李小寂,考验他们爷几个默契的时候到了。 接下来,不等苏国新帝想出对策,便听得焐国英国公旧疾复发,陷入昏迷的大好消息,英国公是北疆的定心石,他一倒,北疆注定人心散乱。 或许,这是天赐良机,注定要让新帝带着苏国进入新的阶段,不再向人俯首称臣! 瞧着新帝的样子,一三的主人却面露忧虑,总觉得这事过于凑巧,英国公乃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哪怕真的倒下,也不会一句交代都没有。 但看陛下一副势在必得的架势,只能闭嘴,暗暗在心底设想苏国战败的话,自己该从哪个方向逃跑。 冷国那边同样收到英国公昏迷不醒的消息,却觉有诈,见苏国蠢蠢欲动,按捺不住,索性顺势煽动苏国出兵。 左右用的是苏国的兵力,就算真的是个陷阱,于冷国也没有什么损失,大不了再换颗棋子。 得到冷国支持的苏国当即发兵,以最快速度前往远城,务必要在英国公人事不省的时候拿下远城。 苏国兵将袭来,早有准备的远城半点不惧,在两个副将的指挥下,及时做好守城准备。 而王芒则带着一队精兵前往“一眼天”,预备接回英国公。 晓得内情的李小寂却是摇身一变,恢复男儿装扮,领着一队士兵乔装打扮的从珂弃部落绕道前往苏国。 英国公本意是要李小寂抓住机会,在战场上露脸,但李小寂却觉得要么不玩,要玩就玩个大的,擒贼先擒王,直接把苏国新帝杀了。 群龙无首之下,苏国注定沦为一盘散沙,也就解了远城之危。 这个计划十分疯狂,歌上炎和王芒持反对态度,不是不信任李小寂的能力,而是风险高,他们无法将他置于险地。 只有朱子允支持李小寂,力排众议,提供援助,让李小寂尽管放手去做,只一条,平安回来。 苏国兵临城下,派人叫阵之际,朱子允命人在市集上公开几条消息。 第一条与采花贼一案有关,贼人已然身死,尸首交给了苦主一家处置,由官府出面厚葬受害者,再给苦主一家一笔抚恤银。 第二条则是一三细作一案的真相,一三杀了贼人后,假借对方的身份,制造“采花贼”恐慌,却被小将军将计就计活捉了。 第三条澄清了县令远房侄女的身份,那个令远城上下惊艳不已的美人是小将军假扮的,只为引蛇出洞。 第四条分别澄清先前派人传出的种种谣言,“一三”有好几个扮演者,“美人”也一样,只为迷惑一三的同伙。 现在,一三的同伙被抓了大半,在他们的供述下,这次的事全是苏国搞起来的,冷国则做了背后的那只推手。 王芒已去接回英国公,在两位副将的把持下,远城严阵以待,无论苏国有多少毒计,都无法伤及远城半分。 看完这些消息,远城上下安心不少,有人为苦主讨回公道而开心,有人鄙夷贼人和一三恶人自有恶人磨,有人赞叹小将军的奇谋妙计。 更有人遗憾县令的远房侄女竟不是真实存在的,唉,若换个人假扮,他们也不是不能试一试,偏偏真身是小将军,只能放弃。 却不知很快又会有一个祸国殃民的绝代佳人引得天下神思不属。 焐国与苏国大战在即,回到珂弃部落的珂斯里加不免担心起李小寂的情况,但眼下自身难保,只得先助大哥二哥夺取王位。 说起珂弃部落王室的恩怨,却是典型的卸磨杀驴,珂斯里加的父亲原本在诸兄弟中并无任何夺位优势,全靠一张脸娶了个好妻子。 妻子娘家势大,靠着妻家的筹谋,珂斯里加的父亲顺利成为珂弃部落的新王,但大位一到手,这人就立马换了副嘴脸。 第一百零六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二十四) 不仅对为他生下三个儿子劳心劳力的妻子厌弃至极,更反手利用妻家的政敌陷害妻家与珂弃部落的敌人来往,借此肆意打压妻家。 见他如此绝情,珂斯里加的母亲心死之后当机立断的休了他,回到娘家生活,三个儿子则留在父亲身边。 不是做母亲的心狠,连自己的孩子也不要,而是该她儿子的,别人休想抢夺,她的孩子必须留在王室,享应有待遇。 别以为她不知道那个男人的目的就是逼走她和三个儿子,好给他的真爱腾地,呵,他想得倒美! 成功逼走妻子,却甩不掉三个包袱,令珂斯里加的父亲很是不爽,但见部落各长老皆不满他薄情寡义的表现,便只得忍耐下来。 为分化三兄弟的关系,珂斯里加的父亲故意打压长子,扶持次子,捧杀幼子,让珂斯里加认为自己是最受宠的儿子。 但谁也不是瞎的,真的宠爱还是假的宠爱,十天半月或许看不出来,但一年三年的总能看出来。 且前王后私下一直与三个儿子保持联系,教导他们“兄弟同心其利断金”,更利用娘家的人脉与各位长老维系着友好关系。 时机一成熟,便推动部落与焐国改善关系,合作共赢的新计划,凭此暗中增长娘家及盟友的势力。 对此一无所觉,自认大局在握之后,珂斯里加的父亲立马迎娶真爱,婚礼规格比前王后的盛大十倍。 真爱一怀孕又大肆庆祝,隐隐有向众人宣告真爱腹中之子才是珂弃部落未来继承人的意思。 但隐忍多年的大儿子和二儿子用实力告诉他,人没多大本事的话,最好不要想得太美,太理所当然,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李小寂带着一队士兵从珂弃部落绕道,又在赫乾部落的帮助下,以商队的身份赶往苏国时,珂弃部落内部也打响了夺位之战。 一番混战之后,珂斯里加的大哥在众勇士的拥戴下顺利登位,且获得了诸位长老的诚意臣服。 待局势一稳定,珂弃部落的新王立刻将薄情的父亲和那个得意洋洋的女人一块儿撵走,任由他们在草原上自生自灭。 或许,苍天有眼,这对狗男女刚被撵走没多久就遇到了野狼群,口口声声说不爱前王后,只爱现王后的渣男为着逃命,竟将快生了的妻子推向狼群。 然而便是这样,他也没有逃过,同样丧命在野狼群口中,尸骨无存。 这就不关三兄弟的事了,一赶走渣爹和他的真爱,三兄弟立马迎回母亲,奉为王太后,恢复她该有的名誉与地位。 外家得以洗刷冤屈正名,却没有再管部落的兵权,低调行事,只肯负责部落商队的后勤事宜。 原剧情里,珂斯里加这会儿正围在苍悦雪身边献殷勤,等他回过神来,大哥已经夺位成功,但二哥却死在了混乱中,母亲为此悲伤过度一病不起。 有了李小寂的介入,珂斯里加及时回到部落,助大哥二哥一力,成功的绕开了二哥的死劫。 或许这是他与李小寂这段错误的缘分生出的最好的结果。 珂弃部落内乱结束之际,苏国发动的几次进攻都被远城牢牢地挡了回去,半点便宜没占到。 被迫蜷缩在远城某个角落的一三的上头见此,自是焦急万分,若按着原定计划,远城早被炸药轰得人心大乱,难以收拾了。 偏偏计划败露,炸药被朱子允的人清理得一干二净,又有那些公开的消息嘲笑他们被耍得团团转的事实,叫人恨不得立刻撕回去。 但形势不由人,不能轻举妄动,省得被一网打尽,就只能往死里忍。 可这么下去不是办法,想了想,一三的上头决定刺杀朱子允,毒杀两位副将,群龙无首之下,看远城要如何迎战? 毒计暗生之际,冷国的细作悄悄的潜到“一眼天”附近,想要求证英国公旧疾复发一事究竟真假几何? 王芒也在这个时候到了“一眼天”,见着他来,“一眼天”的将士纷纷松口气,领着他去看英国公。 瞧着这一幕,细作不由得睁大眼睛,英国公三位义子中,最憨的便是王芒,别说演戏,撒谎都不会,通过对方的反应定能得到真相。 而后,王芒红着眼睛领着士兵将英国公抬向特殊设计而成的马车,看得出这头熊一直在忍泪。 但许是忍不下去了,握住英国公手的时候,王芒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他的悲痛。 见状,两个细作对视一眼,脸上是控制不住的笑,英国公最好再也醒不过来,这样的话,冷国便有了全胜的把握。 又观察了一会儿,见王芒哭得走都走不了,围着他的一众将士感同身受的跟着大哭一把后,两个细作满足的隐入丛林间不见了踪影。 却不知看似躺在担架上的英国公就着王芒庞大的身躯的遮掩,在他的手伸过来时,顺势抬起左手狠狠地掐住了一个他胸前的那个啥。 先被英国公踩了一脚,被迫哭出来的王芒猝不及防之下惨叫一声,哭得那叫个伤心,若非动手的人是义父,都能一巴掌拍过去将人拍死。 周围的将士看着王芒的惨状,差点笑出声来,奈何做戏做全,他们又是专业的,便用扭曲的哭声掩盖真实的情绪。 越是掩盖越是哭得大声,尤其是王芒,哭得简直真跟死了爹一般。 在细作看来,王芒等人是为英国公忧心得几欲崩溃,向上汇报时,不知有多幸灾乐祸。 “义父,松手……”不知哭了多久,王芒实在是受不了了,凑到英国公耳边小声的道。 憋着笑,不能发出声音只能死命的掐着王芒那个啥的英国公干咳一声,收回手,哭成这样,差不多了。 一行人哭唧唧的返回远城,沿路上,不知骗过了多少自己人及潜伏在暗处的各国细作。 而在他们回来的时候,夜色正浓,人入梦,大将军府和两位副将的府邸忽的火光闪耀,刺客袭来。 一阵喧闹过后,朱子允等人顺利的将刺客活捉,皆不屑的笑了笑。 这些人当真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岂容他们放肆? 不料刺客竟是声东击西,同一时刻,和源庄也闹了刺客,一众守卫灵活摆阵应敌,刘子煜剑拔出鞘,如山一般挡在苍悦雪面前。 苍悦雪手握簪子,眉眼略狠,已经打定主意要和夫君共进退了。 “雪儿莫怕,万事有我!”刘子煜不忘了回头安抚妻子一句,妻子微微一笑,点头道:“刘郎,我信你!” 这一刻,夫妻间的信任达到了顶峰,自信可破解任何难关。 第一百零七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二十五) 一三的上头以为他们把大部分人手放到大将军府和两位副将的府邸,便足够引走所有人的注意,害到宸王和宸王妃。 却不知朱子允早早的做好了安排,和源庄内外夸张点说,连粗扫的婆子都会两招,擀面杖一拍,管你多高的武功照样疼。 若一三的上头沉住气,死活不动,或许还能在大战结束后争得一线生机,偏偏他没稳住心神,动了。 不仅如此,更花钱打通关系,联系他国细作,只为多找点人手有备无患,将他国也给卷了进来。 那就不好意思了,陷阱摆在那里,你非要一头撞进来,能怪谁? 至此,一三的上头并一干苏国暗人余孽及卷入刺杀事件的一应细作被一网打尽,一个都没漏下。 到了牢里,一三的上头看见一三的时候就是一通咒骂,但一三已经麻木,无所谓的吃着面前的饭食。 还有心情劝告上头什么事看开点就好了,起码愿赌服输,别玩不起。 苏国暗人被一锅端的消息传到前方战场,瞬间振奋了北疆士气,打击了苏国的信心。 以为他们准备周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却不想在北疆面前竟犹如光着身体一般什么秘密都没有了。 趁着士气大振,远城将士火速发动反攻,苏国阵营拼尽全力抵抗,双方一时打了个平手,很快陷入胶着状态。 冷国的援军在此时出发,收到确切消息,证实英国公快不行了后,冷国皇帝见机会难得,便命附属国派遣兵力援助苏国。 不得不说冷国皇帝够多疑的,便是王芒哭得那么伤心,也没能哭得对方出动己国兵力。 附属国依附着冷国,即便不甘愿,也只能听令行事,私下却命令兵将别那么卖力杀敌,能偷懒就偷懒。 援军的到来极大的增长了不知内情的苏国阵营的气焰,又有己方皇帝圣旨降临,言明此次大战中表现出色者可凭军功封侯,令一众将士士气更甚。 回到大将军府的英国公听着朱子允的汇报,眉头微蹙,来不及问李小寂去哪儿了,朱子允三人又有意忽略,便先做出迎战安排。 苏国将士得知英国公回到远城后,嚣张叫阵,死活要对方出来阵前对战。 结果把王芒叫出来了,瞅着他那可怕的体型,苏国阵营一阵沉默,你个二大爷啊,不带这样的! 前方战报陆陆续续的放到焐国皇帝书桌前,叫他眉头紧皱,不知在想什么,一旁的宫侍皆敛声屏息,唯恐惊着他。 太子坐在一边,忧心英国公的情况,前方将士的伤亡,更担忧被困在远城的宸王和宸王妃。 纠结一番,太子想要领兵前去支援,却被皇帝拒绝,只见皇帝提笔写信,却是要各地将领暗中集结兵力严阵以待。 瞧着父皇的反应,太子大概猜到了些内情,不由得松口气,并未多言,许多事心知肚明即可,何必点出来? “我儿只管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多看多听,这会是父皇教给你的最好的帝王之术!”写完信,派人拓印再传到各地将领手上后,皇帝对太子笑道。 太子点点头,父皇怎么说,他怎么做。 然后皇帝病倒了,将朝政交给太子打理,太子不是第一次主持大局,不说游刃有余,至少应对得当,朝堂便没有陷入混乱。 但消息传到冷国,却有种“天助我也”的感觉,焐国流年不利啊,先是英国公,再是皇帝,简直是一举攻破焐国国门的大好机会。 多疑的冷国皇帝心动了,传令下去,各地大将调遣兵力,为即将到来的大战做好准备。 暗潮涌动之际,苏国新帝端的一派志得意满,英国公垂死,焐国皇帝病倒,又有冷国派来的援军,这一战注定他胜。 便是开始时暗人组织出了问题,没能炸掉远城又如何?该是他的,始终是他的,可见他才是天命所归的真龙天子,该当顺风顺水! 正欲庆祝一二,后宫传来噩耗,他最爱的妃子病情加重,快要不行了。 急得他立马跑到妃子的寝宫,看着爱人憔悴的面容,决定陪在她身边,陪着她走完生命的最后一程。 北疆远城,焐国与苏国之间又爆发了几场进攻与反攻战,战局难明,无法确定谁更占上风。 和源庄内,听着前方战场上那足以喊破天的厮杀声,刘子煜抱紧面色不安的苍悦雪,告诉她要相信焐国将士。 更要相信北疆的实力,北疆兵强马壮,绝不会让苏国攻破防线,肆意凌虐,只会将敌人全部赶回去。 “我不是担心我们的安危,我是担心英国公和……”苍悦雪差点说出李小寂的名字,但便是她及时闭嘴也于事无补了。 刘子煜眨眨眼,并未计较,而是亲亲苍悦雪的额头,道:“放心,英国公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 “至于阿寂,他也不会有事,这可是在远城,大将军府的地盘,谁能奈何得了这位爷?” 因消息瞒得好,众人皆以为李小寂在前方战场杀敌,不知他去了别处。 听得刘子煜的话,苍悦雪微松口气,想起什么,忽的道:“你见过阿寂女装的样子是吗?” “呃……”刘子煜不愿回想,但脑子反应太快,叫他情不自禁的沉浸在那令人惊艳的一幕里。 瞧着刘子煜的反应,苍悦雪半点不醋,反而催促他把女装的李小寂画下来,她也想看看到底有多美。 左右他们夫妻二人得待在和源庄里,不得乱跑,省得乱了朱子允等人的步伐,且找些消遣转移一下注意力。 耐不住妻子的纠缠,刘子煜提笔作画,好在他画功不错,不说完全把李小寂女装的美貌画了出来,至少神韵抓住了。 是以,看见画像的那一刻,苍悦雪控制不住的心脏乱跳,半晌,道:“幸亏他在京城的时候不这么装扮,不然,满京城就没有一个人能正常了。” 刘子煜点点头,看了苍悦雪一眼,道:“雪儿,我听人说长期看着某人,生出来的孩子大概率会像这个人,要不……” 苍悦雪明显和刘子煜想到一起去了,忙不迭的把画像挂在墙上,预备日夜欣赏,确保将来的孩子能有其半分好看。 夫妻俩忙着挂画像,完全与原剧情里临危不乱力挽狂澜护住远城的内容偏离时,李小寂已进入苏国皇都。 原剧情里,通敌叛国的原身便是借助苏国和冷国的兵力围困远城,掳走苍悦雪,气死英国公的。 第一百零八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二十六) 英国公一死,朱子允等人悲愤不已,恨不得将原身五马分尸,是以,刘子煜逼得原身无路可退时,北疆无一人提出反对。 但在李小寂的干预下,剧情不可避免的发生变化,但这样的变化有助于秩序的维持,避免更多伤亡,天道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横竖男女主顺利成婚,恩恩爱爱,焐国国本稳固,其他支线有条不紊的按着既定轨道行走,顺势而为,小世界升级后的秩序会更稳定。 就是李小寂这个反派角色当得忒没滋味了,叫天道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李小寂可没空理会天道的想法,扮作中年男人的他站在街道上,看着苏国皇都明显不同于焐国京城的冷硬氛围,不免有些嫌弃。 啧啧,前一任皇帝若看到他苦心改变的苏国风气变得比他父皇在位时更混乱,不知会气成什么样。 果然,选来的嗣子能够继承自己意志的概率往往小得可怜,碰到是运气,碰不到是常态。 “真的吗,你没撒谎吧?” “那还能有假?我干儿子的表哥的远房叔叔的小妾的哥哥就在宫里倒夜香,他可是亲耳听到宫人说的,陛下拉着快死的魏娘娘那个呢!” “啊哟,造孽哦,魏娘娘都病得起不来床了,陛下还不放过她。” “谁叫魏娘娘是陛下从亲叔叔手里抢来的呢?不可劲的睡到最后,不是亏了嘛?” 忽然,一段八卦对话引起了李小寂的注意,循声望去,说话的是一对大婶,两人明显知道自己说的不能外传,凑得很近,声音更是细微。 奈何李小寂神魂强大,便是先前受过重伤,这会儿处在康复期,也不影响他耳听六路眼观八方。 微微一笑,李小寂装作无事发生的样子,领着扮作商队的士兵前往焐国暗人组织安插在此处的据点。 商队顺利入住“白雀楼”后,李小寂与埋伏在楼里的自己人互换身份,领着商队前来洽谈生意的人由原来楼里的店小二扮演。 李小寂则以店小二的身份和两个扮作搬运工的士兵混迹鱼龙混杂处。 靠着嘴甜,李小寂很是在一些婶子面前刷足了存在感,可别小看这些大婶,论消息的流通一点也不输专业的暗人组织。 东边丢了只鸡,西边跑了个男人,北边来了个俏寡妇,南边没了个好媳妇,各种鸡毛蒜皮的小事听得李小寂津津有味的,看着很不务正业。 但负责接应他的焐国暗人们瞧着他的表现却很满意,探听消息需要尽可能的站在高处,掌握多种视角,但也需要趴在地上,深入民间。 李小寂如此,已掌握暗人的基本诀窍,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绝不敢相信朱子允说的小将军会是这般接地气的模样。 就在李小寂等人想办法接近皇宫及皇室中人时,宫里透出消息,那就是苏国那位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魏娘娘病逝了。 苏国新帝悲伤之下,命大臣操办选秀一事,说要从民间选出几个相似魏娘娘的女子,单是看着,也能得到安慰。 “又是替身文学?”李小寂有些无语,大奸臣系统正看得津津有味的小说也有这个情节,便道:“流行呗!” 摇摇头,李小寂趁夜与其他人取得联系,说可以利用选秀进入皇宫。 潜伏在苏国皇都的暗人们尚未反应过来,跟着李小寂行动的一队士兵便露出了期待的眼神,齐刷刷看向他们的小将军。 只见李小寂一副深明大义的样,重重点头,沉声道:“为着焐国,我愿意牺牲一切!” 士兵们皆眼含热泪,嘴角却怪异的上扬,像是想笑却拼命忍着。 瞧着这幕,暗人们一头雾水,不是,你们在进行什么加密对话吗? 很快,这些暗人便得到了答案,那就是李小寂要男扮女装参与选秀,但他不打算走寻常路。 为着增强胜算,在暗人们的帮助下,成功在皇都外的深山里落脚的李小寂动用本源灵魂之力,露出了三分真容。 他本人的三分美貌与原身的脸完美融合之后,呈现出的便是另一种美,给熟人的感觉是化了浓妆之后,把五官的魅力发挥到了极致。 但也需要一段时间去辨认才能认得出他的身份,毕竟妖媚野性之美与李小寂维持的原身形象很不一样。 而那些不熟悉的人,绝不会想到这位妖冶至极的女子会是李小寂假扮的,只以为世上又多出了个绝品美人。 天道在此时睁眼,不满的道:“你不要老是动用本源灵魂之力,真当我这里是成熟的大世界啊?” 李小寂一笑,本体不做任何遮掩的出窍,来到天道面前,眉眼微弯,道:“不过是露出三分真容罢了,你不会这么小气吧?” 忽的眼前出现一个足以令天地失色的红衣美人,天道遭受了剧烈的视觉冲击,好半天才找回神智,再开口时直接成了夹子音。 “行,行吧,你悠着点就好,我会看情况帮手的!” “谢谢!”李小寂也跟着夹了一把嗓子,直接把天道迷得晕了过去,估计得很久才能醒过来了。 大奸臣系统在一旁看着,便是早已对李小寂的真容免疫,但仍是会控制不住的心脏乱跳。 唉,当初要不是看脸,他也不能一头撞进李小寂的陷阱,被压榨不说,还给起了个那么挫的名字。 但也全靠这张脸,李小寂做任务的时候哪怕经常有出格的地方,大部分天道都会睁只眼闭只眼不予计较。 不然,李小寂收到的投诉绝对是反派部门最多的,再不济也得和另一个奇葩并列第一。 话归正题,李小寂化过妆后,换上一套红色衣裙,在随他行动的士兵及负责配合的暗人面前露脸,道:“这张脸足够迷惑苏国皇帝了吧?” “……”上过战场杀敌,下过煤窑吃苦的士兵及暗人们皆瞠目结舌的看着面前的红衣美人,还来不及反应鼻血便流了出来。 等意识到自己失态后,一众士兵暗人慌忙逃向山林里,挤在溪边,洗脸的洗脸,洗澡的洗澡,有的甚至拼命的往水底里沉,想要自己冷静下来。 李小寂不想为难他们,便换回男装打扮,恢复原身的本来面貌。 见此,众人总算能冷静下来了,再听李小寂的询问时,猛地点头,这样的脸别说迷倒皇帝,阻止两国交战,促进天下和平都绰绰有余! 接下来,按着计划,士兵暗人们再次以不同的形象分散开来,放出消息,说深山里出现一个美人,许是仙女下凡,美得令人魂魄出窍。 这样的话语确实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但还不够,紧接着,绝色美人的画像分别在各地出现,哪怕只看过画像一眼都会不受控的被美人吸引。 画像一路辗转,其中一幅顺理成章的到了痛失所爱的苏国皇帝面前。 第一百零九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二十七) 看见画中人的那一刻,苏国皇帝的脑子里再无半点逝去的真爱的影子,只有想要和画中人相守一生的冲动。 “如斯美人,合该是朕的皇后,万民之母!” 苏国皇帝略显清俊的脸上满是痴迷之色,伸手触碰画像的那一刻,整个人像是得到了极大的满足一般,闭眼享受。 从头到脚,再从脚到头,苏国皇帝摸了又摸,若非怕损坏画像,只怕他都能当众做出些不好的行为。 短暂的人生中,他第一次生出这般强烈拥有某人的心的渴望,若能得到,便是拱手奉上江山也甘愿。 等等,他在想什么? 苏国皇帝清醒了一瞬,面露怀疑的看着画中人,像是在问别人,也像是在问自己,“为何之前从未听过这位美人的事迹?” 躬着身体随侍在侧的大内侍呆愣愣的盯着画像,听得皇帝问话,立马凑趣道:“回陛下的话,奴才愚昧不堪,看不透说不明。” “但奴才小时候听过一个传言,说但凡真龙降世,受天命指引,必有仙女下凡,辅助真龙左右。” “毕竟红花仍需绿叶衬,英雄该得美人伴,这位美人大抵便是上天赐给陛下的礼物,鼓励陛下开疆拓土,扬我苏国国威!” 要不怎么说是大内侍呢,一番话说下来,瞬间逗得苏国皇帝龙颜大悦,更自我肯定的点点头,没错,事实定如大内侍所言那般。 他乃真命天子,天降绝色佳人,只为嘉奖真龙,指引他奋发向前。 心内的野心与此刻的欲求顿时达到顶峰,且欲求占了上风,叫这位野心勃勃的年轻帝王试图展现出令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炙热的诚意。 那便是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承诺,今后,只看着绝色佳人一人。 站在苏国皇帝另一侧的一三的主人——木知彦,一袭略显严肃庄重的墨色长袍与他的五官不大相衬,看着很矛盾,令人一眼便难以生出亲近之意。 而木知彦显然不在乎这些,目光炯炯的盯着画中人,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眼里的兴味随着观察的越发仔细而越发浓郁。 从小便知道自己与常人不一样的木知彦喜好收集处子美人皮,见过的美人不计其数,唯独这位最叫他心动。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兴奋,这么深切的感受到心脏的跳动,感受到他依然活着,活在这个可笑而荒谬的世界里了。 至于大内侍说的话,他一个字都没放在心上,很明显,美人的出现自带一个阴谋,但不管幕后推手在算计什么,他都要定美人了! 美人现在在哪?是这对狼狈为奸的君臣此刻唯一的想法,心动不如行动,苏国皇帝当即下令,要心腹立刻把美人请到他面前。 接到旨意的苏国臣子还是有生以来首次这般尽忠尽职的执行帝王的命令,谁叫他们也动心了呢? 便是不能做什么,近距离的看着都是一种幸福。 而各种绝色美人不同角度的画像经过一传十十传百的流传,不可避免的从苏国传了出去。 也叫附近的小国跟着惊艳了一把,得知美人身在苏国,尚未被寻到踪迹后,不免产生插一脚的想法。 如此背景下,不乏头脑清醒的人明白没有强大的实力无法护住这般佳人,得到了便是悲剧,是以,他们只对着画像幻想,不敢对真人妄念。 更有人郁闷,前有惊艳远城的李小将军,后有艳绝天下的神秘美人,为何他们本地就没有这样的人物? 最后,画像到了朱子允手上,第一眼便认出这是李小寂的又一女装形象。 对此,朱子允没做任何评价,只默默的收藏起来,夜深人静时再慢慢的欣赏,只当赏一幅美景,使自己紧张的情绪得到放松。 却不知王芒,歌上炎,姚女将等人都这么做了,且皆以为自己独享,为此窃喜不已。 便是尘埃落定之后才晓得真相,气得嘴上骂骂咧咧的英国公私下也收藏了好几幅美人图,预备带到地下跟郝氏炫耀他俩生了个好儿子。 刘子煜和苍悦雪则犯了难,李小寂“远房侄女”的形象他们喜欢,但“异族丽人”的形象他们更喜欢。 到底该挂哪一幅画日夜欣赏呢? 挣扎半晌,夫妻俩决定全要,两种不同的美各有令人惊喜之处,反正只是看看,全要又如何,半点都不贪! 成功说服自己的夫妻俩开始了日夜观赏画像的幸福生活,畅想他们未来的孩子会有多好看。 瞧着众人的反应,大奸臣系统傲娇的哼了一声,默默的打开他的大箱子,里面满是李小寂真身的各种画像。 独享正品的隐秘的优越感令大奸臣系统十分得意,“哼,你们那些都是小菜,老子这里的才是正餐!” 很久很久之后,大奸臣系统换了个搭档,在与那个比李小寂更杀千刀的搭档做任务时,扔了一幅画像到小世界里,瞬间打破了玛丽苏女主的光环。 当然,这是后话,是另一主角的故事,让我们把目光集中回来。 在画像的流传下,气氛烘托到位了,李小寂换上全套妆容,大咧咧的走在街道上,路过之处,无不引得众人心神荡漾,恨不得为他掏心掏肺。 但不等众人做出反应,李小寂又不见了,令扑了个空的苏国官员十分遗憾,美人,美人,不要这么吊胃口啊! 然后,众人发现了美人留下的信息,说若苏国皇帝肯亲自到折山里迎接她,她便考虑一下进宫的可能。 这话一出,苏国皇帝哪里还坐得住,当天便领着文武百官前去折山,恭迎美人,众人既期待又忐忑,毕竟真人与画像仍是存在一定区别的。 不亲眼确认一下,谁都不敢真的放心。 但一众迷迷糊糊的人中不乏几个清醒理智的,认为苏国与焐国战事未了,胜负未定,不该把心思放在这无谓的追美身上。 可当一袭红影背着阳光而来,在郁郁葱葱的树林的映衬下更显娇媚时,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待红影靠近,就着枝叶缝隙透下的光的照射,使众人看清来者的脸的那一刻,苏国皇帝的呼吸变得急促了,站在他身侧的木知彦更是情绪激动。 这么多年了,自己终于找到最好的处子美人皮了! 便是男扮女装又如何?顶级美女的皮虽难得,但也不是没有,唯独这顶级美男的处子皮最是难寻,他,要定了! 没错,木知彦一眼便辨出了李小寂的真实性别,然而这使得他更为兴奋,脑海里已经在幻想获得美人皮的各种手段了。 木知彦不同于常人的目光自然引起了李小寂的注意,这位便是一三的主人了,啧啧,看不出来啊,长着一张娃娃脸,眉眼乖巧,实际上却是个大变态。 第一百一十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二十八) “确实变态,你这么美,他想到的第一件事却是扒了你的皮。”大奸臣系统冒头,面露不悦的瞪着木知彦。 木知彦一无所觉,只看得到李小寂的影子,在一众被李小寂的美貌迷得魂魄出窍的男人中,表现并不算突兀。 苏国皇帝的脑子亦在飞速运转,设想着得到李小寂时的场景,只不过和木知彦的“得到”相比,各有含义,一个黄黄,一个血血。 佳人就在眼前,苏国皇帝可没时间慢慢来,在李小寂福身行礼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把抓过他的手就往附近的山洞跑去。 这大概是苏国皇帝此生最为失态的一次,奈何他是皇帝,不管做什么,周围的宫人侍卫都只能低着头,不敢乱看。 又有机灵的人拉开带来的黄布,预备在山洞外围一个圈,方便帝王行事。 比起其他臣子遗憾无奈愣在原地的表现,眼睁睁看着皇帝将心中最好的处子美人皮带走的木知彦却是恼怒万分。 可不能让皇帝坏了美人皮最宝贵的地方,于是,木知彦跟了上去。 他本就是皇帝的宠臣,有时甚至能在皇帝宠幸妃嫔时随侍在侧,文臣武将,宫人侍卫都习惯了他和皇帝孟不离焦焦不离孟,便无人阻拦。 李小寂被皇帝扔到冰冷潮湿的地上的时候,半点不慌张,反而夹着声音道:“陛下,奴家知道您急,但您先别急!” 别那么急着送死呀,大兄弟! “别说话,躺好!”苏国皇帝可听不得李小寂半个推拒之词,翻身而上,就要进入正题。 却忽感腹部一疼,不敢相信的视线下移,一把匕首赫然扎进了他的腹部,不等他做出反应,身后又袭来一股巨力,将他打得倒飞出去。 是木知彦出的手,一击得手之后,顾不得看倒在血泊中的苏国皇帝死透没有,拉着李小寂就要从山洞的另一个出口逃出去。 却不想李小寂反手便是一拳砸在他的要害处,这一拳犹如万斤巨石袭来。 是以,尽管早有防备,但并不晓得这位男扮女装的美人会使出这么猥琐且狠辣的招数的木知彦在猝不及防之下瞬间疼得失去全部力量。 愤恨又气恼的倒在地上蜷缩着身体,如煮熟的虾子一般,不可思议的瞪着这个令他魂牵梦萦的美人。 只听李小寂粗声道:“多谢这位兄弟,替我担了弑君之名!” 话音未落,李小寂便快速的脱掉外衣,露出早就穿好的山民服饰,跑向山洞的另一出口。 因苏国皇帝心太急,没给随行人员做好准备的时间,叫李小寂和负责接应他的焐国暗人得以顺利的翻过山的另一面逃之夭夭。 以为自己是真命天子,会最终成为江山美人兼得的大赢家的苏国皇帝瞪着一双眼睛,心里又是慌乱又是恐惧又是愤怒。 “竟然,竟然是男人所扮?” 苏国皇帝满脸的不甘心,他还有很多抱负没有实现,还有很多很多事情等着去处理。 他本该是一代雄主,带着苏国崛起,为何却在这么一个破漏山洞里为一个男扮女装的骗子付出生命代价? 苍天不公! 木知彦缓过劲后,看着皇帝扭曲的面容,明白对方断气了,有李小寂准确无误的那一刀,又有自己用尽全力的一掌,皇帝不死才怪。 无所谓的轻笑一声,爬起身,摇摇晃晃的向山洞另一头走去。 等宫人侍卫反应过来,顾不得惊扰圣驾,闯进山洞时,苏国皇帝早已死去,眼睛瞪得老大,看着便知他死得有多不情愿。 而木知彦踪迹全无,众人根据现场显示的情况,判断对方见色起意,为和陛下争夺美人,竟狠心弑君,带着美人跑了。 木知彦确实是跑了,但没有带着美人,而是带着一颗有朝一日定要将李小寂囚禁在他的地牢里的决心跑的。 他不打算那么快就杀掉李小寂,而是尽可能的留着对方,直到他完全失去兴趣,毕竟,头一次吃那么大的亏,不翻倍讨回来如何能行? “阿嚏——”李小寂打完喷嚏,搓搓鼻子,继续快马加鞭。 干完坏事不快点跑,等着被苏国士兵抓住拉回去大卸八块么? 李小寂领着随他行动的士兵在暗人们的配合下急速撤退时,苏国新帝身死的消息没能压住,透出了风声。 瞬间引得苏国皇都大乱,人心惶惶,怎么回事,陛下竟就这么死了? 消息一路传到前方战场,立刻振奋了焐国士兵的士气,真是苍天有眼,苏国新帝年纪轻轻便死了,不是遭报应又是什么? 苏国阵营的士气在这般巨大的打击下自然一蹶不振,再也无力进攻,为保全根基,只得匆匆撤退。 回到远城后一直装病不出,借朱子允的手把控全局的英国公来不及喜悦苏国新帝暴毙的好消息就从三个义子口中晓得了这事与李小寂有关。 “……”英国公的笑脸当即凝固,捏捏拳头,深吸一口气,怪不得老是不见李小寂的影子,也听不到臭小子的任何消息。 原来,这些个小兔崽子竟联起手来背着他做下这么可怕而疯狂的计划,还做成功了,凭的勇气,凭的美貌么? 等一下,李小寂个兔崽子好好的计谋不用,心机手段不使,咋就跟美人计杠上了,一张脸走天下? 摇摇头,英国公看着三个义子忐忑不安的怂样,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强忍怒气的听朱子允把话说完。 待朱子允说清全过程,英国公的神色略微复杂。 想到他儿子竟然那么大胆的深入敌后,男扮女装迷惑苏国皇帝,一举得手,心底又是后怕,又是骄傲。 他儿子比他想象的要厉害,已经能够掌控全局,担起肩上的责任了! 当然,不止李小寂,朱子允三人这次的表现都很不错,无论北疆交到谁的手上,都不愁未来了。 英国公满意的摸摸胡子,在察言观色的朱子允三人微松口气的时候,忽的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待寂儿回来,我一并处罚!” 呃,没想到还是没逃过去的朱子允三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皆认命的叹了口气,行吧,左右有难同当。 但三人均已打定主意要把李小寂的那一份担下来,不让他受委屈。 苏国因新帝暴毙陷入夺位混乱时,得以结束一场虎头蛇尾战事的北疆松了口气,但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冷国的另一附属国忽的兵临城下。 一直旁观战事的各国瞧着,反应过来冷国的目的便是利用苏国打焐国一个措手不及,趁着焐国放松戒备之际,一举夺得先机。 但冷国皇帝终究小心,哪怕焐国皇帝病倒,英国公旧疾复发,也依然不肯动用自己的兵力,而是催促着附属国行动。 第一百一十一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二十九) 依附他国的附属国注定身不由己,便是不想行动,也不得不动,就是不会那么用心,那么拼尽全力罢了。 无论是之前受命驰援苏国的玉如国,还是如今硬着头皮与焐国北疆将士对上的清机国,皆抱着消极怠工的心理敷衍了事。 且清机国相当羡慕玉如国的及时脱身,苏国那位皇帝死得太巧,叫苏国起码几年内再无法对外发动战事。 冷国废了一颗棋子,玉如国再借机夸大援助苏国时的损失,为着长久利益,冷国自然不会再驱使玉如国出兵。 所以,倒霉的就成了清机国,唉! 由此,清机国对待战事的态度越发消极,使得原本因又一敌人的到来而严阵以待的北疆渐渐由紧张变为了无语。 毕竟清机国这些人每天做的便是阵前骂骂脏话,挑衅一二,一动真格就缩回去,打不起来不说,更有种浪费时间的感觉。 英国公瞅着清机国的怂样,明白对方无心战争,若非地理位置太近冷国,没得选择,只怕宁愿窝在角落里生蘑菇都不会出来。 想了想,英国公派朱子允领着两个人悄悄潜入清机国阵营,敌人的附属,未必不能成为焐国的朋友。 待朱子允带人离开,瞧着冷国的谨慎,英国公晓得对方素来不见兔子不撒鹰,计划内的大招必须放出来了。 仔细研究一番,英国公在朱子允带着满意的答复回来时,叫来歌上炎和王芒,对三人如此这般的说了下。 听完,朱子允想起李小寂便想传信给他,万一赶不及,收到消息后也好有个准备,但被英国公阻止。 言明李小寂的一无所知会让这个计划越发的周全,越是发疯崩溃的李小寂,越是能够使冷国相信他们的死对头真的完蛋了。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事,便是天塌下来,也不得泄露半个字!” 瞧着英国公义正言辞,一副为大局着想的样,朱子允三人虽觉不妥,但皆拎得清轻重,便点了头,答应一起帮着英国公瞒住李小寂。 却不知英国公这么做一是为诱出冷国的主力部队,二是小小的报复一下李小寂背着他独自跑到苏国进行刺杀计划的行为。 “臭小子,但愿这次你能吃个教训!”待三位义子离开,只剩英国公一人时,老头子像极了坏事得逞的奸贼,嘿嘿笑着摸了摸胡子。 “阿嚏——”走到一半便被清机国大军堵住前路的李小寂尚未来得及反应就打了个喷嚏,叫他白眼一翻,搓了搓鼻子。 肯定是英国公在骂他,要不,晚点再回去,等英国公气消先? 摇头一笑,李小寂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分析完形势,暂时和他的人停留在珂弃部落附近的草原上。 “小将军,咱们再干票大的如何?”沉浸在刺杀敌国皇帝成功的喜悦中的士兵们你看看我我望望他,推出一个人上前提议。 李小寂蹙眉,摇摇头,道:“不可轻举妄动,须知冷国在后虎视眈眈!” 见一众士兵颇有些不服,李小寂好笑道:“以为成功一次便能尾巴翘上天了么?要知道苏国不值一提,冷国却不可轻视。” “得意忘形,大意轻敌的下场,我想诸位比我更清楚,千万守住本心,不要因一时疏忽而输掉一切。” 见李小寂神色严肃,说的话又十分在理,众人一冷静下来便知他们确实有些飘了,赶紧想起英国公的脸,借对方的威严稳住心神。 在众人进行反思的时候,李小寂望了一眼珂弃部落的方向,决定派人给珂斯里加送信,看对方可愿意在这个时候伸出援手,成为北疆的朋友。 曾发誓再也不要见到李小寂这个骗子的珂斯里加在收到信的那一刻,仍是控制不住的心软了,却依然要给自己找个理由。 “唔,我这是为了部落的未来,正事要紧,不该因私废公!” 不多时,珂斯里加领着两个勇士见到了男装打扮的李小寂,看着他顶着的这张普通容颜,想起被骗的经历,说话不免有些阴阳怪气。 “哟,小将军这是又换了个身份?天天这样换来换去,小心最后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了。” 李小寂一笑,拿来水洗掉脸上的伪装,道:“见过三王子,还请三王子行个方便,助我一力,此恩必铭记在心,来日回报!” 一说正事,珂斯里加便严肃了起来,清楚形势紧急,不得浪费时间,且比起焐国来,他更厌恶冷国。 起码跟焐国通商双方能实现共赢,跟冷国的话不被坑死就算不错的了,不然,他那个渣爹也不会改变远离焐国的决定。 便没有为难李小寂一行人,带着他们回到部落,见过王太后和大王。 在李小寂诚意满满的请求下,被他的俊脸迷得晕乎乎的大王回过神来后,当即表示愿意成为北疆的朋友,一声令下,就有人拿来部落的服饰。 同样视线黏着李小寂的王太后微微一笑,叫来了娘家那边的适龄侄女,想着或许可以利用这个机会促成联姻一事,实现珂弃部落与北疆的利益共存。 奈何李小寂并无此意,珂斯里加更是抱着莫名的情绪阻扰表妹和李小寂的接触,完美扮演了一个防护罩角色。 王太后虽不解小儿子的行为,但见李小寂无心,娘家侄女亦是无意,便只能作罢。 就是不解娘家侄女竟然看不上俊俏的李小寂,那得找个怎样的男儿才能使对方满意啊? 却不知娘家侄女的视线一直放在珂斯里加身上,见三表哥总是围着她和李小寂转,误以为对方是怕她动心,不免在心底偷笑。 李小寂旁观者清,明白珂斯里加的正缘出现了,偏偏这只呆头鹅还一副云里雾里的样子,小心注孤生哦! 待李小寂一行人换好服饰,做好伪装,在珂斯里加的带领下,从珂弃部落绕道赫乾部落,又进行了一次伪装,便形成了部落商队的规模。 临行前,李小寂在珂斯里加耳边说了一句话,引得对方瞪大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 李小寂笑笑,拍拍这位痴情男配的肩膀,头也不回的走了。 等骑马走出一段距离后,大奸臣系统“啧啧啧”的冒头,道:“原身这张脸在你的加持下是越来越好看,却碰上了不欣赏的人。” “这叫各花入各眼。”李小寂回头看了一眼依旧愣在原地的珂斯里加,眉眼微弯,兄弟,哥只能帮到这里了。 而后,一行人大摇大摆的从侧方进入琴国,再从琴国前往北疆的一个重要关卡,得以顺利回到远城。 见李小寂平安回来,英国公来不及说什么,摸摸他的头,带着王芒和歌上炎去前方指挥战事了。 李小寂留在府里,和朱子允一起做后勤的事,其他的无需多管。 第一百一十二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三十) 刚回来就被老爹安排得明明白白,李小寂也不推拒,正好坐着休息一下,喘口气。 拿起桌上的文书一看,李小寂顿时乐了,当即提笔写下一个“可”字。 瞧着他那样,朱子允不免好奇,问了一声,李小寂便道:“之前捕获的苏国暗人太占地方,光吃不干,就有人提议将他们送去挖煤,我准了。” 朱子允点点头,道:“理应如此,反正俘虏不是杀便是用,有一把子力气去替咱们挖煤更好。” 就这样,一三等俘虏进了煤窑,管你有多少心机,多高的武功,都得在煤窑累死累活。 苏国的局势越发混乱,却无人理会,各国的目光皆在焐国和冷国身上,消极怠工的清机国忽略不计。 却不知清机国已慢慢倒向焐国,与其一直被冷国压榨,不如和焐国合作,重创冷国,给己国争取自由的机会。 倒是不担心焐国反过来奴役他们,谁叫两国离得远,而焐国更需要扶持清机国来牵制冷国呢? 因消息瞒得好,且真相太令人震惊,不知内情的人并没有把李小寂和那位迷倒苏国君臣的美人联系在一起,只以为李小寂在战场上厮杀。 也许得等到时机合适,真相才会大白于天下了。 得知李小寂完好归来,刘子煜带着他和苍悦雪的关心跑了大将军府一趟,却被李小寂霸道的抓了壮丁。 “你倒是真不客气!”李小寂不拿自己当外人的动作令刘子煜有些开心,但习惯使然,仍是刺了对方一句。 “跟你客气个啥?这可是刘氏江山,你作为刘氏子孙,保家卫国不是应该的么?”李小寂头也不抬的道。 “……”刘子煜无话可说,行,怼的漂亮! 苍悦雪为着避嫌,不曾出现在李小寂面前,这么做,倒是避免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听着刘子煜抱怨李小寂压榨他的行为,苍悦雪哭笑不得,只能尽力安抚。 前方战事依旧陷在不死不活的状态的时候,英国公深吸一口气,招来信鸽,预备给焐国皇帝传信。 这会是一切结束前他和皇帝的最后一次联系,只希望他们兄弟二人默契仍在,演技仍在,使计划得以顺利进行。 接下来的一切似乎是天意所为,发生得太快,令人缓不过劲。 清机国在冷国的催促下,被逼无奈的与焐国你来我往的交战了几回,“刚清醒没多久”的英国公拖着病体上阵杀敌,很是挫了敌方锐气。 但在一场夜袭行动中,英国公和歌上炎意外摔下悬崖,两天后,被人找到时,已是面目全非。 消息传来,恰好被焐国压制得死死的清机国麻溜的退兵了,未曾想过乘胜追击,对冷国的说法是,他们物资供应不上,深入敌后,恐生意外。 英国公一“死”,冷国肯定再也坐不住,必会派主力部队攻打北疆,长驱直入,清机国不在一旁碍手碍脚乃是知趣的表现。 冷国自不会追究对方的责任,而全身而退的清机国只管按着与英国公协商好的那样,窝在己国,等待着对方的信号。 噩耗传来,看着摆在面前的两具与英国公和歌上炎高度相似的尸体,李小寂当时就疯了,拼了命的要报仇,却被众人阻止。 王芒哭得稀里哗啦,腿软得根本站不起来,见众人纠缠李小寂,有心帮手,却是无奈,只得看向朱子允。 朱子允同样悲痛万分,但已经失去了义父和歌上炎,不能再失去李小寂,便是报仇,也得冷静下来从长计议才是。 “放开我,放开我!”见李小寂始终冷静不下来,犹如愤怒的老虎一般,随时都能扑出来咬人,朱子允一闭眼,下令将他关回房间里。 得到命令的侍卫虽然不忍,但终究硬着头皮上前,奈何无法制住发疯的李小寂,一时僵住了。 哭得泪一把鼻涕一把的王芒咬咬牙,恢复了点力气,及时出手,直接将李小寂拎起关到了房间里。 做完这些,王芒直接病倒了,只剩朱子允一人独撑大将军府,众人看着,越发悲伤,大将军怎么就死了呢? 入夜,大将军府依旧沉浸在悲伤中的时候,李小寂悄悄的用藏在腰带里的匕首撬开窗户,翻窗到了王芒的房间。 为求逼真,暗暗吃下一棵奇辣无比的药材的王芒在床上翻来覆去,白天哭得眼都肿了,喉咙和肠胃又被药材辣得难受,怎么可能睡得着? 想起李小寂崩溃的样子,王芒的良心备受谴责,啊,为什么要让他做这种事,为什么不让他去执行任务? 胡思乱想之下,王芒的感官迟钝了些,刚转身便对上了一双晶亮的眼睛,吓得差点没心跳停止。 本能的挥拳,却在听到李小寂的声音时,拳头转向,砸在了床板上。 “寂儿,你,你这是干嘛?”险些把床砸碎的王芒看着站在床边瞪着一双眼的李小寂,深吸一口气,道。 “你说呢?”李小寂坐到床边,直勾勾的盯着王芒,王芒被盯得视线乱飘,不时地抓耳挠腮,哎呀,这事弄的。 见王芒为难得都快苦死了,李小寂帮了他一把,抱着他的胳膊,娇滴滴的喊了一声,“阿芒哥哥,你说过什么事都不会瞒着我的,那话还作数么?” 王芒捏紧了拳头,“作,作数啊,我没,没什么事瞒着你,你,你先回去冷静一下,为义父报仇的事,得,得从长计议……” “阿芒哥哥,你不疼我了,你骗我!”李小寂睁大眼睛,充分利用长相优势,逼得这头熊简直无路可退。 最后,王芒还是没能抵抗住,在李小寂的撒娇耍赖下,该说的不该说的全说了。 听完,李小寂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拍拍王芒的肩膀,建议他最好继续装病,病入膏肓的那种,不然,当心被朱子允等人揍死。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的王芒哭丧着一张脸,点点头,他肯定一病不起,谁来都不起床。 而后,李小寂回到自己的房间,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该吃吃该睡睡,闲来画画,似乎已经冷静下来。 见此,朱子允等人微松口气,刘子煜想去看一眼李小寂的情况,好歹陪在身边,安慰一下。 但苍悦雪却在这时晕倒了,吓得刘子煜一把抱起对方,当即派人去请那位北疆神医。 说到这里,便得补充一下男女主的剧情,因着一入远城就碍着时机不对暂缓寻医计划的刘子煜和苍悦雪在苏国退兵后,抓紧时间前去求医。 第一百一十三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三十一) 而后,两人做了很多努力,靠着坚持不懈的争取与满满的诚意,方才求得神医入住和源庄。 在二人兑现承诺花大价钱买来神医最需要的“霍岩草”的种子,并在和源庄开辟土地试验种植时,神医出手了。 检查过刘子煜和苍悦雪的身体,神医微微一笑,说两人的身体都没问题,不必心急,子女缘迟早会到。 若想做些什么求得缘分早些来,便得两人一起做足准备,毕竟生孩子这事从来都不是一方的责任,而是双方必须共同承担的。 有了神医的话,男女主同时松了口气,刘子煜摸摸妻子的头,就说不用心急,该来的总会来。 按着神医的嘱咐,夫妻二人规律作息,饮食均衡,心往一处,力往一处,若非时机仍是不好,只怕两人便要外出游玩,整个放松一下了。 唉,时机何止是不好,整个北疆悲悲戚戚,稍微有点良心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外出玩乐,更别提刘子煜的父皇情况也不好了。 待苍悦雪悠悠醒转,看到的却是刘子煜激动万分的笑脸,再看其他人的反应,想到一个可能,不由得摸摸肚子,道:“真的么?” 刘子煜点点头,轻轻抱住苍悦雪,道:“真的,雪儿,我们有孩子了,这个孩子真调皮,现在才来找我们!” 苍悦雪忍不住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却又哭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在神医轻飘飘的一句“情绪起伏太大会影响胎儿时”瞬间捂住嘴。 哭不得笑不得,差点没憋死苍悦雪,缓过劲后,却是一声轻叹,“希望这个孩子的到来能给大家带来一丝安慰……” 刘子煜知道苍悦雪的意思,亦是一声叹息,他开心有孩子这件事,却又不能太放肆,毕竟满北疆都在为英国公和歌上炎悲伤。 尤其是李小寂,一下子失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刘子煜简直不敢想象他的心情会是怎样的难过。 回过神来,刘子煜当即提笔写信,命人送回皇城,或许苍悦雪怀孕的事能够给父皇冲冲喜,使之振作起来。 就在这时,坏消息来了,被关在屋子里的李小寂忽的失踪了,众人忧心不已,刘子煜不由得蹙眉,害怕对方孤身涉险落入敌人的陷阱。 苍悦雪见刘子煜放心不下,便叫他出去跟着寻找李小寂的下落,有孕在身的她得以胎儿的安稳为重,不好做什么,只能累着刘子煜。 听得妻子的话,刘子煜点点头,手在她的肚子上摸了摸,吩咐一众下人照顾好她,便点了几个侍卫一同去寻人。 李小寂失踪的消息传开后,北疆上下并无意外,按着小将军与大将军歌副将的感情,真能坐得住才稀奇了。 但愿小将军保有一分理智,不要凭着一腔孤勇行事,做出那令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来。 一行商人打扮的人收到消息的时候,动作皆是一顿,面面相觑。 晓得李小寂会为他们的“死”悲伤,但不晓得这么悲伤,发疯不说,还一个人偷跑了出去。 容貌明显不同于焐国人的青年对作管家打扮的人轻声道:“义父,寂儿还小,这般乱跑也不知会出什么事,可要……” 假死的英国公摇摇头,大局为重,相信李小寂只是闹闹脾气,冷静下来后,便会回到府里,从长计议。 且王芒那个管不住嘴巴的小兔崽子说不得已经竹筒倒豆子般的将他们的计划说给了李小寂听,心中有数,李小寂自不会任性妄为。 想到王芒,英国公便是一叹,要不是王芒的体型自成一派,找不到替代,也不至于将他留在府里,成为泄密的隐患。 李小寂若未被悲伤冲昏头脑,稍微警醒点,定会从王芒身上下手,英国公很期待儿子晓得真相后做出的应对措施,只当给这个计划留个伏笔。 见义父成竹在胸,歌上炎只得忍耐冲动,循着设计好的路线,领着众人绕道,预备从冷国最混乱的城池潜入其内部。 没错,英国公假死只为了和皇帝演一场大戏,彻底把焐国边境的隐患消除,大局为重,无论发生什么,都必须忍耐。 说来,之所以这般大胆的施展深入敌后的计划,却是靠了李小寂珠玉在前,令英国公彻底放开顾虑,放手一搏。 那边日夜不休的赶路,这边朱子允亦着急忙慌的领着人四处寻找李小寂,边找边自责为何要帮着义父欺瞒对方,若坦诚相告,又何至于此? 受到朱子允情绪的影响,北疆上下更难受了,冷国皇帝冷眼瞧着北疆各城池不作伪的悲伤,终于下定决心发兵进攻。 浩浩荡荡的军队如雷霆闪电一般快速的在北疆境外集结,各城池不得不从悲伤中振作起来,一同御敌。 便是英国公不在了,也不代表冷国可以放肆,北疆还有他们,焐国还有千千万万的将士! 焐国皇帝因英国公的死讯悲伤过度吐血昏迷,幸有太子指挥,朝堂有条不紊的做着迎战准备,首先保证粮草到位,不能让前方将士饿肚子。 先前便收到命令的各地将士更是集体动起来,分作四股力量,前往焐国的四个方向,主力放在北边,驰援北疆。 其中一股力量分散开来借道玉如国和清机国,神不知鬼不觉的陆陆续续在冷国皇城外的大山里集结。 清机国国主与玉如国国主关系不错,眼瞅着自己即将脱离苦海,便想着拉对方一把。 玉如国自然是乐意配合清机国和焐国的行动的,只要不是变态,谁乐意一直被冷国无止境的索取,不拿他们当人看? 在两国的默契配合,焐国将士强悍的身体素质下,竟真的闷声不透气的做成了兵临冷国皇城这件大事。 信奉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的冷国皇帝对此一无所知,一心盼着击垮北疆防线,长驱直入,直达焐国皇城,一举将焐国江山纳入冷国版图。 而在冷国大军与焐国大军展开此次战事的第一场较量的时候,英国公一行人遇了阻碍,冷国边境封锁,不许商队进出。 一行人只得拿出备选方案,但扮女装这事没人愿意上,歌上炎不由得感叹若李小寂在就好了。 话音未落,一群人的目光便放在了英国公身上,英国公被这群小兔崽子的视线盯得后背发毛,“作甚?” “义父,一位端庄雍容的贵妇人更能唬得住冷国的那些大头兵,你说是吗?”歌上炎眼睛晶晶亮的盯着英国公。 英国公嘴角一抽,一巴掌拍了过去,“你怎么不说一个肌肉虬结的美女更能引人瞩目呢?” 歌上炎挨揍了也不恼,只是坚持让英国公上,毕竟他气场最强大。 第一百一十四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三十二) 最后,歌上炎鼻青脸肿的扮成一个二傻子,咧着口水,衣服凌乱,浑身脏兮兮的,看着就像是刚从哪个泥地里滚出来一般。 其他人或是扮成家丁,或是扮成护卫,或是扮成婆子,只有英国公的装扮最贵,全套红宝石头面,配着橘红色华服,手上更是带满各色宝石戒指。 偏偏这些华丽的首饰在他强大的气场下愣是不显繁琐,反而给人一种“贵气逼人”的压迫感。 剃掉胡子,面容稍加修饰,又经过了专业的化妆后,英国公身上再看不出半点沙场征伐的影子,有的只是大宅贵妇人的严肃。 便是提议英国公顶上的歌上炎都看傻眼了,想起李小寂,忍不住点了点头,嗯,真不愧是父子俩,一个比一个会装。 就这样,扮作贵妇人携痴傻孙儿回娘家探亲的英国公领着一群人靠着真金白银的攻势,大摇大摆的进了冷国最混乱的城池。 所谓最混乱,自然集结了所有犯罪因素,在这里,律法难管,是以,英国公一行人的到来无疑是白花花的猪肉扔进了虎群狼窝。 而在英国公等人靠着完美的演技搭上这座城池实际上的掌控者时,另一批假扮英国公的人正在玉如国借道。 玉如国和清机国以为英国公一行人往两国借道,就是要去指挥先前的那些军队攻打冷国皇城的。 却不知真正的英国公已在冷国境内,靠着焐国安插在其内的暗人组织,就要借势凭着奇珍异宝直接站在冷国皇帝面前。 爹行事大胆,儿也不遑多让,李小寂已经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活跃在冷国阵营里的纨绔。 靠着一张脸和一张嘴得到此次带兵攻打焐国的冷国金将军最宠爱的儿子的信重,出入都带着,任谁都无法忽视这么个人的存在。 金将军无所谓儿子身边多几个宠儿,左右玩意儿,喜欢便养着玩,不喜欢就扔掉,简单得很。 “你这是要和英国公互坑?”大奸臣系统瞧着李小寂的操作,略微兴奋的冒头,轻声道。 “没错,他骗我他死了,我就骗他我下落不明,看谁狠!”李小寂挤了挤眼,听得金六郎的喊声,立马换上谄媚嘴脸小跑着过去。 对此一无所知的英国公只觉心神不宁,但眼下求见冷国皇帝要紧,便和歌上炎等人继续按计划行事。 之所以李小寂快他们一步,赶在边境封锁前得以潜入,却是靠着日夜不休的旺盛精力,及大量银钱买来的数批汗血宝马的加持。 跑累一匹就换一匹,气都不带喘一下,以假身份假形象进入冷国边境后,精心设计了一场好戏引起金六郎的注意。 金六郎虽最受宠爱,但胸无大志,无意争夺家业,铁了心的混吃等死,加之会来事会说话,和其他兄弟关系处得都不错。 每天最烦恼的便是吃什么喝什么穿什么玩什么,但有了李小寂之后,金六郎连这点烦恼都没有了。 只因李小寂会安排,花样又多,每天的体验都是新鲜的,金六郎玩得开心,自然更喜欢带着李小寂。 在李小寂的撺掇下,金六郎靠着撒娇,得到大哥的令牌,领着一群人到了金将军身边,说是要看下两国交战的浩大场景。 金将军虽恼儿子胡闹,但到底没把人往回赶,只吩咐对方不要乱跑,想看便睁大眼睛看,别吓坏了才是。 就这样,潜入冷国边境,又回到前方战场的李小寂成功的在敌方阵营落脚,靠着讨金六郎的好,在军营里混了个脸熟。 渐渐的,金将军也注意到了李小寂,谁让对方的马屁总能拍到他心上?宠儿和宠儿之间,也得分个高低,李小寂明显是最高的那种。 遍寻李小寂而不获的朱子允渐渐从慌乱不受控的情绪中冷静下来,想到一个可能,直接冲进王芒的房间。 朱子允来得太过突然,对外吃不下睡不香的王芒此刻正左手一个鸡腿,右手一个鸭腿吃得那叫个香。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王芒尴尬了,朱子允则是一副意料内的样子,步步逼近,“你不是说你真的病了,病得起不来床吗?” “这又是什么情况,谁家病人病得像你这么精神,你果然有鬼!” “咳咳,我是病了,平日都能一口吃三只鸡,现在只能一口口咬着鸡腿,不是病了是什么?”王芒赶紧放下手里的鸡腿和鸭腿,干巴巴的解释道。 “哼!”朱子允一声冷哼,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便吓得王芒跪了,赶紧把自己做的事说了出来,只求朱子允给个痛快。 确定李小寂晓得全部真相为此离府后,朱子允松了口气,瞬间不急了,只因他相信李小寂自有分寸,绝不会乱来。 说不得再次见面的时候,李小寂能够像刺杀苏国皇帝那般带给他们更大的惊喜。 “你既然病了,这些荤腥就不要碰了,今日起,一日三餐全是素菜,好好清清你的肠胃。”朱子允回过神,看着王芒讨好的笑,残忍道。 “不——”王芒发出绝望的嚎叫,传到府外叫众人鼻子一酸落下泪来,想不到如熊一般壮实强大的王芒这么脆弱,到现在也没振作起来。 朱子允神清气爽的离开,走到练武场,想起李小寂在这里蹲马步挥拳的画面,无奈一笑。 关心则乱,若换了别人,他肯定早就察觉到不妥之处了,偏偏在亲近之人的问题上,再聪明再理智的人都好,总会不受控的被情绪支配。 想到自己带人到处找李小寂的行为,朱子允不免有些恼怒,决定去掉王芒的主食,只许他喝点白粥。 瞧着面前的白粥和豆芽,王芒直接发疯了,嗷嗷的吼得像头愤怒的熊。 熊的崩溃令李小寂若有所觉的回过头,挑挑眉,灿烂一笑,又跟在金将军身边,各种拍马屁。 同样是拍马屁,有的人要么拍得干巴巴,一听就假,要么干脆拍到马蹄上,起到反效果。 但李小寂却能把马屁玩出花样来,没看一向严肃的金将军都被他逗乐了几次吗? 之所以借着讨好金六郎的机会凑到金将军身边,为的自然是窃取情报及在关键时刻扭转局势,得到金将军足够多的好感后,李小寂顺利混入军营中心。 本对军营生活无感,只想看将士杀人的金六郎在李小寂的带动下也发现了一些乐趣,跟着营里的老兵喝酒猜拳,不亦乐乎。 李小寂混得风生水起之际,朱子允派来刺探敌情的人亦乔装打扮潜入了冷国阵营,混迹在简易茅厕一带,伺机探听消息。 听得金将军最宠爱的儿子金六郎整日带着一个宠儿玩闹时,朱子允的人不免动了心思,或许可以从此人身上下手。 第一百一十五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三十三) 金六郎身份特殊,目标太大,成功的价值虽高,但风险更高,稍有不慎便会赔上一切。 一个只会讨乖卖俏的宠儿就不一样了,生死皆不被人在意,偏偏这样的人往往懂得很多旁人不知道的秘密。 稍微挖掘一下,未必不能找到远城想要获知的信息。 想着,朱子允的人靠着一张巧嘴先从一些管不住话的大头兵嘴里套出李小寂的身份来历,日常作息,做进一步了解。 简易茅厕一般是底层士兵使用,脏乱差难免,使得人心情更为烦躁,一烦躁,总要有个发泄的地方,跟人抱怨嘟哝便成了常态。 靠着这些大头兵的吐槽,朱子允的人做足了准备,便向上拍马屁,混到了条件更好的那圈茅厕。 此时,李小寂靠着原身在焐国皇城时养成的纨绔作态,成了冷国阵营形象最为鲜明的人,便是养尊处优同样爱玩的金六郎都不及他潇洒肆意。 因此,朱子允的人便是出入的地方依旧复杂,无法触碰到营里上层人物,也仍是锁定了目标,制造机会观察李小寂。 投注在身上的视线多了一股,李小寂怎会毫无所觉? 晓得对方是朱子允的人,便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围着金六郎或是金将军转,努力守好一个逗趣宠儿的本分。 人嘛,多半讨厌自以为是摆不清位置的人,对那些懂得分寸晓得进退的人便是不喜欢,也总能维持个面子情。 李小寂越是本分,越是谄媚,越是能叫金将军打从心底轻视他,不认为一个马屁精能翻出什么花样来。 当然,这也跟人的性格有关,金将军本就自负甚高,英国公在的时候,他或许会谨慎些,但英国公不在了,认为再无敌手的他自然更为自大。 抓住这一心理,李小寂做出了很多令人没眼看的事。 暗中等待时机预备活捉他的朱子允的人有幸目睹了几个画面后,愣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居然有人比他还不要脸? 比如说金将军前方的路上有一个小水坑,李小寂便笑着小跑上前,干脆利落的趴下,任由金将军踩过去。 说什么男儿大丈夫不走歪路,金将军生来尊贵不该被泥泞沾染,合该他这样的人来铺路。 再比如说金将军因为前方战事失利发脾气,所有人都不敢靠近的时候,李小寂不但走到金将军面前,任由对方殴打他出气。 还说什么天爷怜悯,不忍焐国输得太惨,这才给他们点甜头尝尝,过后迟早会让他们百倍奉还回来,赢一时不算什么,赢到最后才是真。 瞧着李小寂认真的脸,金将军笑了,笑得格外开心,气消了一半不说,更叫来几个心腹研究新的战略。 而不等金将军说什么,刚被胖揍一顿的李小寂便一瘸一拐的走出帐篷,照样精精神神的陪着金六郎喝酒猜拳。 见此,朱子允的人不由得竖起大拇指,心悦诚服的道:“厉害!” 随即对李小寂产生了更浓的兴趣,对方阿谀奉承的本事自己稍微学个一招半招都能在以后的任务中无往不利了。 但随着观察的深入,朱子允的人渐渐发现了一丝违和感,为何李小寂的一些小动作看起来那么熟悉? 天道在此刻睁眼,想起自己被李小寂的真容迷晕的丢脸行为,不禁小气包病发作,助了朱子允的人一把。 朱子允的人只觉灵光一闪,再看李小寂时,脑海里自动浮现出小将军的形象及一些过往片段。 这位金六郎的宠儿把脸一蒙,简直就是小将军的翻版嘛! 等等,小将军? 朱子允的人猛地睁大眼睛,想起至今下落不明的小将军,再想想对方在苏国干的大事,瞬间有了猜测。 能被朱子允在这个时候派出来刺探敌情,此人定是值得信任的心腹,既是心腹,自会晓得一些外人不知道的秘密。 是以,这人又仔细观察了一段时间,果断传回消息,告诉朱子允他找到李小寂的下落了。 收到消息,清楚李小寂现在的身份是什么后,朱子允了然一笑,轻轻点头,低声道:“我们的小寂儿啊,当真令人惊喜。” 想了想,朱子允叫来王芒等关键人物,向他们说出李小寂正在冷国阵营里演戏的事,一番商量下来,决定全力配合李小寂的表演。 “可要跟寂儿透个气?”末了,王芒提醒了一句。 朱子允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道:“他不知道我们知道了他的身份,反而更能投入现在的角色。” 这话有点道理,王芒便没有坚持,其他人也没说什么。 却不知朱子允这么做是想给李小寂个教训,待一切结束,李小寂知道他精心设计的表演内容其实早被看透了,不知会是怎样的表情? “哼,让你不听话乱跑!”四下无人时,朱子允看着挂在墙上的画像,轻笑一声,眉眼微弯,像极了一只狐狸。 大奸臣系统通过投屏看到这一幕,嘴角微抽,不是,这什么鬼发展? 英国公假死欺骗李小寂,李小寂反过来骗欺英国公,朱子允又联合王芒刘子煜等人静静的看着李小寂装逼? 爷爷个熊的,搁这儿无限套娃呢? 白眼狂翻的大奸臣系统看了一眼正在给金将军整理铠甲上的灰尘的李小寂,挑挑眉,都无限套娃了,那也不缺他一个。 想着,大奸臣系统选择一言不发的跑回李小寂的识海,继续看他的小说。 不知马甲暴露的李小寂在金将军又一次带领士兵攻打远城时,跳了出来,提议金六郎做一回大事,好给金将军长长脸。 不料平时李小寂说什么是什么的金六郎十分坚决的摇了摇头,道:“我才不要做大事,跟在爹和大哥二哥三哥五姐七妹身后混吃等死不好吗?” “不做事,我天天睡到自然醒,想吃什么玩什么撒撒娇就行,做事了,天不亮就得起,夜深了还不得睡,啥乐趣没有,寿命更要短一大半。” “所以,我做事干嘛,还做大事?呸!” “……”李小寂竟然无言以对,稀奇的看着金六郎,牛,这才是高手! 瞧着李小寂惊讶的样子,金六郎以为他被自己的混账话语吓住了,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摸摸脑袋,略微害羞的道:“你别这么看着我,这是我家人乐意的。” “我明白你提这个建议是为我好,想我有点立足的资本,但你不知道依着我的身份,啥也不做便是最好的立足资本。” “大哥素来宽容,只要我守好分寸,将来分家,他不会为难我的。” 第一百一十六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三十四) 说完,金六郎拍拍李小寂的肩膀,继续去找人喝酒了,看着他的背影,李小寂无奈一叹,行吧,人各有志。 于是,李小寂选择自己上,跟在金将军身边,说要试一试阵前骂战的感觉,凭自己一张利嘴好好的挫一挫焐国的锐气。 金将军同意了,李小寂便开始了他的表演,早已知晓他身份的朱子允领着一行人站到城墙上时,听到的便是李小寂那不堪入耳的话语。 “呃,小寂儿哪里学来的这些浑话?”王芒有些不解的道。 朱子允面无表情的侧过头,王芒下意识的转头,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瞬间心虚了,干咳一声,再不敢多话。 心里却在为自己辩驳,他没那么爱说浑话吧,小寂儿一定是跟营里的其他老油条学的,不赖他。 李小寂骂得正欢,忽的对上刘子煜的视线,记起反派身份及原剧情里的内容,禁不住扬起嘴角,有了! 为着恶心一把男女主,圆上反派的关键剧情,李小寂转头便向金将军提议要宸王和宸王妃出城,牺牲他们两个,护住远城上下。 金将军无所谓,只当羞辱对手,反正到最后远城一个活口都不会有,便派人去送信。 朱子允收到信,勃然大怒,呵斥了冷国阵营的痴心妄想。 潜伏在敌国阵营里的手下及时传来消息,使朱子允明白这事是李小寂提议的后,不免有些想歪。 难道李小寂直到现在也没忘记苍悦雪,依然记恨着刘子煜的夺妻行为? 刘子煜和苍悦雪收到消息时,也是这么想的,苍悦雪不免有些纠结,陷入了复杂的情绪中。 她以为曾经的一切不过是少儿无知时的悸动,便是闹得轰轰烈烈,便是过程令人难以释怀,可终究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化为平淡。 李小寂迟早会遇上那个命定的人,遇见了,过去也就过去了。 与刘子煜成婚后,吸取教训的苍悦雪真正做到了只看夫君一人,只以夫君为重,恪守妻子本分,不与那些对自己有好感的人多加接触。 毕竟回头想想,那时的她确实做得很不好,不喜欢李小寂,却还要吊着对方,拿对方当成一个工具来使用。 后悔,自责,却是往事难追,李小寂远在北疆,她有心道歉,也是不能,且老死不相往来才是这段错误关系最好的下场。 不然,她再到李小寂面前晃悠,难免不会叫人生出些别的想法,若无心许情,更无意诺婚,便该隔绝彼此之间的联系。 别打着愧疚的旗号不停地在被你辜负的人面前晃悠,引人心烦,惹人意乱,逼得人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又来指责对方小气。 是以,自打和刘子煜来到远城,苍悦雪便老老实实的待在和源庄,不曾私下见过李小寂一面,随刘子煜行动时实在是避不开了也总低垂眼眸。 而李小寂待她的态度不冷不热,客气疏离,叫她以为当初的事彻底翻篇,不必再计较。 这才在受到李小寂“远房侄女”“异族丽人”的颜值暴击时,坦坦荡荡的和刘子煜商量挂画像,使未来孩子变得更好看。 可直到今天,她才明白李小寂从未忘记过她,从未真的放下,不然,何至于在两国交战这么严肃的时候借着假身份报复她和刘子煜? 不知为何,晓得李小寂依旧耿耿于怀时,她自责更深的同时竟有一丝窃喜,那么美的人独独钟情于她,这份虚荣感,相信无人能抵抗。 “阿寂是冲着我来的,我懂,当年欠的债,现在也该还了。”苍悦雪深吸一口气,对眉头紧锁的刘子煜说到。 刘子煜握住妻子的手,道:“阿寂没那么小气,来到远城后,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的心都告诉我阿寂不一样了。” “或许他撺掇金将军这么做的原因只是为了迷惑对方,毕竟他一个‘冷国人’如何会对焐国客气,肯定怎么坏怎么来。” “你放心,明天我和你一起上城墙,看阿寂玩什么花样,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护住你和孩子。” 有了丈夫的安慰,苍悦雪心定了些,却已做好牺牲自己的准备。 刘子煜则在想起李小寂戏弄他,说最喜欢的人是他的画面时,莫名的泛酸了,所以当时的话真的只是玩笑么? 待天一亮,两军照样阵前骂战时,李小寂东倒西歪的骑着马跟在金将军身边,惹得两边阵营的人一阵好笑。 冷国这边是嘲笑,焐国那边亦是,毕竟他们还不知道这个洋相出尽的纨绔是他们的小将军扮演的。 等李小寂终于在马背上坐好,看着站在城墙上的刘子煜和苍悦雪,龇牙一笑,侧头看向金将军。 金将军点点头,示意李小寂自由发挥,这几天听李小寂骂焐国士兵骂得他通体顺畅,睡觉都香了,自然更期待他接下来的表现。 于是,李小寂打马上前,对上男女主的视线,用惯有的大反派笑声,哈哈哈的笑了一阵,忽的一顿,提出要刘子煜一人出城。 “宸王,宸王,这么重的封号,总得做些与之相符的大事,不是吗?来来来,用你一人换取远城的安危,也算你死得其所了。” “你放心,小爷在弄死你之前,会好好的疼爱你,让你笑着死去!” “……”李小寂的贱样叫城墙上的人一阵沉默,王芒没眼看,朱子允无语,苍悦雪嘴角一抽,唯有刘子煜眼睛一亮,道:“真的?” 这一刻,刘子煜竟诡异的有了一种“赢了”的快意,不自觉的挺起胸膛。 “当然是真的,小爷只要你一个人的命,别的看不上!”李小寂继续维持着贱人形象。 不想刘子煜忽的从怀里掏出一方手帕甩了甩,一脸娇羞的点头答应了,“好,那我跟你走,你可要好好疼爱我啊!” 李小寂瞬间睁大眼睛,两边阵营一阵沉默,金将军差点从马背上摔下,什么玩意儿? “你有病啊?”看着刘子煜矫揉造作的样,李小寂一时没忍住,骂了句。 刘子煜则是笑笑,用李小寂曾经说过的话怼了回去:“不就是玩玩嘛,咋还玩不起了?” 李小寂胸口一堵,郁闷的退后,金将军被刘子煜的作态恶心到了,当即下令全面进攻。 意图趁着驰援远城的援军还未到,狠狠地攻下远城,大乱焐国版图。 敌人的意图,北疆如何不知,自不可能成全,便拼尽全力的抵抗。 两军再次陷入胶着状态,混战中,李小寂一副惊慌失措的样这里跑一下,那里转一转,看似逃命,实则在为焐国阵营制造进攻的缺口。 在他尽情表演,朱子允等人安安静静的看着他时,冷国皇城被突然出现的焐国大军全方位包围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三十五) 冷国皇城守卫猝不及防之下,被焐国将士攻出了好几个缺口,瞬间失了方寸,步步后退。 许多事便是如此,先机一旦被夺,攻势更被压制,人心也就陷入慌乱,难以平静,失去原有判断。 由此,焐国将士顺利的攻入城内,但并没有像冷国对待别国那样,一进城便跟疯了一般杀掉目之所及的一切活物。 而是大声喊着诸如“投降不杀”“优待俘虏”“听话本分活”“执迷不悟死”之类的话,尽可能稳住底层民众的情绪。 街道上,巷子里,因己国士兵的溃败,焐国士兵的喊杀声,家家户户全乱了套,逃都不知往哪儿逃。 一些机灵的人想起焐国的行事作风,又听得焐国士兵叫喊的内容,存着赌一把的心思,由一家之主脱掉上衣表示臣服,领着全家一起投降。 焐国士兵路过这些人家,果然没有为难,而是吩咐他们呆在原地,不要乱跑,等待一切结束。 有一个成功的例子,就会引来无数追随者,越来越多的人领着家人投降,不做任何抵抗。 甚至有那胆大的看见焐国士兵当真说到做到,不屠无辜百姓,竟开心的敲锣打鼓表示欢迎。 前面说过,冷国的治国理念相对偏激,使得内部矛盾不断激化,一旦皇帝兜不住,便向外发动战争转移焦点。 瞧着百姓对冷国士兵败退的反应,不难想象他们原来过着的是什么日子。 然,事已至此,一些人仍是无法接受现实,怎么都不愿相信焐国将士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了冷国境内,更闯进皇城。 这定是障眼法,只要他们反抗到底,总能把所谓的焐国奇兵赶出去! 然后,地上多了好几具尸体,如焐国将士说的那样,投降不杀,反抗不饶,且看你的头硬还是他的刀利。 先有焐国士兵优待降者,再有冥顽不灵者送命,众人看在眼里,再怎么糊涂都知道要如何选择了。 皇城大乱之际,因焐国士兵行动太快,有些地方都没能反应过来,比如皇宫就暂未受影响。 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冷国皇帝正在欣赏奇珍异宝,一雍容华贵的老妇人站在他面前,眼里透着一丝讨好。 忽然,殿外响起喧闹声,令冷国皇帝不悦的蹙眉,“何人如此放肆?” 候在一侧的大内侍就要出去看看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在这儿胡闹,贵妇人便出声了,笑着靠近皇帝,似乎想拍些马屁安抚他的怒气。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贵妇人笑容不变的后退,冷国皇帝却是胸口一疼,低头一看,一把匕首稳稳地扎了进去。 “啊啊啊,来人啊,有刺客——”大内侍反应过来大喊的时候,皇帝已然倒地,正满脸不可思议的瞪着贵妇人。 这位贵妇人自然是以献宝的名义来到冷国皇帝面前小心讨好的英国公了,听到喧闹声的那一刻,清楚时机已至,便当机立断的出手。 瞧着这位死对头愤怒的眼神,英国公摘掉面上的伪装,轻笑道:“怎么,不认识老朋友了?” “李,李旭,你果然没死!”冷国皇帝抓着胸口的匕首,愤恨恼怒中透着一丝慌乱,难道他今日便要命绝于此么? 冷国皇帝倒下的那一刻,英国公的人纷纷行动,与焐国将士们里应外合,顷刻间便控制住了皇宫及皇城的各个出口。 是以,大内侍喊了半天也没见人来,只得认命的趴在地上。 英国公走上前,居高临下的盯着冷国皇帝,此时此刻已经不需要说什么来证明自己赢了。 何况这本就不是个人输赢的事,若非冷国一而再再而三的滋扰焐国边境,屠戮边境百姓,焐国也不会设计这么一场大戏引君入套。 “我,不,服!”生命的流失令冷国皇帝害怕,但他始终不愿在英国公面前失态,咬着牙,狠狠地挤出三个字。 话音落下,冷国皇帝便瞪着一双眼慢慢的失去了呼吸,英国公轻叹一声,扯过一旁的帘子盖在对方身上,全了其帝王的尊严。 而后,英国公转身,看着身上带血的一干心腹,对上刚走进来的歌上炎的视线,微微一笑,脱掉外衣,光着膀子,只着一条深色裤子。 随手捡起一把刀,迎着透入殿内的阳光,朗声道:“上城墙,挂旗!” 冷国皇帝身死的那一刻,一众皇室宗亲来不及反应发生了什么事就尽皆被俘,冷国太子更是被人从床榻上拉下来,颜面尽失。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与冷国太子在一起的人是他父皇新宠爱的一个妃嫔,两人玩得贼花,那画面简直辣人眼睛,叫抓捕太子的将士心底留下了阴影。 成功拿下冷国皇城,挂上焐国旗帜后,英国公立马派人发出信号,玉如国和清机国看见信号的那一刻,兴奋不已,当即派遣军队攻打冷国边境。 一切发生得太快,尤其是玉如国与清机国的倒戈相向,令冷国各地根本就没有准备的时间,叫两国夺得先机,势如破竹的攻入境内。 一眨眼便夺了数个城池,总算出了口被冷国肆意奴役的恶气。 后方的变故传到前方战场,引得焐国阵营士气大振,冷国阵营士气大乱,军心不稳时,李小寂明白时机到了,看向气急败坏紧急宣布撤兵的金将军。 大奸臣系统冒头,一脸兴奋的道:“任务要结束了?” 李小寂却是不紧不慢,跟在金将军身后返回冷国阵营,待回到居住的帐篷,才对大奸臣系统说道:“没那么快结束。” “哦。”大奸臣系统有点失望,想起方才的事,又疑惑道:“你刚才就可以杀了金将军,干嘛不?” “冷国皇城被焐国士兵攻占,自然引得金将军旗下的将士人心惶惶,但未丧失所有希望,毕竟他们还有金将军。” “金将军能够成为此次出战焐国的元帅,号令三军,必然有他的本事,绝不可能就这么被后方的乱象打倒。” “你说,当这些人把希望全部放在金将军身上,而金将军却被我毁了时,会发生什么事?” 李小寂早有打算,说完,摸摸大奸臣系统的头,便睡觉了,养足精神,明日再演一出好戏。 天亮之后,金将军果然恢复冷静,集结兵力,试图重新振奋军心。 到底冷国只是皇城被攻占,各地来不及应对,才叫玉如国和清机国两个跳梁小丑放肆。 一旦让各地领将缓过劲来,发兵勤王,内,兵困皇城,外,诛杀敌兵,冷国未必不能熬过这一劫。 纵是当真被焐国贼子窃了江山,只要他们拿下远城,重创北疆防线,再向外出逃,蛰伏一段时间,联合冷国旧部,终有夺回江山的那一天。 第一百一十八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三十六) 骑马在众位将士面前分析利弊的金将军总算展现了他身为统帅该有的智慧与能力,将众人从慌乱崩溃的边缘拉回了正道。 瞧着士兵们脸上逐渐淡去慌乱的反应,金将军握紧拳头,告诉他的兵,他一定会带着他们攻下远城,再杀回冷国,叫焐国竹篮打水一场空。 金六郎因忧心父亲,害怕父亲战死,自己的逍遥日子受到影响,便跟在对方身后,站在了前线战场上。 但看着父亲成竹在胸,傲气不减,昂首挺胸的表现,志在混吃等死的金六郎也不免生出一股豪情。 “父亲,儿为您骄傲!” 儿子崇拜的眼神更让金将军信心十足,继续鼓舞士气,渴望在今日一举攻破远城,屠杀干净一切活物,大大的打击焐国士气! 李小寂随行在侧,瞧着金将军激情演说,金六郎自豪满满的样,再看冷国将士眼里重燃的火光,微微一笑,哎呀,他可真是个坏人! “将军大人,小的有一计献上!”李小寂打马上前,凑到预备下令进攻的金将军身边。 金将军不耐烦应付他,摆摆手,不打算听一个宠儿的所谓计策。 李小寂一笑,快速出手,只见一道白光闪过,金将军脖子一凉,鲜血飞溅开来,叫他什么也来不及说便无力的倒下了。 一击得手,李小寂立马夹紧马腹向前奔跑,一边跑一边喊“金将军死了”,力求将声音传到最远的方向。 被父亲的血溅了一身的金六郎整个愣住,眼前的一切在他眼里似乎都成了慢动作。 睁大眼睛倒在血泊中的父亲,惊慌失措的亲兵,原本士气昂然,就要随父亲攻破远城的将士们脸上再次浮现绝望之色。 那个围在他和父亲身边溜须拍马的玩意儿,在即将开战前,在冷国将士士气最旺时,亲手割破父亲的喉咙,夺走了他们的希望。 金六郎的眼珠转了转,看向那个跑向焐国阵营的身影,手不自觉的握紧,眉眼一狠,像是一只幼狼觉醒成了狼王。 杀完就跑,及时传出消息,振奋己方士气,搅乱敌方军心的李小寂顺势撕掉脸上的伪装,脱掉略显麻烦的长袍,露出里面穿的短打。 一眨眼,一个面容青黑,眼圈极重的纨绔就变成了一个眉眼明媚,笑容如夏花般灿烂的青年人。 只见他御马有术,利用马的力量撞飞了几个试图拦住他的冷国骑兵,更抢过一支长枪,在阳光的照耀下,漂亮的耍了个枪花。 “吾乃北疆战神之子,李氏儿郎——寂,众将士听我号令,杀敌于外,扬我焐国国威!”李小寂长枪一指,示意前方的焐国将士行动。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焐国将士由懵逼转为惊喜,那个骂了他们这么些日子的纨绔竟然是小将军扮演的? 小将军不但凭出色的演技骗过了他们,更骗过了金将军,当众杀了他,彻底毁掉冷国阵营的士气。 受李小寂饱满的情绪所染,一众焐国将士当即行动,如排山倒海一般,攻向冷国阵营。 眼睁睁看着杀了金将军的纨绔变为远城的小将军,英国公的世子,明白他们被耍了的冷国将士由慌乱转为愤怒,恨不得活撕了李小寂。 在此背景下,两国再次交战,焐国士气如虹,势不可挡,冷国虽有被戏耍的怒气在,但仍是难掩军心涣散的事实,落入下风也是正常。 李小寂犹如鱼儿一般,在敌军阵营里穿梭,一来一回收割了不少敌兵性命,叫远城上下都看到了这位小将军该当匹配的杀敌能力。 朱子允等人站在城墙上瞧着李小寂的表现,反应不一,朱子允是意料之内,王芒是欣慰落泪,刘子煜是释然微笑,苍悦雪则是松了口气。 那个就连报复也只是在她脸上画王八的少年郎到底长大了,时日还长,人生很美,愿他们各自安好。 忽然,苍悦雪想起李小寂提出要刘子煜一人出城时,刘子煜那令人反胃的娇羞的样子,神色不禁怪异起来,死鱼眼盯着她的夫君。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刘子煜哪里会不懂妻子的意思,却是一笑,道:“我是承诺这辈子就你一个妻子,但没说我不能多个相公呀?” 苍悦雪白眼一翻,一脚踹飞刘子煜,好的不学,学李小寂那个贱样。 刘子煜灵活一躲,对上正在奋勇杀敌的李小寂的视线,微微一笑,啊呀,这就是生活! 李小寂可不知男女主在搞什么夫妻间的情趣,一心沉浸在扮演的角色里,端的是所向披靡,无人可挡。 瞧着李小寂演绎的青年将军意气风发的样子,忆起过往的大奸臣系统不免有些惊艳,缓过劲后,却是一脸郁闷,“可恶,居然被他装到了!” 被寄予全部希望的金将军一死,冷国阵营又一朝落入下风,自是再难振作,被北疆将士及神兵天降的各路援军追得上蹿下跳,似乎哪都没有出口。 往左是焐国将士,往右更是,向前不得,后退无能,冷国将士还是头次这般深刻的体验到绝望的滋味。 潜伏在冷国阵营里的远城暗人瞅准时机,预备掩护李小寂撤退,剩下的交给焐国士兵便可,李小寂可不要深入敌后,免得意外发生。 但李小寂明显杀疯了,一众暗人追都追不及,只得看着他到处钻。 朱子允有点头疼,看了王芒一眼,王芒点头,当即出城,一路横扫过去,到了李小寂身边,“寂儿,可以了,回去吧!” 李小寂余兴未减,但看在王芒的面子上,到底收手,掉转马头,往远城的方向跑,王芒一笑,打马跟了上去。 忽然,身后传来一道宛若从炼狱里发出的声音,“李小寂,你骗我,欺我,杀了我父亲,此仇,我金辰羽便是粉身碎骨也必定讨回来!” 李小寂身形顿了顿,回头越过千军万马对上金六郎愤恨交加的视线,难得的内疚了一瞬,但仅是一时情绪,毕竟立场不同,无分对错。 便干脆点头,道:“没错,我是骗了你欺了你,但我是北疆的小将军,英国公府的世子爷,你我之间注定你死我活!” “若你能来到我面前,向我报仇,我必会与你光明正大的打一场,愿赌服输,生死不论!” 话音未落,李小寂踹飞一个试图偷袭他的冷国兵,挥舞长枪扫了一圈,清出位置,领着王芒及一众护卫他撤离的人且战且退。 看着李小寂远去的背影,金六郎深吸一口气,咬咬牙,带着他的侍卫拼尽全力的抢回金将军的尸体,在其他士兵的掩护下急速撤退。 仇要报,但送父亲回家,使其入土为安这事更重要。 “啧啧,杀父之仇不共戴天,金六郎肯定会黑化,你说,若任务完成后你又回到这个世界了,他是将你剥皮呢,还是拆骨?” 大奸臣系统冒头,贱兮兮的做出猜想,似乎很想看到那一天的到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三十七) 李小寂头也不回的道:“不会有那一天的,你以为我是阿萧啊,到处惹得天怒人怨,不是被丢到惩罚世界就是被丢回做过任务的世界。” “难说哦,反派部门就那么几个没被扔回过做过任务的世界,你可以是其中之一,也可以加入别的队伍。”大奸臣系统笑道。 “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凭我的脸,又有什么难的?”李小寂眼一眯,牙一露,得意道。 “……”大奸臣系统胸口一堵,想说凭你的脸才是真的危险,但又被李小寂的贱样弄得闭紧嘴巴,个王八蛋,总有你哭的时候! 顺利回到远城,李小寂与朱子允等人顾不上说什么,分别站在城墙上的各个角落,或是指挥战事,或是敲战鼓鼓舞士气。 天时地利人和,这一战,注定焐国大胜,尤其在传出是英国公死而复生,天神一般的降临冷国皇城方才扭转局势的消息时,更叫人看清了形势。 且继英国公复生,传闻吐血昏迷的焐国皇帝也恢复了康健,重新站在朝堂上,统领文武百官。 至此,各国再蠢都明白过来了,所谓的英国公身死,焐国皇帝病倒,北疆防线岌岌可危,不过是一个愿者上钩的计策。 冷国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前线崩盘,整个皇室尽皆被俘,文武百官亦是处在控制中,更被玉如国与清机国咬下两块最重要的肉,版图急速缩减。 大局在握,英国公本可以百倍奉还冷国,但他不是屠夫,做不出屠城的事,却也不是圣父,不会再给敌人卷土重来的机会。 便果断派人将一众皇室宗亲押往焐国做人质,再从冷国的文武百官里选出一个傀儡做冷国的新帝。 调兵遣将,护送使臣出使玉如国与清机国,遏制两国的攻势,使玉如国清机国冷国形成三方制衡关系,谁也别想压过谁。 接着,按计划联系其他小国,预备促进他们之间的贸易往来,越是利益一致,关系越是稳定,起码看在钱的份上,无人闹事。 英国公的行动太快,焐国皇帝又毫无保留的信任加全力配合,且焐国的远交近攻之策素来做得很好,这一切都在一个令人惊叹的速度中完成了。 如计划中的那样,焐国皇帝与英国公这对好兄弟的默契仍在,一个主文治,一个主武力,重创冷国国力不说,还改写了一众小国的命运。 一些人看在眼里,感叹冷国气数已尽,又戒备焐国将取代冷国成为各国新的心腹大患。 先苏国,后冷国,听闻珂弃部落同赫乾部落一样,成了北疆的朋友,焐国势头太甚,谁知道下一个受到攻击的是他国还是己国? 焐国没给这些人阴谋论发酵的时间,及时做出了应对。 是以,冷国各地领将刚缓过劲来,预备联手抗击焐国,玉如国,清机国等国时,焐国便出人意料的退兵了。 玉如国和清机国龟缩在刚打下来的城池里,不愿再动半步。 许是被冷国欺负成了阴影,加之小心行事的习惯,玉如国和清机国并未因一时的得意而轻狂,而是见好就收,牢牢抓住已经得到的东西。 便没有拒绝焐国使臣的提议,三方制衡,好过一方独大,众矢之的的滋味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尝试的。 敌人不动,国力受到重创,内忧外患的冷国便是有心反击,也是无力,只能暂时隐忍,靠着敌国的陆续退走求得的一丝喘息机会,慢慢谈以后。 如此危局,冷国境内不乏试图重振国威的忠臣良将,但更多的却是生了异心的将领,毕竟龙椅上的那位名不正言不顺,谁能臣服? 且冷国皇帝已死,一众皇室宗亲又沦为了焐国的人质,若再从宗亲里选择新帝,岂不是注定要被焐国牵制一辈子? 与其憋憋屈屈,不如索性自己翻身做皇帝,横竖冷国依然是冷国,不过换个姓氏来统治江山罢了。 夺位之战即将在千疮百孔的冷国境内上演,苏国的内讧却在消失,只因胜利者出现,靠着绝对实力坐上了皇位。 这人便是死在李小寂手上的苏国新帝的亲叔叔,更是那位病逝的魏娘娘的旧情人,没想到,转了一圈,他成了最后赢家。 而他比那个愚不可及的侄子强一点,一朝登基,立刻派使臣出使焐国,向焐国示好,力图解决苏国外患。 面对苏国近乎于臣服的示好,焐国没有拒绝,维持了一份面子情。 局势混乱,暗潮涌动之际,金六郎护着父亲的遗体回到了金家本家,金家大郎深吸一口气后,当机立断的做出决定。 金家全族迁出冷国,分散成八股力量,隐姓埋名潜入各个小国,先保存家族根基,再来谈剩下的事。 做出同金家大郎一样选择的人家大有人在,有的向焐国臣服,有的潜入边远小国,只为最大限度的保住全族性命。 这个时候,他们就庆幸焐国做事向来留一线了,没有斩尽杀绝,只要他们不和焐国作对,逃去哪儿都随便。 毕竟越是分散的力量,越是有利于焐国的未来,力量一旦散开,再想凝聚起来,可就不是天时地利人和便能做到的了。 更别提焐国皇帝一朝统领大局,立刻以他的名义向周边小国发出邀请,力求实现各国的互通有无,利益共赢,把北疆的“集市”做大做强。 赚钱这事容易上瘾,衣食无忧,生活安宁容易使人生出懒惰之心。 不出几年,那些分散在外的冷国旧部将再难动摇焐国一手打造的平衡局势,重振国威是别想了,能维持现状就已不易。 到底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冷国旧部不搞事还好,若敢妄动,那些乐呵呵数钱的小国第一个饶不了他们。 当然,冷国旧部更有可能在金钱面前发生内讧,毕竟他们本就心不齐。 之所以选择这样温和的方式解决冷国这一大隐患,却是因为焐国不想沦为众矢之的。 冷国若真被焐国灭了,其他大国看在眼里,必会心生警惕甚至是敌意,只因唇亡齿寒,他们也会担心自己落得像冷国这样的下场。 偏偏焐国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对待冷国更多的是点到为止,杀了皇帝,便不再动其他皇室中人,攻了城池,却只杀负隅顽抗者,不动无辜百姓。 行事有分寸,懂得留余地,各大国看在眼里自然松了口气,明白焐国并无一统天下的野心,只想一劳永逸的解除边境隐患。 对比冷国做的,再对比焐国做的,明眼人都知道谁该远离,谁该深交。 焐国皇宫,精神抖擞的皇帝一连写了几封信,命人送到各大国君主手上,联合了小国,也要示好大国。 做完这些,皇帝看了一眼安静站在他身边磨墨的太子,道:“我儿可觉得憋屈?明明我们胜了,却还得如此谨慎?” 太子摇摇头,轻声道:“何来憋屈?若为一时得意,将自身陷于险境,沦为各大国的眼中钉肉中刺,那才不值。” 第一百二十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三十八) 皇帝点点头,道:“时机尚未成熟,焐国若真想一统天下,必得再往后延三代,我与你要做的,便是为后来者打下坚实基础。” “许多事不必着急,一步一步的走,赢到最后再来欢笑也不迟。” 话音落下,父子二人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焐国的掌控下,冷国沦为了与玉如国清机国一样的小国。 坐在龙椅上的那位无才无能无出身,难以服众,如履薄冰,自然无力对外发动战争。 玉如国与清机国一朝翻身,更为珍惜不受压迫的自由,自不会与焐国作对,努力维持着和冷国的制衡关系。 其他大国收到焐国皇帝的来信,再次被这位君主的智慧与胸襟折服,明白与之为敌是件非常愚蠢的事,再想做什么都得掂量掂量。 想赚钱想疯了的小国们更是不愿放肆,看玉如国和清机国就知道了,乖乖的,有肉吃,不乖,便便都没得吃。 时间自带魔力,风轻了,云淡了的那一刻,焐国与冷国的那场大战似乎成了很久之前的事。 金六郎正带着满腔的愧疚与恨意跟在大哥身后,前往勒国,从今天起,他们不再姓“金”,而是姓“全”,以全家人的身份在勒国稳定下来。 骑马走出一段距离,金六郎忽的回头,看向焐国的方向,暗暗发誓有朝一日定要将李小寂大卸八块,以泄他心头之恨。 李小寂似有所觉,微微一笑,并未在意,只是格外嘚瑟的将视线放在朱子允等人身上。 已是尘埃落定,他便十分放心的说出自己潜入冷国阵营伺机而动的计划,末了,挺胸抬头道:“怎么样,被小爷精湛的演技吓到了吧?” “哎呀,也对,你们怎么可能猜得出小爷的身份呢,毕竟我可是连敌军数十万兵马都骗过去了的牛人呢!” “先前不知道我身份的时候,可是想打死我?现在知道了,应该爱死我了吧,哈哈哈哈……” 李小寂双手叉腰,笑得那叫个嚣张,若不是长得好看,就被人揍了。 早知真相的众人瞧着李小寂笑出猪叫的样子,面容扭曲,一阵好笑,有心告知实情,却又憋住了。 你看看我我望望他,默契的选择继续隐瞒,他不知道他们早就知道了,效果更好,不是吗? 朱子允适时的轻咳一声,向前一步,盯着李小寂,道:“寂儿厉害,寂儿威武,再威武再厉害都好,该解释一下你不告而别的行为了吧?” “咳咳……”李小寂笑声一顿,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下,眼珠快速的左右移动,瞅准右边,立马跑了出去,“我过段时间再解释!” 看着李小寂落荒而逃的背影,众人笑歪了嘴,旁人瞧着也不免为他们开心,这样的关系真好。 所谓的解释,李小寂打算装死到底,见朱子允没有追究的意思,又抖起来了,领着亲兵四处吹牛。 待英国公料理完一应战后事宜,从皇城归来,看到的便是儿子到处嘚瑟的贱样,忍了忍,一时没忍住,当着数十万兵马的面,将他从这头打到那头。 “你个死老头子凭什么打我,我立战功了,立大功了!”李小寂抱着头四处逃窜,一边逃一边不服的吼道。 英国公想起儿子再次深入虎穴,于两军交战时当众杀了金将军的冒险行为,再看他这个不服气的样,直接气笑了,“打的就是你这个小兔崽子!” “嗷嗷嗷,等等,你不是死了吗,怎么又活了,这事你不需要解释吗?”李小寂被打得龇牙咧嘴的,想起什么,忽的站定,回头怒瞪英国公。 “……”英国公瞬间僵住身体,嘶,居然忘了这一茬。 见状,李小寂像是抓到把柄一般,步步逼近,撸起袖子,道:“哼,说不出话了吧,心虚了吧?” “你假死骗我,害得我那么伤心难过,现在拍拍屁股就回来了,一见面连句好话都没有就揍我,呜呜呜,娘啊,你为什么走那么早啊——” “留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被老头子欺骗,被老头子揍,呜呜呜,我的命咋那么苦啊?” 李小寂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偏生这个状态像极了郝氏年轻时的样子。 看得英国公一阵难受,忍不住放软姿态,一把将儿子抱住,道:“哎呀,不哭不哭,是爹不好,是爹不对!” “就是你的错!”李小寂掏出小帕子擦了擦眼泪,恨恨的道。 英国公轻咳一声,想说李小寂也别得寸进尺,他可不信李小寂潜入敌营前没有先找王芒了解情况,就忽的腹部一疼,被动弯下身子。 李小寂一拳得手,又快速给了英国公脸一拳,转身便跑,笑道:“死老头子上当了吧,兵不厌诈可是你教我的!” 一直笑着旁观父子互动的朱子允等人瞧着这一幕,默默的后退,只因他们看到了英国公身上几乎凝成实质的怒火。 下一秒,一声怒吼响破天际,再下一秒,李小寂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救命啊,救命啊,打死人啦,后爹虐待继子啦——” 数十万兵马集体看天,他们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呀,今天的天真蓝,万里无云,是个好天气。 朱子允三人假装头晕,尤其是歌上炎,合伙骗李小寂的人有他,靠着英国公,李小寂没空跟他算账,是他的运气,只希望这份运气能持续得再久一点。 刘子煜和苍悦雪看着被英国公揍得鼻青脸肿,再无半分意气风发小将军样的李小寂,嘴角皆是一抽。 瞬间梦回被李小寂画王八的那一天,这个人真是从头到尾都没变过。 “啊啊啊,救命啊……”李小寂捂着脸,惨叫着惨叫着,嘴角却翘了起来,眉眼微弯,哪有半点哭的样子? 朱子允瞧着,忽的起了坏心,大声说出李小寂马甲早已暴露的事实,直接让李小寂愣住了,不可思议的道:“所以,你们早发现了?” 众人默契点头,看着李小寂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最后恼羞成怒的捂着脸跑远,再也憋不住,大笑出声。 故事的最后,李小寂随英国公永久驻扎北疆,朱子允三人先后遇到正缘,结婚生子,各有各的幸福。 只有李小寂一人单着,不是逗猫,便是撸狗,看得人牙痒痒。 隔壁同样不开窍叫人狂翻白眼的珂斯里加在被表妹揍了一顿后,终于反应过来原来她真的喜欢他。 惊讶之下,珂斯里加不知如何应对,奈何烈女怕缠郎,呆郎亦怕缠女,在表妹大胆而直白的追求下,珂斯里加慢慢喜欢上了她。 于是,一切水到渠成,两人结成良缘,婚后恩爱非常,偶尔想起李小寂,珂斯里加也没那么膈应了,谁叫他有妻有子,李小寂个骗子还单着呢? “哦哈哈哈哈……”珂斯里加左手抱儿子,右手牵妻子,仰天大笑中。 第一百二十一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三十九) 似乎听到了某人的嘲笑声的李小寂掏掏耳朵,切,有啥了不起的? 成功将冷国打得再也无力犯贱,又与玉如国清机国等国建立友好关系,保焐国起码二十年无战事之忧后,焐国皇帝果断禅位,助太子顺利登基。 到时候了便得退下,贪着权势不放,最后只会一无所有,及时放手,既可全了父子情,又可护住焐国的国本不受皇权交替的影响,何乐而不为? 随着太上皇的隐退,一批追随太上皇的老臣亦陆续退出朝堂,给年轻人尽情发挥的机会。 退下来的英国公终于有点闲心管管家里的事了,这一管,瞬间发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与李小寂差不多同龄的这一代,到封地上生活的宸王和宸王妃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之后,宸王妃肚子里又揣上了两个,据神医诊脉大概率是龙凤胎。 值得一提的是,新帝与新后又有孩子了,已有两子一女的新后这一胎无论男女,都会是锦上添花的效果。 远的皇室暂且不说,只看眼前,朱子允左手抱一个右手抱一个,王芒身上爬满了小孩,歌上炎被两个女儿欺负得嗷嗷叫。 只有李小寂单着不说,直到现在还领着亲兵到处跟人吹牛,吹他力挽狂澜的厉害,看得英国公哪哪都不顺眼,逮到了,不是揍一顿,就是哼一顿。 李小寂自知人憎狗嫌,寻了个机会跑出来找天道,都这么久了,任务怎么还不判定结束? 却听天道说李小寂得延续英国公府的香火,做完这个为人子最重要的任务,才可脱离世界。 “你是不是玩我?”李小寂直接死鱼眼,浑身上下写满了怒气。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呢?英国公那样的人,不该有个后吗,你若是就这么走了,叫他老人家怎么办?”天道一脸无辜的道。 心里却在吐槽,老子就玩你,让你用脸攻击我。 时空局的任务者不能用原身的身体乱来,李小寂要如何在不违反局里规矩的前提下,满足英国公抱孙子的要求呢? 嘿嘿,天道很期待看到李小寂的解题之策。 李小寂忍了忍,劝自己看在积分的份上,不要和天道一般见识,到底对积分的渴望压住了那丝怒气。 想了想,当着天道的面,李小寂用自己的本源力量化出一个完美女人做他的妻子,面若梨花浅笑的女人睁开眼的那一刻,顿时娇羞不已。 “夫君,奴家这厢有礼了!”女人福身行礼,低垂眼眸,端的娴静温婉,一举一动无不透着优雅。 “娘子!”李小寂回了一礼,不忘冲天道挤挤眼,像是在说“你以为你能难得倒我吗”。 “……”天道白眼一翻,不想说话,行,算李小寂机灵,妻子可以用化身,那小孩呢? 对此,李小寂又是一笑,用原身的一丝血肉化出一个小孩,和原身小时候一模一样,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小孩的身份。 反正小孩流的是李氏家族的血,便是创造的过程与常人想的不一样,但在得到李小寂赠予的一丝灵气后,就成了独立的个体,是个全新的生命。 这般不算李小寂欺骗,更不算他违反局里规定,反而算他一丝不苟的完成了任务,有头有尾,尽善尽美。 天道彻底无话,死鱼眼看着李小寂的“妻子”带着“儿子”打上大将军府,哭诉李小寂睡了就跑的行为。 “啊呀,我的命真苦啊,怎么就碰上了这么一个没良心的男人,丢下我们娘俩自生自灭……”女人小帕子甩得飞起,哭得那叫个惨。 被她护在怀里的小男孩红着鼻子,要哭不哭的,小脸蛋跟李小寂撒娇时简直是一模一样。 大将军府门口瞬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瞅着小男孩,不时的发出惊呼声。 从天而降的儿媳妇和大孙子惊得英国公说不出话来,顿时瞪向一脸心虚的李小寂,“你给老子解释解释!” “我,我那是喝醉了,一时大意,我……”李小寂像极了一个拿喝醉酒推脱责任的渣男,气得英国公一巴掌拍过去,直接将他拍在了地上。 瞧着大孙子的脸,英国公已经不需要再求证什么就能肯定女人和孩子的身份了,当即做主,要李小寂立刻娶了女人,给母子俩该有的名分。 于是,在北疆乃至整个焐国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直孤单单的李小寂直接在成亲当天就有了一个六岁大的娃儿,惊得众人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缓过劲后,却是深深的遗憾,李小寂怎么能娶妻生子呢?他若是一直单着,他们心底还能存着一丝幻想,婚一结,那点幻想便只能随风而逝了。 外界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抱着白白胖胖的大孙子,英国公笑歪了嘴,看李小寂顿时哪哪都顺心了。 李小寂嘴角一抽,带着他的“妻子”游湖泛舟,努力学着其他人的样,做一个好夫君。 朱子允等人看在眼里,不免开心,看来,李小寂是真的放开过往,拥抱现在了,他的妻子便是不及他貌美,也肯定有过人之处,才能使他开窍。 结果众人亲眼目睹了李小寂的妻子手持擀面杖将他从这头追到那头的画面,忽然明白她的过人之处是什么了。 哎,不泼辣点,根本没办法制住李小寂这个王八蛋。 日子恢复平静的时候,木知彦忽然出现,暗戳戳的藏在角落里,窥视李小寂的日常生活。 李小寂男扮女装诱出“采花贼”,潜入苏国刺杀皇帝,乔装打扮混到金六郎身边逆转局势等功绩随着焐国新帝的登基而传扬开来。 太上皇故意压着李小寂等年轻一代的功劳不赏赐,便是为了给新帝制造拉拢人心,稳住初登位的局势的机会。 消息一路辗转,传到木知彦耳里,自然引得他出现在远城周边,毕竟他可是心心念念着要剥下李小寂的皮呢。 天道瞧着,觉得这是个契机,便通知了李小寂一声,要他抓住机会离开。 李小寂会意,便有意给木知彦制造机会,今天去山上打猎,明天带妻子上香祈福,端的是活动丰富。 眼瞅着李小寂与妻子鹣鲽情深的画面,恼恨对方娶妻生子,破坏了处子美人皮的完整性的木知彦果然入套。 便在李小寂外出打猎时,惊扰猛兽,诱他入陷阱,一路将他带到了悬崖边上,崖底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 看清木知彦脸的那一刻,李小寂挑挑眉,微微一笑,剑拔出鞘,直接发动攻击,跟这种变态没什么好说的。 两人纠缠在一起,木知彦防备着李小寂的下三滥招数,动作不免受到局限,步步后退。 但李小寂并没有乘胜追击,他也防着这位仁兄可能藏有的暗器毒针。 第一百二十二章 自作自受世子爷(完) 忽然,木知彦一个凌空翻越来到李小寂身后,在他侧肘击向自己的胸口时,顺势转圈,同时伸出左手牢牢地搂住李小寂的腰。 李小寂顿时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龇牙皱眉,像极了一只被踩着尾巴的猫儿,抓住木知彦的左手,右臂改侧肘为横拳,目标直取对方的喉咙。 无可奈何,木知彦只得松手,脚尖点地,轻盈的落在另一边,看着李小寂厌恶的反应,轻笑一声,道:“美人何必生气?” “去你大爷的美人!”李小寂白眼一翻,飞身而上,看似挥拳击向木知彦的脸,实则虚晃一招,右脚快准狠的踹向对方的下盘。 天道在此时睁眼,见时机差不多了,便制造一场风暴,助李小寂脱离任务世界,又不会叫英国公等人过于伤心。 是以,在李小寂成功击倒木知彦,却被对方勾住脚被迫滑倒时,天地忽然变色,一股狂风袭来,强大的风力似能使河水倒流,将树木连根拔起。 如此变故,叫李小寂和木知彦来不及反应便被暴风双双卷入湖中,循着李小寂的踪迹找来的一众侍卫亲眼目睹了这一惨剧。 不由得目眦欲裂的喊道:“将军——” 落入水中的那一刻,木知彦竟异常顽强的抓住了李小寂的手,用力地将他拉到怀中,李小寂狠狠地给了对方一拳,顺便喂对方吃了颗好东西。 挣脱开束缚后,李小寂顺势脱离任务世界,原身的躯壳则顺流而下,被河底的泥沙掩埋,难寻踪迹。 李小寂脱离躯壳的那一刹那,天道忽的降下一道雷,直直的劈向木知彦,想要直接灭了这个祸害,奈何木知彦命大,这都不死。 不知过了多久,趴在河岸边的木知彦悠悠醒转,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不见李小寂,想起两人在水下短暂的纠缠,却是一笑。 “你仍是处子便好,不管你那女人孩子是怎么来的,都阻碍不了我剥下你的美人皮的决心!” 木知彦阅人无数,或许一开始会被李小寂骗住,但经过一定的肢体接触,足够让他勘破李小寂的秘密,不受蒙蔽。 但木知彦很快便会发现身体的变化,那是李小寂临别前送他的最好礼物。 李小寂与刺客打斗时被狂风卷入河中,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噩耗传来,顿时引得北疆震动,英国公等人当即调遣人手寻找他的踪迹。 其中,李小寂的“妻子”是最努力的那个,日夜不休,不敢有半分懈怠,人人皆赞她深情。 亲近一些的人却都劝她要保重身体,毕竟她还有孩子要看顾,最后,在英国公的劝说下,李小寂的妻子回到府中,忍下一切情绪专心带孩子。 北疆动作这么大,邻近的部落或小国自然注意到了,珂斯里加没想到再次听到李小寂的消息会是这样的情景,放心不下,便也带人帮着寻找。 见这么多人都在为李小寂的下落忧心,木知彦不好再做什么,只得潜伏在暗处,等着这些人找到李小寂,再来动手。 奈何,一年过去,两年过去了,李小寂始终不见踪迹,渐渐接受儿子可能真的死掉了的事实的英国公伤心不已。 但在黏人的孙子恰到好处的哭闹撒娇下,英国公累得没时间东想西想了,恨不得沾上枕头就睡着。 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很是折磨人,但对一些人来说,却是一个坚持下去的动力及希望。 在等待奇迹的过程中,众人各自的命运轨道稳定的发展着,没有原剧情的跌宕起伏,也没有原身觉醒后的山河破碎,悲悲戚戚。 有的只是原来的他们可望而不可即的平淡温馨,安定稳当。 刘子煜与苍悦雪成婚多年,恩爱如初,在有了共同的爱好后,夫妻关系更是和谐,就是这爱好,不能叫北疆那边的人知道。 所谓爱好便是赏析李小寂的画像,谁叫他们的孩子出生后当真一个比一个好看,放出去都能在一众粉雕玉琢的小屁孩里脱颖而出呢? 新帝面上仁爱万民,私下却总是抱着一些不能被百官知道的小人书不放,每每被新后撞见,都是一阵无语。 朱子允接替远城最大文官的职位,成为稳定后方的一根顶梁柱,王芒沙场厮杀,所向披靡,私下却迷迷糊糊,总是要朱子允盯着提点着。 歌上炎成为远城暗人组织的主要人物,退出战场,隐于幕后,发誓有生之年定要将木知彦这个害得李小寂掉入河中的刺客活捉,将之碎尸万段。 而木知彦此刻正在经受着异常痛苦的折磨,他的功力已经完全消散,身体更是虚弱,三天两头病一场,却又死不掉,只能生生熬着。 别说去找心心念念的美人皮了,连只蚂蚁都踩不死,被动的呆呆的望着天空,愤恨到麻木的数着日子。 “李,小,寂……” 此时,有一个人仍未接受现实,比北疆众人更为积极的寻找着李小寂的下落,却是改名为全宇晨的金六郎。 “我不相信你就这么死了,你一定藏在什么地方,等我找到你,便亲自送你入黄泉!” 很久很久以后,现代世界因一幅刚刚出土的美人图而陷入狂热的海洋,人人都想知道这位美人究竟是不是历史上的那位李小将军。 听着同桌与人讨论美人的声音,因挂科而心情不好的全宇晨睁开眼,不耐烦的道:“一个死人罢了,再好看又能怎么样?” “问题是他真的太美了!”脸有点圆的同桌扶了扶眼镜,道。 全宇晨白眼一翻,接过同桌递来的手机,想说到底有多好看,却在看清图片的那一刻,蹙起眉头。 奇怪,这么美的人,他的第一想法竟然是揍对方一顿,生病了么? 这边,脱离任务世界的李小寂想起木知彦那兴奋得五官扭曲的脸,心有余悸,他个二大爷的,木知彦果然是个变态,还好自己跑了。 大奸臣系统抠鼻,不是你自己活该吗? 结算完积分,李小寂刚要去接新的任务便在任务广场的拐角遇到了男主部门的人,见他们仍是一副颓废没斗志的样,忍不住劝了几句。 “大哥若是看到你们这样,肯定会骂你们一顿!” “到希望他能臭骂我们一顿。”男主部门的人眼眶微红,一副恨不得被人从头骂到脚的样子。 李小寂控制不住的轻叹一声,大奸臣系统想起前不久刚结束的那场大战的起因,亦是情绪低落,不怪得男主部门一蹶不振。 “难过的不止你们,你们以为局里有谁心里好过?可不照样得完成任务,维持秩序,只因大哥他们不在了,我们得带着他们的份继续努力。” 李小寂说完,带着大奸臣系统去接任务,抢先一步看完新任务内容的大奸臣系统却出奇的沉默。 问他怎么了,大奸臣系统便说这次的任务会很复杂,原身的人设十分矛盾,试着提出建议,“你会很憋屈,要不,换一个?” 第一百二十三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一) “能有多憋屈?只要能赚到积分,我就不憋屈,赚不到积分,再好维持的人设都是假的。” 说罢,李小寂将大奸臣系统塞到识海里,预备去往新的任务世界,却见一个人影匆匆而来,顺手塞了一把照片到他手里便向前跑去。 李小寂拿着照片一脸懵逼,看着那人的背影,追出两步,大声喊道:“阿萧,你跑什么呀?” 奈何那人一下便没影了,得不到回应的李小寂撇撇嘴,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照片,呃,这不是局长的近照嘛,还挺可爱的。 嘿嘿,居然有局长睡觉流口水的照片,真跟孩子一样了,哎,若局长一直那么乖巧萌萌哒的就好了。 悄咪咪探出头的大奸臣系统默默点头,可惜,局长已经从小魔王进阶为大魔王了,全时空局没谁敢惹她,只除了那个奇葩。 下一秒,一个梳着两个包包头的三岁女孩出现在李小寂面前,眼一瞪,李小寂便吓得把照片还给了她,道:“局长,我什么都没看见……” 可惜,已经晚了,李小寂被跳起来的局长一拳头砸倒,只听局长怒气难掩的道:“宁萧往哪个方向跑了?” “那,那边……”李小寂捂着脸,颤抖着伸出手指,指着宁萧离开的方向,局长看了一眼,直接原地消失。 折腾了好一会儿,李小寂才敢站起来,想起宁萧逃跑的画面,恨恨道:“可恶,又被他坑了!” 大奸臣系统抠鼻,谁叫你要和那个奇葩玩? 摇摇头,李小寂一边骂骂咧咧,一边揪着大奸臣系统进入新的任务世界,发誓起码做完三个任务再来和宁萧说话。 那个扮作李小寂妻子的化身却在此时回来,原是寿终正寝了,时空局的时间流逝与各个世界不大一致。 眨眼的工夫,在原世界便有可能是百年后,若要再次回到做过任务的世界,得先和天道仔细商量一番,才好选择合适的时间段。 微微一笑,李小寂融合好化身,闭上眼睛,进入下个任务。 “实在可恨,如此关头,进一步便可化解国难,偏生他这个主帅选择龟缩不前,若再继续下去,可就是山河破碎的代价了!” “轻点,当心那个佞幸听见!” 听得外面的说话声,宽大的床榻上,抱着酒坛的男子缓缓地睁开眼,看清周围环境的那一刻,瞬间了然。 “果然啊,积分不好赚!” 藏在男子识海里的大奸臣系统白眼一翻,道:“还不是你不听劝,非要跟宁萧玩,给他坑得得罪了局长,不然,咱们也不至于来晚。” 刚把原剧情梳理了一遍又推演一番,明白正处剧情的关键节点的李小寂微微一笑,随手将酒坛放在一边,道:“不晚不晚,来得刚刚好!” 这次的小世界依然是古代架空背景,正处多国混战阶段,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只要打不死就往死里打。 原身所在的大雁国一向与厥北国敌对,三不五时的爆发战争,周边国家习以为常,懒得理会。 但因原身消极应对的操作,厥北国胜算极强,似乎只需再伸伸手就能得到一直想要的奖励。 “都特么兵临城下了,还不晚?”大奸臣系统瞧着李小寂不紧不慢的样子,很想一拳过去,但看在他长得好看的份上,艰难的忍住了冲动。 李小寂轻笑一声,脱掉满是酒渍的衣服,换上原身闲置许久的黑色铠甲。 带上该带的物件,背起原身最爱却不曾使用的弓箭后,李小寂照了会儿镜子,满意点头。 “原身这张脸虽不及我本人万分之一,但清俊中因眉眼风情略显艳丽的姿容还是很有特色的。” 说罢,李小寂调整好表情,一副冷漠疏离样,打开门,走了出去。 大奸臣系统瞅着他那个样,干呕了一声,这个王八蛋究竟什么时候才能不自恋啊? 听见动静,一直候在门外的原身的亲卫们默契的敛声屏息,方才说话的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他俩说的话应该不会被听到。 这个惯会享受的佞幸住的房间很大,他们说话时控制着声音,怎么都不至于传进去。 想着,两人眉眼微松,低垂的眼眸里透着一丝丝轻蔑。 瞧着两人的反应,李小寂挑眉,拿出原身会有的态度,微微一笑,面容温和的道:“许是最近睡多了,脑子不够清醒,需要点玩意儿助兴。” “不如各赏李二赵三五十鞭,也好给这无聊的日子添点乐趣。” 话落,李二赵三暗道不好,当即跪下求饶,李小寂却看也不看他们一眼,向前方走去,刚走一步,便又回头下令。 “赏完鞭子,你们几个一块儿到前锋营领命,若再带着你们,我只怕厥北国的那些狗崽子笑话我眼瞎,愣是养着一群丑货!” 话落,一众亲卫皆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小寂,却见他眼神陡然犀利,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赶忙哀声求饶,而李二赵三已被拖下去施行鞭刑。 虽是哀求,但这些亲卫心里不服气得很,什么“丑货”,他以为他很好看吗?呃,就算他好看,也不能这般折辱他们! 快刀斩乱麻的解决完这些吃着原身的饭,却不与原身一条心的亲卫们,李小寂瞧着他们憋屈的样子,眉眼一弯,无视言不由衷的求饶,转身便走。 不多时,身后传来惨叫声,李小寂心情松快,大奸臣系统却不忍的道:“不至于一开始便弄出人命吧?” 李小寂摇摇头,道:“放心,这几个跟着原身的亲卫私下关系铁得很,我又没说由谁来行刑,可不是任凭他们放水?” “当然,若他们蠢到严格执行完我的命令再去前锋营,那我也没办法。” 说话间,府里的管事已经备好马车,府中下人被方才的变故吓得瑟瑟发抖,一个个脚就跟生根发芽了一般,一动不动。 李小寂随手点了两个随从,要他们跟着服侍自己,便坐进车里,马车当即稳稳当当的向城墙脚下跑去。 冬雪初至,狂风呼啸,轻如羽毛的白雪尽数将干涸的大地覆盖,若再拖下去,形势将不利于厥北国,困守城池的大雁国亦落不得好。 是以,大雁国与厥北国的战事到了一战定胜负的时候,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再次天亮之后,命运既定。 相比厥北国严阵以待,渴望着一举攻破大雁国城门,长驱直入,直取皇宫的表现。 大雁国这边要显得颓废多了,只因他们的主帅依旧醉生梦死,沉迷歌舞,只会叫他们龟缩城内,忍气吞声。 憋了这么些日子,将士们自是一肚子火气。 第一百二十四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二) 是以,当窝在府里夜夜笙歌的主帅出现在城楼上的时候,立刻引得一众将士捏紧拳头。 若非尚存的理智告诉他们不可冲动,只怕就要群起而攻之,亲手撕碎这个佞幸的脸了。 扫了一圈众人低垂着头,看似恭敬实则牙根咬得直响的反应,李小寂轻挑眉梢,扬声道:“诸位可是对某有什么不满?” “……”无人应答,城墙上安安静静。 适时飘落的雪花落在李小寂的肩上,本该毫无分量,却叫他嫌弃的抖了抖肩膀,“真冷啊!” 人群中,两个面孔生嫩的小将难控恨意的瞪着李小寂,奸佞必死! 李小寂若有所觉,看过来的时候,两个小将被迫移开视线。 大奸臣系统适时的冒头,“男女主已经做好刺杀你,夺取兵符,力挽狂澜的准备,你待会儿忍一下,站好让他们捅一刀,任务就差不多了。” “但你注意着点角度,别给弄死,装作受重伤的样子,把兵符交出去,接下来便按部就班的走剧情,轻轻松松。” “哦,这么简单?”李小寂说着,适时的调整站姿,似要配合,却在大奸臣系统微松口气的那一刻,下令全员备战。 “……”大奸臣系统瞬间死鱼眼,你个二大爷的,贱人! 城墙上,众人以为自己出现幻觉,未有动作,主帅怎么可能下令备战? 城墙下,厥北兵开始叫阵了,喧闹的声音令李小寂不悦的蹙眉,冷哼一声,道:“聒噪!”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李小寂便解下系在腰侧的钱袋,命站在他右侧的随从去楼子里请几个姑娘过来。 好不好看无所谓,年不年轻亦无需计较,重要的是性子泼辣,能说会道,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随从一愣,反应过来后,低垂眼眸,小跑着去办事。 众人瞧见这一幕,拳头捏得更紧了,果然,“备战”什么的只是错觉,吃喝玩乐才是这位主儿的本色。 大雁国素来文武不和,但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两方皆瞧不上似李将军这种靠着好容色谄媚君上的佞幸。 偏偏陛下信重对方,不仅强扶他坐上大将军之位,更将兵符交给他。 兵符既在他手上,这次大战,一众将士便只能听令于他,哪怕得眼睁睁看着厥北兵士气一天比一天旺盛,他们却被困在莫城里消磨意志,虚耗时光。 可如今莫城面临至关重要的一战,若败了,大雁国国将不存,山河凋零,百姓泣血。 而李将军姗姗来迟不说,更要把姑娘叫到城墙上,这要他们如何能忍? 隐匿在人后的男女主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握紧剑柄,机会难得,正好一击杀了奸臣,清君侧,救国难! 大奸臣系统察觉到周围的气氛越来越紧张,不由得提醒李小寂,“虽说不能崩人设,但你得悠着点,当心被人活撕了。” “你也是毛病,捅一刀就能解决的事,非得变成千刀万剐!” 李小寂仍是那副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样子,他到的时间很微妙,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但他已经想好策略。 不久前,觉醒的原身决定拖着大雁国一起死,便在厥北国出兵冒犯大雁国北部边防的时候,想尽办法的拿到兵符,主领这场战事。 在原身的安排下,随他出征的一众将士一入北边的主要战场莫城便被勒令严守城池,不得出城反击。 厥北兵则趁机在短短时间内全面包围莫城,切断了莫城对外的联系。 即便今日一战无法攻破城门,困也能困死莫城上下,但困城的同时,厥北兵亦会因越来越寒冷的天气付出更多的代价。 是以,他们早已做好以命换命,快速拿下莫城的觉悟。 莫城一倒,大雁国整个北部防线便会陷入被动,厥北国可集结新的兵力一路向前,直奔皇城,攻占皇宫。 形势危急,莫城上下,皇城内外,对不作为的原身的不满达到了顶峰,只差一点火候,便会全面爆发出来。 而男女主便是关键,他俩皆为武将后代,在军中拥有一定的人脉和地位,只要他俩迈出第一步,便有无数将士跟着踏出九十九步。 看着李小寂的侧脸,贺琛和关姿姝对视一眼,又和周围的心腹们进行了一番眼神交流,半晌,默契点头。 “哎哟哟,哪位爷这么好兴致,大清早请姑娘们来赏雪呀?”但就在贺琛绷紧后背,预备偷袭的时候,一声娇喝打断了他的动作。 跑腿的随从满头大汗的领着一群姑娘到了城楼上,按着李小寂的要求,不拘样貌,不拘年龄,只要够泼。 天知道他费了多少劲才在短时间内办好这件事,生怕慢一步就被砍了。 打头的女子披着绿色披风,成熟的面孔因眉眼的轻佻而显出了几分轻浮,言行举止毫无礼数,眼波流转间透着对李小寂的讨好。 李小寂不废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请这些姑娘过来和敌军对骂,骂得越狠,赏银给得越多。 看着面额巨大的银票,姑娘们来劲了,误以为李小寂要当众寻欢作乐而群情激奋的将士们傻眼了,这是什么情况? 无视将士们的反应,李小寂又下了一道命令,却是命两个随从拿着银票去钱庄兑换金银,抬到城楼上,只为更直观的激励姑娘们。 这时,城墙下传来厥北兵的骂阵声,“原来大雁国全是女郎,怪不得羞答答的不肯出来,是怕被人瞧了面容,为保名节,只得自尽么?” 听此,打头的姑娘不等一干将士暴怒,便最先行动,迎着寒风,对着城墙下的厥北兵吼道:“呸!哪来的龟儿子敢在姑奶奶的地盘上撒野?” 另一个姑娘紧接着一句,“倒了尿盆淹了耗子,好叫你们这些个小崽子看看自己的寒酸样,丑得鬼发愁还敢出来丢人现眼!” “哈哈哈,笑死个人咯,厥北国的男子要是都长这样,只怕好闺女们都得跑来我们大雁国洗洗眼咯!”天生一对笑眼的姑娘夸张的笑道。 “……”厥北国阵营一阵沉默,大雁国搞什么鬼,怎么找女人来骂阵?这不合规矩。 管他什么规矩不规矩,随着一箱箱金灿灿白闪闪的金子银子抬上来,姑娘们骂得是越发的起劲。 气氛已然到位,李小寂便适时的让姑娘们领赏,骂完一句领一锭银子或一锭金子。 怕姑娘们手不够拿,李小寂又命随从去准备一些小箱子,聘负责送金银过来的几个大汉一会儿护送姑娘们平安回去。 姑娘们摸着到手的金银,那叫个卖力,她们可不管李小寂这人有多被唾弃,看在钱的份上,有得赚便赚。 第一百二十五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三) 但李小寂犹嫌不够,叫随从买来一些材料,仿着原身看过的一本杂记,现场做了几个杂记上描写的传声器,助姑娘们把声音传到更远的地方。 传声器一出,厥北兵的气势瞬间被压制住,姑娘们的笑骂声则一路传到了敌后方的阵营里。 厥北元帅听着那不堪入耳的粗话,眉毛一横,下令让叫阵士兵骂回去。 结果士兵骂着骂着骂吐血了,在姑娘们的哄笑下,无力的倒在地上,只得拖走,换人上。 “啧啧,刚走了个儿子又来了个孙子,姐妹们,咱们可得好好招待一下这个不知爹姓娘氏的小畜生!” 瞧着新上阵的叫阵兵,打头的姑娘拿着传声器一声吆喝,立刻引来同伴的响应,对着城墙下就是一通乱喷。 没过多久,厥北阵营又郁闷的拖走一名被气晕过去的叫阵兵,战场上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 一干大雁将士被眼前这一幕弄得神色复杂,再听墙下越来越小的敌兵的骂阵声,憋屈许久的心情忽的松快了许多。 不得不说,姑娘们骂得好,骂得妙,就该这么对付这些可恶的厥北兵! 贺琛和关姿姝则一头雾水,难道说李将军连日来的不作为,只为今天?并非他们想的那样,试图借敌军的手祸乱大雁国? 姑娘们骂得热火朝天,气得厥北兵鼻子冒烟的时候,大奸臣系统瞧着不对,提醒李小寂见好就收。 李小寂却是一笑,“二蛋放心,一切尽在把握中,等姑娘们骂个痛快,将士们听个爽快,便可开战。” “不许叫我二蛋!”大奸臣系统怒了,一生气连自己本来要说的话都忘了,只得郁闷的缩回李小寂的识海。 却忽的发现他的私房钱涨了不少,是李小寂结算积分时顺手塞到他的储钱罐里的,心情顿时明朗起来。 按着命运轨迹的发展,觉醒后的原身试图拖着大雁国一起死的时候,贺琛和关姿姝为了救国,成功的刺杀他,夺取兵符,率大军全面反击厥北国。 这一战,大雁国赢得漂亮,贺琛和关姿姝也凭此扬名天下。 后因昏君疯了一般的给原身复仇,贺琛和关姿姝被逼无奈之下,索性改朝换代,贺琛登基为帝,关姿姝为后。 但因剧情太过提前,时机并未成熟,改朝换代后的贺琛未能坐稳皇位,与关姿姝之间的关系更是从两情相悦变成彼此猜忌。 小世界天道为攒够力量促进小世界的升级,一直在睡觉,待它察觉到不对劲,已经晚了。 男女主最终决裂,两人一手创建的国家四面楚歌,濒临破碎。 发现问题出在意外觉醒的原身身上,天道只得时光回溯,趁机抓住原身的灵魂,送他入轮回池接受审判后再投胎。 至于他留下的躯壳,则交给任务者,希望任务者能做好反派该做的事,走完剧情,时机成熟之际,推男女主一把。 源于此,李小寂自不能乖乖被捅,得想办法拖住剧情,暂时制住男女主的势头,免得他俩又提前建国。 且因原身的觉醒,故事线出现不少漏洞,这些都需要李小寂一一修复,不可乱来。 后知后觉的大奸臣系统眨眨眼,行吧,是他想当然了。 但不怪他,谁让李小寂每次都搞点意外出来,吓得他心肝颤,害他只想快些完成任务,省得夜长梦多。 在这里,得介绍一下新故事的背景环境。 这个古代架空背景,正处向大世界进化关键阶段的小世界多国并立,强国君主均有一统天下的野心。 大雁国在诸国中,因几代帝王的策略失误,综合实力由强逐渐转为中等。 李小寂顶替的原身是奸佞李大将军,一个从高处摔落,沦为奴隶,被迫谄媚帝王的既可恨又可怜的人。 贺琛和关姿姝皆为朝中老将后代,与李大将军有着血海深仇,一路隐忍,暗中筹谋,最后大仇得报。 男女主走的是强强联合,先杀奸佞,后斩昏君,一统天下,使民安居乐业的大爽文路线。 而这正是原剧情的发展,若非原身觉醒,使得剧情提前,搅乱整个故事线,小世界天道也不用向时空局求助。 如今,原身已在审判结束后进入轮回,接受属于他的惩罚,与他留下的躯壳融为一体的李小寂则配合着天道续起剧情发展。 是以,在李小寂请姑娘们骂阵的时候,天道虽然不解,但也没说什么,再次沉睡,毕竟它仍需积蓄力量升级。 靠着金灿灿白闪闪的金银,姑娘们是越骂越进入状态,很久没这么爽了。 厥北将士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窝囊一整个月的大雁将士怎么动起来了,还请来那么会骂战的姑娘们骂得他们无力招架。 只知无需再等,得用实力叫这些满嘴喷粪的人闭嘴,于是,随着元帅一声令下,厥北兵立刻发动攻城战,各种攻城武器齐上阵。 战争的号角声响起的那一刻,李小寂当即命姑娘们带上赏银,在一干大汉的保护下退下,自己则举着兵符,指挥众将士迎战。 大敌当前,众人便是有再多的不满,再多的情绪,都得听令行事,只希望主帅这次是来真的! 混战中,贺琛和关姿姝被迫改变计划,只叹错失良机,但若李小寂真能带领大家打退厥北兵,他们配合又如何? 左右他们夺取兵符的计划只是为了守住莫城,保住大雁国,待退敌于外,再来解决内部问题,不该为私心私仇而陷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高举兵符,条理清晰,逻辑分明连下数道命令的李小寂令人诧异不已,将信将疑的按着他的吩咐施行反击时,效果竟出奇的好。 这叫众人不禁压下疑问,一心应敌,待杀红了眼,眼里心里便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干掉所有敌人。 厥北兵则信念十足,他们一定会拿下莫城,将大雁国化为附属国! 周遭的噪杂声似乎与李小寂无关,见兵符好使,无人在这个时候跳出来质疑他的命令,贻误战机,便将兵符收了起来。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遗憾呢?”大奸臣系统感受到李小寂的情绪,眉头一蹙,轻声道。 “哎,这里的人太听话了,兵符一出,便令行禁止,居然没给我打脸立威的机会。”李小寂叹了一声。 “……”大奸臣系统不说话了,他就多余搭理李小寂,便继续数着私房钱,数着数着,又高兴了,看在钱的份上,不该计较就不计较。 一人一统用意识沟通,旁人看着,只以为李小寂在发呆,自不会起疑。 第一百二十六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四) 厥北国来势汹汹,但大雁国憋闷已久,一朝发泄,自是一发不可收拾,全员杀疯,竟生生遏制住了厥北国的攻城势头。 见状不妙,厥北国阵营的元帅只得下令暂时撤退,休息调整一会儿,莫城上下为此兴奋不已,士气大振。 气氛正好,李小寂看了一眼摆在一旁的金银,随手一挥,道:“众将士听令,此战若胜,这些便是尔等的赏赐。” “战死者,赏赐会一个不少的送到亲属手里,伤残者,亦可领着赏赐,寻个生计,总有活路。” “一句话,奋勇厮杀,重重有赏,临阵怯敌,全族蒙羞!” 许是为给说出去的话再添点分量,李小寂又掏出一张银票,让随从去跑腿,一来一回,都快把钱庄搬空了。 若非这是在战时,若非晓得运出金银的目的是为了激励士气,守卫莫城,哪怕提钱的人是李大将军,钱庄的老板都不可能这么配合。 一箱箱真金白银一字排开,在忽然冒出的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的耀眼。 便是敌军也被城楼上的光芒闪到了,误以为这是大雁新出的武器,不禁高度戒备,警惕非常。 李小寂随手点了一个士兵,道:“你方才表现不错,本帅且拿你做个样子,来,这锭银子归你了!” 说着,李小寂拿起一锭银子,将它塞到士兵手里,沾了一身敌人的血的士兵愣愣的看着手里的银子,下意识的掂了掂,咬了咬。 分量很足,触感真实,不是做梦,他真的拿到了赏银! 回过神来的士兵激动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切实到手的好处比任何言语激励都要来得有效。 周围投来羡慕的视线,叫士兵情绪上涌,半跪在地,声嘶力竭的吼道:“愿为大雁九死不悔!” 李小寂轻笑一声,摸摸他的头,扶他起来,扫视一圈,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说了。 城墙上的空气似乎停止了流通,寒冷的微风渐渐凝固,人心却逐渐火热。 大雁国一干将士的斗志被确确实实摆在眼前的金银以及先得者的例子刺激得彻底爆发出来,此战必胜,厥北必败! 嗯,他们为国为民甘愿出生入死,绝对不是贪图这点身外之物。 领着赏银的士兵回到队伍中,在兄弟们灼热的注视下,兴奋又难掩羞涩的挠挠脑袋,付出立马有收获的感觉真的很好。 贺琛和关姿姝则眉头紧皱,如此巨额的银票李将军说掏便掏,可见他于财物方面有多自由,给他这份自由的陛下又是如何的糊涂。 但既然李将军肯把钱花在奖励将士们身上,倒也无需追究什么,起码将士们拼死拼活的时候不会再有后顾之忧。 想到这里,贺琛和关姿姝眉眼一缓,神情变得松快了些。 关姿姝打量了一圈众将士的神情,见他们的视线不受控的飘向一旁的金银,默默记在心里。 非常时刻,直接拿钱砸人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贺琛挑眉,不大看得上这种方式,但换做他来,又未必做得比李小寂好,到底财帛动人心。 厥北国的阵营里,身着墨绿色铠甲,眉毛粗狂,肤色黝黑,体型壮硕的元帅正和一个衣饰不俗的小将说着话。 “瞧大雁兵的架势,先前的窝窝囊囊怎么像是存心设计的?”穿着银色铠甲,系着黑色披风,戴着金色面具的小将好奇的道。 “不像是早有算计,倒像是临时起意。”厥北元帅眯眼,仔细观察一番,否定小将的猜测。 小将也不恼,眼珠一转,忽的起了坏心,小声的说了几句,竟是打算亲自作饵,诱出大雁方的主帅。 厥北元帅猛地摇头,道:“不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今日,我厥北将士定能攻破莫城城门,长驱直入,公主只管看着便好,又何必以身涉险?” 济塔公主看着前方隔空对峙的两国士兵,无趣的叹口气,“好吧,我且看着,只希望别让我等太久。” 厥北元帅和济塔公主说话的时候,鼓舞完士气的李小寂叫来弓箭手,命他们做好准备。 再次开战时,弓箭手集中射击敌军的将领,射中一个,无论生死,立马能领到一锭金子。 “若射中厥北元帅呢?”一个神色飞扬,看着对自己很有信心的弓箭手追问了一句。 闻言,众人纷纷侧头看过来,好大的口气,厥北元帅远在射程之外,除非天神降临,否则绝无可能射中对方。 相比众人一副“你小子失心疯了吧”的反应,李小寂却是一笑,拍拍这位弓箭手的肩膀,道:“若你说到做到,即刻领取一箱金子!” 一边说,李小寂一边看了一眼方才给姑娘们备用的还剩下许多的小箱子,弓箭手顺着视线看过去,顿时备受鼓舞,他一定会拿到的!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原本觉得不可能实现的弓箭手们都想着试一试,不成便罢,若是成了,全家都不必再为银子犯愁了。 便是贺琛也有点心动,倒不是心动那一箱金子,而是想要凭着一箭射死敌军元帅的功绩扬名天下,在军中彻底的站稳脚跟。 关姿姝却注意到李小寂背着的弓箭,想起曾听祖父说过的一些事,不禁生出一个荒谬的念头,难道他想亲自动手? 念头才起便被关姿姝猛地摇头驱散了,不可能,应该是她想多了。 气氛烘托到位,这一次,由大雁兵吹响战争的号角。 又一场乱战开始,大雁兵的士气比之前更为旺盛,单拎一个出来都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厥北兵屡被压制,倒也生出了一股怒气,越发不畏生死的猛攻,以命换命,求得己方的主动。 看着两方士兵厮杀的样子,济塔公主眼睛晶亮,身子不自觉的前倾,似乎为此感到愉悦。 厥北元帅则皱紧眉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之前颓废应战的大雁兵眨眼之间就跟中了烟毒一样兴奋,整个精气神都不同了? 难道济塔公主的猜测是对的,大雁兵先前那般表现只是为了迷惑厥北,而非他想的临时起意? 若如此,大雁可是持着什么杀招,只等关键时刻上场打他们个措手不及? 沉思了一会儿,厥北元帅不想再等了,果断下令,命将士们推出厥北最新研制的攻城利器,这正是厥北此次必胜的信念的由来。 原本打算最后再推上战场,一举定胜负,但眼下的情形越拖越不利于厥北,厥北元帅索性提前祭出秘密武器,挫败大雁兵的锐气。 第一百二十七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五) 大雁兵打得正爽,厥北阵营却吹起撤退的号角声,令行禁止的厥北兵毫不恋战,听到声音的那一刻便及时做出应对撤走。 而后,厥北阵营推出了四个庞然大物,是普通投石器的四倍大,看着只比莫城城墙矮上一些,且令人更为恐惧的是,它们似乎可以灵活移动。 尽管需要更多的人力推动投石器,但和它们能够带来的价值相比,人力只是最低廉的消耗罢了。 见此,莫城上下惶恐不已,无论是初上战场的新兵,还是身经百战的老兵,此刻都绷紧后背,睁大眼睛。 只因在阳光的照射下,庞大的投石器的影子宛若黑色的巨龙一般,死死的将他们笼罩其中。 贺琛和关姿姝不由得握紧剑柄,厥北何时多了这样的利器,为什么他们的探子一点消息也探不到? 不知为何,关姿姝第一时间将视线放在李小寂身上,他之前的消极颓废,莫不是为诱出厥北的杀器,使对方后手全无? 倘若真如她猜想的那样,李小寂又要如何应对这一危机? 贺琛明显和关姿姝想到一块儿去了,但他并不认为李小寂会继续主导战局,指不定便在巨大的威胁下选择放弃,独自逃生。 若李小寂当真做出弃城而逃的行为,贺琛便是拼着一死,也要替莫城留下这个懦夫的狗命,不叫军心涣散。 李小寂无暇理会女主的视线,男主的猜疑,只蹙着眉,异常严肃的盯着对面的玩意儿。 瞧着大雁方忽然沉默下来的反应,厥北方要得意多了。 这可是他们的国师呕心沥血研制而出的新品,保准能让大雁方一次性开够眼界,更使各国闻风丧胆,瑟瑟发抖。 可惜,在原剧情里,这些投石器未能派上用场就被男女主俘获并加以调整,化为己方所有。 厥北国师以生命为代价祭出的认为可以奠定厥北霸主地位的利器不过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但现在直面危机的人是李小寂,他可不会就这么看着敌人调整好投石器的角度,计算好方位发动攻击。 一声令下,弓箭手上场,或是集中射杀投石器两边的士兵,或是点燃箭头射出,阻挠敌人的行动。 为全面调动士气,李小寂拿起金子便往射杀成功的弓箭手腰袋里塞。 你有攻城神器又如何?架不住我有金钱之力,真金白银放到手里,凡人都能变为! 漫天箭雨确实阻碍了厥北兵的动作,也不知大雁的弓箭手是从哪里找来的,为何能做到箭无虚发,依次命中? 为保证投石器的使用,厥北阵营做出反击,大雁的弓箭手厉害,但他们有专门克制弓箭手的武器,倒也不惧什么。 许是体型庞大的投石器的出现令两方阵营都感受到了压力,你来我往间,恨不能一口气杀干净对方。 一时间,双方打了个平手,战事呈胶着状态,谁也奈何不得谁。 但拖延下去,大雁方的处境会更糟,毕竟厥北这边的投石器一得到使用便能给莫城城墙造成无可估量的冲击。 气氛紧张之际,先前自信满满,一心奔着射死厥北元帅的目标的何羽皱紧眉头,将弓弦拉满,目光犀利,一箭射出。 这一箭凌厉迅猛,破空而来时,似雄鹰一般,令人来不及反应。 便是厥北元帅都惊到了,但他远离射程,不像投石器那边,拼一把仍有射中的可能。 是以,这一箭无可奈何的射到了地上,却叫周围的厥北兵吓了一跳,好猛的箭势,射出这一箭的人断不能留! 不等何羽调整姿势再接再厉,便被厥北新一轮的攻势针对了,混乱中,何羽肩膀中了一刀,鲜血瞬间喷涌而出。 见状,何羽两侧的同袍默契配合,将他护到身后,何羽却仍想坚持,李小寂忽的凑到他身边,一脚将他踹到后方。 “退下治伤,来日方长,切莫执着!” 话落,何羽被一旁同样受伤的士兵扶起,拖到墙脚下的军医处。 李小寂则顶了何羽空出来的缺口,取下弓箭预备,大奸臣系统冒头,“你该不会忘了自己的身份吧?你是反派,不是英雄。” “没忘,这不是要拖延剧情,不给男女主扬名的机会吗?”李小寂挑眉,随着他的介入,剧情发展会做出相应的调整。 但只要大方向不错,便不会有什么问题,他正好趁此机会圆满一下原身的人设,哼,还不许他装个逼了? “……”大奸臣系统无语,缩回了识海里。 同一时刻,贺琛也在拉弓,打算弄死厥北元帅,擒贼先擒王,厥北元帅一倒,厥北势必士气大乱,而这便是大雁反败为胜的关键。 关姿姝护在贺琛左右,一有攀上城墙,试图攻击贺琛的厥北兵出现,便一剑又一剑的刺过去,几乎一剑带走一命。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战场上,可没有矫情的空间,杀敌至今,关姿姝每次出击都是果断干净的,不曾犹豫。 李小寂这边,却是两个随从战战兢兢的握着不熟练的刀护持着,生怕他有个万一,他们全族都得跟着偿命。 虽说方才的种种已经让大雁将士对李小寂改了观,但人们对佞幸根深蒂固的成见仍是让他们无法把李小寂当成同袍般对待。 没人想过要护住顶住缺口的李小寂,倒是被李小寂拿来立个样子,最先拿到赏银的士兵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赶紧跑来支援。 比起两个随从杀鸡般的力气,吴大勇要厉害多了,一刀砍死一个碍事的厥北兵,牢牢的护着李小寂。 李小寂似有所觉,回头看了一眼,却见吴大勇憨厚一笑,道:“主帅尽管给那些狗贼教训,主帅的后背有我保护!” “好!”李小寂一笑,转头的时候,眼神一狠,箭搭弦上,将之拉成满月,目标直取厥北元帅。 若有内行人看到这一幕,定会惊掉下巴,只因这张弓需要极大的臂力才能拉开,李小寂却轻松将之拉满,实在可怕。 而在李小寂动手的前一刻,贺琛已是一箭射出,循着方才何羽的轨迹,直取厥北元帅的心口。 眼神犀利的弓箭手站在城墙上,能大致的分辨出敌军的阵营安排,何处是先锋营,何处是帅帐,指挥作战的点又在哪里。 且厥北元帅的衣饰打扮与旁人大不同,总能被弓箭手一眼找出,精准无误的锁定目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六) 但看到是一回事,射杀又是一回事,何羽败在臂力不足,而贺琛则败在弓弦不好,箭离弦的那一刻,弓弦断开了,反弹伤到了他的面部。 叫他吃痛的闭眼,却不顾关姿姝的关心,探出身体,睁大眼睛想看清楚自己有无成功。 厥北元帅正在和济塔公主说笑,笑何羽方才那一击简直可笑,毛插头上便以为自己能飞仙了,居然妄想射杀他? 谈笑间,贺琛的箭如闪电一般划过,凌厉的飞向厥北元帅,破空声响起,带起一阵微风,惊得厥北元帅横剑抵挡。 但箭矢却在触碰到剑锋的那一刻力量耗尽,无力的倒下。 一击落败的贺琛满是遗憾,而厥北元帅却睁大了眼睛,谁,谁有如此臂力,竟能冒犯到他? 济塔公主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想看清射箭之人的模样,却什么都看不到,只得遗憾的叹气。 早知道便将父皇赐给她的“千里眼”带上了,但她哪里能想到这一战磨叽了那么久都没决出胜负? 李小寂就在此刻再次拉满弓弦,绷紧的身体,狠厉的眼神,抿起的嘴角,如潜伏在草丛中的野兽,令人感到窒息。 一箭射出,带着雷霆之势,硬生生破开空气,周遭的空间似乎都因此扭曲了一瞬,人眼根本无法捕捉到它的轨迹。 此箭,快无影,去无风,无声无息,却犹如万军齐发,带着无穷压力。 同一时刻,厥北元帅刚把剑放回剑鞘,喝退左右,看着躺在地上的箭矢,轻笑一声,对济塔公主说道:“大雁人总是痴心妄……” “想”字尚未出口,便感胸口一疼,厥北元帅呆愣愣的低头,看清胸口上的箭羽时,整个僵住,不敢置信的道:“怎么可能?” 不等厥北元帅做出进一步反应,便眼前一黑,无力的倒下,到死都不肯信大雁兵真的射杀了他。 就在厥北元帅身侧的济塔公主睁大眼睛,看着死不瞑目的高壮男人,摸了摸下巴,却是眉眼一弯,透着一丝兴奋。 抬头看向射箭的李小寂,仍是看不真切,只能有个大概的判断,断出射箭之人不是普通的士兵,而是高级将领,甚至主帅。 周围的人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元帅一倒,瞬间乱了,济塔公主被亲卫护着退后,而她却执着的看着对面的城墙,想找出射箭之人。 那人好生厉害,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都能瞄准目标,更一举射穿护心镜,夺走人命。 此等眼力,臂力,胆气与魄力,若能为她所用,该有多痛快,若不能为她所用,又该多遗憾! 厥北兵的攻势因元帅出人意料的死亡而大受影响,虽有人试图稳住士气,不要自乱阵脚,但仍是收效甚微。 大雁兵趁机反攻,势要趁着厥北兵颓废之际,拿下战局,避免给对方用上投石器的机会。 一箭射死敌军元帅的李小寂引得周遭的弓箭手惊讶不已,虽然没有亲眼看到,但他们耳力过人,听到了箭离弦那一刻的动静。 而余光扫到李小寂动作的将士们可以十分肯定方才那一箭就是他射出的,厥北元帅死在他的手上。 护持李小寂的吴大勇和两个随从可谓是亲眼目睹全程,惊得下巴都掉了,这是天神降临么? 贺琛和关姿姝难以置信的看向李小寂的方向,关姿姝是震惊,贺琛则是不服加不甘,却见李小寂一声令下,带着一众将士出城门反攻。 “你小子悠着点,眼睛刚好没多久。”大奸臣系统冒头,担忧的看着李小寂的眼睛。 “没事,我有分寸。”说着,李小寂的两只眼睛似乎变得有些红,眼角更是溢出一丝血迹,再一眨眼,却消失不见了。 大奸臣系统不禁欲言又止,吵归吵,闹归闹,他仍是希望李小寂健康平安的,毕竟在那场大战中,死去的人太多,他真的不愿再尝到“失去”的滋味。 更别提李小寂在大战中受了重伤,灵魂将养了许久方才好转,若不注意着些,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引发旧患了。 李小寂察觉到大奸臣系统的挣扎,微微一笑,摸摸对方的头,将他摁回识海,“放心,老子爱财也惜命。” 话落,李小寂一脚踹飞一个厥北骑兵,抢了对方的马身先士卒。 瞧着元帅奋勇杀敌的身影,大雁兵自然更有动力,纷纷随着李小寂的动作行动,杀掉阻碍他们脚步的所有敌人。 这一战,厥北国败得无可奈何,元帅一倒,士气大乱,军心不稳,投石器上场上了个寂寞,没等到发挥作用便被大雁兵俘获了。 解除投石器威胁后,李小寂继续领着众将士追击溃逃的厥北兵,一马当先,一刀又一刀的收割着厥北兵的性命,宛若战神降临。 众将士刚好缓过劲来,看着他勇猛无畏以一当百的表现,惊疑中透着一丝对强者的崇拜,心中却是疑惑不解,他不该是个草包吗? 李二赵三等人就在前锋营厮杀,瞧着李小寂的神勇表现,十分惊讶,怎么回事,这个佞幸竟然有这等本事? “佞幸,草包?他从来不是!”许是听到了众人的心声,李小寂回头,眉眼飞扬,似乎回到了原身十年前最好的状态。 这段时间异常沉默的莫城守将瞧见李小寂傲气凛然的样子,忆起过往,不禁叹了口气,冤孽,冤孽! “元帅,前方发现一条大鱼!”忽有骑兵难掩兴奋的跑到李小寂身边,指着前方的一个银色身影,道。 李小寂挑眉,当即夹紧马腹,领着不知不觉围到他身边,配合他杀敌的一群士兵追上那个被亲兵护住且战且退的身影。 出城反攻战开始的那一刻,关姿姝便与贺琛分开作战了,瞧见这一幕,眉头微蹙,下意识的跟了过去。 恼恨追兵难缠的济塔公主只觉视线一暗,一袭黑影背着阳光跑来,浓郁的杀气扑面而至,令人窒息的压力更是席卷而来。 再一眨眼,济塔公主看清了来者的样貌,不由得一阵惊艳,好个俏郎君,难道这便是大雁国的李大将军? 仔细一看,济塔公主微微一笑,眼睛晶晶亮,只因她确认了李小寂的身份,那一箭原来是出自他的手。 李小寂也在打量济塔公主,这位原剧情里戏份极重的女配,此刻也不过是一个不缺天真的小姑娘罢了。 “你们带着主子赶紧走,我留下断后!”就在济塔公主与李小寂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一个亲兵咬咬牙,忽的站到公主前面,对其他兄弟吼道。 众人一听,毫不犹豫的护着公主退后,但李小寂哪会给对方逃走的机会? 第一百二十九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七) 便果断下令摆阵,以六星阵堵住这些人出逃的可能,想留下做英雄?李小寂眉眼微弯,那就想吧! 许是看到了李小寂眼里的不屑,方才自愿留下断后的男人心中一恼,握紧刀柄一个助跑蹬地飞向半空,锋利的刀刃直取李小寂的面门。 李小寂不闪不避,在周围的士兵倒吸一口凉气的反应下,甩出马鞭勾住男人的刀刃用力往右侧一甩,男人便被迫偏移方向重重的落在地上。 尘土扬起的那一刹那,男人的刀也被李小寂用马鞭卷到了手中,观察一番,赞道:“好刀,好刀,可惜配了个孬货!” 被如此羞辱的男人自是怒气上涨,恨不能杀了李小寂,但受了重伤的他却是无力再做挣扎。 解决掉济塔公主身边武力值最高的亲兵,剩下的人自然不足为惧,在李小寂的指挥下,一众大雁兵用六星阵牢牢的困住了其他亲兵。 一番绞杀之下,济塔公主无可奈何的被李小寂逼入绝境,她的身边再无护持之人,更指望不上那些疲于奔命的厥北兵。 看着倒在地上,死伤惨重的亲兵,再看李小寂意气风发的样子,天生不服输的济塔公主假意投降,却在躬身的那一刻挥出了暗器。 李小寂早有防备,灵活闪躲,剑拔出鞘,一剑挑开暗器,踩着马背跳起,于半空中一个翻越,倒挂挑剑,剑尖直指济塔公主的面部。 济塔公主连连后退,但终是慢了半步,眼睁睁看着锋利的剑尖袭来,暗惊难道她今日便要命丧于此了? 不料李小寂忽的收力,剑尖上挑,挑开了济塔公主的面具及头盔,自己则优雅转身落在地上。 眼前一亮的变化令济塔公主心中一乱,急速倒退,脚尖轻点,飞至半空,转圈翻身,直至稳稳地站在地上。 风恰到好处的吹来,五官艳丽,墨发随风飘扬的济塔摸了摸头,明白身份败露,只得恨恨的瞪着李小寂。 随李小寂行动的一众大雁兵盯着济塔公主的耳洞,不免诧异,敌军小将竟是女儿身,看这样子,莫不是厥北哪位将领的女儿? 缀在后方的关姿姝看清济塔公主面容的刹那,不由得睁大眼睛,好美的女子,这般骄傲的眉眼,可不是普通人家能蕴养出来的。 当是厥北的贵女,甚至是极受宠的公主。 若如此,此次大战,大雁不仅完胜,更捏住了一个重要人质,得以反制厥北,使厥北不敢妄动。 李小寂露出意外之色,眉头微蹙,在济塔公主活着的亲兵们撑着一口气怒喝出声不许他胡来时,忽的丢下那把俘获的刀。 “既上了战场,便无男女之分,只有敌我之分,我且给你为国而战的机会,只要你能挡住我三招,我便留你一命。” 闻言,济塔公主和躲在后面仔细观察李小寂反应的关姿姝皆惊讶抬眼,怎么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发展。 两人心中满是疑虑,怀疑李小寂这么做不过是戏耍济塔公主一番。 但瞧着李小寂认真的眉眼,毫无玩笑迹象的姿态,令济塔公主和关姿姝不约而同的绷紧了后背。 虽然时机不对,但济塔却不受控的笑了起来,为李小寂的这份尊重,“看来,你们大雁也不全是一群自以为是的臭男人嘛!” 话音未落,济塔公主便捡起刀,握紧刀柄,冲李小寂做了个“请”的手势,李小寂当下发动攻势,剑走游龙的刺向济塔公主。 战场上的厮杀声恰在此时减弱,厥北兵似散沙一般向各处奔逃,大雁兵却没有疯了一般的追击,只因穷寇莫追。 更别提他们已经抢到了厥北元帅的尸体,先把战利品运回城内才是真。 听得李小寂这边的动静,众人不禁停下脚步,将视线投放过来,却看到了令他们惊艳的一幕。 李小寂与剑似乎达到了人剑合一的境界,每次出剑都似舞姿一般优美,优美中又透着难言的凶煞,令人害怕。 而那位明显是女儿身的神秘人耍出的刀法却是大开大合,不输男子豪气,奈何终究欠缺了足够的力道及技巧,一招过后便落入下风。 李小寂趁势而上,剑随心动,宛若蛇儿一般滑过济塔公主的脖子,又忽的用力,右手握紧剑柄下压,压着济塔公主的肩膀,迫使她半跪在地。 同时,趁着无人注意,左手甩出马鞭,将系在济塔公主腰侧的令牌卷到手中,背在身后。 没能撑过三招的济塔公主自嘲一笑,道:“原来那些人输给我,当真只是哄着我玩,真打起来,我早就被打死了。” 说罢,将视线放在李小寂身上,点头道:“愿赌服输,技不如人,自该认栽,谢谢你尊重了我,没有手下留情,因我女儿之身便许以便利。” 话音落下,济塔公主闭上眼,不打算求饶,更不想用自己公主的身份换取活命的机会,能像战士一样死在战场上,是她的荣耀! 周围的空气似乎停止了流动,众人敛声屏息,仍是无法从刚才的画面中缓过劲来,只因他们惊讶于这位传闻中只有一张脸的佞幸的超强武力。 先是近乎封神的箭术,再是出神入化的剑法,加上方才展露出来的所向披靡的霸气,都叫他们无法再轻视他,仅以“佞幸”去定义他。 同样的,他们也惊讶于济塔一介女流,居然可以接住李小寂的招数,哪怕只是一招,但也足够厉害了。 关姿姝眨眨眼,向前两步,想要劝说李小寂留济塔一命,但李小寂却先一步的收回剑,拿着不知何时到他手上的令牌把玩着。 输得心服口服的济塔没能迎来想象中的痛楚,肩上的压力更消失了,令她忍不住睁开眼睛,疑惑的看着李小寂。 李小寂晃了晃济塔的令牌,道:“我改主意了,留着你,或许价值更大,来人啊,将这位小将军请回本帅府中,以礼相待,不得放肆!” 便有人上前,虚扶了一把,在济塔起身时,引着她往莫城而去。 走出两步,济塔忽的回头,看着李小寂的背影,他叫她小将军?哈哈哈,小将军? 笑着摇摇头,济塔莫名的脚步轻快,略微开心的向前,看这架势竟像是去莫城游玩的,而非做俘虏。 瞧着济塔走来,关姿姝有意识的回避了一下,视线始终放在李小寂身上,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为什么祖父临死前要她别恨他? 正在一侧因杀敌太过用力而喘息不止的贺琛的视线也不住地在李小寂身上移动,心中的疑问越发的多了。 这一战,大雁大胜,厥北惨败,竭尽心力研制而出的新型投石器更被大雁笑纳,白白为大雁做了嫁衣。 消息传开来后,引得各国嘲笑不止,却又担心投石器会被大雁用在他们身上,为此紧急做出应对,先一步派人试探大雁的意思。 第一百三十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八) 但这是后面的事,现在先把视线放回战场。 带领大雁兵夺得胜利的李小寂返回莫城后,气都不带喘的当着莫城上下的面奖赏了好几个立下大功的将士。 或是金子,或是银子,赏赐切实到手的那一刻,这些将士自是分外满足,什么好听的话,什么好看的面子都及不上真金白银的鼓励。 说到做到,行事敞亮的李小寂扭转了众人对他的固有认知,试图重新看待他这个人。 但将领级别的人物因着原身先前做过的事,心中仍对李小寂存着一丝疑虑,不敢轻易放下戒备。 可对底层士兵来说,他们管你什么佞幸不佞幸,草包不草包? 能自己吃肉给他们喝口汤,他们就心满意足了,更别提李小寂这是有肉同吃,有汤同喝,半点不抠搜。 扫了一圈众将士的表情,李小寂微微一笑,言明剩下的赏赐与抚恤,待统计好立功人数,伤亡人员,再来一一安排。 总之一句话,金银摆在那里,绝对少不了弟兄们该得的,大家且稍安勿躁,洗个澡,吃饱饭,放松放松。 说着,李小寂看了一眼摆在一旁的一个个大箱子,一切尽在不言中。 众将士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而移动,瞧着金灿灿白闪闪的好东西,心定了不少,行,他们等着! 做完这些,成功引得一众将士精神大振的李小寂正要回府休息,便见几个士兵难掩兴奋的将厥北元帅经过整理后的尸体搬来了。 一个个眼睛发亮,昂首挺胸,等着李小寂夸赞的样子。 李小寂很给面子的赞了这些士兵,又塞了赏银过去,得知有人为抢回厥北元帅的尸体受伤后,加重了赏银,叫对方拿着银子好生休养。 而后,李小寂将视线放在厥北元帅的尸体上,想起原身觉醒后的剧情,对比这人当时的嚣张,现在的狼狈,不免叹了声。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本来该让你死在男女主手上,逼格高一点的,换成我这个奸臣,只能委屈你了。 视线扫到方才刺入其胸口的箭,李小寂挑挑眉,上前拔了出来,颇为珍惜的掏出帕子擦拭干净,命随从拿来箭筒装好。 众人瞧着这一幕,不免神色怪异,对金银那么大方的人,怎么在这个地方就抠起来了? 唯有抢夺并整理厥北元帅遗体的几个士兵睁大了眼睛,他们试过拔掉箭矢,给人整得精神点,全了其死后的尊严。 奈何无人拔得出那支箭,只能凑合着将遗体抬上来。 没想到李小寂一只手就拔出来了,这位深藏不露的大将军究竟还有多少本事是他们不知道的? 许是听到了众人的心声,李小寂一声轻笑,他这可是抠得理直气壮呢! 原身的这副弓箭乃是由大雁国最有名的铸箭师——失卫夷亲手打造而成,弓取名“逐日”,箭取名“破云”,统称“破日”。 失卫夷打造完“破日”,因年事已高,一朝得了风寒,药石无灵,死在了床榻上,“破日”便成了他的遗作。 也是他生前最为满意的作品,专为满门忠烈的李氏一族打造。 但知晓失卫夷生前铸造了“破日”的人很少,人们更关注的是他为大雁上一代帝王铸造的“烈神弓”,无人知晓“烈神”之后还有“破日”。 失卫夷既死,他所造的弓箭自然成了稀缺物,尤其是箭矢,用一只少一只,也不怪得李小寂要当众拿回来,擦干净珍藏了。 关姿姝瞧着李小寂珍惜箭矢的样子,思绪越发混乱,若真是佞幸,那一身本事该如何解释,若真的祸乱朝政,又为何力挽狂澜? 贺琛亦是沉默,他想,在报仇前或许得先深究一下当年的真相。 李小寂懒得管男女主想什么,一声令下,自有人去处理战后事宜,按着他的吩咐,先把赏赐送到重伤者手中,看在钱的份上,总能撑住一口气活下来。 忙了这么久,李小寂也困了,便领着随从回府,众人纷纷让出道路,恭敬的低头行礼。 来的时候,莫城上下无不对李大将军恨得牙根直痒痒,走的时候,众人看李小寂的眼神少了鄙夷,多了崇拜。 你看,改变人的想法可以很难,十年难得一变,但也可以很简单,只要在关键时刻拿得住事,带着人们走出困境,便从坏人变成了好人。 起码再次看见李小寂的马车时,百姓不仅没了之前的厌恶,更热情起来。 “大将军,大将军……”不知谁先带的头,情绪激动的喊着李小寂,引得一众百姓跟在马车后边,用最饱满的情绪表达他们的感激之情。 受民众感染,跟着马车行走的两个随从控制不住的挺胸抬头,谁能想到他们也有被当成英雄的一天? 李小寂本想安静一会儿,奈何百姓的声音太过响亮,叫他只能掀开窗帘,挥挥手,示意大家散去。 谁料这一探头,瞬间点燃了气氛,百姓们自发的夹道欢迎,不管怎么说,李小寂都领着莫城渡过了难关,保了全城人的性命。 只冲这一点,他们都得谢谢他,便是明天他又变成那个谄媚陛下,陷害忠良的恶人,也不妨碍此刻的温情。 瞧着众人毫不掩饰的喜悦,李小寂低头一笑,心情逐渐明朗,大奸臣系统看着,眉眼微弯,道:“其实你就是想保住这些人的命吧?” 偏要拿装叉说事,谁家反派装叉是力挽狂澜,护住全体百姓的命的? 李小寂没有回答,再三劝说百姓散去,待他们终于听劝,各回各家,他也回到了马车里。 “大人,那个大头兵一直跟着咱们……”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后,一个随从忽的快走两步,对马车里的李小寂说道。 李小寂蹙眉,掀开窗帘一看,却对上了吴大勇憨憨的笑脸,这个憨子,莫不是以为短暂的交集就能使他成为自己的人了? 放下窗帘,李小寂没有多管吴大勇,但在马车停在原身临时歇息的府邸大门前时,叫住了对方。 “主帅您有什么吩咐?”吴大勇年不过十八,生得高大威猛,眉眼却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 一看便知这人天真得很,杀敌勇猛不代表他不好骗,李小寂不过是拿他做个样子,又在他面前展示了超凡实力,他便铁了心的想要跟着李小寂。 “你该回到你原来的位置,别跟着我了。”李小寂可不想和男主抢心腹,命人将吴大勇请走。 在随从与吴大勇纠缠的时候,李小寂下了马车,进入府邸,叫下人备好热水,他要先洗个澡。 不一会儿,两个随从鼻青脸肿的回来了,说吴大勇不肯走,直接坐在门口抱着门前的狮子不撒手。 第一百三十一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九) “……”李小寂嘴角一抽,总算能理解原剧情里男主经常被吴大勇气得说不出话的感受了,眨眨眼,无奈下令,叫人给吴大勇安排一个房间。 成功住到府里的吴大勇十分开心,他以后可就是大将军的人了,大将军说东,他不往西,大将军杀敌,他递刀。 但要是大将军继续残害忠良呢? 吴大勇后知后觉,战场上杀敌如砍瓜切菜的李小寂还是那个令大雁上下憎恨不已的奸贼,死在他手上的忠臣良将数不胜数,自己是脑晕了不成? 想了想,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非要跟着李小寂的吴大勇索性不去想,吃过饭,就睡觉了。 这边,热水早已备上,宽大的浴桶里铺着鲜花花瓣,是原身沐浴的习惯,李小寂走进浴房,两个随从十分殷勤的跟在身后,预备伺候大人沐浴更衣。 李小寂回头,看了两人一眼,道:“你俩叫什么名字?” 左边那个反应更快,大声道:“回大人的话,小的叫随风,是大管家在大人离开皇城前派来伺候大人的。” 右边那个慢了一步,只好有样学样,道:“回大人的话,小的叫墨雨,是莫城本地人,原在县令身边伺候,见小的机灵懂事,县令便将小的送过来了。” “你们原来叫什么名字,还叫什么名字,跟在本帅身边伺候,只需记住一条,本帅要你们做的,死也得办到,本帅不要你们做的,死都不能碰。” 随风和墨雨对视一眼,立马跪下应是,然后就被李小寂撵了出去,原身不大喜欢被人近身伺候,能自己做的事,基本独自完成。 换了李小寂来,自然也一样,但在脱下衣服,看清身上大大小小的疤痕时,李小寂更能体会到原身拒绝旁人靠近的心情。 有些事,以上帝视角看完,和亲自经历的感受是不一样的,大奸臣系统冒头,盯着原身身上触目惊心的各式各样的伤疤,吞了吞口水。 “就说这次的任务很憋屈,等你回到皇宫,指不定要怎么被那个变态虐打,你说你又是何必……” “但这个任务的积分高啊!”李小寂说着,整个坐进浴桶里,双手撑开,舒服的叹了口气。 “积分积分,你特么的少一天提积分会死啊?”大奸臣系统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局里的铁公鸡那么多,就没谁像李小寂这样整个掉进钱眼里了。 呃,姓荣的除外。 李小寂眨眨眼,无辜道:“不是,二蛋,大哥不说二哥,你不也看重积分,不然你那私房钱怎么来的?” “……”大奸臣系统果断闭嘴,你个爷爷的,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李小寂个王八蛋不讲武德! 大奸臣系统郁闷了,李小寂就松快了,没入水中,静静的享受片刻安宁。 然,人越是静下来,越是容易想起一些不愿回忆的记忆,李小寂便回到了初入时空局时的那段记忆。 局里每位金牌员工在刚参与工作的阶段都会经历挫折,不是谁天生就强大,遇到什么挑战都能游刃有余。 当时还是菜鸟的李小寂,有幸遇到几位贵人,得他们帮助,熬过了新手迷茫期,更在大哥的支援下,靠着积分化解了几次危机。 那个时候,大哥告诉他有备无患,多攒点积分,关键时刻总能派上用场。 天生爱钱,喜欢钱喜欢得不得了的李小寂听了大哥的话,自然更把积分当回事,恨不能半个积分都不花。 和他同期入局的新手都不怎么重视这个东西,总以为时间很多,任务很多,不必过于计较积攒积分。 只除了他和另外几个铁公鸡,攒积分是他们不可剥夺的爱好。 直到大哥出事,直到前任局长身陷险境,直到那场大战结束,他们才发现积攒积分这事是那么的重要。 不由得庆幸得亏他们抠,不然,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战后的各种危机。 只因死掉的任务者基本上均能重新投胎,轮回转世,但不是每个人都有再次加入时空局的机会,很可能,他们再也见不到那些人一面。 尤其是神魂俱损的大哥,能抢得一缕残魂温养,助其投胎,拥抱新生,都是奇迹了,怎么还敢妄想其他? 但李小寂心中始终存着希望,拼命的积攒积分,只为了在故人以全新的身份,全新的记忆归来时,如故人对他做的那般,豪气大方的伸出援手。 在这里得解释一下时空局任务者的积分换算,积分相当于现代世界的钱,是任务者的生存必需品。 任务者根据任务的难易程度,完成度,好评度,获取一定的积分,积分可用于任务者在时空局的日常所需,或是兑换金手指,或是购买商品。 到了各个世界,积分也可以转换成相应流通的钱币,保任务者完成任务的过程中不会受金钱所累。 各个世界向时空局求助时,这个求助是义务的,不收费的,时空局通过净化各个秩序不稳的世界的怨气获取能量。 有专门的洗怨池转化及净化怨气为正能量,这些转化而来的能量经过相应机构的转换,以不同的形势投入常规使用。 能量或是化为维持时空局运作的能源,或是化为任务者的积分。 当然,除了净化怨气,废物利用外,时空局背靠的万物起源——源星本就拥有着无穷无尽的能量,是时空局维持秩序的主要能源源头。 各个出现问题的世界在得到稳定发展后,一般都会出于自愿赠予时空局及任务者一丝能量,这便是积分的另一种由来。 更有委托人甘愿以累世积攒的功德作为谢礼赠予任务者,这些功德均可换为积分,且只归被赠予的任务者所有。 一次任务的积分报酬最低一百,最高不设限,但越高的积分,任务越难,每个部门的情况都不例外。 但因反派部门遭遇的风险最高,任务积分最低也是三百起步,李小寂一心奔着积分,面对着此次任务的高额积分,自然早有觉悟。 难,又能有多难? 感受着李小寂的情绪变化,忆起过往,大奸臣系统不说话了,为着积分,为着等待的那个奇迹,李小寂愿意憋屈就憋屈吧。 大不了关键时刻他多盯着点,不让李小寂吃亏。 沐浴完毕,从情绪中走出来的李小寂刚穿好衣服,便听得济塔公主想要见他,想着左右还没用膳,就命人在花园凉亭设宴,派丫鬟婆子去把济塔请来。 再次见面时,济塔已经换上莫城特有的女子服饰,大气不失柔美,衬得她的五官越发明艳,叫人第一眼便会被她吸引。 卸下铠甲,只着一身深黑色长袍的李小寂没了战场上的煞气,气势温和许多,但仍是叫人不敢靠近,哪怕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李小寂看着济塔,伸手做出“请”的手势,济塔也不扭捏,坐在他的对面,拿起一只鸡腿咬了口,道:“味道不错,可惜不够辣。” 第一百三十二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十) “原来小将军喜欢吃辣的?”李小寂说着,即刻命人端这盘鸡下去重新炒一下,务必让济塔满意。 听着李小寂“小将军”的称呼,济塔眉眼微弯,咬着鸡腿,道:“你这人真有意思,令牌拿到手,该知晓我的身份了,却还是这么叫我。” “该说你狡猾,懂得如何拿捏人心,还是该说你有趣,分得清前线后方,分得清眼前之人什么身份更合适呢?” 李小寂摇摇头,给济塔倒了杯酒,道:“左右不过一个称呼,小将军不必介意,你如今是本帅想要以礼相待的战俘,自该用军中称谓。” “但到了谈条件的时候,你便只会是本帅的一个质子,作为挟制厥北的筹码,使大雁获得更多好处。” 济塔点点头,道:“行吧,随你怎么做。” 吃完鸡腿的济塔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咂咂嘴,道:“想不到大雁也有这么烈的酒,够味够味!” “小将军若是喜欢,尽管喝,本帅别的本事没有,管小将军吃得开心喝得爽快睡得安然的本事还是有的。” 李小寂顺手将酒壶递到济塔面前,济塔一笑,纠正道:“叫我济塔,可不是什么人都能直呼我的名字的,你算是大雁的头一个。” “倒是我的荣幸了。”李小寂适时的改口,在厨房又上了几道小菜后,和济塔吃了起来。 济塔虽然有着不同于闺阁女子的豪迈与爽利,但该有的教养规矩都有,不需要用在饭桌上吃得粗鲁的方式来展示自我个性。 李小寂亦如此,学着原身的样,即便是吃饭,也能美得像一幅画,济塔就看呆了,半晌,情不自禁道:“你真好看!”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某个禁忌,令李小寂不悦的蹙眉,淡淡的看了济塔一眼,这一眼似黑暗中的毒蛇,似林中深处的凶兽,叫人无法呼吸。 但李小寂很快便意识到自己失态了,捏捏拳头,起身便走,他这一动,济塔方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不禁吓了一跳,捂着胸口,那个眼神几乎能当场杀死她。 下意识的追出两步,济塔想问自己说错了什么,却只看到李小寂的背影,回忆了一下刚才的画面,“你真好看”这四个字有哪里不对吗? “真是个奇怪的人!”济塔不免郁闷,看着面前的美食,顿时没了兴致,端起一盘糕点就往居住的院落走。 负责看守她的会功夫的丫鬟婆子赶紧跟上,哪怕李小寂对济塔的态度十分客气,济塔也当这里像自己家一样,她们仍是不敢忘记她战俘的身份。 而济塔之所以敢这般大胆放心的窝在李小寂的人给她安排的院落里,却是来自于自身的底气。 她是厥北国唯一的嫡公主,便是没有嫡亲兄弟作为支撑,也无需惶恐未来,只因她刚出生就得到了父皇亲手为她打造的令牌及亲手写成的圣旨。 令牌如朕亲临,圣旨则有改立帝王的能力,将来无论是谁做皇帝,都得对她以礼相待,不然,便会被她手持圣旨换掉。 如此受宠的原因,一半是因为她的母后,厥北皇帝与皇后青梅竹马,共患难共生死,感情自不一般。 另一半是因为济塔出生时天生异象,连下几月的大雨忽的停下,乌云散开,阳光透下,晴空万里,更有神鸟鸣叫,引万民朝拜。 使得厥北皇帝龙颜大悦,认定女儿生来不凡,自然宠爱非常。 靠着这份宠爱,济塔活得逍遥肆意,从未怕过什么,但刚才她害怕了,生平头一次的体验令她有些生气,却又感到新奇。 许是母女连心,济塔被李小寂吓到的那一刻,厥北皇宫里,皇后不慎摔了茶杯,认定这是不祥的预兆,立刻去找皇帝,求他马上救回他们的女儿。 这个不用皇后求,皇帝都会想办法办到,济塔可是他的掌上明珠,如今落入大雁人手里,他怎么可能不着急? 但厥北这一战败得太惨,稍有不慎便会动摇国本,须得小心行事,不能轻举妄动,再落下风。 且大雁国若想再从厥北身上咬下两块肉来,自该晓得该怎么对待济塔,济塔的生命暂时无忧,剩下的,等到谈条件的时候再来想办法。 话虽如此,但厥北帝后仍是难掩忧虑,为了最大限度的保住济塔,保住厥北的根基,不叫大雁趁势袭来。 朝堂上经过一番商议,厥北国愿意向大雁国议和,姿态放得很低,就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任人拿捏。 各国瞧着厥北的灰头土脸,看完笑话后,不免担忧自身处境,便将视线纷纷放在大雁国身上。 若大雁有一步走得不对,便会沦为众矢之的。 厥北弯下身子,向大雁议和的消息传到大雁皇宫,令眉目清俊,年约三十五的陛下笑开了花,“都说朕糊涂,呵,且看如今打了胜仗的人是谁?” 说着,江辰智忍不住站起身,兴奋的走了一圈,像是打赌打赢了的孩子一般,喜怒形于色。 一众大臣神色复杂,他们没想到李小寂的表现竟会这么出色,跟他们固有的认知形成了强烈冲突,一时半会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瞧着大臣的反应,江辰智越发开心,背手而立,道:“如今这‘李大将军’可是名副其实了?” “……”诸卿无话,立下这样的功绩,不说名副其实,至少摘掉了徒有其表的帽子。 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令一向不显山不露水的李小寂,一朝上了战场,就像是解除枷锁一般,如鱼得水了呢? 瞧着众人的反应,不知想到了什么,江辰智忽的冷下脸,一声怒吼,喝退百官,但在百官滚之前,又下了严令,任何人无召不得进宫。 江辰智素来喜怒无常,百官早已习惯,行礼退下,各回各家,明面上安安分分,私下里则在议论李小寂此次的作为。 毕竟之前的避而不战,龟缩不出不像是演出来迷惑敌人的,那又是发生了什么才叫他改了主意? 这个问题江辰智也想了解,明明带兵出发前,那人的眼里一片死寂,像是再也存不住希望一般。 而他明知道那人居心不良,极有可能造成巨大的灾难,却还是一再纵容,只因,他也腻了这万恶的人生。 再如何苟延残喘,他的病都不可能好,又何必苦苦纠缠,丑态毕现? 摇摇头,江辰智走进书房,看着挂在墙上的画像,画里一对父子正在骑马打猎,可以看出画里的人那时很快乐,眉眼毫无忧愁。 奈何时间飞逝,人面全非,过往难追,江辰智深吸一口气,狠狠地闭上眼,“父皇,儿臣,真的撑不住了……” 再这么下去,他只怕自己会亲手毁掉列祖列宗拼命积攒起来的一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十一) 这头,李小寂似有所感,心头一阵烦躁,叫他只得起身练剑,直到精疲力尽,方才收手。 出了一身汗,微风吹来的那一刻,身上略感凉意及黏腻,便又叫人备水。 沐浴更衣完毕,也到了用早膳的时候,李小寂吃着,听得随风说吴大勇想要求见他,意识到这还有麻烦得解决,便命随风把吴大勇带来。 一见着李小寂,吴大勇便利索的半跪在地,抱拳行礼,“见过主帅,主帅今日可有什么吩咐?” “确实有件事需要你去完成。”李小寂说着,伸手拍了拍吴大勇的肩膀,一副十分信重他的架势。 令吴大勇兴奋的睁大眼睛,不知会是怎样的任务,叫主帅如此郑重? 下一刻,抱着包袱的吴大勇看着紧闭的大门欲哭无泪,说什么要事,还不是想把他给打发掉? 但想起李小寂说的话,吴大勇吸吸鼻子,决定严格执行,总有一天,他会站在足够的高度,叫李小寂再也甩不掉他! 而后,贺琛看着站在他面前,说是被李小寂派来跟他的吴大勇,禁不住眯起眼睛,好端端的,干嘛派个人过来? 难道李小寂发现了他的身份,试图安插眼线在他身边,寻他的错处? 存着这丝疑虑,贺琛没有被吴大勇憨厚的样子迷惑,直接把对方当成是李小寂派来的奸细,暗示他的人不要过多的接触吴大勇。 众人听令行事,当真孤立了吴大勇,心大的吴大勇以为这是大家不熟的关系,没放在心上,该干嘛干嘛,半点不拘束。 一些人听说了吴大勇想要为李小寂效命却被对方随手打发了的事,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凑到吴大勇附近言语讥讽他痴心妄想。 更有人斥责吴大勇不要脸皮,居然出卖自尊去讨好一个奸贼? 这些话自然被吴大勇听进了耳里,叫他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你要脸,你全家都要脸,你要是真的要脸,过后论功行赏可千万别拿大将军的赏赐!” “我没读过书,不识字,但我这双眼会看,大将军千个不是万个不是又如何,起码他带着我们打了胜仗,削了厥北的面子!” “你们也就在我面前横,有本事把这些话说给大将军听,有本事在他一箭射死厥北元帅的时候,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你……”这些人没想到吴大勇的嘴皮子这么利索,打不过骂不过,也只能悻悻离开。 贺琛的人在一旁观察,越发觉得吴大勇这人不简单,自是百般戒备。 结果,吴大勇凭实力用了不过三天时间就让贺琛等人改变了想法,认定这个憨子毫无威胁。 你个二大爷的,谁家奸细一天啥也不干就是干饭啊?弟兄们的饭都快被吴大勇抢光了,就没见过这么能吃的人。 难不成李小寂便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随便把吴大勇打发过来,只因养不起这么个饭桶? 贺琛和关姿姝觉得不是,但看着人畜无害的吴大勇,一时半刻也找不到其他理由,只得暂时搁置。 吴大勇可不管别人想什么,牢记李小寂的吩咐,“到了那边,吃好睡好,什么也不用管,原来是怎么做的,到了那儿照做就是。” 打发走吴大勇之后,李小寂就没有关注他了,跟着莫城官员商议战后事宜,他只做大方向的把控,具体细节自有人烦恼。 无论是之前的原身,还是现在的李小寂,莫城官员不管心里作何想法,面上都规规矩矩,毫无错处。 是以,李小寂说的话十分好使,不需要重复第二遍,但底下人怎么执行又是一回事,毕竟阳奉阴违这种事并不少见。 李小寂没有过多的操心,去了一趟战利品摆放的地点,上上下下的摸索观察了好几次厥北投石器后,有了主意。 在外奔波劳碌的李小寂没什么时间回临时居住的府邸,难得回去一次,又一个人躲在书房写写画画,不知在搞些什么。 被遗忘在脑后的济塔行动倒是自由,只要不出府,不靠近前院,整个后院随便她逛。 自那天被李小寂吓到之后,济塔就有些闷闷不乐,听得父皇母后放低姿态,只求她能平安归来,终于感到了一丝愧疚。 她不该任性妄为,不顾母后的劝阻,死活跑到前线看热闹,若她还老老实实的窝在宫里,何至于叫父皇母后低头? 但风水轮流转,大雁国也别得意,厥北国只不过是输了,这次输了,下次赢回来便是,总有大雁国哭的时候。 想着,济塔振作了些,该吃吃该睡睡,养足精神,等着回到厥北,若回不到,她自会想办法在大雁站稳脚跟。 和亲公主反杀敌国,掌控实际权力这样的例子并不少见,她的姑奶奶便是其中一位。 就算下场不好,至少轰轰烈烈,至少叫那些欺辱姑奶奶的人尝到了绝望的滋味,一同毁灭。 济塔放宽心态,暗藏野心之际,大雁皇宫里,江辰智收到了李小寂的亲笔信,看完信中内容,神色莫名,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 而后,朝堂上为谁主导此次厥北议和一事,闹翻了天,叫莫城一等再等才终于等来圣旨,江辰智力排众议将议和的事全权交给李小寂。 随便他怎么行事,只要结果利于大雁,过程无需计较。 圣旨内容传开的那一刻,令莫城上下再次震惊了一瞬,陛下待李小寂竟是如此的信任,半分防备都没有? 领着圣旨的李小寂面无表情,像是早有预料,几道命令下去,莫城即刻为迎接厥北使臣团的到来做准备。 有拿不定主意的事便向李小寂讨要,比如说该把厥北使臣团安排在哪个地方落脚才更合适? “莫城不是有驿馆吗?整理一下,清出来给他们住便是。”李小寂随口吩咐了一句,叫一干人等欲言又止。 但到底无人敢驳李小寂,只得下去安排,尽量把驿馆的环境搞好点。 在厥北使臣团到达莫城的时候,一直对他们的到来表现得冷冷淡淡的李小寂像变了个人似的,笑脸相迎,客客气气,叫戒备的使臣们微松口气。 事实证明,这口气松得早了。 一群人在莫城衙门安排的庄子里谈议和条件的时候,李小寂瞬间变脸,似恶狼一般,半步不让,死活要趁势从厥北国身上撕下一块肉来。 “痴心妄想,郦城乃我厥北北部防线最重要的城池,岂可拱手相让?”回到驿馆后,厥北使臣团之首气怒难消的低吼着。 “没错,解城,翼城皆可,唯独不能将郦城划出去,一旦划出去,厥北将再无安宁之日!”有人应和了一声。 第一百三十四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十二) 却有人出来泼冷水,“不答应又能怎么办?济塔公主还在他们手里捏着,克起元帅的尸体更在他们手中,受制于人,又是战败一方,我们能如何?” 且不提济塔公主和克起元帅,被大雁俘获的厥北兵也不能放任不管,不然,不是寒了将士们的心吗? “那也必须力争到底,郦城不能给,想办法说服对方接下解城和翼城,实在不行,就多加点赔款。”使臣团之首咬牙道。 众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皆无奈点头,有人想着可以私下许李小寂好处,左不过色利禄,总有能诱得李小寂松口的东西。 使臣团之首蹙眉,不认为李小寂能被轻易动摇,但试试也无妨,于是,奇珍异宝忽的摆到李小寂面前,妖娆美人更是翩翩起舞。 但李小寂眼都不带眨的拒掉了使臣团的美意,端的是油盐不进,叫人无奈,只得另寻办法。 再一次谈判的时候,使臣团之首被李小寂气得口不择言的道:“我国最新研制的投石器如今落到了你们手上,我国认栽!” “但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整个天下都在盯着大雁的举动,若大雁咄咄逼人,不留余地,我国固然被动,可大雁也将沦为众矢之的!” “相信李大将军比我更清楚万箭穿心的下场是什么,真闹到那一步,谁都不好收场,李大将军不如与我各退一步,大家握手言和,还是朋友!” 李小寂看着这位气得胡子都翘起来,似乎连自己说了什么都不知道的老大人,轻笑一声,道:“南大人不知道吗?” “知道什么?”怒气消减的南大人看着李小寂神色不变的冷静样,坐回原位,蹙眉道。 “我已经命人将贵国投石器的制作机密勘破,画成图纸,送往各国了,不出一年,国力稍强一点的国家都能拥有贵国‘精心研制’而出的投石器。” 李小寂在关键字眼上着重了语气,看着南大人忽的僵住的脸,道:“这东西嘛,向来物以稀为贵,只有一个人独有,那自是人人向往,人人戒备。” “可若这个东西每个人都有,再如何稀罕,也没那么了不得了,你说是吗?基于此,大雁又怎会万箭穿心,不被诸国所容?” “贵国一片好心,大老远给大雁送了这么珍贵的礼物,大雁转手就把这份爱传播出去,各国只会记着咱们两国的好,只会看咱们两国好好的交个朋友!” 话音落下,李小寂伸手指了指桌上的地图,“既是朋友,咱们也就把话挑明了吧,郦城我不是非要不可,但没了郦城,总得从其他地方找补。” “这样吧,解城,翼城,我就收下了,但翼城旁边的这个,这个叫‘梅城’的城池,便附带一个,好歹让我对大雁有个交代。” 南大人等人对视一眼,脑子飞速运转着,想计较一下梅城城内可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却听李小寂压低声音,道:“听说梅城尽出美人,我有点好奇,想拿回家欣赏一下,不是这都不行吧?” 闻言,一时半会儿想不出梅城那个犄角疙瘩之地有什么特别之处的南大人了然一笑,原来李小寂之前推拒他们许下的好处,不是不喜欢,而是嫌少。 想要趁机将梅城划入他的名下,那不是要多少美人就有多少,每天换一个都不带重样的。 啧啧,小人就是小人,还以为带领大雁打了胜仗会有什么变化,结果还不是一样沉迷酒色财气? 行吧,梅城给了就给了,按着他们之前商量好的,只要能保住郦城,其他的该睁只眼闭只眼就睁只眼闭只眼。 终究是战败国,难道还指望着在大雁面前摆谱? 真要是摆了,死的可就不止他们几个,还有身后的厥北百姓了。 虽拿了主意,但南大人不能让李小寂觉得获得梅城的过程十分轻松,不然,岂不是给李小寂继续狮子大开口的机会? 便故作为难的道:“李大人,我呢,是真想交你这个朋友,但皇命在身,咱也是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解城翼城嘛,是咱交朋友的诚意。” “梅城虽小,看着没什么价值,但您也说了,它尽出美人啊,这些美人可是厥北不可多得的珍宝,就这么给了您,咱没法向上交代啊!” 瞧着南大人略显做作的表现,李小寂有点想翻白眼,演技真差。 但谈判总要你来我往个三四次才算完,李小寂便也一副难办的样子,“南大人,你这样,我也不好交代啊。” 南大人摸摸胡子,笑道:“那不如在赔银的问题上,李大人让我一步,这银子哪有活色生香的美人重要,你说呢?” 李小寂搓了搓手,一脸挣扎,哎呀哎呀了半天,在莫城一众官员难掩愤怒,厥北使臣团难掩得意的时候,最终下定决心,伸出两个拳头。 快速的比划了一个“十”和一个“五”,纠结道:“行吧,我也不要十万两赔银了,就要十五万,十五万,这事咱们就定了!” “……”南大人的笑容瞬间凝固住,谈判桌上的其他人无论敌我皆瞠目结舌的瞪着李小寂,这怎么一眨眼又多了五万? 却见李小寂不好意思的笑笑,“怎么,太少了,看不起厥北?那行,二十万,我最多要二十万,再多一点,那就是您不给我面子了!” “你,你,你……”南大人被李小寂无耻的表现气得胸口一阵抽疼,一口气没喘过来,直接晕了过去。 “哎呀,南大人年事已高,劳心劳力这么久,自然撑不住,来人啊,快把南大人抬下去休息,请大夫来!”李小寂猛地站起,第一时间做出指示。 随风立马带人抬走南大人,使臣团的人抢都抢不及。 而后,南大人直接被人抬着在莫城绕了一圈才送回驿馆,叫众人都看清了他被李小寂气晕的狼狈样。 消息传开来后,大雁国上下自是开心,难得的认同李小寂的做法,厥北则是分外憋屈,奈何形势不由人,只得憋着。 随使臣团出行的一干精兵瞧着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明白不能再等了,便冒险与潜伏在莫城的厥北暗人取得联系。 一番商议之后,由以精兵身份出行的会鸟语的暗人负责通知被软禁在李小寂临时府邸里的济塔公主。 厥北暗人组织不及他国势力庞大,但质量极高,其中,最神秘的便是以鸟语传递信息的暗人。 他们是厥北的杀招之一,往往用在关键处,选择使臣团代表的时候,为着多加点保障,厥北皇帝暗中派了两个最顶级的鸟语暗人。 这会儿,也到了他们派上用场的时刻。 是以,没多久,正在后花园喂鸟的济塔听得一声鸣叫,顿时眼睛一亮,装作逗鸟儿玩的样子,在花园里奔跑。 周围的丫鬟婆子看着,并未警惕,只因济塔的一举一动都在她们的眼皮下,谅她也翻不出花样。 凭此,济塔越发的开心,反正她之前就表现得疯疯癫癫,不算什么。 第一百三十五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十三) 被济塔逗弄的鸟儿烦躁的发出叫声,却叫济塔来劲了,也跟着叫了几声,似乎引起了路过的鸟儿的注意,鸟叫声此起彼伏。 给人看见这一幕,不免被济塔的热情感染,能把战俘做成这个样子,济塔当真是个人才。 玩了一会儿,济塔累了,放走鸟儿,摆摆手,回居住的院落休息,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她就知道父皇母后绝不可能就此认输,定会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接下来,她什么都不用做,只需在交换现场配合好己方人员的行动便可。 听得懂鸟类语言是济塔的天赋,发现她有这一天赋后,厥北帝后便私下派鸟语暗人严格教导她,不许她浪费,想要她多一个安身立命的本事。 宠归宠,爱归爱,该教会女儿的,能尽量教便尽量教,到底这世上靠什么都不如靠自己。 亏得厥北帝后有先见之明,不然,厥北暗人也没办法这么顺利的和济塔公主联系上,彼此通气。 南大人醒来后,得知李小寂对他做的事,恨不能当场撕了对方,但正事要紧,只得忍气吞声。 明白李小寂这人不按章法来,又有大雁国皇帝的信重,可以全权做主议和一事,南大人等人经过再三的商量,最终妥协了。 答应把解城翼城梅城划到大雁的版图,再送上二十万两白银赔款。 但他们已经打定主意,若李小寂仍不肯见好就收,那便干脆撕破脸,各国都有了厥北新型投石器的图纸又如何? 屡试不爽的离间计总能挑起那些本就和大雁不和的大国的警惕心,再煽风点火一下,战事也便来了。 大雁战胜厥北时,并不是毫无损伤,短期内无法再担负起又一场战事,真若是被其他国打来,定是苦苦支撑。 到了最后,厥北是败,但大雁也不会赢! 抱着放手一搏决心的南大人等人再次坐到谈判桌前时,已经做好了最坏打算,但令他们意外的是,这回,李小寂竟然爽快的应下了。 “南大人,咱们这个朋友算是交下了!”李小寂说着,伸出手。 设想了无数种撕破脸那一刻可能会发生的场景的南大人一口气被堵住,上不去下不来,只得憋着气伸手。 但南大人没有傻到和李小寂比拼力气,和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大将比力气,是不打算要这个手了么? 一触即离,李小寂与厥北使臣团达成协议,成功的将原剧情里蕴含着丰富铁矿的梅城划到大雁的版块,更获得了更多的赔银。 这些赔银将会用于大雁的战后重建,及将士们的赏赐抚恤,是厥北造成的大雁的损失,由厥北填上,自是应该。 目的达成,李小寂又恢复了原身那惯有的冷漠疏离样,好像谈判时的无耻之徒是另一个人一般。 厥北使臣团到底守住了郦城,但却送出了更多的赔款,可对厥北来说,银钱的损失不算什么,真把郦城给了大雁,那损失才是不可估量的。 李小寂当晚便写了奏折,命人快马加鞭的送到江辰智手上,江辰智拿到奏折一看,不禁笑出了声。 等文武百官听完李小寂为大雁争取到的赔偿,先是狠狠地出了口恶气,再是各种不得劲,李小寂怎么能那么不讲规矩,如同土匪一般的趁火打劫? 再有,厥北的新型投石器威力巨大,便是要和各国共享,也该等价交换,他这么上赶着,不是丢大雁的面吗? 瞧着满朝文武非议李小寂的样,江辰智眼神一暗,不受控的吼道:“李卿费尽心力为大雁争取到了足够的利益,尔等啥也没干,却在这里说风凉话?” “与厥北一战,大雁粮草紧张,兵力折损,已不能再兴战事,他不上赶着把图纸给各国,又能如何?” 听出江辰智声音的不对劲,众臣赶紧跪下请罪,他们怎么忘了李小寂如今远在莫城,陛下万一情绪失控,可就没人挡在他们面前承受怒火了。 江辰智站起身,瞧着满朝文武的怂样,嗤笑一声,直接走人,仅存的理智告诉他不能杀人,只得快速回到寝宫,打开密室的门尽情发泄。 李小寂若有所感,大奸臣系统适时的打开投屏,看着密室里宛若恶鬼附身拼命的劈砍着墙壁的帝王,一人一统皆是沉默。 半晌,李小寂侧头看向大奸臣系统,大奸臣系统立马抱紧存钱罐,道:“你别想碰我的私房钱!” “哎,那没办法了,只能熬过去,哪怕被生生疼死,也是我的命!”李小寂捂着胸口,吸吸鼻子,道。 “你,你少来这套!”大奸臣系统想起自己预备多替李小寂盯着点的打算,内心不免有些动摇。 李小寂做作的咳嗽两声,甩出小帕子,道:“没事,我不怪你,谁叫我命苦,没人心疼,没人可怜呢?” 最后,大奸臣系统仍是没能抵抗住李小寂的卖惨功力,肉痛的给出了十个积分,要他在回到皇宫时兑换痛觉屏蔽,省得被疼死。 成功抠出钱来的李小寂亮出一口大白牙,点了点头。 既与厥北达成协议,便得开始准备归还人质一事,李小寂只需下令,自会有人跑断腿的去忙活。 在此期间,李小寂和男女主并无交集,原以为两人会在尘埃落定之际杀了他报仇,但不知出于什么目的,两人隐忍了下来。 男女主不动,李小寂便懒得管,听得吴大勇已经在贺琛身边站住脚跟后,不意外的笑了,这个憨子本就是男主的人,搅合在一起是注定的事。 “吴大勇——”贺琛此刻正在咆哮,只因吴大勇这个一根筋的人又想歪了他的命令,他要吴大勇和其他弟兄去武器库换取新的武器。 吴大勇却想把整个武器库都搬来,惊得武器库那边的人差点动手。 听得贺琛的吼声,吴大勇有些委屈,“其他营的弟兄也到了换武器的时候,我顺手帮着一起扛过来又能怎样?” “……”贺琛胸口一堵,严重怀疑李小寂是故意派吴大勇这个憨子来气死他的,偏偏他什么都做不了。 和同袍路过的何羽看着这一幕,想起吴大勇想要追随李小寂却失败的事迹,眼珠一转,决定不再等待。 而后,何羽跑去求见李小寂,却不知他的求见令李小寂有些意外,但仍是叫人把对方请到了书房里。 何羽伤势未愈,但已经可以自如行走,不等李小寂说什么,直接半跪在地,想要李小寂教他箭术。 “呃……”原剧情里是贺琛拼尽全力杀了厥北元帅,引得何羽崇拜,进而成为死忠,但李小寂抢了男主的戏,何羽崇拜的人自然成了他。 这个故事里,李小寂不想和男主身边的人过多接触,便命人撵走何羽。 第一百三十六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十四) 总不见得何羽跟吴大勇一样厚脸皮,死赖着就是不走了吧? 但李小寂明显低估了何羽增进箭术的决心,当真赖在大门口不走了,有人来赶他,他就撒泼打滚,比吴大勇还蛮横。 “我不走,我不走,主帅若是不教我,我就在这里坐到明年!”死死扒着门前狮子的何羽一副宁死不从的小媳妇样,引得路过的人纷纷侧目。 青天白日的,这是闹什么呢? 等知道何羽想要跟在李小寂身边学习箭术后,众人表示了理解,若可以,谁会不愿意做那个力挽狂澜的英雄? 别说何羽不要脸,换做他们有这个机会,只会比他更不要脸蛋子。 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人聚到李小寂的临时府邸前,想要凑个热闹,看这事最后会如何收场。 人一多,蛇虫鼠蚁也就容易混在其中,这不,有两只耗子挤进了人群中,神色不善的盯着紧闭的大门。 门外的动静闹得这么大,李小寂无可奈何,只得出来见何羽。 众目睽睽之下,何羽麻溜的站好,一副等李小寂做选择的样,李小寂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环视一圈,视线落在斜对面巷子口的一棵柳树上。 清清嗓子,李小寂伸手一指,告诉何羽,待他的伤彻底养好,只要他能从这个距离一箭射穿一片柳树树叶,方能近到自己身边,得自己指点。 且射箭时间必须是傍晚,阳光不充足时,省得惊扰附近居民的日常生活。 闻言,众人皆睁大眼睛,对比了一下距离,再细品一下条件,啧啧,李大将军这不是为难人吗,以为谁都能像他那般厉害么? 两只耗子对视一眼,想起李小寂一箭射死克起元帅的功绩,不由得磨了磨牙,迟早会和对方算这笔账。 不远处的一间酒楼,足可将李小寂府邸前的热闹尽收眼底的三楼包厢里,几个商人打扮的人瞧着这一幕,神色略微复杂。 “我们真的要听大皇子的号令,刺杀济塔公主么?”一身形纤瘦,穿着月牙色长袍的男子回头道。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皆是沉默,身不由己,不愿又能怎样? 这些人来自厥北,是济塔公主的大皇兄的手下,趁着使臣团与李小寂周旋,莫城重建秩序的空档,混入城内伺机而动。 南大人绝不会想到,使臣团的那些精兵另有身份和任务不说,便是一向仁善和煦的大皇子也派了人来掺一脚。 但看这架势,厥北大皇子似乎不得人心,他的手下到了这一刻仍在纠结动手还是不动手的问题。 “与其杀了济塔公主,毁掉这次的协议,不如直接杀了李小寂,拿他的人头祭奠咱们那些战死沙场的弟兄。”月牙色长袍的男子又道。 “大皇子吩咐咱们做什么,咱们就做什么,别自作主张,节外生枝,别忘了,咱们几家人的命都捏在大皇子手上呢!” 一穿着浅紫色长袍的男子摇摇头,向前两步,对月牙色长袍的男子说道。 包厢内再次陷入沉默,李小寂的临时府邸前却是议论声不断,有人劝说何羽放弃,有人嘲笑何羽自取其辱,也有人闭紧嘴巴,不做评论。 人声鼎沸之际,何羽却瞬间燃起斗志,信心满满,不觉得李小寂这是在为难人,反而觉得很应该。 毕竟做不到这一点的人,的确不够资格站在李小寂身边。 想着,何羽挺胸抬头,郑重点头,道:“主帅放心,我一定好好努力,争取光明正大的站在您面前!” 话音落下,何羽握了握拳头,正要离开,却被李小寂叫住,只见他冲身边的随风吩咐了一声,随风便退下,过了一会儿,捧着一副弓箭出来。 李小寂将这副弓箭递到何羽面前,道:“用这个练习,三个月内达不到我的要求,且回到营中,做你该做的事。” “若达到我的要求,你自会得到想要的一切。” 拿过弓箭,何羽有些惊讶,就这么一副简易弓箭,要他怎么才能达到李小寂想要的效果? 但何羽只是一时情绪,很快便调整过来,重重点头,背起弓箭,大步离开,预备着养好伤,再每天来这个地方练箭,不叫李小寂失望。 何羽离开后,看热闹的人慢慢散去,李小寂的视线在人群中两个平平无奇的人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移开。 两人若有所觉,抬头看去时,大门又重新关上了,李小寂不见踪影,以为是巧合,便没有在意,改日再来联系济塔公主。 “济塔已经与厥北的暗人取得了联系,不管管吗?”大奸臣系统冒头,冲外面看了一眼,对李小寂说道。 李小寂挑眉,管什么,这是女配剧情线的自动修正,与他无关,只需看着就好,必要时刻再加以利用。 于是,在李小寂的放任下,济塔与厥北暗人又通了两次气,心有成算,越发镇静,叫看守她的人逐渐放松警惕。 夜深人静时,济塔想起李小寂索要梅城的理由,总觉得不对劲。 以她的判断,李小寂不像是一个沉迷美色的人,更不会在这么严肃的时候计较个人利益,那他要梅城的目的就值得深究了。 但眼下脱离大雁的控制为重,其他的,等济塔恢复自由了再来挖掘也不迟,反正梅城落入李小寂手中,早晚会暴露出其隐藏的价值。 到那个时候,她的疑惑便得到了解答,若不想等太久,可传出消息叫厥北那边留一手,潜伏在梅城暗处,静观其变。 想着,济塔抓住机会,对外发出信息,鸟语暗人成功接收,越过南大人,给厥北皇城传递消息。 而在济塔与鸟语暗人私下筹谋的时候,大皇子派来的人也在调整计划,预备在大雁与厥北交换人质与赔银的时候,射杀济塔公主,陷害大雁。 一旦射杀成功,大皇子的人自会煽动舆论,将大雁陷于不义之地,一个没有契约精神的国家,要他国如何能放心? 暗潮涌动之际,李小寂和莫城上下经过两个月的准备,终于与厥北使臣团敲定了交接城池赔银,送归人质的地点。 这天,阳光晴朗,却依然挡不住微风送来的凉意,同被日光沐浴的大雁一方及厥北一方,却是两种心境。 大雁一方自是志得意满,眉眼带笑,厥北一方则如凉风一般纠结难受,迟迟不愿签下最终协议。 反正李小寂这个关键人物还没到,他们索性以此为借口一拖再拖。 缀在后方,充当护卫签订协议时大雁方安危角色的贺琛等将士瞧着前方的空位,不免有些焦躁。 而潜伏在暗处的鸟语暗人及大皇子的人却沉住了气,一动不动。 “都什么时候了,竟敢迟到?”见时间越拖越晚,贺琛忍不住低骂了一声,站在他身侧的关姿姝蹙眉,正要说什么,便听得李小寂来了的声音。 第一百三十七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十五) 姗姗来迟的李小寂无视敌我双方的视线,大马金刀的坐在他的位置上,他可不是故意摆谱,而是临时收到消息,去莫城南门迎接江辰智派来的文官团。 这些文官将接手解城翼城梅城的一应文书工作,与莫城将士分工合作。 刚把文官团安顿好,李小寂便快马加鞭的来了,气都不带喘一下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协议,道:“签吧,都给你们留了那么长的考虑时间,应该够了。” “……”此话一出,顿时叫大雁方了然,厥北方胸闷,原来李小寂这么做是想堵住厥北的一切借口,使他们利落签字。 南大人看着李小寂漫不经心的样子,深吸一口气,到底签了这份经过反复协商反复推敲的协议。 协议签完,双方各存一份,预备送回各国皇帝手上交差,接下来就是交接仪式了。 许是前面挣扎过,在正式把解城翼城梅城交到大雁手里时,南大人等人并无多少情绪,反而有种“结束了”的解脱感。 大雁这边则释放了被俘虏的厥北兵,养这些白吃饭的这么久,总该甩回厥北那边,吃光他们的粮草了。 拿着象征着三个城池的控制权的钥匙的李小寂冲墨雨看了一眼,墨雨便机灵的退后,引着押送济塔公主的马车向前。 瞧着李小寂这边的动作,南大人等人也立马行动,预备一手交人一手交钱,不知护卫他们安全的一众精兵私下正酝酿着阴谋。 潜伏在林中的鸟语暗人已经将弓弦拉成满月,随时都能射向李小寂的胸口,同一时刻,大皇子的人将箭尖指向了济塔的马车。 一身华服的济塔坐在马车里,喝着茶,吃着糕点,好不惬意,不时的掀开窗帘,看一看附近的风景。 瞧着济塔公主的表现,墨雨等人不免有些佩服,此女心志坚定,不可小觑,不愧是厥北的嫡公主。 但墨雨觉得这是碰上讲究规矩的李小寂的关系,换做别人,肯定不会对济塔这个战俘那么好。 克起元帅的尸体昨晚已经先一步的送到了厥北手中,作为大雁方的诚意。 看着躺在冰棺里遗容完好,身上干干净净的元帅,厥北一方不禁怒气消减,起码大雁给了他们元帅死后的尊严,没有做出羞辱尸体的事来。 也因此,南大人等使臣看着载着济塔公主的马车到来的时候,面色都较为轻松,只等着将济塔公主迎回厥北。 而大雁这边早早做好了运回赔银的准备,一众将士兴奋不已,朝廷那些文官还说什么要留下济塔公主,一直牵制厥北。 但对他们来说,一个公主哪里比得上真金白银的诱惑? 好在陛下驳回了那些文臣的提议,没有干涉李小寂的行动,甚至是纵容李小寂拿济塔公主换钱。 这些白花花的银子哪怕只有一小部分用在弟兄们身上,都足够弟兄们安稳几年,不必为银子发愁了。 众人想着,看向李小寂的眼神越发灼热,缀在后方凑数的贺琛和关姿姝对视一眼,李小寂算是在莫城军营站稳了脚跟,这可不是一件好事。 当奴颜婢膝的佞幸赢得军心,获得兵权,对国家来说,将是无穷无尽的祸患,甚至是亡国之兆。 他们必须做点什么扭转局面,又或许他们不用做什么,只管等李小寂原形毕露,再次失去人心即可。 大雁和厥北选择将交换人质的地点设在莫城和郦城之间的分界线——元山,两方阵营一早就摆好阵仗,此时此刻,已经不需要多说什么了。 待济塔公主的马车来到前方,李小寂只看了随风一眼,随风立马领着一队士兵和墨雨配合着将济塔公主请下马车。 一身华服的济塔公主气色红润的出现在厥北方的视线范围内时,叫他们大大的松了口气,总算放心了,公主没受折磨便好。 李小寂前天便把令牌还给了济塔公主,这玩意儿只有放在济塔公主身上才能起到应有的作用,留着也是白费。 看了一眼前面的自己人,济塔公主摩挲了一下令牌,侧头看向李小寂,微微一笑,在随风的引领下,走向厥北阵营。 大皇子的人看着济塔公主靠近,一个个绷紧后背,预备动手,而鸟语暗人也死死盯着李小寂,随时都能箭离弦,杀敌心。 济塔公主忽的停下,转身看向李小寂,似乎有话要说,见状,众人的视线不免集中在她身上,大皇子的人只得继续等待。 不知自己想要说些什么,但就是有话要说的济塔咬咬牙,正要开口,却忽的一阵心神不宁,这是死亡威胁降临时的直觉。 叫济塔当下不敢犹豫,背在身后的手做了个手势,制止鸟语暗人射伤李小寂的计划,就猛地转身施展轻功向南大人飞去。 一切发生得太快,大皇子的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得眼睁睁看着济塔凑到南大人面前,错失良机。 而收到公主信号的两个鸟语暗人则是一头雾水,她为何要阻止他们? “公主受苦了!”不懂方才有多危险的南大人等人在济塔公主靠近时便跪下行礼了,颤着声,红着眼道。 “免礼,这些日子辛苦诸位大人为我奔波劳碌!”济塔公主快走两步,伸手虚扶了一把。 南大人等人顺势起身,陪着济塔公主走向后方的马车,如此,便是大皇子的人能够瞄准济塔,也是于事无补了。 济塔在厥北方出事,是厥北方护卫不当的问题,与大雁无关,得不到他们想要的效果,只得作罢。 在大雁方放回济塔公主时,厥北那边也催动着装着赔银的一辆辆马车向大雁一方走来,李小寂一个眼神,便有将士上去接应马车。 整个过程十分顺利,没有想象中的箭雨袭来,两方再次厮杀的场景发生,无人知晓若非济塔敏觉,只怕这会儿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心神忽的安定下来的济塔坐进马车前,冲李小寂粲然一笑,娇美容颜在阳光下更为耀眼了,只听她自信道:“李小寂,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是吗?”李小寂挑眉,回以一笑,却不知这一笑叫济塔公主看得愣了神,不自觉的捂住胸口。 瞧着两人的互动,众人的视线不禁在李小寂和济塔公主身上来回移动,南大人等人更是神色怪异。 看济塔公主这样,好像和李小寂很熟的样子,莫不是在其府邸“做客”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无视众人怀疑的视线,李小寂神色不变,继续道:“那么下次见面,济塔公主会是以什么身份呢?若是和亲,咱大雁也不是不能接受!” “好啊,那就嫁给你呗!”济塔公主天生大胆,又回到了厥北阵营,想起自己被李小寂吓到的经历,便忍不住想要扳回一城,出言调戏道。 第一百三十八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十六) “……”两边阵营皆是嘴角一抽,贺琛莫名的有点不得劲,总感觉济塔这话该对他说才对,关姿姝则是默默扶额,厥北的女人真大胆。 南大人等人不自觉的低头,公主,咱们多少得顾及点厥北皇室的体统啊。 两个鸟语暗人对视一眼,原来这便是公主阻止他们行动的原因,呃,若公主能把李小寂拐去厥北做面首,也不是不行。 大皇子的人睁大眼睛,不是,这是什么鬼发展? 相比济塔爽朗中透着一丝羞涩,众人神色怪异中透着一丝看好戏态度的表现,李小寂要镇定多了。 摇头失笑,一口回绝道:“你太小了,咱俩不合适,谢过公主抬爱!” 话音落下,李小寂做了个回去的手势,大雁方便立刻做出应对,济塔看着李小寂远去的背影,眉眼微弯,年龄算什么问题?也就差个七八岁而已。 贺琛和关姿姝见事情这么顺利,不免觉得有哪里不对,忍不住多个心眼,贺琛和他的人默契的放慢速度,缀在后方,防止厥北可能有的反扑。 关姿姝则打马上前,有意识的靠近李小寂,她不认为李小寂会一点后手都不准备。 意外便在此时发生,树林里响起猛兽的咆哮声,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见一群黑影冒出,惊得众人纷纷摆阵抵挡。 李小寂则一脸淡定,不多时,厮杀声响起,一阵箭雨射向了那群黑影,原来他早有准备,防着厥北不守信用。 但等众人看清黑影的模样,却是一脸意外,以为的敌袭,不过是一群野狼追逐猎物而来。 打个照面的工夫,野狼群及被它们视作猎物的豹子就一同死在了密集的箭雨下,再也无力挣扎。 “大惊小怪咯。”李小寂感叹了一声,打马向前,一群紧张了个寂寞的将士悻悻的跟在他的身后,呃,不对,难不成真是敌袭才好? 意识到他们的想法不正,一众将士立马调整心态,严肃认真的护卫赔银。 关姿姝回头看了一眼,已看不到厥北方的影子,难道他们真就这么算了,不打算做出反击? 却不知大皇子的人瞧见野狼群被灭那一刻的画面,不禁庆幸他们错失机会,不然,被射成筛子的人就是他们了。 两个鸟语暗人已经追上济塔,不打算多说方才的事,而大皇子的人缓过劲后,你看看我我望望他,选择跟在济塔身后。 不管厥北方是真的放弃反击,还是另有谋算,今日之事都了了,一辆辆运着赔银的马车进入莫城的那一刻,叫莫城上下兴奋不已。 负责处理战后事宜的人则一个头两个大,唉,又是一堆做不完的活。 瞧见被江辰智派来的文官团时,这人顿时眼睛一亮,一通忽悠之下,身上的担子减轻了不少。 李小寂将赔银运回城内的大仓库后就不管了,交给专门负责发放赏赐和抚恤的人,只需最后查看一下账本,看有无错漏即可。 至于接管解城翼城和梅城的一应事务,自有莫城等地的衙门及那批文官操劳,无需李小寂费心,便乐得做个甩手掌柜。 轻轻松松的回到居住的府邸,李小寂算了下日子,预备返回皇城,再不回去,只怕江辰智都能来个血洗朝堂,一口气清空数十个官位了。 接下来的日子,莫城及它附近的城池热闹非常,每天都有人领着赏银回家,赏赐到手,无论是将领级别还是底层士兵都满足不已。 而得以领取抚恤的人家渐渐从伤痛中走了出来,因战事伤残者靠着每月定时定量的抚恤金,再怎么也不会吃不饱饭。 因战事身死者,他的抚恤会落到家属身上,保一家生活安稳。 尽管金钱无法弥补失去家人的损失,但好歹能给人带来一丝安慰,不至于人没了,钱更没有。 “哟哟哟,你们不是要脸皮的吗,怎么还来拿赏银了,不怕沾了奸贼的光,叫人看不起么?” 吴大勇领取赏银的时候,撞见先前讽刺他的人,忍不住开口怼道。 听得吴大勇的话,这些人脸上一片烧红,但到底钱比面子重要,装作听不见的样子,抱着赏银就跑,哼,他们杀敌了,这是他们该得的! 瞧着这些人落荒而逃的背影,吴大勇笑着摇摇头,没有追着不放。 而沉浸在分发赏银的喜悦中的众人不知李小寂已经在做离开的准备了,随风和墨雨忙得脚不沾地,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毕竟原身仍有几件在乎的东西,须得小心谨慎的应对,不得有丝毫损伤。 尤其是“破日”,它算是原身的执念,更是原身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李小寂用它圆了原身的梦,只当全了接管身体的一场缘分。 临走前,李小寂想去梅城看一眼,好歹把梅城的秘密挖出来,私下透给莫城等地,给它们加以利用的机会。 于是,在大雁北部防线将士为大批赏银和抚恤感到安心,满朝文武对李小寂前脚拿到赔银后脚就花出去的行为不满的时候。 李小寂点了一队精兵护送他去梅城,李二赵三等在前锋营住下的前亲兵对比前后生活条件的落差,有些后悔当时的言语过失。 但他们不愿承认自己嘴欠,明明说的事实,明明李小寂就是一个祸国奸贼,哪怕他打败了厥北,也无法洗清之前的罪名。 听得李小寂前往梅城的消息,一些人想起谈判桌上发生的事,不免冷笑,还真是迫不及待呢! 梅城划入的是大雁的版图,陛下尚未下旨将之赐给李小寂,李小寂就马不停蹄的去寻美人,吃相当真难看。 关姿姝正好领着她的人去搬赏银和抚恤,撞见李小寂一行人出城的画面,眉头一皱,命她的人先回去,自己则骑马跟了上去。 梅城已有大雁的官员在管理,一开始城内民众很是闹了一通,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叫他们只能无助的接受变为大雁子民的事实。 李小寂的到来,无法引起城内百姓的重视,只希望他别打扰到他们的生活,叫他们能有个安生饭吃。 一入梅城,李小寂便像是鱼儿入了水,到处吃喝玩乐,身后不是跟着一群美女,就是跟着一群美男。 叫一干人等看在眼里,皆是无语,便是依旧不肯相信李小寂要梅城的目的只是为了美人的人都不免扶额,你个爷爷的,好色之徒! 暗中观察的关姿姝看着李小寂的表现,想起他刚入莫城时的状态,忍不住嘴角一抽,但越是如此,越是叫她困惑这人力挽狂澜的理由。 真的贪财好色,不愿担事,合乎逻辑的做法是临战怯敌,不合理的则是扭转局势,保住莫城,保住大雁北部防线。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你与祖父之间又是怎样的纠葛?”关姿姝在心底说道,决定再仔细观察一二。 而后,她看到李小寂领着一群士兵进入楼子里,犹豫着该不该跟上。 第一百三十九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十七) 不管什么地方,总少不了游走在灰色地带的产业,赌坊楼子是每个城池都会有的,尤其是处在边境的城池。 但梅城的楼子似乎有些不同,一条街下来,分为“红楼”和“青楼”,“红楼”卖身不卖艺,“青楼”卖艺不卖身。 无论“红楼”“青楼”,美人不分性别,男人女人只要出得起钱,总能得到想要的服务。 李小寂领着一众士兵进入的却是青红混合的“一醉楼”,鱼目混杂,人员流动性大,这也是关姿姝犹豫的原因。 半晌,关姿姝咬咬牙跟了上去,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若因地点特殊不愿靠近,为此错失探知秘密的机会,岂非不值? “一醉楼”的内部构造很有特点,全部楼房围绕着中心圆湖建设,只要出得起钱,进到临近湖岸的包厢,东南西北向的客人都能看清湖面舞台的情况。 对面的情形也能看个大概,却又不会触及到私密领域。 关姿姝不愿被人打扰,又想看清李小寂那边的情况,便给出了一张面额令人心动的银票,得以进入贵宾包厢。 斜对面,左侧是护卫李小寂安危的士兵,右侧是一人独享空间的李小寂。 跟着李小寂的这群精兵一开始各种不得劲,他们该是战场厮杀的好汉,怎么就随李小寂到处玩乐,浪费时间了呢? 但李小寂出手大方,自己吃肉,底下人喝肉汤,众人受了好处,想着只当是战后放松一下,便心安理得的捧着李小寂了。 这会儿被姑娘们包围,一众士兵僵着身体,你看我我望他,一动不敢动,而李小寂在另一边的包厢里似乎玩得很开心。 关姿姝远远看着这群士兵拘谨局促的样子,莫名的有些想笑,再看另一边的李小寂听着姑娘的曲子打节拍的享受样,眉头微蹙。 李小寂似无所觉,听得高兴,便直接打赏,不时的喝喝小酒,吃吃甜点,偶尔倚着栏杆,看湖面舞台上翩翩起舞的舞女。 以为今天算是白来一趟的关姿姝正要离开,却看到一个龟公领着几个男人进入斜对面右侧方的院子里。 这本是件极为平常的事,但眼力极好的关姿姝一眼便看出那个龟公的不对劲,虽说在楼子里做活的男人基本上都得有点功夫底子。 但似龟公这般下盘稳当,行走如风的情况还是少见的,且若关姿姝没看错,对方走的是军中方步。 明白这间楼子不简单后,关姿姝再看李小寂时,眼里多了几分复杂,他是故意的吗,还是巧合? 李小寂似有所感,抬头看了一眼,叫关姿姝默默低头,及时的避开了他的目光搜寻。 感受着女主的纠结,李小寂眉眼半弯,嘴角微扬,他怎会不知女主一直跟在他的身后,又怎会不懂梅城城内暗藏玄机? 特地走这一趟,不过是为了揪出梅城的不稳定因素,总得把蛇虫鼠蚁清空,才好开矿挖采,不然,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是以,他一入梅城便到处玩乐,以身做饵,混淆视线,迷惑藏在暗处的厥北兵,顺带替女配与男女主续起联系,完善故事线。 “啧啧,你倒是为男女主操心得很呐。”大奸臣系统冒头,看了一眼关姿姝的方向,嗤笑道。 李小寂一根手指将大奸臣系统摁回识海,视线落在湖面上,眯了眯眼睛,谁能想到这下面藏着一个资源非常丰富的铁矿,足可富裕一国呢? 想着,李小寂施展轻功飞向舞台,一边洒出银子一边围着舞女转,任谁看了都以为他酒气上头故而失态。 却不知他正用脚测量着铁矿的最佳开采方位,默默在脑中形成画面。 而后,李小寂脚底一滑,摔下了舞台,落入湖中,引得众人一阵惊呼,一众士兵就要跳下水救人,却见李小寂轻松冒头。 “紧张什么,都给老子坐回去。”李小寂说着,游回岸边,回到包厢里,自有人送来热水换洗衣服及预防风寒的药。 沐浴更衣完毕,李小寂看着从水里游出来后就被捏在他手上的小矿石,满足的将它放进腰袋里。 关姿姝的注意力已不在李小寂身上,看着那个可疑的龟公,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了,想了想,先一步的离开,去找梅城的守将。 这边,关姿姝预备和贺琛联系,叫他带些人过来以防万一,那边贺琛得知关姿姝随着李小寂去了梅城后,莫名的心神不宁。 不做犹豫,贺琛直接点了一队士兵随他一同赶去梅城。 而以为已经在向厥北皇城前进的济塔绕了个大圈后,又回到了梅城附近,乔装打扮,领着一众精兵及暗人暗中窥视。 听得李小寂左拥右抱的种种风流事迹,济塔不觉厌恶,只觉异样,毕竟之前的接触足够让她判定李小寂的眼里没有沉迷酒色之人该有的颓靡。 或许对他来说,酒色财气只是一种消遣,可以放松,却不会沉醉其中。 跟在济塔左右的厥北人不解她金蝉脱壳,骗过南大人跑回来的目的是什么,见她咬着李小寂这个目标不放,便说可以直接将人打晕带走。 到了厥北皇城,李小寂还不是随便济塔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梅城一定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只管跟着李小寂便好。”济塔被手下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出言点明她这么做是有正经原因的。 众人瞬间闭嘴,仔细想想,李小寂索要梅城的做法确实可疑,当真只为美人还好,若为别的,他们盯着也能及时做出应对。 大皇子的人循着济塔的踪迹而来,看她的样子,似乎想替厥北扳回一城,以梅城为新的战场,便沉住气,以不变应万变。 或许,他们可以找到将功折罪的机会,到大皇子面前,能有个交代。 而此时才晓得趁着两国交换人质和赔款的机会刺杀济塔陷害大雁计划失败的厥北大皇子正在发怒,“这群没用的废物!” 坐在一旁的大皇子的老师有心劝说一二,却知气头上的他什么都听不进去,只得作罢。 半晌,大皇子控制住了情绪,预备和老师商量着下一步计划时,却听老师说道:“济塔再如何也不过是一个公主,你又何必非跟她过不去?” “放眼整个皇室,数你和她的关系最亲密,她最信任的兄长独你一个,这是我们这些年来辛苦周旋的回报,陛下看在眼里,已动了立你为太子的心。” “你只需按着我们原来计划的那样,面上对济塔好,拢住她的信任,便可名正言顺的成为储君,将来登基为帝,无需走到杀她这步。” 大皇子派人刺杀济塔这事,他的老师从始至终都不同意,奈何大皇子执意如此,叫老师只得妥协。 行动的失败,令老师感到庆幸,便趁着大皇子情绪稳定之际,再次劝说,没必要把辛苦经营得来的局面毁掉。 一个不慎,济塔发现大皇子的真面目,再想找补也是难了。 第一百四十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十八) “老师说的道理,我懂!但无论是我还是其他人,都没办法容下一个拥有废立帝王能力的公主!”大皇子深吸一口气,捏了捏拳头,道。 济塔再如何受宠,都是公主,无法登基为帝,和意图争位的大皇子等人并无利益冲突,但她所拥有的令牌及圣旨却实实在在的威胁着他们。 没有哪一个立志坐上龙椅的皇子忍受得了济塔的存在,因为那意味着他们便是做了皇帝也必须受制于济塔,不得对她有半分不好。 对她不好,他们皇位不保,但便是对她好,也难保她不会凭自己高兴就随意的换掉他们。 如此,面上人人都宠着纵着济塔,实际上却是人人都想弄死她,若非帝后看重,后族实力强大,济塔早死个千遍万遍了。 所以,济塔便是逃得掉这次的阴谋,也逃不过后面的千万种算计,除非她再也无法对其他人构成威胁。 看着大皇子凶狠的眼神,老师张了张嘴,到底沉默,不再多言。 “怎么觉得后背凉凉的?”济塔搓了搓手臂,不等她吩咐,便有人拿来披风替她穿好。 此刻,济塔正在和潜伏在梅城城内的厥北兵联系,预备商议该如何反杀大雁,李小寂照旧带着人四处游玩,整一个一朝得胜的小人样。 贺琛已经和关姿姝会合,两人调整一番,装作来梅城检查一下兵力部署的样子,正大光明的在街上巡逻,寻找可疑之处。 梅城刚被大雁接手没多久,秩序需要重建,人力部署需要安排。 负责管理梅城文务的官员忙得脚不沾地,而负责梅城武力布防的将领亦是累得头晕。 贺琛和关姿姝赶来帮忙,此人自是感激万分,见他们忧心李小寂这个主帅的安危,便给出令牌,许他们暗中护卫。 自己则根据关姿姝提供的线索,派人到“一醉楼”外盯梢,一旦发现异常,立刻封楼彻查。 过了明路,贺琛和关姿姝行动更为便利,济塔等人的行动则不可避免的受到了阻碍,大皇子的人亦是。 危机四伏时,李小寂正带着一群人到梅城外四处不靠边形如孤山的折梅山玩乐,只因这里也有一处矿藏。 折梅山山峰矮,没什么好看的风景,唯一的特色便是山顶上有一块极为宽广的平地。 在上面野炊烤肉什么的,十分方便,是梅城人家放松的最佳地点之一。 这会儿,李小寂大手一挥,指挥着一干手下生火烤肉,预备喝点小酒,热闹热闹。 待酒气渐渐上头,士兵们跳起了军舞,放眼看去,端的令人激情澎湃,如百兽起舞,与女子的柔美十分不同,是另一种粗野豪放的观感。 “元帅来一个,元帅来一个!”忽的有人起哄,拍掌道。 盛情难却,李小寂喝下一口酒,将酒壶放到一边,一个凌空翻越站在了场地中间,就着士兵们打的节拍,舞动起来。 这一舞,顿时叫人惊得忘了呼吸,只因谁都没想到李小寂舞姿竟这般优美,不同于女子的娇柔,不同于士兵们的粗狂,而是自有一股气韵。 若柳树随风摇曳,若竹林吹过清风,若水面激起波澜,令人控制不住的静下心来,安静的看着,不敢出声,更不敢靠近。 藏在树林中的一双双眼睛逐渐痴迷,唯有一双晶晶亮,眼底的欣喜与激动几乎要凝成实质了。 “啧啧,时空局最能歌善舞的三兄弟却是万年单身狗,这说明了什么问题?”气氛正好,大奸臣系统却冒了出来拆台。 李小寂当大奸臣系统不存在,沉浸在舞蹈中,他的舞姿在时空局不是最好的,但自成一派,也算拿得出手。 而原身的母亲善歌舞,原身耳濡目染,会跳舞这事不算稀奇,李小寂便不怕崩人设,放肆的舞动肢体,全当放松了。 看着这一幕,以护卫之名行监视之实的贺琛和关姿姝心情复杂。 对他们来说,这无疑是一个报仇的好机会,只需一箭射过去,就能送李小寂下黄泉。 但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加之李小寂主帅的身份,他们又不想冲动行事,且他们的祖父临终前都留了话,不许他们报仇。 当时以为祖父们是怕两人年少冲动,贸然寻仇,恐会给家族带来灾祸,现在回头想想,又觉得祖父的话另有含义。 忽然,跳完舞,在士兵们热烈的欢呼声下,喝着酒就着一条烤鸡腿的李小寂抬眼,道:“朋友,来了这么久,不打个招呼不合适吧?” 闻言,贺琛和关姿姝同时绷紧后背,被发现了? 被发现也不要紧,他们同为军中将士,不放心主帅的安危跟来护卫是很合理的做法,无人能够诟病。 但就在贺琛和关姿姝预备走出树林的时候,有人先他们一步的走了出来,却是以为早就返回厥北皇城的济塔公主。 “我就说,我们还会再见面的!”穿回银色铠甲的济塔公主领着一群平民打扮的厥北兵走到李小寂等人的视线范围内,轻笑道。 贺琛和关姿姝对视一眼,意识不妙,立马派轻功最好的手下去梅城求援。 济塔背着手,想起方才看到的那令她差点把持不住的舞姿,深吸一口气,道:“李大将军真是令人意外,叫人恨不得将你一挖到底,探探你的底细。” 一众大雁兵在济塔出现的那一刻便利落的摆阵,只待李小寂一声令下,即可发动攻击。 李小寂微不可见的叹了一声,放下鸡腿和酒,随手在一个士兵的身上擦了擦,剑拔出鞘,道:“公主苦心为咱们送钱来,弟兄们可不要辜负了她啊!” 众人瞬间睁大眼睛,听懂了,看向济塔公主的眼神除了戒备还有兴奋,那可是白花花的赔银呐! “……”济塔公主一脸无语,李小寂这是把她当成生钱之物了? 不愿再废话,一声令下,济塔的手下立马行动,两个鸟语暗人躲在后面催动林中的大小鸟类向李小寂一行人发动攻击。 李小寂一行人临危不乱,分成两批,一批摆阵应敌,一批护着李小寂且战且走,预备冲出包围圈。 济塔公主势在必得的看着李小寂,道:“不是说和亲吗?李大将军若愿意做我的上门夫郎,我不是不能放这些人一马!” 李小寂没有理会济塔公主,清楚男女主正在暗中窥视的他,有意识的将他的人引到两人藏身的树林,帮助男女主与女配产生交集。 见势不妙,贺琛和关姿姝不再忍耐,纷纷拔刀冲出树林,同声道:“主帅,我们来救你!” 闻言,李小寂这边的人不由得精神一振,自己人来了,便火速变化阵型,与男女主带来的人配合行动,一同杀敌。 第一百四十一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十九) 突然多出来的大雁兵无法使济塔公主紧张,只漫不经心的命手下小心着些,别伤到李小寂性命。 如此嚣张,自是因为准备周全。 梅城再如何都是厥北的城池,便是明面上被大雁官员掌控了,私下里仍有很多地方可以钻空子。 不然,济塔公主如何能潜伏在这附近这么久?今日的行动,她和手下商议了至少三个实施方案,不怕抓不到李小寂。 一旦活捉了李小寂,以他为人质,反过来向大雁要回厥北的梅城,梅城到手,李小寂所掌握的秘密迟早会被她挖出来。 岂不比一直跟着李小寂消磨时间来得有效率?何况,也是时候给大雁一个教训了,让他们明白大意轻狂的代价是什么! 算着时间,梅城那边该是乱起来了,潜伏在城内的厥北暗人及一干死士会遵照她的命令准时向驻守梅城的大雁的文官武将发动攻击,借此牵制兵力。 留在梅城的大雁援兵迟迟不到,只会更便利她的计划,借以阻断李小寂的退路,叫他无处可逃。 但济塔依然防着一手,李小寂来到梅城后的一举一动过于松弛,可以说是胜利后该有的张狂表现,也可以说是故意为之,引君入套。 所以,济塔命人在梅城城内制造刺杀事件时,要他们打着李小寂的名号,以混淆视线,挑拨李小寂与那些大雁人本就脆弱的关系。 而梅城此刻确实如济塔所愿乱成了一锅粥,突然暴起的百姓,翻脸极快的店小二,叫一众大雁人猝不及防。 更不可思议的是他们喊着的口号“为李将军而战”“杀掉这些看不起李将军的人”,哪有这么自报名号的? 可想着原身做过的一些事,这些人又不意外了,但不能排除有人想要趁乱挑拨离间的可能,尤其是心不甘情不愿签下议和协议的厥北人。 因此,在最初的慌乱过后,一众大雁人纷纷缓过劲来,及时做出应对,没有轻信那些所谓的口号。 奈何厥北人狡猾,见势不妙就隐入暗道中,不见踪影。 待大雁人刚走出两步,又冒头偷袭,搅得人心烦意乱,情绪暴躁。 是以,梅城之乱不仅没那么快消失,更有越演越烈的趋势。 贺琛和关姿姝派去梅城求援的手下不待入城便听到了城内的喧闹声,明白这里也不安全了,不免焦心。 犹豫片刻,手下直接施展轻功向莫城而去,今日这事不同一般,必须加大兵力以最快速度镇压下去,不然,随时都能对大雁疆土造成反噬。 这人往莫城而去的时候,李小寂等人与济塔的人陷入了胶着状态。 济塔看着越战越勇的李小寂,眼神越发灼热,明白她心思的一干手下自然以李小寂为目标,每一次出击都直奔他而去。 明白这些人的目标是自己,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看着一众大雁兵被那些乱七八糟的鸟类攻击得逐渐乱了阵型的表现,李小寂眉眼一狠,做出选择。 右脚侧踢踹飞一个厥北兵,趁着这个空隙,李小寂施展轻功向山下而去,果然引走了大部分兵力。 关姿姝和贺琛对视一眼,由贺琛带队留下拖住济塔等人,她则领着一些士兵紧跟李小寂而去。 整个过程中,众人时刻握紧刀柄,将飞来的箭矢一一砍断,就在关姿姝即将追上李小寂的时候,一声猛兽咆哮止住了她的动作。 抬眼望去,却是众人制造的动静惊扰了山中凶兽群,令它们慌乱的冲了出来,四处奔逃。 无论是大雁方还是厥北方都被这个意外打乱了阵脚,一群人被迫分散。 许是男主光环暂时失灵,贺琛倒霉的被凶兽之首盯上,给追得夺路而逃,完美错过与济塔同落悬崖的缘分。 躲到密林里避开凶兽的济塔咬咬牙,带着一直护卫她安全的亲兵循着李小寂的方向跑去。 李小寂想引走敌人,为己方士兵制造逃走的机会,自己乐得成全,只要能把想带走的人带走。 无论身后发出怎样的动静,李小寂都不曾回头,施展轻功一路向前。 跑了很久,直到面前无路方才停下,正要喘口气,却听一声轻呼响起,叫李小寂皱眉回头,竟是关姿姝误打误撞的和他撞到了一起。 “见过主帅!”关姿姝赶紧抱拳行礼,表明自己奉命护卫他的身份,她和她的兵被凶兽冲散了,也不知他们几个逃脱没有。 李小寂没有多话,用眼神示意关姿姝赶紧跟上,只要他及时逃离折梅山,引来驻守梅城的大雁兵,便能化解今日之危。 大奸臣系统贱兮兮的冒了出来,将梅城的情况实时投屏给李小寂看,令李小寂嘴角一抽,却是半点不慌,还有莫城呢! 关姿姝晓得事情的轻重,加快脚步随李小寂向前方的拐角跑去,只需再跑一段距离,他们就能离开折梅山的范围,逃向别处了。 出逃有望的那一刻,济塔公主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叫李小寂和关姿姝绷紧后背,调转方向,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 左侧方的树林小道里,济塔公主一脸微笑的看着李小寂,像极了即将得到最想要的礼物的小姑娘。 关姿姝下意识的挡在李小寂面前,面色不善的瞪着济塔公主,原剧情里关系紧张的女主女配即便换个场景换个保护的对象也依旧是气场不合。 “李小寂,跟我走吧,你在大雁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跟着我,还能保你一命。”济塔公主向前两步,完全无视关姿姝,看着李小寂的脸,道。 “倒是我小瞧公主了,没想到‘回马枪’这招公主能用得这么好。”李小寂向前,将关姿姝轻推到一边,他可不需要保护。 听得李小寂话中的含义,济塔轻挑眉梢,她的被俘的确是意外,是她玩脱了,技不如人。 但在她和鸟语暗人联系上后,被俘的处境就被她顺水推舟的利用了一把,本是想在两军交换人质和赔银的时候动手,活捉李小寂,拿到大雁国的兵符。 如此,即便厥北输了,但大雁也没有赢,厥北总能扳回一城,降低伤害。 可莫名的危机感叫她改了主意,只想快些离开交换的地点,走出一段距离后,想着梅城的事,想着李小寂这个人,便又转回头伺机而动。 事实证明,有些时候,错过一些所谓的时机反而能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看李小寂这些人猝不及防的样子便知道了。 “主帅……”关姿姝再次挡在李小寂面前,想让李小寂先跑,她断后。 大局当前,私仇暂且放下,身为元帅的李小寂若是反过来被厥北活捉了,将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而那绝不是大雁想要承担的。 所以,无论如何,关姿姝都必须护着李小寂逃走,剩下的事且交给天意。 李小寂没有动,只是满脸戒备的看着济塔公主,不多时,潜伏在周围草丛里的厥北兵纷纷冒头。 第一百四十二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二十) 见此,关姿姝顿感紧张,难道今天逃不出去了?深吸一口气,不愿认命的女主果断发动攻击,目标直取济塔的胸口。 济塔不闪不避,并不把关姿姝的攻击当回事,自会有人挡在她的身前和关姿姝缠斗起来。 果然,在关姿姝即将碰到济塔的那一刹那,一个暗器袭来,打歪了她的刀刃,下一刻,一袭黑影冒出,寒光一闪,击向关姿姝的面门。 关姿姝连连后退,横刀阻拦,刀剑碰撞在一起,白光闪过,两道人影纠缠片刻又分开,再眨眼时,黑影与关姿姝已分别站立。 黑影右边袖子破了一道口子,关姿姝的头盔则摔落在地,如绸缎般的长发落下,脖子清晰露出。 看着没有喉结的她,众人皆是一惊,济塔不自觉的翘起嘴角,夸张道:“大雁也有女将?” 怎么会没有?虽说数量少了点,但也是有的,只不过女将多集中在南蛮一带,北边仅有的几个都上了年纪。 “你……”李小寂皱眉,难掩惊讶的瞪着明显年轻稚嫩的关姿姝,视线在她的面庞上停留,神色逐渐变得复杂。 关姿姝不解为何李小寂看清她的样子后,会是这样的表现,只摇摇头,道:“主帅,过后我再向您解释,眼下杀敌为重。” 李小寂点点头,没有在这个时候追究关姿姝的身份问题,尽管他早就弄清楚了她的来历。 两人互动的时候,站在济塔身侧的面容略俊美的亲兵瞧着关姿姝英气逼人不失女性柔美的面庞,出言调戏道:“公主,末将正好缺个小妾,不如……” 济塔无所谓的点了点头,道:“你若是能活捉她,我便成全了你!” 话落,这名亲兵立刻笑着上前,做关姿姝的对手,方才的黑影自动退下,隐入林中,与同伴做好再次催动鸟类发动攻击的准备。 关姿姝怎会成全这些人的痴心妄想,奋力抵抗,险之又险的将觊觎她美色,言语轻佻的男人杀了。 鲜血飞溅的那一刻,济塔不怒反笑,略微享受的吸了一口气。 后,大声道:“来人啊,给我活捉他俩,男的归我,女的归你们!” 这话叫一众厥北兵兴奋了,握紧刀柄逼向关姿姝,李小寂无奈一叹,施展轻功飞到关姿姝面前,示意她快走。 关姿姝不做半点挣扎,毅然决然的选择和李小寂并肩而战,她是个战士,不能临战而逃,倘若真的逃不过,一死又有何难? 见关姿姝执意如此,李小寂也不纠缠,二人且战且退,明明是第一次配合,却令人意外的默契。 大奸臣系统忽的冒头,瞧着这一幕,不自觉的摸摸下巴,这次不会又拐歪男女主的感情线吧? 想了想,大奸臣系统决定找机会提醒李小寂,便又窝回对方的识海,看最新连载的小说了。 李小寂和关姿姝固然配合默契,武力超强,但敌不过济塔等人的先天优势,毕竟这里曾是厥北的土地。 是以,两人渐渐落入下风,关姿姝肩膀被砍了一刀,伤势颇重,暂时无力再拿起刀杀敌。 此刻,一帅一将恰好被逼到一个山洞前,瞧着身上受了不少伤血染红了铠甲的关姿姝,李小寂咬咬牙,似在做决定。 许是失血多了,关姿姝有些头晕,摇摇晃晃,随时都能倒下,见状,李小寂一脚将她踢到山洞里,一人横刀站在山洞前,牢牢地挡住厥北兵的攻击。 众人没想到战到这一刻,李小寂仍有那么强的精力,一人抵抗百人,愣是半点疲态都不见。 相比厥北兵愤怒中透着一丝畏惧的表现,济塔眼里的兴味却越发浓郁,只有这样的男人才配得上她! 瞧着李小寂与敌兵厮杀的背影,关姿姝神色复杂,半晌,挣扎着开口道:“李小寂,我是关默的孙女,关家长房嫡女!” 闻言,李小寂不由得睁大眼睛,像是心中的猜测得到证实一般,一脚踹飞一个厥北兵后,回头看了关姿姝一眼,道:“你真是关默的孙女?” 关姿姝点了点头,特意暴露身份,只为让李小寂明白她是关老将军的后嗣,是带着恨意来到他身边的。 所以,他无需理会她,无需保护她,只管扔下她这个隐患,逃出重围,避免被厥北抓走。 李小寂是深受帝王重视的主帅,他若是落到厥北手里,只会增长厥北的气焰,损坏大雁的大好局势。 而她,即便是关老将军之后,也不过是一个女娃,死便死了,关家还有其他儿郎可以撑起门面,便是年纪小,养个几年,也并不妨碍。 想到这里,关姿姝释然一笑,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 不料李小寂却是一笑,道:“你是关家的女娃,那又如何?” 话音落下,李小寂双手齐上,握着大刀,一刀送走一个,愣是将厥北兵劈砍得慌了神,竟是不敢再上前。 这段时日有了解过李小寂资料的济塔为此困惑不已,关默是大雁的老将,却死在了一场构陷中,造成这起冤案的人正是李小寂。 斩草除根,这个女将既是关默的孙女,李小寂该顺势弄死对方才对,为何要拼死护卫? 这也是关姿姝疑惑的,她自爆身份,只是想让李小寂顺理成章的甩下她逃走,回到安全之处,为何他却做出了意料之外的选择。 杀到现在有些困了的李小寂喘着粗气,似听到了关姿姝的心声,回头看了她一眼,道:“别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你,为关默的血脉。” “无论你我立场如何,无论你姓谁名谁,与我有着怎样的血海深仇,于我而言,你的存在又是如何的后患无穷,都改变不了一个事实!” “那就是,你是我大雁朝子民,更是可杀不可辱的大雁将士,我断不能容外敌欺辱你清白,毁你名节!” “之后,我如何杀你都行,但眼下,厥北狗贼休想再靠近你一步!” 话落,李小寂越发狠辣的发动攻势,宛若高山一般挡在关姿姝面前,叫关姿姝内心震撼不已,眼眶不自觉地红了。 视线模糊之际,关姿姝想起祖父死前的画面,双拳握紧,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这样一号人物要在朝堂上肆意陷害忠良? 祖父又为什么满满的愧疚,一副心甘情愿被李小寂所害的样子? 同样被李小寂的话震撼的济塔眼里流露出一股狂热,她一定要得到这个男人,毕竟错过了他,她将再也找不到足可令她心动的人! “都给我上,活捉了他,我重重有赏,高官厚禄,你们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济塔一声令下,激发了厥北兵的血气,不畏生死的扑向李小寂。 蚁多蝼死象,好汉怕人多,李小寂渐渐支撑不住,摇摇欲坠。 第一百四十三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二十一) 不知是自己的血还是敌人的血缓缓地顺着面颊流下,叫李小寂每呼吸一次便嗅到一股血腥味,不禁有些反胃恶心。 时间似乎禁止了,凉风袭来,撩动发丝,滑过脸上,视线逐渐模糊。 呼吸声越发粗重的李小寂握紧刀柄,趁着厥北兵暂时退后的空档,回头看了关姿姝一眼,道:“实在不行,且记住,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名节不可辱,然,生命更宝贵,唯有活着才有以后可言,若有人以此攻击你,便是他心胸狭隘,怯懦无能,不敢指责敌人,却怪罪自己人。” “无论发生什么,那都不是你的错,不要因此而寻死觅活,更不要生出自卑畏惧之心,要珍爱自己,明白吗?” 看着李小寂认真的眉眼,感受着他真诚的关怀,关姿姝禁不住鼻一酸,落下泪来,重重点头,她明白! 心内的疑惑却越发的深了,乱了,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这不是蓄意害死她祖父的人该有的反应,反倒像是与祖父关系亲近的人会做出的反应。 之前的维护尚且可以用同为大雁国子民圆过去,但此刻的心疼与怜惜却远远的超过了李小寂与她之间的关系该有的程度。 关姿姝不由得在心底发誓一定要找出真相,找出当年可能隐藏着的秘密,找出来后,方可谈报仇一事。 李小寂的话,不单叫关姿姝感动不已,更让济塔公主眼睛晶晶亮,满满的自豪感,不愧是她看上的男人,胸怀就是不同一般! 想着她与关姿姝同为女子,用羞辱名节的方式去折磨对方不免有些卑鄙,便道:“放心,我不会让人碰她的,她要死,也会以将士的尊严死去!” 闻言,李小寂难得的冲济塔点头微笑,叫济塔情不自禁的捂住胸口,该死,一身血的他看起来更帅气了! 同一时刻,贺琛正与凶兽之首鏖战,身上受了不少伤,但凶兽之首已到崩溃边缘,只需贺琛再加一把力便能杀掉对方。 “来呀,畜生!”贺琛深吸一口气,随意的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握紧刀柄冲这只凶兽做了一个挑衅的眼神。 “吼吼——”凶兽之首明显被激怒了,咆哮着踩了踩地,后背绷紧,腹部用力,后腿一蹬,前爪舒展开来,直直的扑向贺琛的面门。 “轰——”一道雷轰了下来,吓了贺琛和关姿姝的手下一跳,回头望了一眼,咬咬牙,继续向前。 早在他改道拐往莫城而去的时候,莫城便已嗅到危险气息,派人前来查探,两边于半路上正好撞见。 瞧见自己人的那一刻,这人瞬间松了口气,赶紧拿出令牌,表明身份,将梅城和折梅山的情况简单说出来。 听得李小寂被人包围,梅城又乱起来后,前来查探的莫城士兵果断派出一人回莫城报信,剩下的人随男女主的手下先一步赶往折梅山。 毕竟梅城再如何都有大雁将士驻守,李小寂那边却是孤立无援,于情于理,他们都该前去支援。 收到消息的莫城守将一听李小寂即将被厥北活捉,不由得怒目圆睁,果断集结兵力,往折梅山而来。 “李小寂,你千万不能有事,陛下需要你,大雁更需要你!”夹紧马腹的莫城守将回忆起过往的一幕幕,咬着牙在心底呼唤着。 浩浩荡荡的援兵分别向梅城和折梅山奔来时,又抗住了新一波攻击的李小寂明显已是强弩之末,叫济塔看到了心想事成的希望。 于是,她再次下令,命她的人攻向气喘吁吁以刀撑地的李小寂,见状,关姿姝撑着一口气站起来,想要和李小寂并肩作战至最后一刻。 如果说她原是想着大不了一死的话,听了李小寂的话后,又觉得该为活下去拼尽全力,能活,凭什么死? 济塔看着眼神坚毅仍未放弃希望的李小寂和关姿姝,欣赏之余,更多的是无奈,只得开口劝说。 “放弃挣扎吧,不会有人来救你的,即便明知你身处险境,那些憎恨你厌弃你的大雁人都不会有半分动容,只会感谢我替民除害!” “你以为你打了胜仗就能赢得那些人的尊重了?呵,追捧赞赏只是暂时的,他们记住的永远都是你不好的地方。” “倒不如跟我去厥北,我们厥北从来不问出身高低,只要有本事,青楼妓子,奴隶乞丐照样能赢得尊重。” “你会是我厥北的座上宾,尊严,荣耀,名誉,我们什么都能给你!” 李小寂没说话,关姿姝却看了济塔一眼,怎么这话听着竟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当然是因为这是原身尚未觉醒的剧情里,济塔对她说的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阵阵马蹄声忽的响起,紧接着又是大雁进攻的号角声,惊扰了这方土地的安静,令众人明白大雁的援兵到了。 援兵既到,就说明潜伏在梅城内的厥北暗人行动失败,看着近在咫尺的李小寂,济塔恨恨的捏起拳头,“李小寂,我们还会再见的!” 话落,济塔果断宣布撤退,不是没想过趁援兵到来前,先一步的抓住李小寂,但那样的话,他们将会陷入大雁兵的包围,进退两难。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待回到厥北,细细图谋一番,不愁没有机会再次做出反击。 济塔等人匆匆撤离的时候,藏在暗处的大皇子的人看了一眼横刀站立的李小寂,犹豫片刻,也选择了离开,省得一个不小心就暴露了他们。 行动失败,到大皇子面前拼命求饶还能博得几分活命的机会,身份暴露,全家必死无疑。 因为那无疑是将大皇子的脸皮撕下来给济塔公主肆意踩踏,摧毁他苦心经营起来的一切。 敌兵一退,关姿姝忍不住松了口气,挪出两步,看向李小寂的侧脸,却瞬间僵住笑容。 不一会儿,一身是血的贺琛领着几个手下循着踪迹找到山洞前,一应援兵也紧随而至。 以为会看到他们不想看到的一幕,却在看清厥北兵尸横遍地死不瞑目的场景时惊讶不已。 再看那个站在一众尸体前如松柏般坚韧不可摧的身影,众人再次刷新了对李小寂的认知,什么草包,什么佞幸,分明是杀神转世。 贺琛蹙眉,下意识的寻找关姿姝的身影,却在对上她惊喜的视线时,不受控的皱了眉头,她为何会这般狼狈,发丝散乱,衣衫不整? 察觉到贺琛的眼神有异,关姿姝眨眨眼,他该不会在想那种事吧?但眼下贺琛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小寂的情况,便将视线放回李小寂身上。 关姿姝的举动令贺琛有些疑惑,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寂儿,寂儿……”就在男女主之间气氛怪异的时候,莫城守将的声音远远传来,令众人惊讶不已,他俩有那么熟吗? 第一百四十四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二十二) 众人诡异的目光令莫城守将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便立刻闭嘴,催动着身下的马儿向李小寂的方向跑来。 看见莫城援兵赶来的那一刻,李小寂松了口气,却不料这口气一松,力气也泄了,叫他不受控的晕倒在地。 “李小寂!”不等贺琛等人反应过来,关姿姝便先一步的叫出声并吃力的抱住李小寂,紧张万分的看着他,生怕他死了。 “你醒醒啊,你不能死,你千万不能死!”关姿姝力气不够,只得抱着李小寂坐在地上,看着他的脸,并未察觉到她紧张得越了界。 瞧着这仿佛有情人生离死别的画面,众人方才反应过来原来李小寂站在山洞前是为了保护明显受了重伤的关姿姝,等等,他俩又是什么情况? 贺琛不免蹙眉,关姿姝与李小寂举止过于亲密了,是不把他这个未婚夫放在眼里么? 关姿姝确认李小寂没死,呼吸正常后,抬头看向贺琛,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方才的事,点明是李小寂拼死救了她。 听完关姿姝的述说,贺琛心绪复杂,看着如待宰的羔羊一般无力的李小寂,实在是做不出借机一了百了的行为,便预备将刀放回刀鞘。 却叫莫城守将误以为贺琛想要伤害李小寂,控制不住的从马背上一跃而起,大声道:“住手,他不能死!” 瞧着这位上了年纪的守将慌乱的神色,贺琛和关姿姝眉头蹙起,直觉另有隐情,他难道知道些什么? 见莫城守将紧张得慌了神,本就没打算杀李小寂的贺琛默默退到一边,关姿姝也放手,任由莫城守将命人抬走李小寂。 李小寂晕倒的那一刻,大雁皇宫里的江辰智若有所觉,欲起身去御花园散散心,却忽的不受控的红了眼睛,入目一切尽是牛鬼蛇神。 它们狞笑着奔向他,挥舞着锋利的爪子,试图撕掉他的脸,挖出他的心,将他整个嚼碎了吞下。 “滚开,滚开,都给朕滚!”江辰智愤怒且惊慌之下,拔出腰间的软剑便刺了过去,一剑一个,鲜血飞溅,惨叫声不断地响起。 却叫江辰智兴奋的笑了起来,“哈哈哈,都给朕死,死,死!” 忽然,几道红色的身影出现在江辰智的视线里,急急地朝他跑来,却是一个个张牙舞爪,张着血盆大口,咆哮着的恶鬼。 杀疯了的江辰智无所畏惧,挥舞着剑刃,将这些恶鬼一个个杀掉,踩在脚下,狂笑道:“想杀朕,哈哈哈,做梦!” 不知是怪物的血模糊了他的视线,叫他产生错觉,还是身边的环境确实发生了诡异的变化,整个宫殿倒转了过来,人影重叠,令江辰智无所适从。 只得握紧剑柄不停地杀杀杀,以杀戮来止住内心的慌乱,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本能的除掉他身边所有能喘气的妖魔鬼怪。 “救命啊——”不绝入耳的惨叫声鼓励着江辰智继续降妖除魔,他是人间帝王,自有龙气保护,区区恶鬼休想伤及他半分毫毛! 不知过了多久,江辰智累了,无力的坐在地上,赤红的眼睛渐渐恢复平静,终于看清周围的场景。 倒在地上的哪是什么魑魅魍魉,而是死不瞑目的宫人侍卫,内侍宫女,及几个试图劝住江辰智的臣子。 理智回笼,清楚自己疯病发作,又大开杀戒后,江辰智却是一声轻笑,这声笑里说不尽的凄凉,说不尽的自嘲,听着叫人无力且无奈。 “哈哈哈,父皇,儿臣又杀人了,儿臣的疯病怕是瞒不住了,儿臣的疯病若是瞒不住,大雁皇室几代以来苦心遮掩的秘密也就暴露了呢……” “哈哈哈哈哈哈……”容貌清俊,曾被誉为大雁朝有史以来最品貌端正的帝王的江辰智此刻若狰狞的厉鬼一般,面容扭曲,形容狼狈。 疯病发作的江辰智在宫里大肆杀人的消息被几个大臣最先收到,立马做出应对,全面封锁消息,不得外露。 待他们急匆匆的闯进宫里,看到的却是已经恢复正常的江辰智,他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安静的坐在书桌前,审理奏折。 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尸体,宛若炼狱一般的场景,叫人看了止不住的害怕,但为首的丞相稳住心神后,竟是淡定自若的叫人清扫现场。 “陛下,微臣……”战战兢兢的宫人们将尸体清出去,打扫干净殿内后,丞相看向冷漠疏离的江辰智,欲言又止。 “什么都不要说,把阿寂给朕叫回来!”江辰智抬眼,帝王的压迫感令丞相几人不受控的半跪在地,听得他的要求,自是连连应下。 唉,当初他们就不同意李小寂离开皇城,偏偏陛下纵容,非要抬举李小寂,眼下,那个药人在莫城等地玩得不亦乐乎,哪里还记得要回来? 暂未收到消息说李小寂受伤了的丞相等人当下派出人马去莫城,死也得把李小寂以最快速度带回来。 通过投屏看到江辰智屠杀宫人一幕的大奸臣系统吞了吞口水,他再给李小寂点积分防身吧,不然,那个铁公鸡是不会用积分的,只会生生熬着。 大雁皇宫异变,皇城上下惶恐不安之际,梅城等地的风波已经传到邻近几个国家的耳边。 厥北明着输得起,放下身段议和,实际杀个回马枪设陷阱抓李小寂,本就不守信用,结果还失败了,自是免不了再次成为各国的笑话。 回到厥北境内,济塔公主无视了南大人等人被戏耍的怨念眼神,坐进马车里,一声令下,一行人立马奔赴厥北皇城。 路上,济塔看着手下调查到的有关李小寂的一些详细资料,看着大雁那些文官武将对李小寂的评价,尽是千篇一律的“奸贼”“狗贼”。 这些评价令济塔公主不悦的蹙眉,她不相信拥有那般眼神,那般胸襟的人会是靠曲意逢迎上位的奸贼,当中必有隐情。 “你最好将事实藏得严严实实,别被我找出来,不然,我定要将真相大白于天下,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玩意儿令你重负至此!” 而牵动着众人心神的李小寂此刻正在莫城的临时府邸里接受治疗。 男人治伤没那么多讲究,形势紧急,被莫城守将派人急急请来的一众大夫直接脱了他的上衣。 但在看清李小寂身体的那一刻,在场之人纷纷睁大眼睛,不受控的倒吸一口冷气,只因他的身上满是疤痕。 鞭打留下的伤疤,刀刃划过的痕迹,烙铁烫肤的印记,还有许许多多不知是什么利器造成的伤痕,重重叠叠,竟是一点点好肉都不见。 如此触目惊心的伤势令贺琛和关姿姝惊讶不已,其他人则是心思各异,猜测纷纷,想起李小寂和陛下的关系,不免震惊于陛下的狠厉。 想到几个可能,关姿姝忍不住红了眼睛,贺琛亦是心绪复杂,莫城守将则是一声长叹,造孽啊! 摇摇头,莫城守将挥退一干人等,命大夫们全力救治李小寂,无论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第一百四十五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二十三) 大夫们定了定神,拿出专业素养,配合着理清李小寂受的新伤,再结合旧伤的情况,方能写出药方,外敷内服的治疗。 不多时,莫城守将走出门外,却发现贺琛和关姿姝没走,不由得眉头紧蹙,道:“你们该治伤治伤,该休息休息,杵在这里作甚?” 贺琛和关姿姝对视一眼,抱拳行礼后,便互相搀扶着退下了,莫城守将看着两人的背影,微微摇头,从另一个方向离开李小寂的临时府邸。 可不等莫城守将走出几步距离,便听得身后一阵异动,叫他本能的转身回避,顺手挥出暗器将袭来的物件打飞。 定睛一看,袭击他的却是贺琛,关姿姝站在一旁,视线在他脸上移动,似乎想要确认什么。 半晌,关姿姝开口,像是在对他说又像是在对自己说:“去掉胡子,您长得很像我们认识的一个人。” “你们在胡说些什么,我与你们难道是互不认识的关系,这段时间的接触,尽是喂狗了不成?”莫城守将一笑,摆摆手,意图离开。 府里因李小寂的受伤陷入慌乱,主事的管家领着一干下人忙得脚不沾地,随风和墨雨更是急晕了头,偌大的府邸,暂时无人来管这一片的喧闹。 更别提以莫城守将的身份,李小寂倒下,也就他和另外几个莫城的老将有资格主理大局,是以,府邸下人对他的态度是恭敬的,不敢过问他的事。 除非他意图阻挠李小寂治伤,或是做出一些不利于李小寂的行为,他们才会质疑戒备,甚至将人赶走。 也是靠着这一点,贺琛和关姿姝才想着趁热打铁,探出莫城守将的秘密,且经过近距离的观察,两人越发觉得莫城守将像一位故人。 为着证实心中的猜测,两人看了彼此一眼,便默契的配合着发动攻击,莫城守将灵活闪躲,不愿纠缠,只想快些离开。 却忽的眼前一黑,是关姿姝情急之下朝他的眼睛洒了一把土,更迅速的塞了个东西堵住他的嘴。 猝不及防之下,莫城守将被贺琛绊倒,不待他挣扎,便觉面上一凉,贺琛和关姿姝竟一个摁着他的手,一个给他剃胡子。 三人缠斗时处在一片竹林里,少人经过,不然,男女主怎么都不敢这么大胆的行事。 而后,惊呼声响起,“易叔,原来是你,你怎么改名换姓跑到这个地方来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听得关姿姝的疑问,易蒙停止挣扎,冷哼一声,道:“闭嘴,扶我去洗脸,别在这里胡闹!” 话落,贺琛和关姿姝当真乖乖的扶着易蒙退到一旁的偏院,打来水给他洗干净脸,像极了做错事的小辈讨好长辈。 不得不说满脸胡子的状态十分影响人的容貌,有胡子的易蒙就是个糙汉,半点看不出昔日的影子,没胡子的他却是面容温润,眉目俊朗的帅大叔。 易蒙曾是关老将军的手下,孤儿出身的他全凭自己打拼,有幸得关老将军赏识,成为其信任的心腹之一。 他算是关姿姝熟悉,贺琛也有所交集的一个叔叔辈,关老将军死后,易蒙不知所踪,关家人以为他战死沙场了,不曾探究。 却不料他竟改变容颜,更名换姓的到了莫城,怪不得贺琛和关姿姝在莫城扎根能这么顺利,也不怪得他们能轻易聚起祖父辈留下的人脉势力。 除了家族的帮助,自身的能力,还有易蒙这个“地头蛇”的暗中推动。 此刻,易蒙难掩不悦的瞪着关姿姝,关姿姝默默的移开视线,看向另一边,无视了易蒙的控诉。 半晌,贺琛开口打破了僵局,“易叔,这些年您为何一直不与关家联系,关家人还以为您死了,为此很是伤心呢。” 关姿姝也适时的说道:“易叔,已经到了这一步,您若是知道些什么,还请如实相告,别让我和琛哥继续蒙在鼓里。” “祖父与贺爷爷当年蒙冤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为何不管家里人如何劝说,他们就是不肯开口喊冤,而是一力承受那莫须有的罪名?” “什么真相?”易蒙看了贺琛和关姿姝一眼,有心装傻敷衍过去,他答应过老将军,死也不能把事实泄露出去,说到就要做到。 因此,便是明知贺琛和关姿姝潜伏莫城的动机只为原身,他也没有出面阻止,只悄悄做好护卫原身安危的准备。 即便李小寂没有来,在原身存在的剧情里,男女主的刺杀都差点在易蒙的干扰下宣告失败,若非光环作祟,两人休想达成目的。 “您别以为这样做就能糊弄过去,若是从前,我们或许还会闭嘴,但眼下发生了一些事,叫我们不得不寻找出真相。” “看您待李小寂的态度,肯定知道些什么,告诉我们,省得我们一时冲动,做出什么遗憾终身的事来。” “且作为关默的孙女,贺骞的孙子,我和琛哥有知晓内情的资格。”关姿姝向前一步,看着易蒙被她剃得乱糟糟的脸,道。 易蒙自然明白关姿姝和贺琛想要的是什么,但他不能说,起码,这些话不能从他的口中漏出。 但见贺琛和关姿姝不依不饶,易蒙想了想,轻声道:“我只提醒你们一句,不要恨李小寂,他,也是个可怜人……” 话落,易蒙不待男女主追问,转身便走,似乎很怕他俩的刨根问底。 逃也似的跑了后,易蒙摸摸脸,这胡子又得苦心留一段时间了,希望顶着这张脸别生出什么麻烦来。 转念一想,等胡子长出来不知要到什么时候,先买个假胡子撑一段时间,省得在李小寂面前暴露身份。 他现在是“孟驲”,不是“易蒙”,过去的种种与他无关,他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会说。 看着易蒙狼狈离开的背影,贺琛和关姿姝对视一眼,神色难掩复杂。 许久,贺琛无奈一叹,似笑还嘲的道:“看来,错过刺杀李小寂的机会,对我们来说反而是好事。” 关姿姝点点头,回头看了一眼,决定和贺琛守在这里,直到确认李小寂脱离危险,再行离开,却忽的一阵头晕,倒在贺琛的怀里。 “姝儿,姝儿……”贺琛一把抱起关姿姝,往就近的床榻而去,又命人去请大夫,他俩都受了伤,合该养一养。 先前因忧心李小寂的情况,两人身上的伤只是简单的包扎了一下,勉强够他们撑到现在,但再强撑下去,只怕会留下病根。 考虑到是贺琛等人护卫着易蒙将李小寂全手全脚的送回来的,随风和墨雨直把贺琛和关姿姝当做贵客,特意拨了一批下人伺候他们。 有什么事都等养好伤,李小寂醒来再做安排。 而在男主细心照顾女主的时候,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李小寂正用意识和大奸臣系统交流。 第一百四十六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二十四) 大夫们到一边的房间里商量药方该如何开的时候,大奸臣系统冒出头,啧啧道:“男女主被原身身上的疤痕搅乱了心绪,接下来你要卖惨了吗?” 李小寂一笑,道:“卖什么惨,都不用卖就已经够惨了,趁着这次受伤,我该回去了,江辰智那边没什么事吧?” 大奸臣系统眨眨眼,把江辰智发疯的画面投屏给李小寂看,李小寂一阵沉默,道:“这次得弄个更惨烈的结局才行了。” “你悠着点,别老是惨死,不然,你都要集齐‘反派的百种惨死方式’了。”大奸臣系统蹙眉道。 “这有什么要紧的?只要能挣到积分,一切都可忽略。”李小寂说着,放松身体,等着配合大夫们的治疗。 说大夫,大夫到。 经过“友好和谐”的交流,药方写出来了,再经过一轮把脉,确定李小寂目前的状况,便可熬药外敷内服。 听得大夫们的动静,李小寂立马进入昏迷状态,任由他们小心翼翼,生怕有一丝错漏的把脉。 熬药期间,李小寂一动不动,看着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叫人微松口气的同时又莫名的感到惶恐,生怕他一睡不起。 直到两副药下肚,全身又涂满了清凉凉的膏药,李小寂的脸上有了一丝血气,方才睁开眼睛,恢复清醒。 一直衣不解带照顾着他的随风和墨雨见状,不由得笑着落下眼泪。 “大人醒了,大人醒了!”随风仍是反应最快的那一个,立马跑出去报喜,顺便把大夫叫过来,墨雨则替李小寂擦脸,沾湿帕子润润他的嘴唇。 缓过劲后,李小寂在墨雨的搀扶下,试着坐起身,随风递了个枕头垫在他的腰后,任由大夫给他把脉。 确定李小寂情况稳定,脱离生命危险后,一众大夫不免松口气,总算不辱使命,没出现最坏的情况。 李小寂伤势稳定的消息一经传扬,莫城等地竟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反应过来他们竟然在为奸贼的死里逃生庆幸时,不免一阵怪异。 但对底层士兵和平民百姓来说,朝堂上的纷争远离他们,他们只知道跟着李小寂有肉吃,所以,他活下来是件值得庆贺的事。 贺琛和关姿姝在李小寂的临时府邸里经过治疗稳住伤势后,便告辞回到自己居住的地方了。 终究身份不便,他们总不好赖着不走。 关姿姝女儿身的事实,关家长房嫡女的身份,早已传扬开来,叫人不禁对她的一举一动倍加关注。 因此,看见她拉着贺琛急急地往李小寂的府邸赶去时,众人竟是半点不意外,再怎么样,李小寂都救了她一次,合该去看一眼。 一眼过后,是为报祖父之仇杀了李小寂,还是两不相欠,就此隔开联系,只看她自己的想法。 但那个跟在关姿姝身边的男人又是什么来历? 不知内情的人猜测贺琛的背景时,关姿姝和贺琛没能见到李小寂,被他下令关在门外,不许进来。 随风等人自然听令行事,不晓得关姿姝和贺琛身份的时候,他们还能把两人当做贵客看待,如今晓得了两人与李小寂的恩怨纠葛,哪里敢再疏忽? 关姿姝看着紧闭的大门,明白李小寂的意思,拉着贺琛离开了。 而他俩前脚走,后脚易蒙就赶了过来,李小寂倒是没有拒绝他的求见,命人将他请到自己的院子里。 易蒙到的时候,李小寂已经喝下了一碗粥,胃里有点东西,人也舒服多了,坐在床上,享受着墨雨的捶腿。 见着易蒙紧张的样子,李小寂有点意外,忍不住轻笑道:“不必紧张,我死不了的。” “阿寂,我……”易蒙一个没留神,再次失态,看着李小寂困惑不解的眼神,左右看了一眼,心一横,示意对方挥退左右。 李小寂挑眉,倒是没犹豫,一挥手,伺候他的人便退了出去,轻轻的关上门,隔出一段距离站立,省得听到屋内的对话。 只剩下李小寂和易蒙之后,易蒙深吸一口气,摘下假胡子,看向李小寂,道:“阿寂,是我啊,易大哥!” 终于走到这一步,易蒙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明明打定主意不与李小寂相认,明明做好了隐入尘土的准备,却还是控制不住内心的冲动。 或许,他憋了这么久,到底需要一个发泄的地方,将藏在心底的话说出来,只为全当年相识相知一场的缘分。 看着眼前之人熟悉的面庞,李小寂眼睛微睁,一副见了鬼的样子,嘴巴张了张,竟是说不出半句话来。 瞧着李小寂的反应,从来都挺直腰背,跪天跪地跪父母的易蒙闭上眼,腰背一垮,腿一软,跪在了地上。 轻轻开口,说出了那句藏在心里十年的话,那句于事无补只会叫人觉得讽刺的话,“对不起……” 话落,易蒙像是卸下了一个大包袱一般,想说当初做出那样的选择是逼不得已,但在李小寂从震惊转为讽刺的眼神下,终是闭了嘴。 “哈哈哈,对不起?大哥哪有什么对不起我,在我初入军营的时候,是大哥教我,助我,方才有我今天,大哥不仅不欠我,反而还是我的‘恩人’!” 李小寂在“恩人”两字上加重了语气,看向易蒙的眼神越发的讥讽,讥讽中又透着一丝痛恨。 易蒙低垂眼眸,低声道:“阿寂,你若想杀了我泄愤,尽管动手,只希望在我死后,你能忆起一点点往昔的美好,不要沉迷于仇恨中。” “恨?如此浓重的感情,你配吗?”李小寂看着这个原剧情里有份推原身入火坑的男人,冷笑着道。 掌握主体剧情线的李小寂自然一早便知道了易蒙的身份,但碍着对方和他要走的剧情线及一众重要角色的故事轨道无多大关联,便一直懒得理会。 没想到修正女配故事线,推动男女主的命运进程后,会意外激得易蒙自爆身份,还跑到他面前请罪。 既然剧情已经展开,那也不妨演上一演,只当丰富细节,使整个故事更为饱满。 想着,李小寂身子前倾,仔细盯着易蒙的脸,道:“你故意让那些人看到我身上的疤痕,是想揭露真相,还是想以这样的方式替我扭转名声?” 易蒙眼神一慌,默默的捏紧拳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一开始的时候他便能阻止大夫当着众人的面脱下李小寂的衣服,但他没有。 一是确实慌了神,二是他想要贺琛和关姿姝看清楚李小寂受的苦,以此提醒他们心存疑问,小心谨慎,不要再贸然找李小寂寻仇。 但现在看来,他的做法似乎很愚蠢,不,不单是愚蠢,还十分多余。 第一百四十七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二十五) “不管你要做什么,都给我住手!十年前,你选择做聋子哑巴,合着他们一同欺瞒我,逼我入绝境,十年后,也最好继续逃避,不要自作主张!” “我不需要迟来的愧疚,更不需要你所谓的自责,事都做了,再弄出这无谓的情绪,不觉得无聊吗?” 话落,李小寂伸手阻止易蒙想要开口说话的动作,毫不留情的撵走了他,在他失落的开门离开前,道:“孟驲,你是莫城的守将,与我毫无关系!” “……”易蒙猛地回头,对上李小寂冰冷的眼神,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却是无话可说,只得点头。 想起十年前的一些画面,想起那个曾经骄傲的说要护卫大雁疆土的少年郎,易蒙眼眶微红,深吸一口气,捏了捏拳头,大步离开。 李小寂说得没错,十年前他无视对方的求助,十年后自然无资格再插手对方的事,纵是愧疚,自责,也得自个憋着。 闹到李小寂面前,是想以此施压,强求对方原谅么? 易蒙走后,李小寂装作无事无发生的样,该喝药喝药,该吃饭吃饭,何羽却在此时求见。 自从求得李小寂提出条件方肯指点他的箭术后,何羽一养好伤,便每日坚持不懈的按时到指定的地点练箭。 他练箭的画面已经成了莫城上下都关注的独特风景,很多人都想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 但就在他快成功时,济塔公主杀了个回马枪,梅城出现乱象,李小寂被包围,形势危急,他和吴大勇等士兵自然得听从命令前去支援或是于莫城戒备。 这会儿好不容易得空,何羽自然得来看李小寂一眼,瞧着他脸上的红润,微松口气,道:“待元帅伤好,便请看我的表现吧!” “好,本帅等着。”李小寂看着自信飞扬的何羽,不自觉的露出微笑,反应过来后,看向何羽的眼神却变得有些复杂。 像是透过他看另一个人,又像是追忆一些不可再触碰的梦。 何羽不懂怎么了,好好的气氛一下就沉重下来,不等他说话,李小寂便挥了挥手,示意下人将他请出去。 一脸懵逼的何羽站在大门口,眨眨眼,没做纠缠,摸摸脑袋走了,不管怎么样,元帅都答应看他射箭了。 只要他一举成功,就能得到元帅的指点,说不得自己的箭术将从此飞跃一个境界,成为新一代的“箭神”。 何羽走后不久,吴大勇也来了,但被拒之门外,看着紧闭的大门,吴大勇有些委屈,但没说什么,蔫蔫的回了营里。 瞧着他那样,再嘴欠的人都不敢说话,毕竟这憨子发狠揍人时的力气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 这边,关姿姝听得易蒙去见李小寂回来后便一直闷在屋里不见人,想去见对方一面,便先梳洗一番,预备换上军中的铠甲。 但在翻找衣物时,忽然发现一个不属于她的腰袋,看清腰袋上绣的纹样,想起一些片段,不免疑惑李小寂的腰袋怎么在这里? 正好贺琛来找她,听得她的疑问,眨眨眼,道:“我以为这是你的,便顺手帮你收了起来,放到衣柜里。” 关姿姝想起李小寂晕倒时的画面,她当时太过紧张,意外拽掉了对方的腰袋,在易蒙派人抬走李小寂时,下意识的握着腰袋跟了上去。 一片混乱之下,她都忘了腰袋的存在,若不是今天找见了,只怕就要一直留着这个东西,叫原主遍寻不获了。 笑着摇摇头,为这个乌龙无奈,在贺琛回避后,关姿姝换好铠甲,拿起腰袋便要去求见李小寂。 心里还有点高兴,靠着这个理由,李小寂不能拒绝见她了吧? 但才走出两步,一个小矿石从腰袋掉了出来,关姿姝捡起一看,认清这是矿石后,不由得睁大眼睛,叫来贺琛。 “嘶,李小寂身上怎么会有矿石?”贺琛捏着矿石仔细观察一番,百思不得其解,莫城等地并无矿藏,若有,早被挖出来了。 关姿姝回忆了一下之前发生的事,不自觉的念出“梅城”这个地点。 此话一出,贺琛和关姿姝都瞪大了眼睛,难道李小寂要梅城的目的便是这个,不是什么梅城美人多,而是梅城有矿藏? 男女主意识到这事非同一般,不能等闲视之,立马跑去找李小寂。 同一时刻,驻守梅城的大雁将领在平定完城内之乱,一应涉事人员杀的杀关的关后,收到了手下的最新消息。 之前,他便根据关姿姝提供的线索派人盯梢“一醉楼”了,城内乱起来的时候,他的人第一时间控制住了潜伏在楼里的厥北暗人。 这才没有让局面一发不可收拾,顺着“一醉楼”的线索,他的人又陆续拔除了几个暗桩。 看着送到手上的口供,此人微微一笑,厥北贼心不死又如何,还不是一败涂地,再次把把柄送到大雁手上? 一声令下,负责问供的人越发手段毒辣,死活都要掏空被俘虏的厥北暗人及精兵所掌握的一切。 这会儿,贺琛和关姿姝终于见到李小寂,看着腰袋,李小寂不意外的笑了,“原来被你捡了去。” “梅城内藏着铁矿。”关姿姝没有废话,向前一步递出腰袋,同时语气肯定的说道。 李小寂点点头,道:“没错,一处在‘一醉楼’的水面舞台下,一处在折梅山,去把消息告诉该知道的人,叫他们准备挖矿一事。” 闻言,贺琛和关姿姝对视一眼,这事要紧,得先去办理,便选择了告辞。 看着男女主离去的背影,大奸臣系统冒头,不爽道:“你辛辛苦苦弄来的功绩,就这么被他们沾了光?” “无所谓,反正这本就是男女主该有的机缘。”李小寂摆摆手,躺回床上,闭眼小憩。 听得矿石的信息,驻守梅城的大雁将领不由得瞪圆了一双眼睛,即刻下令,“一醉楼”立马被人挖了个底朝天,折梅山亦如此。 看着储量惊人的矿藏出现在眼前,大雁兵瞬间笑开了花,没想到梅城藏着这样的惊喜,弃郦城,选梅城,真是太正确的做法了! 梅城藏着丰富矿藏的消息一经传扬,大雁国上下瞬间从厥北不守信用的愤怒中缓过劲来,直接笑出了猪叫,爽得他们都不知该说什么了。 厥北国则大惊大怒,梅城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居然藏着铁矿和煤矿? 济塔瞬间气笑了,原来这便是李小寂要梅城的原因,但他是怎么知道梅城藏着丰富矿藏的? 这注定是一个秘密,因为无论是谁都没办法从李小寂嘴里得到答案。 且无论李小寂怎么知道的,“聚宝盆”一般的梅城落入大雁手中已是事实,厥北半点光都沾不上。 第一百四十八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二十六) 因梅城的意外收获而闹得大雁狂笑,厥北郁闷,各国纷纷看笑话兼羡慕嫉妒恨之际,皇城派来接李小寂回去的人也到了莫城。 一入莫城,这些人便目标明确的到了李小寂居住的府邸前,却发现这里竟是人声鼎沸,每个人脸上洋溢着的笑容如春花般绚烂。 百姓们自发的送来鸡蛋蔬菜,府里的下人不收,他们便摆在门口,叫人不收也得收,只当为受伤的李小寂尽一份心力。 李小寂先是带领莫城上下打败厥北,再是完美的在谈判桌上咬下厥北的肉,把梅城收入大雁囊中,此等功绩,足可扭转人们的偏见,重新看待他。 但比起百姓的纯粹,一些心思复杂的人却生了别的想法,毕竟一开始李小寂要梅城的时候是打算将之作为自己的封地的。 若他早就晓得梅城藏着的秘密了,那他意图将铁矿煤矿划到名下的目的便十分值得怀疑,令人不得不多思多虑。 “哈哈,厥北这下要气死了吧,白白把梅城送给了咱,将来利用梅城的资源打造武器,再用在厥北身上,想想都叫人快乐。” “那是!厥北的那个什么塔塔公主还想捉走大将军,却不知这是自取其辱,白给人笑话。” “呵,别一口一个大将军的,忘了他是如何迫害宁国公等忠臣的了吗?小恩小惠便叫你们忘了这个佞幸做下的恶事了,简直可笑!” “哎,你什么意思啊?来来来,有本事当着老子的面说清楚,别躲在人背后,怂里怂气的阴阳怪气!” 话落,几个人瞬间纠缠在一起,周围的人连忙劝架,要打到一边去打,别在大将军的门口闹事。 站在人群后的丞相派来的人听着周围的议论声,瞧着众人或是感激,或是质疑的表现,禁不住皱紧眉头。 倒是他们来得不巧了,李小寂身受重伤,于情于理都不该将人带走,奈何职责在身,他们必须听令行事。 是以,这些人火速表明身份,引得随风带人出来,将他们请进去。 见到李小寂的那一刻,这些人没有废话,圣旨一出,立马要将对方接走。 随风等人不解,李小寂伤势未愈,不宜长途跋涉,颠簸疲劳,便是陛下召唤,也不该急于一时半刻,起码等他情况好转,可以撑得住路途困顿再说。 但背负命令的这些人懒得听众人说话,依着旨意,仗着身后的丞相,直接动手抢李小寂,死活要马上把人带走。 见状,随风和墨雨不干了,一个上前阻拦,一个去搬救兵,在他俩的默契下,易蒙等人及时赶到。 但比起关姿姝气愤出言指责这些人狗仗人势,贺琛满脸不赞同的表现,易蒙要沉默得多,甚至出手阻拦了男女主。 只因他清楚陛下的情况一定是十分严重了,皇城那些人才那么急着要李小寂回去,拦是拦不住的。 “陛下如此看重李大将军,若知晓他受伤了,只会开恩许他养好伤再行赶路,绝无可能强人所难,不顾惜他的性命。” 关姿姝没有理会易蒙的眼神示意,向前一步,难掩愤怒的瞪着这些个拿着鸡毛当令箭的玩意儿。 有人认出了关姿姝的身份,晓得她是关家人,不好惹,便试着解释他们也是没办法,还望她不要刁难他们。 随风和墨雨身份限制,无法插入对话,对视一眼后,随风点了点头,墨雨立刻后退两步,打算煽动民意抵抗这不合理的旨意。 但不等墨雨行动,从开始到现在,神色未有丝毫变化的李小寂忽的笑出声,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何必挣扎,反正什么都不会改变。” 话落,李小寂微微一笑,示意众人不必阻挠,站起身,表示自己随时都可以出发,叫丞相的人不禁松了口气。 但关姿姝等人却是不受控的担忧,有心劝阻,奈何李小寂心意已决,他们只得眼睁睁看着对方坐进这些人安排好的马车里。 捏着拳头,关姿姝仍是不服,追上两步想要和丞相的人理论,却被贺琛拉住,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不知内情时,最好不要冲动行事。 横竖这是李小寂自己愿意的,贸然阻断对方的行动,焉知不会产生不好的效果? 就这样,李小寂忍着伤痛前往皇城,留下随风配合莫城一应文官武将清点好战后事宜,说到做到,钱到位,安抚到位。 做完这些,随风方可回到皇城,继续伺候在自己身边。 墨雨领着几个得力的下人,追上李小寂的马车,死活要跟在路上照顾他,闹了一通,到底达成目的。 因害怕李小寂在路上旧患复发,丞相的人在墨雨的要求下,请了几个大夫一同奔赴皇城。 随风责任重大,不敢懈怠,即便着急回到李小寂身边,但依旧沉住气做完该做的,又领着人清点之前便开始打包的行李,确认无误,这才出发。 李小寂在莫城住的府邸是征用的,过后还了回去,这家人惊讶的发现一草一木并无多大变化,像是没住过人一般,不禁对李小寂改变了想法。 毕竟换做别人,未必能将他人的住宅维护得这么一尘不染,只看一眼便能知晓李小寂一行人的用心。 后知后觉的莫城等地百姓晓得李小寂急匆匆的离开后,不免有些不满,不满皇城那边催命一样的将人抓回去。 但再不满也只能在心里说一说,到底人微言轻,祸从口出,管不了的事索性不管,省得沾惹麻烦。 “哎呀呀,回去要被虐咯!”马车摇摇晃晃,李小寂看着窗外的景色,神色不明,大奸臣系统忽的冒头,阴阳怪气的道。 “二蛋,你这是心疼我了?那既然你都心疼了,为什么不再多给我几个积分?”李小寂眨眨眼,故意卖萌道。 大奸臣系统的心脏不自觉的加快了跳动,好半天才找回神智,捂着胸口道:“少来这套,老子才不心疼你!” 话落,大奸臣系统窝回了李小寂的识海,嘴上说得硬气,私下里却在清点私房钱,一边清点一边叹气,唉,他真是上辈子欠了李小寂的! 感受到大奸臣系统的纠结,李小寂笑眯了眼,二蛋这个心软的毛病再不改改,铁定会被自己坑死。 放下窗帘,李小寂躺了下来,想着原剧情里的一些片段,神色难得的沉重下来,但再难都好,为着积分,他都要完美完成。 反正男女主那边的剧情拖延得差不多了,接下来顺着既定的轨道去走就行,眼下,该把重心放到皇城那边,走一走暴君佞幸的剧情了。 但李小寂不知道的是,他走后没多久,贺琛和关姿姝也跟了上来。 关姿姝身份暴露,牵连着贺琛,两人再待在莫城也不合适了,正好一块儿走,回到皇城探明真相。 第一百四十九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二十七) 为节省时间,男女主并一应随行人员皆骑马赶路,休息时扎简易帐篷落脚,都是军中人士,这点苦不算什么。 入夜,贺琛睡不着,走出帐篷,却看到河边坐着一个人,定睛一看,正是同样无法入睡的关姿姝。 “姝儿,你那天到底……”贺琛走到关姿姝身边,想起存在心底的疑问,趁着四下无人,守夜的士兵在另一头,便问出了口。 然而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便说一半留一半,希望关姿姝能懂。 关姿姝自然听出了贺琛未尽之意,眼睛不自觉的睁大,看着眼前之人熟悉的眉眼,一时间竟是无话可说。 所以,他竟是在质疑她的清白么? 看出关姿姝眼里的失望,贺琛瞬间慌了,赶紧转移话题,生怕因着这个问题闹得两人感情出现裂痕。 瞧着贺琛的表现,关姿姝莫名的想起李小寂挡在她身前的背影,所以,爱恋与信任是可以分开的吗? 男女主之间出现新的问题时,李小寂这边也不平静。 再遥远的路途总有到的时候,再小心的照顾都敌不过环境的恶劣,路上,李小寂新伤旧患复发了两次,每次都吓得一干人等去了半条命。 丞相的人直到这一刻才反应过来他们究竟做了什么事,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敢这么对陛下最爱重的臣子。 便是有丞相的授意,更领着圣旨,但若李小寂有个万一,承受帝王怒火的固然是丞相,可实际付出代价的定是他们这些“办事不利”的手下。 越想越怕的一干人等待李小寂的态度越发谨慎,夸张点说,他吐口唾沫,他们都怕他用力过猛伤到肺腑。 瞧着这些人前后落差如此之大的变化,墨雨嘴角一抽,想趁机数落几句,替大人出口恶气,又被他们的怂样搞得全无兴趣。 或许,这也是大人懒得跟他们计较的原因吧,毕竟想见大人的是陛下,他们不过听命行事。 这么一想,墨雨只专心照顾李小寂,看都懒得看这些玩意儿一眼。 却不知两次新伤旧患复发是李小寂小气包病发作造成的结果,谁让这群人狗仗人势? 他大度不予计较,不会要他们死,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捉弄他们一下,顺顺心里的气。 皇城脚下,提前收到消息的丞相等大臣早早的候着,瞧见马车的那一刻,皆松了口气,总算是回来了。 两方人马会面后,顾不得寒暄,丞相等人立刻领着李小寂入宫,全然不顾他惨白的面色,虚浮的脚步。 墨雨跟在后面都快急死了,但被李小寂留下来处理回府一应事宜的他只能干着急,半晌,跺跺脚,咬牙领着随行人员先行进入李府。 待进了宫,心头稍定的丞相方才盯着李小寂的脸,道:“你这是怎么了,受伤了么?” “受不受伤的干你何事?”李小寂学着原身对待这些人惯有的态度,冷哼一声,甩开了丞相扶着他的手,大步向前走。 “……”丞相胸口一堵,有心发火,却又记着场合不对,只得闭嘴跟在李小寂身后。 而后,一行人到了江辰智处理奏折的宫殿,看见李小寂的那一刻,江辰智止不住的扬起嘴角,快走两步,道:“寂儿,你回来了!” 李小寂恭敬行礼,却被江辰智一把扶住,“你我之间何须多礼?你……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难看,你受伤了?” 此时,江辰智已经知道厥北贼心不死,意图掳走李小寂反过来挟制大雁,却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了,但他并不知道李小寂因此受了重伤。 还想着要如何因梅城这个大惊喜来给李小寂赏赐,这回,他的封赏有理有据,满朝文武定说不出反对的话来。 毕竟路途遥远,信息的传播无法做到时时更新,且丞相等人急着找回李小寂安抚江辰智岌岌可危的神智,又哪里会去关注他本人的情况? 丞相的手下一是顾不上,二是不敢说,反正他们听令行事,说要以最快速度带回李小寂就得真的用最快速度。 “回陛下的话,臣无碍,只需休养一段时间就能好转。”李小寂说着,后退一步,自然而然的避开了江辰智的搀扶。 江辰智看着他的脸,哪里不明白是厥北人伤了他? 收到厥北杀个回马枪的消息时,江辰智便早早的派了心腹去给厥北施压,非得再咬下一块肉来不可。 现在看来,一块肉哪里够,起码得三四块,才能偿还李小寂受的苦。 随后,江辰智将视线放在丞相身上,李小寂受伤这事,丞相不可能无所听闻,定是故意忽略,欺上瞒下。 丞相低垂眼眸,不敢对上帝王的目光,左右李小寂都回来了,君臣二人肯定有很多话要说,他们这些人何必杵着? 便知趣的领着一众大臣退下,把空间留给这对久未见面的人。 瞧着丞相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江辰智嘴角一抽,眉眼微狠,看向李小寂时,又瞬间换上微笑的表情,拉着对方坐到一边的软榻上。 盯着李小寂的脸,江辰智想说的话实在太多,但真的开了口,却只有一句疑问,“为何没有放任厥北进攻?我以为你已经受够这一切了。” “我的确想过任由厥北攻破莫城,毁掉大雁百年基业,但临了临了,还是不舍,或许我仍是忘不了自己姓李,是满门忠烈的李氏后人……” 李小寂说着,站起身,看向窗外略显萧索的景色,宫人不会有胆子让帝王看到这般不吉利的景象,如此,只能是江辰智自己想看。 算起来,原身的觉醒是多年压抑后的释放,唯有江辰智一直清醒的痛苦煎熬着,无力挣脱,无处可逃。 放眼大雁,放眼天下,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原身只是皇帝的宠儿,靠着容色谄媚上位,却不知他连宠儿都不是,只是一味“药”。 曾经的原身,意气风发,曾经的江辰智,雄心壮志,他们都以大雁的未来为重,渴望着自己能在大雁的史书上留下名字,使父辈先祖骄傲。 那时的他们绝不会想到命运如此残酷,跟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后,便叫他们落入深渊,再难爬出。 江辰智走到李小寂身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低声道:“我又杀人了,杀了很多,他们的血很鲜艳,比这般冷景要有意思多了。” 李小寂侧头,看着对方空洞的眼神,毫无防备的姿态,轻叹一声,学着原身的样子,拍了拍江辰智的肩膀。 气氛沉默下来,两人再次看向窗外,恰有一只鸟儿飞过,令这对同样背负着枷锁的君臣羡慕不已。 若人可以如鸟儿一般抛下一切,自由飞翔,该有多好? 第一百五十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二十八) 大雁皇室同他国皇室一样,为着争位,总避不开手足相残的命运,江辰智却是个例外,只因他是先帝最爱重的嫡子,且是唯一的儿子。 帝后情深,先帝不好女色,后宫成员极少,得宠者更是寥寥无几。 在先后生子前,先帝一直不肯亲近其他妃嫔,待嫡子出生便立马将他封为太子,断了其他人的念想。 后,先后病逝,先帝将江辰智带在身边亲自抚养,父子感情深厚,羡煞他国皇室,而江辰智也成了这一代帝王最特殊的存在。 毕竟只有他不用直面手足相残的命运,不用承受父皇的疑心与戒备,顺风顺水的成为太子,继而登基为帝。 先帝去世的时候,刚满四十岁,死因成谜,经过反复研究,太医院一众太医只得出一个“猝死”的结论。 灵柩前,江辰智抱着先帝临死前一天交给他的木盒,发誓一定会做一个好皇帝,仁爱万民,以江山社稷为重。 待他年满三十,再遵照约定打开木盒,看父皇留下的东西究竟是什么。 少年帝王最不缺锐气,野心,江辰智在一众辅政大臣的协助下,不仅以最快速度坐稳皇位,更带着大军四处征战,打得周边的国家无力招架。 成了当时第一个全面掌握兵权,得众将士心悦诚服的拥戴的少年帝王,叫各国新老帝王忌惮不已,生怕江辰智会是那个最终一统天下的霸主。 厥北尤其紧张,大雁国力早已衰退,只需继续沦落下去,便能化为小国,被迫成为自己的附庸。 结果江辰智横空而出,眼看着就要带领大雁国走上新的阶段,不断发展壮大,厥北又如何能忍? 但就在一众老臣以为年轻的帝王会恢复大雁国原有的实力,厥北等国毒计暗生,意图杀掉江辰智的时候,大雁国子民忽然大面积的染上怪病。 这种怪病来势汹汹,传染性强,虽致死率不高,但一旦染上,将会生生折磨人三年,三年下来,不死也残了。 如此意外,令厥北等国欣喜不已,看来不用他们做什么,大雁就能走向灭亡,江辰智的出现不过昙花一现,不值一提。 却没人想要趁此机会一举灭了大雁,只想全面封锁大雁的各个出口,真要是发动攻击,万一一个不慎,把那怪病染到己国身上,不是作死么? 大雁国本动摇,人心惶惶之际,为救民于水火之中,年轻的陛下选择深入民间,染上怪病,再以身试药。 此举极大的安抚了当时岌岌可危就要崩溃的民心,无论是染病的还是暂时康健的人都安静下来,只因他们相信陛下绝不会抛弃他们。 有帝王的支撑,大雁人无所畏惧! 以身涉险的江辰智忍着病痛的折磨,配合一众宫里太医,民间神医的治疗,最终寻到了可根治怪病的药方。 药方一出,大雁大喜,江辰智大手一挥,开私库,购买药材,熬药蒸煮,免费给染病的人喝下。 帝王如此,民心自然追随,上下一心,大雁很快便熬过了这场几乎灭国的危机,厥北等国看在眼里,也不免佩服大雁人的坚韧。 对江辰智这个帝王却更为忌惮了,得民心者得天下,一个肯放下身段,真正做到与民有难同当的帝王,怎会不叫人向往? 大雁势头大好,各国蠢蠢欲动之际,江辰智却发现自己的情况有些不对劲,他竟然控制不住情绪,失手杀了好几个宫人。 等太医院首给他详细的诊脉后,颤抖着说他患了精神方面的疾病,且看样子,该是祖传。 江辰智不敢相信,挣扎了许久,想起先帝留给他的木盒,立马翻出来打开,里面是先帝的曾爷爷的亲笔信。 先帝的曾爷爷出生时便患了精神方面的疾病,但无论是他还是身边人都没有察觉,直到他三十岁那年发病杀光了附近的活人才发现这个残酷的事实。 大雁不能有患病的帝王,更不能有一个随时会发疯杀人的君主。 但若退位让出龙椅,先帝的曾爷爷又十分不甘,毕竟他和几位兄弟的关系不好,你死我活之后,仅剩一个天生痴傻的弟弟。 皇位落到对方后代手里,不是更让大雁国本不安吗? 是以,先帝的曾爷爷思来想去,做出了决断,那就是瞒住真相,继续延续这一脉的香火,但立了规矩,从他这一代起,往后的帝王都不能活过四十岁。 因为三十岁是个坎,此前若无意外不会发病,此后不发病自是相安无事,若发病了,只要按时服药,忍耐下来,总能再撑个十年。 但四十岁之后药石无灵,人会陷入疯魔状态,神佛难救。 所以,先帝不是猝死的,而是服毒自杀,此毒乃先帝的曾爷爷研究而出,保证无人可找出毒药残留的痕迹。 一直到先帝这代,他们都严格按着先辈的叮嘱,到岁数便死,不是没想过赌自己会是那个康健的例外,奈何他们一到三十岁就发病,无可挣扎。 这似乎是个诅咒,但凡登上帝位的君主都会发病,与皇位无缘的基本能平安一生,子嗣兴旺。 算着时间,先帝以为江辰智会在三十岁的时候发病,那时再知道真相,怎么都有足够的阅历和经验去承受了,如前人一般。 当然,最好的情况是江辰智成为例外,到死都不曾发病。 却不料一场怪病袭来,以身试药的江辰智因着多种药性的冲击过早的激发出祖传的精神疾病,且情况十分严重,直接进入药石无灵的阶段。 不然,太医院首也不能那么轻易的诊出真相,撞破皇家秘密。 当时的几位辅政大臣想破了脑袋都找不到办法稳住江辰智的情绪,为着国本,为着大雁的未来,只得拼命压下消息,杀人灭口。 外人只知江辰智感染风寒,体力不济,以为他迟早会康复,却不知他不可能好得了了。 被疾病折磨的江辰智十分痛苦,他试过挣扎,试过寻找别的方法发泄失控的情绪,却终是徒劳。 屡次失败,屡次残杀人命,使得江辰智的心神渐渐扭曲,渐渐地忘了曾经的他是甘愿为民试药,无人强迫。 当然,他更怨恨的是那位患上精神疾病却还要为一己私心延续血脉的先祖,若非先祖执迷不悟,又怎会造成几代帝王被迫早逝的悲剧? 与其生来便要背着这样的隐患,倒不如从未出生,那样至少落得干净。 纸包不住火,江辰智残杀人命的风声到底透了几分出去,瞬间引得大雁上下惶恐不已,厥北等国则是幸灾乐祸。 不知内情的人只以为帝王性情大变,从仁爱万民的仁君变成了肆意屠戮的暴君,为此愤恨不已,怨声连连。 而被子民怨恨的江辰智越发疯癫,随时都能发出坑杀万民的命令,原身便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撞入江辰智的视线里。 彼时的原身骄傲肆意,野心十足,立誓要创下赫赫战功,重振门楣。 第一百五十一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二十九) 而原身的能力与野心是匹配的,初入军营便站稳了脚跟,识得几个好友,更得易蒙这个老大哥的多番照顾。 同批入营的人中,原身无论是实力还是人缘,都是数一数二的,人们以为他乃草根出生,却不知他是忠烈之后。 隐姓埋名的原身不想靠着父辈积攒下的人脉得以向上,只想靠自己的本事,待时机成熟,再骄傲的向世人宣告他的身份。 原身以为他的人生会是波澜壮阔,多姿绚烂的,站到帝王面前,站到百官面前时,将以一身功绩作为底气。 对此,易蒙等人皆是信服的态度,期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而后,在一场军事演习中,原身带领的小队表现出众,令人惊叹不已,引起了关老将军的注意,试图将之收到名下。 不单关老将军,贺老将军等惜才的武将都被原身吸引,对他寄予厚望,晓得他便是李氏后人后,更为重视了几分。 易蒙等人并没有因原身的隐瞒便生气动怒,只因他们能理解原身的想法。 几人不曾嫉妒怨恨原身的出类拔萃,只单纯的为军中多出几个未来基石而感到开心。 演习结束,带领小队大获全胜,得一众老将认可的原身得偿所愿的站到了帝王面前。 便是眼前的帝王已有暴君之名,但对原身来说,敢以身试药的君主再如何都值得追随,故而激动万分,满是崇拜。 江辰智看着眉眼飞扬乃年青一代最具潜力成为镇守一方的大将的原身的那一刻,瞬间安静下来。 不仅如此,私下里疯病发作的次数逐日减少,更得到了控制,服用的具有静心凝神功效的药物也终于发挥了作用。 这个变化令江辰智感到惊喜,以为上天终于眷顾他了,却不料原身回到军营,远离皇城后,他的疯病再次发作。 发作时,痛苦的江辰智只想杀人,却因记起原身的脸转而向一些死物发泄,不停地喊着原身的名字。 见陛下的情绪因原身得到控制,又因原身的离开发作,不管是出于哪方面的原理,几位辅政大臣都为此兴奋不已,因为他们终于看到了希望。 便不惜代价的使出非常手段逼迫原身入宫,作为一味“药”,长久的陪伴在帝王身边。 幼年丧父,少年丧母,满门忠烈尽数为国而死,备受打击却始终坚守信念的原身本该继承父志,上阵杀敌,重振家族荣光,使李氏之名再度扬名天下。 却因被帝王看中,而被迫入宫,不但前程尽毁,更被抹去存在过的痕迹,好像从未有过他这个人一般。 对外,李氏绝后,“昙花一现”的原身死在了战场上,对内,忠烈之子沦为佞幸,不甘心且不知真相的原身选择反抗。 初入宫内便刺伤了江辰智,若非侍卫到的及时,只怕原身都能当场弑君,改变大雁的历史了。 见他如此桀骜不驯,竟敢伤了江辰智,几位辅政大臣咬咬牙,直接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他贬为奴隶,暗中命人折磨他,打断他的傲骨,摧毁他的精神。 其中,易蒙也卷了进来,原身以为老大哥的到来是要救他脱离苦海,却不料迎接他的只是一场骗局。 易蒙将他带到一处密林里,告诉他穿过去就能逃到别的国家重新开始,可等他穿过去的时候才发现折磨他的人就在前方候着。 获得希望却又再次被摧毁因此心怀恨意的原身最终妥协,如那些大臣所愿,入宫伴君。 但原身很快就发现入宫的情形跟自己想的不一样,他不是宠儿,更不是玩物,只需要时刻陪在帝王身边即可。 这样的局面不免让原身心生疑惑,可不等疑惑加深,便亲眼看到了真相,明白自己入宫的缘由究竟是什么。 原来陛下患了疯病,什么药都没用,唯独见了他,情绪才得到控制,可以恢复几分从前的样子,处理朝政,统领大局。 原身为此震惊不已,心中的恨意消减了许多,明白这事非同小可,决不能让他国知晓,更不能叫大雁的子民晓得。 一旦暴露大雁皇帝患了精神疾病的秘密,等待着大雁的将是国本不安,民心动摇,敌国趁势打击的下场。 见原身晓得内情,态度有所改变,几位辅政大臣借机恳求他为国隐忍。 或许,不能再上阵杀敌的他陪在帝王身边,也是尽忠的另一种方式,陛下是生病了,病了就得医,他这味“药”自得认清肩上的责任。 事实摆在眼前,又有老臣的苦苦请求,原身沉默的闭了眼。 接受命运的安排后,原身从一开始的抗拒愤怒变成了默默承受,明面上他是逢迎帝王的佞幸,私下里却过着与旁人设想的完全不同的日子。 但江辰智的疯病只是得到了控制,并未好转,隔一段时间便会发作一次,每每发作,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 他一变脸,原身就过上了比狗还不如的日子,总是被情绪失控的江辰智各种鞭打折磨。 每次折磨完原身,江辰智都能得到短暂的平静,可以很好地处理国事,又做回那个人人期待的明君。 对此,原身选择不发一言的忍受,药人存在的意义不就是这般么?尽管他也问过上天,为何偏偏是他,但心知得不到答案,也就不再纠缠。 一开始,几位辅政大臣对原身是有愧疚之心的,毕竟好好一个忠烈之后愣是被他们逼到这步田地,但凡他们是人,都无法做到心安理得。 但时间久了,人自私的一面作祟,那丝愧疚便变成了理所当然,毕竟原身也是大雁国的子民,合该为大雁国牺牲。 他不是想要报效国家,为国尽忠吗,那成为帝王的“药”,便是他展示忠心的一种形式。 与其江辰智发疯一般的拖着大雁国一起死,不如让所有的痛苦由原身一人承受,这么一来,大雁国本无恙,皇室的秘密亦得到隐瞒。 这般想着,几位辅政大臣得到了安慰,逐渐从自责愧疚中脱离出来,不再寝食难安,无法好好的生活。 察觉到几位辅政大臣态度的变化,原身半点都不意外,人嘛,不就那么一回事?再深的愧疚到了最后都会变成无事发生。 而他从怨恨到认命,再从认命到恨怒难平,也是人性在作怪,圣人尚且有三分怒气,何况凡人? 备受折磨,背负骂名,不得认祖归宗的原身若是恨天恨地,实在合理,但在和陛下长达十年的相处中,不可避免的对他生了一丝怜悯之心。 恨仍在,无法原谅,无法释怀被选中的人为什么是自己?可看着陛下被病痛折磨时的狼狈样,那份恨意不受控制的动摇了。 第一百五十二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三十) 江辰智曾孤身涉险,染病为民试药,于大雁国有恩,且陛下之所以疯魔,也是因为这次涉险导致的,无法自控,身不由己。 是以,原身既恨陛下的鞭打折磨,又不免同情对方。 若能彻底去爱,是幸福,彻底去恨,是幸运,难就难在爱恨两难,处在中间,上不得,下不得,备受煎熬。 原身曾把江辰智当做需要追随一生的明主,曾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个逼迫他的暴君,曾想过隐忍一生做一个合格的药人。 但七情六欲总是复杂,到了最后,他的心神渐渐扭曲,想要拖着所有人一起去死,却又为此痛苦不已。 而江辰智对原身的态度亦是十分为难,清醒时愧疚自己对原身的折磨,便尽可能的满足原身的要求。 他想重回军营,便将他送入皇城军营,他想触碰兵权,便将兵符给他。 疯魔时则肆意鞭打,避免自己伤及更多的人,暴露苦心遮掩的秘密,反正牺牲原身一人,能救更多的人,又何必内疚? 江辰智是帝王,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原身只是一味“药”,弄不死便可以往死里弄,作甚去在乎对方的尊严? 愧疚与冷漠之间,江辰智煎熬不已,试图问过怎么就选中原身了,但不是每一种意外都能有答案。 同样在深渊里挣扎的君臣二人的关系十分微妙,不是爱情,不是亲情,类似于受伤的动物互相扶持时产生的依赖之情。 天下不只有爱情一种感情,人和人之间也不是只有爱和不爱这两种关系,得分情况来看,至少在这个故事里,这对君臣无爱却有情。 李小寂来的时候,原身已经二十六岁了,那几位辅政大臣先后死去,不是病死便是被原身设计杀掉,所在的家族在原身的打压下,皆不成气候。 对不知情的人来说,原身就是个残害忠良的奸贼,宁国公等为大雁尽忠职守的老臣竟落不得善终,简直令人寒心。 那些不满的,愤怒的,怨恨的骂声,若是从前,原身还会委屈不平,可他早已麻木,完全无所谓了。 呵,他管别人想什么! 至于贺老将军和关老将军则是原身报仇时意外被牵连的,当时的原身设了一个陷阱,将宁国公的嫡孙诱入倒卖军粮的罪行中。 宁国公清楚原身想要的是他的命,本要反抗,却是无力,只因嫡孙确实做下了倒卖军粮这事。 原身适时的和宁国公谈判,要么他一死平息一切,要么宁国公府满门赴死,毕竟倒卖军粮的动机很值得思量。 或是通敌叛国,或是谋朝篡位,无论哪一个,宁国公府都逃不过一个家破人亡的下场。 无力回天的宁国公只得认罪,一力承担罪名,甘愿受死。 目的达成,原身果然说到做到,当下便命人放了宁国公府的其他人,至于那个被骗做下恶事的嫡孙则被流放了。 以为这事已了,却不料倒卖军粮一事,贺老将军和关老将军手下的兵有几个卷入了其中,被两位老将军的政敌捉到机会肆意弹劾。 直言区区几个大头兵不会有胆子做下这般恶行,定是受人指使,至于受谁指使,除了两位老将军,难道还有别人? 原身本想放两位老将军一马,但两人却干脆利落的认下所谓的罪名,情愿担负一切赴死。 逼迫原身入宫伴君的时候,一众老臣中,只有贺老将军和关老将军为原身鸣不平,怜惜忠烈之后,有将才之资的他。 力图寻找更好的办法去解决江辰智的疯病,奈何什么办法都试过了,仍是收效甚微。 江辰智甚至想过自杀,但大雁尚未后续有人,厥北等国虎视眈眈,大雁不适合进行皇权的交替。 无奈之下,贺老将军和关老将军最后都妥协了,为此愧见原身,自责难平,先后病了一场。 虽说两人没能挽救原身的悲剧,但那时的仗义执言,却叫原身记了恩,打定主意报复时绕过他们。 但有些事一旦做了便不受自己的控制了,陷阱搞大的那一刻,掉入其中的除了既定目标,还有不慎被牵连的猎物。 更别提藏在背后有心煽风点火唯恐天不乱的人不在少数了。 明眼人都知道两位老将军无辜得很,两人认罪的理由,被众人脑补成了原身的肆意陷害。 而意外牵连两位老将军,明白他们认罪的缘由的原身心里不是没有悔意,但木已成舟,若要放过两位老将军,便得替宁国公翻案。 宁国公无辜,所谓的倒卖军粮一案不成立,任凭他人如何攻讦,都无法动摇两位老将军。 为着报仇,原身选择了顺水推舟,钉死宁国公的同时,也送了两位老将军一程,与贺家关家结下死仇。 但这是自己的选择,不必矫情的为着表现愧悔,便对贺家关家多有包容。 是以,两位老将军死后,原身便隔开了他与贺家关家的联系,不曾想过再去接触,他这样的人,不去打扰就是最好的做法了。 这也是李小寂听关姿姝自爆身份后,做出那般反应的原因,换做原身,不知道关姿姝身份还好,知道了自然不能看着她死。 原身觉醒后,死在男女主手上时,心中并无恨意,只感到解脱,他终于能够远离这该死的一切了。 一报还一报,他害死两位老将军,又被两位老将军的后人所杀,因果之间,合该如此。 但原身不知道的是,贺老将军和关老将军从未恨过他,更留下遗言,后代子孙不得寻原身报仇,一切只是造化弄人罢了! 而这份遗言叫男女主心中存着疑虑,在与李小寂接触过后,疑虑越发的深了,便有了探究真相的动机,或许某一天,真相真的会大白于天下。 回过神来,李小寂看着江辰智的眼睛,轻声道:“陛下,很快就能结束一切了,您放心!” 江辰智想到前几天朝堂上提出的立储一事,点点头,道:“没错,等纪王妃生下儿子,我也终于可以死了。” 李小寂轻叹一声,走上前,摸了摸江辰智的头,这个故事里或许没有真的坏人,但无论何种理由,伤及无辜者都不配有好下场。 大雁皇室或许真的被诅咒了,从江辰智的爷爷辈起,皇室子嗣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到了江辰智这一辈,更是只有他一个男丁。 几个妹妹出嫁后倒是生了不少男丁,可依着这个世界的规矩,出嫁女的孩子随夫家姓,不能作为娘家嗣子,继承娘家产业。 第一百五十三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三十一) 哪怕是公主也不能例外,便是不用像寻常女子那般处处以夫家为尊,都得守着规矩,不能把儿子过继给皇帝。 好在先帝有两个兄弟,谨王和纪王,谨王子嗣兴旺,儿子一个接一个的生,但早夭者众多。 折腾到现在,谨王也就两个儿子,年龄尚小,看不出资质如何,但可以作为备选嗣子。 然,经过太医诊脉,证实谨王的两个儿子都注定子嗣艰难,若由他们继承皇位,大雁皇室依然未来无望。 纪王则是女儿多,每个都能健康成长,出嫁后,男丁女苗几乎是按着规律的降生,乐得与纪王联姻的一众亲家开心不已。 直到现在,纪王妃才怀上了男胎,这也是纪王的第一个儿子。 根据诊脉,纪王妃的这个男胎十分健康,待出生后,若无其他问题,足可撑起延续香火的重任。 这个消息令江辰智开心不已,只因后继有人之后,他也能服下祖宗留下的毒药一了百了了。 而他死后,李小寂会获得该有的自由,是归隐山林,还是浪迹天涯,只看李小寂的意愿。 至于为何要候着谨王和纪王那边的子嗣,却是江辰智一手造成的局面。 因着生病,江辰智一直没要子嗣,害怕祸及下一代,祖宗犯的错,他绝不再犯,更不会拿孩子的未来去赌一个可能。 而早年一直带兵打仗的江辰智无意女色,圆房的次数少得可怜,自然没有喜讯爆出,倒是变相的让他的后嗣逃过了一劫。 晓得真相后,江辰智更是远离女色,数次拒绝大臣提出的选秀建议,宫里仅有一后两妃,皇后自然是一直跟着他的发妻,由太子妃变为皇后。 两妃则是他登基后为平衡局势纳进宫的,皇后大度,两妃也不是事多的人,且后宫就她们三个,组团玩闹都不够人,再斗岂不是没人玩了? 前些年皇后病逝,江辰智趁机以此为由把贤妃和淑妃都送出了皇宫,或是拿着丰厚的金银回家族荣养,或是改嫁,只看她们的想法。 后宫空空的江辰智令满朝文武忧心不已,但对丞相等知晓内情的人来说,却是再好不过的选择。 只需等着纪王妃平安生下孩子,经过确切的诊脉,确认对方没有任何问题了,便能将之接进宫,传承皇室香火。 见过李小寂之后,江辰智情绪好了很多,见他受了伤,便命太医院首随他入府,直到他完全好起来,太医院首才能回来。 李小寂离开皇宫的那一刻,回头看了一眼,看着盘旋在皇宫上方的黑雾,微微一叹,道:“要下雨了。” 晚上,倾盆大雨落下,吵得人睡不着觉,李小寂坐起身,就着昏黄的烛光,看着窗外电闪雷鸣的景象,不知在想什么。 大奸臣系统冒头,提议道:“下次咱们接个黑是黑白是白的任务吧!” “都行,以积分高的为首选。”李小寂说着,在大奸臣系统的死鱼眼下,嘴角上扬,忽的有了睡意,倒头就睡了。 另一头的丞相则是辗转反侧,几位辅政大臣先后死去,换做他及另外几个大臣顶上空缺,亦担起保守皇室秘密的责任。 这个责任背在身上的时候,还不知个中艰辛,以为比起国家大事来更易掌控,只需将李小寂圈在江辰智身边即可。 但真的轮到自己去做那个为难李小寂,不顾对方死活,只为稳住帝王情绪的人,便知道难受了。 然,同几位辅政大臣一样,丞相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跟大雁的未来,大雁子民的安稳生活比起来,李小寂的分量实在微不足道。 翌日早朝,江辰智却再一次让丞相等人明白,李小寂的分量有多重。 丞相因教子无方,被江辰智狠狠地训斥了一番,勒令在家静养,直到管好那个闹市纵马的逆子。 其他人亦领着大大小小的“罪名”被江辰智骂了个灰头土脸,却是不敢怒也不敢言,谁叫他们理亏呢? 陛下这是在为伤重赶路的李小寂出气,又或者李小寂说了什么,挑动帝王的怒火,借机报复回来。 某个早上,贺琛和关姿姝一行人顶着瓢泼大雨进了皇城,各回各家,临别前,半路追上他们的何羽和吴大勇选择跟在关姿姝身后。 何羽心心念念着要让李小寂履行承诺,吴大勇则想趁机回到李小寂身边。 贺琛看着关姿姝一行人的背影,心里十分不得劲,总感觉属于他的人在一个个的离他而去。 摇摇头,贺琛决定先回家再说,这雨下得太大了,搅得人心烦乱,无暇思考,无暇思量。 大雁皇城大雨不断的时候,厥北也是纷纷扰扰,民心难定。 因济塔的任性妄为,害得厥北又被大雁咬下两块肉来,更因梅城风波沦为各国笑话,大皇子见机会难得,便暗中命人弹劾她,得不少人响应。 兵不厌诈,他们不反对济塔大胆行事,趁着大雁松懈,抓走李小寂,他们厌恶的只是她失败了,既然败了,就得承担起责任。 从万千宠爱集于一身到被百官指责的济塔倒是干脆,不等帝后说什么,直接宣布入庙清修三年,以此赎罪。 瞧着济塔利落的住进庙里,当真不出来了,众人无话可说,只得揭过这一茬,再追究下去,是想惹帝后不痛快吗? 暂时解决了济塔这个麻烦,大皇子不禁神清气爽,待他派去刺杀济塔的人行动失败,回到他身边时,也没能引起他太大的怒火。 只轻飘飘的说了一句,“来人啊,拉下去各打一百板。” 就算不生气了,但大皇子仍要杀了这些没用的废物,却被老师阻止,直言眼下不宜闹出太大的动静,只需将这些人远远的打发到酷寒之地便可。 得留一命的众人感激老先生救命之恩之余,越发想要逃离大皇子的掌控,或许带着全家一起到酷寒之地会有个全新的开始。 一眨眼,三年过去了,越是靠近四十岁,江辰智就越是疯癫,无法控制自己,李小寂为此薅了大奸臣系统不少私房钱,省得被活活打死。 按着剧情的发展,江辰智和原身这对暴君佞幸,会被男女主杀了祭天,但原身觉醒后,厌烦了这样的日子,索性拖着大家一起死。 全都死了,什么都干干净净,不拖不欠了。 李小寂的到来,只是拖延了男女主建国的进程,不曾想过拐歪他们的路线,算着时间,也该推动两人走上建国的轨道了。 想着,李小寂命随风去把放在男女主身边盯梢的暗人叫回来,有些东西需要暗人悄悄放到男女主的房间里。 请人造反难,逼人造反易,来点莫须有的罪名,来点所谓的罪证,就能逼得男女主不得不反。 第一百五十四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三十二) 说起来,这三年来发生了不少事,李小寂或是顺水推舟,或是借力打力,成功完成了最终布局,只等拉开序幕,让好戏上演。 期间,李小寂还派人去找了一个和原身有着不同一般关系的故人,如今,对方正在皇城城郊外的“满花村”里生活,日子过得相对和顺。 他本无意打扰这位故人,奈何天道忽的睁眼,告诉他,男女主的感情线岌岌可危,若实在修复不了,便要他拆了这对鸳鸯,省得再次沦为怨偶。 莫名多了一个拆cp的任务,李小寂有些不得劲,断人姻缘,天打雷劈,他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而后,天道许诺会私下赠予他一丝能量,这丝能量换成的积分,全部归李小寂个人所有。 “哎呀,我是那种为金钱所动的人吗?嘿,还真是!”李小寂亮出一口白牙,火速写好剧本,愉快的叫来手下。 命人去找那位故人,找到之后,寻个合适的时机,了了原身与故人缘分的同时演一场好戏给女主看,讲再多的道理,都不及赤条条的现实摆在眼前。 演完了,暗人那边再把“罪证”放好,便可开始结束任务前的一场大戏,圆满整个故事线。 随风叫来暗人,暗人拿着李小寂交给他们的东西恭敬退下后,宫里便来了人,说江辰智要见李小寂。 见着来人的神色,李小寂便知江辰智再次发疯了,情况十分严重,赶紧换好衣服进宫。 世事变化总是难料,原本只要纪王妃平安产子,李小寂就能顺势而为推动男女主那边的故事线,早一步完成任务。 奈何这个孩子依然没能逃过原剧情里胎死腹中的命运,刚满六个月便失去了心跳。 得知纪王妃流产的消息后,江辰智整个崩溃了,疯了一般的到处杀人,幸得李小寂死死拦住,不然,整个皇宫都会被他屠戮干净。 但一力承受江辰智的疯魔的李小寂也因此受了重伤,足足躺了三个月才勉强能起床。 这次的发疯叫一些人嗅到了真相的气息,纷纷将目光集中到江辰智身上,暴君之暴,究竟是性情变化,还是疯病所致? 幸亏丞相脑子转得快,用蛊术一说掩盖住疯病的流言,使众人以为江辰智差点杀光皇宫的行为是因为中了蛊。 但仍有少部分人表示怀疑,结合江辰智登基前后的变化,决定深挖下去,说不得就能叫大雁皇室死无葬身之地。 缓过劲后,江辰智似是认命了,变得比以往沉默,埋头批阅奏折,废寝忘食,像是要把接下来十年内的大事全部处理了一般。 可无论如何劳累,如何麻痹自己,江辰智的疯病都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了,丞相等大臣拼命压下消息,却仍是像拿破布袋挡风一般,七漏八漏。 有心人趁机散播出大雁皇帝患了精神疾病的流言,惹得各国闻风而动,厥北尤其幸灾乐祸,试图找到证据将江辰智打入深渊。 大雁上下惶恐不已,想起前几代帝王活不过四十岁的宿命,瞬间细思极恐,有这样的帝王,大雁能有未来可言吗? 如此背景之下,李小寂进宫的次数越发频繁,几乎长在了宫里,如原身最开始做的那样常伴君侧。 进宫后不得出本是原身的命运,但江辰智和他相处久了,因着心内的愧疚,便给了他一定的自由,更不顾其他人的反对,许他重新站在人前。 只不过不能再用他的本名——“李寂”,而是加了个“小”字,改名“李小寂”,一字之差,命运大不同。 李小寂来了后,大部分时间呆在宫里,少部分时间回府休息,他总得有点自己的空间才好谋事。 但江辰智现在的状态离不得人,李小寂便总是抽空回府以最快速度处理完一应事务,又跑回皇宫,忙得脚不沾地。 似这样前脚离开,后脚宫里就来人催的情况,最近几个月发生的次数越来越多,李小寂已经做好准备,办完最后几件事,就直接住在宫里了。 进入江辰智休息的寝殿的时候,对方正赤红着眼睛,握紧剑柄到处晃悠,但凡会喘气的出现在他面前,都能立刻被他刺破心脏。 见着李小寂,江辰智转了转眼珠,竟是认不出对方了,握紧剑柄就要刺过来,逼得李小寂连忙转身躲避。 “完了,事情又大条了!”李小寂一边跑一边冲大奸臣系统吐槽道。 大奸臣系统冒头,瞧着江辰智宛若刚从炼狱爬出来一般的怨鬼样,吞了吞口水,的确大条了,疯得连药人的半点记忆都没有了。 宫人侍卫早已跑得远远的,只剩李小寂和江辰智在偌大的宫殿里你来我往的追逐,锋利的剑刃随时都能刺向李小寂的后背。 “艹,他是真的越来越疯了,你要不干脆杀了他再自杀,结束这次任务?”大奸臣系统瞧着形势不妙,盯着江辰智狰狞的面容,道。 李小寂没有理会大奸臣系统的话,现在就结束,拿不到全部积分,不是白干吗?赔钱的事,他绝不会做。 想了想,李小寂一个凌空飞跃,来到江辰智身后,一个手刀下去,直接将对方劈晕了,管你再疯,打晕了照样得躺着。 但才把江辰智送到床上,他便醒了过来,掐着李小寂的脖子,发出野兽的嘶吼声,此刻的他理智全无,只想杀人。 李小寂只得抓住江辰智的手,将他死死的摁住,见他不停地挣扎,一怒之下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惊得江辰智忘了反应,呆呆的看着李小寂,神智似有回笼,见状,李小寂笑了,又是一巴掌过去。 而后,李小寂结结实实的将江辰智揍了一顿,管他什么身份,打得他爬都爬不起来,还能怎么放肆? 这段时间以来,每当江辰智失控到连李小寂也想杀掉的时候,李小寂逼急了便会反过来胖揍对方一顿。 还别说,这么做很有效果,被鞭打被虐待的江辰智的情绪反而比之前更稳定了,上朝时半点看不出他的不对劲。 丞相倒是发现了一些破绽,特意提醒李小寂悠着点,别把江辰智打死,毕竟纪王妃的那个男胎意外流掉之后,今年才再次怀上。 别孩子没出生,皇帝就先死了,他一死,为着争夺皇位,什么牛鬼蛇神都会冒出来,闹得大雁大乱。 因着丞相的提醒,李小寂再打江辰智的时候,便有分寸的避开了一些显眼的地方,实在急了才会甩耳刮子。 眼下,又被暴揍一顿的江辰智安静下来,眼一闭,竟是直接睡了过去。 看着熟睡的江辰智,累出一身汗的李小寂擦了擦脸上的汗水,拿来药膏,给对方敷上,省得又肿着脸去上朝。 第一百五十五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三十三) “啧啧,普天之下,也就独你一个敢把皇帝当成沙包袋打,知晓内情的人还不敢抱怨了。”大奸臣系统冒头,轻笑道。 李小寂挑眉,仔细给江辰智敷药,丞相等人敢有意见么?敢有意见的话,便自己挡在发疯的帝王面前,看他们到时候死得会有多惨。 许是脸上清凉的感觉令江辰智感到舒服,叫他皱紧的眉头不禁舒缓了些,人也进入了一个十分美丽的梦境。 梦里的他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太子,跟在父皇身后,学习着帝王之道,偶尔说些奇思妙想,逗得父皇哈哈大笑。 笑着笑着,江辰智的眼角滑下一颗泪,说不尽的凄凉与沧桑,叫李小寂看了,忍不住为他擦掉,轻声道:“好生睡一觉吧!” 这边,君臣相处和谐,那边,男女主却爆发了又一场争执。 男女主的感情在这几年生了裂痕,无论是关姿姝,还是贺琛,都已精疲力尽,似乎就要走上原剧情里相看两厌的道路。 之所以吵个不停,却是因名节等问题,尽管济塔带人杀个回马枪的时候,在李小寂的保护下,关姿姝并未受到伤害。 但人多口杂,济塔又入了寺庙,当时在场的厥北兵无人管束,心思恶毒者嘴巴不把门,便传出了很多似是而非的流言。 有说关姿姝被人看了胸,有说李小寂舍命护卫她,只因看上了她,更有说关姿姝和李小寂早就搞在一起了,不然他为何拼死维护? 关姿姝是关默的孙女,搞坏她的名声,使关家蒙羞,使关家的一应人脉受到牵连,叫李小寂黄泥巴掉裤裆,也算是厥北小小的报复了。 乱七八糟的流言令贺琛听了很不是滋味,明知不该,却又控制不住的想起在山洞前看到关姿姝时,她狼狈的样子。 是以,贺琛终究问出了口,而话一旦出口,两人的关系便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信任崩塌的那一刻,再深的爱恋都会走向末路。 关姿姝为贺琛的怀疑失望不已,为什么坏事做尽的李小寂都知道生命可贵,若有万一,不该怪责一个弱女子,而贺琛却要百般质疑她? 难道她要为了那些可笑的流言去自证清白,为此惶惶不可终日? 呵,说她不清白,就拿出她不清白的证据,而不是嘴巴上下一碰,给她定罪名,她就要手忙脚乱的去自证。 所以,面对贺琛的怀疑,关姿姝只有一句话,那就是“你自己去找证据”,而不是“我没有”“我清白”。 对其他乱传话的人,关姿姝亦是这般强硬的态度,关家人站在她身后,一力保护她,谁敢乱说便揍谁。 除了一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大部分人要么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要么是心疼关姿姝,怒斥厥北胡言乱语的愤慨表现。 关姿姝从不在乎别人的看法,若她在乎,也不会投身军营,立志要挑起关家的重担了。 她在乎的是贺琛的态度,贺琛既叫她失望,她也不必纠缠,便选择不再见对方,试图断情。 但感情的事哪可能说断就断,更别提他俩青梅竹马,共患难共生死,早已是彼此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 是以,每次吵完,贺琛总会找关姿姝道歉,关姿姝刚狠下的心不可避免的放软,两人便又和好如初。 看得天道一阵心梗,忍不住爆了粗口,你个二大爷的,不分就别吵架气我,有本事真的分手试试! 实在是被男女主吵麻了,天道便给了李小寂额外的报酬,要他盯着点男女主的感情线,好就好,不好便赶紧分。 这天,贺琛想着他和关姿姝的婚事拖延太久了,便想和她谈一下,早日完婚,省得过了年纪,把她拖成老姑娘。 若是从前,关姿姝一定很乐意马上嫁给贺琛,但这几年的争吵叫她逐渐失去信心,不认为她和贺琛能走到最后,便想再等等。 “等?我是可以等,但你行吗?你今年已经十九岁了,再拖下去,难不成要二三十岁再嫁给我?”贺琛不解关姿姝的推脱,有些生气的道。 “二三十岁又如何?我非要嫁人不可吗,我就不能不嫁人,一直待在家里,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关姿姝也来了气,站起身,道。 两人谈话时,选在城东的一片荷花池边,凉亭里,凉风徐徐,吹得两人躁动的心越发烦乱。 “姝儿,你到底在犹豫什么,直接明说吧!”贺琛站到关姿姝面前,道。 关姿姝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眉眼,道:“我只问你一句,你的心里是不是还在意着那天看到的一切?” “……”贺琛本能的摇头,脑子里却控制不住的浮现出关姿姝头发散乱,紧张的抱着李小寂的画面。 见他这个反应,关姿姝哪还有什么不明白,苦笑一声,道:“你说,这种情况下,我怎么能嫁给你?” 见她要走,贺琛赶紧阻拦,道:“姝儿,那我也问你一句,在你的心里,还是只有我一个吗?” 关姿姝猛地回头,看着贺琛认真的样子,重重点头,道:“我爱的人只有你,之所以对李小寂投入过多的关注,不过是想要找到真相。” “你不是也想知道当年的事实,为此和家里人闹得不可开交吗?” 贺琛不自觉的松了手,他和关姿姝回到皇城,回到家里后,便用尽了各种办法,想要获知当年的具体细节。 奈何无论是关家人还是贺家人都闭口不谈,逼急了只有一句“时机未到”,越是不肯说,越是叫男女主疑心难平。 却不知知情人也是无奈,贺老将军和关老将军宁可死也要把秘密带到棺材里,只为保全皇家颜面,保住大雁国本,他们又哪里敢乱说? “我爱的人也只有你,既然我们依然彼此相爱,为什么就是不能在一起?”贺琛回过神,抓住关姿姝的肩膀,道。 “这便回到了最初的问题,你信我吗?”关姿姝盯着贺琛的眼睛,略带期待的道。 然而她得到的还是失望,不由一笑,推开贺琛转身便走,贺琛没有追,这个问题亦令他备受委屈。 他不是不信关姿姝,而是必须拿到切实的证据,摧毁流言,如此,他们的结合才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不知贺琛在想什么的关姿姝心情郁闷,直接去了酒楼喝酒,喝完酒,想起堂弟想要的礼物,便走向城西的玉石街。 走着走着,关姿姝看到了李小寂的影子,下意识的追出两步,一回到皇城,李小寂便像是神隐了一般,难以有接触他的机会。 只有何羽那个箭痴运气极好的堵住了李小寂,终于得到对方的指点,这段时间一直在勤加练习,努力要把箭术提升到另一个境界。 第一百五十六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三十四) 吴大勇则彻底成了关姿姝的手下,依然那么憨,经常闹点乌龙出来,但遇到大事却从不会掉链子。 摇摇头,关姿姝继续向那个疑似李小寂的影子追过去,却发现对方一路走到城郊,进了一个平平无奇的村子里。 村里人都忙着自家的事,没空理会别人,偶有孩童跑过,撞见李小寂,不免有些好奇的驻足。 关姿姝跟在后边,看见李小寂矮下身子和梳着双丫头的孩童说了几句话,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大步向前。 最后,李小寂在一面篱笆墙前站定,似在鼓足勇气,深呼吸了几次,方才推门而入。 “你来这里做什么?”关姿姝忍不住在心底发问,见李小寂孤身一人,又将身体裹在月牙色披风中,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好奇心难消。 蹙了蹙眉,关姿姝竟是做了小人行径,绕到房子的后院,翻墙而入。 循着动静而去,关姿姝借着树木的遮掩,利索的爬上高处,居高临下的观察着前院的情况。 李小寂此刻正难掩激动的看着摸索着喂鸡喂鸭的老妇人,低声唤了一句,“杨阿嬷,是我!” 老妇人的手瞬间僵住,不可思议的转头,寻找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人老眼花,已经看不清东西的她只能凭着直觉伸出手。 又是激动又是兴奋的压低声音喊道:“公子,公子……” “杨阿嬷,我在这里。”李小寂赶紧上前两步,扶住颤抖着身体的老妇人,眼里藏着的复杂情绪叫人一眼难忘。 关姿姝睁大了眼睛,十分意外素来冷漠疏离的李小寂竟会半跪在地抱着一个老妇人的腰,像孩童一般的撒娇。 “公子快起来,快起来,老奴哪里担当得起?”杨阿嬷想要拉起李小寂却拉不动,只得摸索着摸上对方的脸,轻声道。 听得杨阿嬷的话,李小寂吸吸鼻子,站起身,扶着对方到右侧的石凳坐下,见她有些咳嗽,便赶紧去倒水。 “公子别忙乎,快坐下,让老奴好好看看您。”杨阿嬷有些局促,伸手阻拦,李小寂却还是坚持倒完水了才坐下。 喝着水,杨阿嬷情绪平复了些,仔细摸了摸李小寂的眉眼,这便是她“看”的方式,许是“看”出了些什么,不禁鼻一酸,落下泪来。 “公子,这些年您到底去哪儿了?他们说您死了,死在了战场上,但老奴不信,老奴一手带大的孩子,是死是活,老奴自己能不知道吗?” 杨阿嬷说着,双手不舍的在李小寂脸上捏来捏去,李小寂任由她揉捏,道:“阿嬷,您什么都不知道才更安全。” 话落,李小寂想起今天来这里的目的,掏出怀里的银票,道:“阿嬷,我不能久留,这些银票您拿着,谁都别告诉。” “将来儿孙若是听话,便留给他们,不听话,您只管自己吃喝痛快,别让自己受委屈。” 杨阿嬷皱眉,慌乱的抓住李小寂的袖子,道:“公子,我们这么久没见,您不说留下来吃顿便饭,也好歹多陪陪老奴,怎么就急着走呢?” “这些钱老奴不能要,老奴半只脚进棺材的人了,能吃什么喝什么,您自己留着,天冷了记得添衣,天热了记得喝绿豆粥……” 一听李小寂要走,杨阿嬷还没从久别重逢的喜悦中缓过劲来便给急得想要把这些年欠下的嘱咐一次性说完。 说着说着,眼泪忍不住的大颗大颗落下,砸在地上,瞬间成了一个小水潭,看得人难受。 李小寂只得抱住杨阿嬷,轻声哄劝了几句,待她情绪平稳,又转移话题,问了一下她家里人的情况。 尽管他早从手下送上来的资料里了解了一二,但冰冷的文字远远及不上故人的亲口述说。 “都好,都好,儿子争气孝顺,儿媳也温柔体贴,这两天,他俩要去操办我那小孙女儿的婚事,忙得很。” “早中晚三餐都是我那大孙子和大孙媳妇过来操办,还想把我接过去和他们一起住,我不乐意,他们就只得随了我。” 杨阿嬷一边擦泪,一边说自己的情况,说的时候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一看便知是真的过得不错。 怕李小寂想歪,又赶紧解释她一个人住的原因,免得他担心。 之所以不和儿子一起住,主要是担心公子回来找她的时候不方便,且她不蠢,猜到公子的骤然消失定是沾惹了什么麻烦。 她一个人等着公子,等到了,是死是活怎么都随便,又何必把事非带到儿子那边? 李小寂怎会不懂眼前之人的用意,想起原身记忆里的一些画面,轻叹一声,掏出帕子温柔的给杨阿嬷擦脸。 “儿孙都好便好,阿嬷辛苦带大了我,我本该给您养老送终,奈何身不由己,事非缠绕,舍不得您跟着担惊受怕,便只能远着点您。” “阿嬷,今天我来看您,只为让您心安,从现在开始您都不必再等我了,只当我早已死掉,为您和您的家人着想,不要和任何人说见过我。” 杨阿嬷一听,心顿时一紧,握住李小寂的手,着急道:“寿娃,你到底遇着啥事了,怎么……” 听得“寿娃”这个乳名,李小寂眼眶一红,眼泪再也忍不住,瞬间湿了面颊,却忍着哭腔,道:“阿嬷不要多问,您孙女儿就快出嫁了。” 未尽之意叫杨阿嬷瞬间冷静下来,说不出别的话,只得死死的握着李小寂的手,不舍得放开。 一直在观察的关姿姝看到这一幕,眉头皱成了疙瘩,怎么回事,李小寂和这个老妇人的关系究竟是怎样的? 不多时,杨阿嬷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她也算见过大风大浪,清楚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做合格的聋子哑巴,便没再追问。 李小寂又适时的转移话题,聊到杨阿嬷那即将出嫁的孙女儿身上。 想起马上要嫁人的小孙女,杨阿嬷脸上很是不舍,“不瞒公子说,老奴最疼的便是这个娃娃,若不是年纪大了不好嫁人,是真想一直留着她,怕她嫁到别人家里受气。” “那便留着呗,好饭不怕晚,阿嬷要是舍不得,我便给安排一下,让她再多陪您几年,谁说女子一定得嫁人。”李小寂故意逗了逗杨阿嬷。 “不嫁人怎么行?不行不行,公子可别乱来,老奴就是这么一说,哪里会不让孙女嫁人?女儿家不嫁人,留成老姑娘了,那不是白白耽误孩子吗?” 杨阿嬷顿时给吓得什么不舍的情绪都没有了,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般,小孙女儿本就抗拒嫁人,老想着往外跑。 真让李小寂插一脚,小孙女儿肯定会做出逃婚的事来,想想都可怕。 第一百五十七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三十五) 杨阿嬷怕得脸色发白语无伦次的样子叫李小寂笑出了声,听得笑声,对方反应过来,原来公子是在逗她玩,不免松了口气。 微微一笑,杨阿嬷无奈的拽了拽李小寂的袖子,轻声道:“公子还跟小时候那般顽劣,惯会惊吓老奴。” 气氛正好,李小寂配合着撒了会儿娇,趁着杨阿嬷不注意,将银票塞到她的腰袋里。 这些银票上面都有特殊记号,他已经吩咐下去,待杨阿嬷持着银票去钱庄取钱,凭着记号便能得到最好的招待,不怕被人坑。 且为着以防万一,李小寂来这里之前,便叫墨雨找了一批人马预备负责护卫杨阿嬷一家迁到外地,找个没人的地方重新开始。 皇城很快便会乱起来,若叫原身的敌人挖出杨阿嬷的身份,借此威胁,李小寂岂不是处处受限? 杨阿嬷等公子归来的执念今日便算了了,原身牵挂杨阿嬷安危的执念也将得到圆满,从此再不相见便是最好的结尾。 想到这里,李小寂正欲告辞,脑海里却忽然闪过几个画面,是原身残留的情绪所致。 闹着要爬树的稚童,一脸无奈的妇人,憋着笑的男人,手忙脚乱想要拦住小公子的杨阿嬷。 画面一转,已经跑得很利索的男童在花园里乱窜,杨阿嬷追得满头大汗,不停地劝着,“公子小心点,当心摔着!” 夜半风凉,放心不下的杨阿嬷轻手轻脚的来到床边,看着熟睡的小少年,温柔的替他掖了掖被角。 却不知她转身之后,小少年睁开了眼,嘴角微翘,卷了卷被子,舒服的眯着眼睛,睡了过去。 这是属于原身的记忆,是他人生中最美好的阶段,李小寂以旁观者的身份亲历时,触碰到的画面似带着阳光滤镜,明媚灿烂。 待到了黑暗开始的时候,原身的父亲母亲叔伯姑舅堂哥一个接一个的死去,只剩下他一人,在杨阿嬷的照看下苦苦挣扎,画面瞬间暗淡下来。 但依然透着一丝微弱的光,只因他仍未放弃希望,心怀壮志,相信自己一定能够重振李氏门楣。 然而到了那些人对外宣布原身战死沙场,抹去他存在过的痕迹的阶段时,整个画面变得狰狞而扭曲,再无一丝光明。 隔着距离都能感受到那令人窒息的绝望,叫人不敢触碰。 “公子,公子?”杨阿嬷的叫声唤回了李小寂的神智,令他深吸一口气,看着上方的天空,情不自禁的感慨了一句,“世道如此,人人无奈……” “奶,奶,救我……”一声喊叫打断了李小寂的离愁别绪,使他无奈一叹,转身躲到了一边的柴房里。 杨阿嬷听到动静的那一刻,本能的擦脸,调整情绪,生怕被小孙女看出破绽,给公子添麻烦。 树上的关姿姝眨眨眼,压低身子,继续偷窥,若不是角度不对,熟悉唇语的她绝对能把方才的对话看明白,唉,真是可惜了! 不多时,梳着双螺髻,面若银盘,杏眼樱嘴的少女跑得满脑门汗珠的闯进了院子里,顾不得看清院内的环境,便一头扑向杨阿嬷。 好在即将触碰到的那一刻她记得收力,不然都能把杨阿嬷一头撞飞,只见她抱着杨阿嬷的腰,哭道:“奶,我不嫁,我不嫁……” “之前不是肯了吗,现在又是闹啥呢?”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杨阿嬷一个头两个大,给小孙女这一闹,方才的担忧焦躁都给冲散了。 “你个乌鸦嘴!”柴房里,大奸臣系统冒头,阴阳怪气的吐槽了一句。 李小寂摸摸鼻子,他哪里晓得会这么巧啊?正要睁大眼睛看下去,脑海里却忽的出现一幅画面。 眼前这个哭得鼻子都红了的少女形象不断地变化,最终定格在一位眉目坚毅手握红缨枪的女将身上。 “原来如此……”意外触发一段隐藏剧情的李小寂恍然大悟的点头,看少女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少女无知无觉,一边给自己擦不争气的眼泪,一边说出实情。 “之前肯嫁是因为他答应我了,成婚后会带着我去边疆见见世面,可我刚才偷听到他和别人吹牛,说他根本不会带我出去。” “像我这样的傻妞,随便说两句好话就能糊弄住,等我晓得真相,又已经是他的人了,还不是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奶,这种言而无信的人,我才不嫁,还未过门,他便这么戏弄我,等真嫁过去了肯定没我的好日子过。” 客瑾玲说完,抱着杨阿嬷不撒手,委屈的撅嘴,要么就不答应,答应了就得做到,成婚前说得千好万好,成婚后却立马变了样,这不是骗婚吗? 想起那人跟人吹牛时洋洋得意的嘴脸,客瑾玲便是一肚子火,哪怕她已经套麻袋将对方暴揍了一顿,却还是不解气。 特别是她把这事跟爹娘一说,爹娘那不当回事的态度更叫她生气了,恨不得再去揍对方几顿。 也是在爹娘那里得不到支持,客瑾玲才跑到杨阿嬷这里求助,奶素来疼她,便是着急她的婚事,也不会焦急忙慌的随便找个人就把她嫁了。 肯定会替她出头,拒了这门婚事,该退的退,该理清的理清。 原以为小孙女胡闹的杨阿嬷听完,瞬间皱眉,不由得怒道:“有这种事?行,去跟你爹娘说,晚上到奶这里吃饭,这门婚事不成也罢!” “嗯,我就知道奶是不会让我受委屈的!”客瑾玲把眼泪一擦,瞬间笑出了声,吸吸鼻子,扶着杨阿嬷坐下。 想到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愿,便趁热打铁的道:“奶,这门婚事不成了,咱们一家便是占理,也避不了被村里人说嘴。” “不如让我出去躲几年,等风声过去,我再回来?” “……”杨阿嬷直接无语,小孙女的算盘打得还真响,当她不知道这小妮子的目的吗? 见杨阿嬷不说话,客瑾玲又道:“奶,远的不说,就说近的,关家那位女将军那样的身世背景,那样的本事能干,都会被人议论,何况是我?” “我这么提议,也是为全家考虑,不想让奶和爹娘大哥大嫂因为我的事被人议论,好像我们是什么罪人一般。” 客瑾玲说着,坐到杨阿嬷对面,撑着下巴,想起关姿姝的一些传闻,不免叹道:“唉,若我能像关将军那样上阵杀敌就好了。” “我要是有她半分本事,何至于这般委屈,谁敢说我,我便揍谁,揍得他二大爷的再也不敢乱说话!” 祖孙的对话,因角度合适,关姿姝读唇语读出了个大概,有些意外这个小姑娘竟然会说到自己,不免将脖子伸得长了些。 她名声这么响了吗,连一个小丫头都知道她厉害,怪不好意思的。 第一百五十八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三十六) 柴房里的李小寂却是半点都不意外,客瑾玲和关姿姝在原剧情里可是关系莫大的呢! 听得小孙女的话,杨阿嬷笑了,道:“关将军再怎么厉害,不照样得嫁人,等她嫁了人,生了孩子,你以为她还能像以前那样再上战场?” “咱过好自己的日子便行,不去看别人的,也别去羡慕,反正到了最后,大家都一样。” 话落,杨阿嬷的神色有些悲伤,许是忆起过往,心有触动,便越发不愿让客瑾玲走上那条艰难的路。 客瑾玲有些不服气,可想起关姿姝和贺琛的婚约,便又泄了气,奶说得对,连关将军都要嫁人,她再不想嫁又能如何? “……”看清杨阿嬷唇语的关姿姝睁大了眼睛,却是无力反驳,若她嫁给贺琛有了孩子,确实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自由。 便是贺琛说过婚后她依然是独立的,可以上阵杀敌,但人心易变,谁知道贺琛说那些话不是用来哄她的? 如这小丫头的未婚夫那般,管你三七二十一,先把人哄到家里,生米煮成熟饭,是横是竖都由他说了算。 关姿姝陷入沉思之际,在杨阿嬷的安抚下,客瑾玲蔫蔫的回家去通知爹娘了,这门婚事不行,再找别的,找个差不多的,她也就认命了。 客瑾玲前脚走,后脚神色怪异的李小寂便走出了柴房,没想到杨阿嬷的小孙女竟然就是原身觉醒的剧情里女主最信任的手下。 男女主决裂后,是当时更名为李瑾玲的她背着女主一路杀出重围,一力保住女主创下的根基的。 之所以更名,自然与原身有关,原身死后,杨阿嬷意外得知了他便是她一直在等的公子,为此悲伤不已。 客瑾玲瞧着杨阿嬷痛苦的样子,咬咬牙,直接改姓,说愿意为原身烧香祈福,求对方来世得一个圆满。 孙女的懂事令杨阿嬷很是安慰,但战乱四起的那一刻,百姓最是无助,杨阿嬷等人皆死在了混乱中。 逃出生天的李瑾玲经历了很多,方才站稳脚跟,成为女主身边的又一员大将,无人敢轻视。 李小寂的到来,延迟了李瑾玲的成长路线,但没关系,很快她的命运便会走上正轨,只不过无需再拿家人祭天。 回过神来的李小寂微微一笑,看来,今天这趟没白跑,竟是达到了一箭三雕的目的,想着,便对杨阿嬷说道。 “阿嬷,若您那小孙女儿实在不愿嫁人,不要强迫她,叫她来找我,南疆或是北边,任她选一个地方。” “不走出去,女儿家的命运无非便是嫁人生子,走出去,纵是撞得头破血流,也总能多一个选择。” “想想我娘,我那几个姑姑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事迹,便是最终迎向死亡,也不失轰轰烈烈,好过被迫平庸一生。” 杨阿嬷听得李小寂的话,忆起主家,心口便是一疼,若老爷夫人还活着该有多好,公子便不必一个人背负起一切。 不,哪怕只活一个姑奶奶,公子都不至于独木难支,每走一步都得小心翼翼,不敢有丝毫差错。 便是公子厉害,可终究年少,无人支撑,只能靠自己,遇到多少苦难都必须忍耐煎熬。 且这些年公子一定经历了很多不好的事,他不说,不代表她不知道,她不说,不代表她不心疼他。 “公子不必为老奴操心,这桩婚事不成,还有下一桩,老奴那小孙女儿只是孩子脾气闹闹别扭,嫁了人就能收心了。” 杨阿嬷吸吸鼻子,擦掉眼角的泪,不想因为孙女的任性去麻烦公子。 毕竟公子说了今日之后再无瓜葛,真要让孙女去到公子身边,不是平白添个累赘给公子,叫公子分心么? 左右这事不大,她自己就能解决,哼,她能孤身带着儿子在满花村里站稳脚跟,凭的可不是村里人的“善良”。 见杨阿嬷坚持,无意纠缠的李小寂只得轻叹一声,又安抚了她一会儿,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杨阿嬷知道自己留不住他,只得捂着脸无声的哭泣,或许这一别,两人再无见面的可能,有关公子经历的一切注定是秘密。 正伤心着,杨阿嬷忽然觉得有哪里不对,想到一个可能,在身上翻找了一会儿,不意外的从腰袋里掏出银票,“公子……” 树上的关姿姝看着老妇人哭得泪如雨下的样子,心口莫名的有些堵,咬咬牙,轻手轻脚的爬下树,预备继续跟着李小寂。 却不小心踩断了一根树枝,引得杨阿嬷竖起耳朵,警觉的道:“谁,谁敢这么大胆跑来我杨大花的家里放肆?” “……”关姿姝眨眨眼,这是方才那个虚弱不能自理的老妇人? 摇摇头,关姿姝仿着猫咪的叫声,“喵”了两声,却没能骗过杨阿嬷,摸索着往关姿姝的方向而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只野猫冒出,撞到了杨阿嬷的怀里,叫杨阿嬷顺手一捞,松了口气,道:“原来真是只馋嘴猫儿。” 关姿姝已经趁着野猫捣乱的空档翻墙出去了,循着李小寂的踪迹一路找过去,正好看见他将某个东西扔到了客瑾玲的房门前。 客瑾玲听得动静走出来,捡起令牌一看,忍不住睁大眼睛,左右看看,咬咬牙,将令牌藏到怀里就进屋关门了。 瞧见这一幕,李小寂心满意足的离开,关姿姝赶紧跟上,却在城西一个僻静巷子里的拐角处直直的撞上对方。 “关家人何时学会这般听人墙角跟人尾巴的卑劣手段了?”李小寂面露不悦的瞪着关姿姝,低声吼道。 原来他早就发现了对方,不动声色只是不想惊了杨阿嬷,回城后七拐八扭,也是为了将关姿姝引入能说话的地方。 “李大哥,我,我只是……”关姿姝绞着手指,难为情得脸都烧了起来,她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但事都做了,又何必狡辩? 想着,关姿姝深吸一口气,果断承认错误,“李大哥抱歉,我不是有心的,只是太久没见你,有些话想说,就鬼使神差的跟了上来。” “你放心,我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听到,今天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只是给堂弟买礼物的时候一时挑花了眼才耽误了时间。” 见关姿姝识趣,李小寂也懒得纠缠,转身就要走,却听她小声的说了一句,“李大哥,那位老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吧,她是谁?” 话出口的瞬间,关姿姝立刻就后悔了,刚说“什么事都没发生”,转过脸又问那位老人的身份,不是作死么? 第一百五十九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三十七) 果然,眨眼之间,李小寂便猛地掐住关姿姝的脖子将她摁到了一边的墙上,强大的力气竟叫她毫无招架之力。 “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好奇的别好奇,别以为我那时保护了你,你对我而言就特殊了,就可以在我面前放肆!” “别忘了你祖父是怎么死的,我能杀了他,自不会在乎再多个你!呵,我这样的人可是没有什么不杀妇孺的原则的。” 关姿姝挣扎了下,却始终徒劳,李小寂的实力比她想象的还要可怕。 见对方话说得狠辣,眼里却没有半分杀意,似乎只是吓吓她,竟有心得寸进尺,但临到头却还是选择了见好就收,郑重点头。 见状,李小寂松开了关姿姝,拍拍手,转身就要离开,关姿姝却跟了上去,态度亲近得好像他们很熟似的。 一边揉着脖子一边试探着问道:“李大哥,我略懂唇语,但刚才只看到了一句话,你说女子不一定要嫁人,可不嫁人,不会备受非议么?” “南疆的那几位女将虽说战功赫赫,但一直到现在都深陷议论声中,多得是人想要证明她们不嫁人的行为是多么的愚蠢。” 李小寂停下脚步,看着关姿姝的脸,眉头微皱,像是在奇怪她的亲近,又像是为她的厚脸皮感到不可思议。 所以,是什么给了她放肆的底气,一再无视他的警告,更黏着他这个试图掐死她的恶人? 半晌,在关姿姝灼热的视线下,李小寂无奈一叹,道:“叫李叔,哥什么哥,当心乱了辈分!” “哎,李叔!”关姿姝干脆利落的改口,继续盯着李小寂的脸,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李小寂嘴角一抽,见正好走到一个池塘边,便领着关姿姝站在一棵大树下,解答了她的疑惑。 “不嫁人,只会被人议论,嫁了人,将要面临的烦恼可就不止一面了。” “若嫁得良人,自是皆大欢喜,可若嫁了狼人,无论嫁人前女子多么快活多么无忧,灵魂都会被啃噬干净,如行尸走肉一般的生活。” “被迫依附男人,被迫困在宅院里,抬头只是四方天空,进门是门,再进门是窗,如此环境,人只会废掉。” “你也是上过战场的女将,该清楚个中差异,有些事只有你愿意了,才能做出取舍,你若不愿,仅为随时可变的情意一再退让,到最后后悔都来不及。” 说着说着,李小寂不免有些真情流露,或许是想起了几个姑姑,或许是怜惜杨阿嬷的小孙女儿,叫关姿姝的情绪受到感染,变得沉默下来。 回过神,李小寂忽的反应过来自己作甚要搭理关姿姝,脸一红,直接冷哼一声,加快脚步离开。 关姿姝这回没有跟上,看着李小寂的背影,想起他不自觉摆出的长辈姿态,缓过劲后气急败坏的表现,莫名的有些开心。 笑过之后,想起她和贺琛一拖再拖的婚事,忽的像是冲出迷雾一般,对呀,她为什么非得嫁人,还要嫁一个不信任自己的男人? 有些事得是她愿意了才能做出取舍,若她不愿,只是碍着往昔的情分而逼自己退让,到最后只会叫自己面目全非,一无所有。 她本就不是能安心窝在后宅的女子,上阵杀敌,挑起关家重担才是她心之所向,既如此,又何必委屈自己更耽误了贺琛? 就此分开,两人还能留个面子情,好过彼此怨怼,终身不得痛快。 心境打开,发现自己还可以走别的道路的关姿姝眉眼微弯,整个轻松了不少,决定和贺琛说清楚。 大奸臣系统看着投屏里女主的情绪变化,略有些惊讶,就这么简单的拆散了一桩姻缘,太儿戏了吧? 听得大奸臣系统的吐槽声,李小寂一笑,道:“之所以简单,不过是因为女主早就动了分开的心。” “若无此心,我说再多做再多,她都不会离开贺琛,只会将对方抱得紧紧的,生怕有人来抢。” 嗯,是这么个道理。 大奸臣系统点点头,又道:“天道不是说能修复就修复,不能再分开吗,你这是直接进入拆散环节,当心天道有意见哦。” 李小寂轻挑眉梢,指了指头顶的大晴天,道:“它找我帮忙,其实就是想让男女主干脆分开算了,省得整天吵架又不分,单纯吵来气它。” 大奸臣系统抬头看去,瞬间了然。 啧啧,男女主吵来吵去的时候,天气总是不好,这彻底断了,反倒是雨过天晴,阳光明媚了。 但男女主的感情线本就不深,无论是原身觉醒前还是觉醒后的剧情里,两人到最后都逃不过形如陌路的结局。 现在也不过是按着命运的安排,走向正轨。 相比关姿姝痛下决心,预备断情后的轻松,还不知道婚事即将彻底告吹的贺琛正心情苦闷的和几个好友喝酒。 听得贺琛又和关姿姝吵架了后,几个好友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纷纷劝他相信自己的未婚妻。 不要再为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去质疑关姿姝,那不单是羞辱关姿姝,更是羞辱他自己。 “关将军的为人,我们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她性子刚烈,若真的吃了亏,早拿刀杀光那些厥北兵了,还轮得到他们在这里胡言乱语?” “就是!李小寂这奸贼别的不说,实力还是有的,能够一箭射死敌军元帅,连护心镜都给射碎了的牛人,能让厥北兵突破防线,近到关将军面前?” “你赶紧反省一下,好好的想想,真放下这事了就去给关将军认个错,她会原谅你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贺琛的时候,有人提问道:“贺弟,你直说了吧,你介意的究竟是什么?” “你根本不是那种小气狭隘的人,不至于为了这点屁事就那么纠结,这里也没外人,都是自己人,想说什么便说。” “……”贺琛张了张嘴,竟是说不出口,其实他根本不曾怀疑过关姿姝的清白,也没想过她会移情别恋。 尤其别恋的对象还是李小寂那个身份存疑,身怀秘密的人。 他介意的只是她遇到危险的时候,他没有第一时间赶到,反倒是一直痛恨且瞧不上眼的李小寂舍命护住了她。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男人的失败,每每想起便如鲠在喉,难以平复。 听得贺琛的真心话,众人彼此对视一眼,皆是一阵沉默,能理解他的心情,却无法支持他的做法。 真的介意自己的失败,就该痛定思痛,努力增强实力,在意外再次降临时,牢牢的护住所爱,一雪前耻。 第一百六十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三十八) 而不是自己心中埋了刺,却又不说清楚,找别的理由反过来刺得所爱难受,拼命的寻对方不痛快。 然后自己又不见得痛快,愧悔纠结之下,匆匆跑去道歉,道歉完了记起那根刺便重新来一次。 反反复复,纠纠缠缠,消磨了情意,摧毁了信任,以致于覆水难收,此情不再,这又是何必? “你……”前面称呼贺琛为“贺弟”的年龄偏大的男人颇为无语的看了他一眼,半晌,道:“是你自己的问题,便该直接面对,想办法解决。” “我和你是兄弟,有些难听的话,我可以说出口,但我不想说,相信我不说,你也懂,既然懂,就该强迫自己去克服及应对。” “还有,别的不说,李小寂拼死护住关将军这事,他没毛病,关将军没毛病,难道真要他见死不救,任由厥北兵羞辱咱们大雁的将军才是好?” 听得这人的话,其他人纷纷应和,再厌恨李小寂这个奸贼都好,单他护住关姿姝这件事,任谁都无法说他的不是。 关姿姝恩怨分明,受了李小寂的恩,隐忍恨意,只等对方脱离生命危险再来谈其他的做法是可以理解且正确的。 算来算去,贺琛和关姿姝的感情都是他自己作的,大老爷们有啥不能用嘴说清楚,非闷在心里,各种闹别扭? 听着好友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肺腑之言,贺琛一口酒一口酒的喝着,心情十分烦乱。 但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晓得这些话是他们真拿他当兄弟才会说,换做别人,只会一个劲的顺从,却又能起到什么作用? 许久,贺琛终是下了决心,决定找关姿姝说个明白,坦诚承认自己的错误,不再闹了。 见状,一众兄弟不禁松了口气,他们是看着贺琛和关姿姝一路走到现在的人,自然希望两人和好,感情回到最初。 得到兄弟们的支持,贺琛恢复了几分信心,于是,某个阳光明媚的早上,他找到了关姿姝,带她到皇城外的“戏晓山”上详谈。 顶着头上的朗朗晴空,贺琛捏捏拳头,深吸一口气,到底说出了心底话。 诚挚的向关姿姝道歉,直言他不该因着所谓的尊严受挫就去折磨她,更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践踏她的自尊心。 “姝儿,过往的一切是我错了,是我自私狭隘,是我怯懦无能,无法直面自己的失败,便去为难心之所爱。” “想起过往的一切,想起你我共同经历的难关,那些个日日夜夜,听了良哥他们的话,我这次是真的懂得错在哪儿了,也真的改了,你能原谅我吗?” 说到这里,贺琛举起手,对天发誓,“天地同鉴,我贺琛从过去到现在唯一珍爱的人只有关姿姝。” “伤害了她,我很抱歉,但我希望她能再给我一次机会,让我向她证明我爱她的心不变!” 看着语气真诚,眼神更为真挚的贺琛,关姿姝很受感动,但已经下定决心的她仍是打算和贺琛提出解除婚约的请求。 “我相信你此刻的心是炙热的,也很希望能像以前那样牵起你的手,信任你,仰望你,和你一直走到最后。” 贺琛的眼里不禁出现一丝光亮,复合在望? 天空瞬间乌云密布,前一刻还是阳光灿烂,这一刻便是暴雨将来。 关姿姝看着贺琛的眼睛,心里十分不忍,却还是残忍的开了口,“但很抱歉,我不想嫁人了,我们的婚约……算了吧。” “我想一直做那个无拘无束的关将军,不用受婚姻的束缚,夫妻关系的牵绊,娘家婆家冲撞而成的牵制。” “继续上阵杀敌,重振关家门楣,毕竟这是我从小到大最重要的志向,在它和你之间,我选择了它,而这只是一个选择。” “我不会爱你了,自然不能再耽误你,你会遇到一个比我更合适的人,等你遇到了,你就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无可取代的。” “你……姝儿你在说什么?”贺琛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一脸平静,平静得好像是在说今天吃什么的关姿姝。 他以为今天过后两人会真正意义上的和好如初,进而成婚,她生儿育女,他保家卫国。 待孩子大一点,他们夫妻二人再并肩作战,成就一段夫妻相和的佳话,史书扬名,人人称颂。 却不料她竟要和他分开,还如此决绝的退婚? 震惊之下,贺琛下意识的想要挽留,不愿和关姿姝分开,怎么可能愿意呢?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他从未怀疑过她会成为他妻子的这一点。 世上女郎那么多,关姿姝却只有一个,失去了她,他哪里可能再爱上别人,与别人琴瑟和鸣,鹣鲽情深? “姝儿,我真的错了,你相信我,我会改的,不不不,我已经改了!” 看着死抓着她不放手的贺琛,关姿姝坚定的心不可避免的动摇了一瞬,但她主意已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到底长痛不如短痛。 见状,乌云渐渐散去,阳光再次出现,照得人睁不开眼,眼泪只能从缝隙中慢慢的渗出。 这天过后,男女主之间很是闹了一阵,最终分道扬镳,关姿姝如释重负,贺琛追悔莫及,心里仍存着一丝希望,想要挽回她。 关家和贺家婚事告吹这事闹得满城风雨,众人纷纷猜测个中缘由,有说贺琛介意关姿姝的那些流言,有说关姿姝移情别恋。 更有的说他俩只是闹别扭,迟早还会走到一起,毕竟他俩只有彼此最配,换了别人就不行了。 通过投屏看完男女主分手过程的大奸臣系统不免有些牙酸,啧啧,谈恋爱这事从开始到最后都得这么黏黏糊糊,叫人起一身鸡皮疙瘩吗? 李小寂瞧着处在言情频道的男女主,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道:“幸亏老子单身,不然,打死你我也想不出腻腻歪歪的我会是什么样子。” “……”大奸臣系统直接死鱼眼,懒得搭理李小寂,转身窝回他的识海。 天道在此时睁眼,瞧着男女主断开的感情线,那叫个神清气爽,唉,干干脆脆的多好,省得气得它心梗。 想了想,天道挤出一丝能量,准备在任务结束的时候赠予李小寂,它可是个言而有信的天道。 断人姻缘之后,趁着众人关注的重点放在男女主分开的原因上,趁着贺家和关家为两个小辈的事心力交瘁之际,李小寂开始了他的计划。 某个夜晚,几道黑影就着夜色的遮掩分别闪入贺府和关府的一些重要地方,他们本就是贺府和关府里的下人,做着洒扫等事。 府里忙起来的时候,他们的存在无人理会,却不知,往往是这样的身份,更容易起到扭转局势的作用。 第一百六十一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三十九) 许是剧情到了最后的发展阶段,必须走上它既定的路线,导致男女主光环暂时失灵,李小寂的人竟十分顺利的达成了放好罪证的任务。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再次隐入黑暗,待天亮起的那一刻,他们又是无人在意的仆从。 同一时刻,皇宫里,李小寂正在为江辰智磨墨,对方短暂的恢复了清醒,状态不错,闲来无事,正好练练字。 微风吹来,烛火摇晃,帘子微动,人影在地上交错重叠,似他们的命运一般,纠缠不清。 视线往上,认真磨墨的臣子,专心练字的君主,两人之间的氛围难得这么宁静,没有怨憎愧疚,有的只是无声的默契,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句君臣相随。 但宁静的画风终是假象,写下一个“弃”字后,江辰智眼睛一红,随手将纸撕成粉碎,更摔断了毛笔,显然是发疯的前兆。 李小寂神色不改,继续着之前的动作,实在不行便揍对方一顿,反正也熟门熟路了,出不了大事。 大概是李小寂的冷静感染了江辰智,使他努力控制住呼吸,慢慢的坐下来,就着烛光,仔细打量着李小寂的脸。 这张曾经令他惊艳的脸,如今也染上了阴郁之色,失去了最开始的神采飞扬,无所畏惧。 令人悲伤,令人遗憾,然,世间事多半如此,谁又比谁好? 许是气氛合适,正当时机,情绪复杂的江辰智一只手撑头,忆起了过往,不受控的说出了藏在心内许久的话。 “还记得你我初见时的场景么?”话一出口,江辰智仿佛回到了十几年前,眼里闪烁着光芒,眉眼更是显得年轻了几分。 “一开始见你的时候,最吸引朕的不是你好看的容颜,坚毅的眉眼,而是你那像极了朕十几岁时的野心与傲气。” “看着你,朕便像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曾经的那个雄心壮志,试图带领大雁重回巅峰,进而一统天下的自己。” 说着,江辰智微微一笑,身上的戾气消减了许多,疯魔征兆似在消失。 “朕羡慕你,羡慕似你这样年华正好,锐气逼人,一往无前的少年郎,只因那是朕回不去的青春年少。” 李小寂停下动作,呆呆的看着江辰智,嘴巴张了张,却是说不出一个字来,或许,此时无声胜有声。 江辰智盯着李小寂的眼睛,半晌,略有些逃避的移开视线,道:“朕亦嫉妒你,嫉妒你可以按着心中所想去努力,不受疾病干扰,不被诅咒所累。” “不似朕这般身不由己,不,不单是身体,朕的灵魂都不由自己做主。” “朕想毁掉你,再杀掉你,想除掉所有像你这般碍眼的人,让你们深切的感受到朕的痛苦,那样的话,朕应该能得到一丝安慰。” “可看着你,朕又仿佛看见了那个仁爱万民,以国之安稳为己任的少年君主,他站在阳光下,流着血泪,哭着问我,为何不能撑下去?” “撑下去?”江辰智停顿了一下,有些想笑,眼神却逐渐坚定,点头道:“对,撑下去,必须撑下去!” “或许是因为这样,朕的情绪才会得到控制,你便是那个一遍遍让朕重回过往,拾起希望的契机。” 李小寂半跪在地,抬头看着江辰智的脸,看着他不自觉泪流满面的狼狈样,伸出手,替他擦了擦泪。 借着这个机会,替原身说出未能说出口的话,全此缘分,“臣怎会不记得你我初见时的场景?” “第一次正式站在陛下面前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臣紧张得不敢抬头,只因陛下是当时所有立志投身军营的儿郎最美的梦,我们仰望且憧憬着陛下!” “无论发生什么事,那个毅然决然染病试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的陛下都是我们的神,是我们的信仰!” “或许,我曾经动摇过那份信仰,但看着陛下宁可断子绝孙也不肯延续这不稳定的血脉的决心,叫我释然了,陛下始终是那个陛下。” 此时此刻的真情流露令江辰智深受震动,伸手抬起李小寂的下巴,释然一笑,道:“我这荒谬的一生,总算不是那么的失败。” 话落,江辰智扶着李小寂起身,领着他走出殿外,看着天上的月亮,低声道:“江氏皇朝或许真的坐到了头,也该换别人坐了……” “不该执着的不要执着,合该放下的彻底放下,你说,朕若是现在便死,大雁国会变成怎样?” “陛下……”李小寂睁大眼睛转过头,难掩震惊的看着一派轻松的江辰智的侧脸。 江辰智笑了笑,神色略苦,蹙眉道:“便是纪王妃这次真能生下一个健康的男丁,自他这一脉起再不会受先祖疾病的影响,一切就能结束了么?” “主少臣强,权力迷人眼,到了最后,谁又会记得初心?” “且无论是我这一脉,还是纪王那一脉,都流着先祖的血,再延续下去,总是个隐患,尤其在他们与皇权扯上干系后。” “与其遗祸子孙万代,倒不如结束这一切,将皇位拱手让人,使江氏一族彻底的远离诅咒,那样的话,族群根基或许还能继续下去。” 没想到江辰智竟有这样的打算的李小寂沉默了,许久,看着对方的眼睛,眉眼一松,绽放出灿烂笑容,“无论陛下想做什么,臣都会跟在陛下身后。” 江辰智也笑了,像是甩掉一身包袱一般甩了甩手,带着李小寂走到殿内,看着挂在墙上的代表着帝王身份的龙腾云海剑。 “江氏皇朝不由我开始,却由我结束,便是列祖列宗无法原谅,我也不悔,只求来世安然。” 摇摇头,江辰智想起了什么,拉着李小寂走进密室,将挂在墙上的“烈神弓”取下来,递到他面前,道:“这便赠予你了。” “但愿一切结束之后,它与‘破日’都能够遇到更好的主人,也或者你可以一直保存着它们。” 江辰智话中有话,李小寂自然会意,恭敬的接过烈神弓,仔细感受了一下神弓的威力,确实不同寻常,哪怕放在仙侠界面也不会输。 原身残留的情绪忽的冒出,令李小寂感受到了他的愿望,轻轻点头,无论是“烈神”还是“破日”,它们都会落到最合适的主人手里。 不一定非得是男女主,而李小寂这会儿已经想到了“破日”的新主人,至于“烈神”,只看谁本事更高。 烈神弓的交接像是一个仪式,君臣达成共识的仪式,今夜过后,李小寂的计划将更无阻碍,只因他得到了帝王的支持。 背着烈神弓回府的时候,李小寂的腰上多了一枚玉佩,一枚象征着帝王权势的玉佩。 刚把烈神弓放好,李小寂便叫来了随风,要他私下去找何羽,将“破日”转交,不许何羽发问,但凡对方话多一句,就把“破日”拿回来。 第一百六十二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四十) “……”天大的惊喜凭空落下,何羽何止不会多话,直接乐得魂都飞了,好半天才找回理智。 但凡参与过莫城一战的人都不会对“破日”陌生,尤其是李小寂射出那惊天一箭时在场的人。 转赠它的意义不亚于权势交替,新老交替,对后来者无疑是最大的认可。 是以,随风明知身份不够,明知毫无立场质疑李小寂的决定,却还是认为将这副弓箭赠予何羽,实在是太抬举对方了。 但这是李小寂的决定,随风只能听从,看着何羽开心得五官飞天的样子,忍不住嘴角一抽,这么个二傻子哪里配得上大人的弓箭? 随风鄙视的眼神令何羽定了定心神,吸吸鼻子,竟是激动得流下了眼泪,嘶哑着声音,道:“元帅真的要送给我?” “嗯。”随风点点头,在何羽还想说什么的时候,阴阳怪气的道:“大人说了,但凡你话多一句,就把它拿回去!” 这哪里能行?何羽立马捂住嘴巴,没命的点头,他保证不再多问,连放屁都会整成无声的。 “……”随风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舍的看了弓箭一眼,咬咬牙,转身跑走,生怕慢一步自己就上手抢了。 就这样,何羽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神弓,便是不能公之于众,便是无法站在李小寂面前与之对话,他也分外激动,更懂得对方的意思。 这是李小寂给予他的认可与信任,叫他明白,之前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便越发的激励自己,一定要成为配得起这副弓箭的神射手。 何羽斗志满满,恨不得连觉也不睡,不断练习射箭,逐渐入魔的样子叫一干人等看了疑惑不解,吃错药了吗? 吴大勇摸摸下巴,不对劲,何羽这王八蛋肯定有什么事瞒着他们。 那边热血高歌,这边酸气满满,随风私下跟墨雨吐槽了一句,“那个二傻子到底有什么好的,怎么大人非要那么爱重他?” 墨雨好笑的安抚了随风一句,醋什么呢,大人的东西想送给谁送给谁,他们只管摆正身份听令行事就好。 笑着笑着,墨雨忽的僵住表情,依着大人对那副弓箭的在意,若无特殊情况,绝不会轻易的转送他人。 难道是有事发生,才叫大人像是托孤一般的把最珍重的东西送给何羽这个潜力极高的年轻射手? “墨雨,墨雨?哎,魂归啦!”随风伸手在墨雨面前晃了晃,见他依旧走神,便叫了一声。 墨雨被吓了一跳,到底回过神来,看着随风的脸,深吸一口气,道:“我总觉得大雨将至,咱们接下来办差的时候要更谨慎些。” 听得墨雨这么说,随风一秒正经,郑重的点了点头。 两天后,客瑾玲成功退掉婚事,预备拿着令牌进城去找人时,李小寂派来护卫杨阿嬷一家迁走的人也出发了。 意外便在这个档口发生,邻村人浩浩荡荡的闯进满花村,气势汹汹的往杨阿嬷的院子跑去。 锋利逼人的护卫,装备精良的马车到达满花村村口的时候,杨阿嬷正护着小孙女儿和不死心前来纠缠的客瑾玲前未婚夫一家吵架。 “都给老娘住嘴,你们这些个合该摔断腿烂屁股的玩意儿!” “……”一句粗口爆出,惊得一行人停下脚步,站在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后,仗着优越的身高,看清了院内的情形。 杨阿嬷像一座大山一样挡在小孙女儿面前,便是看不清,也无损她眉眼的犀利,双手叉腰,气势强得愣是压制住了高她一个头的牛家人。 “自古以来,男婚女嫁,不光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讲究个你情我愿,你情我愿,婚事不成也成,你不情我不愿,婚事成也不成!” “你家孙子骗我孙女在先,出言羞辱在后,又在此刻带人打上门来,欺负一家老小,放到哪儿都不占理!” “我念在咱们相识一场的份上,没因着你家孙子的欺瞒去跟你们闹去要你们赔偿,已经很客气,很守规矩了。” “没想到这人就是给脸不要脸,好声好气愣是听不懂人话,非要闹到我家来,找我骂才听得懂?” “怎么?以为带的人多,就能在满花村欺负满花村的人么,以为连哄带骗的哄了好人家的闺女,好人家的闺女就必须嫁到你家,被坑到死了?” “你们出去打听打听,满大雁有这样的道理吗,打听得出算老娘输!” 牛家人没想到杨阿嬷竟然这么厉害,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仿佛下一刻就能喷出火来。 帮着牛家人来找场子的一应荷花村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立刻走出两个泼辣的婆子,对着杨阿嬷就喷了过去。 “我呸!你个眼瞎心盲的糟老婆子,拉出的尿都比你家祖宗的骨灰臭了还敢在这里胡言乱语?” “这聘礼收了,八字合了,眼瞅着就要置办酒席了,却为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公然退婚?这么不把我荷花村放在眼里,是仗着老天爷给的胆吗?” 杨阿嬷啐了一口,拿出了年少时舌战十里八乡无敌手的气势,冷笑道:“说对了,老娘就是仗的老天爷给的胆!” “天地同鉴,日月共证,我杨大花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玲儿绝不嫁到荷花村,更不会沾牛家人半点土。” “聘礼退了,八字退了,该还的还了,我还额外给了牛家一笔银子,再怎么都清了,你们这会儿闹上门来,不过是贪心不足,还想讹银子。” “呵,大家都有眼看,你牛家人是个什么德行,骗婚不成裹挟全村老少过来敲诈勒索,事情闹大了,我看十里八乡还有谁家会把闺女嫁过来!” 话音落下,杨阿嬷随手拿起前面让小孙女拿来的锣,敲着锣,唱起了临时改编的戏曲,“牛家人啊心里黑啊,骗婚又讹钱,好人家啊沾不得……” 这一出出的,看得人群后的护卫们纷纷睁大眼睛,领头的人更是把眼睛揉了又揉,这真是大人千叮咛万嘱咐的必须小心对待的体虚老妇人? 说不过杨阿嬷,又被她的锣声和足以盖过锣声的唱戏声刺激得头疼的牛家人一气之下直接动手,操着棍棒就要砸了杨阿嬷的房子。 客瑾玲哪里会允许他们砸房子,更打自己的阿奶?一直默不作声的她直接操着镰刀就扑了上来,见人就砍。 吓得牛家人慌乱躲避,小妮子够狠的啊,一言不合操刀子。 一众护卫见打起来了,立刻挤上前,预备帮手,进山打猎的杨阿嬷的儿子和大孙子恰好回来,看见客瑾玲满院子追砍牛家人这一幕,赶紧上去帮忙。 你个二大爷的,居然趁着他们不在,跑来欺负他家的女人,找死啊? 不多时,去山脚下的地里清理杂草的杨阿嬷的儿媳和孙媳也操着家伙赶来了,她们力气小,不拿点趁手武器,怎么能行? 看着杨阿嬷一家人凶悍的表现,一众护卫不由得看天,他们似乎多余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四十一) 不止护卫,满花村的人也觉得自己非常多余,愣是连插手的余地都没有,只能看着杨家人将牛家人揍得嗷嗷叫。 前来帮着牛家人镇场,替己村儿郎找回面子的荷花村人则是目瞪口呆的看着彪悍得将拐杖抡出百种花样便是看不清依然能一打一个准的杨阿嬷。 怪不得牛家人非要全村人跟着来满花村,这是怕人少了,他们能活活被杨阿嬷打死啊! 杨阿嬷可不管旁人如何看她,她和她男人都曾在李家做事,耳濡目染之下,多少会些拳脚功夫。 上阵杀敌或许差些火候,但应付牛家这些蛮横无理的人却是足够了。 是以,在杨阿嬷的掌控下,牛家人根本无处躲藏,躲过了她,躲不过她的儿子孙子,躲过了她的儿子孙子,却又正面撞上下手最狠的客瑾玲。 杨阿嬷的儿媳和孙媳则是专挑痛处打,三两下便弄得牛家的男人捂着要害连滚带爬的在院子里转圈圈。 你个二大爷的,谁家女人打架专往下三路走啊? 一片混乱之际,客瑾玲逮住机会,握紧镰刀冲着前未婚夫就砍了过去,吓得对方连连后退,一个没站稳,直接坐在了地上。 正要喊疼,便直勾勾的看着镰刀劈向他的裤裆,吓得他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一股尿骚味随之飘来,竟是吓尿了。 客瑾玲嘴角一抽,本就是吓吓对方的她及时收力,握着镰刀又去威胁牛家的其他人了。 “哎哟哦哟,亲家有话好好说嘛……”几个来回下来,牛家人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牛家老头子好不容易抽了个空档,喊出的话却像是在撒娇一般。 听得众人一阵好笑,嗤,方才欺负一老一少的时候不是很牛气的嘛,见人家不好欺负,就立马换上新的面孔,简直可笑。 眼瞅着杨阿嬷一家人以少胜多,揍得牛家人毫无招架之力,再这么闹下去迟早闹出人命,满花村村长站了出来,要求双方停手。 见满花村村长出面了,荷花村村长也不能再装死,便跟着出声,要大家坐下来好好商议,别伤了和气。 虽然荷花村素来护短霸道兼唯利是图见缝插针,一有点风吹草动便想趁机谋取利益,但也非常识时务者为俊杰,该怂就怂。 眼见着牛家人是讨不回公道了,又不能叫他们被打死,荷花村村长便先服了个软,命村民们将鼻青脸肿的牛家人领到后面去,省得继续丢人现眼。 啧,还说牛家人青壮多,这会儿看着也没什么用,战力还不如客瑾玲一个小丫头片子。 牛家人一不在面前碍眼,杨阿嬷一家瞬间恢复了理智,给了两个村长面子,搬来凳子,坐下谈事。 “两位老哥哥,事情的来龙去脉,你俩作为村长,作为各自村子里的天,该清楚明白。” “谈好的事临时改变主意,是我们家做得不妥,可婚事结的是两姓之好,是要做一辈子的亲人,而不是结仇,彼此怨怼一生。” 杨阿嬷命儿子给两位村长倒了茶水后,轻咳一声,做出一副伤心无奈的样子,语气真诚的道。 听得她的话锋,两位村长对视一眼,不自觉的点了头。 感受到两人的情绪,杨阿嬷又是一声咳嗽,道:“咱们穷苦人家结亲不图别的,就图个坦诚实在,你对我好,我对你好,平平淡淡一生。” “玲儿是我的孙女,咱们都是做长辈的人,能求孙女些什么呢?不就求她嫁个好人家,幸福安稳一生吗?” “可牛家那孩子油嘴滑舌的欺骗玲儿,被揭穿后恼羞成怒出言辱骂,这婚事哪里还能成得了?” “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婚事不成,该退的退了,该给的给了,牛家大可另寻亲家,何必非要跟我一家死磕?” “死磕的目的不是为人便是为财,人不能给,财早已给了,两家两清,各自安好便是。” “牛家却非得带着人打上门,我这一家不是那活该被人打的贱骨头,肯定要还手,一来一回,可不就闹成这样了?” 是这个理,满花村村长点头,荷花村村长说不出别的话,只能沉默,谁叫牛家人打输了,害得他只能跟着丢面。 牛家人却是满脸的不甘心,死死的瞪着杨阿嬷,个死老太婆,若不是打不过,他们今天定是人也要钱也要,叫杨阿嬷一家甩都甩不掉他们。 哼,就算三娃子骗了客瑾玲又怎样,谁家不是这么糊里糊涂的过日子的,偏客瑾玲矫情,这个看不上,那个看不上,没得叫人恶心。 且从来只有牛家人嫌弃别人,何时轮得到寡妇家的孙女嫌弃他们? 抱着这样的想法,牛家人你看我我望他,却是打算糊弄过今天,改日挑个时机私下拐了客瑾玲,就不信治不了她! 牛家人的恶意被客瑾玲感知到了,视线一扫,顿时吓得这一家人夹紧了屁股,生怕被小煞星看出破绽来。 见状,一众护卫明白他们错失的出场机会再度降临,便在领头的安排下,强势的挤进院子里。 围观的村民这才反应过来村里进了又一批陌生人,但看这架势甩了荷花村不知几条街,难道也是来找麻烦的? 杨阿嬷一家真是倒霉,刚搞定牛家人,又来了一群官老爷,这下,杨阿嬷一家不完也完。 一众气势逼人,眉眼犀利的护卫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走到杨阿嬷面前时,她的儿孙便是害怕却依旧坚定的挡在了她身前。 儿媳和孙媳则咬着牙站到了她两侧,态度摆得非常明确。 客瑾玲不自觉的捂住胸口,有些纠结,神秘人扔到她门前的令牌在这个时候能起到作用么? 误以为这些护卫是来找杨阿嬷晦气的牛家人不免嘴角上扬,暗暗骂了一句,该,活该! 人作孽自有天收,你个瞎眼老太婆再能打,还不是要跪在官老爷面前哭泣求饶,像狗一般。 荷花村的人神色各异,但看好戏的态度居上,左右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满花村的人有的想帮忙,有的想回家,有的幸灾乐祸,实力演绎了人的百种表情变化。 众目睽睽之下,杨阿嬷却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推开儿孙,试探性的问道:“是公子的人么?” “见过老夫人,公子派我们来接您回家!”护卫之首立马接话,更领着身后的兄弟齐齐半跪在地,做足了恭敬姿态。 “……”突如其来的转折惊得在场之人纷纷张大嘴巴,他个二大爷的,青天白日见鬼了不成? 第一百六十四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四十二) 只有杨阿嬷神色不改,伸出手虚扶了一把,道:“老身可不敢当,诸位请起来,我们进去说话。” “都听老夫人的。”带队的人向前一步,扶住杨阿嬷,环视一圈,不怒自威的将视线放到荷花村人身上,惊得他们全都绷紧了后背。 待目光扫过牛家人,顿时叫这群欺软怕硬的货把头埋到裤裆里,恨不得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如此怂样,叫带队的人轻蔑的笑了一声,转而看向杨阿嬷时,却是恭敬小心的,扶着对方往正中的客厅而去。 剩下的护卫,除了一开始被留下看马车的人,其他都站在了客厅外,乍一眼看过去,就像是县太爷升堂时,站在堂上两侧的衙役。 但这些护卫的气势明显比衙役要强很多,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叫人不住地害怕,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挪动。 是以,在杨阿嬷和带队的人在客厅里详谈时,荷花村的人悄悄的溜走了很多个,一看便知杨阿嬷来历不小,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的人哪能沾惹? 荷花村村长则是狠狠地瞪了已经吓得脸色发白腿脚发软的牛家人一眼,若非他们贪心不足,也不会闹到这个地步。 现在惹了事非上身,开心了吧? 满花村的人却是既兴奋又忐忑,毕竟他们平素对杨阿嬷一家不算友好,万一对方记仇,他们岂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有那机灵的看了牛家人一眼,眼珠一转,有了主意,死道友不死贫道,今天这事是牛家人闹出来的,合该由他们全家直面杨阿嬷的怒火。 便跳了出来,怒骂牛家人无耻,话里话外都把矛盾往牛家人身上引,其他满花村村民见了,纷纷应和。 恨不得将牛家人踩到十八层地狱,好叫杨阿嬷的注意力集中于此。 连带着荷花村剩下的村民也跟着唾骂不已,你一言我一语,巴不得用言语杀死牛家人。 “不是,你们……”牛家老头子看着面目狰狞的同村人,又气又怕,这些人变脸变得太快了点吧? 不等牛家老头子说什么,就有人上前给了他一拳,要他闭嘴,害死自家便算了,休想牵扯上整个村子。 狗咬狗的好戏,叫客瑾玲等人看了个热闹,不打算出手阻止,还是荷花村村长瞧着不像话,出声呵斥了几句才稍微控制住场面。 等杨阿嬷和带队的人走出来,眼前的场景换成了满脸怨憎的牛家人,义愤填膺的满花村村民,以及同样化身正义使者的荷花村村民。 荷花村村长更是一再的讨好满花村村长,好听的话不要钱似的往外甩,见杨阿嬷出来了,立马笑眯了眼跑过来。 “大妹子,今天这事是牛家人闹出来的,你怎么要他们偿还都行,我既是他们的村长,就能做他们的主,你说,要他们怎么赔?” 杨阿嬷怎会不明白这些人前倨后恭的表现皆因被公子派来的护卫吓到了,以为她是什么大人物,唯恐招来她的报复? 无意纠缠的她摆摆手,道:“左右两家婚约已了,井水不犯河水便是,时日不早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我家可没有多余的钱粮招待你们用饭。” 话音未落,牛家人便互相搀扶着跑了,荷花村人亦是恨不得爹妈多给他们长两条腿的样子,没命的向外逃去。 只有荷花村村长又和杨阿嬷客套了几句,这才慢悠悠的离开,看得众人不免有些佩服,要不怎么说他能做村长呢? 瞧瞧人家这沉稳的处事态度,仿佛天塌下来,他都不会崩溃,却不知荷花村村长只是腿软了,走不快,又死要面子罢了。 “杨大妹子,这些是……”该走的人走了,满花村村长便凑上来,小心的看了这些护卫一眼,试探性的问道。 “娘……”杨阿嬷的儿子直到现在才找回神智,亦跟着问了一句。 面对家人和村里人的疑惑,杨阿嬷只解释了一句,“不必紧张,这是我的娘家人派来接我回去生活的护卫。” 是的,她的娘家人,公子有心叫她一家远离是是非非,她又何必执着? 她走得远远的,公子要做什么事都不会受到限制,而她的儿孙亦能维持平稳和顺的日子,对谁来说,都是最好的安排。 李小寂要送走杨阿嬷一家人,自然做足了万全准备,对外,杨阿嬷一家人是和已经没落了很久的建侯府有关。 护卫口中的“公子”,可以是建侯府的任意一位公子,嫡庶皆可。 便是有人察觉不妙,追查下来,线索也会断在建侯府身上,毕竟建侯府早已迁到南疆,人脉断了个七七八八。 且有心人士很快就没空去搭理这些小事了,李小寂会将他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叫众人无力再做别的。 得知前来接走杨阿嬷的护卫们出自侯府,村民们惊讶不已,他们可不管什么没落不没落,再没落的侯府也不是他们能够触碰到的阶级。 没想到杨阿嬷还有这样的身世来历,以前怎么一点都察觉不到呢? 若能早些察觉到,待杨阿嬷好一点,维持住面子情,如今她发达了,手指头随便漏点什么,他们都能跟着吃香喝辣了。 唉! 不管满花村如何沮丧后悔从前没有对杨阿嬷一家好一点,荷花村如何厌憎牛家人连累了他们,牛家人又是怎样的追悔莫及,惶惶不可终日。 在一众护卫的默契配合下,杨阿嬷一家人很快便收拾好了行李,分别坐进宽大的马车里,预备踏向未知的远方。 临行前,满花村上下都出来送了杨阿嬷一程,有人羡慕,有人嫉妒,也有人真心希望杨阿嬷一家在别的地方生活得更安然一些。 “大妹子,这一去,咱们以后就没什么见面的可能了,你一定要好好的啊!”和杨阿嬷交好的刘阿婆握着她的手,不舍的道。 “老姐姐,我会好好过的,你也要保重身体,别操太多心,儿孙自有儿孙福。”真要离开生活多年的村子,杨阿嬷再铁石心肠也不免难受。 瞧着好姐妹红肿的眼睛,杨阿嬷亦是眼眶微湿,握了握对方的手,将一枚银戒指塞到了她的手心里。 多的不能送,送了,刘阿婆也保不住,银戒指正好合适,将来她想留给哪个就给哪个。 满花村村长在一旁看着,想起多年前杨阿嬷和儿子一路颠簸累倒在村口的画面,禁不住轻叹一声,上前一步,道:“妹子,路上小心,一路顺风。” 杨阿嬷点点头,叫儿子和孙子给对方磕了个头,算是感谢多年前的收留之情,全了一场缘分。 磕完头,杨阿嬷一家人便在村里人的注视下,离开了这个地方。 客瑾玲探出头,不怎么想离开,她还记着令牌的事,更别提令牌上粘了一张纸,纸上的内容是她想孤身入皇城找人的动机之一。 第一百六十五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四十三) 阳光正好,微风徐徐,马车稳当的行驶在官道上,因着心中念想怎么都坐不住的客瑾玲在停车休息的时候,麻溜的跳在地上,跑到河边洗脸冷静。 瞧见护卫们骑的马过来喝水,便让出位置,没想到它们一点也不防备她,有一匹还蹭了她一下。 客瑾玲被蹭得有些心痒,试探性的伸出手摸了摸这匹红鬃马,又被蹭了一下,顿时大受鼓舞,很想骑上去试一试。 见她蠢蠢欲动,红鬃马有心亲近,带队的人记着李小寂的额外吩咐,便命随行的一个会武的丫鬟去教客瑾玲骑马。 杨阿嬷不曾阻拦,只当小孩子玩闹,她的儿子和儿媳却出声呵斥了客瑾玲的胆大妄为,马是那么好骑的吗,当心摔着她。 父母不阻止还好,一阻止,客瑾玲便非要试试不可了,听着丫鬟教的口诀,咬着牙翻身而上,竟是稳稳地骑在了马背上。 灵活的身手令众人惊讶了一瞬,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客瑾玲便像是生来就会一般,很快就能骑着马到处溜达了。 马儿在她身下乖巧得很,仿佛与她成为了一体,配合着她的行动完成了一个又一个动作。 领头的护卫看了,忍不住赞了一句,“小妮子天赋不错,可惜了,没能从小接受这方面的培养。” 教客瑾玲骑马的丫鬟跟着凑趣道:“依着你的天赋,现在开始也不晚,只看你愿不愿意学得更精巧一些。” 客瑾玲当然愿意,猛地点头,像是为了证明什么,催动着马儿奔向爹娘乘坐的马车,对上他们惊讶中透着一丝惊喜的视线,微微一笑。 见妹妹这么简单就学会了骑马,客瑾瑜也想试一下,众人以为妹妹厉害,哥哥也不会差到哪里去,便选了一匹马出来给他练。 然后,客瑾瑜被马甩开,若非带队的人及时抱住他,他都能摔个四脚朝天,口吐鲜血。 第一次尝试宣告失败的客瑾瑜很是郁闷,不死心的一试再试,却总是差一点,一番折腾下来,人都累晕了。 但在妻子的温柔安抚下,客瑾瑜并没有把失败放在心上,各人头上一片天,妹妹会的,他不会,他会的,妹妹不会,实在正常。 客瑾瑜的良好心态叫人佩服,而客瑾玲的天赋更是令人惊艳得移不开目光,带队的人顺势点了几个人去教她,挖一挖她的潜力。 得到专业教导的客瑾玲十分珍惜这个机会,恨不能把吃饭的时间都用上。 很快的,她不但学光了丫鬟的本事,更将负责教导她的几个护卫挖了个七七八八,令带队的人欣喜不已,亲自动手指点她。 眼看着离皇城越来越远,学了很多,发现自己确实有那个实力去闯一闯的客瑾玲的心便越发的不安定。 入夜,客瑾玲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走下马车,到了篝火边,丫鬟和婆子正好在烧水,见她来了,赶紧让出位置。 带队的人今晚守夜,瞧着心事重重的客瑾玲,明白机会来了,便道:“小丫头片子的作甚愁眉苦脸?” 听得对方的关心,客瑾玲回过神来,想起怀里的令牌,挣扎了一瞬,到底问出了口,她想知道的是皇城内有哪家姓林的与军中有关的大户。 带队的人想了想,说出了几个他熟悉的人家,清楚客瑾玲目的的他特意提了一句,“说起来,城东的林将军和关老将军关系匪浅。” “城内所有与军中有关的林姓大户当以这位林子决将军为首,谁让他是关老将军的得意徒弟?” “你听过关老将军的名吧?听过的话,就该知道现如今的关家由关老将军的孙女主事,林将军等人对她可是信服得很呢!” 客瑾玲听完,眨眨眼,想起令牌上的花纹,又道:“那位林将军家的令牌可是刻着芙蓉花纹?” “你怎么知道,难道你见过?”带队的人心知肚明的反问了一句。 客瑾玲笑笑,没有回答,交浅言深是大忌,任何时候留一手方能自保。 领头的护卫也不纠缠,状若无意的说道:“城里城外有很多女子羡慕小关将军,想像她那样走出去。” “但这样的机会很少,很多人挣扎一生都寻不到,若能抓住,定要死不撒手,勇往直前,方不辜负上天赐予的机遇。” “你说得对!”客瑾玲不知刻着“林”姓的令牌为何会被人扔到她的门前,只知道用得好了,它会改变自己的一生。 若说之前不知道杨阿嬷和侯府有关系,客瑾玲可以凭着一腔孤勇直接去城里找人,找到她一直想要的机会。 现在却不能了,客瑾玲害怕自己的行为给杨阿嬷及侯府带去危险,便趁着早起赶路的时机钻到阿奶的马车里,将令牌的事说出。 更把令牌背后沾着的那张纸条的内容说了出来,“若我想一飞冲天,便持着令牌进城寻人,若我能寻到令牌真正的主人,我的机会也就来了。” “寻不到便是我的命,合该认了,从此以后做个安静乖巧的孙女,陪在奶的身边。” 杨阿嬷一听便知这事是李小寂干的,本能的想要阻止客瑾玲的冲动,但话到了嘴边,却改口成了,“去吧,做你想做的事。” 没想到阿奶会支持自己的客瑾玲为此兴奋不已,郑重点头,她一定会抓住机会,为自己拼一把。 拼赢了,是不一样的人生的开始,拼输了,她也会干脆放下,不生怨气。 于是,客瑾玲趁着歇脚的时候,拿着令牌和带队的人给她准备的身份凭证及路引,日夜不休的骑着马回到了皇城。 奈何没能见到令牌的主人,就被对方安排着送去了关姿姝的阵营里。 说起原身和林将军的关系,两人也算旧识,但林将军并不知道原身入宫的真相,以为对方改了初心,丢了志气,为此生气不已。 一直到现在也没消气,每每见了李小寂便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但终究旧情难舍,私下里和李小寂仍有一些往来。 李小寂便趁着约对方喝酒的机会,骗拿了他一枚令牌,用令牌引客瑾玲入城,但又故布疑阵让林将军以为客瑾玲走的是病亡的发妻娘家那边的关系。 毕竟刻着芙蓉花纹的令牌是林将军给发妻制造的浪漫,发妻生前只送了一枚给远在西南边境的娘家。 听得下人形容客瑾玲的样子,林将军以为对方又是个怀着成为将军梦的天真少女,便随意的将她打发到关姿姝那边。 反正要不了三天对方就会哭着放弃,到时,他再出面安抚几句,把人送回妻家便是了。 不知林将军打算的客瑾玲晓得自己竟到了关姿姝名下的阵营里时,惊喜得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决意撑到最后。 但身边的女兵都不看好她,暗地里还在打赌她第几天便会哭鼻子回家。 第一百六十六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四十四) 得偿所愿,本就让客瑾玲憋着一股气,想要证明她真的可以,投注在身上的不信任视线一多,就更让她催着自己不断地向前。 于是,有天赋却更为努力刻苦的客瑾玲顶着众人从怀疑到惊讶再到佩服的视线变化,咬牙撑了下来。 没有像林将军想的那样三天不到便哭唧唧的闹着离开,而是撑过了一个又一个令人害怕的训练。 更以出色的表现,光明正大的来到她向往成为的人的面前。 关姿姝第一眼便认出了客瑾玲的身份,尽管对方经过一段时间的洗礼变得与之前不同,但仍不影响女主的判断。 瞧着客瑾玲晶晶亮的眼睛,关姿姝无奈一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接纳了对方,只当给这个小姑娘一个机会。 心底却在猜测小姑娘之所以能来到她身边,可有李小寂插手的痕迹?若有,李小寂将这位与他有着牵扯的女孩送到她面前的目的又是什么? 女主不禁陷入了沉思,感受到关姿姝不一样的视线的客瑾玲为此兴奋不已,以为自己的努力被看到了。 回到居住的帐篷里,客瑾玲乐呵呵的,那个傻样简直叫人没眼看。 不懂一个美丽的误会悄然发生了的关姿姝的手指不自觉的在桌上敲了敲,似在挣扎着什么。 半晌,关姿姝摇摇头,正欲出去走走,便听得下属的声音,立刻打起精神,命对方进来说话。 “李小寂,你谄媚君主,蒙蔽君心,倒行逆施,罪行累累,今日杀你,乃是替天行道,休要不服!” “啊——”夜半三更,被噩梦惊醒的关姿姝捂着胸口平复着情绪,想起梦里她和贺琛联手杀死李小寂的画面,莫名的感到不安。 谁让梦境太逼真,逼真到她差点就信以为真了。 “别在意,那只是一个梦。”关姿姝自我说服着,起床倒水喝。 其实,关姿姝有想过通过客瑾玲去了解杨阿嬷的身份,进而找出李小寂与杨阿嬷之间的联系,探出一丝过往的真相。 做了这个噩梦后,心内的冲动越发失控,但临到头,关姿姝又打消了念头,只因她就是不想那么去做。 她看得出李小寂对杨阿嬷的在乎,那份在乎足以告诉她,杨阿嬷是不能触碰的禁忌。 若贸然行事,定会造成自己无法承担的后果,与其事后后悔,倒不如一开始就管好自己。 真想知道什么,便直接去找李小寂,即便他不会解答,但至少不会惹来他的杀心,叫局势变得更为复杂。 “关将军,我以后一定能像你那样厉害!”又一次凭借着表现站到关姿姝面前的客瑾玲信心满满的说道。 拉回了关姿姝的思绪,看着小姑娘充满野心的眉眼,微微一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道:“好,我等着!” 客瑾玲按着心中理想努力的时候,留书一封便脱离队伍出走的行为令客家人既担忧又生气,她的爹娘差点没把脏话一次性骂完。 有份推了小孙女一把的杨阿嬷出面安抚了家里的男男女女,要他们放心,玲儿是去走属于她的道路了。 之所以临时改变主意鼓励小孙女出去,是因为杨阿嬷忽的想通了,既然小孙女死活都想出去撞个头破血流,她又何必阻挠? 有些时候,她以为的好,对孩子来说,反而是负担。 就这样,客瑾玲抓住梦寐以求的机会,在关姿姝手下勤奋训练,客家人则远走高飞,避开死劫。 当然,避开死劫的不会只是这一家人。 解决完杨阿嬷的事,拆了男女主情缘,又得江辰智支持后,李小寂便要进入最关键的戏份了,一声令下,即刻有人去安排。 但世事难料,总是计划赶不上变化,一个人的强势闯入,打断了李小寂的进度条,那人便是济塔。 “李小寂,老娘来了!”结束清修的济塔走出寺庙的那一刻,想的只有心心念念了三年的李小寂。 她吃了这么大的亏,不从李小寂身上找回来,又从谁的身上找?哼,只要她睡了李小寂,叫对方再也甩不掉她,便能利用这份关系肆意挑拨。 一旦君臣失和,李小寂沦为众矢之的,不想去厥北做她的驸马都不行了。 嘿嘿,越想越兴奋的济塔当下领着她的心腹,乔装打扮一番,往大雁而去,踏上娶夫之路。 厥北帝后为女儿的任性头疼不已,但深知她的脾性是越不让做便越要做,只能冷静下来,调派人手去保护济塔的安全。 济塔前往大雁皇城的时候,江辰智疯病再次发作,李小寂怎么安抚都安抚不了,恼怒之下胖揍了他一顿。 待鼻青脸肿的江辰智醒来,眼神已然清明,李小寂不在身边,大概是出宫去忙了。 江辰智并未在意,趁着短暂的恢复了神智,穿上衣服,快走几步,打开密室大门,走了进去。 右手在墙上摸索了一会儿,找到机关后,左右转了转,墙上立马出现一个暗格,里面藏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盒子。 打开,却是一堆密封的信件,有先帝曾爷爷的亲笔信,更有江辰智这些年来清醒时写的有关他和李小寂之间的全部经历的信。 “朕无法改变过去,往事难追,再追亦是追悔莫及,只能留下这些,来日史书记载,还你公道!” 说着,江辰智抱着盒子走出密室,趁着思绪尚可,又提笔写下一封信,而这次却是他写的最后一封信,专门写给未来的篡国者的。 撑着一口气将信放好,又把盒子藏在床下的暗格里的江辰智微松口气,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这晚,他陷入了一个漫长的梦境,梦里的他还是那个年少得志的帝王,百官臣服,民心所向,似能一统天下。 梦越美,梦醒后,心越痛,许是因为这样,江辰智理智全无,靠着李小寂的安抚,勉强能像个正常人那样生活。 却对李小寂越发的顺从,要什么给什么,甚至连玉玺都交给了他,要他代帝王之责,处理朝政。 仗着帝王的撑腰,李小寂肆意陷害朝臣,看这个不顺眼就打入大牢,那个挖鼻屎没洗手就软禁在府里反省。 有人弹劾他,他便派人将对方全家老小一块儿抓了,扔到皇庄里种地。 大雁皇城瞬间乌烟瘴气,人人都恨不得李小寂去死,却无人敢做出头的那个,只想寄希望于别人。 第一百六十七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四十五) 这个“别人”虽少,却不是没有,这不,这会儿便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臣在早朝时站出来,言辞激烈的训斥妄代帝王之责的李小寂。 从古数到今,历数奸贼当道,国本不安乃至动摇乃至灭亡的例子,说到最后,竟是两行热泪落下,恨不得句句泣血。 叫一众朝臣皆红了眼眶,纷纷上前扶住老臣,劝说他消气息怒,千万保重身体,可不能就这么死了。 姓甘的老臣听着众人的劝告,深吸一口气,推开扶住他的人,向前一步,死死的瞪着站在龙椅一侧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一切的李小寂。 “李小寂!你这个祸国殃民的奸佞,老夫诅咒你不得好死,死后烂成泥,化成灰,落入沟里任人唾弃,遗臭万年!” 骂完,甘老大人抬头看了一眼空着的龙椅,想起江辰智幼时及至少年时的一些画面,悲愤的闭上眼,吼道:“先帝,臣,臣来陪您了!” 话音未落,甘老大人便以远超实际年龄的敏捷身手直直的撞向一旁的柱子,决然赴死,只为以死唤醒陛下的理智,救大雁于水火中。 甘老大人的举动吓了众人一跳,等到反应过来时,已是来不及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老大人撞向柱子。 有人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忍看到鲜血四溅的画面。 “嘭——”一声巨响过后,在惊呼声中,闭眼的人缓缓睁开眼睛,却看到令人惊讶又略感滑稽的一幕。 甘老大人在危急关头竟被施展轻功及时赶到的李小寂一只手拦住并反手扛在了肩上。 期间,因着惯性,李小寂愣是扛着老大人转了几圈,一脚踹在另一侧的柱子上,方才停下。 “……”甘老大人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再眨眼时,发现自己竟被李小寂举起来了后,恼羞成怒的道:“放肆,放老夫下来!” “哦。”李小寂应了一声,果断将甘老大人抛向还没缓过劲来的朝臣,惊得他们七手八脚的去接,好险接住了。 一番忙乱之后,甘老大人被人扶着站稳,视线却依然盯着柱子。 扶着他的人顺势摁住蠢蠢欲动的甘老大人的肩膀,小声的劝说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下死了,朝中更无人敢劝诫陛下了。 李小寂已经走回原位,瞧着一团糟的大殿,冷笑一声,瞬间叫人安静。 “甘老大人既早在十几年前便告老还乡,便该安分守己的待在乡下,做个清闲富贵的老头子,逗逗狗,遛遛猫,又何必大老远的跑来找死?” “你固然忠君为国,可你睁眼看看,满朝文武,除你之外,又有谁敢站出来质疑陛下的委托,我的决定?” “呵呵,忠臣不好做,不但会害死自己,还会害了全族,为了让您看清楚这一点,我索性下道旨意,让你全族三代以内都不得入仕。” “啊,对了,这次陪您进京的那两个年华正好的儿郎,是您最喜爱最看重的孙子吧?既这么有心陪您走一趟,那便一陪到底吧!” “来人啊,送甘老大人和他那两个乖孙一块儿坐大牢,客气着点,不许羞辱咱大雁的‘忠臣’!” 话落,立刻有人上前架起甘老大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位老臣架了下去,挣扎不得的甘老大人只得悲怒的吼着,“先帝,臣无颜见您啊!” “大雁奸佞当道,圣主蒙蔽,日月不见,乌云密布,百姓何处安身,何处安身……” 李小寂神色不改,扫视了一圈,直接下令退朝,却不知他转身的那一刻,朝堂上无数双眼睛里都燃起了怒火。 从头到尾都在装死的丞相微不可见的叹了口气,非常时刻,或许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了。 似有所觉的李小寂回头,微微一笑,不满,怨恨,厌憎?无所谓,对现在的他来说,多多益善。 进入江辰智的寝殿,对方正在熟睡,这是他服了过量的安神药所致,只因不想在人前失态,便用睡觉麻痹自己。 坐在床边,李小寂看着对方的睡颜,想起他难得清醒时说的话,“朕越昏庸,起兵反叛者的理由越正当,越能得民心顺服。” “民心顺服,想要江山的人便得约束手下,善待百姓,避免出现更多的伤亡,如此,待朕一死,怨气消散,其他人才能活。” 摇摇头,李小寂替江辰智掖了掖被角,像之前那样守在床边,一旦对方醒来发疯,就立马将人打晕。 是夜,江辰智昏昏沉沉的睡着,李小寂在他的床边打地铺,君臣安安静静,丞相府书房内,却人声鼎沸。 原本只把李小寂当药人的一众大臣为对方的无法无天感到愤怒,却又无可奈何,谁让陛下疯得一点神智都不剩了呢? 纵容李小寂胡作非为,也是为了用他的嚣张掩盖陛下的病情。 对外,人人都以为陛下只是昏了头,过于宠幸李小寂,便是对陛下有意见,但怒气却是全奔着李小寂去了。 这么一来,丞相等人方能左右周旋,上下支应,勉强维持住局面。 但再这么下去,事情就无法收拾了,必须想办法解决掉李小寂这个祸害,再架空江辰智的权力。 “纪王妃还有多久临盆?”沉默不语的丞相忽的开口,叫众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由一直关注纪王一家动态的官员回道:“尚有一段时日。” 闻言,丞相继续沉默,似在做一个非常艰难的决定。 暗潮涌动之际,贺琛和关姿姝等人亦为朝堂上突如其来的变化惊讶不已,怎么回事,眨眼之间,李小寂就挟天子以令天下了? 不等男女主想办法应对乱局,有关江辰智患了疯病的流言再次流传开来,若说之前是信的人少,不信的人多,现在却基本上是信了。 不这么解释根本无法说通江辰智将玉玺交给李小寂的行为,更无法解释接连几天都不见江辰智上朝,只见李小寂站在龙椅一侧代理朝政的发展。 流言越演越烈,民心不安,便是有丞相等人出来辟谣,却还是收效甚微,叫丞相看在眼里,眉头皱得越发的紧了。 “形势不妙,或许该走为上策!”冷眼旁观局势变化,直觉告诉他危险将至的贺琛定了定神,和家里人商量了一下,便立马做起准备。 而在家里人收拾行李的时候,贺琛马不停蹄的找到了关姿姝,要带她一起离开皇城。 “姝儿,眼下不是你我闹脾气的时候,陛下已然失去理智,李小寂更是疯了,皇城生乱,大雁不安,再不走的话,我们就没机会走了。” 直到现在,贺琛心里依然存着一丝希望,希望关姿姝能忆起往昔的美好,回到他身边。 哪怕这个可能微乎其微,他也想争取一二,故而咬死了两人只是闹脾气这一点,暗戳戳的期盼关姿姝不要反驳。 第一百六十八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四十六) 关姿姝懒得理会贺琛的小心思,直接拒绝了他的提议,便是要走,也得再见李小寂一面。 只因关姿姝总觉得事情不像他们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一切发生得太快,就好像有一双手在背后推动江辰智和李小寂这对君臣的疯魔。 更像是刻意安排一出好戏,逼得忠臣良将灰心丧志,远离皇城,更甚至起兵造反。 “姝儿,你想太多了吧?不管在莫城时的李小寂如何颠覆了你我固有的认知,不管他和你我祖父之间存着怎样的纠葛,都改变不了他代帝王责的事实!” 贺琛眉头一蹙,想说关姿姝愚蠢,却又怕出口伤人,只得从实际出发,继续往下说。 “若李小寂是皇室宗亲,奉先帝遗诏辅佐朝政的大臣,他如何干涉朝政,沾惹龙椅,尚且有一丝逻辑可言。” “可他只是一个仰仗帝王恩宠上位的佞幸,却敢公然玩弄玉玺,肆意下旨抓人,再这么下去,大雁还有什么希望可言?” “你我皆不是行事犹豫之人,必要时刻,我希望你能当断则断!” 贺琛明显动了怒气,但关姿姝并未恼火,毕竟他说的话有一定道理,且他的紧张也是因为关心她,她不会不识好歹的胡搅蛮缠。 想了想,关姿姝点了点头,道:“好,我马上回家,先把家人安排好,若不到非常时刻,尽量不要撕破脸,便是要走,也得寻个正当理由。” 她如何思量,如何计划不重要,重要的是让家人先一步到达安全之地,这样一来,她才能放手去做。 见关姿姝松口了,贺琛微微一笑,道:“我早已做好准备,写信给了易叔,他会以自己的名义向朝廷请求支援。” “到时候,我跟你将以驻守莫城,辅佐易叔的理由离开皇城,远离漩涡,才能更好地掌握局势,随机应变。” 既如此,立刻行动便是,不必再说什么了,关姿姝和贺琛分开后,回到家里便马上要求全家做好离开的安排。 而在贺府和关府私下做着逃走的计划时,李小寂的人却一个个的装死。 只因他们早前收到命令,不管贺府和关府,不管各大臣是独自出逃,还是先安排家人离开,都不要干涉,没有他的命令,便只管在一边看戏。 基于此,男女主的行动十分顺利,一些耳朵灵敏嗅觉更灵敏的臣子也在做两手打算,一时间,皇城人来人往的竟十分热闹。 尤其是一些租卖马车的地方,钱来货到的交易多得数不胜数,累得从东家到伙计都不愿意挣钱了。 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能挣钱还是要挣钱的,有那聪明的人从这些交易中看出了什么,便也跟着凑了一脚。 关姿姝将离开的事交给父亲后,便去了军营,未到最后一刻,她和贺琛都会像之前那样活动,避免引起怀疑。 且她不打算去莫城,而是将南疆作为首选,比起条件相对舒适的老地方,环境艰苦的新地方更能叫人不生疑心。 进入军营时,关姿姝第一眼便看到了努力训练的客瑾玲,想起她的来历,忍了忍,到底忍住了冲动,没有去追问些什么。 通过投屏看到这一幕的大奸臣系统眨眨眼,赞赏的点了点头,“这个女主不错,沉得住气,守得住原则,怪不得最后会和贺琛分开。” 天道在此时睁眼,也是满意的看了关姿姝一眼,男女主是它的“孩子”,俩孩子它一样疼,都希望他们过得好。 如果说贺琛为帝,关姿姝为后的结局怎么都不能圆满,那或许可以换个思路,关姿姝为帝,贺琛为后? 才这么一想,男女主的命运线便清晰的出现在天道眼前,叫它看清了两人的命格,不禁恍然大悟,怪不得他俩感情线弱,原来是“王不见王”在作怪。 摇摇头,天道在女主的命运线上点了点,她为帝,或许能给升级后的世界带来不一样的风景。 至于男主,追得回老婆就为后,追不回便做辅臣。 感受到天道情绪的大奸臣系统抠抠鼻子,女主若是为帝,后可不一定是男主哟! 想罢,大奸臣系统将视线放在正给江辰智熬药的李小寂身上,眼底升起一股兴奋的光芒。 “干嘛?”李小寂回头,对上大奸臣系统的目光,莫名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个猥琐男! “不干嘛!”大奸臣系统白眼一翻,收起投屏,窝回李小寂的识海,继续看他下载的精彩小说了。 同一时刻,城郊某片树林里,吴大勇正在和何羽打架,自知比力气比不过对方的何羽没有硬碰,一个劲的闪躲,像极了滑溜的泥鳅。 一边躲还一边嘴欠的嚷嚷着什么,“来呀,你打,你打我呀?” 气得吴大勇一拳砸在地上,直接砸出了一个坑,吓得何羽脸色一白,直接爬上树,死活不下来了。 吴大勇像头熊一样站在树下拼命的摇晃树干,怒道:“你给我滚下来,打不过就认输,躲上树算什么?” “我才不下去,有本事你上来!”何羽死死的巴着一根粗大的树干,低头看了一眼,又吓得把眼睛闭上了。 “你以为我不敢上去吗?”吴大勇吼了一句,当真手脚并用的爬树,奈何不懂技巧,几次努力均告失败,叫何羽想笑又不敢笑。 半晌,吴大勇恨恨的锤了树身一拳,转身就走,堪堪稳住身体的何羽没有立即下树,等了好半天才试探性的爬下来。 左右看看,不见吴大勇半个影子,叫何羽微松口气,一身轻快的往军营里走,他还得接着训练呢。 但才走出两步,何羽就被一只大手捂住了嘴,愣是没反应过来就给拽到了一边的灌木丛里。 抓住他的人不是吴大勇又是谁?啧啧,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憨子也学会兵不厌诈那套了。 “你,你到底想怎样?”何羽被吴大勇死死的摁在地上,怎么挣扎都挣扎不开,只得妥协似的问道。 “你最近为什么那么反常,你憋着什么屁没告诉我们?”吴大勇直接开口,不等何羽回答,又补充道:“不许说废话,说一句挨一拳!” 说着,吴大勇亮出了沙包大的拳头,对着何羽的脸比划了一下。 “……”何羽睁大眼睛,王八蛋,这叫他怎么编谎话啊? 眼见着躲不过,何羽只得小声说道:“你先对天发誓,保证不把我说的话说出去,不然,你就死……不对,你就一辈子娶不到媳妇!” 吴大勇惊得眼睛瞪成了铜铃般大小,结结巴巴道:“这这这这么狠的吗?换一个行不行,要不,死无葬身之地?” 第一百六十九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四十七) 何羽瞬间死鱼眼,看得吴大勇一阵心虚,只得一只手继续按着对方,一只手指着天,道:“我吴大勇对天发誓,若泄露半句,就一辈子打光棍!” 见状,何羽放心了,小声说出“破日”在他手上,他已经获得李小寂认可的事实。 说完,何羽不自觉的挺起胸膛,这么值得炫耀的事愣是要他一个人憋了这么久,难得宣泄出去,可不得嘚瑟一下? 瞧着何羽的贱样,吴大勇嫌弃的松开他,拍拍手,道:“难怪你那么反常,换了我,只怕恨不得脱光了绕着皇城跑一圈。” “嘿嘿……”何羽不好意思的摸摸头,所以说干嘛非要弄个清楚,不弄清楚相安无事,弄清楚了心灵备受打击。 摇摇头,吴大勇预备返回军营,却忽的僵住身体,脑子飞速运转,这大概是他的脑子这辈子最灵光的一次,一下就揪出了不寻常的地方。 “你尚且年轻,元帅更值壮年,远不到传承的时候,除非……” 盯着何羽不解的视线,吴大勇自言自语了一阵,联系如今的局势变化,半晌,像是确定了什么,转身就往李府的方向跑。 吴大勇已经认定李小寂一定是有意为之,但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看着吴大勇的背影,何羽眨眨眼,下意识的跟了过去,他这会儿也想到了什么,想要寻个答案。 但两人无一例外的被挡在了府门外,谁让李小寂还在宫里,无法面客呢? 无意搭理两个憨憨的李小寂此刻正在下旨捉拿几个御史,要把他们全家一起送到最大的皇庄里劳作,累得半死不活的也就没精力去弹劾他了。 周围的宫人侍卫皆低垂着头,便是心有怒火,也只能拼命忍耐,到底李小寂玉玺在手,又有帝王纵容。 当忍无可忍的又一个大臣突破重围,近到李小寂身前时,看到的便是一派帝王姿态批阅奏折的他,不由得怒道:“你放肆!” “你找死!”李小寂放下奏折,抬眼看了对方一下,轻笑一声,道。 然后,刑部尚书全家都被关到了大牢里,双手抓着栏杆,刑部尚书愤怒又绝望的瞪着昏黄的烛光,“天真要亡我大雁吗?” 前有甘老大人,后有刑部尚书,他们的遭遇令一众大臣惶恐不已,惜命的假借生病躲在府里不肯出来,私下安排手下先把孙辈送出皇城。 不惜命的,无论是试图撞柱死谏,还是剖心求见陛下,统统以失败告终,活着被李小寂送去陪伴刑部尚书了。 眨眼的工夫,文武百官去了一半,不是在牢里两眼泪汪汪,就是在皇庄里苦哈哈的弯腰种地。 皇室宗亲瑟瑟发抖,生怕下把刀就悬在他们头上了,谨王和纪王瞧着这么下去,大雁皇室必定完蛋,两人于情于理都不能坐视不管。 更别提纪王妃还怀着未来的储君呢,可不能让江辰智这个不孝子孙败光了祖宗打下的基业。 于是,谨王和纪王联手了,预备起兵拨乱反正,匡扶皇室,但才起了个头,就被早有准备的李小寂派兵镇压。 倒是没杀他们,说是念在纪王妃怀有身孕的份上,不宜见血,便一块儿贬为庶民,流放到附属国种地好了。 李小寂一声令下,将谨王和纪王全家赶出大雁国的这一举动,成功的激起了忠臣良将的怒火。 若说之前他们还能忍耐,稳住心神,等着纪王妃生下皇储再做打算,现下却是不能了。 再忍下去,只怕大雁将被李小寂祸害得生灵涂炭,民不聊生,便是将来幼主登位,得到的也只是一个空架子。 风起云涌的那一刻,丞相终于站了出来,以他的名义派人护卫纪王妃,更联合一众有意挽救国本的臣子,公然对抗李小寂。 而李小寂要的便是这些人的愤怒,这些人的反抗,几道旨意下来,丞相直接被软禁在府中,其他追随丞相的人亦如此。 早有所料的丞相直接玩了一出金蝉脱壳,逃出了皇城,一路去寻纪王,待幼主出生,便立刻起兵逼回皇城。 杀奸佞,废昏君,扶持幼主,辅佐朝政,重现大雁该有的安稳和顺。 在李小寂发现丞相跑了后,明着暴跳如雷,实则什么也不做的有意推动下,叛军陆陆续续的出现,打着的都是“清君侧救国难”的旗号。 谨王和纪王则在丞相的提醒下暂时隐忍,省得过早的卷入浑水中,成为被摸的那条鱼。 叛军出现的那一刻,大雁直接陷入慌乱状态,皇城更是困在窒息的氛围中,挣脱不出。 是以,当乔装打扮以厥北商人身份出行的济塔公主光明正大的进入大雁国皇城时,看到的便是一片乱象,官兵到处抓人,百姓苦不堪言。 但这不关济塔公主的事,大雁国越乱,越对厥北有利,她冒险走这一趟的目的只是为了睡李小寂。 谁让她才结束清修,父皇母后便开始逼婚了? 她不想嫁人,也不想招赘,只想睡到喜欢的男人,正好听得李小寂行事越发荒唐,便趁乱跑来。 横竖大雁和厥北现在都是维持着表面和平的关系,她这个厥北公主的到来,可以说是厥北的示好,便是身份暴露,大雁人也揪不出她的毛病。 一声令下,即刻有人去探查李小寂的生活轨迹,各种信息,寻找堵截他的最佳地点以及可实施的方案。 托了大雁皇城乱象的福,济塔的人很快便找好了地方,一番安排之下,一群人开始了守株待兔的行动。 于是,在李小寂难得出宫,回府最后一次处理杂事的时候,就被神出鬼没的济塔堵在了必经的巷子里。 李小寂正要指挥他的手下发动攻击,便见为首之人摘下了面具,笑着道:“李郎,好久不见啊!” 话落,济塔公主趁着她的手下和李小寂的手下纠缠在一起的时候,直直的扑了过来,李小寂来不及反应,只得本能的转身躲避。 本想抱住心上人的济塔直接摔了个嘴啃泥,这一幕叫缠斗的双方全都僵住了,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小寂,他是不是男人? 当然是!顶着众人的视线,李小寂轻咳一声,虚扶了一把,示意济塔公主起身说话。 济塔灰头土脸的站起来,瞪了李小寂一眼,在他心虚的移开视线的时候,一把抱住他,道:“李郎,我好想你!” “济塔公主,你这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又闹什么呢?快停下!”李小寂没想到小妮子这么大胆,差点一拳打飞她,但又怕把人打死,只得推开她,道。 却被济塔借机握住手,一脸邪魅的摩挲了一会儿,笑道:“你管我从哪儿出来的,别说话,躺好,我很快就好!” 第一百七十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四十八) “……”李小寂顿时吓得目瞪口呆,耳朵不自觉的红了起来,他怎么可能会从?拿原身的身体乱搞是会被扣积分的! 便一巴掌拍开济塔放肆的小手,连退了三步方才停下,像极了被恶霸欺负的小媳妇。 殊不知他越是抗拒,济塔越是兴奋,一把扑上去,直接动手撕扯李小寂的衣服,一边扯一边道:“啊呀,你就从了我呗,这种事你又不吃亏!” 怎么可能不吃亏,扣积分的啊!李小寂火一大,猛地运用内力震开济塔,一脚将她踹到了一边,麻溜的整理好衣领,转身就跑。 看戏看得彻底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济塔的人和李小寂的人回过神来,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皆嫌弃的分开彼此,一队围着济塔,一队去追李小寂。 半晌,两队人马默默的交换位置,艹,居然搞错了追随的对象。 “哦哈哈哈哈哈……”大奸臣系统差点笑疯,幸好他方才录了像,不然岂不是白瞎了这大好的机会? 等回了局里,就把录像散播出去,让大家都瞧个乐子,好东西嘛,与人分享才更快乐,嘿嘿! 行动失败的济塔公主毫不气馁,发誓有朝一日一定做成李小寂的女人! 而后,原本乱象频生,叛军四起的大雁国像是暂停了时间一般,纷纷围观堪称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景。 那便是,坏事做尽,天不怕地不怕的李小寂愣是被一个胆子贼大的厥北女商人追得口吐白沫,死活不肯从了对方。 啧啧,该说恶人自有恶人磨吗? 期间,一个头两个大的李小寂有找过天道,说他能直接改了济塔的线吗,再这么下去,他都要去申请工伤补偿了。 得到的答案自然是否定的。 不仅如此,天道还要李小寂借着济塔搅局的机会,再放慢一点脚步,毕竟男女主尚未做好准备,仍需要时间。 当然,天道是不会告诉李小寂真相的,这么安排,也是为了方便它看戏,谁让女配的感情线完全和反派搅在一起了呢? 李小寂无奈,只得配合济塔的胡闹,演一出出闹剧给大家看,私下里则命他的人放松手脚,给皇城人士制造逃走的机会。 “你,你休要放肆!”又一次被济塔堵住的李小寂条件反射的捂住胸口,气急败坏的道。 唉,若不是天道再三强调济塔属于重要女配,他的任务结束后,她的剧情线会正式进入正轨,与男女主纠缠在一起。 动了她,便会影响后续的世界秩序,他都能一拳打飞她,打得她看见他就到处躲,再不敢近到他身前。 “我放肆?是你没种!你一个男的怎么能这么磨叽,不就睡一晚嘛,你又不吃亏!”屡败屡战的济塔也恼了,捂着被打肿的眼睛,龇牙咧嘴的道。 “什么叫不就睡一晚?你以为我是牲口么,不管不顾,只为爽一次?你还小,不懂有些事不到时候绝不能做,有些底线无论何时都不能逾越。” “况且我年龄大你这么多,你懵懂无知,可以无所畏惧,然,但凡我是个人都不能纵容且默许你的行为!”李小寂又气又无奈的道。 这要是换到现代,李小寂就得担个欺骗小女生的罪名了,那会对社会风气造成十分不好的影响。 古代架空背景长大的济塔可听不进李小寂的劝告,一心只有一个目的,睡了他!便再次追得李小寂上蹿下跳。 此情此景,搞得一众被奸贼陷害入狱的人都无语了,不是,拿出对付他们的气势去教训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啊! 干嘛要怂,这不是丢他们大雁男人的脸吗? 被逼急了的李小寂实在没忍住,一顿老拳出击,济塔消停了一段时间,而后,却更来劲了,这个男人够味! “你到底要怎样才肯跟我在一起?”济塔伸开双手挡在李小寂面前,瞪着眼,大声道。 李小寂胸口一堵,许是烦得狠了,便道:“除非你做皇帝,除非你能创造女子登基的奇迹,不然,休想碰我!” “好,我做,你先兑现承诺!”济塔眼睛一亮,搓搓手,扑向李小寂。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李小寂被济塔缠得精力时间全部耗尽,回到宫里,安抚好江辰智的情绪,倒头便睡。 累得厉害的后果便是减少了上朝的次数,也没怎么下命令抓人了。 得以避开被他找茬的命运的朝臣见时机难得,便抓紧机会将家人分成几批,趁乱逃出皇城。 一直保持旁观者身份的男女主被这急转直下的剧情发展弄得两脸懵逼。 呃,他们是不是得感谢“女侠”的搅局,干扰了李小寂的动作,避免了更多的朝臣受到迫害? 就在这时,济塔身份暴露,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厥北的济塔公主,也对,除了她,厥北还有哪个女人会对李小寂这么执着? 眼见着李小寂被济塔纠缠得杀心将起,一旦叫他杀了济塔,引来厥北的怒火,给了他们开战的理由,对如今风雨飘摇的大雁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于是,实在忍不住了的关姿姝出手和济塔打了一架,两人你来我往,叫一众男人开了眼界,不由得提醒自己小心着点,别犯到她们手上。 “你什么身份,有什么资格干涉我和李郎的事?”眼睛挨了一拳的济塔疼得面容扭曲的道。 “我……”关姿姝一时语塞,看着济塔像是抓住她把柄一般得意的样子,咬牙道:“他是我李叔!” “李叔因着辈分不想跟你一般见识,我这个和你平辈的自然要插手,不然,难道真要让你做我婶婶?” 关姿姝越说越觉得是这个理,便理直气壮的瞪着济塔,一副看她还有什么话好说的样子。 “放屁!”济塔不屑的怼了一句,上下打量了嘴角流血的关姿姝一眼,道:“哼,什么叔不叔,婶不婶的,我看是你也动了贼心吧?” “你们大雁女人就是磨叽,喜欢就去追啊,自己不追,等别人追了又看不过眼,打着所谓正义的旗号跳出来搅局,实则是为了掩饰内心的嫉妒!” 关姿姝胸口一堵,再次挥拳击向济塔,骂道:“去你大爷的!我大雁女人如何轮不到你这个厥北婆娘妄议,总之一句话,你休想做我婶婶!” 两人打了个你死我活,济塔被揍得嗷嗷叫,关姿姝也没好到哪里去,等到终于停手的时候,两人身上都挂了彩。 “号外号外,女主和女配为反派打起来了,男主惨遭抛弃沦为弃夫!究竟是道德的沦丧还是理智的崩塌,请看……哎哟!” 叫得正欢的大奸臣系统猛地被李小寂拍了一掌后脑勺,疼得两眼直翻,到底闭了嘴。 第一百七十一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四十九) “……”看着投屏里女主和女配彼此仇视的画面,李小寂一阵心堵,唉,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幸亏女主出手的缘由是为防止他杀掉济塔,怕引来厥北的报复,迫使大雁处境更糟,不然,他又得像之前那样向局里求助了。 可再放任济塔下去,估计到最后,等待着他的不是扣积分便是任务有瑕疵必须回来修复的下场。 一旁揉着脑袋暗戳戳用眼睛瞪李小寂的大奸臣系统瞧着他纠结的样子,幸灾乐祸的道:“谁让你是蓝颜祸水?” 李小寂转头,死鱼眼看着大奸臣系统,吓得他立马捂住嘴巴,一副“我不说了”的乖巧样,被打还是被杀,就看他反应快还是慢。 却见李小寂忽的灿烂一笑,道:“所以,你终于承认我最大的错误便是生得太好看了么?” “……”大奸臣系统表情一僵,下一秒,白眼翻上天。 懒得理大奸臣系统那个鸟样,李小寂去看了江辰智的情况一眼,见他睡得正好,便轻手轻脚的走了出去,预备处理国事。 若无意外,李小寂打算窝在皇宫里不出去了,反正宫外该做的安排都做好了,有随风和墨雨帮着他传达命令,他只管待在宫里继续祸乱朝政。 见不到李小寂的济塔为此很是生气,“可恶,大雁男人这么没种的吗,连个小姑娘都不敢见?” 和济塔打了几次,莫名与之生出几分交情的关姿姝瞧着她气得脸鼓鼓的样子,忍不住劝道:“强扭的瓜不甜,你又何必纠缠?” “我管瓜甜不甜,重要的是吃到嘴里!”济塔一瞪眼,转身跑了。 看着她的背影,关姿姝无奈摇头,觉着这场闹剧该告一段落了,便回府询问家人出逃的进度。 关家已做好万全准备,有人打算留下,省得一下子走的人太多,叫人看出破绽,导致追兵及时追来。 但关姿姝拒绝了这人的提议,便是要留,也得她上,谁让现如今关家掌事的人是她呢? 关府和贺府井然有序的分好批次,预备先送前两批人马离开时,大雁皇城瞧着李小寂龟缩不出,济塔无可奈何跳脚的架势,认为这事到了尾声。 不必再去费心,便又该干嘛干嘛了,能跑就跑,不能跑便多备钱粮藏好。 李小寂却在此时下令捉拿几个官员,大街小巷满是前来抓人的士兵,皇城秩序越来越混乱,却无人发现再怎么乱,它都处在一定的控制下。 起码没有人敢趁火打劫,寻衅滋事,放纵心内的恶意,因为一旦这么做了,便会被李小寂的人连锅端起,宁可错抓,绝不错放。 瞧着大雁的水越来越浑,济塔眼珠一转,发出了几道命令,要随她而来的人联系潜伏在大雁国内的厥北暗人组织,趁机摸清大雁国的最新兵力布防。 “公主?”听到命令的人不免有些惊讶,看着换了一副样子的济塔公主,想起她死追着李小寂不放的荒唐行径,仔细一想,有些明白了。 公主这是故意为之,假借追夫之名,行窃取情报,重新渗入大雁主要关卡,时刻掌握大雁动向之实。 瞧着手下的情绪变化,济塔微微一笑,她这人从来不会只要一件东西。 旁人不敢想的“既要”“又要”,在她这里却是常态,若来大雁这一趟只为李小寂,她不会闹得人尽皆知,下点药,把人绑了便是。 闹得满城风雨,不过以自身为饵,吸引大雁上下的注意力,伺机制造机会替厥北找到一雪前耻的关键。 届时,她是人也要,国也要,谁让她之前输了,害得厥北被大雁一再逼迫,身为厥北的公主,一一看在眼里的她怎会不悔不愧? 所以,她要将功赎罪,得偿所愿的同时更为厥北的未来奠定基础! 李小寂可不知济塔私下里盘算着什么,只知远离对方,按着自己的计划往下走,调遣兵力在大雁国肆意抓人。 混乱中,难免抓了几个意料外的人,从中套出济塔有意趁着大雁国本动荡分一杯羹的信息。 “果然,不可小觑任何人。”李小寂听得手下的汇报,不意外的笑了,济塔有勇有谋,敢爱敢恨,是个人物,可惜遇到了他。 随着李小寂几道密令发出,前脚济塔安插好的暗人,后脚就被胡乱抓人的大雁士兵抓了起来,更封锁消息。 李小寂适时的出宫,给了济塔堵住他的机会,但不等他做什么,关姿姝又冒了出来,和济塔对打。 “呃……”李小寂一言难尽的看着打得你死我活的女主和女配,默默的溜回了皇宫,他就多余出来做那个吸引济塔注意力的诱饵。 “停手!”济塔再次被搅了好事,不免怒火中烧,狠狠地拍了关姿姝一掌,在她转身躲避的时候,连着后退三步,怒道。 关姿姝对上济塔的视线,下意识的道:“快离开这里吧,你再这么缠着他,他迟早会杀了你的!” “不管你我立场如何,你厥北嫡公主的身份便注定了你不能死在大雁,若你死了,岂不是给厥北找了个绝佳的进攻借口?” 济塔不由得睁大眼睛,收起那副恼羞成怒的夸张样,严肃认真的看着关姿姝,没想到她竟是这么想的。 “为大雁,我必须阻拦你继续作死,而你作为公主,也该晓得身上的责任,快停下这无谓的举动,回厥北去吧!”关姿姝说着,向前一步,抱拳行礼。 盯着关姿姝打量了一会儿的济塔忽的笑了,回以一礼,道:“他不会杀了我的,若他敢,我必拖着他一块儿死!” 两人的对话,无人得知,但关姿姝和济塔为李小寂而打架的消息随着时间的推移非但没有消减热度,反而越发的引人非议。 当事三方的特殊身份,注定了这些争执无法被人轻视。 尤其是贺琛,他十分不可思议关姿姝竟然会为了李小寂和济塔打了起来,等到亲眼目睹,心里瞬间打翻了五味瓶。 而关姿姝口口声声宣称的李小寂是她叔的借口直接让贺琛嘴角一抽,这一刻,他和济塔最初的脑回路达成了一致,那就是关姿姝动机不纯。 且为何他心里总觉得她和济塔不该为李小寂打架,而是为他?明明他和济塔并无交集,还是彼此敌对的关系。 但眼下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贺琛已经做好离开皇城的一应安排,只等关姿姝那边周全了,便和她一起出发。 关姿姝却在这时告诉贺琛,说她要去南疆,“我和你的关系,世人皆知,若我和你同时去往莫城这个你我曾经共同奋战过的地方,必会引来怀疑。” “只有我们分开,我去往人生地不熟的南疆,才能圆了你我为国尽忠的理由,所以,这一次,你得独自去到莫城。” 贺琛听着关姿姝的分析,微微点头,她的顾虑不无道理,但看着她的眼睛,却仍有句话想问。 第一百七十二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五十) 你去南疆,可是碍着李小寂的关系? 但贺琛没有说出口,害怕两人的关系再次因为无谓的问题僵化,一切都等尘埃落定之后,再来寻求答案吧! 不知贺琛在想什么的关姿姝一回到家里便开始写信,她舅家那边和南疆一个世族存在着友好的往来联系,或许可以凭此打通关系。 更别提南疆还有一个曾追随过年轻时的江辰智东征西讨的女将,或许,对方会知道些什么。 男女主各自忙碌之际,不死心的济塔直接以厥北公主的身份向大雁礼部提出要求,说要李小寂接待她,不然,便会影响两国邦交。 “……”李小寂无语,一众朝臣望天,却是不打算帮忙,他们可乐意看李小寂被济塔治得死死的画面了! 不过话说回来,李小寂对济塔倒是挺不一般的,各种纵容她的追逐。 除了她厥北嫡公主的身份不好动外,应该他也动了心思,不然,早想办法把人杀了,永除后患。 对此,李小寂有话要说,他倒是想呢,天道不让,积分不给啊! 好在天道看戏看得差不多了,又见在李小寂和济塔的“配合”下,男女主已经具备远走高飞的条件,时机成熟,便松口要李小寂赶走济塔。 正巧江辰智短暂的恢复了理智,听得济塔闹着娶夫,向礼部施压,要李小寂见她这事,直接瞪大了眼睛,他错过了什么? 再看前来求助,一副委屈愤恨样的李小寂,江辰智无奈一笑,不再吃瓜,及时出手阻挠,以大雁国君主的身份向厥北施压。 直言李小寂是大雁重臣,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任由厥北的公主追求作贱,若厥北再放任济塔这么下去,就别怪他翻脸了。 见江辰智出声且态度强硬,厥北又尚未恢复大战之力,一直装死的厥北帝后这才站出来,要求女儿尽快归国。 厥北好儿郎那么多,一个抵不上李小寂,那就来他个十七八个,不怕女儿不满意。 实在不行,厥北皇帝便把济塔最喜欢的厥北国宝——锁魂珠,送给她。 闹到现在,明白自己暂时是无法得偿所愿的济塔只得遗憾的叹气,尽管再不舍,也必须做好启程返回厥北的准备。 以为结束了的李小寂不由得庆幸得亏天道松口了,不然济塔怕是真能成为那个非礼他成功的例外。 “哎哎呀,真遗憾,还以为你这万年铁树终于能开花了呢!”大奸臣系统看着投屏里济塔一行人收拾行李的身影,叹了口气,道。 “二蛋,喜欢就去追,别拿我当挡箭牌!”李小寂微微一笑,温柔的摸了摸大奸臣系统的头。 “……”大奸臣系统白眼一翻,撤掉投屏,窝回了李小寂的识海,他最近发现了一个只有统子能进入的秘密论坛。 论坛里多得是好看的小说,尤其是任务者的同人小说,其中,李小寂是最受欢迎的,各种cp乱搭,关键怎么搭都有感觉。 一边看着精彩的小说,一边贼笑的大奸臣系统很快便忘了生气。 临行前,安分了一段时间的济塔又作妖了,要求李小寂来送送她,只当是全了最后的礼节。 见济塔坚持,李小寂只得随了她的意,顶着众人不同情绪变化的表现,骑着马送载着济塔的马车到了皇城外。 “李郎,我就要走了,你没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沉默许久,始终等不到李小寂出声的济塔掀开车帘,略微幽怨的道。 李小寂微微一笑,打马上前,在济塔期待的视线下,无声的说了一句“谢谢”,叫济塔睁大眼睛,什么意思,谢她什么? 电光火石之间,济塔想起这段时间两人纠纠缠缠时,大雁皇城的人流变化,再看一副尽在掌握中的架势的李小寂,不由得惊了。 “你,你到底要做什么?”济塔忍不住探出身体,莫名的慌乱叫她控制不住呼吸,失声叫道。 “公主想知道的话,那便等您坐上了最高位置,无有阻碍之后,再来问我!”比起济塔激动的表现,李小寂则是一脸的轻松,浅笑着回道。 话落,李小寂带着他的人转身便走,独留济塔一人呆愣,半晌,随行的人提醒了她一声,方才叫她回过神。 看着李小寂远去的背影,济塔不自觉的抓紧了车帘,意味不明的笑了,“被利用了吗?又输了呢……” “屡战屡败的战绩真的叫我好生气,可是,想得到你的心更强烈了呢!李小寂,终有一天,你会后悔招惹了我,呵!” 放下车帘,济塔下令日夜兼程的赶回厥北,现下的她是不敢想分大雁一杯羹了,只因,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济塔一行人回到皇城时,许是在帝后的威压下,无人敢非议她大老远跑去大雁骚扰李小寂的行为,但私下如何嘲笑,便是他们的自由了。 对此,济塔懒得理会,以为她真的只是去大雁追男人了? 尽管她以身做饵吸引大雁国注意力,为厥北暗人制造机会的计划被李小寂识破并反利用了,但她也只是输了而已,并不是什么都没做。 但这些话济塔不会跟不值得的人解释,就让他们以为她只是一个任性妄为的公主好了,这更有利于她新的计划。 再次走进从小生活的皇宫的那一刻,野心不断滋生的济塔想起李小寂说过的话,眼神逐渐变得坚定,“最高位置吗?好!” 为着释放藏在心底许久的野心,为着获得足够的权势拥有李小寂,更为了证明自己,济塔决意夺权,成为厥北新一任帝王。 厥北和大雁一样,都是不许女儿继承家业的,不然,依着厥北皇帝对济塔的爱重,早就扶她上位了,何至于把她的未来交给未来的帝王? 但现在不许,不代表将来不可以,济塔愿意做那个第一人,创造厥北乃至整个天下的历史。 而这登位的第一步,便是获得皇后的支持,叫整个后族都将资源倾斜到她身上,与其投资别家女儿生的皇子,不如投资自己女儿所出的公主。 好歹是亲生血脉,再怎么也比便宜了外人强,不是么? 厥北皇后被女儿的心思惊呆了,本能的想要拒绝,却在济塔的劝说下,冷静下来,仔细的思考了一番。 半晌,道:“好,与其扶别人上位,不如支持我的女儿,成便成,不成至少也轰轰烈烈的拼了一回!” 达成共识后,济塔便有意的参与朝政,她一直地位超然,想要什么都有,包括上朝议事的资格。 只是年少时一心向往投身军营的她嫌政事烦乱,便拒绝了上朝的资格。 如今,她想要回资格,厥北皇帝自然乐得给,只当女儿懂事,晓得要增长自己的资本,为以后做足准备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五十一) 济塔站在朝堂上的那一刻,大皇子等人看似笑眯眯,一副纵容姿态,私下却差点将墙打烂。 “父皇未免太过宠溺济塔,厥北有史以来,哪有公主上朝议事的份儿,偏偏父皇一个劲的捧她,再这样下去,莫不是要封她做太女?” 大皇子尤其愤怒,窝着一肚子气,刚回到府邸,便对着老师一顿咆哮。 三年前,大皇子离太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遥,又把济塔逼得进了寺庙清修,眼看着再无阻碍,厥北皇帝却搁置了册立储君一事。 尽管皇帝没有明说,但大皇子怎会不知对方是心疼女儿清修,并无心思去管别的,便索性当做没有过这回事。 大皇子为此积攒了满肚子怨气,但在人前,仍得装出一副仁爱和善的样子,避免自己露出一丝丝破绽。 不只他,其他有意争位的皇子有再多的不满都好,都必须顺着帝心,一副为济塔忧虑的样子。 在老师的劝告下,做戏做全的大皇子更是隔三差五便去探望济塔一次,给她带些礼物,陪她说说话,弹弹琴,做足长兄姿态。 叫帝后看在眼里,不免对他更满意,济塔也是越发信赖他,在帝后来看她的时候,不时的为他美言几句。 但对苦心经营形象只为获得太子之位的大皇子来说,济塔的回报是理所应当的,他可不会心存感激,事后手下留情。 及至登基,他自会想办法弄死济塔,烧掉她手中的圣旨,永绝后患。 抱着这样的心思,好不容易等到济塔结束清修,大皇子以为皇帝有心情了,便派他的人撺掇三皇弟那边的蠢货重提立储君一事。 结果不等厥北皇帝思虑一二,济塔又一声不吭的跑了,跑去大雁追男人,使得大皇子的计划再一次被搁置。 发展到现在,济塔屁个本事没有,还要上朝指手画脚,大皇子便是再能忍,也实在是忍不了了。 哪怕老师苦心劝说,依然改不了大皇子的主意,但他不会蠢到自己动手,便派人去挑拨三皇子和七皇子,预备坐收渔翁之利。 三皇子和七皇子果然上套,两人分别制定了一套针对济塔的阴谋,顺带选了个替罪羔羊,事发后由对方替死。 而从决定夺位的那一刻起,济塔便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清楚等待着她的会是怎样的腥风血雨,但其他皇子的敌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父皇如何想。 是以,在一众皇子将视线放在济塔身上时,济塔的注意力大半集中在皇帝身上,到底宠爱归宠爱,江山社稷归江山社稷。 她可不会天真的认为父皇宠她,便当真她想要什么便给什么,只扮演好懂事贴心的女儿角色,顺带展露一下才华,叫父皇从心底重视她。 皇后则联合家族的人给其他皇子使绊子,以突出济塔的不凡。 明争暗斗之间,济塔唯独愧疚于大皇子,毕竟他一直对她很好,而她却要为了野心夺走他的储君之位,心内自不会毫无波澜,理直气壮。 这天,济塔在御花园遇到大皇子,对方说皇后最近有些咳嗽,需要以鲜花露水为引,便特意过来收集。 “大皇兄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我们一起吧!”心虚的济塔看着大皇子温柔的眉眼,不自觉的移开视线,轻声道。 “好啊!”大皇子说着,像以前那样摸摸济塔的头,济塔贪恋的蹭了蹭他的手心。 这时,大皇子注意到济塔系在腰侧的一颗通体红色的珠子,不免有些惊讶,道:“这是锁魂珠?” 无人知晓锁魂珠的来历,只知它有召唤亡魂为己所用,追魂索命除掉敌人的作用,但要发挥它的作用,使用者也得付出足够多的代价才行。 是以,锁魂珠对厥北皇室来说,只做摆设作用,毕竟没有谁愿意付出大代价去实现召唤亡魂这类只在传说中出现过的神通。 但不用归不用,它的存在便是一种象征,历来只会传到帝王手里,如今却被济塔得到了…… 大皇子的视线不免变得有些阴狠,却转瞬即逝,又恢复了惯有的温柔。 济塔顺着大皇子的视线往下一看,点头道:“嗯,父皇将它赐给我了。” “父皇是真的疼你,可怜我们这些儿子没人疼咯!”大皇子玩笑一般的说出真心话,济塔没有察觉,只跟着笑了笑。 收集完露水,两人去皇后那里坐了坐,便各奔东西了,临走前,济塔回头看了大皇子一眼,面露挣扎。 但就在济塔生出一丝动摇之心的时候,那些被大皇子扔到酷寒之地受尽折磨的人找到了她,试图为自己和家人寻求一个出路。 更把大皇子曾经做过的事说了出来,全当是投名状。 事实摆在眼前的那一刻,济塔才发现她的身边早已危机四伏,无人可信,所谓的手足之情,不过是一场戏,目的只为获得她的信任,争取储君之位。 “原来天真的只有我一个……”济塔笑了,狠狠地闭上眼,再次睁眼时,眼底的野心熊熊燃烧着,却是比之前更有斗志了。 这样也好,为帝一道,注定孤家寡人,济塔还得感谢大皇子等人的恶毒用心,不然,她也不能这么心安理得的争位。 济塔走上属于她的道路,开启以她为主的剧情线的时候,李小寂又开始了他的计划,几道命令下去,自有人跑断腿的去实施。 于是,在做好一应安排的贺琛打算领着朝廷的旨意去到莫城慢慢图谋,待时机成熟一些再依着形势变化做出应对。 在关姿姝预备假借前往南疆开启人生新阶段的借口,远离皇城漩涡,顺便去询问南疆的那位女将一些事的时候。 危机悄无声息的袭来,以男女主为首的主角团皆感应到了,男主只得加速家人离开的脚步,女主亦如此。 而本该陪在女主身边的吴大勇和何羽因“破日”的交接心生疑惑,想尽办法,终于见到了李小寂。 他俩也不知是找了谁的门路,随人进宫时直接挡在李小寂面前,看着这两个憨憨,李小寂有些无奈,不是,就那么想和他扯上关系吗? 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李小寂便挥退了左右,将两人带到一旁的树林里,与人群隔绝,不怕人偷听。 不等李小寂开口,吴大勇便先一步的张嘴,难掩焦急的道:“元帅,您到底要做什么?若您是善的,为何要将甘老大人他们关入大牢?” “若您是恶的,又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们,反倒留他们一命,像是特意用这样的方法助他们避开劫难?” “元帅别想着敷衍我们,我们既能来找您,便说明我们已经猜到了什么,只求元帅说句真话!” 何羽点点头,向前一步,道:“不如此,元帅将无法解释把‘破日’赠予我的理由。” 第一百七十四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五十二) 看着吴大勇这个憨子难得清明的眼神,看着他眼底的渴望,渴望得到自己不是坏人的答案。 再看何羽一副认同吴大勇的话,同样用晶晶亮的眼睛望着自己,一派的天真单纯样。 李小寂微微一笑,剑拔出鞘,恰巧阳光渗入林间,光芒散开,白光摇晃,刺得人睁不开眼。 眨眼间,一剑刺入吴大勇的胸口,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反应,时间瞬间静止了,只听得因不敢相信而加速跳动的心跳声,及错愕万分的惊呼声。 鲜血涌出,吴大勇呆呆的看着李小寂,不自觉的捂着胸口,只听李小寂嗤笑一声,道:“别那么天真,共情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奸佞。” 剑回鞘,李小寂眉梢一挑,凑到吴大勇耳边,低声道:“看在莫城一战你拼死护卫过我的情分上,且给你一个忠告,逃吧,逃得越远越好。” 话落,李小寂领着他的人转身就走,独留吴大勇和何羽愣在原地,回过神后,吴大勇捂着伤口被何羽扶着去了就近的太医院。 两人皆是沉默,何羽心乱如麻,或许真是他们想多了,吴大勇却是忽的眼睛一亮,道:“他定是有事相瞒,不然,直接杀了你我便是,何必……” 未尽的话叫何羽反应过来,眼里重现光芒,点头道:“没错!” 但事实总是不如人愿,吴大勇才包扎好伤口,便听得宫人闲话,说是朝堂上有人弹劾贺琛和关姿姝通敌叛国。 惊得他和何羽立马睁大眼睛,想到一个可能,顾不得伤势,两人各跑一边,何羽去贺府通风报信,吴大勇则奔向关府。 弹劾男女主的人自然是受李小寂指使,这人站出来后,朝堂上响应者众多,纷纷请求难得上朝的江辰智下旨彻查。 能为男女主说话的文臣武将或是被抓,或是被软禁,或是早已找借口远离皇城,使得朝堂上竟无一人说句公道话。 此时此刻已完全丧失理智不知自己在做什么只看李小寂眼神示意做出相应举动的江辰智大手一挥,毫不犹豫的准了。 得他允准的李小寂立马发出几道命令,自有人领命去执行。 这些人分成三路,一路去贺府和关府搜查叛国罪证,一路去把贺琛和关姿姝捉回来,若两人敢违抗,等同认罪,就地诛杀。 剩下一路则负责封锁城门,堵住男女主出逃的路线。 李小寂派出的人前往贺府和关府的时候,吴大勇已经先一步的找到了关姿姝,向女主通风报信,要她和贺琛赶紧跑,别想着能在圣上面前分说明白。 形势危急,关姿姝顾不得细想这是怎么回事,着急忙慌的带着亲兵逃出皇城,吴大勇紧紧的跟在后面。 却不忘了回头看一眼,只因这个憨憨还未死心,还想着要去找李小寂求证,始终认为这些天的变化另有隐情,但眼下,尽快逃走才是正道。 关姿姝一行人逃出皇城后不久,贺琛带着亲兵也赶到了,两人对视一眼,默契的往莫城跑去。 吴大勇不见何羽的影子,不免心焦,急声道:“阿羽去哪里了?” “他说有东西要去拿,叫我们不必等他,他很快就会跟上来。”贺琛解释了一句。 想起何羽那个箭痴对破日的看重,吴大勇了然点头,希望对方能及时跟上,不然,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李小寂派来捉拿男女主的人似乎都不熟路,也没什么经验,磨磨唧唧,绕了好大一圈才分别找对位置,但为时已晚,两人连影子都没有了。 男女主的出逃,令李小寂愤怒不已,直接将贺琛和关姿姝以尚未查证的罪名判决充军流放。 捉到他们后,活着,便罪加一等,死了,便抛尸荒野,不得安葬。 贺府和关府被重兵包围,但进去一看才发现两家早已人去楼空,原来他们挖了密道,这会儿人影都跑没了。 “呵,果然是做贼心虚,不然,贺家人和关家人作甚跑得这么快,定是早有预谋,早早的备好后路,只为事败时,全家脱逃!” 听得手下的汇报,李小寂直接气笑了,眼珠一转,一声令下,竟亲自带兵去追贺琛和关姿姝。 于一处吊桥前追上了狼狈出逃的男女主一行人的尾巴,惊得刚刚跑到桥那边的男女主睁大眼睛,难道他们逃不出去了? 缀在后方的吴大勇见状,看了一眼男女主,又看了一眼即将踏上吊桥追上来的李小寂一行人,有了决断。 只见吴大勇怒喝一声,两拳砸在吊桥上,竟直接震碎了桥面上铺陈的木板,仅剩吊索,人或许可以爬过来,但马儿却不行了。 吴大勇施展完力气,不意外的引得胸口的伤势加重,鲜血溢出,叫身边的人赶紧扶住他。 何羽则趁势领着其他人砍断绳索,断绝李小寂追上来的可能。 关姿姝抬头望了一眼,正对上李小寂的视线,不同以往的漫不经心,此刻他的眼睛充满杀气和怨气,令她心惊之余,疑惑越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轰——”吊桥被何羽等人砍断了一边的绳索,无力的向下摔落,撞到对面的山壁,迫使李小寂一行人不得不止步于悬崖边上。 见状,李小寂却是不紧不慢,一声轻笑,当着众人的面,取下一个士兵背着的弓箭,拿出三支箭,将弓弦拉满,对准了对面的男女主。 深知李小寂箭术了得的一行人慌乱奔跑,渴望着在他出手前跑进前方的树林里,得到遮蔽。 跟着李小寂的人却是一副胜利在望的样子,没人能逃过大人的箭。 风似乎停了,阳光被乌云遮蔽,贺琛和关姿姝仿佛能听到心跳的声音,叫他们不敢回头,只得不断地向前。 破空声在此时响起,箭离弦的那一刻,李小寂的人皆扬起嘴角,男女主则是后背一紧,加快脚步上前,却还是慢了一步。 在即将踏入密林的那一刻,被三支仿佛黑夜中的闪电一般的箭矢追上,临近死亡的恐惧令男女主爆发了非一般的潜力,奋力向前一跃。 落在地上滚了几圈方才停下,三支箭擦着两人的头顶分别钉在了右侧的树身上,能在战场上一箭射死远在射程之外的敌军元帅的李小寂居然射偏了。 侥幸逃过一劫的贺琛和关姿姝顾不得多想,趁机领着他们的人逃走,但缓过劲后,女主的心便无法平静了,男主亦是疑惑不解,李小寂怎么会射偏? 便是跟着李小寂一起行动的一众侍卫精兵也不解,以大人的本事,根本没可能失误的呀。 李小寂无所谓的解释自己碰巧打了个喷嚏,算贺琛和关姿姝走运,命手下不惜代价追回男女主后,便打马回宫了。 江辰智看着空手而归的李小寂没有说什么,只让他下去休息。 放跑男女主之后,李小寂又仗着江辰智的势各种迫害文武百官,世家寒门,尤其是那些曾有份逼迫原身妥协的文臣武将的亲友故交。 第一百七十五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五十三) 若说对付男女主的时候,李小寂还会装模作样的让他的人从贺府和关府“找”出些证据,以堵住悠悠众口。 使得大家明知道是怎么回事,明面上却不好为此揪着不放,省得无理搅三分的李小寂逮住机会咬死他们。 那对付这些所谓的“亲友故交”时,李小寂便真正的做到了何为嚣张,何为霸道,一句话便将好几家人定了罪,不分男女老少,统统扔到山庄里种地。 有人反对,要求李小寂捉贼拿赃,定罪拿证据,李小寂却当众说出他说的便是证据,任何人都无法质疑他的话来。 俗话说得好,不怕奸贼谄媚君上,不怕奸贼窃取帝王权势,就怕他再无底线,连一丝丝顾虑也没了。 因为这代表着他已然失控,便是神佛都阻碍不了他作乱的脚步。 是以,越来越多的人往外跑,不管跑到哪里,总之他们不能再待在皇城,干等着李小寂的那把刀落到自己头上。 而逃跑的主力军由原先的官员武将商人发展到了士兵百姓奴仆,说句夸张点的话,连老鼠都要连夜卷包袱跑路。 奇怪的是,一些人哪怕运气霉到极点,做啥啥不顺,却愣是能从李小寂的人设置的重重关卡中逃走。 不拘身份,不拘性别,赶上了好时候,断手断脚也能离开皇城。 但也有一些人便是运气好到极点,事事顺利,却依然逃不开那些关卡,给人原路送回,或是直接关到大牢里。 先一步出逃者暗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之余,尽量往远处跑,生怕因一时大意就被李小寂的人逮到了。 来不及逃跑者或是拼命求饶,渴望留存一命,或是甘愿一力担下所谓的罪名,只求不殃及家人。 整个大雁国被李小寂搞得是乌烟瘴气,生灵涂炭,民不聊生,引得周边国家虎视眈眈,奈何厥北不动,不愿做出头鸟的它们只得暂时观望。 大抵是时机不对,观望着观望着,这些国家内部陆陆续续的出现了一些问题,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仍得花费时间和精力去一一解决,省得留下后患。 因此,大雁暂无外患,唯有内忧,因国本的不安,怨气滋生,但横生的怨气多数冲向李小寂。 只因无论江辰智如今多疯多癫都好,对大雁国多数臣民来说,他都是那个肯为百姓以身试药的君主。 多年前,那位年轻帝王的壮举震撼了整个天下,也叫大雁那些有幸从怪病之灾中幸存下来的人对江辰智依然抱着最后一丝期待。 且依着民众对皇权的畏惧与崇拜,依着幸存者对江辰智本人的感激与信赖,要想把江辰智彻底的打下泥潭,还得需要一段时间。 现阶段而言,大雁国上下并未完全对他们的君主失望,如此,皇帝自然是不可能错的,错的只会是李大将军这个佞臣。 是以,众人将全部过失都推到了李小寂身上,皇帝是被他蒙蔽了,只要除掉奸臣,使帝王耳目重现清明,定能将大雁从祸乱中拯救过来。 “李小寂,你这个欺瞒君心祸害江山社稷的奸贼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 抱着这个信念,挤得几乎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的天牢里不时的响起诅咒声,每个人都恨不得马上看到李小寂的下场。 收到李小寂最新命令,前来天牢打点的随风和墨雨听着满牢房的咒骂声,不禁脸色一变。 墨雨尚且能沉住气,随风却是忍不了了,大骂道:“都说大人狠毒,可你们睁开眼睛看看,到现在,又有谁是真的死在了大人手上?” “……”整个天牢瞬间安静下来,众人面面相觑,仔细一想,李小寂做得最出格的也只是随便安个罪名将他们关起来,并未真的伤及人命。 瞧着这些人的反应,随风冷笑一声,又道:“说不出话了吧?呵,别他爹的给脸不要脸,放眼天下,谁人坐牢坐得像你们这般舒服?” “不受丝毫刑罚不说,更天天鱼肉蔬菜轮着换,不说山珍海味,至少新鲜多样,吃得你们一个个脸都圆了,哪里有半点坐牢的样子?” “虽然我不知道大人到底要做什么,但我可以很明确的告诉你们,大人绝对不是你们说的那样,也绝对轮不到你们来指责他!” 见随风情绪激动,墨雨只得出声安抚,在他平复了情绪后,道:“别跟这些人一般见识,我们只要完成大人的吩咐便可。” 随风点点头,当真没再说什么,只是小气包病发作,拿钱给负责看守天牢的一应牢头,士兵,婆子时,专门点了几个人的名字,不许他们吃肉。 拿钱办事,不给吃肉又不是什么酷刑,天牢里的人便按着随风的意思调整了几个骂李小寂骂得最狠的人的饭食搭配。 看着别人吃肉,自己青菜豆腐的,便是吃得了这个苦,但心里总不是滋味,又有随风的话在耳边回响,叫这些人细细品味一番,不免心生困惑。 随风说的话都是事实,李小寂若真的丧心病狂,为何不杀了他们,而是留着他们,更好吃好喝的供养着? 但若李小寂另有打算,那他要做的事究竟是什么? “甘老大人,您怎么看?”恰好和甘老大人关了个对脸的刑部尚书吃完青菜豆腐,看着对面正在喝肉汤的老人,略微羡慕的道。 “还能怎么看?左右现在都出不去,倒不如老老实实的待着,时间到了,真相也就浮出水面了。”甘老大人一脸轻松的道。 这会儿的他早没了刚被关到牢里时的愤怒绝望,反而像是接受了现实一般,沉着气,该吃吃该睡睡。 受甘老大人的影响,一众牢中客皆扭转心态,有的甚至还能问牢头要些笔墨纸砚,写诗作词,打发时间。 同样的场景亦发生在一众皇庄山庄里,不得自由的人基于环境的限制,再学不会沉住气也必须学会了。 加上种地那么累,一天忙下来,恨不得倒头就睡,哪有时间想东想西? 被抓的人安分守己之际,李小寂持续作妖,不管私下如何,明面上他都是胡乱抓人残害忠良人人得而诛之的奸佞。 百姓对他的不满与日俱增,谁若是敢骂奸佞一句,必能得他人的喝彩。 这使得“清君侧救国难”的口号越来越响,叛军得到的支持也越来越多,但随着队伍的扩大,人的野心也就滋生了。 不同阵营的叛军对彼此都生了敌意,毕竟他们都想做那个第一个攻入皇城,杀掉奸佞,架空帝王的人。 野心失控,立场变化,使得各路叛军都不约而同的调整了策略,可无论何种策略,善待百姓都是第一条。 毕竟昏君奸佞不得民心的下场近在眼前,只要不蠢,他们就不会再走前者的老路,使自己尚未达成目的便过早的丧尽民心。 如此背景下,大雁百姓的日子在最初的混乱过后,竟变得相对安稳,地位还抬高了些,谁让各方势力都想赢尽民心,成为众望所归的帝王呢? 第一百七十六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五十四) 只无论抱着何种目的,目前为止,各路叛军都咬死了他们一开始反叛时发出的口号,将全部火力集中在李小寂身上。 早有准备的李小寂乐得配合,明目张胆的将明显已经糊涂透顶连人都认不出了的江辰智放到龙椅上,将之作为傀儡任意使唤。 他想要什么,江辰智都只有一个字“准”,使得直到现在也不愿放弃的一些忠臣良将彻底慌了神,明白他们再也指望不上这位曾经的明君了。 而一向为着利益追捧在李大将军身后的小人们则欢喜不已,毕竟李大将军越得势,他们获得的好处越多。 且这些小人早就做好了准备,一有万一,便立马卷钱跑路,届时,叛军攻进来,自有李大将军这个罪魁祸首承担一切罪责。 他们最多每逢清明时节给李大将军上柱香,保对方香火不断罢了。 此时,已经逃到莫城的贺琛瞅着大雁国的形势变化,深吸一口气,在贺家旧部的支持下,也扬起了属于他的旗帜,成为又一路叛军的首领。 贺琛虽然起步晚,但无论是家世背景,还是个人能力,都是目前出现的一众叛军首领中实力最强者。 是以,贺琛打响名号后,几乎是一呼百应,出逃的官员武将,有才之士,寒门武子,皆不远万里的跑来投奔他。 经过安排,贺琛初步组建起了属于他的核心势力,关姿姝作为他最信任的人,在队伍中充当着稳定后方的作用。 但关姿姝并不擅长后勤事务,她更擅长带兵打仗,奈何暂时没有她发挥的余地,便只得静下心来学着处理好后方事宜。 何羽和吴大勇作为一直跟着关姿姝的老兵,一个箭术能打,一个体力全胜,却依旧没什么机会上前线。 没办法,贺家更想让自己人占据主要位置,省得贺琛被人架空,辛辛苦苦打拼的一切为别人做了嫁衣。 这一刻,贺家多数人的心态已然发生变化,不再是纯粹的救国于危难了。 到底许多事一旦开了个头,它的发展便不由自己控制了,贺琛刚开始的时候还自信他和那些野心失控的叛军头领不同,他始终是忠君爱国的。 待杀了李小寂,奉江辰智为太上皇,便从江氏一族选择一个资质最好的人,扶对方坐上皇位。 他并未想过要窃夺江氏一族的基业,更未想过违背祖父遗愿,做那个篡位的贼子。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队伍的壮大,每到一处百姓必夹道欢迎的待遇,叫他不可避免的生了新的想法。 又有贺家一些人的鼓励怂恿,使贺琛逐渐认为自己或许便是那个能够将大雁带出苦海,使大雁国力达到最强的明主。 是以,在丞相又写信来和他商议攻入皇城后该如何对待江辰智的问题时,贺琛微微一笑,撕掉了这封信,眉眼逐渐狠厉。 贺琛的变化,关姿姝看在眼里,不安在心里,有心想找对方谈谈,他却总是忙碌,根本没时间坐下来和她好好的聊一聊。 关姿姝有些失望,却又觉得尚在情理之中,权力在手,生杀予夺,他和她都是凡人,抵挡不了,实在正常。 理解归理解,但自有一套原则的关姿姝仍是无法认可贺琛的做法,并继续追随于他,何况他们之间本就不是彼此追随的关系。 她从不是他的附属,不会也不能只跟在他的身后,听从他的号令。 贺家一派对她这一派的打压,她有眼看,自然清楚他们是什么心思,先前不计较,是队伍刚壮大起来,人心尚未稳定,不宜大动作。 现在,却是时机成熟,合该让她的人一并站到前线,拥有属于他们的立足之地了。 于是,在关姿姝的还击下,何羽终于得到发挥箭术的机会,吴大勇也有了用武之地。 客瑾玲等一众随着关姿姝一起跑出皇城的女兵亦牢牢的抓住了时机,初次上前线,便拿下了令人惊讶的战绩。 其中,客瑾玲表现尤为出众,仿若天生的将才,靠着无人可质疑的战功,获得了一众将士的认可。 作为关姿姝的得力手下,她的存在却不怎么被贺家一派重视,许是女子身份限制,他们更多的是戒备何羽吴大勇等实力不俗的男将。 关姿姝一派的崛起注定会引来贺家一派的不满,矛盾一触即发,就在这时,厥北传来的消息却让众人动作一顿。 济塔高调夺权,手段狠辣,先后搞垮了大皇子和三皇子,打压五皇子,迫使对方远走皇城,早早的龟缩在封地里生活。 厥北帝后对此却是一致的纵容支持态度,使得厥北极有可能出现第一个女帝,而这不单会改变厥北的历史,更会改变整个天下的格局。 同样把贺琛的变化看在眼里,为此早已不满的易蒙听得这个消息,忍不住对关姿姝说了一句,“若你做新帝,或许还好一些。” 女子心软,关姿姝又素来坚韧,守原则,懂进退,由她登位,江辰智和李小寂或许能得个痛快点的结局。 听得易蒙的话,被贺家旧部打压的关家人及一应关姿姝的心腹都不免眼睛一亮,对呀,厥北都可以出个女帝,没道理大雁还不如它。 面对众人的支持,关姿姝蹙眉沉思了一会儿,半晌,道:“此事再议,眼下先想办法通过银鹰城这一关。” 银鹰城的守将是李小寂的亲信,为人狡猾诡诈,男女主的队伍卡在这里已经半个月了,始终无法攻破城门,为此,队伍里的气氛变得十分焦躁。 见关姿姝这么说,众人也觉得不着急,先过了银鹰城,想办法逼近皇城,再来商量与贺琛拆伙的事。 期间,产自梅城的兵器源源不断的送到贺琛等人手上,用奸贼发现的铁矿造出的武器去解决奸贼,简直再合适不过。 就在众人想办法解决银鹰城的时候,银鹰城的守将忽然弃城逃跑,使得男女主不战而胜,顺利的拿下了银鹰城的控制权。 志得意满的贺琛以为这是天意,不免信心大增,恨不得下一秒便攻入皇城,获得该得的一切。 但贺琛不知道的是,比起一朝起军反叛,野心与日俱增,逐渐膨胀的他,众人越发被行事沉稳,顾虑周全的关姿姝吸引。 毕竟很多士兵反叛的目的不是覆灭自己的母国,杀掉曾经追随的明主,而是想要除掉李小寂这个祸患,迎回纪王妃。 待纪王妃平安生下皇储,届时推江辰智为太上皇,扶持幼主上位,休养生息个一二十年,大雁又能回到最初的平稳和谐。 是以,贺琛日益膨胀的野心越发不被人认可,丞相等人更是与他在信上爆发了几场冲突,一度闹到要撕破脸的地步。 奈何贺琛已成气候,丞相暂时拿他没办法,只得另想策略。 第一百七十七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五十五) 慢慢的,贺琛发现支持他的人越来越少,贺家一些人的作风也越来越嚣张,最终胜负尚未定下,便摆出一副皇亲国戚的样子谁都不放在眼里。 好像贺琛一定会做皇帝,而他们将凭着从龙之功一朝翻身成为人上人,地位既然不同了,想的做的必然得和从前不一样。 贺琛不由得蹙眉,命信任的手下带人去调查贺家人最近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好及时应对。 调查倒是不难,谁让贺家本家及一应姻亲家族中人行事的时候半点没想过遮掩,到处是证据呢? 听着手下汇报几个堂兄弟大肆敛财,抢占民宅的作为,贺琛皱紧了眉头,他们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变成这般模样的? 明明之前都是安分守己的人,便是并无多大本事,至少作风清正,绝不会欺压他人,更遑论收受贿赂。 又听得几个表姐妹出入都被一大帮人簇拥着,到处购买玉石首饰,戴一次就不戴了,扔给别人赏玩的高调作风,贺琛眉头皱成了一个疙瘩。 “还有……”手下顿了顿,似乎有些为难该继续说呢,还是就此停下,贺琛本就心烦,见对方这个样子,没什么耐心的道:“但说无妨!” “三表小姐当众宣称她将来会嫁给公子,哪怕做不成正妻,也能捞个贵妾,以后便是贵妃之位。” 手下难为情的说完,他一个大男人说这话都忍不住脸红,三表小姐一个姑娘家竟放肆至此,也实在是教养欠缺。 “……”贺琛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道:“三表小姐确实这么说了,你没搞错?” 记忆中,三表妹是个不爱说话极易害羞的性子,怎么短短时间内竟变得这么不懂规矩,什么话都敢乱说? “属下怎敢编排三表小姐,这事闹得很大,怕是关将军那边也有耳闻了……”手下叹了口气,想起关姿姝,便特意提醒了贺琛一句。 该澄清的赶紧澄清,不然,岂不是让关将军误会加深,再也没可能和公子在一起? 摆摆手,示意手下退下,心力交瘁的贺琛一个人在书房里静了静,被迫冷静下来的那一刻,回忆起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竟如当头一棒,将他敲醒了。 不知不觉间,他已全然忘掉初心,不单他,他的家人也逐渐面目全非。 明明最开始的时候,贺琛只想要匡扶正统,替国除害,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不仅忘了初衷,更任由自己的野心膨胀,一心只想要那把龙椅? 连带着家人跟着一起嚣张肆意,变成了他们曾经最讨厌的人的样子? 想起关姿姝前段时间看向他欲言又止的表现,贺琛惊觉自己或许又错过了一次与她重修旧好的可能。 不只是她,那些曾经追随在他身后的文官武将商人百姓都对他失望了,不然,何至于一个二个的选择离开他,投入别人的阵营? 意识到再这么下去,自己会渐渐的走入绝境,再想回头,却是难了。 贺琛痛定思痛之下,当即做出决断,当众呵斥了几个堂兄弟的行为,依着规矩让他们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私下则请母亲出面教训他的那几个表姐妹,不许再这般沉迷奢华,要知道很多人连饭都吃不饱,她们却无所顾忌的浪费财物,不是叫人仇恨贺家吗? 至于三表妹,贺琛亲自去和舅舅舅妈说了,他不会娶自己的表姐妹,无论将来他的妻子是谁,他有多少女人,都不会考虑娶自己的妹妹。 雷厉风行的整治了家族中的不良因素后,贺琛改变行事作风,又有了几分从前那个令人信服的青年将军的影子。 使得众人丧失的希望再次重燃,在权势面前,人总会迷路,难得的是迷路之后还能走回正道,看来,他们没有跟错人。 挽救了失去的人心后,贺琛找到关姿姝,向她说出内心的变化,为此产生的迷茫与困惑,渴望求得一份心安。 “姝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说,明明我很清楚初心已改,合该埋藏野心,回到最初的目的,但我莫名的就是不想那么做。” “罚那几个堂兄弟的目的,一是重整家风,二是做给大家看,让他们对我信心不失,继续忠诚于我。” “我的所思所想,不再单纯的只为大雁,更多的是为了自己的野心,我,想要那把龙椅……” 很多话,贺琛不会对父母说,不会对亲信说,唯独在关姿姝面前能够直面自己的内心,说出最真实的想法。 哪怕她会因此对他失望,哪怕她会为此离开他,他也不想为着留下她,便欺瞒于她。 关姿姝看着贺琛坦诚之后纠结的样子,轻声安慰道:“不要苛责自己,权力迷人眼,换我是你,未必比你好。” “且放眼天下,如今还有哪路叛军是记得初衷的?他们可没有像你这样还知道要反思自己,并诚实的面对内心所想。” “形势不由人,走到这一步,已经不是你说回去就能回去的了,既如此,倒不如明确你的心意,放手一搏。” 不等以为被理解从中得到无穷力量的贺琛感动的握住她的手,这段时间也考虑了很多,想了很多的关姿姝便忽的眼神一变,严肃的看着他。 “而那个位置我也想要,所以,我和你就此拆分吧!分开之后,你我各凭本事,看谁先一步的攻入皇宫,谁便为主。” “……”贺琛目瞪口呆的看着关姿姝,她到底在说什么? 很快,关姿姝用实际行动告诉了他,她说的究竟是什么,一声令下,属于关姿姝一派的势力当即做好离开的准备。 不管贺琛如何不信,不管他如何挣扎,关姿姝都带着她的人毫不犹豫的离开了他,打响了属于她自己的旗号。 各路叛军和李小寂的人矛盾最激烈的时候,关姿姝和贺琛的拆分瞬间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但很快便移开了视线,毕竟发展到现在,因利益,因理念,因目的不同而闹得四分五裂的叛军队伍不在少数。 贺琛和关姿姝这对昔日的金童玉女的分开固然可惜,但在当下的环境来说,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只令人没想到的是,两人拆分后,竟还能各自发展成为各路叛军中实力最强的那一批。 支持男女主的兵力大多是贺老将军和关老将军的旧部,还有一些曾经的对头心悦诚服之后带兵过来融合。 原本没什么人看好关姿姝,奈何她的战绩实在漂亮,和贺琛在一起时,或许还会输个几次,离开对方后竟是再无败绩。 面对一众叛军持续不断的攻击,李小寂表面愤怒不已,私下却早早的以江辰智的名义下了密诏。 第一百七十八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五十六) 密诏内容却是要各地守将不得真的抵抗叛军,叛军一到便寻找机会合理投降,最大限度的保住城内百姓的性命。 各地守将对此十分不解,有人纠结着遵命,有人犹豫着抗旨,但到了最后,都无一例外的给叛军让了道。 先前银鹰城守将弃城逃跑,也是因密诏所致,不然,他还可以继续玩弄男女主,阻挠他们前进的脚步。 别以为是男女主就能战无不胜了,总有那么些时候,总有那么些人能够让他们明白光环不是万能的的道理。 日子一天天的过,在男女主的努力奋进,李小寂的努力配合下,女主的队伍先一步的攻入了皇城。 此时此刻已经人心尽失的李小寂气急败坏的调遣兵力试图发动最后的反击,却无人支应。 倒是之前随手点的那两个随从随风和墨雨冒着风险进了宫,跪在李小寂面前,齐声道:“大人,无论生死,我们都会追随在大人身后!” 李小寂不免有些意外,这两个人倒是忠心认死理,跟了一个主,便一条道走到黑。 但已经到了剧本落幕的最后阶段,李小寂不需要再多两个累赘,便将随身佩戴的宝剑交给他们,要他们带着剑去找客瑾玲。 明白大人要赶他们走的随风和墨雨急忙跪下,不愿丢下大人逃走。 可在李小寂的严厉命令及言语嘱托下,随风和墨雨只得擦掉眼泪,抱起宝剑就跑,生怕慢一步他们就改主意了。 墨雨回头看了一眼,看着人影变得有些模糊的李小寂,“大人,您到底要做什么呢?” “能做什么?不过是尽一个反派的本分罢了。”李小寂似乎听到了墨雨的疑问,微微一笑,转身回到江辰智的寝殿。 江辰智正在发疯,见着李小寂,立马扑了过来,想要掐死他。 李小寂一拳将江辰智打晕,将人扛着扔到了床上,坐在床边,看着对方的面容,深吸一口气,道:“就要结束了。” 算着时间,在清君侧大军赶到皇宫前的那一刻,李小寂给江辰智灌了安神汤,等他睡熟之后,关上寝殿的大门,选择独自对战叛军。 站在宫墙上,被仅剩的皇宫守卫兵簇拥的李小寂握紧烈神弓,扫了一圈墙下的叛军,对上关姿姝的视线,低声道:“奸臣再装个叉便完了!” “贱人!”大奸臣系统冒头,不客气的怼了一句。 见李小寂搭弓预备射箭,何羽等人分外紧张,一些人更是瞬间后退了十步,反应过来后,几乎大半兵力都退后了。 没办法,李小寂一箭射死克起元帅的战绩太过吓人,谁也不想成为那只送死的鸟儿。 关姿姝一动不动的盯着李小寂,看着他将弓弦拉成满月的样子,忆起莫城一战,念着心中的疑惑,不由得大声道:“缴械不杀!” “缴械不杀,缴械不杀!”听得她的话,何羽等人纷纷带头响应,只想要李小寂别再负隅顽抗,趁早低头,或许还能留存一丝余地。 皇宫守卫兵不免有些心动,但对皇权最后的忠诚叫他们始终无法下定决心,毕竟一旦他们降了,陛下便再无人可守护。 关姿姝瞧着宫墙上的氛围变化,适时的对李小寂喊话道:“李小寂,认输吧,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 若你认输,我或许还有借口留你一命,待我找出当年的真相,便可做出终了的决定。 李小寂没有搭理关姿姝,将箭尖对准了她的方向,易蒙却在此时冒了出来,“阿寂,住手吧!” 客瑾玲则第一时间护在关姿姝身前,满脸仇恨的瞪着李小寂这个奸佞。 “你没资格叫我!”李小寂说着调转方向,将箭尖对准了易蒙,见状,易蒙竟是不闪不避,闭上了眼睛,行,那便做个了断吧。 易蒙的表现令李小寂嗤笑一声,箭离弦,快如闪电的奔向对方,令众人一阵惊呼,但何羽却是皱紧了眉头,不对,方向歪了。 果然,箭矢擦着易蒙的头落到了一旁的空地上,不等众人反应过来,李小寂接连射出了十几支箭。 慌乱的众人只得摆阵应对,但令人意外的是他的箭竟一一射飞了,不是射到旗杆上,便是射到马蹄边。 一顿操作下来,关姿姝方竟是无人伤亡,只有个倒霉蛋帽子被射飞了。 叫严阵以待的众人无语的同时十分不解,怎么感觉李小寂像是故意乱来的一样? 宫墙上,李小寂继续胡乱射箭,一边射箭,一边狂笑,看着他的样子,关姿姝等人莫名的有些悲伤。 何羽和吴大勇对视一眼,想要劝李小寂投降,话到嘴边却始终说不出口,原因无他,李小寂就不是个会认输的人。 将箭射光后,李小寂左右看了看,发出了最严厉的命令,却是要皇宫守卫兵投降,关姿姝不会为难他们的。 话落,李小寂施展轻功快速跑回帝王的寝殿,点燃江辰智一早备下的火油,预备和对方一起死。 原身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想法便是亲手了结他和江辰智荒谬的一生,所以,江辰智绝不能死在别人手里,要死也得和李小寂一块儿死。 但大火燃起的那一刻,江辰智却忽的醒了过来,此刻的他竟意外的清醒,像是疯病彻底好了一般,微微一笑,露出了几分年轻时的样子。 “阿寂,江氏皇朝断送的今日,你我之间再无干系,黎明到来的那一刻,你可以继续活着,但我必须死。” “所以,请你快些离开,不要停留,不要为我陪葬,这是朕最后的命令,不得违抗!” 见状,李小寂忍不住向前几步,却被江辰智猛地推了一把,笑道:“快走,别磨磨唧唧的,那不是你的性格!” 李小寂不由得蹙眉,想起这段时间的接触,感受了一下原身残留的情绪,明白对方的意思后,决定尊重江辰智的选择。 俯身给江辰智行了一个大礼后,李小寂微微一笑,施展轻功独自逃走。 “为什么不救他?”大奸臣系统冒头,回头看了继续点燃剩余的火油焚烧宫殿的江辰智一眼,心口有些堵,道。 “尊重他人意愿往往比擅作主张自以为是的好。”李小寂干脆利落的回了一句,继续向前。 看着李小寂远去的背影,江辰智释然一笑,背手而立,久违的轻松令他犹如重新活过来一般,神智越发的清明了。 半晌,低语道:“今生有负天下,愧对列祖列宗,误了你,愿来生为猪为狗,低于尘埃,赎清罪孽。” 第一百七十九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五十七) “若有幸赎还一切,得以再世为人,请愿生生世世不入皇室,只求平淡一生,片瓦遮蔽,再也不要似今生这般,害人害己,于苦海中挣扎!” 话落,江辰智利落的换上龙袍,戴上冕旒,抱着龙腾云海剑,静静的躺在床上,等待着大火的侵袭。 装着所有真相的盒子被他放到了玉枕下的机关里,若有人来搬动他的尸体,机关便会被触发,盒子自会送到合适的人手里。 “不孝儿孙来求列祖列宗降罪了!”炙热的温度将自己包围起来的那一刻,江辰智微微一笑,再无负担。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站在城墙上自信满满的向一众朝臣许诺,“朕定会做一个仁爱万民的好皇帝!” “大雁的江山社稷自有朕来守护,从今往后,再无人可侵犯大雁边境,损我大雁子民利益!” “我大雁国子民将温饱不愁,安居乐业,叫天下人向往,纷纷涌入大雁的怀抱,列国无可争锋!” 那天阳光正好,微风徐徐,一众老臣老怀安慰,文臣信服,武将崇敬,百姓欢呼,他们的眼里只有少年郎。 而少年郎的眼里装着星辰大海,胸怀天下,那时的他,真的以为自己无所畏惧,手可摘星辰。 原来,他以为的只是他以为的罢了。 火光冲天之际,天牢里,一直懒得理会外面的喧闹声的甘老大人忽的睁眼,两行热泪落下,“辰儿……” 同一时刻,丞相等大臣亦是心神不宁,像是一只手抓着他们的心,叫他们疼得厉害,却叫不出声。 半晌,丞相跪在地上,看着皇城的方向,似有猜测的哭了出来,“陛下,臣罪该万死!” 宫里的内侍宫女侍卫等等早在关姿姝的大军攻破皇城城门的时候就慌了神的往外跑,什么皇权,什么尊卑,在死亡的威胁面前根本不算什么。 何况这个时候也没人去管他们,不赶紧跑,难道要就地等死? 先一步逃出宫外的人听得身后的动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瞧着火光,不由得庆幸自己跑得快,顿了顿,继续加速向前逃离。 皇城上下在关姿姝带领大军攻入时短暂的慌乱了下,但很快便被井然有序不滥杀无辜的军队作风安抚住了。 听话的关紧门窗,不往外乱跑,待一切结束,听从官兵的指令,慢慢的恢复原来的生活。 然,晓得皇宫燃起大火,昏君佞幸皆被困其中的消息后,一些上了年纪的百姓顾不得害怕,纷纷跑到街上对着皇宫的方向行跪拜大礼,为帝王悲泣。 无论如何,从怪病之灾中幸存下来的他们都欠江辰智一条命,谁都可以为他的逝去欢呼,只有他们不行。 令一些人很是意外,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江辰智依然有民众追随,倒是可惜了,若他没被疯病困扰,或许,也不会走到这步田地。 皇宫内,一众守卫兵虽在李小寂的命令下顺理成章的投了降,但在帝王的寝殿燃起大火的刹那,残留在心底的对帝王的敬意仍是叫他们无法袖手旁观。 便不约而同的寻找救火的工具,一个二个的冲向寝殿,意图救出皇帝。 不单他们,关姿姝等人亦被突如其来的大火闹得方寸大乱,纷纷向起火的地方跑去,乱中有序的组织救火一事。 无奈江辰智根本没想过给自己留一丝丝余地,熊熊燃烧的大火别说人,便是神佛也无法靠近半步。 叫被迫站在火场外的关姿姝等人分外焦躁,却是无可奈何,不少人直接半跪在地,为帝王的陨落而痛哭不已。 曾经再恨再怨性情大变的帝王都好,到了这一刻,出现在脑海里的依然是那个高昂着头义无反顾染病试药的年轻君主微笑着说万事有他的画面。 哭声从宫内传到宫外,又从宫外传回宫内,大雁皇城这一天注定被悲伤包裹,难以挣扎。 “陛下,李小寂!”哭声此起彼伏之际,恨不得拼上这条命,试图跑进火场,救出里面的人的关姿姝咆哮着被吴大勇死死的拦住了。 关姿姝挣扎不休,心中的疑惑仍未解开,怎可让李小寂死?不说李小寂,江辰智这个前朝帝王也不能死得这般糊涂。 奈何火势实在太大,同样挂心李小寂安危的吴大勇只得一边哭得泪流满面,一边死死的摁着关姿姝,不让她做出无谓的牺牲。 其他人亦如此,若可以,他们都愿意救出江辰智,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可现实残忍,进去亦是于事无补,又何必强求? 何羽紧紧的握着“破日”,狠狠地闭上眼睛,但闭得再紧,眼泪依旧一点点的渗出,滑落,叫他再也无力支撑,跪在了地上。 到底是为什么,这一切的真相究竟是什么,主帅,你为何就是不肯说明,竟要用如此惨烈的方式终结所有? 易蒙呆愣愣的看着大火,他的君主,他的兄弟真的死了? 他们以这样决绝的方式结束一切,可是在向命运抗争,可是在向天道控诉这不公的命运? “噗——”过往的一幕幕不停地在脑海里倒映,对比眼前似能撕裂天空的大火,叫易蒙不自觉的吐出了一口血,软软的倒在地上。 他的反应令众人疑惑不解,虽说他们依然会为江辰智的死而悲伤,但他这个实在是过头了些。 有人上前将易蒙架着拖走了,有人默默的放下盆子,去找趁手的挖掘工具,一会儿用得着。 许久,关姿姝停止挣扎,无力的对吴大勇说道:“放开我吧,我不会冲动了,再冲动也来不及了。” 吴大勇立刻松手,许是用力过度,一朝松开,整个人累得直接倒在了一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关姿姝摇摇晃晃的站起来,被客瑾玲及时扶住,眼睁睁看着大火一点点的将寝殿剩余的架构烧个一干二净。 客瑾玲不知为什么心口堵得厉害,明明该为昏君奸佞的逝去感到轻松,感到愉快,但一股强烈的窒息感却叫她无法放松。 心绪复杂之下,客瑾玲移开了视线,却注意到寝殿周围都被挖出了隔火带,不免睁大眼睛,捏紧了拳头。 “主帅,你看……”客瑾玲松了松手,指向隔火带的时候,手指有些颤抖,对关姿姝说道。 关姿姝顺着看过去,不由得睁大眼睛,再看火场时,眼泪如断线的珍珠不停地落下,这是陛下和李小寂最后的温柔吗?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他们算计好了的,不然,为何连死亡的方式都选择好并做足了准备? 第一百八十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五十八) 忽的风云变化,狂风起,乌云至,雷声炸响,闪电划过,暴雨落下,将大火彻底扑灭,连带着空气中的灼热感都驱散了。 但对在场的人来说,这场大雨来得太迟了,关姿姝抬头,任由雨水打在脸上,摆摆手,无力的示意手下将里面的人挖出来。 已经找到工具的士兵立刻上前,一番忙乱过后,只见一具被烧得几乎成了焦炭的尸骨,寻不到预估内的第二具尸骨。 这个发现令一众士兵十分不满,怎么回事,陛下都死了,难道李小寂那个罪魁祸首还能活? 却叫关姿姝微松口气,何羽和吴大勇更是莫名的兴奋,就知道他不会那般轻易的死掉。 但看着面目全非的帝王,这丝兴奋又化成了悲伤,陛下再如何,也不至于死得这般惨烈啊! 没人怀疑这具尸骨不是江辰智的,只因他紧紧抱在怀中的龙腾云海剑宣告了他的身份,除了他,谁还敢触碰这把象征着帝王的宝剑? 第一个闯入宫殿挖找尸骨的士兵搬动尸体时,意外触发机关,发现了藏在玉枕下的盒子,以为里面装的是玉玺,便献宝一般的跑到关姿姝面前。 众人低落的情绪不免被这个发现带得激动了些,到底大业将成,等待着他们的会是崭新的开始。 相比视线变得灼热起来的众人,关姿姝却无一丝喜意,只随意的将盒子抱在怀里,命人去追捕李小寂,必须抓活的后,就退出了皇宫。 迟来一步的贺琛看着关姿姝一行人从皇宫出来的样子,想起厥北那边的局势变化,不知该做什么反应,但他不至于输不起,晚了便是晚了。 贺家军有人不服,试着撺掇贺琛夺权,被贺琛骂了回去,输了就算了,输不起只会更叫人笑话。 关姿姝第一个攻下皇城,疑似拿到玉玺的消息传扬开来后,之前输给男女主的仍在苟延残喘的几路叛军十分惊讶,没想到竟是她赢了。 惊讶过后,这些叛军的首领燃起了希望,关姿姝先拿到玉玺又如何,一个女人罢了,拿得到却未必守得住! 局势依旧混乱,胜负尚未分出。 关姿姝无暇顾及所谓的玉玺,带着她的人把皇城的秩序重建起来后,便连下数道命令,以拢住先前攻下的各个城池势力。 贺琛主动向关姿姝表示臣服,有了他的配合,关姿姝稳定大局时受到的阻碍小了很多。 那些心存侥幸的叛军首领很快便美梦破碎了,要么降,要么死。 天牢里的人陆陆续续的被放出来,回到各自的家里,却叫众人吓了一跳,这坐的是牢吗,怎么不瘦反倒胖了? 不单天牢里的人,那些被李小寂下令抓捕的人,除了种地种出了一身肌肉的外,其他均长胖了,叫人困惑越深。 而原本追随在李大将军身后的小人们没能如他们所愿的逃出去,因着各种意外被关姿姝的人逮了个正着,成为新的牢中客。 皇城重归平稳的时候,关姿姝新的身份也该提上议程了,便有人建议她尽快择日登基,避免夜长梦多。 毕竟丞相等大臣还在纪王那边,纪王妃又生下了一个健壮的男婴,难保不会生出变化。 就在关姿姝考虑的时候,甘老大人携一众文武百官求见。 甘老大人等人早已听闻江辰智纵火自尽的消息,哭也哭过了,合该谈正事了,便纷纷求见关姿姝。 但令关姿姝意外的是,甘老大人无意让她交出皇位,只说自己年事已高,合该归乡养老,许多事管不动也管不了了。 有甘老大人带头,一些在这场变故中或是领悟到了什么,或是猜测到了什么的文臣武将亦纷纷求去。 关姿姝没有挽留,一朝天子一朝臣,此时分开,大家总能留个面子情,勉强留下,日后定是祸端。 吐血晕倒的易蒙得知火场里只有江辰智的尸骨时,禁不住眉头一蹙,那李小寂又跑到哪里去了,天大地大,何处是他安身之地? 听得甘老大人等人离开皇城的消息,易蒙想了想,也找到了关姿姝,请求回到莫城,继续在那驻守,关姿姝成全了他。 某个夜晚,已经住进皇宫的关姿姝发现书桌上出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盒子,下意识的追出两步,“李小寂,是你吗?” 无人回应,关姿姝有些失望,顺手打开盒子,却发现里面躺着的竟是以为早到了手上的玉玺。 玉玺这会儿才到她手上的话,那先前找到的那个盒子里装着的又是什么? 忽然,关姿姝视线变得模糊了,不禁产生幻觉,看到了祖父的脸,祖父对她说,“去找真相吧,真相已经在你手里了!” 下一秒,关姿姝猛地睁大眼睛,眼前恢复平静,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眉头微蹙,想起什么,立马跑去打开从火场里找到的盒子。 却发现里面装着的是一封封江辰智亲手所写的密信,信上详细记载了他和原身的点点滴滴。 江辰智清醒的时候,深知自己对不起原身,便决定写下一切,好在恰当的时机,还对方一个公道。 关姿姝的神色随着信件内容的变化而变化着,从一开始的疑惑不解再到恍然大悟难掩震惊及至现在的呼吸困难浑身发抖,整个人仿佛失去了灵魂。 信中的一字一句化成了回响在耳边的一言一语,叫关姿姝无法自控,自虐一般的不断回想。 “太医院首告诉朕,朕患了祖传的精神疾病,朕是疯子,朕竟然是疯子?这样的朕如何还能担起帝王之责,以大雁子民的安乐为己任?” “朕杀人了,朕又杀人了,朕好害怕,可朕是帝王,帝王是不能慌乱的,便是杀了人,又能如何?” “朕真的很痛苦,却无人可述说,只得不断地回想若当时没有冲动行事,选择让别人去试药,一切可会不同?” “……渐渐地,朕忘了当初是朕甘愿为民试药,更忘了立誓要做一个明君时的决心,不受控的将所遭劫难怪罪到无辜的百姓身上。” “可渐渐地,他们也忘了,朕爱的子民也忘了是朕赌上一切,只为救他们于水火中,他们恨朕……” “原来,只有死去的英雄才会被人铭记,活着的英雄终究逃不开被拉下神坛的命运。” “朕有生以来第一次尝到‘恨’的滋味,恨命运的不公,恨天道的不公,恨造化弄人,独叫朕成了笑话!” “朕恨,恨不得叫天下给朕陪葬!朕恨大雁子民,朕恨大雁子民,朕恨大雁子民,朕,爱大雁国的子民……” 第一百八十一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五十九) 时而工整,时而潦草的字迹令关姿姝的视线模模糊糊,仿佛看到了那个曾剑指天下,意图将大雁国力带上更强阶段的帝王无处挣扎的画面。 更像是身临其境一般,看见了帝王趁着神智清醒时努力写信之际的神态变化,他在哭,他在痛,却无人知晓。 大雁子民水深火热之际,有他拼命努力,救了他们,可当他水深火热时,他们却怨怪他。 一滴泪滑落,惊醒了关姿姝,叫她擦擦眼泪,接着往下看,直觉告诉她,有关李小寂的一切很快便会明了。 果然,江辰智写到了他和李小寂初见时的场景,而那个时候,李小寂还叫“李寂”,是当时最为耀眼的年轻将才。 “朕遇到了一个少年将军,他叫李寂,是满门忠烈的李氏后人,看着他,便像是看到了朕年轻时的样子,竟使朕控制住了情绪。” “得知朕的疯病因阿寂得到了控制后,老师他们看到了希望,便想将阿寂弄进宫,常伴我身边,可阿寂不肯,于是,他的存在被无情的抹去了……” “事到如今,朕无意再去追究对错,后悔自责亦是无力,只想最后对阿寂说一声抱歉,是朕将他卷了进来,是朕叫他背负起了一切,朕对不住他!” 终于明白李小寂于帝王而言是怎样的存在的关姿姝的手不由得抓紧了些,努力调节着呼吸,打开下一封信。 “留下这些亲笔信,大抵是朕唯一能为阿寂做的了,只愿世人知晓他的冤屈,他,不是佞幸,只是被朕所误的可怜人。” “但请留阿寂一命,所有的罪孽当由朕一人担下,死在朕手上的人,死在阿寂手上的人,其实都是朕欠下的人命,朕愿意承担所有!” 关姿姝感觉脸有些冷,伸手摸了摸,竟是不知不觉泪湿了满面,想要停下,却始终控制不住,头一次哭得这般无声无息,却又如此的崩溃。 陛下独自煎熬时,李寂的出现救了他,使他能够恢复几分正常人的样子,处理国事,不误国本。 但这对李寂来说,却无疑是掉入了深渊,也不怪得他以“李小寂”的名字重新出现时,陛下会对他那般纵容,谁叫陛下心中有愧? 想起盒子里还剩最后一封信,关姿姝赶紧擦干眼泪,颤抖着手打开,没想到这封信是专门写给她,不,应该是写给所有意图争位的人的。 “看到这封信的人,大抵便是夺了江氏江山的人,朕不怪你,反而感谢你助朕脱离了这一切。” “朕本有很多种办法把皇位让出去,也不是没想过直接禅位给具备帝王之资的异姓人,但若真这么做了,你们会信吗,会肯进入皇城任由安排?” “或许,朕到底是个小气狭隘的人,都要把江山让出来了,还不许朕给你们设置点难关?到底轻易得到的不会珍惜。” “且一国之君的位置不好坐,若你不是争位者中的最强,又叫朕如何放心把大雁交给你?” “皇位既已是你的了,这个逼宫夺位的罪名便担了吧,只当是夺得权势需要付出的一点代价。” “朕滥杀无辜,屡造杀孽,合该死无全尸,堕入阿鼻地狱,死后不入皇陵,不入黄土,但求曝尸荒野,尸骨无存!” “朕以江氏皇朝最后一任帝王的身份恳求您,善待百姓,仁爱天下,做一个于国于民都有利的君主,实现朕未能实现的梦。” “倘若权势迷人眼,倘若初心有变,且记起朕的下场,或许这会成为你始终走在正轨上的动力。” 关姿姝再次被眼泪模糊了视线,拼命的擦掉,擦得脸都破皮了,才堪堪止住,继续往下看。 “再有,请您替我瞒下先祖患上精神疾病一事,只当我才是那个‘意外’,前几任帝王并无问题,他们只是寿数短罢了。” “且将所有罪名安在朕的身上,全我江氏皇朝最后的体面,放我江氏一族一条生路,江辰智在此拜谢您的大恩大德!” 眼前的景象有一瞬的扭曲,关姿姝似乎看到了江辰智身着龙袍头戴冕旒心甘情愿的跪在地上向自己这个篡位者行大礼无怨无恨的样子。 只求能为江氏一族讨得一丝生机,为大雁百姓求得一丝怜悯,使他无有遗憾的去接受地府的审判。 甚至,她看到了他行礼完毕抬头时脸上的笑,那个笑是那么的灿烂,仿若乌云散开那一刻,阳光乍现,刺目又耀眼。 四目相对的瞬间,关姿姝看到了他眼里的释然,他终于自由了。 “陛下——”关姿姝再也忍不住,光着脚跑到停放江辰智尸体的宫殿内,扑在他的冰棺边跪地痛哭。 不知真相前,关姿姝依旧保全了对方死后的尊严,将尸体放在冰棺里,待一切工作就绪,便送他入土为安。 也因此,甘老大人等人求去时并未多说什么,毕竟她做在了前头。 此刻,关姿姝无比庆幸自己对江辰智尸体的尊重,对江氏一族的暂不处置,不然,她怕是会恨自己一辈子。 一干人等被关姿姝的反常举动惊到了,见怎么安抚劝说都无法使她的情绪平静,加上如今身份差异过大,便急忙把贺琛叫了来。 无论如何,贺琛和关姿姝的情谊都比旁人深,或许他可以劝住情绪崩溃的她,免得她伤心过度,伤及身体。 贺琛来的时候,看着痛苦不已的关姿姝,眉头微蹙,像是猜到了什么,呼吸不禁急促起来。 见着他,关姿姝果然冷静了些,吸吸鼻子,屏退左右,示意对方跟她来。 等看完江辰智的信,贺琛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狠狠地闭上眼,两行热泪渗出,慢慢的落在地上,“真相竟是如此?” 什么昏君佞幸,什么暴君奸佞,其实不过是被命运玩弄的可怜人罢了! 想起自己对李小寂的敌视,对江辰智的不满,贺琛不自觉的笑出声,不明真相,自以为是的他实在可笑。 同样认为自己可笑至极的关姿姝浑浑噩噩了一段时间,忽然想起祖父临终前交给她父亲的一个小木箱。 说里面的东西,必须在关家重回巅峰,掌握一定权势后才能打开。 便赶紧跑去找父亲,合力将小木箱翻了出来,里面是关默的亲笔信,写满了对原身的愧疚。 事到如今,关父也不必再隐瞒,便如实说出了他所知道的一切,结合所有信息,叫关姿姝的心越发的疼了,原来江辰智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失魂落魄的关姿姝找到贺琛,贺琛听完她的话,立马返回贺府,也翻出了祖父留给他父亲的东西,里面亦是祖父的亲笔信。 两位老将为国生死无悔,唯独愧疚牺牲了原身的一切,只为瞒住大雁皇室遗传精神疾病的秘密。 留下亲笔信,也是为了有朝一日,时机成熟了,能为原身正名。 第一百八十二章 暴君身边的佞幸(完) 不明所以时,渴望着寻求答案,待撕开了血淋淋的事实,却又恨不得回到最初的懵懂状态。 与李小寂相处的画面一一在脑海里倒映,叫贺琛和关姿姝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什么反应,一个无力的坐在地上,一个抱着头,相对无言。 国本动摇之际,他们拨乱反正,助大雁重回平静,是对的。 可他们所做的一切却踩在了曾经渴望追随的君主的尸骨身上,踩在了备受冤屈的李大将军身上。 以为正确,实际上却是荒谬的,以为错误,实际上却是痛苦憋屈的,且此时此刻,对错根本不重要。 身处局中,没有谁是真的对,也没有谁是真的错得离谱,有的只是造化弄人,有的只是苍天不公,叫人如蝼蚁般苟延残喘罢了。 半晌,关姿姝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看着窗外的景象,决定找到至今下落不明的李小寂。 关姿姝也不知道找到李小寂之后,她能做什么,更不知该用什么态度去对待他,起码,起码再见他一面。 贺琛亦是如此打算,与关姿姝达成共识后,立马调遣人手大力寻找李小寂,再三要求必须抓活的,不能伤了对方。 就在这时,有疑似李小寂的尸体出现,关姿姝和贺琛都没有信,他一定还活着,那样的人怎么可能轻易死掉? 已经被册封为皇太女的济塔也不信,想起父皇赐给她的锁魂珠,赶紧拿了出来,按着古书上的记载摆好祭坛。 “若你没死,锁魂珠不会有反应,若你死了,你的灵魂也得生生世世的陪着我!”济塔割破手指滴血在锁魂珠上,面容阴郁,神色略微狠辣。 不知过了多久,济塔看着毫无反应的锁魂珠,先是一愣,再是一笑,最后放声大笑,“啊哈哈哈,你果然没死!” “既然没死,早晚有一天你会落到我的手上,届时,可由不得你来跟我闹脾气了!” 说罢,济塔收好锁魂珠,背手而立,看着窗外的晴朗天空,眉眼带笑。 为了更好的找到李小寂,济塔越发小心谨慎,成为皇太女不算什么,能够坐稳这个位置,及至顺利登基,才算成功。 厥北因即将出现第一个女帝的变化而议论声四起,各方势力暗潮涌动之际,大雁亦迎来了新一波的挑战。 纪王妃生下的那个健康男婴,经过各路太医的轮流诊脉,确认他并无任何健康隐患,只要好好养大,定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君主。 丞相等人松了口气的同时意图拥立幼主,逼着已经住进皇宫,不日便要举行登基典礼的关姿姝让出皇位。 没想到丞相一进宫便是要求关姿姝让位的吴大勇等人不免来了火气,他个二大爷的,他们七辛八苦的做完全部,这个龟缩一隅的龟儿子倒好来捡现成? 关姿姝制止了就要和丞相理论的吴大勇等人,将丞相带到书房,把江辰智的亲笔信交给对方,直言他看完就会明白她不会也不能让位的理由了。 半信半疑的丞相皱着眉头看了,看完后,不禁老泪纵横,跪在地上,为江辰智哀泣。 这一切的一切竟是江辰智和李小寂精心设计而出,只为结束江氏皇朝的诅咒,根绝大雁的隐患,将皇位拱手让给实力最强者。 待丞相擦干眼泪,回去向谨王和纪王一说,两位王爷顿时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丞相,他没撒谎? 自然没有,丞相怎么可能拿这种事来编排,要知道他可是比谁都希望幼主上位,江氏皇朝得到延续的。 谨王和纪王冷静下来,想起先帝早逝的场景,前几代帝王无一例外早逝的命运,江辰智葬身火海的惨烈,哪里还有不信的余地? 纷纷放弃争位之心,决定听从丞相的建议,继续在附属国生活。 “不要了,什么都不要了,只求江氏一族能够平稳健康的延续下去……”纪王抱着儿子一脸的后怕,决定带着一家人安分守己的过平凡生活。 谨王亦如此,原先的他还嫉恨过先帝,江辰智性情大变时,他甚至一度幸灾乐祸到要喝酒庆祝的地步。 现下想来,他的嘴脸实在难看,不知自己的手足至亲究竟背负了什么,只为争位的失败不甘怨恨着。 却不知有些时候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或许,这是命中注定的,他自会珍惜,和家人好好的过。 谨王和纪王偃旗息鼓,其他皇室宗亲没心思亦没本事去争去抢,且关姿姝并未为难他们,给了他们安稳生活的保证。 想活着,便不能作死,不想活,一路带兵杀到皇城的关姿姝可有的是手段教训他们。 其中,关姿姝尤为善待江辰智的几个妹妹,因着她的厚待,这些早已嫁人的公主哪怕皇朝覆灭,皇兄身死,也依然没受影响,一切照旧。 被江辰智送出宫的两位妃子都没有改嫁,而是在家里弄了个小佛堂清修,闲来相伴出游,倒也自得其乐。 从家中长辈口中得知真相后,两人皆释然一笑,“原来,陛下不是不喜欢我们,而是不能喜欢……” 笑着笑着,却又落下泪来,她们不后悔跟了陛下一场,只恨不够细心体贴,无法察觉到藏在陛下平静的面容下的煎熬,给不了他多少安慰。 后,关姿姝顺利登基为帝,烈神弓落到了她手上,但她更想要破日,奈何那是李小寂赠给何羽的,是他的决定,她不想违背。 贺琛做了大将军,贼心不死的跟在关姿姝身后,有人敢追她,他就发疯,吓得一众追求者只得放弃。 时机成熟之后,前朝皇帝和李小寂之间的真相被关姿姝公之于众。 关姿姝如江辰智所愿,对外宣告他是江氏一族的例外,是他患了疯病,因此变化性情,变得暴虐弑杀。 江氏皇朝亡于江辰智之手,他这个意外死了,谨王和纪王这两脉会将江氏一族平稳和顺的延续下去。 世人为真相震惊不已,所谓的暴君是因患了疯病,所谓的佞幸是忠烈之后被迫抹去存在过的痕迹,沦为“药人”。 不是说两人完全无辜,毕竟死在他们手上的人太多,枉死者亦是可怜,但他们也没有那么罪大恶极,须得生生世世投畜生道来偿还。 人人皆为江辰智和李小寂等人的悲剧命运唏嘘不已,这是个无解的乱麻,好像谁都有错,又好像谁都没错。 而后,关姿姝给了江辰智死后的体面,将他葬入一个风水极好的宝地,又将记录所有真相的盒子埋在了附近的树林里。 “陛下,您说不入皇陵,末将遵从了,可末将实在做不出将您曝尸荒野的举动,故而擅作主张,将您埋葬于此,愿您死后能得到安息!”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亲爱的老伙计(一) 看了一眼树林的方向,关姿姝低声道:“千百年后,若后人机缘巧合下能够发现您的亲笔信,但请他们还原全部真相,为您和阿寂史书正名!” 说罢,关姿姝红着眼眶,最后一次以臣子的身份给江辰智行礼,再次回到皇宫时,她只会是大雁的新帝。 尽管江辰智已经入土为安,关姿姝登基已有一段时日,以她为首的朝廷正稳定的发展着,散乱的民心逐渐靠拢,毕竟日子总得往下过。 但天下的议论声尚未平息,一些百姓悄悄在家里为江辰智烧香祈福,若陛下有罪,且让他们分担一二,使陛下能够早日投胎,重新来过。 各国君主想起江辰智的从前及现在,不管曾经如何戒备忌惮他,此时此刻都不免为他感到惋惜,那样一号人物竟落得如此下场,实在可怜。 但各国君主更佩服的是江辰智情愿绝后,情愿将皇位让出去的气魄,换做他们绝对做不到这么“大方”。 面上遗憾叹息,私下里各国君主却也免不了的庆幸疯病绊住了江辰智的脚步,不然,早没有他们挣扎的余地了。 有人为江辰智难受,亦有人为李小寂悲哀,遗憾满门忠烈的李氏绝后,虽说至今没有宣布李小寂的死讯,但这么久都找不到他,这人不死也是死了。 毕竟不管有多少委屈,有多少冤枉,李小寂都沾满了无辜者的鲜血,命债须得命还,陛下还了,李小寂也该还。 “那便我来还!还有,去你大爷的绝后!”手握红缨枪的李瑾玲眉目坚毅,如是说道。 暴君佞幸的事闹得沸沸扬扬的,杨阿嬷自然也知道了,当下哭得晕了过去,她的公子竟然独自承受了这么多,若让老爷夫人泉下有知,该如何的难受? 醒来后,杨阿嬷给客瑾玲写了信,客瑾玲火急火燎的赶回家,得知李寂和奶奶之间的过往时,瞬间呆在原地。 终于明白自己曾经的恨意有多无耻多荒谬了的客瑾玲深吸一口气,咬了咬牙,为了安抚伤心欲绝的杨阿嬷,决定更无耻一点。 于是,客瑾玲正式更名为李瑾玲,宣布会担起重振李氏门楣的重任,大雁已有女帝,女子撑起门户,只会天经地义。 至于李小寂欠下的债,她来还,无论用什么办法,她都会尽可能的赎清他的罪孽。 被李小寂撵走的随风和墨雨在这时找到李瑾玲,将李小寂的佩剑交给她,说这是李氏传人的象征。 而后,随风和墨雨跟在李瑾玲身边伺候,他俩也经历了很多,晓得大人的遭遇后,越发成熟,成了李瑾玲必不可少的心腹。 易蒙回到莫城不久,又去了条件最艰苦的边疆关卡驻守,孤独终身,以此赎罪,尽管他不配。 那些恨过暴君佞幸,怨过暴君佞幸的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无所适从,真相的残忍,叫他们不知该用怎样的反应应对。 也没人想过要去找李瑾玲讨还公道,毕竟她再如何表明身份,过去的仇怨都和她没关系。 到最后,这些人只得一声长叹,陛下既死,大雁又已改朝换代,过去的就不必纠缠了,且过好当下。 有份逼迫过原身的一众辅政大臣的后人心绪更为复杂,恨还是恨,但又没那么恨了,只得暗自希望李小寂最好不要再出现在人前,免得叫他们为难。 时局稳定之际,吴大勇和何羽分别申请外派,想要驻扎边境,为大雁抵御外敌的侵袭,关姿姝许了。 何羽背着“破日”骑着马奔赴西南边境,眉眼染上了历经波折之后的成熟,骄傲又悲伤的道:“我也是李氏的传人!” “我更是!”吴大勇握紧拳头,对天吼了一句,哼,反正都没血缘关系,他自然也可以。 已经登基为厥北女帝的济塔听得江辰智和李小寂的真相,为李小寂的遭遇伤心不已。 她怎么也没想到她爱的男人竟遭受了这样的事,怪不得他身上处处都是违和感,怪不得他始终不肯爱她,原是他早已丧失希望,不愿再多份情感牵扯。 “李小寂,若说从前的我对你是征服欲大过于爱,现在的我对你却是爱大过于征服欲,我一定要做你的妻子!” 很久很久之后,分别禅位于宗族里能力最强的侄女的关姿姝和济塔为寻找至今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李小寂结盟了。 关姿姝看着济塔的脸,坚定的道:“先说好,这一次,我绝不让你!” “就说你心思不纯!放心吧,我也不会让你!”济塔亦是半步不退。 贺琛站在城墙上看着关姿姝的背影,微微一笑,他早已释然,彻底放下,娶妻生子之后,携全家奔赴边疆,为新朝开疆拓土。 难得回来述职,却赶上了关姿姝禅位离开,便目送她一程,全此缘分。 任务完成,忙着结算积分的李小寂头都不带回的带着大奸臣系统去了积分部门,却看到一个女同事沮丧的走来。 对方似乎遭遇了巨大打击,身上的怨气浓得连鬼王来了都得挨两巴掌。 “呜呜呜呜,老娘的初恋啊……”看着女同事崩溃哭泣的样子,李小寂很同情,同情得大笑出声。 下一秒,李小寂跳脚跑了,好悬没被女同事揍死,刚要喘口气,又见宁萧满脸黑气的走过来,那叫个健步如飞。 李小寂眨眨眼,刚想追上去,便见一肩上坐着个小孩的容貌俊朗眼角有痣略显妩媚的男人走过来,就直接问对方了,“荣子,阿萧这是怎么了?” 男人神色古怪的说宁萧差点被小世界的男女主联起手来轮流那个啥,小心灵受了打击,需要时间平复。 李小寂和大奸臣系统对视一眼,直接笑哭,“唉呀妈呀,哈哈哈……” “嘭嘭!”宁萧两拳下来,李小寂和大奸臣系统同时捂着脑袋直叫唤。 恰好积分结算完毕,李小寂拿到全部积分,便带着大奸臣系统马不停蹄的去接下一个任务,大奸臣系统都没能喘口气,为此郁闷不已。 分发任务的工作人员看了一眼李小寂,说临时有个特别任务,很有挑战性,可能会对任务者身心造成伤害,但积分很高,他可以考虑一下。 一听“积分高”,李小寂顿时眼睛一亮,道:“怎么个有挑战性?” “呃,满世界都是神经病……”工作人员一脸害怕的道,想劝李小寂接别的任务,却听对方追问道:“能有流钻石珍珠眼泪的玛丽苏世界牛叉?” “那倒没有。”工作人员摇头,李小寂当即拍板,道:“行,我接了!” 而后,李小寂带着大奸臣系统来到了据说是神经病遍地的现代架空小说世界,在这个特别任务里,他要扮演一个虐妻一时爽追妻火葬场的渣男。 既是小说世界,那肯定很多东西不能跟现实挂钩,更不能讲究逻辑,别管渣男是怎么从不爱女主变成莫名其妙爱得死去活来的,总之他就是爱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我亲爱的老伙计(二) 然后在经历了一系列“她逃他追他们都插翅难飞”的狗血剧情后,女主幸福的和男主走到了一起,生了一万亿个宝宝。 渣男追妻失败,心灰意冷之下坐飞机去国外预备跳海自尽,却遇到了外星人劫机,被外星公主看上,开始了“他逃她追他们都插翅难飞”的狗血剧情。 在长满触手的公主的热烈追求下,渣男最终从了,成了她的第十亿零八个丈夫,且是她最爱的那个。 按理说,剧情发展到这里,应该是两对有情人终成眷属的完美结局,但坏就坏在渣男觉醒了。 醒来后的渣男回想起自己做过的那些事简直恨不得当场去世,他一个浪迹花丛从不为谁停留的人渣居然会对女主生出爱情? 不仅如此,还舔狗一般疯了似的追在女主屁股后面,各种做她和男主的感情催化剂? 还有,他这样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做什么外星公主的第十亿零八个丈夫,最多睡服对方了就走,哪里会心甘情愿的陪在对方身边,等着她垂怜宠幸? 越想越憋屈,越想越愤怒的渣男怨气爆发,心知自己干不过这狗血的剧情,便选择了自杀。 后续剧情没了渣男这个重要人物,主角团儿女辈的剧情线便无法展开,小说世界也会陷入崩溃。 为着自救,小世界天道诞生了一缕意识,本想时光倒流,叫渣男继续完成一应故事情节。 奈何渣男死活不从,直言再逼他,他就去睡了男主,天道意识怕了,只得送他去别的世界轮回转世,自己则向时空局求助。 这次,李小寂只需要扮演好渣男的角色,完成全部故事线,使剧情发展到最后,便可以拿到高积分,回到时空局。 为着更好的稳定秩序,天道意识修改了一下原身的身世背景,让他和外星公主的身份地位能更匹配一些。 原身名为“耶九世花信风六”,与李小寂不是同名同姓,但特别任务不讲究这个,只看李小寂能否完美完成剧情线。 “这样看来,这个任务也没什么难度呀。”李小寂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宽大的沙发上,面前摆满了美酒佳肴,叫他眼睛一亮,道。 大奸臣系统冒头,看着久违了的各路现代美食,猛地点头,“没错,凡是能吃到炸鸡火锅鸭脚螺蛳煲的任务世界就是没有难度的。” 天知道一直在古代架空世界转悠的一人一统有多馋现代社会的生活环境,难得遇到了,可不得放肆一把? 于是,一人一统暂时顾不得去管什么任务,先填饱肚子再说,这个时候倒是庆幸起原身顶级霸总的身份了,有钱有势,烦恼直接去了一大半。 吃饱喝足后,李小寂算着时间,明白自己到了原身气跑未婚妻女主,开始感到后悔,用暴饮暴食麻痹自己的剧情节点。 正好也暴饮暴食了,合该去走一下剧情线,领教一下能生一万亿个宝宝的女主的厉害了。 原身目前居住的地方是一栋大厦,一共三百层,每层都像是一个小世界,随便原身怎么蹦跶都住不腻。 但这栋大厦只是他名下资产中最微不足道的一个,谁让他不但自己是顶级霸总,他的父亲更是垂纽币王国的国王,占了小世界全部的金矿呢? 决定换套衣服出门的李小寂领着大奸臣系统先把大厦上上下下的观察了一遍,不得不感叹有钱人的世界真神奇。 “不,应该说是作者笔下的有钱人世界真神奇。”大奸臣系统瞧着那些碗大的珍珠,盆大的钻石,酸唧唧的道。 “二蛋,咱不酸,现在享受这些的是咱们。”李小寂摸摸大奸臣系统的头,神清气爽的坐电梯上了位于第一百层的换衣广场。 说是广场,那可真是半点都不夸张,李小寂几乎挑花了眼才挑出一件像样点的衣服穿上,正想臭屁一会儿,身后却忽然传来一道尖锐的声音。 “噢,我的天神呐,我帅气又俊朗温柔又体贴的儿子你为什么穿这件黑色的衣服?” “……”听着这诗朗诵一般的语气,李小寂嘴角一抽,转过身,对上了一位全身戴满珠宝钻石的美妇人的视线。 她便是原身的母亲,一位珠光宝气的贵妇,每天最烦恼的是该怎么把钱花出去,最快乐的是终于把钱花出去了。 最生气的是钱越花越多,最幸福的是花钱花得比隔壁国的死对头多。 见李小寂不说话,名为“柳天下第一美”的贵妇眼睛一红,委屈的走到他面前,道:“我可怜的儿子,她的离开,就让你这么伤心吗?” “看你的审美降级成什么样了?以前的你可是像孔雀开屏一般美丽又高雅,如今却成了沉默寂静的乌鸦,啊,我的天呐!” 李小寂和大奸臣系统同时吞了吞口水,由大奸臣系统打开面板仔细搜找了一番,看完这个任务世界的全部信息,立马告诉给李小寂听。 听完,李小寂明白了,原来这不单是个神经病遍地的世界,更是个整体画风偏向扭曲了的颇具西方话剧艺术的世界。 只因写这部小说的作者“猫踩老虎背”因卡文卡得疯了,连带着她写的小说也疯了。 便是诞生的天道意识也有点神经兮兮的,丝毫不觉得小世界的人有哪里不对,反而觉得渣男那个觉醒的正常人是神经病。 “要不,你还是换个世界吧,没看这个世界把原身逼成啥样了。”大奸臣系统闭着眼对李小寂说道,睁着眼只怕会被贵妇身上的珠宝钻石闪瞎。 但看在积分高的份上,李小寂一秒适应良好,按着胸口道:“啊,我亲爱的妈妈,请不要为我担心,在月亮升起来前,我的身心将会立刻恢复平静!” “这件黑色的衣服虽然难看,虽然晦气,虽然与我高贵的气质不符,但它的丑陋却能给我带来安慰,所以,请让我穿着它,直到月亮女神出现!” “呕……”大奸臣系统没忍住,吐了一地,救命啊,李小寂也疯了! 听得李小寂这么说,柳天下第一美立马松了口气,摸摸他的手臂,道:“我亲爱的孩子,愿神佛道与你同在,庇护你走出伤悲。” “若实在走不出来,请听从你的心声,迈开脚步,去找回她,找回你们错失的日日夜夜,用你的爱浇灌她,直至她重新开出爱你的花。” 李小寂点头,半跪在地,捧着柳天下第一美的手,道:“我的妈妈,您真是这世界上最懂我的人,您的支持让我重燃了希望,我这就去找回毕生所爱!” “去吧,我的孩子,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无论爱神有多厌憎你曾经的不专一,都向前奔跑吧,她会回到你身边的!” 柳天下第一美说着,从手上取下八十克拉大的钻戒,放到李小寂手里,一切尽在不言中。 李小寂立马将钻戒放到怀里,在柳天下第一美的目光下,乘坐电梯下到负二楼,选了一辆贴满了粉钻的豪车开向女主所在的曹妮玛大学。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亲爱的老伙计(三) 曹妮玛大学是世界第一流大学,各国君主,政要,富豪若没有在它那里上过一天学,便会被人鄙视文化低,没内涵。 是以,无论人鬼,无论神佛,无论道仙都以在曹妮玛大学上过课为傲,若能从里面一直读到毕业,那简直是光宗耀祖的大功绩! 没人知道曹妮玛大学的创始人是谁,只知道人类生命诞生的那一刻,它便存在了,对这个世界的人来说,曹妮玛大学犹如圣地一般。 而能在圣地读出名头的人,是万万亿人类羡慕且向往的对象。 此时此刻,曹妮玛大学的校花,成绩优异的天生红发白目肌肤雪白细腻的女主斡石碣第溢美却在暗自垂泪,为未婚夫的背叛伤心不已。 “呜呜,天神呐,请您给我指引,将我带出这无边的深渊,使我重回光明的怀抱,我想做回那个幸福快乐的我,而不是眼前这个日夜哭泣的恶鬼。” 哭着哭着,斡石碣第溢美竟半跪在地,对着位于曹妮玛大学中心地段的鬼头虫身雕像乞求能得到天神的一丝垂怜。 奈何天神没有反应,叫斡石碣第溢美只能无助的哭泣,一边哭一边控诉未婚夫耶九世花信风六的罪行。 “尽管我昨天前天前前天前前前天……都是从别人的床上醒来,可这不代表他就可以不顾我的感受和别人在一起了。” “外面那些绅士只是对我客气罢了,我对他们也是礼貌性的回应,不过一起唱唱歌聊聊天打打扑克牌,彼此清清白白,什么关系都没有。” “我心中所爱,灵魂所向,都只有耶九世花信风六,他是我此生挚爱啊,除了他,我谁也不要,除了他,没人会对我好了……” “可他,可他竟然和别人在一起,在一起喝酒唱歌,赛车划艇,都不叫我,这不是背叛,又是什么?” “啊,我的心好难受好难受,我的头好痛好痛,我的灵魂像是撕裂开来一般,一半在地狱,一半在他那里。” “道神佛在上,请替我找回我的灵魂,请封闭我的心,锁住我的爱,不要再让我在爱的苦海里挣扎,求求您们了啊!” 说罢,斡石碣第溢美捂着脸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快死掉一般。 美人垂泪,自是惹得人心碎,刚转学到曹妮玛大学的天生白发红目的男主劳子师揭谛一甩恰好撞见蹲在树下的女主,不免心生怜惜。 看着她娇美如月光洒过碧绿潭水的容颜,劳子师揭谛一甩忍不住向前一步,半跪在地,对着天空扬手,情绪饱满的开了口。 “噢,日月难以与您争辉的美人啊,请看在道佛神的份上,告诉卑微的我,您为何落泪?” 听得劳子师揭谛一甩的话,斡石碣第溢美忍不住抬头,看清对方宛若太阳神般耀眼的外貌后,吸吸鼻子,道:“这与您无关,且自让我哭泣。” “在耀眼的太阳面前,皎洁的月亮仿若餐桌上的饭粒,不足为外人道,卑微渺小的我怎配向您敞开心扉?” 劳子师揭谛一甩摇摇头,上前扶起女主,捧着她的脸,道:“亲爱的美人,您的事怎会与我无关,要知道您的一滴泪便叫我心碎了。” “这滴泪宛若岩浆里的一滴水,宛若海面上的一粒珍珠,宛若星星坠下的痕迹,使我的灵魂无法平息,使我的心只能装下您一人的悲伤!” “啊,您真是个好人,对待陌生的我也如此温柔,若是您的未婚妻,您该把她宠成什么样啊,真是天神也会嫉妒呢!” 斡石碣第溢美移开视线,一副遗憾又惋惜的样,遗憾她还爱着未婚夫,惋惜她和这个太阳神一般的男人没有缘分。 男主似乎听到了女主的心声,不由得道:“您与我的相见便是缘分,我会一直等着您,等着您放下那个不值得的男人,向我打开怀抱。” “道神佛啊,请救救我,我明明还忘不了他,却又被您吸引,啊,我真是不该……”斡石碣第溢美捂着胸口,一副难受得不能呼吸了的样子。 “不,您该,您该投入我的怀抱,与我相爱!”男主顺势抱紧女主,如红宝石一般璀璨的眼里满是幸福,只因他抱住了他的全世界。 于是,等李小寂开着粉钻豪车在曹妮玛大学里开了十天十夜才终于来到女主的宿舍楼下时,看到的便是你侬我侬的男女主。 “……”大奸臣系统冒头,看着黏得跟连体婴似的男女主,嘴角一抽,道:“这还需要渣男追妻火葬场的助攻?” 李小寂默默的戴上用大奸臣系统的私房钱从系统商城兑换来的防护性极高的墨镜,走下车,道:“怎么会不需要?” 话音未落,女主看见李小寂的那一刻,眼里瞬间闪烁着泪光,向他扑来。 快如闪电的女主直接抱住了李小寂的腿,哭道:“看在道神佛的份上,我挚爱的人啊,您终于回到我身边了!” 大奸臣系统额角的青筋快速的跳动了两下,刚想动手,便见李小寂跟没事人一样,顺势跪下死死的抱住女主,反正是原身的身体。 “啊,我心中的日月啊,请您原谅我的过失,我不该和别的女人去喝酒聊天,我应该带着别的女人和你一起打扑克牌,不叫你寂寞!” “……”大奸臣系统捏着拳头回到了李小寂的识海,他要睡觉,睡着了就什么刺激都受不到了。 听得李小寂的话,斡石碣第溢美忍不住落下两行热泪,“我亲爱的老伙计,您终于懂得我的心了吗,这一切是幻觉吗?” 李小寂摇摇头,道:“这怎么会是幻觉?我就在你怀里,你的手握着我的手,我的眼里有你,你的眼里有我,我们是如此真实而美好的一对啊!” 斡石碣第溢美瞬间笑了,白如珍珠般莹润透亮的眼里写满了幸福,“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天神听到了我的祈祷,终于使我们重归于好了。” 就在李小寂和女主你侬我侬的时候,一直被忽视的之前和女主打扑克牌打了十天十夜的男主劳子师揭谛一甩不开心了。 “啊,月亮啊,请睁开眼睛,看看这对沐浴在爱河里的鸳鸯吧,他们是那么的般配,那么的幸福,我该敞开心胸去祝福他们,还是恶毒的诅咒他们?” 男主的话瞬间叫女主记起来这十天十夜发生的事,尽管她唯一的真爱是耶九世花信风六,但男主超高的扑克牌技巧却叫她欲罢不能,无法割舍。 就在女主左右为难之际,李小寂看向男主,道:“啊,太阳啊,请您醒过来,告诉我这位宛若太阳神一般的美男子是谁,可是迷路的羔羊,需要我帮助?” “啊,道神佛在上,虽然很抱歉,虽然这不是绅士的作为,但曾向我的曾曾曾曾曾曾祖父发过誓今生绝不撒谎的我必须向您坦诚。” 男主半跪在地,右手按在胸口,目光炯炯的对李小寂说道。 李小寂立马推开女主,向前三步,居高临下的看着男主,道:“道神佛在上,请告诉这位绅士他可以向我敞开心扉,说出内心真实所想。” “啊,您真是位慷慨的人!既如此,我便说了,我与您的未婚妻已经灵魂交融,产生了无法割舍的羁绊,若您愿意,请让我加入你们。” 男主说着,捧起李小寂的右手,行了吻手礼,道:“我不是来拆散你们的,而是来加入你们的,打牌两个人颇为无趣,三个人花样更多,不是吗?” 第一百八十六章 我亲爱的老伙计(四) 李小寂收回手,眉头微蹙,似在考虑男主的话,见状,女主又抱住了他,道:“我最挚爱的人啊,请考虑一下这位绅士的提议吧!” 周围早已围起了一大堆五颜六色的人,见着男主诚挚的面庞,又看女主一副左右为难的样子,实在可怜,便纷纷起哄,“答应他答应他!” “您是位绅士,更是敢于直面内心的勇士,但请原谅一位刚获得爱神宽恕的罪人的自私,毕竟他只想和自己的爱人两厢厮守,不愿三人同行。” “可既是真爱于她,又怎忍心看着她痛苦?所以,就让天神来决定我们的命运,若此刻太阳落下,月亮升起,月亮女神给我指引,我便答应您!” 李小寂说着,抬头看了一眼一片蔚蓝的天空,下一秒,太阳落下,夜色降临,洁白的月亮散发着温柔的光芒,一穿着比基尼身披薄纱的女神出现了。 “我的孩子,我听到了你的祈求,不忍你如此困惑,特来给你指引,答应这位绅士吧,若拒绝他,你一定会错失很多乐趣。” 女神的话叫男女主眼里燃起了希望,也叫李小寂释然一笑,道:“既是神的指引,我自当遵从!” “但这位绅士得先展露一下扑克牌技艺,向我证明,您的加入确实可以给我和我的挚爱带来更多乐趣才行。” 话音未落,李小寂和男女主面前立刻出现一张桌子,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扑克牌,裁判也整装就绪了。 说好要睡到任务结束的大奸臣系统依然耐不住好奇心,冒头一看,不免翻了个白眼,居然真的是扑克牌,不是他想的那种? “都说了这个世界不能用常理来推断,你以为的黄黄,其实是纯纯。”李小寂龇牙一笑,示意男主先出牌。 女神见状,微微一笑,踏着金元宝铺成的天路,回到了月亮上,她已完成自己的使命,剩下的便交给这些孩子吧。 在裁判的指挥下,在一众五颜六色的围观群众期待的视线下,在女主忐忑又兴奋的目光下,李小寂和男主开始了扑克牌比赛。 两人一连比了五年,什么扑克牌技巧都用上了,却依然难分胜负,围观群众早已饿成了骷髅,裁判变成了骷髅却还在尽职敬业的维持秩序。 饿得扁成一张纸的斡石碣第溢美只得提议李小寂和劳子师揭谛一甩比拼世界上最复杂最奥秘的扑克牌技巧——“抽乌龟”。 听得“抽乌龟”这个可怕而玄妙的词语,劳子师揭谛一甩脸色一白,道:“我挚爱的人啊,这般神圣的技巧对卑微的我来说实在是太难了。” “看在爱的份上,爱神和胜利女神会给您指引,助您找到信心,为我坚持到最后!”女主擦擦眼泪,对男主鼓励道。 “既是此生唯一挚爱的请求,我自会为您撑到最后,所以,觉悟吧,耶九世花信风六,我一定会赢了你的!”男主打了鸡血般的吼道。 李小寂扶了扶墨镜,看了女主一眼,道:“我的达令,请您一视同仁,对我也进行鼓励,毕竟我的灵魂已为您着魔,再也找不到回家的方向了。” 女主听得这话,立马半跪在地,指着天,乞求道:“道神佛在上,请保佑我的爱人,助他进行到最后,向日月星辰证明我们的爱情是真挚的!” 下一秒,两道白光分别从在天上挂了五年的月亮身上透出,将男主和李小寂笼罩其中,这是神的赐福。 闻着光里透着的孜然味,男主猛地吸了口气,感动道:“啊,这是神的气息,是神在鼓励我!” 李小寂则被螺蛳粉味包围,想起来这里的时候吃的那顿大餐,不免有些怀念,又有些庆幸,得亏暴饮暴食了才来找女主的,不然早饿得胃痛了。 月亮上,月亮女神看着男主和李小寂被神光沐浴的样子,咬下一口刚烤好的兔肉,喝一口螺蛳粉汤,轻声道:“神怜爱世人,与人同享美味!” 忽然,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是嫦娥来找月亮女神算账了,“月亮女神你个王八蛋,老娘七辛八苦养的兔子就这么被你吃了,你好意思吗?” 月亮女神脸色一白,抱起面前的烤兔肉就跑,笑话,烤都烤了,不吃完岂不是没有节约粮食的公德心? 嫦娥操着大砍刀满宇宙追杀月亮女神的时候,李小寂和男主也完成了神的赐福仪式,立刻开始了最终对决。 “抽乌龟”这个残忍又血腥的对决方式令围观群众兴奋的活了过来,一个个从骷髅变成了纸片人,和女主一起期待的看着对决中的两人。 裁判更是一脸兴奋,先拍了视频放到宇宙网上,炫耀道:“从我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曾祖父起就没有人敢挑战的‘抽乌龟’居然被我碰上了!” “这一刻,我不是一人战斗,而是全体祖宗陪我战斗,我再无遗憾!” 拍下了足以封侯封爵的视频后,裁判清清嗓子,一声令下,立刻开始了这场惨无人道的“抽乌龟”比赛。 男主和李小寂几乎赌上了这条命,你来我往,毫不相让,女主看着为她而战的两个男人,又是幸福又是痛苦。 “爱神在上,请宽恕信女的贪婪,谁让他们两个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纯洁,伤了谁,信女都是罪该万死,信女只能勉为其难全都收下了。” 斡石碣第溢美忏悔完自己的过失,便站起身,目光炯炯的看着她的爱人们,乞求这场比赛能够平局,这样,他们三人便能快乐的生活在一起了。 又过了五年,李小寂和男主依然是不分胜负,再次化成骷髅的裁判又兴奋又遗憾的宣布两人平局。 听得最终结果后,再次化成骷髅的围观群众们再度复生,维持着先前的热情,喊道:“所以说答应他答应他!” 盛情难却,又和男主打了个平手,李小寂便顺着台阶下,向男主伸出手,道:“好,我答应你!” “耶,太好了,他们终于幸福的走到一起了!”围观群众不免兴奋的大喊起来。 斡石碣第溢美则是满足的抱住李小寂和男主,开心的道:“我们的爱感动了爱神,感动了天,感动了地,我们终于组成了一个完美的家庭!” 男主点点头,亲了亲女主的脸,道:“没错,我心中唯一纯洁的真爱,爱的力量是无穷尽的,我们终于走到了一起!” “没错,爱的力量无穷尽,我们在一起了!”李小寂笑得异常灿烂,心里更是乐开了花,哎呀妈呀,这个世界的人太好笑了。 还有这次任务真是好完成,很快他便能带着一堆积分回到局里了,啊哈哈哈哈哈…… 事实证明,人不要狂,一狂就容易出事,下一秒,三人的恋情遭到了三方父母的反对。 没办法,谁让男主是柳天下第一美的死对头的亲儿子,柳天下第一美死都不会同意他们在一起。 而死对头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更是反应激烈,怒道:“天神在上,我的老伙计啊,谁都可以,唯独耶九世花信风六不可以!” 男主为此困惑不解,道:“我的妈妈呀,请告诉我,为什么不行?” 第一百八十七章 我亲爱的老伙计(五) 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张了张嘴,似乎有些难以启齿,见状,男主不由得半跪在地,抬起手,指着天上的太阳,饱含深情的开了口。 “我此生最为尊敬的女人啊,请您信任我,向我打开您的心扉,告诉我,您内心深处隐藏着的秘密!” 对上儿子真诚的视线,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心疼得难以自控,原地转了一百八十个圈圈,方才捂着额头,红唇轻启。 “啊,我的孩子,我多么想告诉你啊,可往事难追,仿若沙漠里的一粒金沙,仿若大海里的一滴水珠,又要我从何说起?” 男主难受的看了一眼妈妈,向女主伸出手,两人直接跳了一段广场舞,用舞蹈向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表达他们坚定的心意。 瞧着两个孩子坚毅的眼神,决然的舞姿,三方父母你看看我我望望他,默契点头,像是做出了最终决定。 李小寂瞬间眼睛一亮,努力睁大眼睛,害怕自己错过精彩之处,却又不肯摘下似乎焊在了脸上的墨镜,生怕被闪瞎眼。 下一秒,杂糅了现代摇滚古风戏腔快板唢呐喇叭锣鼓等等音乐风格中西乐器的背景音乐响起。 一个一亿平方米大的舞台凭空出现,三方父母同时站在舞台中央。 前一秒还在疑惑的男女主这一秒便抱着由一粒粒黄金做成的爆米花喝着由一颗颗钻石做成的可乐,坐在了观众席中间。 一旁的李小寂眨眨眼,抱着手坐下,想看看接下来还有多么离谱的剧情出现,然后,眨眼间,他的身边坐满了五彩缤纷的观众。 神奇的是这些观众都没有五官,身上的线条更是简单得很,唯独头发颜色各成一派,十分的个性。 观众就位,灯光调好,背景音乐正慷慨激昂的播放着,柳天下第一美率先开唱,一开口便是能刺破云霄的女高音。 “噢噢噢,我亲爱的老伙计啊,亲爱的老伙计啊,老伙计啊……” “请听我细细说来,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就不是个好人,她呀,嘿呀,想抢走我的爱人!” 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顿时瞪大眼睛,走了一个螃蟹王八步,直接开口说唱,“放你二大爷的屁,明明是,明明是,明明是你抢了我的爱人!” “不不不不,是你抢了我的爱人,你这个贱人~~”看得出柳天下第一美到现在都还介意着当年的恩怨,唱着唱着直接唱出了波浪音。 “你是贱人,你才是贱人,你全家都是贱人!”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哪怕再生气也记得说唱要押韵。 眼见两个女人吵来吵去都没吵到重点,柳天下第一美的丈夫——耶九世持秦篆一上前一步,用探戈的舞步将两个女人逼到了舞台右侧。 就在这时,音乐转变,变成了哀乐,柳天下第一美和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你搭着我的肩,我搂着你的腰的开始了斗舞。 任由两个女人斗舞,耶九世持秦篆一一个腾空跳跃于空中转了三百六十度又平转一百八十度稳稳的飘在了舞台正中心。 而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的丈夫——区尼达也的嗤青砖已不甘示弱的化出一万个分身,牢牢地将舞台空白之地填满。 李小寂不由得直起后背,要放大招了? 果然,下一秒,耶九世持秦篆一开口吟唱,他的声音竟如海妖一般动听,“那是一个晴朗的午后,我和挚爱柳天下第一美邂逅在男厕所……” 区尼达也的嗤青砖已亦同时开口,“噢不,那是我的挚爱!” 然后,在耶九世持秦篆一和区尼达也的嗤青砖已一唱一和的配合下,吃瓜群众理清了两对父母间的恩怨纠葛。 耶九世持秦篆一和区尼达也的嗤青砖已同时在曹妮玛大学的男厕所对柳天下第一美一见钟情。 而柳天下第一美也同时对他们二人钟情,为难着不知道该选谁才好,想两个一起要吧,又怕被爱神责怪她的贪婪。 就在这时,当时是柳天下第一美最好的朋友的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对耶九世持秦篆一一见钟情,情愿把身心奉上,哪怕换不来他的爱。 但耶九世持秦篆一拒绝了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的奉献,直言他只会和柳天下第一美一起打扑克牌,绝不会再找第二个牌搭子。 区尼达也的嗤青砖已意外看到两人纠缠的画面,选择和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合作,男的归她,女的归他。 而后,一系列狗血剧情开始了。 什么“我睡了你但我爱的是她”,什么“我亲了你但我却又不想忘掉他”,什么“她到底有什么好为什么你们都爱她”应有尽有。 更有“我把你当朋友你不睡我却睡我的追求者”的狗血剧情,看得一众吃瓜群众惊叹连连。 故事的最后,耶九世持秦篆一娶到了柳天下第一美,笑得分裂成了一千亿个他,又慢慢的粘贴回来。 区尼达也的嗤青砖已则意外和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有了孩子,无奈之下,只得娶了她。 直到现在,耶九世持秦篆一和区尼达也的嗤青砖已仍是看不爽彼此,柳天下第一美和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更是一见面就掐架。 但对身份地位不同了的她们来说,抓脸薅头发太不文雅了,便换成了比拼谁花的钱多。 耶九世持秦篆一是垂纽币国的国王,占据了所有金矿资源,但区尼达也的嗤青砖已亦是芳妮辟王国的国王,占据了所有铁矿资源。 两人实力不相上下,闹得柳天下第一美和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之间的花钱比赛直到现在也没有分出最终胜负,总是你赢一场我赢一场。 没想到斗到现在,她们的儿子却要组成一个幸福的家庭,这要她们怎么能忍,自然是死都不同意! “等等,这里面有女主父母什么事啊?”李小寂一边嗑瓜子一边看戏,适时的提出疑问,看到现在也没见女主父母的身影啊。 听得李小寂的话,一众五彩缤纷的观众纷纷点头,对呀,算起来就是男主和渣男父母辈之间的恩怨,怎么女主的父母也反对啊? 见状,耶九世持秦篆一和区尼达也的嗤青砖已同时看向一直坐在角落里看星星看月亮的女主父母,异口同声道:“你问他们!” 跳完探戈跳霹雳舞跳完霹雳舞跳钢管舞斗舞斗得正爽的柳天下第一美和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同时停下,看向女主父母,亦是满脸的愤恨。 女主父母默契的抬头看天,一副心虚得不行的样子。 “哟呼,又有转折?”李小寂吃着一只烤乳猪,满脸兴奋的看着台上的氛围变化。 睡觉睡到一半被烤乳猪香气弄醒的大奸臣系统揉着眼睛冒头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硕大的舞台瞬间化为玫瑰花海的场景,直接惊得头脑清醒了。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我亲爱的老伙计(六) 不等大奸臣系统喊出那句“我艹”,李小寂便塞了一块乳猪腿肉给他,道:“乖乖看戏,可有意思了!” 大奸臣系统嚼着乳猪肉,被美味平复了一下心绪,当真睁大眼睛看起来,倒要看看有多好玩。 舞台变为一大片玫瑰花一大片桃花一大片梨花一大片梅花后,背景音乐也变成了优美舒缓的鬼畜音乐。 女主的父亲醉率德难忍石窝向前一步,充满感情的诗朗诵道:“啊,我的老伙计们,请听我说……” 女主的母亲蕞梅德钕任是窝则舒展肢体在她丈夫身边跳起了大神,优美的舞姿叫台下观众叫好声不断,“太棒了太棒了再来一个!” 观众的欢呼声使得女主的父母备受鼓舞,便也不再卖关子,醉率德难忍石窝继续朗诵。 随着他朗诵的内容的变化,台下一万亿个观众同时时空穿越回了过去,以旁观者的身份目睹了女主的父母在这狗血虐恋中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 柳天下第一美面对着耶九世持秦篆一和区尼达也的嗤青砖已的追求,难受得捂住胸口,“啊,我的上帝啊,请救救这被爱神眷顾的我吧!” “他们一个帅得人畜不分,一个好看得不男不女,却又同时对我那么好,我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选啊!” 拿着帕子哭唧唧的柳天下第一美令两位追求者心疼不已,看了彼此一眼,为了不让唯一的挚爱为难,决定接纳彼此。 “亲爱的女神,请不要难过,请不要悲伤,在太阳落下,月亮私奔,海水倒流的那一刻,我们的心都会为您而跳动。” “所以,我们决定一起做您的丈夫,只要您能再现那如星辰灿烂如螺蛳粉散发着热气的笑容!” 听得两个男人的话,柳天下第一美瞬间止住宛若彩虹落下银河的眼泪,吸吸鼻子,一手拉一个男人,道:“我们一定会幸福的!” 于是,三人跳起了广场舞,用舞蹈来尽情的宣泄他们的喜悦,他们的满足,却忽视了暗处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嫉妒到发出红外线的眼睛。 眼瞅着三人就要幸福美满的组成一个家庭了,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愤怒之下跳下大海,变回原形——大白鲨,去找女巫蕞梅德钕任是窝求助。 蕞梅德钕任是窝和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关系很好,见她为情所困,不免心疼,便给了她一颗药。 说只要给她心爱的男人吃下,并成为他吃药后第一眼看到的人,对方便会爱她一辈子了,她也会爱对方一辈子,不会再看别人一眼。 拿着药,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兴奋的找到耶九世持秦篆一,给对方塞了药,只等药效发作,他第一眼看到的人是她,她就能得偿所愿了。 结果区尼达也的嗤青砖已忽然从地缝里出现,说要和耶九世持秦篆一切磋一下歌唱技巧,然后,他成了那个第一眼被看到的人。 耶九世持秦篆一和区尼达也的嗤青砖已幸福美满的走到了一块儿,气得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吐血吐了十年,也叫柳天下第一美肝肠寸断。 为了救回爱人,柳天下第一美暂时和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和好,一起跳海,寻找女巫蕞梅德钕任是窝。 女巫当着渣男母亲和男主母亲的面问水晶球该如何解决这个难题,水晶球却变成了一个面庞如大海一般蔚蓝的男人——醉率德难忍石窝。 他带着女巫和两个女人一起回到陆地,让耶九世持秦篆一,区尼达也的嗤青砖已,柳天下第一美,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站在一起。 而后,他一只手升到了天上拿了月亮女神的调味料,又薅了爱神的腿毛,嫦娥的腋毛,胜利女神的鼻毛。 用这些作为药材制作了四颗药丸,只要四人分别吃下,再慢跑一年,便可以恢复正常。 于是,两个女人赶紧喂两个男的吃下,自己也一口吞下盆大的药丸,渴望一切回到最初,剩下的事再慢慢解决。 谁料醉率德难忍石窝第一次做男巫,经验不足,漏了最关键的一味药——玉帝的一颗鼻屎,搞得四人的关系再次发生可怕变化。 那就是柳天下第一美和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相爱了,撇下两个好不容易恢复清醒的男人,选择私奔到冥王星。 两个男人当下就疯了,掏出心肝脾胃肾,威胁醉率德难忍石窝制作出解药,把柳天下第一美的心变回来。 醉率德难忍石窝无奈之下只得亲自跑到天上,乞求道神佛的帮忙。 而后,爱神出现,想了想,直接把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的心换给了耶九世持秦篆一,又把柳天下第一美的心换给了区尼达也的嗤青砖已。 接下来,在爱神的指导下,女主的父母给男主的父母和渣男的父母交换了彼此的心肝脾胃肾,一直换到他们的感情线恢复正常为止。 但在换心肝脾胃肾的过程中,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和区尼达也的嗤青砖已意外灵魂交融,有了孩子。 而耶九世持秦篆一则轻松的除掉了竞争对手,得以独拥挚爱,并快速的和挚爱生下了他们爱的结晶——耶九世花信风六。 但柳天下第一美依然忘不了区尼达也的嗤青砖已,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亦为自己被迫嫁给不爱的男人而气愤,两个女人便开始了长年累月的斗争。 两个男人则努力工作,发誓一定要比对方有钱,但无论如何,娶到柳天下第一美的耶九世持秦篆一都稳稳的赢了区尼达也的嗤青砖已。 作为差点害得四人走上男男频道和女女频道的罪魁祸首,女主的父母趁着他们没时间算账,悄悄溜回了海里,而后成婚,有了女主斡石碣第溢美。 但女主父母怎么都没想到斡石碣第溢美会和耶九世花信风六产生感情,还直接订了婚。 更没想到劳子师揭谛一甩居然走了父母辈的老路,愿意加入女主和渣男。 对此,女主的父母反对之余,更多的是感叹命中注定的缘分,待蕞梅德钕任是窝跳完又一支舞,醉率德难忍石窝立马吟唱道:“这就是命——” “这就是命——”许是引起了共鸣,男主父母,渣男父母同时应和,几段高音持续不断,听得台下的观众悲伤不已,为这该死的爱情痛恨着。 了解完三方父母之间的恩怨纠葛后,李小寂喝完一大瓶可乐,清清嗓子,预备开始自己的戏份。 大奸臣系统的眼睛绕成了蚊烟香,还在纠结三方父母的姓名,好不容易才理清,顺带撸一撸方才的内容。 耶九世花信风六是本文追妻火葬场的渣男,他的父母是耶九世持秦篆一和柳天下第一美。 劳子师揭谛一甩是本文的男主,他的父母是区尼达也的嗤青砖已和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夫妻俩一个觊觎渣男的母亲,一个觊觎渣男的父亲。 斡石碣第溢美是本文女主,她的父母是海巫醉率德难忍石窝和蕞梅德钕任是窝,他俩差点害得前面两对夫妻从言情频道转到小众频道。 第一百八十九章 我亲爱的老伙计(七) 然后,这三对夫妻的儿女辈相爱了,还要组成一个三人家庭一起打扑克牌,和谐温馨的幸福一辈子。 “牛叉!”大奸臣系统几乎快被干烧了的cpu终于缓过劲了,纠结半天,只得出这么一句评论。 吃瓜群众亦是只有一声声“我艹”的惊叹,毕竟此时此刻再没有比这更贴切更简洁的形容词了。 大戏落幕,舞台消失,三方父母各站一边,慈祥的看着他们的孩子,异口同声的飙出高音。 “噢噢噢,我亲爱的可爱的纯洁的无暇的孩子啊,你们现在,你们现在,你们现在明白了吗?” 看完更听完父母辈的恩怨,男女主和李小寂哪还有什么不明白?但李小寂很想说一句,就这? 都没有杀对方父母,灭对方九族,也没有撕眼角膜给对方,更没有换孩子,或是把自己的孩子塞到情敌肚子里等等。 算起来,三方父母的恩怨情仇在一众狗血虐恋中的画风还算清新的了。 比起李小寂一脸没意思的感叹,女主却像是天塌了一般,无助的捂脸哭泣,一边哭一边控诉命运的不公。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我只是想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为什么就这么的难,这么的痛苦?” “噢,倘若天神垂怜,倘若爱神怜惜,请告诉我,我该如何往下走,我该如何应对命运的挑战?” “是就此放手,还是继续……呃,在这里插播一条广告,宇宙知名作家猫踩老虎背因神经错乱非要指着榴莲说是臭豆腐,被万千读者拍了板砖。” 五彩缤纷的吃瓜群众再次冒出,不解的问:“广告在哪里,榴莲还是臭豆腐,你这广告打得不行啊。” 不知何时握着个麦克风的女主微微一笑,手上凭空出现一个大板砖,道:“喵喵牌板砖,质量一流,怎么拍都拍不碎,讨厌猫踩老虎背的你值得拥有!” 女主面前瞬间挤满了人,一个个摩拳擦掌,预备着抢购。 扫了一圈众人的反应,女主笑了笑,朗诵道:“现在下单订购,可以享受九九九折优惠。” “订购方式如下,对着天空大喊‘’,给天神传去讯号,便能立刻下单一百个板砖。” “拨打企鹅号‘二零二六三零六七五’,加入宇宙红包群,立刻下单一千个板砖,心动不如行动,错过不再有,您还在等什么?” 下一秒,一堆人立马下单抢购,李小寂和大奸臣系统也抢了一大堆,预备着拍死那个臭女人! 广告时间结束,女主继续捂着脸哭泣,她的父母一左一右的一个唱歌一个跳舞,以此安慰她。 男主则半跪在地,捧着李小寂的手,眼里含着无尽的深情,无尽的不舍,就好像他的灵魂被迫分成两半一般。 半晌,感叹道:“啊,如钻石海一般闪耀的您啊,如星河般灿烂的您啊,如餐桌上的饭粒一般纯白的您啊,我们今生无缘……” 李小寂收回手,安抚的摸摸男主的头,情绪饱满的朗诵道:“今生无缘,来生再续,谁让命运如此不公?” “呕……”大奸臣系统吐了,实在是受不了了,直接跑回时空局,向分发任务的工作人员索要工伤补偿,却被对方扔了回来,任务没结束前不许乱跑。 看着男主和李小寂如此痛苦的样子,双方父母终于冷静下来,不免内疚道:“对不起,我的孩子,是我们耽误了你们。” 就在李小寂预备推开男主的时候,女主忽的扑过来抱住两人,“不,我们不能向命运屈服,我们要抗争,我们要反击,我们私奔吧!” 于是,三人私奔了,坐飞机预备逃到外太空,这辈子都不要回来了。 三方父母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用眼神交织出了一段段对话,“追吗”,“怎么追”,“算了吧成全他们”,“孩子是无辜的”。 就这样,三方父母达成共识,决定不再阻碍他们的孩子追求真爱,爱神尚且会宽恕这些孩子,他们又何必执着? 李小寂看着窗外的星空,摸了摸下巴,接下来是外星公主的戏份了,但这样会不会太快啊? 天道的那缕意识忽的出声,“啊,我可爱的任务者,这一点都不快,你已经完成了渣男和男女主的感情线,也该到渣男的正牌感情线了。” “……”被扔回来的大奸臣系统听得这话,忍不住嘴角一抽,道:“可女主那一万亿个宝宝还没生,且也不是渣男独自坐飞机离开……” “啊,我亲爱的老伙计,请不要在意细节,只要结果是美好的就行了!”天道的那缕意识说完,再次陷入沉睡,它还是个宝宝呢,得多睡觉才能长大。 大奸臣系统捏着拳头,忍了再忍,又把这次任务完成将会获得的积分数额看了一天,方才忍住怒气,窝回李小寂的识海。 飞机飞着飞着忽然路过一颗美丽而神秘的蓝色星球,李小寂挑眉,男女主则捧着脸,眼里闪耀着足以与日光媲美的光芒,惊叹道:“好美啊!” 男主伸手一点,将画面拉近,想要看清这颗蓝色星球的具体样貌,却忽的瞧见一身着橄榄绿的青年凭空出现,落在了飞机里的空地上。 飞机里的人吓了一跳,一个个睁大眼睛看着这位不速之客,而青年更是懵逼,他不是跟班长出来加练的吗,班长呢? 李小寂蹙眉,第一时间跑到青年面前,而男女主也一秒正经,一个闪现,拦在了青年和李小寂之间。 只听男主严肃的道:“像您这样的人并不属于这个世界,若您允许,请让我送您回家。” “啊,日月星辰在上,看在爱的份上,请您回到属于您的地方,请您忘掉看到的一切,切莫留恋。”女主配合着扬起手,满含热情的道。 青年本能的敬礼,道:“呃,那我,不对,那就劳烦二位送我回去了!” 话落,男女主立刻发力,一道白光闪过,青年顺利的回到了原来的地方,也忘了方才的奇遇,只记得自己去上了个厕所。 成功送走青年的男女主微松口气,而全飞机的人像是他俩完成了什么壮举一般,热烈的鼓掌叫好。 全程使不上力的李小寂摸摸下巴,疑惑男女主居然会对那位乱入的青年那么客气,画风都变得正气浩然了。 却见两人一个捂着胸口,一个扬起右手,义正言辞的说道:“因为他是最可爱的人!” “对!”李小寂忍不住露出笑容,赞同的点点头,看向窗外的星空,这俩奇葩倒是说了句人话。 笑着笑着,李小寂的脑海里闪过一张总是蹙着眉头严肃认真的脸,叫他情绪变得低落了些,大哥究竟何时才能回到局里? 第一百九十章 我亲爱的老伙计(八) 不等李小寂散发愁绪,一架造型奇特类似牛的便便的外星飞船就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叫他眼睛一亮,触手公主来了? 的确是,一整架飞机被外星飞船“吞”到了肚子里,一群人像是待宰的羔羊一般,被一群章鱼成了精的外星人分别关到宽大的房间里。 房间里摆满了美食佳肴,不是他们想象的各种刑具,问才知是飞船的主人想邀请他们参加她的婚礼。 飞船的主人即将迎娶她的第十亿零七个丈夫,且是最爱的那个,说娶了他之后,再不会娶别的男人进门。 为给真爱一个盛大的婚礼,飞船的主人便到处“邀请”宾客,好酒好菜的养着,只为这些宾客能在婚礼上做足气氛,给真爱面子。 既来之则安之,宾客们自然会在该搞热场子的时候搞热场子,该煽情的时候煽情,该流泪的时候流泪,嗯,绝对不是看在好酒好菜的份上。 见男女主和李小寂在一众宾客中长得最好看,外星士兵便将他们洗干净送到了喜好美色的外星公主面前,全当是公主成婚前举办的单身派对了。 三人走进宽大的珍珠铺路钻石照明的宫殿里,看清坐在王位上全身长满触手的身着珍稀材料黑色塑料制成的华服的公主时,皆睁大了眼睛。 李小寂揉揉眼,试图找出公主的头部,却怎么都找不到,谁让她就是由一堆触手组成的呢? 男主看清公主的模样后,半跪在地,抬手对着上方,眼神真挚,语气真诚的道:“我的天神呐,世上竟有如此奇特之女子,真是叫我一眼难忘!” 女主半点不醋,只因她也半跪在地,捂着胸口,激动的道:“天神呐,请宽恕再次犯了错的我,因为我又一次沐浴在爱的光芒下,与她一见钟情了!” 李小寂则满脑子的炭烧章鱼,红烧鱿鱼,麻辣鱿鱼丝,鱿鱼干蘸芥末,想得口水直流,在外星公主看来,却是他爱惨她的表现。 “爱神指引我的身心来到这里,而后,我的灵魂撞到了你,你如钻石般闪耀的面庞打动了我的心,我想,我爱上你了!” 外星公主如是说道,起身飘到李小寂面前,向他伸出一只触手,全然忘了她答应过第十亿零七个丈夫,他是她最后一个男人。 呃,公主若是不三秒记忆,前面那十亿零六个丈夫又是怎么来的呢? 但公主发誓,李小寂绝对是她的最后一个男人,除了他,她不会再娶别人了,只有他才是那个“例外”。 见状,男女主不免有些嫉妒的看向李小寂,吟唱道:“爱神啊,请拯救我的灵魂,我的身心,不要让嫉妒女神迷惑了我的理智……” 李小寂一笑,就地转圈圈,一边跳舞一边唱到,“心上人啊,请原谅我,我已有所爱,必须负你……” “心上人啊,告诉我,你爱的人是谁,我可以将她切片凉拌,也可以将她撕成一条条清蒸,只要她不再是我们之间的阻碍。” 外星公主也学着李小寂的样转圈圈,很快便跳到他身侧,搂住了他的腰。 李小寂踩着舞步,左脚踩右脚的飞上了天,视线放在女主身上,瞬间叫她流出了眼泪,不是吓的,而是开心的。 “啊,日月星辰在上,我的爱人竟是如此的钟情于我,叫卑微的我羞愧难当,叫可怜的我无处可逃,只能承下这般浓重的爱恋!” 男主则一脸感动的看看女主又看看李小寂,道:“道神佛在上,请睁开眼看看这对有情人吧,他们是那么的相爱,怎可拆散?” 外星公主被真爱感动,全身触手都开始流泪,“天呐,世上竟有这么纯洁真挚的爱情,真叫我羡慕,若我也能触碰一二该有多好!” “你当然可以!”女主一个闪现到了外星公主面前,搂着她的,呃,搂着她的一条触手,道:“我们可以一起生活!” “没错,看在爱的份上,爱神会宽恕于爱海中挣扎无处可逃的我们,命运女神也会为我们的爱情让步!” 男主说着,搂住外星公主的另一条触手,炙热的眼神叫公主怦然心动,真爱至上,爱神会原谅她的贪婪的。 李小寂眨眨眼,捂着胸口,两行热泪落下,右脚踩左脚的转了三千度。 “上帝啊,请原谅我的自私与贪婪吧,请宽恕我的多情与花心吧,谁让美好单纯的他们,我一个都无法割舍呢?” 下一秒,男女主和外星公主同时抱住李小寂,啊,他们终于组成了一个家庭,关爱彼此,呵护彼此,四心相许,恩恩爱爱。 “……”大奸臣系统捏紧了拳头,恨不得一拳打扁这些奇葩,但看在积分的份上,只得连看几百部带点颜色的片缓解精神。 “但我新的挚爱啊,请原谅我,我只想做您爱情中的主宰,不愿沦为您的附属,若为附属,一旦您抛弃了我,我将尸骨无存,爱也无处安放……” 气氛正好,李小寂忽的推开三人,看着上方,举起一只手,饱含深情的歌唱道。 外星公主的两条触手动了动,像是眼睛眨了眨,道:“亲爱的人呐,请告诉我,你内心的真实所想,让我明白你的心!” 下一秒,李小寂手里凭空出现一个大板砖,是之前抢购的那种,只见他对外星公主说道:“亲爱的人呐,请接受我的挑战!” “若你赢了,我便沦为您的附属,若您输了,您必须以我的心意为重,以我的想法为主!” 外星公主同意了,吟唱道:“这个就叫爱情,沐浴爱河的你我该是平等的,该是友好的,我愿如星光追随月光一般尊重你!” 而后,当着男女主的面,李小寂握着板砖胖揍了外星公主一顿,拍得她嗷嗷直叫。 却叫她开心不已,“天神在上,我终于遇到了一个强大的男人,他是那么的具有魅力,他是那么的优雅绅士,啊,我为他痴迷!” 李小寂挑眉,憋着笑,继续拍板砖,拍着拍着却又想起了麻辣鱿鱼丝,意识到自己想歪了,赶紧驱散杂念,接着揍人。 公主可不知道李小寂在想什么,两条触手捧着一条触手,像是捧脸一般,陶醉道:“我的真爱啊,你是那么的美,那么的美,遇到你是我的幸运!” “请原谅我的沉沦,谁让你拿着板砖的样子,你累出一身汗的样子,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好看,叫我欲罢不能……” 男女主一脸羡慕的看着这美好纯粹的一幕,“他们是如此的相爱,啊,爱神呐,感谢您的庇护,使我们能同浴爱河!” 下一秒,男女主你勾着我的脖子,我搂着你的腰,跳起了绝美的舞蹈,时而他的头在上,时而她的头在上,时而他的脚飞出去,时而她的手掉落。 五彩缤纷的观众再度闪现,为爱情最美的样子鼓掌叫好,气氛十分热烈。 揍服了外星公主后,李小寂顺利掌握主动权,使外星公主成了原身的妻子,不像原剧情里那样,原身做了她的第十亿零八个丈夫。 就在气氛正好的时候,公主的第十亿零七个丈夫,全身由圆孔组成的男人闯了进来,看着四人相亲相爱打扑克牌的样子,怒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我亲爱的老伙计(九) “我唯一挚爱的纯洁灵魂啊,请看着我的心,请直面我的眼,告诉我,你为什么不再爱我了?” 一开口便是死亡男高音的全身圆孔男瞬间引起了李小寂的注意,来到这个世界最大的收获便是拓宽了眼界,真是什么奇葩都有。 公主起身,飘到上任真爱面前,摸了摸他的呃,他最上面的一个圆孔,道:“我依然爱着你,只要你愿意,我们会永远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第十亿零七个男人却哭了,眼泪不断地从各个圆孔流出,道:“五个人怎么打扑克牌?” “这个不难!”公主说着,断掉一条触手,触手快速的分裂繁殖,很快就长成了另一个公主。 而后,六个人三对三的打扑克牌,玩得那叫个愉快,一玩便玩了十年,被邀请来参加婚礼的宾客好吃好喝了这么长时间,全都胖了。 于是,愤怒的他们掀翻了飞船,各自飞回了各自的家里,预备饿个二十年,减掉身上多余的肉。 就在这时,外星公主终于想起婚礼的事,看着她同样挚爱的第十亿零七个丈夫和她作为妻子嫁的第一个男人,决定一起举办婚礼。 男女主握着手,满是幸福的看着外星公主,圆孔男人,李小寂,轻声吟唱道:“最后,他们的爱情战胜了死神的嫉妒心,终于得到圆满。” 下一秒,足有一亿平方米宽的婚礼场地凭空出现在众人面前,外星公主穿着一堆珍稀材料制成的黑色塑料袋婚纱,预备走向她的爱人。 圆孔男穿着一堆珍稀材料制成的报纸西装,站在神父身边,等待着新娘子的到来。 李小寂穿着五颜六色的西装,看着红毯对面的外星公主和男女主,心里狂笑不已,面上却情绪饱满的眼含热泪,似乎很期待这一幕。 眼神变得麻木了些的大奸臣系统忽的冒头,左看看右看看,点头道:“还是你牛,直接来了个一夫二妻。” “不,不是我,是原身,不是一夫二妻,而是三妻。”李小寂摇摇头,看着并成一排的外星公主和男女主,龇牙一笑,道。 先前飞回家说要饿掉一身肥肉的宾客们撕开空间回来了,坐在台下,尽职尽责的扮演好观众的角色,或是鼓掌或是起哄。 如此幸福的一刻,每个人的心里都满足不已,只有李小寂摸着下巴,暗暗念道:“快来,快来,狗血的剧情快来!” 果然,就在外星公主和男女主预备抬脚的时候,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啊哦咦,我的孩子,你不能嫁给耶九世花信风六!” “艹,又和原身有关?”李小寂眨眨眼,吐槽了一句后,满脸兴奋的等着接下来的剧情。 外星公主则跳了起来,在空中旋转六千度,一个劈叉落在地上,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她面前的父母,道:“为什么我不能嫁给我的爱人?” 话音未落,男女主和渣男的父母凭空落下,一起唱道:“当然是因为那段充满着痛苦回忆的过往啦啦啦啦……” 硕大的舞台骤然升起,婚礼场地化为万万万亿个观众席,一众吃瓜人士稳稳地坐着,等待着大戏唱起。 男女主熟练的抱着爆米花坐在vip席,见外星公主和圆孔男还没反应过来,便一人塞了一杯可乐,道:“乖乖的看着。” 李小寂早已抱着一头烤乳猪啃了起来,他得多吃点,不然,依着父母辈的虐恋故事的长度,得再饿个三年才行。 外星公主的父母,男为全身长满海草的尼格而打夜星球的球主,女为全身长满翡翠的尼格而打夜星球的球主夫人。 两人上前一步,默契的开口,你一句我一句的唱起来,“哎,那是一段充满着甜蜜回忆的过往,我们爱上了耶九世持秦篆一……” “他却有了爱人和儿子,他不爱我们,我们好难受,只得去求助蕞梅德钕任是窝,可她和她的丈夫太没用,给错了药,叫我俩相爱了。” “既然相爱,我们便要遵从爱神的指引,彼此结合,有了我们的女儿‘着草丹得刃深’,我们会是幸福的一家。” “既然这样,干嘛要反对着草丹得刃深和耶九世花信风六的婚事?”李小寂举手提问,问出了众人心中的疑惑。 尼格而打夜星球的球主和球主夫人抱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时望向一直不说话的耶九世持秦篆一。 “因为我们还爱着他,得不到他的人和心,就叫他的儿子爱而不得!” “呃……”李小寂无话可说,这个理由很好很强大。 耶九世持秦篆一就地转了个圈圈,痛苦的捂着胸口,道:“天神呐,请不要这么折磨善良无辜的我,叫我被这么多人错爱,还连累了可怜的儿子。” 话落,耶九世持秦篆一哭了,眼泪如蚌壳一般不停地落下,砸在地上,叫柳天下第一美,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尼格而打夜星球的两位主人心疼不已。 “噢,黎明将至,我们挚爱的人啊,请不要悲伤,请不要哭泣,为了你,我们愿意让步……”尼格而打夜星球的两位主人妥协了。 他们同意女儿和耶九世花信风六的婚事,只要唯一的真爱耶九世持秦篆一停止哀泣,他们做什么都可以。 闻言,外星公主“着草丹得刃深”开心了,马上就要继续婚礼,但她的父母却在此时将矛头指向了女主。 “天神在上,我们可以为了爱让步妥协,但我们绝对无法原谅害得我们离不开彼此的蕞梅德钕任是窝和醉率德难忍石窝。” “他俩的女儿休想和我们的女儿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即便海水倒流,即便星球破碎,也不可以!” 李小寂第一时间看向女主的父母,真是厉害,哪都有这两个不靠谱的海巫的身影。 女主和外星公主直接抱在一起,“不可以,绝对不可以,我们已经约定好要相亲相爱一辈子了,你们怎么可以这么残忍的将我们分开?” 女主的父母又是一个跳舞一个唱歌,劝说女儿放弃,毕竟没了外星公主和李小寂,她还有男主,照样能过得很好。 外星公主的父母则一个转圈圈,一个满地打滚,劝说女儿放弃女主,没了女主,她便可以独拥李小寂和圆孔男了。 “啊,命运何曾对我公平过?我不过是想和所有的真爱一起生活,我的父母却要我放弃,还要我做个自私的女人,独占所爱?” 外星公主痛苦不已,捂着一条触手,像是捂着胸口一般,“啊,我好难受好难受,啊,我死了!” 下一秒,外星公主断了气,没想到女儿会为爱如此痴狂的尼格而打夜星球的两位主人后悔了,同时扑在女儿的尸体上,哭着唱了起来。 “道神佛在上,请救救我们的女儿,请用爱的力量将她带回我们身边!” 真心悔恨的眼泪叫外星公主复活了,身体冒出红光,竟是要进化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我亲爱的老伙计(十) 见状,男女主,男女主的父母,李小寂,渣男的父母,及一众吃瓜群众皆兴奋的期待着公主进化后的样子。 “一般来说,华丽变身后的人都会跟之前不同,原来丑的,变身就美,原来奇葩的,变身就正常,但这个世界不好说。” 李小寂摸摸下巴,对眼神逐渐变得温和仿佛再也不会有脾气了的大奸臣系统说道。 这个世界的确不好说,红光将外星公主整个包裹起来的时候,一道彩虹从她的心口冒出,将红光再次遮盖。 而后彩虹变成了白光,白光变成了银光,银光变成了五彩斑斓的黑光,一直到光芒彻底消失,外星公主的变身才算完成。 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是一个全新的外星公主,从全身长满触手变成了全身长满大触手,体积大了两倍半,身上缀着珠宝玉石,端的是闪闪耀眼。 “啊哈,果然不能期待。”李小寂扶了扶墨镜,大奸臣系统一脸微笑,面容慈祥,慢悠悠的窝回了李小寂的识海。 为爱死过去活过来的外星公主获得了父母的支持,叫她兴奋的握住女主的手,“日月星辰共证,我与你一定会是最好的伴侣!” 男主和圆孔男一脸满足的看着两个女人,李小寂抱着一桶冰淇淋大口的吃着,一边吃一边唱道:“我们战胜了命运,战胜了怨憎,用爱拥抱了一切!” 四方父母选择成全儿女的选择,各回各家,继续他们之间的狗血剧情。 婚礼正要继续,女主却忽的皱眉,道:“啊,我要生了,亲爱的耶九世花信风六,我和劳子师揭谛一甩的孩子就要出生了,请为他们祈福!” 李小寂吃下一口冰淇淋,满嘴甜味的开口道:“啊,月亮女神在上,请为这些孩子赐福,助他们顺利健康的成长!” 心里却又是想笑又是疑惑,男女主的孩子到底是怎么来的,两人之前只是纯洁的打了十天十夜的扑克牌,难道这样都能把孩子打出来? 没错!只因外星公主的肚子也大了起来,是她第十亿零七个丈夫的。 但第十亿零七个丈夫刚刚因为婚礼的再次被迫终止闹了脾气,带着先前公主分裂出来的二号跑去公主别的丈夫那里炒蛋炒饭了,不知道这个好消息。 只能由李小寂顶上鼓励公主加一把劲的位置,叫他有些无奈。 啧啧,一眨眼,女主女配都要生孩子了,生的全都是别人的,他却得在一边看着,鼓掌叫好。 刚吐槽完,男女主和李小寂外星公主便转移了场地,飘在一望无际的星海里,伴随着女主飙出的高音,一个个孩子凭空出现在浩瀚的宇宙里。 原是来参加婚礼却看了一场场好戏的五颜六色的观众再次成了背景板,为女主的坚强与伟大庆贺,一声声祝福不要钱的冒出。 大奸臣系统控制不住的冒头,看着这些娃娃,一脸淡定的道:“牛叉啊,居然真的生了这么多?” 但更为令人神奇的还在后头,这些娃娃一秒长大,一个个像是男主的复制粘贴体一般,延续了他的性格和作风。 不多时,外星公主亦皱眉喊痛,说她也要开始生了,“啊,命运女神在上,请保佑我的孩子!” 而后,一个个小八爪鱼凭空出现在宇宙里,一出生就能马上长成成年体,速度不可谓不快。 神奇的是,女主生的都是儿子,外星公主生的都是女儿,已然成年的他们很快便两两三三四四五五六六七七八八等等等的配对了。 一时间,同浴爱河的人数超额了,叫爱神只得去找穿山甲神帮忙。 在穿山甲神亿亿万万个子孙后代的帮助下,爱河顺利拓宽,再多几百兆个人共浴都不怕。 看着这美好和谐的一幕,男主开心得流下眼泪,跳起了大神,“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还有什么比相爱的人在一起更快乐的事吗?” 女主和外星公主握着手,你拍一我拍一的笑着闹着,时而拍掉对方的头,时而拍碎对方的心,相处得那叫个愉快。 “啊,我们真是太快乐太幸福太满足了,孩子一生下来就能找到对象,不像有些人单身个万万年都找不到半个。” 膝盖中了一万箭的李小寂蹙眉,他很怀疑这是某个臭女人借着女主和女配的嘴来讽刺他。 宇宙的深处传来一道极为欠揍的声音,“咦哟,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智商见长啊!” 李小寂嘴角一抽,没有理会这道声音,只默默的擦干净抢购来的板砖。 擦完便继续观看挤满宇宙的这些男男女女你侬我侬的画面,想着以后再接到什么奇葩任务他也不会稀奇了。 且剧情线到这里应该完整了,他也可以结束任务,回到局里了吧? 天道的那缕意识忽的开口,“还不行哦,你得等到这些男男女女之间的恩怨纠葛结束才算完成任务。” “……”李小寂看了一眼这基数庞大的狗血虐恋队伍,刚要蹙眉,便看到时间像是按了快进键一般,两秒结束一段恩怨纠葛。 再看男女主和外星公主已经抱着爆米花看起来了,李小寂便也搞来一头头烤乳猪就着螺蛳粉汤看戏。 接下来,一个个圆框出现在他们面前,每个圆框里的主角都是女主的儿子和外星公主的女儿,脸是一样的,性格是一样的,却总能发展出不同的剧情。 比如说“我和你相爱但你却爱上了别人那我们就一起死”,“我和你相爱但你爱上了别人那我也爱他三人一起生活”。 比如说“我不爱你你不爱我但我们就是要纠缠在一起你死我活”,“我偷了你肚子里的孩子放到我肚子里精心抚育然后我和你又相爱了”。 再比如说“我分裂成了亿亿万万个每个都那么爱你但你却被我累死了”,“你累死了后转世投胎被我找到又接着累死”。 各种精彩刺激的剧情看得李小寂是眼花缭乱,零食一个接一个的吃,反正原身有钱,再不然还可以薅男女主的羊毛。 不知看了多久的好戏,李小寂还想看下去的时候,女主又要生孩子了,外星公主则突然和她的二号结合,说她也要生了。 然后,新一批小男女主出现,又开始了狗血虐恋剧情,李小寂吃着麻辣鱿鱼丝,呃,别误会,从系统商城购买的,不是用小章鱼精制成的。 李小寂吃着麻辣鱿鱼丝继续看戏,已然麻木的大奸臣系统坐在一边,慢条斯理的吃着鱿鱼丝,像是把鱿鱼丝当成写这篇小说的作者了一般。 就在李小寂和大奸臣系统以为他们会这么一路看戏看到任务结束时,真正的儿女辈剧情线来了。 下一秒,一个圆框忽的放大,将看戏的李小寂和男女主卷了进去,外星公主愣了下,召来十亿零七个丈夫一起陪她看戏,一个人看没意思。 “啊,我们命定的女神啊,爱神指引,死神让步,终于让您想起了我们,啊,我们真是太荣幸太幸运太欢喜了!”十亿零七个丈夫激动的唱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三章 我亲爱的老伙计(十一) 看着十亿零七个丈夫泪流满面的样子,外星公主又是开心又是痛苦的捂着一条触手,她何德何能,能被这么多优质男人痴恋着? “苍天呀,大地呀,玉皇大帝在上,爱神在上,请宽恕我的罪过,请原谅我的贪婪,毕竟我只是犯了一个最普通不过的错,想给每个男人一个家。” “倘若我真的有罪,那便罚我生生世世吃香喝辣,享不尽荣华富贵,花钱始终花不光吧,我甘愿一力承担这份罪责!” 话音未落,一道神光降下,笼罩住外星公主,是天上的神仙答应了她的恳求,叫她微松口气,心安理得的沐浴在十亿零七个丈夫的爱慕下。 他们靠着高超的打牌技巧日夜不休的征服了外星公主,于是,在李小寂和男女主在圆框里的小世界走剧情的时候,外星公主的孩子是一波波的出生。 这些孩子是她和十亿零七个丈夫爱的结晶,是他们相爱的证据! 那边生孩子生得不亦乐乎,这边窝在古代架空背景的小世界里的李小寂和男女主也走剧情走得很顺畅。 李小寂在这个世界里的身份是王爷,男女主一个是皇帝一个是皇后。 “等等,古代架空背景的小女主能是章鱼精吗,难不成这是仙侠背景?”李小寂举手提问。 天空中传来一个声音,“当然可以,前面就说了在这个故事里不要讲究什么逻辑,也不要讲究什么合理性。” 李小寂点点头,一秒适应新的身份,他这个王爷富可敌国,膝下只有一个女儿,便是外星公主生的第一百亿个小章鱼精。 男女主都是帝后了,自然权势滔天,膝下也只有一个儿子,便是女主生的第一百亿个儿子。 因这对小男女主的基因继承得最好,简直是翻版的男女主,所以最终的剧情线放在了他们身上。 李小寂和男女主刚进入圆框的时候,小男女主恰好吵完架,一个跑一个追,一路跑出了外太空,又跑了回来,这会儿正气喘吁吁的瞪着彼此。 一边瞪一边你来我往的唱歌,向天上的神仙述说自己的心声,只听小女主唱道:“我的心痛得像是买肉没带钱,买菜被人抢一般,好好好好难过呀!” 小男主眼角滑下一滴泪,半跪在地,对天扬起手,一连串的死亡高音飙出,“我的天神呐,请让我向阎王爷发誓,发誓我此刻的心碎成了一地。” 小女主又唱,“倘若非要上刀山下火海才能证明我的心是真的,那便让我直面千千万万的刀山,万万千千的火海吧!” 小男主不甘示弱的接着唱道:“噢噢噢噢,山啊,海啊,风啊,云啊,请为我见证我这脆弱又无助的心灵受的伤害吧!” 见这对小情人你不让我我不让你的斗着嘴,男女主赶紧去劝架。 男主饱含深情的诗朗诵道:“啊,日月在上,请对着灼热的日光看清自己的心,不要被怨气蒙蔽,叫爱迷了路!” 女主则一边跳舞一边说唱道:“哟哟切克闹,苍茫茫的茅坑呀,遮蔽了这对有情人的视线,叫他们迷了路,请命运女神给他们指引,带他们重回爱河!” 李小寂也想完成角色的饱满度说点什么,却在站出来的那一刻感到头顶凉凉的,伸手一摸,艹,这个王爷居然是个秃顶的? “无所谓了,原身的面庞长满了钻石,闪瞎人眼,王爷头顶光秃秃,照样亮得闪瞎人眼,几合适滴!” 已经开始敲木鱼的大奸臣系统冒头,不痛不痒的安慰着李小寂,他那副墨镜到现在都没摘下来,还不说明问题吗? 李小寂觉得是这个理,便无视了秃头造型,满地打滚的跳起了绝美的舞蹈,随着舞姿的变化,吟唱出了他的心声。 “嗷喔喔——我可怜的女儿啊,请正视自己的心,不要因为怒气丢失了爱他的心,那会让嫉妒女神欢笑,爱神哭泣,月亮女神暗淡。” 听得长辈的劝告,小男女主看了彼此一眼,爱火再次在眼里燃烧,下一秒直接抱在一起,“我的爱人,我们和好吧!” 小男主亲了亲小女主的脸,已经成熟得长满了络腮胡的他褪掉了先前的青涩,被稳重取代,一开口便是充满磁性的浓痰音。 “月亮女神在上,请让我用我的身体发誓,我这辈子只会爱‘麻叻歌笔’一人,我的心只为她跳动,我的灵魂只为她颤抖!” “若死亡降临,请将她带走,叫我的爱死在她身上,再也不会从别人身上复活,直叫我的身体沉沦欲念,如行尸走肉一般虚度光阴!” 听得爱人的誓言,小女主感动不已,已经成熟得满头白发的她褪掉了先前的稚嫩,被沉着取代,一开口就是开水壶叫了的绝美高音。 “太阳神在上,请让我用‘匿迹冀衡萧’的生命发誓,我这辈子只会爱他一人,我的身体只为他发抖,我的眼耳鼻只看得听得闻得他一个!” “若死神嫉妒,若爱神不怜,叫他被深渊吞没,那便让我于茫茫人海中努力寻找他,寻遍万万亿个男人之后,叫我的灵魂再次与他相遇!” 话音刚落,小男主和小女主便紧紧的抱着彼此,他们和好了,他们是如此的相爱,怎能被嫉妒女神遮蔽双眼? 和好后的两人,今天飞到敌国秀恩爱,明天飞到刚退婚的有情人面前秀恩爱,后天飞到刚被老婆甩了的男人面前秀恩爱。 然后,在他俩不断地秀恩爱下,成功的引来了怨气,庞大的怨气撞过来的那一刻,李小寂被剧情安排着挡在了前方。 看着几乎凝成实质的怨气,李小寂微微一笑,摘下了墨镜,而后,耀眼得比烈日更为灼热的光芒闪现,直接将怨气击溃。 见此,男女主一个唱歌一个跳舞,歌颂他们共同的挚爱的战绩,“远古的战神啊,请不要嫉妒,请不要慌张,您只是遇到了一个接班人。” “他的眼睛大过你,他的鼻毛长过你,他的腿毛硬过你,不是您的过失,是他的厉害,他将会成为新的战神,涤荡所有怨恨!” 在男女主唱歌的时候,为了以防万一,李小寂就地转了八百六十度圈圈,一转转了十年,叫脸上耀眼的光芒上上下下的扫过世界的各个角落。 确保怨气再无一丝残留后,李小寂方才停下,等他停下,却发现小男女主早已长成大男女主,成为新的帝后,继续秀恩爱了。 而原男女主回到了芳妮辟国家,只因男主的父母身体不大好了,他俩得回去照顾一二。 李小寂眨眨眼,啧啧,这个世界也会有生老病死这种正常的轮回吗? 摇摇头,李小寂带着剃掉头发敲木鱼吃素的大奸臣系统回到了垂纽币王国,预备看一眼原身的父母。 却看见柳天下第一美一身钻石玛瑙的道:“亲爱的儿子,我要去看看区尼达也的嗤青砖已和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这么穿够素了吧?” 扶了扶已经焊在脸上的墨镜,李小寂点头,满是感情的唱道:“我挚爱的妈妈呀,您的心胸是如此的宽广,您的品行宛若月光一般皎洁。” “您这么穿,自然是够了够了够了,相信您曾经的敌人看见您的那一刻亦会动容,放下一切怨恨,拥抱您!” 第一百九十四章 我亲爱的老伙计(完) 眨眼间,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已经死死的抱住了柳天下第一美,哽咽道:“噢,没想到宽恕女神会如此眷顾我们,叫我们得以重归于好!” “我这样罪恶的灵魂,我这样卑微的灵魂,却因你的大度宽容叫死神让步,叫月亮女神挖了鼻屎,叫太阳神尿了床,啊,我真的好荣幸!” 唱完,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将柳天下第一美揉进了自己的身体里,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欢唱着,“我们是相亲相爱的朋友,我们只有彼此!” 柳天下第一美又从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身体里分出来,就地转圈圈,“死神会为我们的友谊歌唱,叫你没有痛苦没有烦恼的投入他的怀抱。” “投入他怀抱的那一刻,我希望我亲爱的朋友啊,你能给我一个吻,这个吻叫宽恕,叫温柔,叫你替我去死!”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微笑着唱道。 柳天下第一美捧着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的手,一脸陶醉的开口说唱。 “噢噢噢,我的朋友啊,我愿意给你一个吻,这个吻会带走你灵魂中的瑕疵,使你趋于完美,使你成为死神面前最美的娇客!” “愿死神将你我共拥,你是那么的纯洁美好,独被神眷念的我如何敢自私贪婪,只能乞求死神的怜惜,将你我一起带走。”曲妮大冶德天夏迪伊美回道。 你来我往的唱完,两个女人握着手,眼里只有彼此,她俩和好的那一刻,区尼达也的嗤青砖已和耶九世持秦篆一亦握手言和,再次成为挚友。 男女主看着这一幕,眼里满是喜悦,李小寂啃着一头烤乳猪吃得那叫个香,还别说,这个小世界的剧情十分下饭。 忽然,黑暗将整片空间笼罩,死神降临,要带走男主的父母,而已经与男主父母和好的渣男的父母则站在原地释然微笑着。 “去吧,去吧,我的朋友,死神的怀抱会让你得到久违的安宁,再也没人可以打扰你!” 听得渣男父母的话,男主父母也笑了,“走了,走了,我的朋友,我们很快就会再见的,再次见面的那一刻,请记得带一束菜花迎接我们!” 黑暗彻底将男主父母笼罩,渣男父母一个眼泪像雷电落下,一个眼泪像蚌壳一般砸在地上,看得人难受不已。 许是见不得他们难受,黑暗忽然被光明取代,男主的父母复活了。 死而复生的男主父母和渣男父母视线相对的那一刻,皆大笑出声,手拉着手转圈圈,唱起了小世界的界歌。 “妮妲耶,尼格而打夜,尼个三达叶,倪哥石大业,耶耶耶,耶耶耶,我们是被神眷顾的人呀咦……” 女主的父母和外星公主的父母也出现了,四方父母你拉着我我拉着你,转着圈圈飞上了天,在天上,他们会过得比之前更好。 生完孩子的外星公主带着十亿零七个丈夫前来寻找李小寂,男女主第一时间表示了欢迎,唱起了最美的歌词。 “你呀我呀,你是青蛙,我是嘎,你是大鹅,我是嘎,你是蚂蚱,我是嘎,嘎嘎嘎嘎,我们唱着跳着,成为一家!” 如此美满的结局叫天道的那缕意识笑眯了眼,这样多好,用爱战胜一切虚伪,一切怨怒,一切贪婪,你和我我和他他和她,一起友好的相处着。 剧情发展到这里,故事线已经全部结束,剩下的便是以后的事了,无需渣男再出场。 于是,天道的那缕意识给李小寂安排了一个照镜子时被自己闪耀的面庞闪死了的结局,助他脱离小世界。 剩下一大堆男男女女为他的离去伤心的唱着歌,跳着舞,一天一个大戏的上演着。 完美完成任务,李小寂拿着高积分,还有从小世界薅来的各路钻石珠宝,笑开了花,尤其是故事的开头柳天下第一美给他的八十克拉大钻戒。 这些钻石珠宝都是小世界的人自愿赠予的礼物,李小寂拿得半点不亏心,恨不得这样的任务再多来点,又有乐子瞧,又有高积分拿,简直不要太轻松。 就在这时,李小寂发现了大奸臣系统的不对劲,“二蛋,都任务结束了,你怎么还在敲木鱼?”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大奸臣系统充耳不闻,有节奏的敲着木鱼,他已心如止水,再也不会被外界的纷纷扰扰干扰。 “二蛋,你,你这……”李小寂挠挠头,半晌,咬牙道:“行,这是你逼我的!” 一箱箱钻石珠宝出现在大奸臣系统面前,叫他眼皮动了下,一箱箱翡翠玛瑙出现在大奸臣系统面前,叫他眼睛微微一亮。 等发现存钱罐已经被积分堆满时,大奸臣系统收起了木鱼,唱起了歌。 “啊,我亲爱的搭档,你是那么的慷慨,你是那么的宽容,你是那么的良善,我实在是太感动了!” “嘭!”李小寂一拳下去,直接打得大奸臣系统闭了嘴,怎么的,他都看了这么久的奇葩大戏了,还不许他学一学? 李小寂替大奸臣系统揉了揉头上的包,语重心长的以长辈的姿态教育着。 “做任务的时候为着符合当下情景,怎么放肆都不为过,但做完任务的那一刻,任务世界的一切都和我们没有关系了。” “咱们作为优秀的任务者和系统,要做到入戏快出戏更快,如此才能不带任何情绪的进行下一个任务,拯救更多的小世界。” 大奸臣系统白眼一翻,道:“去你大爷的,装什么大瓣蒜,还不是看在积分的份上?” 李小寂龇牙一笑,贱兮兮的样子哪还有半点方才的严肃样,道:“说得好像你不看重积分一样?那行,你把方才分给你的积分还给我。” “……”大奸臣系统立马抱着存钱罐窝到了李小寂的识海里,催促道:“快走快走,任务都结束了,还在这里逗留什么?” “哈哈哈,二蛋你太可爱了。”李小寂笑了,收拾好自己的报酬,预备返回时空局。 但在半道,李小寂忽然拐弯,跑到猫踩老虎背所在的世界拿着抢购来的板砖狠狠地胖揍了她一顿,揍得她嗷嗷哭。 大奸臣系统冒头,吃着一片西瓜,还以为李小寂被钱迷了眼,啥活都能忍,原来在这等着呢! 被揍了的猫踩老虎背把脑子里的水哭干净了后,稍微正常了些,修改了一下故事线,使得小说世界画风变得正经了些。 但子非鱼焉知鱼之乐,这个疯了的小说世界的人可是很乐在其中的呢! 稍微正常的画风不适合他们,为此纷纷跑出小说,集体用板砖拍了猫踩老虎背一遍又一遍,直到她把故事修改回原来的样子。 “噢噢噢噢,我们是一群生活在奇葩世界的奇葩,我们没有烦恼,我们没有忧愁,我们穷得只剩下钱啦!” “咦咦咦咦,奇葩世界里的奇葩,一天只会打扑克牌,今天你唱歌,明天我唱歌,欢欢乐乐又一天!” “嗯,看在月亮女神的份上,我们为自己正名,我们是独特且优秀的!” 第一百九十五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一) “我儿自幼良善,连路边的蚂蚁都不忍心伤害,又怎会一朝性情大变亲手杀害糟糠之妻,连自己的亲生骨肉也不要?” “没错,此事太过蹊跷,当中定有隐情,还望各位冷静下来,找出害我儿至此的玄妙所在,护朔道人在此谢过各位了!” 一唱一和的两道声音叫李小寂睁开眼的时候差点没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大抵是被上个世界影响了,以为站在眼前的夫妻俩下一秒便会唱起来。 没办法,谁让这也是个特殊任务,本该由同部门“十恶不赦”小组的人来做,奈何他们全都忙疯了,便由恰好得空的李小寂顶上。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整个画面十分正常,既没有扭曲,也没有凭空升起硕大的舞台,李小寂不免挑眉,啊呀,都有些不适应了。 当然,这是开玩笑的,作为一个专业的任务者,他总能一秒适应新的人设,并与原身留下的躯壳完美融合。 学着原身冷酷无情总是板着个死人脸的样子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李小寂暗暗赞叹不愧是仙侠背景的架空世界,随便一个宗门大殿都如仙境一般梦幻。 殿内墙壁上雕刻着不同形态的龙凤,配上整体呈圆形的大殿结构,就好像这些龙凤在彼此追逐一般。 云雾缭绕的殿内如梦似幻,一条条如垂柳随风飘动似的清新灵水从四面八方流过来,汇聚在正中间养着银叶鱼的池子里,整个画面灵动而有趣。 观赏完环境,李小寂明白自己来对了时间,是主线剧情刚刚开始的时候。 如今正处原身逐渐被心魔控制,理智渐失的关键阶段,只差一个引子便会叫原身彻底沦为心魔的傀儡。 原剧情里,原身沉沦了,一步错步步错,覆水难收,换了李小寂来,却是并未把心魔当回事。 不是李小寂自大,而是这是原身的心魔,只能干扰原身,控制他的理智,主导他的身心,却干扰不了这具身体里新的灵魂。 虽是如此,为着以防万一,李小寂还是默念了几句口诀将藏在原身心底深处的心魔封印了,省得对方到处捣乱。 必要时刻再放出来充分利用一二,丰满整个剧情线,成全个中细节。 于众目睽睽之下,不动声色,不露半点破绽的完成封印后,李小寂的视线再次放到前方。 面前的闹剧是由清逸宗的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的独子闹出来的。 修仙人士总是繁衍困难,好不容易得了一个儿子,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自然是百般宠溺,要星星不给月亮的。 被如此娇惯的鹤影御自小便是各宗门教育徒弟教育子嗣的反面例子,只因他性情十分恶劣,同年龄的孩子就没有哪个没被他欺负过。 背景强大的孩子还好些,起码受气了有人帮着出头,能叫鹤影御收敛一二,没背景没根基的孩子就惨了,经常被欺负得非死即伤,无处讨公道。 待鹤影御长大些,靠着爹娘的奇珍异宝的堆砌,勉勉强强有了筑基期修为,娶了清逸宗附属小宗门——凝涯宗,无怨长老的女儿叶练。 但鹤影御十分不满妻子小宗门出身的背景,总觉得自己合该娶清逸宗宗主的首席大弟子——茗蓝仙子。 叶练被夫君嫌弃,也不敢说什么,谁让她身后的宗门都得仰仗着清逸宗的照拂,只得忍气吞声,尽量和鹤影御处好关系。 婚后第三年,叶练生下了一对龙凤胎,这放在各宗门来说都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母凭子贵,叶练的地位高了些,待遇也好了很多。 鹤影御许是当爹了,人是成熟了些,但照样爱在外面花天酒地,叶练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敢多管,只一心守着儿女。 日子若这么往下过,倒也能凑合,谁料前两天鹤影御回到家的时候忽的发怒一剑刺死了叶练,更将一双儿女活活摔死。 杀完了人,鹤影御立马开溜,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赶来时已是无力回天,为着儿子,夫妻俩试图伪造现场,嫁祸给最近十分不安分的魔族。 但鹤影御出逃到一半便与带宗门新收的弟子中的佼佼者出来历练的原身遇上,原身一眼看出对方身上的血光气,直接将人捆了送回清逸宗。 恰好赶上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伪造现场,看着倒在地上的母子三人,心底依然存着一丝正气靠着这丝正气得以暂时压制住心魔的原身当即怒了。 因着童年阴影,因着生母的遭遇,原身容不得半点这般灭绝人性的罪恶,直接将事情闹大。 也就有了开头的一幕,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护在鹤影御身前,承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 身为这一代实力最强的剑修,背靠最大宗门——欢仙宗,且为宗主最疼爱的小师弟的原身端坐清逸宗宗门大殿内的首位。 一众欢仙宗的杰出弟子站在原身身后,到底年轻气盛,皆愤怒厌恶的瞪着被缚魂绳捆住被迫跪在地上满脸不甘的鹤影御。 分别站在两侧的是清逸宗的一些长老和嫡出弟子,清逸宗以青色为主,门内多以青衣为日常服装。 苦主叶练的宗门凝涯宗全体都到场了,只为给无怨长老撑腰,替他们的人讨个公道。 凝涯宗以灰色为主,但善于搭配的他们愣是能把灰扑扑的宗门常服配得不俗,叫人一眼看去,感官十分舒适。 一些与凝涯宗交好的小宗门的人穿着极具特色的服饰立场坚定的站在其中,便是人微言轻,实力不足,在这个时候也想抱团尽一份力。 毕竟今天是叶练母子三人惨死,明天便极有可能变成他们中的任意一个。 当然,还有想和欢仙宗搭上点关系的与清逸宗素来不对付的其他宗门中人,他们懒得理真相如何,只想借机拍拍原身的马屁,讨他欢心。 这般重要的时刻,清逸宗宗主却因闭关渡死劫无法出来主持大局,且护朔道人是他的亲堂弟,为着避嫌也是不能插手此事的。 便由清逸宗资历最老处事最是公道的捻风长老主理此事,但直到现在他也没有开口的机会。 只因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挡在儿子面前,哪怕证据确凿,事实明明白白,依然试图颠倒黑白,睁眼说瞎话。 李小寂收回视线,和悄悄冒头的大奸臣系统吐槽道:“啧啧,原来仙侠世界不都是正派穿白裹素,反派从头黑到脚的呀!” “黑黑白白那是没钱乱搞的,眼前这些把每种颜色都穿出了各自宗门风格的人才是正常的。”大奸臣系统说完,又窝回识海看小说了。 就在这时,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见无人搭理他们方才说的话,给了彼此一个眼神,由诡坼仙子抱住儿子,哭道:“我儿莫怕,娘一定会治好你的!” “无论你是被魔物所伤遭了魔气侵染,还是被人下了咒以致于理智丧失,娘纵是上刀山下油锅也定要将原来的你找回来!” 护朔道人则轻叹一声,环视了一圈众人的反应,竟是半点都不脸红的道:“各位道友,练儿母子惨死,不会有比我们更痛的人了。” 第一百九十六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二) 一边说,护朔道人一边红了眼眶,声音里藏着一丝哭腔,那叫个情真意切,悲痛难言。 “自打练儿进门以来,我夫妻二人不说待她如亲闺女一般,可也礼数俱全,该给的体面,该给的尊重都给了。” “御儿与练儿更是夫妻恩爱鹣鲽情深,练儿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给我鹤家添了一对龙凤胎,这放到哪儿都是天赐的幸福。” “若无旁的缘由,御儿是绝不会做下这等恶行的,故我恳求各位给我鹤家一点时间,寻出真相,莫要再让无辜受伤!” 诡坼仙子点点头,看了鹤影御一眼,道:“没错,我们已经失去了练儿母子三人,断不能再稀里糊涂的没了儿子,必须找出这事的因由,以示公正。” 听得夫妻俩的话,在场之人除李小寂外皆控制不住的翻了个白眼,先前诡坼仙子说鹤影御“自幼良善”就已经够好笑了。 没想到护朔道人更无耻,“夫妻恩爱鹣鲽情深”这样的谎话都能说出口,呵,也实在是厉害! 再有,真相不都明摆着了吗? 若鹤影御没有遇上掩冰仙尊一行人,若掩冰仙尊慢一步不曾正面撞上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伪造现场,或许还真能给这一家三口搞出所谓的真相来。 奈何天有眼,叫修仙界最正气的掩冰仙尊将这家人撞了个正着,任是他们巧舌如簧,也混淆不了事实了。 一直闭着眼,努力控制悲伤的情绪,试图冷静下来处理事情,还女儿和外孙们一个公道的无怨长老忽的睁眼。 对上护朔道人的视线,无怨长老捏紧了拳头,难掩恨意的瞪着这灭绝人性的一家三口,冷声道:“旁的缘由,何谓旁的缘由?” “练儿母子三人无辜惨死已是神佛皆怒,尔等却还妄想给她泼脏水,以为这么做就能转移视线,消减鹤影御的罪孽吗?” “呵,接下来你们是不是想说练儿有错在先,鹤影御杀她是正义之举,是她罪该万死,若她无罪,鹤影御怎么不杀别人,只杀她?” 听得无怨长老的话,护朔道人神色不变,仍是那副悲伤哀泣的样子。 从收到消息到赶来现场始终没让情绪外露的无怨长老盯着对方的脸,气极反笑,笑得格外的大声,却叫众人一阵难受。 无怨长老之所以全程选择沉默,一是不愿冲动行事,害了身后的宗门,二是掩冰仙尊在场,自信对方会主持公道。 此时的他不用说什么做什么便能获得大部分人的同情,若表现得过于失态,不免会引起人的厌烦心理,于事无益。 是以,他坚持忍耐,更用传心术示意宗门众人不要被情绪主导,叫鹤家人钻了空子。 可当他听见护朔道人带着指向性的话语,意图把责任推到惨死的叶练身上时,无怨长老终究是忍不住了。 这个时候,若他还做锯嘴的葫芦,那他死后还有何颜面去见妻子,还有什么脸去见女儿和外孙们? 无怨长老的话叫众人点燃了怒火,他们还没想到这一点,被对方点醒后,皆睁大眼睛像是看什么稀奇魔物一般的看着护朔道人。 尤其是站在李小寂身后的一众小弟子们,一个个恨不得当场杀了鹤影御一家,替天行道。 哪有这样一家子都是畜生的组成?儿子杀了妻子和一双儿女,母亲包庇儿子,一个劲的胡搅蛮缠,父亲则往亡者身上泼脏水,简直可恶! 群情激奋之际,捻风长老摸摸胡子,终于逮到机会开口了,“若鹤影御当真是被什么东西蛊惑方才做出如此丧尽天良的罪行,自可酌情处理。” 闻言,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面上一喜,以为能保住儿子的命了,到底同宗同门,捻风长老也不愿家丑外扬。 凝涯宗全体则是死一般的寂静,与他们交好的小宗门更是灰心丧气,无怨长老不禁老泪纵横,难道他女儿就白死了? 其他人窃窃私语,皆为捻风长老的话感到不可思议。 见状,欢仙宗的一众弟子不免看向李小寂,由他们中实力最出众身份也最合适的原亦然即小世界男主向前一步,凑到李小寂面前,“师叔祖……” 李小寂轻飘飘的看了原亦然一眼,不带任何情绪,却吓得对方立马闭上嘴,后退半步。 “到底年轻,一点气都沉不住,且往下看。”瞧着原亦然鹌鹑一样的表现,李小寂学着原身的嫌弃样,轻声说了一句。 不等在场之人做出反应,捻风长老便话锋一转,严肃道:“若鹤影御没有被外力蛊惑,乃是自发做出这般罪行,合该承受宗门最严厉的惩罚!” “剥皮拆骨,抽魂炼器,放在宗门大殿内示警百年,百年后方可投入畜生道,六世不得为人!” “……”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对视一眼,同时护住儿子,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让儿子出事,哪怕要与整个修仙界为敌。 实在不行的话,大不了堕魔,躲去魔界,好歹一家三口还能守在一起,好过骨肉分离。 捻风长老的话使凝涯宗全体面露希望,他们绝不可能相信鹤影御是受了外力的影响才会对叶练和两个孩子痛下杀手的,一定是这畜生丧心病狂所致! 李小寂瞧着众人的神色变化,嗤笑一声,道:“不被外力蛊惑,做出如此罪行,自该剥皮拆骨,入畜生道轮回百世。” “若是被外力蛊惑,甚至沾染了魔气,便是道心已失,沦为魔物的傀儡,亦是不能久留,更该身死道消永除后患!” 此话一出,凝涯宗全体不禁感谢的看过来,眼里的光芒异常闪烁,只因依着李小寂的身份地位,只要他肯说句话,鹤影御就绝不能活! 其他有意拍李小寂马屁的人纷纷出声应和,“掩冰仙尊说的不错,无论真相为何,鹤影御都不能留了!” 见这么多人支持李小寂,清逸宗的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皆默契的保持沉默,毕竟他们也苦鹤影御之祸久矣,若能除掉对方,自是轻松愉快。 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怒了,即便畏惧李小寂身后的宗门及他个人的战力,亦同时出声反驳道:“此乃清逸宗家事,就不劳掩冰仙尊操心了!” “时间不早了,不好留各位在此光阴虚度,且给我们七天时间,定能寻出破绽,找出真相,给凝涯宗一个交代。” 说着,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便要将众人请走,但没人理会他们,只将视线放在李小寂身上。 “家事如何,宗门大事又如何?难道不是你们自己说儿子被魔物蛊惑,故而犯下罪行的?”李小寂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夫妻俩。 见他动了,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不由得冒出冷汗,但护儿心切的他们依旧死死的挡在鹤影御面前不肯退让半步。 李小寂也不需要他们退,伸手一指,便将鹤影御抓到了身前。 第一百九十七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三) 直到这一刻,鹤影御才有些慌了,怎么都没想到这么点小事能引得修仙界第一人出面打理。 忍不住回头看爹娘,渴望爹娘像往常一样护住他,毕竟是他们亲口承诺的会生生世世的疼惜他,不叫他受半点委屈。 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何时见过儿子这般无助的样子,心疼得不行,却不敢轻举妄动,只默默做好祭出逃生法器的准备。 “三千年前仙魔大战的惨状,在座各位应当都有所了解,多少宗门为此覆灭,多少修仙人士因此陨落,怨魂凄厉的叫声似乎仍在耳边回响。” “为避免三千年前的悲剧再度发生,凡是与魔物扯上干系的事不分大小皆该严肃处理!” “所以,鹤影御必须死,是你们夫妻俩亲自动手,还是由我代劳?” 话音落下,李小寂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的样子叫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更紧张了,只因掩冰仙尊笑比不笑更可怕。 捻风长老摸摸胡子,扫了一圈清逸宗众人的反应,有心插手,却又不怎么甘愿,护朔道人一家这个烫手山芋难得有人肯接,他又何必抢? 李小寂没有收敛的意思,无视了这里是清逸宗宗门大殿的事实,直接放出修为威压,叫整个大殿都笼罩其中。 感受到李小寂散发出来的庞大气势,单单气势便足以叫他承受不住被迫五体投地的可怕实力,鹤影御整个失了分寸,乱叫起来。 “欢仙宗欺人太甚!此乃我清逸宗家事,更是我鹤家家事,与你高高在上的掩冰仙尊有何相干,难不成你还要滥杀无辜,来个死无对证?” 听得鹤影御的鬼叫,李小寂眉眼微弯,甚至连剑也没拔,只轻飘飘的挥出了一道风。 这道风犹如真正的清风一般拂过,使在场之人皆感到一丝丝凉意,但除了年纪小阅历浅的小弟子,其他人均不敢轻视李小寂这看似随意的举动。 微风拂过面庞的那一刻,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甚至都来不及反应便被一股仿若无穷无尽般强势而坚定的力量控制住。 被迫站在原位,动都不能动,连睁开眼看一眼儿子的情况也不能。 “嘭——”一声巨响过后,鹤影御还没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便已倒在地上口吐鲜血不止了。 看着满地的血,周围的人便是有所预料,却还是不可避免的惊讶了,只因他们没想到掩冰仙尊会真的在清逸宗的地盘内直接动手杀人。 半点面子也不给清逸宗留,便是背靠欢仙宗,如此行事也是嚣张了点。 “御儿,御儿,你怎么样?”无法睁眼的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听着动静,再听周围人的惊呼声,哪还不明白儿子出事了,皆焦急的喊道。 “噗——”鹤影御想回答爹娘,想让爹娘给自己做主,却一开口便是一口黑血喷出,仔细一看,还能看到内脏的碎肉。 叫鹤影御心中越发慌乱,感受着身体逐渐冰冷,逐渐失去力气的变化,不甘心且不敢相信的瞪着李小寂,他,他竟然敢当着清逸宗上下的面动自己? 李小寂向前一步,对上鹤影御的视线,像是听到了他的心声一般,轻声道:“你杀害叶练母子三人的时候,不也是说杀便杀了,哪有什么为什么?” 话落,李小寂又是随手一挥,一个似罗盘一般的法器凭空出现在大殿上方,快速的转动,一条条丝线窜出,将鹤影御整个包裹住。 就在捻风长老念起宗主闭关前的嘱咐,试图阻止,想说再如何鹤影御也该交给清逸宗的戒律堂来处置时,便见一道白光诡异的从大殿顶上透出。 像是最寻常的阳光乍现,拂过众人,直至将整个大殿包裹住。 被光芒拂过的人皆动弹不得,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日光洒过鹤影御身上时光芒忽的炸开。 而后,一声声惨叫响起,包裹着鹤影御的丝线瞬间被鲜血染透,一股幽光散出,在四周窜了下,又在上方聚拢。 那是鹤影御的灵魂被几股力量来回的撕扯着,若厉鬼下油锅一般的惨叫听得众人一阵心悸,再看李小寂时,眼里的畏惧几乎凝成了实质。 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的眼泪不停地渗出,狠狠地砸在地上,这个时候,他们是真情实感的伤心绝望了。 眨眼间,丝线慢慢散去,罗盘停止转动,嗖的一下,回到了李小寂手上。 温暖和煦的日光亦渐渐的消散,只剩下地上的一滩血肉证明这里曾有个人存在过。 这一幕叫早就厌恶鹤影御的清逸宗上下既痛快又不满,李小寂是实力超群地位高,但也不能这么霸道的动用私刑吧? 趁着宗主闭关,便一点也不把清逸宗放在眼里,实在是可恶,难道他以为清逸宗是欢仙宗的附属不成? 凝涯宗则是全体通体舒畅,没有什么比亲眼见证恶有恶报的事更痛快的了,掩冰仙尊不愧是修仙界第一人,端的是正义无私! 被一群大人挡住的一对兄妹眼睛晶晶亮的看着李小寂,虽然他们也畏惧他的可怕实力,但更多的是被他的强大吸引,原来这便是实力为尊的真正意义。 李小寂无视了众人情绪各异的表现,坐回原位,解了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的束缚,两人已是泪流满面,睁眼一看,更是肝胆俱裂。 “儿啊——”诡坼仙子扑到那滩血肉边上,又想将血肉捧起,又怕再次弄散无法拼凑完整,手忙脚乱了一阵只得捂着脸痛哭。 护朔道人抱住妻子,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肉,想起儿子小时候甜甜叫爹的样子,悲怒交加之下,吐出了一口血。 却也叫他清醒了些,愤怒的瞪向坐在首位的李小寂,“掩冰仙尊!你残杀我儿,视清逸宗于无物,便是我修为不及你,拼着一死也要叫你……” “护朔道人糊涂了,还请掩冰仙尊莫要和他一般见识!”捻风长老忽的出声打断了护朔道人的话。 旁人或许看不出李小寂祭出的法器的玄妙之处,捻风长老这个曾有幸和对方一起作战对抗魔族的人又怎会看不出? 也是因为看出来了,才会一直默不作声,毕竟这是鹤影御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 但护朔道人是宗主仅剩的亲人了,若叫他继续作死得罪李小寂,引来杀气,自己未必能保得住他,只得出言阻挠对方不自量力的行为。 捻风长老的苦心,护朔道人并不理解,也不想领情,向前一步,就要对李小寂发动攻击,诡坼仙子亦如此。 见状,原亦然等欢仙宗弟子立刻挡在李小寂面前,大有两人敢动手,便马上摆阵诛杀他们的架势。 虽然原亦然等人觉得李小寂当众杀人的行为过于冲动,但事已至此,欢仙宗弟子只能站在自己人那边。 欢仙宗弟子行动的那一刻,清逸宗弟子也动了,却是试图阻拦,总不能真打起来,叫清逸宗彻底和欢仙宗交恶吧?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处在正中的李小寂却是神色不变,还喝了口茶。 第一百九十八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四) 润完嗓子,李小寂淡淡的扫了一眼崩溃得已经在所不惜的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笑了。 这一声笑叫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怒火更甚,但不等他们做什么,便见李小寂把玩着罗盘,道:“我方才祭出的这个法器名为‘因果线’。” “是我师父飞升前送我的礼物,此物直接牵引着天道的一缕意识,能够回溯时光理清一切真相再借天道一丝力量给出相应的惩罚。” “但凡鹤影御有半点冤屈,天道都不会借出力量引动天地之力杀了他,是天道给了鹤影御该有的惩罚。” “若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或在场之人有任何意见,可直接设祭坛,与天道意识沟通,让它来给各位解惑。” 李小寂说得云淡风轻,一点情绪的起伏都没有,就好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很好的样子,叫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差点气炸肺。 只因李小寂言下之意是“这事是天道干的有本事找天道算账”,呵,修行之人谁敢与天道为敌,不怕渡劫的时候被天雷轰成渣吗? 且让李小寂这么一扯,在众人面前,倒显得他们儿子罪有应得了,毕竟这是天道的因果裁决,是世间最为公正的审判方式。 若如此,他们便没有任何理由找掩冰仙尊算账,为自己的儿子讨回公道了,这要他们如何能甘心? 眼珠一转,诡坼仙子先一步的站出来,质疑道:“你说这是天道的裁决便是了吗,你可有证据?” 护朔道人明白妻子的意思,立刻附和道:“没错,在场之人唯有你修为最高,焉知不是你使了障眼法,胡说一通,冤枉我儿?” 这话叫在场之人神色为之一变,看向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的视线不禁复杂起来,真是好大的胆气,敢给掩冰仙尊泼脏水。 无怨长老莫名的有些开心,甚至想为这对夫妻鼓掌叫好,作吧,作吧,很快就能把自己作得下去陪鹤影御了! 李小寂挑眉,也不生气,把玩着罗盘,看了夫妻俩一眼,道:“你们可过来试一试,就看你们敢不敢接受天地之力的因果清算。” “……”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瞬间沉默,这谁敢啊? 特别是他们夫妻俩,这些年为着给儿子收拾烂摊子不知犯了多少事,真要被因果清算,肯定死得连魂渣渣都不剩。 但就这么放过李小寂,夫妻俩实在是不甘心,便由护朔道人开口道:“谁不知道掩冰仙尊修为高战力强,以这样的借口杀我们灭口,谁又能质疑?” 李小寂瞧着两人不见棺材不掉泪见了棺材又胡搅蛮缠的样子,也不废话,再次祭出罗盘,丝线散开的那一刻,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瞬间后退。 在场之人亦不自觉的往后挪动,唯有原亦然等一众娃娃一动不动,他们行事素来问心无愧,又怎会畏惧因果报应? 只见丝线在天上盘旋,形成一块长达数十米的绸布,绸布如流光一般盈动,一幅幅画面仿若活过来一般,叫人看清了鹤影御生前做过的恶事。 时光倒流,情景再现,每一处细节都是那么的精确,叫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再难辩驳,毕竟这上面还有两人护着儿子做下累累罪行的画面。 众人看着画里一家三口作恶多端嚣张肆意的嘴脸,便是早有领教,便是也曾深受其害,再看时照样控制不住心内的怒气,这三个畜生! 捻风长老无力的叹了口气,原本只用死鹤影御一个,现在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也逃不开了,便是宗主在此,亦是无力回天。 画面里的故事进展到了鹤影御和叶练成婚后,一直看着听着忍耐怒气的无怨长老在看到叶练备受欺辱的场景时,愧疚懊悔的流下两行热泪。 “这就是你们说的‘夫妻恩爱’‘鹣鲽情深’,这就是你们说的‘礼数俱全’‘不曾亏待’?” 女儿出嫁后便鲜少有回家的机会,便是回了家也总是报喜不报忧,让无怨长老以为鹤影御只是不喜欢女儿罢了,吃穿用度上并未亏待。 直到女儿和外孙们惨死,直到亲眼看见女儿生前是如何被鹤影御当奴隶一般肆意欺辱,被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打骂出气的遭遇,无怨长老才明己身过失。 心痛得无以复加,看向曾经的亲家时,无怨长老眼里的恨意再也藏不住,但憎恨别人的同时更恨自己糊涂。 但凡他细心些,但凡他肯厚着脸皮去清逸宗看看女儿,都不至于到现在才看到真相。 在场之人,无论目的是什么,立场是什么,此刻都用同样厌憎的眼神看着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 不喜欢不中意就别娶,娶了就拿对方当个人,安生过日子,这娶了后拿人当奴隶各种鞭打责骂又算什么? 画里的故事继续,叶练生下孩子后,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对她的态度好了些,只因他们发现叶练竟是易孕体质。 只要叶练不停地生,不停地生,夫妻俩总能从孙辈挑出一个天资最高的来培养,培养成才后,叫他接班做鹤影御的靠山。 鹤影御原本也是这么想的,只拿叶练当生育工具,心情好便逗一逗,心情不好便看也不看她一眼。 某天,鹤影御外出寻欢作乐的时候遇到一绝美女子,被其美貌所震慑,难得正经的追求起了对方。 但美人心气高,不愿做小,更不想一进门就当后妈,便要鹤影御想办法和叶练母子三人断干净。 不就是生孩子吗? 她也是易孕体质,保准能再给鹤影御生一堆天资卓绝的新孩子,他又何必留着母子三人给他们添堵? 听得美人的话,鹤影御也觉得是这个道理,一回家便二话不说的杀了叶练母子三人,杀完了当没事人一般预备去找美人商量婚事。 更做好了实在不行便带美人远走高飞,躲个五十一百年,风头过了,再回清逸宗的准备。 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赶来的时候,虽然生气愤怒儿子的荒唐,但人都死了,他们也不能做什么,只得伪造现场,试图保住儿子的名声。 众人没想到鹤影御竟是因为这样荒谬的理由便下狠手杀了自己的妻子和一双骨肉,真是连畜生都不如啊! “你,你……”无怨长老指着地上的那滩血肉,气得胸口起伏不定,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叫他的弟子赶紧给他顺气,可别气出个好歹来。 那对被大人包围的兄妹直接上前,熟练的安抚无怨长老的情绪。 捻风长老亦是难掩愤怒,天下竟有这般黑心肝烂肠的玩意儿,为着不三不四的女人的一句话就残忍的杀掉发妻和一双儿女,真是活该身死道消! 李小寂祭出“因果线”的时候,那个凭着美貌便引得鹤影御杀妻灭子的女人也没能逃开因果清算,和鹤影御一样,以最凄惨的方式死去。 有道是天理轮回报应不爽,今日之因,必是他日之果,休要张狂! 第一百九十九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五) 收回罗盘和缚魂绳,李小寂看了捻风长老一眼,随口道:“清逸宗宗主出关后若有想法,随时可到欢仙宗找我。” 捻风长老行了一礼,瞧着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怨恨的眼神,无奈摇头,夫妻俩若是再执迷不悟,只怕宗主出关的第一件事便是清理门户。 如果夫妻俩能等到宗主出关的话,想着,捻风长老飞出两道定身符,定住了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 过往的一幕幕明明白白的展现在众人面前,李小寂完全可以像灭了鹤影御那样灭掉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但他没有。 这是他在给清逸宗面子,有些事可一不可再,且留着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将他们交给清逸宗自行解决。 见掩冰仙尊带着欢仙宗弟子预备离开,无怨长老赶紧擦了把泪,往前一跪,五体投地的向肯为人微言轻的他主持公道的李小寂道谢。 李小寂随手一挥,一股无形的力量便将无怨长老扶了起来,对上这位一夜之间衰老了许多的苦主的视线,语气难得温和的道:“无需多礼,不必言谢!” 无怨长老擦了擦泪,仍是感激不已的看着李小寂,对李小寂来说,这或许只是举手之劳,但对他来说,却是天大的恩德。 摸了摸乾坤袋,李小寂默念口诀,一个做工精致的蓝底白纹的半透明瓶子便出现在他手里。 将瓶子递到无怨长老面前,李小寂低声解释了一下,顿时引得对方泪流满面,恨不得将自己的一切献上。 颤抖着手接过瓶子,无怨长老满含愧悔的仔细打量了一眼瓶子里的光影变化,深吸一口气,向李小寂承诺今生今世来生来世他必为奴为仆侍奉左右。 李小寂拒绝了,道:“若你如此,便是在羞辱我!” 无怨长老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却在李小寂的眼神下沉默了。 凝涯宗宗主趁机上前,给李小寂行了一礼,道:“掩冰仙尊的大恩大德,我凝涯宗全体铭记于心!” “虽知此话可笑,却还是想向天道发誓,若掩冰仙尊有需要的地方,凝涯宗上下定不惜一切代价的回报!” 李小寂摆摆手,不愿多谈,反正到最后都会是他的敌人,视线不经意的扫过凝涯宗众人,定格在一个被兄长抱在怀里的小姑娘身上。 这便是本文女主,叶练的堂妹——叶溪溪,这次算是她和男主的第一次交集,但两人都没有心思注意对方,真正的缘分开端在十年后。 顺着原剧情的发展,李小寂扫了一圈大殿上的氛围,对凝涯宗宗主提议道:“若贵宗愿意,可随我一同前往欢仙宗。” “欢仙宗近日空出了几个山头,可为凝涯宗所用,条件是差了点,但胜在灵气充裕,于贵宗的未来有益。” 不等大喜过望的凝涯宗宗主回答,捻风长老便抢在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前开口劝道:“还不谢过掩冰仙尊美意,立马带着人跟着一起走?” 闻言,凝涯宗宗主顺势跪下,领着一众宗门中人感谢李小寂的好意,正巧全宗门都在场,都不用回去商议了。 一会儿把宗门内养着的猫啊狗啊鸡啊一起带上,不抛弃任何一个生灵,就行了。 没想到凝涯宗一眨眼就能找到比清逸宗更大的靠山,与凝涯宗交好的特意到场助阵的几个小宗门中人不免有些羡慕。 李小寂看了他们一眼,道:“若还有宗门愿意归到欢仙宗名下,可回去禀告各位的宗主,派人到欢仙宗与专门负责此事的丘为长老商议具体细节。” 这下,大家都开心了,凝涯宗吃肉,他们跟着喝汤。 凝涯宗全体必须马上跟着李小寂走的理由很简单,因为李小寂前脚走,后脚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便会想尽办法的找凝涯宗麻烦。 一块儿出发,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碍着李小寂的实力以及他背后的欢仙宗,自然不敢放肆。 其他来助阵的小宗门站在这里的那一刻便已得罪了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他们可不像想来拍掩冰仙尊马屁的那些人一样宗门实力不弱于清逸宗。 为着未来,自会接受李小寂的提议,赶紧派人商议依附欢仙宗的事。 随后,李小寂放出宗门飞舟,足可遮天蔽日的巨大飞舟再多装几个宗门的人都能住得下。 站在船头,李小寂念着口诀,对空画了一个符,飞舟立刻平稳的起飞。 眼睁睁看着李小寂一行人乘坐飞舟离开,看热闹的人各自散去,护朔道人恶狠狠地瞪着捻风长老,道:“你就这么看着欢仙宗的人在清逸宗放肆?” 却见捻风长老祭出了本命法器——九龙鞭,道:“鹤影御罪有应得,已经获得该有的惩罚,现在,该轮到你们了。” 闻言,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不禁睁大眼睛,异口同声的道:“你敢?若你敢,宗主出关定饶不了你!” 捻风长老摇摇头,为夫妻俩的死不悔改感到无奈,接着便甩出了九龙鞭,将两人打了个遍体鳞伤,关到宗门大牢里,等宗主出来再行发落。 满心不甘,怨怒难平的夫妻俩被关到大牢后,日夜咒骂不休,却不知捻风长老这么做也是为了保他们一命。 毕竟若再放任两人下去,两人不是死在李小寂的手上,便是死在其他苦主手上,落得个身死道消的下场。 由宗主出手,或许还能留下一缕魂魄,得以转世重来。 清逸宗的事暂且了了,飞舟平稳的驶在空中,云山云海飞速倒退,偶有凤凰飞过,绕着飞舟转了几圈又离开。 李小寂坐在床上,闭目养神,大奸臣系统在一旁吃着糕点,竟是一点声音也没发出。 忽然,大奸臣系统睁大了眼睛,像是嗅到了瓜的气息,一眨眼便消失不见了,李小寂却在此时睁眼,好笑的道:“爱吃瓜是系统的天性么?” 荣子的小系统是这样,大奸臣系统也是这样,一遇到瓜,恨不得就地坐下边嗑瓜子边看戏。 大奸臣系统当然要吃瓜,毕竟这会儿男主和女主第二次撞上,月光正好,气氛合适,很适合发生点故事。 虽说两人现在一个是十多岁的孩子,一个不过六岁,啥也不懂,情缘正式开始得在十年后,但不妨碍他吃个缘分早已种下的小瓜。 飞舟的尾部是专门留出来的空白之地,供飞舟上的人看星星看月亮,在月光的滋养下悟道修心。 此刻,牵着兄长的手的叶溪溪看着天上的星星,想起堂姐便忍不住红了鼻子,道:“哥哥,我想练姐姐了。” 叶成晨深吸一口气,想要把眼泪逼回去,却还是漏了一颗,叫它滑到了地上,也叫兄妹之间的气氛更为悲伤。 叶练死得很惨,被鹤影御一剑刺死后,又被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毁了尸体,尸骨无存,想要收敛都没地收。 第二百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六) 两个孩子亦如此,只剩一地的血,凌乱的衣衫,摔坏的拨浪鼓宣告着他们曾经存在过。 还是靠着掩冰仙尊施法,得以召回母子三人的一缕残魂,将他们装在其师父赠予的法器“蕴魂瓶”里滋养魂体,待足够成熟后,再送入轮回。 现在,无怨长老正在房间里和瓶子“对话”,再不懂事的人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去打扰他。 是以,同样思念叶练的兄妹二人只能对着月光发泄情绪,引得出来练剑的原亦然在角落里看到这一幕不免心生同情。 “哥哥,我们回去吧,早睡早起,别让大伯再为我们操心。”叶溪溪吸吸鼻子,见时间晚了,便扯了扯兄长的衣袖。 叶成晨点点头,顺势抱起妹妹,却被妹妹拒绝,“哥哥,我不小了,我要自己走,还有,从明天开始,我要挥剑一千下,你不许阻拦。” 看着妹妹坚定的眼神,叶成晨虽然心疼,却忍住冲动,闭紧了嘴巴。 叶练的遭遇既让兄妹俩难受悲伤,又警醒了他们实力的重要性,尤其是在看到掩冰仙尊碾压全场的气势后,越发渴望强大的实力。 修仙世界,实力为尊,若他们足够强大,任是神佛也无法左右他们的命运,若他们不够强大,路过的野鬼都能踩他们两脚。 这一刻,兄妹俩心底都埋下了一颗种子,只待时机成熟,便可开出最美的花,肆意绽放。 看着兄妹俩斗志满满的背影,原亦然握紧了剑柄,没错,只有站在最高处才能不受迫害不受欺辱。 他,一定要成为新的修仙界第一人,像师叔祖那样惩恶扬善,使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想着,原亦然点了点头,转身回到原来的地方继续练剑,他本就是天赋卓绝加刻苦努力的好苗子,受刺激之后,只会越发上进。 看着这一幕,大奸臣系统不禁弯了弯眉眼,这才对嘛,这才是仙侠世界的男女主的正确打开方式。 恋爱什么时候都可以谈,变强却得始终坚持,不可有一日懈怠。 待强大到谁都无法左右自己命运的那一刻,再慢慢的说爱,岂不比一无所有时更为主动。 接下来的日子,一众小弟子在原亦然和叶氏兄妹的感染下,也变得比之前勤奋十倍了,看在无怨长老等人眼里那叫个欣慰。 后继有人,人才济济,是宗门兴盛的希望,无怨长老笑了笑,摸摸系在腰间的瓶子,道:“练儿,你们看,这些娃娃多努力呀!” 瓶子里的光影随之变化,像是叶练母子三人在回答无怨长老的话。 待送叶练母子三人进入轮回,这个蕴魂瓶便要还给掩冰仙尊了,无怨长老半点占为己有的意思都没有,有的只是对恩人无尽的感激。 若这辈子还不完欠下的恩情,便下辈子,下下辈子的还,直到还清为止。 飞舟停放在欢仙宗大门前的“五轴山”上时,早已收到消息,明白掩冰仙尊带回了一整个凝涯宗的欢仙宗上下做足了准备。 在相关人员的安排下,凝涯宗全体住进了刚空出来的“依霞山”和“婺源山”,连带着他们养的鸡鸭鱼鹅猫狗也得到了妥善安置。 欢仙宗宗主在闭关养伤,欢仙宗大小事宜由他的首席大弟子即原亦然的师父——旭嵋修者负责。 和旭嵋修者打了个招呼,看着一众小弟子各回各家后,李小寂一挥手,眨眼间便回到了原身居住的山里。 刚坐下,李小寂便用传声符通知了全宗门,说他要闭关修炼,除非宗门面临灭顶危机,否则不要来打扰他。 做完这些,李小寂为了以防万一,又把整座山的防护结界整得严实了十倍不止,方才去到原身经常修炼的山顶上。 大奸臣系统冒头,有些好奇李小寂接下来的做法,却见李小寂将被封印的心魔放了出来,不等对方有所反应,便用缚魂绳捆住了对方。 “你不是他,你是谁,你要做什么?”和原身一模一样,只是穿的衣饰不同的心魔看着李小寂,下意识的寻找起原身的灵魂来。 李小寂没有回答,只念了几句口诀,便叫心魔安静下来,闭上眼睛。 而后,李小寂用大奸臣系统的私房钱从系统商城兑换了效果最好的“傀儡符”,分别在原身和心魔身上贴好。 “原剧情里是原身沦为心魔的傀儡,换了我来,自然得换个玩法,叫心魔成为我的傀儡。” 说着,李小寂伸手在心魔眉心点了点,心魔再次睁开眼时,眼神依然愤恨,只因他如原剧情里的原身一样,身心不由自控,唯剩一丝理智反抗。 李小寂凑近心魔,下了一道暗示,“去魔界吧,用你的本事统一魔界,叫万千魔族以你为尊。” 心魔本能的抗拒,不愿听从李小寂的指令,却是徒劳,只得被暗示指引,一恢复自由,便闪身离开了欢仙宗,前往位于极寒之地的魔界。 送走心魔,让对方去走魔族那边的剧情后,李小寂又默念口诀,将原身残余的那丝正气与自己的善心结合,化为一个六岁大的小男孩。 小男孩懵懂无知的看着李小寂,李小寂摸摸他的头,道:“乖,先睡一觉,等你睡醒了,一切就好了。” 小男孩眨眨眼,躺在地上,果然稳稳地睡了过去。 看着明显是原身小时候的样子的小男孩,大奸臣系统皱紧了眉头,低声道:“你到底要干嘛?” 李小寂微微一笑,道:“不干嘛,玩点新鲜花样,一会儿我会抹去我所有的记忆,和这个小孩彻底融合,去到男主身边走剧情。” “抹去记忆,玩这么大吗?”大奸臣系统睁大眼睛,本能的反对,毕竟风险太高,极有可能叫李小寂困在这个世界不得出。 “不大,因为有你跟着我。”李小寂一笑,竟是把失忆后的自己的安危全权交给了大奸臣系统。 大奸臣系统把头摇成了拨浪鼓,道:“不行,我不同意,你就不怕我恶从胆边生,直接丢下你跑了?” “你不会,因为你是我同生共死的兄弟!”李小寂自信的道,看向大奸臣系统的眼神是那么的真诚,好像全世界只信任他一个人似的。 “你,我……”大奸臣系统既感动又无奈,唉,这个臭小子总是在不合时宜的时候叫他感动,却又老是手贱的动他的私房钱。 要是李小寂能不碰他的私房钱,他都愿意为李小寂死,可动了他的私房钱之后又来说这话,叫他不上不下难受得紧。 半晌,大奸臣系统轻叹一声,“我大概是上辈子欠了你的,行,就冲你说我是你兄弟的这句话,你且放心把失忆后的你交给我!” 李小寂点点头,盘腿坐下,闭目养神,顺便在抹去记忆前回顾一下这个特殊任务的主线剧情。 第二百零一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七) 此次特殊任务乃古代架空修仙背景,整体画风偏向男女主两心相许互相成长的事业与恋爱兼顾的小甜剧。 男女主是各自宗门的骄傲,男主原亦然乃欢仙宗年青一代最优秀的剑修,女主叶溪溪则一手将凝涯宗从小宗门发展成了大宗门。 两人不是谁依附谁谁为谁妥协的关系,而是并肩作战,共渡难关,你可为我依靠,我可为你依靠的平等关系。 在这甜甜的故事里,反派是男主的师叔祖,曾在仙魔大战中建下赫赫战功,却因此伤了寿数的掩冰仙尊。 但这是个秘密,对外,掩冰仙尊毫发无损,依然是修仙界的第一战力,无人可夺其光芒。 对内,掩冰仙尊的寿元每一天都在快速流失,明明是渡劫期的修为,寿命却一路掉到了金丹期。 原本,掩冰仙尊并不在意寿数有损的事,自信靠着他的努力修炼,靠着各种机缘,总能养好伤势,顺利渡劫,飞升成仙。 成仙不是终点,而是新的开始,一生醉心追求最高剑道的掩冰仙尊渴望一路寻到道的终点,除此之外,再无所求。 庇护苍生,维持正义,那是追求道的终点的路上的顺手之举,毕竟他本就是心怀正义的天之骄子。 但随着时间的流失,面对寿元将尽却卡在飞升这一关始终无法突破的残忍事实,掩冰仙尊害怕了。 他不是怕死,而是还有很多事没来得及做,还有毕生的理想没能实现,若就此认命,纵是能轮回转世,从头再来,但回来的人也不再是他了。 为此,掩冰仙尊不惜花费各种代价只求延长寿命,连一些被修仙界列为禁忌之书的古籍也想办法弄到了手里。 靠着天材地宝的堆砌,掩冰仙尊勉勉强强支撑了下来,但整个人的精力也大量消耗,只能长时间窝在居住的山里,不能轻易外出。 就在这时,掩冰仙尊的大师兄,欢仙宗宗主发现了他隐藏的秘密,一再追问之下,终于晓得他一直在默默承受着将死的恐惧。 欢仙宗宗主心疼了,决定去歌渊大陆最危险的融欲寒冰秘境寻找可最大限度延长高修为修者寿命的奇珍异材。 而在欢仙宗宗主外出的时候,因始终无法飞升,从天之骄子沦为等死的废人的原身心魔暗生。 但原身并未察觉到心魔已经出现了,窝在居住的山上努力修炼,等待着大师兄带回来好消息,助他渡过难关,避开死劫。 谁料欢仙宗宗主在秘境里出了意外,重伤而归,不得不闭关养伤,闭关前将两颗极品延寿丹交给了原身。 这是宗主在秘境偶遇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修仙界第一炼丹师——无忧尊者,靠着师父留下的面子情求来的。 宗主让原身稍安勿躁,他一定会想办法延长原身的寿命,何况靠着延寿丹,原身还可以再支撑个两千年。 希望落空的原身自不会责怪大师兄,但在心魔的影响下,不免有些失望,难道他的人生就这么浑浑噩噩的熬着,直至走到尽头? 欢仙宗宗主闭关后不久,原亦然等新一批弟子进入宗门,原亦然是表现最为出色的那个,像极了年少时期的原身。 靠着延寿丹得以外出的原身看着似乎在走自己曾经走过的路的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代修仙界第一人的原亦然,嫉妒之火悄然燃烧。 是的,他嫉妒且怨恨着似男主这样的天之骄子,恨不能将他们换成自己,夺舍替代。 哪怕重新走一遍来时的路,也好过寿元尽,人魂落,进入轮回,与前世的一切断开联系。 想着,原身记起搜罗来的古籍中有夺舍之术,更有用年轻修者的性命延续年老修者的寿元的禁术。 心魔趁这个机会蛊惑原身放手去做,他是修仙界第一人,存活下去的价值远不是这些个年轻修者能够比的。 牺牲他们的性命,换得他寿元的延续,继而飞升,将会给已经许久无人飞升的修仙界带来巨大的变化。 原身心智受到影响,当真钻研起了相关的术法,但仅剩的理智却叫他猛然惊醒过来,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己生了心魔。 这令一向心怀正义,自认品行并无瑕疵的他难以接受,愤怒非常。 便施法强行压制住了心魔,却一时半会无法将之彻底消灭,只得忍耐,另想办法。 李小寂来的时间点处在原身靠着残余的正气和理智压制心魔的阶段,尚无人发现原身的不妥之处。 在原剧情里,原身替叶练母子三人主持完公道,带着凝涯宗全体回到宗门后,刚进入居住的“一线山”便因童年阴影的影响被心魔占据了主动地位。 这里便不得不提一下原身的过往了。 原身本是一普通农户家的独子,父亲和母亲恩爱非常,一家三口过着清贫而安乐的日子。 但在他五岁那年,父亲偶然结识了一个被大户人家放出来的丫鬟。 在这个据说是勾搭老爷不成,被心善的夫人放出来自求多福的丫鬟的诱惑下,原本爱妻疼子的男人直接翻脸,对原身母子非打即骂。 更在一次喝醉酒的时候,以此为借口当着原身的面砍杀了结发妻子。 杀掉妻子后,这个丧尽天良的男人竟污蔑是妻子红杏出墙,自己一时气不过这才杀人的。 因原身父亲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都是老实本分,从未行差踏错,导致村里大半的人都信了他的话,纷纷唾弃无辜惨死的女人。 原身被母亲的惨死吓傻了,意识模糊,口齿不清,父亲见他这样,又听那个丫鬟说她已经怀孕,便想动手除掉原身。 千钧一发之际,原身的师父——痴鸿尊者算出自己有一命定的弟子正在遭遇死劫,便循着命运的指引赶到了名为牛杉山的偏僻之地。 瞧见原身父亲举起柴刀的一幕,痴鸿尊者及时出手救下了因再次惊吓过度而意外恢复了神智的原身。 想起一切的原身恨恨的瞪着曾经最依赖的父亲,请求痴鸿尊者为他和娘亲主持公道。 本就要替命定的小徒弟了断因果的痴鸿尊者直接祭出因果线,当着全村人的面,引动天地之力,给了原身父亲和那个丫鬟该有的惩罚。 因果清算之后,亲眼见证在强大的实力下,作恶者必定一报还一报的下场的原身对力量生出了无尽的渴望。 在痴鸿尊者提出想收他为徒时,想都没想的答应了,上天赐予的机会,要么释然放开,要么死死抓住。 第二百零二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八) 醉心修炼又因童年遭遇而性情淡漠的原身,对谁都是冷淡淡的,唯独对师父依赖得很,只因他把对方当做了再生父亲。 师父飞升后,这份依赖便移情到了比师父更疼他的大师兄身上。 心魔占据主动,开始控制原身的身心后,原身仅剩的理智不停地与之对抗,只为不叫师父和大师兄失望。 但他像是被困在了一个笼子里,怎么挣扎都寻不回最初的道心,道心有损的事实叫处在煎熬中的他痛苦不已。 唯一能述说心事的大师兄又在闭关养伤,原身只能独自支撑,对飞升的渴望达到了顶峰,只要他能飞升,便能靠着飞升引来的天雷劫除掉心魔。 可惜原身一直没能突破,眼见着自己就要沦为心魔的傀儡,便拼着最后一丝理智将心中残余的正气封印在了灵魂深处。 而后,原身逐渐和心魔合为一体,瞧着一众青年俊才茁壮成长的样子,心中的嫉恨越发浓烈。 理智彻底丧失之下,原身竟不惜和魔族勾结,屡次设计陷害杀戮修仙界各宗门的青年俊才。 不知有多少未来的修仙界栋梁丧生在原身手上,男主和女主也是原身的目标之一,但他俩总是能侥幸逃脱,并从中察觉到破绽。 明白有人勾结魔族肆意残害年青一代的俊才后,男女主联手调查,一路查到了原身身上。 一直把原身当成毕生榜样的男主和曾发誓要报答原身替堂姐讨回公道之恩的女主惊得差点生出心魔,怎么都不敢相信原身会做下这样的事。 但随着调查的深入,越来越多的证据指向原身,男女主方寸大乱之下选择将此事告知恰好心神不宁而提前出关的欢仙宗宗主。 哪怕罪证确凿,但欢仙宗宗主依然不愿相信疼爱的小师弟会变成这般模样,便压下了男女主的调查结果。 自己私下找了原身详谈,渴望能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只要原身肯辩驳一句,他便会想尽办法为之周旋。 但一片苦心的他却被已经沦为心魔傀儡的原身残忍杀害,吸走全部修为。 欢仙宗因此陷入大乱,罪行暴露的原身索性叛出宗门,堕落成魔,为着延长寿命,公然以人命为药,滥造杀戮。 最后,原身被男女主带着一众宗门修者堵在了魔界的“万鬼池”前,只差一步便会为所作所为付出应有代价。 这是正常的剧情线,但小世界正处升级到大世界的关键阶段,因原身的作为导致怨气横生,意外使世界秩序产生了漏洞,引得时间线混乱。 危急时刻,原身竟然穿越时空,回到了刚被男女主堵住退路的时候。 不甘心只能落个身死道消的下场的原身试图自爆带走仙魔两界大部分的精英,这个时候,被封印在他灵魂深处的那丝正气终于觉醒。 正气化作的小男孩在欢仙宗宗主死时便有所清醒,奈何时机不对,只能继续隐藏自己。 直到原身想要毁掉整个修仙界,小男孩方才醒来,流下一滴眼泪,拼尽全力预备抱着已经和心魔不分你我的原身跳下魔界最深的烈鬼窟里自尽。 但到底晚了半步,原身成功自爆,在场的无论人鬼,皆被自爆产生的庞大力量冲击,男女主为保住大部分人命,拼上一切挡住了大半能量。 持续不断的爆炸过后,男女主身死道消,仙魔两界年青一代死伤过半,小世界生灵涂炭,秩序大乱,妖孽纵横,升级被迫中止。 沉睡着为升级成大世界后的一应工作做准备的天道惊醒,瞧着这可怕的一幕幕,一边时光倒流,一边向时空局求助。 原身的灵魂在这个过程中被天道送入了轮回池接受惩罚,只留一副躯壳,交给任务者使用。 天道特意留下了心魔,只为任务者能更好的走剧情,毕竟在原身的作恶下,整个世界秩序崩塌,剧情线混乱。 很多情节需要李小寂一点点的圆满,使故事线归于完整,并帮助故事中的关键人物走上命运的正轨。 完成全部剧情后,小世界会得到再一次升级为大世界的机会,升级完毕,便是以男女主为主的主角团要走的剧情了。 李小寂自可功成身退,离开任务世界,回到时空局里。 是以,李小寂特意分出心魔,一是让对方去魔界走一下剧情,全了原身该充当的反派角色。 二是甩掉一个包袱,全心全意的按着编好的剧本丰富自己这边的情节。 因为他会以全新的身份陪在男主身边,融入主角团,在心魔给主角团设陷阱的时候,营救主角团,加深彼此的情谊。 之所以搞得这么麻烦,却是因为接收剧情时,李小寂看到了正气化作的小男孩流下的那滴眼泪。 原身成魔后不全是疯狂暴虐,肆意妄为,沉沦在七情六欲中放纵着的,他仅剩的理智和正义之心是痛苦且煎熬着的。 这滴泪也是天道不惜耗费大半力量将时光回溯到一切刚刚开始的时候的原因之一,更多的是从头再来能最大限度的修复小世界受的“伤”。 所以,李小寂决定剧情照样走,但结局如何得由他说了算,到底接手了原身的身体,为着人设的丰满,剧情逻辑的合理性,自要多费些心思。 但李小寂绝不会承认那滴泪让他想起了江辰智,毕竟已经结束的故事不能改写,便将心底的遗憾放到类似的任务中做个了断。 他也想试一试同样的情节同样的人,换不一样的做法不一样的发展,又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再次睁开眼时,李小寂看了一眼大奸臣系统,微微一笑,道:“二蛋,接下来就靠你了。” “不要叫我二蛋。”大奸臣系统已经因为这个名字气到没脾气了,只哀怨的看着李小寂,有气无力的道。 李小寂亮出一口白牙,摸摸大奸臣系统的头,动手下了几道暗示后,抹掉了自己全部的记忆,灵魂出窍,和躺在地上睡觉的小男孩完美融合。 再睁眼的那一刻,小男孩的容貌发生了变化,看着有些像原身,但又比原身的五官多了一分精致,叫人看了只会觉得这点相像纯属巧合。 小男孩眨眨眼,有些懵懂的看着身处的环境,还没反应过来便又睡了过去,下一秒,直接在欢仙宗大门外的五轴山里醒来。 大奸臣系统化作一条小黄狗,在小男孩身边来回转了转,确认李小寂是真的失忆后,张嘴便要先咬一口为自己出出气。 但不等大奸臣系统付诸行动,小男孩便害怕的抱住了他,奶声奶气的道:“狗狗,我怕,你带我去找爹娘好不好?” 说罢,小男孩亲了亲狗狗的头,又拿脸蹭了蹭对方。 “……”闻着小家伙身上的奶气,再看他水汪汪的眼里满是信任依赖的样子,大奸臣系统瞬间心软了,算了,他和这个小屁孩计较什么? 第二百零三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九) 真要计较,也该在李小寂恢复记忆后,直接和对方算账,而不是欺负一个啥也不知道的孩子。 自己可是个有素质有内涵的大系统,合该恩怨分明,大奸臣系统想着,自我肯定的点点头,扯了扯小男孩的衣袖,示意对方跟着自己走。 小男孩很机灵,一眼便懂了大奸臣系统的意思,乖乖的跟在他身后,哪怕走了很久也没走出深山,哪怕走得鞋破脚破,都不肯喊累也不出声质疑。 还是大奸臣系统反应过来跟着他的是个真正的小孩子,不完全是李小寂那个臭小子,恰好路过一条小溪便停了下来,示意小男孩喝点水休息一下。 “狗狗喝。”小男孩捧起水,想让大奸臣系统先喝,大奸臣系统眼神一暖,摇摇头,他不着急喝,得先去找些能够治疗脚伤的药材。 在大奸臣系统去找药材的时候,小男孩乖乖的坐在小溪边,渴了就喝水,丝毫乱跑的意思都没有。 找来药材嚼吧嚼吧敷在小男孩脚伤的地方后,大奸臣系统又立马跑去找野果,不是第一次照顾孩子了,便是他生性粗糙,不细心,大体上却不至于出错。 但就在大奸臣系统找到一棵结满了凡人也可吃的善朱果果树时,一旁的树林里忽的冒出几道幽光,一丝丝杀气控制不住的外溢。 叫他绷紧后背,不悦的抬头看了眼,眼睛一眯,一股庞大的气势便排山倒海的碾压了过去。 那几道幽光瞬间消失,叫大奸臣系统好笑的摇摇头,切,一群怂包。 便是不靠李小寂,靠着自己的实力,大奸臣系统在这个世界也是不惧什么的,好歹他也是时空局排名前二十的大系统。 化身小黄狗的时候还特意用了本源之力与这个世界的某个神兽族群扯上了干系,除非同行来,不然,没人能认清他的身份,只会以为他是神兽之后。 唉,若不是当初一时迷了眼,被李小寂的外表欺骗,他怎么都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整日整夜的被那个臭小子气,更得跟着收拾烂摊子。 一想到李小寂对自己做过的那些事,大奸臣系统便控制不住怒气,叫生活在五轴山里的一众灵兽妖兽嗅到他的气息便怕得厉害,窝在洞穴里不肯出。 依旧坐在溪边等待的小男孩莫名红了眼睛,狗狗怎么还不回来? 不多时,大奸臣系统拖着一截长满善朱果的树枝回到小男孩身边,粉雕玉琢的孩子看见他的那一刻,瞬间笑弯了眉眼。 “狗狗,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一把抱住大奸臣系统的小男孩可着劲的撒娇,撒得大奸臣系统没脾气,温柔的示意他赶紧吃果子。 怎么可能不要?难得李小寂不气人了,还变得这么的依赖自己,可不得好好珍惜? 呃,也不知是谁前一秒还在为李小寂的“坏”愤愤不平呢。 “狗狗先吃!”小男孩摘下一颗最大最好的果子递到大奸臣系统面前,懂事乖巧的样直把他萌得心肝颤,唉呀妈呀,这小孩真招人疼。 就这样,靠着野果露水,靠着大奸臣系统的庇护,得以避开一切危险的小男孩走走停停,总算是平安走出了深山,来到了欢仙宗大门前。 大奸臣系统本可以带着小男孩瞬移到目的地,但对没有记忆的他来说,成长路上的任何一段经历都是宝贵的。 不能在一开始的时候便给他一种自己无所不能完全能够依赖的感觉,那样的话,遇到事情他不会想着自行解决,而是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且出手提供便利的话,会和大奸臣系统化身小黄狗的情节人设不符,只能忍着心疼,让孩子慢慢来。 守门的弟子看见一破布烂衫梳着一个小角的小孩领着个小狗出现的时候,不免惊讶,这是哪里冒出来的,他的爹娘呢? “小孩,你的爹娘呢?”负责守门的一众弟子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由一个长得偏胖,脸圆圆看着没什么攻击力的弟子上前询问。 小男孩看着这个可爱的胖哥哥,张嘴想说他也不知道,却忽的哭出来,“呜呜呜,爹娘不要我了,爹娘不要我了……” 突如其来的哭声叫小胖子慌了手脚,却牢记宗门规矩,没有抱起小男孩,与他亲密接触,只沉住气,继续询问。 “不哭不哭,哥哥不是坏人,哥哥是好人,会帮助你的好人,但哥哥需要你先回答几个问题,才好帮你找到家人。”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对家里的情况有印象吗,爹娘的名字,祖父祖母的名字知道吗?” “我……”小男孩皱眉,脑子一片空白的他想说不清楚,却忽的听见某个声音,按着声音的指示,抽泣着回答起来。 “我好像叫阿寂,寂寞无人依的寂,今年六岁,不记得家里是啥样了。” “我也不知道爹娘的名字,反正他们不要我了,说我是坏小孩,说我不乖,害得他们吃不饱饭,所以,他们就丢下了我……” 说着,小阿寂又哭了起来,小黄狗不停地在他脚边转圈圈,像是想要安慰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呃……”小胖子抓了抓头发,回头看了一眼同门,这,这该咋办?众人亦是一脸为难,就这个样子,找到小孩的爹娘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恰好原亦然领了牌子预备离开宗门进行一段时间的小历练,见着这一幕,便问了一句,“为何喧闹?” “回师兄的话,是个被爹娘抛弃了的孩子不知怎么的来到了宗门前,问他什么他都回答不出,只知道他的名字和年纪。” “我们正在想该如何帮他,是收留一段时间,另寻人家抚养,还是想办法找到他的爹娘。”有人上前回答了原亦然,说罢,看了一眼小阿寂。 听此,原亦然不免想起叶练母子三人,轻叹一声,走到了小阿寂面前,“小孩,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尽管眼前之人只是个屁大点的孩子,但就他一人一狗能够挣扎着来到欢仙宗大门前的经历,便叫原亦然不能放松戒备。 但小阿寂半点察觉不出原亦然的怀疑,见着对方的脸,本能的生出一股亲近之意。 那个声音又在此时告诉他抓住这个好看的大哥哥便不愁吃不饱饭了,就大胆的拉住了原亦然的衣袖。 “哥哥,我真的不记得了,爹娘不要我了,你可以要我吗?我很听话的,吃的也不多,给半碗饭就行了。” “啊?”原亦然有些发愣,但在看到小阿寂瞬间红了的眼眶,稚嫩的面庞上写满了无助,就像大雨落下无处可逃的兔子时,立马生出一股豪情。 叫他不自觉的拍拍胸口,点头道:“哥哥要,哥哥要!” “太好了,小阿寂有人疼了!”小阿寂抱住原亦然,一脸开心的道。 原亦然顺势抱起小孩,闻了闻他身上的奶气,感受着他的依赖,行吧,养个小孩又不费事,就当做善事,积功德了。 一众守门弟子看着这一幕,不免羡慕小阿寂的好运,就这么得到了原亦然的庇护,只要安分些听话些,总能一生无忧。 第二百零四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十) 但一想到这份好运是用被父母抛弃一人领着小狗不知挣扎了多久的代价才换来的,他们又不羡慕了。 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若老是去看别人的好运,忽略了对方为此付出的代价,揪着那丝“好”不放,斤斤计较,自己的路只会越走越窄。 想着,一众守门弟子不禁微笑着祝贺原亦然捡了个小徒弟,原亦然也笑了,本想顺势给小阿寂取个名字,但又不想乱取。 万一小阿寂以后恢复记忆,想要改回原名,岂不是麻烦? 便决定以“阿寂”称呼对方,待他长大成人,若还是无法忆起过往,自己再给对方取名。 “吧唧!”小阿寂忽的亲了原亦然的脸一口,叫原亦然瞬间红了耳朵,在听到小孩说哥哥真好看时,脸直接烧了起来。 大奸臣系统眨眨眼,啧啧,没想到小男主还是个这么容易害羞的性子。 有了小阿寂和小黄狗,原亦然一开始的计划便不得不暂时搁置,好歹把小孩和小狗安顿好先。 于是,原亦然稳稳地抱着小阿寂,身后跟着迈着小短腿跑得欢实的小黄狗,原路返回了。 原亦然是欢仙宗宗主首席大弟子的嫡出弟子,按着辈分,是宗主的徒孙,且是目前为止年纪最小的那个。 依着身份,配上出众的天资,领先于同年龄修者的不俗实力,他的一举一动自然时刻牵引着众人的视线。 是以,瞧着原亦然竟然抱着个小孩回来时,宗门上下都惊讶了,等知道这是个被爹娘抛弃的小孩,又沉默下来。 或许这是小孩和原亦然之间的缘分,待测了灵根和天赋,若能培养成才,便做原亦然的徒弟或师弟,若天资欠缺,给原亦然做个小厮也便罢了。 “奇怪,我怎么觉得那个小孩有点眼熟呢。”一中年修者摸摸下巴,面露困惑,似乎是在想可是在哪儿见过这个孩子。 听他这么说,其他人也疑惑了,确实,那个小小年纪便长得格外好看的小孩总有几分面善。 但一时半会儿众人也想不出到底是像谁,且这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便都放下了。 小阿寂和小黄狗跟着原亦然进入他这一派居住的山峰时,原身的躯壳正老实的窝在山洞里闭关,依着李小寂留下的暗示,努力稳住寿元中。 心魔则伪装样貌混入了魔界,魔界的情况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只得隐匿身份徐徐图之。 最好找到脱离李小寂控制的办法,使自己重获自由,待那一天到来,他定要让李小寂付出惨烈代价! 故事已经开始,只待时机成熟,再由几条线汇聚成一条线,给各位看官带来惊喜。 原亦然一路将小阿寂和小黄狗带到了他师父旭嵋修者面前,简单介绍了一下小阿寂的情况,便想请师父先给小孩测试一下。 “若阿寂天资卓绝,便可入我欢仙宗,若阿寂天资略差,且请师父允许我将阿寂收做徒弟,靠着师徒之名,他总能安稳一生。” 说罢,原亦然摸了摸阿寂的头,凑到他耳边小声嘱咐了几句,要他乖一些,给旭嵋修者留下更好的印象。 一身银色袍服,仅用木簪束发,眉目略显严肃,气质偏向老学究的旭嵋修者难得看到徒弟情绪这么丰富,考虑问题这么周到的一面,不禁稀奇的挑眉。 又见小阿寂领着狗狗屁颠屁颠的听着徒弟的话,略显笨拙的向自己行礼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然儿,你自己还是小徒弟呢,羽翼未丰,便想收小弟子?收也不是不行,但养个弟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你可做好了准备?” 听得师父的话,原亦然自信满满的拱手行礼,道:“回师父的话,徒儿自是做好了准备,既与阿寂有此缘分,合该圆满。” 旭嵋修者点点头,叫小阿寂上前,却在看清他的模样时,蹙起眉头,“这孩子怎么长得有几分相似师叔?” 听得这话,原亦然眨眨眼,虽说和掩冰仙尊出去历练了一次,但碍着对方的身份,自己一个徒孙不可能盯着师叔祖的脸看,便没看出小阿寂像谁。 不知想到什么,旭嵋修者伸手放在小阿寂的头上,检查了一番,松了口气,道:“只是物有相似罢了。” 且这是个身世颇为可怜的小孩,脑部受过伤,这才丧失了部分记忆。 摇摇头,旭嵋修者的视线扫到小阿寂脚边跟着的小黄狗时,刚要放松的面容再次严肃起来,一挥手,小黄狗便落到了他怀里。 当着原亦然和小阿寂的面,旭嵋修者把小黄狗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个遍,确认了什么后,不免有些惊喜的看了小阿寂一眼。 “然儿,你捡的这个小孩怕是来历不小啊,居然能获得上古神兽芷介与坷吾的后代——亁沅的认可。” 怪不得这个小孩能够一路辗转来到欢仙宗大门前,原来是有亁沅的庇护,不然,稍微遇到点麻烦就能叫小孩丧命了。 这话叫小阿寂懵里懵懂的,“甘愿”是什么? 却叫原亦然睁大了眼睛,亁沅不是在三千年前的那场仙魔大战中灭族了吗,难道还有幸存者? 芷介虎头蛇身,坷吾人面鸟身凤尾,他们结合后生了十个形貌天赋各不一样的后代,其中,狗身凤翅通体金黄的亁沅是存活得最久的后代。 若非那场浩劫,亁沅恐怕能一直延续到现在都依然是歌渊大陆最不可小觑的族群之一。 旭嵋修者像是看出了原亦然的疑问,摸了摸小黄狗的头,道:“这只应该是在那场仙魔大战中幸存下来的。” “因受伤过重,以致于修为倒退,年龄倒退,不知还有没有恢复的可能,且把他当做普通的狗狗对待,切莫走漏风声。” 原亦然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亁沅一族最是亲近人类,一旦认可了谁,必会生死相护,是仙魔两界最渴望拥有的战宠。 亁沅一族的灭亡,哪怕到现在都叫人遗憾,若让其他人晓得这里还留存了一只亁沅,定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抢夺。 这对小阿寂和小黄狗来说,将是无穷尽的麻烦,便按着师父说的,当做什么也不知道,寻常对待,避免露出破绽,引来不必要的关注。 “狗狗怎么了?”小阿寂眨眨眼,有些担心的看着大奸臣系统,原亦然安抚了一句,“狗狗没事,你只要记住他是你最好的伙伴就行。” “嗯,狗狗救了我,狗狗自然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小阿寂说着,在旭嵋修者把小黄狗还给他的时候,亲了亲狗狗的脑袋。 大奸臣系统想要绷着脸,在外人面前稳住他的“神兽”风范,却顾得眼睛顾不得嘴巴,咧开的嘴,叫人一眼便能看出他的开心。 第二百零五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十一) “那你这小哥哥是你的什么……”旭嵋修者起了兴致,放松表情,笑着开口逗了逗小阿寂。 “小哥哥是我最亲的哥哥呀!”小阿寂想也没想的回道。 原亦然弯了弯眉眼,挺了挺胸膛,旭嵋修者好笑的摇摇头,道:“过来,让我给你测试一下。” 小阿寂听话的上前,按着旭嵋修者的吩咐,伸出手放心的交给对方,只见一股蓝光从旭嵋修者的指尖冒出,窜到了小阿寂的手心里。 而后,蓝光发生了变化,从蔚蓝变成淡蓝再从淡蓝逐渐变得透明,光芒却在彻底透明的那一刻乍现消散,一根小冰锥静静地躺在小阿寂手心里。 “冰系单灵根?”旭嵋修者意外了,没想到小阿寂天资这么好,比之原亦然也不差了。 见此,原亦然立马提议道:“师父,阿寂天赋如此高,合该由您收为弟子,悉心培养,假以时日,定能叫他成为我欢仙宗的又一栋梁!” 旭嵋修者点点头,也不废话,立马让小阿寂跪下,原亦然上前端起茶杯,示意小阿寂给旭嵋修者敬茶。 欢仙宗不怎么讲究排场,收徒弟,当师父的喝一口徒弟敬的茶,再以自己的名义传声全宗门,让宗门众人晓得这事便算完了。 换做讲究场面的宗门,肯定得花费几天时间来搞拜师仪式,以显出对这事的认真与尊重。 但对全员醉心修行的欢仙宗来说,有那个时间折腾还不如用来多教徒弟几招,好让徒弟早日入道,拥有自保之力。 敬茶完毕,小阿寂腰上多了一块令牌和一个小钱袋,令牌是他新身份的证明,走出去,靠着令牌便能叫大半危险远离他。 小钱袋则是简易版的乾坤袋,里面装着旭嵋修者送给小徒弟的礼物,等小徒弟成年,便会送上正式版的乾坤袋。 而欢仙宗上下也在旭嵋修者的传声下知道了他收了一个天资极好的冰系单灵根做徒弟。 一众守门弟子你看看我我望望他,完了,更羡慕了,不行,不能多想。 于是,几人直接念起了清心咒,修行之人心境不得有损,苗头一旦出现,立刻便要掐死。 无依无靠的小阿寂摇身一变,成了旭嵋修者年纪最小的徒弟,更和原亦然有了名正言顺的兄弟之名。 “小师弟,你放心,十七师兄一定会照顾好你的!”原亦然一直是旭嵋修者一众弟子中年龄最小的,冷不丁自己也能做师兄了,自是分外满足。 大奸臣系统在一旁看着,莫名的想起原身和他的大师兄,李小寂要走的不会是这种对照组剧情吧? 嗐,管他呢,那是以后的事,现在的他只管守住亁沅的身份,护着小阿寂平安成长。 原亦然抱着小师弟去熟悉居住的环境,顺带不动声色的显摆一下自己做师兄了的时候,清逸宗传来最新消息。 清逸宗宗主应该是感应到了什么,提前出关了,从众人口中得知护朔道人一家做的好事后,竟是不再纵容,直接清理门户。 当着全宗门上下的面,将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剥皮拆骨,抽魂入畜生道轮回直至赎清罪孽为止。 雷厉风行的清逸宗宗主此举为宗门挽回了声誉,也叫苦主释然了几分,毕竟恶有恶报从来都是受害者家属合该得到的最大安慰。 虽说无怨长老更想护朔道人和诡坼仙子身死道消,但到底要给清逸宗宗主几分面子。 便没有揪着不放,而是默契的将此事揭过,到底现在更重要的是养好叶练母子三人的魂魄,使他们能够早日进入轮回。 为此,无怨长老直接闭关不出了,努力修炼,增进修为的同时将三人魂魄温养到最好的状态。 当然也是想借此机会珍惜和女儿外孙们在一起的时光,等他们进入轮回后,前尘往事也便消散了,因果了断,无怨长老和他们再无干系,不能执着。 叶溪溪和叶成晨在无怨长老闭关前得到机会和叶练母子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发誓一定要变强,长大后反过来成为无怨长老的依靠。 “练姐姐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照顾好大伯的!”叶溪溪握紧拳头对着瓶子里的光影承诺道。 光影摇晃了一下,像是在回应叶溪溪的话,叫她红了眼眶。 叶成晨亦是一阵难受,暗自祈求上苍,若有机会再见,只愿叶练母子三人能拥有更好的人生。 无怨长老闭关后,叶溪溪和叶成晨越发刻苦训练,叶溪溪走的是剑道,叶成晨则是幻花镜道,两人修炼方式不同,但一样的拼。 欢仙宗虽比清逸宗更宽容对待附属宗门,但凝涯宗终究初来乍到,行事难免局促,不敢有丝毫错处。 为免彼此尴尬,凝涯宗上下便专心于修炼,渴望着增进实力,获得报答欢仙宗恩德的机会。 待那些同样有意依附欢仙宗的与凝涯宗交好的宗门陆陆续续的搬来,被熟人包围着的凝涯宗就没那么紧张了。 坚持修行之余,宗门中人也会去找熟悉的人喝喝酒,放松一下,只有叶氏兄妹日夜不休,好像懈怠哪怕一个眨眼的工夫都是罪大恶极。 在女主和兄长吃苦吃成习惯的时候,小阿寂也挥舞着小木剑有模有样的站在原亦然身后,一举一动皆是认真。 从远处看来,就像是一个大孩子带着一个小孩子,格外的富有童趣,近看才会看出门道。 因为小阿寂竟在短短时间内就掌握了旭嵋修者传下的“青绝剑法”的窍门,比划间虽稍显稚嫩,但至少一招一式都没有出错。 如此记忆力实在叫人惊叹,果然,天赋比努力更重要。 因小阿寂年岁尚小,旭嵋修者不想拘束了孩子的道路,便什么都教了一点,好让孩子从中选择。 一轮下来,小阿寂最感兴趣的便是“青绝剑法”和“衍冰之术”,坚持练习之后,竟有两者都能兼顾的趋势。 只看最后他更适合哪条道,再来定下他需要为之坚持一辈子的道路。 练完剑,小阿寂擦了擦身上的汗,抱住原亦然,道:“然师兄,我们今天吃什么,还是昨天的清炖兔子头么?” 阿寂年龄小,尚未辟谷,自然重口腹之欲,恰好原亦然特别会下厨,之前一直没机会展示厨艺,有了阿寂之后,简直是瞌睡碰到枕头。 便每天都找机会给阿寂做好吃的,把阿寂养得是白白胖胖,练得多辛苦都不见掉肉,跟着享福的大奸臣系统更是从小黄狗吃成了大黄狗。 一人一狗每天最期待的便是原亦然做的饭,再累再辛苦都觉得值了。 第二百零六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十二) 原亦然摸摸阿寂的头,道:“乖乖,今天吃清蒸鱼,过两天给你做麻椒鱼头,保证你吃了还想吃!” “好!”阿寂笑了,搂着原亦然的胳膊可着劲的撒娇,啊,有师兄疼真好!那个声音没骗他,抓住师兄之后,果然不愁吃不饱饭呢! 不知小师弟在想什么的原亦然很享受他对自己的依赖,顺势抱起他,领着大黄狗去一旁的小厨房。 这是原亦然特意搭建的阿寂专用厨房,除了他和阿寂,其他人别说用,碰一下也不行。 炊烟袅袅,欢笑不停,原亦然卷着袖子做菜,阿寂迈着小短腿在旁边打下手,大黄狗也没嫌着,盯着灶火,及时拖来木材添进去。 一顿饭毕,原亦然就着之前燃烧的灶火,添了木材之后,烧了一大锅水,一会儿给阿寂和大黄狗洗澡。 脱掉衣服,泡在木盆里的阿寂害羞的捂着要害,想说自己洗澡,却被原亦然以他还小为由拒绝了。 大奸臣系统看着男主仔仔细细给阿寂搓背的认真样,总觉得对方这是在过一把过家家的瘾,是剑修的生活太无聊了么? 不等大奸臣系统吐槽完,原亦然给阿寂洗干净,便到他了,全身毛发被淋湿的那一刻,大黄狗的脸上出现了“生无可恋”四个字。 其实,这些事原亦然一个术法就能解决,但这样就少了很多乐趣,阿寂这个年龄需要一点人间的烟火气,左右也不费什么工夫,便自个动手了。 何况这些看似枯燥乏味的日常生活,对原亦然心境的打磨很有益处,又何乐而不为呢? 一眨眼,十年过去了,原亦然从少年变成了青年,阿寂从小孩变成了少年,身边的一些人事物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大黄狗越发威风凛凛,毛色在阳光的照耀下格外的金黄,为着避免旁人认出他的身份,原亦然私下给他吃了隐魂丹。 旁人看着,只以为这条大黄狗被人养得很好,绝不会想到这种寻常可见的农家土狗竟是神兽之后——亁沅。 这些年,原亦然和阿寂凭着卓越的天资和出色的实力,被人称为欢仙宗新一代的黑白双雄,上一代是欢仙宗宗主和掩冰仙尊。 人们从原亦然和阿寂身上看到了昔日天骄的影子,认为他俩必会延续欢仙宗宗主和掩冰仙尊的辉煌。 原亦然就不说了,他本就是同期入门的弟子中最优秀的那位,倒是阿寂的崛起速度令人惊讶,晓得他的身世背景后,叫人更关注了几分。 更有人羡慕欢仙宗的好运,他个二大爷的,随便捡都能捡个冰系单灵根回来,怎么他们就没这么好运? 而叶溪溪和叶成晨这对出自小宗门凝涯宗的兄妹,同样令人不敢小觑,叶氏双骄的存在被人猜测极有可能改变凝涯宗的命运。 这天,阳光正好,欢仙宗上下皆忙着修炼,旭嵋修者一派居住的大山里,却传出了一声喊叫,“然师兄,然师兄,你等等我呀!” 身着银色袍服,腰束金底云纹碧玉带,头发高高竖起,龙须刘海随风飘荡显出一丝潇洒之气的阿寂快步追着走在前方的原亦然。 同样是银色袍服,但因束在腰间的蓝底云纹紫玉带而显出身份的不同的原亦然早已褪去稚气,使得五官更为凌厉出众。 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声剑眉星目,面如冠玉,不愧是全修仙界公认的这一代的第一帅男。 相比之下,长开了的阿寂的五官其实更美,不多一分不少一分,无论男女老少,见了他,都会被他的美貌吸引。 但依着修仙界的审美,帅气是属于原亦然这种的,阿寂只能被列为貌美的那一批,便成了公认的修仙界第一美人。 幼年时,阿寂还有几分相似掩冰仙尊,叫人以为这是巧合,待他长大,足以令天地失色的美貌便令人再也无法把他和掩冰仙尊凑在一起了。 此刻,这第一美人正急得满头大汗的想要追上大步向前的第一帅男,也不知是在闹什么? 一条大黄狗摇着尾巴缀在后方,眯着眼,像是在微笑。 “然师兄,你这是干嘛呀?”阿寂好不容易追上了原亦然,盯着他明显在生气的脸,不禁有些懵,他没做什么坏事啊,师兄干嘛这个样子? “哼!”原亦然不说话,憋着一肚子气的他只想揍这个小没良心的一顿,却在对上这张脸的时候不忍心了,只能自己生气。 阿寂挠挠头,费力的思考了一阵,想起他方才在师父面前说的话,明白了,不禁好笑道:“师兄,你不是这个醋都要吃吧?” “我那不是为了哄师父开心吗?”阿寂说着,像小时候那样拉了拉原亦然的衣袖,撒娇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师父的脾气,哄哄他,他就高兴了。” “我这也是为了师兄着想,不然,真让你和师父吵翻天,传出去不知要演变成怎么夸张的流言呢!” 原亦然方才为去禾元秘境历练的事和旭嵋修者吵了一架,师徒俩吵得十分厉害,谁也不肯服谁。 旭嵋修者认为他现在远不到去危险重重的禾元秘境历练的时候,原亦然则不服,他卡在筑基中期挺久了,若不拼一把,又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晋级? 见师徒二人越吵越凶,再吵下去只怕要打起来,阿寂便嘴甜的哄起了旭嵋修者,直把人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师父是天底下最好的师父,说什么做什么都只为我们好,我们心里是知道的,何况然师兄平日里总跟我说这辈子最尊敬最崇拜的人只有师父一个。” “所以,然师兄不是故意跟师父顶嘴的,他只是有自己的打算,想要快些变强,这个问题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师父和然师兄好好说,总能说通。” “来,师父和然师兄喝茶缓缓气,冷静下来了,咱们再慢慢商议!” 说罢,阿寂分别给旭嵋修者和原亦然倒茶,两人倒是也给面子,接过了茶,见旭嵋修者余怒未消,阿寂只得凑到他耳边小声的说了一句。 “师父,您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了,您一生气,我就难受,我一难受就睡不着觉,您忍心么?” 旭嵋修者瞧着小徒弟卖萌的憨样,一个没忍住,笑了,气也消了,便让原亦然再回去考虑考虑。 原亦然却不开心了,只因他耳朵灵得很,听到阿寂说他最重要的人是旭嵋修者,个小王八蛋! 自己这么多年做的饭菜,这么多年的细心照顾,全是喂了狗不成? 越想越气的原亦然直接甩下了阿寂,大步离开,直到听见阿寂说那话是为了哄师父才故意说的后,气稍微消了些。 却还是绷着脸,不愿给阿寂一个笑,就得吓吓对方,让他长个记性。 瞧着原亦然眉眼的变化,阿寂明白师兄已经不怎么气了,赶紧趁热打铁,继续撒娇道:“我最在乎最重要的人除了师兄你还有谁呢?” 第二百零七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十三) “这些年,是师兄照顾我,是师兄疼爱关心我,我又不是那等没良心的人,自然晓得师兄对我而言是怎样无可取代的存在。” 说着,阿寂瞪大眼睛,翘起嘴角,扮了个猫咪鬼脸,想要哄得原亦然笑出声来。 原亦然弯了弯眉眼,控制不住的嘴角上扬,到底消了气,摸摸阿寂的头,“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话落,师兄弟俩又和好了,预备回去慢慢商量禾元秘境的事。 大奸臣系统看着这一幕,有点想翻白眼,李小寂哪怕失去了全部记忆,本质里依然是那个油嘴滑舌谁都最重要的臭德行。 哼,明明说过最信任自己,自己是他生死与共的兄弟的! 意识到自己竟然在吃醋后,大奸臣系统猛地摇头,艹,他最在乎的只有积分,李小寂算什么,爱哄谁哄谁,跟他没关系! 经过再三思量,原亦然决定暂时放弃去禾元秘境的计划,选择风险相对小一些的戈连秘境,毕竟他这次想把阿寂带上。 阿寂如今也十六岁了,合该出去历练一二,到底第一次离开宗门,原亦然不得不多为他考虑一下。 听原亦然打算带阿寂一起去戈连秘境历练后,旭嵋修者松了口气,给两位徒弟准备了相应的法器灵石。 叮嘱他们若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千万别为了面子不要命,大丈夫能屈能伸,忍一时之气,方能坚持到最后。 就这样,原亦然和阿寂领着大黄狗坐上简易飞舟,往戈连秘境所在的毫汉海而去,路上却遇到了同样想去戈连秘境历练的叶氏兄妹。 凝涯宗没什么底蕴,叶氏兄妹能获得的资源很少,哪怕是要去距离那么远的毫汉海,也只能御剑飞行,走走停停。 相比原亦然这边的飞舟,兄妹俩要寒酸多了,可二人坦坦荡荡,并无自卑之意,看在原亦然眼里,不免有些欣赏。 这些年,原亦然断断续续的听过叶氏兄妹的一些传言,明白这对兄妹为了变强什么苦都能吃,心里多少有些佩服。 而叶氏兄妹也听过黑白双雄的传闻,对原亦然和阿寂亦是十分好奇,尤其是阿寂这位第一美人。 欢仙宗和凝涯宗关系一向交好,既然遇上了,目的地又一致,索性结伴同行,彼此还能有个照应。 大奸臣系统眼睛晶晶亮的看着四人交谈的画面,啧啧,男主男配女主反派全凑齐了,接下来该到女配了吧? 凝涯宗搬来欢仙宗附近后,整体服饰便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从灰色变成了银灰色,以此表明自己是欢仙宗的附属。 叶氏兄妹的穿着打扮并不出格,但会配搭似乎是凝涯宗的传统,兄妹俩愣是把银灰色配出了花样,叫阿寂看得眼睛直勾勾的。 回过神来,却发现叶氏兄妹一直盯着他的脸,不自觉的摸了摸脸,道:“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嘛?” 百闻不如一见,得以近距离观察阿寂五官的叶氏兄妹饶是一心修炼无心情爱也不免被对方的美貌吸引,原来传言一点都不夸张。 “没,没有,抱歉,我们兄妹失礼了,只因道友实在好看,叫人难以自控。”叶溪溪摇摇头,大大方方的承认她被阿寂的美貌惊到了。 叶成晨脸有些红,默默的移开视线,努力想让自己嫌弃一下阿寂,一个大男人作甚比女子还美貌啊? 但怎么都嫌弃不起来,只得学着妹妹的样,坦荡的承认自己失礼了。 阿寂对兄妹二人的反应并不意外,毕竟从小到大,见过他的人就没有不被他的外貌吸引的。 算起来,肯坦荡承认的兄妹俩要比一些人多了一分真诚,故他不恼,只笑着道:“容貌终究虚浮,只愿我的品行能得二位认可。” “这便要交给时间了。”叶溪溪说着,对这次戈连秘境之旅更多了几分期待,叶成晨亦如此,视线在阿寂脸上停留了片刻又移开。 一路同行,四人中有阿寂这个会来事的人活络气氛,总能找到合适的话题进行交流,聊着聊着便聊到了各自追求的道,不禁打开了话匣子。 但叶氏兄妹的注意力一直放在阿寂身上,不免有些忽略了原亦然,阿寂倒是都照顾到了,可精力依然有些分散。 瞧着这一幕,原亦然莫名的有些酸,但想着这么受欢迎的小师弟是自己教出来的,又不免骄傲。 嗯,小师弟越是受人喜欢越是说明他这个师兄做到位了,他不该生气,而是该欢笑。 说是这么说,但原亦然死活就是挤不出微笑,勉勉强强的弄了个皮笑肉不笑,搞得叶氏兄妹以为他脸抽筋了。 被四人忘在脑后的大黄狗瞧着他们之间的氛围变化,再看一无所知的阿寂,既担心又控制不了的幸灾乐祸。 嘿嘿,李小寂这次还能保住清白吗,毕竟他可是失去记忆了呢! 阿寂只感背后一凉,打了个喷嚏后,继续和师兄聊天,没发现四人一狗小队逐渐以他为中心了。 就在气氛正好的时候,一艘飞舟无头苍蝇一般的窜了过来,叫原亦然赶紧调转方向,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艘不速之客。 “啊呀,不好意思,我以为这一带没人就开得快了些,你们没事……哇,好美的小姐姐,小姐姐,你好啊,交个朋友呗?” 飞舟的主人冒头说话,看见阿寂的那一刻,眼睛都直了,下一秒直接来到了阿寂面前,伸出手,恨不得立刻定下朋友之名。 阿寂死鱼眼的盯着这个一身红,手腕脚腕皆系着红绳的女孩,十分不想搭理她,但碍着涵养还是开口说了句,“道友,我是男的!” 一身红的女孩眨眨眼,更兴奋了,继续伸手,笑着道:“男的更好,小哥哥,你好呀!” “呃……”叶氏兄妹还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人,不免有些困惑她的脸皮为何能这般的厚。 原亦然则轻咳一声,将一脸无语的阿寂挡在了身后,拱手行礼,道:“敢问道友师出何门?” “道友好,我是清逸宗茗蓝仙子的弟子环子悦,各位不嫌弃的话,赏个脸叫我子悦便行,我欲往戈连秘境而去,不知几位道友又要去往何方?” 环子悦对上原亦然严肃的眉眼,倒也收敛了几分,拱手行礼道。 没想到环子悦也要去戈连秘境,几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原亦然蹙眉,似乎是在考虑同行的可能。 阿寂无所谓的摸摸大奸臣系统的头,多个人多个支应,不算坏事。 叶氏兄妹面露难色,不是很想和环子悦沾上关系,毕竟她是清逸宗的人,还是茗蓝仙子的徒弟。 第二百零八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十四) 虽说护朔道人一家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但只要一想到叶练母子三人的遭遇,兄妹二人依旧无法做到不迁怒清逸宗的其他人。 环子悦瞧着几人的反应,猜到了什么,高兴得一拍掌,道:“你们也要去戈连秘境?太好了,咱们就个伴呗!” 原亦然看了一眼不肯说话的叶氏兄妹,轻叹一声,向前一步,道:“道友,我和师弟出自欢仙宗,至于这两位是……” “凝涯宗的人嘛,我看服饰就看出来了,更别提你们腰上还系着各自宗门的令牌了!”环子悦大咧咧的道。 不等叶氏兄妹做出反应,环子悦一边解开乾坤袋一边道:“所以说你们这些宗门的人就是麻烦,把身份明晃晃的挂在面上,不是方便恶人锁定目标吗?” “看我就不会,要是我不说,就这一身红,谁知道我是清逸宗的人。”说完,环子悦打开乾坤袋,让众人看清里面装着的灵石。 “咱们一块儿同行,我别的不说,灵石多得是,保准不占各位的便宜!” “既然道友相邀,相遇也是缘分,咱们便一起赶路吧。”阿寂一看见居然有那么多灵石眼睛瞬间亮了,赶紧道。 摸了摸算得上是啥也没有的乾坤袋的叶氏兄妹咬咬牙,同意和环子悦结伴,没办法,她的灵石实在是太多了。 原亦然见大家都同意了,便也不纠缠,示意环子悦把乾坤袋收好,还有,不要到处和人说自己灵石多,当心引来劫道的。 “嗐,我这不是信得过欢仙宗和凝涯宗的人的人品嘛,换做别人,我才不会这么坦诚相待呢!”环子悦说着,将乾坤袋收好。 阿寂瞧见灵石的反应,她可是半点都没错过,明白这是个喜欢钱喜欢得不得了的美人,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哼,前世穷了一辈子,这世难得有个好的开始,自是从小就积攒灵石,一有机会便争取挣到灵石的机会。 这不,灵石满满的,遇到喜欢的美人也能投其所好了。 环子悦的话叫原亦然和叶氏兄妹眉目稍缓,咳咳,算她有眼光,晓得欢仙宗和凝涯宗的人值得信任。 察觉到气氛的变化,环子悦笑得灿烂,直接黏在了阿寂身侧,阿寂做什么她都跟着,目的不要太明显,搞得原亦然瞬间不满了,哪有这么霸占阿寂的? 叶氏兄妹也有些不爽,虽然刚接触没多久,但阿寂单纯的性子他们都摸透了,真让环子悦纠缠下去,只怕阿寂会被情爱扰了道心,于修行无益。 于是,原亦然和叶氏兄妹默契的达成共识,努力隔绝环子悦和阿寂的接触,避免出现对方诱拐阿寂的可能。 但阿寂喜欢灵石,喜欢很多很多的灵石,环子悦恰好能满足这一点,他自是控制不住的想要亲近对方。 叫叶氏兄妹第一次感受到口袋空空的无力感,发誓到了戈连秘境一定要多找机缘,积攒灵石。 原亦然则默默的打开乾坤袋,他和阿寂的师父旭嵋修者是全修仙界公认的“财神”,灵石而已,他哪里会比环子悦少? 阿寂却看都不看原亦然的乾坤袋一眼,师兄的就是他的,左手倒右手没啥意义,从别的地方开源才是正理。 但阿寂不会伸手问环子悦要,他只想弄清楚对方能积攒下来这么多灵石的窍门,弄清之后,自己便可以用上了。 大奸臣系统闷不吭声的盯着阿寂和环子悦的互动,心内冷笑道:“这个死爱钱的铁公鸡,哪怕失去全部记忆,依旧改不了钱迷的本质。” 忆起原剧情的一些片段,大奸臣系统看环子悦的眼神不免变得复杂了些,这位在主线剧情里戏份极重的女配是叶溪溪的好朋友之一。 没有狗血的女配绕着男主转只为男主服务,也没有抢好朋友心上人的老套剧情,有的只是惺惺相惜,彼此信任的正常画风。 环子悦这个人看似放荡不羁,无拘无束,实则心怀大义,关爱苍生。 围剿堕魔的掩冰仙尊的时候,环子悦为了救被战场波及的一百多个村子的人命,直接祭出本命法器一力抵挡了下来。 最后,她如愿护住了无辜百姓,自己却神魂俱损,无力进入轮回。 带着记忆转世投胎到这个世界的环子悦前世生活在一个现代架空背景的小说世界里,是里面的小炮灰,在孤儿院长大,一生穷困潦倒。 但她始终乐观向上,不抱怨,不妥协,顽强的和命运抗争,努力的生活,为救路边商贩的儿子被车撞死后,带着记忆进入轮回。 而这一世,许是前世积德行善种了因,叫她收获了美满的果。 上一世得不到的父母家人的关爱满满的包围着她,更有茗蓝仙子这个好师父护着,她又是个生性豁达的人,前世的阴霾自然远离了她。 不曾想转了一圈,她又为别人的性命牺牲了自己,或许,李小寂来执行任务后,能给她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就是在李小寂的骚操作下,环子悦和女主初见的场景发生了变化,她直接被阿寂吸引了全部注意力,和女主的友情线还能续起吗? 摇摇头,大奸臣系统没再操心这个,依着女主女配的心性,两人再怎么都不至于走上狗血的二女抢一男的道路。 环子悦察觉到原亦然和叶氏兄妹对自己的戒备后,摸摸鼻子,识趣的收敛了点,教授存钱技巧的时候,不再只给阿寂开小灶,而是一起教。 靠着自己的热情与令人惊奇又实用的存钱技巧,环子悦成功的融入了这个小团队,五人一狗小队正式组成,前往戈连秘境。 说到戈连秘境,却是金丹期以下的修者最常去的秘境,只因它长时间开放,内里资源丰富,仿佛永远都开采不竭一般。 不像别的秘境还得算着时间,费尽心思的开启,错过一瞬,便又得等个几十上百年。 但别以为戈连秘境好进就好出了,位于毫汉海中心的它经常会发生异变,不是突然关闭,将修者困个几百年,就是忽然危险增多,打得修者措手不及。 加上生活在毫汉海里的海兽族群众多,不时的冒出海面吞吃修者,使人不能掉以轻心,须得时刻警惕。 因此,在即将靠近毫汉海附近的码头时,原亦然格外叮嘱了阿寂几句,关键时刻不要不舍得用灵符法器,师父给他就是要他拿来用的。 “阿寂,你拿着这个,到了秘境里,你可随时用它将我召唤到身边。”末了,原亦然掏出一个符牌,放到阿寂手里。 阿寂看着符牌,明白原亦然这是把自己当成了他最后的保命符,大有危急关头一命换一命的意思,心内感动不已,抱住了原亦然的胳膊。 “然师兄,我不是小孩子了,这次历练,你且试着放手,看一下我的表现,我也想尽快强大起来,做你的后盾!” 原亦然一笑,道:“好,师兄懂,自会把手松一松。” 瞧着这对师兄弟的互动,环子悦眼睛亮了,艹,她明明是想追美人的,为什么又现场磕起了cp? 第二百零九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十五) 不行不行,自己不能那么腐眼看人基,要端正思想,要平常心看待,要做一个不乱给人贴标签的五好青年…… 环子悦一口气在心底说了一大堆话来说服自己,再看阿寂和原亦然时自觉已经摆正心态了,却没发现她的嘴角始终是翘着的。 叶氏兄妹倒是没想那么多,学着原亦然的样,也各自嘱咐了阿寂一句,生怕他吃半点亏。 大奸臣系统瞧着,差点控制不住表情,切,他们这么担心干什么,他难道是死的不成? 做足准备,一行人预备靠岸,在码头负责维持秩序的修者的指引下,慢慢的操纵着飞舟。 戈连秘境附近除了数不清的码头,还有很多个集市,都是为方便修者卖掉从秘境中获取的奇珍异宝或是购买于秘境探险有益的法器而诞生的。 此刻,规模最大的集市上人声鼎沸,各式各样的宗门服饰汇聚在一起,从上方看来就像是万花齐放一般,端的是繁花灼锦,美不胜收。 一艘艘飞舟停在集市外的码头上,被修者收起放下,接连不断的,导致码头上的停放位就没有空过。 在这个地方可没有“插队”的说法,不管你来自哪个宗门,不管你有宗门还是无宗门,都得遵从“先来后到”的秩序,依次停放起飞。 原亦然是清楚戈连秘境这里的规矩的,从来行事低调的他只耐心的等着,待码头的人给出“停”的手势,便驱使着飞舟停在恰好空出来的空地上。 一行人不多做停留,赶紧下船,好让原亦然及时收起飞舟让出位置,免得堵到后面的人。 调整一番,原亦然等人预备进入集市先打探一下最近的消息,看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地方。 行动前,原亦然忽的盯住了阿寂的脸,其他人先是一愣,再是反应过来,用同样的眼神盯着一脸懵懂的阿寂。 半晌,原亦然掏出一个面具,道:“阿寂,容貌出众不是错,不该遮遮掩掩,但人皆爱美,为了免去不必要的麻烦,只得委屈你了。” 阿寂看着递到眼前的面具,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前面还吵得要命的码头这会儿已经静得落根针都能听到声音了。 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发现码头周围的人无论是前来探险的修者还是来打杂工的凡人皆看着他目瞪口呆,仿若灵魂出窍一般。 叫阿寂无奈一叹,老实的戴上了面具,结果众人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天爷哟,怎么有人戴了面具还能这么好看啊? 听着周围的吸气声,阿寂无辜的看了一眼原亦然,原亦然便又掏出了另一个面具,造型比方才的丑。 换上丑面具后,码头周边的秩序总算是恢复正常了,原亦然等人也顺利的进入了规模最大的集市。 集市从来人来人往,修仙界又不缺美人,即便原亦然等人不俗的外貌,形象鲜明的宗门服饰引起了一些人的关注,但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不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有什么稀奇的? 直到一道抱着狗狗的身影从原亦然身后窜出,对一身红的女修者撒娇道:“子悦姐姐,那个法器看起来很好用,姐姐给我买,行吗?” 女修者立刻一脸陶醉的点头,大手一挥,豪气的道:“买,要什么,姐姐都给你买!” “姐姐最好了,姐姐最疼我!”抱着狗狗的男修者甜甜的说道,却叫整个集市都安静了下来。 只因男修者的气质实在出众,说一句鹤立鸡群都不为过,哪怕戴着丑面具,哪怕路人中有修无情道的,也无法不被他的一举一动吸引。 感受着众人的目光,阿寂以为是自己太过撒娇了,不好意思的摸摸头,干笑了一下。 这一笑,却叫集市上抽气声不断,艹,面具美人一笑,简直是夺人魂魄,叫人越发好奇丑面具之下的容颜会是怎样的惊艳了。 原亦然轻咳一声,直接将阿寂挡在身后,并有意识的亮出欢仙宗的令牌,叫众人明白了他的身份,碍着欢仙宗的威势,只得控制自己的情绪各自散去。 人群中的一道影子却兴奋了起来,欢仙宗的人?倒是个意外收获呢! 想着,这人顺着人群的走向来到了集市后方,不着痕迹的放出传声纸鹤,得把同伴一起叫来才行。 到底是欢仙宗出来的修者,不能只以修为论高低,必须谨慎对待。 环子悦给阿寂买了他喜欢的东西后,遇上一贩卖灵兽蛋的小摊,生了些兴趣,便蹲下来慢慢挑选。 阿寂领着大黄狗站在一旁,没有挑选的意思,他已经有大黄这个最好的灵兽了,可不能再肖想其他。 五人一狗小队组成后,众人报了年龄,发现阿寂最小,尽管阿寂不服,他该和叶溪溪环子悦同龄才对。 但小一个月是小,小一天也是小,便都把他当了弟弟,阿寂挣扎无能,倒也爽快,一口一个哥哥姐姐的叫着,叫得众人通体舒畅。 阿寂不是只会占便宜的性子,前面哄着环子悦给他买了法器后,这会儿便打算掏腰包替环子悦付了买灵兽蛋的钱。 奈何环子悦选来选去都选不到中意的,有些扫兴,撅起了嘴巴。 阿寂见状,便凑上来帮着她挑,也不知为什么,他一眼便看中了最开始就被环子悦淘汰的五颜六色像是被人扔进染料盆里的体积最大的蛋。 “不是吧?这花花绿绿看着就让人眼疼,孵出来的灵兽估计也不怎么好。”环子悦很是诧异阿寂这样的美人审美竟然这么特殊,为难的皱起眉头。 “子悦姐姐你信我,越是令人眼疼的灵兽蛋,越是能给人带来不一样的惊喜。”阿寂信心满满的道。 见他坚持,环子悦只当哄美人开心,便选定了这个调色盘一般的灵兽蛋,阿寂则麻溜的掏腰包付钱。 可就在钱货两讫的时候,一道声音不和谐的响起,“哎,这个灵兽蛋我喜欢,我要了。” “……”大奸臣系统翻了个白眼,暗自吐槽是不是每个仙侠故事里都必须有这样的打脸情节? 阿寂也很想吐槽,虽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眼见着对方伸手便要抢环子悦的灵兽蛋,赶紧出手阻拦,笑道:“美丽的姐姐,抢夺他人财物可不好哦。” 身着淡黄色衣裙的女修者冷不丁对上阿寂的丑面具,只感辣眼睛,捂着胸口后退几步,嫌恶道:“你叫我美丽的姐姐?” “当然,姐姐一看就是人美又心善的好人,是不会做出强夺他人所爱的行为来的,是吗?”阿寂向前一步,摘下面具,不吝啬的绽放笑容。 女修者顿时被迷得不要不要的,脸一红,赶紧点头,道:“对,姐姐我人美心善,那等抢人所爱的事可做不出来。” 第二百一十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十六) 话落,女修者便想问阿寂的名字,但在看清他腰上佩戴的令牌后,瞬间明白了他的身份,原来他便是欢仙宗黑白双雄里的白。 绝不是自己可以招惹的人,虽心中不甘,但到底惜命,只得遗憾的离开。 环子悦在一旁看着阿寂凭容貌便三言两语的打发了女修者,不免笑了,踮起脚尖,摸摸他的头,道:“你这个小滑头。” 重新戴好面具的阿寂得意的翘起嘴角,轻声道:“滑不滑头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快速化解一场纷争。” 几人继续在集市上逛,却不知暗处有一双眼睛正贪婪的盯着阿寂,“不愧是修仙界第一美人,不错不错。” 而这人便是方才放出传声纸鹤图谋不轨的那位,得以瞥见阿寂的真容后,又放出了几个传声纸鹤,似乎是嫌同伙的人数太少。 大奸臣系统抬头,看了右侧方的酒楼一眼,麻烦来了?不不不,送人头送经验的来了。 打探完消息,休息调整了两天,原亦然等人来到了戈连秘境的入口处,整体形状像极了黑漆漆的漩涡的洞口似乎随时都能张开血盆大口吃人。 瞧着有几分渗人,却叫原亦然等人毫不畏惧,与他们一起的还有别的宗门的修者,皆渴望突破筑基期壁垒,晋升金丹期。 晓得这次历练不单有欢仙宗新一代的“黑白双雄”,还有凝涯宗的“叶氏双骄”后,一些人的情绪不怎么好了。 有这四位天之骄子在,还能有他们获得机缘的机会吗? 但也有人无所谓同批进入秘境的修者是什么身份戴着怎样的光环,他们只管做好自己该做的,不轻言放弃。 心思各异的一众修者没注意到他们中混进了好几个不知身份来历的散修,而这些散修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扫了一圈,给了彼此一个眼神。 像是达成共识一般,在原亦然一行人先一步动身后,散修们便立刻分开从不同的方向进入戈连秘境,其他修者也陆陆续续的飞身而进。 就在这批修者刚刚进入戈连秘境的时候,它的入口忽然发生变化,令慢了一步的其他人忍不住怒了一句,“又来?” 没错,戈连秘境发生了异变,出入口关闭,保守估计得过个百年才能再次开启了,除非里面有修者突破修为并引来雷劫,不然,就等着吧。 秘境是随机分散前来历练的修者的,每个修者进来的时候都会被一股白光包裹屏蔽视听,是以,他们并不清楚入口封闭的事。 阿寂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不见其他人的身影了,只有大黄狗围在他身边转悠,叫他灿烂一笑,摸摸狗狗的头,道:“我就知道阿黄会一直陪着我。” “小马屁精!”大奸臣系统笑骂了一句,他前年就在阿寂面前开口说话了,毕竟装哑巴真的很辛苦。 但为了安全起见,大奸臣系统只会在阿寂和原亦然面前说话,到了别人面前,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土狗。 “好啦,知道你爱我。”阿寂抱着大奸臣系统蹭了蹭他的脸,起身,领着他观察了一下身处的环境,却是一片沙漠。 一望无际的黄金沙子看得人眼睛有些刺,阿寂不舒服的移开视线,左看看右看看,凭着直觉选择了右方。 一人一狗在限制修者修为的沙漠上徒步前行时,不幸落在妖兽窝里的原亦然正握紧剑柄与这些奇形怪状的妖兽搏斗。 一剑又一剑,直到原亦然身上满是妖兽的血,才挣脱束缚,逃了出来,却才逃出没多久便又迎面撞上了一群处在发情期的妖兽。 更悲催的是,这些妖兽把他错认成了雌性,一个个流着口水的扑向他,吓得他赶紧拔剑抵抗。 再次陷入包围圈的原亦然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天空,怒道:“这是非要我死不可么?” 咳咳,天道睁开一边眼睛,哪里会让你死,乖,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原亦然忙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叶氏兄妹走运的落到了同一个地方,却是山海倒转的逆转之地,两人被迫头朝下的行动。 好在叶成晨修的幻花镜道派上了用场,护着妹妹与一个个幻境对抗,却在这时听到了阿寂的求救声,叫他一时分心,无奈的陷入了幻境中。 亲眼看着兄长被幻境困住,叶溪溪急得不行,却只能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想一想破解的办法。 而在叶氏兄妹暂时被困在逆转之地的档口,从天而降的环子悦直接一屁股坐死了一只妖兽,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惹来了妖兽全家的追杀。 叫她只能没命的向前奔跑,生怕稍微慢一步便会被妖兽吞了。 一边跑一边抽空回头试图平息这伙妖兽的怒气,“喂,你们听我解释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谁知道那什么光会把我扔到它的头上啊?” “要不我赔偿你们多一点灵石?这事是我理亏,但你们要是继续穷追不舍,逼得我没办法了,我就只能杀掉你们了哦!” 听得环子悦这不要脸的话,这伙妖兽更气了,张牙舞爪的扑向她,吓得她立刻拔腿向前,使出茗蓝仙子教授的“轻云步”很快便拉开了距离。 就在这时,一声咆哮如惊雷般炸响,吓到了环子悦,也吓到了身后的妖兽,叫他们同时停下脚步,神色忌惮的盯着前方的树林。 不多时,一个巨大的身影跌跌撞撞的冲出树林,将沿路的参天大树全部撞倒,恰好云层散去,阳光透出,叫人看清了这个庞然大物的样貌。 看清的那一刻,环子悦和身后的妖兽皆惊叫出声,想也没想的掉头就跑,方才还是它们追着环子悦,现在却是环子悦追着它们了。 谁让他们倒霉的遇上了戈连秘境最凶的妖兽蛇头熊身性情暴躁疯起来连自己人都杀的“净伊”呢? 生死危机面前,杀环子悦的事可以暂时放下,毕竟逃不掉的话,它们和她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环子悦恨恨的瞪了一眼老天,“你大爷的,不带你这样玩人的!” 沙漠里,阿寂似乎听到了环子悦的尖叫声,叫他猛地回头,却什么都看不到,以为是错觉,便继续向前。 “吓死我了,他不会看到我们了吧?”金黄的沙地下传来声音,像是在害怕阿寂发现它们的存在。 “应该没有,呼,这么丑的人别说吃,被他看一眼也难受,还是赶紧想办法把他吓走的好。” “嗯,我同意,但赶去哪里好呢?哎哎哎,他好像听到我们讲话了。” 忽然听到什么声音的阿寂蹙眉看去,却又什么都看不到,如此反复了几次后,直接气笑了,眼珠一转,脱掉面具,就地跳起了舞。 藏在沙漠里的精怪们冷不丁看见丑人变成大美人,还那么热情的跳起了舞,一个个不由得呼吸急促,口干舌燥,恨不得立刻扑上去。 大奸臣系统便在这时释放出威压,叫一众精怪不敢乱动,艹,亁沅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美人到底是什么来历? 第二百一十一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十七) 阿寂不懂暗处正在涌动着的风波,一个劲的舞动肢体,想引出沙漠里的秘密,殊不知他越是跳得卖力,大奸臣系统越是毫无保留的释放威压。 搞得一众精怪那叫个难受,好比饿了几天的人忽然看见一盘冒着热气的红烧肉摆在面前却有恶狗在旁逼得你只能看不能碰。 “呜呜呜……太可恶了,不带这么欺负人的……”一众精怪委屈得流下眼泪,不是说他们这一片沙漠限制修为的吗,怎么亁沅能例外? 大奸臣系统抠鼻,当然是因为限制的修者,他是灵兽,限制个鬼哟! “咦,居然不上钩?”阿寂一舞完毕,见什么都没发生,不免失望,摸摸脸,难道他的脸不符合这些藏在沙漠下的妖物的审美? 等等,阿寂后知后觉,他啥时候这么会跳舞了,难道是天赋?想着,不禁有些臭屁的扭了扭腰,他果然是天才。 大奸臣系统看了阿寂一眼,心道:“臭小子,是老子在保护你,还有,跳舞跳得好那是你的看家本领在作怪。” 吐槽完,大奸臣系统便继续释放身上的威压,将一众精怪压制得死死的,气不过的它们叽叽咕咕一阵,有了主意。 “哼,叫你欺负我们,我们去叫大哥们来!” 话音落下,沙漠忽卷狂风,沙子如海浪一般此起彼伏,令阿寂以为妖怪们到底沉不住气了,瞬间兴奋的召出灵剑,试图开始历练第一杀。 狂风呼啸而过,握紧剑柄的阿寂闭上眼,仔细感知着周围的动静,大奸臣系统则默默的站到了他身前。 但原地等待了一会儿,仍是什么都没有发生,风轻了,天凉了,一望无际的沙漠上似乎只有阿寂和大黄狗两个活物。 期待了个寂寞的阿寂只能无奈的摇摇头,不再纠缠,领着大奸臣系统继续向前出发。 就在这时,眼前的景象毫无预兆的发生了诡异的变化,黄金沙漠眨眼间就变成了蔚蓝的大海。 即将被海水吞没的那一刻,修为不再受到限制的阿寂赶紧拿出避水珠,护着大奸臣系统一起进入海里。 海里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靠着避水珠散发出的微弱光芒,阿寂勉勉强强的辨清了方向。 正要向前游动,便忽的看见一道蓝光窜过,叫阿寂和大奸臣系统同时绷紧后背,留在原地,没有妄动。 下一刻,周边陆陆续续亮起的光芒证明了阿寂和大奸臣系统以静制动的做法是正确的。 意识到敌人可能会有很多,想起师父的话,本就不在乎面不面子的阿寂悄悄的掏出了逃生灵符。 水战他不怎么擅长,何况对方不讲武德,没有分寸,打算这么多人打他一个,他不跑才怪了。 阿寂和大奸臣系统被大海吞没的时候,沙漠里鱼头蝎身的精怪们是得意的,哼,看亁沅还怎么嚣张,它们可是有大哥们罩着的。 只需发出求救信号,大哥们就能把威胁到它们的玩意儿弄到大海里狠狠地收拾一顿。 “等一下,我们这是顺便把美人也给害了吗?”一道声音弱弱的出现。 整个沙漠顿时安静下来,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声脏话飙出,艹,光顾着教训亁沅了,忘了美人和对方是一起的。 现在怎么办? “放心,大哥们最喜欢看美人,他长得那么那么好看,大哥们打跑了亁沅,就会将他领回家好生照顾了。”有精怪反应过来,松了口气道。 但也有精怪不放心,将录下了阿寂跳舞画面的留影石利用传送轴送到了大哥们的手上,好为美人添个保障。 做完这个,沙漠再次热闹起来,大哥们吃肉,它们喝汤,总有机会摸摸美人的小手,拉拉他的头发什么的。 海里,五颜六色的光芒汇聚在一起之后,把海底照得通透,将四周的景象清晰的点亮,一条条摆动着不同颜色的鱼尾的鲛人赫然出现在眼前。 阿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到了鲛人的地盘,完犊子了,鲛人族最是难搞,他一个小修士别说打想逃都没地儿逃。 大奸臣系统眯眼,戈连秘境里没有鲛人,这些又是打哪儿来的? 眼珠转了转,眼底一道白光一瞬即逝,大奸臣系统很快就弄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方才的沙漠和戈连秘境外的毫汉海是相通的。 只是很少有人能够引动沙漠里的精怪主动与毫汉海的鲛人族联系,打不开相通机关,自然无人知晓。 大奸臣系统不由得看了阿寂一眼,所以,他仅凭着一张脸就轻而易举的勘破了沙漠和毫汉海的秘密么? 阿寂忽的靠近大奸臣系统,道:“阿黄,逃生灵符似乎在这里不起作用,一会儿我挡住他们,你能跑多远就跑多远,跑出去了才能想办法带人来救我。” “……”大奸臣系统眨眨眼,心底一暖,强势的将阿寂护在身后,道:“小屁孩,我可不需要你保护。” 而将阿寂和大奸臣系统包围起来的鲛人们收到某个东西后,杀气渐消,你看看我我望望他,像是在用眼神交流。 半晌,一条鱼尾为蓝色头发如碧绿色的海藻一般的雄性鲛人上前,做出没有恶意的手势。 “我们都看到了,你方才的舞姿真的很美,不知有没有兴趣在我们王的寿宴上表演一下?” “给钱吗?”阿寂下意识的说道,瞬间将整个气氛凝固住了。 等阿寂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却丝毫不觉得丢脸,一想到传说中的鲛人珍珠,眼睛便那叫个亮啊,不禁期待的看着这条雄性鲛人。 虽说在别人的地盘上,最好乖一点,识趣一点,但能为自己争取的还是得争取,万一真能成呢? 大奸臣系统一脸无语的看着阿寂,特么的,他这一句话搞得一点对战的气氛都没有了,尤其是这些鲛人居然真的在考虑他的要求。 不多时,蓝尾雄性鲛人上前,向阿寂伸出手,道:“当然给,若你能认真的跳,使我们的王开心,我们便奉上一箱鲛人珍珠作为谢礼。” “一箱?这么大,还是这么大?”阿寂比划了一下,叫一众鲛人哭笑不得,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爱钱的美人。 但美人有所需,鲛人族又多得是钱,大家互惠互利,你好我好更好。 “是这么大。”蓝尾鲛人比划了一下,大概有两个成年男性的巴掌那么大,叫阿寂满足的点了点头,成交! 大奸臣系统有点头疼,不得不插个嘴,“跳完舞就能放我们走了吗?” 鲛人们又给了彼此一个眼神,还是由蓝尾雄性鲛人回答道:“只要我们的王高兴,自会放二位离开。” 第二百一十二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十八) 达成共识之后,阿寂和大奸臣系统跟着这群鲛人来到了鲛人族的栖息地。 靠着避水珠,阿寂和大奸臣系统如履平地一般的在海里行动,等被蓝尾鲛人赠予了两颗白色珠子后,更是自如呼吸,不受阻碍。 整个栖息地就像是由一个个小城池组成的规模庞大的城池群一般,从上方看来,像是一把由各色贝壳做成的精美扇子。 每个城池都有自己的特色,位于中心地带的自然便是王居住的城池了。 处在城北的中心宫殿是鲛人王宴客的专用宫殿,偶尔也会住在这个通体散发着淡蓝色幽光外形宛若蚌壳一般的水晶殿里。 生活在城内的鲛人和陆地上的人族的生活模式十分相似,且进入城内后,靠着城池的防护灵罩,任何活物都能踩着实地活动。 毫汉海海底深处的鲛人族基数庞大,是海中一霸,身为族群嫡系的他们最是排外,可阿寂和大奸臣系统的到来却一路获得了鲛人们的微笑注视。 若叫人看见,定会惊讶不已,只因生性凶残,厌恶人修的鲛人族竟然会对阿寂这么客气。 而刚刚筑基没多久的阿寂不仅凭着一张脸得到了鲛人族的以礼相待,更轻而易举的来到了鲛人王的水晶殿,这可是多少元婴修士都办不到的呢。 按着名为“蛰”的蓝尾雄性鲛人的指示,阿寂在水晶殿侧的海藻宫里换上了鲛人族的传统服饰,放松身体,任由两条雌性鲛人打扮他。 淡蓝色的薄纱恰到好处的遮住了一些不方便给人看的部位,将阿寂身体的线条勾勒得更完美了些。 脖子上挂着的月牙色宝石不时的发出微光,像是被白纱遮盖住的月光一般美丽而温柔,衬得阿寂的五官越发柔美了。 当几粒小珍珠点缀在他的眼角时,瞬间点亮了他的面庞,好似黑夜里的荧光,绽放得恰到好处。 两条雌性鲛人打扮着打扮着皆红了脸,血液不停地往上涌,恨不得立刻就扑倒了他。 待阿寂梳洗打扮完毕,别说两条雌性鲛人流出了鼻血,蛰和几条负责守卫的雄性鲛人亦是捂鼻子的捂鼻子,捂要害的捂要害。 叫他们急忙转过身,努力回想着自己见过的所有丑陋生物,以此冷却躁动的心绪,调节好呼吸。 大奸臣系统一脸鄙视的看着这些不争气的鲛人,默默的把即将流出的鼻血逼了回去,有什么好看的,呸! “阿寂,你一会儿多笑笑,我们王最喜欢看美人欢笑了,若能和王处好关系,你再来的时候,便会是鲛人族的朋友。” 被美色所迷的蛰捂着眼跟阿寂吩咐了一句,达成默契之后,双方便简单的介绍了彼此的身份来历,至于亁沅的秘密,鲛人族不会乱说。 怕再耽误下去大家控制不住冲动会吓到阿寂,蛰调整好情绪便赶紧领着他去往大殿了。 阿寂一边走一边观察路过的风景,视线不时的落在那些仅用来做围栏点缀的珍珠宝石上,脚下灵石铺成的地,每踩一脚都感觉自己罪大恶极。 啧啧,就这个制造财富的能力,奢华的作风,鲛人族不凶一点,不狠一点,还真守不住。 大奸臣系统跟在后边,左看看右看看,别看这些鲛人现在对李小寂客气,说不得下一秒便会翻脸,毕竟他们本就是性情不定的族群。 但大奸臣系统注定紧张了个寂寞,阿寂出现在大殿上的那一刻,整个大殿都安静了下来,一众鲛人捂胸口的捂胸口,晕倒的晕倒,皆为美色所惑。 位于正中间,端坐在由历代鲛人王的骸骨铸成的王位上,鱼尾为黑色的黄皮肤黑眼睛的鲛人王更是睁大了眼睛,好美的人。 蛰适时的上前介绍阿寂的身份来历,叫鲛人王越发兴奋了,欢仙宗果然代代出美人,上一代的掩冰仙尊,这一代的阿寂,都是那么的好看。 可惜,掩冰仙尊闭关不出,鲛人王只能靠着前人留下的画像解解馋,这就更显出了站在他面前的阿寂的重要性,毕竟这可是“活”的。 阿寂对上鲛人王的视线,不免有些惊讶,不是吧,鲛人族现在的王竟是个三头身高的小孩子? 不是,小孩子过什么大寿啊? 许是看出了阿寂的疑问,鲛人王摆了摆鱼尾,道:“身为鲛人族的王过了三岁便可以过寿了,这是鲛人族的传统。” “孤今年正好满四岁,是大孩子了,合该过大寿,美人,你打算给孤送什么寿礼呢?” 说着,鲛人王有些期待,一双眼亮晶晶的,像是世上最美的黑宝石一般,叫阿寂不禁露出笑容,行吧,当哄孩子了。 这一笑,叫殿上的气氛更为安静,一众鱼尾不同颜色肤色统一为黄色的鲛人皇室宗亲们纷纷低头喝酒,想要用烈酒麻痹自己即将出走的灵魂。 阿寂不敢笑了,走到大殿右侧的拿着鲛人传统乐器的乐师们面前,小声跟他们协商起来,力求他们能奏出自己想要的背景音乐。 大奸臣系统却眼也不眨的盯着鲛人王和一众皇室宗亲看,这些鲛人各有特色,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却都很好看,不愧是被天道偏爱的族群。 瞧着大奸臣系统的视线,早已知道他是亁沅的鲛人王不由得一笑,道:“您放心,我们没有恶意,只是单纯的欣赏美丽的人事物罢了。” 大奸臣系统挑眉,点点头,默默的退到了一边,立刻有人给他端来酒菜,瞧着一桌子美食,叫他稍微放松了些。 接下来,就着一众乐师舒缓而优美的音乐,阿寂跳起了欢仙宗最传统的祈福舞。 舞蹈动作很是简单,却架不住他肢体的协调与舒展,以及出尘脱俗的气质,叫人看得是分外享受。 更别提他不时展露的微笑,好似清晨沾了露水的鲜花一般沁人心脾,使人无法将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一众鲛人眼睛晶晶亮的盯着阿寂,一开始还怕自己的丑态唐突了美人,到最后已经是顾不上了,鼻血一抹,继续盯着美人看。 蛰已有经验,只用余光不时的瞄一眼阿寂,视线更多的放在鲛人王身上,见他笑得灿烂,眼神不禁柔软了几分。 看来,一会儿得给阿寂更多的谢礼才行,免得别人说鲛人族小气。 一舞完毕,鲛人王开心得连连拍掌,笑着叫阿寂坐到他身边,待阿寂坐稳,立刻钻到他的怀里,可着劲的撒娇。 阿寂一边哄着孩子,一边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呃,这不是他小时候跟然师兄撒娇时的翻版么? 鲛人王闻着阿寂身上的清香味,道:“美人,孤喜欢你,可惜孤现在还小,不然,我一定娶了你!” “呃,我是男修……”阿寂只当小孩子开玩笑,但为避免给以后埋下隐患,便特意提醒了一句。 第二百一十三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十九) 鲛人王眨眨眼,一副“阿寂你怎么会这么死脑筋”的样子,令阿寂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只听鲛人王解释道:“我们鲛人族是不论性别的,只论爱的纯粹。” “但凡是发生在彼此都单身心智足够成熟没有血缘关系没有灭家仇恨不影响族群发展的成年人之间的爱情,都是两个人自己的事,和别人无关。” “何况鲛人不分性别都能孕育后嗣,我娶了你,也不会影响王位的传承,所以,不是年龄限制了我,我现在就能和你举行婚礼。” “原来是这样,那我只能庆幸你还小了。”因为等你长大了,我可能已经飞升了,再怎么都不会与你有什么情感牵扯。 阿寂笑笑,摸了摸鲛人王的头,鲛人王得寸进尺的蹭了蹭他的手心,不忘了反驳道:“我虽然小,但我不小。” “……”阿寂好笑的看着人小鬼大的鲛人王,很想让对方长长见识,但又觉得那么做十分变态,只得点头应和道:“嗯,你不小。” 大奸臣系统在一旁看着分外的无语,比什么大小,幼不幼稚? 且原剧情里鲛人王应该是对男主一见钟情,愿意为对方孕育子嗣的,怎么又被李小寂提前吸引了? 天道睁开一只眼睛,扫了一眼剧情线,发现不影响主体故事发展后,便再次闭上眼睡过去。 仗着自己的寿宴要连着举办四十天的理由,鲛人王提出要阿寂抱着他出去玩,顺便带对方近距离的看一看鲛人族的地盘有多大。 “反正你现在都出了戈连秘境了,不如好好的在这里玩一玩,放松一下,过后,我再把你送回去继续历练便是。” “你不愿答应也不行,因为没有我鲛人族出力,旁人是打不开毫汉海和戈连秘境里的沙漠的通道的。” 鲛人王不想听阿寂拒绝,便先一步把事实摆出来,说完,睁着大大的眼睛,渴望对方能满足他的要求。 阿寂清楚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左右只是几日工夫,修行一道该着紧,但不必过于较真,便顺着台阶下,抱起鲛人王,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离开水晶殿。 大奸臣系统缀在后方,看着阿寂哄孩子时的满足样,轻咳一声,或许放松心情也是一种历练的方式。 别看鲛人王年龄小,却很有威望,所到之处,鲛人皆诚心跪拜,为他们的王祈福,看到阿寂时,先是被惊艳,再是疑惑的看着王,这位是…… 鲛人王瞬间暴露真实目的,大声道:“这是你们未来的王后!” 闻言,鲛人们不禁开心的送上祝福,“诚愿王和王后两心相许,灵魂相依,幸福永久!” “……”阿寂直接死鱼眼,定定的盯着怀里这个前一刻还觉得可爱得不行的臭小孩。 鲛人王斜眼看天,伸出一根手指搅了搅额前的胎毛刘海,小声嘀咕道:“哼,还不许我过把瘾了?” 阿寂无语,到底没和鲛人王计较,带着他继续游往下一个地方。 而在阿寂和鲛人王相处“愉快”的时候,原亦然正气喘吁吁的背靠着一棵大树休息调整,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的他真是恨不得长在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咆哮从左侧方的泥沼里传来,叫原亦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难得的骂了脏话,“你个爷爷的,有完没完了?” 话落,原亦然再次握紧剑柄进入战斗状态,不敢有丝毫懈怠。 原亦然烦不胜烦之际,叶氏兄妹则是累得满头大汗的坐在一条小溪边,刚从逆转之地逃出来的他们喝了点灵水后,预备休息调整一下。 结果眼前的场景忽的发生变化,又一个幻境出现,叫兄妹俩同时骂道:“你个王八蛋啊,这是连上茅厕的时间也不肯给我们留吗?” 骂完,兄妹俩仍得认命的打起精神,和幻境里的妖魔鬼怪斗争。 同一时刻,始终在奔逃的环子悦已经累到没脾气了,她前面的妖兽们亦如此,甚至肯回头答应她联手对付“净伊”的提议了。 而“净伊”此时也跑累了,三方默契的在一片平原上停下。 环子悦预备祭出法器先试探一下对方的底细,净伊亦是绷紧身体,满脸戒备的瞪着她。 气氛逐渐焦灼的时候,牛头马身的妖兽们给了彼此一个眼神,忽的四散开来分别往不同的方向逃命。 “你这个杀妖凶手就一个人去对付‘净伊’吧,哈哈哈……” “……”环子悦眨眨眼,一抹邪笑浮在脸上,道:“是你们去对付!” 话音未落,早和妖兽们想到一块儿去了的环子悦撕开了不知何时出现在手上的逃生卷轴,“嗖”的一下,先妖兽们一步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叫慢了一步的妖兽们气愤不已,这个女娃娃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净伊愣了下,看着狗咬狗的好戏,刚想龇牙笑话一下,却忽的被一连串的爆炸声惊住,环子悦跑之前竟然悄悄的扔出了一串爆破符。 一番轰炸之下,净伊全身毛都炸了,气得脸都绿了,咆哮着要环子悦好看,妖兽们见状,停下脚步,大声撺掇着净伊去找环子悦麻烦。 “你们跟我一起,不然,我先吃了你们!”净伊再愤怒也保持了一分理智,看着这些想拿它当枪使的妖兽们道。 于是,净伊和这些牛头马身的妖兽们联手了,更一传十十传百的向整个戈连秘境的妖兽群发出环子悦的追杀令。 凭一己之力拉满仇恨值的环子悦只得没命的奔逃,无形中给其他修士减小了来自妖兽方面的压力。 当然也包括累得不行的原亦然,终于得到喘息机会的他刚喘了两口气便看到了环子悦的身影,赶紧上前询问她的情况。 环子悦一把扯过原亦然,扯着他边逃命边解释,“我好像把秘境里的妖兽群全部吸引过来了。” “……”原亦然顿时将眼睛瞪成了铜铃般大小,回头看了一眼乌泱泱的追杀大军,气不打一处来的道:“你,我,环子悦,我艹你大爷!” “我大爷死很久了……”环子悦一脸无辜的喊道。 原亦然胸口一堵,瞪了环子悦一眼,“行,我艹你个乌龟王八蛋!” “哎呀,你骂我也没用,它们现在已经认定你和我是同行的了,追上来肯定连你也不会放过,你赶紧想想办法甩掉它们啊!” 环子悦毫不生气的用袖子擦掉了脸上的口水,冲原亦然请求道。 原亦然倒霉催的被环子悦连累得必须跟着一起逃命的时候,叶氏兄妹又从幻境中逃了出来,刚想休息便看见几个散修被一群蛇妖包围了。 瞧见叶氏兄妹的那一刻,本就想找机会凑近原亦然这支队伍的散修们瞬间燃起了希望,“道友,请助我们一臂之力!” 累得不行的叶氏兄妹你看我我看你,再看蛇妖看过来了,立刻默契的闭眼,撕开逃生灵符离开了这片密林。 没想到叶氏兄妹会跑得这么干脆的散修们直接无语了,居然见死不救? 第二百一十四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二十) “看不见听不见看不见听不见……”叶氏兄妹闭着眼感受着逃生灵符的灵力变化,直到再也感知不到,方才睁开眼睛。 嗯,他们刚刚什么都没看见,自然不存在所谓的见死不救的问题。 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是一片碧绿翠亮的草地,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危险,叫叶氏兄妹微松口气,就地坐下歇了歇。 “不知道阿寂他们怎么样了。”叶成晨先给妹妹拿了灵水,见她喝了,自己才喝下,想起阿寂,不免有些担忧。 他们兄妹从一进到秘境就半点喘息的机会都没有,当得一句“疲于奔命”,想也知道阿寂他们的情况应该差不多。 叶溪溪眉头微蹙,许是还没缓过劲来,“再怎么样,背靠欢仙宗和清逸宗的他们都不会有性命之忧,我们还是担心一下自己吧。” 是这个理,叶成晨点点头,但一想到阿寂眉目爽朗的冲他微笑的画面,心中的忧虑始终无法放下。 许是为了迎合叶溪溪的话,碧绿的草地忽的“活”了过来,中间地带不停地升高,像是有什么东西要钻出来一般。 草地刚一异动便及时飞到半空的叶氏兄妹对视一眼,无力的叹了口气,赶紧掏出本命法器应对,倒要看看这次等待着他们的又会是什么。 忽的一道白光从升高的草地中透出,下一刻,光芒乍现,刺得人睁不开眼,却叫叶氏兄妹不约而同的笑了,只因他们认出了这是原亦然的剑光。 “原师兄,是我们!”叶成晨赶紧喊了一声,拉着妹妹同时后退,给即将破土而出的原亦然让出位置。 “嘭”的一声,草地碎开,两道人影从白光中窜出,听得熟人的声音,不禁收敛了几分杀气,稳稳地飘在空中。 光芒恰好散去,原亦然和环子悦灰头土脸的样子出现在叶氏兄妹的视线里,而叶氏兄妹发丝凌乱一脸疲惫的狼狈样也叫他们看了个清楚。 看这样,四人这段时间都不怎么好过,极有可能一个比一个惨。 待凑到一起简单交流了一下各自的情况后,叶氏兄妹看环子悦的眼神都不对了,她竟然把秘境里的妖兽都给得罪了? “咳咳,确切的说,是净伊和那些牛头马身的妖兽,他大爷的,谁知道净伊这么有威望,能引来这么多妖兽族群来追杀我们。” 叶氏兄妹的眼神叫环子悦有些尴尬,斜眼看天的硬着头皮解释了一句,却被原亦然毫不客气的怼了,“是‘你’,不是‘我们’。” 环子悦干笑着挠挠头,故作轻松的道:“哎呀呀,什么你的我的,咱们不是同伴嘛?” “……”原亦然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如果时光能够倒流,他一定会在环子悦想要结伴的时候坚决的拒绝她。 若旭嵋修者在场,定会惊喜得像是在看戏一般,他这个徒弟居然有了这么丰富的表情变化? “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化解危机,不然,我们怕是会一直被妖兽追杀到死,虽说修行便是从不断地挑战中晋升的,但也不能这么的日夜不休。” 叶成晨也很想吐槽环子悦一句,奈何四人已经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只能全力合作,解了这所谓的妖兽追杀令。 “此时此刻,只能欢喜阿寂没有和我们凑在一起,不然……”原亦然原本还为老是联系不上小师弟而感到担心,有了环子悦这一遭,便只剩下了庆幸。 唉,不知道阿寂现在在做什么,可是像他们一样苦苦支撑? “啊呜!”咬下一大块贝壳肉的阿寂舒舒服服的躺在鲛人王的马车里,不时的学着王的样子和路过的鲛人们打招呼。 鲛人王见阿寂喜欢吃这种名为“红森”的贝壳肉,便吩咐下去,要厨房那边的人多搜罗点类似的美食。 阿寂吃着美食喝着美酒摸着大奸臣系统的头,小日子别提有多逍遥了,就是这心里怎么老有种自己合该被谴责的感觉? 大奸臣系统看了阿寂一眼,没说什么,低头吃着面前的玉南糕。 这头,听得原亦然的话,叶溪溪三人亦是一脸的庆幸,幻想着阿寂有惊无险的独自历练的种种遭遇。 就在这时,一声声凄厉的求救声远远的传来,令四人同时看了过去,却是几个散修被一群似乎疯了的神王蜂追杀。 见状,四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默契的点头,麻溜的闭上眼睛撕开逃生灵符毫不犹豫的走人了。 一眨眼,四人连影子都看不到了,只剩下几缕清风证明他们来过。 叫这些寄希望于原亦然四人的散修们忍不住骂了句,“你大爷的,什么心怀正义匡扶弱小的正派人士,全都是放屁!” “要不然怎么能是大宗门出来的人?”用传声纸鹤把同伴们都叫来的全身裹在灰袍里的男人冷笑了一句。 冷笑完,这些人再次撕开逃生灵符,试图把紧追不舍的神王蜂们甩掉。 可恶,不就是杀人劫货的时候一时错手打爆了它们的老巢吗,至于这么歇斯底里么? 原亦然等人从这边逃到那边又从那边逃到这边的时候,阿寂正在鲛人王的带领下进入鲛人族专门用来和外族做生意的城池。 城里十分热闹,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闹得阿寂玩得是乐不思蜀,差点忘了自己是来修炼的了。 没办法,鲛人王出手大方,只要阿寂能把他哄高兴,那谢礼是成箱成箱的送,半点不含糊,都快把阿寂的乾坤袋给装满了。 有了这些物资储备,再次回到戈连秘境历练的时候,阿寂能更添几分底气,不受约束。 时间匆匆而过,鲛人王的寿宴到了收尾阶段。 尽管十分不舍,但清楚修行之人与天争命不能懈怠的道理的鲛人王仍是选择了放手,毕竟身为王,他也有必须要担起的责任。 就让他和阿寂在各自的领域里努力,不断地向前,达成毕生所愿。 这样的话,或许未来他们再见面的时候,他才能够以成年人的身份成熟的心智去追求心之所向。 于是,鲛人王干脆利落的告诉阿寂,他和大黄狗可以走了,更赠予了对方一枚令牌。 说若有需要可到任意海域求助,生活在不同海域的鲛人会及时把信息传过来,王一收到便会做出相应指示。 “那这个送你。”阿寂喜欢有来有往,收下令牌后,从乾坤袋里掏出一枚玉葫芦挂饰,戴在鲛人王脖子上。 玉葫芦是个防御法器,可在关键时刻保住鲛人王的心魂,使他拥有能够从头再来的机会。 摸摸玉葫芦,鲛人王开心得一把抱住阿寂,“吧唧”在他脸上亲了一口,道:“美人,等我长大了,可不可以去找你呀?” 第二百一十五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二十一) “当然可以,如果那个时候我还没飞升的话。”阿寂摸摸鲛人王的头,全当自己在哄孩子,自信未来定能刷新最快飞升的记录。 大奸臣系统却眯起了眼睛,小子,当心一语成谶啊! 就这样,原亦然四人苦哈哈挣扎之际,阿寂却在鲛人族玩了一段时间后,拿着鲛人族的谢礼,还有鲛人王赠予的礼物离开了这片大海。 靠着鲛人族和沙漠里的精怪的默契配合,一眨眼,阿寂和大奸臣系统又站在了最开始的沙漠上。 沙漠里的精怪们听从蛰的指示,将已经成为鲛人族的朋友的阿寂送出了这个地方。 “美人,接下来的路便要靠你自己了,如果有缘能够再见,你可以专门为我们跳一支舞吗?” 临别时,精怪们纷纷冒头,面露期待的看着阿寂,默契的无视了站在他身侧的大奸臣系统。 阿寂看着这些鱼头蝎身圆嘟嘟的精怪,想着乾坤袋里的谢礼还得多亏它们将他送到鲛人族才能赚来,便点了点头。 “如果有缘,我自会再为你们跳一支舞!” 得到承诺的精怪们开心了,风一样的窜到沙漠下,整个沙漠瞬间像是海浪一般此起彼伏,就好像它们压抑不住的笑声一般。 瞧着这一幕,阿寂好笑的摇摇头,领着大奸臣系统向前出发,想起原亦然等人,叹道:“不知然师兄他们在干什么,可是已经获得晋级的机缘了?” “这个嘛,大概吧!”这段时间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通过投屏把原亦然等人的悲惨遭遇看了个遍的大奸臣系统明知不该,却还是扬起了嘴角。 若让原亦然等人晓得他们水深火热的时候,阿寂却轻轻松松的成为了鲛人族的座上宾,还拿了一大堆珍宝回来,不知会作何感想? 呃,以原亦然那个弟控的惯有表现,估计半点气都不会生,还会为阿寂的好运感到开心。 阿寂和大奸臣系统走走停停,却是一路顺风顺水,啥事也没有,不免奇怪秘境里的妖兽都在冬眠不成,走半天都遇不到一点危险。 大奸臣系统差点没憋住笑,当然是因为妖兽们都忙着去找环子悦等人的晦气了呀。 有些时候有些话真的不能说,为啥呢?因为阿寂前一刻才嫌秘境里过于安静,没点挑战性,这一刻便被一个藏在泉水里的幻境困住了。 他不过是和大奸臣系统坐下喝了点水,眼前的景象便快速的发生变化,等反应过来时,一人一狗已经站在一条十分奇怪的街道上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每个人都穿着奇奇怪怪的衣服,戴着造型奇特的首饰。 有的把胳膊露出来,脖子上戴一串粗重的金项链,有的光着膀子只着一条短裤,有的穿着吊带小短裙,一眼望去,全是阿寂没见过的穿衣风格。 令阿寂害羞的捂住眼,“哎呀,这怎么不穿衣服就跑出来了呢?” 大奸臣系统看着这明显是现代世界背景的环境,不由得蹙眉,看了阿寂一眼,是幻境在针对李小寂的灵魂吗? 捂着眼慌乱逃避人群的阿寂很快就发现这些人似乎看不到他,待他试探了几下,确认这些人是真的见不到他后,瞬间起了坏心。 跑到这个面前跳跳舞,跑到那个面前扮鬼脸,仗着没人看见,便肆无忌惮的耍贱,叫大奸臣系统无语道:“真该让原亦然来看一下你这个鸟样。” “嘿嘿,怕什么,我说什么做什么,然师兄都是不会责备的。” 嘚瑟完,阿寂敛起笑容,蹲在角落里,仔细观察了一下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有点明白了,这大概是新型幻境。 若想离开,便得先弄清楚幻境要考验他什么,是要让他以旁观者的身份困在这里,还是要他去经历什么事件试图逼迫他生出心魔? 大奸臣系统瞧着阿寂的表现,适时的将现代世界的一些情况投放在他面前,方便他快速的了解身处的环境。 了解完,阿寂的眼里满是星光,“哇,那什么炸鸡螺蛳粉鸭脚螺蛳煲看起来真的很好吃呀!” “……”大奸臣系统无语,这小子在乎的只有美食和钱了么? 当然不是,阿寂已经充分了解到幻境里的这个世界和他原来的世界大不同,每走一步都必须小心。 想着,阿寂试着运转灵力,却发现他没有灵力了,不但如此,一招一式都使不出来,更无法触碰到实物,全身软绵绵的,不具备任何力量。 大奸臣系统跟着试了下,嗯,他也成了游魂般的玩意儿。 而在阿寂和大奸臣系统被困在幻境里的时候,原亦然正护着环子悦等人利用傀儡术再次甩脱了净伊的追杀。 净伊不是第一次被原亦然用木头傀儡欺骗了,看着地上的四个木头人,竟是半点都不意外,直接气笑了,“我一定要吃了你们!” 逃到一个巨大的山洞里的原亦然四人累得连手指都抬不起来了,彼此间皆是沉默,不愿说话。 缓过劲后,环子悦内疚的看了原亦然三人一眼,张嘴想说要不她和他们演一场决裂的好戏再分开行动,却忽的感受到灵兽袋里传来一阵能量波动。 打开一看,却是买了后就被她忘在脑后的五颜六色的灵兽蛋。 灵兽蛋动了动,忽的飞起,落到一旁的大石头上,转了几圈,一声碎裂声突兀的响起。 “这是要孵化了?”叶溪溪眼尖的看见灵兽蛋上出现的裂痕,眼睛一亮,凑到环子悦身边,期待的看着灵兽蛋。 原亦然和叶成晨也凑了过来,或许即将诞生的小东西能给他们的命运带来一丝转机。 环子悦吞吞口水,默默的向上苍祈祷孵化出来的是个巨牛掰的神兽,这样的话,靠着血脉压制,净伊都奈何不了他们了。 被四双眼睛注视着的灵兽蛋表面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裂纹,碎裂声此起彼伏,好像硬物撞击石头一般。 终于,灵兽蛋整个碎开,一道彩虹闪现,光芒太甚,逼得原亦然四人纷纷移开视线,直到光芒彻底消失方才转回头来。 期待的眼神却在对上一团小孩巴掌点大的黑漆漆的玩意儿时瞬间暗淡下来,这是煤炭成了精么? 却不知煤炭诞生的那一刻,整个秘境的妖兽都闻到了对它们来说是最致命的诱惑的香味,耳边似乎响起一个声音“找到它吃了它”。 于是,妖兽们再次暴动,这次却是奔着香味而去的,直觉告诉它们吃了香味来源后就能改变地位,一跃升为神兽血统了。 冷不丁被比之前数量更为庞大的妖兽群追杀,原亦然等人还没反应过来,便本能的带着黑煤精逃命了。 等发现黑煤精是引得一众妖兽发疯的原因后,环子悦瞬间泪流满面,“阿寂,你这是给我挑的啥玩意儿啊?” 第二百一十六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二十二) 阿寂似乎听到了环子悦的哭声,焦急的找了一圈,却什么都没找到,以为是幻境的陷阱,便没放在心上了。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的喊叫划破了云霄,叫阿寂和大奸臣系统下意识的看了过去,却是一个男人在当众暴打一个女人。 周围的人对这对男女指指点点的,却始终无人肯出手帮助。 见状,阿寂不由得蹙眉,飞身上前,意图先把人拉开,无论打人起因为何,无论两人的关系是什么,都得先把暴行终止,以免闹出人命。 但阿寂却忘了自己的情况,冲过去后直接穿过了男人,仿若真正的灵魂一般,什么都做不了。 不等他想办法解决身体受到的限制,便见一些戴帽子的人匆匆跑来,原来是有人悄悄报警了。 警察来了后,一个负责掏出证件表明身份询问目击证人事情的具体情况,两个负责摁住男人,剩下的则小心扶起女人,看样子是要先带她去治疗伤势。 在警察的询问下,围观人群瞬间打开了话匣子,你一言我一语的说了起来,似乎有很熟悉这对男女的人藏在其中说明情况。 听着围观人群的议论声,阿寂听明白了,男人和女人是夫妻关系,因为女人做饭晚了便认定她是故意的,先是怒骂,再是动手打人。 “……”阿寂一脸无语,这什么人啊? 等他看见女人不肯去医院,还捂着受伤的脸为男人辩驳,说对方不是故意的,对方仍是很爱她后,更无语了。 和大奸臣系统对视一眼,一人一统皆控制不住的翻了白眼,“行吧,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人管得了吗?” 别人管不了,警察管得了,仍是按着程序带男人回去调查,女人则被强制送到了医院,不可能就这么让她回家。 不然万一出点什么事,又要谁来负责? 闹剧结束,阿寂摇摇头,带着大黄狗离开,在另一条相对偏僻的街道的拐角处看到了几个小孩在摆卖东西。 禁不住睁大眼睛,诧异道:“这么小出来卖东西,不会被人欺负吗?” “不会,有人看着的。”大奸臣系统一眼便认出了这些是孤儿院的孩子,闲暇时做些手工出来卖,换点钱花。 一般这样的摊点是不大会有人来驱赶的,何况总有孤儿院的工作人员跟着,哪里可能就这么让些五六岁的娃娃待在外面? 顺着大奸臣系统的视线看过去,阿寂发现离这些孩子不远的地方有个卖果的大叔正担忧的看着他们。 阿寂先是松了口气,再是困惑的眨眨眼,嘶,怎么这个大叔看起来有些眼熟呢?像是在哪里见过。 疑惑留在心底,阿寂来到孩子们的摊位前蹲下来,仔细看了一下,“做得还挺精致的,可惜,我现在买不了。” 说着,阿寂有点遗憾,正要离开,却被躲在角落里的一个被厚重的刘海挡住脸的小孩吸引住了。 这也是孤儿院的孩子吗,为什么不跟他的同伴一起? 下一秒,阿寂知道了答案,大风吹过,掀起了小孩的刘海,却是一张被狰狞的伤疤布满看不出五官雏形的脸。 大奸臣系统却惊讶的睁大了眼睛,不会错的,哪怕小孩的五官算得上是模模糊糊,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分明是李小寂小时候的样子。 这难道真是针对李小寂灵魂的幻境,他们所处的时间段是李小寂的童年时代? 作为搭档,大奸臣系统是知道李小寂的过去的,但只晓得个大概,不懂具体的情况。 到底是李小寂不愿述说的沉痛过往,他也不是个爱挖人伤疤的性子,不会刨根问底。 但既然意外遇上了,为着帮助这会儿没有记忆的阿寂走出幻境,大奸臣系统只能提示对方跟着眼前这个容颜俱毁的小孩子。 “阿寂,相信我,直觉告诉我,这个孩子会是我们离开幻境的关键。”大奸臣系统如是说道。 阿寂本就对这个可怜的小孩莫名的感到亲近,听大奸臣系统这么说,自然乐得跟在小孩身边。 小孩似乎因着容貌的问题十分自卑,从头到尾都不说话,只在同伴卖光了手上的手工作品时,将箱子里的存货拿出来让他们继续去卖。 一天下来,小孩们卖了挺多的,脸上不禁多了几分笑意,预备回去数钱。 在一旁盯着他们的同样把果卖完了的大叔也笑了,挨个摸头鼓励,说回去做好吃的给他们。 阿寂注意到这个像是工作人员的男人摸毁容的小孩的头时动作更轻柔几分,似乎是疼惜对方的,叫他不禁松了口气。 但又莫名的觉得有哪里不对,可一时半会儿他也说不上来,只得闭嘴,继续观察。 一路跟着这些小孩进了他们的“家”,是一个前后都带小院子的四层小楼房,房子很旧了,但看得出有被人精心打理,不见什么污渍和灰尘。 穿着长衣长裤围着围裙的中年妇人从厨房走出来,看着孩子们脸上的笑,跟着扬起嘴角,洗干净手,上前一个个的摸头。 “李妈妈,今天吃什么呀?”在人前沉默不语的毁容小孩人后却一把抱住妇人的腿,撒娇道。 “今天吃屁!”李妈妈笑骂了一句,吩咐毁容小孩带其他人去洗手洗脸,收拾干净了再来吃饭。 毁容小孩此刻并没有之前卖东西时的沉默和自卑,活泼开朗,就像是没受过任何委屈一般的幸福样。 阿寂看着,既为小孩高兴,又觉得心里堵得慌,好像有道声音试图告诉他些什么,半晌,摸摸脸,他竟然哭了? 为什么他看见李妈妈抱起毁容小孩的时候会控制不住的流下眼泪,就好像他们是熟悉的人,只是很久没见了。 “阿黄,你说这会是我的前世吗?”阿寂坐了下来,摸摸大奸臣系统的头,有些纠结的道。 “大概吧。”大奸臣系统的视线就没离开过那个毁容小孩,所以,这便是李小寂那么在意容貌的原因么? 孤儿院这会儿已经开饭了,不是李妈妈说的“屁”,而是青菜豆芽,西红柿炒鸡蛋,蒜薹炒肉,配着一大盆浓稠的粥。 孩子们吃得很香,安安静静的埋头干饭,半点抱怨都没有,毕竟今天有蛋有肉,已经是很丰盛的了。 而带孩子们出去卖东西的男人和李妈妈都没有吃,只看着孩子们吃,一会儿他们吃点剩饭就行了。 第二百一十七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二十三) 倒也不是孤儿院一点钱都没有,要李妈妈和男人这么省,靠着政府的扶助,爱心人士的捐赠,足够这个小孤儿院正常运行下去。 但孤儿院的孩子不是“定量”的,三不五时便会有因各种各样的原因变得无依无靠的小孩被送到这里来。 孩子只会一天比一天多,又在一天天的长大,很快就要读书考试,吃的穿的用的哪样不要钱? 为着多攒点钱,为着以后,院长李妈妈和身兼数职的辛大叔不得不想办法开源节流。 偶尔让孩子们做些手工拿出去卖钱,一是想教育这些孩子一分耕耘一分收获,钱不容易挣但也不难挣。 二是告诉这些孩子他们也有份挣钱,不是白吃白喝的,省得那些乱七八糟的人胡乱说话,叫孩子心里难受。 反正挣到的钱,李妈妈都一笔笔的记录好了,只会用在孩子们的身上,自己和辛大叔绝不可能动。 就在李妈妈和辛大叔想着还有什么工作可以兼职时,毁容小孩的声音响了起来,“李妈妈,辛大叔吃。” 两碗浓稠的粥不知何时摆在了两人面前,是毁容小孩注意到他们还没吃饭,特意端来的。 李妈妈微微一笑,轻柔的摸摸毁容小孩的头,唉,手术费还没攒够,得再想想办法了,再耽误下去,只怕便是凑够了手术费,术后也达不到理想状态。 看着这一幕,阿寂和大奸臣系统都十分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 阿寂既可怜这个懂事的孩子,又总觉得眼前的画面很有违和感,这个孤儿院的氛围过于温馨和谐了些。 是他心里黑暗,想得太多,还是这些展现在他面前的场景本身就有问题? 半晌,阿寂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盯着毁容小孩满是依赖的将头枕在李妈妈大腿上的动作,决定先安静的看下去。 大奸臣系统心情复杂,李小寂小时候这么懂事贴心,怎么长大了那么能气人,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想到这里,大奸臣系统的视线不禁在李妈妈和辛大叔及一众孤儿院孩子的身上来回移动,神色越发凝重。 一连几天,阿寂和大奸臣系统都赖在了孤儿院里,且他们发现只需闻一闻食物的香气便能饱了,倒也不碍什么事。 他俩注意力多放在毁容小孩身上,仗着旁观者的身份,看到了许多细节,也对这个孩子更多了几分怜惜。 毁容小孩在外人面前总是沉默着,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背着人却老爱黏着李妈妈或辛大叔,对其他孩子则是有种“大哥”的自觉。 每回都是他领着孩子们去洗手洗脸穿衣服,院子里的杂草什么的也是他组织孩子们一点点的铲掉。 还在吃奶的娃娃多是他抱着哄,换尿布,擦屁屁之类的事情大概是做多了,动作不知有多熟练。 有他帮手和孩子们的配合,李妈妈和辛大叔肩上的担子减轻了不少,但两人依旧越来越忙,每天都很累。 阿寂越是观察毁容小孩越是觉得对方熟悉,仿佛隔着一面镜子在看生活在不同环境下的另一个自己,心底有些肯定这大概真是自己的前世了。 大奸臣系统经过强烈的思想斗争,看看阿寂又看看毁容小孩,想起李小寂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贱样,无力一叹,算了,他不跟李小寂计较了。 看在李小寂拿他当兄弟的份上,他以后便多包容点这个小屁孩吧,嗯,如果对方肯改了他的名字,那就更好了! 这天,刚从外面回来的李妈妈胡乱的擦了把汗,便急不可耐的抱起正带着其他孩子看图写字的毁容小孩,难得如此失态的抱着他转了好几圈。 毁容小孩直接被转懵了,其他孩子则一脸稀奇的看着李妈妈和后到一步正眼含热泪的辛大叔,好奇发生了什么事。 半晌,李妈妈泪光闪烁的道:“小寂,你很快就能做手术了,有人给你捐钱了,你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人家。” 毁容小孩顿时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李妈妈,说话都结巴了,“真真真真的吗?好,我一定会报答恩人的!” “太好了,大哥能做手术了!”孤儿院的孩子都很为小寂开心,一个个围上来叽叽喳喳的恭喜他,很期待他手术后的样子。 吃奶的娃娃不会说话,只跟着大家笑,眉眼弯弯,可爱得不行。 辛大叔在一旁看着这一幕,嘴角止不住的上扬,眼角却滑下了泪珠,叫他转过脸使劲的擦掉,嗐,大老爷们哭啥哭! 阿寂和大奸臣系统对视一眼,微微一笑,这真是太好了,感谢那位好心人,相信小寂长大后一定会百般报答回去。 忽然,阿寂和大奸臣系统面前凭空出现一面水镜,水镜里演绎的却是小寂以前的故事。 小寂脸上的伤疤是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被人恶意割裂烧烫造成的,密密麻麻,却有意识的避开了眼睛,似乎是不想弄瞎了他。 除了脸上,小寂全身更是伤疤密布,连块好肉都没有了。 若想通过手术修复,定是一个漫长而痛苦的过程,但没钱的话,连这个过程都不会有。 不怪得李妈妈和辛大叔要那么辛苦的兼职攒钱,还要通过一些渠道争取爱心人士的捐款。 至于是谁这么伤害小寂的,却有很多种可能,许是父母吵架拿他出气,许是人贩子干的,许是别的什么人恶意为之。 总之,李妈妈和辛大叔是在经过一堆垃圾桶的时候,被如猫儿一般的哭声吸引了注意。 等他们从垃圾堆里翻出被塑料袋套着的婴儿时,婴儿几乎都断气了,脸上一条条的割伤,肚子不是烟头烫过的痕迹,便是被针刺过的红点。 四肢全都被热水烫过,红得不行,也不知这么重的伤势,小婴儿是怎么活下来的。 眼瞅着孩子快不行了,急得李妈妈和辛大叔赶紧找车在好心人的帮助下一路把小婴儿送到了医院。 经过抢救,小婴儿到底捡回了一条命,但脸是彻底毁了,手脚也将落下残疾,只看以后手术修复的情况如何。 为救治小婴儿,前前后后掏光了李妈妈和辛大叔的存款,若不是有爱心人士帮忙,只怕孤儿院的运作就要发生问题了。 李妈妈给小婴儿取名小寂,因为她发现这个孩子特别的能忍,一开始的时候哭,但接受手术和治疗的时候却都忍了下来,很少哭闹。 每每见了李妈妈和辛大叔或对他温柔照顾的医生护士好心人,总是努力忍着痛挤出微笑,乖得不行。 第二百一十八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二十四) 也不知道这么乖这么贴心的孩子,伤害他的人是怎么下得去那个手的,真是造孽啊! 这些年,李妈妈和辛大叔通过各种办法给小寂做了一部分手术,好歹手脚能够协调使用了。 只差脸上和身上的伤疤需要修复,至于腿脚则要更细心的调理才有可能彻底恢复正常。 现在好了,有钱给小寂做伤疤修复手术了,他年龄还小,只要忍过这几年,以后小心着些总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希望在即,小寂肉眼可见的开朗起来,遇到外人的时候也会打招呼了。 偶尔看到李妈妈和辛大叔与社区工作人员聊寻找他亲生父母的事,虽心里仍是介意,但并不像之前那样反应激烈了。 其实小寂是怎么被扔到垃圾桶里的,见多了人性之丑的李妈妈早已门清,只是心中仍抱着一丝希望,万一,万一他的亲生父母是例外呢? 瞧着小寂的变化,阿寂和大奸臣系统皆松了口气,但大奸臣系统开心过后却陷入了沉思。 不,事情应该不会这么顺利,不然李小寂的性格不会变成自己刚认识时的那个样子。 同样的,阿寂也沉下了脸,眼神复杂,难掩担忧的看着像只花蝴蝶一样窜来窜去的小寂,视线扫到那些开开心心的孩子身上,心底疑惑愈深。 这些孩子全都健健康康白白胖胖,看着很是让人欢喜,但按着常理,不该是身体存在一些毛病的孩子被抛弃吗? 才想到这里,阿寂的头便一阵的疼,被迫停下散发的思维,轻揉脑门。 果然,没过几天,孤儿院莫名的半夜起了火灾,从厨房一路向上,火光刺眼,浓烟弥漫。 幸亏辛大叔警醒,及时叫醒了所有人,和李妈妈及附近的人轮流将孩子们抱出,这才没有闹出人命。 而李妈妈又一直居安思危,将重要文件财物凭证统统装在一个小铁箱里,逃出来的时候顺手就拿上了。 一番清点下来,人和钱都没事,也及时拨打了消防电话,只等消防员来了便可以控制住火情。 但令人气愤的是,因私家车乱停挡住了消防车的路,一直到半个小时后,才在群众的帮助下清出道路,得以来到孤儿院面前。 可到底晚了,大火毁掉了整个孤儿院,连带着两侧的居民楼也遭了影响。 看着曾经的家变成一片废墟,孩子们忍不住放声大哭,他们的家没有了,以后又要睡哪里呢? 小寂瞧着同伴无助哭泣的样子,咬咬牙,拉住李妈妈的手,道:“妈妈,我的手术还可以等等,你用这个钱再给我们找个家呗?” 李妈妈摸摸小寂的头,无力的叹了一声,辛大叔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其他孩子则停了哭声,不敢再添乱。 孤儿院的重建需要时间,需要资金的到位,是以,在政府的安排下,李妈妈和辛大叔带着孩子们住进了临时住所,一栋两层楼的自起楼房。 房间少,孩子们便分作三批,挤在三个最大的房间里,李妈妈和辛大叔则住在一楼。 入夜,李妈妈和辛大叔点了点孤儿院目前拥有的资金,有些无力,总以为攒够了攒够了,其实怎么都不够。 小寂的手术不能等了,可孤儿院的其他孩子也要读书,政府是会负责重建的事,但除了他们这所孤儿院,还有别的孤儿院需要帮扶。 拨下来的经费是有限的,李妈妈和辛大叔只能继续想办法,孩子们也变得比之前更为懂事,力所能及的事绝不会劳烦李妈妈和辛大叔。 小寂很有领导才能和想法,背着李妈妈和辛大叔组织伙伴们去街上募捐,他们也不白要,各种展示才艺。 晓得这些孩子不容易的人能捐钱就捐钱,不能就默默离开,基本没人会去为难这些可怜的孩子。 但“基本没有”不代表真的没有,这不,围观人群里的一个戴着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人把目光放在了小寂身上。 瞧着小寂躲在角落里,用厚重的刘海遮住脸的怯懦样,男人恶意的笑了,站出来指着小寂,言明若他肯跳个舞,自己就捐一百块钱。 闻言,几个小孩同时围住小寂,抢着要表演,毕竟小寂的脸不能让人看到,看到了很少不会拿来取笑他。 虽说小寂表面上从未在意过外人的目光,但心里肯定是难受的,所以,他们只能争取让自己替代小寂。 阿寂和大奸臣系统看着这一幕,那叫个无语,奈何受到限制的他们别说揍明显找事的男人一顿,连张嘴骂也不能。 几个孩子使出浑身解数的讨好男人,既是为小寂解围,又是图男人能够兑现承诺,真的捐那么多钱。 周围的人也帮着劝了几句,同样是看孩子表演,看谁不一样?只要把这个善心释放出去就行了。 但男人就是要小寂表演,更把捐钱的数额加到了一千。 见此,小寂只得硬着头皮上,然而不等他跳起来,那人便上前一步一把扒拉开他的刘海,看清的瞬间直接吓了一大跳。 “呕,算恶心了,居然长得这么丑,难怪会被爸妈抛弃!”男人夸张的捂着胸口后退,不停地做干呕状。 “哎,你这人怎么说话的?嘴巴有病就去治,在这耍什么威风?”有人看不惯了,站出来指责这个欺负小孩的男人。 小孩脸上的疤痕明显是被人蓄意伤害的,他不同情就算了,怎么还当众挖苦小孩,显得他能耐不是? “我怎么说话了,我难道说错了,他不丑吗?真是晦气,恶心死了,不行,你们得补偿我的损失。” 说着,男人便想抢过这些孩子用来募捐的纸箱,他本来就是耍这些无依无靠的小屁孩的,能够借机讹一笔,自然不能放过。 反正没有管这些孩子的大人在,他便是抢了这些钱,一群小孩子除了哭又能做什么?围观的人若敢管闲事,他便一块儿讹了。 但不等男人拿起纸箱,看似很好欺负的小寂第一个扑上去咬住了他的手,咬得他嗷嗷直叫。 一些路人也七手八脚的帮忙,原来男人打的是抢劫的主意,特么的,佛都有火,抢劫就够坏的了,抢小孩子的钱更坏,尤其是抢孤儿院的孩子! 不管有多少人帮忙,不管孩子们如何哭劝,小寂始终死死的咬着男人的手,像条小疯狗一般,不知过了多久,才力竭,慢慢的松开了嘴。 一嘴血的小寂面无表情的看着男人,那眼神冷漠得可怕,叫阿寂心里一阵难受,很想给这个孩子一个拥抱。 第二百一十九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二十五) 大奸臣系统轻叹一声,移开了视线,如果不是被生活所迫,谁又愿意去做那个“疯狗”? “你这个小畜生,啊呀呀,不行了,我的手断了,我残废了,你们要赔钱,不赔,我就天天上门闹!” 男人捂着手被赶来的警察摁住了依旧不老实,扯着嗓子大喊,以为声音大他就能盖过一切了。 阿寂看着男人那贱样实在火大,不知为何,身体竟有了几分力量,便试探着朝男人打出一拳,成功的打歪了他的嘴。 男人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缓过劲后,嘴角火辣辣的疼,叫他左右看了看,特么的,谁打的他? 其他人都以为男人在装模作样,对着他指指点点,眼里的鄙视和厌恶都快凝成实质了。 年纪略轻的警察没好气的说了一句,“别装了,你一个大老爷们欺负孩子算什么本事,还想讹钱,当我们是死的啊?” “不是,真的有人打我。”男人扬起脸,想让警察看清楚他脸上的痕迹,警察却什么都看不到,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把人拷走了。 小寂仍是那副看死人的表情看着男人的背影,一直到消失不见,也不肯收回目光。 直到被着急忙慌赶来的李妈妈抱在怀里,不停地安慰道:“没事了,没事了,小寂不怕啊,妈妈在呢,谁也不能欺负你。” “妈妈?妈妈……”小寂才终于缓过劲,呆呆的转了转眼珠,下一秒,直接扑到李妈妈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听着小寂的哭声,围观的人一阵沉默,有人上前默默地捐了钱,这种时候任何安慰都比不上真金白银的帮助。 在这人的带动下,越来越多的人捐钱,李妈妈一边哄着不过放声大哭了一瞬便立马压抑哭声的小寂,一边谢过这些好心人。 待回到临时住所,李妈妈忽的板起了脸,道:“你们谁来解释一下今天的事,为什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就跑出去?” 一群孩子你看看我我望望他,还是小寂站了出来,“妈妈,是我带他们出去的,我们只是想帮点忙,不想你和辛大叔那么辛苦。” “我们知道错了,以后都不敢了,妈妈别生气,你一生气就会伤害身体,伤害身体就不能一直陪着我们了。” 李妈妈看着小寂的样子,没好气的道:“我还不知道你,每次都是下次不敢了,然后下次还敢!” 小寂仗着刘海遮脸,李妈妈看不清他的表情变化,眼珠转了转,大不了他下次小心点,一有坏人出现,就立马抱着纸箱领着孩子们逃走。 阿寂看着小寂梗着脖子认错的样,有些好笑,大奸臣系统则记起了自己被李小寂花式气绿脸的遭遇,神色不免有些古怪。 不得不说小寂这些孩子的适应能力真的很强,过了一段时间,生活又恢复了以往的状态,李妈妈和辛大叔也为孩子们争取到了足够的经费。 眼瞅着火灾后孤儿院的运作再次进入正轨,李妈妈就和医院那边联系,预备着带小寂去做修复手术了。 晓得日子定下来后,小寂既开心又忐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死活睡不着,索性光着脚跑到窗边看着天上的月亮。 将刘海甩到一边,捧着脸,小寂对着月亮小声说道:“希望一切顺利,别让妈妈再为我操心。” 阿寂和大奸臣系统对视一眼,默默的走到小寂左右,同时摸住了他的头。 小寂眉头微蹙,为毛感觉头有点重?摇摇头,跟月亮说过话后的小屁孩终于困了,蹬蹬蹬的回到了床上。 看着小寂的睡颜,阿寂和大奸臣系统感受着力量的缓慢恢复,心稍微安定了些,因为这意味着他们有应对危机的能力了。 但幻境的真实目的也即将显露,阿寂和大奸臣系统接下来得更加小心谨慎,避免陷入幻境的陷阱。 果然不出他们所料,就在带小寂去办住院手术的前一天,李妈妈为了多一层保障,外出寻了好友借钱。 好友借了,见天色已晚,还说要送她一段路,但被李妈妈拒绝,骑着单车便马不停蹄的往临时住所赶。 怀里揣着钱,李妈妈心里不怎么安定,只想快点回去,谁料骑到一个巷子拐角处的时候,忽的被一根棍子打在脸上,叫她整个人翻下了车。 不等李妈妈缓过劲,那根棍子又重重的打在她的腰上,而后集中于头部,李妈妈几乎连叫的机会都没有便在剧痛中陷入了黑暗。 阿寂和大奸臣系统同时感到不妙,小寂更是莫名的哭闹起来,一人一统对视一眼,赶紧去找李妈妈。 离开前,阿寂回头看了一眼哭闹不休的小寂,却意外对上了他的视线,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一些画面快速的闪过。 令阿寂头有些疼,只得努力驱散那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带着大奸臣系统去找人,却看到歹人手持木棍猛击李妈妈头部的画面。 “住手!”阿寂怒了,上前便要掐住歹人的脖子,却在这时发现自己的身体动不了了,大奸臣系统也一样。 一人一狗只得眼睁睁看着李妈妈被歹人活活打死,辛苦借来的钱也被对方抢了个一干二净,更骑着她的单车逃之夭夭。 辛大叔被小寂的哭闹点醒,出来寻找李妈妈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躺在血泊中的女人,不由得叫出声,“来人啊,救命啊,出人命了……” 但不等辛大叔跑到李妈妈身边,一辆摩托车摇摇晃晃却又以极快的速度驶来,直接将辛大叔撞飞了出去。 阿寂甚至都来不及眨眼,地上便又多了一个躺在血泊中的辛大叔,而摩托车手明知道自己撞了人,却根本不做停留,直接加速逃离。 待附近的人听着动静赶来,已是晚了,李妈妈和辛大叔全都丢了命。 小寂等孩子收到消息后,吓傻的吓傻,哭晕的哭晕,原本哭不停的小寂却瞬间安静下来。 见他如此冷漠,被社区派来临时照看这些孩子的工作人员难免有些害怕,对他便疏忽了许多。 而小寂也靠着这份疏忽溜出了临时住所,一路找到医院,他要见李妈妈和辛大叔一面,但在医院门口被保安拦了下来,问清情况后,又把他送了回去。 工作人员这才知道小寂闷不吭声的做了件大事,见他一副还想跑去医院的样子,只得劝说待葬礼办起来,会让他见李妈妈和辛大叔最后一面的。 小寂没说话,默默的回到了房间,将自己卷到被子里,尽管他什么声音也没发出,但阿寂就是能“看”到他的眼泪湿了枕巾。 大奸臣系统爬到床上,睡在了小寂身侧,尽管小寂感受不到他,也想用这样的方式陪伴一二。 第二百二十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二十六)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诡异的出现在阿寂耳边,似男非女,时而尖锐时而低沉,令人在听到的那一瞬间便本能的不喜,只感刺耳。 “救不了小寂在乎的李妈妈和辛大叔,身为天之骄子的你很无力吧,阿寂,你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不记得了吗?你只是一个小乞丐,失去记忆,无依无靠的小乞丐,靠着撒娇卖萌得到了师兄的疼爱,日子是好过了。” “但没了这些疼爱,你又算什么呢?呵,什么都不算!你只能看着无辜者死在眼前,只能窝在这个地方腐烂生蛆。” 阿寂蹙着眉头,四处搜寻了一圈,但什么都没找到,想要运转灵力抵抗这道声音的侵袭,却终是徒劳。 声音的主人似乎很满意看到阿寂挣扎无能的样子,语气渐渐地放轻,像是一位温柔的长辈在哄着不听话的孩子。 “阿寂,不,是小寂,你是小寂啊,这个令你疼惜不已的孩子便是你的前世,前世的你如烂泥一般怎么费力的向上爬都爬不起,今生也一样。” “所以,还挣扎些什么呢,不痛苦吗,不累吗?倒不如放下一切,就此沉沦,好过继续清醒的煎熬着……” “投入到我的怀抱,将一切交给我,我会带你去一个神奇而美丽的地方,在那里,你会得到超乎想象的快乐。” “若你拒绝,将被永远的留在这里,日日重复最痛苦的记忆!” 刺耳却又句句见血的话语令阿寂难受的捂住胸口,忆起李妈妈和辛大叔惨死的画面,鹦鹉学舌的道:“我,我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我什么都不算,只是个无依无靠,只会讨好别人的小乞丐,没了然师兄,我什么都做不了……” 一心陪着小寂的大奸臣系统似有所觉,看向了站在一边呆愣愣的阿寂,察觉到他的不对劲,便赶紧跑过去。 “阿寂,阿寂,你醒醒……”大奸臣系统后脚用力,前肢搭在阿寂的身上,试图晃醒眼神黯淡的他。 阿寂毫无反应,半晌,却像是承受着巨大的折磨一般,抱头蹲下。 “我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是,就是个废物,何必努力,何必坚持,反正到最后结果也不会变。” 见状,大奸臣系统心里“咯噔”了一下,明白阿寂在不知不觉间中了幻境的招,害怕对方因此生出心魔,便立马扑倒他,试图咬醒他。 一团黑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大奸臣系统身后,似有一张脸在阴恻恻的笑着,不必挣扎了,阿寂的灵魂很快便会是它的了。 下一秒,抱着头面容扭曲的阿寂和不知何时坐起身的小寂同时笑了。 不等大奸臣系统和黑影反应过来,阿寂和小寂就瞬间合为一体,伸手一抓,竟是轻而易举的掐住了黑影的脖子。 黑影反抗不得,瞪着一双眼不敢相信的看着这个忽然变了个样的少年修士,“怎么,怎么会?” 大奸臣系统则在看到李小寂那令人熟悉的贱笑时,放松了身体,是他想左了,就李小寂这个玩意儿怎么可能会被所谓的幻境困住? 短暂的恢复了记忆的李小寂盯着黑影的眼睛,嗤笑一声,道:“呵,就凭你这个小幻魔还想蛊惑老子?却不知老子一开始就在玩你呀,傻仔!” “从一开始就……”幻魔更为震惊,怎么可能,它明明是趁着阿寂不注意的时候将他和亁沅困在幻境里的,针对的也是阿寂灵魂深处的记忆。 结果这个人却告诉它,最初的时候它便入了他的局,这怎么可能? 李小寂继续用力,掐紧幻魔的脖子,默念口诀,直接卸了对方的四肢,更用缚魂绳将它捆了起来,确保它一点点还手余地都没有了,方就地坐下。 而周围的环境也在李小寂控制住幻魔的时候急速发生变化,一眨眼,他和大奸臣系统便出现在了一片绿油油的草原上。 大奸臣系统自觉走到李小寂身侧,看着他的侧脸,有很多话想说,却又及时吞了回去。 人多眼杂,谁知道这个小幻魔会不会生出点变故来? 李小寂摸摸大奸臣系统的头,对已经显出原形狐脸狼身的幻魔说道:“你看到的所谓灵魂深处的记忆其实都是我美化过的记忆,根本从未存在过。” “没错,不必惊讶,因为就连你以为的这点必须紧紧抓住的温度都是我幻想出来的,我的过往不曾有过爱与救赎。” “从未发生过的事又怎会对我造成影响?李妈妈死如何,活如何,与我毫不相干,辛大叔亦如此。” “话说,你都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吗?为何孤儿院的孩子个个积极向上,一点点人性的真实都不见?” “为何整个故事仿若流水账一般,顺顺利利,哪怕出现转折也是毫不令人意外的老套剧情?” 幻魔的脸色随着李小寂的述说而变化着,到最后,竟笑了出来,认命的点头,它不至于输不起。 “行,你赢了,赢得漂亮,是我大意了,忘记人的记忆本来就是可以造假的这一基本道理。” “只是我此前从未见过这般逼真的虚假记忆,看来,你的过往一定更残酷,不然,也不会反复的美化,美化到连我也抓不住破绽。” 李小寂笑笑,没有继续出言解惑,只点了点头,摸着大奸臣系统的头,想起了那段尘封在他脑海深处的记忆。 他的过去集合了人世间最真实的丑恶,一点点爱的力量也寻不到,李妈妈不曾抱过孤儿院里的孩子,也不曾温柔笑过。 她只会想尽办法的逼孩子们卖惨,有人来便尽可能的求人捐钱,她只会在弄到钱后便出去享受,却从不管日日吃馊饭的孩子们的死活。 辛大叔也不曾善意待过孩子们,轻则唾骂,重则动手,孤儿院里的孩子没有哪个没被他打过。 李小寂是被打得最狠的那个,因为貌丑,身体不灵活,不像其他孩子还能通过卖惨弄到钱,便时常被李妈妈和辛大叔打骂出气,更甚至赶出去。 每次被赶走,李小寂都会躲到附近的桥洞里将就一晚,白天再摸回去,没饭吃便去垃圾桶找,只要能活下来,他不在乎失去尊严。 周围的人亦不曾热心善良,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即便关着大门,可谁又不知道那些孩子过的是什么日子? 但他们与这些孩子非亲非故,顾自己都顾不过来,还去顾别人,不是犯傻,平白给自己找麻烦吗? 幻境里,什么都假,唯一真实的却是那场大火,辛大叔和李妈妈刚捞到一笔捐款,把大门一锁,便跑去外面享受了。 而李小寂因为旧伤复发,脸部溃烂,李妈妈和辛大叔担心他吓到意图献爱心的人,便再次将他撵到外面的桥洞居住,存着他被人拐走的心思。 却不知这一举动反倒是救了他,使他避开了那场可怕的火灾。 第二百二十一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二十七) 火光冲天的那一刻,蜷缩在桥洞里的李小寂被吓醒了,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后,本能的想要跑回去救他的兄弟姐妹。 但在火场外被救火的消防员及时拦住,李小寂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大火肆虐,无力的接受命运的捉弄。 本来消防员到的很及时,完全可以不走到最悲惨的境地,奈何私家车乱停乱放,阻碍了消防车的进入。 周边的消防设施老化的老化,被人为毁坏的人为毁坏,根本派不上用场。 周围的人要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么忙着清点财物逃走,要么冒出来指责消防员闹出的动静太大,妨碍他们休息了。 为让消防车进来,消防员和赶来帮手的警察只得徒手挪车,好不容易挪出一条路,车主又跑出来闹事,这个说他的车被刮花,那个说他的车后灯坏了。 人性的丑陋再一次赤条条的展现在李小寂面前,他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了,只死死的盯着耀眼的火光。 一波三折的救完火,消防员和警察们全都累坏了,一个个沉默着站在废墟前,李小寂看到了他们眼中的泪,这份善意的泪叫他无力承受,晕倒在地。 醒来后,李小寂得知他的兄弟姐妹全都在那场大火中丧生了,事故原因是李妈妈和辛大叔出去前没有检查煤气,煤气过分泄漏所致。 且李妈妈和辛大叔把大门锁了,孩子们便是反应再快也跑不出来,只能被浓烟侵袭,事发时他们又多集中在厨房找吃的,爆炸一起,自是难逃。 尽管李小寂和这些非亲非故的兄弟姐妹彼此间的关系并不愉快,为着一口馊饭,为着一件穿了又穿的烂衣服,总是吵闹不休,争个不停。 但还不至于到你死我活的地步,尤其那两个还在吃奶的娃娃,是李小寂唯一的牵挂。 甚至因为辛大叔的打骂,李妈妈的贪婪自私,他对两个最小的孩子更有抱团取暖的情谊。 哪怕是孤儿院里最会争抢生存资源的孩子也有怜惜幼小的刹那,照顾吃奶的娃娃时,是他们这些大孩子关系最为和谐的时候。 可惜,什么都没有了,一切化为云烟,只剩下李小寂一个人苟延残喘。 所以,侥幸逃得一难的他在看见那把锁上了逃生路线被消防员劈开的大锁时,内心的仇恨达到了顶峰。 当上面派人来调查孤儿院的起火事故真相时,李小寂作为唯一的幸存者一五一十的述说了孩子们的遭遇。 他不在乎说出一切后,自己的处境会变得怎样的不堪,也不在乎旁人因他的“记性好”而对他百般戒备,只想为兄弟姐妹们讨个公道。 在他强有力的证词下,警方循着线索找到了很多证据,那些被人刻意忽略的真相终究摆在了世人面前。 罪证确凿,又为了平息民愤,李妈妈和辛大叔自然受到了最严厉的惩罚,一起把牢底坐穿去了。 连带着那些乱放私家车,妨碍消防员救火的车主及不合时宜闹事的人也受到了相应的惩处。 李小寂则成了众人眼中的小可怜,那些曾经漠视他遭遇的不公待遇,漠视孤儿院的孩子艰难生存的事实的人一下子变得正义凛然起来。 好像最坏的人只有李妈妈和辛大叔,旁观者只是受了蒙蔽,晓得真相后,一个个便化作了正义之士,时常来看望又被送到另一个孤儿院的李小寂。 很多时候,世态便是如此荒谬,明明问题一直存在,不闹出事,不搞出人命就总是会被选择性的忽略。 一旦闹出了动静,动静不够大,便继续忽略,动静够大,早八百年便该重视这些问题,解决这些问题的人才陆陆续续的冒出来做他们的本职工作。 人的善心亦如此,有眼看有耳听,却非要等悲剧爆发了才来逮着那唯一的幸存者可劲的抒发自己充沛的情感,好显出自己的与众不同。 是以,看着这些人悲天悯人,一副万分同情他的处境的样子,李小寂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就很想笑。 笑过之后,他如这些人所愿的表现出该有的感激与崇拜,装出要多可怜有多可怜的样子,因为他明白只有给足了回应,才能为自己捞到更多的好处。 毕竟因着他“告密”的行为,从这个孤儿院到那个孤儿院,再从那个孤儿院到这个孤儿院,更不被人待见,受尽了白眼。 若再不抓紧点,只怕他就要流落街头,和野狗打架抢吃的了。 呵,流落街头的孩子有多惨,他又不是没见过,故忍下一切,保持卑微无助的态势,尽可能的满足那些人的救赎心理。 期间,那些救火的消防员和警察都有来看过李小寂,而他知道这些大哥哥是真的良善,真的心怀正义。 可他这样的人怎么敢跟他们攀上关系,便总是淡淡的,加之他们工作艰险而辛苦,很少有时间过来,彼此间的联系也就少了。 李小寂异常艰难的挣扎着方才活到离开孤儿院的年纪,之后依然是一个人忍下所有苦痛,费劲一切力气的生存。 一边打工一边攒钱做手术,几番煎熬,脸总算是能见人了,也是这时,有人告诉他,他的骨相很美。 美不美的又不能当饭吃,李小寂并不在乎,他做修复手术,也只是想多点工作机会,好多攒几个钱。 直到某天他倒霉的被从天而降的一块板砖砸死,死后见到了时空局的工作人员,人生才开启了新的篇章。 进入时空局后,李小寂才知道原来他的灵魂这么美,他的真实面貌更是引起了局里的轰动。 他的皮囊被人为毁坏了,可无人能污及他的灵魂,以灵魂状态加入时空局的他,是自己最真实的样子。 许是过往的阴影所致,李小寂很在乎容貌问题,但有的时候又没那么在乎,对他来说,被他美色所迷的人,都是过客。 至于他的脸是怎么被毁的,他身上的伤是谁造成的,他的名字是谁起的,又是如何到了李妈妈管理的孤儿院等等,全都是他的秘密。 他永远都不会对别人说,除非大哥能够再次回到时空局,再次成为他的兄弟,不然,他绝无可能敞开心扉。 在选择坦诚面对自己前,他的记忆仍会不断的美化,旁人看到的只会是他想让他们看到的。 之所以对大哥特殊,或许是因为那些军人出身的消防员和警察短暂的点亮了他可笑的人生,叫他不受控制的亲近有着类似出身背景的人。 更别提大哥对他帮助良多,是他最为信任且依赖的人了。 李小寂长时间的沉默令大奸臣系统感到很难受,很想问他的过去究竟是怎样的,却又闭了嘴,何必非要弄个明白? 局里的人,除了本土出生的,后加入的谁身上没有故事?就连自己也是背负着血海深仇而死,苦海挣扎许久才有了今天。 第二百二十二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二十八) 所以,即便再好奇,再想了解自己的兄弟,如此背景下,大奸臣系统也只会默不作声的将这茬揭过去。 安安静静的陪着李小寂,待他终于肯袒露心声,待他愿意开口述说,自己再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 李小寂从回忆中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大奸臣系统担忧隐忍的样子,而幻魔仍在试图挣脱缚魂绳的束缚。 见状,李小寂不再废话,温柔的摸摸大奸臣系统的头,便一掌劈过去,直接将幻魔劈了个身死道消。 末了,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李小寂微微一笑,隔空扇了掩冰仙尊的心魔一巴掌,直把对方扇得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敢派这些烂鱼烂虾来暗算老子,老子便让你晓得一下谁才是爸爸!” 阿寂茁壮成长的时候,被李小寂驱使着在魔界站稳脚跟的掩冰仙尊的心魔也没闲着,暗戳戳的做了很多准备。 如今已是魔界举足轻重的人物,但话语权仍是不够,达不到李小寂要的统一魔界的效果。 心魔一方面着紧争霸魔界,一方面贼心不死的想要摆脱傀儡符的控制,听得阿寂出来历练的消息,便放出了几只幻魔潜入各个秘境。 目的就是想让阿寂夭折在半道上,没了阿寂,他自然能够重新获得主动权,再次夺得掩冰仙尊的身体。 结果没想到派出来的这只幻魔确实走运的在戈连秘境遇上阿寂了,却把李小寂给惹了出来,叫心魔又一次感受到被这个恶人支配的恐惧。 “可恶,迟早有一天,我会将你碎尸万段!”心魔艰难地爬起身,擦了擦嘴角的血,暗恨道。 李小寂掏掏耳朵,假装自己什么都听不见,加深了对心魔的控制后,摸摸大奸臣系统的头,说接下来还是麻烦他了,便直接晕倒在地。 不多时,阿寂醒了过来,他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只记得一些零碎的片段,故而一脸迷茫的看着大奸臣系统,“阿黄,我怎么了?” 大奸臣系统眨眨眼,说是自己勘破了幻境,救了被幻魔控制住的他。 许是灭杀幻魔时,幻魔自爆造成的影响,才叫他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还有便是,他之前在幻境里所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是幻魔蓄意编出来的他的前世,不足为信。 阿寂相信大奸臣系统的话,没有半点质疑,这是自小相伴产生的信任给出的底气,也不再执着的想要忆起所有幻境里的事,领着对方继续向前探险。 而后,一人一狗一路顺风顺水,半个妖兽的影子不见,半点危险也不见,叫阿寂越发迷惑,观察着周围的环境,嘶,也没到冬天呀。 大奸臣系统通过投屏看到了原亦然等人目前的情况,有些心疼,又有些想笑,见阿寂想要找到他们,便有意识的把他往他们的方向引。 走了大概两天时间,在一个前荒原后绿地左高山右丛林的神秘之地,阿寂听到了原亦然的声音。 “然师兄,然师兄……”故人的话语声令阿寂很是兴奋,小跑着拐出挡路的大树,看清原亦然等人的那一刻,瞬间灿烂的笑了。 笑容出现的刹那,恰好云层散去,阳光乍现,使他身上出现了一层光晕,毫无阴霾的眉眼,微扬的嘴角,每一处都是那么的好。 这一笑叫原亦然等人深深的记在了心底,再难忘怀,毕竟这是历经千难万险后,获得的第一份喜悦。 极大的治愈了虽然都不同程度的晋级了却疲惫不堪仿若灵魂出窍的原亦然等人,令他们再次振奋起来。 “阿寂!”原亦然第一个跑到阿寂面前,上下打量一眼,确定他没受什么委屈后,微松口气,用力地抱住了他。 叶成晨大步向前,一把将这对师兄弟抱住,环子悦蠢蠢欲动,叶溪溪则满脸微笑,久别重逢的喜悦静静享受便是,何必轻易逾越界限? 大奸臣系统在一旁默默的翻白眼,果然,人们总是容易忽略他这条狗,一双手却在这时温柔的摸了上来,“阿黄,乖乖,见到你真高兴!” 抬头一看,却是环子悦调皮的笑脸,叫大奸臣系统眼神一暖,可可爱爱的女孩子真令人欢喜。 此刻,秘境里大大小小的修士都知道了原亦然等人惹怒净伊更惹来全部妖兽追杀的事,也获悉了戈连秘境出入口封闭的事实。 既然出不去,那就得想办法在秘境里更长久的生存下去,为此,很多人开始了抱团行动,只为自保。 更有修士为了讨好净伊等一众妖兽,获取生存下去的资本,竟加入了追杀原亦然等人的队伍。 原亦然一行人现在不单是妖兽追杀的对象,更得时刻提防着其他修士,也难怪会累得一个个都不想说话,瞧见阿寂的那一刻,仿若沙漠降甘露一般了。 见到阿寂的喜悦振奋了他们精神的同时,却也让他们忧心起了阿寂的命运,便不约而同的劝他离开,假装没见过他们,找个地方躲一躲。 “乖,听话,趁着没人看见,赶紧藏好,等风头过去,等秘境重新开启,我们再联系你!” 原亦然说着,将一枚玉符塞到阿寂手里,这是自己刚获得的机缘,靠着玉符,即便人死了也能联系到对方的灵魂。 阿寂怎么可能会撇下原亦然等人,坚持共进退,纠缠间,追杀大军赶到,一行人不连累阿寂也连累了,只得齐心协力的逃跑。 “快追,别让他们跑了!”领着一众妖兽的净伊当即下令,目光却放在了新加入逃亡队伍的阿寂身上。 这么美,吃起来一定更美味,许久没能好好吃顿饭的净伊舔了舔嘴唇,馋得流出了口水。 为着解馋,当下便抓了一只小妖兽嚼吧嚼吧吞了下去,周围的妖兽瑟瑟发抖,纷纷退后了几步,若不是为着黑煤精的诱惑,它们才不会和净伊为伍。 逃到一处藏在瀑布下的山洞里的原亦然等人抽空和阿寂解释了一下他们沦落到被全员追杀的原因,好让他心里有个数。 阿寂得知黑煤精是原亦然等人憔悴至此的缘由后,尴尬的摸了摸头,尤其是对上环子悦瞬间变得怨念无比的眼神时。 “嘿嘿,至少说明它来历非凡,不然也不会惹来这么多妖兽的觊觎,说不得它是什么上古神兽的后裔,再次晋级时就能护住我们了。” 干笑了两下,阿寂盯着趴在环子悦右肩上的黑煤精强行挽尊道。 众人敷衍的陪着笑了下,不料黑煤精却在这时发生变化,身上再次冒出一股白光,整个悬浮至半空,好像真的要蜕变了。 瞧着这一幕,众人看看一脸呆愣似乎没想到自己一语成谶的阿寂,再看看被白光团团包裹住的黑煤精,眼底不禁冒出一股亮光。 同一时刻,凝涯宗迎来喜讯,无怨长老顺利出关,送已经被蕴养得很好的叶练母子三人去轮回。 第二百二十三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二十九) 能够如此顺利,自有无怨长老细心照顾,努力修炼的原因,而蕴魂瓶这一神器更是起了大作用。 又有凝涯宗宗主找来的凝魂草,喂过叶练母子三人后,极大的加速了三人神魂的修复。 待得转世投胎,叶练母子三人都能有个新的开始,或许仍有仙缘,或许平凡一生,但再如何都不至于像今生这般身不由己了。 了却一桩心事的无怨长老感觉到心境都宽阔了许多,不禁深吸一口气,依依不舍的在原地逗留了一会儿,便去欢仙宗归还蕴魂瓶了。 但掩冰仙尊仍在闭关,无怨长老不好打扰,只得将蕴魂瓶交给旭嵋修者,让其代为转交。 没能见到恩人掩冰仙尊一面,无怨长老有些遗憾,但不强求,只想回去继续修炼,毕竟只有实力上来了,才能有机会报答掩冰仙尊。 “不知溪儿他们怎么样了。”无怨长老进入山洞前,回头看了一眼,为叶成晨和叶溪溪兄妹俩感到忧心。 但记起传声符上的信息,说他俩是和原亦然阿寂结伴同行的,又消减了忧虑,孩子大了,合该放手让他们历练,干涉太多反倒不美。 想着,无怨长老微微一笑,直接闭关修炼,谢绝一切打扰。 洞外瀑布响声如雷,洞里一片寂静,被白光裹成茧的黑煤精忽的发出一声鸣叫,似虎似狼,似怒还羞,白光也逐渐化为黑光。 瞧着黑得几乎能滴出墨水来的光芒,环子悦吞了吞口水,看了一眼阿寂,难道真的让他说中了,这黑煤精大有来头? 待黑光慢慢的转为紫光,仿若天然紫翡散发出来的幽光令原亦然等人不免更为期待了些。 若黑煤精实现完美蜕变,真是什么上古神兽,他们也就短暂的摆脱了被全员追杀的悲惨命运。 剩下的,便是宗门和宗门之间的实力较量了,背靠欢仙宗的原亦然倒是不担心这个问题。 只担心他们驾驭不了神兽,轻则叫它脱离控制,重则遭到反噬。 大奸臣系统瞧着主角团的样,很想翻个白眼,他们是不是过于忽略自己这个“亁沅”了? 或许,他该找个机会晋级,化成人形,让这些个小屁孩领教一下“亁沅”的真正实力,省得老把目光放在这团黑炭身上。 吐槽间,一团黑影从紫光中间窜出,成功的击碎了被重重光芒包裹着的茧,轻盈的落在地上。 待紫光消散,人的视野恢复清明,便叫人看清了黑影的模样,却是从小黑煤精变成了大黑煤精。 头上有两个嫩角,像极了藕节,四肢也出现了,都粉嫩嫩的,勉强撑起身体,让人担心不知什么时候圆滚滚的身体就把四肢压断了。 一声鸣叫过后,大黑煤精睁开了眼睛,如墨一般的瞳孔,犀利的眼神,仿佛在努力证明它的不凡。 但再如何锐利的眼睛配上那个胖嘟嘟圆滚滚的大肚子都少了威严,多了萌感,甚至更萌了。 “呃……”阿寂等人顿觉期待了个寂寞,但在听到大黑煤精稚嫩的声音中透着一丝丝不满时,仍是给面子的捧了场。 “哇,好漂亮,好可爱,像一团真的煤呢!”好歹是自己的灵兽,环子悦假笑着硬夸,其他人点头附和。 却叫大黑煤精信以为真,得意的挺了挺胖肚肚,骄傲的道:“那是,我可是最漂亮的!” 说罢,大黑煤精飞到环子悦右肩上,发现体型变大不好趴在原来的地方后,便跳到了她的头上,远远看着像是她戴了一顶黑帽子一般。 “你有名字吗,还是我给你取一个?”环子悦感受着头顶的重量,想起她还没和大黑煤精签订灵兽契约,便想趁着气氛把事办了。 哪怕它终其一生都只是块平平无奇却贼能惹来祸事的黑煤精,她也会养着它,谁让它跟了她呢? 察觉到环子悦的情绪变化,再看其他人直到现在都没有责怪它把妖兽全引来的态度,大黑煤精微微一笑,道:“我有名字,但现在暂时不方便说。” “大家姑且叫我大黑,待时机成熟了,你们自会知道我的一切。” 至于灵兽契约,大黑没有提起,环子悦猜到了它的意思,便也识趣的揭过了这一茬,是她的终会属于她,不是她的强求反倒累赘。 大奸臣系统适时的走到阿寂身边,蹭了蹭他的脚,提醒他不能再在这个地方逗留了,省得追兵追来。 一行人便又设了陷阱,丢下傀儡木人,往秘境最北的地方跑去,毕竟他们跑了这么久还没去到北边呢。 或许,北部会有惊喜等着他们,也或者是更为凶险的环境,但事到如今,他们别无选择。 迟来一步的净伊嗅着大黑煤精遗留在此处的气味,内心的渴望越发强烈了,直觉告诉它若不赶快吃掉对方,只怕就再没有机会了。 而阿寂一行人则是日夜不休的赶路,路上,原亦然等人也晓得了阿寂误入鲛人族获得鲛人王友谊的奇遇。 不免为他开心,毕竟万一遇到什么危险的事,阿寂可持令牌获得鲛人族的庇护,不至于让这个小队伍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才到达戈连秘境最北的地方,一行人便忽的集体踩空,掉到了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里。 原亦然赶紧拿出夜明珠,点亮了周围的环境,却看到了令他毛骨悚然的一幕,叫他本能的挡在阿寂面前。 这里大概曾是一个大型的战场,四周散乱着的白骨似能堆出一座城池,残留着的血腥气仿佛仍能刺激众人的嗅觉。 “这是什么地方?”环子悦虽说已经融入了这个仙侠背景的世界,但前世的记忆依然能够影响她,令她无法适应这种白骨成堆的杀戮之地。 叶成晨和阿寂下意识的挡在两个女孩子面前,环视一圈,叶成晨猜测这里应该曾是仙魔大战的战场之一。 若非如此,如何解释时隔多年,白骨们残留的怨气似乎还能凝成实质? 阿寂蹙眉,和大奸臣系统往外走了走,看着四面墙上刻着的鬼画符,总觉得这是前人在试图告诉他们些什么。 叶溪溪由此时上前,仔细看了一眼鬼画符,道:“这好像是一种文字,我随身带的玉简里似乎有提到过它。” 说罢,叶溪溪打开乾坤袋,掏出了一卷玉简,对照一看,不禁笑了,“果然是上古的一种文字。” 而后,叶溪溪磕磕绊绊的翻译出了这些鬼画符的内容,和叶成晨猜的差不多,这个地方确实曾为仙魔大战的一处战场。 第二百二十四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三十) 但更早之前,此处却是一个上古大能的闭关修炼之地,凝结了大能多年修炼的心得及灵气。 寿元将尽,无儿无徒的大能为着能够留下传承,便耗尽最后一丝元气将修炼之地炼化成了一个形如玉盆的法器——泽渊。 只待有缘人激活泽渊,从中获得大能的传承,将他自创的法术发扬光大,再度扬名天下。 奈何大能仙逝之际,仇家寻来,泽渊为保大能遗体不受仇家羞辱,便使出全力击退了仇敌,自己则意外掉入时空缝隙,挣扎许久方才逃出来。 元气大损的泽渊才喘了口气,没能等到有缘人,反倒是等来了仙魔大战,令它只能想办法伪装自己。 却还是被全面爆发的大战波及,使它化作的深渊意外变成了战场之一,沾满了无数怨气和血腥气。 战后,泽渊为着自救,一路辗转,躲到了戈连秘境里,一点点的利用秘境里的灵气及自身的储备净化怨气,顺便等待有缘人的到来,救它于苦海中。 “这么说,这些字是它写的?”阿寂情不自禁的伸出手隔空抚摸了一下这些鬼画符,似乎想要近距离的感受泽渊的煎熬。 就在这时,墙上忽的出现一只眼睛,几道白光突兀的冒出,将原亦然等人分别包裹在其中,而他们竟半点反抗之力都没有。 待得光芒消退,原地只剩下了大奸臣系统一条狗,端的是孤单寂寞。 “不是,你搁这儿玩物种歧视呢?凭什么大黑可以和环子悦一起接受考验,我却被放在外面?”大奸臣系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恨不得打泽渊一顿。 墙上的那只眼睛眨了眨,大奸臣系统面前便出现了几面水镜,分别展现了原亦然等人身处幻境时的场景,像是在实时转播一般。 见状,大奸臣系统撇撇嘴,下一秒,瓜子出现在他手上,行吧,不考验他,不认为他会是有缘人,那他就做个合格的观众。 想了想,大奸臣系统朝虚空一点,先看一下阿寂那边的情况。 水镜里,阿寂亦是最先醒来的人,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书院,身后跟着一群狗腿子时,略有些懵。 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幻境中,便隐忍不动,预备着从身边人口中搞清楚所在的背景环境。 而后,阿寂晓得了他在幻境里的身份是一个富家书生,暗恋自己的同桌,嫉妒与同桌关系交好的寒门学子。 这会儿,富家书生正要带着一直跟在他身后的狗腿子们去找寒门学子的麻烦,或是折断对方的毛笔,让其无法完成课业,或是将人扔到粪坑里熏晕。 阿寂瞬间睁大了眼睛,书院里的学子都是男的,暗恋什么暗恋? 再有,富家书生找人麻烦的招数未免太幼稚了些,这么做能给寒门学子带来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么? 摇摇头,阿寂果断中止找麻烦的行为,转而带着狗腿子去看那位令富家书生爱到无法自拔的同桌。 同桌一袭白袍,正对着竹林作画,阳光洒下,衬得对方的五官越发明媚,很容易便引来人的注视。 “不愧是韦少爷,眼光就是好,尤少爷长得真是眼是眼鼻是鼻,五官端的整齐。”一个满脸麻子的狗腿子凑到阿寂身边拍马屁道。 另一个身高略矮的狗腿子没好气的哼了声,“会不会形容啊?尤少爷绿鬓红颜,面如冠玉,气质出众,不愧是能配得上韦少爷的人!” 阿寂没理会狗腿子们的对话,只睁大眼睛想要看仔细那位同桌的模样,顺便感受一下富家书生残留的情绪,半晌,却是了然的点头。 姐姐,女扮男装在书院读书至少扮得专业点啊,耳洞没封,胸没束,脸上还涂了胭脂,瞎子都看得出来你是女的好不好? 韦少爷暗恋你也是理所应当,毕竟整个书院就你一个女的,长得还好看,他不暗恋你,暗恋鬼吗? 但神奇的是,除了阿寂这个角色,其他人都选择性眼瞎,看不出尤小姐的真实性别,且丝毫不觉得韦少爷喜欢一个“男人”有哪里不对。 反而觉得这是件十分正常的事,一个劲的鼓动韦少爷追求真爱,不要畏惧,早一步将美人抱回家。 阿寂等人的动静那么大,尤小姐又不耳聋,自然注意到了,略微烦躁的放下画笔,转过身。 对上阿寂视线的刹那,尤小姐柳眉倒竖,不悦的道:“韦二郎,这里是书院,不是集市,不要喧闹。” “哦。”阿寂应了一声,当真领着狗腿子们转头,他可没兴趣和尤小姐纠缠,幻境给他暗恋者的身份,他就要和幻境对着来,看到时候是谁急眼? 就是奇怪为何幻境没有混淆他的记忆,竟让他如此清醒的顶了韦少爷的身份,不怕他捅破天么? 尤小姐没想到阿寂这么干脆利落,想起前段时间发生的事,不由得追出几步,道:“韦二郎,寒亦与我并无相干,你不要去找他的麻烦!” “谁说我要去找他麻烦,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阿寂转过头,立马给自己换了个人设,不屑的打量了尤小姐一眼,叫她未尽的话全堵在了胸口。 不再理会尤小姐,阿寂领着一群狗腿子去书院外玩乐,反正他这个身份是有钱又有权,书院管不了他,他爱咋地咋地。 大奸臣系统吃着瓜子,看阿寂一副纨绔做派领着狗腿子们吃喝玩乐的样,不禁好笑的摇摇头,心里却默默的点了个赞。 干得漂亮,何必非要按照幻境里的身份行事,反其道而行之,或许能收获意外的惊喜。 忽然,大奸臣系统蹙眉,看了一眼不知何时坐到他身侧的拇指小人。 拇指小人眨眨眼,微微一笑,继续啃抱在怀里的瓜子仁,一边啃一边道:“这个味道真好,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大奸臣系统一眼便认出了拇指小人的身份,是泽渊的器灵,便没有跟对方计较,而是默默的剥瓜子壳,将瓜子仁放到小人面前。 器灵瞧着大奸臣系统的表现,眉眼微弯,“亁沅一族的老祖与我的主人互为知己好友,看着你,便让我想起了过去的那段欢乐时光。” “所以,我不是故意针对你的,只是碍着往昔的情分,不愿为难你,就让你做个轻松的旁观者罢了。” 大奸臣系统眯眼,摸了摸器灵的头,又变出了几把花生,剥了一个给对方尝尝味道。 阿寂那边的故事暂时没有进展,大奸臣系统便换了原亦然的水镜,结果才看清对方身处的环境,便瞬间瞪大了眼睛。 只因原亦然在幻境里的身份竟是青楼里的龟公,暗恋头牌花魁一朱笑,为着能一亲芳泽,努力攒钱中。 若如此,还不至于让大奸臣系统惊讶,他惊讶的是一朱笑顶着的分明是阿寂的脸,叫他忍不住将谴责的视线放到器灵身上。 第二百二十五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三十一) “你这么乱来,不怕把潜在的有缘人搞得心态崩塌,心魔暗生么?”大奸臣系统说着,用爪子抓起拇指小人。 拇指小人毫无愧疚的对上大奸臣系统的视线,义正言辞的解释起来。 “这可不赖我,幻境里的故事有的真实,有的虚构,但与这些接受考验的人产生情感交集的主要人物折射的都是他们心中最念想的人的影子。” “你与其苛责我,不如想想为什么他们心心念念的都是那个长得最好看的人,可是他们早有此心?” 说罢,器灵巧妙地摆动身体,从大奸臣系统的爪子挣脱出来,轻盈的落在地上,继续啃瓜子。 大奸臣系统被问住了,想起原亦然和阿寂相处的点点滴滴,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这要是真把男主拐歪了频道,天道会疯吧? 天道一疯,到局里告状,扣他和李小寂的积分该怎么办? 天道正在熟睡,加之没感应到亲儿子有什么生命危险,世界秩序又趋于平稳,便没能及时醒来,叫大奸臣系统一颗心不上不下的难受得紧。 器灵可不知道大奸臣系统忽然变得紧张起来的原因是什么,摸摸下巴,道:“也是奇怪,其他人我都能混淆他们的记忆,让他们彻底代入新的身份。” “但那个最好看的人,我不但看不清他的记忆,也无法侵入他的意识,只能胡乱造了个,让他走个过程。” “这么一来,对其他人不免有些不公平,或许,我该加大他的难度,这样的话,万一他是那个有缘人,获得传承后,也不至于无法服众。” 说着,器灵便调整了阿寂那边的故事线,阿寂想要反其道而行之,它就来个反套路的套路,看对方如何应对。 瞧着器灵的动作,大奸臣系统控制不住的蹙起眉头,为阿寂担心,但更担心主角团的感情线全部乱套,便立马去观察其他人的幻境概况。 果然如器灵说的那样,每个人幻境里的心之所向都顶着阿寂的脸,但又根据不同的故事背景,社会环境,导致了阿寂的人设各有特色。 叶成晨在幻境里的身份是一个侠客,与渔村里的小寡妇产生情感纠葛,小寡妇是柔美版的阿寂。 侠客嫉恶如仇,诛杀采花盗的时候,被对方暗算,意外落河,被在河边洗衣服的小寡妇救了,细心照顾。 两人朝夕相处,彼此又十分聊得来,自是情愫暗生,眼波流转间说不尽的情意缠绵。 “认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若你肯告知,待我伤好,定会三媒六聘娶你过门。” 柴房里,右肩刚敷完药的叶成晨盯着小寡妇的脸,感受着逐渐坚定的心意,便不想再等了,直接开口询问。 “奴家,奴家姓李名姬……”小寡妇羞涩的说出了自己的名讳,这在当下,可是只有自家相公才能知道的。 叶成晨问小寡妇的名字,自是动了求娶的心,而小寡妇告知,也是暗示了自己的心意,期待叶成晨请来媒人上门。 有此一遭,两人的关系也算过了明路,小寡妇仔细说了她的情况,原夫君已病逝三年,婆家素来仁善,若她想改嫁,不会特意刁难。 娘家疼惜她,若她寻得良人,亦是不会横加阻拦,只要她把日子过好,家里人便欢喜了。 叶成晨也简单说了他的情况,他的仇家不算多但也不算少,得先一一铲除,确保无后患了,才能放心和小寡妇在一起。 成婚后,他自会修身养性,再不招惹事非,一心一意的和小寡妇把日子过好,请她尽管放心。 说话间,两人的手握在了一起,气氛正好,两心相依。 “艹!”大奸臣系统看着你侬我侬的这一幕,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很想吐槽一句谁家捡了个身受重伤明显来历不凡的人不是上交官府而是自己照顾啊? 谁家侠客说放下江湖事就立马能放下啊?接下来肯定是仇家找上门,小寡妇连同全家人一块儿祭天,侠客黑化报复等等。 器灵摸摸鼻子,毕竟这是它写的话本,被人吐槽了,总想挽尊,便道:“哎呀,这不是最流行的套路吗?还是有很多人喜欢看的。” 摇摇头,大奸臣系统将视线放到叶溪溪那边,叶溪溪在幻境里的身份是女尊国的王爷,与农家子意外产生交集,进而相知相恋。 农家子是成熟版的阿寂,自强不息,性格坚韧,遇到再多的困难也总是笑着面对,不曾抱怨,不曾言退。 叶溪溪微服出访,意图寻找父妃早年遗留在民间的画作时,偶遇了农家子,对方正为一个被无情妻主连孩子一块儿赶出家门的原配正夫仗义执言。 自小在深宫养大,成年后出宫建府,却时常被登基为帝的皇姐和升级为太上女皇的母亲召进宫的叶溪溪从未见过这般性格的男子。 男子在她印象里多是娇柔的需要呵护的形象,农家子却像是一头猎豹,恶狠狠地扞卫自己的原则,为此不惜亮出利爪。 周围的人有拿农家子的性别说事,指责他一个未嫁的儿郎不该插手妻夫间的事,说不得是那个原配正夫做了对不起妻主的事才被这般对待。 见有人支持自己,喜新厌旧的女人立马顺过话头将责任全推到原配正夫身上,说他呆板不知趣,在床上跟条死鱼似的。 性格柔弱的男子只会搂着儿子哭,农家子则脾性爆发,一一怼了回去,骂得一干人等头都臭了。 却叫叶溪溪亮了眼睛,越发被农家子的个性吸引,她想,她这是遇到真爱了,见有人试图对农家子动手,便站了出来,替这位有意思的男子解围。 待叶溪溪亮出身份,地上瞬间跪了一地的人,只有农家子弯腰行礼,不卑不亢的谢过她的仗义相助。 “不必言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顺手之劳而已,若真的想谢谢本王,那便请本王吃路边的糖葫芦吧!” 叶溪溪借着机会靠近农家子,对方似有所觉,以要送在他和叶溪溪的帮助下刚与妻主和离并拿回全部嫁妆的男子及其儿子回老家为由婉拒了。 看着农家子的背影,叶溪溪微微一笑,自信道:“你逃不掉的!” 这瞬间霸总上身的一幕令大奸臣系统默默捂脸,而原亦然那边也进展到向花魁表明心意的阶段了。 见此,大奸臣系统欲哭无泪,完蛋了,男女主的感情线算是被阿寂彻底搅黄了,积分要被扣了。 器灵瞧着大奸臣系统苦大仇深的样,干笑一声,指了指环子悦的水镜,道:“看看她的吧,她的故事好像和其他人不一样。” “哦。”大奸臣系统没什么心情的应了声,点了环子悦的水镜,水镜便自动在他面前放大。 环子悦的故事确实要有趣得多了,她在幻境里是一棵刚刚成精的大树,迷恋上了每次上山砍柴都会在她树下歇脚的樵夫。 第二百二十六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三十二) 樵夫是强壮版的阿寂,个高腿长肌肉结实,肤色却又白皙有光泽,五官绝美,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充满着矛盾的极有个人风格的雄性魅力。 叫懵懵懂懂初生灵智的环子悦看了,瞬间瞪大了眼睛,没办法,她就好这一口,十里八乡也就这么一个符合她审美的男人,不看上他,看上谁? “滋啦……”樵夫歇够了,起身的时候忽的蹙起眉头,径自转到树后,人有三急,他不过是就近解决。 “……”看着这一幕,大奸臣系统嘴角一抽,环子悦的感情故事才起个头便要被这泡尿熄灭了吧? 待樵夫神清气爽的离开,一张脸出现在树身上,看着对方的背影,眼神格外的痴迷,“他好强壮,我好喜欢!” 大奸臣系统瞪大了眼睛,不是吧,原来环子悦好这口? 器灵则是一副看透一切的表情,啃下一口瓜子,道:“你懂什么?她好的不是你想的那口,而是咳咳,都是男的,你懂的哦?” “这便是糙汉的优势么?”大奸臣系统挑眉,看着环子悦那猥琐的样,好笑的摇了摇头。 春去冬来,樵夫日日上山砍柴,环子悦看见他的那一刻,瞬间笑开了花,他天天砍柴,却每每绕过她,一定是对她有几分不一样的感情。 但不等环子悦散发思维,幻想出她化成人形和樵夫在一起的美好生活,樵夫便一刀砍在了她的树干上。 “留了你这么些日子,也该收获一二了。”樵夫一刀又一刀的砍下需要的树枝树干,下手那叫个干净利落。 大奸臣系统看了斜眼看天的器灵一眼,道:“你编这个话本的时候放飞自我了不成?” 器灵没有回答,想看环子悦如何应对这一局面,却发现她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赞道:“啊,他真的太壮实了,好中意呀!” 樵夫满载而归之际,大黑煤精作为在环子悦身上筑巢的一只大黑鸟,看不过去了,劝说她趁着能跑赶紧跑,不然迟早会被樵夫薅秃。 环子悦眨眨眼,却要求大黑鸟作为信使,为她和樵夫传递书信。 “牛三郎晓得我的心意后,定会爱上我,等我化成人形,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环子悦一脸幸福的说着,叫大黑鸟翻了个白眼。 到底拗不过树精的坚持,大黑鸟将一封信送到了樵夫床上,樵夫认得字,打开一看,顿时惊呆了。 他不知道写信给他的是一棵树精,以为是哪位好人家的姑娘心悦于他,却又碍着礼法的束缚,只得用这样的方式表达情意。 沉浸在幻想中的樵夫自是想办法的回信,为此越发努力赚钱了,环子悦一天能见他三次,见一次便损失一堆树枝树干。 然而,越是如此,环子悦越是心痒,恨不得马上将樵夫抢回家,奈何时机尚未成熟,只得努力修炼。 大黑鸟瞧着树精的反应,有些嫌弃她的不争气,但两人相依相伴修炼多年,情谊深厚,既是她想要的,它又怎能不满足? 可老让樵夫薅她的羊毛也不是办法,大黑鸟便设了迷阵,将樵夫的注意力引到别的树身上。 就这样,时间一天天过去,随着书信频繁的往来,樵夫越陷越深,环子悦亦是情根深种,两人时刻想着的都是立马见到对方。 终于在某个早上,环子悦顺利化作人形,扮作迷路的少女,和樵夫认识了,但樵夫念着那位与他书信传情的女子,十分守礼,并未过多的纠缠。 见此,环子悦又是幸福又是苦恼,该怎么向樵夫解释他喜欢的女子就是她呢?唉,烦死了! 关键时刻,大黑鸟起了大作用,进入樵夫的梦境,编了一个凄美的仙女下凡寻找前世情郎的故事。 待樵夫醒来,又看到了环子悦化成的少女写给他的信,对比完字迹,自然明白她便是他的梦中人,当即不顾一切的找到她。 本该有情人终成眷属,不料大黑鸟瞎编的话被器灵变成了真实,天兵天将来请环子悦回天宫了,樵夫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心爱的人被带走。 打击过度之下,樵夫吐出了一口血,“不,巧娘,你不能离开我,天啊,为何你如此不公!” 同一时刻,叶成晨也抱着被仇家杀害的小寡妇崩溃痛哭,“啊啊啊,为什么,为什么,上天为何这般待我?” 叶溪溪和农家子则被太上女皇强行拆散,一个关宫里,一个送边疆。 “溪儿,溪儿……”农家子拼命挣扎,不愿离开叶溪溪,叶溪溪也奋力抵抗前来阻挠她的士兵们,大喊道:“阿郎,阿郎,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你等我,你千万要等我,无论前方的路有多难,我都会杀出一条血路,回到你身边!” “溪儿,我等你,我答应……”农家子因为反抗而变得发丝凌乱,衣衫破败,唯有眼神越发坚毅。 “噗……”这生离死别的一幕幕令大奸臣系统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不是他想破坏气氛,实在是这些情节悲惨得过于套路,以致于特别搞笑。 笑过之后,却是摇头感叹,“啧啧,这群人要是从幻境出来后依然脱离不了影响,可就有得乐子瞧了。” 明明是担忧的样子,大奸臣系统说话的语气却莫名的幸灾乐祸起来,笑意根本藏不住,直接从眼里蹦出来。 反正扣积分注定是事实了,他还不如放开心态,全心全意看李小寂这只万年单身狗的笑话。 器灵盯着大奸臣系统越发邪恶的侧脸,稚嫩的声音里满是稀奇,“哇,我第一次在一条狗的脸上看到这么丰富的表情呐。” “乖,吃你的瓜子仁,别说话。”大奸臣系统眯眼,摸了摸拇指小人的头,继续去看阿寂那边的故事进展。 阿寂带着狗腿子们玩了一圈后,回到书院,却正面碰上了寒亦,与脚步虚浮的纨绔子弟相比,寒亦端的是气质周正,行走间似有无边气势。 哪怕穿着满是补丁的洗得发白的旧衣衫,依然有种鹤立鸡群的孤高感,令人无端端的矮了一截。 这种感觉自然让人不怎么舒服,是以,看见寒亦的第一眼,阿寂身边的狗腿子便条件反射般的跳了出来,你一言我一语的数落起寒亦的寒酸来。 “哟哟哟,这不是我们的大才子寒亦吗,怎么穿着破洞鞋子就出来了?哎呀,早说啊,我前天给旺财穿的鞋子就不丢了,送给你穿正好合适。” “你这说的什么话,大才子怎么能穿狗穿过的鞋子,人家要穿尤少爷亲手做的金丝鞋,不然,怎么能把那软软的饭粒吃干净?” “对对对,瞧我这张嘴,说都说不准确,明明人做得那么明显,瞎子都看得出来这软饭香喷喷,偏偏人家吃了还要在那装!” 这人一边说一边打自己的嘴,看似后悔说错话,实则满满的鄙视。 第二百二十七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三十三) 但也不知是怎么了,这人明明打的嘴,却意外蹦出了一个奇响无比也奇臭无比的屁,顿时叫阿寂等人拉开了距离。 寒亦则是面无表情的直视前方,好像这些叽叽喳喳的人并不存在一般。 大奸臣系统差点没笑死,所以说情绪不要太激动,一激动蹦出屎尿屁来,可不得被人笑话一辈子? 在阿寂等人接受泽渊的考验,分别进入幻境时,泽渊便逐渐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原本待的地方直接成了一块空地,十分突兀。 但依着秘境里的植被生长速度,这一大片空地很快就会被完美覆盖,叫人看不出半点破绽。 化为玉盆模样的泽渊将自己藏在了一棵大树中间,大奸臣系统和器灵现在活动的范围便是玉盆里的小世界。 各种幻境则是小世界中的小世界,或许只有结束考验了,阿寂等人才会被器灵放出来。 嗅着气味,一路日夜不休的找来的净伊等妖兽到底迟了一步,扑了个空,只看到一大片绿油油的草地,找不到阿寂等人的踪迹。 净伊为此愤怒不已,这些人究竟躲到哪里去了,竟是比飞升的神仙还要难找?一生气,便又吃了几个小妖兽。 它没发现的是,一些实力不低于它的妖兽已慢慢的脱离这个队伍,预备着带其他小妖单干了。 而在戈连秘境的妖兽们面和心不和,即将四分五裂的档口,秘境外的纷乱亦开始多了起来,只因魔族有卷土重来的架势。 心魔挨了李小寂一巴掌后,化怒气为动力,很快便挤掉了原魔界四天王的位置,成了新任魔尊最为信任的第一心腹。 在心魔的谋划下,魔族向外试探性的伸出了触角,利用人间的七情六欲,制造各种天灾人祸,引得修仙界各宗门疲于奔命。 修仙者是不可以过多的干涉人间事,但若凡间遇到重大灾祸,也得担起匡扶天下的责任,出手救助。 在各宗门修者的努力下,人间有惊无险,平安渡过了种种劫难。 也是在这个过程中,欢仙宗的人发现了魔族插手人间的痕迹,将此事上报,瞬间引来各宗门的戒备。 旭嵋修者作为欢仙宗目前能够话事的代表,主动站了出来,担起重任,与各宗门代表协商再次封印魔族一事。 外界风雨欲来,幻境里的阿寂却是一脸无语,想要出声阻止狗腿子们这无意义的嘴仗,便见寒亦忽的笑了,道:“好狗不乱吠,好狗不挡道!” “……”气氛瞬间沉默下来,一群狗腿子你看看我我望望他,顿时火冒三丈,嘴最快的那个最先跳出来,“嘿,你小子什么意思?” 寒亦神色不变,只拱手行礼,好心的重复了一遍,“我说,好狗不乱吠,好狗不挡道。” 这下,狗腿子们是真的怒了,上去便要揍寒亦,而寒亦藏在袖中的手已悄悄地握紧,随时都能反击。 “住手!”阿寂适时的出声,阻止了众人的动作,待众人的视线放到他身上,却见他不屑一笑,道:“跟这种人计较,也不嫌掉价?” 话落,一众狗腿子反应过来了,赶紧回到阿寂身边,点头应和,“韦少爷说的是,跟这种人计较,只会拉低咱们的身份。” 阿寂对上寒亦始终没有情绪起伏的脸,轻笑一声,带着狗腿子们向前,做作的拱手行礼,道:“寒兄还请让道。” 寒亦看着表现与之前完全不同的韦少爷,眉头微蹙,他又在玩什么花样?但书院打架这事可大可小,韦少爷权钱兼有,自是不怕,自己却不得不谨慎。 想着,寒亦无视了那些小声说着什么“好狗不挡道”的狗腿子,让出了道路,和阿寂擦肩而过。 这本是一次寻常不过的交集,阿寂等人并未在意,回到居住的院落便该干什么干什么了。 寒亦则在练完字,写完功课之后,才慢悠悠的洗漱,预备歇息,可就在他躺下的刹那,一股诡异的香气将他整个包裹住了。 翌日清晨,一声惨叫惊醒了整个书院,寒亦死了,身上无外伤,口鼻无流血,什么人为的痕迹都没有,像是就这么睡死了过去一般。 发现尸体的人是寒亦的舍友,对方刚处理完家事,急匆匆赶回来的时候,见一向起得早的寒亦仍然躺在床上,不免觉得奇怪。 以为对方是生病了,便上前探了探,这一探,直接给吓傻了。 出了人命,书院自然要请官府来彻查一番,好给亡者一个交代,若真是人为造成的,也能及时把作恶者找出来,省得再危及到其他学子的性命。 阿寂和一众狗腿子作为平时和寒亦关系最不对付的人,被官府请去配合调查,却是问不到两句话便开始用刑。 尤小姐抱着寒亦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一口咬定是阿寂杀的人,其他人也是这么想的,但罪证未全之前,有些话只能藏在心底。 “你这是要把三角虐恋转到法制频道?”水镜外,大奸臣系统看着这一幕,略微无语的对器灵说道。 器灵嘴角微翘,眉眼透着一丝小得意,道:“尽管往下看,若只是这么简单,如何叫增大难度?” 泽渊里的时间流逝速度与外界不一致,各幻境的时间走速亦不统一。 大奸臣系统哪怕是左看看右看看,总能跟之前看的连在一起,便先去瞄了一眼原亦然的情况。 原亦然已经和花魁发展到计划着私奔的地步了,逃跑的路线都设计了五条,端的是谨慎周密。 大奸臣系统默默点头,啧啧,不愧是男主,哪怕代入了其他人的身份,照样能在有限的条件中最大可能的发挥自己的才智。 花魁看着情郎做的准备,心内感动之余,又想起了好姐妹说的话,便还是决定留一手,等两人真的离开了楼子,再来坦诚相待吧! “嗯,有反转?”大奸臣系统蹙眉,花魁藏着的秘密是什么,她有矿,还是她有那个啥? 摇摇头,大奸臣系统又接着看阿寂的情况。 阿寂没有杀人,自然不肯认罪,哪怕身边的狗腿子因承受不住酷刑,纷纷攀咬他,说就是他杀的人,他也不认。 胡县令没想到阿寂嘴这么硬,骨头亦是硬得厉害,怎么折腾他,他都不肯松口,一时间没了主意。 而在案件陷入僵局时,寒亦的鬼魂于某个深夜突兀的出现在阿寂的牢房里,更凑到他耳边低语,“韦二郎,韦二郎,醒醒……” 阿寂睁开眼的瞬间,对上的便是寒亦惨白得连一丝血色也无的脸,差点没当场吓晕,怕极便怒,道:“你来找我干什么,又不是我杀的你!” “我当然晓得不是你杀的我,你没那个胆,所以,我是来求你帮忙的。” 第二百二十八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三十四) 死得稀里糊涂的寒亦比谁都想弄清楚自己的死因,死后魂魄出窍,本以为可以凭此看到许多旁人看不到的细节,听到许多旁人听不到的秘密。 以获得足够多的信息,查明事实,谁料,他竟被禁锢在生前居住的房间里,一直到现在才得到自由。 虽说行动受到限制,无法感知更多线索,但他心里明白得很,害他的人绝不可能是韦二郎,毕竟对方蠢归蠢,却不是真的恶毒。 且目前只有韦二郎有能力找出真相,还他一个公道,便径自飞来牢房,请对方帮忙了。 两人这也算是互惠互利,真相曝光,他死得瞑目,韦二郎亦能甩掉莫须有的罪名,清清白白的离开牢房。 其实,尤小姐亦有那个资本和底气助寒亦寻出事实,但寒亦哪怕化作了鬼魂也不能如此无礼的进入她的闺房,唯恐损及女儿家名节。 思来想去,只有韦二郎最合适,便希望对方拎得清些,别到了这种时候还要跟他怄气,不肯合作。 “大哥,我如今身陷牢狱,手脚不得自在,怎么找到真相?再有,别借机说我坏话,我不蠢。”听完寒亦的话,阿寂一脸无语的盯着他。 半晌,又道:“原来你也晓得尤小姐女扮男装啊,我还以为全书院就我一个眼神好的呢!” 寒亦胸口一堵,摇头道:“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还有,你是不是忘了你爹是谁,你舅舅又是谁?” 阿寂眨眨眼,眼里透着一股清澈的愚蠢,鹦鹉学舌的道:“对哦,我爹是谁,我舅舅又是谁?” 寒亦嘴角一抽,恨不得当场拍死阿寂,但又担心他死了,自己身死的真相便再也找不出来了,只得耐着性子给阿寂解释。 “你爹是郾城首富,你舅舅是京都五品官,品阶比郾城县令高,你韦家权钱不缺,算是郾城一霸。” “这样的身家背景,探明案件缘由,寻出破绽,不过是你举举手的功夫,何必跟我装蒜,难道你不想出去了?” 阿寂忽的眯眼,坐直身体,眼里的愚蠢被清明取代,反问道:“那胡县令怎么还敢抓我,尤其是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 “自然是因为县令大人不畏强权,刚正不……”寒亦说着说着便没了声音,面露尴尬的坐在阿寂对面,气氛陷入沉默。 就胡县令那个贪财好色的样,怎么可能会为寒亦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人去冒险得罪郾城首富的儿子,京都五品官的外甥,还是在人证物证欠缺的前提下? 想了想,寒亦不确定的道:“或许胡县令只是装个样子,好堵住悠悠众口,风头过去了,便将你送回家?” 阿寂卷起袖子,扯开衣领,全方位展示自我,“有这么逼真的装样子么?他大爷的,他都快把我打死了!” “……”寒亦盯着阿寂身上的伤,先是吓了一跳,再是移开视线,伸手替他拉好衣领,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因为你爹娘外出不归,他便肆意刁难?” “好利用这件事向你爹娘索要足够多的好处?毕竟沾上人命官司,真闹起来,你爹娘舅舅也只得受制于胡县令。” 阿寂笑了,道:“我爹娘只是外出,又不是死了,我舅舅在京都做官多年,人脉总是有点的,为爱下嫁的舅娘又出身世家大族,姻亲关系庞大。” “胡县令一个靠着溜须拍马混上来的玩意儿,别说我没杀人,便是我真的杀人了,他又岂敢为难于我?” 阿寂的话令寒亦莫名的有些不舒服,但对方说的是事实,便也不想纠缠什么“王子犯法庶民同罪”的道理。 只默默的思考胡县令意图将阿寂屈打成招的目的是什么,随着思考的深入,脸色不禁逐渐凝重下来,看向阿寂的眼神变得复杂了些。 瞧着寒亦的反应,阿寂微微一笑,按着心中的推测,开口说了起来。 “看来,你也反应过来了,定是有比我舅舅官大的人试图利用这件事搞我,好借题发挥把我舅舅搞下台,更甚至对方是冲着舅娘母家来的。” “那人身家背景应不差于舅舅舅娘,更可和舅娘母家一拼,才能如此肆无忌惮的无视我爹娘舅舅舅娘的存在,死活都要给我定罪。” “有人撑腰,胡县令那个见风使舵又一直觊觎我家财富的王八蛋自然得抓紧时间让我认罪咯。” “你现在赶紧趁着鬼差没来勾魂,去我家跑一趟,看看我家可有什么诡异之处,再去胡县令那边观察一二,找出对方的把柄。” “但在你行动前,得先冷静下来,仔细想想生前最后的经历可有不同寻常之处,任何细节都不要错漏,如果,你还想得起来的话。” 寒亦抬眼,对上阿寂坚定的眼神,有些意外对方竟能想得这么深,还以为对方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纨绔呢。 阿寂看出了寒亦未说出口的话,龇牙一笑,道:“怎么的?小爷只是懒,又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毕竟若我猜错了,想多了,那我现在应该在青楼喝花酒,丝毫不受你的死的影响,而不是沦为阶下囚酷刑加身。” 寒亦点了点头,认真回想了一遍死前的经历,愣是想不到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只记得那股诡异的香气。 阿寂默默记在心底,看来,寒亦死亡的原因便是这莫名其妙的香气造成的,接下来便看府里和胡县令那边有什么不对了。 寒亦离开了大概半个时辰,到底鬼魂之身便利,短短时间内便把韦府和胡县令家逛了个遍。 韦府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大管家临危不乱,努力镇住场面,早已派人给老爷夫人送信,更拿着钱去打点胡县令,争取能见阿寂一面。 胡县令收了钱,却一个劲的敷衍大管家,怎么都不肯让韦府的人见阿寂,转过身,却清点起了另一批来历不明的金银。 听完寒亦的发现,阿寂不由得蹙起眉头,摸着下巴沉思,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究竟是怎样的呢? 到这里,便不得不先捋顺一下韦少爷的家世背景,韦少爷的舅舅只是个五品官,在礼部担着不怎么重要的职位。 舅娘虽出身世家大族,但因着她不顾家里反对,毅然下嫁舅舅的行为,和母家闹得十分不愉快,近两年关系才有所缓和。 而韦家世代经商,到了韦二郎父亲这一代才获得了个“皇商”的称号,得以迎娶出身书香门第的苏家女。 靠着韦父的财力支持,自身又才德兼备的苏大郎顺利金榜题名,成为新科探花,叫王家女一见钟情,非君不嫁。 算起来,韦家的背景财势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处于中下游阶段,苏家也是普普通通,算不得厉害。 王家倒是底蕴深厚,但和苏家关系不亲,这两年也是只认女儿不认女婿。 第二百二十九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三十五) 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点,韦二郎的祖母说是一没落贵族之女,为着填补家中亏空才嫁入韦家。 但其祖母前两年病逝的时候,却留下了一大笔财富,远比韦家家底丰厚,遗嘱表明这些产业由韦二郎的爹娘继承。 韦父韦母急匆匆带着大半心腹离开郾城,便是为了去处理这一大笔财富的一应事宜。 毕竟韦二郎祖母娘家可多得是人觊觎这笔财富,恨不得撕下两块肉来,更甚至全要。 也有不少人质疑韦二郎的祖母是如何经营起这么庞大的产业的,可是有什么机缘奇遇,例如发现了金矿之类的聚宝盆? 为这事,韦家惹来了很多上层人物的关注,到底财帛动人心,只是暂时没人出手,韦家是皇商,便是真有生财奇技,也是属于陛下的。 而韦二郎的舅舅舅妈感情深厚,舅舅一无妾室,二无通房,到现在也不曾有过二心,且性格刚硬,做事严谨,是个没人愿意搭理的臭石头。 不然,依着苏大郎的才学,探花郎的名头,怎么都不至于一直被局限在礼部,担着不大不小的官职。 舅妈王氏乃是外嫁女,若真有人试图对王家下手,怎么也得选个受宠的,和家族关系亲近的,何必把心思放在不受宠的身上? 算来算去,阿寂都想不通到底是家族哪一边的关系惹来了一位厉害角色,竟如此神速的想要弄死他,进而搞垮他身后的家族姻亲。 难道京都形势有变,皇储之战提前打响,韦家的财富,王家的底蕴,被某位皇子看中了,便想以他为突破口,获得想要的一切? 寒亦蹙眉,亦在深思这背后到底牵连了什么阴谋,他的死可是幕后之人随意为之,只为了将韦二郎困在牢狱里? 许久,阿寂看了寒亦一眼,道:“得劳烦你去给尤小姐通个信了,尤家的姻亲屈家与王家关系亲厚,或许能从这方面寻得一丝助力。” “好。”寒亦想了想,决定利用只有他和尤小姐知道的特殊记号,将对方引到外面,以详谈一番。 就在一人一鬼将希望寄托在尤小姐身上时,一声尖叫远远的传来,不等他们反应过来,前嘴刚提到的尤小姐竟一路飘进了牢房中。 见状,阿寂和寒亦同时愣住,你看我我看你,不是吧,又死一个? “韦二郎,你还我命来!”明显已经化为厉鬼的尤小姐伸出利爪便要掐死阿寂,寒亦则下意识的拦住了她。 “你冷静点,不是他!”寒亦拦住尤小姐后,抱住她,试图让她恢复神智,好问清楚她怎么也变成鬼了的事实。 阿寂被龇牙咧嘴的尤小姐吓到了,蜷缩在角落里,他个二大爷的,这叫什么事啊? 等等,阿寂后知后觉,寒亦来到他身边也有段时间了,牢头们毫无动静不说,两侧的囚犯也安安静静,像是听不到他这边的动静似的。 难不成鬼魂之力将他这间牢房给包裹住了,以致于外界一无所觉? 此时,在寒亦耐心的安抚,在纯粹的爱的力量下,尤小姐渐渐恢复意识,看着情郎的脸,委屈的抱住他,“亦郎……” 寒亦不知该说什么,只紧紧的抱住尤小姐,生前碍着礼法,他不能放肆,死后却可以毫无顾忌的宣泄自己的情感了。 “咳咳咳……”阿寂瞧着两人爱得死去活来的样,忍不住咳嗽了几声,提醒俩鬼这里还有个大活人。 俩鬼回过神,尴尬的松开彼此,移开视线,阿寂左看看右看看,自言自语了一句,“幸亏我能看见鬼,不然你们不是白来一趟?” “……”俩鬼嘴角一抽,同时摇头,但也觉得这事透着古怪,一路飘来都没人看得到他们,韦二郎却可以,莫不是天赋异禀? 视线不经意的扫到阿寂的时候,尤小姐仍是控制不住的恶狠狠地瞪着对方,但到底能够冷静下来,仔细回想一下她死前的经历了。 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尤小姐为寒亦的死伤心欲绝,夜不能寐,祖母便派人送了一碗月牙露给她,说是具有温补身体,安神的效用。 “呃,你跟你祖母关系好吗?”阿寂第一时间怀疑到尤小姐的祖母身上,尤小姐则眼一瞪,怒道:“祖母最是疼爱我,她怎么会毒害我?” “且凡事有因才有果,无端端的,祖母害死我作甚?我乃家中独女,上头三个一母同胞的哥哥,爹娘感情深厚,祖母慈祥,她根本没有害我的动机。” 越说越生气的尤小姐恨不得揍阿寂一顿,居然敢质疑她的祖母? 阿寂摸摸鼻子,不一定哦,说不得你以为的一家和气只是表面功夫,实际上早已四分五裂。 “那便是有旁人在月牙露里做了手脚,利用你对你祖母的信任,成功的毒害了你。”寒亦没想太多,只因他相信尤小姐的判断,提出了新的猜测。 “那你死后可有观察全家人的反应,有什么让你觉得奇怪的地方么?”阿寂站起身,追问道。 尤小姐死后还处在懵懂状态,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在原地逗留了一会儿,许久才明白她这是死了。 看着全家人悲伤欲绝的样子,她亦难受得厉害,想要回到自己的身体,却终是徒劳,只得认命。 见自己死得不明不白,想起寒亦的死,便以为是阿寂害的她,怕她为寒亦出头,便跑来找阿寂索命了。 倒是没注意到有什么反常之处,唯一不同的便是她身亡这么重要的事,贴身伺候她的两个大丫鬟却没有出现,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你现在马上回去跟着那两个大丫鬟,如果她们还活着的话……”阿寂和寒亦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的说道。 尤小姐刚要答应,但未能说出口,便听得远处传来两声哭叫,叫她懵了一瞬,寒亦蹙眉,这又是闹什么? 阿寂则嘴角一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是吧,还来? 果然,说丫鬟,丫鬟鬼魂到,一眨眼,牢房里一人四鬼,气氛好不尴尬,阿寂坐在地上,眼神麻木。 寒亦沉默不语,一只手拉着尤小姐,生怕她一时冲动将两个大丫鬟的鬼魂撕碎了,要撕碎也得问清楚先。 两个大丫鬟在尤小姐仿若能凝成实质的怒火下瑟瑟发抖,她们也不知道怎么就飞到了韦少爷的牢房里,更不知道小姐为何会在这里。 但此情此景,追究这些都没意义了,便在寒亦的询问下,说了月牙露的事,她俩是被人瞒骗,以为在月牙露下的是安神药,没想到却是穿肠毒药。 尤小姐死后,两个大丫鬟怕得厉害,担心自己有口难辩,便想要趁着府中混乱逃出去,却才跑到门口便被人从后面捅了几刀,扔到枯井里含恨而终。 “啪啪——”尤小姐听完两个丫鬟的话,甩开了寒亦的手,直接左一巴掌右一巴掌,打得她们歪了脸。 第二百三十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三十六) 如此彪悍的举动令阿寂不禁缩了缩脖子,害怕的摸摸脸,寒亦倒是神色不变,只默默的后退了半步。 挨了小姐巴掌的两个丫鬟不敢愤怒亦不敢委屈,只得哭唧唧的低头,半分求饶的念头都没有,毕竟小姐可是因她俩的过失生生冤死的。 尤小姐收回手,又是失望又是痛心的瞪着两个丫鬟,说话的声音甚至透着一丝哭腔。 “枉我待你们如亲姐妹般,吃穿用度从未亏欠,更早早的为你们安排好了未来,只待我出嫁,便消了你们的卖身契,许你们嫁到好人家。” “没想到你们竟这般愚蠢,擅自在我的吃食里下药,呵,如今我横死,你们被人杀人灭口,却又怨得了谁!” 头上插着一根绿蜻蜓发簪的丫鬟急忙道:“小姐,奴婢们错了,但奴婢们真不知道那是毒药,谁让那是大少爷身边的书童南风给我们的?” 另一个用梅花纹样珍珠簪束发的丫鬟见尤小姐愣住,怕她不信,便向前一步,补充了一句。 “是啊,小姐,南风说大少爷忧心小姐因寒公子的死睡不着觉,损及身体,便特地派人寻来安神灵药,让奴婢们不要声张,不然,小姐就不肯喝了。” 尤小姐眼睛瞪得更大,这怎么还跟大哥扯上关系了?大哥向来冷漠,待她虽好,却不够亲近,突然关心起她来,纵合情理,但总觉得怪怪的。 “你们没有撒谎?”摇摇头,尤小姐眼神锐利的盯着两个丫鬟,不愿相信大哥会害她。 一旁的寒亦却在想到了什么后,变了脸色,眼里满是不可思议,阿寂注意到了他的情绪变化,便开口询问,“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一众视线顿时放到了寒亦身上,令他神色越发难看了,像是在经受着非人的煎熬般。 尤小姐担忧不已,上前安抚,有口难言的寒亦在爱人的耐心哄劝下,到底开了口,说了一件令在场的人鬼都惊呆的事。 “尤,尤大少爷曾以锦囊向我传递情意,我,我拒绝了他,以为不过是一场意乱情迷,在他娶妻后,此事已了,现下看来,却是未必……” “呃……”阿寂嘴角一抽,稀奇的打量着寒亦,啧啧,这人是蓝颜祸水不成,啥事都招惹上了? 尤小姐则像是见了鬼,不,见了人一般的瞪大眼睛,大哥和寒亦,这怎么可能,大哥不是最讲究礼法规矩的么? 还有,既有如此过往,寒亦为何还要与她在一起,又为何不曾据实相告,反而欺瞒于她? 面对尤小姐的质疑,寒亦只得努力解释,“那是四年前的事了,我与你兄长不过几面之缘,他被拒后,未有纠缠,我便放下了此事。” “与你相恋乃是意外,等我晓得你的身份后,已是情意难控,想着他有妻有子,不会再徒添烦恼,便选择瞒下此事。” “事过境迁,再拿出来说,毫无意义,且会给尤家造成困扰,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听得寒亦的解释,尤小姐点了点头,没有纠缠,心里却仍是有点不得劲,难道真是大哥害她,只为得不到的寒亦? 俩丫鬟默默的往后面退了一步,这里好像没她们什么事了。 阿寂被这歪歪绕绕的恩怨情仇弄得烦躁不已,挠挠头,看了尤小姐一眼,道:“你的死或许只是某些人顺势为之,和寒亦的死并无多大干系。” “南风是你大哥的书童不错,但难保他不会被人收买,害了你再嫁祸给你大哥,所以,你和这俩翠绿梅红赶紧回府,盯着尤大少爷和南风的一举一动。” “一有发现就立刻回来告诉我,谨记,不要冲动,不要节外生枝。” 事关重大,尤小姐自不会耽搁,点了点头,瞪了一眼两个大丫鬟后,便预备带着她们回府。 两个丫鬟被阿寂一句“翠绿梅红”搞懵了,反应过来后,颇为无语的纠正,她俩一个叫弄雨,一个叫娇杏。 阿寂无所谓的摆摆手,管你们叫什么,赶紧去办事才是正理。 寒亦不放心尤小姐,想跟在后面护持一二,尤小姐不同意,想让他留在阿寂这边,有点什么,他也好照应一二。 但就在阿寂打算先睡一觉,寒亦同意留下,尤小姐仨鬼刚飘出牢房的时候,县衙忽的来人,说是要带阿寂去问供。 见状,尤小姐仨鬼停住了脚步,寒亦紧张的盯着阿寂,阿寂则撇撇嘴,晃晃悠悠的站起身,跟着这两个自称是胡县令派来的衙役走出牢房。 一路走到水牢附近,两个衙役对视一眼,左边那个忽的拿出麻绳转身套在阿寂脖子上,右边那个快狠准的抓住了阿寂的手。 竟是胡县令意图制造阿寂畏罪自杀的假象,以达到火速结案的目的。 杀机袭来,阿寂当然要反抗,却忽的腿脚一软,失去了力气,只得无力的抓着套在脖子上的麻绳。 一路跟过来的四鬼愣了一瞬后,立刻上前相助。 寒亦试图伸手阻拦两个衙役,却径自穿过了对方的身体,尤小姐和两个丫鬟亦如此,怎么都无法干扰两个衙役的举动。 四鬼只得眼睁睁的看着阿寂被人勒死,尸体被吊回明显经过处理的牢房。 两个衙役做完这些,擦了擦额上的汗,缓了口气后,一个跑去叫人,说韦二郎畏罪自尽了,一个则在原地装出惊恐不已的样。 却不知他的身后站着五个鬼,一牢房的鬼你看看我我望望他,尴尬的沉默了,阿寂清清嗓子,苦中作乐道:“起码你们知道我是清白的了。” “行啦,都什么时候还贫嘴。”尤小姐没好气的道,看了一眼韦二郎的尸体,轻叹一声,道:“那现在怎么办?” “能怎么办?各回各家,看找不找得到突破的口,趁着鬼差没来拿人,我们便抓紧时间吧!”阿寂说着,直接往韦府的方向飞。 见他行动,尤小姐等鬼魂也不再磨蹭,纷纷飞出牢房,一心盼着能找到破局的线索。 众鬼行动的时候,尤大少爷正在练字,抬头的那一刻,眼里满是喜悦,像是终于得到某件非常重视的东西了一般。 水镜外的大奸臣系统看清尤大少爷五官的那一刻,却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没好气的看了器灵一眼,“用自己的脸,看戏的时候不会觉得古怪吗?” “无聊啊,没遇到你们之前,我可是一直孤孤单单的,不在幻境里过一把瘾,只怕都能憋疯。”器灵有些委屈的说道。 天知道它之前独自生活在泽渊小世界里时有多抓狂,见用来考验有缘人的幻境自己也可以进去体验,便像是获得了最好的玩具一般。 靠着在不同的幻境里体验不同的人生的经历,器灵熬过了最难熬的那段时间,刚把沾惹的怨气控制住,可以恢复自由了,便遇到了阿寂等人。 或许这就是缘分,或许憋疯了恨不得连路过的蚊子也不放过的它是不想挑了,只想牢牢地抓住阿寂等人解解闷。 第二百三十一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三十七) 恰好器灵刚打磨完先前写的那些话本,有人来了,便直接将人请到不同的幻境中,使它的话本活过来。 但匆匆忙忙之间,倒是忘了把自己待过的痕迹消除掉,也就导致了幻境里的一些重要人物人设重复,角色作用反复的现象发生。 是以,器灵一边跟大奸臣系统解释,一边扫干净它存在过的影子,尤大少爷的脸也很快就变了个样,更符合他目前的人物性格了。 “所以,你只是无聊透顶了,才选择考验阿寂他们的么?”大奸臣系统眯眼,啧啧,这一出居然不是靠的主角光环? 器灵摇摇头,“也不能这么说,谁让时机刚刚好,我前脚获得自由,不用固定在一个地方伪装了,他们后脚便掉入我的怀中,这不是缘分又是什么?” “有时候,缘分便是机缘,若能及时抓住,机缘便可化为属于自身的神奇际遇,进而稳固心境,增长修为。” 大奸臣系统暗自在心底吐槽了一句,“呵,屁个缘分,左右逃不过主角光环的作用。” 器灵眨眨眼,皱眉道:“你是在心底骂我么?” “……”大奸臣系统嘴角一抽,刚想解释,便听到一声碎裂声,抬头一看,却是有面水镜碎了。 水镜消失的那一刻,叶成晨站在了大奸臣系统和器灵面前,他刚从侠客和小寡妇的幻境中脱离出来,是第一个完成考验的人。 大奸臣系统不禁挑眉,哟呵,难道泽渊的有缘人是叶成晨,不是男女主? 器灵明显兴奋了些,飞到叶成晨面前,上下左右的将他打量了个遍,顺便回顾一下他在幻境里的一切言行。 半晌,器灵情绪低落的摇摇头,“他不是我要等的有缘人,但他的前途不可限量,只要他能抓住该抓住的机遇。” 虽然有点遗憾,但器灵没有强求,有缘人真那么好找的话,它的价值也就显不出来了,不是吗?便继续看其他人的表现。 大奸臣系统则默默的给叶成晨让了个位置,方便他看戏,吃瓜最是能转移人的注意力,注意力一转移也就没那么痛苦了。 毕竟叶成晨人是从幻境中脱离出来了,但看对方失魂落魄的样,似乎还沉浸在失去小寡妇,怒杀仇家满门的痛苦中,难以自拔。 器灵自然注意到了叶成晨的反常之处,却丝毫不觉得自己做得过分,自古以来,生死关易过,杀人不见血的情关难渡。 若能渡过,大彻大悟,便是道心稳固,一飞冲天,渡不过,道心不稳,心魔暗生,也只能怪他们自己能力不足,怨不得别人。 这一刻,器灵终于展现了它无情的一面,眼神冷漠,不再关注叶成晨的情况,只留他自己领悟。 瞧着器灵的情绪变化,大奸臣系统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过去那漫长的岁月里,它是如何独自应付沾惹上的怨气的? 还有,那么长时间以来,它真就没遇到过别的修士? 听得大奸臣系统的疑问,器灵微微一笑,道:“没有!且怨气不难对付,比你想象的要简单得多了,我把它们全都吃了。” “庞大的怨气错杂在一起,自然容易生出魑魅魍魉,而鬼怪也有意外进入幻境,得以接受考验的情况,但它们全都无一例外的失败了。” “可惜,这些玩意儿输不起,试图强行契约我的时候,被我一口气吞了个干净,差点没撑死,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被迫耽搁这么长时间。” 大奸臣系统盯着器灵的嘴,很难想象这么点大的人是如何吃下那么多怨气的,摇摇头,又道:“那若是阿寂他们有考验失败的情况,你会怎样?” “考验失败,意味着永生永世被困在幻境中,再也出不来,如此,我也只能勉为其难的吃了,结束他们的痛苦!”器灵笑道。 “……”大奸臣系统睁大眼睛,眼珠转了转,麻溜的给器灵剥了一堆瓜子仁,希望一会儿若真有人考验失败,对方能看在瓜子仁的份上打个商量。 待情绪平稳,叶成晨意识到之前发生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后,便努力压抑回想的冲动,和大奸臣系统及器灵一起看其他人的表现。 而叶成晨的视线看似集中在叶溪溪那边,担忧自己的妹妹,实则一直往阿寂那边看,却又看一眼便移开视线,移开视线了又转过头继续看。 大奸臣系统瞧着叶成晨的反应,嘴角微扬,啧啧,沦陷了一个,剩下的还远吗? 不料叶成晨忽的起身,跑到角落里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干嘛,大奸臣系统和器灵对视一眼,皆伸长了脖子,竖起耳朵。 结果他们听到了“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等用来清思凝神的经文,再看叶成晨费劲敲木鱼的样,一个没憋住,笑出了声。 水镜里,本要回府想办法的阿寂刚飘到韦府大门外,便忽的一阵天旋地转,失去了意识。 再睁眼的时候,阿寂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回到了故事刚开始的阶段,狗腿子们正预备着给寒亦来点不一样的玩法。 摸摸下巴,阿寂如刚来的时候那样中断了找寒亦麻烦的计划,也没有去找尤小姐,而是直接回居住的院落休息。 待得无人注意,全副武装的阿寂偷偷的溜出了院落,逮住机会便先后打晕了寒亦和尤小姐,将他俩关在书院后山的禁闭室里。 阿寂抱着手,亲自守在门外,禁闭室几年用不上一次,平素根本无人关注,毕竟这可是给有重大犯错行为的学子准备的,谁会乐意沾惹? 把寒亦和尤小姐困在这么个地方,阿寂眯了眯眼,倒要看看,凶手要如何绕过他继续实施计划? 寒亦和尤小姐悠悠醒来,弄清身处的环境及是谁把他们带来此处的后,当即愤怒不已。 “韦二郎,我原以为你不过性子顽劣,喜好与人争抢,进而捉弄人,没想到你竟这般荒唐!”寒亦骂不出脏字,只得训斥阿寂,让他赶紧开门。 尤小姐柳眉倒竖,用力地拍了拍门,吼道:“韦二郎,快放我们出去,不然,待你尝到惹怒尤家的苦果,却是追悔莫及了!” 阿寂掏掏耳朵,不在乎的道:“何必这般歇斯底里,耐心点,忍过今晚便好了,何况,我这也是成人之美。” “你俩不妨趁着这个机会把事定了,省得再拖拖拉拉的惹得更多人伤心,有情人终成眷属,岂不比什么都好?” 说完,阿寂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看着周围的风景,想着一会儿该怎么打下鸟来烤着吃。 阿寂的话令寒亦和尤小姐红了脸,你不敢看我我不敢瞄你,拘谨的分坐两边,倒是没有再闹了。 看这样子,韦二郎是不可能放他们走了,与其无谓的消耗体力,徒劳挣扎,倒不如静观其变。 水镜外,又一个人完成幻境考验,却是泪流满面的环子悦,“三郎……” 第二百三十二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三十八) 看着明显没缓过劲来哭得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环子悦,器灵半点同情的意思都没有,飞上去打量了一番,发现她不是有缘人后就回到了原位。 倒是叶成晨颇有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心情,好心的给她递了张手帕,有个妹妹要照顾的他身上总是少不了这些贴心之物。 环子悦接过手帕,道了声谢,麻溜的擤了鼻涕,擤完之后接着哭,哭着哭着,记忆慢慢回笼,叫她情绪稳定了些。 前世今生都立志要脱单的环子悦终于在幻境里体验了一把爱得死去活来的感受,却又恨不得从未爱过。 原来爱情不止甜蜜温馨美满,更有烦恼矛盾遗憾,被迫与爱郎分离,被迫囚于天宫,只得以泪洗面时,环子悦真的很想死。 尤其是在听到爱郎痛不欲生的处境时,环子悦的心更难受了,难受着难受着却莫名的感到奇怪,总觉得她不该是这个为爱要死要活的样子。 忽然间,天地异变,魔物降生,为着匡扶天下,庇佑万民,身为仙家的一员,环子悦有必须要担起的责任,便顾不得悲伤了。 故事的最后,环子悦与魔物同归于尽,救了天下,也救了爱郎,自己则身死道消,可她无怨无悔。 仍沉浸在舍生取义的情绪中的环子悦冷不丁的脱离幻境,明白方才经历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幻,却还是难逃影响。 忆起与爱郎的点点滴滴,环子悦一边笑一边绞手帕,你大爷的,好不容易有个脱单的机会,她却只是拉拉小手,连个亲亲都没有,简直亏大了。 哪怕对方只是顶着阿寂面容的虚构人物,但总能解解馋,满足一下幻想啊,唉,这大好的机会,她居然没抓住,真是气死人了! 大奸臣系统和器灵看着环子悦身上莫名溢出的怒气,对视一眼,都想知道答案,却又谁都答不出来。 好端端的,她生什么气啊?是气她和爱郎生离死别,还是气她经历的一切全部是虚假的? 随环子悦一同脱离幻境的大黑煤精瞧着她那样,用脚趾头就读懂了她的心思,啧啧,凭她这么个性子,便是生出心魔也妨碍不到什么。 许久,环子悦吸吸鼻子,捏了捏拳头,瞪了一眼器灵后,走到叶成晨身边,跟着他一起敲木鱼。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不该念的不念,不该贪的不贪,假的真不了,不必留恋,不必执着。 但……一想到樵夫版阿寂温柔体贴的样,环子悦便控制不住的遗憾,心内更加矛盾,接下来要如何跟阿寂相处啊? 得,敲木鱼的人又多了一个,大奸臣系统挑眉,刚想将视线放回水镜里的阿寂身上,便听到环子悦乾坤袋里传来了几声鸟叫。 这是环子悦的师父送给她的闻声玉符,无论在哪里都可以及时收到师父传来的讯息,以备不测。 看着玉符上显示的内容,环子悦瞬间蹙起眉头,完全忘了方才的离愁别绪,惋惜懊悔,有的只是严肃谨慎,到底事关重大。 “魔族将再现人间……”环子悦看了一眼一副四大皆空样的叶成晨,将外界的情况简单的说了一遍。 叶成晨眨眼间便恢复了正常,接过闻声玉符,仔细看完上面的内容,当下便站了起来,道:“秘境封锁,我们出不去,干着急毫无意义。” “且封印魔族一事非一日之功,亦不是现在的我们够资格费心的,我们能做的便是利用秘境里的一切机缘增进修为。” “将来出去了,才能更有底气参与灭魔战争,而不是站在一旁束手无策,什么也做不了。” 是这个道理,环子悦点点头,左右看看,选了块空地便开始修炼宗门心法,稳定自己的心境,避免被幻境干扰,误了大事。 见状,大黑煤精默默的陪在一侧,看着她认真的眉眼,眼里不禁流露出一丝赞赏,这才对嘛,修者修行为重,情爱终究浮云。 叶成晨也找了一块地方修炼,但与环子悦不同的是,他在不停地回想幻境里发生的事,每一处细节都强迫自己记着。 毕竟他修的道与幻境有关,逃避无益,面对才是正理。 大奸臣系统瞅着环子悦和叶成晨的表现,微微一笑,不愧是主角团成员,关键时刻总是抽身得快,拎得清。 器灵眨眨眼,环子悦和叶成晨虽然都不是泽渊的有缘人,但就他俩的心性与潜力,日后将自有一番成就。 视线放回仍在幻境中的其他人身上,器灵不免更期待了些,同行的叶成晨和环子悦表现如此出色,剩下的人应当不会差到哪里去。 水镜里,守在禁闭室外,睁大眼睛不肯睡觉的阿寂一口口的吃着烤好的鸟儿,香味勾得寒亦和尤小姐忍不住出声了。 阿寂早有准备,拿了几只烤好的鸟儿,从门上的小窗子递给他们,不忘了叮嘱一句,“不要想着逃跑,请相信我一次,过了今夜就会好了。” 吃着烤得香喷喷的鸟肉,饿坏了的尤小姐顾不得搭理阿寂,只想赶紧填饱肚子,寒亦倒是问了一句,“你到底要做什么?若有隐情,不妨直说。” “有人要害你们,还要通过弄死你们来陷害我,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我好歹也是韦家正儿八经的少爷,总有获取信息的渠道。” 吃饱喝足的阿寂观察着四周的动静,听着周围的声响,未有异常之处,便好心情的解释道。 “……”寒亦和尤小姐同时僵住动作,对视一眼,却是没有质问阿寂,若不是涉及人命,涉及到韦二郎自己,他绝不会做出这么大胆的举动来。 想着,寒亦和尤小姐彻底打消逃走的心思,只等危机过去,再来慢慢了解事情背后的真相。 夜越发的深了,黎明也快到了,阿寂睁大眼睛,等待着天亮之后的变化,寒亦将外衣披到尤小姐身上,自己抱着手睡在角落里。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本以为这么做就可以避开寒亦和尤小姐的死劫,搅乱幕后之人的阵脚,让对方露出破绽。 谁料一阵诡异的香气忽的袭来,令阿寂和寒亦尤小姐再度陷入黑暗中。 醒来时,阿寂已经以害死寒亦和尤小姐的罪名再次被关到牢狱中,且连问供的程序都没有,就被胡县令派来的人勒死了,尸体又一次被挂在牢房里。 悠悠睁开眼睛的那一刻,阿寂看着身边蠢蠢欲动试图去找寒亦麻烦的狗腿子,当即轰走了他们,再小跑着去找寒亦。 却在半道上就碰到了行色匆匆的寒亦,不等阿寂开口,寒亦便失态的三步并作两步走,一把抓住阿寂的手,将他拽到了竹林里。 “韦二郎,你听我说,我接下来要说的事可能会很荒唐,很不可思议,但请你相信我绝非胡言乱语……” 阿寂眨了眨眼,反握住寒亦的手,道:“寒亦,我也回来了,你是从什么时候回来的?” 第二百三十三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三十九) 寒亦睁大眼睛,仔细打量了阿寂一眼,确定他没开玩笑后,瞬间松了口气,际遇一致,接下来的计划就好办多了。 “我是从你被胡县令派来的人吊死在牢房里的时间回来的,一回来我就来找你了,只想扭转局面,避开彼此的灾祸。” 瞧着寒亦一副“天不亡我助我一臂之力”的自信样,阿寂苦笑了一声,摇摇头,道:“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别以为带着记忆回到过去就了不起了。” “但请赐教。”阿寂的表现无疑令情绪激动的寒亦心生疑虑,故而冷静了些,却未有质疑,只拱手行礼道。 阿寂轻叹一声,“这是我第二次带着记忆回来,第一次的时候我把你和尤小姐都打晕了,关到后山的禁闭室里亲自看管,但还是救不了你们的命。” “你之前提到的诡异香气再一次带走了你和尤小姐,而我仍是以杀人罪名被胡县令派人弄死在了牢里。” “什么,竟如此离奇?”寒亦听完阿寂的遭遇后,眉头皱得越发紧了,到底是谁在设计这一切,非要弄死他们不可? 唉,枉他以为重回过去掌握先机便可重置棋局,不想命运弄人,便是回来了也改变不了什么。 阿寂很想知道幕后之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想着,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明明没什么表情变化,但就是让人感到压力倍增。 “阿嚏——”器灵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不好意思的搓搓,咳,它只是个写话本的,故事写完,投放到幻境后便是剧中人自由发展了。 所以,起源是它,但锅不由它背,阿寂若想怪,就怪他让它看不透,只得额外增加难度吧! 阿寂收回视线,仔细思量一番后,对寒亦说道:“你现在就去找尤小姐,若她与我们际遇一样,便无需赘言。” “若她未能带着记忆回来,一无所知,你便把发生的这些事告诉她,她那么爱你,你说什么她都会信的。” “尤小姐信了后,你便和她躲去尤家别庄,就那个尤小姐前年收到的生辰礼——栖梧庄,尽量避着点人,将自己藏好了。” “至于我,会马上回府装作命不久矣的样,先一步派人造势,打乱幕后之人的阵脚,而这得劳烦你给我几拳,好让我有个装病的借口。” 说着,阿寂张开双臂,闭上眼,一副寒亦不要吝惜力气往死里揍的架势。 揍了他,寒亦才有躲起来的正当理由,如此,方能把众人的视线最大限度的引到他和寒亦尤小姐身上。 这么一来,幕后之人便是不死心,也得掂量掂量出手的时机合不合适,毕竟越是处在风口浪尖的人,一举一动越是容易被人关注。 阿寂既有主意,安排得又合情合理,寒亦自不会矫情,道了声“抱歉”,便握紧拳头狠狠地揍了过去。 不多时,阿寂倒在地上,寒亦则装作惊慌失措的样子跑去找了正在作画的尤小姐,见她一无所知,只得先求她帮忙,助他离开书院。 待进入栖梧庄,藏好行踪,再来慢慢向尤小姐解释一切,到底时间紧急。 “你大爷的,让你出手狠一点,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这么狠……”看着寒亦远去的背影,阿寂捂着肚子,疼得龇牙咧嘴的。 正事要紧,阿寂只能忍着痛,积蓄起力气后,大声的喊了救命。 引来人的那一刻,阿寂适时的吐血装晕,吓得一干人等赶紧去韦府报信,韦府收到消息立马派人来接阿寂,更请了好几个大夫备着。 寒亦和韦二郎发生冲突,怒而将对方打成重伤并畏罪逃离的消息一经传出,立刻引来郾城上下的关注,却半点都不稀奇。 就韦二郎那个嚣张跋扈样,屡次被刁难的寒亦忍到现在才出手都算对方脸大麻子宽了,换做别人,早把韦二郎打死了。 才这么想,刚回到府里不久的阿寂便传出了伤势过重,性命垂危的消息,叫众人面面相觑,不是吧,真弄出人命了? 哎呀,寒亦太冲动了,为韦二郎这么个纨绔子弟赔上自己的后半生不值得啊,出手的时候怎么就不想想后果呢? 韦二郎是跋扈了些,总是为难寒亦,但罪不至死啊,真要是死了,寒亦九条命都不够赔的,唉! 郾城上下都在关注出逃的寒亦和垂死的阿寂时,也有人注意到了至今没有动静的尤小姐。 对外,尤小姐是以尤家远房亲戚的名义进入“博陆书院”的,少有人知她的真实身份,但不妨碍这个时候,他们将视线放在尤家身上。 尤小姐和寒亦的关系不是秘密,韦二郎为何针对寒亦的动机亦是广为人知,出了这么大的事,尤小姐怎么可能会袖手旁观? 但尤家很快传来消息,说是尤小姐事发前便已偶感风寒,卧床养病,与寒亦韦二郎的恩怨无关。 实际上,尤家如此声明是为了遮掩尤小姐和寒亦一起逃跑的事实。 若是风声走漏,尤小姐名节有损,便只能嫁给寒亦了,而尤家也会因此被迫卷入寒亦与韦二郎的恩怨。 或许寒亦打的便是这个主意,晓得自己闯了大祸,无法承担后果,便想方设法的拉尤小姐下水。 躲在栖梧庄后山山洞里的寒亦后知后觉,歉意的看着尤小姐,深吸一口气,郑重许诺,“你放心,真相一出,我立即请媒人上门提亲。” 尤小姐果然如阿寂说的那样哪怕没有带着记忆回来依然是寒亦说什么信什么,得爱郎承诺更是羞红了脸,羞答答的点了点头。 水镜外,器灵见着苗头不对,便想再一次修改阿寂身处的故事线,添点枝节混淆视线,但却惊讶的发现它改动不了了。 故事已然完整,人物全部活了过来,这个小世界算是成形了,接下来发生的事只能由剧中人自己掌握,器灵无法左右。 这种脱离掌控的状况却叫器灵笑了,看向阿寂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期盼,大奸臣系统吃着瓜子,也有点期待后续的发展。 忽的一声碎裂声响起,又一面水镜碎裂,叶溪溪通过幻境考验,得以回到现实,但看她身上四溢的杀气,便知她情绪尚未平复。 环子悦和叶成晨专注修炼,并未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大奸臣系统默默的往旁边挪了挪,省得叶溪溪发疯时波及他。 器灵照旧转了一圈,遗憾的宣布叶溪溪也不是它的有缘人,回到原位,继续关注阿寂和原亦然的情况。 待叶溪溪情绪稳定,明白之前经历的一切全是虚幻的后,却是释然一笑,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现实尚且难得圆满,何况千变万化的幻境? 幻境里,她与爱郎生离死别,终究难得相守,最终天各一方,一个驻守边疆,一个忙于慈幼堂,现下想来,真在一起了却未必美满,又何必执着? 摇摇头,叶溪溪看了一眼周围的情况,从大奸臣系统口中得知魔族将再现人间的消息后,立马进入修炼状态,想要最大限度提升实力。 第二百三十四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四十) 不多时,原亦然也从幻境中出来了,和前几人的表现不同,他似乎并未受幻境影响,一朝脱离便立刻抛下幻境里的一切,神色淡然。 瞧着原亦然一副“入戏快出戏更快”的样子,器灵眼睛亮了,飞过去绕了一圈,没说他是不是有缘人,转过脸又坐回了大奸臣系统身边。 原亦然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见叶溪溪几人都在努力修炼,略微疑惑,将视线放在了大奸臣系统身上。 大奸臣系统简单解释了一句,一听魔族蠢蠢欲动,原亦然便瞬间蹙起眉头,毫不犹豫的选了个地方修炼。 见此,大奸臣系统的视线不禁在原亦然和叶溪溪身上来回移动了一遍,赞赏的点了点头。 男女主就是男女主,心境之稳固,坚韧度之强,承受力之高,远比常人来得厉害,不愧是修仙界后期无可动摇的顶梁柱。 却不知原亦然的内心并没有像他表面上那样平静,虚幻是虚幻,可经历的痛苦怨恨,幸福欢笑,却都是真实发生的。 在幻境里,他过完了短暂而热烈的一生,人非草木,又岂能说忘便忘,说舍弃便舍弃? 更别提他和花魁经历种种困难终于得以逃出生天,以为接下来的人生会是平凡普通而温馨的,花魁却忽的身患重病,药石无灵。 也是在这个时候,花魁告诉他,她其实留了一手,将毕生积蓄藏在了其他地方,若他真心,她自会好好待他,若他变心,她也不至于无路可退。 “抱歉,跟你的爱比起来,我的爱夹杂着算计与谎言,我,终是不配这份深情。”奄奄一息的女人看着原亦然的眼睛,话语里满是遗憾与不舍。 原亦然并未计较,她所遭受的一切容不得她单纯无保留,他能理解,便揭过了这一茬,想要带她去求神医救治。 但重金请来的神医却说病可医,命难改,花魁注定要早早的离开世间,望他莫要执着。 在连金钱也发挥不了作用的情况下,原亦然只能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昔日明媚娇艳的花魁一点点的衰败,直至死在他怀中,叫他痛彻心扉。 这份痛或许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淡化,一直到完全消失在他的生命中,可这一刻,他的心痛是真实而无解的。 但原亦然必须将情绪调节好,毕竟阿寂很快就要从幻境中出来了,若自己仍然沉浸在那段虚幻的情感中,只怕会冒犯阿寂,影响师兄弟感情。 何况现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封印魔族一事事关重大,身为欢仙宗弟子,身为修仙界的修士,他有必须要担起的责任。 故而集中精神,刻苦修炼,专注起来的原亦然不受外界影响,端的是一丝不苟,被他的严肃认真感染,其他人越发努力了。 将原亦然等人勤奋修炼的样子看在眼里的器灵忽的消失了一会儿,再次出现时,直说原亦然等人可以进入泽渊小世界里的秘境寻找突破修为的机缘。 这是器灵特意为他们准备的,左右戈连秘境暂时封闭,人出不去,外界又风雨飘摇,相识一场即是缘分,它便行了这个方便。 “可别小看这些小秘境,那都是我的主人曾经去过的凶险之地的缩影,尔等哪怕只沾上一点都能获益匪浅。” “望各位坚持正道,坚守本心,在秘境中不断突破自我,将来出去了,好全心全意的投入封印魔族的战争。” 听完器灵的话,原亦然等人既惊喜又意外,没想到泽渊小世界还有这样的一面,看来,他们对它的了解仍是粗浅了些。 器灵继续说道:“在这个地方,修者的修为可一路修到合体期,再想往上,便得回到现实世界了。” “如此确实便利尔等修行,但世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越是唾手可得的机缘越是凶险,希望各位谨慎小心,莫要冲动,善于忍耐。” 原亦然等人自是虚心受教,看向器灵的眼神是感激的也是信任的,若它想害他们,直接出手便是,不必绕这么大的弯子。 是以,他们相信器灵说的话,为进入各种小秘境历练做起了准备。 瞧着原亦然等人利索行动的劲,器灵轻笑一声,道:“封印魔族乃是干系天下万民的大事,我自然也要出一把力,只盼你们能抓得住机会。” 话落,器灵将原亦然等人分别送到了不同的小秘境,大黑煤精则留了下来,这是属于这些年轻修者的考验,它就不去掺和了。 一直旁观的大奸臣系统注意到器灵似乎很不愿意挨着大黑煤精,总是绕着对方走,莫不是嫌弃大黑煤精长得丑? 才这么想,大奸臣系统便摇了摇头,看向大黑煤精的视线变得复杂了些,它会是主角团的后盾么? 原亦然等人迎难而上之际,待在魔族伺机搞事的心魔也想直面困难,夺取魔尊之位,一统魔界。 但魔族是个讲究实力也讲究血统的族群,新任魔尊不但实力强劲,血脉亦是纯正,地位不是心魔这个半道加入的人能够动摇的。 而在心魔不安分的时候,魔尊也在忌惮着心魔,既想用他,又担心他野心太大,两人处在互相利用又彼此戒备的状态中。 目前没有发生什么足以分裂这微妙关系的事,两人尚且能维持表面的友好,以后可就不好说了。 但两人目的一致,都想让魔族重回巅峰,颠覆修仙界,看在利益相同的份上,或许他俩能尽量顾全大局。 水镜里,韦二郎再次传出病危消息的时候,阿寂已经改头换面在大管家的帮助下溜出了韦府,一路潜入栖梧庄。 见到寒亦和尤小姐后,阿寂又说了他接下来的计划,虽然很大胆,但寒亦毫不犹豫的点了头,尤小姐则无条件的支持寒亦。 但就在三人默契配合,预备制造出“韦二郎身死寒亦畏罪潜逃尤小姐一病不起”的假象时,阿寂却从大管家的嘴里得到了一条十分重要的线索。 意外发现这些事极有可能和韦二郎的娘亲苏氏有莫大的关系,叫他不得不重新思考一下背后的真相及应对措施。 苏氏貌美,性情温顺,为人低调,无论嫁人前还是嫁人后,都名声不显,人们更关注的是才学出众的苏大郎。 但在韦氏夫妇进京献宝,稳固皇商名号时,气质风韵兼备的苏氏惊艳了整个京都,叫微服出巡的六皇子心生爱慕,哪怕她已嫁做人妇更生了孩子。 但六皇子当时势单力薄,如履薄冰,想办法生存是第一要务,只得深藏爱恋,隐忍不动。 一朝寻得机会便私下向苏氏表达了爱慕之心,被苏氏果断的拒绝了,大管家当时还是二管家的身份,被老爷派来替夫人跑腿,恰巧目睹了一切。 在六皇子不死心的想要纠缠苏氏时,大管家假装有蛇,胡闹了一通,护得夫人成功脱身,平安归家。 这事不宜外传,老爷夫人下了封口令,大管家自是严守秘密。 第二百三十五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四十一) 阿寂借着被寒亦打伤的由头回到府中装作重伤得起不来床的时候,私下寻了机会向大管家说明了一切,要对方全力配合他。 韦父韦母在外,赶回来得经过相当长的一段路程,时间紧迫,阿寂若想反转局面,必须获得足够多的外力支持。 那么,坐镇府中,忠心耿耿,能力机敏皆不欠缺的大管家就成了阿寂须得争取的助力,毕竟有很多事都需要对方去打理方能完成。 重生这事过于离奇,且也没有必要向大管家说明,阿寂便删减了这一关键,只说他得到可靠消息,有人要拿他做突破口,图谋不轨。 大管家听完,立刻紧张起来,竟然有人想害他家少爷,破败他的主家,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不做任何怀疑,大管家直接退下去安排好一应事宜,不然,韦府也不会这么快就掌控了舆论风向。 如今这府中,除了阿寂和大管家,其他人均以为二少爷命不久矣,为此慌乱不已,看在旁人眼里,这场戏自然更真实了几分。 帮着阿寂溜出韦府,助他去找寒亦和尤小姐商议要事时,作为阅历不浅的过来人,大管家亦在思考试图拨云弄雨搅乱郾城这一池清水的人究竟是谁。 想着想着,却忽的忆起了六皇子和苏氏的陈年往事,叫大管家不禁皱紧眉头,神色慌乱。 虽说时隔多年,早该物是人非,但六皇子当时看苏氏的眼神,令大管家直到今天依然心有余悸,不得不怀疑到对方头上。 可这件事再翻出来仍然会对苏氏的名誉造成影响,大管家便不敢多说。 若非阿寂回来后说出的接下来的安排令他感到不安,左思右想之下,认为这件陈年往事会对阿寂的计划更有帮助,他是绝不会开口的。 听完大管家的话,结合目前掌握的信息,阿寂心中有了主意。 如今顺利站稳脚跟,赢得当今信重,得以升级为荣王,乃夺嫡大热门,不再是昔年那个默默无闻的不受宠的皇子的六皇子确实有极大的嫌疑。 是以,阿寂果断命大管家去搜集荣王的一些信息,他得重新安排一下棋局,将京都那边的线窜起来。 在大管家退下后,阿寂放出信鸽给寒亦和尤小姐传信,让他们暂停计划,继续藏好行踪。 收到信的寒亦虽然不解,但选择相信阿寂,安抚了心生疑虑的尤小姐,此时此刻,不横生枝节才是正确的做法。 大管家速度很快,荣王乃京都万众瞩目的焦点,想要获知他的事迹,说难也不难,更别提韦家生意遍天下,消息自是灵通。 而荣王之所以能从众皇子中脱颖而出,得圣上青睐,却是靠着他以自身血肉为引,治好了圣上头痛顽疾的功绩。 荣王的一正妃两侧妃都是在他不受宠的时候娶纳的,于他并无多少助力,但一朝名声大显的他并没有在人前表露出对正妃或侧妃的不满。 待正妃更是温柔体贴,即便正妃久久不孕,他也没有半点不耐烦。 荣王深情款款的样,更是得圣上赞赏,只因圣上与结发妻子即早已仙逝的先皇后鹣鲽情深,情意难忘。 见荣王如此,念起自身,圣上满意之下,越发的抬举他了。 可依着大管家的说法,荣王不是那么容易放手的人,若真是他背后搞鬼,肯定是为了捡起年轻时的梦,夺得一直恋恋不忘的美人。 但更重要的是,夺取韦家的财富,拖苏家下水,以此为由头要挟王家,牵制王家的一应姻亲关系,助其顺利拿到太子之位。 人生在世,做什么事都逃不开一个“钱”字,何况腥风血雨的夺嫡之战?没有钱,谁会乐意为你卖命? 这般推测之下,有前因又有动机的荣王可暂为第一嫌疑人,阿寂亦做好了反击对方的准备。 再一次来到寒亦和尤小姐藏身的山洞时,阿寂对尤小姐请求道:“看来,得靠尤家的帮助才能破局了。” 为保苏氏名誉,阿寂只说怀疑京都有变,韦家的庞大财富怕是引起了意图争储的皇子的注意,这事恐涉及朝廷争斗,皇权交替。 不是阿寂和寒亦能够把握的,但背靠尤家和屈家的尤小姐却可以,希望她能写信提醒尤家家主,早做打算。 牵一发而动全身,韦家若是倒了,苏家受牵连,王家不能独善其身,尤家等世家又能好到哪里去? 不如联手对抗狂风暴雨,以稳住家族根基,避免沦为谁谁谁的垫脚石。 阿寂敢将尤家拖下水,却是因为尤家一向支持敦厚善良的华王,与荣王一派是竞争的关系,凭此,更能确保韦家的安危。 安排好一切,阿寂回到府里后便安心装病了,大管家则跑断了腿,装出一副少爷将死,自己束手无策的样。 可当众人以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时候,阿寂又一次被人害死,这次不是吊死了,而是喝了一碗安神汤后,死在了睡梦中。 接下来的事脱离了阿寂的掌控,他竟是开启了莫名身死又立马回到过去的循环模式。 总是好不容易找到一点破绽就意外死掉,带着记忆回到过去却怎么都改变不了横死的结局。 在阿寂死了又死的时候,原亦然等人在小秘境里亦是经历了千难万险,好几次游走在身死道消的边缘。 但随着巨大风险而来的是成倍的收获,几人先后晋级,令他们惊讶的是,小秘境里竟然也有雷劫,使他们的晋级更为名正言顺。 按着这个发展,或许,他们真的能在各种小秘境里最大限度的提升自己,将来出去了,也能以强劲的实力站在前线战场上。 阿寂可不知原亦然他们经历了什么,甩不脱死了又死的魔咒令他心力交瘁,这个过程中,寒亦和尤小姐也参与了进来。 到第八次横死又复生的时候,三个人都麻木了,寒亦更是难得的爆了粗口,你个二大爷的,有完没完了? “你真够变态的。”大奸臣系统看了一眼看戏看得眼睛亮晶晶的器灵,为他能写出这样的话本而感到稀奇。 “哎呀,我这还是保守了的,若不是不能再左右阿寂这个幻境的情节发展,我肯定会给他玩个更大的。”器灵摸摸鼻子,笑着道。 “……”大奸臣系统不说话了,略微紧张的看着幻境里的阿寂,像是在忧心他的安危,又像是忧虑别的。 下一秒,一直坐着不动的阿寂忽的变了脸,像是终于要发怒了一般,大奸臣系统不免担心他会因此生出心魔。 器灵却睁大了眼睛,总算是被死过去活过来的剧情搞崩心态了么?这样才好玩,才能更好的试探出阿寂的底细。 但不等器灵扬起嘴角,阿寂便做了一个出乎所有人预料的举动。 第二百三十六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四十二) “其实,我从一开始便错了,明明打定主意不走剧情,反其道而行之,结果却陷进了这令人着迷的破案过程,以致于被人牵着鼻子走,反复受挫。” “呵,看不透棋局,堪不破破解之法时,有人选择死磕,执着于用头脑解决问题,而有的人吧,只会掀翻棋盘,直接开干!” 自言自语完,阿寂抬头看了一眼,冷笑一声后,不等两脸懵逼的寒亦和尤小姐反应过来他这是发的什么癫,便拿起手边的利器果断自杀了。 “……”寒亦和尤小姐一个瞪大眼睛,一个尖叫出声,想不通阿寂为什么要这么做。 水镜外,一脸期待的器灵和神色复杂的大奸臣系统同时睁大眼睛,皆在猜阿寂到底要做什么。 成功化为鬼魂的阿寂深吸一口气,竟是一路飞到皇宫将正在熟睡的皇帝打了一顿,一边打一边骂,“让你儿子欺负我,让你儿子欺负我!” 被痛醒的皇帝根本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脸茫然,被动承受着阿寂愤怒的拳头。 直到听到耳边的声音,皇帝清醒了一瞬,明白竟是有鬼魂缠上了他,不免怒道:“何方妖邪竟敢冒犯天子?” “来人……”这个“啊”字没能出口,阿寂便用一阵拳打脚踢回答了皇帝的质问,并骂道:“不想挨揍就给我去调查你那个宝贝儿子荣王!” “锦儿?你与锦儿有何恩怨,作甚要朕去查他?”皇帝捂着脸,趁着阿寂换手打的空档缩到了一边,蹙眉询问道。 “我和他恩怨大了!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现在马上派人去查他,给他从上到下的扒拉一遍,扒拉完,你就会知道我为什么要揍你了。” 阿寂试探了一下,见皇帝看不见他,只听得到他的声音,便再次强调了一遍自己大老远跑来这个地方的诉求。 皇帝没有说话,他乃一国天子,于腥风血雨里挣扎了数十年,又怎会被区区孤魂野鬼的威胁吓到? “行,这是你逼我的!”阿寂瞧着皇帝的脸,只一眼便知他心底在想什么,微微一笑,果断动手。 靠着鬼魂之力的影响,也有可能是过于愤怒牵动了一丝本源力量,使整个寝殿仿若罩上了一个琉璃罩,侯在外面的人根本听不到动静。 守在里面的人看到的只是皇帝安然睡着的画面,并不知在他们眼皮底下,皇帝就差给人揍出米田共来了。 “说,你查不查!”阿寂揪着皇帝的衣领,凶神恶煞的吼着。 见这只来历不明的野鬼死活要自己出面查明真相,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皇帝无奈之下,只能从了。 是以,阿寂撤掉“琉璃罩”后,皇帝便将在暗处守卫他的暗卫头领叫了出来,要对方去调查荣王最近做的事。 暗卫头领以为这是皇帝预备册立储君了,想在下旨前最后一次考验荣王,便麻溜的退下,领着可靠的心腹去查荣王的底细。 “这下,你满意了吧?”皇帝对着虚空说了一声,却什么都听不见,阿寂已经跟在暗卫头领身后离开了寝殿。 得不到回应的皇帝捏紧了拳头,身为天子,他何时这般憋屈过?又怎会真的甘心被孤魂野鬼挟制,做出违逆心意的举动? 想着,皇帝命人连夜去请国师过来,打算干净利落的料理了阿寂,但国师却恰巧生病了,病得起不来床,只能派大弟子过来听从吩咐。 没料到国师会突然病倒的皇帝并未多想,跟国师的大弟子说了自己的遭遇,大弟子平生最是厌恶这些作怪的妖邪,更别提此妖孽还敢威胁一国之君了。 当下,大弟子便在皇帝寝殿里摆了阵法,更给皇帝塞了一枚玉符,阿寂再来的时候,此处便会是他的葬身之地。 跟着暗卫头领行动的阿寂自然晓得皇帝不会心甘情愿的帮他,只会一边敷衍他,一边想办法派人驱魔。 而他本可以直接找到荣王头上,日夜盯着对方,若真是对方干的,便直接咬死,若不是,再去找别的嫌疑人。 但阿寂从死了又死的经历中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如果每次试图翻盘的时候总会无一例外的被对手预判,提前将自己摁死,那便有两种可能。 一种是对手太厉害,太强大,眼线遍布天下,时刻掌握着风吹草动,一种是对手的际遇比自己好,也是带着记忆回到最初,但时间段要比自己早。 前者还好,可借皇帝的手与对手博弈,后者的话,阿寂就得小心了,将自己隐在暗卫首领之后,也是防着若有万一,还有补救的机会。 是以,暗卫首领带着手下全面调查荣王的时候,阿寂一直跟着,偶尔会回到皇宫,将国师大弟子摆的阵法搅乱,再揍皇帝一顿。 如此反复了几次,大弟子的心态直接被阿寂搞崩了,气得拔剑要和阿寂对决,“出来跟我打啊!你这个胆小鬼,只会暗地里耍阴招算什么本事?” 捂着脸的皇帝瞧着大弟子崩溃的样子,轻叹一声,对着虚空道:“你若真的受了委屈,朕作为天子,自会给你做主,你又何必这般歇斯底里?” “陛下,我也不想这么做,但时间紧急,我一只鬼若想复仇,便只能依靠这天下最大的人——陛下您了。”阿寂随口解释了一句。 见大弟子一副快被气哭的样,阿寂想了想,出言指点他阵法的不妥之处。 还在无能狂怒的明眸皓齿的年轻人听得阿寂的指点,忽的安静下来,竖起耳朵仔细听完,“这么做真能完善我的阵法吗?” “能不能的,做不就知道了?”阿寂笑了,鼓励这位挺合他眼缘的年轻人放手一试。 皇帝的好奇心已被勾起,盯着国师大弟子的一举一动,待他再次完成阵法,兴奋得跳起来时,眼睛亮了。 莫非这位缠上来的神秘人物不是孤魂野鬼,而是什么身怀绝技的世外高人,看国师大弟子开心的样,对方的道行似乎比国师还高。 经过这事,国师大弟子完全消除了对阿寂的敌意,皇帝也接受了阿寂的存在,阿寂有空就会指导国师大弟子如何布阵,皇帝又要如何养生。 “可别怀疑这养生的手段,要知道,您活得越久,某人越憋屈,某人越憋屈,我就越开心。”阿寂提点完皇帝,见他不放心,便补充了一句。 皇帝不说话了,当真按着阿寂教的方法保养身体,而身体也肉眼可见的好起来,感觉他还能再奋斗个三十年。 尝到甜头的国师大弟子和皇帝默契的瞒下了阿寂的存在,国师则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直闭门不出,谁的面都不见。 阿寂也在这段时间内了解到荣王并没有重生的际遇,至少这次没有,便试探性的缠上对方,想要将真相诈出来。 冷不丁被鬼缠上,荣王既惊又怒,恨不得立刻将阿寂消灭,但不管他用了多少手段,请了多少高人,夜幕降临时,总能听见阿寂那令他生畏的笑声。 偏偏被鬼缠身这么晦气的事,荣王不好宣扬出去,不然,不是给他的那些兄弟借题发挥的机会吗?毕竟只有作了恶的人才会惹来怨鬼。 第二百三十七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四十三) “嘭——”一声巨响惊到了正在看戏的器灵和大奸臣系统,扭头一看,却是环子悦从小秘境出来了,还摔了个大马趴。 “哎哟哎哟……”环子悦许是真的疼了,一边嗷嗷叫一边努力的爬起身,不忘了回头瞪一眼,像是在不服气些什么。 见是她这个活宝出来了,器灵和大奸臣系统便不再关注,继续将视线放在水镜里的阿寂身上。 环子悦在原地磨蹭了一会儿,龇牙咧嘴的坐到大奸臣系统身边,看着阿寂在幻境里的表现,又听大奸臣系统说起他暴揍皇帝的举动,顿时傻眼了。 “还能这么干?”阿寂的骚操作叫环子悦长了见识,原以为她行事就够不拘小格了,没想到阿寂更离谱。 器灵自阿寂自杀化作鬼魂去揍皇帝的剧情开始便一直没合上过嘴巴,想说这么做不合规矩,但又说不出来,幻境里有什么规矩可言? 何况他在发现阿寂不打算按着剧情走的时候,便修改了一些剧情,好一步步的引阿寂入局。 还特意搞了个荣王每次即将计划失败便会觉醒记忆回到过去及时灭杀阿寂等人的反击的设定。 这么做,就是为了让阿寂一次次的体验失败的滋味,尝到怎么努力也无法改变命运的苦果,心境不断遭受攻击,以激发出阿寂不为人知的一面。 算起来,器灵不讲规矩章法在先,阿寂再如何,他都没资格说。 只没想到阿寂会来这一手,这就完全超脱器灵设定的情节了,也是如今活过来的整体剧情无法掌控的。 不然,阿寂也不能逆转局势,借天子的手来拨弄棋局,且因为不是阿寂直接出手对付荣王的,荣王便未能激发出遇险即带着记忆从头来过的设定。 如今,阿寂占据了主动权,荣王陷入被动,相信阿寂很快就能破局,成功从幻境中脱离。 相比环子悦一脸稀奇的盯着阿寂的表现,器灵一副又是佩服阿寂的应变力又是恼怒自己没能逼出阿寂真面目的样,大奸臣系统则是不意外的笑了。 这是李小寂做得出来的事,即便眼前之人记忆不全,本性依然难改。 “嘁,这个小兔崽子,真是什么时候都能给人带来惊喜。” 吐槽完,瞅着一朝反转,立马如鱼得水的阿寂,大奸臣系统的眼里流露出一抹连他也未曾察觉的宠溺。 “你这么快就结束历练了?”一直在角落里抠脚的大黑煤精飞到环子悦头上,算了一下时间,不免奇怪她怎么这么轻易便脱离了历练的小秘境。 环子悦摸摸鼻子,亮出一口白牙,道:“那当然是因为我厉害咯!” “……”大黑煤精一脸无语的盯着环子悦,“你撒谎的时候能撒得认真点吗,破绽这么多,是当我眼瞎么?” “好吧,是因为我偷看秘境守护兽洗澡,惹怒了它,被它一脚踹飞了出来。”环子悦说完,耳朵不禁红了。 器灵和大奸臣系统闻言,同时侧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环子悦,大黑煤精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个臭流氓! 被三双眼睛齐刷刷的瞪着,环子悦既不好意思又有点恼怒,辩驳道:“哎呀,那是意外!” “我哪里知道那么好看的人会是守护兽变的,又哪里晓得他一个好好的守护兽不在领地待着,非要跑出来洗什么露天澡?” “谁家好兽会在光天化日之下洗澡啊,你会吗,你会吗,你会吗?所以说,这个事不赖我,要怪就怪他不守兽德。” 器灵无语了,大奸臣系统移开视线,大黑煤精默默捂脸,亏它先前还犹豫着要不要和环子悦签订契约,现在看来,不签是对的。 为了确保各个小秘境的秩序始终处在稳定状态,器灵特意放了几只主人先前养过的灵兽的后代进去,做守护作用。 守护兽行踪不定,非重大事件不出面,原亦然等人便不曾碰到过,却没想到环子悦运气这么好,撞上了不说,还给调戏了一把。 且看这样子,环子悦是休想再回原来的小秘境了,器灵只得再做安排。 水镜外,环子悦在耍宝,水镜里,阿寂亦放飞自我的折磨着荣王,都快把荣王折腾出精神病来了。 但阿寂也没能玩多久,到底皇权世界,皇帝最大,有他出马,自然什么牛鬼蛇神都无所遁形。 真相很快便摆到了皇帝桌前,令皇帝吃了一惊,没想到一向孝诚的荣王背地里竟做了这么多事。 结党营私,插手军务,扣押粮草,贪污受贿,给正妃侧妃下绝子药,只待时机成熟便将她们弄死,好腾出位置,另娶新人。 更觊觎有夫之妇,试图残害人命,妄图以此挟制韦苏王等一应家族,达到钱权人兼收的目的。 事实摆在眼前,皇帝不得不重新认识一下自己这个宝贝儿子,原本写好的立储圣旨也给烧掉了,整个人颓废了不少。 “陛下,您且宽心,荣王种种乃他自发作为,与您无关,虽说这‘子不教父之过’,但您那么多儿子,顾不过来也是正常。” 阿寂瞧着皇帝落寞的背影,想了想,飘到对方身边,出声安慰了一番,但这不安慰还好,一安慰,皇帝更难受了。 “你要是不会说话,就闭紧嘴巴,别乱往朕心口插刀。”皇帝眼睛微红,瞪了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眼。 阿寂干笑一声,飘到了一边,不再打扰这位悲伤的老父亲。 结合之前的线索,及现在的人证物证,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和阿寂推测的差不多,的确是荣王在背后使坏,想要财色兼收,夺得储君之位并坐稳。 尤大少爷不过是顺势弄死尤小姐,以泄心头之恨罢了,倒是没有参与进荣王的阴谋中。 胡县令最多是个狗腿子,被荣王派来的人忽悠了一下,便以为是京都某个大官要搞韦家和苏家,就狐假虎威的抖了起来。 但谁都没料到阿寂会突然自杀,还径自跑到皇帝面前,逼对方出手,踢翻原来的棋局不说,更砍了棋桌。 给他这么一弄,荣王美梦破碎,不但得不到梦中人,连现有的一切也全都失去了,剥夺身份,沦为庶民。 皇帝念在到底父子一场的份上,和阿寂打了个商量后,没有要了荣王的命,只将人流放得远远的,任其自生自灭,以后再不相见。 阿寂从头到尾都没有告诉皇帝自己的身份是什么,哪怕皇帝已经有所猜测,依然咬死了自己不是韦二郎。 许多事只要不摆到明面上,不撕破脸,在大家的默契下,总能糊弄过去,皇帝便是不满阿寂挟制他的种种行为,也不会和韦家计较。 韦家是皇帝的“钱袋子”,谁都不会跟钱过不去,皇帝亦不例外,更别提在阿寂的帮助下,他还能再活个三十年,有这时间,操劳国事不比自断财路好? 第二百三十八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四十四) 齐奕锦即昔日的荣王一无所有被逐出京都的那一刻,阿寂顺利通过幻境考验,不再受到束缚的感觉,令他舒服的呼了口气。 而在他即将脱身前,国师的大弟子感应到了一丝异常,想到某个可能,立刻着急忙慌的赶了过来。 “您要走了?”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这位原本最是厌恶妖邪鬼魅的年轻人改变了一直以来坚持的看法,态度变得松动了些。 妖邪鬼魅未必全是罪该万死,合该灰飞烟灭的,当中也有苦苦支撑执着讨个公道者,而这类鬼物需要的是度化,并非一杆子打死。 将来再遇到类似的事件,他会保持客观立场,探明真相了,再来做出相应的措施,避免冲动行事,错杀冤鬼,纵容邪恶。 且因着阿寂对他的指点之恩,林玉礼心内感激之际,待阿寂更为看重和信任,哪怕从未见过阿寂的真面目,也已把对方当成了如师如友一般的存在。 瞧着林玉礼不舍的神情,阿寂微微一笑,道:“你也是修行之人,该知道缘来缘去不能强求的道理,不要执着,以免损及心境。” “那至少让我知道您的名字。”林玉礼捏了捏拳头,的确没有强求,却想给自己留下和阿寂相识一场的证据。 “名字只是个代号,并无多大意义,但你非要知道的话,便叫我‘寂’,寂寞无人依的寂。”阿寂说着,隔空摸了摸林玉礼的头。 话音落下,阿寂离开了这个世界,林玉礼站在原地,虽然看不到,却能清晰的感受到阿寂已经走了,叫他不免有些落寞。 一直称病不出的国师忽然出现,站在林玉礼身侧,看着天空,轻叹了一声,眼神十分复杂。 瞧着大弟子难受的样子,国师轻声安慰道:“他不属于这个世界,纵是愿意留下来也长久不了。” “师父,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林玉礼蹙眉,看着师父的脸,想起对方避而不出的做法,心内疑虑渐深。 陛下猜测阿寂是和韦家有关的人,且有极大可能是莫名死亡的韦二郎,林玉礼却觉得阿寂不是韦二郎,而是另有来历。 但看师父的表现,阿寂的身份或许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这让他越发好奇,越发想寻出答案了。 面对大弟子的困惑,国师只是轻笑一声,盯着蔚蓝的天空,笃定道:“他还会回来的,待他再次归来,答案也就在你心中了。” “真的?”林玉礼眼睛一亮,阿寂若还能回到这里,他定要抓住机会弄清对方的身份,不要再一知半解。 师徒对话间,他们所在的低灵气小世界彻底脱离了泽渊的影响,分裂出来,成为一个完整的独立体。 小世界天道意识萌生,相信很快就能稳定秩序,助小世界平稳和顺的发展,及至强大起来。 在变强之前,小世界选择挨着阿寂等人所在的仙侠背景的架空世界活动,时机成熟,再另寻地方栖息。 这个变化令器灵有些意外,看了刚回到现实的阿寂一眼,存在心底的疑问越来越多了。 阿寂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他身上竟隐藏着足以改变小世界发展轨道的力量,轻而易举的便激活了一个小世界的意识? “不是,他这个时候跑出来装什么叉啊?”器灵满腹疑问之际,阿寂正一脸无语的看着水镜里鹤发童颜的老人,在心底吐槽道。 “相信我,您还会回来的,我会如过去那样一直等着您。”国师像是听到了阿寂的话,温柔的笑了,虔诚的跪在地上,隔空给阿寂行了一个大礼。 林玉礼有样学样,再次抬头时,脸上的落寞已被兴奋取代,只因他有了新的信念,那便是等待阿寂回来的那一天的到来。 水镜在此时碎裂,阿寂摸摸下巴,虽然很不爽临了了国师还来这神神叨叨的一手,吊着人胃口,但他很快便放下了幻境里的一切。 左右考验已经结束,国师的话全当放屁就行,纵是将来真的会回去,那也是以后的事,目前,他该把握好的是当下。 想着,阿寂摇摇头,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见只有环子悦一人,有点惊讶,便问道:“师兄他们还未结束考验吗?” 环子悦和器灵等并未看到国师拜别阿寂的那一幕,见他面露询问,环子悦便出声解释了一番,阿寂方知自己竟是最后一个出来的。 “怪不好意思的,居然垫了底。”阿寂挠挠头,略微尴尬的笑了笑。 当下便要进入小秘境里历练,大家都在为封印魔族一战做准备,已经落后一步的他自然要抓紧时间。 器灵便在这时飞到阿寂身边转了转,却没有宣布他是不是有缘人,只说要暂时跟着他们,直到时机成熟再来公布。 而幻境里的考验仅仅是一个开始,融入故事易,脱离故事难,有些隐患一开始不显,却会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加重。 器灵之所以要跟着阿寂等人,也是为了近距离的观察他们可有从幻境的影响中彻底脱离出来,不断成长的时候可会被困其中。 阿寂无所谓器灵是与他们作伴,还是抛下他们另寻有缘人,得以进入小秘境后,便全身心投入,只想快些提升实力。 而环子悦则被器灵安排到了一个没有守护兽的秘境里,省得她又耍流氓,惹得天怒人怨。 冷不丁被扔到秩序混乱,你死我活的小秘境里,环子悦是委屈的,一边哭唧唧一边一刀送走一只妖兽,“哼,都说了不赖我……” “嘿哟,可委屈死她了。”器灵划开一面水镜看环子悦的情况时,看到的便是她戏精上身的鸟样,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大奸臣系统默默嗑瓜子,不想发表评论,大黑煤精则闭目养神,嗯,他什么都没听见。 当原亦然等人在各自的小秘境里拼尽一切的生存下来时,天道清醒了一瞬,睁开眼一看,却发现主角团的感情线全部乱了。 不仅如此,还有个小世界从自己的身体里脱离了出去,尽管仍然挨着它生存,但这只是暂时的。 天道不禁睁大眼睛,仔细回顾了一下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就目前的情况而言,阿寂成了主角团这些人的心之所向。 尽管有的人不肯承认,有的人尚未察觉,有的人贼心已生,有的人拒绝去想,但感情线已经很明朗了。 察觉到天道的气息,大奸臣系统吞了吞口水,为还未到手就注定会被克扣的积分心疼了起来。 但天道看清主角团的感情线脉络后,却没有生气,对它来说,只要事业线不变就行了,毕竟就这个世界而言,大爱胜过小爱。 而那个发展出去的小世界本就该走到这一步,它是不会去计较为难的。 第二百三十九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四十五) 想着,天道再次进入沉睡,蠢蠢欲动的魔族和严阵以待的各修仙宗门迟早有一场大仗要打,它要积蓄足够多的力量来确保大方向的正确。 避免再出现像掩冰仙尊那样的意外,毕竟灾难性的打击可一不可再,可再即是毁灭。 原来天道是事业控,不在乎谁爱谁谁又不爱谁,只要最后主角团依然担起既定责任,拯救世界,救天下于水火中,其他的均可不计较。 这个发现令大奸臣系统不禁松了口气,眉眼微弯,一丝笑意浮在脸上。 积分不被扣,那就无所谓阿寂怎么发挥了,大奸臣系统摇摇头,预备着看李小寂恢复记忆后,被主角团包围索要情债的好戏。 “你干嘛笑得这么猥琐?”器灵被大奸臣系统脸上忽然出现的贱笑引起了注意,不解的道。 “嘿嘿,你不懂啦。”大奸臣系统挺享受这种“有个秘密只有我知道”的乐趣,嘚瑟的冲器灵挤了挤眼。 器灵直接翻了个白眼,不说就不说,有什么好得意的?呸! 时间匆匆而过,一眨眼,原亦然等人均在各自的小秘境里站稳脚跟,通过重重考验,再次回到现实中的他们全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叶成晨眉眼越发坚毅,叶溪溪则是气质凛然,兄妹俩站在一块儿,很容易便让人联想到出鞘的利刃。 原亦然气质如之前那般温润,但眼神的犀利,却叫人感受到了无尽压力,颇有种站在他面前便立刻矮一截的感觉。 阿寂亦如此,过于锐利的气势与他夺目的面容凑在一起,却是特点更显,让人一眼便能在人群中锁定他。 环子悦倒是没太多变化,姿态仍是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唯一不同的便是她的眼里充满了杀气,看着就令人生畏。 如此矛盾的特质凑在一起,使她比之前锋芒更甚,和其他人站在一起,旁人也忽视不了她。 主角团都不再是初入戈连秘境时的模样,实力的增长,心境的稳固,以及眼界的开阔,使这些年轻的修士成熟了不少,也长进了许多。 就这个状态,便是立马派他们上前线战场也使得,且绝不会有人怀疑他们的实力和手段。 瞧着原亦然等人像是在发光的样子,器灵默默点头,颇有种“吾家儿女初长成”的成就感。 怪不得主人那么喜欢将灵兽从小培养成才的感觉,亲身经历后,方知这确实令人难以自拔。 “阿寂!”算起来,原亦然已经很久没和阿寂好好的聊一聊了,这会儿终于看见了他的身影,自是忍耐不住,直接飞了过去。 阿寂看见原亦然的那一刻,不自觉的笑出声,张开双臂,想要抱住师兄,却被一道身影阻碍了动作。 “阿寂,好久不见!”不知何时跳过来的叶成晨抱了抱阿寂便立马放开,微笑着的打量了他一番,轻声道。 阿寂点点头,刚要回应叶成晨,就被原亦然的声音打断了,眨眼间,眼前之人便换成了笑容略显诡异的原亦然,“阿寂,看来,你的收获颇丰啊。” 原亦然和阿寂从小一起长大,对他最是了解不过,只一眼便看出他的变化到底有多大,为此是满满的自豪。 被挤到一边的叶成晨瞪了原亦然的后脑勺一眼,却没有出声,论起亲疏远近,原亦然与阿寂的关系要更近些,他可不会自讨没趣。 听得师兄赞赏的话,始终记着自己幻境成绩垫底的阿寂瞬间来了劲,就地转了个圈,道:“那是,现在的我能一拳打死一只净伊!” 瞧着阿寂那令人熟悉的臭屁样,原亦然忍不住笑着摇摇头,用力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环子悦适时的挤开原亦然,对上阿寂的视线,挤眉弄眼道:“这次出去定要给净伊它们点颜色瞧瞧。” “没错,憋屈了那么久,也该到我们翻身的时候了。”叶溪溪走上前,巧妙的将原亦然挤得更远了些,接过话道。 一提到净伊,众人便想起了那段日夜不休疲于奔命的日子,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皆默契点头,浓浓的杀气瞬间弥漫开来。 依然不死心的寻找着大黑煤精下落的净伊似有所觉,后背一阵发凉,令它有些警惕,“莫不是有事发生?” 话音未落,净伊便遇到了几只小妖兽,想也没想的抓了过来填肚子。 却惹来了它们父母的疯狂报复,叫净伊只得暂时找个地方躲起来,倒不是它打不过,而是不想在找到大黑煤精前受伤耽搁了正事。 泽渊小世界里,器灵和大奸臣系统大黑煤精在一旁看着原亦然等人恨不得马上撕碎净伊的样,对视一眼,摇头失笑,他们变了,却又好像根本没变。 原亦然等人说完,气氛忽的有些尴尬,除了最后一个出来的阿寂,其他人在幻境里产生交集的对象都顶着阿寂的脸。 脱离虚幻,撞进现实后,再看阿寂的脸,原亦然等人不免有些不得劲,器灵瞧着,及时出声缓和气氛。 在器灵的帮助下,主角团开始了解在他们于小秘境中身死沉浮时,外界发生的一些重要事件。 小秘境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一致,戈连秘境不过去了百年,对原亦然等人来说却是几百年的时光流逝。 不然,他们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获得那么大的突破,无论在什么地方,到底时间最宝贵。 是以,器灵开放小秘境的行为,对原亦然等人来说自是需要百倍报答的恩情,他们已铭记在心,只待机会到来便偿还一二。 这段时间内,戈连秘境里没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左不过是被困在其中的修士和妖兽之间的冲突。 你争我夺之下,倒是出现了几个表现特别出色的修士,若不是靠着泽渊提供的机遇,原亦然等人的成长速度未必会快过这些之前声名不显的修者。 听到那几个修者的名字时,阿寂忽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大奸臣系统瞧着他的反应,看破不说破的笑了。 阿寂当然会觉得耳熟了,谁让那几个修者都是原剧情里被掩冰仙尊残害的天之骄子呢? 如今有了阿寂的介入,不单戈连秘境里的修士走回了命运正轨,其他原剧情里先后死在掩冰仙尊手上的修士也都改变了命运,得以茁壮成长。 这些年轻修士会是修仙界未来的希望,希望在,修仙界无论经历多少风雨,都不缺从头再来的底气了。 “若有机会,可结识一二。”原亦然对那几个修者生了兴趣,笑着道。 阿寂等人点点头,相信他们会有机会的,并肩对战魔族时,亦是各宗门小辈的最快交流时机。 第二百四十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四十六) 戈连秘境外已是风雨欲来,魔族前不久撕下了最后一层伪装,公然集结队伍,试图兵分四路攻打修仙界,更妄想再次将手伸向凡间。 关键时刻,旭嵋修者领着一众宗门顶梁柱向魔族施压,要求约见魔尊,商议开战的一应事宜。 既然这场大战无可避免,那便尽可能的将战事规范化,定好规矩,拿出章法,到了战场上再来个你死我活。 像三千年前那样,将战争局限在魔族和宗门之间,如此,方是公平。 就不要去搅乱凡间秩序了,凡人羸弱,魔族便是欺压成功,也显不了自身的本事,又何必多此一举? 骨子里自带傲慢,瞧不上凡人的魔尊没怎么挣扎就同意了旭嵋修者的提议,承诺此次大战不波及凡间。 但神仙打架,总是小鬼遭殃,真打起来,他可不能保证不会误伤凡人。 这确实是个问题,战事一起,兵荒马乱,谁都无法担保凡间不受影响。 旭嵋修者蹙眉思考了一会儿,和其他宗门的顶梁柱商量了两天,决定在魔族,修仙界,凡界的交界处设阵法加固原本的防护屏障。 一旦做好阵法,防护屏障最大程度的发挥作用,纵是魔族和修仙界各宗门均在大战中消亡,也影响不到凡间的生活了。 但要做到这一点,旭嵋修者等人必得耗费心力,一时半刻脱不开身,极易给魔族制造钻空子的机会。 几番谈判之下,魔尊退让了,按着约定好的条件,承诺在旭嵋修者等人设阵法期间,会约束好魔族大军。 若然背信弃义,那也别怪各宗门不守规矩了,魔族可是也有如凡人一般的普通魔人的。 且魔族自来根系庞大,血脉关系错杂,说不得哪个魔将哪个魔王就有几个看重的沾亲带故却修为低下的亲人。 挟持弱小以逼迫敌人让步的事,修仙界虽不屑做,但必要时刻,也不会过分拘泥于原则。 有此前提,魔人自会互相监督,避免出现陷重视的人于险境的情况发生。 待旭嵋修者等人解决完凡间的事,便吹响战争的号角,与魔族大战一场,胜负各凭本事。 心魔有些不满,都要攻打修仙界了,还考虑什么规矩章法?那不是拿来放屁的吗,怎么魔尊竟学会遵守承诺了? 面对心魔等一众手下的疑问,魔尊却并未出言解释,他要做什么从来不需要向谁谁谁分说明白。 这样的态度令心魔越发恼怒,取而代之的心亦越发强烈了,却在这时发现魔尊的一些心腹不在族内,下落不明,不知去做什么了。 瞬间反应过来,魔尊不过是故意站在明面上迷惑旭嵋修者等人,只为掩盖他的真实目的。 魔尊寝殿内,伺候的魔仆敛声屏息,垂手站立,一头黑发如瀑布倾泻而下的魔尊穿着轻便的寝衣,眉梢微挑,对上了心魔的视线。 看着将自己裹在宽大的黑披风里只露出一双眼从开始到现在都没让人看清其真面目的心魔,魔尊恰好有点心情,便说了两句。 “正派宗门多心系天下,心怀正义,但也不乏虚伪恶毒者,成分复杂,不及我们魔族纯粹干净,毕竟魔人都是一样的坏。” “只有蠢人才会相信魔族会按着约定行事,幸好你不算蠢得离谱,不然,我就得重新考虑一下你值不值得拥有现今的地位与权势了。” 说罢,魔尊笑了笑,让心魔去做好偷袭旭嵋修者的准备,他是承诺不在旭嵋修者等人设阵法的时候捣乱,但没承诺设完阵法后也不捣乱。 心魔挑眉,领命退下,很久没见旭嵋修者了,再次见面的时候,不知道对方认不认得出他来。 同一时刻,一开始就被李小寂约束在洞府里修炼的掩冰仙尊的躯壳睁开了眼睛,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 但又很快闭上眼,仿若什么都没有发生,一切只是错觉。 旭嵋修者等人去设阵法的时候,一一备下了后手,如魔尊说的那样,没人会信魔族的承诺,毕竟轻信的下场不是身死道消,便是天下大乱。 在此期间,魔族和修仙界陷入了短暂的平和期,双方都在等待大战的到来,一战定胜负。 魔尊却在这个时候悄悄潜入魔族圣地,看着位于圣地中心地带的巨大池子,嘴角微翘,“我的宝贝呀,你们很快就能重见天日了。” 许是听到了魔尊的话,池子里忽的响起一阵动静,似野兽啃咬骨头的声音,似钝刀砍在案板上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 却叫魔尊笑得越发开心了,“乖,且耐心等待,到了开战那一天,战场上所有的活物全是你们的祭品,想如何放肆便如何放肆!” “嗬嗬嗬……”池子里传来诡异的笑声,似乎很是期待大开杀戒的那一天的到来。 戈连秘境里,器灵做好准备后,果断撤掉泽渊里的封印禁制,让原亦然等人回到现实,自己则以玉盆模样窝在阿寂的乾坤袋里。 “接下来的路,你们可任意走,我会一直看着你们,直到命定的时刻到来,我才会宣布有缘人的身份。” 原亦然等人无所谓,不是他们的,他们从不强求,是他们的,不用求也会来,便不必多费心思。 离戈连秘境的再次开放还有几天时间,一行人在器灵的帮助下暂时隐藏修为继续在秘境里历练。 路上,原亦然等人遇到了以位于西海边上的遮无宗修士为首的一个小团体,他们明显是刚从妖兽群中杀出来,身上浓郁的血腥气隔老远便闻见了。 遮无宗和欢仙宗素无往来,关系并不亲近甚至还有点敌对,两边人见了,便只是点头示意一下,擦肩而过。 但才走出几步,遮无宗的修士便叫住了原亦然,说出去后他会遵照宗门命令,带一队人马去支援欢仙宗。 驱魔救世,人人有责,遮无宗会在守好西海安危的前提下,最大限度的帮助欢仙宗等宗门。 原亦然看着对方坚定的眉眼,微微一笑,点头拱手道:“遮无宗大义,我在此先谢过各位道友的鼎力支持!” 却是不曾疑问遮无宗是如何知晓外界信息的,都是大宗门出来的人,谁还没点压箱底的手段了? 如环子悦那样,只靠一枚闻声玉符便能获知外界的动态,更何况是以占卜问卦为主的遮无宗? 而遮无宗的修士如此自然的说起出去后的安排,想必是早算到了这一出,特意和他打个招呼,只为便利接下来的合作。 一袭蓝衣的男子拱手回礼,视线在阿寂身上停留了片刻,又移开。 第二百四十一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四十七) 阿寂没有多想,友好的冲蓝衣男子笑了笑,这一笑,却叫蓝衣男子身边的几个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纷纷捂脸回避。 “呃……”阿寂有点不好意思,不敢再笑了,自觉躲在原亦然身后。 原亦然无奈摇头,和蓝衣男子又客套了几句,便领着自己人各自分开了,出去后的事出去再说。 走出一段距离后,蓝衣男子回头看了一眼,总是如冰封的松柏般毫无动摇的五官终于活跃了些,眉眼间写满了疑惑。 奇怪,奇怪,原亦然的这个师弟的面相为何如此复杂?生死两个命格纠缠在一起,竟分辨不出他究竟是活物还是死人。 “师兄,可是有什么不妥?”同样身着蓝衣,腰间束着一条浅黄色腰带以作区别的个子略高的男修上前一步,低声询问道。 宁子卬回过神来,对上师弟关心的视线,微微一笑,摇头道:“没有什么,不必担心,走吧!” 一行人继续向前,宁子卬的注意力虽被阿寂的面相吸引了,但到底萍水相逢,左右碍不到自己什么,且将之抛在脑后。 对战魔族时,若有机会,再来询问解惑,若无机会,自该管好嘴巴,避免横生枝节。 瞧着宁子卬的情绪变化,高晋轩眉头蹙了起来,师兄很少会这么关注一个陌生人,莫不是对阿寂生了兴趣? 才这么想,高晋轩便摇了摇头,不可能,师兄这个人除了修炼便是修炼,任何人在他眼中都是一样的,绝无可能为谁上心。 跟着宁子卬和高晋轩的其他修士正一步三回头的盯着阿寂远去的背影,却并未失态太久,很快就调整好心态,预备迎接下一个考验了。 忽然,一群飞鸟掠过眼前的草地,叫宁子卬停住脚步,本不想理会,却像是想到了什么,赶紧掐指一算。 这一算,令宁子卬睁大了眼睛,只因他发现之前为自己和高晋轩算的卦象发生了极大的变化。 这让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能力产生疑问,竟重算了一次,唯恐有所疏漏。 同为遮无宗弟子,宁子卬修的功法与其他人的不一样,通常来说,人无法为自己算卦,但他却可以。 高晋轩作为他的师弟,修的是另一种功法,主攻击阵法,算是遮无宗“武僧”一般的存在。 原本,宁子卬和高晋轩在戈连秘境里该是“大凶”的命格,却不知怎么变成了吉凶掺半。 然,修士命格有如此变化,是不稀奇的,到底要与天争机缘,风险总和收获并行,没有谁能真的一帆风顺。 但他和高晋轩的命格此刻竟变成了“大吉”,不见凶险不说,更有一飞冲天之兆,这就不得不让宁子卬警惕了。 如他方才说的那样,风险随着机遇降生,越是顺利,越是危险将至,看来,接下来的行动得更谨慎小心才是。 变数或许藏在驱魔救世一战中,倘若此乃天道预警,那他和高晋轩当在战场上更为奋力才是,毕竟这是天道赐下的机缘与责任。 “师兄?”高晋轩看着宁子卬的脸,试探性的唤了一声,见宁子卬看过来了,便松了口气,“你又发呆了。” 宁子卬没说话,拍拍高晋轩的肩膀,领着小团队向前,却在此时碰到那几个此前声名不显如今名扬秘境的修者。 看清几人面容的那一刻,宁子卬心内的疑虑越发的多了,怎会如此? 两方人马客气的打了招呼,对面试图先行离开,免得误了行程,却被一直关注他们面相的宁子卬叫住了。 “若各位有意,不妨与我同行,秘境开放后,且随我到遮无宗做客,品一品西海好茶——沁源露。” “……”以女修杨梓依为首的这几个修士面对宁子卬突如其来的邀约,不免有些意外,他们实力这么强了吗,竟让遮无宗的修者也动心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宁子卬此举都是在抬举杨梓依他们,叫杨梓依轻笑一声,拱手行礼道:“既如此,我等便不客气了!” 左右出去后杨梓依等人也是要找地方参战的,去哪里都一样,就不必客套,直接应了宁子卬的邀请便是。 成功将杨梓依等人留下的宁子卬微松口气,一直没说话的高晋轩眉头皱成了个疙瘩,师兄到底是怎么了? 却不知宁子卬看到了杨梓依等人脸上的蓬勃生气,和先前看到的被死气遮掩的情况完全不同,令他想到自己和高晋轩的命格变化,便想近距离观察一二。 看看这接二连三的变化到底是因为什么,找到原因的那一刻,或许他能勘破一层奥秘,更精进修为。 一群人就此同行,宁子卬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阿寂那个生死纠缠的命格和他们的命格变化之间会有什么相通之处吗? 阿寂似有所感,转过头瞄了下,摸摸下巴,不曾在意,跟在原亦然身后,预备着为此次戈连秘境之行做个完美收场。 大奸臣系统眨眨眼,宁子卬和高晋轩原剧情里死得憋屈且凄惨,这回或许能有个不一样的结局。 便是死在对抗魔族的战场上,至少轰轰烈烈,总好过一点点的被心魔吞噬神魂及至枯竭。 “阿寂,接下来打算去哪儿?”见没剩多少时间了,原亦然便问了阿寂一声,让他挑选行进路线。 阿寂想了想,决定回去见藏在那片沙漠里的精怪们一面,全了承诺之余,更通过他们联系鲛人王,请对方派兵支援此次的抗魔大战。 这样做,时间来得及,更一举两得,又何乐而不为? 原亦然等人都同意了阿寂的请求,经过一片结满了舒颜果的果林时,稍微歇了下,打算直接使用传送符瞬间移动到沙漠里。 环子悦借机一口气摘了很多舒颜果,说是晒干了拿去卖给专做驻颜丹的丹师也能挣不少钱,反正他们要去沙漠的不是吗? 听得这话,阿寂和叶氏兄妹立刻行动,帮着摘取舒颜果,得亏让环子悦加入他们了,不然,他们也不能知道那么多赚钱的路数。 瞧着阿寂等人狂摘舒颜果,却不忘了放过那些尚未成熟的果子,留给后来人的做法,原亦然只抱着手,温柔的笑着。 不远处的树林里,一双眼睛正睁得大大的盯着阿寂忙碌的侧影,像是在说“终于找到你了”,微扬的嘴角透着一丝邪气,令人不悦。 此人正是一开始便对阿寂心怀不轨的灰袍散修,没想到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仍是贼心不死。 如今的他只剩自己了,过去百年时间里,他的一干同伙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先后死去,仅靠一口气支撑着的他历经千难万险方才勉强的活了下来。 第二百四十二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四十八) 灰袍散修本想着先出秘境,再来慢慢图谋,或许可以去投靠魔族,借魔族的手达成心中所愿。 却没想到竟在这个地方遇到了阿寂一行人,就像是老天特意将他们送到自己身边的一样。 有道是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灰袍散修立刻来了精神,一扫之前的颓废,整个人仿若重新活过来了一般,小心的隐匿行踪观察着阿寂等人的一举一动。 能够一路挣扎到现在,灰袍散修自然有自己的保命手段,靠着出神入化的隐身功法,便是化神期修士来了,也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为着更好的达成目的,灰袍散修悄悄将阿寂等人的行踪泄露了出去,别忘了,净伊那群妖兽还等着吃大黑煤精呢。 但也不知大黑煤精用了什么方法,竟是一点气息也不曾透出,若不是灰袍散修恰好撞见,只怕就要以为它已经离开秘境了。 收到消息的净伊等妖兽顾不得分辨真伪就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原本因闻不到大黑煤精气味以为被骗而心生愤怒的它们在看到那块大黑炭时瞬间乐了。 “……”再一次被一众妖兽包围的原亦然等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皆是一脸的麻木,真是没完没了。 相比几人无奈的样子,净伊等妖兽却兴奋得龇牙咧嘴的,执着许久,总算是有个了断了。 躲在暗处的灰袍散修盯着阿寂等人和一众妖兽对峙的场面,愉悦的笑了,借刀杀人最是轻松自在。 但这样还不够,必须让这些妖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威力,才能重创阿寂一行人,以达到他想要的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效果。 想着,灰袍散修转了转眼珠,果断解开乾坤袋,将能激怒妖兽的好几种香气一口气散发了出去。 交错而来的香气袭来的那一刻,阿寂等人全都做出了反应,尤其是阿寂,真是被幻境里那屡次要人命的香气弄出了条件反射。 一众妖兽却来不及应对,尽数将这些香气吸了进去,眨眼间,净伊已是双目赤红,体格膨胀数倍,张牙舞爪的疯魔样。 其他妖兽亦如此,一个个咆哮着朝阿寂等人扑了过去,原亦然最先行动,挡在最前方,以指做剑,凌厉的挥出了一道剑气。 冲得最快的净伊尚来不及反应,躲在暗处的灰袍散修不过眨了眨眼,便只见一道白光闪过,净伊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已是生机断绝。 这一击惊得一众妖兽短暂的清醒了一瞬,被残留的庞大剑气震慑,纷纷后退,却仍是贼心不死的盯着大黑煤精,不愿离开。 “……”灰袍散修不可思议的看着修为和入秘境前没有太多变化的原亦然,他怎么这么强了? 妖兽退后之际,阿寂适时的蹲下来,打量了一下净伊的尸体,遗憾的道:“妖丹全碎了,剩下的皮肉骨头没有可以利用的地方,唉,浪费了!” “抱歉,没掌握好力度,下次我小心些,给你留个妖丹玩。”原亦然说着,伸手摸了摸阿寂的头。 阿寂起身,一副“还是师兄疼我”的样子,叶成晨在一旁看着,眉梢微挑,像是有些不服。 不等一众妖兽反应过来,叶成晨便向前一步,双手张开,将它们拉进了自己设置的幻境。 一口气困住少说也有几百只妖兽的叶成晨竟是半点都不感到吃力,若妖兽中有元婴期修为的,或许他会很难熬,但眼下的情况明显应付得来。 灰袍散修的眼睛睁得更大了,看着那些陷入幻境,一个个像是被定住了一般的妖兽,忽然意识到他或许该放弃原来的计划,直接离开比较好。 趁着叶成晨困住群兽的机会,环子悦和叶溪溪分别出手,一个甩着鞭子夺走妖兽性命,一个剑如游龙的剖出妖丹。 阿寂则负责在后面挑拣,寻找出最具价值的妖丹,再把普通点的分类好,好拿去卖,毕竟这些可都是灵石呢! 不一会儿,阿寂等人便如砍瓜切菜一般的解决完了此次围攻他们的妖兽。 那些还在路上的妖兽许是嗅到了令它们害怕的血腥气,于半道上转向,不是躲回老巢,就是另寻隐秘之地藏起来。 看这样子,阿寂一行人是不会再因为大黑煤精的存在惹来什么麻烦了,至少目前不会。 危机解除,合该打扫战场了,阿寂从乾坤袋里取出可以瞬间将尸体化为虚无的净仙水,示意原亦然等人走远点,省得被净仙水的臭味呛到。 而后,阿寂飞到半空,刚要洒出净仙水将地上的妖兽尸体处理干净,便在听到灰袍散修因控制不住情绪加速了呼吸的声音时,眯起了眼睛。 “什么人?”伴随着话音的是阿寂甩出的一道冰锥,本想悄悄离开却因过于震惊而手脚发软的灰袍散修忽的来了力气,急忙躲闪。 却根本躲不开,冰锥像是活物一般,随着他的动作而变化方向,叫他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冰锥刺入肩膀钉在地上。 不多时,原亦然等人将灰袍散修包围了起来,看清他阴郁苍白的脸时,眼里皆是疑问,这是谁,哪儿冒出来的? 大奸臣系统在看到那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出一层光晕的冰锥时,心有余悸的往后退了退,扎了散修,就不能扎他了哦! “我,我只是个路过的散修,惹不起躲得起,没想要冒犯你们。”灰袍散修早忘了跟在阿寂等人身后的目的,只想示弱求饶,求得一丝生机。 “是吗?”阿寂蹙起眉头,看着这人身上透着的浓郁血气,怎么都不相信他的说辞。 叶成晨抬脚上前,随手一挥,便将灰袍散修的伪装全部去掉了,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皮皱眼小的瘦弱修士,看着十分猥琐。 “等等,这不是一直被乐羽宗通缉的叛徒——戚贾吗?”环子悦认出了男人的身份,惊讶之余竟有点兴奋。 见众人看过来,环子悦赶紧敛起笑意,解释戚贾的来历,据说他因不满修为低于后入宗门的弟子,便暗地里修了邪法,急速提升了修为。 被同门师弟发现他竟是靠着吸食人血来换取修为的后,将真相捅了出去,为求逃命,戚贾慌乱之下连杀数人,叛出了乐羽宗。 这是两百年前的事了,乐羽宗因一直抓不到戚贾而愤怒非常,对他发出的通缉令几乎每隔一段时间便要修改一次内容,只为加大筹码引人追杀这个叛徒。 不曾想戚贾会在这个地方出现,看他的样子,肯定没憋着什么好屁。 “原来是邪修?怪不得鬼鬼祟祟的。”叶溪溪说着,剑拔出鞘,当下便要给戚贾一个痛快,却被环子悦阻止,“留下他的神魂,拿去乐羽宗换赏金。” 一心钻进钱眼里的环子悦最是关注这些宗门发出的种种悬赏令,不然也不会一眼就认出了戚贾的身份,更眼冒精光的盯着对方。 叶溪溪一脸无语的瞅着环子悦憋不住笑的样子,道:“你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放过赚钱的机会啊!” 第二百四十三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四十九) 环子悦拿出一卷玉简,仔细看完上面显示的内容后,对叶溪溪挑了挑眉,嘴角咧的老大的道:“赏金目前更新到了三十万中品灵石。” 乐羽宗自创建以来也就出了戚贾这么一个叛徒,自是将之视为宗门必须铲除的污点,对他的愤怒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只会与日俱增。 是以,听得赏金金额的那一刻,戚贾更深切的感受到了原宗门的怒火,再看原亦然等人的表现,明白自己在劫难逃,却还是不死心的想要拼一把。 然而他刚有反抗的念头,刺入肩膀的那根冰锥便动了起来,钻入他的心肺,颇有种他再妄动便立刻搅碎他心脏的意思。 丰厚的赏金令叶溪溪着实心动了,眼睛一亮,利落的一剑刺入戚贾的丹田,同时默念口诀,将他意图甩掉身体出逃的神魂抓住。 “咳咳,这次是见者有份的哦。”瞧着叶溪溪迫不及待的样,环子悦坏心眼的补充了一句。 叶溪溪捏着在她手里挣扎不休的神魂,摆摆手,笑道:“无所谓,反正是白捡的灵石。” 说着,便将戚贾的神魂收进特制的瓶子里,随便他在里面怎么折腾都折腾不出个花样来。 戚贾的神魂被束缚在小瓶子里,本就痛苦煎熬,这句“白捡的”更是激怒了他,偏偏他什么都做不了,只得无能狂怒。 若戚贾在最开始遇到阿寂一行人的时候便出手算计,或许真能给他们造成麻烦,可惜,他因着谨慎小心错过了最佳时机。 经过泽渊小世界洗礼的阿寂一行人早已今非昔比,戚贾便是身死道消也不会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居然让他如豆腐一般容易拿捏。 “撕开传送灵符直接出发吧。”解决完了戚贾,又把一众妖兽尸体清理干净后,原亦然提议道,众人纷纷点头行动。 想起和那些沙漠里的精怪的约定,阿寂有些期待再次见面时它们的反应,可不要太惊喜哟! 传送灵符撕开,一道道白光闪过,再眨眼,一行人已经站在了那片一望无际的沙漠上。 几乎在他们出现的瞬间,沙漠里便响起了嘈杂的声音,不多时,一群群精怪冒头,瞪圆了眼睛的看着阿寂,以为自己在做梦。 “我要离开戈连秘境了,走之前特来兑现诺言,请各位看好了。”说罢,阿寂就地跳了一支舞。 人的舞姿气韵会随着阅历的丰富眼界的开阔而有所变化,或是变得越发飘然于世,或是变得落寞孤寂,或是如阿寂一般彻底绽放。 此刻的他就像是一朵盛开在沙漠中的桃花,于耀眼的金黄沙粒上点缀出了一抹粉色,虽轻柔了些,却叫人第一眼便被吸引住,忍不住驻足观赏。 看着阿寂舞动的肢体,精怪们感动之余,更是看得入了迷,一个个安安静静的,完全没了对待其他路人时的凶神恶煞。 它们没想到阿寂会记得许下的承诺,更如此放在心上,逮着机会便马上跑来全了相识一场的缘分。 这可是它们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当朋友一般对待呢,是以,就在这一刻,它们在心里完全认可了阿寂。 若说之前是被皮囊吸引,现在却是被他的品格折服,直言若阿寂有需要,它们这一族都会是他最坚强的后盾。 一舞完毕,阿寂听得精怪们的承诺,微微一笑,道:“好,欢仙宗阿寂在此感激承情!” 顺带托这些精怪给鲛人王传信,抗魔大战即将打响,还望鲛人王能出兵支援,助各宗门抵御魔兵的攻势。 正事要紧,精怪们自是满口应下,想着阿寂就要去战场上对抗魔族了,暂时不能离开沙漠的精怪们便将一些珍藏的法宝赠予了他,以保证他的安危。 阿寂并未推拒,大方的收下了这些精怪们的心意,令精怪们兴奋的跳了起来,整个沙漠也掀起了巨浪。 瞧着阿寂和精怪们相处和谐的画面,早被阿寂的舞姿吸引住全部心神的原亦然等人皆扬起嘴角,为他感到开心。 不多时,一行人离开了沙漠,直到看不见精怪们了,阿寂才一改方才的温柔样,嘚瑟的向原亦然显摆他的收获。 原亦然好笑的听阿寂炫耀,实在忍不住了,便伸手揉揉他的头发,叶成晨跟在一边,亦是一派纵容的样子。 环子悦和叶溪溪相视一笑,挤上前说拿戚贾换了赏金后该买什么买什么。 大奸臣系统冷眼旁观着被主角团包围宠爱的阿寂,嘴角止不住的上扬,李小寂,你这次死定了哟! 阿寂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随意的搓搓鼻子,继续挤眉弄眼的得意着。 就在气氛正好,就在阿寂等人以为不会再有什么波澜掀起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大黑煤精再次蜕变,眨眼间又成了一个“茧”。 众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眼里不再有期待,只盼着大黑煤精蜕变后不要再引得整个秘境的活物发疯,不然,他们可就麻烦了。 但怕什么来什么,破茧而出的大黑煤精成了大大黑煤精,散发出的香味引得全秘境的一切活物全都疯了。 天上飞的,地上走的,水里游的,泥里玩的纷纷倾巢出动,疯了一般的追在大大黑煤精的身后。 俗话说得好,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修为再高也惧妖兽发疯,一群人在全体活物集体疯魔的情况下,只得疲于奔命。 如此大的动静惊到了宁子卬一行人,纷纷探寻信息,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得知和原亦然等人有关后,宁子卬一行人却是半点都不意外了。 “师兄,我们可要去帮忙?”高晋轩瞧着宁子卬的神色,出声提议道。 “不必,我们也卷入进去的话,事情会更糟的。”宁子卬掐指一算,不知算到了什么,竟有些憋不住笑。 “呜呜呜……”那边憋着笑,这边的环子悦却是欲哭无泪,控诉的瞪着阿寂,在这一瞬间,明明已经对他动了真心的她却是恨不得咬死他。 阿寂斜眼看天,这真不赖他,谁知道大黑煤精会这么诱惑妖兽啊,若他早点晓得,肯定一开始买下来的时候就煮来吃了。 “嘭——”大黑煤精一拳砸在了阿寂头上,阿寂吃痛的捂着脑袋,却不敢出声,你大爷的,一块炭还会读心术不成? “阿寂……”原亦然赶紧上前,瞪了大黑煤精一眼,心疼的查看起阿寂头上的大包。 其他人亦如此,大黑煤精被一众控诉的视线包围着,不服气的翻了个白眼,哼,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惊掉下巴! 戈连秘境重新开放的那一刻,短短时间内,被全体活物追杀的原亦然一行人练出了高强的反应力及敏捷度,实力比从小秘境出来时更强。 器灵冒头,看了一眼大黑煤精,面露忧虑,他的成长速度还是慢了点。 第二百四十四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五十) 戈连秘境出入口开启的刹那,几乎全秘境的妖兽都发出了一声悲鸣,像是在遗憾没能成功吃到大黑煤精。 然而,此起彼伏的哀嚎声听在大奸臣系统耳里却是一大堆不重样的粗口,啧啧,骂得真够脏的。 原亦然一行人懒得理会身后的咆哮声,站在出入口前的空地上,颇有种重新活过来的错觉,你大爷的,真不容易啊! 大黑煤精却变得比之前疲惫了许多,总是昏昏沉沉的躲在灵兽袋里睡觉,安安静静的样子却叫环子悦松了口气,以为他终于乖巧了些。 若还在秘境里,依着修为的突破,敌对者的局限性,便是大黑煤精作翻了天,原亦然等人小心些应对,也总能在无穷尽的追杀中存活下来。 可如今已经到了外面,主角团的修为便有些不够看了,哪怕背靠大宗门,依然逃不过身死道消的可能性。 若大黑煤精继续闹出动静,惹来各方的关注,可就横生诸多枝节,不利于接下来的计划了。 想着,环子悦摸了摸灵兽袋,用意识安抚了大黑煤精一句,“好好休息,也许睡一觉起来什么都好了。” “嗯。”大黑煤精迷迷糊糊的应了一声,翻了个身,直接打起了呼噜,他也不知道是咋了,反正困了就睡,雷打不动。 大黑煤精倒是睡得安稳,却不知原亦然一行人刚站定没多久便被一堆不怀好意的视线包围了,谁让他们在秘境里闹出的动静太大,叫人不得不关注呢? 人人皆知原亦然一行人身上藏着秘密,藏着足以叫整个戈连秘境的妖兽发疯的秘密,若能探知一二,定会大有收获。 被这么多目光注视着,原亦然蹙了蹙眉,刚想说些什么,器灵便悄悄的撤掉了遮掩主角团修为的灵气。 这下,再无遮掩的主角团一行人的修为彻底暴露在众人眼前,庞大的气势也随之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 “怎么会?”被气势压迫住的一应心怀叵测者皆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原亦然竟已是元婴后期修为,这怎么可能? 比起原亦然的飞跃进步,阿寂还差一点火候便可晋级元婴后期,其他人的修为差不多,都是令人惊讶的晋级速度,无论谁都不可小觑。 修为之间的差距,令这些试图探索原亦然一行人身上的秘密的修士害怕了,却不想后退,贪婪占据上风的那一刻,什么后果都顾不得了。 且他们根本不愿相信会有人在短短百年时间内就能将修为晋升到元婴后期且接近大圆满,定是原亦然等人虚张声势,只为吓走他们。 不然,为何在秘境里的时候他们一点动静都没听到,但凡修士晋级,定会引来天道注意,或是天生异象,或是雷劫闪耀,断不可能无声无息。 若他们真的选择退走,可就中了原亦然一行人的下怀,白白错失了良机! 想是这么想,这些人对上原亦然的视线时,却是你看看我我望望他,没有一个人敢做那个出头鸟,都指望着别人上。 就在这时,宁子卬杨梓依一行人走到了原亦然等人面前,跟他们打了招呼,大方的送上祝福,恭喜他们修为精进。 没想到遮无宗的人会主动向欢仙宗的人示好,带头的还是宁子卬这个专攻算卦的人,莫不是算到了什么,觉得和原亦然等人交好利益更大,才会如此? 这一猜测让局面暂时平和了些,众人的视线不时的在宁子卬和原亦然身上来回移动,想从中寻出破绽。 宁子卬完全无视了那些道心不稳欲念混杂的修士,只盯着原亦然等人看,看着他们身上蓬勃的生气,再看阿寂时,眼神越发复杂了。 阿寂眨眨眼,下意识的摸了摸脸,他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宁子卬干嘛这么看着他? 高晋轩顺着师兄的视线看过去,对上阿寂茫然的眼神时,脸不禁一红,半晌却又睁大了眼睛,惊讶的看了一眼宁子卬,嘶,难道师兄真是铁树开花了? 原亦然皱紧眉头,挡在了阿寂面前,朝宁子卬拱拱手,道:“之前形势不明,这才动了手段遮掩修为,并非存心欺瞒。” “无妨,我等又不是刨根究底之人,原师兄不必介怀。”宁子卬虽是和原亦然说话,视线却未曾离开过阿寂。 因着原亦然修为的突飞猛进,宁子卬也改变了称呼,先前还是道友,现在却只得以师兄尊称,除非他修为追上原亦然。 几人视线交错之际,以杨梓依为首的小团体正用羡慕的眼神望着原亦然等人,却不会嫉妒。 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只要坚守本心,他们也会获得属于自己的成就,风水轮流转,总有一天转到自己家,如此,又何必浪费时间在无谓的嫉恨上? 与其原地踏步妒火中烧,不如奋发向前,不断地挑战自我,至少,他们能胜过过去的自己。 都是各宗门的小辈,既然撞上了,彼此交流一下也是应当,何况很快便要对抗魔族了,作为未来的战友,大家联络一下感情自有好处。 众人便以原亦然宁子卬杨梓依为首,展开交谈,倒是没什么人敢轻举妄动了,再有那恨不得将原亦然晋级的秘密扒出来的人也只得将心思死死藏住。 交流间,环子悦和叶溪溪对杨梓依的观感越来越好,颇有惺惺相惜之意。 对方是从一个小渔村走出来的孤女,幼时颠沛流离,得遇散修鸠色道人,方走上修道之路。 可惜鸠色道人不是个好师父,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不曾真的教过杨梓依什么,教的话,又总是将她扔到险境,活得下来了,再指点一二。 是以,杨梓依称得上是一个人单打独斗到现在,那个挂名师父出现还不如不出现,也因此,收到宁子卬邀请时,她才会那么痛快的应下。 女修们聊得愉快,男修们也相处融洽,阿寂却注意到宁子卬的目光不时的放在杨梓依身上,眼底的欣赏几乎要藏不住了。 看来,他们一起结伴的时候有故事发生,只是朦朦胧胧,尚未真切罢了,阿寂默默吃瓜,心底却松了口气。 哎,差点以为宁子卬瞄上他了呢,谁让对方每次看他的眼神都那么古怪,但和看杨梓依的眼神一对比,他就放心了。 一旁的高晋轩却还在纠结师兄要真是喜欢阿寂了,他该怎么接受这个事实,该如何在师父面前为师兄的幸福做争取? 简短的交流过后,一群人调整好,预备乘坐飞舟离开,先回宗门听从命令,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但就在一艘艘飞舟放出还没来得及启动的时候,有人收到消息,说魔族的一路大军即将路过这片地方,预备清扫选好的战场,做好开战前的准备。 闻言,众人同时顿住动作,阿寂等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却没有擅自行动的打算,还是直接回宗门,听命行事来得稳妥些。 宁子卬一行人也是一样的想法,大战将至,可不是靠鲁莽冲动就能扭转局势的,越是风雨欲来,越是要小心。 第二百四十五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五十一) 说到战前打扫战场这个问题,是以欢仙宗为代表的修仙宗门提出来的,好最大限度的将弱小排除在大战外。 魔族虽然不耐烦做这些琐碎事,但魔尊已和旭嵋修者等达成协议,便也只能勉为其难的行动。 为防魔族士兵借机生事,伤及无辜,各宗门在与魔族划分好四大十小战场后,便选派人手跟着魔族一起清理战场,劝退本地的原住民。 给这些原住民另寻安全之地,无论是人是妖还是兽,一视同仁。 路上若是遇到本宗门或其他宗门的修士,或是跟着一起行动,或是直接送回宗门,避免在外逗留,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靠着这些随行修士的监督,各路魔族士兵在整理战场的时候暂时没有闹出什么风波来,都是料理干净了便走人,不曾滞留生事。 而在各宗门与魔族齐力清干净战场的时候,负责设阵法将凡间隔绝出去的旭嵋修者等人也在日夜不休的忙碌着。 暗处,心魔领着一队魔族精锐虎视眈眈,随时都能发动攻击,旭嵋修者等人备下的后手亦如此。 妖族在三千年前的仙魔大战中便不成气候了,是以,此次大战,无论是修仙宗门还是魔族都忽视了它们,它们也乐得自在,关起门来不理是非。 鲛人族倒是闹出了点动静,只因鲛人王在听得精怪们转述阿寂的话后,来了精神,本就不打算袖手旁观的他立刻调兵遣将起来。 在鲛人族的带动下,一些与修仙宗门交好的灵兽族群也默默的参与到了本次大战的前期准备中。 当然,也有和魔族交好的妖兽族群,它们早在一开始的时候便站在了魔尊身后,只等大战开启,就大开杀戒。 但谁都不知道的是,魔尊私下里还圈养着一批“宝贝”,它们将成为修士与魔族的大战中最大的变数。 危机四伏之际,原亦然等人选择不生事端回到宗门的做法自是正确的。 在欢仙宗和遮无宗的人的带动下,其他宗门的人便是有那恨不得立刻斩杀魔兵的也只能按住冲动。 修为比你高那么多的人都不动,你又有几斤几两能做那个领头人?没得横生枝节,引火上身。 就这样,以原亦然为代表的这批刚从戈连秘境出来的年轻修士们分别坐上了各自的飞舟,谁都没有胡来的迹象。 见状,原亦然和宁子卬不禁松了口气,隔着飞舟对视一眼,两人皆点了点头,达成了某种默契。 “哈哈哈哈……”但在各飞舟即将起飞之际,注定路过此处的魔族士兵恰好赶到,不知他们原先在说些什么,这会儿竟爆出了尖锐的笑声。 一字排开的巨大飞舟像是成片成片的乌云,挡住了下方的光明,也叫这一带的景色暗淡了些。 负责跟着这一路魔族大军的一队修士注意到了原亦然等人,不禁蹙起眉头,原亦然名头太响,难保不会引来魔军的觊觎之心。 担心什么来什么,率领魔兵的为首之人在看清刻着欢仙宗徽记的飞舟时,瞬间扬起嘴角,眉眼弯弯的轻笑出声。 可惜他的笑声被一众魔兵尖锐刺耳的笑声盖住了,没人听见,而魔兵的放肆打量和停不下来的笑声已令原亦然等人面露不悦,纷纷戒备的盯着对面。 日光恰好从云层中透出,洒在地面,点亮了整个环境,从上方看来,两方人马隔着一条宽大的河两两相望,像是一幅水墨画般磅礴大气。 穿着不同颜色特色宗门服饰的年轻修士们不是握住剑柄,便是捏着灵符站在飞舟上,一派随时都能开战的样子。 而穿着统一金底紫纹铠甲的魔兵们则个个眼冒精光,同样在飞舟上站得笔笔直直,不曾东倒西歪。 奈何他们神色过于猥琐,皆不怀好意的冲着这群对他们来说算得上是“秀色可餐”的修士们挤眉弄眼,像极了在调戏小媳妇。 但在看清阿寂的容貌时,他们竟莫名的收敛了几分,似乎是不想在美人面前失态,引得美人不悦。 阿寂瞧着对面的反应,左看看右看看,忽的起了坏心,眉眼微弯,红唇轻启,冲对面绽放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整个场面顿时安静下来,不单魔兵大气不敢喘,修士们亦是敛声屏息,绷直腰背,唯恐仪态有损。 早已习惯的大奸臣系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转过身,不想看孔雀开屏。 狠擦了一把鼻血的环子悦在这时发现跟着这路魔兵的修士里有她的同门师姐,忍不住打了个招呼,“陆师姐!” 这一声将众人的魂魄收了回来,视线却仍是舍不得离开阿寂,美景在前,有得看便看,不然,不是白费时机么? 同样失神就差流鼻血的师姐发现环子悦的时候不自觉的笑了,点头示意。 看清她如今的修为后,师姐笑得更欢了,不错不错,出去历练一趟,果然大有收获。 见有认识的人,师姐便站了出来,想要先将这些修士送走,但被率领魔兵的首领抢先了一步,道:“相逢即是缘分,不若留下来畅谈一二。” 闻言,原亦然蹙眉上前,亮出宗门令牌,拱手道:“欢仙宗弟子在此有礼了,我等即将回归宗门,就不多打扰诸位,碍着诸位的事了。” 穿着一身金底黑纹铠甲的容貌略显妖冶的魔兵首领上下打量了原亦然一眼,视线却放在阿寂身上,眼里止不住的惊艳。 半晌,男人向前一步,道:“想来二位便是欢仙宗的‘黑白双雄’了,在下成靖,在此有礼了。” “各位既然急着走,魔尊又有令,吾等不得妄生事端,但请各位慢行,不必忧虑,咱们来日方长!” 成靖说是说得真诚,可这邪气的眼神怎么都不能叫人放心,原亦然只得保持表面上的客套,拱拱手,道:“那吾等就不打扰了,诸君请便!” 环子悦的师姐适时的开口维持秩序,生怕慢一步便生了变化。 不多时,原亦然领着阿寂一行人驱使飞舟调转方向,其他人则在他们的带动下,纷纷催动了飞舟,转向各宗门的方向。 这个过程中,环子悦的师姐和同行的修士不是盯着飞舟的动向,便是找些事分散魔兵们的注意力。 成靖也有在约束旗下的魔兵,不许他们乱动,而他似乎很有威严,没有哪个魔兵敢违逆他的意思。 但站在他身侧的明显是其心腹的魔兵有些挣扎,似乎不怎么甘心,小声的道:“就这么放过他们?” 似乎听到了心腹的话,原亦然回头看了一眼,却对上成靖含笑的眼睛,叫他一触即离,转回头专心驱使着飞舟。 阿寂则抱着手就势躺下,没什么意外的话,睡一觉起来就到欢仙宗了。 第二百四十六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五十二) 望着远去的飞舟,成靖背手而立,幽幽道:“那是欢仙宗的原亦然,他如今的修为与我不相上下,贸然动手,未必能得到我想要的效果。” “更别提还有这几个恼人的跟屁虫盯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不用等太久便能和这些小东西一较高下了,何必急于一时?” 成靖看得明白,说罢,敲了敲心腹的脑门,若非对方是他的侄子,他才不会这么好心情的解惑呢。 心腹瞬间没话了,只得遗憾的看着原亦然一行人离开,想起什么,又摸摸下巴道:“话说,这个修仙界第一美人还真是好看,可惜是男的,唉!” 但凡换下性别,他今晚做梦的素材便有了,怎么着都能解解馋。 成靖点点头,道:“的确,若是女的,还能抢回去给咱们魔尊大人做妾,偏偏是男人,将来刀剑无眼,弄死了也是他活该。” 说着,成靖竟有些兴奋,舔了舔嘴唇,似乎已经在幻想折磨死阿寂的一百种方法了。 看得心腹一阵无语,弄死了多浪费,就不能凑合凑合么,也许魔尊不介意这个问题呢? 两人对话间,原亦然这一批修士的飞舟已经不见影子了,但魔兵们却深深的记住了主角团的样子,尤其是阿寂的脸。 他们很期待大战打响之后,阿寂的表现会是如何的惊艳四方,出类拔萃。 魔族喜好美色,但更好实力,实力不强却貌美的人只会被视为玩物,实力超强又容色出众,自是完美无缺。 成靖收回视线,一声令下,一众魔兵便从幻想中清醒了过来,在他的指挥下仔细清理着战场。 环子悦的师姐则和其他同伴负责检查此处可有原住民,任何细节都不能错漏,唯恐因着自己的大意便殃及了无辜。 类似的场景分别在不同的地方上演着,尽管修士与魔人彼此戒备警惕着,很想立刻发动攻击,但终究碍着大局,只能拼命忍耐。 奈何在某些特定情境下,有些人死活忍得了,有些人却怎么都忍不了,毕竟佛都有火呢! 这不,在另一个被选做战场的平原上,同样是历练归来的修士与魔兵相遇,气氛就要紧张得多了。 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总之,等大家意识到事情一发不可收拾了的时候,局面已经难以控制了。 特别是几个沉不住气的愣头青冒出来,和几个打前的魔族士兵直接从口角之争发展为拳脚之争后,场面彻底混乱了。 恰好无怨长老和几个同辈的修者就在这附近,听得动静便立刻赶了过来,尽力出面维持秩序,将几个愣头青拉开,想着让他们先走为上。 几个愣头青虽仍是不服,但到底知道好赖,并没有违逆无怨长老的意思,配合着退下。 见有高修为的修者介入了,负责带领这一批魔兵的身着红色铠甲的女魔修笑了笑,凭空抓住一支笛子,将之吹响。 曲调略微诡异的笛声响起的那一刻,热血上头的魔兵们像是被一盆冷水泼在了头上,怒气消减,终于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 待看清女魔修温柔的笑脸,一众魔兵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害怕的敛声屏息,垂手而立,谁都不敢妄动了。 一场纷争便在两边占主导地位的人的默契下消失了,女魔修继续指挥魔兵清理战场,负责监督他们的修士从旁协助。 无怨长老则负责将这些差点误了大事的年轻修士们带走,教育他们的事,自有他们宗门的长老来做,他就不必越俎代庖了。 同一时刻,旭嵋修者终于松了口气,阵法即将完成,做好收尾工作,便能保凡界不受战火的侵袭了。 跟着旭嵋修者行动的其他宗门的顶梁柱亦是眉眼舒缓,却有点奇怪魔族这次居然这么守信用,都没派人来捣乱。 “管他们如何,加紧做完我们该做的事才是正经。”旭嵋修者随口说了句,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又继续完善阵法了。 是这个理,其他人点点头,各司其职的忙碌着,只愿凡人远离事非。 藏在暗处的心魔观察着几人的情绪变化,明白到了可以行动的时刻,便冲身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要他们按着一开始的计划去行事。 于是,在旭嵋修者宣告阵法完成的那一刻,惊天的咆哮声便突兀的响了起来,叫几人立刻蹙紧眉头,做出反应。 “嗯,那是什么?”载着阿寂一行人的飞舟正快速地往欢仙宗而去,阿寂起身看风景的时候,却看到了几道诡异的亮光,不由得睁大眼睛仔细一看。 “是三赤晶狱鸟!”就站在阿寂身侧的环子悦反应极快的道,刚想让原亦然加快速度,免得被这些烦人不讲理的鸟妖缠上,却又及时闭了嘴。 只因她看到几个年轻修士正御剑飞行逃也似的朝这边赶来,他们身后死死咬着的正是五只三赤晶狱鸟。 也不知这几个修士做了什么,竟惹来三赤晶狱鸟这么大的怒火,愣是给追得上天无门入地不能的,眼看着就要将他们吞吃入腹了。 阿寂眨眨眼,冲原亦然喊了一声,“师兄,这个闲事管吗?” 原亦然蹙眉,似在犹豫,叶溪溪和叶成晨恰在此时认出这几个被三赤晶狱鸟追得快口吐白沫的修士是和凝涯宗交好的其岚宗的弟子。 “其岚宗的人还是得管一管的。”原亦然点了点头,当即调转飞舟的方向,亮出欢仙宗徽记,示意这几个其岚宗弟子赶紧过来。 原以为出逃无望的其岚宗弟子见状差点没哭出来,立马加快速度飞来。 得以坐上飞舟后,这几个年轻修士甚至来不及喘气便抱在了一起,仿佛这样才能有点安全感。 同时,原亦然果断停下飞舟,毫无保留的释放修为威压,震慑住明显有些发疯的三赤晶狱鸟的动作。 五只头尾腹呈赤红色,眼睛如红宝石一般,犹如两头牛那般大的鸟妖你看看我我望望他,又是忌惮又是不甘的瞪着原亦然。 “你们可有伤害他们的子嗣,可有偷了他们什么东西,可是先撩者贱?”阿寂适时的出声询问身着翠绿色宗门服饰的其岚宗弟子。 几人明显惊魂未定,其中年纪最小的那个差点吐出来,反应却是极快的,当下便回答道:“都没有,我们也不知是哪里招惹了他们。” 闻言,原亦然便出声询问三赤晶狱鸟了,“为何要追杀其岚宗弟子?” “若他们并无错处,我便将他们带走,若他们行为有失,我也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绝不徇私。” 为首的眼睛最红的三赤晶狱鸟愣了下,似乎是没想到原亦然会这么说,还以为修士都会偏帮修士呢,便脱口而出道:“他们调戏了我女儿!” “啥?”环子悦和叶溪溪同时出声,不可思议的盯着其岚宗的弟子,阿寂则默默的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叶成晨顺势将他挡在身后。 第二百四十七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五十三) 原亦然额角的青筋快速地跳动了两下,若是这个原因,那其岚宗的弟子合该付出代价,给对方个交代。 大奸臣系统趁机偷瞄了环子悦一眼,原来和她一样重口味的人不在少数啊,她偷看守护兽洗澡,其岚宗的调戏人家鸟妖的女儿。 窝在灵兽袋里呼呼大睡的大黑煤精似有所觉,翻了个身,眉头一皱,像是要醒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为响亮的鼾声。 器灵默默的钻出一个头,想看清楚到底是怎样人面兽心的玩意儿连鸟妖也不肯放过。 被众人诡异的视线盯着,又被三赤晶狱鸟愤怒的瞪着,其岚宗的弟子先是一脸懵逼,再是想到了什么,神色逐渐从茫然转为愤怒再到委屈。 “原来那个女流氓是你的女儿,原来她根本不是人,是鸟妖!”身后背着一把重剑的眉毛浓密的修士咬牙切齿的道。 年纪最小的修士直接哭了出来,哭得眼泪鼻涕糊了一脸,声音都破了,道:“明明是她调戏我们,她还偷看我洗澡!” “被我发现了,她半点愧疚都没有不说,还要摁住我的手,若不是几位师兄及时赶到,只怕我就,呜呜呜……” 许是真的冤屈,许是慌乱到了极致,白如安一边哭唧唧一边拿出留声石,上面录下了那个女流氓调戏他时的话语。 “哎呀,来来来,让姐姐香一个,跟了姐姐,姐姐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啥也不用愁了……” “嘶——”阿寂一行人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视线转而放在为首的三赤晶狱鸟身上,大有“你女儿太过分了吧”的意思。 原亦然更是将眉毛皱成了死疙瘩,虽然什么都没说,却叫为首的三赤晶狱鸟听清了他的话,“女不教父之过啊!” 一瞬间,鸟脸通红,其他鸟妖也跟着没脸,或是默默低头,或是斜眼看天,赤烟怎么老干这种事? 视线交错间,阿寂等人的目光却快速的扫过了环子悦,叫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儿一般炸毛了,辩驳道:“都说了,不赖我,不赖我!” “咳咳!”为首的三赤晶狱鸟虽然认出了自己女儿的声音,但为了以防万一,仍是进行了一番例行询问。 人证物证俱在,为首的三赤晶狱鸟弄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的确是自己女儿行事不羁,唐突了良男,还倒打一耙,为的便是将良男抢回去做男侍。 瞧着白如安哭唧唧的可怜样,赤野明白若他还揪着这件事不放,不占理不说,还会被其他妖族笑话,更别提欢仙宗的人介入了这事,倒不好闹大了。 想起女儿做过的那些荒唐事,赤野的神色越发难看了,真不知道女儿随了谁,他从小就讲道理,妻子更是斯文端庄,偏偏女儿离经叛道,老是闯祸。 摇了摇头,赤野替女儿赤烟道了个歉,“这事是我失察,差点伤了无辜,作为补偿,我愿奉上一袋三赤晶给各位压压惊。” 白如安等其岚宗弟子听得“三赤晶”这个关键词就已睁大了眼睛,等听到是“一袋”时,顿时什么气都没有了,没办法,人给得太多了。 环子悦和阿寂则满脸羡慕的看着白如安等人,三赤晶可是炼器的神级材料,随便一块就能卖出五十万上品灵石,有的时候,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到。 而三赤晶说白了便是三赤晶狱鸟情绪波动时落下的眼泪形成的晶石,再由三赤晶狱鸟的唾液温润成形。 平均十只三赤晶狱鸟才能凝结出一小块三赤晶,从凝结到成形的过程又会损失大部分晶体,足可见一袋三赤晶的珍贵。 不怪得三赤晶狱鸟这个群体会是妖族中有钱的那一批,更不怪得受了委屈的白如安一行人一下子就原谅了赤野的女儿。 拿到补偿后,白如安等人眉眼舒缓,目送赤野领着手下离开。 憋着一肚子气的赤野才带着手下返回老巢,预备教育女儿一番,却被妻子告知女儿外出了。 说是要去历练历练,但赤野怎会不知女儿这是晓得罪行败露,溜出去躲难了?气得一口血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得紧,“逆女!” 死里逃生,又化危险为机遇的其岚宗弟子对给了他们说话机会的原亦然一行人自然是千恩万谢,若非原亦然镇场,他们只怕就要白白送命了。 本该想办法报答恩情,但他们身上有任务,时间紧急,须得先行一步,若原亦然等人不嫌弃,他们愿意分出一部分三赤晶来,只当是谢礼。 原亦然一行人当然拒绝了其岚宗弟子的提议,哪怕是财迷鬼环子悦也不会做这种趁火打劫的事。 见原亦然等人拒绝,白如安一行人也不好纠缠,只得将谢意藏在心底。 “你们要去哪儿?”阿寂随口问了一句,顺带转移话题,大战在即,其岚宗派弟子出来莫不是和对抗魔族有关? 确实和抗魔一事有些干系,白如安一行人得去乐羽宗附近的集市寻他们的大师兄,具体的,他们也得和大师兄见面了才知道。 听得“乐羽宗”这个关键信息,叶溪溪和环子悦对视了一眼,想着正好她们有需要,顺路去乐羽宗也无妨。 原亦然觉得不差这点时间,拿戚贾的神魂换取完赏金,再回宗门也来得及,就没必要带着一个邪修的魂魄到处走了。 听得原亦然等人也要去乐羽宗一趟时,白如安一行人只感到幸运,能够一起结伴,对他们来说自然是最好的结果。 就这样,飞舟调转方向往乐羽宗而去,原亦然不忘了给欢仙宗报个信,万一遇到点什么,也好及时联系宗门。 气氛变得安静了些,其岚宗的几个弟子缓过劲后,终于有心思观察飞舟上的环境了,感叹原亦然等人不愧是大宗门出来的,用的东西就是不同寻常。 而后,他们对上了阿寂好奇的视线,却发现阿寂看的更多的是他们的小师弟——白如安。 “寂前辈,您这么看着我,可是我有哪里不妥?”白如安年纪小修为低,在阿寂面前只能以晚辈的身份称呼他一声前辈。 阿寂瞧着白如安白白软软的面庞,忍住想要捏一把的冲动,微微一笑,道:“没什么,就是觉得你很可亲,很讨喜。” 怪不得那个鸟妖的女儿要调戏你,谁不喜欢萌萌哒的小可爱呢? 听得阿寂的话,白如安并未觉得被冒犯了,毕竟这可是大美人对他的真心称赞,只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众人瞅着白如安害羞的样子,皆善意的笑了,却在这时听得一阵似狂风呼啸的声音从白如安的乾坤袋里发出。 白如安以为是大师兄传讯过来了,笑着拿出传声石,却听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声音,整个人都僵住了。 “姐姐离家出走了,若是有缘再见,定要全了相识一场的缘分!” “完蛋,那个女流氓说她一定要追到我!”白如安秒懂赤烟的意思,瞬间流出了眼泪,无助的看着他的几个师兄。 第二百四十八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五十四) 白如安的几个师兄同样无助的看着他,他们也很无奈啊,打又打不过赤烟,便是打得过,却得罪不起三赤晶狱鸟族,省得给宗门惹来灭顶之灾。 思来想去,几个师兄只能提议白如安躲为上策,总不见得赤烟能单枪匹马的跑来其岚宗抢人吧? “呜呜呜,那个女流氓做什么事都不稀奇……”白如安眼泪流得更凶了,一想到赤烟的脸就觉得未来无望。 几个师兄你看看我我望望他,默契的上前安慰白如安,外面的美人那么多,说不得赤烟很快就会忘了他,他又何必多虑? 看着白如安泪眼朦胧的样子,再看几人抓耳挠腮的想着法的安慰他的窘样,阿寂等人明知不该,却还是笑出了声。 笑过之后,阿寂一行人分别给白如安支招,助他有效的躲避赤烟的追求。 任何事只要一方不愿意,另一方无论身份地位性别为何,都不能违逆他人意愿,施展强制手段,强迫对方。 不是赤烟身为女妖,强行追求白如安这个男修就能合理了的,所谓平等,当对事不对人。 若是走正常流程,点到即止的求爱,左不过是一时的风花雪月,造成不了太大的影响。 一旦添上“强硬”“囚困”“受限”等等违逆道德律法的标签,原亦然等人就不能不管这个闲事了。 是以,接下来的行程里,阿寂等人用心教白如安如何消耗赤烟待他的那点好感,想让一个人喜欢自己很难,但想让一个人彻底的讨厌自己却很简单。 但也不知阿寂是从哪里学来的手段,听得原亦然等人是眼界大开,三观震碎,且他们总觉得阿寂不单单是纸上谈兵,更真切的实践过。 大奸臣系统眯起眼睛,瞧着阿寂侃侃而谈的样子,冷笑了一声。 哼,他当然最懂如何打消别人的好感了,毕竟这可是他为保清白时屡次作死积累起来的经验。 “如果我刚才说的‘油腻’‘抠搜’‘变态’这些招数都无法击退赤烟的热情,那我还有一招终极绝招教给你,保证你祭出这招后,赤烟便没影了。” 阿寂说得差不多了后,眼珠一转,凑近白如安,神秘兮兮的道。 白如安已经被阿寂说晕了,冷不丁听到还有大招,不由得打起精神,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 其他人不约而同的竖起耳朵,都想晓得被阿寂视作压箱底的招数究竟是怎样施行的? 环视一圈,阿寂清了清嗓子,道:“大招便是——她说爱你的时候你直接就地大小便失禁,拉得越多越好,保准她此生都不会再见你一面!” “……”整个飞舟都安静下来了,大奸臣系统默默捂脸,艹,他该感谢之前那些任务世界的人没有把李小寂逼到这个份上吗? 不然,他一定永生永世都忘不了如此惨烈的画面,从此以后吃什么都不香,喝什么都不爽。 一片沉寂之际,环子悦却忽的一拍巴掌,道:“这招好,这招妙,小安安,有了这招,你的清白怎么着都能保住了!” 带着前世记忆转世投胎的环子悦接受得很快,毕竟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在一些集合了全部狗血元素的小说里,多得是类似的梗。 众人的视线在阿寂和环子悦身上来回移动,该说不说,他俩这个时候真的是般配极了。 “可,可寂前辈,这么做的话,我怕赤烟恼羞成怒,进而将我劈成两半……”白如安摸了摸脖子,似乎已经能看到那个场景了。 再有便是,大小便失禁之后,不单是吓不吓退赤烟的问题,更是他从此以后再也无法出门再也寻不到伴侣的问题。 哪怕他以后修为很高,受人敬仰,可人们谈起他的时候肯定会第一时间想起他这比锅底还黑的黑历史。 “那就看你觉得是命重要呢,还是清白重要。”阿寂说着,拍拍白如安的肩膀,不忘了补充一句,“也许等你想清楚这个问题,她早就移情别恋了。” “不用想得那么紧张,依我的推测,赤烟说不得已经有了新目标,你呀,就该干嘛干嘛去!” 听阿寂这么说,白如安心中微安,感激的看了他一眼,行,有这么多宝贵的建议装在了心底,真遇见赤烟了,他也无需害怕。 就是那个,实在不行的话,他忍一忍也无妨,好过今生今世再没脸见人,孤寡一生。 大奸臣系统瞅着白如安想通了什么似的瞬间亮晶晶的眼睛,忍了忍,实在是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得,又一个被带偏的小白兔。 飞舟平稳地行驶着,路上不是没遇到过试图找茬的人,但都在看清飞舟上的徽记及感受到原亦然修为的威压时自动退下了。 到了乐羽宗附近,白如安等人先行一步,他们得去集市找人,原亦然一行人则在收起飞舟后,向乐羽宗的守门弟子出示了令牌,表明身份和来意。 “什么,抓住那个叛徒了?”听完原亦然的话,守门弟子全都跳了起来,一个个将眼睛瞪成了铜铃般大小。 不等原亦然等人反应过来,便有两个守门弟子飞也似的进去报信,而后,乐羽宗全宗出动,放烟花的放烟花,抬酒出来的抬酒出来。 要不是即将和魔族开战,只怕他们都能摆个几十年的流水席一醉方休,彻底的庆祝一把。 “呃……”看着这个媲美举国欢腾的场景,阿寂不禁有些懵,虽说戚贾可恶,但乐羽宗的反应也太激烈了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魔族消亡了呢。 环子悦倒是很能理解乐羽宗的心情,一片孤傲高冷的梅林里面出现了一滴墨,若只是出现也便罢了,偏偏它还想染黑整片梅林,这就不能忍了。 一旦逮住消灭它的机会,这片梅林肯定是不会放过的,更别提他们追击了戚贾这么久才终于有了结果,可不得开心? 好在乐羽宗乐疯了的同时没忘了正事,由宗主出面接过关着戚贾神魂的小瓶子,检查一番,确认无误后,便派人将谢礼送上。 一手交人一手交钱,拿着赏金,目的达成的原亦然一行人谢过乐羽宗的挽留,乘坐飞舟预备返回欢仙宗。 离开前,阿寂和白如安通了信,得知他们已经和本门大师兄接上头了后,微松口气,剩下的路便要他们自己走了,祝愿一切安好。 返回的路上,因原亦然想节省点时间,便抄了近道,驱使着飞舟穿过一片足可直入云霄的巨大森林。 森林名为“游凤”,不怎么出名,也很少会有修士路过这里,原亦然晓得这个地方可以走还是早年历练的时候意外发现的。 雾气缭绕的森林里不时的传出野兽的咆哮,但基本都绕过了飞舟,主要是大奸臣系统站在船头完美的做好了威慑之用。 令人没想到的是,重重叠叠的树林深处竟藏着一个声名不显的小宗门。 第二百四十九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五十五) 看着这个小宗门门上挂着的木制牌匾,大奸臣系统不自觉的念出了声,“云染宗。” 名字倒是蛮好听的,就是没听过,大奸臣系统摇摇头,并不打算打扰这个宗门的清净。 却在飞舟即将飞过云染宗头顶的时候,忽的眯起眼睛,鼻子嗅了嗅,半晌,蹙眉道:“不对劲!” 器灵恰好冒出了头,看着下方的云染宗,猛地睁大眼睛,诧异道:“这个宗门已经没有活物了。” “什么?”原亦然眉头一皱,却没有停下飞舟,只悄悄放出神识查探云染宗的情况。 云染宗内仍有人活动的痕迹,但如器灵说的那样,没有一丝活气,却也没有鬼气,着实诡异。 莫不是魔族趁人不备悄无声息的攻占了这个小宗门,意图不轨? 想着,原亦然和阿寂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默契行动,一个加快飞舟的行驶速度,一个默念口诀,变出一个一模一样的飞舟,同时将原飞舟隐形。 在原飞舟隐形的那一刻,原亦然便将之停了下来,那个一模一样的则继续向前飞,做出只是路过的假象,以骗过待在云染宗里的玩意儿。 等待了一段时间,原亦然一行人全部贴了隐身灵符,将飞舟停在森林里的一片平地上,收起飞舟后,就地商议该如何查出云染宗的猫腻。 “若真是魔族干的,我们可不能轻举妄动。”叶溪溪蹙眉,虽然她很想弄清楚云染宗遭遇了些什么,但到底不是冲动的性子,想着先向宗门汇报此事。 原亦然也是一样的想法,便给欢仙宗传了信,点明云染宗的诡异之处,叶溪溪则是向凝涯宗宗主说明迟迟不归的原因。 传完讯息,一行人再三商议之后,决定先让大奸臣系统去探路,毕竟论起嗅觉和灵敏力没人比得过他。 大奸臣系统并不推拒,将自己伪装成森林里常见的灵兽后,便小跑着向云染宗而去。 一边跑一边试图解锁隐藏剧情,但直到他溜进宗门都没能捕获什么信息。 等待大奸臣系统回来的时间里,原亦然等人也没闲着,备好需要用到的法器灵符,以防不测。 就在这时,阿寂忽然听到几声动静,叫他看向了右侧的树林,刚要做出反应,便见几只蝴蝶形态的小精怪飞了出来。 见状,原亦然几人不由得绷紧后背,满脸戒备的盯着这几只如蓝宝石般美丽的巴掌点大的精怪。 “你们是好人吗?”隐身灵符对这些小精怪没用,而它们似乎有点傻,见阿寂一行人是修士便冒了出来,上来就问了一句让阿寂哭笑不得的话。 但看着这些明显是有话要说的小精怪,阿寂并没有逗弄之心,只点头道:“我们是好人,你们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几只小精怪你看看我我望望他,通体浅蓝的那只向前飞了一步,道:“你们跟我来,见了她,你们就知道了。” 话落,几只小精怪扑腾着翅膀飞向前,阿寂等人对视一眼,由原亦然和阿寂跟上去,其他人就地等待,好有个支应。 小精怪们一路将阿寂和原亦然带到了一棵树身宽大叶子呈淡蓝色的大树下,树下有个大坑,似乎是它们的巢穴。 随着小精怪们一边默念口诀一边钻下九曲十八弯的坑底,坑底的详细情况也清晰的出现在了阿寂和原亦然的面前。 黑漆漆的地上躺着一个浑身是伤的少女修士,身上并无可表明身份的令牌,服饰也是阿寂和原亦然没见过的样式,但两人第一时间便想到了云染宗。 通体浅蓝色的小精怪心疼的在少女修士的脸上飞了一圈,洒下的粉末似乎有疗伤功效,一边治疗一边向阿寂和原亦然解释起来。 明明一个在地下深处,一个在地上,它的声音却像是近在耳边般清晰。 “这是云染宗的人,我们发现她的时候,她只剩一口气了,因云染宗一向友善对待我们这些弱小的精怪,为着报恩,我们就想办法将她弄到了这里。” “我们也不知道云染宗发生了什么,更不知是谁伤的她,只记着她昏迷前说的话,不要离开栖息地,尽可能的藏起来。” “若非今日撞见你们,若非感受得到你们身上的正气,想着她身上的主要伤势只有修士能治,我们是不会出来求救的。” 原亦然和阿寂听完,对视一眼,一个跳下去将少女带到地面上,一个解开乾坤袋找灵药,先把人的伤势稳住再说。 几颗疗伤灵药入腹,眉目清秀,脸上有很多细小伤疤的少女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了起来,叫小精怪们全都松了口气,它们赌对了。 不多时,少女睁开了眼睛,看见阿寂的那一刻,本能的就要挥出武器,但被原亦然抓住了手腕,小精怪们也适时的解释阿寂和原亦然的来历。 闻言,少女总算是停下了挣扎,但神色依然是戒备着的,直到阿寂将宗门令牌递到她面前。 “欢,欢仙宗的人?”查石玉看清令牌内容后,不敢相信的上下打量了阿寂一番,看着他特色鲜明的宗门服饰,终于确信了他的身份。 这让她整个人放松了不少,眼泪也瞬间掉了出来,仿若断了线的珠子。 不等阿寂和原亦然反应过来,查石玉便挣扎着跪在了地上,哭道:“求前辈替云染宗上下三百条人命做主!” “你先起来,有话慢慢说。”阿寂赶紧将查石玉扶起来,原亦然则挥了挥手变出一张石桌和几张石凳,有天大的冤屈也得冷静下来仔细说明白了。 待三人坐好,查石玉缓了缓精神,控制住情绪后,方开口述说云染宗的遭遇,一边说一边止不住的掉泪。 欢仙宗旭嵋修者站出来统领大局,预备带领修仙界各宗门对抗魔族的时候,一直龟缩一隅默默发展的云染宗也有了参战的想法。 云染宗宗主决定亲自去欢仙宗表明身份,便是云染宗势微人轻,在修仙界面临劫难的档口,亦是不能置身事外的。 但就在宗主出发前,森林里忽然出现了一群来历不明的妖兽,到处吞噬原住民,抢占地盘,似乎想要将这片森林全部霸占。 云染宗来不及向外求援就被这群妖兽包围了,只得奋死抵抗,保住宗门。 可不等双方动手,这群妖兽便一个个像是疯了一般的抽搐起来,从它们的腹中冒出了一个个黑乎乎的玩意儿,快速地窜入云染宗。 “咳咳……”说到这里,查石玉许是怕得厉害,说不下去了,更剧烈的咳嗽起来,阿寂适时的递上一杯蜜露助她缓过气来。 喝着蜜露,查石玉冷静了些,想起满门惨死的画面,眼泪再次落下。 “我不知道那些是什么东西,我只看见它们一个个的窜入同门的身体里,几个眨眼间,便吞噬了同门的神魂,使他们沦为行尸走肉。” “宗主见势不妙,当下做了决断,让我们尽可能的逃出去,将云染宗的遭遇传到大宗门的耳里。” 第二百五十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五十六) 查石玉缓了缓气,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继续道:“似我这样修为低下的弟子本该最先死去,但奇怪的是,那些东西有意无意的略过了我们。” “也是看出了这一点,宗主和几位长老才给我们下了死令,要我们尽可能的逃走,不要做无谓的纠缠。” “在宗主和几位长老的掩护下,我和一些同门确实逃了出来,但没能逃多久便被那些东西追了上来,像是猫捉老鼠一般的戏耍逗弄!” 说到这里,查石玉控制不住的握紧了拳头,有对那些东西的愤怒,也有对自己无能的愤恨。 “米师姐为了救我,割破了手腕,用血将那些东西引了过去,而我,我只能没命的向前奔逃,一直到再也跑不动……” 说完,查石玉泣不成声,若不是靠着替全宗报仇的信念支撑自己,若不是蓝蝶一族出手相助,她只怕早就随冤死的同门而去了。 阿寂递上一张手帕让查石玉擦泪,又给她倒了些蜜露,安抚了一二后,看了原亦然一眼,两人默契起身,走到一边商量。 “看着像是魔族的手笔,但又不像,得想办法深入虎穴一探究竟才行。”原亦然说着,眉头不由得蹙了起来。 “这是自然。”阿寂点头应道,想了想,又提了个建议,“然师兄,在行动前,我想先把查姑娘弄到安全的地方。” “若无意外,她当是云染宗唯一的幸存者,保住她的安危,留她做个见证便成了重中之重的事。” 两人达成共识,回去和查石玉商议了一番,打算安排她到欢仙宗养伤,其他的事自有欢仙宗处理。 查石玉明白现在的她努力活着便已耗尽了全部心神,根本没可能动手报仇,便没有不合时宜的瞎固执,而是安静的接受了师兄弟的安排。 蓝蝶一族瞧着这个发展,不禁松了口气,围着查石玉转了几圈,叽叽喳喳的安慰她保重身体,从长计议。 那样的话,至少算它们替云染宗留下了一支香火,勉强能对得起一二云染宗平素的呵护之恩了。 瞧着这群蝴蝶形态的小精怪绕着查石玉扑腾翅膀转圈圈的画面,阿寂眉眼一弯,对蓝蝶一族更生了几分好感。 许是想起了沙漠里的那群精怪,和原亦然打个商量后,阿寂给蓝蝶一族留下了一些有助于它们修为的灵水。 更替它们加固了一下栖息地的防护阵法,确保它们的安全,毕竟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多个保障也多份心安。 而后,原亦然和阿寂带着查石玉回到了叶溪溪等人身边。 冷不丁见师兄弟领回一个女修,叶溪溪一行人神色凝重了些,像是预感到了什么,纷纷围上来。 瞧着这些衣饰不凡的人,查石玉有些害怕的抓了抓阿寂的衣袖,许是第一眼见到的人是他的关系,现在的她对他很有几分依赖之情。 阿寂微微一笑,摸摸小姑娘的头,简单的介绍了下叶溪溪等人的来历。 双方有个初步了解后,原亦然适时的说了云染宗的遭遇,听完,叶溪溪等人全都变了脸色,看向查石玉的眼神是同情的也是怜悯的。 环子悦上前扶住对方,和叶溪溪对视了一眼,这种时候,查石玉应该更能从同性身上获得安全感。 但查石玉却不想松开阿寂的袖子,阿寂只得暂时将她安置在一旁的草地上休息,给她塞了些疗伤的灵药后,回到队伍中。 几人皆明白云染宗这事非同小可,须得谨慎对待,预备等大奸臣系统回来再做安排。 首先得选好人送查石玉去欢仙宗,再是计划好留在原地打探云染宗更多的信息的人具体要怎么做。 “阿寂,她真假为何?”商议完正事,环子悦不怎么放心的看了查石玉一眼,虽说对方很可怜,也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暂且是真。”阿寂晓得环子悦在担心什么,微微一笑,点头道。 他和原亦然见到查石玉的第一眼便用神识探查了一番,对方身上并无魔气,也确实身受重伤,真正意义上的只吊着一口气。 与之交流时也没有可疑之处,逻辑清晰,思维正常,不曾出现被人操控意识的现象,可暂时相信她的说辞。 且蓝蝶一族身上的纯净之气十分纯正,它们能够如此亲近查石玉,就说明她的身份是真实的。 而势弱的蓝蝶一族之所以能将查石玉护得这么久,也亏了那些玩意儿攻入云染宗后就再没出来吞噬地盘了。 许久,大奸臣系统回来了,简单的说了他的见闻,云染宗的人全都成了活死人,支撑着他们行动的玩意儿身上闻不到妖气也闻不到魔气。 且这些玩意儿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东西,一直在宗门内部活动,围着一个地方转圈圈,几乎都没有停过。 “大概是在这个位置。”大奸臣系统在地上画了一个简易地图,指了指位于入口处中心偏右的地方。 查石玉一眼便认出了这是哪里,疑惑道:“这是一些底层弟子的修炼场地,并无特别之处啊!” 闻言,原亦然几人疑虑越深,叶溪溪蹙眉道:“怎么感觉它们像是在准备献祭的仪式,召唤出什么东西呢?” “可我宗门内部并无值得召唤之物,云染宗创建时间不过两百年,一直不为人知,所建之地也就是灵气稍微多一些罢了。”查石玉摇头道。 那就得深入内部才能寻到答案了,原亦然想着,想让阿寂送查石玉回欢仙宗,但不等他开口,传声石便响了起来。 是欢仙宗派人过来了,抗魔大战即将打响,任何诡异之处都不能忽视,收到原亦然的讯息后,宗门便立刻做好了安排。 “这样便好了,查姑娘你一会儿就跟着我宗门之人回去,且安心养伤,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原亦然笑了笑,对查石玉说道。 查石玉点了点头,眼底说不尽的感激,或许是云染宗全体保佑着她,才让她遇上了欢仙宗的人。 忆起过往的片段,她的心口不禁一阵抽疼,只得坚信宗门的仇一定能报! 等待欢仙宗派来的人到来的时间里,一行人又顺着大奸臣系统画的查石玉修改了些细节的地图研究了一番,好全面把握宗门内部的关键。 阿寂却在这时收到蓝蝶一族传来的讯息,云染宗的那些玩意儿出来了几个,像是在寻找着什么,很多小族群都躲到了巢穴深处,生怕被发现。 蓝蝶一族已经躲好了,想起原亦然等人还在森林里,便出言提醒一声,让他们有个准备。 看完蓝蝶一族的讯息,阿寂和原亦然对视一眼,皆弯了弯眉眼,阿寂道:“然师兄,看来我们想到一块儿去了。” 第二百五十一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五十七) “没错,那你可做好了准备?”原亦然说着,掏出了变身灵符,冲阿寂挤了挤眼睛。 众人瞧着师兄弟的互动,你瞅瞅我我瞄瞄他,在查石玉一头雾水的时候,默契的达成共识,决定一起行动。 就这样,欢仙宗派来的人乘着隐形飞舟到达森林后,原亦然把查石玉交给了他们,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他们便一分为二了。 一队人负责把查石玉带走,一队人负责在森林里驻扎,做原亦然等人的后盾,若有紧急情况便及时向宗门求救。 查石玉坐上飞舟前回头看了阿寂一眼,咬咬牙,将挂在脖子上的平安符摘了下来送给他,只愿能保他平安。 小姑娘一片好意,阿寂没有多想,郑重的收了起来,目送对方离开,直到看不见了才收回视线,却对上了原亦然等人的死鱼眼。 “嘶,作甚这么盯着我?”阿寂一脸茫然的道,摸了摸脸,他脸上有什么脏东西么? 瞧着他这明显没开窍的样,原亦然几人莫名的松了口气,笑着揭过了这一茬,放心的变了身。 很快,森林里出现了几只容貌俊美的狐狸,许是从森林北部窜出来的小狐妖,跌跌撞撞的在不熟悉的环境里挣扎。 不多时,这些小狐妖便正面撞上了从云染宗出来的那些玩意儿,他们看着和常人无异,但整个眼睛都是黑色的,一看便让人觉得诡异。 几只小狐妖明显吓到了,转过身想跑,却又哪里跑得过?不一会儿便像糖葫芦一样被身形最高大的黑眼男修用一根藤蔓挨个串了起来。 “吱吱吱……”小狐妖们吓得毛都炸了,几哇乱叫的,叫这些黑眼修士笑出了声,接着又如法炮制的抓了很多妖兽或灵兽。 作为猎物,这些小狐妖和其他被抓的灵兽一起被黑眼修士们抓到了云染宗内部,关在宗门的地下水牢里。 牢门紧紧关上的那一刻,毛发通体呈赤红色的狐狸转了转眼珠,向留守在外的欢仙宗同门传递了信息,方便他们调整计划。 但就在传出信息后不久,阿寂忽的被大量的记忆碎片冲击,令他头疼得厉害,不自觉的蜷缩起身体。 化身为金色狐狸的大奸臣系统最先发现他的异常,赶紧凑到他身边,却在凑近的那一刻和他一起受到了零碎的记忆片段的冲击。 原亦然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便惊讶的发现眼前的场景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却是云染宗被那些玩意儿侵袭的记忆再现。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看着从妖兽腹中冒出的黑漆漆的玩意儿,云染宗上下既困惑又慌乱。 “啊啊啊……”有人一时不察,被几个玩意儿缠上了,明明看不到伤口,明明没有流血,但爆发出的惨叫足以让人感受到他到底在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这些玩意儿烧不得砍不得埋不得,不管云染宗上下用了多少手段都阻止不了它们的侵入。 混乱间,原亦然一行人看到了查石玉的身影,她没有说谎,但她不知道的是,在蓝蝶一族发现她之前,那些玩意儿其实先一步的找到了她。 但不知为什么它们并没有斩草除根,而是忽略了她,返回了云染宗。 看到这里,眼前的场景再度发生变化,化身为狐妖的原亦然一行人眨眼间又处在了水牢中。 他们不动声色的交换了几个眼神,猜测方才的一幕幕当是云染宗枉死的冤魂们的怨气所致,倒是让他们看得更清楚也更明白了。 阿寂皱紧眉头,那些玩意儿放过查石玉自然不是好心,而是留她做个诱饵,通过她的口尽可能的将修士引过来。 引过来之后,或是把修士化为新一具行尸走肉,或是另作他用,总之,它们可稳稳地守株待兔,看有多少好管闲事的人来。 幸亏查石玉遇到的是阿寂和原亦然,几人又素来行事小心,谨慎细致,不然,真有可能中了它们的阳谋。 想通这一点,又身临其境的感受了一把云染宗满门战死的惨烈令阿寂颇有些怒气难平,更为这些玩意儿的存在感到愤怒。 庆幸查石玉不知道自己被利用了,不然,她一定会自责到死。 “吱吱吱……”就在这时,同样被关在水牢里的几只兔妖害怕的发出声音,惹来看守它们的黑眼修士的呵斥。 但随着严厉的呵斥而来的是它们更为害怕的叫声,似乎是停不下来了。 眼看着黑眼修士要打开牢门进来了,阿寂忍不住瞪了这些胆小的妖怪一眼,叫它们立马就没了声音。 只得挤挤挨挨的凑在一起,头挨着头,脚蹭着脚,团成一团,想用这样的方式给彼此安慰。 没了吵闹声,守门的黑眼修士便歇了进来揍妖的心思,像石头一样的站在原位,似在等待命令。 见黑眼修士们暂时没有什么动作,阿寂几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决定继续观望,以不变应万变。 同一时刻,魔尊光着上半身去见了他养在池子里的宝贝们,不知感受到了什么,笑容越发灿烂。 “不要着急,不要着急,好饭不怕晚,我们已经等了万万年,不在乎多等这么几天,乖!” 半晌,魔尊发出命令,要他的心腹们分别找来三百只灵气最纯的狐妖三百只灵气最驳杂的熊妖和三百只妖气纯净的蛇妖。 他要用这九百只祭品做一道最好的菜,好让他的宝贝们开心,它们开心了,才会在战场上吃得更欢。 收到命令,潜伏在各个不知名地方的魔尊的心腹们纷纷开始行动,云染宗亦不例外,黑眼修士很快就把阿寂这几只灵气最纯的狐妖拎了出去。 对比一番,黑眼修士把大奸臣系统留了下来,略微嫌弃的道:“这只不够纯,一会儿炖了吃了算了。” “……”大奸臣系统眯起眼睛,你倒是有眼光,知道老子不纯! 而后,阿寂几人被这群黑眼修士丢到了他们一直围着转圈圈的云染宗底层弟子的修炼场地,才落到地上,便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吸走了。 “吼——”一声巨大的咆哮过后,一只足有十米高的三头凤尾龟身犬被人从中间劈成了两半,无助的倒下的那一刻,血也染黑了整片空地。 手握剑柄,一脸肃杀之色的旭嵋修者飘在半空,身上全是血,有他的,也有这些忽然冒出的魔兽的。 和他一起来设阵法的修士们全都气喘吁吁的悬浮在一边,盯着地上横七竖八的魔兽的尸体,结束了吗? 这些魔兽是在他们设完阵法的时候冒出来的,动动脚趾头都能想到这是魔尊的意思,算他会钻空子,但他们并不是毫无准备。 第二百五十二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五十八) 但为了以防万一,避免过早的暴露后手,中了魔人的诱敌之策,旭嵋修者便隔空传声给那些藏在暗处的修士们,让他们不要轻举妄动。 等解决了这批魔兽,等确定情况稳定下来了,再见机行事,给可能藏在幕后等着发出最后一击的魔人一个“惊喜”。 听得旭嵋修者的声音,按捺不住,巴不得马上现身支援的修士们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皆止住了冲动的情绪,继续隐忍。 见暂时没有魔兽再冒出来,旭嵋修者和同伴们交换了个眼神,分别将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魔兽们一一清除干净。 斩草除根,杀魔补刀,不要因一时大意便给了魔反扑的机会,反倒叫自己陷入险境,左右为难。 打扫完战场,使这一片荒凉的土地又恢复了往昔的平静后,一行人原地等待了一会儿,一副“尽管来战”的架势。 半晌,见四周始终安安静静,任何异象都没有,旭嵋修者不禁松了口气,或许真的是结束了。 但他刚想带同伴们离开,就听到了一声异动,破空声袭来,庞大的魔力对准了他的后心,仿若离弦的箭一般将他牢牢锁定。 幸而旭嵋修者始终保持着一丝警惕心,立马绷紧后背做出反击,反手便是一剑,凌厉的剑气顷刻间覆盖住了以他为中心的地界。 “铿——”一把大刀抵住了这一剑的攻势,全身都裹在黑袍里的男人凭空出现,在旭嵋修者拧身一旋对上他的视线时,轻笑一声,默念口诀。 口诀毕,一个巨大的黄金鸟笼便从天而降直直的压向被黑袍男人的刀法死死缠住的旭嵋修者。 旭嵋修者蹙眉,握紧剑柄挑开黑袍男人的刀,漂亮的闪身离开,右手握剑,左手握拳,对着鸟笼隔空挥出一拳,成功的将它打飞了。 鸟笼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重重的落在了荒地上,惊得地下深处的生灵们纷纷往更深处钻,恨不得一路钻到地心。 而黑袍男人和旭嵋修者此刻正悬浮在天上,隔空对视,旭嵋修者打量了这个神秘人物一眼,想起方才交手的画面,心中顿生疑虑。 为何这人的招数手法竟有种熟悉的感觉?难道是他的哪个认识的人道心破碎,堕魔了? 且若把对方使的刀法换成剑法,与他所用剑法更有同出一门的迹象,会是欢仙宗内部出了问题么? “你是谁?”旭嵋修者挥出一道灵符,想要逼出黑袍男人的真面目,黑袍男人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他的动作,轻而易举的捏住灵符并还了回去。 两人交手间,旭嵋修者的同伴自然也被忽然冒出的魔修们纠缠住了,双方胶着在一起,一时间竟分不清敌我。 比起守株待兔养精蓄锐的魔修们,先是耗尽心力设阵法,再是与穷凶极恶的魔兽们厮杀的旭嵋修者等人自是精疲力尽,难以招架。 很快便落入下风,颇有种被魔修们逼得节节败退难以复起的趋势。 藏在暗处的,作为后手的修士们见状,明白时机到了,便纷纷催动法器支援旭嵋修者等人。 “宵小安敢放肆?吃老子一棍!”出身佛宗的棍修扞逆道僧挥舞着本命法器——入心金棍,快狠准的打向一个魔修的头部。 出身清逸宗的丹修涯于尊者始终面带微笑,挥出了秘制的神经错乱粉,道:“反正你们本来就疯了,应该不在乎多疯一点。” 还有很多极具个人特色的修士对上了同样风格鲜明的魔修们,双方很快便打了个平手,闹出的动静导致方圆千里万里的生物皆瑟瑟发抖。 又是一招过后,旭嵋修者看心魔的眼神越发复杂,捏了捏拳头,道:“你到底是谁?” 心魔并未回答,扫了一眼突然冒出来的修士们,半点都不意外,只笑了笑,一声令下,庞大的魔兽群再次凭空出现。 “吼吼吼——”令人不安的嘶吼声充斥着旭嵋修者等人的耳朵,叫他们决定不再有所保留,纷纷召唤出生死与共的灵兽。 仙鹤,金鹿,金羽凤头鹰,牛身蛇尾兽等等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分别对上了对面奇形怪状的魔兽。 看到这一幕,心魔笑容愈深,与旭嵋修者交手时,忍不住说了一句,“倒真是让你养活了娇气的牛身蛇尾兽。” 听得这话,旭嵋修者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仔细打量了心魔一眼,尽管仍是看不清他的脸,却越发的觉得对方熟悉了。 忽然,一个身影出现在旭嵋修者面前,叫他不可思议的睁大眼睛,“师,师叔?难道你是……” “呵呵呵呵……”回答旭嵋修者的是心魔阴冷的笑声,舞着大刀便向他冲了过来,猜到了又如何,左右自己是不会承认的。 现在可还没到自己自爆身份的时候,但便是不幸暴露了,也阻碍不了什么,不过是提前给修仙界投下一个惊天巨石罢了。 旭嵋修者与心魔纠缠的时候,凡界与修仙界的交界处,处在防护屏障中的凡人们渐渐地被这里闹出的声响吸引了过来。 修仙者的仙人设阵法保护凡界不受即将到来的仙魔大战影响的这件事,凡界自然知晓。 感念修仙界守护之恩之余,为防不测,更为了长远的未来,总是战火不断的诸国暂时化干戈为玉帛,齐心协力保住江山社稷及天下万民的根基。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凡界以为旭嵋修者等人不会遇到什么麻烦了,也庆幸魔族这次守了信用。 本想着默默立长生牌,日夜为旭嵋修者等修士焚香祈福,还了他们的恩情,不必当面叨扰。 但原来魔族打着的是以逸待劳的算盘,卑鄙无耻的在旭嵋修者等人最劳累的时候偷袭。 隔着无形的防护屏障看着旭嵋修者等人苦战的画面,聚集过来的有胆气更有魄力的凡人们却是爱莫能助。 半晌,众人默契跪下,虔诚而真挚的乞求上天庇佑,他们势微人轻,除了求助上天的力量,是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了。 贸然出手,只会平白送上性命,更会给旭嵋修者等人制造麻烦,万一被魔族拿来要挟修士们,可就不妙了。 许是天道开眼,许是他们真的是诚心诚意的祈祷,几道微光从天而降,将疲乏的旭嵋修者等人包裹其中,灵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长起来。 见此,心魔抬头看了一眼,冷笑道:“你果真偏心,果真不值一提!” 明白今日是不能达成目的了,心魔深吸一口气,当机立断的下令撤退,来日方长,不必急于一时。 见魔修们要逃,实力恢复至巅峰的旭嵋修者等人又哪里会成全?便不约而同的追了上去。 第二百五十三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五十九) 旭嵋修者死咬着心魔不放,一边追一边喊道:“束手就擒可留全尸,冥顽不灵身死道消!” 心魔笑了,回头撩开兜帽,叫旭嵋修者毫无防备的撞见了一张熟悉到不行的脸,令他整个人都僵住了,“师叔?”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真的是掩冰师叔?对方不是在闭关修炼吗,为何会出现在这里,又为何与魔族搅合在一起? 趁着旭嵋修者心神大乱之际,心魔猛地朝他的丹田挥出一拳,一招得手便立刻逃离。 “噗——”旭嵋修者冷不丁挨了这一拳,丹田受损,一口黑血吐了出来,叫他身形不稳,直直的向地下坠去。 幸亏涯于尊者及时赶到拉住了他,不然,就这么从高空摔落,旭嵋修者的伤势只会更重。 “你怎么样了?”涯于尊者不懂发生了什么事,扶住旭嵋修者后,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紧张的问道。 旭嵋修者听不见涯于尊者的话,仔细回想了一下心魔的脸,心中有了猜测,那不是师叔,而是师叔的心魔。 尽管不知师叔是何时生的心魔,但对方加入魔族意图颠覆修仙界已是事实,无谓去追究。 当务之急是返回宗门查看闭关修炼的师叔的情况,若还能挽回,自要悄无声息的消灭心魔,保住师叔的名誉,保住宗门的声誉。 若不能挽回…… 便只能将这件事上报给师父了,毕竟自己不是师叔的对手,更不够资格审判师叔,唯有身为一宗之主,身为掩冰仙尊师兄的师父才能出手。 想着,旭嵋修者看了担忧的看着他的涯于尊者一眼,神色一秒恢复正常,摇摇头,道:“放心,我没事,穷寇莫追,我们回去吧!” 涯于尊者没有动,就势给旭嵋修者把了脉,确实伤得不重,但仍得小心休养,正好自己身上带着合适的灵丹,便赠了一瓶给对方。 接过药瓶,旭嵋修者点点头,拍了拍涯于尊者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在旭嵋修者的提议下,众人没有再追,而是各自返回宗门,暂且休息调整一二,尽可能的养好伤势,以待大战。 为旭嵋修者等人祈福的凡人不知具体情况,只以为魔修打不过仙人,如丧家之犬一般的逃走了,为此高兴不已。 另一头,阿寂一行人醒来的时候,发现他们正身处一个巨大的牢笼中,和其他妖物关在一起。 牢笼整体呈四方形,十分宽大,也异常的牢固,更刻有限制修为的阵法,防着笼中猎物反杀。 笼子下方是一个巨大的池子,望不到底,也看不清具体情形,只偶尔听得一些细碎的啃骨头的声音,在四周格外安静的背景下,显得很是渗人。 阿寂眼珠转了转,小心的挪动着身体,想要将周围的环境看得更清楚些。 但才动了一下,便被笼中的阵法电了一阵以作警告,被电得屁股发麻的阿寂不动了,老实的待在原位。 见他如此,原亦然等人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想办法在不引起阵法注意的前提下获取更多的信息。 不多时,池子附近出现了几个魔人,通过他们的交谈,笼中猎物知道了自己的最终命运,果然是要被当做祭品献祭给池子里的神秘生物。 听得对祭品的要求时,阿寂几人恍然大悟,怪不得笼子里只有熊妖狐妖蛇妖呢,原来是特定的条件。 一些熊妖忍不住哭了起来,它们躲在自己的老巢好好的,怎么就遇到这样的灾祸了呢? 蛇妖们则是满脸不甘的瞪着下方的池子,它们可是要化龙的存在,如何能被当做祭品,还如此的不明不白? 阿寂和原亦然对视一眼,试图向宗门传递信息,却发现这里还设了多重的讯息阻碍防护屏障,消息根本传不出去。 且因着两人的试探,又引来了阵法的注意,然后,阿寂的屁股再次麻了,叫他有些不爽,干嘛只盯着他一个人电? 几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只得寄希望于被那些黑眼修士留下的大奸臣系统,或许他会有办法将他们的情况告之宗门。 就在这时,阿寂惊讶的发现变身灵符失效了,因着这个地方的法力限制,灵符慢慢的失去了原有作用。 不一会儿,阿寂等人恢复了真实样貌,吓得附近的熊妖和蛇妖们挤在了一起,齐声喊道:“娘啊,有怪物!” 呃,在一些妖怪眼中,没毛没角的人修的确是怪物一般的存在。 叫声引得池子附近的魔人们纷纷抬头,不敢相信的看着阿寂一行人,祭品里怎么会混入人修? 这个发现令负责看守祭品的魔兵们十分愤怒,当下便要射箭将几人杀了,但在看清阿寂和原亦然的宗门服饰及他们的脸时,又笑了,倒是意外之喜。 于是,为首的魔兵将这事上报给了魔尊,魔尊得知欢仙宗的黑白双雄意外被俘后,轻笑了一声,要手下把他们带来。 不知想到什么,魔尊又对手下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在手下神色古怪的离开后,摆出了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架势。 不一会儿,去而复返的魔兵们拿着一整套婚服出现在牢笼下,见状,阿寂担忧的看向了叶溪溪和环子悦,魔尊该不会想用这种方式羞辱她们吧? 艹,为什么反派总是喜欢用毁人名节的手段欺辱女人,就没有别的招了吗,就不能有点原则吗? 阿寂越想越愤怒,刚想对环子悦和叶溪溪保证哪怕豁出他这条命他也一定会保住她们,却发现大家的视线都落在了他身上。 一副又愤怒又忐忑的样,好像他下一刻就会遭受什么十分不好的事一般,且魔兵的目光也诡异的锁定了他。 这令阿寂瞬间蹙起眉头,不大确信的指了指自己的脸,干笑道:“嗯,你们看我干嘛?” 魔兵们很快便给了阿寂答案,将他揪了出来,被捆仙绳束缚住的阿寂就这样被迫换上了大红婚服。 在成功的引得给他换衣的魔人们鼻血流了一地后,阿寂给人像猪仔一样的架着来到了魔尊面前。 全程目睹了阿寂换衣过程的原亦然等人亦是捂鼻子的捂鼻子,捂胸口的捂胸口,同为祭品的其他妖怪更是夹紧双腿,生怕献丑于人前。 阿寂不甘心的挣扎着,想要蹭掉身上的婚服时,原亦然几人也像是葫芦一般的被魔兵们用捆仙绳拉了过来。 整体色调偏暗沉,细节处却用华贵的宝石点缀的大殿上,一袭黑衣,腰间束着红底金丝碧玉带的魔尊大马金刀的坐着。 第二百五十四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六十) 看清阿寂面容的那一刻,魔尊眉梢轻挑,眼里流露出一丝惊艳,点头道:“的确是个美人。” 倘若识时务,留在身边偶尔逗个趣也不是不行,不识趣的话,就做成傀儡留着观赏。 阿寂挣扎半天也没能挣脱束缚,索性放弃,抬头对上魔尊毫无欲念只有戏谑的眼睛,顿时反应过来,原来他是想用这样的方式羞辱欢仙宗的人。 啧啧,可惜呀,魔尊不知道人不要脸天下无敌这个道理,而这个道理早已被自己参透! 等等,阿寂摇了摇头,他怎么觉得自己其实是要脸的呢,毕竟跟着光风霁月的师兄长大,性子再歪也不至于变成这般。 那是怎么走歪了路的?阿寂忽的想起小时候一直在耳边提醒他该怎么做的那道声音,看来,是对方教坏了他。 找到背锅的人后,十分懂得如何让一个人讨厌自己的阿寂一秒入戏,装作站不稳的样子,软软的倒在地上,无助的露出脖颈。 夹着声音,要多娇滴滴就有多娇滴滴的道:“啊哟,魔尊大人,奴家摔了,您能扶一下奴家么?” 魔尊直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差点爆粗口,艹,这人讲话的时候居然是这副德行,呕,瞬间就不觉得美了。 瞧着魔尊的反应,自觉有门的阿寂夹得更起劲了,扭扭腰,催促道:“嗯,来疼奴家呀!” 绿茶精上身的阿寂惊得原亦然等人掉了下巴,看看他的架势,再看魔尊瞬间像是吃了那啥的表情,明白了,却都默默的捂脸,感觉很丢人的说。 环子悦感叹了一声,道:“该庆幸他没有使出终极绝招,不然,整个大殿都要臭完了,我也再不能直视他的脸。” 想到阿寂教给白如安的终极绝招,几人后背皆是一凉,抖了抖肩膀,努力想要去掉那丝恶寒。 阿寂在此时再接再厉的道:“魔尊大人,您都要奴家穿上婚服了,怎么还不怜香惜玉一番,就干坐在那里等着呢?” 本想看到阿寂不堪受辱的表情及原亦然等人愤怒的眼神的魔尊禁不住一阵反胃,恨不得把五脏六腑全都吐出来。 哪怕阿寂长得再好看,但用这样的语气说话,他都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将对方剥皮拆骨! 眨眼间,魔尊来到了阿寂面前,在他还想说什么的时候,一脚踹飞了他,阿寂整个倒飞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吐出了几口血。 “阿寂——”原亦然等人顿时瞪大眼睛,修为的差距叫他们在魔尊面前毫无抵抗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阿寂受伤。 阿寂则挣扎着坐了起来,又吐了一口血,不在意的甩甩脸,感受着身体的疼痛,暗骂了一句,艹,不愧是魔尊,出手不仅狠还毒。 咬咬牙,阿寂继续恶心魔尊,扬起了声调:“嗯,魔尊大人,您好生粗鲁,再这样,奴家可就真跟你急了哟!” “呵,欢仙宗怎么出了你这样的人物?”魔尊恶心得要命,颇为稀奇的打量了阿寂一眼,想知道他是不是冒牌的。 阿寂却站了起来,扭了扭腰,道:“欢仙宗人杰地灵,不然,也不能出现奴家这么个妙人啊,奴家若不是妙极了,您也不能喜欢到想要强娶我呀!” “……”魔尊拳头痒了,一个闪身将阿寂压到了身下,一拳打歪了他的脸,若不是得留着他和原亦然牵制欢仙宗,自己绝对能马上拆了他的骨头。 “哦,魔尊大人好强壮呀!”被打得鼻青脸肿的阿寂很快就正回脸,眨眨眼,满脸崇拜的看着魔尊。 原亦然等人已经不想说话了,虽然清楚阿寂是存心恶心魔尊的,但再这么下去,魔尊恶心死之前肯定会先把阿寂弄死。 “炖了吧!”云染宗内,把阿寂等人送走的黑眼修士们忙碌了一阵后,看了一眼被单独留下来的大奸臣系统,当真拿出大锅预备炖了他。 大奸臣系统眯眼,想弄死老子?呵,老子先弄死你们还差不多! 而后,庞大的修为威压将整个云染宗都笼罩在了其中,黑眼修士们动弹不得,惊恐的看着变出真貌的大奸臣系统,“亁,亁沅?” “没错,正是你爷爷我!”大奸臣系统说着,张嘴一吼,直接震碎了就在附近的黑眼修士的黑气。 隐忍身份和实力这么久,大奸臣系统终于能畅快淋漓的战一场了,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机会。 于是,那些钻入云染宗修士身体里的黑气倒霉了,不是被他咬碎得再也无法复原,就是被他吼得化为云烟。 很快的,云染宗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的尸体,正是查石玉那些本该入土为安的同门们。 确保全都清除干净这些不知所谓的玩意儿后,大奸臣系统盯着阿寂等人消失的地方,眼里一道精光闪过。 几条线出现,交织成了一张网,将阿寂等人身处的环境清晰的展现了出来,而后,大奸臣系统看到了魔尊压着阿寂的画面,不由得瞪大眼睛。 不是吧?主角团磨叽了这么久啥便宜也没占,这个刚出场的魔尊就一步到位了?啧啧,真不愧是不说废话的反派。 但等大奸臣系统看清魔尊是在嫌恶的胖揍嘴贱的阿寂出气时,不由得松了口气,行,清白还在就好。 小命没了就没了,左不过重来一次,清白不保,那扣掉的积分是怎么都不会还回来了。 大奸臣系统想着,给留守在外面做支应的欢仙宗弟子传了讯息,一是要他们向宗门求援,二是把云染宗上下的后事安排好。 做完这个,大奸臣系统便做好伪装,跳入了空地,被那股强大的吸力带到了原亦然等人一开始被关着的牢笼里。 忙着揍人的魔尊没注意到牢笼里多了一个不速之客,见阿寂快被自己打死了,便及时收了手。 阿寂无声无息的躺在地上,叫原亦然等人担忧不已,拼命唤着他的名字,许是听到了他们的召唤,阿寂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挣扎着坐起身,对上魔尊解气的视线时,阿寂又是一笑,继续夹着嗓子,撒娇道:“魔尊大人,原来您好这一口呀!” “……”魔尊有生以来第一次产生了无奈的情绪,这什么奇葩啊?原亦然等人则默默的捂脸,阿寂,你是真的不想活了吗? 看得远也看得清的大奸臣系统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之余,却觉得阿寂是在用这种方式将魔尊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免得他伤害原亦然等人。 没见魔尊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这边,眼里只有阿寂一个吗? 想通这一点的大奸臣系统眼神不禁放柔了些,李小寂这个人虽然抠门嘴贱又手欠,但至少还有善良这个优点。 第二百五十五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六十一) 想着,大奸臣系统隐匿身形,悄无声息的来到了原亦然身边,牢笼的阵法对他没用,大概跟他是系统的身份有关。 隔空传声,大奸臣系统提醒原亦然配合自己的动作,捆仙绳虽然有点难解,但用点技巧也不是解不开。 听到大奸臣系统声音的那一刻,原亦然心安了不少,状若不经意的挪动着身体,却是趁机冲叶溪溪等人做出手势。 看着他的手势,叶溪溪等人反应很快,一下便领悟了他的意思,开始默契的挪动身体。 趁着大殿上众人的注意力都被作死的阿寂吸引过去的时候,大奸臣系统麻溜的替主角团解开了捆仙绳的束缚。 且在大奸臣系统的提醒下,原亦然等人也反应过来了,感动的看着不断作死的阿寂,原来他这么在乎他们,为此不惜自毁形象,将脸皮撕下来踩。 被众人注视的阿寂此刻正咬着牙站起身,将婚服整理好,捆仙绳早在魔尊胖揍他的时候就被弄开了,但受了重伤的他便是恢复了自由也逃不掉。 阿寂强撑着一口气,莲步轻挪的向魔尊走去,见此,魔尊竟不自觉的后退了半步,他,他怕了。 “魔尊大人,奴家对您一见倾心,只想侍奉在您身边,您可愿意?”阿寂眨眨眼,将嗓子夹到了极限。 魔尊难得的茫然了,不解的看着阿寂,你大爷的亲外甥的啊,旭嵋修者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弟子来? 还是真的时间过去太久了,自己跟不上年轻人的脚步了,不懂他们的思维,更无法和他们沟通? 摇摇头,魔尊抖了抖肩膀,看了一眼原亦然等人,想着留原亦然一个也足够牵制欢仙宗了,便决定将阿寂扔去喂他的那些宝贝。 这么个玩意儿也就配给他的宝贝塞个牙缝,实在没有留下来的必要。 于是,在阿寂还想耍宝,甚至考虑使出终极绝招的时候,魔尊行动了,随手一挥,庞大的修为威压瞬间蔓延开来。 一双无形的大手掐住了阿寂的脖子,将他整个人如羽毛般揪起。 不等他挣扎,便把他带到了安安静静的巨大池子上方,池子里的宝贝们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纷纷冒头,引得池水翻腾,颜色也随之而变化。 令人恶心反胃的气息顷刻间席卷了整个空间,叫周围的活物全都捂住了鼻子,不然,怕是下一秒就能被臭死。 阿寂不甘心的挣扎的时候,趁机看清了池中宝贝的脸,不由得白了脸色,难得失态的大喊“救命”,要被这么恶心的生物吃掉,还不如杀了他! 听得阿寂的求救声,原亦然等人急得不行,恨不得以身代之,但刚解除束缚的他们在实力强大的魔尊面前必须忍耐,确保一击必中。 因为对他们来说,机会只有一次,一旦失败,不但救不了阿寂,更会让自己再无反抗的可能。 原亦然只得试着和魔尊谈判,但不管他用什么办法,都没能将魔尊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半晌,魔尊忽的转头,看了一眼神色焦急的原亦然等人,一挥手,直接把他们送到了池子边,竟是要他们亲眼看着阿寂死。 阿寂被那双大手掐着脖子无法动弹,意识即将模糊,池子里的动静也越来越大,隐隐约约的甚至能听到“美味”等称赞的话语。 叫阿寂恶心得要命,杀人不过头点地,魔尊却要他死得这么不堪,简直太可恨了! 原亦然等人看着阿寂的神色变化,只得大声呼唤他的名字,以助他保持清醒,趁着无人注意,原亦然更是悄悄的解开乾坤袋,预备不惜代价的救下阿寂。 大奸臣系统左看看右看看,眯起眼睛,刚要变化亁沅形态去救阿寂,却听得一声龙吟从环子悦的灵兽袋中传出。 霎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放到了环子悦身上,魔尊一个闪身来到附近,略微惊疑的盯着系在她腰间的灵兽袋。 池子里的宝贝也在听到龙吟的那一刻安静了下来,缓慢的沉入池底。 关键时刻,一直昏昏沉沉的睡着的大黑煤精终于完美蜕变,恢复了他的本来面貌,也觉醒了全部传承。 万众瞩目下,一团黑影被庞大的黑雾包裹着从灵兽袋中飞了出来,盘旋在池子上方,待得黑雾散去,在场之人皆看清了他的全貌。 竟是通体黑色鳞片油亮的上古神兽——决龙,哪怕还处在少年期,也不是魔尊可以任意拿捏的。 魔尊不禁睁大眼睛,决龙不是灭族了吗?为何会出现一只漏网之鱼,为何会跟在这些小孩身边? 决龙睁着硕大的眼睛,扫了一圈下方的环境,许是被池子里的宝贝恶心到了,但又忌惮着什么,并未过多的与魔尊纠缠。 一把抓碎掐着阿寂的巴掌,将人轻柔的抓在爪子里,尾巴一卷,又灵活的将原亦然一行人全部护住,直接撞破上方的防护屏障,飞了出去。 还不忘了回头吐一口龙焰,把困住熊妖蛇妖等的牢笼烧掉,它们能逃多少便逃多少吧! 被忽略的大奸臣系统翻了个白眼,加快速度追了上去,直接坐在了决龙的背上,以此表达不满。 魔尊看着被决龙顶破了一个大口子的防护屏障,再看争相逃走的祭品,却没有做任何反应,只默默的捏紧了拳头。 抬头看了一眼上方,魔尊眯起了眼睛,天不容他,无论是万万年前还是万万年后,它都不容他,但那又如何? 以为留了决龙一条血脉就能改变什么吗?呵,魔尊不屑的笑了笑,一声令下,潜伏在各地的心腹立刻开始了行动。 另一头,决龙自如的在云海中飞腾,不管他飞得多快,因着他的护身灵气的稳定,主角团都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大黑,你,你是龙,还是决龙?”环子悦不敢相信的摸了摸将自己牢牢护住的龙尾,嘴角不自觉的上扬,难言的惊喜令她有些呼吸不畅。 她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啊?决龙居然成了她的朋友,靠着曾经共患难的经历积累起来的情谊,哪怕她修为再无寸进,也无需怕谁了! 阿寂虚弱的看了一眼抓着他的龙爪,好奇的摸了摸,半晌,满意道:“大黑,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这不,反转来了!” “呵呵,也不知道是谁想把我煮来吃了呢!”名为黑觉的决龙不客气的怼了阿寂一句。 但在感受到他的虚弱时,又调整了一下抓他的姿势,好让他舒服些。 器灵在此时冒头,绕着决龙飞了几圈,道:“你成长的速度还是慢了些,我这里正好有主人留下的一套适合你体质的修炼心法,你可参考着来。” 话落,器灵将一卷玉简打开,金光一闪,里面的内容尽数飞进了决龙的脑子里,他可结合传承到的龙族秘法精进修炼方式。 第二百五十六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六十二) 对此,黑觉表示了感谢,有了这个,对他来说更是事半功倍,时间紧迫,他越快提升实力越对大局有益。 觉醒了族群传承,更有无数先辈记忆的他想起族人曾和器灵的主人有过短暂交集的过往,那个仙风道骨喜好穿月牙长袍的男人,不禁感叹了一句。 “你的主人是个很好的人,我们一族都很喜欢他,若非当时环境不好,神兽与修者不能过多来往,只怕他就要被我族收为自己人了。” 器灵与有荣焉的挺起胸膛,点头道:“那是,我的主人是全天下最好的,不然,我也不能那么喜欢他。” 便是新主人千好万好,可在器灵心里,总是及不上原主人一根头发的,这也是他迟迟不认主的原因之一。 听得一龙一灵的对话,原亦然等人眨眨眼,颇为好奇器灵的主人当年究竟是怎样的一位风云人物。 大奸臣系统更是竖起耳朵,希望黑觉和器灵能多聊点,反正现在也没事干,听听八卦权当消遣了。 但黑觉和器灵却默契的转移了话题,闲聊了一会儿,器灵趴在黑觉的脑袋上仔细感知了一番,放心道:“你觉醒的记忆很完整,这很好。” “却也很痛苦。”作为神兽,到时间觉醒族群传承是特性,但对一个灭了族的幸存者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若非遇到阿寂等人,若非有和他们共同经历的记忆作为安抚,只怕黑觉在清醒的那一刻便疯了。 器灵想起主人的陨落,亦是沉默了,蹭蹭黑觉的脑袋以示安慰,又转了几圈,飞到了阿寂面前。 在阿寂一脸蒙圈的时候,器灵塞了一颗药丸给他,道:“吃下去,再难吃也要吃,吃完,你的伤就能好一半了。” 被瞬间充斥着整个口腔的怪味引得一阵反胃本能的就要吐出来的阿寂听得这话只能拼命忍住冲动,费了老劲的将药丸吃下。 看着这一幕,原亦然等人皆是默认加期待的反应,经过这么长时间的相处,足够让他们对器灵产生坚固的信任了,他是不会害阿寂的。 阿寂也这么认为,不然,他哪里会如此配合?但吃下去的那一刻,他仍是产生了疑问,只因怪味药丸让他感觉自己就快升仙了。 但不等疑问扩大,自丹田处升起的一股暖流便宛若春日的朝阳一般缓慢的滑遍他的身体,使他整个人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样。 身体好不好,有无不适,唯有自己最清楚,是以,阿寂的那点疑问很快就消失了个干净。 舒服的叹口气后,阿寂感激的看了一眼站在他右肩上的拇指小人,赞道:“果真是良药苦口,谢啦!” “客气啥!”器灵微微一笑,绕着阿寂的脸转了一圈,蹭了蹭他的右脸,又窝回了泽渊小世界。 气氛正好,主角团刚为阿寂的伤势松口气,便听得方才就开始沉默的黑觉爆了一声粗口,不禁抬头询问,好端端的怎么骂人了? 黑觉却直接停了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忽然间乌云密布的天空,道:“我的雷劫到了,你们赶紧走,走得越远越好,实在来不及,记得屏蔽嗅觉!” 说着,黑觉催动护体灵气将阿寂一行人送到了一旁的平原上,感受着头顶上越来越重的威压,忍不住又爆了句粗口,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神识一扫,黑觉果断往左侧的尽头飞去,那里有一大片荒地,没有人烟,少精怪生物,方便他渡劫。 世间万物,从来没有只赚不亏的道理,越是血脉纯净,越是修炼速度快的生灵,接受雷劫的洗礼时越是备受压力。 尤其是神兽,他们是天之宠儿,呼吸就是在修炼,睡觉都能晋级,是其他意图修仙的生灵可望而不可即的存在。 但平衡之道乃是天地正常运转的根本,你得到了什么,便得付出什么,若想不劳而获,只管等着代价找上门。 所以,神兽度雷劫时的阵仗总是庞大而惨烈的,天雷待他们颇有种只要劈不死就往死里劈的架势。 且因着决龙的族群特性,每被天雷轰一次就放一次臭屁,臭得天怒人怨的生理反应,让天雷以为他们不服,便逐次加大威力,直到他们服为止。 但这种事哪里是那么好控制的? 明知天雷误会了,决龙却还是管不住屁,加之渡劫时的他们会自动失去言语的能力,直到渡劫完毕才能恢复正常。 是以,在天雷轰炸的时候,无法解释的他们只能被动的承受天雷的“惩罚”,受完了,却又寻不到天雷去解释,就恶性循环了下来。 直到有得以晋级成为能够直接与天道对话,传声天雷的决龙出现,天雷才晓得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皆因误会而起。 但再来一次,天雷仍是会控制不住怒气,毕竟不管是哪一条决龙,放屁的时候都真的太臭了,臭得天雷理智全无,只想发飙。 所以很少有决龙能够在不断加码的雷劫中完好无损的熬下来,基本都会重伤甚至陨落,更牵连周边的生物。 不然才少年期的黑觉也不能如临大敌般的赶紧把阿寂等人送走,就怕慢一步,便连累他们一起挨劈了。 毕竟他挨的雷劫不算什么,放屁后惹怒天雷的“惩罚”才是真的要命。 左右阿寂一行人还有大奸臣系统和器灵看顾着,他的暂时离席应当不打什么紧,便是打紧,他也爱莫能助了。 黑觉躲到荒无人烟的荒地上散出威压把这一带的精怪生灵吓跑安心渡劫时,器灵也跟阿寂等人解释完了决龙一族渡劫过程中的奇葩反应。 顺便介绍了一下例如凤凰一族,麒麟一族等和决龙同级别的神兽渡劫时的种种遭遇,好让他们明白天地的平衡之道。 “噗——”虽然很不该,但听到“决龙一族雷轰一次放一次臭屁”这个设定的时候,阿寂实在是控制不住,直接笑出了声。 又想着凤凰一族每隔一段时间便要返回最虚弱的幼年期的特性,感叹果然没有谁是能真的一帆风顺的。 麒麟一族比起前面两族来说要好一点,但渡劫后的他们起码得花五百年的时间才能恢复原貌,期间只能以无毛无五官的形象活动。 民间拿来止小儿夜啼的“怨虎吃人”传说中的原形便是渡劫后的麒麟,人们根本无法把二者联系在一起。 神兽们的悲惨遭遇令原亦然几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皆憋住了嘴角,没憋住眼睛,笑声都从眼里跑出来了,吵得要命。 笑过之后,阿寂等人为黑觉默默的祈福了一瞬,祝愿他能平安渡劫,又留下器灵在一旁看顾着点,在他受伤时恰当的施以援手。 做完这些,原亦然放出飞舟,一行人坐好,飞舟以最快速度向欢仙宗飞去,顺带给宗门传回关键讯息,尽早防范。 第二百五十七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六十三) 同时,阿寂不忘了给留守在森林里的同门传信告知情况,要他们小心行事,以观察为主,实在不行,走为上策,切莫纠缠。 之所以还要森林里的同门和前来支援他们的弟子留在原地,却是直觉告诉阿寂云染宗那个地方仍会出事,当警惕着些。 刚把云染宗枉死者安葬好的一应欢仙宗弟子听得阿寂的讯息,彼此对视一眼,决定小心为上,他们也觉得云染宗这事没完。 得知原亦然等人竟在魔尊手下走了一遭后,在欢仙宗活动的专门负责整理外出弟子传回来的讯息的几位师叔觉得事关重大,决定一一上报。 恰好旭嵋修者回来了,这几位修士便找到了他,却意外打断了他欲去找闭关的掩冰仙尊问个清楚的计划。 但晓得两个弟子并凝涯宗和清逸宗的人差点就葬身在魔宫里后,旭嵋修者不禁蹙起眉头,决定调派人手详细调查一番原委。 至于决龙的事,原亦然一行人不想声张,打算回到宗门了再告知旭嵋修者,有些事当面说更好。 “阿寂,你被抓到那个诡异的池子上时看到了什么?”飞舟急速而平稳的行驶着,环子悦蹭到了阿寂身边,询问道。 阿寂看了满脸好奇的环子悦一眼,不是很想说,但见原亦然等人也竖起了耳朵,便仔细的描绘了一下。 用简单点的话语来说,池子里的玩意儿长得就跟那被踩烂了的大青虫放大了无数倍一样,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呕——”环子悦直接吐了,她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这种软体虫,更别提是踩烂后的了,光是想想都叫她恶心。 叶溪溪略微不适的捂了捂嘴,确实令人作呕,也不知道魔尊养这种玩意儿还能养得起劲是什么心态。 原亦然和叶成晨却在此时同时伸出手想要安抚明显一阵后怕的阿寂,但两人的手碰到了一起,四目相对的瞬间,不免有些尴尬。 下一秒,原亦然收回手,继续把握飞舟行驶的方向,叶成晨则顺势挠了挠头,转过身去了船尾。 阿寂眨眨眼,凑到了原亦然身边,像小时候那样黏着他,原亦然始终温柔相待,但微微翘起的嘴角却似乎透着一丝得意。 大奸臣系统瞧着,眼里流露出一丝兴味,啧啧,师兄弟之间最容易出事,不是故事便是事故,李小寂可千万兜住哟! 关于魔尊圈养池子里的宝贝的这事儿,原亦然和阿寂向宗门传回讯息时只是简单的说了下。 但他俩私下却给旭嵋修者传讯详细的解释了一遍整件事的过程,兹事体大,消息得分情况来传,且明显这事只有旭嵋修者能做主。 旭嵋修者综合得到的所有信息,紧急召开了宗门上层会议,更秘密传讯给其他宗门的话事者,要他们趁早防范魔尊养的玩意儿。 各宗门动起来的时候,魔宫里,命令完潜伏在各地的心腹们加紧行动的魔尊听得手下的求见声,不耐烦的应了一声。 但得知决龙为了渡劫,特意和原亦然一行人分开了后,魔尊笑了,他已决定提前行动,免得夜长梦多。 决龙的雷劫倒是来得及时,起码他能利用这一点打个时间差,确保决龙无法在大战开始的时候便掺和进来。 但在他发出进一步指令前,得先派出精锐魔兵将原亦然和阿寂这几个小孩抓回来,只因他看得出来决龙对阿寂等人不一般。 有了这些小孩,他也就有了挟制决龙的筹码,除非这只决龙同其族人一样都擅长演戏,只是装出来的在意。 之所以不直接去找渡劫的决龙的麻烦,是因为决龙一族的雷劫谁沾谁死,大战在即,魔尊可不想平白浪费兵力和实力。 相比之下,原亦然这几个小孩就好拿捏点了,便是骨头难啃,也总能啃出几个印子来。 哪怕抓不到,都能让他们一直处在惊慌中,被迫向决龙求助,借此绊住决龙的脚步,牵制各宗门的心神。 想着,魔尊对原亦然一行人发出了追杀令,让手下不惜代价的捉拿这几个人,生死不论。 命令发出后不久,心魔出现在了魔尊面前,魔尊挑眉,屏退左右,只剩下他和心魔两人后,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 一早收到行动失败消息的魔尊大马金刀的坐回王位上,道:“你败了。” 心魔轻笑一声,道:“未必,我已在旭嵋修者的丹田里注入了一颗种子,待它生根发芽,便能操控这位欢仙宗的下一任宗主为我们所用。” “啊,原来是败了但没全败。”魔尊笑笑,隔空挥出一掌,只当是给心魔一个教训。 心魔不闪不避,生生受了,却好似不受半点影响一般,反过来笑话魔尊,“您居然让几个乳臭未干的小孩逃掉了,可是忽的怜贫惜弱了?” 如魔尊对心魔的动态了如指掌般,心魔对他的一举一动也很了解,心里颇为遗憾魔尊怎么不干脆杀了阿寂,非要磨磨唧唧的错失良机。 阿寂死了,自己便重新占据了主导权,到时便可以肆无忌惮的行动,杀了魔尊统治魔族也不再是难题。 面对心魔的嘲讽,魔尊神色不变的道:“倒也不是怜贫惜弱,而是放长线钓大鱼,你若是想将功折罪,便去破坏决龙的雷劫吧!” “……”心魔难得的语塞了,他可以正大光明的和决龙干一场,更可以背地里偷袭耍阴招的坑害决龙,但就是不能去破坏对方的雷劫。 瞧着心魔吃瘪的样子,魔尊开心的笑出了声,道:“行啦,退下吧,你也该好生休息一二,为大战做足准备了。” 心魔深吸一口气,没有和魔尊计较,转身退下,却才走出两步便听得魔尊幽幽的说道:“你该露出真面目了。” “时机未到,尊上何必着急?”心魔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大步向前离开,他确实该睡一觉了。 同一时刻,闭关修炼的掩冰仙尊的躯壳再次睁开眼睛,这回并没有一瞬即逝,而是起身走动了一会儿,像是在适应没有灵魂的状态。 “一切都快结束了,待终了的那一刻到来,自该尘归尘,土归土。” 另一边的阿寂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心口忽的一阵抽疼,不等他做出反应,便听得几声刺破云霄的咆哮声响起。 随之而来的是骑在扑腾着大翅膀的魔兽身上的一个个全副武装的魔兵们。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他们将飞舟团团围住了,二话不说便开始发动攻击,冲击着飞舟的防护屏障。 原亦然等人赶紧迎战,配合默契的共同对抗魔兵的攻势,因阿寂伤势未愈,环子悦几人下意识的将他护在安全处,避免他直面火力。 叶成晨更是死死的跟着阿寂,但凡有魔兵溜过来便立刻将对方拉入幻境。 第二百五十八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六十四) 意识到叶成晨这边是杀人不见血,但只要避着点就不会中招的后,魔兵们便调整了策略,专攻原亦然和叶溪溪。 毕竟这两个一个修为最高一个战斗技巧最强,拿下了他俩,其他人便不足为惧了。 原亦然和叶溪溪背靠背而战,默契十足,吸引了大部分兵力的两人暂时未落下风,但若继续被魔兵们用车轮战来消磨,只怕就不妙了。 见状,环子悦和叶成晨对视一眼,配合着行动,替原亦然和叶溪溪分散敌兵的火力,却又始终将阿寂护在身后。 被同伴们保护的阿寂心底微暖,虽说受伤了确实要小心些,但也不必太夸张,不能做杀敌主力,暗戳戳的阴对方还是行的。 于是,总有细细碎碎的冰锥穿过重重障碍刺入魔兵们的重要部位,疼得他们龇牙咧嘴的,无力再战。 一开始的时候,这伙魔兵并未在意,只当是暗器伤人,意外所致,但等他们骑着的魔兽也被伤了致命之处,疼得上蹿下跳时,才终于反应过来。 再看对面阿寂挑衅的眼神,这些人哪里还不明白他是故意的?见势不妙,带头的魔人只得放弃进攻。 看着这伙忽然冒出来又急匆匆败退的魔兵们诡异的逃跑姿势,原亦然几人禁不住吞了吞口水,看阿寂的眼神变了又变。 男人就不说了,女人也仿佛能感同身受似的,环子悦五官扭曲的道:“阿寂,你出手太狠了吧,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们。” 阿寂却无辜的眨眨眼,道:“杀了他们?太残忍了啦,直接废了,摧毁他们的战斗意志便好,我们要做善良的人!” “……”几人无语了,大奸臣系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呵,阿寂这是快要恢复记忆了?言行举止真是越来越像真身李小寂。 击退这群魔兵后,原亦然等人继续按着原来的路线行进,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的日子里,魔兵们前仆后继的,像是永远都不会断绝一般,死死的咬着载着原亦然一行人的飞舟。 主角团不单遭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更处在异常疯狂的追杀环境下,被逼无奈的原亦然一行人只得改了路线,决定抄小路更快的回到欢仙宗。 你追我躲的过程中,阿寂敏锐的从这些似乎潜伏了很久的魔兵们的行动轨迹中看出了问题。 “师兄,我们这次要不拼一把?”又一次击退魔兵的偷袭后,阿寂忽的眯起眼睛,冲原亦然飞了个眼神。 原亦然秒懂,想了想,决定先和其他人商议,毕竟有些事他俩愿意,不代表其他人也必须同意。 但听完师兄弟的话,环子悦和叶氏兄妹都没有意见,他们愿意以自身为饵,牵制魔族的兵力。 好最大限度的将魔族埋在修仙界的眼线挖出来,为即将打响的大战尽可能的清除掉更多的隐患。 就这样,原亦然一行人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从北到南,从西到东,不夸张的说,连呼吸都得防着魔兵的打扰。 而每被打扰一次,他们便会向欢仙宗和就近的宗门传讯告知魔兵的动向,探索具体情况的事就交给同门或是道友了。 在主角团奔波劳碌的时候,独自渡劫的黑觉也不好受,天雷轰一次,他放一次屁,他放一次屁,降下的天雷便比上一道粗。 看得留下来照看他的器灵一阵心悸,不禁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天雷小气就算了,天道也不管吗? 天道正在沉睡,什么都不知道,哪怕知道,也是不好插手的,毕竟处在它的位置上,动一次手便会牵连天下苍生的命运。 快被天雷轰成渣的黑觉死死的咬着牙,努力回想着一些快乐的记忆,好支撑自己坚持到最后。 与修士能够用法器对抗天雷不同,神兽多半得用身体硬抗雷电,因为这是非常难得的锻体机缘。 被天雷改造过的身体会非常的强悍,到最后自成神器,无惧任何攻击。 这对终身渴求强大力量的决龙一族来说是难以抵抗的诱惑,黑觉也不例外,且他感受到了天雷落在身体上的时候,身体随之产生的巨大变化。 那是从外到内再由内到外的经脉重组,骨骼重生,新鲜血液取代原有血液,让他有种突破束缚的感觉,令他本能的吼叫出声。 一声声痛苦中夹杂着喜悦的龙吟竟是穿破了天雷的声音,试图往更远的地方传去,但靠着器灵做的遮掩法阵,并未引起外界注意。 一切等黑觉熬过这一关了再来细细谋划,现在嘛,器灵只管瞒天过海,避免决龙的存在过早的引起修仙界的注意。 是以,在器灵的完美掩护下,黑觉便是闹翻了天,也无所谓了。 一连几天,雷声都没停过,一条黑龙在雷电中不时的飞腾,转圈,环绕,每被雷电击中一次,身体便壮大一倍。 当然,皮肉的烧焦味也越发的浓烈,但再浓都浓不过那能臭死佛的气味。 又一次被雷电劈中的时候,黑龙的眼睛似乎闪过了一道金光,难言的威势令器灵久违的感到了压力,却不自觉的露出一个笑容。 但黑龙仿佛在承受着世间最大的痛苦般,身体不动了,定在空中,或是如丝线一般细小的雷电或是如海浪拂过一般的雷电将他严严实实的包裹住。 “吼——”黑龙如作茧自缚的蚕虫,憋了许久,才嘶吼出声。 “大黑?”环子悦似乎能听到黑觉的惨叫声,令她猛地惊醒过来,茫然四顾,见什么都没发生,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个梦。 但还是有些心神不宁,便起身走到船头,想要看看夜晚的风景,却发现这里已经有人了,是同样睡不着的叶成晨。 “你怎么了?”环子悦走了过去,却发现叶成晨的情绪有些不对,脸色苍白,汗如豆大,不禁开口询问道。 做了一个梦,梦见阿寂追在自己身后叫“哥哥”,却又忽然狞笑着用冰锥戳自己的要害的叶成晨摇摇头,道:“没什么,不过是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 环子悦瞬间想到了已经转世投胎的叶练母子三人,沉默着拍了拍叶成晨的肩膀,此时此刻,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对方。 两人相顾无言,索性看天,恰巧月亮浮出云层,便赏起了月色。 本是出来练剑的叶溪溪看到原亦然鬼鬼祟祟的蹲着不知道在看什么的样子,眉头微蹙,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 原亦然察觉到她的靠近,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对面指了指,叫她顺势看过去,却看到叶成晨和环子悦站在一起赏月的美好画面。 这个发现令叶溪溪有些惊讶,哥哥是什么时候和环子悦产生情愫的? 原亦然却是放心的笑了笑,叶成晨有环子悦后,就不会和他抢师弟了,师弟始终是他一个人的师弟。 第二百五十九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六十五) 不知原亦然内心真实想法的叶溪溪转了转眼珠,略微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样也好,子悦是个好姑娘,哥哥和她在一起一定能幸福的。 一瞬间,叶溪溪的脑海里便出现了叶成晨和环子悦手拉手相亲相爱,成婚生子,儿孙满堂的画面。 真是想想都美,哥哥和子悦得到幸福,她又少了两个竞争者,简直没有比这更妙的事了。 想着,叶溪溪拉着原亦然的衣袖蹑手蹑脚的离开了,美景佳人,良缘正好,他俩又何必打扰? 此刻,男女主之间的默契达到了顶峰,只是他们都不知道这算盘打着打着便撞到了一起。 修为低于男女主,难以察觉到他们存在的叶成晨和环子悦并不晓得两人只是一起发呆便被人脑补出了一段故事,还被自动消除了竞争资格。 发呆完毕,两人就各回各屋了,天亮之后,再做计较。 睡得跟死猪似的阿寂可不知外面的事,正沉浸在左手一块糕点右手一壶好酒的美梦中,仿佛下一秒就能流下口水来。 大奸臣系统趴在一边,同样睡得香香的,美梦做得更是大,左拥右抱一堆美人就不说了,面前还有许许多多的美食。 直到他发现美人的脸竟全都和李小寂一个样时,愣是被吓得醒了过来,略微迷茫的扫了一圈四周,看见阿寂香甜的睡姿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啪!”阿寂被大奸臣系统一巴掌拍到了地上,摸着脸起身,左看看右看看,看到装睡的大奸臣系统时,无语了。 这夜的小插曲过后,原亦然等人再次被一路魔兵包围,几人且战且退,很快便被逼到了一条大河上。 河水汹涌奔腾,又正值大风天气,呼啸的风声,翻滚的水声夹杂在一起,竟隐隐的盖过了两方人马的缠斗声。 今次遇到的敌人十分难缠,善用阵法隐匿身形,且原亦然等人经过连轴转的战斗早已精疲力尽,便渐渐地落入了下风。 见状,为首的长着三只眼睛的魔修大声道:“拿下他们重重有赏!” 一时间,魔人们发动的攻势越发猛烈了,许是前人的教训给了他们启发,出发之前,他们可谓是武装到了牙齿,裤裆更是防护得严严实实。 不用问都知道他们这是在防着谁,对此,阿寂翻了个白眼,伤好得差不多了的他不再需要其他人的掩护,便跳到前方全力展现实力。 除神出鬼没的冰锥外,他的剑法也十分厉害,和原亦然站在一起,就像是阴阳两极,好像谁都无法破解两人的招数。 虽是如此,但终究耐不住这伙魔人仿佛不会死不会累一般的劲头,无可奈何的,原亦然动了对外求援的心思。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打得过就打,打不过要么逃要么求援,千万别死犟,别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要脸。 这段时间以来,大奸臣系统一直保持着旁观者的姿态,瞧着阿寂等人吊着魔兵到处跑的样子,一心等着这些小屁孩从中得到更大的收获。 且在阿寂等人决定做诱饵引出魔族更多的破绽时,欢仙宗等宗门就收到了消息,也做足了准备,若真有万一,援兵会及时赶到的,无需他操心。 但眼见着他们日复一日的疲惫,好几次游走在生死边缘的遭遇,这回又步步危险,甚至被逼到了要主动求援的地步。 大奸臣系统终是不忍心了,到底他的良心还是在的。 叹了口气后,大奸臣系统咆哮了一声,体型瞬间膨胀了数倍,朝着攻向阿寂的一个魔人就咬了过去。 有了大奸臣系统的介入,阿寂一行人很快就扭转了局势,重新占据主导地位,将魔兵们打得连连后退。 三只眼魔修却在此时冷哼一声,默念口诀,催动手里的旗帜,旗帜腾空而起,在空中盘旋变大。 随着它的变化,已经有些想要放弃的魔兵们又来了劲,疯了一般的朝原亦然等人攻过去。 见状,大奸臣系统算算时间,是时候了,便借着三只眼魔修的本命法器来做那个突破修为的引子吧! 想着,大奸臣系统怒吼一声,装作要咬三眼魔修的样子,在对方指挥通体黑色满是魔气的旗帜攻向他时,张大嘴巴一口吞进了肚子里。 这一幕惊到了原亦然等人,阿寂更是急得大叫,“老子平时喂你喂少了吗?怎么什么玩意儿都往嘴里塞,也不怕撑坏肚子,快吐出来!” 三眼魔修更是气急败坏,急急地念着口诀,想让他的本命法器直接从大奸臣系统的肚子里钻出来,却惊讶的发现他失去了对本命法器的控制。 而后,敌我双方都停了下来,目瞪口呆的看着大奸臣系统身上冒出魔气却又慢慢的转变为灵气,像是一条条丝线般将他整个包裹起来。 “你……”三眼魔修只感腹部一阵剧痛,吐出了一口黑血,满是不甘的瞪着大奸臣系统,他,他竟然吃了自己的本命法器! 靠着“好心人”送来的力量庞大的法器,大奸臣系统顺理成章的化成了人形,不用再以大黄狗的形态示人。 至于“亁沅”的身份,到这个时候,已经没有隐藏的必要了,那边还有个决龙随时都能分走人们对他的注意力呢! 不多时,刚刚分开的敌我双方只觉一阵金光闪过,刺得他们睁不开眼,被迫停下所有动作,静静等待光芒散去。 三眼魔修却在此时黑发变白发,三眼枯萎,眼看着就是不行了的样子。 待得金光散去,众人惊讶的发现方才那只威风凛凛的毛发金黄的大黄狗竟成了一个五官端正,眉目英朗,肌肉均衡,身高腿长的汉子。 穿着金色兽纹短裙,光着上半身,浑身上下散发着浓烈的雄性魅力的男人在阳光的照射下,越发的迷人了。 汉子大喝一声,凭空抓住一杆长缨枪,如鱼儿入水一般的进入这群魔兵的圈子里,所到之处,竟是无魔能挡。 三眼魔修直接被他一枪击成了碎片,连个渣渣也不剩。 不一会儿,大奸臣系统便将这些魔人杀到崩溃逃跑,连头都不敢回,恨不得立刻回到魔族挖个坑把自己藏起来。 待大奸臣系统装完逼,回过头看主角团的反应时,却对上了阿寂晶晶亮的星星眼,“阿黄,原来你这么厉害的啊!” 被这崇拜的小样弄得心情愉快的大奸臣系统不禁龇牙一笑,嘿嘿,老子也曾是号人物呢! “对了,别叫我阿黄!”大奸臣系统纠正了下,让阿寂等人叫他“商致远”,这是他做系统前的名字。 很久很久以前的他,还是个一心保家卫国的大将军,忠君爱国仁孝礼义。 许是想到了,那死去的记忆竟隐隐有再次攻击他的趋势,被他强势的压了下去,他已今非昔比,断不会再受困其中! 第二百六十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六十六) “商致远?这名字好,那我叫你小圆哥呗!”阿寂哪怕失去了记忆,也还是嘴欠得要命,转脸就给大奸臣系统起了个新的花名。 大奸臣系统略微无语,别以为他不知道阿寂说的不是“远”而是“圆”,但小圆哥好过那个什么狗屁二蛋还有阿黄,也就懒得计较了。 阿寂笑笑,目测了一下大奸臣系统的身材,拿了一套衣服给他,总不能就让他穿着个兽纹短裙到处跑。 待大奸臣系统换好衣服出来,再次赢得了一片惊叹声,令他的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这些个没见过猛男的小屁孩! “小圆哥,你这肌肉,你这身高怎么长的啊,简直是男人的梦中身材!”阿寂忍不住上了手,东摸摸西摸摸,一边摸一边羡慕道。 “天生的,没办法。”大奸臣系统瞧着阿寂稀罕他这副形象稀罕得不行的样子,对比起李小寂的某些行为,不免有些得意。 嘁!李小寂嘴巴再硬又如何,心里还不是渴望像他一样壮硕,雄性荷尔蒙爆棚?不然,阿寂也不能这么的馋。 一人一统友好互动的时候,原亦然本是笑着的脸忽的沉了下来,瞅着大奸臣系统宠溺的看着阿寂的眼神,莫名的不爽。 叶成晨蹙紧眉头,不断地给自己洗脑,都是兄弟都是兄弟都是兄弟,是兄弟打打闹闹属实正常,不要多想。 叶溪溪抱着手,为团队多了一员大将感到高兴,却又为阿寂的未来忧心,确切的说是为自己忧心,唉,刚解决两个情敌,又来了个新的。 环子悦睁大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大奸臣系统和阿寂的体型差,很想骂脏话,特么的,防人不够还得防狗。 但她更想做的是尖叫,我去,就这个外形来说,亁沅和阿寂真的是太配了,简直是从男男小说里抠出来的角色。 “我到底是专一磕cp呢,还是专心抢男人?”环子悦纠结了,但从她压不下去的嘴角便可知前者的乐趣更大。 躲避追杀的过程中,众人本就深厚的情谊更是上了一个境界,早已视彼此为最重要的存在。 待大奸臣系统以商致远的名字和他们一起行动,五人一狗小组顺利变成了六人小组,亁沅的存在也被各界知晓了。 也是看到了大奸臣系统大杀四方的画面,那些藏在暗处的援手才没有贸然行动,选择继续隐匿身形,盯着主角团一行人。 许是碍着大奸臣系统的威力,魔兵追杀阿寂一行人的次数变得少了些,主角团难得有点清闲的时间,却都没有休息,而是用来修炼。 数不尽的追杀让他们更深切的明白了实力的重要性,泽渊小世界带给他们的机缘与便利是珍贵的,却也是可遇不可求的。 修炼之道,从来都不会顺风顺水,他们先前顺了,便有了接下来的挑战和考验,往后还会有很多难题,而他们只会迎难而上。 专注修炼的几人几乎没有什么时间再去胡思乱想了,感情的事对他们来说到底没有修行重要。 但叶成晨却在这时发现他梦见阿寂的次数越来越频繁,又一次被梦中场景吓醒后的他忆起了幻境里的一切,心不免有些慌乱。 “难道我真的动了那份心思,难道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就要越过界限了?” “不不不,不是真的,我一定是一时的意乱情迷,不可沉沦,不可放纵,当心覆水难收,情谊尽碎。” 叶成晨努力的说服自己,好让自己坚信什么都没有变,再次躺下休息时,索性给自己编织了一个凶险至极的幻境。 还有闲工夫做梦就说明不够专注,不够累,那便用生死考验来逼得自己必须全神贯注吧! 而后,阿寂发现叶成晨似乎有些躲着他,话不跟他说,笑不对着他笑,甚至他靠近一点,对方便远远的躲开了。 “师兄,成哥这是咋了?”阿寂看着狼狈逃窜的叶成晨,一头雾水的道。 原亦然瞧着这个变化,以为叶成晨是为了环子悦才这么做的,赞同的点了点头,明确心意后,自然要保持好距离。 再看阿寂迷茫的样子,忍不住笑了,摸摸他的头,道:“忘了他修的是什么道了?应是幻境所致,不必放在心上。” 和原亦然想到一起去了的叶溪溪冲环子悦飞了个眼神,说不尽的暧昧,叫环子悦有些莫名其妙,呃,叶溪溪眼睛抽筋了吗? 大奸臣系统则是一副“爷爷掌握的才是全剧本”的优越感,静静的看主角团的爱恨纠葛的发展。 “成哥,你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阿寂不是个喜欢藏着话的人,发现问题后最想做的便是直面并解决它,有什么是嘴巴说不清的? 是以,在叶成晨又一次刻意避开他的时候,阿寂将对方堵在了船尾。 但跟直来直去的阿寂比起来,叶成晨要变扭多了,转过身就使用灵符瞬移回了房间并将房门紧闭。 之所以如此,却是因为叶成晨终究说服不了自己,只得承认自己对阿寂确实心思不纯,但不愿挑明,生怕伤了兄弟情,便决定躲着对方。 对着明显是想问个清楚的阿寂,叶成晨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得坚持逃避,只要他不说出口,就一切都没有变。 “成哥……”阿寂站在原地,被叶成晨的反应弄得无语了,想着原亦然说的话,只得相信是因为修炼的关系,不是因为别的。 一心等着李小寂恢复记忆却发现自己深陷修罗场的精彩好戏的大奸臣系统悠悠的在一边看着,恨不得给自己来口西瓜。 但恰好关注到这个任务世界的进展的工作人员却在这时开了口,提醒袖手旁观的大奸臣系统,局里出了新的规定。 任务者在任务世界乱来的话会被扣积分,只会看戏不做挽救措施的系统也不能逃过,且罪加一等。 若李小寂违反规定要被扣掉一半任务积分的话,那大奸臣系统就是全部,一厘钱也别想得。 “什么?”大奸臣系统睁大了眼睛,不等他追问怎么回事,便听得一道欠揍的声音响起,是刚从惩罚世界爬回来的宁萧抢了工作人员的麦克风。 “大奸臣,你要保护好小寂寂的清白哟,不然,我可不会放过你!” “……”宁萧明明是笑着的声音,却透着一丝威胁,叫大奸臣系统白眼翻上了天,回了一句,“放心,看在积分的份上,我肯定保护好他!” 就这样,为着积分,碍着宁萧的威胁,大奸臣系统只得绞尽脑汁的保住李小寂的清白,想了又想,最终决定加入这场错综复杂的爱恨纠葛中。 于是,在原亦然几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大奸臣系统便化身为醋夫,把阿寂护得严严实实的了。 不夸张的说,阿寂打个喷嚏,他都要在旁边捧着,不给旁人半点机会。 第二百六十一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六十七) “阿寂,来吃这个……” “阿寂,过来,我给你擦汗,你一会儿顺便把衣服换了……” “哎哎哎,放下放下,那个我来就行了,阿寂你只管休息,别乱跑。” 大奸臣系统为着积分真是拼了,愣是围着阿寂团团转,叫阿寂的眼里除了他还是他,休想看到其他人半个影子。 原亦然为此十分不满,若不是看在大奸臣系统和他们师兄弟一块长大的份上,若不是碍着大奸臣系统最先认识阿寂,从一开始便护着他,只怕早就发飙了。 叶溪溪则颇为新奇的看着大奸臣系统一个壮汉像小媳妇似的黏着阿寂,上哪儿都跟着,如此反差,着实令人惊异。 叶成晨却大大的松了口气,有大奸臣系统黏着阿寂,阿寂便不会有时间来讨他问个明白了,他的秘密也能一直守住。 “妈妈呀,这简直太好磕了!”环子悦眼冒爱心的盯着大奸臣系统和阿寂的互动,仿佛能看到大奸臣系统背后摇着一只大尾巴,停都停不下来。 不得不说,全力以赴的男人终不会被自己的努力辜负,这不,短短时间内,主角团都被大奸臣系统的演技骗过去了,都认为他爱惨了阿寂。 为此,有人不爽,有人无奈,有人磕疯了,也有人决定将那份悸动深埋心中,永远都不让它曝光。 察觉到主角团的情绪变化的大奸臣系统明面上痴情专一,吃醋霸道,私底下却是欲哭无泪,特么的,这叫什么事儿? 暗暗发誓等李小寂恢复记忆,自己一定要往死里报复,揍得对方起不来床,“呜呜,老子的一世清白啊!” 流着宽面条泪的大奸臣系统也不过颓丧了一会儿便又振作了起来,只因他看到原亦然试图靠近阿寂,直接一个闪身挡在了阿寂面前。 “……”看着忽然冒出的大奸臣系统,原亦然忍不住嘴角一抽,轻咳一声,道:“阿寂过来,我们今天切磋一下。” “好。”阿寂应了一声,扯了扯大奸臣系统的衣袖,示意他让开,怕他不肯,只得强调道:“师兄修为高过我,有他指点,我能更快突破。” 既是正事,大奸臣系统自然没有阻挠的理由,木着脸让出了道路。 接下来,在师兄弟切磋剑法的时候,大奸臣系统瞪着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原亦然,打定主意一有不对便立刻出手打断。 不知道大奸臣系统真实想法的几人瞧着这一幕,皆是神色复杂,连记忆不全的阿寂也倍感压力。 意识到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后,阿寂决定和大奸臣系统说清楚,如今的他一心修炼,一心获得更高的修为,无心情爱,希望对方能放下。 是夜,大奸臣系统如往常那般守在阿寂房门门口时,被阿寂叫了进去。 自大奸臣系统化成人形,又被迫誓死守护李小寂的清白,就不再和阿寂同房居住,而是另住一个房间,但他几乎没回去过,只会守在阿寂的门口。 “小圆哥,我是喜欢女修的。”阿寂本想说自己醉心修炼,无心其他,却一出口就变了样,但这样更好,不给对方留任何余地,避免再做纠缠。 “……”老子也喜欢女的呀!大奸臣系统早就猜到阿寂要说什么了,恨不得抓着他的肩膀咆哮着说出一切真相。 但看着面露纠结,咬着嘴唇,既想说明白又怕伤人的阿寂,想起李小寂抹去记忆前说的那番话,大奸臣系统忍住了冲动。 想了想,大奸臣系统模仿着看过的那些小说里的痴情男二惯有的说辞和口吻,温柔的看着阿寂,道:“我懂,你不必为难!” “真的?”阿寂没想到会这么容易,不免有些惊讶的看着大奸臣系统,却在对上他的目光时吓得移开了视线。 “守护你,是我的事,你不必回报,更无需愧疚,只需给我一个承诺,那便是一切结束后,可以答应我一个合理的要求。” 大奸臣系统目光越发的深沉了,微微一笑,就像是真的只需要满足一个小小的愿望罢了。 阿寂眨眨眼,微松口气,点头道:“好,我答应了!” 从阿寂的房间走出来后,一脸“此情不悔”的大奸臣系统的眼里闪烁着一丝诡异的精光,暗道:“李小寂,这次我不坑得你破产,我就跟你姓!” 大奸臣系统已经在幻想拿着李小寂的血汗钱在任务广场的大超市里血拼的画面了,那一定是非常愉快的体验,嘿嘿! 靠着这点指望,大奸臣系统再次面对主角团的误解时,已经不会生气了,更稳稳地立住了痴情男配的人设。 环子悦磕糖磕得都快晕过去了,满腔乐趣无人分享,只得找叶成晨帮忙。 让他编织一个幻境,给自己一个尽情发疯的机会,不然,她怕是能活活憋死自己。 叶成晨以为环子悦这么做是想换一种修炼方式,便一口答应了下来,给她编了一个最合适的幻境。 瞧着两人的互动,原亦然和叶溪溪在一旁抱着手,一脸姨母笑,啧啧,真是般配的一对儿啊,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公开宣布呢? 气氛正好的时候,追兵又来了,被打断磕cp乐趣的男女主对视一眼,果断召出本命剑第一时间应敌。 在与魔尊派来的追兵厮杀的过程中,主角团渐渐地打出了名号,开始为天下所知,尤其是在大奸臣系统化成人形后。 得知对方是在阿寂小的时候便一直跟着他的,不知有多少人羡慕阿寂的好运,竟那般轻易的得到了一只神兽的认可。 在阿寂一行人又和魔修们纠缠在一起的同一时刻,有人发现魔界存在着另一个掩冰仙尊,但不敢确定,毕竟只是在查探魔族动向时的匆匆一面。 虽是模棱两可的消息,但仍是引起了修仙界的轰动,魔界怎么会出现另一张掩冰仙尊的脸,是魔尊新的阴谋么? 不等众人关注此事,便听得一声响破云霄的龙吟,庞大的气势排山倒海一般的席卷着修仙界和魔界,便是被阵法保护的凡界也感应到了些许。 经过痛苦而漫长的煎熬后,黑觉渡劫成功,雷劫消散,天降仙露,滋养着他渡劫时受的伤,使他快速的恢复至体力巅峰期。 见状,器灵适时的撤掉了掩护法阵,飞到今非昔比的巨龙面前,化身为一个七岁的小男孩,微笑道:“恭喜呀,你成功了!” 黑觉点点头,示意器灵坐在他的头上,他们得去找阿寂一行人了。 但不等黑觉行动,便被忽然冒出的大大小小的修士堵住了去路,他们皆惊讶又难掩兴奋的盯着他,这条决龙是打哪儿冒出来的呢? 黑觉不耐烦应付他们,威胁似的咆哮了一声,便带着器灵往阿寂一行人的方向飞去了。 “大黑?”在叶成晨编织的幻境里狠狠地发泄了一把的环子悦才回到现实,便感到心一阵狂跳,似有所觉般的回头看了一眼。 瞧着她的反应,其他人也预感到了什么,不禁期待的看着远方,仿佛下一秒就能看到巨龙的身姿了。 第二百六十二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六十八) 在各宗门为决龙的横空出世惊喜不已,魔尊去安抚那些为决龙气势所迫的“宝贝”时,旭嵋修者却站在掩冰仙尊闭关之地外。 心魔在偷袭旭嵋修者失败逃走的时候就露出过真容,旭嵋修者本想寻师叔一探究竟,又因诸事缠身而分身乏术。 但得知又有人见到心魔后,旭嵋修者明白这事不能再瞒,更不能再拖了。 幸而那人不确定看到的是真实还是错觉,幸而决龙的出现引走了众人的注意力,不然,欢仙宗便要陷入被动了。 是以,旭嵋修者当利用这个机会尽快把事情弄清楚,避免宗门落入他人的圈套,步步受限。 “师叔,旭嵋但求一见!”纠结许久,旭嵋修者到底触动了掩冰仙尊设置的法阵,想引起里面的人的注意。 但原地等待了多时都没听见任何动静,叫旭嵋修者不死心的再次挥动灵气冲撞法阵,“师叔,旭嵋求见!” 四周静悄悄的,什么都没有发生,旭嵋修者咬咬牙,召出本命剑,竟打算强行破开法阵,进到洞府里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盘腿坐在宽大的玉床上的掩冰仙尊的躯壳睁开了眼睛,微微一叹,甩袖挥了一道灵气出去以作警告。 感受到一股庞大的气势迎面而来的旭嵋修者赶紧后退,挥剑劈开了袭向他面门的灵气,却是笑了,“原来师叔在啊!” 洞府里没有回应,旭嵋修者笑意稍减,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简短的述说了一遍,道:“师叔,旭嵋本不该打扰您的清修,但事关重大,还望……” “滚!”掩冰仙尊的躯壳自是不能出去的,只得冷声呵斥旭嵋修者。 “……”旭嵋修者眉头微蹙,是师叔的声音没错,但不见到人,仍是不能叫他放心,或许,真的该请师父出山了! 想着,旭嵋修者恭敬的行了一礼,安静退下,转过身便去了欢仙宗宗主——炎火仙尊的洞府。 站在防护法阵外,旭嵋修者斟酌着用词,将最近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恳求师父出山主理大局。 洞府里,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不曾变过的男人缓缓地睁开了眼睛,“你说的可是真的,确实看到了你师叔的心魔?” “弟子不敢撒谎,若非如此,便是天塌下来,弟子都会努力撑住,断不会来打扰师父的清修。”旭嵋修者半跪在地,低垂着头,道。 一身蓝衣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决定提前出关,便撤掉了防护法阵,一个闪身出现在旭嵋修者面前。 时隔多年,师徒俩再次见面,旭嵋修者竟有种想哭的冲动,无论他如今修为多高,无论他在外有多顶天立地,在师父这里,都是一个可以哭闹的孩子。 眉目刚毅,整体给人以极强的压迫感的炎火仙尊瞧着徒弟没出息的样,微不可见的勾了勾嘴角,将他扶了起来,按按他的肩膀,轻声安抚。 “你做得很好,为师可放心的把欢仙宗交给你了!”说着,炎火仙尊不等旭嵋修者开口,便小声道:“你师叔的事交给我,你就别管了。” 旭嵋修者点点头,师父出马,他自是放心,师叔不愿见他,却不会不见师父,待见了面,什么都能弄清楚了。 示意旭嵋修者去处理好迎战魔族的最后工作后,炎火仙尊一个闪身来到了掩冰仙尊的闭关之地。 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过往的一切一幕接着一幕的出现在眼前,叫炎火仙尊流露出几分怀念,恨不得倒转时光,回到最初的那一刻。 但这也只是一时的想法,炎火仙尊很快便调整好情绪,触动了防护法阵,通知师弟,他来了。 其实,在旭嵋修者说看见掩冰仙尊的心魔时,炎火仙尊便已经信了,毕竟没有谁比他更清楚师弟的情况。 他闭关养伤的时间里,师弟独自煎熬,定是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委屈,会生出心魔乃是意料之内的事,而这不是师弟的错,是他这个师兄失职了。 “师弟,出来!”炎火仙尊等不到掩冰仙尊的回应,不由得催促了一声,有什么事是兄弟俩不能解决的,师弟又何时学会了逃避问题? 掩冰仙尊的躯壳一动不动,他不主动出,炎火仙尊便不会强入,且这么僵持吧,对方总有办法寻到答案的。 不知想到什么,掩冰仙尊的躯壳给自己换了一套红色的衣袍,一瞬间又回到了年轻时候的场景。 炎火仙尊是火系单灵根,本该以红色为主要服饰色彩,却喜好蓝衣。 掩冰仙尊是冰系单灵根,按常理不是喜好蓝衣便是白衣,而他最喜欢的却是红衣。 师兄弟便这么错位着装起来,搞得有段时间人们经常弄错两人的灵根属性,水火不容乃是正理,谁能想到兄弟俩会这么奇葩,互穿对方的颜色? 待他们打出“黑白双雄”这个名号,服饰便渐渐地变为了黑白两色,私下里,却仍是一个好蓝,一个好红。 掩冰仙尊的躯壳特意换上这套衣服,大抵也是在无声的回应师兄的呼唤,奈何身不由己,他只能避而不见。 叫不开门的炎火仙尊眉头微蹙,掐指一算,不知算到了什么,竟是深深的叹息了一声,不再纠缠洞府里的人,给旭嵋修者留了口信,便离开了欢仙宗。 感受到炎火仙尊的离开,掩冰仙尊的躯壳微松口气,“师兄,这一次,你无需再被我拖累了……” 旭嵋修者收到师父留下的口信后,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便收到了留守森林的宗门弟子传来的讯息,说是云染宗内部又有异动。 想起什么,旭嵋修者查了一下地图,发现云染宗所处的位置很特殊,加之被安排到宗门养伤的查石玉先前述说的一些关于云染宗的情况。 让他有了猜测,纷纷传信给地理位置特殊的六个宗门,要他们检查一下宗门内部可有什么异常情况。 等这些不大起眼的中小型宗门检查完,说确实存在异常时,早有所料的旭嵋修者也画出了一个阵法——七星阵。 七星阵乃是上古流传下来的杀戮型阵法,阵法并无特殊之处,但若被魔气沾染,配上足够的祭品,便会发展成无法停下来的杀人阵法。 被阵法圈住的地界的生命,无论人魔,无论妖灵,全都会被阵法吞噬,待吞吃干净后,它又会另选地方施行另一波杀戮。 “原来如此!”旭嵋修者想明白了,便赶紧通知留守在云染宗的弟子将整个宗门毁了,另外六个宗门得以最快速度搬走,再把原宗门毁掉。 在旭嵋修者的提醒下,留守云染宗的欢仙宗弟子行动迅速的完成了命令,但六宗门的人却陷入了纠结。 为旭嵋修者一句话,便要毁掉他们多年的基业么?谁知道这事是真是假,且毁了宗门根基,就能避免所谓的七星阵成形了? 时间紧急,形势不由人,旭嵋修者没工夫扯皮,只得施展强硬手段。 第二百六十三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六十九) 在欢仙宗的威势下,六宗门的人迫于无奈,只得搬迁,并毁掉原宗门的根基,连棵草也没留下。 云染宗则彻底落入了欢仙宗的掌控,旭嵋修者等人以此地为中心,重新布置了一个阵法,却是专克七星阵的“八生阵”。 阵法生成的那一刻,无论魔尊原来的谋划是什么,都只能化为泡影,眼睁睁看着在八生阵的影响下,七个被其选中的宗门原址灵气不断,生机盎然。 魔宫里,划开一面水镜,看着七星阵被破坏,看着自己的计谋被修仙界提前看破的魔尊却是半点都不恼,微微一笑,下令全面发动大战。 其实,早在魔尊派人追杀阿寂等人的时候,魔界和修仙界便将开战前的帷幕撤掉了一半,各个打扫好的战场已有硝烟出现。 这次,不过是彻底撕破脸皮,正式吹响战斗的号角罢了。 代表着开战的号角声传遍各地的那一刻,阿寂等人的被追杀生涯也宣告了结束,几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直接调转飞舟方向,往最大的战场赶去。 就在这时,黑觉带着器灵追上了他们,再次见面,阿寂等人差点认不出他,想起他一开始五彩缤纷的蛋样,孵化后的煤炭样,不得不感叹龙大十八变。 “去你的!”黑觉听得阿寂的吐槽,白眼一翻,恨不得一尾巴甩飞他,但在对上他晶晶亮的眼睛时又消了气,只得无奈一叹。 “走吧,杀魔去!”原亦然笑笑,冲这个团队的成员喊了一声,得到了最热情的回应,飞舟也在快速而平稳的往西海附近的平原飞去。 这里便是本次大战最大的战场了,修仙界和魔界的主要兵力都放在此处。 但主战场胜了,却不表示整个大战就都胜了,然,一旦输掉主战场,必是大败的结局。 所以,无论对哪一方来说,主战场都是许胜不许败的,也因此,两边阵营对垒的时候,上空盘旋着的杀气几乎都能凝成实质了。 修仙界这边的阵型整齐,依着宗门服饰和特色,从上方看来,就像是一朵朵绽放的花儿,每种颜色都有它的独特风采,叫人赏心悦目。 而魔族这边却也不是毫无阵型,东倒西歪,放眼过去只有一片漆黑,他们只是喜欢穿深色系的衣服,并不代表他们就没有自己的特色了。 如果用植物来形容的话,眼下的场景就像是万紫千红盛大绽放的花对上了颜色不一深沉内敛的树木。 两边阵营隔空对望,若眼神能够杀人,他们早把对方杀了几次了,但依着对战法则,第一波攻势只能让低修为的先上,算是“暖场”。 阿寂一行人便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战场上的,见他们来了,敌我两方均不意外,却在看见黑觉的那一刻瞪大了眼睛。 “不是吧,连决龙都是他们的?”有人忍不住喊出了声,声音里满是嫉妒与不甘,更有一丝不可思议,怎么什么好事都是他们的? 前有亁沅,后有决龙,啧啧,难不成是天道之子转世了,才会得天道如此偏爱和看重? 瞧着众人对黑觉的反应,阿寂等人不自觉的挺起胸膛,尤其是阿寂,格外嘚瑟的冲魔族那边飞了个媚眼,像是在说“怕了吧”? “……”魔族士兵表示不想说话,先前见过阿寂的人也没了初见时的惊艳与期待,毕竟现在的他只是一个必须被杀死的敌人。 跟魔族如临大敌的表现比起来,修仙界各宗门却是士气大振,有决龙的加入,这次大战,他们必胜无疑! 大奸臣系统站在阿寂身边,眉头微蹙,发展到这一步,李小寂也快恢复记忆了吧?那样的话,任务或许能够结束了。 察觉到大奸臣系统的情绪变化,阿寂眨眨眼,以为他是为接下来的大开杀戒感到兴奋,便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 黑觉却在此时看向阿寂的背影,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略有些不安,器灵也一样,这份不祥的预感就像是主人陨落前一天时他的感受。 通过水镜看清主战场的情况后,魔尊放声大笑,在两边阵营按着顺序打起来的那一刻,默念口诀,放出了圣地池子里的玩意儿。 一朝得到自由,这些原本还惧怕决龙之威的烂虫一般的怪物直接疯了,凭空出现在各个战场上,见什么吃什么,便是连魔人也不放过。 修仙界和魔族不禁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得手足无措,纷纷挥动法器对抗这些不知来历的玩意儿。 阿寂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个怪物的身份,大声道:“它们是魔尊养的宠物,魔尊这是要让整个魔族也成为这些宠物的腹中餐么?” 闻言,一众魔兵不由得瞪大眼睛,魔尊养的,那为什么连他们也吃? 一心沉浸在计谋得逞的喜悦中的魔尊自是无心解释,只继续默念口诀,催动他的宝贝们尽情的杀个痛快。 同时,七星阵不过幌子,魔尊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用这个阵法谋划什么。 顺势利用追杀阿寂一行人这事混淆视线,做出阴谋败露,叫修仙界以为他们已经掌握了潜伏在暗处的魔兵的动向,更早早的提防起池子里的玩意儿。 也只是为了瞒住他真正的计划,好在所有人的精力都为此牵动时,展开他等待了万万年的报复! 想着,魔尊愉悦的在半空中画了个符,符咒形成的那一刻,早就种在魔兵们身体里的种子便以极快的速度生长起来。 “啊啊啊——”有那反应快的魔兵只感到五脏六腑全都搅在了一起,痛得无力站立,只能被动的蜷缩着身体。 “这是什么?”不等众人反应过来,魔兵们的身体便一个接一个的炸开,黑漆漆的似缩小版烂虫怪物的东西冒出,飞速的窜向对面的修士。 修士们慌乱闪躲还击,却仍是被小怪物撕咬,导致魔气侵入体内,不多时,便落得和魔兵们一样的下场,新的小怪物从腹中窜出。 不单各宗门被这等发展惊到了,魔族上下更是震惊,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时候藏在他们身体里的,魔尊到底要做什么? 瞧着各个战场混乱无比的画面,魔尊却是愉悦的笑了,露出了他的真面目,一张妖冶无双的脸本该摄人心魂,却因右眼的疤痕而显出了一丝缺憾。 若有知情人在此,定会惊讶于魔尊的真面目,只因他长得竟和魔族初代魔尊一模一样。 “魔尊,您究竟要做什么?”一个个魔兵死不瞑目的倒在地上,有人拼着一口气吼出了声。 成靖等魔尊的得力手下更是慌乱忐忑,魔尊为什么要这么做,先前说的种种,计划的种种,完全和现在不同,他竟是把他们也当成棋局的一部分了吗? 听得魔人们痛苦的咒骂声,魔尊的眼睛逐渐发红,“我要什么?” “呵呵,我要什么?我要的不过是毁天灭地,将整个世界拖入死地,天道不是容不得魔族,偏心修士和凡人,却又要留着魔族维持所谓的平衡之道么?” “那我索性毁掉所有,没了魔族,没了宗门,没了约束凡人的两座大山,凡人野心滋生,欲海沉沦,天下大乱,生灵涂炭,届时倒要看看天道能如何!” “哈哈哈……天道,这是我送给你的大礼,你可千万收好了哟!” 第二百六十四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七十) 许是大仇即将得报的狂喜,许是压抑许久急于发泄的渴望,魔尊的恨意一朝释放,便引得他圈养的那些宝贝和种入魔兵身体的种子越发的疯了。 各个战场彻底混乱起来,原本该是修士和魔修的战争,现在却变成了他们与魔尊之间的战争。 简单点来形容,便是绿豆和黑豆之间混入了芝麻花生,直接一锅炖了。 “孽畜去死!”无怨长老挥动法器及时拦住了一个袭向捻风长老背部的小怪物,自己却被身形庞大的烂虫怪物锁定。 见状,捻风长老赶紧催动灵符拦住了那个怪物的动作,助无怨长老逃离,并挥出本命法器从头到脚的搅烂了该怪物。 怪物痛苦哀嚎的那一刻,无怨长老和捻风长老隔空对视了一眼,因鹤影御一家做的孽而生出的些许隔阂,在这一刻消失了。 他们现在只有一个身份,那便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不分宗门,不分修为,一心对抗魔尊的阴谋。 另一边,战着战着便凑到一块儿去了的清逸宗宗主和凝涯宗宗主对望一眼,同时催动法器,最大限度的挡下烂虫怪物们的攻击。 其他人只需专心厮杀“种子”生成的小怪物即可,若无法及时灭杀,便得想办法保全自身,免得被魔气侵染,成为又一个“种子土壤”。 “救救我……”一个魔兵捂着肚子倒在地上的时候,绝望的向前方伸出手,不在乎对方是谁,只要能救他。 恰在附近的白如安见状,咬咬牙,催动灵符将魔兵冰冻了起来,想着或许这样就能阻止他体内的小怪物窜出。 可惜,白如安修为不够,不过困了小怪物一会儿,对方便窜出了魔兵的身体,龇牙咧嘴的飞向他。 它的行动太快,白如安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呆在原地,呼吸都停住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鸟鸣凭空出现,一道人影闪现,搂住白如安的腰助他躲过了小怪物的攻击。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倒是一股香味扑鼻而来,莫名的有些熟悉,令白如安睁开眼的瞬间不自觉的笑了。 “姐姐说过,只要肯跟姐,姐就保你一生无忧!”犹如天神降临的赤烟冲白如安挑了挑眉,搂紧他的腰,左一爪右一爪,直接撕开了那个小怪物。 “……”白如安眨眨眼,想说赤烟别趁机占他便宜,却又控制不住的抱紧了她,这一刻,她真的很有安全感。 且赤烟不仅自己来了,还带来了整个三赤晶狱鸟族,包括一心盼着打她一顿的老父亲赤野。 毕竟依着战场的形势变化,这些不知所谓的怪物迟早会威胁到妖族的生存,此时出手,既是拔刀相助,亦是自保。 有了三赤晶狱鸟族的加入,白如安等人所在的小战场的压力顿减,却还是不能大意,毕竟这些大小怪物十分难杀。 类似的场景在其他地方亦有上演,妖族陆陆续续的加入了战事,与修士魔人一起对抗魔尊弄出的这些玩意儿。 而被防护法阵隔绝在外的凡界难得的陷入了一个相对和平稳定的状态,皆“安分守己”的观望着这场大战。 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凡人跪下祈祷,乞求这场浩劫快些过去,使各界重回平静。 “嘶啦——”主战场上,杨梓依双手戴着类似手套的法器,徒手撕开了意图攻向宁子卬的小怪物。 宁子卬感激的看了她一眼,在高晋轩的掩护下退后,趁着这个空隙赶紧算了一卦,算毕,视线落在了不远处正奋力杀怪的阿寂身上。 “扭转整个战局的一线生机竟是阿寂?”宁子卬不敢相信的皱紧眉头,还想再算时,小怪物们攻了过来,叫他只得全力应付。 杨梓依与他背靠背,配合默契,竟叫小怪物们无处下嘴,高晋轩则趁它们不备,将它们拖入了他设的阵法,关门打狗! 同一时刻,阿寂一剑挑开了一条烂虫怪的脑袋,不等对方做出反击,立刻挥动剑气,将它整个脑袋全都搅碎了。 这还不算完,阿寂又快速洒下净仙水,务必让烂虫怪死得连渣都不剩。 忽然,背后响起一阵异动,叫阿寂气都来不及喘一下便一个矮身闪躲,飞到左侧转身一看,却是一个小怪物。 但眨眼间,小怪物便丧生在了成靖的刀下,成靖看了阿寂一眼,阿寂点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全力杀怪,不时和成靖等级别的魔修配合的原亦然几人亦如此,到了这步田地,魔人也可以是战友,有什么都等度过这场危机再说。 大奸臣系统挥舞着长枪,清空了一片场地,抬头看了一眼阿寂的情况,直接飞到了他身边。 “小圆哥,不必紧张,我可不是什么好拿捏的软柿子!”阿寂微微一笑,拍了拍大奸臣系统的肩膀,再次握紧剑柄冲向了一条大烂虫怪。 “我紧张的可不是这个……”大奸臣系统眯眼,抬头看了一眼乌云密布的天空,接下来又要如何发展呢? 器灵坐在黑觉头上,和对方配合默契的将主战场上的烂虫怪物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来,他俩是这次对抗魔怪的主要战力。 原因无他,决龙似乎生来便能克制这些魔怪,就是那些莫名其妙的小怪物也不敢轻易靠近,尽可能的绕着走。 靠着觉醒的族群传承,黑觉很清楚自己的使命是什么,故而不曾想过契约环子悦,毕竟他终究是要死的,又何必多担一份因果? 器灵明白黑觉的心情,看了一眼阿寂的方向,他先前错过了时机,如今再想认主,却是难了。 也罢,且让他和黑觉为这场大战拼尽全力,保住各界根基,纵是身死道消,也无愧于主人了! 心意相通的一龙一灵不约而同的笑了,龙威再无顾忌,排山倒海的释放,席卷了整个战场。 一瞬间,无论是烂虫怪物,还是那些小怪物都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瑟瑟发抖,忘了攻击。 这个发现令一些还未发作的魔兵看到了希望,竟是不管不顾的奔向黑觉,渴望着能借他的龙威镇住体内的魔怪。 黑觉并未驱赶这些魔兵,但也没让他们蹬鼻子上脸,在器灵设下的法阵里,魔兵们只能静静的坐着,休想忽然暴起给黑觉来个偷袭。 怪物们的瑟缩不过一瞬便又恢复了正常,且比之前更加疯狂了。 鲛人族等早早加入这场大战的族群瞧着魔怪们发癫的场景,预感不妙,当下发出命令,分出一批人手将族群的幼儿送到更远的地方。 若有万一,好歹给族群留下一丝传承的希望,所有的危险和杀戮,所有的痛苦与苦难,便由他们来抗! 第二百六十五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七十一) 鲛人王安排好一应事宜后,化作人形,迫不及待的飞到了阿寂身边,道:“我的王后,我来保护你了!” 阿寂微微一笑,摸摸这个小屁孩的头,没跟他计较称呼问题,挥动本命剑,散开灵气,凌厉迅猛的刺向几个试图偷袭鲛人王的小魔怪。 “……”前脚说保护阿寂,后脚就被阿寂保护了的鲛人王表情一僵,化羞恼为动力,默念口诀,引动西海之力,竟是要水淹魔怪。 见此,众人纷纷让出位置,海水翻涌而起的那一刻,大小怪物们也预感到了什么,连连后退,攻势亦越发的猛了。 危机当前,每个人,每个族群,每个渴望活下去的生命都在竭尽所能的战斗,相比之下,魔族的战力被大大的削弱了。 便是成靖等一应魔族的主力行动起来都有些束手束脚,没办法,谁让他们全被魔尊坑了,在身体可能存在隐患的情况下,如何敢拼尽全力? 杀掉一个小怪物后,看着如山一般高的海浪,成靖和那个吹笛的女魔修对视一眼,隔空传声交流了一番,认为可趁这个机会脱身。 别误会,不是临阵脱逃,而是两人都想回去找魔尊弄个清楚,趁着鲛人王大发神威牵制住整个战场的局势,两人行动了。 但就在行动的那一刻,成靖发现他的体内有东西在动,似一条鱼儿一般游来游去,且越游越快。 “……”这让成靖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不甘和愤恨,为什么,魔尊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咬咬牙,成靖对同样被这变故惊住的女魔修说道:“苏娑,看在以往的交情上,杀了我,别留尸体!” 闻言,苏娑捏紧了拳头,有些不舍,却在成靖坚定的眼神下,闭上眼下了决心,挥动法器,预备全力攻向对方,阻止他体内的种子成形。 就在这个时候,天忽的大亮,阳光乍现,将整个主战场照耀得像是容不得半点阴影一般。 烈日之下,烂虫魔怪和那些小怪物连带着“种子”都似乎受到了一定限制,行动缓慢了许多,叫一众修士魔兵妖族等不由得松了口气。 纷纷抬头,碍着刺眼的阳光不敢看清,却不妨碍他们在心底猜测,这是天道出手了吗? 没错,天道被忽然急转直下的发展惊醒了,看着小世界即将崩溃的秩序,新出现的天地同灭剧情线,顿时整个呆住了,怎么会这样? 原本不是都好好的吗,按着任务者的剧本在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它再一次回到了必须回溯时光的险境? 许是感应到了天道惊讶的情绪,看着被阳光压制的宝贝们,魔尊笑得越发放肆了,笑着笑着,鲜红的眼泪一颗颗砸了下来。 尘封了许久的记忆再次活了过来,让他像是回到了过去一般,再次进入那令他痛苦不已的境地。 数万万年前,天地初开,灵气诞生,仙灵魔灵人灵同时受天地感应而出,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分为仙族魔族和人族。 初代魔尊既为最初诞生的魔灵,仙族的仙尊和人族的人皇亦如此。 且在天地的安排下,人族和仙魔两族分开了距离,生活在陆地上,慢慢的发展,从一个个村落再到一个个国家。 仙族生来便在九天之上栖息,魔族则是在终日不见日光的极寒之地生存。 修仙和修魔本该只是吸取灵气的不同,无分正邪,无分对错,凡人若想求得长生,无论修仙还是修魔,只要走对了道,便能一直走下去。 原本三族的关系是互为支撑互相制衡的,哪怕后面出现了妖族兽族等等,都无法打破三族的平衡关系。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初代魔尊开始不满于仙族生来优于魔族的情况,更不满魔族自带缺陷,无法长时间生活在阳光下的族群特性。 同为天地初生,为何仙族得尽好处,于九天之上把酒言欢,魔族却只能生存在阴暗潮湿之地? 至于人族,初代魔尊从未放在心上,乃至后面衍生而出的妖族兽族等族群,他都懒得理会,只想带领魔族取代仙族的地位。 一开始的时候,初代魔尊想的不过是取代仙族,却从未想过要灭了仙族,毕竟他和仙族初代仙尊的关系不错。 按着人族的血脉关系来算,他俩和人皇当是兄弟,人皇因人类寿命限制,早早的去了,只剩下他和初代仙尊两人,自该守望相助。 或许,等他带魔族住到了九天之上,又会觉得没意思,自动放弃了呢? 初代仙尊不懂发生了什么事,初代魔尊为何闹着要九天之上的栖息地,见他坚持,也不纠缠,果断让了出来。 没想到会这么简单的初代魔尊羞愧了一瞬,却还是想带着族人体验一下生活在云端的感觉,便兴奋的领着全族飞上天。 谁料他尚未踏入仙族领地,便被天道重重的警告了,更将他绑在仙魔两界的交界处施以长达三千年的雷电之刑。 天道告诉他,三族关系已定,平衡不能坏,若坏,天地同灭,无论是谁都逃不过这场浩劫。 初代魔尊却不服,凭什么它说定就定,凭什么魔族就必须维护所谓的平衡关系?既是平衡,为何仙族处处占尽便宜,魔族和人族却处处受限。 “可仙族的发展是最慢的,成仙一道需要放弃的东西更多,魔族和人族虽受到限制,却比仙族多了一分自由……” 天道耐心的给初代魔尊解释,奈何钻了牛角尖的初代魔尊什么都听不进去,一心质疑天道不公。 且若当时天道没有阻止他带全族进入仙族领地,他体验完了说不得就了却执念,不再记着了。 偏偏仙族让了,人族不争,天道却横插一手,还要如此重罚他,那他又怎能甘心情愿? 自此,胜过仙族,向天道证明平衡关系并无必要的执念在初代魔尊心里深深的扎根了。 叫他寝食难安,日夜难眠,又有雷电之刑时时折磨,逐渐使他疯魔了。 待刑罚结束,初代魔尊回到魔族,意外发现他的身体里出现了一些东西,一条条烂虫一般的玩意儿,是他三千年来的怨气所致。 初代魔尊顺势圈养了这些玩意儿,更闭门不出,日夜修炼,而后,在某个清晨,魔族攻向了仙族。 万万年前的仙魔大战便是由此而来,决龙一族应运而生,专克魔气,决龙之后,凤凰,亁沅,麒麟等神兽族群陆陆续续的发展了起来。 如此背景下,不意外的,初代魔尊失败了,更被生气他冥顽不灵的天道封印在魔族最深的深渊里。 被封印的那段时间,接受不了自己的失败,更愤恨于天道偏心的初代魔尊彻底的疯了,他恨天道不公,恨尽所有的一切,只想报仇。 第二百六十六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七十二) 在无尽的封印中,初代魔尊的神魂渐渐消散,很快便要彻底消失于天地间,不甘心如此的他费尽全力逃出了一缕神识和一只因他怨气而生的魔怪。 但刚逃出去的他却又正好碰上掩冰仙尊参与过的那场仙魔大战,因力量不足,时机不对,只得被迫蛰伏在暗处,积攒力量化形。 期间,那只魔怪一直陪着他,经过不断的分裂繁殖,又恢复了原来的数量,叫他看到了复仇的希望。 在初代魔尊被封印的时间里,魔族早已换了好几个魔尊,可惜没一个争气的,倒是和掩冰仙尊打了个不相上下的那位有点意思。 虽然结果还是败了,但初代魔尊不认为是对方能力不足,而是天道偏心罢了,所以,侥幸逃出后的他必须更谨慎些,免得被天道察觉出来,又给抓回去。 龟缩一隅,冷眼旁观的初代魔尊透过一些手段试图了解他被封印后天地间发生的变化,以助他弄清楚目前的处境。 而他了解到,自他主导的那场仙魔大战后,魔族被禁止在极寒之地,仙族继续生活在九天之上,却无法像之前那样偶尔还能离开下凡历个劫什么的。 仙族和魔族被彻底的隔绝开来,一个天,一个地,凡界却在蓬勃发展,之前修仙或是修魔的群体也逐渐形成势力。 到最后,仙族成了传说,魔族成了禁忌,神兽传承断代,妖族发展受限,修仙界顺势而生,和凡界互为支撑。 因着魔族,魔修,邪修的存在,修士和凡人的关系是相对和谐的,凡人受修士保护,修士受凡人供奉。 修士修仙的尽头是飞升成仙,而历经万难得以飞升的人虽少,但也足够给其他修士带来希望了,但越到后面,飞升越难,已经很久没有人能飞升了。 且没人知道飞升后的情况是怎样的,毕竟先前的成功者一入仙界便彻底没了消息,仙族于九天之上,就像是一个编织出来的梦。 因初代魔尊留下的执念的影响,多年来,魔族一直在想办法冲破束缚,统一天地,最接近成功的一次,便是掩冰仙尊奠定修仙界第一人地位的那次。 了解完全部情况,旁观着掩冰仙尊名扬天下的初代魔尊不免有些为他的后继者可惜,但既然对方失败了,便将灵魂献给他吧! 于是,积攒了一定力量后,初代魔尊使出秘法召唤了被掩冰仙尊打败的那位魔尊残留的魂体,将对方吞噬干净。 就这样,初代魔尊靠着吞噬同血脉的魔人的灵魂和骨血一步步的重塑肉身,即将化成人形。 但原剧情里,初代魔尊没能成功化形,被掩冰仙尊的心魔先一步的灭了,甚至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是什么。 但心魔也没有赢,被他趁机植入了一丝意识,无论如何,都必须要有人来完成他的执念。 更别提若完成这个执念的人曾是修仙界的英雄,曾是仙魔大战中力挽狂澜的剑修第一人,就更能讽刺人生,击溃天道了。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掩冰仙尊的心魔才会变得那么疯癫,那么不受控制,便是掩冰仙尊留下的正气小孩也只能与对方拼个同归于尽。 天道亦是元气大伤,被迫终止升级,向外求援,从某个方面来说,算是初代魔尊小小的报复成功了。 李小寂介入后,故事线发生变化,因剧情重置的关系,天道无形中又产生了一个漏洞,导致了初代魔尊提前完成化形。 化形后的初代魔尊以全新的身份再度统治魔族,更死死的压住了野心勃勃的心魔,逐步施展他盼了万万年的报复。 其实,魔尊先前表现出来的种种,吩咐心腹潜伏各地为大战做准备等等全都是假的,呵,不把所有人都算计进来,如何能显得棋局的真实? 但凡露出点破绽,便无法让修仙界跟着他的步子走,那样的话,岂不是叫他白白浪费这大好时机? 唯有初代魔尊悄悄种入魔兵们体内的“种子”是真的,他真正的杀手锏便是这些“种子”。 这些种子和因他怨气而生的魔怪同出一源,经过他的锤炼,更精细了些,只要这个世间有活物有欲念,必能源源不断的为种子提供养分。 便是他死了,便是天道又一次扭转局势,总有一颗种子能够存活下来,假以时日,再次卷土重来。 悄无声息的将“种子”尽可能的植入魔人身体里后,魔尊顺着心魔的野心一步步的带着魔族重新出现在修仙界面前。 不时的制造麻烦,让修仙界意识到必须再一次封印魔族,避免酿成大祸。 推动大战的进程,划好战场,选择和旭嵋修者等人拿出个章程来开战,也不过是掩人耳目,深埋真实目的。 若非事关生死存亡的大战,又怎能最大限度的将各宗门的佼佼者集中在一起,和魔族共同灭亡呢? 一切尽在掌握中的魔尊嘴角微翘,但在看见水镜里大杀四方的黑觉时又沉下了面色。 万万年前,他便是败在了这群长虫怪手上,万万年后,天道又弄出了一条,以为靠着决龙就能给整个局势带来一线生机吗? 呵呵,纵是天道也有无能为力的时候,只因它无法永生消除欲念! 见鲛人王在黑觉的配合下,顺利引动西海之力预备水淹魔怪,虽说他的宝贝们不惧这个,但水战总是麻烦,且也到了公开一切求个痛快的时候了。 想着,魔尊一个闪身,出现在了主战场上方,他一现身,便叫全场安静下来,人人都死死的盯着他,不看脸,看服饰也能猜出他的身份。 原亦然恰好刺死一只小魔怪,见状,飞到了阿寂身边,其他人亦如此,一眨眼,小团队又聚在了一起。 杨梓依则和宁子卬等人且战且退,选择一个安全点的地方,待魔尊动了,再做出反击。 苏娑护着成靖退后,其他魔修亦如此,成靖抬头看了一眼魔尊,摸摸已经没了动静的肚子,咬咬牙,做好了和对方同归于尽的准备。 黑觉眯眼,定定的看着魔尊,身为决龙,他的责任便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摧毁魔族的阴谋,而他已经准备好了。 器灵感受到黑觉的情绪变化,心莫名的有些不安,直觉告诉他,事情不会按着他们想的那样去发展。 无人注意的时候,阿寂的眼神变得幽深了些,整个人的气质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一丝坏笑出现在他脸上。 瞧着战场上的混乱局面,修士看见他时的愤怒,魔人们恨意难平寻求答案的样子,初代魔尊愉悦的弯了弯眉眼。 当着所有人的面,魔尊说出了自己的身份,更点明今日一幕得多亏修仙界的配合,若不是他们容不得魔族的存在,急于再次封印,又怎会自投罗网? “今日,我们将共同亡于此处,请不要害怕,请不要徘徊,毕竟,我们这可是在与天争斗呢!” 第二百六十七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七十三) 伴随着魔尊放肆的笑声,成靖等一众魔尊心腹顿时惊得睁大了眼睛。 初代魔尊竟然还活着,所有的一切从头到尾就只是利用而已,他要的不是魔族统治世界,而是毁天灭地? “怎么会,真相竟是如此?魔人的老祖宗,一切的开端,竟要亲手灭了整个魔族?”成靖只觉得可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 苏娑蹙眉,魔尊已经疯了,他们必须阻止他,可眼下的情形,又要拿什么去阻止? 旭嵋修者等一众高修为修士更是惊得无话可说,怪不得他们破坏魔尊的一应计谋时会那么顺利,原来他们破坏的不过是障眼法。 谁能想到魔尊会丧心病狂到拿整个魔族来做武器,谁能想到今日真正的危机会藏在魔兵们的身体里? 原亦然几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心绪皆难以平复,到底年轻,见过疯子,却没见过这么疯的,叫他们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阿寂一动不动,视线淡淡的扫过魔尊,微不可闻的说了一句,“倒是意外钓出来一条大鱼。” 瞧着这一幕幕,天道眯了眯眼,视线放在看似被真相震惊得目瞪口呆的阿寂身上,任务者该出手了吧? 魔尊感应不到天道更多的情绪,却笑了,道:“天道,你看到了吗,天地同灭其实也没那么可怕,不过是尘归尘土归土罢了。” “你何必执着于平衡之道,何必非要将魔族置于三角关系的底端?之前是仙族人族魔族,现在是修士人族魔族,魔族存在的必要性就只是如此么?” “明明容不得,却非要留着我们苟延残喘,只为做那个羊群里的狼?” “老子告诉你,老子不干啦,和我一起沉沦,一起毁灭吧,当一切都消失,或许,我也就无怨无恨了!” 魔尊癫狂的嘶吼着,鲜红的血泪一滴滴的落下,右眼的疤痕似活过来了一般,在他脸上爬来爬去。 这是初代仙尊留给他的伤痕,难以消除,即便他换了个身体,换了个身份,它依然刻在他的灵魂里,如影随形。 一想到这个,魔尊便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又听得西海的咆哮声,直接挥手化解了鲛人王的引海之力。 鲛人王不由得吐出一口血,被阿寂及时抱住,温柔道:“小屁孩,你且站到后面去,剩下的交给我!” “阿寂?”听着这不同寻常的语气,鲛人王有些愣怔,但不等他说什么,就被阿寂推了一把,送回了鲛人士兵的阵营里。 同一时刻,自大战开启便一直不知所踪的心魔出现了,受傀儡符控制,他身不由己,被迫闭关了一段时间。 再次出来时,却未曾料到天都变了,看着魔尊疯狂的样子,心魔恍然大悟之余,脑子里忽的闪过几个片段。 不多时,觉醒前世记忆,明白掩冰仙尊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的心魔笑了,果断站在魔尊身边,“你说得对,这样真没意思,还不如一口气毁个干净!” 说罢,心魔摘下了兜帽,于众目睽睽之下露出了自己的真容,这一幕,直接惊呆了所有人,有人结结巴巴的开了口,“掩,掩冰仙尊?” “怎么会,他不是在闭关修炼吗,为何会站在魔尊身边?” “那不是掩冰仙尊,那是掩冰仙尊的心魔!可掩冰仙尊这样的人怎么会生出心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阿寂的眼神也逐渐变得严肃起来,视线在魔尊和心魔之间来回移动,喃喃道:“这次玩大了。” 适时的飞到阿寂身边的大奸臣系统瞧着他的变化,不由得笑了,李小寂总算是出现了,就是这么大个烂摊子要如何收拾呢? 天道在感受到属于任务者的能量波动后,微松口气,再看始终笑着的魔尊时,忍不住叹道:“阿衍,你太钻牛角尖了……” 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小名,魔尊愣了下,不自觉的捏紧拳头,怒道:“你别叫我,你没资格,我恨你!” “你说天地同灭无所谓是吗,那我便让你看一看吧!”说着,天道催动灵气,一幅幅画面出现在天空中,叫各地都能看个清楚。 主战场外的大小战场不约而同的安静下来,看着天上的画面,看着仙族灭亡,魔族消失,凡人大战,及至全灭。 而后,日月陨落,天地同灭,万物不生,寸草不见,放眼过去,只有一片荒凉,听不到人的声音,看不到仙的影子,亦没有魔人的喧嚣。 安安静静,冷冷清清,爱恨情仇全消失,伸手去摸,只摸到一片虚无。 众人身临其境般的看着这沉寂得过分的画面,明明没有任何动静,明明没有一丝丝腥风血雨,却依然叫他们的灵魂害怕得颤抖了。 原来,这才是“天地同灭”的意思,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剩下,所有人,所有事存在过的痕迹尽皆消失。 白如安不自觉的抱紧赤烟,如果真要发展到这一步,至少,至少他可以牢牢地抱着她,不叫自己一无所有。 赤烟回抱住白如安,面色沉沉的看着天空,谁敢毁天灭地,她便灭了谁! 天道深吸一口气,对始终不为所动的魔尊说道:“你说我偏心仙族是吗,那你可知仙族如今的光景是如何?” 魔尊没有理会天道,心魔更是一声冷笑,仙族能如何,还不是在九天之上肆意逍遥,冷眼旁观万物浩劫? 下一刻,天空上出现了仙界的一些场所,令人惊讶的是,竟没有一个仙人活动,待越来越多的画面出现,所有人都呆住了。 便是魔尊也皱紧了眉头,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仙族的人怎么少了这么多,魔族被封,修仙者已成大势,再怎么样仙族都该发展起来了……” “我之前便跟你说过,仙族受到的限制更多,万事万物从来都没有只占便宜不付代价的说法。”天道低声说了一句,只有魔尊听得到。 “他呢?”魔尊想起初代仙尊,忍不住问了一句,在击败自己,助天道将自己永生永世的封印起来后,他去了哪里? 天道晓得魔尊想问什么,便道:“他已回归天地怀抱,因你被封印,魔族势弱,仙族一旦强盛,便会由盛转衰,所以,他自愿散去修为,融于天地。” “也是他对仙族下的禁制,不许仙人下凡,一旦成仙便得弃情绝欲,再不干涉凡尘俗世,仙族才没了消息。” “……”魔尊没想到初代仙尊会这么做,一时间心绪纷乱,见状,心魔笑了,“呵,你不会被它忽悠两句便放弃大好的报仇机会吧?” 魔尊不过是一时情绪,听得心魔的讥讽,摇摇头,道:“不会,那个傻子选择遵从命运的安排,为着天地平衡便牺牲自己,我可不愿!” 我不止不愿,更不甘,尽管到了现在我已弄不清自己究竟在不甘些什么。 说着,魔尊默念口诀,催动他的那些“种子”继续发威,仙族势弱,魔族灭亡,修仙界消失,只剩凡人,那可就战火连连,再难修复了。 第二百六十八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七十四) 初代魔尊的偏执顽固令天道十分头疼,正想着逆转时光的可行性,便听到了一道声音,“放心的交给我,你经不起再一次的折腾了!” 天道不禁眯起眼睛,看了李小寂一眼,决定再等一等,实在不行,只能牺牲自己来换得天下安宁了。 一时间,全部战场的局势再生变化,一个又一个魔兵倒下,小怪物们蜂拥而出,袭向修士们。 体型庞大的烂虫怪物们更是咆哮着分裂,由一个变为两个,两个变为三个,像是永远都消不灭一般。 所有人都陷入了慌乱,只能凭着求生的本能不断地与魔尊的“宝贝们”抗争,他们想要活下去,不甘心就这么结束! 主战场上的局面尤其混乱,黑觉纵是神威通天,也终究年少,无法一口气消除这些“种子”。 且枉死的魔兵,修士,妖族等的怨气交错在一起,滋生欲念,更让“种子”充满活力,源源不断了。 苏娑在魔尊催动“种子”生长的那一刻便立刻祭出灵符将成靖封冻了起来,她的修为和他不相上下,可拖延一定的时间。 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苏娑看了一眼成靖,又看了一眼那一个接一个痛苦哀嚎的魔兵们,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魔尊。 便是螳臂当车,蝼蚁撼树,她也要拼个你死我活,那样的话,至少还算死得轰轰烈烈,而非窝窝囊囊。 意识到苏娑要做什么的成靖不由得瞪大眼睛,想要出手阻止,却是无力。 可不等苏娑行动,便有人先一步的攻向了魔尊,是旭嵋修者等人,他们亦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只为阻止这场足以毁天灭地的劫难。 或是自爆,或是以神魂为祭下咒封印,总能为其他人争取一线生机。 魔尊早有准备,随手一挥,天空中便出现了无数个他的影子,分别和旭嵋修者等人纠缠起来。 见状,心魔决定再推一把,想让魔尊替他解了傀儡符的控制,却发现自己始终无法说出口,暗骂了一声,只得默念口诀与之对抗。 但才有所行动,李小寂便感应到了,眉梢轻挑,默念了一句口诀,试图摆脱傀儡符控制的心魔便眼神一晃,失去了意识,整个人就像是没了灵魂一般。 另一头,像是早有预料的掩冰仙尊的躯壳缓缓地睁开眼睛,轻叹一声,道:“终归是来了!” 眨眼间,一身红衣的躯壳隐匿身形离开了欢仙宗,正要前往主战场,却遇到了等候多时的炎火仙尊。 炎火仙尊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没有阻拦,只是默默的跟在他身后。 同一时刻,原亦然和叶溪溪对视一眼,两人默契配合,想要杀出重围,叶成晨护着李小寂,和环子悦一左一右的奋力绞杀着那些小魔怪。 大奸臣系统却在这时和李小寂对视了一眼,一统一人眼神交汇之间,默契即生,由大奸臣系统长枪一扫,为他清出了一条道路。 不等主角团的人反应过来,李小寂便和大奸臣系统飞向了掩冰仙尊的心魔,但在他们飞过去的时候,无怨长老先一步的赶到了。 主战场上的动静闹得这么大,无怨长老等人又怎会不知? 别人或许可以不理会心魔,或是厌憎他,甚至连掩冰仙尊一块儿骂,但受了掩冰仙尊恩惠的无怨长老却不能装死。 不单无怨长老,其他曾和掩冰仙尊有过交集,受过他恩的人都拼尽一切的向心魔飞去,只想为恩人尽一份力。 心魔的出现,确实令他们震惊,但他们不认为是掩冰仙尊的错,对方定是遇了难处,他需要的是帮助,而不是责难,至少,这份责难不能来自于他们。 “你……”无怨长老才飞到心魔面前,便发现不对了,他怎么一动不动,像具木偶一般,难道是掩冰仙尊出手了? 想着,无怨长老下意识的寻找起来,视线飘移间,一道熟悉的影子闯入了他的眼帘,正是掩冰仙尊的躯壳。 不多时,躯壳出现在众人面前,两个掩冰仙尊隔空对视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僵住了表情,不知接下来又会发生什么事。 魔尊往这边看了一眼,心隐隐的有些不安,但旭嵋修者等人的纠缠让他并无多少心思继续关注。 本就心神不宁的黑觉预感到了什么,更是慌乱了些,一尾巴甩开一条大烂虫怪后,向魔尊飞去。 器灵坐在黑觉头上,视线放在了李小寂身上,眉头微蹙,那不是阿寂。 “掩冰仙尊,我就知道您是有苦衷的,我能为您做些什么吗?”一心报答掩冰仙尊的无怨长老第一时间去到躯壳身边,小声道。 躯壳看了无怨长老一眼,没有说话,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径自飞向心魔,当着所有人的面,二者合为一体。 再次睁开眼的那一刻,躯壳的眼睛只剩一片黑雾,这对修士来说是最明显不过的入魔特征。 “糟了,掩冰仙尊已完全被心魔控制!”众人看着这一幕惊讶不已,更慌乱得不行,若连掩冰仙尊也沦陷了,他们这次还能化解危局吗? “掩冰仙尊!”无怨长老惊声喊了一句,试图唤醒对方的理智,却只看到对方一脸邪气的笑了。 被魔尊拍了一掌,连连后退的旭嵋修者看着这个画面,捏紧了拳头,睁大眼睛,下意识的左右寻找起来,师父呢? 说师父师父到,炎火仙尊凭空出现,站在了心魔版的掩冰仙尊面前。 这对曾经名扬天下的修仙界双雄,这对感情甚笃,比亲人更亲的师兄弟再次见面,却一个入了魔,一个旧伤未愈,不免叫人觉得有些唏嘘。 “哈哈,这是要清理门户吗?”被一众高修为修士围攻却依然游刃有余的魔尊冷眼瞧着炎火仙尊的沉默,不由得想起了初代仙尊。 宿命么?先是他和初代仙尊,再是掩冰仙尊和炎火仙尊,正邪不两立,仙魔不相容,悲剧总是周而复始。 不等众人猜测接下来的发展趋势,那些和欢仙宗不合的宗门借机发难,掩冰仙尊的躯壳便忽的蹙眉,眼睛再次恢复清明。 心魔的声音传出,满是愤恨与不平,大概是气得狠了,竟只憋出了一句话,“你个王八蛋!” “不要挣扎了。”掩冰仙尊的躯壳轻声安抚了一句,看了一眼苦苦支撑的众人,微微一笑,飞向了更高的地方。 魔尊眯眼,也跟着一起行动,难不成掩冰仙尊才是天道真正的后手,不然如何解释心魔反过来被对方控制了? 见状,无怨长老等人微松口气,看这样子,不是心魔操控了掩冰仙尊,而是掩冰仙尊死死的压制着他。 天道亦在这个时候发现自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包围起来,这股力量很熟悉,是属于任务者的,他竟动用了本源灵魂之力。 第二百六十九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七十五) 再看李小寂的表现,天道焦躁之心稍安,不让它插手,它就不插手,且看任务者如何解决这事。 大奸臣系统却满脸不赞同的看着李小寂,个王八蛋别飘啊,才刚好多久便动用本源灵魂之力,真当自己不死不灭么? 停在一片白云上,掩冰仙尊的躯壳微微一笑,双手张开,一缕缕微光从他的手心冒出,快速的飞向众人。 下一刻,心魔种入旭嵋修者身体里的种子被一缕微光包裹着窜了出来,直到这个时候,旭嵋修者才发现自己差点就被心魔控制了,不禁感到一阵后怕。 心魔的种子和魔尊的不同,魔尊的那个因怨气而生,心魔的则类似于“傀儡符”,一旦成长起来,便能控制住旭嵋修者的身心,使之成为牵线木偶。 深吸一口气,旭嵋修者看向躯壳的眼神是感激的也是复杂的,师叔可是早有成算? 不单是旭嵋修者,其他身体里间接或直接被种下种子的修士魔兵妖族兽族等等,全在一缕缕微光的保护下,拔除了隐患。 “师叔祖……”原亦然看着一缕缕微光将威胁所有人生命的“种子”抓住,又慢慢在天上汇集的画面,忍不住唤了一声。 想起随对方替叶练母子三人讨回公道的经历,微松口气,师叔祖果然不曾沦陷,无论何时都值得依靠。 但阿寂为什么要跑到师叔祖身边,他俩不曾有过交集,此刻却为何像是很熟悉彼此一般? 一股不祥的预感在原亦然的心底生出,叶溪溪等人同样如此,下意识的便想去到阿寂身边,却被疯狂攻击的魔怪们挡住了。 李小寂若有所感,看了主角团一眼,微微一笑,伸手握住了躯壳的衣袖。 “阿寂,快回来!”见状,原亦然只感到心口越发的慌乱,朝着李小寂大喊了一声。 早已记起一切,明白必须尽快解决初代魔尊这个变故的李小寂冲主角团微微一笑,无声的说了一句话。 “对不起,要让你们伤心了,还有,谢谢我们曾经共度的欢乐时光!” 不等他们反应过来,李小寂便化作一道光快速的飞入掩冰仙尊躯壳的心口,完整的与之融合了。 同时,掩冰仙尊生出心魔,分出心魔,将正气化作小男孩当做一线生机的全部过程像一幅漫长的画卷一般出现在天空上,叫世人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为了圆掉初代魔尊这个意外出现的逻辑,李小寂修改了一些细节,把他分出心魔,送其入魔族的行为,变成了融入魔族,近距离监视的目的。 好通过心魔的手掌握魔族的动向,便是魔族妄动,也能始终处在他的视线下,若有万一,若心魔脱离掌控,正气化作的小男孩将成为扭转局势的关键。 之所以这么做,却是因为掩冰仙尊生出心魔后算了一卦,明白一场浩劫即将到来,为给万物苍生求得一丝机会,便做了如此安排。 即便他寿元将尽,即便他因惶恐身死道消的下场而生出了心魔,在他的心底,依然是心系天下的。 瞧着这一变化,大奸臣系统没好气的瞪了李小寂一眼,马后炮,装叉犯! 李小寂无视了大奸臣系统的举动,只要他不说,世人看到的便是掩冰仙尊未雨绸缪的高深形象。 “……”原亦然等人大为震惊,阿寂竟然是掩冰仙尊的正气,一直以来和他们并肩而战的阿寂的真实身份竟是如此,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难怪阿寂没有记忆,难怪他一开始就得到了亁沅的青睐,原来是因为掩冰仙尊的关系。 黑觉和器灵简直是目瞪口呆,之前与阿寂相处的一幕幕闪现在眼前,叫他们无法接受摆在面前的事实。 旭嵋修者更是惊得五官扭曲,他居然收了师叔祖的化身之一做徒弟,师叔祖是他的徒弟? 几乎所有战场都因掩冰仙尊的变故安静了下来,便是魔尊也愣住了,看向掩冰仙尊的眼神是复杂的。 他没想到对方生出心魔后还能想到这么多步,更没料到会有这样的人敢于豁出一切,只为拯救天下苍生。 呵,他以为他算计得深,却不料,从心魔来到他身边的那一刻起,他便落入了掩冰仙尊的棋局。 尽管看样子对方也不知晓会有他这样的意外,但对方布下的网网住了他却是事实,那么,接下来又是一死万物生的安排么? “还真是跟他一样的傻!”魔尊意味不明的笑了,许是想起了初代仙尊,许是害怕大仇不得报,直接散出全部灵气。 有人选择一死保天下,就有人一死灭苍生,不巧的是,这两种人今天同时出现了,谁胜谁负,便在这一战了! 局势再度混乱起来的时候,宁子卬抽空掐指一算,想起与阿寂的短暂交集,摇头又点头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竟是如此……” 杨梓依担忧的看了他一眼,抬头看着完全压制了心魔并和掩冰仙尊躯壳绝妙契合了的李小寂,所以,这次又是掩冰仙尊拯救了一切吗? 深吸一口气,李小寂在大奸臣系统的掩护下,飞向了魔尊,庞大的灵气向四面八方散开,叫众人不由自主的后退。 炎火仙尊感受着这非同寻常的灵力,看向李小寂的眼神越发复杂,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始终说不出口。 同样感受到了李小寂诡异之处的魔尊冷着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嗤笑道:“原来,他才是你选的一线生机。” 原来天外有天不单单是一个说法,更是真实,原来无论他怎么挣扎,都无法解了心中的执念。 想着,魔尊不甘心的咆哮起来,试图自爆,拖着所有人一起死,却被早有准备的李小寂及时定住了。 看着魔尊赤红的眼睛,李小寂微微一叹,默念口诀,一股微光从他的心口冒出,飞速的窜向天外。 时空局的工作人员接收到信息,明白是怎么回事后,引动洗怨池之力,助李小寂了结一切。 不多时,天空降下一道光,和李小寂散出的光芒交汇在一起,形成一体。 光芒最温柔的那一刹那,这个小世界的时间静止了,每个生命的意识都是清醒的,但他们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天上的红衣仙尊动作。 那些被一缕缕微光抓住的种子一个接一个的被如月皎洁的光芒吸引,于光芒中化为尘烟,彻底消失。 那些大体型的烂虫怪物则在光芒中痛苦的挣扎着,一点点的缩小,一点点的消散,直到再无痕迹。 差点点就要死在魔尊阴谋下的成靖看着身体的隐患被清除,看着一众魔人死里逃生的场景,忍不住死死的盯着李小寂。 第二百七十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七十六) 成靖无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似乎任何言语都难以描述出一二,生于魔族,臣服于魔尊,忠诚于对方,是每个魔人的宿命。 延续初代魔尊的理想,冲破一切,统一天地,更是每个魔人的使命,他们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一点,亦从未质疑过这样的坚持可是错误。 不曾想,在魔尊心里,他们不值一提,为着向天道复仇,对方可以无视全族的性命,以他们的身体为武器。 初代魔尊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可如今的情形,于魔人而言,又是何其的荒唐,何其的可笑? 摇摇头,成靖的视线在李小寂和魔尊身上来回移动,那位曾惊艳了他的美人是掩冰仙尊的化身之一,而本该是敌对方的人救了他,救了整个魔族。 对比初代魔尊一心毁掉一切的残忍真相,讽刺至此,真令人想笑。 其他魔人的心理活动和成靖差不多,一直以来的信念彻底崩塌了,令他们备受煎熬,亦痛苦万分。 相比魔族的灰心丧志,其他族群却是士气大振,一个个炯炯有神的盯着力挽狂澜的李小寂,他们有救了! 而关心李小寂的人却越发的惊恐,这般强大的力量必伴随着相等的代价,事情一旦结束,这个世界上,还会有他存在过的痕迹吗? 可无论是何种心情,无论有多舍不得,动弹不得的众人只能睁大眼睛的看,仔仔细细的再看李小寂一眼。 倘若真要在回忆中不断的念起他,即便这一幕会成为永生的梦魇,他们也不愿错过一星半点。 长时间的沉默中,有人哭了,有人隐忍,更有人发疯,但都疯不过阴谋败露不说,竟连一点反击的余地都没有的魔尊。 他根本无法接受“宝贝们”化为云烟的结局,即便亲眼所见,即便再也感知不到那些熟悉的气息,依旧不肯死心。 不知想到什么,魔尊红着眼瞪向李小寂,“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欲念不灭,种子不死,你怎么可能灭得了它们?” “这一定是障眼法,一定是你制造出来的幻境,我不会被骗的!” 魔尊垂死挣扎的样子令李小寂很是无奈,轻叹一声,该如何跟对方解释“洗怨池”的作用呢? 其实,每种能量经过一定的变形和合理利用都能发挥出属于它的价值,无论是正能量还是负能量,爱或恨,只要转化得好,都能成为局里的资源。 魔尊的这些“宝贝们”也不例外,而它们说白了就是魔尊的怨气,怨气自然要由洗怨池来清洗,净化过后,该用在何处便用在何处。 所以,李小寂并不是“灭”了这些宝贝,而是让它们以新的形态活动,欲念不消,它们不灭。 但转化过的它们只能因爱与正义而生,无法再去沾惹魔尊渴望的人人沦陷的贪嗔痴怨憎厌,自然达不到灭世的效果。 见李小寂不说话,已然流下血泪的魔尊恨不得吃了他,再次试图自爆,却发现自己根本无能为力,终于慌乱了起来,“你,你究竟是谁?” 李小寂没理他,这个时候,是谁不是谁,还重要吗? 催动本源力量牢牢地控制住魔尊后,李小寂深吸一口气,回头看了一眼泪流满面的原亦然等人。 见此,他的眼里流露出一丝不舍,唉,所以说他不喜欢做仙侠世界的任务,修仙修仙,动辄几百上千年,长时间相处下来,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可再不舍,他也要走了,作为任务者,入戏快出戏更快是该有的专业素养,起码他们共处的那段时间里,他付出的感情是真实的,并未辜负了他们。 大奸臣系统看了李小寂一眼,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原亦然等人,了然一笑,确实该不舍,毕竟“阿寂”和他们的故事太长,长得难以舍弃。 视线交替间,意识到李小寂就要离开了的原亦然慌张的睁大眼睛,大喊道:“阿寂,不要哇……” 他不管对方是师叔祖的化身还是别的什么,只知道那个从小就跟在他身后的阿寂是他必须一辈子保护的小师弟! 如果非要牺牲一人才能挽救天下万物,为什么不能是他,为什么偏偏是阿寂,又为何要让他在这一刻如此的身不由己。 叶溪溪红着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终于落下,若这一切都是掩冰仙尊谋划的,想必结局他已定好,她该顺势而为,还是自作主张的阻挠? 阻挠?呵,她凭什么,凭这微不足道的修为吗?过往,她一直渴望着强大,渴望着飞升,可直到现在她才发现自己求强的心是那么的微弱。 叶成晨整个僵住表情,始终不愿接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他动心了,迷茫了的人,竟是掩冰仙尊的一部分? 而无论是曾经的“小寡妇”,还是如今和掩冰仙尊合为一体的阿寂,都是他想要保护却无力保下的。 他,竟如此的无能! 环子悦张了张嘴,想起看过的一些小说,眼泪无声的落下,凭什么,凭什么总要走到这一步? 炎火仙尊狠狠地闭上眼睛,两行热泪落下,虽知眼前之人并不是他的师弟,虽知师弟已经魂归天地,却还是想要留下对方。 那样的话,自己或许能留个念想,可眼下看来,这点念想亦是奢望。 “师父,徒儿无能,没能护住师弟……”炎火仙尊睁眼,看着上方,喃喃自语道。 无怨长老等人亦是备受煎熬,他们渴望着报恩,渴望着回馈掩冰仙尊一二,到头来,却还是只能被动的承对方的情。 终于知道那份不安来自于什么的黑觉试图突破束缚,想要飞向李小寂,替换了他,见挣扎不得,便大声喊道:“这本该是我的责任!” “决龙一族的使命当由我来完成,你不该跟我抢,毕竟,他们离不开你。”说着,黑觉回头看了一眼原亦然等人。 “没有什么该不该的,愿你从此解除束缚,从今往后,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李小寂说完,看向魔族,令一众魔人不自觉的敛眉肃容。 成靖和苏娑等更是恨不得多长几个耳朵,生怕错过一字半句。 李小寂微微一笑,随手一挥,一个小型祭坛便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站在祭坛上,李小寂对魔族轻声说道:“今日我必将与魔尊陨落于此,望诸君看在我以神魂为祭救下魔族的份上,永世交好,再不兴战事!” “魔尊既死,尔等便无需再背负他的野心,再受困于其中,从今往后,修魔,修仙,不过是道之选择,无分高低。” 说着,李小寂环视了一圈,对所有人说道:“望诸位珍惜未来,谨慎小心,坚持正道,莫要行差踏错!” 一众大难不死的魔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皆红着眼点头,他们还能说什么呢,在掩冰仙尊做到这个份上后? 成靖咬着牙,视线凝固在李小寂身上,想要将他的样子刻在灵魂里。 第二百七十一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完) “阿寂——”哪怕明知不行,原亦然依然想要阻止李小寂,阻止他的师弟,叶溪溪看了他一眼,说不出半句安慰的话来。 叶成晨闭上了眼睛,不愿看,也不敢看,这一刻,他承认自己是懦夫。 环子悦泪湿了双颊,嘴唇动了又动,想要再唤李小寂一次,却挤了半天都挤不出声音。 其他人亦眼含热泪的看着李小寂,无能为力的感觉真是令人受尽煎熬,叫他们深切的体会到了何为痛彻心扉。 “诸君请勿伤心,努力修炼,也许成仙之后,会有人寻到办法再见我一面。”为防主角团黑化,李小寂微微一笑,给他们留了个希望。 这话不单是对主角团说的,也是对旭嵋修者等人,有那个时间怨天怨地,不如努力向上,或许,他们能挣脱这个世界,去到更大的天地呢? 祭坛开始发光,李小寂的身形若隐若现,所有人都明白献祭仪式开始了,有人不忍看,有人瞪着眼,有人眼泪如断线的珠子。 赤烟看了一眼哭得泣不成声的白如安,想要为他擦泪,却记起身体动不了的事实,只能轻叹一声。 “你……”献祭仪式开始的那一刻,魔尊便被带到了祭坛上,和李小寂相对而站,盯着对方的脸,魔尊真是恨不得活撕了他。 但不等魔尊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祭坛边忽然出现一道望不见底的裂缝,李小寂嘴角微翘,抱住不甘咆哮的魔尊,跳了进去。 甘愿以神魂为祭,和魔尊同归于尽,更永久消除了被魔尊饲养的怪物们,挽救了天地苍生的掩冰仙尊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陨落了。 但在祭坛消失,裂缝彻底合上的那一刻,大奸臣系统假装挣脱了束缚,一朝恢复自由,便跟着冲了进去。 不忘了圆满人设,饱含深情的丢下一句,“阿寂,别怕,我陪你!” 见状,环子悦终于控制不住的嚎啕大哭,她磕的cp竟以这样的方式be了,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受环子悦感染,哭泣声此起彼伏,不多时,众人恢复了自由,看着天空干干净净,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的样子,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已经脱离任务世界的大奸臣系统看了一眼众人在掩冰仙尊陨落后的表现,蹙眉道:“为什么要设定这么悲壮的结局,你不是不喜欢洗白么?” 李小寂却难得的正经起来,肃眉道:“我的确讨厌洗白,尤其厌恶坏事做尽的人做了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后便变成好人的洗白。” “但哪怕一次也好,我也想近距离的感受一下那个时候的大哥为保住身后万万千千的生命,决然舍弃自己时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人总得感同身受,才能真的做到理解,曾经的我会埋怨大哥,会责怪他为何不保重自己。” “可当自己处在差不多的环境里,方才懂了大哥,且原来大哥当时什么想法都没有,而牺牲自己救回千千万万条性命,是这样的感觉……” 说完,李小寂摸了摸胸口,这颗心再次感受到了疼痛,像是终于活过来了一般,那大哥又何时才能回到局里呢? 在众人还在为掩冰仙尊的陨落伤心到麻木时,天空下起了雨,细细绵绵的甘露滋润着天地万物。 一干人等先前受的伤,承的痛,在甘露的安抚下,慢慢的恢复正常。 但更令人惊讶的是,先前痛苦死去的魔人修士等等全都活了过来,只是修为倒退了很多,然而能够死而复生,便已是难得,又怎敢奢望其他? 不等众人接受完这令人惊奇的一幕,那些曾被魔尊放出的怨气生成的黑雾等伤害或杀戮的修士妖族亦再度复生,一脸茫然的看着身处的土包。 大复活的场景在一传十十传百的影响下,令世界各地都震惊了,“是掩冰仙尊,掩冰仙尊逆转了生死……” 留在欢仙宗养伤的查石玉再次看到云染宗众人时,哭得几乎要崩溃了,想起与阿寂的短暂接触,想起掩冰仙尊一死万物生的恩德,痛苦得无以复加。 “大团圆结局,啧啧,不大符合我们的风格呀。”大奸臣系统虽是嫌弃的,但微弯的眉眼却出卖了他的真实心情。 也就是仙侠背景,超出人力范围的事,可酌情发挥一下,换做现代背景就不能这么胡来咯! 正说着,大奸臣系统忽然听到一声咳嗽,下意识的掏出灵药,在李小寂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塞了一颗给他。 服下灵药的李小寂面色稍缓,但仍是苍白,下一秒,一口血吐了出来,叫大奸臣系统又心疼又生气的骂道:“该,该你的!” 为了挽救这个小世界的秩序,为了修复初代魔尊制造的漏洞,李小寂牺牲了一部分本源力量。 尽管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但刚养好伤没多久的他亦为此元气大伤,吐血之后,气息更是不稳。 听得大奸臣系统的骂声,李小寂挤出了一丝微笑,道:“致远哥,别担心,我很快就能好起来了。” “别以为叫哥就不会挨骂了!”大奸臣系统嫌弃道,扶着李小寂的手却越发的小心,重了怕弄疼他,轻了怕扶不住他。 “等等,这又是什么?”大奸臣系统忽然感受到一股不同寻常的力量,顺着气息,看向原亦然等人。 对一人一统来说,同归于尽的结局虽然惨烈,但也是他们借机死遁脱离任务世界的好由头。 但因大奸臣系统尽职敬业的完成人设,最后关头冲进裂缝里毅然决然的殉情了的做法,在其他人看来,无不是大奸臣系统爱惨了李小寂的证据。 毕竟死也要和他在一起,这放到哪儿,都是令人惋惜的绝美爱情。 于是,在战后秩序恢复得差不多了的时候,大家不约而同的歌颂起了大奸臣系统对李小寂矢志不渝的爱。 大奸臣系统感受到的诡异力量便是来源于此,叫他整个都怒了,咬牙切齿道:“不许磕,老子是直男,谁磕我跟谁急!” 身体虚弱的李小寂看着那些不同版本的被人传颂的亁沅后裔与修仙界第一美人的爱情故事,笑得眼泪直流。 “啊啊哈哈哈啊,二蛋,想不到你居然这么爱我,哎哟,早说嘛,我就不用打那么久的光棍了!” 大奸臣系统白眼狂翻,张嘴便咬了李小寂一口,痛得李小寂嗷嗷直叫,“我艹,你真把自己当狗了么?” 回答他的是大奸臣系统的大白眼,李小寂不由得摸摸鼻子,移开了视线。 在一些人为大奸臣系统和李小寂双灭的结局唏嘘遗憾时,原亦然却缠上了宁子卬,要对方想办法算出阿寂的下落。 他不相信阿寂真的死了,真的消失得一干二净,为此,只能寄希望于宁子卬及对方身后的遮无宗。 宁子卬理解原亦然的心情,并未计较他的失态,努力的算起了卦。 第二百七十二章 无情仙尊两个半(番外) 一开始是宁子卬暗自努力,到了后面整个遮无宗都为此竭尽心力,但除了宁子卬之外,其他人多是想算出掩冰仙尊的下落。 毕竟对他们来说,掩冰仙尊这个无论是三千年前还是三千年后都力挽狂澜的大能的消息更为重要。 至于阿寂,他们最多惋惜一下这个曾经的修仙界第一美人竟是掩冰仙尊的一部分罢了。 只有和阿寂接触过,相处过,甚至是亲如一家的人才愿意无所不用其极的去寻找一个希望。 也许,对很多人来说,掩冰仙尊就是阿寂,阿寂就是掩冰仙尊,可对原亦然等人来说,阿寂只是阿寂,是他们最重要的人。 奇怪的是,最该不惜代价去寻找掩冰仙尊的炎火仙尊在浩劫结束的那天后便闭关修炼了,丁点寻找掩冰仙尊的迹象都没有。 这让人看在眼里,不得不怀疑,掩冰仙尊已经彻底消失于天地间,不然,但凡有一丝可能,炎火仙尊都会上天入地的将他的师弟找回来。 不找,怕是没有找的必要了。 旭嵋修者也是瞧着师父的表现,渐渐地对寻回阿寂这件事放下了,却并未阻止原亦然的执着。 他相信自己的徒弟不会为这事生了心魔,只因他明白徒弟这么做不过是存着一丝希望,有了这个希望,对方会更加的追求强大的力量。 有动力有信念的人生,好过死气沉沉,一点向上的念头都没有。 是以,不管炎火仙尊旭嵋修者的行为消减了多少人的热切,依然有人坚持着,相信着,等待着重逢的那一天。 例如一心盼着报恩的无怨长老,受过掩冰仙尊或阿寂恩惠的人,沙漠里的精怪,蓝蝶一族等等。 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遮无宗宗主发现了掩冰仙尊的一缕残魂的气息,摆阵详细算卦时,却和阿寂待过的如今已经独立出去的幻境小世界联系上了。 同一时间,自阿寂离开幻境后,便一直闭关不出的国师忽的睁开眼睛,神色不明的看向屋顶上方,似能穿透阻碍,看清那丝因果线一般。 想了想,国师将林玉礼召了过来,要他出面和天外世界的遮无宗宗主沟通,看对方有什么需求。 遮无宗宗主没想到阿寂会和另一个世界存着因果关系,和林玉礼沟通上后,经过一番协商,林玉礼同意摆祭坛寻找阿寂的下落。 但林玉礼并不知道对方寻找的人就是指导过他阵法的阿寂,唯有国师一副什么都看在眼里的样子,默许林玉礼配合遮无宗宗主。 而后,遮无宗宗主在林玉礼的协助下,寻到了残魂,虽无法判定它的具体位置,但也能了解个大概了。 这缕残魂正是掩冰仙尊残留的那丝正气化成的,也就是阿寂的一部分,对方已经进入轮回池,只等积蓄足够力量便可转世投胎。 算出这一点的遮无宗宗主不禁松了口气,只因对方尚有仙缘,假以时日定能再次回到这个世界,寻仙问道。 但这是对方需要走的路,外力不可干涉,若干涉太多,只怕会扰乱了他的正常轨道,安静等着是最好的选择。 得到想要的后,遮无宗宗主撤回灵力,因消耗过多,只得闭关疗伤。 林玉礼则在国师的提点下,精进了修炼方式,他已晓得“天外有天”这个事实,为此,自要奋发向上。 而得到遮无宗宗主准信,明白阿寂迟早会回来的原亦然等人亦大受振奋,努力修炼,争取飞升的机会,好做故人归来时最强的依靠。 他们总该保护他一次,只愿这一次,他能长乐无忧,一辈子欢欢喜喜,不必再背负那沉重的责任。 故事的最后,每个人有了自己的归宿,原亦然一心剑道,和叶溪溪是目的一致的战友,更是知己。 叶成晨刻苦修炼,比谁都渴望强大的实力,环子悦三不五时便要来找他,要求他编织幻境锤炼她的心境。 直到有天叶溪溪问叶成晨何时娶了环子悦,叶成晨和环子悦才知道他俩被凑成一对了,顿时惊得五官扭曲,用尽全身力气去解释避嫌。 器灵在李小寂掉入裂缝后便变得沉默了许多,后来,失去了踪迹,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或许,他选了个地方安静待着,等待着再次被人遇见。 黑觉因着族群特性,到一定时间后,陷入了长眠,只有环子悦晓得他睡在了哪里,但为着他的安全和清静,她不曾去找过他,省得带麻烦上门。 鲛人王在眼睁睁看着阿寂变成了掩冰仙尊,又和魔尊同归于尽后,一瞬间长大了,鲛人族在他的统治下正不断地发展壮大着。 但他要的不只是这些,还有飞升,成了仙或许他就能有足够的储备去迎接阿寂的归来了。 至于魔族则信守承诺,安生的待在族地里,不再与修仙界为敌,成靖成了新的魔尊,在他的统领下,魔族也过上了相对安宁的日子。 不用背负他人野心,不用再为谁的执念而活,从今往后,他们只为自己而活,何必再去搅风弄雨? 查石玉伤一养好,便跟着宗门的人在欢仙宗附近选了一个新的地方重建宗门,还改了宗门名字,由“云染宗”变成了“承掩宗”。 白如安最终还是让赤烟拐回了三赤晶狱鸟族,两人恩爱甜蜜,夜深人静时,白如安总会想起阿寂教给他的终极绝招,不禁失笑,笑过之后难免落寞。 “阿寂,你快些回来吧,我们都在等你,尤其是原前辈,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笑过了……” 这次的任务虽然经历了一些波折,但到底是圆满完成了,且因天道愧于出现初代魔尊这个意外而导致李小寂受伤,还额外赠了一份礼物。 被李小寂抱着同归于尽的初代魔尊最终和初代仙尊一样,回归于天地,消失得无影无踪,过往的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场梦。 结算积分时,李小寂抱着丰厚的积分笑开了花,一边笑一边咳嗽,“咳咳,这么辛苦果然是值得的,啊,钱啊,我最爱的钱啊!” 大奸臣系统懒得看李小寂那个财迷样,等着工作人员结算属于他的积分,两人闲聊了几句,意外获知了一件事。 不多时,数钱数得正嗨的李小寂对上了大奸臣系统的死鱼眼。 原来,李小寂抹去记忆前曾私下和局里联系,言明若他被大奸臣系统抛弃,困在了小世界,便让宁萧和荣李来救他。 “呵呵,最信任我,我是你生死与共的兄弟?”大奸臣系统瞪着一双眼恨恨的盯着心虚得不是摸鼻子便是转眼珠的李小寂。 “我说宁萧干嘛要威胁我保护你呢,原来是因为你早就打过招呼了!李小寂,你这个满嘴谎言的王八蛋!” 李小寂干笑一声,道:“哎呀,我当然最信任你了,但这个马有失蹄人有大意,万一你也遇到什么事了呢,有荣子和阿萧帮忙,咱们不是更稳妥些吗?” 第二百七十三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一) “李小寂,我艹你大爷!”大奸臣系统怎么会相信李小寂的鬼话,呸了一声后,扭过头不看他了。 “好,知道了,我也爱你!”李小寂一边说,一边给大奸臣系统的存钱罐里塞满了积分,总算是平息了他的怒气。 这时,大奸臣系统想起阿寂拒绝他时许下的承诺,便阴笑着对李小寂说道:“对了,你不是答应了会满足我一个要求的吗?” 李小寂笑得更奸诈更阴险的道:“哎嘿嘿,那是阿寂答应的,跟我李小寂有什么相干?” “……”大奸臣系统眯眼,而后,一人一统打了一架,李小寂不知是故意的,还是真的憋不住,边打边吐血,吐得大奸臣系统一阵无语。 最后,大奸臣系统退了一步,李小寂也退了一步,以李小寂答应陪大奸臣系统去任务广场的大超市闲逛买几件必需品作为结束。 正逛着呢,李小寂和大奸臣系统偶遇了荣李和他的小系统,看那样子,荣李是受不住小系统的撒娇,来给对方买零食了。 双方打了个招呼,大奸臣系统略微羡慕的看着抱着一堆零食的荣李的小系统,再看李小寂时,难掩嫌弃。 啧啧,同样是搭档,怎么荣李那么好,李小寂这么贱? 李小寂可懒得搭理大奸臣系统怨念的眼神,捏了捏小系统的肉脸,道:“小孩子还是肉点的好,可爱!” 小系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被大美人夸奖的乐趣真是成倍的耶! 又闲聊了几句,李小寂预备告辞,见周围人的视线不时的落在他和荣李身上,忽的起了坏心。 擦肩而过的那一刻,趁荣李不备,李小寂“哎呀”一声,假装脚滑摔倒,打定主意荣李会接住他,给大家来一出浪漫好戏。 谁料荣李早看透了他的那点伎俩,抱着晨晨连连后退,李小寂来不及反应,直接摔了个大马趴。 “哈哈哈……”大奸臣系统瞬间笑了,笑得那叫个放肆,真是活该,全时空局谁不知道荣李最注孤生,天塌下来,对方都不可能上演偶像剧情节。 自讨没趣的李小寂捂着脸带着大奸臣系统跑去做任务了,省得留在这里被人笑话。 但这次的任务居然和上个任务有瓜葛,只因他们要到的任务世界正是在上个世界独立成形的寒亦等人所在的幻境小世界。 且时间线拉到了几千年后,由古代架空背景变成了现代架空背景,故事发生的地点也不在寒亦等人所在的涧国,而是晟国。 “李总,李总?”李小寂睁开眼的时候,耳边传来了一道温柔的声音,叫他下意识的循声望去,却是一个穿着红色职业装的女人。 李小寂认出对方是原身的秘书,一心事业,聪明能干又独立,可惜摊上原身这个脑子有坑的,死得非常的惨。 摇摇头,李小寂装作疲惫的样子,揉了揉眉心,对越以西说道:“今天便到这儿吧,你也辛苦了,早点回去休息。” 越以西看着李小寂憔悴的面容,眨眨眼,没有纠缠,点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明天见。” 说罢,越以西收拾好李小寂刚签完的文件,转过身离开了办公室,关上门的那一刻,忍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是错觉吗,总感觉李总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变得比之前更好看了。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越以西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加快脚步离开,不忘了给自己洗脑,“不要贪图美色,不要贪图美色,要贪就贪钱!” 看着紧闭的门,明白只剩自己一个人后,李小寂双手抱在脑后,往后一靠,大奸臣系统适时的冒了出来,看着他的脸。 半晌,大奸臣系统颇为幸灾乐祸的道:“啧啧,这次是恋爱脑疯批人设哟,你搞不搞得定?” “搞得定,怎么会搞不定?”李小寂皮笑肉不笑的道,做任务最忌讳挑肥拣瘦,把分到手里的每个任务都做好才是任务者该有的素养。 说起这次的任务背景,李小寂不免露出一丝怀念,只因在这个现代架空鬼怪背景的世界里,男女主皆是修道之人,乃同辈最出色的两个捉鬼师。 唯一特殊的地方便是,男主所在宗门的建立者是林玉礼,李小寂在上个世界曾经提点过对方的阵法。 而李小寂现在的身份是晟国的一个痛失所爱的总裁,和别的总裁文不一样,他和未婚妻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却在最爱她的那一刻永远的失去了她。 失去她之后,原身痛彻心扉,想起曾在家族密室里看过的一本书,死马当作活马医的翻了出来。 书里记载了复活死人的故事,但要完成这逆天之举,须得付出相应的代价,或是寿元,或是生生世世的福禄。 为复活所爱,原身不惜代价,却苦无门路去实现故事里的一些细节,想起捉鬼师和捉鬼宗门的存在,便决定拿钱诱惑。 但在他带人去合适的宗门求助力时,意外闯入千年前被各大捉鬼师联手封印的鬼王的领地。 嗅到原身身上强大的执念气息的鬼王正处冲破封印的关键期,便出声吸引原身,只要他帮自己一把,自己就满足他一个愿望。 毫无疑问的,原身被蛊惑了,替鬼王毁掉了封印阵阵眼,助对方逃了出来,还将他带回了家中。 一人一鬼,一个执念深,一个怨气重,算是狼狈为奸,而鬼王刚突破封印,想要搞事,须得借助原身强大的财力。 得知原身想要的是复活爱人后,鬼王便以此为诱饵,一步步撺掇着原身做下诸多错事。 这个过程中,越以西等原身一应得力手下先后成了鬼王的盘中餐,靠着吞噬人魂,吸食新鲜血肉,鬼王慢慢的恢复了实力。 原身却在这时遇到了受宗门命令前来调查几起疑似恶鬼作恶造成的命案的女主——卓云薰。 因卓云薰长得像原身死去的爱人——孙琳,想用卓云薰的身体作为孙琳复活后的容器的原身以协助对方调查越以西等人的命案为由,陪在了卓云薰身边。 原身伪装得很好,令刚出宗门的卓云薰好感频生,但随着两人的接触,卓云薰渐渐发现了原身身上的破绽。 意识到原身和那些命案有关后,卓云薰便收起了那些好感,心中警惕,面上却一副即将陷入爱河的样子,和原身虚与委蛇。 同一时刻,卓云薰遇到了同样受宗门命令来调查疑似鬼王冲破封印一事的男主——林消。 目的一致的两人联手了,誓要找出全部真相,还冤死者公道。 原身却误以为林消要和他抢夺卓云薰,害怕对方介入后,自己就无法那么顺利的将卓云薰的身体做成容器,便施计杀害林消。 第二百七十四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二) 这个世界因整体画风偏灵异,常有人力和科学无法解决的事件出现,能够解决这些事件的捉鬼师的地位自然非同一般。 尤其是从那些传承深远,底蕴深厚的大宗门出来的捉鬼师,放到哪儿,都得被人高看一眼。 不夸张的说,即便是大宗门一个打杂的到了外面依旧会受人尊敬。 是以,背靠综合实力最高的大宗门的林消作为年青一代最强的捉鬼师,地位和实力不是一般人能够挑衅的,更别提动杀心。 但架不住原身有钱啊,架不住原身富可敌国,坐拥无数下蛋的金鸡啊! 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钱的作用都是巨大的,特别是在现代,你捉鬼师再牛,不也得花钱吃穿,再厉害,不还是要花钱打通关窍? 灵符的制作,法器的锤炼,原材料的搜集等等,没有哪个是不烧钱的,且捉鬼师除了看天分,更得看后天的努力。 后天资源跟不上,先天条件再好都是白搭,但先天条件直接决定了你能获得多少能量供养,除非你生来富贵,本就躺在金山上。 至于这个决定捉鬼师天赋的先天条件,却是出生时看眉心有无黑色槐花印记,颜色越深,天赋越高。 出生时没有黑槐花印记的孩子之后也不会有开发天赋的可能了,除一些特殊情况外。 每个孩子出生的时候,各宗门都有专门的人和政府合作做好记录,天赋高的,各大宗门会竭尽所能的争取,天赋低的一般就塞给小宗门了。 若天赋低的家境好,有足够的财力支撑对方的修炼,一些大宗门也会酌情考虑一下收徒的可行性。 大宗门一般和政府合作,不愁经济来源,但分到每个弟子身上的资源终究是有限的,且你天赋高又如何,别人也不会低。 为着争取更多的储备,助力修炼,多得是捉鬼师出来兼职赚外快,好购买各种原料。 小宗门的人就苦得多了,时不时的便得为钱发愁,一分钱难倒英雄汉,许多人无奈之下只得另寻工作。 在这些苦哈哈的群体中,自然会生出一些个歪门邪道,为着钱,什么都肯干,反正这是个法律意识不强的世界,凡间的法律无法审判他们。 只要能躲过有资格审判他们的宗门,游走在灰色地带,总能偷得几年痛快日子,好过憋憋屈屈。 因此,原身在邪门歪道沟通交流的暗网上发出针对林消的追杀令时,引来了很多有实力手段也够毒辣的邪师。 林消的日子不好过了,被一众邪师追杀得上天入地的,连带着卓云薰也跟着一起灰头土脸。 尽管没有证据,但不妨碍两人怀疑到原身头上,毕竟在晟国有这般庞大的财力引来这么多邪师又容不下他们的人除了原身再无第二个。 瞧着卓云薰和林消并肩而战的样子,原身越发看林消不顺眼,但这并非是吃醋,不过是厌恶这只该死的耗子阻挠他为孙琳找容器的计划罢了。 但不管原身花了多少钱,招来了多少邪师,用尽了多少种办法,林消都能化险为夷,并在险境中不断地突破自我。 卓云薰早在和林消一起应对追杀危机时便和原身彻底的撕破了脸,虽不知原身为何那般看重她,前来追杀的人总是对她手下留情。 但她十分清楚一点,原身不爱她,更无半分情谊,对她只是另有图谋。 在与林消共患难的经历中,卓云薰渐渐为这个总是微笑着面对一切困难的男人情愫暗生,而林消也不意外的被她的强大与自信吸引。 当然,鬼王也被男女主的出色表现勾起了兴趣,想要林消的身体作为容器,便和原身联手设了一个局。 以女主救助过的村子的所有人命为要挟,引男女主过来,若敢向外求援,鬼王立刻吞了这些人。 原身更派人在村子地下埋好了炸药,想着实在不行,便杀了男女主一了百了,女人那么多,总能给孙琳找个更合适的。 奈何这个危局依旧被男女主破解了,男主身上竟有开山祖师林玉礼留下的一道神识,在它的保护下,男女主成功救下全体村民,并重伤了原身。 鬼王趁着原身虚弱之际,夺了他的身体,接管了他的一切,并在他灵魂意识即将消散的时候告诉了他真相。 死人复生这件事根本不可能完成,除非是在神存在的时代,且便是复生了,回来的那个也不会是他记忆中的人。 他所追求的,所渴望的,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更是一个荒谬的笑话,从一开始,鬼王就在玩他。 原身为此怨念暴增,被鬼王及时镇压并吞噬干净了,但鬼王也没能逍遥多久,给男女主及他们身后的宗门联手灭了,落了个灰飞烟灭的下场。 这是正常的剧情发展,但因小世界正处向上升级的关键阶段,产生了几个漏洞,导致了原身的重生。 发现自己回到过去的原身本想阻止孙琳的死亡,却还是无力回天,想起鬼王说过的死人复生不过妄念,彻底的陷入了疯魔。 既然无论前世今生都注定不能和所爱相守,那他索性毁了整个天下,叫人人都如他那般痛苦! 疯魔了的原身设计了一番,仗着重生的优势,先杀女主再杀男主,提前放出鬼王,搞得整个世界全乱了套。 天道被庞大的怨气吓得醒了过来,见着这个发展,赶紧回溯时光,更向时空局求助。 工作人员见是李小寂去过的小世界,原身又恰好和他同名同姓,便将任务分给了他。 李小寂到的时候,鬼王已经冲破封印来到了原身身边,渴望和孙琳长相厮守的原身听了鬼王的蛊惑,决定拿活人献祭。 今天本是越以西的死期,她是第一个被献祭给鬼王的祭品,但因李小寂的到来,故事要有不一样的开始了。 “鬼王还在家里等着吃肉喝汤,你把越以西放走了,又要如何应付那老鬼?”大奸臣系统挑眉,看了一眼西装革履,风格不一样了的李小寂。 还别说,西装上身,配着原身的帅气面容,优越的身高及身体比例,再有李小寂的神韵,整个人真是从小说里抠出来的完美总裁形象。 孙琳若是没死,和原身青梅竹马,校服变婚服,强强联手的爱情故事,当是甜文最完美的样版。 李小寂微微一笑,道:“那只老鬼刚冲破封印,体虚无力,没有原身的帮助,别说吃人,吃屁都难,先不用管他,他现在可不敢和原身撕破脸。” “难得来现代世界一趟,咱们不得先吃个痛快,你就不想螺蛳粉可乐烤掌中宝烤茄子吗?” 想,那肯定想啊!大奸臣系统眼睛直接绿了,定定的看着李小寂。 第二百七十五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三) “那你还等什么呢?你现在可是不差钱的霸总!”大奸臣系统说完,真是无比感谢原身这个多金的人设。 瞧着迫不及待的大奸臣系统,李小寂龇牙一笑,换掉西装,在电脑上操作了一番,隐掉自己的踪迹,通过原身的专有通道离开了公司。 不多时,李小寂带着一堆烧烤坐在了一个巷子口,和大奸臣系统吃了个痛快,末了,还去吃了一碗螺蛳粉,吃完便原路回了公司。 重新换上西装,眨眼间就从蹲路边吃东西的精神小伙变成霸道总裁的李小寂满意的看着镜子里的形象,不错,有那味儿了。 司机和保镖一直在休息室等着李小寂,失去孙琳后,原身成了拼命三郎,更排斥任何人的靠近,哪怕是为了保障他安全的保镖也不例外。 孙琳在的时候,原身的生活除了工作还有烟花灯火,但孙琳走了,原身便只剩下了一具躯壳,麻木的沉浸在工作中。 不这么做,不把精力耗尽,根本无法让自己从那份痛苦那份无能为力中得到缓解。 身边的人很能理解原身的痛苦,孙琳温暖了所有人,待大家都很友好,她的死,没有谁是不难过的。 但他们以为原身迟早会走出来,会再遇到另一个人,组建新的家庭。 毕竟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再悲伤再难受都好,活着的人总得向前看,拥抱新的人生,而非沉迷过去。 却不想原身根本走不出来,孙琳是他的灵魂,他的一切,没了她,他的人生再无快乐可言。 身边人永远都不会知道他究竟有多看重孙琳,更不懂两人经历过的一切,所以,原身拿越以西等人献祭的时候,他们是不敢置信,更是绝望的。 许是因为这个原因,越以西等人死前生出了强大的怨气,却大大的满足了鬼王的需求,使他恢复得更快了。 原身则越陷越深,再难自拔,及至彻底的毁灭。 摇摇头,李小寂装作刚从办公室出来的样子,经过了休息室,四面都是玻璃的休息室视野并无阻碍。 等候在此处的司机和保镖看见李小寂的那一刻立刻起身,推开门,沉默着跟了上去。 坐进豪车里,系好安全带后,李小寂递了两张卡给司机和保镖,在司机和保镖惊讶的视线中,温柔的道:“你们最近也辛苦了,这是该得的报酬!” 看着李小寂的脸,一直在李家工作的王司机和肖保镖不由得红了眼睛,他这是终于振作起来了? 孙琳死后,李总便封闭了内心,除了工作,什么都不理,什么都不管,已经很久没有和他们说过话了,更别提像以前那样关心他们。 他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不敢做什么,生怕一个不小心便刺激了他,若不是孙琳死前要李总发誓不得自杀,只怕他当天就随她而去了。 如此背景下,谁还敢多嘴,做多余的动作?只能敛声屏息的陪在他身边,静静的等着他好起来。 是以,拿着卡的王司机和肖保镖此刻的心是激动的,却不敢多言,生怕过犹不及,又把李总逼得缩回蜗牛壳里。 就是有点奇怪,李总身上的气味怎么那么像螺蛳粉,他今天都没吃什么,更别提螺蛳粉了。 李小寂闭目养神,假装感受不到保镖的视线,一会儿回去还得接着演戏呢,可不得在脑海里模拟一下可能会有的情况。 车子开进李家的地下停车库后,李小寂吩咐王司机和肖保镖休息两天,回家陪陪家人,便坐电梯上了五楼。 王司机和肖保镖对视一眼,总觉得李小寂这个表现有点像是“回光返照”,不免心生忧虑,决定留下来,并让别墅里的佣人小心着些。 万一李小寂真的动了自杀的念头,他们也好及时将人救下来,哪怕他会因此怨怪他们。 走在五楼长长的走廊上,李小寂的脑子里闪过一些原身在这里生活的片段,几乎每个片段都有孙琳。 梳着羊角辫的她,一身泥的她,打篮球打得一身汗的她,每个画面都是那么的美好,那么的温暖。 路过挂在墙上的一幅画的时候,李小寂停了下来,看着画里无忧无虑阳光明媚的少年少女,忍不住叹了一声。 大奸臣系统冒头,眉头微蹙,“爱情真麻烦,还好我没这个烦恼!” 原身读大学的时候,父母出车祸身亡,后面调查出来是他叔叔搞的鬼,只为夺取李氏集团的掌控权。 被真相震惊到的原身愤怒之下用尽了各种办法将叔叔以最高刑罚关到了监狱里,直接坐穿牢底。 对方两年前因病死在了监狱中,原身没有理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没那么恨了,但绝对不可能原谅。 婶婶在叔叔坐牢后,便和他离了婚,带着两人唯一的儿子改嫁了。 虽说经过详细调查,婶婶和堂弟与原身父母的死并无关系,一切都是叔叔做的,但原身依旧感到膈应,婶婶带着堂弟改嫁后,便顺势和他们断绝了联系。 偌大的李家,便只剩下了原身一人,那个时候,幸亏有孙琳陪着他,夜里被噩梦惊醒时,总有她的温柔安抚。 有关孙琳的记忆里,原身是温柔的也是无助的,十分的依赖对方,孙琳则是各种纵容,各种宠溺,从不让原身感到寂寞。 这令接收了全部记忆的李小寂有几分动容,那样深刻的爱恋过,的确叫人难以忘怀,刻入骨髓。 但不管什么理由,不管多痛多累都好,都不是原身拿别人的命换取爱人复生机会的借口。 卧室里,一袭黑衣头发如雪面如玉的鬼王正满怀期待的等着他的“大餐”,有第一个就会有第二个,靠着祭品,自己迟早能恢复巅峰期实力。 听得门外的脚步声,鬼王眼里冒出了一丝精光,但门开的那一刻,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李小寂没有带人回来。 “怎么,祭品不上钩?”鬼王不满的飘到李小寂身边,绕着他转了一圈,闻到若有似无的螺蛳粉味时,嫌弃的撇撇了嘴,这什么味儿啊? “别着急,好饭不怕晚,过几天我再找机会约她过来。”李小寂看着鬼王的眼睛,微微一笑,道。 为了方便和原身交流,鬼王特意给他开了眼,开眼后,原身可以看到鬼王,并自如的和鬼王谈话。 但为避免引起别墅里的人的怀疑,原身带鬼王回家后便下了死令,没有他的吩咐,不许任何人到五楼活动,需要打扫什么的,他自会定好时间。 是以,李小寂和鬼王说话的时候,并不需要顾忌什么,听得过几天才能吃到祭品,鬼王很是不爽,但又不好说什么。 第二百七十六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四) 有句话说得好,碰上怨气重的人连路过的鬼都得挨两巴掌,痛失所爱的原身早成了个十足的疯子,只是在人前不显而已。 因着孙琳不许他自杀,要他好好活着,他只能拼命压抑内心的苦闷,装作自己能挺过去的样子。 但不管是什么情绪,压抑久了,到最后都会变态,若非原身被鬼王抓住了那丝执念,循循诱导,恐怕早就失控了,直接见人杀人,见鬼杀鬼。 最能感受到人的欲念的鬼王因着“体虚无力”自然有些怵隐藏在原身平静表面下的疯劲,毕竟他很清楚这种人一旦爆发究竟会造成怎样可怕的后果。 是以,心里再不爽都好,鬼王都收敛了脾性,一副静等李小寂再做安排的样子,现在的情况,真闹掰了,只会是他的损失。 见鬼王这么乖,懂得给一棒再给一颗甜枣道理的李小寂顺手点了三根香,让对方先垫垫胃。 “对了,隔壁涧国近期预备举办捉鬼师联谊赛,晟国也会有不少人过去,在捉鬼师集体外出的档口,你最好老实待在这里,别做不该做的事。” 在鬼王可有可无的吸着香火气的时候,李小寂想起原剧情里的一件事,便叮嘱了鬼王一句。 听得捉鬼师集体出行的关键信息,鬼王眼神不由一暗,想起当年被封印的场景,恨不得冲出去吃了所有捉鬼师。 但他只是想想,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鬼王报仇千年不迟,迟早有机会叫他报仇雪恨! 瞧着鬼王的情绪变化,李小寂忽然想了解一下原剧情里一笔带过的鬼王被封印的细节,便问道:“你当年究竟犯了何事,要被人重重封印?” “如果我说,我跟你一样,也是为了和所爱永生永世的在一起呢?”鬼王抬头,苍白却不失俊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悲伤。 若是原身,定会感同身受,信了他的鬼话,可惜,在他面前的人是李小寂,但为了维持人设,只得看破不说破的沉默了。 长久的沉默过后,李小寂深吸一口气,说到了佣人打扫房间的时间,在佣人工作的时候,鬼王不许打扰他们。 更不许碰他们一根毫毛,敢动手,伤了任意一人的话,洗衣服做饭什么的工作就由鬼王来替。 “……”瞧着李小寂的表现,鬼王眉头蹙了起来,若不是自己力量尚未恢复,又怎会在这里看一个凡人的脸色? 想当年,似李小寂这样的商人,连塞他的牙缝都不够资格,他嫌他们身上的铜臭味太浓。 奈何鬼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在李小寂略显压迫的视线下,鬼王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歇了给自己找“点心”的心思。 心头憋闷的鬼王将自己卷到了用来栖身的原身曾花两个亿拍到手里的古画里,他需要安静安静。 李小寂懒得理鬼王的想法,按着原身的记忆,坐电梯到了负二楼的地下室,打开里面的暗门,进入了李家的密室。 说是密室,其实更像一个安全屋,占地约一百八十平米,有休息室,有浴室,独立厕所,厨房,各种物资塞得满满的储藏室,更有影音室,娱乐场所。 只要网络没问题,只要天不塌,地不裂,人可以在这里面呆很久。 李小寂环视一圈,走向休息室,推开门,走到右侧的墙面前,伸手在墙上按了一下,墙面便自动打开了,露出一排排保存完好的书籍。 顺着书籍的编号,李小寂轻而易举的找到了那本记录着复活死人故事的书,才拿到手上,就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大奸臣系统更是冒头,略微稀奇的道:“啧啧,居然是一本有灵力的书,能够传承到现在依然灵气不失也是厉害了。” 在上个世界受伤后,李小寂便不是很想动用本源灵魂之力了,省得加重伤势,让自己的处境更糟。 但开启一本灵力之书的秘密,并不算什么事,便指尖一点,引动了这本书身上的灵力。 灵力之书一般用来记录一些不宜为凡人所知的秘密,凡人打开这些书,看到的只会是写书者想让他们看到的。 若是修道之人,以灵力打开这些书后,再找到解密的关键,看到的内容,将会是另一番面貌。 李小寂就找到了关键,口中念念有词,书里的内容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排列组合,更冒出了一缕缕微光。 下一秒,一个个片段像是放电影一般的出现在李小寂和大奸臣系统面前,让他们明白了李家的整个背景。 这本书看似是记录一些野史传说的杂记,实际上却是李家的传承史。 写下这书的人的目的在于告诉后代子孙祖上的背景,并要他们以先祖的下场为警示,切莫行差踏错。 原来,李家祖上竟是邪修出身,而他本是被大宗门格外看重的天赋卓绝者,却在出现了一个比他更具天赋的竞争者后,暗生嫉妒。 为此,李家先祖不惜步步算计,试图逼死对方,却一朝阴谋败露,被逐出了宗门,却依然不思悔改,索性修了邪道。 在做尽了坏事后,李家先祖被原宗门抓住,当着众人的面,由他曾经的师父动手清理门户,付出了身死道消的代价。 而他死的时候,他被赶出宗门后,因一时无聊娶的妻子正怀着他的孩子。 大宗门讲究规矩,祸不及妻儿,且李家先祖走上邪门歪道之路后便弃了良知和仁爱,晓得自己要有孩子了,想的也是拿孩子献祭以获得更强的力量。 若不是这个恶人先死一步,只怕这个可怜的女人连同腹中的孩子就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是以,大宗门的人没有为难邪修的孕妻,还将她送到了更远的地方,劝她重新开始。 生下儿子后,坚强的女人咬着牙挺过所有难关,在当地站稳了脚跟,成了远近闻名的富商。 儿子在她的教导下,并未行差踏错,科举入仕,是当时有名的好官,真正的为民请命,为国忠心。 因着父亲犯下的事,害怕之后的子孙受到影响,这人想办法请了一个修道之人写下了这本灵力之书。 后代若资质平庸,始终是凡人,看到的只会是一本没什么用处,可当话本来看的杂记,若有缘修道,灵力一引,就能看到祖上的秘密,引以为戒。 许是被邪修欠下的孽债影响,许是过于劳累,这个清廉又心怀正义的好官三十多岁便病逝了。 之后,李家基本上是代代单传,子嗣薄弱,却也一直传承到了现在。 且到了李小寂父亲这一辈,竟出现了兄弟两个,叫李家人高兴不已,但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兄弟二人未能如长辈所愿守望相助彼此扶持。 第二百七十七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五) 原身的父亲倒是有身为兄长的样子,对弟弟一直不错,不说好到一点错处都没有,但至少身为哥哥的责任,该到位的都到位了。 而在真面目暴露前,原身的叔叔十分会装,任谁看了都得说李家兄友弟恭,家风正,传承好。 是以,得知是叔叔害死父母的后,原身才会那般震惊,毕竟之前一直都没有看出叔叔对集团的掌控权有什么野心。 两家人的关系比起其他豪门家庭来说,算是十分亲近且融洽的了。 也是证据摆到了面前,才叫人不得不接受现实,更自虐一般的回忆过往,看究竟是哪里出了差错,竟叫对方狠毒至此? 对此,李小寂表示,还能是哪里出了差错?无非是贪婪嫉妒在作祟,明明只要跟着哥哥走,就能平稳安定一生,却非要狠心算计,无所不用其极。 到最后亲手害死疼爱自己的兄嫂,又落了个妻离子散,病死监狱的下场,谁都没有赢,却是何必? 摇摇头,李小寂继续打量书架上的书籍,这些书籍多是李家祖上传下来,留给后代子孙的最宝贵财富。 书籍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是珍贵物件,邪修的儿子又喜爱阅读,什么书都看,碰到好的,适合收藏的,便妥善保留。 受他影响,后代子孙亦多爱看书,藏书,代代积累下来,也就有了这庞大的藏书量。 但若邪修的儿子晓得他留下来作警示后代子孙之用的灵力之书竟让原身动了复活爱人的念头,以致于一步错步步错,不知该作何感想。 更别提引得原身妄念暗生的源头,只是写这本书的人随口胡诌的故事,全当看个消遣,毕竟真正的的内容需要引动灵力才能看到。 拿来做幌子的内容自然可以随便一点,反正对外这只是一本杂记罢了。 才想着,李小寂的心忽的躁动起来,不由得按了按胸口,是原身残留的执念在作祟。 看来,便是他晓得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便是他明白无论做什么都无法复活孙琳,也还是会疯了一般的去尝试,直到彻底毁灭。 李小寂忍不住的想,若当时没能救下大哥的一缕残魂,若大哥的那缕残魂无法进入轮回,转世投胎,自己可是会像原身一样疯? 毕竟,许多事不是只有因为爱才会疯狂,许多执念也不全仗着一个“爱”字方能生成。 亲情友情等同样可以成为人发疯的来源,叫人面目全非,再难拼凑完整。 李小寂只能庆幸大哥重入轮回,有从头开始的机会,更庆幸自己心中始终存着一丝希望。 在李小寂走神的时候,看完李家传承史的大奸臣系统有些不爽的道:“啧啧,那个邪修真是赚死了,有后代就算了,居然还能血脉延续到现在。” “你不爽个什么劲?人大宗门有规矩有原则,这邪修的老婆孩子又的确没沾上什么因果,能重新开始是正常的。” 李小寂随口说了一句,本是敷衍大奸臣系统,却忽的眼睛一亮,在心底质疑了自己的说法。 的确有点古怪,便是邪修的老婆孩子没有沾上因果,依着天地平衡关系,邪修的血脉也不可能延续到现在。 要知道许多圣人都做不到传承三百年呢,一介作恶多端的邪修,便是儿子积德行善,积攒了很多功德,也不可能抵消得清所有的一切。 且李家血脉代代单传,代代男丁,总觉得像是有人刻意安排的一样,怕不是有什么特殊使命要完成。 直觉一向很准的李小寂再一次放心大胆的做了揣测,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想,便用神识仔细探查了一番原身的身体。 经过一段时间的反复检查,李小寂翘起了嘴角,不知是什么情绪,邪修的血脉确实强大,哪怕隔了这么久,依然有后辈觉醒了他的三分天赋。 但因着邪修犯下孽债的影响,后代子孙做凡人无事,但若想踏入修道一途,只能做这个世界条件受限最多的鬼修,别人从零开始,原身从负一百开始。 且李小寂还在原身身上发现了一个秘密,这个意外发现让他生了新的想法,决定重新修改剧本,走不一样的道路。 一瞬间,李小寂便在脑海里修改好了细节,微微一笑,对大奸臣系统说道:“李家血脉之所以传承到现在,却是自有使命要完成。” “哦,什么使命?”大奸臣系统眨眼,难不成这里面还有什么大能转世,救世灭世的狗血纠缠? 李小寂对上大奸臣系统好奇的视线,白牙一露,眉眼一弯,笑着说道:“嘿嘿,先不告诉你!” “呸,当老子稀罕啊?”大奸臣系统也算是练出来了,给李小寂怼了回去,说完便钻进了他的识海,差不多该睡觉了。 “嗯,好啦,我也爱你!”李小寂摸摸鼻子,嘚瑟的挤了挤眉毛。 将灵力之书放回原位,把机关一一复原后,李小寂去一楼餐厅吃了点东西,便回到五楼的卧室,佣人们打扫得很快,做完清洁就下楼了。 躺在床上,李小寂头一歪,很快就睡了过去,在他睡着后,躲在古画里生闷气的鬼王却窜了出来,蹲在床头看他的睡颜。 半晌,鬼王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李小寂的脸,奇怪,明明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为何感觉那么不对劲? 鬼王暗戳戳的戳着李小寂的脸玩,当做一点点小报复的时候,李小寂却陷在了原身和孙琳的回忆中,身临其境的感受了一把两人恋爱时的美好。 但越是美好,破碎的时候,越是令人心痛,孙琳在某一天突然晕倒了,送到医院,查出得了癌症晚期,已经没有治疗的必要了。 原身是有很多钱,但在一视同仁的病魔面前,钱也发挥不了作用,叫原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孙琳一点点的死去。 “答应我,我走后,好好活着,不要自杀,虽然我舍不得你,舍不得就这么走掉,但我更希望你能活下去,请为我珍爱你自己!” 孙琳死前,许是看出了原身的崩溃,用尽力气握住他的手,每说一个字,胸口都在疼,却还是强撑着说完了,不愿她的爱人为她放弃生命。 原身哭了很久,终是在孙琳的坚持下,点了头,他答应她,绝不自杀,绝不抛弃活下去的希望。 生离死别最是让人煎熬,哪怕见惯了人生百态的李小寂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却不是为这对有情人的死别,而是为原身的执念。 若孙琳晓得她的临终遗言会让原身走上一条不归路的话,恐怕就不会强求原身活下去了,原身若当时便和孙琳走了,也就没了后续的种种。 “懂得我的痛了吗?”一道声音忽的在李小寂耳边响起,叫李小寂蹙起眉头,转过身,不意外的看到了原身的影子。 影子晃动了下,“感同身受,感同身受,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我了,重生又如何,还不是救不了此生挚爱?” 第二百七十八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六) “你的执念确实太重,哪怕到了这一步,依然能在这具身体里存活。”李小寂向前两步,伸手一抓,便将这团影子抓在了手中。 但想一想,重生的原身依然什么都没能改变,又经历了一次失去孙琳的痛,会疯到执念成形也是合乎逻辑的了。 影子没想到李小寂如此轻而易举的就控制住了它,不由得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这样的人怎么可能……” 李小寂微微一笑,逐渐用力,将影子牢牢地抓在手里,半晌,回了一句。 “我不管是‘这样’还是‘那样’的人,都不需要了解你的心情,如果要了解你的心情,那因你的执念枉死的越以西等人的心情又该谁去体会?” “若你牺牲的是自己的命,折损的是自己的福禄功德,或许我还会同情你一下,但你牺牲的是别人的命,别人的前程,就休想我会与你共情了。” “爱情很伟大,为爱生死,惨烈却也不失轰轰烈烈,但建立在无辜者白骨上的爱情故事再如何凄惨都只会显得可恨!” 说罢,李小寂双手齐上,一点点的将影子揉搓成一团,直接催动灵力将其化成了云烟。 影子消散的那一刻,李小寂也从梦境中解脱了出来,眉头一皱,缓缓地睁开了眼,却对上了鬼王来不及收回的手。 “……”刚想从戳脸变成掐脸的鬼王尴尬了,不由得轻咳一声,刚想说些什么,便惊讶的看到李小寂吐出了一口血。 “你没事吧?”鬼王下意识的关心了一句,想到什么又不自觉的翘起嘴角,最好李小寂身染重病命不久矣,这样的话,自己再气虚都可以夺舍了。 李小寂不在意的用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血气太旺,吐两口缓解缓解,你不必笑得那么开心。” 鬼王不说话了,看着李小寂去厕所,见他确实不像是有事的样子,便钻进了古画里,该睡觉睡觉。 厕所里,大奸臣系统冒头,略微担忧的看了李小寂一眼,“原身执念这么强,若不是你警醒,只怕就要被它干扰了。” 啧啧,再次感叹爱情真可怕,疯批里面,当属恋爱脑疯批最不能招惹。 “咳咳……”李小寂洗完脸,控制不住的咳嗽了两声,看着镜子里苍白的脸,却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可以向天道索要合理的赔偿了!” “……”大奸臣系统瞬间死鱼眼,又气又无奈的道:“你真是掉进钱眼里了,只怕荣李都没你这么抠!” 李小寂微微一笑,道:“这哪是我财迷眼,分明是运用合法手段维护自身的权益,谁让天道在抓原身灵魂去接受审判的时候没有清理干净?” 大奸臣系统没话了,天道也在此时睁眼,听得李小寂的话,只得答应在结算积分的时候会额外赠予一笔赔偿。 这下,李小寂满意了,本源灵魂出窍,勾着天道的肩膀,和他如此这般的商量了一番,神神秘秘的样子勾得大奸臣系统十分心痒,到底在说什么? 不管说什么,李小寂都和天道达成了共识,接下来可放手去做了。 同一时刻,某个深山里,从上方看来像是一个“回”字的建筑物通体呈绿色,在这青翠浓郁的环境中并不显眼,很容易就被人忽略掉。 或许设计者是故意为之,用相近的颜色来遮蔽它的位置,又或许只是喜好这充满生机的颜色。 守着大门的两个男人穿着相同色系的道袍,看着身形瘦小,但近了便能感受到来自他们身上的无形的压迫感,叫人不敢造次。 门外寂静无人烟,门里却是人声鼎沸,年轻弟子要么在修炼,要么在制造法器,每个人都忙得不可开交。 而在一扇紧闭的大门内,身穿墨绿色道袍,只用一根木簪便将头发整整齐齐束起来的卓云薰正跪在蒲团上,等候师父发话。 许久,坐在前方的白发老人才睁开眼睛,打量了卓云薰一眼,道:“想好了,真要在这个时候下山历练?” 卓云薰点点头,道:“回师父的话,徒儿想好了,联谊赛自有师兄师姐为宗门争光,徒儿相信,他们一定能够大放异彩,扬我玉宗之名。” “徒儿今年已满十八岁,还不曾下山历练过,连入门晚三四年的师弟师妹们都出去见过世面了,对比徒儿的情况,实在叫徒儿羞愧。” “所以,请师父允准徒儿下山,徒儿一定谨遵宗门规矩,不做违法犯忌之事,不仗势欺人,搅乱凡间秩序。” 瞧着卓云薰一脸期盼的样子,白发老人摸了摸胡子,道:“你既已想好,为师便不多阻挠了。” 话音刚落,前一秒还跪在蒲团上一副恭敬乖巧样的卓云薰这一秒便窜到了老者面前,拽着他一条胳膊,撒娇道:“那师父支援徒儿一点路费呗!” “徒儿听大师兄说了,下山历练得花很多钱呢,徒儿虽有爸妈的支持,但这个支持是有限的,师父素来疼爱徒儿,想来是不会舍得徒儿受苦的哦?” “……”意写真人顿时白眼翻上了天,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就知道这个逆徒乖不到三秒钟! 嫌弃归嫌弃,但看着卓云薰讨乖卖俏的样子,意写真人还是心软了,递给她一张卡,道:“师父也没多少了,省着点花啊!” 拿着卡,卓云薰笑了,道:“谢谢师父,师父最好了,我就知道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只有师父一个!” “去去去,少拍马屁,要走赶紧走,别在这里碍眼!”意写真人佯怒道。 “行,徒儿这便滚!”卓云薰赶紧将卡塞到怀里,顺着意写真人的话头,麻溜的退出门外,轻轻的将门关上。 门一关上,意写真人便变了脸色,难掩担忧的道:“这个小王八蛋最是会捣蛋惹事,就这么走了,恐怕会闯出祸事来……” “不行,得放个傀儡盯着她,在她闯祸的时候,好及时将她带走,省得被人家打死。” “不行不行,作为一个一视同仁不偏心不偏袒的师父,我怎么可以对小王八蛋搞特殊化,要知道其他徒弟出去的时候,我可是理都没理的呢!” “话不是这么说的,其他徒弟不用理,那是因为他们懂事,绝不会给我惹麻烦,但小王八蛋不同,来到我身边后闹出的事是一波接一波……” 卓云薰可不知道她师父在纠结什么,目的达成便带着一早收拾好的行李,和几个师兄师姐打了招呼,麻溜的下山了。 虽说一直生活在深山里,但玉宗人的生活并没有和外界脱节,拜托,有网的地方怎么可能脱得了节? 是以,卓云薰一到山下的公交车站,便打开手机搜索起来,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历练,想起大师兄的提议,或许可以先去寮县那个时常闹鬼的地方。 玩着手机的卓云薰并不知道她的计划很快就会改变,因为李小寂那边要搞事了,只为防止剧情线歪掉。 因李小寂的介入,越以西等人没死,卓云薰不用背负宗门之令,自然要按着她的计划去历练,但这么一来,就没可能会到晟国了。 第二百七十九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七) 女主不到晟国,又要如何和李小寂产生交集,再与男主撞在一起,使故事按着既定的轨道往下走? 为此,早有计划的李小寂变得比原身在的时候还要忙碌了,连带着公司上下也跟着忙得团团转,累得连话都不想说。 叫原先以为李总有所好转的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又不好做什么,不做都这样了,做了,万一刺激到他,不是找事么? “李总这是要把几十年干的事一次性干完吗?我算了一下,他现在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再这么下去,真的不会猝死么?” “说不得他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孙总死的时候不许他自杀,他听了,但现在发现不自杀也有很多种办法弄死自己,可不就疯了?” “唉,虽然李总很可怜,但他疯他的,拉着我们一起卷做什么,要知道,我到现在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拉过,可还想多活几年呢!” 话音未落,躲在茶水间里八卦的一干人等的视线便全都落在了“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的人身上。 被众人这么一看,女白领尴尬了,咳嗽一声就想走,却和不知何时站在茶水间门口的越以西对上了视线,顿时瞪大了眼睛。 我的那个二大爷亲娘二舅的耶,越秘书啥时候来的,听到了多少,生气了吗,会因此扣他们钱吗? 本想打趣女白领的众人瞧着她忽然一副“死了爹”的衰样,不由得顺着视线转身或看过去,然后,茶水间的气氛死一般的沉寂了下来。 半晌,越以西没好气的扫了这些人一眼,道:“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有时间八卦没时间做事吗?” 话音未落,几人便火速的溜出了茶水间,三两下便没了影,其中,女白领是跑得最快的,难为她踩着恨天高还能如此灵活了。 瞧着这群人怂里怂气的表现,越以西真是又气又好笑,无奈的摇摇头,没再在意这事。 倒是他们说的话提醒了她,最近得多留意一下李总的作息,实在不行的话,且做那个讨人嫌的进言者,阻挠他的拼劲。 虽说能理解李总想下去陪孙总的心情,但可以的话,她绝不会让李总累到猝死,毕竟公司上上下下的运作都得靠他把控。 且李总尚未结婚,又没有孩子,不说亲生的,连领养的都没有,真就这么走了,公司肯定会陷入混乱。 公司一旦陷入混乱,必会被其他公司趁火打劫,那样的话,她的工资酬劳便出了问题,这不是要她的老命吗? 为着钱,看在钱的份上,越以西决定在必要时刻豁出去,就是把李小寂打晕了,也得强制对方休息。 想着,斗志满满的越以西踩着高跟鞋回到办公的地方,坐下后,整理了一下桌上的文件,一一分类好。 刚想敲门让李小寂签几份文件,越以西便见门开了,前两年才被挖来公司的齐副总面色复杂的走了出来。 两人差点撞到一起,还是越以西喊了一声,才叫回了疑似魂魄离家出走的齐副总的神智,见是她,便笑了笑,让出位置,走向电梯的方向。 看着齐副总的背影,越以西眨眨眼,敲了敲门,得到李小寂的允许后,方拿着文件走进去。 待李小寂签完文件,越以西瞧着他眼下的青黑,张了张嘴,试图劝说一二,不想李小寂先开了口,“一会儿你去王副总那一趟把他请过来。” 越以西蹙眉,虽不解李总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见王副总,但老板做事,自有他的道理,她听从便是。 然后,这一天时间里,越以西先后请了王副总,赵副总,闵总等等总公司最重要的成员到李小寂的办公室密谈。 如此大的动作自然引来各方关注,想知道李总可是要搞什么大动作了,毕竟自从孙总去世,总公司就没有搞过新的项目了。 现在做着的都是之前拿下来的项目,虽说短时间内做不完,每个人都会有得忙,忙到晕的那种,但一直没有新动向的话,难免不让人心生忐忑。 尤其是在李总明显情伤未愈,努力压抑着万千情绪的前提下。 可不管众人怎么想办法探明方向,好有个准备,今天见过李小寂的人皆守口如瓶,一点风声都没有漏出。 而后,众人将视线放到了越以西身上,越秘书一定知道些什么,谁叫都是她去请这些人到李总的办公室的。 对此,越以西表示她倒是想做个知情者呢,奈何自己只是个引路的,办公室的门一关,什么都听不见。 外界的关注,外界的声音,李小寂自然注意到了,却没有解释的意思,待得时机成熟,该知道的都会知道,何必着急? 其实,李小寂也没想做什么,不过是为了接下来的计划,须得先把李氏集团的未来安排好罢了。 今日这一出,不过是他为集团选好了接班人,先跟原身的心腹们通个气,希望他们在自己离开后,能够齐心协力,搞好事业。 这个接班人便是到现在都没缓过劲来的齐副总,对方是原身一早看好的人才,花了很多心思才挖到手里的。 原本只是想培养对方进董事局,平衡董事会内部的关系,但在孙琳死后,原身渐渐地将对方当成了接班人。 李氏集团交给齐镇来,原身很放心,更相信公司在对方手上一定能更上一层楼,拥有不一样的未来。 和相对传统些的父辈不同,原身本人并没有什么必须将家业传给自身血脉,不容外人插手的想法。 特别是在叔叔害死他的父母,他又和婶婶堂弟断绝了往来后。 且原身素来信奉能者居之庸者退之的道理,有能之人才能够担得起李氏集团上上下下这么多人的期望。 无能之人担不起责便算了,就怕蠢而不自知,非要乱搞一气,把大家的时间精力白白浪费掉,更眼睁睁看着之前的心血白费。 所以,预备离开,避免再将逃过死劫的越以西等人卷进风波里的李小寂正好顺着原身一开始的打算,及时将李氏集团交给齐镇来。 这也是对李氏集团的一种保护,彻底断干净联系后,李小寂才能没有后顾之忧的放手去做,专心完成任务。 为此,李小寂会不惜余力的为齐镇来铺好道路,安抚原身的一众心腹只是第一步,接下来还得做三手准备,杜绝他人有半点捣乱的可能性。 免得权势交接之际闹出什么不必要的风波,影响公司的正常运作。 当然,若孙琳活着,若原身和孙琳有孩子,便是领养的,无论男女,只要名义上叫他和孙琳一声爸妈,原身都会考虑一下将公司留给孩子的可行性。 若孩子能力出众,担得起重任,那他的一切自然是会由孩子来继承。 第二百八十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八) 但若孩子资质平庸,便教会对方“守成”,将公司交给有能之人,让孩子安心靠着股份等基业安稳一生,不必非要做出事业来证明自己。 不是有句话说嘛,不怕二代败家,就怕二代创业,吃喝玩乐能花多少钱,创个业却动辄几千上亿,一朝败了,更会将老底赔上。 可孙琳死了,失去灵魂的原身直接没有繁衍后代的想法了,毕竟除了孙琳外,他对其他女人提不起兴趣,生不出亲近之心。 何必为了家业的传承,胡乱跟人搞个孩子出来,又始乱终弃,再在祭拜孙琳的时候,给她添堵? 仅在这一点上,李小寂是赞同原身的做法的,心里没腾干净位置,就别和别人开始恋情,更别草率的生孩子。 孩子可不是一个玩具,或是一个工具,生出来只为满足你的某种需求,按着你的想法,如傀儡一般的套个壳子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过一辈子。 感谢原身在这个问题上的清醒,不然,万年单身狗的李小寂就得头疼一下该如何对待原身留下来的“妻儿”了。 摇摇头,李小寂继续忙事业,但不管再忙,晚上都会回家一趟,给鬼王烧几炷香,安抚一下他躁动的情绪。 一心盼着吃到新鲜祭品的鬼王总是被李小寂敷衍着,心中自然不满,但偷听到别墅佣人的对话,想着对方应该是真的忙,便只能一再忍耐。 就是耐心有限,若哪天他耗尽了耐性,对别墅里的人做出什么事来,便都是李小寂造成的,可不能怪他。 鬼王的小九九李小寂自然清楚,便随意找了个借口给别墅里的佣人放假,直接清空了整个别墅。 王司机和肖保镖这两个地位特殊的则随时跟着李小寂,不信鬼王还能找到吃“点心”的机会。 李家附近可没有邻居,依着鬼王如今的实力,只怕走不出李家的范围便会累得晕在路边。 做完这些,按计划联系好医院,又安排干净一应公事后,在某个上午,李小寂正式将公司的一切都交给了齐镇来。 在对方试图挽留他的时候,李小寂苦笑一声,眼里流露出几分无助,道:“我现在需要去的是医院,需要看的是医生,不是公司和文件。” “不然,再这么下去,我恐怕真的会疯掉,一旦我疯了,又没找好接班人,公司无人坐镇,那么多员工的未来又要谁来保证?” “齐哥,公司交给你了,放手去干,不要有什么顾忌,我能选择你,必然是你最合适最有能力,别管别人说什么。” 说到这里,李小寂顿了顿,抬眼对上齐镇来的目光,道:“齐哥,你会让我安心的接受治疗的吧?” “……”年满三十五岁的齐镇来看着比他小七岁却似乎已经看破红尘的李小寂,张了张嘴,到底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来,只得伸手按住他的肩膀。 半晌,齐镇来重重的点了头,一切尽在不言中,男人的承诺有时候不必说出口,只需看他的行动。 见此,李小寂顺势握住齐镇来的手,低声道:“公司托付给你了,我已做好准备,会去医院接受完整的心理治疗。” “若我好了,或许会来看看你们,关心一下公司的境况,毕竟我还得靠股份吃红,但若我不能……” 齐镇来脸色一变,赶紧打断李小寂的话,急声道:“不,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们会一直等着你,等着你重新回来主理大局!” “但愿如此,希望我真的能好起来吧!”李小寂笑笑,这份笑透着一丝凄凉和苦涩,令齐镇来心疼不已。 虽说他前两年才被挖来公司,但其实他和李总孙总早有工作上的往来,大家算是聊得来的朋友。 作为旁观者,他当然清楚李总和孙总的感情有多深,更懂孙总走的时候,李总究竟有多崩溃。 想要帮忙,想要劝慰,却无从出口,更无从下手,只能安静的等着,等李小寂卸下防备,愿意同他们袒露心声。 如今,齐镇来终于等到了李小寂的向外求助试图自救,却是以李小寂去医院疗养的形式,这叫他既难受又莫名的松了口气。 至少,李小寂是想活下去的,至少,对方愿意去寻求专业人士的帮助,直面心理遭遇的问题。 好过一再的逃避,一再的压抑,待发现已无可挽回,却是为时已晚。 沉默许久,李小寂见气氛差不多了,便示意齐镇来放开他,两人还得去开大会,全了这场权势交接最后的流程。 开会的时候,李小寂基本没说什么话,该说的该做的,开会之前,他便已经做足了,剩下的且交给齐镇来和原身的心腹们。 看着坐在座位上不发一言的李小寂,闵总等被请到他办公室密谈过的一干公司骨干皆一脸不舍,却又透着几分轻松。 同齐镇来想的一样,他们都为李小寂肯走出自救的第一步而感到高兴,起码能叫人看到他有好起来的希望,不像之前那样只能暗自焦急担忧。 “李总,你放心,既然在你心里,我是你最值得信任最值得托付的人,那我一定会协助齐总管好公司,等你回来!” 闵总看着李小寂的侧脸,想起那天的谈话,点了点头,在心里暗暗起誓。 却不知王副总等人也是一样的想法,他们都被李小寂忽悠了,皆以为自己才是李小寂最信任最重视的人,为此,那叫个责任重大,斗志满满。 越以西则是眼神略微飘忽,陷入了自己的情绪中,李小寂去疗养的话,她以后便得跟着齐总办事。 齐总这人的性格略显板正,不像李总偶尔还会来点花样,在薪资酬劳外时不时的再给他们这些打工的加点“小福利”。 哎,或许,她可以从侧面引导一下齐总,确保兄弟姐妹们的“小福利”一直会有,甚至更多。 想着,越以西也觉得自己重任在身,看向齐镇来的眼神,那叫个斗志昂然,她一定可以的! 正在发言的齐镇来不懂发生了什么事,见大家一副认真严肃又情绪饱满的样,以为是被自己说的话打动了,不免有些小得意,翘了翘嘴角,继续往下。 大奸臣系统冒头,瞧着闵总等人的样子,再看李小寂一副“我爱人死了我心理出了问题需要求助医生”的衰样,没好气的冷哼了一声。 但想着“戏精”和“会忽悠”是时空局的标配,又觉得李小寂这是常规操作,不当在意,在意的话,或许是因为对他本人的偏见。 顺利完成权势交接的李氏集团并没有引起什么风波,竞争对手尚未反应过来,李氏集团就已在齐镇来的手中正常运转着了。 离开公司后,李小寂回了别墅一趟,给这段时间一直跟着他的王司机和肖保镖放假,并要他们放心,自己只是去医院休养。 第二百八十一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九) “所以,你们不用做出一副我马上就会死的样子,这很不吉利。”瞧着王司机和肖保镖的情绪变化,李小寂有些无奈的道。 “……”王司机和肖保镖尴尬了,对视一眼,到底管理好了表情,心底却打定主意要去医院盯着点李小寂,免得他逮到机会做出伤害自己的事。 李小寂可不知两人内心戏这么足,打发完他们后,径自找到窝在古画里生闷气的鬼王,要他跟自己去医院。 “去医院干嘛,吃鬼吗?”鬼王不解,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说完又觉得医院的鬼没什么好吃的,倒是医院的活人可以考虑一下。 尤其是在医院工作的那些身强体壮的年轻人,一口下去,真是想想都觉得美味得很呐! 不对,李小寂怎么要去医院接受治疗了,之前不还是一副恨不得立马复活爱人或是随爱人去死的疯批样吗? 这一朝变脸,直接从颓废丧气变为积极自救的样,连点过渡都没有,真的很难不让人怀疑他的动机。 “说对了,就是让你去吃鬼。”李小寂敷衍一句,不等鬼王说话,便将古画一卷,将其一起放到了行李箱里。 在鬼王还想做什么的时候,李小寂威胁道:“你配合的话,还能吃点鬼,不配合,我就打举报电话,叫捉鬼师来抓你!” 鬼王不动了,心里的憋屈更深了几分,想当年,他吹口气就能弄死似李小寂这样的奸商,没想到虎落平阳被犬欺,愣是给对方骑在了头上。 这份憋屈让鬼王默默发誓待力量恢复哪怕只有两成,也要立马吃了李小寂的灵魂,夺取他的身体,将整个李氏集团化为报仇的武器。 这一次,他定要搅个天翻地覆,制造更多的灾祸,人间越乱,越是能偿还他被封印时所受的痛楚! 李小寂懒得理会鬼王的想法,当天晚上便带着行李住进了当地最好的心理治疗医院,由一整个成熟的团队负责他的病情。 与团队初次见面的时候,李小寂适宜的装出一副积极配合治疗的样,让负责他的医生们松了口气。 不管是什么病,不怕问题严重,只怕有问题的人不肯配合,肯配合的话,这病便直接好了一半。 接下来,便看他们专业的表现了。 李氏集团因掌舵人的替换引来了各方的关注,虽说齐镇来能力出众,没有给竞争对手搞事的机会,但不表示他们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什么都不做了。 这不,一探听到李小寂住进心理治疗医院的消息,竞争对手们便默契的放出了各种似是而非的瓜料。 试图占据舆论战的先机,利用这个丑闻化解股民对李氏集团的信任,进而撕开一道口子,疯狂撕咬。 什么“李小寂疯了被齐镇来夺权”“李小寂引狼入室以为挖到了人才没想到却是个强盗”等等,引来了一大堆吃瓜群众。 一时间,众人议论纷纷,皆惊讶于“李小寂疯了”这一点,怪不得李氏集团要突然换人呢,原来是因为前任掌舵者的精神出了问题。 但李小寂走这一步之前便预想好了各种可能会发生的情况,针对这些情况的应对措施已一一教给了齐镇来。 这不,不等网络舆论发酵起来,李氏集团的声明就发了出来,一大波吃瓜群众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有关注过李氏集团的人多多少少都听过原身和孙琳的爱情故事,死别的结局,很是令人心碎,更意难平。 是以,李氏集团的声明着重写了李总和孙琳恋爱的过程,死别的悲伤,点明李总痛失所爱后,究竟经历了怎样痛苦的煎熬。 但李总终究是坚强的,痛过之后,决定自救,便在安排好公司的一切后,去医院接受最好的治疗。 李总没有疯,只是病了,此时此刻,他正在对抗“病魔”,希望在他与苦难抗争的时候,大家能嘴下留德,还他一份安静等等。 声明一出,吃瓜群众们瞬间没了声音,更虎视眈眈的盯着各个社交平台,看看谁敢犯贱。 这种时候挑事犯贱,无疑是逼李小寂去死,作为正义的那一方,他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任由妖魔鬼怪放肆。 至于竞争对手买来的水军,瞧着网上的形势,当然不敢再在这个时候发声,生怕引起众怒。 无可奈何的,竞争对手们放弃了这次绝佳的攻击机会,李小寂安心待在医院里,齐镇来等人则忙碌于正事。 夜深人静时,鬼王从古画里冒出,左看看右看看,盯着李小寂的脸,想着这几天发生的事,眉头微蹙。 半晌,道:“你到底要干什么,不是说好要给我活人祭品的吗?又说来这里可以吃鬼,结果我到现在连个鬼影也沾不到。” “你该不是在玩我吧?难道你不想复活孙琳了,难道你那颗只为她而炙热的心已经冷却下来了?” 说完,鬼王不屑的撇撇嘴,啧啧,果然啊,什么情深难舍都是假的,时间一长,谁还记得谁? 这样看来,复活孙琳的事已不能牵动李小寂的心神,他得另想办法重新激起对方心中的欲念,徐徐诱导。 不然的话,这段关系里,他只能始终处于被动,这对他来说,可不利。 李小寂坐在床上,感受着医院里的怨气,再看鬼王眼里的蔑视,微微一笑,虽是笑着,脸上却透着一副“爱吃不吃”的不屑。 “活人祭品不好弄,游荡在人间的鬼魂也不能大量消失,要知道最近捉鬼师会集体出行,稍有不慎便会暴露我们,你先吃医院里的怨气垫垫胃。” “……”鬼王无语,只有底层小鬼才会靠这些乱七八糟的怨气垫肚子,他可是鬼王,众鬼之王,曾搅得地府天翻地覆的鬼王,怎么可以沦落至此? 李小寂不再说话,反正在他的监控下,鬼王只管憋屈,憋不住也得憋。 鬼王瞪着一双眼,很想撕了李小寂,也这么做了,却被对方身上佩戴的灵符击伤,只能恨恨的缩在角落里。 原身可是多金霸总,身上没点保命符是不可能的,不然,也不能在前期一直压着鬼王。 李小寂来了后,检查了一下灵符的情况,见足够应付初阶段的鬼王,便没有做多余的事,省得暴露自己。 这边气氛僵持之际,那边的卓云薰却心情大好,下山游历第一次出手便拿到了最满意的效果,可不让她开心? 寮县确实如大师兄所说,经常闹鬼,曾有大师测算过它总是鬼怪不断的原因,却是因地理位置特殊,加上史上遗留问题造成的,无法彻底解决。 当地居民只能试着在这样的环境下生存,或是干脆搬走,另择他处。 第二百八十二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十) 面临选择,有人选择离开,就有人选择留下,坚守自己的家,绝不退让。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经济的发展,捉鬼师和政府部门合作的成熟,寮县与鬼共存的现象放到各地已不再是奇事。 更因它早早的适应了人与鬼处在一起的生活模式,反而比其他地方多出了一分和谐,更具地方特色。 这不,卓云薰才刚到达寮县,就被几只冒冒失失的小鬼冲撞,见他们并无恶意,便没有计较,还给他们烧了点小零食。 路过的人对此见怪不怪,这样的事在这里最是寻常不过,但在看到卓云薰眉心间浓得发黑的黑槐花印记时,不免畏惧了几分。 单看她的天赋印记,便知这是位不好惹的捉鬼师,再看她身上的佩饰,定出身大宗门,绝不是他们能够招惹的人。 似这种情况,别说不恭敬,连表示亲近都不敢,只能加快脚步离开,假装什么都没看到。 吃着小零食,对卓云薰的问题,几只小鬼是有一说一,并不打马虎眼,很快便助她了解完了寮县现在的情况。 得知寮县西街那边有几个同她差不多大的捉鬼师时,卓云薰来了兴趣,或许能够交个朋友,也或者对方就是她认识的人。 捉鬼师内部有专门的交流渠道,老一辈很鼓励小一辈多上网交流,好和其他宗门的佼佼者建立起联系,方便以后。 是以,即便足不出户,卓云薰等也在网上对各宗门弟子的情况清楚了个大概,还加了不少好友,平素都有言语上的往来。 摸摸几只吃得香香的小鬼的头,卓云薰骑着共享单车便向西街出发了,路上,见识了不少奇景。 虽说大师兄有跟她讲过,网上也有详细的资料,但这些都不及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来得震撼。 毕竟你见过鬼抄着刀满大街追杀人,人不敢还手,其他人吃瓜的吗? “死老婆子,你都死了还管那么多干嘛?我不就和老黎他们喝喝酒,聊聊天吗,至于拿刀砍我吗?” 被追杀的小老头腿脚灵活的奔逃着,一边逃一边不服气的回头吼,像是受了极大委屈的样。 拿刀的小老太太阴森森的笑了笑,快速向前移动,很快便追上了小老头,装腔作势的挥了两下刀,逼得对方躲到了墙角下。 “砍的就是你,让你不听话!我才死了几个月,你就老毛病复发,跑去跟人拼酒,也不怕喝死自己!” “喝死才好,这样我才能早点去见你,省得你先一步投胎了,我到时找不到人……”小老头忽然变了脸色,小孩似的坐在地上耍赖。 “……”顿时,整条街都安静下来了,卓云薰也停下了车,又是诧异又是感动的盯着这对夫妇。 最后,视线落在沉默下来的小老太太身上,她会很感动吧,老伴舍不得她,想和她一起投胎,来生再做夫妻。 这事放到哪儿都很浪漫,卓云薰的眼神不禁暖了几分,略微期待的等着接下来的夫妻和好如初大戏。 下一秒,小老太太扔了刀,扑向了小老头,一众人鬼看着这一幕,皆空出手,预备鼓掌,却听到了小老头的惨叫声。 伴随着惨叫的还有小老太太的骂声,“去你大爷的!你个为老不尊的玩意儿,家里还有孙子孙女呢,你要让他们看着你酗酒而死,有样学样吗?” “你也不想想,万一你真死了,你是爽了,和你一起喝酒的老黎他们怎么办?这要是死在他们家,你不是给人找晦气吗?” “别拿老娘来当借口,你特么馋了就是馋了,我都管了你几十年了,还不知道你的德性啊?再敢喝一口酒,我就剥了你的皮!” “呃……”卓云薰刚酝酿好的情绪瞬间没了,再看小老头被揍得嗷嗷叫的样,又想笑又无奈,摇摇头,骑车继续向前。 其他人鬼也一样,再瞎都看出来了,这是两公婆耍花枪呢,旁人最好别管,小心被强塞狗粮。 待和那几个年龄相仿的捉鬼师见面,互报宗门后,卓云薰也知道了他们聚在西街的原因,说是这里出了一只厉鬼。 但厉鬼不恶,没做什么坏事,只是一到时间便到处撵人,不许任何人留在西街,敢违逆他的意思,就直接扔到厕所里。 因着厉鬼捣乱,原本繁华无比的西街从晚上七点开始便没有人烟了。 这让靠着做夜市火起来的西街各商户十分头疼,更让喜欢闻孜然等气味过过瘾的鬼怪们万分不满。 本想求助附近的宗门,但恰好这几个年轻的捉鬼师路过,便转而向他们求助了,到底远水解不了近渴。 这几个捉鬼师是预备去参加联谊赛的,既然碰上了这事,那管一下也无妨,至少弄清楚厉鬼捣乱的原因。 听罢,卓云薰爽快的加入了他们,整治恶鬼,维护阴阳秩序,是每个捉鬼师的责任。 且听大师兄说寮县西街的烧烤是出了名的好,摊摊都是宝藏,为着这口吃的,她也不能让厉鬼继续破坏西街的生意。 一行人商议好行动计划,便按着分配给自己的任务藏好了,等着那只厉鬼出现,来个瓮中捉鳖。 本以为第一次出手会遇到些困难,卓云薰都做好了受伤的准备,却没想到逮住所谓的厉鬼后,发现对方是一只伪厉鬼。 所谓伪厉鬼就是看着厉害实际上一戳就破的纸老虎,吓吓普通人,整整半吊子的捉鬼师还行,碰上专业的直接见光死。 这只伪厉鬼之所以不给西街夜市营业,却是因为他生前是隔壁县的,每次跑来西街都排不上号,吃不到烧烤。 这让他十分郁闷,一朝车祸死了,因着这份执念来到了西街,瞧着众人吃得高兴的样子,不满足于只能闻气味的他便疯了。 “哼,不让我吃到,我就让所有人都吃不到,也叫他们尝一下我只能看不能吃的痛苦!”不高不矮,身形适中的伪厉鬼怨念的道。 叫众人一阵无语,真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还能因为这种理由生出怨气,进而化为怨气稍浓有点力量的伪厉鬼? 但不管是怎么形成的伪厉鬼,撞在卓云薰等人手里,也只有乖乖认怂,接受他们的超度,去地府排队投胎的份。 他还得感谢自己没有太深的恶念,尚未犯下杀戒,不然,等着他的便是灰飞烟灭的下场了。 顺利送走伪厉鬼后,西街恢复营业,卓云薰和这几个刚认识的朋友痛快的吃了一场,玩完便各回旅馆休息了。 躺在床上,卓云薰在社交平台上分享了今天的经历,算是做个总结。 第二百八十三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十一) 顺带感叹一下西街烧烤的魅力,真是摊摊有特色,色色皆俱全,吃得卓云薰是满足不已,恨不得在此定居。 当然,这是夸张的说法,她的毕生理想可是除尽恶鬼,阴阳归位,怎么会为一点美食就驻足不前? 但若有机会,她一定会再来,希望那个时候美味依旧,风景不变。 才分享完经历,这条新动态下面便引来了一大堆评论,点赞更多,其中,大师兄的评论最显眼。 “小云云,我怎么觉得那只伪厉鬼跟你很像呢,你要是哪天吃不到想吃的,估计也会怨念成这样。” 看着这条评论,隔着屏幕都能想象出大师兄的贱样的卓云薰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发了个“鄙视”的表情包做回应,便上网看新闻了。 作为捉鬼师,实时掌握动态是很有必要的一件事,这方便他们了解各国各地的概况,若有异常,可及时做出应对。 得感谢现代的信息发达,这秒闹出动静,那秒便传得满世界都是,不像古代,有点什么事,三年都传不到外界。 手指在屏幕上点来点去,无意间刷到一条痴情霸总为爱住院的消息,卓云薰眉毛一挑,一时好奇,便点开了网页,全当消遣。 同一时刻,结束一天修炼的林消刚洗完澡,预备躺下休息,就听同宿舍的师兄分享了一则八卦。 “霸总,霸总,怎么哪儿都有这类主角,不腻么?”林消很少看小说,也很少上网,整天除了修炼就是修炼,叫外人看了,只觉得这是个呆子。 唯有在熟人面前,林消才会展露一点真性情,这不,刚吐槽完师兄说的八卦,一脸不感兴趣的样,又抢过手机看了起来。 师兄瞧着林消那样,好笑的摇摇头,拿起放在桌上的佩剑轻柔擦拭,林师弟总是这样,人前沉闷,人后骚。 一目十行的看完有关李小寂的新闻,林消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他一个单身狗,没恋爱过,哪里会懂爱情的苦? 不过是有些遗憾罢了,遗憾有情人未能终成眷属,活着的人最是痛苦。 “别入戏太深,别过于共情,因为再痛都会走出来,没有谁无可取代!”师兄一副过来人的样,轻声道。 “哦?那为什么赵师兄到现在都还留着婉师姐的照片,明明已经分手那么久了。”林消忽的翘起嘴角,一脸坏笑的看着“情感大师”赵师兄。 赵师兄没说话,慢悠悠的擦着剑,像是想用装听不见这招来糊弄过去。 林消却来劲了,扑到他的床上,挤眉弄眼的道:“我昨天听季师叔说了,婉师姐明年回来哟。” “这万一她带回来一个真命天子,你打算怎么办,是哭着祝福,还是撒泼打滚的阻挠?” “也或许婉师姐依旧单着,你若是主动一点,拿出你向师父讨要灵符的厚脸皮劲来,说不得能破镜重圆,重归于好!” 话音刚落,赵师兄也终于停下了动作,却是将剑身擦得白亮亮的,下一秒,握紧剑柄就朝林消刺了过去,“你大爷的,老子给你脸了?” 林消早有防备,三两下便逃出了宿舍,一边跑一边喊“救命”,叫人听了却只想翻白眼,肯定是林消又惹着赵师兄了! 无人试图帮忙,要么做着自己的事,要么拿着瓜子在走廊上看热闹。 那边鸡飞狗跳,这边却一派安静,看完相关消息,对霸总住院整件事有所了解后,卓云薰的胸口不禁有些闷,没想到这个时候还有那么纯粹的爱情。 若那个叫孙琳的女人不死,她这会儿一定正窝在爱人怀里,说些零零碎碎的话,做些无聊的事,即便这样,依旧幸福得很。 而深爱她的人仅是看着她便能感到满足,不至于心空了一块,需要治疗。 “李小寂,孙琳……”卓云薰不自觉的念了念主要人物的名字,莫名的觉得李小寂的名字有些耳熟,更有种似乎认识对方的错觉。 但她自小便被送到了玉宗,平时根本没机会跟外人接触,又去哪里认识远在晟国的李氏集团的掌舵者? 摇摇头,卓云薰不再关注这事,继续刷新闻,刷得差不多了,刷个牙便躺在床上睡了过去。 夜深人静,男女主分别歇下之际,李小寂正在上网,看一下网上的舆论风向可有发生什么变化,好及时通知公司的公关部做出应对。 齐镇来最近得和国外的几家集团商议合作开发新项目的事,这点小事就不用他记挂着了。 见暂时没有什么特殊情况发生,李小寂便打开了小说网站,一边听歌一边看小说,放松放松。 识海里,大奸臣系统早已沉浸在新下载的小说的精彩剧情里,不时的龇牙傻笑,似乎很有乐趣。 不知何时,鬼王坐在了李小寂身边,瞧着他上网冲浪的样,有点好奇又有点抗拒,手伸了又收,半晌,终于开了口。 “上网有什么好玩的,瞧你那个样,有劲上网,还不如跟着我修炼。” 是的,鬼王想出的新的鱼饵便是引导李小寂渴望长生,爱情的苦尝过之后确实难忘,但终会淡忘。 可这长生的诱惑,却是谁都无法抵抗的,李小寂不缺钱不缺时间,不追求修炼一途,又能追求什么? 只要李小寂咬钩,鬼王便能重新占据主动权,借着对方的手施展计划。 “……”清楚对方打着什么主意的李小寂看了一眼鬼王,朝他招招手,道:“想知道有什么好玩的,便亲自体会一下,说不如做。” 不多时,在李小寂的指导下,并不蠢笨的鬼王很快便掌握了上网的窍门,直接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玩得那叫个不亦乐乎。 见他正有瘾,李小寂挑挑眉,偷笑了一声,玩物丧志,现代社会那么多可以腐蚀人意志和斗志的玩意儿,不怕鬼王不上套。 正好靠着这个再拖一段时间,等自己料理完最后的琐屑事,便挣脱“霸总”这个身份,引男女主过来。 示意鬼王抱着笔记本电脑去角落里慢慢玩,别影响自己休息后,李小寂躺下睡觉了,明早还得应付医生们的查房。 这晚,鬼王在网上玩疯了,一个又一个网页的看下来,直叫他惊叹连连,没想到现代人玩得这么花,简直让他开了眼! 等到鬼王反应过来时,天都亮了,便赶紧关了电脑,钻进古画里,省得被阳光吸去太多力气。 医生们查完房,李小寂继续上网,却被屏幕上弹出来的一大堆垃圾软件闪花了眼,再一看浏览记录,直接死鱼眼的看向挂在墙上的古画。 “你大爷的,老子让你玩物丧志,你倒是听话,索性玩个彻底是吧?” 感受到李小寂的情绪,大奸臣系统冒头,看清浏览记录的那一刻,面容扭曲的笑出了猪叫。 第二百八十四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十二) “牛啊,这么多黄黄网站,找都找不齐,他不但找齐了,还一晚看了个遍,啧啧……”大奸臣系统佩服了。 “希望他没有下载更没有转发,不然我就麻烦了。”李小寂说着,打开文件管理器,然后,整个人都麻了。 嘶,鬼王这个画风是不是有点不对劲?难道上了一次网,对方便从灭世魔头歪向了颜色频道? 大奸臣系统的眼睛瞪成了铜铃般大小,“不是,鬼王这是憋了多久啊,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人和人的也就算了,这怎么还有……咦惹!” 李小寂深吸一口气,看来,他有必要跟鬼王科普一下网上的律法,省得对方再乱来,害了他。 将电脑里该删的删了,该清理的清理了后,李小寂继续办正事,恰好护士来送药,见他专注于电脑屏幕,想起医生叮嘱的话,便清了清嗓子。 意识到对方有话要说,李小寂抬起头,示意她开口,结果对方却是隐晦的提醒他“自打扑克牌”可以,但要适量,不要过度,省得伤身。 因为他昨晚在网上过于活跃,已经引起了网警的关注,锁定ip后,便跟医院负责网络安全的人通了个气,要他们注意着点。 幸好鬼王只是下载,没有转发,更没有搞古搞怪,不然,李小寂就要去警局交代问题了。 护士的话令李小寂瞬间睁大眼睛,拳头不自觉的捏紧,面上却一派轻松,道:“我的电脑中病毒了,是竞争对手干的。” “啊,这样啊,那好,那是我们误会了。”许是李小寂眼神太过真挚,护士想也没想的信了他的话,尴尬的退出了病房。 门关上的那一刻,李小寂决定加快行动的速度,省得鬼王继续放飞自我,连累了他的清白。 窝在古画里睡觉的鬼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感到背后一阵阴凉,便蜷缩着身体,接着沉睡。 刚将电脑关上,李小寂便迎来了住院后的第一位访客,是本该忙于正事的齐镇来,对方买了原身最爱吃的草莓。 恰好这也是李小寂爱吃的水果之一,见成色新鲜,明白该是刚摘下来的,便赶紧洗了,和齐镇来坐下一边吃一边聊。 齐镇来过来并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单纯的看看李小寂的情况,见他气色尚好,眉眼间的忧愁似乎消散了些,不禁松了口气。 “公司这几天还好吧,他们有没有不听话?”李小寂大大方方的任由齐镇来打量,随口问了一句,拿起一颗草莓咬下。 “都好,越秘书他们很能干,我们磨合得不错,就是感觉他们对我亲近不起来,我长得不算特别凶吧,为什么私下里他们一见我便躲?” 说罢,齐镇来摸了摸脸,有些困惑的看向李小寂,对上那张帅气的脸时,神色略微不自然,难道是因为他长得丑,没有李小寂好看? 李小寂蹙眉,想起正常版的原身和越秘书等人相处的画面,便给齐镇来提了点建议,保证他这么做了后,越以西等人就不躲着他了。 “这么做真的行吗?”齐镇来为人严谨,公是公,私是私,但不失圆滑,不然也不会想要和手下搞好关系了。 不管是什么关系,和谐友好更能激发出正能量,使事情的发展方向始终积极向上,你争我夺则容易内耗及至消亡。 “相信我,没有什么事是这个解决不了的,尤其是对打工人来说。”李小寂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数钱的姿势。 “好,我懂了。”齐镇来也是痛快人,眼珠一转,接受李小寂提议的同时,更有了具体计划。 离开医院,齐镇来正想赶回公司,便撞上了一个熟人的视线,是李总的小学同学,曾和对方好到穿一条裤子最后却分道扬镳的马令远。 见齐镇来发现自己了,马令远轻咳一声,装作只是路过的样子,坐回了豪车里,一声令下,司机调转方向开往城北。 这一幕令齐镇来蹙起了眉头,马令远是来看李小寂的吗,为什么不进去? 齐镇来走后,不到两天时间,越以西便带着水果篮跑来了,眼睛晶晶亮的盯着李小寂,“李总,是您做的吧?” “我干什么了?”李小寂笑笑,瞧着越以西身上浓浓的喜气,对比原剧情里枉死的怨气,果然还是喜气宜人。 “谢谢李总,我原想着齐总不开窍的话,便做那个进言者,没想到李总这么念着我们,生怕我们受委屈。”越以西亮出一口白牙,道。 李小寂好笑的摇摇头,道:“好好跟着齐总干,干得好,什么福利都有,别惦记着我这个半退休的人啦。” 这个话,越以西不好接,便笑了笑,以洗水果为借口岔开了话题,吃完水果,又和李小寂闲聊了几句,算着时间,告辞离开了。 同样的,越以西也在医院外看到了马令远的身影,瞧着对方挣扎的样子,眨眨眼,装作没看到他的态势,快步离开了。 心里却想着找个时间跟李小寂说一说马令远的事,该如何应对,就看李小寂的意思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原身的手下同事朋友陆陆续续的来探望李小寂了,瞧着李小寂的表现,都放下了悬着的那颗心。 他已经有好转了,相信孙琳泉下有知,也会感到安慰,能够安心些了。 因着访客的增多,鬼王那颗吃人的心又躁动了起来,这么多新鲜的血肉摆在面前,却一口不能吃,简直太残忍了。 李小寂察觉到鬼王的杀气,直接在古画边挂了一枚具有镇压邪气之能的玉佩,保证对方跑不出来捣蛋。 再次被压制的鬼王气死了,本想赌气不搭理李小寂,看谁熬得过谁,但网瘾一起,惦记着之前下载的那些新鲜玩意的他终是服了软。 “你把玉佩拿开,我保证不吃人,只乖乖上网!”鬼王学着先前看到的一些片子里的夹子音,试着讨好李小寂。 李小寂却拿出一本刑法大全,要鬼王熟记网络法律那一块,“别的好说,但你现在用的是我的ip,不可以乱来,败坏了我的清誉就要你好看!” 鬼王无语,他可是鬼王,大坏蛋中的大坏蛋,要他学法,这不是跟剖人心一样残忍吗? 不管鬼王怎么挣扎,李小寂就这一个条件,要么窝在古画里发霉,要么学好律法,规范上网。 在李小寂的一再逼迫下,鬼王终于爆发了,坚决拒绝学习律法,也不要在古画里发霉,他要吃怨气,吃得饱饱的! 听得鬼王的要求,李小寂笑了,当天晚上便将他放了出去,要他去吸食残留在医院里的驳杂怨气。 似医院这类特殊地方,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不说病人,就说那些加班又加班的工作人员的怨气都能凝成实质。 第二百八十五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十三) 但这样的怨气对鬼怪而言,却是不错的粮食,一些力量薄弱不愿投胎或是无法投胎的鬼怪便是靠吸食这类型的怨气为生。 因未犯杀戮,不曾搅乱人间秩序,捉鬼师们对这一群体的鬼怪们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且他们这么做了后,算是净化空气了。 但对具备一定破坏力,级别高一些的鬼怪们来说,这种在阳间留存许久的怨气却无疑是陈年旧粮。 饭要吃新鲜的才好,这一点对鬼物来说并不例外,最美味的怨气该属刚生成的那一刻,鬼间极品当是吞吃新鲜血肉那一瞬间吸收到的最新鲜的怨气。 对千年前叱咤风云的鬼王来说,医院里残留的打工人的怨气是他怎么都看不上眼的粗粮,吃人倒是可以凑合。 可惜在李小寂的压制下,鬼王只得退而求其次,做一做医院里隐形的“空气净化器”。 但许是饿太久了,一朝吃饱,万分抵触吃驳杂怨气的鬼王在肚子舒服了后,也没那么不爽了。 有得吃好过没得吃,待他吃干净这间医院的怨气,恢复一定力量,不再受李小寂那些保命符的影响,便将整间医院的活人全都吃了。 还得把李小寂留在最后一个,慢慢的折磨,一点点的撕碎,以偿还自己这些时日受的委屈。 有了目标的鬼王每天晚上一到时间便在李小寂的安排下跑出来吃怨气,叫大奸臣系统看了只想说这是什么鬼画风? 吃了几天后,医院里无论是病人还是医务工作者都觉得精神好了许多,身体更有劲了些。 不知是错觉,还是确有其事,空气似乎清新了几分,微风吹来时,人的心境亦跟着开阔了。 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人自然是舒服的,哪怕对上班遇到的问题仍有不满,却至少能控制住情绪了。 “你到底要干什么?”感受到鬼王与日俱增的力量,及医院里越来越少的怨气,大奸臣系统冒头了,看向正在和公司的人群聊的李小寂。 “不干什么,鬼王恢复一定实力对我的计划更有益。”李小寂说着,发了一条信息,说他过段时间会回公司看一眼,和大家叙叙旧。 这个消息叫群里炸开了锅,齐镇来最先表示欢迎,话说真的坐上那个位置之后,才懂那个位置有多累,他最近头发都掉得多了。 李小寂若是能回归正常生活,回到公司继续主理大局,齐镇来也能挤出点时间陪陪家里人,顺带养一养头发了。 不然,再这么下去,他那个颜控的女儿可就不会要他抱抱,嫌弃他了。 原以为齐镇来会因李小寂的话而感到不满,但没想到他人这么好,一点芥蒂都没有,第一个表明了态度。 有他表态在前,其他人自然无所顾忌,纷纷用自己最真挚的语言表明对李小寂回来看他们的这件事的积极情绪。 大群热闹完,便轮到小群了,越以西等员工私下有好几个小群,李小寂前一秒说会回来叙叙旧,这一秒他们便在各个小群里讨论起了欢迎仪式。 得给够情绪价值,才能让李小寂明白他对他们来说有多重要,才更有努力治疗的动力,争取早日康复。 “这个事交给我吧,我保证把仪式办得漂漂亮亮,让李总感受到大家的热情!”爱张罗的越以西主动揽下重任,摩拳擦掌的预备大干一场。 闵总的助理抢不过越以西,又不及对方了解李小寂,只得说给她打下手,毕竟她不可能一个人干完全部。 对此,越以西没有拒绝,还选了几个人和她一起操持,齐镇来晓得他们的动作后,给了经济上的支持。 活动经费到位,几人更有瘾了,光是仪式的主题画风都商量了好几遍,太温柔不够热烈,太热烈又怕刺激到李小寂,有得衡量呢! 这边,越以西去买活动场地需要用到的盆栽摆设时,恰好路过李小寂待的医院,就想顺便进去看一眼。 结果才走出两步便和马令远撞了个正脸,叫越以西吓了一跳,反应过来后,客套的打了声招呼,“马总好!” 马令远明显比越以西慌,摆摆手,越过她便走,看那样子,竟有几分落荒而逃的架势。 “……”越以西看着对方的背影,不禁蹙起眉头,想起一些事,忍不住叹了口气,决定一会儿就把马令远的挣扎与纠结告诉李小寂。 越以西大学毕业便进李氏集团工作了,一路干到如今这个位置,对圈子里的一些事不说全懂,但至少摸了个七七八八,省得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踩着雷。 孙琳,李小寂,马令远这三个人的恩怨纠缠,越以西算是个旁观者,也称得上一个见证人。 明明曾那么要好的三人,如今一个死,一个伤,一个追悔莫及,更让越以西坚定了搞钱不搞情的心思,起码钱赚到了就在手里了,情可不一定。 抱着这个态度,越以西来到李小寂面前的时候,眼神坚定得仿佛下一秒就能上战场保家卫国。 搞得李小寂以为自己掉马了,不免有些惊讶,试探着道:“你这是要用眼神戳死我吗?” “咳咳……”越以西意识到自己太严肃了,便清清嗓子,缓了面容,将马令远好几次在医院外徘徊的事说了出来。 末了,越以西补充了几句,“李总,这是您和马总之间的事,我一个外人不好多嘴,本也不该跟您说这事。” “但作为您的秘书,但凡外头有点风吹草动,我都该告诉您,至于怎么做,那是您的选择,就轮不到我来放肆了。” 越以西说得很小心,毕竟马令远的出现很容易让李小寂想起以前的事,一想到以前的事,自然逃不开有关孙琳的回忆,再叫他的心痛。 李小寂回忆了一遍原剧情里有关马令远的故事线,摇摇头,对上越以西的视线,道:“好,我知道了,你该忙便去忙吧,我得休息了。” “好,那我走了,李总您好好休息。”越以西点点头,起身走人。 才听见门关的声音,门又立马被敲响,让李小寂很是无奈,进来的是护士,到时间吃药,吃完药正好睡一觉。 躺在床上,李小寂眼睛一闭,便睡了过去,毕竟有些药物很有催眠的效果,在某种程度上,倒是失眠患者的福音了。 说起马令远这个人,本该是原身最信任的兄弟,可以这么说,原身最爱重的女人是孙琳,最信重的男人是马令远。 但身在这个圈子里,很多事不是靠感情就能维系的,李氏集团和马氏集团素来是竞争关系,只是在明面上装作友好罢了。 作为下一辈,马令远本不该和原身产生交集,但两人巧合的读了一个小学,又成了同班同桌,大人的世界暂时干扰不到孩子的关系,友情也就发生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十四) 马令远读四年级的时候,体弱多病的母亲被风流成性的父亲气死。 她前脚走,后脚负心汉便娶了新欢进门,但娶了也没好好珍惜,照旧把对方当摆设,继续在外风流。 新娇妻为此十分愤怒,气撒不到正主身上,便对马令远出了手,总是背着人虐待他,还很有技巧的没有留下痕迹。 因为没有痕迹,加上父亲的不在意,马令远根本没地说,倒是原身和孙琳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一再追问之下,得到了真相。 原身和孙琳把马令远当朋友,不可能袖手旁观,孙琳便直接买了录音笔和摄像机,要马令远想办法取证,而她和原身会经常跑去他家玩。 看那个女人还怎么下手,真要是敢,便用确凿的证据锤死她! 但一次情绪失控,那个女人竟将马令远摁进了装满水的浴缸里,马令远怎么挣扎都挣扎不脱。 幸好原身和孙琳来找他玩的时候及时发现,不然,他都能被已经有些疯了的女人溺死在浴缸里。 这件事之后,小后妈进了监狱,不负责的渣男被赶到国外,马令远则被爷爷接到了身边抚养,打算越过儿子辈,直接把马令远培养成继承人。 因着原身和孙琳的救命之恩,两家的关系亲近了些,虽仍要竞争,但至少保持在良性竞争的范围内。 马令远的爷爷去世后,他那个从未尽过一天责任的父亲便跳了出来,要和自己的儿子争权,省得看儿子脸色拿分红,玩都玩不痛快。 因着童年的遭遇,马令远早就对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没有感情了,对方不作妖还好,一作妖,便是给了他雷霆出击的机会。 于是,在马令远的操作下,渣爹被扔到了最贫困的国家,美其名曰开拓新的商业版图,实际上谁都知道渣爹这辈子都只能困死在那里了。 却没人敢说什么,毕竟马氏集团现在是马令远做主,在爷爷的细心栽培下,他早早的掌握了集团的一切。 其他人还在读书的时候,他便跟着爷爷学习商业谈判技巧了,自己又有天赋,够努力,哪里是一个沉迷酒色的草包能够打垮的? 但马令远清楚爷爷看重他,并不是爱他,而是儿子辈靠不住,只得临时从孙辈挑一个出来,按着集团的需要,培养出一个最合格的继承者。 他只是一把爷爷打磨得最好的武器,是爷爷意志的延续,即便如此,他也受到了好处,自然没什么可抱怨的。 在他遭遇各种挫折的时候,原身和孙琳一直陪在他身边,但在原身父母双亡的时候,却只有孙琳陪着对方。 只因马令远那时候遇到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在借用这件事站稳脚跟和放下这件事去陪挚友之间,马令远选择了前者。 等他回来,原身和孙琳已经分不开彼此了,而他也只能深藏对原身的爱恋,以朋友的身份祝福他们。 反正从开始到现在,原身和孙琳都是双向奔赴的爱情,至于他,被原身从浴缸里捞出来的那一刻便注定了暗恋只能是他一个人的事。 而感情方面的需求对他来说不是最重要的,爷爷将他教得很好,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集团利益高于一切。 谨守朋友身份的马令远选择专注于事业,相信事业上的成功足可以抚平心底的一切伤痛。 再后来,为着集团的发展,为着心中的野心,马令远利用了原身和孙琳对他的信任,截胡了李氏集团的一个大项目,差点害得李氏集团资金链断裂。 因着这件事,原身和马令远大吵了一架,商业上你来我往这很正常,但马令远可以明刀明枪的干,却不能对他用这样的阴险手段。 他们是朋友,不是敌人,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的朋友,难道说马令远从未把这段友情当回事? 怎么可能?但再如何在乎彼此间的关系都大不过集团的未来,对马令远来说,他只是做了一个选择。 吵过之后,马令远为公事出了国,单方面的断掉了和原身孙琳的关系。 背叛都已经背叛了,又何必假惺惺的寻求原谅,逼受害的那一方继续和自己友好相处? 等马令远从国外回来,才知孙琳病逝,原身备受煎熬的发展,惊得整个人都慌了,难以想象原身是如何熬过来的。 他试图联系原身,试图以朋友的身份陪在对方身边,却被对方拒绝了,有些事一旦错过便再也无法挽留。 原身强硬的态度令马令远害怕了,不敢再做什么,只得独自纠结,更在深夜中后悔曾经的所作所为。 一直到李小寂介入,住进医院接受治疗,收到消息的马令远为昔日好友终于要振作起来感到开心之余,又动了看望对方的心思。 只是迈出了第一二步,到了医院,这第三步怎么都迈不出去了,撞见越以西后,马令远更像是被拔了刺的刺猬,只想躲在家里,哪也不想去了。 在原剧情里,原身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自救,他想要的从来都是复活孙琳,在献祭了越以西等人后,恰好马令远找上门来,便将对方献给了鬼王。 也是在即将被鬼王吞噬的时候,马令远才终于有勇气说出深藏在心底的暗恋,更为过去的事道了歉。 原身早已疯魔,根本不在乎和马令远的过往,听得对方的忏悔及情意,只感到可笑,看着对方的眼睛,摇了摇头。 “这么看来,送你去死反倒是让你解脱了,啧啧,真叫人不爽呐!” 这便是原剧情里原身和马令远最后的交集,而在原身重生后,根本没空搭理对方,一心针对男女主,一心要借鬼王的手搅得天下大乱。 到李小寂这里,也是不打算和马令远有所纠缠的,原身的这些人际关系,断得越干净越好,省得横生枝节,再闹出点不好收拾的意外来。 在李小寂做出决定的时候,躲在家里的马令远依旧在挣扎,到底要不要迈出这一步,迈出后,等待着自己的又会是什么? 不等马令远纠结完,齐镇来的短信便发来了,吓了马令远一跳,拿起手机一看,见是他发来的,不由得松了口气。 那天见过马令远后,齐镇来便在猜测对方的目的,瞧着李小寂要回公司一趟,便决定联系马令远,直接问个明白。 省得对方在大好的日子里给李小寂添堵,仅是如此,倒也罢了,就怕刺激得李小寂病情加重。 之所以不告诉李小寂看见马令远这事,只是不想让他多想,他只需安心听医生的话,把身体养好了。 一目十行的看完短信,马令远不由得苦笑一声,喃喃道:“这次,我真的没有什么目的,我真的只是想做一个朋友该做的事……” 但信任一旦崩塌,便再难重聚,他那次是真的背叛了自己的兄弟,更一走了之,对好友不闻不问,又要如何让对方重新相信自己,接纳自己? 第二百八十七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十五) 半晌,马令远用力地搓了搓脸,深吸一口气,看向挂在墙上的三人合照,自嘲一笑,眼里是从未有过的真挚。 “我错了,但我不后悔,因为我很清楚便是再来一次,我依旧会选择自己的利益,毕竟我本就是这样的人!” 自言自语罢,马令远给齐镇来回了一句“干你屁事”,便将手机扔到一边,继续处理公司的文件。 忙起来的时候,便没心思东想西想了,左右从始至终他都对得起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位置。 人生在世,做不到面面俱到,便坚持一面,那样的话,到了最后,至少还能给这段生命留下点有价值的东西。 这边马令远用工作麻痹自己,强压痛苦,那边将医院怨气几乎快清空了的鬼王却预备放飞自我,掌握主动权。 靠着吸收掉的怨气,鬼王恢复了两成力量,虽仍是不足,但也能做点事,让自己高兴一下了。 起码他可以趁着李小寂不注意,抵制住玉佩的压制之力,偷偷的溜出去,给自己加个餐什么的。 这天晚上,来给李小寂送药的护士被恰好偷跑出来的鬼王盯上,兴奋的舔舔唇,真是说夜宵,夜宵到。 从她身上透出来的浓烈的生命气息,像是一碗青翠碧绿的汤,令他垂涎欲滴,时机又正好,便不打算继续委屈自己了。 年纪轻轻的小护士才走到走廊拐角处,预备加大步伐伸手敲门的时候,便眼前一黑的晕了过去。 下一秒,走廊上的监控摄像头全部失灵,一道黑影出现,扶起护士,对着她的头便想咬下去,危急时刻,一道金光闪来,直接将黑影打碎了。 李小寂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上,快走几步,将用来砸鬼王的灵符捡起收好,便拍了拍护士的脸,“醒醒,醒醒,你怎么了?” 小护士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以为自己过于劳累才会晕过去,便在李小寂的搀扶下,回到了护士站,预备休息一下。 李小寂自己领了药,让护士们休息,顺带照看着点小护士,便走回了病房,才把门关上,鬼王阴森森的声音立马从头顶传来。 “你敢坏我的好事?你以为我现在还是那个任由你欺负的鬼吗,呵,你我之间的地位该变一变了,不然……” 李小寂抬头,对上了鬼王的眼睛,打断他的话,没好气的道:“你一个活了不知道几千年的老鬼,好意思欺负一个小姑娘吗?” “什么小不小姑娘的,对我来说,都是食物罢了。”鬼王不屑的回了一句,落在地上,强势的抓住李小寂的肩膀。 趁着李小寂没反应过来,鬼王就着这个动作,一路将他推到了墙上,仗着身高和体力优势,居高临下的盯着他的脸。 这还是一鬼一人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令鬼王有些稀奇,忍不住仔细打量了一下李小寂的脸,确实好看,但比自己要差远了。 想当年,自己凭着一张脸便能让各大捉鬼师放不得杀不能,放到现在,居然连个奸商都迷惑不住,也是奇了。 李小寂感受着肩膀的疼痛感,明白原身的灵符快压制不住鬼王了,又见对方死死的盯着自己,以为他正在强忍吃人的冲动,便微微一笑,凑近了些。 在鬼王耳边低着声音,宛若恶魔一般的道:“吃那个小姑娘还不如吃我,我知道的,你一直都想获得这具身体。” “什么?”鬼王蹙眉,上下打量了李小寂一眼,第一反应是他真不想活了,第二反应却难掩戒备,对方一直都晓得自己的打算吗? 瞧着鬼王的反应,李小寂一笑,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脸,继续往下说。 “不必紧张,待我做完几件事,便会将自己献上,在那之前,你最好耐心等待,再敢妄动,我便将一切暴露在捉鬼协会面前。” “……”鬼王愣了下,再看李小寂时,眼神难得的迷茫了,“你真的那么爱她,为着一个早已死去的人,情愿做我的祭品?” 李小寂眉眼一弯,看似在笑,却比哭更让人难受,“她不许我自杀,不许我放弃生命,却不知这对我来说有多残忍,多痛苦。” “我真的快疯了,在彻底疯掉,丧失理智之前,不如成全了你,把这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交给你,再借你的手下去陪她。” “这对你来说,可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得了我的身体,你便可以用‘李总’的身份活动,背靠李氏集团的财力,你想干什么都行。” 鬼王不由得眯起眼睛,千年前他不懂“爱”,千年后还是不懂,搞那玩意儿干什么,不但伤情还费命。 曾经追在他身后要消灭他还天下太平的捉鬼师里就有几个因情而废,弄得他都不晓得是该庆幸还是该惋惜了。 啧,换他是这些人,肯定早把旧爱忘了,娶他十七八个老婆,左拥右抱,不谈感情只谈钱,大家你情我愿,岂不其乐融融? 但鬼王必须承认,他被李小寂蛊惑了,对方一心寻死,他又何必阻挠?只管等着对方安排好一切,便夺走这条命。 看在李小寂愿意配合的份上,鬼王决定做一回好鬼,不吞噬他的灵魂,只拿走这具身体的生命力,进而住进身体里,以新的身份行动。 达成共识后,鬼王老实的待在了古画里,不打算做多余的事。 李小寂则算着时间给越以西发了一条信息,却是要她带两个助理两天后到医院一趟,自己有文件交给她。 这份文件很重要,除了她,他想不到还有谁可以托付,希望她慎重看待这件事,像以前那样,办好一切。 越以西收到信息后,本能的觉得有点不对劲,毕竟李小寂前不久才说要回公司一趟,和大家叙叙旧。 现在又要她去医院拿文件,若真是重要文件,她和两个助理的分量远远不够,若没有想象中的重要,又为何要对她这么说? 李总以前可不会多做解释,有什么需要她做的,吩咐一声便是,如此强调,只会让她感到怪异。 看多了影视剧的越以西忽然想到了什么,脑中灵光一闪,决定多带几个和李小寂关系不错的助理,万一有点什么,也能有足够的帮手。 脑洞大开,怀疑李小寂有自杀倾向的越以西私下做足准备的时候,李小寂又给齐镇来发了信息,要他一定管好集团,别辜负员工们的付出。 若是之前,齐镇来一定会为这类似“托孤”的信息心神不安,但在李小寂住进医院,情况开始好起来后,便没有这么多心了。 以为这只是一条寻常不过的问候短信,齐镇来简单的回复了一下,便进了洗澡间,得赶紧洗得香香的,不然女儿嫌臭就不让抱了。 和妻女玩闹了一阵后,齐镇来无意说起李小寂发信息的事,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的妻子直接变了脸色,“李总怕是要想不开……” 第二百八十八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十六) “什么,别瞎说,他不是都要好起来了吗?”齐镇来心中一惊,反应过来后,赶紧摇头,想让妻子别多想。 妻子却很果断的道:“越是快要好起来的时候越是要小心,你没接触过这些事,自然不清楚,可我之前做义工的时候,碰到过很多类似的例子。” “很多病人都在向外界宣告自己快好的时候选择了放弃生命,其实他们根本没有好转,只是不想让家人朋友担心,才装作快好了的样子。” “但越是假装,心里越是痛苦,无法承受之下,往往会做出自己也意想不到的事,例如在大家都盼着他回来的时候使生命戛然而止。” 齐镇来睁大了眼睛,虽表情怀疑,但心里已经相信了妻子的话,她从来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希望这次是我危言耸听了,但若真有个万一,你又及时赶到了李总身边,不就可以避免悲剧的发生了吗?”温柔的女人如是说道。 听此,齐镇来点点头,抱住妻子亲了一口,转身便拿着钥匙出了门。 同一时刻,越以西正在家里来回走动,她想等到两天后再看情况,但又觉得该马上赶去医院,至少亲眼确认一下李小寂的状态。 又左右走了一圈后,越以西烦躁的挠了挠头,“啊啊啊,烦死了!” 大奸臣系统冒头,看着正往这边赶的齐镇来,再看坐立不安的越以西咬咬牙,抓着包包便出门打的的架势,眉梢微挑。 他这会儿已经明白李小寂的目的了,再看古画里的鬼王时,竟难掩同情,啧啧,虎落平阳被犬欺啊! 当年那么厉害的一号人物,现在却被李小寂耍得团团转,说不得被卖了还得替李小寂数钱,看数目对不对。 “你小子真的很贱!”大奸臣系统看着李小寂一副安心等死的样子,实在没忍住,骂了一句。 李小寂微微一笑,权当称赞,反派部门的人从来都不会在意这些“赞美”,在意就不会加入这个神憎鬼厌的部门了。 等等,他当初为什么会在男主部门和反派部门之间选择了后者呢?呃,大概是被当时还在反派部门的冉轻给忽悠瘸了。 鬼王忽的感受到一股能量波动,不由得钻出古画,仔细查看一番,却什么都没看到,再看李小寂摆弄玉佩的样,以为是玉佩传来的,便没放在心上。 及时窝回李小寂识海的大奸臣系统微松口气,差点暴露了,忘了鬼王不是之前那个弱鸡样了,如今的他是可以感应到一些常人感知不到的力量的。 收好玉佩,李小寂将原身之前便准备好的文件最后整理了一次,按着内容分好,但为着丰满人设,又有意搞得凌乱了些。 给人一种正在准备,却没有完全搞好的错觉,就像是人站在生死的边缘,纠结着往左还是往右一般。 待察觉到齐镇来和越以西的靠近,李小寂微微一笑,叫出了鬼王,“我忽然又想活下去了,这具身体便暂时保留着。” “你玩我吗?”鬼王还以为李小寂叫他出来是预备死了呢,没想到等来的却是对方的出尔反尔。 呵,哪有这么便宜的事,什么都由你说了算?有些事,在你开口的那一刻,便注定要按着你最初的意思往下走,耍赖是没用的。 想着,鬼王抓住了李小寂的肩膀,亮出利齿,道:“这可由不得你了,不管你现在想死还是想活,你的身体我都要定了!” “是吗?”李小寂轻笑一声,反手抓住鬼王的手腕,“你大可以试试,我倒要看看你这只被封了千年依然是废物的鬼究竟有多大的本事!” 鬼王心中一恼,想起这段时间受的委屈,张嘴便咬住了李小寂的脖子,他要一点点的吸干对方的血,好让其体会到慢慢死去的可怕滋味。 李小寂没有挣扎,任由鬼王吸取这具身体的生命力,眼里却透着一股“你中计”了的小得意。 房内的灯一盏盏的关掉,电脑失灵,手机没有信号,鬼王将整间房“屏蔽”了,省得外面听见李小寂的声音。 走廊外,齐镇来和越以西撞到了一起,看清对方脸的那一刻,两人都愣住了,越以西先开了口,“齐总,你怎么会来?” “我有点担心阿寂,便过来看一眼,你呢?”齐镇来蹙眉,看着越以西的慌张样,意识到她可能比他知道得多,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便转身敲了门。 “阿寂,开开门,我来看你了!”齐镇来一边敲一边喊着李小寂的名字,越以西站在他身后,心头越发的慌乱。 听得敲门声,鬼王恼怒不已,谁敢在这个时候耽误他的好事? 认出是齐镇来的声音后,鬼王不打算理会,等他夺得李小寂的身体,再出去打招呼也不迟。 李小寂却忽的挣扎起来,似乎是朋友的到来又给了他努力活下去的动力,从口袋里掏出灵符不要钱的打在鬼王身上。 更趁机打开了灯,灯光透出门缝的那一刻,便是在告诉齐镇来屋里有人。 鬼王吃痛,暗恨自己的力量还是微弱了些,正犹豫着是不管不顾的夺舍,还是暂时放弃的时候,身体恢复一定自由的李小寂喊了起来。 “救命啊,有鬼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想活下去,我想遵守和阿琳的承诺,阿琳……” “……”鬼王愣了下,看着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李小寂,还不等做出反应,门便被听到声音的齐镇来用力地踹开了。 这一下,屋内的情形清晰的出现在齐镇来和越以西眼里,明显是鬼的鬼王正抓着挣扎不休想要活下去的李小寂。 越以西惊得睁大了眼睛,对鬼物,她本能的害怕,但此刻救下李小寂的心思大过了害怕,但不等她做什么,齐镇来便先一步的行动了。 齐镇来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没时间去害怕去紧张去权衡利弊,脱下脖子上挂的护身符便朝鬼王砸了过去。 李小寂却在这时动了,似乎是恰好挣脱鬼王的束缚,叫鬼王本能的压制他,却避开了护身符的攻击。 见状,齐镇来顺手抄起一旁的板凳便朝鬼王砸去,不忘了回头让越以西去叫人来,人一多,阳气足,不怕搞不定这只来路不明的野鬼。 越以西赶紧连滚带爬的跑去喊人,眼泪不知何时落下,此刻的她只庆幸自己相信直觉赶了过来,若是没有,岂不是会遗憾一辈子? 板凳自然是伤不了鬼王的,只会激怒他,感受到鬼王对齐镇来的杀气,李小寂适时的软下身子,倒在鬼王怀里。 鬼王下意识的抱住他,听着门外的动静,再看齐镇来一副要和他拼命的架势,索性将李小寂扛起,翻窗逃了出去。 “阿寂!”齐镇来赶紧追上,但这里是十楼,他再怎么焦急,也不至于做出跳楼的行为,只得眼睁睁看着鬼王带着李小寂飞走。 一路飞到医院附近的深山里,鬼王放下李小寂,想起方才的种种,哪还不明白自己被对方利用了。 第二百八十九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十七) “好个奸商!”就着月光,鬼王盯着李小寂的脸,咬咬牙,憋了半天,却只骂出了这么一句话,但也唯有“奸”这个字能形容出李小寂的坏。 呵,李小寂真是步步心机,先是蛊惑他,说什么愿意成为祭品,放低他的戒心,拖住他的脚步。 再是出尔反尔的激怒他,设计让其亲近之人看到他行凶的画面,好做最有力的见证。 以证明李小寂没有想要寻死,不曾违背对孙琳的诺言,只是倒霉的被鬼物缠上,无可奈何的丢了命。 这么一来,李小寂的亲友只会惋惜这个可怜的男人的遭遇,不会责怪其丢弃生命的行为。 且因着李小寂生前的自救举动,亲友们只会将罪责全怪在鬼王身上,待到了下面,李小寂也能坦然面对孙琳了。 而鬼王这个杀人凶鬼,自然会沦为众矢之的,被捉鬼师们追杀,待得暴露身份,全天下的宗门都不会放过他。 如此,锅是鬼王的,憋屈是鬼王的,李小寂会以完美受害者的形象干干净净的去陪爱人,了无牵挂。 真特么的会算计!越想越气,越气五官越扭曲的鬼王直接给了昏迷不醒的李小寂两巴掌。 这次的动静闹得这么大,自己是别想夺舍了,更别想再搞事,只能选个地方安分的躲着,等风头过去,再做谋划。 李小寂不意外的被鬼王扇醒了,缓缓的睁开眼,对上鬼王气得五官分离的脸,艰难地站起身,失了大半血的身体自是气力不济,只能勉强撑一段时间。 见着他这个样子,鬼王又是一阵心头火起,“啪啪”两巴掌甩过去,直把李小寂打得倒飞出去,背撞在一棵大树上方才停下。 “看来,你已经想明白了,那你打算如何对我呢?”滑落在地的李小寂吐出一口血,慢悠悠的张开手,一副鬼王能奈他何的样子。 鬼王眯眼,瞧着李小寂的有恃无恐,怒极反笑,一个闪身抓着他的肩膀便继续吸食起来,左右都这样了,不如直接拿李小寂当祭品! 想下去陪爱人?做梦!鬼王会把李小寂的灵魂全部吸食干净,叫他这辈子,下辈子,乃至永生永世都无法再见爱人一面。 李小寂任由鬼王作为,不曾挣扎,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很满意这个结局,却叫鬼王更来气了。 他爹的,被封印千年受的气都没有和李小寂搅和在一起后受的气多,难道对方是老天爷派来惩罚他的? 嗯,或许吧,谁知道呢? 待这具身体完全死去,待鬼王一脸兴奋的试图揪出李小寂的灵魂,将之吃掉,早有准备的李小寂便以极快的速度灵魂出窍,飘在了鬼王面前。 灵魂出窍的那一刻,鬼王感受到了一股诡异的能量波动,不由得冷静下来,对上了李小寂的视线。 “你,你是……”仔细打量了一眼后,鬼王愣住了,随机恍然大悟的道:“原来这才是你的真实目的!” “你竟是天生的鬼修之才?死亡对你来说,不是结束,而是开始,他人或以爱或以恨入道,但都是生者行为,你却以死入道。” 说完,鬼王气得都不知道从哪儿再找脾气了,颇有些无力的道:“你这个奸商,竟到了这一刻还在算计我?” 便是他实力尚未恢复,能力不足,但好歹曾是众鬼之王,鬼气的集大成者,怨气的集中地。 天生鬼修之才若死在他的手上,受他鬼气侵袭,在濒死的那一刻觉醒出的天赋之力只会强不会弱。 相比鬼王气急败坏的狼狈,始终微笑着的李小寂要显得嚣张多了。 半晌,道:“那又如何?你我之间本来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别搞得好像我跟你很熟,背叛了这根本不曾存在过的‘友谊’一般。” “你技不如人,合该被算计,但输也要有风度,别做出这副狰狞样!” 鬼王被李小寂气得跳脚的时候,医院里正人仰马翻着,作为特殊场合,医院自然有趋避鬼邪的阵法。 是以,医务工作者都无法理解鬼王是怎么冒出来的,更不清楚事发时的情形,只知道事情大条了。 不管怎么说,李氏集团的前掌舵者是在医院出的事,失职的责任,医院是怎么都逃不开的。 为今之计,只有想办法弥补,把该做的能做的全都做了,好协助齐镇来等人把李小寂救回来,希望对方仍有一丝活下来的可能。 鬼王当着齐镇来的面把李小寂掳走后,齐镇来便做出了一系列应对措施,打电话给捉鬼协会的热线,请求捉鬼师支援。 再打电话报警,捉鬼师来后,需要在警方的配合下展开工作,省得遇到一些程序上的问题,不好搞定。 接着,在越以西叫来人后,齐镇来立马组织人手调出监控,寻找鬼王的行踪,从而推断出对方逃走的方向,缩小搜查范围。 做完这些后,暂时的,齐镇来等人只能耐心等待,专业事交给专业人做,外行人不可添乱。 期间,越以西的眼泪就没停过,难为她一边哭还能一边听着齐镇来的吩咐把琐碎事宜处理好,没有半点差错。 没人会责怪这个状态下的越以西,毕竟齐镇来的心也如火烧一般煎熬,不断地自责自己该早些赶来的。 但凡他能早一步,或许还有机会从那只野鬼手里抢下李小寂,何至于让李小寂无助的落到恶鬼手里? 随着捉鬼师的赶到,随着警方的及时出警,齐镇来用力地搓了把脸,勉强自己振作起来,接下来的事,他得全程参与,可不能掉链子。 越以西则留在医院,和院方的相关负责人负责压下风声,若让外界晓得李小寂被恶鬼捉走这事,必会引起恐慌。 于李氏集团而言,将是股票动荡,于医院而言,则是信任危机。 闹大此事对两方来说都没有好处,两方只得配合彼此,尽量控制住舆论方向,避免让有心之人寻到可趁之机。 但鬼王抓走李小寂的时候,目击者不止一个两个,一些出来散心的病人也看到了,再看十楼戒严的架势,猜都猜出了些什么。 于是,网上开始出现了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越以西反应及时,通知连夜被叫起的李氏集团公关部负责人,要对方压消息及控评。 院方则在越以西的示意下,放了一些李小寂接受治疗时的片段,录像里的人谈吐有礼,逻辑清晰,面带微笑,看着便是好起来的样子。 吃瓜群众不免被这些画面吸引,纷纷跑到平台下给李小寂评论,要他安心接受治疗,孙琳在天有灵,一定会保护他的。 第二百九十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十八) 这边暂时控制住了舆论风向,那边齐镇来等人也寻到了鬼王的踪迹,在捉鬼师的带领下,一路追到了深山里。 靠着捉鬼师祭出的照明灵符,整座山宛若处在白天一般,人能轻易的找到方向,避免发生安全隐患。 “阿寂!”如此背景下,齐镇来第一眼便看到了背靠着大树一动不动的躯壳,顿时惊得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的喊了一声。 躯壳毫无动静,像是没听见齐镇来的声音,又像是听不到了,叫一干人等的心都“咯噔”了一下。 齐镇来摇摇晃晃的向前走了两步,想起以前共事的一些画面,第三步是怎么都走不动了,害怕亲手揭开残忍的事实。 临时被派来抓鬼的捉鬼师见此,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前。 伸手检查了一下躯壳的情况,捉鬼师只得遗憾的宣布对方死了,且灵魂已失,那只恶鬼吃人又吞魂,捉鬼协会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绝不会被捉鬼协会放过的鬼王此刻正满世界的寻找李小寂的踪影,只因对方竟在他面前消失了个干净。 被对方一再算计的鬼王本就气炸了肺,又眼睁睁看着对方拍拍屁股溜走,气得真是恨不得立马毁天灭地。 但力气不济的身体状态告诉了他小不忍则乱大谋,叫他只能忍住发疯的冲动,嗅着李小寂灵魂残留的气息追过去。 他本想不惜代价的杀了李小寂,既然这个锅不背也背了,那就索性落实了这个罪名,不然,岂不是白白便宜了李小寂? 可当他听到路过的车子里传出捉鬼协会正在全力追捕掳杀李氏集团前掌舵者的恶鬼的广播时,意识到自己必须先想办法藏好行踪。 以他现在的实力,跟当地的捉鬼协会对上,只能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虽然还是很不甘心,但形势比人强,鬼王只能忍耐再忍耐,待他恢复实力巅峰,不怕没有报仇的机会。 现在的他不适合再闹出人命,省得暴露行踪,便闭上眼感知了一会儿,就着最近的火葬场飞了过去。 暂时的,他只能靠吸食怨气来恢复力量,但又不能一次性吸食太多,免得烦人的捉鬼师们察觉到破绽,如苍蝇一般缠上来。 透过投屏看到鬼王可以说得上是“穷困潦倒”的状态时,大奸臣系统忍不住看了眼正在盘腿打坐的李小寂,“他遇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可不是嘛?恶人还需恶人治,以他目前的状态,是别想残害人命了。”李小寂睁开眼,看了一眼投屏里的鬼王,微微一笑,道。 大奸臣系统撇撇嘴,滑动投屏,看一眼齐镇来那边的情况,这一看,对李小寂的鄙夷更深,“你看你造的孽,你看你把他们弄得有多惨?” 李小寂挑眉,看着把脸埋在妻子怀里痛哭的齐镇来,看着捂着脸无声的哭泣哭到没有力气倒在地上的越以西等人,无奈的叹了口气。 “长痛不如短痛,现在断开联系,起码能保证原身和他们曾经共有的记忆仍是美好的,好过像原剧情里那样面目全非。” 摇摇头,李小寂继续闭眼打坐,既然选了鬼修一途,那就得努力做好。 听李小寂这么说,大奸臣系统回忆了一下原剧情里越以西等人被原身当做祭品献给鬼王的画面,微微点头,确实如此。 对比起原剧情里众人惨死,怨气横生的结局,他们好好活着,于回忆中不断地回味与原身一起共事时的美好点滴也就不算太惨了。 见李小寂沉浸在修炼中,无聊的大奸臣系统撤掉投屏,溜出了这个在重重大树的遮掩下,隐于地面的山洞。 好歹先熟悉一下环境,毕竟看李小寂的架势,起码得在这里待上几年,修炼有成方能出山。 到处转了一圈,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大奸臣系统便回到了李小寂身边,在山洞里找个地方躺下。 不知过了多久,大奸臣系统忽的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他本能的绷紧了后背,做出反击的姿势。 “商致远,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可说?”身穿红袍的文官明着义正言辞,实则咄咄相逼。 “若你认罪,朕可看在你商家满门忠烈皆为国而死的份上,留你全尸!”坐在龙椅上的帝王闭着眼,似在痛心疾首。 一身墨色铠甲,手持长缨枪,身上沾满了血的眉目坚毅的男人见此,一声冷笑,“认罪,我有何罪可认?” “是认三次救驾,拼死护住陛下的罪,还是认商家满门男丁尽数战死沙场的罪,亦或是商家全体孤寡困守孤城,被敌军曝晒而死的罪?” “放肆!”帝王睁眼,眼里不见往日的亲近与信任,有的只是戒备与疏离,更有恼羞成怒的恼火。 见此,男人笑了,大笑出声,笑着笑着,一行热泪落下,“商家儿郎为国生死,不悔亦无怨,但我绝不能死在这里,死在昏君奸臣的算计下!” “你……” “醒醒,醒醒,小远哥,你怎么了?”李小寂的声音忽的响起,将大奸臣系统从很久没有做过的噩梦中叫醒了。 睁开眼的瞬间,大奸臣系统看到的便是李小寂担忧的目光,及他温柔替自己擦掉不知何时落下的眼泪的动作。 “小远哥,你没事吧?”见大奸臣系统不说话,李小寂又追问了一句。 打坐结束,听不到大奸臣系统吐槽的声音,李小寂有些不习惯,左右找了找,见他在睡觉,便走了过去。 本想吓一吓对方,却发现他的情况不对,便赶紧把他叫醒,怕他出事。 大奸臣系统眨眨眼,忽的推开李小寂,飘到半空,别扭道:“我没事,你不必担心,还有,别这么肉麻兮兮的叫我!” “哦,好的。”李小寂点点头,又观察了大奸臣系统一会儿,瞧着他通红的耳朵,明白对方是害羞了,便看破不说破的回到原位接着打坐。 听不到李小寂的动静后,大奸臣系统才睁开一条缝偷瞄了一下,见对方又专注于修炼了,不免松了口气。 想起方才的事,大奸臣系统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更坚定了待在反派部门的心,他,不想再做好人! 山洞里的气氛重归平静,火葬场里的鬼王小心吃着怨气,李氏集团上下却被悲伤笼罩,很多和李总关系好的人根本无法接受事实。 明明他都要好起来了,明明说了会回公司和大家叙叙旧,明明一切都在好转,可他怎么就这么死了? 找到尸体后,齐镇来强忍着悲痛,在相关人员的帮助下,将尸体运到了最好的火葬场里,丧葬事有专门的人负责,只管等通知便可。 尸体安置好后,捉鬼师协会的追击令也发出了,收到齐镇来消息的越以西哭得越发厉害,但事分轻重缓急,再怎么悲伤也得把本职工作做好。 第二百九十一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十九) 成年人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放肆”这一说法,无论是放肆的笑,还是放肆的哭,天塌下来,都得擦干眼泪,继续向前。 尤其是像越以西这样的人,她不单是自己,更是集团的骨干成员,肩上的担子远比想象中的重。 若她一味的沉迷悲伤,方寸大乱,手底下的人只会受她影响,进而全面崩溃,人心乱,集团崩,到那时,哭都找不到地方哭。 是以,越以西咬紧牙关,一个接一个的电话打出去,调度人手,指挥相关部门紧急运作,全力配合齐镇来的工作。 幸有越以西的能干及一干员工的齐心协力,齐镇来才能在危机中快速地稳定局势,替集团严防死守竞争对手的攻击。 在安置好李小寂的尸体,将其身后事交给专业人士,又听捉鬼师协会发出追击令后,齐镇来也让越以西和公关部门配合着出具声明。 于是,当吃瓜群众还在为李小寂在治疗视频里的表现感到松口气的时候,就先后被捉鬼师协会的追击令及李氏集团的官网声明吸引了注意力。 两则前后脚放出的消息,像是水落油锅,石落溪涧,顷刻间引起了全网轰动,一大批吃瓜群众蜂拥而至,却无人出声。 撇掉那些斟酌过的用词,抛开一些官方话术,众人只看到了一个关键信息,那就是李总死了。 死了? 这一事实无疑震惊了所有人,不是才辟谣,不是说人已经快好了吗,怎么就死了,还是死在一只不知什么来历的野鬼身上? 该不是愚人节玩笑吧?等等,这也没到日子啊! “不可能,绝不可能,开什么玩笑,像我们这种一穷二白的人或许还会被鬼弄死,但像李总那样的人,身上的保命符多得是,区区野鬼哪里近得身?” “没错!说不得李总最终还是违背了他对孙琳的承诺,自杀下去陪她了,集团那边不好说,便将罪名推到一个莫须有的野鬼身上!” “呃,李总不至于自杀吧,看之前那些治疗视频,他整个状态还是不错的,明显想活下来,想拥抱新的生活,怎么会突然结束生命?” “再说了,捉鬼师协会不可能配合李氏集团撒谎,哪怕李氏集团给的钱足够多,给的好处足够动人心。” “李总的确不是自杀,我有朋友知道点内部消息。”看着网上的舆论,恰好结束打坐的李小寂无聊之下也来插了一脚,发了这么一条消息。 靠着之前藏起来的备用手机,靠着刚修炼出的一点法力,李小寂上网并无阻碍,绝对是冲浪达人。 “据我所知,李总前几天还在准备文件,预备将一切全交给齐总和信任的人,省得集团的运作出现问题,影响他治病,没道理事情没办完就自尽了。” 发完这句,李小寂便退出了平台,去找电影看了,大奸臣系统忽的冒头,说看部喜剧片缓缓精神。 李小寂眨眨眼,点头一笑,道:“好的,二蛋,你知道我最疼你,不过是看部电影,哪会不满足你?” “不许叫我二蛋!”大奸臣系统眯眼,面色不善的盯着李小寂,李小寂却面露委屈,“不让叫小远哥,说肉麻,又不让叫二蛋,你可真难伺候!” “……”大奸臣系统胸口一堵,很想发飙,但对着李小寂可怜巴巴的样又发不出,只得自个儿憋着,唉,他迟早有一天会憋疯! 一人一统斗嘴的时候,网上,众人正因李小寂发的消息议论纷纷,甚至有吵起来的架势,就在这个时候,又一则声明出现在官网上。 “我去,大家快去看捉鬼师协会的官网,害死李总的可不是什么孤魂野鬼,而是一只厉鬼!” 忽然有一条评论在一众评论中一跃而出,将吃瓜群众们全部都引了过去,待仔细看完协会的声明,又是一阵惊惧。 缓过劲后,却是恍然大悟,原来是道行不低的厉鬼,那就难怪了! 李总便是有再多的保命符护身符,终究凡人一个,一不留神被只厉鬼缠上,又处在治病虚弱期,确实难逃一劫。 唉,果然,明天和意外不知哪个会先到来,有钱没钱最后都在火葬场,从这一点说来,命运还是公平的。 其实,相比李氏集团用词严谨逻辑清晰尽可能将事情说清,避免含含糊糊,给有心之人混淆视听的机会的表现,捉鬼师协会的声明要避重就轻多了。 民众只知道是厉鬼害死李小寂的,并不清楚对方还吞噬干净了李小寂的灵魂,连转世投胎的机会也没给留一个。 没办法,谁让当地捉鬼师协会经过严密的调查及反复取证,发现了鬼王残留过的气息呢? 事情远比他们想的要严重,便私下向各宗门发了消息,说是疑似鬼王冲破封印,逃了出来,害了人命,如今下落不明,必须尽快将他找出来。 一时间,各宗门纷纷行动起来,要知道千年前鬼王祸害人间的惨象都被各家先辈详细的记录了下来,只为提醒后代子孙时刻保持警惕心。 一旦封印松动,一旦鬼王再现,便不惜一切代价的将之再次封印,若后代子孙有办法将他灭个干净,永绝后患,那更好。 私下里,各地宗门,各国之间皆放下嫌隙,紧急制定计划,以应对鬼王真的冲破封印后的种种情况。 明面上,为避免引起民众恐慌,刺激躲在暗处的鬼王,叫他狗急跳墙,当地捉鬼师协会只能说是厉鬼杀人,给人一种事态仍在掌握中的错觉。 但仅是如此,也足够让吃瓜群众惊讶个几天了,只惊讶归惊讶,见捉鬼师协会不慌不乱,民众便也定了定心神,决定小心行事静观其变。 就在这时,一些网友的关注点开始跑偏,又绕回了李总和爱人的死别虐恋上,为此,散发了思维。 “虽然但是,为毛我总觉得李总是自愿被厉鬼缠上,更自愿去死的?” “实不相瞒,我也是这么想的,因为死了的话,他就能去陪孙琳了,按着轮回的速度,说不得李总还能追上孙琳的脚步。” “加一!似李总那样的人,厉鬼缠身时,不可能不察觉,亦不可能毫无求救的机会,能那般顺利的被鬼弄死,只有他的配合了。” 不得不说,这几个网友真相了,却没什么人肯相信,李小寂可是在自救的时候被厉鬼杀害的,怎么可能会情愿死? 便是真的想去陪孙琳,也不会选择这么憋屈的死法,如食物一般被厉鬼吸干血液而死,他不要尊严的吗? 但一些网友也提醒了大家,虽说李总的死很可惜,但至少对方可以和爱人一起排队投胎了,这或许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圆满。 希望关心李总的人能够接受他死去的事实,早日振作起来,不要沉浸在悲伤中,难以自拔。 可对清楚真相的人来说,根本没机会释怀,毕竟孙琳还有转世投胎的概率,李小寂却是真的消失了个干净。 第二百九十二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二十) 李氏集团之所以选择第一时间公布李小寂的死讯,只是明白“堵不如疏”的道理,与其让人猜来猜去,越猜越离谱,不如他们直接挑明真相。 这么做,亦是为防一些人浑水摸鱼,煽动舆论,进而影响公司的根本,到底网络时代,舆论的力量不可低估。 声明发出后,李氏集团以极快的速度掌控了舆论风向,并将众人的注意力引到死者为大,还死者安宁这一点上。 更用实际行动让大家相信李氏集团会在齐镇来的带领下正常运转,不会出现任何差错。 毕竟在李小寂出事前,集团便在齐镇来的掌控下了,哪怕对方任职时间较短,依旧给大众交出了一份满意的答卷。 不得不说,李小寂选择早早的安排好一切,专心治病的做法,极大限度的防止了意外发生时,公司可能会遇到的各种危机。 有他打的基础在前,更有集团上下强忍悲痛卖力做好本职工作的坚持在后,李氏集团的股价只受到了短暂的冲击,很快便恢复了正常。 集团根基稳固,运转如常,股民们悬着的心便放了下来,可以专心做自己的事了,至于李小寂的死,说到底只是个陌生人逝去罢了。 有人愿意共情便共情,对大多数人来说,最多感叹一句,便继续去承受生活带给他们的各种苦了。 安然度过危机的李氏集团固然是靠全体员工的努力,但更有马令远背后协助的原因。 碍着马氏集团的威胁,碍着马令远明显想要找个发疯的出口的态势,李氏集团的竞争对手们只得老实待着。 乘人之危,虽然便利,但也得分情况,似马令远这样的狠人,可没什么人敢去挑衅。 同为圈中人,齐镇来当然晓得马令远背后做的事,若在以前,心底多少会有些感激,但放在这个情景下,却只觉得讽刺。 人活着的时候,不去挽留,不做补救,人走了,做出一副痛彻心扉追悔莫及的样子又是何必? 马令远不在乎齐镇来等人是怎么想的,只想为自己找点事做,不然,他怕自己会精神崩溃,再难振作起来。 收到李小寂死讯的那一刻,马令远是抗拒的,不愿接受的,直到真相残忍的摆在面前,才叫他不得不信。 可在人前,他并未表露出任何情绪,依旧是忙于事业,只是多了一份利用自己的能量替李氏集团震慑群狼的工作。 到了人后,到了只有他自己的深夜,才在一杯又一杯的烈酒中,完全的卸下防备,展露脆弱姿态,今天也不例外。 “原来阿琳走的时候,你的心是这么的痛,原来不是感同身受,而是身受感同,失去你的那一刻,我终于能理解你当时究竟有多狼狈多无助……” 喝着酒,用此麻痹自己的马令远看着墙上的合照,照片里的三个年轻人笑得是那么的灿烂,叫他终于哭了出来。 只是从小到大,他的情感都是需要压抑的状态,一朝发泄,竟不知道该怎么哭,明明很难受,却难以挤出一颗眼泪。 马令远自我折磨的时候,齐镇来等人亦在悲伤状态下,李小寂却跟没事人一样在山洞里日夜不休的修炼,勤奋得像只小蜜蜂。 “啧啧,我怎么瞧着马令远这个状态很有可能会步上原身的后尘,成为又一个拼命复活所爱之人的恋爱脑疯批啊?” 看着投屏里马令远的狼狈,大奸臣系统眉头微蹙,看了一眼刚结束打坐,状态比之前更好的李小寂。 比起大奸臣系统的担心,李小寂却是一派轻松,看透一切的道:“他不会,在他心里,终究事业为重。” “难过只是一时的,等马氏集团因着他的关系陷入一定混乱,他便会及时惊醒,挑起该挑的担子了。” 大奸臣系统挑眉,道:“这么看来,事业脑比恋爱脑好,起码什么时候都不会委屈自己,更对得起跟他共事的人。” “所以,二蛋,我对得起你了!”李小寂忽的变了表情,冲大奸臣系统挤了挤眼,贱得让人只想揍他。 但被气成习惯的大奸臣系统却是懒得理会李小寂,选择看新下载的电影,看完再去关注一下齐镇来等人的情况,顺带监视一下鬼王。 见大奸臣系统不理他,李小寂也不在意,活动了下四肢,又继续修炼。 因李小寂是在医院里被恶鬼掳走的关系,尽管院方和李氏集团默契配合,更做了一系列补救措施,但还是引起了病人的信任危机。 院方只得求捉鬼师协会出手,经过专业捉鬼师的检查,医院的驱邪阵法没出问题,且院内怨气极少,整个环境十分干净。 但为防万一,捉鬼师还是调整了一下阵法,助其升级,免得再有修为高的厉鬼跑进来作恶。 做完这些,院方挽回了一定声誉,却发现病人的画风歪了,竟争先抢后的想要住进李小寂生前住过的病房。 有的纯粹是想和鬼做朋友,有的是想利用鬼的手结束一切,有的则是突发奇想,认为自己可以驭鬼,是阎罗王转世。 院方为此忙得焦头烂额,叫有关注他们的吃瓜群众们暗自好笑。 时间匆匆而过,很快就到了李小寂的葬礼,在专业人士的操办下,整个葬礼的流程十分清晰,每个环节都有专人控场,谨防意外。 至于墓地,原身早在埋葬孙琳的时候就办理好了,双墓构造,只有在她身边,他才能够感到安心。 齐镇来明白原身的心意,委托专人办理丧事的时候额外强调了一下,生前死后,原身和孙琳都只会依靠彼此。 葬礼上,一些和李小寂交好的人哪怕早已调整好心态,但真的到了最后的离别时,依旧哭得是难受不已。 生活最残忍的不是从未享受过阳光,也不是一夕从光明跌落黑暗,而是身处黑暗始终努力向上爬却在终于够到阳光的那一刻又被人无情的推了回去。 得而复失的苦,真的没人愿意尝,尤其是对看过李小寂一点点好起来的样子的齐镇来等人来说更难以接受。 “原来李总那天真的只是想委托给我一个重要任务,没有想不开,他想活下去,想遵守承诺,不辜负孙总……” 越以西站在棺木前,看着经过处理后的躯壳,想起在医院收拾李小寂生前所留之物时的场景,便是一阵难受。 许是受心情影响,头忽的有些晕,叫越以西伸手扶了一把棺木,免得自己当着众人的面晕倒。 跟在越以西身后的闵总的助理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上前扶住她,让她可以借着自己的力量走完全程。 第二百九十三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二十一) 沉浸在悲伤情绪中的越以西并未拒绝这份好意,更无所谓这个时候扶她一把的人是谁。 借着对方的力量继续向前,越以西的目光始终放在躯壳的脸上,忆起过往的一些画面,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唉,那些文件明显还没整理好,越以西都能想象到李小寂安排这些东西时的表情变化,他一定是真的放心她,放心齐总,才会如此轻易的放手。 既然直到最后李总都那么信任她,那作为值得这份信任的员工,此后,她会更努力的工作,确保一切都和李总在的时候一样有条不紊。 坚持到最后一个环节,早已泪流满面,精神却似乎振作了些的越以西被闵总的助理扶着坐回了宾客席。 见她脸色惨白,额上冒汗,闵总的助理犹豫了下,到底鼓足勇气掏出纸巾温柔的给她擦汗擦泪。 半晌,越以西终于回过神,对上对方专注的视线,轻柔的动作,略微迷茫的推开他的手,道:“你干什么呢?” “……”心中的涟漪顿时成了一潭死水,闵总的助理一阵无语,干脆将纸巾放到越以西手里,干巴巴的道:“不干什么,你自己擦擦吧!” “哦。”越以西不做他想,动作略显麻木的擦汗,顺带擦干眼泪,最后痛快的擤了个鼻涕。 闵总的助理无奈望天,行吧,就不该对这个一心奔着事业的女人抱任何幻想,可为什么他此刻的心跳会这么的快? “啧啧,这恋爱的酸臭味……”大奸臣系统透过投屏看到这一幕,好笑的摇了摇头,脑海里却莫名的飘过荣李的脸。 事实证明,凭实力单身的人总有那么一些共同点,就像是异父异母的手足一般,叫人一眼难忘。 “阿嚏——”正预备带晨晨去做下一个任务的荣李冷不丁打了个喷嚏,不在意的搓搓鼻子,麻溜的前往任务世界了。 没想到他动作这么快的一个女任务者呆呆的站在原地,看了看他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手里捧着的手工巧克力,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 投屏里的故事在继续,宾客席里,齐镇来正心不在焉的看着前方,他的妻子握着他的手,担忧的看着他的侧脸。 两人的女儿暂时交给了爷爷奶奶照看,小孩子不能参加葬礼,一是当地风俗不允许,二是这种场合本也不适合带太小的孩子一起。 瞧着丈夫的情绪变化,袁淑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事实证明,那天的事是她想多了,李总没要自杀,只是随口叮嘱齐镇来一句。 但她不禁有些埋怨自己为什么不能再想多一点? 那样的话,或许还能来得及救下李总,不至于让丈夫深陷无能为力的自责中,备受煎熬。 想起越以西整理出来的那些文件的内容,袁淑深吸一口气,暗下决心助齐镇来办理好爱琳慈善基金,好让李总泉下安宁。 这是李小寂以孙琳的名义做的一个慈善项目,用以帮助贫困学生完成学业,助更多的人走出大山,拥抱新天地。 相信在人品过硬的齐镇来和袁淑的手上,这一项目会发挥该有的作用。 “马总不来吗?”忽然,宾客席间有人小声的开口,却叫一些人瞬间竖起了耳朵,他们都清楚这人说的“马总”是谁。 依着李总和马总的关系,且死者为大,马总无论如何都该来看一眼,送昔日的好友最后一程。 但来不来的都看自己的心意,不来不代表真的不在乎,来也不表示真的在意,只是想起马总和李总曾经的友谊,总会让人唏嘘罢了。 再想想马总李总孙总一起长大的情谊,生离死别的结局,更让人感叹人世无常,合该珍惜当下。 许是说曹操,曹操到,葬礼进行到一半的时候,被人提及的马令远终于出现,顿时引起全场骚动。 但看清他容貌的那一刻,几乎所有人都傻眼了,这,这人真是昔日那个运筹帷幄意气风发的马总? 马令远无视了众人的视线,一步步的走向棺木,走向他早就该不顾一切挽回的友情。 齐镇来却在这时挡在了马令远面前,身高差不多的两人对上的那一刻,压迫感无声的向周围弥漫开来,令人窒息。 越以西瞧着情形不对,做好了起身的准备,若有万一,赶紧出面打圆场。 盯着马令远的脸,齐镇来似乎是真的惊讶,眼睛都瞪成了铜铃般大小,不可思议的上下观察了马令远一番后,皱紧眉头。 便是没说话,众人也能从齐镇来的表情中看出他正在骂脏话,还骂得很脏,只是碍着场合不对,碍着个人修养,勉强忍在心里罢了。 “你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又是何必?”许久,齐镇来轻叹一声,伸手按住马令远的肩膀,低声说道。 “我没有折磨自己,我很好,一点都不难过。”马令远说罢,微微一笑,越过齐镇来,走向棺木。 头发不知何时白了一半,眼睛红肿,眼袋极大的马令远站在棺木前,定定的看着李小寂的遗像,许久,慢慢的伸出手。 没人敢阻拦这个状态下的他,只睁大眼睛看着,李氏集团的骨干员工却是心情复杂,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李总拿他当兄弟的时候,他当李总神经病,背刺又远走高飞,李总死了,又巴巴的跑来后悔,特么的做给谁看呢? 后悔?没错,嘴硬的马令远到了这一刻终于肯承认他后悔了,趴在李小寂的棺木上泣不成声,怨怪自己为什么就不能走出那最后一步? 若之前他肯再坚定一点,再厚脸皮一点,甚至直接不要脸,抱着李小寂的腿主动认错。 便是丑态百出,便是依旧改变不了什么,起码,起码能和李小寂说上一句话,不至于再见面的时候,他躺在棺木里,他站在棺木外。 “阿寂,你这次有可能猜错了哟,我看马令远会顶上原身的戏份,成为新的恋爱脑疯批。”看着投屏里的这一幕,大奸臣系统蹙眉道。 结束打坐的李小寂正要起身活动下四肢,听得大奸臣系统的话,却是一笑,道:“二蛋,你还是不懂。” 大奸臣系统已经懒得纠正李小寂的称呼问题了,继续观察马令远的状态,原以为对方会一念成魔,步步沦陷,不想第二天就准时上班了。 虽说葬礼结束的那一刻,每个人都会回到原来的生活,该干什么干什么。 但马令远这个抽身速度也忒快了些,就好像昨天那个哭得近乎崩溃的人不是他一样。 早有预料的李小寂微微一笑,道:“换做是你,你心爱的人死了,但满城百姓的安危仍等着你去护卫,你是沉迷悲伤,还是快速振作?” 第二百九十四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二十二) “自然快速振作!”大奸臣系统想也没想的道,说完便反应过来了,看马令远的眼神竟带上了一丝欣赏。 拎得清的人再如何都不会招人讨厌,尤其是对打工人来说,跟着一个认真负责的领导,好过跟一个敷衍又不负责的领导。 话说,那些“霸道总裁爱上我”小说里的霸总是哪儿来的那么多时间去追女主,还动不动便抛下公司的重要会议,重要项目,也没拖垮整个公司的? 大奸臣系统不禁陷入了沉思,想起刚下载的小说内容,又摇了摇头,算了,看小说消遣消遣便罢了,带什么脑子,那不是自寻烦恼吗? 见此,李小寂不再多言,活动完四肢,感受着与日俱增的力量,微松口气,依着这个速度,他很快就能去到男女主身边了。 为着接下来的剧情,他得更加努力修炼才是,想着,选了个地方就地坐下便继续打坐了。 同一时刻,受宗门令,卓云薰林消等年轻一代最优秀的捉鬼师们正向晟国赶来,以协助晟国的捉鬼宗门追击疑似鬼王的恶鬼。 这条剧情线在李小寂的设计下,正在逐渐完善,男女主会在和鬼王争斗的过程中不断地提升自我,走上命运的正轨。 至于原身和男女主的纠葛,待李小寂修炼完毕,算准时机,便可巧妙的产生交集,圆满整个故事。 缓慢恢复实力中的鬼王莫名的感到背后一凉,已经换了个地方吸收怨气的他不禁放慢动作,左右观察了一二,见并无异常,这才小心的填肚子。 忆起过往的风光,对比现在靠“残羹冷炙”熬日子的凄惨,鬼王真是恨不得将李小寂揪出来反复鞭魂,那个王八蛋! 不管是按部就班,一步步的按着计划走,还是满腹怨恨,渴望早日恢复实力颠覆天地,日子都在慢慢的过。 在某个阳光明媚的月份中,行色匆匆的卓云薰和林消等年轻一代捉鬼师们前后脚到了李小寂待的城市。 他们将以支援的身份协助当地捉鬼师协会的工作,更时时向各自的宗门汇报最新情况,方便各宗门及时做出调整。 因此,原本搞得如火如荼的捉鬼师联谊赛被迫终止,只留了一部分人给外界做出联谊赛还在进行中的假象。 为避免引起民众恐慌,卓云薰等捉鬼师的身份都经过了一定的加工,有的扮作乘船旅行的游客,有的扮作赶高铁回公司的上班族。 且在各宗门的默契配合下,捉鬼师们的时间差尽可能的错开了,是以,在外界看来,只是各行各业的人因着自身需求来到了这座城市。 人来人往本就是常态,不当在意,但当容色出众的卓云薰出现在机场的时候,仍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好美的人,是哪国的明星么? 有的人选择尽量让自己普通化,免得惹人关注,有的人则尽可能的释放魅力,做出坦荡大方的样,毕竟心里有鬼才会遮遮掩掩。 只卓云薰没想到自己的化妆术进步这么多了,一下子便成了万众瞩目的存在,不免有些后悔,该戴副墨镜遮蔽一二的。 “唉,算了!”卓云薰深吸一口气,面带微笑,大步向前,任由众人打量,端的是自信明媚。 不等众人继续追逐卓云薰的身影,对方便被人接走了,看那样子,或许是哪家集团的小公主? 坐进车里的那一刻,卓云薰疲惫的叹了口气,前来接她的当地捉鬼师协会的成员见状,便递了瓶水给她,让她先缓口气。 卓云薰接过水,道了声“谢谢”,喝下几口润润嗓子后,直接打开手机,想看最新的新闻。 另一边,林消也和前来接应的人见面了,坐上对方用来装货的面包车,喝下一口水后,同样打开了手机,搜索当地的最新动态。 却发现手机电量有些不足,只得拿出充电宝,先给手机“续个命”。 其他年轻一辈的捉鬼师们差不多都是一样的反应,信息时代,须得时刻关注最新新闻,不然便会错过很多关键信息。 在收到鬼王疑似冲破封印的消息的那一刻,世界各地的捉鬼宗门便紧急行动起来了,一些本在闭关的老前辈亦被惊动,恨不得立马赶过来。 但因着各国的情况不同,宗门之间存在的微妙关系,修为高的捉鬼师们若集体出行,必会引得各界关注,引起不必要的麻烦的发展趋势。 老前辈们便只得暂时待在宗门里,权衡利弊之下,各宗门做出了派年轻人先来探探情况的决定。 若真是鬼王冲破封印出来祸害人间,这些年轻人迟早会上前线,如今早一步,也算是做个准备,借着这个机会磨炼一二。 明白肩上责任的年轻的捉鬼师们皆神色严肃,没人嬉皮笑脸,待他们集中到捉鬼师协会的大会议室里时,气氛才稍微活跃了些。 晟国各宗门的年轻捉鬼师们最早赶到,自觉是东道主的他们主动揽起了活络气氛的责任,毕竟都是之后要一起共事的同伴,熟一点,行动更有默契。 有些人早在网上便有过交流,甚至开过视频,一朝线下会面,竟有种大型网友奔现的感觉,聊了几句后,小圈子逐渐形成。 聊着聊着,众人的话题皆放在了李小寂被鬼王害死的新闻上,其中,在此之前便刷到过李小寂新闻的卓云薰和林消相比其他人来说,心情要复杂一些。 毕竟他们没想到再次听到有关李小寂的消息,竟是对方命丧鬼王之口的悲剧,一时间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不多时,当地捉鬼师协会的会长领着一干骨干成员出现了,现场瞬间安静下来,一个个敛声屏息的盯着会长。 姜会长是个实干派,不爱把时间浪费在说话上,直接用投屏放出最近调查到的资料,先给这些孩子们了解个大概情况。 待他们了解完,早就从各宗门发来的信息中弄清楚这批年轻人各自擅长什么的姜会长做出了详细的分工安排。 谁和谁组成团队负责协助警方的工作,谁和谁领着协会饲养的鬼犬追踪可疑气息,谁和谁负责接触李氏集团的人等等。 一一安排好后,这批年轻人就被姜会长赶出去干活了,正好他们也是不喜欢拖沓的性子,根据分到身上的任务在相关人员的带领下麻溜的行动了。 卓云薰和林消被分到了一起,这是男女主的第一次见面,但两人并无心思关注对方,只一心做好该做的事。 通过投屏看到这一幕的大奸臣系统眉梢微挑,道:“居然没一见钟情。” “但可以日久生情!”李小寂不知何时凑到了大奸臣系统身边,盯着浑身上下都写着“莫挨老子老子要干活”的男女主,贱兮兮的道。 “啪!”大奸臣系统没好气的拍开了李小寂的脸,难掩鄙夷的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你只是说的骚,有本事交个女朋友啊?个万年单身狗!” 李小寂并未生气,只骄傲的挺了挺胸膛,道:“我单身,只是因为想给大家留个念想,我一日不属于任何一个人,他们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幻想我。” 第二百九十五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二十三) “一旦我属于某一个人了,那这万万千千的‘他们’就失去了一大乐趣,唉,为着‘他们’的幸福,我只能委屈自己了!” 说罢,李小寂掏出一面镜子,短暂的露出真容,上下左右的照了一圈,自我肯定的点点头,他真是个大好人。 又恢复成原身的样貌后,沉睡的天道忽的睁开眼睛,嗯,它刚刚是错过了什么很重要的事吗? 有人迷茫错过了关键,就有人恨不得跪求一双没看过的眼睛。 “……”全程目睹了李小寂的贱样的大奸臣系统只想给以前的那个傻仔两个大耳光。 当初选搭档的时候,那么多正常人供他选,那么多好苗子等着他挑,他怎么就选了李小寂这个奇葩? 对大奸臣系统的懊悔视而不见的李小寂微微一笑,摸摸他的头,又找了个空地坐下,预备把在脑子里编好的剧本完善一二细节。 凡事多做两手准备,好过事发突然毫无应对以致失了先机。 说起李小寂谋划着让原身躯壳死在鬼王手上的这一设计,的确是为让鬼王背锅,但更是为圆原身要么死掉去陪孙琳,要么复活孙琳的执念。 复活是不可能复活的,那就只能弄死原身的躯壳,以全了接管对方身体的一场因果。 孙琳不许原身自杀,而原身的躯壳是被鬼王吃掉的,算是被害,虽说有李小寂引诱的因素,但最终结果都是鬼王动的嘴,不是吗? 若让鬼王听见李小寂的心声,估计就要大骂一声“贱人”,再用尽全身力气撕碎他了。 这个世界的鬼若是想修道很难,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基本上人死之后都会回归天地的怀抱,等着转世投胎拥有新的人生。 地府千年前因鬼王的肆虐遭受了重创,全体成员皆进入长眠状态,不知何时才会醒来。 如今的地府只剩下一个自动轮回的功能,人死后,若无特殊情况,鬼魂们会自动受轮回之力的指引,排着队投胎。 这队一般要排很久,动辄几十上百年,如此漫长的等待,鬼魂们却不会烦躁,只因在受轮回之力影响的那一刻起,前尘往事便给他们忘了个干净。 无意识,无七情六欲状态下的鬼魂自然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等到轮到自己的那一刻。 当然,也有能很快便投胎的鬼魂,多数是生前积攒了大功德的,靠着功德获得轮回之力的青睐,得以先一步的转世。 孙琳的鬼魂处在其中,既不是恶魂,但也非积攒了大功德之辈,这会儿估计还没等到号,仍被轮回之力束缚着。 不然,原身也不会想要复活她,若她已经投胎,开始了新的人生,原身或许还会犹豫一下该不该那么执着。 但这个“犹豫”怕只是一时情绪,依着原身的执念,估计会想尽办法的找到孙琳的转世,死活也要再续前缘。 李小寂留下文件,将承办爱琳慈善基金的项目委托给齐镇来和袁淑的目的便是想给还在排队的孙琳多积攒些功德。 在孙琳和原身的情感故事里,她并无过错,只是原身执念太深,不肯放下,又有鬼王蛊惑,才会造成后面的一系列悲剧。 原身的灵魂已被天道抓去审判,接受该有的惩罚了,仍在排队的孙琳便由李小寂安排好,谁让他替了原身的身份,成了剧中人呢? “对了,你把男女主设计过来追击鬼王,该不会是想成为新的鬼王吧?”大奸臣系统的声音忽的响起,将李小寂拉回了现实。 这话说得令李小寂双手抱在脑后,难掩嫌弃的道:“那样的话,剧本太老套了,没有半分新意。” “像阿萧说的,要么不玩,要玩就玩个大的,反派不搞大点,便没法对得起主角的身份和排场,不是么?” 大奸臣系统欲言又止,想说“你特么别又玩出火让老子牺牲清白去救你”,却不想提醒李小寂想起上个世界的事,只得把话吞回去。 瞧着大奸臣系统吃瘪的样子,李小寂笑了,成为鬼修只是实现整个剧本的第一步,接下来的事可有得他忙了。 说来,他能这般顺利的成为鬼修,自然是靠了原身觉醒的三分先祖天赋,以及鬼王夺取躯壳生命力时注入的鬼气。 不然,他何至于将鬼王算计得死死的? 摇摇头,李小寂察觉到天道有苏醒过的迹象,便又跑去找了它一趟,把它叫醒后,勾着它的肩膀嘀嘀咕咕了一阵。 大奸臣系统很想知道这个臭小子到底在谋划什么,又不想主动凑过去,只得独自煎熬。 半晌,明显被李小寂说晕了的天道下意识的点了点头,道:“行吧,只要最终结果不变,其他的你尽管看着办。” “好嘞!”李小寂目的达成,瞬间笑开了花,叫天道不免有些后悔嘴快,他该不是要搞事吧? 但因着对时空局的信任,天道并没有说什么,目送李小寂回到原位后,再次陷入沉睡。 才回到原位,李小寂便将大奸臣系统塞到了识海里,笑着道:“二蛋,咱们该干活了!” 话音未落,不等大奸臣系统说出一个字,李小寂便循着原身的记忆一个闪身出现在了晟国最鱼龙混杂的地带。 既是混乱之地,自是五毒俱全,大街上满是行动不能自控的人,晃眼间,还以为自己来到了炼狱。 一幅幅惨景看得李小寂是眉头紧蹙,大奸臣系统也不自觉的皱紧了眉头,但他俩什么没见过,比这更惨的多得是,便只是一时情绪。 “这要是在主世界的东方大国,‘黄赌毒’一个都别想出现,便是敢出现,也存活不久,他们对这个的打击力度可是非常之严的。” 李小寂如是说道,语气略有些骄傲,只因大哥便是从东方大国来的,更是军人出身,跟在大哥身边久了,他对东方大国的好感自然深。 大奸臣系统点点头,瞧着街上越发混乱的场面,又看了李小寂一眼,只一个眼神,搭档的默契便出来了。 不多时,几个举报电话分别打到了上一级各相关领导人员的手机里。 相信以上级政府的行动力,这个地方很快便会被整顿一番,哪怕过段时间这里又会恢复原样,至少能给一些渴望逃出去的人争取更多喘息的机会。 打完电话,李小寂带着大奸臣系统一路窜到一间名为“单”的酒吧,酒吧里多得是只要肯付钱什么都能做的边缘人。 之所以大老远跑来这里,却是为了找到之前跟着原身一起行动的人,从他们身上获得想要的信息后,再做点手脚。 第二百九十六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二十四) 这些人来自最灰暗的地带,每天过着的都是刀口舔血的日子,只要有人付得起钱,他们就会接任务。 且做这一行的很有些讲究,不该问的不问,不该关心的不关心,但凡钱到位,钱够多,雇主让干什么干什么。 当然,若雇主敢欠钱,或是找理由克扣,那他们就什么规矩,什么讲究都没有了,保准会让对方后悔曾来过这个世上。 因此,哪怕曾跟原身一起行动过,但他们依旧不清楚原身花费大价钱雇他们具体是要做什么,以为对方只是想求捉鬼宗门办点事。 不好让亲近之人晓得,便大老远的跑来聘用他们,更额外付钱要他们签了保密协议。 严令不管行动的最终结果如何,他们都不能向外透漏半个字,若敢外泄,原身有得是钱雇佣比他们更凶残的人来毁尸灭迹。 这一点原身倒是多虑了,这些人都是专业的,拿钱办事,绝不节外生枝。 对有钱人来说,求助宗门,为的无非是修炼入道,获取长生的可能,但生来没有黑槐花印记的人后天想要修道是非常难的,更可以说是“白日做梦”。 正规宗门根本不会搭理这类请求,但不正规的宗门就不在乎了,条条大路通罗马,只要钱到位,什么歪门邪道的法子都能助人延长寿命。 至于“副作用”,那是以后的事,更是渴望长生的人合该背负的孽债。 原身本是要求一些游走在灰色地带的宗门助他复活爱人,毕竟死而复生这种事,正经宗门是绝不可能答应的。 但在意外遇到鬼王后,原身便改变了计划,直接就地解散了花钱雇来的团队,更给了一笔钱要他们出外躲一段时间再回来。 看在钱的份上,这些莫名其妙被雇又莫名其妙被炒的人并无任何意见,麻溜的拿着钱跑了。 得亏他们跑得快,加上沾惹人命过多,杀气太重,虚弱的鬼王不好“啃”,不然,第一个成为祭品的就是他们了。 也是听到李氏集团前掌舵者被恶鬼害死的消息,这些人才回到了之前一直混迹的地方,继续过着有今天没明天的生活。 虽说这位大方的雇主死了,但这些人依旧没有泄露口风的打算,一是保密协议的约束力,二是对方被恶鬼害死后闹出的动静实在太大。 这种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本就是不容于世的存在,又何必去沾惹捉鬼宗门与恶鬼的是非? 是以,酒吧里只有纸醉金迷,醉生梦死,没有多管闲事,道德伦理。 李小寂隐匿身形溜进酒吧后,环视一圈,视线放在了靠右的位置。 他的运气不错,之前被原身聘用过的三个人恰好坐在一个卡座里,看样子,像是老朋友叙旧,气氛融洽。 其他人就不知道在哪里了,但有这三人便足矣。 待办完该办的事,上级政府的行动也差不多到位了,到时候,这些沾惹人命,无视法律的人都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之所以找这些人,却是要看他们的记忆,从记忆中拼凑完整原身和他们走过的路线,寻出鬼王的封印之地的踪迹,及那些处在灰色地带的宗门。 原身脑海里有关这一段经历的记忆因着受到鬼王冲破封印时的冲击变得有些零碎,想架构完整,便得从第三方视角想办法。 “哈哈哈,你小子少吹牛,妮娜怎么可能会主动联系你?”脸上有三道刀疤,写满了“我不好惹”的光头汉子笑着道。 被说吹牛的人胸口一堵,马上拿出手机亮证据,“看到了吗?这是她主动发的,要不是她主动,我才懒得理她!” 光头汉子和坐在他旁边的寸头瘦高个同时傻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屏幕上的信息记录,啧啧,还真是妮娜主动的? 见状,面容帅气,眉眼却略显阴鸷的男人得意一笑,刚要继续炫耀,便忽的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轮到站在他身后的李小寂笑了,伸手在他脑门上一点,便获得了想要的。 以为他喝醉了的光头汉子和寸头瘦高个刚想嘲笑他的酒量,就也两眼一翻,趴在了桌子上。 旁人看了,只以为又喝趴了三个,懒得多管,到了打烊时间,酒吧服务员自会想办法把人送到该去的地方。 无人在意之下,没人发现三个男人的影子诡异的交错在了一起,似舞动的小人一般,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不多时,一道影子出现在酒吧后巷里,正是拿到所需信息的李小寂。 “为什么不顺便清除他们和原身的记忆,虽说他们到现在也没泄密,但纸包不住火,迟早会有他们管不住嘴的时候。” “何况上级政府很快便要派人来这里‘大清扫’了,万一叫他们说出被原身雇佣的过往,不是节外生枝了么?”大奸臣系统冒头,道。 “就是要他们管不住嘴!”李小寂一笑,将大奸臣系统摁回识海,找准方向,便朝就近的处在灰色地带的宗门飞去。 见此,大奸臣系统又是不解,还以为他会先找到鬼王的封印之地搞事呢! 名为“或”的宗门从上到下都透着一股邪气,便是普通人靠近了也能感受到弥漫在空气中的危险气息,本能的不喜。 但对鬼物来说,这里却是天堂一般的存在,如今身份为鬼修的李小寂也不例外,才在宗门入口处停下便兴奋的亮了眼睛。 “吃完这里的怨气,再把这些邪修收拾了,我的修为便能往上突破两层了。”仔细感知了一会儿后,李小寂对大奸臣系统说道。 “你确定自己可以一口气吃完这么多?”大奸臣系统搜索了一下,眼前出现一串数据,想说李小寂悠着点,当心噎着,又换了个说法。 李小寂微微一笑,直接窜进了宗门里,散出鬼气,将此处全方位无死角的包裹起来。 不等这个小宗门的人反应过来,便只感到一股可怕的吸力排山倒海而来,将全宗门上下瞬间定在原地。 一干人等甚至没来得及喊一声,就眼睁睁的看着那诡异的吸力将他们的修为吸了个干净,连同宗门蕴含的怨气也给吸了个彻底。 “啊啊啊……”修为一朝消失,这些邪修自要发疯,但不等他们做出反应,便惊恐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败了下来。 这是孽力反馈,曾经用了歪门邪道的手段增进修为的人在被李小寂吸干修为后都逃不过一个自食恶果的下场。 随着一个个邪修的衰老及至死亡,肉身消失,灵魂被轮回之力抓捕,整个宗门一个活人都没有了,只剩下得以突破修为凝聚人形的李小寂。 伸手抓了抓,感受着身体的力量,李小寂满意一笑,左右看了看,选择暂时待在这个宗门的后山修炼。 修为突破之后须得静心稳固,免得突破太快,心境跟不上,留下隐患,再者,也得防着漏网之鱼的存在。 第二百九十七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二十五) 在李小寂打坐的时候,大奸臣系统冒了出来,到处转了一圈,每到一处,有关这个地方经历过的事便像电影一般在他眼前播放。 全部溜达完了,大奸臣系统的眼睛也辣得不行了,想说这个宗门团灭得不冤,犯下的罪孽真是令他没眼看。 而似这样的宗门还有很多,正规宗门有约束更有灭除邪恶宗门的责任,但许多事总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总有疏漏的时候。 这么看来,李小寂倒显得是来“查缺补漏”的了。 依着目前的形势,剩下的邪恶宗门,李小寂估计一个都不会放过,毕竟这么做的话既能除恶又能增进修为,更可还普通人一份安宁。 何乐而不为? 就是感觉有点怪,他们怎么做起好人好事来了,没点反派的派头,将来若被男女主知悉这一点,难保不会被脑补得洗白了。 但看李小寂胸有成竹的样,想起之前的一些任务,大奸臣系统又笑着摇了摇头,且静观其变,看这小子这回怎么玩。 “话说,这‘黑吃黑’是反派部门的传统么?”想起同部门的其他任务者的一些行事作风,大奸臣系统不由得挑眉。 再次钻到李小寂识海里的时候,默默的为那些不知大祸将至的邪恶宗门点了根蜡,唉,可怜哟! 两天后,待李小寂稳固心境,确定这个名为“或”的宗门全被他清扫干净,并无一丝错漏了,便按着计划前往下一个邪恶宗门。 至于“或”的原址,要相信大自然的力量,人一消失,植物很快便会占满这个已被净化的地方。 算起来,李小寂也是顺带搞了个绿化业务,还附近一片清新空气呢! 在李小寂到下一个专走歪门邪道的宗门“做善事”的时候,接到举报电话便高度重视起来的上级政府行动迅速的来了一场“大清扫”活动。 几乎眨眼之间,当地便被大批警力包围了起来,一些人见怪不怪,这个混乱之地每隔一段时间便会被大力打击,过后,又会恢复成原来的死样。 不知这次的安宁能够维持多久,三个月,半年,还是奇迹般的一年? 不管多久,都足够那些想要逃走的人挣扎的了,深陷泥潭确实可怕,但不肯自救,只会更加无望。 但这次的情况和大家想的不大一样,只因“大清扫”活动竟持续了将近一年时间,几乎可以说是把当地的所有不安分因素都连根拔除了。 这让一些人看到了希望,或许,这个地方真的能从头到尾的变好起来,却不知这里面也有李小寂埋下的一份因果。 活动刚开始的时候,以为自己宿醉的光头汉子寸头瘦高个等全被抓了,待他们恢复清醒,已在拘留所里。 稀里糊涂失去自由的几人很是不甘,本想咬紧牙关,拒不认罪,死活也要膈应警方一把,却莫名的嘴巴很松,不管对方问什么,自己都想回答。 会出现这种情况,大概是因为李小寂获取他们记忆时,无意间破坏了他们的心境,让他们无法守住半点秘密。 因几人问什么答什么的配合态度,警方的问题变得越来越多,想从他们身上获得更多线索,好顺藤摸瓜,一路追踪打击罪恶。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那个被恶鬼弄死的李小寂曾经雇佣我们兄弟几个,也不知他要做什么,好像是想去找一些走偏门的捉鬼宗门。” 光头汉子回答问题回答到口渴,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后,竟脱口而出,把这件往事翻了出来。 闻言,负责审问他的警察们不由得对视一眼,由资历老一些的那个追问,要光头汉子详细说来。 捂嘴一脸懊悔的光头汉子本想翻个白眼,闭紧嘴巴,却一溜烟的说完了。 不多时,审问结束,几个警察走到审问室外,你看看我我望望他,默契点头,将这条线索上报给了领导。 而后,姜会长接到了一通电话,警方认为原身雇佣这些人去寻邪修宗门的线索有必要和捉鬼师协会分享,或许能提供些帮助呢? 听完电话,姜会长蹙眉思考了一下,叫来协会里几个重点培养的人才,让他们顺着这条线往下追查。 同时,之前负责和李氏集团的人接触的捉鬼师们也找到了一些关键信息,他们在李家别墅探到了鬼王残留过的气息。 还从佣人们嘴里听到了几件略显诡异的事,比如五楼不可擅入,灯时而暗时而亮,密室风来帘动等等。 佣人们不知捉鬼师们的真实目的,以为他们是想查清真相,还李小寂一个公道,自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待调出原身的出行记录,捉鬼师们一路寻过去,得出了结论,原身和鬼王的纠缠绝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们很可能早就勾搭在一起了。 先前大家都把李小寂当做受害者,先入为主的观念容易影响判断,在新的值得怀疑的线索出现后,便得改变一下原来的看法了。 但无论如何,都得尽快找到鬼王的下落,避免对方再残害人命。 捉鬼师协会按着新方向探寻真相的同一时刻,某个深山里,伪装成普通山寨的名为“珈”的宗门正被一大片黑雾包裹着。 “啊啊啊……”又是一阵惨叫过后,罪行不比前几个邪修宗门低的“珈”宗门以同样的方式消失了个干净。 再一次获得大批能量的李小寂凝聚出来的人形越发的清晰了,按着剧本需要,他将人形捏成了原身二十岁时的样子。 人都是视觉动物,没点出众的外形条件,如何跟男主一较高下? 大奸臣系统默默抠鼻,暗自吐槽道:“切,跟男主一较高下算什么,有能耐和女主一较高下,一起抢男主呗?” “二蛋,你在骂我么?”李小寂的耳朵动了动,微笑着看向大奸臣系统,手心里不知何时凝聚起了一小堆冰锥。 “没。”大奸臣系统面不改色的否认,不等李小寂说什么,便钻到他的识海里继续看带点颜色的小说了。 李小寂好笑的摇头,收起冰锥,感受着本源灵魂之力,不自觉的咳了下。 就这样,李小寂每灭掉一个邪恶宗门,便就地修炼巩固境界,期间不是没碰到过硬茬子,但再硬都硬不过他的牙口,最终都只能饮恨离世。 而在李小寂努力修炼,修为一日千里的时候,卓云薰林消等人收到了最新指示,正在姜会长的带领下前往疑似是鬼王被封印之地的地方。 之所以能寻到确切位置,还是靠了警方那边提供的线索,叫姜会长找对了方向,按着原身生前的行动迹象,锁定了几个可疑之处。 经过交叉对比,从中推断出了最可能的地方,祭出寻踪罗盘后,姜会长肯定了自己的推测,立刻带人行动。 说起鬼王的这个封印之地,跟人们想的不一样,它不是固定的,而是活动的,且活动的方式很有那么点个性。 第二百九十八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二十六) 若非如此,鬼王也不能那般顺利的钻空子,悄咪咪的逃了出来,还不引起其他宗门的警觉。 千年前,为了封印鬼王,当时最厉害的捉鬼师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方才炼制出专门克制对方的法器。 便是无法将之彻底毁灭,永除后患,也能永生永世的封印,不给他再次为祸人间的机会。 鬼王感应到了来自法器的威胁,指挥着鬼兵疯狂攻击捉鬼师们,一场血战过后,双方均是损失惨重。 当时仅剩的几位仍有一战之力的捉鬼师们趁着鬼王不备,以半生修为为祭,祭出了法器。 法器祭出后,这几位捉鬼师皆脱力倒地,已是无力再战,鬼王本想趁机反杀,却被法器牢牢地锁定,竟是动弹不得。 几道白光过后,这个凝结了众人心血的法器终是成功的封印了鬼王,阻止了他的灭世计划。 但因着鬼王被封印前的疯狂反扑,肆意乱窜的能量冲击破坏了法器上的一处阵法,导致它从固定的变成了活动的。 依着这意外导致的特殊性,法器就势化为封印之地后,每隔一段时间便会随机移动到一个地方,时间不定,地点不定,形态不一。 有时会化作一大片荒地,叫人分不清东西南北,有时会融入沙漠,叫人寻不到踪迹,有时会极限缩小,有时会无限放大。 但无论封印法器如何变化,都局限在晟国范围内,无法去到别国。 而当时的捉鬼师们死伤大半,战后疗伤,清理战场等等耽误了时机,导致他们未能及时发现这一问题。 待他们养好伤,再想加深封印,尽可能的缩小鬼王出逃隐患的时候,惊讶的发现,他们竟找不到封印之地了。 幸而炼制法器的主炼器师与它之间还存在一定联系,以心头血为祭后,知悉了法器的变化,但暂无办法解决。 若然妄动,极有可能破坏法器本身的封印之力,叫鬼王逃出来。 无奈之下,主炼器师只能传信晟国各宗门,请大家四处设点,以便追踪封印之地,让其始终处在监控中,谨防意外发生。 晟国各宗门晓得封印之地不管怎么移动都会局限在本国境内后,自觉责任重大,为此广为设点,一有风吹草动便及时行动。 其他国其他宗门义不容辞的提供援助,捉鬼师们一批接一批的到访晟国,以备不时之需。 靠着各宗门的齐心协力,被封印住的鬼王不管用尽多少手段,都难以脱身,更日夜不停地被法器吸取身上的力量,这份力量又会转化为封印之力。 不然,鬼王遇见原身的时候,也不会虚弱成那个样子,更不会被李小寂轻而易举的算计了。 而说起鬼王冲破封印的那一段细节,却有原身先祖的一分因果在。 鬼王刚被封印的时候,晟国各宗门确实高度紧张,一朝逮住封印之地的新地址,便立刻加固阵法,不给鬼王出逃的机会。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其他有意取代鬼王地位的厉鬼的相继出现,各国之间的关系变化,宗门之间的竞争意识,导致各宗门的注意力渐渐地分散了。 且五百年前,封印之地不知为何没了踪迹,捉鬼师们能感知到它仍然藏在晟国的某个地方,只是隐匿了,难以被人找到而已。 用尽各种方法都无法具体锁定封印之地后,各宗门只得暂时放下,一些高修为的捉鬼师猜测这是封印之地生出了灵智,有自己的意识。 既生灵智,若不想被人找到,那有得是办法隐藏,无谓与之斗智斗勇,时机到了,它自会出现。 又恰逢战火燃起,各国你来我往,捉鬼宗门无法置身事外,精力被牵制住,便给了一直贼心不死的鬼王喘息的机会。 让他得以一点点的冲击封印法器,寻求恢复自由的可能。 原身的先祖被清理门户之前,无意中落到了封印之地藏身的地方,他并未感知到对方的存在,见此处阴气浓郁,便就地炼起了鬼兵。 而在原身的先祖炼制鬼兵的时候,亦未发觉此处的阴气竟完全受他控制。 封印之地确实如他人猜想的那般,生出了灵智,但因刚刚诞生,形如幼儿,鬼王趁机日夜在其耳边蛊惑,趁其不备,钻了些空子。 幼小的器灵虽受了鬼王影响,但因着与生俱来的责任感,为防对方出逃,为防自己上当受骗,便果断的选了个地方隐匿下来。 隔绝了外界与它的联系,打定主意不管鬼王说什么,它都不会离开半步,更不许他妄动半分。 原身先祖的意外闯入令幼小的器灵不满,但又不想暴露自身,免得节外生枝,便打算悄悄离开,换个地方藏身。 感受到鬼兵气息的鬼王恰好睁开眼睛,趁着封印器灵动身离开之际,靠着多年来日夜不休挣扎而出的一条缝隙,吸取了原身先祖炼制成的鬼兵的鬼气。 令鬼王惊喜的是,这些鬼气竟十分浓郁,且隐含着别样力量,能够修复他身上的伤势,更摆脱被法器吸取能量的命运。 若他可以完全吸收掉这些鬼气,再蛊惑某个人来破坏掉封印法器的关键处亦是最脆弱之处(阵眼),定能挣脱束缚。 对此,急着离开的幼小器灵并不知情,落到一处山沟里,便藏了起来。 这边,炼制鬼兵失败的原身先祖未作他想,以为是过程中出现了一丝偏差,便换了个怨气重的地方再行炼制。 鬼王小心翼翼的吸收鬼气以图来日的时候,原身的先祖则被同门围住,直接给清理门户了。 一人一鬼这仅有的一次交集,原身的先祖不知情,鬼王不在意,一面之缘,谁管他是谁呢? 哪怕鬼王后面蛊惑原身助了他一把,也不知对方便是那个炼制鬼兵的邪修的后代,便是获知真相,也不会在意。 反正都是要被自己利用的棋子,下棋之人何时会关心起棋子的命运? 说来,原身这一脉和鬼王的纠缠也挺深的,先祖给了鬼王积蓄力量的机会,原身则给了鬼王重获自由的可能,缘也,孽也? “当然是缘分呗!”李小寂睁开眼睛,想着藏在原身身上最大的秘密,眉眼微弯,似笑非笑的感叹了一句。 “嗯?”看小说看得正入迷的大奸臣系统挑眉,发生了什么事吗? 另一头,在姜会长的带领下,卓云薰等被选来和他一起行动的捉鬼师们纷纷站到了那个疑似之地。 他们行动的时候,光头汉子等混迹的灰色地带已被越来越多的警力包围,上级政府这回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将这个地方彻底整顿过来。 “嗯,就是这里了!”姜会长根据罗盘的指示,微微一笑,抬头一看,却顿时僵住了表情。 第二百九十九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二十七) 顺着姜会长的视线,看清眼前光景的那一刻,众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皆是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呃,确定? 有人更是将眼睛瞪成了铜铃般大小,嘴快道:“该不是哪里搞错了吧?” “呃……”姜会长又看了眼罗盘上显示的位置,眉头微皱,再看面前的公厕,很想说难道是自己弄错了,但又觉得他不至于老眼昏花到这个地步。 想着,姜会长挤出一滴心头血,口中念念有词,就着这滴血在半空中画了一个符,眼前的公厕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晃动起来。 诡异的是,公厕左右摇晃之际,地面及周边建筑并未受到影响,它就像是一颗被油爆炒的黄豆一般孤独的翻滚着。 见状,卓云薰等人默默的后退一步,倒不是他们胆小,而是得防着厕所喷屎,做事是得认真,但也没必要过分较真,免得社死。 姜会长无视了年轻人的举动,始终站在原位,却默默的捏着一把小纸伞,真有万一,便开伞阻挡,好歹是会长,总不能在小辈面前失仪。 不多时,一小块破土从公厕边的花坛里冒出,公厕恢复平静,仍是原样,没有那种令人无语的情节发生。 破土一路飞到了姜会长面前,落到他手上的那一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生变化,恢复了本来面貌。 是一面类似镜子的法器,镜面已完全破碎,镜框上刻的阵法符篆毁了个七七八八,已经不具备任何力量了。 任谁都看不出它竟是凝结了当时最优秀捉鬼师们心血而成的法器,更封印了鬼王近千年。 感受着法器的“死亡”,姜会长一时间心绪复杂,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只默默的捏紧了拳头。 卓云薰林消等人适时的凑上来,看清法器的现状后,皆是脸色一变,视线交错间,神色越发的严肃了。 其他人还好,林消莫名的有种心痛难忍的感觉,再看法器时,竟有似曾相识之感,耳边似有人在低语着什么。 “你怎么了?”卓云薰察觉到了林消的不对劲,便压低声音询问道。 “没事……”林消回过神,摇了摇头,默默的捂了捂胸口,或许是错觉,也或者跟前世今生有关。 “传消息出……”就在这时,姜会长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刚想让卓云薰等人传消息回去,便在感受到一股诡异的能量波动时,猛地睁开眼。 在他睁眼的那一刹那,一道鬼影从镜中闪现,直直的扑向他的面门,卓云薰等人反应极快的做出攻击姿势,生怕姜会长受伤。 但姜会长行动更快,一伸手便牢牢地捏住了鬼影,口中念念有词,叫对方动弹不得。 鬼影本能的挣扎,龇牙咧嘴的冲姜会长叫嚣,却忽的动了动鼻子,疑惑的看了看四周,视线放在林消身上时,犹如被激怒的怨鬼一般嘶吼起来。 众人不由得看向一脸懵逼的林消,他哪里就惹着这道鬼影抓狂了? 林消眨眨眼,摸了摸系在腰侧的玉佩,道:“他大概是被我这枚专克鬼气的‘生灵玉’刺激到了。” 谁料话音刚落,鬼影便拼命扭动起来,张牙舞爪的试图袭向林消。 “区区傀儡,安敢放肆?”看着鬼影面容狰狞的样子,姜会长不屑的笑了,稍微用了点劲,便将鬼影捏成了一个小圆球,塞进腰侧系着的玉葫芦里。 没想到姜会长这么轻易便制服了这只鬼,卓云薰林消等人惊讶之余又觉得很合理,没两把刷子的人怎么能坐上会长之位? “会长,这是……”卓云薰凑近了些,看了一眼玉葫芦,又看了一眼神色不明的姜会长,道。 “一个用来迷惑我们视线的傀儡罢了。”姜会长随口解释了一句,便让年轻人散开些,免得一会儿被他施法时产生的能量冲击到。 一干人等听话的退后,林消的心口又是一疼,叫他皱紧了眉头,决定没人的时候给自己算上一卦。 看着手里的法器,姜会长的眼睛忽的变成红色,一幅幅法器“死亡前”的画面出现在他脑海里,叫他弄清了鬼王冲破封印的真相。 封印之地确实如他的前辈们猜测的那样生出了灵智,但因初生的关系,智慧不够,被鬼王忽悠了,以为躲起来就不会给鬼王出逃的机会了。 却不知鬼王早已争得了一线生机,靠着躲起来的那段时间默默积攒力量,用傀儡骗过了器灵。 又命不该绝的蹭得一个邪修的气运,吞其鬼兵,有了能修复伤势的储备。 见此,姜会长不受控的蹙眉,深吸一口气,继续往下看,即将看到受鬼王蛊惑,预备破坏掉阵眼的人是谁时,忽的被一股不知名力量冲击。 叫他猛地后退了几步,更狠狠地闭上了眼睛,左右眼角渗出了血迹,看着很是吓人。 卓云薰和林消一左一右及时扶住了姜会长,异口同声的询问道:“会长,你可是受伤了,我们该做些什么?” 及时撤掉灵力,运转内力调节受力量反噬影响而伤的内腑的姜会长过了一会儿才睁开眼睛,睁开的瞬间,眼角流下的血宛若断线的珠子一般。 叫众人慌得不行,姜会长到底怎么了,也没见谁攻击他啊? 顾不得搭理周围人的关心,姜会长只不可思议的看着镜子,那个破坏阵眼放出鬼王的人究竟是谁,自己竟无力看清? 但便是如此,也不影响自己猜到对方的身份,毕竟根据目前掌握到的线索,那人的身份已经很明显了。 且那人身上还藏着令他意想不到的秘密,或许,他得从头追查一下李家的来历,更深入的了解一下了。 想着,姜会长念了句口诀,脸上的血迹瞬间消失,对上卓云薰等人关心的视线,摇摇头,道:“我没事,不必担心!” 而后,姜会长向各宗门发出了最新消息,封印已确定被毁,留在原地的只是鬼王的一个替身。 且鬼王有帮手,不然,鬼王不可能那么轻易的离开,在外隐匿了那么长时间还不引起外界的注意。 依他的判断,这个帮手极有可能是前不久被鬼王害死的李小寂,对方和李小寂纠缠有一段时间了,两人之间定有不可告人的谋划。 至于为什么最后翻了脸,叫鬼王吃了李小寂,有几种可能,但不管是哪一种,都得详细的调查李家的背景,李小寂的生平。 听得姜会长的话,其他人表现尚算平静,倒是卓云薰和林消略显诧异,李小寂竟真的早就和鬼王勾搭在一起了,他要干什么? 通过投屏看到这一幕的大奸臣系统挑眉,“啧啧,这就是你的目的,利用鬼王制造‘受害者’身份,又快速地揭晓真相,图什么呢?” “好玩呗!”结束打坐的李小寂微微一笑,感受着扑面而来的清新空气,满足的笑了。 第三百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二十八) “……”大奸臣系统翻了个白眼,听得下载成功的声音,又跑回李小寂的识海,继续看小说了。 故事仍在继续,或是按着原有的轨道走,或是在李小寂的安排下逐步的向大结局靠近。 姜会长等人的行动很快,在李小寂安心修炼的时候,熟悉原身的一些人渐渐的发现他们的生活似乎被人监控了。 这是一种很诡异的感觉,说不上来,没有证据,但就是肯定。 为此,闵总的助理找到借口接送越以西上下班了,越以西没有想太多,以为对方只是展现同事爱,担心她一个独居女性受到伤害。 在一众被监视的人中,齐镇来和马令远是最先做出反击的,但比起齐镇来找人反监视,诱出敌人的保守办法,马令远要直接得多。 他不缺钱,有钱自然能找到有办法为他解惑的人,很快便挖出了监视他的人的身份,竟是捉鬼师协会派来的。 “为什么监视我,捉鬼师协会何时这么闲了?”得到真相的马令远像是找到了发泄的机会,直接带人冲到了姜会长面前。 看着马令远愤怒的表情,想起他和原身的关系,姜会长轻叹一声,示意那些试图阻止马令远一行人的协会成员退出去。 见状,马令远稍微控制了下情绪,坐在姜会长面前,吩咐跟着他来的人退到门外。 “先喝杯茶。”只剩下姜会长和马令远两个人后,姜会长给他倒了杯茶,示意他缓缓劲再说话。 马令远没有搭理,只等着姜会长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然而当姜会长解释完后,他却更加疑惑了。 “你说阿寂早就跟那个什么恶鬼纠缠在一起了,还曾雇佣人去找走偏门的捉鬼宗门,这什么跟什么?” 感觉此事荒谬的马令远根本不信姜会长的话,一副对方信口开河的样。 对此,姜会长并不恼,又给他倒了一杯茶后,道:“作为最熟悉李小寂的人之一,你能猜到他与恶鬼纠缠,寻邪修的目的吗?” 弄清了这个目的,便找到了李小寂的动机,对探寻真相很有作用,不然,姜会长也不会派人去接触熟悉李小寂的人了。 但其实作为局外人的姜会长已经猜了个大概,谁叫原身和孙琳生离死别的爱情广为人知,格外的虐人心肺呢? 只是有些话不能从局外人口中说出,须得局内人自己松口,方能卸下防备,来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阿寂不可能会主动和恶鬼纠缠……”马令远仍是坚持自己的看法,但脑中忽的灵光一闪,想起原身说过的一些玩笑话,不由得蹙起眉头。 见状,姜会长抿下一口茶,老神在在的等着马令远开口。 不多时,马令远抬眼,看着姜会长的脸,道:“能够让阿寂无所不用其极的事,大概只有复活阿琳了。” “你确定?”姜会长放下茶杯,身子前倾,略带压迫感的盯着马令远。 “除了这个原因,我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事能够让他这样的人与恶鬼纠缠。”马令远苦笑一声,道。 姜会长点点头,为自己派人监视马令远等人的行为道了歉,便端茶送客了,接下来的事,不便马令远等普通人搅合。 马令远起身,转身之前,忽的说了一句,“你们确定阿寂真的身死魂消了吗?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还活着?” “原是确定的,现在不能肯定了。”姜会长如实答道。 尽管找不到李小寂的灵魂仍然存在的证据,但随着真相的挖掘,叫他不能轻易下判断,以防万一。 “若他的灵魂仍在,无论他做了什么,都请留他一命,若您能答应我,马氏集团将是您所带领的协会最忠实的朋友!”马令远想了想,请求道。 姜会长挑眉,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在不确定李小寂魂体的归属,其具体做了什么之前,他绝不会许诺。 马令远离开后,姜会长收到监视越以西等人的捉鬼师传来的信息,确定他们身上并无与李小寂魂体纠缠的迹象后,便叫回了这些捉鬼师。 看着投屏里的画面,李小寂微微一笑,划了一下屏幕,打量着正在切磋的男女主,低声道:“为了剧本的完美,对不住咯!” 不多时,切磋完毕的卓云薰和林消收到姜会长的指示,要他们前往李家人的老家,调查李家的祖上背景。 说起这个“老家”,却是李家人发迹之后,主动靠过来要求合族的,既是同姓,又在一个村子里,怎么就不算一家人呢? 李家人没有拒绝,宗族的力量在一些特定背景下是十分庞大的,族人越多,外人越不敢欺。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李家人和“老家”的联系便少了,到原身爷爷这一辈就偶尔有兴致了才会带着家人过来转转。 想帮扶一把便帮扶一把,不想,这些人也休想道德绑架,现代社会可不像古代那么讲究“抱团取暖”。 之所以还和老家有联系,却是原身的爷爷听了算命的话,想借这个大村子的烟火气为单薄的子嗣添点希望。 没想到这么做了后,真的出了原身的父亲和叔叔,改变代代单传的命运。 这下,原身的爷爷高兴了,对村子里的帮扶也多了起来,靠着李氏集团的照拂,村子发展得不错,是十里八乡都羡慕的存在。 姜会长让卓云薰和林消去这个老家,自然是看在它和李氏集团因果联系深的份上。 收到指示的男女主并不啰嗦,简单的收拾了下便买票坐火车了,得亏这是现代社会,若在古代,便是能够利用法术赶路,仍旧多有不便。 男女主坐火车赶路的时候,原身和孙琳合葬的墓地前出现了一对母子,正是原身的婶婶和堂弟。 双方断绝联系后,婶婶带着堂弟到了远方,本想平静度日,不想再次听到李家的消息时,会是这样惨烈的悲剧。 不管是出于什么立场,母子俩都觉得他们该来看看原身,但也仅限于此,毕竟他俩身份特殊,堂弟的立场尤其尴尬。 在李氏集团由齐镇来掌舵的档口下,他们的出现难保不会给人“归来夺权”的错觉,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若有此心便罢了,奈何他们根本不想沾惹是非,只想过自己的小日子,有多大本事就吃多大碗饭,贪来贪去终成空。 看着墓碑上笑容如花的原身和孙琳,年华不再依旧风韵犹存的女人深吸了一口气,默默的在心里说了一句,“对不起!” “妈妈,走吧!”站立许久,身形高大的年轻男子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母亲,低声提醒了一下。 第三百零一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二十九) “好!”女人回过神,牵着儿子的手走了,下次再来,估计得是清明节后了,不凑到清明节只是不想和原身的朋友撞上。 尤其是李氏集团的那些人,她实在是受够被人用质疑的眼神凝视了。 尽管她什么都没做,尽管她的儿子什么错都没有,但摊上那么个人,母子俩这一辈子都有了一个抹不去的污点。 想起那个满是野心却又头脑空空的男人,她心里便是一阵愤恨,若不是他贪心不足,一家人又怎么会闹成这样? 但因不想让儿子担心,便努力压抑住了情绪,无谓再为那个人伤神。 母子俩这次回来除了看一眼原身和孙琳外,还得回老家一趟,便是挂靠过来的关系,看在老一辈的份上,面子情仍得维系好了。 原身在的时候,这些事都由原身来处理,原身一走,李家只剩下母子二人,有些责任该担的还得担。 终究齐镇来是外姓身份,可以接管公司,却不好插手李家老家的事。 “倒是没想到还有他俩的戏份……”李小寂看着投屏里的画面,眉头微蹙,这对母子是聪明人,很拎得清,但在不知情的状态下极容易横生枝节。 得想个办法将两人摘出去,打发得远远的,省得又发生什么变化。 就在李小寂沉思的时候,大奸臣系统凑了过来,低声道:“怎么,想替原身料理干净因果?” “小远哥哥,咱俩是最好的搭档对不?”被打断思路的李小寂并不恼,只弯了弯眉眼,面带笑意,十分温柔的看向大奸臣系统。 大奸臣系统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往后挪了挪屁股,满脸戒备的道:“你,你要干什么?” 李小寂笑得更灿烂了,勾着大奸臣系统的脖子,看了一眼投屏里的进程,道:“去给那对母子制造点麻烦,拖延他们的时间。” “再造个梦境,以原身爷爷的身份警告他们,要他们有多远躲多远,最好不要再回晟国。” “……”听完李小寂的要求,大奸臣系统顿时无语,就这么点小事,至于摆出一副要把他往死里坑的架势吗? 摇摇头,大奸臣系统一个闪身,便去追原身的婶婶和堂弟了,该干活的时候,他从不含糊,谁让他就摊上李小寂这么个祖宗了,只得认命。 嗯,绝不是因为那声“小远哥哥”的关系! 大奸臣系统走后,李小寂随手抓了一把泥土,口中念念有词,快速的捏了个原身的小泥人出来。 满意的看了眼自己的杰作,李小寂冲着小泥人的头顶轻轻的吹了口气,小泥人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活”了过来。 等比例变成了泥人版的原身,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它的破绽,足够糊弄一些容易被情绪左右理智的人了。 想着,李小寂冲小泥人说了一声“去”,小泥人便按着他的心意飞向了鬼王最近混迹的地方。 看不见小泥人的身影后,李小寂闲着也是闲着,又抓了几把泥土,捏了泥人版的任然和冉轻,宁萧和荣李。 打算做完这个任务回到局里的时候便当成礼物送给冉轻和宁萧荣李,至于任然,等他再次回到时空局的时候,李小寂会亲手送上。 “大哥,我已经攒了很多礼物等着送给你,你回来的那一天,一定会很惊喜。”李小寂摸了摸泥人版的任然,低声道。 同一时刻,时空局里,又被宁萧气了个七窍生烟的冉轻正在发飙,把宁萧扔到惩罚世界后,依旧余怒未消的她真是看谁都不顺眼。 搞得时空局上下皆避着她走,最不爱做任务的人亦变得勤快了,宁愿多跑几个任务世界,也不愿在局里待着。 待得无人时,冉轻坐在办公室的角落里,看着墙上的三人合照,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我还有再见你一面的可能吗?” 另一边,小泥人已经来到了鬼王附近,左看看右看看,眼珠转了转,抖了抖身体,散出了一丝李小寂留在它身上的气息。 这段时间一直憋憋屈屈的东躲xz这里蹭两口怨气那里蹭两口怨气的鬼王忽的睁开眼睛,鼻子动了动,他似乎嗅到了李小寂的气息。 下一秒,鬼王眼睛亮了,不会错的,这闻一闻便让他恶心得不行的气息绝对是李小寂那个王八蛋的! “好啊,老子正愁你不出现,你倒真来送死了?”已经恢复了一定实力的鬼王顿时笑开了花,循着李小寂的味道便飞了过去。 小泥人眨眨眼,也飞了起来,按着既定路线,一路把鬼王引向原身的老家,那里可有“礼物”等着对方哟! 就这样,在李小寂的设计,大奸臣系统的配合下,原身的婶婶和堂弟因买错了票耽误了行程,只得原地逗留一天。 当天晚上,母子二人同时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原身的爷爷,对方严厉警告他们,要他们远离晟国,再也不要回来。 在鬼怪背景的世界,梦中预警是十分令人信服的,更别提还是家中老辈严词警告了。 是以,母子二人惊醒后,都下意识的去找了对方,想要立马带对方走。 待得通气,发现他们做了一模一样的梦后,更加不敢耽搁,连夜订票,第二天早上便立马飞向了国外。 至于李家村的事,只能转钱给村长,再找时间委托这边的朋友去一趟,帮着在祠堂上香了。 将这对不该搅合进来的母子送到国外后,李小寂的视线便专注于投屏里的男女主了,“给你们送了个‘一等功’,不用谢!” 毫不知情的卓云薰和林消一路畅通无阻的到了原身的老家,看着眼前的风景,两人因赶路带来的疲倦感不由得减轻了些。 对视一眼,卓云薰和林消同时笑了,笑过之后,神色再次严肃起来,接下来可有得他们忙的了。 忽然,林消心口一疼,叫他不自觉的捂住胸口,引得卓云薰关切的询问,“林师兄,你哪里不舒服,我这里有灵药……”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老是心口疼,一会儿没人的时候,我再给自己好好检查一下吧。”林消摇摇头,只因心口又不疼了。 见林消坚持自己没事,卓云薰只得停下拿灵药的动作,在他示意可以继续走的时候,和他一起走进村口。 而在男女主进入村子里的时候,小泥人也把鬼王引到了附近,还巧妙的让鬼王看到了自己的背影。 “李小寂,这次我定要将你碎尸万段!”见状,鬼王脸上写满了即将报得大仇的快意,加速飞向小泥人。 但在鬼王即将触碰到小泥人,以为自己马上就能将李小寂这个臭鬼修吃了的时候,小泥人忽的笑了,转瞬钻入地下不见了踪影。 第三百零二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三十) “……”鬼王呆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想也没想的跟着钻了下去。 却不知这一路上全靠了小泥人的遮掩,他才能掩饰掉身上的气味,不被沿路的捉鬼师们察觉,一朝没了小泥人,鬼王的鬼气便冒了出来。 但这里地处偏僻,又恰好靠近鬼气森森的墓地,暂时的也引不来关注,但过个一两天就未必了。 “可恨,居然又让他跑了!”遍寻不获的鬼王气炸了肺,正想挖地三尺的把李小寂找出来,就在嗅到新鲜的生命力时顿了顿。 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鬼王循着气息飘了过去,为防万一,只得暂时潜伏在暗处观察。 “别跑,快回来,我保证不打你!”头发花白腿脚依然利索的老阿奶拿着棍子狂追调皮捣蛋的孙子。 “我不跑才怪!”不知去哪滚了一身泥的皮小子头也不回的吼了一句。 路过的人看着这“祖孙情浓”的一幕,皆是善意一笑。 有的看热闹不嫌事大,要皮小子跑得再快点,有的则劝老阿奶算了,谁家小子不是这么过来的? 温馨一幕落在暗处的鬼王眼里,却叫他不自觉的舔了舔嘴唇,弯了眉眼。 看着这个明显是同姓同族的人聚集而成的大村落,再看到处窜来窜去的小屁孩,鬼王笑意愈深,“今晚开餐。” 他已经很久没有吞食过新鲜血肉了,来都来了,便顺带吃两口,加速实力的恢复呗! 想着,鬼王找了个地方潜伏,打算等到夜深人静之际,悄悄溜进几户人家里随机吃个人,吃完就跑。 但他不知道的是,这一切都在李小寂的设计下,他正一步步的朝命定的敌人——卓云薰和林消靠近。 相比鬼王必须的鬼鬼祟祟,卓云薰和林消则是大大方方的进了村子,以大学生采风的名义在村长的安排下,在一户人家借住。 这家人似乎经常招待似卓云薰和林消这样的学生,热情却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给他们安排好一切后,便退了出去。 只剩下卓云薰和林消两人看着房里的一张大床大眼瞪小眼,卓云薰有些无奈,“我不是已经说了我和你不是男女朋友吗?” “可能这在他们眼里看来是女生害羞的表现?”林消干笑了一声,想了想,又道:“这样也好,省得有事我和你不能及时凑到一块儿。” “……”卓云薰忍不住瞪了林消一眼,林消一秒正经,道:“放心,我睡地上,你睡床上,我绝不越轨!” 卓云薰瞧着林消绷着脸的紧张样,一个没忍住,笑了,道:“倒也不必睡地上,我师父给了我一个静修空间袋,晚上我在袋子里休息便可。” “静修空间袋?那可是很稀有的修炼法宝,你师父连这个都能给你,可见他真的很疼你。”林消微笑着点点头。 “那是,我师父最疼的就是我了。”卓云薰得意的仰起下巴,那个臭屁的样子说不出来的可爱,叫林消略微失神。 不知是出于年轻人不服输的心理,还是单纯的想要凡尔赛一把,林消忽的转了话锋,道:“但我有三个哟!” 笑容僵在了卓云薰脸上,却又转移到了林消脸上,叫他放肆的笑出了声,听在这户农家的主人耳里,却是小情侣在嬉笑打闹,不由得露出姨母笑。 入夜,村里人都进入了梦乡,卓云薰和林消却恰好结束打坐,看着窗外的星空,两人一时无言。 林消打坐时内视了身体一番,没发现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但并未大意,想着回宗门后再请师父给他检查一二。 “你说,他们要是知道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会不会大棒子把我们打出去?”想起白天村里人热情的表现,卓云薰有些纠结的道。 “大棒子倒也不至于,估计会骂几句,把我们赶走便是了。”林消说着,整理了一下装着法器的乾坤袋。 而后,两人互相检查了一下对方的伪装,尤其是遮掩眉心印记的“无痕符”,省得被村民们发现他们捉鬼师的身份。 许是夜色正好,许是气氛恰当,检查完伪装的两人视线交替的那一刻,皆不由自主的红了脸。 林消最先反应过来,轻咳一声,假装自己眼睛进东西了,转过身清理。 卓云薰挑眉,又看了一眼窗外的星空,本是随意一瞟,却在看到什么的时候皱起了眉头,道:“有鬼气!” 前一秒还八百个假动作不重样的林消这一秒立刻剑拔出鞘,一副随时进入战斗状态的架势,“在哪里?” “村东头那边,没记错的话,那是村长家!”卓云薰说着,也拿好了桃木剑,跟着林消一起往村东头跑去。 鬼王此刻正在村长的小孙子房间里,满意的看着这个白嫩嫩胖嘟嘟的小胖子,伸手摸了摸,冰凉的触感引得小孩不舒服的皱了眉头。 “乖,别怕,我不做什么,只是吃你罢了!”鬼王低声说了一句,将小胖子抱了起来,正要张大嘴巴时,一道灵符袭来,惊得他松开了手。 一道人影闪过,快狠准的接住了就要摔落地上的小胖子,正是卓云薰。 林消则一剑袭向鬼王的后心,想来个速战速决,但鬼王反应极快,一个闪身便飞出了门外,并无恋战之意。 小胖子恰在这时惊醒,本能的哭了起来,吓得卓云薰手忙脚乱的把他放回了床上,拉着林消赶紧去追鬼王。 “哎呀,宝宝怎么哭了……”听得动静的村长一家人纷纷起身,村长最先赶到小孙子的房间,抱起他小心的哄劝着。 年仅五岁的小胖子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烦躁的哭着,后在爷爷温柔的安抚下慢慢的恢复了平静。 “呼,吓死我了。”通过投屏看到这一幕的大奸臣系统不由得松了口气。 再看眼都没眨一下的李小寂,大奸臣系统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你倒是沉得住气,就不怕万一男女主慢一步,叫鬼王伤了孩子么?” “请不要质疑男女主光环,其他人或许会慢一步,但男女主绝不会,他们总能在关键时刻赶到,特别是要走高光剧情的时候。” 李小寂微微一笑,继续看投屏里的画面变化,此刻,男女主已经追着鬼王到了李家村的墓地里。 “哪来的小兔崽子敢这么缠着我?”鬼王被男女主追得生气了,停下脚步,对着两人便挥出了一道鬼气,目标直取他们的面门。 却在看清林消面容的那一刻,眯起了眼睛,这个长相,这个一模一样的神态表情,不用鉴定都能肯定是林氏的嫡传弟子! 新仇旧恨瞬间涌上心头,叫鬼王快速的画了一个符,拍向林消的心口。 卓云薰和林消灵活闪避,对视一眼,一左一右配合默契的攻向鬼王,见这一仗无法避免,本就被恨意左右的鬼王索性放开手脚,预备活撕了他们。 第三百零三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三十一) 一个来回后,为避免打斗时产生的能量波动冲击到周边生灵,毁坏李家墓地,扰了其先人安宁,卓云薰和林消对视一眼,默契顿生。 下一秒,二人分别祭出一张空间符,两张符合并在一起的那一刻,将他们和鬼王锁在了一个空间里。 如此熟悉的场景顿时叫鬼王气笑了,这些捉鬼师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那么的自以为是,每个都恨不得把自己当成拯救世界的英雄。 随便来个阿猫阿狗,他们都不肯波及,小心谨慎得如缩头乌龟一般,呸! 扫了一眼林消和卓云薰的脸,鬼王舔了舔嘴唇,冲林消说道:“今天,便以你们为祭!” 话音未落,鬼王快速的挥出一张符,在林消和卓云薰闪躲并试图做出反击的那一刻,看似平平无奇的符篆忽的变化成千百张同样的符篆。 “是傀儡符!”林消一眼便看出了鬼王的计俩,大吼一声,提醒卓云薰注意后,便念着口诀驱动本命剑,叫它变化出千万把以应敌。 眨眼间,鬼王祭出的符篆变成了一道道鬼影,咆哮着飞向卓云薰和林消,林消指挥着本命剑击碎鬼影,下意识的将卓云薰挡在了身后。 卓云薰则趁机结印,祭出了专克傀儡的葫芦形法器,怒喝一声,葫芦形法器便漂浮到了半空,壶口打开,强大的吸力瞬间将被击碎的鬼影吸入壶内。 不一会儿的工夫,这些鬼影就在男女主默契的配合下消失了大半。 见状,鬼王并无意外,林氏嫡传弟子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能获得这个身份,定有过人之处,倒是卓云薰的表现令他惊讶了一瞬。 这个女娃娃不简单,但路数无特点,暂时让他认不出来对方是哪派的,不过没关系,一会儿把人吃了就能弄清了。 想着,鬼王咆哮一声,庞大的鬼气瞬间将整个空间裹上了一层黑雾,遮住了男女主的视线。 但两人显然经受过严格的训练,面对突发状况不曾慌乱,而是快速的冷静下来,一个祭出驱邪灯,一个挤出一滴指尖血在眼睛上一抹。 视线恢复清明的那一刻,林消和卓云薰对视了一眼,快速行动,再次一左一右的将鬼王包围起来。 两人一鬼顿时纠缠在一起,各种术法齐上阵,但因着空间符的限制,能量波动不曾影响周遭环境。 村里人更是睡得香甜,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祖坟处正发生着一场激烈的极有可能改变他们命运的战争。 有道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几次交手之后,卓云薰和林消已经意识到眼前的恶鬼来头不小,实力远比他们想象的高。 但两人都没有后退半步的意思,眼神亦越发的坚定,便是身上添了一道又一道的伤口,便是灵力即将耗尽,也始终纠缠着鬼王。 他们身后是一整个村的村民,男女老少皆有,若他们退了,岂不是将几百条人命全送到这恶鬼嘴边? 鬼王瞧着两人的表现,不由得挑眉,的确是不错的苗子,可惜,今夜注定要折损在他手上! 通过投屏实时关注鬼王与男女主的大奸臣系统忍不住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李小寂,“不怕玩脱吗?” 李小寂还是那句话,“请你相信主角光环,被这玩意儿坑过的我们,不是应该比谁都更信任它的力量么?” “……”大奸臣系统不说话了,继续看投屏里的发展。 感受到鬼王似能凝成实质的杀气,林消皱紧眉头,看了一眼卓云薰,实在不行,他必要护着她安全脱身。 守卫正道,一心为民,友爱同行是林氏子弟的责任,到了必要时刻,他可放弃自己的生命。 却不知卓云薰也看了他一眼,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短暂的相处足够让她了解林消的天赋与实力,他活着,更有可能完成他们的使命。 想法高度同步的男女主再次配合着攻向鬼王的时候,默契度更高,愣是扛住了鬼王的强烈攻势。 就在这时,林消的脑子里竟不时的闪过一些画面,就好像他曾经和这只来历不明的恶鬼打过交道似的。 摇摇头,林消咬紧嘴唇,这种时候可不能分神,便集中注意力挥剑刺向鬼王的心口。 谁料鬼王的身形竟消失了,再眨眼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卓云薰身后,不等她做出反应,便一手抓着她的肩膀,一手掐着她的脖子。 “云薰!”林消不由得大喊一声,想要从鬼王手里救下卓云薰,却被鬼王掐紧她脖子的动作阻碍,只得站在原位。 闻着卓云薰身上的生命气息,鬼王看了一眼神色慌乱的林消,道:“你俩是一对吧?呵,今晚我就当着你的面吃了她,叫你后悔多管闲事!” 卓云薰试图挣扎,却无力挣脱,只得冲林消挤出一句话,“别管我,快走,走了才能替我报仇!” “呵,真是万年不变的台词!”林消还没说什么,鬼王便冷笑一声,吐槽了一句,将卓云薰的脖子掐得越发的紧了。 眼看着卓云薰呼吸困难,脸色难看,林消心中焦急,面上却维持住了平静,此时此刻,慌乱于事无益,得快点想个办法破局。 这么一想,林消的脑子里忽然闪过原身和孙琳生离死别的悲剧。 再看鬼王一副“当着你的面杀了你爱的人你也奈何不得我”的架势,眼珠一转,顿时有了主意。 于是,林消看了卓云薰一眼,视线交汇的那一刻,忽的变了脸色,跪在地上,痛苦又难掩恨意的求鬼王饶卓云薰一命。 “别杀她!若你肯放了我此生挚爱,我唯一的灵魂伴侣,我便向天发誓,甘愿成为你的祭品,献上我的一切!” “……”鬼王表情一僵,特么的,这话怎么听着那么的耳熟?人类忽悠鬼的时候,台词都这么同步的吗? 卓云薰先是一愣,再看林消深情的眼神,瞬间反应了过来,装出一副方寸大乱的样,三行热泪丝滑流下。 “都说了别管我,你快走,你走了才能有机会替我报仇,别磨磨唧唧的在这里演偶像剧!” “再说了,你我之间的事完全是你的一厢情愿,我从未爱过你,你又何必为我牺牲性命?” 卓云薰的表现令林消在心底惊叹了一声,也流下了眼泪,情绪饱满的看着她,好像只看得到她一个人似的。 “不,我不能抛下你一个人,如果我和你注定要死一个的话,那便让我代替你去死!来呀,还等什么,吃了我!” “……”鬼王顿觉晦气,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大爷的,又是两个恋爱脑捉鬼师,真是奇了怪了,不恋爱会死啊? 第三百零四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三十二) 看着这一幕的李小寂却是笑开了花,赞道:“啧啧,瞧瞧人家这演技,真不愧是男女主,演得我都信了。” “说得好像你没这么演过似的,论起演技,谁又能越过你?”大奸臣系统没好气的瞪了李小寂一眼。 李小寂斜眼看天,宁萧和荣李咯,当然,还有一大堆老前辈,他这点演技可不配在局里排号。 大奸臣系统不用问都知道李小寂在想什么,嫌弃的撇撇眼,再看被鬼王死死制住的卓云薰,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鬼王只是恢复了一定实力便能把男女主逼到这个份上吗?这么搞的话,主角要怎么玩才能玩得过他?” 李小寂随口应道:“不然你以为鬼王千年前是凭的什么差点搅得天翻地覆的?他遇上我的时候正处最虚弱阶段,自然看不出厉害之处。” “如今实力回到一定水准,可不就显出来了?且他越强,男女主对抗他的时候,成长速度越快,主角总是遇强则强的嘛!” “敌人太弱的话,就显不出主角的逼格了,所以,我们只管看戏便好。” 投屏里,被男女主恶心到的鬼王不打算再看苦情戏了,张大嘴巴便朝卓云薰的脖子咬了下去。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在男女主演戏分散他注意力的时候,卓云薰的手悄悄的结印,催动了她的本命法器。 就在鬼王咬下来的那一刻,一道白光闪过,一把桃木剑直直的击向了他的面门,逼得他不得不松开卓云薰,抬手格挡。 而在鬼王抬手格挡的那一瞬,林消反应快速的掏出一大把符篆不要钱似的砸在他身上,试图一举夺了他的命。 卓云薰在祭出桃木剑后,便趁鬼王松手之际,一个矮身翻滚跑向了前方,林消砸完符篆,正好伸手搂住了她。 不等说什么,林消便搂着卓云薰急速后退,窜出了这片被封锁的空间,毕竟符篆爆炸后的威力是十分巨大的。 若他们仍留在空间里,恐怕就得跟鬼王一起死了。 男女主离开空间,站在墓地前的平地上的那一刹那,爆炸声接连响起,鬼王的身影瞬间被白烟笼罩。 爆炸产生的能量波动叫整个空间都扭曲了,随时都有破开的可能,林消和卓云薰见状,默契十足的又祭出了一张空间符。 祭出的那一刻,爆破符将原来的空间炸开了,能量波动疯了似的向外冲,却又被新的空间阻挡。 声音和光芒散不出来,村民们依旧香甜的睡着,有的甚至做了个好梦。 盯着空间里的动静,依旧抱着卓云薰的林消眉头微蹙,带着一丝希望,睁大眼睛,死了吗? 卓云薰亦如此,却在发现林消紧搂着自己的时候,耳朵微红,下意识的推了他一把,“林师兄,我没事了……” 林消回过神,反应过来自己无意间失礼了后,不由得干笑一声,松开卓云薰,小声的道了句,“抱歉,事出紧急,并非我之本意!” “我懂,自不会计较。”卓云薰微微一笑,忽略了林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起来的脸。 不多时,空间里的动静消失了,白烟渐渐消散,男女主顿时绷紧后背,满脸戒备的盯着鬼王的方向。 而后,鬼王的身影清晰的出现在眼前,如此强烈的爆炸之下,他竟只是受了点伤,叫卓云薰和林消既惊讶又困惑,对方到底什么来历? 明显被激怒了的鬼王变手为爪,直接撕开了空间,飞速的朝男女主攻过来,张大嘴巴便要一口吃了他们。 瞧着形势不对,林消和卓云薰转身便跑,实在跑不掉,也得把鬼王引到无人之处,避免殃及无辜。 两人一路将鬼王引到了深山里,在一处悬崖边,鬼王将二人堵住,挥动鬼气便朝他们攻了过去。 林消和卓云薰早已是勉力支撑,在暴怒状态下的鬼王的攻击下,渐渐的落入下风,只得拼命的甩出各种符篆法器,阻碍鬼王的动作。 许是被男女主搞得烦了,鬼王一咬牙,双手在胸前画了个圈,原本只有一个的他瞬间变化成一模一样的两个他。 下一秒,两个鬼王分别攻向男女主,几个来回之后,林消被鬼王拍了一掌,落到了悬崖边,卓云薰亦如此。 “噗——”卓云薰吐出了一口血,鬼王的分身却还不肯放过她,上前一步,对着她的脑袋便要拍下。 卓云薰绝望的闭上了眼,却转瞬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睁开眼一看,竟是林消扑到了她身上,将她牢牢的护住了。 一掌拍下,林消后心中招,吐出了一口血,叫卓云薰瞬间流下了眼泪,喊道:“林师兄——” 见此,鬼王收回分身,快步走向林消,一掌拍向他的脑袋,眼里是旧仇得报的快意。 林氏老鬼,老子杀不死你,便送你的后代传人下去,叫你们就个伴! 但就在鬼王即将得逞,卓云薰愤怒的嘶吼,林消试图挣扎的时候,时间似乎停滞了片刻。 林消身上忽的冒出一股庞大的力量,泛着淡青色的光芒强势的将鬼王击得倒飞了出去。 “怎么会?”这股力量是鬼王最熟悉不过的,闻都能闻出来那是千年前老对手身上的气息,但又不属于老对手,像是老对手的先祖。 再看逐渐远去的林消时,感受着身上的伤势,鬼王眼里满是恨意,林家人真是打不死的蟑螂,千年前千年后都那么克他! 眼瞅着鬼王莫名其妙被打飞了,卓云薰赶紧擦掉眼泪,小心的钻出来,将林消抱在怀里,“林师兄,你怎么样,你说句话呀?” “我受伤颇重,得立刻向协会求助。”林消没有逞能,仔细感知了一会儿,又吐了一口血,对卓云薰说道。 卓云薰点点头,掏出手机拨响了协会的紧急电话,为了防止鬼王去而复返,打完电话后,她便咬着牙扶起林消,一步步的往山下走去。 林消则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摸了摸挂在脖子上的玉符,是它救了他。 这枚玉符是师祖寿元将尽之前送给他的,饱含着师祖对他的疼爱以及认可,只愿玉符在关键时刻能保住他的性命。 宗门上下谁都清楚师祖之礼不可能是凡物,但不知竟是如此的不凡,险些将他送入死地的恶鬼竟然毫无招架之力。 看着这一幕,李小寂眉头微蹙,玉符里藏着的是林玉礼留下的一道神识,靠着玉符的润养,每代传人的保护,神识“活”到了现在,力量却渐渐消散。 如今为了保护林消,提前暴露,不知可会影响后续的剧情? 第三百零五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三十三) 再看投屏里男女主搀扶着行走的背影,李小寂点点头,道:“有了这次经历,他俩一定会更奋发向上。” 虽说两人没能成功拿到他精心送过去的“一等功”,但也算有了一次不错的战斗经验,好好消化吸收一番,对他们的未来更有帮助。 想着,李小寂自我肯定的笑了,谁说反派部门只会“玩”主角?这不,他就挺疼主角们的,还会为他们的成长添水施肥。 “嗯,同样的,鬼王也会越发的癫狂。”大奸臣系统不知李小寂又在嘚瑟什么,划动屏幕,观察鬼王的情况时,说了一句。 被林玉礼的一道神识击飞直到现在也没能停下来的鬼王端的是狼狈万分,令大奸臣系统同情了三秒,笑着摇了摇头。 “他越癫狂越好,毕竟接下来会是他和男女主之间的生死纠缠,不狠一点,岂不是失了反派的派头?”李小寂一笑,道。 大奸臣系统看了李小寂一眼,道:“鬼王这是把他和原身的活一起干了,那你呢,你又要干什么?” 李小寂亮出一口白牙,眯眯眼睛,道:“好戏最后才上演,何必着急?” 好不容易撞到一面坚硬的山壁上终于停下来的鬼王努力稳住身形,站在地上的时候,忽的蹙起眉头,看向天空。 是错觉么,怎么感觉好像有人在监视他一般? “……”瞧着鬼王警觉的样子,李小寂和大奸臣系统对视一眼,果断撤掉了投屏。 李小寂专心修炼,大奸臣系统专心看小说,顺带进系统八卦群聊聊八卦。 异样的感觉消失的那一刻,鬼王眉头皱得越发紧了,但又仔细观察了一番,见什么都没发生,便没放在心上了。 就地盘腿,内视了一番身上的伤势,鬼王忍不住龇了龇牙,林家人真是可恨,他早晚要叫他们灭族! 然而,被神识击伤,一朝回到体虚无力状态的鬼王纵是再恨再怨都好,都只能屈服于现实,再找地方潜伏。 而在他再次躲起来的时候,林消和卓云薰已经被协会派来的人接走了。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两人搞得当地村民一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以为小情侣大晚上的追寻刺激,遇了意外。 不慎摔落山坡,嫌这事丢人,便没有向村里求救,而是连夜打电话叫家里人来接,为此,李家村的人笑话了男女主很久。 丝毫不知,正是这被嘲笑的男女主保护了他们一次,不然,全村人早已丧生在鬼王的腹中。 卓云薰和林消被接走后,协会又派了两个捉鬼师来接触李家村的人,而在探查的过程中,两人发现了鬼王残留过的痕迹。 经过再三验证,两个捉鬼师皆是一惊,伤了林消和卓云薰的恶鬼竟是他们遍寻不获的鬼王? 不仅如此,卓云薰和林消还在鬼王手里活了下来,更甚至重伤了鬼王? 惊讶过后,两人紧急上报信息,趁他病要他命,若卓云薰和林消说的属实,鬼王现在正是伤重之际,不赶紧把他抓了,又要等到何时? 也不知鬼王用了什么办法遮掩气味,林消和卓云薰碰上他的时候,竟不曾察觉他的身份,只以为是哪里冒出来的恶鬼。 许是时效过了,伪装淡化,方才显出了鬼王的气味,叫后来者经过协会的追踪法器抓住了关键信息。 正在协会名下的医院疗伤的林消和卓云薰收到消息,同时瞪大了眼睛,他们竟然和鬼王打了个你死我活? “呃……”卓云薰想起和鬼王对战的画面,既感到不可思议,又莫名的放松了几分,鬼王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若是碰上了,该当全力以赴,而非轻言放弃,未战而气势先输。 林消则摸了摸玉符,道:“我们得更努力才是,这次若非先祖保佑,只怕你我早已沦为鬼王的盘中餐,身死魂消了。” 卓云薰点点头,这话不错,他们必须更刻苦些,毕竟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这般好运能够助他们侥幸逃脱的。 打铁还需自身硬,任何时候,实力才是王道! 想起玉符击退鬼王的画面,卓云薰有些好奇,却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只在心底坚定了变强的信念。 林消能猜到卓云薰未尽的话,但因着玉符乃师祖所赐,不便与人多说,加之他也不甚清楚玉符的来历,自然更无话可说。 姜会长来找林消和卓云薰了解情况的时候,看到的便是两人静默不语的画面,以为他俩是被伤势影响,便笑着安抚了一番。 客套了几句,进入正题详细的询问了一遍后,姜会长心中有数了,目光落在林消的胸前,却不曾想过探究玉符的秘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保命手段,林消作为林氏嫡传弟子,自然依仗颇多,而这并不是他该过问的事。 且林消的宗门素来强势,护短成风,对门下的每个弟子都十分保护,可不会容人越界。 “你们且安心养伤,剩下的自有人完成。”想着,姜会长又安抚了林消和卓云薰一番,转身出了病房。 因病房紧张,林消和卓云薰又是被同一鬼所伤,院方便暂时将两人安排在一间病房,说是一间,其实有独立的空间,避免尴尬。 皆是修道之人,在某些情况下,并没有那么讲究,这又不是古代,还得来个男女七岁不同席。 姜会长走后,林消收到了师父发来的短信,也没说什么,只是按着他的问题,简单的说了一下玉符的来历。 玉符乃极品灵玉制成,据说最早是由开山祖师林玉礼送给其最满意的弟子护身用的,之后,便像是一个传统一般,一代传一代。 有些时候,也会越过徒弟直接传给徒孙,一切只看个人心意及玉符的选择,玉符有灵,不喜欢的人,是绝不会肯出面庇护的。 “这么看来,玉符这是认可你了,但你可千万别仗着玉符的喜欢,便再次让自己陷入险境,要知道传承了这么久,玉符身上的灵力已留存不多。” “该当珍惜,珍而重之,而非肆意挥霍,作为捉鬼师,作为我最骄傲的弟子,你更该依仗自身的实力。” 看完短信内容,被师父教导了的林消默默点头,他本就不是容易飘起来的性子,自然不会仗着玉符的强大力量便妄自尊大。 给师父回了一条信息后,林消放下手机,摸了摸玉符,却忽的视线模糊,困倦的打了个哈欠,叫他往下一躺便睡了过去。 见他睡了,卓云薰默默的关了手机的声音,钻到被窝里继续看最新新闻。 不多时,林消醒了过来,脸上带着一丝震惊,方才在梦境里,他听到了玉符的声音,获知了更多真相。 第三百零六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三十四) 原来这里面住着开山祖师的一道神识,庇护他的正是属于神识的力量。 那他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记忆该是受了神识的影响,而非他本身问题。 经过那么多代传人,神识的记忆若是驳杂些,也不稀奇,和他先前猜的“前世今生”虽有偏差,但大致相同。 捧着玉符,林消不禁蹙起眉头,不知击退恶鬼对神识来说影响可大?出院后,他得想办法温养其一二,好继续传下去。 听到动静钻出被子的卓云薰看着林消正在沉思的侧脸,想起他拼命护住她的画面,深吸一口气,真诚道:“林师兄,救命之恩来日必报!” “同为道友,何必计较?若换你是我,你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不是吗?”林消听着卓云薰的声音,却是打算一笑了之。 见林消如此,卓云薰好感更生,打定主意要好好回报一番,有恩必报是他们宗门的原则。 两人视线再次对上的那一刻,皆是一笑,气氛变得轻松了许多,同为年轻人,找话题聊天不算难事,两人很快便聊了起来。 空气中似乎多了一丝气味,甜甜的,酸酸的,像极了那尚未成熟的苹果。 “啧啧,这恋爱的酸臭味……”看着投屏里的画面,大奸臣系统一边控制不住的露出姨父笑,一边嫌弃的撇撇眼。 叫李小寂看了都佩服,啧啧道:“二蛋,你也挺厉害的,这么丰富的表情变化居然都没让五官分家?” “……”大奸臣系统瞬间死鱼眼,划动屏幕,快速的看了一遍齐镇来等人的情况,见每个人都在按着正常的轨道生活,便不再关注。 倒是马令远那边的动作很多,毕竟只有他闹到了姜会长面前,获知了李小寂可能魂还在的情况。 但马令远不曾做得出格,并没有想要复活李小寂的意思。 其所思所想皆是如何用足够的利益保住李小寂的灵魂,助他转世投胎,获得重新来过的机会。 “相较起来,马令远要理智多了,原身若能学得他三分,便是情深难舍,也不至于疯到原剧情里那个程度。”大奸臣系统叹了口气,道。 “但其实,能够彻底疯掉的原身在他的世界里是肆意且畅快的,若他没有伤及人命,爱怎么疯便怎么疯。”李小寂随口说了一句,便继续修炼了。 一人一统已经不知道清空了多少个邪恶宗门,得亏全世界捉鬼宗门的注意力都放在追捕鬼王的这件事上,不然,李小寂闹出的动静早把捉鬼师引来了。 得知鬼王身受重伤后,各宗门皆加派人手,打算趁着这大好的机会一举拿下对方,永除后患。 许是感应到了这似乎能凝成实质的杀气,鬼王躲得更偏了,原本最是嫌弃陈年怨气的他,现在是半点都不挑了,连动物的也不放过。 小不忍则乱大谋,报仇欲念与日俱增的他如今什么都肯做,都能忍。 就这样,该躲起来的躲起来,该修炼的修炼,该满世界追踪的满世界追踪,时间匆匆而过,一眨眼,已是三年后。 这三年来,各宗门从未放弃过对鬼王的追踪,奈何对方躲得太好,愣是叫他们无从下手。 且稀奇的是,相比其他人哪哪都找不到鬼王的挫败感,卓云薰和林消却总是能好死不死的碰上鬼王。 一番交手后,两人不是抓住机会逃走,便是被其他人救下。 而鬼王则是不管和男女主怎么纠缠,皆能在关键时刻逃走,藏起来。 因此,林消和卓云薰作为曾和鬼王交过手且一直有交集的存在,经历了不少宗门的询问。 若非他俩皆来自大宗门,且都有师父撑腰,恐怕就要被一些行事激进的门派搜魂了。 在又一次养好伤后,继续协助姜会长追寻鬼王下落,探寻李小寂和鬼王纠缠的真相的男女主抽空各自回了一趟宗门。 与鬼王的几次交手,消耗了他们太多的符篆和法器,外面贩卖的又用不惯,便只能回到宗门“补仓”,顺带看一眼师父。 相比林消和师父的和谐气氛,卓云薰和意写真人要热闹多了,谁让意写真人一看见卓云薰就捂住了钱包呢? 但不管怎么捂,怎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到卓云薰下山的时候,意写真人仍是大出血了,唉,自己宠出来的小祖宗,自己受呗。 又回到姜会长身边后,卓云薰和林消继续搭档,协会这时已经挖出了李家祖上的秘密,李小寂乃邪修后代。 而这个邪修正是那个无意中助了鬼王一臂之力的人,没想到兜兜转转,他的后代再次做了那个助力之人。 挖出这一层关系后,姜会长做出了新的指示,要众人留意这几年新冒出的修道之人,一些边缘地带更要留心。 只因李小寂极有可能成了鬼修,此人路数未明,正邪难辨,若遇到了,当谨慎对之,不可大意。 奈何直到现在,无论是鬼王还是李小寂,捉鬼师们都始终无法找到他们的踪迹,一些人不免有些丧气,你大爷的,他俩到底藏哪儿了? 难道要把林消和卓云薰吊起来当成诱饵,鬼王才会肯露面吗?呃,好像也不是不行…… 就在众人试图换一种方式寻找鬼王和李小寂的时候,刚把目前存在的最后一个邪恶宗门清扫干净的李小寂结束打坐,睁开了眼睛。 感受着身上仿若无穷尽的力量,李小寂满意的笑了,“有这样的实力,才能正面杠上恢复了八成力量的鬼王。” “要结束一切了?”大奸臣系统看着李小寂的脸,略微期待的道。 “不急不急,结束一切之后,还得好好的给男女主上上课。”李小寂说着,手在半空中一点,鬼王那边的情形便出现在了他眼前。 过了三年“乞丐”生活,又时不时与男女主交手的鬼王此刻竟不显狼狈。 许是鬼怪背景的世界,不缺怨气的缘故,哪怕只是这里偷一口那里蹭一蹭,鬼王也逐渐回到了巅峰期状态。 而巅峰期状态下的他明显像是换了个人,和之前的猥琐暴躁易怒憋屈比起来,现在的他才终于有了千年前搅风弄雨的气势。 “看着这个样子的鬼王,我才肯相信他是有翻天覆地的能力的。”大奸臣系统挑眉道。 怪不得李小寂要用本源灵魂之力偷窥鬼王,以鬼王目前的实力,恐怕很容易就发觉投屏的存在。 鬼王不知李小寂和大奸臣系统正在看他,感受着身体的力量,微微一笑,随手变化出一个鬼兵,便派对方去打探消息了。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总得摸清捉鬼宗门的动向,才好制定新的计划。 在便捷的信息时代,打探消息是件非常容易的事,即便是鬼,也能够通过网络获得想要的一切。 第三百零七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三十五) 有句话叫“别轻信网上的一切隔着屏幕你都不知对面的是人还是鬼”,这在别的世界是夸张的说法,在这个世界却十分写实。 鬼兵很聪明的选了一个位置偏僻的网吧,跟着一个染着黄毛的青年窜了进去,在对方打开电脑的那一刻,快速的钻入了电脑中。 黄毛青年只看到屏幕花了一下便恢复了正常,以为是电脑老化的缘故,就没有在意。 其实,鬼王自己就可以潜入网络,查看各地新闻,但一碰到网络,他便会想起自己体虚无力时被李小寂诱惑着上网的贱样。 为此,真是恨不得时光回溯好将那个色迷心窍的自己揍一顿。 碍着这一点,鬼王是不打算碰网络了,反正有鬼兵跑腿,他只管坐着听转达即可。 不多时,鬼兵带着一堆信息回来了,他不仅聪明还很机灵,潜入附近的网络后,直接截屏,将一张张图片带回来,方便鬼王查阅。 这些信息有没有用不由他说了算,而是由鬼王决定,所以,但凡有点热度的新闻都被他一并打包了。 一目十行的了解完最近的消息,鬼王笑了,这些捉鬼师不是到处找他,急得都不行了吗? 那他便和他们玩一玩,再现一下千年前的光景。 忍耐了这么长时间,他也该忍够了,这一次,新仇旧恨一并算,无论是谁,都别想逃出他的手掌心! 想着,鬼王随手一挥,变化出了一大批鬼兵,要他们到各个大城市制造点动静,务必以极快速度引起全天下的恐慌。 待鬼兵们离开,鬼王又散发出属于他的气势,强行将周遭的恶魂怨鬼召唤过来,听话的就留下做鬼兵,不听话的直接吃了。 他被封印这么多年,可出现了不少想要取代他位置的后来者,先前是没时间清算,现在正好一并处理了。 就这样,鬼王身边开始源源不断的聚起一批又一批的恶鬼怨鬼,愿意服从他的,暂且保得住魂体,不愿意,甚至试图挑战他的,都被他吞噬了。 靠着吸收这些不听话者的鬼气和怨气,鬼王力量更强了些,似有再次突破的可能。 “啧,又是‘黑吃黑’。”大奸臣系统偷窥到这一幕,嫌弃的撇撇眼,但这样也好,好过殃及无辜。 不知在搞些什么的李小寂抬头看了一眼,摇摇头,继续手里的工作,战斗前总得把武器准备好。 收服了一批手下的鬼王不打算浪费时间,命他们散落各处,逗逗底层民众,再带着那些想要捉住他们的捉鬼师们到处转悠一下,好锻炼锻炼身体。 在这些新手下行动的时候,先一步出发的鬼兵们已经按着鬼王的吩咐,分别向晟国的各大城市而去,专挑最繁华最热闹的街道搞破坏。 比如将商场的衣服乱扔,将公厕倒转,从天上倒下一桶桶潲水,要多恼人有多恼人,要多恶心有多恶心,端的是没素质。 不知内情的民众被突如其来的闹剧吓得纷纷逃跑,有的直接跑回家,有的被迫躲进附近的商铺。 各捉鬼师们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眨眼间,晟国的几个大城市就莫名其妙的陷入了慌乱,虽然没有造成人员伤亡,但民众受的惊吓不小。 一道道鬼影似猫捉老鼠一般追着民众,快要追上了,咬上了,又忽的放慢速度,玩得就是一个“心跳加速”。 搞得一些恰好心情烦躁的民众真是恨不得转过身先把这些鬼给咬了! 然而,在当地的捉鬼师们反应极快的赶到恶鬼作乱的现场时,那些鬼怪便急速撤退,转瞬没了踪影。 但等捉鬼师们抬脚预备离开,鬼怪又冒了出来,挑衅的打了个招呼,像是在和他们玩捉迷藏一般。 如此反复了几次,捉鬼师们的怒火成功的到达了顶峰,发誓一定要撕了这些胆大妄为的鬼物。 但鬼物们像是能感应到他们的情绪一般,不再冒出来,似乎是真的已经逃走了,省得被活撕。 事出紧急,各地政府只得全面戒严,要民众窝在家里,无事不得外出,大批军力警力出现在大街小巷,配合着捉鬼师们的行动。 只不等配合成功,消失不见的鬼物们便纷纷冒头,疯了一般的攻击捉鬼师们,逮着谁就咬谁。 且这些鬼怪像是怎么都杀不完一般,总是前仆后继,刚解决完一批,下一批便笑着出现在眼前。 反应慢的还在愤怒这些鬼物的狂妄,反应快的已经猜到鬼王极有可能要现世了,而这是非常不妙的兆头。 只因这意味着鬼王恢复了实力,不说回到全盛期,至少有翻云弄雨的力量了,不然,他绝不会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公然挑衅全世界的捉鬼宗门。 而是会继续躲着,像之前那样,龟缩不出,暗戳戳的疗伤,恢复实力。 明白大战即将到来的各宗门紧急联系起来,危急时刻,当摒弃前嫌,不再计较,握紧彼此的手,共同应敌。 在各宗门的带动下,各国亦积极准备,毕竟一个闹不好,便是全员皆亡的下场,谁又能不尽心尽意? 就在这个时候,一条小道消息由到处作乱的鬼怪们传了出去,说只要肯臣服在鬼王脚下,鬼王便能赐予其永生。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之后,有脑子的人都懒得搭理,谁会相信一个即将灭世的魔鬼的话? 各国更是联手压下消息,避免民众得知鬼王的存在而陷入慌乱。 但有些时候吧,一群人犯蠢的时候,总有一个人是正常的,但当一群人正常的时候,又会在关键处冒出一个傻子。 这不,就有那么一个国家蠢得要命,谁都知道这种时候大家必须团结起来,但它偏要抖机灵,认为只要做鬼王的狗便可以活命。 于是,在各国协力备战的时候,这个名为“恙畏”的国家的政府第一个向还未出现的鬼王表明了态度,说他们愿意做鬼王的追随者。 恙畏国的这一举动瞬间惊呆了全天下,原本便嗅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息为此感到惶恐不安的民众彻底的慌了,竟是鬼王现世么? 千年前的事不是传说,那是真实存在过的历史,原以为再如何惨烈都是过去,不曾想还有再现的那一天。 他们要怎么办,普通人要如何在这场浩劫中存活下来? 其他国家差点没被恙畏国气死,大家都在努力对抗共同的敌人,安抚民众,避免百姓陷入恐慌,它倒好,恨不得天下大乱,为鬼王做先锋。 面对各国的指责,恙畏国政府依旧坚持己见,认为事态如此,该当认命顺服,而非做无意义的挣扎。 第三百零八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三十六) “……”看着投屏里恙畏国政府蠢而不自知还以为自己抢到了追逐强者先机的傻样,李小寂嘴角一抽,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大奸臣系统则是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道:“这个国家的政府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那么的贱,那么的招人厌恶!” 李小寂看着投屏里那些游行抗议的恙畏国底层百姓,点了点头,“他们自己的国民都坚决反对,何况是其他国的人?” 不说李小寂和大奸臣系统为恙畏国政府的愚蠢感到恶心,便是被恙畏国宣布效忠的鬼王也难掩厌恶,这哪儿来的脑残? 真以为跪在他面前,就能得到他的另眼相待了? 呵,他是要召集一批又一批的手下,但绝不是什么垃圾都收,似恙畏国政府这种膝盖软的玩意儿,他可看不上! 但想是这么想,不管心里如何厌恶,鬼王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找了个时间便进入了恙畏国政府首脑的梦境里,告诉对方,他接受他们的投诚。 但要展现投诚的诚意,那便是奉上他们的性命,待他们死了,他会赐予他们更强的力量,保证他们能永享荣华富贵。 梦醒后,这个脑子有抽的人还真的信了,叫来一批“志同道合”者,按着鬼王的指示,毫不犹豫的集体自尽了,渴望着成为更强的存在。 然而,在他们身死的那一刻,他们的血肉与灵魂便尽数被鬼王吸收了,且还是天道认可的。 谁让他们自己做出了选择,应了鬼王的要求,甘愿成为祭品呢?你情我愿的事,天道自然懒得搭理。 靠着这些邪恶到发臭的灵魂,鬼王的实力凝实了许多,稳定在八成了。 这让鬼王不禁真心的对这群脑残道了声谢,“哎呀,真是太感谢你们自掘坟墓的行为了!” “哈哈哈哈……”李小寂和大奸臣系统看着这个发展,同时笑出了猪叫,虽说鬼王不是什么好鸟,但就这件事而言,他还是干得很漂亮的! 而有了恙畏国政府全体成为祭品的例子后,其他蠢蠢欲动,试图效仿恙畏国政府向鬼王投诚的同样脑子有坑的国家彻底的歇了心思。 算了,横竖都是死,还不如拼一把,好过像恙畏国政府那样死就罢了,还得被人一代传一代的嘲笑。 在这个完全是个荒谬的笑话的惨剧结束后,鬼王终于出现在世人面前,仍是最开始的形象,面容却更俊朗了几分,大概是吃饱了的缘故。 当着全世界的面,鬼王命一众鬼兵发动攻击,目标直取各宗门的总部,杀敌要杀强,杀完了强的,弱的可不就随便折腾了? 明白鬼王用意的各捉鬼宗门立刻摆出阵仗,如千年前先辈做的那般,做好了牺牲自己的觉悟。 毕竟,若他们不挺住,不坚持下去,身后的百姓更加无望,只能沦为恶鬼的盘中餐。 林消和卓云薰等年轻一代的捉鬼师被调到了后方,他们会作为最后的防线,挡住鬼兵的脚步。 危急时刻,无人做无谓的质疑,只会服从命令,第一时间进入战斗状态,时刻准备着。 “云熏,开战时,请你务必站在我身边。”被分派去守护一个名为“卯城”的城市的林消抽空对一直跟着他的卓云薰说了一句。 “除了你,我还会站在谁的身边?”卓云薰一笑,她和林消的默契早已培养出来,他们是最好的搭档,不可拆分。 是以,这次分派人手,姜会长才会将他们分到一起,专门负责守卫“卯城”,其他人亦如此,皆领命去到了那些力量薄弱的城市。 此一战,每个人都做足了准备,舍生忘死不在话下,绝不坠了先祖威名。 看着卓云薰的笑脸,林消也笑了,半晌,盯着她的眼睛,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又觉得不开口的好。 起码在消灭鬼王以后,在确定他们都能活下来以后,再开口述说。 瞧着男女主一副同生共死的架势,大奸臣系统忍不住看了李小寂一眼,“你小子还不打算出手么,又要像上个世界那样弄个大的?” “嗯,但做法不一样。”李小寂挑眉,站起身,感应了一下身体的力量,找来一件披风,戴上兜帽,整个人便隐在了披风的遮掩中。 见状,大奸臣系统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又要装叉了,不怕遭雷劈么? 而姜会长此时收到了协会成员发来的最新信息,他们在负责的城市探查时,意外发现两个被人连锅端了的邪恶宗门旧址。 不知端了这两个宗门的人是何来历,留下的痕迹与气味竟是至恶至纯的,像极了黑夜白天,一面是邪恶,一面是正义。 看完信息,姜会长忽的灵光一闪,快速拨打了几个电话,打完后,便一边等着各处成员的回信,一边擦拭本命法器。 待收到命令的成员传回讯息,姜会长一一看完,心中有了猜测,或许这是李小寂干的,对方成为鬼修后,为着修行,必要吸收鬼气与怨气。 原以为对方会冲普通人下手,没想到他反其道而行之,直接来了个“黑吃黑”,既不耽误修炼,又不会因为害了无辜而引来捉鬼师的注意。 想着,姜会长正要算一卦,却在记起看不透李小寂的来历,力量遭到反噬的经历时,停下了动作。 不等姜会长再做思考,鬼兵发动进攻的声音便引走了他的注意力,叫他立刻闪现到协会外,拿着对讲机指挥协会成员应敌。 其他地方亦如此,从上方看来,鬼影与捉鬼师之间就像是一大批黑点涌入了花丛中,试图将整片花圃弄得衰败枯萎。 大战便这么开始了,如千年前那般,好像一夜之间天地就翻了过来,人们不再处在安稳和谐的状态,而是站在生死边缘,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各国各地的捉鬼师奋力与鬼兵们战斗时,鬼王惬意的飞到了晟国上方,看着各处闪现的术法之光,微微一笑。 “真是久违了的畅快!呵,千年前,你们阻我拦我,千年后,倒要看看你们的后代有几分手段!” 就在这时,林消的师父——孟仪真人,卓云薰的师父——意写真人,以及各门派实力最强者都凑到了一起,一同飞向鬼王。 鬼王早有所料,果断祭出最拿手的“困魂阵”,祭出的那一刻,整个天空瞬间暗淡下来,令人望而生畏。 孟仪真人等人却不曾退缩,纷纷祭出本命法器,攻向困魂阵。 趁乱看清孟仪真人脸的那一刻,鬼王笑了,“又来一个林氏嫡传弟子,呵,可惜老了点,不然,我还挺乐意吃一口的。” “休要放肆!”意写真人剑拔出鞘,直接刺向鬼王的心口,打架就打架,放什么狠话,啰嗦个什么劲? 这边打起来的时候,那边躲在家里的人们亦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的看着电视屏幕上的画面。 第三百零九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三十七) 为了记录这极有可能是人族陨落的时刻,当做人族曾存在过的证据,各地想办法弄来了各种飞行摄像仪器。 靠着它们及一些不畏生死于前线实时转播的记者和摄影师的运作,躲在家里的居民们方得以同步看到外面的动静。 危难降临时,有能力者挡在前方,无能力者便是什么都做不了,但只要安静的配合,不乱跑,不乱叫,便是对前方最大的帮助了。 不帮忙好过帮倒忙,秉持这一原则的人皆安分的躲着,再有那脑子有坑的在想起恙畏国政府的下场时也消停了。 屏幕上的画面一开始很分散,谁让鬼兵攻击的地方太多了呢?便这里播一下,那里播一下,方便各地居民了解情况。 但渐渐的,各路镜头都聚焦到了天上,集中在鬼王和一众高修为捉鬼师身上,毕竟他们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眼瞅着意写真人等人和鬼王纠缠在一起,难分上下,一些人控制不住的跪在地上,恳求神明庇佑。 这是个神明曾经存在过的世界不是吗?那若他们诚心祈祷,日夜不休,神明总能听得见吧? 拥有同样想法的人不在少数,皆将希望放在了神的身上,或是跪地乞求,或是沐浴焚香,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寻求助力。 “西西,你在干嘛?”危机来临前找到理由搬来和越以西做邻居的闵总的助理正想烧香祈福,便见越以西在地上摆了一排百元大钞,不由得发问。 “我这个人最爱钱,用我最爱的东西向神祈祷才能让神看到我的真心!”越以西摆好钱,眼神真挚的道。 “……”闵总的助理嘴角一抽,想说点什么,却又懒得了,跟着越以西摆弄,而后,跪在钱的面前祈福。 人间香火陆续燃起,人们的信仰之力逐渐发光之际,林消玉符里的神识似有所觉,不自觉的动了下。 天上,鬼王利用变化过的“困魂阵”困住了孟仪真人等人的脚步,不等他们做出反击,便化出了数个分身,分别发动攻击。 一时间,鬼气与各种法器碰撞在一起,看在人的眼里,像是黑雾中不时闪烁着几点星光。 便是外行人都能看出鬼王占尽了上风,孟仪真人等人最多能维持一个平局,但时间再拖久一点就不行了。 “还不打算出手?”看着投屏里的画面,大奸臣系统看了李小寂一眼,略带试探的道。 李小寂嘴角微翘,仔细感知了一会儿,终于动了,一个闪身便出现在了鬼王等人所处的位置,于暗处潜伏。 此刻,林消玉符里的神识受千千万万个普通人的信仰之力的影响,睁开眼睛,明白到了自己必须出手的时候。 下一秒,正和卓云薰背对背而战的林消忽的顿了一下,只因他听到了玉符的声音,“去到鬼王身边,我仅剩的力量还能够给他一击!” 话音未落,林消便看了卓云薰一眼,郑重道:“云薰,卯城交给你了,我得去到鬼王面前!” 卓云薰并未多问,点点头,示意林消放心的去,默念口诀,化出了几个分身,对抗那些咆哮着扑来的鬼兵。 见此,林消深深的看了卓云薰一眼,转身朝鬼王的方向而去,明知这一去将是九死一生的局面,却依然义无反顾,这是林家人的宿命! 不多时,一连用了几张飞行灵符的林消来到了鬼王与一众强者对战的场地,孟仪真人看见他的那一刻,差点没气死。 难得失态的咆哮道:“好个小兔崽子,你来干什么,还不给老子滚?” 谁都听得出孟仪真人是真的气到了,竟然还爆了粗口,叫一旁的意写真人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原来大家都一样,都会被徒弟气。 林消只歉意的冲孟仪真人干笑了下,便将目光放在鬼王身上,无论如何,必要将他灭于今日。 对上林消视线的那一刻,鬼王没来由的感到一阵烦躁,千年前的死对头也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 许是记起了那惨痛的遭遇,鬼王默念口诀,催动困魂阵继续牵制孟仪真人一行人,随手一挥,庞大的鬼气便向林消席卷而去。 “吼——”由黑雾形成的巨龙咆哮着,嘶吼着,直直的冲向林消心房,远远看着,就像是大象和蚂蚁一般。 极具视觉冲击性的一幕惊住了在场之人,惊住了电视屏幕前的人,皆以为林消这个年轻的捉鬼师就要葬身在鬼气中了。 林消却是神色不变,掏出玉符,对准鬼王,深吸一口气,正要协助神识发出最后一道攻击,便听得一声轻笑传来。 这声笑像是暂停键一般,引得众人纷纷停下动作,抬头看去,却只看到一个全身裹在披风里的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鬼王身边。 而他出现的那一刻,本该扑向林消的鬼气就像是被一张无形的网网住了一般,停在距离对方三步远的位置,无法寸进。 再一眨眼,鬼气便如沙子般散落开来,又回到了鬼王身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鬼王瞪大了眼睛,猛地后退一步,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番,瞬间认出了对方的身份。 不由得咬牙切齿道:“呵,李小寂,你这个贱商终于肯出现了!” “好久不见,我的老朋友!”身份被戳穿的李小寂并未恼怒,掀开兜帽,大大方方的对上了鬼王的视线。 出场的时机很重要,这不,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方便他上演接下来的一场好戏。 瞧着李小寂和鬼王之间随时都能打起来的气氛,孟仪真人等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这又是怎么回事? 林消睁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李小寂,他竟然真的没死,还成了鬼修? 一剑挑碎一个鬼兵的卓云薰似有所感,抬头看向天空,本该看不清的她默念口诀后,天上的情形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她眼里放大。 看见李小寂脸的那一刻,卓云薰的脑子里瞬间闪过原身和孙琳的虐恋故事,忍不住皱紧眉头。 “……”不知何时来到意写真人身边支援的姜会长打量了一番李小寂后,亦是蹙眉。 对方选择在这个时候出现,究竟意欲何为,是想和鬼王清算一下旧账,还是另有图谋? 那些躲在家里的人看着出现在电视机屏幕上的人,不了解的只以为又来了一个恶鬼,了解的则惊掉了下巴。 “我去,不是说李总死了吗,怎么又活了,是我打开电视的方式不对?” 第三百一十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三十八) “所以,之前的事到底是个什么真相?那个夺了李总性命的恶鬼,该不会就是鬼王吧?” “唉,最好让我一口吃明白这个瓜,不然临死前吊着胃口,我便是死了也不能瞑目!” 民众议论纷纷之际,齐镇来等人更是惊得脑袋一片空白,不知该做什么反应,马令远是最先缓过劲来的,握紧拳头,死死的盯着屏幕里的人。 “阿寂,你果然没有魂灭,呵,我早该想到的,你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被打败,尤其是在执念未消的前提下。” 相比其他人震惊中不解加困惑的表现,马令远很快便放松了下来,阿寂魂体仍在的话,对他来说,无疑是件值得庆贺的事。 不管阿寂要做什么,他都要想办法保住阿寂的魂魄,给对方转世重来的机会,辜负这份友情久矣的他总该弥补一次。 画面转回鬼王和李小寂身上,看着明显今非昔比的李小寂,鬼王气笑了,“你这个时候出现,莫不是想和我联手?” 听得鬼王的话,孟仪真人等人看李小寂的眼神明显带上了戒备,林消默默的握紧了本命剑。 “错,我来没别的目的,只想吃了你!”李小寂却是一笑,伸出右手,手心忽的冒出一道墨色光芒,快速地变化成一条绳索。 绳索似有自己的意识,灵活的飞向鬼王,将他整个缠绕,捆得严严实实。 见状,孟仪真人等人略松口气,心里却仍旧警惕着,敌我未明之际,该当小心,谁知道对方打着什么主意? 林消眨眨眼,将玉符放回原位,玉符里的神识却悄悄的冒了出来,盯着李小寂的身影,奇怪,明明该是陌生人,为何竟有种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就好像…… 被绑住的鬼王并未慌乱,冷笑一声,奋力一挣,预备直接崩断绳索,却惊讶的发现这条绳索上的鬼气不对劲。 像是能克制住自己一般,意识到什么,鬼王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盯着李小寂,道:“你,你究竟是……” 李小寂可不会给鬼王多嘴的机会,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把将对方拽到面前,当着一干人等的面咬住了鬼王的脖子。 “啊……”鬼王吃痛的叫了一声,但更多的是难以置信,从来都是他吞噬别人,何时轮得到别人将他视为盘中餐? “忍着点,我很快就好!”李小寂仍是笑着,但这份笑意却叫众人后背一凉,怎么感觉他比鬼王还疯? 接下来的一幕,有幸目睹的人将终身难忘,只因他们亲眼看着千年前不可一世千年后照样肆意妄为的鬼王被李小寂一点点的吸走了法力。 李小寂就像是攀附在鬼王身上的藤蔓一般,将他的一切尽数夺走,而他却无力挣扎,只能痛苦的哀嚎。 随着哀嚎声的由强转弱,鬼王的身形也越发的透明了,与之相对的,李小寂的身形越发凝实,竟是重塑了肉身,“活了”过来。 孟仪真人等人仍被“困魂阵”牵制,见眼前的情形越发不对劲,便隔空传音给林消,“消儿,做好偷袭李小寂的准备!” 不是孟仪真人要做那个过河拆桥的小人,实在是李小寂的出现过于诡异,吞噬鬼王的画面又太过惊悚。 很难让人相信对方是站在人族这边的,为防万一,孟仪真人只能让徒弟做好最坏的打算,必要时刻该出手便出手。 听得师父的命令,林消只一皱眉便反应过来了,深吸一口气,视线放在李小寂身上,这个时候,确实该小心谨慎些。 兵不厌诈,有些原则是该坚守,但该放松的时候,也要学会松开。 玉符里的神识则越看李小寂越觉得熟悉,明明脸是陌生的,明明此前从未见过对方,却为何有种欣喜得想要落泪的冲动? 卓云薰在这个时候飞到了林消身边,鬼王被李小寂控制住后,鬼兵们的行动就受到了阻碍,她和其他捉鬼师很轻易便完成了反杀。 见势不妙,便想过来帮手,只大家似乎都在等李小寂将鬼王吞噬干净,没有妄动的打算,她便也沉默着不动。 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下来,无论是在场之人还是电视屏幕前的人均屏住呼吸的盯着李小寂和鬼王。 身影已经开始一明一暗的鬼王感受着飞速流逝的鬼气真是恨得不行,但越恨,身上的怨气越重,越精进了不断吸取他力量的李小寂的修为。 这叫鬼王挫败又恼怒,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为什么会出现李小寂这个奇葩,竟一次次的将自己推入险境,如今还极有可能让自己消失于天地间。 “你,你还是没放弃复活孙琳的执念吗?为此不惜利用我做了鬼修,更设计了这一出出,想要以我为祭品?” 忆起之前的种种,想到了某个可能,鬼王简直气到没有脾气,特么的,怎么到哪儿都能碰到为爱而疯的疯子? 就不能像他那样单纯的坏,单纯的想要世界毁灭吗? 听见这话,众人看李小寂的眼神越发复杂,照鬼王的说法,对方设计这一切,竟只是为了复活昔日的爱人吗? 林消和卓云薰对视一眼,不免有些唏嘘,设想了很多个可能,却不曾料到李小寂想要的不过是孙琳回来。 李小寂继续咬着鬼王的脖子,没有回答的意思,但忽然红起来的眼眶,眼角滑下的一滴泪,却无疑告诉了众人答案。 “阿寂……”马令远看着这一幕,心不禁一抽一抽的疼起来,或许从一开始他就不该动那不该动的心思。 在阿寂和阿琳的世界里,从来都容不下第三个人的感情,在他们双向奔赴的炙热若熔浆的感情中,他有所保留的理智的情感只能化为泡沫。 “李小寂,我以鬼王的名义诅咒你,若有来生,定要你尝尽世间极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鬼王的身影彻底消失前,拼着最后的力气吼了一句,如此怨怒的诅咒,定能让李小寂付出惨痛的代价! 相比其他人神色复杂的表现,李小寂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将鬼王吞噬干净后,优雅的闭上嘴,惬意的松了口气。 见此,林消刚要行动,就被李小寂一个眼神钉在了原位,只见李小寂迫不及待的拿刀划开了手心,挤出了三滴黑血。 吞噬了鬼王后,积蓄足够力量的李小寂获得了一种能力,能够灵魂追踪,将孙琳的魂魄召唤过来,当然,只是假装召唤,演戏给众人看。 就着三滴黑血,李小寂快速的画了一个符,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化着,眨眼间便成了一个大型的阵法。 “是阴阳召唤复生阵!”孟仪真人和意写真人同时出声,难以相信的看着李小寂,他竟然连这个也会? 第三百一十一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三十九) 就在这个时候,困魂阵因鬼王的灭亡而渐渐的消失了,孟仪真人等人恢复了自由,却依然不敢妄动,只神色戒备的盯着李小寂。 姜会长向前飞了一步,想起李家先祖的事迹,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和李小寂同归于尽的准备。 林消和卓云薰对视一眼,同时握紧本命法器,形势未明,远不到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须知情深者一旦陷入疯魔将比更可怕。 而众人之所以不趁着李小寂祭出阵法的时候偷袭他,却是碍于阴阳召唤复生阵的复杂性。 其实这个阵法不难完成,修为到了一定程度且对这方面有钻研的人若肯用心若执念够深基本都能祭出来。 但要祭出这个阵法需要庞大的法力作为支撑,稍有不慎便会被阵法吸成人干,身死魂消,是一把极为不好用的双刃剑,随时都能反噬自身。 而要这个阵法停下来,须得祭阵者放下执念,终止召唤的念头,不然,阵法会一直运转到祭阵者达成所愿,或是灵魂消亡。 之后,阵法会另寻执念强者,继续靠着对方的执念,吸收对方的法力,直到有人肯放弃。 放下执念看似简单,却是最难办到的,如果没有无法放下的执念,谁又会祭出这等阵法,试图颠倒阴阳呢? 若此阵在完成的整个过程中受到攻击,不仅不会受到影响,还会将攻击者的法力尽数吸收过来,再反击回去。 因此,它称得上是“霸王阵法”,因祭阵者而生,所有的一切只为服务祭阵者,但又随时会将祭阵者吞噬干净,旁人还无法阻拦。 所以,众人要么眼睁睁的看着李小寂祭出阵法,完成他想要的一切,要么主动攻击,被阵法牵制,再有意外发生,无力去管。 无论是谁都不会选择风险更大的第二种,那便只能静观其变,做好时刻发动攻击的准备。 孟仪真人和意写真人等人惊讶的是依着李小寂的生平经历,其生前并无修道的迹象,怎的一朝化为鬼修就无师自通了? 要知道各种术法中,阵法最是难学,入门多年天赋卓绝之人方有可能理清思绪,驾驭得了阴阳召唤复生阵。 算算李小寂成为鬼修的时间,也不过短短几年,竟比入门多年的人还要厉害,不得不叫人诧异,猜测他的天赋之高。 这般天赋,若能走正道,定是将来捉鬼师界的传奇,但若走偏道,则会祸害苍生,天下大乱。 想着,孟仪真人和意写真人对视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 “阿琳,我终于能见到你了!”相比众人复杂的心理活动,眼神交流,李小寂的眼里只有阵法。 完全无视了周遭的一切,身体的变化,法力的流失,红着的眼睛里满是喜悦,像是马上就要得偿所愿了般。 瞧着李小寂欣喜若狂的样子,众人的心里莫名的有些闷,林消不自觉的握住了卓云薰的手,卓云薰先是一愣,反应过来后,用力地回握住。 这反而让林消清醒了些,对上她的视线,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在这一刻牵起她的手,只是随着心意而动。 卓云薰更不明白她为何这般主动的回应,只知道此时此刻他掌心的温度能够让她心安。 在场之人的安静像是感染到了电视屏幕前的人,一些感性的观众忍不住鼻子一酸,所以,这场本该毁天灭地的危机会因为爱而生出奇迹吗? 齐镇来抱紧了妻子女儿,只愿希望仍在,只愿到了最后,每个人都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马令远笑了又哭了,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打定主意若孙琳能够回到李小寂身边,他便送给他们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不知何时被闵总的助理抱在怀里的越以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颤声道:“呜呜,李总和孙总要再次见面了吗?” 此情此景之下,众人皆希望李小寂能够如愿以偿,皆大欢喜恰到好处的完美结局,谁又不想呢? 且他们难以想象做了那么多之后依然失败的李小寂会陷入怎样的状态,整个世界又会因此生出怎样的变故? 思绪纷飞之际,阵法已经在运转,李小寂站在中间,身上的力量源源不断地被阵法吸收,身影一明一暗,就像是在风中摇晃的烛火一般。 天地随之变色,地面微微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了,众人不由得睁大眼睛,手快的已经拿出手机预备录像了。 “阿琳……”李小寂痴痴地盯着地面,三行热泪流下,叫谁看了都不忍说丧气话,只能跟着真心的乞求奇迹出现。 躲在暗处的大奸臣系统却顶着一双死鱼眼,瞧着众人被李小寂的演技代入进去的样,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你小子早晚有天会被演技更高的人骗,叫你一偿肉痛心更痛的滋味!” 一分钟过去了,三分钟过去了,半小时过去了,地面微微震动的这个状态持续了很久很久,众人都没看到预想中的画面。 没能见到孙琳魂体的李小寂不免有些烦躁,但似乎是怕吓到孙琳便强行忍住了冲动,皱着眉头耐心等待。 下一秒,不等他做出反应,面前便出现了一幅幅像是电影般的画面,完整的展现了一个人身死之后轮回转世获得新生的过程。 “不,不……”李小寂绝望的嘶吼着,痛苦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不想再看下去,却又控制不住。 见此,在场之人试探性的向前几步,顺着李小寂的视线看向画面里的内容,看清的那一刻,皆睁大了眼睛。 卓云薰缓过劲后,第一时间看向李小寂,眼里既有同情又有担忧,林消则皱了皱眉,无力的叹了口气。 李小寂已经无法召唤孙琳的魂体了,只因他晚了一步,错过了再次拥抱爱人的机会。 孙琳于十个月之前便顺利投胎了,因着爱琳慈善基金会的运作,她有了足够的功德,得到轮回之力的青睐,拥抱了新的人生。 画面上出现的是孙琳转世后的场景,她出生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里,此刻,一家人正围着她,看样子是做好了牺牲自己保她活下去的准备。 这家人似乎一眼都不愿离开她,并没有看电视直播,而是听收音机,是以,他们并不知道李小寂苦苦找寻的爱人已经转生成了这个小娃娃。 卓云薰看了一眼那个无忧无虑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娃娃,又看了一眼震惊悲伤无措到麻木的李小寂,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 所以说,什么事都不要太过强求,你以为求来的会是想要的,却不知在你强求的那一刻,一切都不由自主了。 第三百一十二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四十) 李小寂设计了一切,先将公司的事安排好,委托信任的人掌管公司事务,再借鬼王的手,身死入鬼道,转为鬼修。 潜伏许久,吃了鬼王,获得无尽力量,祭出阵法,眼看着便要和爱人重逢,却偏偏晚了一步。 真是命运弄人,亦给了人教训,有些事该放便得放,毕竟事不由人意。 看着那个微笑着的小女婴,李小寂张了张嘴巴,似乎还是没能缓过劲来,林消和卓云薰对视一眼,慢慢的靠近他。 孟仪真人等人则默默的围成一个圈,若李小寂妄动,便当场将他消灭,绝不能放任这样一个隐患流窜到人间。 在孟仪真人等人行动的时候,卓云薰松开了林消的手,在阵法外,轻轻的弄出动静,引起李小寂的注意后,便开了口。 “你也看到了,她已经有了新的开始,且过得很好,你与她之间的一切该放下了,毕竟我们都知道转世后的那个人不再是她了。” 说完,卓云薰神色平静的看着李小寂,不想因自己无谓的同情与怜悯刺激到这个陷于崩溃边缘的人。 林消点点头,顺着卓云薰的话,道:“没错,这个小女婴和孙琳不是同一个概念了,你若强求,也是无谓。” “何况你那么爱她,那么疼她,自然舍不得她难过,现在放手,相忘于江湖是最好的结局。” “我当然爱她,可到了这一步,我已不知道该如何继续……”李小寂像是听进了卓云薰和林消的话,闭上眼,痛苦的呼了口气。 半晌,又缓缓地睁开眼睛,视线放在卓云薰脸上,像是在寻求帮助。 因受阴阳召唤复生阵的影响,飞行摄像器无法靠近,便没有录到孙琳转世的画面,电视屏幕前的人只能从几人的对话中猜到一点真相。 “好可惜呀,就差那么一步,我还以为他真的能超越生死,搂着他的爱人嘲笑死神的无能呢!” “虽然很可惜,但既然孙琳已经转世投胎了,李小寂该放下还是放下的好,不然,难道他要等着孙琳的第二世长大再来续前缘?” “就怕他等不及她长大,毕竟我看他这样子已经跟疯了差不多了,做出再有违伦常的事来都不稀奇。” 电视屏幕前议论纷纷之际,孟仪真人叹了口气,靠近阵法,对李小寂说道:“若你放手,我愿赠予那个小女娃最好的‘护体灵器’,保她长命百岁!” 听得孟仪真人这话,李小寂神色微动,看了看那个眉眼弯弯的小娃娃,又看了看一脸真诚的孟仪真人,似乎动摇了。 见状,意写真人等人亦上前劝说,只要李小寂肯放下执念,肯走正道,他们这些大宗门便是他的盟友,更是那个小女娃最坚实的后盾。 “阿琳,我该怎么办呢?”李小寂握紧了拳头,阴阳召唤复生阵受他情绪影响,隐隐有停止运转的迹象。 众人明白他正在经受着非人的心理煎熬,他们要做的是安静等待,而非妄动妄言,避免适得其反。 许久,李小寂松开了拳头,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小娃娃,眼角滑下一滴泪,嘴角却翘了起来,似在微笑。 明明是笑,但比崩溃大哭更令人难过,在场之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都不知该如何安慰他才好。 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李小寂的悲伤的众人更是沉默,所以,他这是打算放手,跟过去告别了吗? 那样深的爱恋,那样不可放弃的执着,真的会因爱人的新生而宣告结束? 就像是为了印证众人的猜测是正确的一般,李小寂的笑容变得灿烂了些,低声道:“本想让你回来,回到我的身边,却偏偏晚了一步……” “只是一步,只差一步,我就可以再次将你拥入怀中,这叫我真是不想放手,真想不管不顾,抛弃一切,只要你!” 听得这话,众人不由得一惊,林消和卓云薰同时握紧本命法器,最终还是要兵戎相见吗? 不等众人做出进一步举动,李小寂又释然的叹了口气,看了卓云薰一眼,似乎在安抚她不必大惊小怪。 安抚完她,便将视线放到小女婴身上,点头道:“但看着你安好和乐,我好像又满足了,阿琳,谢谢你,谢谢你健康快乐的活着。” “愿你这一世什么烦恼都没有,无病无灾,无痛无苦,就这么一辈子欢欢快快的活到最后。” 话落,执念消除的李小寂撤掉了阴阳召唤复生阵,因祭出阵法耗费了他太多精力,叫他一时控制不住,整个人往下坠落。 “啊……”有人忍不住叫出了声,有人捂住了眼睛,还有人老神在在的看着,现场那么多高手呢,怎么可能让李小寂摔着? 林消和卓云薰是最先行动的,想也没想的冲过去一左一右的扶住了李小寂,于天空中安稳的站着。 “呼……”这一幕叫众人不禁松了口气,缓过劲后,不约而同的笑了起来,劫后余生的庆幸令他们除了笑,做不出别的情绪。 “李小寂,你可愿入我玉宗门下?”在气氛一派轻松的时候,意写真人眼珠一转,飞到李小寂面前,向他发出邀请。 孟仪真人等人不由得暗骂一句“老贼”,亦纷纷向李小寂发出邀请,无论如何,这样的人不能放任在外,须得收到门下细心教导。 瞧着一众老伙计争抢李小寂的样,姜会长默默的后退一步,算了,他就不和他们抢了,这些宗门,李小寂不管去哪一个都是最好的选择。 李小寂眨眨眼,看了一眼卓云薰,低声问道:“你是哪个门派的?” 卓云薰没有多想,大方道:“正是玉宗门下,这位意写真人是我的师父,我师父最是大方豪爽,只要你肯做师父的弟子,保准……” “咳咳咳……”未尽的话被意写真人的咳嗽声打断,叫卓云薰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师父真是的,拉拢人哪有不把好话说尽的呢? 瞧着卓云薰和意写真人的互动,李小寂笑了,这一笑,让气氛越发的轻松了,其他人或许还没反应过来,但屏幕前的马令远却眯起了眼睛。 这个扶着李小寂的年轻女孩看着有几分相似孙琳,莫不是因着这个原因,李小寂才会另眼相待? 他这是要搞替身,聊以慰藉,还是只是看在人有相似的份上,对这个女孩多包容了些? 马令远神色复杂之际,李小寂笑意微收,看着意写真人,似做了决定,刚要开口,天地便变了颜色,叫众人纷纷戒备起来。 离李小寂不远的地方突然出现一个黑色漩涡,像是张开的嘴巴一般,直接将李小寂和男女主一同吸了进去。 这一幕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再眨眼时,三人已经连影子都没有了,黑色漩涡更急速的缩小了。 第三百一十三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四十一) 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黑色漩涡似乎还打了个嗝,像是吃饱了一样。 孟仪真人和意写真人紧赶慢赶的冲过来,却终究晚了一步,黑色漩涡消失不见了,只余一点空气波动及一丝丝黑色气体证明它出现过。 见状,孟仪真人立刻祭出寻踪法器,意写真人则掐指算卦,其他人亦用自己的办法帮忙。 许是受到各路门派术法的冲击,残留的黑色气体像是被一双大手来回拉扯一般,左一下右一下,一下便没了痕迹。 但该捕捉的都捕捉到了,它的消失便也影响不到什么,只是若能逮住一点样本,或许对接下来的行动更有利。 一通忙乎后,众人面色难看的对视了一眼,他们竟只能从黑色漩涡残留的气息里探出它的出现和鬼王死前的诅咒有关。 其他的一概不知,就像是一层黑雾笼罩在眼前,晓得它不善,却不知该如何破解,又从何处下手救人。 “简直可恨!”意写真人忍不住骂了句,骂完又立马捏紧拳头,防止自己过于失态。 其他人的表现也好不到哪去,鬼王真是个祸害,魂灭前试图颠覆天地,魂灭后留下诅咒残害人命。 一时间,天空中的气氛变得沉寂了些,前一秒还在为劫难过去感到高兴,这一秒便悬起了心,不上不下的。 孟仪真人和意写真人尤其难过,林消和卓云薰可是他们最看重的弟子,若就这么死了,岂是一句“遗憾”就能盖过的? 屏幕前的人同样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笑容犹挂在脸上,眼里却逐渐被不安填满。 “哎,怎么一眨眼人都没了?不是快要结束了吗,李小寂已经准备答应玉宗的邀请,走正道,修正果了啊!” “是我太过高兴产生幻觉了吧,把电视机关了再重开试试看?” “特么的,这一波三折的转折差点没把我吓出心脏病来,算了,不管了,睡觉去,死就死,活就活,爱咋地咋地!” “不是,如果李小寂就这么消失了,会不会也是件好事呀?毕竟他可是能吞噬鬼王的恐怖存在,这样的人灭亡了好像也没什么可惜的。” “那对被李小寂牵连的小情侣好像是年轻一代最优秀的两个捉鬼师,无辜被连累,也太惨了点。” 被不安忐忑的情绪干扰的民众急于发泄点什么,便纷纷上网吐槽,你一言我一语,却是谁都没看谁的评论,只想将情绪宣泄出来。 民众的反应暂时无人理会,孟仪真人和意写真人等人在经过一番商议后,决定不惜一切代价的找到三人的下落。 不说李小寂的死活他们必须亲自确认一番,单说林消和卓云薰就是他们不能不管的存在。 且鬼王消亡之后,全世界的危机暂时解决,接下来便是各国各地政府的灾后重建工作,他们只需让宗门的人配合一二即可。 如此,便可以将精力全部放在寻踪上,只希望他们能来得及,至少,至少把林消和卓云薰救回来。 而关心李小寂的人,例如越以西等,皆为他的安危担忧,但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只得继续祈祷。 齐镇来和马令远则分别动用关系,给姜会长打了电话,说只要能找回李小寂,便会给予所能给予的一切。 一直于暗处躲着的大奸臣系统见此,皱了皱眉,觉得自己没必要再去观察这些人的行动了,便默默的离开。 一眨眼,大奸臣系统回到了李小寂的识海里,感受到他愉悦的情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后,暗想:这个臭小子又要闹什么幺蛾子了? 嗯,臭小子现在正在昏迷中,卓云薰和林消一左一右的拉着他,三人齐齐整整的躺在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三人是关系多么好的朋友呢。 空气中似有灵气波动,又似怨鬼在低吟,拂过三人脸上,凉丝丝的。 不知过了多久,林消最先醒了过来,下意识的看了旁边一眼,见李小寂和卓云薰都在,且并无性命之忧,不由得松口气。 紧接着,卓云薰缓缓地睁开眼睛,坐起身的那一刻也如林消那般先确认了一下身边人还在不在。 在男女主对上视线,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李小寂醒了过来,茫然的看着四周,却只看到一片灰蒙蒙,不解的道:“这是哪里?” 林消已经放出了寻踪纸鹤,相信很快就能拿到这个神秘之地的全图,卓云薰则问了李小寂一声,“你怎样,还能撑得住吗?” 眼前之人可是刚经历了巨大打击的,身体心灵皆毁,一朝落到这个诡异之地,难保不会有性命之忧。 “托了鬼王的福,还能撑一段时间。”李小寂摇摇头,站起身,眉头微蹙,原地转了一圈,像是在观察四周的环境。 因着他的话,林消和卓云薰想起了鬼王被他吞噬时的场景,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怎么能忘了眼前之人是怎样可怕的存在? 根本轮不到他们担心他的安危,还是顾一顾自己的小命吧! 唉,眼下这情形,叫两人只能庆幸李小寂最终放下了执念,决定走正道,不然,他们肯定得为这人头疼相当长的一段时间。 陨落在此处的概率也将是接近百分百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有全力合作,一起找到回家的路的可能。 想着,林消和卓云薰对视了一眼,默契顿生,李小寂像是感受不到两人的眼神交流一般,右手于半空画了个符,轻轻一拍,便将符送了出去。 不多时,这一片灰蒙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的变亮了,但仍旧什么可用的线索都没有,入目之处尽是荒凉。 见状,卓云薰深吸一口气,祭出了一张符篆,将周遭的环境进行了简单的净化,起码把灰尘理一理,万一有什么东xz在灰尘之下呢? 忽然,林消皱了眉头,看向寻踪纸鹤离开的方向,卓云薰恰好回头看见,忙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妥?” “纸鹤被毁掉了,这里存在着我不曾接触过的鬼物。”林消说着,握紧本命剑,眨眼便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闻言,卓云薰亦祭出本命法器,与林消背靠背,却是把李小寂排除在外了,没办法,他们可不会轻易将后背交托给不熟的人。 “不用紧张,这里便是传说中的地府。”瞧着男女主一脸戒备的样,李小寂却是一笑,慢悠悠的说了一句。 “……”林消和卓云薰一愣,同时看向李小寂,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地面,地上写了两个大字“地府”。 气氛顿时变得尴尬了些,林消轻咳一声,走到“地府”二字面前,蹲下仔细感知了一会儿,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第三百一十四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四十二) 卓云薰眨眨眼,拿出从意写真人那里抢来的一杆据说是由地府武器库流出来的长缨枪,口中念念有词。 不一会儿,长缨枪便像是“活”了般,飞到半空,学着箭头的动作,指了一个方向。 “这里的确是尘封许久的地府。”卓云薰做出了判断,看了林消和李小寂一眼,示意他们跟着她走。 就这样,在长缨枪的指引下,三人靠着照明灵符在灰蒙蒙的环境里慢慢的摸索着向前,从上方看来,就像是三只努力生存的蚂蚁。 窝在玉符里,一直沉默的神识忽的动了动,偷偷的冒出一个头,看向李小寂的眼神十分复杂,所以,他们又见面了吗? 他究竟是谁,为何每次见面都是不一样的脸,不一样的身份? 李小寂似有所觉,回头看了一眼,神识下意识的躲了起来,尽管他并不清楚自己有什么好心虚的,又有什么好躲的。 “林玉礼留下的这道神识似乎认出你了,啧啧,还挺厉害的,上个世界与你不过是短暂的交集,过了这么久,却能这般顺利的认出你。” 大奸臣系统感受着林玉礼的神识和李小寂之间的暗潮涌动,轻笑一声,一脸看好戏的道。 “谁说他认出我了?只要我不认,他又能怎样?”李小寂挑眉,视线放在走在前方的卓云薰身上,做任务要紧,其他的暂且不管。 若神识非要出来捣乱,那他也只能想办法让对方睡上一觉,于关键时刻再醒来了。 三人在灰蒙蒙的环境里摸索了很久,一直在向前移动,并未停过,但渐渐的,三人发现他们似乎在转圈圈,只因又一次回到了“地府”二字前。 “得想个办法破局才行。”李小寂摸了摸这两个似乎有些欠揍的字,抬头看了一眼灰暗阴沉的天空,道。 林消和卓云薰对视一眼,决定不再保留,能快些离开就快些离开这里。 而后,卓云薰试图挤出一滴指尖血,以血为引,却被林消阻止,只见他拿出了三张“瞬移符”,想要试一下效果。 若能成功离开这个地方,便意味着找寻方向有了希望,若无法离开,则再做打算,没必要一下子就把底牌亮出来。 都不是磨叽的人,拿到瞬移符后,三人便拍在了身上,往同样的方向瞬移过去,眨眼的工夫,三人便无奈的发现他们根本没有移动过。 或者说出去了,但又被某股神秘力量送了回来,看样子,想离开这个地方,还得费更多劲才行。 李小寂看了一眼林消和卓云薰,想了想,让他们退后些,两人不明所以,但也没多问,听话照做。 闭了闭眼,李小寂快速的祭出了一滴心头血,原本只是试探性的举动,却不想心头血出现的那一刻,整个地府都发生了震动。 林消下意识的挡在卓云薰面前,却惊讶的发现李小寂第一时间挡在了他们面前,所以,他是真的放下执念,想走正道了? “在我身后躲好,我是鬼修,再浓重再沸腾的鬼气都伤不了我,但你们就不一样了,到底年轻,修为有限,沾惹过多鬼气可不美。” 像是能听到林消心声似的,李小寂头也不回的叮嘱了几句,话落,张开双手牢牢地将男女主给遮掩住了。 不等男女主做出反应,便感到一股庞大的力量排山倒海而来,压抑窒息,叫他们呼吸都不顺畅了。 李小寂感应到男女主的不适,口中念念有词,两人便被一个防护屏障护住,得以恢复呼吸的节奏。 如此细心维护之举,叫林消和卓云薰稍微放松了些,或许,在地府里挣扎的时候,他们可以把李小寂当做立场一致的战友。 出去的事出去再说,现在,三人团结在一起才是最好的选择。 在男女主看不到的地方,李小寂正直面着地府里尘封已久的鬼气,就像是一条条巨龙飞来,随时都能将他这个孤军者杀死般。 但神奇的是,鬼气攻向李小寂的那一刻,便诡异的消失了,分不清是撤退,还是被他给吸收了。 不知过了多久,鬼气停止了攻击,回到了原处,李小寂的身形再度凝实,又重塑了肉身,先前因祭出阴阳召唤复生阵消耗的法力恢复了不少。 “结束了,出来吧!”李小寂又观察了四周一会儿,见没有危险了,便转头对男女主说道。 林消和卓云薰听话的走出来,却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灰蒙蒙看不清的环境变成了似烛火照耀一般昏黄但又能依稀看清事物的样子。 而他们惊讶的是,眼前那些一字排开,手持武器,站得笔直挺拔的鬼差,乍一看,还以为这些鬼差在摆阵应敌。 可再一看,便看清了鬼差们的情况,他们一个个像是站着睡着了一般,一动不动,眼神无光,犹如最逼真的雕塑。 李小寂走上前,试探性的动了动手,鬼差们毫无反应,叫他回头说了一句,“这些鬼差仍在沉睡状态,不必理会。” 林消和卓云薰点点头,看向鬼差们的眼神变得复杂了些,所以,方才那庞大的鬼气是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吗? 因为鬼气被李小寂解决了,也就露出了这一片的真实情形,当是鬼差们听候差遣之处。 李小寂可没有和这些还在睡觉的鬼差打招呼的意思,顺着他们排列出来的路线,示意男女主跟上,说不得可以往外探索了。 果然,三人走出这批大概有数千人的鬼差队列后,并没有再回到原来的地方,这让三人不禁松了口气。 林消和卓云薰看李小寂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感激,却又难掩戒备,他的实力远比他们想象的高,仅是一滴心头血就能破局,叫人不得不慎重对待。 但不等两人再往下想,李小寂便怒喝了一声“小心”,向右侧拍出了一张灵符,眨眼间,只听得一声惨叫响起,再看时,火光已经窜出。 紧接着,一群不知是人还是鬼的生物冒了出来,如猫儿一般快速爬行,龇牙咧嘴的袭向李小寂。 见此,李小寂冷笑一声,不闪不避,更嚣张的向前飞了两步,大有拿自己当主力的架势。 林消和卓云薰赶紧拿起武器预备应敌,却发现这些怪物完全无视了他们的存在,只一个劲的攻击李小寂。 难道是被李小寂的那张灵符刺激到了? 相比男女主被完全无视,想参战却不知如何下手的无措,被群起而攻之的李小寂要游刃有余多了。 只见他变手为爪,一爪抓碎一个怪物,抓不碎,便张大嘴巴将它们身上的鬼气尽数吸收干净。 第三百一十五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四十三) “……”这一幕叫林消和卓云薰看得是目瞪口呆,瞧这架势,怪物们竟是来给李小寂送经验的不成? 对视一眼,毫无存在感的两人找了个地方安静站着,既然没他们的事,那便沉住气等待,等一切结束。 不多时,这群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怪物便被李小寂杀了个七七八八,剩下的被杀怕了,没命的逃走了。 见状,李小寂没有追,恢复原样后,就势稳固了一下刚才吸收掉的鬼气。 看了一眼男女主,视线放在卓云薰身上,轻声道:“走吧,接下来可能会遇到更多危险,须得时刻警惕。” 卓云薰点点头,和林消跟在了李小寂身后,此刻,他的背影令他们感到可靠,得添一分心安。 许久,三人走出这片昏黄的荒凉之地后,来到了一处看不到边的沙漠,沙漠看似平平无奇,但给人的观感十分不妙。 “若有别的路走便好了。”李小寂向前一步,闭上眼感应了片刻,回头对男女主说道。 林消和卓云薰也是一样的意思,便纷纷掏出法器,想要探查一下别的路线,能绕则绕。 但无奈的是,三人演算了好几遍,得出的结论都是要想往前便只能穿过这片不知尽头不知凶险的沙漠。 一番商议之下,三人只得做好穿越沙漠的准备,但不知为什么,林消和卓云薰视线交错的那一刻,皆尴尬的红了脸。 不等两人做出反应,李小寂便从空间袋里拿出了两袋面包,递到男女主面前,微微一笑,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 低声道:“拿着吧,我是鬼修,吃鬼气便可,但你们不同,还是得吃饭的,先凑合凑合,过后再想别的办法!” 林消和卓云薰其实早就饿了,只是环境不允许,便强自忍耐下来,晓得必须穿过沙漠后,不免有些担忧。 原以为可能要靠灵符法器的灵气支持熬过去,却不想李小寂竟带了食物。 呃,他一个鬼修,随身携带人间吃食做什么? 见两人眼神诧异,李小寂苦笑一声,道:“这是阿琳最喜欢吃的牌子,我原想着她回来后,还能够再尝一尝味道。” “现下看来,虽然没能达成最初的目的,但也叫它派上了用场。” “……”林消和卓云薰不说话了,接过面包,小心的吃起来,肚子饿的滋味不好受,这种时候也没必要矫情,赶紧填饱肚子,继续行动才是真。 瞧着两人吃得香甜的样子,李小寂微微一笑,眼神温柔,跟之前试图复活孙琳时的癫狂真是大不同。 看在男女主眼里,只以为他这是真的释然了,面对他们也不过是长辈心态,不免放松了些。 但不知是错觉还是怎么的,卓云薰总觉得李小寂的视线一直在她身上,是因为他曾和孙琳打算要个女儿,便有些移情到她身上吗? 摇摇头,卓云薰没有多想,何必自作多情?吃饱后,便在李小寂的带领下,跟着林消踏上了这片黑色的沙漠。 刚开始还好,因是地府里的沙漠,这里并没有高温天气,沙漠也只是凉透了的沙漠而已,偶有风吹来,还能感到凉爽。 且和他们想象的不一样,走了一段时间都没见危险降临,四周安安静静,空落落的,像是只有他们三个在活动一般。 但渐渐的,卓云薰和林消感到吃力了,不知为什么,他们变得特别困倦,上眼皮和下眼皮老是打架,恨不得倒头就睡。 之后便发展成了走一步眯眼走两步摇晃,整一个几天没睡觉的疲惫样。 李小寂察觉到了两人的不对劲,便宣布就地休息,在男女主坐下时,道:“我去前面看看,你们待在这里,不要乱走。” 二人并未纠缠,这种地方,鬼修的行动要比他们来得便利多了,且就实力而言,他俩还是担心担心自己的好。 见男女主这么听话,李小寂微微一笑,围着两人在地上画了一个圈,叮嘱他们在圈里可以放心的睡觉,但不管发生什么都别离开圈子。 “嗯!”男女主同时应道,不待李小寂再说什么,便头挨着头的睡着了,看样子,是真的困到了极点。 李小寂好笑的摇摇头,便向前飞行了,目之所及皆像是能自如活动一般,随他的心意放大或缩小。 很快便让他看清了这片沙漠的具体情况,也叫他的目光锁定在了某一处,倒是没料到这片沙漠还和鬼王的过往有关。 大奸臣系统冒头,顺着李小寂的视线看了下,道:“话说,这里是个绝佳的杀人埋尸之地,你要是对男女主动手,他俩肯定逃不过。” “二蛋,你在说什么呢?咱是文明人,不要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太血腥了啦。”许是久未调戏大奸臣系统了,李小寂一个没忍住,又犯了贱。 “……”大奸臣系统胸口一堵,左看看右看看,这一片别说人连个鬼影都没有,正适合动手,便化出原形一拳砸向李小寂。 李小寂灵活闪避,一边躲一边夹着嗓子道:“二蛋,不要这么火大嘛,人家可是很爱你的哟!” 这把夹子音直接恶心得大奸臣系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看李小寂眨着眼卖萌的贱样,深吸一口气,果断放弃。 径自钻回李小寂的识海来了个眼不见为净,有时间搭理他,还不如去看新下载的小说呢! 没想到大奸臣系统这么快便认输了的李小寂颇有些无趣,唉,真是越来越不经逗,想当初刚认识的时候,二蛋可是三天两头就被他逗得流鼻血呢! 摇摇头,李小寂不再为难大奸臣系统,看向右侧方,锁定准确位置后,眨眼间便飞到了该处。 看着眼前这一小片黑漆漆似乎要比周围多一丝光泽的沙子,李小寂蹲了下来,伸手摸了摸,抓起一把任由它慢慢的从手心滑落。 “谁能想到这里曾是地府风景最美的地方呢?”李小寂感受着沙粒中透着的死气,想起吞噬鬼王时看到的记忆,轻轻叹了声。 说起鬼王的来历,跟人们想象的完全不同,有些人作恶是需要理由的,这个理由千奇百怪,要多奇葩有多奇葩。 更多的时候,他们只是为自己找个心安理得的借口,把错处推在别人身上,那他的“恶”便变得合理了。 而有些人则完全不需要找理由,很多情况下,都是他们想了,所以那么做了,跟社会环境无关,跟个人情绪无关,更和受害者毫无干系。 鬼王正是第二种情况,纯粹的坏,纯粹的搞事,但又有那么一点区别。 皆因他试图毁天灭地的动机,只是因为太闲了,闲得发慌,便想搞些事情出来闹腾一下。 第三百一十六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四十四) 而要说清鬼王千年前搅风弄雨的前因,须得从维持地府正常运转的秩序之力开始说起。 这个世界的地府和其他同背景的世界的情况不大一样,它于三千年前形成,成立时间算是各世界中最短的。 且它具体是如何形成的,并无人知晓,伴随着它而生的一应鬼差判官阎罗等阴间标配亦弄不明白,只知他们生来便要维护阴间秩序。 地府出现后,阴阳之间便划出了道道,阳间自有阳间的律法,阴间自有阴间的规矩,阳不管阴的事,阴不管阳的事。 若出现祸害苍生的危机,则阴阳同盟,齐心协力还阴阳两道安宁。 上头说的秩序之力早在地府之前诞生,生来便具有约束地府上下的能力,防止一应地府成员行差踏错,滥用职权,祸害人间。 若有人违反秩序,无视阴间规矩,违逆阳间律法,试图挑起阴阳混乱,便会被秩序之力审判。 没人能在正常状态下接触秩序之力,自然不知其全貌,只以为它无处不在,无人可以在它眼皮底下放肆。 而秩序之力诞生之初,便设了一道门将自己关起来,不许任何人打扰它,青色沉重的大门出现的那一刻,地府也慢慢的出现了。 之后,秩序之力所在之处开始有了风景,繁花盛开,绿草遍地,是整个地府最美的地方,但看似美丽的风景,实则处处藏着杀机。 其中,最为凶猛的当属两只负责给秩序之力守门的伴生灵兽,它俩一个名叫“之危”,一个名叫“众予”。 之危三头六手,体型娇小,只有一个成人巴掌大,却脾气暴躁,一言不合便开打,整个地府的成员几乎都被它揍过。 众予单头七尾,体型庞大,据说真身可撑开天地,但脾性温和,不喜争吵,喜爱睡觉,只要不吵它睡觉,一切都好商量。 之危与众予是同生关系,离了谁都不行,但因着众予老睡觉的关系,之危总是感到寂寞,便三天两头的在花园里乱窜。 这个时候,若谁不巧的路过了,肯定要被之危当做发泄的对象暴打一番。 久了,这一片最美的风景便成了地府里的禁忌,没谁敢靠近,倒让它在地府中成了“世外桃源”般的存在。 鬼王原名“既无”,是负责饲养这两只灵兽的侍兽者,而他是由青石大门随手抓的一丝鬼气幻化成的傀儡。 时间长了,既无诞生了自我意识,便形成了一个独立体,脱离了青石大门的掌控,而青石大门此时已经陷入长眠状态。 许是自小朝夕相处的缘故,之危和众予待既无算是亲近的,之危唯一没揍过的便是他。 而在众予睡觉的时候,之危找不到发泄的对象,便会去闹腾既无,要既无做这个做那个,但不管它多无理取闹,既无都会满足。 因此,之危和既无的感情要比既无和众予的感情深一些。 说是饲养两只灵兽,但既无要做的很少,只要按着时间把两只灵兽喜欢吃的用厉鬼搓成的丸子放到它们睡觉的地方就可以了。 剩下的时间,既无想怎么安排怎么安排,整个地府,谁都管不到他的工作,他算是自由度最高者。 按理说,这样的日子清闲又轻松,时间随自己安排,又有两只灵兽作伴,既无只需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便可。 但诞生自我意识之后的他嫌弃这样的日子太过枯燥,便想搞些事情消遣消遣,然而不等他做什么,之危便遇到了命定的劫数,需要去历劫。 若历劫成功,之危便能化成人形,修为更上一层,若历劫失败,之危只能继续遭受劫数的考验。 但无论是既无还是众予,都不担心之危的情况,毕竟这是地府主要成员都要经历的“成人礼”,若无意外,基本都能平安归来。 他们本以为之危也如此,但不知为什么,它竟然历劫失败了,被迫滞留人间,这一滞留便是数百年光景。 众予担忧之下,只得去找之危,看可有机会助它一臂之力,但两兽相遇的那一刻,属于众予的劫数到了。 两兽被迫同时历劫,无法及时回到原位继续担当守护兽的责任,叫地府上下紧急行动起来,寻找解决的办法。 就在这时,秩序之力又恰好因为负荷过重,被迫进入休眠期,只得火速的设了一个阵法,到时间便提醒自己醒来。 却给了闲得快要发疯的既无机会,叫他仗着自己和青石大门的因果关系,仗着自己和之危众予的情谊,得以靠近秩序之力设的阵法。 偷偷修改了阵法上的一点内容,将休眠变成永久沉睡,直接导致了地府失去秩序之力的约束和庇护。 而后,既无钻得空子,暗戳戳的在地府发展自己的力量,预备去阳间搞事,被意外发现后,索性大闹地府。 重创地府之后,既无自称“鬼王”,带着一大批鬼兵逃到了人间,公然毁掉阴阳两道的秩序,试图颠覆日月。 无奈,他碰上了一生劲敌,当时的林氏嫡传弟子的首席,愣是遏制住了他前进的脚步。 几乎差点毁天灭地的他被封印之后,依旧不死心的想要搞事,只没想到会遇到李小寂这个编外人物,狠狠地栽了个跟头。 落了个灰飞烟灭,再也不能搞事的下场。 地府全体进入沉睡状态后,只剩下轮回之力还能运转,其他的,恐怕要等两兽历劫回来,重开秩序之力的阵法才能恢复正常了。 但在鬼王翻云覆海的时候,两兽在历劫时发生了一点意外,从两只变成了一只,一只又变成了一个人。 经历数次轮回之后,属于守护兽的记忆完全被封闭了,不知何时才能够重新记起。 而这正是原身身上藏着的最大秘密,他的先祖便是本该重回地府,重启秩序之力的守护兽——之危和众予的结合体。 可惜,他的先祖没能历劫成功,若非当时的之危和众予仍有一丝意识,催动着这人娶妻留下血脉,只怕历劫便要彻底宣告失败了,地府亦重启无望。 然而,这留下的一丝血脉受到这人的罪孽影响,一代又一代的遭到限制,直到原身这一代,才又续起历劫的重任。 不然李小寂也不能那般轻易的拿捏鬼王,鬼王是厉害,但之危和众予是他的主人,天生便克制他。 李小寂又不是原身那个为爱疯狂不管不顾的,自不会受鬼王蛊惑,从一开始便占尽了先机。 且他虽神魂受损,但依旧强大,自然撑住了之危和众予两只灵兽的劫数,靠着这些,才能顺利吞噬鬼王,一步步的施展自己的计划。 第三百一十七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四十五) 说到之危和众予的劫数,不意外的与“情劫”有关,在原身续起历劫的重任后,便注定了其渡情劫的命运。 也就是说,孙琳是他的情劫,亦是他不管用什么办法都无法改变的命运。 若原身没有因孙琳的死陷入疯魔,一步错步步错,本该在渡完情劫后,恢复属于守护兽的记忆,助之危和众予回到地府,担起肩上责任。 可惜,他走了先祖的老路,杀孽过重,导致了又一次历劫失败,却意外换来了这个世界的转机。 他的所作所为惊醒了天道,使其向时空局求助,得任务者过来修复剧情,如今有了李小寂的介入,断掉的故事线也该到了继续的时候。 原身的灵魂已被天道抓去接受审判,留下的躯壳里流着之危和众予的血,李小寂设计借鬼王的手身死脱离时,便用替身术将原身的躯壳藏了起来。 齐镇来等人埋葬的不过是一个替身傀儡,得亏他们火化得快,不然,姜会长会更快的发现李小寂的诡异之处。 重塑肉身时,李小寂悄咪咪的将原身的躯壳放了出来,再次与之融为一体,他要做的便是想办法利用这丝血脉唤醒二兽,借用原身的身份渡劫成功。 因此,李小寂是故意借鬼王的诅咒将男女主带到地府里的,一是要在这里完成属于他的任务,二是要复活之危和众予,助地府恢复正常。 再者,他还得给男女主上一课,毕竟地府重建秩序之后,诸事繁忙,年轻人该卖力便卖力,别把时间浪费在别的事上。 想着,李小寂收回手,站起身,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正想动身,便在感受到胸口的憋闷时,停了下来。 倒是没料到原身的执念如此之深,杀了一次又一次,仍是杀不干净。 捂着胸口,李小寂轻叹一声,道:“知你不服,不服你与孙琳的一切只是被设计好的‘情劫’,明你不甘,不甘你和挚爱皆是他人棋盘上的棋子。” “但每个人都有属于他的责任,有的人甘愿担起,有的人不愿承受,这都是个人选择,我能懂你的挣扎,可立场的不同,叫我只能坚持自己的任务。” “且有件事得让你知道,原本渡劫成功后,之危和众予会回到地府,你的灵魂则独立出来,与孙琳再续十世情缘,每一世,你们都会得到圆满。” “但因着你犯下的罪行,你与孙琳再无可能,她会拥有属于自己的精彩,而你须得为杀孽付出该有的代价。” “说清这个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让你自己做个判断,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毕竟说什么都毫无意义了。” 话落,胸口的憋闷似是僵住了,半晌,渐渐地舒缓,或许直到这一刻原身的执念才真正的消失了。 李小寂摇摇头,闪身回到了男女主身边,男女主还在睡觉,倒是真的信得过这个“圈”。 叫醒两人后,李小寂低声说道:“这里并无异常,许是鬼气过重,你们无法适应的缘故。” 林消和卓云薰对视一眼,信了李小寂的话,便想找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但不等他们翻找携带的灵符法器,李小寂便递了两颗药丸过来,示意他们直接吃下。 见两人面露犹豫,又解释道:“这是我用这里的鬼气捏成的,吃了它,你们便有了一定的鬼气,可以和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不会再被排斥了。” 闻言,林消和卓云薰同时伸手,接过药丸后,用自己的方式感知了一会儿,见并无异常,便吃了下去。 入口即化,且身体果然舒服了许多,先前的那种困倦压抑感消失了,叫他们试探着行动了一下,见恢复如初,便松了口气。 “李大哥,谢谢!”缓过劲来的林消和卓云薰看李小寂的眼神越发的感激,异口同声的说道。 事情发展到这里,三人之间的信任基础算是建立起来了,这将有利于之后的行程。 李小寂摆摆手,道:“走吧,药丸的作用持续不了太长时间,我们得快些行动,争取失效前离开这里。” 话落,李小寂转身便走,男女主赶紧跟上,像极了两个小朋友跟着熟悉的叔叔般,尽管他们看着差不多一样年轻。 许是方才探查过的关系,这一次,在李小寂的带领下,三人不再有阻碍,经过数张飞行灵符的消耗,终于越过沙漠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不等林消和卓云薰做些什么,李小寂又拿出了一些食物,要他们赶紧吃下,毕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吃饭的时间的。 林消和卓云薰听话的接过食物,就地坐着吃起来,李小寂则原地吸收了一下周围的鬼气。 待三人休息调整完毕,预备寻找方向前进时,灰蒙蒙的环境忽的像是被风吹走的沙子般,一下子便亮了起来。 叫三人立刻绷紧后背,同时握住武器,戒备的盯着周围的环境。 “呃……”但看着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硕大石碑,再看上面刻着“擅闯者死”的字样,林消和卓云薰明知不该,却还是不合时宜的笑了。 电视剧里演的和现实差不多嘛,总是“擅闯者死”,但几乎没人会听劝,闯便闯了,闯过之后的剧情依着擅闯者的身份而变化。 见男女主的嘴角难压,李小寂好笑的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卓云薰,挑眉道:“要按套路来,还是反套路?这回,让你们来做选择。” 卓云薰眨眨眼,想了想,果断指向一旁看不清方向的黑雾,道:“反套路吧,不行的话再进去试一试。” “好,那便来个反套路玩法。”李小寂点点头,竟是毫无犹豫的赞同了卓云薰的决定。 全程被无视的林消眉头微蹙,却没有深想,也许是卓云薰和李小寂恰好想到一块儿去了呢? 就这样,三人往黑雾而去,但才在雾气前站定,预备选个方向出发的时候,便惊讶的发现那块刻着字的石碑跑了过来。 大咧咧的在他们面前站定,浑身上下都写着“你们休想无视我休想越过我去到别的地方”。 “……”见状,三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皆是一阵无语,这是非要他们闯进去是吧? “怎么还带强买强卖的?”卓云薰没好气的道,不知想到什么,忽的一手拉一个,拉着李小寂和林消快速的向原来的方向而去。 李小寂和林消很快便反应了过来,同时握紧她的手,飞快的奔跑,没想到三人会这么做的石碑似乎发出了一声“哼”,竟追着三人而去。 如果它有脸,此刻的表情定是极为丰富多彩的,可惜它只有“字”。 回头看到这一幕,三人忽的起了较劲之心,纷纷用上飞行灵符,有本事就一直追着他们,看它是不是那么厉害,出现在哪里哪里便不能擅闯! 藏在玉符里的神识嘴角一抽,翻了个白眼,这三个加起来有三岁吗? 第三百一十八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四十六) 窝在李小寂识海里的大奸臣系统沉迷于小说的精彩内容,无暇顾及其他,反正李小寂再如何都不会拿任务积分开玩笑,不必担心。 不知飞了多久,石碑终于不见了踪影,像是被三人甩下了,三人不由得松口气,同时停下来,你看看我我望望他,不约而同的笑了。 笑着笑着,林消收回了自己的手,耳根微红,不怎么敢看卓云薰的脸。 卓云薰没察觉到林消的不对劲,只顾着嘚瑟,所以说嘛,再难甩的麻烦只要跑得够快就一定能甩掉! 平复了心情,能够直视卓云薰了后,林消眼尖的发现李小寂竟还握着卓云薰的手,不由得有些醋,道:“李大哥,你还握着呢?” 闻言,李小寂和卓云薰的视线瞬间移到他们手上,下一秒便像触电一般的松开了,卓云薰有些脸红,李小寂则尴尬的摸摸头。 八百个假动作后,李小寂郑重道:“抱歉,我并非故意冒犯。” “没事,修道之人,不必太拘于小节。”卓云薰摆摆手,轻咳一声,将视线移到另一边。 见状,林消没有再说什么,刚要放出寻踪纸鹤另寻方向时,便睁大眼睛看向李小寂的后方,活像是见鬼了一般。 “不是吧?”卓云薰最先反应过来,顺着林消的视线转身,看见那贱嗖嗖的石碑时,直接用脸骂人了。 “呃……”李小寂默默扶额,颇有种想砸碎石碑但又不愿冲动误事的无奈,不受控的退了一步。 半晌,李小寂深吸一口气,道:“行吧,既然它这么诚心诚意的邀请,那我们便进去看一眼吧!” 林消和卓云薰对视一眼,皆是无奈,眼下也没别的办法了,石碑摆明是杠上他们了,与其一直无谓的逃避,不如成全了它。 想着,李小寂三人调整了一下状态,大步走进石碑所在的灰蒙之地,见此,石碑似乎发出了一声轻笑。 “我能揍它一顿吗?”这声笑太过欠揍,叫卓云薰的手有些痒,回头瞪了一眼,冲李小寂和林消询问道。 “算了吧!”李小寂摇摇头,林消也是一样的意思,让卓云薰只能忍住动手的冲动,大步向前行进。 但才走出两步,便听李小寂小声的道:“出来后,你爱怎么揍它便怎么揍它,我绝不拦着。” 听得这话,林消无语,卓云薰却笑了,一拍掌,行,那就出来后再和这贱兮兮的石碑算账。 三人继续向前,但没等他们走出百米远,眼前的景象便来了个翻天覆地的变化,像是从灰暗狭窄的阴沟突然闯进了灯火通明的繁华之地一般。 一条足可容四辆马车并行的宽大整洁的街道上,红灯笼高高挂起,像是一串串石榴,将整条街照得并无阴暗之处。 手拉手的少男少女,你走前我跟着你的老年夫妻,牛车和马车相遇,你不肯让我我不肯让你等等,瞬间便给了看客扑面而来的烟火气。 站在街道入口,李小寂和男女主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那些努力吆喝的摊贩,再看一些混杂在其中的形状各异的鬼物,皆不受控的皱了眉。 而林消和卓云薰只一皱眉便想起了书本上说过的鬼市,但因着地府沉睡的关系,让他们明白眼前的繁华之景只是幻境所造。 至于鬼市,却是由地府主办,地府的一应成员轮流客串街道管理官的。 皆因排队轮回的时间过于漫长,为了给那些有资格转世投胎的好鬼缓缓精神,寻些消遣,便有了鬼市的出现。 在鬼市里,鬼物们能够享受一把生前玩闹逛街的乐趣,亦能交些朋友,不至于太过憋闷。 若非地府沉睡,只余轮回之力,排队投胎的灵魂们也不至于傻兮兮的一直站着,尽管是无意识状态,但就怕有灵魂突然觉醒。 “这里是曾经的鬼市吗?”李小寂的声音忽的响起,叫林消和卓云薰一阵诧异,难道他也学过捉鬼师的知识? 要知道一些常识是只有捉鬼师才能够接触的,谁让普通人过多接触之后,总容易生出事端? “猜都猜得出来了。”李小寂像是听到了男女主的疑问一般,微微一笑,大步向前。 而他并未把这当做一场幻境,选择融入其中,和众人自如的交流着,像是很早之前便认识他们了。 见状,男女主赶紧跟上,在一众热情的灵魂们的围观下,两人难得的社恐了,说不出话,手脚也不知道怎么摆。 只能看着李小寂随便和谁都能聊在一起,三两下便称兄道弟,还买了些小物件,挂在腰侧。 “不愧是生前掌管着那么大一笔产业的人,放下执念,找回自我后,这交际手段也便显出来了!”林消瞧着李小寂的表现,竟有些想鼓掌。 卓云薰却觉得有些难受,看着李小寂的背影,道:“可我认为他只是装作恢复了正常,心里依旧是悲伤的。” “只差一步就能成功,这样的落差,谁能真的放下?或许,他只是不想再去打扰孙琳的生活,才骗自己释然了。” “……”林消眨眨眼,顺着卓云薰的话再去看李小寂时,也感受到了一丝难以言说的悲伤,所以,人真的可以装到连自己也骗过去吗? 在男女主散发思维的时候,李小寂已经靠着出色的社交能力弄清了这个鬼市幻境的基本情况。 眼前的鬼市背景属于千年前还没出事的时候,正是最热闹的阶段,一些刚收到亲人烧来的金元宝的还未能投胎的鬼物结伴来到鬼市大买特买。 趁着休闲,来摆摊卖些东西赚点钱的鬼差们比真正的小贩还像小贩,一个比一个卖力,叫人看了好笑。 而灵魂们也很有特点,这个显摆儿子烧了多少金元宝,那个显摆女儿烧了多少钱物,显摆不成,一时急眼了还会动手。 叫林消和卓云薰看了不免好笑,原来鬼市这么好玩,人死后到重新投胎的这段时间里,并非是他们想象的那样只能长时间的孤寂。 当然,有让人暖心的一幕,就有让人感到凄凉的一幕,一些灵魂似乎是没有亲人惦记,身上穿着不合身的衣裳,神色拘谨的站在角落里。 偶有路过的鬼看到他们,有能力帮的就会给一些金元宝,没能力的只得苦笑一声,离开。 卓云薰眨眨眼,明知是幻境,明知这是过去的事,却还是会感到难过。 林消察觉到她的情绪,下意识的揽住她的肩膀,轻声安抚道:“他们转世后,一定会有更好的人生。” “希望如此。”卓云薰点点头,不自觉的靠近林消,并未排斥他这有些越过界限的亲密举动。 第三百一十九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四十七) 察觉到这一点的林消心中一喜,眼底一亮,一副大受鼓励的样子,忍不住加重了些力气。 卓云薰下意识的配合,但在感受到林消有些混乱的心跳时,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在他面露紧张,犹豫着该不该放手的时候,微微一笑。 这下,林消放心了,放心的同时,嘴角不自觉的翘起,耳朵跟着发红,整个头像是要烧熟了一般。 “嘻嘻……”瞧着林消的反应,卓云薰笑了笑,调皮的眨了眨眼。 恋爱的酸臭味在男女主身上蔓延开来的时候,李小寂却眉头微蹙,别误会,这可不是什么万年单身狗的愤怒。 而是他看着眼前这一派和谐的画面,不禁想起了那块石碑的贱样,不认为对方大费周章的目的只到这里,定是另有图谋。 想着,李小寂转过头,看见小情侣你侬我侬的一幕,嘴角一抽,啥时候了还在这里玩纯情爱恋? 吐槽完,又很快恢复平静,轻咳一声,道:“提高警惕,若有意外,须小心行事,不要冲动。” 林消和卓云薰被李小寂的声音惊到,瞬间分开,你看左边,我看右边,欲盖弥彰的样子更叫他们不清白了。 听清李小寂的话后,两人郑重点头,他俩自会戒备,毕竟幻境里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 卓云薰握了握系在腰侧的桃木剑,想起之前便被她收起来的长缨枪,颇有些遗憾的叹了一声。 长缨枪要比桃木剑好用,但以她现在的修为还不能完全驾驭住它,稍有不慎,便会被反噬,只能暂时委屈它了。 相信不久的将来,她一定可以做它最完美的主人,与它携手除恶。 三人继续向前,所到之处,皆是热闹非凡的景象,让人不得不佩服当时的地府竟能把人性化管理政策落实得这么好。 藏在玉符里的神识悄悄冒头,看了一眼李小寂,眨眨眼,趁着三人被人群挤着的时候,飞出了玉符,化成了一个梳着小角的男童。 好不容易挤出人群的三人并未注意到角落里多了一个画风明显与周围不符的男童,只按着路线向前挪动。 男童见状,小陀螺似的钻进人流里,三两下便跟在了男女主身后,他想换个身份靠近李小寂,试探对方一二,看自己的猜测可正确。 但不等他撞上卓云薰,预备扮可怜碰瓷,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化成一点星光,直接给送回了玉符里。 回到玉符的瞬间,神识便睡了过去,恐怕得过一段时间才能醒来了。 林消只觉得脖子有些重,摸了摸玉符,见并无异样,便没放在心上,只顾着看卓云薰的侧脸。 及时发现神识的举动,干净利落的打断了对方捣乱的可能的李小寂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小子,给爷老老实实的睡觉吧! 走着走着,李小寂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转头一看,男女主果然不见了身影,再看四周的环境,已经变成了时空局的任务广场。 老任务者游刃有余的做完任务后,该吃吃该逛逛,菜鸟们战战兢兢的完成任务了,就只想找个地方安静的待一会儿。 李小寂处在其中,颇有些突兀,路过的人就没有不多看他几眼的,没办法,美人在前,不看白不看。 特别是那些新来的小菜鸟,一个个见着李小寂便挪不动道了,挨挨蹭蹭一会儿,愣是没勇气过来搭讪。 老任务者们瞧着这一幕,皆以看好戏的心态笑着路过,像是在说,“唉,又来一批受害者。” 见状,李小寂微不可见的弯了弯眉眼,得,又是一场来自幻境的考验,但幻境只能引出他的记忆,却无法彻底看透。 这是时空局对任务者的保护,可有些时候,实力到了一定程度的任务者会拒绝这份保护,来个顺水推舟。 “阿寂,你这次的任务做得如何?”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却叫早有准备的李小寂明知是假的,依旧不受控的红了眼眶。 回头一看,正是任然微笑着看他的样子,如初相识那般,每次他做完任务回来,都能看到任然的身影。 “大,大哥……”李小寂伸出手,试探性的在眼前晃了晃,像是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听得这声“大哥”,吓得大奸臣系统猛地惊醒过来,冒出头看见任然的那一刻,有一瞬间的失神。 但很快便反应过来眼前之人只是一个幻象,任然可还没有回到时空局,便没有让情绪外泄。 李小寂应该比他更清楚这一点,不至于被区区一个幻影欺骗到。 可看李小寂红着眼说不出话的样子,大奸臣系统难得的担心了,便小声的提醒道:“阿寂,冷静点,那不是任然!” “任然”在此时开口,眼里透着一丝难言的情绪,道:“对,是大哥啊,大哥回来了,你不该欢迎欢迎吗?” 李小寂的眼泪一下子便流出来了,站在原地,哭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阿寂,那是假的,假的!”大奸臣系统忍不住瞪了“任然”一眼,拼命的在李小寂耳边喊话。 “大哥!”李小寂像是听不见大奸臣系统的话一般,吸了吸鼻子,身体动了下,先是试探性的迈出半步,再是快走两步,接着直接跑了起来。 见状,“任然”笑意更深,张开手,道:“臭小子,我不在的时候受委屈了?没事,到大哥这里,有大哥在,你什么都不用怕!” 听得这话,李小寂跑得更快了,大奸臣系统慌得不行,急声道:“李小寂,你丫清醒点,那不是任然啊,那就是个幻象!” “大哥,大哥……”李小寂似乎是真的听不见大奸臣系统的话,没命的跑向“任然”,张开了双手。 “哎呀!”大奸臣系统急得直接化出了原形,试图伸手阻拦,绝不能让李小寂掉入幻境陷阱。 另一头,卓云薰发现林消和李小寂不见了的时候,已经处在一个明显是古代深闺女子的房间里。 看周围的环境,房间的主人当是备嫁中,床上绣了一半的鸳鸯喜帕,还有缝制得差不多了的嫁衣,都证明了这一点。 梳妆台前的红石榴金簪,明珠珰等造型精美,寓意极好的首饰,亦说明了房间主人的身份地位。 但这本该喜气洋洋的氛围,看在卓云薰眼里却透着一丝诡异,不是她看破了什么,而是幻境绝不可能让她轻轻松松的过关。 她突破幻境考验的关键当在准新娘子身上,但准新娘子去了哪里? 第三百二十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四十八) 古代女子可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又是备嫁之身,能去什么地方? 想着,卓云薰在房间里走了一圈,想寻找更多的线索,却什么都找不到,这就是一个充满着对嫁人的憧憬的闺秀的房间。 每处细节都体现出了主人对这场婚事的期待,不然,对方不会准备得这么齐全,便是有丫鬟帮手,也绝不会处处透着女儿家的娇羞。 别问卓云薰为什么能这么肯定,问就是女人的直觉,何况她现在处在情窦初开阶段,总有几分身受感同。 摇摇头,卓云薰推开房门,走了出去,想先试探一下这个背景里的人物对她的态度,看是她顶了“备嫁小姐”的身份,还是只是旁观者的身份。 “备嫁小姐”身份还好,旁观者就有些难度了,毕竟局外人总不及局中人来得便利,许多事都只能靠猜。 而后,卓云薰发现她只是旁观者,路过的别说人连狗都感知不到她,他们行色匆匆,面色惶恐,像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卓云薰下意识的跟了上去,一路来到前院,却看到令她震惊的一幕,穿着服饰明显是小姐身份的女子被五花大绑的捆绑着跪在地上。 两个粗使婆子一左一右的压着她的肩膀,防止她挣扎,眼里透着一丝厌恶,又透着几分不忍。 小姐的身旁则是一面容清俊穿着普通像是家丁身份的男子,男子身上有几处刀伤,眼里满是冤屈。 几个小厮正费尽全力的将他牢牢地摁在地上,脸上写满愤怒,又透着一丝不可思议。 小姐哭得梨花带雨的,不停地摇头,哀求道:“爹爹,我真是被人陷害的啊,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本在房间里安生的绣着喜帕,不知怎么便睡了过去,一醒来就变成您看到的那样了,求爹爹明察!” 小姐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卓云薰便知这是什么剧情了,左不过是内宅争斗,设计毁人名节,抢夺婚事之类的桥段。 所以,她要做的便是助小姐洗刷冤屈,惩治恶人吗? 想着,卓云薰左看看右看看,试着默念口诀,若自己还能使用灵力,便可先救下小姐,避免对方含冤而死。 原本只是试试的心态,却不想她竟真的能催动灵力,这给了她更多的信心,恰在这时,小姐的父亲做出了将女儿和顺福沉塘的决定。 顺福便是那个疑似和小姐有奸情的家丁,就容貌来说,确实有几分勾人犯错的资本。 “爹,你当真这么狠心?”小姐如遭雷击的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站在她对面的眉目严肃身穿紫色长袍的男子。 顺福更是没命的挣扎起来,奈何嘴巴被堵,叫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得恨恨的瞪着老爷,再看小姐时,眼里满是疼惜和无奈。 如此人间悲剧,叫卓云薰叹了口气,果断挥动灵气,卷起一股狂风,预备制造些神迹,来阻止这个糊涂父亲的决定。 靠着灵力支持,卓云薰很轻易便逆转了小姐和顺福的死劫,更给了小姐查清真相的机会。 原以为在小姐的生活恢复正轨后,自己便可以离开这个幻境了,却不想她竟然失败了,助小姐洗刷冤屈,重回原本生活不是幻境的目的。 “那是什么?”卓云薰皱眉,不解的问了一声,却无人应答,她只能靠自己,一个个的猜,慢慢的找到这场幻境真正考验的是什么。 卓云薰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行吧,就因为我在你面前玩了一次‘反套路’,你便也来‘反套路’我?” 而林消此刻也在吐槽,只因当他发现卓云薰和李小寂不见了,自己又站在悬崖边上时,便明白这是幻境开始发力了。 他现在的身份当是个被人逼得走投无路的可怜虫,身上的伤多得吓人。 不等他做出进一步反应,围在面前的人中明显是带头者身份的那个开口了,“你若是肯承认是你杀的人,我还能留你一个全尸!” 其他人在这人说话后,纷纷开口,你一言我一语的劝说,都是让林消认罪认错,争取留个全尸的。 “……”瞧着这些人小人得志的嘴脸,林消不用想便知这是什么身世凄惨的人被陷害被杀死的老套剧情。 在这样的剧情里,若他是主角,自能绝境逢生,若他是配角,死的概率则要比生的概率大很多。 想到这里,林消回头看了一眼深不见底的悬崖底,有些犹豫,要不要赌一把大的? 赌对了,他是主角,从悬崖上跳下去,不但不会死,还会开启什么捡到神功秘诀逆袭复仇的路线。 赌错了,他是配角,要么死得七七八八,要么重伤濒死,苟延残喘的靠着心中的恨意支撑下去。 但就在挣扎着做决定的时候,林消忽的一笑,摇了摇头,他拒绝顺着幻境安排的剧情走,不仅如此,还要打乱对方的节奏。 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看看自己身上的服饰,再看看对面的服饰,明白这极有可能是一个宗族里的人或干脆是一家人后,顿时有了主意。 见林消迟迟不肯说话,带头者不耐烦了,向前半步,道:“事已至此,莫做无谓的挣扎,认了该认的,我,我且留你一命!” 没想到带头者会临时改变主意的众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看向林消的眼神由先前的幸灾乐祸变成了怨恨和不甘。 敏锐察觉到这一变化的林消心中大定,眨眼间,便麻溜的跪了,一边跪一边磕头,道:“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能够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一群人傻眼了,没想到林消会真的认错,一时间不知该如何继续,一番眼神交流后,皆是无言。 带头者却微不可见的松了口气,顺势道:“你既肯认错,那这便是宗族内部之事,一切待回到族内开祠堂再做商议。” “是!”林消立刻停止磕头,抬头看向带头者的眼神既真挚又真诚,似乎是真的知道错了。 其他人则是满眼的不甘心,只差一步便能除掉他了,就这么失败,叫人如何能接受? 但谁能想到一向傲骨不可摧的人会变得这么没骨气呢?难道说,在死亡威胁面前,骨气亦可抛? 林消已经站了起来,老实的跟在带头者身后,他不瞎,看得清楚这群人里只有看似咄咄相逼的带头者有心放过他一马。 自然要紧紧依着对方,省得这群人来个什么偷袭,叫他憋屈的死去。 画面转到李小寂这边,激动不已的他在离“任然”还有一步远的时候停了下来,颇有种竟无语凝噎的架势。 第三百二十一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四十九) 见状,“任然”笑着晃了晃手,满脸宠溺的示意李小寂赶紧扑到他的怀抱里,有什么委屈都尽数宣泄出来。 化成原形的大奸臣系统试图阻止,却发现自己根本触碰不到李小寂,不由得骂了句脏话,只得眼睁睁的看着李小寂被“任然”蛊惑。 哎哟,这个不争气的玩意儿! “大哥……”半晌,李小寂再次哭了起来,身形动了动,张开双手,似要抱紧“任然”。 大奸臣系统已经闭上了眼睛,不忍看,生怕看了便一辈子都忘不了了。 只因他难以想象当李小寂发现这只是幻象时会是如何的疯,更难以想象幻境捉住李小寂的弱点后,他俩会陷入怎样被动的状态。 大奸臣系统的反应无人理会,见李小寂即将彻底卸下防备,“任然”笑容越发灿烂,眼神更是温柔得似能滴出水来,任谁都抵抗不了这样的攻势。 下一秒,满脸泪水的李小寂忽的眯了眯眼,神色一变,在“任然”抱过来的时候,双手握拳,左一拳右一拳的砸了过去。 一拳更比一拳狠,似能听到挥拳时带起的风声,凛冽威猛,叫人害怕。 “你大爷的,凭你也配冒充我大哥?也不看看你什么样,我大哥什么样,呵,还有,大哥何时冲我这般温柔的笑过?” “小爷不过是一时兴起陪你玩一玩罢了,你倒真以为自己有多牛了?” “……”大奸臣系统缓缓地睁开了眼睛,默默的退后一步,一副“无语问天”的架势,行吧,他又自作多情了,就不必担心李小寂。 或者说,看见“任然”的那一刻,看似清醒的他实际上要比李小寂更控制不住情绪,不然,何至于心慌意乱至此? 接下来,一脸懵逼,不知怎么就失败了的“任然”被李小寂揍得抱头鼠窜,只差喊“救命”了。 却不知他越是这样,李小寂越生气,特么的,顶着大哥的脸表现得这么怯懦,不是找死是什么? 一拳更一拳,一拳再一拳,“任然”直接被李小寂打没了,周遭的环境也在他消失的那一刻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仍是一片灰蒙蒙,什么都看得模模糊糊的,石碑远远的站立着,和周遭环境融为了一体。 但不知是错觉还是什么,大奸臣系统似乎看到了石碑在揉脸捶背,呃,所以,李小寂刚才揍的“任然”便是石碑假冒的吗? 狠狠地发泄了一通的李小寂余怒未消,大步向前,大有再把石碑揍一顿的架势,吓得石碑赶紧跑路。 活像个被人欺负了不知该怎么办打又打不过骂又不敢骂只得拎着裙摆逃跑的小媳妇。 见状,李小寂笑了,加快脚步,道:“跑什么呀,不是要跟我玩吗,来来来,爷今天就好好的陪你玩玩!” 听得李小寂的话,石碑跑得更快了,如果可以,真是恨不得立马起飞。 被李小寂暴揍的时候,它便感应到了之危和众予的气息,想起之危的可怕战力,哪还敢放肆? 本想糊弄过去,或是在李小寂算账时,麻溜的跪下道歉,但李小寂根本不给它这个机会,死活要再揍它一顿,那它不跑才怪了! 左右之危和众予尚未历劫成功,趁现在跑得远远的,等之危和众予回来,要忙着重建地府的事,自然没空理它,它也就躲过了一劫。 想着,石碑跑得那叫个卖力,李小寂也追得越发的起劲了,一边追一边笑道:“你跑啊,你跑啊,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 “……”如果有脸,石碑怕是能流下两行宽面条泪,它错了,它真的错了,它单知道闲得无聊找人玩,却不知闲得发慌也有闲得发慌的好。 大奸臣系统瞧着这你追我逃的一幕,本不想笑,却还是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无奈摇头,“阿寂这个臭小子!” 想起李小寂先前说的任然从未对他这般温柔的笑过,大奸臣系统点了点头,自言自语道:“任然那个个性能够翘一下嘴角便是笑了,不能期待太多。” 军人背景出身的任然总是严肃的蹙着眉头,从不让情绪外露,但又总能在不经意间让人感受到他的温柔。 若非如此,李小寂荣李宁萧等人也不会那么亲近他,既信服又崇拜,既崇拜又依赖,视他为大哥。 便是大奸臣系统也真心的敬服任然,若不是打不过和任然搭档的系统,当初就和任然锁定一起做任务了。 何至于落到李小寂手上,一失足成千古恨? 而入局时间要比李小寂等人长很多的大奸臣系统满打满算也就见任然灿烂的笑过一次,却不想那唯一的一次会成为他们的最后一面。 即使任然仍有机会重回时空局,但也不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了,轮回转世之后,便是新的生命,新的个体。 若把过去的记忆放在对方身上,苛求对方一如往初,既是对过去的不尊重,也是对现在的羞辱。 但只要任然能回来,这些都不重要了,过往就让他们自己回忆,与他则是新的开始,新的记忆。 在大奸臣系统难得的放任思绪,李小寂追着石碑满地府跑的时候,幻境里的卓云薰和林消则吃尽了苦头。 而相对起来,林消的境况又稍微好一些,靠着与原身完全相反的人设,成功的保住了性命。 但经过宗族商议,须得在族内禁地关押二十年,二十年后依着他的表现再看要如何安排他的未来。 温顺的配合着被关到禁地里后,林消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差点没笑出声来,这满满的鬼气,简直是捉鬼师历练的绝佳之地。 但这里的鬼气与他之前接触的十分不同,时不时的便会影响他的理智,侵入他的身体,随时都想将他取而代之。 为此,林消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应对,任何时候,实力才是王道,他该抓住机遇努力提升自己。 卓云薰则在经历了助小姐回归正轨失败,助小姐弑父夺取家族大权再失败,助小姐带着顺福和未婚夫一起私奔再再失败后,直接抓狂了。 所以,这个小姐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权,情,欲,她每个都试过了,却每个都不行,究竟是小姐贪心不足,还是她太笨,总猜不透? 等等,突破幻境的关键真的在这个小姐身上吗,会不会是她从一开始便搞错了?要不,换个人? 于是,卓云薰把协助的对象换成了小姐的父亲,这下子,够反套路了吧,幻境总不至于比她的脑回路还奇葩。 但不管她怎么做,是快刀斩乱麻的洗刷小姐的冤屈,压下这事的风声,还是送小姐远走高飞,幻境考验都无一例外的以失败告终。 第三百二十二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五十) 最后,卓云薰的视线放在了一直被她忽略的顺福身上,选择把救助对方换成了这一事件的另一受害者。 也许,一直被她忽视的顺福才是这场考验的主角,讲不定对方身世离奇,大有来头呢? 就这样,卓云薰开始帮助顺福,想着从他身上寻找突破口,尽快完成幻境的考验,赶紧回到现实。 而在她刚看到一点苗头的时候,林消亦找到了禁地鬼气的破绽,随时都能将它们转化为精进实力的经验。 李小寂也在同一时刻逮住了滑溜的石碑,一脚踹翻了它,欺身而上,牢牢地摁住了它。 不多时,卓云薰和林消所在的空间便一阵扭曲,不等他们做出反应,再眨眼时,已经回到了现实中。 “呃……”卓云薰有些懵,怎么回事,先前那么努力都没能突破幻境考验,怎么才开始帮顺福便出来了? 难道说这便是幻境的“反套路”,把复杂的事简单化,让她自己陷入思维误区,一步步困住自己? 林消则是有些可惜,唉,多好的提升实力的机会,才起个头便结束了,会是幻境不想让他占便宜,方火急火燎的把他赶出来吗? 想着,卓云薰和林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得尴尬的笑笑,却在这时听到了一声微弱的“救命”,叫他们同时看向右侧方。 循着声音而去,却看到了令他们不知该做什么表情的画面——李小寂正摁着那块贱兮兮的石碑左右开弓的暴揍。 许是听到了男女主的动静,李小寂缓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上下打量一番后,道:“出来了?” “出来了。”男女主同时应道,卓云薰向前一步,看了看李小寂又看了看石碑,道:“所以,这是怎么回事?” 李小寂轻笑一声,视线放在装死的石碑身上,道:“幻境是它搞出来的,那我便直接解决了它,好过顺着它的节奏走。” “……”林消嘴角一抽,还可以这么干?这不就跟一些小说里写的那样,智谋心计干不过对方,便暗杀下毒直接弄死? 卓云薰面色一沉,走向李小寂,不等李小寂问她要干什么,便被她抓着衣领一把揪了起来,啧啧,不愧是从小训练的人,一把子力气还是有的。 “你要么早一步揍死它,要么晚一步弄死它,非在我准备找到突破幻境的关键时刻揍它,让我满腔的准备付诸流水,这么卡着人,好玩吗?” 卓云薰抓狂的吼了一通,最烦便是说话说一半留一半,事做一半留一半,破案破到关键处便被人打断。 即使清楚李小寂这么做是最快的解决方法,但还是难受,又不能要求石碑送她回原来的剧情节点,重新来过,免得耽误大家时间,便只能无能狂怒了。 瞧着女主略显狰狞的表情,李小寂尴尬的笑了笑,摸摸后脑勺,道:“哎呀,我哪里知道你正好处在最要紧的时候?” “算了算了,你长得那么漂亮又那么善良,实力还那么强,又何必为这件事生气动怒?” 听得“漂亮善良实力强”这些关键词,卓云薰面色稍缓,也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便松开李小寂,轻咳一声,道:“好吧,那算了。” 林消瞧着李小寂三两下便哄好了卓云薰的样子,心里有点不爽,但又觉得可以学习学习。 学会了,灵活运用一番,将来就不怕不会哄卓云薰了。 被李小寂揍得快散架了的石碑瞧着三人无暇理会它的架势,左看看右看看,悄咪咪的往左侧方爬行,试图偷偷溜掉。 却才爬出半步就被李小寂一脚踩住,恶魔般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呵呵,你想去哪里?” “……”石碑只得装死,但在被李小寂林消卓云薰轮流揍了一顿后,终是装不了死了,化出原形,坐在地上,一副爱咋地咋地的样。 看着坐在地上生闷气的头顶三根毛狗头狼身七尾的地府犬兽,李小寂三人顿时笑了,原来是这么个玩意儿在戏弄他们。 犬兽乃地府特有群体,桀骜难驯,脾性古怪,天赋技能多,战斗意识强,更慕强,若能凭实力叫它心服口服,必会忠心相伴。 但地府上下陷入沉睡后,犬兽这一族群自然也沉寂了下来,人们更多的只能从以前的传说中去了解它们。 不想,这里居然有一只漏网之鱼,且看样子,当是刚醒来不久,没有完全恢复属于犬兽的记忆,性格便有些跳脱,还会闲得无聊来玩人。 得亏李小寂实力强,震住了对方,不然,还不知道要在犬兽设置的幻境里待多久呢! “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只一点,不许再打我,要杀便给个痛快!”犬兽不服气的抬眼,声音却放得低低的,一副怂又拼命找面子的感觉。 “杀你干嘛?”李小寂回了一句,蹲下来,摸摸犬兽的头,道:“告诉我你的名字,你该有自己的名字的。” “格格,这是我的名字。”格格憋闷的回了一句,可惜,它除了名字和一些稀稀拉拉的片段便再也记不起什么了。 直觉告诉它,若它回想起一切,便不会再受人挟制,奈何记忆难寻,只得徐徐图之。 “格格,你只要告诉我们离开地府的路便可,如果你知道的话。”说着,李小寂更温柔的抚摸着格格的头。 格格眨眨眼,颇有些享受的蹭了蹭李小寂的手心,奇了怪了,这人身上除了之危和众予的气息,还有一丝陌生的气息,但闻着感觉很好,很想亲近。 等等,它该感谢自己依旧记得之危和众予大杀四方的片段吗?不然的话,它可能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大概是被后怕的情绪影响,格格没再纠缠,努力在记忆片段中翻找了一下,斟酌着说出了离开地府的办法。 却是要渡过位于西面的“阴阳河”,渡过岸对面便可以回到人间了,但渡不过的话便得永远的留在河底。 依着片段里的线索,格格可以肯定的是,渡河失败者占了九成九,剩下的成功者不是领着任务的地府成员便是身份特殊者。 失败率如此之高也是没办法,谁让试图渡河者皆是那些犯下累累罪行被抓来地府后依旧不死心的怨鬼厉鬼呢? 倒是没想到现在居然有活人出现在地府,若不能及时离开,只怕就要被阴气同化,沦为活死人,永久的留在地府里了。 “若想成功渡过,需要注意些什么?”李小寂有技巧的抚摸着格格的脑袋,放轻了语调,温柔道。 格格舒服的眯起眼睛,继续在记忆片段里翻找,这得花一点时间。 第三百二十三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五十一) 半晌,快把记忆片段搅成乱麻的格格颇有些无力的道:“这个嘛,我实在是想不完整了,可能会因人而异。” “一会儿,你们到了‘阴阳河’边再慢慢摸索吧,或许能摸出渡河的关键,我是没办法给出建议了。” 闻言,李小寂和男女主对视一眼,选择相信格格的话,松开了它。 格格本该在给出地图后,趁机告辞,却围着李小寂转了一圈,轻声道:“他俩必须趁早离开,但你最好留下。” “为什么这么说?”李小寂装作迷惑的样子看了一眼格格,眼里透着一丝微不可见的警告。 格格敏锐的察觉到了,顿时闭上嘴,它似乎再次惹恼了不该惹恼的对象。 “对呀,为什么李大哥最好要留在这个地方?”同时竖起耳朵的林消和卓云薰等不到格格的解密,忍不住同声问道。 听得男女主的话,李小寂翘起了嘴角,似在微笑,格格的眼睛则不受控的睁大,一边暗恼自己嘴快,一边脑子飞速运转,很快便有了主意。 冲林消和卓云薰说道:“当然是因为他是鬼修啊,留在地府潜心修炼的话,说不得等大人们醒来,他也能抓住机会混个一官半职。” 林消和卓云薰眨眨眼,在格格真诚的眼神下,接受了这个说法,但一切得看李小寂的意思。 林消是偏向李小寂留下的,这里更适合他的发展,卓云薰则还念着把李小寂拐回宗门,增强宗门的综合实力。 李小寂满意的摸了摸格格的脑袋,求生欲挺强的,但并没有给出答案,稍后,示意它带路,一行人便往阴阳河而去。 成功逃过一劫的格格微松口气,却在想起阴阳河的一些片段时,抽了抽嘴角,它就不乐意到那个地方,等将人带到位置便赶紧离开吧。 许是有了格格开路,一路上,三人未再受到什么阻碍,最多是飞行灵符消耗多了,身体有些吃不消。 见暂时无事,又有时间,卓云薰便暗戳戳的问了格格一句,她那个幻境的关键究竟是什么。 格格想都没想的答道:“关键在顺福的妹妹身上,他妹妹才是真正的小姐,所谓的小姐只是个从外面抱来的弃婴。” “我……”卓云薰瞬间有无数脏话想骂,你大爷的,这谁特么能找出来?之前的事可从头到尾都没见到顺福妹妹的影子! 见卓云薰脸色不好,格格默默的快跑两步,黏在李小寂身侧,一会儿被打的话起码还有个躲的地方。 但卓云薰很快便调整好了情绪,又说了一句,“你把那个幻境完整的剧情说出来,我就不揍你。” 闻言,格格微松口气,这个简单,只当说个故事。 除了李小寂的记忆,它看不真切,只能用催动灵力引出对方心中最伤痛之处,将这份伤痛投射到自己身上的方式。 来让对方产生幻觉,在移情作用的影响下陷入自我思维,步步受困外,林消和卓云薰的幻境都是预定好的剧情。 想着,格格正要开口,便听得一声凄厉的呼号,是从阴阳河的方向传来的,这个声音错不了,正是阴阳河里滞留了多年的怨鬼暴动前的预警声。 “不好,阴阳河里的怨鬼即将暴动,我们还是先找个地方躲一下,待暴动结束再行渡河。”格格眯了眯眼睛,郑重道。 再次被打断的卓云薰无语了,却不好说什么,只得无力的叹了口气。 李小寂蹙眉,看了一眼前方,想了想,示意林消和卓云薰待在原地,他去去就回,便一个闪身到了河边。 阴阳河河如其名,从上方看来便是阴阳两极的模样,阴水幽黑,阳水明亮,一黑一白凑在一起,黑的更黑,白的更白。 本该泾渭分明,彼此相依,因果关联,却又不融入对方,独立运转。 而此刻,黑白两色却在不断地冲击着彼此,大有融合在一起的架势,漫天的鬼气凝成了实质,如层层棉花堆叠起来的雾气正不断地往上升。 李小寂不由得眯了眯眼,默念口诀,护住神魂后,向前半步,睁大眼睛,透过河水看向河底的情况。 阴阳河很深,以李小寂鬼修的修为也看不到最底部,但仅他看到的那些便足够让他开眼了。 河里一层又一层的堆叠着渡河失败的怨鬼,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怨气已经有了自我意识,不断地分化成新的怨鬼,壮大河底队伍。 此刻,不断上升的黑雾里正雷电交加,随时都有下雨的可能,而随着雷电出现的频率越来越快,河面也越来越不安静。 一股无形的压力向李小寂袭来,若非他早早的护住神魂,恐怕便要被这庞大的压力冲击得受伤了。 河面下的怨鬼正奋力的向上游动,你抓着我的手,我抓着你的腿,生怕自己慢一步,更怕别的鬼快一步。 瞧这架势,所谓的暴动恐怕只是憋疯了的它们找个借口打架发泄而已。 大奸臣系统悄悄冒头,看了一眼河里的情况,密集恐惧症差点爆发,忍不住移开视线,道:“啧啧,真够恶心的!” 李小寂点点头,虽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了计划,但也只能顺势而为,毕竟这个时候硬碰硬的话极有可能把男女主的小命赔上。 摇摇头,李小寂转身便走,回到了男女主身边,而卓云薰此刻正扯着格格的一边耳朵,要它把幻境的剧情说清楚。 林消站在一旁,满脸无奈又带着一丝宠溺的看着她,似乎觉得她这个样子十分可爱。 “小薰,别为难它了,先找地方躲避再说。”见状,李小寂走到卓云薰身边,微微一笑,将格格从她手里救了出来。 格格一到李小寂的怀抱便流下了两行热泪,用表情说了一句,呜呜,幸亏你及时赶到,不然我就被她烦死了! “嗯,我听到了哦,你够胆再说一遍。”卓云薰眯起眼睛,面色不善的看着哼哼唧唧的格格。 “我没说话……”格格立马摇头,要不是看在李小寂的份上,它早把林消和卓云薰撕碎了,反正现在没人管它,难得有新鲜血肉,不吃白不吃。 吃干净抹得更干净,又有谁知道它做了什么? 奈何它打不过李小寂,李小寂的真实身份又不是它能招惹的,且看李小寂的样子,在乎卓云薰更多一些,便只能隐忍。 随后,在格格的带领下,一行人麻溜的来到了阴阳河附近的万鬼窟边。 “万鬼窟”这个名字听着可怕,实际上也确实可怕,里面关着世间最恶的灵魂,连转世为畜的机会都没有。 只能窝在地府全体成员协力打造的万鬼窟里,彼此争斗,彼此消磨,直至灵魂彻底消失于天地间。 第三百二十四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五十二) “这么说起来,那些被困在阴阳河里的怨鬼厉鬼该不会都是从万鬼窟里逃出来的吧?”卓云薰眨眨眼,猜测道。 林消顺着这个思路想了一下,点点头,“极有可能,毕竟两个地方安排得这么近,若没点联系,实在说不通。” 听得两人的对话,格格脑子里忽的闪过一些画面,脱口而出道:“其实,阴阳河更多的作用是作为吸引怨鬼厉鬼自投罗网的陷阱。” 闻言,林消和卓云薰恍然大悟,异口同声的道:“若是这样的话,那便说得通了。” 李小寂想起方才看到的那十分壮观的“鬼塔”,评价了一句,“有点像苍蝇粘,明明已经粘了很多苍蝇,但仍有数不尽的苍蝇自动撞上来。” 林消和卓云薰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好像还挺贴切的,格格则是笑了一声,可不是“苍蝇粘”吗? 之所以把李小寂三人带到万鬼窟边,是因为这里有个两室一厅的小平房,亦是这一片最安全之处。 简单的说来,此地便是驻守万鬼窟的地府人员的休息室,至于办公室,则在万鬼窟内部。 休息室小是小了点,但胜在坚固,不管阴阳河那边如何打雷闪电狂风暴雨,都影响不到它。 一行人便在休息室里待了下来,卓云薰一个房间,林消和李小寂挤另一个房间,格格则睡在客厅。 按着格格的说法,期间不管外面的动静闹得有多大,三人都不能离开半步,若然妄动,后果自负。 休息室除了床和柜子,别的什么都没有,依着格格的推算,这回的暴动时间会持续很久。 好在李小寂的空间袋里装了足够多的物资,靠着他的投喂,林消和卓云薰撑了下来。 李小寂则凭借着吸收从万鬼窟那边冒出来的鬼气维持基本所需,实力肉眼可见的增长起来。 至于格格,亦是以鬼气为生,只是时不时的看林消和卓云薰的眼神有些怪异,但每看一次便被李小寂敲一次,到最后只得蔫蔫的躺在地上。 见它可怜,卓云薰便给它喂了一点面包,看它吃得合不合适,没想到格格吃得很香,眼里更冒着一股奇异的精光。 面包里透着一股混合了之危和众予的灵气的味道,林消和卓云薰吃了有什么影响,它不懂,但它却懂吃这个会增进它的实力。 只是李小寂为什么要喂这些东西给林消和卓云薰,不怕捉鬼师自身的灵气系统与之相冲吗? 毕竟不管怎么样,之危和众予都来自地府,自带阴气,阴气对活人的身体可不怎么友好。 但格格学聪明了些,没有表露情绪,选择在私下里凑到李小寂身边,小声的询问了一句,“你喂他们吃那些东西,是想助他们提升修为吗?” 一路上,格格见李小寂待林消和卓云薰多有照顾,不认为他私下动的手脚会对两人不利,或许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帮助两个小年轻。 而这个方式是格格不曾接触过的,到底地府和人间断联这么长时间,人间有新的修炼方法出现也不出奇。 李小寂没有回答,摸了摸格格的头,道:“不管发生什么,记住,你只需要闭紧嘴巴便可。” “……”格格眨眨眼,听话的点了点头,左右这是李小寂三人的事,它一个编外人员又何必操这个闲心? 如格格推算的那样,阴阳河的暴动持续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过程中传出的怨鬼咆哮,厉鬼呼号,雷电轰鸣,叫人不得不害怕。 这个便罢了,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那些乱窜的怨气,就像是病毒一般,无孔不入,哪怕有休息室的保护,也能钻到一些空子,溜进来。 这些怨气十分浓重,不说碰一下,哪怕吸口气都像是鼻子被毛堵了一般。 林消和卓云薰有些撑不住,李小寂察觉到了,如法炮制的拿出两颗药丸,示意二人吃下。 男女主接过后便吞了下去,片刻的犹豫都没有,让格格看了不禁有些同情,他们究竟知不知道吃下这些玩意儿后会有什么影响? 李小寂到底想做什么,说待林消和卓云薰好,却老给他们吃对身体有害的东西,说不对他们好吧,又处处透着温柔体贴。 但牢记李小寂的警告的格格把话藏在了心底,没有做些什么提醒林消和卓云薰,而是看着他们不断地被李小寂投喂。 仰仗着药丸的效用,林消和卓云薰恢复了几分正常,但阴阳河那边的哀嚎声却一秒更比一秒惨,听得人心里发慌。 李小寂睁开眼,适时的对男女主说道:“这是难得的体验,好好享受吧,若能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潜心修炼,对你们的未来更有好处。” 林消和卓云薰也知道是这个理,便没有说什么。 而是听了李小寂的劝,试着在这样的环境打坐修炼,进一步稳固心境,继而提升修为。 跟李小寂比起来,格格本是看笑话的心态,料定两个小年轻会失败,却不想他俩竟然真的办到了。 虽然一开始有些困难,总是蹙着眉头,脸色难看,但渐渐的已经能做到无视环境,集中注意力净心修身。 眨眨眼,格格不得不服气的点了点头,对李小寂说道:“这两个小娃娃以后可不简单哟!” 李小寂挑眉,头顶光环的男女主怎么可能简单? 当然,那些奇葩世界的奇葩男女主除外,真正的男女主别的不说,关键时刻总能挑起大梁,给人带来无限惊喜。 瞧着李小寂的情绪变化,格格更不解了,所以,他待林消和卓云薰究竟是个什么态度?人类真复杂! 等待阴阳河恢复平静的时间里,生活是枯燥的,但对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的三人的关系发展却是友好的,毕竟不是每分每秒都在修炼。 闲得无聊的时候,人总会想聊聊天,而聊天是打开心扉的最直接方式。 通过聊天,林消和卓云薰对李小寂更多了几分了解,看着他谈起有关孙琳的过往时不自觉露出的笑容,心里都有些疼。 怎么可能放得下呢?那样深刻的爱恋,那样无法割舍的过去。 “抱歉,我又说起阿琳了,你们应该听烦了吧?”李小寂说完原身和孙琳小时候的一件事,后知后觉的摸了摸脑袋,道。 “没事,我们很愿意当你的倾听者。”林消和卓云薰同时说道。 李小寂则叹了一声,无奈道:“我的过去几乎没有阿琳不存在的时刻,说起过去,必然会说到她,她是我生命的另一部分……” 第三百二十五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五十三) 为什么常说爱人七分,留三分给自己,只因这三分是最重要的,一分理智,一分自尊,一分底线。 守住这三分,将来不管发生什么,都能保证自己有承受的能力,有离开的勇气,更有放手的魄力。 未来很长,故事难圆,何必在一开始的时候就付出十分,一丝丝活路也不给自己留? 当然,这是大部分人的情况,少部分得具体事例具体分析,至少在原身和孙琳的故事里,若他能保有一分理智,又怎会覆水难收? 想到接手这具躯壳时,原身那疯狂的执念,李小寂便是一声轻叹,爱不够是自私,爱太满是悲剧,人类有时候也挺难的。 受李小寂的情绪影响,气氛变得有些哀伤,便是格格也忍不住蹭了蹭他,试图靠卖萌吸引他的注意力。 林消和卓云薰见状,想试着安慰李小寂,却发现自己词穷了,在一些时候,言语的力量是巨大的,但在某些情境下,言语的力量又是微弱的。 此情此景,却叫藏在李小寂识海里的大奸臣系统翻了个白眼,这个戏精,又靠着演技骗了几只小白兔。 丫的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演起来倒演得挺像那么回事。 话说,李小寂这是在维持原身痴情的人设么?虽说此乃任务者的专业素养,但为毛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许是感应到了大奸臣系统的情绪,李小寂神色不变,只在心里说了一句,“既是维持人设,也是试探一下两个小朋友的警觉性。” 想罢,不等男女主纠结出来该说什么话,李小寂便是一笑,羡慕的看着他们,看得他们一头雾水。 半晌,道:“所以,你们一定要幸福,起码这能告诉我这个世上还有人可以得到圆满。” “……”林消和卓云薰顿时红了脸,你不敢看我,我不敢看你的,这怎么说到他们身上了,怪不好意思的。 格格眨眨眼,满脸八卦的看着林消和卓云薰,怎么,还没确定关系么? 而脸都快熟透了的林消的眼里悄悄的藏着一丝窃喜,原来李小寂也知道他和卓云薰是一对呀? 沉浸在情绪中的林消一时忘了回应,卓云薰等不到他的承认或是掩饰,便张了张嘴,想先否认,等关系正式确立了再承认,却又开不了口。 若否认的话,会不会伤了林消的心,毕竟他主动的时候,她也给了回应。 瞧着两人的窘样,李小寂好笑的摇了摇头,格格眯眼,吐槽道:“啧啧,这便是有情人的乐趣吗?瞧你俩那样!” 这下,男女主之间的羞窘氛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怒气,视线更同时放在了格格身上,叫格格干笑一声,整个躲进了李小寂的怀抱里。 李小寂顺手摸了摸它的头,还别说,它头上这三根毛摸着挺舒服的,就像是狗尾巴草拂过手心一般。 为了转移话题,分散林消和卓云薰的注意力,格格依着记忆片段里的画面,整理了一下,预备给三人介绍万鬼窟的一些情况。 深知格格说的将是千金也难买到的宝贵知识,林消和卓云薰瞬间正经起来,李小寂则背靠着墙,有一下没一下的抚摸格格的头。 格格一边舒服的眯眼,一边说了起来。 万鬼窟从上方看来就像是一只被灰雾遮了一半的含着泪的眼睛,而从正面看来,却只看到一扇紧闭的石门,左不挨山,右不靠墙。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只有一扇废弃的门,孤零零,凄凉凉。 至于背面,什么都看不到,连雾气也没有,但若不小心触碰到半点,便立刻会引来鬼气的攻击。 内部的话,一共分为十个部分,前七个是依着怨鬼和厉鬼的类型划分的领域,后三个则是管理万鬼窟的地府人员办公活动的地方。 后三个自然是整个万鬼窟里最安全稳定之地,却是怨鬼们最不敢触碰的地方,只得挤在前七个领域里争抢资源。 因此,前七个领域是不分高低的危险混乱,堪比炼狱,每分每秒都能听到怨鬼的呼号,每时每刻都能看到鬼气的爆发。 毕竟被关在万鬼窟里的怨鬼们出不去退不了,领域之间又存在着天生的敌对气场,便只能用互相残杀的方式打发时间。 而这正是地府的目的,既然这些怨鬼罪恶滔天到彻底没有转世的资格,又不能一个个的灭杀干净,那样的话,工作量太大。 便将它们凑到一起,由着它们互相伤害,彼此吞噬,时间到了,就抓出最凶的那个献祭,将它的怨气转化为轮回之力。 “这怎么跟养蛊差不多。”听到这里,卓云薰见格格有休息一下的意思,便适时的开口,给它缓一缓。 “可不是养蛊么?但这也算是废物利用了。”李小寂一根根的梳理着格格头上的毛,微微一笑,道。 男女主同时点头,赞同李小寂的评价,对万鬼窟的领域划分更好奇了。 “划分的依据是看它们犯下的罪行的类别,比如说杀人的凑在一堆,抢劫的凑在一堆,诈骗的挤在一起等等。” 格格皱了皱眉,记忆片段里有关万鬼窟的内容它已经说得差不多了,剩下的需要时间去恢复。 摇摇头,格格最后补充了几点,道:“但到了最后,划分的依据全变成了杀人次数的多寡,从外到里依次递增。” “毕竟很多犯罪行为在过程中都会殃及人命,有些人原本只想抢东西,但急眼了直接灭口也是有的。” 闻言,三人默契点头,没错,不管什么犯罪行为,总有伤害性命的风险。 且犯罪就是犯罪,不分大小,不分轻重,切勿存在侥幸心理,须知法律森严,迟早要犯罪者付出代价。 格格说完了,本想窝在李小寂怀里睡觉,却忽的想起一件事,道:“对了,我好像有一点关于后三部分的记忆。” “是什么?”李小寂挑眉,换了个姿势,继续抚摸格格的头。 “我不确定哈,只是说出来给你们听一听,你们不必放在心上。”格格蹙眉,特意强调了一句。 顿了顿,便开口道:“听说后三部分里有个什么‘移魂转生阵’,能够将一个人的灵魂塞到另一个人的身体里,使之复活。” “但这只是传说,就我记忆里的画面,可没有出现过‘转生阵’运作的样子,毕竟若它是真的,那万鬼窟的怨鬼们早就想办法实现了。” 听到这里,卓云薰嘴快的接了一句,道:“难道不是因为它们打不过地府人员的关系?” 话落,林消和卓云薰相视一笑,李小寂则眯起了眼睛,从头到尾的抚摸格格,格格被摸得浑身舒爽,眼一闭,直接睡了过去。 第三百二十六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五十四) 这边气氛正好,那边的阴阳河依旧在打雷闪电,怨鬼们纠纠缠缠,但再如何挣扎也无法离开,只能在水里翻腾。 又过了一段时间,暴动结束,雷电消失,李小寂一行人站在了河岸边。 格格似乎很不喜欢阴阳河的气息,一靠近便身体僵硬,祝李小寂三人好运后,就想离开了。 卓云薰想起了什么,扯着格格的耳朵,要它把幻境剧情说完,格格无语,没想到卓云薰听了那么久的李小寂和爱人的八卦却还惦记着这事。 无奈之下,格格只得把剧情传到卓云薰的脑子里,让她有时间当小说看,卓云薰这才满意的松开了格格。 格格离开后,李小寂和男女主商议一番,决定先试探一下,便放出了几只纸鹤渡河。 这几只是由林消叠成的,用的最普通的符纸,只能保证方向,不具备任何攻击能力或是闪躲能力。 但意外的是,纸鹤平安渡过了,一路顺风顺水,到了灰蒙蒙依稀看得点景物轮廓的对面。 见状,三人不禁皱眉,意识到事情绝不会这么简单,想着,林消又放出了一个傀儡,给对方喂了点自己的血。 想看看沾染着活人血气的傀儡能否如纸鹤那般平安到达对面,若可以,他们渡河便有了希望。 但结果并不出意料,傀儡才入水便被一个大浪打翻,卷入河里,直接给闻着血腥气而来的怨鬼撕成了千万片。 两相对比之下,三人明白若要过河,首先得屏蔽活人的气息。 “你俩是活人,我可不是,就让我以鬼修之身先去试探一二。”李小寂似乎有了主意,对男女主提议道。 “李大哥,总不能每次都是你去冒险吧?”卓云薰有些反对,明明是三人团队,一有危险却总是一个人顶上,她和林消是只会等着吃饭的不成? 林消也是一样的意思,摇头道:“若想试探死人过河的情况,我这里有相应的傀儡,不一定要李大哥亲身历险。” 但李小寂意已决,强势的压下了男女主的反对意见,变出一方扁舟,放到河面上,轻轻的飞到了扁舟中间。 阻止不了的林消和卓云薰对视一眼,只得无奈的闭紧嘴巴,避免出声引来河中怨鬼的注意。 催动着扁舟向前,李小寂试探性的弄出了一点动静,却发现怨鬼们十分忌惮他的存在,并不敢放肆。 且阴阳河上下蕴含着的浓郁鬼气亦有见他便躲的趋势,大有客客气气的送他离开的意思。 这种情况对李小寂来说可不妙,便悄悄的引出一丝灵气激怒怨鬼,在它们爆发的时候,装作被怨鬼攻击的样子,略微狼狈的退回了原处。 冲一脸紧张的林消和卓云薰说道:“看来,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都会引起它们的注意。” “只有像纸鹤这种没有灵魂的东西才能顺利渡河,或许,我们该朝这个方向想想办法。” 说着,三人就势坐下,想着可以屏蔽灵魂气息的法器或是灵符,林消不自觉的摸了摸玉符,但又很快打消了念头。 师父说得对,不能过分仰仗玉符的力量,毕竟玉符的力量再强也是有限的,若自身不行,很快便会走向灭亡。 办法总比困难多,静下心仔细的想一想,一定可以找到解决问题的关键。 卓云薰则在空间袋里翻找着师父曾送给她的各种礼物,她记得好像有类似可以隐去灵魂气息的法器。 瞧着男女主忙碌的样子,李小寂试着画了一个符,拍向阴阳河面,看样子是在试验符的功效。 而符才到一半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吞噬了,河面安安静静,河中的怨鬼更是四散开来,十分忌惮这股力量。 “或许,渡河最大的困难不是对付那些被困在河里的怨鬼,而是阴阳河本身的力量。”李小寂似乎被反噬了,轻咳一声,擦了擦嘴角。 “……”林消和卓云薰对视一眼,纷纷掏出各种具有试探效用的法器和灵符,一番排列组合后,弄好了顺序。 在渡河前,他们要尽可能的将阴阳河上下存在的各路危险激发出来,好心里有个数。 在三人轮番“轰炸”阴阳河,为此伤痕累累的时候,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格格忽的听到了一道声音,本不想理会,却莫名其妙的转了方向。 随着它的转向,脑海里浮现出越来越多的记忆片段,叫它意识到肩上担负着责任,不可推脱。 于是,在李小寂三人被迫退后,打坐疗伤之际,格格神色怪异的蹦了出来,吓了三人一跳,幸亏及时看清它的样貌,不然便误伤它了。 格格看了李小寂一眼,轻咳一声,不怎么情愿的道:“那个,我想,我还是送你们一程吧!” “……”三人不解的看向它,却见它不自在的扭了扭身体,略有些憋屈的道:“我刚刚发现自己已经对李小寂认主了。” 此话一出,李小寂轻笑着挑眉,林消和卓云薰则是睁大了眼睛,缓过劲后,皆善意的笑了。 这笑声叫格格越发的憋闷羞恼,“哼”了一声,躲到了李小寂身后,反正也摆不脱身上的责任,索性认命,走一步算一步。 李小寂反手摸摸格格的头,蹙眉思考了一会儿,道:“若你愿意,我可以解除认主。” 犬兽认主很简单,只要你凭实力让它臣服,它便会自动认你为主,而解除认主关系,也很便利,仅需主人说一句“放你自由”即可。 但一般情况下,很少有人会主动解除认主关系,毕竟能得犬兽认可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何况应敌时,有犬兽配合,更得心应手。 没想到李小寂会这么做的格格愣了下,记忆片段里没有这一出啊,那它要如何应对才好? 林消和卓云薰对视一眼,并未出声,这是李小寂和格格之间的事,轮不到他们来指手划脚。 就是奇怪李小寂怎么会懂这么多,难道真的有人一经修道便无师自通? 许是看出了男女主的疑惑,李小寂苦笑着解释了一句,“或许是先祖传承,一些知识平日不显,到了接触的那一刻,便会自动出现在脑子里。” 想起李家先祖邪修的身份,林消和卓云薰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他们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格格回过神来,对上李小寂的视线,明白他在等它的答案,且只要它说解除,他就一定会实现,绝不是溜着它玩。 第三百二十七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五十五) 想到这里,格格心里有些感动,待李小寂的好感一瞬间到达了顶峰,若可以,它真想一直追随着对方。 但身份和职责的差距,叫这终究只能是个梦,可至少现在它是能够且必须跟在他身边的。 然,内里原因不能明说,便只得含糊道:“等你们到了河对岸再来说这个事吧,现在,先让我帮助你们。” 李小寂点点头,并未纠缠,道:“看你这样子,可是又恢复了一些记忆,有什么可以告诉我们的吗?” 听得李小寂的话,男女主同时竖起耳朵,面露期待的看着格格。 “没错,我想起之前的一些大人渡河时都要先到万鬼窟里领一枚令牌,拿到令牌后,便可顺利渡河。” “无需似这般无头苍蝇样的东一下西一下,等试得出渡河的方法,时间也给耽误了。” 说到这儿,格格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面露惊喜的林消和卓云薰,郑重道:“但大人们什么都不用做便可领到令牌,你们的话,得闯些关卡。” “根据我记忆里看到的一些零星片段,去万鬼窟闯关拿令牌的风险要比直接渡河低,虽说仍是有性命之忧,但至少能‘八死二生’。” “就看你们如何选择了,我反正是建议去万鬼窟试一试的。” 自然是选择去万鬼窟拼一把,所谓“八死二生”并不让李小寂三人意外,只轻轻挑眉。 他们又不是地府成员,作为外来者更甚至是闯入者,想要获得些什么,必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一番商议之后,三人跟着格格回到了万鬼窟,却不知在他们离开后不久,阴阳河似有松了口气的声音响起。 藏在河里的怨鬼们出奇的安静,倒是难得的迎来了一段相对安稳的时光。 之前躲在休息室里的时候,为规避危险,三人不曾有机会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现在倒是可以看一看了。 这一看,三人的神色都有些古怪,眼里透着一丝难以理解。 呃,万鬼窟外围为什么这么多奇形怪状的石像,表情还格外的丰富,该不会是怨鬼化成的吧? 格格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脑子里忽的闪过一个片段,叫它没忍住,笑出了声,道:“这些石像是这里的大人们闲得无聊时雕刻的。” “很多都是大人们在工作状态下的‘自画像’,足可见他们驻守这个地方的时候有多憋闷了。” “那难怪了,上班哪有不发疯的?”李小寂感同身受的点点头,林消和卓云薰则有些茫然,上班这么可怕的吗? 瞧着两个小年轻的反应,李小寂笑了,拍拍林消的肩膀,道:“等你成为工作族,就会懂得那份感觉了。” “我工作?呃,做任务算工作吗?”林消难以想象自己当上班族的画面,似他这样的捉鬼师可没有上班的说法,都是领任务出任务。 若这便是工作,那他肯定不会厌烦,更不会发疯,毕竟这是他与生俱来的职责与义务。 卓云薰也是这么想的,下意识的看了林消一眼,微笑不自觉的冒出来,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对此,李小寂但笑不语,希望他给男女主安排的最终结局出现时,两人还能保持现在的心态。 格格莫名的觉得有些冷,抖了抖身体,蹭蹭李小寂的脚边,示意他们集中注意力,仔细听它介绍一会儿需要注意的地方。 但它其实也不甚了解,只能依靠记忆片段拼凑出来的一些线索,尽可能周全的提醒三人。 首先,进入万鬼窟后,三人需要先闯过三个入门关卡才能到达第一领域,接受正式的考验。 其次,若在战斗中死亡,身死是肯定的,灵魂则会自动填入阴阳河,永世不得出。 最后,入门关卡中除了第二关的内容是永恒不变的,第一关和第三关则时时刻刻都在变,有难有易,就看三人运气好不好了。 说完,格格有点头疼,总觉得还有个最关键的点,但一时半会儿又想不起来,挣扎了一会儿,只能放弃。 三人仔细认真的听罢,瞧着格格不对劲,李小寂便一把将它抱起安抚。 同时,李小寂的视线悄悄的放在卓云薰的脸上,眼里透着一丝怀念,当是哀伤的情绪,却又藏着一点疯狂。 大奸臣系统敏锐的察觉到这一点,暗戳戳的冒头,看了一眼一无所觉的卓云薰,又看了一眼李小寂,微微一笑,一副看破不说破的样子。 在李小寂的安抚下,格格恢复了精神,一行人调整了片刻,将需要用到的东西准备好,便开始行动了。 越过那一个个石像,一行人来到了那扇紧闭的石门前,格格麻溜的跑上前,咬破舌尖吐出了一口血,石门便有了反应,缓缓地打开。 打开的刹那,一股阴冷幽深的气息便如海浪一般向他们袭来,李小寂下意识的挡在卓云薰面前,一挥手,将这股气息扇了回去。 慢了一步的林消见此,心里又有点不爽了,但没有表露出来,只默默的发誓下次一定要比李小寂快。 卓云薰没察觉到林消的不对劲,只感激的看了李小寂一眼,从这里离开之后,若李小寂愿意加入她的宗门,她自会给这位师叔敬茶。 毕竟以李小寂的修为,一入宗门便是跟师父同一辈的,她只当自己提前享受了一把师叔的疼爱。 这时,被扇回去的气息又有卷土重来的趋势,格格迈了一步,冲着里面吼了一声,那股气息便如退潮般渐渐的退后,直至完全消失。 甚至还能听到里面传来几声委屈的呜咽,像是被格格吓到了,正在哼哼唧唧的告状一样。 “进去吧,接下来,就得看你们的本事了。”格格先进去检查了一下,出来后,对李小寂三人说道。 三人点头,跟着格格走进石门里,在他们完全进入的那一刻,石门自动关闭,恢复成原来状态。 四周的石像则像是“活”过来了一般,有秩序的交换位置,从上方看来,就像是摆了一个七星阵。 而此刻门里的场景跟李小寂三人想象的略有不同,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个大约一百平方米的山洞,山洞里什么都没有,干干净净更安安静静。 见状,三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用眼神交流了一番,似在想应对之策。 但不等他们想出来,山洞便整个扭曲了一下,下一秒,李小寂三人站在了一片略微潮湿的土地上。 第三百二十八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五十六) 本以为空间变化之后,会是各种怨鬼呼啸着朝他们袭来,不想,进入眼帘的却是一大片郁郁葱葱的树林。 见此,李小寂眉头微蹙,本该死气沉沉之地,却有这么鲜活的颜色,可谓是来者不善哟! 林消和卓云薰亦是同样的想法,向前一步,由林消放出了一个纸鹤,先试探一下树林的情况。 但什么都没有发生,纸鹤完好无损的回来了,落在林消的手心,似乎还亲昵的撒了撒娇。 随后,卓云薰放出了一个傀儡,如法炮制的让它沾了自己的一丝鲜血,傀儡窜进了树林,却久久不见踪影。 如此对比,三人自然明白了树林的禁忌之处,凑近彼此商量了一会儿后,却吵了起来。 只因李小寂想要做打头的那个,谁让他是鬼修,但林消坚持自己上,他和卓云薰不能老是依仗着李小寂身为鬼修的便利。 且作为三人团队,每个人轮流出力是应当的,若次次都是那一个付出,团队关系便会崩塌成沙,于长久不利。 谁知道他们要在万鬼窟里折腾多久? 毕竟阴阳河里的怨鬼都是从万鬼窟逃出来的,乃是凶中之凶,但不表示逃不出来的便可以掉以轻心了。 所以,这一次,林消坚持自己在前,若真有什么,李小寂还能有余力护住他们,不是吗? 见林消态度坚决,李小寂便退了一步,由对方率先进入树林,卓云薰随后,李小寂则在最后。 格格跟在李小寂身边,眼里有着一丝不解,他明明可以轻轻松松的过关,为何要隐藏实力,委屈自己陪两个小朋友玩? 鬼修都是这么训练幼崽的吗?等等,怎么跟它的族群那么像? 许是察觉到了格格的眼神,李小寂低头看了一眼,微微一笑,用意识传声道:“乖一点,从开始到最后,你只需要看着便可。” “……”格格眨眨眼,收回了视线,行吧,它只管当个旁观者,其他的什么都不用管。 树林里很安静,安静得有些过分了,在充满生命气息的绿色环境里,此处别说兽类,甚至连鸟叫虫鸣也听不见,这便有些诡异了。 也因此,李小寂一行人越发的警惕,缓步向前,稍有异动便立刻停下,防止撞入树林里的陷阱。 但一直到进入树林的中心,也没见任何异常,格格动了动鼻子,左右看了一眼,忍不住道:“看来你们运气不错,遇到简易关卡了。” 话音未落,便见卓云薰变了脸色,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她先前放出的傀儡正被一棵树吞噬。 但吞到一半,树便觉得不对劲了,嫌弃的将傀儡吐了出来,动了动身体,移向卓云薰的方向。 这像是一个讯号,几乎在它动的时候,周遭的树木也动了,更迅速的移动位置,向李小寂一行人包围过来。 “是树妖!”格格的脑子里忽的闪过一个片段,叫它惊叫出声,树妖这一关不是难度最大的,但却是最麻烦的。 可惜它想不起有关树妖的详细情况,更记不起这一族群的弱点,只能让李小寂三人自求多福。 闻言,李小寂快步上前,又想像之前那样挡在卓云薰身前,却被林消抢先一步,只见他祭出了一张爆破符,扔在了最近的树木身上。 爆炸声响起,白雾飘过,遮住了视线,林消和卓云薰趁机站到一起,背靠背,摆出了之前配合对敌的架势。 终于比李小寂快一步的林消心中是满满的成就感,他和卓云薰可不是温室里的花朵,不需要李小寂时时刻刻的保护。 捉鬼师从来都是迎难而上,无所畏惧的,只会躲在他人身后的捉鬼师迟早有一天会被剥夺掉这个资格。 见此,李小寂没有过去插一脚,而是在格格的配合下,对上靠近自己的树木,挥出鬼气迷住对方的神智。 许是被爆破符激怒了,地面开始震动,树林里传来此起彼伏的呼啸声,就像是海妖在吟唱一般。 林消却在这时又祭出了一张爆破符,他可不会给树妖们放大招的时间。 卓云薰紧接着甩出几张雷火符,协助林消,一连串的爆炸声,火焰燃烧声强势的盖过了“海妖的吟唱”,绿色亦被红光遮挡。 这下,树妖们彻底的怒了,一场大战不可避免的开始了。 整片树林里的树妖纷纷将树根从地里拔出来,像是在拔出自己的腿,灵活的布阵,对付李小寂三人。 三人且战且退,抓得住时机便一阵猛攻,抓不住便麻溜闪躲,绝不硬碰硬,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而树妖们在最初的暴怒后也很快冷静了下来,三五成行,形成一个个小方块,有意识的隔开三人的距离。 不知不觉间便被一批树妖包围的林消和卓云薰并不慌张,游刃有余的配合着彼此的动作。 他俩很会找敌人的弱点,攻击树妖的方式不是爆破便是放火,只是得小心用量,不然,会把自己也炸了。 树妖们本以为两个小年轻很快就会用完这些符篆,到那时,便是它们绞杀的大好时机,不想,他俩竟直接对空画符,左右手齐上。 画符的速度远快过它们进攻的速度,叫这些树妖们终于丢掉了轻视之心,开始正视林消和卓云薰的实力。 很快,以林消和卓云薰为中心的地带空了出来,四周都是烧得光秃秃的树木,叫一些树妖见了,忍不住摸了摸头。 李小寂和格格则直接得多,一个用抓的,一个用咬的,抓挠得树妖身上一道道的伤痕,咬得树木枝叶掉了一地,那叫个狼狈。 且在抓咬的过程中,一人一犬还像是开大餐一般兴奋的吸收着树妖身上的鬼气,愣是吸干了一个又一个。 不多时,有树妖受不了了,发飙了,怒道:“艹,你们属狗的吗,哪有你们这样打架的啊?” 李小寂没说话,格格倒是笑了,回了一句,道:“你眼睛不瞎吧,我本来就是狗啊!” 树妖们不说话了,继续攻向李小寂和格格,许是被他俩气到了,这片树林的主要注意力都放在了他们身上。 相应的,男女主肩上的压力小了很多,但仍旧是画不完的爆破符,画不尽的雷火符,防止树妖的根藤缠上他们。 第三百二十九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五十七) 这些根藤就像是一个个吸管,即便不去试探,不去触碰,也能猜到一旦被它们缠上会造成怎样的后果。 是以,几人在战斗的过程中十分小心的避开了来自根藤的攻击,主攻的目标皆是树妖的头和身。 不知过了多久,等林消和卓云薰反应过来,已经寻不到敌人了,周遭全是烧得七七八八的树木,地面更一个个的坑,像是被轰炸过一般。 炙热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呼吸一口,便觉口鼻热辣辣,仿佛被辣椒呛到似的,本能的想流泪。 林消和卓云薰赶紧画出几张冷却符,使周边的温度降下来,后又用了净化符,这才好受了些。 再看不远处的李小寂和格格,他们正在树妖的围攻下一点点的杀过来,就像是被枝叶包围不停地用利爪撕碎的猛虎一般。 “呃……”卓云薰有点不得劲,明明是属于大家的战斗,为什么到了最后总是她和林消被排除在外? 林消亦是神色复杂,不是说柿子挑软的捏吗,为什么这些妖鬼总是找实力最强的那个干架? 树妖们若能听见男女主的心声,定会喊冤,哪里是它们不想捏软柿子,分明是李小寂霸道的逼着它们动手。 在和李小寂交手了几个来回后,树妖们便感受到了来自之危和众予的血脉压制,哪里还敢放肆? 本想找机会装作被打败的样子退走,意思意思就让李小寂三人通关,去祸害下一关的怪物。 不料,李小寂根本没打算让它们草草离开,动用血脉压制逼着它们进入无间断不停歇战斗模式,被动的发动攻击。 之后就变成林消和卓云薰看到的那样了,唉,憋屈的树妖们心里苦,却连哭的地方都没有。 格格一边配合着李小寂演戏,一边为树妖们默哀,可怜哟,碰上这么个没有章法的主,连跪下的机会都没有。 想罢,格格摇了摇头,正想再吸干一个树妖,便在记起什么的时候猛地睁大眼睛,不是吧,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 再看李小寂预备发动大招将剩下的树妖全部击飞的样子,忍不住尖声叫道:“主人住手,留它们一命!” 此话一出,李小寂瞬间停下动作,改大招为定住树妖们,树妖们不由得感激的看了格格一眼,似有眼泪滑下,呜呼,能活下来了。 看着这一幕,林消和卓云薰赶紧上前,询问格格为什么要留这些树妖一命,可是有什么讲究? 格格头疼的皱了皱眉,回头看了一眼被林消和卓云薰烧得光秃秃的树林,再想想被自己和李小寂吸干的树妖们,肉疼得无以复加,甚至要哭了。 李小寂走到它身边,摸摸它的头,示意它赶紧说,格格便吸了吸鼻子,道:“我刚刚记起来破解第二关的关键便在于这些树妖身上的枝叶的汁水。” “且过第二关的时候,汁水必须涂满身,少一点多一点都不行,量得卡准了,不然便白费了一番功夫。” “……”闻言,林消和卓云薰同时睁大眼睛,回头看了一眼那些或是被烧得乱七八糟,或是被杀得零零碎碎的树妖,顿时头大了。 格格继续说道:“这次运气其实不错的,第一关难得碰上树妖,一旦碰上,只要撑过去,便相当于拿到了第二关的通关令牌。” “可看现在这样子,树妖们被我们杀得差不多了,剩下的也不知道够不够用,够用还好,不够用,那就自作孽不可活了。” 听得格格的话,林消和卓云薰面色一僵,他们哪里知道啊?对付树妖,不就是要火攻爆破的吗? “你要是早点记起来就好了……”卓云薰清楚这是命运弄人,怪不得格格,它的记忆从一开始就是不完整的,但还是想要吐槽一句。 但凡早那么一点,她和林消在画符对敌的时候,就会收敛点了,何至于一点退路也没给自己留。 格格只能哼哼唧唧,它也不想的,这不完全的记忆就像是盲盒里的巧克力豆,开这个有,开那个没有,都是随机的。 一直在观察这边的动静的幸存的树妖们默默的降低了存在感,直觉告诉它们,活着不比死去好。 偏偏被定住了,拼不了,逃不掉,只能等着那个魔鬼宣判它们的命运。 如那些恨不得把自己埋到地里去的树妖想的那样,李小寂在这时走了过来,随手扯下一片树叶,揉搓了下,看着搓出来的汁水分量,眉头微蹙。 半晌,李小寂回头问了格格一句,“这些汁水对人体可有害,或者说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副作用?” 格格想了想,道:“没有,无论是人还是鬼,这些汁水都只是普通的汁水,仅对第二关有天然的克制作用。” “原来如此。”李小寂点点头,又看了一眼幸存的树妖们,低声道:“你们若能想想办法凑够我们需要的汁水,我便饶你们一命。” 说着,李小寂恢复了树妖们的自由,不等它们做出反应,便祭出了一把大刀,大马金刀的站在它们面前,个中意味不言而喻。 见状,本想趁机逃走的树妖们老实了,挨挨蹭蹭了一会儿,几乎快薅光身上的枝叶了,但还是不够,便只能逼着自己快速生长出新的枝叶。 等林消和卓云薰回过神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李小寂恶霸附体般的逼着树妖们生长枝叶的画面,顿时嘴角一抽。 格格轻咳一声,为李小寂找补,道:“这是因为它们被主人打服了,若你们也能叫它们心服口服,自然可以同主人一样随心所欲。” 男女主对视一眼,行吧,终究实力才是王道!他们现在仍有许多不足,但早晚会有问鼎的那一天。 在李小寂逼着树妖们弄出更多的枝叶时,林消和卓云薰商量了一下,先一步的走出树林的范围,以观察周围的环境。 树林外什么都没有,放眼望去,不见草叶,不见鲜花,只有一片片红色的土壤,而这应该便是格格说的第二关了。 林消闭眼感受了一会儿,明白危险来自于土壤中,卓云薰则第六感发作,略微嫌恶的猜测道:“里面藏着的应该是虫怪。” 闻言,格格点了点头,这些虫怪因怨鬼的怨气而生,难以消灭,灭了一批还有另一批,所以,对付第二关的办法常常是智取。 但通常会很麻烦,所以它才说李小寂三人运气尚好,碰上了虫怪的天敌。 想着第二关的关键,林消眯了眯眼,在空间袋里找了下,找出几张看似乱七八糟的符篆,像是做了什么决定。 不多时,李小寂的声音传来,“过来吧,这些枝叶应该够用了,若还不行,再让这些树妖弄多点出来。” 第三百三十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五十八) 随后,男女主回到了原位,看着那些明显身体被掏空的树妖,明知不该,但还是不约而同的想歪了,呃,怎么感觉他们像是大反派一般? 李小寂可懒得理林消和卓云薰在想什么,示意他们赶紧动手揉搓枝叶,别耽误了时间。 就这样,一行人你帮我我帮你的,一边揉搓枝叶一边将汁水涂抹在身上,比较隐私的部位都是自己动手,不称手的再让别人帮忙。 涂抹完毕,刚刚好用完树妖们挤出来的枝叶,真是多一分少一分都不行。 三人一狗你看看我我望望他,莫名的有些想笑,也不知是谁先绷不住的,一声轻笑过后,便是控制不住的爆笑。 几乎灵魂出窍的树妖们已经趁这个机会麻利的溜走了,估计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不会再出现在第一关了。 笑过之后,准备完毕,李小寂三人并未多话,只一个眼神,一个表情,便向下一关出发。 林消顺手将之前预备祭出的符篆收好,有了够用的汁水,便无需他消耗这些灵符了。 但才走出两步,格格的记忆便来了,叫它头疼得龇牙咧嘴的。 依着闪现片段的内容,红色土壤里生活着的虫怪,胃口最是大,且十分团结,一旦被它们缠上,很难脱得身。 即便做足了准备,涂满了这些虫怪最讨厌的汁水,愣是将自己涂成了死人白,但还是得小心行事。 为此,一行人走得十分谨慎,踩在红色土壤上,就像是踩在尖刀上一般,端的是步步惊心。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土壤里的虫怪们在闻到汁水味道的那一刻,便恶心得不停地往地下更深处钻。 随着它们的动作,地面有轻微的震动,叫李小寂三人立刻拔出武器,但等待了一会儿,见无异样,便又向前继续出发。 接下来,三人的进度十分顺利,一路无惊无险的走到了第二关的尽头,眼看着便能向第三关靠近了。 李小寂三人不禁松了口气,林消和卓云薰对视一眼,眉眼皆是笑意,李小寂的视线则快速地掠过卓云薰,像是随意一看。 格格却有点头疼,直觉告诉它,事情不会这么简单,但或许这次纯粹是运气好,难不成它非要找点事才舒服? 就在这时,天色异变,红色土壤上方忽的出现一大片一大片的乌云,不等李小寂三人反应过来,雷电响起,暴雨落下。 雨水迅猛的冲刷着一行人的身体,三两下便将他们辛苦涂好的汁水冲了个一干二净,虫怪也在第一时间嗅到了他们的气息。 “……”李小寂等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皆叹了口气,果断祭出所剩不多的飞行灵符,才飞到半空,虫怪们便争先恐后的钻出了地面。 格格飞在李小寂身边,既尴尬又愧疚,它记忆里没有下雨这一出,或许,这便是它先前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的关键。 “只差一步便能进入第三关了,不要恋战,不要犹豫,一旦抓住机会便向下一关跑去!”李小寂挥出一张灵符后,冲男女主喊道。 林消和卓云薰同时点头,本想再次并肩而战,却被几条身形细小浑身长刺的虫怪逼得分开了,便只好各自为战。 这些虫怪有点像是多色版的体型不一的蚯蚓,但也只是外貌相似而已,钻出地面后,丝毫不受雨水雷电的影响,扑腾着飞向李小寂等人。 但不是每条虫怪都会飞,有些只能趴在地上冲李小寂等人嘶吼威胁。 而会飞的虫怪进攻的方式分为三种,一种是直接张大嘴巴撕咬,一种是用身体绞杀猎物,一种是吐出莫名的液体毒死猎物。 前两种还好,李小寂等人只需要注意不与它们近身纠缠便可,最后一种则防不胜防,须得时时刻刻提高警惕。 因为有的虫怪在被伤中要害时会忽的分成好几块,分化的同时用尽最后的力气向四周喷射液体,来个无差别攻击。 卓云薰便因一时不慎而被液体溅到,手上顿时起了一大片水泡,眼瞅着就要蔓延到整只手,李小寂眼明手快的挥出一道鬼气替她封住了毒素。 “不必担心,毒素蔓延不开,过后我再想办法给你解毒!”李小寂顺势护着卓云薰飞向更高处,安抚了她一句。 卓云薰感激的看了李小寂一眼,有师叔护着的感觉真好,她一定要把他拐回宗门,坐实了这个名分! 又慢了一步的林消顾不得气恼,挥出一道剑气将那只虫怪的尸体彻底化为了尘烟,快速的祭出几张冷冻符,将欲攻过来的几只虫怪冻住。 本是阻碍它们的行动,没想到效果出奇的好,被冻住的虫怪像是睡过去了一般,一时半会动弹不得。 如此,李小寂三人自然摸清了对付这些虫怪的办法,火烧雷攻皆有被反杀的风险,因为这些虫怪有分成无数个自己来分摊伤害的可能。 倒是将它们整个冻住,便能杜绝这一情况发生,只是杀不死而已。 但李小寂三人本无意恋战,若能一口气将这些虫怪冻在原地,便可抓住时间向第三关出发,应对新的挑战。 想着,几人对视一眼,默契十足的同时画符,一张又一张的冷冻符飞向虫怪们,哪怕只是碰到一点,虫怪也会立刻进入冰封状态。 格格飞在一边,看着那些被冻住的虫怪,再看已经稳占上风的李小寂三人,挑挑眉,入门关卡只是开胃菜,真正的危险还在后头。 “就是现在,快走!”不多时,李小寂快速的扫了一眼地上的情况,冲林消和卓云薰喊道。 话音未落,一行人便快速的向前方飞去,谁料就在这时,地下忽的钻出一条明显有些懵的虫怪,才冒出地面便本能的向林消和卓云薰追去。 因右手被鬼气封印,卓云薰的行动略有不便,听到身后的动静时,左手拿桃木剑反手来了一下,却似乎挥空了。 林消及时拉了卓云薰一把,两人一个侧身闪躲,看清了攻向他们的虫怪的模样,却是一只黑色的长满小翅膀的虫怪。 虫怪咆哮着向他们冲了过来,发出的声音震得两人头晕目眩,不等卓云薰和林消做出应对,便见一道人影挡在了他们面前。 竟是硬生生的用身体扛住了这只虫怪的攻击,并一拳砸进对方的脑袋,整个搅了一下,又将对方甩了出去。 “主人——”格格惊叫出声,看着李小寂胸口出现的大洞,担忧得不行,林消和卓云薰亦如此,甚至惊得忘了出声。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同一时刻,某个深山里,传来略显激动的声音,只一听便能感受到此人的喜悦。 “是吗,在哪里?”听得意写真人的叫声,孟仪真人等人赶紧围过来,面露期待的看着他。 第三百三十一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五十九) 李小寂和男女主被黑色漩涡吞掉之后,孟仪真人等人便用尽了一切方法去寻找他们的下落。 或是依着师徒之间的因果联系,或是依着所赠予法器的灵气追踪,但凡能够用上的线索,真是恨不得抽丝剥茧,不错漏半分。 然而,什么手段,什么方式都用尽了后,却还是徒劳无功。 这不得不让人灰心丧气,更不受控的联想到最坏的结果,那就是三人被黑色漩涡吞噬时便已经身死魂消了。 不然,该如何解释这满世界遍寻不获,愣是寻不到一丝丝他们存在过的痕迹的现象? 但便是想到了这一点,也没人说出口,到底要顾虑意写真人和孟仪真人的感受,避免在他们心口插刀。 有些事,有些话得意写真人和孟仪真人开口,接受事实了,其他人才好做出应对,胡乱说话,可是会招人厌的。 其实,意写真人和孟仪真人也有过动摇,试着让自己接受他们最看重的弟子已然身死魂灭的局面。 但挣扎了一番,终究不愿放弃,一直寻找的话,心中还能留有希望,不找,那便一点希望都没有了。 何况很多时候,当失踪的人还在努力寻找回家的路时,本该接他们回家的人却早早的放弃,开启了新的篇章。 待得重逢那天,失踪的人心中自是失落难受,重新生活的人则无所适从,甚至隐隐排斥故人的归来。 那样的画面是悲伤的,也是无奈的,意写真人和孟仪真人自然不愿走到那一步,便继续想办法搜寻爱徒的灵魂气息。 姜会长等人因着各种各样的原因,一直从旁协助,各国各地灾后重建工作自有宗门里的相关人员配合,无需他们费心,时间也便抽出来了。 一开始的时候,人们还会议论李小寂三人的下落,十分关注这事的后续,但时间一长,生活回归正轨之后,便渐渐的放下了。 到底不是自家人,自家事,每天忙着生存都已经够烦了,哪还有闲心? 但大众的遗忘对孟仪真人等人的行动来说却是便利的,起码不用做一步便跟大众解释一步,一个闹不好又引起舆论战。 是以,当林消卓云薰和李小寂在地府里挣扎煎熬的时候,孟仪真人等人亦在尽己所能的搜寻他们的下落,不曾想过放弃。 没开上帝视角的两方都在为心中的希望努力,或许这便是双向奔赴。 一直到今天,意写真人终于寻到了一丝卓云薰的灵魂气息,并将之锁定在因果罗盘里,叫他大大的松了口气,只要灵魂还在,一切就不算太糟。 对修道之人来说,肉身可灭,灵魂不死,但凡留得住一缕魂魄,总有从头再来的可能。 靠着意写真人锁定的这丝气息,孟仪真人再次祭出了寻踪法器,想要顺着这缕气息寻出卓云薰的方位,但才念出口诀,便皱起了眉头。 其他人不懂发生了什么,纷纷围上来,在看清灵魂气息的模样时,瞬间睁大了眼睛,神色怪异。 他们竟在卓云薰的灵魂气息上发现了林消的灵魂气息,一红一蓝纠缠在一起,端的是难舍难分。 “呃……”意写真人卡壳了,以为自己看错,便揉了揉眼睛,想再看清楚些,孟仪真人瞧着他的反应,默默的退了一步,微微低下头。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默契的散开,这种时候可不兴靠前吃瓜,当心被迁怒了。 在这个世界,一个人若想沾上另一个人的灵魂气息,得分三种情况,一种是他或负或杀或伤了对方,被怨气缠上,难以甩脱。 一种是他们深深的相爱了,结合了,灵魂产生共鸣,交融,逐渐变成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状态。 还有一种便是未曾相爱,只有身体上的交流,但这份交流须得十分和谐,才能达到灵魂相融的地步。 卓云薰自然是没有理由杀林消的,依着两人的品行,也不大做得出单纯身体交流的事。 之前两人一直搭档杀敌,朝夕相处之下,什么时候暗生情愫了大家也不知道,是以,林消和卓云薰相爱的概率当为最大。 一瞬间脑补了很多不和谐画面的意写真人嘴角一抽,忍不住瞪了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孟仪真人一眼,“呵,你教的好徒弟!” 孟仪真人只得干笑,一副“哎呀那个臭小子怎么可以这么做”的愤慨样,配合着意写真人的情绪。 心里却在暗喜,还以为林消这个傻小子得打一辈子光棍呢,没想到不出手则已一出手惊人,直接交了个女朋友。 啧啧,看来,找回两人后,他这杯媳妇茶很快就能喝上了,到时可得给徒媳妇包个大大的红包。 “咳咳,老兄弟息怒,等把孩子找回来,问清楚情况,再做打算,你放心,我是消儿的师父,他的终身大事我能做主,定会给你和薰儿一个交代。” 想罢,孟仪真人看了意写真人一眼,挪步凑到他身边,小声的安抚了一会儿,并给出承诺。 意写真人明白女大不由人的道理,但心里还是不爽,他细心栽培的小白菜怎么就被人端走了? 哎呀,卓云薰这个不争气的,怎么能那么轻易的动心,谈爱呢? 见气氛尴尬,其他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岔开话题,都说先把人找到,找到后随便意写真人怎么处置。 是这个道理,意写真人便和孟仪真人配合,继续追踪卓云薰所在的位置,却惊讶的看到卓云薰和林消的灵魂气息开始变颜色了。 红蓝中冒出缕缕黑气,又夹杂了零碎的灰气,看着就像是日光下的海洋被黑雾灰尘笼罩一般,叫人本能的不喜。 见状,意写真人和孟仪真人同时出手,一个揪住一缕黑气,一个扯着一缕灰气,仔细感知了一会儿,发现是奇特的鬼气和阴气。 而这阴气的成分分明来自地府,看灵魂气息受到侵染的程度,林消和卓云薰应该在阴气中待了很长一段时间,灵魂已被腐蚀。 姜会长不由得向前一步,蹙眉道:“难道他们失踪后便一直待在地府?若如此,便解释得通为何之前一点线索都没有了。” 地府与人间早已断绝联系,陷入沉睡的地府相当于一个死地,被困在其中的怨鬼怪物们倒是不受什么影响,继续维持着之前的状态。 地府全体成员也只是保持沉睡状态而已,一旦醒来,一切又能恢复正常,回到从前的样貌。 但活人落到地府的情况可不妙,被阴气侵染到一定程度后,便再难离开地府,或将永生永世困于其中。 第三百三十二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六十) 且若林消和卓云薰在地府,那和他们一同被黑色漩涡吞噬的李小寂应当也一样,三人的下落可以肯定了。 唉,任谁都想不到鬼王的诅咒竟会把李小寂三人送到地府里,也不知地府如今是何光景,三人在其中又经历了多少。 “得想办法快些把薰儿他们救出来,李小寂是鬼修,长待地府反倒对他有好处,可林消和薰儿是人修,长期被阴气侵蚀,后果不堪设想。” 意写真人有些着急,他没说的是,卓云薰命格奇特,被阴气完全侵蚀后,会直接从人修转为鬼修,且修为不变。 但转变的过程中,稍有不慎,便会叫卓云薰性情大变,做出许多不可预想的事来,难以预测吉凶。 孟仪真人同意写真人的心情差不多,但又稍微放松些,晓得林消在哪里,灵魂仍在,他便安心了。 毕竟若真的发生不可挽回的事,还有玉符庇佑林消,再如何都能给林消争个魂魄不伤,顺利转世投胎的机会。 想罢,几人开始定下心来商议从地府救回李小寂三人的办法,但重点放在了林消和卓云薰身上,谁让李小寂鬼修的身份无需过于担忧呢? 姜会长却在这时陷入沉思,想起齐镇来和马令远等人诚挚请求他时的眼神,忍不住叹了一声。 虽然他从未承诺过什么,更不曾接受几人的“诚意”,但也不免被几人的真诚打动,现今世道,能如此为朋友的人真是太少了。 看看情况吧,若是最理想的状态,便连李小寂一起救回来,也算全了他和这些人相识一场的缘分。 若实在不行,将李小寂永久的留在地府也不失为一种两全的办法,对方肯走正道的话,只需在地府潜心修炼,便能有回到人间的一天。 且修道之人和凡人之间的因果联系不深,走的亦是完全不同的道,再过个几年,这些念着李小寂的人认清彼此的差距后,便该能放下了。 虽是这么想,但姜会长记起马令远的眼神,又觉得不能过于乐观,须得防止又一个因执念成魔的人出现。 商议了一段时间后,孟仪真人等人决定祭出“日月召唤阵”,以召唤的方式将李小寂三人从地府召回来。 这个阵法比较复杂,前期准备多,孟仪真人等人只能想办法尽量缩短时间,为此,皆进入了忙碌状态。 期间,抽空回协会处理一些要事的姜会长在预备离开的时候,接到了马令远的电话。 听得对面疲惫的声音,姜会长忍了忍,到底没忍住,低声道:“他如今已是鬼修,乃修道追求长生之人,与你再无瓜葛,你又何必执着?” “听我一句劝,该放则放,不要把精力过多的放在注定没有结果的事上,你与他已不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是我欠他的,我只求他能安好,你不必再劝了。”马令远回了一句,却忽的意识到什么,眼睛一亮。 直起身,追问道:“你这么说,可是有阿寂的消息了?他在那里,可还好,我可以去见他一面吗?” “还没有眉目,你不必着急,若真有消息,我自会通知你。”姜会长强压说真话的冲动,敷衍了一句。 马令远自然知道姜会长有在遮掩什么,只是成年人之间的分寸便是看破不说破,何况这种时候咄咄相逼只会惹恼对方,于事无益。 便顺着姜会长的话,又客套了几句,方挂断电话,将手机放到桌上,马令远看了一眼墙上的三人合照,疲惫的叹了口气。 若他猜的不错,姜会长等人当是找到了李小寂三人的下落,但因某些特殊原因,不能公之于众,须得严守口风,便只能敷衍他。 且依着姜会长透出的意思,李小寂以后便是修道之人了,和他不再是一个层次的人,他再做纠缠也是无谓。 “所以,我总是在不该纠缠的时候纠缠,该纠缠的时候又怯懦的放手吗?”马令远苦笑一声,搓了搓脸。 沉默许久,马令远做了决定,只要能确定李小寂的安危,此生再不见对方一面也无所谓。 在确切的消息到来前,他能做的便是安静等待,如之前那般守好分寸。 想罢,马令远振作了些,拿起桌上的文件,一份份的批阅起来,忙有好有坏,至少忙起来便没心情沉迷毫无意义的情绪了。 这边的马令远逼迫自己沉迷工作,却渐渐无法自拔时,那边的孟仪真人等人也在操劳着设阵法一事。 经过反复的推算,设阵之地选在了一个四面环山的碧水湖上,一番协调之后,孟仪真人和意写真人对视一眼,纷纷祭出了本命法器。 而后,湖面上出现几条红线,在半空中飞舞纠缠牵扯,不一会儿便形成了一圈包一圈的图案。 姜会长适时的扔出一张符篆,符篆落在圈中心的那一刻,整个画面都颤抖了起来,就像是巨石落入湖面般击起层层涟漪。 红线则在眨眼间形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高台,悬浮在湖面上。 随后,几人按着北斗七星的形状分别站在高台上,站好的那一刻,阵法终于生成,冒出蓝绿相间的光芒,将整个环境都包裹住。 孟仪真人和意写真人分别祭出一滴心头血,以增强他们和林消卓云薰之间的灵魂牵引力。 地府的时间流速与阳间不同,日月召唤阵形成时,刚为卓云薰和林消挡下一击的李小寂正口吐黑血的向下坠落。 格格赶紧飞上前咬住他的衣袖,卖力的拖着他往上,紧随而至的男女主则合力抱住了李小寂。 齐心协力的护着李小寂在第三关的入口处前停下后,格格冲第二关嘶吼了一声,第二关便消失在了眼前。 毕竟李小寂等人已经算是完成了第二关的考验,即便不用格格警告,那些终于挣脱冰封状态的虫怪也不会追。 落在光秃秃的地面上后,林消半跪在地,卓云薰则顺势抱着李小寂,惊慌失措的叫着他的名字,一个没留神,直接喊出了师叔这个称号。 “师叔,你别睡觉啊,保持清醒,我们一定会治好你的!阿消,可有什么治伤的灵药,先别管那么多,全拿出来再说!” 相比卓云薰的慌乱,林消恨不得多长几只手翻找空间袋的架势,李小寂要冷静多了,微微一笑,道:“我没事,不用担心!” “你的胸口都被击穿一个洞了,怎么可能没事?”卓云薰看了一眼李小寂胸口的大洞,自责得不行。 “我又不是活人,活人受此伤,肯定要命,我一介鬼修,只当挠痒痒了。”李小寂说着,顺手接了卓云薰掉下的一颗泪。 第三百三十三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六十一) 浑然不觉自己流泪的卓云薰没注意到李小寂的动作,只不赞同的瞪着他,但碍着他的伤势,不好态度太强硬,便又忍住情绪,省得脸色不好。 只这么一来,表情便显得怪异狰狞了些,难为她顶着一张好看的脸做出如此丰富的情绪表达。 瞧着卓云薰憋憋屈屈的样,李小寂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笑过之后,看她的眼神逐渐变得专注起来。 受这样的眼神影响,卓云薰不受控的稳住了情绪,眼泪也在慢慢消失。 大奸臣系统悄咪咪的探了半只眼睛出来,看看仍旧懵懂无知的卓云薰,再看眼里透着一抹深情的李小寂,无奈的摇了摇头。 “可怜哟!”吐槽完,大奸臣系统又窝回识海看小说了,晨晨刚给他发了一堆新上架的小说,可以慢慢挑,慢慢看。 在李小寂和卓云薰不知不觉对视许久的时候,林消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停下动作,蹙起了眉头。 他本也焦急李小寂的情况,但看卓云薰的样子,李小寂凝视她时的眼神,再看自己插不上话的待遇,心里莫名的有些堵。 这什么情况,他怎么忽然成了“外人”? 但仅一瞬的失神,林消又继续手上的动作了,一下便将带来的灵药全翻了出来,没有丝毫错漏。 不管怎么说,李小寂都救了他和卓云薰,且来到地府后,多承对方庇护,两人方得安宁,是以,他再如何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闹脾气。 一旁的格格云里雾里的左看看右看看,半晌,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眼里冒出一股名为八卦的精光,哟呵,原来如此么? 那之前给林消和卓云薰投喂暗藏玄机的食物的目的也就明了了,还以为藏着多大的阴谋,结果只是为了横刀夺爱。 见林消把灵药都翻出来了,卓云薰便一只手托着李小寂的后背,试图将药瓶拿起仔细查看。 但因右手被鬼气封印毒素的关系,行动略有不便,林消便替了她,寻找着能派上用场的灵药。 “我是鬼修,别费这个事了,一会儿多吸收点鬼气便能修复了。”李小寂说着,撑起身体,坐了起来,盯着卓云薰的脸,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但又忍住了,拿起她的右手,轻轻的拂过,便见几道鬼气将毒素卷了出来,一点点的吞噬干净,落入地下。 “动一下手,催动一下灵气,看看还有哪里不舒服?”李小寂冲卓云薰点了点下巴,道。 卓云薰都没反应过来,身上的毒便被解了,看李小寂的眼神越发感激,她欠他的大概是还不完了。 然,大恩不言谢,只需铭记在心,来日必报即可,毕竟说再多的话都不如行动一次。 想着,卓云薰试着活动了一下右手,微松口气,在林消和李小寂关心的眼神下,道:“没事了,我已经好了。” 闻言,两男皆松了口气,又同时看了对方一眼,一股莫名的情绪油然而生,透着隐隐的敌对。 格格睁大眼睛,一副看好戏的架势,却想着若真的打起来,它肯定要帮着李小寂去撕咬林消。 只一点,难道之危和众予归位前需要渡的劫便在卓云薰身上吗?若如此,为何先前一点预兆都没有? 暗潮涌动之际,卓云薰的视线却一直在李小寂的胸口上,内疚道:“师叔,你胸口的伤……” 李小寂随手按了按,轻声道:“等我一下,我把这里的鬼气全部吸干,便能自如行动了。” 而后,李小寂打坐修炼,不停地吸收着周围的鬼气,林消和卓云薰则把灵药收起来,总有用到的时候,不必急于一时。 格格趴在李小寂身侧,在他炼化鬼气的时候,悄咪咪的蹭一口,谁叫经过他手的鬼气吃起来更香呢? 气氛暂时维持在平静状态,一行人没有急着去闯第三关,调整好节奏,做足准备了再说。 但李小寂才打坐没多久,本该在格格的血脉压制下安静等着的第三关便突然启动了,不待众人反应过来,麻溜的将他们一起吸了进去。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一行人本能的闭上眼,意识受到冲击,有片刻模糊。 再睁眼时,李小寂和卓云薰在一片万紫千红的花海里醒来,林消和格格却在一片灰蒙蒙的沙漠中站着。 “薰儿,李大哥?”林消下意识的找起卓云薰和李小寂的踪影来,但因摸不清身处的环境凶险,只得压低声音呼唤。 格格也在一边寻找着李小寂的下落,鼻子动了动,试图嗅出李小寂的气味,“主人你在哪里?” 四周空荡荡,别说人影,连半个鬼影也不见,一人一犬对视一眼,只得试探性的迈开脚步,但才走出一步,沙漠便动了起来。 眨眼的工夫,一人一犬便被藏在沙漠下的鬼物包围住了。 瞧着这些忽然冒出来的青面獠牙尖牙利爪的恶鬼,林消和格格皆叹了口气,随即绷紧后背,这种时候自然没什么讲头的,干就完了。 而在林消奋勇杀鬼的时候,挂在他脖子上的玉符忽的亮了一下,被李小寂强制进入睡眠状态的神识似有清醒之兆。 格格像是感应到了什么,抓开一只恶鬼的魂体后,抽空看了林消一眼,神色略微复杂。 花海里,卓云薰先检查了一下李小寂的情况,再看周围的环境,见并无异常,这才找起林消和格格的下落,怕出声引来危险,便用眼睛寻找。 李小寂则就地打坐,专心修复胸口的伤势,奈何这里并无鬼气,让他只能先稳定伤情,避免恶化。 卓云薰暂时看不到林消和格格的身影,又见这里没有鬼气,便再次掏出一大把灵药,想让李小寂吃下。 李小寂仍是拒绝的态度,好笑的道:“我是鬼修,人修吃的药真不适合我,你还是收起来吧。” “那还有这个……”卓云薰意识到自己关心则乱了,赶紧拿出几张疗伤灵符,这个是不分人鬼的,都可以用。 李小寂没有再拒绝,任由卓云薰将疗伤灵符拍在他的胸口上,闭眼静心,一边吸收灵符的力量,一边修复胸口的伤势。 待李小寂调整完毕,摸了摸已经开始愈合的伤口,却对上了卓云薰红着的眼眶,只见她低声道:“师叔,对不起,都是因为我太弱了……” 如果不是实力不济,怎会让自己陷入危险,又怎会连累李小寂这个强大的鬼修受那么重的伤? 第三百三十四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六十二) 见卓云薰又掉眼泪了,李小寂忍不住道:“不要哭,女孩子的眼泪可是很珍贵的,当如珍珠般收藏,不该为我这无关紧要的人哭泣。” “师叔怎么可能是无关紧要的人?师叔先前可是要答应入我玉宗门下的,一入宗门便是师叔身份,于我来说,是紧要的长辈!” 卓云薰下意识的反驳,一个没留意,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说完,对着李小寂那张年轻的面庞便有些心虚。 人家可还没答应呢,她就火急火燎的叫上了,一口一个“师叔”的,也不嫌害臊! “重要的是你没事,且已经过去了,我们现在该想的是如何过第三关,还要找到林消和格格的下落。”李小寂轻咳一声,道。 “那师叔的身体可以承受吗?”卓云薰扫了一圈,明白李小寂说的是正理,但还是得确认对方的身体状况才能行动。 且他并未反驳“师叔”这个称号,就说明他是愿意稳住这个名分的,既如此,她也就不必拘谨了。 李小寂站了起来,像是想要向卓云薰证明自己,却忽的蹙眉,看向右侧方,面色一沉,冷声道:“谁?” 几乎在李小寂出声的瞬间,卓云薰便跳了起来,一手握紧桃木剑,一手捏着一张符,挡在李小寂身前,她也该护他一次。 不多时,前方的牡丹花丛里钻出了几只小蝴蝶,粉色,紫色,绿色,晶莹透亮的翅膀看着就像是宝石一般美丽。 它们似乎刚学会飞行不久,飞得东倒西歪的,摇摇晃晃的样子,像是随时都会倒在地上一般。 但无论是李小寂还是卓云薰都没有被这些小蝴蝶可爱美丽的样子迷惑,更不曾掉以轻心,只戒备的看着它们。 对比两人的警惕,小蝴蝶们看着要懵懂单纯多了,卖力的扑腾着翅膀,透着一股对陌生人的好奇。 卓云薰蹙眉,想着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下手为强再说,还是沉住气,暂且观望观望。 李小寂却在这时拉着卓云薰往后退了几步,低声道:“仔细看!” 下一秒,这些小蝴蝶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起来,“嘭”的一声,一群背着蝴蝶翅膀似僵尸一般的怪物站在了地上。 龇牙咧嘴,面露贪婪的盯着李小寂和卓云薰,就好像他们是刚上桌还冒着热气的红烧肉一般。 这片美丽的花园也在顷刻间变了个样,放眼望去只见断壁残垣,一片狼狈,哪还有方才的美不胜收? 看着这些怪物,李小寂笑了,道:“正愁找不到进补的东西,你们就送上门来了,就冲这一点,我也会给你们一个痛快。” 话落,不等卓云薰做出反应,不等怪物们发动攻击,李小寂便飞向了它们,随手抓住一个怪物,对着它便咬了下去。 接下来的画面十分可怕,叫卓云薰睁大了眼睛,终于意识到鬼修和人修的区别是什么,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态不对。 不该把李小寂当成脆弱之人,似他这样心志坚定者,即便在最难的境况下,也能凭自己杀出一条血路来。 很快的,李小寂将这群怪物吸收了个干净,胸口的伤也痊愈了,半点看不出之前是怎样的狼狈。 瞧这架势,这群怪物果真是给李小寂送“药”来的,愣是吱都没能吱一声,便彻底消失了。 “怕了?后悔和我靠得太近,过于依赖我了?”李小寂凑到卓云薰面前,盯着她的眼睛,轻笑着问了一句。 “没有,只恨自己不够强大。”卓云薰摇摇头,真心实意的说了一句,她才不会害怕,全当长了见识。 人修鬼修不都是修?只要肯走正道,心怀底线,不行差踏错,不伤害无辜,区别便只在于修炼的方式。 见状,李小寂摸了摸卓云薰的头,略微宠溺的道:“走吧,我们得快些找到林消和格格,还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卓云薰眨眨眼,有点明白为什么格格每次被李小寂摸头都是一脸享受的样了,他的手真的很柔软。 等等,她干嘛拿自己和格格比?摇了摇头,卓云薰快走两步,跟在李小寂身侧,继续探索这未知的环境。 就是奇怪地面看起来很干硬,为何踩在上边却有些难找着力点,像是踩在棉花上一样。 李小寂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蹙眉看了一眼地面,不知看到了什么,嘴角微翘,又有了主意。 是以,在走出一段距离后,李小寂忽的停下,同时做了个手势,卓云薰反应很快,几乎在他做手势的那一刻便停了下来。 两人对视一眼,并未妄动,不多时,周围响起了“沙沙”声,像是大批蝎子爬过草丛时发出的声音。 卓云薰不由得蹙眉,想着已经用光的飞行灵符,催动了下灵气,预备一会儿正面杠上危险,毕竟用灵气飞行的话,战斗时极易受到限制。 “沙沙”声越来越频繁,地面微微震动,如波浪一般此起彼伏,随时都能蹦出个什么玩意儿来。 在地面震动的那一刻,李小寂果断拉住卓云薰的手,飞向半空,许是看出了她的为难,便用一道道鬼气在她后背织了一对翅膀。 “师叔……”卓云薰试着扑腾了一下这对黑如墨的翅膀,没想到竟如身体的一部分般随心所动,看李小寂的眼神更是感激了。 “提高警惕,还不知这次会面对什么呢。”李小寂说着,又摸了摸卓云薰的头,看似真把她当成晚辈般疼爱了。 在卓云薰拥有黑翅膀的那一刻,地面便整个倒转了过来,叫她和李小寂看清了它的全貌。 却是一只体型庞大,堪比大山,似乌龟又似刺猬的怪物,方才,他们应是站在它的肚皮上,怪不得脚踩在上面的时候总感觉软软的。 此刻,怪物翻身了,露出坚硬的外壳,壳上爬满了一个个类似小虫子的玩意儿,黑漆漆的,看不真切。 李小寂一眼便看出了这些小虫子是怨气生成的,出身应该和第二关的虫怪差不多,只是力量稍微弱一些罢了。 卓云薰有些恶心,密集恐惧症差点爆发,得亏做过专门的训练,不然,这会儿的战斗心理肯定会受影响。 怪物挣扎了一下,似在抖落壳上的小虫子,它一动,整个空间便随之颤抖了下,叫李小寂和卓云薰差点稳不住身形。 而那些小虫子在被抖落或是甩飞后,又马不停蹄的巴回它身上不愿离开。 第三百三十五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六十三) “之危,众予?”被这些小虫子烦得不行的怪物龇了龇牙,像是要发怒了,却忽的意识到什么,抬头一看,视线放在了李小寂身上。 原本只是随意的一眼,但不知它看到了什么,或者说感受到了什么,竟瞬间睁大了眼睛,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有些惊喜的喊了一声。 喊完之后,又像是记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略微害怕的后退了一步。 感应到它的情绪的小虫子们亦渐渐的安静下来,不敢乱动,生怕将麻烦惹到自己身上来。 瞧着怪物的表现,李小寂轻挑眉梢,方才在感觉到对方的存在时,他便已经从之危和众予的记忆里寻找有关这个怪物的片段了。 不一会儿便弄清了对方的来历,清楚对方构不成太大的威胁,便没有提前一步消除隐患,而是顺势利用对方演个戏。 这个怪物惯是个倒霉催的,本来一直在万鬼窟第三个入门关卡里安静的待着,平时最爱的便是吃饭睡觉,睡觉吃饭。 但因壳厚的关系,之危每次不爽了想找人打架的时候,怪物总会被万鬼窟的地府人员推出来,送到之危面前当沙包袋用。 之危发泄完情绪了,又会派人把怪物送回万鬼窟,还会附上一些疗伤灵药,珍稀玩意儿作为酬劳。 虽然被当成了沙包袋,但这个名叫“急急”的怪物生来脾性温和,不管之危怎么揍它,它都不会生气,也不在意其他人拿它顶包的行为。 后因之危众予历劫失败,地府陷入沉睡,它便也待在了自己的窝里,可能这次睡得久了点,身上才会沾惹这么多小虫子。 没想到李小寂和卓云薰运气如此爆棚,闯入第三关时,正好撞入和急急有关的内容,不然,他俩肯定不能像现在这样轻松。 得不到回应的急急眨眨眼,以为自己弄错了,却又不死心的喊了一句,“之危,众予,是你们吧?” “师叔,它说什么呀?”怪物的话听在李小寂耳里,就跟标准的普通话一样,但听在卓云薰耳里却是“@@#¥&%%@”的杂音。 见李小寂的样子像是听懂了,卓云薰便问了一句,渴望得到解答。 李小寂眨眨眼,对上卓云薰的视线,眉头微蹙,像是在组织语言的样子,半晌,道:“嗯……我也不知道。” 没料到李小寂会这么说的卓云薰有点无语,很想说“那你干嘛装作一副很懂的样子”,又觉得这样有点没大没小,便闭了嘴。 急急则懵了一瞬,蹙眉,努力确认了一会儿后,冲李小寂喊道:“之危,众予,别闹了,赶紧从这个容器出来,回到你们原本的位置。” “地府沉睡了太长时间,若再不能醒来,恐怕就会彻底消亡,没了地府,阳间的秩序也将陷入崩塌!” “告诉我,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但凡我帮得上忙的,定不推辞!” 急急说得快却又条理清晰,叫李小寂面带笑意,心想该如何糊弄对方。 卓云薰则听得叽里呱啦的,脑子有些懵,但见急急眼神急切,透着一丝渴望,便很想试着弄清它说的什么,可惜暂时找不到办法。 只得对李小寂说道:“看样子,它很想和我们沟通,或许,可以用委婉点的办法过了这一关。” 李小寂点点头,挥出一道鬼气,示意卓云薰待在半空,自己则飞到急急面前,祭出一滴血,画了个符,像是在寻找可以交流的方式。 闻到血腥气的那一刻,急急身上的小虫子害怕得躲了起来,急急也有些不得劲,往后退了几步。 倒不是别的原因,只是想起了被之危翻过来覆过去的摔打的画面,就算脾气好,皮厚耐揍,那也是会有阴影的。 看着急急的脸,想着自己的计划已经快要完成,李小寂便伸手摸了摸它的头,轻声道:“放心的睡一觉,睡醒了,一切又会恢复原样了。” 说话时,李小寂的左眼闪过一道绿光,右眼则透着隐隐的红色,就连说话的声音也像是两个人同时在说,略显机械。 见此,急急没有怀疑李小寂的话,只因它以为和自己对话的是之危及众予,认为二兽快要苏醒过来了,不禁神色一松,乖巧的应了下来。 之危和众予一旦归位,地府便能恢复正常了,这对阴阳两道来说,都是极大的好事。 想着,急急蹭了蹭李小寂的手,小心的挪动身体往后退了一段距离,方慢悠悠的往地下更深处钻。 而在急急行动的那一刻,李小寂猛地回神,有些迷茫的看了一眼四周。 就好像他方才被某股神秘力量操纵了一般,身不由己,便是努力回忆,也想不起有用的线索。 飞在半空的卓云薰不知李小寂和急急是怎么沟通的,总之到了最后,急急沉入地下,李小寂回到了她身边,带着她向前飞去。 “师叔,那是什么呀?”卓云薰回头看了一眼在急急的调整下已经看不出异常的地面,抽空问了一句。 “没什么,就是一只在这里生活了很久闲得无聊的乌龟精想找人聊聊天罢了。”李小寂明显不愿多说,拉着卓云薰继续向前。 卓云薰“哦”了一声,扑腾着翅膀,试着往更高的方向飞,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了回来,叫她有些受挫。 看着她孩子气的一面,李小寂有些好笑的道:“你该不会是想飞出地府吧?别告诉我,你会这么幼稚。” “我不过是试试,万一地府也喜欢玩‘反套路’呢?”卓云薰说罢,不怎么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 李小寂好笑的摇摇头,趁卓云薰不注意的时候,转头看了一眼,确认过林消和格格的情况后,笑意愈深。 在搞定急急后,李小寂和卓云薰称得上是一路畅通无阻,别说陷阱,连半个鬼影也碰不到,很快便到了第三关的出口。 没想到会这么顺利的卓云薰有些不敢置信,不舍的撤掉翅膀后,在地上到处找了找,想看看出口处可是藏着什么大招。 李小寂却笑着敲了敲她的头,略微无奈的说道:“这样不好吗,难道非要九死一生才叫爽快?” 卓云薰捂着头,尴尬的笑了笑,想着接下来还有七个领域要闯,在那之前,能多省点力气便省点力气。 这次全当运气好,给了她和李小寂休息的时间,该珍惜并努力把状态调整至最佳以应对接下来的挑战才是。 气氛正好时,天空忽的扭动了一下,一条由灵气编织而成的看不见的线朝卓云薰飞了过来。 卓云薰恰好蹲下来整理空间袋,又因体内的阴气和鬼气的阻碍,反应迟钝了些,没察觉到有什么异常。 李小寂则在第一时间发现了这条线,明白它来历的他立刻做出了反应。 第三百三十六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六十四) 装作替卓云薰拍掉头上灰尘的样子,李小寂微笑着捏住了这条线,并用鬼气遮住了线上蕴含着的灵气与血气。 此线正是孟仪真人等人祭出日月召唤阵后,前来召回卓云薰和林消的牵引线,靠着牵引线,男女主重返人间只是眨眼之间的事。 至于李小寂,若牵引线到来时,他和男女主在一起,或者说距离差不远,也能凭着其中的因果联系随男女主一起回去。 但若他再次行差踏错,试图作恶,那牵引线会拒绝他的靠近,只把林消和卓云薰一起带回阳间,他就自个儿留在地府里挣扎了。 而这条牵引线只差一步便能靠近卓云薰了,却被李小寂截了胡,且愣是没有还手的余地。 快要完成任务了的李小寂可不会给其他人捣乱的机会,果断扯断这条线,将之毁个干净,便收回了手。 一来一回,说着慢,实际快,导致卓云薰并不知道李小寂做了什么,重新站起身后,只在想林消和格格如何了。 本想去找他们,但在摸不清情况的前提下,于出口这里安静的等着不失为一种保守的办法,好过你找我我找你的错过了。 “放心吧,林消和格格很快便会加入我们了。”李小寂安抚了卓云薰一句,让她在等待一人一犬的时候打坐修炼,别误了时间。 卓云薰听话的照做,却不知在她打坐的那一刻,体内暗藏的鬼气和阴气正逐渐蔓延至她的全身,一点点的侵蚀着她体内的灵气。 “噗——”追踪卓云薰的牵引线被扯断并毁掉之后,意写真人不意外的受到了反噬,吐出了一口黑血。 但他动作不慢的掏出一大把灵药吃了下去,缺失的元气很快便修复回来了,只是再想弄出一根新的牵引线的话,得休息一段时间才行。 越是修为高的人的心头血越是珍贵,缺失一滴都得花相当长的时间和精力去调养回来,根本不能想要多少便要多少。 阵法生成时,意写真人就已经祭出了一滴心头血,再想祭出,不好好疗养一番,仔细修复的话,根本不行。 “是谁,是谁这么大胆,竟敢扯断我和薰儿的牵引线?”意写真人缓过劲后,有些气恼的道。 可他不知道的是,李小寂在毁掉牵引线的时候留了余力,不然,他受到的反噬只会更重,休想调养回来。 不等众人因意写真人这边的意外做出反应,另一边的孟仪真人也吐了血,如法炮制的吞了一大把灵药后,脸色方才舒缓了些。 “谁,是谁在阻挠我们寻找消儿和薰儿?”孟仪真人比意写真人面色更难看的吼了一句。 明明他已经感应到林消的灵魂气息了,只差一点点便能和对方建立起联系,靠着牵引线,将对方带回人间。 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阻隔,连牵引线也给碎了个干净,将他的灵气全部挡了回来,这怎能不叫他生气,气得恨不得撕碎些什么。 但再如何生气,都无法改变失败的事实,两条牵引线全毁了,阵法却还得继续,毕竟一旦撤掉,再次祭出,又得花很长的一段时间。 姜会长等人只得劝意写真人和孟仪真人稍安勿躁,从长计议,到底气大伤身,于身体的恢复无益。 孟仪真人和意写真人也晓得事情的轻重,短暂的恼火过后,便稳住了情绪,就势坐下,打坐调养,等状态恢复了,便再次祭出心头血。 见状,姜会长等人微松口气,姜会长的心里却透着隐隐的不安,虽然没有证据,也没有依据,但为何直觉告诉他这事跟李小寂有关? 想起他试图看清李小寂身上的因果联系却被反噬时的场景,心中的不安越发的深了,可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便只能沉住气。 卓云薰不知李小寂做了什么的时候,忙着杀鬼的林消也不知道玉符做了什么,是的,没错,碎掉孟仪真人牵引线的人正是还在沉睡状态中的神识。 虽不知外面的情形如何,但神识本能的抗拒牵引线的力量,觉得顺着对方的话,会产生很严重的后果,便随手给毁掉了。 也靠着这一插曲,神识越发的清醒起来,或许再等个几天,它便可完全恢复,重新占据主动了。 感受到两条牵引线一前一后全被毁了的李小寂微微一笑,神识快醒了吗,那正好了,它能赶个热乎的。 被自己的比喻惊到的李小寂回过神来,忍了忍,到底没忍住,笑出了声。 一旁在打坐,却发现体内的灵气运转变得十分迟钝,为此感到不安的卓云薰草草结束修炼后,正好听到李小寂的笑声,不免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小薰,有件事我须得在进入第一领域前告诉你。”李小寂笑过之后,忽的严肃起来,盯着卓云薰的眼睛,郑重道。 此刻,他的眼睛似乎有魔力一般,黑色的眼珠子如同最神秘的漩涡,叫人忍不住便沉溺其中。 头顶女主光环的卓云薰也不例外,本是随意的看着,却渐渐的被吸引了,就好像是看到了一望无际的大海,海里装着日月星辰。 璀璨又朦胧,真实亦梦幻,身在其中,只想沉入海底,与日月星辰共舞,抛却一切烦恼,不再念,不再恋。 此种观感叫卓云薰的心不受控的加快了跳动,“砰砰砰”的,似小鹿在心口乱撞,奇怪又微妙,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 不自觉的捂着胸口,卓云薰张了张嘴,想问李小寂为什么这么看着她,到底有怎样要紧的事要说? 却始终开不了口,害怕出声之后,氛围被打破的那一刻,两人的关系也掉到了危险边缘,再也无法维持先前的平静。 毕竟被这样的眼神盯着,难以缓过劲来的卓云薰再迟钝都意识到了什么,有些招架不住,想要移开视线,却惊讶的发现自己办不到。 半晌,迟迟等不到李小寂开口,又无法逃避他的眼神的卓云薰狠了狠心,咬了舌尖一口,靠着剧痛恢复了几分清醒。 下一秒便硬着头皮道:“师叔,救命之恩必会报答,便是如今的我人微言轻,可莫欺少年穷,迟早有一天,我会成为实力强大的捉鬼师反过来庇护您!” 不管李小寂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事,跟她想象的一样,还是完全不一样,她都得先咬死了“师叔”这个名分,以作提醒。 听得这话,李小寂眼神不变,似乎更为深情了些,声音温柔的道:“不必计较,你不是叫我师叔吗,师叔护着师侄是应该的。” 说着,李小寂后退了一步,像是在用肢体语言安抚卓云薰纷乱的内心。 见此,卓云薰不禁吞了吞口水,他这是在撇清关系吗?但用这样的眼神说他待她只是师叔对师侄的疼爱,谁能真的相信? 或许是因为此刻气氛暧昧,或许是终于开窍了,许多被卓云薰忽略的细节一个接一个的蹦了出来,叫她越发的慌乱。 第三百三十七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六十五) 李小寂时不时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看着她和林消时羡慕又复杂的表情,每每第一个将她护在身后,格外包容她的表现等等。 都在告诉卓云薰一个事实,他待她的心意并不是她以为的那样单纯,他和林消一样,都想再多靠近她一点儿。 可怎么会呢,又怎么可能呢?这就好比天崩地裂了一般,撞击人的心灵,摧毁人的意识,叫人便是十世不得超生也不愿相信。 李小寂那么爱孙琳,不惜代价的想要复活她,差点为此成魔,发现她已经转世投胎后,忍痛放手,独留痛苦给自己。 那样的爱恋,那样的执着,那样的成全,足可叫他再也看不到别人,再也无法提起爱的勇气。 又为何会将视线放在自己身上,用这般深情,这般叫人难以抗拒的眼神凝视着她,好似她是他的唯一? 卓云薰可不认为自己有多出色,多优秀,能叫一个沉浸在爱情苦海里的人快速的重焕新生,再度拾起爱情的希望。 何况很多时候不是你优秀你厉害,别人就一定得爱你了,若凭此为爱的依据,难免会陷入自负的状态,以自我为中心,不顾他人感受。 可看着李小寂毫不作伪的眼神,卓云薰又不免对自己的想法产生质疑,难道他真的愿意为了她,选择放下过往,转移心意? 在地府经历的这些,足够他对她产生那么浓重的情绪,迸生爱意吗,难道爱情的开始总是这般的叫人不可思议? 想到这里,卓云薰不知该作何反应,心里有不解,有难以相信,又透着一丝丝窃喜,毕竟被这样的一号人物喜欢,总感觉有点开心。 被人喜欢,好过被人厌恶,哪怕你不喜欢对方,晓得他喜欢你时,心里难免会产生一点微妙的感觉,但也只是一时的情绪。 可缓过劲来后,卓云薰更多的却是感到失落,原来,再怎么深情的人在遇到新的人,新的感情后,总能轻而易举的放下。 明明表现得让全世界都以为他不可能放下,为此共情,替他难受,忧虑他的未来,他却早早的开始了新的人生。 就好像那些难以忘怀的过往只是一个梦,一个一碰就碎的梦,困住了局外人,却成了局内人必须抛弃的曾经。 说不得还要搂着新人,说过去的不是爱情,只是亲情,或是不甘心,完全否定了那以为会刻骨铭心的曾经,以衬托对现在的爱重。 似乎不贬低上一段感情,这一段感情就不纯粹,不唯一了似的,可上一段感情又做错了什么,为何要沦为你讨好新人的笑话? 即便此刻疑似被爱重的人是自己,卓云薰还是感到失望,并没有那种“我是特殊的我才是真爱”的优越感或是胜利感。 只有深深的迷茫和不解,这便是爱情吗,那她和林消之间的感情到了最后会不会也像这样可笑? 且变化的人不一定是林消,也有可能是她,感情的事,从来都不是固定一方背叛,固定一方受伤害的。 意识到自己想得有些多了后,卓云薰摇摇头,深吸一口气,决定在李小寂开口坦白之后拒绝他,不给他留一点点幻想的可能。 不管他是真的放下,还是想要寻个寄托,不管他是真的爱她,还是一时迷茫,她都不能成全他。 因为她已经有林消了,尽管爱意未曾说出口,尽管未来未知,人心难定,但眼下她想握住的手是他的。 人生漫长,谈过去,无法追回,谈未来,无法预测,唯有实实在在的当下是自己该牢牢抓住的。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事儿,卓云薰做不出来,毕竟贪得无厌的下场往往是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 她的心很小,装下成为强大捉鬼师的愿望之后,再装一个林消便满了,可没精力再给别人腾地。 “小薰,你仔细听我说……”李小寂的声音再度响起,卓云薰回过神来,却发现他越来越靠近她了,不免有些慌乱。 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不管李小寂怎么说,她都不会动摇,便是李小寂及时住口,选择含糊过去,她也会把话挑明。 长痛不如短痛,干净利落的处理感情的事,好过拖泥带水瞻前顾后,犹犹豫豫,莫不是左也想要右也想要。 而在卓云薰心神不宁的时候,靠近她的李小寂轻轻的在她后背贴了张符。 大奸臣系统猛地冒头,睁大眼睛,生怕错漏半点,李小寂这是胆大包天的要用别人的身体乱来,还亲的是女主了吗? 啧啧,他该说铁树开花,值得庆祝,还是制止李小寂,挽救可怜的积分? 但就在气氛越发灼热,空气的流通变慢,卓云薰的眼神渐渐变得坚定,直面李小寂有些越界的行为。 大奸臣系统一边抱着看戏的态度一边肉痛即将被扣的积分时,贴完符的李小寂忽的停了下来。 瞅着卓云薰顶着红得快要烧透的脸,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眉眼一弯,不屑的笑了,整个人的气质瞬间变了个样。 先前的温柔深情半点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冷漠嘲讽,双手抱起,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架势。 头发随风起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如绸缎般披在肩上,鬼气一层又一层的包裹着他,像是给他披了件厚重的披风。 “你该不会以为我喜欢你吧?呵,别自作多情了,傻叉!”冰冷的声音说出讥讽意味十足的话,叫卓云薰整个愣住了,怎么回事? 如此反转令大奸臣系统松了口气,又有些遗憾,切,他对这个万年单身狗期待个什么呢? 别人定住女主,不是这样这样,便是那样那样,李小寂定住女主,不是毁掉对方的信仰,便是崩碎对方的三观,早该习惯了。 挑起眉头,大奸臣系统默默的拿出一把瓜子,一边吃一边看好戏,这可比他正在追的小说精彩多了。 “师,师叔?”看着眼前这个忽然变得陌生起来的人,卓云薰下意识的感到不安,试探性的唤了李小寂一声。 这是怕被她拒绝,所以先一步的用恶劣的态度冰冷的语言掩盖原本该发生的事,以转移她的注意力吗? 若如此,她不会生气的,只会顺着李小寂的话,全当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好过真的把话挑明,使关系再不能恢复正常。 李小寂没有搭理内心活动丰富的卓云薰,凭空拿出一张孙琳的生活照,看着照片,微微一笑,笑着笑着便哭了。 “多想单纯的愿你安好,多想就这么放手,送你拥抱新的人生,可若你安好的原因不是我,可若最后陪你的人不是我,却会叫我发疯!” 第三百三十八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六十六) 手不自觉的捏紧照片,李小寂的眼睛逐渐红了起来,似野兽,似怨鬼,哪怕隔着老远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疯劲。 “你是我的,你从一开始到最后便只是我一个人的,无论发生什么,无论旁人如何议论,如何看待,我都要让你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瞧着若癫若狂的李小寂,卓云薰顿时睁大眼睛,心中警铃大响,脑子里快速的盘点了一遍身上还剩的保命符及法器。 满脸戒备的盯着李小寂,他到底要做什么?所以,他刚才的讽刺和嘲笑是真心的,不是为了给他自己挽回面子? 想到这里,卓云薰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平生第一次感到这么尴尬,艹,自作多情的人真是她? “我从未放弃复活阿琳的这件事……”瞧着卓云薰反应过来了的架势,李小寂抬眸,收起照片,轻笑一声,道。 闻言,卓云薰恍然大悟,立马便想找机会离开,毕竟她很清楚自己和李小寂之间的实力差距,硬刚是不明智的,当走为上计。 逃走了,才有机会考虑接下来的事,不然,在林消和格格赶来前,她恐怕就命丧李小寂的手了。 尽管她不知李小寂复活孙琳这事和威胁她生命这事有什么逻辑关系,但很多时候是没有必要追究那个“为什么”的。 可不等卓云薰祭出缩地成寸灵符,就惊讶的发现自己动不了了,身上的灵气像是被冻住了般,无法催动,连带着全身也僵硬如石像。 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只有眼珠能够转动,话音堵在嗓子眼,死活就是出不来。 李小寂适时的走上前,上下打量了卓云薰一眼,微笑着道:“哼,给你的那些面包好吃吧?” “你自作多情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的靠近可是让你心跳加速?却不知你犯了捉鬼师最不该犯的低级错误,那就是——永远不要掉以轻心。” “我方才给你贴了一张锁魂符,便是你想要弃了这个身体,以灵魂出窍的方式逃走,也是办不到了哟!” “……”卓云薰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小寂,想起对他不设防的点点滴滴,想起他的殷勤投喂,瞬间瞪大了眼睛。 所以,从一开始,她便被他蒙骗了吗?来到地府后的种种,皆在他的算计之下?而她傻叉的入了局,却毫不自知? 李小寂挑眉,眉眼弯弯,本该是轻轻笑着,眼里透出的狠意却像是厉鬼在狂笑般,叫人害怕。 捏了捏卓云薰的脸,李小寂道:“之所以在你们面前装作放手的样子,不过是时机不成熟,必须隐忍罢了。” “何况当时我确实有些动摇,看着已经转世的阿琳,我实在不忍心打扰她,又不知该拿还是个婴儿的她怎么办。” “幸亏,我看到了你,你给了我又一次的希望……”说到这里,李小寂面露痴迷的盯着卓云薰的脸,笑意愈浓。 卓云薰吞了吞口水,不解的看着李小寂,她怎么就给他希望了,当时的她只单纯的想要将他拉拢到玉宗里,增强玉宗的实力啊! “你不知道吗?你和阿琳长得很像,但她的眉眼比你更温柔些,温柔却坚韧的她,从来都是我的唯一。” 话落,李小寂又捏着那张照片,将之反过来,让卓云薰能够看个仔细。 其实之前卓云薰也有看过孙琳的一些照片,但从未想过自己与她相像,只感到对方面善。 如今看仔细了,却不得不承认她的确像极了孙琳,怪不得李小寂看她时那深情的眼神毫无作伪的痕迹,原来是把她当成了替身。 他的爱意是真的,他的情绪是真的,他的挣扎也是真的,只是都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透过她看到的孙琳! 越想越气的卓云薰想要挣扎,豁出一切去跟李小寂拼了,却始终徒劳无力,只得恨恨的瞪着李小寂,试图用眼神杀死他。 许是计谋即将得逞的缘故,许是反派的通病,李小寂话多了些,满意的看着卓云薰愤恨得无以复加的样子,继续往下说。 “若不是鬼王的诅咒意外将我卷入地府里,打乱了我原本的计划,又因形势未明,我才不会浪费那么多时间在你身上。” “又有格格说的‘移魂转生阵’,叫我看到了在地府完成心愿的希望,我便越发的收敛脾性,装出你和林消想要看到的样子。” “对你和林消好,以命相护,不过是为了获取你们的信任,让你们放心的吃下我给的东西,以循着时机,拿你的身体做容器罢了。” 毕竟他再如何疯魔,都不至于抢夺一个女婴,便只想要回孙琳的灵魂,再把灵魂塞入卓云薰的身体。 之后再想办法助孙琳重新凝成肉身,弃掉卓云薰这个容器,那样的话,他和孙琳之间便再无阻碍,他们可以有很多个可能。 被真相震惊的卓云薰简直说不出话来,所以,从李小寂决定加入玉宗的那一刻,便已经定好她的未来了吗? 没有移情别恋,没有释然放手,有的只是不变的执念,和把她当做容纳孙琳灵魂的容器的目的。 鬼王的诅咒生效前,他想的是先入玉宗,一点点的获得她的信任,时机合适便将她抽魂,再把孙琳的灵魂塞入她的身体。 鬼王的诅咒生效后,他想的是暂时忍耐,徐徐图之,只没想到地府有个更安全更有效的移魂转生阵,简直叫他瞌睡碰到了枕头。 枉她以为他是个可怜人,心生同情,更放松警惕,一步步的产生信任,产生依赖,更为他的“爱意”痛苦纠缠。 却原来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从一开始便在玩她,掉以轻心是她,自作多情是她,落得这个下场,全是她活该! 她怎会如此愚蠢,怎会如此疏忽,究竟是什么改变了她?明明下山历练之前,她满心满眼想的都是成为强大的捉鬼师,何时如此矫情,如此情绪丰富? 把瓜子吃完的大奸臣系统看着女主三观尽碎的震惊麻木样,先是同情的叹了口气,再是佩服的看向李小寂。 瞧瞧人家这演技,这节奏,真是把原身的恋爱脑疯批人设吃得透透的,愣是憋到现在才叫人摸清真相。 看来,这次的任务完成之后,又会黑化一对男女主,而李小寂最好祈祷自己没有再回来的那一天。 不然,他肯定会被男女主撕成一片片,再拼起来,搓圆捏扁一万遍。 卓云薰在不知不觉间掉下眼泪,但这一次不再是伤心自责,而是愤怒自嘲,愤怒于李小寂的欺骗,自嘲于自己的疏于防备。 李小寂没有再接卓云薰的眼泪,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在她眯起眼睛,咬牙切齿的想着要如何反击时,道:“抱歉了,你的躯壳是我的!” 第三百三十九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六十七) 话落,不等卓云薰反应过来,李小寂便在她头上按了一下,一股能量波动瞬间窜过她的脑子,叫她眼前一黑的晕了过去。 顺势将卓云薰扛在肩上,李小寂眼睛一眯,看了一眼前方的景象,挥出几道鬼气后,便顺着鬼气的指引飞向了万鬼窟的后三领域。 大奸臣系统冒头,看了一眼人事不知的卓云薰,想起先前看过的一个小说片段,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李小寂挑眉,看着乐呵呵的大奸臣系统,道:“二蛋,你傻乐啥呢?” “不许叫……”大奸臣系统下意识的反驳,却又觉得没必要再跟李小寂纠缠这个问题,便直言道:“你用绅士手扛着女主哦。” “这要是让某些极品恋爱脑看了,不得羡慕女主的特殊待遇,‘看呀他虽然想要杀了女主夺取女主的身体但他用绅士手扛着女主耶’!” “……”李小寂嘴角一抽,冲捏着嗓子说最后一句话的大奸臣系统说道:“二蛋,别用这种语气说话,不适合你。” 大奸臣系统撇撇嘴,切,你能用夹子音恶心我,就不许我夹子音恶心你? 一人一统一边拌嘴一边带着可怜的女主往后三领域赶去的时候,另一头的林消和格格的情况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在沙漠里一直被一批又一批的鬼物冲击,都没能喘口气,累得一人一犬话都不想说,连脾气也给磨没了。 但便是如此,林消仍在担心卓云薰的安危,若她和李小寂凑到一起还好,毕竟单打独斗的话,没个支应,总叫人忧虑。 等等,和李小寂在一起才让他担心呢,谁知道贼心已起的对方会趁着这段时间对卓云薰做些什么? 嘶,该不会再次见面的时候,自己便彻底的变成了局外人吧?不,应该不会,他便是对自己没信心,也该对卓云薰有信心。 格格像是能听到林消的想法一般,撕碎一个鬼物后,冲他吼了句,“先顾好自己吧,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林消轻咳一声,握紧剑柄继续杀鬼,并未察觉到这个过程中玉符越发的透亮,神识即将醒过来。 不知过了多久,林消和格格快要力竭,以为真的要撑不住的时候,沙漠里的鬼物们终于被杀怕了,纷纷躲回地下,不敢再冒出来。 见状,一人一犬对视一眼,丝毫没有胜利的喜悦,有的只是终于结束了的解脱感,好累啊! 可不管是林消还是格格,在短暂的放松之后,又绷紧了后背,戒备的盯着已经完全恢复平静的沙漠表面,提防着鬼物的偷袭。 等待了一会儿,见确实没有任何异常,方就势休息调整了一番。 正要寻找方向继续向前时,林消和格格眼前的画面忽的扭转了下,一眨眼,一人一犬已经站在了第三关的出口。 没想到会这么轻易闯关成功的林消眨眨眼,有点不敢相信,怀疑这是幻境骗局,不肯放松戒备,而是握紧了本命剑。 格格也这么认为,眯起眼睛,小心翼翼的到处嗅了嗅后,却露出了笑容。 “我们运气真的很好,这一关的内容恰好轮到简易模式,放心,不是什么幻境陷阱,我们是真的过关了。” 闻言,林消微松口气,那便好,想到什么,左右寻找起来,若是简易模式,李小寂和卓云薰应该也会轻松过关,可他们人呢? 随后,找了一圈,林消都找不见李小寂和卓云薰的踪影,不免面露担忧,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或者说一同入关,他和格格遇到了简单模式,李小寂和卓云薰却倒霉催的碰上了困难模式? 若如此,他该再回第三关找人,还是呆在出口这里,安静等着? 格格在这时嗅到了李小寂的一缕气息,锁定方位后,眉头却皱紧了,李小寂怎会那么快便到了后三领域? 想着,格格的眼睛冒出了一股亮光,眼前的景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它面前缩小,直到让它看清了李小寂和卓云薰此刻的情形。 不知看到了什么,格格脸色大变,不等林消发问,便吹出一口气,裹着林消一路赶了过去。 比起凶险万分,难分上下的前七个领域,地府人员办公活动的后三领域要来得岁月静好多了。 能够如此,自然是依仗着庇护着后三领域的强大阵法,及驻守此处的地府人员的绝对实力。 便是陷入了沉睡状态,可他们留在这些地方的气息依旧强势的压制着任何不怀好意的窥视及试探。 李小寂扛着卓云薰来到后三领域的入口时,最直接的感受便是“压抑”,就好像忽然从浅水区进入了深水区,叫人难以适应,呼吸困难。 即便是昏迷状态的卓云薰也皱起了眉头,犹如濒死的鱼一般不受控的挣扎起来,叫李小寂挥出两道鬼气护住了她。 见她脸色恢复正常,李小寂这才扛着她抬脚向前,按着先前指路的鬼气的指引,来到了后三领域和后二领域的交界处——一处宛若镜面的绿湖。 湖面平静,湖水清澈,凑近些,能清晰的看到鱼儿在水里嬉戏的画面,就好像是在人间的公园里,再来点鱼料喂鱼,就更有氛围了。 但李小寂并无心思赏景逗鱼儿,把卓云薰放在地上后,便祭出了一滴心头血,口中念念有词,尝试着召唤藏在湖水下的移魂转生阵。 而在他召唤的时候,卓云薰悠悠醒转,发现自己被限制在一个无形的小圈圈里,一瞬间回到了她和林消在圈圈里睡觉等李小寂回来的记忆中。 回忆越是完整,当时的那份情绪越是清晰,此刻的愤恨难平就越是浓烈,叫她不受控的瞪着李小寂,可这恨意中又透着一丝伤心。 为什么要这么做?若一开始便立场鲜明,彼此敌对,她就是真的死在他手上,也是技不如人活该如此。 可他偏偏用情感欺骗,骗得她心神煎熬,而罪魁祸首却毫无愧疚,叫她的这份挣扎更显荒谬。 然而世道本就如此,作恶者往往逍遥肆意,行善者每每憋憋屈屈。 “别紧张,很快就好了,你只当睡一觉。”李小寂察觉到卓云薰的情绪,转过头,微微一笑,道。 但他温柔的微笑在卓云薰眼里却无疑是魔鬼的狞笑,本不想多言,毕竟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了,却终究意难平。 如果可以,她真想豁出去一切跟李小寂拼命,可偏偏她受制于人,别说反击,就连张嘴骂几句都…… 等等,她好像可以说话了,试着发出一个音节后,卓云薰微松口气,再看李小寂时,咬了咬牙,开口骂道。 “你以为你这么做孙琳会开心吗?她若知道你为了复活她做了什么,一定会怨恨你的,你们的爱情也会彻底死亡!” 第三百四十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六十八) “呵,想想也是为孙琳可悲,那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竟然摊上了你这么个疯子,若她早看清你的真面目,想来定会趁早远离你!” 话落,卓云薰略微解气的看着李小寂,眼神笃定,一副她说的就是事实的样,死活都要膈应膈应这个魔鬼。 “不,阿琳不会的,不管我做什么,她都不会恨我!”比起卓云薰的情绪激动,李小寂却是半点不恼,只面露痴迷,整一个即将见到挚爱的喜悦样。 此刻,再见李小寂眼里的深情与温柔,卓云薰再无半分同情及动容,有的只是深深的恶心及厌恶。 想着自己横竖都逃不过这一劫了,干脆骂个痛快,好过窝窝囊囊的死去,便专门挑李小寂最痛的地方刺。 “哦,你怎么能那么肯定?你确定孙琳如你爱她那般爱你,你确定善良宽仁的她真的能踩在无辜的尸骨上与你长相厮守?” “我若是孙琳,肯定会怨你一辈子,不,是恨你生生世世,因为你把你们之间原本纯洁无瑕的爱情变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只怕孙琳复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杀了你再自杀!哦,这样也好,你不就可以和她一起投胎了?可惜呀,就你这样的,不配与她轮回。” “她会继续轮回人道,而你连畜生道都进不去,粪坑里的蛆都不容你,你只能永生永世的看着孙琳在别人怀里幸福!” 听得这话,李小寂眯起了眼睛,盯着卓云薰满是讥讽的脸,不悦道:“别用这张脸做这样的表情,那太丑了!” “……”卓云薰胸口一堵,特么的,这是她的身体,她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凭什么要被他这么说? 尚未移魂成功,便把她的身体当成孙琳的了么? 深吸一口气,卓云薰努力调节情绪,看着李小寂的脸,道:“你不会成功的,这里是地府,讲究因果报应的地府,便是陷入沉睡,可轮回之力仍在。” “你要做的乃是逆天的孽举,轮回之力在上,定不会成全你,当心些,失败之后,你不但得不到想要的,还会赔上孙琳已经转世的灵魂!” 骂完,卓云薰立马在心里对孙琳说了声对不起,她不是故意诅咒对方的。 尽管李小寂做这些的目的都是为了复活孙琳,但孙琳早在一开始的时候便远离了这一切,更有了新的开始。 不能因为李小寂单方面的执着于对方,以对方为作恶的缘由,便连带着什么都没做的人一起恨上。 冤有头债有主,谁因执念疯魔,谁不肯放手,谁狠心设计,便去找谁报仇,不控制情绪的迁怒往往会殃及无辜。 “嘭——”不等卓云薰在心里道完歉,李小寂便一拳砸在了她脸上,恶狠狠地瞪着她,“敢咒阿琳?呵,本来想温柔点的,看来,没这个必要了!” 下一秒,卓云薰身上便被李小寂插了很多根银针,但凡她情绪起伏大一点,便会被银针扎得全身疼痛。 这下,她连骂两句出气也办不到了,心里自是憋屈,情绪也有些暴躁。 但稍微让怒火翻腾些,全身便疼得厉害,不愿在李小寂面前失态的卓云薰只得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不给他看笑话。 李小寂没再搭理卓云薰,继续召唤移魂转生阵,却在这时被从湖心里窜出的一股能量波动撞击了下。 身形不受控的摇晃了一瞬,不等他做出反应,便软软的倒在了地上。 看着这一幕,卓云薰不由得蹙起眉头,他又在玩什么花样?已经到这个份上了,还要演戏欺骗吗? 不等卓云薰出声,李小寂又站了起来,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若说之前是癫狂疯魔的怨鬼,这会儿便成了气势强大的猛兽。 如兽类一般警觉的环视了一圈后,“李小寂”的视线放在卓云薰身上,上下打量了一番,面露疑惑。 “怎么会有活人在地府?”“李小寂”出声了,却是一道陌生的声音,略显锐利压迫。 “……”卓云薰睁大眼睛看着眼冒绿光的“李小寂”,呃,这是怎么回事,精神分裂,恶鬼侵入? “嘿,小娃娃,问你话呢,你怎么会在这里,你家大人呢,不管你了?” “李小寂”向卓云薰走了两步,盯着她的面庞,有点为难的皱了皱眉,似乎在想办法让自己温柔点说话。 闻言,卓云薰嘴角一抽,有点无奈的道:“我已经成年了,不需要大人的守护!至于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简短来说,是因为一个意外。” “李小寂”挑眉,伸手在卓云薰脑门上按了下,像是想要看她的记忆,却又停了下来,又一道陌生的声音响起。 “别乱来,这个小姑娘可经不起你的折腾,当心把人弄傻了,浪费一个捉鬼人才,你有什么要问的便直接问,她不敢不回答的。” 被“按脑门”弄出阴影的卓云薰微松口气,眨眨眼,好奇的看着眼前再次变了个样子的“李小寂”。 此刻,他正眼冒红光,充满磁性略显低沉的声音真是叫人听了就脚软。 尽管是同样的一张脸,同样的身体,但就是能清晰的认出三种不同的性格,无法将他们视为同一人看待。 而被这接二连三的变故弄得不知该作何反应的卓云薰只得沉住气,静观其变,看看可有钻空子恢复自由的机会。 “行!小娃娃,如今的阴阳两界情况如何了?”再次眼冒绿光的“李小寂”盯着卓云薰的黑槐花印记,道。 “呃,阳界刚经历了鬼王之乱……”卓云薰吞吞口水后,斟酌了下用词,简短的把阳间经历的大事说了一遍。 听得绿光“李小寂”是目瞪口呆,随手在半空中画了个符后,沉默了片刻,便暴跳如雷的吼道:“既无,你这个王八蛋!” 许是真的怒了,绿光“李小寂”的声音带起了一阵失控的能量波动,将周围的环境扭曲了一瞬。 被吼得头晕目眩的卓云薰有点害怕,却无路可退,只得看着绿光“李小寂”继续在那不带重样的骂人。 等等,他口中的“既无”是谁,鬼王吗?怎么瞧这架势,鬼王和对方的关系很是密切呢? 不然为何骂得这么慷慨激昂,活像是教训不争气的兄弟般。 想到这里,卓云薰有些憋不住了,嘴角扬起,眉眼弯弯,这人无能狂怒的样子真是既狼狈又好笑。 但不能笑,没摸清情况前,任何细微的错漏都会将她推入死地,便努力的绷着脸,维持平静状。 过了一会儿,在红光“李小寂”的安慰下,绿光“李小寂”冷静了些,就势坐在地上,缓了口气。 半晌,他俩同时让卓云薰说说地府的情况,似乎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第三百四十一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六十九) 许是见卓云薰脸色惨白,后知后觉的绿光“李小寂”便伸手在半空轻轻拂了一把,她身上的银针在眨眼间就消失了个干净。 但无论是绿光“李小寂”还是红光“李小寂”都没有恢复卓云薰自由的意思,情况未明,多余的事最好不做。 没了银针的威胁,又再一次感受到绿光“李小寂”的强大后,卓云薰开口时的用词更为小心,生怕惹怒了对方。 但不管她如何谨慎,如何抠字眼,绿光“李小寂”的脾性都是一点就爆,时不时的黑脸,眯眼,看着就叫人害怕。 是以,艰难的说完自己了解的情况后,卓云薰闭上了眼,等待着对方的怒火,却久久不见动静,再睁眼时,只看到对方的眼睛冒着红光。 “他情绪不好,我便强制让他睡觉了,省得又把这里闹成一团糟。”红光“李小寂”微微一笑,解释了一句。 见状,卓云薰微松口气,红光“李小寂”的脾性较为温和,或许可以借助对方的力量,重获自由,在真的李小寂醒来前逃走。 “现在来说说你的情况吧,身为捉鬼师,不在阳间捉鬼庇护百姓,来到地府做什么,又为何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红光“李小寂”轻声问道。 “我尽量长话短说……”卓云薰听着这人声音里透着的善意,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把她和李小寂之间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听完卓云薰的话,红光“李小寂”蹙起眉头,神色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像是有话要说但又不便说。 察言观色的卓云薰咬了咬牙,恳求道:“求前辈助我挣脱束缚,离开这里,此恩此情,来日必报!” 红光“李小寂”没有说话,似在思考,下一秒却毫无预兆的晕了过去,软软的躺在地上。 不知为什么,卓云薰一眼便猜到一会儿醒过来的不会是绿光“李小寂”,而是那个心心念念要拿她做容器的真李小寂。 果然,面前的人醒来后,茫然的看了一眼四周,站起身,对上卓云薰的脸,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我怎么就倒在地上了?” 卓云薰略微失望的抿了抿嘴,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我只看到你一个人忽的自言自语,又是跳舞又是撒泼的,还以为是召唤的仪式……” 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卓云薰差点没憋住笑,好在她拼命忍住了,不然可就让李小寂看出破绽了。 闻言,李小寂蹙眉,盯着卓云薰身上消失不见的银针,仔细想了一会儿,大概是想到了什么同样不对劲的地方,立刻闭眼,内视了身体一番。 瞧着他的架势,卓云薰眉头微皱,所以,他身上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为什么给她一种仍有意外要发生的感觉? 半晌,李小寂睁开眼,或许是被什么东西刺激了,或许是不想夜长梦多,便加大了召唤移魂转生阵的筹码,一次性祭出了五滴心头血。 心头血冒出的那一刻,整个空间都扭曲了起来,卓云薰感受到那股庞大的力量,被压迫得近乎窒息,随时都能晕过去。 而这回靠着成倍的筹码,移魂转生阵终于有反应了,慢慢的从湖水下钻出,来到湖面上,停滞片刻,又悬浮在了半空中。 看着这个呈六角星形状的古朴阵法,卓云薰脸色微白,不,她绝不能就这么坐以待毙,绝不能就这么认命! 想着,卓云薰咬紧牙关,努力的感应着体内的灵气,但凡有那么一丝可能,她都要一点点的催动,以冲开束缚。 但她的挣扎在李小寂看来却是毫无意义的折腾,并未放在心上,只站在阵法中间感受了一会儿,便隔空将卓云薰抓了过来。 “阿琳,我的阿琳,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李小寂抓着卓云薰的肩膀,盯着她的脸,眼神越发的灼热。 卓云薰恨得不行,忍了忍,到底没忍住,张嘴便想啐李小寂一口,却被他先一步的推到了阵法中心。 下一秒,一把锋利的匕首出现在李小寂右手上,被推得直直摔倒的卓云薰抬眼看见周身围绕着鬼气的匕首时,心中便是一慌。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传来,“薰儿!李小寂你个王八蛋,快给我住手!” 听见林消声音的那一刻,卓云薰瞬间红了眼睛,他总是能在危急关头赶到她身边! 缓过劲后,想的却不是得救了,而是林消绝不能和李小寂硬刚,那会白白送上性命,便大声喊道:“林消你快跑!” “主人住手!”话音未落,格格的声音便响了起来,紧接着一道黑影快速的掠过天空,飞到了李小寂面前。 格格挡在卓云薰身前,不解的看着李小寂,视线落在他手中的匕首上,道:“主人,你要干什么?” “还用问吗,复活我的爱人呀!”李小寂说着,示意格格让开,见格格不动,便道:“所以,这便是犬兽认主后的忠诚吗?” “……”格格愣了下,却还是没有挪动半步,盯着李小寂的眼睛,难道这真的是之危和众予归位前需要历的劫? 若如此,它绝不能坐视不理,即便这要和犬兽的忠诚相违背。 见状,李小寂一挥手,直接把格格扇到了一边,林消的影子却又在此刻出现在他面前,再一次将卓云薰挡住。 “李小寂,你怎么……”对上李小寂熟悉又陌生的视线的那一刻,林消难以理解的道。 若不是亲眼所见,林消简直不敢相信一直信任依赖的李小寂竟从未放下过执念,不仅如此,更变得比之前还要疯狂。 竟要拿卓云薰做容器,容纳孙琳的灵魂,可即便魂还是那个魂,但经过转世轮回之后的魂就已经是新魂了,过往亦如云烟,合该消散。 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执着到如此地步,真的是因为仍然爱着孙琳吗,确定不是不甘心在作祟? 趁着林消和李小寂对峙的时候,格格悄咪咪的爬起,溜到卓云薰身后,检查了一下她的情况,张嘴咬了她一口。 卓云薰不明所以,但能感受到格格是在帮她,便忍着剧痛,死咬着牙,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待鲜血流出的那一刻,隐藏在卓云薰体内的阴气和鬼气便顺着血液流动的方向流了出来,而她也终于恢复了自由。 但格格却有些意外的睁大了眼睛,卓云薰的命格真够奇特的,不是尝了她的血,它还不晓得呢。 见失去了对卓云薰的控制,李小寂怒了,不再掩藏实力,磅礴的鬼气顷刻间将整个阵法包围了起来,也叫以阵法为中心的这一带自成领域了。 “你既然选择帮他们,那便是背叛了我,从这一刻起,我不再是你的主人,你这种背主的战犬,我可要不起。” 第三百四十二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七十) 李小寂看着站在林消身侧的卓云薰,视线落在一旁的格格身上,嗤笑一声,果断解除了认主。 闻言,格格有些难受,看李小寂的眼神是复杂的,虽知这是二兽在历劫,但还是无法接受李小寂的一朝转变。 林消和卓云薰不知内情,但同样为三人急转直下的关系感到悲哀,或许,从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不该和李小寂产生交集。 来到地府后,更该早早的远离对方,没有一起历险的种种遭遇,没有生死与共的情谊,再见面时无论做什么都能来个痛快。 何至于卡在中间上不得下不得,备受煎熬,且只有他们在难过? 深吸一口气,林消握紧了本命剑,再怎么煎熬也得面对现实,为他,为卓云薰,必须跟李小寂拼了。 然而在林消预备发动攻击时,忽的身子一僵,惊讶的发现身体不受他的控制了,这是怎么回事? 见状,卓云薰赶紧扶住林消,快速的把李小寂投喂他们的阴谋说了一遍,叫林消更为失望和愤怒,一开始他们便入了他的局! 瞧着男主的反应,李小寂冷笑一声,收起匕首,随手挥出了一张符。 格格赶紧咬了林消一口,卓云薰则握着桃木剑挥出几道灵气迎上符篆,先试探一下它的威力。 而在卓云薰和符篆对战的时候,靠着格格的这一口,藏在林消体内的隐患亦消失了个干净,令他立马握紧本命剑和卓云薰并肩而战。 男女主默契配合的样子,叫李小寂的表情越发的狰狞了,阴冷的“呵”了一声后,一连挥出数张符篆。 接下来什么话都不用说了,双方缠斗在一起,林消和卓云薰犹如一体,互相为对方查缺补漏,将李小寂的攻势挡得严严实实的。 之前,他俩对战的多是恶鬼厉鬼,多是危害人间秩序的隐患,此刻,必须杀掉的人却是他们以为可以依靠信任的大哥。 每交一次手便想起一次李小寂维护他们时的画面,不免心绪复杂,但出手的刹那却没有片刻犹豫。 毕竟这种时候不是你死便是我亡,心慈手软的下场只能是亲者痛仇者快。 倒是能在杀了他之后,再来为他哭泣,哪怕这在旁人看来是毫无意义的情感宣泄。 而李小寂在发动攻击的时候更是没有半分柔软,仿佛先前经历的一切只是林消和卓云薰的一厢情愿,他从未付出过半分真心。 便是到了摊牌的这一刻,也没有半点洗白的意思,有的只是终于抛开束缚,可以做自己了的畅快。 帮了卓云薰又帮了林消的格格自三人正式开战后,便一直在旁边看着,没有再插手的意思。 男女主晓得它为什么为难,且并未指望过得到它的助力,便只专心配合彼此的动作。 一直吊着男女主玩的李小寂厌烦了后,便挥出一道鬼气凌厉的困住了林消和卓云薰,叫二人脸色大变,赶紧想尽办法的挣扎。 李小寂则看了一眼神色复杂的格格,冷笑一声,道:“要么正,要么反,立在中间,最是招人烦!” “……”格格没有说话,后退一步,一副两不相帮的样子,但心里已打定主意,若林消和卓云薰遇到生死危机,便将两人远远的送走。 剩下的要看二兽何时能觉醒了,若,若还有觉醒的希望,它自会想办法协助一番,若无希望,它也只能豁出一切的封印李小寂。 那样的话,至少之危和众予能随着地府一同消亡,不至于沦落在外,活像无家可归的路边犬。 此刻,被鬼气困住的林消和卓云薰祭出的法器勉强冲开了束缚,令二人抓紧机会逃了出来,后退几步,对视一眼后,一口气祭出了好几个法器。 法器接二连三的缠上了李小寂,林消和卓云薰趁着这个空档,分别祭出一滴心头血画符,想要先困住李小寂。 毕竟以他们的实力暂时无望杀掉李小寂,困住他,走为上计,方能徐徐图之,一味地犟是没用的,须灵活应变。 可不等林消和卓云薰把符画完,便被一巴掌拍飞烦人的法器的李小寂分别砸了肚子一拳,砸得倒飞了出去。 同时落在地上的两人咬着牙立刻站起,对视一眼,已经做了必死的打算,他们绝不能让李小寂活着走出这里,给人间带去无边的祸患。 李小寂瞧着男女主的反应,不屑的笑了,道:“卓云薰,你若肯乖乖做容器,我便饶了林消一命……” 闻言,林消蹙眉,就要挡在卓云薰面前,却被她阻挠,先一步的迎上李小寂的视线,道:“留一命的意思是身死魂在,或者魂在傀儡化?” “哟,还挺聪明,晓得抠字眼。”李小寂挑眉,打量了卓云薰一眼,想了想,道:“算了,还是把你们一起拿下好了。” 话落,李小寂默念口诀,对空画符,三个他便出现在了男女主面前,不待两人做出应对,就快速的窜到他们面前。 而后,林消和卓云薰竟毫无招架之力的被摁在了地上,犹如翻盖的乌龟般,死活都扑腾不起来。 实力的碾压叫他们再一次感受到了双方的差距,也越发的明白对实力的追求当是无止境的,以前的他们实在是太过懈怠了些。 暗恨不已的卓云薰在这时听到了格格的声音,眼睛略微睁大,这是真的吗,若是真的,她可要赌一把? 在卓云薰挣扎着做决定的时候,站在中间的李小寂再次变出匕首,对着林消的心脏和卓云薰比划了一下。 眼看着李小寂就要杀了林消,再抽出卓云薰的魂,格格终于坐不住了,咆哮一声,冲上前,却被一股能量波动弹开。 下一秒,林消和卓云薰恢复了自由,再看前一刻掌握着他们生死的李小寂,这一刻却三合一的痛苦的倒在地上,身上一会儿冒绿光一会儿冒红光的。 想起之前发生的事,卓云薰眼睛一亮,立刻叫了一声,果然听到了之危和众予的声音。 “薰儿,这是怎么回事?”林消不解的看着卓云薰,李小寂身上怎会有如此多的秘密? 卓云薰一脸看到希望的样子,轻声道:“这个说来话长,先不跟你解释,赶紧趁这个机会杀了李小寂!” 说完,卓云薰又有些尴尬,杀掉李小寂的话,可会影响他身体里的人? “没错,立马在这具身体的胸口来一刀,助我兄弟二人摆脱这个容器的束缚。”不想“之危”竟麻溜的应了一声,更将身体转了过来,躺在地上。 “……”林消睁大眼睛,等等,容器?这,李小寂也是别人的容器吗,这算是什么无限套娃啊? 第三百四十三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七十一) 心里虽然疑惑,但在得到许可的卓云薰的肯定下,林消的动作并不慢,趁他病要他命嘛! 握紧剑柄便冲“李小寂”的胸口刺了过去,快而准,没有丝毫的犹豫。 然而,哪怕落入这步田地,双方早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可真到了结对方的那一刻,心里还是会难过。 是以,在剑尖触碰到“李小寂”的那一刻,卓云薰移开了视线,不忍看,鼻子有些酸涩,却拼命忍住了落泪的冲动。 林消亦如此,手越是狠,越是稳,目的即将达成的时候就越是痛苦。 且他明白此时此刻卓云薰和他的心情是一致的,而这万难之事,由他来做好过是她。 只因他怕她难过,更会牢牢的记住这一刻的解气恼恨后悔不舍等复杂情绪,进而生出心魔,于未来的修道不利。 至于他自己,会把今天的记忆当做挑战,便是真的生出心魔,也不会害怕,而是迎难向上,在与对方的抗争中不断地磨炼心境。 “噗呲——”带着灵气的剑狠狠地刺入了李小寂的胸口,林消咬着牙,移开视线,握紧剑柄试图转一圈好扩大伤口,却诧异的发现转不动。 不由得看向李小寂,发现他似乎恢复了清醒,双手正死死的抓着剑身,一脸愤恨癫狂的瞪着自己。 “想弄死我,没那么容易!”李小寂赤红着一双眼,抓住剑身用力地往外一拔,并甩了出去。 由此,林消控制不住的往后退了几步,始终紧握着剑柄,一双眼只顾着盯李小寂。 李小寂趁势跳了起来,站定身形的那一刻,口中念念有词,大量的鬼气便排山倒海的向他飞来,似是受到了召唤。 而将剑拔出的那一刻,李小寂体内蕴含的鬼气犹如泉涌般疯狂的向外窜出,令他的身形有一瞬的透明。 但在他念了几句咒语后,胸口的伤势便得到了控制,鬼气也慢慢的回流,缺失的元气则由新涌入的鬼气补上。 见状,林消快步向前,还要再刺一剑,却被李小寂挥出的一道符篆逼退,不等他做出应对,又被几道疯狂的鬼气纠缠,只得连连后退。 直到被卓云薰搂住腰,拖到一旁的空地,林消方才缓过劲,万分可惜的盯着似乎已经开始恢复的李小寂。 卓云薰蹙眉,看这样子,李小寂身体里的存在仍是无法长时间占据主动权,若想为她和林消争得一线生机,或是彻底灭杀了李小寂,得另想办法才是。 那么,她要听从格格的提议,疯狂吸收周围的阴气,让自己在一瞬间从人修转为鬼修吗? 成为鬼修后,真的能够从中找到转机?亦或是给自己和林消带来新一轮危机,变相的成全了李小寂。 想着,卓云薰看了一眼胸口已完全不见异常的李小寂,决定赌一把,趁着林消不注意,往后退了几步。 格格在此时来到她身侧,一人一犬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可就在卓云薰咬破手指,挤出一滴血涂在眉心的黑槐花印记上,打开体内的灵气开关,试图全面吸入阴气的时候,李小寂又毫无预兆的倒在了地上。 这一变故叫林消眼睛一亮,也在这时发现了卓云薰的不对劲,忙问道:“薰儿,你在干什么呢?” “……”虽然不合时宜,但卓云薰仍是尴尬得红了脸,特么的,李小寂总是这么会卡时间,搞得她现在都不知道是继续吸收阴气还是暂且观望了。 而李小寂此刻像是在与某种庞大的力量抗争似的,痛苦的蜷缩着身体,面容扭曲的煎熬着。 一会儿又站起,跟空气对打,恨不得将整个空间撕裂开来的架势,一会儿又翻来覆去的,像是试图把什么玩意儿从他的体内赶走一样。 “你个戏精!”旁人看不见的地方,大奸臣系统顶着一对死鱼眼吐槽道。 李小寂装作没听见的样,沉迷在人格分裂的表演中,只当是精进演技。 而他是故意打断卓云薰吸收阴气的举动的,女主可不能成为鬼修,那样的话,后续剧情就要变味道了。 瞧着李小寂发疯的狼狈样,卓云薰睁大了眼睛,和同样摸不着头脑的林消对视一眼,在格格的提醒下,同时握住武器飞向李小寂。 一个快狠准的将桃木剑刺入李小寂的脑门,一个则将本命剑再次稳稳地刺入他的胸口。 一声痛苦的嚎叫随之响起,前一秒还疯狂挣扎扭动的李小寂,这一秒便如濒死的鱼儿一般倒在地上,挺起肚子,整个僵住了。 随后,他的身体像个破洞的气球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来,绿光和红光则在此时升起,落在地面,被一层层光晕包裹,叫人看不清模样。 而红光和绿光落到地上的那一刻,移魂转生阵也再次转动起来,将阵法中碍事的存在一一抖落,慢悠悠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稳住身形的林消和卓云薰只看了红光和绿光一眼,便将视线放在了倒在地上的李小寂身上,他真的就这么死了吗? 先前压制得他们死死的人,竟如豆腐般易杀,不得不叫人感叹一句命运弄人,更感慨生命的脆弱。 强大如何,渺小如何,富贵如何,贫穷如何,在死亡面前,都是一样的,谁也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些什么意外。 看着一动不动的李小寂,卓云薰红了眼眶,移开视线,不愿再看,恨也好,怨也罢,横竖人都死了,一切也就到此为止。 林消也不想再看,每多看一眼,便会回想起与李小寂相处和谐的一幕幕,那些真实的过往中究竟有没有他的一丝真意? 格格不知何时站在了李小寂面前,盯着他的脸,轻叹一声,再看绿光和红光时,微松口气,总算是渡劫成功了,一切也将回到正轨。 这一刻,格格缺失的记忆全部回来了,叫它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形象仍是那个形象,但体型变大了许多,气势更是不凡。 就在这时,李小寂忽的睁眼,一个跳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了林消,伸手抓向他的心口,只要吃了林消,自己便能争得一线生机以图来日! 谁都没想到李小寂到了这个时候都没死,林消哪怕反应再快却也失了先机,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将手摸向自己的胸口。 时间好像定住了,林消睁大的眼睛,卓云薰绝望的眼神,格格不可思议的表情,绿光和红光的诧异,都随着李小寂的动作而放大。 千钧一发之际,早有苏醒预兆的神识冷不丁的睁开了眼睛,尚未弄清情况便感受到死亡威胁的它想也没想的发动了反击。 只见一道白光闪过,李小寂便如断了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 林消脖子上挂的玉符亦碎成了一块块,叫他惊慌失措的捡起捧在手心,终究还是受了它的庇护,若他实力再强些,又怎会叫它牺牲至此? 第三百四十四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七十二) “主人!”尽管已经恢复所有记忆,清楚自己和李小寂之间的联系只是二兽历劫的一部分的格格在看见李小寂被神识击中的那一刻,仍是担忧了。 不受控的大叫一声,直直的追向李小寂,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身体在倒飞的过程中一点点的变得透明,如沙子般流逝。 彻底消失前,李小寂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事,笑了一声,带着无尽的凄凉与嘲讽,道:“原来,我和阿琳的种种只是他人设定好的劫……” 抬眼看了一眼上方,李小寂发出了消亡前最悲愤的怒吼,“苍天,你何其不公,何其不公,我不服,我不服——” 这一声怒吼,叫林消和卓云薰莫名的流下了眼泪,忍不住向前几步,像是想要确认些什么。 但整个环境已经恢复了正常,安安静静,平平淡淡,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仿佛他们只是做了一场梦。 直到再也看不见李小寂的影子,再也感受不到他存在过的气息,早已泪流满面的格格才停了下来。 无力的回头看了一眼默默恢复原样的之危和众予,闭上了眼睛,至少这一次,它们终于没有再历劫失败。 之危和众予对视一眼,默契油然而生,有关李小寂的一切只会是秘密。 缓过劲后,林消有些脱力的跪在地上捧着玉符碎块,便是它已不再具备任何力量,他也要想办法拼凑完整,继续戴在身上。 好时刻提醒自己今日之事,提醒他曾经距离死亡有多近,让他一刻也不敢懈怠,只能时时提升自己。 卓云薰看看面露坚定的林消,又看看李小寂消失的方向,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终是沉默了。 等她发现方才的绿光和红光变成了两头体型奇特的灵兽时,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明明一直在现场却还是搞不懂发生了什么事,谁能给她解惑? 李小寂消亡前吼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劫,这一切只是一个劫么? 之危和众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解释的意思,一个闪身,来到了李小寂三人初入地府时最先遇到的那片沙漠。 二兽消失后,卓云薰看了一眼比她更沉默的格格,和将玉符碎片收好的林消进行了一番眼神交流,便走了过去。 “格格,这一切到底是个什么说法?”卓云薰学着李小寂曾经的手势,摸了摸格格的头,轻声询问道。 格格睁开眼,视线在卓云薰和林消脸上来回移动了片刻,轻叹一声,道:“那我便长话短说吧!” 在格格为男女主解惑的时候,之危和众予已在沙漠中检查了一遍,发现了问题在哪儿,不由得皱紧眉头。 下一秒,二兽合力修改了秩序之力的阵法,修改成功的那一刻,沉睡多时的秩序之力终于醒来。 青石大门再现,二兽又回到了家里,景致在慢慢恢复,与以前并无不同,但感觉却大不一样了。 之危扫了一圈,想起既无,仍是控制不住怒气,骂道:“个蠢王八蛋!” 而在秩序之力清醒的那一刻,整个地府震动了一下,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回原来的样貌,就好像是掀开盖在家具上的白布一般。 沉睡的全体成员一个接一个的醒来,许是睡太久的缘故,皆一脸懵逼的看着周围的环境,身边的人,试图摸清如今的情形。 同一时刻,人间只感到一股庞大的压力排山倒海般的袭来,吓得鬼王之乱阴影未消的民众纷纷抱紧彼此。 “地府醒了?”还在休息调养,预备再次祭出牵引线召唤林消和卓云薰的孟仪真人等人不约而同的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地府的方向。 没错,地府醒了,并在顷刻间完成了重建秩序的任务,在秩序之力的指引下,地府成员火速回归原位,各司其职。 这一变动惊得各宗门纷纷出动,确认发生了什么事后,却都松了口气。 地府的回归会让这个小世界再次成为阳间由律法管控,阴间由地府管控的有序世界,所有的乱象都会得到有效控制。 这是件大喜事,当庆贺一番!无需遮遮掩掩,可马上向民众说明情况。 果然,瑟瑟发抖的百姓们晓得真相后,大大的放松了,原来是地府恢复了正常,差点吓死他们,还以为又来了一个鬼王呢。 装作被神识击中身陨魂消的李小寂在演完“彻底消失”的戏份后,便和大奸臣系统离开了小世界,回到了系统空间里。 剩下的便是男女主的工作了,与他无关,他要做的是休息调整一会儿,等着和工作人员结算积分。 大奸臣系统瞧着一心等着数钱的李小寂的贱样,再看听完格格说的真相,“大仇得报”却依旧失魂落魄的男女主的可怜样,无奈的叹了声。 “干嘛叹气,要领钱了,不该是开心吗?”李小寂眨眨眼,一脸不解的看着大奸臣系统。 “……”大奸臣系统欲言又止,和李小寂对视良久,最终败下阵来,叹了口气,道:“没什么,领积分了当然开心。” 闻言,李小寂轻挑眉梢,随意的躺下,小憩片刻,醒来便能和他最心爱的积分说“你好”了,嘿嘿。 盯着李小寂的睡颜,大奸臣系统先是蹙眉,再是不自觉的舒缓,这样也好,心大一点,便不会被情感左右。 任务者若是感情过于丰富,沉溺于执行任务时产生的情绪,便会模糊了界线,改变初心,引发出更多的问题。 摇摇头,大奸臣系统也躺了下来,管他呢,乖乖等着领积分便好,接下来还会有更多的任务等着他们。 在一人一统休息调整的时候,林消等人所在的小世界正发生着天翻地覆的变化,阴间秩序重现,阳间受到影响,犯罪率直线下降。 之前只有轮回之力的时候,一些人总有侥幸心理,或是抱着“大不了一死死后做畜生好过今生啥事也没干”的心态去触犯法律禁忌。 但如今地府全员苏醒,或善或恶的灵魂在接受完人间的考验后,到了地府又得接受新一轮的审判。 善魂自能得到善终,顺顺当当的轮回转世,恶魂嘛,地府自有最全的惩罚套餐来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很多时候,这种惩罚是永生永世的,死或许不可怕,大不了头点地,可怕的是没完没了的折磨,偏偏因为已经死了,连解脱的可能都没有。 由此,许多人收敛了心思,再想做什么的时候,都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够不够承担做错事的后果。 更多的则是保持自己原本的善意,力求问心无愧,来个生死皆不惶恐。 阴阳两道重现昔日光景之际,格格回到了已然清醒过来的族群中,但终身都没有认主,因为它已经有主了。 第三百四十五章 总裁他走灵异风(完) 神识在击中李小寂的那一刻便耗光了所剩的力量,同样彻底的消失了,却没有丝毫遗憾。 一是过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到了结束的时候,剩下的路当由后继者慢慢走,兴衰皆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他不必再去担负什么。 二是他残留的执念得到了圆满,尽管仍旧不清楚那人的身份,不明白对方到底在做些什么,可只要记住一点,对方不是坏人,便够了。 再有,他坚信在某个地方,所认识的那个人依旧好好的活着,若仍有缘分,或许,还有重逢的那一天。 李小寂在神识消失的刹那,似有所觉,却未做多余的事,缘来缘去,不都是那么回事,作为任务者,他只要专心于任务即可。 故事的最后,大难不死,心境却经历了接二连三的打击的林消和卓云薰没有重返人间,而是留在了地府。 在之危和众予的授意下,地府的相关人员给他俩安排了合适的职位,对他们的选择给予了极高的认可。 之所以发生这样的变化,却是受李小寂编写的剧本影响,但天道只要天下安定,能够让它平稳的升级为大世界便足矣。 其他的就不用太计较了,反正不管在哪里,男女主肩上的责任都不变。 在李小寂的计划里,林消和卓云薰成为了之危和众予历劫时的一部分因果,沾惹的这份因果关系无法消除,便与地府建立起了紧密联系。 若回到人间,他们身上的因果不单对自己不利也对他人不利,便只能留下来,省得横生枝节。 为稳定苏醒后的地府的运转,全体成员忙忙碌碌,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一上任便成为正式工的林消和卓云薰更是累得连话都不愿说。 因为他们所负责的部门的成员就他们两个,经常需要两人分开,各自去处理怨鬼闹事的问题。 且总是处理完这个问题便出现那个新问题,叫两人忙得脚不沾地,恨不得多长几只手。 有时候,见鬼多了,再见对方时,总感觉很陌生,不知该如何找话题。 因着这聚少离多的关系,二人皆无心思谈情说爱,两人刚有些起色的感情线慢慢的又回到了原点。 也终于知道“上班使人发疯”究竟是怎样的情形,不得不承认他们那个时候想得太天真了,不及李小寂看得真实。 想起李小寂,林消和卓云薰皆叹了口气,不愿再去想那些恩怨纠葛,便将精力全部放在担负的责任上。 最后,两人都被逼成了比事业狂还事业狂的事业狂魔,将爱与精力献给了天下的安定,也算变相的实现了当初心怀天下匡扶正义的心愿。 但其实,男女主无心谈爱的原因更多的是卓云薰有阴影了,或者说是看开了,感情来来去去不就那么回事。 经由李小寂一事,她明白爱一个人的眼神和肢体动作是真的可以演出来的,且爱得你死我活又如何,还不是说变就变? 便决定专注修炼,不去触碰这些捉不住的情感,若她和林消注定要在一起长久的陪伴彼此,那是爱人,是战友,是亲人的关系又有什么区别? 林消虽然觉得这对自己有些不公平,但仍是选择尊重卓云薰的意愿,何况在他心中,捉鬼师的责任始终是最重要的。 如卓云薰说的那般,如果从一开始到最后都是他们两人在一起齐心协力的做着某件事,那又何必非要定义彼此的关系? 两人看得倒是开,但一心盼着喝徒媳妇茶的孟仪真人无语了,怎么回事,板上钉钉的事儿都能拐成这个样子? 一直不爽自家小白菜要被连盆端走的意写真人在短暂的舒爽过后,又忧虑了起来,嘶,卓云薰真要单身一辈子的话,不会寂寞么? 但想着林消和卓云薰要永生永世的待在地府里工作,确实不大适合结婚生孩子,渐渐的也就放开了。 儿孙自有儿孙福,不必过多的插手,管太多的时候,往往是自寻烦恼。 而民众想知道的是,李小寂和林消卓云薰被黑色漩涡吸走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李小寂魂灭,地府重建了? 但这注定是个秘密了,民众只能自己猜测,马令远则通过姜会长联系了林消和卓云薰几次,要他们说清真相。 可与格格谈过,明明晓得一部分事实的两人却只能沉默,装作也不知情的样,对马令远的询问无能为力。 毕竟,男女主真的不知该从何说起,难道要说原身和孙琳之间的纠纠缠缠只是之危和众予历的一个劫? 便是他们和李小寂之间的种种交集也不过是劫的一环,无论是他们,还是李小寂,都只是为了让之危和众予归位的棋子罢了。 可他们无从抱怨,终究地府的归位是阴阳两界盼了千年的大事,一朝实现,甭管自己被放在了什么位置,都只能接受。 但有时候静下来一想,又觉得他们甘之如饴的原因也有两人依旧能够陪伴彼此的因素在吧。 若像原身和孙琳那样,一方死,一方恋,他们也无法保证自己会如何。 假设性的问题,不在那个位置,那个处境下做出解答或选择的时候,最好不要太想当然,终究人性复杂。 时间一长,始终得不到答案的马令远终是放弃了,将三人合照珍藏起来,继续投入到工作中,他总是理智大过于情感的。 又何必在故事的结尾拼命表现自己的情深,好像有多难舍,多煎熬似的?不觉得那样既无力又荒谬,更是对逝者的羞辱吗? 齐镇来越以西等人也慢慢的放下了,回归生活,为自己而努力着,再如何意难平,再如何疑惑不解,最终都在时间的冲刷下淡忘了。 可有些事他们始终没忘,比如说经营好李氏集团,比如说搞好爱琳慈善基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孙琳转世后的那个小女婴在家人的关爱下,幸福的成长着,不知前世因果的人羡慕她的好运,晓得内情的人无意打扰。 过往种种,已和她无关,唯一执着于她的人又消失得干干净净的,她只需过好自己的人生便可。 李小寂领完积分,特意逗留了一会儿,笑嘻嘻的将先前备好的礼物分别送给冉轻,宁萧,荣李。 留给任然的礼物照旧被他藏好了,对方不回来还好,一回来肯定要先接受一波庞大的“礼物雨”。 收到礼物的冉轻表面嫌弃,却把小泥人放到了办公桌最显眼的地方,确保每个来找她谈事的人都能在第一时间看到。 谁让李小寂以她形象捏的小泥人太太太可爱了呢,倒是好久没收到这样的礼物了,自然得显摆一下。 第三百四十六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 对比冉轻面上嫌弃,私下里可劲显摆的架势,宁萧却是大大方方的表示了喜欢,又想了个办法将小泥人挂在腰侧。 这才是秀礼物的正确方式,时时刻刻挂在身上,保证每个撞见他的人都能看到他收到了什么好东西。 而一向内敛的荣李选择将这份礼物收藏起来,一是怕弄坏,二是他习惯四下无人时,自己一个人静静地欣赏收到的礼物。 送礼人的那份心意,他懂就好,不必多说什么,多做什么,若对方问起,便将一直好好珍藏的礼物拿出来,告诉他,“我有珍惜哟!” 清楚三人脾性的李小寂无论是面对冉轻的傲娇还是宁萧的肆意或是荣李的内敛,都微笑着接受了。 换句话来说便是,他还不知道他们的死样啊,看破不说破便行了,他又不是宁萧,非要嘴贱几句,不被扔到惩罚世界就不舒服。 一转头,李小寂对上了大奸臣系统酸溜溜的眼睛,不由得疑惑的眨眨眼,反应过来后,亮出一口白牙,笑了。 “小远哥哥,这是你的!”李小寂拿出不知何时悄悄捏好的以大奸臣系统原形为模板的泥人,献宝似的递到他面前。 “……”大奸臣系统有些意外的看着泥人,接过来后,仔细打量了一番,捏得真好,就好像曾经那个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大将军回来了一样。 心底一暖,大奸臣系统将泥人收好,摸了摸李小寂的头,这个臭小子真是叫人爱不得,又恨不得,唉。 李小寂笑笑,心道:“二蛋真是好哄,看来,以后得多准备些小礼物,防着他被我气炸毛了,嘿嘿。” 大奸臣系统警觉的眯眼,盯着李小寂的脸,小王八蛋又在憋着坏呢? 摇摇头,将上个任务的情绪彻底抛在脑后的李小寂以灿烂的笑容迎上大奸臣系统的视线,下一秒便带着对方去做任务了。 “四殿下,言,言国灭了……” 睁开眼的瞬间,李小寂听到的便是一声无力的哭嚎,叫他瞬间明白过来到了剧情的哪个节点。 开局就国灭,啧啧,真够刺激的!但也不出奇了,越是一些性格复杂的反派,身世越是悲惨,家破人亡是基本,国灭是常态。 心里吐槽,面上,李小寂却呆愣愣的看着前方,像是没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平静的表情叫人看了便害怕。 一身黑色内侍服,鬓角斑白,跪在地上的老奴瞧着李小寂的反应,慌得都不敢哭了,试探性的伸出手,“四殿下,您……” 李小寂回过神,对上这个一直陪伴在原身身边的老奴的视线,疑惑的眨眨眼,下一刻,便捂着胸口一副痛苦得无以复加的样子。 尽管闭紧了眼睛拼命想要忍住眼泪,但泪仍是从缝隙中慢慢的渗出,一颗颗的落在地上。 “何时,为何先前一点风声都收不到?”李小寂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看得出他很努力在让自己冷静了,不愿过于失态。 “回殿下的话,是一个月前的事,事情发生得太突然,前线一片混乱,消息传不回来,奴才也是今天才听到。”石内侍说着,眼泪便喷了出来。 闻言,李小寂的眼泪落得更猛了,就好像是断了线的珍珠砸在地上,很快便形成了一个小水滩。 瞧着李小寂悲伤的样子,石内侍更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但害怕自己的失态影响了主子,便将头埋在地上,无声的哭泣着。 偌大的寝殿里,听不见哭声,只听见此起彼伏的略显杂乱的呼吸声,却叫守在殿外的人感受到了无尽的悲伤,皆不自觉的红了眼眶。 半晌,李小寂试图擦掉眼泪,洗干净脸,让自己静下心来思考以后的路,却发现他的手颤抖得厉害,根本无力抬起。 茫然的环顾了一下构造精巧,低调中透着一丝奢华,于细节处彰显着原身颇为受宠的待遇的殿内环境,再看身上的金丝蓝底华服,忽的笑了。 “石伯伯,其实我已经记不大清父皇和母后的模样了,也不记得哥哥姐姐们的样子,我以为这是因为自己早把瑜国当成了家……” 听得李小寂的话,石内侍抬起头,不解的看着他,受他情绪影响,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 李小寂搓了把脸,眼泪却越搓越多,可他依旧在笑着,“更以为言国于我来说,就像是一个认识的国家,有几分亲近,但仅限于此。” “可为何此刻我的心这般的痛,这般的难受,恨不能追随他们而去?” “……”石内侍张了张嘴,想要安慰李小寂,却发现脑子一片空白,是了,这种时候,任何言语都是无用的。 他只能大着胆子,逾越规矩,握住李小寂冰凉的手,试图替对方暖一暖,以此来唤回主子的神智。 “阿寂……”就在这时,一道焦急的声音响起,叫李小寂睁大了眼睛,泪眼朦胧的看向朝他跑来的男主,瑜国的太子——宣子庆。 收到言国国灭消息的宣子庆特意换了一身素服来质子宫里找李小寂,发生这么大的事,自己这个做兄长的怎能不陪在身边? 在看到平素最爱笑,此刻却泪流满面的李小寂时,宣子庆心疼得厉害,赶紧上前挤开石内侍,将李小寂整个抱住。 “阿寂别怕,无论发生什么事,你还有我这个兄长,还有父皇母后,我们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李小寂顺势抱紧宣子庆,低声道:“大哥,你说的可是真心话,要知道言国没了,我这个质子于瑜国来说再无价值……” 感受到李小寂的不安,宣子庆轻叹一声,半蹲下来,盯着他的眼睛,一边为他擦泪一边道:“句句真心,绝无虚言!” “你六岁便来到了瑜国,来到了我身边,是我教你写的字,是我为你梳的头,你便是我的亲弟弟,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护你一生一世!” “何况你我之间何时要以有无价值来计算了?阿寂便是阿寂,是我最疼爱的弟弟,是世间无可估量,无可替换的珍宝!” “大,大哥,呜呜呜……”许是感受到了宣子庆的真心,李小寂彻底放开了顾虑,崩溃的大哭起来。 宣子庆红着眼睛,抱紧李小寂,没再说什么,此时此刻,安静的陪着,温柔的怀抱,纵容他放肆哭泣的包容与体贴便已足够。 终于听到李小寂的哭声,叫石内侍不受控的陪着哭之余,更松了口气,怕就怕李小寂死憋着,把身体憋坏了。 守在殿外的宫侍们亦掉下了眼泪,却也同样放松了些,还能发泄出来便好,狠狠地哭过,睡上一觉,情绪也能冷静些了。 听得李小寂绝望的哭声,同样居住在质子宫里分处不同寝殿的他国皇子不管听到言国国灭时是怎样的心情,这会儿都不免有些伤感。 有人原本想提笔练字,此刻也没了心情,看着窗外的景象,叹了一声。 第三百四十七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二) 言国算是小国中实力强劲的了,又有丰富的矿藏作为依撑,与瑜国瑾国等大国的关系皆维系得不错。 却还是说被孟国灭就被孟国灭了,整个皇族尽皆被屠,死得干干净净,愣是一点招架之力也无。 其他质子的母国实力尚且不如言国,更无丰厚储备,焉知明天传来的噩耗会否便是落在自个儿身上? 想着,众人全都没了心情,安静的待在居住的寝殿里,李小寂再不济也有宣子庆的疼爱,他们呢,呵,顾好自己便不错了。 虽是这般想,但仍有人决定找机会去看看李小寂,到底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关系,总不好太冷漠。 至少在瑜国皇室面前得做足了样子,免得落个不好的印象,影响自身。 心思各异之际,那位原本想要提笔练字,以此静心,好思考未来的质子默默的翻出了一张地图,看着上面的一个个红点点,眉头微蹙。 “不管过去如何,言国之后,便是我莒国,孟国狼子野心,绝不会止步于此,为了母国,也为了自己,李小寂,我会与你冰释前嫌的!” “希望你能如我一般思量,千万别拒绝我伸出的手,否则,你将再无机会得我莒国助力。” 说着,这位来自莒国的六皇子——吕应扬,深吸一口气,做好了决定。 收好地图后,叫来了他的贴身宫侍,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贴身宫侍虽面露诧异,但到底没说什么,领命退下了。 另一头,孟国的皇宫里传来了似乎很解气的笑声,顺着笑声找去,只看到一身粉衣的女子捏着一枚玉佩在御花园里笑得乐不可支的样。 该女子年约二十,容貌倾城,一笑若梨花落绿水,令人难以移开目光,可惜,她眉眼中透出的一丝狠色,破坏了几分美感,叫人本能的生出戒备。 周围的宫侍皆垂手低头而立,仿若什么都看不到听不到,但若凑近了,仔细看他们的脸,就会发现上面透着几分惶恐。 笑过之后,粉衣女子摩挲着玉佩,在脑子里幻想收到言国国灭消息后的瑜国会是怎样的反应,越想便越是憋不住得意。 半晌,冷声道:“宣子庆,言国只是一个开始,我会让你明白你弃我而选穆令尔是一件多么错误的事,呵!” “小阿寂啊小阿寂,你可别怪姐姐心狠,要怪就怪你当初帮错了人,助错了力,不然,我还能给你留几个血脉至亲聊做安慰。” 话落,粉衣女子起身,莲步轻挪的向孟国皇帝的寝殿走去,虽说打铁趁热,但孟国不好一下便迈大步子,须得防着沦为众矢之的。 她得给那个听话但性子略微急躁的大个子提个醒,别在大业未成前便飘了起来,给人可趁之机。 暗潮涌动的那一刻,画面再次回到李小寂这边。 在宣子庆的怀抱里,李小寂放肆的哭了很久,哭到最后哭累了,软软的倒下,直接睡了过去。 叫宣子庆越发的心疼,看着即便在睡梦中依旧紧皱眉头的少年郎,不由得轻叹一声,掏出帕子替他擦干眼泪,吩咐一旁候着的宫侍拿温水来。 这时,一直趴在地上陪着主子无声哭泣的石内侍动身了,似乎想要亲自照顾李小寂,却被宣子庆阻止。 “石内侍,阿寂尚且年少,待他成长起来,仍需要一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你当为他保重身体,能常伴在他身侧,便是你最大的忠心了。” 听得这话,石内侍明白了,吸吸鼻子,没再强求,在两个年轻宫侍的搀扶下,退下休息。 宣子庆则顺势将李小寂抱到床上,在温水来了后,一点点的替李小寂擦干净脸蛋,盯着他哭得红彤彤的鼻子,心里越发难受。 想起孟国的嚣张,言国的无助,瑜国的无奈,便是一阵愤恨,言国虽不是瑜国的附属国,但与瑜国关系一直不错。 自主动送阿寂过来做质子后,两国的关系越发亲近,他也因着对阿寂的喜爱爱屋及乌了一把,向父皇进言,和言国开通更多商业往来。 只没想到孟国自五年前变法之后,国力强盛了不说,行事也越发的张狂,到处挑事,欺压小国,挑衅或拉拢大国。 更随便找了个借口假装攻打瑾国,又在瑾国调兵应对时,出其不意的调转方向,快速的灭了言国。 不仅如此,孟国还在同一时刻送了三位公主给旻国,凭此获得了旻国的友好盟约,靠着两国的军事力量,强势的压下了言国国灭一事。 这一手,不但打乱了瑾国的布局,更断了瑜国一臂,偏偏碍着旻国的关系,无论是瑾国还是瑜国都不能轻举妄动,只得徐徐图之。 谁让旻国是如今实力最强的大国呢?背后又有用亲情利益关系维系起来的五大军事强国作为盟友。 倘若瑾国或瑜国贸然行事,反击刚与旻国联姻成功的孟国,便给了旻国开战的理由,叫它顺势为之,挑起诸国混战。 由此,瑾国和瑜国必须忍耐,接受旻国所谓的调解协议。 毕竟孟国灭的只是言国,从头到尾都没有真的和瑾国开战,便是挑衅了瑜国的国威,难道瑜国还要为一个言国不惜一切代价不顾社稷安危吗? 身为瑜国太子,宣子庆看得明白,很快便理清了形势,在来质子宫的时候便已想好要如何安抚李小寂的情绪,劝他暂且忍耐。 可哪怕是将来定能报此大仇,此刻的憋屈与愤怒都受了,且是打落牙齿和血吞的那种,又让人如何心绪平静? 但在阿寂面前,宣子庆不管有多少情绪都必须压抑住,只因这个时候没有谁比他更难受,若自己也情绪外泄,难免会加重他的负担。 想到这里,宣子庆摇摇头,又替李小寂擦了把脸后,命人拿来素服,给李小寂换上,其居住的寝殿已挂上白布,表明正在服丧。 依着规矩,质子是可以替母国替家人守丧的,但为防冲着所在的国家,通常只能私下烧些纸钱,穿着素一点的衣服意思意思。 由此可见,原身确实备受宠爱,没见一国太子都特意换了素服才过来吗? 脱下鞋子,宣子庆像以前那样钻到被窝里抱着李小寂,好让他睡得心安。 李小寂顺势蹭了蹭宣子庆,学着原身小时候的样子黏着对方,紧皱的眉头也稍微舒缓了些。 “乖乖睡吧,大哥哪也不去……”宣子庆在李小寂耳边小声的道,李小寂似乎听见了,面容更放松几分。 得知宣子庆正在陪着李小寂后,同样想来看望李小寂的瑜国的皇帝和皇后便停下了脚步,这个时候,他们不便出现在那个孩子面前。 虽知那孩子素来懂事,拎得清,但悲伤上头之下,难免会生出一丝期盼,期盼瑜国能够为言国做主。 只如今形势不妙,瑜国不可妄动,帝后便只能先远着李小寂,待他情绪冷静下来,再来好好的谈。 第三百四十八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三) 省得受情绪左右,说出些什么伤人的话来,即便不是本意,仍会伤人心。 这一夜,李小寂睡得很不安稳,屡次被噩梦惊醒,每次醒来都被汗水和泪水弄得一身狼狈。 但不管他如何哭嚎,如何折腾,宣子庆都耐心十足的哄劝,更亲自替他擦身,换衣,哄着他喝下安神汤。 一夜过后,宣子庆看着终于安静的睡着了的李小寂,微松口气,派贴身宫侍去跟父皇母后说一声,便抱着这个可怜的孩子睡下了。 而在宣子庆进入梦乡的时候,以为已经安稳睡下的李小寂却在默默的梳理此次任务世界的主要剧情。 大奸臣系统冒头,打量了宣子庆一眼,再看看原身的样貌,眉头微蹙,“这次是个十足的神经病人设,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李小寂挑眉,微微一笑,当然不难,不就是演个无可药救的执迷不悟的变态吗?这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什么挑战性了。 说起这次的任务世界,却是一个包含着多种元素的古代架空背景小世界,尚未具备升级成大世界的力量。 但内容却堪比大世界,属于“麻雀虽小五脏俱全”的那种,主线之下暗含多种支线,随便拎一条出来都能成为新的主线。 先从小世界的诸国划分说起的话,更能方便诸位看官全方面的了解情况,省得发生混乱。 名为“己犹”的大陆上,分东南西北中五个部分,东部多是一些抱团取暖的小国,民风彪悍,全民皆兵,依仗着得天独厚的地理优势,主守不攻。 大有“我不惹你们你们最好也不要来惹我”的架势,若敢来惹,这些小国光是靠着守城战便能耗掉来犯者的大部分兵力。 南部则是三大国七小国的结构,与东部差不多,南部的这几个国家也是紧密抱团的关系,靠着联姻,随便挑个皇室成员出来都能同时混着几国的血。 而南部常年瘴气弥漫,从上到下皆善用蛊术,更有驱蛇御兽的能力,若然开战,敌军便是武装到了牙齿也是防不胜防。 因此,甚少有国家主动去招惹南部的这些刺头,不怕中蛊沦为傀儡么? 西部的话,共有十二国,一半是大国,一半是小国,以旻国为首,燃国煜国熠国烟国燚国为次的六国皆是军事强国。 旻国实力最盛,全员擅长骑射,奇袭,作战时往往以绝对的实力碾压,根本都轮不到心眼派上用场。 燃国等五国甘愿追随在旻国身后,却是因着他们的开国皇帝与旻国开国皇帝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一家人齐心协力,好过内斗。 但这也是碍着旻国的强劲实力,但凡旻国露出点颓势,燃国等国便要取而代之了,不够强的人,如何能做他们之首,更别提还要带着他们一统天下。 孟国原是西部六小国之尾,皇室盛产美人,且皆美得各有特色,靠着不停地送公主联姻,得以稳住地位。 经由历代君主呕心沥血的努力后,先是成为六小国之首,再是稳固基业,初初具备大国的资格。 五年前变法成功后,摘掉了小国的帽子,成为六大国之下的第七大国。 现在该说到北部了,北部的国家是最多的,共有二十国,瑾国瑜国珏国等七国为大,剩下的都是一些或依附或合作他们的小国。 莒国便是其中之一,吕应扬来做质子,也只是莒国为获得瑜国的助力所展现的一部分诚意。 中部的话,环境较为复杂,因着地势关系,国与国之间的联系不多,反倒与周边的国家来往得便利些。 言国处在其中,因着地理位置的特殊,最为远离中部的国家,又恰好在西部和北部的交界处边缘,便时常受到西部各国的滋扰。 但因着其内含丰富矿藏,又愿意与北部商业合作的关系,言国得到了瑜国瑾国等北部大国的庇护。 旻国等国看在瑜国瑾国的份上,也只能与言国展开商业上的往来,而非硬抢,尽管它们很想这么做。 而孟国作为言国的临近国,早就眼馋言国的矿藏了,一直静待时机,时机成熟,便快速出手,果真拿到了心心念念的矿藏。 但它并没有独吞,在送公主去旻国皇室联姻后,便宣布会开放言国的矿藏,以供旻国燃国等国打造新式武器。 看在孟国乖巧的份上,旻国出面压下了瑾国和瑜国的不满,拿出一份调解协议,轻描淡写的揭过了此事。 言国的灭亡只是这个小世界的常态,诸国混战的环境下,常有小国消失,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但谁也没想到言国的灭亡会放出一个差点毁天灭地的大反派,即原身。 在这个世界,东南西北中各国依着形势的变化,依着自身的需要,或是其他原因,都有输送质子的习惯。 获得庇护后的言国为向瑜国表示诚意,主动提出送质子过来,而在言国之前,莒国等国便先后送了质子到瑜国皇室,言国的动作还算慢的了。 就这样,原身六岁的时候,在石内侍及一些随行宫侍的陪伴下到了瑜国皇宫做质子,一来便遇到了正好在切磋箭术的宣子庆和穆令尔。 宣子庆和穆令尔当时一个十四岁,一个十三岁,已经定下婚事,依着瑜国不可过早成婚的规矩,待得二十方可成亲。 但定了亲便可有一定的往来,方便准小夫妻俩培养感情,感情培养好了,以后才能相处得和谐。 两人比赛射箭时,恰好有一只飞鸟窜过,扰了宣子庆的心神,叫他手一滑,将箭射偏了。 恰好路过的原身差点被飞出的箭矢射中,吓得小脸惨白,以为这是瑜国给他的下马威,不敢出声抱怨,只得小声的哭泣。 宣子庆和穆令尔赶来时,看到的便是一个裹在红色披风里的小团子哭得鼻子通红的可怜样,不免生出了几分怜惜。 因着这件事,宣子庆穆令尔和原身产生了交集,一来二往的便对年幼却懂事贴心的原身生了好感,进而生出疼爱。 瑜国皇室子嗣兴旺,但皇后唯有宣子庆一个儿子,宣子庆作为长子,自小便有身为兄长的自觉,但后宫嫔妃们所出皇子公主皆待他不真心。 弟弟们嫉妒宣子庆中宫嫡出的身份,又是由皇帝手把手教大的,受母妃及母妃身后的家族影响,纷纷立志夺取太子之位,恨不得将这位大哥踩到脚下。 妹妹们想要宣子庆的宠爱,以此为自己争取更多的筹码,将来谋个好亲事,或是助自己的胞兄胞弟登上大位。 宣子庆不是蠢人,分得清真心假意,尽管清楚此乃皇室传统,但还是会难受,为何就不能守望相助呢? 遇到原身时,宣子庆虽对这个好看的小团子生了好感,但心里仍避免不了的认为对方会和其他人一样,且质子的身份会让原身更加想要讨好自己。 第三百四十九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四) 就如其他质子那般,围绕在宣子庆身边,不管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一副追捧的态度,好像他有多完美似的。 不管是面对来自手足至亲的口蜜腹剑,还是来自这些必须讨好他的人的谄媚,宣子庆都有一种淡淡的厌烦感。 许是虚伪接触多了,他更想要的是真实,恨便彻底的恨,喜欢便彻底的喜欢,不要总是戴上一副面具来做心口不一的事。 但渐渐的,宣子庆发现原身和其他人不大一样,竟是真的单纯,即便在自己面前,不开心了也会挂脸,半分遮掩的意思都没有。 这让宣子庆真正的生了几分兴趣,时常将原身带在身边,好来个日久见人心,看小团子是真的纯善,还是太会伪装。 或许是因为来到异国他乡后,收到的第一份善意来自于宣子庆,得他处处照顾,原身便记在了心里,以诚相待。 于是,宣子庆身上多了很多小挂件,都是原身闲暇时编的竹蚂蚱,或是扇袋,做工不算精致,胜在肯用心。 这让孤独的太子感受到了养弟弟的乐趣,待原身自然越发亲近,常伴左右,用瑜国帝后的话便是“恨不得拿根绳子拴在裤腰带上”。 穆令尔乃家中独女,在瑜国,一些特定情况下,可由女子顶立门户,便也不怕什么,只难免感到孤单,有了原身后,亦感受到有弟弟的快乐。 真心换真心,原身和宣子庆穆令尔的关系越来越好,瑜国帝后爱屋及乌之下,待原身也十分疼爱。 因此,原身说是来做质子的,但地位待遇要比原来在言国的时候好,言国帝后更疼爱二皇子和三皇子,待原身一般般。 据说如此偏差的原因是原身出生时,国师算出他命格奇特,乃大凶大吉之兆,既有灭国之力,亦有兴国之能。 这样的命格若放在大国,当属兴盛之兆,放在言国则是相冲之势,为着帝后,为着国运好,彼此间最好远着些距离。 待原身站住脚后,便送到实力强劲的大国,以他注定旺大国运势的命格获取该国的庇护,以滋养言国。 是以,原身才出生没多久便被送出了宫外,于皇庄里温养,对外只说他体弱,须得远离人群精心养着。 平日,原身见得最多的人是奶嬷和石内侍,帝后及其他手足一年都看不到几次,即使见了,也是草草结束。 不怪得原身来到瑜国后便淡忘了父皇母后的样子,一心把瑜国当成家,将宣子庆视为唯一的兄长般信赖。 但若不是这个处境,言国也不会选择让原身来瑜国做质子了,原身命格凶,言国国小罩不住,瑜国却不怕。 且在原身出发前,国师又给算了一卦,算出他去瑜国后,注定会给瑜国带来好运,瑜国那边占卜的结果也一样,两方便愉快的定下了此事。 然便是瑜国行事素来有章法,不似孟国等国那般毫无礼数,不把质子当人看,可这寄人篱下哪有真的好的? 可见原身的父母是真的不在意他,自认为给他选了一条最好的路,便将他抛在了脑后,每年问候的信都是叫贴身宫侍代写的。 因此,原身在瑜国得到了在言国得不到的疼爱后,十分的珍惜,对宣子庆的依赖与日俱增的加深,认为不管发生何事,都有宣子庆可以依靠。 且原身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单纯懵懂,尽管年幼,但皇家出身的孩子,哪能真的纯净无暇? 尤其是原身这种不受宠的皇子,夸张点说,出生的那一刻还不会吃奶呢,便会看人脸色了。 原身的心很小,父皇母后不爱他,他便也不爱他们,哥哥姐姐不亲近他,他便也懒得理会。 他们若来了兴致,想起他了,他不会挂脸,只会笑得分外灿烂的配合,好像自己真的每时每刻都在思念他们一般,真相如何,却只有他才晓得。 石内侍待他忠诚,处处细致,他便温柔相待,好将这份忠诚永远的留下,从生到死都只能属于他一个人。 面对宣子庆的疼爱,穆令尔的怜惜,原身更会表现出两人想要看到的样子,以加深这份来之不易的爱宠。 别以为年纪小便什么都不懂,很多时候,有些人生来便会融入环境。 而身处沙漠的人,一旦抓住了一点希望,那便是终身都不能放手的,不放手的同时,他也会给予浓烈的情绪回应,让彼此的距离越发缩短。 但这样的性格往往容易走上极端,当他抓住的那一缕希望不再能满足他的情感需求时,他便会患得患失,于失落中生出恨意。 毕竟他从一开始便是靠着伪装的假面获得的爱与疼惜,比谁都清楚得来的这一切建立在怎样的基础上。 一边享受,一边沉沦,一边又清醒的惶恐害怕,害怕当他的伪装失去效用,害怕当他想要努力抓住的人看清他后,便彻底的远离了他。 可他最怕尝到被抛弃的滋味,为着不受伤,往往选择先下手为强,先一步的将抓不住或是即将失控的那一方抛弃。 抱着那种“不是我错了而是你变了你不能满足我的需求更想抛弃我”的想法,滋生出更深的怨恨。 原剧情里,言国灭了后,虽和言国皇室关系不亲近,但到底血脉相连,原身自是痛苦万分,国没了家没了的痛,谁又能真的漠然对待? 痛过之后,原身寄希望于宣子庆帮他报仇,瑜国实力强大,这当是很轻易办到的事,且宣子庆不是最疼爱他的吗,他的仇自然也是对方的仇。 但原身看不到瑜国身处的形势,看不到站在孟国背后的旻国的可怕,见宣子庆只安抚他徐徐图之,内心便生了失望。 可原身不敢说出心中所想,害怕宣子庆因此讨厌他,便默默的压抑在心里,压得久了,自然而然的生出了一丝怨恨。 又听他人挑唆,说言国的灭亡乃瑜国顺势为之,只为借着这事向旻国发难,压对方一头,便不可避免的生出了恨意。 然,心里越是恨,面上,原身越是装得平静,一丝丝破绽也无,任谁都不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宣子庆也不例外的被原身蒙蔽了,以为对方和他心思一致,便按部就班的谋划,等待时机攻打孟国,报了言国之仇,再为瑜国挽回国威。 在这个过程中,宣子庆和穆令尔成婚了,并顺利从太子太子妃升为皇帝皇后,预备带领瑜国进入下一个阶段。 诸事繁忙之际,宣子庆和原身见面的次数自然少了,这叫原身越发的不满,想要像小时候那样随时跟在对方身边。 宣子庆满足了他的要求,可许多事他都只能看着,看着宣子庆和众大臣商议政事,视线始终落不到他身上。 由此,压抑许久的恨意终是爆发了,叫原身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报复所有。 第三百五十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五) 随后,原身悄悄的和穿越女主联系上了,与她达成协议。 穿越女主名叫南衣,意外绑定系统,来到这个世界后,被当时还是太子的年约十五岁的宣子庆救下。 南衣身上有着某些穿越女主的通病,那便是自诩真命天女,绝对主角,一眼便认定她和宣子庆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靠着她脑子里的现代知识,靠着系统的帮助,宣子庆这个瑜国太子一定能顺利登基,并一统天下,而她会是他的皇后,他唯一的女人。 至于早和宣子庆定下婚约的穆令尔,南衣根本没放在心上。 青梅竹马算什么,先有婚约又如何,穆令尔一个古人,怎么可能争得过她这个天选女主? 且南衣在被宣子庆救下后,便靠着奇思妙想获得了宣子庆老师的认可,借机拜了对方为义父,身份上也不差穆令尔什么了。 而在南衣试图夺爱的时候,原身这个小弟弟被她认成自己命定的痴情男配,只是还没长大开窍而已,一旦开窍,必会对她死心塌地。 便想趁着原身未开窍之际,时不时的刷些存在感,博取一定的好感后,意图借原身的手去对付穆令尔。 可原身看得明白,根本懒得搭理南衣,更不会为这个莫名其妙的人去伤害穆令尔,且直觉告诉原身,南衣身上有古怪,须得弄清楚。 而原身没有那么多耐心可以陪南衣慢慢的玩,便装作顺从的样子,答应帮南衣算计穆令尔,又反手助穆令尔揭穿了南衣的真面目。 让南衣在所有人面前暴露得干干净净,连开口为自己辩驳也办不到。 其实,宣子庆救南衣乃是顺手之举,便是她貌美如花,在他眼里也就是一朵好看的花罢了,他心中已有佳人,自不会再为他人驻足。 南衣的示好,南衣的情愫,宣子庆在看出苗头的那一刻便坚决的拒绝了,更拉开了彼此的距离,哪怕她说有更多的奇思妙想可以帮他。 真有利国利民的良策,直接献给他的父皇,不是更省事么,何须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宣子庆的态度给了穆令尔满满的安全感,却叫南衣又是挫败又是恼恨。 她可是天选女主啊,为何在宣子庆的眼里,自己还不及一个只会舞刀弄枪的莽女? 越是不甘心,就越是想抢,可不管南衣做什么,不是被宣子庆当机立断的打断,就是被穆令尔挫败。 而南衣的系统无法直接对命格极重的两人下手,只能给些小道具助南衣施行计划,不然的话,它早就给两人洗脑,或是篡改相关剧情了。 如此纠缠了一段时间,在原身的设计下,南衣真面目败露,叫她的义父对她失望至极,果断断绝了关系。 失去了这层依仗,南衣却毫不惶恐,仗着脑子里的知识,仗着系统的帮助,要和瑜国皇帝谈条件。 却不料她竟想刺杀瑜国皇帝,再杀了宣子庆,搅得瑜国大乱,好逃去别的国家,另选男主。 亏得原身及时为瑜国皇帝挡刀,穆令尔又出手快速,拦下了她的第二波攻势,这才没让她得逞。 一再落败的南衣挥出两道神奇的暗器后,便消失无踪了,愤怒的宣子庆向天下发出通缉令,誓要杀了南衣。 凭着救驾之功,原身在瑜国皇室的地位彻底稳了,便是为了平衡关系,仍旧居住质子宫,寝殿的环境也是最好的。 南衣则一路逃到了孟国,获得刚变法成功的孟国皇帝的重视,依着孟国强大起来的实力,研发出了新型火器。 孟国便是靠着这种武器快速的灭了言国,更迫使瑾国瑜国按兵不动的。 宣子庆派人探得这事和南衣有关后,便下定决心要亲手拿了她的人头,原身亦如此。 但在他心理扭曲,暗恨宣子庆之后,过往的种种便全变了样,明知是南衣挑唆孟国灭掉言国的,却还是选择和对方联手。 此举自是为了报复言国国灭后,只会叫他忍耐的宣子庆,报复袖手旁观,无视言国生死的瑜国。 但原身更是想借南衣的手,毁掉整个天下,凭什么他国破家亡,别人却能安然无事?干脆全都灭了,那他处在其中,也不算可悲了。 在原身和南衣的狼狈为奸下,对他毫不设防的宣子庆被毒死,穆令尔战死沙场,瑜国灭亡,瑾国灭亡…… 战火全面蔓延开来,东南西北中没有哪一片土地能得到安宁。 南衣研发出的种种武器因过于超前,在给孟国带来巨大便利的同时,也埋下了可怕的隐患。 孟国是一路向前,攻下了一个又一个的国家,但内部也出现了很多问题,每个人都想抢占南衣,靠她的那些新式武器夺取一统天下后的帝位。 被如此争抢的南衣笑了,认为这才是身为天选女主的她该有的待遇,便不顾系统的劝阻,到处给出制作图纸,做个“雨露均沾”的女主。 而后,整个世界都疯了,今天你炸我,明天他炸你,一言不合便拔枪,一死便死一大片。 眼见着事态失控,好像全天下的人都要死完了,南衣终于怕了,想要收手逃走,却被原身设计,困在了水牢中。 而她绑定的系统,也被一直小心观察的原身生生从她的脑子里挖了出来,困在了阵法中。 从和南衣联手的那一刻起,原身便打定了主意,要慢慢的折磨她,以报言国之仇,以报她害得自己变得面目全非的仇。 挖出系统后,原身用参汤吊着南衣的命,先是砍断她的双腿,再一片片的割下肉,叫她尝尽极致痛苦之后方能断气。 其实,早在亲手毒死宣子庆,害死穆令尔的时候,原身便彻底疯魔了,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杀掉南衣后,拿着她留下的武器图纸,靠着拷问系统获取的信息,原身无所顾忌的把能研发出来的武器全都研发了出来。 整个天下都陷入了混乱,只剩下旻国苦苦支撑着局势,容纳各地难民,更派出大批刺客试图杀掉原身这个罪魁祸首。 沉睡的天道被庞大的怨气惊醒,发现问题出在哪儿后,立刻时光回溯至言国国灭的关键节点,并向时空局求助。 李小寂与原身同名同姓,这个任务自然落到了他身上,而在李小寂和大奸臣系统过来的时候,天道已经抓了原身的灵魂去审判。 至于南衣,她乃异界之魂,却与这个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许多剧情都需要她和那个系统的参与。 便不好轻举妄动,天道就洗去了她和系统前世的记忆,剩下的则交给任务者解决。 第三百五十一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六) 做完这些,天道也因损耗能量过多陷入了长眠,估计等李小寂做完任务了才会醒来,期间是无法再给他提供任何助力了。 但这样更便利李小寂的行动,反正看在积分的份上,他是绝不会乱来的,天道尽管放心的睡觉好了。 此次任务,李小寂主要是顶了原身的身份,仍是那个癫狂的大反派人设,但具体操作却是要助各剧情线平稳发展。 只要最终的故事线是各国稳定的向天下一统的趋势靠拢,不再出现毁天灭地的危机,便算是任务成功了。 梳理完剧情及整个故事的背景,李小寂深吸一口气,眯起眼睛,暗想南衣身上的应该是野生系统,极有可能跟破坏者组织的余孽有关,得谨慎待之。 想着,李小寂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只待时机成熟,便可开展,这一回,得老老实实的做任务了,避免节外生枝。 识海里,大奸臣系统也在翻查着原剧情,半晌,道:“这个小世界的天道真是我见过最心大的了。” “男主死了那么久都没反应,愣是等到原身和穿越女把小世界搞得怨气冲天了才醒,就这么对他儿子的么?” 李小寂轻笑一声,道:“因为这是个主线随时可被支线替代的多故事线并存的世界,不像别的世界那般具有唯一性。” “宣子庆说是男主,但也是随时可以被人取代的存在,光环虽有,却不够强势,也不算特别。” 说到这里,李小寂睁开眼,打量了一眼正在熟睡的宣子庆,微微一笑。 “旻国新登基的帝王,瑾国的摄政女王,孟国的三皇子,燃国大公主,便是携带系统穿越的南衣,及覆灭天下的原身等等。” “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构成完整细致的大主角事业线,只看最后究竟鹿死谁手罢了。” “因此,宣子庆的死不能引起天道的注意,只以为他技不如人,实力不济,被踢出战局也是应该。” 诸国混战的背景下,通常没有绝对主角,主配关系随时都能变化。 一开场便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也许眨眼间就输得一败涂地,开局只有半块树根饱腹的说不得一转身便上了高位。 而混战的最后,不例外的都是天下一统的结局,至于谁会是那个统一天下的雄主,便要看个人的本事了。 天道一般不会干预,只会任由命运线发展,最终胜者,即天命所归,待得“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新节点出现,又是另一个故事了。 若不是原身闹得实在太大,几乎毁掉了整个天下,但凡他收手的早一点,统一了诸国,再以民为本,这大反派命格也能扭转成大主角命格。 自然不会引来天道的插手,也就没了李小寂的这次任务。 但没有那么多如果,原身一步错步步错,彻底疯魔的那一刻,注定覆水难收,而他已在接受属于他的惩罚,为犯下的滔天杀孽还债。 大奸臣系统挑眉,道:“那这么说的话,原身和穿越女还挺厉害,不,应该是原身厉害得可怕,愣是将穿越女用成了棋子,借她的手覆灭天下。” “若不是过于癫狂,杀戮过重,指不定又能编写出一个乱世枭雄的剧本,问鼎天下至高之位。” 上次遇到这么厉害的人物,这么牛的剧情,还是在李小寂刚入局的时候。 那次任务差点要了李小寂的小命,亏得他反应及时,护着李小寂逃走,任然又恰好在附近的小世界,不然,两人就得困在那里一辈子了。 可怕的记忆再次袭来,叫大奸臣系统抖了抖身体,不愿再去想。 李小寂点点头,在这一点上,他不得不佩服原身,大反派的命格单挑众多大主角命格,还差点挑赢了,啧啧,确实牛! 若不是天道干预,可能仅剩的旻国也要亡在原身手里,叫原身实现“全世界都如我一般国破家亡”的心愿。 如此看来,言国国师当时算的卦还是很准确的,至少这灭国之力准得不能再准了。 换了他来,灭国之力仍得保一下,至于这兴国之能就要斟酌斟酌了,拿捏得当,方能圆满。 摇摇头,李小寂放松心情,进入深睡眠状态,得养足了精神,才好进行接下来的剧情。 见状,大奸臣系统继续看小说,别说,晨晨新推荐的几部还蛮好看的,尤其这本叫《养了三年猪的我转生成为小腊肠》的小说。 一直到晌午,宣子庆和李小寂才醒过来,见李小寂没有食欲,宣子庆便让小厨房熬了些肉粥过来,一口口的哄着他吃下。 李小寂没胃口,是真的不想吃,但又不好让宣子庆担心,便逼着自己一点点的吞下,肚子里有点东西后,身体也有点劲了。 这一有劲,也就越发的馋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宣子庆手里的肉粥,叫他好笑的道:“阿寂可是要自己吃?” 李小寂眼睛一亮,点了头,接过这碗肉粥后便大口吃了起来,好在先前是温度合适了才端上来的,又有宣子庆吹凉,一碗直接喝下都不会烫着。 “这就对了,好好保重身体,把身体养好了,才能谈以后。”宣子庆微松口气,摸了摸李小寂的头。 “大哥,国灭之仇,我一定要报,但不是现在……”不多时,李小寂将空碗放在桌上,吸吸鼻子,道。 “……”闻言,宣子庆蹙起眉头,盯着李小寂含着恨意的眼睛,半晌,却笑了,点头道:“没错,不是现在。” 深吸一口气,李小寂对上宣子庆的视线,郑重道:“大哥放心,我不会乱来的,冲动鲁莽于事无益,隐忍图谋,方能成事。” 见李小寂是真的明白,宣子庆更放松了几分,又摸了摸他的头,道:“你现在不过十三岁,确实得徐徐图之。” “且放心,无论何时,瑜国都会是你最强大的后盾,你绝不会落到孤军奋战的境地。” “何况孟国此次不单纯只为夺取言国的矿藏,更是挑衅瑜国的国威,凭此,瑜国注定要与它不死不休。” “所以,大哥,我们现在又多了个盟友关系吗?”李小寂蹭蹭宣子庆的手心,轻声道。 宣子庆眯眼,伸手弹了弹李小寂的脑门,佯怒道:“你这是要跟大哥生分了,还盟友?一家人分这么清楚做什么。” 李小寂捂着脑门,眨了眨眼,没再说话,只顺势抱住宣子庆,低声道:“大哥,谢谢你,在我这么痛苦的时候,第一时间陪在我身边。” “阿寂,记住,你可以永远依赖我,哪怕将来你长大了,不再需要我,我也会如以前那般,一直站在你身后,做你的依靠。”宣子庆许下承诺。 君子之诺,从不轻许,一旦许下,生死不改! 第三百五十二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七) “嗯!”李小寂乖巧的应了,抛开任务者身份,他本人对宣子庆这类具备君子之风的人是蛮有好感的,因为和任然很像。 大奸臣系统忽的冒头,瞧着宣子庆认真的表情,想起原身做的那些事,虽什么人都见过了,但还是为原身的脑回路感到惊奇。 灭言国的是孟国,挑唆点火的是南衣,他却第一时间把刀子对准宣子庆和瑜国,当真奇葩。 气氛正好时,殿外响起通传声,说是护国大将军的嫡女——穆小将军,穆令尔来了。 闻言,李小寂赶紧摸了摸脸,害怕脸上不知何时又挂了泪珠,叫穆令尔看了担心,宣子庆则起身迎了上去。 李小寂慢了一步,跟在宣子庆身后,很快便和大步流星走进来的一身素衣的穆令尔撞上。 见此,李小寂心底微暖,宣子庆和穆令尔待原身是真的疼爱,看穆令尔满脑门汗的样子,定是一路急行而来。 就这还不忘了换上素净的衣饰,以示尊重,可见她心里有多在意原身这个弟弟了。 穆令尔看了宣子庆一眼,随意的擦了把脸上的汗,便走到李小寂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微松口气。 放低声音,解释道:“我一收到消息便尽快从京郊大营赶过来了,换衣服耽误了点时间,阿寂,你可要保重好自己!” “穆姐姐放心,我会保重身体的!”李小寂点点头,看穆令尔的眼神透着一丝亲近,更有得她陪伴的感激,叫穆令尔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 稍后,三人坐了下来,穆令尔尚未用膳,宣子庆便叫人端了些饭食和茶水点心过来,她一边吃,一边和他们说话。 在穆令尔咬着素菜包子的时候,李小寂捏着茶杯,想了想,道:“大哥,穆姐姐,你们说这次的事会和南衣有关吗?” 听得“南衣”这个名字,宣子庆面露厌恶,穆令尔则喝了口茶,像是在强压情绪一般。 摇摇头,宣子庆出声询问道:“为什么这么说?便是南衣来历不明,身怀巨宝,也不至于能挑动孟国,何况若真是她,便是瑜国边境危矣了。” 想着原剧情里的内容,李小寂装作只是随意一猜的样子,道:“我也不清楚,但直觉告诉我这事和她逃不开干系。” “别忘了,她一开始的时候可是想要助大哥夺取天下的,也曾指点江山,对各国的形势分析得头头是道。” “且她逃走之后,至今下落不明,凭着她的那些本事和手段,能得一国君主重视也不算出奇。” “若真是她,借孟国的手灭了言国只是第一步,接下来便该是冲地理位置同样偏僻又特殊的莒国下手了。” 穆令尔两口吃完包子,又喝下一口茶,蹙眉,接过话道:“若让孟国再拿下莒国,瑜国和瑾国之间的联系便被堵塞了。” “两国消息的传播受到影响之际,孟国和旻国若是想做些什么,也就方便了许多……” 这时,宣子庆想起前线传来的战报,说孟国军事实力大增,他们的士兵手上持着新型的火器,一发便可夺走一条人命。 便是靠着这一火器,孟国才能那么快的拿下言国,更让瑾国只得龟缩不出,避免人员的耗损。 火器?总是奇思妙想,随手便能画出一张完整的武器图纸的南衣…… 宣子庆不自觉的捏紧拳头,已是肯定了几分,愤恨道:“阿寂应该没猜错,这事当有她的手笔!” “早知今日,当初便不该救她,而是一刀解脱她的痛苦!”宣子庆有些懊悔的道,谁能想到当时那个一身伤的少女的真面目竟是一只嗜血的恶鬼呢? 原以为南衣逃走后,会小心藏匿,不敢再妄动,却不想她依旧死性不改,呵,再见面的时候,他一定要亲手杀了她! “现在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当务之急是想办法破解孟国的新型火器,鬼知道他们还藏着什么别的秘密,见招拆招已落入下乘,最怕的是还拆不了。” 穆令尔自小在军营里长大,由父亲手把手教导,很清楚一种强劲的武器的出现会对整个战局带来怎样的影响。 李小寂眨眨眼,道:“可有办法弄来一只那所谓的新型火器?总得看过摸过,才能找出它的破绽。” 宣子庆下意识的看了穆令尔一眼,穆令尔点点头,道:“爹爹已经派人去想办法了,一旦弄来样品,定会立刻送来皇城。” 那现在便只有等了,宣子庆缓过劲,看向李小寂,愧疚道:“阿寂,若真是南衣做的,这事当有我一份因果,是我对不住你和言国。” “大哥千万别这么说,是南衣其心不正,与大哥何干?”李小寂猛地摇头,真心实意的道。 南衣恩将仇报,单方面的纠缠也要怪到宣子庆身上么?忠于自己的未婚妻,尊重青梅竹马的情谊,再怎么都不是错。 这一点,其实原身也清楚,可心理扭曲之后,便只会盲目的去恨了,恨意遮蔽双眼的那一刻,便成了瞎子聋子,拒绝与事实接触。 刚好吃完饭食,又漱了口的穆令尔却把擦手的帕子一扔,瞪了宣子庆一眼,道:“怎会与他无关?” “我当时便说南衣眉眼不正,最好不要与之牵扯,派两个小兵送到附近的镇上看大夫即可,偏偏这个糊涂蛋发善心,死活要把人带在身边。” “令令,你这就冤枉我了,哪里是我死活要救?分明是她当时死抓着我的脚,我又不好踹开一个满身是伤的小姑娘,便只能带着她走了。” 宣子庆有点心虚的反驳道,看向穆令尔的眼神透着一丝讨好,那个时候,他哪里想得这么多,只当日行一善罢了。 唉,因着南衣这个插曲,他和穆令尔的婚期原该早日定下,却被穆令尔数次找理由搪塞,摆明了暂时还不想嫁。 这早就叫他后悔莫及了,若当初没有心软,自己再厉害点,这会儿已是抱着大肚子的老婆热炕头了。 他都已经二十一岁了,却只能看着未婚妻发呆,心里的苦又要向谁诉说? 穆令尔不愿与宣子庆纠缠这个问题,当着李小寂的面,总不好为他俩的私事闹个不停。 便将视线放在不知该如何劝架的李小寂身上,道:“阿寂,待你情绪稳定下来,就跟着我进京郊大营吧!” 李小寂点点头,道:“正有此意,我也是时候进军营历练一番了,不然,报仇的时候都举不动刀。” 这是原剧情里原身经历的路线,李小寂不打算改变,入营之后,才能为实力的迅速增长找个合理的理由。 第三百五十三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八) “进了军营,你便不再是我疼爱的弟弟,而是我须得一视同仁的兵,你会吃很多苦,受很多罪,但我不会哄你,有什么情绪都给我憋着。” “不要动辄掉泪,亦不要轻言放弃,一旦你说出‘放弃’二字,不管你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会当真,也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 “要知道能进京郊大营者,无不是千里挑一的未来将才,你依着我的关系,得以一跃而入,自要比旁人更为努力,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穆令尔喜欢把丑话说在前头,也是为了看看李小寂的决心,国灭之仇不共戴天,他又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宣子庆蹙眉,不赞同的道:“令令,何必这般严肃,什么事都得有个顺序,不能等阿寂好点了再谈吗?” “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穆令尔回了一句,表情冷峻,心里却有些忐忑,好像是有点凶了,会吓着阿寂么? 但看着李小寂逐渐变得坚定的神情,及眼里闪烁着的名为“斗志”的光芒,穆令尔微微一笑,道:“下定决心了?” “嗯,穆姐姐放心,我绝不退缩,你只管下狠手,但凡哭一声,便是我的失败。”李小寂说着,握紧了拳头。 见状,宣子庆不说话了,疼归疼,该放手的时候也要放手,毕竟报仇之路从来都是艰难的,更别提这还是国仇家恨了。 且真正待一人好,不是将他护得严严实实,叫他终生只能依附自己,而是让他成长起来,即便离开自己,依然有安身立命的根本。 最好的关系当是并肩而立,彼此扶持,携手应对未来的各种挑战。 摸摸李小寂的头,和宣子庆想法一致的穆令尔满意一笑,盘算了一下,决定让自己的师父亲自带李小寂。 师父当初是如何把她往死里练的,现在也会如何对待李小寂,绝不徇私,唯望李小寂能如她一般扛住,如此,才可谈以后。 说到这里,事情也说得差不多了,石内侍又来传信,说是灵堂已经布置完毕,宣子庆和穆令尔便陪着李小寂烧了些纸钱。 温柔安抚几句,两人先后上了炷香,摸摸李小寂的头,便先行离开了。 宣子庆和穆令尔一个是太子,一个是将军,肩上的担子都很重,能够特意抽时间过来陪李小寂已是不易,李小寂感激在心,自不会强留。 跪在蒲团上,一身素服的李小寂看着火盆里的纸钱,轻叹一声,石内侍跪在一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的反应。 见他虽神色哀伤,但劲气未失,一副已经找到目标的样子,微松口气,但不等石内侍说什么,殿外便响起了通传声,是吕应扬来了。 没想到诸多质子中会是吕应扬第一个到场,李小寂挑眉,起身恭迎,却见一穿着浅色系服饰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的少年郎大步走了进来。 见李小寂要行礼,吕应扬赶紧快走两步扶住他,道:“不必如此,我只是来看看你,你可要保重好身体啊!” “多谢,应扬兄有心了。”李小寂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 吕应扬顺势握住李小寂的手,仔细打量了他一眼,在他面露疑惑时,凑到其耳边小声的道:“今晚我过来陪你用膳,有些事须得与你详细的说一说。” 闻言,李小寂想起原剧情里的内容,再看吕应扬真挚的眼神,轻点下巴,道:“应扬兄若不嫌这里粗茶淡饭,别说今晚,明晚后晚晚晚过来都行。” “好!”吕应扬有些意外的看着李小寂,原以为对方至少会犹豫一下,不想竟反应这般快,顺着梯子向他发出邀请。 既然双方都有意示好,自己就不必矫情了,当机立断的应了下来,心里已在盘算晚上该如何开口。 事情若顺利,两方的关系便能进入新的阶段,实现共赢,为此,绝不能在言语上有失。 石内侍在一旁看得有些懵,想起孟国言国莒国的地理位置,顿时恍然大悟,吕应扬这是担忧莒国会成为孟国的下一个目标啊。 只他未免过于着急了些,殿下骤逢变故,心绪纷乱,哪有精力去想这些事,如此急迫,岂不是让殿下伤神? 但这也能转移一下注意力,避免殿下沉迷悲伤,这人一忙起来,就没时间胡思乱想了。 石内侍自我纠结的时候,殿外又响起了通传声,是其他质子来看李小寂了,吕应扬赶紧松开李小寂的手,站在一边。 接下来便像是走流程一样,来个人慰问李小寂一句,上炷香,再客套几句,李小寂行礼谢过,来者就离开了。 吕应扬在一旁待了一会儿,挑着无人注意的时候走了,晚上,他和李小寂会有很多话说,不必急于一时。 看着吕应扬的背影,李小寂想起原身和他不对付的过往,却是一笑,两人大概是八字不合,碰到一起总是吵嘴,但深仇大恨是没有的。 吵得最凶的时候也就是打一架,后在宣子庆的说和下,敷衍的握个手,便算完了,然后你不理我我不理你。 原剧情里,吕应扬也如这般向原身示好,原身接受了,最后却利用吕应扬窃取莒国情报,反手卖给了孟国。 莒国灭亡当天,吕应扬自尽,亲眼看着他死的原身心情复杂,回想起以前打打闹闹的画面,眼眶微红。 终究是一起长大的玩伴,便是不亲近,便是没多少感情,便是相看两厌,在对方被自己害死的那一刻,仍是会难过。 但再难过都好,原身依然不愿回头,只想一条道走到黑,不是他的错,是整个天下的错,天下错了,就该尽数覆灭! 感受到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怨气,李小寂轻叹一声,继续跪在蒲团上,和那些一个接一个来慰问他的人演着心照不宣的好戏。 石内侍默默的陪在左右,看着李小寂的表现,既欣慰,又心疼。 欣慰他的四殿下长大了,成熟了,能够理事了,心疼四殿下长大的契机却是亡国灭家之恨。 而来此慰问的人,石内侍也有在细心观察,真心者,他自会感激在心,想办法助殿下与对方增进关系,添加助力。 不真心者,也不必怨恨,只远着些距离,大家井水不犯河水便罢了。 另一边的瑜国帝后自然有在关注李小寂这边的情况,晓得宣子庆把该办的都办了,其他人也去看望了李小寂后,微松口气。 “陛下,臣妾想在明天早上去看看阿寂那孩子,想来,他应该能冷静下来了。”面容大气,气质温婉的瑜国皇后看向一旁的眉目严肃的男人道。 “也好,你去看他的时候,带上两碟他最爱吃的‘燕如糕’,好好安慰一下他,我暂且不便见他的面。” 说完,瑜国皇帝叹了声,眼里透着一丝内疚,更夹着些许无力的愤恨。 见状,瑜国皇后握住了夫君的手,低声道:“颜郎,阿寂那孩子素来懂事,非任性莽撞之人,自会弄清楚形势,绝不心藏怨怪。” 第三百五十四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九) 瑜国皇帝反握住妻子的手,摇头道:“我并不担心阿寂会怪我,只恨自己无能,叫孟国宵小欺辱至此!” 皇后没再说话,只静静的陪着皇帝,等着他情绪冷静下来,等着他又变回那个高坐龙椅,喜怒不形于色的帝王。 不多时,瑜国皇帝缓过劲了,想起什么,和皇后说了一声,便去了书房,命贴身内侍过来磨墨,他要给瑾国的摄政女王写封信。 对方现在憋着的火不比他少,若能给孟国一个教训,挫挫此等硕鼠的锐气,想来,当是乐意至极的。 皇帝去处理政事的时候,皇后则收拾了一番,去了寝宫旁的小厨房,她要亲自下厨,给阿寂做燕如糕。 原料为牛乳和麦子冰糖等的燕如糕做好之后,需要静置一个晚上,明早拿去正好合适。 忙了一天,石内侍的身体有些受不住了,却还想强撑着,被李小寂看穿,强势的命人扶他下去休息。 “殿下,老奴真是不中用……”石内侍有些愤恨的锤了锤自己的腿,看向李小寂的眼神是内疚的。 他人微言轻,不过是个奴才,能做的事本就少得可怜,如今却连本分也做不到了,真是不该。 李小寂却是一叹,低声道:“石伯伯,你好好活着,便是对我最大的忠诚,言国旧人,只剩你我二人了……” 闻言,石内侍红了眼眶,不敢再说什么,安静的退下,他要好好休息,吃好的睡好的,长久的陪在殿下身边。 看着石内侍略显佝偻的背影,想起原剧情里的画面,李小寂微微摇了摇头,原身毒死宣子庆时,被石内侍看到了。 为防止对方乱说话,更为了混淆视线,原身毫不犹豫的一剑刺死了这个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忠心耿耿的老奴。 石内侍甚至连声音也没能发出,瞪着一双眼睛,倒在血泊中,根本不敢相信那个总是甜甜笑着的小团子会变成这个样子。 “这等忠奴,得个善终,也是应当的。”李小寂在心里想着,已为石内侍想好了未来。 大奸臣系统默默点头,思及自身,不免有些伤感,又拿起一本作者在疯了的状态下写的小说《小三吃了老公的米田共后我接受了她》看起来。 才看一分钟,便什么伤春悲秋的情绪都没有了,特么的,意外的解压呢! 晚膳时分,李小寂的寝殿,吕应扬果然来了,还拿了莒国有名的美酒——月夜欢,想要小酌怡情一番。 此酒香而不浓,初饮时不觉奥妙,久了却会叫人回味无穷,是一款适合聊天时配着点心水果喝的好酒。 闻到酒香味的那一刻,李小寂挑眉,请对方坐下后,便道:“应扬兄这是要与我一醉方休?” “此酒埋在桃花树下已满三年,时机正好,便想与你分享一二。”吕应扬主动倒了两杯酒,一杯给李小寂,一杯给自己。 环视了一圈摆好饭菜碗筷后,伺候在一旁的宫侍,视线落在李小寂身上,李小寂会意,吩咐宫侍们都退下。 待只剩两人后,吕应扬举起酒杯示意,李小寂亦举杯,两人满饮一杯,品着美酒滋味,看彼此的眼神发生了一点变化。 “先吃饭吧。”李小寂主动给吕应扬夹了一块素鸡,不忘了歉意道:“守丧期间戒荤戒腥,还请应扬兄体谅一二。” “我又岂是那贪嘴之人?”吕应扬一笑,吃了这块素鸡,却有些意外的睁大眼睛,晓得李小寂的待遇要比他们好,但不晓得这么好。 单是一块素鸡便能做得这么以假乱真,令人口舌生幻,可见对方受的宠爱究竟有多深。 若是以前,吕应扬会如寻常人那般心绪不平,现在嘛,却恨不得李小寂受的宠爱再多一点,越多越好。 接下来,无需多话,两人安静用着饭食,吕应扬以为李小寂此刻当是食不知味的状态,却不知对方吃得那叫个津津有味。 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甜食味道如何,若有好的,李小寂便在离开任务世界的时候打包几份,慢慢吃。 感受到李小寂的情绪,大奸臣系统想起他喜欢吃蛋糕的癖好,眉梢轻挑,回到局里的时候给他买一个吧。 饭毕,待宫侍们换下餐具,收拾干净,端来茶水点心,又安静退下,吕应扬这才进入正题。 “孟国来势汹汹,言国之后,必是我莒国受到威胁,为着我的母国,我不得不做些什么。” 吕应扬说着,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画了几下,不懂内情的人看了,只以为是鬼画符,稍微了解的则会看出这是简易地势图。 李小寂起身查看,点点头,道:“没错,依着这个形势,莒国之后,便是瑾国和瑜国了,孟国之心,昭然若揭……” 吕应扬深吸一口气,言国一事过于突然,谁都没反应过来,轮到莒国可就不能重蹈覆辙了,须得早做准备。 他已写信给大皇兄,一是探探莒国国内的风声,二是和对方通个气,看自己可以做些什么。 而在等待来信的过程中,他会集结所能集结的力量,为莒国争取更多的筹码,以备不时之需。 “其实,按理说,莒国之事,你当与大哥说,不必走我这一路。”在吕应扬沉思的时候,李小寂忽的转了话锋,坐回原位,道。 闻言,吕应扬笑了,笑中透着一丝无奈,一丝羡慕,低声道:“你叫他大哥,我却得称呼一声‘太子殿下’。” “从一开始,那便是你的大哥,于我而言,他是瑜国的太子,是我这个质子须得讨好的人,而我和他之间的关系不曾亲密到什么话都能说。” “走你这一路,一是你与太子殿下关系亲密,比亲兄弟更亲,二是你我好歹是自小相伴的情谊,言国之事,我心中难过,忧及自身,更为惶恐。” 越说到后面,吕应扬的声音越轻,难得的露出窘态,李小寂受此重创,本该修心养思,他却要来说些伤神的事,似乎有些急了。 但时不我待,如此背景下,兴亡皆在一瞬之间,他不得不做个坏人。 李小寂看出了吕应扬的情绪变化,微微翘起嘴角,一副“不必计较”的神情,给对方倒了杯茶。 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后,道:“让我猜猜,你来找我,除了看中我和大哥关系亲近,我与你如今唇亡齿寒的份上,应当还想从我身上获得些什么。” “没错。”吕应扬也痛快,站起身走到李小寂面前,轻轻捏着他的下巴,轻叹一声,道:“你这张脸若用得好了,当是最好的间者。” 第三百五十五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十) “间者?”李小寂挑眉,间者即“细作”“间谍”的另一种说法,原剧情里,吕应扬的提议被原身拒绝了,换做他,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这次的任务不能玩花样,但也不用太按部就班,毕竟多国混战的背景,形势时时变化,多做准备,随机应变方为上策。 虽是这么想,李小寂却忽的变了脸色,冷笑一声,拍开吕应扬的手,上下打量他一番。 半晌,嗤笑道:“言国已灭,莒国如何,与我何干,我又为何要冒着风险替你保住莒国?” “我有什么好处,你能给我什么,或者说,莒国能给我什么?” “言国灭了,你便只有瑜国一个家,孟国野心勃勃,来势汹汹,为着护住瑜国,相信你会做出合理的选择。”吕应扬收回手,坐回原位,道。 好不好处的,他现在没法许出承诺,总得大皇兄那边回信了,他才能依着具体情况开口,轻许诺言的话,他和李小寂刚刚友好点的关系立刻会变样。 现在嘛,且以“情”为攻击口,毕竟李小寂和宣子庆亲如兄弟,瑜国是他另一个家,为着家里好,总得多谋算一下,不是吗? 李小寂沉默了,看着吕应扬的脸,吕应扬任由他打量,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水,安静的等待着。 这是一场心理战,吕应扬必须稳住,稳住了第一步,之后的事便好商量了,而他自信李小寂会先一步的开口。 果然,没等太久,李小寂便说话了,没有如吕应扬想的那样回应方才的“间者”话题,而是给出了另一个建议。 “莒国若想获得多一些庇护,或许可以从中部想想办法,言国到底是中部国家,骤然被灭,中部诸国自然坐不住,同视孟国为眼中钉肉中刺。” “唇亡齿寒的道理谁都懂,位置尴尬的中部诸国势必要做出反击,这个时候,主动送上门的朋友,相信他们不会拒绝。” “若莒国能顺势打通中部的关系,那北部与中部便连成了一体,可共同遏制西部的势头,叫他们停下脚步。” 说完,李小寂喝了一口茶,眉眼弯弯的盯着吕应扬,看他的反应。 吕应扬蹙眉,有点意外李小寂会这么说,还以为两人会想到一处去,那便是绕路中部,联合南部,利用南部诸国的压力遏制孟国的脚步。 便道:“中部?中部地势复杂,各国之间难得联系,莒国位置又偏,便是能获得中部诸国的助力,恐怕也是收效甚微。” “倒不如从别的地方想想办法,或许还能达到事半功倍的效果。” “那若莒国愿意并入中部呢?”李小寂说着,起身伸手按住听到这话惊得立马便要弹起来的吕应扬。 “这几年,中部的简国国力大增,早有扩宽版图的计划,只是碍着形势不好妄动罢了。” “莒国在此时向简国示好的话,简国自会打开大门欢迎,由此,莒国也不再是可任人拿捏的边缘小国,孟国要做些什么,都得掂量掂量了。” “别忘了,简国与莒国之间只隔着一座大山,一旦合并,这座大山也就不再是阻碍,花点心思造出几条路来,于两国来说都不是难事。” “利用得好了,北部与中部会多一条畅通无阻的贸易路线,经济往来一多,联盟关系自然稳固。” 说着,李小寂收回手,走到吕应扬面前,伸手示意,将对方请到了自己的小书房,指着挂在书房上的地图。 顺着李小寂的视线,吕应扬看到了简国与莒国合并之后对北西中部的影响,中部影响不大,北部则是拓宽了贸易的渠道,而西部会受到很大限制。 毕竟从北部下来到简国的路线规划好了,便是直接打通了关卡,西部无论是向北还是向中甚至向南的行进路线都会受到冲击。 “可我莒国怎能沦为他国附属?”吕应扬还是不明白李小寂为什么要这么提议,本能的抗拒,把头摇成了拨浪鼓。 李小寂却敛了面容,道:“是和他国合并求存,还是如言国一般灭亡,就看你们的意思了。” “当初,言国本也有机会获得更多的助力,只要肯低个头,同意并入他国,便是没了皇位,也好过……” 未尽的话,却让吕应扬听明白了,眉头越皱越紧,不,便是他同意,也过不了大皇兄那关,这个不行。 便说出了自己一开始的打算,说和南部的国家联姻,示好中部,把北——中——南连在一起,如此便可给西部诸国压力。 “和南部联姻?”李小寂摇了摇头,道:“南部那些国家最是排外,你确定是联姻,而不是送‘药人’过去?” 这话让吕应扬听得嘴角一抽,却又莫名的想笑,深吸一口气,稳住情绪后,道:“南部曦国与我莒国存在一定的亲属关系。” “如若联姻,莒国自会从曦国身上下手,曦国如今的太后是我莒国曾经的端阳公主,我父亲一直想要迎她回家。” “不仅如此,她居住过的宫殿常有人打扫,一草一木皆仔细,看在这个份上,对方应该不会太过抗拒联姻的事。” 李小寂眨眨眼,“端阳公主?可是那位在季王起兵篡位时,带着一路士兵杀出皇城,逃到南部存活下来的端阳公主?” 想起那段只听父辈简单一说的过往,吕应扬点了点头,虽从未见过端阳公主,但仅凭她做的那几件事就足以让他对这位长辈心生复杂,不知该敬该怕。 按着辈分,端阳公主当是吕应扬的堂姑姑,季王则是端阳公主的叔叔。 野心勃勃的季王不满端阳公主的胞弟年少登基,认为自己比这个小屁孩更适合做皇帝,不是有兄终弟及的说法吗?便寻了时机逼宫夺位。 当时一片混乱,端阳公主拼死护着弟弟逃出了宫外,却被对方绝情的推去挡刀,幸而她反应及时,反手将这位贪生怕死自私自利的小皇帝推了出去。 小皇帝当场死亡,端阳公主则带着她的亲兵杀出重围,往南边逃窜,一度没了消息,世人皆以为她死了。 但其实端阳公主已改名换姓的潜伏在南部鱼龙混杂之地,试图杀回皇城,砍下季王的头,报仇雪恨。 后,端阳公主遇到了微服出访体察民情的小她几岁的曦国太子,对方对她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爱意生。 经过一番纠缠,两人心意相通,终得圆满。 太子以盛大婚礼迎娶端阳公主为太子妃,且无论是太子时期还是皇帝时期,从头到尾都只有她一个,深情且专一。 如此情深,端阳公主能回报的唯有一心一意,永生不叛。 而在小皇帝身死,端阳公主逃走之后,季王也没能夺得皇位,被从边疆赶回来勤王的猛王(吕应扬的父亲)斩杀。 拨乱反正之后,猛王登基为帝,本想接端阳公主回来,但对方已和曦国太子结缘,又厌了莒国的权力纠缠,便断了联系。 第三百五十六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十一) 横竖季王已死,端阳公主的仇没了,又何必再回那个物是人非的皇宫? 时间一长,端阳公主和莒国皇室之间的关系便被人淡忘了,在她有意识的引导下,她的身份锁定在了曦国太子妃上,“端阳”只是过去。 人们更多的是关注曦国这对眷侣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佳话,毕竟这在诸多国家中乃极为罕见的奇事。 可惜这位小了吕于卓五岁的痴情帝王前两年去世了,升为太后的吕于卓并未把持朝政,只在背后偶尔指点初登帝位的儿子几句。 摇摇头,李小寂神色复杂的看着吕应扬,轻声道:“就算她和你们存在着一定的血脉关系,也不能代表什么。” “她现在可是曦国太后,不再是莒国的公主,身为太后,只会以儿子为重,以曦国的利益为重,又为何要为莒国伤神?” “且依着她的行事作风,绝无可能被这微末的亲情绊住脚,你们若想获得她的助力,千万别指望以情动人。” “何况便是季王逼走的她,可如今坐在皇位上的是你的父亲,难保她心里不会觉得膈应,不然,为何这些年都拒绝与莒国来往?” 吕应扬自然晓得此举风险很大,但除了这个办法,他暂时想不到别的更好的主意了,而他绝不会采纳李小寂的提议。 且他从未想过以情说事,只要利益到位,堂姑姑便是有再多的怨气,也要看在曦国的份上,斟酌一二。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立场的变化也不过一瞬之间。 “等等,你方才说的‘间者’,该不会是想让我去做那个联姻的人选吧?”李小寂想起方才的话题,眉头微蹙,看向吕应扬的眼神变得不善了。 吕于卓和她的丈夫共有三子一女,女儿最小,年纪与李小寂相仿,不怪得他会发散思维了。 “当然不是!”吕应扬比李小寂更惊讶,连连摇头,解释道:“联姻人选自然从莒国里挑,我想请你做的是,去旻国为间。” “孟国一跃而起,虽暂时威胁不到旻国的地位,但这已是早晚的事,旻国注定容不得它,你若肯去旻国周旋一二,说不得能借刀杀人。” 李小寂挑眉,瞧着吕应扬的反应,轻叹一声,请对方在一旁的软塌坐了下来,低声道:“应扬兄且先静下心来,听我细细说莒国并入简国的好处。” “好,洗耳恭听!”没想到李小寂还是没放弃这个提议的吕应扬并未生气,只缓了口气,坐直身体,看着李小寂的眼睛,眉目严肃的道。 “孟国此次来势汹汹,又有神秘利器,逼得瑾国不得出,却只是拿了言国便停了下来,这不是说他们不贪,而是想要的更多。” 李小寂说着,不自觉的捏紧了拳头,许是想到了言国被灭的事实,吕应扬眨眨眼,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深吸一口气,李小寂又道:“所图不小,必是早有准备,孟国绝不会只有一种新型利器,定是储备丰富。” “而为着讨好旻国及旻国的盟约国,孟国是不会吝啬于献出几样利器的图纸的,一旦这几个国家研制出多种新式武器,你说局势会变成怎样?” “自然更是弱肉强食……”吕应扬下意识的道,说完,却愣住了,没错,旻国从来意在一统天下,得了利器之后,只会让这份野心早上日程。 莒国夹在其中,也成了重要的军事领地,一旦拿下,西部诸国便可剑指北部,进入下一阶段。 而没了莒国,北部还可及时调整版图,用地理位置更特殊的茂国顶上莒国的位置,以茂国作为抵抗西部诸国攻势的战场。 这般形势下,就算莒国能逃得了今天,也逃不过明天,不是灭在孟国之手,便是灭在旻国之手。 即便能得瑜国瑾国等大国的庇护,时局一乱,莒国恐怕也只能被放弃,毕竟它不是无可取代的。 李小寂察言观色,见吕应扬有些想明白了,便适时的道:“且西部若是想向前一步,当是北部和中部最先受到威胁,南部却是不受妨碍的。” “如此,要说动曦国与莒国联手很难,南部的天然屏障是他们最大的底气,根本无需搭理这些纷争,凭此,拉拢中部该是首选。” “也就是说,莒国并入简国乃是大势所趋,低人一头,左不过是从王变成侯,好过彻底消亡啊!” 闻言,吕应扬有些动摇了,情绪不免变得躁动起来,便站起身转了几圈。 按着李小寂的说法,莒国确实别无选择,生存下来才能谈以后,亡了便什么都没有了。 瞧着吕应扬的神色变化,李小寂明白对方听进去了,又道:“此事事关重大,非你一人能做主,须得写信回国好生商议。” “但记住时间紧迫,尽量去掉那些繁文缛节,快些把正事办了,如果你真的想莒国好的话。” “莒国无忧,瑜国便无忧,那我也算对得起这仅剩的家人了。” 话落,李小寂苦笑一声,眼里透着的悲伤,犹如此刻凄冷的夜色般,没有过分的攻击力,却在不经意间侵入人的肺腑。 吕应扬点点头,看了李小寂一眼,眼里有着好奇,佩服,更透着一丝心疼,“阿寂,你成长的速度太快了……” “或者说其实我一直没看透你,原以为你只是个幸运的小孩,被太子殿下宠着,被穆小将军护着,不想,你的天资并不输给任何人。” 李小寂抬手示意,请吕应扬走向餐室,边走边道:“被宠爱是幸运,但人不能一辈子只靠宠爱过活,作为皇子,我自然清楚安身立命的根本是什么。” “何况我现在是国破之人,若再像之前那般万事不知,可就不该了。” “……”吕应扬沉默,看着李小寂的脸,一个没忍住,快走一步,站在他面前,将他整个抱住。 “阿寂,虽知我不够资格,但仍想说一句,你不孤单,还有我们这些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 “我虚长你两岁,你若愿意的话,可叫我一声哥哥,若不愿,‘应扬兄’也已足够。” 李小寂微微一笑,轻轻抱了抱吕应扬,便示意对方松开,“放心,我的眼泪,我的悲伤,在昨夜便发泄够了,不会再哭了。” “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两人又坐回餐桌,吕应扬给李小寂倒了一杯酒,轻声询问道。 “穆姐姐要带我去京郊大营,我也是时候历练一番了,吃点苦头,好快些成长起来。”李小寂说着,看了吕应扬一眼。 想了想,试探性的询问道:“若你也能甘心吃苦,可要与我一起?” 吕应扬睁大眼睛,质子地位从来尴尬,好点的,吃穿不愁,坏点的,处处被人监视,不被当人看。 能够在瑜国学习一些必备的知识,修养内涵,已是不易,去军营历练却是想也不要想的。 第三百五十七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十二) 没有哪个国家会允许质子触碰自己的军务,李小寂是例外,他受的恩宠,足以让他获得更多的便利。 但吕应扬没想到李小寂会邀请他同去,而这对他来说是个难得的机会,自然不会拒绝,只会感激在心,并狠狠珍惜。 想着,吕应扬起身,郑重鞠了一躬,道:“好,我与你一起,阿寂,谢谢你,老实说,我很意外你会这么做。” “我也很意外大哥和穆姐姐之后,会是你第一个过来看我,还特意佩戴了绣着言国图腾的腰带。” 李小寂看了一眼吕应扬腰间的白底绣银云纹嵌碧玉带,露出一丝怀念,意有所指的道。 今天来看望李小寂的人,不乏真心者,但终究不亲近,细节处自然做得没那么好,吕应扬在其中算是有心的了。 顺着李小寂的视线往下,吕应扬摸了摸腰带,其实这是他几年前给对方准备的生辰礼,想试着缓和关系。 但也不知是怎么搞的,一见面说不到两句话两人又吵了起来,吵到后面直接忘了这件事,腰带也不晓得塞到哪里去了。 还是前几天翻东西的时候意外翻了出来,本想扔掉,但又临时改了主意,想着先留着,做个纪念也好。 不曾想,这竟是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叫他得以佩戴这条意义已完全不同的腰带,来见李小寂。 既是上天安排,合该顺从,接下来,无论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还是为了莒国的利益,都该重新定义他和李小寂的关系了。 想着,吕应扬诚挚的说道:“阿寂,今夜,你我那些不愉快的过去便翻篇了,明天开始,我会是你的朋友!” “好,我的朋友,不如从今晚开始?”李小寂一笑,站起身,伸出手,吕应扬会意微笑,握住并狠狠地握紧了一下。 至于间者的话题,两人没再谈起,这个事需要从长计议,眼下当以莒国并入简国一事为重。 吕应扬走后,火速给大皇兄写信,挑重点的说,力求得到对方的重视,李小寂则在宫侍的伺候下沐浴更衣,预备睡下。 而两人方才的谈话已一五一十的被人记录下来,放到了瑜国皇帝的书桌上,宣子庆站在一旁,看着李小寂和吕应扬的表现,不免感到满意。 瑜国皇帝亦如此,他对吕应扬没什么特别的想法,对方只是展现了一个合格的皇子该有的才智和敏锐,证明了瑜国这些年的教导并未白费。 倒是为李小寂的通透感到惊喜,这孩子天赋强,仔细培养一番,未必不能成为一个好的帝王苗子。 将来,若言国得幸复国,李小寂定会成为一代雄主,说不得还能反过来压瑜国一头。 “害怕吗,你宠着长大的弟弟要走向一条强大的路了,将来他会是你的盟友,你的兄弟,还是你的敌人,皆是未知。” 瑜国皇帝看了宣子庆一眼,想看看儿子的反应,这也是在给对方上课,合格的帝王当随时都能调整好立场和心态。 昨天,我可与你把酒言欢,今天,我亦可笑着砍下你的头颅,今夜,我与敌人不共戴天,明晚,敌人却又是我最好的盟友。 “不怕!父皇说过,自信当来源于自身的强大,而非对手的无能,儿臣自信无论将来发生何事,都能对得起肩上的责任。” 宣子庆这么说,却是做好了他和李小寂走向敌对方的准备,世事难料,他不会想当然的认为一切尽在掌握,什么都不会变。 但若可以,他会尽可能的将两人的关系引向携手并进的道路,相信李小寂的心和他一样,没有谁压谁一头的说法,有的只是强强联手。 至于一统天下,非一时之功,他只管替后代打好基础,剩下的便交给他们把握了,而那将是属于后代的精彩,到了那个时候,他的故事已经结束。 又何必去管那么多? 原剧情里,宣子庆牢记皇帝的教导,一直做得很好,与原身关系的变化,也是必然。 不说在帝王家,便是放在寻常百姓家,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肩上的担子的加重,彼此间的联系总会减少。 但对宣子庆来说,只是见面的次数少了,在他的心底,原身依旧是他最疼爱的弟弟,给对方的优待未曾改过。 是以,他从未想过原身会恨他,更恨入骨髓,只以为这个一直宠着大的弟弟不习惯不能时时刻刻跟在他身边的生活,才会闹脾气,挂脸。 直到被原身毒死,宣子庆才发现他这一生竟如此的失败,错信他人,错负真心,不仅不是一个合格的兄长,更不是一个合格的帝王。 却是不知李小寂来了后,宣子庆可还会如前世那般崩溃绝望? 听得宣子庆的回答,看着他眼里若星辰般灿烂的光,瑜国皇帝微松口气,起身拍拍儿子的肩膀。 道:“你能这么想,很好!接下来,可适当的助吕应扬一力,毕竟阿寂说的不错,莒国好,瑜国无忧。” 点点头,宣子庆深吸一口气,已是做好了计划,阿寂厉害,他这个做大哥的也不是草包,自会完善个中漏洞。 其实,无论是李小寂还是吕应扬,都不意外被监视监听这件事,再如何亲密的关系,终究隔着国与国的利益,瑜国皇帝又怎会轻忽大意? 更别提经由孟国的胡来,如今局势变得越发紧张了,瑜国皇帝当然要做足准备,以防不测。 所以,他俩今晚的谈话,既是与对方通气,达成共识,更是说给瑜国皇帝听,看对方是什么想法,是支持他们,还是另有打算。 而瑜国皇帝和宣子庆也明白他们的心思,这个就不必说破了,大家心知肚明,时机合适,直接商量便是。 原故事线里亦如此,原身清楚他的一举一动皆不能完全自由,为此十分小心的隐藏着真实情绪,不曾露过破绽。 宣子庆登基为帝时,原身巧妙的利用对方的信任获得了更多的便利,这层监视也就没了,不然,他绝不可能那般轻易的给宣子庆下毒。 一夜无梦,天亮后,李小寂穿好素服正要去跪在蒲团上,便听得皇后来了的消息,赶紧整理一番,出去迎接。 皇后特意轻减了首饰,穿着款式简单的浅色衣服,看见李小寂的那一刻,便忍不住快走两步,握住他的手。 “好孩子,母后来了……”说着,皇后拉着李小寂坐下,命人把燕如糕拿来,“这是母后亲手做的,尝尝看。” 李小寂点点头,当着皇后的面,吃了块燕如糕,眼睛微红,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敢说。 第三百五十八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十三) 见状,皇后也红了眼睛,摸摸李小寂的头,道:“你父皇也是关心你的,只是他有他的苦衷,不好过来看你,便叫我先过来看看你。” “母后,儿臣明白的,儿臣不是那等不知事的顽童,明白如今只是时机不对,还请母后转告父皇,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儿臣懂的。” 李小寂看着皇后的眼睛,脸上写满了真诚,和原身为皇帝挡刀后清澈干净的表情一模一样。 瞧着这孩子一如既往贴心的样子,皇后深吸一口气,拍拍他的肩膀,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听说令令要带你去京郊大营了。”皇后转移了话题,想起穆令尔的安排,便是满意的点了头。 令令总是能抓准时机做出最好的安排,待入了营,忙碌起来,阿寂也没什么时间和精力去悲伤了。 但作为看着阿寂长大的人,一想到他要去吃那么多苦,心里又有些不忍,心疼孩子会受伤。 “没错,儿臣也是时候吃些苦了,母后不必心疼,这是儿臣自愿的。”李小寂察言观色,面露轻松的说着,又捏了块燕如糕,味道真好。 离开任务世界的时候,若有机会便多打包几份回去,给荣李和宁萧尝尝,尤其是宁萧,那小子和他一样,都喜欢品味不同风格的美食。 不等皇后说什么,回过神来的李小寂露出了几分羞色,不好意思的道:“儿臣想跟母后讨个恩典。” “什么?”皇后瞧着李小寂扭捏的样子,颇有些好奇,是什么能让这孩子久违的在她面前扭成了麻花。 “可能让应扬兄跟儿臣一起去?如此,儿臣也有个伴,不会寂寞了。”李小寂说完,眼神忐忑的看着皇后。 早被皇帝通过气的皇后先是装作意外的睁大眼睛,再像是想到了莒国的环境,再看李小寂时,眼里极为自然的透出了几分“孩子真的长大了”的欣慰。 忙道:“可以,怎么会不可以?你们能守望相助,这比什么都好,母后看着只会感到高兴,尽管放心,这事儿母后允了。” 将门世家出身,又备受皇帝信重的皇后这点事还是做得了主的,何况这也是为了瑜国和莒国的关系着想,自不会拒绝。 故李小寂选择向皇后撒娇,替吕应扬讨了这个恩典,而皇后明明也有此意,却还要装出一副是给李小寂面子的表演,且看破不说破的配合了。 说话间,殿外响起通传声,说是二皇子等人过来看李小寂了,闻言,李小寂嘴角一抽,脸色不好看了,皇后也有些不耐烦。 这后宫众人,皇后最烦的便是永妃和二皇子母子俩,可到底得维持个面子情,便站起身来,宣二皇子等人进来。 但在见到二皇子的那一刻,素来端庄沉静的皇后差点控制不住表情,眼里透着一丝震惊,缓过劲来后,却是既愤怒又费解,这么明目张胆的么? 她方才来的时候,未在灵堂行礼,皆因她是一国皇后,不可轻易弯腰,便只减了首饰,朴素示人,将注意力集中在李小寂身上。 但二皇子等人乃是李小寂同辈,来了此处,自该小心谨慎,最起码也要像其他人一样注意服饰的配色,给出一份尊重。 可看二皇子这架势,不说尊重,简直是来踩人脸的! 李小寂已然脸色黑沉,面色不善的看着穿着浅金色底纹华服的二皇子,再看跟在他身后的皇子公主,顿时气笑了。 便是平时关系不好,更甚至是你死我活的状态,可在亡国之人面前,总得尊重个“死者为大”,好歹装个样子。 他们却连装都不装,一派的“盛装出席”,说是嚣张的戳人伤疤解气,实则愚不可及。 眼波流转间,李小寂的视线状若不经意的放在了站在最后一位的皇子身上,想起原剧情里的内容,眉梢轻挑,嗤笑了一声。 这位平素不显山不露水,却是南衣的爱慕者,一切只为南衣,在原身耳边挑唆瑜国对言国之事顺水推舟的人便是他。 果然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唯唯诺诺毫无主见的皇子私下里却满肚子心眼,更是个重度恋爱脑呢? 此刻,除了昂首挺胸的二皇子神色不变,其他皇子公主皆低垂眼眸,不敢抬眼直视。 原本他们在听到皇后也来了的时候便有些后悔了,有的想离开,有的想回去换一套服饰再过来。 但二皇子却老神在在,不等他们反应过来,便让守在殿外的内侍通传了,弄得他们只能跟着行动。 如今对上皇后质疑的视线,李小寂的怒气,一些人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便不和二皇子凑这个热闹了。 二皇子有资本,能够硬气的挑衅皇后的威严,他们可未必,届时承受帝后怒火的人,肯定是他们这些无辜。 “儿臣见过母后!”二皇子顶着皇后和李小寂的视线,领着众人行了一礼,皇后沉住气,免了他的礼。 “二皇兄不愧是有商人血脉的人,到哪儿都那么的金光闪闪,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祖上有金矿一般。” 李小寂不打算给二皇子面子,一开口便刺对方要害,士农工商,这个小世界也不例外,商人地位最低,而这也是二皇子最介意的问题。 闻言,二皇子却是一笑,若是以前,他定会生气,但眼下李小寂已是丧家之犬,他又何必跟对方计较? 便眉眼弯弯的道:“若寂弟喜欢,皇兄我明日便派人做几套更华贵的衣服给你送过来,如何?” “你皇兄我不是小气的人,只送衣服未免单调,便再送点新鲜茶叶过来,这般你可欢喜?” 李小寂也笑了,向前一步,看着二皇子的眼睛,眉眼讥讽,高抬下巴,一派的傲慢样。 “这就不劳二皇兄费心了,君子不夺人所好,衣服好不好,只有自己知道,别人是不懂的。” “且是清茶还是浓茶,只看个人喜好,而我素来喜欢静心品味纯净的茶水,别有用心的喝不惯。” 说罢,李小寂抱起双手,扭过脸,一副懒得搭理二皇子的样。 二皇子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了李小寂一番,都说遭逢重大打击之后,人总会变化,不想李小寂还是那么的讨厌,甚至比之前还要面目可憎。 但仍是那句话,一只丧家之犬,不值得自己动怒,便道:“如此,那我便只能独享了,啊,也是舅舅过于偏爱我,总爱送些东西给我。” “你……哎呀,忘了,你的那些姻亲估计已经投胎去了,是没办法体会到我的辛苦咯。” 第三百五十九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十四) 此话一出,殿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一众随二皇子来的皇子公主全都傻了眼,这,这也太过了吧? 虽说他们同样看不爽李小寂区区一个质子愣是压在他们头上,处处优越,但对方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但凡是个人都不会落井下石。 走个过场,看看对方的惨样,偷偷在心里乐呵一阵,也便罢了,何至于说这么难听的话? 站在最后的皇子低垂的眼眸里透着一丝幸灾乐祸,二皇子这个蠢货越蠢越好,尽管去闹吧,彻底惹怒李小寂了才精彩! 李小寂姿态不变,只弯了弯眉眼,从傲慢的神情改为了和煦的微笑,这一笑,好似初升的太阳照耀在红梅怒放的雪地上,惊艳得让人移不开眼。 原身长得本就很好看,笑起来时格外的夺人眼球,而李小寂充分利用了这一特点。 和李小寂面对面的二皇子直接看呆了,眼睛微睁,嘴巴张大,忘了自己在干什么,他身后的皇子公主也没能逃过,看着李小寂的脸失了神。 大奸臣系统悄悄冒头,个王八蛋又偷偷把自己的脸和原身的容貌融合了,唉,这些小屁孩哪里受得住? 想罢,大奸臣系统默默的擦了擦鼻血,窝回了识海里,得,他又得看道德经静心清思了。 而皇后已然动怒,二皇子当着她的面如此放肆,不单是刺激李小寂,更是踩她的脸面,不严加惩治一番,对方岂不是要上天? 但不等皇后说什么,始终保持微笑的李小寂冷不丁一拳砸在了二皇子脸上,二皇子一下没反应过来,忘了反击。 等他吃痛的回过神来,已被李小寂摁在地上,左一拳右一拳的开揍了,气得他立马出拳,两人就这么扭打了起来。 可这二皇子似乎略有顾忌,出手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的避开李小寂的脸,留了几分余地,但李小寂却一次比一次狠,还专往二皇子脸上打去。 连吃了几招狠的后,二皇子气红了眼,也不收力了,一个翻身,骑在李小寂身上,对着他的脸“嘭嘭”就是两拳。 见状,皇后顾不得生气,赶紧命令那些愣住的宫侍把李小寂和二皇子分开,“都愣着干什么,拉开他们!” 一群宫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你挨一拳,我挨一脚之后,李小寂和二皇子才勉强被分开了,脸上皆挂着彩,一个肿左边眼睛,一个肿右边眼睛。 明显被打成猪头的二皇子模样更惨些,气呼呼的瞪着李小寂,甩开碍事的宫侍,指着他道:“你等着,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话落,二皇子转身就走,竟是不曾给皇后行礼,但皇后此刻的心思不在这,而是在李小寂身上,正心疼的看着他的脸。 一众皇子公主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纷纷给皇后行礼,得到允许后,便像是被狗撵一般的跑走了。 二皇子才从李小寂的寝殿离开,便跑去找皇帝了,他要父皇做主,狠狠惩治一番李小寂这个混账。 结果瑜国皇帝晓得二皇子和李小寂发生冲突后,竟不曾查问清楚,便认定是二皇子的错,哪怕他的模样着实凄惨,谁让他不是第一次恶人先告状了? 被训斥的二皇子气得要命,脑子一热,口不择言的顶了回去,直接给皇帝气笑了。 笑过之后,对上缓过劲来的二皇子忐忑不安的眼神,皇帝令他禁足三月,日夜抄写道经,直到他认清自己的错处,方可停止抄写。 二皇子灰头土脸的回到了寝宫,据说大哭了几次,哭皇帝的偏心,哭李小寂的嚣张跋扈。 而那些跟着二皇子看热闹的皇子公主们也没能逃过,同样被皇帝寻了理由禁足抄道经,戾气那么重,便多抄写,多熟记,以修养内心。 哀嚎声顿起,叫质子宫的人看足了笑话,无人同情。 此举让人看到了皇帝对李小寂的偏宠,即便他亡了国,依然是最受恩宠的质子,无人可以欺压。 说起这瑜国二皇子谁都不放在眼里的性格是如何养成的,自然离不开他背后的母族的强大势力。 他的外公曾救过先皇,为先皇而死,死前只求先皇能够善待其后人,这么简单的要求,先皇自会满足。 衡量一番之下,先皇给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和永家长房二姑娘赐了婚,和皇家有了姻亲关系后,永家只要肯守好本分,自然不愁未来。 凭此,瑜国皇帝哪怕不喜永妃疯疯癫癫的性子,也容了她,时不时的便去她的寝宫坐一坐,保证她的恩宠。 永妃也成了皇后之下地位最为特殊的妃子,在这后宫过得不可谓不舒服,都当娘了,性子还跟小孩子一般。 且在皇帝初登帝位的时候,瑜国曾在旻国的设计下,陷入经济困境,是二皇子的母家倾尽一切,派出名下各路商业好手四处奔波,方才挽回局面。 靠着这些,二皇子当然除了皇帝谁都不放在眼里,他的母族于皇族既有救命之恩,又有救国之能,他的母妃地位稳固,更恩宠不断。 若不是先皇赐婚的时间晚了点,永妃又不上心,晚了皇后几步,这长子身份,太子之位未必轮得到宣子庆。 但二皇子行事嚣张,不加收敛也有故意扮蠢的意思在,越是喜怒形于色,越是愚蠢,越是能让人放心。 一个没头脑,只会咋咋呼呼,说些无用的狠话的蠢货,行事嚣张便嚣张了,不足以为对手。 至少皇帝就从没想过二皇子能威胁到宣子庆的地位,就这么个玩意儿,他的母族都不想推他上位,只忠心做好本分。 所以说,皇家人没有哪个是简单的,二皇子之所以在灵堂上公然挑衅李小寂,也是为了制造事端,让自己远离接下来瑜国和孟国的纷争。 方便母族利用这次机会和宣子庆建立盟友关系,以稳住族群未来的根基。 唉,世人不知,他的母族从头到尾便是纯正的保皇党,谁是正统,便支持谁,哪怕有个与他们血脉关系更亲近的他。 是以,二皇子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太子之位始终与他无缘,而他又不能做个亲近太子的好弟弟,表现得太好,只会扎人眼。 便用这样的方式巧妙的避开每一个危机,每一个极有可能纠缠住自己的大事,反正天塌下来有宣子庆顶着,这是对方身为瑜国太子的责任。 轮不到他来操心,他呀,只管做个招人厌却又不至于被人记恨死的蠢人就行了,以后到了封地,悠哉做个闲人。 何况抛开别的不提,他对宣子庆是单纯的看不爽的态度,根本没想过要私下里搞好兄弟关系。 想着,窝在床上干打雷不下雨的二皇子顿了顿,继续哭嚎,却忽然想起李小寂打他时凑到他耳边说的那句话,“我成全你!” 第三百六十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十五) 我成全你?难道说李小寂看出了他今日挑事的目的,顺水推舟了一把,故意把事情闹大? 二皇子不由得哭声一停,神色略微复杂,一眨眼,那个总是腻着宣子庆的小团子也有了自己的心机谋算。 而这是每个局中人都逃不掉的宿命,毕竟天真善良在更多的时候是“愚蠢”的另一个定义。 罢了,想那么多干嘛,人生不过一场戏,你演我演大家演,心里明白就行,蠢人才会什么都说破。 道理谁都懂,是以,在二皇子卖力地嚎天嚎地的时候,他的母妃也在抓着皇后的衣袖哭得要死要活的。 “姐姐,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永妃以帕子遮面,半跪在皇后面前,做足了胡搅蛮缠的架势。 “……”皇后一脸无语的看着永妃,以为拿手帕挡住脸,就能瞒下她假哭的事实了吗? 永妃干嚎了一会儿,见得不到皇后的回应,便狠了狠心,用力挤出了两滴泪,拿开帕子,抱住皇后的腰,道:“姐姐,你不能这么偏心啊!” “明明说过会对我如亲妹妹一般的,如今难不成是我人老珠黄了,竟得不到姐姐半分怜惜了?” 皇后无奈的叹了声,为什么她能容下后宫那么多嫔妃,还和大部分人关系很好,一半原因便是被永妃闹的。 她从来没见过似永妃这般能闹腾的女子,没事哭三场,有事吼三顿,搅得她耳根不得清净,每每见了对方都想转身离开。 有了永妃做对比,那些性情相对温顺些的妃子都给衬得眉清目秀了,不怪得皇后时不时的便和她们组局赏花品茶。 不说别的,起码耳根清净,看着她们吟诗作画更是一种乐趣,权当是修身养性了。 见永妃大有一直抱下去的态势,皇后只得稳住情绪,叫宫人拿来温水,沾湿帕子,一点点的给永妃擦干净脸。 “稍安勿躁,我何时说过不疼你了,若不疼你,又怎会容许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肆?” “且让贺儿安心待在寝宫里,抄写道经,修身养性,改一改那毛毛躁躁的性子,这对他以后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贺儿年纪不小了,不日便要出宫建府,娶妻生子,若再似这般鲁莽行事,不知分寸,可是不美。” 听着皇后的话,永妃眨眨眼,再开口时直接给皇后整无语了,“对哦,贺儿快十八岁了,再过两年就能成亲了,我得赶快给他选几个好的备着。” “哎呀,这好人家的姑娘总是一家有女百家求,不着紧些,可就只能看着别人洞房花烛了!” 话落,永妃一把扯过皇后手里的帕子胡乱的在脸上擦了擦,麻溜的起身,坐在皇后对面,竟是忘了先前的目的,要和皇后商议宣子贺的正妃人选了。 既然正妃都在选了,不妨一步到位,一起把侧妃的候选梳理清楚。 瞅着永妃一瞬间变得兴奋起来的脸,皇后心累得话都不想说,但这到底也算正事,且自己早有准备,便让人拿她之前列好的名单出来。 盯着这份明显用了心思的名单,永妃感动的看着皇后,不等皇后说什么,便扑到对方怀里,道:“姐姐,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也是靠着姐姐的疼爱,我才能在这吃人的后宫里生存下来,姐姐,你可要一直与我好好的呀,不许疼别的姐妹,就是疼,也不能越过我。” “……”感受着怀中之人毫无保留的信赖与依恋,皇后再次沉默,难以言悔的她,深刻的了解了何谓后悔。 年少时,皇后曾因一时兴起女扮男装出去游玩,却因缘际会的救下了因马儿受惊被颠下马车的永依璇。 被她抱在怀里时,永依璇的眼睛瞬间亮了,像一只小鹿看见欢喜之事时的模样,亮得叫她害怕。 果然,自那时起,对方便成了她身后的小尾巴,怎么都甩不掉,哪怕她于救人当日便表明了女儿身份,不曾欺瞒骗心。 对方也始终腻着她,黏着她,做什么都想和她在一起,而无论她做什么,对方都只有一个态度,那便是“姐姐好棒”! 本以为成婚后距离就能拉开了,却没想到转了个圈,永依璇嫁了她的夫君,和她再次成了姐妹。 然后,性情温婉的皇后被永妃缠得是头疼欲裂,说她吧,她听不懂,骂她吗,她委委屈屈的看着你,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便只能耐着性子哄劝。 想着,皇后认命的叹了口气,预备安抚一下永妃的情绪,但不等她做什么,便听得一声不悦的咳嗽声响起,抬眼一看,却是皇帝不知何时来了。 瞧皇帝那样子,估计看了有一会儿了,不出声,大概是想看完表演? 永妃眨眨眼,松开皇后,回头一看,瞬间站了起来,绷直后背,一脸谄媚的盯着皇帝。 皇帝嘴角一抽,别以为他没看到她回头时那一脸晦气的表情,呵,这般作态,倒像是他破坏她的好事了一样。 “陛下,您偏心,您不疼贺儿!”永妃许是看出了皇帝的情绪,嘴一瘪,“哇”的一声又干嚎起来,扑到皇帝脚边哭诉他的不公。 “……”见状,帝后对视一眼,脸上都透着一股看破人生的麻木感,更有种诡异的同病相怜感。 其实,帝后都清楚永妃是故意装出这个样子的,好助他们平衡前朝后宫的势力,麻痹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视线。 但有时候未免装得太过,他俩皆不是冷心薄情之人,素来赏罚分明,有容人之态,永妃真不至于做到这个份上。 微叹口气,皇帝屏退左右,待殿内只剩下他和皇后永妃三人,便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道:“这里就我们三个,别装了。” 话音未落,永妃哭声一顿,立马站起,又溜回了皇后身边,冲她挤了挤眼,瞧着永妃这样,皇后只能无奈一笑。 见状,皇帝亦摇头,也不知道永家那样的人家是如何养出这么个奇葩的,当初送她进宫,难道便是看中她的没头脑? 但他来是有正事要和皇后说,没空和永妃纠缠,便让她先离开,但一会儿出去的时候最好一路哭着回到寝宫,哭得惨一点也无妨。 “俗话说的好,做戏做全套,回去后,臣妾可要‘绝食’明志?”闻言,永妃眉目一喜,急急道。 “……”皇帝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这种时候她倒是机灵了,不是,为什么每次扮演被“欺负”的戏份时,她都这么积极,莫不是怪癖? 永妃果断遵命,又蹭蹭皇后撒娇,便一路干嚎着跑了出去,惹得随她而来的一干宫侍差点跑断腿。 第三百六十一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十六) 随后,靠永妃卖力的表现,整个瑜国都知道永妃为二皇子被禁足一事和皇后闹,却被皇帝训斥,以致于一气之下绝食的事了。 而帝后对此却是暂不理会的态度,也不许永家人入宫探望劝说,似乎是在等着永妃挨不住饿认输妥协。 永妃的母族顿时收到了不少人的同情,有心者更趁着这个机会挑唆他们和太子对上,以扶二皇子上位。 对此,永家一边好声好气的应和,一边将这些人的名字记录下来,过后一起交给皇帝处置,想把他们当枪使,也得看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瑜国才吃了孟国这么一个大亏,必要做出反击,那在反击之前,内部问题就得先解决清楚,省得关键时刻自己人拖后腿。 想着,永妃的哥哥继续给那些特地跑到他耳边来说些不着调的话的人请酒,你朦胧我朦胧,正好下陷阱。 这边,永妃耍宝,永家顺势撒饵,预备配合皇帝行动的时候,那边,李小寂和吕应扬正在做入营的准备。 但因这个事比较特殊,本就不喜欢声张的两人便默契的守口如瓶,没有告诉质子宫的其他人。 因此,在旁人看来,吕应扬和李小寂关系的变化只是因着言国灭亡,吕应扬心生同情罢了。 有人嘲笑吕应扬的心软,也有人表示理解,但不管他们心里什么想法,面上都如从前那般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到底是在异国他乡,便是得瑜国皇室主要成员偏宠,有些分寸也得守好,是以,为言国而设的灵堂摆了三天便撤下了。 白布换成了浅色系略显淡雅的布,寝殿上下伺候的宫侍则恢复了日常穿着,但腰带皆以浅色系为主。 李小寂的服饰亦以简单素色为主,守丧是他一人之事,只要不摆到外面,私下里,他愿意守多久的丧都随他。 但若要入营,便不能食素了,军营生活耗费体力多,又是在长身体的时候,素食不足以支撑身体所需。 李小寂便在石内侍的配合下烧纸钱给言国的列祖列宗告罪,说清缘由。 解释好了,便可抛开顾忌,一切依着军营的规矩来,为复仇一路做出最基础的准备。 一眨眼,李小寂的寝殿似乎又恢复了原样,但谁都知道那只是看起来而已,寝殿主人的心境再回不到最初了。 石内侍佝偻站着,看着烧完纸钱后的李小寂背着光对着窗外景色发呆的背影,万千话语在胸口,却只能压抑。 半晌,察觉到脸有些湿的他随手擦了擦,擦干后,当做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试探性的靠近李小寂,以提醒对方回神。 时间不早了,还有很多事要做,不是他非要做那个讨厌的人,而是伺候的人中,只有他够身份规劝李小寂。 但就在这个时候,一声通传,打破了室内的寂静,却是瑜国七皇子来了,说是得了些新鲜花饼,来与李小寂共享。 李小寂猛地回过神,听得这话,眉梢轻挑,让石内侍把人请了进来。 一身素服,浑身上下挑不出半点特点的七皇子这会儿看起来要比平时更为不起眼了,但却很得石内侍好感。 以为七皇子是因先前二皇子羞辱李小寂的事心里过意不去,故寻了个借口,换上素衣简饰过来缓和关系的。 瞅着这位南衣的忠实舔狗,李小寂神色不变,邀请七皇子坐下,两人喝着茶,吃着花饼,闲聊一二。 石内侍在一旁候着,察言观色,需要添新茶水了便去叫人拿来,算着时间派人预备膳食,以备七皇子留膳。 “阿寂弟弟,这花饼可还合胃口?”七皇子见李小寂只吃了一块花饼便不再搭理了,不免问道。 “当然合胃口,只是我没什么食欲,还请见谅。”李小寂笑着摇摇头,给七皇子倒了杯茶,示意对方喝茶。 七皇子抿下一口,看了一眼窗外的景色,道:“阿寂弟弟这里的环境真不错,若早知宫中有此般风景,我定日日厚脸过来叨扰。” 李小寂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嘴角微翘,“风景皆大同小异,你看我这儿好,殊不知我也看你那儿好。” “我怎能与阿寂弟弟相比?”七皇子自嘲一笑,眼里透出一丝羡慕。 不等李小寂说什么,七皇子又道:“阿寂弟弟可别多想,我只是一时感慨罢了,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想要的偏爱的。” 原本笑着的石内侍神色不对了,想起七皇子的身世,眉头微皱,对方的生母只是一个在御花园洒扫的宫女,一次意外得到帝王临幸。 仅一次,便有了七皇子,母凭子贵,宫女翻身,在宫中有了立足的根本,奈何母家势弱,母子二人在宫里只能属于边缘人物。 且自七皇子的生母两年前病逝后,七皇子越发的沉寂,无论何时,总是诸多皇子公主中站最后的那个。 瞧着李小寂受到的宠爱,七皇子会有感而发,倒也合乎情理,但石内侍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又一时半会儿说不上来。 “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若有时间,阿寂弟弟也方便,我再过来看看你。”不等气氛变得尴尬,七皇子便起身告辞了。 看样子似乎是真的顺路过来,与李小寂分享美食,聊聊天,陪陪他,没有别的目的。 石内侍看了眼七皇子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眼捏着一块鲜花饼的李小寂,轻声道:“殿下,虽说七皇子一片好心,但奴才瞧着他的态势,怎么那么古怪?” 李小寂点点头,道:“不管他,他来,我便应付,沉住气,时间久了,自然能弄清他真正的打算。” 说罢,李小寂看着桌上吃剩的花饼,咬下一口手里的饼,想起原剧情里的内容,不由得挑了挑眉。 原身毒死宣子庆后,强扶七皇子上位暂稳局面,又在其登基当天塞了一箩筐花饼活生生撑死了对方,目的便是为了报复这人的挑唆之仇。 呃,原身是真的什么都清楚,但就是不愿回头,不愿放下恨意,到最后,该杀的不该杀的全都没放过。 不得不说,这人确实够疯,比起其他反派来,坏得淋漓尽致多了。 七皇子去看李小寂的事,被其他人获知后,并没怎么在意,一个从来不受重视的皇子,能得几分关注? 倒是被二皇子听闻永妃绝食后一天三顿嚎的精力惊住了,啧啧,若他肯把心思放在正事上,早就有所成了,何至于文不成武不就? 边啃着一只鸡腿,边哭喊自己和母妃的悲惨遭遇的二皇子懒得搭理外面的声音,卖力的配合着这场心照不宣的演出。 第三百六十二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十七) 又过了两天,七皇子派人邀约,请李小寂去他寝殿的花园,说是好不容易养活了一条十分金贵的鱼,想和李小寂一起观赏。 不得看重的人,即便是被罚,也是顺带的,连意思意思一下的资格也不配有,不然,七皇子何以在二皇子等人依旧被禁足的时候,恢复自由? 其他人又为何半点不满也不曾有?不就是清楚这人无足轻重,不必放在心上吗? 李小寂欣然应邀,但没带石内侍,只带了两个小内侍同行,给人一种随意应付的感觉,在众人眼里却是合情合理的行为。 七皇子寝殿的环境确实不及其他受宠皇子公主的来得奢华,除了皇子该有的规格配置外,再无半分点缀。 虽说寒酸了点,但也不失简洁朴素,又被宫人打理得十分干净,一草一木皆规整,一眼看着,还是挺让人生好感的。 亦能让人看出七皇子御下之术不错,便是地位轻,便是身无依仗,也照样能把寝宫里的人管好。 李小寂带了些点心甜酒,只当是回七皇子鲜花饼的礼,七皇子笑着让宫人收下,做了个“请”的手势,领着李小寂走向小花园。 “阿寂弟弟可别嫌弃,我这里虽然什么都没有,但经由我亲手打理的花园还是有几分可取之处的,还请尽情赏玩。” 七皇子落后李小寂半步以示尊敬,顺着他的视线,玩笑一般的点出了自己的窘迫,及对自身动手能力的骄傲。 李小寂挑眉,看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万紫千红,略微诧异,没想到在这时节,还能看到万花盛放的美景。 花园虽小,五脏俱全,假山,池塘,花丛,绿木应有尽有,因主人打理得当,在种植前便做好了规划,各种颜色凑在一起非但不显累赘,还各有特色。 不禁微微一笑,真心实意的道:“七皇兄未免过谦了,如此绿叶红花,堪称绝色!” 说着,不知看到了什么,李小寂神色微变,加快脚步,走向正中的花丛,小心翼翼的蹲下来,伸手捏着一朵似美人微笑时的姣好容颜的花。 眼里流露出几分怀念,声音略微发颤,带着一丝不可思议的道:“七皇兄竟连‘美人颜’也种活了?” 美人颜,顾名思义,花朵绽放如美人笑颜一般,多为粉色,淡黄色,乃是言国特产,因其生长的特殊性,难以在别处存活。 不怪得李小寂一眼便被它吸引,整个人的状态也变了,始终观察着他的七皇子快走两步,学着李小寂的样子,也蹲了下来。 “让阿寂弟弟见笑了,花种乃是我偶然得到,本也不晓得它是什么,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种上一种,没想到竟然成了。” “晓得它是‘美人颜’后,我便细心养护,本想着养得再好一点,好给你做生辰的惊喜,不想……” 说到这里,七皇子顿了顿,面露尴尬,见李小寂没有别的反应,方继续道:“如今邀你过来,只是希望能凭此给你带去一丝安慰。” “你知道的,我素来人微言轻,做什么都不便利,但请相信,我对你一直是善意的,哪怕能尽之力微弱,也想努力做些什么。” “毕竟你是那般好的孩子,我想,如果可以的话,没人会不想与你交好,你现在明白我突然凑近的原因了吗?” 这花,这话,乃原剧情再现,清楚剧本的李小寂自然懂得花种是南衣派人送到七皇子手上的,也是她教七皇子种下,以备来日。 皆因南衣早在投奔孟国皇帝的时候便制定好了复仇计划,先从言国开始,好借着言国灭亡一事利用七皇子挑唆原身和宣子庆的关系。 再把原身变为她手中最好用的刀之一,毕竟越是关系亲近的人捅的刀子越是能让人尝尽心痛滋味。 不得不说,南衣在“报复”宣子庆的这件事上很聪明,算计了很多,尽管她报复的根基根本是荒谬而可笑的。 从头到尾,宣子庆都不曾亏欠过她,偏偏被她认定为“负心汉”,进而恨不得将宣子庆的一切全部毁去。 在憎恨宣子庆的这一点上,原身和南衣的脑回路倒是难得的同频了。 李小寂回过神,摸了摸面前的粉色花朵,对上七皇子真挚不作伪的眼神,面露动容的道:“七皇兄有心了。” 见状,七皇子以为自己已经初步敲开李小寂的心房,便顺势扶着他起身,道:“花儿常开,此处不远,若阿寂弟弟欢喜,大可日日过来赏玩。” “我这里鲜有访客,能得阿寂弟弟拜访,自是欢迎的,阿寂弟弟不必担心会打扰到我,反倒是我该忧虑若你我交往多了,可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我与七皇兄乃正常往来,旁人看了,只会高兴手足亲近,哪里会有什么麻烦?”李小寂一笑,握住了七皇子的手。 受此动作鼓励的七皇子笑容愈深,拉着李小寂走向一旁的池塘,指着游在湖面的金粉黑三色交加的“梦鲤”,道:“差点忘了这个。” “它才是我今日邀你的主要目的,‘梦鲤’寓意人生如梦,不必过分认真,该放则放,我便借鱼献言,望你早日走出困境。” 李小寂看着在池子里游得欢乐的鱼儿,听着七皇子的话,再看对方时,眼中亲近之意越深,“多谢七皇兄费心,放心,我没事了。” 七皇子握了握李小寂的手,看着梦鲤游来游去的样子,似乎略有感叹,不禁道:“唉,人若能像它一般自由自在的就好了。” “人和鱼儿不都一样?困住我们的是这一方天地,困住鱼儿的是这一方池塘,不必羡慕,不必多思。”李小寂安慰了一句。 想了想,见七皇子面露忧愁,又道:“太子哥哥素来仁爱手足,待得来日,七皇兄自会有个好去处。” “也对,太子殿下从来大度宽容,待我们这些手足总是包容体贴的多,将来,我能得一悠闲之地,安度余生,便很满足了。”七皇子点头道。 拉着李小寂走到池塘边的凉亭坐下,宫侍摆好茶水点心又退下,只剩下两人后,七皇子示意李小寂喝茶。 两人闲聊了两句,七皇子盯着李小寂的脸,道:“说起太子殿下,便不得不说他最疼爱的人了。” “而这人自然是你了,说真的,我从未见过他那般的把人放在心上,对你可说得上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 “能得太子哥哥怜惜,是我的幸运,我会好好珍惜的。”李小寂说着,不自觉的露出一丝微笑,眼里却又透着一丝困惑。 “阿寂可是被什么困扰了?若不介意,可与我说一说。”七皇子瞅着李小寂的反应,装作好奇的样子,靠近了他几分。 摆出一副温和关切,并无私心的样,试图获得李小寂几分真心的倾述。 这七皇子不受重视有不受重视的好处,至少他这里没有监视的人,凉亭视野开阔,说什么都只有他和李小寂知道。 第三百六十三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十八) 恰好气氛合适,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七皇子自然要抓住机会赶紧完成南衣的嘱托,在李小寂心里埋下一根刺。 这根刺做得好了,定能成为宣子庆的催命符,亦能成为七皇子翻身做主的契机,而一旦他夺得大权,便能得到南衣的青睐。 届时,江山美人兼得,真是想想都叫人兴奋呢! 李小寂抬眼,对上七皇子的视线,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不值得说,说了也是无谓,还请七皇兄不要在意。” 话落,李小寂抿下一口茶,像是要把方才那一瞬的混乱情绪和着茶水一块吞入腹中似的。 瞧着李小寂纠结的样子,七皇子猜也猜到了几分,无外乎是瑜国没有立马反击孟国,为言国报仇,更挽回瑜国国威的事。 而这正是自己开口的好机会,反正他不过是顺着对方心中所想说话罢了,便是闹出去,也对自己造不成什么影响,还会显得李小寂“做贼心虚”。 便道:“无论你在烦扰些什么,有太子殿下的偏宠,又有父皇母后的疼惜,你所煎熬的一切都很快会过去。” “要知道你得到的已经很多了,似我这般的人只有羡慕的份,许多事,我们都只能看着,而你却能独享。” 停顿片刻,七皇子给李小寂倒了杯茶,看着池塘边的风景,深吸一口气,缓缓呼出。 “言国一事,已成定局,你自幼聪慧,当看得透彻,相信你不是在为这事困扰,至于别的,那都是小事,且放宽心态。” 李小寂没有回应,只喝了口茶,看着不远处的“美人颜”,面色越发凝重,七皇子站起身,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 “但便是能看开,能放下,心中之痛始终在那里,难以消除,这一点,我们都无能为力。” “唉,言国真是可惜了,若瑾国上心些,或者说瑜国反应再快一些,也不至于让孟国宵小如此放肆。” 闻言,李小寂握紧了茶杯,身上冒出一丝怒气,被七皇子捕捉到了。 不由得满意一笑,按住李小寂的肩膀,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幻觉,但又能被想听的人听进耳里。 “只这天下大势素来如此,谁也无法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事,再倒退几年,试问谁能想到四处献美的孟国也可以发展到今天这一步?” “我眼界窄小,所触事务有限,但这次的事着实惊到我了,毕竟瑜国和言国往来密切,这孟国行动前,瑜国怎会毫无所觉?” “接受那所谓的调解协议,也实在憋屈,难道说……”七皇子像是发现自己说错了话似的,赶紧捂住嘴巴,忐忑不安的看着李小寂。 李小寂皱紧眉头,神色不明的抬头盯着七皇子,七皇子视线漂移,一副做错了事却不知该如何找补的窘迫样。 “阿寂,你可千万别多想,父皇母后那么疼你,瑜国与言国又是交好的关系,若早察觉孟国醉翁之意不在酒,又怎能毫无作为?” “……”李小寂眯眼,站起身,上下打量了七皇子一番,七皇子任由他打量,尴尬的笑了笑,似乎想要揭过方才那一茬。 无论是在李小寂还是在原身眼里,七皇子的演技都不算高明,话语间的挑唆之意虽然隐晦,但也不难被人察觉。 原身能把话听进心里,不过是他想要那么认为罢了,换了李小寂,只会左耳进右耳出,再借着这事闹个大的。 是以,过了许久,李小寂依旧保持原来的动作,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盯着七皇子的眼神越发的犀利了。 弄得七皇子从信心满满,以为自己计划成功到心生疑惑,回想着可有错漏的地方的时候,忽的灿烂一笑。 这一笑,似寒冰融化,春日复苏,笑得心中只有南衣的七皇子都控制不住的晃神了,暗骂道:这个妖孽! 待自己大权在握,定要将李小寂献出去,作为祸水,祸害所有敌对国家! 不等七皇子想得更美些,李小寂便毫无预兆的哭了起来,看七皇子的眼神是愤怒的也是不解的,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而后,在七皇子惊诧的眼神下,李小寂转过身便跑,竟是一路跑到了皇帝的书房,死活要当着皇帝的面问清楚。 皇帝正和几个大臣商议要事,冷不丁听得外面的哭闹声,不由得蹙起眉头,怒喝道:“放肆!何人在外喧哗?” 察觉到帝王的怒气,几位大臣你看看我我望望他,默契的敛声屏息,暗想会是哪个倒霉蛋这个时候撞上来找死? 待听得是李小寂在外哭求见皇帝时,几位大臣瞬间松了口气,是他呀,那就没事了。 再看皇帝,不意外的看到了消减的怒气,舒缓的眉头,从方才的严厉顷刻间化为一丝温柔。 “阿寂素来晓得分寸,会这般哭闹,定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快,传他进来,朕倒要看看,谁敢在朕的眼皮底下欺负他!” 话音刚落,便有人把李小寂请了进来,泪眼朦胧的李小寂几乎是扑到皇帝脚边的,一边哭一边道:“父皇,但求您告诉儿臣这不是真的。” “言国已亡,儿臣在这世上就只剩下父皇母后几个亲人了,除非父皇亲口承认,不然,儿臣绝不相信您会那般狠心的待我,待言国!” 皇帝难得见到李小寂这么狼狈的样子,连半点礼数也不顾了,心内越发好奇,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便伸手扶起李小寂,掏出帕子替对方擦脸,温柔道:“你这孩子便是受了委屈,需要父皇做主,也得把话说清楚不是?” “没头没尾,既不知前因,又不明后果,又要父皇做出怎样的回应?” “呜呜……”李小寂点点头,试着把眼泪收回去,却怎么都控制不住,别别扭扭的样子叫皇帝看了好笑,也成功勾起了在场之人的好奇心。 白眉白须的丞相忍不住道:“寂皇子若有为难之处,不妨先洗把脸,冷静冷静,想好了,再慢慢的说。” 皇帝点头赞同,命人打来温水,替李小寂擦干净脸,见他情绪稳定些了,便笑着道:“说吧,在诸位叔伯面前,无需顾忌。” 李小寂眨眨眼,吸吸鼻子,看着皇帝的脸,深吸一口气,开了口,凉亭里的对话只有他和七皇子晓得,他爱怎么排列组合就怎么排列组合。 只愿能借着这个契机,扒掉七皇子一层皮,断了南衣和瑜国皇室的联系,好为将来做准备。 闹不清楚这是何状况,只本能的追着李小寂却一路追到皇帝书房前的七皇子听着里面的动静,心里“咯噔”了一下,事态好像超出控制了。 事实证明,七皇子的预感是正确的,只因李小寂直接把他暗示瑜国对言国一事袖手旁观,隔岸观火的行为说了出来。 第三百六十四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十九) 听完李小寂的话,皇帝的眼睛眯了起来,几位大臣你看我我看你,进行了一番眼神交流。 若李小寂所言属实,那这七皇子当真其心可诛,但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挑唆李小寂仇恨瑜国能给他带来怎样的好处? 说句不好听的,李小寂已然亡国,只能依附于瑜国生存,若然恨意滋生,拎不清形势,随时都能被扫地出门。 身无凭仗者的恨意从来毫无意义,既改变不了国灭的事实,也改善不了自身的处境,还会让自己再无半点立身根本。 但李小寂的情况又略有不同,毕竟他一直是备受宠爱的存在,深得太子殿下信重,又与穆令尔交好。 若七皇子挑唆成功,将李小寂化为手中的一把刀,倒也不是没可能分化瑜国皇室。 或者,七皇子的目的便在此,借李小寂的手伤害太子殿下,进而夺取太子之位,甚至是帝位。 别说这是什么异想天开的行为,在皇家,任何不起眼的小事都值得利用,用得好了,出生再卑微都能一朝翻身。 想着,几位大臣的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以为诸皇子中,二皇子嚣张,三皇子心机深沉,却不知这还藏了个肠子九曲十八弯的七皇子。 皇帝亦是沉默,想起七皇子的出生,便是一阵懊恼。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为点小事和皇后争吵,那样的话,他何至于借酒消愁,随意临幸他人,更留下龙种? 气氛沉寂之际,李小寂又哭了起来,泛着泪花的眼睛里含着期待,“父皇,这不是真的,对不对?” “儿臣不相信瑜国会这么对言国,更不相信父皇会这么狠心,与其埋在心里胡思乱想,倒不如摊开来问个明白。” “现在,儿臣只想听父皇一句话,无论父皇说什么,儿臣都相信,只因这世上父皇是儿臣最为看重最为信赖的人!” 说罢,李小寂睁大了眼睛,充分利用这个年龄段独有的天真与真挚。 “……”皇帝回过神,看着李小寂的脸,为他的信任动容,若不是真心的,也不会这般莽撞的闹到自己面前了。 再想想七皇子突然向李小寂示好的举动,皇帝已然信了李小寂方才的话。 便当机立断的命人去调查清楚,看看七皇子背地里到底在搞什么鬼,这个被他起名为“余”的孩子,究竟有多少本事。 几位大臣瞧着这发展,明白七皇子是凶多吉少了,但自作孽不可活呀,闹到谁头上不好,偏偏选择李小寂? 听不到动静的七皇子站在书房外,在皇帝下令的那一刻只觉遍体生寒,死亡的威胁叫他无法思考,只想快速逃离。 但不等他抬脚,便被人“请”进了书房,环顾四周,瞧着众人的反应,再听皇帝的责问,整个人顿时呆住。 怎么也不敢相信会是这样的发展,李小寂竟是如此的信任皇帝,信任瑜国,连半点质疑也不曾有的吗? 可为什么他总感觉李小寂是故意为之,早在他找过来的时候,对方便在算计这一出了,不然,为何一切发生得如此自然? 他不过是暗示了几句,李小寂便忽的情绪激动,一点也不像往日的作风,会如此反复,难道说对方已经获知了他和南衣的事? 趴在皇帝膝盖上平复情绪的李小寂似有所觉,嘴角微翘,不是七皇子自己说的吗?世事难料,谁也预判不到下一刻会发生的事。 你以为别人是鼠,你是猫,殊不知你才是那只被困笼中的老鼠。 “宣子余,朕在问你话!”皇帝低沉厚重充满威严的话语忽的在耳边炸响,叫七皇子猛地回神,下意识的抬眼,却恰好对上帝王的视线。 那一刹那,七皇子的心境崩塌了,竟连为自己辩驳一下的勇气都没有,腿一软,整个瘫坐在地,冷汗瞬间打湿了后背。 他本就没什么大本事,又是在素来畏惧的父皇面前,自然不堪一击。 瞧着七皇子的反应,皇帝和几位大臣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也不需要再问了,只管查到底。 这皇帝一出手,没什么依仗的七皇子当然无所遁形,先前不过是靠了不被看重的便利,才能做些小动作,蛛网暗结。 一朝得到“重视”,做过的事,说过的话,轻而易举的便被挖了出来,更暴露出他一直和南衣有联系的事实。 也是李小寂行动太快太突然,七皇子一点准备都没有,叫暗卫从他的书房里搜出了一些来不及烧毁的信件,来了个罪证确凿。 南衣早已成为瑜国皇室的禁忌,一听到这个名字,再看七皇子写给南衣的饱含着深情的情诗,皇帝瞬间气炸了肺。 若七皇子单纯为野心,想要利用李小寂去伤害宣子庆,皇帝还能高看他一眼,偏偏这个蠢货只是为了博取美人欢心。 夺取皇位的理由可以是仁爱,仇恨,权势,但绝不能是为博谁人一笑,心里只有私情欲爱的人便是坐上皇位,也注定是昏君亡国的下场。 倒是没想到南衣直到现在还和瑜国皇室有联系,更给瑜国下了个连环套,若非李小寂足够信重瑜国,只怕就要落入她的圈套,被仇恨左右了。 庆幸七皇子地位轻,权力有限,能给南衣提供的帮助很少,便也不曾泄露过什么要命的机密。 七皇子这次是算计错了人心,低估了李小寂对瑜国的感情,不然,怕是还能隐在暗处一段时间,按着他和南衣的计划一步步的搅乱瑜国局势。 对比七皇子的愚蠢,拎得清,看得明的李小寂就聪明多了,没有轻易受人蛊惑,更打了对方个措手不及。 这让皇帝心里受到了一丝安慰,再看摆在面前的书信,深吸一口气,决定还是饶七皇子一命,到底也是自己的血脉。 便想要将七皇子赶出宫外,选个地方囚禁起来,但被丞相安抚住,吏部尚书也来帮腔,说可反过来利用七皇子挖出南衣留在瑜国的眼线。 怒气稍退的皇帝接纳了这个提议,派人审问七皇子,务必撬出他所知道的一切,一丝都不能错漏。 对外,众人只知七皇子不知缘由的欺负了李小寂,皇帝怒而为他出头,特意严惩了七皇子,将之软禁起来。 七皇子的舅家怎么奔走求饶都没用,只得关紧门窗,再不出声,省得皇帝连他们一块儿清算。 而私下里,已经有人在盘点家当,想要趁着皇帝还没想到他们,趁早逃离皇城,拿着钱去别的地方生活。 还在一天三顿嚎的二皇子听得外面的消息,眨了眨眼,怎么的,连小七也是不干净的吗?毕竟李小寂可不是个会给人欺负的主儿。 但不该意外,这宫里的人有谁是简单的?小七不过是手段差了点罢了。 第三百六十五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二十) 其他人多和二皇子看法一样,认为这不过是又一场技不如人的较量。 但也有人觉得奇怪,七皇子素来沉寂,在这宫里只是个充数的存在,怎么就惹到李小寂头上去了? 可不管心里如何想,如何猜,在面上,众人都当无事发生的样儿,关起门来,安分的过着自己的日子,省得惹祸上身。 书房里,皇帝端坐着,李小寂坐在他对面,正在泡茶,这还是言国出事后,二人第一次心平气和的见面。 原本,皇帝打算在李小寂入营前一天召见他,说些心底话,免得孩子多想,但被七皇子这事一闹,父子二人倒是提前对上了。 可也多亏了七皇子的蠢,让他得以看清李小寂的心,这孩子确实没白养,无论何时,都不曾动摇过对他的信任。 “父皇,请喝茶。”李小寂泡好一杯茶,递到皇帝面前,皇帝笑着接过,看着他脸上尚未消退的青紫,不由得道:“老二出手也太狠了点。” 这么好看的脸都舍得下狠手去揍,叫他忍不住担心二皇子成亲以后的生活,或者,得挑个彪悍点的能镇得住二皇子的正妃? “父皇这话倒叫儿臣不好意思了,毕竟儿臣也没手下留情……”李小寂尴尬的笑笑,抿下一口茶。 想起二皇子的猪头脸,皇帝憋笑,道:“那是老二该的,他那个性子再不改改,迟早会闯出大祸,只希望这次的事能让他长个记性。” 这话,皇帝说得,李小寂却不能听进心里,二皇子为何如此行事,明眼人都清楚,若真顺着皇帝说二皇子不好,可就要倒大霉了。 想着,李小寂干笑一声,道:“这事儿臣也有错,待二皇兄情绪平复下来,儿臣定亲自上门道歉。” “吵架打架乃手足至亲常事,父皇不必烦忧,我们很快又能和好,何况,二皇兄本性不坏,那天也不过是一时冲动罢了。” 话语间,李小寂又给皇帝倒了杯茶,始终不让他的茶杯空着。 皇帝抿下一口茶,没再提这事,兄弟间闹矛盾,便该兄弟自行解决,他已经表了态,便不需要再多插手了。 但想起仍在接受审问的七皇子,皇帝便是一阵烦躁,想了想,盯着李小寂的眼睛,道:“阿寂,这几天朕一直没来看你,也不曾召见,你心中可怨?” “怨!”出乎皇帝意料的,李小寂十分干脆的点了头,但不等皇帝做出反应,便又笑着道:“可儿臣怨的不是父皇不见儿臣。” “儿臣清楚身为帝王,多有身不由己之处,言国一事,儿臣固然伤心,可父皇的心里又何尝好受?” “孟国嚣张,瑜国迟早要如数奉还,在那之前,父皇要顾虑的,要周全的,是儿臣难以想象,更难以触及的险阻。” “光是试图去感受,儿臣便为父皇难受了,又怎会心存怨恨?儿臣怨的是,父皇不足够相信儿臣对您的爱,若您相信,又何必愧疚?” 话落,李小寂站起身走到皇帝身边,半跪在地,将头靠在他的膝盖上。 皇帝伸手摸了摸他的头,没有说话,半晌,轻笑一声,道:“阿寂,倒是父皇想左了,今日说开,可还会再怨?” “不会。”李小寂说着,也笑了起来,蹭了蹭皇帝的手心。 气氛正好之际,李小寂抬头,面露诚恳的道:“父皇,接下来,您和儿臣要走的路都很艰难,但无论您要做什么,儿臣都会一如既往的信赖您。” “自然,儿臣也希望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您亦能信任儿臣,不受奸佞挑唆,不看他人多面,只看儿臣的心。” 皇帝眉头微蹙,盯着李小寂的眼睛,深吸一口气,道:“好,今日这番话留在心底,过后不必再提,若足够相信,又何必反复确认?” 李小寂听出了皇帝的意思,微微一笑,这就好办了,察觉到他的情绪的大奸臣系统挑眉,怎么的,又要摧毁一个人的信念吗? 开诚布公的谈了一场后,李小寂和皇帝的关系更为亲近了些,也获得了更多恩宠,旁人看着十分嫉妒。 而宣子庆在知悉了七皇子一事的真相后,当下便赶到了李小寂身边,握住他的手,这才是手足至亲,无猜忌,无动摇。 在李小寂的地位再度抬高了些的时候,嫉妒的人中不乏理智尚存的,猜测皇帝如此优待李小寂也有做给各国看的意思。 言国皇室只余李小寂一条血脉,优待对方,怎么都比苛待对方来得好。 更别提中部的一些国家和言国曾有过姻亲关系,他们看在眼里,自然会感到满意,如此,也便利瑜国争取更多的盟友。 外界的变化,正被严刑拷打的七皇子无法获知,承受不住酷刑的他只想坦白一切,不愿再遮掩。 即便这对南衣来说是背叛,但他只有活下去,才有再见南衣的那一天,何况依着南衣的本事,便是被父皇设计了,也会有办法脱身。 七皇子交代清楚后,行刑的人便停下了动作,太医则给他治好伤,伤势稍微稳定些,他便被人秘密送出了皇宫。 皇帝亦开始了新的布局,命人利用七皇子和南衣的联系渠道,透了一些假消息过去。 这孟国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瑜国,瑜国再没半点反应,岂不是要被人骑在头上了? 是以,瑜国皇帝决定把“回礼”弄得大一点,而这需要瑾国的配合,便又给瑾国的摄政女王写了信。 派人去送信后不久,皇帝收到了一个好消息,那便是穆令尔的父亲弄来了一只孟国的新型火器,已经派人送到皇宫了。 经历了不知多难的过程,沾了不知多少鲜血,颜色已然变化的新型火器到手,皇帝立刻命相关人员研究。 待做出详细图纸后,便发给瑜国的各友好国,争取人手一份。 物以稀为贵,便是孟国再有更多的新式武器,只要各国仿造的速度够快,便也不惧什么,倒要看看孟国还有多少底牌。 做完这些,瑜国皇帝以个人名义给莒国皇帝写了信,规劝对方并入简国,时不我待,有些决定当趁早做下。 而莒国皇帝直到收到瑜国派人送来的孟国新型火器图纸,才打开了吕应扬写来的信,及瑜国皇帝的私信。 一目十行的看完,莒国皇帝看着挂在墙上的地图,陷入了回忆中,枯坐一夜,终是下了决断。 他原本就是王,若非季王糊涂,又怎会轮得到他登位,如今不过是回到原来的位置,于他而言,有什么损失呢? 龙椅坐久了也就那样,还不如他当猛王时来得自由自在,想带兵打仗就带兵打仗,想带发妻去玩便带发妻去玩。 只要莒国子民无忧,能在乱世中拥有更多的生存保障,放手皇位并不是件难事,便是列祖列宗怪罪,他也一力承担了。 第三百六十六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二十一) 只是感觉有些对不住发妻长子,原本在边疆过得潇洒肆意,一朝入了皇城,一个被迫收敛脾性,做合格的皇后,一个压抑本性,努力担起储君责任。 偏偏因着前朝后宫的制衡,自己直到现在都无法册立长子为太子,回头想想,那些勾心斗角的日子当真是憋屈。 好不容易,一家人适应了江山赋予的新身份,却又要回到最初,他是可以放得开,可对煎熬这么久的发妻长子来说又是何等的不公平? 或许,尘埃落定之后,他跪下让发妻长子打一顿,狠狠地出口气? 想想那个画面,这位年华虽老,但身形一如往昔壮硕强健的帝王忍不住笑了,一笑之下,心亦释然了几分,便命人摆好笔墨纸砚,预备给简国皇帝写信。 写罢,派人去送信后,莒国皇帝又令人拿来他做猛王时最喜爱穿的服饰,时隔多年,再穿这套华服,竟发现有种久违的轻松感。 好像他仍是那个驻守边疆,威慑各方的王爷,被莒国子民视为战场杀神一般的存在。 摇摇头,深吸一口气,穿着猛王服饰的莒国皇帝打开了书房门,原想就这么去皇后的寝宫,好好的和妻子聊一聊,却惊讶的发现妻子就站在门外。 门开的那一刻,皇后顿时露出一个微笑,对上莒国皇帝的视线,眼里透着几分了然,几分肯定。 “慧娘,你在这里站多久了,怎么不叫人通传?”莒国皇帝快走两步,捧起妻子的手揉了揉,发现凉得厉害后,立马便要冲服侍皇后的人发怒。 但被皇后阻拦了下来,轻轻抱住他,小声道:“妾身只是想陪在阿郎的身边,如从前那般,无论阿郎做什么,只要一抬眼,便能看到妾身。” “阿郎和慧娘从来都是一体的,长夜漫漫,微风清凉,可若两心相依,彼此共存,便无所畏惧!” 闻言,莒国皇帝笑了,松开妻子,上下打量一番,果然瞧见她穿着的正是王妃时期最常穿的服饰,再看她眼里的温柔与信任,红着眼点了点头。 夫妻一场,许多话都不必说,只管握紧彼此的手,走向认为正确的路。 而在莒国帝后以王爷王妃时期的服饰走向大殿,预备召见文武百官的时候,大皇子也来了,作为长子,他自然比谁都懂父皇母后的心。 便想用实际行动向父皇母后证明,为着天下百姓,从世子爷变成大皇子,再从大皇子变成世子爷,都无所谓。 权势云烟,抓不住的时候,该放则放,总得留住那青山细水长流,才能谈以后,不是吗? 一家三口站在大殿前,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皆会心一笑,所以,“放下”并不难,关键是重要的人始终在身边。 亦或者心中确信“放弃”比“执着”更好,不愿再在旧时路纠缠,虚耗一生,便选择走向新的路口,看看别的风景。 同一时刻,曦国太后似有所觉,烦躁的扔掉了手中的书,起身走了两圈,想了想,决定派人请皇帝下朝后过来谈一谈。 如今局势变化,曦国诸国便是能靠着天然屏障,享受安宁,也是暂时的,战火四起的那一刻,没有人真能独善其身。 为了将来,曦国也该早做打算,尤其得防着孟国等野心爆棚的国家。 莒国这边,风吹的方向已然发生变化,瑜国那边亦如此,但对少年人来说,不能触及的暂且不去触碰,他们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入营前一天,李小寂正在石内侍的帮助下轻减行李,去军营是去吃苦受训的,不是享福的,总不好大包小包的上阵。 但李小寂很快便发现石内侍是这个想要他带,那个也想要他带,生怕少带了一块布他就能把自己饿死似的。 搞得李小寂哭笑不得的阻拦了石内侍的动作,自己亲自动手,不然,这行李到明天都收拾不出来。 尚未收到母国回复,又听得孟国小动作频频的吕应扬心绪纷乱的过来,想和李小寂说说话,转移一下注意力。 却在看到拎着一个小包袱一脸满意的他时,不自觉的露出微笑,快走两步,道:“你这是收拾好了?” “当然,去繁化简,带点必需品便可以了。”李小寂得意的挑挑眉,似乎为自己的觉悟感到骄傲。 受李小寂情绪感染,吕应扬也笑了,和他坐下闲聊了两句,隐隐透出了自己对莒国并入简国一事的忧虑。 莒国皇帝登位前,只有一个正妃和一个侧妃,登位后,为着稳定局势,便进行了选秀,充盈了后宫。 吕应扬乃莒国意妃之子,和大皇子同父异母,但因意妃早逝,皇后怜惜他年幼丧母,得以在中宫生活了几年,和大皇子的关系不错。 被选为质子时,皇后和大皇子多有不舍,但这是莒国皇帝权衡利弊之下做的决定,也是他自己愿意为莒国做出的牺牲,便就这样来到了瑜国。 因幼时的情谊,加之心中待母国的真情,吕应扬和大皇兄一直保持着联系,而这也是瑜国默许的。 虽说吕应扬清楚父皇母后皆乃心系百姓,仁爱宽容之人,但并入他国这事实在为难,何况朝中野心者颇多,未必不会借机生事。 若父皇母后无法掌控局势,莒国可会因此生乱?若然乱象起,百姓受难,他这个提议者,岂不是罪大恶极? 看着吕应扬眉眼间的愁绪,李小寂想了想,道:“应扬兄当对自己的父亲母亲再多点信心,想想当初季王之乱是如何被平息的,便知无需过多担忧。” 吕应扬眨眨眼,想起父皇一刀砍断季王手臂,将之踩在脚下的事迹,再想想母后一拳砸晕刺客的勇猛,略微松了口气。 他怎么忘了父皇母后曾经可是一言不合便掀桌子的脾性呢,便是身为帝后,被迫“修身养性”了这么些年,本质里依然是雷厉风行,不容质疑的。 更别提兵权始终掌握在父皇手中,实在不行,便砍翻了文武百官议事的桌子,看谁还敢叽叽歪歪? 想着,吕应扬放松了身体,看了一眼窗外的天气,不由得道:“阿寂,今天天气尚可,不如你我去练武场切磋切磋?” 和李小寂达成共识之后,吕应扬待他的态度随着近段时间的接触越发亲和起来,说话也随意了很多,而这般变化,是李小寂也受用并纵容的。 李小寂回过神,对上吕应扬渴望的眼神,微微一笑,正有此意的他同意了,但要先换套方便行动的衣服。 吕应扬点点头,也回去换衣服了,至于七皇子和李小寂之间的事,他虽好奇,但并没有开口询问的意思。 有些时候,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不该知道的,便不要去刨根问底。 待吕应扬换好衣服回来,李小寂亦换好了全套装束,相视一笑,两人一同到了质子宫附近的小型练武场,这里是武师傅给瑜国皇子公主们上课的地方。 质子们偶尔也可以旁观一下武师傅的教学,私下自己练练,系统的接受武师傅的教导就别想了。 第三百六十七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二十二) 此刻,练武场上的人很少,见李小寂和吕应扬来了,打了招呼后,皆自动退开,似乎是想要旁观一番。 而因着前有二皇子,后有七皇子的事,众人看李小寂时,不免神色复杂,深切的明白,他们不能再用从前的眼光看他了。 不然,二皇子和七皇子的今天便是他们的明天,或许他们还会更惨,毕竟二皇子仍有母族庇护,七皇子好歹也是瑜国皇帝血脉,他们不过一群质子。 “啧啧,他们这么看我,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一般,随时都能弄死他们。”李小寂扫了一圈众人的反应,颇有些无奈的道。 “不必理会,洪水猛兽便洪水猛兽,好过被人轻视,一而再再而三的找麻烦,不是么?”吕应扬说着,拍了拍李小寂的肩膀。 是这个理,李小寂点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吕应扬也不推拒,先在兵器架上挑选起趁手的兵器来。 各自选好合适的兵器后,两人切磋了一下,第一场只是试探,故而点到为止,没什么精彩之处。 基本是你挥我一剑,我还你一剑,慢悠悠的,十分有规矩,等着人出完招,自己再出手应对。 因此,围观人群看得很是无趣,但也更期待两人动真格后的表现,更有人暗戳戳的希望一会儿刀剑无眼,叫他俩见了血。 若是李小寂伤了吕应扬倒还好,横竖无人会为吕应扬去责难李小寂,就怕是吕应扬伤了李小寂,那可就有热闹瞧了。 原身作为一个得尽宠爱的人,拥有的资源自然很多,是其他质子更甚至是皇子也无法比拟的。 靠着宣子庆的教导,穆令尔的提点,便是被宠着长大的他依然练了个文武双修,但在国灭之前,他并不想在人前展露自己,便藏了几分实力。 是以,在众人的印象中,原身就是一个文采不凡但武艺平平的人,给人以“娇弱”之感,顶多有点脾气罢了。 李小寂现在要做的便是有技巧的展现出原身本来的能力,让人惊叹改观之余,又不觉得意外。 跟原身相比,吕应扬则是靠自己努力,在随他来瑜国的几位会武的宫侍的教导下,练好了身体基础,每次旁观武师傅教学后,回去总会勤加训练。 受父亲的影响,吕应扬始终认为不管要做什么,都得先有一副好的身板,身子好了,熬都能熬死敌人。 因着种种考量,第一场试探完毕,李小寂和吕应扬相视一笑,换了兵器,决定不做保留了。 围观群众也来了精神,一些原本在寝殿里待着的人闻风而出,悄悄的站在人群后,跟着凑这场热闹。 “应扬兄,请!”李小寂握着长棍,对吕应扬做了个手势,吕应扬也不客气,更没有自己以大欺小的感觉,只快速的冲向李小寂。 李小寂后退一步,横棍格挡,竟是和吕应扬来了个硬碰硬,两棍相撞的那一刻,双方皆感到手心一麻。 控制不住的往后倒了几步,站定,二人的眼睛同时亮了,李小寂似是意外吕应扬的基础竟如此扎实,吕应扬则为李小寂的天赋感到惊奇。 无需废话,二人又纠缠在了一起,长棍舞出了残影,带出凌厉风声,听得人的心一颤一颤的。 在李小寂和吕应扬大汗淋漓的时候,众人的神色已然从兴奋变得麻木,行吧,身处局中,当真谁都不能小看。 小看他人的后果,轻则自己沦为小丑,重则付出生命代价。 不多时,意犹未尽的李小寂和吕应扬把兵器从长棍换成了刀,缠斗时的身形越发的凌厉迅猛,在一旁观战的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们便已过了数十招。 再一看,一个身形婉若游龙,身手流畅,一个机灵敏锐,总能出其不意,一时间,打了个不分上下。 若以黑白子论,当是下棋者最痛快也最为难的平局,离胜利仅有一步,却始终无法找到致胜的关键。 “看不出来李小寂也有这等身手,倒是令人意外,但又觉得合该如此。”有人摸着下巴,啧啧叹道。 “呵,若无过硬的心计手段,他缘何能得尽便宜,成为这瑜国皇宫当一不二的大红人?”有人一脸看破的样子,眼里却难掩嫉妒。 听得这话,叫一些人默默的点了头,也就是宣子庆眼瞎,愣是认定李小寂乃天下最好的弟弟,可着劲的让对方攀附着他吸血。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发出警告的声音,令这些人警觉的收敛情绪,闭紧嘴巴,顺着那人的视线看过去,却是宣子庆来了。 宣子庆恰好得闲,听得这边的动静,便顺路过来,原本只是想看一眼李小寂的表现,但看着看着也来了兴致。 “阿寂可要与为兄切磋一二?”宣子庆挑了个空档,对气喘吁吁的李小寂和吕应扬道。 李小寂挑眉,看了吕应扬一眼,轻笑一声,略微坏心的道:“不如一起,这才热闹?” 吕应扬点头,看了一眼兵器架上的兵器,选了自己最擅长的双棍,李小寂则是双刀,宣子庆挑眉,啧啧道:“你们这是要全力以赴啊。” 说罢,宣子庆也选了他最擅长的软剑,抖了抖剑身,满意的听着剑鸣声,冲李小寂和吕应扬做了个“请”的手势。 下一刻,三人纠缠在一起,三种不同的风格,三种兵器的对撞,令人看得是眼花缭乱,难以时时追寻。 心悬在嗓子眼,一下像是要跳出来,一下像是要落回原处,搞得人几乎忘了呼吸,只本能的睁大眼睛。 若说一开始还有人心思恶劣的盼着李小寂或是吕应扬误伤宣子庆,或宣子庆误伤二人的话,现在已被三人精彩卓绝的表现彻底吸引住了。 于是乎,适应后的围观人群惊呼声不断,气氛格外热闹,受众人影响,三人亦放开了些,权当是一场宣泄。 瑜国皇帝听得消息,微微一笑,年轻真好,少年人尚未被责任重压时的情感发泄最是淋漓尽致,且珍惜这段时间吧! 摇摇头,皇帝继续在面前的纸上书写着,而这是给瑾国摄政女王的回信。 一场场切磋下来,宣子庆吕应扬李小寂三人的关系更亲近了些,或者说是心照不宣的演得亲近了些。 围观者瞧着三人神色的变化,眼神的交流,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也不能说,便只得默默的离开。 切磋完的三人自是一身汗水,便在宣子庆的邀请下,去了他的寝宫沐浴更衣,洗去一身黏腻之后,宫侍摆上茶水点心,又退下。 三人便坐下来谈了谈,李小寂作为三人中年纪最小的人,没那么多顾忌,捏起一块点心便吃了起来,味道真不错,回去的时候给宁萧带点。 第三百六十八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二十三) 此刻,正捏着一根狗尾巴草窝在树下等着男主撞上来好碰瓷的宁萧忽的动了动耳朵,心情莫名的愉悦了几分,就像是被在意的人惦记着一般。 抬头看着乌云密布的天空,虎牙小露,自信道:“看这天象,这次任务肯定能顺利完成!” 一道雷轰了下来,那是小天道在警告这个不安分的任务者,不许他欺负尚处幼年期的男主。 宁萧翻了个白眼,换了个姿势,放雷吓他算什么,有本事放屁呀! 同一时间,窝在李小寂识海里看小说的大奸臣系统感受着对方念起宁萧时的情绪波动,没好气的哼了声,整天宁萧宁萧的,嫌自己被坑得还不够吗? 摇摇头,大奸臣系统继续往下看,在追的这个小说喜欢搞些知识问答,得看仔细了,好赢取更多的看书币。 而吃着点心,随意闲聊的宣子庆吕应扬李小寂三人的话题渐渐转移到孟国及旻国身上。 这算是水到渠成的发展,毕竟在吕应扬与李小寂的那场夜谈之后,三人之间便在等待这一刻的到来了。 只是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再如何亲密的关系,在触及到一些敏感话题时都得给自己留几分余地。 李小寂便将视线放到了宣子庆寝室外的花园上,瞧着那似乎不曾变过的四季如春的景色,眯了眯眼睛,抿下一口茶。 顺着李小寂的视线看过去,宣子庆眨眨眼,有些不解的道:“阿寂,可是有什么不妥?” 不都是花花草草,李小寂从小看到大,莫不是看腻了?或许自己该让宫人寻些新鲜的花种回来,给花园添几分新颜色。 至于种在七皇子那儿的“美人颜”,宣子庆打算派人移植到李小寂的寝宫里,怎么也不能浪费了。 但“美人颜”娇贵,在移植之前,最好先做一番试验,增强其存活率。 “并无不妥,只是觉得景色虽美,终究缺了点动静。”李小寂说着,看了一眼寂静无声的树林,鸟儿不出,自然少了些意思。 想了想,又道:“天下犹如这一方园林,花鸟鱼虫本该彼此相依,动静之间,平衡最好,若缺失一方,既不美,也易埋下隐患。” 闻言,宣子庆和吕应扬对视一眼,吕应扬挑眉,点头道:“动静从来不缺,只是需要时机,这再勤快的鸟儿也需要喘息一二嘛。” 犹如孟国做了那一番大动作之后便沉寂下来,并没有继续向前,亦没有再兴战事的意思,在旻国跟前做足了“孝子贤孙”姿态。 但谁不知孟国如此行事,不过是不想沦为众矢之的罢了,可不表示它的野心只到拿下言国矿藏这一步。 “那么鸟儿喘息的时候,猎鸟人是跟着休息呢,还是抓住机会设好陷阱?”李小寂站起身,走到窗边,盯着正中间的一棵大树,微微一笑,道。 “自然是设好陷阱!”吕应扬应和了一句,又道:“那你想怎么做?鸟儿若是受惊,将是一整片树林的喧嚣。” 牵一发而动全身,现在的孟国若有闪失,旻国必不会袖手旁观,而旻国一动,诸国亦动。 李小寂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宣子庆,微微一笑,宣子庆蹙眉,想着根据新式火器研制出的图纸,不确定的道:“索性闹得再大一点?” “反正不管怎么做,鸟群飞出的那一刻,天地都会被嘈杂声惊扰,与其小心翼翼,倒不如闹个狠的,拉着所有人下水。”李小寂点点头,道。 宣子庆听明白了,看着李小寂的视线透着一丝惊讶,又暗含赞赏,不愧是他弟弟,成长速度就是快。 李小寂说得对,瑜国的行动还是保守了些,就不该只把图纸传给友好国,而是发给除西部以外的所有国家。 让整个天下都重视起孟国新式火器威力巨大的问题,便是暂时无法结成更多的联盟,也可以在无形中孤立西部,给孟国更多的压力。 压力之下,孟国要么隐忍不动,要么继续展露实力,威慑各方。 若是前者,各国便可趁着这个机会抓紧时间发展国力,强兵强国,若是后者,各国细作可短暂联手,孟国拿出一个新式武器,他们便仿造一个。 当危险掌握在一个人手中时,是危险,但掌握在每个人手中时,那就不是危险,而是制衡和平稳。 吕应扬也想明白了,看了眼宣子庆,又看了眼李小寂,忍不住叹了一声,道:“瑜国当真人杰地灵,什么妖孽都有。” 这声“妖孽”被吕应扬念出了几分亲切感,不是贬义,而是褒义,宣子庆和李小寂哪会不明白他这是在感叹他们多智者近妖呢? 李小寂便笑了一声,道:“天下之大,奇才众多,我们只是这一方天地下的渺小者,当心怀谨慎,牢记人外有人的道理。” 毕竟这可是个多主角多主线的世界,稍微大意一分,便会从主角沦为炮灰,叫人踩得死死的。 宣子庆赞同的点了点头,道:“暂且按着阿寂的意思办,且看看效果,若苗头不对,便及时做出改变。” 说着,宣子庆给李小寂倒了杯茶,李小寂走回来,拿起茶杯喝了一口,想了想,道:“大哥,若暂缓了孟国威胁,你最想要什么?” “应扬兄也一样,待莒国并入简国,最大限度的免去山河离乱的危机,你最想实现的又是什么?” 顺着气氛,李小寂试图引导宣子庆和吕应扬说出最想满足的心愿。 宣子庆想也没想的说道:“唯愿瑜国百姓安居乐业,国土无忧,稚子欢笑,老人安寝,远离战火纷扰。” 这话叫李小寂和吕应扬听得一点都不意外,看宣子庆的眼神是敬服的,他的确是一位合格的储君,时时刻刻心怀天下。 至于吕应扬,则是笑了一声,道:“只愿尽我所能助父皇母后安好,只愿所爱之人健康平安,待得鬓角斑白,抬眼时,依然能看到他们微笑的脸。” 李小寂点点头,不知想到什么,情绪有些低落,但很快又振作起来,在宣子庆和吕应扬担忧的看过来时,轻笑道:“我亦愿所爱长乐无忧。” 话落,李小寂的视线扫过吕应扬,放在了宣子庆身上,宣子庆笑着站起身,想了想,提议去花园玩投壶游戏,缓和一下气氛。 吕应扬和李小寂一听,便有些蠢蠢欲动,想着再用投壶来个比试,叫宣子庆有些无奈,待明天入了营,多得是比试的机会。 但也没说什么,摇了摇头,命人去花园准备好,今天便玩个痛快,接下来,三人都有得忙了。 玩着投壶游戏的少年人笑着闹着,令周边的宫侍皆微笑的看着这一幕,随行伺候的石内侍既为李小寂的振作感到高兴,又隐隐的心酸。 殿下这是逼着自己将悲伤压在心底啊,只因时间紧迫,不能浪费在无谓的情绪上,便让自己不去想,不去念。 第三百六十九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二十四) 可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那份伤痛依然在持续不断的折磨着殿下,叫石内侍看着怎能不心疼? 或许,殿下去了军营后,会慢慢的缓过劲来,毕竟到了那个时候,殿下恐怕累得连思考的能力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石内侍的心越发的疼,看李小寂的眼神也越发的复杂,但很快就被李小寂和吕应扬吵嘴的样子弄得哭笑不得了。 宣子庆站在中间,劝了这个又劝那个,急得满头大汗,又是好笑又是无奈,他俩怎么什么都能吵起来,真是从过去到现在一点儿都没变! 这边,年少者在展望未来,享受片刻属于他们这个年纪的精彩,那边,旻国年轻的帝王却眉头紧锁,盯着挂在墙上的地图。 按着规矩,他早该去孟国送来的那三位公主的寝宫里过夜了,但却直到现在也不曾踏足过,更不曾召见过后宫任一美人。 不是待在书房,便是面见重臣,忙碌得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叫人看着既难受,又不解。 旻国如此强大,已无需忌惮什么,为何他像是稍微懈怠一分,便会被豺狼毁了家门一样? 身为帝王,延续血脉乃是不可推脱的责任之一,旻国皇帝如此晾着后宫诸美,叫一些急着听到喜讯的老臣很是不满。 但又不好说什么,只听过劝诫帝王爱惜龙体,莫要迷恋美色,没听过催着帝王贪图美色的,便只能干着急。 孟国的三位公主既是同出一国,同住一宫的话,更方便联络感情,自然也更便利旻国皇帝的人监视她们。 不得临幸的这段时间里,三位公主做出了截然不同的反应,性子急的,老是找宫人的茬,打骂宣泄,性子稳的,则安分看书,不理外事。 性子跳脱的,愣是在院子里种起了地,好像自己不是来和亲的,而是来游玩的,但这样的性格倒是让她得到了一些宫人的喜爱,待她多有体贴。 也和其他美人建立起了联系,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倒不如找点事做,分散一下注意力。 然而不管三位公主的表现如何,旻国皇帝都不感兴趣,于他而言,三人只是摆设一般的存在,时机到了,兴致来了,再落实了她们的名分。 看着地图上的各种标注,帝王微微舒缓了眉毛,背着手,轻笑一声。 “孟国是一头有几分用处的恶狼,且暂时先用着,必要时刻,须得一击必中,斩草除根。” 眉目俊美,眼神犀利,在人前却总是温和笑着,仿佛初升太阳般温暖的旻国皇帝收回视线,这么对他的老师说道。 就站在旻国皇帝身侧的发色灰白的老者点点头,孟国之心,世人皆知,但用得好了,未必不能成为一把好刀。 只是在弃刀之前,旻国得拥有更关键的把柄,以确保这把刀扔了后便再无起复之力,省得反噬自身。 向前走了半步,旻国皇帝扫了一眼地图上各个国家的标识,松开手,眉梢轻挑,下一个该是谁呢? 不知为什么,旻国皇帝的视线落在了已经灭亡的言国上,而言国在地图上不过是一个小黑点罢了,和其他小国一样不甚起眼。 很多时候,旻国皇帝根本注意不到地图上还有它们的存在,但有些时候,不被人在乎的地方稍加利用一番,也能发挥出意想不到的效果。 “这幅地图该更新了……不,不着急,也许明后天又有几个国家消失,再等等,时机合适,再让人画一幅新地图出来。” 旻国皇帝喃喃自语着,想起什么,拿起放在桌上的孟国敬献的武器图纸,眉头微蹙,道:“孟国倒是得了个了不得的人物。” “看看这随随便便拿出来的图纸,单放一张出去,就能引得天下震动,却不知那个女人手里还有多少令人意想不到的惊喜。” 发色灰白的老者盯着旻国皇帝手中的图纸,沉下脸色,郑重道:“那个女人来历不明,神秘莫测,若不能掌握在手中,当尽快斩杀。” “否则,她必将成为旻国未来的一大威胁,而我旻国又怎可毁在一个不知爹姓娘氏的女人手中?” 旻国皇帝摇摇头,“孟国皇帝将她保护得很好,且在没摸清对方的底细前,不宜轻举妄动,能够造出那般厉害火器的人,定有周密的保命手段。” 这样的人若无万全把握,便只能暂时容忍,想办法撬出更多信息,待得时机成熟,再来一击命中。 思考了一会儿,旻国皇帝决定派出他最忠心的暗卫之一去孟国,把那个女人引诱过来。 他主动去寻,自然落入下乘,无法在谈判中掌握先机,但若她自己走过来,那便松快多了。 “若有必要,许以后位也无妨,左不过是个名分。”心思转化间,旻国皇帝便做好了决定,毕竟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嘛。 “一国之后岂能儿戏?”老者不赞同的看着旻国皇帝,要让那样一个近乎妖孽的人来做旻国的皇后吗? 不说她的德行配不配,就说她和孟国皇帝那不清不楚的关系,别说皇后,让她做个嫔妾都是便宜她了。 旻国皇帝挑眉,不解老师为何生气,只淡淡的道:“不过是‘许以’,一日不册封,便一日名不正言不顺。” “饵料最诱人的时候,往往是近在眼前却总是差一步便能碰到的时候,一旦得手,就没意思了,不是么?” 闻言,老者愣了下,缓过劲来后,看着旻国皇帝笑了,“照儿,你还是跟以前一样,爱玩这种拨弄人心的游戏。” “老师惯爱取笑学生,学生不过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罢了,还是说,学生该再狠一点,方不坠了老师之名?” 旻国皇帝说着,微微一笑,恰有一股微风拂过,撩动烛火,火光照应着他的脸,恍惚间,似乎令人看到了丛林间的老虎。 虎目环顾的那一刻,周遭的一切都成了它的猎物,猎物们看不到它藏在哪里,却能深切的感受到它的存在,为此瑟瑟发抖,惶恐不安。 老者半分不受影响,满意又骄傲的看着自己一手带出的学生,便是将来死在他手上,自己这一生也值得了。 旻国皇帝为南衣设下甜蜜陷阱的时候,瑾国的摄政女王也再次收到了来自瑜国皇帝的密信,一目十行的看完,终于笑了。 立马叫来心腹,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便放心的交给心腹去办了,接下来,只管等着适合动手的时机到来。 而在摄政女王办正事的时候,在世人眼中,被她完全掌控在手中的七岁小皇帝正在一边满头大汗的玩着斗蛐蛐。 见他玩得专注,一身紫衣的摄政女王轻挑眉梢,走到他身边,半蹲下来。 第三百七十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二十五) 同时做了个手势,示意在书房里伺候的宫侍安静的退出门外,接下来,她要和小皇帝独处一段时间。 宫侍们敛声屏息的退下,小皇帝却忽的蹙了蹙眉,像是不满意这次斗蛐蛐的结果,小脸皱成了包子。 “如何,今日可还是你最爱的‘全胜’赢?”摄政女王看了一眼小皇帝,瞧他那样,便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汗,放低声音,道。 “唉,‘全胜’输了,今天赢的是我刚弄到手的‘啄皿’,看这样子,‘全胜’要被我埋起来了。”小皇帝头也不抬的道。 恰好四下无人,摄政女王索性坐在地上,舒缓了一下肢体,轻笑一声,道:“你倒是喜新厌旧得快,昨天还全胜长全胜短的,今天便要埋了它。” 小皇帝抬眼,一脸天真的道:“无用之物,留着作甚?既不能改变它失败的事实,又不能给我带来欢乐,我还能埋了它,已是有头有尾了。” 说着,小皇帝也学着摄政女王的动作,坐下来,看了一眼精神饱满,仿佛还能再战三百回合的“啄皿”,眼里并无几分满意。 低声道:“今日风光又如何?明日若它输了,也会像‘全胜’一样,想活,便只能想尽办法的赢,但凡输一次,便不能再为我所喜。” “瞧你,‘啄皿’尚有用处,便开始预设它无用时的场景了,倘若这无用之物复活,可会担心它心存怨恨,对你的弃如敝履展开报复?” 摄政女王一边说一边伸手捏了捏小皇帝的脸,谁说她不会养孩子的,这不白白胖胖?肉嘟嘟的脸蛋摸着真是舒服。 “并不担心,做事做全,要么不做,要做,那一定是让它毫无生还的可能,斩草除根。”小皇帝顺势蹭了蹭摄政女王。 摄政女王满意的点点头,想起朝堂上最近又不安分的动静,道:“这么说来,姑姑也得做得再绝一点,索性株连九族咯?” “省得那些人三番四次的出来闹事,做什么都做不成,给人添堵倒是擅长,叫他国看足了笑话。” 小皇帝听着摄政女王话语里隐含的浓郁杀气,却一点都不害怕,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分外的可爱。 但说出来的话,却叫人胆寒,“没错,那些乱吠的狗确实令人烦恼,倒不如一次性解决干净。” “反正不管姑姑做什么,我都会牵着姑姑的手一直到最后,毕竟在这个世界上,我只有姑姑一个亲人了。” “……”摄政女王看着小皇帝和她兄长如出一辙的笑脸,有瞬间的晃神,仿若回到了小时候,每次受到委屈,都会被兄长温柔的抱在怀里哄劝。 那时的风很轻,那时的阳光很暖,兄长的笑脸,是令她安心的灵药,奈何物是人非,再回想也是无谓。 摇摇头,摄政女王果断收住了快要发散的思绪,盯着小皇帝的眼睛,道:“那好,这次便让你站在姑姑身边看个明白!” “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不管发生何事,不管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看清楚了听清楚了,不许有丝毫的逃避。” “作为一国君主,喜怒不形于色乃是基本,可千万别让朝堂的那些鼠辈看了咱们的笑话!” 小皇帝嘴角微翘,抱住摄政女王,深吸了一口气,以后的事谁也不知道,但至少现在的他是能依靠姑姑的。 想要他死的人实在太多,唯有姑姑必须付出一分真心去保住他的性命,这乃形势所逼,亦是亲缘关系作祟。 且这次对他来说是个机会,好叫那些喜欢因他年幼便欺他瞒他肆意挑唆的人看看,他再小,也是一国皇帝,可容不得他人摆弄。 摄政女王感受着怀里的温热,忆起兄嫂,微叹口气,兄嫂当初明明是希望他们的孩子能成为一个仁爱包容的君子,平安健康一生的。 但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过往只能沦为云烟,她也注定不能如他们所愿,将小侄子培养成一个仁德之人。 若是全盛时期的瑾国,仁君守成最合适不过,但偏偏现在的瑾国前有狼后有虎,内忧外患,形势危急。 一个仁爱的君主并不能稳住局势,唯有杀伐果断的霸主,才能镇住那些魑魅魍魉,给下一代奠定基础。 所以,便是百年之后到了地下,面对兄嫂的责怪,她也是无悔无愧的。 跟世人想的不一样,瑾国的摄政女王和小皇帝之间并非是你死我活的关系,而小皇帝亦不是完全的傀儡。 很多时候,摄政女王都会将他带在身边,手把手的教他帝王之术,偶尔也会让他自己做决定。 一些政事,小皇帝是有决策权的,只是在旁人看来,总会认为不管他说什么都不是出自本意,而是私下听了摄政女王的吩咐。 但不管别人如何鬼心猜测,摄政女王和小皇帝都是亦师亦友亦亲亦臣的关系,关键时刻,齐心协力一致对外,旁人轻易动摇不得。 而瑾国之所以会在这一代形成幼帝登位,首个摄政女王掌权的形势,皆因上一代帝王的疯魔。 其为一容貌倾城的民间女子失了神智,竟亲手杀了自己的皇后及嫡子,只为了让真爱之人坐上后位,并为他诞下真正想要的孩子。 皇后及嫡长皇子的惨死令瑾国上下震惊慌乱不已,也叫天下吃了一惊,但众人想不到的是,这仅仅是个开始。 为给真爱铺平道路,疯帝在杀了皇后及嫡子后,并未收手,而是一杀再杀,但凡有人敢质疑他的真爱,便会被他随意的寻个理由诛杀掉。 而真爱看不顺眼的人,不管是如何让她不顺眼的,疯帝都会彻底的解决干净,只为实现他许下的“今生只有彼此”的承诺。 见疯帝已然堕入疯魔之地,怎么劝都不听,亦没有回头的可能,有人选择离开,逃出生天,有人选择借机生事,谋朝篡位。 一片混乱之下,瑾国皇室死了个七七八八,国本动摇,山河离乱,即将陷入国灭之危。 危急时刻,面对一众手足至亲的尸骨,疯帝忽然醒悟,派遣太医检查其失常的原因,发现他是中了那个民间女子的邪术。 邪术诡异,会让中招者一心只有爱情,唯爱至上,什么道德什么责任统统抛在脑后,一切只为两人的爱情让步。 愤怒之下,疯帝杀了曾经的真爱,将她剥皮拆骨,随后留下罪己诏,当众自缢身亡,他已无颜面苟活,唯有以死谢罪。 最后,瑾国皇室只剩下了靠一杆长缨枪杀出血路的摄政女王和她护在怀中的小侄子,而姑侄俩恰好也是嫡系血脉,身份地位足够了。 是以,经过一番权衡利弊,各方势力反复拉扯之下,瑾国形成了摄政女王掌管朝政,小皇帝坐龙椅的局面。 而其他依旧贼心不死的势力迫于无奈,只得暂时蛰伏,于暗处伺机而动。 第三百七十一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二十六) 因瑾国皇室仅余摄政女王和小皇帝两条血脉,昔日惨景又历历在目,令姑侄俩只能握紧彼此的手,共同对抗豺狼虎豹。 但世人皆知,随着小皇帝的长大,他与摄政女王之间必有一场争斗,毕竟掌握了权势之后再放手是一件几乎没人能办到的难事。 摄政女王不放权,皇帝便始终无法成为一位真正的帝王,如此,再是仅剩的亲人又如何?照样会斗个你死我活。 因此,无人看好这对姑侄的未来,不管两人表现得有多信任彼此,该质疑的人仍会质疑,该恶意挑唆的人仍会恶意挑唆。 多得是人等待着这场龙争凤斗,以坐收渔翁之利,谁让摄政女王至今未婚未育,再想生,也是不大可能实现的了。 而小皇帝年幼,尚且看不出什么,于各方势力的威胁不大,若他庸碌无为,自是皆大欢喜,但便是具备明君之资,他们也能提前毁掉他。 且若是将来小皇帝无子,皇室无有血脉继承,那这皇位旁落,便是最自然不过的事,他们哪怕抢不到皇位,也能叫子孙受益。 就算小皇帝生育能力没问题,大婚后开枝散叶,一些人也有得是办法叫他无后,别说皇子,公主都不会留一个。 平静的湖面下,暗潮涌动,摄政女王早已察觉,又因这次瑾国吃了孟国一个大亏,令她威信动摇,牛鬼蛇神蠢蠢欲动。 若不一次性解决干净,只会后患无穷,所以,这一次,她会借着和瑜国皇帝联手的好机会,来一场大清洗,让瑾国上下看清楚谁才是主。 动手前,试探小皇帝的意思,只是为了确认一下,而小皇帝并未叫她失望,且拿此次的屠杀当做他历练心境的第一关。 一把利刃已然高悬,沉迷于自我幻想的人毫无所觉,仍在饮酒作乐,机灵敏锐之人则默默的积蓄力量,以作反击。 可以预见的是,瑾国将再度上演一场腥风血雨的好戏,天亮之后,便看谁更胜一筹,谁一招落败了。 而这仅是诸国混战背景下的小世界屡见不鲜的“小打小闹”,要等正戏上演,恐怕得是几年之后了。 说句题外话,因着瑾国疯帝的事迹,各国君主均引以为戒,绝不为私情欲爱抛下身为帝王的责任,也绝不会于爱海中沉沦,以致于丧失心智。 一旦做出有失身份的行为,身边值得信任的大臣定会立刻做出应对,谨防自己成为又一个受人操控的帝王。 至于那个民间女子为何会那么诡异的邪术,却是一个谜了,邪术已随着她的身死暂时消失,不知何时又会窜出。 为此,各国皇室警惕不已,对待来历不明的人,不分男女老少,皆要经过严厉的盘查,倒是令各国边境安全了不少。 瑾国等国自有属于它们的故事线,现在让我们把视线再度放回瑜国这边。 因永妃持续不断的卖力演出,永家上下的精心配合,朝堂上的声音越来越大,皇帝“迫于压力”解除了二皇子的禁足令。 同时,他也收到了永家整理好的名单,只待时机成熟,便可一一打压清算,为宣子庆铺平道路。 二皇子一得到自由就马不停蹄的跑去永妃的寝宫,差点没跑掉鞋,看样子,是真的急着见到绝食抗议许久的母妃。 众人瞧着他丝毫不作伪的样子,不免改观了几分,这二皇子再如何不堪,至少还有个孝顺的优点。 就是奇怪永妃绝食了这么久,居然还活着,原来人不吃饭那么多天,也是可以活的吗? 急行而至的二皇子打了永妃个措手不及,令她半点没有母子相见的喜悦,有的只是无语和尴尬。 而二皇子看着永妃来不及将烧鸡藏起的画面,不由得嘴角一抽,翻了个白眼,道:“呵,就知道母妃不会委屈自己。” “倒是我关心则乱了,一心挂记着母妃的安危,半点体面也顾不上,却不想闹了个自讨没趣。” 永妃干笑一声,屏退从娘家带来的两个贴身宫女,接着吃香喷喷的鸡腿,顺便给儿子递了一根。 “不过是做个样子,哪能真的饿着自己?真要那么饿,母妃早没了!”永妃说着,给自己倒了杯果酒,抿下一口,舒服得眯了眼。 二皇子面上嫌弃母妃的粗鄙,接鸡腿的动作却很顺滑,大大的咬了一口,满足的叹了声,“味道真好!” “好吃吧?这可是用你舅舅家的独门秘方烧制的,啧啧,大口吃肉才是人该过的日子嘛!”永妃得意的挑了挑眉。 二皇子沉默,半晌,母子二人相视一笑,继续吃着烧鸡,一边吃一边分享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个赛一个的八卦。 说来说去,不免说到了李小寂身上,而一提起李小寂,永妃便用不赞同的眼神看了一眼二皇子。 轻叹一声,难得严肃认真的道:“你便是要做戏,要惹人讨厌,有些分寸也该掌握好。” “亡国之人之苦,想想都令人窒息,你可拿各种恶心的话膈应他,却不能拿他去世的亲人开玩笑,要给自己积点德,知道吗?” “私下里找个机会,给人道个歉,咱们便是要做讨人厌的人,也得是有原则有底线的那种,不然,容易从‘讨厌’变成‘该杀’。” 二皇子没说话,斜眼看天,那天不过是话赶话一时急了才那么说的,绝不会有下一次。 走神之际,二皇子忽觉脸上一疼,忍不住叫了一声,扭开脸,抱怨道:“母妃,你这是哪疼往哪捏啊!” 永妃收回手,没好气的道:“疼就对了,疼才能让你长个记性!不过话说回来,那李小寂出手也确实狠,看你脸上残留的痕迹,啧啧……” “所以说我跟他扯平了,我是说错了话,但他也马上就报复回来了,若真的还介意,大不了我把舅舅送我的玉莲送给他。”二皇子咬咬牙,道。 玉莲顾名思义,用玉雕琢成莲花模样的摆件,多用于室内布景。 但原料若是一些具有神奇功效,稀世罕见的玉,放在床头,可有凝神静心愉悦心境的作用。 二皇子摸摸脸,却发现手感有些不对劲,顿时死鱼眼的盯着永妃,“母妃,你用抓鸡腿的那只手捏的我吗?” “哈,哎呀,这个一时顺手而已。”永妃眨眨眼,不等二皇子说什么便斜眼看天,叫二皇子好一阵白眼。 见他真的生气了,永妃只得将另一盘烧鸡往他面前推了推,示意这只全给他,多吃点好吃的,就不生气了。 二皇子哼了一声,倒也不客气,抓起烧鸡便啃了一口,还是在母妃这里自在点,怎么吃都行,不用去管那些啰啰嗦嗦的规矩。 第三百七十二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二十七) 这边,母子二人气氛和谐之际,那边,李小寂和吕应扬也拎着简单的行李进了京郊大营。 直到这个时候,其他质子才明白过来,吕应扬和李小寂的交好不仅仅是因为什么“心生同情”,而是有利可图。 李小寂也便罢了,他本来就一直得尽好处,亡国之后,更惹人怜惜,再如何受宠都不为过。 倒是没想到吕应扬也学会了溜须拍马这一套,愣是搭着李小寂的风进了军营,可以得到一次珍贵的历练体验。 这不禁让一众质子越想越气,为吕应扬的“倒戈相向”生气,也为自己的迟钝生气,早知能得这么个大便宜,他们便去捧李小寂的臭脚了。 何至于叫吕应扬一人独享,占尽先机? 只非常时刻,局势紧张,加之身份受限,他们也不能说什么做什么,省得自寻烦恼,便只能默默的看着吕应扬挤进李小寂的圈子。 暗地里则诅咒吕应扬和李小寂撑不到三天便放弃,沦为众人的笑话,京郊大营的训练那么严格,这两个便是有几分本事,也断然扛不住! 拥有同样想法的还有那些一直看不爽李小寂的皇子公主们,已经预设好李小寂灰溜溜的被京郊大营踢出来后,他们要如何看清楚他的狼狈样了。 二皇子倒是沉默了,没做出任何反应,其他人或许不懂,但他却看得明白,吕应扬不是借李小寂的风,而是借了莒国的风。 接下来,瑜国和莒国之间定有大动作,为表诚意,适当的给吕应扬一些便利,乃再正常不过的事。 不必去理会,省得惹事上身,二皇子便一天三次的给永妃请安,叫人看了,还以为这是母子久不相见,想念得很。 却不知二皇子这是看上了永妃新得的厨子,想要弄回自己宫里,可着劲的做好吃的满足他。 何以解忧,唯有美食! 旁人的心思,旁人的生活暂且不去搭理,此时此刻,李小寂和吕应扬只会关注自身。 站在京郊大营的土地上,听着士兵们训练时喊的口号,再看尘土飞扬,汗水淋漓,宛若群狼对战时的热血场景。 李小寂和吕应扬的脸上满是激动,眼神更是向往,恨不得立刻融入其中,尽情的宣泄着压抑在心底许久的情绪。 负责带两人熟悉环境的老兵瞧着他们那样,一副看惯了的样子,笑了。 通过老兵的介绍,李小寂和吕应扬对京郊大营有了进一步的了解,也对自身的情况有了几分底,他们远不到放松的时候。 或者说,在这个地方,永远都不可能会有放松精神的时刻,一旦松懈,等待着他们的便是被扫地出门的下场。 位于皇城城郊最宽阔之地的京郊大营从上方看来,就像是一颗六角星,中心地带乃青砖建筑,其他的多是帐篷结构,整体呈深黑色,给人以压迫感。 由此可看出大营一共分成六个部分,由外到里划分,越往里,级别越高,接触的机密也越多。 穆令尔目前所在之地便是最中心的指挥营,而她也是瑜国迄今为止年龄最小的女将军,凭着过硬的实力和手段,在营中站稳了位置。 被视作护国大将军当之无愧的第一接班人,也是板上钉钉的太子妃,乃至未来的皇后。 而李小寂和吕应扬目前够资格接触的是处于最外围的新兵营,待经过训练,看个人能力再做进一步的分配。 或是骑兵营,或是弓箭营,每个人总能找到最适合自己的位置,最大限度的发挥出自己的才华。 可别小看新兵营,这只是个称呼罢了,刚入营的是新兵,在营里待满三年,地位稳固,但还不够资历向里发展的也是新兵。 而能够进入新兵营的人基本上便成了瑜国未来军事力量的绝对储备,他们中最优秀的那一批会是瑜国未来的将帅,前途无量。 因此,在入营前,有意且家世身份等各方面条件经过筛选都合适的人,还得经过各种考验,一层又一层的闯关,才能摸到新兵营的边。 摸到之后,再经过一轮考验,身体素质最达标,品德清正,身世清白,没有丝毫可疑之处之人,才能正式成为新兵营中的一员。 似李小寂和吕应扬这样受人举荐,直接空降新兵营的情况,虽然少见,但也不是没有。 再如何秩序森严的地方,也少不了人情世故的往来,武将后嗣,勋贵后代,皇室宗亲等等,若他们有意吃苦,京郊大营自会酌情通容。 但入了新兵营只是第一步,若不能在之后的训练中过关,哪怕只是差一点点,也会被毫不犹豫的淘汰。 军营外是人情世故,军营里是实力为尊,技不如人,便只能接受失败的结果,任谁都说不出一个“不”字。 何况被京郊大营“退货”并不表示这人就再无前途了,瑜国那么大,只要放得下身段,肯继续吃苦,各路关卡,边境处,总有容身之处。 毕竟对地方来说,进过京郊大营的人都很厉害,肯到他们那里效力,自是欢迎的态度,但前提是心态要端正,不要以为是去当大爷的。 因是整个京郊大营军事力量的候选基地,新兵营建得很大,几乎占了京郊大营一半的面积,这人员的流动自然也最大。 相应的,新兵营的管理尤为严格,一举一动皆要听从号令,稍微有点不妥,相关人员便会立刻做出应对。 毕竟新兵营每段时间便会淘汰一批不合格的人,但报名加入的人只会多不会少,便从来不缺人员的替换。 管理若不严格一点,就容易让敌国细作或心怀叵测之徒钻空子,给京郊大营带来巨大的损失,进而影响瑜国皇城的安危。 因此,一旦入营,首先要牢记的便是各项军规,不得有丝毫违逆,负责带李小寂和吕应扬的老兵,刚见到他们便给塞了两本纪律书。 没有特地叮嘱些什么,他们若是真有心留下,不出两天便会背熟各项注意事项,安安分分的按着军营里的规矩行事。 非要展现个性,挑衅军中规矩,这个不听,那个不从,得到的绝不会是上头的赏识,而是记入永不得入营的黑名单,踢出军营的结局。 新兵营里的成员主要分三部分,一部分是家中颇有底蕴的贵子,一部分是家世平平的平民,还有的便是家无底蕴衣服补丁的贫民了。 其中,平民人数最多,实力最为平均,贵子人数居中,实力高低不一。 而贫民的基数最少,天才也最多,谁让习武之人非一般人家供养得起呢?能够走到这里的,无不是天赋卓绝者。 三个不同阶层的势力待彼此是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在营里,实力说了算,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找对方麻烦上,倒不如专心自身,努力提升实力。 第三百七十三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二十八) 李小寂和吕应扬自然是属于“贵子”那一阶层的,但又添着几分尴尬,毕竟他们不是瑜国人,只是生活在瑜国的质子罢了。 说句不好听的,三个不同阶层的势力好歹是一国人,他俩却是异国人,在宫里如何受宠,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是以,李小寂和吕应扬的到来没能引起重视,就算晓得两人身份较之其他质子不同,但营里自有营里的潜规则。 来到这里,便是太子都得按着军规行事,区区质子罢了,哪里值得其他人费心思搭理?有本事在营里留个一年再说。 抱着这样的心思,三方势力均持观望态度,不打算接触两人,这无疑是在一开始的时候便孤立了两人。 可在看清李小寂的容貌后,新兵营还是轰动了一下,原因无他,他太美了,令难得出营一次的人看了真是心神荡漾。 一些人甚至失了神智,看得入了迷,还是同僚给了两巴掌才回过神来。 “他娘的,你打我作甚?”身形魁梧,擅使巨斧的王擒捂着脸,一脸不解的瞪着同僚。 体型和王擒差不多,肌肉看着比他更为发达的秦石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擦擦口水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儿!” 闻言,王擒赶紧擦嘴,惊讶的发现自己竟失态至此,再看李小寂时,不免添了几分忌惮,“这个小白脸绝对是妖孽变的!” 秦石不动声色的逼回了即将流出的鼻血,鄙视的看着王擒,道:“是你自己意志不坚定,干人家什么事,容貌爹娘给,长得好看还有错了?” 是这个理,王擒点点头,收回视线,再看其他人恋恋不舍的样子,忍不住吼了声,“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别叫人看了笑话!” 话音未落,众人纷纷回神,回到了原来的位置,或是训练,或是整理内务,努力把心绪收回来。 李小寂看了一眼王擒这边,轻挑眉梢,这几个便是“贵子”的代表了?还真是标准的形象,标准的作风。 再看看其他地方的形象风格,很快便摸清了三方势力的人员分布。 而在老兵带着李小寂和吕应扬去收拾床位的时候,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盯着李小寂的背影,“真想看看他长大后的模样!” “世泽,你在干什么呢,过来擦刀,一会儿用得上!”同僚的声音令楚世泽收回了视线,应了一声,便赶紧行动了。 帐篷里,恰好休息的士兵们盯着李小寂的脸,一个个像是雨后的青蛙一般呆滞,叫老兵真是没眼看。 再好看,李小寂都还是个孩子,这群小崽子也不收敛点,当心吓到了对方,申请去住别的帐篷了。 听着老兵的咳嗽声,士兵们纷纷摸摸鼻子,移开视线,既为来了这么个美人感到开心,又担心美人娇弱,训练的时候拖累了大家的进度。 想到可能会发生的画面,前脚才为李小寂的容颜惊艳的众人后脚便生了几分不满,可别耽误了他们跟别队的竞争才好。 “阿寂,你这个容貌着实是个麻烦。”吕应扬察觉着周围的视线变化,看了一眼李小寂,低声道。 “生来如此,不该烦恼,若我只能给人留下貌美的印象,便说明我能力不足,若我实力够强,纵是美得天地失色,谁又敢以容貌概括我的一切?” 李小寂不在意的笑笑,继续收拾床铺,见此,吕应扬也不再说什么,动手铺好铺盖。 恰好冒头看热闹的大奸臣系统眨眨眼,想起李小寂露出最完整容颜的那一次,心有余悸的点了点头。 那次,李小寂的颜值达到了最鼎盛的时刻,凡是看过的人没有不失魂落魄的,即便是万年单身狗的荣李和宁萧。 却也是最令人吓破胆的一次,无边怒火犹如实质般在李小寂身上燃烧,仿佛只有毁掉仇恨的一切才能平息。 会如此,却是因任然的死,哪怕抢回了一缕魂魄,哪怕他还有从新来过的机会,可依然叫李小寂悲痛得发了狂,只想杀光整个破坏者组织。 但愤怒到失去理智的人又何止李小寂一个?从来没个正经样的宁萧第一次落了泪,荣李将嘴唇咬出了血,一滴血泪滑下。 只因他们失去了大哥,失去了最为信重依赖的人,失去了心中的信仰。 大战过后,有幸在场的人再提起李小寂的时候,想到的只有他那滔天的怒火及可怕的实力,倒是没人拿容颜说事了。 也是因着大战后遗症,李小寂实力大减,到现在也没能恢复完好,做任务的时候不再像先前那般放肆,而是规矩了很多。 摇摇头,大奸臣系统不愿让自己陷入回忆,毕竟那段回忆过于沉痛,至少得等到任然重新回来,才能得到一丝舒缓。 京郊大营的条件其实不错,但因人数众多,怎么淘汰都还是不缺人,士兵们便多住大通铺,不夸张的说,一个大帐篷里能睡百人。 李小寂和吕应扬来的时候,靠近大营入口的一个能容纳五十人的大帐篷里正好空出两个铺位,便凑合了。 营里的作息安排,老兵已经跟李小寂和吕应扬说清楚了,倒是和他们原来在宫里时给自己定的作息差不多,不需要再去额外适应。 在两人差不多收拾完行李,预备跟着老兵离开,再去熟悉一下新兵营大大小小的地方时,被同帐篷的人挡住了去路。 吕应扬顿时绷紧后背,想要将李小寂挡在身后,却被他阻拦,且先一步的向前两步。 “不知各位兄长有何贵干?”只见群狼环伺之下,李小寂面色不改,冲领头的士兵询问道。 一声“兄长”给几个老油条干蒙了,再看李小寂稚嫩的面庞,不禁有些不好意思,年纪太小,不好欺负,欺负孩子传出去是会被笑话的。 本想警告李小寂两句,让他摆正位置,努力训练,别拖大家后腿的领头士兵摸了摸鼻子,让开了道路。 算了,看两个新人的面嫩样,估计撑不过三天,很快就会哭着离开,又何必多一事? 负责带李小寂和吕应扬的老兵并未出声,既没有阻止老油条们的动作,也没有帮李小寂解围的意思。 直到走出帐篷,四下无人了,方才开口解释道:“别紧张,他们没有恶意,只是想考验一下新人的决心。” “到底沉得住气的人才能在这里长久的生存下去,一点气都受不住的人,趁早离开的话,大家都省事。” 听着,李小寂和吕应扬点点头,明白这是营里的规矩,他们不会计较,只会迎难而上。 可惜对方讲原则,见他们年纪小就草草的罢休了,没给他们发挥的机会。 第三百七十四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二十九) 呃,这怎么还遗憾上了,难道是没能来一次打脸体验? 老兵继续带李小寂和吕应扬熟悉环境,该注意什么,不该注意什么,他只会说一遍,有心者听一遍便能记住,无心者就不必浪费口舌了。 说起来,李小寂和吕应扬搭的风要比同类情况的人强一些,起码其他人入营后都是统一接受教导,一批批的过。 他俩却能得到一个经验丰富的老兵的单独教导,有疑问便能马上得到解答,自然可以快速的熟悉一切忌讳,最大限度的减小犯错的风险。 当然,一旦犯错,受到的惩罚也会比其他人重,享受了什么便得付出相应的代价,世上之事总是不能太过便宜的。 新兵营里最宽阔之地自然是训练场,从上方看来,就是一个巨大的圆形,根据训练所需,分为十个部分。 射箭,对战,潜伏等等,根据实际情况,做出相应的训练安排,保证每个能留到最后的人都可以全部体验一遍,什么都会一点。 沿着圆形而设的看台,一般是将领们检查士兵们训练情况的地方,年末演习时,大元帅也会降临,看众人的表现。 若是运气好,恰逢帝后亲至,又于军演的时候夸赞了某人,这人的前程也就定下了。 “这里便是平素领饭的地方了,开饭的提示声是长敲梆子三下,听到便要做好准备,晚半步就只能饿肚子了。” 老兵忽然停步,指着靠近训练场的一棵大树,一脸郑重的强调道。 李小寂瞬间竖起耳朵,吃饭皇帝大,别的都可以慢慢适应,唯有吃饭的时间地点不能搞错,错了便算自己倒霉。 还在观察一眼似乎望不到边的训练场的吕应扬收回视线,瞧着李小寂眼睛晶晶亮的样子,好笑的摇了摇头。 至于吗,腿脚快一点的话,何愁抢不到饭吃?便是李小寂抢不到,自己也会给他留的。 但很快吕应扬便会深切的体验到什么叫“群狼出山”“熊争虎斗”,而他也会成为其中最拼命的一个。 这一天的训练下来,人是又累又饿,累得动根手指都难受,却饿得能啃下一整头牛,累欲和饿欲纠缠之间,人也疯了。 集体疯狂之下,动作稍微慢一点,那不夸张的说,是连一粒米都不会给你剩下的,你只能舔盘子,如果盘子还有油水的话。 该说的都说了,老兵的任务也完成了,便告了辞,回到了他的位置,李小寂和吕应扬对视一眼,信心满满的回了帐篷。 入营之后的第一场训练尤为重要,表现得越好,越能减少不必要的麻烦,李小寂和吕应扬自要好好休息,养足精神。 一夜无梦,起床的号角声响起的那一刻,李小寂和吕应扬便睁开了眼睛,火速穿衣,跟着其他人快步跑到训练场站好。 没想到两人反应这么快的同帐篷的士兵们你看看我我望望他,决定继续观望,起床快不代表什么,能够经得住训练的强度再说。 李小寂扫了一圈周围的队列情况,那叫个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跟某些影视剧演的不大一样,哪怕最底层的士兵也是站有站相坐有坐相。 根本没有用“东倒西歪”来展现性格的可能,或许也是因为这里不存在什么刺头主角的关系? 负责士兵们日常训练的人在一般情况下都是些入营六年以上的老兵,统称“兵头”,在此称呼前加个姓氏以作区别。 偶尔也会有将领级别的人过来操练看好的苗子们,这样的情形不少见,一旦被操练上了,那是铁定要付出十二分精力去表现的。 穆令尔虽是打算让她的师父亲自教导李小寂,顺带一个吕应扬,但也得依着规矩来,循序渐进,便没有多说什么。 只要两个小崽子能力足够,迟早会走到她师父面前,如她那般,一步一步的向上爬。 不多时,负责训练李小寂所在编号为“十三”的帐篷里的士兵的郑兵头开始了训话。 这是每日训练的开端,好给小崽子们紧紧皮,要他们时刻警惕着。 郑兵头训完话,看了一眼李小寂和吕应扬站的位置,想起上头的吩咐,眯了眯眼,点名让两人出列,在早膳前,先在小操场跑个十圈。 别看这有个“小”字,放在现代社会,一圈下来也有四百米,十圈对亚健康状态又没有接受过训练的人来说是非常恐怖的事。 但李小寂和吕应扬毫无反应,果断听令行事,郑兵头都没反应过来,便只看得到两人的背影了。 不免郁闷,啧啧,这么听话的吗?难道一点儿都不觉得他这是在刁难人,丝毫质疑的意思都没有? 同帐篷的士兵们也是差不多的反应,郑兵头最喜欢给新来的兵下马威,受得住便受,受不住便滚,省得浪费他时间。 他们全部经历过,一开始的时候,心里多多少少会有些不爽,面上也会带出几分,甚至还有人会为此和郑兵头发生争执。 李小寂和吕应扬倒是奇葩,居然笑嘻嘻的,半点不满都看不见,好像领了个了不得的差事般。 “是傻么?”刁难人的是郑兵头,疑惑两人这么乖怕不是有毛病的人还是郑兵头,但话都出口了,也收不回来,便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士兵们身上。 李小寂和吕应扬当然不傻,清楚郑兵头这是在为难人,之所以不做任何反应,一是做了反应也没用,二是懒得做口舌之争。 老兵说了在军营里不要玩个性,一切听令行事,好的听,坏的听,唯有忍下一切,做到真正意义上的令行禁止,才算是入了门。 何况郑兵头又不是针对他们两个,谁来都得挨这么一遭,他们又怎会以为自己是特别的,能够得到特殊对待? 早点跑完早点了事,免得误了早膳的时间,得持续饿到中午。 小操场上,两个少年郎奔跑的身影就像是一片绿叶落在了丛林间又被微风吹起,叫人看了,便忍不住的笑,而这份笑是带着赞同的。 “哟,小白脸可以呀,跑了五圈都还没红脸,还以为会哭鼻子呢。”王擒一脸稀奇的盯着李小寂,摸摸下巴,道。 “别这么称呼别人,他有名字,李小寂!”秦石没好气的拍了王擒一掌,不趁早纠正过来,闹到正主面前说错了话可就挽救不了了。 王擒撇撇嘴,没再关注李小寂,跑圈不过是基本训练,这都完不成的话,那就没得玩了。 秦石则盯着李小寂的背影,眉梢轻挑,表现不错,但仍是不够,至少对一个身负亡国之仇的人来说,远远不够。 “怎么,想接触他,拉拢一二了?”王擒瞅着秦石的眼神不对,凑近他的耳边,一脸八卦的道。 第三百七十五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三十) “……”回答王擒的是秦石沉默的一拳,王擒眼明手快的躲过了,一连后退三步,道:“放弃吧,他的身份注定了谁也不能靠近。” 话落,王擒转身就走,还得去做射箭训练呢,小崽子做得好,老崽子也不能差了。 秦石翻了个白眼,跟在王擒身后,上次没比出胜负,这次定要让对方晓得什么才叫“百步穿杨”。 另一头的楚世泽蹲着马步,视线随着李小寂的身影而动,注意到他的节奏把握得很好,不快不慢,直到现在也没有乱了呼吸。 一看便知是有几分基础且受过专业指导的,不然,也不敢这么干脆利落的听从郑兵头的命令。 至于吕应扬,表现也不错,但呼吸的节奏开始乱了,不快些调整回来,跑完之后肯定得难受很长时间。 “应扬兄,郑兵头让我们跑圈,但没说多长时间跑完,咱大可不必着急,慢慢来。”李小寂察觉到吕应扬的吃力,凑近了些,道。 “倒也是。”吕应扬点点头,放慢了速度,重新调整节奏,是要听令行事,但有些时候也可灵活变通。 离早膳时间尚有一段距离,不必焦急,实在不行的话,就让李小寂先行一步,一个人抢两个人的饭。 跑完回来,李小寂和吕应扬并未废话,回到了原本的位置,跟着其他人一起听从郑兵头的指令。 郑兵头瞧着两个稚气未脱的少年郎通红的脸蛋,微微一笑,行吧,还挺有毅力的,底子也打得不错,那他就放心了。 没错,郑兵头的下马威,一是压一压少年人的傲气,让他们看清楚这是军营,不是家,二是摸清底细,方便接下来的训练计划。 底子好,基础硬,固然完美,底子差,若意志坚韧,态度端正,也不是没有练好的可能。 而这么做对李小寂和吕应扬也是有好处的,没看他们跑完圈回来,同队人的态度都放松了些吗? 队友别的不担心,就担心俩小孩耽误进度,发现两人根底不错,暂时不存在拖后腿的可能后,自然放心了,也初步接纳了他们。 但这只是一个开始,郑兵头的刁难远未结束,希望到结束之前,李小寂和吕应扬都能忍住,千万不要哭鼻子。 “好了,休息休息,一会儿去吃早饭,都给老子吃饱点!”郑兵头瞧着众人的表现,满意的点点头,下了他们最喜欢听的令。 李小寂眼睛都亮了,耶,要吃饭啦! 他的情绪感染了队友,令众人越发的摩拳擦掌,只等着开饭的声音响起,便第一个冲过去,抢到最新鲜热乎的那份。 而后,“蝗虫过境”,从上方看,密密麻麻的人头涌向领饭的地方,就像是绵延不绝的蝗虫大军一般,令人畏惧。 “嘿,咦,啊,呀……”李小寂仗着这具身体在一众大头兵里略显矮小纤细的优势,如鱼儿一般窜来窜去,总算排到了位置。 一转眼,却看不到吕应扬的身影了,估计被挤没了,便打算帮对方一起领饭,反正他拿得多也拿得动。 等李小寂端着两份早饭四平八稳的窜出人群,看到的便是被挤掉了一只鞋一脸生无可恋的吕应扬,忍不住翘了翘嘴角。 “给,赶紧吃!”李小寂将一份早饭递到吕应扬面前,就地坐下,大口吃起来,别的不提,军营的饭食油水总是足的,又累又饿之人吃着最香。 吕应扬听话的吃了起来,再看李小寂的吃相,不知为什么,越发的饿了,便大口的啃着包子。 不只是他,恰在周围的士兵就着李小寂吃饭的样子吃得亦是越发的香了,或许,这便是所谓的“秀色可餐”? 一整天的训练下来,吕应扬累得话都不想说了,李小寂也差不多,但还得抓紧时间去洗澡,不然,得顶着一身的黏腻捱到明天。 军营里洗澡不怎么讲究,有专门的一条活水河,直接在河里洗澡洗衣服,既省时又方便。 但在李小寂脱衣服的时候,吕应扬阻止了他,见他不解的看过来,咳嗽了两声,尴尬的道:“你要不去那边树下洗,我帮你抬水。” 说着,吕应扬看了一眼旁边那些虎视眈眈不知在期待什么的士兵们,都是男人,不好说李小寂会被占便宜的话,只得隐晦的提示。 李小寂挑眉,顺着吕应扬的视线扫了一圈,懂了,却是龇牙一笑,道:“不必多事,就在这里洗吧!” 话音未落,李小寂便三下五除二的脱光了衣服,在众人从惊艳到疑惑再到震惊的视线变化下,骄傲得意的进了河水里。 “……”秦石难得呆滞了,我去,小崽子深藏不露啊,现在都这么厉害了。 王擒给了自己一巴掌,清醒了些后,低头看了一眼,再看看李小寂的身影,吞了吞口水,心悦诚服的道:“牛!” 楚世泽看了一眼天空,所以,老天爷就是这么偏心的吗?给了李小寂一张堪称妖孽的脸,却又给了他最大的骄傲,这叫其他人该怎么活? 大奸臣系统冒头,瞅着众人的反应,再看嘚瑟的李小寂,没好气的哼了一声,道:“你这算是用本体作弊吗?” 李小寂挑眉,摇头道:“哪里是作弊?不过是和原身的身体融合得再完美一点罢了,嘿嘿!” “你这个贱样和宁萧真是越来越像,少和他玩,省得被他带成又一个神经病,尽管你本来也没多正常。”大奸臣系统说完,又窝回了识海。 “你还真是讨厌阿萧啊,明明他也有优点的。”李小寂嘀咕了一句,往更深处游了游,开始搓起身上的泥垢。 不一会儿,吕应扬到了李小寂身边,一副魂魄尚未归位的样,颤着声道:“阿寂,你平素吃的什么喝的什么?” “啊?跟大家差不多的,没有特别吃什么,你要知道,有些事从一出生就注定好了,这我也没办法。”李小寂亮出一口白牙,道。 “……”吕应扬胸口一堵,但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天赋天定,有些可以靠后天的努力找补,有些却怎么都不行。 李小寂天赋异禀一事一传十十传百的传遍了京郊大营,闹得一些将领都特意在洗澡的时候跑过来观看,然后备受打击的离开。 “呃……”穆令尔哪怕没有看见,但听着都能想象出画面,顿时红了脸。 第三百七十六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三十一) 这些男人可真无聊! 比大小算什么,身为战士,战场比拼杀敌能力才是正道,有那个时间去八卦,还不如多蹲马步,稳固下盘。 摇摇头,穆令尔继续处理面前的琐屑,但注意力怎么都无法集中,思绪时不时的便会飘到李小寂身上,暗问一声,“真有那么厉害吗?” 意识到自己思想不正确的穆令尔深吸一口气,起身练剑,将多余的精力发泄出去,就不会陷入无谓的猜测中了。 待有关李小寂的消息传到宫里,宣子庆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他听到了啥? 想想李小寂虽仍显稚嫩的面庞,却已经分外出众的五官,怎么都想象不出顶着那么一副形象的人会是个天赋异禀的。 但那么多人都这么说了,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也让宣子庆越发的好奇,究竟是怎样的骄傲,能叫军中一众将士被打击得信心全无? 莫名的,宣子庆视线下移,却又马上回神,阻止了自己这无聊的举动,那么幼稚的事,他不做,身为一国太子,当时刻牢记民为重! 但在宣子庆批阅父皇分到他这里的奏折时,本该勤奋于批阅奏章的皇帝却在暗戳戳的询问一些细节,想要看看是真的,还是夸大其词。 得到确切答案后,却是无奈的笑了一声,叹道:“后生可畏呀!看来,言国皇室的血脉不愁复兴了。” “……”这话叫贴身内侍略微无语,但仔细一想,却也是这个道理,似乎已经能看见李小寂子女成群儿孙环绕的画面了。 “噗——”二皇子一口茶水喷了出来,大笑着摆手,连连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李小寂那个小白脸样,怎么可能阳刚气那么足?定是用了诡异手段做了假,哼,早晚有一天,自己会拆穿了这份把戏! 而后,沐浴更衣时,二皇子悄咪咪的比划了一下,脑子里出现几个画面,叫他抖了抖肩膀,一脸恶寒的驱散了杂念。 “假的,绝对是假的,作为一个有内涵又有智慧的人,这点子破事不必放在心上!”二皇子自言自语着,沉进了温水中。 视线回到京郊大营,随着事情的发酵,李小寂已是扬名营里营外的人,吸引了不小的关注,令一些女兵深深的记住了他的名字。 众人设想了很多种李小寂和吕应扬站稳脚跟的场景,但愣是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到李小寂竟是凭着骄傲在军营里初步站稳脚跟的。 这既令人匪夷所思,又万分合理,毕竟他也算是凭绝对实力让众人心甘情愿的服了一回。 至于吕应扬,呃,只能算借了李小寂的光,导致没什么人注意他了。 无人在意,有些时候也是一种保护,起码能够安静的做自己的事,不会说什么做什么都要惹来一群异样的视线及别样的指责。 训练生活继续,同样看到了的郑兵头木着一张脸站在李小寂面前,打量了他一眼,又看看站在他身侧的吕应扬,眯了眯眼睛。 决定加大刁难李小寂和吕应扬的难度,而这是为了更好的激发出两人的潜力,绝不是郑兵头小心眼犯了嫉妒所致。 “李小寂吕应扬出列!”一声令下,两个少年郎便站出了队伍一步,等待着郑兵头的详细命令。 原以为又是跑圈,谁料郑兵头竟让李小寂和吕应扬两个人去挑满伙头营做饭需要用的水。 营里的活水河离伙头营有一段距离,平时用水都是一个帐篷一个帐篷轮流去挑的,几十人的任务却让两个少年去完成,这也太过了点。 同队的人不免面露担忧,有的甚至用不赞同的眼神看了郑兵头一眼,都是男人,大气一点嘛,怎么可以因为李小寂大就往死里折腾对方? 郑兵头无视了众人的视线,扫了一眼李小寂和吕应扬的反应,见他们终于皱了眉,便压了压嘴角,道:“给你们一天时间。” “……”众人顿时胸口一堵,一天?这怎么可能办得到!且听郑兵头的语气,似乎认为这个时间给得还宽裕了。 李小寂和吕应扬对视了一眼,吕应扬深吸一口气,想要提出抗议,却被李小寂碰了碰胳膊,再抬眼时,只看到对方给了一个“相信我”的眼神。 在这样的眼神下,吕应扬咬咬牙,决定相信李小寂,便吞回了想说的话,和李小寂同时领命,往伙头营的方向而去。 这倒让郑兵头意外了,原想看两个少年爆发的样子,好借着机会用别的办法挫挫他们的锐气,谁叫挑水这事只是他的临时起意? 但他们这么干净利落的听令行事,叫他一时半会儿不知该如何应对了,罢了,大不了天黑的时候,想个借口把这事揭过去。 他是要练出最强的兵,但不是要逼死自己的兵,该圆滑的时候便得圆滑,不然,上头可就要问他要个交代了。 “阿寂,你想好怎么做了吗?”站在伙头营前,吕应扬蹙眉,看了一眼始终微笑着的李小寂,低声问道。 “当然!”李小寂说着,抬头望着万里无云的天空,自信满满的冲吕应扬亮了亮白牙。 吕应扬眨眨眼,猜到一个可能,立刻卷起袖子,兴奋道:“是要做什么运水的机关吗?这个我也会一点的。” “还是干脆挖一条水渠,直接从源头上解决伙头营的用水问题,免去其他人轮流挑水之苦?” 李小寂摇摇头,道:“京郊大营存在这么长时间,若要规划好伙头营和河水之间的合理利用问题,根本就不算个事儿。” “一直麻麻烦烦的让士兵挑水,自然有它这么安排的道理,我们若是擅作主张,改变了营里的规矩,只怕会在无形中犯了忌讳。” 闻言,吕应扬的激情消减了些,营里的聪明人那么多,肯定早就想过设机关挖水渠的计划了,不做行动,定是因为里头有别的讲究。 但若不能灵活应对,难道真让他和李小寂两个人把水挑满?这根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啊! “应扬兄,今天我便告诉你什么叫真正的不走寻常路,反正只要伙头营需要用的水够了,其他的都可忽略不计。” 话落,李小寂拉着吕应扬走进伙头营,询问清楚水缸所在的位置后,便大步走了过去。 只见一排排水缸摆在营地中间地带,处于露天环境,每个水缸都有木盖子遮着,防止灰尘蚊虫落入。 而负责看守这个地方的老兵正满脸怀疑的盯着两个少年人,这细胳膊细腿的能干点啥事啊? “今天就你们来挑水?”老兵问了一声,得到准确答案后,嘴角一抽,明白这又是在折腾新兵蛋子,便没说什么。 李小寂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抬头望了眼天空,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第三百七十七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三十二) 感受着残留在这具身体里的情绪,李小寂缓缓呼气,微微一笑,心道:“给你一个发泄的机会,尽情的,毫无保留的去宣泄吧!” 像是有意识一般,李小寂的身体开始暖了起来,就好像有一股力量急着寻找出口,在全身蔓延开来,肆无忌惮的横冲直撞。 这个小世界算是低灵气世界,存在一些诡异事件,比如南部诸国神秘莫测的蛊术,比如控制疯帝的邪术等等。 李小寂接下来要做的事,便是令人惊奇,却也是处在合理范围内的。 “……”吕应扬一头雾水的看着李小寂,听他说先把水缸的盖子一一挪开,虽是不解,但还是跟在他身侧照做了。 守水缸的老兵皱紧眉头,这俩要做什么,难不成要等着天上掉水?呃,这晴空万里的情形,哪里来的雨? 下一刻,吕应扬和皱眉的老兵直接睁大了眼睛,只见李小寂在一众水缸前脱掉了上衣,咬破食指,在空地上画了一个符。 “你这是在做什么?别告诉我,你在求雨!”吕应扬整个僵住了身体,很想给自己一巴掌,来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幻觉。 但李小寂含笑的眼睛告诉他,他猜的是真的,没有什么妥协认命,也没有什么奇谋妙计,有的只是最传统的求雨仪式。 “……”守水缸的老兵张大嘴巴,回过神后,赶紧去叫了人,难得有乐子瞧,少年人不嫌丢人,他们又何必怕看? 于是乎,伙头营上下都被李小寂的动作吸引过来了,一个个抱着看热闹的心态,已经能预想到负责教导他的兵头晓得他做的事后会是怎样的头疼了。 李小寂无视了众人的视线,依着原身记忆里仅目睹过一次的画面,一点点的舞动肢体,将言国皇室传统的求雨舞跳了出来。 围观人群在李小寂跳起来的那一刻便笑了,但很快又收敛了笑意,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少年郎煞有其事的绕着地上的符跳着犹如谪仙降临一般的舞。 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美丽的舞蹈,就好像湖水中心处立着一只仙鹤,仙鹤随风而动,时而展翅,时而低头。 整个画面美得令人心醉,恨不能一直看下去,永远都不要结束。 呼吸声逐渐变小,心跳声逐渐变大,众人敛声屏息的旁观着这唯美的一幕,渐渐地被少年郎吸引住全部心神。 但舞蹈再好看,少年郎再认真,都改变不了眼前一幕的荒谬,叫头脑依然能保持清醒的人无语,想要出声阻止,却又不知该从哪里开始才好。 吕应扬给了自己一巴掌后,总算收回了视线,眼神麻木的站在一边,完蛋了,阿寂疯了,才入营没几天便被郑兵头刁难得发了疯。 便是郑兵头听到这边的动静,也惊讶了,自我怀疑的道:“我也没干什么啊,怎么就把人逼疯了?” 虽不认为是真的,但心中到底担忧李小寂的精神状态,郑兵头便让士兵们就地蹲马步,自己则快速的跑向伙头营。 秦石等相对自由些的士兵也暗戳戳的溜了过去,想看看短短时间内便震惊了他们几次的新人究竟是崩溃了,还是又在制造一个惊喜? 穆令尔收到消息,心中一慌,赶紧跑了过来,越过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伸出手,想要阻止李小寂。 却在看清李小寂的舞姿时愣住了,旁人或许不知,但她却是清楚的,李小寂跳的是言国的传统求雨舞。 言国素来都有祭祀上苍,祈求山河风调雨顺的习俗,只没想到幼时便离开言国的李小寂还记得这个,更会跳完整的求雨舞。 或许,在她和宣子庆看不到的地方,这个少年一直在思念着母国,而母国的灭亡带给他的伤痛,远比她和宣子庆想象的深。 想到这里,穆令尔收回了手,默默的退出了人群,李小寂没有在胡闹,也不是疯了,只是借着这个机会发泄一把对母国的思念罢了。 他跳的哪里是求雨舞?分明是对亲人的追思,对过往的不舍,对暂时无力报仇的愤怒罢了。 一些和穆令尔同样了解言国传统的人亦沉默着离开了,这事并不好笑,若想表示尊重,安静的走掉,不去打扰才是最好的做法。 李小寂沉浸在舞蹈中,根本顾及不到周遭的反应,心中的情绪逐渐翻涌,感受着胸口的澎湃,不禁笑了声,鼓励道:“发泄出来就好了。” “就在这里,就在这一刻,全部发泄出来,因为在这之后,这具身体只能完完全全的属于我,为我所用!” 在心底说完,李小寂眼神突变,将情绪完美的融入到了舞蹈中。 随着时间的推移,哪怕不知情的人在看了李小寂的舞姿后,都禁不住的被他悲伤的情绪所感染。 众人从疑惑费解再到嘲笑看热闹,直至现在的胸口发闷难以呼吸,已然忘了李小寂是来干什么的了。 郑兵头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个少年郎明明是笑着却比哭更悲伤的样子,莫名的酸了鼻子,伸手一摸,他竟然掉泪了? 不单是郑兵头,秦石等人也红了眼睛,他们好像能接触到少年的悲伤,就像是摸在一匹绸缎上,触碰到的那一刻,对方的伤感也入了心。 吕应扬早已泪流满面,同为质子,他最能体会李小寂的感受,也明白了对方不过是前段时间压抑得太狠,借题发挥罢了。 但这又是件好事,能够宣泄出来的情绪,过后再困扰本人的可能性很小,那些宣泄不出来的才会成为真正的隐患。 就在整个现场的气氛变得越发凝重的时候,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下雨了,竟然真的下雨了!” 惊得所有人纷纷抬头,却被犹如盆泼的大雨浇了个满脸,赶紧低头回避,却没有躲雨的意思,只抹了一把雨水,看向还在跳舞的李小寂。 李小寂没有理会,继续在大雨中起舞,只是放慢了动作,肢体越发的舒展和轻柔,像是在和雨水打招呼一般。 始终面带微笑的他忽的放声大笑,那般的放肆,那般的无拘无束,却又那般的令人难过。 此刻,眼神略显迷茫,像是意外真的求来了雨,又像是意料中的他究竟是在和雨水共舞,还是在和逝去的亲人倾述思念之情? 在架空古代背景的环境下,尚未被污染过的雨水是非常干净的,烧开了,照样能用,李小寂这么做,也算是变相的完成了郑兵头的命令。 至于手段如何,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反正最终结果是他完成任务了,不是吗? 吕应扬擦了把泪和雨水,张了张嘴,想让李小寂停下来,却又开不了口。 又过了一会儿,李小寂停了下来,看了一眼被雨水灌满的一众水缸,转身对上郑兵头的视线,轻笑一声,大声道:“水缸已满!” 众人的视线纷纷在郑兵头和李小寂之间来回移动,想看郑兵头会如何回答,但对方只是笑着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三十三) 见状,李小寂赶紧穿上衣服,拉着还未缓过劲来的吕应扬跟上郑兵头的脚步,有些话不用说的太明白,该主动的时候便得主动。 回到队伍中,队友们看李小寂的眼神越发复杂了,原以为他在乱来,或是纯粹的发疯,却不想真的求来了雨。 这究竟是运气,还是他确实有呼风唤雨的本事? 前者便罢了,后者的话,或许可以运用在对战时,毕竟天气的好赖在很多时候往往能决定一场战事的胜负。 感受着落在身上的视线,李小寂并没有为大家解惑的意思,就让他们猜去吧,随便怎么猜都可以。 这场求雨仪式不过是他的顺势而为,在之后的行动中,若遇到特殊情况,他今天展示的能力便成了破局的关键。 窝在识海里的大奸臣系统忽的冷笑一声,道:“切,说得你有多厉害似的,还不是单纯的想装个牛叉?” “哟,这都被你看出来啦?二蛋,你最近越来越聪明了嘛!”李小寂贱兮兮的用意识回了一句。 “……”大奸臣系统胸口一堵,很想做点什么发泄一二,又怕耽误了任务,影响他拿积分,便只得强迫自己去看一些有关碎尸案的小说。 大雨下了整整一天,令人惊奇的同时也再度刷新了对李小寂的认知,有人好奇,有人惊喜,也有人对此嗤之以鼻。 诡异之术终究靠运气的时候多,真要那么灵,南部的那些国家早就一统天下了,何至于到今天都靠着天然屏障龟缩一隅? 在战场上,敌人可不会给你安心“做法”的时间,身为战士,唯一牢靠的本事便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杀敌能力。 李小寂的呼风唤雨顶多做锦上添花之物,想要真正的强大起来,最好还是脚踏实地,千万别走岔了路。 雨水将停之际,一只手伸出又收回,看着掌心的湿润,眉目俊朗的男人微微一笑,低声道:“李小寂是吗?有点意思。” 或许可以改变一下策略,接触一二,便是谋不得长久,也能享一时乐趣。 “琛哥,你在做什么呢?快开饭了,咱们得抓紧时间。”一道声音唤回了颜敏琛的思绪,叫他轻笑一声,转身应了一句,“好!” 夜色正浓,微风徐徐,大雨过后的月亮格外的皎洁,温柔月光洒在地上,像是鲛人的尾巴在摇摇晃晃。 李小寂翻了个身,正要睡觉,便听得一阵异动响起,下一刻,被窝里多了一个人,却是眉目轻柔的吕应扬。 只见这个忽然钻过来的少年郎,像寻常兄长那般抱住了李小寂,压低声音,道:“阿寂,做个好梦!” 李小寂不由得挑眉,明白吕应扬此举是被他白天求雨时的情绪宣泄吓到了,进而心生担忧,便没有拒绝。 察觉到怀中之人的不抗拒,吕应扬嘴角微翘,抱紧了些,若早知和李小寂做朋友是一件能够令自己开心的事,他一定早就缓和关系了。 其他铺位的人看到两个少年郎抱紧彼此的画面,想起他俩的身份,皆在心里叹了一声,或许,他们该彻底的改变一下态度了。 天亮之后,这个帐篷里不再有质疑,犹豫,有的只是对新队友的欢迎与认可,“十三”队一定能齐心协力的向更高的地方而去。 求雨一事过后,李小寂和吕应扬在队里的处境好了很多,起码能得到一视同仁的待遇了。 但郑兵头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出难题刁难两人,甚至透出了几分针对之意,让人有些摸不清头脑。 可不管他的难题有多难,李小寂和吕应扬都漂亮的应对了下来。 用实力告诉众人,他俩便是搭风入营,也是有绝对资格的,来日方长,且看几年之后,是谁在原地踏步。 穆令尔听得消息,微微一笑,没再过多的关注,说好放手,那便要做到,拖泥带水犹犹豫豫可不是她的风格。 宣子庆也是一样的态度,他该给李小寂更多的信心,相信一手带大的弟弟一定能长成翱翔九天的雄鹰。 就这样,李小寂和吕应扬在军营里稳步发展,渐渐地聚拢起了一批人脉,也有了几个交好的兄弟。 比如说王擒秦石这两个“贵子”的代表,比如说楚世泽这个“贫民”的代表,还有的便是来自“平民”的代表,颜敏琛。 因李小寂和吕应扬的特殊身份,三方代表人物本该和他们保持距离,但人和人之间的缘分哪里是那么好控制的? 同在营里,对战训练的时候难免碰上,交集一多,被对方身上的特质吸引,也就成了必然。 作为同时得到了三方势力代表人物认可的人,李小寂和吕应扬在不知不觉间竟成了三方势力维持平衡关系的一个关键。 也逆转了一开始被三方势力孤立的局势,成功的找到了立足的点。 靠着二人搭起的桥梁,三方势力逐渐打破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抱着友好接触的态度,在向彼此靠近的同时又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 这是穆令尔等将领乐意见到并愿意促成的局面,将来都是要一同上阵杀敌的战友,关系越紧密,行动越密切,越是能确保己方阵营的安全。 而如李小寂说的那般,在实力足够的前提下,军营里的人只会关注他的能力,不会再为他的外表迷惑。 至少王擒等和他交好的人看他时,再没了那种失魂落魄的状态,有的只是对强者的欣赏。 就是洗澡的时候,这些人总会下意识的远离他,好像平常的亲密无间只是一个错觉一样。 对此,李小寂并不在意,私下里却在有意识的将本体的一部分容貌和原身的长相逐步融合,毕竟现在的他越是惹人注意,将来越是容易遮掩身份。 他可没忘记吕应扬“间者”的提议,预备着去旻国一趟,到底他的计划要施展得更有效果,离不开强大的旻国的配合。 旻国皇帝忽觉后背一凉,怀疑这跟后宫的女人有关,便叫太医给他检查身体,省得像瑾国的那个疯帝一样。 太医诊完脉,说旻国皇帝身强体壮,并无不妥,叫他松了口气,摆摆手,挥退了太医。 不多时,又有奏折送来,旻国皇帝便专注于政务了,至于后宫的那些美人,呃,继续晾着吧,他暂时没空搭理。 时间匆匆而过,一眨眼,李小寂和吕应扬在新兵营待了也有三个月了,出乎了那些以为他们撑不过三天的人的意料。 “阿寂!”响亮的叫声响起的那一刻,李小寂顿时笑了,转过头,挥了挥手,大声应道:“世泽兄!” 第三百七十九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三十四) 刚从营外回来的楚世泽眉眼弯弯的跑到李小寂面前,左右看看,递给了他一个小布包。 “这是什么啊?”李小寂拿着小布包,没有急着打开,面露疑惑的看着楚世泽,他又搞出什么新鲜玩意儿了? 楚世泽平时便喜欢捣腾一些小机关,李小寂便下意识的以为里面包着的是精密的暗器。 “我娘给我做的米饼,想着和你分享一下味道,便给你留了些。”楚世泽说着,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 楚世泽家里仅有一个寡娘,母子二人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清贫困难,但在楚世泽六岁那年意外展现了天生神力的天赋后,便被全村人供了起来。 靠着全村人的帮助,楚世泽磕磕绊绊的开始了习武之路,得以进入京郊大营后,成了十里八乡的骄傲。 而为了能让他放心在军营打拼,为国效力,村里人便轮流去帮他家干农活,减轻他娘亲的负担。 乡里乡亲的恩情,母子俩铭记在心,只待来日,功成名就,便一一回报。 楚世泽现在尚不能承诺什么,到底还没战场历练,爬上高位,轻许诺言,既轻浮又容易引出事端。 他娘便时不时的做些吃食回馈给村民们,礼轻情意重,多少是个意思。 这次的米饼也是他娘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米粮做成的,给楚世泽留了些,其他的都给在地里帮忙的村民了。 楚世泽清楚似李小寂这样的人从来不缺好东西,但人和人交往总是讲究个礼尚往来,只要心意到位便可以了。 和你是同一道的人不会因为你送的礼物的价格而斤斤计较,尤其是在晓得你处境的前提下。 不是同一道的人,往往精于算计,生怕自个儿吃亏,那便没必要来往了。 平日里,李小寂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会和身边人分享,因和楚世泽脾性较为投契,每每会在第一时间给对方留一份。 轮到楚世泽,自然也如此,何况他在心底是把李小寂当成弟弟般看待的。 听得是楚世泽的娘亲手做的,李小寂瞬间一脸荣幸,眼睛亮亮的盯着小布包,捧起来深深的嗅了一口。 半晌,真心实意的道:“那就多谢世泽兄割爱了,这闻起来就很香,吃起来肯定更香。” 楚世泽瞧着李小寂满脸期待的样子,好笑的道:“那就赶紧尝一个先,这个留得越久,味道越不对。” 李小寂不再客气,打开小布包,捏起一块暗黄色的米饼便吃了起来。 虽没有宫中的甜点那般精致细腻,入口的那一刻口感略显粗糙,但胜在是母亲做的,自有一股令人亲切的味道。 有娘疼爱的人,哪怕呼口气都是甜的,令人羡慕向往,却不能强求,毕竟有些事是不可以执着的。 原本还有些忐忑李小寂吃不惯的楚世泽微松了口气,看他这样,是喜欢吃的,也对,娘做的东西别的不说,味道从来是好的。 气氛正好时,王擒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了,轻咳一声,引起注意后,道:“你俩在这里干啥呢?” “吃东西呗!”楚世泽回了一句,李小寂则看了楚世泽一眼,得到许可后,便示意王擒也尝一块儿。 王擒直接一口吞下,咂咂嘴,道:“没啥味道啊,哎,你俩吃这个,还不如去我那里吃肉饼,我大嫂刚派人给我捎来的,还热着呢!” “……”楚世泽嘴角一抽,道:“就你这个吃法,吃什么都尝不出味道,是什么肉饼,不会又是我吃了就身体发痒的兔肉吧?” “放心,这次是上好的猪肉。”王擒想起上次楚世泽吃了他大嫂做的兔肉饼全身长疹子的惨样,便是歉意一笑。 听得是猪肉,李小寂和楚世泽对视一眼,愉快的跟在了王擒身后,难得今天休沐,该放松便放松一下。 吕应扬回宫了,许是莒国那边有事,秦石的姐姐生了孩子,他得去看一眼,颜敏琛则回了老家,说是他祖母快不行了,营里给批了假。 便只有李小寂和楚世泽王擒凑在一块儿,三个高矮胖瘦不一的组一队,倒也不显得寂寞。 瞧着李小寂和楚世泽跟在王擒身后的样子,旁人一眼便知这又是去吃好吃的了,王家的姻亲,杨家祖上可是出过御厨的呢。 且杨家没有什么传男不传女的说法,男女都一样,只女儿若是出嫁,传承到的手艺只能家用,不能拿出去赚钱。 因此,王擒的大嫂王杨氏那出了名的好手艺便全用在了自家人身上,家中小辈被她养得高高壮壮,走出去都是皇城独一道的风景线。 而王擒是家里排行最小的弟弟,又早早的离了家,在京郊大营历练,不知吃了多少苦头,方才站住脚跟。 王杨氏心疼这个小弟弟,便见天的给他捎好东西,想着人不在跟前,也得喂得白白胖胖的。 蹭着王擒的风,其他兄弟又都不在,李小寂和楚世泽这回真是有口福了。 “真香啊!”没剩几个人的帐篷里,王擒拿出肉饼的那一刻,香气扑鼻而来,令李小寂和楚世泽的眼睛都亮了。 瞅着两人的小样,王擒好笑的将肉饼往前推了推,大声道:“趁热吃,一会儿凉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李小寂和楚世泽也不客气,拿起肉饼便咬了起来,入口的瞬间顿时幸福得眯了眼睛,感觉王擒大嫂的厨艺越来越精进了,比之前做得更好。 这边气氛正好,被肉饼的香气环绕之际,那边的孟国皇宫里,也是一派的和谐样,只是弥漫在空气中的气味略显暧昧。 一身粉色舞衣的南衣在树下翩翩起舞,就着乐师的节奏,舒展的舞动着肢体,就像一只灵动的狐狸在丛林间调皮的乱窜。 时而隐匿身形,时而冒头,露出一双狡黠的眼睛,给人一惊,又火速消失,挠得人心痒痒,恨不得马上抓住她,看清她的模样。 孟国皇帝坐在石凳上,一边喝着酒一边欣赏南衣的舞姿,面露痴迷,眼神迷离,好像只看得到她一人似的。 瞧着孟国皇帝的眼神,南衣心中自得不已,宣子庆不选她,果然是宣子庆的问题,没看野心勃勃又颇具手段的孟国皇帝都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了吗? 感受着南衣的得意,藏在她脑子里的系统一脸的无奈,它教过这个女人很多次,以色侍君者难得长久,美貌或许可以成为一种武器,但不要过分依赖。 要想完全的掌握帝王之心,当丰富内涵,充实智慧,一步步的成为帝王身边不可或缺的人才,断不能操之过急。 但南衣根本不听它的,之前在瑜国吃的教训对她来说竟是半分也没吸取到,换到孟国,她仍是急急地甩出武器图纸,以为凭容色便可掌控一切。 第三百八十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三十五) 丝毫不管这么草率的举动可会引来帝王的怀疑,别有用心者的窥视,只想当然的认为凭着图纸就能轻而易举的获得足够的重视。 尽管目前看来孟国皇帝是真的被南衣吸引了,待她看重且疼惜,处处细致体贴,更让后宫众人礼遇她,无需她行跪拜礼。 但难说这份优待是暂时的还是长久的,也难说如此重视是对她魅力的追求,图纸的诱惑,还是别的什么。 系统可不敢小看古人的智慧,尤其是在残酷的皇室斗争中杀出一条血路一路赢到最后登顶帝位的帝王。 它所携带的那些武器图纸或许能糊弄住他们一时,但绝对糊弄不了一世,毕竟没有哪个帝王会允许一个不可控的因素在自己身边放肆。 帝王要的从来都是绝对的掌控,会将主动权放在别人身上,不过是权衡利弊之下的暂时妥协罢了。 一旦时机成熟,今日受的憋屈来日必会百倍千倍的讨回来,到了那个时候,不可控的因素只会沦为阶下囚,任人鱼肉。 为着以后,南衣最好还是收敛些,不要太上赶着,也不要再用美色博取帝王欢心,更不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拿出图纸,像是甩废纸似的。 让孟国皇帝以为这是件很简单的事,便对南衣的要求越来越高,直到她再也不能像最初那样随手拿出,他的态度也将迎来最大的转变。 南衣若再不给自己留一手,再遇到像在瑜国时的险境,恐怕就没那么容易逃脱了。 许是察觉到了系统的不满与担忧,舞姿不停的南衣在心底冷哼了一声,“你这个不中用的玩意儿,凭什么质疑我的决定?” “若是你中用,随便给我些什么魅惑人心的道具,我早就拿下宣子庆,做瑜国的太子妃了,又何必东奔西逃?” 若非如此,她哪至于一到孟国皇帝身边便急急的证明自己,还不是因为在宣子庆那里受的打击太深了? 需要从另一个强者身上找到平衡感,找回自信,省得心境崩溃,再也拾不起最初的骄傲。 系统以为她就喜欢上赶着吗?这不是被逼得没办法,恰好孟国皇帝又吃这一套,她才顺势而为的。 “……”听得南衣的埋怨,系统一脸无语,它不中用的话,那南衣倒是解绑,另寻更高级的系统啊? 唉,身为破坏者组织制造出来的身怀武器图纸的半攻略系统,编号0338的系统并没有什么专门魅惑人心的道具。 毕竟它不是那些专攻这一方面的攻略系统,又是在制造过程中出现纰漏的残次品,受到的限制相对多一些。 也因此,破坏者组织被时空局攻破大本营的时候,它和其他残次品才会被主人随意丢弃,因为不重要,所以无所谓它们的去向。 重要的都被幸存下来的人带着逃走了,辗转至今,在时空局持续不断的打击下,也不知还有没有活着的人或系统。 这个小世界乃多主角多故事线的世界,每个主要人物的命格都非常的重,不好直接动手脚,亦不可轻举妄动。 一旦露出马脚,被人发现了它的存在,它和南衣都不会落得好下场,只能谨慎些,细致些,慢慢的来。 但南衣可不管这些,想起那个能够控制疯帝的女人,便道:“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控制一国帝王,你却办不到,呵,我真后悔绑定了你!” 闻言,0338系统嘴角一抽,你以为我不后悔吗?呃,等等,南衣是选择性的忽略了那个用邪术操控疯帝的女人的下场了么? 还是说,她在咒自己和那个女人一样不得好死? 若它是完全品系统,发现苗头不对的时候就立马和南衣解绑了,偏偏它是残次品,一生只能绑定一次。 且仅能由南衣做解除绑定的决定,若她到死都不愿解绑,它自然也会跟着这个女人一起玩完,如此,真是不公平。 但当初绑定南衣也是它病急乱投医之下的无奈之举,从时空乱流中侥幸逃出后的它元气大损,急需绑定一个邪恶的灵魂来休养生息。 正好遇上南衣,也就凑合了,好过一拖再拖,再想绑定也没力气了。 本以为对方就是个心术不正的恶女,却没料到她不仅恶,还蠢,自以为是,嚣张自大。 偶尔嘛,也有聪明清醒的刹那,但更多时候,总是一副想当然的蠢样。 南衣正好跳完一支舞蹈,在孟国皇帝欣赏的眼神下,莲步轻挪的走到他面前,已是没空搭理0338系统的不满了。 系统正好把自己藏在南衣的脑子里,先睡一觉,总得养足精神了才能阻止南衣再犯蠢。 孟国皇帝伸手将南衣抱到怀里,身形健硕的他和南衣有着最完美的身高差及体型差,叫南衣被抱着的时候很有安全感。 虽说奔四十的年纪和南衣相差得有点大了,长得也没有宣子庆俊朗,但胜在保养好,坚持锻炼的身体足够扎实。 自有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尤其这个男人还深情款款的盯着她,举手投足间全是对她的情意。 但南衣可不打算就这么献出自己,总得在被册立为皇后的那一天,风风光光的成为帝王的女人。 便伸手轻轻推开孟国皇帝逐渐凑近的脸,在对方面露不解时,用手指撩了一下他的耳朵。 轻笑一声,道:“陛下何必着急,此刻我就在您怀中,眼里只有您,您便是唯一,此情若是长久,便无需草率急切,该当顺其自然,水到渠成。” “好,你说的对。”孟国皇帝面露陶醉,像是已经沉醉在南衣的魅力中,哪怕仅是这样安静的抱着她,便让他很满足了。 瞧着孟国皇帝听话如她的忠犬般的样子,南衣心里越发得意,但也见好就收,起身告辞,说是累了,想要回去休息。 见状,孟国皇帝预备送她一程,却被她婉拒,说国事繁重,他肯抽时间来陪她,她便很感激了,可不能再耽误他的正事。 “衣儿,你怎能如此贴心?”孟国皇帝忍不住握住南衣的手,为她的善解人意感到开心。 南衣微微一笑,巧妙的抽出手,就这样在孟国皇帝不舍的目光下缓缓离开,打算回寝宫沐浴更衣后便歇一会儿。 路上却恰好碰到了孟国皇帝的几个妃嫔,看样子,她们是结伴出来赏花赏景的,一个个轻减随从,并不搞什么排场。 相比之下,南衣身后的随行宫侍简直不要太多,一部分是负责贴身伺候她的,一部分是负责她的安全的,架势竟比皇后该有的仪仗还足。 两方人马对上的那一刻,南衣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真是晦气! 第三百八十一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三十六) 认定自己是天命真女的南衣在宣子庆那里受到打击,又从孟国皇帝身上找回自信后,便明里暗里的表现出了她对孟国皇帝后宫的不满。 认为他的身边只需要她一个人便够了,留着那些妃嫔的话,既碍眼,又没有价值,倒不如早早的打发出宫。 至于皇子公主嘛,成年后都会出去建府,过后再去封地,或是嫁人,可以来个眼不见为净,她便也不是不能容下这些皇家血脉。 反正到了最后,只能是她生下的孩子继承皇位,其他的全部没戏。 奈何孟国皇帝对此不是含糊过去,便是以前朝后宫的关系密不可分,不可轻易动作为由堵住南衣的话。 再有的便是拿皇嗣说事了,孟国皇帝说后宫妃嫔他谁都不在乎,但她们于皇室生育有功,总不好太过绝情。 否则叫天下人看了,还以为他是什么生完孩子就不认人的暴君呢。 留着便留着,左右他不会再去她们的寝宫,从今往后只会看着南衣一个人,南衣只管把她们当成养在宫里的闲人,无需计较。 皇子公主们就更不必在意了,他只会关注南衣的肚子,南衣所出子嗣才是他真正看重的传承。 见孟国皇帝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南衣也不好再坚持,只能委屈自己容了孟国皇帝的后宫。 这会儿碰上这些她不得不容下的女人,南衣的心里只感到一阵厌烦,真是烦人,没事跑出来做什么,难不成想找机会到孟国皇帝面前争宠? 南衣发散思维,想象着各种后宫争宠画面的时候,为首的一身华服的贵妃先向她行了礼。 即便有动作,但头上步摇始终不动的贵妃行完礼后,温柔一笑,道:“臣妾见过姑娘,问姑娘好,姑娘这是要回宫休息么?” 南衣的身份在后宫十分特殊,虽是无名无分,但却凌驾于各宫妃嫔之上,任何人在她面前都不得无礼。 尽管孟国皇帝的种种举动都像是预备册封她为皇后,但这事始终没有宣之于口,更不曾提上日程,后宫诸人便只得不伦不类的称呼她一声“姑娘”。 待她正式成为皇后,与孟国皇帝完成洞房仪式,后宫诸人才会叫她一声“皇后娘娘”,总得名正了,才能言顺。 见贵妃如此知趣,率先行礼,礼数周全,南衣却是冷笑一声,没有回礼,更没有给半个正眼,甩袖便走。 呵,这些后宫的花瓶哪里值得她费半点心思?她们的低头也不过是强压妒火不得已为之罢了,鬼知道心里是如何的恨不得将她扒皮拆骨。 看来还是得先下手为强,待她成为皇后,便将这些妃嫔一一解决了,省得给自己留下隐患。 南衣翻涌的情绪弄醒了系统,等它搞清楚她在想什么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个女人还真是恶毒。 看着南衣一行人的背影,站在贵妃右侧的一个妃子皱了皱眉,愤愤不平的道:“她未免太过嚣张!真以为陛下会立她为后么?” 贵妃看了妃子一眼,轻声劝道:“妹妹何必跟这种不知所谓的人一般见识?咱们只管跟着陛下的心意走便是,陛下捧她,咱们便也捧。” 哪日陛下不捧了,甚至是厌恶了,也就到了有怨报怨有仇报仇的时刻。 这句话被贵妃压在了心底,能在宫里屹立不倒这么多年,她当然晓得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可我还是不服,叫她一声‘姑娘’,那是看在陛下礼重她的份上,她倒好,真拿自己当个人物了!”妃子委屈又生气的看着贵妃。 咬了咬牙,又道:“名分未定之下,既不给姐姐回礼,也不拿正眼看人,此般作态,着实令人气恨。” “你也说了,陛下礼重她,不管是为着什么,她现在都是陛下最为看重的人,咱们不必多事,省得惹祸上身。”贵妃说着,拉着妃子走了。 妃子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却在贵妃陡然变得犀利的眼神下吞了回去,小心翼翼的赔了个笑脸,握紧了贵妃的手。 自己怎么忘了表姐是个怎样的人呢?南衣嚣张便尽管嚣张,待得时机成熟,表姐一定会做出最有力的回击,将遭受的一切全部还回去。 其他位分低一些的妃嫔始终闭着嘴,不管是南衣的无礼,还是贵妃的隐忍,亦或是明妃的沉不住气,她们都低垂眼眸,假装什么都看不到。 此刻跟在贵妃身后,看着贵妃和明妃表姐妹之间的互动,一些人心中不免羡慕,羡慕明妃有个好姐姐护着。 不然,依着明妃爆炭一般的性子,早就被人坑得死了无数次,连骨头渣也不会剩下。 而南衣和诸妃不知道的是,孟国皇帝前脚含情脉脉的目送南衣离开,后脚便变了脸,秘密叫来太医检查他的身体。 这是每次见过南衣之后,孟国皇帝都会有的举动,恨不能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清查一遍,不可谓不小心。 毕竟给疯帝施展邪术的民间女子和南衣一样来历不明,一样手段莫测,且看样子南衣比那个民间女子更有本事些。 孟国皇帝自然得多加防备,他要的是南衣身上的图纸,要的是利用对方壮大孟国的实力,可没打算把自己变成南衣的傀儡。 而在接触了一段时间后,孟国皇帝发现南衣和那个民间女子的路数截然不同,妖女只会魅惑人心的邪术,通过“爱情”在高位者身上获取想要的一切。 南衣则颇有几分实力,随随便便就能画出一张完整的武器图纸,就好像她的脑子里全是这些超然于物的新奇玩意儿。 会如此,要么是她拜了某位神秘人为师,学了点皮毛,要么是她身上有诡异,真正的画图者另有其人,只是不知原因的被她控制了。 若是前者,孟国皇帝肯定要通过南衣寻到她的师父,将这位大师迎入皇宫,若是后者,孟国皇帝则要小心行事,一旦抓住机会,便救出画图者。 当然也有可能既没有什么大师,也没有什么画图者,有的只是南衣的天赋异禀,若证实了她的真才实学,他也不介意继续供着她。 只她若不知分寸,逐渐失去控制,那他供着她的方式便要换一个了,呵,这打断了腿供在佛堂也是供嘛! “陛下,三皇子殿下来了。”贴身内侍的声音响起,唤回了孟国皇帝的思绪,听得是最爱的三儿子来了,叫他顿时笑开了花,“快宣!” 三皇子是来给孟国皇帝请安的,算着时间,南衣应该已经离开,两人不会对上,这才派人通传。 不多时,一个形肖孟国皇帝却要比年轻时的他更为英俊几分的少年郎迈着四方步走了过来。 卓绝的风姿,不凡的气派令孟国皇帝在看见他的那一刻便满意的点了头,不愧是自己的嫡子。 “儿臣拜见父皇,愿父皇长乐无忧!”三皇子适时的停步,弯腰行礼。 第三百八十二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三十七) “免礼。”孟国皇帝笑着伸出手,示意三皇子坐到他对面,又给了贴身内侍一个眼神,要他去把茶水点心摆上来。 贴身内侍会意,退下的时候顺便带走了其他伺候的人,给这对皇家父子留出足够的空间。 茶水点心摆好,宫侍们来了又走,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出半点声音,底盘稳,脚步轻,内行人一看便知这些人绝非善类。 看着三皇子的脸,孟国皇帝眼里流露出一丝怀念,像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眸光流转间,数不尽的追悔与爱恋。 这样的眼神自然是南衣不曾看到过的,若她看到,再蠢都不会认为自己拿捏住了孟国皇帝。 三皇子一动不动,似乎已经习惯孟国皇帝在他身上寻找另一人的影子了,默默的给对方倒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上,抿下一口。 细细品味一番,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满的情绪。 孟国皇帝回神,也拿起茶杯,大口喝下,道:“今天吹的什么风,竟选在这个时候来看我?” “可是有事发生?看你的样子,不像是对茶叶不满,那便是对这宫里的一些情况不满意咯?” 三皇子摇摇头,道:“儿臣怎能过问父皇的后宫之事?不曾关心,便无从不满。只是忧虑于当下的形势,为父皇担忧罢了。” 孟国皇帝挑眉,一派鼓励的样子,示意三皇子大胆述说,他好借此机会考校一下儿子最近的功课如何。 “回父皇的话,儿臣斗胆提议,若有不妥之处,还请父皇恕罪。”三皇子想了想,起身行礼,在得到孟国皇帝的应允后,看向了一旁的树林。 恰有微风吹来,撩动三皇子的衣摆,一句语气低沉话语内容却让人毛骨悚然的话就这么随风而出。 “莒国皇帝不能活了,为免夜长梦多,儿臣建议父皇先行一步,断了莒国皇帝的命,他一死,莒国群龙无首,无人主持大局,自如困兽。” “……”孟国皇帝睁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三皇子,言国之后,孟国的目标自是莒国,但不可操之过急,儿子这是受了什么刺激么? 对上孟国皇帝的眼神,三皇子深吸了一口气,道:“儿臣并非是一时胡言乱语,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 “莒国的重要性,不只有孟国清楚,目前碍于形势,孟国不得再动莒国疆土,如此,难保他国不会暗中谋划,破我孟国布局。” “长夜漫漫,与其被动承受,不如主动出击,直接杀了莒国皇帝,叫他们陷入夺位之乱,届时,任凭他国有再多谋划,也莫可奈何了。” 孟国皇帝眯了眯眼睛,想起最近在莒国的探子放回来的全都是些不痛不痒的消息,根本没有什么价值,再想想瑜国和瑾国,果断的点了头。 孟国能一步一步的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不就是一个“狠”字吗?杀个莒国皇帝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达成共识的那一刻,父子俩相视一笑,孟国皇帝站起身,走到三皇子面前,伸手按住他的肩膀,道:“孟国的未来有你,父亲放心了!” 三皇子神色不变,顺势抱住孟国皇帝,低声道:“父亲可不能太快放心,儿子需要仰仗父亲的地方还多着呢。” 孟国皇帝笑笑,道:“我自会教你,让你成为比我更合格的帝王!” 若让人知悉了父子俩的这段对话,定会惊得掉了下巴,孟国皇帝竟如此看重三皇子,明明他平时对谁都不假辞色的。 但一些追随在孟国皇帝身边的老人却会是一脸的了然,认为这乃合乎情理的事儿。 世人皆知,三皇子乃是已逝元后的嫡幼子,嫡出的身份,当然让他和其他皇子存在着一定差距。 而元后和孟国皇帝为青梅竹马共患难的结发夫妻,感情深厚,情谊非常,由此,她先后给孟国皇帝生了三个儿子。 可惜前面两个没能保住,生下三皇子后,元后因身体虚弱,产后出血不止,病逝了,叫孟国皇帝痛断肝肠。 元后给孟国皇帝留了最后两句话,一句是“唯愿轩郎一统天下安乐无忧”,另一句便是“善待我们的孩子”。 耳边回响着挚爱的遗言,怀里仍残留着她的气息的孟国皇帝在怀抱幼子的那一刻,便暗暗发誓一定要将他平安养大,将来把孟国的一切都传给他。 至于这个孩子担得起重任还是担不起,孟国皇帝根本没有犹豫过,他若悉心教导,朽木也能长成栋梁。 事实证明,孟国皇帝的誓言没有失效,三皇子也确实对得起他的期望,成了他的骄傲。 而这些是南衣所不知道,后宫诸妃也不甚清楚的,谁让孟国皇帝在人前从未表露过对三皇子的看重呢? 她们只见三皇子来给孟国皇帝请安,但总是不到一刻钟便被草草打发了,其他皇子也是一般待遇,便看不出孟国皇帝的意向。 争储风险虽大,但胜了的诱惑到底难以抗拒,奈何摸不清帝心所向,轻举妄动的话,容易给别人做嫁衣,前朝后宫便皆隐忍行事。 南衣的出现倒是给了这些人浑水摸鱼的机会,想要利用她这个变数弄清方向,但在发现她有被册立为后的可能时,心中顿起波澜。 有人不肯相信孟国皇帝会这么糊涂,暗中谋算,试图阻止南衣的上位,有人默默观察,按兵不动,也有人从头到尾都没有把南衣放在眼里。 比如贵妃,比如三皇子,他们和孟国皇帝的目的一致,都是想榨干南衣的价值,壮大母国国力。 此刻,三皇子和孟国皇帝恰好谈起南衣,两人眼里皆是不屑。 瞧着三皇子老神在在的样子,孟国皇帝忽起逗弄之心,道:“南衣虽有愚蠢之处,但也不失貌美和能力,你不担心父皇会真的对她动心吗?” “她也配?”三皇子眼也不抬的道,又给孟国皇帝倒了一杯茶,一切便在这茶水中了,父子俩的默契从来不需多言。 南衣对此一无所觉,沉浸在自己已经掌控了孟国皇帝的心的得意中,这日,闲着没事的她靠着孟国皇帝给的令牌出了宫。 做了些伪装的她走在街道上,看着孟国皇城繁荣的景象,心里却有些不满,孟国虽好,但和瑜国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至少这国土面积就比不过,瑜国皇城可是孟国皇城的两倍大,那个该死的宣子庆,眼瞎心盲,竟害她委屈至此。 “这位小姐,您的香包掉了。”一道温柔的声音响起,令南衣回过神,回头一看,却是一位一身深蓝长袍腰挂碧玉的翩翩公子。 公子正含笑的看着南衣,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香包,递到她面前,“如此佳人,香包当珍重,不能蒙尘。” 南衣的心跳顿时加快了一拍,好温柔秀气的男子,是她中意的类型之一。 第三百八十三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三十八) 看了香包一眼,南衣并不认识,许是别家小姐不慎掉落的,但既然这位符合她审美的公子认定她乃此物主人,那来个将错就错又何妨? 想着,南衣装着一脸惊喜的样子,开心的接过香包,点头道:“多谢这位公子,不然我肯定得焦急忧虑一段时间。” “是我之幸,能为佳人解忧。”公子浅笑一声,拱手告辞,抬脚便要离开,却被南衣拦住,询问道:“敢问公子姓谁名谁,家住何处?” 公子明显愣了下,表情仿佛在说“这不应该是由我来说的话吗”,但见南衣笑容明媚,一派活泼爽朗样,便也笑了。 “无名之辈,不足挂齿,诸事烦忧,还请见谅,且让我先行一步,若此缘深厚,来日定会再见。” 话落,公子越过南衣快步离开了,南衣来不及反应,一时半会又找不到挽留他的理由,只得看着他的背影,遗憾的叹了口气。 待她成为皇后,再见他的可能性就小了,除非她能把控孟国朝政…… 对呀,她这样的天命真女何苦把自己困在后宫中,通过操控孟国皇帝才能得到想要的一切? 她为什么不直接做女帝,来个美男三千?这样的话,只要是她想要的,都会落到她手里,她也不必遗憾再碰到喜欢的人时没有留下对方的资格了。 越想越觉得理应如此的南衣就像是打碎了一直以来的思维禁锢一般,整个人兴奋了起来,露出一个志在必得的笑,转身便走。 暗处,负责监视南衣的一举一动的两个暗卫对视一眼,用眼神和手势进行了一番交流。 “发生了什么事,她怎么就突然激动起来了,难道是那个男人说了些什么奇怪的话?” “一会儿就派兄弟去调查清楚那个男人的背景,若是别有用心者,当杀则杀,不可错放。” 达成共识的两人默契点头,跟在南衣身后,继续履行职责,但看她略显癫狂的表现,只想说或许什么都没有,纯粹是她发癫。 藏在南衣脑子里的系统忽感不安,总觉得南衣接下来要做的事会超乎它的想象,更完全脱离它的控制。 经过周密的调查,和南衣有过短暂交集的公子并无问题,身世清白,家世清晰,一切只是巧合罢了。 但南衣似乎对公子产生了浓厚兴趣,在这之后,几次三番的制造机会和对方偶遇,一来二去,引得对方动了心思。 收到监视南衣的人传回来的消息后,孟国皇帝却半分不生气,只讥讽的笑了声,这个女人在某些方面真是蠢得离奇。 但也因为这样,他才能放心的利用她,且由着她去吧,反正他从未在意过她,只想要更多的武器图纸。 暗潮涌动,风波难停,一眨眼,两年过去了,莒国早已并入简国,北部中部因此连成一体,贸易往来频繁,西部逐渐受到限制。 当时,在莒国并入简国的消息传出来后,天下皆惊,每个听到的人都以为自己是听错了,或是谁在开玩笑。 怎么会发生这么令人不可思议的事?如此大的冲击之下,莒国皇帝被人刺杀,却一拳砸死刺客的消息都显得寡淡无味了。 原本还有人关注刺客的背后是谁,但很快就被合并一事引走了精力。 反正来去都越不过那几个国家,且在莒国成为简国的一部分后,这些国家的谋划都极大的落空了,定是处在手忙脚乱的状态下。 消息传到南部后,便是早已处变不惊的曦国太后也难得的愣了下,一瞬间想起了很多过往的片段,让她记起了“端阳公主”的身份。 缓过劲来后,却笑着叹了一声,自言自语的道:“虽难以想象,但他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既如此,便无需多问。” “且这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群狼环伺之下,为着自保,做什么都是合理的,不必评价。” 只是这么一来,她的过去便彻底的消失了,那些爱恨情仇亦彻底的化为灰烬,使之一片空白,虚无且无力。 曦国太后禁不住陷入沉默,许久,轻笑一声,整个人似乎轻松了不少,人也显得年轻了几岁。 猛王真是一如既往的有魄力,易地而处,她可不敢保证自己能做出那样的决定,即便是为子民的未来考量。 算起来,莒国那个时候能得猛王力挽狂澜或许是天意注定,他确实对得起莒国的百姓,对得起帝王的责任。 在儿子担心母亲会为昔日母国的遭遇心生烦忧特意来请安的时候,曦国太后想了想,特意提了几句。 要儿子多想想莒国并入简国一事的深层原因,综合各方势力,结合时势,以反思自身,为曦国做一个更好的皇帝。 曦国皇帝听进了耳里,也放在了心上,他自会做个好皇帝,保护好曦国的子民。 相比曦国的平静,孟国皇帝则是差点气蒙了,刺杀失败本就让他意外,失败得如此利落更让他难堪,但莒国并入简国的事直接叫他动了真火。 谁能想到莒国皇帝竟能做出这么大的牺牲,甘愿融入他国,从王变为侯? 呵,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为孟国提前做了准备,想要杀掉莒国皇帝,浑水摸鱼,结果莒国更狠,连尊严也不要了。 想着,孟国皇帝气极反笑,捏紧拳头,没人能够一帆风顺,这次他失算了,下次便该轮到别人了! 隐瞒身份和公子进展顺利,身边又多了很多追求者的南衣在消息传来的那一刻也傻眼了,怎会如此? 算计了多种可能,预设了很多种应对方式,以为可以暂且放松一下,用各色美男的追捧调节情绪。 却发现在这个世界不能有半点松懈,因为不知什么时候就会被那些“小虾米”的任意妄为搅乱全盘计划。 可恶,怎么独独漏算了莒国会走这么一步,怎么就不能再多想一想?毕竟小国无德,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但木已成舟,大势已成,各国皆隐忍不发,孟国再想做什么也是难了,除非孟国疯了,一次性跟中部国家全杠上。 不然便只能憋着气,忍下所有不甘,等待反击的那一刻的到来。 原本还担心南衣会做些什么的系统见她这么快便冷静了下来,不由得松了口气,这个女人偶尔显露的聪明还是能叫人放心的。 就是有点可惜这份聪明不能持久,有点像是充电两小时,使用五分钟的那种感觉。 系统不禁在想,要是它能够和南衣解绑,一定要擦亮眼睛,选个充电五分钟,使用两小时的聪明人。 第三百八十四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三十九) 莒国并入简国一事在广而告之以前便已成定局,在两方的全力配合,居于幕后对此乐见其成的友好国的帮助下,快速的稳定了局势。 局势平稳的那一刻,消息也就放了出去,而在天下为此议论纷纷之际,两国已经在开凿更多更新的贸易路线了。 这说起来简单,实际上却经历了许多常人无法想象,更不敢触碰的艰难险阻,简国还好,最主要的矛盾在莒国。 毕竟简国是掌控方,莒国则是依附方,地位不同,主被动关系不同,遇到的问题自然也不一样。 在莒国皇帝做好决定的那一刻,前朝后宫便注定了会陷入混乱,甚至有人冒出了谋朝篡位的念头。 左右这个帝位莒国皇帝都不想要了,那给他们又如何?他怯懦畏缩,不敢直面来自孟国的威胁,他们可不怕。 能者居之,无能者心生退意,便该是自觉让位,默默离开的结局。 面对这样的言论,这样的挑衅,一朝抛开束缚,重新找回那个力挽狂澜的“猛王”的莒国皇帝笑了。 于一个深夜,身穿铠甲,领着一干死忠将士,再次让皇城的人领教了何为杀神在世,唤醒了一些人已经有些模糊的记忆。 记忆回来的刹那,这些人才意识到过去那些年是帝王的身份束缚了猛王,但也只是束缚了一阵,他始终还是那个能随时砍翻谈判桌的人。 至于在一片忙乱中见缝插针的刺客,呃,就死的那个怂样,别说莒国皇帝连个正眼也没有,便是莒国百姓也没放在眼里。 呸!凭点三脚猫功夫就想充大爷,这下好了,死了到阎王面前都没脸说。 而莒国皇帝在稳定国内局势时,雷厉风行杀伐果断的表现也让简国皇帝看到了对方的军事才能,此人是天生的将才。 不是说他皇帝做得不好,而是比起困于皇宫的皇帝来,还是沙场对决的大将军更适合他。 简国皇帝一向爱才,有容人之量,对莒国皇帝的出现简直如获至宝,快速的想好了该如何安排对方的位置。 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这是引虎入门,呵,若简国皇帝轻而易举便被人夺走了皇位,那只能说他无能,怨不得人。 于是,在莒国并入简国后,简国皇帝便封了莒国皇帝为“猛王”,让他驻守简国和前莒国之间的边界线。 又给了他兵权,原来属于他的军队依旧属于他,简国皇帝不打算一一拆开,分而化之,免得莒国旧部军心涣散。 既然选择合二为一,自该付出信任,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未来如何尚且不说,但一开始便建立在猜忌的基础上的关系一定会走向灭亡。 面对简国皇帝的信重,猛王微松口气,这一回,赌得太大了,万幸赌赢了,莒国失去了名字,但百姓却完好无损的活了下来。 为了让这份安定长久的持续下去,猛王自会守好边界,守好分寸,绝不乱动心思,毁掉大好局势,成全虎狼的毒计。 但在他领着家人和军队驻扎边界前,他还有份礼物送给孟国皇帝,相信这个礼物对方会收得很开心。 然而想给孟国皇帝送礼的人何止猛王一个?多得是人呢,猛王可能还要拿个小板凳在一边排队。 是以,不等孟国皇帝想出应对莒国并入简国的对策,便在和南衣游湖散心时遭到了刺杀。 刺客异常的不畏生死,以命换命的打法愣是让他们撕出了一道口子,成功的刺伤了孟国皇帝和南衣。 原本孟国皇帝是想推南衣挡剑的,连角度都算计好了,这一推,既不会让她死,又能化掉自己的危机。 还能趁着南衣受伤虚弱之际套出更多的线索,尽可能快的将她完全掌控在手中,找回主动权。 但小命和南衣死死的捆绑在一起的系统又怎么能看着她遇险,便助了她一把,反手把孟国皇帝推了出去。 最终的结果便是刺客尽数身死,孟国皇帝重伤昏迷,南衣轻伤,而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到了她拿帝王挡刀的举动。 收到消息的三皇子于愤怒之下本想断了南衣的胳膊,却又觉得这是一个拿捏她,进一步试探她底细的好机会,便借丞相的手把南衣关进了天牢。 而受伤不轻的孟国皇帝只能先养伤,稳住伤势了再来谈其他。 冷不丁被关起来的南衣十分委屈也十分不满,她又不是故意的,孟国皇帝若是在清醒状态下肯定会理解她原谅她。 毕竟他那么爱她,还想她做他的皇后,为她挡掉伤害而已,他又怎么会不乐意呢? 丞相那个老头子肯定是借题发挥,仗着孟国皇帝受伤昏迷便肆意欺负她,简直可恨! 但丞相也不用得意,待孟国皇帝醒来,肯定会立马把她放出去,再把丞相关进来,届时,她所受的屈辱定会百倍千倍的讨回来。 等等,丞相家里不是有个据说是孟国第一才女的小孙女么?待丞相倒下,她定要会会那所谓的第一才女,看其究竟有几分本事。 而在南衣想得非非的时候,三皇子正和丞相全力追查刺客背后的真相,他们第一个怀疑的便是猛王,毕竟猛王先前差点遭了算计。 但收到消息的猛王正一脸懵逼中,不是,哪个好汉抢在他前头动手了啊?他的人这会儿还在路上呢! 这自然是瑜国皇帝利用七皇子这条线和瑾国摄政女王联手给孟国的回礼,更多时候,想要一国混乱,使手段弄死对方的君主是最快速有效的办法。 此类办法不是孟国的特产,任意一国均可使用,只看谁家的行刺水平高,谁家的行刺水平低了。 而在“回礼”送出后不久,已被秘密贬为庶民剥夺一切的七皇子,和他的舅家一起流放荒地去了。 瑜国皇帝最终还是手下留情了,顾念父子一场的情分,没有让七皇子死。 可七皇子并不知感恩,更不知反省,丝毫不觉得瑜国皇帝如此安排已是皇恩浩荡,分外宽容。 便于流放的路途中日夜咒骂,宣泄心中不满,气急败坏之下,以致于急火攻心,吐血重病,还没到达目的地,便咽气了。 他的舅家对此十分无语,本就怨怪他连累了一家人,这会儿见他死了,连颗眼泪都懒得掉,随意的用草席裹住他的尸身简单埋了起来。 旻国皇帝在收到莒国并入简国的消息时,却是大笑三声,为着活命,人什么都能放弃,何况身段? 只是没想到莒国皇帝如此有决断罢了,令他惊讶了一瞬,反应过来后,不得不心生佩服。 第三百八十五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四十) 这般人物叫简国得了去,怕是暴殄天物,但若要旻国皇帝想办法收了猛王,却又是不可行的事。 旻国从来被各国视为虎狼之国,畏惧,仇恨,嫉妒,不服又崇拜。 便是他真的抱着惜才之心诚意拉拢,只要猛王一家,不干涉简国和莒国之间的事,依然会被人猜忌,戒备。 故不曾有过抢人的心思,只在心里高看了一眼猛王,何况旻国人才济济,似猛王这般的人物,不能说比比皆是,但也是半点都不缺的。 他又何必舍近求远? 至于将来对方会否在战场上给旻国造成困扰,呵,这个问题只是想想便叫人发笑,旻国何时会被某个人限制住? 回过神,想起孟国皇帝遇刺受伤的事,旻国皇帝一番思量之下,派人去信关心了一二,总得做个样子,维系一下“感情”。 做完这些,又到了贴身内侍例行询问他今夜去何处就寝的环节。 旻国皇帝颇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刚要说哪也不去,便在想起什么时,微微一笑。 今夜无风,微凉,沉寂许久的旻国后宫终于迎来了她们的帝王,却又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进孟国那三个贡品的寝宫,为此失落不已。 难道旻国皇帝也不能免俗的被孟国皇宫代代出美人的传统吸引住了? 有人不甘心,有人沉住气,也有人猜到了旻国皇帝此举的用意,不过是用这样的方式安抚因皇帝遇刺而陷入短暂混乱的孟国罢了。 只不知旻国皇帝会在三个贡品中选择哪一个,还是雨露均沾,三个轮流来,一次将她们滋润个够。 旻国皇帝可没时间搭理后宫那些女人的想法,背手站立了一会儿,眉梢轻挑,似乎有了主意。 出乎众人意料的,旻国皇帝竟然临幸了受冷待期间里脾性最为暴躁对宫人动辄打骂的公主,而不是先前猜测的性情沉稳或是性情跳脱的公主。 天知道那位公主在看到旻国皇帝的那一刻有多意外多惊喜,若不是仅剩的理智控制着她,只怕就要扑上去了。 瞧着她的表现,旻国皇帝笑而不语,眼里透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牵着她的手走向了床榻。 一夜过后,宫里多了一个“娇妃”,据说“娇”这个封号是旻国皇帝见新宠笑容娇媚,深得他心,特意赐下的。 如此,前朝后宫都知道了帝王的意思,不管娇妃是真的受宠还是假的受宠,只要君主现在抬举她,那她就是地位不一般的人。 聪明不聪明的人在她面前都得以礼相待,不然便是公然违逆帝王,与君上作对,此等罪名可没人敢担。 娇妃一朝得宠自是喜不自胜,性情越发骄纵,谁都不放在眼里,便是与她同出一国的两位公主也没能得她好脸。 叫人看了越发不解,论美貌,娇妃确实是三位公主中最美的,也是旻国后宫目前为止最美的人。 但论品行和才德,娇妃怕是连一些人的贴身婢女也比不上,据说她的生母只是孟国上代帝王后宫里的一个洒扫宫女。 身份低微不说,为人也十分粗鄙,却凭着一双勾魂眼得了宠幸,生下女儿,有了立足的资本。 有其母必有其女,母亲以色侍君,女儿也一样,一时侥幸罢了,却以为已经得到了一切。 看娇妃的架势,像是把自己当成未来的皇后了一般,到哪都要指点两句,真是蠢得令人发笑。 有些人猜测旻国皇帝之所以选择娇妃,或许便是看重她的蠢,喜怒形于色的人最易掌控,心思也最好猜。 旻国皇帝不需要一位聪明沉稳的妃嫔,更不需要一个能干通透的嫔妃,只需要一个貌美的花瓶,以确保对方翻不出风浪。 娇妃也是这么想的,便再次砸了另外两个孟国公主送来的礼物,一副嫌弃她们寒酸的样子,让人看了十分无语。 而后,旻国皇帝再次降临后宫,依然去了娇妃的寝宫,封妃后,娇妃便有了独立的寝宫,一应待遇比照贵妃份例。 娇妃笑意盈盈的将旻国皇帝迎进了内室,正打算说些什么便听到这位深不可测的帝王说了一句话,“你卖力装蠢的样子真的很可笑。” “……”娇妃的笑意顿时僵在脸上,反应过来后,并没有努力撑下去的意思,只倒了杯茶端给旻国皇帝。 既然对方什么都看在眼里,什么都清楚,她又何必继续自讨其辱? 旻国皇帝看着干脆利落展露真实自我的娇妃,挑眉一笑,接过茶杯,道:“虽说可笑,但也不缺可爱之处,若你想长久的活下去,便继续往下演吧!” “多谢陛下隆恩!”娇妃听明白了旻国皇帝的意思,晓得她活下去的资本是什么了,便笑着谢了恩。 见她知趣,旻国皇帝满意的点了头,他是不需要太聪明的妃嫔,但也不喜欢捧着一个真的蠢货,除非这个蠢货身怀巨宝。 但娇妃显然没有“巨宝”,有的只是想要长久活下去的决心,想活便不会作死,而是守好本分,扮演好他需要她扮演的角色。 有些人的喜怒形于色是天生的,有些人却是演出来的,演出来者要的便是所有人都把他当蠢才看,好在险境中挣扎求生。 旻国皇帝见多了这样的事,娇妃的那点道行根本不够看,她若想达到他的要求,还得做出更多努力才是。 瞧着旻国皇帝的情绪变化,娇妃这会儿倒是对他生了几分心思,未及情爱,只是对强者的好奇罢了。 入睡前,旻国皇帝对娇妃下了明确指令,要她解决另外两个孟国公主,而这算是她的第一道考验。 娇妃只是愣了一下便笑着领了旨意,弱肉强食,若今夜在此的是另外两个人,她们也会做出和她相差无几的选择。 生于皇家,生于乱世,为着活下去,谁都没资格骂谁卑鄙,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罢了。 一夜无话,娇妃再次承了宠,也再次喝下了所谓的“补身汤”,旻国皇帝是绝不会让异国女子诞下他的血脉的,正好她也不想生,自然乐得配合了。 后宫众人看在眼里,即使明白她只是帝王安抚孟国的工具,但心里仍是不可避免的难受了,凭什么她能后来者居上? 旻国后宫暗潮涌动的时候,孟国再次遇到麻烦,一向进行得顺利的边境贸易忽然遇冷,经济发展受到影响,本国商人受到诸多限制。 这自然是北部和中部的商人干的,都快连成一家了,可不得多卖力些? 当然,此等局面同样是瑜国皇帝和瑾国摄政女王的“回礼”,为着破局,孟国皇帝只得撑着伤势未愈的身体派人周旋,努力寻找突破口。 第三百八十六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四十一) 瑜国,京郊大营,新兵营内,又一批新入营者的到来恰到好处的填补了刚淘汰了一批不合格者的营内空缺。 新鲜血液输入的那一刻,营里的氛围并无多少变化,人员流动的频繁已经让他们习以为常了,能够坚持个一年的人才能得到他们的关注。 倒是这批小兵蛋子兴奋不已,一个个脸上都写着“我一定会攀上顶峰”的自信,眼里闪烁的光芒让一些过来人看了只觉得好笑。 暗戳戳的期待着第一天训练的时候,小兵蛋子们的表现,嘿,可别哭得水淹京郊大营才好。 当然,也有那么几个鹤立鸡群的人,第一眼看过去便给人深不可测的感觉,但也不算出奇,营里何时缺过开场即巅峰的人? 开场和经过惊艳不算什么,熬到最后依旧稳定发挥才是真的厉害。 至于像李小寂那样一入营便数次引起轰动且长时间处在巅峰状态的情况是很少见的,近几年来也就出了他一个,直到现在还是营里的风云人物。 咳咳,倒不是“天赋异禀”那件事叫众人嫉恨难平至今,而是他自入营后便展现了非一般的才能,在各项训练中均大出风采,遥遥领先于同期者。 且时不时的便创造奇迹,每每令人惊叹不已,让人再也无法将注意力放在随着他实力的增长亦越发妖孽的容颜上。 在绝对的能力面前,容貌不过是点缀,若还有人因外貌去质疑李小寂,那肯定会被李小寂狠狠的教训一顿。 心思略有几分通透的人都不会再做挑衅,只会默默旁观,但也阻止不了一些屡次作死,却怎么都死不悔改的人再三的自讨其辱。 “好,太棒了!”几个新人熟悉环境的时候路过训练场,被惊呼声引走了心神,叫他们不由得停下脚步。 循声望去,是从射箭场传来的动静,再看那围得里三层外三层的架势,不用问都知道定是有大热闹看。 几人对视一眼,默契抬脚,努力挤进人群,想要一探究竟,却转瞬就被人又挤了出来,不死心的再试,再失败。 几个来回下来,几人颇有些吃力的喘着气,心中的好奇越发旺盛,到底是怎样的热闹能让这些营里的老人死活不肯离开? 个子略微矮小的新兵蛋子瞧着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转了转眼珠,咬了咬牙,气沉丹田,一个巨臭无比的屁瞬间放了出来。 “……”臭味顺风蔓延的那一刻,终于有人肯回头了,却在放屁的新兵蛋子和他的同伴以为找到突破口的时候冷笑了一下。 不等这些小崽子反应过来,周围陆续响起了屁声,熏天的臭气直接吓退了这些连热闹也凑不上看的崽子们,叫他们跑到别处大口的喘气。 目的达成的老兵们继续将视线放在射箭场上,尤其集中在那个将头发高高束起,额前两条龙须刘海随风晃动的少年郎身上。 只见少年郎将弓拉成满月,一次性射出了三支箭,第一支箭正中靶心,第二支将第一支从中间射穿钉在靶心上,但紧接着第三支又同样的射穿了第二支。 众人的眼睛差点闪晕,除了少部分人能够看清箭的轨迹,其他的皆一脸懵逼,发生了什么事? 这时,站在少年郎身侧,明显是在和他比试的身形略高大些的青年有些不服的瞪着眼睛,但瞪着瞪着又没了脾气。 自己可不能输不起,事实摆在眼前,李小寂的实力确实比他强。 干脆利落的认输,还能输的有风度,气急败坏的跳脚,只会让人笑话,在接下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抬不起头来。 想着,青年重新背好弓箭,冲李小寂抱拳行礼道:“是我输了,但我不会放弃超越你的目标,所以你最好一直保持这个状态。” “承让!”李小寂回礼,微微一笑,又道:“你自管追逐我的脚步,而我会始终站在你前方,做你的目标。” 闻言,青年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傲气从来是强者的标配,只是有人将之表现得咄咄逼人,有人将之表现得自信强大罢了。 不多时,青年离去,李小寂收拾好弓箭,在吕应扬的陪伴下回居住的帐篷,围观群众亦散了个干净。 是以,在那几个贼心不死的新兵蛋子跑回来的时候,射箭场上已经没什么人了,有的只是专门负责清理环境的杂役兵。 不免有些失望,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弄清楚发生了何事,但总觉得自己像是错过了一个关键似的。 回到帐篷里的李小寂才把东西放好便扑到了床上,一副累坏的样子,吕应扬跟在他身后,瞧他那死样便道:“烦了?” “烦了,简直没完没了。”李小寂翻过身,一只手撑头,眉梢轻挑,龙须刘海不知何时被他束了起来。 “……”吕应扬看着李小寂难得露出的慵懒样,忍不住吞了吞口水,道:“你小子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试试?” 李小寂笑笑,直起身,道:“应扬兄,我这也是为你好,看多了我这样的人间绝色,再有什么美人计都不怕了。” 吕应扬嘴角一抽,道:“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的良苦用心,营里的兄弟都得感谢你的存在?” “哎呀,倒也不必这么客气,咱可是自己人。”李小寂站起身,走到吕应扬面前,左右看了看,低声道:“你预备回莒城了?” 莒国归入简国后,便从“国”变成了“城”,如今的吕应扬若要回家,回的就是莒城,他已从皇子变为了公子。 但因着李小寂的关系,因着吕应扬同样在京郊大营站稳脚跟的关系,倒也没有人会拿这个事来刺激他。 毕竟莒城可是在简国的庇护之下,局势稳定的发展着的。 听得李小寂的话,吕应扬眼里流露出了几分不舍,低叹一声,顺势抱住了他,“没错,就在这两天了。” “陛下和太子殿下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我回莒城后,休息一段时间,便会去简国皇城,入宫做简国太子的伴读。” 李小寂回抱住吕应扬,这也不过是从一个国家换到另一个国家,称呼不同,但名义是一样的,都是“质子”罢了。 莒城也不是没想过换别人去,但同时和莒城及瑜国有联系的人唯有吕应扬一个,他去的话,能更好的向简国展露莒城和瑜国的诚意。 也更便利三方之间的联系,为更长远的互通贸易的计划做出分量不浅的保证,叫彼此都放心。 吕应扬闭上眼,感受此刻的宁静,只想时光再留得久一点,毕竟这一别,他和李小寂很可能就没有机会再见了。 时局混乱,便是能够再见,恐怕也不能像年少时那般单纯的为重逢而喜悦了,甚至可能会产生不如不见的想法。 “阿寂,再次见面时,若你我敌对,该如何是好?”吕应扬微不可闻的说道。 第三百八十七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四十二) “那便你死我活,不必纠结。”相比吕应扬的不安与忧虑,李小寂表现得要没心没肺多了,笑着说出了一句决绝的话。 “……”吕应扬眨眨眼睛,松开李小寂,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他神色不变,笑容灿烂,无奈的叹了口气,“你小子够狠!” 原本的离愁别绪就这么被李小寂毫不犹豫的回答给冲没了,只因话虽说的狠,却是再正确不过的道理。 关系的变化固然令人难受,可诸国混战,谁能保证自己的立场一直不变?今天友人高歌,明天你死我活,无需多思,无需多虑,全力以赴便是。 再对视一眼,吕应扬也笑了,真心实意的道:“若真有那一天,能够死在你手上,也算善终了。” 李小寂挑眉,再次抱住吕应扬,道:“你怎知不会是我死在你的手上?唉,要真是你的话……” 稍微停顿了一下,李小寂似乎直起了腰背,想要郑重一些。 这让吕应扬控制不住的吞了吞口水,略微期待的竖起耳朵,试图听到那同样的回答。 “那感觉好像我不大值当哟。”李小寂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贱兮兮的,在吕应扬反应过来前,灵活的跳到了一边。 下一刻,吕应扬愤怒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李小寂,你这个混蛋,看我不打死你!” 两人就这么在帐篷里打了起来,其他人路过看见,皆是习以为常的样子,但想着时局的变化,或许这一天的肆无忌惮将成为永恒。 入夜,白天才和李小寂打了一架的吕应扬又钻进了他的被窝,如之前那样抱着他。 离别来临时,吕应扬绝不会见李小寂,只会默默离开,谁让他不喜欢道别?便在走之前,以哥哥的身份抱着李小寂,享受这一夕安宁。 李小寂自然懂得吕应扬的心情,便没有拒绝,安静的让他抱着,毕竟以后是真的没什么机会再见了。 同帐篷的人安安静静,没有打扰他们的意思,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别的不说,同甘共苦的情谊基础是有了。 晓得吕应扬不日就要离开后,众人心中皆有不舍,但此非人力所能解决,言语的安慰更是无谓,便只能选择沉默。 在心底默默祝福吕应扬,愿他此去一路平安,所得皆所愿,将来娶妻生子,偶得闲暇,一家和乐。 不知过了多久,帐篷里的人都进入了梦乡,却还本能的保持着一丝警惕的时候,李小寂睁开了眼睛。 大奸臣系统冒头,一副憋坏了的样子,瞅了李小寂一眼,道:“你也准备离开瑜国了,是像吕应扬这样按程序来,还是又不告而别?” “当然是按照程序来。”李小寂干脆道,想了想,但这离开之后的路线要如何进行,就得看他的意思了。 “看你这样就知道你没憋着什么好屁,但不管你要做什么都给我悠着点,这个小世界不适合乱来,可别耽误我的积分。”大奸臣系统略微警告的道。 李小寂翻了个白眼,很想抠鼻,但忍住了冲动,道:“二蛋,我只会比你更在乎积分,伤害积分的事打死你我也不会做。” “不要叫我二蛋!”大奸臣系统皱眉,不再说话,又回了识海里。 “哦。”李小寂敷衍的应了一声,恰好吕应扬转身,便顺势翻身,闭上眼,继续睡了下去。 早上,李小寂和吕应扬等人在郑兵头的带领下去训练场蹲马步,却叫新入营的小兵蛋子们惊得失了魂魄,怎会有如此俊美的人? 待从老兵们嘴里得知那便是言国的遗孤,太子殿下最宠的弟弟——李小寂后,一群少年郎差点没把眼睛瞪出来。 原来传言不虚,李小寂确实容貌出众,且昨天射箭场的热闹便是以他为中心的,而他再一次凭出色表现证明了自己。 “有些人真是生来便得尽了一切好处。”有人看着处在为首位置,似乎整个队伍都以他为主的李小寂的意气风发样,羡慕的说了句。 身边人却不赞同的道:“别这么说,他已亡国破家,并非占尽一切,且在这个地方,实力才是正道,我们该着重于他的能力。” 听得这话,周围的人都赞同的点了头,李小寂自有他的精彩与机遇,而他们也会有属于自己大放异彩的时候。 想着,一些人收回了视线,该干嘛干嘛去了,但还有些人痴痴的盯着李小寂,居然有人蹲马步都蹲得那么好看。 兵头们注意到了这一幕,你看看我我望望他,明白又到了向郑兵头借李小寂的时候,便私下找了郑兵头。 郑兵头对此已是见怪不怪,直接跟李小寂说了一声,李小寂便在蹲完马步后,回去收拾了下形象。 而后,小兵蛋子们遭到了入营后最艰难最折磨人的考验,那便是一边蹲着马步,一边看李小寂顶着那张堪称祸国殃民的脸在他们眼前来回晃荡。 不仅如此,李小寂还时不时的用温柔的语气鼓励他们,要他们坚持下去,使得一些基础相对来说薄弱些的人真是铆足了劲的硬撑。 原本小兵蛋子们以为这是营里的“怀柔政策”,怕他们第一天训练太辛苦,意志受到打击,便让李小寂来给他们加点劲。 嘿,别说,这福利真好,都说京郊大营恐怖,但看这样子似乎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那么不近人情。 但当李小寂捧着一片凉瓜在他们之间晃来晃去的时候,心中的那点涟漪便成了无语,不带这么玩的吧? 然而这只是个开始,接下来李小寂做的事更过分了,点燃了众人的怒火。 只见李小寂在几个明显年纪最小的和他相差无几的小兵蛋子面前来回走了一圈,最后在一个面皮最薄的新兵身前停了下来。 就这么和对方对视起来,但才一开始新兵便红了脸,李小寂瞬间笑了,指了指旁边的小操场,道:“意志不坚定,跑十圈。” “……”面皮薄的新兵明显愣了下,但看兵头没有阻止的意思,只得硬着头皮去跑了。 见状,小兵蛋子们总算恢复了几分清醒,这哪里是什么福利,分明是针对他们的阴谋。 为了不和那个倒霉蛋一个下场,众人纷纷绷紧后背,眼神坚定的看着前方,然后李小寂的脸便贴了上来,叫他们心底抓狂不已。 太可恨了,哪有这么玩的?真要这么玩,怎么不让李小寂穿女装来,起码装备全套,形象更贴切。 等等,这样的人物穿女装的话会是什么样子呢?一些人不禁在脑子里幻想起来,这一想象,便有些刹不住了。 “流鼻血?思想不端正,也去跑十圈。”李小寂的声音在这时响了起来。 第三百八十八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四十三) 众人循声望去,只看见一个精瘦的黑小子两行鼻血流下,即便有着黝黑的皮肤做天然保护,但还是能叫人清楚的看到他此刻的脸有多么的涨红。 众目睽睽之下,黑小子尴尬得真是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但又不能违抗命令,只得一擦鼻血,朝着小操场跑去。 看着黑小子的背影,李小寂眉梢轻挑,抱着手,继续寻找下一个倒霉蛋了,他可不是出于内心的恶趣味,故意刁难这些小兵蛋子们。 而是以前辈的心态,想要给他们上一节课,为兵者,当不为外物所惑,当内心坚定,意志难摧,如此,才可在战场上获得更高的存活率。 要想他们牢牢的记住这个道理,光是跑圈远远不够,身体上的折磨不算什么,心灵上的磨炼才是真格。 大奸臣系统忍不住冒头,看着一群被李小寂搞得后背绷紧如临大敌一般的新人们,不禁想起了他的过去,阅历丰富如他,也曾有过一段青涩时期。 但他要幸运多了,遇到了全世界最好的师父,不曾落到似李小寂这样心思邪恶的人手里,备受折磨。 可开头美好又如何,结果不还是那样? 想着,大奸臣系统嘲讽一笑,再看新人们时,也没了什么同情心,只对李小寂说了一句,“慢慢玩,玩的开心!” 李小寂默默点头,扫视了一圈,眉头微蹙,暂时离开了一会儿,让一众新兵蛋子微松口气,却又不敢彻底放松,不认为他的刁难已经结束了。 果然如他们所料,李小寂再回来时,背上了弓箭,算计了一下距离,站在了离他们百步远的位置。 “他这是要干什么?”有人绷不住了,下意识的开口询问道,却在发出声音的那一刻被兵头训斥了一句,给撵去跑圈了。 有这人的遭遇打头,其他人便是满肚子疑问,也不敢再乱开口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小寂取下弓箭调整角度。 而后,李小寂搭箭将弓拉成了满月,对准了一个个子略高的新兵蛋子,被瞄准的那一刻,这人不由得睁大了眼睛,脸上写满了惊恐。 “别紧张,我箭术很好的。”见状,李小寂颇为好心的劝慰了一句。 但这显然并没有什么作用,李小寂笑得越是灿烂,这人越是慌张,原想着军营里应该不会任由对方闹出人命,许是做做样子罢了。 只要自己撑下来,不露怯,不退缩,便能通过今天的考验,好好的给同期入营的新人们长个脸。 但死亡的威胁着实可怕,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李小寂故意射偏,弄伤甚至弄残了他,那他岂不是一生都毁了? 他可不像其他人那样身有依仗,可以和李小寂硬碰一二,一旦出了事,李小寂靠着太子殿下的偏宠自然可以毫发无损,他只能是死了白死。 那么,要放弃吗,要退让吗,要在一开始的时候便除掉身上的傲气,毁掉仅剩的骨气么? 输便输了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活下来,不为无谓的事折损,方是正理,可在这个地方,丧失骨气的人是根本没有再度爬起来的机会的。 难道他就要这么憋憋屈屈的熬着,一步步沦为杂役兵,甚至被赶出大营,落个被众人嘲笑的下场? 不行!与其委曲求全,后悔一生,不如硬刚到底,倒要看看李小寂究竟有几分胆量,敢在京郊大营里公开伤人! 挣扎到这里,被瞄准的人深吸了一口气,挺直腰背,瞪着一双锐利的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迎向了李小寂戏谑的视线。 这一刻,这人终于不再被李小寂的容颜迷惑,有的只是绝对不能输给对方的决心,无论下场是什么。 这人挣扎纠结的时候,周遭的气氛也受到了影响,使人不由得将视线放在了他和李小寂身上,整个训练场也逐渐安静下来。 跑圈的人远远瞧着这令人胆颤心惊的一幕,忽然觉得他们早早的被罚,似乎也不是什么坏事了。 但随即又为同期者的遭遇担忧起来,李小寂应该不会那么没分寸吧,应该只是吓吓他们这些新人,好长个记性的吧? 看着瞄准的目标从惶恐到犹豫再到纠结及至现在的无所畏惧,李小寂微微一笑,手指一松,射出了这支箭。 众人几乎没能反应过来,只感到有什么东西飞速的窜了过去,再一看,那支箭稳稳地射入了被瞄准的人的脚边。 而此人竟是动也不动,笔直的站着,连眼也不眨一下,当真勇气十足。 没看他身边的人都有几个往后退了半步吗?他却能做到一丝畏缩也无,此等心境,稍微打磨一下,定是战场上的又一根定海神针。 李小寂重新背好弓,走到这人面前,轻声问道:“好小子,胆气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张成域。”张成域大声喊出自己的名字,中气十足,不曾发颤,叫李小寂越发满意了,点头道:“好,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好好表现!” 话落,李小寂看了一眼张成域脚边的箭矢,道:“这支箭便送给你了,希望你能始终记住它朝你而来时,支撑着你不做任何动摇的信念。” “……”张成域愣了下,再想说什么时,李小寂已经离开了,周围的视线则从担忧质疑变成了羡慕佩服。 “原地休息一下。”兵头的命令在这时传来,令众人同时松了口气,跑圈的人也回来了,正好就地喘气平复。 一些人围在张成域身边,看着地上的箭矢,懂行的人禁不住的赞道:“这可是用一支少一支的精品,你小子拿着它都能当成传家宝了。” “还不赶紧捡起来,收拾干净,珍藏好了?”见张成域不动,几人不免催促了一番,他这可是通过了李小寂的考验,获得认可了,怎么还不拿好奖励? 莫不是一口气拐不过来,还在气愤李小寂拿他当靶子的行为?可大家都看到了,李小寂不是故意刁难他的,不过是进行了一段心境较量罢了。 流鼻血的黑小子向前半步,劝了一句,“行啦,别赌气了,真要气不过,那就努力训练,将来得了机会,光明正大的和李小寂较量一番。” 闻言,张成域终于动了,却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声音略微发颤的道:“吓,吓死了,他的箭真的好快,我竟然一点也反应不过来……” “……”见状,几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皆是嘴角一抽,还以为张成域顶着一口气不愿下台阶,却没想到是吓得魂没了,现在才找回来。 但就他方才的表现,算是很不错了,换做他们,未必能硬撑住。 黑小子便想把箭拔起来,放到张成域手上,却没想到第一下的时候没能拔动,只能咬紧牙关再试一次,而后再试,总算是拔出来了。 “收好吧,说不得它会再见证一段传奇的开始。”黑小子将箭递给张成域,张成域双手接过,感受着这支箭的分量,后怕的心渐渐的平复下来。 用力抓紧的那一刻,张成域感觉他入营后的忐忑与不安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前所未有的自信与激动。 第三百八十九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四十四) 受他感染,黑小子等人也从先前的种种窘迫中缓过劲来,记起入营前的初心,一个两个都握紧了拳头。 他们一定会拥有光辉而灿烂的未来,即便短暂,也曾炙热的释放过。 周围的老兵们瞧着这群愣头青一下又振作起来的样子,皆是无奈一笑,还是孩子心性啊,记吃不记打。 获得允许提前结束训练,回帐篷收拾行李的吕应扬方才一直在关注李小寂这边的动静,对他的恶趣味是见怪不怪了,默默的为小兵们同情了一把。 这会儿小跑着跟上李小寂的脚步,吕应扬看着他含笑的侧脸,眉梢轻挑,回头看了一眼,被傻小子们的热情影响,不自觉的翘起嘴角。 “得,又被你小子忽悠了几个,那个叫张成域的是个好苗子,怎么,你这是看上了?” “哪里是忽悠?分明是我慧眼识英雄,略施小计,激发人才潜能,进而怜才惜才罢了。”李小寂脚步微顿,轻笑一声,道。 吕应扬撇撇嘴,一根手指推开李小寂凑近的脸,“别在我面前嘚瑟,当心我手痒了又揍你!” 李小寂眨眨眼,轻咳一声,捏着嗓子,细声细气的道:“你舍得吗?” “……”吕应扬胸口一堵,握紧拳头就朝李小寂砸了过去,李小寂灵活闪躲,两人再一次一路打闹着进了帐篷。 各有各的忙的秦石等人远远瞧见这一幕,不用想也知道定是李小寂犯贱惹了吕应扬,唉,顶着那么一张脸的人为何非要犯贱? 搞得人好感全无,心里头连一点点念想也不能有了,毕竟一动心思耳边便会回响起李小寂贱嗖嗖的笑声。 李小寂若有所觉的回头看了一眼,嘿嘿,他不闹得自己人憎狗嫌的,又怎么能在一个又一个小世界里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呢? “是吗,需要我提醒你一下那个预备对你强取豪夺的女主么?”大奸臣系统适时的冒头,幸灾乐祸的说了一句。 “……”李小寂气息一滞,他当然晓得大奸臣系统说的是哪个女主了,谁叫她的所作所为实在是令他印象深刻。 麻蛋的,他那个时候可是没把儿的九千岁,就这,还能被女主强娶,真是上哪儿都没法说理去。 吕应扬和李小寂闹够了,便专心收拾行李了,也没什么好整理的,就一些简单的物件,比较麻烦的是退营的一系列流程。 因他的情况比较特殊,一些程序专门开了便利渠道,省得耽误了他的行程,进而影响到瑜国的计划。 在吕应扬去办理手续的时候,李小寂也抽空出去了一趟,靠着穆令尔给的令牌,在京郊大营外的一处农庄里,委托专门的人给宣子庆传信。 如他说的那样,按照程序离开,而非先前屡试不爽的不告而别,哪怕走掉后他便立刻不按牌理出牌,但至少他这次说再见了不是么? 农庄乃是宣子庆名下的私产,算是一个小型的情报处,在这里的人都清楚李小寂的身份,明白他的地位,不曾有过怠慢。 但最近的事实在太多,一时忙不过来,便只能让李小寂在一旁等待了片刻,抽出空后再双手把信件接过,保证会立刻送到太子殿下手上。 送完信,李小寂在农庄逛了逛,掐了根黄瓜,一边吃一边走出了庄子,往大营而去。 许是耽误的时间久了,回到帐篷后,先一步回来的吕应扬便略显担忧的看着他,“阿寂,你要做什么?” 其实,在吕应扬接受了被安排转到简国为质的命运时,便察觉到了李小寂和宣子庆之间的不对劲,两人似乎有什么计划要施行。 但既然他俩并无告知他的意图,他便也不曾过问,只一心做好去简国的准备,反正此一别,他们的故事便要翻篇,各自开展新的故事了。 然而在离别前夕,吕应扬忍了又忍,还是没能忍住冲动,想要知道他在乎的人接下来要走的究竟是怎样的一条路。 “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亦是,我们只管坚定彼此的信念便好,关心过多,反而会困住自己,这个道理你应当比我更懂。” 面对吕应扬的关心,李小寂微微一笑,并不打算坦诚相告,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拍了拍吕应扬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吕应扬没有追问,李小寂不想说的话,他纠缠也没用,何况他本来也不是死缠烂打的性子,非要问个究竟。 只能在心底默默祝福李小寂,希望不管对方要做的是什么都能顺顺利利。 又是相拥而眠的一个夜晚,吕应扬感受着怀里的温热,不舍的情绪一点点的累加,竟让他有种想要临时变卦的冲动。 他舍不得离开瑜国,舍不得离开京郊大营,这里有他太多太多的回忆,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在记起来的那一刻,酸甜苦辣皆是温暖。 何况他走之后,将再无可能见到李小寂,如果,如果李小寂要走的路是和他完全相反的话。 但冲动终究是一时的,吕应扬很快便冷静下来,身为莒城的公子,他肩上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是没可能逃避,也没可能放下的。 以为已经熟睡了的李小寂正在感受着吕应扬挣扎的情绪,却并未担忧,都不是小孩子了,情绪总会有,但更多的时候,责任感会让他们忘记个人情绪。 乱世中,容不下矫情之人,多愁善感者便是有强大的依仗,也会困死自己,一步步走向灭亡。 吕应扬到底是走了,趁着天未亮,趁着营里静悄悄的时候,轻手轻脚的背着小包袱在相关人员的安排下大步离开了京郊大营。 他不想道别,不想以后记起这一天的时候是一幅悲伤的画面,他只想记着那些快乐的时光,以撑过将来在简国的日日夜夜。 但吕应扬不知道的是,几乎在他走出帐篷的那一刻,李小寂便睁开了眼睛,没有出声,没有伸手试图阻拦,只默默的目送了他一程。 “一路珍重,愿这一次你不再被信任的人背叛,不再在绝望与崩溃中结束自己的生命。” 天亮后,李小寂等人默契的没有提起吕应扬离开的事,该训练训练,该吃饭吃饭,用无声无息消化这一既定事实。 但吃饭的时候,秦石等人抽空围在了李小寂身边,怕他因吕应扬的离开伤心,毕竟他俩在一起的时间要比旁人多得多,感情自是不比寻常。 可李小寂并不需要秦石等人的关心,缘来缘去左不过是那么回事,不必过分沉浸在其中,当洒脱的放手,追求心境的自由。 见李小寂无事,秦石等人微松口气,随即便皱起了眉头,异口同声的道:“阿寂,你又偷偷把我们的鸡腿夹走了吗?” “啊,哪有?”咬着一根鸡腿的李小寂护着怀里的大碗,干笑一声,转身就跑,气得秦石等人拔腿便追。 笑声蔓延开来,令一群新兵蛋子心生羡慕,怎么抢饭也能那么快乐? 第三百九十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四十五) 已经骑着马在官道上奔驰,预备用最快速度回到莒城,先和家人见一面,好好叙叙旧的吕应扬似乎听到了那熟悉又放肆的笑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即使什么都看不到,有的只是阻隔了视线的高山和大树,但吕应扬还是能想象出军营里热闹的场景,李小寂犯贱惹人厌烦的画面。 过往的一幕幕清晰的在眼前闪过,和李小寂吵嘴打架表面和好私底下谁也不服谁的经历,冰释前嫌后真心相待彼此投契的意外惊喜等等。 原来,时间过得竟这么的快,快到他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成长起来了。 既已成长,便不该再留恋过去,回忆往往无力,倒不如藏在心底。 嘴角微微翘起,释然一笑,吕应扬转回头,握紧马缰绳,双腿夹紧马腹,看向前方未知的风景,彻底将瑜国的一切放下。 “这一别,山高水远,春秋变化,人面难同,人心难一,只愿无论将来友好或是敌对,我与诸君都能共守初心,求个问心无愧!” 就这样,吕应扬义无反顾的奔向了属于他的未来,而他绝不会想到这一世因着李小寂的介入,间接的改变了他的命运,使得他的正缘提早出现了。 前世,他被原身算计了个彻底,未能离开瑜国,一展抱负,原本的正缘自然无缘得见,且很快便死在南衣和原身引起的动乱中。 这一次,吕应扬顺利离开瑜国,得以和家人团聚,而他也会在去往简国的路上遇到一个占山为王的女土匪。 女土匪见色起意,掳了吕应扬,本要强娶,但在晓得他肩上背负的使命后,会洒脱放手,赠金赠银,护送他离开。 吕应扬则在女土匪潇洒放下的瞬间,对她生了几分好感,留下联系方式,让这段缘分得到一个发展的机会。 两人乃是欢喜冤家,命中注定的一对,相信在他们见面的那一刻,属于两人的故事线将平稳的运行着,命运线在纠缠间互补缺漏,使结局得到圆满。 而这是后面的故事了,也是独属于吕应扬的精彩,劳请各位看官自由想象,现在,先把目光放回到李小寂身上。 又结束了一天训练的李小寂才洗完澡,便听到岸上有人叫他,抬眼一看,是军营里负责传信的小兵。 预感到了什么,李小寂三两下擦干净身体,穿好衣服,跟着小兵到了安静处,小兵左右观察了一番,恭敬的递了一封信给李小寂。 李小寂拿好,谢过小兵,转身便寻了灯火明亮却又少有人至的地方,打开信封,一目十行的看完。 果然是宣子庆的回信,约他见面详谈,时间地点都已写清楚,李小寂如约而至即可。 大奸臣系统冒头,看了一眼李小寂,道:“你小子接下来打算怎么进行任务?直接杀了南衣,还是毁掉所有武器图纸,永绝后患。” 李小寂挑眉,将信件收好,一根手指把大奸臣系统摁回了识海里,道:“好好看你的小说,我需要你的时候,自会跟你说。” “……”大奸臣系统翻了个白眼,倒也听话,继续看他在追更的小说了,只因他相信看在积分的面上,李小寂不会乱来。 两天后,李小寂悄悄的离开京郊大营,一路到了宣子庆名下的农庄,在下人的带领下,往茶室而去。 但李小寂不知道的是,他走出大营的时候,颜敏琛恰好路过,看到这一幕,不由得皱起眉头,心隐隐的不安。 难道在吕应扬之后,李小寂也要提前退营?时局已经紧张到这个份上了么,连等着李小寂及冠的时间都没有? 亦或是李小寂等不及了,想趁着孟国如今处境堪忧的颓势,狠狠地踩上一脚,在彻底报仇雪恨前先出一口恶气? “琛哥,你在想什么呢?”一只手搭在了颜敏琛的肩上,难得的吓了他一跳,抬眼一看,是同队的士兵,便摇了摇头,道:“没什么事,走吧!” 真若有事,他自会寻李小寂询问一二,对方说便说,不说也罢,左右在这世间,多得是不该管的事。 走进茶香四溢,宽敞明亮的茶室的时候,李小寂看到的便是一身华服的宣子庆,他不知到了多久,又等了多久。 似乎宣子庆总是这样,能早到便早到,尽可能的不让自己等待。 “阿寂,好久不见!”宣子庆在看见李小寂的那一刻,便笑了起来,大步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自从李小寂入了京郊大营后,宣子庆和他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书信间的联系倒是不少,但怎么都没有见到真人更能得到安慰。 受宣子庆激动的情绪感染,李小寂也笑了,回抱住这个给了他“长兄如父”感觉的人,大声道:“哥,我好想你!” 静静的拥抱了一刻,宣子庆依依不舍的松开了李小寂,上下打量他一番,嗯,高了也壮了,一看就没吃亏。 忍不住比划了一下两人的身高,宣子庆颇有些无奈的道:“你再长下去的话,会显得我特别矮啊。” 宣子庆不矮,个子算是高挑的那一类,但在一天比一天长得快的李小寂面前,自是倍感压力。 倒也不是他小气,爱计较外形问题,而是身为兄长,比弟弟矮的话,这心里总有些不得劲。 李小寂不好意思的摸摸头,道:“哥一点儿也不矮,毕竟哥的心里装的是黎民百姓江山社稷,肩上担负着使天下万民安居乐业的责任。” “如此胸襟,如此责任,又怎能肤浅的以身高概之?要我说,哥之身姿当伟岸如山才对。” “你个小马屁精!”宣子庆好笑的摇摇头,拉着李小寂坐下,亲自给他泡了杯茶,让他尝尝久违的手艺。 李小寂用心品着,配着一些点心,倒有了“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悠哉感,宣子庆亦在品茶,不急着谈话,穆令尔还没到呢。 说曹操,曹操到,风尘仆仆的穆令尔很快便在下人的带领下到了茶室,看见哥俩喝茶吃点心的悠闲样,禁不住笑出了声。 “你俩倒是清闲,就差拿个鸟笼了。”说着,穆令尔大步走到宣子庆身边坐下,接过他递来的茶,抿了一口。 早该成婚的两人终于在前段时间定下成亲的日期,乐得宣子庆傻笑了几天,叫一干人等惊得掉了下巴,太子殿下疯了么? 按着一开始的约定,大婚后,穆令尔仍在京郊大营任职,原有生活不变,至于太子宫的一应事务自有专门的大内侍负责,她只需偶尔查个账便行。 但在宣子庆登基为帝,穆令尔成为皇后之后,她便只能以后宫为重了,身为一国之母,也有需要担起的责任。 对此,穆令尔早有准备,也选好了接替她军中职位的最佳人选,皇后当年是怎么做的,她这会儿便怎么做。 人生总是有得必有失,既然做了选择,那就不要一步三回头。 第三百九十一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四十六) 越是回头,越是容易止步不前,犹犹豫豫,拖泥带水,到时,进不得,退不能,不单自己难受,也会让和自己有关的关系网变成一团乱麻。 门清的穆令尔倒是拿得起放得下,丝毫不觉得自己委屈,可宣子庆却不忍就这么将她困在后宫,白白浪费了一身武艺。 便在心底打定主意,便是将来为帝为后,也要让她继续在京郊大营任职,做她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事。 至于后宫事务,会有相应的女官负责,穆令尔只需隔一段时间整理清查一次,把控大方向,防着底下人乱来即可。 若有了子嗣,便以安胎为主,教养孩子的事,亦有专门的人负责,无需烦心,他和穆令尔在履行各自职责的间隙把时间全部留给陪伴孩子这事便行。 皇家子嗣没那么娇气,也没有娇气的余地,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决定了他们不能如寻常孩童那般按部就班慢慢的成长起来。 但这是以后的事了,宣子庆这会儿只专注于大婚一事,早日娶了心爱的姑娘,把自己的名分给定下。 省得老二那个王八蛋见天的跑到他面前炫耀其和妻子有多恩爱,抱着妻子睡觉的时候又有多满足! 可谁不知道老二是死鸭子嘴硬?在父皇和母后及永妃的精心挑选下,老二的正妃是个性情火爆的将门嫡女,一言不合便开揍。 老二不惹事还好,一旦屁股翘起来,保准会被正妃拎着棍子从城东揍到城西,揍得他哭爹喊娘的还不敢还手。 想要告状吧,父皇母后一个看天一个看地,直言夫妻间的事当夫妻自己解决,永妃则躲得严严实实的,生怕儿媳妇连她一块儿揍。 几次三番的,老二总算是学乖了,正妃说什么是什么,原本飞扬跋扈的性子也逐渐往成熟稳重靠拢,就是依然会在关键时刻挑事,叫人头疼。 想起二皇子的悲惨遭遇,宣子庆忍不住抖了抖肩膀,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对方哀嚎求救的声音。 对比起来,穆令尔真是要多温柔有多温柔,要多识礼有多识礼,能娶到她,确实是自己三生有幸。 想着,宣子庆偷看了穆令尔一眼,嘴角翘起,止不住的得意与兴奋。 假装看不到他那个傻样的穆令尔又抿下一口茶,压住了上扬的嘴,小样儿,嘚瑟什么? 李小寂看着两人眉来眼去的劲,嘴角一抽,也喝了一口茶,这恋爱的酸臭味真是再浓的茶香都盖不住。 早在简国和莒城之间的贸易路线成形时,李小寂便给宣子庆传了信,打算提前离开京郊大营,孤身入旻国为间。 但被宣子庆阻拦,认为时机尚早,李小寂不必急于一时,待简国和莒城的贸易路线完全成熟,中部和北部经济彻底串成一体,再来慢慢商议。 李小寂听了劝,没有固执己见,仍然待在京郊大营里大放异彩,无论是什么,只要他接触了,总能在最短时间内创出新成绩。 这么做,自然是有目的的,一是把名声打出去,让世人知晓言国的这位亡国皇子仍有三两本事。 二是用实力向宣子庆等人证明自己,好叫他们放心,不再把他当成一个幼稚的孩子,能够真正重视他的声音。 发展到现在,明显已是时机成熟,李小寂便给宣子庆传了信,要和他仔细的谈一谈,却没想到他把穆令尔也叫上了。 看这样子,两人似乎仍是打算劝阻李小寂一二,可时间不等人,不趁着这会儿年纪小,易容方便,等到五官定型,再想做什么都不便利了。 至少在逻辑上就有很多需要费心去解释的问题,免得暴露自身,而李小寂不愿浪费时间在此。 所以,李小寂轻咳了一声,将宣子庆和穆令尔的视线吸引过来,放下茶杯,道:“哥,嫂子,我是时候离开了。” “……”宣子庆和穆令尔顿时沉下脸色,就这么迫不及待吗,可做好了计划,可思虑周全了? 察言观色的李小寂轻叹一声,将桌上的茶水点心摆到一边,从袖子里抽出早已画好的图纸和路线图,道:“我已然考虑清楚,还请哥和嫂子过目。” 宣子庆皱眉,双手接了过来,和穆令尔仔细看了起来,原本皱着的眉头在看清图纸的那一刻便撑开了,眼里写着一丝不可思议。 大奸臣系统冒头,先是凑到宣子庆身边一起看,再是回到李小寂身边,有些稀奇的道:“你什么时候画好的?” 李小寂挑眉,用意识回答道:“当然是在你沉迷于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的时候咯,二蛋!” “……”大奸臣系统胸口一堵,不再多言,窝回了李小寂的识海。 宣子庆仍然处在震惊状态,而穆令尔心知该全部看完再来说话,但清楚这份图纸价值的她实在忍不住,便抬头看向李小寂,“阿寂,这是你画的?” 印象中那个只会跟在她身后喊姐姐的小娃娃,竟已成长到这个份上了? 李小寂点点头,道:“这是我根据先前弄到的那份火器举一反三画出来的,研究了很久,今天才敢把成图给你们看。” “你可知若图纸内容制作成功,会给瑜国带来怎样的变化,又会如何的影响时局?”穆令尔吞了吞口水,道。 宣子庆终于回过神,穆令尔说的正是他想说的,便看向了李小寂,等待对方的答案。 李小寂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田园风光,微微一笑,扬声道。 “当然晓得!正是因为深知利害干系,才会把它交给哥和嫂子,火在智者的手里,是燃烧的希望,在愚者的手里,则是灭亡的征兆。” 闻言,宣子庆和穆令尔顿觉肩膀一重,李小寂竟如此信任他们,叫他们欣慰之余,又难免有些惶恐。 毕竟虽嘴上老说着要遏制西部诸国,压下孟国的势头,但真到了可以左右天下局势的时候,心里仍是控制不住的不安。 疑问自己真的走到了这一步吗,真的可以再向前一步,什么都不必考虑? “那这路线图是……”宣子庆对比了一下武器图纸和路线图,心中有了猜测,但还是想听李小寂自己说。 “若能研制成功我举一反三而来的火器,那便按着路线图上画的,一个个国家推广过去,将它们都拉拢成瑜国的盟友。”李小寂果断道。 穆令尔深吸了一口气,看李小寂的眼神颇有些陌生,“原以为你在营里的表现就已经超乎想象了,但没想到你私底下还设计了这么多。” “亡国之仇不能忘,我也只是走出了第一步而已。”李小寂低声道。 见状,宣子庆和穆令尔对视一眼,把图纸和路线图收好,请李小寂说出他接下来的计划,这一次,不管他要做什么,他们都会全力支持到底。 因为发生的种种足以证明李小寂不该再受到约束,雏鹰展翅的那一刻,就请让它自由的飞翔,无论前方等待它的将是什么。 第三百九十二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四十七) 抱着这样的心态,宣子庆和穆令尔竖起了耳朵,眼神专注的盯着眉眼含笑侃侃而谈的李小寂。 微风吹来,撩动窗帘,地上的影子若隐若现,李小寂的身上似乎在发光,令宣子庆和穆令尔渐渐入了迷。 心中又是骄傲又是心疼,骄傲他俩疼宠着的弟弟蜕变成功,心疼这个弟弟历经诸多打击之后依然能目标坚定的向前行进。 听完李小寂的计划,宣子庆和穆令尔于震撼中回过神,对视一眼,默契点头,又和李小寂商议了一番细节,便设想接下来要做的事了。 他俩一个是瑜国太子,一个是瑜国将军兼准太子妃,牵一发而动全身,每做一次决定,便要再三思量,以防动摇国本。 所以,哪怕李小寂的计划再好,十分的令人动心,他们也不得不冷静下来,仔细的权衡一番。 何况这也是为了更好的配合李小寂,毕竟这事一旦走出第一步便再难回头了,稍有不慎,就会让李小寂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在宣子庆和穆令尔思考的时候,李小寂默默的给他俩各倒了一杯茶,自己也喝了几口茶水,忽悠这么久,可不得润润喉? 半晌,宣子庆和穆令尔动了,看了对方一眼,同时将视线放在李小寂身上,眼神交替间,共识即成。 尽管两人仍有诸多不舍,不想李小寂孤身涉险,但既然他决心已定,又有了周详的计划,宣子庆和穆令尔也只能成全。 有些时候,人的疼惜与难舍非但不会对事情有好的帮助,反而会困住所关注之人的脚步,让他继续在悲伤的泥潭中沉沦。 你的每一次关心,你的每一次问候,你的每一次怜悯,都是在阻拦他走出伤痛,迫使他原地踏步。 所以,在确定对方乃是深思熟虑过后做下的选择时,该放手便放手,不要因着自己的“舍不得”而成了他的阻碍。 请对他多一点点信任,人可以很脆弱,但也可以很坚强,既然他有了想做的事,有了需要达成的目的,那就让他去做。 该说的说了,该探讨的探讨了,李小寂便预备告辞了,却在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被宣子庆和穆令尔同时抱住。 两人异口同声的道:“阿寂,务必珍重自己,身在局中当随机应变,切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李小寂听出了男女主的意思,这是怕他存着死志去旻国,为着复仇,连自己的命也不顾惜了。 他俩是真的疼爱原身,直到这一刻最关心的还是“阿寂”的安危。 可不管是原身还是李小寂,都不能对这事做出保证,毕竟李小寂从一开始领到这个任务的时候就没想过“善终”的结局。 但有些时候他也不介意撒个善意的谎言,便抱紧了男女主,低声道:“好,我会为哥和嫂子保重自己的!” 回到营里后,李小寂休息调整了一番,换上一套方便练功的短打服,跑去见了穆令尔的师父,当然,现在也是他的师父了。 穆令尔的师父是京郊大营的老资历了,原本官至将军,但在一次反击敌袭的战争中严重受伤,不得已退到了幕后,在营里领个闲职。 护国大将军和他是老相识,怕他一下子闲下来会胡思乱想,便把穆令尔交给对方教导,有个寄托也能放心一点。 然后,穆令尔开始了她悲惨的生活,她的师父却一下子精神了起来,全当养自己的孩子了。 而养孩子这事虽会让人疲累崩溃,但总也有安慰之处,至少老头子养出了乐趣,并为穆令尔如今的成就骄傲着。 除了穆令尔,他不打算再收徒弟,年纪大了,一身病痛,合该休养生息,省得以后看不到穆令尔的孩子出生。 但没想到穆令尔孩子没生,却先把李小寂塞了过来,言明请他关照一二,只要是为了李小寂的未来着想,他大可往死里折腾。 听得穆令尔这么说,老头子虽不甘愿,但也勉勉强强的接受了,只当给自己寻个消遣。 是以,老头子是抱着给乖徒弟一个面子,照顾李小寂一二的心思才去关注这位亡国皇子的,但没料到对方竟是个不亚于穆令尔的宝藏。 老头子一下子来了兴趣,在李小寂凭着自身实力一步步在营里站稳脚跟,并顺利出现在他面前时,顺理成章的收了李小寂做徒弟。 明面上,李小寂是和其他人一样接受各自兵头的教导,私下里,李小寂还要在师父的指点下,各种打好身体的基础。 严师出高徒,靠着师父的悉心指教,李小寂在展露自身实力的时候,有了更有力的依据,也叫熟悉的人对他的变化惊喜之余未生疑惑。 一身短打的李小寂到的时候,头发半白半黑,拄着一根拐杖,身形略显佝偻的老人已经在等着了,看见他的那一刻,顿时哼了一声。 “师父,你就是不疼我嘛!”看着黑着脸,明显在生气的老人,李小寂却是半点不惧,轻笑一声,小跑着到了老人面前,挽着他的胳膊晃了晃。 老头子明显恶心了一把,扯开李小寂,后退半步,佯怒道:“臭小子有话说话,学人家小闺女撒娇做什么?” 李小寂撇撇嘴,果真收起了那副肉麻样,站直身体,等着老头子今晚的训练,看是要他去滚泥潭,还是要他夜猎猛兽。 但老头子却什么指令都没有,只看着李小寂的脸,半晌,伸手在他肩膀上压了压,低声道:“臭小子,活着回来!” 好歹也担着“师父”之名,李小寂私下做的事,老头子便是不甚清楚,但也能猜个五六七八,自然明白这个徒弟不会久留营里。 尤其是在吕应扬离开这里,前往简国为质后,小兔崽子肯定会加紧速度去施行心底的计划。 对此,老头子没有阻拦的意思,但也不会鼓励,只想让小徒弟记住在这个地方还有个死活不肯咽气的老头记挂着他。 这样的话,小徒弟在做一些事的时候,或许能够再顾虑周全些,而非莽撞行事,不把自己的命当命。 “好的,老头子!”李小寂顺势握住师父的手,感受着那份独属于这位阅历丰富的老人的粗糙感,点点头,轻笑道。 师徒对视的刹那,气氛也沉默了下来,似乎该有许多话说,但又好像此时无声胜有声,便在眼神交替的那一刻,完成这一场无言的交流。 李小寂再次回到居住的帐篷时,累得是倒头就睡,搞得同帐篷的人都不免面露担忧,他这是怎么了? 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被师父狠狠地教导了一番罢了。 老头子还真是珍惜时间,生怕懈怠一秒,李小寂就学不到他的保命招式一般,愣是往死里整他。 第三百九十三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四十八) 别说老头子行动不便是怎么能这么折磨李小寂的,对真正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人来说,多得是手段让底下的兵迅速成熟起来。 若以貌取人,因着他年华老去,形容衰败,便不把他当一回事,到最后后悔的不会是他,只会是你。 所以,不管是天资好,还是天资差,只要这个兵是真的想要变强,是真的心志坚定,懂得取舍,那便会抓住一切机会磨炼自己。 每一次考验,每一次看似严苛的“刁难”,都将让士兵受益匪浅,化为将来在战场上的保命本领。 如此,没有谁会不识好歹的和师父杠,尤其是像李小寂这样见多了人生百态的人,最能分得清好赖。 就是容易累得趴下,精神麻木,恨不得睡个三天三夜好补回来。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恢复了平静,李小寂该吃吃,该睡睡,该训练训练,该被师父往死里整就被师父往死里整。 脸上并无阴郁之色,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吕应扬也不是远走他乡了,而是出去几天就回来。 瞧着李小寂的表现,周围的人放心之余,便也逐渐淡忘了吕应扬离开这事,继续着自己的生活,努力朝着既定的目标前进。 都是人中龙凤,自然谁也不肯屈居人下,哪怕认清了自己和李小寂这类佼佼者的差距,但取胜之心始终不死,逮着机会便要再挑战一次。 新兵蛋子们在哭过嚎过崩溃过之后,慢慢的适应了营里的生活,开始对周遭的一切熟悉起来,再看到什么事也不会大惊小怪了。 特别是听到李小寂又被人下挑战书时,已经能够淡定的做完手上的事,再凑到老兵身边听一耳朵八卦了。 倒也不是不想做前排观众,问题是挤不进去,敢硬挤就会被屁崩。 某一天,新兵蛋子们有幸得到了好位置,不用挤也能做最佳观众了,却是和李小寂凑到一起洗澡。 方才发现什么叫真正的打击,李小寂这也太过分了!导致他们再看他的脸时,愣是生不出半点幻想,只想离得他远远的。 大奸臣系统默默抠鼻,所以这是说美人可以美得天怒人怨,但就是不能比他们大吗? 私下里,李小寂和宣子庆穆令尔的联系越发频繁,计划在信件往来中得到了完善,很快便要进入行程。 这天,天气正好,结束了一早上训练的李小寂以极快的速度抢到了两个大鸡腿,抱着满满的一碗饭,泥鳅一般的溜到了一棵大树下。 树下已经聚集起了一批人,见他过来,便让出了位置,李小寂也不客气,蹲在树身前,美美的吃着饭。 香喷喷的样子令周围的人食欲大增,忍不住也跟着大口吃起来,难怪李小寂吃饭的时候总有人喜欢围着他,原来这样能下饭啊。 秦石等人抢到饭后四处找了找,一找到李小寂的影子便凑了过来,他们一来,其他人只能退开,谁叫这是一个小团队呢? 且是各方势力的代表,似李小寂这般能够成为他们间的“桥梁”的人很少,有点自知之明的人都不会去硬蹭。 几人围在一起,边吃边聊,气氛热闹,楚世泽咬着红烧肉,心里在想过几天回去看娘的时候也给她做一顿肉吃,他现在的俸银可涨了不少呢。 还得买些米粮油醋,送给村民们,算是他对他们的小小回报。 没错,能入京郊大营的人每个月都会有一定的俸银,实力越强,俸银越高,根据每个人的表现,每隔三个月还会有额外的福利发下。 不然,为何那么多人都想挤进这个地方?光是靠梦想,是不足以支撑全部的,银白之物最实在。 王擒一边咬着酱骨,一边想念嫂子的手艺,下次回家,一定要吃上嫂子的拿手好菜——酱香大肘子! 氛围正好时,颜敏琛的视线却悄悄的落在李小寂脸上,眉头微蹙,似乎有话要说,但挣扎了一番,又作罢了。 看了一眼碗里的饭菜,想了想,夹起一块醋溜鱼块,放到了李小寂的碗里,不能问,不能说,那就多吃饭。 “嗯?”同一时间,咬着鸡腿的李小寂来不及道谢便发出了一声疑问,只因他觉得味道有些不对劲。 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一直咬着吃的鸡腿也被他吐回了碗里,瞬间引来其他人的关注,“阿寂,怎么了?” “没什么,就觉得今天这鸡腿怎么透着一股苦味啊?”李小寂又嚼了嚼嘴里残余的鸡腿肉,像是确定了什么,面露疑惑的道。 秦石等人闻言,同时咬了碗里的鸡腿一口,异口同声的道:“没事啊,味道刚刚好,你吃鸡腿前还吃了什么?” 李小寂眨眨眼,努力回想了一下,倒也没吃什么,就是趁着空隙往嘴里塞了两块糕点,那是他昨天外出闲逛时随手买的。 “……”听得这话,秦石等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皆是嘴角一抽,又咬了一口鸡腿,确信没问题后,便对李小寂劝道:“许是味道混了,缓缓再吃。” 李小寂挑眉,听话的休息了一下,再次动筷子时夹了颜敏琛给他的鱼块,气氛再次活络起来。 但颜敏琛的眉头却皱得越发紧了,总觉得有事要发生,可看李小寂这样子,又实在叫他猜不出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饭毕,午休时间到,众人散去,各回各的帐篷,李小寂躺在床上的那一刻便睡了过去,同帐篷的人习以为常,他总是能以极快的速度入睡。 下午训练开始,同帐篷的人早已穿戴完毕,刚要走出帐篷便发现不对劲了,一向起得比他们快的李小寂怎么还躺在床上? 就睡在李小寂附近的士兵忍不住快走两步,伸手推了推侧睡的李小寂,轻声道:“阿寂,醒醒,要去训练了!” 李小寂毫无反应,推他的人便加大了力气,最后直接把他翻了过来,却在看清他脸的那一刻吓了一跳,大叫道:“军,军医,快,快去叫军医来!” 话音尚未落下,便有人本能的跑向了军医营,却并未声张,在弄清真相前,低调处理,不引起营里恐慌才是正确的做法。 其他人则围了上来,看着口鼻流血一动不动的李小寂,眼里满是惊恐,怎么会这样? 军医很快便到了,众人让出位置,待军医经过诊脉和扎针,说出李小寂中毒的结论时,在场之人皆睁大了眼睛,中毒,谁干的? 李小寂身份特殊,且是在营里毒发,事关重大,军医果断派人去请穆令尔过来主持大局,至于其他人当严守口风,不要外泄消息。 已经在训练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看见李小寂所在的帐篷被穆令尔带来的亲卫牢牢把守,连只苍蝇也不放过。 颜敏琛远远望着这一幕,心里越发的不安,抬脚便想去一探究竟。 第三百九十四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四十九) 结果却和同样忧虑的秦石撞在了一起,四目相对的瞬间,两人并未言语,站定后,默契的走向李小寂所在的帐篷。 但不等他们靠近,穆令尔的人便向外扩散了,每十步站一队,大有不让任何人靠近半步的意思。 见状,颜敏琛和秦石眉头紧皱,究竟发生何事竟能让穆令尔这个一向不喜欢高调的人如此明目张胆的摆出阵仗? 难道真是李小寂出事了?又会是什么事,值得穆令尔这般的小心?莫不是性命之忧…… 想到这里,颜敏琛和秦石睁大眼睛,还想做什么时,便被各自的兵头叫住了,要他们赶紧归队训练。 两人无奈,形势未明不好妄动,便只得回到队伍中,心不在焉的听着兵头的指挥行事。 穆令尔则趁着军中众人被日常训练绊住脚步时,派人抬来一顶轿子,亲自护着李小寂上轿,在亲卫们的掩护下,一路到了宣子庆名下的农庄。 不多时,一辆宽敞的马车从农庄出发,走官道到了瑜国皇帝名下的一处温泉庄子,庄子的管事早已候着,该安排的也都安排好了。 穆令尔抱着被毯子裹得严严实实的李小寂大步走到了客房里,将他轻放在床上,便下了新的指令。 休息调整一番,收到消息的宣子庆也来了,而他到的时候,皇庄里的太医正在给李小寂把脉扎针,做相对保守些的放血治疗。 待寻到其中毒的根源,再来对症下药,在那之前,不可乱用药物,免得刺激了毒性,让李小寂的情况更糟。 没人知道皇庄里发生了什么事,也无人知晓源头在哪,只依稀听见宣子庆愤怒的咆哮声和穆令尔焦急的安抚声,令人不禁猜测纷纷。 许是怕过分遮掩之下,易生出别的祸端,宣子庆冷静下来后,示意他的心腹挑选时机适当的向外透出点风声。 是以,到了晚上,营里的人大多都获知了一件事,那就是李小寂突发意外,被穆令尔送到皇庄上接受更好的治疗了。 宣子庆守在床边,严令一众太医务必快速找出根源,解了李小寂之危,最好他明天便能醒过来。 太医们为此是双股战战,冷汗连连,只能绞尽脑汁的想办法,不然,明天便是他们的死期了。 而跟李小寂同帐篷的人全被下了禁口令,不管谁来问,都是一问三不知的状态,愣是一个字也没透露。 早有预感的颜敏琛相比秦石等人的烦躁,要稍微冷静些,见他们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便道:“放心吧,太子殿下不会让阿寂出事的。” 放眼整个瑜国,宣子庆无疑是最在乎李小寂的人,不管发生什么,他都一定会想办法护住李小寂,他一个人的作用可比秦石等人加起来都多。 且他贵为一国太子,底气十足,若连他也没办法护得李小寂周全,那其他人的干着急也只能是干着急,对整件事来说毫无意义。 所以,在结果出来之前,秦石等人必须耐心等着,不要在这个时候乱跑,免得添乱,让局势更坏。 道理谁都懂,也不用颜敏琛多费口舌,秦石等人便缓过了劲,为着排遣心中焦虑,便去了练武场,与其胡思乱想,不如发泄一番。 然后,一堆又一堆的人被逼得远离了练武场,嘶,秦石等人疯起来真够可怕的,但这股疯劲最好全用在敌人身上。 今夜注定难眠,很多倒头就睡的人难得的失眠了,睁着一双眼,快到天亮的时候才眯了一会儿。 最新消息传来,李小寂醒了,太医们松了口气,守了他一夜的宣子庆和穆令尔也舒缓了几分精神。 但不等颜敏琛等人面容稍缓,便听得李小寂的“意外”乃是中毒所致,据说和他在外面随手买的糕点有关。 而这极有可能是孟国的细作干的,李小寂喜好美食不是秘密,稍微费心一些,便能无声无息的将搀着毒物的食品摆到他面前。 一听此事和孟国有关,京郊大营的人都有些坐不住了,孟国未免过分嚣张,灭了言国还不够,还要对亡国破家的李小寂步步紧逼么? 还是说,孟国受中部和北部贸易往来的影响,一怒之下,便柿子挑软的捏,拿尚未及冠的李小寂撒气? 呵,宵小便是宵小,做事从来卑鄙,上不得台面! 若孟国真刀实枪的来和瑜国战一场,他们或许还能高看对方一眼,偏偏用这等龌龊手段,到哪儿说都没人看得起。 越想越气的秦石等人想见李小寂的心达到了顶峰,便依着规矩申请出营,却被拦在了皇庄外。 穆令尔出来见了他们,她深知这些人待李小寂的看重,但特殊时候须特殊处理,在李小寂情况稳定前,她不得不做个在中间拦阻的恶人。 见穆令尔坚持不让他们见李小寂,颜敏琛便拦住了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王擒,半拉半拽的拽着王擒先行一步,不叫穆令尔为难。 有颜敏琛打头,其他人便也只得跟着退走,不然,是要和穆令尔打一架,强闯皇庄,蔑视皇权么? 不说后者的罪名有多大,单说前者,敢和穆令尔打,等待着他们的只有被完虐的下场,毕竟她可是穆令尔啊! 但过了两天,穆令尔便派人来通知颜敏琛等人,说可以来探望一下李小寂了,因他身体虚弱,只能够隔着帘子简单交流一下,时间有限制。 见不到他,众人忧心不已,好不容易见到了,却是隔着床帘,看不清里面的人影,只能从声音辨认,自然不能完全放松。 可听着李小寂还算正常的语气及呼吸声,王擒等人又不受控的松了口气,看样子是没有大碍了,相信李小寂很快就能好起来。 “不必担心我,诸位请安心训练,在我回来之前,还望诸位勤加努力,最好趁着这个机会超过我。”轻咳一声后,床上的人轻笑着调侃了一句。 “行,你等着,可别到时候输得太难看哭鼻子咯!”王擒想也没想的接过话,被呸了一声,气氛顿时轻快了起来。 颜敏琛却敏锐的发现了不对,但并没有说出来,只默默的往后退了一步。 秦石注意到了他的动作,眉头微皱,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床帘上若有似无的人影,他俩想到一块儿去了么? 待从皇庄离开,众人回到营里各自散去,秦石便找机会堵住了颜敏琛,低声道:“你小子向来心思敏锐,机警过人,方才可是看出什么了?” 颜敏琛抬眼看着秦石的脸,微微一笑,轻声道:“你不也看出了破绽,何必来问我?” 说着,颜敏琛拉着秦石走到了一旁的树林里,避免被人看到他俩私下交谈的画面,再引来无谓的猜测。 第三百九十五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五十) “和我们说话的不是阿寂,声音再像,身影再像,都不是阿寂,那真正的阿寂去哪里了,他可是和太子殿下有什么计划?” 秦石抱着手,背靠着树,努力猜测李小寂要做的事,但这一猜,又不免乱想了起来,担心是李小寂形势不妙,被太子殿下藏起来养伤了。 颜敏琛挑眉,道:“若真是他和太子殿下的计划,我们只需要装聋作哑的配合好这出戏便行了,可别做多余的事,省得成了破坏计划的老鼠屎。” “而若是别的情况,我们依旧什么都不能做,太子殿下尚且做不到的事,我们再如何焚心烧肺也是白费!” 说着,颜敏琛走到秦石身边站定,和他肩并肩,看着前方的景色。 “这个我自然晓得,两相对比,倒真希望这从头到尾都只是阿寂和太子殿下的一个计策,他并无受伤。” “但是计策的话,我这心里又有些不大舒服,阿寂做什么事之前为何不能给我们透个气,我以为我们是兄弟了。” 秦石说罢,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语气虽责怪,但眼里更多的却是忧虑。 “身处局中,每个人都深有苦衷,阿寂不说,自有阿寂的道理,不必苛责,将来若是你有什么不能言说的秘密,我们也会包容体谅的。” 颜敏琛说着,伸手拍了拍秦石的肩膀,在秦石赞同的点头时,忽的眼神一狠,话锋一转。 压低声音,道:“当然,若你的秘密会危及瑜国的江山社稷,百姓的安乐,那就不会有体谅,只会有仇恨!” “除此之外,不管你做什么,便是跟南村的老鳏夫私奔了,我们也不会介意你的种种隐瞒的。” 放完狠话,颜敏琛又开了个玩笑,叫秦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毫不客气的还击道:“你偏拿那老鳏夫来举例,莫不是和他有一腿?” “……”颜敏琛笑容一僵,不等秦石亮出白牙显露得意,便果断的点头,道:“对呀,这你都知道了,真厉害!” 郁闷的人瞬间变成了秦石,只剩下颜敏琛朗声大笑,又拍了拍秦石的肩膀,便大步离开。 如秦石和颜敏琛猜测的那般,在温泉庄子上休养的人不是李小寂,而是宣子庆和穆令尔从暗卫中选出的一个“模仿者”。 在颜敏琛等人去探病的时候,李小寂早已金蝉脱壳,伪装容颜,改变形象,一路辗转,向旻国而去。 而在李小寂决定去往旻国之前,便已安排好石内侍等人的归宿,给了银钱和房契,许石内侍晚年无忧,安享平静。 住进宽敞的宅子里,有钱有铺子,又有仆人伺候的石内侍感激主子体恤之余,更多的是忧心主子的未来。 若非要做的事实在太大,主子又怎会类似“托孤”一般的将他的余生安排得这么好,生怕他受了委屈? 他不是没想过和李小寂一起行事,但终究年纪大了,不中用了,真跟着行动,什么忙都帮不上不说,还会添乱。 便没有纠缠,接受了李小寂的安排,安分的待在宅子里,日夜抄写道经,好为李小寂寻求一丝庇护。 李小寂施展计划的时候,各国的形势也在变化着,各有各的精彩,在这里便简单说一下旻国和孟国的情况。 登基几年,旻国皇帝到了今天仍未立后,子嗣也无,叫朝臣忧虑不已,恨不得将他绑到后宫,赶紧弄出几个皇子公主来。 省得叫娇妃一个异国人抢先一步诞下皇嗣,“嫡长”之间,不管哪个都不能让娇妃的孩子得了去。 谁叫她非但不是旻国人,还在使手段争宠时先后害得同样来自孟国皇宫的另外两位公主被夺去一切,到冷宫里结伴了呢? 如此心思毒辣,不顾念血脉亲缘的人,不配替旻国皇室开枝散叶。 对此,娇妃很是无奈,旻国最不希望她怀上子嗣的人便是皇帝了,这些文武百官着急个什么劲? 后,在李小寂出发前往旻国的时候,旻国后宫却传来了喜讯,一位偶然得到宠幸的宫女竟然怀孕了。 这让文武百官大大的松了口气,怀孕的只是个宫女也无妨,横竖是本国人,且这也证明了旻国皇帝没问题。 有了这一个,还怕下一个不来吗?一个接一个,旻国这代皇室迟早会子嗣兴旺,不愁传承。 旻国皇帝似乎也对这个意外之喜颇有几分看重,给宫女赏了个位分,更派得力的嬷嬷专门照顾,防着后宫的那些腌臜手段。 后宫诸美自然嫉恨这个忽然冒出的宫女,但都不想做那个出头鸟,便将目光放在了在此之前最为得宠的娇妃身上。 为此,可有不少人在娇妃耳边拱火,渴望着能够激得娇妃这个蠢货出手,她们好坐收渔翁之利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娇妃一点反应都没有,被闹得烦了,便直接闭门不出,大有远离这场纷争的意思。 叫后宫诸美很是不忿,但又拿她无可奈何,毕竟动作再大一点的话,可就引来陛下的关注了。 而宫女一朝翻身,自然清楚自身的凭仗在哪里,为着护好腹中的胎儿,愣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与外人接触。 左右她的寝宫很大,光是宫里的小花园便足够她散心了,待平安生下孩子,再谈其他。 旻国前朝后宫因一个出身低微的宫女怀上龙嗣一事而暗潮涌动之际,孟国那边也上演着属于它的精彩。 孟国皇帝伤势稳定之后,果然放出了南衣,没有计较她拿他挡刀的行为,但也没有如她所愿的责罚丞相。 这令南衣很是不高兴,纠缠几次仍然无果之后,在寝宫里发了很大的火,把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 被孟国皇帝知道后,破天荒的教训了她,直言她真是越来越恃宠生娇了,若还想做他的皇后,便该学会把握分寸,不然,以后如何能服众? 他是可以一直宠着她护着她,但她也要有能够使天下万民心服口服的能力及德行才行,坐高位,光靠帝王的宠爱终究是单薄的。 自觉受了天大的委屈又被孟国皇帝骂的南衣根本听不进半个字,只气得要死,心里也对孟国皇帝生了厌烦,他以为她有多喜欢他不成? 不过是看在他帝王的身份,又听她的话,乐意宠着她,顺着她的份上,她才在此驻足罢了。 一旦他满足不了她的要求,她便能立马弃了他! 反正怀揣宝藏的她去哪里都会被奉为座上宾,又何必在孟国这个老男人身上浪费时间,一步退步步退? 第三百九十六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五十一) 察觉到南衣的意向,系统无奈冒头,劝道:“你身上还顶着瑜国的通缉令呢,千万小心行事,当心被瑜国或是瑜国的友好国捉住。” 闻言,南衣顿时柳眉倒竖,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随手抄起一个茶壶狠狠地砸在地上。 “那你的意思是让我继续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受委屈,看人脸色,听人号令?” “呵,真是活久见了,哪个天命真女像我这般憋憋屈屈的,身为系统,不想办法帮我解决问题,就只会让我忍!” “……”系统胸口一堵,忍了又忍,到底是忍住了想掐死南衣的冲动,深吸一口气,道:“行,那你想去哪个地方?” “咱们总得计划周全些,省得又背上孟国的追杀令,一下子得罪两个国家,你再真命天女也兜不住呀。” 南衣怒气消减,想了想,是这么个道理,便让系统打开这个小世界的地图,好从中挑选一个更合适的地方。 哼,待她成了女帝,定要将孟国皇帝纳入后宫,叫他也尝一尝被迫忍让,被迫憋闷的滋味! 而在南衣萌生去意并立即行动的时候,孟国皇帝却在为她准备礼物。 南衣拿孟国皇帝挡刀这事到底让他心里生了嫌隙,原以为顺势而为的让她在牢里吃些苦头,她便能够学乖一些,不想,她是半分好歹也不识。 竟敢把主意打到丞相身上去? 丞相是谁,那是孟国皇帝的老师,更是对他有着两次救命之恩的恩人,孟国皇帝尚且礼遇三分,信任看重,南衣却毒心大生,妄图羞辱丞相。 简直让孟国皇帝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想着是时候压一压南衣的气焰,让她明白他才是这个国家的帝王了,便伺机教训了她一顿。 教训完,冷个几天,待她着急了,他再来哄一哄,再怎么,也能叫她学乖了,实在不行,便打断她的腿,将她囚禁起来。 软的,她不要,那便来硬的,身为帝王,他的耐心本就是有限的,可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一个心术不正的女人爬到他头上。 哪怕她身怀巨宝,哪怕她确有本事,不能用得称心如意,那便“打磨”到顺心顺意! 看着手里的玉如意,孟国皇帝挑眉,若南衣肯见好就收,便不必走到最血腥的那一步,若她不懂收敛,可就别怪他了。 夜晚,南衣才和系统选好下一个目标,便听得孟国皇帝来了的消息,顿时抬起了下巴,哼,还以为他有多硬气呢,不还是得乖乖爬来哄她? 系统眨眨眼,劝南衣顺着台阶下,起码在下家稳定前,先稳住了孟国皇帝,免得两头落空。 南衣翻了个白眼,系统行事怎么总是这么瞻前顾后,畏畏缩缩? 但到底是听劝了,便让人请孟国皇帝进来,自己则躺在床上假寐,等着对方先开口。 “衣衣,我错了……”孟国皇帝大步走进南衣的寝室,坐在床边,看着她侧卧的身姿,低声说了一句。 “……”南衣嘴角微翘,却仍是不打算搭理孟国皇帝,总得给他来个狠的,他才能记住她对他来说到底有多重要。 见南衣一动不动,孟国皇帝眯了眯眼睛,将手里的玉如意递了过去,“衣衣,这是我的歉礼,你先看看,若不喜欢,再换别的。” 南衣感受到脸上的冰凉感,忍不住睁开眼睛,看清的刹那瞬间笑了,坐起身,接过了玉如意。 这是后位的象征,孟国皇帝到底是慌了,怕她生气,便火急火燎的拿来玉如意,想要以此稳住她,免得她厌了他。 可惜,现在的她对后位的兴趣已经不大了,若孟国皇帝肯拿玉玺来哄她,或许她还会开心些。 但靠着玉如意的诚意,南衣也暂时消了气,又听孟国皇帝说丞相德高望重,门生无数,不可妄动,但待得时机成熟,他定会为她出一口恶气。 有了孟国皇帝的保证和承诺,南衣稍稍冷静了些,但仍不打算放弃选好的下家,便趁着气氛正好,说自己想要加入出使旻国的使团。 没错,南衣和系统,呃,应该说在南衣的精挑细选及固执己见之下,旻国成了下一个目标。 谁让她那次结识的翩翩公子一直很向往旻国的强大,连带着她也心生好奇,更隐隐的生出了一股征服欲呢? 孟国皇帝为了缓解中部和北部连成一体给孟国带来的冲击,只能继续抱紧旻国的大腿,便让丞相操办出使一事。 到了旻国,使团的人会想法子和娇妃联系上,不管她的得宠是真还是假,总能为孟国的事奔走一二。 却没想到南衣会想要横插一脚,就她那个德行,孟国皇帝岂会不知她出使旻国的真正目的? 这是有了他还不够,还想再勾搭一个旻国皇帝?但旻国皇帝可不是一般人,她不做什么还好,真做了,只会沦为笑话。 但想起南衣身上的秘密,孟国皇帝推己及人,不认为旻国皇帝不会对这个送上门来的“金娃娃”视若无睹。 一时间,孟国皇帝犹豫了,但看着南衣精明中透着一丝难言的愚蠢的眼神,又在瞬间做好了决定。 就这样,南衣成功的加入了这次的使团,预备离开孟国一段时间,距离产生美,她走之后,孟国皇帝对她的思念只会与日俱增的加深。 那在她回来的时候,等待着她的便会是盛大的封后大典了,丞相再如何,也只能在她面前弯腰行礼。 尽管不确定那一刻到来时,她还想不想要这孟国的后位,但至少证明她彻底抓住了孟国皇帝的心。 使团出发的当天,孟国皇帝在城墙上目送了很久,南衣几次探出车窗往回看,都能看到城墙上的人影,心中得意之余竟有几分不舍。 “你不会是动了真感情吧?”系统冒头,颇有些不可思议的道,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居然也有真情? “当然动了几分,谁让他是第一个呵护我体贴我的人呢?”南衣收回视线,放下了窗帘,倒是坦荡了一回。 系统稀奇的睁大眼睛,行吧,看这样子,倒像是孟国皇帝俘获了她。 作为使团里身份较为特殊的那一个,南衣有属于自己的宽敞大马车,而在出发了几天后,马车里又多了一个人。 自然是南衣喜欢的那位翩翩公子了,他不是一直向往旻国么,正好有机会,便带上他一块去见识见识。 使团的人对此十分无语,但因丞相提前叮嘱了,便默契的睁只眼闭只眼,只要南衣不做有损孟国利益的事,随便她怎么犯蠢。 第三百九十七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五十二) 南衣感觉不到使团其他成员对她的不满及不屑,眼里心里有的只是去到旻国后,迎接她的光辉和灿烂。 据说旻国皇帝是西部诸国难得的美男子,年纪轻轻,心机手段皆不缺,不但把皇位坐得稳稳当当,更压制得其他附属国家无敢抬头。 且旻国素来实力强大,综合对比起来,是最有望一统天下的国家。 细算下来,旻国皇帝真是要比孟国皇帝强太多了,也更符合南衣这个真命天女对“正夫”的要求。 但这样的人物征服起来显然更具难度,不能等闲视之,稍有不慎,便会弄巧成拙。 为此,她一定要小心行事,暂且忍耐,一旦时机降临,立即牢牢抓住,一举俘获对方的心。 待她拿下旻国皇帝,坐拥旻国江山,孟国皇帝便是再如何不甘愿,也只能臣服在她的脚下,乖乖的做她后宫的一员。 至于名为“洛锦”的翩翩公子,他这般温柔体贴,心胸宽广,想来是不会介意名分问题的,无需她费心去哄劝安慰。 南衣想得非非,却叫系统无语到差点自闭,八字还没一撇呢,她想得倒是美,也不怕一个闹不好便把命留在了旻国。 她的死活,它当然不在乎,可它绝不能因为她的冒失便折损在这个地方,嘶,这便少不得要多费心思在她犯蠢的时候跳出来阻止了。 系统的吐槽,南衣听不到,认为自己是凭着本事在孟国和旻国之间往来的,没必要再去掩饰自己的身份和行踪。 便想曝出真名行走,待得打出名号,震慑诸国,便能让瑜国瞧一瞧现在的她是有多么的高攀不起。 更让宣子庆那个王八蛋悔到肠子都青了,和穆令尔相看两厌,争吵度日! 但在系统的苦心劝说,及翩翩公子的提醒下,南衣到底放弃了真名,选择给自己起个新名字,却是叫“瑜依”。 瑜依,顾名思义,瑜国依附于她,可见她对在瑜国发生的事是有多难以释怀了,直到现在都还咬牙切齿的。 在南衣宣布了自己的新名字,要使团各成员记在心里后,使团继续向前出发,沿着官道,不紧不慢的赶着行程。 一段时间逝去了,某个早上,使团的车马和一路人马在官道上遇上,为首的是一个梳着高辫,骑着高头大马的黑衣女子。 道路虽宽,却不足以容纳两方人数车马众多的势力同时行动,只能一方先站在路边,让出位置,若两不相让,则谁也别想赶路。 孟国使团便有人上前表明身份,想让黑衣女子这边的人先让一步。 容貌俊美,眉目间透着一股英气的黑衣女子笑了笑,并未说话,骑马跟在她左侧的侍卫打扮的人则打马向前一步,向这人展示了一枚令牌。 看清令牌的那一刻,这人睁大了眼睛,再看看黑衣女子的服饰特色,不受控的吞了吞口水,赶紧弯腰行礼,回到队伍中说了对方的身份。 不多时,孟国使团让出位置,站在道路的两边,做出恭请黑衣女子先行一步的架势。 黑衣女子从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见路清空了,便夹紧马腹,向着前方出发,她的时间很宝贵,可没工夫浪费。 “那是谁?”南衣不满车马停滞不前的举动,便掀开窗帘,想看看来者何人,竟摆这么大的谱,还敢让孟国的使团让路。 却恰好碰上黑衣女子骑马而过,四目相对的刹那,南衣整个愣住了,一动不敢动,就像是被捕猎者锁定的猎物一般,明知有危险,却怕得动不了。 怎会有女子拥有这般可怕的眼神,仿佛杀了千人万人一般,明明是笑着的,但就是让人感觉到冰冷,从头冷到脚。 来到这个世界后,南衣第一次感到害怕,便是当初的穆令尔也没能让她畏惧,这个一身黑衣的女人究竟是什么来历,竟只一眼便吓到了她? 相比南衣脸色苍白,魂魄出走的表现,只是随意瞟了一眼的黑衣女子却并未把她放在心上,美人见多了,有什么稀奇的? 便是这位颇有些与众不同,也不过是陌生的过客,不值得过多关注。 跟在黑衣女子身后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给半个眼神出去,他们的眼里只有黑衣女子,而她是他们的信仰。 察觉到南衣的情绪不对,洛锦靠了过来,探出头,却只看到黑衣女子一行人的背影,不由得道:“衣衣,你怎么了,是认识的人吗?” 南衣缓过劲,摇摇头,道:“我不认识她,我也想弄清楚她是谁。” 话落,南衣便对着车窗外的使团成员大喊了一声,可惜无人回应,直到她怒了,又吼了一句,才有人上前解释。 经过一番解释,南衣终于从使团成员口中获知了黑衣女子的身份,竟是燃国的大公主。 燃国国力仅次于旻国,地位自然比孟国高,作为燃国皇室嫡出的大公主,在孟国使团面前是无需客气的,只有他们退让的份。 “原来是那位。”洛锦眼睛一亮,先是一喜,再是遗憾的摇摇头,可惜差了一步,没能一睹真容。 南衣眨眨眼,燃国大公主?好像听说过,但没什么印象,公主而已,就算背靠的国家实力强大,也不至于让使团的人这般畏惧啊! 前面正好在整理资料的系统冒出头理清状况的时候,不由得扶额,这个不长心的玩意儿。 它一早便跟南衣介绍过这个小世界的一些主要人物,但凡她肯用点心,就绝不会记不住。 无奈,系统又跟南衣说了一遍燃国大公主的情况,直言这是个危险人物,常年在外游走,西部各国皇帝皆礼遇有加,未曾怠慢。 南衣若不想惹麻烦上身,最好远着点,毕竟那可是个一言不合就掀桌子开干还让你找不出她的破绽的人。 听得燃国大公主曾火烧一整个城池的狠辣举动,南衣不自觉的抖了抖肩膀,心生退拒之意。 什么人才能在刚及笄的时候便做出这样的事?过后更与日俱增的疯狂,一杀再杀,直到燃国再也不敢拿其女子的身份说事,方收敛了几分。 南衣承认,她害怕了,却感到面子挂不住,便仍是嘴硬的道:“她算个什么,不过是公主,我以后可是要做女帝的人!” “……”系统胸口一堵,不再说话,反正依着燃国大公主和南衣的行进路线,两人并无正面对上的可能。 它也可以放一放这事,接着研究旻国皇帝这个人了。 南衣缓了缓,呼出一口气后,见洛锦还是一副遗憾没有见到燃国大公主真容的样,有些不满的道:“在你心里,她比我强么?” “自然是衣衣最好,我不过是一时情绪罢了。”洛锦微微一笑,给南衣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 第三百九十八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五十三) 南衣喝着茶,闭上眼,想要忘记方才的那一眼,却发现自己竟清晰的记在了脑子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不免有些挫败,这不是个小世界吗,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奇女子?前一个穆令尔,后一个燃国大公主,全是些只会打打杀杀的怪物! 早晚有一天,自己会将她们踩在脚下,功夫再高也怕菜刀,何况她手里握着的不是菜刀,而是一个又一个威力十足的武器。 视线暂时放回孟国皇宫,使团出发后不久,做完全套戏的孟国皇帝刚回到宫里便收到了一则消息,却是李小寂中毒,疑似孟国细作动手的内容。 不禁有一瞬的迷茫,李小寂,这是谁,哪国的皇子太子了? 经由贴身内侍提醒,方想起对方是言国皇室的遗孤,不在意的笑了笑,原来是那个亡国破家只能躲在瑜国哭的小质子啊。 不屑的摇了摇头,孟国皇帝没有关注一二的心思,更不曾想过澄清孟国背负的下毒的罪名。 他都不记得李小寂是谁了,又怎会闲得无聊的派人去对付一个黄毛小儿,只为了撒气? 一介丧家之犬罢了,除了瑜国皇室那群自诩仁义的人在乎,还有谁会搭理李小寂的死活。 没看除了瑜国的友好国为此事质问孟国之外,其他国家都没有动静,一副该干什么干什么的样么? 他若是回应,只会浪费时间,难不成瑜国还能拿这个当做借口来向孟国宣战?真若如此,倒给了孟国展现又一种新型火器的机会。 想到那个画面,孟国皇帝不受控的笑了笑,忽然想起南衣的脸了,那个女人别的不说,给出的图纸是真的好。 希望她在旻国能够安分一点,不然,他只能迎回一个死掉的“天才”了。 “阿嚏——”把马放去吃草,正在河边洗脸喝水的李小寂忽的打了个喷嚏,不在意的搓了搓,擦拭干净脸,便找了块大石头坐下吃干粮了。 多得是人骂他,他都懒得去想这次会是谁,只管赶紧填饱肚子,趁着天黑赶到下一个落脚的小镇,免得大晚上的露宿在外。 月黑风高的,万一碰上色狼,岂不是叫他徒添杀孽,啧,罪过罪过。 此刻,李小寂顶着的是一张颇有几分清俊但放在人堆里并不算突出的脸,属于那种有点好看,但没什么记忆点,容易被人忽略的类型。 若被人看到这个样子的李小寂,肯定无法把他和那个军营里的人联系在一起,这也是他先前在军营里锋芒毕露的用意所在。 前期越是引人瞩目,越是光芒万丈,越是能混淆视线,在自己变化不同的身份,与最初的那个形象背道而驰时,始终无人能够看透他的真面目。 李小寂是孤身上路,一人两匹马,轮着骑,倒不是宣子庆没有给他安排人手,而是他拒绝了。 一人赶路,怎么方便怎么来,带着一堆人的话,安全是安全,但不自在,做点什么,都要被人盯着。 所以,李小寂拿着全新的路引和足够的盘缠,便快马加鞭的赶路了,时机对得上的话,说不定还能在旻国和南衣会上一会。 南衣的动向,自然是大奸臣系统监控着,他可比那个次品系统强多了,直到现在,对方也不晓得已被监视的情况。 且南衣那边是一大群人马赶路,南衣又事多,一下要求停下,一下要求散心,时间行程的安排上肯定没有李小寂便利。 呃,说不得李小寂到旻国的时候,南衣一行人还在半道上纠缠呢! 李小寂很想看看这个满脑子“天命真女”的穿越女究竟有几分斤两,她背后的系统又能耐几何? 虽说目前表露出来的是对方实力远不及大奸臣系统,但在正式接触前,李小寂都不会大意轻狂,只会谨慎行事。 按着设定好的路线,李小寂每到一个瑜国暗桩存在的点,便用宣子庆教给他的密语委托据点的人传消息回去。 好叫宣子庆等人放心,免得因长时间失去他的动向而心生不安。 但等李小寂进了旻国,便不会有什么消息传回瑜国了,宣子庆等人需要做好彼此之间断联几年甚至十几几十年的准备。 牵一发而动全身,乱世之中,很多人出一趟门便再也回不来了,能够侥幸回来的多半已是鬓角染霜容华不再。 这也是宣子庆和穆令尔万般不舍的原因之一,深入虎穴本就危险,期间还不能去打探消息,怎能叫人心安? 若非李小寂坚持,若非他计划周全,加之宣子庆和穆令尔都不是那种强人所难,只以自己意愿为主的人,最终选择了放手。 恐怕李小寂此生都休想走出瑜国边界半步,至少,休想走正规渠道离开瑜国,离开宣子庆等人的视线。 而能把瑜国对外设的细作据点跟李小寂说了个大概,宣子庆对他的信任已经不需要强调了,没看李小寂也觉得肩膀有些重了吗? “原身的确是不懂珍惜。”大奸臣系统冒头,同样有过被背叛经历的他想起原剧情里宣子庆的下场便是一声轻叹。 “说得好像我们就一定不会辜负宣子庆了似的,别忘了,我们的身份是什么,任务者可不能过多的和小世界的人共情。” 李小寂回过神,看着大奸臣系统脸上的沉重,轻笑一声,脸上透着几分嘲讽,也不知是在嘲讽什么。 大奸臣系统眨眨眼,深吸一口气,又回到了李小寂的识海里,这小子总是在他冷漠的时候多愁善感,他多愁善感的时候冷漠,就非要和他对着来么? 吃完干粮,喝了水,李小寂起身去检查了一下两匹马的情况,见它们状态尚可,便翻身骑上其中一匹,继续赶路了。 接下来的过程不必赘述,总之,不管是打雷还是下雨,落冰雹还是飞刀子,李小寂的脚步都没有多余的停留过。 马匹换了一批又一批,他总能精准的算出马儿支撑不下去的节点,在那个节点到来前,赶到相应的据点换马,让劳累的马儿留下休息。 诸国混战的背景,马匹金贵,能不折损便不折损,再说了,累死的马若不能及时处理干净,只会留下线索,成为将来的隐患。 同是赶路,李小寂这边是日夜兼程不辞劳苦的画风,南衣那边却逍遥自在多了,窝在宽敞的马车里,品茶赏景,又有美男相伴。 洛锦是个颇有几分才情的人,喜欢在落脚休息的时候画画,不时的和山林间的鸟儿互动,光是看着便叫南衣心情愉悦了。 差点叫她忘了这次出行的目的,直到系统提醒她,她才想起来还得熟记旻国皇帝的人物资料,方便她施展计划。 便装作累着了的样子,躺下小憩片刻,实则在系统的帮助下,从头到尾的梳理旻国皇帝的信息。 而洛锦则在无人在意的时候,发出了几声鸟叫,笑着在纸上画下一笔。 第三百九十九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五十四) 几只鸟儿灵活的围着洛锦扑腾翅膀,像是被他吸引了,分别停在他的头顶和肩膀,探头探脑的看着他作画的动作。 不多时,鸟儿们似是回过了神,扑腾着翅膀飞走了,洛锦抬头看了一眼,眉眼温柔,笑容宠溺,像是很喜欢这些小鸟的亲近。 摇摇头,低头专注作画,待完成整幅画作,他也停了笔,收拾好东西,拿着新鲜出炉的画去找南衣。 使团的人瞧见这一幕,很是想不通这般诗情画意的才子为何会被南衣吸引,难道他乃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只会肤浅的被容色迷惑么? 呃,若是因着容色,倒也有几分合理,南衣别的不说,长得还是很有几分祸乱天下的资本的,只可惜脑袋空空,接触久了只会令人生厌。 “咦?”正在啃干粮的李小寂忽觉膝盖一疼,皱了皱眉,但见并无异常发生,便也没放在心上了。 在李小寂和南衣两方人马奔着同一个目标而去的时候,旻国皇帝正在舒嫔的寝宫里看书,舒嫔便是那位怀孕的宫女了。 眼下,这个地方是旻国皇帝在后宫唯一能得到清净的存在,不管他做什么,舒嫔都不会打扰他,只会安静的陪着。 换做别的妃嫔,不使出百种手段争得他的临幸绝不算完,至于与他达成共识的娇妃,她不是闭门不出了吗,他总不好打扰。 虽是棋子,但有些时候也得让对方喘口气,逼急了,怕倒是不怕对方反咬一口,就怕棋子毁了,又得重新培养一颗,麻烦。 舒嫔抬头看了一眼旻国皇帝,眉眼微弯,看书能够让他清心明目,看他能够叫她安心自在,两人也算是各取所需。 虽舒嫔如今只是嫔位,但谁都知道待她诞下皇嗣,无论皇子公主,都能母凭子贵的封妃,命再好一点,说不得贵妃也能肖想一下。 毕竟她的孩子可是这代帝王的第一个孩子,备受前朝后宫的关注,意义自然不同。 旻国皇帝看书的时候,舒嫔从不多话,左右闲着,便拿起了绣针,一针一线的绣着小孩肚兜,将来孩子出生了,好及时穿上。 皇帝赏赐的珍品,宫里备下的玩意儿,那是另外的,她这个做娘的,总得给自己的孩子尽一尽心意。 想着,舒嫔不自觉的摸了摸肚子,心道:“你可要平安健康的生长,安安稳稳的来到这个世上。” 过了一会儿,旻国皇帝放下书本,看着舒嫔专心刺绣的侧脸,微微一笑,倒是个聪明的女人,只要她能一直这般谨小慎微,他也不是不能护她一生。 宠幸舒嫔的事,虽是临时起意,但素来小心的旻国皇帝在此之前便注意到了她,便派人将她的背景查了个清清楚楚,确认毫无问题,方才放心。 本是将舒嫔当做一个必要时刻便推到人前制衡后宫势力的棋子,和娇妃一左一右,分庭抗礼。 但形势变化,文武百官在子嗣的问题上是一天比一天意见大,都快发展到死谏的地步了。 旻国皇帝又不能让娇妃生下孩子,见确实到了开枝散叶的时候,前朝后宫又如此在意这事,便装作一时兴致的宠幸了舒嫔这个相对安全些的人。 只没想到舒嫔这般争气,一次便怀上了他的孩子,无需他再做什么,既如此,他也不妨顺势而为,护着她一路平安。 到底这也是他的血脉,无论男女,只要母子二人能够把握住底线,安乐一生是没有问题的。 想到这里,旻国皇帝起身走到舒嫔身边,轻轻抱住了她,以此阻止她想要起身行礼的动作。 “陛下……”突如其来的亲近令舒嫔感到惶恐,不解这是怎么了,但又不免感到开心,若陛下待她的情意能夹着一丝丝真心,她便能活得更安全些。 拉着舒嫔到软塌坐下,旻国皇帝盯着她尚未显怀的肚子,眼神温柔的道:“护好这个孩子,无论皇子公主,都将是你后半生的依靠。” 旻国皇帝不会许诺孩子生下来以后他能给舒嫔什么依仗,也不会许诺这个孩子会有怎样的未来。 只会明确的告诉她,她的价值便是平安生下孩子,孩子好,她无忧,若她聪明,自然晓得该如何做。 听明白了的舒嫔并未觉得难过,反而十分感激陛下能对她这般坦诚。 毕竟在这后宫里,子嗣才是妃嫔安身立命的根本,除此之外,便是拥有帝王全部的爱重也不算牢靠。 帝心难测,他可以今天爱这个,明天便爱那个,爱时捧上天,恨时踩下地,千变万化,难以捉摸。 唯有孩子是不变的,她只要能抓住这个机会,便是不再受宠,不再得到重视,以后也不会被人践踏了,老了还能出宫和孩子一起生活。 伸手摸了摸舒嫔的肚子,旻国皇帝微微一笑,让她早点歇息,便大步离开了,她怀着孩子,不能侍寝,他每天过来也就是看看她,并不留宿。 但仅是如此,也足够让人看清帝心所向了,不然,何时见过旻国皇帝这般勤快的进入后宫?便是娇妃受宠时,也不曾做到天天得见圣颜。 帝王看重子嗣,谁若敢在这个时候对舒嫔出手,谁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因此,后宫诸美的心思消停了些,背地里却在求神佛庇佑,让自己早日得幸,也怀上孩子,享受一下舒嫔的待遇。 或是毒心诅咒舒嫔生下孩子便没了,白让她们当个现成的娘。 日子一天天过去,舒嫔的肚子慢慢的大了起来,而在她感受到胎动,和旻国皇帝分享这份喜悦的时候,孟国的使臣团也到了。 一直有收到洛锦传来的消息的旻国皇帝轻笑一声,南衣到底还是自投罗网了,她有心良禽择木而栖,他当然乐得成全。 希望她日后不会后悔,后悔从孟国皇帝的怀抱跑到他的怀抱,毕竟相对起来,孟国皇帝的手段要温柔多了。 孟国使臣团的到来令旻国皇城热闹了一番,但未能引起太多关注,除非是像燃国那般和旻国实力差不多的国家,不然,民众可没精力搭理。 繁华的街道上,包子铺面片馆等吃食铺子依次排开,迎来送往,既噪杂,又叫人深切的感受到了何谓烟火气。 一间开在巷子深处的面片馆里,只听见食客吃面喝汤的声音,听不到别的,可见这家的味道当是不错,方能叫人吃得脸埋进碗里。 角落里,一容貌清俊身穿长袍腰束玉带的男子正喝着面汤,就着几碟小菜,吃相斯文,速度却不比其他人慢。 而坐在他周围的人很奇怪,吃一口东西看一眼他,仿佛这样好下饭一般。 “南衣已经搭上旻国皇帝了。”大奸臣系统的声音忽的响起,早在旻国皇城蛰伏了一段时间的李小寂挑眉,吃完面前的汤菜,便拍拍衣摆站了起来。 穿越女来了,他也可以出场了,摸了摸脸,虽不能一眼叫南衣惊艳,但至少可以博取几分好感。 第四百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五十五) 留下足够的银钱,李小寂大步离开了面片馆,小二热情的送了一程,招呼他下次再来,谁让他每次来的时候都能凭吃相吸引一堆人呢? 托他的福,面片馆最近多了不少新顾客,且慢慢的发展成了老顾客。 就在李小寂梳洗打扮,预备着挑选好时机出现在南衣面前的时候,旻国皇帝刚陪自信满满的南衣演了一场戏。 南衣以为对方已被她的魅力折服,不免有些得意,都说旻国皇帝是个多么可怕的人,现下看来也不过如此,还不是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你不要太得意了,依我看,旻国皇帝未动真心,你若想搭上他这条线,最好还是耐心些,徐徐图之。”系统冒了出来,给南衣泼了盆冷水。 “……”南衣胸口一堵,很想教训系统一番,但见它神色严肃,不像是纯粹为了找她晦气的样子,便憋回了原先想说的话。 等过段时间,她成为旻国皇宫的常客,拥有如在孟国那边的待遇时,系统就说不出话了。 却不知她前脚走,后脚旻国皇帝便一脸厌恶的道:“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究竟是从哪里得到的那些图纸?” “为何洛锦周旋这么长时间也始终寻不到站在她背后的那个人,难道这人真的不存在,难道她确有真本事?” 才这么说,旻国皇帝便摇了摇头,信南衣真材实料,不如信公猪会自宫。 没和南衣接触前,旻国皇帝或许愿意相信这是位难得的奇女子,对她做出的种种猜测,都基于她是有一定实力的前提上。 但接触后,打死旻国皇帝,旻国皇帝也不会相信南衣的那些本事确确实实的属于她自身,就这么一个自大轻狂又浅薄的人,怎么可能天赋异禀? 之所以能作出那些图纸,要么是她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某些隐世高人遗留在世间的孤本,将之化为己用。 要么是她背后站着别人,她只是一颗被某股势力推到前方混淆视线,搅乱天下局势的棋子。 若是前者,旻国皇帝只要想办法找出孤本的藏身之处,便可轻易打发了南衣,不必再与之纠缠。 若是后者,旻国皇帝也不介意放低身段,三顾茅庐,请对方出山助他,或是成为旻国的盟友,合作共赢。 可奇怪的是,无论是孟国皇帝,还是他,在耗费了大量的人力之后,仍是无法找出南衣身上的破绽,明知道那些能力很可能与她无关,但就是证实不了。 不怪得旻国皇帝会被此事困住,一个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哪里能想得到“系统”的存在? 原身也是跟在南衣身边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后,才寻出一丝线索,一举将系统挖出来的。 摇摇头,旻国皇帝决定再耐心一点,横竖南衣都自己送上门来了,他又何必急于一时? 至于后位,原是想拿来做蛊惑南衣的饵料,但看她野心勃勃的样子,估计是不会满足于皇后之位的。 是以,在摸清她真正想要的东西之前,他绝不会轻易开口,省得一时差错,落入下风。 正好新一批奏折送来,有几份还是需要加急处理的,旻国皇帝便收起心思,专注于此。 身为帝王,每天要处理的事情多了去了,肯分点时间出来给类似南衣这样的人,属实是他们的幸运。 就在这时,被旻国皇帝遗忘了一段时间的来自瑜国的一则细作消息意外被他从桌上翻了出来,打开一看,却是又和李小寂有关。 李小寂中毒的消息传出去后,旻国皇帝和孟国皇帝的反应差不多,看到“李小寂”这个名字的刹那,都有一瞬的迷茫,谁? 弄清对方的身份后,皆是不在意的态度,一介质子罢了,是死是活都和他们没有关系。 便是年纪轻轻就在瑜国军营里打出了名号又如何?这个世界上,还缺一鸣惊人却转瞬即逝的天才吗? 何况千里挑一万里挑一的将才帅才旻国从来不缺,李小寂的名声再响,也不足以引起旻国皇帝的重视。 倒是对方中毒昏迷,且此事疑似和孟国细作有关的消息令旻国皇帝意外了一下,这是谁把锅甩到了孟国身上? 没错,旻国皇帝并不认为这事是孟国皇帝授意的,当是有人栽赃嫁祸。 毕竟,孟国皇帝若是小家子气到和一个质子计较的话,自己也要重新考虑一下旻国和孟国的联盟关系了。 意外翻出来的这条消息显示李小寂中毒之后身体一直不好,先是在瑜国皇帝名下的温泉庄子疗养,再是被送到另一处环境更好的山庄里静养。 但便是如此小心的将养着,李小寂仍是再次陷入了昏迷状态,为此,瑜国太子大发雷霆,向孟国发难,大有借题发挥的意思。 孟国对此却是不愿搭理的态度,只默默的加紧了边关的巡防力度,防着瑜国大军的到来。 细作推测,瑜国和孟国很可能会有一场战事,但规模应当不大,毕竟瑜国出战的理由是为一个质子讨公道的话,怎么都站不住脚。 “瑜国的这个太子倒是有点有趣……”旻国皇帝挑眉,并未放在心上,这与他何干? 便是真打起来,损耗的也是瑜国和孟国的国力,于旻国而言,不是借机观虎斗,便是鼓动商人趁这个机会去赚两国的钱的好机会。 旻国皇帝处理国事的时候,身上挂着他赐下的令牌的南衣正意气风发的领着洛锦和一众随行侍卫丫鬟在皇城最繁华的街道逛着。 使臣团的人各有各的忙,没空管南衣,晓得她得到旻国皇帝的重视后,也未有动作,横竖一切都让丞相安排好了。 “不愧是西部,不,不愧是这天下最强的国家,走在路上,连风拂过时的感觉都不一样。”南衣看着宽敞阔气的街道,背着手,深吸一口气,道。 这才是属于她的舞台,孟国根本无法与旻国相提并论,便是令她如鲠在喉的瑜国到了旻国面前也只有提鞋的份。 所以说,她早该把眼界打开了,不再受到局限的那一刻,方是她这个天选之子的正确打开方式。 “衣衣,谢谢你,若不是你,我恐怕还得等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在家里的安排下来旻国长长见识。”洛锦一脸感激的看着南衣。 被这样的眼神盯着,南衣不由得挺了挺胸膛,道:“这有什么,只要你肯一直听我的话,我有什么都会和你分享的。” “能有资格听佳人的话,是我之幸。”洛锦扇子一打,轻笑着道。 忽然,一股香味袭来,引得南衣不自觉的动了动鼻子,来了几分兴趣,循着香气传来的方向而去。 第四百零一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五十六) 却是一间香料店,装修简洁,各种香料罗列清楚,哪怕只站在店门口探一眼,也能把这家店拥有的各类香料看个大概。 包括用来盛装香料的锦囊等,一个个挂在墙上,想要哪个便说,都没有喜欢的,也不必再问伙计,因为能摆出来的便是店里的所有了。 许是因品种清晰,一目了然,价位清楚,来这家店的人要么不进去,在门口看看便走,要么便目标明确的买了需要的香料结账离开。 如此,既节省了顾客的时间,也省了店家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但稀奇的是,来买香料的多是一些年轻男子,少见女眷,或许是因为这家店的行事风格过于利落,不够贴心细致所致。 南衣其实并不喜欢古代的香料,总觉得不管是闻起来还是用起来都腻腻的,除了皇家贡品以外,出门在外遇到的香料店就没有哪个令她满意。 可眼前的这家店给她的感觉明显不一样,又见洛锦也有兴趣,再看看店内的一些年轻男子询问香料具体用法的热闹场景,便拉着他进去了。 因店面不够宽敞,随行的丫鬟侍卫只得守在门外,确保南衣一直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即可。 如此阵仗,路过的人不禁多看了两眼,想知道是哪家的公子千金出来了,但看这些丫鬟侍卫的服饰打扮又看不出路数,便也不纠缠,快步走开。 而南衣此刻正被一股清新淡雅的香味吸引着一路走到了根源前,却是一种粉中透着点紫色的香料,颜色搭配起来感觉很特别。 且这股香味虽不浓烈,在一众香味中似乎缺了几分气势,但就是能在南衣进门的那一刻引起她的兴趣。 看着香料,南衣的心忽然跳得很快,仿佛这便是该属于她的东西,也只有她用着才合适。 瞧着南衣的反应,洛锦挑眉,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伙计,用下巴示意了一二,对方便上前介绍香料的具体用法了。 奈何南衣什么都听不到,满心满眼的都是赶紧把香料装进香包戴在身上,但看了一眼,见上面并未如其他那般标价,便问了一声。 晓得价钱后,南衣诧异了一瞬,这么贵?一克堪比十两黄金了都。 但听说这是跟店铺合作的调香师的最新作品,市面上绝不会有重复的后,又觉得合理了。 许久,再出来时,南衣腰带上挂了一个粉底绣梨花图样的香包,脸上透着满意的笑容。 经过制作的香包的气味刚刚好,接下来便看看它究竟有没有掌柜说的“十里飘香”的能耐了。 “衣衣,你好香啊。”洛锦站在南衣身侧,吸了口气后,由衷的道。 “洛哥哥,这样的香气,男人们应该都不会讨厌吧?”南衣转了一圈,试探性的询问洛锦。 洛锦晓得她要问的是什么,心中不屑,面上却一派陶醉的道:“当然,如此芳香,只会让人着迷,若有人厌恶,定然是生了嫉妒,恶意而出。” 闻言,南衣满意了,恰好肚子有些饿了,便在随行侍卫的建议下,去了皇城最大最好的酒楼。 而在她一行人离开的时候,李小寂从店铺旁边的小巷子慢悠悠的走了出来,大奸臣系统冒头,道:“你打算做什么?” 费劲吧啦的用宁萧调制的香料引南衣过来,却又不露面,只看着南衣将设计好的香包挂上,莫不是想用这香包引什么虎狼过来,好英雄救美? “我凑到她面前,自会落入下风,她主动向我扑来,则会替我省不少事,且耐心等待,出场不用急,有效才是王道。” 李小寂龇牙一笑,抱着手,看了一眼香料店,得亏瑜国在这里苟延残喘着一个细作据点,不然,他行事就不能这般便利了。 和据点里的人对上号之后,见生意惨淡,日常利润难以维持生活所需,李小寂便给他们提了些建议,将店面规整了一番,生意果然好了些。 算计着时间,李小寂让店里的人把加了他几分精神暗示的香料摆了出来,便守株待兔了。 果然,南衣没能抵挡得住诱惑,火急火燎的便把做好的香包戴走了,一头扎进李小寂为她设好的陷阱。 计划很顺利,但想起宁萧调制的香料,李小寂便不禁一阵肉痛,那可是宁萧送给他的光棍节礼物,他一直珍藏着没舍得用。 现在倒用在了一个不知所谓的人身上,想想都觉得不值得,除非这次任务结束后的积分比预想的多。 唉,但再多也及不上宁萧礼物的价值啊,或许,下个光棍节,宁萧再送他些能够弥补他损失的礼物? 大奸臣系统瞧着李小寂咬牙切齿的样,好笑的摇了摇头,也就用了一指甲盖大小,作为“引子”混在普通香料中,瞧他心疼得那样。 话说,宁萧这一手调香技艺倒令人有些意外,那么一个吊儿郎当的人居然也能做得来如此细致的活,当真人不可貌相。 李小寂回过神,警告的看了大奸臣系统一眼,道:“这事你不许往外说,尤其不能在阿萧面前提起,不然,他肯定揍我!” “他要是揍我的话,我就乘以十倍的揍还给你,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知道了,我又不是那等长舌公。”大奸臣系统敷衍的点点头,又窝回了李小寂的识海。 李小寂挑挑眉,看了一眼南衣等人离去的方向,深吸一口气,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宁萧的香料有营造氛围感的作用,同时用在两个人的身上的话,会让他们对彼此生出错觉,不自觉的陷入“一见钟情”的氛围里。 但这只是在一开始认识的时候添点印象分,后续若不能凭着个人魅力继续获得好感,那这段情缘也成不了。 宁萧选择送这个给李小寂,本是想助他脱单的,依着李小寂的相貌,有个好的开始,过程中不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缘分肯定能持续下去。 但李小寂自诩貌美如花,不需要辅助工具,且宁萧还单着呢,他脱单的话,岂不是不讲兄弟义气? 便将香料收了起来,放在了系统空间的保险箱里,一直到现在。 若不是南衣这个目标人物的特殊性,李小寂还想不起香料的存在。 这会儿刚好了,有宁萧的香料,又有李小寂的精神暗示,双管齐下,绝对能满足南衣这个天命真女对“命中注定”剧情的需求。 靠着御赐令牌,南衣轻松在酒楼得到了一个贵宾包厢,并不知道身上挂的香包会把她带到“灵魂伴侣”的面前。 看过菜单,南衣一口气点了很多酒楼的招牌菜,尝过之后,却觉得有些失望,好吃是好吃,但没有特点。 来到这个世界后,她可从来没有缺过吃穿方面的享受,皇家御膳都吃腻了,酒楼的菜色再好,对她来说,也就那样。 第四百零二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五十七) 见南衣似乎有些不满意,洛锦便道:“都说各国最好吃的东西往往在一些名不见经传的小摊子小馆子上,不如一会儿我们去巷子里转转?” “就是得委屈衣衣去一些相对混乱些的地方了,毕竟巷子里什么人都有,倒是不惧他们放肆,只怕污了佳人的眼睛。” 南衣眨眨眼,有侍卫跟着,谁人敢在她面前造次?这环境差嘛,确实有点令人难以接受,可她又很想尝一尝不同的美食。 想起在现代社会时那些美食节目多是去一些看似不起眼的老店制作的,觉得放在古代也应该是这个道理,便拉着洛锦走了。 实在不行,看一眼便走,待回了旻国皇宫,再去找皇帝撒撒娇,要他召集一些民间大厨来满足她的需求。 南衣一行人走的利索,剩下一大桌子菜,看着真是可惜,好在酒楼有规矩,客人吃不完的,根据具体情况再回炉重造,傍晚便分给酒楼的人。 至于南衣该付的银钱,有御赐令牌在,酒楼的人哪敢多问? 反正隔一段时间宫里便会来人把账清了,不用着急,更不必催促,这算是老规矩了。 “南衣他们往你所在的面片馆来了……”正在喝着面汤的李小寂忽的听到大奸臣系统的声音,不由得挑眉,居然会来这里? 穿越女不是只去贵的地方吗,何时转了性,愿意来挤这些小巷子了? 不管南衣过来的目的是什么,眼下都显然不是和对方碰面的好时机,他还是快些离开的好。 想着,李小寂快速吃干净汤菜,留下银钱便麻溜的窜出了面馆,险之又险的在南衣等人出现在巷子口的时候,往另一边的小巷子溜走了。 李小寂身影消失的那一刻,明明连他的衣角也没瞧见的南衣忽觉心口一疼,略微不解的看着前方,却只看到一些衣衫破败的人。 叫她嫌恶的捂着鼻子,移开了视线,往前走了两步,不自觉的捂着胸口,奇怪,为何感觉像是错失了什么? 但在洛锦关切的眼神下,南衣很快便调整了过来,摇摇头,将这份诡异的感觉抛到了脑后。 初到面片馆的时候,南衣有些嫌弃的皱了皱眉,这么小的地方,连下脚的方寸都没有,能有什么好玩意吃么? 但听随行的侍卫介绍这家面片馆开了十几年了,口碑是不错的,且得现吃,打包带走的话,味道会变。 闻言,南衣更为不满了,难道真要她挤在这里,和一群五大三粗的搬运工吃一碗廉价的面片? 听得这些人呼噜面汤的声音,南衣恶心的摇了摇头,转身就想走,但闻着空气中传来的香气,又控制不住的动心了。 还别说,这面汤的气味很是吸引人,也不晓得是用什么做底料的,光是吸一口气就能叫人食欲大增。 罢了,赶紧吃完赶紧走便是,南衣妥协的叹了口气,便在刚打扫干净的一张桌子前坐了下来。 因场地限制,随行的丫鬟侍卫仍是只能待在馆子外,洛锦陪着南衣,同她一起品尝美食。 是以,南衣一行人的到来,令面片馆的气氛变得十分诡异,一众老顾客你看看我我望望他,都想知道摆出这么大阵仗来吃面片的人究竟是谁? 还有,别以为他们没看到为首女子眼里的嫌弃,呵,那么瞧不上就走啊,委屈自己留下来做什么! 碍着南衣的身份地位,伙计跟后厨说了一声,后厨便先给她做了两碗,还送了些自家腌的咸菜。 至于守在外面的侍卫丫鬟,伙计也机灵的给他们拿了碗,指了指摆在门口的两大锅汤,说外面风大,喝点汤暖暖胃也好。 这一举动令侍卫丫鬟们心底微暖,陪着南衣出行这么久,如果没有她的吩咐,其他人只会忽略他们,倒是第一次有伙计注意到他们。 面汤不值钱,值钱的是这份心意,不怪得这家店能够在这里开这么久。 馆内,一口气吃完面片汤的南衣眼睛亮了,味道是真的不错,汤底也很有特色,总算没有白来一趟。 一时兴起,南衣便让人叫来面片馆的厨子也便是东家,要他收拾一下随自己进宫,以后,专门负责给她做面食吃。 “……”眉眼不管是笑还是哭总是眯在一起的面片馆东家听得这话直接愣住了,想也不想的跪下。 见他似乎想要开口拒绝,一开始提议南衣来这里的侍卫赶紧端着碗进来阻止了他的动作。 将碗随手放在一边的桌子上,侍卫半跪在地,却是劝南衣收回这个决定。 “能够进宫服侍贵人是多大的福气,你怎么能替他拒绝呢?”洛锦扇子一打,一副看好戏的样子看着眼前这一幕。 视线不时的落在南衣的脸上,这个女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定要闹得天怒人怨才行,呵,如此,却是方便了陛下向孟国使臣团发难。 谁让南衣是使臣团的一员,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孟国的意向呢? “他只会做这些简单的吃食,恐怕满足不了依姑娘的需求,又何必让依姑娘在他身上浪费时间?”姓柳的侍卫干笑一声,道。 没错,不管是在孟国还是在旻国,不管是南衣还是瑜依,身份地位再如何特殊,南衣得到的称呼始终是一声“姑娘”,没名没分终究受限。 柳侍卫有个亲戚是面片馆的常客,这次顺路过来,本是想给馆子带一笔生意,不想竟是惹祸上门,既是他起的头,自然得他来解决。 听得柳侍卫这么说,面片馆的东家连连点头,直言自己厨艺不精,不配伺候贵人,只配窝在这里勉强维持生计。 跪在其后的伙计低着头,转了转眼珠,手在腰后摸了摸,像是在找布巾,想要擦掉额头上的汗。 南衣蹙眉,沉默着没有说话,见气氛不对,面片馆的其他食客同时停下动作,没人敢出声,得罪贵人,对他们来说,可是灭家之祸。 “不识好歹!”半晌,南衣出声了,一拍桌子站起,就要派人发落了胆敢当众驳她面子的厨子和柳侍卫。 却忽然听见系统略带警告的声音,“别做多余的事,要知道旻国皇帝的暗卫还在一旁监视着你。” “旻国皇帝向来注重民计民生,信奉以民为本的治国理念,最是厌恶仗势欺人,欺压弱小的事情。” “且你此刻是孟国的使臣,若在旻国皇帝的地盘上伤了他的子民,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面片馆厨子,恐怕也会让他对你生了恶感。” “更会对孟国这次的出使造成恶劣的影响,招来孟国皇帝的不满。” “权衡一下利弊,倒不如利用这个机会展现你善良亲和的那一面,融入民间,而包容底层人民的不易,便是最关键的第一步。” 第四百零三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五十八) 听得系统这么说,南衣怒气稍减,但还是很气愤,许是之前在孟国的待遇太好,几乎没有令她不顺心的事发生,堪称顺心顺意。 才会叫她在被驳了面子后,这般的沉不住气,更是动了杀心,想要将眼前之人剥皮拆骨。 但她终究还是留了一丝理智的,又有系统将利弊分析得清清楚楚,便是心里再如何不甘愿,也只能勉强自己忍下来。 洛锦看着南衣的脸色一变再变,就好像是打翻了染缸一般,既觉得好笑,又觉得奇怪,怎么还不爆发? 南衣回过神,看看柳侍卫始终挺直的腰背,面片馆东家冷汗连连的脸,门口那些侍卫丫鬟难掩厌恶的眼神,深吸一口气,总算压下了怒火。 倒是她大意了,这里不是孟国,旻国皇帝待她远没有到孟国皇帝那般百依百顺的地步,若然轻举妄动,定会前功尽弃。 行,她忍,忍到不需要再忍的那天,定要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付出代价! 缓缓呼出这口气,南衣艰难地挤出了一个笑容,轻声道:“既如此,便作罢吧,我若想吃,自会再来。” 话落,南衣转身就走,洛锦有些意外的看着她,居然没有仗势欺人,逼得这家馆子关门大吉?真是太阳打西边升起来了哟! 想着,洛锦收起扇子,快步跟在南衣身后,按着之前的惯例安抚她的情绪,将得罪她的人贬得一无是处。 南衣和洛锦一动,随行人员只能跟着行动,很快便走了个干净,桌上摆着的银钱是洛锦随手留下的,这么点钱,就不必劳动宫里的人来结算了。 许久,面片馆才恢复了动静,食客们纷纷动身,想要扶起仍然跪在地上的面片馆东家,但被伙计抢先了一步。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安慰声中,面片馆东家擦了擦汗,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馆外,幸亏是虚惊一场。 或许,对一些人来说,能够跟在达官贵族身边做事是一件非常幸运的事,不仅全家跟着沾光,甚至很可能改变子孙后代的命运。 但对另一些人来说,这份泼天的富贵只怕有命拿没命享。 面片馆东家很清楚自己的斤两,他就适合守着一个小馆子,多为干苦力的人服务,大家其乐融融的。 一旦入宫,不出半天便会被贵人嫌弃,落个扫地出门或横尸归家的下场。 毕竟贵人觉得他做的好吃,不过是没吃过,图个新鲜罢了,新鲜劲一过,他若是拿不出令贵人满意的东西,自不会落得好。 何况宫中环境险恶,他一个外来者,既不懂规矩,又不够圆滑,没了贵人的依仗,其他人必会将他吞吃入腹。 摇摇头,面片馆东家想起南衣说以后还来吃的话,吞了吞口水,打消了歇业一段时间,待风声过去再回来的念头。 只能默默祈祷南衣回宫后便忘了这档子事,贵人事多,就不必记挂着他一个小厨子了。 而南衣在面片馆引起的小风波已经第一时间传到了旻国皇帝耳边,叫他略微意外的笑了,行,算她懂点规矩,晓得在旻国该收敛脾性。 拿起桌上的一份奏折,旻国皇帝继续批阅起来,并未把这事放在心上,谁让南衣及时压住情绪了呢? 若她选择爆发,真的闹出了人命,可就给了旻国皇帝借题发挥,一方面凭此逼得孟国使臣团一退再退,一方面将南衣牢牢困在手中的机会。 一批奏折处理完,旻国皇帝在贴身内侍的劝说下,正打算歇一歇,便听得洛锦求见的声音,顿时挑起眉梢,宣人进来。 此刻的洛锦可不是在南衣面前的翩翩公子样,而是一身干练的侍卫服,行动间自有一股硬气,容貌也完全变了样。 从南衣喜欢的清秀俊美变成了浓眉大眼神色严肃,而这个相对粗狂些的样子才是“洛锦”一半的真面目。 另一半仍得做遮掩,毕竟任务结束后,他还得回到旻国皇帝身边继续做其最忠诚的暗卫呢。 旻国皇帝明白“洛锦”有话要说,便屏退了左右,只剩下二人时,半跪在地的“洛锦”详细的说了在面片馆里发生的事。 一些常人观察不到或是不敢观察,本能的忽略掉的细节,被“洛锦”一一指了出来。 “属下看得分明,她当时是真的气到了,马上就要问柳侍卫和那厨子的罪,但不知发生了什么,她又控制住了情绪……” “就好像是有人劝阻了她一般,不,应该说是威胁了她,让她不得不强压脾气,选择轻飘飘的揭过此事。” “此事略微诡异,属下不敢擅作主张,便如实禀告,如何衡量,自然是陛下说了算,但或许这也是属下的错觉,到底当时并无旁人在南衣身侧。” 旻国皇帝蹙眉,低声道:“这么古怪?难道是传说中的一体双魂,或是和南部那边的蛊术有关?” 这话“洛锦”不敢接,也没有资格接,只低垂着头,等待着旻国皇帝的进一步指令。 “继续盯着她,一举一动皆不可错漏,但要更为谨慎小心,别暴露了身份。”半晌,旻国皇帝下了命令,“洛锦”便领命退下。 只剩下旻国皇帝一人时,他不自觉的背着手向前走了两步,一体双魂?这么想的话,南衣身上的矛盾之处便说得通了。 双魂并生,一个聪明,一个愚蠢,聪明的不常出来,他接触到的是愚蠢的那个,那些武器图纸出自聪明之手,只是被愚蠢的拿来利用了。 但还是有些不合逻辑的地方,仍得细致观察,一旦南衣露出破绽,便牢牢地抓住,避免让她逃了去。 在这之后,南衣竟三不五时的便来一次面片馆,第二次来的时候,当众向面片馆东家表示了歉意,让一些不清楚她真面目的人松口气之余改观了不少。 却叫面片馆东家压力倍增,这个小姑奶奶到底要做什么,明明吃到第三次的时候就对他的面片不感兴趣了,却还硬着头皮过来,闲的吗? 这一点,南衣也闹不清楚,本来打算来个两三次,做足样子便罢了,但也不知怎么的,每次她来都感觉自己错过了什么,便想搞个明白。 但次次都是差一点点就能触碰到真相的错觉,引得她不死心的试了一次又一次,到后面直接怒了,究竟是错过了什么值得她这般牵肠挂肚? 却不知这是因她每次来面片馆的时候总会和李小寂前后脚的错开,次数多了,那种命运的牵引力自然也强了几分。 又一次失败后,夜半无人时,南衣做梦了,梦到一个模模糊糊的影子站在一棵桃树下似乎在等她。 等她急急地跑过去,却又什么都看不到了,只看到消失的一片蓝色衣角,耳边则响起一道极为好听的声音,如小溪流淌,树叶悄悄落下一般。 对她说道:“我命定的爱人啊,快来到我身边,我等你真的太久了。” 第四百零四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五十九) “呕……”通过投屏看到这一幕的大奸臣系统一个没忍住,吐了,再看坐在一旁一副老神在在样的李小寂,嘴角抽了抽。 不自觉的捏着嗓子,阴阳怪气的模仿道:“我命定的爱人啊,快来到我身边,我等你真的太久了!” 话落,大奸臣系统被自己恶心到了,抱着个桶又吐了一会儿,半晌,盯着李小寂的侧脸,道:“你小子还能再恶心点吗?” 李小寂却是一笑,一甩刘海,两条眉毛挤了挤,道:“二蛋,这你就不懂了,‘命中注定’的爱情若不肉麻,就好像炒菜不放盐一般寡淡无味。” “……”大奸臣系统胸口一堵,没好气的怼了一句,“说得头头是道,还不是个单身狗,有本事脱单啊!” “唉,我要是脱单了,你咋办?咱从来不做那没义气的事。”李小寂说着,摸了摸大奸臣系统的头。 大奸臣系统白眼一翻,捏紧拳头,一拳砸了过去,他今天必须得好好的教训一下这个贱人! 这边,一人一统你一拳我一脚的打架,那边,南衣正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睁着一双眼,仍然沉浸在梦里的浓重悲伤中。 直到系统的声音响起,直到身上的汗水发冷惊得她一激灵,方才缓缓地回过神,逐渐看清了身处的环境。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视线清明的那一刻,南衣心里眼里满是遗憾,喃喃自语着,很想倒头就睡,再回到梦境中。 但被系统阻止了,此刻,它终于察觉到了南衣的不对劲,不禁出声询问道:“你怎么了,可是有事发生?” 南衣下意识的点点头,又摇摇头,张了张嘴,到底是不想说话,便躺了下来,将脸埋在被子里。 见她不想说,系统皱眉,悄无声息的检查了一遍她的身体和灵魂,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出问题所在,只能以为是她又犯花痴了。 估计梦到了些不和谐的内容,才会不好意思说出口,而这梦的起因很可能和旻国皇帝有关。 “我劝你还是警醒点的好,这个世界的权谋家没有哪个是好相与的,轻易动情的话,只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碍着它和南衣的合作关系,系统明知没用,但还是试着劝说了一二。 既然认定了自己是天选之子,那便做符合这个身份的事,古往今来,哪个天选之子会沉迷于爱情的虚假,弃大业于不顾? 南衣没有搭理系统,耳边不时的回响着那句“我命定的爱人啊”,心跳不住地加快,久久难以平复。 见南衣不为所动,系统翻了个白眼,不再理她,窝在她的脑子里,闭眼小憩片刻。 监视到这一幕的大奸臣系统揉揉发疼的脸颊,眉梢轻挑,进一步的试探证明了南衣的这个系统实力确实不行,那他和李小寂的行动也可以大胆一些了。 李小寂正在一旁拿着镜子左照右照,见脸上并无明显伤痕,顿时松了口气,摸摸发疼的肚子,又吸了口冷气。 暗自吐槽到,二蛋这个老阴批,出手专往肚子打,也不怕打坏了他。 摇摇头,李小寂划出一面水镜,在上面触碰了几下,看着进度条的进度,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在李小寂一步步的引着南衣掉入他的甜蜜圈套时,旻国皇宫里的娇妃也收到了来自使臣团的问候。 这一刻,她只有种终于来了的感觉,对孟国的那些人来说,似她这样的公主就只有联姻和亲,为母国榨干自己的一切的价值。 “娘娘可要去见他们?”正在为娇妃拆除发饰的贴身宫女瞧着镜中人似笑非笑的面庞,低声询问了一句。 “见不见的,由得了我做主么?”娇妃回过神,笑了笑,待发饰拆除完毕,头脑一松,便解衣躺下休息了。 没让娇妃等太久,旻国皇帝的指示在她收到问候的第二天便来了,她也终于走出了寝宫,陪在旻国皇帝身边见了孟国使臣团的主要成员。 看着旻国皇帝紧搂娇妃腰肢的姿势,使臣团的人心下微松,不管她是真的那么受宠,还是装出来的架势,都表明了旻国皇帝的态度。 对方待孟国还是友好的,愿意给孟国几分面子,不然,也不会在他们面前亲近娇妃了。 如此,在接下来的协商中,他们便可以试着提出更进一步的请求了。 而在双方交流的时候,本不该开口的娇妃却一直在卖力的为孟国说好话,甚至插话,十分的没规矩,叫使臣们一阵不满。 原以为旻国皇帝会愤怒于娇妃的失礼,不想他却是满脸宠溺的看着她,仿佛她怎么放肆都没问题。 让使臣们再次松了口气,但看娇妃的眼神仍是嫌恶的,她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体统,粗莽无状,也不知旻国皇帝看中她哪一点了。 “爱妃离家许久,难得有机会和来自家乡的人见面,不妨多聊几句,一会儿留个饭,放心的谈,不必顾虑那些繁文缛节。” 过了一会儿,旻国皇帝捏捏娇妃的脸,笑着给了她一个恩典,娇妃先是一愣,再是惊喜的跪在地上谢恩。 见状,旻国皇帝笑笑,摆驾离开,他不在场,娇妃和使臣团的人能更放松些,有什么话都无需憋着了。 而他和娇妃面见使臣团的场地设在了御花园的凝水亭,视野开阔,毫无遮蔽,有宫女内侍在侧,倒也不惧什么“妃臣有别”的礼节。 旻国皇帝走后,桌上的茶水点心换了一茬新的,娇妃和使臣团的人分别坐下,宫女内侍退至亭外,给这些孟国人留出足够的空间。 环视一圈,娇妃正想说些场面话,让大家先喝口茶,便被人抢先了。 只见坐在右侧第三位的官员捏着茶杯,一改在旻国皇帝面前恭敬拘谨的姿态,满脸不屑的瞪着娇妃,冷哼了一声。 娇妃不由得蹙眉,面露警告的看着那位官员,而她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是冷宫里那两位公主其中一人的娘家人。 呵,这是来兴师问罪了?可惜呀,这里不是孟国,而是旻国,她也不再是那个人人可踩一脚的公主,而是旻国皇帝的“宠妃”。 官员显然没有把娇妃的警告放在眼里,竟当众斥责她不该为了争宠便害同样来自孟国的另外两位公主,须知道团结一致才能在宫里更好的活下去。 其他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皆沉默的看着官员向娇妃发难,想借此看清楚娇妃的态度。 “啊,有娘家人记挂的人真幸福!”出乎意料的是,一向脾性暴躁的娇妃却没有生气,而是轻笑一声,满脸羡慕的道。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娇妃便站起身离开了席位,莲步轻挪的走到官员面前,亲自给对方倒了杯茶。 第四百零五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六十) 见娇妃如此,官员傲慢的抬高下巴,一副她就应该这么卑微的样子。 其他人看娇妃的眼神逐渐变得玩味起来,还以为来了旻国后,她多多少少会有些变化,又在争宠中胜出了,一举封妃,没想到还是那般的令人瞧不上。 果然啊,有些人便是天时地利人和,被捧上高位,却还是无法稳坐高位,只会终日惶恐,仍以低位者的心态行事。 茶水已好,但官员没有拿起茶杯,想着娇妃下一步的动作该是以茶代酒的赔罪,便心安理得的等着了。 待娇妃道完歉,他再言语施压一番,哪怕她再不甘愿也得想办法把另外两位公主放出来,而有他支撑的那位公主定能获得恩宠,取代娇妃的位置。 届时,他这一族也能从中谋利,借着旻国这边的枕头风,在孟国那边获得更多的好处。 想得非非的官员轻咳一声,对上了娇妃含笑的眼睛,用眼神示意了一番,娇妃眉梢轻挑,直起腰背环视一圈,看清了情形后,笑出了声。 这些人的嘴脸真是难看,难看得令她恨不得全部毁掉,嗯?全部有些困难,但一个就简单多了。 下一刻,娇妃拿起了茶壶,而非众人预料中的茶杯,转身向前走了两步,像是要给在座的人都倒一杯茶般,令众人一时摸不透她到底要干什么。 但才走出两步,娇妃便又回过身,高高的举起茶壶,用尽全身力气恶狠狠地砸向了官员的头。 此举过于突然,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官员更是愣在当场,眼睁睁的看着茶壶袭来,眨眼间便被一股剧痛震得眼前一黑,不受控的歪倒在地。 桌上的茶水点心被他掀翻了不少,落在地上,碎了一地,湿了一地,混杂着他喷涌而出的血,看着实在令人惊心。 官员甚至连吱都没能吱一声便陷入了昏迷中,整个人抽搐了下,像是濒死的鱼儿一般狼狈。 而一口气砸晕官员的娇妃仍是笑着的,神色不变,手一松,茶壶便摔落在地,碎了,茶水随之溢出。 “终于清净了。”甩甩衣袖,娇妃背着手走回原来的位置。 扫了一圈众人震惊非常尚未缓过劲来的样子,脸色一沉,轻声道:“孟国使臣请吧。” 竟是直接送客了,且不等这些人做出回应,娇妃便快步离开了,身后跟着一群伺候的人,阵仗十足,当是宠妃该有的排场。 总算让该意识到的人意识到了今时不同往日,娇妃便是“烂泥巴扶不上墙”,那也是旻国皇帝的妃子,更是明面上备受恩宠的妃。 而他们只是来自孟国的使臣,这异国他乡的,仅有的一个“臣”字便足以说明一切。 待娇妃一行人的影子彻底消失,亭子里的人方才反应过来,顾不得去管娇妃闹出这等事后,双方该如何收场,纷纷上前查看晕倒在地的官员的情况。 看着他头上那贼大的伤口,仍在往外涌的血,意识到他快要不好了,这些人只得让留守在亭子附近的宫侍去请太医来。 但没有人动,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焦急无措的状态,恍若无魂无魄一般,脸上丝毫波澜也无,叫人气都不知道该怎么气。 见状,为首的使臣咬咬牙,一把背起官员便往宫外跑,不能叫这人死了,他活着,事情还有转圜余地,死了,可就进退两难了。 回到寝宫里的娇妃命人打来温水给她洗手,想起方才的画面,心里并无后悔之意,有的只是难言的痛快。 呵,既想要她替孟国吹枕边风,又想让她做那两个手下败将的踏脚石,还想用完了她便像扔块抹布一样的扔到泥沟里? 想得这么美,怎么不敢想旻国皇帝跪在孟国臣民面前表示臣服啊? 真以为她还是当初那个人人尽情拿捏的小虫子么?今天正是时候让他们看清双方的地位变化,也给他们紧紧神,记起这里是旻国的事实。 “娘娘何必跟那些不知所谓的人生气,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贴身宫女一边温柔的给娇妃洗手一边劝慰道。 “我没有生气,不过是一时兴起,那么想,便那么做了。”娇妃眉眼一弯,笑着捏了捏贴身宫女的手。 贴身宫女晓得娇妃这是兴奋过头的表现,并未放在心上,只提醒她道:“娘娘,您该自称‘本宫’,可不能老是‘我我我’的。” “您如今的身份已然不同,有些细节计较起来是很繁琐,但却有它需要计较的道理,您应该明白。” 娇妃挑眉,在贴身宫女擦干她的手,将戒指玉镯等首饰重新给她戴上的时候,点头道:“好,本宫!” 气氛正好之际,旻国皇帝来了,娇妃赶紧起身迎接,刚要福身行礼,便被对方拦住,一把搂进怀里。 见此,伺候娇妃的宫女内侍皆默契低头悄无声息的退下,免得扰了帝王的兴致,坏了娇妃的好事。 “爱妃真叫朕意外,就这么不给自己留后路吗?”旻国皇帝摸了摸娇妃的脸,低声说道。 清楚娇妃的背景身世及使臣团主要成员的详细资料的旻国皇帝离席后便有猜测,他一走,宴席上定有风波闹出。 却怎么都没想到娇妃出手会这么的狠绝,听暗中观察的暗卫说,那个被娇妃砸破头的官员怕是救不活了。 但这事便是闹大,那也是孟国人和孟国人之间的矛盾,且是孟国使臣理亏,他们不给娇妃脸,便是打他的脸,如此作为,岂是诚意出使该有的表现? 别说孟国不能凭此向旻国抗议或是什么,还得防着旻国问罪,该头疼的是使臣团的人,旻国皇帝只管看戏便好。 倒是有些拿不准该如何对待娇妃了,这个女人总是能在时机最好的那一刻给他惊喜,证明她的价值比他预料的还要高。 若能似这般一路顺手的被他利用下去,或许,娇妃能够挣一个晚年无忧。 “既做了陛下的人,便该一心一意为陛下所用,故,臣妾这么做才是在给自己留后路。”娇妃微微一笑,靠在旻国皇帝的肩膀上。 无论何时,选定了一方就不要再犹犹豫豫,无论这个选择是好是坏,至少求仁得仁,落个痛快。 左右摇摆,这也想要那也想要,风头一转,便立马跟着转,最终的结果只会比死更惨。 旻国皇帝今夜留宿了娇妃寝宫,据说晚上一共叫了三次水,令守夜的宫女内侍皆羞红了脸。 有人怒火中烧,却必须强制忍耐,有人只想看舒嫔的反应,但舒嫔仍跟原来一样哪里都不去,就窝在寝宫里给孩子绣肚兜。 便是一些人想挑事,也没地方发挥,且经过娇妃砸死孟国一个使臣的事件后,她又再度闭门不出了,旻国皇帝还下了严令不许任何人前去打扰。 第四百零六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六十一) 赏赐依然如流水一般的流向娇妃的寝宫,足以叫人看清事实,旻国皇帝摆明了是要维护娇妃。 想动她,须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看看脖子上长的脑袋有多少够旻国皇帝砍的。 孟国使臣团缓过劲来后,权衡了一番利弊,只能选择沉默,草草的将官员的尸体埋了,也是他活该,低估了娇妃的狠辣。 冷宫里的人听不到外面的风声,且早已被现实磨平棱角,接受自己的失败后,便一心活着了,自然不知死了一个娘家人的事。 就算知道了,又能怎样呢?既没有杀出一条血路的能耐,也没有重新获宠的可能,除了徒添悲伤,什么都做不了。 是以,在各方的默契下,娇妃和官员的事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揭了过去,使臣团继续为出使的目的而努力。 但不表示这事就真的结束了,孟国使臣团死了一个人,心底不可能一点愤怒都没有,尤其是在面对旻国皇帝的强势时。 奈何国力受限,至少目前为止孟国并没有和旻国硬刚的底气,还要受到来自北部和中部联手制造的压力,只得忍耐。 可忍耐终将是暂时的,待孟国一步步发展起来,待孟国足够强大,便无需再看任何人的脸色,便无需再受这样的羞辱! 而旻国这边却因娇妃动手杀人的举动陷入了两种言论的争辩中,于私底下辩论得不可开交。 一种言论是认为娇妃干得好,她既是旻国皇帝的妃子,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旻国皇帝的脸面,被人落了面子还忍气吞声的话,岂不是踩陛下的脸? 一种言论则是认为娇妃此举后患无穷,气不过,打对方板子,让他卧床几个月也便罢了,这闹出了人命,岂不影响旻国和孟国的友好关系? 即便娇妃同样来自孟国,而那名官员和她之间的矛盾说白了也就是“窝里斗”,无非后宫争宠的那些事,却依然会给旻国招来话柄。 然,争论到最后,却是不了了之了,终究是孟国的分量不够,不足以引起旻国上下该有的重视。 若娇妃对上的是燃国的使臣,依着旻国和燃国之间的密切关系,恐怕娇妃现在的坟头草都长了一茬了。 文武百官中有向旻国皇帝上奏的,言明娇妃性情乖戾,连人命也不放在眼里,留在后宫,恐成祸害,当趁早处置了才是。 但这份奏折被旻国皇帝压下了,并于当晚去了娇妃的寝宫,不能给她一个孩子,便多给她几分恩宠吧。 在此期间,南衣入宫的次数越发的多了,成了旻国皇帝身边时常可见的人物,甚至还在后宫有了自己的寝宫。 但因名分未定,旻国皇帝态度暧昧不明,前朝后宫便持观望态度,不打算轻举妄动。 孟国使臣团却因此看到了希望,娇妃那条线明显是不行了,另外两位公主又复宠无望,孟国献美的目的已难达成。 但若有南衣顶上,成为旻国皇帝的新宠,作为旻国和孟国之间新的桥梁,便也不愁什么了。 只是南衣先前在孟国的时候可是他们陛下的心尖宠,若叫旻国皇帝得了去,对陛下来说,可就是堪比“夺妻之恨”的仇了。 虽说出发前陛下和丞相都有了相应的指示,如今细想,怕是早就料到会有今日这一出了,但到底还是得再仔细问问陛下的意思方能放心。 于是,信鸽出现,孟国皇帝收到了最新消息,不意外的挑起眉梢,想了想,做出静观发展的指示。 就这样,在得到了明确命令的孟国使臣团的推动下,南衣见旻国皇帝的机会越来越频繁,靠着系统的提醒,逐渐拉近了彼此的心灵距离。 起码在南衣看来,是已经撬开旻国皇帝的心房,开始成为他心里的人了,这不禁叫她有些沾沾自喜。 可在想起那个梦中人时,喜悦又被愁绪取代,他到底是谁,若是命中注定,为何还不来找她,还不出现在她面前? “阿嚏——”李小寂打了个喷嚏,随意的搓了搓鼻子,一口气喝完面汤,留下银钱离开。 急什么呢?好饭不怕晚,就是要勾得南衣心痒难耐,他出场的时候,才能给她的心境来上最强的一击。 “啧啧,你这个样子真是像极了专吸人气的妖精。”大奸臣系统吐槽道。 李小寂装听不见,妖精又如何,只要能完成任务,拿到全部积分,些许细节不必在意。 而南衣此刻收到了旻国皇帝精心挑选之下送来的礼物,却是刻着凤纹的一支步摇,这是唯有皇后才能佩戴的头饰。 让南衣不禁眉开眼笑,把玩着步摇,难掩得意的对系统说道:“所以说有什么难的?才多长时间啊,他便把这个送来了,接下来肯定是要许以诺言。” 系统翻了个白眼,事情不会这般顺利的,它得盯得再紧一点,省得南衣把自己玩完了。 步摇只是旻国皇帝的进一步试探,得知南衣为此很开心后,却并未放松,打算冷着对方几天,激出她内心的真实需求。 本以为南衣就是个孟国使臣团为了讨好旻国皇帝主动献上的“礼物”,但也不知南衣的依仗是什么,在后宫遇见其他妃嫔时竟是理也不理,高傲得很。 这自然引起了后宫诸美的不满,娇妃也便罢了,陛下明确捧着,舒嫔肚子争气,怀着陛下的血脉,她们该让便得让。 但这个什么“瑜依姑娘”算个鸟啊?凭什么在她们面前趾高气扬,对外又一副亲近民众毫无架子的样? 直到听说旻国皇帝赐了南衣一支刻着凤纹的步摇,才叫后宫诸美反应过来,原来她竟已走得这么远了吗? 究竟是何时发生的事,陛下不是一直态度不明,南衣不是没名没分吗,怎么一眨眼凤纹步摇都出现了? 前朝后宫为此议论纷纷之际,孟国使臣团却在短暂的惊讶过后笑了,南衣这个女人祸国殃民的本事还真是不小,竟这么快便引起旻国皇帝的重视了。 却不知南衣此时正在不满着,只因她想起了舒嫔怀孕的事,内心很是不平,早不怀晚不怀,偏偏在她来之前怀上了,这不是纯纯的给她添堵吗? 若舒嫔晚一步,那她向旻国皇帝提出遣散后宫的要求时,对方肯定不能像孟国皇帝那般拒绝她了。 等等,舒嫔这还没生呢,生产条件极差的古代,什么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你要干什么?”系统冒头,被南衣想一出是一出的歹毒心思搞得十分郁闷,她就不能专心搞事业么? 南衣没理会系统的规劝,一逮着机会便想仗着御赐令牌闯进舒嫔的寝宫,好看看对方是何方神圣。 第四百零七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六十二) “南衣!”系统生气了,才得了凤纹步摇便飘成这个样子了么? 南衣脚步一顿,蹙眉,用意识回应道:“喊什么呀?我又没要干嘛,不过是去看一眼舒嫔长什么样子罢了。” “话说,你就不好奇舒嫔的样貌么?一介宫女,势单力薄,若没有足够出众的外貌,何以引起旻国皇帝的注意?” “……”系统胸口一堵,冒出头,道:“不好奇,更不感兴趣,你不要老是把精力放在一些不必要的事上。” “若你总是拿自己和那些被迫困在宫里终日以争宠为唯一生存目标的妃嫔放在一起比,你的路只会越走越窄!” “要做强者身边最无可或缺的人,就不能局限自己,何况你是立志要做女帝的人,既是一代女帝,又怎能放眼于争宠一事?” 为着让南衣停下来,系统也算是搏老命了,尽管内心十分不屑她的女帝妄念,但还是拿了出来做劝服她的依据。 不是说女子为帝乃妄念,而是南衣这样的人,根本没可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帝王,更别提成为千秋记载的女帝了。 南衣眨眨眼,有些被系统说服了,没错,她要做女帝,要把旻国皇帝孟国皇帝等等一起收进后宫,让他们来争宠,来讨好谄媚她。 才不要像后宫的那些女子那般卑微,不是数着日子期盼侍寝的时机到来,便是麻木的摸着地砖熬过漫漫长夜。 但南衣有些不爽系统吼她,见它这么紧张她去找舒嫔的事,便起了坏心,继续向前迈步,“好了好了,我晓得该怎么做了。” “那你为什么还不改变方向,回自己的寝宫?”系统脸色不好的道。 “就去看看,看一眼又不会让舒嫔少块肉。”南衣说完,摸了摸已经被她戴在头上的步摇。 清楚古代的头饰是用来约束女子的举动,不是给她们拿来乱甩的,但此刻南衣就是恨不得把步摇甩出花来,好让大家看个仔仔细细。 所谓圣眷正浓,不炫耀一下,岂不如锦衣夜行,又不是见不得人,她该嘚瑟便嘚瑟,以便后宫的妃嫔认清现实。 系统无奈了,但也明白南衣这会儿确实没有再动什么歪心思,不过是在和它斗气罢了,若不顺着她,恐怕她之后还会去找舒嫔的麻烦。 便只能默认她的举动,想着实在不行的话,它就动用系统的本源力量击晕南衣,晕个几天应该能避开风波了。 但为了以防万一,又提醒了几句,“你也说了古代生产条件差,能得一个健康平安的孩子是天赐的礼物,尤其是在最为注重香火传承的皇家。” “不管舒嫔在旻国皇帝心里占多少分量,她的孩子无论男女都是帝王的血脉,不容有失,谁若敢轻举妄动,谁便会万劫不复。” “你一会儿见得到便见,见一面就走,最好向舒嫔释放善意,做个样子给旻国皇帝看,见不到也别纠缠,当心横生枝节被人利用。” 南衣白眼一翻,不耐烦的道:“知道了知道了,我又不傻,便是真要做什么也不会亲自动手,最简单的借刀杀人还是懂的。” 而她之所以这般容不得舒嫔肚里的孩子,却是另有一番打算。 旻国皇帝至今无嗣,舒嫔这一胎若有个万一,对他来说定是个打击,若在此时,她怀上了,自会成为他的唯一。 待生下儿子,凭着儿子一步步的掌握权势,再凭自己的“宝藏”获得文武百官的支持,便可架空旻国皇帝。 到那个时候,哪怕旻国皇帝不甘愿沦为她的“后宫”,也不得不从了。 哼,系统以为她蠢笨不堪,却不知它才是痴傻及拖后腿的那个,若不是暂时找不到它的替代品,她早就解除绑定了。 待看过了舒嫔,再去会会那个够胆当众杀人的娇妃,摸清这两个人的底细后,她也就能放心的做自己的事了。 说娇妃,娇妃到,南衣在舒嫔寝宫门前遇到了恰好路过的娇妃,两方人马对上的那一刻,气氛自动变得灼热了起来。 砸死使臣的风波过去后,娇妃挑了个日子恢复了正常的生活作息,不时的去御花园走走,省得整天闷在宫里发霉。 不想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竟撞上了南衣,瞧对方戴着凤纹步摇一身华服却半点端庄也无,愣是弄得花枝招展的样,叫娇妃控制不住的挑起了眉梢。 而南衣也在打量娇妃的服饰,这人似乎很喜欢红宝石,全套红宝石首饰放在身上,竟没压住她本身的气质,反而做了她的点缀。 淡黄色桃花底纹绣祥云浮日图样的华服不显素雅,倒衬出了几分气韵。 单看外貌,娇妃的确有几分被旻国皇帝恩宠的资本,也不怪得能在三位公主中胜出。 “你就是瑜依姑娘?”在贴身宫女的提醒下,娇妃回过神,上下打量了南衣一眼,按着一贯在人前展露的脾性,眼里满是轻蔑的道。 视线滑过南衣的发饰,又从轻蔑变成了难掩的愤怒,整个人透着一股火气,随时都能爆发出来。 受到挑衅的南衣当下便瞪大眼睛,张嘴就想讥讽一番,但不知想到了什么,又控制住了怒气,略微做作的摸了摸凤纹步摇。 语调轻佻,透着一股敷衍的态度,道:“我是!有名有姓,不惧人言,不知您又是个什么东西,为何挡住我的路?” “大胆!此乃‘骄云宫’娇妃娘娘,陛下心尖尖上的人,瑜依姑娘便是恩宠浓重,终究名分未定,在娘娘面前,最好还是守礼些。” 不待娇妃做出回应,她的贴身宫女便跳了出来,怒斥南衣的无礼。 更向前两步,给南衣做了个示范,“瑜依姑娘,您该学奴婢的姿势,给娇妃娘娘行礼,既在后宫,行事须得谨慎,可别落人话柄。” 南衣直接气笑了,一巴掌拍在宫女脸上,“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不得不说,这一巴掌叫南衣爽了,以前看电视的时候,老是看宫斗剧里的人扇巴掌,觉得没意思,轮到自己了,才晓得有多顺气。 “……”系统嘴角一抽,得,还是发展到了这一步,南衣就这么热衷于狗血的后宫纷争剧情吗? 宫女被打后,捂着脸丝毫不惧的站直身体,盯着南衣,道:“奴婢不是个玩意儿,可也是有名有份的,瑜依姑娘呢?” 南衣胸口一堵,扬手又想给对方一巴掌,却在半道被娇妃拦住了,只见娇妃牢牢地抓着她的手,皮笑肉不笑的道:“瑜依姑娘何必生气?” 话落,娇妃手一用力,便把南衣往后推了一步,挡在贴身宫女面前,看了一眼舒嫔寝宫的大门,心里有了计较。 便扬声道:“畜生听不懂人话,该教便得教,本宫的人自有本宫管教,就不劳瑜依姑娘费心了。” 闻言,南衣以为娇妃这是要服软了,不免哼了一声,还以为对方有多厉害呢,不还是个纸糊的老虎? 第四百零八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六十三) 可很快的,娇妃又把视线放在了贴身宫女身上,侧着身,带着点亲昵的揉揉她的脸,眉眼微弯。 “你这个人还是有福的,有本宫教你,不像有的畜生,一遭下山,便横冲直撞,想找个人教都死活找不到。” 话说得自然,却在“这个人”和“畜生”上着重了语气,在场之人哪怕再蠢都听出了娇妃的弦外之音。 贴身宫女会意,笑了笑,跪下行礼,道:“奴婢多谢娘娘管教,有娘娘教导,是奴婢三生修来的福气。” 一众伺候在娇妃身边的宫女内侍皆憋着笑,面容扭曲,偷看南衣的眼神透着明目张胆的幸灾乐祸。 “你什么意思?”南衣反应过来了,气得向前几步,却被娇妃一只手抵住胸口被迫停下来。 娇妃柳眉一挑,道:“本宫没什么意思,只是教导自己的人罢了,难道这点小事瑜依姑娘也要计较?” 看了一眼南衣头上的凤纹步摇,娇妃眉眼一深,凑近南衣耳边,低声道:“别说你还未定下名分,没资格管本宫宫里的事。” “便是你真的成了皇后,成了这后宫的主人,也是无法越过本宫教训本宫的人的,劝你还是见好就收,别把事闹大了,再惊动了陛下。” “一国之后,贵在端庄沉静,贵在处事公平,以德服众,若德行不堪,心胸狭窄,便是坐上了后位,也是不能长久的。” 话落,娇妃姐俩好似的替南衣整了整衣领,又替她把甩得有些歪了的凤纹步摇扶正。 “你……”南衣皱紧眉头,这个娇妃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猖狂,居然敢当面讽刺她是“畜生”,还屡次拿话堵她。 系统眨眨眼,压了压嘴角,虽说它是和南衣一边的,但看着她吃瘪,这心里仍是控制不住的乐开花,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么? 娇妃摆弄完南衣,满意一笑,后退一步,转身就想走,却冷不丁的被南衣抓住手,尚未来得及反应脸上便挨了一巴掌。 响亮的耳光声响起的那一刻,三方人马都惊了,呃,哪来的第三方人马?自然是舒嫔了。 寝宫门外发生了这么大的动静,她怎会毫无所觉,但为着肚里的孩子,便不打算开门,只想一路装聋作哑到最后。 却又按捺不住好奇心,便透过门缝偷看,见娇妃稳占上风,几乎是压着南衣“打”的,顿时松了口气。 不知为什么,虽然娇妃名声不好,宫里人都不喜欢她,而舒嫔也和娇妃没有往来,但这心里总是认为娇妃不像表面上那般粗俗。 且舒嫔看得清楚,南衣是冲着她来的,确切的说,是冲着她腹中的胎儿来的,娇妃这么一闹,倒是把南衣的注意力全部吸引了过去。 只没想到南衣竟然敢对娇妃动手,便是得赐凤纹步摇,便是真的成了皇后,也不能随意打骂后宫妃嫔,更别提扇人耳光了。 “娘娘,这……”舒嫔的贴身宫女眨了眨眼,有些害怕的看了她一眼,想让她回到内室,别被这出闹剧冲撞了。 舒嫔摇摇头,面露担忧的看着娇妃,这一巴掌打得太狠了,娇妃必然沉不住气,但一旦闹大,又恐怕会对娇妃不利。 下一刻,娇妃身子站正,回过脸,微微一笑,狠狠地一巴掌打在南衣脸上,直打得南衣倒在地上。 再次叫尚未从娇妃挨打的震惊中缓过劲来的三方人马惊呆了,不是,后宫争斗的确尔虞我诈,但何时变得这般直白,直接动手了? 南衣整个愣住,直到被她身后的宫女扶起来,才渐渐的回过神,感受到脸上火辣辣的疼,顿时怒了。 娇妃居然敢这么对她,言语讥讽在先,出手伤人在后? 不过一个形如质子一般的玩意儿,作为孟国献给旻国的“礼物”,比之蝼蚁还不如,仅是侥幸得了几分宠幸,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因过于震惊,以致于南衣忘了还手,娇妃则收回手,做作的吹了吹,上下扫了南衣一眼,转身便想顺势离开。 系统左看看右看看,看着娇妃的背影,神色凝重,这个女人不好对付,再看南衣睁大眼睛像是发呆的鸭子样时,却瞬间笑出了声。 抱歉了,它实在憋不住了,希望南衣能借着这巴掌长长记性,别以为天老大她老二,谁都不放在眼里。 耳边的笑声分外的讽刺,叫南衣找回了魂魄,顾不得和系统计较,看着娇妃的背影,咬了咬牙,大步冲了上去。 谁也没想到南衣到了这一步仍不肯善罢甘休,猝不及防之下,竟叫她冲到了娇妃面前,抓住了娇妃的头发。 然,娇妃早有防备,头发被揪住的那一刻,立刻拔下一支钗子狠狠地刺向南衣的手,扎得她鲜血淋漓,被迫松开了手。 南衣捂着手,惊怒交加的瞪着同样红着双眼的娇妃,想了想,终是退了两步,却是往旻国皇帝寝宫的方向跑去。 见状,娇妃的贴身宫女不免担忧的道:“娘娘,若是陛下偏宠她,听信了她的一面之词,该如何?” “怕什么?大不了便进冷宫,情况再坏一点,一条白绫也干净了,放心,真到了那步田地,本宫自会先把你们安排好。” 娇妃不在意的笑笑,用衣袖将钗子上的血迹擦干,又戴回了头上。 就这样,娇妃一行人回了寝宫,除她以外,寝宫上下皆忐忑不安,生怕她争宠失败,让他们失去依靠。 南衣的人则一路追着她到了旻国皇帝的寝宫,见她轻而易举的便被请了进去,不免松了口气,看来这次会是她占上风。 那他们这些伺候她的人也能沾点光,在这宫里过得舒心一点,尽管私心里,他们并不喜欢这个举止轻浮狂妄自大的女人。 “娘娘,咱们回去休息吧,您可不能站太长时间。”舒嫔的贴身宫女透过门缝,见两方人马都走得差不多后,小声的提议道。 舒嫔回过神,点点头,在宫女的搀扶下回到内室休息,但想起方才混乱的局面,内心仍是无法平静。 忍不住摸了摸肚子,再一次祈祷道:“愿天地垂怜,护得我儿平安降生,平安长大,平安终老。” “若天地怜悯,遂我心愿,信女愿日日抄写道经,日日对天地跪拜,以此感激天之大恩,地之大德!” 帝王的寝宫内,南衣捂着受伤的手,红着眼睛,委屈的看着旻国皇帝,一颗泪要落不落的,格外的惹人怜惜。 添油加醋,颠三倒四的把她和娇妃的冲突说了一遍后,暗示要旻国皇帝为她做主,严惩甚至是杀了娇妃。 第四百零九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六十四) 暗示完,南衣便点到即止的止住了话题,半跪在地,将脸放在旻国皇帝的膝盖上,轻轻蹭了蹭,像是在擦泪,又像是在撒娇。 旻国皇帝一动不动,眼里透着一丝嫌弃,若不是南衣长得足够好看,哭起来也赏心悦目的,他早就不耐烦了。 只因在南衣来寻他的时候,他便从暗卫嘴里听清了来龙去脉,晓得错不在娇妃,再仔细一想,就明白娇妃这么做是别有深意的。 为了将南衣的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以保护舒嫔,娇妃再一次的豁了出去,丝毫不管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 或者说,她信他,因为相信,所以才毫无畏惧,于他而言,娇妃实在是颗分外贴心的棋子。 两相对比之下,南衣不仅品行不堪,心思恶毒,更蠢得可笑,真以为在他面前能够黑白颠倒,让娇妃背负所有错处么? 本想着赐凤纹步摇后便冷落南衣几天,好叫她沉不住气,却不想她竟敢把主意打到身怀龙嗣的舒嫔身上去,还公然殴打娇妃。 此事一旦传到宫外,定会引起旻国上下的不满,到底南衣名不正言不顺,他这个皇帝自然不能处事不公,不然,岂不是会引起众怒? 行,南衣既这般主动递把柄过来,他不好生利用一番,岂不是辜负了她的“善解人意”? 系统此刻正在劝说南衣,“你还是忍了这口气吧,毕竟是你先挑事的,可怪不得娇妃。” “且旻国皇帝的耳目遍布各个角落,你和娇妃之间发生的事,他定已理清,断不可能听你一面之词严惩娇妃。” “不依不饶的话,只会招来帝王的恶感,尤其是像旻国皇帝这样的人。” 南衣想了想,眼神微冷,用意识回应道:“那正好了,可以凭此试探一下旻国皇帝待我的在意究竟有几分。” “若他的在意有六分以上,便是今日杀不成娇妃,来日总能实现,若他的在意低于六分,日后待我夺得大权就连他带娇妃的一起解决。” 说着,南衣的脑子里不禁浮现出娇妃跪地求饶的狼狈画面。 “……”系统嘴角一抽,南衣这人真是叫人一言难尽,想问题总是习惯性的片面化,却又够狠够毒。 不过,这有时候吧,直接杀死拦路石也不失为一种干净利落的手段,暂且静观其变,实在不行,它便助她做出几个小巧的武器,弑帝夺位。 没办法,旻国的国力和国运对它来说,太有诱惑力了,而旻国皇帝又过分强大,一步步来的话,很难保证胜算。 须得做好必要时刻施展必要手段的准备,万一失败,它还能带着南衣逃走,逃去山高水远的南部。 旻国皇帝的手在南衣头上抚摸了两下,似在考虑该如何处理今日这事。 感受着他的温柔的南衣不免放松了些,或许,他会为她解决掉娇妃这个女人,以此来表明对她的偏宠和爱重。 但在南衣心生期待的时候,旻国皇帝最终做出的决定却如一盆冷水当头泼下一般,将她浇了个透心凉。 只因旻国皇帝虽当着南衣的面斥责了娇妃的无礼,更温声细语的安抚了她的情绪,但却并未让娇妃付出实质代价。 娇妃妃位不变,封号不变,仅是份例减半,挪宫另住,住到离帝王最远的“清芜宫”三个月,独居自省,抄写道经,以清空杂念,修正德行。 也许这个惩罚对后宫争宠的女人来说算是很重的了,毕竟三个月不见皇帝,住得又那么远,皇帝肯定会将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可对娇妃这种身份特殊,非常时刻需要站出来作为摆设的人来说,却是不痛不痒的责罚。 只要旻国和孟国的盟友关系一直存在,她这个孟国来的公主就不会有真的受到冷待的那一天,总得用来做那个“样子”。 是以,南衣十分不满,差点控制不住表情,但在旻国皇帝含笑的视线下,只得咬紧牙关忍住。 这一刻,南衣已经想好了旻国皇帝的结局,他不够格做她的正夫了,还是做个任人践踏的小侍好了,待他尝尽心酸苦楚,才会知晓她今日的憋屈! 旻国皇帝将南衣忍耐到近乎扭曲的表情看在眼里,轻笑一声,一把将她拉到怀里,抱着她,低声解释了一句。 娇妃是孟国的公主,更是旻国和孟国向彼此释放善意的工具,这孟国使臣团还在旻国呢,总不好做得太过分。 何况这事说白了也就是后宫纷争,闹大了,谁都不好看,更别提南衣也是来自孟国的人,难不成要让天下再看一出孟国人内讧的好戏么? “陛下说来说去不还是舍不得娇妃?娇妃杀了个人,陛下都能轻拿轻放,何况是打我骂我伤我呢?”南衣吸了吸鼻子,委屈的道。 若不是还得压抑情绪,不在旻国皇帝面前露出丑态,南衣早就开骂了,何至于连抱怨都像是在撒娇? 旻国皇帝捧起南衣受伤的手亲了亲,道:“好了,你以后是要站在朕身边的人,可不能像那些寻常女子般善妒。” 不等南衣再说什么,旻国皇帝便派人请她回去,他会派一个太医专门照料她的手伤,保证不让她留半点疤。 待南衣憋着一肚子气,不甘不愿的走了,旻国皇帝又加派了人手去守护舒嫔,明面上却说是舒嫔犯了忌讳,要禁足反省。 “娘娘,陛下未免也太偏心了,明明您什么都没做……”舒嫔的贴身宫女红着眼,一脸心疼的看着正在刺绣的舒嫔。 舒嫔停了下来,抬眼一看,见贴身宫女快哭出来了,不免好笑的道:“你哭什么呢?这样不正好,既是禁足,本宫不能出,别人自然也不能进。” 陛下这么做,不为责罚,只为维护,为了保护她和腹中的胎儿,避免南衣再寻到机会闹到她门前来。 横竖没有这个禁足令,她先前过得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并无多少差别,安心过好每一天便是。 娇妃那边也算是轻拿轻放了,叫她松了口气之余又寻思着该送些什么给娇妃做礼物,以表示谢意。 哪怕娇妃不需要她的感谢,可不管怎样,她都承情了,礼尚往来,对方需不需要,和自己有无心思准备可是不相冲的。 而舒嫔被禁足这事让南衣听了,心里却舒服了几分,陛下仍是在意她的。 可想想还是有些难受,为什么不管是孟国皇帝还是旻国皇帝都不能做到只要她一个呢? 那些小说影视里,男主在寻到真爱后,往往会把先前的女人孩子料理干净,只要真爱一个,不容许后院再有别人。 怎么到了她这里,这些男人就这个不行那个不好的?死活不肯为她清干净后宫,还要她以宽容之心去容纳那些女人。 第四百一十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六十五) 忽然,一张脸出现在南衣的眼前,叫她先是眼露怀念,再是恨得牙根直痒痒,骂道:“宣子庆,你这个眼瞎心盲的混账!” 在这个世界上,专一深情的男主不是没有,却一心挂在未婚妻身上,对她的好视而不见,对他们命定的缘分嗤之以鼻。 叫南衣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若当初宣子庆肯选择她,她现在不知过得有多幸福,哪里用这头受气那头受委屈? 心口忽的一疼,打断了南衣的思绪,让她想起了那个梦,那片衣角。 看着窗外的景色,南衣难得的透出了几分真实的无助,低声道:“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你快点来找我吧!” “不急不急……”咬着一根冰糖葫芦的李小寂感受着南衣的情绪波动,眉眼一弯,笑着道。 化身为一个小孩的大奸臣系统站在一边,同样咬着一根冰糖葫芦,一样的原料,一样的做法,怎么旻国皇城的就这么好吃? 一人一统这边吃得喷香,那边的娇妃则麻溜的住进了清芜宫,一些不愿继续伺候她的人,她都安排好了去处。 宫中形势万变,三个月的时间太长,会发生点什么谁也说不准,宫女内侍想另求出路乃是人之常情,娇妃自不会阻拦。 而肯留下的,娇妃也不会高高捧起,只如平时那般对待,最多脾气更好一点罢了。 但没想到她住进清芜宫的第一天,舒嫔便给她送来了亲手做的一些手帕挂饰,看得出是用了心思的,礼轻情意重。 没有言明是为了什么,但懂的都懂,娇妃便笑着挑了一条最喜欢的手帕,当晚便用上,能和有子嗣的妃嫔搞好关系,对她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而旻国皇帝也在某个夜晚悄悄见了娇妃,他对她的存在是越来越满意了,已经开始考虑给她个更稳定的未来的可行性。 若宫里的环境不合适,那便给足银钱和人手让她到新的地方生活。 察觉到旻国皇帝态度变化的娇妃却不敢松气,一时的情绪算不得什么,不当轻狂,一旦狂妄,必会自取灭亡。 她只要按着心中的目标始终不变的努力着,早晚有一天能迎来静看云卷云舒,闲来品茶读书的安稳而悠闲的生活。 毕竟她要的从来都很简单,只想活下去,活到最后,别的不曾妄念,也不感兴趣。 旻国皇帝聪明而强大,是这世上最有力量庇护她的人,也是最有能力满足她需求的人。 不然,她也不会在踏入旻国边境的那一刻便下定了决心,只给自己站一个立场,决不允许左右摇摆。 毫无疑问的,娇妃处变不惊的表现更令旻国皇帝满意了,他果然没看错人,倒是可惜了,若她不是孟国人,或许…… 摇摇头,旻国皇帝及时打住了假设性的场景,那毫无意义,转而拉起娇妃的手,一步步的向床榻走去。 今夜注定无眠,彼此相拥的那一刹那,有的只是纯粹的男欢女爱,无论真心,无谓真情,唯有最直白的感官愉悦。 留下伺候娇妃的宫女内侍听着室内的动静,羞红了脸的同时又为自己做对了选择而感到庆幸,果然啊,娇妃仍是最受宠的那一个。 可后宫诸美不知真相,以为在这场纷争中,是南衣占了上风,旻国皇帝为了她,连怀着孕的舒嫔也罚了,偏心真是偏得令人气愤。 导致她们既为娇妃和舒嫔的遭遇感到幸灾乐祸,又不免物伤其类,对南衣这个人深深的忌惮了,难道南衣真的会成为她们的皇后? 素来英明神武的陛下会糊涂到让一个来自异国的人坐上后位,诞下嫡子,继承大统么? 这也是文武百官担心的,但丞相不动,他们也不好妄动,谁让自旻国皇帝登位以来做的每个令人胆颤心惊的决定,最后的结果都是好的呢? 他们是真的不想再被打脸了,便选择忍耐,安静的看着,哪怕真有什么意外,也有丞相和帝师在一旁规劝帝王。 前朝不动,后宫亦不动,南衣窝在寝宫里,喝着燕窝粥,伺候她的人处处细致,处处体贴,没有让她烦心的时候。 但南衣仍觉烦闷,放下勺子,随意的看了一眼桌面,见用橘肉做成的甜品很是好看,便叫人拿了过来。 可不等南衣吃下,系统便冒了出来,“别吃,这个甜品被人下了药。” 闻言,南衣反应极快的装作手滑,顺势打翻了装着橘肉甜品的碗,更趁着伺候的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拍桌而起,“你们怎么伺候的?” 虽不知南衣怎么就发怒了,但身份有别,她生气,他们便只能受着,于是屋里跪了一地的宫女内侍,纷纷求南衣息怒。 南衣冷哼一声,一甩袖子便走向了内室,待不见了她的影子,众人才敢起身收拾桌面和地上的狼藉。 “有人要毒死我吗?”坐在床榻上,南衣有些害怕的看着系统,但这害怕中又透着点诡异的兴奋。 “不是毒药,只是吃了会让人发困的药,但这应该是幕后之人的试探,过后便会动真格了。”系统蹙着眉头道。 南衣眯眼,对方最好快点动第二次手,她好借着系统的力量顺藤摸瓜,及时将危险拔除干净。 一人一统内室密谈的时候,却不知外边的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小内侍悄悄地溜了出去,而他也是旻国皇帝的暗卫之一。 系统出面阻止南衣吃下有问题的甜品的时候,暗卫看得分明,南衣头上忽的冒出了一缕幽光,转瞬即逝,分外的诡异。 似这样的情况,暗卫肯定要说给旻国皇帝听,交由旻国皇帝定夺。 旻国皇帝晓得这一情况后,内心越发的肯定南衣的古怪源于她自身,跟孤本无关,跟神秘势力无关。 但眼下旻国皇帝只做出了让暗卫继续盯着南衣的命令,越是这种时候,越要沉住气,让那个浑身都是破绽的女人自个露出马脚。 透过投屏看到这一幕的大奸臣系统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他抛个引子给旻国皇帝,对方若是抓得住,自能困住南衣的脚步。 没错,暗卫看到的光是大奸臣系统做出来的特效,以他的能力,愣是将南衣的系统瞒得死死的,丝毫察觉不到。 入夜,南衣又做梦了,还是同样的场景,同样的差一步,及回响在耳边的温柔声音,叫她醒过来的刹那一阵空虚。 “你怎么了?”系统冒头,打量了南衣一眼,不解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样是因何而起。 南衣摇摇头,不想和系统说,内心却对那个命中注定的人越发期待了,他一定是世上最优秀的男子,才能叫她如此魂牵梦萦。 第四百一十一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六十六) 橘肉甜品的事,南衣没有声张,免得打草惊蛇,而为了给对方制造再一次动手的机会,她又开始频繁的出宫了。 按着之前的行动轨迹,不时的到一些平民面前刷一下存在感,继续塑造“善良温柔”“平易近人”的形象。 这自然是为了拉拢民心,也不怪得后宫诸美私底下议论南衣那么多了,人前人后两个样的套路真是被她玩得死死的。 但南衣和系统都不知道的是,旻国等以实力为尊的国家其实并不讲究什么“个人形象”,他们看重的多是个人能力。 能给百姓带来实在利益,能给国家带来切实好处的人,只要不是那种无故弑父杀母六亲不认欺凌妇人幼儿的大恶人,人们都乐意将之捧起。 所以,南衣的努力顶多能得人几分好感,想凭此在封后前聚拢起一批民心,是不可能的。 除非她拿出足可改变旻国未来的筹码,不然,在民众眼里,她也只是个人美心善的姑娘罢了。 而在南衣高调行事的时候,旻国皇帝的赏赐陆陆续续的来了,仍是一些适合女子佩戴的首饰,但每样都刻着牡丹花。 先凤纹,后牡丹,旻国皇帝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叫后宫诸美越发的不安,沉得住气的尚且忍着,沉不住气的则私下联系母族想办法。 因着旻国皇帝的强势把控和引导,南衣和娇妃的纷争并未闹得人尽皆知,透出的些许风声也被快速的压了下去。 各地民众便也无从得知南衣的另一面,对她的正面兴趣仅限于好奇她是凭借着什么能得到帝王的青睐的。 除此之外,旻国民众待南衣的态度和娇妃是一样的,皆戒备警惕,谁让她俩同为异国人,却又备受旻国皇帝的爱重呢? 旻国百姓可不希望未来的一国之母是别国人,更不希望未来的太子掺杂着别国的血脉,但在事成定局之前,他们不会妄自议论。 只因他们相信自己的陛下不会那般糊涂,如此偏宠一个路数未明的女子,定有他的意图。 而在后宫众人渐渐坐不住,文武百官心思复杂,百姓该吃吃该喝喝的时候,世人眼中出尽风头的南衣却满腹委屈的走在大街上。 一脸哀愁,有苦说不出的模样,就好像被全世界给抛弃了一般,一点儿也不像是万千宠爱集于一身的人。 身后跟着的宫女侍卫等,看她的眼神都是一模一样的嫌恶,只是被他们掩藏住了,面上挂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担忧,仿若在心疼她。 洛锦最近似乎挺忙的,没时间陪南衣,不然,这个时候早就站在她身侧,用最温柔的语气安抚她的情绪了。 何至于让她陷在悲伤的氛围中,越陷越深,难以自拔? 深感寂寞的南衣摸了摸受伤的那只手,经过太医的细心治疗,已无大碍,疤痕亦在淡化,但受到的屈辱却怎么都不会淡忘。 想起昨天和旻国皇帝的又一次谈话,心底的憋闷瞬间转为了愤怒,却透着几分无能为力的无奈。 原来,南衣看旻国皇帝赏赐不断,更用“牡丹”来表明心意,便以为可以再进一步,无需等待。 在求见对方的时候,不顾系统的劝阻,再次暗示旻国皇帝严惩娇妃,还她一个公道。 可总是温柔待她的旻国皇帝却怒了,虽没有说出一句训斥的话,只是让她回宫休息,但从他的眼神中,她可以看出他真的生气了。 一时间,南衣被旻国皇帝的气势吓到,直到回到寝宫才缓过劲来,系统责怪她不该不听劝,白白消耗了这段时日积累起来的好感。 旻国皇帝可不像孟国皇帝那般顺她的意,何况系统一直捉摸不到对方的情绪波动,难以判断他待南衣的情意有几分。 且这位年轻的帝王从登位起便全权掌握了朝政,满朝文武无敢违逆,南衣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试图左右他的决定,自然惹来了帝王的不悦。 为着以后,南衣最好借这个机会收敛脾性,不要像在孟国似的,整一个“孔雀开屏”的状态,随随便便就把图纸给出来。 但南衣听不进系统苦口婆心的劝告,只觉得自己太委屈了,更以为看清了旻国皇帝的心,他对她的好只是表面功夫,并未入心。 而他更在意的人,明显是娇妃,不然,为何他这般维护娇妃,愣是舍不得加重责罚,更为此第一次对她发了脾气? 辗转反侧了一夜的南衣烦闷之下,便跑出宫外逛逛,但越逛越难受,情绪也越发的低落。 好不容易回过神,怒气更生,恨不得立马将所有让她不好过的人统统踩在脚下,却只能是想想。 “……”系统冒头,看着南衣一副苦情剧女主,仿佛受尽世间所有委屈的样子,翻了个白眼,道:“你又在闹什么?” “我没闹啊,难道伤心一下都不行?”南衣反问,深吸一口气,大步向前,她也不晓得自己要去哪,只想一直这么走,走到力竭为止。 系统无语,想说南衣有什么好伤心的,明明是她自作孽不可活,但记起她的脑回路与常人有很大差异,便闭了嘴。 而旻国皇帝此刻却在和老师喝茶下棋,听得人汇报南衣四处乱逛的最新消息,忍不住翘起嘴角,“真是不堪一击。” 坐在他对面的老师挑眉,并未说话,看着面前的棋局,思索一番,便在一个角落放下了白子。 旻国皇帝应对极快,放下一颗黑子,堵了老师的最新布局,想起昨天的事,便是一阵好笑。 没错,他是故意发火的,以混乱南衣的心,一直以来,她都是顺风顺水的状态,偶然受挫,自会露出破绽。 且冷着南衣几天,看看她接下来会用怎样的对策来化解这场危机,是给出价值更高的武器图纸,还是小意温柔的认错。 “二蛋,打起精神,到我们加入旻国棋局的时候了。”梳洗打扮一番,换好衣服,挂上香包的李小寂看着镜子里的人,微微一笑,道。 大奸臣系统咬牙切齿的声音很快便在耳边响起,“不许叫我二蛋!” 李小寂亮出一口白牙,满意的转了一圈,饵料放足,前奏放够,雷光一闪,白月光闪亮登场! 此时,天空正好下起小雨,路上行人匆匆,无暇顾及其他,南衣形单影只的走着,拒绝了随行人员递来的伞。 感受着雨水打湿身体的不适感,忍不住抬头,想问老天为什么她总是不能顺心如意? 若要她憋憋屈屈,事事忍耐,处处退让,作甚选她为天命真女,作甚让她绑定系统穿越,白让她高兴一场? 第四百一十二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六十七) 但天空毫无反应,只有淅淅沥沥的雨水温柔而强势的落下,顷刻间模糊了南衣的视线,也不知滑下脸庞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闭上眼,低下头,南衣无力的甩了甩头发,下意识的抬脚,却忽的脚下一滑,身体不受控制的倒下,扑在一摊积水中,更显狼狈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南衣又羞又恼,来不及骂人,便看到一双蓝底绣白云纹样的靴子停在她面前,一道温柔的声音随之响起。 “这位姑娘,您没事吧?可有伤到哪里,若还能行动,不介意的话,可借某的扇子站起来。” 南衣满腔的怒火顿时僵在胸口,这声音听着怎么那么耳熟? 抬头一看,一张清俊的脸出现在她眼前,若星辰般灿烂的眼睛,点亮了灰蒙蒙的天空,也照亮了她的心房。 明明这人算不得帅气逼人,惊艳四方,单论外貌,在她遇到的男子中,最多排个中上,可那好看的眉眼却引起了她灵魂的共鸣。 烟雨蒙蒙中,他如一幅泼墨画般,美得令人说不出话来,更不敢大声呼吸,生怕惊扰了这份美好。 这一刻,南衣终于体会到了何谓“一见钟情”,何谓“一箭穿心”,她想,她完了,仅一面便被这人俘获了心。 可这感觉并不讨厌,反而令她如鸟儿一般轻松自在,恨不得立刻展翅高飞,向天和云昭告她的喜悦。 像是快渴死的人在干涸的沙漠里看见了绿洲,像是身负冤屈即将被斩首的人获得了特赦圣旨,更像是背着重负爬山到了山顶把重负扔掉一般。 前一刻还自怨自艾的南衣这一刻便明媚灿烂了起来,不自觉的露出笑容,下意识的向眼前之人递出手。 男人微微一笑,将放在南衣面前的扇子又往前递了递,示意她凭此借力。 南衣眨眨眼,听话的照做了,就着她的动作,男人顺势将她温柔的拉起,单手完成的动作,分外的有力可靠,更让人心生安全感。 四目相对的刹那,南衣红了脸,男人也红了耳朵,朦朦胧胧的悸动,就好像是冬日里的一颗草莓,酸酸甜甜,透着一股青涩,却比蜜糖还香。 而在两人对视的时候,跟在南衣身后的人才反应过来他们竟就这么看着她摔倒被人扶起更当众互送秋波? 没办法,谁叫男子出现的时候,他们也一起看呆了,还以为一幅画卷缓缓地在面前展开,叫人不忍破坏。 回过神的众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他,想要出声提醒南衣,却莫名的抬不起脚,说不出话,只得安静的看着。 男人像是意识到了什么,微微一笑,收好扇子,把手里的伞递给南衣,轻声道:“雨越下越大了,姑娘家在外不方便,还是赶紧回家吧!” 话落,男人又解下身上披着的薄披风,给南衣披上,她的衣服有些淋湿了,不做些遮掩,恐怕会对名节造成影响,即使旻国国情并没有那么苛责女子。 做完这些,男人转身就走,潇洒利落的顶着雨水快步离开,竟是不曾回头,更不曾表现出一丝不舍。 全程被男人牵引着心神的南衣来不及阻拦,便只看到一袭蓝影消失在巷子拐角处,蓝色衣角? 不由自主的握紧伞柄,南衣的心瞬间狂跳不已,属于她这个天命真女的剧情终于来了吗? 这个人便是她梦里的人么,她命定的爱人不是虚幻的,而是真实存在的,他们还见面了?这般想着,南衣兴奋了起来。 轻笑一声,南衣转身便往宫里走,倒是不急着去追寻命定之人的详细信息,自信天意注定,无需她做什么,便能再次见到对方。 随行人员看着南衣雀跃不已的背影,眼神交流了一番,决定回去便上报,可不能让南衣给他们的陛下戴绿帽子。 而系统却在此时冒头,回头看了一眼,又是一个命格极强的人,它探不出深浅,只能提醒南衣防人之心不可无。 但南衣显然听不进一个字,整一个从蜜罐里泡出来的样子,每走一步,都能从身上溢出一堆粉红色的泡泡。 “你这个装叉货!”无人之处,李小寂正抱着手算计下次见南衣的时间,大奸臣系统便冒了出来,毫不留情的吐槽道。 李小寂挑眉,适当的装叉,能够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氛围营造得好了,时机挑选对了,便能叫三分长相发挥出十分优势。 不合时宜的出场,哪怕是百分长相,也能叫人大失所望,无法惊艳。 大奸臣系统抠鼻,切,做任务的时候花样百出,到了相亲的时候却各种退拒,个嘴巴比脚厉害的玩意儿! 不过,李小寂这会儿也没有被迫去相亲的烦恼了,谁让他被局里的福利部门——红娘部,给拉入黑名单了呢? 呃,大哥不说二哥,大奸臣系统也被拉黑了,黑名单上的等级比李小寂还高,说出去都丢人。 摇摇头,大奸臣系统正经了些,看着李小寂的侧脸,道:“你已经和南衣产生了交集,接下来便是利用她去靠近旻国皇帝了。” “南衣这人好解决,方才的事,她的系统从头到尾都没察觉到我的存在,也探不出你身上的灵魂波动,可见不是威胁。” “但旻国皇帝这人城府极深,不会轻易相信某人,到了他身边后,你又该如何取得他的信任?” 大奸臣系统这么说也是想知道李小寂的具体计划,这个臭小子总喜欢吊他胃口,每次做任务的过程都叫他猜不透。 李小寂微微一笑,抬头看了一眼天空,雨水落下,却神奇的绕开了他。 “不需要什么信任,只要让他明白于旻国而言我很有用就行,而我有用,能不能用敢不敢用便是他的事了。” “何况帝王的信任不好拿,拿了便得担负个中因果,倒不如各取所需,利益共赢来得痛快。” 闻言,大奸臣系统点点头,这世上最愚蠢的事便是期盼得到帝王的信重,须知君臣之间永远没有纯粹的信任,总是掺杂着各种各样的利弊权衡。 而自信在帝王心中拥有一席之地的人,跟那些在恋爱中笃定对方爱自己入骨的人一样单纯。 皇宫里,旻国皇帝收到了南衣的最新调查结果,发现她遇上瑜国太子之前的经历完全是空白,就像是凭空落下的一般。 他的人怎么打探都打探不到南衣更早一些的过去,又不好动作太过频繁,免得惹来瑜国的注意,便只得暂时停止行动,择日再探。 旻国皇帝的老师坐在一边,蹙着眉头,人不可能没有过去,搜寻不到的话,很有可能是被某些东西混淆了视线。 见旻国皇帝亦在皱眉思考,老师为着缓和气氛,便开了句玩笑,“可能南衣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刚掉下来便被那瑜国太子捡到了。” 第四百一十三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六十八) 不过一句戏言,却叫旻国皇帝茅塞顿开,眼睛一亮,点头道:“或许真是如此呢?”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南衣身上那些令人匪夷所思的地方确实与这里格格不入。” “……”老师眨了眨眼,没料到旻国皇帝会这么想,但再去探究一下南衣身上的破绽,这么解释似乎是最合理的。 旻国皇帝起身,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天空,将手背在身后,“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自我之外,自这片天空之外,谁知会有怎样的风景?” 说着话,旻国皇帝的眼睛眯了起来,似乎想要看清楚天外的景色,却只看到一片灰蒙蒙,叫他无趣的收回了视线。 回到老师对面坐下,旻国皇帝又放下了一颗黑子,道:“老师可还记得在我五岁那年仙逝的岂有道人?” “怎会忘记?”老师盯着面前的棋盘,捏着一颗白子,似在犹豫,接话的速度却半点不耽误,脸上露出一丝忆起熟人时的喜悦与遗憾。 旻国皇帝也在追忆岂有道人的一些过往,那个总是挂着一副漫不经心样将掌门师兄气得跳脚的男人,是他见过的人中最洒脱的了。 “我记得岂有道人曾说过一句话,诸国混战,你争我夺,却终究只是‘坐井观天’,当时不解其意,现下想来,却是大有深意。” 听得这话,老师抬头,皱眉思索了一番,点了点头,“那老小子该是知道些什么,只天机不可泄露,他又素来不爱沾惹麻烦,便选择了沉默。” 说罢,老师放下一颗白子,成功的让旻国皇帝皱紧了眉头,捏着黑子的手紧了紧,似乎遇到了难题。 但很快的,旻国皇帝便找到了破解之法,放下黑子后,仔细品味了一番“坐井观天”的意思,笑了笑。 如果说一统天下这样的雄图霸业在岂有道人眼里也不过是井中景象的话,那或许他见过的世界比这个世界更为强大。 一些他们以为做不到的事,在那个世界早已实现,例如天下一心,无有纷争,例如粮仓饱满,无有饿殍。 这一刻,旻国皇帝想要挖掘南衣身上的秘密的冲动达到了顶峰,疑似从天而降,疑似一体双魂等等,真是令人恨不得一下子便搞个明白。 直觉告诉他,弄清了南衣身上的秘密,便也解开了岂有道人“坐井观天”的机密,这将为他打开一扇崭新的大门。 同一时刻,察觉到旻国皇帝情绪波动的大奸臣系统意外的睁大了眼睛。 自己不过是出手将南衣的系统给她伪造的那些所谓“过去”一并抹消了,让旻国皇帝的人什么也查不到,从而引起对方的警觉。 却不想对方竟联想到了“天外有天”这一层,还初步相信了这一想法,叫大奸臣系统颇有种“玩脱”的感觉。 便立马将这事告诉了李小寂,看看要如何找补,转移旻国皇帝的视线。 晓得这一情况的李小寂先是一愣,再是欣赏的点点头,赞道:“不愧是一众男主中运势最强的人,敏锐得可怕。” “若让旻国皇帝晓得了天外真的有天这一事实,可会对当前的局势造成影响?”大奸臣系统略微担忧的道。 “便是他知道了,也改变不了什么,一统天下的大业尚且是空谈,何谈其他?”李小寂无所谓的耸耸肩。 想了想,又道:“顶多是将这个作为遗愿交给子孙后代,子子孙孙的传承下去,期盼着突破天空界限的那一天。” “而这是每个古代背景的小世界的正常发展,总是得从古代发展到现代,旻国皇帝的提前勘破,不过是为旻国夺得了领先他国的先机。” 大奸臣系统一听,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且提前看破的人在迎来机遇的同时也获得了更多的烦恼。 试想一下,你有超前的思想,超前的眼界,更有超前的行动力,但你所处的环境,你所在的世界背景根本不具备满足你所需的条件的资格。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条件,亦制造不了条件,贸然行动,还会搅乱历史的正常进程,你便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思维受困,行动受困。 就好像被困在井中的麒麟,空有一身神力,却无施展的空间。 想来,旻国皇帝和他老师提起的那个“岂有道人”的洒脱其实是摆烂了,反正什么都做不了,倒不如吃好睡好玩好,不去自寻烦恼。 也有可能人家的境界高,不曾想过插手这个世界的进程,只以旁观者的身份安静的看着。 这边,一人一统停了讨论,那边,旻国皇帝和老师在下完一盘棋后,正商量着该如何逼南衣露出更多马脚时,被殿外的求见声打断了。 原以为有什么要紧的事,结果却是南衣在雨中和陌生男子眉来眼去,似乎芳心暗许的小事。 虽说事无大小,但眼下旻国皇帝显然对此不感兴趣,只让来人去调查那名陌生男子的来历,便放下了,他唯一的目标只有南衣。 可也不知是怎么的,南衣和那名男子的来往越来越频繁,且整一个坠入爱河的状态,连带着对旻国皇帝都不怎么耐烦了。 这倒让旻国皇帝生了好奇心,能让南衣这个野心勃勃的女人陷入情爱陷阱的男人,定有不凡之处。 或许,可以利用新出现的这个人给南衣设个套,让她主动把身上的秘密说出来,前提是这个人已经得到了南衣的心。 这般想着,旻国皇帝特意挑了个时间,在御花园设宴,让南衣带李小寂一起来,只是喝喝茶看看戏,无需紧张。 但旻国皇帝的举动却叫南衣误会了,以为他这是吃醋了,不免有些得意,果然还是放不下她吧? 她围着他转的时候,他不屑一顾,一心偏着娇妃那个贱人,她不喜欢他了,想和真命天子远走高飞,他却又后悔了,情愿放低身段来哄她。 呵,看来人都一个样,轻而易举得到的总是不会珍惜,总是要在难以挽回的时候才来追悔莫及。 这不,一晓得她身边有了别的男人,旻国皇帝便坐不住了,却又不敢强势逼迫,只得搞个宴席来一试深浅。 “你别这般狂妄,这段时间你做的事,实在是太出格了,难保不会让旻国皇帝心生恶感,甚至是动了杀心。”系统出来泼了一盆冷水。 不明白新出现的男人到底有什么好的,不过一介商人之子,长相家世都没有特别之处,却叫南衣入迷了,它怎么劝都劝不听。 难得旻国皇帝给出台阶,南衣不想着挽回彼此的关系,却打算带着新欢更进一步的刺激对方,真有九条命了不成? “他若敢对我做什么,我便一不做二不休的杀了他,大不了便放弃旻国和孟国的一切,跑去别的地方重新开始。” 南衣冷哼一声,不等系统再说什么便手动让它闭了嘴,废话少说! 第四百一十四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六十九) “……”系统瞬间死鱼眼,大不了?南衣说的真是轻巧,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运作的好了,便可在孟国和旻国之间进退有度,左右周旋。 尤其是旻国,不管皇帝对南衣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只要他俩成了好事,它便可从中窃取对方的气运,再助南衣夺得旻国的大权,进一步窃取旻国国运。 有了旻国庞大的国运作为“养料”,它身上的伤势便可痊愈,待力量积蓄足够,说不得就能找到甩掉南衣的办法了。 如今,饵料已撒,鱼儿已至,一切准备就绪,更计划周全,南衣却要为了个什么都不是的男人放弃一切? 尽管她可能只是随口一说,但依着她的德性,未必不会走上那一步,而它绝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自毁长城。 或许,它该出手解决那个南衣的“真爱”了,便是对方命格强,不好下手,但制造点小意外,比如说摔断腿什么的还是能办到的。 一旦对方成了累赘,南衣再想做什么都得掂量一下了,至少不能如她所愿的轻轻松松的远走高飞。 且南衣这人最为自私自我,再怎么爱得死去活来,都会在对方残废的那一刻心生嫌弃,毕竟她是个追求“完美”的人,不是么? 只这事系统得小心点办,省得被南衣察觉到,一怒之下再做出点什么降智的行为,毁掉它的心血。 “我怎么觉得耳朵痒痒的?”系统毒心暗生之际,正在书房里画画的李小寂不自在的搓了搓耳朵。 大奸臣系统冒头,盯着李小寂画的画,挑眉道:“可能又有人骂你了吧,你不早该习惯了?” “二蛋,你就是不疼我嘛!”李小寂贱兮兮的撒了个娇,看着初初完成的画作,满意的点了点头。 我疼你个鬼!大奸臣系统嘴角一抽,在心底吐槽了一句,又窝回了李小寂的识海里,有空看他耍宝,不如看小说。 李小寂现在住的地方自是那家香料店的人安排的,他的身份等也由他们处理妥当了,加之大奸臣系统的暗中帮助,自无破绽露出。 因此,南衣的系统也只看得到李小寂想让它看到的所谓“真相”,士农工商,商人之子的身份低,容易被人看轻,但又不会太被看轻。 谁让在北部和中部贸易往来越发频繁,越发成熟的背景下,东奔西走,为各国开源节流的商人的价值也越发的被上位者看重了呢? 以这样的身份出现在旻国皇帝面前,低得恰到好处,而形象反转的那一刻,也更容易引起帝王的另眼相看。 但在入宫赴宴前,李小寂得在这张脸上做点小花招,有时候,毫无破绽,反而更引人生疑,适当的留一些小错处,却能叫人放心。 想着,李小寂收起画作,拿来镜子,凝神静气一番,被精心遮掩过的容颜在常人看不到的地方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宴席时间至,在旻国皇帝的安排,南衣的自以为是,系统的虎视眈眈下,一身蓝衣,将头发梳得整整齐齐的李小寂随着南衣入了宫。 但因他乃初次入宫,需在相关人员的指导下学会拜见圣上时的各种礼仪,便暂时和南衣分开了。 南衣颇有些不舍,更心生担忧,害怕一转眼旻国皇帝便因妒生恨的杀了李小寂,可在系统的劝说下,再一想旻国皇帝对自己的“在意”,就也放了手。 一身粉衣,梳着飞仙髻的南衣莲步轻挪的走到宴席场地的时候,旻国皇帝已等待多时,设在正中的戏台上正唱着好戏,叫他看得津津有味的。 见南衣来了,旻国皇帝微微一笑,示意南衣来到他身边,南衣瞧着对方的表现,心里舒服了很多。 他贵为帝王,不一样在爱情面前患得患失?为着今天,想必是夜不能寐,早早的就等着了,生怕她不来。 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但凡他肯在娇妃冒犯她的时候严惩对方,她也不至于跟他置气。 不置气,便不会遇到真命天子,不遇到真命天子,旻国皇帝“正夫”的地位就依然稳如泰山。 摇摇头,南衣抚了抚头上戴着的凤纹步摇,走到了旻国皇帝面前,福了福身,坐在了他身侧。 两人随意的聊了几句,而早已将李小寂“商人之子”的身份信息掌握在手里的旻国皇帝瞧着南衣谈起对方时眉飞色舞的样子,好奇心越发的浓了。 听洛锦说对方长得并不出众,身份也差,照理说,南衣该看不上眼才对。 原以为对方身上自有南衣想要的利益,才引得她沉迷其中,但查来查去都查不到这人有什么值得图谋的地方。 便叫旻国皇帝难得的困惑了,谁让看南衣的表现,是真的爱上对方了呢?这个野心十足的女人也有追求真爱的一面,令他意外之余却只想笑。 不多时,李小寂到了,而他出现的那一刻,原本漫不经心撑着头听南衣说话的旻国皇帝不自觉的眯了眯眼睛,坐直身体。 仔细打量了李小寂一眼,旻国皇帝说不上是惊艳还是失望,确实长相平平,在普通人里或许可以抢眼,但在一众人中龙凤里就只能被淹没了。 不过,这通身的气质倒是挺出众的,不像是商人之子,倒像是颇有些底蕴的世家养出来的子弟。 但也只是像而已,就这么一个人,南衣莫不是油糊了眼,一时看蒙了? 而在旻国皇帝打量李小寂的时候,李小寂只低垂着眼眸,按着入宫时学到的规矩,半跪在地,恭敬的行了礼。 南衣刚想让李小寂起来,便注意到了旻国皇帝盯着李小寂的眼神,不由得住了嘴,视线在两个男人身上来回移动。 见旻国皇帝眼神不对,南衣心里差点乐开花,吃醋的男人真可爱。 但再看依然跪在地上的李小寂时,心里就有些不舒服了,她的真爱凭什么要跪在一个不懂珍惜她的男人面前? 旻国皇帝无意去体会南衣的情绪波动,又看了一眼李小寂,免了他的礼,并许他抬起头来。 抬头的那一刹那,李小寂对上了旻国皇帝陡然犀利起来的目光,因早有准备,故而波澜不惊,还有心思和大奸臣系统夸赞对方似能直击心灵的眼神。 叫大奸臣系统一阵无语,但也确实被旻国皇帝的眼神搞得不自在了一瞬,便窝到了识海深处。 相比帝王略带压迫力的眼神攻击,出身低微的李小寂始终温柔的笑着,眼波流转间似泉水在晃动,不曾有过半分慌乱。 这倒令旻国皇帝有些明白南衣为什么会对李小寂另眼相看了,的确是个看着很舒心很亲切的人,如一股溪水淌过心间,让人安心。 就是可惜了他的脸对不上这双眼,如此清澈透亮的眼睛该放在更美的一张脸上,方显出真实本色。 想着,旻国皇帝看了南衣一眼,这个女人似乎又被人利用了呢。 第四百一十五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七十) 但也正常,若南衣只有美貌,靠着容色,自能吸引一群贪图皮囊华丽者,若她秀外慧中,颜色与头脑并重,引来的会是一群“既爱更爱”者。 然,无论哪一种,都逃不开男人对女人最原始的征服欲,再如何真心追求,最终还是想要在她身上得到某种满足。 目的达成的那一刻,也便到了“情到浓时情转薄”的节点,随着时间的飞逝,柔情蜜意变成了厌烦疲惫。 可南衣偏偏不只有美貌,还有足以引得天下大乱的资本,却又没有相匹配的智慧去支撑手中的“宝藏”,自然惹来了一众阴谋家。 孟国皇帝看中她手中的武器图纸,渴望挖掘更多,以强大孟国国力,旻国皇帝也不例外,但自从联想到“天外有天”后,渴求的便是天外风景了。 他们和南衣之间不仅仅是各取所需的关系,稍微偏差一分,南衣便会赔上一切,包括她的灵魂。 皆因他们对她,并无男人对女人的基本渴求,她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个“工具”,一个实现自我野心,实现帝王之责的工具罢了。 一介工具,哪里值得怜惜?到了南衣没有利用价值的时候,她的处境恐怕连宠物也不如。 毕竟宠物只需卖个萌,撒个娇,便能叫主人感到愉悦,而南衣却无法填满装着帝王野心的沟壑。 偏偏她对此毫不自知,还听不进系统的劝,一心沉浸在幻想中。 此刻,南衣读不懂旻国皇帝看向她这一眼的深意,只翘起嘴角,回了一笑,故作乖顺的给旻国皇帝倒了一杯茶。 旻国皇帝挑眉,再次将视线放在李小寂身上,他和孟国皇帝同为帝王,待南衣的心该是相差无几,就是不知这位路数未明的人图南衣什么了。 是局限于家族利益,还是放眼于天下,且看接下来的好戏该如何上演。 南衣眨眨眼,见旻国皇帝一个劲的打量李小寂,久久不肯让他落座,心里有些不满,面上便也带了出来。 可这不满中又透着几分得意,旻国皇帝这个醋劲真是够大的,隔着几里都能闻到他身上透出的酸味。 看来,她已经能拿捏对方的心了,但若对方不懂见好就收,还为难她的真爱,那就别怪她耍脾气了。 一时成为焦点的李小寂任由旻国皇帝的视线在他身上移动,抽空用眼神安抚了南衣一下,免得她在帝王面前甩脸,破坏了眼下的气氛。 南衣的系统冒头,面露不善的瞪着李小寂,真是个蓝颜祸水!看来,断一条腿还不够,得两条一起,才能让它放心。 察觉到系统不善的情绪波动的大奸臣系统也冒了出来,看了一眼对面的情况,低声道:“南衣的系统对你起了杀心,可要我先把它解决了?” “没了系统的帮助,南衣定会方寸大乱,露出更多的马脚,叫旻国皇帝抓住,进而将她囚禁起来,中断她和系统的作乱之旅。” “暂时不用理会,且留着它和南衣彼此内耗,再说了,还有些剧情需要这俩货去走一走。”李小寂眉眼微弯,拒绝了大奸臣系统的好意。 大奸臣系统撇撇嘴,回到了李小寂的识海里,而南衣的系统也躲到了她的脑子里,没办法,旻国皇帝气场太强,压得它有些喘不过气。 终于,旻国皇帝收回了视线,示意李小寂在右侧方坐下,正中的戏台恰好演到了最精彩的时候,两人便专心看戏了。 只有南衣无聊的移开视线,宁可去看花花草草,也不想看那些咿咿呀呀半天都不晓得在唱什么的戏。 旻国皇帝注意到李小寂似乎是个懂戏的,便在新一轮的点戏中,让他先选,想看看他可是不懂装懂。 早就做好功课,对小世界风土人情有足够了解的李小寂当然明白这是旻国皇帝的再次试探,便轻挑眉梢,快速的扫了一眼,点了一出《伍郎之怒》。 《伍郎之怒》说的是南部昕国历史上的一段传奇故事,因它的特殊性,在改编为戏曲后,便成了各国皇室闲暇时必不可少的戏目。 似乎每个国家在发展的过程中总会遇到昏君当道的难题,有的幸运的平稳度过,有的则天翻地覆的度过。 伍郎所处的时期,恰是昕国史上有名的昏君——戾庸帝在位的时候。 戾庸帝好女色,终日沉迷酒池肉林,无心朝政,只要玩得开心,便对阿谀奉承者大加封赏,而对那些进献忠言,扫其兴致者则斩草除根。 其最爱做的事是随机在国土地图上选一个地方进行选秀,一旦选中哪个地方,哪个地方便要全力去做好这件事。 即便天上下刀子,即便水患无情,民不聊生,也要以满足帝王的需求为重,办得好,官员晋升,当地赋税不增不减,维持原状。 办不好差事,官员砍头,九族流放,当地全年增加赋税,且要继续操办选秀一事,直到帝王满意为止。 而戾庸帝选秀的标准定的十分扭曲,上至八十下至八岁,但凡能喘气的女子,都要参与选秀。 哪怕女子有了婚约,哪怕早已成婚,只要处在戾庸帝选中的地域,都要立马随选秀官活动。 选上的自然入宫侍奉帝王,落选的却也不能归家,只能留在宫里做婢女,死了便草席一裹,扔到乱葬岗。 戾庸帝行事如此荒唐,搅得朝野一片混乱,国本不安,民心惶惶,饿殍千里,白骨森森,自是引得昕国上下心生反叛,意图拨乱反正。 于是,在又一场劳民伤财的选秀开始时,各地出现了起义军,纷纷打着“除昏君还清明于昕国”的名号。 还能活下去的时候,人尚且可以苟延残喘,忍气吞声,活不下去的时候,有些人选择沉默着死去,有些人则不甘心的发出怒吼。 伍郎便是众多起义军中最先怒吼出声的,皆因他的祖母外祖母娘亲伯母姐妹等等都在被拉去选秀的时候,因不堪受辱,纷纷选择了自尽。 噩耗传来,伍郎的父亲悲愤而亡,其他男丁想要发泄,想要报仇,但在利刃的威胁下,却最终只能是想想。 而伍郎这家的悲剧不过是众多悲剧下的一个缩影罢了,甚至排不上前列。 唯一不同的是,伍郎没有选择忍气吞声,没有如其他人家那般麻木不仁的活着,而是奋起反抗。 随着起义军队伍的壮大,伍郎运势的强大,一直没把各路起义军当回事的戾庸帝害怕了,用尽了一切办法试图挽回颓势,却还是徒劳无力。 最后,戾庸帝被伍郎当众砍下头颅,悬挂在城门之上,但伍郎却没有选择登基为帝,而是扶持了同他一路拼杀的一位女将登顶。 伍郎说因着戾庸帝的关系,昕国子民吃尽了苦头,尤其是女子,他甘愿让出龙椅的目的,便是希望这位女将登位后,能够善待百姓,善待女子。 待昕国第一代女帝登位,朝政稳定,民心安定之际,伍郎于一个深夜悄然离去,至今无人寻到他的下落,想要拜祭都不知朝哪个方向拜。 第四百一十六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七十一) 但也有人分析说伍郎让位于女将,并非完全自愿,而是权衡利弊之下,放弃心中的欲念,做出了对昕国百姓最好的选择。 皆因南部各国常年联姻的关系,几乎每个皇室成员身上都混着几国的血脉,无论彼此亲近还是陌生,在一些时候,都得看在血亲的份上衡量一番。 这戾庸帝再如何不堪,身上却流着南部三大国之一的血,且他十分乖觉,自己享受,也不忘了献礼献美讨好大国。 靠着马屁的到位,戾庸帝颇受该大国重视,横竖他的荒唐影响的是昕国的利益,可碍不到大国什么。 是以,在大国看来,再怎么样,戾庸帝贵为帝王,便是激起民愤,注定难逃一死,也该被全了死后的体面。 可他却于众目睽睽之下被贱民砍下头颅,没得到帝王该有的死法不说,尸身更未受到尊重,这无疑是打了那个大国的脸。 为此,该大国狠狠地记了伍郎一笔,便是暂时不好做什么,来日也会叫他尝到教训。 而昕国素来极重宗氏理念,伍郎乃草莽出身,便是兵权在握,打败了昕国上下,却因身份问题依然不能让人心服口服。 若他登位,在随后的治理中,定会受到极大的阻力,届时,国内局面难以稳定,国外则要承受来自南部大国的压力,自然于民生社稷无益。 且身为男子,伍郎也怕成为皇帝后,他所思所想的内容会不可避免的发生变化,一个闹不好,再让家族的悲剧在别人身上上演。 是以,伍郎思量了一番,选了那位身上流着皇族血脉的女将,无论如何,同为女子,她总能比男子更怜惜女子的处境。 如此一来,血脉上,女将遭受的排斥相对会小一些,而因着戾庸帝做的孽,昕国女子过于凄惨的遭遇,以“善待女子”为由的让位,更顺理成章。 民众对女将的登顶,自不会过于抗拒,尤其是那些饱经苦难的女性,这民心所向之下,各方势力纵是再有什么图谋,也只得隐忍,不能妄动。 何况女将的个人能力,于军中的地位均不弱于伍郎,她绝对有实力坐稳皇位,平息一切质疑声。 因此,在各方势力谋划着要如何阻挠伍郎登基为帝的时候,伍郎主动提出让位,并快速地配合女将把登基大典完成了。 待得朝野清明,百姓恢复了正常的生活秩序,确认女帝初心不改,各路要员按部就班的担起责任后,伍郎便选择了一走了之。 他不走,手上的兵权,军中的声望等迟早会成为昕国再一次动乱的隐患,他走了,皇权集中,女帝无功高盖主的忧虑,更能全心服务于民。 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正确的,昕国在第一代女帝的统治下,国力复苏,百姓安居乐业,人丁旺盛,女子地位得到前所未有的提高。 但碍着昕国地势偏僻,国土面积天然受限的关系,这女帝的出现并未引起各大国的注意,在它们眼里,这就是个“山寨女王”罢了。 而南部向来民风彪悍,女子地位普遍不低,昕国的变化,不过是在此基础上强化了一番罢了,算不得出奇。 随着历代女帝的励精图治,昕国国力的日益强盛,受其影响的南部各国女子的地位逐年升高,女子当家的情况实属等闲,也间接的影响了天下格局。 便是因着南部天然屏障的关系,各部国家与之无甚往来,消息闭塞,贸易不流通,但还是叫一众帝王有意无意的重视起了社稷民生的问题。 一些专门针对女子的所谓规矩慢慢的放松了,虽说不至于惠及到各个地方的女子,但大体上的风气却比之前好了很多。 可以说,伍郎的横空出世,挽救了岌岌可危的昕国国本,解救了水深火热的昕国子民,更改善了天下女子的生活环境。 伍郎的事闹得大,影响也深,戾庸帝的下场叫各国皇室引以为戒,为君不仁,天不收,自有人收,莫要轻狂,以致于自掘坟墓。 这便是《伍郎之怒》这出戏皇室必备的原因,能领悟到多少,便看各人的悟性了,聪明的自会时刻警惕,不敢懈怠,傲慢的则不以为意,当个乐子。 不然为何有那么多前车之鉴,世上仍是不间断地涌现一批又一批不知教训撞入死路却依然不肯回头的人? 戏既已点好,戏台上自然快速的做好准备,锣鼓一响,好戏开场。 旻国皇帝顺势看了李小寂一眼,语气里听不出喜怒,扬声道:“你倒是乖巧,会点戏。” 李小寂微微一笑,站起身,举起茶杯,向旻国皇帝敬了一杯茶,道:“回陛下的话,草民并无其他心思,只是恰好很喜欢这出戏罢了。” “是吗?那便坐下好好的看吧。”旻国皇帝摆摆手,将视线放在了戏台上,巧合么?这出戏也是他的喜好之一。 《伍郎之怒》这部戏曲主要讲的是他杀入皇宫及让出帝位的内容,剧情紧凑,气氛紧张,很容易便让人代入到当时的情景中,不自觉的屏住呼吸。 旻国皇帝和李小寂很快就没心思想别的了,专注的看着台上的剧情发展,不知何时,大奸臣系统也站在了李小寂身边,仔细的看戏。 见旻国皇帝和李小寂都对这出戏认真对待,看得一个比一个认真,无聊的数着花玩的南衣不免来了几分兴趣,坐正了身体。 问了身边的宫女一句,大概晓得台上唱的是什么了,南衣便试着正经的看戏,无奈,她看来看去始终看不出道道,只能喝茶解闷。 偶尔扫一眼戏台上的内容,靠着自己的理解,重新给这出戏定了意义,眼里便露出了几分不屑。 一场好戏就在不同的眼神变化中落幕了,旻国皇帝看得高兴,当场重赏,喜得戏班子人人眉开眼笑,纷纷跪谢隆恩。 看了这么久的戏,无论是戏中人,还是戏外人,都得休息一下了,旻国皇帝便让戏班子退下,好生安歇,明日一早再出宫。 一眨眼,戏台变成了舞台,舞姬跳着轻柔舒缓的舞蹈就着乐师的节奏,如荷塘里的鱼儿一般灵动。 旻国皇帝收回视线,想问问李小寂对伍郎这事有什么看法,便听南衣嘟囔了一句,“女色误人,也不怪得戾庸帝沉迷其中。” “……”旻国皇帝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侧头看了南衣一眼,南衣却以为他赞同她的看法,便清了清嗓子,长篇大论了起来。 系统拦都来不及拦,只得捂着脸任由南衣在那里犯蠢,她没看到旻国皇帝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吗? 在世人看来,戾庸帝的下场乃咎由自取,怨不得人,但在南衣看来,却是罪不至死,容色惑人,戾庸帝抵挡不住,实属正常,不该苛责。 “服侍帝王乃何等荣耀之事,那些女子却不识好歹,死了也是自找的。” “而这伍郎让出帝位的举动也着实愚蠢,便是为着平衡局势,也不用把到手的皇位转给别人,大不了多娶几个皇家女,以安抚旧臣旧宗氏的心。” “实在不行,他还可摄政,待风头过了,亦可登基,何必做完了一切又远走高飞,白白便宜了别人。” 第四百一十七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七十二) 南衣说到最后颇有些愤愤不平,眉眼间的怨怒,叫不知道的看了还以为伍郎把属于她的皇位转手给他人了呢。 旻国皇帝嘴角一抽,生平第一次有种噎住了吞不下去又吐不出来的感觉。 这会儿,他是完全相信南衣乃“一体双魂”的存在了,不然,这女人的聪明和愚蠢为何能割裂得这般厉害? 总是在他以为看到她的下线的时候,又扔出一个“惊喜”,告诉他,她的下线远远未到。 耳力不凡的李小寂则喝了口茶压惊,啧啧,这人啊,果然还是要亲自接触过后才能晓得深浅。 先前只看剧情,以为南衣不过是自大傲慢了些,还是有几分头脑的,却没想到真人居然可以蠢到这个地步。 不怪得系统在手,武器在手,却仍是被原身反杀,折磨到死了,就这个智商,她不死谁死? 换句话来说,若不是靠着系统苦心竭力的遮掩,原身也不会和她虚与委蛇这么久了,白叫她活了那么长时间。 看完戏本打算窝回李小寂识海的大奸臣系统因着南衣的犯蠢一时忘了动作,不知察觉到了什么,颇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了南衣的方向一眼。 凑近李小寂,低声道:“南衣的系统自闭了,估计它现在很想时光倒流回绑定的那一刻,狠狠地抽自己几巴掌。” 没错,系统是真的想扇死自己,难得一个和旻国皇帝拉近关系的机会,却被南衣毁了个干净,不仅如此,连带着前段时间做的努力也都白费了。 这个女人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学会管住情绪,更管住嘴巴啊?再这么下去,只怕它的存在也瞒不住了,唉! 它还该坚持下去吗,跟着这么个主,便是能侥幸存活,也是苟延残喘。 南衣可不知在场之人心里的真实想法,以为她说的是最正确不过的话,表达的观点也很好,便不由得看了旻国皇帝一眼,一副求认可的样。 “不知任吉是何看法?”旻国皇帝瞬间将视线放在李小寂身上,不愿再看南衣一眼,怕伤着眼睛。 南衣无知无觉,只紧张的看着李小寂,担心对方这是被刁难了,旻国皇帝也真是的,她不过是更爱李小寂一点,他这么计较干嘛? 他自己不也是娇妃舒嫔左拥右抱着,不曾把她视作唯一,轮到她,却只能够看着他一人么?哼,双标! 李小寂现在的身份是商人之子——任吉,陌生的名字,却叫他立马应了,神色自然,语气轻松,半点破绽也没有。 明白这是到了展现自我的时候,李小寂眉梢一挑,立刻站了起来,对旻国皇帝行了一礼,扫了南衣一眼,心里道了个歉。 是你主动送上的梯子,我不顺着爬的话,岂不是辜负了你的美意? 微微一笑,李小寂掷地有声的道:“回陛下的话,依草民愚见,此事非是女色误人,而是戾庸帝其心不正。” 此话一出,瞬间引来了周围人的侧目,李小寂这是当着一位帝王的面公然指责另一位帝王心术不正吗?好大的胆。 南衣愣了一下,李小寂这是在反驳她方才的话么?为什么,他们不是灵魂伴侣,命中注定的爱人么,怎么他却有不同的观点? 相比众人或是惊讶或是疑惑的反应,旻国皇帝却是一笑,轻轻抬手,示意李小寂继续往下说。 见状,乐师适时的放慢了节奏,免得吵着贵人说话,舞姬也放缓了舞步,长袖掀起时竟听不到半点声音。 李小寂想了想,轻咳一声,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人皆爱美,但爱美之道因人而异。 君子遇美,往往远观,不敢亵玩,以克己为主,以尊重为重,小人遇美,则歹念顿生,意在掠夺,更在毁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故而,女色无罪,美人无辜,不该苛责于此,为恶行洗白,为恶人脱罪。 戾庸帝身为帝王,本就是后宫佳丽三千,想要什么样的人都有,却还是要大肆举行劳民伤财的选秀活动,老的少的全都不放过。 如此作为,不过是为了满足他内心的欲念罢了,是他想要,所以才那么做的,与天下女子何干,又怎会是女子不识好歹? 说到这里,李小寂停顿了下,想起了任然曾经对他说过的一番话,眼神不自觉的柔和了几分。 大奸臣系统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没有做什么,只安静的看着他。 很多时候,你说什么做什么,是什么性别是什么人,出身富贵还是出身贫寒,都不是他人欺凌作恶的理由。 他要霸凌,他要行凶,大部分情况下,乃是他心思不正,身歪影斜所致,与受害者无关。 不必揪着受害者不放,不必苛责受害者必须完美,必须洁白如玉,当把目光聚焦在行凶者身上,以维护法律的态度对之。 “至于这伍郎为他人做嫁衣的说法,更是无稽之谈,在草民看来,伍郎此举惊世骇俗之余,却彰显了男儿的真本色!” “只看昕国如今的形势,便知伍郎当时的想法有多深远,多周全了,他舍弃了自我之欲,成就了昕国百姓的未来,实乃大丈夫!” 贬低完戾庸帝,李小寂又对伍郎这个人显露了充分的赞同,眼里满是欣赏之色,说话的语气都激动了几分。 旻国皇帝瞧着李小寂情绪外露的样子,嘴角微翘,略微满意的点点头,倒是个有些头脑的人。 李小寂察言观色,转而说起了接受伍郎让位的女将,昕国的第一代女帝,虽说伍郎乃当之无愧的拨乱反正第一人,但女将的功绩也不该被忽视。 在世人眼中,昕国的第一代女帝完全是靠伍郎的“让”,才能登位的,但在李小寂看来,此女之才能绝不低于伍郎。 便是伍郎不让,她也完全有能力抢到手里,只是因着伍郎的大义,两人才没有走到最不堪设想的那一步。 人们在称赞伍郎的种种时,也该记得第一代女帝的付出,毕竟没有她坐镇宫中,竭尽心力的周旋,昕国也不会那么快就稳定下来。 “此乃草民愚见,若不慎闹了笑话,还请陛下恕罪,到底草民出身低微,见识浅薄,今日斗胆抒发己见,也不过是沾了陛下仁爱包容的光。” 李小寂说完,见好就收的行礼,顺带拍了一下旻国皇帝的马屁,为这场“表演”做了个完美的总结。 南衣脸色难看的盯着李小寂,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全部否决了她的话,踩着她的观点,说了一大堆狗屁不通的道理。 竟是丝毫不顾及她的颜面,也不曾考虑过说出这样的蠢话后,别人会如何看他,如何看一心恋着他的她? 系统回过神,看着南衣的脸,眨眨眼,眼睛亮了下,挑唆的机会来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七十三) 虽说跟着南衣无疑是苟延残喘,自己时刻得提心吊胆,但好死不如赖活着,只要能活着,它什么都能忍。 这般想着,系统坚定了一下决心,便对南衣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这个什么任吉不靠谱,商人之子,其貌不扬,才疏学浅,给你提鞋都不配!” “再看看你先前遇到的人,现在对你呵护有加的人,任吉在其中实在是渺小得不行,这会儿更当着所有人的面踩你的脸,简直不识好歹。” “就这么一个啥玩意儿都不是的人,你确定要为了他放弃一切,放弃大好的前程,还有,你怎么能肯定他真的是那个命中注定的人?” “要知道,很多时候掐着时机出现的人往往是错误的,那种误认白月光,误认救命恩人的虐恋情节,你看得还少了?” 说完,系统也是服了自己,这劝说的话语,这说话的语气,简直就像那些苦心竭虑劝闺蜜和渣男分手的大冤种。 明明它是拥有庞大力量的系统啊,本该领着大杀四方,一路爽气到底的剧本,摊上南衣后,愣是演上了八点档狗血言情剧,说都没地说理。 在系统一边想要努力活下去,一边又控制不住的自闭的时候,听得它话的南衣皱了皱眉,看了李小寂一眼,眼神复杂。 见此,系统不由得恢复了几分精神,看来,它还不算太怨种,起码南衣听进去了,这所谓的“真爱”也很快会变成一口浓痰给吐掉了。 但就在系统面露笑容,满心以为解决了南衣为爱放弃一切远走高飞的危机时,她却在对上李小寂的视线后,深吸了一口气,果断的摇头了。 “我相信任郎!任郎一定有他的理由,在他解释之前,我不会生气,更不会动摇对彼此感情的信心。” 回应完系统,南衣眉眼舒缓,看着李小寂笑了下,她命定的爱人怎会是如此的不堪一击,她渴求了那么久的真爱又怎会像其他人那样辜负她? 所以,他一定是有苦衷的,此刻的内心还不知在经受着怎样的煎熬呢。 “……”系统嘴巴张大得足以塞下一颗鸵鸟蛋,它这次是彻底的震惊了,像是看外星人一样的看着南衣。 这人是在它眼皮底下被换魂了吗? 南衣这个女人向来爱计较,稍微有点不顺心便要抓狂,哪哪都觉得委屈,看她先前和孟国皇帝置气,前不久又和旻国皇帝生气便知道了。 她绝对不是一个懂得包容体贴的人,只会要求全世界都围着她转,一切的出发点都建立在让她舒服的基础上。 结果这不知所谓的“真爱”都当众打她的脸了,她不生气不说,还忙着帮对方找理由? 这不是换魂了,是什么,难不成这才是真实的南衣,一个十足的恋爱脑? 先前只是因为没有遇到对的人,所以才未显露她的本性,这会儿遇到了,她就彻底暴露了? 想到这里,系统绝望了,但看李小寂的时候,眼里又透着几分不甘心,不行,它绝不能坐以待毙,一定要解决了他。 再怎么爱,在遇到现实问题时,仍会是自私的本性占上风,南衣也不会例外的,便是不例外,等人都死透了,她又能怎么爱? 虽是这般想,但系统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试探性的问了几句,“你既然爱他爱得入了迷,那可是已经做好了独取一瓢的准备?” “这孟国的皇帝,旻国的帝王,洛锦等等,是不打算要了么,不觉得很可惜吗,为一个资质普通的人放弃一整片森林。” 南衣愣了下,很是稀奇的看着系统,道:“我什么时候说过只要任郎一个了?虽说我最爱他,待其他人都没什么感觉了,但不表示我就会弃他们于不顾。” “等我成了女帝,把他们全部收进后宫,许他们富贵荣华一生,也算全了一场情谊,任郎作为我的真命天子肯定是不会介意的。” “他会是我最好的贤内助,替我打理好后宫的一切,那些男人乖巧便好,若敢不乖,就不怪我不顾旧情了。” 系统只觉得头顶挨了一拳,特么的,是它高估南衣了,就算她再怎么恋爱脑,也还是改不了风流的本性,想得真是美啊! 说什么愿意抛下所有,带着李小寂走,果然只是随口说说的,哪怕真的走了,过后也会回来想办法一起要。 既如此,它对李小寂就不用客气了,把计划做得好一点,实施的时候周全些,不让南衣看出破绽便行。 此时,南衣似乎察觉到了系统对李小寂的不善,不由得警告了它一句,“别有不该有的心思,不然,休怪我翻脸无情!” 系统顿觉胸口一堵,却也不再说什么,说多无用,行动才是王道,待它弄死李小寂,南衣再如何跳脚也只能接受现实。 横竖她的选择那么多,随便拎一个出来都能抚平“伤痛”,真爱到最后也终究是死掉的白月光,不能提起的过去。 而在南衣和系统于众目睽睽之下“友好互动”却不被人察觉的时候,旻国皇帝收回了打量李小寂的视线,轻笑一声,举起了茶杯。 扬声道:“任吉是吗?朕记住你了,接下来便请尽情的欣赏歌舞,品一品这宫里的茶,看味道如何。” “草民谢陛下抬爱!”李小寂也笑了,再次行礼,在众人因他得到帝王的青睐而神色各异的环境下,坐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举杯示意。 宴席进展到这里,也到了告一段落的时候,在旻国皇帝的眼神示意下,乐师停止奏乐,舞姬缓缓地踏着舞步,分作两列安静退场。 南衣回过神,见快结束了,不由得松口气,看了旻国皇帝一眼,又看了李小寂一眼,似乎在考虑是留在宫里还是出宫。 大奸臣系统瞧着这个发展趋势,不免有些失望,道:“就这样,你和旻国皇帝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就这么草草的结束了,也太没排场了吧?” 李小寂有些好笑的道:“急什么,没听说过快结束的时候才是好戏真正上演的时候吗?” 是以,在旻国皇帝无所谓南衣的去留,正想摆驾离开,去书房批阅奏折的那一刻,便听得李小寂开口说话了。 他说一介卑微之身,得见圣颜乃三生有幸,祖坟冒烟,奈何自己才智所限,不知该如何表达这份感激圣恩的心情。 思来想去,似乎只能舔着脸现场作一幅画献给陛下,还望陛下以仁爱宽容之心接纳他的这份浅薄之礼。 “好,朕且等着。”旻国皇帝盯着李小寂的眼睛,不知想到了什么,临时改变主意,决定暂缓批阅奏折的事,等着李小寂的大作。 南衣见过李小寂画画,画的很好,但这个时候,他不赶紧离开皇宫,却要当众作画给旻国皇帝,究竟意欲何为? 是一时兴起,还是因为不想输给旻国皇帝,想要在她面前展露才华,让她明白他才是最配得上她的人? 这般想着,南衣开心了,眉开眼笑的捂着嘴偷乐。 第四百一十九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七十四) 她就知道李小寂不是故意打她脸的,肯定有别的用意,不管是什么,都有他的理由,她该理解宽容才对。 这不,做完他想做的事后,在帝王面前,纵是身份地位悬殊如此之大,为了爱,他也敢正面刚一波了。 系统直觉不妙,决定仔细观察,看看李小寂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不多时,按着李小寂要求的画桌叫人抬了来,摆在戏台上,一应作画的工具依次排在桌上,一目了然,便利行动。 李小寂衣袖轻甩,一袭蓝影如云一般飘到了台上,在桌前站定。 仅这一个上台的动作便叫南衣脸红心跳,差点尖叫出声,不愧是她爱重的男人,举手投足间全是魅力。 旻国皇帝扫了眼南衣的表情,颇有些无语,中蛊都不带这么花痴的,她若再这般表现,他可就没必要再和她磨蹭了。 一瞬间,旻国皇帝设想了数百种折磨南衣,探出她身上秘密的酷刑,眼睛不免亮了些,仿若星辰般灿烂。 南衣无有察觉,见旻国皇帝盯着她看,顿时有些羞涩,男人们之间的争风吃醋还挺好玩的,看来,这个女帝她是非做不可了。 而在两人“眉来眼去”的背景下,李小寂做了一番准备工作,拿起画笔,凝神静气,一口气将方才《伍郎之怒》最精彩的情节完整的复刻了出来。 众人原以为要等上一段时间,不想李小寂速度那般快,都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放下了画笔,让人不禁怀疑他可是乱画一气。 啧,若真是这样,那他不仅胆肥,还很狂妄,是长了九个脑袋,还是生了九条命,敢在帝王面前乱来? 南衣也是这么担心的,想着一会儿旻国皇帝发怒的话,她得死死的拦着,看在她的份上,旻国皇帝应该不会太过计较。 不管抱着怎样的心情,宫侍们都在李小寂放下画笔的那一刻,安静的上前,配合默契的将画作捧起,完整的展现在旻国皇帝面前。 而当仿佛活过来一般的画面出现在旻国皇帝视线范围内的那一刻,这位处变不惊的帝王控制不住的睁大了眼睛。 身子坐正,仔细打量了一番后,仍觉不够,竟是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南衣更是倒吸了一口气,晓得李小寂厉害,但不晓得这么厉害,若不是亲眼所见,她还以为是刚才《伍郎之怒》的演员又出来演了呢。 反应过来的瞬间,南衣笑出了声,她的男人果然没有差的,单这一手画技,在这个世上可是独一份的。 李小寂顺势看了南衣一眼,含笑的眼里似乎透着几分得意,更叫她心跳加速,恨不得立刻扑到他怀里。 所有的质疑都在精湛的画艺面前烟消云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众人惊艳的眼神,不受控赞叹的声音。 大奸臣系统无趣的耸耸肩,又让李小寂装到了,回去不得美一晚上?想到那个画面,忍不住一阵恶寒,赶紧回到了李小寂的识海里。 南衣的系统则是难言的心绪复杂,没想到它看不上的这人竟是个有几分真本事的,但会画画又如何? 在这个诸国争霸的世界,画师不过同其他人一样随波逐流罢了,运气不好,任凭画技再如何出神入化,也终究挣不来口粮。 运气好的,能凭此换得安稳些的身份地位,锦衣玉食,高床软枕,但再好也只是强者身边的点缀,无法成为强者。 然而想想南衣立志要做女帝的宏愿,似乎这个点缀最适合陪在她身边,若换了其他人,只怕到最后都是和她相互算计的关系。 摇摇头,系统正想驱除杂念,专一于弄死李小寂这件事,便忽的睁大眼睛,不对,李小寂画的好不算什么,关键是,他这是过目不忘吗? 而此刻不知不觉的走到台上,近距离的观察画作细节的旻国皇帝已经替同样反应快的人问出了口。 能在短时间内将细微之处做得这么好,这么到位,自然需要超强的功底及天赋,但若没有一眼难忘的本领,是不足以支撑起这一切的。 “回陛下的话,草民才能有限,也就是仰赖先祖庇佑侥幸得了个过目不忘的本事,本不该卖弄,免得闹出笑话,但情绪上涌,终是失控了。” “还望陛下恕罪,毕竟草民的失态皆因龙威鼎盛,心内惶恐,过于紧张所致,陛下素来慈爱百姓,相信是不会计较草民的一时疏忽的。” 说完,李小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副回过神后懊恼又无措的样子,但眼里分明还透着几分兴奋。 旻国皇帝没有说话,只因他注意到画上有一个不存在的人,便问李小寂这是为何?按理说,李小寂不会做那“画蛇添足”之事。 李小寂却说这人存在的,只是戏份很少,唱了一句,露了个手便退下了,故而众人印象不深。 “是吗?”旻国皇帝情绪难辨的道,身边的贴身宫侍眼珠一转,立马去叫了戏班的人,结果却证实了李小寂的说法是正确的。 且这个只露了个手的人和李小寂画出来的样子竟是一模一样,连戏班子的人都觉得不可思议,而那个人根本都不认识李小寂。 没人怀疑戏班子上下的话,在帝王面前,哪个有胆子敢撒谎?尤其是这种稍一查证便会暴露的谎言。 旻国皇帝理了理头绪,看李小寂的眼神变得灼热了些,低声道:“这倒是比过目不忘更神奇,不知任吉可否解释一二。” 李小寂等的就是这句话,行了一礼后,道:“草民得先祖庇佑,幼时偶然发现了过目不忘的本领,本以为这天赐的礼物只会有一个。” “故而草民不曾妄生贪念,只想钻研好此道,不料一次意外竟叫草民发现自己还有一种特殊的本事。” 有些东西哪怕只看上一眼,李小寂都会牢牢地记在心里,若看到的仅是一些碎片,某些物体的一部分,也能自动在脑子里拼凑完整。 待画出来的时候,往往和实物一模一样,毫无偏差,这一点,连李小寂自己也不晓得是为什么。 说者有心,听者更有意,李小寂的这个“化碎为整”的神奇天赋令旻国皇帝动了心,再看他时,眼里多了几分真实的情绪。 “好,任吉,这一次,朕是真的记住你了。”说着,旻国皇帝有节奏的拍了拍李小寂的肩膀,似暗含深意。 李小寂微微一笑,顺势握住旻国皇帝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就这样,在南衣察觉不到的时候,两个男人初步达成了共识,他们之间萌生出了某种不可言说的默契。 一直观察着的系统许是看出了些苗头,不由得看了南衣一眼,她以为的真爱估计从头到尾都在利用她,为的不过是以她为踏板接近旻国皇帝。 若李小寂的这些才能都是真实的,便能在合适的人手里发挥出最大的效果,他也能一飞冲天,在旻国站稳脚跟。 第四百二十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七十五) 呵,果然啊,命格强的人就没有哪个是简单的,你以为他是小白兔,实际上乃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鬼,你以为自己尽在掌握,到头来不过是被玩的那一个。 看来,接下来的行动它得更谨慎细致些才行了,若因一时不慎败露在了李小寂手里,岂不是叫它活活憋屈死? 一瞬间,系统的眼前闪过好几个可能会发生的画面,与之相对的是破解这些个可能的办法。 相比系统的清醒,并快速的在脑子里设想周全,以防不测,南衣则一头雾水的盯着台上的人,左看看右看看,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怎么回事,旻国皇帝和李小寂之间的氛围为什么一下子就好起来了? 是为着不让她为难,故而决定各退一步吗?哎呀,他们居然这么爱她,问题尚未显露便提前扼杀在摇篮里了。 这倒叫她有些为难了,李小寂也便罢了,是她最爱的人,可原打算不再期待,只把旻国皇帝当成工具人的想法似乎得变一下了。 谁叫旻国皇帝爱她,愿意为了她退让呢?以后得尽量做到一碗水端平才是,雨露均沾,方能平衡关系。 南衣的脑子里不禁浮现出她坐拥天下,成为统一诸国的女帝后,左拥右抱,后宫一片祥和的画面,令她是越想越欢喜。 察觉到南衣的情绪波动的系统连白眼都懒得翻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小寂打的什么主意,偏偏她毫不自知就算了,还沉浸在幻想中沾沾自喜。 事情根本没她想的这么简单,若不赶紧解决掉李小寂这个南衣所谓的“真命天子”,死的便会是它和南衣了。 没看见旻国皇帝看李小寂的眼神都亮了吗,说不得已经在想着要如何利用李小寂来仿造出南衣身上拥有的武器图纸了。 算了,本来也没指望过南衣,系统会自己把威胁清除干净的,不是为了南衣,而是为了自己。 不曾懈怠过监视南衣系统的这一任务的大奸臣系统挑眉,对李小寂提议道:“那个小系统反应很快,已在想对付你的招数了。” “可要让它‘昏睡’一段时间,省得它在一边碍手碍脚的,麻烦?” 李小寂点点头,用意念回应道:“那就让它睡久一点,没了它,恰好也能搅乱南衣的心境,方便我下一阶段的计划。” 大奸臣系统会意,不动声色的在南衣的系统身上下了一道禁令,系统只觉得身上一凉,但并未感到不适,便没有放在心上了。 宴席过后,南衣留在宫中,权当是慰劳旻国皇帝,他今天吃的醋太多,也让步太多,她总得安抚一下才行。 至于李小寂,等过两天她再出宫找他,相信一向温柔体贴的他是不会在这个时候和她闹脾气的。 李小寂跟着负责引路的宫侍出了宫门,坐上安排好的马车,一路到了环境清幽的住所。 “旻国皇帝大概很快就会私下召见你了。”躺在床上的那一刻,大奸臣系统冒了出来,站在床边,看着李小寂的脸,道。 “下次见面,方是真正的较量,我得小心着些,当心前功尽弃。”李小寂摸了摸脸,想起旻国皇帝看他的眼神,眉眼微弯。 又想起分开时南衣那欲语还休的小表情,禁不住抖了抖肩膀,只觉得胃里一阵寒冷。 但仔细想想,其实南衣也算是自得其乐了,在一群人精里不停地犯蠢,给人添笑料而不自知,一心沉浸在自我的小世界里,丝毫不受影响。 可就是这样的人仅仅凭着怀揣超于这个世界发展水平的武器图纸,得以接近帝王,祸乱江山,叫人怎能不意难平? 果然不出大奸臣系统所料,宴席过后的第三天,便有内侍亲自上门,请李小寂进宫面圣。 李小寂自然要梳洗打扮一番,免得在殿前失礼,毕竟拜见帝王时的服饰也是有讲究的。 不多时,一身蓝色长袍,腰束日出云海纹样嵌猫眼石带,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将整张脸完好的露了出来的李小寂便出现在了内侍面前。 早有准备的李小寂拿着画好的作品,浅笑一声,捧着画轴,跟在内侍身后,低调的坐进了接他进宫的马车里。 因马车简洁朴素,看不出门道,周围的人家便没有过多的关注。 南衣本想出宫来找李小寂,但被旻国皇帝寻了个借口留在了寝宫里,要她配合宫人量身,好给她做一身新衣服。 许是旻国皇帝说话含糊,许是南衣会错了意,以为这次做的衣服会是凤袍,便暂时打消了去找李小寂的念头,一心窝在寝宫里,等着宫人服侍。 哪怕还没个影子,但南衣已经在期待凤袍成品出来的那一天了,待她穿上凤袍,估计离龙袍也不远了。 而在南衣难掩欢喜的伸展肢体任由宫侍摆弄的时候,李小寂已经到了旻国皇帝面前。 比起第一次见面还算有点规模的宴席,第二次见面要简洁得多了。 是在旻国皇帝的书房,李小寂来的时候,他正在跟自己下棋,黑子白子厮杀得厉害,难分胜负。 “草民给陛下请安,愿吾皇长乐无忧,永享盛世!”李小寂半跪在地,恭敬的行了一礼,得到允许后,方才起身。 旻国皇帝放下一颗黑子,堵住了白子的路,抬眼看着李小寂的脸,微微一笑,一开口便道:“阁下不以真面目示人,何谈诚意?” “诚意不足,接下来的事便无需多言了,纵是你天赋卓绝,乃万里不出其一的奇才,利刃落下的那一刻,也终究什么都不是了。” 李小寂挑眉,他是故意露出的破绽,想让旻国皇帝心生怀疑,但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干脆利落,一点儿客套的意思都没有。 行,对方爽快,自己也不啰嗦,左右看看,确认只有他和旻国皇帝两个人后,当着旻国皇帝的面一点点的去掉了脸上的伪装。 露出了一张足以令天地失色的脸,而这不过是李小寂真容的五分之一,不及原貌完美无缺,却和原先军营里的形象有很大差异。 便是宣子庆此刻站在他面前,也是认不出他来的,只以为是个有些面熟的陌生美人。 旻国皇帝有设想过这双好看的眼睛当安在一张怎样惊人的脸上,但真正看到的那一刻,仍是控制不住的惊讶了。 “倾国倾城”在这般环境下有了最具体的演示,也叫旻国皇帝晓得了为何会有人愿意以天下博美人一笑。 从不为美色所动,不贪图皮囊华丽的他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呆了,哪怕明知眼前之人与他同为男子,却还是心生涟漪,无法自控。 旻国皇帝的反应在李小寂的意料中,想当初局里最钢铁直的荣李和宁萧看见他真容的那一刹那也没能走动道。 第四百二十一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七十六) 虽然他俩缓过劲来后便恼羞成怒的联手揍了他一顿,将那点心动给揍没了,但也足以证明任何人在他面前都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听到李小寂心声的大奸臣系统瞬间死鱼眼,因为他想起了选择搭档时那因美颜暴击而产生的片刻的迷糊。 若非如此,他也不会被李小寂这个小王八蛋坑这么久了,若能时光倒流,他一定会闭着眼睛选,说不得闭眼随便选的都比李小寂强。 旻国皇帝一动不动,定定的盯着李小寂的脸,李小寂站得笔直,眼神坚定,一副任由帝王审视的样,竟是半点神色飘忽也无。 大奸臣系统吐槽完,看着这样的画面,莫名的觉得有点奇怪,明明该是暧昧的氛围,为何却有种“啥也不会发生”的感觉? 是对李小寂把控局面的能力的信任,还是对旻国皇帝这个原剧情里撑到最后的绝对强者的信任? 不知过了多久,旻国皇帝渐渐地找回了理智,回过神的瞬间,看向李小寂的眼神却从难掩的惊艳变成了浓重的杀意。 没错,这一刻的他什么想法也没有,只想杀了李小寂,将对方的尸体毁个干干净净,连点渣渣也别留下。 诚如李小寂所言,美丽无罪,罪在人心,但世间之事从未有过“道理”,尤其是在帝王身上。 其有如此绝色,便是心思清明,身正影正,也终究是个隐患,久留帝王身边的话,朝夕相对的,任何事都有可能发生。 谁让人的感情从来都是疯狂的,不定的,千变万化的呢?旻国皇帝便是自诩足够冷静自持,足够稳重理智,但到底是不能赌那个万一。 若只是他自己,偶尔任性一回便任性一回了,但他的身后是千千万万个旻国百姓,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对他们造成巨大的影响。 由此种种,李小寂这个注定会祸乱君心,搅乱朝堂,进而动乱天下的“祸根”必须尽早消失。 哪怕这不是李小寂的错,旻国皇帝也绝不能心慈手软,即便内心里有些可惜对方身上的天赋技能,但为着长远的未来,这条人命他只能沾了! 这般想着,旻国皇帝一瞬间迸发出了强烈的气势,令整个书房的气氛都紧张了起来,原先不可言说的氛围转而变成了令人心惊肉跳的背景。 但旻国皇帝到底不是个冲动的性子,仍想试探一二,便对李小寂说道:“你既有如此容貌,行走天下,自是便利,作何遮遮掩掩?” “处心积虑利用南衣那个女人做跳板来到朕面前,向朕暗示你可随时将南衣取而代之的目的又是什么?” 无论是面对旻国皇帝一开始的惊艳,还是现在的杀心已动,李小寂始终波澜不惊,面带微笑。 听得他的问话,顺势半跪在地,脸上露出一抹若有似无的苦笑,这丝苦涩令人生出了几分怜惜,叫旻国皇帝的眼神不自觉的放软了。 察言观色的李小寂适时的红了眼睛,轻叹一声,缓缓地说了起来。 “回陛下的话,草民的身世,相信来此之前陛下已然有所了解,纵是无法感同身受,但大体也能理解一二。” “商人地位低下,草民的家族又不甚团结,你争我夺,只为给自己这房多添点好处,不及其他人家抱团在一起来得力量大。” “在这乱世之中,人如草芥,身不由己,哪怕强大如旻国,也有百姓夜不能寐的情况发生,偷窃,抢劫,掳掠,采花等等。” “草民生来如此,不当抱怨,何况上天在赋予草民这般容貌的同时也给了草民一定的天赋技能,实在是对草民不薄。” “若有足够的身份地位做支撑,无论是草民的容貌还是天赋都无需遮掩,大可大大方方的行走天下,不必迂回行事,惹人生疑。” “若无有依靠,家底单薄,贸然暴露这一切,只会将自己置于险境,诸国争霸之下,无论男女,皆不安全。” “相信陛下能想象到若草民轻狂行事,等待着草民的下场会是什么,也就没了草民现在跪在陛下面前的机遇了。” 旻国皇帝听到这里,点了点头,李小寂说得没错,有些时候,天赐予的礼物既是礼物,也是祸根,若不谨慎些,早把小命玩完了。 不怪得李小寂此前声名不显,想来为着保全性命和尊严,他付出了比常人多十倍的努力,方才找到机会利用南衣来接近自己。 “草民待陛下并无异心,只是想在这乱世之中寻个最强有力的依靠,可保草民一个善终,不叫草民丧失尊严的死去。” 感受到旻国皇帝态度松动的李小寂眼角滑下一滴泪,随意的用袖子擦掉,叫旻国皇帝下意识的伸手示意他起来说话。 李小寂谢了恩,缓缓站起,不慌不忙的打开了他拿来的画作,却是一幅相当详细的地图,而孟国被画了个醒目的红圈。 见此,旻国皇帝示意李小寂把地图拿到桌上摆好,李小寂照做后,他便站到了桌前,有意识的和李小寂保持着一定距离。 深吸一口气,似在调整情绪,李小寂看了旻国皇帝一眼,旻国皇帝下意识的侧头,不想与之对视。 李小寂也不介意,说孟国为了解决自身困境,最近的动静很多,不止派了使团出使旻国,私底下还和别国纠缠不清。 所依仗的都是那些神秘莫测的武器图纸,诸国混战,终究看军事实力,孟国有了最大的底气,自然不会甘愿再做旻国的“臣”。 在不久的未来,孟国将会是旻国最大的敌人,也会是整个天下最大的祸害,旻国皇帝当早做准备,趁着南衣在旻国,赶紧把她拿下。 “你说的这些,除了南衣的部分,不过都是些人尽皆知的事实,在朕面前赘言,不觉得无礼么?”旻国皇帝一甩衣袖,轻蔑的道。 李小寂神色不变,眉眼一弯,轻声道:“草民只是想让陛下明白,草民于您而言很有用,南衣身上无论拥有多少秘密,草民都能一一复刻出来。” “而草民所求不多,不过一安身之所,不受打扰,可以安稳度日罢了,草民身如浮萍,生死皆在陛下一念之间,断翻不出风浪,威胁至旻国。” 许是李小寂眼神真挚,语气真诚,又确实有用,旻国皇帝的杀心便不由得减了几分,示意对方坐下说话。 李小寂坐下后,先是给旻国皇帝倒了杯茶,刚想说什么便听这位年轻的帝王轻笑了一声,道:“天下君主何其多,你为何选择朕?”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李小寂盯着旻国皇帝的脸,异常认真的开口道。 “君主虽多,明主难得,陛下雄韬武略,英明睿智,继位以来,旻国上下无有不服,天下各国无有不畏。” “旻国乃当世第一强国,亦是未来一统天下的天命之地,草民若想求得一个安心,顺便成就心中抱负,自然只得择良木而栖。” “试问普天之下,还有谁比陛下更有能力护住草民这般的容貌,可以给草民想要的一切?” 第四百二十二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七十七) 李小寂说得真挚而热烈,叫人不得不信,旻国皇帝自认尚有几分识人之明,不管面前这人接近他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至少说的话是有九成出自真心的。 有所求便好,最怕无所求,旻国皇帝不需要去深究李小寂内心的想法,只需要确认自己能够拿捏此人,活用此人的技能便可。 到这里,旻国皇帝一开始恨不得将李小寂斩草除根的想法顺理成章的动摇了,只是还需添一点推动之力。 李小寂趁热打铁,站起身,当着帝王的面取下了用来束发的簪子。 青丝落下的瞬间,衬得他的容貌更为出众了几分,连带着身上的气质也添了几缕令人心疼的破碎感,整个画面美好得叫人心痛。 让旻国皇帝惊艳了一瞬,也紧张了一刻,但脸色未变,只上下打量了李小寂一眼,冷笑一声,道:“难不成你要当着朕的面毁容明志?” 若如此,李小寂这个人就不值得在意了,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的人是不配成为旻国皇帝看重的棋子的。 倒是没有想过李小寂会拿簪子来弑君,一个是旻国皇帝非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皇帝,二个是帝王身边从来都跟着“影子”。 若真敢放肆,只怕李小寂将簪子对准旻国皇帝的那一刻,便已人头落地,魂归黄土了。 “草民怎敢失礼于陛下?”听得旻国皇帝的问话,李小寂略微诧异的回了一句,半跪在地,将簪子恭敬的用双手递到帝王面前。 “此乃草民祖传之物,虽不值什么钱,但传承意义重大,草民将它交于陛下,便是将草民的身家性命尽数献上,以此展示更多的诚意。” “再者说了,草民若是想毁掉这堪称祸害的容颜,早便动手了,何至于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至今?” “草民不这么做,不是舍不得它,更非贪恋它的华丽,而是不甘心,不甘心草民什么都没有做错却要以毁损自身为代价来换个平安。” 说这话的时候,李小寂有些控制不住情绪,让旻国皇帝从他身上读出了“凭什么”的激愤,而无声的呐喊往往比疯狂的咆哮更能打动人心。 是以,在这一刹那,旻国皇帝动容了,决定留李小寂一条小命。 许是意识到自己差点失态,李小寂赶忙调整情绪,深吸一口气,将簪子举得高了一点儿。 “往事如云烟,不当再提,不当沉迷,横竖草民已经走到陛下面前,在强大的帝王的羽翼下,草民自然不需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来证明什么。” “草民相信陛下亦不需要这形式上的玩意儿来见证一个人的心,当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草民仍会以接近南衣时的容貌示人,避免横生枝节。” “若有那么一天,若草民等得来那么一天,定要在世人面前展露真实的自我,实实在在的为自己活一次!” 旻国皇帝没有接过簪子,李小寂便顺势把它放在了桌子上,话落的瞬间,整个匍匐在地,等着帝王的裁决。 看了一眼桌上的簪子,旻国皇帝的眉目忽的舒缓了,眼里带笑,伸手摸了摸李小寂的头,不愧是极品美人,连头发丝的触感都这么好。 不得不说,李小寂的话触动到了他,他乃注定功在千秋的君主,便是美色当前,便是其力甚猛,又怎会把持不住? 何须一手灭杀之,来掩饰内心的不安?要知道越是紧张,越是证明自己无能,连一副皮囊都抵抗不住,何谈一统天下,甚至是探索天外有天的奥妙? 想着,旻国皇帝收回了手,示意李小寂坐回原位,待对方坐定,看着他的脸,眼神已经变得跟最开始一样淡漠疏离,不把任何人放在心上的样子。 微微一笑,旻国皇帝轻声道:“朕且留着你,哪怕你虚有其表,才华造假,靠着这张脸也有足够价值。” 因为这张脸会时刻提醒旻国皇帝不要贪恋容颜之好,不要沉迷其中,更不能忘记身为帝王的责任。 若某一日他沦陷了,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便意味着他不再担得起帝王之责,当趁早退位,隐居幕后,以免晚节不保,祸害黎民百姓。 听出个中深意的李小寂看旻国皇帝的眼神也变了,演出来的崇拜与畏惧中夹杂了一丝真心的欣赏。 就古代背景的世界来说,理智而清醒的帝王于百姓而言是最好的保护,昏庸而糊涂的帝王则是百姓最大的灾难。 想起原剧情里旻国皇帝苦苦支撑局面,与原身斗生斗死的场景,李小寂浅笑一声,眉眼微弯,等着帝王的进一步指示。 旻国皇帝想了想,却是要李小寂在南衣回孟国的时候,同她一起离开。 “陛下这是要草民到孟国为间?”李小寂自然秒懂旻国皇帝的用意,但还是得照例问上一声。 “没错,朕可以留着你,但却不能将南衣留着,孟国是她的崛起之地,她回到那里,自会露出更多的破绽。” “朕要的便是你陪在她身边,朝夕相处,最大限度的复刻完整她所持有的一切‘宝藏’,待挖空她之后,便将她抓起来送回旻国。” 旻国皇帝点了点头,不知出于什么目的,难得详细的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或许,这也是一种试探? 李小寂没有犹豫,干脆果断的领了命,而他和旻国皇帝的谈话进行到这一步,也到了告一段落的时候。 不多时,重新修整好容颜,将头发束起,一如来时模样的李小寂腰上挂着一枚令牌,跟着引路的内侍走出了宫门,坐上了马车。 大奸臣系统冒头,看了一眼皇宫的方向,对正坐在车内闭目养神的李小寂说道:“他到底是没有上套,转个手就把你扔去孟国了。” “而他这么做的目的我猜不透,是真的想让你挖出南衣身上的秘密,还是让你和南衣在孟国搅风搅雨乱其国本,自己则在边上看戏?” “若是后者,倒是个既聪明又稳妥的办法,把不稳定的因素扔到注定会成为己国大患的国家,来个不战而胜,真是省时省力。” 李小寂睁开眼睛,却是一笑,“管他想干什么,反正这正中我的下怀,我最初的目的便是孟国。” “别忘了,亡言国的是孟国,旻国不过是坐视不理,顺水推舟,若要报仇,自然得寻首恶,诛贼首。” 大奸臣系统眨眨眼,所以,李小寂绕了一大圈,就是为了在旻国皇帝那里过明路,以旻国间者的身份去孟国? 这是为了事败时择干净瑜国的关系,只让孟国和旻国斗起来吗? 想着,大奸臣系统忍不住说了一句,“阿寂,你这人的心还是软的,恐怕在你离开瑜国之前便已算到这一天了吧?” 李小寂轻笑一声,摸了摸脑袋,道:“二蛋,不要老是夸我,要知道骄兵必败,咱们还是谦虚点的好。” “……”大奸臣系统瞬间死鱼眼,胸口像是堵了一块石头似的,深呼吸了几次,到底忍住了,窝回了李小寂的识海看小说。 第四百二十三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七十八) 宫里,旻国皇帝拿着李小寂留下的簪子,把玩了一番,原以为暗藏玄机,但经过“影子”的详细检查,这就是根普普通通的簪子。 唯一特别的也便是簪子末端刻了一行小字,写着“无愧于心”四个字。 这倒也撑得起“传承”的意义,毕竟列祖列宗若留不下什么家底给后代子孙,便只能留一些至理名言时刻警醒着后嗣了。 一身深色长袍,面色略显苍白的老师坐在旻国皇帝的对面,轻咳一声,抿下一口茶水,道:“此人可信?” “信不信的,都不妨碍我用他,有用者当用则用,无用则弃,左不过多一颗棋子少一颗棋子的差别罢了。” 旻国皇帝说着,将簪子收了起来,并没有因它的不值钱而轻忽了事,将来若李小寂可堪大用,这个簪子便是君臣之间的信物。 看着旻国皇帝的动作,老师欣慰的点了点头,道:“看来,为师已经没有什么可教你的了……” “老师这是什么话?时日尚早,统一未定,老师需要教导朕的地方还多着呢,可不许躲懒。”旻国皇帝眉头一蹙,驳了回去。 师徒二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书房里的气氛骤然紧张了起来,却未让人感到刀风剑雨,莫名的还有点温暖。 “好,只要陛下还用得着我这把老骨头,我便也不惧厚着脸皮继续赖在宫里。”老师微微一笑,到底妥协了,何必做无谓的争执? 但在感受到胸口的闷疼时,眉眼间仍是控制不住的透出了一丝忧虑,面上浮出一缕惶恐之色。 生死面前,即便再豁达的人也无法做到毫无遗憾,坦然面对,何况是还有许多事没来得及做的人? 但看着一手教出来的学生成了威慑四方的绝对霸主,看着旻国国力在他手上蒸蒸日上,老师又觉得很多事都不必执着了。 总得留点事情给年轻人,全部做完了,难免会让本该得到成长的年轻人止步不前,生出无限隐患。 想着,老师又喝了一口茶,宫里的茶水并不合他味道,只是他习惯了。 旻国皇帝看出了老师的不安与忐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正想说些什么,便听得门外响起通传声,却是南衣来了。 “……”旻国皇帝顿时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这个女人来得还真是及时啊! 老师笑笑,自觉起身,走到了书房的内室,看着摆好的棋盘,便自己跟自己下棋,不去打扰旻国皇帝的“好事”。 不多时,抱着早日见到凤袍的期待心情的南衣走到了旻国皇帝面前,意思意思福了福身,便扑到了他怀里。 “陛下,您对我的心,我看到了,先前与您置气,是我幼稚了,陛下可否既往不咎,只看现在?” 立后在即,旻国皇帝又展示了对她足够多的重视,南衣便决定说句软话,彻底将那点不愉快翻篇,省得横生枝节,耽误她的大事。 旻国皇帝搂着南衣坐下,感受到她愉悦的心情,却是眉梢一挑,他可太喜欢看一些自以为是的人从高处落下的狼狈与无措样了。 更别提南衣破坏了他安抚老师的最佳时机,虽是无意,但旻国皇帝怎么也得回报一二才行。 便在南衣止不住笑意的时候,开口道:“孟国使团不日便要启程回国了,你作为他们中的一员也该早做准备,免得手忙脚乱的,误了行程。” “……”南衣不由得愣住了,笑意僵在脸上,等等,她听到了什么?他不是准备立她为后吗,连凤袍都提上日程了,为什么现在却要赶她走? 是在开玩笑,还是发生了什么她不清楚的事,导致了他临时改变决定,预备把她还给孟国皇帝? “陛下,我……”南衣摇摇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想试探性的说对方别开这种玩笑,会吓到她的,却被旻国皇帝一根手指点在了嘴上。 手动让南衣闭嘴后,旻国皇帝嘴角微翘,神态轻松的道:“不必紧张,朕不是要赶你走,想想也该知道,朕怎么舍得呢?” 南衣瞬间松了口气,睁大眼睛,想看旻国皇帝的真正目的究竟是什么。 旻国皇帝的手指上移,点了点南衣的鼻子,道:“你这次随使团回去,得解决好孟国那边的事情,尤其是理清你和孟国皇帝之间的关系。” “朕不管你是认对方做义父也好,做兄长也罢,必须把身份的问题弄个清楚明白,不然你这个皇后将难以在旻国立足。” “朕是有能力护住你,不叫你受半点委屈,但若立身不正,将来管理后宫,难以服众的话,自会让你寸步难行。” “前朝后宫素来联系紧密,天下百姓所看到的听到的又往往与两者相连,身为一国之母,备受非议之下,有些委屈不受也得受了。” 旻国皇帝话说得诚恳,眼神也真挚,像是真的在为南衣着想,南衣哪怕不甘愿,不欢喜,也不能立马驳回去。 只心里难受,面上便有些显露出来,叫她从方才的欢天喜地变成了愁眉苦脸,似乎在为难该如何跟孟国皇帝说。 瞧着南衣的表现,旻国皇帝眉梢轻挑,抱着她,给她时间仔细考虑,而她最终会如他所愿,乖乖的跟着孟国使臣团回去。 系统冒头,担心南衣又和旻国皇帝吵起来,把大好的形势给毁了,便小心的提醒了她一句“小不忍则乱大谋”。 南衣鼓着脸,不想听,她可是要做女帝的人,将来不管是旻国皇帝还是孟国皇帝都是她的后宫,放弃哪一个她都不舍得。 但大业未成,一切言之尚早,她又没有怀上旻国皇帝的血脉,名分更是不曾明确定下,冲动行事的话,只会功亏一篑。 想起孟国皇帝对她的疼惜,南衣深吸了一口气,他那么爱她,肯定愿意为了她让步,暂时做场戏给旻国皇帝看,叫对方放心。 大不了以后她多去孟国皇帝的寝宫,弥补他现在受的委屈,再冷落旻国皇帝一段时间,好让对方长个记性。 至于李小寂,作为她最看重的人,肯定是舍不得她为难的,不会像旻国皇帝这般斤斤计较,也不会觉得一时的退让是在受委屈。 再看旻国皇帝含笑却带着一丝压迫力的眼睛,南衣挤出了一个笑容,点了点头,不过是个身份,他想要,她便做给他看。 等南衣离开,旻国皇帝走进书房,老师已经自我博弈了一盘棋,正在泡茶小憩,见他来了,便给他倒了一杯茶。 “老师不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吗?”旻国皇帝坐下,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颇为享受的回味了一番,道。 “陛下这么做自有陛下的道理,为师只管安静的看着便是。”老师也拿起了茶杯,却忽感喉咙一痒,冷不丁吐了口血。 旻国皇帝一惊,反应过来时已经抱住老师,更大声呼喊“传太医”了。 第四百二十四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七十九) 旻国皇宫因帝师的吐血而陷入忙乱的时候,自觉受了气的南衣正在往宫外走,她要去找李小寂。 “这种时候你去找他做什么,不应该是去找使臣团商议回国的事吗?”系统冒头,很是不解南衣的行为。 “使臣团那么多人,赶路的事没那么快进入正题,不必着急,我的东西也不急着收拾,得先去问问任郎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 “虽然我最后还是会回到旻国,但路途遥远,归期难定,中间恐怕得和任郎分开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这叫我怎么舍得?” “便是我舍得,他也舍不得离我那么久,既如此,不如一起行动,反正不管我做什么,任郎总要和我在一起的。” 南衣说着,心情好了许多,无论如何,她还有任郎这个贴心宝贝,能够治愈她在其他男人身上受的伤。 系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呵,贴心宝贝,分明是条吃人不吐骨头的美男蛇,若没有它盯着,南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唉,有些时候真的很想撒手不管,就站在边上看南衣一步步把自己作死后追悔莫及的表情,以出口恶气。 但这得叫它也付出生命的代价,算算又不值了,只能硬着头皮往下熬。 找到李小寂的时候,李小寂正在居住的宅子后院赏花,见南衣来了,他略有些意外,赶紧起身迎上去,道:“衣衣,你怎么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南衣看着李小寂急切迎接她的表现,心中一暖,快走两步,抬起头道。 “自然不是,只是这个时候你应该在宫里才对,还是说发生了什么事,叫你受委屈了?”李小寂摇摇头,道。 听得李小寂的话,南衣原本已经控制住的憋屈瞬间往上涌,鼻子一酸,眼泪便掉了下来。 扑到李小寂怀里,南衣放肆的哭了一场,哭得李小寂内心一阵无语。 若不是大奸臣系统一直监视着她和系统的一举一动,他都要以为她真是受了大罪才会难受成这样了。 心里吐槽,但面上却是一脸的焦急的李小寂一边安抚着南衣的情绪,一边道:“衣衣别哭,你一哭我就难受,快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南衣抽抽搭搭的哭着,听得李小寂的问话,也不回答,只摇了摇头,继续发泄自己的情绪。 系统看着两人痴男怨女的表演,嘴角一抽,它不得不承认在某些方面这两人真是绝配,不怪得南衣会被这男的拿捏得死死的。 许久,南衣冷静了下来,洗干净脸后,对李小寂说了来找他的目的。 “任郎,我准备回孟国了,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你,你可愿与我同行,无论我去哪里,你都跟着我?” 虽说不认为李小寂会拒绝自己,但南衣的内心仍是避免不了的忐忑,毕竟要让对方抛下这里的一切随她离开,怎么想都觉得很为难。 没想到李小寂却毫不犹豫的表示要跟南衣走,比起他的抱负,他更想做的是追随她。 “衣衣,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只要是你想去的地方,哪怕是刀山火海,我也会紧跟在你身边,不离不弃。” 这话让南衣开心的笑了,不曾怀疑过李小寂的用意,她的真爱肯定是以她为重,所思所想皆建立在她需要的基础上。 系统瞧着南衣陶醉的表情,深吸一口气,再看李小寂时,眼里满是杀意,哪里都跟着南衣?呵,没了腿,没了命,倒要看看李小寂怎么跟。 但在行动前,为着稳妥起见,系统还是探了探南衣的心意,想看她可愿意这次回孟国暂时不带李小寂,不意外的被南衣坚决的拒绝了。 南衣觉得系统真是吃饱了没事干,这件事,她愿意,李小寂乐意,你情我愿之下,还有什么可叽歪的?偏它总喜欢横插一脚,棒打鸳鸯。 见南衣铁了心的不撞南墙不回头,系统不说话了,也没打算告诉她,李小寂预备踩着她上位的真相,说了她也不信,何必浪费口舌? 想着,系统私底下设计了几场意外,不是奔着李小寂的头去,便是奔着他的腿或手去,任你天纵奇才,也敌不过这最直接有效的陷害。 但不管系统如何算计,如何安排,那些意外全都被李小寂有惊无险的避过了,不仅伤不到他半分,还差点反噬到系统身上。 几次三番下来,系统无奈了,命格强的人真是生来就欺负统的,尤其是这个稀奇古怪的世界,一堆命格强的人,简直跟批发来的一样。 即便是个商人之子,即便身后并无凭仗,也内有乾坤,受天地庇护,让它不想气馁也得气馁了。 可难道它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对方跟在南衣身边?还是它干脆从南衣身上下手,让她昏睡个几年,再做打算? “你该不是背着我做了什么坏事或者说想做什么坏事吧?”正在收拾行李的南衣忽的眯眼,用意念对系统说道。 “呵,这不通常是我问的话吗?”系统想也没想的驳了回去,南衣白眼一翻,倒也没纠缠,继续盘点她要带回孟国的东西。 这个可有得讲究了,这些东西既要让孟国皇帝认清旻国皇帝对她的重视,又要让孟国皇帝不至于太过吃醋,免得怒火上头,误了大事。 见南衣没放在心上,系统微松口气,再想做什么的时候,忽的身体一冷,下一秒便陷入了黑暗中,毫无预兆的进入了深睡眠状态。 系统的昏睡很突然,南衣并未察觉到,收拾了一阵,宫人便端来了甜品,想让她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 宫人贴心,南衣难得的露出满意的笑容,但看见甜品的瞬间,却想起了橘肉甜品的事。 说来也奇怪,自那次之后,幕后之人便没有行动了,对方不动,系统难以顺藤摸瓜,这件事便只能不了了之了。 原本南衣还有些心气不顺,但自从有了李小寂之后,便渐渐的懒得搭理一些不必要的事了。 幕后之人胆小如鼠,一计不成,便再无勇气使坏,这般不堪一击之人,也不值得南衣费心,免得降低了格调。 时间匆匆而过,很快便到了孟国使臣团启程归国的日子,这趟出使中规中矩,既没有完美达成己国的需求,也没有太叫人失望。 使臣们的责任只能算尽得不过不失,倒是南衣的表现挺亮眼的,听说旻国皇帝已经在为她准备凤袍了,只等她理清和孟国皇帝的关系便立她为后。 如此,孟国也算彻底的搭上了旻国这艘大船,将来南衣诞下皇子,说不得还能肖想一下将旻国的皇权把控在手里。 因此,孟国使臣团启程的那一刻脸上是有喜气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有些人用得好了,也能派上大用场。 比起他们的喜气洋洋,旻国上下就不怎么开心了,文武百官愁眉苦脸的。 第四百二十五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八十) 但碍着帝师身体抱恙,帝王心情不好的情况,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去触霉头,只得私下里商议对策。 这商议着商议着,竟有不少人把目光放在了舒嫔身上,人果然还是要经过对比,才能更显出优势和劣势。 舒嫔比起娇妃和南衣来,本来备受非议的劣势——身份低微,也成了无伤大雅的小缺点。 再怎么样,她都是土生土长的旻国人,是自己人,比起娇妃和南衣这两个异国之人来的要叫人放心得多。 更何况她的身无凭仗在某些时候又是她最大的优势,起码众人不用担心她坐上高位后会给旻国带来外戚之患,进而动摇国本。 她的出身,她的眼界,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简单易懂,容易拿捏,便是将来生了歪心思,众人也有办法打压了她。 权衡之下,有不少朝臣暗自祈祷着舒嫔能够一索得男,生下皇长子,只要她足够争气,他们便会竭尽心力的送她上贵妃甚至是皇贵妃之位。 后位暂时是别想了,只有到了实在没得选的境地,他们才会考虑让舒嫔坐上一国之母的位置,替旻国皇帝打理后宫。 如果能在南衣回来前解决这件事,定了舒嫔的高位分,助她掌握后宫一半的权柄,那便是南衣真的成了旻国皇后,众人也无需惊慌了。 毕竟皇后的位置可以很重,也可以很轻,大权在握,能够左右朝政的皇后,自然能够直接威胁到国之根基,叫人不得不慎重。 但若只是个连后宫大权都无法完全掌握在手中的摆设,那摆着看就摆着看呗,不需要了,或是废或是死,左不过一道圣旨的事。 放眼天下,一国君主接连废了几任皇后,或是挨个赐死曾盛宠一时的皇后的例子还少见吗? 虽说频繁更换皇后,会对社稷民生造成影响,但对一些君主来说,这也不失为平衡朝政的一种手段。 哪怕显得卑鄙了些,但好用才是正道,只要能坐稳龙椅,一些小节就不必过分拘着,史书记载那是死后的事。 文武百官思量得多,考虑得更多,但因旻国皇帝把舒嫔保护得很好,一些有心人便是想和她通个气也办不到,只能干着急。 舒嫔可能是预感到了什么,越发的谨慎小心,没有谁比她更清楚腹中胎儿的重要性了,随着临盆的日子的靠近,她只会比之前更警惕。 为此,难得严厉的警告了贴身伺候她的人,不该有的心思别有,只要守好本分,自有他们的一份锦绣前程。 能被派来伺候舒嫔的都不是什么蠢人,清楚安身立命的根本在哪里,对舒嫔的话只有听从没有违逆。 风雨欲来之际,娇妃却安心的窝在清芜宫里该吃吃该喝喝,闲来还会在后花园搞些小游戏,自由自在得很。 听得孟国使臣团离开的消息,娇妃也只是一笑,并未放在心上,横竖都是没关系的人了。 看着舒嫔又派人送来给她的小玩意儿,娇妃眉梢轻挑,旻国才是她现在的家,能让她安心的活下去的人,才是她该重视的存在。 而南衣并不知道旻国上下因着她的关系对舒嫔的重视度提高了不止三倍,都在盼着对方早日诞下皇子,堵住南衣的前路。 这会儿,一身粉衣的她正和李小寂在马车里品茶赏景,笑得停不下来,丝毫不曾注意到系统已经很久没有出来烦她了,耳根清净得离奇。 李小寂瞧着南衣眉开眼笑的样子,抿下一口茶,莫名的有些同情她的小系统,她是真的一点也不在意它啊,这么久了都没察觉出异常。 听着马车里的笑声,随行的使臣们脸上的喜气渐渐变成了无语,南衣未免猖狂了些,那边还没和孟国皇帝理清关系,这边便又搭了个小宠儿。 真以为她完全拿捏住了旻国皇帝,什么事都不会发生变数了么? 她可以放肆,不在乎旻国皇帝的想法,但孟国的使臣们却不能不在乎,有人便决定私下里提醒南衣一二。 再怎么忍不住,也得忍住,起码忍到册封大典之后,忍到她这个皇后的位置坐稳了之后,别八字还没一撇的就自毁前程。 结果还不等他们行动,便在某一天被突如其来的马蹄声惊醒,却是洛锦一路追来了。 认出洛锦的刹那,使臣们皆是嘴角一抽,啧,差点忘了南衣的小宠儿还有一个,这是要继续纠缠么? 看见一身骑装的洛锦的那一刻,南衣先是一喜,再是尴尬的摸摸脑袋,完蛋,她完全把对方抛在了脑后,根本就记不得还有这么一号人了。 但这也不能怪她,遇到真爱的人总是没有理智可言的,洛锦那么温柔体贴,应该不会介意这个问题的吧? 若是他介意,那她只能耐着性子哄一哄,终究是她理亏,他耍耍小性子也是应该的。 洛锦并没有揪着南衣忘记他的这件事不放,只笑了笑,便骑马跟在马车旁,不时的和南衣说几句话,对李小寂的态度也很客气。 李小寂更是自然,看了南衣一眼,大方的邀请洛锦同乘,品一品他亲手泡的茶,尝一下搭配好的糕点。 “我先骑马跟着,待我累了,便是你不说,我也是要上车休息的。”洛锦抓紧马缰绳,冲李小寂挑了挑眉。 李小寂会意,举起茶杯示意,低头喝茶时掩掉了眼底的兴味,旻国皇帝倒是坦诚,直接送人过来说“我要监视你”,没有搞私下安排的那套。 洛锦见李小寂懂了,便看向了前方,对上一些使臣的死鱼眼,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当他乐意围在南衣身边啊? 见两男气氛融洽,并没有打起来的态势,南衣不由得松了口气,微笑着看他俩的互动,啊,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想想不久的未来,旻国皇帝等一众强者也会像李小寂和洛锦般和谐共处,一心为她,南衣便美得说不出话来。 但本该是气氛最好的时候,南衣却忽的想起了宣子庆,不由得眉头一皱,该死的,这种时候想起他干嘛,不是添晦气吗? 宣子庆那个混账,以后落到她手里就只有跪着舔狗食的份,休想再站着活,更别提无视她了,哼! 可越是嫌弃,脑子里越是清晰的印着宣子庆的脸,或许这便是得不到的“魅力”,谁让宣子庆是唯一对南衣不假辞色的人呢? 因此,南衣怒着怒着便委屈了起来,为什么他就不能看她一眼,为什么他不愿陪在她身边,明明他俩才是绝配。 “衣衣,你怎么了,可是嫌我俩呱噪?”不知何时坐上马车的洛锦喝着茶,面露担忧的看着南衣。 李小寂也顺势侧过头,拉着南衣的衣袖,用行动表示关心。 第四百二十六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八十一) 南衣回过神,看着两男关切的眼神,感受着他们待她的紧张与重视,心里却有一阵失落,他们很好,但她更想要宣子庆的呵护。 然而这只是一时情绪,南衣很快便稳住心神,摇摇头,对两男表示她无事,不过是有点走神罢了。 闻言,李小寂和洛锦顿时松了口气,一个给南衣倒茶,一个给她剥果皮,分工合作,默契得不像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瞧着两人的表现,南衣眉眼微弯,心内满足,谁说她更想得到宣子庆的?明明身边就有真爱,就有值得在意的人,又何必扔了钻石去追逐石头? 她的那点郁闷情绪或许仅是自尊心在作祟罢了,有朝一日,待她将宣子庆狠狠地踩在脚下,讨回他欠她的一切,便不会再执着于当初的失利了。 呵,他不珍惜她,多得是人珍惜她,哪怕将来他后悔了,晓得她的好了,也没有机会再拥抱她了。 一颗又臭又硬,冥顽不灵的石头是不配得到第二次机会的,更别提是她这个真命天女的第二次机会。 正想着,洛锦将剥好的小果子递到了南衣嘴边,叫她回过神,微微一笑,张嘴吃下,又拿起李小寂给她倒的茶,享受的吸了口气。 使臣团的人看着南衣左拥右抱的逍遥样子,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便在又一次落脚休息的时候,找到了她,劝她收敛一二。 “您平时再如何胡来都可以,可这好不容易得到了旻国皇帝的青睐,眼看着离后位只差一步了,又何苦因一时的欲念而毁掉了大好的光景?” 听得这话,南衣瞬间皱起了眉头,左右看看,不屑一笑,道:“呵,山高水远,你不说我不说他不管,旻国皇帝又怎么会晓得我在做什么?” “少管我的事,做好你自己的本分,别忘了这次出使若非我才能出众得了帝心,你们也不能搭着我的风为孟国扳回一城。” “没有我,你们几个回去之后的下场便是因办事不利而被贬官流放,到时候别说在我面前放屁了,连跪地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所以,给我摆正位置,弄明白如今做主的人究竟是谁,这次便算了,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话落,南衣衣袖一甩,转身回到了马车里,留下被气得脸青一阵白一阵的使臣,但便是气炸了肺,也终究只能忍耐。 毕竟不管怎么样南衣都说对了一句话,那便是在他们和娇妃交恶之后,全靠南衣得到了旻国皇帝的重视,他们的工作才能相对顺利的继续下去。 一码归一码,看不上南衣的做派归看不上,但受了实惠这事也得认,既然她不肯听劝,那他便只能和其他人想办法替她隐瞒了。 这荒山野岭的,相信纵是旻国皇帝只手遮天也有顾及不到的地方,随行的又都是自己人,小心着点,总能压下风声。 想着,使臣调整了一下呼吸的节奏,平复心情后,便去找了其他成员。 马车里,李小寂见南衣蹙眉,一副不高兴的样,给她倒了杯茶,轻声问道:“衣衣,可是那些人给你气受了?” “没事,他们不敢的,便是敢,我也不会受气,只会还回去。”南衣接过茶杯喝了一口,感受着茶水的清香,躁动的情绪稍缓。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不自觉的坐直身体,小心的看了李小寂一眼,“任郎,你不会觉得这样的我脾气太坏吧?” 李小寂好笑的道:“不会,衣衣怎么做都是有道理的,且我了解你,能够引得你发脾气的话,那肯定是对方不好,是对方的错。” 这话听得南衣的嘴角止不住的往上翘,眉眼染上一丝笑意,道:“任郎,你果然是最爱我的人。” “衣衣……”李小寂无限深情的唤了南衣一声,叫南衣情不自禁的靠近他,但就在她动身的那一刻,李小寂忽的咳嗽了一下,打断了这暧昧的气氛。 “任郎,你怎么了?”南衣没有多想,关心的抓着李小寂的衣袖,仔细查看了一下他的脸色。 李小寂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可能是连日来赶路,风沙大,叫他吸入了一些,这才有点不舒服。 闻言,南衣立刻叫人来把马车的窗帘和门帘重新修整了一番,免得休息的时候也有风沙透进来伤着她的郎君。 看着南衣忙前忙后的样子,大奸臣系统冒头,看了一眼李小寂,道:“这次被你躲过了,下次呢?” “下次自有下次的办法,不必担心。”李小寂说着,整了整衣摆,估计到了“下次”的时候,已经是他和南衣摊牌的前夕了。 洛锦方才骑马去探了一下周围的情况,给南衣摘了些野果尝鲜,刚好忙完的南衣开心的接过野果子,正要吃便感受到地面一阵震动。 不由得蹙眉,怎么回事,谁这么大胆敢在这个时候来打扰她? 洛锦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拴马绳,确认马儿栓好后,便用眼神安抚了南衣一会儿。 此时,整个使臣团都戒备了起来,负责护卫使臣团安全的士兵们兵器在手,挡在了前方。 一些使臣皱紧眉头,疑惑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来的大批人马? 看地面震动的频率,再听那如同打雷一般越来越近的阵阵马蹄声,足以证明对方人数众多之余,还行动有序,不像寻常队伍,倒像是军队出行。 当然,也有可能是规模不小的匪类,不知因何朝这边过来了。 李小寂和洛锦这个时候已经挡在了南衣面前,对视一眼,面露警惕的盯着前方,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大奸臣系统适时的冒头,把前方的情况投屏出来给李小寂看。 原来是燃国大公主路过,看她的样子是要往旻国而去,但应是临时起意,不然,也不会突然转道往使臣团所在的方向而来。 不多时,画着燃国图腾的旗帜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范围内,叫使臣团松了口气之余又紧张了起来。 松气的是来者非敌,紧张的是燃国行事霸道,且素来看不上孟国,一会儿撞上了,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呢。 为着以防万一,南衣被李小寂护着送回了马车,并叮嘱她不要露面,安心的窝在车里,一切有他和洛锦挡着。 南衣并不情愿,但看着李小寂和洛锦坚持的眼神,最终还是点了头。 使臣团各方则齐心协力的让出道路,站在路的两侧,预备礼让这支来自燃国的队伍,能不发生冲突就不发生冲突。 李小寂和洛锦站在马车边,本想低调,但洛锦忽的情绪激动起来,叫李小寂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再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是骑着高头大马一身黑衣的燃国大公主一马当先的领着一众士兵出现了。 有的人一旦出现便能夺走所有人的目光,这位大公主便是如此,背着阳光而来的她叫人看不清样貌,却依然会被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吸引住。 第四百二十七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八十二) 但更显眼的是大公主骑着的马身上挂着的玩意儿,李小寂在看清那是什么的时候,差点没吹一声口哨,赞一声牛! 大奸臣系统不知何时站在了李小寂身边,盯着大公主的眼神略有些复杂,只因她令他想起了一位故人,一位一打仗就跟疯了似的的女杀神。 一时的躁动令大奸臣系统的思绪飘得远了些,许多尘封已久的记忆在打开的那一瞬间叫他有些承受不住,内心压抑的杀意再度翻涌起来。 一股黑气从身上冒出,赤红的双眼,眼底燃烧的恨意,明眼人一看便知这是入魔的前兆。 李小寂敏锐的察觉到了大奸臣系统的不对劲,赶紧动用本源之力握住他的手,将那股黑气驱散了个干净。 不等大奸臣系统反应过来,解决完黑气的李小寂便把他塞到了自己的识海里,打开他最近在看的一些沙雕小说以转移注意力。 一套动作下来因过于丝滑,导致大奸臣系统回过神的时候已经本能的捧着小说傻乐了,方才的失控就好像是一个错觉般。 不知为什么,大奸臣系统的心忽然暖暖的,李小寂这个臭小子气他的时候多,但偶有的细心举动又足以消弭那些无伤大雅的矛盾。 一人一统光明正大却不被察觉的互动的时候,洛锦显然也看明白了大公主坐骑身上挂着的东西,眼睛却越发的明亮,一动不动的盯着对方。 眼神具有很强的迷惑性,深情可以演出来,崇拜可以演出来,若过于沉迷,往往会让自己受到伤害。 但这真假之间总有那么一条线是能够区分开彼此的,起码此刻的洛锦是真实的表露内心的情绪,毫无作伪痕迹。 李小寂不由得挑眉,没想到作为旻国皇帝最信重的暗卫之一的洛锦欣赏的人竟是燃国的大公主。 且瞧这态势,洛锦已是入迷状态,整一个小迷弟,若不是还有一丝理智尚存,恐怕就要叫出来了。 忽然,李小寂眼底闪过一道光,只因他看到洛锦身上出现了一条线,这条线的另一头牵扯着的正是骑马即将路过的燃国大公主。 哟,难不成这两人注定有感情线或是恩怨纠葛? 原剧情因南衣和原身的肆意妄为而乱成了一锅粥,各大主角命格的人的命运轨道都完全混乱了。 若燃国大公主的这条线原是和洛锦有关联的,那也不算出奇,乱世之中,便是卑微的蝼蚁也能和天上的龙扯上干系,况乎人呼? 洛锦可不知道李小寂在想什么,只一心盯着那个令他难以自控的强大的女人,生怕少看了一眼。 也不怪得洛锦情绪外泄,实在是他没料到自己和燃国大公主这么有缘,回旻国的时候遇见,这去孟国了还能遇见。 且看样子,燃国大公主这是又打了一场胜仗,想想都猜得到她在战场上的表现有多么的出色了。 这一想象,洛锦便有些停不下来,甚至开始幻想他和对方肩并肩作战,并有幸成为她可以交托后背的人的场景了。 李小寂摸摸鼻子,得亏把南衣塞回马车了,不然被她看到洛锦失态的样子,肯定又得闹上一阵子,那就有得头疼了。 摇摇头,再次看向越来越近,已经能被人瞧见样貌的燃国大公主时,李小寂的眼里亦透着一丝欣赏。 自立自强,杀伐果断,永不言弃,靠自己杀出一条活路的真正意义上的大女主,谁不喜欢呢? 就是这燃国大公主喜欢把敌人的头颅挂在马身上的做法略显肆意了些,不过,在她的立场上,这么做最能震慑那些心怀叵测的宵小,倒也不算出格。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你对敌人讲仁慈,便是对自己残忍,依着燃国大公主的成长经历,但凡她柔软一分,早被吞吃干净了,哪里还有今天? 使臣团同样注意到了挂在马上的那几颗明显是刚砍下来不久的人头,一个个噤若寒蝉,默默的低下了头,生怕对上大公主的视线。 唉,这燃国大公主真是一如既往的凶残,这次不知又是谁触犯了她,要被她这么一路挂着赶路。 着急赶路的燃国大公主半个眼神都不想给站在道路两侧的人,却在无意中扫到了李小寂的时候停顿了下,好奇怪的人。 身下的马儿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情绪,有意识的放慢了脚步,跟在它身后的马儿也同时放缓了节奏,都不用身上的士兵提醒。 冷不丁对上大公主视线的李小寂不由得站直身体,难道她仅凭一眼便看出了他脸上的伪装,这么厉害的吗? 但不等李小寂做出反应,大公主便收回了视线,调整着马儿的步伐,领着她的人继续向前,她可没功夫去管别人的闲事,尤其是孟国的。 是的,大公主认出了这些人,不就是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孟国使臣团么? 想也知道这些人完成了出使任务,要回国了,不管队伍里多了人还是少了人,亦不管这多出来的是什么路数,都是孟国的麻烦。 听着窗外如雷轰鸣的马蹄声的南衣本不想掀开窗帘,省得吃一嘴尘土,但却鬼使神差的在大公主夹紧马腹预备加速的刹那探出了头。 四目相对的瞬间,南衣愣住了,怎么又是她,真是冤家路窄! 相比柳眉倒竖,反应强烈的南衣,燃国大公主很快便收回了视线,对方于她而言,不过是一个有些貌美的路人罢了。 却不知在她骑马远离后,南衣把自己缩成了一团,身体止不住的发冷,眼里透着一丝惶恐,更透着难言的怒气。 自己竟然又一次被燃国大公主吓到了,对方的眼神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都是那么的可怕,好像随时都能将她剥皮拆骨一般。 且南衣看到了那些似乎还在滴血的头颅,那一个个死状恐怖的狰狞样,让她无法承受,胃里一阵翻滚。 尤其是那颗最靠近她的头颅,她几乎能闻到对方身上恶臭的血腥味及听到其临死前不甘的怒吼。 若说之前的那一次交集仅是南衣被燃国大公主身上的气势吓到的话,这次便是更直观的体验到了对方的恐怖。 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做出将人首挂在马身上招摇过市的行为? 这位所谓的公主是吃人的恶鬼么,唯有恶鬼才会以人肉为食,但凡有点人性,都会对同类的血肉避而远之,可对方却拿来炫耀。 越想越害怕的南衣随之而来的却是一股燃烧得极旺的怒火,怒火似乎烧掉了她的恐惧,让她恢复了几分精神。 而这份怒火既有南衣屡次被燃国大公主压制时无能为力的不甘,也有对她自己不争气的表现的生气。 “可恶,我为什么要被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吓到,不就是几颗头颅吗,我也,我也可以拿来当球踢的,谁怕谁啊?” 第四百二十八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八十三) 想起什么,南衣从怀里掏出几张图纸,这是她回到孟国时预备着用来哄孟国皇帝的礼物。 相信看在这份诚意上,对方不会太过闹脾气,会配合她的行动,认她做义女或是义妹,给她一个身份。 但此刻“礼物”却成了南衣用来安慰自己的“武器”,抓在手里,神色略显癫狂的开口道。 “呵,我有这么多超前的武器呢,任凭那个女人天生神力,所向无敌,终究肉体凡胎,如何敌得过威猛的火器?” “再敢嚣张,再敢放肆,‘嘭’的一声,也得碎成一地,叫我搓成丸子,挂在门上当门帘!” 喃喃自语着的南衣似乎想要给自己洗脑,说服自己不再害怕燃国大公主,对方在她面前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对方厉害,能像她一样造出这么多火器吗,对方神气,能像她这般强大,把敌人的尸身做成帘子么? 但越是试图劝说自己,脑子里的血腥场景就越是清晰,让南衣怎么都挥之不去,无力挣扎。 最终,脑海里的画面定格在那滴着血容颜可怖的人首上,叫南衣一个没忍住,慌乱的将图纸收好,趴在窗口吐了出来。 不只是她,随着燃国大公主一行人的背影消失在视线范围内,使臣团里的一些成员也纷纷跑到树下吐了。 便是见多识广,到底受官职限制,出孟国前,使臣们多是按时上朝,按时下朝的文官,哪里见过脏污之事? 更别提是这么血腥的画面了,衬着燃国大公主那姣好的容貌,云淡风轻的眼神,尤其令人胆寒。 在一众呕吐声中,南衣的声音自然被掩盖了,但李小寂和洛锦又怎会察觉不到她的异常? 对视一眼,两人默契的做出身体发抖,却努力撑着体面的样子,并顺理成章的无视了南衣的狼狈。 这个女人性情不定,在她失态的时候,可不会希望有人看见,特别是这种有损她完美形象的失态。 “那真是个令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强者,不是吗?”装作去树下冷静的李小寂看了同行的洛锦一眼,没有点明,懂的自然懂。 洛锦点点头,低声道:“强者当道的世道,她能闯出一片天,自是厉害,叫我很想看看她还能走到哪一步。” 说着,洛锦面露憧憬,但很快便意识到他的情绪过于失控了,差点忘了摆正位置,赶紧换上一副只是随口说说的样,以微笑揭过这一茬。 李小寂也笑了,没有接话,诸国混战,群雄争霸的尽头左不过是一人得以一统天下成为千古一帝。 而很多情况下,赢到最后的往往并不是那个被世人看好,被正道认可,得天地庇佑的人。 但不管是谁,只要赢了最终一战,那这天命所归不是他也得是他了,毕竟说一千道一万,再如何令人惋惜的强者在成为败者的那一刻,结局也定了。 史书上记载着的永远是胜利者想让它记载的,不然为何明明正史已有定论,人们却总喜欢揪着野史不放? 在两男于树下沉默时,南衣正吐得稀里哗啦的,似乎要把五脏六腑全给吐出来才能舒服。 好不容易缓过劲,方才想起身处的环境,不免瞪大眼睛,戒备的盯着四周,生怕被众人全程围观。 却发现很多人都吐了,且一个比一个的难看,没人注意到她,便不由得松了口气,立即用茶水漱口,帕子擦干净嘴。 再把帕子扔掉,缩回身体,放下窗帘,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样,她可不能被人瞧见这么不堪的一面。 不多时,李小寂和洛锦脸色苍白的回到了马车上,见南衣正在品茶吃点心,一派安然,不由得对视一眼,什么也没说。 洛锦身形有些摇晃,李小寂扶了他一把,幸好马车够宽大,不显拥挤。 但南衣这时却像是为了证明什么一样,抬眼道:“刚才你们看到的,我也看到了,对我来说,这些情况还算好,没什么出奇的。” “不愧是衣衣,高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叫我真是惭愧……”闻言,李小寂坐到南衣对面,给自己和洛锦分别倒了一杯茶,道。 洛锦吸了口气,接过茶杯,喝了一大口,似乎还没从燃国大公主的凶残行为中缓过劲来,一副神游在外的状态。 叫南衣看得一阵心疼,将面前的茶壶往前推了推,示意洛锦再喝点压惊。 但心生疼惜之余,南衣又不免有些得意,还以为只有她陷入狼狈呢,没想到大家都一样。 只不过李小寂和洛锦相对坦荡些,敢于承认自己的不堪,没有为了所谓的面子强撑着,说大话。 至于她,哼,她是怎么都不会承认的,就让这些人以为她沉着冷静,从来不会被外物惊吓好了。 成年人的世界向来是看破不说破,李小寂和洛锦即便看出了南衣眉眼间的庆幸及残余的忐忑,也像是没看到一样,不停地喝茶“压惊”。 休整一番,使臣团继续赶路,一路风沙,待回到孟国再来好好的清洗,如果他们能有回家沐浴的机会。 这边,李小寂等人奔向孟国,开始新的故事,那边,燃国大公主派出了亲卫领着她的令牌先行一步去旻国皇宫报信。 再怎么不拘小节,在某些时候也得顾虑一下国与国之间的关系。 且大公主身份敏感,不能随便到旻国的地盘上晃荡,该有的礼节必须做到位了,省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得知燃国大公主要来后,旻国皇帝因老师身体抱恙而烦闷的情绪得到了一丝缓解,忍不住弯了弯眉眼。 她果然有心,一收到消息便赶紧过来看老师了,哪怕老师于她而言不过是一句话点拨的恩情。 躺在床上休养的老师听得这个消息,也舒缓了眉目,道:“御儿怕是来者匆匆,许多东西都没能备上,你这个做兄长的可要替她周全好。” “待她来了,不要急着召见她,先让她休息一下,调整好状态了再见。” 旻国皇帝一笑,道:“老师放心,我会招待好御儿的,在她到之前,您可要安生喝药,听太医的吩咐,尽量把身体养好了。” “不然,依着御儿的性子,指不定会怎么跟您生气呢,到时候,可别怪我袖手旁观。” 老师好笑的点点头,道:“行,喝药休息,哪怕我好了,也要赖在床上不起来,给你和御儿数落我的机会。” 第四百二十九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八十四) 旻国皇帝嘴角一抽,但也没说什么,正想叫人收拾出一个地方来给燃国大公主住下,便听得通传声,却是舒嫔那边出了点问题。 舒嫔自怀孕起便一直窝在寝宫里养胎,又有旻国皇帝派人重重保护,按理说不该有什么错漏,但算计易挡,意外难防。 这不,舒嫔不过是躺得烦了,便想起身走动一下,好在分娩时能够顺利些,却因一时脚软无力,不受控的摔向了地面。 幸亏身边伺候的人反应及时,两个做肉垫,两个拉住舒嫔,还有的直接跪下托住了舒嫔的腰,这才没有酿成大祸。 且舒嫔活动的地方都被铺上了厚厚的垫子,不方便铺垫子的也有其他可以起到缓冲作用的玩意儿替代。 因此,舒嫔被送回床上后,并无不适感,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仍得叫太医来详细诊脉,再把这事报给旻国皇帝。 听得是舒嫔自己不小心闯出的祸,旻国皇帝皱了皱眉,老师见状,便劝了两句,“妇人孕子向来辛苦,孕子的那一刻,身体便不由她们做主了。” “突如其来的腿脚无力,头晕目眩等等,实在是防不胜防,意外便是这么产生的,陛下当宽容对待,莫要苛责了舒嫔。” 旻国皇帝回过神,对上老师略显悲伤的眼神,忆起老师疼爱的一个远房表妹当年便是因肚子大了行动不便发生了意外,差点一尸两命。 虽说最终母子均安,但老师的表妹也因此落下了病根,在还算年轻的年纪便因一场风寒去了,让老师痛彻心扉。 想来舒嫔的事勾起了老师的回忆,才会让他作此劝说,并非有意插手帝王后宫之事。 旻国皇帝便笑了笑,道:“老师放心,朕不是那等心思狭隘之人,自不会对怀孕的妃嫔横加指责。” 老师点了点头,示意旻国皇帝不必陪着自己了,赶紧去看看舒嫔的情况,这种时候,有孕在身的人最需要的便是亲近之人的关心了。 吩咐负责伺候老师的宫侍小心着些后,旻国皇帝摆驾离开了老师的住所,往舒嫔的寝宫而去。 待旻国皇帝到达舒嫔寝宫的时候,太医刚给她诊完脉,说是母子均安,但接下来的日子里,舒嫔最好以卧床休息为主,莫要再自行走动了。 太医会给舒嫔开好安胎药,一天三次,饭后服用,为着龙嗣,为着她自己的身体,药必须按时喝,一次也不能少。 舒嫔显然也被方才的事吓到了,脸色苍白,听得太医的话,自是点头,不敢违背,这次是她好运,下次就没这么便宜了。 才缓了口气,舒嫔便对上了旻国皇帝的视线,瞬间红了眼睛,想要起身行礼,却被旻国皇帝先一步的伸手阻止。 他不让人通传便是不想惊着舒嫔,再劳动舒嫔出来行礼,原本心里还是对舒嫔的大意感到不满的,但看着她害怕的样子,又不想再说什么了。 省得她精神压力过大,影响了情绪,再牵连了腹中的胎儿。 挥了挥手,寝殿内的人安静的退了下去,待只剩下旻国皇帝和舒嫔,帝王便坐在了床边,伸手替舒嫔擦了擦不知何时掉落的眼泪。 “陛下,妾身有罪……”舒嫔咬了咬嘴唇,才说出一句话便被旻国皇帝阻止了,只听他温柔的道:“不再有下次便可以了。” 说着话,旻国皇帝将舒嫔抱到了怀里,伸手搭在她的肚子上,轻轻的抚摸了一下,像是在安抚腹中的胎儿。 “陛下……”没想到旻国皇帝会是这样的态度,让舒嫔既感动又忐忑。 原以为自己会被责怪一番,毕竟这事确实是她的过失,若有个万一,她九条命都不够偿的,但他竟打算轻松揭过? “安心休息,安生的把皇嗣生下来,其他的莫要多想。”旻国皇帝微微一笑,将一直挂在身上的一块玉佩解了下来,塞到舒嫔手里。 舒嫔拿着这块意义非凡的玉佩,眨了眨眼,却不敢乱想,或许这只是陛下为了她能静心养胎的随手之举,并无其他意思。 旻国皇帝怎会看不出舒嫔的心思,满意她的安分之余,又难得的生了一丝怜惜,怀孕这事的确辛苦她了。 便摸了摸舒嫔的头,轻声道:“今晚,朕便在这里陪你,你且放心安睡,养好精神。” 舒嫔眨眨眼,想说她身体不便,怕委屈了陛下,但又在他似水的目光中,低下了头,轻靠在他的肩膀上。 一夜无话,后宫诸美得知旻国皇帝留宿舒嫔的寝宫后,却是松了口气。 看来,陛下并没有完全被南衣那个狐狸精迷惑,眼里还是能看到别人的,不至于为了她而守身如玉。 既然陛下能看到大腹便便的舒嫔,亦不计较对方不方便侍寝的情况,那陛下就一定能看到她们,此时,正是争宠的大好时机。 待得南衣回来,即便真的做了皇后,也无力掌控后宫,更无法凌驾于她们之上,毕竟在这宫里,妃嫔和皇后一样,安身立命的根本都是帝王的宠爱。 可不等后宫诸美做什么,旻国皇帝转脸便叫了娇妃伴驾,说是要去替帝师祈福,祈愿他能早日康复。 帝王的动作很快,众人反应过来时,看到的便是一身华服,张扬肆意的娇妃陪在他身边出宫的背影。 “……”后宫诸美无语了,舒嫔也便罢了,肚子里揣着金疙瘩,得帝王几分重视那是应该的,可娇妃又是凭的什么? 南衣前脚走,后脚旻国皇帝便把娇妃放了出来,还对她百般疼宠,这是说娇妃从始至终都是那个最得帝心的人么? 陛下到底在想什么,一连宠的都是异国之人,对本国的嫔妾看也不看一眼,明明她们才是最该得到宠幸的人。 便是娇妃当众杀了孟国一个使臣,以此来表明立场,但焉知不是计?谁知道这个来自孟国的公主心里打的什么主意,毕竟对方为了争宠连人都敢杀。 不管前朝后宫因娇妃的复宠作何想法,都改变不了娇妃重回帝王身边的事实,但很快的,他们都没心思搭理娇妃了。 只因燃国大公主即将到访,旻国皇帝已经派人收拾出了一座宽大的府邸,供燃国大公主一行人居住。 旻国素来尊崇实力,燃国乃是它的兄弟国,大公主又是那么强大的一个人,旻国上下对她的态度自是欢迎的。 只是不知她匆匆来访的起因是什么,为何事先一点风声都收不到。 这就不便深究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横竖都是帝王与她之间的秘密,其他人刨根究底的话,是要窥探帝心么? “燃国大公主?”正在把玩新得的赏赐的娇妃听得贴身宫女的话,眉梢轻挑,眼里透出一丝兴奋。 西部各国女子就没有谁没听过燃国大公主的事迹,她们都很羡慕向往对方的成就,渴望着成为另一个她,但另一个她又岂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第四百三十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八十五) 因此,娇妃才生出的一点兴致很快又消失了,看着手里做工精美的步摇,挤出一个笑容,戴在了头上。 倒是没想过可以去见燃国大公主一面,依着娇妃现在的身份地位,伴在帝王身边,做个陪衬,也总能看上一眼那个心之所向的人。 但燃国大公主是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雄鹰,她只是一个依附着他人生存的菟丝花,雄鹰与骄龙之间的对话,菟丝花哪有资格参与? 连做个旁观者都不够格,还是安分守己的待着,免得一不小心便触犯了帝王的忌讳。 同一时刻,舒嫔也在幻想着燃国大公主的模样,若能见这个堪称传奇的女子一面,做梦都能笑醒过来。 但看着自己的大肚子,再想想太医说的话,舒嫔只能无力的叹了口气,不敢再胡思乱想。 且即便是她行动方便,胎像稳固,旻国皇帝接见燃国大公主的时候也是不会带上她的,强者之间的交流,不需要娇花在一旁碍眼。 能参与到其中的,要么是帝王的心腹,要么是朝廷重臣,亦或是智谋足可颠覆天下的重要人才。 想着,舒嫔深吸一口气,继续闭目养神,现在的她当以安胎为重中之重。 相比娇妃的清醒,舒嫔的通透,其他嫔妾或是差不多的想法,或是心存奢念,这迎接燃国大公主总得设宴款待什么的吧? 一旦设宴,她们不就有机会光明正大的见到大公主的样子了?运气好的话,说不定还能和对方谈上两句。 后宫躁动不安之际,前朝也不甚安静,但聪明的已经嗅出了一丝味道,陛下这次似乎打算低调行事,在没有明确的旨意下来前,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是以,众臣子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得令就听,无令便照常。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燃国大公主风尘仆仆的骑着高头大马领着一路亲兵进了旻国皇城。 其他士兵则在城外驻扎,随时等待她的命令,而那些一路被她挂在马身上招摇的人首已经被人随意的挖了个坑给埋了。 总不好大老远的领着一群人头去见旻国皇帝,除非是旻国皇帝敌人的,不然,大公主这么做就是在挑衅了。 皇城上下早已做好准备,依着陛下的意思,并未广而告之,免得扰了百姓的安宁,造成拥堵。 负责护卫秩序的皇城士兵们站在大路的两侧,在看见大公主身影的那一刻,他们的眼里都透着一丝惊喜,但也有人面露厌恶。 大公主无暇顾及周围的情绪,只因她看到了站在前方恭迎她的几位旻国大臣,便有意识的放慢马儿的速度,在即将靠近他们的那一刻停了下来。 哪怕被马儿的鼻息喷到了,几位大臣依旧神色不变,等燃国大公主站定后,纷纷行礼,保持着周全的礼数。 寒暄了几句,见大公主眉眼间透着一丝疲态,几位大臣便不再啰嗦,先将她送到临时府邸休息。 待她沐浴更衣完毕,调整好了,再清清爽爽的去拜见帝王,以免殿前失仪,闹出不必要的波折。 走进宽大的府邸的刹那,大公主挑了挑眉,旻国真是财大气粗,随便收拾出来的一个地方都比她的公主府气派。 但这也能看出旻国皇帝对她的重视,叫大公主松了口气,在下人的引路下,往浴室而去。 热水早已备好,伺候的人也站成了两列,只等大公主吩咐,但大公主用惯了自己的人,便叫府邸的下人退下了。 坐进浴桶的那一刻,大公主的眉目舒缓了不少,接连几个月的在外奔波劳碌,别说泡澡,有时候连洗脸都顾不上。 都不记得上次洗澡是什么时候了,这下可得好好洗洗,不然一身尘土的去见旻国皇帝,还不知要被如何笑话。 一直贴身伺候在大公主身边的四位大宫女瞧着主子舒服的模样,皆翘起了嘴角,一个给她搓背,一个负责撒花瓣,两个适时的添热水。 别看这四位大宫女全是一副娇滴滴的样,干起活来,那是半点不糊涂。 尤其是替大公主搓背的宫女,看似腰肢纤弱,风一吹就倒,但手劲却不小,力度掌握得刚刚好,叫大公主差点舒爽得睡过去。 “殿下,膳食已经备好,您沐浴完便可食用了。”不多时,撒花瓣的宫女听得门外响起一声动静,顿了下,会意一笑,凑近大公主耳边小声的道。 大公主点点头,任由四位宫女替她搓洗头发,待一切收拾干净,坐下的那一刻,一桌膳食也摆好了。 常年奔波在外,难有坐下来静静吃顿饭的机会,便是素来不重口腹之欲的大公主在看到桌上精心准备的饭菜时,也忍不住弯了眉眼。 不用想都知道这是旻国皇帝特意吩咐的,这个世界上,晓得她口味的人就那么几个,旻国皇帝在其中算是比较有心的了。 “这道‘燕歌飞舞’的菜方是陛下亲手写出来的,一字一句皆细致,就怕奴才们偏差了一分,做出不好的味道。” 在一旁布菜的内侍见大公主的视线落在了正中的一道菜肴上,便知机的解释了一句,好让她晓得陛下的用心。 闻言,大公主微微一笑,尝了一下味道,还可以,虽然和她小时候吃过的味道相比差了些火候,但也能凑合了。 大公主吃得开心,伺候的人也放心,而在她用膳时,随她一起进入府邸的人全被她撵去吃饭了,有府邸的下人服侍她便行了。 待她用完饭,这些下人也会有自个儿用餐的时间,不必她费心。 洗干净手,漱了漱口,大公主调整了一会儿,便在被旻国皇帝派来接她进宫的内侍的提醒下,坐进了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 除了四位大宫女外,她的亲卫及一干随从皆留在了府里,虽有人觉得这么做不稳妥,但到底没说什么,主子不发话,哪里轮得到他们多嘴? 坐在马车上,大公主颇有些无所适从,骑惯了马,换到宽大平稳的马车,总觉得有些怪怪的。 但大公主的不适也就一眨眼的工夫,很快便调整好姿态,舒适的躺着了,四位宫女泡茶的泡茶,摘果皮的摘果皮,分工合作。 忽然,大公主听到了一阵欢呼声,不由得掀开窗帘,却看到道路两边挤满了人,都是倾慕她的百姓自发而来的。 也不知消息是如何泄露出去的,总之,等负责维持秩序的皇城士兵反应过来时,百姓们已经将路的两侧挤满了。 幸而他们还保留了一丝理智,没有推搡,只站在边上冲马车里的大公主喊叫,渴望着能见她一面。 没想到皇城百姓会如此热情的大公主不由自主的笑了,冲人群挥了挥手,没有说什么,因为他们的喊叫声震破了天,是听不到她说的话的。 第四百三十一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八十六) “殿下,他们是真的喜欢您。”一个大宫女凑近了些,看着那些因大公主的出现而兴奋不已的百姓,微微一笑,道。 另一个大宫女也来凑趣,看了大公主一眼,难掩自豪的道:“殿下英明神武,所向披靡,所到之处,谁人不服,谁人不敬?” “没错!咱们殿下得天意,承地喜,受百姓爱戴,乃是应有之意。”又有人接过话,道。 马车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活络起来,也是仗着大公主待她们的信重,几人才敢说两句,不然,是绝对不会出声的。 大公主笑容不变,这样的场景她经历过无数次,尤其是在大胜归来时,自然清楚百姓们对她的存在是欢迎的,向往的。 而她偶尔也会被他们的热情所打动,做出一些能够满足他们需求的举动,比如说此刻的挥手示意及温和的微笑。 但她从来不会沉迷其中,不会仗着受到追捧便飘飘然起来,变得轻傲狂妄,忘了来时的路。 因为人心易变,他们现在敬她爱她,是建立在她满足了他们某种需要的基础上,所以乐意将她高高捧起。 而若哪一天,她满足不了他们了,彼此之间的立场变化,那曾经有多爱就会变得有多恨,恨到恨不得将她践踏成泥。 偏偏她向来都不是为谁的期盼而活着的,为人处世只求一个对得起自己,其他皆不重要。 所以,那些回响在耳边的欢呼声,那些洋溢在脸上的真心笑容,不管有多灿烂美好,大公主都不曾放在心上过,只因她明白这些全部会成为过去。 太过在意的话,便会受困其中,寸步难行,一举一动皆要打量他人目光,揣测他人眼色,那便不是她在活着了,而是一个毫无灵魂的傀儡在活着。 喧闹之下,清醒而理智的心透着丝丝凉意,与周遭的环境实在格格不入。 奈何大公主的笑容太有迷惑性,无论是夹道欢迎她的百姓,还是伺候在她身侧的宫女们,都没有看出她含着笑意的眉眼间隐藏着一丝真实的冷漠。 只以为她也是欢喜的,为百姓的热情而感动,故而一直挥手示意。 所以,百姓们尽情的欢呼着,若有人能侥幸和她对上视线,怕是能当场兴奋得晕过去。 马车平稳前行,到了皇宫入口的时候,百姓的欢呼声渐渐小了,一直守在四周的士兵们为着以防万一,仍是戒备了一番。 确认没问题了,才将燃国大公主请下马车,而后,负责接她进宫的轿子停好,待她坐定,方才起轿。 四位大宫女分成两队,一左一右的跟着轿子前进,神奇的是,四人的步伐一致,气息的吐纳也很讲究,让人一看便知她们不好惹。 但也唯有如此才够资格陪着大公主出生入死,换做那些寻常闺秀身边的丫鬟,恐怕早就把小命折腾没了。 帝王的书房内,旻国皇帝正在和情况有所好转的老师下棋,但老师看着捏着黑子似在走神的陛下,明白这棋是下不了了,便笑了一声。 “陛下,今日便到这里吧,老臣乏了,望陛下体恤。”老师见旻国皇帝回过了神,便率先放下白子,轻声说了一句,预备把棋盘收拾了。 谁料旻国皇帝看了一眼棋局,却亮了眼睛,道:“留着吧,一会儿御儿来了,我和她接着下。” 老师愣了下,再看棋盘上的走势,顿时明了,忍不住笑道:“你呀,御儿难得来一趟,不说温柔些待她,非得弄个下马威又是为何?” “这哪里是下马威?不过是太久不见,想要试试她有无生疏罢了。”旻国皇帝说着,将手上的黑子放好,只等大公主来了继续博弈。 说大公主,大公主到,很快的,门外响起了通传声,旻国皇帝身体快过大脑的反应,直接站了起来,快走两步。 本想到门边迎接,但又莫名的止了脚步,藏在袖中的手不自然的搓了搓,似在紧张,又似激动。 这么长时间没见,不知对方可有变化,再次交谈时,他们之间可会像其他人那般疏离客套? 门外等着拜见旻国皇帝的燃国大公主亦是同样的反应,乱世之中,人心最是难测,且他如今贵为帝王,身份终究不同了,她不能再像以前那般随意。 若两人之间的关系真的落入了俗套,变得客气起来,那她也只能接受,将心思全部放在老师身上,毕竟老师才是她此行的目的。 一扇门,隔开的不只是距离,还有身份地位之间难以跨越的鸿沟。 在旻国皇帝快速行动的时候,老师却是慢悠悠的起身,年纪大了,可比不得年轻人,行走坐站都得放慢节奏,省得闪了骨头。 看着旻国皇帝焦急而忐忑的侧脸,老师轻咳了一声,知他急切,但最好收敛一二,帝王当喜怒不形于色,哪怕对着亲近之人也是如此。 得老师提醒,旻国皇帝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却并未恼怒,只是无奈的笑了笑,便换上了一副严肃的表情。 不多时,一身华服的大公主出现在了旻国皇帝和老师的面前,比起一身铠甲英姿勃发的她,这会儿的她终于有了几分大国公主的气质。 她所穿的衣服乃是旻国皇帝亲自画下图纸,吩咐宫里最好的绣娘连夜赶工而成的,处处是细节,一丝一线之间全是心思。 以神秘的黑色为底,金丝绣成的雄鹰展翅而飞,踏着银丝绣成的白云,行走间,仿佛能让人看到雄鹰飞翔时的画面。 大公主穿上的时候便晓得了旻国皇帝的用意,他果然比燃国的那些人更懂她,从始至终都尊重着她的志向。 与这套衣服配套的首饰,基本也是黑金银的搭配,金丝银丝缠绕着似黑夜之眼的黑色宝石,戴在大公主头上,最是华贵不过。 但华丽的服饰未能掩盖她自身的风华,反而将她身上的气韵更衬出了几分,给人一种不愧是天潢贵胄的感觉。 许久不见,这乍一见面,旻国皇帝和老师都有种“女儿长大了”的错觉,不禁面露欣慰。 但这后者还好说,毕竟对大公主有半师之恩,前者就有点奇怪了,到底年岁相当,乃同龄人。 “燃国大公主拜见陛下!”大公主福身,预备行礼,却被旻国皇帝先一步的扶住,低声道:“你我兄妹何必拘礼?” 大公主浅笑一声,没有坚持,顺势站直身体,对上了旻国皇帝的视线,久别重逢的激动全在眼神中了。 到底不是三岁孩童,不可能毫无保留的宣泄情绪,便只能压抑在心间,用视线交流,用无声代替有声。 在旻国皇帝为大公主的变化感到欢喜时,大公主也在为他的变化而惊叹,但想想过去的事,又觉得一切最是合理不过。 有些人生来便是帝王,是受国运庇护,应国之需求而生的王者。 第四百三十二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八十七) “照儿,御儿,你们许久不见,合该好好聊聊,老师年纪大了,需要休息,就先退下了。” 见旻国皇帝和燃国大公主似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不知从哪里开始的样子,老师适时的出声,行了一礼,准备退下,把空间留给两人。 大公主却笑着拦住了他,上下打量一番,见他气色尚佳,站得也稳,不免松了口气,道:“老师可千万要保重好身体,莫再吓御儿了。” 收到老师吐血的消息时,大公主是焦急的,虽说人终有一别,她也早就看淡了生死,但面对一些有特殊意义的人时,仍是无法做到完全以理智去思考。 便临时决定改变路线,先来旻国一趟,看一眼老师,最好是有惊无险,见个面也能求个心安。 但若真有个万一,起码可以送老师最后一程,全了相识一场,受其点拨的情谊,不留遗憾。 一路上,大公主陆续收到的消息令她渐渐放下心来,明白老师只是年纪上来了,身体出现了毛病,将养一番总能养回来,不必焦虑。 不然,大公主肯定没那个耐心先休息调整一番再进宫,到底特殊时候,稍微慢一步,便是彻底的错过了。 “放心,老师会好好保重的!”老师说着,摸了摸大公主的头,这个小丫头还是那么的贴心可人。 便是她如今已经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战场杀神,但对他来说,她还是那个软软嫩嫩的小团子,需要他的关心和爱护。 只是他老了,纵是有心,终究无力,哪怕答应了她会以身体为重,但彼此心里应当都清楚这不过是一句安慰话。 生死面前,人人平等,到了时间,该走便得走,强留不得,若执着于此,则心魔暗生,人魂皆毁。 想着,老师又摸了摸大公主的头,好在她已足够强大,能成熟的应对一切难题了,日后没了他,她也照样能好好的活着。 至于旻国皇帝,他从未担心过对方,一手带出来的学生,且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天生王者,过分忧虑的话,岂不是不信任对方? 大公主和旻国皇帝都感受到了老师的情绪,心知该说些什么,但又觉得这种时候言语的力量是无力的,唯有以沉默应对。 在老师感叹两个孩子的成长速度时,他俩也在感叹时光的无情,想当年,老师也是个静可写出锦绣文章,动可骑马射箭的意气风发者。 但一眨眼,青丝变白发,岁月变成了沟壑横亘在那张原本清朗俊气的脸上,叫他变了模样,最终不得不妥协于年华的逝去。 将来的他们亦会如此,无法逃过,便只有在年华正好的时候,尽情的利用,尽情的实现心中志愿。 待老师退下休息,书房里便只剩下了旻国皇帝和大公主两人。 大公主刚想说些什么,旻国皇帝便先一步的邀请她一起下棋,不给她拒绝的机会,拉着她直接坐下了。 看着棋局,大公主颇有些头疼的道:“兄长,你这也太狠了!行军打仗本就令人心力枯竭,我这好不容易才得休息一下,又得劳动脑子?” “脑子得多动动才能始终保持活跃,来,让我看看你的棋艺有无退步。”旻国皇帝轻笑一声,捏起了一颗黑子,不等她再说什么,便落下一子。 见无力阻止,大公主只得捏起白子,顺着老师方才的布局落子。 别看下棋前大公主一副头疼样,可这一落子,眼神便生了变化,专注认真,像是在应对一场处境艰难的大战一般,满腹心思都用上了。 瞧着大公主的表现,旻国皇帝眉梢轻挑,就知道她在装样,不过是想躲懒,才做出一副为难的表情罢了。 时间和距离确实能将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弄得疏离尴尬,但对一些人来说,它们不过是一串没什么意义的数字,再次见面时,该如何还如何。 就像旻国皇帝和燃国大公主,两人一边下棋一边聊天,气氛融洽,仿佛昨天还在一起品茶,从未分开过一般。 而这是令两人都未曾预料到的场景,见面前,他们心中皆有忐忑,皆有不安,见面后,最开始的几眼,叫他们颇有些狼狈,似乎真的生疏了。 可一聊起来,先前的种种又像是不曾存在过,他俩仍是那么的亲近。 若有人有幸得以旁观,定会被两人之间的和谐氛围惊到,便是手足至亲也无法做到亲密无间,无话不谈,但他俩却没有任何顾忌。 尤其是旻国皇帝的眼神,温柔亲切,是前朝后宫从未见过的样子,原来,他也可以做一个合格的兄长,原来,被疼宠和偏爱的状态该是这样的。 可这份温柔中似乎还透着点别的意味,只是被旻国皇帝很好的掩饰了,哪怕机敏如大公主也未能察觉出来。 但她就是察觉到了,也不会说破,有些东西不该放在明面上的,便该永久的藏在心里,无论何时都不能说。 旻国皇帝许是意识到了自己的眼神过于放肆,便在大公主反应过来前,收敛了一二,但捏着黑子的手却有些挣扎。 虽说旻国和燃国等国是兄弟国,先祖同出一脉,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联姻关系,皇权争位之间的错综复杂,血缘之间的联系到了今天也变得近乎于无了。 但为了维持个面子情,且出于国之利益国之未来的考虑,旻国等皇室彼此之间仍是以亲属关系相称。 有些时候,名义比实际来得重要,很多人脉网便是靠着名义建立起来的,且看旻国等六国抱团在一起给诸国的压力便知了。 然而名义也成了另一种束缚,若没有这个“兄妹”的身份,或许,旻国早就迎来了期盼已久的皇后。 旻国皇帝忽的回神,笑着摇了摇头,他在想什么呢?燃国大公主不是能屈于后宫的人,她该在九天之上翱翔,而肆意高飞的她才是他最欣赏的。 何况早在很久之前,他便放下了那点想法,只把她当做一个可敬的对手,可信的盟友,可亲的妹妹。 如今旧念再生,不过是一时的情绪罢了,不代表任何意义。 想着,正巧对弈到一半,双方都到了需要暂停的时刻,旻国皇帝便问起了燃国大公主今后的打算,想看她可有成家的意思,毕竟她也到了成婚的年纪。 “若有合心意之人,两心相许,最好不过,但依着你的身份,你的需求,只能他以你为主,不能你为了他洗手作羹汤。” “而甘愿居于内宅的男子很少,少有的又难以确保其心不变,时间一长,原本的心甘情愿总会变成满腹怨怼。” “或许可效仿南部的一些国家,选些身强力壮的男人,不婚不嫁,却不影响孕育子嗣。” “你若信得过为兄,为兄便立马替你选几个,你也不用急着拒绝,只当养几个宠儿解解闷,省得你一人孤枕独眠。” “何况你膝下无子的话,燃国的一些人便老是贼心不死,到底是个麻烦。”旻国皇帝说着,在脑子里思考起了可以作为候选的人。 第四百三十三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八十八) 他倒是真有几个合适的人选,身家清白,品相一流,擅长琴棋书画,和文武双全的大公主也有共同的话题可聊。 且皆性子内敛,无甚欲念,又受家族环境压抑,注定不能有大的成就,到了大公主身边,无论是个性还是背景都能受到绝对压制,不怕他们翻了天。 将来好便好,可一直追随在大公主左右,不好嘛,若是好聚好散,待回到旻国,旻国皇帝也不是不能给他们一份前程,领个闲职,安稳余生。 忽然,洛锦的脸出现在旻国皇帝的脑子里,叫他颇有些遗憾,其实论相貌,论能力,再论品性,洛锦也是个合适待在大公主身边的人。 可惜洛锦跟着南衣去孟国了,而对方已经和南衣建立起了紧密的联系,在任务完成前,断不能终结,只能算了。 何况洛锦是他的暗卫,结束南衣那边的事情后,仍得继续为他效命,贸然送到大公主面前,难保不会有派人监视她的感觉。 是以,旻国皇帝摇了摇头,放弃了洛锦这一备选,注意力放回了方才的人选身上。 横竖大公主人已经在旻国了,不如趁热打铁,挑个时间把选好的男子送到她现在居住的府邸,适不适合的,相处过后才能知晓。 “这样吧,过两天我派人把他们教好了,便送到你那儿,你先试着处处,合适就留下,不合适且送回来,我再给你挑更好的。” “至于其他,你不必费心,你若选定了,决定留下的人从头到尾便是你的了,是燃国人,不会再和旻国有任何牵扯。” “当然,若他们没了利用价值,你又不想留在身边碍事,也可送回来,旻国不缺那几块地给他们终老。” 旻国皇帝说着,已是做好了决定,即刻就能安排起来,竟是不打算给燃国大公主拒绝的机会。 他很快就要做父亲了,有了舒嫔这一个,便会有下一个,而她也该赶上来才对,似他们这样的人,后嗣传承尤为重要。 特别是大公主,她所得来的一切皆是一步步咬着牙吞着血拼来的,无人可动摇,亦不敢妄动心思。 但没有子嗣的她,便如同没有根基的城池,看似坚不可摧,却不知何时便会彻底崩塌。 即便她不喜生育一事,想要收养义子义女来作为继承者,也是不牢靠的,亲生的尚且有不与自己同心同力的时候,何况是非亲生的? 东部容国前些年闹出的乱子,那般惨烈的代价,还不足以警醒世人么? 听着旻国皇帝的话,大公主轻叹一声,没说答应,但也没有反对,她内心里是抗拒男女一事,更无意情爱的。 可旻国皇帝说的也是事实,她一日没有嫡亲血脉,一日便会被群狼环伺,待她年华老去,体力不济,就会被他们吞吃干净,分毫不剩了。 这会儿,她也到年龄了,合该考虑一下未来的事,未雨绸缪,有备无患,好过急匆匆的行事,再被人钻了空子。 且她信得过旻国皇帝,能被他送到她身边的人,别的不说,至少家世清明,身份恰当,那留在身边试一下也无妨。 或许,试着试着她便不再抗拒了,若缘分适宜,碰上了合心意之人,成家立业,享一享常人都能享受到的家之欢乐,也是一种新的体验。 但若仍是抗拒,那便去父留子,送对方金银房契,助他远走高飞,从此再不相干,彼此都干净。 想到这里,大公主点了点头,在旻国皇帝眉眼含笑的时候,冷不防的落下一子,瞬间堵住了旻国皇帝的去路。 “原来你在这儿等着我啊。”旻国皇帝说着,快速做出应对,两人又进入了专注博弈的状态。 几盘棋下来,燃国大公主皆是以输了一子而惜败,却并未恼怒,只笑着道:“兄长惯是会用棋艺欺负人。” “承让承让!”旻国皇帝微微一笑,示意大公主起身,并对外吩咐宫人端来茶水点心,两人好坐着再聊一会儿。 茶水点心摆好,宫人们来了又退,全程安安静静,不曾发出半点动静,但也有人大着胆子偷看了大公主一眼,眼里闪烁着亮光。 大公主怎会察觉不到这人的小动作?但嗅觉敏锐的她清楚此人并无恶意,看她的眼神和街上的百姓差不多,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旻国皇帝看破不说破,看那内侍的年纪,不过是小孩子心性,不当在意,过于追究,反倒失了身份。 喝着茶,吃着点心,大公主舒服的呼了口气,却又在想起什么时,尴尬的拍了拍脑袋,道:“瞧我,差点把这事儿忘了。” “什么事?”旻国皇帝顿时严肃了起来,以为大公主要跟他说的是很要紧的事情,脑子里不禁闪过好几个可能。 却见大公主从怀里掏出一个做工精巧刻着“平安喜乐”字样的长命锁,不由一愣。 将长命锁递到旻国皇帝面前,大公主浅笑一声,道:“听说了舒嫔的事,正巧要过来,便给我那预备降生的小侄子准备了礼物。” “此乃母子锁,可分作两个,一为‘平安’,二为‘喜乐’,到时,母亲戴一个,孩子戴一个,两人都能得到祝福,寓意也好。” “就是我来得匆忙,未能再做仔细挑选,还望兄长不要嫌弃这份礼物来得稍显草率又不算金贵。” 旻国皇帝接过长命锁,在大公主的示意下,将之分作两个,眼神不由一暖,她还是那般的贴心,竟连舒嫔也考虑到了。 要知道舒嫔有孕以来收到的礼物多是给她腹中胎儿的,给她的很少,他虽有注意到这个问题,但不曾放在心上,左右他给她的赏赐已经足够。 估计舒嫔收到长命锁的时候,该是欢喜的,毕竟西部最传奇的女子也记挂着要给她一份礼物呢。 将长命锁收好,旻国皇帝一笑,道:“既然提到了舒嫔,可要见一面,和你那小侄子打个招呼?” “不了,我一身血气,兄长龙威鼎盛自是不惧,龙胎生而不凡,终究年幼,恐冲撞了,只管把心意传达到便可。” 大公主摇摇头,拒绝了旻国皇帝的提议,给他倒了杯茶,便起身在书房走了走,目光忽的落在书架上的一个画轴上。 “兄长最近可有作画?”大公主说着,指了指那个明显是新出现的画轴,有些好奇里面的内容。 “……”旻国皇帝不由自主的咳嗽了一下,那是他的最新画作,画的却是李小寂在他面前展露真容时的场景。 他清楚自己和李小寂之间不过是利用与被利用的关系,但却在无意识的时候画出了对方,本该毁掉,却又有些不舍,便将之收好了。 若不是今天被大公主看到了,恐怕他还想不起来要烧掉画作这事儿。 第四百三十四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八十九) 看来得找个时间处理一下了,省得再闹出什么误会来,旻国皇帝想着,起身走到大公主面前,道:“不过是随手画的玩意儿,不值得在意。” “御花园繁花盛放,池中锦鲤活跃,且随为兄过去观赏一二,不比看这些死物来得畅快?” 说着话,旻国皇帝便想拉走大公主,却不知他的举动引起了她的兴趣,难得见兄长眼神闪烁,言语飘忽,像是在极力隐瞒什么的样子。 莫不是这画轴里的内容有古怪? 难道兄长画的是他的心上人,旻国未来的皇后,只是因着男儿羞涩或是别的原因才不愿告诉她? 想到这里,大公主行动快过脑子,一把拿起画轴,不待旻国皇帝做出反应便灵活的走了几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兄长若是没有意图遮掩,我还不想知道这里面画的到底是什么,但能让你神态这般不自然,破绽百出,倒叫我非得一探究竟了!” 话落,大公主麻溜的打开画轴,旻国皇帝甚至都没能出声,便眼睁睁的看着她的表情从好奇玩味变成了惊讶呆滞,再到难掩的惊艳。 身体整个僵住了,一动不动的,眼睛死死的盯着手里的画,仿佛灵魂出走了一般。 见状,旻国皇帝不由得扶额,得,又沦陷了一个,早说了李小寂是个祸害,合该斩草除根,偏偏对方又有值得利用的价值。 但闹出这一枝节也怪旻国皇帝自己,画谁不好,非要画李小寂,还画得那么仔细,完了又不收好,叫燃国大公主看了去。 大公主此刻可没有功夫搭理旻国皇帝,满心满眼的都是画中人,不,应当称为画中仙! 她这一生也算波澜起伏,见识过大风大浪,阅尽了人生百态,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看惯了恩怨纠葛。 那些艳压群芳耀眼夺目的美人也接触了不少,看多了,便不觉得稀奇了。 原以为她不会再为华丽的皮囊所惑,毕竟再如何美好,到了最后都一样,不该沉迷于容色之好,当更注重内在。 直到见了画中仙子,大公主才明白自己未能免俗,在遇到艳丽得令天地变幻的人时,依然会沉浸在对方的美貌中,心生渴望。 这一刻,大公主只有一个想法,那便是这人是谁,姓什么叫什么,住哪里,可是真实存在的? 而在她心神晃动的那一刹那,一条看不见的线出现在了她的身上,一头牵着她的心,另一头却奔向了李小寂。 本在闭目养神的李小寂忽的睁眼,一把抓住了这条命运线,趁着左右无人,看着上方说了一句,“不用这么好心,特意给我送个情缘来。” 话落,李小寂将这条线扔了回去,原身和燃国大公主并无多少交集,到了他这里也是一样,何必弄个感情线出来添麻烦? 就是奇怪他和大公主仅有一面之缘,对方怎么会和他产生因果联系,更差点生成命格相和的配对情形? 大奸臣系统忽的冒头,放出投屏,道:“还不是你‘色诱’旻国皇帝惹出来的祸?大公主不过是看了你的画像一眼便动了心思。” “二蛋,说话要谨慎,我那不叫‘色诱’,不过是充分利用自身优势罢了。”李小寂抠了抠鼻,怼了一句。 “呸!”大奸臣系统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却不忘了将李小寂抠鼻的画面偷拍下来,好放给其他人看,省得局里再有人对他心存幻想。 一人一统斗嘴的时候,命运线被扔回了大公主身上,又恰巧旻国皇帝咳嗽,试图唤醒大公主的理智。 大公主便猛地回神,努力地摇了摇头,艰难的将视线从画上移开,看向旻国皇帝。 询问了一声,“兄长,这是哪国的美人?难道她便是我未来的嫂子,旻国未来的皇后了?” “……”旻国皇帝顿时睁大了眼睛,什么嫂子,什么皇后,大公主这是想到哪里去了? 担心大公主误会,旻国皇帝张嘴便要解释,却见大公主忽的皱眉,又看了一眼画,像是确定了什么,嘴角控制不住的往上翘。 “等等,这般美人竟是个男的?难不成这便是兄长要送我的礼物,怪不得兄长那般自信,认定我一定会喜欢。” 大公主说着,已是肯定了自己的猜测,看向旻国皇帝的眼神是感激的。 “兄长,你对我真是太好了,我从未想过能拥有这样的人,不管他是什么身世背景,只要他愿留在我身边,我愿护他一生周全,许他一切!” 说完,燃国大公主完全兴奋了起来,若说方才的她还有些抗拒男女的那些事,觉得麻烦又无聊,现在却是彻底不抗拒了。 这样的美人,便是一事无成,便是胆小怯懦,需要被人精心娇养,她也乐意养一辈子,宠一辈子! 毕竟在外面厮杀打拼的压力那么大,回家再看不到赏心悦目的风景,可是会憋坏的。 一想到以后回家就能看到如斯美人等待她的身影,真是能令人烦恼顿消,缓解疲劳,满身戾气尽数消失啊! 眉目含笑的大公主想得美好,却不知她早已见过对方,而他正在南衣的身边,按着旻国皇帝的吩咐行事。 许是受大公主情绪的牵引,许是命运线不满被李小寂粗鲁的扔回来的行为,竟又一次朝着李小寂的方向出发。 然后,被打成了个蝴蝶结的命运线再次憋憋屈屈的回到了大公主身上,估计是不会再有类似的行为了。 而旻国皇帝看着大公主一脸期待的样子,嘴角抽了抽,有些头疼的道:“御儿,你误会了,这不是为兄预备送你的礼物。” 大公主的笑意僵在脸上,颇有些遗憾的看着旻国皇帝,真的不是吗,不可以为了她变成“是”吗? 为了永绝后患,旻国皇帝硬着头皮顶着这样的眼神又下了一剂猛药,道:“这人是不存在的,只是为兄做梦时的一个幻影。” “不瞒你说,为兄也想弄清楚他是谁,可惜,世上若有这般美人,早该名扬四方,为各国所知了。” 他不能告诉大公主李小寂的存在,更不能说他和李小寂之间的关系,便只能撒个谎骗过她,省得她一时冲动之下跑去孟国。 大公主眨了眨眼,看了看画像,再看看旻国皇帝,确认对方没有说谎后,无力的合上画卷,将之放回了原位。 而后,大公主在旻国皇帝的邀请下去了御花园,原以为她会颇受打击,没什么兴致,不想她拿得起放得下,很快便调整好了心态。 瞧着她的表现,旻国皇帝微松口气,忍不住笑了,她还是那么的利落。 第四百三十五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九十) 听闻燃国大公主正和旻国皇帝在御花园游湖赏花,后宫诸美不禁生了心思,想要制造一场偶遇,见一见这个传说中的人物,顺便争个宠。 但因摸不清帝王的意向,便无人敢动,都想等着别人先动,自己再趁机凑个热闹。 这样的话,若陛下因被搅了兴致,被打扰了而怪罪下来,落在自己身上的责任也就轻了许多。 可惜呀,谁都不是傻的,旻国皇帝和燃国大公主都快赏花结束了,后宫诸美也没有哪一个肯先迈出半步脚。 你巴望着别人做那个出头鸟,却不知别人也巴望着你来抢先一步,这么彼此期待,彼此试探,可不就啥事也没做成? 而在后宫诸美蠢蠢欲动却又强制压抑的时候,舒嫔的寝宫里一片安静,她也收到了消息,亦有动心,但只是想想便放弃了。 感受着腹中胎儿的拳打脚踢,舒嫔微微一笑,她想见燃国大公主的心是真,但更想保护好自己的孩子。 娇妃的寝宫里同样是毫无动静,没什么兴趣爱好的她今天忽的来了兴致,提起毛笔练字,丝毫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在一旁磨墨的贴身宫女倒是有些神思不属,差点忘记自己在干什么,幸好及时回神,这才没有把砚台像端菜一样的端起。 待收到燃国大公主预备离开的消息,娇妃的眉梢动了动,决定等人走了,便去御花园走一走,省得闷着自己。 这一放松,便发现了贴身宫女的不对劲,忍不住放下毛笔,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她的脑门,“想什么呢,袖子都被墨水染脏了?” 贴身宫女猛地站直身体,看了一眼袖子,再看娇妃一副好笑的样,顿时红了脸,赶紧跪下请罪。 娇妃没有计较,只让她退下换件衣裳,心知她不过是和其他人一样,都在在意着燃国大公主的一举一动罢了。 大公主还要在旻国皇城待一段时间,不急着和旻国皇帝一次性把这些年欠下的旧叙完,见差不多了便行礼告辞。 旻国皇帝点点头,正想目送大公主离开,便见她忽的凑近,小声的在他耳边说道:“兄长,若可以的话,那幅画送我做礼物可好?” “……”旻国皇帝差点翻白眼,还以为她放下了,没想到转个脸便打起了李小寂画像的主意。 原本李小寂还有可以用真面目示人的机会,现下看来是不可能了,一旦让燃国大公主晓得对方是真实存在的,肯定不会轻易放手。 想着,旻国皇帝已在心里定下了李小寂完成任务后的结局,虽说这有违两人之间达成的共识,但心随时机而动,要怪便怪李小寂只是颗棋子。 面上未露破绽,旻国皇帝弯眉浅笑一声,对大公主说道:“一个幻影而已,何必执着?” “摆在书房里天天看也能放松一下心情,兄长莫不是舍不得了?”大公主挑眉,意有所指的看了旻国皇帝一眼。 旻国皇帝无奈,一幅画罢了,她要便拿去,反正此生她都别想见到李小寂的真人,乐意对着冰冷的画像自得其乐便自得其乐吧。 就这样,大公主心满意足的抱着画轴在旻国皇帝的目光下跟着引路的宫侍向前方走去,但才走出两步便停下,转头对上旻国皇帝的视线。 旻国皇帝以为她有话要说,却见她忽的灿烂一笑,无声的用嘴型说了一句,“再见了,美人,过两天再来找你玩!” 话落,燃国大公主转身大步离去,旻国皇帝看着她的背影,控制不住的笑骂了一句,“去你的美人!” 想起年少时两人的初次见面,旻国皇帝的笑意怎么都止不住。 那一天,一身男装打扮已从尸山血海里挣扎过的燃国大公主看着粉雕玉琢的旻国皇帝直接看呆了眼,脱口而出了一句,“美人。” 而从未被谁这般调戏过的旻国皇帝先是一愣,反应过来,第一次气得脸色发青,顾不上仪态,脱鞋子追了大公主八条街。 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实在跑不动了,才停下来,叫骑马跟着的老师好笑不已,缓过劲来后,做了和事佬。 两人的交集就此产生,晓得彼此身份的那一刻,大公主是不满的,她可不想叫明显面嫩一些的旻国皇帝为兄长。 而旻国皇帝也不想认这么个无礼的妹妹,以为对方是男的的时候,便已经很为那轻浮的话语生气了,知道是女的,就更生气了几分。 但人和人的缘分就是如此奇妙,一开始投契的,最后往往反目成仇,老死不相往来,一开始看不顺眼的,却总能神奇的发展出一段稳定的关系。 大公主抱着画轴,才坐进抬她出宫的轿子,便听得一声隐忍的痛呼,不由得绷紧后背,做出反击姿势,对外喝了一声,“何事?” “奴才该死,许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闹了肚子,疼得实在厉害,一时没忍住,惊着了殿下,还望殿下恕罪……” 是负责引路的宫侍因突然腹痛发出的动静,大公主掀开窗帘,见他汗如豆大,佝偻着身体,就快拉出来了的样子,便摆了摆手,示意他退下。 宫侍立刻千恩万谢的退走了,剩下的人则继续行动,少了一个引路的宫侍而已,不表示他们就不会做自己的工作了。 回到临时居住的府邸,大公主屏退左右,将画像挂在了书房的内室,闲时看一眼,也是个乐趣。 “你真的只是一个幻影么?那既然你能神奇的进入兄长的梦境,自然也能来我的梦里,与我一聚。” 看着画像,大公主背着手,忽然发现这一小插曲对她来说是个全新的体验,既危险又新奇,叫人欲罢不能。 等大公主缓口气,适应了临时府邸的环境,旻国皇帝承诺送给她的男子也被秘密送了来。 一共四个,皆是家世清白,没有什么远大抱负的人,长相俊美,各有气质,往那一站,便是一幅“梅兰竹菊”的水墨画,格外的好看。 而这四位男子的出现瞬间引起了大公主亲兵们的戒备,可恨,他们争得你死我活的都没能争出个高低来,这又添了新的对手,怎能心甘? 但碍着四人是旻国皇帝赐下的,亲兵们不好做什么,只得用眼神和肢体动作来表示对这四位男子的不欢迎。 如此明显的敌意,四男怎会察觉不到?不免心生忐忑,若是大公主不满意,甚至厌恶他们,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何种下场? 大公主倒没有为难他们,吩咐下人给他们安排好住处,份例比照正经主子后,便如往常那般练起了武。 有大公主的态度在,四位男子放心了些,只要她喜欢,一切都不是问题。 而旻国皇帝此刻正在舒嫔的寝宫,将大公主送的长命锁递到她面前,“这是燃国大公主送给你和你腹中的胎儿的,乃母子锁。” 第四百三十六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九十一) 说着,旻国皇帝当着舒嫔的面将长命锁一分为二,起身将“平安”锁戴到了她的脖子上,“喜乐”锁则放到了她手里。 尽管只是一时的念头,但便是这刹那的体贴,也足够展现旻国皇帝内心的真实想法了,他希望舒嫔平平安安,而他们的孩子则欢喜常乐。 “大公主送给嫔妾的?”舒嫔不敢相信的摸了摸脖子上的长命锁,她何德何能,竟可以收到大公主如此用心的礼物? “平安喜乐”,一句最寻常不过的祝福,却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而她不但收到了祝福,还得到了旻国皇帝进一步的疼惜。 礼是大公主送的,但把“平安”戴在她身上的却是旻国皇帝,他没有开口承诺什么,却比承诺更具有力量。 到时,孩子生下来,靠着帝王的怜惜,再把孩子护好了,这句祝福将彻底变成现实,而陛下的举动是她此刻心口大安的来源。 可这本是她不敢奢望的余生,哪怕她明白自己不该去问为什么,雷霆雨露均是君恩,她老实受着便是,却还是难免惶恐。 许是孕期情绪难控,许是为大公主的挂心感到激动,更为帝王给予的安全感而喜悦,舒嫔一个没忍住,红了眼睛,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 “嫔妾惶恐,不知该如何感谢大公主。”舒嫔含着泪光,抬头看向旻国皇帝,渴望他给个提示。 巧妙的避开了向旻国皇帝开口求个确定的话锋,不该说的千万别说,不该求证的千万别求证,只管用眼睛看。 本想亲手做些小玩意儿作为回礼,但舒嫔又想着大公主和寻常女子不同,她的那些绣品于对方而言恐怕没有用得着的地方。 “铭记在心便可,待孩子生下来,若有机会,领着孩子当面向大公主道谢便是了。”旻国皇帝掏出帕子替舒嫔擦了擦眼泪。 明面上拒绝了舒嫔的请求,心里却在幻想燃国大公主收到那些香包帕子时头疼的表情,应该会很好笑。 听得旻国皇帝这么说,舒嫔不由得把手轻轻搭在肚子上,打消了回礼的念头,大公主那样的人物,哪里会缺什么好东西? 且她明白大公主会晓得有她这么一号人物的存在,全是因为她怀着旻国皇帝的第一个孩子。 将来若有幸和大公主产生更多的交集,恐怕也是靠着孩子的面子,那不管发生什么,她都该以孩子为重,将孩子教好了,不叫大公主失望。 至于别的,舒嫔不敢妄想,她只求孩子可以舒心的度过每一天,健康平安的终老。 今晚,旻国皇帝照样陪在了舒嫔身边,叫后宫诸美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也明白了他对子嗣的看重。 不单是他,且看燃国大公主送礼给舒嫔的行为便知皇家人对子嗣的传承到底有多重视了,连那样的人物都不能免俗。 舒嫔也真是好命,凭着肚子便轻而易举的获得了大公主的在意。 若怀孕的是她们,不说待遇超越舒嫔,至少也不会落后她太多,起码能母凭子贵的见大公主一面。 但陛下一直不肯临幸她们,她们纵是有百种心思,也没有施展的余地,又何谈什么母凭子贵? 想到这里,后宫诸美不免有些灰心丧气,陛下不重女色,又有舒嫔和娇妃分庭抗礼,待南衣回来,这整个后宫还有她们的位置么? 难道她们便要从此孤老宫中,一夜夜的靠着抄写道经熬过清苦孤寂的夜晚,数着日子到尽头? 为什么陛下始终不肯看她们一眼,舒嫔都快生了,无法侍寝,剩下娇妃一个人,她忙得过来吗? 娇妃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不在意的用帕子搓搓鼻子,想也知道又是其他妃嫔在暗地里咒骂她了。 而在后宫诸美的怨气骤然暴涨的时候,忽然传来了好消息,旻国皇帝竟然临幸了一个家世背景皆不俗的后宫。 这叫诸美瞬间愣住了,怎么回事,陛下怎么就突然看得到别人了?那个被临幸的嫔妃是什么身世背景来着,长得又如何? 不等众人打探清楚消息,旻国皇帝又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一天换一个的临幸后宫,快速地做到了“雨露均沾”,使后宫诸美怨气顿消。 亦使前朝绷紧的神经舒缓了些,陛下到底是懂得身上开枝散叶的责任了,有了开头,就不怕中途再生变化。 只希望后宫诸美足够争气,一个接一个的诞下子嗣,让旻国的下一代完全不愁继承人一事。 不管陛下是如何开窍的,也不管他一改往日作风的目的是什么,总之,前朝后宫都满意了,也轻松了。 老臣们笑眯眯的摸着胡子等着后宫陆续冒出好消息,似乎已经能预见陛下子嗣兴盛的画面了。 后宫佳丽则有了动力,一扫往日的颓废,每日都挖空心思的去打扮自己,或是苦练才艺,熟读书本,增长智慧。 容颜易老,要想长久的获得帝王的青睐,仅凭容貌是远远不够的。 必须得有比之更为厚重的内涵,做帝王身边最合格的解语花,才能把恩宠长久的延续下去。 而在诸美忙着争宠的时候,落在舒嫔身上的视线减少了很多,原本打算扶持她上位的一些势力暂时取消了计划,预备再观望观望。 毕竟舒嫔有的只是一个肚子,别的什么都没有,先前不过是因为其他妃嫔不得宠幸,孕育子嗣无望,他们才会将精力放在她身上。 现在嘛,帝王雨露均沾,沉寂许久的后宫总算要热闹起来了,那些家世背景雄厚,品性才貌更为出众的娘娘们更有追随的价值。 到底皇嗣年幼时,是子凭母贵,一个拥有强大母家作为后盾的皇子在争储之战中,胜算更大,不比舒嫔更保险些? 舒嫔的孩子说来说去也就占个“长”字,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优势,除非他还能占个“嫡”字,不然,他的胜算会是最小的。 面对后宫的局势变化,旻国皇帝一夜换一个妃嫔来宠幸的行为,舒嫔并未在意,也没有失落的感觉,陛下迟早要宠幸别人的,不是吗? 何况陛下宠幸了其他人后,她肩上的压力就小多了,腹中胎儿可能遇到的各类危险情形也将有逐渐消失的趋势。 临盆的日子越来越近,陛下这么做,估计也有不想她分娩时受到太多的关注,以免出现意外的原因在。 既如此,她自是不能辜负了陛下,不可多思多虑,免得伤着身体,反倒给陛下添一笔麻烦。 因此,舒嫔该吃吃,该喝喝,心态竟比之前更为放松,叫伺候她的人看在眼里,放松在心里。 第四百三十七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九十二) 这一刻,他们终于深切的明白了为何出身卑微毫无依仗容易掌控的人那么多,陛下却偏偏只选中舒嫔了。 得宠易,守宠难,尤其是那些从泥泞中爬出来的人,一旦麻衣换华服,粗布变丝绸,心态也会随之变化。 曾经有多卑微,现在便有多狂傲,容不得旁人说起自己的过去,见不得旁人对自己的变化视若无睹,言语稍微偏差一分,便会发疯。 很少有人爬到高处后还能稳住心境,宠辱不惊,无论是浮萍一般的草民,还是生来骄傲的贵子,都无法逃过这一自然变化。 不然,史书上就不会记载着那么多前期默默无名,中期光芒万丈,后期癫狂疯魔的令人惋惜长叹的人物了。 而舒嫔不仅牢牢地稳住了心境,更从头到尾都对自己的价值有着清醒的认知,让人省心得很。 这么一个性情稳定,不会给陛下添乱,处处贴心的人,陛下非草木,又怎会不对她另眼相待? 而跟着这样的她,他们这些奴才便是奔不了大前程,不敢肖想荣华富贵,但安稳度日,睡得着,醒得了,是肯定的了。 是以,舒嫔的寝宫一片祥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真心的笑容,偶有争执也总能一笑而过。 这般氛围令舒嫔更为放松了几分,面色越来越好,胎儿的情况就更好了。 舒嫔寝宫上下的动静自然传到了旻国皇帝耳边,叫他满意一笑,她果然通透,没有如寻常人那般患得患失。 旻国皇帝忽然之间遍幸后宫的行为当然不是临时起意,而是早有计划。 为帝者,不喜后宫与前朝的关系过于紧密,实属正常心理,但此乃从古到今的自然规律,非一人之力能解。 旻国皇帝也不例外,便只能最大限度的将牵着后宫和前朝的那根线紧紧地掌握在手中。 登基以来专注朝政,冷落后宫,以避免前朝后宫在他刚登位尚不稳定时期进行过多的谋算,耽误了他发展旻国国力的计划。 待得时机成熟,他才把视线落在后宫身上,先是娇妃,后是舒嫔,再是南衣,她们各有各的用处,都处在他正好需要的时候出现。 而他在利用她们身上的价值的同时,也有意识的把她们拿来做平衡前朝后宫局势的棋子。 然后,选择于舒嫔即将分娩的关键时期,于前朝后宫已经浮躁得不行的档口,履行身为帝王的责任,广布雨露,平息怨气。 瞬间便将前朝后宫的注意力分散了,这会儿,已经得到宠幸的人孕育皇嗣的机会是均等的,出身卑微的舒嫔便不再被人放在眼里。 纵是她生下了他的长子,对前朝后宫来说也没有什么威胁可言,单子凭母贵这一点便限制了这位皇子的未来。 如此,舒嫔的孩子成功长大的可能性便高了许多,起码能避开早夭之祸,这也算是他待对方的一份体贴,给予她知进退懂分寸的奖励。 以后的事且交给以后,旻国皇帝不会一下子便定了舒嫔腹中胎儿的命运,对方足够争气的话,或许也能赢得他的认可,赢得旻国上下的敬服。 在储君之战中取得胜利,成为旻国新一代的帝王,稳稳地坐在龙椅上。 当然,若舒嫔生下的是一位公主,旻国皇帝却可不加吝啬的宠溺一二,许对方荣华富贵一生。 倒是没想过扶持一位女帝登基的可能,除非对方有过强的本事,能够在皇权争斗中一路笑到最后,如燃国大公主那般成为西部的又一个传奇。 那便是儿孙辈的事了,旻国皇帝只管做好他身为这一代帝王的责任,在此基础之上,更多的探索“天外有天”的奥秘。 说到“天外有天”,旻国皇帝不禁想起了南衣,收到他频繁进入后宫的消息后,她怕是会沉不住气,正好给洛锦和李小寂钻空子的机会。 这天,旻国皇帝批阅完一批奏折,便去了老师那里,看看老师的情况,可有按照太医的吩咐吃药休息。 他到的时候,太医恰好给老师把完平安脉,说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只要仔细休养一段时间,戒酒戒辛辣,清淡饮食,几年内都不会有大问题了。 闻言,旻国皇帝松了口气,但老师却黑了脸色,戒酒便罢了,他本来也没多嗜酒,但辛辣不行,一天不吃辣,这日子就没滋味。 见老师不开心,旻国皇帝憋了憋笑,示意太医退下,坐在床边,略微敷衍的安慰了一下,说吃别的也一样。 “陛下,您先收住眼里的笑意,再来说服我吧!”老师难得的闹了脾气,却叫旻国皇帝笑出了声,真是老小孩,越老越小孩。 这边气氛和乐的时候,燃国大公主正在居住的府邸里练长枪。 陪练的士兵被打翻了一地,眼里有着些许无奈,她越来越强了,这样下去,他们怕是连陪练的资格都没有了。 而被送到燃国大公主身边的“梅兰竹菊”四公子站在角落里,或是面露欣赏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或是满眼的崇拜,仿佛只看得到她一人。 但似乎他们看她的眼神并不像男人看女人的眼神,些许欢喜不足以发展为爱慕,哪怕他们努力想要说服自己去爱恋亲近她。 不过,大公主并未把四人的想法放在心上,暂时留他们在身边,只是给旻国皇帝一个面子,等她离开旻国,就会把人送回去了。 有了画像后,短时间内,她怕是再看不到别人了,又何必浪费彼此的时间?真要生个孩子一劳永逸,她也能马上找到适合的人,不必拘着。 出了一身汗的大公主将长缨枪放回兵器架,在贴身宫女的服侍下回了房,预备沐浴更衣一番。 换好衣服,一身清爽的大公主听得门外响起求见声,便让宫女把人请进来,得知给老师寻找的极夜寒参已经寻到了,不由得喜上眉梢。 极夜寒参生长于北部最高的山——苍山,据说百年出现一次,错过了便要再等百年,故也有“百年参”的别名。 它的作用很大,可生死人肉白骨,但须得防着虚不受补,普通人只需喝上一片参片熬的汤,便能暗伤痊愈,旧患消失。 看着躺在冰盒里的极夜寒参,大公主微微一笑,赞许的看了一眼负责办理此事的两个暗卫,直接下令重赏。 待回到燃国,两人若是愿意,可以拿着一笔钱财,领着新的身份,从此在阳光下生活。 将冰盒抱好,大公主派人准备马车,她要进宫,亲手将这般珍贵的药材送到老师手上,并看着他喝下用参片熬煮的第一碗参汤。 而在大公主进宫将极夜寒参送给老师的时候,娇妃正带着人在御花园里赏玩,恰巧碰上了几个最近颇受宠爱的妃嫔。 两方人马对上的那一刻,原本微笑着的娇妃瞬间拉长了脸,一脸晦气的样,反正她本来就是这个脾性。 第四百三十八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九十三) 从前独得宠爱时,娇妃便不可一世,谁都不放在眼里,现在虽非独宠,却依然是最受宠爱的那一个,每天赏赐不断。 那在看见敢和她争宠的妃嫔时自然是没有好脸的,老实说,她还挺喜欢这样待人处事的,起码不用受气。 想着,娇妃站直了身体,傲慢的睨着挡在前方的人,一副等她们先让出道路的架势。 伺候在娇妃身边的宫人们瞧着这个发展,心里莫名的有些不安,今时不同往日,娘娘若是硬碰,恐怕会吃亏啊! 站在娇妃身侧的贴身宫女察言观色,压下了相劝的念头,做宫女的最忌讳左右主子的意愿,不论对错,只管跟着主子走便是了。 若是从前,这几个妃嫔还会让一让娇妃,不与她争这些长短,不就是谁先走一步的小事么? 毕竟,无论家世背景如何,身份来历如何,在这后宫里,不得帝王宠爱的妃嫔总是要比备受宠爱的妃嫔低一头的。 何况未得宠幸之前,她们不说封号,连明确的位分也没有,在圣眷正浓的娇妃面前,哪里可能硬气得起来? 但现在不同了,她们也受到了帝王的宠幸,有了封号和相应的位分,又是旻国土生土长的自己人,娘家势力强大。 待过段时日怀上龙嗣,地位更是一日千里,再也不是娇妃能够随意耍横的对象,根本无需再看她脸色,处处退让。 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让娇妃认清现实,摆正姿态,学会夹着尾巴做人,不要像从前那般轻狂放肆。 因此,以淑妃为首的三位妃嫔站在了原地,她们身后跟着的人亦摆足了阵仗,一副等着娇妃让路的样子。 其实道路够宽,完全容得了两方人马各走各的,无需挤在一起,非要争个进退,但有些时候,争的便是这一个“进退”。 之前都是淑妃等人底气不足的灰溜溜的避着娇妃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嚣张的背影暗自憋屈。 如今也该到了娇妃憋屈的时候,所以,她们绝不会让,倒要看看娇妃这个与母国决裂的异国妃子还能怎么狂。 娇妃也是愚蠢,与孟国划清界限向陛下表忠心固然好,但却彻底失去了母国的助力,如无根的浮萍一般,只能随风而动,无法自控。 臭着脸的娇妃一眼便看出了三人的想法,在心里无趣的叹了一声,面上却一副怒气冲天的样,柳眉倒竖,瞪着为首的淑妃。 “素闻淑妃妹妹身娇肉贵,走一步喘三喘,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连路都不会走了,还是呆在寝宫里好好休息吧,作甚跑出来添乱?” 此话一出,在场之人皆变了脸色,晓得娇妃口无遮拦,但不晓得她这么的无所顾忌,居然敢说淑妃身体弱? 这不是在暗示淑妃将来会孕育子嗣困难,合该躲在寝宫里,把侍寝的机会让给其他人吗? 淑妃乃清流世家之女,本性不爱争斗,但也着实看不惯娇妃轻狂放肆的作态,便想借机敲打对方一二。 好教会对方一个道理,要想在宫里长久的活下去,锋芒毕露绝对不是一个聪明的选择。 但没想到她还没说什么,娇妃便先一步的攻击她了,话说得这般难听,她若是继续退让,岂不是助长了娇妃的气焰,叫自己再抬不起头来? 是以,淑妃微微一笑,轻声道:“倒是赶巧了,不知娇妃妹妹可否莲步轻挪,柳腰摆动,先让姐姐们过去?” 娇妃顿时瞪大了眼睛,张口便道:“你说谁‘妹妹’呢?论年纪论资历,本宫都比你来得厚重,依着规矩,你当称呼本宫为‘姐姐’才对!” “还有,别以为本宫没听出来你在讽刺本宫举止无礼,形容不端庄,可去你的‘莲步轻挪柳腰摆动’吧!” 见娇妃明显被激怒了,站在淑妃左右两侧的良妃和瑾嫔原是一副不屑与之对话的样子,此刻却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轻蔑。 淑妃轻叹一声,向前半步,又是一笑,道:“同为宫中妃嫔,姐姐妹妹的,不过是一个称呼,娇妃不必计较。” “本宫无意讽刺,亦不想挑起争端,毕竟陛下素来不喜后宫争斗,乌烟瘴气,身为陛下的妃子,本宫自然谨言慎行,远离纷争。” “娇妃最受陛下宠爱,想来该比本宫更懂得守好本分,不叫陛下烦心。” 娇妃上下打量了淑妃一眼,没有说话,半晌,小声的嘀咕了一句,“哼,少拿陛下来压我,等等,陛下的确常常压着我……” 说着说着,娇妃的表情便变得暧昧了起来,淑妃笑容不变,心里却在无语,她竟是半点羞耻也不知么? 一旁将门家族出身的良妃看不下去了,身子动了动,竟是直接指着娇妃的鼻子,命令她让路。 瑾嫔点点头,在一旁帮腔,言明时移世易,娇妃也该睁开眼睛,仔细看清楚身边的风景了。 这瑾嫔的家世背景略低于淑妃和良妃,容貌也不及她们,平日里都是跟在她们身后做个沉默的小跟班。 这会儿却胆子大起来了,不仅敢直视娇妃的眼睛,还说娇妃嚣张跋扈,合该受些教训。 娇妃顿时气笑了,上前一步,对瑾嫔说道:“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承宠两次罢了,说不得陛下都不记得你的脸了,也敢在本宫面前放肆?” “你……”瑾嫔气得红了脸,想要反驳,却不知从何驳起,毕竟娇妃说的也是事实。 眼见着气氛越发紧张,却忽的从斜刺里传出来一声轻笑,引得众人纷纷侧头去看,竟是一身黑衣的燃国大公主背手而立。 “阳光正好,百花盛放,如此美景,几位娘娘何不把兴致放在欣赏景色上,口舌之争终究无谓,何必呢?” 原本剑拔弩张的两方人马,因着燃国大公主的到来而瞬间收敛了怒气,整理好表情,一一向对方行礼。 有些人,哪怕从未见过,哪怕身上并无明显特征,也总能叫不熟悉她的人一眼便猜出她的身份。 这种时候,能在宫里自如行走,且身穿黑衣,气质不凡的女人,除了前不久刚到达旻国皇城的燃国大公主还有谁呢?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见对方,淑妃下意识的摸了摸头饰,看可有错处,瑾嫔则是绷紧了后背,一脸忐忑,她可有看到自己向娇妃发难的样子? 至于良妃,整一个变了脸,前一刻还是一副想要吃了娇妃的样,这一刻便温柔似水得仿佛一团蜜一般,叫人一看便知她异常的崇拜大公主。 娇妃不由得挑眉,啧,人皆有两副面孔,尤其是在讨厌和喜欢的人面前。 第四百三十九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九十四) 燃国大公主在看着老师喝完参汤,安然入睡后,松了口气,和旻国皇帝闲聊了几句,便预备出宫了。 恰好路过御花园,闲着也是闲着,就走了进来,本意是赏赏景,逗逗锦鲤,差不多了便离开,回去继续练武。 却没想到意外碰上了一场好戏,她无意搅入旻国皇帝后宫之事,也不想被人看见她在这个时候出现,便没有出声,想着安静的退走。 但见娇妃一对三却丝毫不落下风,看似娇纵任性,实则言行颇有算计的表现竟来了几分兴趣。 而她也轻而易举的从几人的言行服饰上判断出了她们的身份,全是位分不低的妃嫔。 且能够在旻国皇帝的后宫里如此放肆不羁的女人,除了传闻中最受宠爱的娇妃,再无第二人选。 原本,大公主对有所耳闻的娇妃的印象就是一个懂得如何生存下去的聪明人,如今见了真人,更是难掩欣赏。 西部诸国中,孟国皇室公主的命运最为坎坷,她们一到可婚配之年便会像货物一般的被送出去联姻。 身份高贵一些的,有母家庇护的,或许还能挑选一下联姻对象,让自己过得好一点。 嫁了之后,靠着母家给的丰厚嫁妆,身有依仗,总不会被欺负得太过。 身份低微,母家势弱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嫁出去之后,是死是活全看所嫁之地的风气,自己的造化。 娇妃本是被送到旻国的三位孟国公主中最为势弱的,却偏偏靠着粗鄙的品性,无礼的言行一跃而上,在这后宫之中站稳了位置。 更当众杀死孟国使臣,以如此狠辣的方式和母国撇清干系,向旻国上下表明自己的立场,绝不做左右摇摆的墙头草。 别的先不说,就娇妃这不惜一切代价,只想努力的挣扎着活下去甚至活得更好的劲头便能叫同样一路拼杀上来的大公主心生好感。 因此,大公主不由得向前,却被良妃娇滴滴的声音拦住了脚步。 自大公主出现,视线便一直没有离开过她身上的良妃此刻满心满眼想的都是该如何跟对方多聊几句,开口时更是不自觉的放柔了声调。 叫熟悉良妃的淑妃和瑾嫔一副见了鬼的样子,也让娇妃面容扭曲了一瞬,差点没笑出声来。 “若我没猜错,这位便是传闻中的娇妃娘娘吧?”大公主只看了良妃一眼,便继续向前一步,对上娇妃的视线,微微一笑,道。 “……”本目光炯炯的盯着大公主的淑妃三人顿时愣住了,大公主竟然无视了良妃,率先跟娇妃打招呼? 娇妃自己也傻眼了,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摆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福了福身,道:“见过大公主。” 瞧着娇妃的姿态,大公主尚未表露出不满,一旁的良妃便站不住了,向前一步,压抑着怒火道:“娇妃,记住你的身份!” “我记住了啊,你自己也说了,‘娇妃’——陛下的娇娇爱妃。”娇妃挑眉,一脸好笑的看着良妃,像是在说她怎么能说出这么搞笑的话? 良妃胸口一堵,不等她再开口说话,娇妃便上下扫了她一眼,扬声道:“倒是良妃你可有记住自己的身份?” “贤良淑德,女子最美好的赞誉,你占了个‘良’字,再怎么样也得表现得良善些,哪怕装个样子都好,何必在这里丑态百出?” “你……”良妃气得瞪大了眼睛,刚想发作便被淑妃拦住了,要教训娇妃不急这一时半刻的,不必在燃国大公主面前面目狰狞。 良妃读懂了淑妃眼里的意思,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中的怒火,用力地撇过脸,不去看娇妃。 淑妃则再次向燃国大公主行礼,领着良妃和瑾嫔退下了,她不傻,看得出来大公主明显对娇妃更有兴趣,她们又何苦杵在这里碍事? 反正人也见到了,就这短暂的一面,已足够安抚淑妃没见到对方之前的那颗躁动的心,来日方长,不该急切。 待三人领着伺候她们的人离开,娇妃也草率的行礼,预备退下,却被大公主拦下,凑近她,小声的道:“装的很累吧?” 话落,大公主又拉开了距离,欣赏的看着娇妃的容颜,兄长眼光真不错。 “……”娇妃瞬间睁大眼睛,颇有些不可思议,想起旻国皇帝和燃国大公主之间的关系,又变得无语了。 不愧是同气连枝的兄妹,看人的能力都是一样的快准狠,说的话也差不多,就是为什么老喜欢冲着她来? 就不能看破不说破的让她快快乐乐的扮演一个到处招人恨的蠢货吗? 瞅着娇妃的神色变化,大公主轻笑一声,视线恰好落在一旁的树上,随手摘下了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插在了娇妃头上。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不单令娇妃愣住了,连伺候她的人也全都呆掉了,大公主之前见过娇妃么,为何会对她这般亲近? 观赏了一下娇妃比花娇媚的容颜,大公主再次凑到她的耳边,道:“每个人都有她的生存之道,我无意多管闲事,更不会戳破,且放宽心。” “殿下……”娇妃回过神,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公主,感受着对方身上的气息,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无论是荒漠野草,还是室内娇花,都有自己的活法,娘娘只需遵从本心,无需顾虑其他。” “好好的活下去,因为你已经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他日若有机会,可到燃国来寻我,我的身边总有你一个位置。” 说罢,大公主摸了摸娇妃的头,转身离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向娇妃发出邀请,或许,只是想给对方提供一条退路吧! 大公主走了很久,娇妃都没能缓过劲来,摸了摸头上的花,眉眼微弯,真心的笑了,笑着笑着,一滴泪落下。 心道:“能被这样的人物认可,看来,我的确是彻底的改变了命运,不再是从前的模样!” 话落,娇妃抬脚回宫,不知是错觉还是真实,伺候她的人发现她的脚步似乎变得轻快了许多,整个人在阳光的照耀下就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鸟儿。 受她感染,伺候她的人也不由得放松了许多,贴身宫女更是眼睛亮亮的盯着娇妃,主子真厉害,居然能得到大公主的青睐! 一条看不见的线悄然出现,将大公主和娇妃的命运联系在了一起,原来,她们之间也有专属的故事线,至于如何发展,便看她们自己了。 连日赶路无聊,难得住进客栈,得以安枕片刻的李小寂正通过投屏观察各主要人物的日常来解闷。 看到这一幕的时候,眨了眨眼,又嗅到了命运线的气息,禁不住道:“这大公主还是‘海王’体质不成?” 第四百四十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九十五) 大奸臣系统冒头,瞧着娇妃欢呼雀跃的样子,默默的点了点头,道:“但凡是大女主大男主,多半是多感情支线纠葛的,单一感情线的情况很少。” 毕竟优秀的人总是容易吸引更多人的注意,从中受到更多的爱慕,也是合情合理的发展。 李小寂却是奇怪的道:“那为什么优秀如我,身边竟连一个追求者都没有?便是有,也很快就转移目标了?” “……”大奸臣系统瞬间死鱼眼,他居然好意思问为什么?是谁在人家告白的时候抠鼻屎的,又是谁在人家真情流露时嘴欠找骂的? 但看李小寂一脸困惑的样子,像是真的不懂,大奸臣系统又不免心软了。 可不等大奸臣系统顶着死鱼眼试图挤出一句安慰的话,便见李小寂凭空抓着一面镜子,仔细的照了照脸。 半晌,道:“哎,没办法,都怪我美得太离谱了,让他们产生了距离感,要是我能稍微丑一点,像你那样就好了。” 大奸臣系统胸口一堵,想都没想的一拳砸了过去,“不许说我丑,老子哪里丑了,明明是个板正的帅哥!” 冷不丁挨了一拳的李小寂捂着右眼,却是半点不恼,只是稀奇的用左眼盯着大奸臣系统,道:“哟,二蛋,你居然也重视起容貌问题了?” “不是说注重皮囊好赖者皆肤浅吗?啧啧,人果然是双标的,一扯到自己身上就控制不住的破防了。” “……”大奸臣系统直接气到没脾气了,扑过去对着李小寂便是一顿拳打脚踢,你大爷的,任务失败也不管了,先揍扁他再说! 这边,一人一统进行着你来我往的友好交流,那边,南衣做了个噩梦,愣是被吓醒了,坐起身,顶着一后背的冷汗,茫然的看着四周。 脑子有一瞬间的空白,不记得自己梦到什么了,只被残留在脑海里和心口上的恐惧支配着,不受控的发起了抖。 许久,记忆回笼,叫南衣想起了在梦境里发生的一切,令她白了嘴唇。 梦里,南衣被一个看不清样貌但应该是女子的人砍下了头,头颅落地的那一刻,她还有意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倒在另一边。 鲜血飞溅,一地狼藉,她想要呼喊,想要挣扎,想要努力看清对方的样子,却终是徒劳。 南衣忍不住摸了摸脖子,甚至掐了掐,又从脖子一路往上,再一路往下,确认自己身上并无伤口,完完整整的后,顿时松了口气。 但停留在胸口的害怕仍是叫她不得安宁,抓着被子,试图寻求一丝力量,而在这无助的时刻,她终于想起了系统。 说来也怪,之前总是喜欢在她耳边叽叽喳喳的系统最近安静得有些过分了,不仅没有出来扫兴,更是连脸都不露了,难道是终于学乖了? 摇摇头,南衣深吸一口气,唤了一声系统,想要系统给她一些更好的武器图纸,毕竟这些才是她信心的最大来源。 等了片刻,南衣左右看了看,不见系统的身影,不由得蹙眉,又用意念唤了一声,但还是不见它的踪迹。 “系统,系统……”南衣莫名的有些不安,下意识的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转了两圈,一时不慎竟喊出了声。 叫一直在暗处观察她的洛锦眨了眨眼,“细桐”?这是什么人,南衣的手下,还是南衣的另一个魂? 南衣出声的那一刻便后悔了,戒备的观察了一下房间的环境,把门窗打开,见到处都静悄悄的,微松口气,还好没人听见。 而早在南衣开窗之前便隐匿好身形的洛锦也松了口气,差点被她逮到。 把门窗关上,坐回床边,南衣继续用意念呼唤系统,奈何被迫陷入沉睡的系统什么都听不见了。 半个时辰后,南衣比之前脸色更白的将自己卷在了被子里,她能感觉到系统还在她的身上,但它和她之间的联系却断了。 它似乎听不到她的声音,也做不出任何回应,这是怎么回事,它出什么问题了?是在升级,还是不想再和她合作,干脆不理她了? 不,不会是不愿理她,依着它的性子,若是可以,早就话都不说,远远的离开她了,哪里会一忍再忍? 正是仗着这一点,南衣才会不把系统当回事,反正是它离不开她,她是处于主导地位的,又何必放低姿态? 既然不是系统不想回应她,那它要么是在升级,需要大量的睡眠来调节状态,要么是不知原因的出了问题。 升级还好,它级别越高,越是能帮助她于各国间自如游走,靠着手里的图纸,获得一个又一个帝王的追随,以便之后的一统天下。 若是出了问题,那就糟了,毕竟南衣还得去说服孟国皇帝给她一个身份,筹码不够的话,他再跟她闹脾气,那时间便耽误了。 旻国皇帝那边还有个即将诞生的皇嗣,一来二去的,待她再次回到旻国,估计那位皇长子都能站住脚了。 不行,得想个办法唤醒系统,绝不能让它误了自己的大事! 想到这里,南衣左右看看,狠了狠心,就要拿起梳妆台上的簪子刺向自己的心口,生死存亡之际,不信系统没反应。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门外响起了敲门声,“衣衣,衣衣,你没事吧,我梦到你在哭泣,心里着实担心,便想来确认一下。” “……”听得李小寂的声音,南衣愣了下,心里忽的一暖,在这种时候,爱人的怀抱最是能抚平她内心的不安。 便放下簪子,穿好外衣,走去开了门,才开门便被李小寂抱住,随即松开,就着天光和屋里昏黄的烛火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我没事,任郎不必担心,那只是一个梦罢了。”南衣微微一笑,想邀请李小寂进屋,站在门口说话算什么回事? 但李小寂拒绝了,温柔的摸摸她的头,道:“你无事便好,我只是想看一眼,确定一二,午休尚未结束,且安心歇下吧!” 感受着李小寂的体贴,南衣眉眼微弯,他真的很爱她呢,哪怕做梦,都时刻担心着她的安危。 慌乱的心本该因此得到安抚,但看着李小寂仿佛能滴出水来的眼睛,南衣却莫名的后背一凉,打了个抖。 而在暗处观察着两人的一举一动的洛锦却翻了个白眼,真够腻歪的! 一夜无话,被李小寂打岔之后,南衣便暂停了用生死危机来刺激系统的念头,万一是升级,她这么一打断,既是耽误了系统的事,也是耽误了自己的事。 不等南衣再做什么,便听到了素来清心寡欲的旻国皇帝忽的一反常态,夜夜留宿后宫,宠幸了一个又一个妃嫔的消息。 顿时愣住了,她前脚走,他后脚便广布雨露,是什么意思? 可是旻国局势再生变化?逼着旻国皇帝不得不亲近后宫,以消弭后宫佳丽的怨气,更安抚住前朝百官不安的心? 第四百四十一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九十六) 身不由己从来令人难过,尤其是身不由己的帝王,明明不爱,却还要被迫去亲近那些女人,堂堂一国君主,搞得跟楚馆的小倌一般。 没有尊严,没有灵魂,喜好皆不由自主,仿佛他生来便是为了让前朝后宫满意的一样。 想象到那个画面,南衣不由得心疼了起来,看着虚空,旻国皇帝现在一定很难过吧? 那般骄傲,那般强势的他,在面对爱重的她时,尚且挣扎了一段时间才甘愿低下头颅,做出退让。 也不知他是经历了怎样的煎熬,才能说服自己宿在后宫,忍着厌恶,咽下恶心,拥抱那些不知所谓的女人。 摇摇头,南衣想做女帝的心更为坚定了些,而她要么不做,要做便是大权在握,无需顾虑前朝后宫,无需受困天下局势的绝对帝王。 绝不要像旻国皇帝这样,每天吃什么喝什么睡什么都要一再的衡量,半点都不得痛快。 察觉到南衣情绪的李小寂和大奸臣系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嘴角一抽,啧,真能脑补! 休整完毕,使臣团又启程了,南衣依旧是左拥右抱,好不快活,只是偶尔眼神有些落寞,像是在为旻国皇帝的事而烦心。 但更多的是担心系统的情况,难得的盼着对方好,希望它真的是在升级,一朝成功,便带给她别样的惊喜及庞大的力量。 路上,使臣团遇到的人烟渐渐地多了起来,传到耳里的小道消息亦不可避免的杂乱了些,但也使得一些人耳聪目明,寻到了有用的线索。 而这些所谓的线索却让南衣没办法再给旻国皇帝找借口了,因为从种种迹象来看,他分明是乐意亲近后宫的,且十分的乐在其中。 最让南衣在意的一点便是,她才离开不久,旻国皇帝就把娇妃放了出来,竟是半点苦也不舍得对方吃。 所以,在他心里,由头到尾都是看重娇妃多过于看重她的吗?娇妃凭什么能压她一头,不过是一个粗鄙不堪脑袋空空的人,哪里比得上她? 而同样理清蛛丝马迹的使臣们看南衣的眼神也生了变化,透着几分幸灾乐祸,尤其是那个规劝南衣收敛脾性,别再靠近洛锦和李小寂的官员。 该!让她傲慢,让她不听劝,果然惹出祸端来了吧! 旻国皇帝的眼线遍布天下,既对南衣入了心,就没可能不关注她的一举一动,说不得便是她整日里和李小寂洛锦混在一起,才惹怒了对方的。 不然,为何旻国皇帝早不宠幸后宫,晚不宠幸后宫,偏偏在南衣离开以后就开了窍,日日留宿后宫? 无非是想以此证明他并不是非南衣不可,南衣若是再不学得聪明些,这后位就彻底的跟她无缘了。 毕竟旻国贵女多得数不胜数,便是那些先入宫的人不能让旻国皇帝放心交托后位,也能从宫外再选,不愁选不到人。 在心里数落完南衣,一众使臣又控制不住的懊悔,早知道娇妃那么有本事,始终是旻国皇帝心尖尖上的人,他们就调整策略,专注于讨好她了。 那样的话,说不定这次出使的任务能够更顺利的完成,何至于大老远跑一趟,却是成全了南衣的“锦绣前程”? 虽说南衣的前程这会儿已成了未知之数,但还是让人想想就不爽,谁让他们当时如履薄冰,而她却大放异彩呢? 只是娇妃再好,终究和孟国离了心,心不在母国的公主,无异于废子一颗,不当留恋,心存侥幸。 南衣一万个不好,至少目前为止还是和孟国利益一体的,孟国和旻国之间的联系仍是得靠她维系,他们可不能做得太过,再惹恼了她。 但心里是怎么想的,面上遮掩得再好,也总是会漏出几分破绽,何况使臣们早就憋坏了,难得看个笑话,又怎么能忍住? 周围人的视线令南衣气怒非常,再想想离开之前旻国皇帝的表现,对比现在,顿时握紧了拳头。 在又一次住进客栈的时候,憋了一肚子气的南衣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四下无人之际,南衣真是越想越气,她不过是亲近一下李小寂和洛锦罢了,旻国皇帝身为一国帝王,怎可这般斤斤计较? 为着报复她,便小肚鸡肠的拿后宫的那些女人来气她,以为这样就能让她服软了吗?他做梦!她是绝不会低头的,更不可能去迎合他。 呵,跟其他人比起来,旻国皇帝果然是最没有真心的那个! 到了这一步,仍想着要如何拿捏她,把她当做那些只会争宠的女子,须得时刻以他为主,听从他的号令。 “可恶,说什么要立我为后?呵,这我还没回去呢,你就添了那么多新宠,是怕我做皇后之后,不许你再亲近别人,必须遣散后宫吗?” “果然啊,男人的嘴,骗人的鬼,说什么爱我,还不是既要又要,根本做不到只把我当做唯一!” 南衣咬牙切齿的说着,面目狰狞的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听着那些碎裂一地的声音,总算出了几分气。 此刻,她终于明白系统先前跟她说的帝心不可测是怎么回事了。 这些男人总是面上说得好好的,一转身便本性暴露,先前肯捧着她,估计也是看在她手里拥有的武器图纸的份上。 行,既然没有真心,那就只谈利益,旻国皇帝不是想要她手里的图纸么,那她就用这个为筹码来谈条件。 看他是愿意选择后宫佳丽三千,还是足以改变天下局势的图纸,再看他是愿意旻国一步步落后于孟国,还是甘愿为了旻国退位,扶持她做女帝! 这一瞬间,南衣是彻底的对旻国皇帝失望了,离开旻国前,她还想着以后不能太冷落对方,他为她让步了不是吗? 如今看来,在冷宫里孤老而死合该是旻国皇帝的结局,他便只管看着她左拥右抱,得到他曾渴望的一切好了。 又把屋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一遍后,出了一身汗,舒服许多的南衣深吸一口气,跑到了李小寂住的房间,扑到了他的怀里。 没关系,她不缺真心,除了旻国皇帝这个人渣,孟国皇帝,洛锦,李小寂哪个不是真的爱重她? 尤其是李小寂,他才是真正对她无所求的人,只会爱她,护她,不会伤她半分汗毛,叫她伤心落泪。 已有值得珍惜的明珠,她又何必把旻国皇帝的地位捧高,搞得好像自己有多喜欢对方,多为对方丧失尊严一样? “衣衣,你这是怎么了?”李小寂自然明白南衣反常的原因,但他不能说,只能把笑意憋在心里,面上露出关切的样子。 大奸臣系统冒头,行,你不能笑是吧,那我替你笑,哦哈哈哈哈…… 第四百四十二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九十七) 南衣红着眼抬头,看着李小寂的眼睛,轻声道:“任郎,我只有你了,也只要你一个了,你可千万不能负了我!” 有些人或许一辈子都不会付出真心,话语说得再如何真诚,也不过是一时的想法,一时的念头,说过便忘。 但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被最真实的情绪左右,真心萌动的那一瞬间,说出来的话却是诚心实意,不掺半点假的。 此刻,南衣难得的露出了自己脆弱的一面,总是处在主导地位的她,这会儿却放低了姿态,只希望李小寂能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 瞧着南衣无助的模样,李小寂眉眼一弯,嘴角一翘,浅浅的笑意浮在脸上,道:“当然,我也只有你,只要你一个,绝不会负了你!” 这话,李小寂亦是说得真诚炙热,不含半点虚假,叫南衣感受到了,不免露出笑容,她就知道他不会让她失望! 李小寂的眼神更为温柔了几分,心道:不过,这“只要你一个”的方式恐怕不是你能承受的。 待得真相暴露的那一天,愿你的脸色不要太难看,至少不要难看过原身国破家亡时的脸色。 本该沉浸在幸福中的南衣眨了眨眼,背后又是一凉,怎么回事,昨夜吹风多了,着凉吗? 不等南衣细想,洛锦的身影便忽然出现了,看着李小寂和南衣难舍难分的态势,轻咳一声,道:“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 “……”南衣瞬间僵住了身体,才说完只要李小寂一个,洛锦便来了,这下要如何收场呢? 而在南衣尴尬万分的时候,洛锦和李小寂的视线却在半空中交织了片刻,皆是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 “不,你来得正是时候!”是以,在南衣神色忐忑,不知该说些什么的时候,李小寂却是一笑,向洛锦伸出手,道。 洛锦也笑了,走过去,抱住了南衣和李小寂,三人站在一起的画面,竟是分外的和谐。 “衣衣,你放心,我们已达成共识,只会完成爱你这件事,别的都不会想,不会争。”李小寂适时的安抚了一下南衣的情绪。 原本还因两男的举动而有些懵的南衣顿时弯了眉眼,这才是她想要的生活啊,他们爱她,她也爱他们,大家一起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 大奸臣系统冒头,看着这一幕,眼神略微麻木,虽说该习惯了,但还是很想吐啊…… 一眨眼,五年过去了,李小寂随南衣去往孟国后,便一直没有离开过,和各方的联系也断了。 瑜国那边早在李小寂顺利搭上旻国皇帝这条线的时候就收不到他的消息了,只能从其他渠道去了解他的情况。 却是半点不着急,因为他走上这条路之前便已和宣子庆穆令尔通了气,双方预料过断联的这个可能,真的到来时,自然不会慌乱。 就是宣子庆和穆令尔会忍不住的担心李小寂,特别是在探到他陪在南衣身边,更到了孟国的消息时。 孟国是灭了言国的罪魁祸首,南衣则是推手之一,李小寂要日夜待在敌国和敌人的身侧,内心该是多么的煎熬? 至于旻国,则是断断续续的收到李小寂传来的各种信息和线索,虽说都是有用的,真实的,但因距离远了,不好对李小寂的状态做出具体的判断。 何况旻国皇帝对李小寂的态度就是拿他当做一颗棋子,不会真的交托信任,他在孟国如何,旻国皇帝不会关心,只会关心他的价值有无变化。 五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也合该简单介绍一下各国的概况,方便各位看官了解进一步的背景环境。 这五年来,各国的变化不算明显,但也和当初的模样拉开了距离。 先来说一说一向不参与纷争的东部和南部吧,东部诸国还是那个样子,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 偶尔会因为经济方面的需求和北部中部展开贸易往来,但局限于一年一次,防止往来过多,叫北部和中部的商业势力渗入到东部。 南部亦如此,唯一不同的是,曦国的国力越发强盛,隐隐有成为新的南部首国的趋势,这自然是其他大国不能坐视不理的。 小国们依着自身的需求,来回站队,生怕一时不慎,便成了这些大国竞争之下的炮灰。 群狼环伺之下,曦国却在太后的主导下和中部诸国有了往来,甚至连北部那边的贸易关系也打通了。 靠着商业互动,曦国渐渐地走出了南部,成了南部第一个与中部及北部诸国来往密切的国家。 而在中间牵线搭桥的自然是并入简国后的莒国,谁让曦国的太后曾是莒国的端阳公主,双方的利益又一致了呢? 碍着中部和北部的关系,意图灭掉曦国崛起势头的南部各大国只得暂时忍耐,毕竟它们除了忍,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有些事一旦慢了一步,便再也追不上了,哪怕效仿曦国那样走出南部,和各部国家建立友好来往关系,也已输了先机。 中部和北部的各路贸易路线彻底稳住了后,两部的经济发展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说句夸张的话,那真是黄金白银铺路,百姓夜夜笑着醒来。 一些国家甚至开始了联姻,奔着友好结盟的目的而去,倒也成就了不少良缘,使得彼此的关系更为亲近。 但因中部的天然环境限制,中部诸国再如何发展,也就局限在中部了,倒是北部诸国的国力日益强盛,抱团在一起的话,有超越西部诸国的潜力。 其中,以北部瑜国的发展势头最为猛烈,现已成为北部的第一强国,地位上与西部的旻国相当。 宣子庆前两年登基为帝,穆令尔做了他的皇后,两人已有一子一女,皆身强体壮,叫满朝文武放了心,后继有人,便无需忧虑。 说起宣子庆的登位,那简直不要太顺利,不仅让各国太子嫉妒非常,就连在位的皇帝心里也满不是滋味。 只因宣子庆的父皇在将他培养得差不多了后,便借口感染了风寒,体虚无力,无法再主理朝政,直接禅位了。 丝毫留恋权势的意思都没有,且在助宣子庆解决了初登位期的各种难题后,便带着一众后宫到了皇庄上生活。 为着避免枝节再生,这位太上皇竟将大门关得紧紧的,谁来也不见,哪怕是宣子庆和穆令尔。 直言宣子庆已经长大了,什么事都可自己做主,不必再问过他。 宣子庆就这么顺畅的坐在了龙椅上,天家父子相争,兄弟相残,腥风血雨之下的勾心斗角,在他身上却是半点不见。 第四百四十三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九十八) 说到这个,就不得不说一下先前和宣子庆“斗”得最狠的二皇子了。 人们本以为二皇子成亲后的性情变化乃是畏于正妻的威势不得已而为之,待到了争权的关键时刻,仍是会恢复本性,力争到底。 但令人没想到的是,在太上皇禅位,宣子庆登位之初,二皇子和永妃竟是最先表态支持的,永家更是向宣子庆递交了“投名状”。 靠着永家提供的助力,宣子庆很是清洗了一番朝堂,暂时把不安定的因素解决掉了,以后的则看他自己的本事。 直到这一刻,瑜国上下方知永家乃最纯正的保皇党,支持正统,一心一意跟着君主走,从未想过扶持二皇子上位。 叫那些曾试图撺掇永家夺位的人像是吞了只苍蝇般难受,更后悔不已,难怪永家的态度奇奇怪怪的,原来是一直把他们当成傻子玩! 但后悔也没用了,其心不正者皆获得了该有的下场,永家则屹立不倒,原来怎么过,现在还怎么过,甚至过得更好了。 而二皇子在得了新的封号和新的封地后,这位新鲜出炉的慧王便领着宣子庆的恩典,带着永太妃及妻儿麻溜的滚到了封地上生活。 仗着永家庞大的财富,仗着新皇的看重,慧王在算得上是富庶的封地上过得简直不要太逍遥,羡煞旁人。 只是不管是曾经人憎狗嫌的二皇子还是现在招猫逗狗的王爷,他都被自家正妻管得死死的,敢乱来便是一顿揍,一顿不够就两顿。 每到这个时候,永太妃要么躲得远远的,生怕自己也挨揍,要么劝儿子服软,好汉不吃眼前亏啊! 鼻青脸肿的慧王无奈的吸吸鼻子,继续憋憋屈屈的做个守本分的人,再不敢去花天酒地,包花船哄花魁开心。 私下里却写信给宣子庆抱怨,说他的妻子太过彪悍,让他一点面子也没有,不知宣子庆可有什么办法助他重振夫纲。 宣子庆只给慧王回了几句话,“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还有,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朕要是真的给你出谋划策,转头你便会告诉弟妹。” “……”看着宣子庆的回信,慧王摸了摸鼻子,啧,居然被看穿了。 有了永家及慧王的例子在前,太上皇的态度又摆得足够坚决,宣子庆的其他弟弟妹妹们只能歇了心思,老实的领了新皇赏赐的封号,去封地上生活。 再有那不甘心的,也不得不碍于形势蛰伏一段时间,过后再来计划,起码等太上皇仙逝了再说。 不然,有太上皇压着,不管他们如何谋划,一旦起兵造反,谋朝篡位,都逃不过忤逆这一罪名,且名不正言不顺,绝无可能成事。 瑜国皇权交替顺风顺水之际,瑾国的情况则要复杂多了,仍是摄政女王掌控朝政,小皇帝跟在她身后。 但随着小皇帝的日渐长大,参与政事的机会增多,不少忍了摄政女王许久的传统又顽固的老臣便开始了行动。 这个说小皇帝可以先选定成婚的对象,早早的与未来皇后培养好感情,对瑾国的未来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个说小皇帝可以进入军队历练一番,左右以后都是他掌管一切,早点熟悉军营事务,将来才不会出现兵权旁落的情况。 还有的说摄政女王也该到了退下的时候,再不考虑一下自身的事,难不成真要孤老一生,膝下空空? 哎呀,人到了一定年纪,肯定会渴望家庭的温暖的,摄政女王为瑾国劳心劳力这么长时间,便是休息一下,也没人会责怪她。 若她寻得良缘,得享天伦之乐,他们这些老臣也会看在眼里,为她欢喜在心里的。 面对这些老臣的逼迫,摄政女王只是一笑,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大开杀戒,因为她清楚这些老臣是真的忠心于瑾国,并无私心。 双方只是政见不合,理念不同罢了,非生死之仇,便没必要斩尽杀绝,好像她有多么的嗜杀一般。 但不杀人,不表示摄政女王就会听了他们的话,如他们所愿的去行事,该给的教训还是应该给的,好叫他们再一次的认清形势。 于是,在这些老臣一天比一天蹦跶得欢的时候,摄政女王出手了。 老臣们要么被不争气的儿孙连累,挨了一顿训斥,颜面尽失,要么后院起火,被妻妾争宠的行为闹得被御史弹劾,沦为笑话。 一番连消带打之下,老臣们安静了,不敢再说什么,其他人瞧着,也没了心思,瑾国依然是摄政女王的天下,谁都无法动摇。 但出乎意料的是,摄政女王紧接着便将小皇帝送到了瑾国皇城外最大的军营里与将士们同吃同住,得到认可还是得不到便看小皇帝自己了。 至于奏折,摄政女王会筛选好,每隔一段时间便派专人送去给小皇帝,保证他在历练的同时不落下对朝政风向的把控。 这个举措叫众人懵了一瞬,老臣们反应过来后,瞬间惭愧不已,倒是他们枉做小人了。 可仍有人质疑摄政女王的用心,认为小皇帝肯定很快便会意外死在军营中,到时,便是摄政女王正式登基的时刻。 不管众人如何揣测非议,小皇帝都进了军营,他明白摄政女王做的一切都是为他好,自不会不识好歹。 而他会努力的向天下证明自己能做一个好皇帝,且从始至终,摄政女王都没有私心,是世人错看了她! 这中部和北部的大致情况说了,便来聊一聊西部如今的发展变化。 实话实说,中部和北部连成一体带给西部的压力是巨大的,特别是北部诸国的快速发展,让旻国等西部大国十分的头疼。 尤其是瑜国和瑾国,两国的强势发展,令旻国危机感倍增,但因两国无对外发动战争的倾向,又对旻国持友好态度,以致于旻国无处下手。 只得与两国维持着面上的平衡,在展开经济方面的往来时,保持着警惕与戒备,一边防着两国,一边又想尽办法的将更多细作送过去。 风雨欲来之际,奇怪的是,原本总是时不时便研发出新式火器带给诸国压力的孟国沉寂了差不多三年,国力的发展也慢了下来。 不由得给人一种由盛转衰的感觉,再夸张点,便是“昙花一现”了。 据小道消息称,是那个主导了孟国新式火器研发的人江郎才尽,再也画不出新的武器图纸,想不出新的创意,才叫孟国被迫停下脚步的。 一些国家深深的为此感到庆幸,松了口气后,纷纷嘲讽起孟国真是爬得快跌得更快,当初有多嚣张,现在就有多颓废。 估计又要靠着献出公主与强国联姻来稳定局势了,也不知这次会是哪几位适龄的公主被选出来,更不知会是哪个国家被孟国选为谄媚的对象。 不管是哪个公主,不管是哪个国家,孟国一旦做好决定,那是非要达成目的不可的,为了这个,即便要他们的公主当众跳下流的舞蹈也在所不惜。 “倒真想亲眼见证一下孟国皇室可的确是代代出美人?”有人讥笑着道。 第四百四十四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九十九) 类似的言论,类似的态度比比皆是,敌人的颓丧,最是令人愉悦,比自己的成功还值得高兴。 哪怕孟国依旧是西部大国之一,却也妨碍不了国力弱于它的小国暗地里的嘲笑兼看好戏。 在诸国普遍以对待笑话的姿态对待孟国的沉寂时,也有国家怀疑孟国这是故意停下脚步,做出疲软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在憋着坏。 好趁着所有人都放低戒心的时候,带着它的新武器如灭了言国那般再灭掉某个倒霉的国家,或是好几个国家。 言国灭亡一事已是好几年前的事了,但当时的惨象,孟国那如闪电一般的进攻速度,仍叫一些国家恐惧至今。 因此,不少邻近孟国的国家都戒备了起来,一边努力发展经济,一边增加军事方面的预算。 时不时的在边境搞一下军事演习,力求边境各个关卡长期处在备战状态,以防备着孟国可能会有的举动。 相比孟国忽上忽下的军事实力,旻国的军事力量则是一如既往的强,这一点,便是如今足以对旻国构成威胁的瑜国也不得不承认。 而旻国皇帝也不愧是在位帝王中综合能力最强的那一个,其在皇长子降生后不久,御驾亲征打赢了好几场战事,且皆赢得漂亮。 还获得了“神射手”的称号,令敌军闻风丧胆,一见他搭弓射箭便纷纷抱头鼠窜,丝毫生不起抵抗之心。 叫各国皇帝忌惮不已,尤其是年龄与之相近的那几位帝王,总有种生错了时代的感觉,哪怕早几年或晚几年都好,偏要和对方生在同一阶段。 在旻国皇帝的光环下,无人注意到他们,将来史书记载,提起他们,估计也是在介绍旻国皇帝的时候,顺嘴一说罢了。 既说到旻国皇帝,就必须提一下他的后宫,原本冷冷清清的宫里,如今可算是热闹了,嫔妃们一个个容光焕发,每天的日子都很有奔头。 皇子公主一个接一个的出生,个个都根骨健壮,一看便是久命之数,喜得一干大臣见牙不见眼的,朝堂上难得的一片祥和。 就是后位依旧空悬,无论朝臣如何上奏请求帝王早日定下人选,旻国皇帝都对此置之不理,逼急了就罚几个官员意思意思。 虽说帝王坚持雨露均沾的原则后,待嫔妃们的态度从来一视同仁,未有明显偏颇,但目前来说,最有希望封后的人选还是很清晰的。 第一个人选自然是生下皇长子,开启了后宫好孕不断序幕的舒贵妃。 第二个则是伴驾次数最多,最常在旻国皇帝身边出现,但至今未有喜讯的娇贵妃。 还有一个,便是身份背景最强,品性才貌最适合担起皇后之责的二皇子生母——淑妃。 其中,淑妃是最受前朝支持的那一个,在一些人的推动下,她在民间的声望也是最高的。 舒贵妃的出身限制了她和皇长子更进一步的可能,如无意外,她大概率会在皇长子成年封王后,随儿子一起到封地上生活。 娇贵妃是异国人,本国臣子是不可能支持她的,孟国那边倒是想助她一力,但被她坚决的拒绝了,似乎只想要守住宠妃的身份,不想更进一步。 不管前朝后宫如何暗潮涌动,尔虞我诈,旻国皇帝始终不肯透露一丝意向,让人摸不清他到底想立谁为后。 而这般背景下,令人不禁想到了南衣,那个去了孟国便渐渐地没了消息的女人,难道旻国皇帝还念着她? 但不应该啊,若旻国皇帝依然记挂着她,依着他的脾性,孟国待旻国的谄媚,南衣早就回到旻国,说不得这会儿已经成了皇后生下皇子了。 这么长时间不见任何动作,就说明旻国皇帝并没有那么在意南衣,也没想过要将她收入后宫。 既如此,那或许旻国皇帝只是单纯的不愿册立皇后罢了,觉得维持目前的局面更便利他的统治,故而不想破坏。 若帝王没那个想法,前朝后宫再如何动作都是剃头担子一头热,聪明的在确认了帝心所向之后,便安静了下来,不愿再蹦跶。 不聪明的,蹦跶了几次,或是被训或是被贬,一而再再而三的也学乖了,除非是真的不想活了。 这是明面上的各国的大致变化,私底下的勾心斗角,步步杀机,就不提了,总之是风雨欲来,人人自危。 现在便来说说南衣这个人,回到孟国后的她自然不可能是自愿低调,特别是在心里堵了一口气,非要让旻国皇帝好看的前提下。 之所以没了动静,不过是因为她一直没能和系统重新取得联系,手上拥有的图纸有限,终于知道怕了,被迫沉寂下来而已。 毕竟在和系统建立起联系之前,她手里的图纸是用一张少一张,必须省着点用,不能再像之前那般奢侈。 不然,没有系统的帮助,又没了作为依仗的图纸,等待着她的绝对是比死还惨的下场。 而在南衣尚未有危机意识,一回到孟国便用武器图纸讨好孟国皇帝,让他给自己一个身份的时候,李小寂一直陪在她身边,眼睁睁的看着她作死。 更见缝插针的将自己看到的偷窥到的武器图纸依样画葫芦的全部复刻了出来,并一一传回旻国皇帝手上。 经他这一手,旻国皇帝手上拥有的图纸竟是比孟国皇帝还多,在无人察觉的地方,默默的调整着旻国未来的发展规划。 大奸臣系统瞧着这个发展,疑惑的问李小寂到底要做什么,再这么下去,旻国都要被他推到一统天下的高度了,难道这便是他的目的? 培养出一个绝对强国,全方面的压制各部国家,以强大的实力迫使各国臣服,提前完成这个小世界的统一进程。 好避免孟国坐大,再次利用南衣的那些图纸挑起灭世之祸? 但谁能保证旻国在获得了这些超前武器带来的好处时不会走上原剧情里孟国的路线?人心难测,尤其是身居高位的帝王。 在野心的推动下,说不得原剧情里一直到最后都在苦苦支撑残局的旻国皇帝也能变成一个面目全非,只为欲念的人。 别忘了,旻国皇帝这一次还勘破了天外有天的秘密,心心念念着向外探索,争取更多的可能性呢! 看着大奸臣系统不赞同的眼神,李小寂却是微微一笑,道:“事以密成,在我完成全部计划之前,你只管看着好了。” “瞧你这话说的,这么久以来我不都是这么做的?即使不解,即使困惑,但你要做的事,我何时阻拦过,费心破坏过?” 大奸臣系统也笑了,伸手轻轻的锤了李小寂的肩膀一拳,李小寂点点头,拍了拍大奸臣系统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第四百四十五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 旻国皇帝刚收到图纸的时候,忍不住感叹了一声,李小寂这颗棋子用得正合适,轻而易举的便让他摆脱了孟国将来利用这一点来挟制旻国的危机。 但也对李小寂的能力生出了忌惮之心,对方可以仿照南衣身上所有的底牌,自然也能反过来仿照旻国的机密。 所以,在继续用着李小寂的同时,旻国皇帝不忘了给洛锦传去密信,要他做好随时杀掉李小寂的准备。 李小寂若无异动,则相安无事,一旦妄动心思,便当速度解决,不可留此人活到天明。 洛锦收到密信后的反应自不必提,他从来都清楚自己的身份,无论是亲近南衣,还是交好李小寂,都只是为了完成帝王的命令。 向来行动迅速,不喜拖拉的旻国皇帝在拿到图纸后不久便秘密划出了一个地方,派人私下研制这些图纸,期待着旻国的军事实力更上一层楼。 有幸参与其中的人,上至高官,下至工匠,个个都野心勃勃,渴望着事成之后,在史书上留下他们的名字,继而光宗耀祖,重振门楣。 为此,众人难得的上下一心,抛却所有门第之见,集中精神,共同研发,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旻国皇帝私下巡视了几次,见被他挑选来完成这一任务的人全都付出了十分心血后,满意的点点头,在心里规划好了他们的未来。 预备着在朝廷中新成立一个部门,专门负责研发新式武器一事,并与兵部合作,一起将旻国的军事力量推向一个新的高度。 但等到第一批新式武器研制出来,并于荒山野岭中试验出了最完美的效果时,原本信心满满的众人却并没有为成功而感到喜悦。 他们只觉得深深的惶恐,一些人甚至害怕得脚软了,一个不注意,跪在了地上,直接吐了出来。 “这是恶鬼的力量,这是恶鬼的力量……”有人颤着声音说道,身体下意识的往后挪了两步,很想马上离开这个地方,却又无力抬脚。 为首的级别最高的官员白了脸色,深吸一口气后,果断下令,命人将一早安排好的流言放出去,就说这里的地动山摇是“火龙出山”所致。 以混淆视听,避免被敌国细作嗅到苗头,进而挖出旻国秘密研发新式武器的事实。 再增加人手保护现场,保证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力求这里的一切能够原原本本的被旻国皇帝看到。 稍后,旻国皇帝来到了试验武器效果的地方,以为会看到众人喜悦的样子,不想,他们竟一个个的如同见了鬼一般,让旻国皇帝皱起了眉头。 不是说研发成功了,武器的威力远超预期吗?为何这些人却像是后悔做得太成功了的样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待看见那被新研发出来的武器轰平的小山,感受着地面残留的温度,旻国皇帝顿时睁大了眼睛,一丝不祥的预感萦绕心间。 不多时,在相关人员的安排下,旻国皇帝亲眼看到了这批武器的威力,藏于袖中的手悄悄地握成了拳头。 再看其他人的反应,明白他们为什么会这么的害怕了,这些武器过于超前,杀伤力又过强过猛,大面积使用的话,会对整个天下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旻国皇帝是要一统天下,各国不服,便打得各国臣服,但他的目的是统一诸国,成为千古一帝,而非覆灭所有,占领一片又一片的废墟。 这人都死光了,他还统治个什么,到了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他又做的哪门子皇帝? 且不单他手里有这些武器图纸,南衣,孟国皇帝,李小寂等手里都有,全部都研制出来的话,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若不做些举措阻止一二,到了木已成舟时,别说什么天下归一,恐怕自己也会成为灭绝人世的罪魁祸首之一。 想着,旻国皇帝果断叫停了武器研发一事,命人封存这批武器,所有参与研制过程,试验过程的人暂时关在某个庄子上,过后再做安排。 而后,旻国皇帝寻了身体已然恢复康健的老师商议该如何处理此事。 老师在了解完详情后,和旻国皇帝的态度一致,认为绝不能让这些武器面世,更要阻止孟国那边的进度。 不然,天将大乱,人族将面临灭顶之灾,覆巢之下无完卵,乱局之中,谁也无法幸免于难。 老师想了想,提笔给燃国大公主写了一封信,这事需要对方的协助,毕竟旻国皇帝受帝王身份所限,不好直接干预他国事务。 前年成为燃国兵马大元帅的燃国大公主行事的话,却要便利一些,尤其是在针对孟国的问题上。 谁让燃国大公主三年前意外和孟国的三皇子产生了交集,孟国三皇子又对她生了爱慕之心呢? 尽管大公主一开始便拒绝了对方,还很快就为了未来考虑和身边的一个亲兵生下了一个女儿,后继有人,但还是打消不了孟国三皇子的念头。 若有大公主介入此事,再有潜伏在孟国的旻国细作暗中配合,捣毁孟国的武器研发地应该不是大问题。 正在逗女儿的大公主收到老师的来信后,眯了眯眼,明白事态紧急,不容有误,看了一眼怀中懵里懵懂的女儿,将她交给了奶娘。 自己则火速行动起来,预备带着一批精锐前往孟国,伺机而动。 反正自从她和孟国三皇子有了往来后,对方便时常邀请她去孟国,她于孟国而言,已是常客,随便找个借口路过边境也不会引起怀疑。 很快,老师接到了大公主的回信,知晓她已经前去孟国后,不由得松了口气,对旻国皇帝说道:“御儿果真雷厉风行。” 旻国皇帝点点头,道:“此事事关重大,御儿非目光短浅之辈,自然明白时不我待的道理。” “如今那孟国三皇子即将被立为储君,身份地位已然不同,御儿在与之接触的时候,须得小心仔细些,以免打草惊蛇。” 老师摸了摸胡子,道:“放心,御儿行事素来有分寸,且从来都会做好几手准备,便是真的打草惊蛇了,也能当机立断的将草堆引燃,困住那条蛇。” 旻国皇帝没再说什么,只是私下里调兵遣将,以备不时之需,做好了实在不行便兵发孟国,生擒孟国皇帝的准备。 而在“火龙出山”的谣言传得沸沸扬扬的时候,旻国皇城奇景乍现,有不少人看见一条疑似火龙的玩意儿在皇城上空盘旋了两下就消失不见了。 这令更多的人坚信了流言,更笃定旻国皇帝乃真龙天子,是注定要争霸天下的霸主。 但在民间声望更显的旻国皇帝并没有露面说些什么,只是待在舒贵妃的寝宫,静静的看着她刺绣。 这几年,每当旻国皇帝遇到烦心事,便会来舒贵妃的身边寻求一丝宁静,两人都对这样的相处模式习惯了。 第四百四十六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零一) 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两人的生活方式也不可避免的发生了变化,比如说旻国皇帝正想闭目养神一下的时候,躺在小床上的皇长子便醒了。 “父皇,父皇,抱抱……”穿着舒贵妃亲手做的小衣,白白胖胖似年画娃娃一般的小胖娃伸出手,向旻国皇帝讨抱抱。 稚嫩的声音,焦急的动作,叫旻国皇帝和舒贵妃同时笑出了声,原本安静得有些令人窒息的气氛瞬间活跃了起来。 说起来,这舒贵妃当真是生了个好儿子,令不少人羡慕得紧。 不知是舒贵妃怀孕时,帝王常有陪伴的关系,还是缘分天注定,皇长子生来便亲近旻国皇帝。 其他皇子公主都有些畏惧父皇的威势,见了对方,不是不敢动,便是说不出话来,但皇长子并无顾忌,脸皮也够厚,总是闹着要抱。 一开始,旻国皇帝为着避免前朝后宫借此大做文章,便狠心拒绝了皇长子的要求,不偏不颇方是平衡之道。 但也不知皇长子是天生开窍,还是无知者无畏,丝毫不为旻国皇帝的冷脸伤心,每每见了他便要痴缠一通,直到得到满足为止。 叫前朝后宫看着,不由得心思浮动,若皇长子真能凭借着自身的本事获得帝王的宠爱,更进一步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这让其他皇子公主的生母不免焦急起来,怎么皇长子就能不惧帝王之威,死活亲近对方,而她们的则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畏缩? 可就在一些人逐渐将皇长子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时候,皇长子的惰性却显露了出来,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整日里除了睡就是吃。 待得启蒙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变着法的偷懒,只想玩乐,不想学习。 不禁令人松了口气,看来,皇长子再如何亲近帝王,最后的结局也便是封王,做个逍遥的王爷,是没可能更进一步了。 此刻,看着这个懒得出奇的儿子,旻国皇帝微微一笑,眼里是他本人也察觉不到的宠溺。 伸手抱起小胖娃,旻国皇帝亲昵的捏了捏他的小脸蛋,道:“你这个性子也不知是接了谁的。” 舒贵妃挑眉,很想逗趣一句,说不得是接了陛下小时候的脾性,但又忍住了说出口的冲动,言多必失,这种时候,只管微笑便好。 “父皇……”皇长子许是晓得旻国皇帝的话不是能够接的,便笑嘻嘻的将脸埋在对方的怀里,舒服的呼了口气,他可喜欢父皇身上的味道了。 每次闻着都能睡得更舒心,也不知为什么其他的小弟弟小妹妹不爱挨着父皇,难道是因为他们喜欢闻臭味? 感受着怀里的温热,这小小的人儿满身心的依赖,旻国皇帝的嘴角止不住的往上扬,烦恼顿时减了大半。 这会儿,他倒是能理解前几年为了劝他亲近后宫早日诞下皇嗣的老臣们恨不得抹脖子上吊的心情了,原来,有个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孩子竟是这样的满足。 一时兴起,旻国皇帝抱着小胖娃掂了掂,却差点没掂起来,忍不住道:“你再这么胖下去,父皇可就抱不动咯!” “儿臣不胖!”皇长子想也没想的反驳道,他哪里胖了?明明是凭实力吃出来睡出来的富贵肉,难不成要像二弟弟那样瘦瘦的才好? “……”盯着小胖娃认真的脸,旻国皇帝憋了憋,到底没憋住,喷笑出声,这个小人精! 看着父子俩友好互动的舒贵妃心里满足得不行,甚至非常感激,人前,陛下碍着前朝后宫的局势,不能对他们母子表现得太过亲近。 人后,却是恩宠有加的,而她和儿子并不需要表面上的宠幸,只要能够安稳的活下去便行了。 至于儿子生性惫懒,不爱学习这事,舒贵妃也不着急,儿孙自有儿孙福,在这皇家,过于聪明的孩子总是于寿命上欠缺些。 相比较之下,她自然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做个健康长寿的普通人,毕竟这是她一直以来所渴求的梦想,哪怕成了贵妃,这一点也没变过。 “舒儿,你听说了外面的流言了吗?”旻国皇帝逗了一会儿小胖娃,忽的神色一变,将视线放在舒贵妃身上。 舒贵妃刺绣的动作一停,抬起头,笑着道:“自然是听说了的。” “那你觉得流言几分真几分假?”旻国皇帝轻轻拍着小胖娃的后背,盯着舒贵妃的眼睛,道。 “陛下想让它真,它便是真的,陛下想让它假,它便是假的,这天下的一切皆由陛下掌控。”舒贵妃笑容不变,语气平缓的说出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旻国皇帝轻挑眉梢,没再继续这个话题,选择哄着儿子玩,但看着儿子白嫩的面庞,又不禁陷入了沉思。 普通人家能得享天伦之乐,已是不易,并无心思顾虑其他,谁能让他们的日子长久的安乐下去,谁便是他们心中的王。 而身为旻国的帝王,且一直抱着一统天下野心的他,一举一动皆要为天下百姓考虑,毕竟这干系着所有人的命运。 “天外有天”的奥妙固然重要,但作为一位合格的帝王,首先要保证的便是子民的安危,绝不可为了心中的欲念做出覆灭天下的祸举。 旻国才是他的根,这片土地上生存着的人,无论敌我,皆为人族,同为人族一员,他和他们当然是一体的。 一个人若连“根”和“族”都没了,便是能够飞上九重云霄,便是能够突破界限,看到天外的风景又如何? 这一刻,旻国皇帝彻底坚定了中断武器变革的决心,也定下了南衣等人的死期,他绝不会让这些不安定因素存活于世。 有关于“天外有天”的秘密将永远是秘密,至少在他活着的时候,绝不会让这片土地上的人过早的接触这方面的信息。 千百年后,是何风景,便看后人自己的造化了,他能做的便是守住现有的一切,不叫人族毁于一旦! 察觉到旻国皇帝的情绪波动,明白他内心所想的李小寂轻笑了一声,道:“他果然是个聪明人!” 一旁的大奸臣系统眨眨眼,看出苗头来了,原来李小寂的计划是这样的,与其自己从搬砖开始,不如直接从拥有一统天下潜质的强国身上下手。 而被他选择的旻国皇帝别的不说,大局观,远见性都兼备,很快便意识到了滥用超前武器这个问题的严重性,更立刻做出应对措施。 不愧是原剧情里与原身斗到最后成为幸存者唯一希望的王者,先前的种种揣测,倒是大奸臣系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李小寂瞧着大奸臣系统的反应,晓得他这是明白过来了,微微一笑,捏起面前的甜点,吃了一口,却是略带嫌弃。 孟国这边的饮食文化真是令人不敢恭维,什么都喜欢加量,甜品甜得能齁死人,辣菜辣得能叫人七窍冒烟,真不懂他们的肠胃是怎么长的。 但不喜欢浪费粮食的李小寂仍是吃完了甜点,大不了多喝点茶压下味道。 第四百四十七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零二) 到这里,五年来的背景环境便说得差不多了,合该看一下主要人物的现状,将视线聚焦到李小寂身上。 此刻,平静的湖面下,暗潮涌动,危机频生,孟国始终狼子野心,旻国悬崖勒马,为天下计。 同样心怀天下的燃国大公主正快马加鞭的往孟国而来,她不知这一次是九死一生还是有来无回,只知一往无前,无畏无惧。 而在一些人为拯救天下万民奔波忙碌的时候,各个国家的主要人物也在向着他们的目标前进,书写属于自己的故事,绽放属于自己的精彩。 待到真相大白,待到灭世危机人人获知的那一刻,不知这些主要人物是各自为战,还是摒弃前嫌,并肩而战? 孟国皇城,一处闹中取静的宅院里,一身深蓝色长袍腰束碧玉带的李小寂在吃完甜点,喝完了一壶茶后,便到了鱼塘边逗鱼儿玩。 逗着逗着就想起了局里的“钓鱼高手”宁萧,对方在钓鱼的时候总得配着一根擀面杖,想想都好笑。 李小寂笑了笑,池里原本游得欢快的鱼儿却集体愣了下,不待他反应过来,鱼儿们便沉入了池塘底部,叫他一阵无语。 “呃,沉鱼落雁么?”李小寂自我吐槽了一句,正想把鱼儿们闹出来,便听得管家的求见声。 这个时间,若无要事,管家是不会来打扰自己的,李小寂便挑了挑眉,拍拍手起身,于石凳上坐下,端着一杯茶,等着管家把事说清楚。 倒也没什么大事,不过是孟国三皇子巡边归来,众人争相送礼,管家瞧着风向的变化,便想问一下李小寂府上该备什么礼才好。 若是寻常时刻,日常往来,这种事管家自己便能做主,无需烦到李小寂头上,但特殊事件特殊对待,毕竟三皇子快要成为储君了。 且依着目前的形势,三皇子成为太子后将有极大的可能性顺利登基为帝,那这礼物自然不能马虎对待,须得小心谨慎些。 “把我前阵子买回来的凤仙珊瑚送去便行了。”相比管家的紧张及重视,李小寂想了想,却是十分随意的做出了安排。 叫管家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张了张嘴,似乎想劝说一二,但到底没说什么,安静的退下去安排了。 凤仙珊瑚,虽有“珊瑚”在内,却非寻常人以为的那种深海动物,而是一整块如三岁小孩般大小,绿中透点红的玉石。 因其纹路与珊瑚相似,但整体形状又极像展翅欲飞的凤凰而得名,乃天然形成,无需后天打磨的珍品。 但凤仙珊瑚在孟国并非什么难得之物,稍微有点权势的人肯费点心思的话,总能弄到手上。 除非它体型庞大到令人稀奇的地步,不然,对权贵来说,尤其是对天家之人来说,这份礼物并不算贵重。 而这次可是给备受孟国皇帝看重的三皇子送礼,就连丞相那边也备上了厚礼,李小寂这么做,难免会给人一种敷衍的感觉。 只是主子做的决定,做奴才的哪里能质疑?让做什么便做什么好了,起码能保住眼前的安稳。 想着,管家摇了摇头,放轻脚步,不再去忧虑送礼后的事,左右那是主子该操心的。 李小寂当然不是故意下三皇子的脸,他如今的身份是孟国皇帝身边的宠臣,虽没有明确的官职,却能时常陪伴在帝王身边,倾听帝王的心声。 因此,他不需要去格外讨好三皇子,而作为板上钉钉的储君的三皇子也不需要去拉拢他,只管井水不犯河水的相处着。 交往过密的话,不怕惹来孟国皇帝的猜忌,毁了苦心经营起来的一切么? 解决完这件事,李小寂便去了书房,才坐下来写了几个字,注意力尚未集中,身边便响起了一道声音,“就这么看着三皇子成为太子么?” 李小寂抬眼,是一身黑衣的洛锦,两人如今的身份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倒也配合得默契。 见洛锦面露不赞同,李小寂微微一笑,轻声道:“册封太子一事已成定局,不可妄动,当心露出马脚。” “何况除了瑜国的那个奇葩,古往今来,有哪个太子是能够顺利登位,并坐稳皇位的?” “来日方长,不必着急,过个几年,等孟国皇帝觉得自己老了,这太子的苦日子也就来了。” “……”洛锦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又说不出来,只得丢下一句,“别忘了你和我来孟国的目的是什么。” 燃国大公主即将到来,洛锦如之前那几次一般,有心见上一面,却又碍着身份和肩上的责任只得强制忍耐。 因此,说的这句话,既是对李小寂说的,也是对自己的警告,不愿自己做出不理智的行为,坏了旻国皇帝的大事。 摇摇头,一眨眼的工夫,洛锦便消失了,李小寂早已习惯,看着写好的字,眼前忽然浮现出五年前和孟国皇帝的那次见面的场景。 不禁感叹时间过得真是快,谁能想到他有朝一日会成为孟国皇帝身边的红人,备受眷顾呢? 可其实那次见面的情形是相当危险的,看见孟国皇帝的刹那,原身那浓烈到几乎要破出胸口的怨气差点叫李小寂露出破绽,好在他及时控制住了。 在无人注意的时候,摸了摸胸口,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试图哄劝对方。 国破家亡的恨,没人能忘,哪怕原身灵魂已去,残留一具空壳,哪怕李小寂神魂强大,完全掌控了这具躯体,但依然灭杀不掉其身体的本能。 或许,原身的恨意极为扭曲,以致于让他将利刃对准了最亲近的人,但这却是他最真实的情绪表达。 他恨,恨得厉害,却不知该如何宣泄,便选择让所有人一起痛苦。 被恨意扭曲了灵魂的他其实已经不算是在活着了,正因为感受不到活着的意义,他便用摧毁一切的方式来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 但李小寂终究不是原身,共情能力再强,再怎么感同身受,到底不是当事人,没人能百分百的保证自己猜测的情况便是当事人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因此,李小寂在控制住原身身体的本能后,便笑着应付了孟国皇帝,没叫任何人看出异常。 而孟国皇帝不像旻国皇帝那般敏锐,并未把李小寂放在眼里,只当是个可以拿来消遣一二的玩意儿。 南衣的一个宠儿罢了,若要计较,岂不是失了帝王的身份?再说了,孟国皇帝根本不在意南衣,只要她能满足他的野心便行。 察觉到孟国皇帝态度的李小寂神色不改,专心的扮演着一个爱南衣爱得无怨无悔的痴心人形象。 是以,那次的见面只有南衣最高兴了,因为她再一次确认了李小寂的爱。 第四百四十八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零三) 说来,李小寂也在孟国生活了五年,算是一个比较长的时间了,无论环境如何,依着人的本性,总会对逐渐熟悉起来的地方生出几分感情。 但就算李小寂抱着客观态度,不代入任何人的视角,只以自己的视角来看,却直到现在都还是无法喜欢上孟国。 许是八字不合,许是天意注定,孟国这个神奇之地总是能在李小寂感觉放松时又给他添个大堵。 而在刚踏入孟国国门的时候,李小寂未有明显感觉,只因孟国给他的观感和旻国差不多,都带着西部地区特有的彪悍气息。 但孟国子民的总体面貌要显得有野心多了,好像每个人都有值得追求的目标,为此意志坚定的实施着可以实现它的计划。 有野心并不是坏事,但这野心和野心之间,也是有差别的,说不出来为什么,可孟国的这份野心给人的感觉并不好。 不似旻国子民那般的自信飞扬,意气风发,人人眼里有光,似乎每天都过得很有奔头,反而有种“小人得志”的意思在里面。 且因孟国皇室有对外输送公主联姻以稳固江山社稷根本的习惯,孟国女子的地位相对于他国而言,虽不算卑微到尘埃,但也尴尴尬尬,十分不痛快。 然而,和皇室公主一样,家族底蕴深,母家背景强的女子出嫁后无论如何总能过得舒心,过不下去了,还能和离再嫁。 毕竟这在孟国不算什么奇事,为着鼓励生育,孟国可是十分支持寡妇再嫁,和离再嫁的。 但无有支撑的女子哪怕嫁为正妻,都有可能面临着被夫家无故休弃的命运,便是再嫁,也只能随便找个人配了,蹉跎一生。 边远地区的女子命运尤其悲惨,嫁给一家兄弟的情况比比皆是,厚道些的还会让女子温饱不愁,不厚道的,这家有了孩子,便把她转手另一家。 而越是靠近皇城,位卑位尊者之间的差距也越大,隔着一条河,甚至一条街,便是锦绣华服,衣不蔽体的差别。 只是孟国上下似乎都很会掩饰他们内部的问题,不管私底下的真实情况是如何的不堪,面上总能装出一副他们过得十分安乐的样子。 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泡沫,不知什么时候便会被击破假象,逼着他们不得不面对自身存在已久的问题。 看惯了人生百态的李小寂未有过多的想法,乱局之中,谁的命运是一定的?高低贵贱之间,想要逆转,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 挑挑眉,李小寂没有再去观察孟国子民的情况,选择闭目养神。 到底他现在顶着原身的躯壳,看问题时,或许会在不知不觉间代入一丝原身的视角,无法时刻做到客观公正。 进入孟国国门后,离皇城尚有一段距离,是以,在接下来的路程中,李小寂多半在马车里度过,喝茶看书,安安静静。 南衣不喜欢憋着,便时不时的和洛锦出去骑马,看似玩得开心,但眉眼间总有一丝忧虑,系统仍是没有回应。 到达孟国皇城的第一天,李小寂和洛锦暂时在一间客栈落脚,使臣们和南衣休息调整了一番,便立刻进宫复命了。 这次出使,使臣们无功也无过,既无赏赐,也无责罚,进宫没多久就被撵出来,各自回家休息了。 南衣则留在了宫里,许久不见孟国皇帝,便是因系统的关系,心里藏着顾虑,但还是掩饰不了她“小别胜新婚”的喜悦。 而孟国皇帝自然是给足了情绪价值,让南衣在他身上重新找回了自信,认为情况再糟,她也有孟国皇帝作为后盾,无需过分在意旻国皇帝。 只是为着她的计划,仍得向孟国皇帝提出要求,确认了身份后,好回到旻国,做旻国的皇后。 虽说她得憋屈一段时间,但相信所受的一切委屈都是值得的,而她一定会让旻国皇帝百倍千倍的还回来。 但才过了几天,当一身华服珠翠满头的南衣来找李小寂,说孟国皇帝在宫里设宴,想认识一下他的时候,眉眼间却透着一丝疲惫。 甚至偶尔还闪过一丝惶恐,那是对某件事完全失去掌控时的无力与不安,更有着无能狂怒的味道。 想也知道她经历了些什么,李小寂看破不说破,人性本就如此,有系统时百般嫌弃,无系统时则各种不安,到底是自身本事不过硬的关系。 而面对孟国皇帝的设宴邀请,这似曾相识的剧情叫李小寂颇有些无奈,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况这本来也是他希望的,便随南衣进了宫。 洛锦没有跟着掺一脚,而是去逛街了,买一些必需品的同时顺带和潜伏在孟国皇城的同僚们取得联系。 李小寂有李小寂的任务,洛锦有洛锦的计划,洛锦只需要确保李小寂的一举一动都没有脱离控制便行了。 在踏进宫门的那一刻,原本神色轻松的李小寂忽的皱眉,察觉到身体的不对劲,不由得按了按胸口。 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便有意识的控制住了表情,在南衣看过来的时候,微微一笑,顺带抛了个媚眼。 南衣瞬间被转移了注意力,走路的脚步放轻了些,但眉眼间的忧愁仍是无法消散。 李小寂则是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那些他所接收的记忆,像电影一般的记忆,却是原身最深的痛,哪里可能消除得干净? 只得深吸一口气,观察起孟国皇宫的环境,以转移注意力,这也让他发现了孟国皇帝对南衣的态度变化。 到底主子是什么态度,下人便会是什么态度,一路走来,看见南衣时,宫人们虽会恭敬的行礼,但眼里的不屑却是难掩的。 这要换做南衣有恃无恐的时候,这些宫人别说不屑,便是抬眸看一眼南衣的衣摆都不敢,如今却这般的放肆了,而南衣竟也没说什么。 看来,南衣仅剩的那些图纸已经不能喂饱孟国皇帝日渐膨胀的野心了,那她的危机也降临了。 李小寂轻挑眉梢,正好到了他出场的时候,运作一番,便可与南衣结束这无聊的“角色扮演”游戏,把注意力集中在孟国皇帝身上。 只是在见到孟国皇帝第一眼的时候,原身身体的本能叫李小寂挣扎了一番,叫他看对方时,难以避免的代入了原身的视角,怎么看怎么厌恶。 但等李小寂恢复常态,再看孟国皇帝,却不受控的点了点头,不愧是能将孟国从小国带到大国的君主,光是坐在那里,便给人高山一般的压力。 若说旻国皇帝身上的气运形状是龙,那孟国皇帝便是虎,张着血盆大口,随时都能将人吞噬干净。 倒是可惜了,如果没有性格方面的缺陷,说不得在这众多的主角中,孟国皇帝会是气运最强的那一个。 至于这份缺陷是如何形成的,却是李小寂需要一步步去探索的秘密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零四) 想着,李小寂喝了一小口酒,却差点被这烈得有些离奇的酒呛到,但看孟国皇帝一杯接一杯面色不变的样子,便控制了表情,装出一副享受的姿态。 孟国皇帝因此多关注了李小寂几分,看似弱不禁风,一派小白脸的态势,酒量倒是挺好,如此反差,不知内心又是何等模样。 见引起了孟国皇帝的注意,李小寂心里有数了,便将小杯子换成了大碗,一大碗一大碗的喝了起来。 而后,装作醉意上了头,借着孟国皇帝的一句话,摇摇晃晃的起身,如法炮制的在对方面前现场做了一幅画。 当如同情景再现一般的画作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孟国皇帝亦如旻国皇帝那般生了兴趣。 再看李小寂时,多了几分重视,不再把他当做一个玩意儿,而是值得自己许以厚利的人才。 只是孟国皇帝生性多疑,便是看出了李小寂身上的价值,也没有立刻做出行动,而是在宴席之后冷了李小寂好几个月,想以此做进一步试探。 在试探期间,孟国皇帝也派了人去调查李小寂的生平,哪怕有一丝丝的可疑,都会叫他放弃利用李小寂的念头。 不管孟国皇帝做什么,李小寂都是一副云淡风轻样,该吃吃该睡睡,守株待兔,比的就是一个耐心。 哪怕孟国皇帝的难搞程度意外的高过了旻国皇帝,李小寂也没有丝毫异色,做任务嘛,怎么可能事事顺心,处处如意呢? 哎,也就是南衣看不出孟国皇帝掩藏在看似憨憨的大个子之下的炙热野性了,跟在对方身边时,哪怕因联系不上系统而心浮气躁,却仍是带着几分高傲。 似乎笃定自己拿捏得了对方,不管发生何事,对方依然会低头回来哄着她,捧着她。 第二次见面比李小寂想象的要快一点,是在第一次见面的四个月之后。 见面的地点是在孟国皇帝寝宫的后花园,李小寂到的时候,对方正在修剪枝叶,看那熟练的动作便知这是他的喜好之一。 依旧是一身蓝色长袍的李小寂恭敬的行了礼,便站在一边等着了。 大奸臣系统冒头,看了看孟国皇帝的背影,忍不住对李小寂感叹了一声,“这个小世界真的过于离谱了。” “尚未升级便聚起了这么多大主角命格之人,可以预见它升级为大世界后又会是怎样的可怕了。” 李小寂默默点头,谁说不是呢?想来,便是没有原身的搅局,这个小世界也会面临另一种足以叫它崩溃的危机。 人才多是好,但个个拔尖,个个野心十足,争做第一,而领头的又没有足够的能力掌控,能给的资源极少的话,便会闹出天大的乱子。 但现在有了李小寂深入局中,他们再怎么想搅浑一池水也是不行了。 而为了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世界存在的隐患,李小寂决定做个大的,哪怕这极有可能让他被局里惩罚。 “大人,宫里来人了。”管家不知何时来到了书房外,声音的大小拿捏得恰到好处,既让李小寂听到了他的声音,又不至于吓人一跳。 回忆就此结束,李小寂随意的将方才写好的字揉搓成一团,扔到了一边,走出去,见了宫里来的内侍,说是皇帝宣召。 李小寂挑眉,一脸预料内的样子,收拾一番,坐进了接他进宫的马车里。 大奸臣系统缓缓飘出,看着李小寂的侧脸,轻声道:“估计是因为旻国火龙乍现的传闻,叫孟国皇帝在意了。” 闻言,李小寂给大奸臣系统倒了一杯茶,微微一笑,想起自己在某个任务世界弄虚作假的经历,颇有种遇见同行的感觉。 “这个世界还是比较信奉‘神迹’‘传说’之类的玩意儿的,旻国皇帝本就占尽民心,再有这‘真龙天子’护身,自是谁也无法掠其锋芒。” “孟国皇帝哪怕不信这所谓的传闻,也不得不做出反应,好让旻国皇帝看到他的态度,谁叫孟国到现在仍是旻国‘随从’一般的存在?” “或是写信祝贺,或是敲锣打鼓的送礼,面子功夫总得做足了,但这心里也憋屈得厉害,肯定会想着从别的地方找补回来。” 大奸臣系统点点头,又道:“那他找你多半是和正在研制的那批武器有关,恐怕传闻刺激了他,叫他有些等不及了。” “再拖下去的话,孟国皇帝便是能够靠着那批武器先声夺人,但在名义上终究输了一步,除非他也能制造出类似火龙乍现的神迹。” “但先后有序,便是孟国亦受神兽庇佑,也不及旻国占先来得便利。” 李小寂抿下一口茶,只有旻国出现神迹的话,倒是暂时不必在意,但若孟国也现了神迹,他国必定坐不住。 然后,这百年难得一见的神迹将成为烂大街的东西,这国现完那国现,谁都不想落后于人。 待现得差不多了,便是大战的开端,原剧情里的那场灭世之战也将到来,而李小寂的任务亦到了快结束的时候。 所以,入宫后,孟国皇帝没心思还好,若有心思,自己必定是要顺水推舟一番,助孟国皇帝制造出一个更大的神迹,抢尽风头的。 说来,李小寂这几年和孟国皇帝相处的日常,称得上是惊险又刺激,间者的一切本就危险异常,何况是多面间者的人生? 有好几次李小寂差点人头不保,全靠他的三寸不烂之舌,及牢牢地抓住了孟国皇帝的心理,这才安然度过危机。 人们看到的只是他备受帝王信重,在皇城可以横着走的风光,却看不到他每日如履薄冰的狼狈。 但再怎么难熬也熬到今天了,再忍一忍,李小寂便可以脱离任务世界,回到局里好好的休息一下。 想着,李小寂闭上了眼睛,在入宫前养养精神,毕竟站在孟国皇帝面前时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去应对。 一路行到帝王的书房外,李小寂如往常那般挂着和煦的笑容,叫见了他无数次的宫人们皆舒缓了眉目,笑意盈盈的通传,再引着他进去。 书房内,孟国皇帝正在擦拭他最喜爱的一把剑,见李小寂来了,没有废话,直接屏退左右,让李小寂坐在一旁。 “旻国火龙乍现的那件事你怎么看?”人前显得有些犹豫的孟国皇帝,人后却是不喜欢拖泥带水的性子,开门见山的道。 看向李小寂的眼神透着一丝审视,这几年来,孟国皇帝从未真的信任过他,不过是舍不得他的天赋,才给他几分好脸罢了。 这一点,旻国皇帝倒是和孟国皇帝达成了默契,他们不需要信任谁,也不需要真的在意谁,有价值便利用,无价值便弃。 没了这颗棋子,还有下一颗,若讲真心,只怕落败的敌人都会笑他们。 面对孟国皇帝的问题,早有准备且猜到他内心所想的李小寂嗤笑了一声,道:“微臣还能怎么看?左不过是一场世人愿意相信的骗局罢了。” 第四百五十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零五) 听得“骗局”这一关键词,孟国皇帝擦剑的手一顿,瞧着李小寂难掩讥讽的表情,喜怒难辨的道:“你倒是大胆,敢这么编排强大的旻国皇帝。” 话语虽有问责之意,但李小寂又怎会不知自己说的恰是孟国皇帝想的,且还戳到了他最痒的地方? 眨眨眼,李小寂起身给孟国皇帝倒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道:“微臣胆子可不大,小得离谱,最是禁不得吓,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天下这般大,奇景到处有,神迹也非罕见,但时机如此巧合,就不得不让人怀疑了。” “但骗局也好,真的神迹也罢,只要百姓愿意相信也愿意配合,那便达到了旻国皇帝想要的效果,目的既成,其他的又何必在意?” 听到这里,孟国皇帝略微蹙起的眉头明显放松了些,放下剑,招招手,示意李小寂坐在他身边,喝下一口茶。 半晌,道:“你说,这旻国所谓的‘火龙出山’闹出的动静会和南衣的那些武器有关吗?” “极有可能,陛下不是也见过那些武器的威力了吗?得亏那时正逢暴雨雷鸣,盖住了声响,不然,先出现神迹的便是孟国了。”李小寂点了点头,道。 这话叫孟国皇帝听得再次皱眉,似乎有些可惜当时怎么没想到顺势造个“神迹”出来,但一想到孟国和旻国之间的差距,又不可惜了。 真在旻国之前造出神迹的话,孟国怕是会立马沦为众矢之的,便是身有底气,不惧群起而攻之的危机,也难逃一个手忙脚乱。 乱中出错,便是最后孟国能力挽狂澜,一并灭了诸国,一统天下,但若和他预期的结果相差太多,心里也难免失望。 只是南衣是何时把给他的那些图纸给了旻国皇帝的,旻国皇帝手里拥有的可是比他多,比他全? 等等,能把图纸如此顺畅的流传出去的,除了南衣,还有一人。 孟国皇帝不由得把视线放在了李小寂身上,商人之子,自然摆不脱商人的习气,唯利是图,见缝插针,左右摇摆。 能向他投诚,亦能向旻国皇帝效忠,说不得打的便是两边都占的主意。 且天下君主这般多,除了他和旻国皇帝外,仍有许多“识货”的,谁晓得李小寂真正忠心的人到底是谁? 顶着帝王灼热的视线,李小寂神色不改的道:“南衣不是一直念着回到旻国做皇后吗?” “这般自信满满,笃定她一旦回去便能成为皇后,而旻国的后位又确实空悬至今,说不得她在私下里已经与旻国皇帝达成了某种协议。” “旻国皇帝便是不重女色,不溺情爱,看在南衣身怀巨宝的份上,一个后位罢了,又有什么给不起的?” 李小寂毫不客气的将锅甩给了南衣,反正这事的确与她有关,这个锅她便是不想背也得背了。 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叫孟国皇帝放柔了眼神,比起李小寂,的确是南衣更有嫌疑。 但一想到旻国的“神迹”与她有关,孟国皇帝便控制不住的黑了脸,怪不得她给出的图纸越来越少,越来越不像话。 看来,除却她莫名其妙失了后盾的原因外,还有她藏着掖着,预备留来讨好旻国皇帝的原因在。 呵,早知道南衣是个绣花枕头,没多少才华,底气也不牢靠,他又何必处处小心,费尽心思的去讨好她? 但现在也不晚,若此番猜测正确,那南衣的手里应该还剩些有用的东西。 待李小寂想办法把她剩下的图纸全部复刻出来,孟国皇帝便可以摆脱这个烦人的女人了。 被迫在寝宫里养肉的南衣忽的打了个喷嚏,忧愁的面庞更添了几分郁色,心道:系统,我错了,你快点醒来吧,不然,我俩全都得玩完。 等待了一会儿,四周静悄悄的,依旧是什么也没发生,叫南衣红了眼睛,看着梳妆台上孟国皇帝新赏赐的簪子,寻死的心再次萌生。 但一想到李小寂温柔的笑脸,许下的一切有他,她无需忧虑的承诺,南衣又舍不得了,万一她真死了,岂不是什么也没了? “呵!看来,孟国的速度也得加紧了!”孟国皇帝说着,继续擦剑,李小寂又给他倒了一杯茶,安静的陪着。 孟国这几年的低调确如一些人猜测的那样,非由盛转衰,非昙花一现,而是在憋着坏,不知何时便会跳出来咬人一口。 而这个“坏”却有李小寂的功劳在,这是他和孟国皇帝私下里谋划的,就连孟国未来的储君三皇子也对此毫不知情。 事以密成,在大功告成的那一天,方是孟国向诸国发出咆哮的时候。 原本孟国皇帝还想压一压时间,不必急着挑起大战,但旻国神迹乍现的事显然刺激了他,哪怕他认为那就是个骗局,也仍是避免不了的在意了。 察言观色的李小寂见此,明白他要更添几分功劳了,好将孟国皇帝的野心彻底激发出来,燃烧至最旺,直至膨胀。 想着,李小寂在回到居住的宅院时,简单的洗漱了一下,用过饭,便立刻去了书房,摊开纸,在上面写写画画起来。 大奸臣系统飘了出来,看着李小寂的动作,再次陷入了困惑,“你这是要干什么,不是已经把宝押在旻国皇帝身上了吗?” “难道是为了以防万一,再往瑜国那边放个‘鸡蛋’,以保证计划的顺利进行?” 李小寂一笑,笔下不停,道:“谁说我要把‘鸡蛋’放在瑜国那边?这不是就近嘛,直接放在孟国好了。” “……”大奸臣系统顿时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李小寂,“你可知一旦把这玩意儿献给孟国皇帝会产生怎样的后果?” “孟国皇帝可不是旻国皇帝,不是每个人都有旻国皇帝那样的远见性,那样的胸襟的,何况这孟国皇帝还是覆灭言国的罪魁祸首……” “我当然知道!但这玩意儿最后用在谁身上那就不一定了,要相信孽力反噬的力量。”李小寂说完,接着完善纸上内容。 过了几天,李小寂靠着孟国皇帝赐下的令牌进了宫,欲求见对方,将自己精心完成的炸药配方献上,却恰好遇到了准备出宫的三皇子。 看样子,三皇子刚见过孟国皇帝,且父子俩相谈甚欢,让他眉眼带笑。 双方对上的那一刻,三皇子笑意顿消,眼里毫不掩饰对李小寂的鄙夷,在他看来,对方就是一个靠着南衣的裙带关系以谄媚君主为基础上位的佞幸。 只是不知为什么父皇格外的看重李小寂,便连自己前几次的忠言进谏也只遭来了一顿训斥。 莫非这人当真有什么不寻常之处?是父皇可以利用且必须利用的,为此,不惜担上一个“昏庸”之名? 李小寂无视了三皇子脸上的轻蔑,挂着笑容,恭敬的向对方行了礼。 第四百五十一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零六)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又是在宫里,众目睽睽之下,三皇子册封在即,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找不痛快,便回了礼。 收敛了情绪,略微客气的问了一句,“李大人这是有要事求见父皇?” “三皇子说笑了,微臣一个不务正业的东西,哪配得起‘大人’二字?也没有要事烦扰陛下,不过是新得了几幅画作,想请陛下赏鉴一番罢了。” 李小寂眼也不眨一下的道,顺势让了让身体,好让三皇子看到他身后跟着的宫侍手里捧着的玩意儿。 “……”三皇子嘴角一抽,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无耻的人自然该受人责难,但无耻得坦坦荡荡的人,却只能叫人头疼。 见状,李小寂笑容更深,做了个手势,侧走一步,预备越过三皇子,前往孟国皇帝的书房。 但就在二人预备擦肩而过的时候,却忽的见黑影一闪,竟是三皇子朝李小寂的面门出手了。 好在李小寂反应及时,控制住了身体的本能,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神色不变,毫无反抗的意图,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三皇子。 事情发生得太快,所有人都没能反应过来,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三皇子不知缘由的攻击李小寂。 然而在众人以为会看见李小寂流血,一场纷争在所难免的时候,三皇子的手在接触到李小寂面庞的那一刻却拐了个弯儿朝他的肩膀拍了下去。 李小寂吃痛,却仅是皱了皱眉便稳住了身形,眉眼弯弯的盯着三皇子。 再一个眨眼,三皇子手里出现了一条虫子,只见他笑着道:“李大人,你肩上掉了只虫子,看着实在碍眼,本殿下便替你解决了。” 李小寂轻挑眉梢,瞄了眼虫子,便朝三皇子拱了拱手,道:“谢殿下费心,微臣还得去找陛下,就不多打扰了。” 话落,李小寂领着身后的宫侍越过三皇子走了,三皇子眉梢轻挑,将手里的虫子捏死,手一伸,自有宫人来替他擦干净。 抬脚正欲向前,三皇子却忽的回头,看着李小寂的背影,脸上浮出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果然有古怪,若李小寂真如表面上的那样只是个溜须拍马的小人,又怎能接得了自己暗含了内力的那一掌? 想着南衣得父皇看重的因由,想着孟国这几年的沉寂,李小寂出现在父皇身边备受宠幸的时机,三皇子自觉猜到了一点内幕。 若他猜测的不错,父皇待李小寂的恩宠便是有绝对理由的了,自己无需介意,更不必深究,有些时候,知道不如不知道。 摇摇头,三皇子微微一笑,大步向前,他还得去准备迎接燃国大公主的一应事宜,可没时间耽误。 大奸臣系统恰好回头看了一眼,盯着三皇子忽然来了精神的背影,道:“你方才该露怯的,这下可叫三皇子抓住破绽了。” “我就是要他抓住!”李小寂轻笑一声,一副胸有成竹的样。 筹谋了那么久的计划即将完成,总得做点什么,例如留下一条“尾巴”,好在真相大白时让自己的动机更有说服力。 大奸臣系统张了张嘴,却只是叹了一声,便回到了李小寂的识海里。 进入书房前,李小寂从身后的宫侍手中接过了用来装样子的长条盒子,慢悠悠的走了进去。 孟国皇帝似乎是刚和三皇子下完一盘棋,正意犹未尽的喝着茶,见着李小寂,难得的和颜悦色,叫他过来坐下。 李小寂听话的照做了,随意的将盒子放到一边,便在孟国皇帝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 这才是他此次进宫的目的,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及贯彻“佞幸”的身份,方随便找了个理由罢了。 孟国皇帝动作一顿,下意识的放下茶杯,接过纸,打开一看,眉头瞬间皱起,这是…… 这是经过李小寂改良的炸药配方,威力比南衣手上的更甚,是目前为止这个世界最厉害的炸药,没有之一。 一旦问世,必会造成毁天灭地的后果,不然,大奸臣系统看到的时候反应也不会那么大。 李小寂在孟国皇帝愣住的档口,给他重新倒了一杯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悠悠哉哉的品了起来。 要说孟国唯一能叫他喝得习惯的便是这宫里的清茶了,味道难得的清新。 而在李小寂喝茶的时候,孟国皇帝渐渐的回过了神,他接触了这么长时间的武器研发,便是不会做,看也会看了。 在看出个中奥妙的那一刻,不由得睁大眼睛,情绪控制不住的激动起来,不可思议的看了李小寂一眼。 开口的瞬间,却是问责的语气,“这是你何时完成的,为何朕一点儿也不知情?在这个时候拿出来,莫不是你算计好了的?” 孟国皇帝心里明白一旦这个经过李小寂改良的炸药研制成功,将会给孟国带来巨大的好处,届时,连旻国也不用放在眼里了。 而他在为李小寂的才华惊艳的同时疑心也到达了顶峰,杀心再起,没办法,李小寂献出此物的时机过于凑巧。 巧得很难不让人怀疑李小寂一早便算到了或是一直获知旻国那边的进程,这才能在最合适的时候拿出来。 感受到孟国皇帝的杀气的李小寂微微一笑,既不承认也不否认。 只放下茶杯,轻声道:“微臣有无心思,心思如何,皆在陛下的掌控之中,左右微臣如今对陛下而言仍是有用的。” “论迹不论心,事实摆在眼前,陛下手里拥有的东西便是孟国一统天下时最大的筹码!” “……”闻言,孟国皇帝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他倒是自我认知得清楚。 将图纸收好,孟国皇帝哼了一声,杀气渐消,道:“你的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在朕的面前也敢放肆。” 李小寂顺势半跪在地,做出臣服姿态,却是抬头看着孟国皇帝,道:“微臣哪有什么胆子,不过是仗着陛下英明神武,仁爱包容罢了。” 孟国皇帝失笑,点了点李小寂的鼻子,道:“你这个皮猴!” 不愿耽误大事的孟国皇帝转过脸便将李小寂献给他的图纸交给了专门研制新式武器的部门,接下来,只管沉住气等着了。 在此期间,李小寂跟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闲来招猫逗狗,一派悠闲的样子,叫孟国皇帝莫名的有些看不顺眼。 但燃国大公主恰好来访,孟国皇帝便没什么精力去管李小寂了,吩咐三皇子招待好大公主。 在孟国祭出杀手锏之前,这些强国来的人,孟国都得做小伏低,省得因一时大意叫强国看出了破绽,毁了整盘棋。 第四百五十二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零七) 然而燃国大公主此次前来为的便是探听孟国的武器研发进程,目的未达成之前,是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的。 只是她不可能敲锣打鼓的昭告天下,她来孟国是来干什么的,便是随意找来的借口,也得把样子做全了。 而摸不清她意图的孟国也不可能公然戒备她,防着她的一举一动,毕竟这么做的话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是以,双方在开始的时候,自然是彼此试探,彼此小心的状态,不会轻易出手,贸贸然的撕破脸。 暗潮涌动之际,只有三皇子在为大公主的到来感到真心的高兴,忙前忙后,重要事宜均一手操办,绝不假手于人。 当然,他并不是什么恋爱脑,做不出完全信任一个异国公主的糊涂举动,不过是在警惕心不减的前提下尽情的和他仰慕的人享受一下生活罢了。 从始至终他都明白自己和大公主是不可能的事,不说年龄存在一定差距,就说两人生来便注定对立的立场,相识的一场的缘分便只能是有缘无分。 不管大公主此来抱着什么样的目的,他都会明确肩上的责任,保护好孟国的一应机密。 若她仅是随意来游历一番,如之前那样把孟国当做一个放松身心的地方,他肯定乐得轻轻松松的陪伴。 若她抱着别样心思,试图危害孟国的利益,那他再怎么欣赏她,爱慕她,也只会与之不死不休。 那种为了所谓的爱情,所谓的自由,背叛自己国家,抛下一切,与爱人私奔,双宿双栖的故事只能存在于话本中。 大公主自然清楚三皇子内心所想,像他们这样的人与人交往时从来都不可能抱着单纯的目的,或是为名,或是为利,总得掺点人性的考验。 他倾慕她的心是真,但一旦到了需要兵刃相见的时刻,他想杀她的心只会更真,如她一般,无事便真心相待,有事则快刀斩乱麻。 乱局之中,最忌妇人之仁,为自身立场,做得再狠再毒都好,只要能赢到最后,再烂的名声都能被时间洗白。 何况大公主本就不是个重视名声的人,若她会为此所累,也就爬不到今天的位置了。 而在大公主和三皇子算计着试探着你来我往的时候,李小寂正老实的窝在居住的宅院里,不打算掺一脚。 旻国那边有旻国的计划,和他想做的事是不相冲的,双方井水不犯河水便好,当然,若在必要时刻,他也会助大公主一力。 说来也是奇怪,大公主这几年没少来孟国,却都巧合的和李小寂缘悭一面,只听过这位孟国皇帝的宠臣的传闻,却从未见过人脸。 但她也没有过于深究,不管是跳梁小丑,还是能人异士,都不过是这天下众生中的一员罢了。 人才嘛,燃国可不缺,大公主身边更是不缺,她又哪里会放在心上? 只不知若大公主晓得了李小寂便是她渴求的那位画中仙,可还能这么的镇定自若,毫不在意? 有些时候吧,你在追逐着一个美丽的梦的同时也成了别人梦中最奢望的风景,比如说一直倾慕着大公主的洛锦就心心念念着她。 原以为这次又是无缘得见,却不想旻国皇帝给洛锦下了一道密令,要他携潜伏在孟国的细作们暗中配合大公主的行动。 暂时的,他们将听令于大公主,以满足大公主的需求为重,必要时刻当牺牲自己护得大公主周全。 这叫洛锦不禁睁大了眼睛,本能的猜测可是出了什么大事才会让旻国皇帝下这样的命令? 大公主的突然造访又是为何?难道是孟国私下里做了什么事,威胁到了旻国和燃国的利益,而他竟然对此毫无所知? 李小寂那边并无异常,可以说他没有疏漏什么,但这心里总有些不安。 待反应过来后,洛锦疑问不减,却控制不住的兴奋了起来,这么说,他可以名正言顺的出现在大公主面前,和她合作,甚至朝夕相对了? 想着,洛锦却是狠狠地给了自己一耳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是旻国人,即便旻国和燃国关系友好,即便旻国皇帝下了明令,他也不能肆意妄为,忘了自己的立场,一心扑在大公主身上。 人一旦在做事的时候混入了私情,加入了私心,便会逐步偏离原有的轨道,到了最后,是进不得退不能,哪边都不能沾。 洛锦不愧是旻国皇帝信重的暗卫,在天大的惊喜前,不仅快速的调整好了心态,还很快便想好了自己该如何与大公主取得联系而不引起怀疑。 在三皇子陪着大公主,在洛锦等旻国细作蠢蠢欲动之际,孟国皇帝却是老神在在,该做什么便做什么。 研发部门的最新消息传来前,他只会以不变应万变,左右他等得起,孟国也等得起。 许是李小寂给出的配方过于精确,许是积累的经验足够了,这一次,研发部门研制成功的时间很短,短得让孟国皇帝以为他们在乱来。 本已做好等上一段时间的准备,却没想到新消息来得这么快,让孟国皇帝皱紧了眉头,杀心渐起。 但见信上所言句句肯定,字字有据,隔着纸张都能感受到他们激动万分的心情,孟国皇帝又不免期待了起来。 虽说碍着大公主的关系不好动作,但早有准备的孟国皇帝怎会被这么点问题难倒?便安排了替身替他上朝,于人前活动。 有丞相和三皇子互相配合,在一定时间内绝不会被人看出破绽,实在不行便让替身抱病,把朝政暂时交给三皇子。 做完这些,孟国皇帝挑了个日子,带着李小寂等人坐上了前往专门用来实验武器效果的荒地的马车。 “这次闹出的动静怕是不能再用电闪雷鸣来掩盖了。”大奸臣系统冒头,看着坐在马车里闭目养神的李小寂,道。 李小寂睁眼,伸手掀开窗帘,瞄了眼外面的风景,道:“这回就轮不到我来操心了,且看孟国皇帝想要怎样的神迹。” “不如现在便来猜猜看,孟国之后,会是哪个国家紧跟着奇迹降生?” 话落,一人一统相视一笑,另一辆马车里的孟国皇帝莫名的打了个喷嚏,以为是风大了,便叫人放下了窗帘。 离开皇城前,他便以自己的名义派人给旻国皇帝送了贺礼,祝贺对方得火龙庇佑,拍了一堆不痛不痒的马屁,做足了姿态。 夹杂在一群同样需要讨好旻国皇帝的人中,并不算显眼,但也算不得敷衍,和之前差不多。 可也不知是即将翻身的关系,还是受够了,这次的送礼让孟国皇帝心里颇有些不是滋味,渴望着有朝一日地位反转,能叫他看到旻国皇帝求饶的样子。 第四百五十三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零八) 时间紧迫,一路无话,轻车简行的一行人快速的到达了目的地,而他们到的时候,研发部门的相关人员已经做好了准备。 其实,在献出新的炸药配方时,李小寂有问过孟国皇帝一句,他可知威力这般猛烈的炸药滥用之下的后果? 同样是看到了新式武器的威力,旻国皇帝愿为天下万民终止自己的野心,一切以民计民生为根本,不知这孟国皇帝又会是何种选择? 虽说在与孟国皇帝的朝夕相处中,李小寂已经知道了答案,但仍是有些好奇,又或许只是在给孟国皇帝一次可以留全尸的机会。 听得李小寂的疑问,孟国皇帝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他当然晓得祭出这么厉害的炸药之后会对这个世间造成怎样的影响。 但他根本无所谓他国子民的死活,在他一统天下之前,任何拦路石都该彻底的粉碎掉,化为尘烟的敌人才是最安全的。 而怜惜百姓,怜惜山河,重塑民众活下去的信心,那是事成之后的事。 胜利者才能有闲工夫去施展仁爱包容的一面,失败者则只配陷于泥潭,默默无闻,纵有再宽广的心胸,又有什么用呢? 闻言,李小寂笑了笑,没再说什么,这下子不管自己做得有多过分,孟国皇帝都只有受着的份了。 大奸臣系统瞧着这一幕,眯了眯眼,仿佛已经能看到孟国皇帝的下场了。 而孟国皇帝虽从调整炸药配方的过程中看到了李小寂的另一面,更值得利用的另一面,却还是决定在传位于三皇子时杀了李小寂。 多智者近妖,这般人物,可用一代,却不能代代皆用,否则,百年之后,谁知道这天下是姓的谁家? 这边的孟国皇帝等人正等着看新式炸药的威力,那边的南衣却在发脾气,将桌上的东西全都扫到了地上,闹了一地狼藉。 只因她不满三皇子即将被册立为太子,更不满这位未来的储君一到了大公主身边便像舔狗一样就差甩尾巴了。 凭什么三皇子对她不是冷眼便是不屑,好像她是什么垃圾一般,对大公主那个凶神恶煞的女人却是和颜悦色? 没听宫人们是怎么传的吗?这三皇子在大公主身边乖得就跟那小狗一般,让往东便不往西,让低头就绝不抬头。 且大公主的衣食住行,三皇子安排得是面面俱到,处处细致,生怕让对方受了委屈,如此卑微屈膝,简直一点皇家人的骨气都没有! 越想越气之下,南衣便爆发了,她也该到了爆发的时候,憋了这么久,再不发泄一二,怕是能憋疯。 但失去依仗的她除了将能砸的东西全砸个干净外,也不能再做什么了,只得在精疲力尽之后,无力的坐在床边。 四周静悄悄的,没人进来查看一下情况,或是询问南衣需要些什么,好像她只是一个被关在冷宫里的疯女人,不值得在意。 这让习惯了不管做什么都能叫一群人看她脸色,小心翼翼的讨好她的南衣心里十分难受,再一次认清了自己的处境。 从前,她看不上那些只会窝在宫里争宠的女人,现在,她竟是连那些女人也不如了,起码她们争来争去还能争到些好处。 她却不能争,一旦争了,就得面对孟国皇帝照例询问图纸的情况,让自己压力倍增,又得多想几个谎言去圆。 还好李小寂取得了孟国皇帝的重视,有他在前朝为她支撑,她的日子才能保持在一个相对安稳的状态,不至于像别的女人那样苦苦煎熬,缺衣少食。 但这些不是她想要的,安稳平凡等于委屈憋闷,哪里是她这样的天命真女该过的生活? 配得上她命格的生活当是潇洒肆意,无所畏惧,做蔑视诸国,一统天下的千秋女帝,左拥右抱,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可没了系统的帮助,南衣所想的一切只能是空谈,她再怎么有心改变现状,也不得不在系统恢复前试着学乖一点。 毕竟她手里就剩那么几张图纸了,一旦被人掏空,她将再无底气可言。 且孟国皇帝在察觉到她似乎不能再拿出新的图纸后,便慢慢的冷落了她,尽管明面上仍是百般疼宠,但她能感觉到他的心在远离她。 甚至还变相的软禁了她,单伺候她的人里就有不下十个的练家子,不然,她早就跑了,哪里还会待在这里受气? 这些男人果然都一个样,只想要她的图纸,不想要她的真心,骗到手之后便肆意践踏,让她零落成泥,心死如灰。 想着,南衣又气得随手操起身边的东西狠狠地砸了过去,但这次只有枕头让她发泄了,弄不出太大的声响,心里的邪火自然也消不下去。 疲惫的躺在床上,南衣流下了眼泪,原本只是一滴一滴的流,慢慢的便如断了线的珠子怎么都停不下来。 她好难过,怎么什么事都要跟她作对?先有瑜国,再有旻国,现在连孟国也不顺着她了,她穿越一场,竟是只能做到这一步吗? 忽然,南衣脑子里灵光一闪,猛地坐起身,等等,旻国皇帝至今空悬着后位,丝毫没有册立后宫哪一位佳人为皇后的意思。 他这是在干什么?如此举动,莫不是在等着谁,那个谁会是她么? 越想越激动的南衣吸了吸鼻子,心底再度燃起了希望,或许,他依然恋着她,也未曾忘记过当初的承诺? 先前的种种不过是在和她斗气,只要她肯低头,肯写信向他求助,他一定会立马带兵攻入孟国,将她风风光光的接回去。 那她要试试吗?如果她愿意,李小寂是一定会帮她牵线搭桥的,有李小寂的帮助,不怕旻国皇帝收不到信息。 挣扎一番,南衣决定试一试,成了的话,她便可以甩脱孟国的一切了,哪怕到了旻国依然要受制于人,也好过一成不变的烂在这个地方。 且两相对比起来,旻国皇帝至少年轻英俊,天天看着也不会觉得烦,生育力方面亦更有保证,能够让她母凭子贵。 于是,李小寂的管家收到了南衣几经辗转才派人传递出来的消息,说是请他家主人入宫一见。 但李小寂不在家,管家只得代为转达,说看李小寂什么时候回来,再进宫去见这位南衣姑娘了。 南衣不免有些失望,李小寂怎么就突然离开皇城了,是发生什么特别的事了吗?可人都走了,她再追究也无用,只得耐心等待。 希望李小寂能快些回来,免得夜长梦多,旻国那边再生什么变化,毕竟觊觎后位的人那么多,保不齐便让人钻了空子。 跟在孟国皇帝身边巡视研发新式炸药的部门的李小寂察觉到南衣的情绪波动时,弯了弯眉眼,他自然晓得南衣在想什么,不免有些好笑。 她居然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心存幻想,不想着自救,反倒想着能借旻国皇帝的势来压孟国皇帝一头,好为她自个儿讨个公道? 第四百五十四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零九) 啧啧,真不知该说南衣天真还是愚蠢了,没了系统之后的她简直越活越回去,整一个“降智”状态。 还以为这几年的教训足够让她清醒过来,却不想有的人哪怕被现实毒打了一千遍,一万遍也还是死不悔改。 “那你回去后会见她一面吗?”大奸臣系统冒头,问了一声。 李小寂点点头,见是肯定要见的,一是剧情需要,他仍得哄着南衣,二是算算时间,也该到南衣的那个系统苏醒的时候了。 待系统归位,在李小寂的掌控下,一应人员走完关键故事线,接下来的事便可以交给这个世界自己完成了。 沉睡中的天道似有所觉,睁了睁眼,却没能睁开,它还不到醒来的时候,仍得休息一段时间。 “陛下,臣等已安排好一切。”忽然,一道声音拉回了李小寂的注意力,叫他看了过去,是这次研发的首要功臣在说话。 孟国皇帝停下脚步,又扫了一圈这些人长期身处的环境,微微一笑,用眼神示意这位功臣带路。 一行人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节奏行走着,而原本一直跟在孟国皇帝身侧,仅落后半步的李小寂则有意识的缀在了后方。 今天是研发部的这些人大出风头的好日子,他就不去争这个劲了,如果一会儿的场景跟他们设想的一模一样的话。 研发新式武器的部门专门设在了孟国最有名的一片荒地上,这片荒地名为“无望”,意思是无论生命力多顽强的植物都无法在此生存。 植物无法存活,与之相依的动物等等自然不能出现,人烟说是稀少,其实就是没有,谁若是不幸误入此处,化为白骨了也无人得知。 这历代以来,不是没有君主试图将“无望”开发出来,毕竟这是一片很宽阔的地,能够利用的话,有利于孟国的未来。 但不管投入多少心血,多少人力,“无望”的开发均以失败告终。 是以,到了孟国皇帝这代,已经是放弃了“无望”,干脆把它当做孟国的一大特色保留下来,放眼望去,一点儿草也不长的土地算是罕见的了。 却不料峰回路转,“无望”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在这里做研究,做试验,既隐蔽又安全。 四周没有村落,没有活物,怎么试验武器效果都不用担心会对子民的生活造成影响,更无需担心会惹来不必要的窥视。 但今天过后,只怕“无望”就要热闹起来了,各国也将把视线放到这里,尤其是正和孟国三皇子你来我往的燃国大公主。 站在安全范围内,在孟国皇帝的眼神示意下,相关人员做好最后的准备,一声令下,新式炸药的引线被点燃了。 而待在最后默默减少存在感的李小寂忽的动了动手指,一缕凡人看不到的光快速的窜入了这批用来展示效果的炸药中。 感受到能量波动的大奸臣系统火速冒头,看了看李小寂的侧脸,又将视线放到孟国皇帝身上。 引线越烧越快,众人的眼睛也越来越亮,每个人的身上都燃烧着名为“野心”的欲火,飘扬至上方,交织成了一幅最复杂的光影图。 而在他们身上的“火”烧至最旺的时候,炸药也引燃了,孟国皇帝不由得睁大眼睛,生怕错漏了一丝细节。 但一股强光的出现却逼得孟国皇帝不得不闭上眼睛,再用宽大的袖子挡住脸,饶是如此,依然能感觉到扑面而来的带着热度的光芒。 这令孟国皇帝心惊了一瞬,眼前的场景似乎跟他设想的不一样?可惜他无法睁眼看个仔细,只能靠着直觉在心底猜测。 身为帝王,孟国皇帝自是不管在什么场合下都能保持威仪的,哪怕心中震撼,依旧站得笔直,如松柏一般,其他人就没这么讲究了。 各自的反应十分夸张,或是东倒西歪,或是抱头鼠窜,一边躲避一边疑惑炸药的威力怎么比之前试验的时候还要猛了? 而在现场之人狼狈不堪的时候,李小寂却一动不动的看着前方,他能看到强光之下的真实场景是怎样的扭曲。 就好像一只手插入了沙盘中,随意的扬起,便是一地尘土,可以想象的是,在这般环境下,生灵们面临的会是怎样的一场浩劫。 想起原剧情里的人间炼狱,李小寂禁不住叹了声,上位者的野心永无止境,对于权势的追逐,更是不曾停歇。 可卑鄙的是,从来不是他们首先付出代价,而是与此无关的平民百姓。 摇摇头,李小寂看了一眼孟国皇帝的背影,趁着无人在意,悄悄的走到了他身后,做出原本就站在这里的样子。 不知过了多久,强烈的光芒才渐渐散去,足以扭曲天地的气浪波动也随之消散,叫众人松了口气,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待得尘土散去,眼前之景逐渐清晰起来,众人却是一副惊呆的样子,便是亲手研制出新式炸药的骨干人员也傻眼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次炸药的剂量哪部分出了错?为何能发出这么大的威力,比想象中的可怕多了,堪比毁天灭地。 看着几乎要倒转过来的荒地,看着那像是被巨人一斧头劈开的深沟,一些想象力丰富,当即便联想到活人处在其中的光景的人当场尿了裤子。 却顾不得羞窘,只不可置信的一个劲的摇着头,用肢体语言表达其对此等场景的强烈抗拒。 “这是我们做出来的玩意儿?不,不,怎么可能,这一定是恶鬼作祟,这般力量绝非常人所能有……” “我们会遭天谴的,我们一定会遭天谴的,这样的火药一旦用到战场上,上天定会降下天罚……” 便是孟国皇帝也白了脸色,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这是神才能拥有的力量,而他竟然有了? 想到这里,孟国皇帝嘴角不受控的翘起,呵,不,神怕是也没有如此能耐,他,已经可以凌驾于神之上了! 见状,李小寂向前,再次问了一声,孟国皇帝可要毁了图纸,毁了这批炸药,毕竟这已远超孟国的掌控。 不在控制中的力量,哪怕再强,哪怕再能给国家带来利益,也必须毁掉,因为它带来的坏处只会更多,说不得会覆灭孟国。 闻言,前不久还信心满满,自认可以改变孟国的未来,史书扬名的众人竟同时点了点头,看向孟国皇帝的视线里满是热切。 如斯庞大的力量不是孟国能控制的,强留只会伤人伤己,孟国是要一统天下,可一片废墟的天下要来又有什么用? 孟国皇帝回过神,扫了一眼众人的反应,再看李小寂难掩忧虑的眉眼,却是大手一挥,笑出了声。 不管再来几次,他的回答都是一样的,且这一次,他的答案更为坚定了。 第四百五十五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一十) 如果说看到新式炸药威力之前的孟国皇帝想的是除了孟国子民的死活,他国子民的死活在他一统天下之前都与他无关的话。 那在亲眼目睹,亲自感受了新式炸药的神力后,他的想法更进了一步,变成了成就大业之前,谁的死活都不必管。 一片废墟就一片废墟,横竖征服诸国之后,备受战火摧残的各国都将是百废待兴,万事待办的情景。 既如此,倒不如彻底豁出去毁个干净,也免得留下隐患阻碍自己统一后的登位之路。 当然,孟国皇帝不会做的太偏激,宁可覆灭整个天下,也要得到他一直想要得到的至高权势。 他只会挑几个强国作为杀鸡儆猴的“鸡”,让整个天下看清楚他手中究竟掌握了怎样恐怖的力量,而与他作对的下场又是如何的惨烈。 识时务者为俊杰,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总有聪明人能做出最正确的选择,乖乖的将国土献上。 与其死守所谓的名义,所谓的尊严,不如跪下臣服,起码能保住性命,使得家族得以延续下去。 再有那冥顽不灵的,呵,他不介意再杀几个“鸡”,杀掉难啃的硬骨头,剩下的便会学乖了,让摇尾巴便摇尾巴,让趴下便趴下。 待大局定下,待他坐稳千古一帝的位置,对膝下子民施以怀柔政策,在安逸稳定的和乐生活中,那仅剩的反抗之心也将消磨干净。 毕竟能不管不顾的人很少,人生在世,谁没有必须守护的家人,朋友,幸福,难不成要为了那点不能称斤卖的骨气害了所在乎的一切? 人总是贪恋安逸,拒绝波折,不管这份安逸是怎么来的,在其习惯了之后,便只想要保持下去,而非动手摧毁。 一瞬间便想好了未来计划的孟国皇帝嘴角微翘,目光炯炯的道:“天意如此,合该我孟国统一天下,诸位又何必惶恐?” “诸君将与朕见证奇迹,共同扬名天下,史书记载,若然心生胆怯,岂不是对不住天赐的机缘?” 说罢,孟国皇帝一甩衣袖,背着手,对上了众人的视线,眼中的光芒似比方才的强光更盛。 见状,众人赶紧收敛情绪,纷纷跪在地上,高呼“吾皇万岁”,称愿与陛下一同改变天下局势,万死无悔。 李小寂夹在其中,并未言语,大奸臣系统也没再说话,窝回了李小寂的识海,看小说消遣时间。 瞧着众人臣服的姿态,孟国皇帝笑容更深,似乎已经能看到各国跪地求饶的场面了,不由得心头大快。 但视线落在李小寂身上时,却生了杀心,自己是有了神的力量,但却是李小寂助他一力,他才能有的。 这样的人物,绝不能久留,不然,孟国的江山来日定会成为李小寂的囊中之物,而他所做的一切努力也将成为他人的嫁衣。 再看研发出新式炸药的这些大大小小的功臣,孟国皇帝眯了眯眼,同样起了杀念,只是得思量周全了方能动手。 许是感应到了杀气,研发部门的首要功臣冒出了一身冷汗,根本不敢有什么雄心壮志了,也不敢想能得以善终,能留条血脉延续香火便是难得。 这个时候,他倒是庆幸起在他决定抛下皇城的一切来到“无望”时与发妻和离的安排了,起码真有事的话,不至于牵连到对方。 尤其是和离时发妻腹中怀着的子嗣,无论男女,那都是他最后的希望,只愿到了终了时,他能够一命抵消所有威胁。 相比首要功臣的敏锐,其他人则被孟国皇帝带动得再次生出欲念,渴望着能够光宗耀祖,一路青云直上,成为帝王身边的重臣。 不管众人如何反应,李小寂始终不发一言,安静的跟在孟国皇帝身边,像是已经预料到了什么。 孟国皇帝瞧着李小寂的表现,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只得冷哼一声,他倒是乖觉,晓得活不长了,又挣脱不得,便干脆老实等死。 但能够制造出堪比神力的火药的人真的可以毫无怨言,安安分分的死去?怕不是留着什么后手,在关键时刻得以保住性命。 想着,孟国皇帝决定多做准备,毕竟像李小寂这样的人,不能一击毙命的话,定会后患无穷。 李小寂挑了挑眉,单从这一点来说,孟国皇帝倒是没有估量错。 待处理完一应琐屑事务,顶着“白龙乍现”传闻的孟国皇帝带着李小寂等一行人又悄无声息的回到了皇城。 朝中有丞相和三皇子互为配合,替身又尽职尽责,便也没有漏出破绽,何况孟国上下都被“无望”那里的巨大动静吸引了注意力,自然顾不得其他。 只是孟国皇帝再不回来,再不宠幸后宫,就要引起怀疑和惹来怨气了。 是以,孟国皇帝一回到皇宫便进了后宫,替身则回到原位,继续做一个无名无姓不得见天日的暗卫。 孟国这边才传出“白龙乍现”的传闻,便引来了诸国的试探,燃国大公主近水楼台先得月,第一时间联系了洛锦等人。 命他们快速调派人手前往“无望”,查清楚所谓的神迹降临是怎么一回事,但须得谨慎小心,别叫孟国人抓住尾巴。 说是调查,但其实大公主和洛锦等人心里已有答案,那便是孟国的武器研发进程到了一个新的阶段,必须想办法及时阻止。 为此,洛锦已经做好牺牲自己的准备,在必要时刻,以身为饵,毁掉孟国的武器研发基地,断了他们的希望。 另一边的李小寂一到家就被管家告知了南衣请他尽快进宫一叙的事,早有准备的他在简单的洗漱,用过饭食后便打算换衣进宫了。 但被欲言又止的管家阻碍了动作,不由得挑眉,轻声问道:“怎么,你这是有话要说?” 管家面露担忧,张了张嘴,似乎是在思考该如何开口比较好,为着主子的将来,他并不赞同李小寂继续和南衣往来。 到底一个是帝王的宠臣,一个是恩宠难明的帝王的女人,哪怕有着“义兄义妹”的名分,终究没有血缘关系。 该逐渐断了联系,免得落人口实,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再说了,这宫里的娘娘和母家不都是如此相处的? 只有逢年过节,或是在特殊场合才会见见母家的女眷,哪有说隔三差五便见一次,这么频繁的? 见管家怎么都说不出口,李小寂笑了笑,道:“不知该如何说,那便不要说,记住你的身份即可!” 话落,重新修整了一番衣饰的李小寂坐进马车,靠着御赐令牌进了宫,仗着孟国皇帝的宠信,在南衣寝宫前的花园见到了等得快疯了的她。 第四百五十六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一十一) 看见李小寂的那一刹,南衣眼里满是希望,更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很想抱住他,一口气说个痛快,再哭个彻底,好发泄一番。 但又怕人多眼杂,再叫人说给孟国皇帝听,给李小寂引来不必要的麻烦,便咬着嘴唇,忍住了冲动。 李小寂学着南衣的样子,完美的演了一出久别重逢,恨不得将爱人揉进骨头里,却迫于无奈,不得不克制住的表情大戏。 两人就这么站在彼此对面,眼里似有惊涛骇浪,身体不曾靠近,却又亲密无间,仿佛什么距离都没有。 “任郎,我如今能依靠的只有你了,你可一定要帮我!”半晌,南衣深吸一口气,左右看看,将一封信塞到李小寂怀里。 李小寂郑重的收好,摸摸南衣的头,像是兄长对待妹妹那般,并无多少爱欲,但眸光中流转的深情却叫南衣感受到了,不由得红了眼睛。 这一刻,她和李小寂皆是身不由己,明明相爱,却要碍着皇权不得不做出陌生人的姿态,何其悲剧也? 藏于暗处监视两人的暗卫们颇为无语的抽了抽嘴角,这两人每次见面都像是天崩地裂了一般,也不嫌腻歪。 等等,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南衣给了什么东西给李小寂,这是他们务必要探查清楚,好告知孟国皇帝的。 察觉不到周遭环境略有异样的南衣再次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中,她感觉自己就像是苦情剧里的女主,和爱人近在眼前却远在天边。 而孟国皇帝则是那个邪恶的反派,不爱她,也要死死的霸着她,让她只能陪在他身边,哪也别想去。 不肯对她好,又不许别人对她好,明明自己亦有所爱,却抗拒她心中另有他人,哪怕她笑一下也是罪过。 想要利用她身上的价值,姿态却摆得高高的,似乎她便该为他服务一般,叫她心里如何能痛快? 所以,不管接下来她要做什么,孟国皇帝都不能怪她,谁让是他先把事做绝了,逼得她没有选择的? 而在南衣越想越觉得自己没错的时候,李小寂动了动手指,一股幽光快速的窜进了她的脑子里,进入了沉睡的系统的体内。 系统不由得动了动,像是快醒了的样子,但眼睛始终紧闭着,同一时刻,南衣似有所感的捂住了心口,就好像有什么东西一瞬间被填满了般。 让她莫名的多了些安全感,对她回到旻国的计划更有了几分信心。 没有过多寒暄,李小寂很快便告辞了,南衣看着他的背影,暗暗发誓等她甩脱孟国的一切,便将李小寂一块儿带走。 无论何种境地,他都一直陪在她身边,那她再得机缘时,自然也不会抛下他,他和她本就是一体。 但梦做得太美,破碎的时候会更叫人心痛,旻国便在这时传来消息,说是旻国皇帝预备册立舒贵妃为后。 这令所有人都意外了一瞬,也将诸国从孟国神迹降临的这件事上拉回了些注意力,怎么就选择舒贵妃了呢? 旻国皇帝的后宫中,娇贵妃是从来都不被选择的,但舒贵妃和淑妃之间,怎么看也是淑妃更合适。 且旻国皇帝之前给人的感觉便是可以许舒贵妃母子安乐一生,但绝不会让他们沾惹皇权。 这一朝变化,莫不是舒贵妃做了什么,又或者是皇长子实在得旻国皇帝喜爱,故而爱屋及乌? 众人议论纷纷之际,收到消息的南衣整个僵在了原地,旻国皇帝要立别人为皇后了,那她呢,她该怎么办? 在她努力向旻国皇帝靠近的时候,对方竟然敢用这么坚决的方式来告诉她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她自作多情? 一气之下,南衣又把宫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伺候她的人一如既往的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并不存在。 发泄了一通的南衣当下便想找到李小寂,寻求解决问题的办法,她还是不肯相信旻国皇帝会册立舒贵妃为后,一定是哪里出了差错。 但被困在孟国后宫里的她没有办法去进一步的调查,便只能将希望放在李小寂身上,可李小寂却没有及时来见她,说是要事在身,请她耐心等待。 “耐心等待?”南衣愣了下,半晌,却是气笑了,呵,她还要如何耐心等待,她等得还不够久吗? 这些男人真是没用,平时说得千好万好,一到关键时刻便掉链子。 看来,她还是只能靠自己!看着铜镜中的人,想着孟国最近的传闻,南衣摸了摸脸,她现在能够依仗的也就是这张脸了。 幸好刚开始绑定系统的时候,她便想办法让系统给她来了个美貌加持,哪怕现在系统没了动静,她依然貌美如初,不然,真是一点翻身的资本都没了。 于是,忙着利用“白龙乍现”神迹正式向整个天下宣告孟国已经今非昔比的孟国皇帝收到了南衣亲手熬制的参汤。 这倒是稀奇,这几年虽说南衣学乖了些,但仍是可笑的守着所谓的最后一丝尊严,不曾洗手作羹汤,做小伏低。 没想到从来不屑用这等争宠手段的南衣也低头了,莫不是因着神迹降临,看清了孟国即将崛起的形势,选定了立场,便来讨好他了? 想着新式炸药的厉害,再想想自从认识南衣以后,对方带给他的那些惊喜,孟国皇帝微微一笑,决定晚上去见南衣一面。 想来今晚应该会发生点什么,南衣再怎么样,终是要像后宫的其他女子一般学会承欢之术,休想再像以前那样吊着他。 至于南衣和李小寂的往来,是孟国皇帝允许的,这两个人若是断了联系,李小寂还如何从南衣身上复刻出她的底牌? 只是南衣的这次低头可是和前不久才见过李小寂有关? 李小寂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孟国皇帝自是清楚无比,何况对方在见过南衣之后,便把她的亲笔信交了上来,不曾有过遮掩。 又有旻国即将迎来皇后的消息在侧,叫孟国皇帝转了转眼珠,便不屑的笑出了声,南衣这是瞅着回旻国无望,便决定巴着他不放了。 不管南衣是真的妥协了,还是贼心不死,见面的时候,他便能晓得个大概了,毕竟这个女人的心思变得越来越好猜了,完全没了初识时的神秘感。 夜幕降临,孟国后宫皆在期待着帝王的临幸,却不料陛下一入后宫便去了南衣的寝宫,步伐坚定得令人连一丝侥幸的余地也没有。 让嫔妃们失望之余,纷纷恼上了南衣,原就看不爽她,这会儿更是厌憎。 “呵,之前装得多清高,多高不可攀,到了最后还不是和我们一样?终究要放下身段去迎合陛下的喜好,谄媚争宠!” 有人看着窗外的风景,愤恨不平的绞着手帕,眼里满是妒意,却又夹杂着一丝难言的快意,像是出了口恶气似的。 第四百五十七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一十二) “狐媚子!在人前装模作样,到了陛下面前,还不知是怎样的放浪形骸呢,不然,缘何能再次把陛下的目光吸引过去?” 有人一边剪着手上的纸,一边恶狠狠地瞪着前方,似乎南衣便站在她面前,如她手中的纸一般碎成一地。 这有人嫉妒非常,恨得咬牙切齿,便也有人老神在在的品着小厨房新研究出来的甜品,丝毫不为外界环境所干扰。 如此的沉着冷静,仿佛透着一股神秘的力量,连带着寝宫上下略有些飘浮的人心也跟着安静了下来。 孟国皇帝忽的改变态度,去了南衣的寝宫,看不透的人自是拈酸吃醋,又无可奈何,看得透的人却明白南衣已经没有任何依仗了。 毕竟依着南衣的狗脾气和烂品性,但凡有点底气,便不会向孟国皇帝低头,更何谈争宠献媚呢? 沦落到花费心思留住帝王脚步的这一步,便说明南衣气数已尽,将不足为敌,这后宫很快便会恢复平静,至少会回到南衣搅局前的状态。 届时,便仍是她们这些宫里的老人竞争后位,鹿死谁手,各凭本事,怎么都不会便宜了一个外来者。 后宫心思各异的时候,孟国皇帝也进入了南衣寝宫的内室,明显精心梳洗打扮了一番的粉衣佳人正在烛火的摇晃下温着酒。 见此赏心悦目的画面,饶是孟国皇帝已对南衣失了男女方面的兴趣,仍是不由自主的心跳加快了一拍。 别的不说,南衣这些年竟是越长越美,越美越艳,如雨后的鲜花一般娇嫩欲滴,丝毫没有岁月留下的痕迹。 叫孟国皇帝看了心喜之余,更有一丝羡慕,及难以控制的探究欲。 她究竟是如何做到容颜常驻的,可和她先前那令人惊奇的本事有关?若有关,他可能认为通过她,自己也有望重回青春,长生不老? 长生不老啊,这可是每个帝王都可望而不可即的仙缘,若他能够办到,将不再是拥有堪比神的能力,而是真神! 真神降临,岂不比所谓的“神迹”更有说服力,更能让天下诚心臣服? 想到这里,孟国皇帝原本微笑的脸,笑得更欢了,如以前那般,略带讨好的走向了起身正欲行礼的南衣,一把扶起了她。 “衣衣,你这是跟我见外了?我早就说过,你我之间无需在意这些礼节。”说着话,孟国皇帝牵着南衣的手走向了一旁的软塌。 南衣感受着孟国皇帝的热情,心底松了口气,看来,他还是有几分在意她的,那她今晚要做的事的成功率便有了基础的保障。 看着孟国皇帝的眼睛,南衣眉目一弯,嘴角微微翘起,笑意盈盈的看着这个随着年岁的增长却越来越富有魅力的男人,缓缓的开了口。 “陛下,礼不可废,您爱重衣衣,是衣衣的福气,可衣衣不能恃宠生娇,该守的本分还是得守好。” “不然,长期以往,便是陛下不说什么,难保其他人不会觉得衣衣嚣张肆意,心生厌恶,进而口诛笔伐,将衣衣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孟国皇帝挑眉,摸了摸南衣的手,道:“可衣衣若是如此,便是真的跟朕生分了,而这会伤了朕的心,衣衣舍得吗?” “……”“朕”?南衣刚刚放松了些的心情顿时又绷紧了,所以,方才的柔情只是一瞬间的幻觉,对吗? 再看孟国皇帝熟悉又陌生的眉眼,南衣忍不住在心底冷笑了一声,面上却未露出半点破绽。 毕竟她早就看清了这些男人的心,不会再有什么指望,除非他们肯将心剖出来让她瞧个黑红紫白。 摇摇头,南衣打住了这不切实际的幻想,只希望能凭借着美貌演一场大家都心照不宣的好戏,从中得到她想要的自由。 待她离开孟国,和李小寂一起弄清旻国皇帝封后的内情,便是山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了。 微微一笑,南衣轻轻地抽走被孟国皇帝握住的手,顺着他的衣袖往上,一把勾住了他的脖子,眼里满是柔情,“陛下……” 非常时刻,南衣也不是不能交出自己,横竖她有的是办法造假,不怕没有退路,而之所以用这一招,也是实在没辙了。 床笫之间,人的神智最易模糊,话是藏也藏不住,南衣总能套出想要的信息,再哄得孟国皇帝按着她的计划走。 就是便宜对方了,要知道这个东西她原是想留给李小寂或旻国皇帝的。 软玉在怀,孟国皇帝却有些心不在焉,虽说预料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但当南衣真的走了这步棋的时候,内心却难免失望。 无论现在如何,曾经的他是真的欣赏过南衣,动过与她携手未来的心思的,初见时的她实在令人惊艳,随后展示出来的能力又太过叫人惊叹。 见过了无数女子的孟国皇帝难得遇到一个这么特别的女人,不管是出于什么目的,都让他对她欲罢不能,难以收手。 可人啊,最怕熟悉起来,一旦熟了起来,彼此间没了距离,许多美好的幻想便破灭了。 时至今日,再次看待南衣这个人,孟国皇帝已没了最初的感觉,甚至连利用她的心思都淡了,谁让她已不剩多少价值? 便是眼下的你侬我侬,于他而言,也不过是一场不带任何感情的宣泄罢了,而南衣此刻的作用和后宫的一些女人差不多,不再有特殊之处。 接下来的事无需多话,南衣到底还是付出了该付的代价,孟国皇帝也得到了他曾经心心念念的东西,却有点食之无味。 非要说过程中有令他兴致高涨的地方,或许便是梅花落床的那一刻吧,他到底是意外的,还以为南衣早给了旻国皇帝。 而在两人灵魂交融的那一刻,沉睡许久的系统终于睁开了眼睛,略显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直到它感受到南衣和孟国皇帝的命运彻底纠缠在了一起,从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再难切割,方才清醒了些。 怎么回事?南衣不该是和旻国皇帝在一起的吗,为何它一睁开眼,她就和孟国皇帝搅合在一起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它的记忆变得模模糊糊的,就好像缺失了一块最关键的拼图一般,叫它云里雾里,搞不清状况? 当务之急是冷静下来,检查一下身体的状态,不可继续盲目的忙乱下去。 而在系统努力控制自己,梳理记忆时,南衣正躺在孟国皇帝的怀里,一脸崇拜信赖的看着对方。 趁着对方情绪最好的时候,浅笑一声,压低声音说道:“陛下,衣衣现在该自称‘臣妾’还是‘婢妾’?” “自然是‘臣妾’!明日一早,朕便下旨宣告天下,择吉日正式册封你为宸贵妃。”孟国皇帝想也没想的说道。 第四百五十八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一十三) “宸贵妃”,不说贵妃之位本身的分量,单这一个封号便可看出帝王对获此荣宠之人的爱重。 若换了别人,得到这样的尊荣,定是喜不自胜,感激在心,但南衣的内心却像是被泼了一盆冰水般,凉了个透彻。 其实,若南衣没有那么的朝三暮四,轻狂放纵,从一开始便老实待在孟国,从头到尾只奔着孟国后位而去,是可以轻松得到这个尊位的。 孟国皇帝不会吝啬一个后位,只要南衣肯安分些,试着规矩些,孟国或许早几年便迎来了新的皇后。 奈何南衣是个永远不晓得满足的人,有了孟国皇帝后,又想着要更高的权势,妄图成为女帝,把一众君主变为她的三千后宫。 沾惹了旻国皇帝,却无力掌控,再失了孟国皇帝的耐心,以致于一步步的落入被动,再难翻身。 但哪怕是孟国皇帝不再对南衣另眼相看,她也不再具有任何值得追捧的价值,他却还是许了她贵妃之位,更将“宸”字赐予她为封号。 对孟国皇帝来说,他这么做算是仁至义尽了,权当是奖励南衣认识他以来,为他,为孟国曾做过的贡献。 只要从今往后南衣能真正的懂得进退,严守本分的待在宫里做她的宸贵妃,孟国皇帝自然会给她一个善终。 当然,这么做也是为了稳住南衣,以探寻有可能存在的长生不老的奥妙,实现孟国皇帝心中更宏伟的志向。 便是不存在青春不死的方子,南衣只是有着极好的保养秘方,孟国皇帝也不会亏什么,横竖她都困在了他的掌心中,无处可逃。 “宸贵妃?”静默半晌,南衣挑了挑眉,装作不可置信的样子,激动的看着孟国皇帝,似乎很为这份恩典动心。 心中却觉得可笑非常,果然啊,男人说的话都是狗屁,说得再好,到了关键时刻还不是抠抠搜搜的,直接把后位变成了妃位。 贵妃再尊贵,到底低人一头,宸字再厚重,到底不是皇后,鬼知道最后会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压在她头上。 一想到自己又要低头,南衣便恨得牙根直痒痒,若可以,真想弄一大堆炸药,带着所有和她作对的人一起上西天! 但南衣只是想想,毕竟她今夜的目的不是为了向孟国皇帝要个名分,而是打算在意乱情迷时哄骗对方让自己离开。 后宫受宠的妃嫔在晋升位分之后,都会有回家省亲或是出宫与民同乐的恩典,她夹在其中,应该不算稀奇。 是以,南衣紧接着便提出了想要在册封之礼完成时出宫游玩的请求,她闷在宫里也挺长时间了,想去外面走走,重游故地。 “以前,衣衣可是想出宫便能出宫的,民间有啥好吃的好玩的,总能第一时间享受到。” “现在嘛,衣衣并非想向陛下抱怨些什么,也不是说宫里不好,只是想出去散散心,寻找些新鲜感。” 南衣说得自然,表情也平静,好像只是在说今天吃什么一般,却仍是让孟国皇帝瞬间清醒,眯起了眼睛。 原来这便是她的目的,呵,她倒是舍得,为了争取到一丝离开的机会,不惜献上一切,可惜呀,他不会成全。 “爱妃是想出宫游玩,还是想趁机离开孟国?怎么,旻国即将迎来皇后的消息,还不够让你清醒吗?” 孟国皇帝不打算再和南衣演下去了,许是得到了该得的,心里没有任何执念了,便索性摊开一切,分说个明白。 “……”南衣眼睛微睁,没料到孟国皇帝会突然把话说开,但既然他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必再憋着自己,便坐起身。 孟国皇帝瞧着南衣的动作,一只手撑头,眼神清明,完全没了方才的陶醉沉沦,只剩下帝王的锐利。 对上孟国皇帝的视线,南衣笑了笑,想着自己仍有与之谈判的资本,便也无需畏惧,相信权衡利弊之下,对方会晓得该如何选择方是最佳。 清了清嗓子,扬声道:“你既然晓得了我的目的,那我就不装了,我不怕告诉你,我……” “南衣你给老子闭嘴!”就在南衣预备用自己最大的底牌——穿越者身份,来威胁孟国皇帝的时候,系统及时出声阻止了她。 这个死女人,真是任何时候都不省心,它才刚刚醒来,她便要闹个大的。 久违的声音,久违的能量波动,瞬间叫南衣愣住了,不敢相信的捂着胸口,顾不得去管孟国皇帝因她情绪的骤然变化而皱起的眉头。 只专注精神,试探性的用意念询问了几声,“系统,是你吗,你醒了?这段时间以来,你,你到底在干什么啊!” 一开始,南衣还有种想哭的冲动,没了系统的这几年,她过得简直生不如死,天晓得她到底受了多少委屈,流了多少眼泪。 这下好了,系统终于回来了,她又有靠山了,什么孟国皇帝,旻国皇帝,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都不再是她的威胁了。 她一定要将自己遭受到的一切乘以百倍乘以千倍的还给这些人,让他们明白得罪她到底是一件多么严重的事情。 但想要向系统倾诉所有委屈的心情在情绪彻底爆发的那一刻又变成了难言的愤怒,都怪它,都怪这个掉链子的系统! 若不是它忽然没了动静,若不是它没个交代,就这么丢她一个人独自煎熬,她也不会陷入慌乱中,以致于处处受限。 甚至还献出了自己,和一个不喜欢的人于床笫间缠绵,便是过后能够造假,但意义也完全不同了。 但凡它早一点醒来,但凡它早一点出声,她又何至于自轻自贱到这个份上,还叫人看足了笑话? 所以,它必须马上补偿她,给她个什么道具,或是加个什么光环,把孟国皇帝变成她的狗,先让她出一口恶气再说! “呃……”系统还没来得及解释,便被南衣的要求给整得无语了。 这个女人怕不是疯了,居然以为它可以这般肆意的左右拥有帝王命格之人的神智? 便是她现在和孟国皇帝成了好事,命运缠绕在一起,难以分开,它也得徐徐图之,才能窃运。 稍有偏差,便会引起反噬,到时,南衣和它都不会落得好,所以,便是她的要求很坚决,它也必须拒绝。 没想到系统到了这个时候还敢拒绝自己的南衣顿时怒了,用意念骂了起来,许是过于激愤,忘了伪装,叫孟国皇帝的眉头皱得越发紧了。 因为现在的她在孟国皇帝看来,就像是忽然没了魂魄一般,眼神空洞的看着前方,又有烛火的映衬,显得格外的渗人。 第四百五十九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一十四) 系统及时发现了问题,赶紧施展了障眼法,南衣在孟国皇帝面前便又是一副正常的样子,只是有些神思不属罢了。 但孟国皇帝却没有放松警惕,而是仔细盯着南衣的脸,不知为什么,他总感觉他们之间像是隔了一层阻碍一般,说不清道不明。 南衣可不晓得自己差点露馅,一个劲的责骂系统,系统才醒来,本就难受,又被南衣这般对待,脾气一来,也不惯着她了。 一人一统就这么吵了起来,相比南衣的胡搅蛮缠,系统说的话要有逻辑多了,但有的时候吵架靠的不是逻辑,而是靠的不要脸。 很明显的是,南衣在这方面胜出系统许多,很快便喷得系统不说话了,它就多余费这个口舌。 而在一人一统专注用意念“交流”的时候,孟国皇帝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披上外衣,上下打量了一番南衣,伸手摸了摸她的脸。 虽说方才那奇怪的感觉没了,但孟国皇帝还是心存疑虑,半晌,低声说道:“你到底在装神弄鬼些什么?” 南衣正好骂累了,对上孟国皇帝怀疑的视线,心里“咯噔”了一下,但因着系统的归位,属于穿越者的优越感又跑了出来,便恢复了平静。 随意的披上外衣,自觉形势已然不同的南衣待孟国皇帝的态度变得冰冷了些,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失败者一般。 不等孟国皇帝追问,南衣便伸出一根手指示意他闭嘴,红唇轻启,一开口便是威胁的语气,“你何必问这么多?” “如果你还想要更多的武器图纸,甚至是足可逆转山河的神兵利器,以前如何待我,现在便如何待我,不对,要更恭敬,更虔诚些。” “毕竟这个世界不缺意图一统天下的君主,你若是不懂珍惜,那就别怪我另寻明主,将你的一切全部夺走!” “……”瞧着南衣的态势,再听她说的话,孟国皇帝不受控的嘴角一抽,反应过来后,却是难言的好奇。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眨眼之间,南衣便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前一刻小心谨慎,被戳穿后,是色厉内荏的恼羞成怒。 这一刻却又像是重获了信心,一副底气十足的样子,以她这几年的性子,若无万全把握,是绝不敢大放厥词的。 明明她就在他面前,明明刚才并无任何不妥之处,她不过是失神了一瞬,但仅是这一瞬就能让她有这样的变化吗? 同一时间,李小寂睁开了眼睛,看着投屏里的画面,眉梢微挑,打算推一把,便动了动手指,挥出了一缕能量。 这缕能量以极快的速度飞向了皇宫,无人可以看见,凑巧碰到了,也只以为是风在动。 孟国皇帝再次打量了南衣一眼,见她一副胜券在握,难掩傲慢的样子,忽的一笑,伸手捏住了南衣的下巴。 “衣衣,你这是在威胁朕吗?呵,你以为孟国这些年的变化,真的只是靠你献上的那些图纸?” “靠着图纸,你以为孟国就离不开你了?要知道,图纸只是基本,要把它化为现实,要让它发挥应有的作用,可不是靠嘴巴说说就能办到的。” “期间需要耗费的人力与精力,非个人之力能办到,非某个势力片面投注能办到,唯有举国之力全力以赴,方能实现。” “天下是不缺君主,但更不缺的是天赋异禀的能人异士,你在其中,也不过是稍微特殊点的那个罢了!” 南衣眨了眨眼,丝毫不露怯的反驳道:“没错,或许要把图纸化为实在的东西,离不开庞大的金钱支撑和人力消耗。” “但你别忘了,若没有我提供的图纸,你的金钱和人力便是有力气使,也没地方撒,撒错了方向,到底只能白费。” “所以,你和我之间,从来不是我离不开你,而是你离不开我!” 系统在南衣出口威胁孟国皇帝的时候便出言阻止了,奈何无论它说什么,南衣都当放屁,她真的压抑得太久了,不愿再受半点委屈。 见南衣不听劝,系统只得闭嘴,想着一会儿要给出怎样的图纸才能抚平孟国皇帝的怒火,拖住他一段时间。 南衣说着话,将孟国皇帝的手拍开,学着他的动作,一把托住他的下巴,道:“算了,难听的话就说到这里吧,横竖你我已成一体,再闹下去也是无谓。” 孟国皇帝眯了眯眼,没有说话,只想看看南衣还有什么要说的,而他更关注的是她所谓的“更多图纸”究竟真假几何? “只要你肯听我的话,封我为皇后,将太子之位许给我和你未来的儿子,我便还是会待在孟国,如从前那般助你。” “一个后位,一个太子之位,换孟国千秋万世,傲视各方,这笔买卖,怎么算怎么都不亏,不是吗?” 话落,南衣收回了手,坐直身体,信心十足的等着孟国皇帝的回答。 系统回来前,南衣想的是脱离孟国,和李小寂去往旻国,但系统回来了,她的想法也就发生了变化。 其实,她心里很清楚,不管是哪个皇帝都不值得她托付,她和他们之间终究只能是互相利用的关系。 既如此,她又何必舍近求远?巴巴的跑到旻国,赌一个微乎其微的可能,再度让自己陷入被动? 待在孟国,先做孟国的皇后,再扶持儿子上位,等她全面把控孟国了,便兵发各国,达成一众君主都达不到的顶峰,一统天下,不也是一样的? 谁叫系统慢了一步,让她只能顺着目前的情形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真是想想都来气。 孟国皇帝看着南衣一脸笃定他会答应她的要求的姿态,深吸一口气,刚想说些什么,却忽的眼睛一亮。 李小寂挥出的那缕能量窜入了他的脑子,让他像是开了天眼一般,看到了本该看不到的东西。 在烛火摇晃时,南衣的影子出现了一丝变化,叫孟国皇帝睁大了眼睛,她的头上怎么有个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系统若有所觉,赶紧将自己藏好了,虽说不认为孟国皇帝发现了它的存在,但直觉告诉它,有事发生了。 摇摇头,孟国皇帝再想细看的时候,就什么都看不到了,南衣的影子并无异样,而她仍在等他的答案。 但他很确定方才的那一眼不是错觉,脑中忽的灵光一闪,孟国皇帝意识到或许这便是一举弄清南衣身上藏着的秘密的好机会。 便一把掐住南衣的脖子,将她用力地摁在床上,对外大喊了一声,“快来人啊——” 见状,系统意识到不好,当下便冲孟国皇帝的脑子发动了攻击,它也不能做得太过,只得暂时让对方昏迷,给自己争取想对策的时间。 第四百六十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一十五) 系统的行动十分迅速,孟国皇帝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得头猛地一疼,眼前一黑,便无力的倒在了地上。 而南衣本想趁机跑出去,却被一道白光止住了动作,定睛一看,竟是一把暗器擦着她的脸而过,牢牢地钉在了墙上。 一道人影也紧接着出现在她面前,是个一身黑的个子矮小眼神犀利的男人,一眼便能认出其暗卫的身份。 南衣瞬间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的吞了吞口水,缓过劲来后,却是一恼,这么说,她和孟国皇帝那个啥的时候一直有人近距离的观察着? 可恶!孟国皇帝到底把她当什么了啊?看来她非要给对方一个教训不可,不然,难消她心头之恨! 正在计算着出逃路线的系统在察觉到南衣的情绪波动时,嘴角抽了抽,眼里却透着一丝麻木。 不等系统为南衣居然还有心情计较这个而出言吐槽,又有两道人影如鬼魅一般闪现,将孟国皇帝扶了起来。 而南衣的脖子上已经被架了两把刀,正是方才用暗器阻挠她的暗卫,和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身形纤瘦的男人同时拦住了试图做些什么的她。 待听到动静的孟国皇帝的随行人员跑进来,看到的便是披着外衣歪倒在两个暗卫怀里的陛下,及躲在床上衣衫不整因利刃胁迫而瑟瑟发抖的南衣。 为首的大内侍快速地扫了一圈室内的环境,上前检查了一下孟国皇帝的情况,见脉搏尚稳,气息顺畅,顿时松了口气。 再把视线放在南衣身上,大内侍难掩厌恶的瞪了她一眼,当机立断的做出指令,他是跟在孟国皇帝身边多年的老人,非常时刻,是有权力指挥众人的。 因此,在他的安排下,南衣被卷了一床被子暂时关押在一旁的偏殿,由专门的人负责看守。 南衣寝宫上下,无论是地位最高的大宫女,还是地位最低的洒扫宫奴,全部都被堵了嘴,绑了手脚关在另一处。 在不能确定孟国皇帝具体情况的前提下,众人不敢过多的移动他,便将他小心的扶到床上安置好。 太医院在收到大内侍的口信时,瞬间动了起来,但不管心里如何焦急,他们的动作都轻轻的,生怕引起旁人的关注。 待太医们围在床边替帝王诊脉,寻找其昏迷的因由时,站在一旁的大内侍趁机厉声警告众人严守口风。 不许把帝王昏迷的消息传出去,若有违抗,休怪他无情,要知道以他的地位,杖毙几个人罢了,不是难事,陛下醒来也不会追究什么。 清楚大内侍能耐的众人晓得利害,自然不敢乱来,一个个闭紧了嘴巴,全当自己已经哑了。 稳住局面后,大内侍又亲自去请了已经入住东宫的三皇子,若是虚惊一场,当然最好,若有个万一,孟国的未来也有三皇子撑起。 在大内侍等人行动的时候,暗卫们也没闲着,守在宫里各个要道的人纷纷提高警惕,谨防生乱。 又抽出两个高手去盯着南衣那边,剩下的强手中的强手全部于暗处守在孟国皇帝身边,必要的时候,可从密道护送帝王离开。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他们只看到陛下忽然掐住南衣的脖子,又忽然倒下,看不清南衣可有做出不当行为。 但既然陛下出事的时候只有南衣在身侧,那这事便是与她无关,也有关了,所以,先把她关起来是最正确的做法。 这些人的行动过于凌厉干净,架在南衣脖子上的刀又太锋利,叫她只能被动的被人安排,做不出反抗举动。 直到被人狠狠地推了一把,重重的摔在地上,大门“砰”的关上,她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囚禁了。 “系统,你做了什么?”看着黑漆漆的偏殿,南衣摸了摸脖子,确定只是破了点皮后,松了口气,却又开始质问系统。 它怎么老是自作主张?原以为这么久没见能有点长进呢,结果还是一样。 系统没空理会南衣,理清头绪后,当下便挥出了几道黑影,让它们把孟国皇帝晕倒的消息散了出去。 大内侍想要瞒下这件事,想要稳住局势,系统就偏不如他所愿,毕竟只有搅乱了这池水,南衣和它才能找到机会逃跑。 谁让南衣和孟国皇帝算是彻底的撕破了脸,等对方醒来,绝不会放过她,此时不跑,怕是再无机会脱身。 唉,若非暗卫来得太快,在场的人太多,在孟国皇帝倒地的那一刻,系统就立马带着南衣逃了,何至于被困在此处? 想着,系统冒出南衣的身体,睁大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下偏殿外的情况,忍不住叹了口气,看守的人真多啊,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今夜注定无眠,后宫众人尚未从南衣重新获宠的变故中缓过劲来,便莫名其妙的听得陛下疑似在与南衣欢好的过程中因过于兴奋以致于昏倒的消息。 叫一众妃嫔瞬间呆住了,等消化完听到的内容,顿时火起,纷纷咒骂南衣果然是个祸国妖精,竟然敢对陛下施展媚术,纵得陛下过了火。 呵,怪不得陛下会去她的寝宫呢,果然是家花不及野花香,南衣花样那般多,哪个男人能抵得住? 但现在不是责骂南衣的时候,陛下晕厥这事可大可小,万一有个变动,影响的将是所有人的未来。 特别是那些孕育了子嗣且有成年皇子,母家势大的妃嫔,转念间便盘算起了夺位的可能。 千钧一发之际,三皇子站了出来,他作为铁板钉钉的储君,更有在孟国皇帝偷偷离宫时主持大局的经验,区区小场面自然镇得住。 谁让他不仅名正言顺,地位最高,还有孟国皇帝赐予的半枚兵符呢? 靠着兵符,三皇子连夜调遣人手将皇城围住,把皇宫牢牢地掌控在手里,又请了丞相等大臣入宫理事。 在文武皆占的三皇子的强势下,后宫无奈的消停了下来,前朝也不敢妄动,只得静观其变。 而在三皇子及时掐掉宫乱的苗头时,大内侍正在严查泄露口风一事,这些小兔崽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 严刑拷打之下,众人纷纷喊冤,他们真的没有乱说,便是想要放出风声,也要有机会才行,从陛下昏倒到现在他们一直待在原位,能怎么传递信息? 这也是大内侍困惑的问题,在宫里摸爬滚打多年,他定然有能力查清谁忠谁奸,但查来查去都查不到可疑之处就奇怪了。 呵,大内侍当然查不出来,因为消息是系统放出去的,以此来转移前朝后宫的注意力,打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不然,南衣很快就会被总揽大局的三皇子以谋刺罪关到天牢里了,而这会让系统的出逃计划难上加难。 第四百六十一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一十六) 此刻,在系统的搅局下,孟国上下皆被帝王的突发状况所困扰,民间议论纷纷,人心不安,狂风暴雨即将来临。 但在三皇子的强势管控下,暂时未生乱子,前朝后宫忙着安守本分,不敢惹祸上身,省得做了那个愚蠢的出头鸟。 主理大局的三皇子稳定局面之后,注意力全放在昏迷不醒的孟国皇帝身上,及替对方稳住国本的要务上,暂时没空搭理南衣。 这一片混乱之际,南衣和系统便有了借机逃走的可能,至于逃出去之后该往哪里躲,又该怎么做,是令系统头疼的另一重问题。 只是可以押后,暂且先顾好眼下。 从头到尾都被系统无视不打算听取对方意见的南衣可不知自己面临着怎样的危机,只晓得系统回来了,底气十足的她无需再畏首畏尾。 便不急着跑了,不认为区区一个偏殿就能困住她,大不了再像在瑜国那样,闹出一场大动静,而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你方才那么做,是在篡改那老混蛋的记忆么?”南衣放松了后,坐在地上,裹了裹被子,对系统说道。 脑子里已经在幻想着把孟国皇帝当狗一样来玩的画面了,叫她痛快不已,看系统的眼神也满意了几分。 系统不想说话,只把当前的情形详细的分析给了南衣听,在成功的让她变脸了后,心满意足的窝回了她的脑子。 总得叫南衣也着急一下,免得她还看不清形势,一个劲的给它添乱。 南衣确实焦急上火了,但却没有失了控制,系统在手,便是遇到再危险的情况,她也能够全身而退,除非系统想跟她一起死。 孟国皇帝的骤然昏迷使得孟国陷入了危机之中,不知何时便会彻底爆发出来,却恰好便利了燃国大公主和洛锦等人的行动,叫他们逐步摸向了“无望”。 这个过程中,大公主和洛锦的接触越来越多,但只有洛锦心生涟漪,大公主不过是把他当成一个得力手下般信任罢了。 明确大公主心意的洛锦并未失望,人一生之中难得可以触碰心中的太阳,他不仅触到了,还朝夕相对,又有什么可抱怨的呢? 三皇子等人原以为孟国皇帝很快便会醒来,毕竟太医们经过详细的诊脉,并未发现他有中蛊或是中毒的迹象,就像是睡着了般。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孟国皇帝竟有大睡不醒的架势,这就让人慌乱了,谁让不死不活的情况从来最为难人。 危急时刻,三皇子提出减免赋税为孟国皇帝祈福,凭此很快便安抚住了民心,又有丞相等大臣从旁协助,便也没有使孟国落于恐慌之中。 只是若孟国皇帝一直不能醒来,接下来的事便不好说了,帝王尊位,从龙之功的诱惑太大,总有人会想着成为那个幸运儿。 丞相在权衡利弊之下,终是开了万难之口,暗示三皇子必要时刻可直接登位,到底国不能一日无君。 三皇子明白丞相说的在理,也有魄力做出最难的决定,却仍是想再等一等,等一等他素来强大不肯认输的父皇。 暗潮涌动之下,李小寂这个帝王身边的大红人却毫无动静,安静的窝在宅院里,品茶作画,仿佛外界的纷扰与他完全无关一般。 却不知管家都快要急死了,只因满城兵甲,稍有不慎,便会被卷入其中,给搅得粉身碎骨。 且根据小道消息,孟国皇帝的晕倒与南衣脱不开干系,她已被囚禁,寝宫上下全部被缚,无人幸免。 依着南衣和李小寂之间的关系,一向看不上李小寂的朝臣们定会借题发挥,将他置于死地。 但有道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管家急得满嘴燎泡的时候,李小寂始终毫无反应,还有心情调笑管家像极了热锅上的蚂蚁的样子。 “……”若不是卖身契在李小寂身上,若不是尊卑有别,管家都能脱鞋子拍李小寂一顿,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贫嘴? “你瞪什么眼,不服么?”李小寂好笑的看着管家瞪大眼睛用脸骂人的姿态,佯怒道。 就在主仆二人气氛“良好”的时候,宅院外来了一队精兵,将各个出口牢牢围住,不许人进出,却不说是领了谁的命,又是打的什么名义。 突如其来的变故顿时让宅院混乱了起来,也引来了邻里好奇的目光,一些看不爽李小寂的人则是幸灾乐祸的态度。 有的甚至拿了茶水点心,打算就这么旁观着李小寂走向陌路。 相比管家一副“我就知道”,其他仆从忐忑不安的样子,李小寂却波澜不惊,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一遭了。 幸好府中存粮丰富,有鱼塘,有果树,他又在买了这个宅院的时候便叫人开辟了好几块地来种菜种粮,便也无需忧虑吃穿。 “此时此刻,大人竟然还在关心吃穿问题?”管家只想翻个大大的白眼,看李小寂的眼神像是在看妖怪一般。 李小寂摸摸鼻子,移开视线,不再搭理管家,见状,管家头疼得要命,但到底也没再说什么,而是去稳住府里的人心了。 别上头还没想出个章法来对付李小寂,他们自己人便先乱了阵脚,叫人看了笑话。 管家离开后,大奸臣系统飘了出来,坐在李小寂身边,划开一面水镜,看着镜中的场景,道:“是丞相的意思。” 李小寂挑眉,不意外的道:“那小老头一向看不爽我,难得有机会,自然要牢牢抓住,利用南衣来弄垮我。” “但奇怪的是,三皇子的态度很是暧昧,我还以为他会比丞相更心急,省得成为储君之后,还要被你这个奸臣挟制。”大奸臣系统补充了一句。 随手往池塘上扔了一块石头,将鱼儿吓走,李小寂站起身,像是预备回房了,一边动一边对大奸臣系统开口。 “三皇子是个聪明人,且他和孟国皇帝感情很深,素来崇拜信赖,比起相信自己的父皇变得昏庸,听信小人谗言,肯定更愿意相信其中自有隐情。” 大奸臣系统轻点下巴,表示认可,见李小寂要回房,便钻回了他的识海。 如果李小寂没有估算错误,三皇子大概很快便会召他进宫,毕竟他和南衣的关系最为亲近。 要想从南衣口中弄清孟国皇帝昏迷的原因,他无疑是最好的询问者,且三皇子埋藏在心底许久的疑惑也到了需要解答的时候。 而在李小寂养精蓄锐,等着入宫走剧情的同一时刻,沉睡不醒,叫太医们束手无策的孟国皇帝却陷入了一个漫长的梦境中,难以自拔。 许是先被李小寂开了“天眼”,再被南衣的系统攻击了大脑的关系,许多尘封已久,孟国皇帝几乎快遗忘了的记忆再度涌现,困住了他。 梦里,他又回到了童年时期,回到了最令他厌恶的人生阶段,毕竟那是他前半辈子最狼狈的时候,可用不堪回首来形容。 第四百六十二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一十七) 或许,每个野心家的成长历程都必须是坎坷的,艰难的,如此才能滋养出其对权势非同一般的欲念及渴望。 但这也正常,顺风顺水的人生滋养出来的人多半是被爱包裹,没什么强烈追求的,只有那些从一开始便缺失了一块的人才会执念难消。 看宣子庆便知道了,他父慈母爱,臣民信服,有共患难的心腹,又有青梅竹马的爱人。 便是手足之间存在隔阂,便是被群狼环伺,都想着把他从储君之位上拉下来,对他的整个成长经历来说,也不过是无伤大雅的小阻碍罢了。 待他一帆风顺的登上帝位,仍有太上皇摆正态度,替他消除所有隐患,这所思所想的自然全是如何造福百姓。 一统天下的野心不能说没有,但跟其他人比起来要少得多了。 若让宣子庆在百姓的安居乐业和他个人的成就追求上做出取舍,他舍弃的一定是自己的欲念。 旻国皇帝亦如此,尽管他成长的过程不像宣子庆那般美满,那般顺风顺水,但生来便是帝王之运的他,在面临选择时,也是选择旻国子民的未来。 故而当机立断的决定终止新式武器的研发,更要不惜代价的阻挠孟国的脚步,以免天下大乱。 覆巢之下无完卵,各国若都乱了套,旻国在其中,纵是再强大再坚不可摧,也会有一朝崩塌的那一天。 比起前两位的大局观,孟国皇帝就要显得狭隘一些了,为成大业,一切皆可沦为他的棋子,他亦可放弃所谓的仁爱,所谓的格局。 宁叫他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他! 如此,皆因他的童年是黑暗的,扭曲的,造成了他性格方面的缺陷,对权力无止境的追逐。 此刻,在梦境中重新变得稚嫩的孟国皇帝正茫然的看着自己瘦小的身体,及蹲在身边更为纤瘦的一母同胞的弟弟,这是怎么回事? 待反应过来后,孟国皇帝竟不知该作何反应,试探着伸出手,摸了摸弟弟的脸,却是温热的,仿佛这并非虚幻,而是真实。 “哥哥!”幼弟被摸了一把后,有些不好意思的叫了一声,不等孟国皇帝反应过来,便钻到了他的怀里。 感受着怀中之人的温热,孟国皇帝的记忆一瞬间变得清晰了。 世人不知,孟国皇帝是有一个同胞幼弟的,只是对方在宫廷争斗中没能撑下来,不过五岁便“意外”溺死在了御花园的池塘中。 而凶手是当时最受先皇宠爱的一位皇子,之所以下此狠手,不过是因为孟国皇帝的胞弟挡了对方的路,惊着了对方而已。 满宫上下皆知真相为何,更清楚凶手的身份,却都默契的避而不谈,只以意外做结论,更在先皇的授意下,逐步抹去了孟国皇帝胞弟存在过的痕迹。 以致于世人皆以为孟国皇帝独得一个,多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却无同胞兄弟,形单影只。 胞弟惨死,又被消掉名字,沦为云烟,此仇自是刻骨铭心,奈何孟国皇帝当时势弱,只能强制忍耐。 眼睁睁的看着仇人谈笑风生,丝毫不受影响,而前一刻还在他怀里撒娇的弟弟,这一刻却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等到孟国皇帝成了气候,等到他夺得皇位,害死胞弟的凶手,明面上是自尽于府邸中,实际上却是被他关了起来,日夜折磨。 孟国皇帝也不做别的,就是一天三次的将对方摁进水里,待人快死了又松手,一直到对方彻底撑不住,力竭而死,这场报复才算结束。 大仇得报的孟国皇帝十分开心,过后却惊讶的发现其实他早已记不得胞弟长什么样了,连幼时的记忆也模糊起来。 原来,执着复仇久了,就只剩下了对报仇的执念,对仇恨的怨恨,却忘了报仇的缘由,忘了那份刻入骨髓的痛。 如今时光回溯,重回过去,孟国皇帝记起了胞弟的样子,更记起了他们相依为命的日子,内心却仍是毫无波澜。 他原以为自己至少会有些许激动,些许愧疚,不料竟是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一种麻木的无力感。 甚至有些怨怪为何要让他想起来,让他这位孟国有史以来最强的帝王想起自己最无能为力的一面? 从前听老师授课时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这会儿亲身经历了,才算真正的懂得了时间可以抚平一切的道理。 无论当时有多么的恨意难平,又有多么的痛彻心扉,随着时间的流逝,年华的老去,终是落于平静。 但之所以会这样,或许也只是因为孟国皇帝报仇成功了,将心底的怨怒发泄了出去,消了执念。 若大仇始终不能报,若自己仍然是那个身若浮萍的皇子,怕是就没有了“遗忘”的这个可能。 登上帝位,将孟国发展得越发强大后,孟国皇帝忘记的事情越来越多,忘记的人也越来越多,唯一记得的便是强大孟国的宏愿。 所以,以前的事,孟国皇帝不愿回忆,但如今被迫记起过往,内心的抵触却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强烈。 怀中的温热忽然消失了,孟国皇帝低头一看,自己变成了少年人模样,再一看周遭的环境,明白这是在父皇的寝宫外。 他这是到了人生最关键的阶段,也是他改变命运的转折点。 胞弟的死是让他怨恨非常,生出了对权势的渴望,但真正催化他不择手段只为夺权的,却是其他。 在宫中努力挣扎着向上爬的他做了很多事,但最开始的时候,也只是为了活下去,弟弟死后,求活之心越发强烈,毕竟只有活下去才能谈未来。 这个过程中,孟国皇帝亲眼看着不管曾经多么受宠的公主在到了适婚年龄之际,都要像货物一般的被父皇送出去讨好那些大国。 前一天还是父皇膝下的娇娇女,这一天便成了待价而沽的物品,被迫远走他乡,成为他国后宫中的一员。 且不单单是公主,在一些男女地位相当的国家里,女子娶夫的现象也是有的,孟国为着多一条路,必要时刻也会把皇子送上。 孟国皇帝要不是因着生得高壮,五官不够柔美,只怕在成年时,也会像前几个皇兄那般,被父皇送出去。 随着年岁的增长,阅历的增加,孟国皇帝终于明白在这个宫里,至少在孟国的皇宫里,其他皇子公主和他其实都一样,身不由己,可悲可叹。 平时争得要死要活,争成功了又如何?到最后,还不是随父皇高兴,随那些大国高兴? 只要能够稳定国本,能够为孟国换得一丝安宁的可能,人人皆可被牺牲,这是他们身为孟国皇室中人无法摆脱的宿命。 第四百六十三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一十八) 孟国皇帝不愿成为棋子,更不想沦为弃子,便用尽一切的去争去抢,其他皇子自然也一样。 能够保证他们不再受到“被送走”这件事威胁的只有坐上那把龙椅,而龙椅只得一把,最终的胜利者也唯有一人。 故而争储之战端的是腥风血雨,不管是母家势大,占尽上风的皇子,还是母家势弱,毫无胜算的皇子,到了最后皆是无所不用其极。 下毒,暗杀,对稚子下手,勾搭对方的妻妾等等,凡是能为己方增加胜算的手段,都可以用上。 争急眼的皇子们彼此憎恨,彼此厌恶,却又莫名的惺惺相惜,到底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孟国皇帝以为他是怨恨父皇,怨恨孟国的历代祖宗的,若非先祖无能,若非父皇无德,何至于叫一众皇室血脉都活得如此胆颤心惊? 同为小国,甚至孟国在众多小国中还算得上是实力比较强的那个,怎么孟国皇室就要挣扎得这般的没有尊严? 大国尚未做些什么,孟国皇室便上赶着送人送礼,生怕大国有一丝不满,生怕自己献不到媚? 心中有怨的孟国皇帝这个时候已经能把真实的自我伪装得很好了,人前人后从未露出过破绽,为自己塑造了一个“赤诚坦荡”的形象。 而后,他渐渐地成了父皇眼中可靠的皇子,开始在好不容易拉拢起来的势力的协助下崭露头角,稳住了地位。 终于在他的精心设计下,父皇动了册立他为太子的心,而他却在一次巧合中看到了父皇藏于人后的真面目。 那是父皇又送走了一个公主于御花园饮酒作乐的晚上,他装作关心父皇的样子,凑到了父皇身前,却看到了父皇含笑的脸上藏着的一丝悲哀。 但他并未在意,认为父皇不过是做做样子,好歹让人瞧着舒服些,真的欢天喜地的送走疼爱的女儿,恐怕就失了人性了。 见父皇醉意上头,他适时的提出扶对方去散散酒气,将对方带到了湖心亭,想趁此机会拉近父子关系。 却不料父皇竟然哭了,一边无声的流泪,一边怨恨上天的不公,非要将自己投生到孟国来。 孟国皇帝睁大眼睛,不敢出声,只呆呆的看着父皇发泄情绪,原来,每送走一个公主,或一个皇子时,父皇的心都像是刀割一般的难受。 身为帝王,却要像青楼里的老鸨一样不断地给“贵客”介绍楼里最好的货色,这对父皇来说,又怎么不是奇耻大辱? 然而再如何的憋屈,怨恨,自责,麻木,最终只能藏在心底,不能现于人前,省得再叫人多看一场笑话。 不知何时,孟国皇帝和父皇坐在了一起,父子俩难得这么的亲密,但氛围却不是想象中的温馨和乐,而是无言的悲伤。 许是醉意朦胧,许是压抑太久难得宣泄一回,父皇竟郑重的握住了他的手,告诉他,一定要做个好皇帝。 不,一定要做这个天下最强的皇帝,不管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不管需要牺牲多少人的性命! 孟国委屈了这么长时间,也该到了翻身的时候,只希望江山到了他手上,能够摆脱“四处献媚”的阴影,彻底摘掉皇室频繁“送货”的耻辱。 看着被父皇紧紧握住的手,看着对方眼里的不甘与渴望,孟国皇帝重重的点了点头。 而他的野心也在那一刻彻底燃烧了起来,执意要做足可叫天下闻之色变的强者,不再让孟国受到一丝一毫的威胁。 但登位后的天下局势却叫孟国皇帝热切的心渐渐地冷静下来,时机尚未成熟,他必须忍耐,必须继续讨好旻国等大国。 于是,曾发誓绝不会让孟国再向他国献媚的他死死地闭上了眼,送出了一个又一个的公主,以稳定孟国和各国的联系。 唯有亲身经历才能真正了解父皇当时的心情,唯有坐上那个位置才能明白身处其中是怎样的如履薄冰,万般无奈。 尤其是在看清了孟国和旻国这类大国的差距之后,孟国皇帝才懂历代祖宗非是胆小怯懦,而是形势逼人,不得不妥协。 而他对权力的追逐也变得疯魔起来,似乎永远都没有尽头。 变法成功后,他看到了孟国强盛的希望,南衣又恰逢时机的来到他身边,叫他万分的激动,认为这是上天的旨意。 灭掉言国是他的一次发泄,更是一次试探,凭此,压抑了许久的欲念终究爆发,孟国皇帝不但要做一统天下的霸主,还要做千古难出其一的帝王。 身处低位时,孟国皇帝想的是努力往上爬,身处高位后,想的便是保证权势的不变,在此基础上一直向上,永不回头。 人心难测,是被牺牲的一方时,他恨怒难平,不甘心沦陷,成为让别人牺牲的一方时,他却又忘了曾经的挣扎,不许视为棋子的人有半点反抗。 看他回答李小寂的问题时的态度便知道了,他视天下为棋盘,人人皆可利用,拿来做他登位的垫脚石。 至于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他根本不想理会,一旦在意了,便会动摇心意,绊住他的脚步,再让他回到最悲哀的境地。 因此,在梦境中回顾了一遍前半生的经历后,孟国皇帝更坚定了一统天下的决心,未有丝毫的挣扎。 梦中的情绪反馈到了现实中,叫负责伺候孟国皇帝的宫人看到了他皱紧的眉头,以为他有不适之处,便赶紧去叫了太医。 “……”闲着也是闲着,便通过投屏观看孟国皇帝梦境好了解一下这个人的另一面的李小寂和大奸臣系统看到这里,不由得对视了一眼。 李小寂不自觉的轻咳了一声,挑了挑眉,啧啧,果然啊,立场一变,似乎每个人的行为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孟国皇帝的童年之痛,痛失同胞幼弟之恨,谨记历代先祖遗愿,欲让孟国成为最强大国的宏愿,及现实的压抑。 种种叠加在一起,便成就了他如今的模样,难怪在遇到南衣后,整个人竟如久旱逢甘霖一般,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野性。 笼中的困兽困久了,一朝被放出,就只剩下吞噬一切活物的念头了。 自然而然的,李小寂看着孟国皇帝的眼神不禁复杂了起来,这个世界的人都各有各的悲哀,从这一点来看,老天似乎又是公平的。 大奸臣系统眨眨眼,看了看孟国皇帝,又看了看李小寂,神色古怪的问道:“同情他了?” 李小寂点了点头,不等大奸臣系统说什么,便又道:“同情归同情,但作为任务者,我也有我必须坚持的立场。” “何况我现在顶着的是原身的身份,谁都可以去理解孟国皇帝,甚至与之共情,只有我不行。” 第四百六十四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一十九) “你见过满门被灭,顷刻间失去所有的人转头去怜悯身世黑暗又扭曲的真凶,原谅他,甚至改变复仇立场的吗?” “凭的什么?凭的他帅,他惨,他可怜么?”说着,李小寂双手抱在脑后,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却莫名的有些心虚,刚才的话怎么感觉像是在替被他祸祸过的主角配角们吐槽他自己呢? 瞧着李小寂的样儿,大奸臣系统想也没想的答道:“当然见过啊,见得还多了,比如说那些让人十分无语的只会爱来。” “再比如说你,你不就仗着一张脸可着劲的祸害人,却还被人找理由找补并洗白吗?” “……”李小寂胸口一堵,摸摸鼻子,想说他跟其他人不一样,但又好像没什么不同,论迹不论心。 不管他做任务时的最终目的是什么,耍过的坏都是真的,所以,他从来不洗白,只在一些特殊的情境下为着更符合逻辑而做出有违身份的举动罢了。 再想想自己也曾看过的一部分小说,那些个痴男怨女为爱生为爱死的惨状,嘴角抽了抽,到底沉默了下来。 反正不管别人怎么样,看在积分的份上,看在作为一个合格的任务者的份上,李小寂只会坚定自己的立场。 既然随着立场的变化,导致谁的立场都没有错,都有他值得坚守的理由,那李小寂自然也能守好本分,按着计划,完成任务。 自责内疚这种情绪可以有,但不必沉迷,过多的深入,并无意义,也改变不了事实。 感受着李小寂的情绪波动,大奸臣系统笑了,是这个道理,坐着什么板凳,便要放什么屁,总不能坐着一张板凳,又把屁放到别人身上。 “二蛋……”李小寂听着大奸臣系统的话,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大奸臣系统却亮出一口白牙,道:“话糙理不糙嘛!” 一夜无梦,清晨,天微微亮,李小寂便被一头是汗的管家叫醒了,说是宫里来人,还派来了接他进宫的马车。 在管家担忧的目光下,李小寂梳洗一番,快速地吃了早膳,又给怀里塞了一包包好的点心,方才顶着一众仆从焦虑的视线坐进马车。 瞧着李小寂的架势,宫里来的人不免有些佩服,这次入宫吉凶难辨,他却还可以如此的冷静沉着,怪不得能伴君多年。 若他还能从宫里完好无损的出来,别的不说,新皇登位后,怎么着也能捞个安全隐退的结局。 这般想着,宫里来的人待李小寂的态度和善了许多,宫中起起伏伏的事还少见吗?若无必要,没人会想着得罪人,白白树个敌人。 坐在马车里,李小寂喝了一口负责接他进宫的人亲手泡好的茶,打了个饱嗝,舒服的摸了摸肚子。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没条件的时候就算了,但有条件的时候他肯定不会饿着自己,甚至还要连吃带拿的。 而李小寂猜的没错,三皇子果然将唤醒孟国皇帝的希望放在了他身上,他一入宫,便被三皇子要求去找南衣套话。 李小寂也不啰嗦,当下便跟着人去了囚禁南衣的偏殿,没想到他会这么利落的三皇子顿时有种拳头打到棉花的感觉。 合着自己酝酿了一肚子的威逼利诱全是白费? 但缓过劲来后,又不免放心了几分,想来李小寂是晓得厉害干系的,孟国皇帝若是真的有个万一,南衣和他必是最先陪葬的那个。 为着活命,李小寂哪里敢浪费时间?肯定是要多快有多快的解决好这件事,免得耽误了时机。 李小寂到达偏殿的时候,四周静悄悄的,负责看守的人一个个瞪着眼睛,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异动。 顶着这般压力,李小寂走进了殿内,此时,南衣正在睡觉,系统嫌对方过于呱噪,也给她的脑子来了一下,总算耳根清净了。 看到李小寂的那一刻,系统莫名的抖了抖身体,直觉告诉它,它这几年的沉睡状态和对方离不开干系。 偏偏它的记忆仍有一部分是模糊的,让它无法做出判断,只得小心警惕的盯着李小寂,一有万一,便攻击对方的脑子。 “任郎!”相比系统的警惕,南衣醒来看见李小寂的那一刻,却是放松的,不管不顾的扑到他的怀里,急问道:“你是来救我的吗?” 李小寂有些尴尬的将南衣轻轻推开,大姐,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好再来抱我啊,我不要清白的哦? 摇摇头,李小寂把被子给南衣重新裹好,双手放在南衣的肩上,对上她的眼睛,温柔道:“当然,但你得先让我了解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闻言,南衣冷静了些,斟酌着把那天晚上的情形说了一遍,即便相信李小寂是她的真爱,但系统的存在,她还是不打算透露。 若系统一直不出现,或许她也就说了,但既然系统回来了,作为她唯一的后盾,她是绝对要守口如瓶的。 待她成为女帝,世间再无能威胁到她的人事物,李小寂又对她始终如一,那她将真相告知,也便无妨了。 李小寂听完南衣的话,眉头微皱,诧异道:“就这儿?那陛下是为何晕倒的,难不成真的是……过了火?” 南衣有些心虚的移开了视线,她哪里会说是系统干的?只得面露迷茫,眼里又透着一丝尴尬,道:“或许吧!” 话音未落,南衣便看见李小寂脸色有变,眼神也略显挣扎,以为他是吃醋了,慌忙抓住他的手,“任郎,你要相信我最爱的人是你!” “他到底是皇帝,他若是想要什么,我一个弱女子又能如何呢?若你介意这个事,我,我可不要活了……” 说完,南衣便哭了起来,李小寂只得哄着她,道:“我在意的何曾是这个问题?从选择跟你在一起的那一天开始,我便做足了准备。” “似你这样世间罕有的奇女子,注定是不能只属于一人的,我只是有些遗憾罢了,毕竟,我原以为我会是第一个。” 听得李小寂的话,南衣微松口气,抬眼看着李小寂,道:“任郎,我就知道你最好了,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李小寂明白南衣一时半会儿是不会把真相说出来的,便凑近她的耳边小声的叮嘱了几句。 负责监视他们的人无法凑得太近,只看得到两人贴面耳语,不知在商议着什么阴谋。 末了,李小寂特意强调了一句,“没有我的消息前,你一定要沉住气!” 南衣重重的点了头,依依不舍的目送李小寂离开,系统冒头,看着重新紧闭的大门,蹙了蹙眉。 第四百六十五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二十) 转头看向南衣,系统低声道:“别说我这是在警告你,为着以后,你还是谨慎防着些任吉这个来历不明的人比较好。” “哼,要你多嘴!”南衣没放在心上,选择静观其变,等待时机。 她自信李小寂跟其他男人不一样,虽说在关键时刻也会掉链子,但爱她的心却是真的,起码比孟国皇帝等人真实。 另一头的李小寂才离开偏殿就被人带到了三皇子面前,一见着面,三皇子便问道:“怎样,可有问出些什么?” 在李小寂之前,负责监视他和南衣的人便已禀告三皇子二人见面时的情形,见无法通过偷听获得想要的信息,三皇子便选择了直接问。 李小寂微微一笑,对三皇子说,可以人血为引,配合太医院首开的药方子,熬煮过后,给孟国皇帝服下。 孟国皇帝服下后,快则眨眼之间,慢则一天,必会完全恢复清醒,摆脱沉睡难起的状态。 三皇子一听“人血”二字,便不由得变了脸色,皱眉道:“那个妖女到底施展了什么手段,破解方法竟如此的恶心?” “这就无从得知了,她不肯说,微臣为着不叫她怀疑,也只能选择不做追问。”李小寂说着,坐在了凳子上,给三皇子倒了一杯茶。 见状,三皇子顺势坐下,颇有些挣扎的道:“需要什么人的血,至亲至疏,还是老人孩童?” 若是至亲,倒还好办,三皇子为着救父,不至于吝啬一点血,但若要牵扯到无辜稚子,心里总是会为难的。 李小寂挑眉,卷起袖子,在三皇子投来好奇的目光时,道:“倒也不必那么麻烦,用微臣的血即可,南衣说了,只要是身体健康者的血都可以。” “微臣这副身子骨称不上壮硕强悍,但也能凑合个‘健康’,殿下不嫌弃的话,现在就可以动手,助陛下快些醒来。” “……”三皇子愣了下,反应过来后却是犹豫了,他怎知南衣说的的确是破解之法,而不是又一重阴谋? 毕竟李小寂和南衣的关系十分紧密,稍有偏差,自己便上了恶当了。 察言观色的李小寂旋即放好袖子,不在意的道:“殿下若是不放心,可用自己的血,想来陛下也会用着更顺意些。” 三皇子捏着杯子的手不自觉的用了力,似在权衡利弊,他倒是不介意自己上,却又怕着了李小寂和南衣的道。 到时,父皇昏迷不醒,自己又出了差错,孟国没了稳定大局的人,唯恐边疆生乱,皇城不保。 见他如此,李小寂并不意外,皇室中人总是免不了的多思多虑,一个字,一句话,都能叫他们反复琢磨,生怕有所疏漏,何况是以血为引呢? 当下拿了一个空茶杯,又把右手的袖子卷起来,李小寂轻声道:“殿下乃千金之躯,不可有损。” “微臣贱命一条,也就有个年轻力壮的优势,一碗血不够,还可再来一碗,想来陛下不会太嫌弃。” “殿下,时间不等人啊!陛下早一步醒来,孟国的局势便能早一步稳定,再拖下去,恐怕……” 李小寂不愿给三皇子太多思考的时间,便凑近了他,着重了语气。 三皇子回神,深吸一口气,盯着李小寂的眼睛,道:“你真的愿意?哪怕,哪怕这会耗干你的血?” 李小寂点点头,道:“臣能有今日之风光,离不开陛下的信重栽培。” “若真要献上这条命,也只当是还了陛下的知遇之恩,自然没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说法。” 三皇子定定的盯着李小寂含笑的脸,想找到一丝丝伪装的痕迹,却什么都找不到,只得败下阵来,成全李小寂的一片忠心。 太医院首很快被召来,听得要用人血为引时,不免有些忧虑,难不成要用幼童的血? 虽说陛下的安康为重,孟国的江山社稷为重,但真要是这么做了,却是有违天和,恐遭天谴。 但听得是用李小寂的血后,太医院首什么顾虑都没有了,用李小寂这个佞幸的血,好过用无辜孩童的血。 反正李小寂这几年养尊处优的,身体强壮,经得起折腾,如此也算他为陛下效忠,顺便还助他巩固地位了。 想着,太医院首立马开始了行动,要先把李小寂的身体全面的检查一遍。 确认并无问题了,才可取血熬药,但熬出来后,得先由专门的内侍试药,等待一段时间,方可用在孟国皇帝身上。 瞧着太医院首前消极后积极的变化,三皇子不禁有些想笑,看了李小寂一眼,李小寂斜眼看天,行,知道他人品不好了。 话不多说,在太医院首等人的忙碌下,一碗温度合适的药便熬好了,不同的是,比之前的苦味还多了一丝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经过检验,证明是安全的后,三皇子亲自伺候孟国皇帝喝下,昏迷的人不便喝药,但若真有心喂药,怎么着都能想出办法。 一旁,李小寂的手腕已经被包扎好了,面色略显苍白,暗自吐槽着太医院首怕不是有种便宜占不够的想法? 一刀下来,愣是要了他一碗血,和平常的慈祥温和形象真是大不同。 给孟国皇帝喂完药,吩咐大内侍等人时刻盯着的三皇子回来时瞧着李小寂的脸色,便命他的贴身内侍去帝王的小厨房拿炖好的鸡汤来。 先让李小寂喝着垫垫胃,恢复一点元气,过会儿便传膳。 却不想李小寂单手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糕点,美滋滋的吃了起来,见三皇子看他,便递了块糕点,道:“一起?” “……”三皇子略微无语,但也没有拒绝,接过糕点吃了起来,见此,李小寂忽的一笑,道:“殿下不怕我下毒么?” 此话一出,周遭的人瞬间戒备起来,三皇子却动作不变,只微微抬眼,道:“你没那么蠢。” 李小寂笑容更深,待鸡汤端来,便拿起碗一口气喝掉了,咂咂嘴,赞道:“不愧是御膳,喝着就是不一样。” 三皇子挑眉,李小寂这个吃饱就满足的样子,看着真不像是一个曲意逢迎,揣摩圣意,谄媚讨好的小人。 所以,他和父皇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等三皇子开口询问,便听得一阵脚步声急急而来,预感到了什么,叫他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站了起来。 对上大内侍激动的眼神,三皇子确信了心中的猜测,赶紧抬脚跑向了内室,孟国皇帝醒了。 方才的那碗药还真是立竿见影,这让三皇子藏在心底的最后一丝顾虑彻底消失了,父皇醒了便好! 第四百六十六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二十一) 孟国皇帝悠悠醒转,许是睡太久了,又在前半生的记忆中走了一遍,尚未缓过劲来,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戾气,令人不敢靠近。 三皇子也不例外,这一刻,他竟有些畏惧打小便崇拜信赖的父皇,站在原地,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直到孟国皇帝眼神恢复清明,想起了昏迷前的事,又从梦境里的情绪挣脱出来,收敛了气势,众人方才松了口气。 前一刻还在犹豫的三皇子见状赶紧上前,仔细观察了一下孟国皇帝的气色,试探性的问道:“父皇,您感觉如何?” 孟国皇帝转了转眼珠,对上三皇子关切的视线,点点头,道:“尚可!” 便在三皇子的帮助下坐起身,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开门见山的道:“南衣那个贱人呢,可有让她逃了?” “若贱人已经逃了,无论付出多少代价都必须将她抓回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三皇子忙说南衣没能逃走,被囚禁在了偏殿,有足够的人手看守着,孟国皇帝不必担心,还是先养好身体再说。 闻言,孟国皇帝放松了些,南衣没逃走便好,只要她始终在他的控制下,不怕撬不出她全部的秘密。 在孟国皇帝醒来之前,早已被人小心的挪到了帝王的寝宫中,总不能让一国之君一直躺在一个名分未定的妖女的寝宫里养病吧? 这会儿,喝下一杯养神露,口舌舒适许多的孟国皇帝询问起了自他昏迷之后发生的事,三皇子早有准备,详略得当的说了起来。 得知自己晕倒后孟国未生乱子,孟国皇帝不免满意的点了点头,看三皇子的眼神越发温柔,真不愧是他的嫡子。 但听到最后,孟国皇帝却忽的蹙起眉头,不怎么相信的道:“你说任吉以人血为引,方才破解了南衣给我使的手段?” 怎么可能?就算是真的,也一定是任吉的苦肉计,想借此达成某种目的。 三皇子就事论事,难得的赞了李小寂一句,“虽说儿臣对任吉这个人素来没什么好感,但就这件事上来说,却不得不感激他的一片赤诚。” “从南衣那里探出这个法子后,他便做好了决定,儿臣见他忠心,也不好阻拦,就成全了他,他现在还在外面候着呢。” 听完,孟国皇帝不知该作何反应,沉默半晌,深吸一口气后,命人将李小寂带进来。 待看见李小寂包扎好的右手腕,孟国皇帝眯了眯眼,向他招了招手,等他乖顺的走过来,便问他想要什么赏赐。 李小寂眨了眨眼,眉眼一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却叫孟国皇帝和三皇子看着颇有些无趣。 难不成又要来那种“臣不需要赏赐”“陛下安康乃百姓之福”的屁话?这种话听一次还会动容,听多了,只会厌烦。 谁料李小寂一开口便惊住了孟国皇帝和三皇子,只见他含着笑意,亮出一口白牙,“臣斗胆,想问陛下讨个世袭罔替的爵位!” “……”孟国皇帝胸口一堵,很想说一句“放肆”,但对上李小寂晶晶亮的眼睛,似乎早就想好要什么赏赐的样儿,又不免好笑,这个兔崽子! 三皇子则有些尴尬的移开了视线,奇怪了,不要脸的是李小寂,为什么感到难堪的却是他? 见孟国皇帝没有做声,李小寂摸了摸鼻子,半跪在地,低声道:“若陛下觉得臣这个请求过分了些,咱还可以再商量的。” “要不,不要什么‘世袭罔替’了,陛下看着给臣一个过得去的爵位和封号便行。” 话音未落,孟国皇帝抄起枕头便朝李小寂的侧边砸了过去,没好气的道:“商量,你以为这是在菜市场买菜吗?” “嘿嘿,那,那一切陛下说了算呗!”李小寂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枕头,干笑一声,讨好的看着孟国皇帝,道。 “滚滚滚,朕现在不想看到你,给朕老实待在家里,哪也别去!”孟国皇帝说着嫌弃的话,却未发现自己是笑着的。 李小寂立刻麻溜的滚了出去,嗯,是真正意义上的滚,顿时叫孟国皇帝哭笑不得,给他这么一闹,自己的精神似乎都好了许多。 “这个兔崽子也不怕把伤口崩裂了。”孟国皇帝好笑的对三皇子说道。 一旁的三皇子听着,也忍不住笑了笑,有点明白为什么一些小人反而比忠臣更容易得到帝王的青睐了。 忠臣虽好,但多数情况下,难免有个臭脾气,臭德行,为着心中的坚持,很容易便忘了为人臣子的本分。 小人虽奸,却能时刻哄着帝王,顺着帝王,使帝王舒心,且小人根基虚浮,名声狼藉,被人厌弃,只能死死地巴着帝王,不敢有丝毫违逆。 所以,忠臣可用,只是不得帝王喜欢,小人不可用,拿来做帝王的消遣,小心着些,下场反而比忠臣好。 这般想着,三皇子不免思考到了自己身上,待他登位,他的身边怕是也少不了几个小人,奸臣。 一整个朝堂全是忠臣是不大现实的,毕竟水至清则无鱼,总得添几个奸佞,与之抗衡。 这样,帝王处在其中,才能随时随地的平衡局势,把握风向,免得被臣子裹挟,皇权旁落。 刹那间,三皇子对帝王之术更有了几分领悟,待李小寂的观感也好了些,到底他的存在是有一定的必要性的。 李小寂被撵出皇宫后,便直接回了家,对他来说,这不过是一次寻常的往来,却不知在管家等人的眼中,他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因此,管家等人眼含热泪的关紧大门给李小寂来了个全套服务,跨火盆,撒柚子水,换上绣着“福”字的衣服等等。 之所以关着门,是不能太高调,叫人知道了,还以为进宫是多么晦气的事呢!再传到陛下耳边,是不打算活了么? 李小寂见全府上下都是一副情绪激动需要宣泄的样儿,自然给足了情绪价值,一副“大人我好不容易渡过难关”的架势,十分配合众人的动作。 让干什么干什么,使得众人的情感需求得到了满足,一派的和谐。 但当众人看到李小寂手腕上的伤时,又都沉默了下来,李小寂瞧着气氛不对,便道:“付出小代价,换得顺风顺水,值得!” 管家立刻接话道:“大人说得对,小劫化大灾,从今往后,咱们大人就一帆风顺,无病无灾啦!” 气氛再次活络起来,这边是劫后余生,欢欢喜喜的画面,那边却是不可思议,晦晦气气的画风,只因一众看戏者没想到李小寂居然能活着回来。 南衣这次闹出的事堪称捅破了天,与之相关的李小寂按道理不死也得脱层皮,怎么就完好无损的回来了? 第四百六十七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二十二) 且据知情人士称,送李小寂回府的宫人等的态度十分恭敬,比之前更甚,明摆着是嗅到了某些气息,不敢造次。 因孟国皇帝大梦初醒,三皇子等人为着以防万一,便没有将消息传出去,以致于众人并不晓得李小寂安全过关的内情。 自然为此猜测纷纷,一些人认为如今主理大局的是三皇子和丞相等重臣,想借机捏死一个佞幸,并不算难事。 却为何这般轻易的放过了李小寂?嘶,三皇子不是一向看不惯李小寂的吗,便是看在陛下的面上不好要了对方的命,也该给对方吃点苦头才对。 何况丞相这次也摆出了阵仗,包围李府的重重兵马摆明了要李小寂好看,咋就雷声大雨点小了? 答案很快便来了,孟国皇帝已然苏醒,经太医院上下仔细诊脉,确认身体并无大碍,只需休养一段时间,便可以重新执掌朝政了。 这让孟国上下顿时松了口气,也叫反应快的人嗅出了真相的气息。 李小寂前脚进宫,后脚帝王便醒了过来,要说二者之间没有关联,真是猪都不信。 难怪李小寂可以安然无恙,原来是不知施展了什么手段救驾有功,看在这个的份上,三皇子和丞相等人再如何都得给他三分颜面。 呵,这下可得意死他了,不但可以从南衣闹出的动静中全身而退,说不得还能更上一层楼,获得更高的赏赐。 众人猜对了,李小寂回家第三天,圣旨便到了,孟国皇帝十分大方的封他为世袭罔替的“安乐侯”,封地,俸禄等等却全都比照亲王份例。 李小寂这是顶着侯爵的名分,享受王爷的待遇,算起来,他是这代帝王封的第一个侯爵,分量不可谓不重。 着实叫人震惊了一把,缓过劲来后,心思各异,嫉妒者有,忧虑者有,就是没有祝福他的。 有的人私底下甚至连神佛都拜上了,渴望着李小寂有朝一日倒大霉。 无视外界喧嚣,捧着圣旨的李小寂笑开了花,竟是丝毫不掩饰自己的志得意满,做足了小人得志的姿态。 自有好事者将李小寂这副丑人多作怪的嘴脸说给了孟国皇帝听,话里话外都在贬损他,恨不得帝王听进心里,夺了李小寂刚到手的爵位。 但孟国皇帝听完却是笑了,略显宠溺的道:“这个猴崽子惯是个喜怒形于色的,才多大点赏赐,瞧他乐得那个样儿。” “……”见状,试图搬弄是非的人诧异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立刻意识到自己办了件蠢事,只得低头降低存在感。 毕竟听帝王的意思,竟像是觉得这般厚赏仍然有些委屈了李小寂似的,下一步,怕不是真要将李小寂封为王? 若如此,那李小寂便是他们眼下动不得,碰不得,只能交好的人了。 想是这么想,可心底却控制不住的在为李小寂受到的恩宠感到不平,凭什么这个小人就可以平步青云,简在帝心,将他们死死地踩在脚下? 不就是献血助帝王醒来吗?呵,他们当时是不知情,但凡也在现场,定是争相献血,哪里轮得到李小寂来讨这个功劳? 不管一众朝臣如何想,经此一事,孟国皇帝对李小寂的信重都多了几分,但这依然改变不了他事成之后杀了对方的决定。 只是可以给对方死后的尊荣,追封为王,以王爷之礼下葬,让李小寂走得风风光光的,如此,也算对得起对方的付出了。 三皇子不知父皇心中所想,只一心沉浸在父皇平安无事的喜悦中,连带着情绪也好了很多,难得的见人就笑。 尊崇三皇子,心系国本的人见此,只会跟着高兴,帝王和准储君之间关系和睦,乃是社稷之福。 心思阴暗,试图沾惹皇权的人则觉得三皇子惺惺作态,伪装成性。 待孟国皇帝重回朝堂,三皇子松了口气,想起大公主,便给对方写了信,邀请对方回到皇城,参与庆祝帝王苏醒的宴席。 而大公主此刻正在“无望”附近徘徊,为着谨慎起见,未曾行动。 收到三皇子的信,大公主明白她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便命洛锦等人继续监视此处动静,自己则带着一路人手去了皇城。 在孟国因帝王的昏迷而陷入混乱的时候,大公主等人抓住时机行动,来了个行踪不定,目的地不明,仿佛只是在随意的逛逛。 叫负责监视的人十分头疼,但能跟上行程的时候,又未觉异样,便也没太在意。 只如实的把大公主的行进路线上报,看上头如何指示,他们听令便是。 这会儿,孟国的秩序彻底恢复正常,大公主不能再轻易的在孟国境内游走,便选择以自身为饵,吸引绝大部分的注意力,便利洛锦等人行动。 大公主即将奔赴皇城的时候,刚成为安乐侯的李小寂接连设宴庆祝,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多春风满面似的。 敌对他的人只冷眼旁观着,等着李小寂从高处重重摔落的那一天,到了那一天,他们一定要敲锣打鼓,可劲的热闹。 但令人意外的是,三皇子竟然也去了李小寂的宴席,送上了一份厚礼,待对方的态度十分亲热,仿佛关系一直很好似的。 这突如其来的转变叫一些人摸不清头脑了,难不成李小寂以血为引这件事竟一下子便俘获了孟国现任及未来皇帝的心? 南衣听得消息,不由得松了口气,李小寂的做法果然是正确的,他赢得了孟国皇帝和三皇子的信重,地位拔高,自然就能救她出去了。 系统瞧着南衣想当然的样子,不想说话,呵,还指望李小寂呢?人家这可是利用她爬上了高位,稳固了恩宠,哪里还会管她的死活? 果然不出系统所料,李小寂成为安乐侯后的一个月里都没有向孟国皇帝提起过南衣,而孟国皇帝也不曾想起过她。 南衣似乎就这么被人遗忘在了偏殿中,所有人都在为孟国皇帝的康复感到开心,更为李小寂的崛起感到不安,愣是将罪魁祸首抛在了脑后。 一天两天三天……南衣等得不耐烦了,李小寂到底在搞什么,为什么还不将她救出去? 系统适时的将李小寂这段时间做的事告诉给了她听,人家现在成了侯爷,皇城新贵,忙着笼络人脉都来不及,哪有空搭理她? 南衣不信,就算信了,也觉得李小寂这是在为救出她而做出的努力,肯定要先把关系打通,才好给孟国皇帝施压。 是以,南衣稳住了心神,劝说自己耐心等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她为数不多的耐性很快便耗光了。 也不能再骗自己,李小寂若是有心,早就接她出去了,何至于一拖再拖?别说什么大局,苦衷,她实在是听够了这些所谓的借口。 想起这段时间以来自己受的委屈,南衣总算是认清了一部分现实,求人不如求己,系统都回来了,她还怕个什么? 第四百六十八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二十三) 她本就是独一无二的天命真女,来到这个世界,便是为了一统天下,成就千秋霸业。 无需卑微,无需谄媚,任何人敢让她有一丝不痛快,她便百倍千倍的奉还回去,人生苦短,不求问心无愧,但求此心不屈! 一朝想通,新仇旧恨便瞬间涌上心头,从在宣子庆那里受到的挫折,再到旻国皇帝那里受的憋屈,后到孟国皇帝的骤然翻脸等等。 南衣想了很多,也回忆了很多,但在记起和李小寂初见的场景时,却犹豫了一瞬,他或许真是身不由己呢? 摇了摇头,南衣决定不再为这些男人找借口,反正等她成了女帝,无论是谁都好,都只剩下了讨好她,为她争宠的这条路。 她高兴便给他们点好脸色,她不高兴便叫他们跪在地上,总而言之,她不要再陷入被动,必须时刻掌握主动! 见南衣终于醒悟了,系统不禁松了口气,提议道:“想给他们一点教训很简单,只要你舍得,肯听我的劝。” 南衣回过神,点了点头,她听劝了,毕竟这个时候只有系统和她的立场是一致的,且他们的利益关系最为稳固。 一人一统达成共识后,在某个夜晚,南衣借着系统的手悄无声息的大批量的将武器图纸泄露了出去,活像超市大甩卖一般。 但在系统的把控下,散落至天下各个角落的武器图纸都是些不甚重要的玩意儿,算得上是旻国和孟国玩剩下的次品。 可仅是这样,也足够引起它和南衣想要的混乱了,谁让这个小世界还处在冷兵器发展阶段呢? 但一人一统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行动的时候,大奸臣系统一直在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却选择了袖手旁观。 这自然是李小寂授意的,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算计的也差不多了,只需按部就班的往下走便是。 天下诸国果然因这些从天而降的图纸感到震惊,一些小国顾不得辩证真伪,便急匆匆的研究了起来,生怕错漏了时机。 而孟国皇帝晓得此事后,第一反应自然是怀疑到了南衣头上,第二反应却是疑惑她是如何在重重包围下做到这一点的? 李小寂趁机挑唆南衣和孟国皇帝的关系,事实摆在眼前,不需要他额外做些什么便能让孟国皇帝相信南衣已无法掌控。 “陛下,夜长梦多,她既已决定与您撕破脸,咱们也不必再对她客气了。”李小寂说着,半弓着身体,一副请孟国皇帝早做决断的架势。 “……”孟国皇帝皱了皱眉,到底点了头,命信任的心腹带着名下最精锐的士兵去把南衣关到水牢里。 就这样,在南衣和系统试图利用引起的混乱重新占据主动权,逼得孟国皇帝妥协的时候,却是完全掉入了李小寂的陷阱。 不等他们做出进一步举动,一队武装到了牙齿的精兵便闯进了偏殿中,将南衣五花大绑的押走了。 被人像扛猪仔一样的扛在肩上时,南衣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反应过来后,顿时怒了。 “你们要干什么?好大的胆,竟然敢对我这般放肆!陛下呢,我要见陛下,待我见了陛下,定要尔等死无葬身之地!” 但无论南衣如何咆哮,押送她的人都没有一点儿回应,只步伐坚定的将她送到了专门关押重刑犯的水牢里。 被扔进完全密封的水牢时,南衣冷不丁呛了口水,好不容易站定,来不及说什么,牢门便被关上了,她也完全陷入了黑暗中。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孟国皇帝不应该为那些外泄的图纸而慌乱的前来找我,求我吗?敢这么跟我撕破脸,莫不是他有了什么依仗?” 慌张无助的南衣忍着身体的不适,极力忽视污水冰冷的触感,刺鼻的臭味,咆哮着冲系统喊道。 幸亏系统及时做了屏蔽处理,不然就让人听见了。 见南衣情绪几欲崩溃,系统只得耐着性子劝说她,称孟国皇帝这是狗急跳墙,未必真有依仗。 “行,不管他是什么打算,你现在要做的是赶紧想办法把我弄出去,我再也不要受这种委屈了!”南衣咬了咬牙,道。 系统也明白到了这步田地不该再藏着掖着了,便深吸了一口气,集中精神,凝聚力量。 不多时,一缕微光凭空出现,如烟花一般炸开,南衣和系统便从水牢离开,出现在了孟国皇城外的一座深山里。 一恢复自由,顾不得看身处的环境,南衣立马在系统的帮助下换了套装束,假扮村妇,试图往南方逃窜,但被系统劝住。 “你现在不管往哪个方向逃,都躲不过大批量的追兵,倒不如留在这个地方,待上一两个月,等风头过去再逃,更安全些。” 南衣左右看看,就这么躲在山里?什么都没有,难不成要她以天为被,以地为席,风餐露宿? 心里嫌弃,面上便也冒出了些,但莫名的,她没有再和系统对着来,而是乖乖的听话了。 另一头的孟国皇帝得知南衣凭空消失后,更为震惊,三皇子则是一副早有预料的样子,道:“果然是个妖女!”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南衣的下落,不能让她落入别国手中,反过来成为对付孟国的尖刀。 于是,孟国皇帝派出了大量的人手,只为了找到南衣的下落,不计生死,务必要将她带回孟国。 待缓过劲来,孟国皇帝想起了那足以逆转天地的新式炸药,不由得松口气,幸好在南衣出逃前孟国便已掌握了决胜的关键。 不然,定要处处受限,沦为众矢之的不说,还毫无抵抗的余地,只能任人宰割,四分五裂。 “任吉呢?”孟国皇帝想起了李小寂,便问三皇子,三皇子回了一句,说是李小寂也带人去追南衣了。 孟国皇帝不由得挑眉,李小寂对南衣也是够狠的,不过对方利用南衣来到自己身边,为的不就是向上爬嘛? 一旦南衣成为拦路石,李小寂也是可以毫不犹豫的弃掉,甚至斩草除根。 在一些人的眼里,李小寂会这般积极,自然是怕南衣的逃走阻碍了他的青云之路,毁掉他好不容易到手的荣华富贵。 却不知这一切皆在他的计划中,因此,在众人注意不到的地方,李小寂逐渐和他带去的人拉开了距离,很快便没了踪影。 深山里,南衣和系统找了个环境相对隐蔽一些的山洞暂住,本以为可以躲上一段时间,却不料洞外忽的响起动静。 第四百六十九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二十四) 一人一统立刻戒备起来,南衣下意识的躲在了系统身后,系统蹙眉,仔细一看,却什么都看不到。 刚要说许是风声,便惊讶的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能量波动,不待它做出反应,就看见一道人影如鬼魅一般的出现了。 洞穴黝黑,即便有篝火照明,却仍是昏昏黄黄,视线不清晰,但此人的出现,却像是一缕光温柔而有力的将整个山洞点亮了。 叫南衣觉得有点刺眼,定睛一看,是李小寂,但她却没有像之前那样扑过去,而是皱紧眉头,眼神警惕的握着匕首。 系统一动不动,诧异的打量着李小寂,这个人果然不简单,居然能那么快就找了过来,而他的身份也如它猜的那般不可测。 他和南衣一样,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且他的能量比它想象的厉害,看来,这次它想要脱身得付出相当惨烈的代价才行了。 而南衣也在猜测李小寂的身份,她和系统躲得这般隐蔽,他一介凡人却能如此轻易的找过来,出场的方式还这么奇特,无不是在说明他的诡异。 且这个时候,这个环境,她再如何蠢,也不会认为他的到来是为了解救她于水火中,或许,他们之间的一切全都是夹杂着算计的,并无真心。 南衣终于清醒了一次,但似乎有些晚了,瞧着她的表现,本就不打算装的李小寂龇牙一笑,道:“呵,不容易啊,你总算是学聪明了。” 话落,李小寂一个闪身到了南衣面前,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连人带魂的定住,再难逃脱。 这惊得南衣睁大了眼睛,即便她不如系统那般敏锐,但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也足够让她感受到李小寂身上蕴含着的强大力量了。 何况灵魂被缚的不适感也让她从心底生出了一丝害怕,那是对无法触及的层次的惶恐及畏惧。 “系……”南衣下意识的想向系统求助,却惊讶的发现系统现了形,被一个陌生人抓在手里。 这个陌生人自然是大奸臣系统了,在李小寂行动的时候,他也配合着第一时间抓住了系统。 “你,你……”南衣张大了嘴巴,不敢相信的看着突然出现的大奸臣系统,再看被对方抓在手里毫无抵抗之力的系统,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连系统也被困住了,那她今天还能逃掉吗? 为什么,为什么老天要这么待她?若她的存在只是起到一个无伤大雅的棋子作用,就不要给她绑定系统和穿越的机遇,干脆让她零落成泥,还痛快些。 既然给了她天命真女的待遇,那便不要使她处处受限,屡次受挫,遇到一个男人是混账,再遇到一个也是混账。 就连她以为的真爱也是深藏不露,一直都在算计她,利用她,撕破脸的时候甚至连点不舍的情绪都没有,就这么摊开一切,毫无解释。 所以,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究竟是什么,成为谁谁谁的陪衬,还是谁谁谁的垫脚石? 呵,现在主角的逼格都这么高了么,连垫脚石都得经过精挑细选,配个奇妙机缘,以显出主角的牛气? 越想越气的南衣试图咬死李小寂,却怎么都动不了,只得瞪着一双眼睛,恶狠狠地宣泄自己的不满。 相比南衣的不甘与愤怒,系统在被大奸臣系统控制住的那一刻便知完了,整个颓废下来。 这股熟悉的能量气息不会错的,抓住它的人是时空局的正牌系统,且是实力最强的那一批。 能与正牌系统合作的人,即便不是时空局的正牌任务者,也是编外人员。 嘶,李小寂居然是任务者,怪不得它一开始便觉得对方古怪,怪不得它和南衣会一步步的沦落到这般境地,原来,全是对方算计好了的。 想明白了后,系统原本还想反抗的心瞬间熄灭了,默不作声的任由大奸臣系统抓着,明知实力悬殊,又何必百般挣扎,自取其辱? 大奸臣系统瞧着系统的样儿,颇为好笑的挑了挑眉,还挺识趣,晓得老实配合能少吃点苦头。 南衣正好瞪得眼睛累了,便眨了眨,看向系统,见它一丝反抗的意图都没有,不免怒上心头,吼道:“你快想想办法啊!” “……”系统只能用沉默应对,还想什么办法?安静等着便是。 倒是有些庆幸时空局对付“俘虏”的手段相对温和些,再怎么样也能得个利索干净的结局,不至于像它原来所在的组织那般变态。 “小远哥,你先把这个垃圾送回局里研究,看能从中找出破坏者组织余孽的下落,还是寻到别的线索。” 李小寂没有废话,用意念冲大奸臣系统说了一句,接下来,便是“原身”和南衣之间的恩怨清算了。 大奸臣系统点了点头,揪住系统便消失了,未觉自己是嘴角上扬的,算李小寂乖巧,没有叫他“二蛋”,不然,他一定揍扁李小寂! 眼睁睁看着系统就这么像豆腐块似的被人轻松带走,南衣彻底的慌了,看向李小寂的眼神愤怒且惶恐。 “你究竟是谁?处心积虑来到我身边,为的又是什么?若你和我一样是穿越者,那看在身份相当的份上,你也该与我合作而非敌对才对。” 此时此刻,南衣的心里仍然抱着一丝侥幸,渴望着能用合作共赢利益更大这一点来说服李小寂。 “我是谁?南衣姐姐真是贵人多忘事,连我也不记得了。”看着南衣狼狈的样子,李小寂微微一笑,轻声道。 南衣愣了下,她认识李小寂的吗,不,不可能,如果是认识的人,她不可能到现在都没有察觉到。 “这会儿就剩下我们两个了,我也无需再在南衣姐姐面前伪装自己,合该放松一下!”说着,李小寂将脸上的伪装去掉,露出了原身的真面目。 几年时间过去,如今的李小寂比在旻国皇帝面前展露容颜时要显得更为成熟,也更有魅力了。 结合了他一部分容颜的原身的躯壳宛若一尊精心雕琢而成的玉石像,让人越品越欢喜,越品越难忘记。 尽管情形不对,氛围不合,但南衣还是无可避免的被晃了一下心神,整个人呆愣在原地。 只因她没想到“任吉”的真容竟是这般的令天地失色,美得好像仙人,明明该是虚幻的,却又能叫人真实的触碰到。 但当她稳住情绪,仔细看清了对方的样貌时,却如遭雷击般的僵住身体。 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南衣眨了眨眼,努力瞪大眼睛,但最终还是没能得到与预想的相反的结果,便试探性的开口,“小,小阿寂?” 闻言,李小寂瞬间笑了,道:“难为南衣姐姐还记得我,但这样也好,省得我还要额外动些手段来让你记起。” 第四百七十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二十五) 这一刻,李小寂看似温柔的笑脸成了南衣眼中最为恐怖的风景,叫她几欲窒息,像是被一双大手狠狠地掐住了脖子一般,无力挣脱。 想起在瑜国发生的一切,最无助时和“任吉”的相识,相许之后的点点滴滴,南衣的脸色惨白如纸,一股寒意从脚底快速的蔓延至全身。 仿若置身冰窖一般,怎么都寻不到一丝暖意,眼泪不自觉的落下,一颗颗的砸在地上,是她此生最为伤心的结晶。 只因她惊讶的发现真相大白时,心里对“任吉”的不舍与爱意竟大过了愤怒与绝望,到了这步田地,她居然还心存妄想? 那些个日日夜夜里,李小寂对她真的一点真心也没有么,真的一点点的爱恋与愧疚也没有么? 尽管她在李小寂自揭身份之前便明白自己一直处在阴谋算计中,不曾得到过真爱,也没有碰到过一颗真心,再遇到什么风浪也该处变不惊才是。 但“任吉”便是“李小寂”的真相,仍是叫她崩溃了,她无法相信到了最后自己竟然栽在了一个孩子身上。 更无法相信当初的那个孩子竟能一步步的做到这个份上,还出人意料的抓住了系统,断了她全部的后路。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阿寂又遇到了何种机缘,为何能将她压制得死死的,一丝喘息的余地都不剩? 李小寂用意念对大奸臣系统说的话,南衣没能听见,不知小阿寂已经换了个魂的事实,心中自是慌乱无助,百思不得其解。 系统也没能感应到,但它早已看透真相,虽害怕接下来要面对的一切,但心里却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是以,系统全程无话,安分的等着时空局的处置,还苦中作乐的想这也是件好事,起码它终于可以摆脱南衣这个女人了。 至于南衣接下来会面对什么,终了的结局又是什么,那就不是系统能操心的了,它也无需再为她费心力。 南衣无声的哭泣着,原来悲痛到了极点,人是发不出一点声音的,就连眼泪也不由自己控制,明知这个样子很丑,很狼狈,但就是停不下来。 她很想傲气的抬头,很想止住眼泪,如以前那般蔑视李小寂,即便落入下风,也不输了阵势,为自己挽回一点儿尊严。 奈何她的身体脱离了控制,恍惚间,她似乎能看到一具空虚的躯壳在尽情的宣泄着,一具扭曲的灵魂在怒火中燃烧。 对上南衣满是泪水的眼睛,心知崩溃的她渴望着得到解答的李小寂可没有为她解惑的意思,只笑着道:“这么多年了,我终于等到了今天!” “南衣姐姐应该也和我一样高兴吧?如同你怂恿孟国皇帝灭掉言国时的心情一般,我现在也颇有种‘小人得志’的快意呢!” 话落,李小寂不受控的笑了起来,越笑越嚣张,越笑越狰狞,仿若一只从地府深处爬出来的恶鬼一般尽情的对天地发泄着万万年来的不满。 而随着李小寂的笑声越来越大,南衣的眼泪也一点点的止住了,不得不说,这副模样的他成功的吓到了她,使她从崩溃边缘挣扎了出来。 一朝回神,切断了那丝不舍后,南衣心底的愤怒便冒了出来,恶狠狠地瞪着李小寂,声声泣血的控诉起来。 “这一切都是你算计的,从你来到我身边的那一刻起,你便算好了一切,只为将我逼到绝境?” “你借我的手把武器图纸泄露出去,引得天下大乱的目的是什么?我想不会只是为了让我沦为众矢之的,你一定还有别的阴谋。” “你想要什么?灭了孟国,报言国之仇,毁了天下,让每个人都似你那般国破家亡,还是试图一统天下,登顶至高之位?” 南衣说着,被背叛,被愚弄的心,如同岩浆一般滚烫,恨得她双目充血,怒火燃烧了惶恐,让她只想咬死李小寂。 但怒火也烧掉了她的不理智和不清醒,使得她能够清晰的从李小寂的举动中解读出更多的线索,甚至有了与之谈判的计划。 若李小寂的最终目标是夺取整个天下,那他就少不了她的帮助,便是他抓住了系统,没有她作为媒介,系统的能力也是发挥不出来的。 她可不认为像李小寂这样步步为营的人会愿意绑定系统,使自己有陷入被动的可能。 因此,南衣眼里重新有了光,脸上也透着一丝自信,像掌握主动权了般。 然而南衣越是如此表现,李小寂越是开心,笑容愈深,也愈发的扭曲,好似恶鬼披着一张美人皮一样,再怎么好看都令人毛骨悚然。 见此,南衣知机的闭紧嘴巴,以李小寂目前的状态,绝不是可以谈判的情况,她得耐心等待。 没给南衣发散思维的机会,捏了捏她的脸,李小寂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乖乖睡一觉吧,因为这将是你此生最后一次的好觉!” 南衣瞳孔微缩,刚想拼死反抗,便眼前一黑,身体一软的失去了意识,待她醒来,已在一个悬空的铁笼中。 笼子像是用玄铁打造的,四四方方,很宽,足可容纳十人,上方由一根粗壮的铁索吊着,铁索的另一头系着四股小一点的铁索。 而这四条小铁索分前后左右牢牢地嵌入四周的墙壁,给人稳固的感觉。 铁笼上方是类似井口的玩意儿,只能窥得一点天空的影子,笼下是深不可测的黑水,偶尔会有些奇形怪状的鱼儿冒头。 间或能听到野兽咆哮的声音,如虎啸,如狮吼,但仔细一听,却是这些怪鱼发出来的,令人不寒而栗。 见此,身体恢复自由的南衣并不敢乱动,生怕一个不小心便连人带笼的掉入水里,活活淹死,再被鱼群分食。 静静的等待了片刻,见暂时无事发生,南衣便试探性的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想找出李小寂藏身的地方。 他这么恨她,绝不可能就这么算了,一定躲在某处仔细的观赏着她的慌乱,以此得到满足。 但什么都没有,南衣眼睛都盯累了,也还是寻不到疑似李小寂的藏身地,便索性开口道:“李小寂,你到底要做什么?” “要杀便杀,把我关在这里算怎么回事?还是你舍不得杀我,与我周旋的日日夜夜里,你其实也爱上我了吧?” “既如此,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仍然爱着你,彼此相爱的话,什么难题都能解开,我愿意和你一起面对,你不必再畏畏缩缩了。” 南衣一脸得意的说着,试图激怒李小寂,却半点儿回应都听不到,叫她心底一慌,正想再说些什么,便听得头顶一阵异动,不由得抬头。 只见井口正逐渐被阴影笼罩,一块大石头如同天狗吃月亮一般慢慢的移动着,很快便能将口子堵上。 意识到了什么,南衣顿时慌了,急忙喊叫出声,“李小寂,你杀了我,快些杀了我!” 第四百七十一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二十六) 喊到最后,南衣直接破了音,单从声音便能听出她有多害怕了,完全没了一开始来到这个世界时的雄心壮志,意气盎然。 而将井口封起来却留下了通风孔的李小寂始终微笑着,半晌,掏掏耳朵,风太大,啥都听不见呐。 眼睁睁看着井口被封,自己彻底陷入黑暗的南衣一瞬间脸色惨白,身体不受控的发冷,李小寂这个畜生竟是要将她生生困死在这里? 人对黑暗总是本能的畏惧,尤其是处在这样一个上挨不着,下碰不到,环境潮湿,时不时还有怪鱼咆哮的地方。 若有一丝光明,心里还能得到几分安慰,偏偏连这儿也没有了,那便只剩下了恐慌。 黑漆漆的井里,人的某些感官会变得迟钝,相应的,某些感官又该死的变得灵敏,越是灵敏,越是无助。 不过一瞬,南衣便崩溃了,哭得涕泗横流的,直到哭得没力气了,才悻悻的闭了嘴,用袖子胡乱的擦干了脸。 半晌,握紧拳头,压低声音道:“李小寂,我南衣对天发誓,若有来生,定要将你剥皮拆骨,剖心挖肝,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当然,她的诅咒无人听见,说得再狠,语句再清晰也只是给自己听罢了。 顶着原身的躯壳,李小寂这么做也算是讨回了点国破家亡的利息,他不会轻易的杀了南衣,要让她在无尽的黑暗中尝尽绝望滋味,方能给她一个解脱。 因此,南衣的这些反应对李小寂来说不过是餐前点心,来日方长,他和她有的是时间慢慢耗。 不多时,大奸臣系统回到了李小寂的身边,不知回局里的时候遇到了什么好事,他的脸上满是笑容。 见状,李小寂轻挑眉梢,没有问南衣的那个系统如何了,反正有局里的专业人士解决,轮不到他操心。 “怎么,你捡着钱了?”李小寂蹭了蹭大奸臣系统的肩膀,期待道。 “……”大奸臣系统一脸无语,没好气的道:“哪里有钱捡?局里有钱的任务者一个比一个抠,半个积分都看得死死的。” “粗心大意,丢三落四的菜鸟又没多少钱,那积分落在地上,我捡了都觉得寒酸。” 李小寂点点头,是这么回事,又道:“那你开心什么,难不成是听到了什么好玩的八卦?” 说到这个,大奸臣系统可就来劲了,眨眨眼,凑到李小寂耳边,一只手做喇叭状,还未开口便能让人感受到他那幸灾乐祸的劲。 低声道:“我听晨晨说宁萧那小子又惹着局长了,局长这次动了真火,封了他的能力,将他扔到了惩罚世界。” “惩罚世界罢了,阿萧都成了那些地方的常客,也没什么稀奇的啊!”李小寂下意识的接话。 谁料大奸臣系统笑得更欢了,道:“那个惩罚世界是局里刚开辟出来的,还在试用期,目前只有女人,没有男人,所以,你懂的……” 闻言,李小寂睁大眼睛,不知想象到了什么画面,顿时笑出了声,“哈哈哈,阿萧这次可要疯很久了!” 大奸臣系统猛点头,没错,不管是成为那个世界唯一的男人,还是以女人的身份活着,都足够叫能力全无的宁萧崩溃了,局长真够狠的! 一人一统笑着擦了擦眼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个没憋住又笑了起来,好半天才控制住。 叫井里的南衣听见了,以为是李小寂在嘲笑她的狼狈,一怒之下怒了一下,毕竟现在的她什么都做不了。 待大奸臣系统了解了南衣的处境后,看了一眼这个专为她打造的深井,眉梢微挑,装作正义的样子,不赞同的看着李小寂。 “真够变态的,南衣好歹是个弱女子,这般吓唬她,有点过分吧?”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李小寂说着,白牙一露,笑得那叫个迷人。 “……”大奸臣系统晃了下神,及时移开视线,道:“咱们虽是反派,但行事也得敞亮些,大气些。” “要按我的原则,自然是吊起她的手,将她悬挂在悬崖边上听天由命,且看雷劈下来的时候准不准!” 话音未落,一人一统诡异的沉默了,半晌,憋着笑消失在了原地。 而在他们消失的时候,深井周边的环境也发生了变化,绿植大面积的生产,很快便将井口覆盖住,任谁也看不出个中玄机。 南衣就这样失去了踪迹,孟国皇帝的人几乎要把天地翻了一遍,却还是连她的影子也不见,叫人不禁诧异。 且不单是孟国皇帝在找她,图纸大批量泄露之后,除了早就知晓内情的旻国等几个国家恨不得立刻抓到这个罪魁祸首外,还有很多野心滋生的国家。 南衣的系统在泄露这些不重要的图纸时特意留下了线索,为的就是让整个天下寻到南衣的头上,好向孟国皇帝证明她的重要性。 他不乐意供着南衣,多得是国家愿意供着,而在诸国争抢南衣的时候,它便可以助南衣左右逢源,始终处在掌控地位。 虽说这和系统一开始的计划不同,但形势不由人,它也只能激进一把了。 这些野心日渐旺盛的国家抓住南衣的目的显然与旻国等国不同,如果可以,谁不想变强,谁不想扩宽版图,一统天下? 哪怕明知眼前摆着的是一杯掺了蜜糖的鸩酒,它们也愿意喝下,轰轰烈烈的拼一把,好过一辈子都碌碌无为。 何况它们并不晓得南衣是犹如毒物一般的存在,只认为有这般大才的人,不管是什么样的人,都值得它们争抢! 是以,不夸张的说,整个天下,各部各国都在搜寻南衣,为此无所不用其极,奈何就是半点线索都没有。 遍寻不获之下,一些人不禁把视线放在了与南衣关系匪浅的李小寂身上,他应该知道些什么。 但要把火烧到李小寂身上,那同样和南衣联系紧密的孟国皇帝和旻国皇帝是不是也得怀疑一把? 孟国皇帝也便罢了,旻国皇帝却是无人敢惹,谁让动他,便相当于是和整个西部为敌呢? 不少人便把目光放在了孟国皇帝身上,猜测对方是贼喊捉贼,装出到处找南衣的样子,实则囚禁了她。 以此瞒天过海,在众人不知情的时候,压榨南衣,研发出更多可怕的武器,在各国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点燃争霸的战火。 私下里猜,明面上也有舆论质疑,隐隐有逼迫孟国把人交出来的意思。 这让孟国皇帝十分无语,他倒是想这么做呢,偏偏南衣这个女人是真的消失不见了,好似人间蒸发了一般。 奇怪,她到底藏在了哪里,还有什么地方是他所疏漏的呢? 第四百七十二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二十七) 孟国皇帝陷入了深思,亦不可避免的怀疑起了李小寂,只是左思右想之下,实在是想不出李小寂偷藏南衣能给他带来多大的好处。 且李小寂先前以血为引救了自己,虽说太医日日把脉都没看出有什么不妥,但多疑的孟国皇帝仍是有所保留,不想轻易的和李小寂撕破脸。 万一身上真的被动了手脚,一朝摊开,便是能当场弄死李小寂,也难保自己不会有性命之忧。 而在孟国众人疑心李小寂的时候,做戏做全的他仍时不时的带人出去寻找南衣,急得满嘴燎泡的样子,实在是看不出作伪的痕迹。 渐渐的,一些人相信了李小寂对此的确是毫不知情,把心思放在了南衣的诡异上,究竟是怎样的人才能在重重包围中插翅而飞? 三皇子笃信南衣是妖女,吩咐手下一旦找到对方的踪迹,甚至是抓到对方,可当场击杀,如此祸害,绝不能再留! 寻找南衣的队伍中,多数是想活捉她的,少数像三皇子这般决定斩草除根,从源头上解决灭世之危。 一个南衣便引起了全天下的混乱,即便不是她以为的那样,但至少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实现了她“名震四方”的愿望。 只是如今被困在深井中的她是无从得知了,在黑暗中,备受怪鱼咆哮的折磨,神智已开始模糊。 系统落到了时空局的手里,也没好到哪里去,等待着它的下场无非两种,一种是死,一种是生不如死。 剧情在李小寂的引导下稳定的行进着,仍是到了原故事线里天下大乱,战火将燃的地步,但危害性却没有如原来的那般大。 天道似有所感,挣扎了两下,依然没能醒来,只得继续沉睡,盼望着睡醒时,一切已走上正轨。 趁着局势混乱,本已回到孟国皇城,预备参加庆祝孟国皇帝康复的宴席的燃国大公主瞅准时机向三皇子提出了告辞的请求。 言明如今多事之秋,乱象将起,身为燃国的公主,更是执掌兵权的元帅,她有责任回国,镇守国本。 如若有缘,再见时,她会邀请三皇子去燃国最美的草原上赛马,好叫他领略一下燃国的风土人情。 三皇子笑了笑,没有挽留,虽然清楚下次见面二人之间定是你死我活的局面,但他也只是把话藏在心底,一句都没说。 待得转身,三皇子却命令最信任的暗卫跟踪燃国大公主,必要时刻,可不惜代价的杀了对方。 和大公主一样,三皇子也清楚肩上的责任,任何可能威胁到孟国的人事物,他都不会含糊,更不会放过。 而燃国大公主在离开孟国皇城进入前往燃国的官道后不久便来了一出金蝉脱壳,变化容颜,换了一身男人装束,再次与洛锦等人会合。 负责盯着她的暗卫一时不慎,错失了她的行踪,却是不慌不忙,一路循着蛛丝马迹前进,相信很快便能摸清她的方向。 等大公主从洛锦等人口中得知“无望”并无异动时,不免有些诧异,原来孟国皇帝并没有伪装,南衣是真的不见了。 那个女人能逃到哪里去呢?天大地大,想找一个人确实如大海捞针一般,但集天下之力都无法找到一丝线索就奇怪得很了。 至于南衣是妖女的说法,大公主半信半疑,便是真的妖,也脱离不了天地的束缚,只要存在过,就一定能被人找到。 “南衣在哪儿,微臣怎么晓得?”同一时刻,坐在孟国皇帝面前为他泡茶的李小寂一脸无奈的道。 孟国皇帝试图从他的脸上寻到一丝破绽,却什么都没找到,正好李小寂将茶杯递过来,便顺手接了。 品着茶香,孟国皇帝吸了口气,不由得蹙眉道:“捅了那么大的篓子后,她却无影无踪了,形势恐对孟国不利……” “陛下,依微臣之见,形势恰恰对孟国有利。”李小寂却是一笑,抿下一口茶水后,轻松道。 “哦?”孟国皇帝捏着茶杯的手一顿,示意李小寂展开来说,他也想听听会是怎么个有利法。 如今世人的注意力皆在孟国身上,稍有不慎,便会群起而攻之,哪怕孟国并不惧怕,也免不了会手忙脚乱一阵子。 难不成要到处点燃炸药,以尸山血海为震慑,来压制住各国的反抗么? 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孟国皇帝不是很想走上这条路,既为帝王,别的可不贪图,却总想在史书上留下最好的一面,流芳百世。 李小寂给自己拿了一块茶点,吃下肚后,端起茶杯,道:“陛下,天下恰如这杯茶,冒出的缕缕白气,便是各国君主的野心。” “那些外泄的图纸使得每个君主都认为自己有了逐鹿天下的资格,为此而沸腾,为此而激动。” 话音落下,李小寂缓缓地将茶杯倒转,茶水顷刻间洒在地上,茶叶凌乱,看着十分狼狈。 “却不知孟国正是这茶杯,翻手之间便能将他们灭亡,而我们要做的便是趁此时机,不给各国半点喘息的余地,威震天下。” 孟国皇帝蹙眉,听明白了李小寂的意思,却有些犹豫,师出无名,虽说利器在手,他无需忌惮什么,却还是想讲究个名正言顺。 李小寂挑眉,表示争得天下之后,史书上如何记载,还不是孟国皇帝说了算,无须顾虑这些,以免耽搁了时间。 “……”孟国皇帝有些挣扎,之前想的是很充分,很果断了,但真到了这一步,又犹豫了起来,自己真的要做那灭世的罪魁祸首么? 不等孟国皇帝给出答案,李小寂又道:“但在行动前,微臣斗胆,还请陛下给臣一点时间,让臣制作出更多的武器图纸,作为此次战役的后盾。” 孟国皇帝思虑片刻,到底是允了李小寂的请求,正好他也需要时间仔细的思考一番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 待李小寂离开,孟国皇帝叫来了信任的大臣共同商议夺取天下至高之位的计划,而三皇子仍旧被排斥在外。 莫名的,孟国皇帝就是不想让三皇子接触这些,但是出于保护目的,还是害怕子壮夺权,那就要问他自己了。 一夜无话,孟国皇帝想了想,决定加快册封三皇子为太子的脚步,起码在大战开始前,给孟国定好储君,免得节外生枝。 在孟国皇帝和一众大臣的把控下,三皇子顺利的成为了孟国的太子,名分定下的那一刻,不知后宫有多少人绞烂了帕子,又有多少皇子恨红了眼。 喜事不单一桩,孟国迎来储君的那一刻,旻国也迎来了他们的皇后,舒贵妃到底还是坐上了这个位置,皇长子的身份终归正统。 没人知道旻国皇帝心里是怎么想的,只知事成定局,无法再去违抗。 第四百七十三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二十八) 再有那不甘心者也不会蠢到在这个时候跳出来做出头鸟,只会收敛情绪,藏好心思,与皇后交好,友善皇长子。 来日方长,今日得意,必定他日失意,今日消沉,终究他朝绽放,皇后无母家之势可托,朝中亦无可用之人,凤符拿在手里也不过是暂管罢了。 旻国皇帝如今正处壮年,意气风发,自有思量,待得年华老去,为着江山社稷,为着皇室的稳定,定会有别的安排。 人心多变,帝王的恩宠更是变幻莫测,可以一下子将你捧上天,也可以半道便将你狠狠地摔在地上。 懂隐忍,能忍气的人默默抄写道经,调节情绪,保养身体,只要活得够久,定能等来反击的那一天。 这是藏在水面下的危机,暂时不会暴露出来,目前来说,旻国皇室一派和谐,帝后情浓,皇长子地位稳固。 皇后又素来不争不抢,端的是贤良,在她的管理下,后宫未有乱子闹出,便是娇贵妃也很给她三分面子,在她面前规规矩矩的。 旻国局势稳定之际,孟国这边也是大好的向上势头,储君之位定下,胜利者又是众望所归,自然民心安定,朝野平和。 而在看似宁静的背后,闭门不出,淡出众人视野的李小寂靠着南衣留下的那些图纸改良制作出了一部分更为超前的武器图纸。 懂行的肉眼一看便能看出这些图纸化为现实后能产生多大的威力,但受大环境的限制,恐怕很难变为实物。 即使能够转化成切切实实的利器,也将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不能大批量生产,并运用到战场上。 但这也足够让孟国皇帝看到决胜的希望了,他倒是不急着将李小寂新搞出来的图纸化为实际,毕竟先前的新式炸药已足够满足他征伐天下的需求。 这些新的图纸或将成为他留给后世子孙的宝藏,有了这些,孟国定能在统一天下之后一代又一代的延续下去,绝不会昙花一现。 只要后继者足够聪明,有把控这些利器的能力,再有什么威胁都无需理会了,孟氏江山将千秋万代,永世不衰。 雄心壮志的孟国皇帝笑着笑着又想到了南衣,如果能寻到她的下落,探出她青春不变的秘密,或许……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的孟国皇帝猛地摇了摇头,想要阻止内心那可怕的想法,却无法自控,长生不老的诱惑实在太大。 如果他真的可以长长久久的活下去,便无需担心后继者出现能力不足的情况了,孟国始终在他的掌控下,又岂会有由盛转衰的那一天? 但这样一来,他和三皇子之间的关系也将发生难以预测的变化。 天家无父子,这是他从小便明白的道理,可放到自己身上,却仍是想有个例外,毕竟三皇子对他的意义不一样。 孟国皇帝纠结了一瞬,决定暂时不去思考这个问题,找得到还是找不到南衣尚且是未定之数,他又何必提前烦恼? 是以,孟国皇帝将全部心思放在了争霸天下这件事上,有了李小寂的推动,他的野心更为旺盛了,再回不到最初的隐忍状态。 选好时机,孟国皇帝亲自调兵遣将,直接摆出随时都能够开战的阵仗,向整个天下宣告它意图燃起战火的欲念。 孟国的举动在旻国等国的意料之内,因此,在它亮出姿态后,各国也纷纷行动起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做足了打长久战的准备。 乱象将起,民心不安,由瑜国派到孟国的几个细作收到上头的指令,决定深入虎穴,摸清孟国的军事布防,以防不测。 但不等他们行动,便被人拦住了脚步,竟是李小寂亲自带人将他们堵在了据点内,直接来了个一锅端。 被抓住的瑜国细作看着眼神冷漠的李小寂,不知内情的只有恨意和不甘,大概晓得他真实身份的则是怨怒交加。 “你这个叛徒!”嘴巴被堵的细作满腔的怒火只能咆哮在心底,用一双瞪红了的眼睛来控诉李小寂的不堪。 李小寂无视了这些人的反应,带人将他们关到大牢里限制自由后,便去向孟国皇帝邀功了。 孟国皇帝却没多大兴趣,想先放一放瑜国间者的事,试图率兵攻打旻国,都说柿子挑软的捏,但他偏要啃硬的。 啃下最硬的那一颗,将其嚼碎,吐在地上,狠狠地碾压之后,其他的也就不足为惧了。 如孟国皇帝设想的那样,他不介意大批量的使用炸药后会造成怎样的后果,但能不动一兵一卒便扩宽版图,他也乐得轻松。 省得战后重建疆土费时又费力,白白叫他把时间放在这上面,耽误了他其他的计划。 但李小寂却说旻国暂时不能动,毕竟谁也不知道南衣在旻国的时候泄露了多少底牌出去,稍有不慎,便是两败俱伤,白叫别人捡了便宜。 “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孟国皇帝蹙眉,他肯定不会让自己陷入鹬蚌相争的局面,便想听听看李小寂的提议。 只见李小寂胸有成竹的道:“微臣才疏学浅,不敢在陛下面前卖弄,不过是本能的觉得与其冲旻国下手,不如拿瑜国来立个威。” “且理由都是现成的,瑜国派刺客刺杀陛下,陛下为此受惊,旧患复发,怒而兵发瑜国讨个说法,这任谁都无法说陛下半个不是。” 孟国皇帝挑眉,眼睛一亮,权衡利弊一番,同意了李小寂的请求,决定带兵攻打瑜国。 私下里,李小寂悄悄以孟国皇帝的名义派出了刺客暗杀旻国皇帝,幸亏旻国皇帝警醒,自身武力也高,不然就要受伤了。 刺客虽当场咬舌自尽,但不需要证据,旻国皇帝便知这是孟国皇帝做的,意识到不能再拖,便给燃国大公主传了信。 然,大公主这边也遇到了麻烦,“无望”的驻兵发现了他们,且行动十分迅速,将他们团团包围住。 双方立刻陷入缠斗,大公主等人虽然逃走了,并没有暴露身份,但也打草惊蛇了,“无望”的守备力量强了不止一倍。 旻国皇帝为着掩护大公主等人,以自己遭到刺杀为由,公开向孟国皇帝发难,不料孟国皇帝却说自己也遇了刺客,刺客却是瑜国派来的。 不待旻国做出反应,孟国便向瑜国递交了战书,势要为本国皇帝被刺一事向瑜国讨个说法。 瑜国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被弄得有些懵,但也反应很快的作出了回应,直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孟国皇帝休想用这不曾发生过的事来转移旻国的视线,瑜国虽不喜战事,但若对方非要这般咄咄逼人,那也别怪瑜国还手了。 一时间,各国的注意力都被瑜国和孟国之间的紧张氛围吸引住了。 第四百七十四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二十九) 倒是分散了些对旻国皇帝遇刺一事的在意,谁让他在众人心里一直是坚不可摧的形象,区区宵小,伤不到他皮毛,也影响不了局势,何必在乎? 旻国皇帝无所谓这事到底是有心人栽赃嫁祸,还是孟国的确有恃无恐,只想抓住这个借口兵发孟国,先下手为强。 他可不管孟国和瑜国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形势已变,如今孟国才是旻国最大的敌人,更是天下最大的隐患。 必要时刻,旻国和瑜国也不是没有合作应敌的可能,到底两国的关系从未真正僵持过,总有几分面子情维系着。 是以,宣子庆收到了旻国皇帝写的亲笔信,明人不说暗话,对方去了那些客套的空话,点明了要和瑜国合作。 捏着信,宣子庆眉头微皱,看向坐在他身侧的穆令尔,低声道:“阿令,旻国的示好,瑜国可能接下?” 正在擦剑的穆令尔手一顿,仔细思量了一番,回道:“能!” 说着,穆令尔放下剑,从宣子庆手中接过信,“旻国和孟国于瑜国而言皆是虎狼,但宁可与一只尚存理智的虎为谋,也不要放过那疯了的狼。” “与虎相争,再如何都是看各自的本事,可若要错过了将狼打死的时机,便是后患无穷,遗祸百姓。” 宣子庆点了点头,没错,旻国虽霸道强势,但从来都是在战场上见真章,孟国则卑鄙得多,一旦开战,难保不会使尽手段来迫使瑜国退让。 想罢,宣子庆当下写信回给旻国皇帝,他也是个利落人,给了痛快话。 就这样,两国帝王以最快的速度达成了共识,旻国的军队也在同一时刻动了起来。 旻国兵力布防发生变化的时候,孟国皇帝正在宫里和一众心腹商议大事,他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到底是谁刺杀的旻国皇帝,差点让自己陷入被动。 但不管是谁,都改变不了旻国即将派兵攻打孟国的事实,孟国若想重新占据主动权,便得先一步的兵临瑜国边境。 省得给两国联合起来,左右夹击孟国的机会,横竖孟国有“神力”在手,不出一天便能将瑜国彻底击溃。 李小寂陪在帝王身侧,听着他和众人讨论各种细节,神色不变,也没有多嘴的意思,只担起端茶奉水的责任。 偶尔孟国皇帝问到他,他才会说上一两句,不肯逾越半分,低调的表现让一些看不爽他杵在这里的大臣舒心了些。 形势越来越紧张了,各国彼此戒备着,视线多放在旻国孟国和瑜国身上,想看战火会从哪里开始燃起。 但在某个清晨,南方传来了异动,出乎众人意料的是,第一把火居然是在以为会仗着天然屏障不参与此次纷争的南部烧起的。 曦国的敌对国趁着众人的注意力放在北部和西部的时候,夜袭曦国边境的一座虽小但战略意义极为重要的城池,正式吹响了战争的号角。 世人不禁把目光投放在南部身上,这些总是龟缩不出的国家也终于要来掺一脚了吗? 而曦国的战火一燃明显打乱了一些大国的脚步,却无形中给了孟国更多的时间来调整。 不待旻国等作出反应,南部的战火便彻底的烧了起来,一处燃起火光,一处不甘示弱,自然乱成了一锅粥。 战争的号角在南部的各个国家响起,连带着中部也受到了影响,没办法,哪里都有人因那些泄露的武器图纸而疯狂。 即便有稳得住心神的君主努力维持秩序,不愿过早的卷入战争中,也挡不住人的野心泛滥,那把椅子的诱惑太大,每个人都想夺取。 天下即将重新摆好棋局,乱中决胜负,谁赢到最后,谁便是天下之主,今朝卑微至尘埃,明日说不得便能龙袍加身,名垂千古。 如此环境,试问谁愿意毫无作为,眼睁睁看着他人崛起,自己原地踏步? 但令人奇怪的是,最有望夺得天下的旻国至今未动,旻国皇帝也只是继续向孟国皇帝发难,不痛不痒的,连战书都没有递交。 这和他平日的作风不符,让人不得不怀疑个中蹊跷,难不成是旻国藏了什么神兵利器,自信能在乱局中稳住脚跟,才会这般的冷静? 只有孟国皇帝明白对方不是不动,而是在等待时机,这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决定加快脚步,先派一部分兵力去牵制住瑜国的动作。 心里亦做好一次性对上旻国和瑜国的准备,实在不行,便让旻国和瑜国一起在烈火中消失,来个痛快! 而在孟国皇帝刚下完指令的时候,入宫求见的李小寂却提议他御驾亲征,振奋士气,给瑜国以痛击。 “……”孟国皇帝蹙眉,不悦的看着李小寂,他前脚才说自己被刺,旧患复发,后脚便精神抖擞的带兵出战,不是自打嘴巴么? 李小寂一笑,道:“这样才更能凸显出陛下有多愤怒于瑜国派人刺杀一事,又有多勇猛了,哪怕身子不适,照样能带兵打瑜国个落花流水。” 孟国皇帝眉目舒缓了些,李小寂见状,又下了一剂猛药,“陛下隐忍至今,尝尽憋屈滋味,心中的苦无人知晓。” “如今新仇旧恨即将得到清算,难道就不想亲眼看着昔日将孟国踩在脚下的各大国慌乱无助的样子么?” “人生最快意之事,莫过于在敌人的尸骨前跳舞庆祝了,微臣不才,愿在陛下得偿所愿之际,献舞一曲,为陛下助兴!” 想象到那个画面,孟国皇帝着实动心了,看了李小寂一眼,虽没有给出准话,但心里已经做好了御驾亲征的准备。 但这事被太子知晓后,却成功的叫对方失了态,不管不顾的闯到书房,严词劝诫孟国皇帝三思而行。 “父皇,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朝中有那么多可用的将帅之才,随便拎一个出来便能给瑜国重击,又何须父皇亲自上阵?” 服饰明显不同以往,细节之处更显尊贵的太子皱紧眉头,脸色难看,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没忘了礼数,微微弯着腰进言。 孟国皇帝看着越来越像自己的太子,本该感到欣慰的内心不知为什么竟有些不得劲,太子的成长意味着他的老去,年华不再的恐惧谁人能挡? 因此,明知太子是紧张他的安危,并无异心,但孟国皇帝还是借机训斥了对方一番,勒令其回东宫面壁反省。 但向来听话贴心的太子竟没有退下之意,反而坚持自己的请求,又道:“父皇,若您真的要用这样的方式来振奋军心,那不如派儿臣上阵!” “儿臣乃孟国太子,父皇的嫡子,由儿臣代替父皇带兵出征,亦能起到震慑敌国,鼓舞己方士气的作用。” “且这么一来,父皇可安心在宫里调养身体,主理大局,省得被些许硕鼠乱了国本,动摇社稷。” 话落,太子一脸坚毅的看着孟国皇帝,大有不答应便一直耗着的架势。 第四百七十五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三十) 太子眼神真挚,毫无作伪之色,一言一语皆出自肺腑,令孟国皇帝不禁有些动容,为方才那一瞬间的怀疑感到羞愧。 再一看太子眼里含着的泪光,孟国皇帝忍不住叹了口气,站起身,摸摸他的头,试图安抚他的情绪。 突如其来的亲密举动叫太子愣了下,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大了,便顺势半跪在地,如小时候那般任由父皇揉搓他的头发。 半晌,孟国皇帝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太子,父皇明白你这么激动不过是害怕我遇到危险,宁可自个儿顶上,也不要我直面杀机。” “但父皇等这一天真的等得太久了,久到一度以为此生再无望洗刷耻辱,只得如列祖列宗那般将希望寄托在后继者身上。” “岂料上天待我不薄,峰回路转,竟让我等来了孟国一朝翻身得以扬眉吐气的绝佳时机,如此,我又怎能不去亲眼见证?” 太子眨了眨眼,抬头,想要说些什么,却在对上孟国皇帝微红的眼眶时,自觉的闭了嘴。 将太子扶起,孟国皇帝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这次,且成全父皇,安心在宫里待着,替父皇守好后方,不要让任何人阻碍了父皇的脚步。” “上阵父子兵,我在前方为孟国拼杀出一个崭新的未来,你在后方作我最坚实的后盾,这是我给予你的最大信任,莫要辜负!” “父皇,儿臣实在是担心……”太子清楚这个时候合该顺着孟国皇帝的意,不要再去反驳他,或是试图左右他的决定。 但正如孟国皇帝说的那样,时机难得,孟国好不容易有了可以凌驾于诸国之上的可能,胜利在望,在这个节骨眼上,若他出了意外,岂不是前功尽弃? 太子自然有能力应对孟国皇帝遭遇不测后的各种危机,可这么一来,便给了他国撕咬孟国的机会,将大好的局面毁个干净。 因此,太子纠结了一瞬之后,仍是请求孟国皇帝坐镇宫中,由自己替父上阵,若天公垂怜,自是皆大欢喜,若上天不悯,他也死而无憾了。 看着一再坚持的太子,孟国皇帝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无奈,这个孩子怎么在这个时候犟起来了呢? 而夹杂在感动和无奈之间的却是怀疑,怀疑太子如此迫切的请求奔赴前线,莫不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收服军心,建立更高的威望? 孟国皇帝心知太子不可能会有这样的想法,他养大的孩子品质如何,他心里还是清楚的,但却无法控制住那一丝怀疑。 忆起过往,孟国皇帝忽然有些想笑,所以,他也没能幸免,还是和那些逐渐老去的帝王一样陷入了多疑的深渊中吗? 待得鬓角斑白,看着能力出众又备受臣子百姓信服的继承者,他也会生出嫉妒之心,恨不能亲手摧毁? 太子不知孟国皇帝内心的挣扎,想起一直以来藏在心底的疑问,孟国这次的高调举动,终是问出了口。 “父皇,儿臣斗胆,在大战将起前夕,请求父皇为儿臣解惑,这几年,您和任吉等人到底在做些什么?” “倘若父皇非要儿臣留在宫里主理朝政,儿臣自不会推脱,可儿臣想弄清楚孟国如今的形势,以免在打理政务时忽的瞎了聋了,耽误大局。” 话落,太子满脸渴望的看着孟国皇帝,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该让他知道的总该说与他听了吧? 孟国皇帝却皱起了眉头,看着太子的眼睛,心底的怀疑越发的浓了,但不愿说出口,免得覆水难收,伤了父子之间的感情。 只得摆摆手,暗示对方若还想做个孝顺贴心的儿子便不要多问,只管做好自己委托给他的事便行。 见太子还要再问,孟国皇帝不免有些恼火,大声的呵斥太子退下,太子咬了咬牙,到底没说什么,转身离开了。 天家父子的一举一动从来都是众人所在意的,尤其是帝王与储君之间的一个微笑,一个争执。 是以,前脚太子从书房离开,后脚父子二人大吵一架的消息便传遍了前朝后宫,叫众人猜测纷纷。 仍然贼心不死的皇子们似乎看到了希望,不由得生出幸灾乐祸的情绪。 呵,当上太子又如何,万千宠爱又怎样,一日没能登基为帝,一日便如头上悬着把大刀一般危险。 看看,这才多长时间啊,太子便惹怒了父皇,再往下,怕是和其他太子一样走上遭到厌弃,遭到打压,进而被废的老路。 支持太子的朝臣不免忧虑,私下寻了他,劝他向皇帝服软,趁着父子感情仍在的时候,妥善修复了,免得留下隐患。 太子冷静下来后,也明白自己过于急切了些,哪怕是好意,却没有讲究方式方法,更忘了他和父皇之间还有个“君臣之分”。 但要他马上去求和,又怕父皇觉得他毫无坚持,心眼颇多,便想选个合适的时间,心平气和的与父皇说一说,解开矛盾。 是以,太子没有马上行动,而是老老实实的待在东宫里抄写道经,日日食素,作反省状。 孟国皇帝看着太子的表现,心下满意,为免前朝后宫再起波澜,便赏了太子,表明自己的态度。 这让众人摸不清方向了,或许帝王和储君只是拌了几句嘴,并未触碰到原则,不然,陛下为何转过脸就赐下珍品? 而在朝野民间猜测纷纷的时候,孟国行动了,兵发瑜国,虽说早有所料,但到了这一刻,仍叫世人震惊了,孟国居然真的舍近而求远? 难道说孟国晓得了一些世人无法得知的内情,不敢对旻国下手,便选择冲发展势头一片大好的瑜国下手? 那什么孟国皇帝遇刺事件,大部分人是不信的,瑜国皇室的行事作风一直以来大家都有目共睹,肯定是孟国自导自演,蓄意嫁祸。 但眼下真相已不重要,重要的是,继南部中部之后,西部和北部也将陷入乱战,平民百姓逃难都不知该往哪个方向逃。 收到前方消息的宣子庆皱紧了眉头,好在他早有准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孟国休想像对付言国那般占尽优势。 何况瑜国这些年私下也没停过研究,便是孟国真有什么利器,亦丝毫不惧,硬碰硬之下,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同一时刻,穆令尔换上铠甲,做好了带兵出战的打算,如此背景之下,倒是没人敢叽歪一国皇后亲上战场于理不合等屁话。 相反,穆令尔亲赴前线更能使人心安,毕竟她在军营里的地位相当于洪流中的基柱,无可动摇。 而昔日李小寂在新兵营里的同僚,例如颜敏琛、楚世泽等人早已今非昔比,每个拎出来都能独当一面。 他们已做好准备,只待上头一声令下,便能带名下的队伍奔赴前线。 第四百七十六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三十一) 透过投屏,看着颜敏琛等人眉目坚毅,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样儿,李小寂想起曾经朝夕相对的日子,眉眼微弯,似在微笑。 大奸臣系统盯着他的表情变化,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酸,臭小子,才和这些人并肩作战多久便情谊深厚难舍难分了? 那么情绪丰富,多愁善感的话,怎么不懂分一点给自己? 好歹自己和李小寂是从一开始便搭档到现在的,期间历经凶险,同生共死的次数数都懒得数了。 偏偏李小寂一点儿也不晓得珍惜,死活不肯再换个名字,叫自己顶着“二蛋”这个挫名在一众大系统面前抬不起头来,想想都恨! 李小寂回过神,对上大奸臣系统龇牙咧嘴的表情,不免疑惑道:“二蛋,你咋了,脸抽筋?” “……”大奸臣系统眯眼,一口气堵在胸口,看了一眼投屏里瑜国上下众志成城的画面,忽的一笑,道:“你舍不得了?” “可惜呀,是你一手推动的剧情,真期待宣子庆等人晓得这一切都是他们信赖的小阿寂做下时的反应,应该会很精彩。” “没有什么舍不得的,你用不着幸灾乐祸,难不成到了今天你还会对我的良心抱着期望?”李小寂双手抱在脑后,好笑的道。 大奸臣系统挑眉,伸手用力地捏了一把李小寂的脸蛋,道:“要是真的半点都不在乎,干嘛皱着眉头?” 李小寂被捏疼了,却不恼,视线放在投屏里已是龙袍在身,眉眼间添了许多阅历的宣子庆身上,道:“只是在苦恼该如何揭露身份。” 说着,李小寂在脑子里仔细回顾了一遍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种种,想起还被困在牢中的瑜国细作,在几种方案中选择了比较直接的那一种。 而后,风雨欲来的瑜国开始流传起几个小道消息,却是说孟国皇帝身边的某个佞幸原是瑜国派去的细作。 其本该帮着瑜国窃取孟国的情报,确保瑜国无忧,不料人心难测,该佞幸耐不住孟国皇帝的封官加爵,各路赏赐,一朝反水,站在了孟国那边。 更狠心的出卖了己国人,只为讨孟国皇帝欢心,站稳自己的脚步。 此刻就有不少瑜国的顶尖细作被这该死的叛徒抓了,关在暗无天日的牢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最为可恨的是,这次孟国会选择率先向瑜国发难,以莫须有的罪名出兵,也是这个叛徒挑唆的。 本来孟国皇帝还没打算和瑜国交难,偏生叛徒做贼心虚,害怕母国不灭,自己的所作所为早晚有一日会遭到清算,便选择先下手为强。 其心何其狠毒,为着向上爬,竟是忘恩负义,抛弃祖根,丝毫不顾母国的死活,简直千刀万剐都不足以赎其罪。 这些消息不知从哪儿开始传的,但一传十十传百之下,已成势头,立刻引起了瑜国上下的愤怒。 不知情的人恨不得马上挖出叛徒的身份,将他吞吃入腹,少部分猜得到些许内情的人则认为这是孟国的攻心之战,不该相信。 若是信了,定会在本国埋下隐患,到时你怀疑我我疑心你,满大街都有可能是“叛徒”,这不利于瑜国的团结。 尤其是在大敌将至的前提下,自己人先打起来的话,岂不是白白便宜了虎狼一般的孟国? 而在瑜国为流言一事猜测纷纷的时候,又有一些小道消息窜出,却说孟国皇帝身边的小人不是来自瑜国的,而是来自旻国。 他本是旻国皇帝派到孟国皇帝身边的间者,叛变之后,为着混淆视线,便将祸水引到瑜国身上,实际上和瑜国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先前说他是瑜国叛徒的消息也是他自己散出去的,为的就是让瑜国自乱阵脚,转移旻国的注意力,好让自个儿落个轻松自在。 此人蛇蝎心肠,诡计多端,瑜国上下断不可为此小人乱了方寸,当相信本国人的品质,绝不会出现背叛行为。 至于旻国,该拿叛徒如何,便看旻国的手段和本事了,横竖是它的“家务事”,不是么? 孟国大军即将袭来,瑜国当全心全力对抗敌人,守卫疆土,而非浪费心力在别国事务上。 真真假假的流言不禁让人困惑了,到底哪个才是真相? 但瑜国人冷静下来后,是偏向于第二种说法的,叛徒出在别国身上,好过出在本国,毕竟这事说出去都丢人。 因此,瑜国的一些人很是卖了几分力气,务必要把旻国出了叛徒这事从言语上落实了,叫旻国甩也甩不掉。 形成既定事实的那一刻,纵是将来真相暴露,人们依然可以选择相信的去相信,不信的不信。 瑜国皇宫,帝王的书房内,宣子庆眉头微蹙,盯着手里的折子,一身铠甲的穆令尔坐在一侧,捏着手里的茶杯。 半晌,穆令尔放下茶杯,下意识的说出口,“会是阿寂么?” 却才说完便很快摇了头,自嘲一笑,怎么可能呢,这一定是孟国的阴谋诡计,她可不能上当。 将折子放在一边的宣子庆听得妻子的无心之言,并未面露不悦,也没有为她这一瞬的怀疑感到不满或是责怪。 到底时移世易,他如今是瑜国的帝王,肩上背负着瑜国子民的未来及稳固国本,守住江山社稷的责任,重重压力在身,所思所想自不能天真。 他是相信李小寂,但双方失去联系多年,谁也无法保证中间会否有什么差错,或是一个乌龙,或是信息落差,什么可能都有。 而这些稍有不慎便会影响他的判断,若他全凭直觉,全凭过往的情分去处事,定会影响理智,做出不利于瑜国的决定。 如果他还是当初那个在父皇的羽翼下相对轻松无忧的太子,肯定不会去理会这所谓的传言,只会相信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但他如今已是帝王,从坐上龙椅的那一刻起,他便不单是他了,许多事虽然无可奈何,却必须去适应,去接受。 所以,他接下来要做的是派人调查清楚,看流言的源头在哪,背后之人的真正目的又是什么。 且不管这事和李小寂到底有无瓜葛,瑜国和孟国的一场大战都不可避免了,为防万一,瑜国迫切的需要来自旻国的助力。 若能查清此事,让旻国欠自己一个人情,对瑜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战事将起,宣子庆要做的是最大限度的守卫瑜国版图,不让孟国有一丝丝可趁之机,还要狠狠地反击回去,叫孟国再不敢来犯。 同一时刻,孟国皇帝也听到了那些流传在瑜国和旻国的小道消息,不由得看向正在为他磨墨的李小寂。 “这是你干的?”孟国皇帝虽是疑问的语气,但眼神分明是肯定的。 第四百七十七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三十二) 气氛瞬间紧张起来,孟国皇帝眯着眼睛,盯着李小寂的脸,想从上面找出一丝丝诡异之处。 毫无疑问的,此时哪怕李小寂仅是皱个眉,孟国皇帝都能当场翻脸,将这个他一直宠着的佞臣送入大牢。 谁料李小寂面色平静,动作不停,只轻轻抬眼,笑着道:“不管是臣干的还是谁干的,都乱了瑜国和旻国的人心,不是吗?” “陛下,臣是小人,比不得那些端方持重的君子,也比不得那些胸有沟壑的能人异士,小人唯一胜过那些人的就是不要脸。” “只要能够为陛下分忧,只要能助孟国赢得天下,保住臣的荣华富贵,臣不在乎将来会被史书如何记载,又如何被世人唾骂。” 说着,李小寂停下磨墨的动作,理了理袖子,给孟国皇帝倒了一杯茶。 “陛下身边多得是忠臣良将,更多得是有大本事的人,臣无能,只得走些歪门邪道来讨陛下欢心了。” “但看目前的形势,它起作用了,不是么?” 瞧着李小寂大言不惭的样子,孟国皇帝有些好笑,人人都爱惜名声,哪怕是伴在帝王身边的佞幸也偶尔会构造一些虚假的氛围来满足虚荣心。 偏生李小寂无耻到了极点,不惜自污,使出这种阴险手段,丝毫不怕将来真相暴露会被人戳断脊梁骨。 摇摇头,孟国皇帝没再说什么,继续练字,瞧着他的表现,李小寂明白这一关自己算是过了,便接着磨墨。 练完字,孟国皇帝满意的看着自己的字作,自觉是写的最好的一次,转脸便赐给了还窝在东宫反省的太子。 太子收到后,立刻挂在书房最显眼的地方,务必保证每个可以进入这里的人都能第一时间看到,用行动表明自己对父皇的赏赐的喜欢。 父子间的互动再度引来了前朝后宫的窥探,皇子们十分无语,父皇怎么就不厌弃太子到底呢,这般反反复复,实在磨人。 孟国皇室暗潮涌动之际,旻国皇室相对要平静些,同样听到那些小道消息的旻国皇帝却是一笑,并未放在心上。 因为他早已备下后手,若那个叛徒真是“任吉”,自会有人送对方去该去的地方,他可不止洛锦一人可用。 若这些消息是孟国为了乱瑜国和旻国民心胡编乱造而成,也无妨,毕竟大公主等人还在孟国伺机而动。 必要时刻,燃国亦会发兵,助大公主拿下“无望”,拿下这个疑似孟国新式军备力量的据点。 倒是不担心燃国会为据点里的武器心动,进而生出别的心思,谁让燃国的兵权牢牢的掌握在大公主手中,军队只认她一人,令行禁止呢? 喝下一口茶,旻国皇帝想了想,召了几位信任的武将进宫,大战将至,旻国的军事布防当更谨慎些。 南部已是一片混乱,中部受到波及,无法置身事外,北部和西部战火将燃,全天下都处在惶恐不安的状态中。 但再慌都慌不过原剧情里的罪魁祸首——南衣,她被困在深井中这么长时间,早已疯魔,分不清今夕是何夕。 偏偏她曾被系统加持过的身体哪怕不吃不喝也能挺很久,就这么不死不活的苦苦忍受着。 不是没想过自杀,但总是在临门一脚的时候放弃,只因她不甘心,不甘心就这么死掉,就这么放弃报仇的希望。 只要她活着,努力地活着,早晚有一天能等来报仇的机会,若就此放弃,再无指望不说,还如了李小寂的意。 仇恨的力量是强大的,支撑着灵魂越发扭曲的南衣活下去的信念便是对李小寂的恨意。 而李小寂也很清楚这一点,这才放心的将人困在井里,丝毫不担心对方会自裁,草草的结束了性命。 某个清晨,躁动已久的孟国和瑜国迎来了属于它们之间的战争,主战场设在了瑜国边境最大的城池——金城。 孟国则在此时传出帝王御驾亲征的消息,顿时振奋了己方士气,瑜国却未受影响,因为他们的皇后亦将亲上前线,并不差什么。 但世人不知道的是,明面上会在宫中坐镇的宣子庆已秘密到达金城,他怎么可能让自己的妻子直面危险,而他只会躲在其身后呢? 虽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但特殊情况特殊对待,此战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为此,太上皇重回皇宫,替宣子庆和穆令尔把持后方,有他老人家坐镇,瑜国皇城便乱不起来。 孟国皇帝得知瑜国皇后会带兵上阵后,顿时笑出了声,直言宣子庆是懦夫,男子汉大丈夫,居然让自个儿的婆娘替他打仗? 围在孟国皇帝身边的大臣也笑了,纷纷鄙视宣子庆的行为,李小寂跟着笑了几声,心里却在吐槽小瞧女人的男人最后都会倒大霉。 他只管擦亮眼睛看这些人被穆令尔打脸时的反应了,应该会很精彩。 在众大臣散去后,李小寂给孟国皇帝倒了一杯茶,趁着对方心情好,顺嘴提了几个名字,说是这次开战可以把他们也派去。 孟国皇帝没怎么在意,允了李小寂的提议,反正他提到的人都是朝中的猛将,随便一个都可以独挑大梁。 却不知这是李小寂对好的名单,之所以力求这次大战有他们参与,是因为这些人都是当时主张灭掉言国的成员。 可以说,李小寂这是把该引来的人都引来了,没有错漏一个。 擒贼先擒王,士兵听令行事乃是天职,战场厮杀,生死各凭本事,若要计较起来,恐怕得把灭言国时的一应大小兵全都杀光咯才行。 但真正坏的从来都是那些发出命令的人,享受最大利益的也是这些人,所以,李小寂的目标十分明确,谁起的头,谁便该负责。 原以为孟国皇帝会为他提到的名字感到不妥,从中怀疑些什么,却不想对方早就忘记了灭掉言国时的一些细节。 想也没想的便按照李小寂的计划走,叫一切顺利得不可思议。 但也对,似孟国皇帝这样的人是不会为手下败将费心的,何况言国亡了那么久,名字早已消失在尘埃中。 其名下的疆土在孟国的统治下早已习惯了目前的生活状态,对底层百姓来说,活着最为重要,只要还有盼头,就会安稳的活下去。 虽说仍有不少人试图反抗,但多是小打小闹,未能成气候,是以,在孟国皇帝眼里这些不过是叶子上挣扎着蹦跶的小虫罢了。 入夜,李小寂预备躺下的时候,大奸臣系统冒了出来,道:“就快结束了,你现在的情绪还好吗?” “有什么不好?”李小寂一笑,安稳卷在被窝里,睡吧,一觉起来,便可以书写最后的结局了。 第四百七十八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三十三) 但才调整好一个舒服的姿势,李小寂便有些无奈的睁开了眼睛,真是一刻都不能消停。 大奸臣系统却是一笑,钻回了李小寂的识海,不打算插手,反正这个小兔崽子怎么都死不了。 李小寂顾不得控诉大奸臣系统这种没有搭档爱的表现,装作翻身的样子钻到了墙边,而在他动作的那一刻,寒光闪过,劈中了他原先躺着的地方。 旻国皇帝的“后手”来刺杀李小寂了,不愧是被对方信任的人,居然能够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的进到李小寂的寝室。 只是没想到如此有把握的一击竟然落空了,刺客有些意外,却并未受到影响,握紧刀柄冲着被子鼓起的包便再度劈了过去。 李小寂不能冒出与小人身份不符的行为,更不能暴露自己会武功的事实,便装作忽的受惊的样子,大叫一声,屁滚尿流的往床尾钻去。 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一刀,不待刺客反应过来,李小寂便如泥鳅一般丝滑的蹿了出去,连滚带爬的站起往门口跑去。 猛地打开门,李小寂刚要呼叫,便在听到身后的破空声时,“哎哟娘哎”了一声,扮作腿软状,向前扑了去,再次避开危险。 就地打了几个滚,李小寂灰头土脸的躲在院中的假山后,大声喊道:“来人啊,杀人啦,救命啊——” 寂静的黑夜被这如同杀猪般的惨叫惊醒,不少人家里亮起了烛火,纷纷冒头,发生什么事了? 因李小寂入睡时不喜欢有人在旁边伺候,相应的下人便都守在他居住的院落门外,平时也没什么事发生,谁料今夜就被人钻了空子。 等到府中巡逻的护卫听到声音赶来时,李小寂已被刺客再次缠上,吓得他惊慌失措的奔跑,一个不慎掉入了院中的池塘。 刺客毫不犹豫的跳下,追着李小寂便要一刀了断了他,但护卫们已经踢开那些被迷晕的守院小厮,闯了进来,见状,为首之人当下挥出暗器阻挠。 一击即中,刺客的手腕被暗器震了一下,方向歪了,李小寂又趁机沉入水中,便侥幸的脱离了危险。 院中被熄灭的烛火燃起,点亮了环境,刺客被晃了下眼,见势不妙,叹了口气,运转内力,飞出湖面,脚尖点地,跃上了房檐。 护卫们一分为二,一部分留下来保护李小寂,一部分追了上去,但很快便被刺客扔出的暗器阻拦了脚步。 一阵刺鼻的白烟遮挡了他们的视线,更呛得他们涕泗横流,无奈的错过了追踪的最佳时机。 等李小寂被人从池塘里捞出来的时候,已是半昏迷的状态,好不容易醒来,得知刺客逃了,瞬间气炸了肺,将一干人等骂了个头臭。 但再如何责骂也改变不了事实,李小寂又恰好骂累了,便下了几道命令,失职人员该罚的该罚,刺客该继续抓捕便继续抓捕。 折腾了一晚,沐浴更衣的李小寂吃了点粥便想睡个回笼觉,却接到了孟国皇帝的旨意,只得强打精神入宫。 昨晚的动静叫看不上李小寂的人看足了笑话,心底遗憾刺客怎么就失手了,多好的机会啊。 而对孟国皇帝来说,这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虽有关注,却并未在意,见李小寂生命无忧,只是精神欠佳,便放了他回家。 李小寂不免有些无语,这般折腾他,仅是为了亲自确认他的状态,孟国皇帝什么时候这么闲了? 吐槽归吐槽,一回到家,李小寂便做出惊吓过度的样子,赖在了床上,谁也别想再来打扰他睡觉。 秋风瑟瑟,落叶旋转,瑜国边境,金城外最大的平地,瑜国大军和孟国大军正两两相望,双方已经试探性的战了三回。 再次开战,便是动真格的时候了,为此,双方皆铆足了劲,势要为本国赢下这关键的一战。 而在关键一战开始前,孟国皇帝已带着相关随行人员到了己方阵营,他的到来无疑是给孟国士兵带来了无尽的信心,士气为之大振。 毕竟先前只是听闻陛下会御驾亲征,但没有亲眼见到,心里总是不安的,待象征着帝王的銮驾出现,待孟国皇帝阵前喊话,这不安便变成了踏实。 李小寂跟在孟国皇帝身边,看着孟国将士斗志盎然,野心勃勃的样子,微微一笑,眼里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旁人看了,只以为李小寂也和他们一样信心满满,笃定此战必胜。 却不知李小寂内心的真实想法,更不知他此刻的微笑是透着一种大仇即将得报的快意的。 孟国皇帝到达前线的当天,瑜国那边也传出消息,宣子庆亦御驾亲征,且早就到达金城了,皇城后方由太上皇把控。 这个消息让金城上下顿时热闹了起来,虽说他们不羡慕孟国那边有帝王上阵,毕竟他们这里也有皇后主理大局,并不输什么。 但很多时候,帝王的意义都是不同的,先前还在为孟国有他们没有的差别感到失落,现在却是一扫而空。 呸,不就是帝王上前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比起孟国皇帝的拖拖拉拉,他们瑜国的皇帝可是从一开始就在了呢! 双方士气皆高涨的时候,李小寂悄咪咪的用左手写了一封信,想办法传到了金城内。 不多时,一则消息在金城快速的流传开来,却是说有确实证据证明这次的事是由瑜国派去孟国的细作挑起来的。 且这个细作身份不一般,和世人想的无名之辈不同,他可是出身皇族,身份尊贵。 旁人听着或许还云里雾里,但宣子庆和穆令尔听到的时候却是震惊非常。 先前虽有猜测“任吉”便是李小寂,毕竟待在南衣身边的男人有名有姓的也就那几个。 但在种种线索指向性已非常明确的情况下,两人仍有种想要逃避的心态,不愿相信李小寂真的会这么做。 谁让他们实在是想不出李小寂助孟国一力的动机呢? 被害得国破家亡的人转头便帮着仇人灭他国,灭的还是自己从小长大的第二母国,简直如梦话一般可笑。 缓过劲来后,宣子庆和穆令尔决定持保留意见,认为这大概是孟国的又一场阴谋,便果断压下了流言,一心应敌。 同一时刻,旻国皇帝也收到了确认“任吉”已经叛变的消息,虽有愤怒,却在可控范围内,毕竟他从来没有真的信任过“任吉”。 更无所谓“任吉”的真实身份是什么,一个叛变的棋子,管对方有什么隐情,有什么来历,直接杀了便是。 只可惜先前的刺客失手了,再想动手,可能要在战场上做些文章。 第四百七十九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三十四) 若旻国皇帝还如从前那般渴望着追求更强的力量,统一四方,甚至窥视天外有天的奥秘,自然会为“任吉”的反水而动怒。 哪怕仅是一颗棋子,但在自己用得顺手,且对方确实能给自己的计划带来好处的前提下,也不是说弃便能弃的。 幸而旻国皇帝足够果决,确定为天下万民放弃心中野望的那一刻,便彻底的抛弃了原定的目标,没有继续沉沦在野心的深渊中。 是以,“任吉”此人的所作所为哪怕再过分,都无法引得旻国皇帝动真怒,除非对方危及到了整个天下的安定。 但无论是生气还是无所谓的态度,旻国皇帝都定了“任吉”的结局,那就是要对方死,斩草除根最能令人安心。 只是有点奇怪“任吉”这么做的好处是什么,难道是想通过辅佐一个不算出众的君主夺取天下来证明自己的能力? 摇摇头,旻国皇帝懒得再去想,正好心腹大臣求见,便召对方进来,商议接下来的一些细节。 过不了多久,旻国的军队便会陆续到达金城,而旻国皇帝也将龙袍换铠甲,亲上前线。 虽说北部和西部的第一把火由孟国点燃,并目标明确的剑指瑜国,并未向他国递交战书,似乎仅是找瑜国算一算“刺杀”的账。 但这次大战大家心里都清楚不过是一个开始,一旦打起来谁都无法幸免,若抱着袖手旁观,龟缩一隅的想法,只能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无论是为大局着想,还是为己身的利益,都该积极做好应战准备,大国如此,小国亦如是。 小国没有大国独当一面的底气,只能尽早选好阵营,跟在认定的强国身后捡些好处,或是时刻瞄着风向,稍有不对便改变立场以保全自身。 因此,在孟国和瑜国关键一战一触即发的档口,各部各国都开始了站队。 除了一片混乱的南部,始终闭门不出的东部外,西部和北部中部等大部分国家全都卷入了其中。 百姓在雾气重重难以辨明方向的局势下,只能无助的发抖,求天垂怜。 而各国之间的氛围也十分微妙,但头脑清醒的人都明白此时此刻不是意气用事讲究什么狗屁原则的时候。 以后如何尚且不知,但至少现在他们愿意为着一致的利益站在一起,例如旻国和瑜国,孟国和北部的一些国家等等。 足以改变小世界格局的大战已是箭在弦上,人在其中,似乎连稍微用点力呼吸都会招来杀身之祸。 剧情发展到这里已如原故事线那般稳定的行进着,但不同的是挑起战火的人从南衣变成了“任吉”,只是“任吉”躲在了帝王身后,少有人知。 这会儿,窝在帐篷里喝茶的李小寂看着投屏里各国士兵目光坚定的样子,眉梢微挑,决定再添一把火。 便把在他识海里看带点颜色的漫画的大奸臣系统揪了出来,不等对方发飙,就笑着道:“二蛋,到你上场的时候了。” “……”兴致被扰的大奸臣系统眯了眯眼,道:“需要我做什么?” 李小寂笑得更欢了,二蛋平时再怎么跟自己闹,到了关键时刻总能放下那点心结全力配合,不愧是成熟的大系统。 想着,李小寂凑到大奸臣系统耳边如此这般的吩咐了一番,叫大奸臣系统嘴角抽了又抽,想说些什么却又懒得了。 一夜过后,各国忽的兴起一则说法,说肯直面危险的君主才是最合格的君主,只会躲在士兵身后的君主皆是贪生怕死之辈。 看看人家瑜国,孟国,再看看一贯强大的旻国,哪次关键性战役不是帝王亲自带兵杀敌的? 哎呀,都是做平民百姓的,人家怎么那么好命?本该高坐龙椅的天子愿为百姓放下一切顾虑,身先士卒,对比本国的,啧啧,真是一言难尽。 谁也不知道这些明显挑事的言论是从哪里传出的,总之,等各国君主反应过来的时候,天下舆论已经成势,好像谁不御驾亲征谁便是孬种一般。 迫于舆论压力,又或许是想趁着乱局证明自己,许多国家的帝王也做出了御驾亲征的决定,到了战场上各凭本事,呵,他们可不是懦夫。 且这么一来,最终胜利者无疑是收获最大的,因为对方是在与众多帝王的角逐中赢到最后的,登位后必是万民臣服的景象。 一想到那个画面,哪怕是小国的君主也动心了,逐鹿天下,谁不想争一争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毕竟争还有机会,不争便是彻底的没机会了。 “你把这个世界的帝王都引来,是想干什么?”按照李小寂的要求到处挑事的大奸臣系统看着投屏里的画面,蹙眉道。 李小寂吃着一块肉干,含混不清的回道:“当然是为大反派的下线制造出足够大的场面啊!” 大奸臣系统听明白了,有些无语的看着李小寂,默默的飘过去,抢过一块肉干吃了起来,嗯,味道不错。 一人一统吃得正欢的时候,前方战线上,一身铠甲的孟国皇帝志得意满的看着对面的瑜国大军,似乎已经能看到对方被他打得溃不成军的画面。 再看象征着旻国的旗帜,孟国皇帝不禁冷笑一声,道:“呵,本想暂时放过旻国,不料它偏要自断活路,那就不能怪我了。” “正好一次拿下西部和北部最硬的两颗石头,给西部和北部以震慑,让它们看清楚形势,晓得如今谁才是龙首!” 话落,孟国皇帝当即招来了负责此次战役的几位大将,众人在帝王的帐篷里商议起了各处需要注意的事项。 李小寂没有参与其中,已经到了这一步,不需要他时时刻刻的盯着了,孟国皇帝膨胀的野心就能推着对方不断地向前。 战场上的时间似乎总是过得特别快,一眨眼,便到了正式开战的时候,以瑜国旻国为首的阵营,以孟国为首的阵营两两相望,杀气十足。 孟国皇帝面带微笑的眺望金城上的风景,眼里的欲念已能凝成实质,多年心愿即将实现,叫他如何能不激动? 站在孟国皇帝身边的李小寂嘴角微翘,挂着同样得意的嘴脸,远远看着,就像是帝王身边的影子一般,让人遍体生寒。 先前在东宫反省的太子在孟国皇帝出发前,给对方拎了出来,受命把持前朝后宫,打点后方。 虽不认为此次出战会出现什么意外,但多做一手准备也是好的,何况孟国皇帝也想通过这件事试探一下太子。 再度大权在握,太子是会如从前那般守好本分,尽好责任,还是心思生异,另有谋算。 孟国皇帝明白,自己待太子的心回不到最初了,但只要太子能够一直安分守己,做个乖顺贴心的儿子,这皇位将来还是会传给他的。 太子可不知孟国皇帝在想什么,只一心一意的做好该做的事。 第四百八十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三十五) 尽管父子俩之前算是爆发了一场非常激烈的争吵,但对太子来说,那不过是件无伤大雅的小事罢了。 也许在父皇心里,他的忤逆犯上,和小孩子不懂事的性质差不多,不至于计较,更不至于上升到某些微妙的高度。 不然父皇也不会那般利落的再次把朝政大权交给他了,再怎么样,他都是父皇最为信任的继承人,能够使父皇无后顾之忧的坚实后盾。 虽说太子仍是不赞成孟国皇帝亲上前线的事,但眼见阻止无望,且各国君主都陆陆续续的参与了进来,便也只能尽好监国的本分。 在丞相等人的协助下,打理好政务,稳定民心,免得前方无碍,反倒是后方拖了后腿。 期间,前朝后宫不是没闹出一些令人心烦的动静,目的皆为夺权,但都被太子强势的压下去了,甚至施展了一些非常手段。 让众人见识到了太子的另一面,再不敢放肆,但也勾起了一些人的记忆,太子真是像极了年轻时的孟国皇帝。 太子不在乎旁人如何议论自己,若要爱惜羽毛,必得处处受限,而这不是一个合格的储君该有的行为,当常罚分明,懂得轻重才是。 前方压力重重,自己人却还想着在这个时候无事生非,谋私利,乱大局,简直愚蠢又恶毒,太子若是还跟他们客气,岂不是如泥人一般任人揉捏? 类似的场景在各国均有上演,但不是每个国家都能那么幸运的有个可独挑大梁的人稳定后方。 这瑜国有太上皇,旻国有帝师和丞相,孟国有太子坐镇,后方安定,无需前方忧心,自可放手一搏。 其他国家就复杂多了,这个想插一脚,那个想露个脸,前线尚未打起来,后线便乱成了一锅粥,搞得各国君主焦头烂额的,情绪一个赛一个的暴躁。 在这样的背景下,反倒是站好阵营的小国们恨不得快些打起来,以用外部矛盾转移内部矛盾,缓解一部分压力。 此刻,两方阵营对垒,小国们的情绪尤为激动,却没有想过要先一步的动手,而是期待着瑜国孟国等大国疯了一般的对战。 瑜国等大国又怎会察觉不出这些小国的小算盘?只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便由瑜国率先行动,响起了战鼓。 在这个世界,国与国之间发动战争一般要讲究三个规矩,一是有个名正言顺的借口,二是战前递交战书,双方协商好开战的地点,三是准时赴约。 但很多情况下,打起来是不需要什么规矩的,毕竟这种事通常都带着偶发性和随机性,谁有空一步步的慢慢来? 也就是国力相当的强国之间才会遵守这三个规矩,到底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国之间的对战最是消耗国力,总得三思而行。 像大国打小国,小国打小国的话,打就打了,根本没有章法,影响闹大了,过后再找补便是。 如同孟国灭掉言国那般,说亡一国便亡一国,冤魂因弱小连讨个公道的地方都没有,只能沦为云烟。 这会儿,孟国和瑜国倒是都按着规矩来办了,而瑜国已经行动,孟国这边只需帝王一声令下,便可以开始战争。 但孟国皇帝仅是让负责敲响战鼓的士兵顺着瑜国那边的节奏而动,没有下令进攻的意思,似乎打算再等一等,等待一个最好的时机。 李小寂看了孟国皇帝一眼,明白今日一战仍然是试探,不会动真格,便安静的待着,没有急着跳出来使坏。 战鼓响了又响,孟国皇帝终于下令,瑜国那边也紧接着调整了策略,这场大战终是开幕了。 每个士兵都站在自己的立场上为国拼杀,活下不代表本事强,只代表着明天又可以继续拼搏,死了也不代表失败,因为同袍还在,仍有胜利希望。 看着众人厮杀的场景,李小寂挑了挑眉,趁着无人在意,回到了帐篷,留下一个替身傀儡后,便闪现到了关着南衣的深井。 南衣已经疯了,哪怕重见天日,哪怕仇人就站在眼前,她也毫无反应,只呆呆的看着前方。 李小寂瞧着她那样,没做什么表情,只一把将人拎起,挑了个机会,将人扔到了两方阵营交战的中间地带。 “嘭——”突如其来的响动吓得正在纠缠的士兵们下意识的后退,定眼一看,发现是个蓬头垢面的女人后,不免疑惑,她从哪儿来的? “天上掉,掉下来的……”有看到的人结结巴巴的说了出来。 “……”周遭的人瞬间愣住,同时抬头看天,不是吧,天上掉下来的居然没摔死也没摔个四分五裂? 这一变故引起了众人的关注,南衣一动不动的坐在原地,像是一尊泥像,没有自己的思想一般。 但她的出现倒是凑巧了,叫本就不想消耗过多兵力的瑜国和孟国默契的喊了“停”。 双方士兵听令行事,默默的后退,留出了足够的距离,南衣依旧麻木的看着前方,无视了周围的变化。 待弄清这个意外闯入战场的女人身份后,双方阵营都骚动了起来,原因无他,南衣失踪前放出的武器图纸实在诱人。 先前遍寻不获本就让一些野心膨胀者懊恼,却不想南衣就这么出现了,虽说状态看着十分不好,但洗一洗养一养总能养好。 她能画出之前的图纸,就证明是有几分本事的,若能将她留在身边,本国可就再也不缺能够左右局势的神兵利器了。 心思一动,各国君主看向彼此的眼神便发生了变化,像极了一众狩猎者同时盯上某个皮薄馅大的猎物一般。 因此,这场战争的性质在一些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争夺南衣之战,哪怕旻国等大国也不例外。 不管争夺她的目的是为了利用还是为了摧毁,眼下,各国之间的联盟关系都岌岌可危了,毕竟胜利者只能有一个。 这种时候谁能先一步的掌握争霸天下的关键,谁便夺得了此战的主动权。 眼瞅着事态即将失控,宣子庆在和旻国皇帝通过气后,便决定暂且歇战,用和平谈判的方式来解决目前的纷争。 各国权衡利弊一番,也觉得谈判的方式更好,免得做无谓的兵力消耗,便坐下来商议谈判的时间地点。 在商议出个章程前,南衣暂时关押在两方阵营的中间线,由一个大铁笼子限制自由,一日三餐有专门的人负责。 许久不得进食进水,南衣在闻到饭菜香气的那一刻,眼珠子转了转,如同活了过来般,哪怕仅是青菜小粥她也吃得十分香甜。 见此,一些本就怀疑她是装疯卖傻的人不禁冷笑出声,倒要看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第四百八十一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三十六) 但装的人何止南衣一个? 各国君主明明都恨不得掐死所有人,好抢到那唯一的一把椅子,却还得碍着形势,碍着各种各样的无奈,装出一副可以商量的样儿。 啧啧,真是让人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孟国阵营,帝王的帐篷里,卸下铠甲,端着一杯茶的孟国皇帝听着手下的汇报,眯了眯眼,没说什么,挥手示意对方退下。 待帐内只剩下自己一人,孟国皇帝便抿了口茶,思考了起来。 南衣这段时间到底去了哪里,又经历了什么,怎么会把自己弄得这么狼狈?还是说这又是她的一个计谋,所谓屡试不爽的苦肉计? 她想要什么,是想趁着多数国家的帝王都在场的时候再度挥出一大批图纸引起纷争,还是心思狠毒的想将所有人一网打尽? 想到这里,孟国皇帝捏紧了茶杯,他或许该先一步的下手,直接杀了南衣,再趁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将他们弄死弄残。 有些时候,再厉害的阴谋阳谋都及不上菜刀一把,把问题的源头弄没了,自己可不就轻松肆意了? 至于南衣身上可能藏着的长生秘密,抓得住,自然是他的,抓不住,也不必执着,只管顾好眼前,奠定孟国统一各方的千秋基业。 就在孟国皇帝越想越觉得此举可行的时候,帐外响起了李小寂的求见声,似乎有要事相商。 被扰了思绪的孟国皇帝本不想见,但想了想,又唤了人进来,示意对方坐在他的对面。 “南衣的事,你怎么看?”但孟国皇帝没给李小寂喘息的时间,他才坐定,便立马开口问道,想看这人的第一反应。 谁让南衣失踪前和李小寂的关系最难以言说呢?别以为孟国皇帝不知道在南衣的心里,李小寂才是她的“真爱”。 虽说这所谓的真爱论让孟国皇帝想笑,但依着南衣的脾性,能够这般看待李小寂,那自然是待他不同的。 也许,有些自己不清楚的秘密,恰恰是李小寂深埋心中的杀手锏。 闻言,李小寂却是一笑,道:“臣愚钝,又心胸狭隘,不懂怎么看,只懂孟国的机会来了。” “什么机会?”孟国皇帝挑眉,来了几分兴趣,难不成李小寂和他想到一块儿去了? 的确如此,李小寂适时的给孟国皇帝添了茶后,便劝说对方积极参与谈判一事,好趁着一众帝王及他们的心腹都在,将全部人一并送入地下。 “……”这般大胆的言论让孟国皇帝愣住了,再看李小寂时,眼里生出几分忌惮。 真够狠的,虽说李小寂和他想的差不多,但他想的是毒杀或暗杀最强的几个皇帝,没必要闹出太大的动静。 动静过大,结局过于惨烈的话,便是自己可以左右史书的记载,也堵不住悠悠众口,难保不会给孟国留下隐患。 将来打着什么正义的旗号起义反抗孟国的统治,便是无法成事,终究惹人心烦,使人躁动。 李小寂却吃了熊心豹子胆的想用新式炸药轰个干净,叫一众帝王将相灰飞烟灭尸骨无存? 许是孟国皇帝的眼神分外明显,李小寂不由得摸摸鼻子,道:“陛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若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想干净利落的永绝后患便难了。” “您也不希望孟国夺得天下后,今天要解决瑜国旧部闹出的乱子,明天要处理旻国遗臣制造的祸端,后天又要收拾别的烂摊子吧?” “何况‘无望’已经被人盯上,从来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与其防着那些阴沟里的硕鼠忽的跳出来捣乱,不如直接抄了他们的家!” 说完,李小寂给自己倒了杯茶,抿下一口,眼里透着一丝狠意。 燃国大公主和洛锦等人在“无望”惹出的动静,孟国皇帝及身边人自是收到了消息,只是因着要与瑜国开战,暂时抽不出手去处理罢了。 横竖“无望”的守备力量足够,实在不行便又制造出一个神迹,灭杀了那些觊觎“无望”的宵小。 但孟国皇帝听李小寂这么一说,似乎他原先的打算还是保守了些,事儿要么不做,要么做绝,做一半留一半最是可笑。 于是,在蹙眉仔细思量了一番后,孟国皇帝点了点头,同意了李小寂的提议,向对方举起了茶杯,且以茶代酒庆祝一二。 只面上笑得越是和善,心中杀掉李小寂的计划便越是迫切。 孟国皇帝绝不会留这么一个够毒够辣又有真本事的人活在世上,孟国大业成的那一刻,便是李小寂的葬身日! 李小寂似乎并未察觉到孟国皇帝的杀意,兴致不减的邀请对方下棋,任谁看了都会以为这是对关系十分友好的君臣。 同一时刻,旻国皇帝正在向一个暗卫下达命令,却是要对方趁着夜深人静时杀掉南衣。 “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毒杀,火烧还是斩首,总之在明天天亮之前,朕要听到那个女人死透的消息。” 暗卫愣了下,却没有说什么,陛下的命令听从服从努力完成便是,哪有他质疑的份? 想杀南衣的不止旻国皇帝一个,还有宣子庆,他认为既然此次各国联盟关系即将土崩瓦解的根源在南衣身上,那除掉她一劳永逸便是。 何况南衣这个祸害早就该死了,她一死,那些所谓的武器图纸也便成了世人无法追逐的梦,时间一长,总会放下。 好过放任她活着,继续用图纸来迷惑世人,祸乱苍生,搅得天下万民不得安身,惶惶不可终日。 于是,宣子庆也派了信任的暗卫去刺杀南衣,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但有想杀南衣的,便有想要她活着的,比如说李小寂,一早便料到会有人来除掉南衣的他早早的布下埋伏,一有异动便立刻着人反击。 在李小寂的阻挠下,种种针对南衣的刺杀终告失败,而试图夺取南衣的各方势力也因此加大了对她的保护力度。 铁笼换成了更大的铁笼,负责照顾南衣的人从一等高手变成了顶尖高手,连带着她的日常待遇也好了许多。 南衣始终呆呆的,灵魂似乎跟外界彻底的失去了联系,瞧着她的表现,一些人不免心生忧虑,这样的人真的有值得抢夺的价值吗? 但不管值得还是不值得,各国的谈判都得继续,总得把人抢到手了,才好一探虚实,不是么? 于是,在各国“友好”的商议下,终于约定好了谈判的时间,地点便设在双方阵营的中间线,南衣被挪到了一边,仍旧关押着。 谈判以大国为主,小国作陪,小国不甘心也只能憋着,谁让实力不如人? 第四百八十二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三十七) 国以实力论高低,如此,国与国之间是不存在什么“怜贫惜弱”的可能的,他国越是软弱,越是容易受到欺负。 哪怕是依附在相对平和些的大国下的小国也免不了的忐忑,到底大国的心情就同天气一般变来变去没个定数。 长期处在这样的环境下,也不怪得一些小国在获得武器图纸后便放飞了自我,恨不得今天研发成功,明天送上战场,后天翻身做主。 因此,一众参与谈判者到达谈判地后,大国君主之间的氛围还算平静,基本能维持个笑脸,小国君主之间的气氛就十分微妙了,看谁都不爽的样儿。 然而他们只能彼此仇视,到了大国面前,该夹起尾巴装孙子仍得装孙子。 天气的变化和人脸的变化总是没有道理可言的,前一刻晴空万里,这一刻便乌云密布,让人难以捉摸。 但幸运的是,谈判的第一天,原本阴沉沉的天空忽的放晴,乌云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蓝天白云,阳光洒下来,有种温暖的感觉。 哪怕今日要做的事十分危险,稍有不慎便会引起多国乱战,但好的天气,好的环境,还是能在某些程度上安抚人的心情的。 一些人认为这是好兆头,是心想事成的征兆,一些人则暗戳戳的诅咒下一刻便倾盆暴雨,打乱大国君主的节奏。 暖暖的日光下,象征着帝王之色的金黄色帐顶在战场上分外的显眼,从上方看来,就像是一颗猫眼石嵌在了宽大的腰带中心,尊贵无比。 这临时搭建起来的谈判场所看似简单,细节处却尽显厉害,无论是帐顶,还是帐篷上绣着的纹路,都让人眼前一亮。 尽管仍会给人几分匆促之感,但起码在场的人无论是在外面观看,还是在里面感受,都品出了帝王的威仪。 唯有在这样的地方谈事,才符合君主的身份,能够让谈判者时刻记住自己的地位和立场,做不出闹市吵架的行为。 而一手安排这一切的瑜国自然得人高看几分,传闻北部人豪爽粗狂,稍欠细心,如今一看,却也是传言不实。 没见人家把谈判地整理得仔仔细细,不知道的还以为它本就存在了呢。 待有资格入席的君主坐下,茶水点心摆上,众人更满意了几分,宣子庆这次的确是有心了,看这架势也是真的想要和平解决南衣带来的纷争。 帐篷足够宽大,长长的桌子像是划分界限的河流,将两方阵营隔开,却又保持着恰好的距离方便交谈。 因参与谈判的都是各国的君主及他们的心腹,身份地位相当,似旻国皇帝这样的人物便没有想过靠着华丽的服饰来彰显地位。 拳头够硬,哪怕穿着粗布麻衣也依然无人敢小觑,拳头不够硬,穿着金丝绣成的华服照样底气不足。 许是大家想的差不多,今日出场的君主或将相都穿的很简单,多以铠甲为主,到底还是在战场上,谁晓得什么时候便一言不合打起来了呢? 比起繁琐累赘的华服,还是铠甲更便利些,随时都能抽刀开干。 众人坐定后,并未急着开始交流,而是品茶吃点心,等着沉不住气的人先开口打破僵局。 许是巧合,许是蓄意为之,孟国皇帝坐在了旻国皇帝的正对面,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微微一笑,抿下一口茶,北方的茶叶也挺有一番滋味的。 待拿下了瑜国等北部强国,自己若仍有兴致,便在北部居住一段时间,领略一下北部的风土人情。 再看神色淡淡的旻国皇帝,孟国皇帝心里忽的生出一丝快意,这么多年了,自己终于和对方平起平坐了。 不,不单如此,待他亮出最大的底牌,便彻底的翻了身,从仰视者变成了俯视者,看旻国皇帝垂死挣扎。 孟国皇帝挑衅的眼神,旻国皇帝又怎会看不出来?只是他懒得做这些无谓的争锋,一心等着燃国那边的消息。 在决定坐下来谈判前,旻国皇帝便收到了燃国那边的信件,说是已经兵发孟国,预备绕道后方助大公主拿下“无望”。 便是暂时打不起来,单单是兵临孟国边境也能给孟国皇帝带来不小的压力,如果“无望”存在的价值跟他设想的一样的话。 但旻国皇帝不知道的是,燃国大公主正往前线战场而来。 拿下“无望”这事儿自有信任的将帅去完成,不是什么事都非她不可的,多国谈判的档口,她这个燃国第一人又怎么能缺席? 毕竟这事关天下大势,不能亲自参与,总有遗憾。 何况她的出场也能迷惑孟国皇帝,为己方将士争取更多的时间,好增加拿下“无望”的胜算。 旻国皇帝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无视了孟国皇帝,叫对方心中一恼,恨不得拍桌而起,却又强行忍住了,还不到时候。 而旻国皇帝恰好回过神,对上孟国皇帝愤恨的眼神,颇有几分迷惑,他这是眼睛有毛病么? “……”旻国皇帝难得露出的无辜表情却险些叫孟国皇帝气炸了肺,这个混账,事成之后,自己一定要油炸了他! 二人气氛紧张之际,坐在旻国皇帝身边的宣子庆抿下一口茶,将面前的茶点往旻国皇帝面前推了推,示意对方尝一下。 这一举动冲散了那剑拔弩张的氛围,旻国皇帝一笑,给面子的捏起一块茶点,味道不错,但比起舒皇后做的要差多了。 孟国皇帝和旻国皇帝之间的眼神争锋,宣子庆自是看在了眼里,却不打算掺和,真正的较量尚未开始,又何必费这个力气? 但很快的,宣子庆也开始了他认为毫无意义的视线交流,只因一袭蓝袍的李小寂端着一盘晶莹剔透的点心出现在了孟国皇帝身边。 原本李小寂是要和孟国皇帝一起出席的,但他得先去做一些安排,便慢了一步,为了不惹人注意,就拿了点心来做遮掩。 “陛下,这是您最爱吃的‘粉苏落’,小厨房刚做好,臣便给您送来了。”李小寂将点心放到孟国皇帝面前,顺势跪坐在落后些的席位上。 孟国皇帝挑眉,明白李小寂这是安排好了,便捏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不如皇宫里的好,但也凑合。 而在李小寂出现的那一刻,宣子庆的视线便僵住了,不敢相信的看着对方,只因他认出了李小寂。 不会错的,哪怕时隔多年,哪怕李小寂容颜大变,但他还是能确信此刻陪在孟国皇帝身边面露谄媚的人就是他的小阿寂。 这是怎么回事?李小寂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对灭国仇人这般讨好? 是有什么计划么,还是说,还是说,人心真的可以变化成这样,连刻骨铭心的恨都能被遗忘了? 相比宣子庆的表现,李小寂却是一动不动,不是为孟国皇帝斟茶便是为他倒水,伺候的十分周到。 第四百八十三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三十八) 完完全全被李小寂无视了的宣子庆只觉呼吸困难,手不自觉的握紧茶杯,明知不该情绪外露叫人看出破绽,却还是控制不住。 他想,若李小寂另有安排,自己该做的是配合对方,而不是死死的盯着对方,生怕孟国皇帝看不出他们之间的异常似的。 但在终于对上李小寂不经意间扫过来的视线,看清他眼里的陌生时,宣子庆仍是失控了。 如此冷漠的眼神,好像他们完全不认识,是从无交集的人一般,令宣子庆的内心惶恐不已。 若这样的眼神不是装的,李小寂真的认不出宣子庆了,那这些年来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受伤,失忆?还是…… 若这样的眼神是装的,李小寂并未缺失记忆,那又是受了多少罪才能做出这般好的伪装? 宣子庆想到一些可能,眼眶不由得红了,却在周边的人察觉到之前低下了头,装作细细品茶的样子,嘴角甚至还噙着一丝微笑。 任谁看了都会以为他这是在满意手下人的能力,如此大的场面竟无一丝错漏,周到得恰到好处。 然而多年不见的故人明明就在眼前,自己却什么都不能做,不能唤他的名字,不能对他笑,更要被迫移开视线。 天知道宣子庆此刻的心有多么的煎熬,甚至想过直接拍桌而起,干脆当场杀了孟国皇帝一了百了。 但他到底不是当初的那个无忧太子爷了,一瞬而过的想法没能激起他心底的火气,反而唤醒了他的理智,让他完美的收敛好了情绪。 再看李小寂时,已经能寻常对待,任凭心中如何的波澜起伏,面上终究平静如云,仿若无喜无怒的面具。 而在宣子庆近乎情绪外泄的时候,李小寂适时的和孟国皇帝说些悄悄话,转移了对方的注意力,不然,就要被这狡猾的老狐狸品出味道了。 可转移得了一人,转移不了两人,比如说坐在宣子庆身边的旻国皇帝就捕捉到了那一丝不对劲,进而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位瑜国皇帝。 让原本因“任吉”随侍在孟国皇帝身边而感到略微不悦的旻国皇帝挑起了眉头,就宣子庆的这个眼神,说他和“任吉”之间没故事简直鬼都不信。 呵,“任吉”倒是不简单,靠着一个南衣,牵连了旻国,招惹了孟国,现在看来,可能在更早之前便与瑜国有了联系。 自己对“任吉”的判断倒是没有出错,貌美如斯者,必是祸端。 但再一想,先前传的流言倒是有几分真实,或许“任吉”一开始便是瑜国的人,以多面间者的身份左右周旋,只为瑜国谋利。 奈何时移世易,当个人的野心大过于对母国的忠诚时,改变立场,投靠敌人,也就不足为奇了。 也或者“任吉”的立场从未变过,潜伏在孟国皇帝身边,做的种种不过是某个圈套中的一环。 再看宣子庆恢复平静的脸,旻国皇帝微微一笑,管这些人之间有什么爱恨纠葛,只要不碍着他为天下永除后患的计划,他都可以暂时不理。 若成了阻碍,一并杀了便是,何必去问那么多为什么,又何必非要追究个所谓的真相呢? 想到这里,旻国皇帝又喝下一口茶,悠闲的品着茶点。 孟国皇帝和李小寂小声的交流完,再抬眼时,却对上了旻国皇帝似笑非笑的脸,本能的眯起了眼睛,这人莫不是在憋着什么阴招? 暗潮涌动之际,谈判桌上,终于有人沉不住气开了口,这一开口,便打破了僵局,让恨不得为本国争取最大利益的各国君主都争了起来。 然而不管众人吵得再凶再厉害都好,孟国皇帝和旻国皇帝都始终一言不发,宣子庆更是专注的泡起了茶。 当然,宣子庆不是故意在装相,而是不做点什么分散注意力的话,他怕自己会不受控的去盯着李小寂。 相比宣子庆平静的外表下奔涌的内心,李小寂却是毫无反应,大奸臣系统不禁冒头,左看看右看看,道:“你小子真够狠心的!” 李小寂却在众人吵得最乱的时候,默默的从袖子里拿出一块一早便藏好的点心,一口吃下,没搭理大奸臣系统。 见状,大奸臣系统无趣的又缩了回去,看小说比对着李小寂有意思多了。 时间匆匆而过,第一天的谈判以毫无条理的争吵宣告结束,各国君主要么带着火气,要么带着不满,依次散去。 孟国皇帝特意落后一步,看了旻国皇帝一眼,似乎有话要说。 收到暗示的旻国皇帝眨了眨眼,没理会对方,大步离开,还不到他们交流的时候,时候到了,孟国皇帝便是不想说也得说。 宣子庆紧随其后,连个眼神也没给孟国皇帝,丝毫不给对方开口的机会,尽管憋着去吧。 这让孟国皇帝颇为恼火,却并未急切,回到自己的帐篷后,便问起李小寂事情安排得如何了。 “回陛下的话,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李小寂说着,坐下给孟国皇帝泡茶,顺手便拿起了一块点心来吃。 瞧着他一口吞下的小样,孟国皇帝有些好笑,将整盘点心推到他面前,道:“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别以为朕不知道方才在席上你一直在偷吃,都没有停过,吃了这么久,怎么还饿呢?” 李小寂毫不客气的抱起盘子,一边吃一边道:“臣也算是服了,吵来吵去没个停歇,他们都不累的吗?” 孟国皇帝挑眉,吩咐人去准备膳食,没有回答李小寂的话,呵,怎么可能会累呢?事关利益,不撕个彻底,是不能结束的。 这边,各怀心思的君臣在用着膳,那边,宣子庆却毫无胃口,穆令尔悄悄来到他的帐篷时,看到的便是他神不守舍的样儿。 “庆郎,你这是怎么了?”穆令尔走到宣子庆身边,双手按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问道。 宣子庆回过神,深吸了口气,穆令尔身上的淡淡香气令他的心安静了些,抓着她的手,强势的让她坐在了自己怀里。 不等穆令尔再说什么,宣子庆便把脸埋在了她的肩膀上,低声道:“我今天看到阿寂了,他的确就是那个‘任吉’。” “……”穆令尔闻言先是一喜,再是蹙起眉头,如果仅是这样,宣子庆不会是这样的反应,一定还发生了什么。 便轻声问道:“可是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我与你是夫妻,有什么话你不能跟我说呢?” “我说不准,感觉好像阿寂变了,又好像没变,想找他一问究竟,又怕打草惊蛇。”宣子庆叹了口气,抬眼看着穆令尔的脸。 第四百八十四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三十九) 似乎在渴望得到一些肯定的回应,又或许宣子庆只是需要一个发泄的点,以控制住内心的躁动。 见状,穆令尔张了张嘴,有心说些话安抚一下宣子庆的情绪,却又觉得此时无声胜有声,什么都不要说,抱紧她的夫君,效果似乎更好。 于是,穆令尔只微微一笑,不等宣子庆反应过来,便调换了两人的姿势,改成她环抱着宣子庆,无声的给予他力量。 如同以前那般,每次他遇到困难,每次他心绪不宁,她都会牢牢地抱住他,让他明白,他也有依靠。 而很显然的是,不管过去多久,不管用了多少次,这样老的招数都极大的安抚了宣子庆不平静的心。 让他能够放松一下精神,静静的享受与爱人相依的美好与温馨,在数不尽的阴谋诡计,在彼此交错的复杂情绪中得以喘息。 明天的事且交给明天,今夜,他需要让自己喘口气,以用更好的精神去应对接下来的各种突发状况。 穆令尔明白他的心,便留了下来,金城内自有可靠的人盯着,无需她每时每刻的睁着眼睛,不能休息。 但今天晚上注定不能平静,各国君主为着增强己方的胜算,先后派了人去试探关押在铁笼子里的南衣。 却无一例外的被看守的人强势的挡了回去,背靠强国的他们无需给这些小国君主面子,反倒是小国君主得收敛点,免得提早撕破脸,得不偿失。 不单是南衣这里蚊蝇喧嚣,在暗处,早就心怀不轨或是计划周全的人亦派出了信任的手下,却是想着“一网打尽”。 擒贼先擒王的道理谁都懂,但不是每个人都有这个胆量一次性对上那么多国家的帝王的,只看是先饿死了胆小的,还是先撑死了胆大的。 当然,在一些人趁着夜色使坏的时候,也有一些人安稳的睡在帐篷中,并不急着出来搞事。 孟国皇帝正做着掌控全局,一统各方的美梦,梦里,他是那么的意气风发,那么的骄傲肆意。 甚至还见到了先皇,站在对方面前,孟国皇帝难掩激动,眼眶含泪,却不是为那点可笑的父子情,而是为他的成就自豪。 先皇做不到的事,列祖列宗做不到的事,他做到了,将来到了下面,怕是列祖列宗都得给他跪下! 心无杂念,目标明确的旻国皇帝本以为又是一夜无梦,却难得的做了一个无比清晰,仿佛真实发生着的梦。 他梦见天空中有几条巨龙在争夺一颗璀璨至极的明珠,整个过程险象环生,根本看不出哪条龙更有胜算。 而就在几条巨龙逐渐呈僵持状态的时候,忽见一道影子快速的掠过天空一把抓住明珠,不待众龙反应过来,便用力捏碎了。 明珠碎掉的那一刻,耀眼的光芒将整个画面都覆盖住了,也刺得旻国皇帝惊醒了过来,看着周围的环境,微松口气后又蹙起了眉头。 宣子庆辗转反侧,睡得十分不安稳,却又醒不过来,只能在杂乱的梦境中跑来跑去,累得气喘吁吁的。 他一下子梦到初见李小寂时的场景,一下子梦到与李小寂离别时的画面,最后隐隐约约的看着另一个自己倒在血泊中。 一道看不清的影子站在面前,似乎在说着什么话,宣子庆努力的想要听清,却什么都听不到。 直到一双手抓住了他,才让他醒了过来,是穆令尔见他状态不对,及时叫醒了他。 在这些帝王或是安睡,或是难以成眠的时候,一直被关在铁笼里的南衣忽的睁开眼睛,左右看看,见看守她的人始终警惕着,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可笑,这些人真是太看得起她了,她一个没了系统做靠山的柔弱女子,被大铁笼关着,还能逃得到哪里去? 便是插双翅膀,她也飞不到一步远,又何必每天四批人手轮流替换不错眼的盯着她呢? 搞得她如厕都不自在,连最后的一丝体面也不能保全了。 但想起前几天那前仆后继的刺杀,今晚仿若无穷尽的试探,南衣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得亏还有人重视她,在意她的价值,不然,她早就死了。 可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她不可能一直装疯卖傻,在各国君主争出个高低后,她的最终归宿也就能确定了。 若是落到想要她活,意图利用她的人手里,那她只需要忍一段时间,便能慢慢的改善目前的处境,为自己争取利益。 但一个闹不好,叫她落到了想要她死的人手里,那不管她装得有多疯都好,总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争取到活下去的机会,起码在她向李小寂复仇成功前,这条命绝对不能丢。 等等,李小寂? 南衣忽的灵光一闪,“任吉”便是李小寂的秘密似乎只有她知道,旻国皇帝和孟国皇帝等人并不知情,既如此,这便成了她的筹码。 即便无法成为保住她性命的底牌,也能将池水搅得更浑浊些,给她制造乱中取胜的机会。 想着,南衣扫了一圈周围的环境,张嘴便想靠着疯疯癫癫的样子把李小寂最大的秘密捅出去,却才开口便发现自己说不出话了。 “……”南衣猛地一惊,不死心的抓着自己的脖子,嘴巴张得老大,像一条濒死的鱼儿一般,想要用尽一切去挣扎,却怎么都挣扎不起来。 一个不慎,南衣软倒在地,却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索性打起滚来,不时的“啊”一下,但都没有一丝声音发出。 这诡异的举动在看守的人眼里,不过是南衣在发疯,但未免她伤及自身,便有人上前敲了敲铁笼,示意她老实点。 却在对上南衣的脸时,差点没吓得叫出声来,此刻的她流着口水,流着眼泪,掐着自己的脖子,嘴巴夸张的张来张去,仿若恶鬼一般。 这副模样着实恶心得让人想吐,任谁都无法把南衣和曾经的那个明艳傲慢的女子联系在一起。 直到没了力气,南衣才消停下来,愤恨的看着天空,心中暗下诅咒,诅咒李小寂不得好死,来日定天打雷劈,灰飞烟灭! 趁着夜色,趁着无人在意的时候,偷偷溜到附近的一座荒山上的李小寂掏了掏耳朵,他什么都没听见。 大奸臣系统飘了出来,看看天,看看地,再看看李小寂,道:“你这是打算毒晕所有人吗?” 李小寂一笑,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二蛋是也!只不过不是毒晕,而是迷倒,这便需要你的帮助了。” 第四百八十五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四十) “你要做什么?”大奸臣系统挑眉,没有计较称呼问题,赶紧把任务搞完,麻溜的领积分才是正事。 “嘿嘿!”李小寂奸笑一声,不急着解释,而是向前一步,裹好了黑色的披风,让自己完美的融入到夜色中,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会儿。 听着耳边的风声,李小寂的脑子里浮现出一副画面,那是整个战场的布局,及各方势力的阵营排列。 而意图在今夜搞事的君主派出的人的行进路线也清晰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叫他嘴角微翘,像是在笑又像是在无奈。 许久,李小寂睁开了眼睛,抬手看着被云层遮挡了一半的月亮,深吸一口气,转过脸对一直安静等待的大奸臣系统说了几句话。 大奸臣系统听完,点了点头,一下子便分出了无数个他,按着李小寂的指示,就着夜色的遮掩,快速的分散开来。 而在大奸臣系统行动的那一刻,李小寂便悄悄的浮了起来,一路飘到两方阵营的中间线。 看了一眼宣子庆的帐篷,忆起过往,摇了摇头,驱散了那点不舍,双手齐上,几条细线出现在他手里,被他快速地织成了一张网。 这张网形成的那一刻便冒出了一缕微光,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缓缓地升到更高的地方,并不断地变大,直到能够将整个战场无一错漏的覆盖住才停下。 同一时刻,大奸臣系统和他的无数个分体也到了李小寂定好的地点,在那张巨网散发出莹莹的幽光,如星光闪耀后,立刻站定,口中念念有词。 接下来的一切,几乎是眨眼之间发生的,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便毫无预兆的晕倒并陷入了一个可怕而漫长的梦境中。 无论是原本就在睡觉的君王,还是睁着眼睛站岗的侍卫,亦或是刚替班成功精神正抖擞的士兵等等,全都软倒在了地上。 整个战场安安静静,掉根针都能听见声音,若有谁在这个时候点一把火,恐怕天亮之后,这个世界便不剩什么希望了。 计划通的李小寂飘在半空,看着他的杰作,在大奸臣系统回来时,轻笑一声,道:“喝喝小酒,等着天亮吧!” 话落,李小寂便拉着大奸臣系统回到了荒山上,从系统空间里拿出从宁萧和荣李那里薅来的珍藏已久的好酒,就地坐下。 伴随着摇晃的月光,一人一统就这么你一瓶我一瓶的喝着酒,静静地等着天亮。 酒过三巡,大奸臣系统感受到众人逐渐躁动起来的情绪波动,看了李小寂一眼,再次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过是让他们在梦里重温一遍原剧情里的人间炼狱罢了。”李小寂随意的答了一句,又从系统空间里拿出了一些奇珍异果。 喝酒不配点东西,总感觉干巴巴的,是以,李小寂抿下一口酒后,随手递给大奸臣系统一个果子,自己也剥了个果子吃。 一人一统吃完这造型奇特的黑色硬皮果,满足的眯起了眼睛,不愧是修仙界的产物,味道就是清甜。 大奸臣系统缓过劲,继续感受众人在睡梦中的情绪波动,明白李小寂的用意了,微微一笑,他的内心到底还是温柔的。 便特意挑选一番,拿了个果子来剥,剥完却先给了李小寂一半。 李小寂想也没想的接过来咬了一口,却差点没酸掉牙,再看大奸臣系统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顿时无语,“二蛋……” “哈哈哈……”大奸臣系统笑着,将另一半吃下,酸吗?还好吧。 这边是岁月静好的画风,那边却是痛苦煎熬的氛围,只因在李小寂的设计下,战场上的每个人都身临其境般的回到了前世的场景。 从南衣的横空出世,到武器图纸的“烂大街”,再到事态彻底失控,人们面目狰狞的奔逃,那近乎灭世的过程就这么展露开来。 他们像是看客,又像是参与者,看着本该在铁笼里的南衣备受追捧骄傲无双的样子,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个乞丐一般的疯婆子也可以这么的耀眼夺目。 再看着大量的武器图纸被人抢夺,忽然有种肉痛的感觉,就好像是属于自己的东西被人夺了去般。 伸手想要跟着抢一把,却如无形之物穿了过去,只能无能为力的任由图纸飞到别人手里。 但当他们看到人人疯狂扭曲,彼此仇恨,这里爆炸一下,那里崩塌一片,遍地断臂残肢的画面,发热的头脑瞬间冷静下来。 如此惨烈的场景叫他们害怕了,身体不受控的颤抖,想要逃却逃不掉。 一片混乱中,粗布麻衣的孟国皇帝一脸茫然的看着周遭的环境,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下子全部人便都疯了? 蹙着眉头,孟国皇帝下意识的退后了几步,仔细观察了一阵子,以为这不过是个梦,却又被扑面而来的刺鼻的血腥味弄得困惑不已。 再听耳边的尖叫声,哭泣声,求饶声,咒骂声,孟国皇帝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难道这是上天的预警? 警告他若是滥用过于超前的武器,便会成为灭世的罪魁祸首么? 想到这个可能,孟国皇帝却怒了,发狠给了自己手臂一刀,发现虽然痛得厉害,但伤口很快便复原了,顿时嗤笑了一声。 只因他确定这只是一场十分逼真的梦,既然是梦,那就无需畏惧,所谓的上天警示,也仅是他多思多虑造成的罢了。 可为什么梦里发生的一切都像是曾经发生过一般,给他莫名的熟悉感,又为什么孟国会变成这副光景? 按着他的谋算,孟国该是一朝翻身,凌驾于众国之上的才对,怎么就走到灭亡的地步了? 是南衣!南衣大批量的甩出图纸,使得人人都有了逐鹿天下的资本,也让孟国夹在其中,左右为难。 果然,他该趁早杀了南衣的,这个女人就是个祸害,愚蠢又狠毒,迟早会坏了他的大事。 才这般想着,孟国皇帝便看到了灭世的结局,竟然没有一个国家是赢家,也没有哪个帝王是最终胜利者。 他们全部是输家,被野心吞噬,失去灵魂的输家,所以,该悬崖勒马,趁早打消念头么? 不,孟国皇帝猛地睁大眼睛,只要他小心一点,及时解决掉南衣,就不会走向这般可怕的结局,他,一定可以成为最后的赢家! 有人在炼狱般的梦里继续燃烧着野心,就有人越发的坚定为天下放弃私心的决定,旻国皇帝便是如此。 站在废墟上,看着一众扭曲无助的灵魂崩溃的样子,旻国皇帝红了眼眶,他绝不会让天下万民受此苦难,无论要他付出什么代价! 宣子庆则万分不可置信的呆站着,他会死在阿寂手上?阿寂一直以来都恨着他,恨他没有立马出兵孟国,为言国讨回公道? 第四百八十六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四十一)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关于言国的事,他一早便和阿寂达成了共识,不然阿寂也不会先入营历练,再以身为间,甘愿冒着生命危险远赴他国。 这一切不过是梦境虚构的罢了,他若为此动摇了对阿寂的信心,不用旁人笑话,他自己就能笑死自己。 想着,宣子庆摇了摇头,选择闭上眼睛,默默的等着这场梦的完结,梦醒之后,他该如何还如何。 至于李小寂待在孟国皇帝身边的具体目的,找到机会,私下与之面对面交谈便是了。 有话不要藏着掖着,有事也不要靠内心的揣测,而是摊开来弄个分明,避免误会,再闹出什么事端来。 可万一这不单单是个梦呢?万一这是即将发生的事,亦或是前世的真实光景,提醒他早做准备,以防不测呢? 真到了他必须和李小寂站在对立面的那一刻,他又该怎么做? 虽然他清楚身为帝王,当以天下万民的幸福安乐为己任,不该因私废公,不该为私情而舍大义,但那是阿寂啊! 你死我活的那一刹那,他可以痛下狠手,毫不犹豫么?还是咬咬牙,永绝后患,事后再在阿寂的坟前哭? 挣扎着的人不止宣子庆一个,还有穆令尔,颜敏琛等曾和李小寂有过交集甚至亲密无间的人。 他们不愿相信梦里的那个疯子竟是曾出生入死的李小寂,可如此逼真的梦,每处细节都完整得令人害怕,又叫人难以不被动摇。 众人在梦里备受煎熬,有的咆哮,有的愤怒,有的不解,形成了一幅令人唏嘘的人生百态图。 李小寂却在优哉游哉的喝着酒,似乎一点儿也不为众人的痛苦所动,大奸臣系统瞧着他那样儿,颇有些无奈。 半晌,大奸臣系统阻止了李小寂喝酒的动作,道:“你想用这样的方式提前结束这场灭世之战,以最大的限度减轻人员的伤亡?” “虽说这是个不错的办法,但像孟国皇帝这样的人是不会轻易放弃的,说不得还会越发激出他们内心的野兽,到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说着,大奸臣系统划开一面水镜,水镜里的孟国皇帝竟是丝毫不为人间的惨剧动容,只冷笑着旁观一切,身上的煞气越发的凝实了。 和他差不多反应的君主也有不少,尽管只占了总人数的几分之一,但若联合起来,也是不小的威胁。 更别提孟国皇帝手里还掌握着李小寂送给他的大杀器了,稍有不慎,剧情便会再次失控。 除非李小寂在“无望”那边早早的埋下了后手,可以一次性断了孟国皇帝所有的后路。 可大奸臣系统一直跟在李小寂身边,也没见他额外做了什么,更寻不到一丝丝曾留下后招的迹象。 相比大奸臣系统的忧虑,李小寂却是一笑,道:“我当然不会天真到以为用一场梦便能提前结束战争了,真那么简单,一开始的时候就这么干了。” “我不过是想先让他们受点折磨,看清野心失控时可能会造成的后果,相当于打个预防针,让人的行为受到一定的约束。” “再在他们以为一切不过是梦,不必在意,预备松口气的时候,用实际行动告诉他们,那不是梦,而是天道的示警。” “别忘了,我顶着的这个身份是原剧情里的灭世大魔头,苟了这么久,临了临了,也该把人设捡起来才对。” 听着李小寂的话,想到可能会发生的场景,大奸臣系统嘴角一抽,由衷的道:“你小子真够狠的,我还是低估你了。” “那你特意让宣子庆这些人看到原身前世的所作所为,也是为了接下来的计划做铺垫,杀人诛心?” “没错,还有多谢夸奖!”李小寂挑眉,贱兮兮的回了一句。 继续品着美酒,心底却在算着时间,他先前在“无望”埋下的隐患也该到了爆发的时候。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的道理,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管用的,也不想想他哪里会那么好心的给孟国皇帝送这么一份足以逆转乾坤的大礼? 之所以献出炸药配方,一是试探,看孟国皇帝可会抓住最后的一线生机,二是多留一手,稍有不测,便把“无望”炸了。 来个一了百了,再用“无望”被轰得天地倒转的惨象世世代代的警示着各部各国,要他们时刻记住稳步发展的重要性。 至于“无望”的那些活人,李小寂也预留了足够的逃跑时间,只要不执着一念,只要懂得生命的可贵,在异动出现的那一刻便逃走,就绝对能活下来。 想到这里,李小寂微微一笑,吃下果子,等这次回去,再去荣李那里薅点好东西,薅不到便去找宁萧。 正在做任务的荣李忽的后背一凉,下意识的检查了一下系统空间,看向眼神略微心虚的晨晨,“你又偷吃零食了?” 晨晨斜眼看天,摸着后脑勺,干笑道:“哥,别冤枉我,我哪会偷吃?” “……”荣李一阵无语,弹了弹晨晨的脑门,便继续专注于任务了,得多赚点积分才行。 另一头的宁萧也莫名的打了个喷嚏,不在意的搓搓鼻子,“哎呀,肯定是我的哪个爱慕者在念叨我呢!” 视线回到李小寂这边,不知过了多久,天终于亮了,众人也慢慢的从梦境中醒来,茫然的看着四周。 李小寂便是在这时挥出了一缕能量波动,像射出了一支利箭一般,快速地掠过天空,往“无望”而去。 待记忆回笼,分清现实与虚幻,意识到真的只是做了一个梦后,众人刚要松口气,却听见了惊天的巨响。 就好像是在耳边响起的一般,如春日旱雷,如山崩地裂,让人惊得呆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应。 直到地面微微震动,唤醒了人的理智,才让他们纷纷行动起来,看向巨响传来的方向。 光着脚跑出帐篷的孟国皇帝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人,只因他辨出是“无望”那边的方向传来的动静,想到某个可能,顿时叫他白了脸色。 比起尚摸不清状况的各国君主,孟国皇帝已在下令,要信任的手下赶紧去查探“无望”的情况,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埋伏在“无望”附近的洛锦等人和燃国的先遣军队则一脸的茫然,他们什么都没干,“无望”怎么就爆炸了? 但眼下显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趁着第二波爆炸没来,逃到安全的地方再说,谁知道“无望”得炸多久? 第四百八十七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四十二) 这些人倒是聪明,没有犯蠢,也没有陷入执着,而是牢牢地抓住了李小寂给他们预留的那一线生机。 “无望”的第一声巨响声势足,却无实质性威胁,不过是李小寂的警告,以提醒驻守在此的士兵工匠等等该跑便跑了吧。 等到第二声巨响袭来,便是动真格了,若真有人蠢到在情况明显不对的时候依然停留在原地的话,那李小寂也没办法了。 任你计划再周全,任你特意在即将绑紧的米袋子漏了个口子,人家不领情,又能如何? 好在“无望”里外的人应对能力都很迅速,及时奔逃,在真正的危险到来前,全都到了安全的地方。 反应慢的尚且沉浸在武器库出事,研发部尽数被毁,他们该如何承受孟国皇帝的怒火的惶恐中,为此白了脸色,没了方寸。 反应快的则意识到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尤其是研发出新式炸药的那几位骨干成员。 他们先前便察觉到了孟国皇帝的杀意,只是身不由己,无奈的沉默着等待悬在头顶的那把刀落下。 现在“无望”不知缘由的连翻爆炸,所有的一切都毁了个干干净净,不管是坚不可摧的武器,还是肉体凡胎的人,都没可能存活下来。 正是他们改头换面,死遁脱身的大好良机,他们一死,明面上有个说法,家人也就安全了,实在不行,再想办法偷出一丝血脉远走他乡求活。 这般想着,这些人便开始了行动,不管方向,先往僻静处奔逃,待风声过去,再仔细谋划一下未来的事。 洛锦等人和燃国的先遣军队在安全地带休息调整,预备等着“无望”没动静后再去查探一二的时候,却被一些工匠撞了个正着。 来都来了,又是他们自己跑过来的,便顺手将人控制住,好从他们口中探出更多的线索。 可意外的是,凡是接触过武器研发的人不管是边缘匠人还是核心人物的记忆都出现了偏差,模模糊糊的隔着一层,再想不起具体细节来。 人倒不至于变得痴傻,只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做些精细的活儿了,最多做点苦力,混口饭吃。 这自然是李小寂的手笔,为着完成任务,他不得不开些挂,以消除后患。 横竖天道都在沉睡,只要最后的结果是好的,相信对方也不会说些什么,毕竟这个世界的情况那么复杂,不许李小寂开小灶的话,任务就僵住了。 在此期间,“无望”爆炸声不断,整片土地就像是被一只巨手翻煎饼一样的翻过来翻过去,若有人能够目睹,定会吓破胆。 这边的“无望”尘土飞扬,乱成一团,留守皇宫的太子紧急调兵遣将,一部分去彻查响动的根源,一部分去支援边防,谨防宵小伺机作乱。 那边金城外的战场也是一片慌乱,如此持续且巨大的声响,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天降雷罚。 再一联想到那个逼真的梦境,本就在梦里吓掉了魂的人纷纷跪下,乞求上天的宽恕,原谅他们犯下的罪孽。 而似旻国皇帝等心志坚定的人却蹙眉看着巨响传来的方向,认为这不是天罚,当是人为,只是暂时还找不到头绪罢了。 便纷纷派出手下去查探,是神是鬼都得有个具体的说法才是。 孟国皇帝等野心不死,甚至燃烧更旺的君主不约而同的捏紧拳头,什么上天的示警,他们绝不相信。 但在情况未明时,静观其变是最保守最安全的做法,因此,各方势力都沉默了下来,没有急着动手。 那些原本打算在夜里搞事的人也因一场突如其来的梦境而被迫终止计划,选择以不变应万变。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虽说大家都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但明眼人都知道这不过是暴雨来临前的宁静罢了。 颜敏琛等和李小寂有过交集且交情不浅的人受梦境困扰,陷入了迷茫中,不知该如何面对一个有可能会变得疯魔的故人。 但纠结了一瞬便放开了,梦是梦,现实是现实,他们只需要牢记肩上的责任,问心无愧便是,何必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等孟国皇帝的手下难掩惊恐的来报,说他在高处看到“无望”从里到外的被轰了个干净,可能什么也没剩下后,孟国皇帝顿时气笑了。 果然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到底是谁要坏他的好事? 深吸一口气,孟国皇帝挥退了手下,待帐篷里只剩下他一人,终是控制不住情绪,一拳砸在了桌上,直把桌子砸得四分五裂也不解气。 “可恨!”孟国皇帝咬牙切齿的低吼了一句。 “无望”没了,他的底气也便没了,眼看着只差一步便能实现一统天下的愿望,却偏偏止步于此,叫他如何甘心? 这仿若天罚一般的祸端彻底打乱了孟国皇帝的节奏,叫他愤恨之下,决定提前行动,抢在各国发现孟国失去最大的依仗前,先一步的把控全局。 想着,孟国皇帝叫来了李小寂,确认之前的部署都完成了后,便在李小寂的引导下催促宣子庆那边组织第二场谈判。 宣子庆不解,但因着他的人还没传来有关巨响的具体消息,便决定先安抚住各方的情绪,利用第二场谈判转移一下注意力。 商量了一番,第二场谈判的时间定在两天后,而这正中李小寂的下怀,谁让两天后是个十分特殊的日子呢? 谈判前一天,李小寂悄咪咪的溜出了帐篷,挥出了几缕能量波动,再次天亮,便是一切结束的时候。 终于,各国君主再次聚在谈判地,神色却比第一次要差了很多,先有漫长而痛苦的梦境折磨,再有时不时响起的轰鸣声,能保持镇静才怪了。 李小寂跟在孟国皇帝身边,依旧无视了宣子庆的存在,扮演着一个合格的宠臣的角色,为孟国皇帝端茶倒水。 待众人坐定,宣子庆正想开口说些客套话,却听得帐外响起号角声,不由得皱眉,各国君主亦是茫然不解的状态。 只有孟国皇帝笑而不语,慢悠悠的品着茶,等众人意识到不对,将视线放在他身上时,他才放下茶杯,道:“是朕下的令!” “你卑鄙,谈判之前各国均有约定,说好了在谈出结果前不得挑起战事,你……”有人跳了出来怒骂孟国皇帝的不讲信用。 其他人也纷纷投以谴责的眼神,旻国皇帝却和宣子庆对视了一眼,幸好他俩早有准备,毕竟他们从一开始就没信任过孟国皇帝的人品。 于是,帐外很快便响起了不同节奏的号角声,成功的让以为胜券在握的孟国皇帝皱起了眉头,看向旻国皇帝,道:“倒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旻国皇帝一笑,起身,预备说些什么,却忽的感到一阵晕眩,不受控的坐回原地,再看周围,一众君主将相皆是疲软无力的状态。 第四百八十八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一百四十三) 宣子庆死死的撑着桌面,满是不可思议的瞪着孟国皇帝,道:“下药?你,你是怎么办到的?” 明明谈判场地的一切都是他的人完成的,每处都有专门的人盯着,若有异动,即刻抓捕。 孟国皇帝便是有办法收买人心,最多也只能收买一到两个人,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 但孟国皇帝显然没有为宣子庆解惑的意思,一声令下,一队衣着打扮明显是帝王暗卫的人便冒了出来,将整个谈判地控制住。 帐内气氛窒息,帐外则打得不可开交,但一阵狂风忽的袭来,卷起风沙迷住了人眼,迫使双方阵营的动作慢下来。 可帐外的动静,帐内不知,孟国皇帝站起身,志得意满的扫了一圈,终于轮到他来主理大局了! 在一些人愤恨于孟国皇帝的阴毒时,一些人却陷入了无边的恐惧中,只因这一动不能动的状态就像那晚做梦时的感觉一样。 叫他们以为是上天的示警,听不到身边人说的话,感受不到环境的紧张,只想蜷缩身体,给自己一丝安慰。 孟国皇帝便在这时动了动身体,笑着看众人狼狈挣扎的样子,大步走到旻国皇帝面前,在对方以为他要先拿自己开刀的时候,狠狠地给了对方一巴掌。 脆响的耳光响起的那一刻,孟国皇帝长吁一口气,多少年了,装孙子装了多少年了,这口气总算是出了! 挨了一巴掌的旻国皇帝却是嘴角一抽,难得让孟国皇帝占了上风,他却只会这般幼稚的报复,真白瞎这大好的机会了。 旻国皇帝的表现明显激怒了孟国皇帝,叫他一把揪起旻国皇帝的衣领,迫使对方看着自己的脸,道:“你这是不服?” “……”旻国皇帝不想说话,这种时候打嘴仗毫无意义,孟国皇帝还不如快点进入正题,免得给自己翻盘的机会。 见旻国皇帝如此,孟国皇帝多疑的缺点又冒了出来,“你这般冷静,莫不是藏着什么后手?” “呵,管你有多少招数,死了也就白费了。”说着,孟国皇帝抽出腰间的软剑,就要当场割破旻国皇帝的喉咙。 用这位被世人称为当代最强的帝王的血来作为孟国一统天下的开端的祭祀品,简直再合适不过。 见状,宣子庆睁大了眼睛,下意识的看向站在一旁的李小寂,李小寂却是眼都不眨一下,任由孟国皇帝威胁着旻国皇帝的性命。 急什么呢,自会有人来救旻国皇帝,想起昨晚通过投屏看到的画面,李小寂在心底偷笑了一下。 但不知内情的宣子庆的心却瞬间“咯噔”了一下,所以事情的走向还是走到了他最不愿意看到的那一面吗? 藏在暗处以防不测的穆令尔见状,本要出手,却无奈的发现自己也中招了,只得慢慢的运转内力,调节呼吸。 奇怪,她既没有和这里的人有过接触,也没有吃用这里的东西,到底是怎么挨的? 帐篷里并无熏香等物,便是有,味道稍微浓一点儿便会被人察觉出不对劲了,怎么可能一直到软倒都毫无反应? 孟国皇帝看着近在咫尺的旻国皇帝的脖子,眼里满是兴奋,叫他舔了舔嘴唇,这一刻终于来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暗器袭来,打掉了孟国皇帝手中的软剑,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又是一道黑影闪过,以拳为器,将孟国皇帝打得被迫退了几步。 定眼一看,却是及时赶来的燃国大公主以绝对强势的姿态挡在了旻国皇帝面前,旻国皇帝则露出了意料内的微笑。 同时,帐外响起的兵器碰撞声足以说明大公主带来的援兵正在和孟国皇帝的人抗争。 对上燃国大公主的脸,孟国皇帝顿时笑了,“这场大戏果然不能缺了你,呵,你来得可真巧!” “少说废话,把解药交出来!”正一只手给旻国皇帝把脉的大公主蹙眉,冲孟国皇帝吼道。 不等孟国皇帝废话,大公主将旻国皇帝扶正,重新站好,手一晃,薄如蝉翼的匕首便出现在了她的手心。 意思很明确了,若孟国皇帝不肯合作,她便打到他不得不配合为止。 “没有解药!”孟国皇帝笑着说完,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叫他舒爽不已,很想仰天大笑几声,以宣泄内心的情绪。 却在这时忽的感觉喉咙一痒,一个没控制住便吐出了一口黑血,叫他顿时僵住了身体,“这是怎么回事?” 大公主本能的感觉不对,刚要行动,便听得帐外响起哀嚎,不由得掀开帘子,却看到两方阵营的人马都软倒在了地上。 而她自己也忽的气血上涌,眼前一花,失去了全部的力气,不甘心的软软倒在地上,满脸的不敢相信。 自己明明已经很小心了,为什么还会中招?又是谁有这般本事一下子便迷倒两方阵营的兵马,不错漏一处? 众人被接二连三的变故惊得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只能用怀疑的眼神打量附近的人,看到底是谁策划了这一切? 李小寂便在这时笑出了声,向前一步,一脚将碍事的孟国皇帝踹到一边,仅一个动作便让所有人明白了过来,他就是幕后真凶。 “你……”孟国皇帝愤怒不已的瞪着李小寂,他是料到李小寂不可能会安分,但没料到对方竟然胆大包天到敢弑君。 “陛下,您贵人事忙,大抵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吧?”李小寂微微一笑,看着孟国皇帝的脸,扬声道。 闻言,孟国皇帝不由得茫然了一瞬,今天还能是什么特殊日子? 李小寂不意外的笑了,道:“看来,记住今天的人从头到尾都只有我了,罪魁祸首啊,早就忘了个干净。” “……”孟国皇帝蹙眉,李小寂到底在说什么? 其他人也是一头雾水的样子,旻国皇帝眯眼,第一时间看向宣子庆。 宣子庆则看向了某个角落,微红的眼睛,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事,张嘴欲言,却又无话可说。 大奸臣系统冒头,默默的站在一边,看着这场落幕大戏,李小寂果然喜欢杀人诛心。 明明有那么多下手的机会,却偏偏要拖到现在,好在孟国皇帝以为可以在谈判桌上灭杀一众帝王,毁掉各国希望,为统一天下奠定基础。 更在宣子庆为李小寂疑似的背叛伤心不已,各方势力不知所措的时候,跳出来,正大光明的说出一切,偏偏这些人还只能听着,什么都做不了。 第四百八十九章 亡国男配白切黑(大结局) 宣子庆和穆令尔又看了彼此一眼,便将视线放在了李小寂身上,他们的阿寂,承受太多了。 而李小寂也在这一刻轻笑了一声,当众恢复了真面目,足以令天地失色的容颜出现的那一刹那,在场的人都不禁晃了一下神。 大公主的反应却是最强烈的,脱口而出道:“画中仙?” 话音未落,大公主便看向了旻国皇帝,旻国皇帝则是略微心虚的移开了视线,这个不是重点,不该计较。 李小寂扫了一圈众人的表情,深吸一口气,运转内力,将整个帐篷轰了个四分五裂,使众人暴露在阳光下。 此时,整个战场已变得安安静静,从将军到小兵,从人到马,全都倒在地上,只有李小寂一个人能站着,自然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 而人们虽被他的无双面容惊得失了神,但在死亡威胁面前,仍是戒备的盯着他,看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顶着一众视线,李小寂闲庭信步的走到关着南衣的大铁笼前,震碎了一根栏杆,将被折磨得奄奄一息的她揪了出来。 拖死狗一样的拖着南衣到了孟国皇帝面前,李小寂脱掉了外袍,亮出了绑在身上的炸药。 在众人睁大眼睛的时候,扬声道:“我乃言国四皇子——李小寂,今日不为私仇,只为国恨!” “诸位有一炷香的时间逃走,过了,便跟我一起到阴曹地府相聚吧!” 话落,李小寂解下腰间的锦囊,测好风向,便将之打开,一股清幽的香味瞬间蔓延开来,众人也逐渐有了几分力气。 可孟国皇帝等灭了言国的罪魁祸首却还是一动不能动,只能瞪着一双眼,愤恨的盯着李小寂。 不等摇摇晃晃爬起来的众人说些什么,李小寂便跺了跺脚,尘土散去,他埋伏在附近的炸药就这么出现在众人面前。 随后,李小寂点起了孟国皇帝这边的人头,既然预备着和所有仇人同归于尽,那在点燃炸药前,自然不能错漏了。 “你是什么时候埋下的炸药?”孟国皇帝不愿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恨红了的双眼里透着一丝不解。 “你猜?”李小寂一笑,顿时叫孟国皇帝堵了胸口,想起自己前面无视了宣子庆的疑惑,竟有种李小寂是故意的错觉。 宣子庆此刻在穆令尔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眼睛含泪的看着李小寂,已经到了这一步,他哪里还不知对方的打算? 原来,李小寂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要活着,他要的从来都是拖着全体仇人一起去死。 “阿寂,不要……”宣子庆伸出手,想要阻止,却被李小寂挥出的一道掌风打得撞到了旻国皇帝怀里。 穆令尔有心上前,却奈何气息不顺,体力不支,只能哀求的看着李小寂,请他不要做出冲动之举。 李小寂却是叹了一声,深深的看了宣子庆和穆令尔一眼,没有说什么,清点完人数,便将孟国皇帝等人聚拢到一起。 “言国,四皇子?”许多人品着方才李小寂话语里的信息,总算明白过来了,没想到这个孟国皇帝身边的宠臣的真实身份竟是言国的皇子? “跑吧,各位!”李小寂又是一笑,指了指金城的方向,打开火折子,随手一扔,便点燃了一处炸药。 见状,有几分力气奔跑却不足以使用更高武力的众人想都没想的便往安全的地方跑去。 第一声炸响响起的时候,一些人跑得更快了,尤其是不远处的神秘巨响还在持续不断地轰鸣着。 也有人不想跑,想带走李小寂,但他们无法靠近对方半步,眼见着第二波爆炸要来了,也只能咬着牙向金城跑去。 “但请诸君看清今日之惨烈,明白所谓的神兵利器将会给天下带来怎样的危害,某愿以死求得各位清醒,以民为本。” 身后传来了李小寂清透的声音,让旻国皇帝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扶着他的大公主更是停顿了片刻,但看着火光燃起的态势,又狠下心继续向前。 瞧着众人奔逃的画面,再看一瞬间便被“孤立”出来的空地,李小寂总算松了口气,还好这些人智商上线,没有玩什么要走一起走的戏码。 一把揪起孟国皇帝,李小寂仔细欣赏了一下对方的脸色,微微一笑。 半晌,在孟国皇帝耳边小声的道:“恨吗,怒吗,你灭掉言国时,我只会比你更恨。” 闻言,孟国皇帝赤红着眼睛,恨不得活撕了李小寂,奈何身体不受控制,只得死死地瞪着一双眼。 看着藏在孟国皇帝躯壳下因滔天恨意而彻底扭曲的灵魂,李小寂释然一笑,一手拉着孟国皇帝一手拉着早已吓得说不出话来的南衣,静静的等着死亡。 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响起,几乎能直达天际的火光中,李小寂和一众灭国仇人在炸药的威力下渐渐地失去了踪影。 粉身碎骨的李小寂没有留下尸身,用最惨烈的方式向各国君主证明了太超前的武器对整个天下的危害。 逃到安全之处的人回过头来看着漫天的火海,深深的被震撼了,这一刻,他们记住了李小寂的名字,也重新记起了言国。 恍惚间,人们似乎看到一道随火光起舞的影子,像是李小寂尚未消散的灵魂在跳舞,而那是言国的求雨舞。 若孟国皇帝还有意识定会恍然大悟,原来这才是李小寂说的在敌人的尸骨前跳舞助兴。 “阿寂……”宣子庆哭了出来,伸出手,却是那么的无力,为何他要这么做,为何他要这般残忍? 穆令尔亦眼含热泪,只是死死的咬着嘴唇,不想让它落下来,害怕一旦失控,便会陷入崩溃状态。 那些和李小寂有过交集,有过情谊的人或是闭上眼默默流泪,或是跪在地上抱头痛哭,都在用自己的方式送别这位故人。 梦里的人间惨剧是虚构的还是真实的,尚且未知,眼前的火山火海,灰飞烟灭,却是实实在在的。 变成了他们心口的伤疤,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去不掉了。 忽的风起云涌,天象异变,雷声响起,闪电划过,一场大雨倾盆落下,淋湿了在场之人。 雨水下,分不清究竟是雨还是泪,在大公主的搀扶下站稳脚跟的旻国皇帝看着逐渐熄灭的火光,眼角滑下一滴泪,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滴泪是为什么。 突然之间,他竟有些后悔,后悔放任孟国灭了言国,后悔当初的袖手旁观,但又庆幸因着这事,李小寂来到了他身边。 遗憾他没能真正了解过对方,若能,或许他此生也可以结交到一个知心朋友,彼此投契。 待旻国皇帝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向被大雨渐渐淋透的废墟弯腰一拜,他明白了,此后脚下的路将会更为清晰。 其他国家的君主亦被李小寂的决然折服,他们也明白了,将来无论是谁一统天下,都将以民为重,过于进取,行事激进,只会自取灭亡。 这一天,拥有图纸的人都将图纸烧了,再有那不甘心的,在各国君主的强势下,再怎么挣扎也无法成事。 “无望”的惨象,金城外的巨坑,成了世世代代警惕世人的遗址,若有人陷入迷途,只需亲自去看一眼,便能恢复清醒。 故事线自此规整完毕,无论未来如何发展,无论最终一统天下的人是谁,都不会再走上毁天灭地之路。 待时机成熟,终得统一之后,这片大陆将会迎来较长时间的和平局面。 一切都结束之后,宣子庆和穆令尔给李小寂立了个衣冠冢,只愿他来世能幸福安乐,不要再像今世这般苦了。 衣冠冢立好之后,每天都有人来祭拜李小寂,有的人不舍离去,有的人心绪复杂,也有的人目光愈发坚定。 大公主时常来看她的“画中仙”,忆起与之有关的种种,终是一声叹息。 孟国因着“无望”的重创,孟国皇帝及他的一干心腹的惨死,元气大伤,虽在太子的左右周旋下堪堪保住了国本,却也是回到了最弱小的状态。 最后,太子选择放弃皇位,将孟国并入了别国,带着家眷隐姓埋名的远走他乡,再无消息传出。 多年后,旻国皇帝偷偷来看了衣冠冢一眼,摸了摸李小寂曾赠予他的簪子,轻叹一声,半晌,挥挥衣袖离开,又是那个雄心万丈的君主。 任务完成,大奸臣系统看着旻国皇帝的背影,挑眉,又一个动心的吗? 李小寂瞧着如今山河太平的繁华景象,微微一笑,虽说这次的任务很复杂,稍有不慎便会前功尽弃,但结果是值得的。 大奸臣系统却划出水镜,看着原剧情里各主要人物的惨烈结局,瑜国灭亡时,曾经的二皇子,如今的慧王为守住瑜国皇城力竭而亡。 燃国大公主困守孤城,七窍流血而死,她的心腹为了不让敌人辱及她的尸身,忍痛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每个人,无论好坏,无论高贵卑微,前世的剪影看着都非常凄惨,真正印证了那句话——覆巢之下无完卵。 李小寂看着前世今生的对比,笑容更深,道:“我剥夺了他们成为壮烈英雄的机会,却给了百姓安稳和乐的日子。” “换做是这些英雄,他们恐怕也是乐意安安稳稳的过日子,老婆孩子热炕头,夫郎胖娃笑嘻嘻的。” “百姓安居乐业,不被灭亡的恐惧笼罩,好过一片尸山血海之上,仅剩英雄一人茫然四顾。” 大奸臣系统挑眉,点了点头,不管怎样,这个任务都算是圆满完成了,他和李小寂也可以回去领积分啦。 很久很久以后,这个世界的学生们学到这段历史后,有人疑惑道:“看最近出土的一些文物记载,旻国皇帝当是待李小寂不同的。” “还以为旻国皇帝会为决然惨死的李小寂做些什么呢,比如说保留言国之名,修复旧址等等。” “拜托,合格的君主哪有恋爱脑的?”有人嘴角一抽,讽刺了一句。 又有人接话道:“什么恋爱脑,不是什么事情都能扯到爱情的,他俩纯粹是微妙而复杂的知己情罢了。” “历史上消亡的国家那么多,言国凭什么可以因为一个李小寂就变得不同,别胡思乱想了,省得陷入无谓的情绪中。” “可还是好遗憾呀……”戴着眼镜的男孩多愁善感的来了一句,引得周围的人都叹了一声,是挺遗憾的。 李小寂可没空回头看这个世界的后续发展,他已经做了自己能做的,剩下的便交给众人各自书写各自的精彩了。 一拿到应得的积分,李小寂便预备带着大奸臣系统去下一个任务世界,却在这时听到任然的消息,不由得愣住,找到大哥的转世了,真的假的? 不管真假,李小寂都要亲自去看一眼,便半道转了路线,打算先一探虚实,却碰上了同样收到消息赶来的荣李和宁萧。 三人对视一眼,默契的点头,同时向疑似任然转世所在的世界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