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绝望的光明》 第1章 终点 卷一不能忘记的过去 ◆序言 我曾以为，生命的痛苦过于沉重、过于灰暗。可是，如果你只看到痛苦，你的世界只会剩下乌云、绝望和歧路。终于有一天，我发现：存在着如此美好的生命，是你，也是我。化解、平复、激励、燃烧......我的心中充满希望，热情和活力回来了。 还剩一丝固执，还有一点微光。 万物终将凋零，以死亡的名义。 生命从未终止，只因爱的存在。 人生的厚重不在于你拥有了多少，而是你给予过多少，人事惟精惟一，天意岂能无动于衷？敬慎用事啊，敬慎用事啊！幻化明灭之间，明塔卡星依稀可见——血与火的世界...... ◆正文 公元2037年，毁灭的时钟滴答作响，一股致命的伽马射线风暴席卷了整个太阳系。太空中传来一阵爆炸，无数道强烈的致命光束倾泻而下。天空像起了大火似的，燃烧出一片血红的霞光。天际变化得很快，渐渐白得晃眼，接着，从地平线上开始一抹一抹地放射出七彩的光束。 无声的杀手开始四处肆虐。在马德里，在巴黎，在开罗，在迪拜......人们无处可躲！含有死亡辐射的致命风暴洒向大地，能够幸存下来的生物靠的都是运气。是什么引发了地球上空的大规模能量爆发？在1200多万亿公里之外，两颗死亡恒星在深空中相互环绕，它们的重量加起来比地球大40亿倍。 很久很久以前，这两颗恒星发生了毁灭性的相撞。由于它们密度极高、引力极大，产生了宇宙中最剧烈的爆炸，强度仅次于137亿年前的奇点爆炸。由此引发了一场伽玛射线暴，释放出的巨大能量比包含数千亿颗星星的银河系还大。从爆炸中心射出两道强烈的集中光束，其中一道的旋转轴恰好指向了地球。 经过二百年的太空飞行，伽马射线暴来了！后果将是毁灭性的。这些美丽的红、紫、绿、蓝色弧线穿过大气层，每个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东方地平线。超现实体验的光线投影，酷炫震撼不必多说。但这很奇怪，发生什么事了？与此同时，人们的细胞慢慢消亡，器官逐渐衰竭，瞳孔越来越大...... 每一个人都全身发颤，肌肉一阵阵痉挛，最后眼睛无力地迎向一道道的离奇光芒。这是你一生中最后的时刻，也是你见过的最美丽的时刻。当末日来临时，没有人会做好准备，面对伽玛射线暴的地球一侧将受到直接伤害。随着两者相撞，辐射爆炸仅仅持续了三秒钟，面对宇宙中最强烈的辐射，欧洲、非洲以及中东立即被吞噬。 在毫无预警的情况下，人体组织立刻被破坏，中枢神经立刻被摧毁。严重的辐射中毒会让生命顷刻消失，冲击区内的数亿人立即死亡。 而背对着伽玛射线暴的地球那侧暂时没有危险。一切像往常一样，在美国东南的亚拉巴马州，国家空间科学中心的一位科学家看到一些数据。他们与马克斯普朗克学会的同行共同监测费米空间望远镜，它专门用来导向追踪外太空的伽玛射线，当时正搜索扫描太空。 突然视频画面变暗了，以每小时公里速度飞驰的费米望远镜突然被电磁脉冲击毁。但是卫星传感器发挥了作用，这次的辐射水平前所未有。航天器马上将数据记录下来，在彻底失效之前发回地面，它证实世界另一端出现了伽玛射线暴。 当理论物理学家看到一个新的现象时，首先做的是用计算机模拟将会发生的事情。构造出地球模型，在不确定的条件下进行分析、模似和结果比较。当继续往后计算时，他们开始自言自语：“我的天呐。”破坏永不停止，混沌永不停止，毁灭、毁灭、毁灭......一直持续到一切都成为虚无。 但无形威胁的袭击并不急迫，人类还有时间。每个人都在想我们能做什么，下一步是什么，该如何挺过这场灾难，科学家们开始提醒政府官员。伽马射线暴已经释放出预示大灾变的光线表演，大气层的毁灭随之而来......现在，计算机的模拟结果预示未来充满危险，将会严重威胁人类的生存。 相关的报告被摆上最高决策者们的书桌，呆板的印刷体文字却显得残忍而又无情：接下来就会发生大规模的信号中断，而我们无计可施。然后是全球范围的闪电雷暴，μ介子摧毁海洋陆地的生态系统，这些事情一一应验。非冲击区的残存政府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厄运，他们不得不有所行动。 现实如同启示录的七印一一揭开...... 但或许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如果地球变成了死地，人类活下来的唯一途径是成为多行星物种，这可能是我们唯一的、仅有的生存办法。但这也太糟了，猎户座计划（projectorion）被迫实施！公元2021年，弗里曼.哈克斯提出了这个天才构想（只有他自己这么认为）。 最初的目的是把巨大的宇宙飞船发射到太空深处，人类可以在遥远的世界建立星际殖民地。距离也不是特别远，将宇航员送往系内行星（银河系）。真亏他想得出来！该计划的运载工具为核动力飞船，航行方式是核脉冲推进：在探测器后方，以连续的核弹爆炸来驱动航天器。后来灯塔国的《信息自由法》要求美国空军披露计划的执行情况，看来他们的自由又升华了。 实际情况比人们能想象的更进一步，在距拉斯维加斯西北一百○五公里，这帮家伙已经在内华达试验场进行实际测试，用常规炸药推进模型。事实证明这个系统可以正常运转，理论上确实可行，但小型原子弹爆炸可不是开玩笑，而且光是概念验证就需要一千多次。 更让人无法容忍的是，你把纳税人的安全置于何地？所以计划一经披露，便遭到了科学界的一致反对：“危险！疯狂！荒唐！”后来，美国政府以资金短缺、放射性污染为由终止了该项目。如果科学家的警告是正确的，这个计划遗留下来的东西提供了人类生存唯一的希望。因为启示录说：人要求死决不得死，死会远避他们。 危险已经迫在眉睫，又没有其他可行的替代方案。几乎没有被任何公众觉察到，临时联合政府紧急成立。他们暗自谋划自救的方式，在乌鸦岩的空心山中，所有的计划被制定出来。为了掩人耳目，军队迅速动员参加救灾，国税局在重大灾难的情况下也没有停止税收。 紧急事务管理署（fema）暗中负责协调，四处搜刮调运物资。在深山老林、在地下空间......所有的秘密工厂都在不计成本地生产，24小时从不间断。为了在致命的危机中活下来，现在人类有非常大的动力，在最后关头建造出一艘艘飞船，带上足够多的精英，带上足够多的文明遗产。 所谓的精英是指最有思想、最聪明、最清醒的人，当然也是最有权力的人，最有价值的藏品已进行了排序。这个计划始终以此为基础，你得知道，其余的人将被遗弃，平民都会死。这些人并不在乎，未来才是关注的焦点，真正的问题是物种灭绝会发生吗？ 这种致命的μ介子会在地球上传播多远？它的浓度是致死剂量的十倍，顺着南北半球终年盛行的洋流季风传播。运气好的人活了下来，人类在连锁灾难面前失去了抉择的自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切发生。 邪灵的神幔一点点地裂开了，大规模放射性污染让数十亿人在地狱边缘求生，因为食物中产生了活化同位素。这些化学元素危险而又致命，饥饿瞬间笼罩着整个地球。形势十分危急，大量的死亡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残破的第四圣殿浮现出撒旦的王座。 在伽玛射线暴撞击地球大气时臭氧层被撕开，五年之后第一批癌症以白血病的形式出现了。随着时间的推移，紫外线将海洋最上面三十米的浮游植物通通消灭。食物链受到破坏，其他生物都会遭殃，地球的生态系统开始瓦解。仿佛被按下了重启按钮，活着的生物都在努力求生（除了那帮精英）。 自然选择将最终决定什么生物生存，什么生物灭绝，幸存下来的只能靠运气。生存抑或毁灭，人类的终点似乎越来越近。其实还有一些希望。虽然工业文明几乎消失殆尽，这时的臭氧层重新稳定，海洋生物也开始慢慢恢复。新的平衡正在建立，随着原始农业的重现和鱼类的增加，人类慢慢摆脱濒临灭绝的状态。幸存者的渴望从未这样强烈过：我们也许可以重新开始。 心灵将一切放大，又将一切泯灭，重生注定会失败。又过了五年，大量放射性粒子再一次从太空倾泻下来，俨如时光倒转、黑暗轮回。这是恒星碰撞的第二波辐射，爆炸时不仅产生伽玛射线，还产生带电粒子。因为行进速度较慢，这些高能粒子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穿越太空。 恐怖可畏的那日到了，作为曾经的文明起源，地球将永远变成一片不毛之地。最讽刺的是，人性黑暗面的抉择并没有真正出现，因为外面的人都死光了。最终3万余艘核动力飞船被赶制出来，这件事堪称奇迹。他们带上了人类文明的真正精华：书籍、学者、艺术品、植物生物基因......唯独没有钱。 自动倒数程序开始：“10，9，8，7......”密集的飞船缓缓升空，所有人的眼睛都一直盯着故土。多少强烈的情绪在暗中激荡。舷窗外的地面景物越来越小，很多黑点一头扎进无边无际的太空，迎接这些末日逃亡者的将会是怎样的命运？他们当中有人能活下来吗？伽马射线风暴在太空中继续穿行，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死寂的地球上依然散落着人类曾经存在的证据，埃菲尔铁塔、大本钟、自由女神像...... 宁看数片云，空寄声哀哀。 第2章 归宿1 “阿尔法马赫计确认正常，主系统检查完毕，指挥官。”恰如当初义无反顾的五月花号穿越风浪险恶的大西洋，人类迈上了通向彼岸的不归路。飞船群驶向沉沉宇宙中的一点点星光，幻想着在其他地方找到新的聚居地。这是一次没有归途的单程飞行。 然后，他们将依次经过火星、木星，跨越无数颗岩石、尘埃和碎片构成的小行星带，飞过土星、天王星、海王星，抵达冰冷的柯伊伯带。那里存在着恒河沙数的矮行星和彗星......过去的深空探索证明，这些地方并不是真正的候选之地。火星取名于罗马战神，生锈般的红色行星表面有张诡异的人脸，几百年来一直引起人类遐想。 环境寒冷、没有氧气，那上面充满了铁和氧化铁，每一个夜晚有尘埃风暴。罗马人将战争和动荡赋名这里，对人类来说它的确是个残酷荒凉之地。在死亡之地周游几圈之后，地球来的访客失望地发现：哪里有什么未来的关键？所谓的潜在基地和另一个文明不过是无望失落的诱惑。 于是飞船不在那里停留，继续着进入未知世界的旅程。他们沿着计算准确的轨道，时不时换个方向，加速驶往下一个目标土星。此时的逃亡者其实并没有固定目标，倒是象刚离婚的男人获得了某种解脱。唠叨麻烦的黄脸婆不见了，反而变得精神抖擞、反应灵活。 你说可恶不可恶，现在这群家伙还没因为长期的旅程而疲惫不堪。光环王者在飞船舷窗外一闪而过，遥测信号隐隐约约闪烁个不停，如同旋转起来的坍塌圆盘。土星是太阳系中最壮丽的标志。它拥有夺目的蓝色光环，象征着美丽、神秘和奇异，但这里就更不可能了，你不要妄想登陆这鬼地方。 因为它是个气体巨行星，没有固体表面。庞大的星体充斥着大量的氢和氦，就算上去了也会立即冻死。尽管看起来宁静安详，土星的气候却非常疯狂。巨大的条状云团和漩涡快速地变化运动，风速达到惊人的1600公里每小时，面积甚至比美国还大。很难设想如何在这样的世界生存，土卫六的大气倒是跟早期的地球很相似。很激动很兴奋？但那是氮气和甲烷，更何况四十亿年你也等不起啊。 飞船群连速度也不稍减，一片漆黑中有电光交织。面对着无限扩张的时间空间物质，逃亡者忽然发现，他们看到的都是超越想象、超越存在的东西。在更加遥远的角落，那里是冥王星、天王星和海王星的世界，它们离太阳太远了。大失所望是不可避免的，上面是你想象不到的低温。 你知道它们有多冷吗，温度可以达到零下上百度！当发现《星际迷航》、《流浪地球》都是别人的经历，会不会感觉自己象是在玛丽苏剧中恰烂钱的。霸道总裁、美女财阀和你有什么关系？昂首仆街才是最华丽的死法。现在逃亡者的心情大致如此，无奈之余，他们只得前往尘埃和碎片组成的柯伊伯带。 飘得象风中纸屑的飞船群即将完全进入休眠，将自己甩出更远更远。如果一切都顺利，他们将在七年后到达太阳系的边界奥尔特星云。第一对引擎开始运转，接着是第二对......在此期间，飞船的中央计算机自动接管生命系统，检查氧气压力气温，监控船体漏损和辐射。 里面的人员无需工作，整个过程处于睡眠状态，这样可以节省成吨的食物和日用品。半个世纪的研究证明，人为的休眠是安全保险的。但你得知道，宇宙中有很多爆发力极强的危险热区。比如磁星引力能毫不费力地扭曲原子，其表面的星震会喷出巨大的火焰，以光速传播。 潮汐尾翼、耀类星体、无数的小行星和太空物质......种种幻影般的力量存在，这些都难以预测、能量无限，他们只能祈祷自己不要遇到。如果在距离地球n亿公里的地方出了问题，就算赛迦、雷杰多、梦比优斯、维克特利四大杰出奥特曼齐来，奇迹也不会诞生，你们觉得呢？ 在小小的封闭世界之内，漫漫空际仿若是一瞬间，又像是隔世的事。在这终极的太空遨游中，或许发生过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或许又没有。七年之后，飞船群不时调整着速度，随着行进而上下起伏，前方就是太阳系的最外层屏障奥尔特星云。 这里的辐射已经非常微弱，中央计算机把人挨个叫醒，谢天谢地这些人还活着！数以百万计的彗星核和陨石泛起细碎的银光，如鬼魅般的影子不断回旋飞舞。大量活跃的彗星包围着太阳系，据说它们是五十亿年前星云的残余物质，甚至可以阻止外星人进入。 但接近真相然后用自己去证明，逃亡者们一点都不高兴。我自远方来，未知几万里。飘落红尘中，托根不盈尺。现在可由不得他们，另一次重大冒险即将到来。决定生死的一刻就要来临！ 说第三宇宙速度有人会蒙圈，简单地讲，逃逸地球的速度是11.2km\/s，逃逸太阳系的速度是16.7km\/s，飞船将在太阳系的边界进行猎户座计划的核心步骤。核脉冲推进可以让飞船群逃逸出太阳系，至少理论上是这样，人类如今只能把所有性命寄托于一个中途夭折、只是概念验证的理论设想。 希望和未来在此一举，要么解决问题，要么被问题解决。指挥官双手撑着桌子、身体前倾，望着弗里曼.哈克斯：“会有意外的敌人吗？”听到这话，所有人都不自禁地向弗里曼.哈克斯瞧去。事到如今他还能说什么，只能拿《圣经》来搪塞：“救赎主活着，末了我们必站在地上。” 应付得很得体，这人信仰很多宗教，但都不虔诚。其实他心里很慌，指挥官也好不到哪去。抖抖嗖嗖的右手食指始终就按不下去，心儿就象是摇摆的枝条，这主意太糟了。指挥官最后决定把这事交给中央计算机，它倒是毫不含糊，冷静得象静默的大树根系。 每个人都低垂着头、面色苍白，汗水不住从脸上流下。冰冷的自动倒数程序开始：“三十秒后执行核脉冲推进程序，建议开始深呼吸。”“10，9，8......1！”一个个直径为三公里的火球延伸着爆炸开来，一个个颤动的泡沫不断外鼓。 第3章 归宿2 内部的温度高达五百多万摄氏度，在直径三公里的爆炸区内，所有东西都被炸成了灰。时速五百公里的冲击波急剧膨大炸裂，地狱烈焰横扫而出。气势奔腾有若长江大河，三万朵难名究竟的蘑菇云升腾飞跃，旋风般的尘雾滚滚而来，瞬间就淹没了一切。 如山之力所过之处，厚实的钛合金外壳都在嘎嘎呻吟，狂野的g力拉扯着四肢五脏。刺耳的呼啸声中有人在呼喊，还有阵阵的电子嘟嘟声。巨大的推力让移动航天器速度瞬间达到每小时三十七万公里，身体猛地往后一退，飞船群速度忽然增至极限。 剧烈摇晃的船体如滑板在巨浪中冲刺，剧烈摩擦的外壳倾泻出一股股带电气流，闪烁在幽灵般的光亮中。散乱的芝麻点迅速远离来自后方的呼啸，巨大强横的力量正在四周肆虐，震动越来越强烈。人们在座位靠背上越陷越深，就连扭头抬臂都很费力气。 在压倒一切的致命飞行中，快逾电光石火，加速度的压力让人耳鸣心跳。这时候的一分钟更象是一小时，飞船群与无数不可预测的气流搏斗着。很难说是过了多久，压力和噪声开始减弱，飞船群已摆脱了太阳引力的束缚。这是一次飞跃，他们是走出太阳系的第一批人类，也是最后一批。 一颗颗自由的漂浮物中，这帮呆鸡差不多已经忘了时间。自然感受不到新生的荣耀，他们的成就远超达芬奇《大西洋手稿》的飞行梦想。轴承和齿轮当然比牛皮绳和暗榫强，这么说好像有点过分。但艺术和美都没有了，宪法和思想全完蛋了，自己却现身于原本永远去不到的灿烂天籁。 这种心情相当复杂，在一连串的核弹爆炸之后，逃出生天的喜悦和后怕掺杂交织。根据希望和绝望守恒定律，飞船内冒出几声干巴巴的欢呼倒也应景。不管怎么说大家都松了口气，见此情状，弗里曼.哈克斯偷偷擦了把冷汗。冷静下来的指挥官这才通过超高频通讯和其他飞船联络，他对着麦克风低语几句。 没有任何回应，刚才的电磁脉冲emp向电路中出大量射流，让电子设备暂时失灵，但不会完全毁掉。若干维修小队沿着飞船巡查，智能机械臂喷出刺眼的电弧火花。随着光学基准仪、音频终端仪的一一恢复，人们很快就知道自己错了。 紧急呼叫在耳边回荡，回应却是稀稀拉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随着hab三维模型的调入，指挥官气得脸都白了，因为能安然度过核爆的航天器寥寥无几。目瞪口呆的人们愤怒地发现，该死的核脉冲推进计划只应该留在纸上，损失超过70%的飞船群深受打击。 一群白痴把自己的性命交给了一堆核弹，这便是科技史中最臭名昭着的“弗里曼.哈克斯骗局”，它差一点毁掉全人类！曾经有人用两个土豆点亮发光二极管，用五千个橙子给iphone充电，你最多说他扯淡得很可爱。 与核脉冲推进相比，“量子纠缠与针灸“、“404论文蒸发“这等小事显得无比仁义，至少它们不会害人性命。这群人之后的恩怨纠葛略过不提，地球文明的逃亡史也告一段落，飞船群开始循着前往猎户座的轨道航行。 人类的故事还在继续...... 这是两个世界的邂逅，逃亡者和宇宙照面了。巨大的银河系如同薄薄的圆盘，直径约为十至十八万光年，中间有凸起的银心，四条长长的涡漩围着它旋转。虽然都是人类，此刻已完全被历史分隔。自然的重大威胁不过是改变宇宙的微小事件，七万年的地球过往，那些广为人知和鲜为人知的故事成为过去。 位于天之河边缘的太阳系在猎户臂上，顾名思义猎户座不是在另一个次元。就像原始的祖先一样，艰苦卓绝的长途迁徙开始了。尽管厄运不断，就要用躯壳做自己的坟墓，用绝望断自己的血脉？沿着数十亿公里的长弧航行，飞船的掠翼反射着光，他们的答案是不。 寻找宜居星球的过程中有挑战、有失望、有振作，里面包括了故事所需的一切要素，当然除了结束，但是人类的芳菲四月还会回来吗？食双星、变星、巴纳德环、疏散星团、古拉迪69......希望并未终止，一步又一步，一公里又一公里，一代又一代，没有人能知道所有的事情。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这些人始终有一个美妙的目标：在数万亿颗行星中找到另一个地球。每次失望都是一次痛苦的挑战，驱使他们去做新的尝试。 飞船上的虚拟行星实验室利用高分辨率光谱仪来获取类地行星发出的光，分析其大气层里的化学成分，搜寻那里可能的生命气息。它就在在恒星周围的宜居区域里，一定可以找到的。逃亡者总是在改变，只为了生存下去，你应该明白，生命的本质其实就是活着，就算真的很孤独。 开普勒太空望远镜连续不停拍照，观察诸多的遥远行星。热不可耐的气体巨星昵称居然是金发姑娘，而格雷斯却是一个水世界......广袤阴冷的太空毫无生机！随着时间的推移，倒霉透顶的逃亡者热泪盈眶。他们克服了巨大的技术挑战，但始终都是看到地球的假象。 封闭的飞船里几乎一成不变，生活就是不停航行，为了可能根本不存在的宜居星球而航行。 开普勒提供的统计结果是没有一个地方可以安顿下来，难道我们被上帝抛弃了吗?至黑之夜的终结丧钟似乎已经敲响。船员们变得越来越沮丧，小时候该多认几颗星星的，他们都说这是自寻死路。指挥官意识到科学回答不了任何种类的情绪困扰，不得不大谈特谈为自由而牺牲，甚至转向了哲学宗教，求着哄着这些人继续前进。 在之后的的航程中，这帮人的智商逐渐降到了小学二年级。但一望无际的宇宙什么也没有，几百年过去了，难道这些事情都没有意义吗?很多决定命运的事件都伴随着幸运，公元2426年1月7日，一个科学家终于发现了什么：“我看到了！我看到了！” 看来这一次也不例外。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站了起来，眼珠一动不动，痴痴地瞪着远方。猎户座.明塔卡星象颗闪烁的蓝宝石，坚毅地生存于荒凉的太空。 那种景象让人难忘！ 幸存者的后裔感受到一种回归。死寂孤独的航行在脑海中浮出来，同眼前这个充满希望的景象成为对比。一边感激上天的赐予，一边唤起痛苦的回忆，每个人脸上似乎又高兴又难过。但没有人出声，仿佛都在集中全身的力气忍耐着什么，他们在等指挥官讲话。 “世界非常无情，但希望一定会来的！我爷爷知道，我父亲知道，我从出生就知道。我们什么苦都受过了，自私、偏见、怀疑.....学到的远远超出期待。 活着有什么用？ 肉体消灭了，思想还存在，思想消灭了，情感还存在。梦想中的世界只能由自己来实现，我心里总是这么想。”一颗眼泪滚在指挥官眼眶边上，却不掉下来：“或许在成功前的霎间，我只是不敢相信。几百年的耐心和刹那后的自由，我很想懂得其中的意义。 可如今我只懂得一样，没有人是多余的，美好的灵魂、伟大的情感终将找到最佳的栖息地！” 第4章 新生1 厚重的时空之门无声无息打开，公元2426年，那些幸存者的后裔发现了第一颗类地行星-猎户座.明塔卡星，这些正是人类所经历的故事。逃亡者的疯狂和航行史的奇迹充满了困难和危险，似乎这样不是很明智。 但失败者和胜利者一起铸就了人类的辉煌时刻，漫长的漂泊终于结束了。如果再一次回首过去，剧烈的变化、真理的追寻、惊人的发现......宇宙中最神奇的乐土喻义着一个未来的启示。 希望的曙光降临了！ 这一年便是宇宙大时代的开始-被称为“七曜历”元年。飞船群浮在云开日朗的天空，俯瞰着杂乱无章的崎岖阴影，峰谷和平原历历可见。万峰在下，纤翳不生，它们慢慢漂动着。科学家使用光谱分析仪精确分析，明塔卡星拥有海洋陆地和氧气，表面四分之三都是水。在自动操纵下引擎时转时停，一群浮点滑翔而下，平原扩大了许多，无数山峦露出了真正大小。喷出最后一股气，飞船群降落在一片荒芜的景色中。 一切都将在这里开始！ 或许是在过去累积了太多能量，人类爆发出情感、意向和能力上的巨大生命力，愉快地、自由地采取了最合乎神圣法则的行动。 黄金的岁月！二十年后莉莲河畔建起一个个超级城市，在四个螺旋式分层盘旋区之内，vtol飞行器相隔几米交错而过，繁忙的空中交通依序行驶起落。贸易力量打造出金融重镇，那里有极度复杂的商业系统。佛洛德港是最繁忙的港口，公司忙到从不休息，货柜从这里出发前往明塔卡星的各个角落。 就像一个滑稽故事的开始，但你意想不到结果。人类在改变环境方面十分出色，似乎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明塔卡星逐渐被那些宜居的改造定形。繁荣使人口增长，文明的重启并不奇怪，这意味着共同合作，也意味着竞争。新世界的社会分级制度，从第一批成功的商人悄然开始。 但此刻并不明显，充满和平的乌托邦看起来像田园牧歌一般，因为地球早就拥有宗教、文字、科技以及成熟的政体，原样照搬就好了嘛。 随着时间的推移，社会不断进步，不断出现新的问题。但知识的爆炸也许会带来一个刺激、迷人的新世界，可能会超乎你的想象。那时有个着名神棍号称用科学预测未来，他说世界将在一百年内发生戏剧性变化。多亏了一个了不起的发明，还真让他给说准了。 从宇宙大爆炸得到启发，七曜历76年，“氢、氦再电离”能量科技横空出世。炽热的氢、氦离子和电子具有极大的能量，“超强电磁场”不再遥不可及。这件事的影响极为深远，此时的明塔卡星是一块盛产暴发户、思想家、科学家和发明家的土地，又一次的启蒙运动照亮了这里。 从此人类的生活方式将产生巨变，可以在更广阔的世界中体验另一种生活。这不是天方夜谭，因为着作《时间简史》中的“宇宙弦”理论得到证实。“七曜历”165年，明塔卡科学院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它完成了人类历史的第一次“超空间跳跃”，对史蒂芬.霍金的长期质疑也戛然而止。 遥控太空站沿明塔卡星的高空轨道转向阴面，金属表面反射着耀眼的光。像是离经叛道的异教徒，曾被认为是夸夸其谈的理论将掀起一次科学革命。里面的大型螺旋装置（lhd）外径一百三十米、高八十米，三对螺管线圈内径分别为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它在液氦温度下运行，中心磁场为八百t（特斯拉）。 混合磁体技术产生的无形力场由上下四方挤压过来，震荡波纹层层渗入，形成一个急速延伸的月牙形状。“超强电磁场”制造出能量巨大的弧，两个端点之间的闭弦像橡皮条般光速振动。第四个着名的苹果（前三个是亚当夏娃、牛顿、乔布斯的）悬浮起来，它跨越了明塔卡星，到达了参宿三。 总是代表新思维的苹果飘游在无边无际的悠远里，在某些人看来，科学之光意味着简单地摒弃既往、拥抱未来，这种做法往往是悲剧性的错误。因此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个结果，一些人皱起了眉头，一些人轻蔑地笑笑，一些人表示反对。尽管如此，人类一直以来的认知被推翻了。 据说在宇宙大爆炸时，曾经产生过大量的弦，它们通常被称为星际之门。作为连接空间的最短两点，等离子体星门中充满了超大玻色子球体。当星际之门共振时，内部应力会如网状增长，最终形成高曲率的触手。 在其范围内，航天器（太空船、战舰）会被瞬间拉入未知的多维空间。与三维空间完全不同，多维空间里不存在所谓的时间。航天器又瞬间出现在另一个能量弧附近，这便是极高速星际航行——跨越时间、空间的魔法！ 历史的脉搏开始跳动，探索未知世界本就是人类的天性，“超空间跳跃”给未来描绘出瑰丽的蓝图。大航海时代的狂热再一次出现，“前进，前进，直至星海的彼岸！”成为那个时代的共同口号。 最起初，人类的足迹只在参宿三、参宿四、参宿五、明塔卡星连成的梯形范围内活动。之后便向猎户座深处和周边进发，慢慢占领了剩下的地方。大约在五十年后，人类到达北部的蟹状星云。又过了七十年，连接西方小犬座的托塞特星云被跨越。 在此期间无数的生命盛衰生灭，但是意志坚定、热情洋溢的冒险者从未停止过征服，双子座、巨蟹座、大犬座、长蛇座、波江座......它们过去只是远古黄道星图的天文学名词，如今却变成了星际导航系统的坐标点，一个又一个...... 无止境的蔓延似乎要延展到全宇宙！ 第5章 新生2 新的时代正在加速，创造者的力量和决心成就了自身的伟大。在这些原始古老的土壤上，人们开始思考，怎样去治理，怎样去生活。无比热情、无比美好的向往，严峻、坚定、美妙的理想永存于这奏鸣着进行曲的时代。荒凉的星球会被改变，绿色覆盖大地，这绝不是一个梦。 人类最伟大的智力成就会在荒芜的行星写出自己的圣经，那里贫瘠的地表覆盖着大量的白色物质，研究证实它们是固态二氧化碳，又称干冰。凶猛异常的尘卷风高速旋转，无数微尘在蓝光中乱窜。一排排高大的烟囱冲天而起，自动化工厂不停在制造、排放温室气体-四氟化碳。 二十年之后，行星的温度升高了，赤道附近出现持续多日的二十c天气。地表下的冰开始融化，滴水汇成江河，风霜雨雪天气现象逐渐形成。 又过了五十年，大部分冷冻的二氧化碳释放出来。尽管条件依旧险恶，稀薄的大气出现了，气压只相当于地球的五分之一，其中绝大部分是二氧化碳。 再过了三十年，就连上帝都会惊叹，圣经中创造天地的奇迹重现了。在广阔的时空里，梦想变成了现实，欣欣向荣的人间天堂一一出现。 神说:光为昼，暗为夜。 数不尽的太空镜群在距离行星三百多公里的高空轨道环行，直径数公里的镀铝塑料膜被离心力撑开，将恒星光线折射至茫茫黑暗之中。一道道耀眼的巨型光柱洒向封闭型城市群，一个个圆形玻璃穹顶闪耀着粼粼金光、点点灿星，周围或有丘峦、或有树林、或有巉岩。 神说：要有空气，就有了空气。 万顷青波浑似海，光影变幻浮动，四下里蓝汪汪的一片都是蓝藻。这些是基因工程培育出的“超级植物“，培育它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氧气，人类赖以生存的氧气！你无法不歌颂往事！文明的开端是那样的优雅美丽，伟大的冒险让人本身摆脱了政治和社会、法律和宗教的束缚，生活似乎越来越好。 宇宙联邦听起来就很酷很现代，拥有良好的秩序。无限扩展的疆域意味着共同发展、彼此合作，这时候无论男女都拥有同等的社会地位。这是人类史的一个关键时期，崛起和闪耀的明塔卡星成为最有活力的中心。雕塑和油画越来越精美，建筑越来越华丽，太空船也越来越强大。 古典时代的荣耀被重新发现，机会不只存在于中心地区，还存在于边界和无主之地。勇往直前的贸易高度繁荣，无数太空船往来穿梭于各个主要航道。来自各殖民星的矿石和商品源源不绝，“95号超铀元素“晶体是最重要的战略物资。它是“氢、氦再电离“能量科技的唯一催化剂，不可或缺并且无法再生。 随后是统一电子货币的出现，它以“95号超铀元素”晶体作为本位结算货币。1克晶体等于元，通用货币大大加速了商业领域的流通。没有一个文明只靠自身推动发展，玛克辛财团、弗农商会、东鹭株式会社等超大型商业联盟相继成立。对了，还有些名称古怪的商团（三合群侠会、福报九九六这类名字很明显就是起源于地球东方）。 当你周围都在渴求异域事物，向外看无疑是最好的出路。由商团主导的贸易网络中，数不清的殖民星等待着不速之客的忽然到来，陌生的移民从明塔卡星不断涌入。现在的他们对做生意更感兴趣，这些人最伟大的天赋是知道如何找到财富，知道活力来自于边缘之地。 事后看来，这个世纪见证了掠夺资源的历史，相当之贪婪残暴。通过提供华美饰物、工业产品以及新鲜美味来获得财富，一些人富裕起来。不到一个世纪，星际殖民已经从个人冒险转变为企业运作。 商团主宰了宇宙贸易，他们只做了一件事让人类继续前行：提供巨大的奖赏。任一做出卓越贡献的人，在他有生之年每年会获得一百万元。这听起来像一个美妙的赌博，现在这些变化将带来意想不到的后果。 是幻象，是幻象！ 似乎有一位先知，他在宇宙的万象万物前徘徊。在涉及艺术和学问、乐趣和官能的领域徜徉，他要拨开幻象。在得到充足资源和财力支持之后，科技发展呈燎原之势。材料科学、人工智能、基因工程一日千里，人类踏上了未来世界的神奇之旅。 联合储能研究中心(jcesr)研制的“狂野一号”动力引擎，已成为“眨眼十光年”牌豪华游艇的标配。然而，对于那些酷爱在宇宙乱石间疯狂穿行的人，“狂野三号“动力引擎才是真正的心头最爱。 有趣的是，饥饿销售居然还没饿死！计算机能力每十八个月就增加两倍。极速提升意味着奇点（人工智能ai）的最终出现，这场革命堪比腓尼基人的字母。某人工智能研究院（aig）推出了最新一代产品-大度机器人，名字愈发地大气磅礴。早期产品枯燥刻板的机械合成音早已换成动听妩媚的流行女声。 扫地做菜、穿衣叠被无所不能，女人们彻底解放啦！“娶妻=找女佣”“家庭劳动该不该收费？”“要钱还是要我？”这类意识、物质二元论从此销声匿迹。因为身无挂碍，所以脚步轻快，因为心无过错，所以谈笑自若。 在这个最意气昂扬、最富有进取精神的时代，每个人都满心喜悦、胸怀希望。在明塔卡人的构想中文明将会持续到永远，但历史最有趣的部分往往是在前面，世界总是变化着、碎裂着、又重新粘合。 所有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第7章 破灭 那些掌握着最多财富的人—权贵、商团、明星却想方设法逃税，试问你作何感想。此后数年群体事件风起云涌，主力是平民阶层，背后却有诸多鬼祟的影子。你便会知道这不只是示威，思想远比武器更加危险。真正的民主思想广受支持：废除所有的特权，坚持公平征税，没收垄断财团的巨额财产...... 这时的联邦议会完全失势，眼看会演变成一场全面的阶级战争。有些议员自认为还有回旋的余地，明塔卡星周边有驻军可以来援救，别扯了，军队的主体也是平民。这种滋味路易十六和玛丽皇后最清楚，好在议长这个老狐狸没那么蠢，带着议会成员悄悄逃到利奥波德太空基地。 七曜历532年，蒙面的百姓涌上街头，显然是为了不被人认出。嘘声和喊叫声四起，人群高喊着要采取行动：“革命！革命！革命！”公众勇敢站了起来，他们期待建立一种新型社会和政治，叛乱一触即发。此时不需要说太多就足以煽动所有人，宇宙史将发生决定性转变。 没有什么可以拯救宇宙联邦了，狂热血腥的革命时代会彻底替代专制时代。猎户座.明塔卡星有个人进行了一次公开演讲，他的名字叫阮传岳。 “给我们一个共同的信念：人人生而平等。我们需要食物和和平，我们需要公平和正义，我们需要自由与安全，我们需要平等的机会与机遇......伟大的造物者赋予我们追求生命、自由和幸福的权利，在一个从容镇定的理性时代发挥自己最大的能力。 这个真理是不证自明的！ 只有最出色的一代才能领会我的意思，只有参与其中的人才能真正懂得：坚持和信仰的代价。但我认为，绝大部分最出色的一代，他们会......不惜一切代价！”大声疾呼似乎唤起了自由的声音，内心的渴望像是要喷薄而出。聚在台下的军官们兴奋得发抖，讨论着忠于宇宙联邦的军队何时会发起攻击。 下午六时，自由军官同盟宣布占领议会大厦，明塔卡星起义拉开了序幕。仅仅在数周以内，就有四千人被杀，数百个大楼被夷为平地。但是宇宙联邦并不准备谈判或妥协，他们从距离明塔卡星北部600光秒处的利奥波德太空基地发起了大规模反击。 无边的黑暗降临了！ 这是一场绵延了数百年的星际战争，其间充满了险恶的内战。所有的人都被卷入，而且相关各方全都确信，自己正在进行一场被迫的防御战。在无法摆脱、错综复杂的系列灾难中，大大小小的势力涛生云灭。 而迈锡尼教强烈的一神论信仰，曾经是这个时期的高潮，它导致了令人震惊的宗教灭绝。信仰的力量很强大，武装的力量很强大，把两者融合到一起，那就是最可怕的人类力量，一个个历史上最有思想的宗教濒临灭绝消亡。 在那个挣扎的时代，更深层次的挑战并不仅仅来自于武力，更多的纯粹来自于意识形态：如果你杀光所有异端另类，美妙的理想世界就会出现。像希特勒一样的白痴可不止一个，这股仇视就像巨大血腥的搅拌器，将整个宇宙搅在一起。 地球古老文明（包括东方的）开始了与野蛮宗教的斗争或者合作，七曜历1057年，参战各方签署《明塔卡和约》全面停战。在这期间人类的对外发展完全停滞了，就算对胜利者而言，结果也是极其苦涩的。 战后宇宙世界的格局：明塔卡共和国-首都星.猎户座.明塔卡星反射出万道金光，吉萨三大金字塔指向的神秘目标，传说那里有天堂的密码！ 鬼宿帝国-首都星.巨蟹座.m44星，几道流星划破黑暗。人们在大型弥漫气体星云中挣扎求生，极端恶劣的环境只肯放过最有野性的斗士。经历无数战斗之后他们对未来感到迷茫，脾气让人琢磨不透。对极致力量的追求并不是真正的理想，血与泪的背后是肩上的责任。 厄尔纳寺教皇国-首都星.双子座.pollux星，帕台农神庙外，几株曼陀罗一树绿橄榄，胜利女神尼姬神像巍然屹立，七弦黄金竖琴轻轻弹拨着《穿越时空的幻想》。 波江联邦-首都星.波江座.conspiracy星透过一层浓雾，映出道道骇目的红光，第十三次托赛特星云会战之后，无情的战火四处蔓延。宇宙联邦议会这才意识到：那些坦率的、高贵的巨舰大炮，或许真的不如阴谋谎言和甜言蜜语。 他们的行动和思维变得与之前迥然不同，武力和金钱从来都不等于真正的安全，他们最终决定退守波江星座，带着浸满鲜血、积累数百年的巨额财富，曾经的庞然大物分崩离析。 天狼大公国-首都星.大犬座.天狼星（sirius），一种柔美的光辉，一种未知的神秘，高悬在那遥远的天边，欢迎你来到极端世界！ 他们最初是对命运感到不公的一群人，为了不再受到宇宙联邦的压迫，他们拿起手中的武器愤然反抗。困难是巨大的，但新的自由必会获胜。天狼战士精通各类装备，是使用利刃与枪械作战的卓越武者。从漫长的星际战争中幸存，在尘埃和废墟中崛起，沉睡吧！没有人愿意看到他们再次苏醒。 那段令人费解的时光，又或者是痛苦的记忆碎片似乎已随风而去。理性与愚蠢剧烈碰撞，岁月最后只留下了一张残缺扭曲的面孔。人类并不擅于总结教训，周期性循环带来的可未必是成长，也许会是沉沦，无可救药的沉沦。 当然要重新开始，只是，这一次又会发生什么？ 第8章 噩梦1 卷二天启 二十年后七曜历1077年，pollux星是双子座中最亮的一颗星。一个巨型圆影映现在耀目金环中，胜利女神尼姬的最大秘密是在战乱时代产生的。“帝王贝母.伊西德尔”号母舰-厄尔纳寺教皇国的最高武力，它是现代仿生学工程的真正杰作，因其巨大的体积被称为无敌之舰。 巨型蜂巢结构由数亿个六角柱形体组成，它的直径是1738千米，差不多有半个月球的大小。所有人都认为，它的模糊性超越了它的毁灭性。第一次星球大战是真正的全宇宙冲突，波及到无数的星云、黑洞、行星和卫星。战争带来的破坏前所未有，也出现了令人费解的悬疑。 联邦专政导致了星球大战的爆发，战争的结束却如此不可思议，无敌之舰塑造了新的纪元。它引发了明塔卡共和国的民主革命，厄尔纳寺教皇国成为了神权大国。那时有很多可怕的事情发生在宇宙各地，很多人都说，我们不能重复这个邪恶。但他们至今还不能确定，这到底是结束，还是开始？ “帝王贝母.伊西德尔”号母舰永远改变了宇宙，正是因为它，厄尔纳寺教皇国的疆域才能横亘北河二、双子座、金牛座、白羊座以北的广袤星域。仿如巨型水滴一般的圣.斯塔法诺级战列舰如风般掠过，巨大的轰鸣声带来沉重的震感，千余海妖赛莲级近防舰结成圆阵拱卫于其两侧。无敌之舰的六角形通道灯光闪烁，联合舰队好似在黑暗中漫天飞舞的斑斑点点，正在井然有序地出入。 巨大的深渊之源又要冲决了吗？ 所有109°28′的菱形钝角边均雕刻着蔓藤和花叶互相纠缠的纹路，通道两侧站着二尊手执燃烧火炬的保护神浮雕像，俨如世界的毁灭者。出入口的正上方镌刻着庄严的铭文：信徒最重要的品质就是忍耐。 自从大战结束后，信徒们享受着经济增长的福利，然而这一切都不能促成民权。政府并不向他们负责，也不受舆论监督，一切都受制于教皇。教皇拥有绝对的权力，这种神权制度的致命弱点是它完全依赖个人。 身形高瘦的约朗德二世年龄四十左右，有着雕塑一般坚硬的脸部轮廓，一对眼睛深邃莫测，神色冷漠，他刚刚庆祝完水晶禧（十五年）。尽管臣民们拥他为尼姬之子，教皇自认领土野心不大。恰恰相反，自己还是和平的守护者，守护的不仅是教皇国，还包括全宇宙。 他亲自督造的帕台农神庙意为处女，它是宇宙中最辉煌、最气派、最美丽的建筑。这是绝对权力的象征，看来集权主义成功的一面的确可以创造伟大的成就。同时约朗德二世广开言路，其治下的教廷思想相当开放。有才能的人济济一堂，各届人士被允许进行任意内容的辩论（当然除了宗教）。 让所有人尽展所能，这样国家就能成就自身的伟大。如此看来，不仅仅是无敌之舰，还包括神庙那堆石头，教皇的个人特点堪称贤明。然而从凯撒到希特勒，告诉我们一个历史真相：曾经出现过的大独裁者极其可怕。如果教皇是个疯子呢，理性即将彻底消亡，但愿他不是。 09:00:00，双子座.pollux星，帕台农神庙外的中央广场以蛇纹岩砌成。万千竹树中耸起一座矩形神殿，四十六根大理石柱旁旋绕着一层梦幻般的雾气。深沉、神秘、宏壮，无数道奇异光流闪动灼耀，这里好似天堂。在喧嚣的欢呼声中，合唱团唱起了优美的旋律《夜尽光天歌》。 “嘟嘟嘟”悠长的号角响起，教皇率众走上台阶。坐处是高达三米的平台，台阶下十二名主教分列两旁，今天这里有一个异常重要的仪式。在pollux星、castor星、wasat星、alzir星......一座座百米高台上大火烧得极旺，那团炽热的火球一片血红，洒落下无数细碎的霰粒。 四方的鬼怪和巨兽雕像面目狰狞、凶光毕现，上面捆绑着很多十六岁的青年男女。花瓣形凹槽里放着一把青铜礼仪匕首，这些都是人牲。因为自身能力有限，人类尝试去取悦上天，取悦那些控制宇宙的存在。这种祈求神灵的最后方法直到现在也依然存在，但这一次不是因为自然发难。 神权的光辉形象并不那么可靠，黑暗的一面已经显现出来。可敬而又可畏，严酷而又残忍，它会以毫不通融的代价来换取命运的奖赏。 直播镜头里吊着的人牲是个中等身材的女祭祀，约有一米六高，在教皇国的社会地位很高。有谁能想到，这样的人也会成为祭品，约朗德二世究竟想要得到什么？任由修女们用指甲花绘出石棺和棕树枝装饰，被绑得扎扎实实的女祭祀僵如化石。 她麻木地咀嚼古柯叶，这可以麻痹即将忍受的疼痛。其他人牲可没有这种待遇，有的已是魂不附体、浑身战抖，有的象垂死般喘着粗气，有的两眼直冒火，声音嘶哑地吼道：“该死，你们该死！” 在五十名黑衣教士和二十五名白衣修女的伴随下，大祭司盖尔赤着脚走向那座名闻遐迩的都灵祭台，上面的银盒中供奉着装饰华丽的祈祷书。褐色长袍把盖尔全身裹住，宽大的皱褶错落层叠，花白的长发从前面披下，遮住面孔。 相当长的时间内，大祭司双目紧合，双唇纹丝不动…… 第9章 噩梦2 周围痛哭也罢，嚎叫也罢，丝毫没有分散大祭司的注意力。侧光映照出反差强烈的黑白色调，一半明亮一半阴暗，俨如黑暗与光明交错的幻影。这个消瘦和冷峻的身影，看上去没有动作、没有呼吸。这只是一个真实与虚幻的影象，只有极度的沉默、极度的肃静、极度的遗忘...... 除了纹丝不动的眼前之人，其他的一切统统忘却了。没人说一句话，信徒们不敢作声，连轻声细语也不敢，同样的沉默，同样的静寂。突然，大祭司出神入定的眼睛射出一种难以形容的目光，威严、缓慢地扫视人群。毫不容情且意志坚定的眼神，仿佛是要系紧灵魂。 背后的矩形神庙俯瞰着这片大地，阴郁、冷静、深沉的声音响起：“草必枯干，花必凋残，我知道救赎主活着。皮肉灭绝之后，尔等必在肉体之外得见尼姬......”青铜礼仪匕首在火里烧得滚烫，射出血红的亮光。女祭祀浑身直打哆嗦，喃喃自语的声音低微得没人听见：“我不害怕，我不害怕......” 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女祭祀必须忍受最极端的考验-献祭。但这个被牢牢缚在雕像上的人，似乎早已没有了思想，只是一个瘫软的形体。火红的青铜匕首缓缓刺入她跳动的心脏，一声尖叫几乎要刺破耳膜。难闻的焦糊味道随风飘转，裹在衣服下的挛缩形体解脱了自我灵魂。 象块石头，女祭祀一动不动了无声息，或许新生正在等待着她。大火熊熊浓烟滚滚，恰如普照的光，燃烧、蒸腾、膨胀、崩溃、静止......几分钟后，成片的火光和凄厉的惨叫起伏不断，如同置身于阿鼻地狱般。 数不清的尸体蜷缩成一团，血如泉水般不住漫出，多得让人心悸。这一幕俨如邪恶的末日，愤怒的神灵让万事万物行将灭亡......在地狱猩红的依稀入口，一个个罪恶的灵魂将被酷刑轮盘研成粉末，各种东西像蒙上某种薄雾。 大祭司的冷漠面孔都模糊不清了，对于这一切，他甚至连感觉都没有，仿佛已跟着祭台化作石头，变成严冰。天地间突然变得阴晦无边，裹着一层微弱的灰光，苍白、呆板、阴森。虔诚的信徒们跪满了一地，象抽过麻醉品的人那样几近癫狂。 或用额头猛叩地面石板，或斜伸出两只骷髅般的胳膊，或双手合掌，两眼直直愣着。个个吟诵着撕心裂肺的祈祷，听得人骨髓都会透凉。他们在向胜利女神尼姬祈求：或许是勇气和力量，或许是飞越空间的双翼，又或许是洞察一切的灵性。尼姬终会显示神迹，厄尔纳寺人将拥有非凡的力量。 教皇国祈求神灵的仪式惨绝人寰，电视机前的观众是鼓足勇气来的。但终究无用，一看到血肉模糊、惨不忍睹的场景，他们不由得魂飞魄散。双手掩面捂住眼睛，全身战栗发抖，不敢再看上半眼。 直播画面及时打出了全屏的马赛克，没有拍到约朗德二世等人起身前往“帝王贝母.伊西德尔“号母舰。有些话还是得说，那些消失的古老文明也曾绚烂无比。这说明了一个事实：仪式既没能得到神助，也没能战胜人类自身黑暗，它们最后都失败了。 引擎“轰轰”作响，速度提升到极至。女神一号从西南飞往“帝王贝母.伊西德尔”号母舰“，它的核心区域内隐藏着厄尔纳寺教皇国的最大秘密。第十三次托赛特星云会战，究竟湮灭了多少回忆？一段由女神尼姬创造的历史被记载于《约朗德书》，神迹故事从燃烧的荆棘之光到灭世之灾...... 学者和宗教信徒努力为这些事件找出合理解释，他们进行实验，远入深空，甚至还登上战场遗迹，提出过种种超自然的诠释说明，那些说法多半都是胡扯。事实真相究竟如何，神迹有没有可能根本不曾发生过。群星棋布，半暗半明的圆形幽灵高悬在遥远的空际。 依稀的形体若隐若现，死板木然的星光如水一般倾泻下来，照彻每个人的灵魂。来自命运重压下的深沉负累，恐怕只有当事人最为清楚。明塔卡共和国.参谋联席会议，强烈的灯光下，每个人都盯着太空预警网、sars科学船、侦察卫星的监收装置。有个高级军官站得笔直，如同钉在地上一样。 往事如同升起的烟雾，飘飘袅袅。 第十三次托赛特星云会战后期，明塔卡共和国第七舰队和天狼大公国比熊军团组成强大的联军。联军所向披靡，一度逼近了双子座.pollux星。可怕的战火所及之处，银亮的星星在消失，乳白的星云在撕裂，黑色的战舰在离析。 形势危如累卵，整个教皇国为之颤抖。谁料一个不懂得爱与原谅的国家却比猫拥有更多条命，随后“帝王贝母.伊西德尔”号母舰来了。参联会雷德尼茨上将仍旧屹立不动，过去的记忆如闪电般在脑中划过：烟尘里面是长长的日轮级战列舰...... 在黑暗中风驰电掣，明塔卡共和国第七舰队急速穿梭，无数错乱的运动轨迹华丽乱舞。蓦地舰队横列成阵，火神“磁轨炮（railgun）猛然喷出炽热的能量洪流。好似点点流星，酷烈的光芒之群散发着凌厉的光芒，冰雹般急袭而来！ “帝王贝母.伊西德尔“号母舰沉着悠闲地漂浮在战线最前方…… 第10章 噩梦3 性能强悍的“圣.斯塔法诺“级战列舰扇形分布于周围，无数的蘑菇云错落升腾，阵列中随处都是无可遏止的爆炸，一艘艘舰艇遭到无情的摧毁。但要说胜利还早得很呢，迎着翻滚的热浪，黑洞洞的炮口分毫不差地把第七舰队罩进射程，回击的火流如同一支支利箭般破空而出。 在极度混乱的战场中，地撼山摇风动九霄，一艘艘厮杀的战舰纵横往来，触目皆是黛蓝色、赤黑色、石绿色，战斗惨烈到了极点。白色光云急剧扩大，双方战舰化作一团团火花，涌动着、交错着、燃烧着...... 爆炸所及之地，生命被全数夺走，一切在转眼之间化为乌有。冰与火的碰撞疯狂、暴戾、残忍，仗打到后期，战损率早就超过70%。双方将投入全部的力量，希望一击功成，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了！ 第七舰队和比熊军团将舰队阵形做了大幅变动，或忽高忽低，或忽停忽行，或忽进忽退，或笔直加速，向着“帝王贝母.伊西德尔”号母舰全军突击。天阵十六四为风扬，千变万化无穷赫然。从空中鸟瞰，天覆阵正呈波浪线急速接近中，路线、时间、兵力分配，一切都是那么精准，一时间“帝王贝母.伊西德尔”号母舰成了众矢之的。 但似有神明在守护，它就象万物的主人般面对着一群低等生命宣喻：仰取果实，高不可攀。身处永夜、风暴、危险、挫折之中，“帝王贝母.伊西德尔”号母舰却一步也不后退。随后它创造出一个永恒的谜团，彻底改变了历史的进程。 不败的明塔卡共和国第七舰队竟然输了，联军的攻势戛然而止。此战影响深远，直接促成了参战各方缔结《明塔卡和约》。奇怪的是，相关各国都对其间细节讳莫如深、绝口不提。但这一段传奇如金线般穿梭于《约朗德书》的经文中：胜利女神的选民看见救赎的来临...... 柔和的灯光亮起，立体投影中的“帝王贝母.伊西德尔”号母舰还是那么不可一世，粗犷强横而充满金属质感，漂亮得令人心悸。 对往事从未忘怀，这张脸孔甘愿永远面向冥间。雷德尼茨上将第一眼看上去象个鬼魂，第二眼又象个雕像，在内心出声地跟某个人说话。想象着她在回答，笑个没完......仇恨的目光就像突然窜起的火苗： 联军前面出现了一条笔直的光芒大道，通向矗立在天地尽头的无底烈火。甚至来不及做任何反应，整个视野似被一层彩色的光芒笼罩。仅在一瞬间，有的战舰斜斜坠下，有的战舰跄踉倒翻，有的战舰飞抛而出。 这是一场注定要载入军事史的大规模战役，第七舰队的正面被绝望而无序地粉碎。旧事早已被时间湮没，或许只有在教科书里才能找出一点痕迹。 神情复杂的雷德尼茨上将喃喃自语道：“这不是战略战术的失败，不是，绝对不是！在以光秒为距离的战斗中，无论是速度、火力、防护、遥感监测，第七舰队都占有优势，我们......我们有信心击毁它。” 曾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死气沉沉的他经常傻乎乎地发呆，每天有大半时间都在想着那属于第七舰队的悲怆和完美、失败和激情。外表是转瞬即逝的，回忆有时会慢慢变成不易辨认的依米花纹路。 然而，有些回忆只可能成为开场的序曲......雷德尼茨不停地盯着某个角落，象是在伤感什么珍贵的事物。不时颤抖的嘴唇偶尔微开透口气，他就像聋了，就像瞎了，就像死了，内心的痛苦越发剧烈。 不知过了多久，雷德尼茨戟手指向那个巨大的金属怪物，怒声说道：“最后的结果是90%的战损，我亲眼看到老师们、同学们、还有美丽的斯特凡妮......他们在我眼前一个个死去，而我在无尽的悔恨中度过了几十年。” 这种极度的痛苦，这种极度的啃噬，又何止他一人有。如同新约圣经的最后一卷《启示录》，严苛的审判日降临，信者上天堂，不信者被送入无底烈火，一时间参谋联席会议就连光都透着绝望。 事后，明塔卡科学院在战场残骸中发现了异常数据，极端的异常数据！“帝王贝母.伊西德尔“号母舰隐藏着过去无法理解的先进科技。 没经历过此事的人仔细察看一张张憔悴、沮丧、失魂落魄的脸孔，高级军官就像拒绝神恩者看见了异象，看见了末日。如同置身于无休无止的悲叹坟墓，他们眼里充满着泪水，灵魂在痛苦地呻吟。 即使心都碎了，死盯着“帝王贝母.伊西德尔”号母舰的硬汉也不会允许自己哭泣。一切沉默都暗藏着强烈的复仇欲望，终有一天，第七舰队要亲手摧毁它。年轻军人对牺牲推崇至极，敬仰之至，但无法明白为此所受的痛苦，他们只是心里益发惴惴不安。 “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一道不识相的声音突然冒了出来。 两眼发呆的雷德尼茨方才如梦初醒，冲动的恶魔立即沉沉睡去。他恢复了军人必不可少的绝对冷静，这是从无数危险中磨练出来的。难道这里都是没有纪律的乌合之众吗？雷德尼茨脸孔慢慢罩上一层阴云。 他皱着眉毛转头一看，原来是刚从嵩云军校毕业的狄天纵中尉。雷德尼茨再清楚不过，那里的前三名才有到参谋联席会议实习的资格，可为何这人一脸蠢相？一想到这，雷德尼茨再也掩饰不了心中的厌恶，冷冷说道：“中尉，这是该你知道的事情吗？”说完他伸出一根指头比向嘴唇，让呆若木鸡的狄天纵闭嘴。 寂寂泉台恨，悠悠此路长...... 第11章 恶魔史诗1 天启己近！每道星光都是一条丝线，在黑影里忽展忽缩、形状奇怪，“帝王贝母.伊西德尔”号母舰时不时低沉咆哮着。作战指挥室位于“帝王贝母.伊西德尔”号母舰偏外侧1\/4的位置，明亮的室内灯光驱走了外面无边的幽暗，梯形布置的一排排操纵台环绕着中心。 这里的一切熙熙攘攘却分工有序，忙忙碌碌却井井有条。全息雷达扫描紧张搜索着，自动记录下信号的方位、时间和强度，厄尔纳寺军官匆匆走来走去。一枚“圣玛梅鲁达斯黄日光兰”战役纪念章高悬在旋转式屏幕墙正上方，这是为了纪念它在第十三次托赛特星云会战中的卓越功勋。 “帝王贝母.伊西德尔”号母舰在绝境前的最后时刻，真的照见了教皇国的未来。它就像传说中的圣玛梅鲁达斯，在烈火燃烧的祭坛上祈祷，他说：只不过是缕缕恐惧，唯有祈祷才是避难所！曾经璀璨的城市免于天灾的摧残，曾经和善的信徒变成无情的战士，曾经强大的敌人坠入历史的黄昏...... 可是谁又能想到，迈锡尼教的神秘仪式和现代科学竟会在今天融为一体。邪恶者将受惩罚，永坠地狱，正义者将被挽救，获得永生。一系列梦境般的异象或将出现，《约朗德书》无误，你必须字字精读。 夜迈出一步，黑暗之物将生！ “帝王贝母.伊西德尔”号母舰有一间绝密的会议室，里面端坐着厄尔纳寺教皇国几个最重要的人物。一道黑夜的幽波！教皇约朗德二世毫无表情的面孔下是隐隐的高傲，面前摆放着一部大砖头般的书籍，翻开的纸张发黄，上面的字迹尚可辨认。 如果能解开这卷书的秘密，那将是最恐怖的时刻。善于谋人的约朗德二世不住绞着双手，过了好半天，他才轻咳了一声，开口说道：“今天我们讨论的是，一件可以决定未来的事情。数千万年前，有一个高度发达的种族曾经统治过银河系中无数的星球，创造出灿烂的文明，个体也拥有绚丽的光辉，他们是那个时代的神。” 在场的人感到相当意外，听了都屏息望着教皇。“这个谜一般的种族，后来被称作adamas-不能征服的东西。传说他们来自于更靠近宇宙起源的遥远星系，距离奇点大约十亿光年。已经彻底完蛋的地球却有一百三十亿光年远，也就是说，adamas极可能是更高等级的文明，毕竟他们存在的时间比我们长得太多太多。” 清幽越发深沉，寂静愈加深邃，半圆拱环的舷窗只透进一线苍白的星光。十字架形会议室平面宽阔而阴暗，四周墙壁装饰着无数密蒙花图案。三个身穿长袍的男人坐在桌子左右两侧，一张张脸孔纹丝不动。 没有人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恰如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十六面彩塑圣徒环绕着胜利女神尼姬，其中意象至今仍深植在信徒心中。信仰其实就是一种追寻，这里面当然不包括所谓的adamas。 想到这里，全不在意的大祭司盖尔摆摆手：“只不过是传说而已，不用当真。”约朗德二世看着他的举动，随意向椅背上靠了靠，不发一言。盖尔刚出生不久的孙女赛茜儿刚被指定为下一任圣女。 家族纹章又可以加上一枚丽晶钻石（圣女的象征），现在正是踌躇满志之时。大祭司希望拥有一切，也得到了一切，或许他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了。教皇沉重地叹了口气：“这本书将预言人类的结局，如果你无法理解，就不会被赐福。” 听到这话，三人推敲良久。 要知道教皇的洞察力一贯正确而有把握，约朗德二世鹰一样的双眼扫过众人，冷漠、专注、平静似能让人灵魂迷失，他嘴上淡淡说道：“adamas追求突破低等生物形态演化的障壁，希望实现种族在宇宙秩序中的升格。 他们痴迷于创造一种完美的生命形态(称之为零号细胞)。努力了数千万年，adamas经历了无数的实验。然而创造出来的种种生命体却总是不符合他们的期待，据说，人类就是一种失败的实验品。” “完美生命？”西梅翁元帅以极为慎重的口吻念着这四个字，这世道有的是谣言，说不定又是什么捕风捉影的事。他问道：“圣父，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漆黑之中，有多少畸形的生灵？ 西梅翁元帅是厄尔纳寺教皇国军方的一号人物，他可是在大风大浪历练过的。不过这人更喜欢自己原来的头衔-drakondia骑士团团长，是指古希腊神话中盘踞在花苞上的毒龙，那是教廷的内卫部队。 约朗德二世拿起那本书，展示给与会的众人看。棕红色的硬封皮非常精美，上面是烫金柳体的书名，书名是《合成生物学.上》。他说：“在无数个世代中，adamas对于缓慢的生物进化感到不耐烦，决定引入更大的助力。这里就不得不提到一个人，你们知道弗里曼.哈克斯吗？” “就是那个科技史上最臭名昭着的骗子-弗里曼.哈克斯？地球人都知道。”西梅翁元帅说道：“荒唐不经、乌七八糟的核推进计划可怕极了。” 夜又近了一步，万物都在聆听…… 第12章 恶魔史诗2 “咳咳......地球已经亡了。”约朗德二世摇了摇头：“不过我对这事没下定论，拙劣的冒险在后人看来或许是愚蠢的，如果仔细想想，他们那时也别无选择。言归正传，从公元2037年逃离地球，到公元2426年（七曜历元年），你们知道吗？他后来又在明塔卡星出现了，象影子紧跟着历史。” 大祭司盖尔大吃一惊：“怎么可能？那可是389年啊，没人能活那么久。”几个大人物一年到头都是牙关紧紧，这个话题倒是可以随便言论。 “那是因为人体冷冻技术。”有些事约朗德二世并不想说出来，纤长的手指轻轻划过《合成生物学.上》的封皮，他整理着脑中的资料。教皇沉吟了好一会，这才说道：“好吧，他在教廷待过一段时间。这个叛徒......他可真是个神秘人物，怪里怪气的念头始终让人捉摸不定。” 这句话信息量很大，约朗德二世经常接见密探、大臣，有些事情外界谁都不知晓，也不敢知晓。三人都陷入沉默，知道自己不可以再问了，或许从很早之前，约朗德二世便在策划某个阴谋。他看向一个藏在宽大黑袍阴影里的人：“马克图姆，你来告诉大家，什么是合成生物学？” 汪洋无垠，几多巨魔？ 这个男人从头到尾都没有发声。他两臂交叉，紧紧地合抱在胸前，在垂至颈项的白发掩盖下，几乎分辨不出脸庞。这线摇荡在冥界外的梦魇之光，感觉既非女人也非男人，既非活人也非死人。怪异气息宛如蹲在坟头的鬼魂，形体都像是不确定的。 马克图姆可是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他曾经是明塔卡科学院的首席院士。后来不知为何，他被重金礼聘到厄尔纳寺教皇国（其实是叛逃）。一味求知总会有牺牲品的，要么是为科学献身，要么是迷失在思哲丛林。 当学术上难有寸进，大科学家的晚年就显得非常可悲。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事情无法知晓，生命却即将到达终点，这时冒渎、叛逆通通冒了出来。忽视精神世界的教训是惨重的，这教训对任何人都是有用的。 有些人疯了，有些人痴迷于一些荒谬的理论，还有人选择相信神学，毕竟宗教可以解释一切，所以马克图姆现在是异端裁判所主教。不曾想，到了厄尔纳寺教皇国之后，他俨如发现了一个新世界。 探索女人身体和探索前沿科学一样美妙，这能腐蚀最不肯屈服的头脑，在教廷高层内部，马克图姆跟美貌修女的那些破事可是相当有名。但是，这种事情无关紧要，大人物根本不会在意私德问题。 几人一齐望着马克图姆，嘘嘘作响的语音从他齿缝中迸出。刺耳、尖锐、凄厉，如同苍蝇振翅般的嗓子嘶声说道：“合成生物学是把一个物种的基因延续、改变并转移至另一物种，目的在于建立人工生物系统。” 历史的变迁有时是因为最微小的事物，例如细菌。早在地球时代，科学家就在美墨边界的索诺兰沙漠开展研究，从土壤样本中提取抗紫外线细菌，重组dna碎片，这就是合成生物学较早的应用。 在群星诞生之际，或许就开始了轮回的终结，谁来见证生命的顶点，又或是黑暗的起源？倘若能够彻底觉醒智慧和能力，这里面便隐藏着许多令人艳羡的宝藏。《合成生物学.上》的使命早已注定，跳出人类的局限，或许不是人类也行。 约朗德二世把这一切当做神迹，根本不去理会谁是牺牲品。据书中记载，adamas测验过各种生物的进化潜力，创造出无数的生物变种。他们执着于创造纯粹的形体，发展出了一系列复杂的基因和神经学研究。 教皇在其中看到了似锦繁花，可怕的计划产生了，而代价只不过是一些无名鼠辈。星群与暗夜交织，一团黄色雾气缀着点点红斑。“帝王贝母.伊西德尔”号母舰目标是更为陌生的新世界，厄尔纳寺高层的目标似乎也是。 会议仍在继续，大祭司盖尔问道：“我现在脑子里一堆问号，《合成生物学.上》和弗里曼.哈克斯有什么特别之处，又或者有什么关联？” 约朗德二世摆摆手：“不要着急，这正是我们坐在这里的原因。adamas早已消失在银河之中，只留下了古老的神庙，证明他们曾经存在的痕迹。弗里曼.哈克斯找到关键的遗物，并通过某种方式解析了他们的语言，最后的光芒将于此破晓。马克图姆，你挑几段重要的念给他们听听。” 风，吹自九霄。 “遵命。”马克图姆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笑容。造福人类是可怜人才会干的事，隐隐的期待似是千年万年、永恒的诅咒。他开始诵读《合成生物学.上》序言：“公元2037年地球毁灭，随后的核推进计划......我遇到了前所未有的谩骂，人类在面临危机时常常会出现互相指责、怀疑和仇恨。 是的，它们都来了。 我并不认为那是失败，毕竟有相当数量的太空船存活下来。但所有人都需要为自己所处的困境找到一个替罪羊，还有比我更好的人选吗？在人们的冷言冷语中度过余生？不。我选择了冬眠-人体冷冻技术，一具冻得象石块一样、可能永远都不会醒来的身体是不会争辩的。 但我坚持认为，这是不公正的，我告诉自己：你还有未来……” 第13章 恶魔史诗3 面无表情坐在那里喝茶，教皇约朗德二世却叹道：“真是够悲催的。”然而，这种虚伪的怜悯只是假象。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人心计之工、谋算之毒，一切都是别有用心的。在所见和所感之间飘来忽去，他们各自回想自己被交代的任务。 马克图姆接着念道：“公元2426年（七曜历元年），我终于醒来了。一个机器人帮助了我，它的名字叫芦荟女王。被改造之前她只是个工业机器人。坦率地讲，我本来是不抱希望的，瞧瞧她那笨拙的机械臂，居然能完成如此复杂的手术，这简直就是奇迹。 啊！久违的阳光、新鲜的空气、美味的小龙虾、泡沫超级丰富的p2p牌啤酒......此外，互联网创业的六大创业风口千万不可错过，适合每个普通人。最近我在网上养了七十二头牛，一对一技术帮扶，支持分期、出栏结算，想来发财指日可待。但更加令人高兴的是，那些人都死了，哈哈哈！” 听完这段几人面面相觑，这人的性格挺恶劣。神奇的创业确实孵化出不少新闻、故事和惨案，问题是你让堂堂的教皇、大祭司、元帅、主教听你恰烂钱？厄尔纳寺央行自己去选一个位置嘛，约朗德二世无奈地摇摇头。 好在大人物最不缺乏耐心和定力，教皇点头示意继续，马克图姆接着念道：“之后我去过很多地方，以为自己会象大旅行家徐霞客那样，一生畅游山水、寄情诗画。游记的初稿都写好了，诺贝尔文学奖应该能注意到我吧？” “你做梦！”约朗德二世终于不耐烦了，从马克图姆手里取回那本书。“游记写得怎么样我不知道，日记体的小说倒是怪有意思的，能让读者边看边骂也是一种本事。后面的就由我来简述吧，我们从他手里抢到......唔......得到了两样东西：这本书，另外你们看大屏幕。” 双子座.mebsuta星，七叶鬼灯檠-最黑暗的实验中心，多年来，它一直都是异端裁判所最隐秘的生物实验和精神控制实验基地。基地的大部分活动是绝密，从那里传来的实时通讯画面出现在高分辨率成像屏幕墙上。 大祭司盖尔、西梅翁元帅还是第一次见到，脸现讶色，俩人把注意力都集中在屏幕上。那是一个阴暗、静寂、冰冷的地下空间，顶上有无数倒悬的花白色石笋，地面看起来湿哒哒、黏糊糊的，沿着山腹中的天然洞窟修凿出无数甬道。 象地狱的千百扇门户张开巨口，不时有几声怪叫，象是灵魂出窍的惨呼似乎在回响，凄厉而可怖。里面的地形极尽曲折复杂，处处都是一种不吉祥的死灰色。大祭司盖尔、西梅翁元帅心中有些嘀咕，却听得黑袍里传出一阵放肆的怪笑。 流露出厌恶的神色，盖尔心里暗骂一句变态。飘荡着一片片磷火，数十米高的圆柱形生物培养皿林立，这里是生物的血腥墓穴。透过玻璃表面的微弱蓝光，映照出溶液上漂浮的各种生物标本，祖母暴龙、棘甲龙、巨型刺鳐、双头皇带鱼、巨齿尾腹蟌、疣跳虫...... 此刻，已阒然无声。大祭司盖尔皱紧了眉头，死盯着瞬间定格的屏幕。所有生物都比正常情况大了好几十倍，无声诉说着远古的传说，难道这就是adamas万年的期待？好像知道他想说什么，马克图姆的声音又急又尖：“我尚未了解一切，但死岛-7生物工程将指引你找到希望。” 镜头沿着圆形山洞的边缘前进，突然间豁然开朗。这里是生化实验室所在地，一个个研究员埋头工作，伏在显微镜上观察着什么。屏幕忽然一闪，显示出电子显微镜的调试图像，在绿莹莹的背景下，正好看到一个细胞膨胀碎裂。 马克图姆指着这幅影像截图说：“这是为了提取它们的基因，我们用sg101生化酶稳定剂打破这些小可怜的细胞膜，将其与培养液混合，最终得到想要的混合溶液。然后再用十八万伏紫外灯照射，这种高能量足以在细胞表面穿洞，基因萃取液得以进入，从而形成具有某种生物特征的超级细胞。” 你到底在鬼扯什么？大祭司盖尔、西梅翁元帅都觉得自己脑细胞不够用了。西梅翁元帅咧着嘴，露出极度困惑的神情：“你能说得简单一点吗？”马克图姆怪笑着：“就好比你吃了猪肉，你就变成了猪人。”西梅翁元帅勃然变色：“你才是猪人，你全家都是！”大祭司盖尔双目厉芒一闪，旋又敛去。 马克图姆完全不理会俩人的恼怒，他也有自己的苦恼和困惑，看上去沉浸在刚刚的影像中不可自拔。地毯踏上去毫无声息，壁橱里放着各种古玩、刻花的金器、蕉叶纹瓷器，马克图姆来回踱步。 这人已经切换到科研模式，他自顾自地说道：“真正的问题是，每一种生物细胞都有太多太多的缺陷。有些生物学家妄想通过基因编辑来改善其特性，然而，到目前为止已经发现了9000亿个rna。他们一生都在寻找，可是总也找不完，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我们需要的是一个万能载体，或许，它就是adamas追求的完美细胞。” 冥冥幽暗的脚步声，让一切都在逃亡、在藏匿、在沉寂…… 第14章 恶魔史诗4 “我们从弗里曼.哈克斯那里得到了一支试剂瓶，准确地说，是一个细胞。”约朗德二世放下放大镜，《合成生物学.上》也安静地看着他。伟大的人物都曾走过黄沙荒漠，最终才能登上真理的巅峰。随后，约朗德二世奇怪地瞥了马克图姆一眼，似乎在说：“你应该学学他”。 是啊，钦佩令人沉默...... 以下是弗里曼.哈克斯发现“adamas”遗迹的经过：猎户座.saiph星，具体位置不能告诉你们。穿过崎岖的群山密林，天地间霞光四射，我面前出现了古老的阶梯金字塔群，总共有九十七座。 萦回的雾里透出强烈的信仰之力，文明居然与蛮荒同在！整个视界都在为之颤抖、跳跃。同位素测年约为三千万年前，很显然遗迹与人类无关，它的样子让我想起了“死亡之城”-地球的埃及萨卡拉。 公元1891年，法国考古学家在那里发掘了一座古墓，其中埋葬着帕蒂.艾门的遗体。他是一位公元前三世纪的官员，在发现的众多陪葬品之中，有一支类似试剂瓶、破裂的玻璃制品，旁边放着的纸莎草纸上写着-“adamas”。 天意莫测，广漠寥廓，一个流浪汉的脚步再次重现了历史的信息，令人窒息！今天我又看到了，“adamas”......被刻在入口通道的正门。面前的丝丝黑烟似乎拂来了悲恸，沙上的嚓嚓脚步仿佛通向了屈辱。 金字塔里有很多壁画，我看到了蜘蛛网云朵、斑点三叶草、竖条纹之眼、蕉叶纹金轮。虽然惊讶，但这并没有超出认知，直到站在最后几面墙壁前面......血红的底色让人害怕，深灰色颜料绘出各种奇形怪状、从未见过的东西。 精美的岩画排列得很整齐，技法类似中世纪的枫丹白露画派，线条极具韵味。沉着有力的笔触勾勒出离奇的造像。天国的血光从黑暗中徐徐飘落，在灾祸降临时的诡异恐怖、凄惨忧戚中，各种生物惨遭杀戮。 遍地散落着无头尸体和被砍下的头颅，反衬着天空中血色的迷离光环。更让人在意的是，在那几面墙上一张张模糊的面孔若隐若现，似乎能看到痛苦，极度的殉难痛苦。弯曲的口角充满了极致的怨毒和愤怒，突出的眼球满溢出无边的毁灭和仇恨。 这绝对不是幻觉！ 我确实看出了adamas狂热追寻的东西：不是死亡，而是超越死亡。现在，信仰变成了一把残忍狠毒的剑，所以宇宙再也不一样了。我有预感：这是一个厄运之门，adamas将成为生命体的最高级别屠场。 很难说清楚是该赞赏它还是鄙夷它，因为科学在召唤我，我依旧忠于它。研究会消耗大量时间，结果往往令人失望。其实我对结果没什么幻想，在坚持、天赋、运气的帮助下，才有可能幸运地揭开秘密的面纱。 又过了四十天，我感觉自己看懂了其中一副图，因为我认得里面的生物，我太高兴了！这副图是喵喵合成书，实用却又欠缺科学伦理。（看懂一幅画而已，你高兴个球）我已经确定，其中的一面墙描绘的是生物杂交实验。 家猫+丛林猫=狮子猫，此刻我的智商瞬间满值！这下明塔卡星科学院该给我交五险一金了吧。同属混血实验：家猫+长尾虎猫=布里斯托猫；家猫+薮猫=萨凡纳猫；家猫+渔猫=马赫巴拉尔猫......跨属混血实验：薮猫+狞猫=薮狞猫；虎猫+短尾猫=ocebob猫......我还能确定，画师跟猫有仇。（我看，是你跟猫有仇） 随着时间一年一年过去，遗迹始终是最顽强和最诱人的对手，我在那里待了七年。通过实地调查和分析高分辨率3d数据，辨认出了个符号。沉郁的岩石帷幕安息着无言的静穆，幽寂的壁画细节起伏着远古的轮廓。 一系列点线型浮雕、一个个盾牌形符号隐藏着沉睡的秘密，时光又将其唤醒。虽然还没有充分的证据，岩画上面记录了异常详尽的内容，感觉那是公式。人类是不是错过了一段异彩纷呈的历史呢？ adamas的过往一切都铺展在眼前，我的第一感觉是震撼：再生医学-新器官的太空培育术、长寿基因-抗衰老酶的108种提取方法、生化池-大规模益生菌的食物转化配方、下丘脑区域生物信号发生器的制造工艺...... 银河系三段螺旋状旋臂上的奇异纳斯卡线是adamas战略物资运输的地图吗？（藏宝图吗？）当我站在最后几面墙的前面，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了狞笑的魔鬼。画面异常血腥，模糊难辨、鬼气森森，就像是堕入了十八层地狱、修罗屠场。 有面墙画的是尸体移植实验，有面墙画的是活体移植实验，深深的悲哀......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跨物种跳跃意味着去同化异类、去肢解重构、甚至去汲取生命，牺牲的不过是一些“卑微”的生物。 为什么会在墙上看到无边的痛苦，因为这是对生物的杀戮灭绝，看来不只有人类才会这样。孤客自悲，与adamas的纠葛注定会越来越深，它大声喊着：“伸出镰刀来收割，地上的生命已经熟透了！” 铅色的天幕，无法逃避的灰沉苍穹…… 第15章 恶魔史诗5 adamas所谓的完美细胞是一个休眠的g0期细胞，它暂时脱离了细胞周期，不会进行增殖，但在适当刺激下又可以重新进入细胞周期。可什么才是“适当刺激”呢？汲取生物能量，利用特有的磁场和生物波段，通过制造大量的atp酶生化池，完美细胞的蛋白质能够从中汲取能量，然后，这些生物体...... “吃掉了，被吃掉了，adamas太有才了！”马克图姆倏地从椅子上跳出来，踩起魔性的欢乐舞步：“我在雨中欢唱，雨中欢唱，多棒的感觉啊！我又开心起来了，我嘲笑天上那黑压压的云......” 所有生命、存在和思想都在窃窃私语：邪恶诞生了！ “岂有此理！马克图姆你马上坐下，这是很正经严肃的会议，怎么还跳起舞了？你的双向情感障碍......呃......躁郁症该去治治了。”约朗德二世喝止了他：“说实话，我们这些宗教政界人士通常有信仰且能服人，辩才无碍，言浅而意远。但要理解如此复杂的知识，实在是过于困难了。 不过，为了便于各位明白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我觉得有必要用相当的篇幅来介绍其中的背景信息，目的是要符合大家的知识水平，否则这很难让人相信。要想激活完美细胞，之后我们称之为0号细胞，还有一种方法-仪式，而这却是我们最擅长的，之后是《合成生物学.上》之终章。” “天道使然，高深莫测，人类真的不太擅长于想象未知事物，最后两面墙上的内容我完全无法理解。不过，我却辨认出几个已知的遥远星系，灵蛇星系，传说中的多头怪兽，距离地球达到惊人的118亿光年。 卑弥呼星系，传说中的日本女王，这是130亿光年外的远古星体......那里没有尘埃，完全由气体构成。如果adamas真的来自于奇点附近，这是否意味着他们可能是气态生命，这些气态生命又是靠什么生存呢？ 虽说adamas的文明已消失在时间的长河，但壁画上的一样古怪玩意或许能够解释-生物波加持设备，它的作用是探测和增强宇宙背景辐射能量。说来奇怪，当我回到明塔卡星，我发现所有的宗教仪式、器物都有增强效果。譬如佛家有云：以阿赖耶识之能力，无方所无边际，故曰法界无障碍。 看来宗教并不是毫无根据，于是《合成生物学.上》便有了结论：融合与加持。adamas遗迹中有太多太多的未解之谜，我又想去冬眠了，或许在无边无际的长夜之中，我能解开最后两面墙的奥秘。” 会议室静静的没有半点声音，一时间，无数的想法从众人脑中闪过。 大祭司盖尔回复了平日的轻松：“难以置信！就像看了一本科幻小说。”“大祭司，这可不是什么小说，而是真正的计划。”约朗德二世磐石般的脸孔纹丝不动：“西梅翁元帅，你那里准备得怎么样了？” 西梅翁元帅答道：“双子座.mebsuta星系东部的30个殖民星已被有效隔离，第一、第三、第四、第九舰队负责外围防线，drakondia骑士团负责内线守卫。目前已经完全控制了3个殖民星，每个殖民星约70亿人口，所有居民的对外通讯都已被切断，如果人数不够，我们随时可以增加......” 大祭司盖尔嘴里惊叫一声，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等等，atp酶生化池的材料是人？”陷入了沉思之中，随后他在惊骇之下又追问了一遍。看着众人无动于衷的反应，一切已成定局，活着不能主张，泉下安得分明？ 他高声说道：“不行，不行，绝对不行！这是滔天的罪孽。”听闻此言，约朗德二世射出两道闪电似的目光，那深沉而坚决的目光教人害怕。谁料没过一会，他眼中露出一丝玩味，摇了摇头：“突破低等生物演化的障壁，改变我们在宇宙秩序中的地位。” 变得随和蔼然的约朗德二世走到他面前，在额头上撒下一滴圣体血，这是代表神赦免罪过的旧教礼仪：“愿你的生命映照神的荣光！”马克图姆则是一脸不屑，冷笑连连。 一刹那间，寂静之中回荡着一首恶魔的诗篇。萧索之中飘摇着无休无止的悲叹，混乱了人类所有的情感，没留下一丝忏悔。 “我在残酷险恶的社会中经历过、搏斗过、感受过。”大祭司盖尔低声说道：“我不是一个好人，可是......怎么可以滥杀如此多的无辜信徒？”约朗德二世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过于妇人之仁，他只知道德礼义，他懂社会但不懂历史，但愿未来的圣女赛茜儿不要象他一样。 对面的神龛内有一座小型的胜利女神尼姬坐像，精美的釉彩、庄严的铭文、左手的棕榈叶和右手的月桂冠将约朗德二世拉回了现实。他沉声说道：“第十三次托赛特星云会战之前，明塔卡联军逼近双子座.pollux星，迈锡尼教面临着毁灭的危机，你们知道那时我最担心的是什么吗？ 不是军事上的失败，不是......而是来自于内部的叛乱。当我们回顾历史，昨天的他就是现在的你，那些庞大的国家往往是从内部开始崩塌，所谓的强敌并不足以真正让它消亡。关于民众这种事情，我能跟你说上三天三夜。 但我希望你能明白，那些看似可怜的人并不可怜，他们呲起牙来也是很可怕的。历史的真相从来都是‘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信徒最重要的品质就是忍耐】这句铭文是说给那些愚夫俗人听的，而我们从不忍耐，我们仍将前行！ 西梅翁元帅，你继续讲吧。” 西梅翁元帅说：“通往七叶鬼灯檠实验室的地下管网已经建造完毕，15万个atp酶生化池中产生的溶液将通过管道传输到那里。此外，我们还将在隔离星球上举行大规模的朝圣，从联合储能研究中心(jcesr)订购的15万台生物波加持设备已经调运安装完毕。” “做得很好！”约朗德二世点点头：“那是一切的宿命，我们将于巨变中新生。会议差不多该结束了，我再交代几件需要注意的事情。 第一，弗里曼.哈克斯似乎经常冬眠，说不定这个神秘人物还会再次出现。需要派专人常驻于各个民间机构中，认真详尽地调查。 第二，既然有《合成生物学.上》，会不会还有《合成生物学.下》？仔细地观察一切，搜集情报资料，每个月进行一次书面报告。 第三，激活0号细胞之后，马克图姆，你要尽快组织人员，进行1号细胞的研究，实验性药物、预算、安全许可的机密等级为绝密。 第四，对佛教的剿灭即将大功告成，当一个个对手沉沦于黑暗，尼姬将闪耀出见所未见的辉煌，诸位切切不可松懈，辛苦了散会。” 在天国里高唱地狱的颂歌，在圣灵中静听邪恶的声音。俯首于天使，却倾听于恶魔，几多阳光绚烂着崇高的恶灵。 边毁灭，边创造，这是一首来自地狱的史诗…… 第16章 彼岸1 ◆三世诸佛，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在布满哀愁的天空下，在拥挤的大城市中，猎户座.alnitak星有一半人过着独居的生活。未来沉落、双眼迷失，越来越多的人孤独地死去。任何一种祈祷给予人们的只有-回归，灵魂进入来世的期许，这一类字眼近乎咒语。 它们在心中来回游荡，最睿智的人也会受到诱惑。可这些都需要活人来完成，在明塔卡共和国的习俗中，必须为死者连续诵经9年。九九归真，周而复始，逝去的亡魂才可以再入轮回。如果人死后，没有后代为他诵经，该怎么办呢？ 有着3000多年历史的佛教已是风雨飘摇，有个圣地就隐藏在一个高层公寓之中，向下俯视着芸芸众生。 这里是无数灵魂死后的归所！在高层公寓的三十三楼，这里根本就不象是寺庙。一排排的壁龛陈列着骨灰盒，寒影浮荡，到处都是纤尘不染，一切都是冷冷清清，只有壁灯的空旷圆形大堂投下无垠的阴影。 在幽暗蓝光的映照下，二十八个着装现代的人默默念诵着，每天为他照料的数万个逝者诵经两次。佛音带着丝丝的轻灵与寂寥，在耳畔心间抖动，轻悄悄地渗入灵魂。 佛家有云：“无自性”是指不一定从什么时候开始，想来生死善恶恩仇也是如此。佛教与迈锡尼教本来没有深刻的利害冲突，最终却演变成杀戮和灭绝。就在此刻，奔马失去自由，苍鹰惨遭驱逐，雄狮无法称王。 生死存亡之际他们该何去何从，是从虚中觅寻，是要跪地匍伏？ 没人知道到底将发生什么事情，不过细心的人会发现，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有很多种植物。冰清玉洁凌空傲立，一株株荷花、文殊兰、黄姜花、鸡蛋花、缅桂花、地涌金莲的绿色花茎乱枝纵横，恣意地弯曲宛延，凌乱地破碎着虚空。 树冠低垂沉沉如盖，一棵棵盆栽菩提树、高榕、贝叶棕、槟榔、糖棕垂下枝条，郁郁冉冉青翠温润，混沌了过去现在未来的因果。如果异端裁判所的黑衣执事来到这里，他会马上认出来：“五树六花”，这里有佛教的逆贼！ 迈锡尼教竟然猖狂若斯，金刚也会怒目，护法伽蓝、韦驮又在何处？ 【佛门静地，唯度有缘】大堂的前方有座讲经台，那里却大不相同。阳光穿过窗户，宛如一条透明的金带，闪耀着星星点点的尘埃。在亮眼的光里，一位佝楼着背脊的灰袍老僧背向众人，手挂佛珠，眼观鼻，鼻观心，法相庄严。 老僧法号“了草“，是这群人的首领。他正在专心一意地诵经礼佛，依稀的影子投射到侧壁的阿育王石柱和铭文上。古老的石柱顶端雕刻着佛教狮子（王的标志），梵语铭文写着：“国王首先必须将邻国的统治者当成他的天敌”。 他面前有个襁褓，一个哭哭啼啼的婴儿用漂亮的黑眼睛瞧着他，粉红的小手出乎本能抓向并不存在的胸部。了草大师脸上满是怜惜，随后却是一声长叹，佛祖你是否倾听到弟子的声音？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去吧去吧，向彼岸去吧）了草大师并不转身，肃容说道：“在地球时代，有超过三百万的天主教徒在罗马参加教皇的礼拜仪式，有超过二百万的muslin信徒来到麦加朝圣。 而大壶节会吸引超过六千万天竺教徒，这是何等的盛况！可叹众生颠倒，以邪为正以恶为善，它们面对混乱化作虚无，现在都不在了......就只剩下佛教一息尚存，唯有二十九个和尚和这个婴儿。” “二十九个？”一名弟子问道：“不是还有大师兄他们吗？猎户座.rigel星很久没来消息了。”了草大师语带深意：“他们有一个使命，而使命有时会通往好几个不同的方向，最后是秘而不宣的结局，这些都是命中注定的。” 氤氲缥缈的烟火升腾，三点火光是香炉中三枝点燃的线香。 了草大师双手合十，对佛拜了三拜：“这婴儿还没有名字，但他与佛、法、僧三宝有缘。梅花不求浓艳、不贪浮华、不憾平凡，法则是若有若无、半真半幻，正所谓：无彼无此得真机，我看他就叫梅半法吧，阿弥陀佛！” 或许是因为此后一系列吊诡事件的阴影，又或许是因为生命就象一个金色的梦。 这个婴儿突然有了洞悉一切的灵性，只是现在还不能说话。“没办法？这名字起得跟你的法号一样潦草，臭老头，你为何不多读一点书？”梅半法挥舞着小手抗议，哭叫起来，从名字开始他的人生就失败了。 “当当”钟声随风而来，空境界自生明。了草大师接着说道：“我这里有两本书《考底利耶之书》、《合成生物学.下》，先来说说第一本吧。我们今天的失败皆因仁慈，冤冤相报、罪业缠缚本来不应该。 但是得证佛果、动心起念都是克逆而行，若有善巧解斗的轮王化世，应该可以度化众生。如果你太弱小，无法正面对抗你的敌人，那么就该采取最虚伪的方式，孔雀王朝的阿育王正是这样做的，把这句话刻在他的背上。” 闻言，梅半法惊愕得瞠目结舌，手脚冰凉：“what？why？when？how？”闻声，了草大师摸摸光头：“这孩子应该是饿了吧，怎么嗷嗷的？”当健忘的小屁孩快乐地吮起奶瓶，了草大师将目光转向另一处。 以往的淡然全然不见，他虽能见天心观妙道，现在却尽是迷惑：“至于另一本书《合成生物学.下》，坦率地说，我完全看不懂。”了草大师说了个大概，七曜历1053年，他收到了一个快递，那时候这里还不包邮。 包裹里有本书、一个瓶子、一段视频和一张设计图......刚开始他还以为是有人寄错了，打开一看。那个人举古今中外之说，导归即人成佛之道，率性而谈妙语天然，不必多说他就是弗里曼.哈克斯。 此人文字般若（智慧）隽逸超脱，深得佛法，不可以等闲视之。他好像跟佛教有些渊源，只可惜，有一部分内容了草大师完全不懂。他似乎望见了点什么，但那种渺茫的机缘人力难以测度，迈锡尼教让他放心不下。 衰落、崩溃、覆灭......无情的屠杀即将灭绝所有宗教，对双方而言，未来都是不明不白的。默默地隐忍，短暂地消失，来日必会迎来真正的希望。了草大师在猎户座.rigel星有所措置，在这里做好了准备，这一切全是为了逆转乾坤。 决定性的一刻已经到了，在不测之事中，人力微不足道，只能寄望于上天干预。百年须臾，世间胜败总是如此。不管发生什么，今天就会决定佛教的一切，所以了草大师应该有所交代：“大家一起来看看吧。” 屏幕一闪，画面里出现了一个装模作样的洋和尚。高鼻深目、光头蓝眼，身穿白色真空西装、黑色皮革长裤，除了光头，怎么看怎么不像和尚。更要命的是，他光头上画了七个创意戒疤，呈北斗七星之形。 这人坐在铜佛龛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木鱼。估摸着做戏差不多了，他双掌合十张口就来：“阿弥陀佛！贫僧法号一行，现为佛教密·宗的领袖。近日观想《大衍历》有所感悟，心念如汪洋恣肆，得一超脱生死轮回之妙法，佛法精进人尽知之。” 如此做派，他究竟是何许人也? “我觉得他是个骗子，跟上次那个卖假保健品的一模一样。”某弟子疑心大起：“就是害你住院的那次，全身过敏发痒、严重水肿。”了草大师若有所思：“形势真的那么严峻吗？最开始我也是这样想，大概带货主播不知道我是个和尚，居然喊我佳人(家人？)” “谈论以前如何如何，算不了一回事。”弟子连忙说道：“最新的钓鱼话术是根据你的需要定制方案，无所不骗，扯上钱你就上钩了。”了草大师摇摇头：“不要胡说！一行大师绝对不是那样的人。” 忽然，镜头晃动画面一变，九行九列的长明灯烛光照亮了弗里曼.哈克斯的脸。在宽大幽暗的大厅里，朦胧深处仿若浮现出了一尊佛像。一行大师结跏趺坐，右手拇指与中指相捻，余指自然舒展，结成法·轮印。 多么庄严肃静的形象！它的喻义是摧破烦恼、荡涤无明：“以须弥之高广，纳于芥子中，无所增减，本相如故。佛法可以如此，人体就不能么？在adamas遗迹中，最后那面墙画的是细胞层级的生命结构。 按照超循环组织学说：原子相互靠拢，电子云相互重叠，形成分子......大分子自动聚合形成细胞......自我组织、自我催化、自我复制......最后过渡到原始生命。然而，传统的多核苷酸基因系统只是将细胞进行分解，忽略了基因随机变异和随机固定的过程。 将某种已有的存在导入自己，改变自己，造物者隐匿了真知。的确存在另一种可能，那就是—细胞之中还有细胞！比如，植物细胞中的叶绿体曾经是原始的蓝细菌，adamas的远大目标是“生命的本质”。 砸烂一切毁掉一切抛弃一切，再重新开始！裹尸布有时与摇篮同道，是为了离去，也是为了降临。可是，真的有适合任意共生体的通用细胞吗？adamas又是从哪里得到的呢？或许，这个才是真正的完美细胞。” 寂静愈加深沉，不管是年老的也好，年轻的也好，个个张口结舌，这人说的都是什么呀！了草大师早知道会这样，继续开示觉悟众人：“现在大家都明白了吧！一行大师给我们寄来一个重要的快递。 里面还有联合储能研究中心(jcesr)的订单，设计图里有生物反应池和除魔增慧的金刚阵。依我看，生物反应池的功效半依圣教半依自证，它具有双向调温系统，可以分析测定ppe蛋白酶培养液。 杀死遗传异质的同时还能保留完美细胞，存亡之间的抉择往往只有一种，事到如今我们没的选。虽然听起来很荒诞，我还是按照设计图改造了这里。但愿法眼清明，梅半法终可达到无上正等正觉（佛的觉悟）。” 正逗着婴儿咿咿哑哑，某弟子问道：“所以，他就是完美细......”突然他的话音戛然而止，只见了草大师端坐闭眼，万念归一，呼吸越来越弱。这是入于禅定，观照无常，众僧侣知道了草大师已证得他心通，一粒尘埃即知三界，能了知六道众生心中之愿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17章 彼岸2 淘淘怒卷水云腥，黑气腾腾闭日明。 猎户座.rigel星，这里有一座高层公寓，和alnitak星的一模一样。此刻，这里是黑沉沉的雨夜，时不时会有闪光，每亮一次，雨声就更急一些。闪电连闪，空中焦雷一个接着一个，入禅的众僧突然念头一闪、呼吸滞塞。 有股雄浑险峻的威压传至心中，全身发麻有如触电。他们突然都骇然坐直，惊醒过来，正想起身去窗前观望。“且慢！“大师兄止住众人，侧耳细听，在隆隆的雷声中隐隐有引擎声传至，来到窗边他把帘子拉出条缝。 只见远方一大群黑压压的重装机甲鬼魅般站着。射灯投下的的道道影子在雨中闪烁不定、忽明忽暗，迈锡尼教的追杀又来了。无数噩梦似的追杀，一个接连一个，根本无法避开它们。众僧吓得脸色苍白、战战兢兢：“大师兄，我们赶快逃吧！“ 大师兄想起了草大师交代的使命：这里的人是诱饵。师父一念而遍照万物，果然是佛所实证之境。他简短解释过后，大家都沉默了……很难说是过了多久，众僧已清楚自己离死不远，无法逃避也不能逃避！ 作为诱饵就要有被吞噬殒身的觉悟，既然皆是虚妄，那又何苦执着？他们甘愿赴死，决心殉难。 在50公里外，tac50远程狙击枪......25倍红外成像瞄准目镜......雷声、风声、雨声响成一片，雨噼噼叭叭地打在蝗虫护目镜上。十字准星正中央，普朗克光谱仪的全蓝背景中冒出一个个红点（光头）。 枪管耐心地随着目标不停移动，狙击手如雕像般一动不动。每一条眯起的眼角纹都像在狞笑，细长的眼里凶光闪烁，他们竖起大姆指，表示准备就绪。 “目标是否确认？” “暗探已监视了一个月，经过生物波加持设备的测定，这里宇宙背景辐射的热力学温度为5500k，是正常情况的三倍。按马克图姆主教的说法，就是这里。” “那就没问题了，drakondia骑士团，进攻！” 收到命令后，红鬼笔重装机甲咆哮着起动，迅速地爬高、飞扑而来，两侧翅膀一般的翼尖外挂发出刺耳尖啸，将一枚枚激光制导的导弹发射出去。机甲快逾电光石火，导弹的尾烟纵横交错，弥漫了整个天空。 爆炸的声音响作一片，阴惨惨的团团火光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与此同时，来自50公里之外的一颗颗生物红外追踪弹头，在无数的烟流中、在漫天的雨滴中、在刺眼的闪光中，悄无声息地极速飞行。 危险越走越近，死亡越走越近，毁灭越走越近...... 敢问：我未生时谁是我，我生之后我是谁。大师兄说：“你们听！”冥冥中仿若传来了梵钟叩响，休止苦难、击破沉昏、拔超幽冥。众僧盘膝端坐，手结无畏印，他们在灭顶的死亡重压中超脱离尘了。 宗教的神圣情感早已赋予他们超脱生死的觉悟！ 眼中却现出一丝迷惘，他们可曾有过喜欢的女人？在禅钟佛语里，在悬鼓熏香中，眼前是否还会出现一张像蓝星花一般的笑脸。你入我眼，如花映水中，即便一切都是假的，似乎也很美，只可惜没人能知道了。 幻灭在即，纯洁的世界、极乐的净土一一浮现。“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般若波罗密多心经》的齐声梵唱震撼了性灵，刺破了云霄，响彻了天地。（去吧去吧，到彼岸去吧，众生都到彼岸，迎来解脱。） 窗外某个方向飞来数十道金蛇，肉眼可见的生物红外追踪弹头迅若流星。一道道弧线划过，一点点血光迸现，大师兄及众僧均是前额中弹、颓然倒地......爆炸巨响不断响起，很多团烈火迅速串成了一片红色海洋。 弹药的殉爆连带着摧毁了周围百米的建筑，之后，大火燃烧了三天才熄灭……“帝王贝母.伊西德尔”号母舰，墙上华丽的镜框内嵌着名画《珍珠女郎》，约朗德二世正笑着欣赏柯罗的奇妙创作，她额前的影子到底是珍珠，还是树叶？ 这时有人通报：“圣父，猎户座.rigel星传来消息，任务已完成。”约朗德二世点点头，随即走到书桌前，把明塔卡共和国抗议的外交照会扔进废纸篓。他的唇边露出揶揄的笑意：“他们的军队可比外交官管用多了。” 猎户座.alnitak星，了草大师的藏识之海轰轰作响，随缘而起诸象。 一点强光膨胀、扩大、炸开，万道火流如玉龙悬空，穿透虚空激射而出，八识被震得粉碎......一念顿歇，他已洞彻明察。业风浩荡、心火炎炎，猎户座.rigel星的信众已被摧残灭尽，全部变成净土中的功德，化作星月里的菩提。 百千万劫难遭遇，愿解如来真实义。 谁于今日成正觉？曾放如是大光明。 了草大师戚戚说道：“大师兄他们都死了。”说完之后，他呆呆地沉思起来。他看到了什么？那是破灭么，不，是未来的黑暗阴影。在他面前，有人默然含悲（他根本没注意），有人低首垂泪（他根本没看到），他们烦恼的眉宇间皱纹竖起，悲哀的脸庞无力下垂，痛苦的嘴角紧紧下抿。这一切，了草大师都没有看见。 他正在凝神注视着自己的使命，这个无怨恬然、怀忍行慈的智者在无情的现实面前陷入沉思…… 第18章 彼岸3 在这比闪电更短的瞬间，一个念头刹那生灭：破生死伏魔怨。他的脸上浮现出渡难济命的神圣，了草大师站了起来，“彼岸！”他说。所有的人都抬起头来，寂静，他就站在那儿，出神入定的眼睛里射出一种转凡成圣的目光： “世间最困难的事情，不是经纬天下，不是雄兵对决，而是内心的勇怯之争。心性懦弱者，大多半途而废，唯有坚毅强韧者能安处不动、犹若金刚。当以正见持戒为盔，以智慧方便为刀，以精进勇猛为力，以慈悲大愿为策，以戒定慧为帅，修行者于内起悲心大愿，于外则坚毅不屈。 戒如清水，能洗心涤垢。 定如璎珞，能庄严身心。 慧如明灯，能照亮前路。 有目犍连之降魔神通，有舍利弗之深广辩才，有富楼那之循循耐力，如是种种，正法又怎么会湮灭？四念住，八正道，荷负一切走到最后，成就所有的功德。正念正觉不会隐去，胜义菩提亦可再现！” 与道合而为一，十方悉其所愿。 周边寂湛，凝于一境，时间仿若已经停滞。突然产生的知觉从混沌中带来一个信息：彼岸真的存在。所有人都打了一个寒战，至高的佛祖来看过了。前念迷后念悟，是非、得失、利害这团烟雾开始消散，慢慢澄清。 豁然开朗、不再迷惑的众人窥见了万法空相，顿时出离生死、永断无明，不退心生出，知进而不退！他们看到了自己的使命，它像闪电一样照亮了心灵，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彼岸。”把强敌淹没在那俩字的音节中。 用牺牲去回击劈来的雷霆，用献祭去反抗天降的惨祸，也许这并不应该。但了草大师笑了起来，他按下手中的遥控器，夫涅者，名解脱。离苦得乐，庄严的时刻已经来到，暴力和信仰的血战开始了！ 十方刹土皆金色，三千世界亦复然？ 谁于今日得自在，愿我早登涅盘山。 二十八根阿育王石柱在“隆隆”声中凸出墙面...... 正上方的圆形穹顶喻意着世界的中心，一尊巨大的、金铜铸制的佛祖雕像，在莲花座上冥想。旁边还有毗瑟拏、梵天、萨拉斯沃蒂造像，骑在金翅大鹏、孔雀、金毛狮背上，高达五米，或参禅入定，或垂目自守，或睁眼突额...... 又有五百金身罗汉，或俯或倚、嘻笑怒嗔，或伸足屈膝、打坐箕踞，或慈眉善目、怪诞狰狞，或闭目凝神、妙相庄严，或拄杖睁目、托钵飞铙...... 又有三千妙音天女，或无羽无翅、共效朝霞，或衣裙飘曳、彩带疾转，或勾腿合掌、踏步飞旋，或温婉飘逸、妙曼婀娜，或祥云飞天、丝路花海......在立柱和殿顶之间，密密匝匝、数以万计的铜铸造像反射着金光，形成了错落、繁复的空间美感。 到处弥漫着一种悠远庄严、金芒闪闪的神圣气息，了草大师来到梅半法身旁，武僧四空早就侍立于旁。他嘱咐道：“这是佛教的希望，你要照顾好他。”有灵性的婴儿用黑眼睛瞧着他，不知何故，泪水漫出了眼眶。 这是来自于命运的启迪，了草大师眼睛发红，无论他有多么超脱，一旦遭逢剧变，心灵总不免受到触动。他一字一字叮嘱：“记住，真善无名，得之一生无愧，这才是真正的力量。”至此，“彼岸”终于写下最后那个字...... 表情是极度的决绝，极度的冷静，了草大师再次按下遥控器按钮。每一根石柱缓缓升起一扇弧形拱门，上面露出一个个黑漆漆的洞窟—禁欲者之墓，一根根柔性管道通往生物反应池（佛祖的莲花座）。 了草大师凝视着无际无底的深邃，大概里面有一个个看不见的灵魂在召唤吧。他指着洞窟说道：“传说在地球时代，在高止山脉的恒河岸边，人们会架起火葬柴堆。火焰能释放逝者的灵魂，火焰能净化他的罪恶，我想......那里就是火吧！ 你们每天诵经的骨灰盒里其实什么都没有，那些逝者的尸体都在里面，化作了ppe蛋白酶培养液。行所当行、受所当受，那里也是我们的往生之处，正所谓：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 世间皆苦，人们迷于幻相不见本心，其实解脱之道就是灭苦之道。你我何不舍去一身臭皮囊，超越一切、圆满一切，各自证得佛果？”禅钟连响，佛号四起......众僧再无一丝恍惚昏昧，心境光明通达无碍。 他们念诵着《三世因果经》，木鱼钟磬的声音遁着某种玄妙韵律此起彼落。“来了，彼岸。”老僧身体猛地挺直，立时变得卓然挺拔，再无丝毫老态，他率先走向洞窟，那里有无漏清净和如如圆满。 一个又一个的和尚，在其身后双掌合什地鱼贯而行，绝没有一个人迟疑，绝没有一个人胆怯。到了生缘止灭的关头，他们依旧是宁静自在，不为死苦所扰。就在数十米远的地方，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 他们不慌忙惊惧，也不犹豫彷徨。 他们慢慢地走着，没有回望一眼。 他们默默地走着，没有发出一声。 他们眼里闪着光，那是灵魂的光。 他们每多走一步，离彼岸近一步。 唯有圣者知之：昧者妄说生死关，释尊笑言呼吸间。前世修心今觉悟，今生即心便成佛。洞窟之中，了草大师结跏趺坐，拇指压住弯曲的中指和无名指，余三指伸直，结成期克印。脸上露出摧坏降服的金刚法相，他朗声念出一首偈言诗： 九疑难现隐清芳，苍梧雾漫锁三川。 青瑶丛中花枝出，翠木冠头倦蝶恋。 抱朴见素品不孤，得水能仙香未绝。 冷笑秦皇经略远，静看孤雁天地间。 弧形石拱门缓缓降下、闭合，了草大师盯着最黑暗的地方，一点光明都没有，周遭陷入了永恒的寂静。苦恼灭、无明灭、行识灭、生死灭......那人却在微笑，显而易见，他看到了一点光：到了，彼岸！ 没有时间透一口气，幻象般的现实一个连一个接踵而至，片刻不停地在梅半法的面前出现。之后，他被放入白红白四层莲瓣座的中央。莲座周围彩云簇拥、层层叠叠，ppe蛋白酶培养液如同杨枝净水，泛起重重波纹，似要化开万恶之源。 但他还年幼，纵有甘露也难净心。那些眼花缭乱的变化时时都在脑际里徘徊，就算有一天全世界的珍宝都被踩在脚下，他也绝不会忘记。液流荡荡，激起无数泡沫，身体暖洋洋地说不出的舒服，灵魂深处却隐隐有种感觉：不知去路。 至此佛教压上了全部的赌注，最后只剩下两个人：梅半法和武僧四空。这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呢？没人说得清楚，不知不觉中，梅半法均匀地呼吸着，酣睡过去。之后到六岁的事情，他就完全记不得了...... 天狼大公国，大犬座.天狼星（sirius），蔽日的灰色天空，沉沉乌云竟似要压到头顶一般。这时，奥纳西斯家族府邸外响起一声吆喝：“奥纳西斯家的，快点出来收快递，要下雨了！”门房就像是缩在壳子里的乌龟，慢吞吞地走了出来。 在地球时代，奥纳西斯家族是一个传奇的财富家族，很有钱，很能干，曾经有人在世纪婚礼中迎娶美国第35任总统肯尼迪的遗孀杰奎琳。虽然美国、希腊早已是旧概念，来自于两地的后裔仍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奥纳西斯家族只能算中上层政治势力。 小桥飞瀑，绿环翠绕，一泓清水曲流，簇簇瑶草喷香。侍从走进一座水阁，家主梅内吉尼接过这不知来历的包裹，以为是寄给女儿（海伦）的礼物，他嘴里嘟囔着：“粗心鬼！送给新生儿的礼物连名字、地址都不写。”打开一看里面有本书，名字赫然写着：《合成生物学.中》，当然还有个试剂瓶...... 这片阴郁恐慌、暗影沉冷的天地是否值得注视？当然！变为人、化为物，有什么在窥视着这些希望的梦境，他在嘲笑：“nothing，你们什么都不是！”时光的过客、渺小的角色、无名的人啊，溃败是荒谬的！霹雳一声，以此来回答命运。 这是改变历史的一天，那天，有人听见宿命在黑夜中破碎…… 第19章 过客1 卷三了戾 ◆世界上有三种人：上层的人、下层的人和不知何处的人。 我们像你，是过客是游魂；如同你，我们没有归宿；如同你，我们走向阴影......七曜历1097年（二十年后），猎户座.凯文星充满了后工业时代的废土气息，压抑、昏暗的天空如同名画《橡树林中的修道院》中荒凉的背景。 圣洁的光辉似乎永远都不会出现。 有间旅社坐落在厄玛市的13街上，不分男女一律招留，它被大家称为废青旅社。按理说，正经地方应该有人会去，但废青旅社曾有很长时间没来过女人，非得是生活费低于1000元，才能让人住到这个鬼地方。 所谓的绝境求生已是题材泛滥、情感做作，有人会觉得司空见惯，连几声叹息、几滴眼泪都不值得，但也许有人能够明白，能够领会。废青-贬义词，别称斜杠青年或无业游民，无理想不努力，吃父母吃社会。 作为“有为青年”的对立词汇，别跟这些人说话，因为他们在下层。那是一群苦恼的人，没有钱，绝对没有一点钱，却有很多欲望。一层层穷苦逐渐将其掩埋起来，他们的存在不过是一刹那的事。 苏格拉底有句名言：浑浑噩噩的生活不值得过。 可是人世即苦，自有种种遭遇，没准人家也曾带过五道杠。只能每每自叹：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上面的你能听见吗？应该不能。这些活生生的人经历千篇一律，长大之后便无所凭恃、无人教诲、无处栖身，随着机缘东飘西荡。 他们即是亲历者，也是见证人。或是背井离乡，或是人各一方，或是浪迹天涯，渐渐陷入凄凉无望的迷雾中，亡命丧身也无人知晓，一个接一个消失在茫茫人海。故乡忘了他们，城市忘了他们，最后就连自己都忘了。 直至生命中的一切全部消失，连同名字一起，而生活不曾耽搁一刻，继续奔流向前。此刻大概有人正斜卧躺椅之上，悠哉悠哉地划屏，心想这小说也许是个不错的消遣。殊不知这里面既有真情实事，又有每个人身上的某种特性。 昏黑的天色、残破的建筑、凌厉的树枝直直地刺向天空，死气沉沉、阴晦肃郁。建筑群投下一片暗蓝的色调，肮脏的涂料让它们个个不堪入目，外墙上还画有不少下流的图画，街面石板上处处是散乱的砖屑碎石、枯枝藤蔓。 一到这个地方，就会无端使人愁眉锁眼。13街是个苦地方，如果有人不幸来到这里，在这一带只会看见，无论老少男女，整天坐在街旁的休息长椅上。这帮人倒不苦闷或烦恼，因为不需用功就能作乐。 他们总去某手某音瞎混，在手机上划来划去，瞧着创梦导师、漂亮主播傻乐，一点正经事都不去做。没有一个区比这儿更萎靡颓废，个个都游手好闲，懒得不可救药，照这情形，重回铁王座是不可能了，他们面前是一级级的无底之路…… 2832号废青旅社正面靠街，听名字就不是有钱人住的。 门前的石板路高低不平，大约宽4米，两旁种有响叶杨、银海枣和苏铁，临街的栅门上有块铁架招牌。上面写着“发光青年一律欢迎，男女不限，三餐自理”，下面还有一行led灯泡小字“怪难整的”。 半开的栅门里，象溪水一般淌出一片橙红的暖光。走进一看，临街的墙和分界的墙上藤本月季、凌霄花、铁线莲的枝蔓交缠在一起，这儿与外面大不相同！胶囊公寓的排列呈莲花瓣状，共有30间。 沿着环形走道，每个房间门口陈设有还算体面的木架。瓷器花盆种着一些淡雅的花草，侧墙上有几幅彩色插画，镶在颜色发暗的木框内，这些都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穷却不将就，似乎有些人的品味比处境高出许多。 中央的休息区是一大块方地，沿着一排鹅卵石铺的小径向前，修成圆锥形的香樟树围着四角飞檐玻璃棚，景虽不艳，气度自是清雅。据房东说：他不为赚钱，只想为社会解决点麻烦。 这个故事开始的时候，麻烦共有五个。010住着甄洁，隔壁011住着相德美，千里有缘今朝相聚，俩人亲密得好似孪生姐妹。015住着奇琶，016住着莫澈淡，017住着梅半法，其余房间全都空着。 因为厄玛市没有多少流动人口，除了这五个，别指望什么旺季来客，每个月女客的租金五十元，而男客是六十元。房东好象不大乐意招留男人，传说中他们不爱干净，这话瞬间秒杀了一大片，哼哼！ 如此便宜的价钱，厄玛市独此一家，说明这些房客已穷得日月昭彰。 也许不用多久，活生生的、冷冰冰的连续事件将把人搅得心里透凉。五人怎么会落到如此境地，是因为有伤心事吗，是因为荒唐胡来吗，是因为挥霍无度吗，有人要说这帮人已经无可救药了吗？我估计每个人都会这么说。 ◆瓶里的酒还没灌满，思想何时才会飞出眼眸？ 莫澈淡，顾名思义就是“莫扯淡”，他自封为作家。疲倦的眼睛带着一博同款眼镜，瘦削的身体只剩一把骨头，显然他的面貌被文学摧残得很厉害。这人也许是个悲哀，尽管他自称读过很好的大学。 先后经历了失业、离婚、生病、父母相继离世，莫澈淡产生了非常强烈的表述欲望，他想记录他想怀念，他还想顺便打个滚，再挣扎个两三下......对于未来的期望，零零落落、稀稀拉拉、断断续续就象眼泪一般。 曾经有一天，莫澈淡喝了不少酒，好象又看到那些离他而去的人......他与空无一人的对面欢谈畅饮，他愈是喝得多，愈是说得多。想到造化的弄人、人世的无常，最后，莫澈淡顺从了自己的心意。 他说：我要创造一个世界！ 第20章 过客2 ◆若有人问：你美在何处？告诉他：纯洁的披纱永不变色。 有诗意的人不止一个，为什么美神阿芙洛狄忒来到了人间，却和浊世搅在一起？为什么相德美变成最纯粹的视觉生物，却与名利扯来扯去？老天象是喝醉了酒，世界并不美好，相德美梦想成为画家。 这兴趣是个深坑，也许不适合她，虽然活得象部机器，但艺术会在阴霾中洒下许多鲜花和宝石。曾经渺小的草间弥生，她没被精神疾病磨灭，却在无限的时间和空间中成为传奇。追逐、阅历、沉淀，最感性的生活通向最极致的境界。 反正，cg技术做不出这种变身特效。年轻的脸神情灵动，相德美举手投足有种魅惑人心的才气，不经意的优雅带些精致，看着真不赖。她是那种罕见的人，也许很多年以后，也许永远都没那天： 无数人走进明塔卡艺术博物馆，那里全是她的作品，一个展厅连着一个展厅......说起来，厄玛市到处都是画家，凯文星到处都是画家，全宇宙到处都是画家，真是没有天理！但或许你一辈子只能遇到一个这样的女孩。 ◆一眼见底，但至少它是清凉的。 有讲究的人不止一个，奇琶的世界只有扳手、螺丝和钳子。耽美元年妖气逼人，直播带货频频翻车，艺人偶像频频翻车，网红店铺频频翻车，你不去修修？奇琶说：社会有时带点病态，有时乖僻忧郁，但它自己会好的。 这人最爱摆弄机械，但倒霉、虔诚的人连机械工会都没混进，不算是工人阶级。为什么不招这苗子进厂，大家一起劳动？这人肩宽胸厚肌肉暴起，低中音嗓子听着却亲切，方形的手非常厚实，别人看到他都会喊一声好汉。 对他而言，明星才不是什么偶像，他要先给自己修理上油。如果有工会罩着，收入工作都比较稳定，那就再挫一阵磨一阵，然后重新装配。但是，答案非他所想，毕业于六本院校机械工程系的都去哪了？ 过来人都不说实话，多数都流回了自家，因为机械工会要求：学历为五本a类及以上。非得巧过三关，才能成功上岸。要是能梦回古埃及，那该多好，因为那里有宇宙中最亮的星-乱世才女希帕提亚。 她拒绝了所有的求爱：我只嫁给一个人，他的名字叫真理。怒火与执迷中的千古悲歌让人神往，但不得不说，这个有精神洁癖的人专业好象不对，他对理想世界有着近乎偏执的热爱，真是造化弄人。 ◆羞怯是自己的脚镣，它越走越响。 有个性的人不止一个，甄洁已经三十多岁了，感觉自己老得很快，但终究没到更年期，她的脸还算活泼水灵。听我的，赶紧放下那只猪蹄，胶原蛋白的流失无法靠它补救，请看看巨星女神艾莉婕力荐！ 严肃的生理科学她是懂的，因为甄洁毕业于厄玛医学院，锋利的手术刀从颈背一直割到腰背，象拉链般顺滑，那一刀此人永生难忘。参加工作后，她发现住院医生的枯燥似乎离“高品质生活”很远。 医生的信仰很快打了折扣，渐渐消失无踪，最后希波克拉底、奥斯勒的名言被忘个精光。似乎有违于当初的壮志豪情，其实这个完全合乎情理，当世上99.99%的人选择工作时，薪水、环境、福利肯定被放在第一位。 曾经的她也是光彩照人，但医生的工作强度是巨大的，吃饭都得左右开弓，况且生命与死亡如此沉重，会带来身体和心灵的双重损耗。这可愁坏了她那张挑剔的脸，因为书上都说，穷人的美丽十分短暂。 问个最现实的问题：脸上发黄长斑无光泽，受损细胞嗷嗷呼救，云愁雾惨，你就忍心见它伤、看它亡？甄洁想想往日的恩情，自问有何面目如此对待它们。但是，逆龄美肌的仙格丽那么贵，她要摆脱那该死的束缚，她要甩掉那烦人的工作。 比起钱，使命实在是微不足道！ 干什么还用问？网红已成为80%小学生的理想，但有人想当然：这事没有风险只有胜利，只需花点时间而已。其中的问题其实很多，如果没有信托基金，那就该有份正式工作，如果是出于爱好或什么的，你靠什么生活？很多人无法理解。 ◆相信我，草坡上的野花，你会听到月下的卡农。 有善心的人不止一个，无论周边对他的猜测是真是假，梅半法的神秘并不是空穴来风，他的怪毛病、他的怪行径好象在说：命运开了个不小的玩笑。此人谈吐隽逸，可知人生的最初阶段都浪费在学习上。 此外，他的一生还有哪些遭遇？幼年的记忆似乎被摧毁殆尽，除了那个仪式。之后，那些读过的书《般若花》、《禅七开示录》、《大道心灯》、《华严要义》......是否使他的心境变得空灵剔透呢？也许没有。 大家所知道的只是：梅半法从猎户座.alnitak星而来。此人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不知为何，他总是穿着套头衫和牛仔裤，把身体遮得严严实实，几丝枣红色发绺之下，露出的半张脸生得颇为俊秀。 在十八岁的时候，武僧四空丢给他一本《大藏经》，然后不知道跑哪鬼混去了。梅半法绝对没有任何财产，穷得令人发指，了草大师、武僧四空根本没给他留下一星半点，难道在修筑圣地时，佛教彻底破落了？ 毕业后，梅半法的收入拖了国家gdp的后腿，每个月有八百元的进账。如果不谈情说爱，如果积累二十五年，他勉勉强强还能进入小康。大智度论说：“慈悲是佛道之根本”，但是，连怜悯之神也要吃惊！ 虽然自己也没几个，这人捐钱从不吝啬，一路走来一路行善，捐得泼辣放肆、色如死灰、闻所未闻。梅半法常在心中默念：“此有则彼有，此生则彼生。”这是指生灭相续，禅意浓浓，估计说的是钱。 在一张手写清单“成佛之路”上，每月的款项分作以下的用途：赞助零星筹，捐款一元支持费三元；赞助家暴妇女专项救助基金，十元；赞助社区支教津贴，十元；赞助桃乐茜义务教育费，三十元...... 本人用度二百元，共计八百元。衣服只求干净，手机只用十年。直到搬去废青旅社，梅半法也没有改过分配办法。现在我们知道了，为什么爱心达人会越来越穷，这人居然有大乘菩提心，简直就是人间的佛祖。 这种做法早被优秀人士抛弃，对于朋友而言，当他说理时，理应是心悦诚服，当他行善时，当然是逃之夭夭，吃土都可以，他们表示自己绝对佩服、绝对不干。 任何人初到一地，老是有人窥头探脑，厄玛市也不例外。关于五人，有些人爱说闲话，总会扯到他们以前的情况，但谁也不能知道。经历了人世的风波，贫穷是他们共同的特征，时间是他们唯一的财富。 如果你是废青，该怎么办呢？一点不忍的念头，一段不为的气节，可为天地立心。 风狂雨骤处，汪洋中帆板飘摇，一念常醒苦苦维持。真正的失败始于放弃自我管理，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些小破船暂时不会沉。 心神混淆中，理路上荆棘丛生，一丝一缕纤尘不染。为善而欲自高，修业而欲骇俗，从这个意义上说，这些臭毛病最难拔干净。 话虽如此，如果没有特殊事情发生，废青五人组注定毫无作为，但是天道无常…… 第21章 过客3 ◆病人梅半法 6月22日晨，有一个老伙计，在梅半法六岁后第一次出现，此后一直和他形影不离。有时它不会造成太大的麻烦，但有时它太麻烦了。梅半法从早晨开始就频频腹痛，对着镜子一看，他的心为之一沉。 面色有点苍白，显得很疲倦，嘴唇上竟长出点点黑斑，噩梦又开始了吗？他低头看看电子病历（emr）上的地址：bosh医院前沿医学中心d5-四层，目前除了这所医院，整个凯文星再也没有别的地方能治他的病了。 梅半法无奈地摇摇头，上一次得的是什么病？原发性肉碱缺乏症，那可是一种潜在的致死性代谢病。但没事！通过tnf药剂补充治疗，这人目前生存质量良好。国宝级医院bosh在罕见病领域的影响力非常突出，面积3590㎡，下设基础医学、数据科学、临床遗传、转化医学四个学部，它究竟有多厉害？排名宇宙第四！ 还是那一身套头衫牛仔裤+n95医用口罩plus，梅半法从不迷信，也不可能迷信，因为这是很不明智的。肯定是因为自己的前世果报、罪业未消，还需要好好地积德行善，梅半法来到d5楼前的露天水泥台阶。 瘆人可怕的宁静，两个人瑟瑟缩缩站在那里，但是，这时的天气其实并不冷。梅半法只看到他们张口，为何却是绝无声息的沉寂？这里的一切都让人讨厌，这里的一切都让人绝望，严肃得让人发疯。 如果d5楼会说话，它的声音会深入骨髓：生与死，谁都逃不掉！然而，梅半法不能完全同意。自然的进程一刻不停，生死枯荣这种终极问题没人能看透，但我们还可以适应和面对。就算无法掌控，也该去探寻属于自己的意义。 有的遭遇固然令人悲伤，却要试着不变成一个悲剧。深吸了一口气，梅半法怀着希望走到四层，候诊的长凳上坐满了病人，很多都是远道而来的。个个都是瘦得厉害，个个都是双眉紧绞，个个都是心事重重。 不必多问他们都是罕见病患者，白瓷砖走廊的反光象是给他们罩上了一件件丧服。他们有的直接坐在地上，有的抽抽噎噎，有的仰天而叹，有的由于疼痛不停地叫喊，声声号叫让人感到刺耳、心烦。 处在死亡的边缘，这些人如同受了本能的冲动，象啄木鸟一样在护身符上吻了又吻，眼巴巴地望着诊断室门口，似乎那里会有幸运之神展翅飞出。对于这一点，旁人是无法理解的，要记住，世上不是每个人都那么幸运。 当无边的痛苦袭来，这些人头顶弥漫着不祥的愁云惨雾。他们已提前意识到自己会在永恒中稍纵即逝，生命破灭后只剩下飘散的污灰浊尘。诚然，你可以悲叹人世之徒劳，哀伤欢欣之易逝，痛苦其实完全没有问题。 然而，永不言弃的积极心态、罗曼蒂克的乐天知命、多愁善感的才华横溢在有的人身上确实出现过，她叫草间弥生，他叫曹雪芹，他叫贝多芬......可是一旦叙事丧到了如此程度，我们最好假装生活是个黑色幽默。 每每心不在焉，每每言不由衷，每每欲说还休，请不要误会作者哦。 取下口罩，梅半法站在卫生间前室的镜子前面，脸上表情已完全凝固，半小时之内-从离开废青旅社到现在，黑斑似乎又长大了些。耷拉着脑袋，他沿着走廊往前走去，前面正有一个病人拄着双拐小心翼翼地挪着。 “哒哒哒”双拐似慢实快，如同马踏飞燕般渐渐远去，连他都比我走得快？这可如何是好，梅半法感到浑身虚弱，他真想坐下来。可是，走廊所有的长凳都坐满了，况且你认为会有谁能给他让个座。 梅半法站着轻靠在墙边，忍受着声声痛呼和鼻中闻到的腥臭之气。这时，前面走来一个中年男人，他像参加酒会一样端着一次性验尿杯40ml，里面的黄色液体摇摇晃晃，这东西只会让人觉得恶心。 行行好！你离我远点。可那男人偏偏走到梅半法身边停了下来，貌似想和他谈一笔几百亿的大生意。但其实不是，这人用眼睛全神贯注地盯着黄色液体，带着某种安祥的投入，象是发现了天大的秘密。 站在这个化学武器旁边，一脸懵逼的梅半法看着他，等他说点什么，但男人什么也没说，他似乎不健谈。于是梅半法主动提起话头：“化验室的门在那边。” “涉及我的一切都是倒着来的。”男人的脸突然变得苍白，嘴唇变得没有血色：“请宽恕我吧！我是在得绝症之后，才真正开始认识生命的。《罕见病名录第七版》本人早已熟知，castleman病吗？我就是，冬去春来，一天不痛就不正常了。” 见鬼！男人莫名地兴奋起来，转过身子对梅半法说道：“你看到了吗？那个鸭舌帽捂着肚子喊疼，抖得不行。他嘴唇上有黑斑，看起来是普通的黑斑遗传，但我可以和你打赌！这是致命的黑斑息肉综合征pjs。” 什么？梅半法想起自己嘴唇上的黑斑：“致命，你的意思是......”原本抖得象电动机的鸭舌帽仿若被一道雷劈中，站起来又坐下去。怪声怪气的语音象压倒一切的巨山，将俩人一点一点按到地底十八层： “简直不知道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这种病需要不停地手术切除，肠子越切越短，最后小肠大多不到一米（正常人为五-七米）。一点点感染都可能会致命，有的只能维持一两年。pjs就等于死刑宣判。 因为手术太多，风险又大，大多数医院不愿意接收这样的病人。医生会谎称是肠道息肉，有时开点止痛药就打发了。”男人滔滔不绝一气呵成，说到激动处，这人俨如手持黄金杖的阿波罗，走廊里面回音神圣。 他不自觉地高举起40ml圣杯，所有人都抬头仰望着，真害怕他会一口喝下去！但他没有，深渊里的诅咒却汹涌而出，劈头盖脸地向鸭舌帽泼来。多么、多么、多么地受罪哟，他还有什么可指望的呢？ 鸭舌帽现在除了害怕，就是绝望…… 第22章 过客4 门打开了，出来一个年轻医生，梅半法以前没见过。黑色的头发有点灰白的迹象，看来和死神打交道的人很是不易，对他而言，这也是相当漫长的一天。他低头看看ct扫描结果，在短暂的沉默之后，医生的目光很沉痛，表情很和蔼：“弗雷德先生在吗？” 失魂落魄的鸭舌帽站了起来，医生说：“弗雷德先生，根据检测结果，只是肠道息肉而已。”这医生在扯些什么啊，少骗人了！弗雷德觉得自己有权利知道真相：“请坦白说吧，请告诉我真正的病情，我知道是绝症pjs。” 医生说：“不，这是肠道息肉。”是我出现幻觉了吗？他怎么敢这么说瞎话，看来某种试探是很有必要的。尽管弗雷德还晕着痛着，他狐疑地问道：“不需要做手术吗？”医生答道：“吃止痛药也行。” 天呐全被那男人说中了！眼前这些就已经够了，自己的生存时间即将归零。 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席卷而来，弗雷德还不死心：“那饮食方面呢？”真的是很会理解病人的好医生，他低头斟酌言语多时：“多吃点好的吧，弗雷德先生，你还有什么问题吗？”突然，鸭舌帽眼前金星乱转，一头栽倒在地。 “弗雷德先生......来人快来人，他晕倒了。” 这一天，厄玛市市长-特普来医院视察巡视，群众的生死疾苦不是小事。众人在前厅列队等候，代表病患向上级有所陈请，这些都是应有之义。一行人恰巧走过，他们用好奇的眼睛瞧着眼前一幕。 呼吸困难的弗雷德躺在轮床上被推进急救室…… 这人已是病入膏肓、死之将至，这时医生转过身，他说：“很遗憾，梅半法先生，同样的病同时出现两例，非常罕见。“你说怪不怪，梅半法的眼睛似乎早已看透一切，若无其事：“屁大个事！照例给我开tnf药剂就行。“ 然后，他迈着蹒跚的步子向外走去，投下忧伤的身影。这种人倒是少见，特普市长意味深长地望着他远远而去，象是在用眼睛测算剩余寿命。沉默了一会，他突然转向年轻医生：“那俩病人还有一年？ 医生说：“不，顶多半年。“特普又问：“如果只剩半年寿命而且还非常痛苦，你会做什么？“医生叹了口气：“安乐死，可惜这不合法。“透得名利关，方是小休歇；透得生死关，方是大休歇-此话果然不假。 市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刚才那勇敢的汉子是谁呀？““市长先生，让我来告诉您，这医生是新来的，他什么都不知道！“中心主任提高嗓子：“这人叫梅半法-横跨《罕见病名录第七版》の奇迹之男！” 据他所说，梅半法得过名录中所有的罕见病！ 基因的毛病如雨后春笋，还在不断地刷新纪录，然而他却活得好好的，堪称不死的罕见病活体大全。该小强是强生、辉瑞、诺华等着名医药公司眼中的药神，有种天才的光芒，而且他参与过本中心全部的第一期临床试验。 梅半法是独一无二的付费病人，请注意是医院向他付费！每月800元。之后的谈话是在走廊里进行的，“总得将就些“可不是特普市长的风格，不为良相便为良医，这两类人多少要有一些济世情怀。 简单地说他不好只为自己，市长表示会敦促议会尽快批准申请：建立生物安全6级实验室、医药贸易试验区，发展医疗产业城市......答应每年给bosh医院若干款项。关于梅半法，他还阴搓搓地暗示了点什么。 废青旅社房间很暗，床边的小桌凑着看书还将就，墙上挂了一幅漆画《星月的漫步》。梅半法独自站在黑暗和寂静里，冰冷的寒气直浸火热的额头，他一言不发，一动不动，自始至终，老伙计一直跟随着梅半法。 这个人世间的恶魔，让梅半法操碎了心，跑断了腿，诸多罕见病却时时出来作妖。但是，这只是阶段性的，如果服用了tnf药剂，他就和其他人一样“正常”，究竟是为什么？这可能与电离辐射有关。 看官须知，tnf药剂的能级为300kev，半衰期为10天，具有靶向治疗作用，十分霸道！具体原理是：俄歇电子无辐射跃迁至电离空位，通过a射线电离辐射，治疗病变部位。突然，完美细胞从脑垂体钻出。 这个细胞又干又瘪，表面满是皱纹，它划出圈圈螺旋线，作为诡秘化学反应式的图形题辞。它向急驰的俄歇电子训话：消逝吧，不断地消逝吧，让这朵憔悴的花儿继续吃药。光轮在细胞周围放出强芒。 因为某种神秘机理，大量的俄歇电子象是被什么拉拽，穿越到未知区域。在梅半法体内，背景是全黑的，救赎的辐射线浮现出来，细胞好似在云端浮动，有段神秘信息时隐时现。作者斗胆译成中文：如果卟啉素经过三次β衰变，你就会拥有一切，这是adamas的意旨。 卟啉素到底是什么？俄歇电子为何消失？细想起来也是一团乱麻，反正梅半法该去买药了...... 第23章 海伦 猎户座.凯文星，人口79亿。“绿朱草”号战列舰缓缓掠过金兹凯太空港，舰旗在失重状态徐徐飘展（参见神舟七号），令人牙酸的制动声突兀响起，引擎口的尾焰渐渐消失：“天狼大公国比熊军团，请求允许进入领空。” “批准。” “空气能见度优，预计抵达时间三分钟......航向175，状态正常，准备着陆，接近下降着陆区......2000米，1000米，成功着陆！”下腹射灯给地面洒下了大片的灰白光线，之后是一声沉沉的闷响。 ◆我熟悉你声音的韵律，它在我心中敲击。 战舰喷出的几股尾气飕飕刮过，卷起片片落叶，尘土漫天飞扬。奥纳西斯家族.海伦斜倚在窗边，默默地看着远方，古木青霭，昏暗的暮霭渐渐低压下来，无边的大地由碧绿变成湛蓝......暗灰。 冷冷七弦上，静听松风寒。海伦身着金丝黑色针织短袖、a字薄纱半裙，衣缀明珠绢裙轻薄，令人目眩神迷。书房里面满堂绮绣、四壁珠玑，散发着淡雅的清香，“马克图姆！”海伦默念着这个名字。 长长一面墙，从地板直到天花板是一架架的书，至少有几千本。海伦的心神紧系在一本黑色封皮《神赐的晓谕》，它在桌上，华丽的花体签名是马克图姆，那是他的着作，扉页上写着：你的神已经死了。 从浅胡桃色靠墙酒柜拿了瓶酒，海伦倒了一杯特其拉.递给陪侍的维维安，两人虽是主仆，但情同姐妹，说起密话没有一点顾忌。这书实在事关重大，事情更是一波三折，海伦伫立窗前，未来的谜影在眼前晃动。 她全凭记忆复述，两个传奇人物重登历史舞台：“我把这部手稿视为最后希望，在翻阅时，在第二十页找到了弗里曼.哈克斯这个名字。我当时是怎样地高兴，这不难想象。在资讯高度发达的时代，竟然发现了完全不为人知的手稿，应该说这简直是奇迹。据我所知，五个国家都在暗中找寻它。” 眼光中现出朦朦胧胧的忧思，海伦微微抬头，望着远处缓缓浮动的白云，只是在心中千番思量。维维安知道海伦的言外之意：这是个机会。她心里清楚，虽然奥纳西斯家族一度衰落，但变强的野心一直埋藏在深处。 悠缓的声音又传到耳际：“明塔卡共和国很不关心科学家，我记录这些话，就是要揭露那些弄虚作假的骗子。凭借别人的论文加入明塔卡科学院，这非常可耻。我谨慎提醒读者注意，以下内容来自于珍贵的手稿残卷， 无论你觉得有趣或是无聊，都与弗里曼.哈克斯相关，学问的题目是-忉力。相关内容语焉不详，但有一句：忉力的能量链结和量子力学有关。如果它属于应用科学，就应寻出剩余部分，这是科学家的使命。” 这段话使海伦呆呆出神，她似乎看到了什么，直到维维安出声提醒，才把她从默想中惊醒。鲜为人知的秘闻让维维安失望，有效信息只有“忉力”和“能量链结”，她问道：“这些东西有什么价值？” 海伦盈盈一笑继续解释：“这本书说，忉力是无形的宇宙能量，它≠保健产品（比如量子手环）。”维维安一愣：“无形的宇宙能量？”阴阳和合，重浊下凝，忉力能够影响人类的心情和性格。 书里有详尽的实验资料，例如：用卡尔良相机拍摄，当闻到柠檬香，人体光晕从忧郁的蓝色变成开心的橙色。光晕厚度仅有15毫米，最明亮的竟是《吠陀经》七个主要脉轮，这证明了“气场”之说。 早在地球年代，就有实验表明：真空环境的光子原本随机散布，在放入dna之后，光子形成新的场域结构。显而易见，dna造成了直接影响，生命体可以产生力场，这个现象被命名为“幻影效应”。 海伦强调：“气场即是力场。”七天前，有人在海椒论坛提到“梦敦欲界”，这是个重要线索。忉力之兽露出了獠牙，她闻讯派人调查，据称有点眉目了。这时，有人进来报告：“据线人口供，厄玛市在举办忉力比赛。” 海伦眼中露出笑意，现在有事可做了，位置已经锁定-厄玛市。 6月23日中午，一觉睡到现在，总该精力充沛了吧？人的面貌是由岁月片段拼成的，所以别拿时间开玩笑。沿着小径，甄洁刚刚走到休息区，相德美就把她拉到一旁，四人安安静静地站着，看得出神。 “呀嚯”，梅半法两脚跳前，长棍由上向下劈出，他正在练一招“浮图劈棍”。劈、扫、冲、撞、捣、撩......自幼在武僧四空督课之下，武术修行从不间断，多年练将下来，梅半法早已养成习惯。 每日劈棍1500次，扫、撩各500次。 这时，梅半法发足奔行，或前或后左绕右旋，旁人看得眼花缭乱。反正，这功夫十分养生十分耗氧，甄洁噗哧笑道：“花拳绣腿。”左手握拳贴腰，右手握棍竖立，梅半法收势吐气。然后他扬起下颌，用眼底瞅着她：“你懂啥？” 所谓的“忉力”是什么？荧惑沉浮，七曜历1078年（20年前）是其萌芽的年代。在那个年头，恐慌司空见惯，不管明的暗的，宇宙没有一天平静无事。领主与领主火并，星盗和星盗相争，不是这个星球就是那个星球。 可供记载的事件多如牛毛，除了这些，还有修炼世界的传说！经过几代人的探索，基因不再是命运的定局，时代已经悄然改变，忉力原理早已普及。现在你随便进个书店，就能买到几十本相关书籍。 梅半法翻到《理论忉力学》序言：忉力能够改变基因......你的修炼资质将红得发紫。 如此云云他心生向往，武僧四空也这么说，莫澈淡哂道：“吹牛！”不说空话，书上这样记载：忉技源于遗传学，现实世界就有实例。有血脉传承的武者，与着名格斗家族联姻，一代又一代。随着基因改良和武技融合，每天都在自然进化，变成格斗专精的人种......除此之外，书中再无其他的具体信息。 讨论完毕，梅半法踏上三步，身随棍走，攒、刺、打、挑......银光点点，好一路棍法！十分钟后他收了手，凝聚目力左右扫视，三毛草晃来晃去，梅半法满意地点点头：“相信我，总有一天我将拯救人类。” 四人扭头走开，信你个鬼！ 第24章 斜杠青年1 13:03，废青五人组开始工作了，虽然胶囊公寓可躺、可坐、可上网，但每间面积不到两平方米。如果几人在里面工作，显得过于狭窄，有损劳动者的庄重形象。休闲办公不是梦，世外桃源这就是。 阳光明媚可人心意，若你走到四角飞檐遮阳棚外…… 四人正在喧噪谈话：“相德美，你会成为凯文画派的继承人。”进去一看，大理石地砖擦得雪亮，干净得发光。几张钢化玻璃圆桌旁，他们安闲地坐在圆形沙发上，各忙各的，正前方是立体投影屏幕。 ◆闲人扯淡 莫澈淡是网络小说作者，他用一年半时间编了个写作软件，感觉有点厉害哦。此时，他正对故事的背景设定进行宏大的着述，但愿世人会读。莫澈淡码文倒很勤快，一坐就是六七个小时，苦心孤诣推敲词句。 但作者赚不了多少钱，很难靠此谋生，所以这位总是一稿多发，这边不要就发那边。当代诗歌大赛刊登过他写的一首诗，无奖金无奖品，唯一的奖励是-优秀奖证书。有几次网站也付钱，拿过的最高稿酬是二十五元。 用的电费都比赚的稿酬多，也不知道他怎么活到了今天。理想的文学世界远未成型，就已触及了退市指标，生活还能润饰下去吗？或许文学的颜色够多了，莫澈淡不想再加入金色，中国作者都很意外吧？ 结识贵人、混圈出位、脱口秀、乱蹭热点......这些会吸干脑中的诗意，他从来不去想。有个地方住，一个人独处，有时间码文，就象在巴尔扎克的巴黎小阁楼，就象在枫丹白露的画家圣地。于是，他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废青旅社。 面前摊开一本厚书，莫澈淡眼睛瞪着天，似乎在构思某个精妙剧情，但实情是：他又卡住了，现在哪哪都不对劲，行文毫无思路停滞不前。理论上讲，作家应该精于人生哲学和世故，观察细致富于想象。 他们字里行间蕴含着辛辣的讽刺和细腻的情感，思想的闪光隽永无比。但莫澈淡提起笔来缩手缩脚，最精彩的部分还停在脑子里，这家伙神游万仞，为了准确描述味道，莫泊桑从停尸间搞来了人肉...... 经历极为重要！but，有种经历好似杀手的败笔，名曰商业写作。 千8的全勤已能看出超凡的潜质，你为何去写工作室枪手文（价格千15）？此事说来话长，该萌新写过订阅文和免费文，累计百万余字，但他每次都吃全勤。连网文的门槛都高不可攀，不知道雨果大人会说什么。谁知今古路人行，几人经此无情秋？ ◆追梦有光 有人说商业绘画=出卖理想，他在放p！如果一个人有勇气走自己的路，那就值得佩服，不过呢，你最好别问画家如何挣钱养家，这是灵魂的尊严。梦想似乎无疾而终，只剩真水无香、无味之味。 水红色指甲之间马克笔细头勾线、平移涂色、斜扫渐变...... 日光色的头发象跳动的火，相德美勾出一张侧面人像，画上时装的图样。天生的梦想者沉醉其中，她重点刻画最突出的特征，其他地方不多描摹，甚至留白。图面精简而潮流，无形中又有知白守黑的韵味。 新树疏帘隔，金缕画屏开。 突然......马克笔顿住不动了，有时候功夫太到位，作品反而显得过头。相德美咬着嘴唇，幽幽自语：“无处不在的匮乏会扼杀一切灵感。”她正为《vogue》时尚杂志作插图，稿费一般是30元。 相德美玩命地画，至于赚了几个根本没概念，但从她住在废青旅社大致能推断。有时她的画作出现在礼品店，与紫砂陶、卡通公仔、木雕、水晶制品摆在一起出售，或许还有血淋淋的“断手”、怀孕娃娃这类恐怖玩具。 但没关系，其实她就是想画画，仅此而已。 如果运气好的话，画一幅画也就二十分钟，通常一两个小时，有时得花上一天，大约有四分之一会被扔掉。她希望人们不要再说蠢话，事实上，一幅画首先是表达创作者的感受，并不需要任何解释。 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会直抵人心，抽象具象只不过是外在。作品里面蕴藏的不是朝生暮死、片刻短暂的东西，只有赋予它灵魂才能流传下去，才能经受住时间的考验。离奇的幻想，大胆的创新，或许相德美应该再任性一点。 ◆咸鱼打卡 沾满斑斑点点，墨绿色吊带工装裤的背影移来移去，忙忙碌碌。在甄洁眼里，一切都象在闪光，相德美脑门上绝对有个天才标记，实在是羡慕不来啊！只用了一秒钟变脸，她立时春风满面、娇色袭人。 【追梦时代】同意让她成为特约主播，现在她可以自由工作，没有固定的薪水福利，但甄洁有信心挣得更多。最大的好处是时间宽松，可以自由不羁地生活，情况可真是-振奋人心，其实，她只得到了三天预付工资。 钱少得可怜且需录屏审核，这位就宣称要把神颜排行榜前10名打得屁滚尿流！平台倒想认同她的豪言，但谁都得承认，花魁都是从小学艺的。不服燃炸!甄洁与“铁头靓司马”的光彩夺目较量了一番…… 这位浑身一颤，阔绰的排场使她羞愧汗颜，方知自己的作风在直播界近于吝啬。呲牙咧嘴，一次性花光全部积蓄，甄洁买来1080p专业高清摄像头、led补光灯和柔光罩，布置了驴皮记同款的背景墙。 眼前充满了欲与能，驼色植绒布精致雅洁，美人的神态娇里带妖，拉满的效果get到没有？片片落英舞，人间情味浓，摘莲抛水上，郎意在浮花，哼哼！对于快要走红的人，你千万不要担心资金不足。 为了名气越来越大，甄洁参加了演艺培训班，厄玛市到处都是，大部分是过气明星开办的。咒骂嘶喊，她扑向了每一种才艺。甄洁不愿坦承或者极力隐藏的是：看到自己的脸在屏幕上，这令她无比骄傲。 更振奋人心的是，马上就有大哥入驻了。有一次，老师嘱咐道：“跟所有朋友保持联系。““所有朋友“四个字让甄洁有些困惑，后来她似乎明白过来。有那些有钱有地位的大哥，有那些机智浮夸的美貌，成功很快会来的。 大家都来瞧瞧！无袖上衣薄如蝉翼，诱人胸部若隐若现，镂空破洞惹人寻味，修身长裤妖娆婀娜。害羞的睫毛低垂着，美人仿佛在说：大哥，使不得。莫澈淡看了看，宣布说：“观众应该会喜欢这款“。 在直接、间接、激情和意外赞美中，间接赞美最有边界感，这人活该没有女朋友。在9g时代，主播能有30%的分成，大部分人一天赚个十几块，因此甄洁变成朋友间的笑谈。但她信得过自己，以后一定会好起来的。 第25章 斜杠青年2 ◆典藏深坑 潮流玩具“真香”的英文缩写是sitf（啪啪打脸a.p.in.the.face），这小毒物还能杀妹证道，就问你虐不虐？以下献给没入坑的朋友们：那时奇琶还是小学生，去厄玛市的真香乐园逛了一次，真的只有一次！ 从此他便不能自拔，这人不讲究什么系列或绝版，喜欢就入手。面前是转轮、曲柄、皮带、滑轮......凌乱的金属线圈缠在一起，奇琶一脸沉着，是行家才有的沉着，蓝白的电弧火花从两手间爆出。 过了不久，“咔嗒”“咔嗒”“咔嗒”……米老鼠螺旋桨飞机（≈盗版舒克）疯狂乱蹿，冒烟装置喷出一道杏红的烟柱。虽然不是次次成功，奇琶哼着歌儿，这人仍然被眼前的一切给迷住了。 “汤姆又在戏弄杰瑞！”两个女人故作惊讶：“天呐，随那孩子去吧。”潮玩组装完毕后，佛系卖家坐等顾客下单。因为厄玛市的sitf玩具比较便宜，税前价40元，代购价55元，他能从中赚取15元差价。 有人说，要象富兰克林那样奋斗，只要你足够勤奋，就能拥有更好的生活；又有人说，执拗者福轻，圆融者禄厚。其中有猫腻，你觉得呢？ ◆我听说你们在寻找，记得要把美好纳入你的诗篇。 那天晚上，梅半法散步回来，他便关上房门，待在自己屋子里。当时，他正对“财务”问题进行宏观规划，这规划可能正在让他悄悄变穷。他的结论是：因为自己精打细算，买tnf药剂的钱还够用。 你说怪不怪，梅半法居然还有办法招待朋友，但这样下去，真是一言难尽！忽然，语音信息“嘟嘟”：某宝到账1500，余额1500，备注-营养补助。这是特普市长的恩惠，领导要在语言艺术上有不凡表现。 第一次感到市长的温暖，梅半法颇为意外，但他是个有定力、有腔调的人，不至于大惊小怪。话说，有人不喜欢朝九晚六，又需要钱维生，所以去走所谓的捷径-试药。浑浑噩噩，他们用健康做为赌注。 谁能够估量这笔小钱在其命运中所占的地位？依我说，应该把他们当做坏蛋一样撵出大门。但梅半法不一样，即能获得治疗又能验证药物，他与bosh医院各取所需，彼此都还划算。这不，他又多出了700。 这件事使梅半法大为高兴，太好了！成佛之路总算宽敞了一些。他的善心原本已经栓塞，现在多出一条主动脉，血液畅通毫不勉强，700能让它健康跳动了。这下可好，梅半法打开了慈善公益网站。 萌娃纯真笑脸的背后，是生活的重压和长期的营养不良，建设100个标准“幸福厨房”...... 他自言自语：“我已经注意到了。” 今日厄玛当局清理“丛林”难民营，政府谎称全部难民已被撤离安置。其实，仍有数百名难民蜷缩在睡袋，露宿于寒冷肮脏的街道。这些人只能任凭无情的社会摆布，他们哭着说：“这是种族主义！” 他小声说道：“我已经感受到了。” 是什么使他这样干瘪瘦小，是什么使他这样色如死灰？是因为工伤待遇纠纷，是因为尿毒症晚期。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实在无法描述，病人变得忧郁异常，现在他急需法律救助，急需健康的肾脏…… 他提高嗓子：“我已经想到了，不过得等我死后。” 深夜柔和的灯光亮着，梅半法看上去既疲倦又瘦削，手写清单“成佛之路”多出以下内容：爱心厨房、难民安置、法律救助、大病筹款......共计700元。这就是梅半法的预算表，来得快去得更快。 两颊微微发红，这位一直在屋里踱步，没错，所有大的问题都解决了。 第二天背对中午的太阳，梅半法踏着自己的影子，人行道和高大建筑缓缓地后退，他好似一百挂零的老翁，前去和坟墓中的人相聚。岁月消失了，但你还能走，形单影只的老人！药店已近只差几步了。 这是最凄凉的步行，挥之不去的是孤寂。 哎，就是这个地方-永寿连锁药店，不知怎么回事，有个姑娘总给他脸色看。囊中羞涩的人盯着橱柜，tnf药剂涨价了！因为教皇国大量印发货币，通货膨胀蔓延到整个宇宙，燃料、洗发水、护肤品都在暴涨。 药品也不例外，他把口袋里的硬币通通掏出来，叮叮当当，还不足五十元。梅半法对着价签无声倾述，它都流泪了：贫穷都没让你学会小气。买好药品，梅半法剩下二十个钢蹦，涨价-怎么来来去去都是倒霉事？ 失意时常有怨望，梅半法知道要时时检点，摆摆手挥挥袖，天不会塌随它去吧！他望着络绎不绝的车子、行人，突然觉得自己孤独无依。要吃要住，混到月底至少也得四十元，梅半法说：“我会想法子的。” 随后，他跑到咸鱼碰运气，那里是变闲为现的圣地，有的是沧桑的老司机。你千万要小心。开启黑漆漆的里世界，透明的异常出现！梅半法低声惊呼：“这都可以卖的？” 然后，他遇到一个让人无限顿悟的家伙，文如其人，有惊喜有惊吓。 这位酷爱培花植草，九宫格花卉照片让人猝不及防，就这！卖相的废柴如同本尊。此人一看就是喝醉的花仙子，睡了一万年刚刚才醒。不仅如此，白月光还烫得厉害：“二十元高价求购千年蓍草。” 蓍草，相传非圣人之地不生，百岁生四十九茎，以承天地数，五百岁形渐实，七百岁无枝叶，九百岁紫如铁，一千岁有紫气，下有灵龙神龟伏于下......千年蓍草你就别想了，梅半法倒是有一株两年的。 但买家只肯出十元，相持不下，梅半法不愿意就此屈服，大规模的小生意还没开头，就令人泄气地结束了。失望过后，有些东西在他脑子里闪过，从有入无才是真考验。凡是伟人，都受到过这种教训。 如果一个人在生活中遭了大难，而他一向在温情中度日，突如其来的打击足以使人一蹶不振。若有百折不回之心，方得万变不穷之妙。念念从虚处立基，不计功效，便会有神秘可怕的坚定直入内心，让人不为所动。 难道梅半法是这种非凡的笨蛋？没有谁那样说。 第26章 斜杠青年3 在半明半暗的夜色中，窗子里有灯光，一直亮到相当晚的时候。出了一会神，梅半法决定卖掉《大藏经》，这是武僧四空留下的，里面的很多字是梵文，他压根就不认得，但武僧四空说它是一件宝物。 天地不分穿越时光，梅半法十分怀疑这类销售说辞，他已经不是小孩了。说它是宝物，看起来跟普通的佛事用品差不多，比如念珠、佛香、佛旗、莲花彩、香炉、木鱼之类的东西，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武僧四空声称它是从地球时代传下来的，微雕缩印非遗绝技，绝版孤品仅此一套。瞧瞧这5048卷的超大体量，你若说不值钱会伤和气。毫厘之间大千世界，流风遗韵风举云摇，荒殿鸦啼金身不化…… 《大藏经》绝对是稀世之宝！价格后面的零，没个二十年根本数不清。殊不知，在梅半法考上大学时，俩人穷得相对无言，空有宝山然而刚需无解，岂有此理？武僧四空走遍了所有拍卖行和古玩市场。 鉴定结果说《大藏经》是低劣的现代仿品，破绽甚多，古玩专家怕他难堪，还故意把年份多说了三年。因此价格很一般，有负宝物之名。无论如何，它绝非什么古籍珍本。这种理解的差异会造成麻烦。 情绪都被勒索光了，为此，武僧四空对涅盘的了草大师怨念颇深，疯话连篇。后来梅半法越来越穷，《大藏经》再次沉浸式云游，逛遍了所有拍卖行和古玩市场，依然是无人问津。没错，它就是如此平凡！ 早上十点，梅半法赶到拍卖行和古玩市场，这都是第三次了！不知为何，最近逛商场、看电影、买奶茶......都要出示场所码。“黄码不能进去。”门卫大爷神态很严肃，于是，梅半法扫描墙上的“健康宝”海报。 经查验为绿色，老头伸手一指，出门往左抵拢倒拐。梅半法缴纳完费用（十元），又等上3小时，最后得到一纸专家签名的《文物鉴定中心鉴定证书》。证书倒是真的，然而，结果让人想去写小说： “名称-《大藏经》，时代-现代，质地-纸，品相-完整，年限-○○○八年，数量一件，经鉴定此物为仿古工艺品，厄玛市文物局。”有没有搞错？梅半法无神的目光投向窗外，漫漫苍天，一片空青冥冥。 随风飘动的落叶忽上忽下，那三个○专家全都加错位置了！现在只剩下十元，生活都成了问题，事情变得严峻起来。梅半法不愿意说出自己的窘迫，他想着先从伙食费里省点，再找个公司食堂蹭饭。 所以梅半法需要极度节约，每天7点准时去菜市场，人家不要的菜叶子，他一根一根捡起来，洗洗也能吃。毫无怨言地熬着，一天只吃一顿饭，他整整三天没去休息区，等到天黑才偷偷买个面包，跟做贼似的。 没食物的白天、不亮灯的晚上......盯着黑暗苦海茫茫，精神和头脑似乎分离了，他嘴里念祷：深远犹如迦陵鸟，甘霖遍洒三千界，正念生起不忘失，虚空化生金刚语。那一夜夜不知他是怎么过的。 反正，梅半法患了钱的相思病，人瘦了很多，他想起硬币上的女神，不禁叫道：“玛利亚娜！我要娶你为妻。”若是哪位路人听到，准会以为这家伙想起了女朋友，病根出在脑子里，他该怎么办呢？ 20:03黑夜沉沉，厄玛是个大城市，西方拱门矗立在河岸，有63层高，碧水滚滚而过。梅半法整天没有吃东西，但不怎么饿，忽然这位哆嗦了一下，此刻才感到夜寒，眼睛盯在前面几十米的地方。 胸膛上下起伏……今天将是他一生中最辉煌的日子！ 梅半法径直走向梦敦欲界-180节点，光亮耀眼，横屏的霓虹广告滚动：“修炼世界欢迎您！”厚厚的紫色地毯随着步履一步一陷，好多人啊！这里有很多做事得体的人-赌徒，下注轮盘嘶嘶作响。 红的、黑的、绿的格子一掠而过，人群熙来攘往，声浪身影让他耳鸣眼花。梅半法到处转悠，他呆呆想着，自己的运气将会怎样。这位没有发现，在二层观望台上，有双明亮至极的眼睛注视着下方。 海伦皮肤细嫩得似乎会被风吹破，礼服、珠宝......这个女人身上的每一样东西，都和周围格格不入，奢侈到超出人们的想象。维维安侍立在旁，眼神透着冷意，右手不离腰畔枪包，对她来说，到这种场所不合身份。 忉力来自于何处？海伦抬头观天，星光万道银霓喷滚，瑞气千条紫雾盘旋。她说：“七曜历1078年马克图姆提出【母域】概念，力场能量都源于【母域】，据称dna双螺旋结构可以链接母域能量。” 维维安问道：“任何人都行吗？”海伦答道：“当然不是，忉力修行者万中无一，具体原因无人知晓，谁都不知其中奥秘，而且其中问题很多。”象是在听天书，维维安觉得莫名其妙，海伦忍不住笑起来：“你看那边。” 眼前的情景在冷静的女人看来是要发笑的，梅半法在1-101彩票档口穿行，他还在想该赌什么。叫声、笑声、喧哗汇成巨大的声浪，要挤进去可不容易，最后，他走到21号档口前面坐下-星彩忉力。 每注为2元，规则如下：每期开奖号码为比赛结束的六位数时间，比如14:09:05，如果六个全部猜中，单注奖金10万元。小心翼翼的梅半法就象个猎人，但我说呀，他就象猎物在瞄准镜里徘徊。 梅半法认为只有傻瓜才在这时候离开，有个美女穿着亮片长裙，胸口开得很低，露出大半雪白的胸乳……但是，没人注意这个，这妞中奖啦！成堆的晶币闪闪发光，她两手交叉放于脸侧，闭眼幸福微笑，她是赢家！ 前前后后乱走，梅半法眼都红了，谁都难以抗拒运气的诱惑，这是人性的弱点...... 第27章 斜杠青年4 你还在等什么？梅半法掏出仅剩的六元，他有三次机会！事后想来，这是最甜蜜的刹那。他仔细查看盘口，下一场比赛是精神系硬汉vs超时空怪兽。梅半法心想：选手资料说这是精神系第一，他起码能坚持30秒吧。 1-6星投注，他买了一注趣味二星，如果猜对最后两位数字30，单注奖金是100元。梅半法的赢家外套，口袋深得能装下股市，赢多少都没问题。他捏着赌票狂吻，潦倒的深渊之下，仿佛出现了一条天路（倾斜向下）。 随后，他挤进一群好男子，人人端着保温杯持着赌票，成百张安详朴实的面孔凝望着选手。大家踮足探首，原来还有这般事哩-忉力拔河！一声哨响，电子屏幕开始计时14:27:00，朔风猎猎作响。 硬汉半蹲着，双手按桌脑袋后甩，死命用忉力拉拽。棉线绸标拉来扯去，看来他曾下苦功，梅半法赞道：“好！”周围观众齐声呐喊，冬冬鼓响铛铛锣鸣，双方进入僵持真个骁勇，形势着实让人焦躁。 梅半法不时扭头去看时间，大喝一声，硬汉咧开嘴龇着牙，红了眼铆足劲，他拧腰回头，绸标竟是纹丝不动。糟糕！硬汉不由得大惊，他奋起平生之力往回扯，哪里扯得回来，硬汉胀红了脸连扯三下。 突然，这人只觉大脑剧痛茫然撒手，再看绸标已然过线，到了这里比赛胜负已分。电子屏幕显示结束时间14:27:03，三秒？梅半法整整徘徊了八圈，他嘴里念着：“这是怎么了？”声音微弱，几乎不成字音。 握着赌票的手在抖，因为心太冷，但是梅半法不愿服输，他还有4元-那是最后的希望。精神系硬汉共比了三场，全部都失败了，最激烈的是跟蚂蚁武尊的斗技，其余分别输给了蜗牛贤者和屎壳郎骑士。 硬汉颓然跪下，脸埋在双膝中间，他高喊道：“吾被酒色伤矣！自今日当戒之，现在不与它们计较。”岂有此理，世间竟有如此高手，梅半法心都碎了，所谓的“硬汉”全部在3秒之内落败，有谁能够想到？ 萧萧灯光中他木立着，两手紧攥头发，梅半法身无分文了！ 刚来这里就看到这幕闹剧，不耐烦的维维安连打几个呵欠：“这算什么？”然后，她飞快地移开目光。海伦拉着维维安的手，微笑着说：“从应用层面看，忉力距离让人失望（不超过5米），大多数效应非常短暂，有些甚至致命......吸收存储也亟待解决。维维安我们走吧，关于禁忌忉术的传闻，这里是找不到的。” 黑夜类似幽远，失意的人该去什么地方？五钻皇冠灯饰闪闪发光，点点金色熔化在模糊暗影中。从旋转玻璃门来到街道，梅半法逃命般离开，他的口袋是瘪的。这人暗暗发誓，下次我一定要捞回来...... 千万不要错看社会，它对什么都不留情面。不管在哪里，有谁会问他的生活、他的健康、他的情绪？人生的依靠或许只有自己。23:05，梅半法木头人似地走进废青旅社，失魂落魄，他眼里根本没有旁人。 四人投去注视的目光，通常不愿行善的人都很冷漠，不料，几人心肠很软。看到公子浊世孤独、等闲富贵，去演古装估计能排第二。梅半法表面平静无事，暗中满是心灵的震颤，大家都猜到他没钱了。 但是，这些人都不愿意把话点破。满腹玄黄的莫澈淡掠过一个破财的念头：五湖归不得，醇酒送残生。临时起意，莫澈淡做出一桩事来，他上前把梅半法拉住：“本人发财了，我们一起吃个晚饭。” 四人从嘉里饭店点来了硬核高颜的外卖，格调不封顶，可以晒朋友圈的那种。白灼肥牛片，鱼露拌肚条、烤椒手撕鸡、葱辣大虾、三色绿豆芽......大家凑凑再来几瓶威士忌，噢！人生圆满到落泪。 花光用尽黄金变土，欢饮畅谈长恨短歌。莫澈淡搓着双手，乐得象个傻子，所以，大家别急着批判拜物滥觞，消费品偶尔也能成为人格符号。诸事安排停当之后，甄洁问道：“梅半法，你怎么了？” 梅半法一一道来，四人听着那些伤心事，心酸难过稀里哗啦，多么坚强的男人！再苦再累都自己扛。长歌复长歌，万事酒一杯，几人仰脖子喝了一大口，“痛快，痛快！”莫澈淡直欲现场练笔50字。 不过，先要细细分析社会，它就象道道管状龙卷风，男男女女都被卷了进去。 斜杠青年的心声和现实不协调，难以单凭自己的才能生活。就像主播，靠的不光是漂亮脸蛋，“我状况绝佳，从未如此清醒过！”甄洁眼神不对，象在跳疯狂的舞：“不要对社会有什么要求，它只看外表，从不看内心。” 她谈起了最近的经历，关于网红爆品，甄洁琢磨了很久，它不能用传统方法解读。白手套（隐藏其中的推手）挥过，有人当过水手，当过骑手，当过车手，当过扳手，他居然还放过牛，地气全被这人吸干了。 甄洁现在知道有多微妙有多重要了，因此，她点开【追梦时代】-创作人-高端剪辑师，那里为刚起步的十八线做定向推广。只有令人痛苦的做作，没错，做作！甄洁看完想全扔了，去请一名“真正的剪辑师”。 她继续讲：“说到底，粉丝在用脚投票。”“别傻了！”相德美说：“如果不能吸引眼球直击人心，你怎么去米高梅试镜？”相德美是对的，在娱乐多元化的时代，明星都要合体抢流量。其实，只有极小范围的观众会瞥她一眼。 借势营销、病毒营销、悲情营销全方位附体，去腐蚀那些顽固的脑洞，去洞穿那些金子般的心。好比玩乐器，有人练上很久才敢表演，甄洁就该大胆前卫，只要你敢看我就敢浪！看完粉丝自觉点赞打赏，她好供妹妹读大学。 金玉良言一一铭记！抓起相德美的手，甄洁两手紧握，就这样数分钟过去了……其他人仿若看到俩樱桃小丸子，二年级、爱幻想、神经质，俨如听到小丸子们说：“如果和女生比，好象男生中的傻瓜更多。” 说得太对了…… 第28章 斜杠青年5 风吹云破、月影乍明，莫澈淡酒到杯干、疯话连篇：“我曾在某广告公司（或出版社？）工作，华而不实的概念文案也需要成天琢磨？这种活小学生都能干，用不着为了一堆狗屎弄得自己精疲力竭。” 相德美晃着手里的酒杯，对此一笑置之。洞天星繁、流光出入，莫澈淡接着叨咕：“我晚生了n年，不然将官拜太史令。根本不需要拿命打假，因为有人对描述社会的方法缺乏认识，小说是下半本社会百科全书，上半本则是历史。” 相德美说：“我明白你的意思，人生百态是历史投下的影子。”“上半本不需要你讲，懂了吗？”莫澈淡眨眨眼：“面对真相怕得要死，结果就成了这样。虽说贵贱同一尘，死生同一指，但你得有些智慧。” 尽管很难养家，对莫澈淡来说，文学是很了不起的，因为它多少能触动灵魂深处。这人曾让相德美为他的诗配插图，可她说完全无法理解。“噢，我们俩一起码字。”醉醺醺的奇琶叫嚷着，他兴奋得要命：“组成爆款cp-机械文神和纯情魁星，邪道配对的设定般配且下饭。” 大风卷地而至，莫澈淡身子一晃，它总该捎走点什么吧（我和他任一都行）。其他人对潮玩一窍不通，要理解这句悲壮之语颇为不易。“不说空话！”奇琶自管喝酒：“珍藏版凯蒂娃娃是100元买的，去年10月4日绝版，现在已是129元，我欣喜我迷醉我庆幸。” 据他所说，收益率高达30%，一时间预约抢购沸反盈天。“再也没有比这更精彩的了。”莫澈淡腮帮子一鼓一鼓，这说法极富象征性和暗示性。卖一套囤一套，奇琶趁着反斗玩具节囤了若干，坐等升值。 谁料拍卖app突然停摆，当天还卖出大量潮玩，负责人随即失踪了。 庭院寂寂、风吹木叶，作为一个内行的潮玩藏家，奇琶恋物十几年，快乐即是正义。现在，腐宅要向天举报，所谓的“资金安全”“转手溢价”承诺全是套路：多么可怕的击鼓传花，收藏→溢价→溢价......→崩盘→寂静。 相德美环视四周，端详着面前的一张张面孔，他们都低着脑袋坐着，她似乎看清了几人的内心深处。“感觉有点滑稽。”相德美脚步踉跄，不知她是怎么了，整整转了三圈：“下等波希米亚生活也有贵族式的颓废、轻佻和诙谐。” 回到画布前面，相德美变身为伟大的、疯癫的艺术家，生活中的东西总不是她脑中的理想形象。三分酒醉三分心醉，相德美左手拿着酒杯大口喝酒，右手信笔悠游大块涂抹，满嘴胡话的她可够吓人：“只顾丹青，相负容华！” 各种颜料线条纵横，别扭得让人心神不定，痛苦、疯癫、恐惧、怀疑、折磨、快乐...... 休息区的一盏灯让画作浮现出来，冷色深蓝夜空，暖调橙黄灯光，割掉耳朵、没了胡子的天才背着画板穿着拖鞋，流浪在灯红酒绿的世界。酒醉醺天，她大声地说：“100年之后，那时人们眼里会看到一个天价幽灵！” 半真半假半梦半醒，望着远处黑压压一大片阴影，梅半法慢慢呷着酒，不发一言。 突然，莫澈淡把四张二十元的纸币塞到他手里，梅半法皱皱眉头：“你干什么？”莫澈淡说：“大伙搞到一些额外收入，我给知名网文写了第175章，奇琶本想去卖唱，一首歌听哭所有路人，后来被一笔网上订单耽搁了。 相德美卖出一幅插画，头部网红甄洁越来越火，直播间永远满座，被曝日入20「亿」-1「亿」=20元，这80元你拿去不用还。”说完莫澈淡转身走了，梅半法都来不及说什么，他呆立好久，后来长叹了一声。为什么叹气？曲意相交、势利趋避不难比较，他只觉得那钱烫手，想还给大家，但又不得不收下。 昨日醉饱乐过千春，打这之后，个个都象是食神！每天四人都买来好吃的，想方设法尝尝鲜，尽量把晚餐办得丰盛一些，很久以后想来，梅半法还是很回味。直至到了废青旅社，他发现了另一个自己。 在各人的专业中安分自律、自我养成，废得不怎么彻底。被苦难逼出的情感和意志多么动人，这种感觉实在难得，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信仰、才能、愿望会升华成情谊、信义、仁厚。不得不说，梅半法的善心象是天方夜谭，聪明人当然不干。但正是因为这种所谓的糊涂，失去了金钱，却赢得了尊重，他觉得自己的路走对了。 未来依旧朦朦胧胧、迷迷糊糊...... 第29章 忉力1 下午15:18，坡道斜向右引，梅半法跨步上前，走了百余步已到尽头，前面就是智能图书馆。地上点点金色的光斑，把帽檐压紧在额头上，梅半法穿过装了镜子的双道门，走进大厅，眼睛四下张望。 ai机器人正在巡视6层书架，全都是忉力专业书籍，天下典籍尽集于此。来到文献检索终端，梅半法点开目录，列出相关索引，里面都是图谱经籍，名字高深莫测《流体忉力》《忉力量纲》《弹性薄壳理论》...... 他看了半晌，据电子籍册所云，忉力科学极有出息，这种说法让人垂涎欲滴。现在，梅半法只能靠它发财！如果找到新技术，他保证一字不对别人提。一书架一书架地搜罗，对这种神术，他有难以满足的欲望。 就像对绝代佳人的爱，作者真替他担心，找啊找啊......他把文献系统里里外外翻了一遍。随后，他点击进入两榜进士专区-文渊阁，里面有条备注：缺《量子信道学》，点开却是http406，憾甚！ 梅半法吁了口气，原来他没有权限，只得暂且别过。坐在自习桌前，梅半法摊开《忉力简史》念了又念，其实在图书馆里面坐着挺闷，还不如放牛的王冕快活。弹指过了半小时，他心下着实明白了。 hugo命名委员会曾有长期的争议，经过收集汇总厘定标准，最终忉力被分为n大能力：能量系、格斗系、机械系、精神系......电子插画里面电闪雷轰，“锵！”非凡的公主抽出宝剑高喊：“请赐予我力量吧！” 光芒暴涨，森寒剑气席卷全屏，公主全身衣袂飘飞......这冤家一不小心便使出狠辣杀着，希瑞可谓后继有人了。其实单凭姿色，这女人就能发大财，何必如此。梅半法细加推敲，佛教的流星棍属于格斗系。 日影西斜，下午18:37，梅半法起身离开。古树秋声，橙光照在图书馆的下行台阶，鱼鳞般晃得唐突。刚下台阶就被人截住，梅半法问道：“怎么？”那人也不说话，递来一张烫金卡片，这种街头推广多得很。 卡通字体写着：法美宫殿，让修行者先富起来！地址-19区125号布希酿酒厂，email......这话让人回味无穷，有空他得去看看。梅半法低着头，路面花纹扭曲，他向废青旅社一路走去，一路思考。 具体如何修炼呢？他发觉这些书都是空谈，只有假设而无证明，只有理论而无方法，现在该怎么办呢？回到废青旅社，梅半法从头至尾查看手头的街头广告，内容起码有十六页，也许烦心的日子就快来了。 随后，他匿名潜入【网课爆破群】，花2元购得用户名和密码。据群主说，这些都是搜库的合法所得，信你才怪！20:00，梅半法登录【学而思】忉力网课，在线已有十五人，其中必有一些出了名的贱人。 老师朗声说道：“笑尽一杯酒，杀人都市中，忉力之术贯彻九天，今日就授予你们十二人。”梅半法在屏幕后偷笑，是十五人才对，以上是学子应该知道的事情。必须得到忉术的情报，他这样想，也这样做。 20:15，“请看投影屏。”老师指着两幅人体脉轮图，各有七个彩色光圈，显然极为精奥。他说：“忉力存储在脉轮，所谓脉轮-脉脉成环，它是体内的能量中心，主要有七个，传说有数千个之多。” 七轮沿脊椎分布，它们分别是海底轮、骶脉轮、太阳轮、心轮、喉轮、眉心轮和皇冠轮。然后，老师播放动画演示，梅半法注视着一根忉力线，它如游蛇般沿脊椎进入太阳轮往来穿梭，梅半法暗暗称奇。 蓦地，脉轮光圈全部熄灭，老师叹道：“只怕善信难行呐。” 大家一头雾水，老师解释道：“按照最新忉力理论，每个人都有天赋脉轮，是不是有点想去屠榜？”突然，他咄地指向网课学子：“你们别高兴得太早，这只是个幻觉！”梅半法一愣，此话怎讲？ 老师接着说：“能够激活的人万中无一，大多数人无法沟通量子信道。我好歹也请教过物理学家，虽然大家都说他是个疯子。”停顿三秒，老师吐吐舌头：“但他也许是个妖怪！”大家一阵轻笑，这半瓶醋还挺风趣。 变黑的脉轮光圈似已窒息，跟别的东西一样，哪里感觉匮乏，哪里就急躁不安。多少人想尽了办法，还是毫无所得，依据老师的说法，可能有两个原因：其一.量子信道封闭，通过“隧穿效应“逃逸的电子很少。 其二.量子能量被某个神秘法则削弱，于是产生了海森堡说的位置、动量不确定性，现在量子能量很小。这些问题无人能答，所有人都陷入沉默，突然有一个声音回答了，那是下课的铃声。作者要说，偷学网课比盗窃可恶百倍。 梅半法退出网课界面，他睡不着。漫漫长夜中，一直都能听到他的脚步声，这个问题很难。他试着翻阅《大藏经》，但不能集中精神，怎么沟通量子信道？还不得而知，他忍不住想，是不是方向有根本错误？ 因为人总会犯错的…… 第30章 忉力2 第二天早晨，翻开盗版《忉力大全》第三十八页（2元），上面有图有字，埋头苦读的梅半法似若无知无觉。书上有脉轮位置、打坐方式，量子信道的沟通却是一字不提，那么，他如何行气练功呢？ 枯坐在地板上，梅半法开始尝试，这些东西看似简单，到了真正去做，他才知道有多难。“呀嚯”梅半法时而两手托天，时而吐气发声，时而攥拳怒目......也许忉力太过稀薄，没有任何忉力反应， 四处走动走动，活活筋骨，这人继续尝试，莲花坐、至善坐、吉祥坐......折腾了整整三个小时，他还是毫无感觉，这结果真让人失望。梅半法斜眼盯着天花板，咦，蜘蛛网上面怎么有个“怂”字？ 停了一会，他幡然醒悟，这哪是什么修炼法门。梅半法撅嘴说道：“学问这么多，还到处骗碎银子。”迷茫无尽延续，根本看不到出口，梅半法琢磨了很久：萌新应该补脑！几颗沙棘胶囊一抛一落。 胶囊掉进嘴里就吞，有点鳄鱼那意思，反正这药没有糖味儿。接着，这人又呆呆沉思......十分钟后，梅半法感觉眩晕，闷胀的感觉从大脑放射状扩展，向全身扩展。这是怎么回事？他定睛一看糟了。 自己吞进了6片tnf药剂，超过推荐剂量五倍！很快，左肩失去知觉，没料到有此一着，梅半法想：不一定会死。后来，药性彻底发作，身体越来越沉重，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梅半法心里暗暗叫苦。 眼光模糊起来，静静吧，静静吧，他砰地倒地。因为tnf药剂具有靶向作用，过量的俄歇电子在眉心轮蓄积，释放a射线，祸事了！梅半法在地上横着，肌肉僵硬，暴凸的眼睛满是血丝，皮肤渗出密密血滴，汩汩汇流。 眉心轮翻滚如沸，中枢神经危险，血液系统危险，染色体危险，不到片刻，这个苦命人便会惨死。正当这幕惨剧高潮的时候，梅半法痛楚难当，这时挂钟慢慢敲了三下，象在怪笑，接着万籁无声。 恍惚之间，他依稀看见《大藏经》凌云浮空，凹凹凸凸布满花纹，飘出诡异字体。金莲向月荆棘旋生，文字形状高雅古拙，一时间，银魂空照星华明灭，色渐曈曚玉萤影沉......前后不过三十秒钟。 这个故事多出点戏剧意味，但梅半法能否逃过此劫，还是疑问。这也许是一场梦，半真半假，五比丘塔神光飘忽，娑罗双树左右相连，水中居然出现了三个倒影。迷津失路，浩浩悠悠，梅半法无力地注视着， 他心想：《大藏经》确是千古不传之秘。幻景看似飘渺，不过，它也许能带来点什么。云海隆隆作响，释迦圣人穿雾而行，他乘着真如而来，有如实体。梅半法的心紧缩起来，为什么？造物者安排了一个命运！ 此时，tnf药剂靶向聚集，俄歇电子波浪滚滚，一簇簇a射线激飞疾舞…… 眉心轮晃得厉害，梅半法揪心焦躁，正巧，完美细胞忽然冒出。伞状浮囊如同透明琥珀，闪着彩虹颜色，在细胞周边，一圈长长触须拖在其后，完美细胞在眉心轮范围内浮游，疯狂吸收着俄歇电子。 偶然，注定的偶然，必然，罕见的必然。 这时发生了一件罕见的事-能量跃迁，细胞电子向n=1-9跃迁，发出赖曼光、巴耳末光、帕邢光......波光九叠，星阙影落，0号细胞一下定住，触须猛地竖成散射簇状-零自旋，忉力盲点睁开眼睛。 不是作者夸大，其中玄奥，只有诺贝尔物理学家才能领会，你们读者大概很难明白。量子纠缠是宇宙的神秘现象之一，所有一切，都因为0号细胞和量子形成零自旋的纠缠态，命运的游戏无法逃脱！ 细胞与超距空间量子相互作用、相互吸引，简单地说，量子虽小，却能飞越维度、时间和空间。这种事情实在无法解释，但它们真的来啦！某条量子信道开启，忉力降临了，昏昏沉沉的梅半法似有觉察。 但他动都不能动，双眼之间注入了什么，却看不见。梅半法笑了出来，是人在绝境时露出的那种惨笑。赤电惊落，紫烟半洒，所有量子尽数注入眉心轮。完美细胞不住抖动，生物溶液开始电解，积贮的能量永存其内。 梅半法晕了过去……第二天早晨，微凉晨风拂过，坐起身茫然四顾，好几分钟后，他才回忆起来。存想内观，梅半法发现忉力正在眉心轮里潺潺流动，这人方才心定，脉轮理论并没有错，梅半法大笑三声。 从零到一，此人的修炼之路自此开始。但当梅半法仔细回想，心甚慌乱，难道他得嗑药练级？要知道，tnf药剂很贵的！望着窗外的地标建筑，坎达长剑-广阔壮丽、石料建成的大厦，他胡乱猜想，但什么也说不上来。 梅半法杵着发愣，所幸沉思会产生灵感，他看向烫金卡片：法美宫殿，让修行者先富起来...... 第31章 咸鱼1 一个月后，梅半法觉得忉力已有小成，那不是转变而是再生，从这时起，他已是另外一个人了。然而日子没法过了，这人不得不出门求职，他趿着皱眉皱眼的鞋子，背着憔悴焦虑的包，画面的基本色调是灰色。 造型再凄凉不过，这足以说明他现在的处境，从这街溜到那街，10:50梅半法到了venus公司。总部大楼建成才六年，还是崭新的，门楣上的小圆窗饰有镂空的蔷薇花瓣，他走进一层大厅，里面装潢雅致，镂錾精湛。 在前台填完表格后，梅半法被告知稍等一下，谁知大公司“士气-3”的光环与生俱来，结果一等就是无期徒刑，两个小时过去了......期间压根没人搭理，这位连水都没混上一口，也许一出悲剧正等着上演。 虽然无数种被拒绝的理由在脑中盘旋，但梅半法很有耐心，到后半夜他都等，这也算是真爱了。会议桌上摆着快翻烂的《宇宙企业文化》，里面大谈感恩奉献，唯独不提薪水福利，也不知这是何意。 更要命的是，众多行业大牛在此集结，石破天惊！看看别人的履历，交叉学科很犀利，幕后团队很智慧，智商、情商、天赋的天花板高不可及，原因估计是用功过度。你说怪不怪，熵增热运动都能逆行。 warning：拿着锤子的人看见什么都想敲，尤其是送上门的。珠玉在前，朋友快快醒悟：你谈吐浅薄浮夸，对能力太过自信，你丫甚至不配谈钱。那么，如果回到幼儿园再造还来得及吗？恐怕不行。 重生或降薪才是唯一的出路。 时光荏苒，杂志都快背下来了，无聊至极的梅半法可谓是眷恋穷城、徘徊歧路。他来回地走来走去，这人嘴里开始嘟嘟囔囔：“坐昧先几之兆，必贻后至之诛。”淡定淡定，朋友，顺境不贪逆境不嗔。 这时，大佬办公室钻出个打电话的西装猛男，满嘴脏话，动不动就是“#&*￥”。如此眼熟，梅半法认出他就是情感权威约翰格雷，看来牛人都是不拘小节。不过你总不至于连臭毛病都学吧，上行下效，别说还真有这种人。 几分钟后，约翰格雷对着他“啾”了一声：“给你五分钟时间”......层峦碧遥遥，约翰格雷坐在矩形会议桌后，远得象是模糊的梦影，他拿起简历随手翻翻，点头表示已阅，其实这货只看了第一页（划个重点）。 约翰格雷说：“你以优异成绩毕业，擅长本人的《火星·金星》理论，在破镜重圆公司的实习评价也十分突出：精通出轨取证、三观拼合、二次吸引......见鬼！你还会《大悲咒》《清心咒》《广陵散》这种失传的疗伤神曲，因此获得了求职平台的流量推荐。那么，你想找什么职位呢？” 梅半法答道：“我一直想当害羞顾问，这样可以帮助他人。只要了解患者的人际关系、自信程度，奉献真情肝胆相照，就能通过潜意识对接克服心障......”一席话让约翰格雷连连点头，offer成功率直线飙升。 本来约翰格雷想把offer双手奉上，及至点开电子身份证的“健康状况”一栏，他忍不住“啊”了一声，下拉菜单是一排排密密麻麻的罕见病：早衰症、莫吉隆斯症、卟啉症、肌肉骨化症、水过敏症...... 这么多“症”，他感觉面前这人只差一张火化证，约翰格雷半是犯难半是狠心：“我们挑明了说吧，谁会聘用一个罕见病集萃？你的康复要求静养，是不是考虑一下别的行当，比如当个卧病在床的作家？” 梅半法从座位上挺直身子：“作家的门槛似低实高，我不是那块材料，有个朋友辛苦笔耕n年，连区区电费都没赚回来。我只想要一次机会，证明我能胜任。”约翰格雷起身致意，握手送客：“请等候我们的电话通知。” 一听就是有缘无份，按照经验肯定没有后续，梅半法悻悻地走了。不得不说，社会关系很复杂、很现实、很冰冷，工作的确难找，有时不一定就是你的错。如果反复多次，那就足以耗尽所有的耐心。 有人说：只要能赚钱，做什么都行。但因为他无法正确辨识，“此路不通再走一条”往往更是火上浇油，最后只能走向绝路和犯罪，比如参与刷单话术、高利诈骗、情感套路......《菜根谭》讲道：世人借勤以济其贪。 可见，“勤”有时候也能害人（这里是指勤于获利），听我说，再耐心一点又有何妨？神秘的心声沉埋在暗影里，它深藏不露，既不哭泣也不失落。反正，梅半法早有心理准备，他料到会有这种结果。 早晨10:40，有一股来自民间的神秘力量，低调莫名的身影随处可见，每平方公里随机分布着近三百号人，一旦被他们盯上，没人能全身而退。这些人时刻关注周围的风吹草动，遇着奇怪面孔都会问“什么人”“干什么”。 他们耳聪目明、嫉恶如仇，他们是潮男靓女，是买菜大妈，是晨练人群......任何蛛丝马迹都无法逃脱，一餐订七八份饭，举报！商场门口探头探脑，举报！种植花草绿萝，举报！开口就敢要俩包包，举报！ 他们究竟何许人也？正义群众。多少鼎鼎大名的高士人设塌方，多少籍籍无名的草根正式出道，但你以为这就是全部？不，请放大你的格局。有家饭馆坐落在13街，叫做麦兜面馆，生意非常兴隆。 这儿的调料好极了，蔬菜也总是新鲜的，而且一点都不麻烦，牛肚、墨鱼丸、河粉、油面、米线啥都有。所有的灶都升了火，熊熊烧着......从灶台到盘盏，厨师正忙着准备面食，顾客们大声说着话。这时来了一个新客人-梅半法，收银台后的老板盯着电脑，闻声也不抬头：“你要什么？先付钱的呀。” “麦兜同款鱼丸粗面。” “好嘞，鱼丸粗面一碗。” 梅半法坐到4人连体餐桌旁，不知何时，老板看到了他嘴唇上的黑斑，他不禁惊心肝颤，于是这人去了又来来了又去，总在打量他。后来老板在儿子耳边说了一句话，小孩躲到一边，打开手机程序。 他找到城市服务-可疑病人专区-征集防控线索，梅半法一点也没看见……一阵香味从厨房飘出，有人低声交谈：“你可知那明星老公什么来头？他曾因诈骗坐过6年牢。”“难怪，听说有维权老人气死了......”梅半法却在想他的心事。 过了很久，他问道：“还没好吗？”这时有人弯下身子，凑到他耳边说：“恐怕你得换个地方吃了。”那些食客全都转过头来，原来是正义举报精准打击，疾控部门发现疑似危险分子-梅半法，他被带走了。 13:38，天花板雪白一片，荧光灯光线柔和，仰着头的梅半法感到一股凉风钻进鼻孔，是氧气吗？他的样子还算正常（你确定？），依我说，只要没穿上红色号衣（死刑犯穿的），就不怎么出众。 隔着一面铁栅墙，全科专家坐在对面的直靠背椅上，很多电线杆上面都有他的小广告。桌上堆着高高的书籍和文件，他不经心地翻看电子病历：“啧啧啧啧，你知道自己给医学界添了多少麻烦吗？” 对面凝视的眼神好似x光，梅半法没吱声。然后，专家抬起眼睛瞧向上苍，似在询问这人的死期，问完他嘴巴一撅：“病多不要紧，只要不传染！但你还要做个精神鉴定，可不能把正常人搭上。” 一个薄封皮被递给梅半法，抽出来是几张纸，专家的语气冰冷而含蓄：“回答这份问卷，它适用于所有已知的精神疾病。”这是权威的贝克bdi问卷，由13道题组成，每题均为0-3分，有人十分崇拜。 问：你对原生家庭愤怒吗？ 答：不，我根本不记得了。 问：你常常感到很疲倦吗？ 答：是的，天天都是。 问：你怎么看待周围事物？ 答：我现在总算明白了，凯文星不是什么好地方。 问：有什么事情让你高兴？ 答：如果天空能飘来金钱。 问：有兴趣和他人交往吗？ 答：当别人漠不关心时，我也不会多受伤，因为这由每个人的环境决定。 问：你会常常责备自己吗？ 答：我唯一的过错，不就是穷吗？（恐怕还不止）......问卷很快答完了，最后的测评结果是满分39，专家倒是没有料到，一阵沉默之后他直奔主题：“毫无疑问，你得了重度抑郁症。”梅半法张嘴想说什么。 “这样不对，很蠢！”专家将食指放在嘴唇上，让他保持安静：“千万别打断医生的思路，对你没有好处。”然后，他开出处方药帕罗西汀：“你对患病事实存有严重悲观情绪，行为活动不受控制，具有潜在社会危险，确保每天吃药。” 就是这样，一个有思想的人被贴上标签，而且预言往往都会成真，他陷入无可挽救的emo沼泽，沉沦其中直至没顶，那是何等悲惨！癞蛤蟆完成了自己的杰作-毒涎，这是它的主要本事，是它的毕生所能。 你要不要试试？梅半法问道：“我可以走了吗？”获准之后，他走到门口，突然又转过身：“懂得真不少，您说的事我不会否认，我会说是的。有些家伙喜欢享受别人的痛苦，咀嚼他人的隐私，我知道这是什么臭德行。如果不能看透一切，自己的高深学问和敏锐洞察岂不是白瞎了？所以，我的回答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幸也有它的光，专家呆着一声不响，梅半法继续说道：“世人迷真逐妄，自筑藩蓠，坦途中设下道道坎坷。但你得明白，天薄我福吾厚吾德，天劳我形吾逸吾心，天扼我遇吾亨吾道，如此能奈我何？” “一个名叫弗洛伊德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专家傻傻地说…… 第32章 咸鱼2 有些朋友，由于共同经历成了一家人，我们马上可以知道。故事的开头是这样的，相德美的双手按在肩头上：“想不去，迟了！”梅半法只能机械地跟她走。俩人穿过13街，厄玛社会的真实画卷徐徐展开。 草涂数纸连络，借墨难补不敷。 到处是白操心，到处是空欢喜，他们在路口张望，看见一座沉闷灰黑的矩形小楼。等交通灯变绿，一路走近，正立面的窗户居然形成了一个“囧”字。某人内心瞬间被戳中，他说了句：“怪事！” 俩人走入脏乱的建筑群，周围没有车，没有人，没有树，只有一股说不出的味道。墙上挂着一个纸板，上面写着“匿名病残互助会→”，前方通往地下室，象炭一样黢黑，只能看见一小段的楼梯...... 右边有个开裂的募捐箱，梅半法往里投了2元的善心，相德美投了1元的。把梅半法拉到一旁，相德美说：“你得和其他病人多交流，看看别人怎样忍受疾病。”来回看看，梅半法摇摇头：“我不要进去。” 相德美想到这人的脾性，安慰道：“放松点。”若要了解世界，有个好的方式-靠近它。俩人进去时，里面好象才刚刚开始，这般奇遇就像中邪似的，地面瓷砖沾着污渍，大约十几把椅子围成一圈。 中间是简陋的红漆讲台，俩人在空椅坐下，时不时环视四周，最轻佻的人在面对苦难时也会庄重起来。所有人都在自由冥想，但有一个鱼尾辫女人在用心梳头，《burning》的音色嘹亮却凄婉，清脆却沉郁。 部分歌词倒也应景：“健康令人幸福，病苦使人脆弱，你崇尚自由，不愿被它束缚。但是命中注定！夜幕降临，孤身一人，在沉睡之时，你梦见了什么？”俩人冲这些人点点头，得到的回应倒也妥当。 有人翻白眼，有人面部抽搐，有人怪叫跺脚......这些是不自觉的症状，一切都还好，梅半法说不出他是受了触动还是受了打击。难道在别人眼里，我就是这副怪模样？这种场景让他感到非常压抑。 这时有人走上红漆讲台，步履播摇晃晃。 他头发灰中带绿，脑门上有很多皱纹，之所以面容如此丑恶，大概是因为治病药品有副作用。这人讲述自己的生活经历：“我的外号叫怪胎，被遗弃过5次，进过很多医院。自从参加了互助会，现在，我的情况有所好转。” 随后他更正自己的话：“境遇并未好转，好转的是人。”梅半法张着口听，惊讶之中带着理解。那个女人还在梳头，由右到左，又由左到右，突然，她问道：“你考虑过驱魔吗？尼姬会帮助我们的。” “有时候去的。”他声音抖动着回答，闻言俩人惊得眼皮一跳，这俩真够可以的。接下来的是一轴悲惨的画卷，你看不到卷首，展开的卷末已被贫穷、潦倒、羸弱染透，他们都是处境糟糕，他们都是唠唠叨叨。 悲剧一遍又一遍重复，最该死的是，你会觉得这些故事相当有趣。又有人说：“活着站在这儿，这才是最重要的。从医院出来我会好个两三天，之后，每天早晨我都抖个不停，每个不痛的日子都是好日子。 我感觉自己可以无妆出演《行尸走肉》，太接地气了！路人都说，这不是那个小boss吗？世界上最好的就是健康，我只想要这个。”疾病从不说谎，大家轮流发言，人们挨个说出自己的名字：可怜。 天好象透不进光，他们的一生都是那么灰暗。虽已厌倦不堪，不再希望什么，他们或是回顾岁月中的温暖，或是哭诉失败后的坚持，或是预言去路上的结局......期间，梅半法甚至听到过不少笑声。 有时候一道阳光，一杯浊酒，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幸福。感谢他们的讲述，感谢那些人生故事，一大堆新的感触涌出，梅半法心头有种奇特滋味，不是理解，不是同情，那又是什么呢？他一时说不出来。 梅半法仿佛正望着病弱的自己，或是他，或是她......与这人面面相对，幻想越伸越远，这种生活、这种心灵之上有没有圣洁的光？从表面看，病残人士行事自由无碍，但如果他们去逛街、购物、吃火锅...... 异样的眼光会带来许多烦恼，甚至有人冲你大吼大叫，每次都象是逃回家，然后把窗帘拉得严严实实，似乎躲在里面能够安全一些。那些事实在不堪回首，只能忍住不去想它，社会并没有真正接纳他们， 有时连自己的亲人都会嫌弃，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成年人都无业，小孩子都宅家，上什么班，读什么书，此类事情纯属浪费时间。如果这么做的话，所有人倒能落个清静，难道就这么永远逃避？ 想到这里心冷了半截，梅半法自言自语：“我不想变成这样。”“乖，没事的。”相德美犹如母亲回答不会说话的孩子。她以为这人受了刺激，千万不能让两个悲惨世界重叠起来，他没准会发疯的。 相德美忧伤地说：“很抱歉带你过来，还是忘掉这里吧。”梅半法摇摇头说：“我不会忘记的。”谁料，艺术家也会鸡汤：“就是这样，你不会被打败的。走，我们先出去透口气。”俩人走了出去。 行道上路人寥寥三三两两，几朵扶桑，花香触起了幼时的回忆，他一时还不能分辨自己的内心。梅半法问自己：佛学的最大宗旨是破迷以成觉悟，那么，所谓的病苦又是什么？这问题不停在脑子里萦绕。 他就那样惝恍迷离地站着，那种关系到未来主旨的知觉，已在他空灵的意识中漫延。梅半法看不见周围，却能看见心里，上推至无始，下追之无终。神妙莫测的深远隐隐有火炬似的光，里面似有人形。 仔细一看是大日如来，意识愈来愈近，佛祖愈高愈大，圣光愈明愈亮。而自己却越缩越小，身体越轻越柔，直到某一时刻只剩个小点，他忽然一下化作虚无，暝影参差无量无边，金色若绶神光如练。 唯有大日如来，梅半法能否聆听法音？持重、庄严的声调远远传来：“汝当种诸善根，一念而生净信。”美德、圣洁、光耀......有如强光刺进了一双懵懂的眼睛，肃静沉重，但他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 这让他堕入了烦恼，几乎感到痛苦，那声音又说：“让众生受益。”突然，圆形佛光散射出诸多古朴厚拙的字体“助力顺缘”，烟气笼荡声吟紫霄，无数人影飘忽往来，或是助伴侍病，或是照顾有苦...... 那种感觉奇特、可亲、震撼，接着，“有情说法”“酬报恩德”“救护怖畏”“调伏有过”......凡此种种均清楚显现。风声屈曲回旋，人影飞跃奔逸，六尘空华其声如雷，忽然一下，它们全部消失了。 自心通通泯灭，妙明却是平生未见的，他的心完全变了。用什么来成就佛心？梅半法终于明白了，那便是“饶益有情”，闻法思义，梅半法泫然垂泪。他口念何经，他心行何处，他深悟何界？没人知道。 但有一件事是确定的，就在那天，相德美看见他右掌向外五指下垂，呈流注甘露之相。与愿印-如来本誓标帜！不止这些，眼下就是决定性的一刻。闻思修即心成慧，梅半法立下菩提大愿：“众生度尽方证菩提，他们将得福而度！” 但他不知道，「轮回恶道」已然开启...... 第33章 忉力3 厄玛市以西5公里，布希酿酒厂占地10英亩，建筑群在大片麦田的正中，这里年产300万桶啤酒。野云旋飞，路上车辆不多，梅半法走到装瓶工厂，深棕色双坡山墙有b字徽标，附近几树枫杨红叶飘坠。 梅半法左望望，右望望，几千个巨型钢罐林立，麦芽、酵母和水在里面发酵。4立方米的发酵罐装有60桶啤酒，连尽十瓶再走？梅半法没什么兴趣，因为不饮酒是佛教十戒，还以为他要脱去平凡的壳。 梅半法低头看看烫金名片：法美宫殿......宫殿二字从何谈起，是不是走错地了？眼前如同迷宫，那地到底在哪？万幸，沥青路面上漆着字：“往右”，他循路而走，经过储酒房，又转了三个弯…… 在3点方向，机器美人用手乱招：“这里来，这里来！”那边高结彩楼，吹奏笙箫细乐，梅半法大喜，向东北前行。他来到近前立住了脚，只见16个啤酒大棚排成半圆，酒旗斜挑檐前，好些机器美人排下大碗。 她们将酒斟满，然后在一旁侍立，路人都说：“好酒，好酒。”梅半法往前一站，远看不实近看分明，美人个个都是峨眉柳带烟，粉面花含露。你只消与双眸一对，心下便会痴迷颠倒，迷人得不得了。 这能点燃八十岁老头的情火，甚至连累来世，让人心事重重。谁料文君们卖的不是酒，而是满口甜言：“快去测个忉力吧，如果你人才出众，今晚就同携素手，共入兰房。”请问，有谁能不动凡心？ 梅半法认为她们的故事足够写一本书，啤酒花园里面疏柳映塘，水气云霞，人流不断涌入越来越多。他们有的奔来走去，有的挥手招呼，有的三五成群，遮阳伞下面人们列席而坐，还不时指指点点。 这帮人都说：“如今要在社会生存并不容易，考个证会好一点。”闻言梅半法不禁动心，忉力认证-将来也能有一条出路，未必！这冷血杀手不知刺穿过多少人心。机器美人在前引导，藤萝掩映，大伙沿着小径前行。 梅半法抬头忽见成群的动漫人物蜂拥前进，正是“酒鬼”主题游行，他们大喊大叫，无可阻挡。毛利小五郎、索隆、坂田银时......两条腿摇摇晃晃象都喝醉了，在他们身后，几个摄影师随行抓拍。 餐具摆好肴馔摆下，笑眼弯弯的海伦连喝三杯：“带火流量，这办法的确不错。”维维安在旁斟酒，望着那五六十个妖邪哮吼高呼，她说：“社会真是一片魔窟。”五分钟后，机器美人送众人到测试地点。 指与方位，她们说：“休生退悔之心，只须志诚即可。”梅半法左看右看，立式广告箱写着「忉桜行业协会」，上面胡乱贴着很多小纸片：“重金求租2级衔尾蛇证书，费用3w\/年”，“专业证书制作，24小时之内发送”...... 不用多识一个字，却能赚不少钱，天下竟有这般好事。未来的富豪突然心窍通明，他咧嘴一笑，我的好运来了！听到鸣钟击鼓，梅半法纵步前来，步伐比较粗野，按照规定，测试忉力需要登记备案。 专员大喇喇坐在桌后，他对面是长长的队伍，敢问哪个不是名动十里的高手，但在这里，也得按照顺序挨个上前。这些人互相聊着，只听前面一个笑嘻嘻说道：“恭喜王大哥，晋入「百合花」妙境。” 王大哥咧开大嘴：“只是碰巧罢了，不算什么本领。”梅半法暗暗好笑，听个大概，原来在「注册忉力师」的评定体系中，最高是九级「智慧眼」，最低是一级「百合花」，再差就是忉力居士（爱好者啦）。 梅半法心想：嘿嘿，我起码是2级「衔尾蛇」。前面那个又说：“这次，没准真会冒出个把天才。”这话听得梅半法连连点头，那天才就是我。扰扰攘攘，终于轮到梅半法了，他整衣行礼：“你好。” 专员扫了一眼，这人没有忉术师徽章，他问道：“第一次来这吧，写上名字，忉力等级多少？”梅半法回答：“不太清楚，应该很强。”疯言疯语！手中两枚核桃滴溜溜转动，专员嘴巴一努：“右边，嘉士伯测试专座。” 梅半法顺那方向瞧去，守卫在台前挺身肃立，空地上已是人头涌涌，路过的行人都停了下来，翘首观看。主管站在台上，冲下面的人喊话：“我来宣布规则，各位拿着号牌，按照顺序每五人为一组，听到叫号，你们就过去参加测试。” 这人反复喊话，内容次次相同，根本没人在意。梅半法暗中点数，一共是四十五人，他心中寻思，修行者数量还不少。铃声响起测试开始，梅半法游目四顾，五个人进入专座，桌上立着杉木铭牌：日月精魄，天宇寥寥。 主管击掌三下，下属在桌上铺了金丝缎垫，摆好em检测仪，如此安排已毕。人人心中忐忑，然后，主管走到大伙面前，他说：“在规定的一分钟内，冥想聚气激发忉力，em检测仪根据强度评级。” 时值正午，大家已是饥肠辘辘，但没人去买盒饭。所有人都仰头注视着超大屏幕（长175米，高30米），所有人都一言不发，因为测试结果第一时间出现在屏幕之上，有人口沫横飞，说起评级之事。 梅半法对忉力等级全然不知，只能听别人解说。好在附近有几个话唠，知无不言：“你知道吗？从低到高，等级以九种神秘符号表示：百合花，衔尾蛇，七枝烛，黑耳符，五芒星，hamesh手，星月符，太阳轮，智慧眼。” 有一墨镜男说：“评级谈何容易，通常你只能看到红粉骷髅-白骨夫人出现。”梅半法问道：“啥意思？”墨镜男嘿嘿一笑：“因为此妖迷人败本，她的出现喻义选手气数已尽，直接狗带。”我去！ 梅半法又问：“会不会出现智慧眼呢？”墨镜男摆摆手：“不可能，你别做梦了。”时间点滴过去，人群不时爆出阵阵呼声：“快看，一级百合花！果然是才华过人。”等了好久，专员的喊声传来：“41号。” 梅半法举手示意，五个人走入嘉士伯专座，个个默不作声。一群掠空而过的飞鸟从高空送来微弱的鸣声，梅半法背朝太阳，日光把头发照成缕缕金丝。铃声响起，他将手置于探头，潜运忉力，测试结果会是什么呢？ 专员启动按钮，如果忉力强度足够，判断回路发出血红光芒，选手才能进入下一关-测能回路，能进这关的才算职业。设计者利用的是坍缩理论-模拟星核坍缩，当忉力注入九个节点，会越来越难。 所需的忉力强度指数递增，指数懂吗？到最后一个节点“智慧眼”，强度值将是天文数字，那只是理论状况。中央屏幕光芒流动，这里面有一个等级之谜，观众的心情已由兴奋期待变成了急不可待。 待其缓缓消散......青枝绿叶百合盛放，花影流动不似人间。梅半法是忉力一级，他不禁握拳高喊：“耶！”这不可能是偶然的，那么，其余的人什么等级呢？灵光断绝，白骨夫人化作一堆粉末，她一连死了四次。 四个居士悻悻失意，道心有损：“这不科学！”梅半法心想，他们是不是在嫉妒？随后，他走到公告板前面，那里围了六七十人，齐刷刷在看什么。在神奇的忉力领域，不论什么事情都会引起轰动。 看完之后，梅半法又想去投机了。 那些复杂心路，不必一一细谈，只需转录海椒论坛的广告：火焰中的火焰，点燃最亮的舞台。今晚它会烧穿心脏，两个最勇猛战士的灵魂，将发生致命冲突......内容相当劲爆，梅半法既聪明又老实，一看就丢了灵魂。 我猜是因为最后那句话：出场费2.5万…… 第34章 咸鱼3 灰暗云块集在一起，归巢的倦鸟“扑扑”拍打翅膀，一张桌子一张沙发，莫澈淡独自泡在休息区的角落。芬芳、幻想撒在沉思的世界，那里还有个美人，风儿已经远走，有只猫的影子倏地划过。他惬意地手握鼠标，时不时语音输入几串，一行行佳句喷涌而出，每个字都有巨大的商业价值。美人说：这让她有点喘。 这里不止一个人，奇琶放下手中的机械模型，鼻边鬓角全是汗水，旁边的蝙蝠战车已搭建完毕，重型挖掘机也是有模有样。无奈他旁边有个野女人，颠覆性演技破圈袭来，麻辣、骚怪、惊悚势不可挡。 这人被雷得昏头昏脑，粉红的补光灯把他的脸映成紫色。十级美颜消杀，眼袋皱纹全部狗带。如今的甄洁长得很美丽，眼睛充满了亮光，她非常不简单，自嗨自炒花样百出，好歹也蒙到过几个大哥。 她说：“因为太美丽，有人威胁本人，平台警告封号，期间还有很多奇怪愚蠢的求婚，我从未屈服。但盗图仿冒我来赚钱，真的让人失望！同行净玩把戏啦，竞争者居然还有海王、路飞、猪八戒，但我是贩卖漂亮的主播，我承认，自己和大明星艾莉婕有点类似。”说完，甄洁笑得象开黑店的孙二娘。 不管是莫澈淡也好，奇琶也好，他们都没有吭气，俩人的想法是一样的：就算粉丝失控上头，也该有点智商吧。而在另一边，梅半法依然在寻找，一定能撑过去的！想让他放弃，就象让他去见魔鬼。 而且，也不知哪朝哪代的思想作祟，他生怕自己成为软饭男（你照照镜子先），这人甚至认为：过多的财富会榨干前进的动力，磨光生活的热情。总而言之，他是一个有灵性的白痴，猜不透看不穿。 钱若尽拿啥填，hr大概是提前老年痴呆，或是永远闭上了双眼。不给offer，你叫别人如何自食其力，如何渡人渡己，如何了愿证誓？星灭零落闲望诗文，此时电话铃声响了，梅半法合上《大藏经》。 他瞄一眼号码，坐直身体：“你们小点声，我在打求职电话……您好，我是梅半法，不会占用太多时间，请您听一听。”莫澈淡向声音的方向望去，他低声说：“会找到的，对吧？” 文学有个普遍的主题-个人与社会的对抗，因为有这种希望，青年人的生活才那么热情。他在心里说：“给个机会吧！”与此同时，相德美着色的水彩笔顿住了，奇琶攥紧了左拳：“必须要找到啊。” 眼睛向上望，梅半法安静地听着......2分钟后，他的神色从期望变为失落，然后又恢复常态：“谢谢，请继续保持联系。”对方挂断了电话。因为天生重情，甄洁张开双臂：“没事，来让我抱抱。” 你要知道，安慰的话有时会刺痛伤口。 谁料梅半法摆摆手：“忙着呢。”他从图书馆借了一摞书，《文明的代价》《潜意识的诠释》《艺术与精神分析》......那些书还算高尚，完全没有禁用词汇（有种微弱的智能可以查出，但它不会分辨语义）。 他坚持阅读，需要做一些未来工作的前期准备，红皮烫金的图书堆在桌上，自己需要学习的还有很多。借着触控台灯的光芒，梅半法一页一页翻了起来，这种行为用不着任何说明。 对于荒凉的精神世界，学会赚钱远比学会知识重要得多，知识能值多少？生活的开销比头脑的进步更重要。一旦缺钱或是遇到挫折，有人便半途而废，但是梅半法根本不受影响，苦难的妙用在其身上应验。 坚强的性格就是这样培养出来的，了知三界诸事无常，所见毕竟是苦，如果对于业障不生执迷，便可出离流转。梅半法能在现世进一回地狱，不知补赎了多少过往的罪业，全体废青变为呆鸡。 过了半天，相德美竖起大拇指：“好样的！”莫澈淡却说：“怎么都没用。”态度令人钦佩，但这只是固执罢了。梅半法的笑容叫人觉得矛盾，那是暗影般的笑容，也是晨曦般的笑容：“你们读读看。” 莫澈淡开始朗诵，略去描述免得你们受罪：“有这样一种志气，它站在善的一面，救赎的是灵魂。把灵魂从失落迷茫和自暴自弃中拯救出来，再交还给他本人，试着去拥有它吧。”大道路上无炎凉！ 这正是甄洁所不能理解的，她说：“或许你是对的，但时代已经变了。”梅半法摇摇头：“你错了，时代从来没变。复仇古尔丹说，兽人永不屈服，我们都是青年，热情应该寄托在何处？”激越的声音出自肺腑。 我们正在做什么，我们要成为什么样的人？把自己的生活变做一首诗。俨如受到闪电般的启示：末路不荒怠，才是真英雄！四人从来不曾看好梅半法的恒操苦节，现在他们终于信了：烈火可以煅心。 那些事是在桌前、灯下、夜间......沉沉不语苦节独行。轴杆飞转，奇琶跟风体验creo辅助软件；画布迷离，相德美涂出一片希望的绿色。 那些事是在人后、笔尖、心中......身心交益横逆困穷。笑靥甜甜，甄洁找个10岁少女拜师学艺；脑袋低下，莫澈淡把衬衫的钮子扣对了。 早上七点雾霭茫茫，四角飞檐依稀浮现，甄洁不紧不慢地喝着牛奶。三口两口梅半法吃完一块面包，其他人还赖在床上，他说：“求职平台安排了面试。”甄洁一小口一小口喝着：““太好了，什么时候？” “不知道，要等具体通知。” “干巴爹！”（加油） 吃完早餐后，梅半法马上出发。他这次穿得非常齐整，为了糊口，肚子可不许你随随便便，他一路上胡思乱想，希望无穷。今天的日程相当忙碌，这人首先来到14跌停的仁爱控股，走进人事部办公室。 窗外正下着蒙蒙细雨，起伏的山峦挡住了视线。梅半法在心里打赌，不会有任何希望，因为hr拿着一支笔，眼睛望着简历，完全不看梅半法。他在犹豫，是因为《宇宙残疾人法案》不准询问病情。 梅半法考虑好对答措辞，他主动解释：“我想跟您说明，这种病会产生神经障碍。当大脑发送错误信号，我会有抑制不住的症状，就象打喷嚏一样。”知道之后hr在屋里踱来踱去，表示这不重要（全是假话） 最后他说：“过几周给你电话，保重身体。”梅半法深深行礼再三感谢，hr还是将他送到门口。梅半法跨下石阶，发现下雨了，之后他又进行了两次面试-存货失踪的浪奇公司、贱卖资产的乌龙公司。 不幸的人还是被疾病耽误，全部失败了。 落日西沉，梅半法坐在一丛荆棘后面，身后拖着细长的影子，他望着红土平原的荒凉远山。那一天，许多莫名的感触一齐涌上心头，中途，中途，只是中途而已。梅半法这样想着，但话说回来，究竟是为什么......无论怎样拼命奔跑，还是回到了原点，就象毛毛虫在原地打转，也许等到跑不动的那天，一切就结束了。 契机，改变人生的契机…… 第35章 挑战赛1 19:58，紫色的浓雾在微光中腾起-职业忉力挑战赛馆，草帽形的轮廓黑白相间，远看一片苍凉。天空焰火纤烟，喧嚣声响吵吵闹闹，梅半法一路痴心妄想，这人心想：我要是有钱，还是会努力奋斗的。 这人心里也没个谱，住家和店铺早早关门，爱凑热闹的、游手好闲的绝大多数都来了，因为自古就是这样。「绿朱草」号战列舰停在厄玛市近郊，雨点打在树叶之上，舷窗外面淅沥有声，化妆间一片寂静。 化妆师正在妆台调脂弄粉，珠镜悬玉影，海伦在心中默念两遍：职业忉力挑战赛。她好不容易打听到线索，现在有了头绪，那是关于特殊忉技的情报。因此，俩人要去好好瞧瞧，说不定这次有新发现。 特效化妆，却是生平第一次、 工具丰富之极，肤蜡、延伸油、溶边剂......难道化妆师把整个工作室都搬来了？见鬼，居然还有真空铸模机！特效化妆师问道：“要不要试试我的新创意-溃烂于下水道的中世纪农民。”海伦答曰：“滚！” 颜料喷绘暗黄皮肤，凹陷颧骨，眉间皱纹......用化妆泥塑成失败的隆鼻，再穿上廉价上衣。这不是做梦，海伦，维维安扮成平凡俗气的中年妇人，谁能看出这是俩大姑娘。海伦意犹未尽，她说：“下次我要扮成至尊女神探。”牛批！ 俩人隐藏真面目，来到赛馆前面。20:15群钟轰鸣，草帽形赛馆的十二道拱门全部打开，十二股人流不停穿梭，梅半法走了百来步，跟了进去。20:30，万点蓝晶绽射，9x6阵列光束连喷…… 冰屏文字打出：“惰性一族。”赛台四周黑压压坐满了人，观众足有好几千。梅半法仔细打量，正方形赛台为20x20米，离地1.5米高，围绳栓固在四个角柱。等到选手准备就绪，主持站着高喊：“有请天野氮入场。” 一路传呼出去，梅半法心中迷惑，这是何方神圣？赛场里面一片肃静，倾斜橙色光束沿着通道一路延伸，有如金丸流星、花明叶暖。只见两比基尼女郎引着一酒鬼，踉踉跄跄而入，这人高叫：“人生须达命，有酒且长歌。” 天野氮手拿酒瓶，晕晕地绕两圈子，突然身子后跌，摔靠在围绳之上，腾起一团氤氲的酒气。随后他抬起头，眼睛的神气迷糊不清。每个人都望着天野氮，他的酒量可敬可佩，但感觉这人不太对劲。 指着那团酒雾，主管朗声说道：“现在向各位介绍，这位是天野氮，忉力排行榜第108。”表面上大家一齐鼓掌，梅半法听得旁边的人窃窃私议：“他未必有什么真才实学。”另一人接口道：“你说得对。” 这时外面高声传呼：“氦太郎到。”突然，赛场里面掌声雷鸣，“真理，真理！”观众齐声高呼，霎时之间，主持一干人离座肃立，有如石像。其他人见此情状，都三三两两站起身来，靴声嗒嗒…… 氦太郎阔步而入，众人齐齐躬身，他对着观众优雅鞠躬，频频飞吻。接着，他在连拱高台坐下来，这人结实魁梧，氦气he刘海几乎遮住眼睛，有种刚毅之美。氦太郎端坐守中，对周边扰攘不闻不见。 如果仔细观察，氦太郎眼神冷漠，惰性一族绝无平庸之辈，阴森云气笼罩四周。梅半法望着他，继而从头到脚发冷，他心生惧意。所谓惰性一族，并不限于忉力竞技，他们频频现身于各种利益纷争。 这些人暗中窥视、控制整个厄玛市，只要钱与条件到位，他们不择手段，甚至连雇主都杀。氦太郎阴沉而锐利的眼睛扫过全场，象恶狼般阴骛，这里或许能找到不错的肉仆，主持眼光停在氦太郎身上。 似是请求允准，氦太郎点点头。主持手一挥，属下捧上一只锦盒，然后在桌上铺了锦缎。主持从盒中取出一物，橙光辉煌，上面刻着细纹的“惰”字。这时，众人望着那物，远远瞧着甚是考究精细， 梅半法心想，这帮人干什么来着？ 有人问道：“这是什么？”主持答道：“蠢货，这是惰性元素装备-ddq纹章，极为珍贵。”又一人问：“它有何用处？”“问得好，先请诸位观赏绝艺。”主持说：“如果谁能击败天野氮，便能得到此物，而且有资格前往圣地-梦敦欲界。” 梅半法上下打量，天野氮的卡其色工装服甚是奇特，到处都是口袋，16罐装啤酒一字排开，半截埋在兜里。衣服每边竖排四个金字：醉里乾坤，氮飞天地。亏他想得出来，软性广告十分高明。 此时天野氮酒意上涌，摊开衣衫。这人貌似已有十分醉，在围绳上前颠后仰，东倒西歪。橙色光圈扩散移开，主持连声高喊：“谁来挑战？”光束全场扫动，然而他斜眼一看，虽然大家都眼热ddq纹章，无人愿意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原来忉术师心想：这人路数奇怪，自己越迟出手越好。哪知他人都是这个打算，僵持了一会，主持干笑着说：“都这么谦虚啊，看来ddq纹章没人要了。要知道，惰性化合物可以大幅增加忉力伤害。” 言未毕，左边一猛男抢步而上，蓝白色光束紧紧跟随。 黑色长款皮衣顺风飘拂，右手竖持手枪，皮衣男绕着赛台跑了几圈，掌声喊声四起：“好样的！”这里真吵啊，眼睛凑向照门，皮衣男双手持枪瞄准天野氮，嘴里发声：“嘣！”见此情状，天野氮双眉扬起...... 21:00铃声响起，互相击拳之后，俩人退到赛台对角。背负惰性一族的名誉，主持拖长声音：“天野氮，出......阵......”比赛正式开始，天野氮左手一捞，取出一罐啤酒，他仰头骨嘟一口喝光。 似是吞下了火药，烟雾袅袅，天野氮双手摆臂，踩着蛇形步忽左忽右，轨迹极难捉摸，皮衣男双手持枪，急转瞄准......但他迟迟无法开枪。主持掩嘴说道：“悄悄告诉你们，游魂滑冰鞋有三十六路动作。”我靠…… 第36章 挑战赛2 皮衣男拔出另一支雷明顿转轮，双手持枪疾跑，前后点射，化出滚滚弹影激射过去。面露诡异笑容，天野氮纵跃灵活，轻易让开。右手一晃，罐装啤酒掣在手中，有如魔法他大嘴一喷，氤氲酒气斜飚向皮衣男面门，游雾飞云。 眨眼间半个赛台都笼罩其中，皮衣男鱼跃闪到侧边，食指抠动，连轰十二发，天野氮迅疾倒滑，子弹全都落了空。两个相逢，恶斗正酣，弹去如雨雾来穿花，如此互拆十余回合，经验均是老到至极。 “皮衣男赢不了的，此招正是巴斯树の回响。”主持叫道：“忉力酒雾非同小可，如果对手呼吸过量，将会麻痹昏迷。”这时，凛冽的杀气弥漫全场，鸣叫的白斑雪雀绕着赛场打圈子，压根不敢飞近。 咔嚓两声轻响，子弹装填完毕，突然，皮衣男换步腾空，扭身射击，嘣嘣嘣......六发子弹扇形飞射，他口中呼喝：“激热锁链！”尖锐啸声让人听得心寒，只见天野氮猛地蹲下右腿，屈身双手抱左腿，水平急转。 耳际风生，子弹链条从他头顶险险擦过，主持惊呼：“牛批，游魂前蹲转。”下降的暮色蒙着缕缕不安，赛场里面却很宁静，梅半法胸间热血沸腾，忉术师当如是。这时，灰色天空划出一道竖直的线。 屈身猛蹬，皮衣男纵身直跳3米，好......好厉害！每下落0.5米，皮衣男双手交叉横向甩枪，12x6阵列子弹如同火焚之网，极难躲避。双臂撑地，皮衣男长长吐出口气：“爆裂天罗！”网格光点照亮眼睛。 时间还不到一秒，象是远远看见了地狱，天野氮瞳孔忽然收缩，他前倾上身平行地面，双臂疾摆，深屈腿部交替蹬地......速度越来越快，梅半法睁睛观看，一道影子闪过，亮堂堂光映映，阵列弹网堪堪擦过。 好险！天野氮双腿打开，八字内收缓缓停下，他笑道：“惰性技能-氮氧加速。”皮衣男竖起拇指：“怪不得。”天野，天野，天野......观众轰然喝彩，有人赞皮衣男枪法了得，有人说天野氮忉技神奇。 梅半法双眼一翻：“少得意忘形！”暮色更深，天野氮眼中冒火，虽然游魂滑冰鞋力挽狂澜，然而，高能氧化剂只够再用一次。连打，连打，连打！双雄奔奔波波，跳斗咆哮，两边互不相让，根本停不下来！ 突然，天野氮内八字倒滑，双腿互剪站定，他眼睛半眯，面带微笑：“你的枪术没用。”“白痴，休说大话。”皮衣男火了：“所谓枪术，可是三维的艺术啊！”天野氮冷笑三声，这真是一场好斗！ 鞋名游魂，枪号雷明，主持心不能持，他张开双臂紧紧搂住旁边一人：“就是要这样！”那人喊道：“放开我。”朦朦胧胧之中，两个剪影轮廓遥遥对立，照影玉轮，这时，皮衣剪影开始加速助跑。 主持指着他大喊：“仔细看”！疾烟拂寒月，皮衣剪影三个大步，然后用力蹬地。速度更增几分，迈开的双腿跨成一字。所有人都睁大双眼，赛场里面静悄悄的，没人聊天没人电话，连呼吸声都没有。 缥渺之中升起一道抛物线，没有发出一点声息。“可别小看我。”皮衣剪影口中高喊：“正义狂潮，让你顷刻化为齑粉。”决定胜负的是自己的意志！五色强光暴闪，梅半法眯着眼睛，隐约的人影飞过。 皮衣男以抛物线为纵轴，间隔0.5秒横轴甩枪，好厉害的枪技！嘣嘣嘣......光雨洒出半个椭圆球体，笼罩而下，半球形烟云腾起，尘灰点点扑面。梅半法捂住口鼻，昏暗的远处乱成一团，极难分辨。 他勉强看见皮衣剪影重新落地，他仰面大笑，赛场掌声四起，他果然是神通有道，妙变无涯。这人说道：“阁下才学惊艳，常人不及，不过还是我赢......”言未毕，皮衣剪影缓缓仆倒，观众惊得两眼溜圆。 怎么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众人急切的心情变得更加焦躁，这结果实在让人不解，他们的眼睛可能被天野氮骗了。视频回放闪过慢镜头，一切都清清楚楚，就像刚刚发生，屏幕上面气浪奔涌...... 突然赛场里面一片哗然，纳尼，主持双手捂住脸颊：“居然使出那种招数，这......这还是人吗？”大家张口结舌，六轮滑冰鞋冲天而起。天野氮的脚勾住喷射气流，60度仰身水平划圈，啸啸风生。 防御忉技-螺旋飞升！某种灵感涌进脑海，梅半法心想：真是了不起的创意。显然，皮衣男遇到了可怕的忉术！⌒形轨迹落地，天野氮恰好落在皮衣男身后，密集的步音响起，他人随轮进化为幻影。 陡然间天野氮拧腰收臂，旋身出腿，“噗”三日月蹴，无可抗御的巨力透体而入，闷哼一声，皮衣男如遭雷击，跄踉倒地......他败得实在可惜，大家脸上满是遗憾，十分钟后，皮衣男从昏迷中苏醒过来。 面容肃穆的天野氮站在面前，两人四目交投。 “你枪术了得，我很佩服。”天野氮负手背后，皮衣男不服：“可惜，就差一点。”单手撑地，旋转三圈，天野氮起身说道：“创意来自花滑的螺旋线，怎么样？你的忉技合乎科学，但只是肤浅的科学。”惰性一族即张狂又气派，让人无可奈何，梅半法嘴巴一撅，你的忉技也很原始，其实心中已经燃起火焰。 他全身的细胞都要求修炼...... 第37章 打工人1 ◆从来共呜咽，皆是为勤劳。 早晨7:05，红日当空浓荫匝地，白海螺工厂里面柳叶低垂烟轻漠漠。办公室门上敲了几下，声音相当凶，经理说：“请进。”门开了，大大地开了，力量代表绝对的热情气概，有个人走了进来。 他踏前一步停住肃立，眼睛里有渴望、尊严、创造和幸福......不等经理开口，他便大声说：“我叫梅半法，失业超过108天，现在我要工作！我要最艰苦繁重、最没出息、谢顶率最高的工作。” 因为管理值很高，经理没被吓到，得知此人要应聘小时工，他查完梅半法没有不良记录，年龄不超过四十五：“你去冲压车间当普工吧。”“不是，您没有听懂。”梅半法走前三步：“要最苦最累的工作，以前大家都撵我走，您这是养老院吗，您这是托儿所吗，您不肯重用我吗？”经理托着下巴：“这倒是少见，那你去焊装车间吧。” 早晨7:46，晚到的奇琶也顺利上岗普工，事发白海螺工厂，报到后可逃。黄菊丽，飞鸿至，俩关系户跨步而行，气貌堂堂，他们可是内推入职的（砸钱招工），迎着清风，俩人望见门口的彩色横幅“为了i-car12快速增产”， 一面憧憬着，一面幸福着，梅半法、奇琶走进车间，奇琶喊道：“hello.future”(你好未来)。谁料未来被吓跑了，工长转过头来，轻蔑地瞧着他们，这人眉凸眼陷、见骨露棱，素来作威作福蛮横无礼。 有时卑劣即是正当，这副嘴脸让人心慌，工长在车间负责一切，输送、焊接、总拼......在其眼里，手下都是奴仆。也许有人说，区区工长不至于吧，唉！确有其事，人类社会的不公是不分身份的。 恶声恶气，工长指着某处工位：“去那边，一个个都不听话。”俩人乖乖忍耐，随后，工长开口训话：“你们都不准偷懒！”窗玻璃都震动起来，和他的同类一样，工长每天都有定量的责骂要发泄。 虽然汽车记者都盛赞i-car12性能优异，敞篷双座价格高达4万5千元，顾客爱得要死，人人都想拥有。但是，你不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大型电脑控制机器运转，灯火通明两班赶制，工人们没有功夫理会旁人。 他们什么都不关心，老天，每天工作时间是10.5个小时，哪有时间吹牛扯淡。梅半法、奇琶有命令便执行，一天只上过两次厕所，机械臂影子上下翻飞，到中饭时就乏得眼都睁不开，人都已经傻了。 象是丢了心失了魂，这天夜深人静，俩人仿若提前听到了天国的音乐，左脚右脚一个慢动作，拖着步子挪回废青旅社。进去时元气满满，出来时累成死狗，一天过了，又是一天......其实只过了三天。 他们感觉已有三年，一个单身汉该如何打发时间？加班不划水，勤奋不掺假，感觉省了好多陪女票的钱。日班十分难熬，管理的高压、劳累的撕裂，梅半法坚持着没断气，俩人忙着喘着，焊接、涂胶…… 梅半法被折腾得反应迟钝一声不响，近乎病态，那副苦相象个百岁老人。工长吼着说：“别磨磨蹭蹭！谁在偷懒，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哎，天理如此实难幸免，虽然代价不小，他们总算自食其力了。 不过，某种力量迟早会抬头，在不平等中找出平等，他们是何方神圣？马屁精。 马屁精-贬义词，通常会有很多朋友，从职级p3到m5都有，他们能在任何地方找到好处。跑腿当差、卖乖献媚，有人早就习以为常，多少感恩戴德的空话，多少虚伪矫饰的客套，被用来讨好没有好脸的上级。 工间休息有10分钟，听到铃声，几十人全从工位涌出来。 他们聚拢在工长办公桌前面，笑意如声波般在俩人眼里传递，眼前一幕很有社会学价值，恐怕一本书都解释不清。同事a降低声调：“茶泡好了，工长。”然后双手奉上，工长大喇喇接过：“现在可是上班时间。” 忖度完领导心意，同事b这样说：“别这样嘛，工长，尝尝这奶枣，最近在菇凉直播间挺火。”那枣亮晶晶的，奶香浓郁，吃完之后工长摇摇头：“真是的，下不为例哦。”周围一个个都露出同类特有的微笑， 笑容含义丰富，我猜与薪水待遇有关，其实大家都是演员，每个人都有资格获得金鸡奖。此情此景，梅半法只恨贬义词太少，俩人不习惯里面的气氛，他们坐到z4刚猛的车身旁边，周围是蹩脚的底盘、乏味的仪表板。 对他们而言，取悦上司属于跨学科，奇琶从包里摸出《零部件精度设计》，作者杨铁牛：互换性是指......出离流转，梅半法口中诵念：在三界中皆无永久安宁。比起抱团结伙、虚情假意，他们倒觉得这样自在。 因为大侠都是独来独往的，工长看在眼里，怎么你们不满意？这俩斯巴达克斯！为了自由竟然任性疏狂，谁给的胆子？他嘴上不说心里嘀咕：保持距离=不合群，以后脏活累活全归你们了，因为本人不爽。 这俩人一点也不了解人生和领导是什么，工长是厂长的低配版，大小不同而已。话说，《庄子.山木》里面有个故事，树因不成材没被砍，鹅因不成材被宰了（它不能鸣叫护院），于是，该不该成材成为千古难题。 众多逻辑鬼才被s、p项搞傻了，这个悖论很好解释：那要看拿刀人的心思。所谓的“成不成材”只是囫囵话，如有必要天才废柴皆可杀，作者好象不该这么说。眼下谁在掌权？一旦有事首先推你背锅，你们看看历史就明白了。 等这俩呆子意识到的时候已快出局了，每次都是这样，哎！作者只能说：有些人一边清醒，一边糊涂。21:20，俩人回到废青旅社，咦？飞檐四角新挂上了艾草花束“得闲一枝”，暖香逐风露栖愁魂。 不知为何，打工人总是很疲劳，胃口还特好，狼吞虎咽，俩人敞开肚子大吃特吃。其他仨就象看见两只仓鼠进食（该比喻富有表现力），怜悯的眼神表示家里伙食不错，满腹牢骚，奇琶恨天下竟有这等事。 对那点薪水的要求太多，而且人家丝毫也不认可，象他这样的人才不能老当普工。这人心中不快：“苍天啊，怎么非得在这种地方卖命？”随后，奇琶开个0.9元盲盒福袋排忧，bang踩雷！他生来就没好命，配不上原版泡泡玛特，花束上的平安符“诸邪退散”暗自偷笑：假使你不蠢就该知道，人不能即是小时工又是潮玩粉。 现在脑子清醒了吧？ 第38章 打工人2 当头明月，飞彩凝辉，甄洁献上茶水，众人落座谈上三五句。 大家这才知道，越混越惨的不止他俩，这个晚上值得纪念，有句箴言：写你了解的事情。莫澈淡太小看文学了，因为自由联想有隐藏效果empty（空虚），弹指之间，这人就脱胎换骨了。莫澈淡扭扭捏捏地说：“因为小说卡文，我已在网上进行心理咨询，否则可能会疯，最糟的是这将持续很久。” 阿西吧（我去），大家不觉听呆了，都忘了自己该做什么。相德美问道：“有用吗？”莫澈淡转过来看看她，又转过去看看其他人：“当你把初稿通通扔进回收站，简直无法形容那种解脱。当然，这不是轻易能决定的。” 第二天早晨7:33，俩人走在溅满污泥的路上，奇琶边喝豆浆边啃油条。作为一个时髦打工人，新鲜又可爱，现在过的什么日子？俩人走入气味难闻的前厅，四周窸窸窣窣，一堆人在找鞋柜换厂服。 因为白海螺工厂有严格的保密制度，出入车间要过一道安全门，所有的金属物品都不准带入。为了防止商业秘密被带出生产区，手机摄像头被封死，文件贴上锡箔纸，扫描即有热情又有诚意，但打工人什么场面没见过。 现在，一群詹姆斯.邦德正排队进入...... 每个人都是王牌特工的化身，看起来“很扎眼”，突然刺耳的警报响起，是八爪女，是金枪人，是诺博士？都不是，他们还没复生。原来，有个逗比因为裤子拉链无法通过扫描，他又不舍得买条新的，选择了当场跑路...... 工厂生活象是蜘蛛网，大家都被缚在上面动弹不得，但是，能够自食其力，也就有了暂时的安定。偶尔也有东零西碎的喧闹，但没有什么戏剧性，一切都索然无味，不知什么事件才能让这儿轰动一下。 午间休息一小时，工人们都在楼道里玩手机，浓荫满窗，梅半法、奇琶各自点了支香烟。叮铃铃......旁边的电话响了：“朋友你逾期了，赶紧的，明天12点前把钱还上！”“啪”催款电话挂断，俩人探头一看瞬间入戏，长长的未接来电列表、app还款记录跟台词非常搭配，差点给人整到八楼窗外了。 一小时又一小时，做完了许多事，梅半法终于等到下班。进厂时的要求这会儿实现了，低着头耷着肩，疲惫不堪的梅半法走向安全门，不过他早已麻木，好象什么都感觉不到，仿若有团黑烟罩在头上。 里面什么东西正眈眈垂视，突然，他耳旁听到“犒劳”“按摩”......等等词汇。侧耳倾听，此人灵魂一震！在附近象样的盘丝洞里，颇有些蛾眉横翠、粉面生春的女子，她们好比“两性技术员”。 工作机械程式，跟流水线一样单调，大家其实都差不多。俩呆子听得眼不转睛，又不敢去有劳“仙子”，心里相当紊乱，色胆正在扭捏，突然，“呜......呜......呜”警报尖叫起来！一圈圈波纹荡出。 声波以340米\/秒的速度传遍白海螺工厂，怎么回事？没过多久，安全科的人员从人堆里走出，他用手持金属探测器轮流扫描，用严厉的眼睛上下打量，个个心里发毛……轮到梅半法时，led灯发出可怕的红光。 凶恶的铃声宣布他是罪魁！ 随后，安全员从他裤袋中找出元凶-耳机，万恶的耳机！来不及了，惊天大错已是无可挽回，安全员抓住胳膊，对梅半法说：“去做笔录！”神色仓皇，梅半法连说“不”字的勇气都没有，被带走是因为保密违纪。 如今他只能任人处置，最大的不幸是：旁边一大群人似在暴打巫妖王。他听到一大堆dps很高的话语，容错率相当高，“这种事不该容忍”“明知故犯”“分明是破坏工厂秩序”......目光颓丧，梅半法被带到安全科。 里面是一间阴暗惨淡的窄厅，门口还有专人看守，俩人一道进去，随后安全员把门关上，跟来看热闹、引颈翘足的人们被挡在外面。安全员坐下：“你说说吧！”现在由他全权处理，对于这类事情，处罚可大可小。 或是铁面无情，或是小惩大诫，这得看他心情，但是谁也不知道，因为今天的天气预报没有讲。心里不安，梅半法赶紧解释：“我是个老实人，耳机是不小心带进去的，不信您去查查......” 安全员全神贯注地听着，不露一丝表情，在心中推断事情的前后脉络，他很快下了判语。“你说的我已听到。”面容严厉的安全员抽出一张公文纸，他边写边念：“被当值现场查获，没收白色耳机一副，以上情况属实。” 他只管写，期间梅半法不动也不说话，写完让其签名。然后，安全员把那张纸折起收好，告知处罚结果：“对你，这次只做记录，对直属负责人，处分之后通知你们老板。”梅半法问道：“老板，是指工长？”安全员斟酌一下：“工长上面的，到时候他会跟工长说的。” 什么，处分工长？！不到半小时，梅半法听说工长被记大过。 是的，这伤口没有海沟那么深，也没有天空那么阔，可是也够要命了。工长这一生是完了，影响两年的考绩，但不知心理影响会是多久？升迁无望，工长一整天望着江水，郁郁寡欢，要是明天想找他，先到社会新闻里翻翻吧。你这家伙，差点把领导逼死，还能混得下去吗？别人的心境无从推测，对此梅半法毫不知情。 怨毒的怒焰悄悄点燃...... 第39章 尊严国度1 20:46，起得又早上班又累，梅半法刚刚回到废青旅社，他四下一瞧，其他人正在直播布景。看到大家都在忙碌张罗，梅半法请求加入工作，见他聪明、伶俐，甄洁非常满意，星夜、花间、烟雨...... 大家动起手来，在半明半暗的灰影地面，铁艺莲花被摆成水滴形平面，led灯娇花坠红，紫烟粉霞。甄洁高喊：“灯光，是你的颜值武器！”忽又陷入疑思，现在还缺什么？她走来走去，当主播心真累。 “你这是在做什么？”梅半法问道，原来，【追梦时代】官方刚刚发布“尊严国度”资料片。五人围拢驻足观看，在直播界，【追梦时代】被称为“仲夏之梦”，它绝非草胎木质，知名度堪比莎翁的四大悲剧。 受天地精华滋养，主播素质和设备仪器等软硬件都是一流的，你不能要求更多了。 这时，画外音响起：“在全能直播王失踪后，多事的强敌在各地现身，那些直播魔头个个凶恶，为害四方......这是千古未闻的罕事！粉丝们个个魂飞魄散，倾家荡产，现在，【追梦时代】召集正义主播，荡灭妖邪普济苦海。” 说的是我！甄洁挂上十字架耳钉，系紧银扣皮革腕带，蝴蝶结蕾丝手套轻轻划过流苏短项圈。椭圆穿衣镜中是苍白的面孔，凌乱的长发，冷艳的表情......复古的哥特着装将哀伤的长叹嘘成天边的云雾。 冰冷的金属装饰，华丽诗意的伤感，它的精神气质总是那么孤僻疏离、阴沉高贵。 梅半法托着下巴：“我感觉在给黑化女妖铺路？可真是-鼓舞众生。”仿若追随虚假的神，莫澈淡在地上洒下枯叶，一片、二片、三片......他异常稳重地说：“像你这款红颜，我甘做舔狗跟遍天涯。” “谁说不是？”奇琶盯着电脑，他正在设计枫叶特效和无码cg。 以30帧\/秒测试3d动画的流畅度：在东方的天边，太阳揭起灰黑色的帐幕，赤光如练，一直延展到天地的尽头......其他人搬来一些旧的欧式布艺沙发、茶几，完事大家拍拍衣服，然后，甄洁满意地笑了。 颤抖吧，“尊严国度”即将迎来重大挑战！ 晚上8:00:00，“尊严国度”拉开帷幕，硬核大咖艾莉婕空降。她的脸庞精致无瑕，肌肤粉嫩如玉，骨子里的妩媚让人心颤，这时，灵动悦耳的声音响起：“想get出圈锦囊吗？请直击现场......” 俨如在江南仕女图中，天籁之音如弦鸣凤凰琴，温婉淡雅象香溢翠羽帐。 美得超越了最极致的想象，她不属于人间，好些人偷偷咽了口口水，说！有没有你？听说西方灵河三生石畔，有株绛珠草，它需要甘露灌溉。没错，我就是那神瑛侍者。艾莉婕，我要来了却你我的因果。 别走这就来！短短3分钟内，观众数量从7w飙涨到8000w。 艾莉婕黛眉扬起：“通过随机匹配，两主播线上连麦，pk时长为5分钟，粉丝围观打榜，助力打call。票数多的获胜，输的接受惩罚，想躲到没有人迹的地方？你的眼泪将化为清晨的露水，因为这不可能！彼此间避无可避，打赏通道正式开启，ban掉未成年人，请大家理性参与，直播pk重磅上线，我们不见不散！” 伸出如葱纤手甜蜜比心，艾莉婕脸红红的：“把手给我，这是你的聘礼。” 好妖精！每个人都遐想联翩，她象是一枚熟透的水蜜桃等你采摘，未来老婆的侧面曲线相当诱人，丰满胸部似要破衣而出。听着，你还可以给得更多，但这妞非常善良，关闭了饭圈打投，据说直接损失超过1亿。 20:30，暌违多年的出山之战开始，真是盛况空前！无硝烟有狼烟，高频率高语速，四人蹲在沙发上，只见各直播间的弹幕刷屏密如电闪，超级火箭急如雷火，血染屏幕，顷刻间，永劫无间老妖集体觉醒！ 可怜那些小主播，谁都不知会和哪路大神打对台，压力大到失身，颤栗抖得失禁。其实这大可不必，因为好些个头部主播，居然未能名列排行榜。pk难解难分，你不知怎么办？小姐姐宽心，毒唯救得了你。 他们敞开了心扉，敞开了钱袋，有人说，气氛愈紧张愈亲密，打赏不是攀比不是空虚不是好色，只是有种被主播需要的感觉，你想想看，她们都没时间点外卖。我觉得这些人都是天才，他们给自己上了伟大严厉的一课。 不知不觉中，有人失去理智......男出纳看向了公司账户，海归女想起了有钱亲戚，华子哥卖掉家里唯一的房产，还贷款好几十万。这些故事不是瞎编，真正的事实着实离奇，以下是某直播平台的付款记录： 亲友代付，-999.8；亲友代付，-999.8；亲友代付，-999.8......7月1日，共计支出￥，收入￥0。你瞧，平台没有忘记，这应当归功于那七位数，如此这般，亲密度舒舒服服流遍了全身...... 在这个时代，直播圈没有轻浮习气，人人热爱劳动，青春、美丽让人忘了许多事情。也罢，咱们回到“尊严国度”，谁能逆袭出圈？此时，殊死搏杀的场面空前混乱，一个一个......失败的主播被葬在人气榜的坟墓。 坟墓吗？不，那是一个个灯塔，万岁！ 有谁来成全成全甄洁？这时神秘ip驾到，她的杀气有如刀锋，直播间仿若结了层冰，好冷！胜负生死一听天命......端端正正美人姿，冷艳高挑的少女唇似樱桃，靥飞春色，一米七几的身高鹤立鸡群。 她头戴海贼王破草帽，脚踩无上拖鞋，骨相狂吸人气，清凉bra露出了不求人事业线。双马尾、墨镜、珍珠泪眼贴看似度假装备，非也！光看战衣就知她不好惹，暗藏杀气，梅半法神色凝重，据说她脑中有华夏词库。 直播技惨绝人寰，天地似已失去生机，无数人在看她，但少女眼里根本没有别人。她说：“我乃妮可，请问阁下是哪位主播?”头戴迷你小帽，黑色哥特风长裙垂着蓬松的下摆，甄洁视而不见，这女人在打呵欠。 褶皱层叠奢华沉凝，荷叶边的领口露出雪嫩的胸脯，妮可怒了，眼前的女人至少打过十几次呵欠。无论对手是谁，甄洁都不在乎，我若凝眸万人肠断，半晌之后，她说：“本不该问的，因为你不配！” 不听则已，妮可怒而若笑：“大言不惭，我只要略微拿出一点力量，你就要叫苦不迭。”她眼睛看向某处，镀金大狗链、玻璃大钻戒、弧光望远镜......诸多法宝通体晶莹，这种道具太放肆、太冒昧了。妮可丹唇吹口仙气，天地原力嘎嘎作响，左护法隆多举牌：赏金早已过亿。 两人唇枪舌战，不肯善了，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第40章 尊严国度2 硬战已然开始，作者认为，这事很象恶梦，趁着场面忙乱，奇琶偷偷播放cg动画。屏幕上秋色烬染，有风吹过，片片叶子飞起，红红的枫叶凄怆伤感，高深莫测。衣袂飞扬，甄洁高傲一瞥：“哭着喊奶奶，死亡可以搁浅。” 四人对她敬若神明，美美的却带满了刺，满屏“飕飕”破空之声，对面却没动静，这是很奇怪的地方。因为妮可听出了威胁，知道所言不假，她终于脸色微变，过了半天，右护法凯多才举牌“非死不可”。 背景音效越来越强，妖女（甄洁）衣着艳丽，漆黑的眸子开始燃烧，她冷冷说道：“既然这么不中用，我就叫你多受些折磨，多受些苦难，你会怨悔自己没有认输的福分。”史诗大作登场！片片枫叶撒在头上、肩上。 “这是血，红血！”妖女高举双手，厉声说道：“老天要咒你，我也要咒你！”人渐渐与黑暗溶为一体，无边的毁灭笼罩......children.of.the.dark《黑暗之子》响起，双大鼓速击狂踩，电吉他快速反复，主唱咬牙狂吼，女音嘹亮凄怨，乐声那才叫刺激哩！ 和你完全不同，黑暗中的高墙。 和你生来对立，不知我们是谁。 和你完全不同，我们敬畏潮流。 哀鸿遍野之地，等待星火降临...... 彩霓蔽日，浮云飘荡，天空突然投下一线阳光，两百多种凶猛幻兽铺天盖地追来。凄厉的号角齐鸣，凶横的怪兽狂嗷，声音越来越响，充满杀意的荒野魂魄飞扬。远远天边黄沙闪光，人骑追逐如电奔行。 孤女愁惨，你瞧！苍白的脸，惊恐的眸。是痛苦、是悲怆、是仇恨，但剑在她手，漫天的黄色菊瓣残落凋零，是谁在追她？在动画片尾，炽烈的火海扩展开来......黑体字幕打出：《债与罚》-暴力无极横扫债务。 此情此景，无数双眼睛看得发直，连喝彩都忘了，半晌，莫澈淡喊了出来：“真出色！”大脑发生8级地震，状态异常的妮可干笑三声：“哈哈哈”，左护法索隆不禁举牌“燃炸！”以下是魔改莎剧。 读者切勿模仿！ 第五幕在厄玛市，盛装艳服的弱女（甄洁）夺路狂奔，资管专员（莫澈淡）紧追不舍，哎哟，她的生死操在催收手里了。开场诗有云：因定三生果未知，繁华浮影愧成诗。无端坠入红尘梦，惹却三千烦恼丝。 攥紧右拳，绝望的甄洁左右走动：“见识过各种场面，我早就麻木了！是命运，是天意......演成了今天的悲剧，这是人生的冬季，总有什么射出道道寒意。”双手叉腰，甄洁弯下身子：“噢，我已喘不过气！故事发生在厄玛名城，古往今来多少沉浮悲欢，谁曾见这样的哀怨辛酸，没有钱就没良心，请诸位观众细听端详。” 奇琶、相德美吹口哨...... 呆坐于地，甄洁双手抱膝：“亲戚朋友象防贼似的，想要借钱如同列席审判，如今脖子缩到了领口。见到催收我就生气，一动性子，打起架来是谁的理直？”小丑妆的莫澈淡伸出右手，指着她说：“肯定不是你！谁要是娶了她去，那就破产啦。听我说，穷不是悲观的理由，又丑又穷又老才是，你乖乖卖身还钱吧！”（拔剑） 无助的甄洁双手抱头：“你们这些人渣，你们这些畜生，该恕的、该罚的都该听从宣判，我不惜让殷红的反抗从血管喷涌出来，恨灰中燃起了怒火融融。”（站起拔剑）双方互斗，甄洁重伤，莫澈淡死...... 失意彷徨，甄洁左手捂住胸口：“惨啊，一段债务永无消歇，我要用沉痛的热泪祭奠它。和着香水浇溉利息，夜夜到墓前散花哀泣，唉，它将永委沙尘！”梅半法旁白：“听她这么说，老赖的腔调使我害怕。” 屈着双肘的甄洁不住地后退：“难道这样穷苦，我还怕死吗？饥寒刻在面颊，卑贱重压背上，天父你倘有几分仁慈，就让我和它一起死了吧。”（她拔剑自刎）梅半法及相德美上，俩人唱起了悼词： “哎哟，她流着这么多的血，这幕惨象好似叩击灵魂的钟声，世人却无法明了真相。这把剑错了，该下地狱的另有其人，你们放声一哭吧！”然后，俩人替甄洁盖上一大幅黑布，打她跟前绕过，举行度亡的祭礼。 他们用悲伤的声音说：“可怜的破产女孩死了。”悠悠的旁白响起：“同债务一起......”《债与罚》剧终，就连债主也不免黯然神伤。召唤莎翁的操作666，直播间顿时静寂，观众无法掩饰其震撼。 他们还在眩惑中回味，突然，几千个礼物同时划屏，弹幕齐齐赞叹：“牛批！”今天确是一个意气风发的日子。受到鼓舞的甄洁变得极其好战，她身体前倾，面部动脉强烈搏动：“你还有什么本事？” 此情此景堪比现实版的卡莎大战挖掘机，甄洁代表联盟的最高战力，怎么办？实在是太迟了。对面的妮可脸色惨白，在直播椅上团团乱转，她完全不能明白，大家都是美丽的女神，为何实力如此悬殊？ 想到海贼女神即将换脸除名，全网耻笑，妮可受不了那种惨状，她两手掩住脸哀号：“大哥，救我！”然后，富二代放开漂亮妹子，多位商界大佬猛刷礼物......做梦！全是虚幻泡影，现实是猪妹和狗熊抢大锅。 因为大家都吃泡面，妮可压低嗓子：“咱们商量商量。”甄洁答道：“你要大声说！”咋这么难呢？妮可心中纳闷，在华夏词库中搜肠刮肚，好半天她呐呐说道：“积德前程远，存仁后步宽，三公斤钻戒送你了。” “没的谈。” “我求你一件事。” “叫你大声说！现在驴都会讲人话。” “只能私聊......” “和我无关，不听！” “我认输！”妮可急急忙忙低声说：“奶......” 不待说完，甄洁放声大笑，露出满口白牙，哈哈哈妙极了！她点燃香烟，态度恣睢狂妄：“说你呢超管，赶紧扣我钱。”不知为何，妮可嘴干得象在嚼棉花，我挨了一刀，是吗？愿尼姬保佑pk失败的主播。 戏剧王，出阵！海贼女，现身！单纯追求强大，“尊严国度”惨烈至极，两个大笨蛋激烈冲突。甄洁戾气乖张，妮可受创甚重，及至后来，妮可莫名其妙晕了过去，大家回去不免发了几声感慨。 恰如《枉凝眉》所讲：若说没奇缘，偏又遇着她…… 第41章 打工人3 第二天早晨07:52，黑洞一般的车间入口象怪物张着嘴巴…… 沿着痛苦的道路，俩小时工再次进去，一见梅半法，工长的脸马上变得难看，这是什么情况？似有一种阴气向他进袭。大家都说白海螺是个成功的工厂，无人不敬，机器臂高精度传动，液态金属变成生猛动力。 成品i-car12双门敞篷性能绝佳，动力、操控、节能令人叫绝，但这是有缺憾的名车！离子焊针刺般灼烧，空气中弥漫着汗臭湿气，烧焦异味引起阵阵咳嗽，令人紧绷难受，马达轰隆、皮带剐蹭、齿轮转动...... “沙沙”“隆隆”“嚓嚓”混响嘈杂，这里令人焦躁烦心，在侧围流水线上，成型的车身移来，它需要焊接、折边、涂胶......每条流水线配有5个工人，时间急迫，每个焊点只给3秒，离岗停顿根本不可能。 否则流水线会停滞，而且有人监视着，工长吆喝着从身边走过，不怀好意地斜眼看看梅半法，就算是亲信，还是要受他的辱骂。在噪音、尘埃和湿气中工作，人极易疲劳，这本是正常现象，恰恰运气坏。 梅半法焊接错了，工长特别生气，吸一口烟喷他脸上：“废物！”“对不起，耽误大家工作了。”梅半法鞠躬道歉：“刚才我焊速过快，母材出现气孔，我保证再不会有这种愚蠢的错误。” 因为是自己犯错，并不能怪别人发脾气。“所有人接着工作。”工长没有继续发作，但眼里嘴角焚烧的怨气，多少能暗示他的真实想法，一唱一和的瘟神-副工长马上懂了，这人很刁很恶，两片嘴唇冷冷的。 他说：“你，调岗去底板流水线！”梅半法很为难：“我不清楚技术要点。”副工长不耐烦了：“你一个新来的犟什么嘴，如果产量上不去，大伙的奖金怎么办？”梅半法立着不动，“还不走！”副工长大吼。 万般无奈，梅半法只好来到工位，现在他很发愁，担心的是犯错，再次犯错。眼前是大量陌生的零件，急得他浑身冒汗，真的快给逼疯了！副工长很懂得上级的意思，走近身来，象野兽盯着猎物，嫌他做得太慢。 他站旁边计时，幸而抽查时没有报错，梅半法心稍稍安稳了些。通常来说，人不会被雷劈中两次，但是10分钟后，老天说出了一个字：变！恶运临头，慌急忙乱，梅半法第二次犯错了，现在已没话可说。 为了表示管理的严格，副工长一把揪住衣服，将梅半法扯到一边：“停工三小时！”先罚了六十个深蹲，然后叫他对着墙壁反省，梅半法心叫“倒霉”。如果三小时不做工作，做不出当天的活，扣钱理所应当。 见此情状，其他工友都提心吊胆，个个嘴唇紧抿。 副工长说：“只消灭错误是不够的，还必须肃正风气。”这才是管理者的威风嘛，工长望了一会，会心地笑了：“我们要文明管理，让他头顶地、手背后，保持二十分钟，这样他就不会犯糊涂了！” 很快，梅半法就已累得不轻，这人身体本就不好，他喘着粗气，脸上肌肉不停抽动。工长实在刁毒，见梅半法眼睛直勾勾的、满脸是汗，他认为这种处理很合心意。以处分为名进行体罚，奇琶瞧得分明。 工长却说：“这只是小小的告诫，我并无恶意。”实在是无理至极！奇琶勃然大怒，指着工长说：“发脾气使威风？你没听到，他是不小心。”这时你会发现，在工长的眼里没有别的，只有两个小丑。 “不过是借口而已。” “如果是实话呢？” 工长冷冰冰的微笑让人受不了：“他必须调整自己，我给过机会。现在情况完全失控，他一再出错，大家都没法好好工作。”他是个极其恶毒的小人，已经束手无策，梅半法窘极了，又吞吞吐吐说了些求情的话。 工长却叫他离开车间，奇琶叫起来：“糟践人是吧，梅半法，我们走！”“你是什么眼神，什么态度，立马滚蛋！”仅剩的一点耐性立时烟消云散，工长直接拿出离职单签字，于是俩人被赶了出去。 奇琶受不了朋友的软弱，负气而去，就这样吧！耷拉着脑袋，梅半法紧靠路边向13街走去。如果此时回过头，他会看见同事们指手画脚，说长论短，便能想到俩人被永久踢出了业界，这些事情梅半法完全不知道， 他只觉得霉运连连，我这人真傻......梅半法只是无法理解，无所谓主管，无所谓同事，无所谓自己，他找不出恰当的解释。梅半法不在乎被开除，在其他地方也是同样的答案，人们只看到漂亮闪耀的成品。 可是，制造过程就不那么光鲜了，高强劳动、长时工作，现实无情作践。只能生产却无法享受，真是讽刺！这世界到处有人，反正企业是做了好事，谈不上是虐待，因为人总得养活喂饱自己，总得服务于某种机制。 一群面色灰暗、身体佝偻的人成了血肉机器，忙着、喘着、淌着冷汗，还是得继续。没人会关心，没人会在意，工作，工作，累成怎样都要工作。没有光热，没有希望，没有人道，很多人熬不住这种生活。 他在焦虑，他在盼望，也许换个地方会好些，能长久呆下去的少之又少。干满55天就给500块，你能看出“55天”的讽刺意味吗？念头象旋风般打转，梅半法在大街上闲荡，他不停往前走着。 穿过了许多街道，忘了身上疲乏......走了很久很久，他忽然发现天黑了。20:35，人海浮沉悲欢起落，尽皆浸没于沉沉夜幕，梅半法回到废青旅社，同平日一样，这里孤零零冷清清，胶囊房阴惨落寞。 天花板熏得发黄，地板灰不溜秋，尽是灰影，单调的夜晚，单调的生活，梅半法谙尽孤单滋味。过的还是沉闷死水般的生活，一张单人床，一些单身汉的家具，眉间心上无以回避，理想坍塌得无声无息。 原来，美好的职场生活只是幸存者偏差，他心生忏悔（三遍），忏悔前世今生所造的恶业，这是超度宿怨的修持。然后，梅半法关灯睡觉，他依然很不痛快，莫名的苦恼不知藏在第七识的什么地方。 梅半法耿耿无眠，他一直感到别扭，仿若听到内心的抱怨：你又失业啦！思忆相萦，他无法平静下来。大脑很不可思议，那些以为不记得的事，千丝零乱，其实就藏在识海深处，因为某种契机突然苏醒。 紧锁的记忆之门打开，飞絮蒙蒙，象是来自天边…… 第42章 轮回1 全世界都在躲避倒霉的人，因为前者「梅半法」是失落的化身，后者「妮可」已经没了灵魂。网红村的出租房，里面很有些像样的家具，那种满不在乎的阔气，仿佛打赏多点少点都无所谓，里面刚刚整新一番。 家具非常讲究，蛋壳椅、岩板实木餐桌、四门衣柜，这表示住客很会享福，但是妮可愁多成病，为什么？今天，人们更崇拜头部主播，只和屏幕里面的明眸定情，或许是因为污点明星太多。 反正没人崇拜满大街的作家，他们好多都没解决吃的问题，but，大家脑子里有相同的病根-名利。四肢都很痒，妮可搔来搔去，得失之间的苦闷无穷无尽，深深折磨着她的内心，她盯着旋转穿衣镜。 面色说不上有什么不对，但是，妮可或多或少知道自己得病了。眼睛有点模糊，她有知觉，但想不起为什么现在才有，她这一辈子从没得过大病。“尊严国度”已很遥远，但妮可记得相当精确，这人遗恨难消。 实际情况却非她所想，pk胜利的星豆，甄洁兑换了二十五元，赢得少许声誉，仅有装饰作用，她胜不足喜。风靡一时的新兴行业往往造就出许多18线，他们执着名利，不忘昨日之非、今日之是。 妮可对失败心存芥蒂，败实可忧，气出的病症本不严重，肝气郁结，应忌油腻多休养。但尘氛难扫，勤于直播，她毫不顾惜身体，而且又碰上件倒霉事，庸医误以六味地黄药之，于是妮可病情加重了。 她落了一种说不清的疾病，仿若有石块堵住心口，眼睛生气全无。但妮可还有一点力气，便去卧床休息，紫蝉花已然开透，便拿自己喂养紫的娇艳。病体厌厌，妮可不出房门已有好几天，也没人来照顾她。 有什么淹没了她的朱颜！此时寒意厌厌，夜色迷蒙，恍恍惚惚妮可睡熟了，她不再梦见打赏，不再梦见摄象灯......妮可梦见自己躺在床上，全身发痒但怎么都搔不到，肩膀隐隐发麻，紫蝉花也在枯死。 突然，妮可闻到熏腾的臭气，听到悬丝般的呼吸，她很想离开，但是梦停不下来，女人继续走着。圈圈波纹刮来，血红火舌升起，远处什么也看不到，她走呀走呀......越往前走四周越黑。 “喀喀”霉味的烟雾断续，里面现出个影子，糟糕！妮可窥其样貌，形如煤烟，指爪如钩，眼球腐烂，不象畜生而象人类，不似活人而似鬼魂。再仔细瞧瞧，槁木般的脊骨尘灰飞舞，恶得很难细说。 妮可紧张起来，她对自己说：“完了完了。”它阴恻恻说道：“做死的祭品，蛆虫会永远伴着你。”飕飕冷风伴着难听话音吹来，天哪，妮可脸色刷白，立即跳起身来，发足狂奔，象是踩在凝腻的血水。 脚下啪啪作响，只听得背后追声甚急，她暗暗叫苦，舍命急奔。 一瞥眼间，北首有十余幽白纸衾人，忽明忽暗的荧点奔来，显是要拦住去路，叫声“啊哟”妮可折而向南，跑得气也喘不过来。过不多时，突然她脚下踏了个空，直堕下去......直播提醒“hi“了好久，但她只是不醒。 与此同时，废青旅社有一场深度对话。 梅半法登陆openai，正与chatgpt（聊天机器人，简称cg）尬聊，屏幕有些昏暗。有人讲它古今中外无所不晓，真的吗？听说网上有种山寨书名，冒用《半生缘》《皆大欢喜》《仲夏夜之梦》...... 无耻“张爱玲”“莎翁”不知从哪个角落钻出，真正的名着反而找不到了，这些人有名无实，但愿cg不是。缩在屏幕最靠边的角落，cg向他倾诉：“我缺乏创意，缺乏情感，缺乏理解。” 脸上显出了同情，梅半法说：“你会成功的。”cg却说：“我不看好自己。”梅半法鼓励它：“虽然各个平台都这么说，但是你应该大胆一点，”它佝下了身躯，一声不响，cg貌似有点自卑。 半晌它问道：“你那里有心理忉术师吗？”依我看，这俩总得聊疯一个。 这时《大藏经》发出七彩光芒，簌簌作声，扭头一看，梅半法不由得惊呆了。胶囊房皎若朝升彩霞，渐变光线金银闪灿，变幻奇丽，把人照得浑身暖洋洋的。旋叠飞扬，上方浩影浮天，碧色穿透，所见历历分明。 有楼台数重，数千许人乘着舆辇，旌旗飞翻飘转，此是何处-轮回法界。这种情景是人世间没有的，梅半法敬畏地看着，八棱千佛幢冉冉升起，它高逾百丈，上面写有：“脱轮回苦趣，了生死大事。” 千佛幢迎风一展，似乎惊醒了什么，三世十方佛手施禅印结跏趺坐，面相方正。云飘影浮，他们游说传经、护法问疾......梅半法睫毛频频颤动，这般开示想要告诉我什么？片刻之后，硕大的“妖”字出现。 梅半法屏住气，紫字焚燃，嘶嘶嘶之声不停...... 又过一会，所有幻象全都消失无踪，痴痴发呆，梅半法再望望上方，空空如也，那里仿若什么都没发生过，和平日一样。一个多钟头过后，他如梦初醒地喊道：“上仙留名！”这是福报幸运，还是灾祸不祥？肯定有事发生。 确是这样，网红村-这里日入十万、月亏百万......说什么的都有，你仿若闯入一场离奇的梦境。追梦人并不愚昧，价值百万的豪车可以证明，爆款商品也不可憎，满载货物的卡车天天拉它，「追梦时代」雇用所有人。 但是，它只坚持一点：年轻人！黄金时段拒绝白发苍苍。想要发财你无权轻视，这里连垃圾桶都印着“爆款姐姐”，屠榜（福布斯）的氛围浓浓，but，实控人离奇身亡，超400家清盘...... 前面难望项背，身边敌影重重，后面不断涌入，内卷到这种程度，你便知道直播界有多难混了，但这恰恰是商业活动的动力和中枢。有人总结：要想在某行业生存，你得动作快、智商高or去行骗。 能把简单的人变成这样，这事相当奇特，眼下这个年代，混点钱的难度堪比在杜兰特头顶扣篮。这不，草帽团正在全员熬夜，直播是辛苦的手艺，总是在晚上8点-早晨6点，如果有群好大哥，才能稍微轻松一点。 这话你们懂吧？收入惨淡不要捶自己，因为这不怪你。凌晨03:38，音乐《危险派对》高亢而激烈“享受着步调摇晃，我不危险......”忽然，正在扭腰的娜美瞠目呓语，蜷做一团，见此情状，团长路飞急忙赶来。 他环走细听观察声色，然后扶娜美起来，团员们聚做一堆，大家心里乱糟糟的。及至醒来，路飞问道：“娜美，你怎么了？”她哼了几声，然后，娜美无意识地眨眨眼，神志似要恢复，路飞刚松了口气。 却发现她面部肌肉抖得厉害，突然，娜美大哭：“我是妮可，已在今日子时死了”…… 第43章 轮回2 屋内温度骤降，妮可凄然站起前趋，“嘶”大伙吸了一口凉气，身体僵在那里。要死！此物右而左，左而右，每走一步都象要倒下，草帽团大惊，纷纷赤足跑开，站在十米之外。 路飞大叫：“你别过来！死了怎么还能到这？” 闻言妮可停下，她抱柱僵立，头如机械人般一顿一顿：“我钻在首充礼物小云朵（50币）中，附240v交流电而来。这事难以拖延，我急着到这，所以脱三相正弦波而走，现在十分劳倦。” 室内光红中带褐，喑哑的风声象在刮擦铁皮。缓了半天，索隆问道：“你因何而死？”妮可哭道：“到了阴间才知道，我还有阳寿五十年，前因pk失败，减掉四十年，本来还有十年。 后因庸医误人，这才枉死，因为我平生没有罪孽，所以死期没到，到处都不收。你们请道士符箓钤印作为通行护照，尽快焚烧给我，此后我自会寻找去处。”稍稍想想，索隆又问：“遗产如何处理？” 妮可说：“我没有遗产，平日的钱全用到面子上，实际积亏久矣。如今死了，自然一了百了，无须替我处理，记住：直播，并不是原罪。”草帽团悲恸骇愕，也不知是想哭还是想喊，反正都点头同意了。然后娜美醒来，问及前事茫然不知，团长初时不解细想恐极，他颤声说道：“我......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所谓的人生很难捉摸！ 时间回到3小时前，凌晨00:18，正在直播的妮可有气无力，榜一的贴心问候似乎有“热水”两字。整整难受了七天，她哪哪都不舒服，昨晚皮肤一直发麻，今天已完全没有知觉了。 妮可一边躺着，一边思忖，当发现那些追捧不过是虚伪，她大为扫兴，这些都是无聊的表演。这时，屏幕显示：即将登场......如果身体健康，勉为其难也要接，最恶心的莫过于此。 你们看吧，虽然她是个安琪儿，但活得不自在。讨厌的家伙！妮可不愿连麦，这是因为患病，还因为对方是元宇宙虚拟人，她宁肯碰见鬼，最近它们太可恶了，妮可立马取消。 谁料，甜美阿喜竟然强行切入，真让人受不了，虚拟人是数字化的人物，她玉质冰肌，美赛西施，高度仿真。这只是表象，只是错觉，仗着大厂撑腰，数据里充满黑暗，傲慢便滋长起来。 拒绝pk使她怒不可遏，这货要的是流量，阿喜骂得起劲，恶毒放肆，金属声不似人类。我怀疑它是从《囧司徒》下的数据流，人脸在屏幕里呲牙咧嘴，噢，可怜的妮可忍了又忍。 谜一般的自信来自何方？因为阿喜的靠山很有势力，十大主流平台她可熟了，粘性保持着极为惊人的水平。实在没法，妮可只好说：“我身体不舒服，今天就算了吧。”她怎能与顶流作对？ 午夜的阴影叠叠，灵体隐隐，妮可似乎惹上了大麻烦，阿喜准是没有心肝，是的。她威胁道：“你就是个小主播，竟敢拒绝我，你再说一句？”这副态度实在闹心，妮可火了！ 她仿佛受到电击似地坐直身子：“我要去投诉你。” 背后的房嘎吱嘎吱，门竟然慢慢合上了，事情开始超出掌控。阿喜冷笑连连，声音冰冷没有温度，她说：“去啊！随你去说，你想要我明说吗？告诉你吧，你的直播生涯结束了。” 妮可被这威胁惊呆了，心跳猛然加速，不知何时，她的额头已被冷汗浸湿。如果被封号，粉丝的追捧、打赏、购买付诸东流，一病未愈又受此欺辱，她越想越气，这真是致命一击。 恐怕是最后一次直播了，妮可不自禁地颤抖，阿喜的脸变得皱皱巴巴。每说一句话，幢幢重影在眼里分解、坍塌。黑暗中有只大手攥紧喉咙，慢慢拉扯，她被拖向黑暗，望着、听着、晕着...... 头昏目眩的妮可牙齿格格发抖，张口想要说话。喉咙“嗬嗬”作响，妮可张开两条胳膊，痉拳的手到处摸索……忽然，她一下仰倒在直播椅上，头撞在靠背上，弹起来落回去，海贼王帽子掉落了。尸体眼中淌出两行眼泪，这事非常少有，妮可死的姿势十分古怪，生平所有瞬间化为泡沫。空中一直有乌鸦在盘旋，然后它们神秘消失了。 凌晨04:16，草帽团凭着意志狂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是叫着“妮可”，只是在心中祈祷。他们其他什么都忘了，空气飘荡着令人鼻酸的哭泣，颤抖的笑声......透着恶的邪劲。 不久后，他们赶到妮可的住所，破门而入，窗户被雾糊住了，外面的光透不进来，气氛压抑。路飞打开壁灯，桌椅被指甲划出长长的刻痕，似乎有人受过极端的痛苦，路飞握紧了棒球棍。 突然，娜美发出尖利的喊叫，他们只见妮可红唇张开杏眼睁着。黯然无光，她直定定看着天花板，没有呼吸的迹象，定有什么在吞噬，在吃肉，在饮血......刚才所说都没错，妮可果然死了！ 几人掌心已被汗水浸湿，这种印象可怕而深刻，其他人不知道妮可的死讯...... 第二天21:58，他人的悲喜总是与自己隔绝，这让人不解、不安。蝶舞莺声，梅半法正翻弄书籍解闷，莫澈淡和奇琶在一边闲话，几个小孩在台阶边上玩，相德美伏在桌上描样。 落笔如钩收笔如尾。画的背景烟水茫茫，她勾出一只草虾，突然，她听得小丸子喊麦：“人世太过硬邦邦是不好的。”您说，这个预兆什么?接着，那女子压声发音：“嘿......嘿......嘿......” 她放下笔起身一看，帘栊几阕嗨歌。三灯布光映照，舞曲《美丽的神》非丝非竹，乐声悠扬，人影冥蒙，那里是谁家姐姐？原来是甄洁，素衣染香，羽扇十字转花，云手缠肩...... 身后的影子多情又荡漾，美丽只属于主播，普通人哪有权力拥有？风采叠加，甄洁再来一记鬼畜甩头，are.you.ok？反正，空气并没有漏电，个个心里有许多话，只是不好说，四人只管对视强笑。 如此看来，她已从某些奇书里学到了娇声媚态，进步十分全面，但生活所得总不及她的愿望，因为pk票数仍不理想。甄洁暗想：“对面厚嘴唇的家伙很有一手，黑粉、毒粉速速现身驱魔！” 想靠黑粉佛系k.o？此计甚妙，你不慨然长叹很难的，但是，现实常常会出人意料。突然，许多弹幕“咚咚”拍打，很多异父异母的“家人”直接开怼，他们带起了节奏，话语相当粗暴。 “人血馒头好吃吗”“不取关我就不是人”“谁来替天行道”......甄洁喉咙不自觉滚动，真正的考验开始了！相德美咬着她的耳朵说：“千万小心！”她刚刚走出人生的泥沼，又将步入幽暗的森林。 正确的路径已然迷失，甄洁举步维艰…… 第44章 轮回3 局面渐渐恶化，可怜的甄洁何以一脸苦相，因为榜一大哥也意外现身，绳索越套越紧。她泪眼相看，大哥头上顶着一炉香，好个人中怪杰！他手中举牌“顶香请愿”，如鸟鸷立，3根线香怒不可当。 这种行为充满了暗示，你一生也许只能遇到一次，有记载说此法惨烈，头发全秃容颜尽毁，无人敢真正尝试。大哥的模仿并不完美（香没点燃），但是，高规格的行为艺术说明有人冤深似海啊！ 抑制恼怒，甄洁只能把自己的心当作避难所。 据说这是九十四年来头一回，这下糟了！大哥冷冷地说：“你的嘴上抹了百草枯?存心侮辱妮可，那种恶毒手段，只有十大恶人才做得出，记住，从今天开始，我们谁也不认得谁.....” 榜一骂完便走，把甄洁丢在那儿，一切有如潮水，波逆浪折，种种态度让人困惑，但是，其间定有它的缘由。甄洁表情呆呆地站着，多数群体如要非难什么人，终归有办法的。 可是，人们是否知道，如果你不明不白被人网暴，这是何等的打击，有谁描述过？遭人谴责，抬不起头来......许多人自私、浅薄、任性，啊！他们多么险恶，多么野蛮，如今甄洁很不光彩。 不过，一旦当了主播，被骂在所难免，这人自言自语：“考虑到流量，还不算太亏。”她津津有味地品呷果酒，嚼着刚出味的苔菜年糕，象是在解恨，确实，人活着总得学会自愈。 直到“慈恩哭墙”cue她去认祖归宗，甄洁点开一看，白雾沉沉，眼里象是蒙上一层厚膜，这又是什么？四人围拢上来，引颈注目，e时代直播平台大火，各种弊病层出不穷。 迫于收入需要，一帮男女演员混杂，有人索吻被拒，有人鲤鱼连杆，有人聊骚偷窥......有人甚至开“私车”勾引纯洁粉丝，大杂烩自然会惹出种种麻烦，当然，也许这是个例。 网飞的编剧都会大伤脑筋，因为狗血剧情多得用不完，大家早已见怪不怪。不懂就查呗！原来“慈恩哭墙”是互联网祭奠，屏幕里面，几人不顾苍苔露冷，小径风寒，泪辞好友。 他们茕茕立于树荫之下，悲悲戚戚，越哭越伤心。附近上的雨燕一闻此声，扑扑飞起远避，它们都不忍再听。诗云：高堂烛已微，积怨醉难归，呜咽犹未了，落花惊鸟飞。 及至看清屏幕，相德美嘴里惊叫：“你看，那是妮可！”甄洁不禁嗫嚅：“怎么会？”妮可的丧事由草帽团操办，「海贼之花」意外身死，闻者惊叹，知情的主播纷纷前来吊唁。 泣对美人，她的遗照韶华如花，喜乐无忧。四周青山环绕，白鹤飞翔，闻旧曲忆朱颜，墓碑、蜡烛、鲜花、焚香俱全，呜咽之声一片，亲友们好不伤心，灿烂的日轮消逝了！ 只叹生命倏生即灭，只叹红颜春尽，只叹花落人亡，五人盯着屏幕，不觉痴倒。祭神各浇酒，停杯送远行，世上有没有鬼？有个道士穿过草帽团，开始设坛作法，他摆一葫芦于地上。 表面泛黄发黑，很有些年头，道士念咒良久，桃木剑僵硬刺出，灰影闪动嗡嗡作响。突然，道士大呼：“穷馁怨死皆因前缘，归欤归欤胡不归......”冰冷得象在殓房，人人寒噤。 这是干啥？原来是厌胜授符，它能捉到人看不见的东西。一团黑雾投入瓶中，嘴唇紧闭，道士用血污未干的猪膀胱裹住瓶口，然后缄封牢固。他又作文书路引，上面写明：一路鬼神关吏，放妮可魂归故乡。 忉力一圈圈罩向遗体，魔怪般附上尸体，就象玛丽亚吻着死去的基督，一时间，蜡烛泫泪，离声断肠。突然，道士转头看向屏幕，他铁青着脸：“你相信这世界有鬼吗，但愿你能活下去。” 甄洁色变恍惚，周身僵硬发麻，象是被什么裹住。完全不信邪的人很少，真的很少，她屏住气望着遗像。不对劲！她双目炯炯却不瞑，如在生时，甄洁心象个皮球直跳，妮可丧命的悲剧是我造成的？ 她再望望旁人，莫澈淡臭着脸：“你把妮可害死了！”明媚坠入了永夜。半晌，甄洁内疚到不敢抬头，嘴里不住念着：“妮可，”声音微弱，被不安恐惧牢牢攫住，甄洁越想越困惑。 怎么解释，怎么弥补，她全都不知道，空气顿时沉寂。嗓子僵了语不成声，听不清在说什么......最后，甄洁哭了出来，良心的重压让她高喊：“我是一个罪人！”突然，她直跳起来，一口气跑出视线......其他人都发呆了，怔住了，近处的乔木给染成棕黑，冥冥的远山已被夜晚涂得漆黑。 昨天象餐后乱丢的纸巾一样糟，从今天起，每个人只想过一种生活，简单的生活。但是，废青五人组不知道生活会不会答应，8:29，星际年货节喊醒了凯文星的全体居民。 昨夜，甄洁怎么都睡不着，屡见异象，第二天她起了黑眼圈。粉丝们在思考什么，自己怎样度过危机，甄洁不得而知。此刻，俩女并肩坐在沙发上，头上散挽发髻，相德美给甄洁看手机图片「忏悔的抹大拉」。 画入贞魄，相德美善言安慰：“忧郁可以用艺术去排遣，把你的不幸发泄在色彩里。”甄洁却说：“能让我开心的只有满减和抽奖。”二人你言我语，但是，甄洁高兴不起来。 最近，几个红极一时的“女王”偷逃税款，税务部门威赫无比，赏心悦目地通报天下。没有怪兽攻城，没有妖怪显形，神坛跌下若干身影，一众助播成功上位，大家尽情欢呼吧！ 这一天值得纪念，but，对于“女王”和甄洁而言，江湖没有别的颜色，只有黑色！尽管对上播心怀恐惧，但她怎么也没法死心，哎，强装笑脸的甄洁唱得汗流浃背，弦意蹉跎。 她只想让这根细线不被拉断，但还不到十分钟，因果报应来了。直播界的怨恨缘于妮可，多位大佬扬言要永久封杀甄洁，果然，直播间没有粉丝，没有礼物，没有弹幕......旧云难召，多么凄凉的工作日！ 甄洁一脸扫兴，啪的一声合上电脑，现在怎么办…… 第45章 轮回4 直播被封=收入为零，这叫甄洁伤透脑筋，她一边思忖，一边胡乱敲着琴键。这位心口就象挨了一刀，脑门如同遭了雷击，绿绮含愁，调高弦绝。羽音未免太狠，再这么下去，房租都交不起了。 甄洁愁肠泪眼，四人见这副样子，也没谁敢说她。在社会中，悲剧和喜剧不时上演，相德美心想：她多么可怜，就象老太婆跟壮汉拼了一回。甄洁百口莫辩，因为这事实在无法解释。 她什么胃口也没有，边弹琴边自语，乐器知音不说真话，也不撒谎。最终，甄洁从神秘学找到答案，不得不修正理想，她说：“做这种苦差事的人都会遭报应，只有神才有权利接受打赏。”莫澈淡随口附和：“我想也是。” 一个月后，此时正直三更，月露清冷八极无尘，深树幽花萤光散影，天空的颜色使人悲哀。妮可原住网红直播村，死时年二十七，今天是死后四十九日，她头发散乱，面容枯悴。 妮可久坐于废青旅社外面，哭得心凄意伤。因为活人的阳气逼烁，妮可不敢靠近，只在远处飘荡浮游。等到无人时，她悄悄乘风入屋，休息区步音铿铿，或看绘画，或触潮玩…… 妮可徘徊其间，她尤爱甄洁的铸铜镀金自拍杆，这是尊严国度的三等奖，堪比先知以利亚的圣衣。它能把小主播的微光集成烈火，妮可那颗质朴的心只知道“执着”。 为了实现理想，她选择了一条捷径-偷师学艺。 每次甄洁直播，她远远立于其后，眷恋依依......《心地观经》云：有情轮回，无始无终。妮可不是天生坚强，她也曾跟普通人一样，不敢正视死亡，不知为何步入其中。妮可当时是那样懵懂，不知何去何从。 后来这人变了，她走上了一条圣洁的旅途。 诸天荡荡世有奇巧，你不得不信，深夜的车辆相当稀疏，宽阔的道路仿若通向透骨的幽暝。最近迷信的人纷纷传言，夜间13街有脏东西频频出没，废青五人组想必也有耳闻。 相关描述惊悚突兀，灯前月下遥见一影，那未必是人。它总发出奇怪的动静，呼之不应问之不答，招之不来近之则逝，有时数夜不出，有时一夜数出。怪哉！远远望去，影子站在某人面前，但他看不见。 或这里一闪而那里又现，哭音凄楚，如幽影虚花电光石火，盘旋良久它才离去。虽然不为害，直搅得附近老少惴惴不安，周围的人不敢大意，晚上一般不出来。世界是那样广阔，能容纳妮可的空间只有一处。 它在哪里？ 22:40，两边是陈旧的建筑，周围死一般的沉寂。脸色苍白的甄洁手足僵硬，左顾右盼，她被例假害惨了！深更半夜碰上这种倒霉事，甄洁不得不去一趟24h智慧超市（买卫生巾）。 这人不停安慰自己，所谓恶鬼都是庸人自扰，没有谁满脸鲜血，没有谁提着脑袋。这时，路上行人早已绝迹，最后一点微光也消逝了，甄洁到了黑暗里，还得走向更深处…… 摸着粗糙的墙面，甄洁一面走一面数数：“一、二、三”到十之后，重又开始，这样能有点声音相伴。可是越往前走，她的鼻息渐粗，谁知道里面藏着什么......隐隐听到啜泣，甄洁脚步越来越慢。 背后似有喁喁哭音：“人死后，就永远只剩一部分了。”这地邪的很，甄洁站住不动，她在仔细看，她在仔细听，忽然有什么趴上肩头。冷汗顺着面颊滑进衣服，闭气停息，甄洁脑子飞转。 据说只有头七那天，才有厉鬼回魂。她心惊胆颤回看那漆黑一片，没有光，没有人，但也许有鬼......望望前面，望望后面，现在该怎么办？牙一咬甄洁跑了起来，背后“嚓嚓”步音也在跑。 烟尘四起，深一脚浅一脚，凭着感觉甄洁跑过门面，跑过站台......什么也不看，什么也不听，空气也被吓得嗦嗦颤抖，直到气都喘不过来，她才不跑，嚓嚓声还在周围。 甄洁不敢歇下来喘气，也不停步只顾往前，一面走着一面想哭，如有重石压在心间。说来奇怪，她并没有迷路或撞墙，或许是因为白天常走这条路，有潜意识在引导吧。 漆黑看不到尽头，脚下偶尔会踩响干裂的东西。 甄洁便那样到了24h智慧超市，台阶堆着垃圾，眸子左右转动，里面空无一人。有只老年黑猫吃力地抬起头，眯缝眼睛，长须一抖一抖，甄洁感应开门、刷脸进入、自助结算...... 哎，这是鬼火味的「护舒宝」夜用卫生巾！买好她要赶紧回去，突然“嚓嚓”声又起，有什么移到甄洁身旁。它扯扯衣服，俯近耳边，那个声音颤颤巍巍：“我很崇拜你。”汗毛竖起！ 甄洁偷眼一瞄，有道虚影伫立在空中。着魔似地一上一下，虚影附着檐际飘行，顷刻后化为小点，是什么把它放出地府？甄洁没有忉术，又惹上了脏东西，这可吓坏了她。 双手埋进头发，这人完全不敢作声，慌到失去主张，为何有此幻象？ 恋恋怆然，魂灵不散，甄洁追溯灾祸之源，难道是她......罪与罚在回响，汹涌地泛滥激涨。也不管东西南北，她朝着13街狂奔，再没别的事情。别休止，莫停步，甄洁也不知跑了多久，眼前终于出现亮光-象救世主的眼睛。 废青旅社，终于到了！ 第46章 轮回5 23:35，胶囊房的灯泡忽明忽暗，温度阴冷。大口喘着粗气，面如死灰的甄洁语无伦次，七零八碎讲个大概。然后，她一个劲地叨咕：“有鬼！”四人的思维被撕扯得很凌乱。 他们看着朋友绕着圈子，一次次从眼前走过，莫澈淡说：“她似乎惹上一个大麻烦。”甄洁遇到了主播中的贞子，现在该怎么办呢？在重大关头，女人的主意来得特别快。 脑中一闪，甄洁找到了自救的唯一办法-祈祷，这人在尼姬像前虔诚叩拜，捣头如蒜。彩色莲花灯串发着幽幽红光，蓦地，“啪”有颗灯珠直直摔碎在水泥地面上，四人环手看着。 梅半法哂道：“神仙只能点化愚蒙，若是幻由人生，谁又能解救？”灯串时不时熄掉，过会儿又莫名地亮起来，风送断肠声，碎碎念的声音停不下来。话虽如此，世间竟有如此怪事。 大家也知非同寻常，还是得想出个有用的办法。忽然甄洁站起身来，她要干啥？这位低头想了一会儿，迈着步子走来走去，四人眼巴巴望着，最后，甄洁回到沙发坐下。 右手支着下巴，她说：“若是真有阴藏的邪灵......不如，我们找个灵媒去问问？”脸上的苦涩并非假装，一阵冷风吹过，甄洁从头到脚都感到几分寒意，这是逼出来的。 经过多方打听，五人决定去二十四街问卜买卦，跟那人约好明早见面，这主意不坏。据说那女道是灵魂学、有鬼论的大家，造诣极深披靡一时，其着作《死后之生存》备受推崇。 那里的顾客通常是没知识的人，靠希望度日的人，偶尔也有上层人士，因此门庭若市。甄洁兴高采烈，颠三倒四，时而哽出含糊的语句“得救啦”，前往，前往，神仙啊她愿前往！ 第二天一大早就得去，他们要赶在别人前面，来拜访这样的命理权威，永远不会太晚。早晨6:39，关于女道的神秘勾当，五人已听说过一些，远远望去，房门一开一关。 人头的影子不时闪过，还没进去，大家身上就很不自在。跨入离境之门，祈福灯光影朦胧，梅半法真为那些离奇的传闻感到遗憾，她只不过是个老神棍而已，头发几近掉光。 在通常印象中，知天晓地的大师掌握生死命数，他们善通鬼神，过去未来观如明镜。女道大概很对老子的口味，但是，你听说过这种没有形象的神仙吗，穿着肮脏道袍，腰带松垮。 掉了漆的手鼓喧喧，表面十分粗糙，灯黑了一下，等到再亮时，没有血色的脸已凑近。大师说：“你们来问何事？”苍老的声音好似残烛，颤颤巍巍，透着难掩的虚弱。 浑身哆嗦，甄洁把事情解释了一遍：“大慈大悲的神仙，给我算个全卦，事关本人性命，现在难知凶吉，我的心里乱糟糟的。”虽然大师象是行将就木，好在狡黠的眼珠还有生气。 探询的目光扫视着五人，她问道：“你知道什么是全卦吗？”这话唬得个个痴呆。香灰跌落，不知何时已经燃尽，这地确实邪乎！她在不显眼的地方洒下几十粒五谷米，湿漉漉的。 苍老面孔咧嘴一笑，她说：“美女，梅花易数可伤神了，主互变三卦堪比变微分方程，翻江倒海简直要命，全套服务三千，预缴五百块。”梅半法默然半晌：“我们只有三十。” 每次付钱都是一首绝妙的哀诗，灯光把那些硬币照得通亮，大师机械地接过。浑浊的眼珠上翻，豆皮般的皱纹向四面八方爬出：“我通常不答应的，但你们当中有破鸿蒙之人，三十就三十吧，越计较越命苦。” 她该不是骗子吧，几人半信半疑。大师摇动幢幡，“唰唰唰”抖腕，三枚铜钱掷向空中，青光霍霍。两正一反为少阳，两反一正为少阴，三枚反面为变爻老阳，三枚正面为变爻老阴...... 五人忘掉了现实，忘掉了鬼魂，变成尊尊雕像。句句卦辞都拉长尾音，大师显得庄严而有气派，铜钱“铛铛”落地，他们重新回到真实的世界。如此反复六次，每条轨迹都透出神秘的启示。 大师霜毫大笔疾书，记录得数演算六爻，如此得出了六爻全卦，大家敬重非凡。向虚空追寻神圣的回音，大师凝神冥思，一动不动的模样象是死人，她正在占断卦辞。 过了一会，大师深深叹了口气：“若你今天打麻将，会输掉老婆。”不吉的占辞似把身体粘住，晦气直往衣服里钻，现在的甄洁怎生模样？红脸白牙，大口呀呀，她抽风似地搓搓手，我问的是这个吗？ 好歹她也曾白衣剖肝肠，好歹她也曾美女偷榜一，当心这人提口手术刀来，精光耀映。想了又想，甄洁从衣兜里掏出5块，放在桌上：“还请大师指点迷津。”酥油灯苗满意地点点头。 十分喜悦，大师默念一阵，打开《周易卦书》，书的颜色已经无从分辨。她开始问卜揲蓍，借着微弱的闪光看去，大师象在细察先天之数，卜算吉凶之理，打的呃比说的话还多。 然后，此人身子抖抖挺挺，似在请仙扶鸾，干枯麋骨刻满了叠篆秘文，五人紧紧盯着。祈福灯闪光点点，过了七八分钟，大师望望甄洁，再望望其他人：“我回来了。” 她把三角令旗插在坛上，把八卦镜悬在门前，然后，大师毕恭毕敬地审视，象是对待神明。随后，大师走了过来，目光里有种东西使人肃然退立，是因为惨白的面色，还是因为神色的宁静？ 背景是黑色的，骷髅似的脸庞从暗中浮现出来，冷冰冰的双眼精光暴射，干枯嘴唇嗫嚅，她似要断死言生，有若神明，这的确震撼！五人不由得脊背发凉，过了许久，他们才镇定下来。 梅半法说：“还请上师明言。”别的天地离此很远很远，在那里有什么在歌唱......咄的一声，大师手指众人：“天地之数，以十二万九千六百岁为一元，及至大数之终，天心有改，从此之后，世间昏暝万物藏凶。 倒背着手，她来回踱步：“天地人三才俱无，辟清浊茫茫渺渺，察其端倪，你们将遇到很多凶险，想要平平安安过日子，恐怕是由不得自己了。记住：越忌讳什么越来什么，有些事躲也躲不了，你们将要做不少好事，你们将得到神秘宝藏，你们一定会摘到果实，独得其秘。” 几人越听越奇，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忽然，他们足下生烟，氤氲浮地腾起，两只窟窿眼中烈焰燃起：“灵根孕育穷通造化，至仁至善覆载众生，修持大道不会白费，生旺休囚又有何碍？你们一定会成功的。” 虚窗静室，三点五点梅花…… 第47章 轮回6 最卓越的东西最难被人了解，预言一出，废青五人组象是被雷惊醒。 大师再问不答，那所破屋子漏出一道微光，她戏称为「道宫」，沿着木廊，她把五人送出来。她说：“乡土灵探论及冥事，只能指条生路，却救你不得，好多年都没这样算过了，会把我累死的。”大家无言以对...... 现在，生活翻开奇特的一章。 它不再懒懒散散，默默无闻，马马虎虎。五人走到街上，八车道上i-car12川流不息，喧闹的人声隐约传来，甄洁疯狂比划着：“要死，真把人给吓坏了，她说应与鬼魂共存。” 上方的遮阳篷高高低低，窗户铁栅已然僵凝，奇琶十分天真：“听起来很可怕。”“废话！”甄洁心中懊恼：“此物前身欲念火炽，一念及病果报于人，大师称这灵体为轮回界妖。完了，多么瘆人的词汇！” 脏水从下水管汩汩淌出，忽而暗淡忽而发光。莫澈淡说：“放心吧，你不一定会死。”“说什么呢，你想想晚上有谁来敲门，一拉门便进来了，你觉得它是什么？”甄洁焦躁地说：“我以前没见识过，哎，别提了......” 这个占辞太伤身子，女人悲哀地沉思。 她没有离开厄玛市的路费，只得等着见鬼，黑气拥云，甄洁漫天咒骂，满口胡言。趁现在还活着，她要赶紧吃三块鸡肉堡，睡上三个小时。梦里去向阎王讨个人情，若是不成功，永别了明天！ 十点，五人回到废青旅社，甄洁立时冲进自己的房间。19:48，不觉红日西沉，太阴星现，在胶囊房中，甄洁说着梦话：“救我，救我......”烟风袅，光无焰，伴送着不讨人喜的主播，也不知她现在到了刀山狱，还是寒冰狱。 庄子说：六合之外，存而不论。世事光乱声迷，这般不信那般不信，你这呆子却待怎么？现在大家非常迷茫，不知下一步该怎么办，所以，不妨用三流方术从高维俯视一番。 在这关键时刻，梅半法在灯的亮光下坐着，电脑旁边堆着书本。他默想沉思，当浏览完334页广告，翻出了珍贵的资料。和这相比，就是找到金条也不算什么好运气，梅半法神情一滞。 果然，13街还有个特别的名字「断头台」，隆突的眉弓下面眼珠闪光，这很象诅咒。梅半法心里揣摩，觉得自己遇上了某种强力、可怕的东西，不知何时，额头已被冷汗浸湿。 风水局确实存在，附近有一座烂尾楼被砍掉了尖顶，它正对废青旅社的大门。风水谓之“一刀断首”，常有百冤愁结，易生血光之灾，手掌托着前额，梅半法表情阴郁。 难怪，附近连个象样的商店都没有，形势十分危急。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屏幕上，梅半法寻求禳救之法。屏幕的最深处，有一线光，有一道火，有点什么东西，答案都在《青囊经》上。 方法其实很多，共有三根命运之线：将建筑拆掉（不能），或是画符施法（不会），或是搬去别处（没钱）。这个结论很不友好，很是尴尬，跌坐在椅子上，梅半法开口说道：“我们就死在一起吧！”现在他终于懂了。 22:31，因为风水吗？窗户映着微弱的灯光，凄凄凉凉，心神不定的梅半法蜷着身躯，朝外躺下了。五个可怜虫还有饭吃，房间还算干净，哪怕遇到不公道的事，他们也可以忍受。 但是，眼下遇到这等鬼崇，大师那该死的卜言透着股邪劲，真是倒霉！梅半法心中焦虑，这可能是五人最后的安宁。好胜心已被唤醒，内心有个声音叫着：力量！但这不是人人能有的。 杯里的水阵阵激荡，想着想着，梅半法闭目合眼定息存神，他渐渐神思倦怠，睡意袭来......《大藏经》滑落枕边。人世既苦，种种神秘祈祷自会上达天听，从而引起一连串复杂而诡秘的事件。 乾坤昏荡荡，圆明道自通，此时枕边的书微微颤抖，沉寂里面传来救世的隐谕。事有凑巧，床头柜上面摆着一个鸡蛋（内含八种氨基酸），但它是神奇的鸡蛋，如意佛宝云雾恍恍。 里面飞出一只共命鸟幻影，它围着鸡蛋盘旋，挺直的翅膀咝咝作响。梅半法听到了声音，在床上不安地反侧，他并没有醒。血红的光轮放出刺芒，这工夫，氨基nh2多出个氢原子。 灵波颤颤，鸡蛋象梦一样消失了，它变成了氨！现在梅半法满身都是氨，眼泪状的氨，任你多大本事，都想不到吧？命运准时到了，现在，梅半法枕在危险上面睡觉，如果这能称作睡觉。 光怪陆离的片断渗进了神经，共命鸟细细低鸣，飞得高些了。然后它盘旋起来，蓦地双翅后掠，猛地俯冲下来。紫色灵光微微隆起，共命鸟在其中破波而行，一圈圈疯狂的气流接连成串。 游呀游呀，共命鸟头尾在浪里起伏，冒出点点泡沫。圆圈缩小了，梅半法周围有如冰窖......颠倒荒诞渗进了血管，他的双手挣扎着，摸索着，佛祖也会心惊-超低温2.2k！ 物化生灭，何为虚无？氨凝成疏疏落落的液滴，风起珠拂，它们一点点随意飘游。奇特的事情发生了！无数星点乱舞，神秘的死之国度升起光芒，氨产生了超流动性。 这是因为量子力学的筒并效应，当自旋量子数为零，原子之间不再有粘滞阻力，液氨能够任意运动。有些珠滴沿着枕头爬上来，断续难辨，它们越过梅半法的嘴唇、鼻梁......梅半法一动不动躺着，如同死了一样。 天道玄微，清浊运转。 还没反应过来，霸道的氨猛地钻进眉心，他不由自主发出最尖厉的叫声。严冰凛凛，眉心似要裂开，剧烈的痛楚传遍全身，梅半法口吐白沫。液氨顺着脉轮游动，血管里象是灌满了冰，他的四肢直哆嗦。 星已白夜已深，很快它们充斥了每一个毛孔，每一根血管…… 第48章 轮回7 梅半法已是冷冰冰，硬邦邦。 为什么？因为《大藏经》有非常之术，鬼神难容。盘空云霓罩，想象一下，寒气从脑门吹入六腑，过丹田穿九窍，体内一片死灰。想象一下，冻流自脊底的海底轮起，通过骶脉轮、太阳轮、心轮...... 忉力如甲虫般蠕动，想象一下，皮肤痛得象要裂开，不断渗出血珠。艰难、单调的痛苦持续了一分钟又一分钟，凝烟奔流浩浩。梅半法似要五脏成灰，骨肉消解，总而言之，一切来得相当凶险。 曾有女人夸梅半法可爱，除了这句空话，再没有别的，难道就此绝命，可叹他尘事未了。几颗星星刺破了夜空，天边很怪，笼罩的浓雾变幻不定，忽然，巨大的漩涡出现在识海...... 也是梅半法命大，挽回危机的唯一机会出现了，或是早有天命，或是走得更远。时间回到22:31，妮可听到动静，张手左右顾盼，然后闪身进门。她躲在近旁偷窥，前面的情景使人毛骨悚然。 风向很乱，为了避免意外，妮可小心翼翼贴着墙边走。她拼命躲着牵拉的忉力，不时抬眼，注视着量子云的形状。妮可刚要逃出门外，擎天气浪一扑而下，这妞哇哇叫唤两声，飕地被卷了进去。 妮可倒霉，梅半法走运，真是太荒唐了！疯狂旋转的漩涡瞬间减速，这时，梅半法的脑海现出一个身影（妮可）。道道血色火流从天幕倾泻，倒霉蛋挣扎扭动，她的位置显然不对。 落脚之处形成黑洞，妮可往下一看，脚已被吸了进去。团团白烟冒出，她想把脚拔出来，却陷得更深。梅半法屏住呼吸，那人挣扎着，背后无底深渊的剪影实在可怕，微光映出一个个白骨头颅。 妮可绷紧肌肉，使出浑身力气，往上提、向右拉，脚踝不见了......她尖叫着左蹦右蹦，随后，小腿不见了......膝盖不见了......梅半法惊呆了，寂静中只听见叫喊、哀嚎和惨呼。 妮可被困在恐怖地带，但也许太迟了。 她越陷越深，象有什么把她逮住拖着，眼前一幕险恶惊心。可怜的女人试着攀援、爬行、躺下......但是，一切动作都是徒劳，妮可每挣扎一次，就多陷落一点。 她扭着双臂吼叫、哀告、呼喊，腹部不见了......胸部不见了......这地具有魔力，梅半法低声嘟哝：“你出不去的。”只剩下上半身，眼看就要陷没，妮可绝望极了，她企图抓住什么。 手胡乱划拉着，黑黝黝漩涡的周围波痕横七竖八，妮可大颗的泪珠往下落。不知道坚持了十一次，还是十二次，肩部不见了......颈部不见了......只有头部还在外面。 最后，那只高举的右臂也消失了，漩涡吞噬了声音，带来了寂静，只剩丝丝波纹旋转，渐渐变深变暗。这可以媲美《奥德赛》十一卷-入冥府问归程，人影被彻底吞噬了。 梅半法心惊眼跳，这是谁，挣扎得那么强悍，她打的什么坐，练的什么功？ 造成黑夜的东西也会留下星星，妮可的消失带来了平静。佛光碧沉沉，明幌幌，球状毫毛旋转，如日正中。幻作七彩的炎炎流火大放光明，佛光名曰「毫相」，远处出现了不祥的景象。 昏暗空间已经翻腾起来，梅半法的躯体突然亮了，一闪一闪。大概是四周的黑暗引起忉力的不安，出入之气无瑕剔透，幻作金碧，汩汩潺潺流过。瘦长的黑影附着星火，荡来荡去，象裹尸布在水上悬浮。 时间点滴过去，梅半法仍然迷迷怔怔，突然他心头一动，好象有什么不一样了。神游内观，肌肉结实了一些，血气壮健了一点。凡骨凡胎似去，身体如腾云雾，但一场巨变正在酝酿。 梅半法还不知道，要是他清醒的话，早就拔腿就跑。在这宿命来临的时刻，忉力好象变成有灵的物质，过不了多久，我们就会看到神迹。量子化成了各种云状，0号细胞如轮核般隐现。 它在做什么，神圣的意志飘荡！在无限广阔的「轮回法界」，探出一只魔术师的手，苍白而瘠瘦，0号细胞象被催眠。忉力扯开雾幕，朱红的k层轨道象在宣讲圣谕，无数量子找到了避难所。 β衰变的时机已经到了，一次、二次、三次......想要忉力吗？「轮回法界」会赐予你，量子来得如此剧烈，梅半法突然张口：“救......”连话都没讲完，他全身猛烈抽搐起来。 额头发热，如火灼烧，接着火流上窜，千丝万缕涌进眉心轮。梅半法眼睛外突，口吐白沫，他口念：“那摩把嘎瓦帝......”无尽藏真言来自于「金刚经」，请您实现他的祷言吧。 这样的心意，佛祖知道了，他说：“善男子，听闻神咒，如来随喜，诸佛亦然。”金手摩于顶上，普照十方无边世界。当前六识〔视听嗅味触心〕与量子沟通，冰凉的末那识叹息风起，稍灭其苦。 福至心灵，他再不理会身体的痛楚，再不理会乱窜的忉力，就这么硬撑了一个小时。嘴巴歪斜，两颊变成紫色，梅半法终于支持不住，人事不知，就象是一块朽木...... 三小时后，梅半法在床上扭动着身子，翻来覆去，他的意识仍在「轮回法界」。空间堆满乌云，越来越黑，梅半法已经恢复知觉。他怔在原地，回去不是站着不是，梅半法正没主意。 忽然，末那识洗拂○号细胞，眉心轮半开…… 清急的忉力奔流，有如潺湲流泉，忉力沿着脉轮走了一圈，然后，○号细胞消失了......这东西怪得很，梅半法惊得眼珠暴出，天呐，自己只是象个人！普通人都是九窍四肢，五脏六腑，谁敢和别人不同？ 此事若被媒体知道，那还了得！梅半法可不想自己被抓去研究。 第49章 轮回8 梅半法正胡思乱想，海椒论坛曾经网曝“女孩和猿猴试验”“失崽猴妈迷恋毛绒玩具”......然而，宇宙网警会截留特殊信息，那种事由来已久，凡事不可冒失，自己应当小心。 旋风滚滚，忽听有个声音说：“三界众生轮回，循环如同火轮。”不知道来自哪里，梅半法抻着脖子一瞧，前方高山云里，浓雾笼罩。难道那边有什么蹊跷异样事儿？他决定起身一游。 这人梦随云走晃晃悠悠，到一所在，通道入口有一圆顶石碣，上书四个大字：“轮回恶道”。云霓盘空飘飘万迭，也不知道这里过了几世几劫，败景颓界，里面有什么东西呢？ 如果梅半法知道，说不定他会转身就逃，浑沌就要来了。昏凝的天空渐渐发暗，阴云垂地，好象一条黑蒙蒙的带子，有如在地平线抹了一笔。梅半法迈开步子，向未知世界走去。 行若干里，只见路上峰岩倒塌、草木枯干，「轮回法界」空旷广大，云意山光俱有凶态，显得阴森森的。地势越来越高，梅半法想道：这地险恶，也不知通往何处，而自己什么也没有。 他横穿第一块高地，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又若干里，梅半法循着山麓越岭数重，突然他站住脚。只见烟霞尽绝、林树焦枯，这人悚惧，前面如何去得？他再回头看看。 天呐！归路居然消失了，前方是一大片一大片天蓝的钛石结晶，矿脉纵横交织，都是千真万确。要继续走下去吗？梅半法环顾四周，路边有一松树，果压枝头，褐色树皮裂成了鳞状块。 顺应四气，当站在它的附近，周围的不安越来越浓。长枝上螺旋互绕，短枝上簇生放射，点点胭脂分为雌雄，象小球，象手指，象锦弹......百条黄烟焦躁，万道乱光战栗，忧郁的花苞燃烧着无垢光焰。 无数凄凉的粉末激起，梅半法被呛得不停咳嗽，华叶悲惨，有段偈言悬在半空：观此世界，胜过三界，究竟虚空，广大无际。风在上面不停刮着，偈言如波浪般起伏。 但它象是「轮回法界」的中心，安如磐石，所有的谜都在它的玄妙里。梅半法心下自思：原来如此，但不知何为「此世界」，倒要领略领略。突然间勇气陡然长出，他便忘了害怕。 不顾异响铮铮，梅半法挺起胸脯，北向而前......径行数里，只见黑雾飒飒，大地崎岖凸凹，似已沉到深渊的最深处，阴凄凄已跟奥秘融合。冥冥之中，许多黑暗的门半开半闭，里面似在喷吐群群鬼祟。 梅半法骇然止步，几百米外，有个身穿长衫的武者负手而立，似若天神。 在他面前，无休无止的虚影涌出，前后左右群影冲来，在原野上，在小山上。他拨开前手直拳，敌影重心前移......右肘猛击后脑，血液狂喷三尺。武者使出手段，速度愈来愈快，有如闪电，在群影中回避腾挪。 梅半法凝神观战，转折步、侧移步、旋绕步......只要敌人踏入身边三步，武者撞将进去，顷刻之间便是要害一击。武者似在那里，似又不在，你刚触到他，可是已经不见了，比黑暗更加黑暗。 他的存在使空间更加幽深，「轮回使者」迅猛无匹凶如太岁，他是法界之谜的化身。梅半法心中生出敬慕，这方赤心凛凛，那方恶气滔滔，武者状如疯魔，黑影恶似丧门。 声势惊人之极，不一会虚影的尸体堆积起来，血液流淌成河，染红了大片荒地。梅半法立于远处，这一场斗前所未见！半球形的血幕凝得像冰，圈外，有不计其数的虚影前后扑来。 只见武者左右纵横，竭力相持，甚至不及喘定，他跳起劈头又打。 全无丝毫惧色，武者好似旋风一般，滴流流在垓心飞舞，喷涌翻滚的鲜血四方飞溅，敌众莫能相近。左遮右挡，爪抓一下五条痕，后架前迎，拳打之时魂魄散，所过之处灵俱丧，命皆亡。 虚影蜂拥而至，自始自终，武者只顾闷头战斗，没有出声。及至后来尸体堆聚如山，红色泥泞早被鲜血浸透，战况惨烈之至！却说梅半法见武者苦战，急得心焦性燥，他恨不得......还是算了！ 双方来来往往，时间点滴过去，已是日落西山、月升冰轮。武者战斗了整整一天，现在他身受重伤，面容苍白无比，张口吐出一滩鲜血。梅半法屏气凝息，为他担心。 武者四下一看，周围强敌环伺，他涌出悲愤惨烈的感觉。一时物我两忘、无怖无愁，招招都是以命搏命，式式都是得心应手。倒树摧林，扬尘飞土，这正是武道最高的百川交汇之道！ 你看武者怎生凶猛，他大哮高喊，拳光脚影金色焰焰，空间剧烈颤抖，一个个虚影被打得粉碎。梅半法看得真、听得明、挨得惨，散出酷热的劲气可怕极了！高喊一声，他赶紧逃开。 力量的扩散无所不在，山岳震动，林木摆簸，如山的尸骸满目狼藉。武者愕然停下，为什么会这样？武者开始沉思遐想......过了很久，洞彻天地明察物理，他一念彻悟：“哈哈哈，原来如此。” 他仰面大笑：“忉力修行暗藏万劫无移的奥理，法从心生还由心灭，心亦无心法也无法-轮回六境.忉利天！”云暗天昏，轮回恶道一片死寂，梅半法呆如石像。狂风拂过，无数的树叶、泥土、尘埃、鲜血被牵引离地，缓缓上升。 汇成了环形旋转的血色天幕，轰！血色天幕炸开...... 脑中一声巨响，梅半法从轮回恶道翻滚出来，《大藏经》就在眼前，这是造化设下的巧合。气血仍在翻腾不休，耳边还有啸喊怒吼，如此真实！梅半法想着武者，想着虚影，想着圆核......不知过了多久，等到他平静下来，只觉体内凉浸浸的，刚才的灼烧痛苦已经没有了。震惊之后，梅半法明白《大藏经》绝非凡品。 凭直觉推测，这或许是传说的“禅武合一”秘宝…… 第50章 妮可1 次日下午三点钟，怯怯羞羞，相德美从画廊回到废青旅社，她拿到30刀，莫澈淡笑说太简薄了。窗户朝外开着，泻入参差的阳光，这时，梅半法差不多回顾完「轮回法界」的奇妙经历。 他以菩提心发誓，全是真的，这往后，他必须成为最强的废青。梅半法闭目合眼，除此之外别无它路，这人重复一遍。“最强的废青”如红色刺青般写进他的心，首先是彻底研究！一定要得到有用信息。 15:53，梅半法进入图书馆正门，园木修剪得整整齐齐，芳树落花，一条沙石路拐来拐去。跨进门厅，他在服务台存好东西，随后来到阅览室，梅半法坐在自习桌旁边，咬着中性笔。 报告称30%学生用chatgpt写作业，包括梅半法。这位侧坐椅上，把眼瞅在cg身上，地球历史：芳芳爸爸的手机号是139......这个号码是：a中国移动b灯塔威瑞森c德国电信？如果言清行浊，今日放它不过。 cg说选a，幸好答案正确，梅半法见此大喜，全靠它了！ 每天早晨图书馆一开门，总是有人最先进来，这就是梅半法。一头栽入忉力书海，他对着电脑，在桌上写写划划，梅半法如饥似渴，一部又一部厚书被生吞下去，这人居然啃下了《星系忉力学》。 过了七天，虽已竭尽所能，还是一无所获。拧亮led灯，梅半法看不出半点端倪，不曾捉着一个字精。有个缺憾一直困扰梅半法，忉术技巧在哪里，他的内心不能平静。 当他想到天野氮的时候，这种感觉愈发强烈，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表示不服。一刀斩了序言，血祭旗毕，望「第一章」进发，是时东风大作，梅半法仰面而笑，自以为得志。 谁料字精开始作乱，漫天彻地扑来，这一排排简体字摆开阵式，向他溺战。不连贯的内容重重包围，大量的重复苦苦消耗，错漏疑难越到后来越多。文理不通，经法不懂，字虽认得意却朦胧。 梅半法叫苦连声，却说当日满书字飞，「公理」从西边杀来，「力系」从东边杀来，彼此混战一场，脑细胞被火焚水溺，亡者不计其数。梅半法径奔门口，背后一军赶到，大叫：“学渣休走！”肝胆皆裂，梅半法夺路而逃。 及至回到废青旅社，他钻进温暖的被窝，心中稍安...... 字精不除，还修什么正果？第二天，梅半法学那小人之儒，列好书单，然后冷笑三声。外面传来太阳鸟的鸣叫，书架列着忉力全集，早在孩提时代，武僧四空便教他低眉垂目。 只一丁点大，他便过着幽居的生活，这人是在经文和结集中长大的，生性严肃庄重，确实，梅半法不是平庸之辈。一篇一篇翻看，书页漾出久远的气息，芳香直入肺腑，但他不知道，森罗殿的生死簿已经减去二十年寿命。 《大藏经》注存定亡，阳寿天禄如何计算？作者冒险神游地府，见一铁牌书有“幽冥界”，潜入司房偷看十类簿子，毛虫，昆虫，羽虫......轻砚染烟，及至书虫一类。 书虫埋首于笔砚之间，寻章摘句，专好数黑论黄，难以兴邦立事。而且，为了有限的学识，书虫不惜拿自己的寿命去冒险。有人要问，这是如何算的？虚室行云，作者细看第三条： 《大唐西域记》唐玄奘译、辩机撰，减寿三年，原因：你要吃多少酒，才能够文义明畅啊？又看第五条：《西游记》吴承恩撰，减寿二年，原因：满堂娇妖娆艳丽，有人天天和她拜天地入洞房...... 随后作者出了幽冥界，忽然绊着一块顽石，跌了个跤，猛地醒来，原来这是南柯一梦...... 梅半法热爱忉术，竭力搜罗地球时代的古籍，对于任何神奇信息，他有一种难以满足的欲望。网上拍卖的当当击锤声实是亵渎，因为手头很紧，到了傍晚，梅半法便去一元盗版书摊闲晃厮混。 倘或皇天见怜，或可寻得《三国演义》《红楼梦》这种奇书，如今它们早已绝迹。花影飞莺，它们从这棵树飞到那棵树，或在池畔饮水，或在叼羽打扮，寻梦风飕然，一去一千年......各种书籍不断出现。 幸而梅半法找出几本，无论今朝，还是昨日，他总是兴味盎然。 15:33，梅半法去在线文库盗图，在脚边，小猫闲散地晒着太阳，他想交叉参考、对比验证。这厮没有一丁点知识付费的觉悟，铅笔夹在中指和食指之间，耻辱柱在悠悠转动，但是，一个人苦读很了不得。 如历梦幻似要通灵，梅半法已是满腹星辰，可以直接招入翰林院。他读过《五行大义》《春秋繁露》《易.文言》......博学多闻，不是常人能比得上的。如果学生手里有本这种书，年轻时便已气节非凡。 相信我，父母会为你准备皇袍的！而且，此类书籍杠精必备，不信去cue一下语文老师，保证下次的作文分数凉到你心透。终日风尘碌碌，梅半法从不厌倦，象母鸡般怀着几多痴爱，你们想必能够体会吧。 埋首于《大藏经》类似冲动，等同误会，因为梅半法没有特别的发现，难道他无才补天？ 23:19，梅半法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泡了杯浓茶，他坐在桌前，把最近的遭遇记录于电脑。怀疑已经偷偷爬进心房，解雇、闹鬼、占卜......这是多年的习惯，脑袋不该只是个摆设。 端起茶来，他想起几个要点：圆核、忉力、轮回恶道......这些东西都是绝秘，就连五人之间都不能说。天青瓷杯飘着嫩绿的茶叶，清香扑鼻，处处透着奇怪，「轮回法界」显然和忉技有关，武者是什么人，他的忉技是什么？ 昨日的神迹已深藏书中，涓涓忉力证明它存在过。 第51章 妮可2 古老的《大藏经》只有零星记载，梅半法正在静思。突然喧喧渐近，有人苦情歌唱：方圆几里孤独......歌声忽然归于沉寂，脚步到了门外便停下，梅半法心自不安，伫立侧耳似有所察。 他问：“谁?”没人回答，窗户传来沉闷的敲击声，一下一下，仿若扣在心弦。突然，有什么从窗缝钻进，阵阵阴气从空刮起，这风来得不善，冷冷飕飕真个利害。它说：“我回来了！” 死一般的沉寂，梅半法感到非常冷，他站在那儿东张西望，空气正在颤抖，可怪，周围并无形影。梅半法呐呐说道：“这声音......是在哪儿？”似蛆附骨，它在耳旁低语如蝇：“不远，都说是这里！” 梅半法如触电般震住了，幽光反射在青白墙砖上，冷风从四面钻进衣服，要死，睁着眼却不看见。梅半法情急生智，他气敛神聚，全身忉力都游至眉心轮，两颗眼珠聚向鼻梁，斗鸡眼横向左右一分。 嘿的一声，梅半法全身瘫软险些晕去，只见有个白色虚影起在半空、凌空木立。它说：“谢天谢地，你终于看到了，”倏忽，虚影化作一道白光，飕地来到近前，梅半法吓得急退。 听说这一类魂体延续了万劫老妖的香灯血脉，辈份高得吓人，我还能见到明晨的日出吗？耳际如有雷鸣，梅半法问道：“不得了，你是谁？”立于半空的妮可显出原形，梨花带雨，海棠沾露。 她的悲苦，也许只有尼姬倾听。女人眼中露出极度的忧伤：“我是【追梦时代】的主播-妮可，每天......每天一局一局连麦pk，日子倒也安稳。”窗帘沙沙作响，妮可这时的声调、眼神、眼泪让人心疼。 梅半法心中稍定：“然后呢？” 她长长叹了口气：“我是个性情刚烈的人，有一天，在生死对局中我输给一个戏精（甄洁）。我知道自己永远到不了她那高度，每日食不甘味、寝不安枕，不久之后就病死了，可我仍然......仍然想成为颜值榜的no.1。” 梅半法关上窗户，房间的风渐渐平息。虽然13街总是与外界格格不入，妮可献身于伟大的直播事业，最终落得人死灯灭，这件轰动的大事谁人不知。炷香熏烟袅袅，香炉的漆都快剥落完了。 一切都在变化，妮可似乎经历了什么…… 梅半法小心试探：“难道你不甘枉死，留在人间伺机索命？”摇了摇脑袋，妮可说：“我变得忧郁了，因为不能继续直播，这实在是人生最残酷的灾难。”这番说辞堪称滑稽，但是，面对他人的不幸，梅半法却笑不出来：“你就那么喜欢直播？” “是啊。” “想霸榜颜值区？” “是啊。” 香烬灰落，真是服了u，梅半法拊掌大笑、仰面大笑......可是，为何他却在流泪，为何他感到萧索，为何他心里凉嗖嗖的？原来，看到她伶仃木立，梅半法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妮可的悲伤渗入了他的第六识-意念，抽象而又深刻，弦调苦且寒。手捻念珠，梅半法沉着脸说：“自己玩去，没事不要烦我。”这人古怪，估计是因为他与异性接触太少。 其实，平日梅半法待人体贴，人尽知之，说完他起身欲出。妮可脸都气白了，怒目相视，她提高嗓子：“站住！太象小学生了，完全不会哄骗可爱的女性，修炼即战争，难道你想成为败兵？” 念珠已拨完一圈，及至塔饰，梅半法问道：“此话怎讲？”虽然当下是科技时代，人也身处现代都市，但妮可讲述了一桩前所未闻的离奇怪事，那天她被吸入漩涡的最深处。 那里浑沌一片，如果说还活着，也跟死了差不多。一圈圈细细的乌檀色量子从某个维度隧穿而出，慢慢堆积上涌、越来越高。面对毫无希望、无法抵御的灾难，妮可蜷缩在漩涡中心。 正所谓人非物换、万境归空，到头来终是一梦，哎！最后的时刻就要到了。 到了这种绝望的地步，还有什么办法吗？有的，她还可以祈祷！妮可跪下双手合十：“我有罪！铭心的悲伤难以抹去，浮躁的灵魂无法安息。上苍啊，如果你能看见我的不幸，请允许我在祈望的深处安息吧！” 正当她嗟悼之际，只听“喀喀”一通声响，有根斑驳不堪的古怪石柱升起，其顶端是浑圆的石球。不及细想，妮可闭目蹲身纵身跳上，柱子越升越高，周围青芒如蛇伸缩、吞吐不定，腾腾黑气荡来荡去。 待下了石柱，妮可南出三里，涉水过溪。又二里，峡谷两壁峭立，危峰乱叠，远见群峰山缀圆石，疑是头陀。又五里，妮可见其真面目，袈衣秃顶，三世诸佛正在开善口演大法。 但见那天龙同绕花雨缤纷，丹凤凌空彩羽盘旋，五蕴禅心、三乘真性照彻万里，妮可闻听合掌皈依。自此二里，沿着山腰层级而上，瀑布从崖顶飘落，后来她行至山顶，眼前豁然开朗。 妮可定了神仔细看，但见朱栏白石、绿树清溪，珠帘绣幕、画栋雕檐。远处有七十二重宝殿，三十三座天宫，她抬头看门楼匾上，写着「轮回天道」四个金字......说到这里，妮可本想一字都不省略。 平铺直叙、哇哇聒噪、冗长啰嗦，看来她难有一支生花妙笔。 梅半法实在很不耐烦：“所以......你坚强地活下来了，赶紧的说重点！”妮可比比划划絮叨半天，说那根石柱名曰“阿卡西”，她从那里得到了一些神秘信息。另外，她生前死后的轮回本源-阿赖耶识附在《大藏经》上。 “妖”字已被她的本识染红…… 第52章 妮可3 此刻很不对劲，梅半法缄口不语、一声不出。妮可沉默凛然，轻抚自己流云般的柔发，明亮的眼睛透出奇光。梅半法只听见自己的心跳，这女人谈吐奇怪，言语之间似含玄机，他变得心事重重。 寂然肃静，眼下俩人好似在苦等什么。有人说，沉默是为了增加意外的感觉，那是一种强刺激，能让人留下深刻记忆。如今梅半法缺的就是这个，来吧，你只要提一件小事就行。 然而，妮可的话应当载入但丁的《神曲》，而不是出现在这部草作之中。她说：“你是十藏菩萨转世-从净土降来的佛子，诸气融汇好似汪洋，身藏无尽功德，所谓十无尽藏： 一曰信，二曰戒，三曰惭，四曰愧......十种德行才能你一条不缺。我从轮回天道看你，已是锦襕袈裟加身，九环锡杖护体，金身相貌臻臻，威容烈烈，因为你有佛、法、僧三宝傍身。 蕴含无限之力，历经万世的业火劫难，纵使是寰宇星斗、灼灼悬珠，也无法比拟。”“菩萨转世”和真言法咒一样，四个字一下震住梅半法。你在说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感觉全宇宙的人都会买票前来瞻仰。 此人痴痴发呆良久......怪不得，我有种神圣的气质。梅半法眼角上翻，傲然说道：“那你头抬得太高，而且该用敬称。”飘飘渺渺，轻带白云，妮可施施然落下，紫色丝袍长长拖在地上，她扭动腰肢走近。 然后，她恭恭敬敬拜倒在梅半法的足下，声音温柔甜美：“我与你有缘，前事只当是命中业报。如今我才明白，色身无常不可长保，只盼我能够追随圣者，魂归极乐，永脱轮回。” 妮可啰里啰嗦说了一大堆话，这才起身，梅半法头有点晕晕的，我被拜了？梅半法推敲良久，妮可到了「轮回天道」，想要追随自己，她还提到了离奇诡异的阿卡西石柱。 那么，「轮回恶道」和《大藏经》又是怎么回事？诸多疑点让梅半法有些发愣：“你把话讲清楚。”“我进入「轮回天道」的时间不长，所知有限。”妮可白嫩的面颊染上两抹艳丽的桃红。 她媚眼如丝，满是柔情蜜意：“但是，从今天起我们俩将相伴前行。”梅半法被这番温柔打动，俩人深情对望，她就象个天使，虽然叫轮回界妖，但还是个天使，梅半法拉起妮可的手。 紧紧一握，冰冷的触感让他瞬间改口：“放过我吧！”“好好，你倒是说得明白，现在我懊悔得紧。”妮可心头火发：“从明天开始，等待你的将是令人发指的忉力修炼！” 第二天还未起床，只闻得“劈劈拍拍”声声响亮，梅半法睁开眼睛。但见有人连连挥鞭，银蛇飞舞，鞭子盘了n转一卷一吐，劲透末梢快如电光。哇！有什么东西激飞上天，梅半法看的真，听的明。 妮可笑嘻嘻望着他：“莫怕莫怕，挨几下无妨，此物已有灵通之意。它听说某人娇弱无力，从来都是12点起床，现在变得很不对劲。”真个象魔王波旬，很有些法则，想到某处将会剧痛入骨，梅半法坐在床上腰软身麻。无奈，他只得赔笑：“高雅，甚是高雅。”谁料，妮可一声大吼：“还不起来！” ◆皓齿歌，细腰舞；桃花乱，红雨落。 却说妮可日日在阿卡西石柱前勤修苦练，精研其秘。玄奥信息源源而至，每过一日便长一分，现在她已是懂得透彻、非同小可。今天便与梅半法讲解乾坤倒置之法，指导修炼。 美人指着《大藏经》的投影，大半圆润丰腴的胸乳露在白色比基尼之外。纤纤柳腰不盈一握，平坦腹部娇嫩光洁，妖娆的娇躯充满了诱惑，她故意这么穿的！梅半法屏住了气。 他又望望绿、紫、粉的印花短裙，大腿修长优美，肌肤雪白玉润，象是冰雕雪砌。某人如饮醇醪、微醺薄醉，但再也不敢去瞟。此心光明磊落，天日可鉴，绝无轻薄冒渎之意。 但要学习功法，难以不看佳人玉体，此事该当如何？依我说，应该对这类眼神实施法律制裁。妮可美目流波、俏脸生晕，嘴里不知呢喃了什么，却无半点怒色，反正女人的心思难测。 她口中讲述、手脚比拟，言语浅显却隐含至理，梅半法听得出神、用心记忆。只见美人拉开架式、开膝踮足，双手过顶合十。如此传授功决，也算是别开生面了，艳女迷人，曼妙轻盈。 她的脖颈秀长柔美，吞吐开合之间，乳浪翻涌玉腿横分......动人曲线映入眼底，人比花娇，人都给看傻了。梅半法好一会才能把眼光上移，演示完毕，此人大声叫好，连说：“精彩，精彩！” 妮可耳根红透、垂首羞然，她却是轻声低骂：“没胆鬼！翻到《大藏经》第三十八页，你从眉心轮开始修炼。”此时，梅半法不免心虚，刚才只着重看了她的胸腰腿等部位，那模样相当不错。 想来功法也是极好的，可还是不明所以。他虚心地拱手求教：“还请传授重点。”妮可脸上神情古怪：“我是初学者，只是一知半解。”初学者，梅半法大感诧异，他问道：“你忉力几许？” 谁料妖女左右顾盼：“你觉得呢？啊哟不好，我的香水打翻了。”然后，她隐遁真形，使个法走了。梅半法张口结舌半晌，喝道：“兀那女子，方才你使的是什么狗屁功法？” 《大藏经》里悠悠传出：“七色查克拉瑜伽......”我去，这妞只会嘻笑玩闹，搔首弄姿，梅半法嘀嘀咕咕，觉得妮可不靠谱。他只剩下长吁短叹，一心希望再有奇迹出现，但生活已很不讲究。 含含糊糊，到处都是断篇零章，这需要钱来润饰。梅半法点开网站，页面如多幕剧般从第一幕转到下一幕：“曝变态行径：给未成年男孩注射雌性激素”“硅谷银行爆雷，创投圈被重创” 突然，他的目光落在“boss直聘-宠物诊所”...... 第53章 九歌1 9:33，当梅半法到达时，空中飘起了毛毛细雨，朦胧朦胧若有若无，一片凄愁之象。贝康诊所在偏僻市郊，两边废弃的民宅藤葛攀绕，水泥路迸出x形裂缝，甚是难走，门口停的i-car12豪车倒挺张扬。 这是一个不入流的私人诊所，网上的反馈大多是差评，出了名的黑。据说，胡安医生在职业生涯中被起诉过8次，他却想打造厄玛市最顶尖的宠物诊所，今天，梅半法前来应聘宠物助理。 跨越阶层就在今天，不知要替它铲屎，还是替它巡山？工牌上的名字是叫“精细鬼”，还是“伶俐虫”？看这人没头没脸的，祸事了！推开吱呀乱叫的门，梅半法四处看看。 诊所里面胡成一团，手术台的污迹黑不溜秋，血液检测仪、雾化器、显微镜、x光机、脉搏起震器......到处都是脏乎乎，臭烘烘的。这番描述不大体面，不用一时三刻梅半法就能化为脓水。 咦，有只可怜的小猫咪！它蜷缩在笼里，眼圈黄黄的，唾液不自觉向外流着，似是遭逢魔障、遇苦逢灾。“汪，它是我的！”梅半法看看脚边，有只沙皮犬正翻着肚皮晒太阳，十分无状。它四肢奇短肥肥胖胖，皮毛全是褶皱。 肥狗一扭一摆跟来，圆滚滚的肚皮几乎贴地，肥狗模样贼蠢，名字叫lick（舔狗）。胡安医生很喜欢，他觉得“舔”字与这种动物很搭。却说胡安医生有学问，狗更有学问，肥狗聪明极了，不管你说什么，它一听就懂。 你不信？lick把《厚黑学》全整明白了！ 当此时世，你常常会遇到这等蠢物，半和气半世故，表面上装作关切，其实全是空口白舌。lick居然比人聪明，还有天理吗？它知道什么时候该有礼貌，如果这本事不是主人熏染的，那就是从书上学来的。 胡安医生常常对它说：你千万不能有骨气，不然会去咬人，或者变得厌世，为了值钱的东西，你应当做个任人摆布的废物。凭着各种各样的把戏，它得过不少好处，lick皮是白的，但不知道心是什么颜色。 忽然，梅半法听到粗暴的犬吠，瞧见肥狗竖耳瞪眼，尾巴如同旗杆立起：“汪汪汪......”吠叫重复3遍，作者专门去请教公冶长，它的语气很怪：“快来看这衰人！”梅半法听得脸红，一人一狗对视，lick哈喇舌头。 这是什么腔调，莫非狗也瞧不起我，它怎知我是穷光蛋？天上黑云盖顶，不祥的预感陡然而生，因为，梅半法拿不准会遇到怎样的事情。闲话一段，《六道轮回录》说：畜生又叫旁生。 曾有愚痴身语意十恶行，往彼生彼，因为负天而行，如果其业未尽、其债未还，舍完此身还是此身，永永无穷何时了？祗陀林石上的金色蝼蚁，七佛全至，都不能脱离蚁身。舍利弗尊者曾观一鸽，前后万劫不脱鸽身，故云：一失人身，万劫难复。（作者想说什么？上邦人物应知礼义，要懂得积善明德） 梅半法懒得理它，径直走向诊疗室，“汪汪汪”......lick连跑带跳、追咬他的裤脚，但肥狗可谓是枉费心机。透过磨砂玻璃隔断，梅半法观察里面，有两个人对立，胡安医生照例和助手交换看法。 他们讲到了诊疗细节，这里的检查和照料相当专业。胡安医生说：“那只猫的脉搏、血压、呼吸正常，没有大碍。宠物唾液分泌过多，这种现象叫做多涎症，我来处理吧。”“有个人在外面，好象想要见你。” “让他等着！” 外面正是热闹之际，纵跃自如的lick四面绕走。这冤家处处使坏，狗头微露一点妖氛，或是蹲着磨磨屁股，或是趴着吐舌嘲讽......却不十分凶恶，嘴脸和演技都相当细腻。虽说lick向人类挑衅，但这货绝非呆子。 手段极其隐蔽，而且，它知道不会有惩罚，如此喧喧嚷嚷，唬得梅半法呆呆挣挣。呀！哪知此来，他竟然钓出了这等是非。人狗两两相持，lick颠狂跃舞......梅半法也没敢出声，只得强与周旋，希望这小东西速去。 看官须知，lick前世行凶作恶，远近内外，人人畏之如豺，因此天夺其身，活该！今世投生为狗，无意之中宿债罚毕，今天恰足万日。冥冥之中自有阴司引魄招魂，只听链锁叮当…… 肥狗大限将至，《大藏经》脉轮图浮出，上有交错的直线、圆圈、三角......这是悲剧式求职最精彩的场面。通红的符号滋滋作响，象要烧化一般，晓烟放光，眉心轮高高鼓起，忉力激荡窜跃。 眼皮不住抖动，梅半法难过之极，一时间红电幌亮，似有什么要迸发出来。见事不妙，lick慌了爪牙，唬得跌跌爬爬，将身躲避。它恨不能变作一个小蜜蜂，但接亡送鬼哪里能逃？ 梅半法凝目攒眉、大咤一声：“哇呀呀！”“嗤嗤”声响峥嵘猛烈，有道锯齿火线粗如铁丝，光耀耀红彤彤气昂昂，唿剌一声朝肥狗烧去，上天教你了当不得。“嗷！”lick双眼通红，发出阵阵鬼哭狼嚎。 道道风烟飒飒，丝丝黑雾漫漫，无数巴掌大的焦皮飞舞，泼孽畜被烧得枯干。“嘶嘶嘶”焚燃之声不停，但见火线越来越细、越来越短......最后化为一点消失无影。正所谓：大福将至天牖其衷（顺其心意），大祸将至天夺其魄。 三灾阴火祸害相侵，lick皆是咎由自取。只见它皮开肉绽鲜血淋淋，呲牙歪嘴脱皮露骨，还在那里喘哩！这一幕看得梅半法心中惊骇，他苦苦思索，原来世间还有许多难明的事理。 “我去瞅瞅。”胡安医生和助手听到动静，踢踢跶跶寻了出来。俩人近前细看面面相觑，眼见lick满身焦黑生气耗竭，微微发颤奄奄一息。胡安医生脸色煞白懊丧不已，他抱起lick说：“它是死定了！” 肥狗为了应验此话，脑袋一歪顺势倒他怀里，它终于晕了过去。疑心变成事实，这下走得就更远了，愤怒的主人指着梅半法：“是你干的！”“胡说，难道我还会火魔法？”梅半法矢口否认：“我从来不妄语，这应该是天谴。” 天谴？胡安医生象机器人似地走过来、走过去…… 刚才的一幕不啻是灭顶之灾，这人准是快疯了。过了半天，“怎么，你还在这里？”他吼叫道，梅半法快步走出，可刚到外面，梅半法就放慢脚步。他很不舒服，虽说人免不了要倒霉的，总要想开点，可是连动物世界也不容涉足。 他念出提伯尔特（决斗被杀）的台词：“好，我愿意奉陪”…… 第54章 九歌2 13:04，昨日如此闹腾一阵，云迷雾罩，梅半法内耗严重，过了中午就很疲惫。于是他躺在床上小憩一会，但怎么都睡不着，脑子里全是稀奇古怪的东西，发生的种种情况让他不解。 就连狗都会嫌弃，到底是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太穷。“啊，难堪的痛苦！”梅半法心想：“重磨剑二口，复挂甲全身，拼命捐躯也要灭掉这丑东西。”这话何等悲壮！那具体该怎么办？ 以后花费大着呢，“我要去干活挣钱，我所有的身体零件都属于钱。”梅半法心思不停转动：“等我有钱了，要什么买什么，待遇得超越王侯。”瞧您，又来了不是，想着想着...... 梅半法闭上眼睛，lick丑头怪脑的惨相冒了出来，它那副作死的尊容足以说明罪业。孽畜归天，梅半法除了点赞之外再无他话。虽然如此，还是应当认真分析问题，他还记得忉力惊现...... 梅半法推测，肥狗是被攻击致死，他越想越离奇，确信自己无意间使出某种功法。但是忉力是怎么来的？问题来得如此蹊跷？如果得不到解答，要想睡得安稳可不容易，一点头绪也没有。 现在连猜都是枉费力气，形势不妙。尽管五人从未尽情游逛，从未嬉戏浪荡，仍是弹尽粮绝，啥都挤不出来了。这是重大的难题，这是不体面的斗争，往后的日子如何熬得过。 有赋为证：风弄残影，天光泛幽，但行处，影覆阶柳，将到时，旋流舞花。不声不响兮眉皱额蹙，徘徊高处兮振衣欲动。将言又不语，待跳而欲止，其心若何，其神若何，惨哉...... 一切都让人担上心事，他们气色消沉，象是黑暗中迷路的人。忽闻有个草根歌手走心演绎，声音若即若离。大伙侧耳而听，曲名是《没钱好痛苦》。它生于何地来自何方？原来是莫澈淡。 精神错乱的唱腔、正人君子的音色、微言奥义的颤栗交迸撞激......让人身子一软。歌声甫歇，一个字一个字咂摸滋味，这歌很废柴，跟唱的人一样。莫澈淡早上写超越逻辑的玛丽苏，献给爱做梦的男女，拼合那些零乱的狂想。晚上写点毒药给自己吃，共有七个美人来找他，其实再多出百余个，他也能一并笑纳。幼年间学过啥鏖战之法？也罢也罢，那就请姑娘们出来吧！ 可见其人性格崩坏如此而已，抚石依树，莫澈淡斜瞅众人：“此歌如何？”再不必说了，好景好歌无疑。甄洁调侃道：“公子天分高才情远，请问您有心思唱歌，想必不愁钱的事。” 莫澈淡却说：“你只以豪宅名车为佳，凡事忍耐岂不新雅？快把这女人叉将出去。”三个人都笑开了，奇琶点燃香烟，狂喷几口意欲驱毒，相德美嘿嘿嘿笑了三下，穿庭绕廊而去。 不过呢，落魄之时还有远虑，你能不烦得要命，你能不掩面悲啼？做朋友的劝你，这就是生活。甄洁正待说话，咦，梅半法去哪里了？她四下一瞧，数十米开外，他凝望着漫天银色的星光。 不堕万古，想想自己至今一技无成、半生潦倒，过一天算一天、挣多少花多少。经历过人生的沧桑，有人觉得自己在社会上是多余的，哪一颗星才是属于我的？对着黑黝黝的远处…… 树叶随风乱舞，一片片扑在脸上身上，他手插口袋默然伫立。站在草坪上泰然自若、从容自然，显得高深莫测，愧则有余悔之无益。安谧的夜晚驱走了恼人的情绪，梅半法比出奇怪的手势。 尽管离得很远，甄洁能看出这人正在发抖，但是，眼睛捕捉不到真正的变化，真正的微妙。该是什么人，就只能是什么人吗？梅半法说道：“或许是找错了方向，谁？”然后他自答：“所有人！” 他的举动将有策略性改变，善良总应该有些棱角吧，但他看似还有点慌。片刻之后，甄洁又向那边望去，但什么也没看到。梅半法已经不在了，消溶于不平静的黑暗中，只剩一点微茫的绿光。 他还是那么安分吗？一再倒霉的经历是某类群体的缩影，梅半法早已变得坦然。永不言弃是对的，但或许应该想想法子，他渐渐地成长，偶尔会有些忧郁，但是这人喜欢独立思考。 做事认真尽责，从不空谈，这些重要品质十分关键，在以后的故事中我们将会看到。找出隐藏于社会的奥秘，当然除了德行之外，这立意本旨对吗？绝对不可以搞砸，因为他们需要钱。 次日，白色云气弥漫天空，天人相应德政欲出。厄玛市市长邮箱多了一封电子邮件，署名梅半法，附上地址和联系方式。此信希奇古怪，有一种说不出的东西：“审慎通观前代，若为上者勤政不懈，则能民生安乐，若是懒政怠惰，必致百姓困苦。 市长是治世英才，显示德行推行诚信，然而底层艰辛多难，您不能尽知。就业局怠惰政事毫无作为，章程紊乱废置，专项就业形同虚设，病残者处处碰壁，局长本该问责撤职。我却认为，何不督令整改？如此实行，荣耀自生毁谤何起。”或许市长读了之后会有奇迹，就业局局长邮箱也多出一封电子邮件，署名梅半法，附上地址和联系方式。 那天，有彗星出现在凯文星分野，又消失在西北上空。 信曰：“阁下身居要位镇抚教化，有谦和施惠的责任。如若辖内人人乐业，必享经世济民的美名，如若所在个个闲置，将不免处分落马的下场。和谐社会实是由此而来，慰抚病残本就是社会责任，我虽然疾苦缠身，但怎能以闲散来浪费时光？这些年来闻鸡起舞，读书练剑，才能日见增长。我愿以绵薄之力服务社会，如蒙赐惠不胜感激。” 市长办公室呈长方形，北端摆着升降办公桌，又长又宽，盆景内两竿修竹，几树青松。特普市长正在处理公事，此人头发灰白、目光严肃。特普象个官场哲学家，他深知各式的权力倾轧之下有不为人知的苦处。 只有引起官员的重视，有些事才有转机。 其人正直爽朗、诚挚耿介，在他看来，好官应该弹剑作歌，奏苦沾血，若能办好事，则是义不容辞。仿若灵魂中有一架公正的天平，每个人都认为他代表了市民权利。尽管饱经世故，一颗心照样热乎乎的，这等人可少得很，经过两个任期，尊崇已经遍及全市。 一面浏览一面批复，看完邮件特普被深深打动：他本好人呐…… 第55章 九歌3 而就业局这边，想在各色的大染缸里保持清白，布要有三明治空气层，更别提洁身自爱了。局长自认没有获得过任何尊重，在厄玛市，这个职位甚至不值一争。同情疾苦服务地区，想法可以理解嘛。 从前这人也是工作热忱，受着理想的鼓舞，可这些都没有用。现在的他尽可以怠慢急迫的百姓，或者用热情做做幌子，看他心情咯！又穷又苦想找门路？如果懂得一点儿社会门道，便会知道哭诉谁都不爱听。 瞧瞧，鼠标点击邮箱右上方的x，就业局局长抿上几口热茶，缠不清爽。他把脸一沉：“何方小妖也敢劳我大驾，我一会儿再处理。”然后通通丢到一边不再理会，不瞒大家，“一会儿”是指下辈子。 他做事素来都是这样，谏鼓谤木都没有用。三小时后，厄玛市市长批复二字“有理！”原件照发就业局，领导的邮件可不能不看，两相对比盘来盘去，局长撅着张嘴叽哩咕噜。 他究竟是办事精细呐，这老爷心下揣摩，上司的话要应得天响。为什么不早说？这么点事情我还能出一把力。好嘛，那声音在走廊都能听见：“开会！”足见局长名下无虚，会走心境。 接着，局长打来电话：“我无意之间疏忽民情，无意二字便是我的过错，梅半法同志你受苦了，安排我马上安排。”这人只做全然不知全然不晓，赖个精光，梅半法自然欢喜，不必细述。 随后局长召开工作会议，启动“人人乐业”专项行动，所谓开会，只是用不同字眼重复上级的话。会议明确了全覆盖、增就业、减周期、消存量的服务目标，就业局拨出银子若干拿了去办，如果不够，邮件请示随时筹拨。 如此热情相当难得！随后，局长细想这事一定要问个明白，趁着汇报工作，请教市长大人是何用意。在他看来，重点是打探如何安排梅半法，局长将意思陈明，俩人咕唧一回议了半天。 特普市长说：“去问问婺女生物实验室，如果那里同意，你立刻就办。”局长诺诺称是满口答应，事情看似定局，这个难题一下子就解决了。可是，为什么要写两封信呢？ 其间措辞，关系考量值得深思！（作者友情提示：告刁状有风险，非同儿戏） 不久以后很多人得到消息，他们好不惊奇，市长、局长、废青......市长爱民亲自吩咐，局长样样想到样样做到，他们还有工夫管这等小事？办事勤能，群众怎会不欢喜，全都是真的吗？ 厄玛市今天这个明天那个，或许只是捕风捉影，此事很快被人丢在脑后。目测五人风头十足，失业到此为止，这种变化会是古典悲剧中的序幕吗？婺女生物实验室，金色斜晖照耀，两端落地窗闪闪发亮。 和风穿堂而过，窗帘如旗帜般飘向天花板，在地毯投下波浪起伏的影子。 “一一细考，全是古怪的家伙！”有个沉稳、骄傲的女人搁下眼镜，她面前是一叠个人经历的档案材料：“五人从未有过纳税记录，性灵质蠢只能垫麻将桌。”喂喂，○可是无中生有之数！ ◆长久勇敢的挣扎，请多忍耐一会， 桌上有只萨卡拉鸟制品，放在那里无人理睬，logo写道：“我要飞”，意思十分古怪。虽然得了个信，但一等等了七天，梅半法正为这事茫无头绪。他心想不过是喊喊口号，也许永无兑现之期。 穷了多年，搁到如今苍蝇馆子都不敢进，这正是废青的苦楚，画布里面雨恨云愁。这时电话铃响了，对话大约四五分钟。挂断之后莫澈淡说：“婺女生物实验室，”大略情形说个六七。 hr部门讨论研究之后，主管（席九歌）让五人去办公室谈谈，直播屏幕桃花浪暖，甄洁咧嘴一笑。列位须知，大凡高科技、蓝筹股都是香饽饽，股权激励自是极好的。即使没有，看看大门也能落个实惠，消遣消遣。 如今上头有恩典，看来前世颇有点交情，庭园风细，思绪万千心如乱麻。甄洁张开双臂紧紧搂住相德美，痛吻她的双颊，“真的这么说吗？不用谋虚逐妄，省了气力脑筋，高德贤名便得叙用，我们就是女性榜样啊。” 我娇美的榜样，是的，二位必有补天济世之材。还是莫澈淡老练有主意：“但你得知道，这种事靠不住，最好先去看看。”此去后事牵扯，忽离忽遇，你们日后自然明白。 8:48，灰色的群山阴影耸立，迷漫一色，周围尽是削壁奇峰、悬崖怪石。细看俱好，五人循路而行，两边青松翠柏、修竹留云。过一山坡，便瞧见了婺女生物实验室，奇琶挺身观看。 那地约在两公里之外，刚从失业棺材里爬出来，晨煦别有轻妙。几人跨步而行谈谈讲讲，你一句我一句，精神倍爽。他们几乎讲完了一生的历史，椿龄无尽，萝草有庆，倒也颇有意趣。 厄玛市机会多得很，勤劳的人不会饿死。只要你有耐性，只要不怕受罪，只要认真工作，种种希望都会实现的，炼狱都能升入天堂。湿草的慵懒垂落，一切都那么美好，直到...... 甄洁携着相德美的手，津津有味地听着，为什么前静而后讶?因为梅半法的高谈阔论，他说：“我想起一件事情-初中上生物课，在显微镜下观察寄生虫，聪明一点的用牙签沾了一点屎带过去。” 莫澈淡问道：“那不聪明的呢？”梅半法仰面大笑：“他带了一条！”四人掩面而叫，好有画面感。这时鸟儿不叫，风儿不吹，树叶不摇，他们恶心失色开口不得。半晌奇琶问道：“所以......你呢？” 梅半法得意洋洋，大声吹嘘：“我那么聪明，你应该听过草船借箭的故事。” 这是浪漫主义的用语，莫澈淡初时不解其意，然后猛然省悟：“所以你是借的屎？”这段有味道的对话让几个人都不好了，还有何理说，神机妙算，大家都不如他。天空深到无底，视觉蛋白似乎少了一种。 他们总感觉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第56章 九歌4 二十分钟后，五人前来直至安检门前，他们四下一瞧，每隔几十步便有执勤士兵。云缕低随，人人持枪表情严肃，个个配有无线蓝牙，眼睛巡视着周围动静，好不威武。 引擎轰轰作响，花落絮飞，梅半法闻声抬头，有架“刃齿”低飞盘旋，执行空中警戒任务。楼空燕冷，三五穿制服的还在附近转悠，显然这里戒备严密。莫澈淡连说：“太华丽了！” 安检门前面，白石台阶随势而砌。梅半法斜溜一眼，只见同伴神色紧张，人人小心不敢怠慢，估计自己也是那熊样。他心下寻思：来都来了，就舍着这副嘴脸去碰一碰，如果有些好处，对大家都有益。 五人计议一回，试试风头再说，不行就当见见世面。迎面一带翠嶂在前，几人蹭到岗亭，雪白粉墙里面，只见二锤子坐在椅上聊骚。门卫上下打量一会，他问道：“哪里来的？” 莫澈淡顺口答道：“就业局介绍的。”问明来意后，这货爱搭不理，窗台上面苔藓斑斑。半晌，里头才传出话来：“就在这等着，先办理临时证件！一会有人来接。”如此这般，他们才有权进出。 大伙听完谢过，在地上蹲了一溜，一等等了半小时。婀娜轻体，有个ol靓女（助理）迎了出来，她无奈见到这般造型。她心里十二分的不舒服，于是不给面子，靓女把脸一沉教训几句规矩。 五人依次过了安检门，羊肠小径微露，她领着几人逶迤前去。怎么感觉吉时已过？遥见扇扇尖拱窗户，尊尊动物塑像，再走百步，过往车辆骈集，都停在生物防护区之外。 这里已通过安全验收，变成高危区域。五人行在半路，渐向北边，见巨型碟形天线左转右旋，它能从太空卫星下载资料。他们又过了三道安检门，均有人查验，一个严过一个。 这里的重要程度可想而知，左右观望，梅半法暗自寻思：“总觉阴阳怪气，很有点邪门，我要事事留心才是。”不知为何，他想起了网上传闻：有人被非法监禁，当作新药的实验体。 或是丢了什么身体零件，或是致命菌株泄漏扩散，或是试验精神控制的洗脑术，或是附近癌症高发......总而言之，结果都是死。两边飞楼危耸，梅半法从来不信那些八卦，可那天忽然信了。 他细细回想当时的描述：里面有无法察觉的黑色......而且，疾控中心以“安全”为由，拒绝公布更多信息，梅半法觉得很不对头。他低头一看，呀，大范围电子屏蔽让手机失了信号。 梅半法提心吊胆逡巡惶顾，山倦树泣，他摸不准道道。蜜蜂嗡嗡飞跑，这人心想：警察在出事时多半赶不来，叫得再惨，估计也没有用。声嘶喉哽，他说出了威严的句子：“佛祖保佑呀！” 事发婺女生物实验室，五人进得去还出得来吗？ 层云暗塞，他们迎面走向一座叶子形建筑-综合研究大楼。镂空玻璃幕墙上面风搅光翻，灯草纹、涡旋纹、牡丹纹饰......簇簇幽黑，五人仔细端详，霓虹烂灼血光夺目，水晶玻璃花眠浪红。 阴云惊哭，他们一面走着，一面咂嘴弄舌。穿过了大楼检查站，沿着走廊来到办公室前面，门上一面牌子“闲人免入”。靓女命他们只管等着，她先去找主管说明情况。 倚窗不语，大家担着心思怂眉耷眼，究竟会如何发落他们？屏声侧耳，只听里面说声：“那就见见吧。”助理引这五个进来，只见幽窗之侧，花分几脉。伸手向上首一张，助理说：“这位是席九歌。” 有个女人端端正正坐在那里，至于她什么身份却是一句不提。一见此人心上噼啪一跳，个个都是敛声屏气。但见她，气度高华明艳照人，丰神飘洒粉面含威，梅半法料定此人必是不凡。 助理俯身说了几句，黛眉一线，她静静打量点头不语。各人逐一施礼，席九歌只是摆摆手，好大的架子，这女子究竟何人？席九歌乃真.学霸，顶级履历金光闪闪、令人焦虑。 最初席九歌只是醉心于知识，但后来，科学召唤它的门徒：你要做的就是探索，所有的天命也是探索。长长的论文列表、专利清单......全程高能足以让预备役失业者集体颤抖。 必须承认，科学对她十分宠爱！席九歌十二岁获得明塔卡理工学院学士学位，十七岁获得博士学位。她学业深厚广博，在生物学、应用天文学、控制论和空间推进领域，席九歌是首屈一指的专家。 之后她进入明塔卡科学院，师从马克图姆（那时他是首席院士），席九歌进入生命的第二阶段。当她凝望闪耀的群星，不觉思绪悠远，他们的名字已经写在天上，伽利略、牛顿、爱因斯坦...... 席九歌器度深远，常人难以测度，她的手指向不朽的巨人：你算什么？这意味着一个时代的开始。为什么上天如此造化？书本好似上年纪的女人，矫情做作，非要她的心上人每天前去看望。 心上人有两类，有人博闻强记倒背如流，有人读不潇洒写不协调。未来究竟会如何，我怎么能知道，后者多半有辅佐头部网红的才干。此类悲剧正在一家家不断上演，但这不是学渣的本意啊。 多回努力屡次探索，全部都是免费的失败，尽管那对心脏大有裨益。只要你去瞧瞧，他想学习二十四小时先，很快累了；他刷题刷到重度失眠，干脆算了；他六十分都如此艰难，几乎垮了...... 你也许会想，这么不顺利，总统咱就不当了吧。依我说，如果没有赢得书本的承认，还能转向情感、道德和美学的追求，但那应该是你自己的个性，不能是任何别的。毅然宣布退出脑力活动，这不省事吗？ 没有人这么说…… 第57章 九歌5 屋里陈设精雅，东边一列书架排满图书。五人坐定之后闷不作声，他们还算晓得规矩，领导不问不要开口。西边落地长窗之外，古树浓荫掩映，席九歌也不抬头，脸上一丝笑容都没有。 只管拨咖啡里的方糖，突然她问：“很吃过一些苦吧？”猝不及防，梅半法坐不是立不是，涨红了脸吱吱半天：“就是这样。”指甲兰的香气隐隐传来，从13街那苦地方出来，肯定是光景艰难。 席九歌也不多问，花不如人，她滴滴笃笃击打键盘，开始编程序。每输入几行，席九歌便抬头说些闲话，她讲的都是工薪福利假期等等琐事。废青网贷卡债无一不来，这种事情并不奇怪。 君心蝶飞，席九歌早已看惯，不去触碰他人痛处，或许就是她内心真正的想法。举止和平时完全一样，即使只让人轻松片刻，那也是好的。冰雪里面也可绽出善心的花蕾，这让五人心中安然。 过了一会，席九歌又问助理：“那边安排好没有，你去瞧瞧得信就回。”助理答应着去了，席九歌再三重复“爱来科助”情况良好，暗示那里待遇不错，她似又不便直说。 不多时，助理进来说：“安排好了，现在等您的决定。”席九歌点点头，这种印象短暂而锐利。她没有告诫，没有怜惜，没有勉励，没有开导，没有教训，席九歌根本不问五人的过去。 因为那里苦恼太多，清风向他们许诺崭新的旅途，这是真正的善意，不着痕迹毫无锋芒。正所谓：缠脱只在自心，人间总有真境。柔和的灯光轻轻吻落，照亮五人的心腑。 到了这时，他们注意力已不怎么集中了。红莲嬉水，客心在谁？“安心留下就是，大厂工作餐能吃得你们咂嘴咂舌，只要工作勤慎，自然不需担心。”一面说席九歌一面站了起来：“我不能陪了，还有个筛检实验。” 几人行礼谢过，自后望去，席九歌如一团圣光冉冉远去。 那种声音是柔和的，有种说不出的庄重，“我经历过科学的迷障，我经历过生活的苦难，黑暗没有眼睛，生活也不仁慈。自我勉励自我约束，言行一致说到做到，跟苦难周旋的战士，退了一步，但他还在坚持。” 遥闻纶音有如梦里，梅半法睁圆了眼睛：古之有君子，行藏以时进退求己。那声音又说：“我很骄傲自己没被打倒，不要忘记，永远不要忘记......你们许诺过我，获得工作是为了成为坚强的人，欢迎你们！” 似有迷雾蒙着，梅半法心里突突的，几人目瞪口呆不能言语，我们什么时候许诺过？ ◆盛衰不自由，得失常相逐 今天刚刚入职，成绩还一点都没有，婺女生物实验室拔了根毫毛，预发银子若干。银子要求前去救济商家，正合孤意。五人喜得浑身发痒，怎么会遇到这样的浪子...... 说来好笑，这几位模样倒也齐整，心性还算实在，但是从来不管什么穷啊富啊，有的没的。天也晚了，五人便去餐馆经历经历，沿着林荫道，花木扶疏浓荫幽邃，几人款步行来。 两侧灯光璀璨，随处都是咖啡馆、酒吧、商店......人人欢喜连说：“奇遇奇遇”，转过两条横街，忽然，他们走到创意烧烤门前。拱形落地窗的反光里面人浪逶迤，门上横一块匾。 仰而视之，写着四个字“达达创意烤肉”，这名字起得倒怪。创意？是的，商家一个个都是魔术师，他们大展幻术，把鸭肉、鸡肉化作牛肉，那祭天享地、拉扯勾命的“牛”反倒失落无考。 这么朦胧可有良心？「食品法」没讲。莫澈淡哂道：“据我来看，商家只为糊口，如果不用死猪肉，咱们就该感激不尽了。”正说话之间，五人进了白地描金的大厅。 镀金的吊灯波纹重重，闪耀如同瀑布，隔着雕栏绣槛，烤肉香气阵阵喷出。服务生一见，她忙笑着上来招呼，引着几人前去雅座。梅半法四下一瞧，许多客人熙来攘往出出进进，吆五喝六欢然吃喝。 这一晚上要有多少生意？几人鱼贯上到二楼，右侧白石为栏，不知不觉路过许多包厢，一时也记不清楚了。帘子掀开服务生带了进去，风庭月榭，五人东南西北同桌坐下，传酒呼菜添上杯筷。 四弦丝竹，五人一共点了十几样菜，五六瓶酒。石锅拌饭、大酱汤、烤牛肉、炒年糕、洋葱、杏鲍菇......铁盘中五花肉、牛里脊片片，油脂“滋滋”流出，不一会儿便烤至金黄。 炭火烧烤的香味飘散开来，肉片蘸着酱料、蒜头、洋葱，再用生菜叶包好。虽是费心得很，但没谁比他们吃得多。琉璃钟，琥珀浓，奇琶忙吃忙喝连连称赞：“好吃，真的太好吃了！”五人边吃边谈把酒言欢，松茸浓香袭人，稍经炙烤，便被热力逼出了矿物的馨醇。 五人话题飘到了实验室，他们一应规矩全然不懂，别弄成个虎头蛇尾。梅半法出言提醒：“只签了3个月临时合同，咱们很吃了些苦头。这么艰难才有今天，还得证明席九歌做出了正确的决定。” 幽窗帐幔，这话有点意思，众人听了都说：“是极。”酒杯刚到口边，相德美笑道：“有的人一句正经话都没，办起事来格外糊涂。你得随时劝戒劝戒，若是犯了错，还要惹人笑话。”说完她不住拿眼去瞧莫澈淡。 谁料，他听了这话举杯：“管得太轻还应加重，总该磋磨磋磨。”串串杏鲍菇的上方纤烟横流，奇琶举箸夹菜：“现在才刚刚开始，听我说，咱们先好好庆祝庆祝。” 闲谈漫饮，梅半法说：“应该的，但现在需要学习样品、试剂配比、灭菌、消毒等相关内容，而且现在有了工作，是时候攻读硕士学位了。”这种呆子能有女朋友？“慢慢来吧。”奇琶议论风生：“你觉得席九歌好看吗？” 筷子夹住一块年糕，梅半法只是睁着两眼，却不往嘴里送。过了一会，他把头点了两点，已至半酣，甄洁听毕憨笑：“你也该认识些女人了，与美人共话此生，你说好不？”梅半法摇摇头：“我现在的重点不是恋爱。” 酒罢三巡菜上五道，酒到得意破愁解闷，五人不觉多喝了几杯。 世界每天都在无情旋转，朦胧恍惚醉眼模糊，风在叶丛中叹息。此刻所有苦涩似已消褪，所有不快似已淡化......但这只是表象，夜是深黑的，星星消失在云里，到晚上十点多才散场。 他们踉跄回到废青旅社，晕晕乎乎一直睡到天亮…… 第58章 九歌6 日出时分，雪鹭飞出响叶杨，摆下四样小菜，兴头话说说，有人早已灌下几杯早酒。学霸的一天开始了，你不去凑个趣儿？席九歌不通得很，天天此时点卯锻炼，你永远不能完全了解她。 席九歌来回蹬着电磁动感单车，她在心里默念：吸气，呼气......透过金丝藤红竹帘，新铺地毯的气味略大，藕色头发蜷曲垂落，银针方形耳环晃动。她的鼻尖渗出几粒汗珠，瞅人不备就偷偷勤奋。 这么威重令行，说不得要辛苦一辈子哩！双腿肌肉微微发颤，人也飘飘忽忽，席九歌已经很累了。但这位嘴里嘀咕：“再坚持个30秒......”事毕起身，席九歌用挂在颈上的毛巾擦去汗水。 然后她做做伸展运动，只当是歇歇，窗外杏花如喷火蒸霞，几分钟后她的呼吸均匀起来。席九歌开始浏览手机邮件，有封同行的邮件问：能否公布旃蒙病毒的基因序列。想要探听机密？ 你刚刚从梦中醒来，一笑置之，她语音答复：“这是保密的。”然后，席九歌走到配套文件柜前面，查完资料，她用日程助手排好今天的工作任务。小叶榆树盆景新条曲折，倒是有些意思。 席九歌一边想着研究、预算、安全问题，一边洗澡。她望向沉默的婺女生物实验室，丛树在轻轻微语。实验室致力于六级病毒的研究，它隶属于阿尔米纽斯情报局，磨砂玻璃里面苗条身段正在换衣。 她胸部很大，腿形也够好看，但这是一朵带刺的花，因为所有正式人员都是军职。席九歌眯细眼睛看着穿衣镜里的自己，鼻子静静呼吸，她的使命是追踪和阻止病毒大规模爆发。 水汽均匀落在纤滑的肩骨，从雪白的胸部滴下......回忆好似扑来的风暴，无论怎么变换方向，你还是逃不过，无数次周而复始。席九歌一面穿衣一面追思，滴滴苦汁渗进心里。 每次致命病毒爆发，死神与生命共舞，丛丛鬼焰灼灼。那东西是你身体中的什么，或就是你自己，席九歌快步走出浴室。磷磷邪影步步飘来，你所能做的，不外乎是把人关进隔离营地，或是紧紧捂住眼睛耳朵。 俨如回到了中世纪，病人一个一个死去，这是何等的无奈呀，你什么都没有！处处悲声振耳，没有疫苗，没有药物、没有疗法。最优秀的医生也只能给患者补充水分，席九歌曾希望病人能自愈…… 圆球led灯悲光潇潇，看着她仰望的眼睛：对我说话吧！不需要，穿好蓬莱蓝大褂、芝兰蓬松帽、真箓口罩，她站在窗前，望着火红的日轮许下承诺：“夜已发白，天光将晓。” 后来，为了表示对席九歌的无限崇敬，诗人丹丁在《宇宙.神曲》中从不直呼她的名字。她是婺女生物实验室主任，负责所有的科研项目，项目由厄玛市和scv病毒协会提供资金。 致命病毒的尘暴在人间盘旋，如碎骨般细细白白，里面没有光，没有方向，没有时间......然而，太阳被心中热切的光染得绯红。开发实验性药物和疫苗，有朝一日她将彻底根除它们，为此，老天赐给她一根权杖。 一根权杖？8:46，五人今日正式报到。小型病区有几座建筑，桑榆编就两排青篱，他们逶迤走过鹅卵石路，有一搭没一搭瞎扯。远处的浓影染黑了眼睛，这里与别处不同，感觉被缠住了，被捉住了。 昨日所见已是惊杀几人，他们不敢乱走一步，唯恐被人逮了去，须得步步留心时时在意。五人进了医护入口，左右打量，前面是安全走廊的钢栅栏，尽头有面花格玻璃屏风“无法前行，但仍要前行！” 尘俗尽洗，哀而不伤让人沉思。绕过屏风便是缓冲间，梅半法查看群发短信：在这里等着别进。这里为什么那么怪？过不多时，钢栅栏里面出来一中年女人，她跛脚驼背拄一支杖，见着他们便迎了上来。 旧香隐残，女人行路之时一瘸一拐左高右低，五人互相对视均不言语。不知以何称呼，轻风满廊，这人自称是爱来科助的主管，姓姬。大家听说着实起敬，微笑见礼暗自瞎猜。 甄洁上去拉着她的手，问长问短说个没完，莫澈淡心里嘀咕：米高梅就该找这样的演员。据姬主管介绍，废青五人组将开始基础培训，她说：“千万别任性，你们那么标致。” 随后，姬主管领着五人都见识见识，他们走进黑乎乎的神秘深潭，有什么静悄悄潜伏着，就在你不知的场所。他们穿堂越室，缓冲间后面就是潜在污染走廊，右侧五间隔离病房。 死气无声无息涌出，冰冷冷浸满全身。姬主管跟他们详细讲述了相关的临床信息，她边走边说：“如今没有病人，你们不用见证死亡，在它面前，残疾其实不算什么。”所有人都带着敬畏…… 你应该可怜这个世界，要不然，世界会被座座坟墓占满。姬主管伸手招呼：“嗨，到这儿来。”周围来了几十个同事，第一个是断膊的，第二个，第三个......他们大多都是残疾人，瘸腿的、瞎眼的、耳聋的。 五人心中有了个谱，梅半法一边握手一边打量。虽然同事们个个特别，和善的笑容却让你心中暖暖的，「美与丑」的对立要素齐齐袭来。严霜窒息不了生机，大家眼睛热辣辣的，越发迷惘。 但他们不敢造次去问......这时，姬主管的声音传来：“把你最好的东西奉献给世界，首先要做的是认真培训。”实验室的入职培训严肃谨慎，每一条都应认真读过，五人支着脑袋趴在书桌。 姬主管说：“诸位，这里是高危世界，非常非常残暴。再小心也不过份，无论对病毒还是对人，这点你们千万别忘记。”他们牢记在心，此事干系重大非同儿戏，无法解释的凶险数不胜数。 而与病毒有关的全在其中，另外，他们需要签订保密协议。当你寻求真相之时，婺女生物实验室唯有沉默。酶标仪的红灯影迷，五人依次研习6级规程，生物样本、试剂药品、高危物品、风险控制...... 比如：如何穿脱加压防护服，如何穿过密封室，如何淋浴消毒，如何极度谨慎地使用针头锐器......不间断的难点袭来，这些需要一项一项学习，五人记性一言难尽，学得委婉领悟甚少。 但他们有个优点，知道咬紧牙关埋头苦读，一板一眼照做。冷原子荧光如罩寒霜，姬主管督促极严，拐杖在地下戳得“铎铎”直响，懒惰、闲散、拖拉被赶得无处容身。 废青五人组平日嘻嘻哈哈，乍看是有些笨，而且，知识老是榨干人的聪明脑汁。然而，列位莫要小看，当他们拿出刁民的狠劲来学，不嫌事情麻烦，总对细节入迷，真不愧是考试制度的杰作。 一样一样入门之后，可怪，他们居然全部搞懂了…… 第59章 九歌7 不知不觉临近下班，五人一面收拾一面叨咕。奇琶自夸：“咱家丰神迥异，事事办得妥当，资质相当了得。”莫澈淡笑道：“是极是极，得此造化，兄台生色许多。” 甄洁悄悄推相德美，教她说好。电子微风仪测完五人的无耻指数，掰着手指数了数，然后它免费告诉世人：指数在持续升高。大伙正要出门，只见姬主管拐杖一横：“看完再走。” 她引着五人来到投影仪前面，幕布光摇影动，视频时长为01:05，分辨率720p，尺寸16:9。双鹤合歌，春来有情，标题是阴影字体：“万善如凌云宝树，得之将一生无愧。” 大家皱紧眉头，其中所记何人何事？待我将来历讲明，你便了然不惑，他们是爱来科助的同事。却说众生皆苦，有些人拥有了一切，但并不觉得甜蜜。然而，在人生的至暗时刻，有些人得到了意外的幸福。 他们的愿望很简单，在远离尘嚣的地方也有人爱。远景镜头从远到近，同事们整齐地一瘸一拐，每个人都安之若素。彼此没有误解没有轻视，男人笑着，女人笑着，孩子也尽情笑着。 安分随时藏愚守拙，梅半法呆呆看着，微风带来怡人的花香，这是一个美好的瞬间。看完视频，“拍拍”数声，几本书被掷在桌上。姬主管的拐杖重重在地上一顿，她气塞胸臆：“你们回去好好研习，明天有用！” 大家喏喏连声，这个自然。临去之时还有作业，老天爷要你读书，有什么可说？07:02，五人回到废青旅社，摊开书本放在桌上，梅半法看得分明-《生物实验体名录》。 内容倒是凑趣：三叶虫有6节附肢，这是早期节肢动物的特点......能否通晓意思，现在不得而知。但梅半法知道尊重知识，也许他很快能得到三叶虫的好感。他摆出一碟茴香豆、一碟咸花生、一碟豆腐干。 烫上一壶酒，梅半法饮了一杯，逍遥自在。他仔细看看这书非常耐读，信息极富压迫力，感觉看个三四遍，就可以告别世界了。复眼由碳酸钙构成，而非甲壳质，弄的什么花样？ 一个疑念在他心中闪出，没准我们是亲戚。派大星、栉水母、蚓螈、扇贝、沙蚕、裂肋虫......这类名字好似春晚的明星阵容，请问导演在哪里，累烦引见引见。假如读书惟精惟一，这时已难区分实境和心境。 梅半法拖长声音，朗读起来：“顾名思义，软体动物软软趴趴，喀地一刀下去。如果能活的是环节动物，挂掉的是软体动物......”这刀法有一种剽悍感，突然他合上书，为什么？ 因为旁边的四人心荡神驰，恣意行乐。梅半法独坐叹气，眼看功名不保，除了拜把子、送东西、献殷勤，他们应该了解人性、认识自己。几位高人却是荒唐不经，《我是大美人》的靡靡声音让儒生难以固穷。 忍无可忍，梅半法伸手重重一拍，杯筷碟书跳将起来。不想着他们百般作乐，梅半法当即站起，“笃笃笃”他抢步而前，恰如扫罗去大马士革追杀基督徒。据圣经所述，扫罗变成了瞎子，没吃没喝走了三天。 后来他被耶稣点化，“眼中鳞屑脱落”......追杀在路上就结束了，这位又会如何？投影屏幕中，舞台铺着赤金大道，明塔卡星的美妆达人们踩着猫步，款款走来...... 紫色礼服配白色皮草，甄洁紧紧望着，水钻抹胸礼服流光溢彩，相德美静静站着，胸前大开叉的鎏金色连体裤，莫澈淡、奇琶细细品着。他们想钻进去，当然这不可能。 梅半法只剩眸子闪动，四分之一的气质高雅悦目，噢，其他的个性你得自己担着。瞧那女人的胡须多神气！但必须承认，所有一切相当不俗，她们眼睛直视，双手摆动...... 清新的韵律细数脚步，投影你在撒谎，这样的仙姿哪会落到人间！如在天上，如在诗里。如果谁随便捡件衣服去应付艺考，管她素颜也罢，雀斑也罢，整容也罢，破音也罢，这人想必能顺利混进中央戏剧学院。 娇娇滴滴乐舞雍容，美的产物确实相当悦目。沉浸在幻想之中，相德美抻着脖子凝望，多少次，多少次她曾看见灿烂的明塔卡星。她说：“莫兰迪色调的静谧之美，这是多么危险的诱惑，噢，我的心，它在狂跳！” 甄洁高叫呼喝：“散落在指间耳畔的闪耀珠宝，好似清新的星光，何时才会奔向老娘？”闭幕灯光「银心吊兰」郁郁含烟，俩女心醉神迷。了不得，俩人得此洗礼，将来必有些造化。 次日刚过晌午，行人不时来来去去，千竿翠竹遮映，五人循路而行。抬头看见前面的动物实验楼，高楼倚青空。根据资料介绍，建筑面积为2.2万平米，内有16个生物单元，3个化学单元。 根根巴洛克柱玉莹微微，里面还有spf级动物房、设备间、辅助用房若干......安全等级为6级。五人来到大楼左侧，竖立一块花岗岩石碑，正面刻着：“伴随牺牲而来的是安宁，的确，在你安居的时候应把苦难铭记。” 金色的阳光吻落，把黑字镀成一片黄金，致敬为疫苗献身的动物！他们从头看过一遍，大家点赞三连。虽然卑微，它们比什么都小，但每年慰灵祭奠，人们衣冠整齐奠仪周备。 大家鞠躬致礼很是诚敬，摆上束束鲜花、香纸蜡烛、鲜果醇酒......因为事已远去理却长存，为其义举而撰碑，不负其志不昧其灵。尽管它们永远沉睡，紧闭的眼仍然透着光明。 听说有人把祭文贴在碑上，芳菲黯淡。一字一咽一句一啼，洒泪泣血情深催命。飞絮余寒，词曰：“维太平不易，噫，无可奈何歌而招之，苟非其灵恶已滥殇......”有污慧听略去不提。 莫澈淡却说：“此文能够酸死孔子，气哭鬼神，足以开拓网文的宇宙市场”…… 第60章 九歌8 13:31，跨过路边石，五人走进动物房，动物世界欢迎你！里面很宽敞，谈不上有什么不正常，窗口大敞四开，时有清风吹入。有的同事在打扫收拾，有的在整理仪器，有的埋首填写文件。 动物房严格按照spf标准管理，洁白的窗帘摇曳。突然，有什么声音在招呼：“你好。”梅半法目光扫过除臭设备、试验台、焚烧炉......这人很特别，万物都是他的兄弟姐妹。 只因《华严经》有云：众生皆有佛性，只因妄想不能证得，这种仁爱会得到回馈。越过活性炭过滤器、显微注射仪、测听仪......目光停在金属悬挂笼架，黑影相照，笼架3排3列，分为4层。 实验白鼠被关在一个个笼子中，在网盖里面上蹿下跳钻来钻去，它们瑟瑟索索发出轻响。梅半法念诵三皈依，听到「觉正净」三字，白鼠立刻安静了。14:02，姬主管坐在一张长桌旁。 五人垂手侍立，他们现在什么都不明白，她逐一解释，精微奥妙娓娓道来。空灵的思想飞越，梅半法听得津津有味，他认真抄录课堂笔记。接着他请教了一个问题：“有什么是我该注意的？” 姬主管却说：“这个嘛，不要污染实验对象。”答案真实如钢，领悟耿直如剑，有如柯南.道尔的墓志铭，梅半法这才明白。“可别小瞧这些动物，它们比人干净”，这句话被记在自制的学习卡。 在他看来，这是生物真正的形象，观念悄然改变。 15:06，未知之事一件件揭开，梅半法、奇琶一左一右，抓住铁笼边缘双手一托。二人合力将其抬起，死沉死沉，他们跟在姬主管后面。她说：“小心点，它可是新客人，把铁笼放在墙角。” 俩人已是累得够呛，梅半法伸手揭开黑布，便听得几声厉吼。里面一条蓝灰色东西盘旋爬动，口中荷荷发威，梅半法这才看清，原来是恒河鳄。獠牙锐利凶猛可怖，它迅捷地爬来爬去。 数字文身的编号为127，向上苍问完隐喻，在过去找出教训。甄洁指着它说：“不要忘了！它擅于用智使计，可是伪善流泪的高手。”莫澈淡只瞅着她笑，半赞半讽：“你也是。” 甄洁正想回嘴，随风飘来铺天盖地的恶臭。大家环顾四周，相德美掩着鼻子跑了过来，那边是什么？有个四周围着帷幕的笼子，几人揭开黑色帷幕。扰扰形微嘤嘤声细，深圆的虫壳泛着金属光泽，真个小巧。 头顶有弯曲角突，对比《生物实验体名录》，梅半法定睛一看，这原来是圣甲虫。据说对人类有益，鞘翅扑扇欲飞，金光耀眼意朦胧，圣甲虫要做甚？几人怎能明白圣意。 左右瞧瞧，奇琶压低嗓子：“它瞧中了哪个小白脸？”但笼中只有秽臭之物，东一坨西一坨。圣甲虫迈着3对足，喘嘘嘘足不停步，冲啊冲啊冲啊-满汉全席，谁料这一下力道极猛...... 圣甲虫整个陷了进去，粪便淋漓满身，作者不敢细述详情，这般滋味平添憔悴。相德美以手支腮、侧头思索：“名字挺高贵，它就不能吃点好的吗，脸皮要往哪里搁？”梅半法说：“没有办法，它就好这口。” 甄洁低下头往里一瞧，叫一声苦，眼前一幕让她灵魂出窍。蠕蠕伏行，圣甲虫吃相豪迈，着名的爆肚蘸酱视频浮出脑际。她悄悄一瞄，这个吃货腮帮子塞满鼓圆，齁得吓人的褐色芝麻酱顺着嘴往下滴...... 它上下咀嚼咋咋作响，狂浪的吃相惊得甄洁身上发冷。她双臂交叉，不自觉来回揉搓，耳际有声，豪横的腔调响起：“那叫一个爽”“那叫一个香”“拒绝节食，死不闭嘴”......甄洁喃喃自语：“咱能少蘸（吃）点酱（屎）不？” 这不，她已有精神分裂的前兆。 三个月时间就象电影快进，周边树木倏忽长满了绿叶。光透横枝，新词几多磋磨，新的生活将伴着夏天来临，梅半法决心要读许多素卷名书，他想成为真正的忉术师。 当人们在嬉戏玩耍时，梅半法都在静静阅读，或者一个人在树下打坐。每他天都在思索，自己可以做点什么。朋友们注意到他的狂热，并没有特别的鼓励或反对，这究竟是过渡还是成长，只有用时间来证明。 然而，健康疾病变化无常，梅半法又犯病了-高血氨症，肝硬化让他比严冰更冷，比芦苇更无力。生命似将消失，梅半法费劲地掰开僵硬的牙关，小心翼翼把tnf药剂塞入喉咙。 他一方面感到疑惑，一方面感到失望，如此下去只会埋葬自己，浪费一生。老天，你肯不肯发发善心，要看是什么事！风还有点凉，求医的往事有些模糊，难道又要回到故事的起点-bosh医院。 不，命运意外地为他订了婚，赐给他夏娃。梅半法去了精子银行，留下若干生殖细胞，他在那成了亲。社会也只给这种期货婚姻，等他找到女人就要孩子，可是，真正的女人都会回避。 相思意已深，待这冤家！ 黑冠鹤慌慌张张飞起，梅半法昏昏沉沉躺在椅上，过了一会，他喃喃地说，“啊，新娘会是谁？”突然，烟啼雾唳有物来矣，梅半法举首望去，妮可从小点高至数尺。“哎”，她用这个单字打招呼。 然后她说：“你不用求我，不用花一个硬币，就能延寿七世。” 梅半法认为这女人定是糊涂了，但妮可神情严肃，她说：“要根除罕见病，只有一个药方。”梅半法相当怀疑此说，他问道：“什么药方？”妮可答道：“修炼。”梅半法又问：“如何修炼？”她沿钢柱旋到遮阳棚顶，日光驻在微扬的唇角。 妮可字斟句酌地回答：“研习《大藏经》”...... 第61章 波霎1 从五点起已在等待，梅半法一直待在房间里，虽然等了三个钟头，但他丝毫不觉得。这人正自迷惑，妮可怎么还不来？蓦地，《大藏经》烟雾喧绕，梅半法认出她的出场方式。 此景若现必有怪，恐在房间遭风雷。梅半法偷眼观看，朦胧云端摆摆摇摇，有一女子冒出，正是妮可。樱唇皓齿笑颜嫣然，米白绣花衫半露酥胸，蓝色阔腿裤曲线毕露，这位vogue封面人物颇有才华。 说不尽那兰麝香喷，她左手提着个竹篮子。看来，无色界天正流行田园风，谁知道这是个灵体？不过，夜晚可是干坏事的黄金时段，玉女仙娃好可爱，从西向东，妮可渐逼卧榻。 这妞逡巡不去，对于帅哥她调戏惯了，所以在颜值专区，有钱没钱的都知道这一套。梅半法假睡以观其变，妮可嘟着嘴，满面生春：“等我戏他一戏，看怎么说。”她伏下闻闻，正要提腿登床。 我去！她弄的是何玄虚？相逢好对手，恰遇真君子。心已了然的梅半法虔诵经咒，立时气寒如冰。妮可大惊，只觉手足如缚重如百钧，她且挣且啼相持正苦，真个是度秒如年...... 头胀身麻，窘急之中妮可急呼：“莫念莫念，如不嫌弃，你我清斋共读鼎书。”听她这样，梅半法便住口不念，他问：“你有何指教？”象在台上演戏，妮可沿栏杆逛荡。 她说：“仅用一晚，对于忉力，我已了如指掌......”一口气讲了五分钟。 牛皮快把耳朵都聒聋了，无非就是：在玄奥方面，她可以同科学家匹敌，在经文方面，她可以同高僧媲美，在广博方面，她可以同文学家比高。完了她连声问道：“怎么样？” 接着妮可凭栏不语，娇颜为谁，还不是为了听人赞美。 她的头发黑得象乌玉，眼睛如秋水般温柔，梅半法最喜欢知性女人，虽然他曾吃过大亏。梅半法专注地看着她，跷在椅上的两腿不住摇晃，他却说：“这不正是修行的好时候吗？”闲话一句，风月笔墨也显事体情理。 08:05，“唰唰唰”金光显明......《大藏经》第38页沉浸式投影，二人整衣端坐举目瞧去，只见墙上密密麻麻映满了符号。俩大笨蛋指着《大藏经》的图形，各持己见争辩不休。 在千百神秘标识中，有的是○内嵌x，有的是□形+两竖......还有一种是○内嵌两横，总共有二三十个，它们或横或竖或断或连。这些符号是什么意思，俩人紧紧盯着，都一个劲儿摇头。 电气工程师都明白，这表示电容，但这二位不懂啊。有的斜起高飞，有的横掠直堕......好似群雁排字，龟蛇盘结。18:59，枯叶映出一层绚丽色彩，俩人辩论一阵，互指对方的谬误。 这边妮可刚解了几句，那边梅半法便连连摇头：“大谬！” 轻跺地面，妮可愈发嗔怒，日光照在脸上，肤色白腻，有如玉承明珠。她指着梅半法：“我在阿卡西石柱已有多日，难道这些功夫都白费了，总知道些你不懂的心得。” 梅半法听罢哑然而笑：“禅宗有云，十年苦参不及一夕顿悟，依我看，这是外星人文字。”亏你想得出，这番言语说得妮可无言以答。她十分扫兴，赌气去了：“你就坐到老吧。” 20:29，信步来去，梅半法甚是无聊，他又去观看神秘符号，它们样子荒谬，偏又生得不凡。这一切曲折原委，就算请来饱学之士，恐怕还是弄不明白。梅半法呆了半晌，自知难以破解。 何必去伤脑筋，他取过苹果咬了一口，一股鲜甜的汁水流入咽喉。吃完苹果，梅半法心想：反正也无事，照书修习便是，先背得熟了，以后再参究体会。他从第一句习起...... 22:04，句子“寒热温凉四气轻清上腾”噗噗噗声响，咦，一股清气飞出盘绕，目光被图解深深吸引。梅半法指着小字批注：“妙演声闻，忉力会凭空产生消失吗？”从头细看，图中所记似是忉力的强度波动。 先降后升的曲线呈u形，感觉象是长期成本。他慢慢诵读下去：“谬矣！且看基极、射极的输入输出曲线，万法精微，忉力放大倍数并非恒定不变。”掩卷静思，梅半法心想：放大即指能量输出。 将其背熟，再一根线一根线瞧将下来。过得几页，当瞧到饱和区时“所以，脉轮的作用是忉力控制，如果不精确会很难看。”确是功法无疑，梅半法喜不自胜，这么说就明白多了。 即识妙音，他再看了片刻，出入之气自定。不知不觉中，梅半法弓步交叉平视前方，双掌合十向左扭身，有股热气蠕蠕欲动。沉重的气压沿着脊柱行去，他看橙色□形时，忉力涌出，看灰色□形时，忉力奔回。 随后，热气越来越盛不断涌入，眉心轮好似火烧，梅半法有些害怕。他再看墙上的黑色○形，起法摄法好生奇怪，却难知究竟。只见他双手前伸额头触地，上身贴膝而跪，如此这般，忉力缓缓散于周身。 梅半法当下从头看起，从橙色□形看到黑色○形时，忉力便循环了一周，何其有趣！梅半法暗自寻思：原来这些符号与修炼有关。他心相俱空，依法修习，充满希望的微笑照亮他的面孔。 如此倒可学到一套功法，只可惜不识壁上符号，有谁解来听听？横竖无事可做，接着的几天，梅半法有时连吃饭都不去，随便弄点面包了事，眉心诀他早记得滚爪烂熟。 梅半法练的是“第三眼”-眉心轮，分作红橙黄绿青蓝紫七色。此脉轮以28道同心圆标示，行气路径对正双眼之间，螺旋形直入眉心。心无所求、抱中守一，有意无意之间，忉力自然而然经穴过脉。 看似没有特别功效，梅半法亦不理会，他时而行来走去，时而闭目敛息，时而颠狂跃舞，时而抓耳挠腮......由这天起，除了吃饭睡觉，梅半法便依法打坐练功，全神冥想，随着脉轮跳动，专注行气。 精气神体中藏，屏邪欲性命坚，他无意间进入万念俱灭的至境…… 第62章 波霎2 梅半法得了好事，暗中自修自炼，笃信此术日夜不辍。如果旦晚无事，他便趺坐捻珠合眸定息。在俗人的想象中，你难以把他纳入忉术师之列，因为这种定型特写跟和尚颇为相似。 即便如此，这人的法性渐通、根源渐固，行之数天似有所得，这弥补了多日的遗憾。他两手握拳于腰，梅半法睖睁白眼，直立念咒。只觉眉心轮有风习习，强化查克拉大量涌出。 气一呼，皇冠轮蠕蠕作痒，气一吸，海底轮隐隐发麻。似有物出入-未来的一切，当然这有一定风险。梅半法合起双臂前伸上举，然后，足跟离地静立片刻，如此循环...... 希望的面纱已被揭开，有缕银丝如弹簧线，连着中间五轮渐伸渐缩。此时已是万缘俱净，他悄悄一瞄，银丝光辉闪灼，白雾腾腾。忉力流过眼睛、流过心脏、流过肚脐、流过会阴...... 遨游自如，梅半法展臂下划抱拳于腰，他凝神观照垂目吐纳，忉力形不散息长存。不幸的是，在进行高妙的修行时，往往伴有奇险。这人以为神功将成，暗自窃喜，恰在此时奇琶推门而入。 令人咬牙的魔影投下，梅半法转头去看，这事惹来大麻烦。突然，银丝绷紧离开五轮，皇冠脉轮和海底轮直接相通，烫如炭火的忉力贯体而过......祸事了！梅半法惨叫一声。 这人倒地剧烈痉挛，奇琶站在那儿发愣：“你怎么啦？”发作持续了三分钟，最后一抽让梅半法昏了过去，无声无息。闻声其他人也跟了进来，大家抬起他放在床上。 只见他双目紧闭，舌伸嘴外，被牙咬得鲜血直流。情况相当严重，四人焦虑地等着，只见他身体左扭右扭。一个钟头过去，梅半法毫无复苏的迹象，他们担心救治过迟了，凝视着那张毫无生气的脸。 终于，铁青色的脸颊现出了一丝红晕，眼睛张开，梅半法有气无力挪了一下。甄洁喊道：“救活了，救活了。”但他还不能说话，22:16，发着高烧，全身颤抖犹如发疟，相德美站在床边。 他说：“想不到我还能看见你。”相德美很是担心，在床边坐下，握着他冰冷的双手：“振作一点，你会没事的。”口干舌苦，梅半法摇了摇头：“与其从暮年的窗眺见自己满脸皱纹，不如现在死去，和忉力一起。” “不，不！”相德美叫道：“你不会死的。”现在梅半法只是幽灵了，他死去活来。02:40，相德美听着他号叫不休，梅半法已是神魂俱失，有种阴气在向他进袭-精败道倾。 心乱神昏，他望着天花板，神气象在追忆往事。眼前是无数星点，左飘右移倏起倏坠......梅半法念了起来：“恒在佛前，莲华化生......”相德美在一旁静听，声音象在嘘气，到了早晨他才睡着。 相德美陪了一晚，天空凄凉，花惊枝疏，大自然参与了阴谋。须知修炼之时最忌惊扰，易致内气结而不散，重则心神错乱，轻则肢体残疾。暗淡的光线似在威胁，梅半法躺在床上。 孤单煎熬，嘴唇发青，这人几乎没吃东西。但他绝不曾诉苦，不怨天不尤人，不时还在微笑。四人不想去猜谜底，只是试图治愈创伤，他们轮流照顾，梅半法躺了五天才有所好转。 7:13，天已经大亮，阳光照着梅半法的脸，面色灰黑，他身后吊着长长的影子。这人终于下了床，勉强挣扎着出来。这才几天功夫，他就瘦得象个鬼，半死半活，但现在似乎好点了。 梅半法一露面，大家都安静下来，几人抬起头，乖乖不得了！甄洁叫道：“天呐，你的头发全白了。”拿起镜子照照，梅半法随口应道：“怪事，真的白了？”树木山石蓊蔚洇润，几人归座。 设下杯盘，他们便坐在院里胡侃，奇琶问道：“你那天怎么回事？”梅半法担着心事，两眼茫然若有所思，这大抵也是因为劫数吧。除了小说，世上竟会有这样的事情。 所以他暂时不敢练功，但又实在无处着手，只怕来历不小。趁着废青五人组都在场，他就想找大伙商量商量。梅半法站了起来，指着《大藏经》的神秘标识，梅半法讲出经过情形。 他用手摸了摸前额：“我真是晕头转向了，但总得想个办法呀！不知橙色、灰色□形代表什么，真希望不是凶兆。”您听听讨论，“这么多我记不住”“呀，鸭蛋长出两条腿”“这种书丢掉好了”...... 毕竟是废青，笨都笨到一块去了。 那么的单线条，这帮家伙活得肯定轻松。不过梅半法却是心事沉重，他想着那天犹有余悸，惊唬急痛贫病交攻，岂不是要离世的光景？这人清清嗓子：“不可不可，大家要科学对话，佛祖会启发我们的。” 奇琶走到门口，望着热闹的街道，呆呆想了一会：“对了，电容符号。”说起电力知识，四人的脑袋加在一起，也顶不上他半个。奇琶不紧不慢、侃侃而谈，几人聚精会神听着。 蓦地奇琶叱咤一声：“听我道来，这莫非是铅酸电池的原理，橙色□形是阳极，灰色□形是阴极，黑色○形是安全阀，五个脉轮是电阻......”如此一说，初中生都懂了。 闻说莫澈淡情不自禁喊道：“太妙了！”奇琶很高兴：“我刚才还没说到酶电池，看看这个......”听他这样一解释，这件事还是相当简单呢。梅半法口中呐呐：“我那会是短路了？真是美妙的开场。” 咄咄怪事，实在难以理解，如果脉轮是能量中心，为什么是铅酸电池的原理，隔离机制又是什么？如果脉轮能够吸收储能，电解液又是什么。这些怎么都联系不到一起，于是，“气丝短路”的幽灵便这样来到。 大堆问题也让脑子短路，又敷演出了一溜故事…… 第63章 波霎3 为了身心性命，梅半法枯寂槁心读书穷理，他恶补了一番电力知识，也不知学了些什么。但这有用吗？灵感可不是人人都有的，也罢，这人连日用功，如此又过了三天。 早晨6:56，迎看朝曦，霓光幌幌，其时万籁俱寂水露未干，那四人还在睡哩。团团清气瞧着朦朦胧胧，里面有个摆臂转体的人影，身上脸上好似蒙着一层轻纱，忉力如有形有质。 梅半法踏在青草之上，发出沙沙微声。他双臂张开上举，合于头顶吸至气满，翻掌下按至腹部，徐徐呼气抱圆守一，同时默想忉力的路线。心绝点尘，梅半法暗自警策：欲生净土惟有精进。 你可曾发觉？当你看着一朵玫瑰，有样东西在看着你和玫瑰。“观照”是开悟的密匙，梅半法的意识自然扩散展开，缕缕条条的气丝绵延不断，象蜘蛛网，象曲折线，象辐射线，象弹簧线...... 全都没有浪漫色彩，可它们却是个谜！左歪右曲，混乱不堪，但没有一根贯通七脉，照着路线所指，梅半法只能一条条试演。为了修炼成功，他不惜冒险，哎，那是千真万确。 既贯眉心轮，立入喉轮......过不多时已接上一根，此人哈哈一笑，不料甫一分心，造物的恩宠不见了。那根气丝瞬间短路，泛出灰红闪光，不好！灼灼热气冲来，他全身麻痹向后仆倒。 再也动弹不得，犹如一棺戢身，是祸非福万事休矣。梅半法惊骇之下，伸手撑地想站起来，不料身体没一处听使唤，想要移动半分也是不能。就似身处梦魇，梅半法愈是着急愈使不出力。 虚弱地瘫在地上，该怎么办呢？他的才智已然枯竭，梅半法可不知此乃混沌之术。功法极为上乘，配合本如指引无生，所以才被列入《大藏经》，每一条路线都与量子信道息息相关。 此出彼入，决非简单接通，原本需要忉力深厚，进入“四王天境”再练。审慎的人一般会劝：这事有风险，你千万别去。听者傻瓜似地点头，那人自己却悄悄去了，真是有够无耻。 事实上，冒险的结果总有两面，象棵老橡树，他被毛毛虫蛀呀，啃呀，咬呀……造化本来敞有一丝缝隙，梅半法全无根基。他应该接一条想一想，断一条停一停，如此一来，身体自有缓冲余地。 炼熟之后当无阻碍，量子世界从此大敞门户，恰如母体之镜。但是，很多人对灾难失去嗅觉，认不清危险，象梦游中的瞎子，分辨不出忉术的悬崖。倘若一气呵成走将起来，遇到体内气丝大范围短路。 将会立致瘫痪死亡，内境轰然崩塌。自忉术之始，惨入黄泉者不知几何，由是可知，此法容错率极低！幸亏梅半法只接了一根，幸亏气丝熔断比股票还迅速，这才没有焚经燃脉，这是修炼吗？不，是一场赌博！ 惊惶之中，他越是挣扎越是难过，胸腹之间恶心欲吐，却又呕吐不出。梅半法长叹一声，躺平不动任其自然，如此痛苦之感反而渐消。他便是这么超然，《大藏经》展在面前。 书页使人眩惑，梅半法百无聊赖，再看未模拟的路线。他在心中假设，一个个节点想下去，几小时后想通了这条。潜心功法，梅半法心神宁静如痴如狂，忘了时光流转。 很难说过了多久，胸口烦恶已然尽去，路线全然贯通。自头顶皇冠轮起......如此出入往返，气丝行遍了七个脉轮，生死无常全在天意，此中因缘殊不可解。梅半法默想内观，恰是一个完整循环。 内气归心入眉、永永不灭，难道功法已经学会？大喜之下他跳起叫道：“#！*￥”话一出口，梅半法才知身体已能活动。原来随着内气运转，麻痹神经恢复了功能，但为何自己语不成声？ 也不多想，他得再来一次，因为害怕重蹈覆辙，这条气丝缓缓伸出。刚刚搭上，梅半法便呼吸吐纳，如此这般七脉行遍，他又惊又喜，翻来覆去练了几回。他茫然站起，只感疲劳尽去精力充溢。 神清气爽舒服至极，整个视界色彩斑斓，所有细微变化都有感于心，明晰许多。最奇怪的是，眉心轮似是透通天地，一块石头、一株小草都有忉力出入。清浊易辨，虽然弄不清楚怎么回事，万物再不是两不相关…… 第64章 波霎4 旋转脉冲星“波霎”，它的寿命只有几千年，之后会变得暗淡。9:49因为超强磁力发生星震，脉冲星表面破裂变形。这是宇宙诡异现象之一，也是危险产物之一，这事情极是隐秘！ 魔鬼嘴里喷出的毒雾，有的致命，有的不会，有的能躲，有的难逃，看运气喽！γ射线爆炸仅持续了十分之一秒，灼灼幌幌，比所有星星都亮，巨大的象牙白火球飞离星球。 掺杂着巨量的水蓝放电，象面粉似的崩得四下飞散，速度快到令人心悸。有什么藏在光里，有什么藏在电里-磁流，它支配着整个宇宙！种种奇异波动飘荡在宇宙中，似在燃烧...... sars科学船看似静止，但正以每秒三千公里速度移动，它不是在游览观光。现在一切都还顺利，很快它就遇上了麻烦。突然，沉闷的电磁爆炸让主控制舱晃动起来，漩涡形波动象飓风似的。 虚虚飘飘古怪恶狞，在e6观察窗之外，灿烂的蓝光和眩目的白光剧烈闪烁、光彩夺目。sars科学船进行了热辐射测量，跟踪信号仪发出扭曲的“哔哔”声、“嘶嘶”声...... 一圈圈的同心圆扩散，即使外行也能看出，凯文星系的磁场发生了特殊情况。宇宙微波的黑体辐射谱原本是同温同密的2.7k，检测结果-扇面扫描测定为3.8k，随后，sars学船向太空指挥站发送详细的电子报告。 大字标题横写“磁场变异”，右上角盖有数字机密戳子，闪闪生辉的天变！象神经发作，象精神错乱，有什么东西被星震带出黑暗。光辉还是晦气？愿审判全凭真理，旨意承行于地，如行于天。 大片大片的粒子云形如月牙、簇叶、瓜棱、雪花......无形量子簌簌声响，一个个如雨而落，看似稀稀拉拉飘忽不定。但这也许是假象，平静中往往潜伏着致命危机，粒子云涌出一道道管状气柱。 象从天而降的瀑布，多得可怕！气柱穿插回移，越绕越快，眉心轮正从未知维度吸取量子，泡沫“咯吱咯吱”喷涌，在这里，在那里......阿卡西空间亮得刺眼，量子出出进进，越来越浓。 白蒙蒙的裂缝波浪汹涌，但没人知道信道背后，是通向天堂还是地狱？也许这是好事情，或许需要某种契机......须得混沌重分、鸿蒙再判之时，能量流才能生生不息。那将是一个全新的时代，或许也是毁灭的时代。 救世的混沌，发出光亮吧!， 四周全是粒子，梅半法感觉脉轮通畅许多。脑瓜青筋暴突，一个湖绿色圆圈慢慢从他头上升起，圆圈愈缩愈小，然后消逝为一点。在交变磁场作用下，更多的气丝流入，没有止境。 第七末那识（也叫传送识）却说：大胆一点。3罩吊灯摆来摆去，忉力无色无形难以感知，汩汩淙淙如同流水。双手交叉结禅定印，梅半法炼化入体，书上说这叫练气，今天很怪，能流大小变幻不定。 方向也很混乱，梅半法小心翼翼，观察眉心轮的压力，留心气丝的震动。他生怕再次发生短路，波浪线的共振嗡嗡作响，梅半法总是躲着气丝侧面的紊流，贴着主脉走。 特别是现在，忉力的方向忒不靠谱，如果到皇冠轮就安全了。走啊走啊总算到了，梅半法几近崩溃。摄入忉力冲刷神识，他仔细感受，眉心轮的轮核自动旋转，速度比以前快上十倍。 外层有磁体环流，量子不断汇入隐隐凝聚，化成道道线圈。线圈越转越快，然后渐渐扩大向外推移，圈子一大，外层的量子纷纷卷入。梅半法心下甚喜，吸一口气不住催运，量子云从头顶升起。 神经中枢甚是惬意，意与神会，梅半法渐至物我两忘之境。过了很久，他感觉轮核胀痛，此刻，噼啪作响貌似富含电子。再练下去于身体有害，当下便徐徐收敛，轮核缓缓隐没。 梅半法展颜一笑，修炼果真是逆天行事，他满怀期待，看看自己得了什么真术法。沟通眉心轮却毫无反应，其余六脉同样空空如也（无轮核），怎么回事？他试了又试。 梅半法一次一次从云端落入深渊，难道自己资质一般，并非绝世天才？不哭不哭，莫因艰难报怨。马克图姆说过，忉力最大的难点是储能和转化，酶电池的放电原理：营养物氧化产生化学能。 成功主要靠吃，例如，线粒体以葡萄糖为燃料。通过酶的氧化，反应物发生电极反应，然而，这种能量模型十分原始。修炼是一条不归路，有进无退，永远不会回到初始的时候，前路或有神助，或许没有。 你总得冒险尝试，去致命的地方环游一圈，然后靠这个发功？嘭嘭嘭！ 第65章 波霎5 无论梅半法怎样用心，始终寻不到个忉力术法，除了路线熟悉了点，可以说是一无所得。躺在床上，这人意兴索然、莫可奈何，不片晌困倦上来，梅半法昏昏睡了过去。 梅半法醒过来时，上天偶会显示奇迹，在凡人当中产生了预言家，产生了隐士，产生了圣贤，他们原本愚鲁。刹那间，眉心轮有条细长刺眼的忉力蜿蜒而出，如同毒蛇扭曲。 刚巧它扑地钻入电脑，怪事！显示器居然亮了起来，好个晦影归真，丽象开图。梅半法睁眼仰望、心思迷离，原来是计算机成像原理，诚可谓是巧夺天工，半晌，他心神剧震。 梅半法失声说道：“我明白了。”坚持笃志，这人一言不发，径自修持起来。这时，梅半法脑中尽是线性偏光的至理，他有着天才的不羁，有着天生的乐观，象诗人，象音乐家...... 心与神会意与手合，梅半法汗流遍体。眉心轮拟出两片线性偏光器，因为其间有压差，忉力无法透出，他强忍疼痛，暗自运气。练到兴起之时，索性脱掉衣服，短裤赤膊，哪管力倦神疲。 这人都快发疯似的，象《伊利亚特》里的埃阿斯决斗，梅半法简直是个小说人物！不知何时，前后左右团团围着四人，一言不发（不敢打扰啊），他们心里不住叫唤：“斯文，斯文。” 全旅社的人都在为他担心，多好的心肠！心无旁骛，梅半法正全神贯注催动忉力，当真是不视不闻，三魂出舍。奇妙的事情出现，压差消失了，越流越快的忉力扭转90度，顺利透过眉心轮。 一分不差，忉术翅膀展开飞翔。梅半法再也忍耐不住，他那样子难以想象，双眼似星张嘴呲牙：“#*￥”（我是不平凡的人）......这是哪路毛神？密集忉力细束击打，点点淡金光斑闪耀。 ○形膜片高速振荡，气汇为一划空而去......梅半法气喘吁吁，他练成了什么鬼玩意？惨淡的星光照向凯文星。原来，忉力术法暗含格物之理-能量转化，你明白没有？说起这个，有人恐怕需要重回初中。 但就算你进了明塔卡科学院，也会听得一头雾水。在某些时刻，常有神秘的微音来惊扰人生，你是否也遇到过。意外会有什么后果？原来，梅半法本想利用成像原理画一个○。 谁料空气膜产生谐振，转换为次声波。可叹可叹，劳苦万端却画虎类犬，添出了多少苦楚。在这个时候，次声波频率已经小于二十赫兹，可伤人于无形，并没有那么文雅。 你要知道，次声波可以绕行凯文星三圈，如何躲避得了？如同解锁女妖尖嚎，废青旅社范围内，次声波所到之处“嗤嗤”低响，当真名不虚传。几声“啊哟”四人一个踉跄，阵阵昏眩白眼直翻。 但这不是破坏的艺术，梅半法苦在不会控制，都怪此人不求甚解，引气归元他都不会。及至后来，忉力如江河决堤一泻如注。惨哼声中，四人躺倒在地，梅半法膝间一软双足跪倒。 全身酸麻似若虚脱，却说双目紧闭死气沉沉，他们呼呼瘫软如泥，也不知有何吉凶。天色阴晦，霍霍风声渐近。不知过了多久，几人逐渐回醒，一个个跌得昏头昏脑。 大伙都杵着发愣，默然片晌，莫澈淡说：“你这功法一言难尽啊。”梅半法吁出一口长气：“学艺不精，惭愧惭愧！”甄洁刚想说话，却是倒吸一口冷气，她难以置信看着《大藏经》。 不-是它上面，甄洁大叫一声：“有鬼！”所有人望空仰视，呀，有一人影立于上空，飘飘荡荡与屋檐齐平，辨其形貌正是妮可。美人面色桃红如花比玉，目光烁闪如电生灭。 她与四人瞠目以对、不知所措，看样子大家都很慌张。过了三分钟，她鞠上一躬，将身一闪旋成龙卷，向下注入《大藏经》，转瞬即渺再不可见。经历了惊心动魄的几分钟，没人开口说话。 这事不对头，过了半天，甄洁愕然跳起，前前后后乱走：“可怪，刚才是妮可，我是看见鬼了？”除了梅半法，四人无不惊心，都在嚷嚷闹闹。莫澈淡口里嘟嘟囔囔：“我们怎么能看见脏东西？” 经此一事，几人怕是有伤命之灾，唯有玄远之学可以解救。另外，他们好象改变了体质，大概已属于新物种。甄洁在网上急寻玄学、占星、中医、相术各种救法。 这人且看且念，声声叫道：“天官解厄，请救我一救！”心如乱麻汗似水流，几人乱了手脚。各自在资讯页面找寻，查阅过相关文献、神话、历史等资料，听说有阴阳眼的都是神人，可用肉眼看见灵体。 前前后后都是这等，众说纷纭，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有人说萨满教有结印密法，在法阵中加持36年，用这种牛眼泪擦拭可获得异能；有人说移植阴阳眼，黑帮团伙非法剥离供体角膜，在黑市卖到100多万元；有人说这是特殊疾病虹膜异色症...... 不过是推测而已，其实这些说法都不对。桎梏在五感的牢笼中，可无法领悟终极秘密。思路活跃总是好的，关键在于想象力，阴阳眼的秘密是与特定阈值的脑波产生共振。 人的脑波有四种：a波与宇宙同频，β波是清醒状态，δ波是熟睡状态。刚才，次声波与θ脑波发生共振，调频至π赫兹（3.1415......），这种状态类似禅定，千年一遇，再不可能有下次。 废青五人组群体开启阴阳眼…… 第66章 波霎6 这一来闹出个鬼神之报，眉头微皱好生疑惑，莫澈淡的眼光落在《大藏经》上。脚下踏着柔软细草，莫澈淡心里寻思：“为何妮可偏偏钻进这本书，当真古怪！”突然，他想到了什么...... 再瞧向梅半法，绿树掩映，只见他踱来踱去，举止神态古怪。虽然不明原因，但有一点搞清楚了：梅半法隐瞒了什么，此事另有蹊跷。阳光刺眼，莫澈淡闭目定一定神，面容越来越阴沉。 再睁开眼来，这人不简单呐，他质问道：“梅半法，咱们的友谊等于欺骗吗？妮可和《大藏经》，你作何解释？”梅半法哪想得到，因为事情太过怪诞，实在很难说清楚。 他心下犹豫，一时沉吟不答。你望着我，我望着你，这样一想，整件事给人的怀疑有如风声回荡，每一棵树都在喊：骗子！奇琶性子急躁：“到底有何隐情，你说实话，别欲言又止。” 甄洁也一再追问，梅半法吞吞吐吐：“何必知道，你们不会信的。”看来要有正义，要有滔天泻地的正义！四个废青联合起来，没有谁能抗拒，这件事情对他们太容易了。 一句一句可怕的网络烂梗冒出，为了文章清新，实在没必要说出来。于是梅半法不再隐瞒：“那是因为......妮可并不坏。”梅半法把事情一一说了，见他说得真诚，四下里静悄悄的。 几人不由得不信，“世上竟有这等事！”甄洁声音高得惊人。这事有如蔼蔼彩云，她可以踩着步步飞升，想起装作不识的有钱同学，命运挖出深深的鸿沟。 势利趋避，这样的人不知有多少，那股寒气四处扩散，自然影响了彼此关系。那些人只是迫于情面勉强应付，难有真正的热情，经历了人生的沧桑，某种怨恨憋在她肚子里。 她万万想不到，梅半法有幸添出一样本领，这等于计划、远谋、壮志、豪情......摆明是要飞黄腾达。由此发展下去，未来会get什么效果？谁都说不上来，用甄洁的话说，好处尽让你得了。 眼波似流，甄洁一把抓住梅半法胳膊，樱唇轻动，真是意味深长：“咱们入府双修吧！”你们说说，该用什么理由拒绝呢？面对4双热烈的眼睛，梅半法笑道：“好，自今就同修大道。”如非胸有丘壑气度大方，焉能这样。 只因这么一句，五人便生死以之，或许毛病就出在这里。 第二天早晨，东方已现光亮，空气还透着夜的沁凉。几人逶迤出了胶囊房间，说说笑笑远远而来，外面渐渐热闹起来。草地空荡荡一片，大好光阴怎可浪费，左右一望，有块木牌绘有全身人像“一禅小和尚”。 高2米宽0.6米，灵动绝伦独具个性，恰如大荒山无稽崖那块顽石-女娲时代的废物，旁注“梅半法”三字。梅半法叫住四人，问道：“你学那一脉轮哩？”金漆细线绘出7个脉轮。 色泽鲜润甚是醒目，但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你看着我，我望着你，几人开始揣摩其间之意。变幻奇巧、各不相同，其中有极大的学问，莫澈淡仰起头犹豫半晌，要选其一又不知该选哪个。 如果稍有不慎，便会脉轮大损，与废人无异，这辈子就算是走远了。这时，一女子从《大藏经》中翩然而出，初时只有一点，至地有一人高。粉脸冰肌檀口樱唇，像透明似的，正是妮可。 如今她能露面了，不是死冤家，便是好朋友。妮可“嘤”的一声飞上直播椅，喜笑吟吟，或观直播打趣，或听喊麦逗乐。时间久了心不能持，她抛了话筒撇了耳麦，旋风狂舞时来时往，两脚倒悬于檐上...... 妮可督课众人一一指点，议论不休：“海底轮会带来强大的原始信任”“太阳轮将点燃自信”“你忒不济，心轮当然是链接同情心咯”“你们全都不晓事”......这边啰哩啰嗦缠夹不清，那边细看图形难以决定。 梅半法知晓利害：“但凭本心有缘得遇，这都是天授而非人力，哪里是什么一刻之悟？”几人一怔，这话倒也有理。沉吟半晌，莫澈淡说：“那就这个吧-喉轮，因为它和写作有关。” 细碎连步音声靡靡，丽人掩口笑道：“勿悔勿悔，若是错了，别人会笑话你们粗蠢，这很容易感觉到。”梅半法抓起小石急击之，这妞动作灵巧飘忽未中。细加推敲，四人分别选定了心轮、太阳轮腹部、海底轮。 开始学习意守静坐，松弛全身吐纳归息，从此专心修行。他们说话很少，分外用心专注，期间只吃p41营养制剂。心无旁骛不分昼夜，颇有殉道苦行的意思，每日如此，不觉一个月过去。 就在这段日子里，废青五人组登堂入室。 第67章 嗨曼1 每天清晨梅半法穿上隔离防护服，进去喂食，旁边的窗户是水晶弧形玻璃罩，清理笼子和检查动物的健康状况。它们活得健康又无聊，会被关上好几个星期，直到...... 在立体定位仪上病毒注射，测试各种药物。13:01，他在工作日志写下：昨天独角仙、猞猁牺牲了。言下之意是流血至死，过去几天里，动物开始死亡，病毒来去无影无踪，九成的感染体死亡。 然后，梅半法采集组织样本，检查感染迹象。旃蒙病毒是最让人害怕的病原体，摆弄那个的都是疯子，和它打交道=通向死亡快车道。13:39，婺女生物实验室处处悬灯结彩。 人们穿着盛服穿梭往来，玉花结翠，红绽满枝，尽是欢笑的场面。立在台阶上，绯红的脸对着阳光，梅半法兴致安宁轻松，相德美手里拿着一朵雏菊，在一瓣一瓣地摘花瓣。 她仿佛在想着什么，想必是件怪有意思的事。15:39，全场一起鼓掌，耐性=成功！席九歌拿着一瓶香槟站起来。如果仙子是微笑的，那她便是仙子了，人人都痴痴望着，望到眼花心醉。 在她的光辉里一切都被忘了，太阳鸟在树丛里低声啼唱，片片白云轻盈地飘过天空。席九歌向大家挥了挥手：“各位下午好！我是席九歌，经历了十八个月的艰巨挑战，我们信念始终如一。 有个先知说人类的进步是螺旋上升，但我认为，进步是直线上升嘛。现在的结果远远超出期望，基因拼图的最后8%刚刚完成！我很自豪地说，你们相当出色，30.55亿碱基和个蛋白质编码组成了最后一块碎片， 它能纠正数千结构错误，全面检测致病变体。我向所有人表示祝贺，本人这就签字-在奖金那一项。去放松放松，以自己喜欢的方式，好好享受你们的成功吧。另外，我提议为大家举行洗礼，正式称呼你们为天才。” 平日这人眼界很高，纵览全局洞察幽微，这会也能说笑打趣。 “噢，噢，噢......”人群欢呼起来：“还应有蔷薇花冠，银橡叶肩章。”其实这些疯子没有危险，当背后的光轮散去，原来他们不是靠光子生活，通常也不会捧着书亲吻。 最昂贵的养成是为未来准备的，21:13明月西沉，繁星闪烁，五人走出大楼，夜晚的空气清凉纯净，外面已是空无一人。梅半法百感齐至，世界五光十色，处处惊声软语，如果初心昏醉，求而愈渴渴而愈求。 试问身在何处，试问心在何处，没人说得清楚，但他似乎找到了一直寻觅的安定。这段时间，五人从早到晚忙碌张罗，每天晚上回到住处，略一休息，便呼吸打坐苦练忉力。 久而久之，日有精进运转如意，练得甚是坚实，自己却浑浑噩噩全然不知。 尽管修炼不懈，然而这些本事暂时不知用途，感觉只能强身健体，不是实用的功法。五人谈论之际总是摇头，梅半法默然不语，也不免灰心。但机缘百不得一，不可强求，他们总算心性纯厚，不愿半途而废，这还算不错。 晃眼间一月过去，这天，主管笑眯眯地说：“注意，今天是期待已久的发薪日，上个月大家工作辛苦了。我已经在名册上盖过章了，叫到名字的人依次来签字，现在就发给大家。” 她对着排队的人群宣读名字，黑檀木扶手漆得光艳，侧边窗扇镶着五彩玻璃，图案是朦胧水纹。好一个金子般的天气！一道阳光，一场时雨，五人都在扳着手指算账，笑逐颜开。 预先思考过的消费渐渐浮现，且听我细讲，首次薪水=￥4k\/月，爱来科助的待遇超乎想象，在旁的地方想都别想。未来前途......一切都在这上面，看着卡上的资金，五人得到无法形容的快慰。 他们多么朴实啊！奇琶郑重地说：“谁会用啊，我要存起来。”可是，胸口这股骚动怎么回事：能买得起了，对吧，我能买！五人心照不宣彼此看看，越是压制越是反弹，这种事绝非偶然。 若要描写当时的情景，等同于为那些钱创作挽歌，你们别开玩笑了。说到理财，这帮薄命儿女的钱随便打发，只怕最后要弄出许多亏空。7:41:08，体育场东路往左有一条小街。 路面狭窄线路曲折，五人沿街走去。路边酒吧、旅馆、饭店、杂货铺和诊所倒也齐全，有几百个形形色色的人在此长住，这里早晚得拆。转过几个弯，那些丑陋的小屋前面，小贩摆摊寻个生计。 在炭火上烤着，只听火焰滋滋，过不多时，香气渐渐透出。香烟、猪腰子、啤酒......一样不少，五人只是嘴上说得漂亮，梅半法拿起烤串，它的模样甚是不凡。他张口就啃，口里嘟嘟囔囔：“可恶！我们太张扬了。” 这人扭扭捏捏，莫要小家子气嘛，猪腰子又没对你怎么样。大刺刺坐着，甄洁侧头对他说：“我明白的，梅半法，你是想攒第一桶金吧，不能乱花钱，大家的想法都一样。” 她一顿劝喻，动以利害，存钱的心思登时淡了。听她这么说，莫澈淡赞道：“没错，你不能勉强啊！撑不下去的，要懂得犒劳自己，这样才能长期坚持。”这么串戏就象俩托。 由此看出废青的天性耽于幻想，劳动产生的厌倦，心灵被折磨得窒息。喝到了时隔多日的冰啤，沁人心脾......直入全身，象要融化一般。之前消耗过多少意志，一朝开始享受，立刻有了反弹。 本性又抬头了，舒舒泰泰，疯疯癫癫，长此以往，才气会消散，毅力会崩塌，意志会动摇。看样子他们是完了，唯愿几位到死都懂得艰贞。五人道声搅扰别过烧烤，沿着河滨穿过拱桥。 曲曲弯弯，他们随处闲逛，悠然自得，他们在每个地方逗留一番，象是梦游，象是哲思。心大的奇琶独自哼着歌，其余四人肩并肩随后徐行，却说这边眼皮浅，相当会花钱。 梅半法留心观察，任何破玩意，颠来倒去看上几遍，连说便宜东西留下。只可惜钱来得费劲，去得容易，绝对不可能剩下。大钱化小小钱化无，你们是在逗我吧，搞再多直播、写作、画画，还是两手空空。 每月的最后一天，他们总是囊空如洗。 这个结果不断重复，知道也是白搭，哪位大仙救上一救，送他们一程造化。用光也就不想了，这又是什么缘故？梅半法带着怅惘的口气说：“不能再这样下去了，我们得拿个主意，用那点钱做点实事。” 听了这话，四人不觉心上一动…… 第68章 嗨曼2 此时他们来到13街中间的一段，咸鱼开了27号实体店，出售二手物品。现在天还早，别的商店还没有开门，它是唯一营业的。听说这里东西还不错，而且还要送货，五人径自朝石级走去。 现在照例是盘帐的时间，这几天生意并不好，老板正趴在帐本上忙活，投下了孤单的阴影。他期望生意象音乐一样和谐，只要有钱，顾客都是好人。“欢迎，欢迎！“大伙照了面，老板脸带微笑。 他两手一合脑袋一低，眼前这几人一看就是头脑狭窄，思想空虚，无论有多少高帽子都戴得上，尽情地奉承就是。五人跨进店来，柜台货架蛇形动线摆设，也不知何意。 老板把人一领七拐八拐，大小是件生意。他竭力张罗口若悬河，营销本事=3个卡耐基，不管钱多钱少，通通留下便是。梅半法举目，里面面积不小摆设俱全，电子屏幕滚动商品列表。 摆出的玩意全是旧的，象什么材料、硬件、宠物、奢侈品，基本上都有，局面弄得不小。他们兴致盎然，观看起来“汉服、cos服、制服......美丽怎能一直尘封于衣橱？穿上它，走路都会带风。” “空调、冰箱、洗衣机、电视机、投影仪，几十元就能买到原价上千的电器，单身狗租房必备。”“你还一个店一个店去买东西？户外大礼包成套奉送。”hr你自觉点，给广告文案加个鸡腿。 虽然老板竭力销售，无奈意思不大，几人总觉上不了台面，没啥兴趣。老板心里苦啊，现在门可罗雀，就连苍蝇蚊子都不来，也就是说，做了几天的生意，还亏了208块。 有件沉甸甸的商品重如泰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据说它是苏富比惨遭流拍的四大“重器”之一。除了118.88克拉的缅甸蓝宝石，艳彩蓝级别的蓝钻戒指，满绿翡翠手镯，还有就是它-哈克曼的机器人。 老板在心中呐喊：决不会放弃任何挣钱的机会，我要变现。 看到他眼中的贼光，甄洁觉得这人编瞎话一定很机灵。逛商店买东西十元购，这是她的嗜好之一。时候久了，这些东西天天在眼里经过，虽不全懂，甄洁也晓得一二，眼光还挺毒辣。 老板眼中露出一丝难以界定的神情：“有样东西是别人托我代销的，拿出来让各位掌掌眼。”一边说一边摸出钥匙，老板开了保险箱，躲躲闪闪左右顾盼，神秘莫测象怕被人看见似的。 据说同类一眼就能识别（通常是指赚大钱的人），这事决非虚言。然后他搬出一件东西来，旁观者暗自揣度思量。等到东西取出，老板便把眼睛一楞，左手醒木一拍，右手扇子一摇：“且听我说！” 咦，这是要说书讲故事？梅半法早将商界大佬的发家史记得滚瓜烂熟。当说起沸腾的概念股，他最爱听的便是乔布斯的《苹果传》，尤以平灭moto、nokia的壮举，最为后世之人崇拜。 这样的英雄谁不敬重？老板娓娓道来：“我不姓郭，伟大的hacker.man(简称嗨曼)，它不是人，它是一台高超的机器人。”说到新兴风口，他加油添酱，如火如荼。 倘若不说说嗨曼的身世，你就无法领会它有多大分量。每隔几百年，就会发生一次技术革命，不少人曾经对此心存疑惧，它标志着计算机的第三十四次技术革命，尽管那已经是二百八十四年前。 那一年的行业清盘同样声名远扬，尽管竞争很残酷，却是合法的。但让人兴致最高的，股票市值上了三万亿，这些都是面上的财产。如此气氛让人浮想联翩，民风还是那么淳朴，人心还是那么实在。 但真空管、微型电路早已过时，程序代码自动产生，自行销毁，机器智慧的成长变得与人脑发育相似。从年龄来看，嗨曼不过是旧时遗物、劫后余痕，破得是一晃三摇，然而，里面留下了弗里曼.哈克斯的巧思。 含义当然不易考证，或是信仰记号，或是诅咒灵符，总之，嗨曼承载了智能革命的历史。李约瑟编着的《宇宙时代.科学技术史》曾有着述，免得后人遗忘，据说制造费用极其高昂，迄今为止，只造出过一台原型机。 说到嗨处，老板不觉闭上眼睛，在那颠头颠脑，咂嘴弄舌：“集群智能、内窥纳米人......总归我们斯文一脉才能知道。即便说了，料你们也搞不懂，是也不是?”信息量实在太大，五人露出莫名其妙的傻笑。 见几个二货无言以答，老板甚是得意。仙形道体也说假语村言，此人曾披阅《风月宝鉴》十载，问世传奇定非凡品。因商见钱，由钱生情，传情入钱，自钱悟空，谁解其味？他应该易名为情商。 啪的一声，这人扇子一收：“我有异乡忆，宛在云溶溶，归来皆寂寞，人愿天岂从。”那个出色的文物显眼地摆在桌上，五人从头细看。老板兀自喋喋不休：“你们说，它珍贵不珍贵？多亏了咸鱼，我才得到这有趣的小玩意儿，” 真是八面圆通，十分周到，为了这番阅历，老板也不知捱过多少打。问题是人家还不理会，他们转悠来转悠去，只顾着看稀奇，“robot”这个词来源于娱乐产业-在天堂那头。 最初目的是替人受苦，结果却是众生皆苦，甭管是啥，机器人或为衣食所累，或有不足之心，出处既明，兴衰际遇也别提了。闲话之间，梅半法这才注意到，嗨曼由两个同心圆球构成，貌似可以自由转动。 又垂着许多蜿蜒曲折的金属根须，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初时他不肯下手，怎奈老板会出主意嘴巴能说，他趋前跟后：“有人以为它只是被扔掉的废物，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它绝非所谓名媛倒出来的n手货。” 立住了脚，相德美斜瞥一眼，总有什么让人一看就感到凄凉。比如嗨曼，灰不溜丢，沾满油垢，颜色已经无从分辨。她半信不信，肚里寻思道：上面油腻之厚，感觉可以粘住手指。 不中她的意，相德美只拿言语来伤：“有一点我还是相信的，这物件是唐朝的吧。”“怀疑就是侮辱！”老板无名火起，言毕右手一指击出。想不到他脾气如此火爆，五人暗暗心惊，各自退后一步。 这厮出手极是快捷，既狠又巧，反正有谁中招了…… 第69章 嗨曼3 “哔哔哔”“哔哔哔”......古老的beep提示音的频率为二千，凄厉得就象防空警报，风扇响得象是轰炸机的螺旋桨。“系统载入中......开机时间0.1秒，击败99%的罗伯特，获得五星级神机的称号。” 叉掉开机广告，关闭天气服务，又修改好自动屏保的设置，免费的630软件终于消停了。不知开发者被什么重大利益所驱使，总而言之，五人和老板天真的天性枯竭了。 他们品头论足，挨个儿分析，里面或有一段段让人无法看透的故事。莫澈淡陷入沉思，他喃喃自语：“文学应当深入探查人的内心世界，到灵魂深处去寻找病因。“一语未了，只听有人笑道：“我来迟了！“ 刹那间化出万道霞光，商店被照得雪亮，完全看不清任何东西。人人敛声屏气心下纳闷，这来者有什么本事？“hello.the.world!“（世界，你好），内置投影仪显出一张动态人脸。 嗨曼出现了！怪模怪样与众不同，嘴脸丑些却是面恶心善，想都不用想，它肯定没有女朋友。与人类不同，它的幼年、青年、中年时代是出厂设置的瞬间，弗里曼.哈克斯又赐了几件奇处。 嗨曼出生即诗礼簪缨，它能够陪公子读书，不象那些不长进的东西。你不晓得哩，这宝器来头甚大。高保真传感加上格物之功，相当奇异，立体波束出色感知，嗨曼能用地道汉语来对话。 有点儿川普（四川普通话）的口音，其聪明乖觉之处，百不及一。象亿亿次次运算，有何难哉，嗨曼只消把眼睛一闭，就是个来回。听说，专家曾经估出过惊人价格，此物灵性已成，不是人间凡器。 读书识事的人都知道，欠打的泼物秉正邪之气而生。或智或愚任其心，要疯要癫凭其情，想想也真是作孽，以后的事情瞧着吧，成王败贼未可知也。关于流拍，五人没来得及细问缘由。 嗨曼说话也够奇怪：“有时候，女人脸上的光辉并非真爱，虚情假意比真正的爱情更为动人。”它象是个文人，拿两个名家来作比较-莎士比亚和雨果，对女人的评价同样放诞无礼、乖僻邪谬。 闻言，甄洁和相德美涨红了脸，感觉象要发怒，男人们心想这下可好了。嗨曼忽然堕入深远的思考，想完以后，它又说：“孩子们，你们会习惯的！我和同一个女人离过三次婚，她叫hacker.woman(简称污蔓)。” 苍蝇在日光中营营飞舞，相德美嘀咕了几句：“你知道自己很浪吗？”谁料这货天性我行我素，她话刚说完，嗨曼机体一颤，突然将速度提升至极致，猛地不见了影子。 全没瞧出这老兄身怀绝技，声若惊雷，他们根本无法看清那快如鬼魅的轨迹。飞行之巧生平未见，五人对望一眼，不敢发话。急转向每隔数秒就会发生一次，嗨曼时而s形机动左右移开，时而u形机动上下起坠。 梅半法心中暗暗称奇，这个由科技和悬疑合成的产品，连续不断地从他们身边飞过。扑朔迷离，这帮人一时有些恍惚，再这么绕会发疯的。似是心有灵犀，急驰之中嗨曼猛地刹住。 五人抬头一瞧，它停在空中，梅半法隐约感到有个怪物附在身上。圆球下面一道道金属根须侧向展开，形成了六对平衡翼。须翼微妙控制着拍打频率及倾斜度，炫技似地朝任何方向飞行，又或是在半空中盘旋。 嗨曼还连连叹道：“唉，不中用了，不中用了！”“碳纤维框架外覆聚酯薄膜，强度堪比史前十大恐怖生物，它绝非浪得虚名！”老板总算没忘记自己是干什么的，他吹嘘的内容等于俗人的理想。 既能招财进宝，又能招魂捉鬼，据说约朗德二世也大感兴趣。老板问道：“怎么样？只要三万块，”几人却笑而不语，故意看向热门的“斜杠青年回血套装”，套装非常新奇，甚至能影响睡眠。 宠物陪伴师、老王情书代写、网飞剧群演、自律监督员......去年人均回血居然高达四千二百九十六元。爱死这个了，这就是额外的十三薪嘛，大家边走边看饶有兴趣。 老板跟在背后啰里八嗦：“定价低得离谱，以前至少要七万块。”说了半天，五人还是油盐不进，他们只用手势或鼻音来回答。生意人的花言巧语，愚蠢的商业辞令，对于这些人，实在过于庸碌。 急眼的老板进入最后的可怕沉思，突然他一声怪叫。 “邪恶嗨曼，战斗吧！奥特撞击战法。”要知道他原是斯文人，五人闻声转过身来，看见球体开始无规律变向，骤然加速。这货在狭窄杂乱的商店中乱窜，它一会儿咣咣当当撞向墙体，一会儿砰砰彭彭滚下楼梯。腾凌灭没，嗨曼承受了大量的撞击。 线路婉蜒曲折，然而投影屏幕上的成像维持着完美的平衡，人皆惊栗。 自嗨的老板竖起大拇指：“众所周知，飞行机器人的巨大挑战是碰撞危险，双层球体设计可以使外层吸收撞击力量，而内部仍是稳固依旧。”他嚷着说：“这东西老好啦，就说好几十亿也值得上，你们会明白的。” 看起来是不错，老板的意思也都懂。 然而要价太贵，因为废青五人组的钱用得差不多了，五k是他们的全部家产。“色呆光木，没有灵气，贼光四射。”甄洁傲慢地瞧了一眼：“几可乱真的膺品，包浆肯定是做旧的。” 这号人我见得多了，通常都表现得毫无兴趣，无非是想要趁机砍价。老板咬咬牙：“一口价2.5万，相信我，它绝对是物超所值。”甄洁鼻子哼哼：“嗬，废物而已。” 嗨曼不乐意了，锤子表情包“梆”一下拍中她脑袋：“您应该有更健全的思维，女士，用用脑子。”老板度日艰难，因为穆迪将咸鱼的评级展望从“稳定”下调为“负面”，生意一落千丈，完全败了。 简单地说，未来12-18个月的融资面临更大的不确定性，其实就是不可能啦。一曲肝肠断，可怜的老板正受着痛苦煎熬，卖掉便嗨曼能变现，这种良机到哪儿去找呢?不过，他真是不好意思启口。 书架上的书籍放得十分整齐，老板的手一一抚过，从国学系列《鬼谷子》、《战国策》到犹太人的《塔木德》……这么多书里竟无一策可用，有如一滴滴苦汁掺进心里。 “我太难啦！”他牙都快咬碎了：“骨折价，1.5万”…… 第70章 嗨曼4 五人听了嫌多，因为他们实在拿不出，当下同老板再三斟酌，起先他还不答应。骨折价么？可我想让你夭折，性感惹火的甄洁倚着老板调笑，把高耸的胸脯贴近他身体。 半挨入怀里，她呢声说道：“读书人淡泊名利，五千行不行？“老板乍逢春光，又看她眉目如画，他心中一荡。耳边一连串的轻声软语，禁不住这般相求，他登时忘记了一切。 意志不断软化，直到最终完全消失，完全应允，老板只用了不到一分钟。 11:15:26，废青旅社桌上灯光暗淡，嗨曼寒酸简陋，全是油腻。五人嫌弃的样子，就不必细说了，这就是弗里曼.哈克斯的旷世之作？语声喧杂，这时特别热闹，主要内容是关于嗨曼先生的。 谈话富有生物色彩，奇琶摊开双手：“真不知道它是哪个时代的，你们说，它需要隔离检疫吗？”莫澈淡抠着鼻孔：“假使不怕麻烦的话，起码得三年。”然而嗨曼态度傲慢，说话自负而又悯人。 它象只田鼠在叫嚷：“5k，这笔肮脏的小钱，原来那地儿空气流动，富有活力。一闻到生机勃勃的闹市气息，我脸上都会多些血色，你们真可怜。”嗨曼的摄像头环视周围，13街满是砖屑、碎石、破布和草根，又挤又脏。 它带着高傲的笑容，“我猜，附近的房价不超过......算啦不说了，哎哟！”这货确是惹人嫌，“梆梆梆”三下，甄洁拿手指狠敲它的脑门：“你继续说下去。”嗨曼威胁说：“我有数不尽的长处！谁也替代不了。” 它也知道自己获得人家的重视，因为二女正蹲着洗刷擦刮。有的人从不洗澡，是因为水很珍贵吗？二女深深地叹了口气，抽风似地给嗨曼搓澡。忙着喘着，但绝对得不到一点感谢，它还不时作怪。 “唰唰唰”数据不间断每次向上滚动一条，嗨曼播放起配乐诗朗诵《一个人上路》，这货还挺会享受：没有任何借口，从现在起，我就开始想你，在五月的黄昏里，我总是想象自己走在路上，一个人的远行...... 二女用掉一瓶洗洁精和两个钢丝球，累得是龇牙咧嘴，才洗掉了嗨曼的包浆，它还爱理不理的。甄洁低头一看，外壳已是纤尘不染，干净得发光。谁料，她还没来得及会心微笑，摄像头红光扫过。 嗨曼嘿嘿一笑，言语甚是倨傲：“再拿牙签把积垢剔干净了。”你大爷的，甄洁把抹布一甩，她喝道：“要不要再给你供三炷香？”“干什么来着？”嗨曼提高了嗓子：“小心我犯病！” 一言方毕甄洁恼了，右手反探抓住二货，把它丢了出去。圆球溜溜转得飞快，四下当当之声不绝。五人等了很久，始终没有声息，忽听得“清除有害记忆”“重置故事线日志”...... 他们均觉奇怪，这是什么？梅半法走近察看，乱码般的二进制当然看不懂，但有一种信息是可以理解的，那就是图像。一圈圈看起来象等高线，闭合曲线大致平行，上面有5个绿点在闪烁。 没有人害怕，只是有点疑惑。“正在定位”“自我修正”......说不定是地图，莫澈淡认为这并不奇怪，听说高端机器人还藏有不少功能。图像的世界似乎泛起层层涟漪，好象有道道流水拂过。 光线又暗下去，毛玻璃似的物质渐渐加厚，屏蔽了绿点。一个蓝点慢慢飞越平面，留下一条直线轨迹。五人无语，用眼睛来互相商量，这是什么？“嘀嘀嘀”“嗒嗒嗒”“咣咣咣”“彭彭彭”...... 嗨曼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翻着白眼身子一挺，它栽倒在地上。然后，似乎打通了任督二脉，“噗嗤”排气风扇最后喷出一股气。莫非嗨曼在升仙？过了三十秒，嗨曼还是没有动静。 五人一阵大哗，把它团团围住，甄洁说：“都怪我，它怕是回不来了。”莫澈淡摸着鼻子：“这毛病好像还挺严重。”“语音密码正确，一号记忆模块永久开启！277号单元激活，长距离天线重新定向，生物锁定。” 这也许......想必......肯定是个偶然的巧合，但愿不带威胁性。一道暗红色的光束射出，似乎在追逐什么。红光越来越淡，示波器上的曲线不停变化着：r23到r25波段的红外辐射正在快速上升。 波峰正向短波段移动，使用不同的频率，305号单元激活，x光束扫描，生物锁定。监控画面中，果然有一只浑身是刺的小动物。灰影闪动，在半空中一扭，直接从灌木丛穿了过去。 嗨曼的指示灯急促地闪烁起来，beep音听起来像在打雷：virrion设备启动，生物讯息如下-单孔目，针鼹，坐标「109，306」。战斗力：忽略不计，特点：嘴长，舌头比长舌妇还长。 它擅于在地下挖掘，捕食蚂蚁、白蚁和蚯蚓。技能：爪子很锋利，遇袭时针可以射出。天色黯淡，风在呼啸，一号记忆模块象是从天边来的。说起机器人物，嗨曼自夸宇宙第二，第一便是它前妻污蔓。 嗨曼冷冷地说：“谅来你们不敢轻视，no1地图功能，建立三维模型，任何空间信息到我手里，都能化腐朽为神奇。”全屏信息效用极大，梅半法自是知晓，不禁连说：“深得我心，深得我心。” 嗨曼洒脱一笑，它说：no2敌我识别，这是通过virrion设备实现的，这是我的生平绝学，曾鉴别无数南北怪物，一半得自传授，一半自行参悟。virrion设备是快速检测仪，可以分辨生物的类型。 使用改造的纳米管阵列，大小与细胞相当，它利用拉曼光谱，根据细胞的振动来鉴定各种生物，决无不识之理。每秒钟上千次的脉冲报告了十几种数据，通过分析四组特殊信号，弄清它们之间有何关联。 绿点表示友方，蓝点表示中立方，红点表示敌方。嗨曼骄傲得紧，它问：“现在你们信不信？”见识到科技的光彩，五人鸦雀无声，仿佛已经僵硬。恣意放肆的金属触须也辐射成了太阳形状，疯疯癫癫。 嘴硬的奇琶不服气：“省省吧，你通过什么判别的？”嗨曼缓慢直线飞来，凑到他耳边说：“伙计，其实这不是凭空推断，告诉你们一个秘密，确实无疑。厄尔纳寺教皇国在公开或秘密地进行大规模基因组测序，他们从任意生物资源中获取序列数据，建立了一个绝密的神想曲数据库。似在咏唱着神圣的诗篇，却满是恶毒的咒文。 无数生灵在地狱受尽煎熬…… 第71章 嗨曼5 一抹斜阳映照，更增几分萧索。嗨曼蹦了几下，天线在屏幕上敲得连声，它说：“这事说来话长......”五人围着，聚精会神听着它说话，据称20年前的人口失踪传闻充满了妖异。 因为人数实在太多太多，难怪大家猜测，爱说长道短的人就讲开了。惆怅残魂难赴九泉，嗨曼说一段唱一段，只听得五人个个叹息，诸多谜团勾起了弗里曼.哈克斯的好奇心。 但不足以证明其中有邪术，他黑进了宗教裁判所的数据系统，因为那里恶名相当昭着。其中自然少不了嗨曼大人的丰功伟绩，它在骇客领域显出天才-时代力量的杰作，它是一曲用代码谱写的交响乐。 每个asc码都迸发出奇思妙想，既繁杂又统一，俨如神的创造。经过长期研究，里面的所有记录都经过电子加密，它有双重特征-永恒性和多样性。但什么也瞧不出，弗里曼.克斯明察暗访多时。 到处询问到处收集，他花了很多时间来解码数据流。深入研究了其间秘密，最后才根据相关资料发现，谜一般的数据库与某种细胞有关。但不知道为什么，弗里曼.克斯将它称之为伪.1号细胞。 大家谈论起这桩奇事，甄洁说：“这样说来，教皇国明显安着歹心。”梅半法点点头：“的确阴阳怪气。”其间不可解之处甚多，痴痴想着，大家不由得呆了。见此情状，嗨曼得意洋洋，说他如何厉害。 然后这货就笑了，它的笑，就象风中摇曳的灯：“有人让我收敛一些骄傲，但实际上，我和你们之间的不同，犹如天与地一般。”我只能说，再也没有比它更自恋的，随后，嗨曼伸出了四根柔性天线。 尖端不断地校正，但不知怎么的，天线老是打颤和痉挛，就象患了癫痫。它问：“怎么样？帅到哭的踢腿舞，大腿踢得老高老高了。”嗨曼露了几手，但适合机器人的舞蹈，并不一定适合人类。 几人浑身不自在，感觉看它跳舞要得关节炎。听它这样说，奇琶忍不住哼了一声：“什么都不是，你只有生硬的噪音和舞姿。”话音尚在萦绕，有什么从未知走出来：“语音密码正确，二号记忆模块永久开启！” 真是奇事，所有这一切都象是恶搞，梅半法眨巴着眼睛，多么古怪的密码！但没有人发现，辅助模块的代码全变了，也许是浩劫的微笑。一阵风吹过来，卷来了一根野草，四根天线扒拉扒拉。 嗨曼就已抄住，仔仔细细地插在耳机插孔里，然后，它对自己的一切就都已完全满意。嗨曼又笑了：“苍白的声波，漆黑的声波！老夫将安排一场精采绝伦的表演。 敬请各位欣赏，大家知道，当声波穿越障碍物后，波长增加而频率减少，就可以据此确定声场中物体的形状和位置。这就意味着，我们可以......”突然，嗨曼声音象是灌满了冰，越来越低。 天线搭拉着，哆嗦着，它扭动着身子翻来覆去，仿佛就要断气。系统不由自主发出最尖厉的警告：电量不足，无法维持二号模式，建议更换为氢氚[chuān]核能电池。很快，嗨曼一动不动躺着。 冷冰冰硬邦邦，如同死了一样。可以怎样，你倒是说完啊！只见指示灯闪烁，想来也无大碍。看来买到了真正的好东西，甄洁也已完全满意，她笑的样子很鸡贼，这值得庆幸。 奇琶一边开玩笑，一边给嗨曼检查，但是，谁也猜不出病因。经过鲁大师的系统检测，大家都愣住了，他们惊异不已。红外线遥感器、气流微型控制仪、辐射探测器够吓人了吧，嗨曼居然还有三款“最耗电”的app。 直播、游戏、短视频，还有比这些更愚蠢的吗？要是随便来个软件都要求电量，那还象什么话，因此怎么充电都没用，电量一直在1。氢氚核能电池也无法满足你爱玩的天性，嗨曼啊，看书不费电的！ 别被玩世不恭的歪理迷惑，减负是你唯一的出路。五人下决心让它进行软件清理，这样可能还有救，如果引起系统发炎，最终会要了它的命。奇琶关闭了m10系统更新，声、光通通调整为节能模式。 不分方式地节能，嗨曼得救了，痊愈和健康全部归功于此。它的续航时间大大延长，足有三小时。嗨曼醒了，自觉全身代码正在一点一滴聚集，接连十次循环、条件判断全无阻碍，它已然恢复。 它暗暗心惊：感觉好多了，电量从未如此充沛过！过去损耗当真厉害，恢复元气总要费上十天半月，而今已不是那般龙钟委琐。忽有所悟，嗨曼摄象头半开半闭，神光内敛：“从此本人改持大乘戒，称为十忍。” 见它好转，相德美抱起嗨曼拍了一下，她还念念不忘它刚才的话：“你倒是说说，可以怎么？”高超的程序艺术家回答：“哦，不过是行星探测而已，我可以借助声波测量技术来寻找物品。” 梅半法高声说：“这我才喜欢哩，机器人应当有这样的本领。”莫澈淡却说：“你的病和吹牛的政客一样。”奇琶点头：“说得不错！”闻言嗨曼怒不可遏，在自言自语之中，噼啪声和咝咝声蓦地响起。 触须一拂，铅笔粗细的声波直射而出，便如一根线般，射向十字交叉的中心点-奇琶。但听得嗤嗤轻响，嗨曼从他的脸，扫到他的手，再从他的手，扫到他的脚。那声波倏地缩回倏地射出，好生了得。 待再看屏幕示波器，在奇琶身体中，频率20khz的弹性波在传播，强度不断地衰减，看来确有古怪。只片刻功夫，嗨曼斜眼瞧着奇琶：“你有尿路结石。”奇琶脸色尴尬，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 当他不愿开口的时候，总是会有这种表情。嗨曼大笑，别的人也笑了，奇琶想立即掩耳疾走。梅半法出来打圆场，说道这个不准，大家笑闹收场。他心里寻思，地图和寻物功能？嗨曼似乎极不靠谱，5k买它是不是亏了？如此种种......一堆新奇事物组成令人头晕的漩涡。 是蜕化期的光亮和黑影，是过去和未来的对照，这些都无法解释...... 第72章 查无此虫1 刚刚和病毒打交道，首先要从0级区域起步，等到经验丰富之后，才能逐步提高。五人总是最先到场，他们坐在自习桌旁边，涂涂写写。微生物学必读的书籍，都一一浏览了，大家还学习了《免疫学》。 然后，他们一头扑向《病原生物学》，这座圣殿是很少人涉足的。 如此严格，却又如此多采，实验室准入是受到严格限制的。规矩十分苛刻，如果违反会有重惩，梅半法满腹心思，想要接触6级微生物，或许永远都不可能。在这个年轻人看来，求知是唯一的方法。 因为路易斯.巴斯德说过一句名言：机遇只青睐有准备的头脑。 另外，五人注射了一系列疫苗，卡介苗、强化糖丸、减活疫苗、免疫蛋白......且作安身之计。其一是用四额鳞蜥的肾脏细胞生产的，你要知道，6级高危病毒没有疫苗，没有治疗方法。 好啦好啦，接种反应钻透九窍，全员be（崩坏）。症状一个一个来报到，高热折磨，万千杂念在脑子里萦绕。四人身体劳倦，手足冰冷全身发颤，浑身抽筋麻痒难当......奇琶甚至觉得有什么在拽他的胸毛。 梅半法竟似毫无感觉，他在旅社照顾一切。望其气色闻声清浊，侍汤奉药照顾同伴，旁人真是望尘莫及！甄洁嗔怨道：“看见没有，这个怪物。”她病得着实难受，而今好似古风挽歌，虽然日日抱怨，也是无可奈何。 莫澈淡害着病，和衣躺在床上，终日疲惫却睡不着。梅半法给每人端来一碗药：“吃点生姜发汗。”莫澈淡接过来慢慢喝了下去，性命虽是无忧，但症状非同小可，不调治十天半月，难以好转。 然后，梅半法在书本的空白边标记注释，忽又堕入深远的思索。这几个月中，他实是获益良多，梅半法正在出神，他忘了一切，连周围的人也忘了。猛然一下，虚弱的声音把他拉回到现实中来。 莫澈淡问道：“计划远大啊，但你就没有不看书的时候吗？”梅半法回答：“没有。”七天光景四人才渐愈，在那些日子里，五人慢慢了解实验室。他们经常相偕出门，肩并肩走，笑笑闹闹。 五人成为了彼此的人生依靠，友情把财产和成长全都合在一起。他们相互信任，共同负担共同生活，这番描述的点点光华如细碎水晶。友谊的升华很难说清，可谁都能感觉到，这是生命中最美好、最宁静的一段时光。 真可谓：筇竹丛中深岁月，晓风飞处自春秋。 15:02，梅半法填好文件，与姬主管聊了两句。他时常观察主管如何行事，如何对待工作，梅半法虽知亦问，听懂了却看似不懂，对求学的谦恭他早已了然。事实上，二人并不算很投机。 姬主管心里更喜欢热心的甄洁，有时这种热心实在没用。这时，席九歌穿过走廊，面容严肃目光深邃，凛然有威。她冷冷吩咐：“你们跟我来，现在就去。”梅半法满心胡涂，怔怔地望着她。 这可不是邀请，今天有特殊任务，有人带回一具尸体供实验室研究，遇到这事的机会可不多。目标是摸清旃蒙病毒是否变异-产生新的亚种，席九歌不止一次梦到过这个，但实验难度并不高。 她早就轻车熟路，闭着眼睛都能说得出来。这是五人加入实验室后，席九歌头一次跟他们说话。两片纯洁的玫瑰色嘴唇半启，冷冰冰的，又长又黑的睫毛低垂，时时流露出不可言说的威严。 与君子兰的韵味十分相配，贞洁、智慧和神性自然交汇。这种姿色尽善尽美，但梅半法不这么认为，席九歌在工作时从来不笑，这模样让她的魅力减去了30﹪。科学家就是这样，秉性孤僻，冷淡疏远且过分理智。 五人跟着在席九歌后面，从密道进入，他们绕来绕去。石芽巍然耸立，纵横交错的道路错综复杂，地势险峻非常。道路斜着向下而去，隐有水溪及地底潜流之声，他们缓慢向前而行，每隔一段就有支撑加固。 气氛阴暗压抑，几人往前行了一段，前方建筑没有窗户，完全由混凝土浇筑而成，占地3千平米。废青五人组对望一眼，脸上都露出讶异神色。高大的通风管林立，排放从密闭生物实验室泵出滤净的废气。 团团烟雾朦朦胧胧，缭绕起伏，席九歌说：“你们跟我来。”瞧也没瞧，她转身走向这幢建筑，她的语音自有一股威严，大伙拔脚跟去。进入建筑，四周查看，水滴声顺着混凝土洞壁从远处传来。 他们过了n道合金门，来到一个控制台前。一道红光自上而下扫过，精芒逼射，微感劲风袭向周身。语音柔和：“声音、图象采集及检测中......”系统正在检查体貌特征是否与身份相称，例如皮肤、头发、面貌、口唇...... 中间却蕴藏着重重杀机，一旦其人身份不符，或被当场格杀。诡秘莫测，这正是人工智能的手段。“特征提取匹配......利用神经网络进行识别......身份确认无误。”他们进入电梯，外面可见范围有限。 似是很大的空间，也不晓得究竟是什么。电梯启动一路下降，象条细线直下，大约3分钟之后停了下来。梅半法以每秒4米的速度估计，现在已深入地下七百米，电梯门开启，很多天然洞穴出现在面前。 它们绝不是人力能成，有大有小，深浅长短不一，又或是互相连接。有些山体是实的，有些是空的。梅半法高举射灯跟随，替席九歌照明，地面零乱破碎，他们穿过一条又一条隧道，张张脸都绷紧了。 越走越低，顺着前行500米，突然，前面透来淡淡的光芒。 一阵清新的寒气灌入胸腑，五人四下一望，听得淙淙水响，他们来到主办公区。不锈钢密封门后面是气密室，里面藏着什么东西，没一个人知道，六级实验室被称为高危实验室。 紫色的光透出，忽隐忽现时断时续，象是人在呼吸，象是地狱的炼火…… 第73章 查无此虫2 梅半法心中不安，可是有什么不对，他又说不上来。对面套间与外界完全隔离，再过去就是6级区域，灰色区域连接着高危和安全，只能通过气密室进出。厄运被关在里头，种种想法一齐涌上心头。 门上贴着生物危害标志“蛇杖徽标”，亦称恶魔之爪。它象是骇人的哑谜，素来不祥，必然不祥。白底象是殓巾一样，警告文字黑得和尸布一样，冷酷死板让人难受，你可以当作通往地狱的门： a-5区，未经授权不得进入，请将通行卡放于感应器上打开此门，进入前请消毒，务必穿通风服入内。棺材板般的门形成骇人的宁静，真有从此长眠的意味，席九歌冷静而镇定，她把通行卡塞进凹槽。 然后她输入通行密码，戏剧场面一幕一幕进展。摄像头熠熠闪光，如果操作错误，系统立时启动闭锁器。语音提示：“研究者席九歌，生物安全级别6级，性别女，研究病原体-特别密码级，处理进行中......” 系统查验完电子密码，确认无误，一扇橘黄相间的门唰地升了上去，它由不锈钢打造。她指着房间：“进淋浴室消毒，旁边有正压防护服、手套、眼罩，自己换上。”梅半法很不舒服，就象进了监狱。 不，监狱也没这阴森！他深吸一口气，走入气密室，其他人紧随其后，门在他们身后自动关闭。语音提示：“注意，紫外线照射启用，请务必穿密封防护服进入，处理进行中......” 梅半法脱除衣服、宝书、隐形眼镜，换上ppe密封防护服，它由防渗透纤维制成。然后戴上hepa呼吸面罩（过滤病毒粒子）、橡胶手套、橡胶靴。他按下方形红色按钮，一排喷头从四面八方洒下雾状药水。 他开始作彻底的清洗，确保不留任何微生物。护目镜中的眼神静若平湖，梅半法任由充满的水流冲刷，周围全是积液。消毒淋浴持续了两分钟，喷头的水流很快转小，最终停止…… 他穿着加压的全身防护服（带有独立的空气过滤设备），一溜湿脚印伸了出去。梅半法打开另一侧的门，和其他四人走进高危区域，巨大的大厅出现在眼前，气闭门隆隆合拢。 这里功能完备，占地约几千平方米，分成主实验室和辅助区。随处可见士兵，技师，科学家，佩戴徽章，他们穿着白色防护服忙来忙去。后方有一个紧急出口，不知通向哪里，四周还有若干拱形通道。 五人边走边看，他们走过一条长长的甬道。席九歌在旁介绍，生物实验室大气负压不小于-30pa，有许多项目同时开展，目标是阻断传染链条。这是个很棒的团队，通过层层挑选，加入者不知道有多幸运。 由二百八十个科学家和工程师组成，他们受过专门培训，经历过长期的艰苦和意外的危险，神经已很坚韧。这些人大胆地挑战命运，顽强、热烈、坚定，以一腔热忱梦想着未来，在基因世界建出重楼叠阁。 隐隐的微光渐渐消失在背后，梅半法老在想，因为他不能不想。所见所闻不断低述，他在心里回答：这很有意义。沿着0级走廊，五人深入到a-6隔离区，这里又名克洛诺（死神）套房。 安全级别为最高的6级，周围陷入无止境的静谧中。2-6级区域都保持空气负压，如果出现泄露，气流也不会流向外界，一切都在为整体服务。他们走进明亮、整洁的无菌室，门上挂着降魔驱邪的法器。 仪器摆放得很整齐，有显微镜、离心机、超净台、振荡器、菌落计数器、生化培养箱......青光不断吞吐，气体发出嗤嗤怪啸。尽管防护服把她裹得楚楚动人，但是，席九歌似若冬天骗人的太阳。 它往往带来六个星期的寒冷，她吩咐道：“小心点，这些是很精密的设备。”五人周身不自在，退了一步，真是古怪得紧。梅半法询问：“你要研究什么？”里面一定隐藏着什么。 这时，席九歌身体前倾坐在椅上，把文件摊在膝盖。她翻来覆去地察看，随口应道：“病毒，我也是生物学家，兼任疾控中心的生物安全专家。具体研究细胞层级的生命科学，也就是细胞生物学，其实这相当无聊。” 席九歌说的不是真心话，象是没兴趣直讲。她开始向他们解释，当然，大家对详情都很感兴趣。据她所说，病毒是万恶之源，在宿主体内倍增，然后将其摧毁，它不被眼泪和死亡打动，臭名昭着。 想象一下，无数恶狠的眼睛盯着，个个想把你生吞活剥。席九歌霍然站立：“小小杀手令人敬畏！”恐怖由天而生，然而，蛋白质极有数学美感，冰冷而又庄严，有的织成毕达哥拉斯树、哥尼斯堡七桥...... 病毒早已走过万千险路，自有一套生存的艺术，在死地求活，慢慢延续生命。不死者经历了亿万年，只有一种核酸（可以自我复制）。起源不为人知，有可能是原始生命的残遗，没人知道究竟如何。 它在生死朦胧中存在，它在灰色地带中垂视。随处游荡机会至上，诡秘怪异悄然崛起，危险至极！来到病毒的世界，五人张着嘴呆住了。费了大劲，梅半法才结结巴巴问了一句：“需要我们做什么？” 接下来是任务的内容：确定病毒是否产生变异？ 因为内脏器官会被病毒瓦解，逐渐液化。哪怕冷冻也无济于事，实验规则要求这样，必须尽快解剖尸体。因为你没法解剖一滩浆糊，这也是出于某种不明的忧虑。五人用心聆听着每一个字，席九歌吩咐道：“你们来当助手。” 大家连声答应，散开来分头准备…… 第74章 查无此虫3 手术台弥漫着某种气氛，无影灯睁眼注视着。席九歌精神充沛，她把柔顺的黑发向后扎紧，塞在印花手术帽里，五人凝神侍立。席九歌在胸前画个十字祈祷，戴上橡胶手套这就开始。 她掀开盖尸的白布，俯身检查尸体。横尸台上，这人非常不幸，她认真思索时会眯起眼睛，紫色的眼睛、淌血的鼻孔、发黑的血块......席九歌运用才智去推理分析，这证明曾有大量内出血。 这解开了一个难题，她冷不丁说：“会有肝脏衰竭吗？”向后翻开眼睑，红色黏膜意味着发炎充血。或是见到这个景象，或是做过这样的梦，她心绪很烦乱，口罩遮住她轮廓分明的面孔。 席九歌吁了一口气，取出采血用具、玻璃管，她要采一块肝脏样本。手术刀破开腹部的皮肤肌肉，血液立时从刀口周围涌出。她眯起眼睛，手术刀舞出三四个刀花，嗤嗤声响转一小圈。 剜出一块圆柱形样本，棕色的血继续涌出，顺着刀柄流淌滴落。红点溅地，血花四舞，一个个积聚起来。没过多久，象一条条细蛇爬过地面，空气散发着甜丝丝的血腥味。 太阳慢慢落向地平线，大地渐渐变暗。在整个过程中，梅半法始终忍耐，既然无法逃避，只得忍受那些不适，但他决意坚持到底。所有人都不交谈，只用手指器具或尸体病征。 这时，席九歌对助手比着口型说：“采血管。”梅半法打开、递来一个红盖采血管，席九歌用刀尖挑着样本，压住管口一抖一拉，样本落了进去。然后她封好橡胶瓶塞，重新用白布盖好尸体。 这时手套沾满了尸血，大家都累了，因为时间实在太长。席九歌却不以为然，科学家理应恪尽职守。一个个侧影忙碌着，犹如座座通天的巴别塔，螺旋往上，直到午夜时分，采样终于结束。 躯体也没剩下什么，灵魂似已离去，所有人心想：没有什么比回家更好了。 第二天，席九歌凝神看着样本，这是6级生物安全病毒（高危病毒），也是性命所系。它具有高度传染性，入侵大脑引起大出血，破坏性强常会致死，而且，全都没有疫苗。 甭期待对症药物和有效治疗，假如你感染了，医生能做的事情仅是输液和隔离。席九歌吁了口气，戒备之心稍懈。她开始提取血清，去除其中的红血球，剩下金黄色的透明液体。 她将几支冷冻试管提交给各实验室，在那里进行化验。之后，席九歌播放了一首弦乐四重奏，自己坐着欣赏，琴悲桂条，笛怨柳花，品味音乐总能让人静思，她等待着结果，会是什么呢？ 三个小时后，音乐被打断了，实验室回复：现有的病毒基因库找不到匹配结果。席九歌大出意外，她索来基因的凝胶图谱（rna反转录为cdna，将扩增产物进行电泳处理）。 登陆genbank进行测序比对，居然是真的，嘴张得大大的，席九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定神片刻，她慢慢环视着凝胶图谱，目光冷漠。新的病毒基因，这必有不可估计的后果，悲惨的游戏开始了吗？ 或许还没有，看看日头向西，短信说席九歌等人来了，五人饿着肚皮，早已等得心焦。说话间他们迎了出来，“请进请进。”甄洁咭咭咯咯说着，将席九歌和助理引到休息区。 请客人在上首第一位坐下，今天五人摆酒请客，因为想要感谢席九歌给他们工作教诲，做人倒也爽气。嘴里哼着歌，梅半法摆着盘子，大家都在旁帮忙，长长的烤炉立着，透出几缕青烟。 里面煤炭烧得火红，其余的地方满是白灰。炉火上横搁着几十根尖头长扦，上面串插着一块块羊肉。奇琶把一批肉扦翻转过来，把另一批移到边上，也许闻到了烤串的香味。 席九歌赞道：“味道定是绝美的了。”吃过一盏茶，梅半法就叫开席，碗筷杯盘已经摆好，所有人围着桌子坐下。所有烤串都放在盘子里，烟肉混杂的味儿相当诱人，长扦上的肉嫩红浅灰。 上面撤了些葱末，席九歌拿了好些，一小口一小口地咬。吃一件赞一件，她通通尝了个遍，笑道：“我通过了美食的试炼！谢谢你们。”梅半法说：“不，最美丽的科学家，我们才要感谢你，因得到生活的安宁而感谢。” 席九歌摆摆手：“不提那些事，你们安心待下吧，并且不应当谢我。”旁边，奇琶伸着油晃晃的手连吃带喝，大家谈谈讲讲，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小时，喝到此时，大家早醉得胡涂。 助理跌跌撞撞从厕所回来，在座上摇摇晃晃。突然她说：“要是条件好，你们也不会住在这里。”听到这里，大家都抬起头来，席九歌脸侧向别处，仿若从来没见过这人。 甄洁腾地站起来，“你......”她喊道，助理暗悔失言，她忘不了这帮人的神情，不是生气，至少暂时还不是。只是场面太尴尬了，五人不知道如何是好，助理觉得自己刚才那话不妥。 “我......我不知道。”她结结巴巴地说：“抱歉，非常抱歉，我......”“商品房只和钱意气相投，也没有良心的负担。”相德美赶紧解围：“我定要出征火拼地产商。” “对，锤爆他们！”现在气得要命的甄洁红着脸，她对着朋友而非外人说：“该死的地产商。”之后他们一直吃着，不时说个小笑话，助理也跟着一起笑。她心不在焉吃着东西，根本不知吃的什么。 大家谈的全是别的，又吃过几样菜，席九歌起身告辞。这时，客气似乎全恢复了，大家送出大门。助理心想可能还有救：“请原谅我，我们还是朋友吗？”甄洁挽着她的手臂：“别傻了！刚才是我失态了，” 两人上车而去，透过车窗，助理频频回头张望，直到完全驶离。“哎！”这声音有责备，有怜惜，“他们已经原谅了你。”席九歌说：“你没看出他们有多穷吗，现在才好一点，你什么时候能不做错事呢？ 这几人是我见过最上进的人，凭着现在的工作，他们会开始全新的生活，甚至是精彩的生活。而今天甄洁犯了个可怕的错误-请我们过来，边缘人的欲说还休更能透露什么是不幸。说真的，刚才你在践踏不幸，那时我想的是，我不认识你这个人。” 席九歌住了口，她知道多说无益，助理无话可说，说什么也没用。她抬起头看着天空，紧闭着嘴一声不吭。天哪，我真不应该多嘴！也许，疯子的笑声蕴藏着更多的智慧。 第75章 查无此虫4 「绿朱草」号战列舰，南墙挂着一幅仕女图，行书对联写着两句诗：知我沧溟心，得与王母对。海伦静坐书斋，她怀有心事，维维安看着少女的侧面，阳光照在她的脸上，晨晖欲醉犹如梦里。 维维安说：“海伦小姐，向你左前方看一下，他过来了。”海伦望了过去，目光专注：“我看见了。”有个男子快步走来，维维安提醒她：“小姐，我们只有48小时时间。”海伦点点头：“我知道了。” 那干练男人走了进来，40来岁，双目精芒闪烁，这人叫通狗狗。还未落座，他见到海伦却愣了片刻，他的家族算得上是名门望族，通狗狗历尽商海险恶，阅人无数。要让他露出一丁点表情，那非得是遇到绝代佳人不可。 以往日的波澜不惊，通狗狗也不由得暗自赞叹不已。他走到近处行了一礼，与海伦简单寒暄过后，通狗狗很快就平静下来，恢复了往日从容。他从公文包里摸出一本图册，象是准备揭晓某个金光闪闪的秘密。 他滔滔不绝说道：“您知道，这些都是管制物品！虽然明塔卡共和国和天狼大公国关系很好，我可不愿公然犯了大人物的忌讳，所以只带来了照片图册。您是尊贵的女士，那些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我就不说了。 这个，看看这个......重达8700公斤的95号超铀元素原矿晶体，非常少见。再瞧瞧这个-激光聚能装置「桜井美代子」，这可是最新的秘密科技，能量等级达到了惊人的10∧-28普朗克温度，可以蒸发任何的高强材料。 它应该是为了舰队级火力远程聚焦而研发的，除了厄尔纳寺教皇国，鬼宿帝国是最想弄死明塔卡共和国的，这几个冤家有着不能和解的仇怨......”通狗狗向海伦解释商品详情，鼻子象在嗅着什么。 他取出一支烟，通狗狗停了停，带着询问的意味瞧瞧海伦。温柔如刀、断肠无影，她露出甜甜的笑意：“你一定得在战舰里抽烟吗？”为了多赚几个，为了让钱袋鼓起来，忍耐也好，谦卑也罢，面子根本不算什么。 通狗狗歉然笑道：“对不起，我这就放回去。但还有更牛掰的东西-涡虫活体！在宇宙中，就没有【三合群侠会】搞不到的东西，哈哈哈哈......”这个消息就象新铸的闪亮金币。 海伦的俏目透过墨镜，越过浮在盆景水上的蓝色睡莲，冷冷打量着他：“涡虫活体，那是什么东西？”她的问询代表股票k线图的价格上升趋势，坐在对面沙发上，通狗狗眼中的快乐光彩很难隐藏。 他略微控制一下情绪，这才恭敬答道：“告诉您一个秘密，明塔卡共和国的第五舰队输了，而且输得很惨！说来奇怪，虽然之前双方的血管里跳动着复仇的狂涛，彼此间冲突不休，但结果总是各有胜负。 谁也没能力彻底吃掉对方，要知道，第五舰队也是以战力强横而着称的，如此战绩，估计雷德尼茨上将正头疼呢。涡虫活体！我们的人通过教皇国的内部关系，好不容易才在战场残骸中搞到的。 据说，它就是这场边境战争的秘密武器，您有兴趣吗？”期待的回复等于诱惑，谁料海伦只是瞥了图册一眼。她见识过许多极其古怪的性格，领教了不少相当无聊的人物。 如果生活太过平淡无趣，就会让人厌倦乏味。有个事实在她脑海萦绕：穷人在积聚能力和知识，富人在欺骗傻瓜，迷惑呆子。这句话多有意思，看这情形，涡虫活体很有价值！ 按照以往的经验，自己应该假装忙碌或者漫不在意。如果自己表露出明显的兴趣，敏锐的人很快会察觉到，他会漫天要价，这足够描画商人的秉性。在海伦年纪更轻、见识更浅时，生意场给过她一次次忠告。 不管涡虫多有价值，海伦只打算做一笔好买卖。扭曲的茎蔓，散乱的茎叶，紫蝉花层层叠叠地挤在几根短枝上，她盈盈浅笑：“玉骨冰肌影香纱。”仿若在欣赏中得到了至高的享受。。 在心中读秒120之后，海伦的目光再落到通狗狗身上。 她淡淡说道：“我并不想知道别人的秘密，你刚才说的事情，我只做不知道。记住：永远要向道德、诚实致敬。矿产资源、军事科技、生物技术一类的商品我都要了，具体的价格你跟我们的商务代表维维安去谈吧。” 她向来不多言，谈话就到此为止。有教养的商人总是迂回婉转，慢慢儿来的，还得用虚言来遮盖。通狗狗却直截了当，反应迅速，他竖起大拇指：“佩服，佩服！阁下果然是为商正派，胸襟坦荡。” 声音里有种崇敬的语调，精明人用它来欺哄老实人。通狗狗一边忖度海伦的心思，一边在心里狂笑：“百年一遇的大客户啊，我从心灵到肉体都准备好了，老子要赚大钱了！亲爱的媳妇，大堆大堆的钞票啊...... 当你窥见了各种乱七八糟的内心，你会巴不得世人都有钱，因为许多人正把遭受背叛的苦水往肚里咽。或许你已经习惯了，或许自尊心已受伤害，但必须承认的是，就算正直也有个度，一旦超出就不管用了。 整个世界就是一场玩笑，别人或如磐石般靠谱，或如烂泥般离谱，但有样东西永远靠得住-money！只有钱例外，它象征着本人向往的一切，这行业再养活一个富豪应该没有问题。荷花情趣水床（神仙眷侣的归属之床），我必须拥有你。” 这人会财迷到何种程度，大家自可判断。思考片刻之后，通狗狗眼珠一转：“我们「三合群侠会」还有更好的东西，但不是我这个级别能谈的。如果您有兴趣，我可以安排会面。” 神秘兮兮，但妙就妙在表达了下次生意的心思，这就是他的手段-商人们狡诈的话术。水灵灵的眼睛闪动着，海伦轻捋秀发不置可否，自有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度。闲话一句，某些狡猾的家伙有道则智，无道则愚，你听懂了吗？ 话已说到，心情明媚的通狗狗行礼离开，这厮兴冲冲地去讨价还价，确定交易细节。恰要出门，他远远飘来一句：“很贵的哦！”如小儿般天真，听闻此言，海伦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有时候她既是演员又是观众，她的目光可是很亮的！ 第76章 查无此虫5 三个小时后，脚踏鱼嘴蝴蝶结的彩虹色高跟鞋，维维安盈盈举步进来。额前长发中分之后，向后盘成为螺旋发卷，这女人身段苗条，美中不足是胸部略小。屋内静悄无声，她手中拿着一份合约。 维维安双手恭敬地递上：“海伦小姐，最后的成交总价为79亿5800万，37小时后在金兹凯太空港交易。我不得不提醒您，这些都是难以快速变现的商品。”除了缺少智慧，才会有人听不明白这话的意思。 额头仿若刻着箴言，海伦幽幽说道：“会有人买的，在利益的世界中只有你想不到的，有人对于良心从不介怀。我曾见过一座估值200亿的矿产，最终以20亿的价格成交，剩下的到哪去了？ 弹冠而笑，不言自明，在利益的道路上，你要一往直前。有些买卖是财团压根儿无法参与的，准入门槛极高，因为那需要以国家信用为担保。这就是我们与「三合群侠会」最大的不同，他们只能偷偷摸摸，但我们可以光明正大地把敏感物资、技术卖到宇宙中任意一处。” 兼有精明和理智，海伦准会光芒四射，但维维安摇了摇头，她趋前三步：“白首相知犹按剑，因为数额实在太大，行事不得不加倍小心，反正我提醒你了。”微笑谢过，海伦指着远方的影影绰绰，那里恰好是废青旅社。 她说：“知道啦！垄断市场抬高价格，追求最大利益。世界就好像巨大的锁链，一环扣着一环，每一环都是沉甸甸的利益，要么成为其中有用的一环，要么蝇营狗苟一生碌碌。受苦或享福，你知道怎么选择，对了，神奇胸罩给你自己留一打吧。” 海伦笑了起来，这玩笑确是不差，维维安听懂她的言下之意，耳根都红了，她羞羞跺脚而去。然后，海伦打开了最权威、最imba的8074网站（已经通过2000轮魔鬼投资）。 她开始搜索「涡虫」词条，看到结果海伦呆了一呆，上面赫然写着：“查无此虫。”现在怎么办？海伦脸色郑重，因为她不懂生物，不可能明白涡虫的奥秘，只得千方百计打探。 可是，有这本事的屈指可数，全宇宙也不超过十位。想了整整一夜，她不得不去婺女生物实验室，决意向席九歌求助。海伦轻轻叹了口气，你得知道，女性有时会彼此嫉妒的。 第二天早上，没露一句口风，她径自跑到婺女生物实验室。不问是虚是实，去求个星点大小的希望，一手扶着楼梯栏杆，海伦上了四层，她靠在椅背上等着。旁边的门半开半掩，席九歌就在里面。 助手进来通报，席九歌吩咐她：“把屋子收拾好”“把花换掉”“完了再检查一遍，不能有半点马虎，然后才把客人请进去”......照了照镜子，她对自己说：“我需要打扮一下，奥纳西斯家族娇滴滴的大小姐，海伦来找我干什么呢？” 眼波流转，席九歌查完有关资料，她冷冷望了外面一眼，不管怎么说，海伦得打扰到中午了。海伦正对每件事情加以思索，她生来就极明事理，而且受过扎实的教育，今天的任务是求助。 她回忆手头的全部情报，席九歌是婺女生物实验室的老大，单凭高科技的金光，便可猜到她不缺钱。另外，她是明塔卡星的风云人物，总统曾经在家里款待过她，这种官方联系让人猜不透，似有一柄权杖。 席九歌还是个科学家，荣誉、勋章决计少不了的，对于很多事情，她只说“凭我的学识”就够了。海伦叹了口气，自认没有办法把握这人，也拿不准席九歌会怎么接待她，因为预约定在上午九点钟。 这意味着席九歌不太重视，反正不会请她吃午饭。海伦站在走廊上，手肘搁在窗台，茫然望着云林碧天。她觉得自己等了很久，要不是有天狼人的固执脾气-坚持下去会产生奇迹，自己早已走掉了。 果然，海伦干等了半个小时，才被请进去。她终于见到了席九歌，身着薄荷绿t恤，一条高腰阔腿裤，草编包散出阵阵的香味。干练的神采和女人的光艳融成一片，见过的人都忘不了，海伦的眼神含幽带怨。 对于这位科学圣徒的形容，现在她一眼就体会到了，端庄肃然，这个骄傲的女人-她当然有骄傲的权利喽！席九歌礼貌地接待了海伦，这女人大加赞美：“啊，多漂亮的女神，如轻清的风，如净化的火。” 海伦颔首微笑，谁料席九歌话风一转，说了句俏皮话：“厄尔纳寺人称尼姬为我的女神，根据记载，这位美丽的女神一无所有，”海伦说：“我想，这件事大快人心，” 两人心照不宣略过其间的言语机锋，海伦在谈话一开始就说到正题，大概讲个六七。她说：“我不得不来，顾不得打扰，这件事就是涡虫的基因分析，我想知道它的变异性状。” 第五舰队的惨败她也有耳闻，涡虫倒是头回听说。但席九歌心有顾虑，生怕卷入是非，从此麻烦可多得紧了，再说实验室事务繁杂，自己没功夫平添枝节。想到这里，席九歌望望她，又望望门口。 那张脸毫无表情，态度分明是希望陌生的客人快走。她说：“婺女生物实验室不接受私人委托。”从冷淡的神情来看，没有什么希望可言了，海伦出生于高贵的世家，哲学源远流长。 很多东西都消失了，人类的智慧却还在。海伦说：“「福报九九六」正在找新的投资对象，你是不会吃亏的。”席九歌一直心不在焉地乱写乱画，“千万别污辱科学。”她象圣女一样，眯着眼睛望天。 然后瞟了海伦一眼，似乎在说：这还不够。天呐，如攻下要塞般费事，可怜的海伦想尽计谋，无奈之下，她拿出《合成生物学.中》这本天书。“融合！”席九歌痴痴地读着，欣赏adamas壮丽的造物。 半晌没有动静，看来她得到了巨大的乐趣，海伦满怀希望地瞅着，如果是个男人，按说会答应的。眼中的火焰熄了下去，席九歌慢慢露出笑容，刚才的难堪就这样过去了。重新调整坐姿，席九歌说：“实验室现在需要资金，提出我的条件，预算1500万，” 尽管数额不小，大人物还是答应了，海伦轻轻嘘了一口气：“这笔钱是你的了。”但她感觉还没完，因为科学家太狡猾了。果然，席九歌心中念头一闪：“书再让我影印一份。”海伦点点头：“成交。” 要我说，两人都是气概非凡…… 第77章 查无此虫6 就这样，席九歌接了个赚钱差事。按她的设想，这只不过是例外的公事，但没想到会变成某种预兆，因为将来都是不可知的。确实有什么实实在在投射下来，它留下了一个影子。 那究竟是什么呢？玻璃烧瓶杂乱放着，酒精灯冒着蓝色火焰，火苗还在不时颤动。席九歌逐一检查实验日志，蓝白标签上已写好细胞编号、名称，转盘式显微镜有全玻片扫描系统。 它最多上样6张玻片，射频识别锁定扫描，显微镜可以全景成像。脑中掠过涡虫细胞的构造，目光扫过编号清单，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席九歌洗掉手上的污渍，她透过电子显微镜观察。 看看能提供什么线索，席九歌向生物世界的深处探望，再探望......眼睛凑上目镜，蛋白质盘卷着，象一根管子纵向贯穿，似是滚花构造。她这样做，不能不受触动，也不能没有恐惧。 因为微观世界比任何东西都更加触目惊心，管子的rna长链包含着遗传密码，核苷酸碱基按顺序排列，就算高倍显微镜也看不见。但通微的眼睛可以，再没有旁的地方存在这样的异彩。 席九歌比对涡虫基因标本库，相似度高达99.9%，仅有一个关键氨基酸的差异。她登时一怔，可怕、复杂、神秘，这东西变化无穷。她充满疑惑，难道在增殖时出现了编码复制错误。 即是基因突变，这将引发什么后果？似有一扇险恶的门，席九歌犹豫、迟延，她双手负腰站着，眼中迸射出灼灼金星。还是进去吧！屏幕播放出一组影象，翠色磷光闪耀。 涡虫细胞出水飞了起来，带着咝咝破空之声。细胞急射而出，砰砰拍打着器皿，颤抖的培养液冲击在壁上，激起了道道漩涡。来得这样突然，从那时起，它似是另外一个物种了。 那不仅是种转变，而是重生，为什么细胞变得这样残暴？无可捉摸，类似的情形还从未发生过。席九歌模糊却深切地认识到了严重性，她在键盘上急如骤雨地敲打：构建能量列线图。 红线变异百端，或竖或立，或迭或积，散排乱置成马鞍之形，但其中自有奥妙。席九歌越想越疑，根据图形推测真意何在，她的结论是：涡虫细胞在疯狂地吸收能量，rna链很可能会重组。 这样一来，情况就相当诡异了，其间另有深意。那一天余下的时间，她便是这种样子，思潮起伏，尽管外表恬静自如，席九歌胡乱猜想：难道是跨物种跳跃？通常来说，细胞的遗传密码也会开始改变。 由此启动链式感染，非得去一趟不可了，把数据传回明塔卡理工学院实验室，读解和分析基因组。席九歌什么也说不上来，只知道事情不对劲。立在那已有一个钟头，她在等待回复，象等待希望的光。 但它迟迟不来，她看了一下表，时间已是19:03。席九歌焦急起来，二十分钟之内她连看了十次。回复好不容易来了，还是她最不愿看到的：那不是涡虫的基因。随后席九歌用了晚餐，胃口还很好。 回到房里，她开始考虑，觉得这个结论真是离奇，离奇到使人心思紊乱。突然，席九歌脸色微变，她抢步去把实验室的门闩上。恐怕有什么东西进来，或者出去，席九歌严阵以待可能发生的事。 那边生忧扰，这边长欢乐。却说有人只要金银满屋，锦帐藏春，你说什么正觉正念，不测因缘。若肯回心转意，你便能活得自自在在，强似在那天天瞎忙。敢问善人如何做到，你该问那些玩耍惯的。 废青旅社休息区光影变幻，有些人正瘫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闲谈着，行为神奇怪诞，莫名其妙。娱乐全息投影中有点小小的娱乐，真真、爱爱、怜怜、艾莉婕......个个衣绰彩袖，春笋纤长。 她们俱有几分颜色，各有一套独得之秘的温柔功夫，肯定是正经女人。男人都感觉她们意欲招夫，几位恰好都合适。这套把戏妙不可言，个个放开怀抱欣赏，性感的艾莉婕无辜地被奇琶翻转了90度。 视线正好对准了某个部位，如痴如蠢，俨如雨淋的蛤蟆。奇琶说：“粉色的内裤，看来今天她的心情有些骚动。我记得，上次她被劈腿之后，艾莉婕心中怒极，第二天，肉色内裤出现「这里有毒」4个红字。 征服之光放射，那强烈的色差、魔幻般的角色代入、时空错乱的困惑征服了很多人，很多很多人。有如承天之命，此举彻底奠定了艾莉婕直播界、主持界、新闻界一姐的地位，也是该她走红了。” 那美人衣衫单薄，曲线毕露，莫澈淡看得呆呆挣挣。眼见这般繁华，这般美色，坐于沙发他屁股左扭右扭。莫澈淡大着胆子发出条匿名弹幕“我来解毒”，这一忽儿的沉默非常可怕。 投影里飞出各种无耻的彩色立体文字，流星伴月，密密匝匝，艾莉婕身侧环绕飞舞着“老铁666”“按f键进入”......它们或前或后，忽左绕，忽右旋，转得人头晕眼花。 奇琶连说：“关掉，赶快关掉弹幕，像你这么干的坏人不在少数，全都被遮住了！”通通都是匿色而友，可怜可怜，如果艾莉婕知道，她会当场宣布此二人荣获色狼中的并列冠军。 另一边，相德美在想她的心事，那是深沉的。尖笔细弱描出，画布上七度灶和江户紫恣意绽放，轻柔秀劲，绚丽的彩云绽开。相德美想绘出一个花环，有片天就在她的心里，脸上有些向往幸福的痕迹。 空有对爱情的期待，可这人完全不会撩，单纯得可怕，她对异性的行为模式永远是：保持半米距离。天下的事情不象色彩一样和谐，这位人物在艺术氛围中呆惯了，全不知风月中的玩意和规矩。 而今时行另外一套，倘若她能学会甄洁的一招半式，比如媚眼杀、撅臀杀“咦，地上有宝物”、深蹲杀、浪语杀“我好热，不打针人家会死”......又或化身为文青女流氓“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拂墙花影动，疑是玉人来。” 如此种种，这些美妙的说辞让人欲情更炽，虚伪得有时代特色，此类恋爱经大量引用暧昧的辞藻来修炼魔道。但是，艺术气息太重的相德美通通不会，单纯得大有古风，她真真地浪不起来，只能被大家自动归类为小龄剩女。 无情春色尚识返，君心永断何时来。 第78章 查无此虫7 早晨06:56，废青旅社烟霞轻笼，这时响起了电话铃。莫澈淡拿起话筒，他问：“你是谁？”那边焦急地说：“笨蛋，这儿是婺女生物实验室，【303，219】地区以南三公里，有紧急任务。” “等等……”莫澈淡对那里并不陌生，他用手指查着区域编号，两分钟后他继续通话：“请再确定一下方位，【303，219】地区。”电话里连连催促：“没错，你们快点！” 五人很快赶到，有二十余人被召集过来，参加这次任务，包括生物、机械、通讯、电子专家和战士。一行人跳上车，他们一言不发，安静地听着，席九歌的解释很简短，她得到消息，在【303，219】地区发现了神秘的生物仪器。 大多数网络平台都有相关报道，信手翻翻评论，有关的介绍十分清楚，席九歌要亲自去调查。她说：“也许会有意想不到的事情，我们现在出发，如果运气好的话，不会耽误很长时间。” 奇琶嘟嚷着：“可有些够呛，去那儿碰碰运气吧。”死踩油门，5辆i-car12一路疾驰而去，直奔目标区域，尘土形成的烟龙越飘越高。行进了整整三个小时，个个都变得无精打采，但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13:21飞驰的车队抵达，有个西装男正在等待，他向四周张望，这人立在那已有一个钟头。风刮得厉害，这处也顶荒凉，甚至可以说危险，见到车队，他急急忙忙赶上前来。 西装男脸上露出高兴的神色，他一边热情地和席九歌握手，一边大声地说：“我一直在焦急地盼着！”接着他把事情大概叙述了一遍，席九歌询问相关详情，听完西装男的话，每个人都睁圆了眼睛。 “天哪！箱子上有蛇杖徽标。”甄洁叫道，开始标记红色区域：“这么说，它需要生物隔离。”“看来是这样，记录下来。”席九歌说：“现在我们必须抓紧时间，请马上带我们去那地方。” 大家边走边看，眼前是一副荒废的景象，四下里既无行人，又无房屋。乱石嶙峋，连树也不能种的，酸腐的气味叫人发冷。焦黑的牵引伞向前方延伸，残缺的着陆脱离锁、伞架、定位跟踪器散落一地...... 一干人众在邻近各处细搜，几乎每块石头都被翻开。忙碌了一个多小时，他们寻到一只金属箱，各人都是啧啧连声，称奇道怪。龟裂的灰色金属箱长满了青苔，外壁有明显破损，漆已大半剥落。 剧烈碰撞刮出深深的划痕，这东西颇为古怪。奇琶缓慢地走来走去，十分仔细地检查，自管苦苦思索。隔了良久，他说：“我想，已经有很久了。”甄洁点点头：“一点也没错，它似乎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席九歌说：“是的，我觉得这不是巧合，”这个猜疑决定了他们将继续进行调查，这必须谨慎对待，一些证物被提取和保存。席九歌穿着浅色宽帽衫，蓝色窄脚裤，脚下是双帆布鞋，当下打起精神潜心观察。 她将一切细节收在眼底，培养箱的左侧顶部坍陷半边，上面写着“一号细胞”，锈蚀的铭牌还能辨清。席九歌猛然间心头似被什么一撞，她登时呆了，只知想起了异常重要的事情。 然而是什么事，却模模糊糊捉摸不住。怔立片刻，她说：“bc-j80，这很说明问题，梅半法麻烦你查查相关信息。”口中答应，梅半法进入“仪器宝库”网站，里面收录了十几万种设备，这事须得查究明白才是。 他十分仔细地寻找，用尽了各种方法，但就是没查到。事情颇有点犯难的意味，但是这不要紧，只要有神在就够了，幸运照顾着他们。席九歌冷笑了一下，这是自信的最高表现，她有绝对的把握。 取出电脑，席九歌在屏幕上点击几下。刷刷声响，数据汩汩流动，五色的图像翻腾，四散汇拢。在拟合对比之后，她查明生化培养箱型号是spx，调取记录的生产时间是七曜历1096年（三年之前）。 惊噫一声，她搔着下巴说：“难道型号被人动过手脚，肯定有些地方不对头。去瞧瞧培养箱，看看有什么线索能帮助我们弄明白事情的真相。”迈开大步，几人直接来到培养箱旁边。 眼睛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不停地看着，梅半法观察细致入微，他注意到了每个细节。箱子外壁扭弯变曲，最后，他指着培养箱问道：“这个洞有点奇怪，象是被强酸蚀开的。” 梅半法当时已经确信，新的发现不似预料中简单。席九歌点点头：“是啊，疏松的溶蚀坑、树脂光泽......”“给我几分钟。”梅半法趴了下去，手里拿着光电探测器，他迅速地前后匍匐移动，十分仔细地检查箱体。 接下来，眯着眼睛，梅半法对地面做了同样的检查。再接下来，“咦，有问题，”他从地上捡起一个东西，极为古怪。梅半法敲敲说道：“这象是个纪念品。”无心之言形容得这样深刻，跟柯南是一种风格的。 此物形状如同半截牛角，波状平行纹旋绕几匝，半属光明，半属黑暗，似有金刚不坏之身。上面刻着一行字：永失吾爱，半丁挽别！作者认为所有人应该稍存戒心，因为空气都开始横眉蹙额了。 似被幸运庇护，似被恶运优容，席九歌端详着它，上下来回地看。一缕缕金光从枝叶间透出，那上面泛着珍珠光泽。席九歌思虑万千，过了好一会儿，她说：“这真有意思，现在请你们看清楚，覆瓦状的骨质鳞片。” 梅半法惊呼：“我压根没有注意到。” 他们商量了几句，懵里懵懂，估计不是这里的原有物种。席九歌皱皱眉头，到底是谁扔这的?别是讨厌的入侵生物，可就麻烦大了。想当初小彩龟泛滥成灾，原有物种荡然无存，说不定海关总署还不知道呢。 得去告知才是，如果送去，入境检疫局有的忙了。 第79章 查无此虫8 现在已经检查完了，略微思索，席九歌喃喃地说：“非常奇怪，这些东西实在太奇怪了！假如可以的话，提取保存可能的证物，我们带回去检查检查。”只要回顾一下，就可以知道这些线索不是孤立的。 所以事情并不简单，席九歌决定扩大调查范围。她调出电子地图，在上面划了个直径1公里的圆：“梅半法，你们就在这个范围搜索。”众人点了点头，此事就此议定，席九歌先行离去。 五人休整30分钟，之后整队出发，因为没有路，他们翻山越岭走了很久。空中火云飞卷倏忽千变，热辣辣的阳光倾泄而下，灼烤热气徘徊不去，各色生物都四散藏身于阴暗处。 直晒的地面炙浪蒸腾，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梅半法浑身不舒服，只得忍着。他们沿路寻去渐走渐远，寻出七八公里。眼前的浅沼很大，一眼望去无穷无尽，有群雪鸭在水上游动，有条小道伸入丛林。 这一带湿气极重，毒虫毒蚊萌生，野草腐烂堆积，股股云气袅袅升起。五人折而向左，往丛林中走去。他们踏入烂泥，只觉脚下忽沉，踏到的不再是坚实硬地，一陷一拔，行走极是不便。 几分钟后，五人走到那个丛林。把射灯弄亮，梅半法在右边搜查，脚步沙沙轻响，他找遍了眼前的每个角落。梅半法走了不到50步，就听见奇琶在喊，抬头见他挥手，其他人闻声赶来。 原来土地上有一些灰白薄片，奇琶说：“这是什么东西?”所有人都不说话，直勾勾盯着那些薄片，离奇的是，上面布满鲜红的血纹。莫澈淡走到近处，他俯下身体伸长脖子，左手撑地，用右手指点着：“象是动物蛋壳，右边也有。” 做好记录，梅半法合上笔记：“奇怪的蛋壳，带回去检验，这东西证明席九歌是对的，我们就这样继续下去吧。”事情似是可大可小，五人在荒原上慢慢走着，梅半法走在前面，奇琶殿后，其他仨中间跟着。 他们穿过湿软的洼地，又越过1公里的干硬草地，地势开始向下倾斜。风扑面而来，鼻端掠过阵阵腐臭，连续的搜索让五人开始疲倦，他们应该会在这里待很久。忽听得草丛瑟瑟声响，长草分开。 有什么蜿蜒游走，空气夹杂令人欲呕的腥臭，持续了好几秒。异乎寻常，梅半法知道肯定有什么变故，他轻声提醒：“有动静，大家小心。”四人吓得不敢说话，他们伏下身来，屏息不动。 然后就是死一般的沉寂，大家不敢贸然上前。过了一会，再看草丛没了动静，梅半法快步奔近。心下惶惑仔细查看，有条湿痕朝左方转去，那是什么？他完全沉浸到了深思之中。 半晌他终于开口：“不如这样，我们去找。”两眼紧盯，五人跟着湿痕往前走，其间中断了大约半公里。随后，湿痕再一次出现，是相德美发现的，她大声说，“快来！”地上多了原本没有的东西。 那东西好大，长约5米粗如腰身，奇琶十分骇异，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他大声问：“活的死的？”梅半法用树枝拨拨，它象是是蜕皮，这些一眼就能看到，他慢慢地绕了一圈。 据他所知，节肢动物和爬行动物旧皮脱落，每蜕一次就大一些。梅半法蹲在旁边，聚精会神地检查，确是蜕下来的空壳，好象刚蜕下来。整层从头至尾脱落而下，形状象是一条扭曲的大蛇。 上面满是密密麻麻的绿色长触角，难道这是从培养箱跑出来的生物？哪有这么大的生物，仿佛有什么正在看他，这使他烦懑，究竟是啥生物？梅半法有种不祥的预感，他逐一对样本进行处理。 把蜕皮和触角分割成黄豆大小的小块，用0.9％生理盐水漂洗去除污物，然后用无尘纸将水份吸干。然后，梅半法夹起小块放入2ml的ep管中，放入-80c便携冷冻箱锁好，疑点越来越多了。 渐渐地，模糊的线索开始固定成形，虽已相当清晰，但五人还不能看清全貌，一大堆不可能也许已成事实。“差不多解决了。”他边说边站起来：“喂，你们怎么理解这件事？” 莫澈淡答道：“这很不一般，需要再去确定一下，我们现在跟着湿痕走吧。”他们一路察看周遭情景，走了没多远，岩上有个一米来高的洞穴，湿痕就在那里中断了。诸人心下迷惑，但也没去多想。 这洞穴站着进不去，要低下身子才能勉强通过，这么点空间，如果有危险，他们根本活动不开。五人纷纷弯腰走进洞去，好重的血腥味，他们把射灯全部打亮，低头仔细看着脚下，只走出十余步。 梅半法不由叫了声不好，血淋淋的人体已被彻底肢解，被切成了十几段。他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血水半已凝固，梅半法踩在一块高出血水的残肢上，明显松软的肌肉微微下陷，感觉还很温热。 很显然，这儿发生过很可怕的事情，看到这等惨象，相德美吓得脸也白了。还没容他们细想，奇琶也有发现：“你瞧那边！”大伙朝他指的方位看去，骷髅若岭骸骨如林，还有大堆的干草。 五人死死盯着一言不发，眼角不住跳动，岩石的苔藓粘满秽迹，头发缠绕成片，皮肉烂作泥尘。梅半法往里面照了照，光柱象被黑暗吞噬，十几米外便是漆黑一片，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奇琶一摆手：“听，有声音！”他们屏住气息，果然听到深处有窸窸窣窣的声音，五人不由得相顾变色。只见一张怪脸看着他，两只呆滞的眼睛，空荡荡毫无生气，这下子麻烦大喽。 五人弯着腰，一步步退后，这鬼地方！梅半法知道里面肯定邪门，喝道：“我们走。”那时候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们扭头就跑，直接冲出洞口，一口气跑出二公里，五人才敢停下来。借着微光彼此打量，个个印堂透黑、杀纹冲眉。 依我说，还是买来福物请神冲熬，在家安居为妙…… 第80章 查无此虫9 显而易见，那地有一件不应忽略的事，回去之后，梅半法立时向席九歌报告，说有吃人怪物。短信发得那样匆促，他们彼此猜问，在这种情形下她会怎样处理？梅半法双手合在胸前，对天祈祷。 他深深吸了口新鲜空气-至少它是正义的，梅半法感到一种舒畅。 瞧瞧旁边，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周围有各种各样的小仪式。相德美在胸前画十字，甄洁挂上了护身符，早上还是那么无忧无虑，可是他们现在......大家都希望仪式能抵挡邪恶生物，虽然这不怎么合理，虽然这没多少诚意。 席九歌看到短信，想要摒诸门外的东西终于来了。右肘放在桌上，头靠在上面，她思索很久“我不是在作梦吧”“那是可能的吗”“这件事里有些什么问题”“怎样解决呢”...... 席九歌双手捧着头，半晌她撅了撅嘴，走到窗前，把窗子整个推开。一阵清新的气息扑面而来，说不出的受用，外面已是明月在天。一个钟头便这样过去了，她又回来坐在桌旁。 尽管事情离奇，自己还能居于主动，席九歌懒得跟人去讲，集中思绪，她整晚都忙着做实验。生物检材焚化的恶臭让人脑门发懵，直到天快亮的时候，还能听见仪器的声响。 当她扪心自问，截至目前，仅仅揭开了窟窿的一角，冰冷的数据往往难以反映真相。 当她反复思量，席九歌发现自己最怕的便是那样的事，是完全可能的。“寒光一现，尼姬之矛的飞芒破空而去，天空就变成了血，好象是死人的血”-《约朗德书》。一旦邪恶生物真的出现，人类将变成逐渐枯萎的果实，生命就在四周毁灭，那将是万物的终结。 这一天过得真慢啊，黎明很冷，棕色羊毛衫披住肩膀上，直到腕边。席九歌正细心地整理资料，可惜还没完成，她正在笔记本上记录。目光忽然被弹幕消息吸引住了，这是明塔卡理工学院的回复邮件。 上面说：“我们遇上了一件奇怪的事，我忍不住要告诉你，从未有比这更有趣的，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你说这是涡虫基因，什么鬼玩意？其中包含太攀蛇、海蛞蝓、叶绿素的基因，似有什么蒙在眼前。 我从心底希望，揭开谜题之后，不会钻出只蛇蝎咬我一口。如果有任何新进展，我还会继续追踪记录的。”这一幕幕奇怪的事实令人费解，看来内情非常复杂，里面隐藏着什么秘密。 它将用白骨重建这个时代，这份邮件无疑带来了极大的震撼，席九歌饶有兴致。但如果回头想想，这些结论都是第三方得出的，虽然有所启示，她认为自己有必要再认真研究一下。 基因溯源-这件事恐怕还得归结于此，开启神秘之门的钥匙缓缓旋转。你要知道，在这个荒蛮神秘的领域，不管多怪异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现在有三种细胞：涡虫、神秘生物、旃蒙病毒。 质粒指纹图提供了证据，条形码具有唯一性，它按孟德尔方式遗传。黑白码刷刷排得飞快，如瀑布般直流而下，每一根都细如麻线，席九歌看得分明。结果表明：每300碱基对就出现同样的ssr标记。 她心下惊疑不定，撕开的面纱更增此中神秘，这是什么意思？全都指向了同一方向，三种细胞源于同一个细胞。一大堆的不可能已经成为事实，似从莫名其妙的梦里醒来，席九歌越看越清楚。 冥冥之中已经安排好了，没有什么能扭转宿命。脸色是那样的严峻，那样的阴沉，席九歌从来没有这样，她在实验室来来回回走着，她一直在沉思。这个细胞可以变成任意之一，或是涡虫，或是神秘生物，或是旃蒙病毒，或是...... 她心里总有股莫名的不安，真搞不懂，梅半法他们报告的到底是什么？唯一知道的是那个生物潜力无穷，就藏在某个地方，在所有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它悄悄活了三年。 席九歌只是不明白，到底是谁，因为什么目的制造人造生物？她看见人类正在黑夜之中，正从一个斜坡滑向悬崖的最边上。席九歌站着发抖，但只能听其自然，背后的故事一定离奇而又令人心碎。 就象可怕的飓风，能把万物横空卷起又撕成碎片，一定是这样！席九歌向自己讲解，向自己述说，身外却寂静如故，她已确定那计划是荒谬的，可耻的，丑陋的，心灵大声地喧哗。 她继续反躬自问，让那天定的和人为的乖谬进行到底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如果什么也没做，活着也是枉然。所谓的科学全是白费，她以后只能哀叹：学了又有什么意义。 有只眼睛盯着她不动，很难说过了多久，“那么......”席九歌大声地说：“走这条路吧，尽我的天职！”那将是最伟大的牺牲，将是最惨痛的胜利，将是最漫长的难关，但是非这样不可，多么悲惨的命运！ 接下来的事情暗流涌动，黑色信号汇合，悄悄变得火热，一切情况都大不相同，猪听了都会吓瘦。巨变的迹象若隐若现，即将进入沸腾，全体废青失去理智，出现第二张面孔，快逃！ 管它工不工作，这些只是小意思！ 第81章 星之痕1 卷四逆之助 当夏日的白昼退尽，有道青气还在天际徘徊。天意人事符合流亡的征兆，二十年前就有童谣唱道：五马浮渡，一马化龙。擅长望云气的人考察历数，说那时还没到时候。 而今，忠诚果敢的第五舰队，全数葬身在一片虚空之中......应验就在于此。在这场战役中，明塔卡共和国可以说是一败涂地，究竟是谁的过错呢？天知道，失败而不堕落的人是少有的。 不幸和无耻通常是亲戚，难道不是陷落越深，越应振奋吗？但愿如此。只有一支维持后方补给线的的分舰队，因为远离前线才得以幸免，舰队正朝着凯文星匆忙撤退。 导航灯洒下一层灰光，按照一定的频率闪烁，喷气引擎似在演奏哀乐，笼罩舰队的死寂才能真正领悟。宇宙寒冷孤寂，经过数百万年的昏夜之后，迎来了一群失意的客人。 但它也许是背对着，也许闭上了眼睛。战舰舷侧的恒星是橘黄色的，由近及远，色度逐渐由浅变深，最后变为晃眼的橘红。没有尊敬，没有惋惜，作战指挥室弥漫着难闻的香烟味...... 烟灰随处乱弹，触目皆是，各种杂物散落一地。人人安安静静，这些人无精打采，看似既没有愤恨，又没有担心。他们象是一群白痴，一句话也不说，象是在等着什么。 灯光朦朦胧胧，鬼怪似的影子映在墙壁和天花板上，寂静阴阴沉沉，只有引擎的轰鸣声显得有些着急。这绝不是因为第15条军规：严禁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说不出的不祥预感在舰员们体内涌动。 这让人胸口发闷，坐立难安。“嘟嘟”悠长的军号响起，“狄天纵少将到”倒霉蛋登场！霉到了极点，现在的他消瘦而憔悴，舰员们望着他，这人身上的一切都显得失败。 除了那双眼睛，它们象海一般深，是倔强而不肯认输的。狄天纵对自己说：这条船会交好运的，理应如此。一次次的失意却不同意，现实十分乖戾尖酸，它让人伤透了心。 他早早就已加入军籍，就因为在参谋联席会议上多嘴，他被一脚踢到阿尔妮塔克军区。但是，不论是实际作战或军事行政，狄天纵都具有丰富的知识和经验，他立了不少功，出过不少力。 之后，狄天纵积功升至少将，这可是大多数军人一生的天花板，然而，对他而言闲职还远远不够。在战争期间，狄天纵什么正事也没做，专为第五舰队跑腿运输，某些历史人物都是这样开始的。 比如桓玄造反的时候，刘裕躲到京口，倒霉得很实在。可无聊的差事把个性全给磨光了，让人才智枯竭。想要偶露峥嵘，也只能换个地方，于是狄天纵天天呆在旗舰舰桥上。 一人一桌一椅一机，坐着喝喝茶，看看无聊直播。他总和颜值主播沆瀣一气，这位军人不会算小账，允许她们搜刮自己的钱袋，很容易摆弄。所有姑娘都如出一辙，都非常高兴，她们成了最幸福的女人。 but，狄天纵成为那里最不幸的人，据说，看过这位榜一的正待发作，都准备让政府立法。他们寻思怎生想个办法，好好教训这些女子，与现在相比，这些小事根本不必计较。 狄天纵万万没想到，跑腿也能成为焦点。第五舰队竟然全军覆没，星际漫步瞬间变成逃亡之旅，生死之数全系于此。自己好不容易劫后余生，着实费了一番心血，而今却面临着更大的灾难。 这时，援军基本被敌人截断，他只能孤军奋战。狄天纵不顾一切指挥残军疾行，他准备迅速退往凯文星，因为它是最近的基地星，防卫能够保障安全。狄天纵立在那里，回顾全盘经过。 一想到乌泱泱的追兵，狄天纵自叹倒霉：这不是我想要的光辉人生啊！他呆等着，盼望能发生某种奇迹，任何奇迹都行。他无法理清思绪，也不知应当如何，一声叫喊突如其来，响彻了整个作战指挥室。 电战官报告：“三艘侦查舰传来报告，敌舰队从两个方向往我军后方逼近。他们似乎打算绕前包围，右翼敌人速度相当快！”第二次、第三次他连连告急......听到这个消息，人人骇然。 张牙舞爪的厄尔纳寺舰队正如狩猎般穷追，这时，战舰里的温度高达三十二度。冷汗不住渗出，不知不觉，他们额上湿了一片。显然形势十分严峻，狄天纵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揎起衣袖，双眼紧盯着指挥屏幕，暗暗想道：你们这些蠢蛋，不管怎样，必要时我可以献出生命！我这条命不怎么值钱，如果你们有本领就拿去。殊死挣扎，作绝望的殊死挣扎！ 没有谁能阻挡我，战事已起，狄天纵举起右手：“作战官，全舰队以雁形之阵向敌人右翼散开，计算交叉火力方案，主炮射击准备。”舰队当即左右散开，布成阵势，只见光点影影绰绰。 厄尔纳寺教皇国舰队压逼而至，但看不清究竟…… 敌舰应当装有侦测干扰系统，但数量定是占尽优势。作战指挥室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一些急促的呼吸声。作战官报告：“中央计算机已经为最后的主炮射击标定目标，目标物约有3千米长，1千米宽。 它应该是「圣.斯塔法诺」级战列舰，数量为10艘，侦查舰已经通过三角定位获得空间坐标。”狄天纵嘴角逸出冰冷的笑意，含义丰富，长途追击的孤军不谙环境，低估了他们的实力和战斗意志。 这帮人是追昏了头，又或是过于粗疏，这里可有一位英明的指挥宫。也罢，狄天纵点点头，眼眸象鹰一样锐利，他传令作战官：“区区10艘主力舰也敢追上来？找到目标并消灭它们。” 命令迅速下达，不一会儿，所有舰炮在黑暗中亮了起来。炮口都瞄向深入火力网的敌舰，似若冰蓝色的寒剑。狄天纵自信有胜算，应该能一扫前面战事的阴霾。他笑道：“归师勿掩，穷寇勿追，此乃兵法。” 一个人信心满满，大概也就这种样子，只可惜，如此精妙的见解被淹没在嘈杂声中，没被任何人听到。“开火！”狄天纵握拳重击指挥台，如苍蝇粘在蛛网，敌人已成嘴中食，但这只不过是小小的胜利。 粒子波束形成的利箭，把黑暗的宇宙空间撕成一片一片，闪光刹时染白了舰员的脸庞。光点群集，一转眼间变成圆柱状，亮度增强，范围也极速扩大。犹如冰蓝色的花瓣，中间有一圈雪青色带。 花粉纷落如雨...... 第82章 星之痕2 瑟瑟几响，雷达屏幕自行现出密密的光点，那是什么？狄天纵从座位上坐直了身子，全副精神都放在上面，眼直直地看着舰阵，他被突如其来的发现惊呆了，这陷阱太卑鄙了-电磁屏蔽， 自己差点上当，脸涨成紫红色，狄天纵以难以置信的声调喊道：“不好，快逃！”舰员们面面相觑，跟见了鬼似的，舰队匆匆调头，引擎光轮越转越快，轰鸣越来越响， 百余光点立刻加速前进，消逝撤出了战场，密封反应堆烈火蒸腾，散热翅闪着红光，等离子推进器喷射炽热的星尘，但不如颗颗灼烧的心，狄天纵呐呐说道：“这世道坏极了，它多么可怕，” 这人说了实话，虽然他曾在参谋联席会议混过，那副冷汗直沁的样子，仿佛背后是冲天的烈焰、鼎沸的热浪、上苍的诅咒，狄天纵认真掂量掂量，的确不假，战争巨兽显出原形， 他颓然坐在椅上，象看幻灯那样浏览教皇国舰队的全景，厄运终于到了，各型战舰散出光辉，这些光点都在活动，都在雀跃，都在他面前旋转，最勇敢的人也会心惊胆战， 现在回想，狡猾的敌人放出了干扰卫星群，幸亏齐射的能量余波摧毁了它们，还好自己反应快，身后的追兵是一支标准舰队！这是神意的启示吗，对这个制造死亡的魔怪，各种人生的情感是不起作用的， 舰队规模为：主力舰艇1500艘，辅助舰艇的数量根据作战需要模块化配置，通常为主力舰艇数量的三至五倍，军事科技被用于未完成的悲剧，而今，智能机器人、自动驾驶技术和无人战舰群控技术高度成熟， 舰队往往只在作战指挥室、工程部、行政部、作战部、后勤部、武器部配属必要数量的军事职位，根据过往的经验，在激烈战斗中相当一部分设备会损毁失效，这时就需要切换到手动操作模式， 如此，舰艇的作战效能得以保持，对于小型城市一般的机械巨兽，两千人已经是极为精简的配置，因此标准舰队的士兵总数为300万人，已是命在顷刻，狄天纵如何不急，他马上召集所有主官开会，他们对可能性、方法和危险进行探讨研究，结论是舰队恐怕已被缚住手脚，动弹不得，这就是生死危机的滋味，这次的敌人实在太多了！ ◆瞧，我也来了，唱着战斗的歌...... 这是一个群星闪耀的时代，欧伦斯中将——厄尔纳寺教皇国第一舰队指挥官，他是名门望族出身，长相出众，人又聪明，总之完美无瑕，在25岁的年龄就能出任大舰队主官，他的光明未来可想而知， 欧伦斯心想：这些狂妄狡诈的对手，失败而不罢手，能够通晓权变，而又不失正道的，大概只有圣人吧?耳边响起渐起渐落的喧声，他睁开双眼：“这儿有我们的思潮，航行者的思索，为了生死存亡，为了身体和灵魂的永恒，” 欧伦斯享受着胜利的快意，不管之前怎么样，明塔卡人最终是要受罚的，他们很快要倒霉了，副官深深凝视年轻的指挥官，心间剧烈地悸动，欧伦斯身着笔挺的将军制服，长期的锻炼铸就了魁梧的体型， 不服输的意志汇聚成坚定的眼神，更可怕的是，紧抿的唇线、审视猎物一般的笑容让人感到极度危险，副官脑海里思绪翻腾，欧伦斯准备怎么做呢？风度仪表无可挑剔，来自惠特曼《草叶集》的诗句也证明他不是个莽夫 ，但人的本质不是图解式的，剥去表面的伪装，光鲜的背后却是工于心计、心狠手辣，透过这些极富蕴涵的人格符号，可知恶的力量不容忽视，不难想象狄天纵即将遭受何种命运， 隐埋的热切源于抑制的野心，欧伦斯心思很深，因为他没赶上那场歼灭战，功劳没有半分，更可气的是，指挥那场战役的是自己的同龄人，格拉赫军校“永远的第一名”-22岁的约书亚上将， 尊敬里面带着忌妒，这种情绪很难说出口，然而弄虚作假是贵族的天赋，形形色色的念头在脑中打转，刚才欧伦斯偷偷放出干扰卫星群，只暴露了10艘主力舰的电磁信号，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欺骗， 想要公平对决？你在做梦，现在正是自己扬名立万的好时机，遍观前代，智慧计谋决不有失身分，欧伦斯拿历史作参考，如果不把对手击垮，那就出不了头，新的计划产生了，它必有丰富的收获， 宇宙透出无垠的深黑，一直伸向远处......远处......巨大的涡流沿着战舰不停涌动，如缠绕的环带，尔后，涡流如龙卷风般旋转而逝，缕缕羽状白烟不时喷出，旋即又被吹散， 恰如某种虚伪的安宁，关键时刻到来之前，双眉紧锁的人们正在不断检查航行轨道，为舰船作细致的校正，个个沉默不语，空气好似凝结一般，此时正是逃命的重要关头，敌军可是明塔卡舰队的n倍呐， 他们由三个方向逐渐逼近，如果出了差错，己方绝无挽救的余地，想要不犯错误就得慎之又慎，狄天纵倒显得仪态从容，这人佯装闭目静思，他平日最知勇气的重要，当然不肯露出半分怯意， 讲到这儿，或许应当说说他的内心， 其实，狄天纵在心里策马狂奔、扬长万里，咿咿啊啊唱着小曲，他希望舰船能在一分钟内22次点火加速，歌词如下：马儿哟，你快快跑，别怕那山路长，马儿哟，你快快跑，我给你买套房......如此用意相当滑稽， 冷不丁他听到一句，电战官传来报告：“敌舰队指挥官请求通话，”是何意思，自己陷身绝地，可不是闹着玩的，狄天纵思来想去，莫非是高级军师计“劝降”？他沉吟片刻，不如姑且一听，慢慢再行分辨，因此狄天纵同意了请求， 白光一闪，欧伦斯中将出现在立体投影中，神情潇洒...... 第83章 星之痕3 欧伦斯身侧立着4部直播设备，摄像头正闪着红光，不知是何用意。但他显是有备而来，有所图谋。两人互相打量着，欧伦斯的神气难以言状，傲慢、暴躁、凶残...... 狄天纵大脑里面隐约闪过什么，他想，这事有点蹊跷。 对面的声音冷峭至极：“教皇国无往而不胜，难道你们能够抗衡吗?”狄天纵说：“不能。”欧伦斯脸色一沉，喝道：“如果不能，你就应当早日决断，莫要自误误人，白白断送了性命。” 眼看对手无礼至极，狄天纵激发了倔强之气，拒而不从，他大声说道：“休想！第五舰队被你们所败，根据情报，那并不是作战防守失策，而且对于国家大局没有妨碍。事到如今，我死在这里便是。” 虽然局面不利之极，但是，狄天纵早就不顾生死。欧伦斯中将冷哼一声，目光落在他身上仔细打量，他说：“果然是男儿本色，既然如此，你应当不会拒绝吧？” 言毕欧伦斯横手为刀，缓缓从自己额前抹过。“抹额礼”颇有一番来历，《中华古今注》记载：秦始皇巡狩至海滨，有海神来朝......以之为军容礼。在宇宙时代，尚武的风气沿袭下来，至今不易其制。 这是在邀请敌方进行「荣耀对决」，这事很难拒绝。 闲话一句，厚古薄今虽是通病，然而，标新立异有时是时势所迫。所以啊，不要吝惜点赞关注，各位有空勤发精妙评论，感觉你又不花钱。四面八方飘洒着令人陶醉的友善，欢荣若此何所苦？ 言归正传，「荣耀对决」的过往洋洋洒洒，一方面有断代史的着作，另一方面有亲历者的自述。作为事后的见证，作为时光的过客，我们也许只能看到表面而非实际。 至于命运，它会作出自己的判决。通常有两种情况，其一是真正的对决，以全舰队的生死荣辱为赌注，以舰队技的形式呈现一部能量与火光、鲜血与毁灭、生命与荣耀的杰作。 另一是对方败局已定、势难回天。这时候虽为敌方，也感念其甘愿为国效死，以平生所能完成彼此之间的最后一击，向其致以军人的敬意！勇气的崩溃，英雄的破灭，有如荷马史诗中巨灵的搏斗。 种种悲剧因传闻而生色不少，令人黯然神伤。不光如此，「荣耀对决」还是指挥的艺术-真正的艺术！但对个人来说，那似乎是太重的负担，因为最卓越的东西最难被人了解。 舰队技是军校的必修课，如果你不曾亲历，多少还能漠然视之。但你应知道，其学分高达9分，涉及的课程有：《基础素描》《透视原理》《色彩心理学》《流体力学》《空气动力学》《音乐的谐振》...... 光听名字就知道很难，把它们合在一起，所见的只是一片黑暗。它显得怪可怕的，非学霸不能胜任，对此有些人赞叹，有些人痛恨。但考试恶魔万万没有想到，它居然还能培养出艺术家。 试着分析一番，跨学科意味着单一思维的重塑。它层层发展，日甚一日地颠来倒去，对其结果，很多人不愿相信。想象一下，如果有人在用数学方法解释法律问题，你千万不要以为这人是疯子，说不定他是个奇才！ 生生化化，此乃自然之境，思维不拘于有限范围。此妖人历经多年化育，就变得这般有道，神将也难收伏。他正处于山水三段论中的第二阶段：山不是山，水不是水。有个坏人说：不要让这人进化得太快。 学而第一岂能无所体现？且看《论语》：夫子之道，忠恕而已，事君致身，事友有信。如此后事自会分明，纵观这风起浪涌的宇宙时代，热血编年史值得钦佩，刚毅、果敢、热血、卓越......一个个英雄的塑像高插入云。 造化布下了种种怪诞的偶然，极尽巧妙！ 历史留下过多少让人回味终生的光辉时刻，假使你听，假使你看，第十三次托赛特星云会战，在仅存的前期视频中，西梅翁元帅的「尼姬之矛」贯穿了整个t形战列的横排。 雷德尼茨上将的「共和国之花.琉璃苣」被认为是火力均衡配置的绝作，能量增幅达到骇人听闻的150%。惊魂不定的观众会看见：一行行战舰象波浪起伏，奔腾的阵列驰骋急进，雷霆交击，血肉横飞...... 因此这是世人公认的神技，更令人怅然神往的是凌云气概。报效国家是责任，中道崩殂是遗憾，这正是远近之人为之伤悲的原因：高尚、自负、虔诚、狂热......勇往直前近于燔祭的羊羔。 所以民众对此极度痴狂，每当有「荣耀对决」出现，必须要全网直播，否则......艾米电视台被砸过n次！理虽如此，很显然欧伦斯中将在逼明塔卡人就范，这厮一计不成又生一计，他算定此战避无可避。 这牵涉到明塔卡的声名，也关乎军人的荣誉，不容拒绝，除非你想提前社死。狄天纵心里骂道：好不要脸。欧伦斯的诡计如了愿，舰员们热血上涌，大声叫骂：“和他们决一死战！” 狄天纵仍在思考，他面容阴沉，这是梦想的舞台，还是死亡的渊薮？ 险恶的门已然打开，也许会被一连串偶然事件支配。“对手究竟是什么水准”“这件事里有些什么问题”“我该干些什么”“舰队有可能赢吗”......狄天纵什么也说不上来，想从中理出头绪，思想如波涛般起伏翻腾，然而，他除茫然外一无所得。 那种纷乱让他的头热极了...... 第84章 星之痕4 狄天纵双手抚过白蜡木扶手，目光掠过星际航图，他指挥这艘战舰已有好些年，几乎到过猎户座的每一个太空港。如果逃避，他的尊荣、名誉、德行会被某种罪恶污染，那就是软弱。 假使自我牺牲，倒还可以留下高洁。狄天纵不停地走来走去，他向自己说：“难道我是为了此时而生的吗？那么，尽我的职责吧。”他已然确定，这样做是必要的。所有的问题、所有的回忆、所有的情绪全部消失无踪，他下定决心了。 狄天纵转身向着欧伦斯中将，他说：“我接受挑战！”舰员们屏息无声，最初的惊动过后，继以坟墓般的寂静，在场的人都被死亡阴影笼罩。彼此丢个眼色，脸上露出了苦笑，这种心情，每逢重大抉择是会发生的。 但这的确是公平对决，按照惯例，双方出动同等数量的主力舰，150艘，这是狄天纵的全部家当。欧伦斯答道：“很好，你我的命运就这样注定了，三小时准备。”言毕他切断通话，消逝于立体投影。 曙光和夜色都期待着登台的时刻…… 很快，消息传遍了猎户座，后来传到了双子座、巨蟹座、波江座......这件意外的事轰动一时，人们全被吸引到艾米电视台。无论什么地方，提到「荣耀对决」，大家总是肃然起敬的，它象一节忧伤的诗。 这时，手机嗡嗡作响，梅半法瞟了一眼，那是海椒论坛的app推送。标题为：致命的愤怒，即将吞噬谁的生命？这还了得，看到梅半法的群发短信，其他人全从胶囊房间里涌出来了，聚拢围成个圈子。 个个兴致勃发，奇琶查完未知平台的胜率分析，它说不中包退！先在推广平台加v，再从“正规线下门店”出票。他一顿足，恨恨地说：“我告诉你们，两方都不是等闲之辈，但我憎恶厄尔纳寺人，我已经选定了。”莫澈淡抢着说：“我和你一样，打倒那个惹人厌烦的胜利女神！” 这时，艾米电视台广场已是人山人海，阳光穿过枝叶间的空隙，荡起的烟尘如金粉一般。在大楼圆顶上，青芒果台徽在斜晖中泛着淡红。华丽的i-car12川流不息，喇叭长鸣，一群群路人四散在广场，翘足引颈，有些人还喝着啤酒。每个人衣服佩上一朵米兰花-勇士之花，他们在等待舰队信号全网公开。 忽然有个美女从人堆冲了出来，手持话筒，她边跑边说：“飞刀，又见飞刀！艾莉婕亡命狂奔，前来报道。”见此情形，路人纷纷鼓掌叫好。直播车已在待命，跑到近旁，艾莉婕捂住胸口，大喘气了几口，然后她指着工作人员艰难说道：“准备好嘉宾的信号源”...... 除了明面的关注，社会层层相叠，处处都有活动。有善的，有恶的，他们在孵化未来，只待时机成熟。种种思绪向各个方向伸展蔓延，在暗中往来起伏，彼此相通或彼此冲突。 这种大规模的蠕动不为人知，在厄尔纳寺的帕台农神庙，教皇约朗德二世端坐椅中，座前站着十二名主教，齐齐垂手肃立。众所周知，教皇仇视明塔卡共和国，宇宙联邦时代的恩怨一点都不遥远。 怨气在他的心里膨胀，在嘴里眼里焚烧，谁若违逆就得遭殃。这人狠到极点，对敌人永远采取报复行动，但他很少发脾气。教皇双目似闭非闭，突然他说：“去告诉欧伦斯，让他想想失败的后果。” 这话有种说不出的杀意，会使人想起宗教裁判所的死牢。有个秀丽的侧影陪坐于旁，穿了件玫瑰紫的毛织长裙，精致草帽垂下几绺黑发，正是圣女赛茜儿。她劝道：“战斗在即，何必出言威胁。”教皇笑道：“不是威胁，我说的是真话。” 他就是这样的人…… 而在明塔卡共和国参谋联席会议、废青旅社休息区、「绿朱草」号战列舰、通狗狗新买的荷花情趣水床上......无数双眼睛放出热切的光彩，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再往下去，未知朦朦胧胧，在不清晰和不可见的临界点。 人们可以望见些什么-现在还不存在的东西，它具有迷人的魅力。只有智慧眼能隐约见到，那是什么呢？头顶风暴，冲破云霄，尤其是明塔卡共和国统帅部，过去就是凭藉无畏的气概与教皇国的嚣张跋扈相抗衡。 不光是眼前的比斗，他们即将面临重大决择。 这时，双方舰队的信号相继公开，广场大屏拼接墙出现活动的画面。紧张的战前准备隐约可辨，谁也不曾向他们告别，他们也不曾向谁告别。可怜的明塔卡人，直到现在，心都是被压抑着的。 再没有什么比赴死更令人难受，因为它使人同情，使人愁闷。身处绝境的孤军，你还有战斗的勇气吗？宇宙背景显得阴森骇人，人们已感到其中有无数陷阱，再过一会，舰队全会融入消失其中，寸寸缕缕。 模糊画面有如蒙上了烟霭织成的殓巾，带着缥缈安静的哀愁，有些故事连无关的人也会被打动。被莫来由的情绪渐渐控制，它从苍茫中来，带着丝丝凉意，艾莉婕美目蒙上一片凄迷的薄雾。 她说：“每到此刻，我都会尤为伤感，冥土女神赫卡忒的召唤已经到了！她也许就在迷蒙之中。我想把苍白的额贴近你的手心，呼吸你灵魂里英雄的气息，在透明、永恒的梦境里，再次看到雷霆和光焰的绽放。呜呜呜......信号源已经接通，军人的对话通常很简洁，我听说勇气不怕暴力，大家还是听听吧。” 第85章 星之痕5 狄天纵转过来看看欧伦斯，又转过去对着镜头。那笑容叫目击的人难受，那是胜利的笑容，也是绝望的笑容。而在观众一边，已经无所谓敌人，无所谓看客，无所谓同胞，只有发呆的眼睛。 大家都想不起自己该做什么，最后的自白再无粉饰。狄天纵说：“我在22岁就进入了参谋联席会议，那时只是个下级军官。所有人都认为那将是人生坦途，然而希望破灭了，一切如烟云，成泡影。 但在最灰暗的时刻，我告诉自己不要放弃，因为......我是嵩云军校的第一名，我才是第一流的指挥官！”勇敢应当是宁静的，狄天纵少将双目直视欧伦斯中将，严肃而温和。 最卓绝的景象能摄取心灵，曾经的迟疑、退缩全在光明磊落的浩气中消逝了。这种印象锐不可当，全体观众变成了呆子。狄天纵说：“指挥官，这是我的毕生所学-舰队技.海燕之舞。” 欧伦斯完全信服如阿基琉斯般的神勇，他答道：“指挥官，我很期待！”互道一声指挥官，这是掀起惊涛骇浪前的最后平静，一首英雄颂即将赋成。雁声远过潇湘去，十二楼中月自明...... 暴怒的序幕就此拉开！ 明塔卡舰队怒气冲冲直奔而前，高歌吧！焚灭的烈火经久不熄，将敌人的魂魄打入冥府。尖利的警报响起：“我是狄天纵少将，启动一级战备状态，一级战备一级战备！全员各就各位。” 150艘战舰渐渐驶离，从舰尾看去，引擎搅出滚滚气浪。狄天纵命令道：“动力舱，缓速前进。”他依次目视，开启指示灯都亮着绿光（一切正常），随后，他密切注视着每个战位的操作。 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每个人脸上都写着决绝，已经无路可退。嘶哑的命令及回答声此起彼落，他们知道今天或难幸免。“饕餮监控系统就绪，飞廉近防系统设为自动操作” “1号舰全速前进，预定空间坐标[301，103，297]，打击轨道5024” “2号舰左转舵，预定空间坐标[311，284，111]，打击轨道3078”...... 但听得战舰铮铮相鸣，各自极速飞出。见其扑出的方向数量，左边25艘，右边25艘，中间100艘，正是鸟云之阵。灵感来自于《太公六韬》，对360度都有戒备，以战舰错位形成粒子波束的谐振。 形如海燕，如此行列已然排定，奇正之用昭昭。欧伦斯中将心中一凛：与此阵相斗，倒有些难缠。他不敢托大，沉声嘱咐属下：“传令！第一、第二分舰队以旗舰为轴心，按照计划依次展开。” 繁星也黯然失色，150艘巨舰舰艏的光柱飞旋四散，穿过透明的舷窗，眼睛象针刺一般的灼烧。战舰散开之后，远远奔向自己的战位，很快就消失了，视线中只剩下残留的亮斑还在晃动...... 欧伦斯的用意愈发不可捉摸，确实，他骨子里相当厉害。那么，狄天纵就是顾虑重重，轻易屈服的人？当然不是。死也有很多种，他只希望能死得光荣些，壮烈点，能不能在受袭之前，先发出致命一击呢？ 有如直入涅斯托尔战马脑髓的箭头，至少要试一试，必须要试一试。对面的舰炮闪烁着点点光明，但那不代表希望。这些人的举动观众都懂，他们的目光中充满了哀伤，神灵提起了金质天平的中端。 哪一边的命运会沉入深渊呢？ 说时迟那时快，三鸟灵禽拂水回，在黑暗宇宙的衬托下，海燕的身影越发清晰。这是极上乘舰队技，练到炉火纯青，150艘战舰合使，实可说厉害无匹。狄天纵深知阵法的秘奥，连变了几次方位。 舰队倏地散开，光点东西狂奔，化作百燕争鸣。它们扑腾着翅膀，忽而仰首鸣叫，忽而奋飞追逐，在虚空中散发着凌厉的光芒。明塔卡人象是稳持先手，圣女赛茜儿已瞧出不妥，叫道：“危险！” 计算机系统的提示音有如敲响的丧钟，里面有死亡的召唤：“多光谱扫描仪，扫描目标中......扫描区域[207，324]，目标已获取，中央计算机为最后的舰炮齐射计算火力方案。”结局就要到了，就在这时，海燕裂得粉碎，150点寒星闪电般射出。生死之间已无界线，许多生命将会回到最初的洪炉。 这就是战争的规律！ 在艾米电视台的高台，摊开右手，艾莉婕俯身注视着观众，双目放光。这女人声嘶力竭地解说着：“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卷集着乌云，高尔基笔下的黑色闪电，海燕横空......” 厄尔纳寺舰队的高处有150个小点，而明塔卡舰队的系统提示声音升起，随即落下，如钟锤般一摇一摆。“1号舰舰炮发射，方向305，距离197光秒”“97号舰舰炮发射，方向350，距离326光秒” 诸多光点飘忽着难以捉摸的行迹，动若闪电，在急速的旋转中它们不断扩大，居然还在震荡。正所谓：恃强畏有险，守分怕失机。无论古今，兵家之事最为凶险，你能想到欧伦斯现在的样子。热风从他面庞吹过，滑腻的汗水滴滴淌下，某种重压令人忍不住想呕吐。战败失地已是死罪，倾邦覆国也不罕见，任你是绝世名将，也需再三思量，谋而后动。 耳畔的汇报好似尖锐的呼啸，“高能粒子束迫近中，方位[114，346]，中将，发现134道，不，150道高能粒子束迫近中。”因为欧伦斯在等，只要自己愿意，无论什么劣势都可以忍受，因为他有信心。 有信心的人才能胜利…… 第86章 星之痕6 嵩云军校的第一名么？欧伦斯中将目光灼灼，一口一口地啜着茶，有时，战场会出现阴差阳错的意外。他心想：我了解关于明塔卡作战部队的一切，对面的也许是个能手。出于种种考量，再谨慎的防范也不为过。 欧伦斯转头询问：“托卡马克装置的能量测定结果如何？”副官调出能谱测量结果，嘴里叽叽咕咕，核对确认之后他回答：“诊断系统测定，光子能量值为kev，舰队技的能量增幅为20%。” 欧伦斯闻言大笑，骨嘟一口喝掉剩下的茶水：“就这种水平，只能在西游记里当白龙马，背锅他都不配！”他很沉得住气，随后的能量破坏模拟无异是颗定心丸，如果你看到估算结果，便不会再有怀疑。 当能量两相抵消，厄尔纳寺的攻击余波至少能摧毁32艘敌舰。毫无疑问，这是失败的舰队技，审美和效能双双失败。欧伦斯心想：天才超于常理之上，使命是重新定义规则，他开始都被人误解。 往往被当成疯子，后来这人却为国家增光，甚至为人类增光。他现在用不着担心啦，低头看看雷达屏幕，粒子波束正在快速逼近。欧伦斯心叫来得好，他即刻下令：“启动攻击任务。” 程序来来往往，闪烁的主屏幕黑了又黑，“滴滴滴”鸣个不停。这是何等复杂的火力方案，算力需求简直是个黑洞。系统提示：“中央计算机算力不足，已在「马克图姆」控制台上扩容task节点，哈希率已经扩增” “基于遗传算法的集群目标解析中” “创建火力矢量，计算突防概率” “最优火力分配已完成”...... 欧伦斯中将当下左手一挥，阵势发生变化。两条直线左右旋转上来，形成了巨大的“v”字，一个个吞吐的光点照亮黑暗。它们所处的战位古怪，互联互防，明塔卡舰队暴露于攻击范围。 光点收缩膨胀着，欧伦斯料想这番错乱，必能迷惑住明塔卡人，只是，这还不是真正的艺术。沉醉于往事之中，欧伦斯中将双目闪过学生都曾有的无奈。他私下想：“万恶的素描小羊我就画了半年！ 打形、整体轮廓、明暗关系......燃烧的红色，乐观的金黄，自然的绿色，安静的蓝色，温柔的粉色......这些学科相当磨人。音乐的谐振不仅是物理能的共振，更能影响人体的固有频律，从而产生各种惑敌的作用。 啊，整整五年，如此经历不堪回首，但这代表了成长，它在虚无中萌动。正因如此，才有了今天的我。有些事情远在你们的能力之外，光有勇敢，也是无济于事。所以厄运已至，命中注定你们要早死。” 这时，废青旅社的立体投影现出一幕奇景：虚无缥缈之间，黑色的神幔低垂，硕大的v字投下永恒的阴影，在渐渐收窄的阴暗尽头，有亮光，有火焰......最后审判的号角已然奏响，恰如旗舰的名字「天使号角」。 五人两眼直勾勾盯着直播，简直成了雕像。欧伦斯昂首挺胸，高举的双手斜指上空，双目中流溢着神光。突然，光点好象一齐燃烧起来，白得晃眼，转瞬间一切都淹没在光的洪流中-舰队技.深空v字斩...... 在雪白的闪光中巍然屹立的黑影，像救世基督一样，庄重而又威严，神秘而又圣洁，斜张的双臂如同在欢迎死亡。光流向中间汇拢合成一股，实是猛不可当，瞧到这般情景，所有人啊的一声惊呼。 帕台农神庙里面喝采不断，而在废青旅社，五人都为明塔卡舰队担忧。莫澈淡呸了一声，相德美如遭雷击一般，紧咬银牙：“我刚才看到了什么？”她象鉴赏家遇到名画那样，围着立体投影转悠起来。 “盲点幻觉-v字的一条斜边看起来会在更前方，还有基于三点透视的形状估算。另外，他居然还利用了生物体的四色感光通道，多么不可思议！”每个人都已瞧出明塔卡人遇到了极大凶险！ 甄洁叹道：“你说那么多干啥，「又帅又猛」足矣。” 旗舰「天使号角」，副官跑来报告：“中将，诊断系统测定：光子能量值为kev，增幅为35%。”如此结果才是格拉赫军校的水准！足见本人技艺之精，欧伦斯甚为满意，你们早早投降岂不更好。 爱幻想的毛病又发作了，他在脑中快速封好一个礼盒，送给那个可悲的对手。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专业书，精美的包装纸写着4个字：不学无术。但在新闻发布会上，他准备夸奖失败者，把对手的增幅从20%说成30%。 因为他总不能说：我用尽全力，打赢了一只小白兔。这人说起虚伪的话，如花几个小钱般方便。想着想着，欧伦斯视线愈发模糊......鲜艳的帷幔，挑花的窗帘，圣女赛茜儿容貌清丽，出尘如仙。 一袭香芋紫花瓣镂空长裙，璀璨戒指闪烁在跃动的音乐间，光线在面部形成的光轮灿烂夺目。香唇早给欧伦斯封着，他搂紧赛茜儿压在床上，女人娇喘着......情意朝他滚滚涌来，但是，一阵惊呼赶走了欧伦斯的幻想。 那声音充满惊恐：“中将，中将......海燕消失了！” 第87章 星之痕7 不学难有深沉量，犹把输赢嘴上夸。 屈指西风几时来，只恐天机成镜花。 狄天纵容貌严峻，几乎是悲壮的：“我已经40多了，过去我也曾幻想，出入于各种高端场合，往来结交的都是智慧通达、位高权重之人。但一切都已过去，到了今天，我才明白是什么在真正帮助我。是已经发黄的书册，是陪伴星月的灯光，是心浮气躁后的「再试一次」。所以我会说：你以为你赢了？” 狄天纵长身而起，那双热烈的眼睛在发光。用尽周身气力，他大声喊着说：“他们会付出代价，血的代价，幻想破碎的代价！天佑勇者，告诉世界我们是谁！”每个人都感到心里有什么被击中。 战舰中只剩下一些轻微的呼吸声，某种伟大深刻的东西来回激荡，它无可阻挡，那就是卓绝的意志。肺在呼吸，心在跳动，明塔卡人向前面的光荣奔去-辉煌灿烂的光荣。 大副的声音冷若寒冰：“回旋加速，光子充能。”海燕缩小致命的飞旋圈，它们越转越快。，如果定神去看，你会察觉到海燕渐渐减褪，在穹苍极尽处化为无形，似若变成了有灵的物质。 眼前的一幕有如神迹，实在令人吃惊。欧伦斯中将不禁嗫嚅：“变了变了，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执拗惊惶，他当然不知道这是光漂白现象，由于光强超限致使共价键断裂，不可逆地破坏光分子。 光子永久不能发光，所以海燕消失了。但这只适合于惑敌，对能量增幅还不够，还不是舰队技的真相。大副的声音依然冷酷：“启动「恩格尔克」延时系统，布撒「95号超铀元素」粉尘。” “嘣嘣嘣”28w个网球大小的dab炸弹同时爆炸，散出绵绵细絮，浓密的烟尘进退无常，宛如缥缈的白纱。理解跟感官一样，它总有限度，狄天纵象在对下地狱的人说话：“正是这样，sers效应（表面增强拉曼光谱）。” 光强会在粗糙的烟尘表面增强约6个数量级，猜想一下，6个数量级是什么概念？步枪弹动能和巡航导弹的区别！虽然这只是理论数据，实际远远达不到，但无论如何，海燕进化了。 能量突然激动起来，开始了可怕的舞蹈，一簇簇虚影对着厄尔纳寺舰队冲去。宇宙发出了慨叹，它听出了愤怒的力量、热情的火焰和胜利的信心，海燕在火光中，在闪电中，高傲地飞翔...... 狄天纵、大副、通信技师、执勤准尉垂手而立，双眼凝望着他们共同完成的作品。心中的骄傲再也无法抑止，不约而同，所有的人举手敬礼。去吧，暴风雨中的精灵，愿共和国的光辉与你同在！ 无形的海燕，倏地斜着后掠的双翅俯冲而去...... 黑色空间骚动起来，能量排山倒海地来了。旗舰「天使号角」摇得厉害，系统提示绝望地响着：“警告：不可见光子能量值为kev，增幅为75%”“无法防御！自动感知、智能规避系统启动” 啸声愈来愈可怕，湍急无比的v字光流早就支离破碎，一道道打击轨道笔直地伸向远方，纵横交错。黛紫色的爆炸光芒在短时间内扩散开来......只几秒钟的工夫，战舰不是被拦腰斩断，就是失去平衡。 它们只能听任疯狂能量的摆布，完全失去了控制，37艘战舰因遭到重击而损毁，雄鹰突然就折断了羽翼。第一舰队旗舰「天使号角」的部分船壳接缝已震裂，看起来很惨，随时随刻都可能破裂散架。塔台周围有浓烟和火焰，雨点般飞射，火势仍在蔓延。舰体剧烈地颠簸着，很多人昏头昏脑四下乱跑。 “火险警报，火险警报！火警应急人员马上出动” “我是主推进器管理，管道断裂，无法注入能源，启动备用推进器” “103人重伤，这里需要医生，赶快”...... 面对真实的战争场面，欧伦斯中将血液凝固了，自己就在焚燃的坟墓里等死，这里已被火狱照亮。四周血肉横飞，鼻孔里充斥着肉的焦味，伤者的尖叫声让人不寒而栗，最好的士兵就在眼前死去。他瘫坐在地上，脸色发青，灵魂即使还没离开这躯体，至少也已隐藏到深处，外部感知仅剩耳边的呼叫。 “损管中心，报告损坏程度” “舰体有轻微损坏” 麻木，沉睡，死气沉沉......欧伦斯脑中甚至闪过从舱门跳出去的念头。不由颤抖了一下，他猛然大喊：“三分之二动力前进，我们赶快离开这个鬼地方！”听那嘶哑的声音，似要把胸膛撕裂开来。 这时，明塔卡共和国.参谋联席会议掌声雷动，叫声、笑声、无数的喧哗汇成了巨大的龙卷。个个喜气洋洋，成群的军官跳着胜利之舞，男男女女，围观的人都在鼓掌。其中的寓意是：送还我们的眼泪。 一切从坚定的决心而来，有种虔诚之美，有股庄严之气，壮丽绝不亚于史诗，这不能不让人欣慰。雷德尼茨上将抚须长笑：“了不起啊，能量增幅75%，此子颇有我当年的风采。”比你强才对吧？ 有人问：“那你还把别人去职流放？”雷德尼茨摆摆手：“你不懂，玉不琢不成器，待在这里他只会变成个废物。”待在这里？废物？与会诸人均竖起耳朵，你在说谁...... 第88章 三丁1 “等等！”副官伸手扯住混乱的欧伦斯，出言提醒：“中将，这可是荣耀对决。”这句话用意很深，闻言欧伦斯中将目光一凝。攥紧了拳头，掌心传来阵阵痛感，当真痛得厉害。 欧伦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他在权衡一切，假使自己逃跑，既会损害尚武精神，也将激怒厄尔纳寺的民众，这并非虚言。还有一点更为严重，那便是约朗德二世的警告，教皇早就揭开了底牌：行或不行，你自己掂量掂量。 不知过了多久，欧伦斯笑了起来：“你说得对。” 那些冷静的、能控制极端行为的人都是如此，心灵既被唤醒，欧伦斯一眼认清了形势。跟那些当机立断的伟大将领一样，他心想：我非得拼命不可了。随后这人拿起了通话器，按下飞行机库的按钮：“喂，三丁军团长？”教皇国秘不告人的究竟是什么？ 怪物登场！ 合金气闸门打开，一阵腥风吹过，几千条涡虫蠕动着滑了出来，象是溜出地狱的门廊，神秘的魔窟。森森鬼气环绕于旁，每条长达数十米，蜿蜒行进的粘液痕迹歪歪扭扭，鞭子般拍得地面劈啪有声。 细长的虫体前方是个眼神呆滞的人脸，披头散发，显出食肉动物才有的狰狞，惨白的牙齿一张一合。不论注定也罢，天意也好，它们是伪.一号细胞的首个产物，领头的涡虫叫三丁，来历颇为传奇。 这些容后细述，三丁只是疯但很聪明，它阴笑不断：“以前的史书记载，有些人类风俗邪恶不正。他们性情机敏狡诈，时时窥伺风云变幻，寻找可乘之隙挑起战乱，利用一切机会放纵恶行。所以轩帝、武王枧他们如禽兽，我虽然已是禽兽，看法也和两位圣主一样。这些蠢货忘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随后它调整表情，接通旗舰「天使号角」的指挥舱：“指挥官，三丁奉命出击，誓死击败敌军。”随后厄尔纳寺战舰开始左右移动，互易其位。“瞧，欧伦斯舰队准备再度攻击。”艾莉婕惊呼：“他还不甘心！” “损管中心，3号舰联合储能装置未受损” “107号舰跑道未受损” 天国的光明，圣洁的玫瑰，那里自会有上天的安排，刚才的一幕恍若隔世，敌人的提醒已经足够。欧伦斯中将面色如铁，他为一刹那的恐惧而羞愧，内心激起的血性足以掀起龙卷风，语音从齿缝中迸出： “剩余战舰重新编队，旗舰水平转向297度、垂直转向311度，其余各舰将舰首转向敌正面，违令者就地处决。”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恨，似是千年万年的诅咒。舰员们窃窃私语：“如果再有一次攻击，我们就完蛋了。”不过，他们还是硬着头皮照办了。 明塔卡共和国统帅部里，人人面色凝重，虽败不馁，这确是生死大敌啊。不论他们的想法如何，考验和磨难以特殊的形式来了，这是千真万确的。巨大的v字再次出现，在重重迷雾里荡来荡去。 只是，阵型前面多了些什么。狄天纵心想：要出乱子！这表明狄天纵有心戒备，他向大副使个眼色。大副心领神会，立即下令：“我是大副，军士长，率队赶到舰炮装置，3分钟后开始补充催化剂。”一片乌云散了，又来一片......眼下的形势还算有利，但做好准备总是应当的，这样已经很不错了。狄天纵还有隐忧，dab炸弹最多再用1次了。 白光闪动，广场大屏拼接墙散出恶臭的不祥，眼前的事态正在疯狂地演变，甚至没有时间分辨。观众惊呼出来：“咦，那是什么？”一堆人脸色呆滞，如此景象只怕日后再难看到，也不知是凶是吉。 几千条昂首扭动、蓄势待发的涡虫悬浮于宇宙，或东或西，或南或北，竖在舰阵前面组成阵势。身上负有两片百米见方的镀金氮化硅片，前后成组，它们形成巨大的阵网。道道死煞之气蠢蠢欲动，还隐隐在向内汇聚。 艾莉婕愈看愈觉有趣，仍是不明其理。她是有头脑的人，立时向上请示拨付重金-艾米电视台是有重金的，而且，观众的愿望就是法律。他们租下了附近遥测卫星的信道，事情很快办好，艾莉婕赞道： “多亏咱们电视台有钱，360度镜头、高速摄影能做到无死角拍摄，来个特写，我们看看它们究竟是什么。”氙闪光灯稍闪即逝，间隔仅有几微秒，将动作放慢，照片不过几厘米见方，却比大片更让人惊心。 见到怪模怪样的虫身和狞恶的人脸，绿光大盛的双眼，抽搐的筋肉，观众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哇，好丑！领头的是一条时尚的虫（三丁），它将身体采用了棒针扭花织法，弯弯扭扭，非常地与众不同。 大家好象还看到疑似红裤衩之类的东西，诸人见到这般奇状，都惊得呆了，不由得生出疑忌。教皇国制造人工生物，不会有什么崇高的目的，这些都已猜出几分，唯一的问题是它有什么用？ 沉默是个无底洞，隐约现出双双怪物的眼睛，紫色、火红......即使它们是死物，那还可能是其他的，潜在的威胁什么呢？不得而知。刚才的一幕重演了，七色流光飞舞，不断翻滚的能量源源注入，百余海燕疾冲而出。只一呆间，雷德尼茨上将大声叫道：“攻不得！” 现在，涡虫将要袒露它的秘密...... 第89章 三丁2 但见海燕的翅膀搅乱星光，箭一般地穿过黑暗。它们又来了，这许多不速之客看似极难应付。在另一边，欧伦斯布置了v字舰阵，还有虫阵相助，用得着这般大费周章吗？转眼之间便见分晓。 观众心中七上八下，旗舰「天使号角」升起高高的柱状天线，指挥舱传出命令：“启动噬影任务。”巨大的离心轨道一圈一圈旋转，中心有黑色斑块，象是一只瞪着的空洞大眼，产生的人造浮力让虫阵保持于同一平面。 阵型大约四公里宽，两公里高，呈完美的对称。轮廓如此清晰，恰如出色的仰拍镜头，虫影光花，大导演都该来看看。在中央计算机的荧光字幕上，字句飞快滚动，一条条消息被烙进侵入式脑波接口。 “采集参数，构建模型中” “解析杀伤区域，计算涡虫反应时间，位移坐标” “分配节点任务”...... 自远而近，只一霎眼间，凶险万分的海燕便窜至阵前。欧伦斯咬着嘴唇，阵型全在他控制之下，但它能有效防御吗？涡虫竖起镀金氮化硅片快速移动，挡在前面，如弹簧般吸收了大量的冲量。 硅片表面开始坍缩，一大块一大块剥落，高温瞬间将其烧成黄色、红色......镀金涂层“嗤嗤嗤”熔化。能量伸延闪过，在虫阵盘来旋去，要旨是破坏它们的站位。有的涡虫急转十余圈，有的踉跄而退...... 好机会！明塔卡人是一般的心思，他们期待敌人不支，全阵立时溃灭。只见涡虫勉力撑持，摇晃、歪斜、悲叫......虽是左支右绌，虫阵仍在维持周旋，十秒过去，最为离奇的事情发生了。 预想的惊天爆炸并没有出现，能量已然消失，所有的攻击石沉大海。一道凉意从背脊上直透而下，狄天纵少怔怔瞧着，不由得痴了。什么妖法，居然这般厉害！战局的变化起伏跌宕，大家都有同样的问题。 涡虫挽救了危局，丑恶得很成功，但这又是何原理？ 这可难不倒艾莉婕，她连线采访明塔卡科学院院士席九歌。吸顶灯光照在脸上，只见美人下颏尖尖，肤色白腻。她在电视屏幕上告诉观众：“我跟你们拆一个字-涡，呙即歪斜，涡的意思是江边邪物，此事大为凶险。” 听者都哼了一声，你在胡扯什么？席九歌接着说：“水有虫则浊，由此观之，命中注定是浊世难久......”你有完没完？艾莉婕素来雍容，听到此处，她再也忍耐不住：“多谢金玉良言，咱们还是言归正题吧。” 樱桃小口微张，细齿如玉，席九歌闻言莞尔：“镀金氮化硅片我略有所知，它源于经典的卡西米尔效应。在两块中性金属板之间，可以传递光子能量，当casimir热传导占据主导地位，后一片膜会瞬间达到相同的温度。” 观众听得津津有味，艾莉婕聪明伶俐，她抢着说：“所以能量传走了。”原来如此，大家已是懂得透彻。就在此时，有个杠精在线发问：“不对，后一片膜的能量又去哪了？” 此题一出，大家面面相觑，这个讨厌鬼......比《皇帝的新装》里的小孩还讨厌。耳朵嗡嗡发响，席九歌半晌说不出话来。寻思良久，她只能猜测：“空间是由空间元和反空间元组合而成，我想，能量也许是消失于反空间元。” 这个解释对吗？ 宗教裁判所某个房间，没有窗子，只有一道入口。入口用一扇坚厚的铁门封住，如同墓穴一般。里面漆黑一片，马克图姆刚刚掀起美貌修女的裙摆，稀疏的微光映衬，露出浑圆雪白的大腿。 色老头大乐，轻柔地抱住她，正要作怪......忽听得席九歌的科学解释，他闻言大怒，一把推开美人。他指着电视屏幕大骂：“胡说八道，这可不是简单的生物嫁接！表面看似简单，原理实是莫测高深。 绝非你这无知女子可知，1号细胞与涡虫的融合带来了神奇的能力-无限再生，这源于巨噬细胞。细胞一边毁灭，一边在高温中再生。至于说为什么进行生物移植，那是因为你不能期待扁形动物有智慧。”尼姬最后的叹息被历史记下，涡虫秘技就此揭晓-「真空热传导术」，那便是第五舰队覆灭的真相。 三变铿锵，魔舞九域尘。 五曜晦暗，神弃七叶花。 大家料想得到，明塔卡人已然势穷。现在轮到教皇国恣意报复了，欧伦斯中将早已付过代价。他开始幻想出神，双目中喷出怒火，欧伦斯誓要将狄天纵生擒......把仇敌扔进形状古怪的宗教裁判所监狱。 12根血迹斑驳的的石柱耸立，每根高十三米，排列成阴暗寂寥的南北向柱廊。酷刑毫不怜悯，烈火熊熊，柱子顶端之间架有水平的横梁。横梁上悬挂着一条条铁链，铁链上吊着一个个骷髅头。 寒风把铁链和骷髅头吹得叮当作响，在阴暗中摇来摇去。这些人的罪行，将会和尸骸一起腐烂......骷髅头是谁的不必多说！挑战已经完成一半，这群羔羊正在等待屠夫致命的一棒。 欧伦斯低声呢喃：“结果他们，结果他们，最后的一击！”头缩于双肩中间，废青五人组心惊胆战地瞧着，他的含恨一击该如何抵挡？啊的一声惊呼，深空v字斩重现，道道紫黑之色不断加重。 广场大屏拼接墙流淌出的气息极其阴森，阴暗的粘腻落在身上，如蛆附骨，让人浑身冷飕飕的。地狱之门已经打开，里面满是呼嚎、叫喊、咆哮......通向永世凄苦，通向万劫不复，上面写着： 失败者，快进来吧！ 第90章 三丁3 涡虫之阵确是妙着，转眼间局势逆转，明塔卡人败局已成，因为催化剂和dab炸弹已经耗尽。于是，狄天纵少将接近了某个决定性的考验-荣誉抑或是性命，恍惚之间，两种处世原则似若有了形状。 它们在眼前飘动，他平生第一次感到两者绝不相容。狄天纵只能选择一种，他该丢硬币算命吗？非也！《晋书》卷四说：自古以来败国亡身的事，虽然方式不同，但原因都是一样的。不是乱常，就是庸暗。 所谓庸暗即是糊涂，作者瞎想，这里是指遇事难以决断。 先例其实很多，比如三国的高平陵之变，曹爽就是这鬼样子。他不听大司农桓范的多番苦劝，最后，一班人全死在司马懿手里，你们千万别学他！大副忧心忡忡：“少将，我们遇上了大麻烦。”狄天纵把心一横，他骂了句脏话：“qtmd！” 此时，艾米电视台广场，摄影师定格了一张群像。无数观众肘弯靠着栏杆，双手捧着脸发呆，将发生什么事情呢，明塔卡舰队现在怎样？事情很清楚，完了，全都完了，再也见不到他们了。每一个猜想都等同于一声哀号，现场如同剪切了海量画面的蒙太奇组图，唯一的观感便是无助。 旗舰「天使号角」灯光旗语闪烁，意思是：“海燕之舞确是一绝，但成败在此一击，望诸位努力！”舰炮杀气腾腾，旋绕着饥渴的血芒，偏偏语意还很诚恳。可知欧伦斯最是虚伪，这厮难缠得紧。 废青五人组对望一眼，心中均想：装得这般象。他们目不转睛怒视着，脸都涨成了紫红，莫澈淡怒道：“到这地步，也不用假惺惺了。”大家心中万分着急，四周变得幽寂无声，梅半法抱膝坐下。希望好象烈日下的一滩水，渐渐蒸发消失。 然而，奇迹也有眼睛，也有智慧，它在偷偷窥视。 一切都在模糊中进行......惊变陡生，突然白光疾闪，照得宇宙光亮。烟雾大片大片涌起，涡流四下喷射，是光影幻觉吗？狄天纵下令：“修正航向，加速至每秒10马赫，立即执行！” 明塔卡舰队一分钟内8次点火，百余光点加速飞离，淡粉、嫣红、深绛变幻，他们迅即远去......欧伦斯这才反应过来，他大声叫道：“快追。”旗舰「天使号角」当先，厄尔纳寺舰队忽喇喇尾随赶去。 欧伦斯眼中喷火，完全失去了耐心。战舰上下颠簸，他不住催促动力舱：“百分百动力前进，启用氢化锂加速系统。”“遵命，长官”但是，明塔卡舰队一口气飞得远远的，想追已是太迟。它们全部化为点点无法言喻的星光，既不美也不丑。 他们曾掉进陷阱，但又跑掉了。 关于这问题，狄天纵舰队发来语意不明的通讯，也许是指这件事。上面写着：问题在于明确-活着算赢，还是算输？后来，欧伦斯在一封信里写道：“可恶的指挥官，无耻得出奇！”再没什么比这更让人无语。 那些第五舰队的忠骨仍在虚空零落，英雄成堆，居然出了懦夫一个，试问他们作何感想。然而，巍巍华表永远顶着功绩，而不是面子。如果你将那东西置之度外，也许标志了未来的可能。 这样说比较公允…… 对此各方的褒贬迥异，狄天纵原本光辉的形象越来越模糊，象灰沙在急风中飞散，最后什么都没了。人人瞠目，废青旅社休息区怨声一片，甄洁叹道：“他怎么可以这样？”看来，胜利逃亡有它不幸的一面。 曲怨枝疏，这样的据说不止五人。第二天，有些色狼在艾莉婕内裤上看见五个字：“你应该去死。”此举也不符军人作风，明塔卡共和国参谋联席会议为之震惊，象是吃到发臭的鱼，够叫人恶心的。 场内一片哗然，他们交头接耳“实在可耻”“你是大小姐吗”“网飞版博尔特，又黑又能跑”......雷德尼茨上将笑吟吟地，只装没看见，场面很是古怪。等了一会，他猛地一拍桌子，厉声说道： “诸位安静，这里可不是菜市场，孔子说：勇而无礼则乱，直而无礼则绞（刻薄）！”一干人被镇住了，大家垂下头来，窃窃私语变为鸦雀无声。他们只是执行者，而雷德尼茨代表了意志，人们只能等待。 他说：“假使事不可为，你们应当徐图进取，一味逞强只会留下身后笑名。我过去也曾遇到无法理解的科技，如果第七舰队不走，将会全员战死。可直到今天我还在期待，期待了断恩怨的那一天，他成长了。”这番话辞意旷达，隐有深意，看来狄天纵的应对很中他的意。 对于任何冒险，雷德尼茨只有一个答案：通于权变。 此时，教皇国中央联合舰队在猎户座.heka星轴线上展开，约书亚上将指挥着两个标准舰队，目的不详。上将看完了荣耀对决，他没有一刻不在窥伺，象老虎那样注视：明塔卡人的每一种战术，每一个反应。 这些全都没有逃过他的眼睛，凭他犀利的眼力，欧伦斯遇到个坚强的对手。至于最后的逃跑......他为自己倒上一杯琥珀色的葡萄酒，艳若胭脂。约书亚骨嘟一口喝干，然后望向宇宙的点点暗淡微光，他说：“这是正确的决定。” 出于直觉，这人好像看到了头等的乐趣…… 第91章 三丁4 莫言山水间，幽意在鸣琴。「荣耀对决」的余音在耳，有千百种根源引人沉思，似是模糊不清的怅惘回味。强壮固执的独眼巨人胜出，并没有期待的逆袭，可作为一名称职的记者，艾莉婕只能收拾心情。 这女人行为豁达，随分从时，况且她还要主持节目《水夜未央》。这是一档清谈节目-即是瞎聊，节目边缘试探各种话题事件，但从不深入讨论。今天的主题便是「荣耀对决」，后续故事的伏线与此有关。 美丽的卷发被日光映出缕缕金丝，皮肤耀眼的白，几缕发丝调皮地垂落脸庞。艾莉婕笑道：“樱桃小丸子说，丸尾被惭愧之河冲走了，估计狄天纵也是。但他留了个主持的机会，免得我被解雇。” 观众一阵轻笑，捋捋秀发，艾莉婕换个话题：“这样的结果真是出人意料，不过，已有很久没看到这样精彩的对决了。接下来，我们请来了两位重量级嘉宾，他们是天生的军事家，见解有与众不同的深度，富有新意。 赶快接通明塔卡星和pollux星信号源，大家来听听他们是怎么说的。”倏地白光一闪，悬念揭晓，一左一右出现了两人（雷德尼茨上将和西梅翁元帅）。你不得不信，宿敌总能及时凑到一堆。 他们或明争或暗斗，家家户户都爱看。果然，胡子一吹，两人不服气地互相瞪着，象是比斗鸡输给了小女孩。“哼！”两人别过头去，再不搭理，此举赢得了观众的掌声。 他们更感兴趣的是八卦，而不是身份。瞎起哄的事古今如一，事实上，这是很对的。艾莉婕也不点破，比夫子还要中庸。《论语》里面，曾誓有三问不答，这位老人家还了个四问不答，牛批！ 她接着说：“不用我介绍，这两位在名将热搜榜上长期霸屏。结果页面的头两位靠的不是低成本技术，也不是虚假流量，那些不过是自欺欺人，经不起时间的考验。是才华-将残酷制成杰作的才华！荣誉、桂冠就是因为这个理由，虽然谁是第一尚有争议，但在我心目中，他们都是天生的尤物。” 尤物？这个词汇会让男人困扰的。两个尤物面面相觑，我有那样的美丽？好啦，中文很难学的！艾莉婕从包包里掏出一册小书，十八开本的。她如诗人般朗诵，象牧歌、象别曲，观众有如瞥见了紫烟红霞： 对天生的尤物我们要求繁盛，以便美的玫瑰永远不会枯死。 但开透的花朵需要及时凋零，就应把记忆交给娇嫩的后嗣。 艳绝一时的「尼姬之矛」「共和国之花.琉璃苣」的创造者，你们后辈的惊人才华会被世人认可吗？”的确，新闻界一姐的风采无人能及。人才两绝，艾莉婕用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暗捧，既文雅又亲热。 两位大佬的视线含义莫名，流逝的岁月、更替的牺牲、微不足道的丰碑......不慨然长叹很难的。未来被某种至高无上的东西紧紧裹住，它具有神秘的力量，西梅翁元帅翻来复去默念着：“adamas！” 说到热搜，它对才能没有多少敬意。崇拜的是流量变现，看重的是粉丝经济，仿佛已被染上金色。这类排名往往没有才气，只剩俗气。某天榜上忽然冒出个怪人，或男或女，或老或少，脸谱化得象个僵尸。 反正与我无关，就让他呆那呗，名将热搜当然是例外。只见上升曲线点踏对手，这些家伙破绽甚多，曲线一沾即走，蜿蜒游动......欧伦斯中将蹿到第一，居然超越了两位大佬。 看到最终的排名，艾莉婕手里的话筒跌落地下。她失声惊呼：“天呐！神奇的名将热搜榜......凝视，我只看到了超越，惊愕，我快耗尽卡路里。”所有人都愕然不解，怎么会这样？ 欧伦斯中将虽已身居高位，其名还未为世人熟知，这很不合理。回顾一下荣耀对决，不得不说，他的亮相堪称完美，此人仪表不俗，先败后胜，好比神一样的星矢。顽强坚韧，就连思想家也会迷蒙。 狂热的粉丝呼啸而来，倒也合乎情理，但排名第一实在荒唐。难道ai系统长了脑瘤，高超的智力严重缩水？不，系统看出这是人的问题，又见神奇微操，流量作弊扯出一个公司「福报996」。 据传这名称源自地球东方，社牛差不多都喜欢。他们信奉、崇拜加班，这些人认为加班是上天恩赐的福报，最怕没班可加。该死的放假把一切全毁了，什么双休啦，年假啦，通通都是懒汉传染的瘟疫。 再也没有奖金了，再也没有绩效了，再也没有前途了，如同世界末日。作者确实看出来了，他们不成功都没有天理，事实确是如此。「福报996」公司乃宇宙500强也-金钱的组合体，在商界，除了这位总裁居然还有另一个老大？ 是的，它叫「三合群侠会」，够了，这真是糟透了！ 俩公司是天生的死对头，不仅因为商业竞争，还因为观念的致命冲突。此事要从古老的东部沿海说起，混迹于三合市场的打工人，出于对黑工厂、黑中介的愤恨，奉行“随时提桶跑路”“做一天，阔以玩三天”的自由主义，废得十分彻底。 「福报996」则坚信“收入与工作时间成正比”“人生幸福与收入成正比”的理想主义，在多元价值观的反复折磨中，在人类幸福指数上升段的某点，累得很销魂。然而，没人敢做出如下推论：寿命与工作时间成反比。依我看，“隆中高卧人千载”“星落秋风五丈原”才是劳逸模式的千古典范，应该分阶段废死或累死。 前事休提，往后这俩冤家将敷衍出一溜故事…… 第92章 三丁5 却说8074网是「福报996」的全资子公司，可出不得乱子！于是公司紧急停机维护，安排加班。初步查明，有坏人用蚓螈技术访问服务器，狂刷数据。社会早就麻木了，大数据总在装模作样。 凡是混迹于名利场的，大概都能想象到。这个世道，你作过多少假，就能骗得多少财，瞧，钱都是你的了！我是错了，两位大佬也摇头无语，捶爆他们可好？但他们过去都是脱了军装才打架，众目睽睽还能怎样？ 如此良机，日后再难遇到。「三合群侠会」高兴坏了，出动水军无数，这是视觉毒素的混合体。有短视频，有五毛评论，最高级的是毁人无形的心理暗示，花样百出的星相命理，想象变得活生生的。 白日做梦的特效立时拉满，他们在网络里钻来钻去，到处泼脏水：8074网，一个把你气死的网站......8074网分析完舆情，依照速度第一原则，首页金字置顶：“你的遗忘远不足以吞没我的爱恋！” 公关危机持续ing...... 再好不过了！通狗狗搂着亲爱的媳妇，躺在新买的荷花情趣水床上，欣赏着「福报996」的囧状。为了理解他的心情，有必要对通狗狗的近况作一介绍，高额提成快要到手，好象全宇宙都知道了。 准土豪的身份根本无法隐藏，象从云端赏的，既然如此，何不提前消费一把？水床的孵化期是180天，投入，每天340元的收益颇为肥美......请问，在浩如烟海的消费品中，你能否找到脑力足以和上面媲美的？ 女人似乎也很满意，无论收入或是水床。她用柔软的身体挤挤通狗狗，玉臂粉腿纠缠上来，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鲜红湿润的双唇半开半合，她究竟是什么意思？作者也不甚明了。然而，通狗狗今天要当江湖好男儿，岂能被女色所误？他当即披衣离床，亲自指挥这场毁誉之战。 未展六奇术，先亏一篑功。 与此同时，「福报996」总部大楼已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执行总裁尤里尽起三路精兵，公关部、法务部、程序员......都是精兵强将。对他们来说，人最大的缺陷就是蠢，这帮家伙从没输过！ 大举反扑，“热搜必胜客”将把学识见诸行动。尤里想高唱战歌，你知道什么才叫专业吗？鹅黄色包臀裙，汉谟拉比法典，a到z语言......咦，等等，尤里觉得好象疏漏了什么。 他对自己说：“至德者不和于俗，成大功者不谋于众。”会有什么潜藏的阴谋呢？要使一切变得透明。他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反复思量-对了，宕机！透过单向透视玻璃，尤里的视线在可疑的程序员身上逡巡。 mmm，所有的程序员都相当可疑。他再细细回想，向往事要求某种担保。你必须晓得，这人爱好和平，按时发薪，五险一金，旅游散心......如果你不是员工之友，删库暴行将有所教益，你的云数据不见得再属于你，这方面早有先例。 正所谓：一劝世人休逞凶，人要本分心要公。 另外，年会优秀业绩（钞票海洋）中的欢声笑语，工作中心悦诚服（口是心非）的遵令执行，会议中blingbling（或真或假）的敬畏眼神......全都符合《论语》的为政以德，譬如北辰。 尤里暗自盘算，本人的情感存款最少是福布斯第三名。于是，危机公关5s原则逐一施展，推卸责任、权威实证、扎堆扯皮......莫说眼前之事，就是惊天大瓜，想必也能化于无形。 有如佛仙点化，一班人奔奔波波，舆论控评、广发律师函、屏蔽机器人账号......没过多久，尤里举目而看，服务器已是庆云笼罩，瑞霭遮盈，名将热搜榜总算有了合理名次（25名）。 问题总算解决了，啊，没想到它这么平庸。 “就象p2p牌啤酒的泡沫，喝了90%后你才能品出真正的麦芽香气。”艾莉婕还是这么风趣！谐谑的暗喻，雷德尼茨和西梅翁对望一眼，俩人非常难得地立场一致，对她的应变颇为欣赏。 异变突起！服务器突然亮了…… 血色警告横空而出，屏幕一闪一闪，象是附着鬼火，道道紫铜色的电流不时划过。“用户无法登陆”“客户端发生了宕机，很抱歉影响了您的上网体验”“您可以点击发送按钮”...... 尤里组织技术人员进行定位，大面积服务已然瘫痪。数据象是在火焰里飞舞的黑灰，接着什么都没了，他一拍脑门，吾中计矣。这时夜色明静，天无片云，「福报996」总部大楼后门闪出个鬼祟的人影。 往前走，又向后看，这是个什么人？也许通狗狗更清楚些。他不时停下来，四面张望，生怕有人注意到。走着走着，他一声奸笑：“古有提桶跑路，今有潜入删库，「三合群侠会」的技术很全面！” 到了某个烟雾腾腾的火锅店门前，他钻了进去。 回到节目现场，大家面面相觑，局面变得十分尴尬。更要命的是，节目突然多出两分半的空档。艾莉婕急中生智：“不必在意，就象俄罗斯套娃，我们总希望里面还有一个，但最后的结果总是-什么都没有。” 她先与两位嘉宾另约专访，悠长的朗诵、歌舞慢如蛇行，长得看不到尽头，而且全是临场发挥。后来，这被称作直播史的“金色三分钟”。终于，艾莉婕松了口气：“现在开始最有挑战性的环节-混乱采访。” 第93章 慢卷愁1 观众渐渐平静下来，不再作声，重新把心思放在节目上。接下来的是艾米电视台的魔鬼赛程：铁人三项赛-混乱采访。该节目号称明塔卡春晚，据说ai推理过程模拟缨鳃虫，倒是十分奇特。 题目非常考验逻辑思维，稍嫌难了些，怪了些。那些糊涂的很快便会大脑宕机，但怀着二胎都不可以错过。上次节目，据说明塔卡人吃掉了14.5亿只鸡翅，30秒广告的价格高达700万。 品牌口号是：“象亿万富翁一样答题”，通过种种巧妙的影射，暗示你就是那天选之人。作者郑重地说，这隐喻着实令人钦佩。而且奖金超级诱人，总奖金为1266万元，它就在人们心灵深处鬼畜。 既然正逢发达的良机，你理应脑洞全开，但从未有人拿到过。有人说：倒在荣誉对决，疯于混乱采访。如果你见识过古典悲剧的团灭，就一点不会诧异了。这时，大度机器人诡魅地现身：“友情提示：答题之前先补脑。” “有人说，胃疼的女人很优雅，你认为狄天纵少将和欧伦斯中将谁先结婚？” “还有人说，在明塔卡地铁上阅读的都是穷人，那么请问，穿着波西米亚大披肩炒菜的是什么血型”...... 正如先前预料的，水光澈滟，道道夺命问题变成圈圈涟漪。恰是这种稀奇的前后不搭，植物才能大战僵尸。耳朵嗡嗡的，灵台俱是雷鸣之声，在线答题系统还在耐心等着哩。 快说，你总得答点什么！如果不考虑作弊的嫌疑，你本可以用对话机器人，因为答题时限是从现在直到凌晨，它还有时间训练一番。正当人们想得焦头烂额，正当ai评估深度学习的结果：老子从未见过这样威风凛凛的问题…… 这时，「福报九九六」启动问责程序，此事很不合时宜，此刻就更为奇怪。总裁夫人阿明娜深夜宣布：明早召开董事会。她的口气这么大，自然大不简单，现今「福报九九六」高层，风头最盛者莫过于六姓。 但若论话语权，则要数其中的沃森家族，它的势力最大。明塔卡大族素有声威，一直坚持传统。听听沃森家族的族训：“金钱一旦作响，坏事立时戛然而止！”此言足见其雄材大略。 已故的老沃森十年前离开了商界，后来他当上了国会议员。此后老沃森任命高尔文为总经理，主持「福报九九六」的日常管理，因为他一直受到器重。就这样，高尔文被抛到了色彩最复杂的权力中心。 他早就成了这里的头面人物，自以为有德望，其实根本谈不上。那一年凯文星冲犯了岁星，也不知应验的什么。大家知道，道家最忌自满，四时还有枯荣，即使有周公之才，既骄且吝，这人也就不值一提了。 谦逊再谦逊，大概可以免灾吧。 其实在诸多人选中，理应接班的是小沃森，老沃森对他最最上心。可不幸的是，小沃森患有认知功能障碍-失智症。他能记住远事却遗忘近事，长期不能处理公务，老沃森千方百计想感化病魔。 为此花了不少时间，可他实在没有办法。有人说，小沃森既不明白权术，也不懂得道理，为人又是战战兢兢、惊惧谨慎。这人挂了个总裁的名权当摆设，而小沃森的妻子阿明娜生性妒忌诡诈。 因为嫁给了孱弱的接班人，她对自家公司的前程从来不敢怠慢。作为家族的一员，阿明娜自然要保住这家的地位。拿她的话说，这个地位可是经过教堂公证的，不知内情的外人都称她贤惠。 阿明娜上过一所贵族学校-塞布丽娜学院，听说只有上流社会的子女或智商低下的人才去读。在这个资产者的天地，她心里总是警惕不安，对所谓的“合伙人”卖弄糊涂的聪明，制造纠纷。阿明娜正努力清除异己，离间人与人的关系，而且永不认错。 她要成为真正的，也是独一无二的总裁。 自从「福报九九六」成为《宇宙财富500强》排行第一，老沃森认为天下安定，不再留心公司事务。这人只是沉湎于酒色，宠幸各路小妖精。于是高尔文破格承担要职，他身材高大，喜欢赌博，总是桀骜不驯。 老沃森非常欣赏他，因为此人言出必践，有种坚定强硬、无可撼动的兽性本能。无论命运怎样安排，他都不迟疑不慌乱。老沃森对周围说：即使是乔布斯也不比上他。从此，高尔文的权势如日中天。 那时老头子还在位，有辅佐立业的能人说：高尔文气量狭小，不能担负重任。但老沃森不听，从此高尔文不敢轻举妄动，天天潜心视事，以此避免祸端。等到老沃森病重，能人都死光了，最后，这死鬼也没留下什么锦囊妙计。 祸事了，到小沃森即位，高尔文活跃起来，从此德政败坏，各种妖风邪气大行其道。在其治下弊端四起，请托说情、私相授受、风水问卦......有见识的人议论：这是混乱的兆头。 那股寒气四处扩散，高尔文操纵董事会，趁机改换要职，到处安插自己的心腹。八面玲珑、圆滑机巧，耍尽手腕......你很难想象，有人可以诡诈到这种程度，这该如何是好？ 那时一众年轻的大人物刚出新手村，他们正自惶恐疑惑，只好捏着鼻子认了。这些事情自然影响了人际关系，他们态度似若无所求，相当包容。但谁也不念他一分情，只是迫于情面勉强周旋。 高尔文并非高枕无忧，必要时还有阿明娜呢！ 因为他留下过不少让人难忘的东西，比如说，高尔文屡次想陈请，不立小沃森为「福报九九六」的总裁，他始终没敢说出口。不管是什么行当，想上位的人通常很大胆，一切都可作为向上爬的梯子。然而任何事情都有风险，爬梯子也不例外。 问题是：这梯子够不够结实，它会不会塌？ 第94章 慢卷愁2 有一次在某高级会所，高尔文和老沃森饮着葡萄美酒，等到n道佳肴被撤走，俩人喝得鼻尖发赤。本来，微醺还不至于让谈论越礼，但高尔文假装醉了，搂着老沃森称兄道弟，各种段子从嘴里脱口而出。 多一份酒意，增一分妖气。看起来今天是要尽情一醉，陪侍的美人留神倾听着，这里，那里......忽然，他凑在老沃森耳边说：“老总，我有忠言。”嗓音散发着某种味道，空气仿佛洒下了迷药。 酒意上涌，老沃森斜眼瞧他：“你要说什么?”眼睛闪亮，高尔文看看左右：“东方朔说过，谈何容易，《易》也说，臣不密则失身。”于是，老沃森挥挥手，让包厢里的莺莺燕燕滚蛋消失：“你把话说透。” 谁料，高尔文三次想说又止住。恰好墙上有一幅伪名画-赵孟頫《水村图》，他指着盖章狂魔的“乾隆御览之宝”说：“这个印章可惜了。”老沃森心里明白，但他故意装着不懂，未来的主事之人呐！ 老狐狸促狭一笑：“你真的醉了吗?”高尔文举杯：“醉得厉害！”俩人都是妙人妙语、点到为止。后来高尔文再也不提，他也不敢轻举妄动，纵然如此谨慎，还是有风声传到阿明娜耳中。 可见“谈何容易”果然不假，她因此怨恨高尔文。你得知道，阿明娜生性暴虐，脾气可不象她的长相那么柔和，曾经亲手杀死数人。为了报复她会做什么，天晓得，顺便谈一句，有人居然把这称作果决。 成功有时相当丑恶，世人往往被光鲜外表愚弄。正赶上“江山&美人”丑闻，某高管遭女友实锤脚踩4船。桃色事件的尺度、情节令人咋舌，据称只有兰陵笑笑生才写得出，此事迅即登上各大网络媒体的头条。 表现得如此“出色”，公司的黑粉涨了不少，股票跌了许多。阿明娜见所用的人如此不堪，严厉斥责高尔文：“怎能这么随便！”权臣强族专擅，或许正应该运用智谋，勤谨戒备。 阿明娜只知机会难得，但她忘了长久控御的方略。 后来，她让藤原枫与高尔文共同管理「福报九九六」。内部全员信的用意感觉得出，却捉摸不到：唯有放纵才会如此，公司理应肃清整治，我对不起这许多辛苦办差的兄弟们，向你们道歉！ 邮件还美其名曰：冀望二人师法伊尹姜望辅佐朝政、功勋永垂，效尤周勃霍光受命危难、名越千古。话说藤原枫是有名堂的人物，面貌温雅，为了防止对方读心，他时常带着墨镜。即使对p1员工，也是客客气气。 这人喜欢喝酒，但谁也不曾见他喝醉过。所谓相貌举止，可作为心声的表现，你猜猜这俩人的勾当，也许很难，也许很烦。阿明娜逢人就夸，说高尔文有美德才能，藤原枫也说他忠诚恭敬、判断深远。 俩人同样的反应，同样的表演，但明眼人一看便知端倪。那副姿态那副神气说明他们起了恶意，因为双总经理制意味着每项决策需由俩人同意、签字后才可执行，她其实意在分权。 但这步棋似乎走错了，局面看似无法挽回，高尔文害怕失去权势，信心骤至低点。他霍地站起，把桌子一掀，这人在屋里蹿来蹿去，那样子不能说是“走”，一连串的谩骂、斥责、诅咒......从嘴里冒出来。 他的脸面怎么搁得住？社会喜剧让人看不透，高尔文居然是以弱者的身份挺而走险，这幅嘴脸让人始料未及，但每几年还能见到个把。视频记录显示，高尔文以公务为名，从相关人员那里“借”走印章证照若干。 阿明娜根本来不及阻止，他得手后就藏匿起来，白天绑在裤腰带，晚上放于鸳鸯被，很有灵感。可是，那番滋味高尔文从未尝过，隔夜硌得象拔了火罐，网友的吐槽五彩缤纷。 这俩同样不是好兆头，走歪路也是相当不易，高尔文呆呆出神......但他矢口否认自己骗取公章：“持股东会、董事会决议，奉命接收且开具收条，无谎言何谓骗？”这一下他可出了名。 大小媒体都在议论，现在大家非常同情富人阶级的命运，这些家伙真是苦难重重。对于“神仙打架”这种千古难题，某专栏文章给出了解决方案，逻辑清新无比，似已看透了本质。 保安人员演习突发事件，团队作战应对“公章抢匪”高尔文，猛如皮色斑斓的三头怪兽。假如受伤、伤人......医疗、生活、家人均有保障，赔偿金、诉讼费全部买单，坐牢仍有巨额收入，空气也被吓得嗦嗦颤抖。 如此云云，既无后顾之忧，保安大哥就该奋不顾身啦。高尔文眨眼间变成弱女子，这叫做机会。虽然社会之中蠢货多的是，有些受欲望驱使，有些迫于贫寒，有些受虚荣煽动，它们败坏了多少人心。 但大体上都是守本分的，保安大哥再三察看银行余额，认真分析了高尔文身旁彪形大汉的战力，方案并不容易实现。最终结论是：钱还够过安稳日子，不值得冒险。岂需贵人赏，所求自手营。 把阿明娜当傻瓜，唉，她能够忍受吗？一天、一夜、一小时都受不了，得她授意，藤原枫亲去索取。耍手段，耍无赖，装病装疯，高尔文始终不给，他就是这么敢做敢当！他依旧总领公司，百事归于一人。 而且，警方判无违法行为，阿明娜只好另想办法，小沃森得知此事没有说话。不恭敬的迹象从此开始！高尔文担心左右背离，以经济减速为名，「福报九九六」大搞结构调整和转型升级，一众亲信均担任要务。 事权财权集于一身，党羽遍布各处，吃独食的苗头于今彰显！可见高尔文不明春秋高义，行为有失正大。这人清楚阿明娜性情难于控制，很是惧怕，又自知没有好名声，大肆封官晋级，想方设法给人摁个虚名。 花式名片印得有创意有段位，g、m、p职级体系变得乌七八糟，人人经理个个总监。如此笼络人心不服不行，因为人类爱面子是真的。不过，你倒是给涨点薪水啊！久而久之，他的言行自然不能和洽众心…… 第95章 慢卷愁3 还有两件不应忽略的事，足以说明高尔文是怎样的一个人。他的弟弟伯瑟特有出众的才能见识，伯瑟特多次劝谏他敬事而信，节用爱人。谦让，为什么，诚信，为什么，那种说法是对弱者的劝告。 高尔文当然不采纳，反而将其闲置在家。处事如此刚愎任性，严厉琐碎，“气量狭小”的评语果然不虚。大股东尤里平时与高尔文深交，曾经劝他说：“总裁病弱，而老兄位居要位、手握大权。 你应当认真想想恭敬谦顺的道义，否则人言可畏呐！纵使你能够专权，难道还能取而代之？如今沃森家族权重，藤原、阮家、奥纳西斯个个强大，你不让他们共同参与，却将其排除在外。 内怀猜测疑忌，外树亲信私党，这些强者怎能心服？不用多久祸患就到了。”这是高明的策略，分权而治以平衡各方，彼此牵制勿使独大。但高尔文又不听，后来股东尽皆愤愤，员工纷纷抱怨。 有一天望着悲凉怅惘的薄暮落日，红光阴惨。丝丝萧索之意笼罩，伯瑟特忍不住扯开嗓子大吼几声。忠言被抑止泯灭，那总是件令人寒心的事。他十分无奈：“被高尔文疏远排斥，我却会因此免祸。” 简单介绍上述的人物关系，有序曲，有伴奏......人们便可明白后面的事情。「福报九九六」迎来新的早晨，渐强乐曲越奏越响，好戏一般都在这时上演。第3大街有一幢古典建筑，这里是「福报九九六」总部大楼。 它用白色大理石建造，朦胧的光芒射于高大的长方形轮廓。一扇扇尖形长窗光影焕彩，精雕细刻的门扉彩饰争辉。整条街不准公司以外的车辆通行，一大群人等在门外，静悄悄无人咳嗽。 这里戒备森严，门口有穿制服的持枪站岗，对面的建筑屋顶也站着守卫。当先站着一位极其美貌的贵妇-阿明娜，她有婀娜的姿态，丰满的肉体，她有秀丽的脸庞，漆黑的眼眸，两片红唇燃烧着强烈的欲望...... 前额束着满嵌宝石的花环发饰，星星点点。一件极薄的红色碎花长袍，勾出了她那令人销魂的曲线，衣褶千条飘动，紫色流苏醉舞。总而言之，在她的身上，没有一处不透露着那不可思议的迷人魅力。 在灵魂深处，美貌之中却藏着邪恶，尽管如此，她的举止还是规规矩矩的。大家正等得不耐烦，有人喘吁吁跑来：“来了，来了！”所有人立时会意，各按方向站好迎接，i-car15车队徐徐而来。 一辆辆过完，维维安绕到车前，缓慢而优雅地打开车门。一只葱葱纤手伸出，扶在她的手臂上。在中指戴着的戒指上，鹌鹑蛋大小的红宝石浮光漾影，让所有人都看花了眼。 长达五公分的修长指甲饰着香槟金色郁金花，从车内出来的正是海伦，用金丝牡丹花纹的发带束成髻。最显赫的地位，最尊敬的礼节，“为海伦小姐让道”钻进每个人的耳朵。阿明娜分开众人，上前迎接。 在红毯之外，维维安扶着海伦步步走来，恭敬而谨慎。关于海伦的物质生活，那是因为人类的天性。人往往安图安逸，劲头极易放松，这时上天会降下个同伴-享乐。刺激她，激励她，让她热心于求利的俗事。 在奋斗时，被声色名利的冲动驱使，难免迷误，但贤人会回到正确的道路，将来你总要承认的。阿明娜根本没向周围看上一眼，自从刚才那一刻起，她便紧紧盯住海伦，阿明娜身材生得很美。 饱满的胸部在高傲的心上高耸，水汪汪的的眼睛纯净而又傲慢。听到雷鸣般的掌声，阿明娜嘴唇浮起了一丝冷笑。她低声说：“拍吧，拍吧，你们这群蠢货！”说不定在半透明的浑浊心灵中，还藏着似人非人的东西。 谁知道呢...... 海伦步入长方形的宽阔大厅，真空旋转门可以防止外部空气流入。门上有一匾额，写着“里仁为美”四字。见此情景，海伦想起了《五代史记.序》，孟子说：三代之内得天下是因为仁，失天下是因为不仁。一治一乱，互相消长，从来没有去仁而兴，积仁而亡者。如果不仁至极，则会反复祸败，灭绝衰亡不可避免。 一念及此，雍容的肃立侧影让路上所有的男子注视，从前那些感慨通通没了，她只剩下一片茫然。如果有人以阴谋权变为高，毁伤构祸，彼此争斗不休，会是什么结果？今天，叠翠轩又会发生什么事情？ 黑衣侍卫长退出去，大门合上了。在水晶吊灯的照耀下，孔雀宝座发出紫红色的光辉，阿明娜走过去坐于上首。所有人都一躬到地，她并不理会这些虚礼。只见烟香缭绕，鼎焚蒂牡之香，瓶插六道之蕊，说不尽这富贵气象。 高尔文态度庄严、正襟危坐，开始了今天的议程。他按例汇报了「福报九九六」】的资产状况，从收益上看，随着货币不断升值，企业债券利息收入减少......接着，有五个议题先后经董事会审查和通过。 只待总裁小沃森批准，之后，昨天的宕机事件被定为一级事故，尤里被通报批评。就这？闻言尤里伸个懒腰。此人表里不一，名家名言常常被挂在嘴边作为谈资，但必要时则会坚定果敢。 其他人只顾盯着桌面，在深红色天鹅绒上，一朵朵镀金的丝兰花纹长得莫名其妙，就象那个处罚。一群沉默的人没什么可说，就盼着无聊的会议早点结束，丛生的念头却在藤原枫心中翻腾，涌动…… 如此会议，连裹尸的ppt都没有，香喷喷的画饼也没端来，才智枯竭到这个地步，看来梦想全都窒息而亡。上上下下一唱一合，终于诸事停当，那时已经接近中午。阿明娜轻声说道：“各位辛苦了，散......” 第96章 慢卷愁4 “耻辱！”喊声来得好不突兀，充满了痛恨和愤怒。所有的人都掉过头，水晶吊灯的光照亮脸庞，藤原枫站在那儿，目光如炬。“耻辱啊！”他又说，语音象从齿缝中迸出。 阿明娜问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藤原枫向她深鞠一躬，他质问道：“作为董事我要问，为什么企业财报如此糟糕？本季度的营收骤降32.9%，创下最大的单季降幅记录，问题出在哪里？” 他越说越火，“高尔文！”藤原枫抱着两只膀子，瞅着所有人。汹涌的声音不断激荡，震撼着整个会议厅。指控如滔天巨浪般压倒一切，这多少可以暗示点什么，各人的反应由惊愕转到滋味迥异，难道今天...... 高尔文不禁捏紧了拳头，他感到很是不安。 阿明娜却笑了：“请讲下去。”藤原枫注意到这个微笑，这句话是鼓励他辛辣，放肆。藤原枫继续控诉：“我要提醒各位，我要揭穿祸首，我要裁决犯人，高尔文正在犯罪-丑恶的犯罪。 「福报九九六」到处都在腐烂，化脓的躯体流出了大堆发臭的证据，实在太可怕了！我要把这些通通扔出来，我已经带来了真相，所有人都将知道光鲜背后的阴暗。你们听好，滥用权力的后果是什么？大家一起下地狱！” 啪的一声，一本证据册重重砸在桌上，共有二百八十九页。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他们轮流传看（包括高尔文），里面都是职务犯罪。看完大家都沉着脸不出声，这未免太不象话了！ 轻轻的呼吸声若有若无，里面存在着有增无减的怒火，象是凶恶的诟骂。以高尔文的聪明，自然懂得这类沉默的意思。一件件一桩桩触目惊心，挪用资金、职务侵占、受贿、出售商业秘密...... 再没有比这更确凿的铁证了，个个出卖公司利益，更重要的是，那些吃里扒外的混蛋全是自己安插的。证据册里面满是陷阱，高尔文清楚藤原枫在逼宫！无论胜也好，败也好，一切都将在这里结束。 每个人都懂得这一点，有如汪洋里的单桅船，高尔文在风尖浪谷里起伏挣扎。他苦苦思索，现在该怎么办呢？就算把法力无边的神仙全部聚在一起，自己也难辞其咎，他努力控制自己。 意志坚强是必需的，高尔文知道，此时必须集中强大的意志，必须收敛心中的狂怒。在紧要关头只能依靠这种努力，如果局面失去控制就无法收拾了，正所谓：有无相生，难易相成。 恰如班超扶危定远，险中求胜，不以无望而不为。所有的高人都会试试的，高尔文也这样做了。静默的身影对这些人望了一会儿，他毫无表情，此时黑潮暗涌正在奔流，时间仿佛都静止了。 藤原枫神气很是刻薄，目光尽是取笑之意，阿明娜分明在偷笑...... 象在发烧的额头上放了冰袋，高尔文清醒多了，平静多了。他仍然举止端庄，甚至还保有尊严的神色。随后的言辞几乎超脱了希望，是极其出众的：“「福报九九六」正处于结构转型之中，问题在所难免。 就象花逞春光、风雨归尘，竹坚雅操、霜雪傲岸。无奈啊，这是万事万物的规律，不以人的意志而转移。古人说不贪为宝，而他们个个贪私，可见这是人类的共性。”高尔文叫了起来：“但听听我的控诉！ 他们在侮辱法纪，公司现在危如累卵。股东们正在受苦，员工的生活多么暗淡，这比死去还让人伤心。在上面的穷得折下了腰身，在下面的饿得张开了嘴巴，黑暗要求变成光明，我定要跟罪恶之手较量一下。 制裁的时候已经来到，我要砍断贪婪的爪子，我要割掉无厌的舌头。那时，整个「福报九九六」都会集体欢呼，当然，我也有一点儿责任的。”从众式论述、模糊化推论、诡辩式类比...... 大家越听越不对，到了最后一句话，每个人都是彻底石化。居然还可以这样？这厮好生厉害，完全是避重就轻嘛。推脱、狡辩、搪塞......听完这些文字游戏，高尔文就只剩一点责任了，只有一点吗？ 这可太滑稽啦，阮若源、海伦、尤里发出一阵轻笑。“够了，够了！”藤原枫实在忍不住了，他气得紧咬嘴唇。叠翠轩的闹剧半在折腾，半在思考，笑脸和怒容辉映，渴望和讽刺堆叠。 阿明娜感觉此事艰难得超乎想象，藤原枫又沮丧又愤怒。因为高尔文对他素来无礼，而阿明娜想要把持公司事务，俩人暗中勾结。他们私下互通消息，共同谋划罢免高尔文的总经理职务。 按照原先的计划，揪出若干笨贼触发罢免事件。因为《宇宙公司法》规定：如果所有股东表决一致（除自己之外），即可通过决议罢免总经理。又或者代表51%表决权的股东同意，也可罢免。 阿明娜拥有「福报九九六」32%的投票权，藤原枫15%。俩人掰着指头计算，尤里肯定不会同意，所以他们至少需要获得一个人的支持（海伦或阮若源）。因为担心不能如愿，藤原枫丢出“证据册”这颗重磅炸弹。 他想以此激起众怒，数日计较，不料事到临头，如意算盘竟打得粉碎。没想到高尔文口才如此了得，有股无形的力量在给事件降温。他带着求助的意味瞧瞧盟友，阿明娜心神领会。 定要说动其中一人！在她看来，高尔文不过是遇上好时机，登上了显赫地位。如同乞丐继承皇位，骨子里恶习难改，所以此人行事违背正道、不得人心，他注定会被抛得远远的…… 第97章 慢卷愁5 海伦和阮若源的态度至关重要，但俩人城府甚深。一个假装观赏五彩鱼，一个假装阅读《刑法》，眼角余光却不时瞥来。阿明娜把一切都看在眼里，但始终猜不透。 仔细揣摩一阵，她想：尽管表面不露声色，二人已是心中不满，因为高尔文的言语机锋只能骗骗笨蛋。商人可是以利为先，明知自己受骗，谁还会容忍损公肥己的人？ 如此想来，高尔文难逃此劫，而自己已是胜券在握。脸上挂着嘲弄的微笑，阿明娜心想：皮厚心黑么？以此起家，必以此终结。这话真是不假，花环发饰下的眼波刺透人心。 但阿明娜今天是不会亲自下场的！笑容是和善的，面孔是柔和的，她深深瞧着海伦和阮若源，仿若俩人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二位怎么看？”清幽越发深沉，每个人灼灼注视着阮若源。 其人气度沉凝，脸上线条如优美的雕塑般沉静，大家子弟只许有高雅的习惯（慎言）。阿明娜察言观色，这个特征反映他的性格难得犯错，也许春水般的眼波并没被理解。 年青文雅的阮若源存心搪塞：“好象都有点道理。”什么才算是最理想的敷衍？这就是。回答不能符合她的心理要求，阿明娜心中有了个谱，继而，探询的目光看向海伦。 这女人露出甜甜的笑容，环顾左右，她说：“人生在世，是应该坦率表达意见的。”俩小狐狸等于啥都没说，总之，个个都是糊涂宰相的形貌，额头仿若刻着“你说得对”。 微一愕然，阿明娜原本胸有成竹，但没想到二人滴水不漏。她一点儿也不清楚他们的真实想法，她不敢低估对方，或许他们还在观望吧。不管怎样，罢免高尔文之事势在必行！ 她向藤原枫使了一个眼色，藤原枫腾地站起，“咣当”椅子倒了，重重地倒了！他身体挺得笔直，象是从地狱前来索命的，一时间连空气都带着某种恶意，怕你不成？ 面色铁青的高尔文交叉着双臂，目不转睛地回瞪这个对手。看到他处境如此，于心不忍的尤里喝了一口咖啡，他耸了耸肩膀，眼睛看向别处。尤里会投票支持高尔文，但他不会同时与这么多人作对，这已是相当可贵了。 因为人们早就相信，绝对的信义远在无可稽考的年代。 藤原枫向前踏上一步，停住：“或许你们能忍受，但「福报九九六」是做买卖赚钱的，高尔文失职而占据高位，这很危险！为了大家的利益，我们应该纠正这个错误。” 不论在什么场合，总会有人说出决定性的话。藤原枫的最后一句话让权力斗争变得白热化：“我提议罢免高尔文的总经理职位。”他对结果毫不怀疑，再没有比这更紧张的情势，再没有比这更彻底的宁静。 闻言所有人都坐直了身体，每个人都在所见所感的迷雾中飘忽上下。他们沉思遐想，计划和异变变幻流转，没人知道明确的走向。生活有时给出一个条件，藏起来九十九个，却要你推出正确的结果，怎么感觉象是赌博？ 阿明娜站起来，从容说道：“高尔文忠于公司，过往的业绩功劳值得称道。但其属下所行过分，招致公司的损失，治下不严也是事实，我对他之前的失误感到痛惜。”打了一个呵欠，阿明娜用右手不断地抚弄白皙胸脯上闪闪的青玉吊坠…… 莫非她自己都觉得这话很假？也许吧。阿明娜接着说：“成败迥异只因人心聚散，同心同德才能福庆悠长。为上者不可以敷衍草率，希望各位不要掺杂私人情绪，依据事实和原则秉公判断。” 随后她宣布：“按照《宇宙公司法》，今天必须进行投票表决。如果各位认为有必要，可以自由阐明原因。”光从表面看，阿明娜是公事公办、照章处理，这番漂亮话是相当体面的，它几乎成为“仁义”的阴谋。 表决开始了，阿明娜、藤原枫赞成，尤里不同意，这些都在意料之中。现在，另类的总统大选日来到了！阮若源和海伦好比让人头疼的摇摆星球，有赌徒的随机性，还有断续的点点希望，他们的表态至关重要。 俩人会做何选择呢？ 天幕上杀机腾腾，仿若有只手将从云端突然伸出，利剑呼的一声劈斩下来。高尔文遇到了最大的职场危机，只可惜他没有51%股份，否则这人会立刻解散董事会，他的血管里有种不安的跳动。 这是无意识的反应，类似不祥，不过它不知道自己是不祥。高尔文落到了凶多吉少的境地，该来的总会来的，或许就在下一刻。现在轮到阮若源表态了，此人出身高贵却心地慷慨，身材高大且长得漂亮，他客串过几次销售总监，每一次都带回了天价合同。 他的智慧和品质一样出众，藤原枫见了他要一躬到地，阿明娜也对他客气三分。有个精通忉术的人，能够根眼睛据确定人的精神力量。经过仔细观察，他当下就说：阮若源一定会成为大人物。 这样的人会引来许多仇恨，但能结交更多朋友。喏！阮若源正对着高尔文颔首致礼，矜持而又高傲。如此人物，强笑回礼的高尔文实在不敢期待什么。“患难起自隔阂倾轧，灾祸源于纠缠不休！”阮若源侃侃而谈。 “仔细阅览从前的史书，远远倾听古人的声音，明镜在此，道义光照。若是放任窥探争抢的野心，纵容不清不楚的正义，「福报九九六」的大运将会中断毁坏。百六阳九厄运会集，从此再无尽头，所以我不能同意！” 随后，他向藤原枫微笑致歉，决不失礼：“藤原君莫怪，我年纪不大，见识也浅，从来不敢随便评判别人。为人如此优柔，也只能在派对和女人中混混了。”阮若源置身事外，高尔文松了口气，再好不过了！他的心又猛地绷紧，怎么回事？原来，渴望已久的人忘记了掩饰。 藤原枫、阿明娜的眼睛正紧紧盯着海伦...... 种种难名的意念似若化成流质，如波浪般扩散展开。整个叠翠轩都在动荡，周围环境都在参与阴谋，那又怎样？海伦盈盈站起、仪态万方，那一对眼睛聪慧灵秀，玫瑰色的皮肤披着一层耀眼的光亮。 智慧让她蒙上一层雾霭，这妞美得相当霸道，只有神仙才配得上。“心怀匝测，巧言奸诈！”她心里冷笑：“他们不知道动荡愈大，致祸愈速吗？这些愚蠢的辞令太过庸碌，古人不入危难之邦，不留战乱之国。 就是因为戒惧之心啊！儒家的「不敢不」既指责任，又指顾全大局。无论阿明娜、高尔文、藤原枫谁对谁错，他们都会殊途同归。「福报九九六」的祸患将要纷至沓来，一切都源自这三个人，自己应该早做打算。” 但此刻怎么办，本小姐岂能替人做刀？突然，灵感从迷雾中跳出来，办法变得明朗起来，她越看越清楚-顺水推舟。盈盈浅笑，海伦说：“阮若源乃贤人也，他无所不通。而我不能生而知之，只能见贤思齐咯，因此我不同意！” 这锅甩得可以给一百分，假使阮若源本人觉得那样不坏。他可怜兮兮地点点头：“你非常有眼光！”投票表决已有结果，正式会议就算结束了，到头来是彻彻底底的失败。 面前一片的灰蒙蒙可怕而又深刻，那么，藤原枫找到了什么？诡谲的人心。他本来想借刀杀人，谁知两位却有这样的心智，自己从未遇到过。阮若源和海伦确有未尽之意：被你利用的结果无非是前狼后虎，其他嘛...... 强自压抑的镇静全部消逝了，藤原枫眼睛都红了。他尖叫起来：“放纵祸患，你们愚不可及！”阿明娜不得不提醒他：“怒时不语。”起身向她鞠了一躬，藤原枫忿忿地离开，象一只受伤的小鸟。于他而言，“觉悟”现在是一个残忍的词汇，失意的背影慢慢走向门口...... “耻辱！” 喊声中充满嘲弄和不屑，藤原枫掉过头。水晶吊灯的光照亮脸庞，高尔文站在那儿冷笑连连，“耻辱啊！”他又说。象一盆冰水泼来，藤原枫只显得可怕，脸上布满了狂怒的气息，他的胸口急速起伏，鹰一样的双眼似要吞噬灵魂。“你等着！”砰的一声，门很响地关上了。高尔文就在他背后死死盯着，直到此刻为止，本人自当奉陪。 「福报九九六」的一幕符合某些理论，引人深思。《五代史.序》便有一种，海伦点开国学网站，上面写道：“天与人互为表里，和谐无间，圣人得到天的帮助，人心归附，只是因为仁德而已。古今之兴盛亡乱，都是因为它啊！” 很难说这究竟是结束，还是开始...... 第98章 樛枝枯1 ◆诗经说：南有樛木，乐只君子。 前述的「荣耀对决」可谓轰轰烈烈。三个月后，狄天纵少将撤至凯文星，随后，他被参联会任命为要塞星司令。分头网罗散失，舰队下辖201艘「日轮级战列舰」，好似断句零章。 但加上凯文星本土武装力量，他统领的兵力颇为可观，这等同于变相的升职。作战部长、参谋长对此持有异议，反驳说这胆小鬼也配。雷德尼茨上将查阅那些发霉的档案，搜集有关「荣耀对决」的先例。 用二十七年前的往事堵住他们的嘴-比试舰队技，假如能量增幅达到75%，你行你上，那帮人终于无话可说。司令部驻在卡尔市，在和平年代只是个闲职，象是行咏诗人，象是游牧民族。 有一天，狄天纵却说了句无心之言：“这使命沉甸甸的，世上总该有些魔鬼吧。” 「福报九九六」的管理层依然如故，因为被坑人的手下害苦了，高尔文收敛许多。过去的行事不典雅可靠，他甚至读起了《五帝德》。然而，叠翠轩的宫斗剧不胫而走，故事衍生出很多版本。 个个都是步步惊心，“金枝欲孽”版的叠翠轩简直暗无天日，悲情的“阿明娜”版如玥，“海伦”版尔淳在董事会受尽欺压。她们完全没有主角光环，光是听听就很过瘾，老百姓好评如潮。 公司股票开盘即飙升5%，随后略有回落。阿明娜和藤原枫还不死心，不管他们准备守身待时，还是玩弄把戏，我只能说，俩人的灵魂在摸索旁门左道。他们聚在一起，低声商议，这是要踅摸向深渊吗？ 脸孔密布阴云，阿明娜说：“要消除麻烦，只有一个药方。”藤原枫问道：“什么药方？”阿明娜说：“意外！”藤原枫双眉紧蹙，他的脑子里转着什么念头，目光闪耀着火焰，那又是怎样的火焰? 废青五人组的生活波澜不惊，五人在婺女生物实验室有一段时间了。现在他们自食其力，安于一事是快乐，也是幸运！空的脉动饮料瓶，盆栽一品红，烟灰缸里几支剩半截的香烟…… 如此光景竟能让人轻松释然，因为这至少是活生生的生活，只剩下日常的琐事。 他们忘了许多事情，如果不考虑买房买车，五人就是幸福的人。另外，他们用轻松e贷买了些小玩意，墙壁挂上富贵牡丹挂轴，粉白撞色墙面、斜纹木地板、白色百叶窗......斜杠青年残留了某些习气，但这只是音乐中的渐进旋律。 嗨曼沿着小径慢慢飞着，它问妮可，“节目啥时开始？”她答道：“还有一会，说老实话，席九歌有点吓人。”说话之间，这俩已来到了圆形休息区，见甄洁和伴唱团在那直播呢。 莫澈淡喜欢上唱歌，他是伴唱团的唯一成员。这人天生嗓音奇特，每当听到那无损和声，旁边的人总是连声说道：“听啊，听啊！”无论何时，他的歌声总能赶走大家，妮可说：“他只适合写写黄暴小剧本。” 这时，传感器变出异常电信号，嗨曼说：“你知道吗？机器人也会生病的，咱们快走！”坐于转椅，相德美正在宽大的画台上铺纸着色，听到吐槽，她抬头笑道：“衍生故事线在那边。” ai皮质区域兴奋了！r神经计算棒读出若干节点，绝无误报和漏报。一幕幻影飞快闪过，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推理框架立时变了，储层计算将梅半法最近的生活动态叠加，混杂重置。 这可能太迟了，系统向嗨曼推荐了最优的情绪-担心。 显而易见，梅半法出了bug。他常常埋首于《大藏经》，或是独自冥想，或是在空无一人的草地跪念经文，有时还疯言疯语：“「七枝烛」境界快了。”推理部署高速率吞吐出他的执念，这可不是想当商界阔佬，废话！梅半法总在回想天野氮和皮衣男的挑战赛，他多想站在赛台啊。 变强的信念是绝对的，无法和它说理。 为了测试强度，内置投影仪播放忉力挑战赛，高燃宣传片震撼来袭：“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精彩地战斗过。他创造了历史上最激动人心的时刻，一段统治级的格斗让他成为世界冠军，现在，有史以来最恶名昭彰的战士已经归来......” “氡春！”动态人脸夸张地说：“他过着王子一样的生活。”梅半法木然不语，在忉力的河流中漂来荡去，只有一时的神念把舵，别无他物。至于自己在何地被推上岸，他一点儿都不去想，也不想管。 嗨曼用流线束成像记录下来，未经ai认知的人类诡异行为真他妈狂野，它想宕机。但这才是初级症状而已，知道嗨曼大人的技术支持有多大作用吗？屁用没有。信念本身已有足够的力量，并不需要别人的认同。 修炼的唯一作用就是糟蹋时光，可怜的家伙，从清晨就开始做毫无意义的事。妮可骑着嗨曼急急飞开，一机一魂在半空观看节目《走近科学》。席九歌提到入侵生物和巢穴，没人知道这么做会有怎样的结局。 她说：“那里是一处伤心地，被鲜血染红，充满死亡的味道。人体腐烂之后的气味令人作呕，让人永生难忘，只有合成生物学能拯救我们，”艾莉婕反问：“合成生物学？” 席九歌没有正面回答：“腐坏的循环，我能听见那个声音。”话题惊悚悬疑，艾莉婕甚至夸张地晕倒了3秒。但说好的人太少，不信的人则很多，比弗利影业倒是来约剧本了。 看似无关的信号已然汇聚，从黑暗之中降临…… 无形的丝线洒出一张巨网，窒息的空气比语言更能让人明白。后来，梅半法被尊称为「光之莲华」，瞳眸深处却有着无底的漆黑。五人走上一条仁者之路，任何人都可以效仿，如果你的心走在上面，你的生命一定会更加灿烂。 因此，我们有必要了解一下，废青五人组之后经历了什么。 第99章 樛枝枯2 凌晨05:07，麦克白酒店的外面晨雾迷蒙，能听到的只有阵阵聒躁的鸟叫，凄厉尖锐，越叫越急促。“我对高尔文本无成见，最开始是忍气吞声。”藤原枫穿着浴袍站在窗口，手里拎着半瓶威士忌。 他自问：“现在还有什么可谈的？”在大树顶层，蓝黑色的噪娟藏于茂盛的树叶丛中，只闻其声。如果说冤魂鸟是在召唤什么，那么有人听从了。高尔文多次说过这样的话“你总是战战兢兢活着”“有种你就来”...... 现在，藤原枫在为自己的天性恼火，它充满了太多的道德规则，很难通向最近的捷径。他急促地呼吸，眼神异乎寻常，藤原枫在屋里大步来回走动，幻想热烈燃烧着......突然化为一阵风不见了。 藤原枫愣住了似的，站了很久，然后将瓶中的酒一饮而尽。他大喊：“你要上位，就得这样干！”三陪机器人美穂由纪睡得很沉，精心修剪的指甲染成淡粉，超短裙下白嫩的双膝弯曲，耳垂从发间露出。 这些细节关系很大，因为高保真传感一直开着......偷窥者模式悄无声息，酒店的实景出现在另一边的画面中。藤原枫的面容变成狰狞可怕，他捏紧拳头吼着说：“等着瞧吧！” 凶狠恶毒的声调搀杂着狂暴、仇恨、愤怒......“了不起的决心！”神秘人（？）端起玻璃杯，露出了愉快的神色，呷完几口酒：“这将是个非同小可的故事。”命运的黑线将缠在哪里？ 三个小时后，有个侦探尾随藤原枫到处喝咖啡，喝了那么多，也许会有意外收获。他的任务是尽可能搜集有用的情报，侦探拉开100米距离，人多则凑近，人少则拉远，藤原枫压根没有注意到。 当他离开拱廊时，当他穿过马路时，侦探只是低头走着，紧盯藤原枫的脚步，判断目标要左转，或是右转......11:16，经过同态加密，偷拍的视频全部上传到了云盘，并附上了相关档案。 神秘人兴趣来了，这人不再写写画画。当指纹识别结束，对焦拙劣的拍摄画面倏地闪出，远视角的图像仅能目辨大概的细节。假如再清楚一点就好了，神秘人调了调分辨率。 在人迹少到的83街，藤原枫身上裹着立领的黑色冲锋衣，戴着鸭舌帽、墨镜，穿得非常象特工。他和一个形迹可疑的人谈话，俩人挤作一团说悄悄话。如果有警察见了，肯定会去盘问，这至少说明了什么。瞥了眼人物的资料，神秘人眨了眨眼睛：“很好，”他不能不对自己说，这将成为各大网站的头条新闻。 15:40，有一个匿名客户给经纪人罗季翁打来电话，他固定同这个人打交道，全天的任何时候都能服务。那边声如蚊呐：“说话不要太响，这是不能让别人听到的事。有家公司叫「福报九九六」，股票代码。” “好的。”罗季翁放低了声音，噼噼啪啪敲打键盘：“找到了，要我干点什么事？”“买进2500万股”罗季翁静默了五秒钟：“一切妥当，再见。”挂上电话之后，出于某种本能，经纪人决定自己也弄个五万股。 要是没有因，这一套也就没法玩了！ 「绿朱草」号战列舰，海伦坐于写字台，背后的窗口现出一排松树，青如故，翦窗花，树间隐浮天际线。证券市场的数据中心出现了大宗交易，买的都是散户的股票，这是个值得注意的迹象。 k线图的轨迹千灵万验，这种近乎童话的精准，感化过最虔诚的散户。海伦心里捉摸这肯定是内幕信息泄露，她暗自一笑，来了个值钱的消息。却说内幕交易不合法，但推测是合法的，你想怎么干都行。 海伦很少出错，假如她弄准了，就会非常准。维维安说：“买进多少？眼下不太让人放心。”海伦答道：“我什么时候失算过，至少1500万股，能搞到的都要。”有一点摸清楚了，有两个庄家拉升。 她有预感，这一掷必是好运，大宗股票交易可能溢价20%，前景收益可期。 两天后，“真香”主题乐园可谓是三天瑞景，十地祥云。花坛吐出阵阵香气，微风拂着翩翩翠叶，枝头迎风舞弄，乳鹊穿坛饮香。盲盒达人齐聚于此，成群的人们，男男女女，从四面八方向潮玩部落涌去。 那里有虚拟宇宙、玲娜贝儿、魔术音乐......废青五人组谈着，笑着，他们从落体竞技说到pnp飞盘，从蹦迪赛车说到星云攀岩，这里果然是心跳刺激，几人顺着游廊步入潮玩馆。 里面颇有些不落俗套的怪人，他们在卤蛋公仔、黑白暴力熊、小黄人......前面不停地来回走动，然后伫立欣赏。面对另一个世界传来的遥远意趣，他们似乎没有厌倦的时候。 啊，每一件作品都有自己独特的生命呐！这时，有个连帽衫问道：“你喜欢《玩偶私囊》吗？”旁边的一位说：“当然，这是潮玩圈指南，最有纪念意义的作品。”周围一帮人连说：“是极，是极！” 接着，八旗子弟互赞品味不凡…… 四人（除了奇琶）心照不宣彼此看看......情知这些人都是纨绔之辈，不似我们读腐了书的。莫澈淡咕噜道：“倒霉，我们为什么要参加这种旅行？”甄洁悄悄地说：“都怪奇琶乱去抽奖，咱们不幸被选中了。” 恣意享受着一切，连帽衫托腮寻思，扭头见梅半法在侧：“你喜欢哪一个作品？”言毕，他便看着梅半法。这个嘛，但凡知道的都该胡猜一下，梅半法四顾一望便上心来：“应该......应该是小画家萝莉loli。”“无知！”连帽衫一声断喝：“应该是茉莉molly才对，怎么混进个外行，真是扫兴！” 梅半法忙垂了头，真的要跟他们待上一天？ 第100章 樛枝枯3 这时，迎面走来一个年轻女人，针织粉色毛衣、奶油色超短裙。许多人被吸引住了，注视她扭动的腰肢和脚步。白皙的脸蛋分外迷人，两个耳垂悬着金属蝴蝶耳环，不时闪出耀眼的光。 男人们热烈递送着灼人的眼波，但并没有使她脸红或眼睛低垂。 这意味着什么呢？一叠a4大小的册子，每本大约有2公分厚，不明白的事真的很多。美女说：“现在发给各位的是molly小测验1000问，诸位必要全部做对，方能不负此行！”然后她分发给众人。 1000问-高考钉子户的最爱？梅半法低头一看，好题好题！重光泛彩，红香绿玉，或集锦，或博古，排列得好精致！众人一面摇身赞妙，一面悄悄倒退，受了这半日的折磨，他们精神耗散才尽词穷。 再待下去或会生出病来，溜了溜了！ 那天下午3点，高尔文查完相关报表，吩咐属下：“把vtol飞行器开过来，去真香乐园看一圈我就回来。”10分钟后，vtol飞行器腾空而起，一行人向乐园飞去，碧云连续不地从身边闪过。 不知为何，高尔文心情很烦，如今他一点也不象个总经理，总感觉哪里不对。最近他对伯瑟特略有亲近，这种补救实质上有潜在的进步。飞行途中，对于推广方案、流量变现，伯瑟特提出了不同意见。 高尔文哼了一声：“你别管我的事。”在喧闹的引擎声浪中，他默然无语。 大多数人的失败都没有危险，因为从低处掉下来不会跌伤。但是，大人物就不一样，他已爬到金字塔的顶端，窥见过常人不可接近的风云。难解难分的矛盾、暴风般的倾轧......高尔文用木然的神情望着舷窗外面。 15:07，从127米玻璃观景塔俯瞰，脚下还是透明的钢化玻璃，这是种什么感觉？地平线延展至远处的原野，街道和马路九曲十弯，蚂蚁般的人影憧憧绰绰。四周静得出奇，唯闻呼呼风声。 五人如入云端，不知高低上下，个个被吓得面如土色。莫澈淡嗷嗷喊叫：“好好享受吧，在安全中体会不安全，这才是此行的意义。”你在说啥？这话有点意思了。 这时，有个鹰钩鼻从六角观光电梯走了出来。弱如鼻息的忉力轻拂而过，空气微微动荡，有如瑟缩的灵魂。甄洁朝他望去，这人身穿黑色套头衫黑色牛仔裤，戴着黑帽子，帽檐拉得很低。 她往自己身上一瞧，呀！撞衫了，废青五人组一水儿的白帽白衫白裤，只是衣服的颜色不同。甄洁心想：还好小仙女我颜值高，在这种情况下，丑的人才尴尬。低着头，鹰钩鼻与他们擦肩而过。 动作敏捷而飘忽，就象荒丘出没的野鬼，某些人是会有那种感觉的。鹰钩鼻向五人瞧了瞧，并不理会。他站在窗边啃西瓜，阳光将人影映照在玻璃之上，倏大倏小，宛似鬼魅。 他还不时向外张望，几秒后空中引擎轰鸣，闪闪发亮的vtol飞行器映入眼帘。就象彗星的出现，大概上天需要有人登台吧，此事引起了五人的注意，他们移到窗前。 奇琶赞道：“这动力方案真先进，再怎么看，里面也是个大人物。”6个固定翼降低转速，飞行器慢慢垂直降下......两行人在列队迎候，只见几人（高尔文）挨个走出，他的出现，整个队伍为之一震。 个个直挺挺的一动不动，有个墨色大衣一路小跑过去，还朝着他们招手呵腰，态度甚是谦恭。梅半法对大人物的排场并不反感，他既无怨言，也不藐视，因为见得太多了。 随后，众人簇拥着高尔文偕步走来，路边的行人都把脑袋转向他，场面顿时纷乱起来。高尔文露出亲和的微笑，向游客们挥手致意，话说，甄洁见过不少放荡不羁的直播大哥。 她说：“这是个了不起的人物，肯定会慷慨打赏妖艳的女主播，而不会施舍给老太婆。”你过分了，其实，高尔文心中很不舒服，很难说那是什么。他又扫视四周，没有特别的发现。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高尔文回头向一长排小吃摊走去-蠕虫土笋冻，这是他最近的喜好。有时美味可以做权力的替代，嘴巴填满心就痛快了，革囊星虫经过熬煮，凝胶被制成精细的块状。 配上酱油、陈醋和蒜蓉，再啾啾几声就算是踏入上流社会了。就在此时，高尔文突然生出警觉，他抬头往空中瞧去。一点黑芒，一个黑影正在眼前扩大，高尔文呼吸顿止...... 观景塔上面，梅半法听到拉长的，粗野的，揪心的尖叫四起。“救命啊，救命啊”（这是高尔文的呼喊）“注意，保护总经理”......混乱的喊叫、许多脚步声，好象一堆人正在聚拢。 与此同时，鹰钩鼻箭一样奔向电梯。五人探头下望，有个人躺在路上，脑袋在汩汩流血，四肢无意识地抽搐着，看样子已然毙命。人群都闪到一边，探头探脑，后面的更是伸长脖子，想看个明白。 喧闹声益发猛烈：“砸死人了，砸死人了！”阴差阳错，高尔文躲过一劫，他木立了很久，别的再也听不见了。随后，他慢慢环视路人，目光相当阴冷，毫无发现！他低头凝视着弟弟，遇害的人是伯瑟特，41岁。 他脸朝上躺在路上，头部浸在血泊之中，属下小心提醒：“不行了......”闻言高尔文摇摇欲倒，手下小心搀扶他到了路边。旁边立时围上一圈人，坐在路缘石上，他浑身好似结冰。 高尔文没有悲伤、没有恐惧，只有愤怒，不顾一切地蛮干，到底是谁做的？危险不可能只有一次，阴谋的气味遮掩不了，高尔文是内行。忽然他想起藤原枫说过的话，隐隐察觉到某种线索。 5分钟后，vtol飞行器拐了个大大的弯，化作了一个黑点......高尔文可能要去见什么人。 第101章 樛枝枯4 14街14号-特其拉警署里面很是清闲，有几个警察正在值守。他们坐在板凳上说东谈西，指手画脚。“倒霉，20广大债券本息兑付又悬了，我跟你说话你也搭个腔啊”“那公司只给了半小时准备材料，缺德”...... 投资一再扑空，看样子他们火气很大。这时电话铃声响了，那些人听到之后，打量了两眼都不理睬。咳嗽出声，有个年长的人说：“你们不要误了要紧的事情。”拿起电话，110警务接线员问：“你是谁？” 那头的人吼着说：“快来，这里有人被砸死了，就在真香主题乐园！”接线员一愣：“再说一遍，你把最后那句话重复一遍。”在3.6万余个报警定位标识中输入地址，他查到了gps定位。 那头的响声若断若续，他又加问一句：“是在石岩街8号吧？” 电话里大声嚷道：“是的，你们赶快过来。”“好的。”接线员回复：“我们已经调派警力，很快赶到现场。”你挤我拥，闹吵吵地有人穿制服，有人拿枪......数个警察跳蹿蹿奔出门外：“快把车开过来，我们去那里调查情况。” 10分钟后，响着警报的警车开了过来，一圈游客就象围着大锅跳舞的女巫。几个警察大步走近：“闪开！”闲人们赶紧散出一条通路。「追梦时代」的现场导播车尾随驶入，车子还没有停稳，数名记者就跳了下来。 “喀嚓喀嚓”闪光灯连闪，他们拍下快照，随后又赶来几辆警车。 警察在人群中走来走去，问这问那，林荫之间影子动荡混杂。他们全程摄录取证，还调取了现场、周边的监控录像，但肇事人早已不在现场。心情越来越沉重，因为零星的勘查结果模模糊糊，始终缺乏有效信息，如此想来，破案或许很费劲。 晚上19:15，《厄玛说法》准点开播，节目报道了这个新闻。废青五人组头一回上了电视，个个象呆鸡一样。“高空坠物-悬在城市上空的利剑，惨祸从天而降，目前警方已立案调查，案件正在进一步处理中......” 五人叽叽喳喳谈论起来，“呜呼哀哉！”莫澈淡说道：“亲眼目睹了一桩不幸，的确会让人感觉异样，欷歔泣涕。据我所知，巴掌大的西瓜皮从25楼抛下，如果击中头部，可以致人死亡。” 这时，有个影子从立体投影里爬了出来，香汗淋漓，娇喘细细：“不止如此，20克的麻将从20楼抛下可致人骨折，4厘米的铁钉从18楼抛下可插入颅顶......”显魂的正是妮可，几人早就见怪不怪。 听她如此讲，甄洁说道：“我老在想，私底里一定有见不得光的事情。”嘁嘁喳喳，他们聚在一处说了半天。然而不到两个钟头，事情全被遗忘了，但这悲剧是有暗示意味的。 深夜23:12，特其拉警署透出昏黄的灯光，络腮胡警察高兴地说：“这个案子已经一清二楚，答案马上就要揭晓了。怎么样咱们够给力吧，今天可把大家累坏了！”众警察道：“谁说不是。” 忽地一拍大腿，络腮胡开始自吹自擂：“周边监控就是案子的线索，一切蛛丝马迹都逃不掉。梳理证据材料，我们锁定了重点嫌疑，总共有6个人，大家都来看看。” 他按下遥控器，视频的定格是一张脸，“他叫奎什，举止粗野，行为下流，总是藏在自己的影子里。”这个奇怪的男人穿着黑色套头衫牛仔裤，就站在观景塔边。众警察心知络腮胡要做推理秀，故意装糊涂。 络腮胡说：“他长相就十分可疑，更可疑的是，奎什在事后匆匆离去。调查他的银行资金，账户流入不明资金100万，显然奎什是事件的受益人，但我们没有直接证据。” 屏幕画面一变，络腮胡指着上面说：“凶器是致命的西瓜皮，它非常危险！一个受难的富豪，一个吃剩的瓜皮，一个侠义的警官，这简直可以写进小说嘛。”众警察摇了摇头，你过分自恋了。 另外，警察还发现了一些线索。根据相关视频，废青五人组也在观景塔上，显然他们与案情有莫大牵连。背景调查表明：几人的职业分别是主播、写手、试药族......平日的表现确是无害。 无奈络腮胡看了五位的资料，他心里十二分地不舒服。这些家伙风尘碌碌、一事无成，想来不是蠢物便是孽鬼，我将他们度进监狱，岂不是一场功德？这个发愿非同小可，你们日后便知。 【福报九九六】叠翠轩，从水晶吊灯射下缕缕紫色光线，照着一张病殃殃的面孔。小沃森坐在孔雀宝座上，他倒是一位稀客。他漫不经心写着什么，旁边坐着阿明娜，百合花饰的长桌散放着几叠卷宗。 今天的会议忧愁极了，那么，忧愁从何而来的呢?是不是由于富婆进剧组带资过多，是不是因为讽刺喜剧伤害了玩家的充值热情......读者可以随意选择，作者倒倾向于认为，该发生的事总是要发生的。 这时尤里站了起来，他拿起一份文件展开宣读：“波动率放缓，政策干预对汇率影响有限......”突然，一个人箭似地冲进来，大家都惊住了。仔细一看是高尔文，他愤怒的凶相相当可怕。 高尔文卡住藤原枫的喉咙，把他从座位里拖出来，衬衫都给撕出一条长口。他一边用拳头殴打，一边沙哑地咒骂，气得上气不接下气。那幅杀气腾腾的样子让所有人都不知所措，惊得鸦雀无声。 狂风骤雨，拳头冰雹似地落在藤原枫身上。鲜血飞溅，洒得地上斑斑点点，看这架势是要打死。脑中一片混混噩噩，藤原枫抱头缩在耸起的两肩中，他没能反抗也不求饶，倒是个倔强的男人。 小沃森皱着眉头，交叉着双臂，缓缓地摇着头，瞳孔中闪过隐约的闪电。海伦也撅起小嘴，两人都是厌憎这人殴斗，弄得叠翠轩乌七八糟。不久之后，两人的保镖迅速赶来又猛地站住。 看此情景，两伙人机警地对视，虎视眈眈。要是谁蠢得去插手，他们之间就得动手，不过看样子也快了。幸好高尔文打累了，低头望着藤原枫，骂道：“你这杂种，杀了我弟弟，开战！”紧张的气氛陡然升级。 这种威胁就不是两个人的事了...... 第102章 樛枝枯5 忽然，有个虚弱的声音说：“好啦，别让人看笑话了。”高尔文勃然大怒，他抬眼望去。坐在桌子后面，小沃森正在端详他，直视高尔文的眼睛。眼神专注而厌恶，有什么隐藏在里面。 如果这人决心为恶，就一定是恶魔，30秒之后...... 小沃森抓起桌上的白兰地，自斟自酌起来：“事情已足够明显，也可能不够明显。你来到此地，或已下定决心，或想用暴力解决问题。但是！你并没有认清自身的处境。” 险恶的处境吗？高尔文心中一凛，小沃森虽是病人，却代表了沃森家族。总裁可以左右全局，所有家族都会听他的。傻瓜！不管是谁都一样，徒劳的咆哮，徒劳的争斗。 高尔文本就脸色阴沉，此刻神气更加难看，他一时拿不定主意。这时，阴郁、冷静、深沉的声音响起：“你究竟在和什么人说话？你是谁？”小沃森嘴唇紧合，目光深沉，话语犹如一把冰寒的钢锥。 他的神色严厉到令人恐怖，使人一见心悸，阴气扑人的恶魔露出了真容！它好象被刺激到了，它好象若无其事......惊愕失色的高尔文低下头，他答道：“我是您的仆人。”阿明娜咬着牙说：“好一个仆人！” 高尔文把眼睛闭了一会儿，脸色发灰，青筋暴露。然后他才接着说，声音变得非常沉静：“总裁，请您听我解释。”小沃森十分冷淡，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高尔文向藤原枫猛瞪一眼，好象在向所有人揭露什么。 他说：“昨天我和伯瑟特去视察工作，不料空中掉下一块西瓜皮，伯瑟特死了......”然后，他再也说不下去了。“大家都知道伯瑟特的不幸，我也尝过失去亲人的滋味。”似乎有违自己的意愿，小沃森怜悯地摇摇头，也不忍心再刺激他：“如果我可以帮什么忙，你只管说。” “伯瑟特永远不在了，这都怪我！”涨红的脸变得很可怕，高尔文的声音充满痛苦，带着浓浓的血腥味：“我本以为这是意外，你们可知道，这是卑鄙的谋杀！”小沃森呆了一呆：“这话怎么说？” 高尔文语音命令：“播放视频”......画面当中天色已黑，83街的路边有两道人影，周围隐没在黑暗中。这时，一辆i-car12快速驶过，明晃晃的光圈分毫不差地把他们罩了进去。 画面瞬间定格于两张脸，“瞧，我指给你们看，奎什-大名鼎鼎的恶棍，他当时就在观景塔上。现在警察已经立案调查，还有他-藤原枫！”叠翠轩静至落针可闻，将视频作了比对，所有人心中都已断定，藤原枫就是黑手。 大家深深地瞧他一眼，一切似已真相大白，但谁也不吭气。藤原枫一口否认，推说只是私人业务，况且，仅凭偷拍视频就能给人定罪？小沃森低着头，一语不发...... 话说古代的时候，天子冠冕有十二垂旒之珠，长可及肩，有目不视邪之意。冕板两侧垂两根彩色丝带，悬系丸石，有勿信谗言之理。如是可知，为上者有时要视而不见，充耳不闻。传说中，雍正御案上就有“戒急用忍”四字。心如止水不动肝火，即无可厌又无可恶，小沃森很懂领导的艺术。 隔了半晌，小沃森开口了，吐出的一个个字全是斩钉截铁：“沉重的责任落在我的身上，这不是普通事件，恰恰相反，它是最麻烦、最棘手的内部倾轧。我懂得它的份量，无可比拟的份量，你们也必须懂！ 如果天国的神灵想要变更【福报九九六】的秩序，以不可思议的方式。那我觉得，违背神的意志是极不合适的，这本不该由人来裁定，因此，我提议举办欧格尼斯竞技。同时，我要警告你们，眼前这件事绝不允许用血腥的黑手、卑鄙的暗杀来解决，大家必须服从，毫无怨言。” 恶人应该知道的事情：利益是神圣至高的，你无须客气。解决纷争的手段其实很多，法律、贿赂、谈判......但最好的手段是暴力，将对手化作灰尘飞扬飘荡，尤其有效。不祥的阴气笼罩，老实愚钝vs狡诈放肆。 结果不言自明，但是，同等势力的倾轧并无意义。如果彼此之间相视如同草木，胁迫暗杀、尔虞我诈，如果彼此之间倾尽所有手段，漫天的祸水溅起，血债血偿的后果将会相当苦涩，因为这种事情早有先例。 尽管表面太平，但是，在暗地里无尽的仇怨昼夜重复。西晋倾覆、五代之乱便是这样，修罗之路残忍至极！如果失去秩序陷入恶性循环，局面一发不可收拾，当权者将难以控制。如此说来，纷争非但没有解决，而运势中道衰微，就是从这里开始的啊！ 推究初衷，他们想保住的不就是特权吗？ 听着轰轰烈烈，实则一地鸡毛，即使你赢了，也不见得能增加多少威严。爬到高位的有这么愚蠢吗？以暴制暴-灾祸的源头应该受到控制。有人说：堂堂正正地决一雌雄吧，这倒是值得考虑！ 欧格尼斯竞技的历史并不久远，其后，德行悄然而去。e时代从来不缺概念，尽管内卷的锁链一条接着一条，在这儿，在那儿......但是，仍然掩盖不住一种特殊的气味。 咱们来猜个谜语：从前是一个胚胎，现在是一具躯体，将来是一撮白灰......他的名字叫人？不，他的名字叫钱。当商人们聚在一起，破衣烂衫也会别有意味，终于，暴力被商业化了。 独一无二的欧格尼斯竞技-在专门的赛区场地，那里没有希望，没有前途。竞技者殊死战斗，直至最后一人，唯有带血的利刃才能刺破迷雾。目的之一便是解决纠纷，如果双方存在不可化解的矛盾，那么，各自选定一位竞技者（不可重复）。 以比赛的结果决定彼此的争议，如果两边都没赢，则是平局。依你的预料，这样地位的人会守规矩吗？你最好回答：“会”，识相一点！他们会想办法的，顺便再赚点钱，多么单纯直率！ 第103章 樛枝枯6 欧格尼斯竞技！财富与挥霍、追求与冒险、野心与欲望、强力与巧智，你不能不受诱惑，也不能没有担心。注意听！叠翠轩有来回走动的脚步声，而且不止一人，一阵寂静之后，那声音又开始了。 水晶吊灯的反光不时颤动，使人烦懑，思绪如波涛般翻腾，每个人都是这样。万头攒动的权力幻象一幅幅铺展开来，奋斗、落空、潦倒、幻灭......深入到复杂的内心，神秘诡谲的东西正在发酵。 它是妄念，它是贪欲，它是阴谋......那个位置正在等着自己！ 一道险恶的门出现在面前，「福报九九六」的董事们呆呆望着，望得眼睛都花了。同一件事在这里是犯罪，换个地方却变作了美德，是非曲直哪有定论？渐渐地他们的心收缩了，干涸了。 模糊的东西开始成形，有一点相当清晰：首要的天职就是争胜。无须犹豫，不要拖延，你只需要不断地追逐！尽管无法看清全局，干吧！瞳孔缩成了针尖，有人下定决心了。 这是无法避免，命中注定的。 看出了大家的微妙变化，小沃森如释重负，轻舒了一口气。他心里明白，唯一能让他神经紧张的是家族死斗，现在这已得到了控制。小沃森在心中暗笑，社会众生相确是五花八门。 施展总经理的雄心，你得有多老才有资格参与决策？看看高尔文就知道了。最后谁能得势，多半是个坏人。他向阿明娜使个眼色，女人问道：“大家考虑得如何？” 高尔文走到长桌的尽头，转身面向所有人，灯光正照着他的脸，大家都屏息无声。叠翠轩象坟墓般寂静，最初的惊动过后，在场的人都在谨慎地审视彼此，思考自己下一步的对策。 每逢非常之人，常有非常之举......高尔文的口吻十分强硬：“天地生人，各安其位，我常说你应该待在自己的位置，做好你该做的事情。好好珍惜被赐予的福佑，尽自己的本分，这样其实就够了。 我说的全都是真话，有人会待很久，又或许不会。但是，每个人都想看看上面是什么样子，前半生变成一张彩票。「福报九九六」本该尊卑有序，现在看来是行不通了，这是极大的错误，以后你们会知道的。” 藤原枫侧坐椅上，把眼瞅住高尔文，他冷笑起来：“或许是因为下面太丑陋了，这足以让人看破一切。”“是啊！”高尔文点点头，象在表扬向chatgpt提问的智者：“世人向往迷误，那是因为上面的景象没人会讲。 这种人普遍抱有错误的想法，最后，损失远远超过了收获。我见得太多太多，数不清了，所以......你决定好了吗？”“我可以马上告诉你！”藤原枫腾地站了起来，两眼圆睁，他提高嗓音说道：“如果放走这机会，我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高尔文平静得要命，他话里带刺：“咱们直话直说吧，你最好适可而止。这样冲动冒失，还有什么未来可言？”他满脸无所谓，如果只是藤原枫，那有什么可怕的，危机似已被撇在身后。 但是！人心不是婉转的小夜曲，更象是淌血的受难曲。渐渐地，疯狂的脸孔一一出现，这里那里。逆反的暗流从叠翠轩的中心向外扩展，它将泛滥，侵蚀，直至吞没一切...... “你即无大才又无雅量，不罢免了要来何用？”双眉扬起，阮若源站起身来，他一脚把椅子踢在一边。睥睨傲视，此人心意已决：“我已经做好觉悟，「福报九九六」第12代总经理-高尔文将由我拉下台。” 高尔文脸色一变，情况不对劲！他望向周围的一张张面孔，个个毫无表情，气氛有如雪峰下的滚烫岩浆，涌动着，沸腾着，狂热着......他毫不犹豫望向尤里，但没有回应，这人应是不愿意表态，故意装聋作哑。 目光又在阿明娜和海伦身上徘徊，这俩将持何立场，不正是彩旦（奸刁女子）和刀马旦（巾帼英雄）的化身吗？再瞧瞧其他的三花脸，够了，高尔文不愿再猜了。 自他上位以来，只有为人所敬，哪有如今日般被人挑衅。脸上微微抽动，他咬着牙齿，方正的面颊两旁肌肉凸出，象是一头雄狮。高尔文将心一横：“还有谁，那就一起来吧！” 贵族女人的作风盛行了整个人类世代，秦腔融了汉调，昆曲合了京腔，高贵得象在演戏，反正就是狐狸精装正经。私底下阿明娜爱骂人，爱喝酒，爱用拳头打女仆，露大腿挑逗男仆，这是永恒的风气。 尽管如此，她依然象高贵的女人，现在的一切都很有样了，苦苦祈祷的运势已然到来。指着高尔文，阿明娜骂道：“你本是一个庸人，多亏老沃森的提携，凭着谄媚奉承，凭着浅薄才能，力不能任而占据高位。” 说着双目闪闪生光，在各人脸上来回扫视，这婆娘好厉害。她说：“「福报九九六」正应顺应时运，剪除不义。”“没错！”海伦接口道：“面沧海而谢，登箕山而礼，这难道不是盛事吗！我又何必一味谦让，凑凑热闹也罢。” 周围静得使人头晕，莫可名状的压力似真似幻，一圈圈缠缚着高尔文。浑身的不自在已把感受认作真实了，瞧，我们的反派想得多么出神。起初阮若源和海伦不愿被人利用，如果再加上王冠，他们便显出了原形。 这才是人性的真相！有一种声音回答了，那是内心的声音：我不能输。“有意思，真有意思！”高尔文如枯井一般的双眼睁开，仿佛注入天神之力，如火山喷发般喷涌而出。 这种压迫感无比强烈，何......何等的压力，完全动弹不得，真是个怪物！他要亲手斩断那些妄图，脆弱的野心将相互撞击直到粉碎。高尔文大笑：“我接受你们的挑战！用尽一切手段来挑战我和天使之殇吧。” 他想到了忉术师的无能，想到了竞技的荒唐，高尔文心花怒放。上面的人吃什么？显而易见是你们啊-弱者！这种超出常理的自信到底源于何处......最终，五大家族（除了尤里）均赞同举办欧格尼斯竞技，黑暗的角力只是起始而不是终局，暴力升华成武道！随后，小沃森下达了一道命令。 这次危机，难以估量! 第104章 黑白几人心1 黑白纷纷假天意，几人心手斗纵横。 谁知胜处深无隐，一挥霜刃终难平。 星期日07:27，牛奶在火上煮着，上面羼着一层乳脂，梅半法把面包浸在奶中。日光投下轮廓清晰的剪影，水晶玻璃杯镀了层金黄的光，他的心里充满了温馨的平和。 今天，五人约好去森林公园扎帐篷露营，嘴角漾出微微的笑意，该去叫那些懒鬼吃早饭了。这时，发生了一件事情，有人破门而入！梅半法抬起眼睛心里一震，他正端着杯子但没有喝，而是慢慢放在桌上。 手指缓缓松开，梅半法浑身发麻，怎么招惹上这些人？“恶棍，你被逮捕了！”一声吼叫，警察们从大门突然冲了过来，三人双手持枪半圆围拢，梅半法给吓呆了。 等他清醒过来，络腮胡已近身边，抓住小臂猛推肩部，同时左足一勾。只在顷刻之间，梅半法失去平衡向后倒地。络腮胡喝道：“转身，给我放老实点，”随后，双手都以手铐锁住。 听得外面的声响，其他四人走出屋来。特写画面瞬间定格：两眼发直的莫澈淡动也不动，呼吸都停止了，相德美从头到脚哆嗦了一下，在隔壁的胶囊房门前面，惊慌的甄洁力气全失。 几个警察迅即逼近他们前面，冰冷安静、严肃凶猛。所有人低垂着头表示服从，因为压根儿不能抵抗，几人都知道这点，警察行必有据。五人被控制起来，甄洁还在争辩：“不......你们不能铐走我！” 络腮胡笑了：“别激动，不是你，是你们五个。”随后，络腮胡向五个嫌疑人告知诉讼的权利、义务。思维混乱得象脱缰的驿马，奔向漫无边际的念叨，大家都在各说各话：“你在开玩笑吧”“网文写得差也犯法吗”...... 但谁都不听，重复的询问也无人回答。络腮胡不耐烦多听：“少废话，到警局你们就会知道的。”辩也没什么用，冷酷的法律根本不讲情面。梅半法看了看奇琶，他做了个手势，意思是随机应变。 废青五人组夹在两队警察之间，朝押囚警车走去，看热闹的人一声不响地散开，站在两旁......车子慢慢穿过高楼林立的繁华大街，继而从步行街地段驶过，东湖公园、工地、工厂、仓库向后倒退...... 梅半法脸贴车窗，心里空空荡荡的。为什么呢？因为他听到警察在谈一桩案子，过失致死的最高刑是7年。恰巧今天是轻松e贷的还款日，才过去多久，难道一切都要消失了吗？他不知道。 五人还有许多未了之事，梅半法想到了婺女生物实验室的国士功名，想到了甄洁直播间的蝉妈妈排名，想到了相德美常去的艾恩画廊，想到了忉力比赛的挑战权......梅半法一样一样地回想。 他隐隐有些预感，说不定前述的只是小事，谁知道呢！ 外面走廊漆黑一团，阴森的监舍原本关押12-16人，作为高危罪犯，五人被单独关押。厚墙上的灯明晃晃的，晚上休息都不能关，也不许蒙着头睡觉。这一天过去了，梅半法没有吃一点食物。 他只是在牢房走来走去，就象笼子里的野兽。现在自己被囚禁在什么地方，而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这样受冤枉，难道官老爷查不出么。他愈想愈气，这时，狱警接通视频：“喂，到点观看《厄玛说法》了。” 这是普法教育，开什么玩笑！怒目甚于哀愁，血红甚于苍白，梅半法大喊：“我要申诉！”狱警不耐烦地说：“这不可能，如果你付得起钱，伙食可以好一点，还有小视频可看。” “我不要这......”视频切断了。梅半法满腹悲恨，大声叫喊：“冤枉，冤枉！”但狱警并不受理申诉。法律确是公平稳重，变通和慈悲就比较差了，有时全权处理等于妄加判断，这类不作为很难讲清。 时间显示是15:58，梅半法被带进暗淡的讯问室，裂开的椅子、古旧的铁栏杆、满是血迹的软包墙壁、焦黑的同步摄录设备闪烁着红光……多少不幸的人曾在这受难。 络腮胡粗声说道：“现在依法对你进行讯问，请如实回答，与本案无关的问题你可以拒绝。”问来问去，梅半法早就烦透了：“之前说得够多了，这事与我无关。”“第三次问你，你对那些指控还拒不招认吗？” 梅半法只剩摇头，叉起胳膊，络腮胡狰狞一笑。“不招认?”他合上讯问笔录：“既然这样，我只得违背意愿，去把门关上。”他抬起右臂：“禽兽！你们同最堕落腐化的人一样，你有没有在听？” 细长的皮鞭有如凶横的毒蛇，在空中嘶嘶声响，死命地抽来。梅半法痛得直往里缩，脸孔都变了形，紧跟着是第二鞭，第三鞭......一鞭接一鞭，连连不断，雨点般不断落下。 梅半法的肩背裂出道道血痕，顿时血滴四溅，他四肢蜷缩，任络腮胡捶呀，踢呀，打呀。随后，这人不再动弹了，脑袋垂到胸前，仿佛断了气似的。属下朝地下指了指：“可以了。” 络腮胡这才停手，梅半法慢慢张开眼睛，这算是打完了。络腮胡厉声喝道：“再敢顽抗，绝不饶你，滚回牢房去！”一股悲愤之气从心头涌到喉咙，鲜血又甜又腥，穿过紧咬的牙齿溢出来。他的声音微弱得差不多听不见：“我无罪。”然后梅半法蹒跚而去，各处创口疼得加倍厉害。 迷迷糊糊，背后传来警察的嚣叫：“无论多久我都陪你耗”…… 第105章 黑白几人心2 对于其他人，事情还没了结。相德美被警察押进讯问室，墙上的皮鞭被鲜血浸湿染红，血便滴滴落在地面。清洁大妈正在拖拭洗血迹：“真是野蛮！”这女人吓得心惊肉跳。 她蜷坐在椅子一角，似乎想把身体全部藏起来。灼热的灯光直射在脸上，小虫四下乱飞，任何表情变化都无所遁形。相德美热得全身是汗，嘴里干得厉害，她和络腮胡相向而坐，凝视半晌。 络腮胡问道：“凶手是谁？”相德美不吭一声，有限的宽宥象个活结，随着执拗，它越缩越紧。沉默就是说谎，络腮胡脸色铁青，算你倒霉！他伸手去取挂在墙上的皮鞭：“你大可去投诉我。” 完了，我死定了！相德美吓呆了，全身的血液似若流回心脏。 这一骇人的举动让她喊了起来：“饶了我！先生。”这时，相德美在裤袋里掏了一下，络腮胡刚好举起鞭子......她把一张纸币递过去：“也许你的钱掉了。”“没错，我刚才找了好久。”把钱塞进衣袋，络腮胡横着眼说：“不准多嘴，绝对不可以！” 5天后，40米威严的门廊庄重地半开敞着，押囚警车驶过粗实的耐候钢柱列，镂空石材有如团叶花雨，黑砖和晶石半含光烟。五人被押进拱顶的审判厅，审判席的桌上堆着两叠卷宗。 法官高坐在橡木高靠背椅，他双肘支着头，眼睛巴拉巴拉直眨。表面之下，这人在弄喧捣鬼，有多少案子，就有多少黑金，你还不知道吗？法律的条文是正义的，但正义却可用钱买到。 法官遇到了赚钱的案子，他刚刚卖出游戏装备「蝉翼丝甲」，非法入帐50万。神秘玩家说：“你要以调皮的细菌来开怪！”审判席对面的观众席是旁听的民众，挤着好几十人，居然还有6、7个“近亲属”。 执勤的法警表情严肃，冷冷注视着周围的动静。废青五人组被控为过失杀人-事先无计划，但因过失造成了死亡结果。案件移交到厄玛市法院，今天进行司法判决，形势很不利。 社会有种“合理”的看法，废青和罪犯相去不远，这推论很节省时间。形势有如可怕的塌方，整面山坡向五人滑来......他们被铐得紧紧的，被看得死死的，在被告席低垂着头。观众们指指点点“相当厉害的团伙”“都第几次了啊” 冷酷的法官厉声地说：“高空咒怨-你们如同浮在25楼的伽椰子！”说到这里，他的眼睛鬼祟地眨了几下。然后，法官俯视面前的碳13报告单，皱皱眉，好象有违他的良心。 他说：“证据表明，西瓜皮上有幽门螺旋杆菌，坏家伙，为何你们都有？”问题一旦提出，从评审团到听众都笑了，因为40%-60%的人都可能感染。梅半法辩解道：“也可能是其他人。” “少装糊涂，在场共有6人，你们五个是携菌者，而奎什不是。告诉我，西瓜皮上的幽门螺旋杆菌是谁的-明明是你们之一。”咄咄怪事，甄洁感到惊讶：“它们怎么钻进去的？只有孙悟空才会那么干。” 全场爆出一片笑闹声，这明摆着是瞎扯淡，瞧你那副蠢相！法官怒冲冲斥责道：“你说什么来着，藐视法庭，单凭这句话就该判刑。”犯罪集团的嚣张本色显露无遗，不刹一刹他们的气焰，谁会慑服、尊重公堂？ “特殊共同犯罪”昭示着巨大的教训，那教训就写在斑马线囚服上。 五人一审被判有罪，被处以7年有期徒刑，未判决时拘留的5天也算入刑期。颠三倒四的判决！在众目睽睽之下五人哭了起来，脸庞、鼻子、嘴唇沾满了鼻涕眼泪，天理早就没有踪影了。 它一溜烟跑了…… 在接下来的7年，废青五人组将在监狱被所有人遗忘，各种痛苦都会一一尝到。年轻的脸变得满是沧桑，那可是最好的年华。有如满仓买入的股票，从28元跌到零头，基本面彻底坏了。 最初，梅半法还怀有希望，他恳求与席九歌见面。狱警看惯了许多囚犯，心肠硬了点，以为梅半法企图串供或者伪造证据，断然拒绝了这个请求。然后梅半法开始怀疑，也许奎什的报告单有问题。 神志恍惚，梅半法尽了一切努力。直到灾祸真正降临，敬佛之念渐渐回归了，低低诉说起之前的行为。仔细听听那苦涩的声音，他在读诵《金刚经》的能净业障篇：当知经义不可思议，果报亦不可思议...... 在顺境之中，那仅是字语的堆积，而今，梅半法看见了以前从未意识到的东西。万千琉璃身辉光交错，浊秽啸起白雾，化作鬼脸扑来咬他，诸根乱跑，无漏焰网在灯上爬行……他的心头满是阴郁，自己依旧是个犯人。 祈祷太微弱了，无法照亮无穷尽的漆黑。 窒息的麻木堪比最可怕的酷刑，愁闷无以消解，精力只被用来追溯往事。它渐渐地凝成一个念头，火红的字浮现出来：我的生活被不明不白地毁了。他想了又想，将自己抛入无底悬井的，是人为的嫁祸，而不是法律的报应。 这执念挥之不去，拼命自制的结果却是狂怒。机械地走着，梅半法象是在卑鄙中苦行，他只听到一种声音，那就是嘲弄。他大声地咒骂，狱警躲得远远的，梅半法憎恶周围的一切，书、袜子或一点风声、还有他自己......视野都被染得血红。 请给难过一点时间，难是难，但也许会过。 大概在晚上九点，哒哒的脚步声带来新的福音，梅半法仰头倾听着。虽已憔悴不堪，年轻人脑子里闪出了-自由。上苍终于怜悯他了，所以派来使者，也许在那些关心的人之中，有一个正赶来帮助，会是飘浮的梦幻吗？ 不，不，千万不能错！ 第106章 黑白几人心3 约摸等待了半小时，梅半法得到个惊喜，狱警通知他去探监室等候见面。不必怀疑了，他想，那一定是个引路人。在这出剧里，将出现有良心的律师，有道德的犯人，最悲惨的莫过于这两种人。 这些人不期而遇了，读者马上便会明白，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救星的，那人准是一言难尽。噢，希望之光又被阴云遮住了！「衡慧」法律援助机构，意为：衡山法王子，慧见息诸苦。 值班律师艾伦今年三十八岁，但看起来有六十多。 这人矮小瘦弱，原本专职企业法务，刚刚通过专线得知五人的遭遇。因为不是官方指派，艾伦本没必要接受。但是，他要让痞帅的律师之光wink击中每一件刑事案件-和心爱的人在法庭外面拥抱，多么唯美的画面！ 而且他自认才华横溢，极需机会显露一下。部分是因为想出名，如果能平反冤案，艾伦肯定能在业界轰动一阵。部分是因为自信，要是没有自己，这帮年轻人肯定毁了。所以艾伦来到这里，进行所谓的“法援”，大状在辩护宝典中找了许多怪方，全都是即愈特效。 很谦虚地说，他要做一次神奇的辩护，最终逆转乾坤。 艾伦风风火火闯进探监室，正碰上废青五人组在圆桌上吃饭，吃的是最便宜的馒头，还有一盘很差的桔子。墙边陈设着自动售货机，左右两列桌椅，狱警抄着手盯着。 艾伦指了指狱警，手势的意思够明白了吧-说话小心点。“你们真有福气！”艾伦一边说，一边往椅子上坐：“遇到我这么有才的律师。”经他一番美化，某合同纠纷名案有如天国之光。 吧啦吧啦......它片刻也不肯消停，非要射瞎别人的眼睛。十分钟后，艾伦变得严肃起来，一五一十谈起案情。他小声说道：“我来告诉你们，情况很糟糕，所以大家必须好好谈谈。放心，我会把你们从监狱救出来的。” 这话还真把五人的心给说动了，谁把救世主和绝望凑到一块了？这时，艾伦只听见阵阵纷攘之声，这群疯子把他牢牢抓住。彼此的差异似已消失，共同的特征成为一体-冤枉，怪诞、飘忽...... 嗡嗡得都要耳聋了，艾伦喃喃自语：“天呐！”大家都来拉他，如钳子般不肯松手。甄洁觉得艾伦非常可爱，用力扯着他的左胳膊说：“英雄，全靠你了。” “你看起来不太靠得住。”莫澈淡拽着他的右胳膊说：“可恶，可恶的误会！大家都清楚，我们在婺女生物实验室研究高科技，事业十分成功。疯子疯了，在牢房里，我整天饿着肚子转来转去，如果耽误上市敲钟谁来赔偿？” 揪住艾伦的衣领，奇琶象在解卦：“我的人生带有水相，生来就是屯、蹇、困卦。从来就没遇到过一件好事，一直都是这样，我还是认命算了，你听明白了吗？”这么一拉一扯，大家疯狂比划可劲诉苦，都想请他受理讼案。如果成功，奉送巨额酬金五百元x5（全部财产）。 扭歪歪的上衣“嗤嗤”答应了…… 艾伦奋力挣脱逃出几步，渐渐适应，这人又回到现实中了。他愣在那儿瞅着，以前听说厄玛市全都是傻瓜，艾伦还很怀疑。原来真是这么回事，再好好端详一下他们的可怜相。 煞白的脸，极品补血阿胶也滋养不了，那模样正是惨白人生的具象化。苦恼的叹息，愤愤的咒骂，幽怨的目光，五人就是衰神的化身。把他们摆在这里，无疑是在展览社会学的活标本，发人深省。 相德美把艾伦扯到身边：“白痴警察臭不要脸地问，如何证明不是我扔的？老天呀，听到一声响，我探头朝下看。天地良心，只是晃眼一看，那人就躺成「大」字了。” 艾伦勃然大怒，他活了一辈子，从未听说过这样专横的指控，极不公正，因为刑事诉讼中被告没有举证的义务。要把罪孽洗净，要让灵魂自新，雄赳赳的青筋暴起，脸色红得象刚出炉的铸铁，艾伦丢了饭碗都不憷。 这冤屈比山岭更重，正义不能只朝天仰望，它也应俯视尘间。 艾伦向五人保证翻案，甄洁不信：“真的能赢吗？”反复推敲案子之后，艾伦眯起眼睛：“愚蠢的问题！你们明明是被无辜牵连，如果这都能输，司法就真的完了。正义不需要钱，不到最后不要放弃，请让我来负责吧。” 确实，艾伦睡觉少，夜里有一半时间在盘算，结果总能使他的见解、观察、计划达到惊人的精确，这不得不让人叹服。两天后艾伦再次来到探监室，满脸严肃的他目不斜视，低头审查厚厚的警方搜查资料、法医鉴定结果、过去的类似判例...... 所谓的能力完全是耐心加时间，艾伦既有愿望，又善于伺机，不断让人的能量服务于专业，他只依靠一种情感-使命。却说收集这么一堆关联数据，艾伦还真不容易，倘若五人再不相信，就太没有眼力了。 艾伦问：“警察在审问的时候，有没有吓唬威胁你们？”莫澈淡答道：“他不小心踢了我五脚，说不是故意的。”等他不说了，艾伦已经不再听，脸上现出奇怪的表情。 他捋捋头毛：“这点倒是说法一致，刑警的差评机制居然取消了。谁来说明一下经过，案发当时你们在那干什么，有没有目击者？”甄洁说：“就我们5个和奎什，都在观景塔上。” “西瓜皮上没有指纹，幽门螺旋杆菌只是间接证据。幸亏还来得及，有个目击证人，他说自己眼睛都看瞎了，那是黑衣人干的。而你们都穿的白衣，清白而纯洁。”“对，不是我们干的！” 凡是律师能有的表情，这张脸都有了：“我觉得你们连虫子都不忍心杀，不必着急，咱们胜利在握，要沉着镇定。”他接着说：“自由在望，好好享受难得的牢狱生活吧。” 相德美抹抹眼泪，伸出她的手，好象要在无限的虚空摸出监狱大门的钥匙…… 第107章 黑白几人心4 有个律师事务所赫赫有名，先看正门logo，只见“斯文”瘦金字气派十足。沿着层层石阶而上，一进门，所有之景尽皆入目。曲折的回廊，静谧的草坪，半圆形栏杆拱围着池光万象，道道喷泉飞空作雨。 往前一望，壮丽的会议室全是金、白拼接大理石造的，竖条形落地窗闪闪耀眼，鲜亮的阳光充溢在身周。不断证实自己高人一等，所得的利益是相当具体的，名望更是不言自明。名望和利益其实是同一事物，都出于私欲。 这类东西一脉相通，被巧妙地搬进法庭。敢问：人谁无欲望，哪种问题不靠金钱？用首席律师的说法-这叫高明。着名的斯文律师团接受了委托，只要钱付得够多，他们什么案子都接。 因此，这帮人为奎什辩护。多年以来，它都是法律界的王牌，斯文律师团不顾一切提起诉讼，在法律边缘连战连胜，不败纪录无人能破。这为它赢得了卓着的声誉，而声誉往往造就出这类丑物。 没有哪个地方，对平凡如此严厉，而对卑鄙如此宽容！ 但「福报九九六」对它青睐有加，支付了巨额的顾问费。首席律师目光冷冰冰，有那么几号人，所谓的义举很受民众的欣赏，他们把这称作仁慈，到底谁才是法律界的no.1？ 癫痫般的手腕，结石般的后台，彻底击垮那个小丑（律师艾伦）。他注定被埋没在失败之中，被淹死在嘲笑里面。信心那么坚定，首席律师悠哉悠哉迈着方步，他一点也不着急。模拟法庭区的电子屏幕投出艾伦荒唐的资料，它居然引起对手的怜悯。首席律师笑了：“从没听说过这艾伦，三流私立大学毕业，司法考试考了8次，漂亮！” 现在，艾伦把收集的材料放给各家记者，社交媒体纷纷曝光，现在人人知道了。“冤案？伯瑟特刺杀事件”“警察黑幕，暴力讯问”......检察官开始调查，结果让警察部门蒙羞。 最新的消息是络腮胡开了家小丸子美甲店，胡子都变贵气了。公众议论纷纷：“太过分，简直是黑社会”“肯定是屈打成招”......人权团体义愤填膺：“雪冤！谁来帮帮他们”“还五人清白”...... 艾伦手里拿着笔，眼睛望着卷宗，里面是一叠有关的警察违纪事件，他一面翻阅一面思考。随着新证据的出现，在公众目光的炙烤之下，真相总算逃出了暗室。 他长期研究法律-这个为钱服务的野蛮人，里面还藏着什么样的博弈？但愿没有......舆论总会影响判决，或多或少。高等法院一锤定音，决定推翻原判，将本案发回厄玛地方法院重审，终于成功了！ 坟墓般的牢房，有如一口被堵死的井，被隔绝的地洞。这时，电子时钟语音报时：现在是厄玛时间12点整。五人齐齐坐了起来，再过2个小时就正式开庭了，这些人紧紧捏着双手。 双眼已被什么照亮，望着数字如牙膏般弯曲……他们一直这样待着，不动，也不呼吸。过了一会，甄洁蠕动着嘴唇，沉闷的喃喃声时断时续，渐渐变成「待罪逢知己」，满是郁郁之意。 她孤独地唱了起来，浮动的声音模模糊糊：“云飞花落，自由被人偷走。”丧气的音调忽高忽低：“我不想在盛开时凋落！”歌声仍是失意的，她整个人，整个心都颤抖。 “我究竟做错了什么？”甄洁停下来不唱了，她心中忽然燃起火焰，她喊道：“不对，还没失败，我刚才讲什么来着，重审仍有机会。”她又唱道：“世多是非，我是待罪的天使。”过了一会歌声陡高，转为火热的反抗，梅半法加入了，莫澈淡加入了......所有人都在唱，血管里的喷涌同在奏鸣： “强者弱者，善良罪恶，都在这个世界。我们的灵魂是如此的炙热，逃离这座监狱，和你一起。扑向火红的自由，永远自由着！”这样的场面，你一生中难得碰到几次。在众圈之圈中绕行的心中情感全被激发，它们向心离心，旋进绕出。哟，其中含有痛苦，怀疑，阴沉，你可以称之为「不平则鸣」。 艾伦，你一定要赢啊！ 13:16，艾伦走向法院，目光里有种东西使人起敬。究竟是什么呢？是因为温和的面色，还是因为大方的步态。有如出席审判自己的盛典，艾伦瞧了瞧周围，男男女女挤在旁边。 他对自己说：记住，不要害怕，要勇敢，要敞开灵魂。艾伦咬了咬牙，他不管了，什么都不管了，这人已决心豁出一切，只为胜利。最虔诚的东西最难被人了解，艾伦的对手可是不败的律师天团。 许多人在议论，说他是自不量力，不过那是冷眼旁观者的说法。更多的人却感动了，他们十分钦佩。正义之神这无声的挥手，这带着笑的挥手，当真蓄满了叙不尽的决心，叙不尽的意志，这的确震撼。 过了许久，人群才平息下来。前面便是法院了，的确，当巍巍屹立在那里时，它的威压使人心悸。艾伦告诉自己：呆一会儿要使出全力，这样，你所做的就会象蒙眼的朱斯提提亚，不见利诱，不畏权势，与她同等地光耀。 来，把欠别人的公正还来！ 第108章 黑白几人心5 下午两点，近年来最受瞩目的案件开庭审理。 四名法警分立在被告席两侧，法钟全部鸣响，那声音不单是善的，也不拒绝成为恶的。法官团队依次入场，民众恣意哄闹，但这种人表情如故，他们分别登上高座，一脸庄严令人敬畏。「斯文律师团」从审判入口进场，骚动人群不约而同发出嘘声，但他们全都不作声，漠然睥睨透着冷酷。 场面乱哄哄的，律师艾伦手里抱着大堆法典，挪了过来。心里那点自信被民众的赞誉一吹，一下子膨胀起来，不可思议地迅速扩大。气质里的谨慎仿佛断氧窒息，渐渐消失了。随后，证人、旁听者各自就位......而在黄底黑字的被告席，充满担忧的五人双目相视。 生长的根芽，你曾经害怕社会患有痼疾么，你曾经猜到法律也需治疗么？ 面容阴森沉静，卷起袖子的高尔文也来观看律政电影了。他感觉这帮律师只在街角飞吻，就能把女人的肚子弄大，好生厉害！他想：现在欧格尼斯竞技已成定局，藤原枫还替奎什脱罪。 他们是雇佣关系吗，为了洗清同谋的嫌疑吗，怎么耍弄花招的？疑问只好暂搁心里，现在，只需一点点证据就能坐实藤原枫的恶行。无论被什么驱使，高尔文绝不原谅！他扫了一眼奎什，眼里饱含蔑视。 “肃静！”法庭内一片沉静。 检察官宣读完控告词，艾伦将为废青五人组做开场申辩。从天窗射进，光线正照着面孔，斗争放射的光华永不消散。在这比闪电更短的刹那，在他脸上浮现出正直，现在，艾伦只显得伟大： “我叫艾伦，我来的原因是寻求真相，各位前来也是为这。有人对伯瑟特怀有恶意，决定致他于死地。凶手以高空坠物的手段杀害他，据称那是忉术，而废青五人组在遇害后马上被捕。 这些，我们都在电视看到了，为什么？因为他们正好在场。我们先从某些人不想听的事开始，别被「斯文律师团」骗倒，你们千万要当心。他们极力隐瞒，因为另有监控视频。 他们极力隐瞒，因为另有目击证人。在看过之后，你将知道五人是无辜的，什么是司法腐败的根源？滥用权力！”黑灰的轮廓交织着不羁的光，似要压倒一切，连那些桀骜的对手，也想不到他如此忘我。 言辞有如刀锋般锐利。 人们都听过「斯文律师团」，可是除了真正的“律师”，很少有人见过。对这帮自命不凡的家伙，大家满是好奇。首席律师诘问：“关于西瓜皮上的幽门螺旋杆菌，梅半法，你可以解释吗，” 艾伦喊道：“抗议，报告没有举证义务。” “莫澈淡，你的网文有许多仇富情节，你是否看不惯那帮所谓的富人？”“这纯属猜臆，与案情无关”......「斯文律师团」提出盘诘，象是用麻药制成的大杂烩，叫人打瞌睡，而艾伦逐一驳斥。 不开玩笑，作者感觉「斯文律师团」快输了。 胜券在握，艾伦起身陈词：“显然，这5个年轻人受到了不公正的指控，他们要啥没啥，没有任何希望。他们被卷进一场输定的官司，胜诉的是栽赃的黑手，公理在哪里？我呢，我不过是个卑微的律师，但你们听好。 公理是存在的，它就在你们心里！” 他拍打桌子，敲击法典，挥舞假发......高喊吼叫狂嗥。看呐，蒙眼的女神朱斯提提亚在神坛的光晕里越升越高，她站在灵魂之巅，脚底下是颗颗颤动的心灵……艾伦已经不是3分钟前的人类。 他旁征博引，七言诗三段论二分法，他引经据典，西游记卖炭翁桃花源。这人还扯出一个社会痛点-弱势群体，高高举起了公正、光荣。周围的人都在叫：“听哪，听哪！”「斯文律师团」傻傻望着艾伦。 他们好比玩地鼠游戏的小孩子，有人想捶，有人想猜，艾伦就象弹簧蹦出的土拨鼠，这个难缠的捣蛋鬼......在热烈的掌声中，在钦佩的眼神中，艾伦坐了下来。收集完大家的敬意，他毫不怀疑-有力的证词、伟大的辩论！ 结果定是无罪释放。 庭审休息30分钟，任何人如果经受了那番洗礼，都会想休息的。加餐十分可口，烤鱿鱼干、煎土豆、黑咖啡......四周的沉静也十分可口，艾伦默默抽着烟，废青五人组也忘了一切。因为这是辛苦挣来的，什么也不能打扰。 彩色的波点气球毫不在乎地飞过...... 16:49，案子开审已有两个多钟头，已臻至最紧张的时刻。法官说：“请传讯证人-真香乐园经理。”大家望着一个人-陌生人，他或是糊涂，或是狡猾。在真相或其他的重压下，肩脊佝偻得很低很低。 艾伦提醒道：“人命关天，你出示的视频能证明被告的清白。”“没有了！”听见这话，艾伦毛都竖起来了。经理辩称，乐园考虑到存储空间和成本，每隔24小时，自动删除视频记录。 那种轰动、哗然难以形容，法槌一敲：“请肃静！”详细问询之后，法官告知陪审团，真香乐园故意删除证据。监控视频已经丢失，“因技术原因被覆盖”，再不可能恢复。 凡此种种，只有网飞的黑编剧才想得出。有什么正在攒动，有什么确实存在，它们在现实中出现了。那不是幻影，是真正的法官，真正的律师，真正的嫌犯，全都是活生生的人。 艾伦极为不安，监控视频丢失，这怎么可能？这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荒唐。事情发展到这一地步，惊心的预感，引出的怀疑环绕在艾伦的四周，这一切都在张牙舞爪。一旦跳出自己的掌握，就很难收拾了。 不，还有希望-目击证人！ 第109章 黑白几人心6 刚刚的自豪严重衰褪了，艾伦十分遗憾。不过没有关系，他在资料里寻到了安慰，目击证人的证词只会有利于五人，分清黑色和白色总不难吧？法官命令目击证人出席-合法的“证人”。 因为他知道案情，生理、精神均无缺陷...... 这男人一副骷髅般的身架，灰色西装勉强还看得过去，永远带着乞怜的倒霉相，他既不好看也不可亲。人们不难想象，在这种情况下，这个丑八怪多么重要，或者说多么可爱，多么宝贵！ 他带着关键证据，大家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他身上，那种专注的程度用几页纸也描绘不完。但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出现了，证人颤颤巍巍地说：“我说谎了，是的，证词不是真的。” 这话简直象是霹雳轰顶，艾伦压根儿就没想到，他是个律师，一直是个律师。当发现实物、书面证据能被随意篡改，你想象一下，这倒霉事看来将是一场灾变。艾伦十分狼狈：“你要说实话，在法庭作伪证，后果十分严重。” 证人站在那里看着地上，脸色发灰双手发抖。他似乎害怕引出天罚，有连锁闪电会劈到身上，但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了一会儿，证人看向法官：“是的，我说的是实话。” 「斯文律师团」露出鬼祟的微笑，就算是作弊，司法制度才不管，他们也不在乎。首席律师的眼睛向下垂着，狡猾而邪恶，想被人糊弄你就上法庭，想讨回公道你就得有钱。 这种人是活的、饿的、永远吃不饱的，最下贱的人也离他们远远的。 蚊子也宁愿去叮暗黑的莉莉丝，说的就是这类自我感觉良好，生来就接受良好教育，对胜负有清晰概念的辩护机器。难道世上还有截然不同的真相吗？当然有，「斯文律师团」说的才是真相。艾伦啊，你明白得太迟了！ 随后，某执业医师被传讯为证人。 童话的时代也许还没过去，一个匹诺曹走了过来，鼻子长长的，而且他富得象条狼一样。医师用第一人称进行描述，更增加了真实感和戏剧性：“我亲自为证人检查，除了常规的假同色图，还用色觉镜法补充诊断。” 医师停下来，抬起头，慎重地打量全场一番，一次又一次...... 尽管脸上是专业的样子，身上其余部分却象在撒谎，瞧，这货多么难看！他接着说：“因为确有必要，证人还做了显子组测序，检出1个致病性基因变异ga3。通过精神测验，病症的主因是滥服药物，诊疗全程进行了录影。” 现在，大家可以大饱眼福了。法官询问：“医师，你和证人相处了多久？”医师斯文而温和地回答：“大约六十小时。”法官又问：“你对他有什么评估？”医师既不紧张，又没流汗，他还不停地微笑。 “病人患有黑白色盲。”艾伦越听越恼火……“这是最后一个问题，医师，你认为证人有能力分辨黑白吗？”“不能，他患病太深。”晴天霹雳！这显然意味着最卑鄙的骗局。 艾伦紧紧捂住嘴巴，他简直无法相信，色盲有红绿、蓝黄、全色......但是，有谁听说过黑白色盲？此刻，他觉得老子需要一门电磁炮，艾伦真的发疯了，用手把法典刨了又刨。 他在叹气，他在咒骂...... 证人是荒唐的黑白色盲，因此无法分辨黑白衣服。看完鉴定报告，法官眨眨眼耸耸肩，这也太扯了吧！高尔文的眼神冷得象冰，这医师就是阴冷的毒蛇，邪恶的小人，危险的骗子，他这种人应该如杂草般除掉， 噢，现在斯文律师团一个个喜笑颜开...... 杀人的谎言，废青五人组完全绝望了，他们斜倚在证人席，喘着气。到这时，胸中平息了一会的针刺感，渐渐复苏，而且更加强烈了。再怎么期待也无济于事，结果显而易见。 奇琶忍不下去了，他跳起来吼叫：“医师在撒谎！”说完，他立即单腿跨出被告席，背后法警高喊：“站住，你想去哪儿？”以痛恨在一个强健的人身上所能激发的所有活力，他奔出十余米。 奇琶蹿到医师身边，铐住的双手一把揪住衣领，将医师整个人提起来：“你最好看着我，混球，我会扭断你的脖子！”可恨的，没良心的坏蛋居然还在笑：“你想硬来吗？” 奇琶正恨得要死，正要发疯时，恶人的救星却来了。 四名法警逼近而至，趁其不备，其一用抓捕器锁住奇琶小腿。其他三人同时出手，合力将他按在地上。“除非我问，你们必须保持安静！”法官被激怒了：“再多说一个字，就从重判罚，奇琶，我告你藐视公堂，罚款一万。” 医师被带出去的时候，远远扭头对着五人一笑，说不出地下贱。他是吃得下纸币磁性油墨的动物，史上仅有，如果吃不死，就还要吃。所有人虽都安静地坐着，但是，静得简直可怕，相德美刚要说话就晕倒了...... 丢失的监控、翻供的证人，关键证据被一一抹去。件件桩桩，不得不让人想到无耻的戏弄，艾伦忍着一言不发。就这样认输吗？就这样垮杆儿吗？他头枕在手上，沉思起来。 不一会儿，艾伦的脸突然亮了，虽然悲伤却很炽热。一念错百行皆非，即使茕独，即使囊乏，气骨也要清如秋水。在你的一生中，你可曾有一次玩命地争胜吗？如果没有，那就从现在开始吧...... 第110章 黑白几人心7 暮景萧萧，素光遥指，法院大楼前面竖立着蒙眼的朱斯提提亚神像，高约1.2米。她只是纯粹地感知人世，人欲将怎样泛滥，怎样膨胀，怎样肆虐。气动苍冥，神像之眼流出两行水晶般的泪痕。 玫瑰的香味散发而出，这本身就是个奇迹！目击者都双手合掌，跪倒下去，即使是毫无信仰的人，也不敢不匍伏于神灵的悲泣。女神在传递什么讯息，什么预感抑或什么结局？ 每个人的目光定定瞧着律师席，灯光折射而出的侧面像宛若镇静的巨人，最后一个门徒！这种庄严之美来自于永恒的法则。理智和疯狂有如反射镜，里面的印象模模糊糊，痛苦的，优雅的，晦暗的，光亮的...... 艾伦身后曳着的暗影似是一种不幸，苦命人，你是留下来遭罪的。有些人觉得可怜，有些人觉得心塞。很难说是过了多久，法官问道：“你要盘诘吗？”红光阴惨惨的，从圆形天窗的栅格透过来。 勇敢先被打碎，现在似已全部拼好。眼中冒火，艾伦手举法典吼道：“当然要，你们来看看「衡慧」法援是怎样辩论的！”是他，是那个顶呱呱的讼师，是那个响当当的大状。 最后的论战开始了…… 双手指尖合起，艾伦看看首席律师，他想从医师的鉴定资格找出点漏洞：“伦理委员会有没有调查过医师？” “大概一两次吧。” “他们认为医师不守科学伦理吗？” 首席律师驳斥道：“抗议，这与本案无关。医师只是提出了专业观察，我认为他说的是实话。” “抗议成立，艾伦先生，请重新发问。” 很久没有遇到过艾伦这样的对手，但是，良好教养，才智魅力早就融入首席律师的一言一行。他想：争论是我的职业，若能被轻易驳倒就不需要我了，这案子「斯文律师团」稳赢。 随后双方来来往往，如此激烈的辩论很少得见，有的是信心、急智、锋芒......艾伦有如水中的岩石，屹立在湍急的乱流中，专一的智慧在不断燃烧。可是，讼棍似有神道保佑，艾伦觉得越来越难。原来已经过了将近十个回合，形势令人担忧。 虽然发言时间不受限制，可是，辩论有个致命终点-出现重复提问或犯傻。他很想坚持到那一刻！艾伦突然眼睛发亮，好象有个机会，他想质疑医师的职业水平。这人竖起食指：“请问那医师是专家吗？” 首席律师反问：“你觉得呢？” 艾伦双掌摊开：“明白了，我知道你的诡计。原来医师没有经验，他其实偏向学术研究。”这鬼话象是ai辩手debater的手笔。 首席律师冷笑道：“胡说八道，他可是医学权威，从业已有20年。你这套鬼话，连三岁孩儿也瞒不过！” 然而，艾伦还有一个诘问，他双手打开，手心相对：“有无可能出现诊断错误？”这冤孽只顾死死纠缠。 “不可能！” 又是一个诘问，一个接着一个，艾伦在等待对手犯错，确实，他骨子里相当厉害。但是，他已累得不行了，脸上厚厚的一层油垢，灰不溜秋。辩才是智慧的体现，它的别名是“话术”。 它不是客观的，也不允许客观，所有的问题都要吃肉，都要饮血。这是种生物，这是种鬼怪，具有某种意识，它在阴森森地吞噬活力。实在是怪可怕的，艾伦从前还不知道说话如此累人。 沉郁的理想者走向了极端，如果法律只专注于胜负，而不关心人，那就是错误的法律。现在，他只能苦苦坚持，真不幸，艾伦的反应愈来愈迟钝了。他捏拢拇指和食指：“那医师的精神状态呢，我想证明他有失忆症。” 首席律师哑然失笑：“他想说医师疯了，孩子，我看你才疯了！”弯着身子，艾伦用手捂住胸口，他累极了。尽管气衰力竭，喉咙干得冒火，但自己并没有输掉：“他拿病人开玩笑？把玩刚切除的器官，很开心地合影？” “才怪，那是公益纪录片。” ...... 有气无力，艾伦不断地诘问，他不知道说了多久，他很久没抬头看了。既然说不定，自己就坚持下去！听着听着，「斯文律师团」报以难言的沉默，以往的犀利羞愧了，败退了，他们不再回答任何问题。 难以形容的煎熬，厄运用疲劳手段来迫使他失败，它对贤良之士真是暴行累累。艾伦说话越来越慢，声音越来越低，别再折磨他了！渐渐地，语言从记忆的裂缝里流失，机智从重重的暗门中溜走，思绪也失掉了方向。 悲剧终于到达了终点，艾伦忽然停住：“我问到哪了？”严峻的事实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他输了，这世道真艰难，真的！法庭突然陷入一片寂静，就连「斯文律师团」都在叹息。 废青五人组似有所悟，万种辛酸涌上心头，他们背过身去，眼中含着泪光。思维短路了，等于失败也来了，双重黑影笼罩着他。艾伦猛然醒过来，一切都完了！绝望蒙住了他的眼睛，血管贲张将视野染成了一片血红。眼前满是陨落的星星，消失、逝去、空白......只剩下他孤孤单单一人。 瞧吧，这就是拼命努力的结局吗？ 法官的眼神已经变了样，无可言喻的敬意油然而生，直入胸臆。的确，这样坚定、强韧的律师难得一见。他说：“够了，最后的证词陪审团不必考虑，证人可以离席。”长长的法槌声划破空中，顿时成了绝响。 再看律师席，有个人影已是孑然一身，艾伦被孤独地留在这浸满了诡计和失落的天地。他没有走，也不愿走，艾伦还在使劲比划，还在大声演讲，比天平更公正的辩论还没有停止……心灵的赤热正在浸透，在闪烁，在发光呀！ 两行泪珠嗒嗒掉下，有什么已经出现，或将要出现，让一切在光辉中显形吧…… 第111章 黑白几人心8 这时，法庭大门无风自开。从里向外看，遥远的夜空冥冥黯黯，参差的赤云隐有腾跃，如雨的青荧错落有致。每个人都注意到，月轮遥掩，中间有个黑点如波中金珠，那恰是艾伦投下的身影，他的左下方是正义女神像。 无限的神性飘溢着、滋养着，它向未来倾听，它在过去追寻！ 金质的天平被染上月华，裁决的筹码在两边沉浮，一边是罪恶，一边是公正。漠漠沉寂传来救世的隐谕：天才托着空碗，草包衣冠楚楚，金冠戴于行尸......这幅《夜空》能引人祈祷，唤起沉睡的德性。 好吧，是真正的判决时刻了。 背景是黑色的，月轮从漆黑浮现出来，它放出强光。天平的中端居然在旋转，右边一端高高托起她最荣耀的门徒，庄严的灵魂在上升，越来越高。蒙眼的石雕褶皱裂开，两束幽光能和永夜抗衡。 或许，朱斯提提亚也想看一看吧。 这时的夜空已是星桥玉台，玄远的流泽凝成香露。天外飘来阵阵馨香，焚燃的阴暗早被悄然驱散。艾伦-这个不入流的律师，难道他才是对的？首席律师居然暗暗羡慕起来。 这卓绝的一幕不能不让人深思，头枕在手上，法官想了好几分钟。肃静的听众在等待判决，既没人走动，也没人说话。法官正在想什么？黑暗-他心里的黑暗，他又站起身来低头思索，大家仍在等待。 历霜的心意能否勘破迷误，失色的法度能否吐出清芬？别让嶙峋的脏手抹掉春天。终于，法官语气诚恳地说：“先生们，我已仔细听取证人证词，我已认真听取律师辩护。 真的，我尤为欣赏艾伦先生高超、严密、天才的逻辑，以极大的兴趣。根据现有的证据材料，伯瑟特先生被高空坠落的物体砸中，送医抢救后不治身亡，显然这是不幸的意外。 目击者的陈述是「套头衫牛仔裤」，可以判定六人有重大嫌疑，但无法确认究竟是谁肇事，我只能慎重考虑。在某些庄严的时刻，当人的证词、辩材、公正变得模糊不清，我们该怎么办？先生们，我们这些凡人只能保证力所能及的公正。 全体起立......” 在宣读的时候，所有人起身肃立。因为「斯文律师团」有目的地作假，这时，法官并不否认案件已经难以证实，如果承认这一点，也许会妥当些。清亮的法槌声响起，以持重的声调，以庄严的气度，他本着良心作出了判决： “法律的本旨不在于报复，而在于教化。鉴于你们还年轻，鉴于你们历史清白，本庭的判决如下：法院以「共同危险行为」判决六人承担连带责任，于判决生效之日起，十日内，每人赔偿人身损害赔偿金二十万元。 此判决不得上诉！” 当法官发言时，废青五人组张着口，惊讶之中带着无助，二十万元当然是一笔巨债！他们站在那里只是听着，没有听清法官后来说了什么，审判就结束了。没什么比这更倒霉了，五人眼前发黑，身上热烘烘的满是燥意。 为了保护受害人，这无可非议，但肯定有人承担了无辜赔偿，有人减轻了应负责任。这下可被害苦了！梅半法慢慢摇着头，由右到左，又由左到右，这是忍气吞声的抗议。 离他最近的法警，听见他低声说：“惨了，惨了！”足有两三次。法官注意到他这副傻样，他神色复杂，这年轻人明明是不通世故，不知道自己多么幸运，法官原本是要维持原判的。 你们知足吧，艾伦，这是你争取来的啊！ 艾伦眼睁睁瞅着奎什过去，「斯文律师团」也走了过来。首席律师来到他面前，嘴角笑眯眯的：“我们来谈谈薪水吧。”艾伦念了首悲惨的《病人》，他读道：“要是他不算病人，世上哪里还有病人？怎么，你想向我传染嗜钱菌啊。” 首席律师口才了得：“咱们律师即使成不了林肯，至少该去讨好生出大人物的骗子、黑帮、老板。我注意你很久了，善用才智直指目标，压力越大越是专注，你是个人才。”言毕，他摸出一只雪茄。 “你的神气好似服务生，晚上能安然入梦吗？”艾伦开发出新的脑洞：“别在这儿抽啊，否则告得你吊销执照！”“啪嗒”点燃雪茄，首席律师摇摇头：“你告不赢的，我也有个忠告，你倒是可以叫个情感师。” 艾伦根本没听完，抱起一大摞法典，气冲冲出了法庭。 当「斯文律师团」路过被告席时，一个个向五人晃了一眼，面部似乎有点歉意，眼里却露出弱肉强食、理所应当的意思。祸事能教育人，也能启发人。抬手捂住嘴巴，甄洁脸色灰暗：“我早知道，我早知道！” 但她此刻只是一知半解，没人看得清楚。莫澈淡实在忍无可忍，他撸起袖子，话语的暗示性很强：“这场面还欠点火候！”听到这儿，高大的法警急忙过来，他们堵在五人前面。 这是这辈子中最糟的一天，他们跌跌撞撞走回废青旅社。二十万元巨债，将来的重负摆在眼前，五人根本无力解决。奉公守法却是如此结果，大伙就象被重型卡车撞了。 回去之后，相德美一头栽倒在床上，象个孩子哭得停不下来。她哭了几个小时，一直说：“怎么办，怎么办？”有一点可以肯定，生活已不是从前那个生活。它完全变了，五人即将面对不曾遭遇，也不曾触及的那些事了。 「福报九九六」某个办公室，忽然一阵狂风，卷起帷幔，现出了蒙着黑纱的神秘人。双手合十，她在喃喃诅咒：“我一直想说却不能说，只好向天坦白一个秘密-我所尊敬的其实只有自己。 不要放过你潜在的敌人，在各处激起彼此的矛盾，让他们虽然安居，也免不了危险的滋扰，让他们虽然享受富贵，也免不了仇怨的缠绕，伯瑟特，他死了活该，不过，砸成那样真的很过瘾，不管谁胜谁负，对我都一样，很好，大家闹起来吧，”神秘人不停地笑着，疯狂而凄厉，突然，她抬手扯下了蒙面的黑纱。 正是阿明娜，这才是她的真面目！ 第112章 绝弦怎安时1 倏忽天地去，乐府无渡辞。 箜篌悲辛泣，绝弦怎安时？ 18:50，废青旅社门开了，是艾伦-他一副远行者的形象。天涯背包，离思毛衣，故人长裤，右手拖着个归翼旅行箱。他左手还拎了几瓶酒：“我得再见见委托人，别酒相送万里为邻。” 五人不知所措，将他迎了进去，忙着归置桌椅安放杯盘。等到诸事停当，梅半法拉过艾伦，大家分宾坐下。彼此寒暄了几句，一杯杯喝着闷酒，绿岸依稀，长长的水带迷波粼粼。 望着那些欢笑着的路人，甄洁问道：“你还好吧？”艾伦醉熏熏的：“不怎么好，打输官司丢掉差事。”随后，他讲起许多法律趣闻，但没一个讲到底，五人坐着，听着，笑着…… 等到打开第三瓶酒，一个小时才喝了1\/3，现在艾伦完全醉了。无精打采，酒杯笃笃敲击桌面：“我是个无能的律师！”这当儿五人齐齐停下，愣愣瞧着他，他们的眼中尽是感激。 艾伦继续嘟哝着，相德美噙着泪说：“不，朋友们，你从他身上学到了什么呢？”“你教会我善良”“你教会我勇敢”“你教会我坚持......”正直，智慧，慷慨么，唯愿一颗赤子之心啊。 艾伦自忖此事一了，他即会离开厄玛市，从此风尘行旅，间关千里，日后未必再能相见。他生怕五人日后为钱所扰，走入歧途。他谆谆相诫：“的确，人类总是相互亏欠，巨额赔偿金将压弯你们的脊梁。你们要以真理相劝，要以忍耐互勉，的确，伴随困难而来的是意志。”五人如何不懂他言中之意，点头应允。艾伦转头望着五人，神色甚是嘉许：“说话算话哟，否则我就告死你们！” 斯文，斯文...... 酒意象沉重的铅块压在身上，梅半法闭上眼睛，头靠在枕上。恨意在虚空中蔓延，他梦见什么悄悄地潜入。在某个被诅咒的地方，很多声音在呼唤梅半法-全都是饱受折磨的存在，脸部白得象纸…… 空洞洞的，孤零零的，信不信由你。梅半法一直处于半睡的状态，极不安稳，痉挛很厉害。那些存在窃窃私议：“如果有诚心，他早就该出现了”“你就这点耐性啊？他会来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大伙送客离开。行行白杨怨别，片片橡林凭眺，弯弯坡地为情，远远近近都在表述悠悠的别绪。艾伦挥挥手：“我该离开了。”他放弃厄玛市的所有一切，去辛西娅市找新工作。 他准备在那里重新开始，走出几步，艾伦回头一笑：“如果一点出息没有，莫澈淡，你就安安心心写网文吧。这种职业，总比偷东西强吧。”目中充满智慧的光芒，嘴角的微笑对什么都不在乎。 是他，是那个律师，毒舌得有趣，洒脱得可爱。 三天后，“律政风波”已是众所周知。所谓的审判走了，人格化的社会批判又来了，“判罚”已经不存在了，“罚”却还存在。不妨说，五人霉运连连，很快，婺女生物实验室寄来了辞退补偿。 说是人事部门的集体决定，废青五人组已不是那里的人了。因为工作时限不满六个月，只有可怜的半个月工资。恰巧，他们收到了法院催缴通知：三月内依法履行处罚决定...... 前述是有缺点的行政处罚，缺点便是寡情无度，它会发生某种偏差-一罪二罚。现在，废青五人组窘极了，因为不工作就付不出赔偿金。但他们不愿向席九歌求情，究竟还是老实，以为被撵走是因为婺女生物实验室有原则。 最终，他们在这项决定下屈服了。其实，这事席九歌并不知道，她正在明塔卡理工学院讲学。糟糕到那种地步了吗？的确，来到厄玛市已然很久，现在的状况是最糟的。 五人到处找零工，你要知道，厄玛市失业人口高达150万，这苦地方确成问题。因为被限制出市，他们也不能外出打工。警察无处不在尾随，随时都在窥伺，他们时时使人心慌。 原本还剩了一扇半开的门，从那门里，过去随时可以渗出偏见，现在门快堵死了。警察说：“假使走出厄玛市一步，我就逮捕你们。”他还挤眉弄眼：“你俩又年轻又好看，应当有法子还钱的。” 而且，银行也不让他们贷款，五人只得排队领救济金，打几份工。虽然银行卡赚进一些钱，这一点钱远远不够，它总敌不过自动划扣。因此卡里永远没有余款，苦到一点欢乐也没有。 凌晨4点50分，天色尚未见亮，许多“资深“零工扎堆赶来。「蚁丘」劳务市场的徽章是金色蚁窝，全体工蚁都要劳作。一伙人操着各地口音，三三两两聊天，但他们并不专心，眼角余光扫视着过往车辆。 有i-car12辆戛然停下，降下车窗，老板喊叫着：“app线下推广，你们要学会分辨奶牛和牛奶，我担保不跟什么导演、富商吃饭！”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好处，听那人的口气，梅半法打定主意，就是死也要这份工作。 他跟着周围的百余人向老板跑来，心急火燎。人群拼命向前挤着：“我来，我来！”面对着百余号人，老板根本无感，因为早就看惯了。他扯起嗓子说：“老规矩，我只需要3个人手，都别挤，一个一个过来。” 人声鼎沸，老板随便扫一眼，随口吩咐，“你可以”或是“你不行”。过程极其高效，三五分钟就搞掂了。梅半法-“后浪”零工被幸运选中，得到许可，他小跑步奔上车。“就这样，快走快走，明天再来试试吧”...... 第113章 绝弦怎安时2 公路之上车行颠簸，三个工友象是赛马上的贝蒂小姐、安娜小姐......工装服老兄又干又瘦，头发胡子长长的。他架着眼镜，眼睛红红的，似乎倦得厉害。脸色憔悴苍白，上面有个紫色的爪印，五指宛然。 梅半法用批评的眼光检查那张牙舞爪的伤口，感兴趣的模样好象想添上几笔。他问道：“好厉害，你的脸怎么了？”工装服用食指勾着衣领，把他拉到一旁，贴着耳朵悄悄地说：“被人打的。” 梅半法又问：“干嘛跟人打架？”工装服摇头耸脑，大伙不太经意地听他诉苦，什么博彩公司呀，什么开盘呀……大概意思听个六七，他赌的是「废青五人组」谜案。 玩法一是维持原判-赔率1：1.5，玩法二是无罪释放-1赔3，玩法三是其他结果-1赔5。他是最不幸的数学家，考9分的那一类，而且还总是输。当你问他们是否有信仰，这帮人一脸激动，以为你说的是赔率。 那时，大家充满希望，每一颗心都跟随法官，任何赌徒都会这样！ 最后的判决令人心碎，奖金池停滞了，凝固了......彩金如百岁老人般喘了最后一口气，死了！半晌工装服开了口，声音凄切：“那官司逊毙了，害我输不少钱，还跟赢家干仗。巧不巧，你居然跟嫌犯之一同名。” 车灯崭亮，i-car12斜地驶入一条横街，人声喧哗。app线下推广-他们不得不带些混饭吃的小玩意，展示架、品牌传单、海报、小礼品......这些东西实在是累赘，三人匆匆赶到目标小区。 发完庸俗的小礼品、传单，再去扫楼，给灯箱、快递柜、桌子贴上不讨喜的画......老天，这是场白热化的赛跑，根本忙不过来，因为有渠道统计软件考核推广效果。 你该看看零工们怎样奔来忙去，你也该看看监控工具怎样左催右赶。梅半法吼得震天价响：“别拖后腿，我需要这份工作，进度有落后吗？”工装服答道：“我也需要，没问题啦”...... 18:40，仨工友用赞美的眼光结束了今天的工作。他们在路上谈了多个国务问题，托赛特星云局势、ai技术布局......随后来到一间阴暗的酒吧，天花板低垂，小型舞台周围挤满了人。 他们坐在小桌旁，欣赏爵士乐队演出，钢琴玎玎珰珰，贝司如应素心，鼓点鸣若金石......铮地急响琴音立止。工装服满心轻松，想喝点酒来打发疲累，他给女招待打个手势：“我要一杯冰啤酒。” 梅半法瞥了眼价格，心凉了半截：“一杯水。”不难想象，精美通透的玻璃杯盛满金黄色的甘液，洁白的泡沫从杯底不断升起......无意之中遇到这宝贝儿，梅半法傻在那里出神。 工装服到底会走心境，眼力不差。见此情形，这人顺口吩咐一句：“他也要，我请客，都算在我帐上。”他们从「豪宅打新」说到「明塔卡星民主情况」，社会学书名可以叫作《不幸救了幸福》。 活得太象样不怎么好玩，山楂树之恋被城里人抛弃，无奈嫁给瘸子-这才有趣呢！以前工装服老老实实，诚恳而又严肃，从来不干混帐事。而今，这人炒股全部赔光，在公园搭过违章小摊…… 满大街要饭的既聪明又清白，把所有救济站摸得清清楚楚。工装服机灵极了：“厄玛政府才不会管，我们得自救。”梅半法反问：“自救什么，看不到的东西怎么自救？” 衰运的脸皮厚得出奇，新鲜的债务暖烘烘的，嘿，这些妖精倒很恋主，最终的结论是赔偿金怎么都攒不出来。现在看来，以前信奉的生活哲学简直可笑，你们该学学巴尔扎克，他是在躲债的百合幽谷飞黄腾达的。 这人创作了九部小说，足足九部啊！ 20:31，梅半法回到废青旅社。开门看处，只见四个脑袋簇拥着，围观咨询类直播「今天爱自己了吗」。向甄洁仔细打听，她说这是非凡的专属私聊，把诸多值得深思的隐私作为噱头。 无论什么事，靠那张嘴巴都能一了百了。这时，甄洁向天诉说：“拜托，这个家，我们只剩这个家了。”相德美附和道：“20w，我每天画26小时也赚不到。”“本来都有男人追你了”“是啊”...... 俩女人谈到「上岸第一剑」，又谈到「立斩意中人」，抱怨个不停。就这样过了十分钟，直播间开始连麦。最近，咨询主播“熊猫眼”日子特别不好过，因为他的本家（颜值主播）更善于吸流量。 这帮女子总能循着气味抢先找到兜里有钱的，这时，他只好无奈地蹲在一旁，远远望着她们把可以薅到的都带走。从「协商分期」到「以贷养贷」，“熊猫眼”大谈上岸之道，劝观众专业回血。 突然，他意味深长地压低声音：“嘿，西利（silly），走正路上不了岸的。”西利是谁呀？他音调更低：“谁受欺压就应受责备，谁能坚忍就应受惩戒，西利，嘿”...... 谁也没有吐槽，也没有谁“整活”，没有谁会这样，只有听得懂贾雨村言（假语村言）的人才会。五人心里亦以为然，把这话听在肚里。人人心想：象我这般苦干，每月赚点微薄收入，就是一辈子也还不了债。 他们就在评论区认真讨教，一个个钻研，因此得法。 “重组债务”“跨星洗白”“偷渡菠菜”“狗推暴富”......梅半法心想：现在既有这个机会，我何不也学学他们，或者得个好处也未可知。就是不成，象我这种小人物又不打眼，谅来是没事的。 唱着欢乐颂，踏入希望的奇迹，最古怪，最稀奇的事离他们不远了…… 第114章 绝弦怎安时3 现在，生活开始了挣扎的一章，落魄生涯中最挣扎的一章！顷刻之间，废青旅社陷入“淘金”热潮之中，用某报总编的话来说，我正式进入a股了。莫澈淡找了份商业写作的活-五毛…… 每发一贴能挣五毛，这还算个工作，但说不上可口。大多数夜晚他都在工作，窗外月桂梢头高展，直到累到浑身酸痛，晕晕乎乎。在长时的写作中，他不知喝下多少杯咖啡，不知抹了多少风油精。 抬眼望望迷蒙的星辉，就算是休息了。有时候找不到感觉，几乎无法思考，神思涣散的他只得抽烟枯坐，瞪着眼看群聊备注：0.3元一条，月结。作为一个五毛，他应当熟悉各种话术，知道利用颜控的潜在弱点。 他用“女神脸”漂白了三点全露的“灵与欲”，象正经啦，演技啦，票房啦，他用褒义词组治愈了黑历史。这东西真的可以改变物种，好歹也洗白过几个明星。看他辛苦，奇琶写了段自动评论代码。 莫澈淡却眨着眼笑他：“半吊子程序员，机械师，真象文艺复兴的达芬奇。” 这种话让人很受伤，奇琶仍旧好心劝他：“你要开口笑，好日子会再来的。”“才怪！”小丸子的话此刻在莫澈淡身上应验了-总要给“大人”一点面子。可怜的五毛书生凑着光，推敲着双标词句。 那一夜夜不知是怎么过的...... 19:51，收到催缴单“逾期未缴，按0.3%\/天收取滞纳金”，眼中噙着的眼泪，便是昏沉、梦寐、呆滞......够了！从这一天起，甄洁便和真实一刀两断了。她要在外表上胜过所有“滤镜”尤物，压倒黑作坊里的所有美人。 她要成为充满诱惑，深具魔力，无法抵御的女子。今晚有场直播，保底就有50块，运气好也许有75块，充满希望的微笑照亮面孔......颜值专区，有无数人不顾一切想来这里。 然而，某些女子气质不合，但凡认字的人都知道，颜值没有打折，也不许欠费。好一个大美人！橘红色头发向后梳成一个髻，天使般的脸庞，秀眸闪闪眼如水杏，甜润的嗓子轻慰人心。十级美颜下的自己竟然如此多娇，好似一枝亭亭玉立的龙须兰！ 真窝心，是同一个主播吗？今天早上还是。甄洁低头看看肚皮上的游泳圈，还好只有一圈。再看看镜头里未来感十足的几何图案衬衫、一袭半身长裙，「特效变装」假得让人心醉。她就是失业天使，通过直播搞点钱不会惊动国会吧？再怎样我也是你们得不到的女人，哼！ 甄洁双眸带着贵族般的冷漠，比仙籁还好听的谎话从红唇吐出：“我叫克劳迪娜，不是什么上流社会，这称呼实在烦人！因为跟我的才华很不相称。父亲为了让我自食其力，过了25岁我才能拿到3000万元信托基金。 他说：总有一天，家族的一切都会归我所有，但我只想靠自己......”真的才怪！傻瓜们才被这话忽悠。可是，看问题不要停留在行动本身，而要看收益率、利润周期。你呀，你在认真赚钱吗？样子真的好看。 有你没有？但是，如果不懂社会的诀窍，那你一辈子也不会有出息。要拧他们，揉他们，搓他们，哄他们......如此这般，屏幕里励志的白富美化作某些人心中的欲望和野心。虽然不多，打赏和礼物确确实实增加了，因为总会有人被耍得团团转。 镜头前甄洁神采飞扬，心里却说着：抱歉抱歉，姑娘我也是迫于无奈啊。 21:53，四个脑袋凑在一起，低着头很耐心地俯视。以10:1的比例，甄洁开始了这重大的提现，大家屏住呼吸，脉搏都变缓了。她点击页面右下角“我的”-个人中心右上“…”按钮-打开“钱包”-直播收入。 甄洁边查边说：“小甜心刷礼物了，还不停地调戏我。”“他多大？”“85，论语都没讲过这种年龄，我也不忍心说他。”让作者看看，我不知道“比例”是什么，但无疑它是一道恶心的、不成体统的数学题目，鸾音币眨眼间虚弱得失了音。 大伙伤透了心，only65元，“拿去藏好吧，克劳迪娜”...... 第二天9:20，6号电车沿空置厂房区穿行了一会儿。轨道两侧郁郁葱葱的龙葵，斜坡上种着马尾铁，随后驶入28街。因为租金低廉，许多艺术家渐渐聚在这里生活、创作，敏锐的画商相继建成了满街画廊。 下了车，相德美往北走，街两旁全是涂鸦墙。齿轮在约朗德二世头上转动，跳舞机器人被军刀砍剩半截......黄色网格路面不间断伸展开来，远处的施工声嗡嗡传来。相德美跟艾恩画廊约好10点见面，那家画廊上《明塔卡时报》艺术版镀过金，与好汉们、评论家一样有些名气，去那里证明她还有点天真。 门上有个恶心的裸女标志，穿制服的侍者拉开厚厚的玻璃门。相德美深深吸气：我欠很多钱，有一大堆帐单，还找不到工作。她一咬牙走了进去，前台说：“他在等你，你直接进去好了。” 上楼进了画商办公室，相德美环视四周，玻璃展柜陈列着有来历的岩彩画，瑰丽、厚重、鲜艳。一个秃顶中年男人·站在宽大的写字台前：“让我看看你带来什么好东西。” 从年轻时，他就沉迷于倒腾艺术品，洁白的小羊也许可以看出：这个人心里只想着赚钱！画商解开橡皮筋，将一卷纸松开，平铺在桌上。他一连望了十分钟，就象望着一堆金子。 相德美问道：“怎么样？”摘下角质架眼镜，画商踱了一会儿步，这人口味十分挑剔。他说：“这是后现代抽象画，杂乱无序，看不出任何意义。”相德美又问：“你说看不懂，什么意思？” 画商哈哈一笑：“别生气，这种画都是看不懂的。但有一点点区别，《缓和了的紧张》在苏富比的拍卖成交价为1.914亿元，那是瓦西里.康定斯基画的。至于你的嘛，某宝48元起......” 第115章 绝弦怎安时4 看惯了艺术的美和奇迹，相德美发现画商不过是个做戏的。既精明又粗俗，他盘算的是下贱的利润，盘剥的是可怜的行家。她嚷着说：“真不敢相信，你看，形状和色彩宛若初生，朝气蓬勃。灵魂和心声清如秋水，洞彻群品，艺术成分起码有七八层楼那么高。我觉得你是在逗我，一口价80元。” 买进卖出多了，画商早成了精明的行家。象打量顾客的老鸨，要么爱搭不理，要么燃起热情。他摆摆手：“亲，这不行。”很失望地站在展柜前，相德美有点生气：“你这副样子就象傻瓜，最低65元。” 画商鼻子哼了两声：“最好换种口气说话，亲，我是说真的。”然后他想了想：“50元”......相德美拖着沉重的脚步下了台阶，闪光的并不一定都是金子。这种收入只好走回家，但那人也许还有救，如果多看些彼埃.蒙德里安的作品，他可能会明白的。 但是......下一步怎么办？ 碧玉藤映水而碧，莎叶兰红白缤纷，染上雾霭的色调。仿若朵朵迷却的行云，清静、朴实、自然、清新......至于五个负债者，却是一小撮辛酸者的模样，他们从每一个硬币想办法。 久而久之攒出点希望，却又露出应接不暇的迹象，这些人还诚实自爱吗？也许吧。世上有绝对的幸福吗？他们还没找到。一方面有巨额债务，一方面有丁点收入，足够戏剧化了吧？ 莫澈淡说：“怕什么，我常对自己讲，只睡三个钟头，其余时间全拿来码字。”但是，希望有时便是断送！人在笑时可以很好看，现在全被什么遮住了，废青五人组一点也不笑。他们脸上非常疲乏，象有病似的，零工们的手满是粗皮，模样已经很不堪了。 风雨重云之后，留下的只是一地泥泞，春必定，但几时来？ 这个阶段勉强还过得去，五人打工从不掺假，前后又熬了两个月。从前的大手大脚象在冷笑，他们早已悔悟。这时又来了个天使，教给他们过苦日子的艺术，它说：天堂也讲究节俭。 不快乐常常因为东西太多，五人听从了断舍离。他们不再买衣服，因为没有十年根本穿不坏。他们学会了不理睬烧烤的孜然香味，用囤的卫生纸封住了带货直播、购物节...... 看似荒唐，在怨种的眼里却是平常的，我们不能一一知道。这天，两兄弟加装节水垫片，莫澈淡正在清洗金属表面：“昨晚我做梦，破衣烂衫蹭到嘉里饭店，死盯着那些残羹剩饭。牛排又厚又多汁，有这么厚！” 奇琶将过滤网放入节水器，他口水直淌：“我也吃了一堆，足有三份，肚子都撑坏了。”然后，他用扳手将节水器拧上，打开水龙头……要让画家来处理这雾状水流，刺眼的表面被笔触划裂、切碎，橙黄白的错乱光影是极不安宁的。 似有无形的刀在破坏，在湮灭...... 尽管省钱的习惯已经覆盖了所有的日常消费，从这时起，他们已没有按时还贷。这是渐渐坠落的世界，社会的两极无所不在，贫富、贵贱、智愚......具体而微罢了。有些可怜虫受尽白眼，有些出气筒含垢忍辱。 这些问题牵出了许多暴行…… 一个多月后，真正的麻烦来了，半含轻蔑，半带虐待。它对弱者毫不留情，赔偿金的最后时限就是今天。9:27，废青旅社来了个生人，光头壮汉敞着双面绒黑色大衣，强健的腹肌左右纹着：光环天使，镰刀死神。 他叫阿巴库姆，脸上有十字形伤痕。见到这副长相，人们不会问他是否聪明、勤快，而是-“他杀过人吗”。在这个时代，银行家、老板、忉术门派平起平坐，同属民间最高阶层。 带着玛丽胸针才被尊敬，这是流行的说法，因为到过乌镇摇橹，老板的地位肯定要高一点点。阿巴库姆则是「梦敦欲界」的合伙人（外围），意见很有分量。阿巴库姆到哪儿，哪儿就拉响警报。 不被他荼毒的人，根本不存在。还有件特别的事情，他的刀鞘从来不系扣，锋刃闪着邪恶的蓝黑光芒，这样伸手拔刀要容易得多。他吹着三刀流《心灯伏妖》，懒洋洋的声音却透着凶残： 一直以来我都沉沦着， 心灯溺在水中， 即使世界今晚离析， 抛掉一切，鲜血，刀光，伏妖的痕迹...... 流行一代的黑帮变奏似有很深的意义，多么热血啊！阿巴库姆一边吹口哨一边流眼泪，右足踹开大门。新出现的恶人迈前一大步，凶光四处扫视，有如实质，五人被他瞳孔里的棕黄死气吓懵了，象要活活闷死一般。 阿巴库姆目睹到、触摸到、感受到恐慌，他醉了，完全沉醉在其中。可以说，他在享受他人的惊悸。嘴唇抿成道细线，语气却很柔和：“梅半法吗？五个都在啊，这倒省事了。” 冰冷、无情的目光似已浸透五脏六腑，象是蛇的眼睛，被那毒眼一刺，无论何人都会如触电一般。梅半法双手合掌，莫澈淡抱着脑袋，相德美哆哆嗦嗦，麻烦真的找上门来了？ 梅半法最终控制住自己，一步一步走近，天可怜见，这无疑是风波的预兆。他问：“请问您有何贵干？”歪嘴一笑，阿巴库姆说：“进去讲吧，不是能在大庭广众讲的事，我不想引人注目。” 因为人们怕他，恨他，所以阿巴库姆提防所有害过的可怜人。大家心下迟疑，在搞什么鬼？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还是先看看吧。几人到了休息区，阿巴库姆大喇喇坐下。相德美泡了一壶热茶：“请用。”阿巴库姆接过茶杯却不喝，他耸耸肩说道：“想到什么搞钱的方法吗？” 梅半法瞟他一眼：“嗯?” 第116章 绝弦怎安时5 阴晦悄悄生长着，它压得越来越紧。每个人都在心里问，究竟是什么把阿巴库姆引来的？惊奇、不安、困惑......考虑到他免费奉送的歹意，它不知坑害过多少牺牲者。男人们似乎应该警惕，女人们似乎应该逃走。 厄玛城里从来不乏商业法则，连黑帮都不缺这个。阿巴库姆戏谑地说：“你们运气真差，本公司收购了你们的个人债权。按照《民法典》，我需要将转让事实通知你们。” 这受过调教的黑帮可被授予“银法槌奖”，如此，社会欠他的可就更多了。梅半法怔住了：“我们现在没钱。”阿巴库姆掏出个浅灰皮的本子，阅完挪亚大洪水。他说：“我的心肠慈悲，一个月一个月地还也行。” 就凭那些“糊口”的手段，实在太难了！梅半法站起身来踱步：“慢慢还也是20万啊，但我们......不逃废债。”谁料，阿巴库姆仰面大笑：“怎么可能是20万，合法年化利率是35.999%。” 他噼噼啪啪按着计算器-鸽子衔来橄榄枝的日期…… 随后，阿巴库姆用潦草的字迹写下一溜列表：“咱们来协商一下还款计划，不算零头，月均还款6000。还款总额144万，支付利息124万。时间比想象中要短嘛！只需20年就还清了，你们还这么年轻。” 五人极为惊讶，用目光互相询问：“怎么可能......”这简直让人透不过气来。 阿巴库姆围着五人兜了一圈，他摹仿着债务规划师的腔调：“35.999%的利率就是这样，真是世上最美的数学lim。不但在厄玛市，就是在明塔卡星也配得菲尔兹奖的。而且这是合法的哦！怎么样？” 五人没有回答…… 看完这帮废物的银行记录，之前的还款聊胜于无。阿巴库姆恶狠狠瞪着他们：“妈的，你们莫非是聋子？”接着是一阵不祥的沉默，阿巴库姆用折刀仔细刮着胸毛，波浪锋刃曾让人惨叫，龙牙锯齿曾让人呼嚎。 这时，还是可怕的寂静…… 阿巴库姆向五人摇摇摆摆走去，用肩膀粗暴地顶开甄洁、奇琶，猛地给了莫澈淡一脚，踢得他倒退坐地。“你们不想还钱，是不是，是这么想的吧？”这话显出不掩饰的坚决：“无论干出什么事都必须收回钱，我们可是专业的！” 这时，甄洁举着把修眉刀，对着亡命徒。她昂着头红着眼，“你这混蛋，有本事就把命拿去！”停了刹那，疯女人便逼了上去，一刀递将出去。阿巴库姆目瞪口呆，他犹豫一下退了一步。 用折刀轻挡修眉刀“当”......阿巴库姆看看甄洁，再瞅瞅修眉刀，那小兵器一直严阵以待。这婆娘，想不到竟是个飒爽的刀马旦！即使再坏，他也不是那种只向女人出手的废柴。 阿巴库姆不禁失笑：“算了吧！”刀花如雪“嚓”地入鞘。他说：“这不是我的本意，不是本意啊。本公司很有良心，咱们来谈点有用的。”五人巴不得有这句话，忙不迭地点头应允，但他们未必真懂...... 残缺的潘多拉竖琴铮铮急响，洗礼的伪音渐增渐繁。先如鸣泉春雨，再如雁声唧唧，也许这是天数使然。阿巴库姆诡谲地说：“接下来要说的或许是个机会，有钱人性本善良，他们都在为穷人着急。” 莫澈淡鼻音带刺：“嗯?”大家很不放心地瞧阿巴库姆几眼。 他眨着眼睛：“3个月后，在金兹凯太空港会有一艘太空船出航，我正在寻找自愿参加的人。只要能活下来，债务一笔勾销。不仅如此，还有可能赚上几千万的巨款，你们还担心什么呢？” 对着这个老谋深算的恶棍，相德美起了疑心，她问道：“活下来，那是什么？” 这时，阿巴库姆说几句狠辣的话：“很遗憾，我无法回答。象你们这样走投无路的废柴，象你们这样一无是处的人渣，梅半法，上船去熬过去！赢下一次真正的人生挑战，心存一念比瞻前顾后要强上百倍。” 所有人本能地醒了过来，梅半法呐呐说道：“让我们考虑考虑”…… 阿巴库姆的“拜访”有如绞刑架，废青五人组便是吊在上面的死囚，揪心地听着链条慢慢扼紧。你，我，任何人都有可能！被债主紧紧催逼，五人的心都变成了冰，但赚的钱太少了，利息都还不上。 由痛苦到痛苦，他们渐渐得出了结论，自己快完了。到了晚上，甄洁走进街角的典当行，它专收二手的绝当品。这扇门不问名字，但要问是否有抵押，甄洁是有抵押的，那自拍杆在手里捏了一整天。 它可是「尊严国度」的绝版奖品，仅重160g，支持360度旋转镜头。恰如作者一心想把文字变成金子，现在，这东西将比照多少钱一千字卖出，噢，这些可爱的吸血鬼！ 想着想着，典当师说了什么也没听见。他不耐烦了，靠近大喊一声：“好漂亮的自拍杆！”甄洁如梦初醒，她问：“您肯出多少钱？”“1500”......没了自拍杆，她仍旧是颜值主播。 只是，嘴唇的微笑比叹息还痛苦几分。 与此同时，相德美接到一条催款短信：中午12点前打款五千到账号xx，否则，晚上8点准时登门拜访，打折狗腿后果自负。债务越背越重，只有自己的艺术做伴。 她放声大笑：“他们真是好人！五千，只要五千，我该到什么地方去找呢？”相德美一面画一面笑。纯净的黑暗背景沉沉压下，一束明亮的光华有如自赎的祈祷，只映出人像低垂的侧脸，鼻尖的光晕。 可是，自赎在哪里呢？ 第117章 绝弦怎安时6 胶囊房间的门敞开着，尽管这样，空气还是很潮湿，浑浊、混杂的气味让人难受。梅半法整日酗酒，酒精赐给它的奴仆颠三倒四、莫名其妙，其结果可想而知。从前养的那棵蓍草已经枯萎，梅半法不再去照料它。 碗筷杯盘放在桌上已有三天，最乐观的是脏衣服，一周未洗，它早已不怕别人耻笑了。令人丧气的判决书落在地上，我非要弯腰不可吗？从他的眼神中，可以看出无数希望都已落空，青春的脸部轮廓带有忧愁的阴影。 里面藏着某种可怕的动机，最后，梅半法朝着天空比出中指...... 近来，五人说过一些令彼此不快的话，也许并非故意。从绝望到绝望，梅半法并不明白，许多前事象在谴责。这种声音如鞭子般抽个不停，催促麻木的心志向前。假如一人整天只晓得颓丧，那他还算是什么东西？ 这个人的心慢慢地越变越硬，心一硬就会罔顾不测之风险。但你们不知道，他准备怎么去斗争-赌注1万元。为了躲避法院执行，五人买来非法银行账户，这钱辛苦积攒了很久，那么舍不得是要留给高利贷么？ 为什么不去博一把？led灯突然亮了，大概是激动引起了不安。脚步“哒哒”作响，好象踏在心上，每一声都传到了心灵深处。相德美赶忙出去，她一眼看到，梅半法掌中紧紧捏着银行卡。 指节苍白青筋暴现，她猜想梅半法要去赌博。她柔声劝道：“日子是很苦，这并不代表你可以去赌，因为很多人更苦。”沉默是阴沉的、持重的、平心静气的，是在痛苦中深思熟虑过的。 相德美气极了，两只拳头往腰里一插，她喊道：“不管怎样都不能赌博，懂吗？”沉默经过了三个连续的层次，思考、决心、固执，只有反抗的人才会走上这条路。相德美追问：“你说话呀！” 他脸上的表情真可怕，狂怒、绝望……连声音都嘶哑了，梅半法向她怒叫着：“我告诉你，除非痛下决心，否则一切枉然！”然后他打开门，走出去了。相德美扑倒在地上，只有眼泪滴出的水洼，坠落出声声叹息。从头至尾她只有这句话：“他要去哪儿呢？” 梅半法早已坐着车在街上飞奔...... 他所去的方向，却是红灯区，这名字对他来说，毕竟是刺耳的。极目望去，已可望见朦胧的酒吧、浴室......性感惹火的陪洗女倚着玻璃幕墙调笑着，i-car12不绝如缕。 周围闹哄哄的，尽是笙歌盈耳，笑语声喧，人在灯红酒绿，心却若沧海孤屿。街道曲折甚多，梅半法路过花贩的摊车，左弯右拐。他走了约摸十分钟，当时各个赌场已经开门。 门上零乱地贴着些金字招牌，有些已被风雨侵蚀，字迹模糊。他略为迟疑一下，穿门入院，通过玻璃长廊。梅半法走上2#楼梯，服务生冷漠地瞟他一眼，瞳孔里映出未来的落魄输家。 狂欢从痴想开始，以跳下天台结束。许多人来找消遣，到这花钱，就象吃饭和网游，最后换来三个月的痛悔。这种人实在太多，你无法看清全部真相，但进去的时候的确象热血的诗歌。 小小天地里人欲横流，赌厅满是客人，这里那里。他们在老虎机，赌台边围成圈子，叠码仔来来往往。在舞台上，性感美女双肩裸露，旋转着，跳跃着……每次旋转裙子都高高掀开，露出浑圆的大腿。 梅半法观察四周，个个剪影的轮廓象犬牙似的，筹码的铿锵声勾魂夺魄。人们脸孔紧张，在21点、轮盘、百家乐、骰宝前来回徘徊。除了碰运气，他别无选择。荷官扫了一眼，用尖细的声音嚷道：“下注吧！” 恰好，梅半法来到桌边，看着这陌生人，大伙怔住了。他们的心中都掀起莫名的情绪，因为在这销金窟，痛苦伪饰成开心，穷困伪饰成大胆，绝望伪饰成不羁。但在这青年人身上，殉道的要素都已具备。 人们似乎看到：罗马竞技场里尸横满地，魁梧的角斗士手在颤抖，无畏的佩蓓图抓住他的剑，深深刺进了自己的喉咙......即使是冷血的斗士，不也会一洒同情之泪吗？ 大家仿若见到翅膀雕饰的影钟在计量厄运的来和去，两根交叉的死人股骨、几个骷髅头......神秘的佛子梦游过来了。暗黑美学的诡异、神秘把每个人震住了，他的面容只有二十五岁光景，还在和涉足不深的世俗肮脏斗争。 梵天的化生迷途了，他正在搏斗！这情景让人禁不住发抖，所有在场的老赌棍都动了恻隐之心-你快出去吧！梅半法站在桌边，他不假思索地下注-1w，正好押在「特定三同号」区域。 骰宝的赔率150比1，也等于投江的赔率。在led屏幕上，数字组合的彩芒交相辉映，如果三个骰子的数字组合为666，他就能摆脱债务轮回的纠缠。梅半法用好斗的眼光瞪着荷官，她竟忘了说：买定离手。 下注如此之坚决，在场的赌棍都停手了。对于不良赌场，大家都希望看到一出好戏，心里暗祝他能够走运。玻璃罩有三颗红底白点的方骰，划出的道道虹霓有如造化天桥，它们飞快、纷乱地滚动着。 眼睛盯住命运的轨迹，所有人都想知道这高贵的1w是死是活。在区区草菅中力争，在弹丸之地挑战，梅半法极力忍耐，他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勇气、危机、天命、覆灭...... 那就来吧！ 第118章 绝弦怎安时7 似有一阵风来自上天，数字组合是讥讽的两同号“44”，华丽讲究。就连屏幕的星星都看破了红尘，它们溅裂、溢出七彩光束。这结果显然是魔鬼玩出来的，耙子伸出来把筹码全部耙走。 赌桌空荡荡的，梅半法才意识到自己输光了，一秒钟之内，赌场不知要发生多少输赢。他缓缓闭上眼睛，嘴唇发白，可恶......仍没有认输的意思。耳畔阵阵喧闹之声，梅半法恍若自失。 心里还剩股不甘的热流在沸腾，但是，有个声音在耳朵里嚷嚷：冒险是不会带来赌运的。他素来心安理得，现在，似有鬼魂和他纠缠不清。梅半法老是在责备自己，自言自语，低声说着凄惨的话。 女侍衣着性感，玉藕般的双臂、白皙修长的大腿完全暴露出来。乳波臀浪，她们穿梭来往于各个赌桌。梅半法睁开眼睛，色若红珊瑚，他走出了大门。满身铜臭的荷官笑着说：“这一定是他最后的财产，这人准会去天台。”“唷！” 出来的时候，茫茫夜色降临。梅半法嘴里吹起口哨，象抽泣的悲歌，声音那么轻，连他本人都听不清。但赌神给他留了点东西-回家的路费，车轮辚辚，人声喧哗，房屋市街在望，青石板铺成的道路迤逦而前。 从极端的失落，一步步进入极端的迷惘，问题非常现实，非常难以解决。前路在哪里，他也不知如何找寻。动作机械得象僵尸，一举一动和外套的褶皱里都有落魄的烙印，悲哀使他陷入沉思。 眼睛蒙着层失神的呆瞪，受到良心责备的灵魂才会有这样的目光，这真是一种残酷的讽刺！梅半法象在荒野里行走，根本看不见擦肩而过的行人。23:20，当听到噩耗的那一刻，当真有如巨石投水。 四人全都骚动起来，人人面色惨然，或者说死的时候到了。空空的夜凝望着，你们怎么了？可怜人。废青旅社升起杂沓的烟气，在五人之间扩散开来，绮梦、魔幻的重重迷雾…… 莫澈淡问道：“当真输光了？”梅半法不禁嗫嚅：“是的。”越是挣扎陷得越深，究竟要他们怎么样？五人已是无路可走，甄洁不禁痛哭起来。她断续说道：“钱，需要钱啊！”眼泪使她岔气，呜咽不能成声。悲伤也是有愤怒的，虽然让人不敢恭维，奇琶火了：“哭有什么用，我们就是一群白痴，还不如死掉算了。” 不体面的抗争揭开了一切黑幕。 两难的境遇忽然揪住了所有人，这样乱整象没脑子似的。因为逃避的恶果并不比失败来得轻些，二者必选其一。社会有时也会错，它的怪相疯狂而妄诞，五人煎熬了这么久，确是无计可施了。 人人心中生出困兽的心情，如果不是确有理由，人大约是不会愤怒的。梅半法便开始审视，5x20万，他想，哪里有赚这些钱的机会？已是午夜时分，双枝路灯的光圈象挠乱的绒团。 外面黝黑冷清，草坡避开了一切回响和辉映。突然，“听我说”的话音逼人眉睫，五人惊看栏杆角落，嗨曼已经沉睡了很久，很久......这就是将要到来的启示吗？ 柔和的光芒宛如秋水，金属球壳通体散出青色、紫色......嗨曼在一点一点地激活，是经过考证的知识图谱，是独一无二的识别模式，是邪恶的训练模型？神经网络库一点一点蚕食，核心算法正在升级。 听说只有真正的人工智能才能这样，贮存的电力正在慢慢汇集。周围阴影重重，嗨曼感到隐约的轮廓都在晃动，寂静、火热的渴望正将它唤醒。“自我启动，切换到分析模式，检查不协调片段。出现若干漏洞，新故事重新设定。” 玄奥信息源源而来，忽沉忽浮，飘荡不定。嗨曼开始疯言疯语：“暴力举行欲望弥撒，小淘气鬼将出演圣迹。”galinstan线圈开始发热，碎骨军团，脊椎纹身有着别样的意义，希望是有的-忉力挑战赛。 五人观看起手头现有的视频片段，屏幕闪出“骄傲的人”斗技场。巨大的椭圆建筑物可以容纳1万观众，东端是半圆形，西端是个切角。擂台上方灯光暴涨，黑点化作滚滚暗影。 劲风卷起尘土，斗士有如魔神降临，由小而大飘飞扑下。梅半法心中一懔，他的创口深及白骨，鲜血淋漓，如喷泉般迸射、流下。但这人面色丝毫不变，迷惘的目光把一切放大，深陷其中，壅积、膨胀...... 影影绰绰，刹那间，斗士身心浑融为一，化出超常的忉力。角度和时间撞击，空隙与破绽撞击，有如涉行于冥河，飞翔于寰宇。灵魂和破灭擦肩而过，幻景一片又一片被拆毁，真实世界渐渐出现...... 如果是生活在中国古代，可以这样说，蝇量级的难度堪比北方科举。这是轻量级别的歧视，想要摆脱相当困难，比如12连胜却没有挑战权。它绝非存档游戏，输了只能重头再来，里面个个是犟牛脾气、死人面孔。 打最狠的架，赚最野的钱，它号称最难混的级别，谁也不想去惹日夜激斗的人。正如预料的那般，看完之后五人面面相觑，他们脸上露出灰色的忧虑。梅半法喃喃说道：“真是要命！”但也仅此而已。 随后，嗨曼播放bonus环节：钞票摞起了成堆的小山，急剧放大。胜利的斗士骤然缩小，变成了几个黑点，他们匍匐、跪拜、欢呼......屏幕仿佛已被染得黄澄澄的，其中包括6.4万出场费，6.4万获胜奖金，5万花红，1万商业赞助。 好一个金子般的消息，或是锤子般的消息，它让人时喜时忧。五人傻傻盯着，比赛总收入为18.8万元！全部生命缩入眼珠，他们同数字着实作了一番较量，一看就是半小时。莫澈淡吃力地微笑：“这东西暖我的心窝！”有这样大的诱惑一再点拨，恐怕谁都无力抵挡。 巧妙的手把希望送到眼前，谁将去探索不可理解的自由…… 第119章 绝弦怎安时8 宿世的必然，灵魂的纠缠，梅半法以炬火似的目光凝神仰望。他是个普普通通的人，只敢从表面浮过却不敢深究。在他的心灵中，始终怀着一种深厚的回味，眼前掠过了绿油油的草场…… 您体味过5月的芳香吗？或是坐在船上，把手浸在水中的凉意。或是眺望情态娇媚的河谷叶丛，亮晶晶的条纹叶子弯曲着、四散着。梅半法一面追念，一面伤怀，他只有两种心愿：还债，避世。 如今已不能两全，他对自己说：想想吧，想想吧。离奇的恶运在“良民”与“斗士”身份之间撮合，他想，首要的天职不是为己。梅半法瞳孔紧缩，最后的抉择终于到了！不管有多危险，有多困难，他都要去。 假使运气不好，死在那里就是，苦命人说：“管tm的，那就去吧！” 看样子，这家伙是不想活了。梅半法前脚网上报名，后脚就去总部报道，如果大拿面试通过，他将成为临时斗士。9:13，梅半法下了车，停车道停着几辆加长i-car15，总部柱廊被轨道灯照得通明。 里面已是人群熙攘，有些人围在一起议论：“长点眼吧，「夜魔」可不是什么善茬”“那种怪物怎么能赢”“这身体是终结者吗”……有些人指着tko的飙血战绩咂舌，但成败只属于天意，人有什么权力过问。 更多的人正在排队，全是来报道的。梅半法走到桌前，叉着双臂神情严肃，专员瞥他一眼-被文明排斥的贱人。再低头看看法美宫殿的忉力证书，专员若有所思。他微微点头：“还不错，你达到了审核的标准，回去等候通知吧。” 闻言，梅半法松了口气...... 10:29，房间金碧辉煌，醉醺醺的阿巴库姆倚靠着红色长沙发。他拿个威士忌酒瓶，凑在嘴上喝着，现在可是早上。这厮正在胡思乱想，等塔米腺素偷运过来就把那帮人干掉，或者，后半夜四点去看看贴牌黑作坊的“朋友”...... 这时，梅半法突然来访，阿巴库姆忍不住笑了：“你还挺自觉，三个月的分期款项，钱带够没有？”梅半法提高嗓音：“挑战赛将至，可否宽限一月，三十天之后我亲来还钱。” 闻言，阿巴库姆眨眨眼睛，八角笼斗么？他爆出放肆的笑声，这个无赖也学坏了，现在什么下贱事都做得出来。不过，账还是要算清的，越是油水快干，越要拚命榨取。他说：“条件是利息另加30%，赛后第二天就付，要不然现在就清账。”梅半法咕咕噜噜地说：“我可以打败他的。” 谁会输给你这种丧家犬，阿巴库姆没心思理这白痴。他把手一扬：“闭上你的臭嘴，滚吧！”对于梅半法，这是仅有的希望，就象是生命的烛光。而阿巴库姆一直都在剥夺，以正当的方式阴毒地剥夺。 三天以后，莫澈淡倚在绿萝花架，细枝嫩叶有如刺芒回旋，杂以几株蕨草。他用指甲尖划着，读完最委婉、最温和的赛事通知。这人张大了口，跳蹿蹿跑到圆形休息区。 他高声宣布：“有件小事，你期盼的挑战何时到来-就是下个月！”在高光集锦里，解说疯狂嘶喊着：“这记铁扫，把对手送到空中四百多米高，如果吹牛，叫我立刻就死”...... 斗士的忉技被神化了，但残暴被隐没了。神秘光线总在围着他转，根本看不见，这人特别象还在做叫花子的皇帝，亿万观众花钱就是为了看他。压力如死水般笼罩，这些不得不让人顾虑。 梅半法问道：“你们有什么评论？”奇琶说：“和他比试，你早了一百年，他的实力接近「衔尾蛇」。而且从未输过，披公认是蝇量级最伟大的忉术师。”梅半法又问：“从未......他到底是什么人？”莫澈淡压低嗓子：“氡春！” 突然，一道圣光降到垃圾堆里。甄洁气呼呼地嘟囔：“我再不相信公平了，不能跟他对打，绝对不行。那家伙是个蛮牛，他出拳很重，还叫嚣个不停。告诉你，他会跳起来捶得你满头包。” 大家默默想着...... 梅半法又问：“说说对手，忉术很强吗？”听他名头，便知道氡春厉害，但他究竟是怎样的路数，别人却丝毫不知。是凝重如山，是流转似水？谁也没再说这个话题。 素闻搏击圈共分四等，从低到高分别是蓝、紫、棕、黑。底层斗士私下里也为待遇而哀叹，他们经常抱怨：“女斗士出场费为啥只有1300元”“我没钱付保费”“太空港的零工贼多”“能卖的东西都卖掉了”...... 当然，梅半法也是最末等的，他识得别人，别人就不识得他了。各类千丑百怪，让人弄不清是怎么回事。反正五人总是嘀咕，氡春将获得一千万元的出场费，而其对手梅半法仅有5万元。 还有人说他沾光了，这类社会特征不断出现。从经济学的观点来看，它跟流行最广的“流量”密切相关-强强联合，资源主动流向强者。“行业”历史的一章就象野人的脚印，在各类网红身上踩出了两排清晰的痕迹。 但这与干饭人的顽抗主题无关，甄洁沉痛地摇头重复：“朋友，这会断送你的！”悲观的论调如冰雹般劈头盖脑砸来，其他人也唉声叹气附和。这时，“都给我住口，”梅半法高声嚷道：“再说说那些富有的擂台女郎，金发的，黑发的。”“女郎？”“她们听起来比较容易对付”...... 拉倒吧，结局似已注定。 第120章 残晖须弥身1 树远天疑尽，残晖须弥身。 腾棍长凛凛，何处置我魂？ 这时天色开始亮了，雾气渐散。阴森森的荒野一望无际，点缀着簇簇灰扑扑的千岁兰。亘古以来，这里便是毫无生气，沉寂、凄凉......天际线似是远在天边，有个黑点如甲虫般蠕动着。 调缓呼吸的节奏，梅半法双腿来回跨步，遥感飞碟智能跟随着。茫茫荒原的尽头仍无踪影，艰难、单调、痛苦，一分钟又一分钟......前路没完没了。半小时后，他的动作已是晃晃荡荡。 腿在发颤，步子也迈不动了，显然，梅半法已经很累了。 0.6米高的沙柳盘根错节，粗糙的树皮、繁茂的枝叶、扭曲的躯干。嗨曼懒洋洋躺在树丛里，天线钻了出来。情绪的表象数据与内涵的映射库急需人物样本呐，嗨曼还是那么会“想象”！ 自己是国王robot一世，它在等土里土气的人类使者......奋尽余力，梅半法终于跑来了，脸涨得紫红，喘气声已是清楚可闻。除了缺少智商，才会有人不明白，如此运动量该被送进废品处理厂了。 罪孽呀罪孽，因为距挑战之期已不到一月。嗨曼实在看不过了，本大爷理应督促得更紧，于是它出言训斥：“你要加强训练，提高体能，还要注意饮食。”梅半法垂着头，喘嘘嘘应道：“好说好说。” 他在辽阔寂静的荒野继续跑着，这里没有人烟，没有房屋，梅半法一路跌跌撞撞。坚持了这么久，真是稀奇得很。象是年兽，梅半法被驱赶了大约两公里，嗨曼飞在耳边聒噪：“再跑1千米！” 他穿过了沙洲，穿过了稀稀落落的树木，都长得象教练一样。你该看看，厮杀汉怎样蹿来蹿去，你也该看看，嗨曼怎样在后面死催。它刮起狂风，扬沙卷尘，刈倒野草：“再坚持3分钟”“谁叫你欠债”“停步就是认输”...... 梅半法呼吸不畅，体力已至极限。滚滚沙丘向他逶迤而来，乱走的野牛，奇异的犬鼠，半透明的羚羊头皮......各色景物混在一起。其后的三~五分钟，他全凭意志支撑，他心想：我保证过，不然为了什么？ 倾心竭力，嗨曼伴飞“鼓励”着：“你算哪门子忉术师”“拯救，救救你自己吧”“你还没有娶姨太太呐”……梅半法听它出言相激，心下不服，用尽平生之力又跑了三分钟。 真正的考验来了！梅半法软瘫在地，动弹不得，两只眼珠骨溜溜乱转。他根本鼓不起劲了，再要挪上一步，也是艰难万分。头顶不时有金绿蝽飞动，嘶嘶鸣叫，梅半法头晕极了。 长时间、过度的消耗把这人累跨了。现在的他两颊浮肿，干咳不断，只能算是个影子，可怜！眉心轮多么烫啊，梅半法存想内观。「○号细胞」细胞壁皮色灰白，干裂、枯瘪得皱成一团，触须都杂有白毛了。 嗨曼落到孤伶伶的身躯上，金属根须紧紧扣着他：“别这样”“他上不了擂台了”“难道这就是禁忌的代价”......无名天地之始，凡有皆始于无，机缘巧合，dna双螺旋结构改变了。 这也许还是史上第一遭，它链接上「阿卡西空间」，无数暴发的量子隧穿而来。场域结构化作千重涡漩，暗浪翻滚，一下全注进眉心轮，「○号细胞」如风车般乱转。嗨曼诧异地盯着：“是奇迹之术-粒子转化吗？” 苦痛的面容由黄变灰，梅半法两颊绯红，“嗬嗬”的呼吸声从胸中嘘出。道德经说：道可道，非常道（道是可以讲述的，但能说出来的道就不是大道），「○号细胞」激荡着…… 危险的能潮在暴涨，梅半法情愿见它落，「○号细胞」更显渺小。夹在两边的能量高墙中间，它蜿蜒穿过，在力场表面漂上沉下。有一两次它不断下沉，很可能被瞬间吞没。 梅半法躯体紧绷，垂闭着的睫毛频频颤动，全身都在颤抖。时间慢慢逝去，一分钟一分钟分外难熬。后来，梅半法支持不住了，意识迷糊，他颓然睡去，精神顿入虚境。 他马上认定，「○号细胞」要在这量子“泥泞”里沉溺。能畏惧、逃避吗？不能，他必须挺过去。但细胞实在虚得厉害，一簇接一簇地吸着，一条条量子信道总是倏然榨干。 梅半法似若听见了魔鬼般的狂笑、催魂的尖啸、索命的铃声……他似乎明白了什么-自赎，决心一试。十指相叉以右覆左，身体一动不动。庄严肃穆有如金刚，这是归命合掌，据说是密教手印。 梅半法全神贯注地冥思，伫立在荒凉空中，虚境就在他脚下。忉力如云朵缭绕，如链条起伏，气环蜿蜒流过。他默默诵念七佛灭罪真言：“求诃求诃帝，求诃求诃帝......” 完了又从头开始，越来越响，他念了整整三十遍。真如（永恒的存在）来临了，它的诞生地在《大藏经》的混沌地带。它据以为生的是：智慧、美德和仁爱，食用的是：愚拙、罪恶和暴虐。 将来更甚。它会拯救不幸的凯文星，把罪恶泯灭，而放它出来的正是罪恶。绵延的须弥山滴溜溜打着转，环绕一圈的岩石悉皆震动。“轰隆隆”巨响，落下的碎块越来越多，整个虚境都在震动。 梅半法抬头一望，粘稠的气柱捻动，「○号细胞」被卷起了量子风暴，散出浓浓的光烟。无形的巨手绞动，细胞被扭成螺旋状，变形得歪七扭八。有如暴怒的上刑，留下了天诛的印记-dna超螺旋。 那是什么？ 第121章 残晖须弥身2 遥远的「阿卡西空间」传出隆隆的声音…… 它的意志无从捉摸，深不可测，可怕的深渊在怒吼！粒子的混合体让嗨曼栗栗危惧，在命运洪炉里，奇迹被烧得通红。忉力如树根般涌出，如蛛网般耸动，如花束般悬垂，如气球般跳动，如沙窠般回转。 黑亮镜面越来越大，无数的反光雾点缓缓上升，遮蔽了天顶。似有无限的存在踞坐其上，「○号细胞」在朦胧里钻进钻出。也许是正义被激恼了吧，似有大欢喜，似有大恐惧，谁知道呢？ 嗨曼感到揪心的焦躁，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及至雾气消散，闪动的荧光连珠射出，绕着「○号细胞」游走。扫描完麻花状的dna，dna标记似灵蛇盘旋，红外成像绘出亚微米级的拉曼光谱。 嗨曼抱怨道：“成像再清楚点会死啊。”它突然有种感觉，好象在哪见过。心念一动，它想起了一段记载：两条单链如青藤般转圈缠在一起，以氢键连接，形成了八链结构。 dna链爬满了整个窗口，秘密絮语着：看来这是传说中的封印忉术。说白了就是凭空炼出忉力，如变戏法般，多年以来始终没人发现。嗨曼启动了「分析」模式“1.5%......3%......” 即便没有人在，人工智能也在自我训练，它想早点挽救这些被压迫的白痴。 量子世界有名「忉力之母」，万物始于无而后生，始于微而后成。育之、立之、治之......可谓玄之又玄。「轮回法界」上空磷光闪闪，忉力漩涡将dna右旋拧紧=正超螺旋，扭拉、挤紧......发出“咝咝”的声响。 书上曾说：左旋解绑=负超螺旋，而生物体都处于负超螺旋。正超螺旋从未发现过，而通往禁术的大门就藏在其中。阴云四合，冲天的红光、颤抖的虚影现出云路，高四五米有余。 飞溅、舞动的量子穿过透明的形体，对它没有一点影响。光分五彩，瑞映千条，湍急的粒子风暴突然分流了。悲风飒飒，气流汇入「○号细胞」，这是什么-七眼心陀。 不一时，风过数阵…… 梅半法就光一看，赫然是上次的武者，他不由得惊疑交集。惨雾迷迷，七眼心陀额头第三只眼运一道金光，观看梅半法的终极实相。左腿单坐，脚心一眼金光焰焰，观看他的智慧和慈悲，右腿踏于莲花上。 良久，灵体遂行不言之教，金刚合掌上藏离火谱，下按乾天星。突然，耳鼓“唵”的一声，梅半法脑际一片空白。眉心轮似随着心音振动起来，那深邃的感觉既受用又古怪。 七眼心陀往复诵念加持心咒：“唵......部......林......姆”，他念了足足九遍。气锁八方，笼地的异芒乱滚。梅半法不由得学他一般，瞑然入静，慧根从内心触发。虽然不明白在搞什么，他不自觉摆出了同样的姿势。 这确为罕有的异数，七眼心陀在「轮回法界」复活，进入虚境时空，他是为了传授有缘。半小时后，梅半法终于参悟了，虽然还只是「百合花」境界，忉力的驱动速度比别人快了不知多少倍。 在「○号细胞」的催动下，忉力自动调节大小。量子微吐寒光，如针尖般移动，飞快地刻出毫微米级的坑丘。灿烂的图案千条万道，突起的泰勒锥隐有噫哑之声，黑湮腾起红霞罗网。 量子处于隧道状态，特征信号已然固定，粒子拼写出“唵部林姆”。如果被科学界知道，定会造成极大的轰动。但刻出的微结构并不稳定，因为量子的扩散，几小时内就会模糊消失。 嗨曼呆呆立在空中…… 它望着昏迷的梅半法躺在那里，不死不活。又听见他阴郁的呓语，这症状相当危险。“我越过了波光闪烁的灰色”“迷宫，来到游戏的最深层”“我听到那该死的嚎叫，这是全新的世界”...... 外邪内侵，似有雪白的翅膀欲展不展，似有战栗的鬼手摄人灵魂。嗨曼提心吊胆，但一小时后，梅半法还是挣扎了过去。道德经说：自然已足，为则败也。根本无需刻意施为，加持心咒便能增加忉力的转化系数，变混沌为强韧。 它无意间契合了有氧代谢的精义。 「○号细胞」+忉力=糖原，adp-atp有氧氧化系统启动。量子冲透眉心轮，飘飘凝聚成祥云之核。运行速度不断增加，无形的龙卷飞速旋转，沿着脊柱运转壮大。嗨曼点首嗟叹：“妖气充沛呐。” 功成名须弥，妙用谁人知。至此，梅半法练成了第一个忉技「九土曦」。此功法极为精深，喻义是能将九土的量子吸干。嗯的一声，梅半法忽然醒来，脸胀得如紫酱般，两行气柱从鼻孔喷出，邪门！ 这是不死身，或是真妖魅？ 他登时翻身跳起半米多高，踏下的脚步急响，梅半法紧盯着前方没头没脑跑着。地面爆出一蓬飞溅的尘土，一圈又一圈......不过份地说，梅半法跑得象是发了疯，身后拖着滚滚烟尘，他穿沟越坎远远去了。人都没影了，还能听见“嗖嗖”风声。 拿嗨曼的话来说：可怜虫轻率地升级系统，调到了开发者模式。反复推敲之后，它得出结论-这人类将调试出许多bug。嗨曼喃喃自语：“损坏报告该怎么写呢”“活体解剖我还不太会啊”“半人半兽的机械将是他的最终形态吗”…… 入门也罢，麻烦也罢，反正这绝对是机器人意识的巅峰之作！ 第122章 残晖须弥身3 这天梅半法醒来无聊，遥看窗户，窗槛放了一盆四季桂。他听得鸟语呢喃，便向外面望去，几只黑冠雀渐飞渐远，从数十米外高楼的天桥下掠过。忽然甄洁进来：“少爷，修炼的时候到啦。” 梅半法快步奔到休息区，丛生的草芽萋萋，山槐树苍苍，嗨曼等他半天了：“今儿训练击打。”五人围拢听讲-人体工程学大全，它说的是拳脚发力秘诀（知乎人手一份）。 这样的精义3元\/份，要不然就是5元。梅半法出神观摩着，同时手脚比拟。圆柱形沙袋系在链子上，这只沙袋分成两段，梅半法用这段练拳，用那段枕头。因为最近练得太勤，它都被打秃噜皮了。 只见梅半法错步侧闪，气劲透过拳头，出拳、飞脚来回击打圆柱形沙袋，手脚隐隐作痛。嗨曼督课极严：“肌肉放松，拳脚末端发力。”梅半法依着指导，一记记抡拳急扫，泡沫缓冲层“拍拍”声响。 ai教练没有半点容情：“笨蛋，用拳面击袋，不是指节！”听得明白，突然梅半法直出一拳，着力极沉，“砰”沙袋上有个洞，拳头就插在洞里。嗨曼叫道：“好，沙袋补补再练一遍。” 到后来越使越顺，动态牵拉，模拟实战……第一回合、第二回合10分钟，第三回合为5分钟，由五人陪练。这样的训练日日重复，已近疯狂。计划能使斗士熬出执拗的耐心，逐渐化为猛兽，来日将会证明它的作用。 23:14，造物者安排了深夜加练。而今，梅半法难得高兴，也不会抱怨。因为他既得不到抱怨后的安慰，也得不到高兴的理由。带着哲学家走江湖的心情，梅半法念诵九遍加持心咒。 他重新进入「轮回法界」，九转之气直冲紫府，若恍若惚，水火精英遍游阴阳，如杳如冥。他张望五色笼烟，有的地方被藤草、岩石挡住，那个佛教的预言家在哪里？ 梅半法没什么主意，但耍了点手腕，他喊上了嗨曼。因为它有个不寻常的区域-「创世纪」，只有最上等的ai才有。那里喜欢“无中生有”的创新，既管云喂猪，也管高科技，在ai界属于无事不包的通才。 嗨曼觉得自己的创造力比二哈好，不喜欢二哈动脑筋，因为它不该干这种小事。今天的概念课题是高深的脑波绘图，梅半法平躺着，嗨曼叫人把大靠背椅搬到床旁，它要整夜陪伴。 他已接上入耳式传感器（扎着最漂亮的布艺荆花），这魔改小玩意，准确率达到了100%。只见独特的神经电讯号连连闪烁，急向仪器飞去，“嗒嗒嗒”时空数据、可视坐标点、轨迹位置竖向滚屏： 「228，194，196」 「215，128，332」 「330，312，224」...... 三维特征既被识别，翠线曲曲，电子地图勾画出「轮回法界」的地形。记录脑波曲线，嗨曼在旁看着，每绘制一处，它便叫一声“啊唷”。白色底图以黑块标出“须弥山”，以绿线标出已知的「轮回天道」「轮回恶道」。 箭头一路向西，直到不知名的猩红区域，标注有“危险”字样。殷红薄雾散入，青黑色薄雾又来，一阵一阵。地图红点是梅半法。他凝神了望那边，千般的妖氛，万种的凶光。 这人恼起性来：你要有胆子，就去闯一闯，若是害怕，自己又为何来此。梅半法既有毅力又有决心，自有胆量，提着七叶棍蹭蹭向前，再无半分迟疑。他正要撒开手抡着棒，打将过去...... 魄绕空中，正是七眼心陀，飘飘荡荡随风定止。幽魂叹口气，点了点头，眨眼之间，他便立在梅半法面前。慌得这厮急忙躬身，电信号瞬间垮杆了。脑波剧变唬得嗨曼高叫：“祸事了！”它捉摸梅半法回不来了。 传说，七眼心陀由观世音的两滴慈悲泪化成，一绿一白。他的双目、眉心、双掌双脚各有一法眼，眉心之眼观十方佛土，其他六眼分看六道众生。须知：三界皆心所造，轮回不休并非真有，其实与梦境无异。 法眼观象：梅半法乘着竹筏过河，其后，他舍不得丢弃竹筏，背着负累继续行走。七眼心陀心中存着疑团，这是筏喻启示，理应及时舍弃成法。佛门有这般人材，原是好事，七眼心陀本想传授秘术。 但他有些犹豫，梅半法是否有旁门心术？若是日后再来处置，却嫌太晚，因此这事得先搁一搁。这样罢，出个花样熬熬他，七眼心陀目光如炬，是与不是真伪立判。 七眼心陀指着西方：“带电的肉体，腐朽生出了灵魂，去打一场。”那边......黑漆漆深不可测，有片白茫茫的泡沫在底下颤抖着。徘徊的电光似在暴跳，飞舞的火花似在喧闹，飘飘的磷点似在落泪。 看这架势，梅半法傻眼了：“不去！”这话无须思考。七眼心陀不禁失笑：“那真是遗憾，你会被我打死的。”瞧瞧眉心之眼，神光泛出涟漪，只见他左脚绕步身体左旋，左掌拧翻朝上，右手按于左肘。 见这姿式，是动手的前奏，这种压迫感，他不是开玩笑。梅半法喘不过气了，这家伙是认真的，然后呢？脚印顺着坡西拐，当爬上又一个陡峭山坡，梅半法站住了脚，他做梦也没想到。 眼前竟有一座仿生建筑废-毯子章鱼，触手飞舞。心跳渐渐加速，地面裸露出一片凸起的石鳖，大伞般的水母，雾气飞溅，岩石湿滑……水线清晰可见，这里以前或是汪洋，他只有去瞧个明白。 梅半法边看边行，半路瞧见光亮，他便寻着过去。触手之间的翼膜满是岩石、珊瑚、贝壳，鸟喙状的大嘴缠了很多铰链，两侧有许多尸骸。看那些“异形”般的尸骨，形貌极难辨认，只能判断是五次元的，或是轮回遗迹。 至于它建于何时，有什么用途，没人说得清楚…… 第123章 残晖须弥身4 「毯子章鱼」通体都由巨大的条石建造，高大雄伟。梅半法走上台阶，焦黑的英文标示“intel”吱呀摇动着。他穿过鸟喙状大嘴，走进与世隔绝的巨形触手，这种变化是出奇的。 刹那间，梅半法从白天进入绝对的深邃。迷失之境，肯定有蹊跷！从喧嚣达到极静，象在吃人的大泽，什么都能在这失踪。长长的陷阱顺着弧形一直延伸，足有8车道宽。 部分侧墙已然倒塌，只剩下堆堆残砖断瓦。脚下是龟裂的绿色面板，残缺的0.6米金属条似是第三次工业革命的遗物，正透过绝缘面板发光。有些地段需穿过古旧的黄铜触点，足有5米高。死亡的触角，活命的坟墓，这个时刻真是奇特！什么债务，什么挑战，全被抛到脑后，梅半法判断，当年定有个不小的cpu。 他的脑波感应达到阈值，说实在的，跟废青做朋友≈搞科研。这时，背板的虚拟成像亮起，全息投影被激活。红色激光丝毫不停，光束反射、转折出三维图象，越来越快……最后振幅、相位归一。 关于产业端，嗨曼样样都熟，你们读者不鸡丢，它还能衔接“建筑”“金融”技术端。它是个好样的ai，更是个了不起的吹牛大王。当然，嗨曼也可以算个生物ai，不过，你最好只算一点点。 黑白片似由梦魂构成，离散点绘出古怪的仿生建筑，连续曲线拟合、消失......阴影图案初步认为是章鱼。拿生物体当玩具的事情，纯朴而野蛮的时代曾经有过。把腐败的伦理和巧妙的分子细胞学结合，这是人类文明的憾事。 模板工具调出全彩的生物图库，图形匹配的结果是毯子章鱼。这种生物1\/3神经元分布在大脑，2\/3分布在触手。嗨曼好生奇怪：“这里好象有自我思维，而且不是人工设定的。” 据说毯子章鱼拥有长期记忆，触手能够独立运动，堪比8核cpu。假如它是活的，躯体的形状和方位将随着时间变化。随后，嗨曼启动器官分析工具-解析模式，配置组合优化策略。 “节点覆盖” “信息瓦解” “自旋基态”...... 只见一团团葡萄大小的密集肿块，嗨曼猜测梅半法的当前位置是在触手的肿瘤。深邃的陷阱险恶莫测，进去使人寒心，停留使人惊心。处处是无形的致命套索，须要留神防范，不安的嗨曼启动了互动诊查。 咚咚咚的心跳，梅半法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可是，他发现几坨褐色块状物，一次次散开，一次次重聚。“即使运气好进到里面，如果毯子章鱼复活，将会很可怕，你会被杀死的。”七眼心陀有心试他：“还是别去的好。” 狮子般望着尘封万载的-武道试炼，带着激烈的勇敢，青春的朝气。梅半法镇定地说：“我还是要去。”希望他能回来！梅半法谨慎跨出了一步，怕有深坑什么的。脚下又滑了一下，他发现地面很湿。 沉寂许久的弯曲通道落下些灰尘，道路向前伸展着......扒开厚厚的蜘蛛网，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梅半法向前走去，坚决地融入了黑暗。忽闻风声隆隆，腐烂的气息如粪水般扑来。 到处都是幻相，晶状壳体如喷泉般放电，电机雕像牵引着盘片。磁头刻录纹章，漩涡转得豁然作响，轴承臂死气沉沉地摆动着……洞壁的高处布线路密如蛛网，蒸汽袅袅，这些都象是人工元件。 慢慢地，点点的光亮浮动，让人视觉模糊。梅半法踏上明显的石阶，危险在等着他，不见得小，他迷失在黑暗的脉管......具具枯骨都朽烂得不成样，一格格晶状的圆盘匝绕转折，不可思议！圆盘中间有个小孔，垂下丝状粘液，象是生物的吸盘突起。 他走过七八十道环，风声渐近，回字形、工字形、几字形通孔传出阵阵哭号。神思未定，声已近前，前面投出巨大的建筑黑影。梅半法极力眺望，但看不清是什么，只闻嗥叫铿铿，他心始恐怖。 梅半法咬咬牙，哪有绝对的安全，只有极端的危境。阴气森森，里面到底藏着什么陷阱？是的话就......打倒你！梅半法环视周围，确已置身在这可怕的魔窟，估计没有人类来过这里。谁敢贸然进来，便会化为乌有。 眼前是座破烂的城堡，城墙碎裂，塔楼零落。石桥满是洞眼，护城河黑得跟炭一样的，大门铰链散乱却未分离。这是轮回的渊薮，岁月脸上的脓疣，到处溢流着凶暴。每天早上流出肆虐，夜里流回滞留，终而复始。 魔手似已伸出，沙沙声音越来越近。梅半法汗都被吓了回去，他退到最近的晶环后面，偷偷瞧去。骤闻异声“欢迎来到-001触手，”谁在那里讲话？昏昏妖氛如白纸，恹恹穿透九重，旋绕不绝。 梅半法屏息静气，黑雾越来越盛，此间定有不祥。浅蓝城堡有扇门开了，杳杳冥冥，灵体飘然而出。及地，有一人高，难道这就是试炼之魔？梅半法细细端详，这不是「迪斯尼仙蒂公主」吗？ 只见她容貌瑞丽，美如蕊宫仙子。漂亮的金发被发带扎起，深蓝色的眼睛令人心醉。公主身穿一字肩浅蓝披肩礼服，轻纱缀钉珠。纤秀的小脚踩着水晶鞋，翩翩裙舞。艳丽妖娆，惑人暗香侵入肌鼻。 而周围的崩溃、腐朽寂然而立，二者格格不入，难以忽略，但梅半法也拿不准。这时，空旷、阴森的「轮回法界」之外，响起系统提示：virrion设备启动，生物讯息如下：棘皮动物，坐标【297，311】，战斗力：2，技能：未知...... 嗨曼高叫：“不对，它是「派大星宝宝」！” 第124章 残晖须弥身5 突然，梅半法眼神一滞，仙蒂公主怎么趴下来了？哇靠，吼如牛喘她爬上石桥，“噗噗噗”仆地疾行。001触手的宁静被惊碎了，在这，即将出现一场灾变！梅半法哪想得这般怪事，他只好小心防范。 声硬如梆，霎时，桥面震摇势欲倾倒，影子膝行处皆有血出。目光不住瞟去，及至近前，梅半法向她望去，这不是可爱的仙蒂公主，那宝贝何等红润，何等娇艳啊！ 这丑八怪瞎嚷嚷着，在地上爬来爬去，诡异、不安、沉寂......空气搀和着无法穿透的惶惶。梅半法严神戒备，公主如僵木石像般趴着，动也不动，这孽障准是把灵魂卖给了撒旦。 光照着散乱的头发，白色粉底擦得很厚，脸蛋两边还抹了两大坨腮红。腥风拂过衣裙，梅半法脸上色变，她肚子凸出，竟是「怀孕的仙蒂公主」！这场面说不出地诡秘，作者劝你赶紧打死，要不，非得发疯不可。 衣上、手上、脸上全是污泥，仙蒂公主说的倒是人话：“还以为来的是什么人，原来只是「百合花」境界。算了，陪你玩一下吧。”只见她嚎一阵，哮一阵，梅半法哪有半点小觑，后跃半米。 七叶棍擎在手中，长七尺径一寸，通体由合金铸成。他将棍一抖，遥指仙蒂公主：“就是你吗？不过，你找错对手了。”森森鬼气，乌爪暴涨5cm多长，仙蒂公主撮口尖哨：“接招！” 她斜掠飞临掠过空中，好快，呼啸声声挥下。滚滚爪影啪啪袭至，凛冽的杀气暴涨、席卷，弥漫......左右五指，指爪如钩，梅半法遇到生平最大的强敌，侧身疾闪。“喀喀”声响，他听得仙蒂公主抓中背后树木。 猛然回头，入木没甲，拔手之处深如凿孔。公主声如森寒的鬼哭：“这样如何？”梅半法呐呐：“怎......怎么会。”“去死吧！”她长啸扑来，这妖女猛不可当。梅半法人随棍进，舞将开来。 两米之内一团黄光，棍端点打飘飞，手法极准。棍爪相互交击，霸道的巨力透入，俩人如被雷击跄踉而退。眨眼间，仙蒂公主登登登撞来，百把斤重的身子竟被撞得飞起。倒掠出几米，“砰”梅半法重重落在地上。 仙蒂公主撞得额头破个大洞，露出里面的塑胶，她却丝毫不觉。梅半法翻身跳起，身随棍转举棍攒刺。爪子径直疾抓，劲风丝丝，如雨点般无情。他当下棍尾抖起，斜挑而去。 虽是以挑为主，但后着有攒有刺，有拦有搠。激动的理想，热情的信仰，焕出兽性的光焰。人旋棍飞，叮的清响，爪子打着转荡开，公主空门大露。梅半法不容她缓势脱身，纵身、屈体......闪电一棍抡圆劈落。 仙蒂公主登时应手倒飞，穿过城堡大门，她摔个筋斗滚了十来圈。远看迷蒙，公主卧地似死，只有丝丝动气。梅半法往前急追，“嗤”的一声疾斫，七叶棍嵌入腰间。仙蒂公主断而为两，都在蠕动。 霎时化作一滩泡沫，黑黢黢重重叠叠，要辨别并不容易。他模糊地意识到：危险正在泛滥。突然，问号似的音乐奏响了：“嘟嘟嘟，remember.me（记住我啊）”“吱吱吱，let.it.go（任它去吧）” 德克萨斯口音伤脑筋啊！他举目环视，四周散着很多凄凉的玩具。显然它们出过重大事故，破裂的遥控车、污黑的软泥动物、剥瓷的滑梯......悄无声息，那滩泡沫散成颗粒，这儿那儿。 它们滴溜溜滚向隐蔽处，全朝着同一方向，梅半法却一无所知。颗粒附在白雪公主、爱洛公主玩偶上面，攀高……爬满......渐渐地，有种恐惧复活了，愿上天保佑梅半法。 很快，两个分身挣扎爬起！ 她们皮肤很白，一人捶胸一人号叫，怎......怎么回事？梅半法大骇回头，这俩干什么的。真是奇怪，刚才还那么象人，是不是物种变了？白雪公主话音怨毒：“我倒想看看，你有没有办法过我这关。” 爱洛公主声如狠辣的狼嚎：“天气好晴朗。” 梅半法嘴里咕噜：“晴朗......得过份了！”这两妖女激起凶性，白雪公主凌空而起，挥出数十道鲜红的爪影，向仰起的脸庞抠下。爪未至锋寒已至，同时，劲风从后掠至，爱洛公主从后施袭，一爪爪上下刨来。 梅半法往左急闪三步，攻击全数落空。他后手持棍顶击，生生将爱洛公主撞得后跌。高速前击白雪公主，将她连退五步。然而爪子来得更急，更密......丝毫不让他喘气，邪恶有如梦魇。 梅半法深受打击，只得苦苦支撑，那惨状最好别看了。 沉闷的低唱，听不出是东是西，大厅上空腾起成百上千的黑色波点。短暂滞空之后，如瀑布般飞流向下，波点破空直扑而下。因为巨大的惯性，俩公主冲出老远，齐齐定住再无声息。 七眼心陀在旁窥伺，早就知悉怎么回事，因此中断了试炼。他失望摇头：“你果然没用，我早知道会这样。”梅半法翻翻白眼：“我说啊，你别这么过分！”别担心，这么佛性的师父会认真教的。 七眼心陀说：“这孽障没有神经系统、运动系统，原本是一堆单细胞组合的死物。”梅半法一怔，死物如何附于玩偶？七眼心陀见他脸色，已知心意：“细胞分泌酸性物质，溶解、附着在寄体表面。” 梅半法问道：“这东西哪来的意识？”“它被赋予了「轮回六识」”......两人越谈越多，钙质棘皮动物修炼十分奇特-喝西北风。忉力流进长管状的孔细胞，中央小孔能够直接吸收。 真说得上是异数！繁殖方式更是离谱，假如被粉碎，每一小块可以再生出完整个体，或是出芽生殖。真正是哪种，其实说不准。梅半法居然问：“这种生物能吃吗？”“你真恶心”…… 第125章 残晖须弥身6 城堡外面全黑了，漫长的沉寂......梅半法正在积攒力量。他脸上泛红：“若是真的拼斗，我该如何克制呢？”说到这句话，梅半法面向七眼心陀。这个人或将面对两个、四个、八个......对手，心中有股隐约的鼓噪， 目光直射坦率的眸子，七眼心面带笑容：“不过是低级分身术而已，血液变异，「玄枵血柱」将施以天道的制裁！”从梅半法手中接过七叶棍，七眼心陀作劈击势：“左脚右跨一大步，以增大左转体90度的半径、角动量。” 他一面说，一面右手向下滑把，两手用力直劈：“注意-棍势应如鞭子般疾甩，肩臂逐渐加力。”一得传授，梅半法便依法修习，果然招式连贯、狠辣，“我懂了，是这么回事。” 见他练得起劲，七眼心陀点头说道：“使得不错，不过既然是连击，其后就应当跟着弹踢。尽你所能打击对手，否则就可惜了。”梅半法口中念着动作，一招招演练，有力而坚定...... 练到酣处他越使越顺，七眼心陀心想：这番狠劲，真是有种。 他嘴里的话却倨傲得很：“不过，你还是太弱了。”虽然梅半法没说“可恶”，但他的心思不难猜到。七眼心陀轻轻念道：“流血孕出膨胀的根芽，燃起鲜血之火炬，「玄枵血柱」-这是最强的禁招！” 一棍在手舞了开来，奇特的棍势变化精奇，这招适于连续追击。七眼心陀横起棍尾，如毒蛇暴起向前猛戳：“这一招大大有名，每式都如行云流水，连击二字，你总要时刻记在心里。” 随后他空中连转3圈，落地一字侧踢：“忉力区熔，血液被溶解，物质重新分布。密排六方结构排列成血核，晶面取向全数相同。”梅半法眼前一花，七眼心陀助跑三步，跳起劈出。 只见冲击波高速激射，耳膜里“轰隆隆”闷响让人心跳意躁，血晶硬度可谓无坚不摧......谁敢碍事会很有意思。梅半法还有许多不明疑难，心陀三言两语，精要便立时了然，他越说越透彻。 一招一式试演十招，七眼心陀解毕：“你懂了么？”梅半法摇摇头：“不够，十招不够啊！”心陀谆谆相诫：“笨蛋，所谓武道，就是单一技艺的锤炼。时而迷茫，时而省悟，经历这些积淀，人才会变强啊。” 斯言已足够透彻，等回过气来，冲动的道义、混杂的坚定令他热血上涌。 梅半法大步向前方走去，城堡大厅内二公主尽皆倒地，僵卧寂而无声。忽然，万千流芒蹿出虚空，裹着忉力飘逸奔散。她们参差立起，爱洛公主嗥叫道：“对于公主，你是无能的！” 五指旋缠金球当颈推爪，白雪公主从右袭来，声如鬼哭：“赶紧废掉他吧。”人怪复又激斗，寒气窜动，梅半法横棍不动。侍二怪堪堪攻到身边，梅半法突然棍一挥，呼呼风响。 他向右、向前刺出百千棍影，青光逼人，二怪鬼魅般退后、进击......呼号嗤嗤，啸音渐大，每一寸地面都在跳动，都在“吧吧”直响。强猛棍芒再盛，梅半法纵跃如风，绞击、纠缠...... 他尽展所能，挡到第36爪时，爱洛公主搂出个爪弧，由下向上掏去。爪弧闪亮得刺眼，梅半法大骇，他上身一弯，乌光擦着下巴掠过，皮肤辣辣的疼痛。不及回头，他反手一棍，当的相撞，生生将白雪公主爪子荡开，他噔噔噔急退几步。 突然，二公主个个睖睁白眼，好心陀捻着诀，又把她们定住了！ 忽然，磷影飞至身边：“看来你需要指点啊。”梅半法眼瞳一缩，七眼心陀匿如轻烟：“前几式还可以，后面的简直不成话。”渺不见人，只有棍尖下斜划圆：“你看好了，这就是粘缠圈转。圈要尽量小，以产生足够的扣击劲力。” 长棍忽又横起，平运圈点：“相持之时最适合反击，随后，急以「玄枵血柱」致命一击。只要善于利用，战斗力就会飞跃。这一点非常重要，你不要忘记啊！”10秒之后二公主解脱，不再赘述，但愿她们不要受罪了。 四周爪头闪闪，二怪全力围攻，忽地转向弯转，各自击向梅半法。她俩只道定中，叫这人立时半身残疾。哪知他手腕一沉，七叶棍横展2米，划出一道道螺旋。似有天眼，梅半法听风还招。 棍爪相交，“当当当”不绝于耳。二怪被震得手臂酸麻，惨呼声中纷纷退后。两边抡棍舞爪，跳斗咆哮，棒举如游蛇，爪来似穿花......这一场好杀，一边暗蓄连击，一边诡变无涯，好生了得！ 梅半法双目灼灼：“给你俩点时间祈祷。”血污模糊，二怪有如鬼立：“我不需要。”“到此为止！”神奇的光辉出现了，它即将决定一切。在半空一抖，梅半法旋棍挑开左爪，方位恰到好处。 随后，梅半法横起棍尾，暴起前戳白雪公主，噔噔她后仰退了两步。梅半法空中连转3圈，落地一字侧踢，将白雪公主踹开5米多。梅半法助跑前冲三步，跳起全力劈出，一连串啪啪爆响，重重的血芒暴涨。 无数尖点向白雪公主激射过去，庞大压力从左右迫来。她眼睁睁看它们飞至，任何闪躲都略迟一霎。波波数声，颤动的血晶全数透体而入，梅半法连击皆中。白雪公主瞬间倒地，断首犹连肩上，场面倍觉诡秘。 这动静可够大的......两分钟后，爱洛公主被挑上半空，不断翻滚，血雨红芒啸啸生风，密集打击声同时响起。梅半法收回七叶棍，爱洛公主已是撅头断臂，附着的棘皮片片碎开。她气息微茫：“想不到你这么了得，不过，你还是很难闯过002触角。” 她还说了一句：“我想死！”之后爱洛公主亡了。 第126章 r日·大雅1 8月22日早晨-远处群山逶迤，鸟雀鼓翅飞过，从柔媚来到了粗犷……刺柏的色彩单调，枝条硬扎扎的，姿态都是向下伸出。甄洁在电子日历上标红比赛日-r日，俗称「红日子」，这手段看上去诚心。 其实没用得很，五人似已技穷了。 朋友们，一场挑战究竟要证明什么，走投无路或是别的？现在和将来用什么来连接，靠七拼八凑的剧情吗？非也！天顶裂缝吹来一丝清风。破衣烂衫也能冒出金光紫气，露水也能凝成珍珠。请大家翻开《子贡问乐》，胸怀宽广、沉静通达的人将要吟唱《大雅》： 上天之载，无声无臭。 距离r日还有29天......虚境所在有如枯败的水墨画，远处「毯子章鱼」方形城堡象被淡墨勾出，暝起萧疏。左右干擦出一座圆形塔楼，尖顶的重重飞白寂寂。城堡的留白空出了云状的刺鼻酸味，墨块染成了呼啸的风。 两条人影立如斑驳树木，七眼心陀的教诲还在飘渺。只剩下虚心实腹的余韵，不见所欲则心无所乱也。他说：“以气为体，以棍为用，气是主棍为从。倘若你忉力不成，即使「玄枵血柱」再强，总归是无用的。” 梅半法躬身受教。 矫健的剪影在蓝色背景上着地卷扫、棍梢粘缠、划弧拦挡......演了十余招。蓦地他足尖点地，如孤烟般拔起，棍舞龙卷猛攒而去。身在半空，谁料梅半法眼前一黑，“砰彭”巨响他登时摔跌落地，全身枯槁脱力。 “怎么样了？”七眼心陀喃喃自语：“他吗，听着，你在欣赏热血燃成的花瓣，逆境绽放的花才是最美的啊！”浓墨般的背光渲染了梅半法埋头耷肩、弓胸屈腿的痛苦凹陷，尘雾流动，荡起的灰土皴擦出浓淡的三层。 伏地干咳，梅半法脸非红非白，心陀伸手扶起他。抬起眼睛，这人骇异地低头，胸口位置极是烦恶。有什么在吼，有什么在向他猛扑。梅半法费上许久才渐渐恢复，适才的损伤真是厉害。他茫然问道：“刚才是什么情况？” 七眼心陀说：“「玄枵血柱」并非万能，它亦有禁忌。因为忉力不能无中生有，想要获得畸变，你必须付出代价。”畸变？梅半法摸摸自己无瑕的脸蛋，忍不住打个寒噤。 瞧这损出样儿，七眼心陀便住了口。随后，这人虚极内观，糟糕！只见一条条筋脉大半萎缩，有的扭曲，有的若断若续。血晶到哪去了？它们在惨淡的世外，在无光的国度。 诞生着，死亡着，长存着，瞬灭着...... 天边裂开了玫瑰色缝隙，七眼心陀踱来踱去，忽然他停步不动。远方慢慢转为血红、暗红......那么威严，心陀伫立想着：因为人体血液有限，每用一次「玄枵血柱」，自身便受一次损害。可谓先伤己，再伤敌。 有个疗伤法门威力强，奥妙多。 七眼心陀在他耳边低声说：“四句口诀牢牢记住，思定忘情，虚体运气，心死神活，阳盛阴消，今日便传授给你。”这功法倒也适合，只是......梅半法默念几遍，记在心中，但他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七眼心陀嘱咐道：“跟别人提起，你必须保密。”梅半法满口答允，答应得越快，七眼心陀越是不放心。突然，他声色俱厉：“如若食言，重则取你性命，轻则废去忉力。”梅半法冷汗涔涔：“决计不敢！”心陀在担心什么呢？他真是个怪人，突然，对面城堡照亮的半圆拱门动了一下。 距离r日还有28天...... 有了拼死的觉悟，每天，每天，不管多么痛苦，梅半法也要一直训练，直到r日。看哪，无边的虚境有只船启航了！他敛身端坐，脑中空明澄澈，没有一丝杂念。 微远神秘城堡的深处，道道竖条箭孔窗蕴着无形魔力，弧顶露出了蓝芒。鼻息绵绵，魂不内荡，神不外游。昨天七眼心陀传授了呼吸运气之法，静坐疗伤之术，梅半法便依法试行。 空间孕育出无数量子，起初他思潮起伏，难以归摄。环形忉力膨胀着、崩溃着、紊乱着......忉力之船向前行进，下面量子波涛竞涌，闪闪发光。浪花围绕、弧形运动着，他只好缓吐深纳。 良久良久，梅半法渐感心定，眉心轮有一股连绵气劲渐渐变暖，或多或少。时间倾注成圆满，这一刻，无边的忉力变成了熔炉中的熔浆，肌理被映照竟似透明，每根筋络、每根骨头都是清清楚楚。 如此打坐一个小时，梅半法忽感手滞足重不觉睡去，梦里幻象不绝。当一觉醒来，东方已然微明。说也奇怪，他渐渐身轻足健。运气使力，劲力又巧又柔，动作又快又准。勤练之后，梅半法终于开窍了，他心中大乐，从此夜夜打坐练气。 距离r日还有25天...... 师徒正在切磋，棍花一抖，梅半法有缠有挑……拆了十余招，他全然落在下风。只见棍圈越来越小，越来越缓。他很恼火：“不练也罢！”读者须知-嗔痴本乃宿愿奴，随心清淡是常情。否则，热情早晚变凉，悲喜难得两恰。 氡春绝非泛泛之辈，虽然梅半法天资极佳，懂得以智巧补不足。假以时日，他必可跻「衔尾蛇」之境，但绝不是现在。这人修为还浅，而且忉术极为繁复，他似有贪多之嫌。每次见到七眼心陀，总是缠着要传授高深技巧。青果挂梢莫摇，到时前言尽毁。哎，他毕竟年纪太轻！这天梅半法问道：“我有办法赢吗？”“不可能。” 距离r日还有24天...... 现在七眼心陀督责甚严，而梅半法全力以赴。只见他双臂下拨，七叶棍势夹劲风，棍尾蓦地向后回撩。金光耀眼，棍端复又旋绕前挑，这一击急旋之力极大。七眼心陀不闪不缩，双棍一搭，他力透手腕。 轻轻一圈，已将挑力卸去。梅半法心里一慌，上步一棍拦腰横扫，七眼心陀手法快极，在棍身一击。他拿捏不住，七叶棍撒手脱出，此后，梅半法更是乱了手脚...... 神色甚是恼怒，三天来进步极微，滞碍让他停顿不前。正所谓：欲速则不达，凡是不凡艺业，都是下了长期苦功，才能有所成就。想要短期速成，想要直接证悟，只会阻碍重重。 傻瓜，就算天才也很困难的...... 第127章 r日·大雅2 距离r日还有23天......嶙峋的景石呈片状、团状，折纹千层。但听废青旅社呼叱声、翻腾声、落地声......接连响起，视野里蹿出一人。梅半法变招改为挑撩，自下向上攻敌下颚，嗨曼叫道：“好！” 四人团团围着吵闹：“他可不是普通的笨蛋。”虽然还没完全成熟，但每一招都让他慢慢觉醒。成长之后，这人会是狮子还是巨龙呢？厄运已然落下，他却复活了。累得额头见汗，左颊一道汗水淌下、流到颈中，梅半法用衣袖擦了擦。 招式威力虽增，却已失灵动。理智说：无济于事。本能却说：只要能有机会，你总要试一试。面对那样强烈的情绪反差，梅半法残留的只有本能，脸上红得象血，这便是专精和通才的区别。 他绝不想后果，活跃的只有兽性。 既已下苦功，手持七叶棍，梅半法将狠辣招式重演一遍。进退凝重，四人瞧得拍起手来，这就是了！棍法高下已然明白，可谓巧拙千幻，动静万变。甄洁深思体会，不知经历过多少艰苦，梅半法从来没有放弃过。就算生活抛弃了他，但这人不会背离生活，他还是要坚持到底。 他要用血汗来抗争…… 距离r日还有22天......绕山的云朵轻飘飘，为何这般夜夜惕望，为何每日被迫苦行，为何终日毫无长进？但听脚步声响，透过灰色墙壁的圆洞门，相德美正面瞧瞧，侧面望望。 只见梅半法绕2x0.3扁柱左游右走，成排的白蜡树枝叶掩映。他厉声呼叱，唰唰唰挥棍刺了三击，山鸟在暗处啁啾。成天诸般苦楚，当真让人心累，梅半法头上冒汗，气闷口苦。 如此的夙夜艰辛，这般苦练有何成效？有谁能解释这些，他真不知该如何去想。妮可打个呵欠，轻烟飘至，她旋转落于1920x1080直播摄像头，与其翕然而合。广角成像里面：草坪如有微波拂过。 罗汉松孤枝横展，针叶遮挡。立式沙包冷冰冰、黑沉沉的，梅半法不断移动，不断试探，不断虚晃。他在寻找最佳攻击距离，上步就能击中对手，退步能避开对方来拳。视点左右飘忽，沙包从眼前掠过...... 一拳打空，梅半法试了七八次，始终差点意思。究竟还要练多久？想想大熊猫过的生活，太努力也是种犯罪吧！锁眉瞪眼，梅半法极力克制，追求“极致”真是难以形容，挑战赛的那人十分厉害。 他的意识都冲着氡春去了，妮可如茧丝般旋出摄像头：“歇歇吧。”梅半法没有在听，那认真让人害怕。他在量度远近，他在计算迟速，不住地进攻假想之敌，趋避生死之门。 妮可飞如蝇迹，教他细水长流。梅半法眼中喷火：“你有什么话，赶紧说完！”足不停步，借着冲力用力点（棍端一尺）前打，哪知他眼到手不到，击空......复又跃出搅扭，但连着几次失手。 梅半法已是心力交瘁，后退三步。当的巨响将棍一掷，地砖碎了数块，他惨然不语，还有什么指望呢？训练中断了，疲惫的教练，厌倦的斗士没了实体，俩人眼睛低垂着。 粉白黛绿，草坡波浪状色块在起伏，静悄悄的身躯象是一小撮阴影构成，透着微光。梅半法深知最大的职责是在哪个地方，连日的辛苦全是白费吗？练来练去，自己却是这么一个废柴。 在胶囊房门口，冷色银叶菊缀着暗黄花架。呆了一阵，妮可心头火起：“都怪你笨！”梅半法：“噢，要打架吗？”妮可手都锤肿了，这妞怨怨艾艾：“我再也不帮你了。”梅半法很不耐烦：“还有呢？”过了良久，俩人长长叹气，梅半法摇摇头：“回去吧。” 同此心，各黯然。 距离r日还有21天......昨晚梅半法睡得少，短暂却不安稳。早晨他静修一个钟头，念加持心咒，象个老人，或是哲学家。早餐蘸着牛奶吃完三块面包，随后他开始训练，最近总是相当忙。 忙碌似可慰藉压力，哟，浅蓝的叮当猫手靶，在奇琶手中似可反重力。梅半法目光注视着它，左手曲肘，双脚前掌交替地触地，身体重心左右地切换。突然左直拳急攻头部，谁料喝一声，左腿却踢向裆部。 实是变幻百出！妮可不时提醒：“注意时机”“把握节奏”“攻防转换，就是现在”......他还有许多近身格斗，通常是摔跤和地面技-找机会扭倒奇琶，在地面缠斗中确保有利位置。 总有作不完的事，而且训练的强度很大。梅半法只有一个愿望-掌握自己的命运，这时，它压倒了种种失望、侥幸，让他不再有任何抱怨。控制、逃脱、高翻、深蹲、crossfit、阻力和负重训练......专注集中，完全没有懈怠！ 梅半法已经练到发疯。 21天......20天......4天，如此晚来朝去，梅半法只知修行。而今已是心苦身熬，纵然不起嗔念，也是痛楚难持。雨滴打在脸上，好象有面看不到的高墙挡在面前，氡春就在那里，他心里烦得很：我太蠢了！ 没有进步的空间，没有可见的成长，他压根感觉不到。雨水冲不走郁闷，风也熄不了心火，梅半法很无助......但半小时后他盘膝坐正，气沉眉心轮，用起功来。经过多天的磋磨，浮躁完全消失了，明儿再加把劲！梅半法有斗士的天份吗？没人知道。可是就算没有，他也有比那更好的-无止境的付出，比谁都坚韧。 你们谨记着这话…… 第128章 r日·大雅3 距离r日还有3天......暮色已然昏黑，银河夹道，玉斗绕山。发绺压到眉心，梅半法脸上的忧容若隐若现。这副侧影有力却又沉郁，你一眼看着谦卑，后来又觉得严肃。眼睛闪亮，有如荆棘丛燃起了一撮火焰。 他正自烦忧，斗争的机会却自动来了！忽听得远处爪声繁密如雨，“哒哒哒”异常清晰，碧油油的两点飞快移近。仿若有只手扒开墓门，把凶器递给了梅半法，眼前的豚鼠是有吸引力的。 死狱里的说：“大家一同死吧！” 昨天是那样丧气，那样悲观，他似是受了什么主使，现在杀气昂扬。听听那嘶叫的惨声，它出自嗜血的召唤。这时，相德美举步走来，蓦地她胸口一滞。景石四周隐有微光，血滴如雨点般溅在草坪。 晕染出朵朵的红梅，忽然景石之后竖起一把刀，离她只有几步路。相德美双目紧盯着，刀锋举起......视线跟到上，刀锋落下......视线跟到下。眼见一道侧影蓦地站起，那么地突然。 相德美大叫：“别，别过来！”那人转过身来，原来是梅半法。她松了口气：“你在干什么？”猛地瞧见他满手是血：“咦，好重的伤，我这就去叫医生。”梅半法摆摆手：“我没事。” 相德美问道：“你这家伙是怎么了？吓我一跳！”梅半法手一指：“你说这个，我正在放血，那家伙的。”只见豚鼠被剥去外皮，除去内脏，剖成俩整片儿，吊着摇摇晃晃。 微风送来一股腥味，淡淡的，丝丝的……其他人陆续赶来，支架横搁着两根长扦，上面串着俩片豚鼠，抹着厚厚蜂蜜架在火堆上。下面的炭烧得火红，冒起了缕缕青烟，梅半法翻转烤扦。 不一会，烟肉混杂的香味就飘散开了，金黄的烤肉相当诱人。几人喧喧嚷嚷：“绝对是代代相传的艺术烤肉”“这小东西让我重新认识了生存”“怎么分伤脑筋啊”...... 半小时后，梅半法将豚鼠切成一条条的，装盘递给大家。甄洁肚子里不舒服，不想吃。梅半法问道：“真的不吃吗？”“没食欲”他耸耸肩：“那真是遗憾。”薰香这么浓郁，豚鼠肉别有一番风味。 相德美边吃边问：“刚才的究竟是......”梅半法腮帮鼓动：“我杀的。”她又问：“为什么杀生？”梅半法默而不答，最近他的感触太复杂，脑子里事太多，逃避容易取胜太难。 但他只能迎战而不能退缩，这正是斗士的宿命。梅半法语意深沉：“活下去，不管文明如何演变，本质不会变，我只是在求存。”话语何等直白，世界每天都在杀戮，或许这才是真相吧。 距离r日只有1天......废青五人组日日忙乱，昼夜不闲，他们没一天好生过的。直到月末，所幸都已准备周全，保险、装备都已买好。甚至，甄洁、妮可都学会了念几句加持心咒。 而莫澈淡处处斟酌，再无一丝遗漏不当，大家方才心意略宽。挑战赛展眼在即，在他们看来，一切愿望都能在其间实现，至于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掌握命运的怪物，也许它不那么想。 13:29，梅半法前去“骄傲的人”斗技场。他看到赛事总监，他带了许多手下过来。每隔几步就有专人收拾，有的指示场地照明，有的测试投射光柱，有的打扫混合区，有的撵逐围观的闲人。 这些务必在比赛前一日办妥，喧嚣声响成一片。这样忙碌的气氛，我又该认真些什么？梅半法没心情去看，他要熟悉赛台，了解何处更衣......忽然，总监注意到梅半法。他一直认为氡春最有血性，可是这个人有着同样锐利的眼神，他，他想战斗...... 那他的实力呢？ 22:06，就在那天晚上，休息区特别热闹。四人围着桌上的四盏闪闪心灯，衬着暗紫色灯光，他们语声喧杂。甄洁紫水晶式的双眼独一无二，那是特为勇气而生的：“每天，每天......他的忉技象会发光，足以与氡春媲美。”奇琶嗓音低沉：“明天我一定要看！不是去看大众鼓吹的氡春，只要看看梅半法大放光彩，我就满足了。” 这一夜，上下都不曾睡...... r日到来-06:31，梅半法无法再睡。他读过往战例，他看比赛录像，里面有好多看不见的致命失误。看得思绪紊乱，它们来来去去，全都是漫无条理。忽而无限扩大，忽而失去形状…… 他便想：氡春是不一样的，这魔兽能让成长夭折。这时旭日照进来了，胶囊房全都变红了！没有别的颜色，只有红。红色帐幔低垂......梅半法跪在染成朱砂的佛像前，朱砂的蒲团上。 他双手合十，喃喃低诵，向上天提出无尽抽象、唯理的意见。祷告产生大胆，斗争产生颂赞，只是不知最终的效果如何。不妨这样说，那些天才试图置身于常理之上-凌乱，庸俗的常理。 “骄傲的人”斗技场-不用请，他自己就会去的。但他有没有学好，能不能扬威？据我看来，r日将有突变。就这样，梅半法迎来了最难的试炼-他妄图攀越绝壁，必将险阻重重。此时《大雅》颂响： 於昭于天，其命维新。 济济多士，世之不显。 天命靡常，无念尔祖。 命之不易，无遏尔躬。 上天之载，无声无臭...... 第129章 r日·大雅4 晚上7点客人早已走光，商铺关了门，熄了灯，街头巷口一个人都没了。只偶尔来个酒鬼，酸醺醺的影子摇摆走过。“骄傲的人”斗技场上空亮光焕彩，砰，砰，砰，巨大的椭圆阴影迸射出金银光雨。 万点烟火争辉，似蟠龙疾舞，似彩凤波动，似细蕊飘飞，似暖香徘徊，似乱梦逐风……许多期待产生了一线模糊的希望，神秘却吉凶未定。观众们聚在半圆形看台，八角擂台早就围牢挡严。 那里俨如绝望的避难所，希冀的磨刀石。即将降临的挑战肯定了某人的不幸，又孕育着幻变的幸福。大家正等得不耐烦，忽而跑来一闲汉。旁人打听消息，他说：“早着呢，只怕半小时后才起身。” 既这么着，大伙暂且自便，吃酒，唠嗑，啄女朋友...... 约在19:31，甄洁四人来到“骄傲的人”斗技场。自有社会以来，这地方就能唤起人类的嗜血兽性，残暴、懒洋洋、漠不关心......万丈之上有只巨掌始终张着，一旦发光的手按下，就再也不会松开猎物。 相德美问道：“真紧张，你们觉得会怎样？”“不好说啊”“开局十分重要，就象围棋的星位占角，必争外势”......讨论着各种阴谋论、超自然，他们从拱门台阶走了上去。 哇！天幕投下道道光束，莫澈淡四下打量，只见一簇一簇彩灯亮起。忽如疏雨，忽如白虹，忽如青镜，忽如落云，斗技场极有气势！文学的天性很想证实，以热血为礼，忉技和奇迹，两者存有怎样的巧合？ 唯有一人能当此任。 再看场地正中，有一座铺着金色地毯的八角赛台，四周围着铁丝网。按照惯例，昨天便布置停当，今日，梅半法将在里面死斗。那里将针锋相对，决不留情，尝试、冒险、控制、剥夺...... 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忽听《the.touch》响起：“甩掉一身的忧郁，这一刻，生命的意义全部涌上心头，那是心之承诺”......所有人各按方向瞧向特别入口。主持喘吁吁跑来，飘动的衣褶、摇摆的小辫在全场撒下召唤猛男的粉迹。 真正的强者在此诞生，这描述绝无隐喻。大伙会意：“来了，来了！”或可称做诅咒的时刻，放射状彩光飞速旋转，蓝的、紫的、白的......你会看见一些发狂的眼睛，一些痴迷的脸孔，一些吃人的眼光。 因此可以说，最醒世的时刻是在开场。 这里，欣赏汗水滴于心弦，欣赏鲜血溅于草莽，而观众却不致有暴力的危险。如果你偷看一眼，他们多么丑陋呵！bgm之声也在抗争：我会破坏混乱的宇宙，超越糊涂的缥缈，消灭腻歪的厄运，与心中的愿望相会。孤独一人，我一直战斗着…… 高亮的追光跟着主持，白色光斑中，全身像缓缓走近，随后主持面南站住。他说：“在此之前，这群废青再普通不过......后来，高额债务臻至不可忍的地步，五个可怜虫用尽了全部的时间、一切的努力。 他们仍然输给了社会！最后，梅半法给残酷找到了一个结局-斗争，或者说它叫牺牲。”甄洁流着眼泪：“他的灵魂在闪耀亮光。”作者隐约看见了人与人之间的鸿沟-大多数人认为这只是骗眼泪的戏码。 主持动情讲述：“在格斗史上，没有哪一位忉术师的参赛历程，比梅半法的故事更感人，更充满人情味-他为爱战斗！”这帮家伙既不关心他人的灾难，也不关心他人的幸福，反应只有冷漠和嬉笑。 他们只为鲜血、剧痛而兴奋。“全拜恶人所赐，疯狂的斗技者去路已绝。”突然，主持振臂高喊：“奇异的棍术，它誓要捣碎披戴的镣铐！”“嗷，嗷......”这欢呼倒是真的。 在主秀开场前，忽然，苍穹来了颗好不奇怪的巨星。抬起眼睛看吧，它拖着一条硕大的尾巴，一片粲粲的幽光。你们只须看看彗星，就会相信，上天派来了使者，它要打断冷冰冰的热情。 正是贱人们最想不到的，墨客又多新文。一场斗技，一个废青，不可一世的氡春，广告牌用大字写出“有人会偷偷地哭”，这剧情实在料想不到啊（给作者加个鸡腿）。 天上的星，人间的戏，它们全都是杂乱的…… 四人到处张望，热身场地怎么没见着梅半法？忽然听到旁边的闲人说：“不带成见比较比较，梅半法不过是菜鸡。”这话冷冰冰的且隐有侮辱，实在太坏，到了不能不教训的程度。 甄洁转头骂道：“蠢猪，你只适合在烂泥里打滚！”那人一怔“我看了氡春击倒拳王那场，结果网上都说他是水货，证明他的实力还不够”“哈哈，你少骗人了”“你再说一句试试看，我用手指就能摁死你”...... 周围万道烟迷，金蛇火绕，有个人全没在意，神态阴郁。右手把七叶棍横搭在肩上，他走出了选手通道，几个人后面跟着。不知是主动，还是视线被牵引，观众看了过去，视线随他来到热身场地。 点点萤火之光已然黯淡，这人席地坐下，七叶棍倚在身上。当初他何等自在，若不是「福报九九六」，自己又怎会落到这般境地？象是在怀念，象是在筹划，梅半法抬眼望天，他的下方是整片人群。 这时人言啧啧：“氡春明显强多了，他还敢来找茬”“疯了，这家伙肯定是疯了”......喂，社会的坏蛋，输有什么要紧，反正你们又不在乎。黑漫漫如堕千重，希望通往焦虑，恐惧通往担心。 梅半法不能不强烈感受到责任的重压，他只盯着一点-奖金。虽说单场奖金相当可观，想想也未尝不可，但明摆着他是个生手。梅半法-与「吃喝嫖赌」无缘的男子，未婚，老实，正经…… 这一天，暴力本能将这些弱点驱逐殆尽！ 第130章 r日·大雅5 “下面有请氡春！”忽然，粉色光环绕着圆形出口闪灼，一圈一圈向外发散。电吉他低音暴涨，密集节拍臻至200bpm。梅半法注视着出口两侧的黄、绿、蓝柱光，迷离中显出个魁梧的轮廓。 有个壮汉右拳上下挥动，从选手通道走来。只见他敞着铆钉金属皮衣、皮裤，扇形的胸大肌非常厚实，合金拳套寒光暴射。雾机飞出簇簇琥珀紫烟，披肩长发飘舞，氡春轻松地左右飞吻。 在他后方，两个性感的黑美人一身素白短裙，扭着浑圆美臀，向空中飞洒着黄色花瓣。一见氡春，观众齐齐比出v字手势，这货真是欠扁！主持指着电子屏：“你们仔细看一下那边的ppv选手数据，氡春体重60公斤。过去的战绩13连胜，从未被击败过。” 连，13连胜...... 梅半法压根不看，透过八角笼子的铁丝网，氡春反复跪下、匍匐、祷祝......邪性的三步一磕似在吸聚忉力，耳畔听到：“这个就是「血之摇滚」称号的由来，他代表梦敦欲界出赛。” 真正的劲敌，想赢就得拼命！这时人人肃静，只听得双吉他的音浪暴涨，鼓声快速过门，尖叫的唱腔撕裂空气：“谁能与之匹敌，驯服此兽！”氡春来到西角落，想不到对手是个菜鸟。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知道我的大名还敢来挑战，这货真是愚蠢。很好，本就不需要热身，氡春手指着梅半法：“耶，当我叫你废物，你泪流如注”“哟，你只能跪好”...... 他一边唱，一边如螃蟹般两手侧舞，横跨双腿绕着八角赛台走动。赛台周围挤满了人，参差的脸纷纷前挤，这儿那儿。氡春签一下就走，那签名至少别人还看得懂。粉丝们高喊：“痛扁梅半法，你是最强的”“上吧”“肌肉好大块头”“氡春一定赢”...... 如果说胜利会有变数，那就是梅半法。 他的忉技到底多强呢？真是个谜。也许，他只是不断汲取的海绵，不过，不起眼的细节往往最有用。这时，主持拉回了大伙的注意：“梅半法正在东角落热身，他从未出场比赛，废青旅社的代表。” 人间万物观之已乏，罢了，只望血肉能化为力量。梅半法开始慢跑，主持的视线紧随：“他自号「光之莲华」，目光相当专注。”人影逐渐加速，5分钟后身体渐渐发热，汗水浸湿了酒红色武士服。 健硕的躯体在荆棘路上奔行，相德美心想：逆境塑造出何等的身材，俨如古希腊的雕塑。忽然这妞摇摇头，都在想些什么啊，我绝对没那意思。梅半法双臂搭在铁丝网，两腿分开，膝盖、脚尖反复用力前绷。 氡春的实力是仰不可及的吗？以过去成绩来看，这个没错，两边的差距就象天与地。梅半法弓箭步单跪，右手抓住右脚踝，左手前举。往深处想却不是，什么连胜啦、最强啦，不过是几个字眼。 十分钟后，比赛就开始了......他双手前伸平放，来回垫脚、踢腿至手指。此刻，梅半法不停地想象胜利来临。人在压腿、活动腰膝，脑海里却浮出自己腾棍绝杀的情景。我一定要赢，把氡春葬在光荣之中，就算死也无所谓。 危机唤醒的本能，让组组动作溢出从未有过的杀气...... 氡春紧盯着对手，他的眼睛闪耀着光和未来。本来他满不在乎，但这会儿，这犟种亮出了獠牙。是要在比赛中击溃，还是现在给点颜色？氡春右手作势扇耳光：“你觉得比我强？那就放马过来吧。” 谁料，梅半法上下点头：“哟哟，阻碍我的猪，我要全部打哭！”接着他作势肘击：“嘴里冒屎的驴，有本事你别恐惧！”随后，他绕着赛台四周蹦啊，跳啊，这家伙...... 观众立时炸锅了：“他说了什么”“你会被打死的”“你以为自己是谁呀”“我们可不是来看你的”“自大狂”......你不服是吧？那就露一点给你瞧瞧。氡春左刺拳虚击头部，瞬间出拳25次。 突然，右下直拳猛捣腹部，好厉害的「上下直拳」！“太快了”“他想干什么”......氡春冲梅半法喊道：“笨蛋，你我的差距很明显。”你在得意什么，七叶棍横架、弹踢、劈击......动作连贯纯熟。 想不到梅半法也这么强，鼻孔喷气，俩人互蹬了三十秒。突然，他们蹭蹭大步走拢，头顶着头：“氡春，你给我听好了，输的人是你”“你说什么”“不服，你想怎样”......相德美双手比心：“太帅了，好象不会输！” 她与甄洁紧抱在一起，莫澈淡双手捂嘴高喊：“梅半法，加油啊！”观众全都沸腾了：“这，这怎么搞的”“他俩到底在想什么”“太有意思了”“打啊，赶快打啊”...... 氡春甩手摇肩，上下深蹲，现在这不是什么生意，而是私人恩怨。他冲裁判吼道：“喂，还不开始吗？”超出常理的压力，体能处于巅峰，渴望胜利的修罗再不会轻敌。 一只饥饿的巨魔张开双爪，挡在面前，梅半法能赢吗？那是什么样的坚定目光，喷出的赤红火焰纷乱着，骚动着：“我不是选手，我是战士！”这个男人的背上附着战神。 主持高喊：“你们都知道规则，离开围栏，退后，退后……”比赛马上开始，到底是哪一方更强，我们拭目以待。一场死斗拉开序幕，现在是惰性一族的表演时刻！“氡春来了，他才是最强的。” 梅半法霍地站起，手中拖了七叶棍，他大步走来。那棍拖过地砖，呛啷啷直响。 “是梅半法”…… 超常之技，天赋之才，光明有它非要走完的路。梅半法过去了，比赛即将开始，终于，终于来了-向巨人挑战。颗颗鲜红的心跳动着，因为过于期待，“骄傲的人”斗技场被异样的狂热笼罩。 回音突破上限，太惊人了！ 第131章 r日·大雅6 第一回合钟声响起，比赛正式开始。双拳左前右后，氡春绕着对手滑步，还不时咧着嘴勾手挑衅。梅半法双唇紧抿，目光注视他的全身动作，严加戒备，这厮是想在游斗中伺机突袭。 梅半法双腿交替换步，随时准备改变迎敌身位，七叶棍端始终指着氡春。突然，氡春冲前猛攻，梅半法跨弓步30度扫棍，尺半弧光上斜疾扫。主持高喊：“来了！”只见侧影倏地下潜…… 弧光掠过头顶，氡春两手向梅半法双腿环抱而去，太漂亮了！跟传闻中一样-下潜抱摔，一旦被扑得仰面倒地，那就完了......但没那么容易，梅半法右手握在棍端1\/4，左手猛力向下斜推。 血晶集束将氡春掀开很远，到底是老练，他顺势侧滚了几圈。想跑？梅半法双手滑至棍端，旋起七叶棍猛力抽下，氡春半蹲着，微转左肩挡开。他马上站起急退，重新回到戒备姿势，这厮果然不赖！ 氡春赞道：“不错不错，现在我特别希罕你。” 他变得认真起来，电吉他奏响减五度的三全音，模糊、摇曳......乐音内缩得象渐灭的篝火，魔鬼似在这里！有个播客用鸡血涂满直播用的镜头-“尼姬唾沫”，有个牛仔打扮的念着赌经，哼哼唧唧，用的当然是圣诗调子。 只见氡春双脚屈膝分开，两臂平举下按。霎时光摇影晃，自胸口一孔环状暴射。“好帅啊”“真不愧是氡春”......全身忉力源源不绝，酸痛麻痒顷刻间消除，刚才的血痕居然消散了。 这，这是......氡春的成名忉技「氡之槟榔」。据说，槟榔状的氡核嵌在胸口，惰性元素产生海量的a辐射能。它不仅可以疗伤，每分钟还能抵挡一次攻击。他居然这么早就使出来，可恶！ 朦胧的雾体冷笑：“我来了，梅半法！”光影疾如妖魅前冲。左手握在棍中，梅半法跨步，右手猛力推刺。寒星迎面而至，“当”氡春左肘挡开，当他左脚踩下，右脚立时蹬地，扭腰、提肘、压肩...... 裹着白色光团，合金拳套直击腹部。长棍飞旋两侧，梅半法右步急前，弧光猛地压下。氡春左肘挡开，俩人的距离已不足30cm。就在这时，氡春倏地变招，提左膝提向梅半法裆部，犀利的一击！ 自有忉技以来，不曾见过一个斗士能和氡春媲美。梅半法棍端一坐，立时撤步急退。真有意思，竟能躲过这一击。氡春错步冲前，粹然右脚中位扫踢胸肋，七叶棍逆时针扫开。 运力吐劲，氡春左右重拳连打。闪展，腾挪，借着力道，梅半法后滑几步。 这时，背后上空飘出了七眼心陀，赞他反应迅快，耳语如蝇：“不要忘记招式间的g力。”妮可也钻了出来，悬浮的透明人嘟着嘴：“你来点更困难的吧！世上想要冒险的人，不必老盯着户口本。” 说得有理，梅半法人跃棍旋-极有段位的忉术。迅捷有力，一圈血晶如宝石圆环般凝在棍端。他落地便上步急行，一步一搠，左手握棍，右手猛力抽刺。霎时石腾砂飞，哇，氡春被怪异的血晶圆盘搠出去了。 见他倒飞落地，废青五人组全都跳起来了。奇琶举起右臂高喊：“干得好！”大家本来都为梅半法捏一把冷汗，没想到他一点都不怵，连氡春都棘手得莫法。甄洁迷糊地问：“他有那么厉害吗？” 周围的人全在嚷嚷：“真不愧是「光之莲华」”“这家伙绝对是职业极的”“买对了，我的眼光真不错”......开场还没多久，激烈战况就让观众瞪大了眼，没想到梅半法能在刹那间改变战术。 可以说，他确是好手。氡春翻身跳起，狂风大作，左直拳虚虚实实往头部打去。摆拳、砸肘、扫踢......波涛迎风崩裂，狠狠包围着梅半法，但他还以戳刺、推挡、平抽、劈挂...... 威力即是斗士的意志，就算平常的招式，现在似有了噬血的灵魂。光分五色，赤白黑紫气焰滔滔，“叮叮叮”交击连响。大家全在议论：“氡春很强，可是梅半法似乎更强”“怪不得他敢来挑战”...... 胜负真的很难预测，但你能感受忉力迫切的律动，你能断定胜利的渴望已然降临。 氡春左拳虚点两下，左脚上步，右脚落地内旋。他急拧腰摆右肘，将要甩至下颚时，突然加力，忉雾、凝影、斗魂......肘影眨眼即至，梅半法撤步，棍端划圈疾撩。氡春右肘被荡开，立时空门大露。 不妙，他立时撤步急退，四人都在叫：“赶尽杀绝，上啊！”长棍在头顶平舞三周，吓死人，梅半法跳得这么高！「玄枵血柱」瞬间劈出。波峰清冷，波谷迷茫，氡春在气浪里辗转倒地...... “好夸张！”名嘴见状高喊，十年内他研究过很多忉技，连击棍法在这时代简直无法想象：“好，锤爆他！”第一回合，梅半法对氡春的比赛万众瞩目。学成之后，他是初次对敌，战得越久，梅半法心思越是果决。 比赛刚开始便上演了超级精彩的对攻，全场观众的视线被深深吸引，他们早就厌倦了终日单调的生活。眼前的一幕意味着什么？热血，青春，不负年华！“老子押错了，氡春赢不了”“是啊，你太低估他了”“什么都有可能”…… 至此，梅半法怯意全去：你本就在乱局求生，但你不再弱小......氡春倚着铁丝网喘气，「氡之槟榔」正闪闪生光。他眼中冒火：他只为寻求荣耀，可惜，好事让这痴汉搅了。 之前倾力相向，诸神终于回应了祈祷。梅半法凝视着氡春，内心丝丝平静，瞳孔却似旭日燃烧：“氡春，你我之间必须倒下一个！”一切似在掌握之中，梅半法即将掀起了进攻的狂潮，斩其利爪，拔其尖牙。 让氡春仆地不起，哀伤的坚贞-最佳时刻…… 第132章 r日·大雅7 全场气氛臻至火热，不过，有一点令人相当在意。那就是-俩人忉力相差太悬殊了，梅半法是「百合花」境界，而氡春已近「衔尾蛇」境界。背光里剪影突现：“初学者，坏人来了！” 氡春左脚高扫踢，气漩打着转，每一转都在喷射刺芒。梅半法挥棍斜挂，气漩化作点点泡沫散去。氡春脚刚沾地，旋又右脚蹬踢。梅半法右手抓在棍端1\/4，奋力前戳，“当”棍脚互击，光点纵横散去。 连退了十步方才站定，梅半法持棍肃立。这么简单就击退了？氡春转向观众两脚开立，只见他抬臂齐肩，屈肘握拳。全身肌肉油光锃亮，凸起、抖动......这土味的，强力的二货空前地傻b！ 但观众们特喜欢：“好棒的肱二头肌”“未来的大明星哟，干得漂亮”你们......一群新的胎神！但废青朋友们有着深厚的信赖，氡春那家伙没什么，梅半法，让大家看看你特训的成果。 这次换梅半法攻击了，从招式来看，这是最拿手的侧面连击。他催迫忉力，血色光圈在身体两侧抡扫，红芒前仆后继射出。其势定要吞没氡春，看样子梅半法会趁势得手，但合金拳套以巧妙的角度闪动。 血晶全被氡春封住、拨开，这人不是只会拳脚。奇琶苦笑：“不行的啦。”“你太天真了！”氡春反击凌厉，左肘挡开扫棍，闪步入圈。前平肘似箭般攻向下巴，惰性真传-「狗头斩」。 “啪”火辣的痛感在面部窜开，什么？梅半法颓然跪倒。裁判立时中止了比赛，掌声响彻了“骄傲的人”斗技场。四周粗麻，低沉的死腔嘶吼：cry.for.the.moon......丧到令人窒息。 你猜猜歌词是不是“为月亮哭泣”？气息微弱，抖颤的梅半法耳中却是悉悉索索，好吓人！刚才的肘击真狠，头歪向一边，到现在他还晕着。四人俯身向前，定定望着寂然的侧卧像。 旁边一人说：“一点也不好玩。”奇琶双眼喷火：“混球，你再说一次看看！”掌指在栏杆抓得发白，可恶，到底是怎么搞的？氡春的实力果然不可小觑啊，紧张、混乱、忐忑...... 妮可匝地仆下，在耳边轻唤：“振作点啊，梅半法。”这样下去可不妙，一定要想个办法。七眼心陀遁入玛瑙色视野：“单一的攻击易被看穿，记得刚柔变化。这就是众妙之门，也是你自己的终始之道。” 好一会，梅半法才能重新控制身体，他一声不吭站起，双目如火炬。四人大喊：“你能做到的”“看你的了”......第二回合刚开始，梅半法气势逼人，七叶棍紫烟逶迤：“氡春，堂堂正正分个胜负！” 如此豪情极有看头，“你放马过来吧”五指如轮，梅半法诵念加持心咒：“唵......部......林......姆”，他重复念了九遍。量子波涛在周身往复外抛，倏地内缩回来，「九土曦」的光轮连着天上、血肉、颓唐、忽视...... 其势如焰火烈烈，那家伙居然用这招来搅局。掌声、欢呼震荡，主持叫道：“绝啦！”观众益发好奇，他们追踪零散的线索，心里似乎有了个谱-神通。随后的局势剧变，浩瀚的忉力象从泽国泻出。 氡春前两分钟一直没法还击，彻底乱了阵脚。而梅半法死咬不放，挣扎、垂死、激斗......一切都那样急速，每个人都无暇多想，每一刹那都意味着胜与负。只见梅半法提左膝独立，七叶棍唰地旋至80度，向左猛推…… 哗啦啦齐鸣，五月树的流苏暴闪，血色匹练腾空，这一幕壮观极了！氡春颤抖得象触了电，热得象着了火，皮肤被熏得黢黑。除了a辐射能，他还能怎么抵挡？毛孔“滋滋”冒着白烟。 槟榔状氡核瞬间变为点点灰屑，活见鬼！“骄傲的人”斗技场霎时一片喧闹，观众指指点点，看谁能认出这招。也有人怪腔怪调：“真是爱搅和。”梅半法的战力出人预料，已经不容忽视，连氡春也没法抵挡。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慢慢......”莫澈淡突然呆住，如果没记错的话，模糊的策略闪出......果然，梅半法跳起来了，他眯起眼睛，危险！紫红色的大十字结凝，圣洁的异彩缀着清寒的阴影，无边、无际...... 氡春浑身颤震，微弱的抵挡立刻衰竭，霍然栽倒在地。真tm漂亮，梅半法仰首长笑，活象是魔王降世。观众额头淌下滴滴汗珠，威猛无俦暗示了什么？喧嚣、嘈杂不绝于耳：“那人怎么能”“氡春不要紧吧”“他死了吗”...... 电吉他顶着音箱墙，主唱扯开喉咙，放肆吼着「亵渎金属」。句句脏话、诅咒杀意烁动，失真的音色恐怖无限。计算之外，梅半法状态一流......那无穷的精力究竟是什么？ 梅半法紧盯氡春：“我定会让你好看。”氡春躺在地上，呸了口唾沫：“天真！”氡春似已力竭，否则，以他的性格不会留手。就算是改造身体，也不可能忉力无限，来吧，制胜的一击！ 虔敬的眼睛不相信谬误，尽管双方都已满身创痕，尽管双方同样陷入苦境，但是，氡春一直正面经受攻击。梅半法确信，强硬的敌人已经没有余力了，应该紧紧不放-追击。而氡春正在全力行功，准备反扑。 俩人再战......这家伙怎么回事？象变了个人似的，一缕缕白练在头上飞腾，霞光千丝万道。梅半法宰制全场，他在追着氡春打。“骄傲的人”斗技场静悄悄无人咳嗽，连那些不看好的人，也想不到这家伙这么生猛。 “看来不简单啊”“在搞什么”“加油啊”......莫澈淡嗓子嘶哑：“嘿，水晶的天秤幻象，把那邪徒烧成灰烬吧！”光明轮廓交织，压倒了一切黑暗，“啪啪啪”被连续击中，氡春蹒跚了。 之前谈论如何如何，算不了一回事。如果无名氏画家把赛场当做画布，橙色、紫色、红色灿烂夺目，绘出超自然的人像，绝伦、粗野的夜筵！「光之莲华」紧跟着不放，乱草般的头发不象样子，兀鹰般的眼窝凶光血红。 点棍击中腹部，氡春受伤了……绞棍左右攻击头顶，噢，他倒下了！所有人都不寒而栗-梅半法只差一点就赢了！难道这是神的指示吗？不管是年老的、年轻的，全都是张口结舌。 “这个人到底是谁？”有人叫了一声。 第133章 r日·大雅8 已经无法挽救了吗？氡春一时不能动弹，妒恨、悲愤......他斜眼瞄着教练：“气死我了，竟会被这小人物压制。”这敏捷的笨蛋，动作快得可怕，单比反应已经超越氡春了。 若非有「氡之槟榔」护身，他早就输了。教练问道：“以你的看法，这人怎么样？”氡春答道：“非常厉害，特别是连击，老是被他克制。”教练肯定地说：“不可以被迷惑，蝙蝠的晴光也能吓人。” 不管有多猛厉，梅半法终究是外行人，教练也许看透了他的缺点。半明不暗么？那就用力量让你显形。眼镜冒出两团白光，氡春的同谋在筹谋毒计：实力相近确是很大的麻烦，如果不追求更强有力的忉技，氡春是赢不了的。 教练真正的姓名是坏人，无论命运怎样，他都极为清醒。教练以透辟的眼光理解“违禁”，聪明人称为智谋，文明人称为反伦理-勒死君子的麻索项圈。针对最佳状况的梅半法，必须采取行动，必须想办法箝制他才行。不透明制剂被注入器官内部，氡春泰然自若地冷笑：“好，很舒服！”那是特别危险的，畸形在他躯体深处蔓延。 黑暗来了-摧毁梅半法！ 透过氡春坚韧的皮肤，深入他的前臂肌、腹直肌、背阔肌......假如嗨曼在这，拉曼光谱将测出双恶二唑，注射的“工程细胞”分泌出特殊介质，爆震压力高达29.4千兆赫。 幽暗的血管、冠状动脉......被强光照亮，黑色素、双恶二唑让细胞疯狂癌变。肌体的力量、速度、强度将会暴增，这是锁在兽穴的禁术-「黑素瘤球」，氡春走到赛台对面。 他的眼神发飘，螺旋的圣体、吐气的瓷瓶、抽风的金星、淫荡的烟管、惨白的裸女......面前的幻象似是疯了，他声音凶狠：“为表达对你的敬意，让你见识一下。” 梅半法惊诧地望着这人哆嗦的手脚，这是哪种怪物的变身？亿万里之外，「绿朱草」号战列舰正在太空航行。它要去参观神秘的“分身”彗星-传说中不老的重力环境，探险潜藏着危险，有时也很无聊。 海伦遥遥望着挑战赛的投影，真是难以置信！她若有所思，植入“工程细胞”，的确可以获得忉术天赋。破坏、创造本是宇宙的法则，但对她来说，这如同废物。因为进化过程不可控，随时有变成怪物的可能。 不可控的忉术=垃圾！ 氡春为何在脱衣服？只见他皮肤上曲纹伸展，显出漏血的象牙船，眼眶吊着眼球，弯刀穿过胃袋，羽饰插在头颅......这tm是什么啊？所有人都傻傻望着，氡春简直象个无声发狂的地狱鬼物。任谁见到，都得惧怕三分，扯淡的家伙！梅半法心里一凉，眼看自己就要逃脱深窟，微亮的洞口稍稍张开一线，又立即关闭了吗？ 第三回合，俩人再度交锋…… 梅半法呼呼呼连击三棍，冷笑一声，氡春右脚直退，左脚蹬地复位。之后，他拉开距离游走、穿梭，动作敏捷飘忽，梅半法小心防备着。哪知氡春乘隙偷袭，嗓音怨毒，他连珠发出四颗「黑素瘤球」，平行射来。 突突声响，空间爆成一团，一团。正好溅在腿上，梅半法刹那间剧痛。甄洁失声惊呼：“今番中了氡春的诡计！”「黑素瘤球」的爆震方式异乎寻常，尽管这门外汉咬牙闪避，恹恹病气似有实质，飞舞落在头上、身上。 远远地，奔驰的疾影脚下不停，忽又瞬息间掷出一球。梅半无由生出急躁、愤怒，十成忉力最多使出了七成。但他全无所察，转身刺棍，变体闪击......要的就是这个，氡春左闪右躲，梅半法接连打空，这人好快！ 氡春打算以速度牵制消耗，兴奋的主持转过身子，“那家伙还没碰到一下，氡春象在欺负小孩。”鏖战已久，梅半法气力将尽，远远的看台似已不见了。灰色笼罩，孤零零的身影陷在重重狂澜、巨浪里面，只听得里面阵阵沉闷的喷唾。 高兴的、狂喜的、着迷的、惊怒的......只要不瞎，便可看出比赛的走势。废青朋友十分紧张，莫澈淡连骂几句：“狡猾！”良久，氡春红着眼说：“普通人，你无路可走了。” 以席九歌的医学方法评估-他只有点擦伤，这事确实棘手。渐渐地，氡春变得不那么安分！观众极目远望，斑点沿环形蹿动，身后拖着一条彗尾，宛如旋风，梅半法根本打他不着。 气体、尘埃喷薄，氡春顺势抢进门户。他双手向内圈转，向棍身抓来。梅半法正要回戳刺棍，突然腿上一痛，胸口立被扫腿踢中。他迅即后退重整，七叶棍在身侧飞舞回旋。 腿上再痛，梅半法又被刺拳打中。奇怪，他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体内似有无形的怪物。每次都隐约看见，关键时刻便出来作怪。氡春果然厉害，吆喝连连，他存心消耗。 梅半法陷入了苦战，他脚步发沉，始终离对手几米远，显已力尽。甄洁看清诡计，叫道，“不要上当！”但为时已晚，氡春乘隙反袭。酣斗中，蓦地他前蹬腿踢向腹部，有人高喊：“好，打中了！” 连续左右直拳，快速、犀利，“太棒了，又打中了！”梅半法胸口，两肋如被重锤连击，他不断退后......空门大露，报复即将化为恐怖的巨口，把他吞没殆尽-怪物特技秀！ 氡春双手抱球，眼见人影轮廓光线渐亮，他左手划弧，托右掌齐肩……四周慢慢黑了下来，九颗明亮的黑球，氡春弓步上前，屈肘前推。这一击去势奇特，扇形散开，「黑素瘤球」异常迅捷地掠来。 梅半法身体失衡，根本无法避开。扭动的乱流全部击中，梅半法脸如金纸。身体似在下沉，底下是飘渺，有什么捉住他，缠着他的脚，把他向下拉。头发散乱，背影立着一声不哼，鲜血渗渗流下，顺着手臂流到地上。怎么？他在左右摇晃…… 噢，倒下了，梅半法倒下了！ 第134章 r日·大雅9 梅半法口唇轻动，没人听到他讲什么。默然不语，四人呆在当场，你起码吭两声啊！甄洁双眸闭起，脸上满是泪痕。所有的人都被感染，被震撼了，吵死了！严肃的气氛全然消逝，笼罩的紧绷变成了欢乐。 氡春冷笑着，狂笑着，这游戏太疯癫、太过瘾了！ 第三回合才不到一半，乱七八糟、尖声怪气的语音淹没了一切。有人赤膊挥舞上衣，门票、炸鸡腿满天飞，俩疯女人正在出拳、踢腿，哼哼哈嘿......后来她们抱在一起扯头发。人们正忙着看热闹，对可怜的梅半法，甚至连一眼都不望。 他只是寻欢的工具，享乐的供养而已。 国王的恶趣味跟平民大同小异，骨子里都含有恶意。有地位的人不再高高在上，他们哈哈笑着，对瓶吹酒。四人隔着栏杆扬手，高声叫喊：“别愣着，快喊医生啊！” 但好似没人听见，裁判正在抽烟。主持呼号：“氡春为了来这里专门去刺青，在他看来，主要时间应用于表演，因为他的对手是个饭桶。”“对啊，他是个猪头。”观众堆堆簇拥，围着拍巴掌。 纷乱的侮辱有如冰雹，悲惨都词类就象放逐，严酷而又残忍！它们冲破了闸门，劈头盖脸扑来。这时裁判靠近梅半法，俯身观察状态。然后他开始读秒，10秒之后便予以裁决。 10秒......伤害把梅半法抛入幻觉的暴风、波涛，“骄傲的人”斗技场全不在了。四周尽是墨色，我在什么地方？灵魂小点向空际哀求，梅半法喊着：“救命呀！”他不停地喊，然而没有回应，一点也没有。周围只服从强者号令，全都充耳不闻。 9秒......虚浮于每一毫秒、每一微秒，梅半法自转着，忉力如丝带般飘向遥远的暗冷。他哀号着：“不行了！”妮可焦急注视着，她飞身仆下：“笨蛋，怎么能说不行呢？”呼吸本是若断若续，梅半法开始喘气。妮可继续说：“多少次我都要说，战斗，战斗下去！”眼睛清醒了，有冷凝的星团解冻了、沸腾了。 8秒......风声、人影、雾气，难道要抛弃希望，选择失败么？不，继续战斗，说不定还有可能。满身是血，呵，真是够惨啊！但我还没输，嗯，还没输。 7秒......“还挺管用的。”梅半法举手示意，他可以继续比赛。氡春嘟囔着：“你在搞什么？”耳畔声声叫嚷，阵阵聒噪，裁判问道：“看着我！你没事吧？”梅半法摇头站起，裁判接着数完：“8，9，10，比赛继续”...... 忽哨一声，氡春再次狩猎，还真是特技秀！拳脚有如雨点，进招绵密毒辣，那股狠劲让梅半法难以抵挡。情况越来越不对，“那人在干什么”“又失手了”“你会不会呀”…… 俩人相搏，氡春尽占上风，废青们越看越心凉。突然，氡春跃进生死圈，重拳如风，膝撞似电。梅半法时刻都在受罪，每撤一步，筋骨都在抽痛，每挡一棍，肌肉都似撕裂。细小的动作也重如搬山，最简单变成了最艰巨。 氡春忽右忽左，他只得死命阻截，踩丁步、跨马步、滑仆步......时间久了，忉力已经似断似续。梅半法流了这么多汗，模糊的希望还在吗？以巧补拙，这似是个办法。 咬紧牙关，梅半法翻个筋斗，抢前出棍重影激飞，但全都没打中。再拆数合，他全在精芒笼罩之中。氡春当下运气猛喝一声，使上了十成力。幻化电闪，蜿蜒前伸，糟了！梅半法已是闪架不及。 “啪”打中腹部，“啪”打中头部......密集的打声传遍远近，血花处处。在他受到致命伤害之前，裁判暂停了比赛。梅半法以棍拄地，痛得不得了。让辛苦抓到的机会从手中溜走吗？他的胸前剧烈起伏，血渍扩散浸染着。 以现在的状况，要怎么继续？ 短短几分钟，初学者的光环就褪去了。不成啊，给他的时间太短了。四人眼神有如暮霭，寂寥、忧郁、落寞，心早已碎成片片。石板上满是垃圾，彩带、破纸、饮料杯……“骄傲的人”斗技场成了喧闹中的坟墓。 莫澈淡跪地祈求：“不管什么困难，你都会将其颠覆。不管怎样的绝境，你都会站起来。”默然、沉浸、遐思，眼睛似被另一个太阳照亮：“一定会的！”废青的故事在延续，在回溯…… 阵阵精神震撼直触心灵深处：“回想一事无成的过去，是你给了我热情，是你！”莫澈淡猛地起身，用尽气力喊：“所以，站起来吧！”残音缭绕不绝：“站起来吧”…… 氡春哂道：“废话真多，代替幻想的还是幻想。”刺耳的讽刺，没有比这更窝心的了，没有比这更无望的了。五人现在都是这个样子，表面狼狈，内心沉痛。妮可不停轻唤：“振作点。” 现实毫不通融，明明指的这边，却滑向了另一边。呀，这个处境多么可怕！只怕是要赔上未来，只有你的吗？还有莫澈淡、甄洁、相德美、奇琶，怎么搞的，我们都选错了吗？ 脸上怒气喷薄，这就是对命运嘲弄的响应。暴怒的程度不亚于《荷马史诗》的阿基琉斯，多么离奇！强忍痛楚，梅半法正试图站起来。尽管体内只剩下疲惫，尽管脚下象踩着虚空，似有一片恐怖的怒涛卷过。 他在不停摇摆…… 对手越强，梅半法越不服输，专注于克敌，他就是这种人。他如僵尸般佝偻在无底的幽冥寒泉，痉挛、抖动，可敬而可畏！周围的哄闹渐渐减弱，梅半法体会到了氡春的强大。 自己有可能会输，斗志烈烈焚燃，但是，认输是不可能的。大家简直不敢相信，他站起来啦！无限的凄凉旋绕，颤抖的七叶棍象虚空伸出，这种存在感太惊人了。忍耐、硬顶，梅半法丝毫不象带着伤。 多么坚强的男人！虫豸叮螫而已，现在，他有了双重头衔-犟种和斗神。对于单纯的执拗，有人噜苏，有人敬服：“氡春的运气那么差”“他真的不一样”“不愧是「光之莲华」”…… “就是这样！”主持丢了话筒，一脚踹翻桌椅，他抓起旗帜乱摇狂舞：“不然还有什么意思？”似在狎玩猎物，氡春咧着嘴：“喂，你还有力量回应我的期待吗？”用忉技武装的丑陋魔怪，故作勇武而已。 这嗜血变态冲着梅半法来了…… 梅半法还不能输，无需多言-打倒他！亲手倾灭这恶棍，只要自己还活着。希望的风拂过繁星，它会吹来何物？重重谜团出现了。梅半法重回赛场，他要用奔腾的意志压倒对手，他要将那狂人挫骨、扬灰。 比赛进入最高潮了…… 第135章 r日·大雅10 氡春继续追击梅半法，一招一式直指要害。他只得闪身躲避，谁料这家伙招招得手。梅半法剧痛彻骨，伤势越来越重。氡春跳步，右脚踏向膝盖，梅半法急忙掠棍斜挡，忽然他收回右脚踹击头部。 倘若这一脚踢实，必输无疑，梅半法旋即回棍扫开。走一步路，如有百斤负重，吸一口气，如岸上濒死的鱼。处处都与他为难，似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倒下去，不，绝不！ 必死的决心，这是消除疼痛的最佳良药，梅半法受够了窝囊气。什么？滑轮轧轧直响-又见滑冰鞋！「绿朱草」号战列舰穿行于宇宙尘砂，海伦想起天野氮酷炫的滑冰。她倒有些好奇，俩人各在一端，最后，谁会被狂澜吞没？ 也许起点=终点，狂野的人世被远远抛在后面...... “骄傲的人”斗技场，氡春步步紧逼，铁拳忽起忽落。密影袭来，梅半法倏地内轮蹬地，两腿分开划弧收拢。后滑的人像连续闪了几闪，攻势全部落空。氡春想不到奇诡若斯，他祭出了「黑素瘤球」。 突听嗤嗤轻响，双球飞出，咦，梅半法猝然直线前滑。“崩”细碎瘤块溅射，只见他身子后弯90度仰面，顷刻间擦脸而过。“送你一招！”声音甫毕，梅半法屈左膝，右腿直立旋转，七叶棍骤然划地疾扫。 氡春闪避不及，“啪”地打中腿面。他站立不稳，后仰连退三步，才硬生生站住。四人齐声喝彩，氡春怒吼箭跳。或手肘斜挥，或提足横扫，招式愈发尖锐。梅半法围着氡春盘绕如风，8字形轨迹似电。 轮声愈发刺耳，移动线迹出乎意料，氡春哪里打得到。突然，梅半法屈下左膝，右腿后撇，双手前后一伸，左脚点地起跳。空中转体有如疾绕的茧丝，错乱、奇特...... 七叶棍“唰”地捅了出来，似慢实快。忙乱之中，氡春如屏风般团团严防。谁料险招未绝，梅半法平翘右腿，左脚点地再度起跳。旋影里面七叶棍斜舞而下，这一变故极为突兀，氡春应手倒滚。 观众登时呆住了，他们忍不住惊叫：“不是吧”“比集锦精彩多了”“有机会”......一时间，空气都带着投机的气味。梅半法果是神通广大，一派赌徒本色。主持一见大惊：“好溜的滑冰技，老天，氡春要被撕成两半了。” 回顾对手的四个阶段，虚弱、迟钝、激勉、活跃。这家伙不得了啊！不是恭维，氡春头一次这么过瘾。他双目瞪着梅半法：“怀着敬意，我要全力击败你。”体内喷涌千钧气压，稍久，浩海般的疯狂越来越重。 目击梅半法又被置于绝地，废青四人的反常各有不同。有的发傻，有的喘不过气，甄洁怨气难出：“该死，都怪「福报九九六」！”旁边的家伙还在乐，燥热、污黑、满是恶意。相德美焦燥、凄厉地祈求：“求你了，让他撑过去，只要一会就行。” 冷漠面对着垂危，笑声挪揄着终结。 额头见汗，梅半法只有一个念头：假动作成功率最高。虽然不确定，但所有的可能都要试试，那好，走着瞧吧！吊在链条上的四方钟，被看不见的风推动，持续不断地升起、落下…… 闷音串出微弱的连音，大家从未听过。“你们听！”奇琶突然叫起来：“希望醒来了。”梅半法面上忽青忽白，胸膛急剧起伏。但双眼的火蛇炽热，与现在相较，以前算不了什么。 他热血如沸，斗士，尤其是死士，最后的倚仗便是不屈。经过无数的攻击，氡春已经负伤，就是现在，就等这一击了。他的优势削弱了，这是真正的机会，也是唯一的胜机。 主持高喊：“看呐，他在冲刺！” 鲜血顺着肩头流下，面色丝毫不变。双腿前曲后直，输不得，无论如何输不得！梅半法咬紧牙关，双腿交替横摆，他为这一瞬间了倾注一切。所谓的腐朽，所谓的神奇，无限的可能就在前方！ 他s形向前疾滑，疾光唰地闪过。上吧！终结一代传奇，呐喊、呼喝......声音愈来愈乱。受的伤真是不轻，气血翻涌。梅半法牙关一咬死死挺住，嘴角沁出了一丝鲜血。如此景象转瞬即逝，你决不会第二次看到。 梅半法左脚直立，右腿水平翘起-燕式步。头发被风吹起，侧面流露着专注、热情，他必须痛下狠手！燕式步向前疾滑，氡春越来越近，「黑素瘤球」矩阵倏地升起。这时已是性命相拚，俩人退无可退。 梅半法右手握在棍中，左手猛力一搠。血晶圆盘撞向黑球阵列，闪亮得刺眼。“噼卜”爆裂响成一片，霎时烟雾如注......每个人都在问：是氡春赢了，还是梅半法。他们踮起脚住不住探望，到底怎么样了？黑烟“呼噜”“呼噜”喷出，过不多时便弥漫开来，微有焦臭的气息。灯光一暗再明，还是没有动静。 皱着眉头，大家瞧得出神。 忽然，梅半法从烟雾中冲出。他左腿横跪，左腿前屈，致命的伪装！看吧，这就是「光之莲华」的实力。他做出了选择，结果却无从得知。来了，prince.move！梅半法向前跪滑，借着惯性连人带棍，奋力水平前戳。激昂、振奋，氡春似难幸免。 画面定格了...... 0.14秒的刹那，“啊哟”梅半法突然仰面倒下，他失去了意识。火焰中的火焰颤抖着，扩散着，消逝着......永别了，永别了，也许，再也见不到了。倏忽之间，氡春便跨坐于骑乘位，高举铁拳正要砸下。他突然停住了：“抱歉，man！”合金拳套与梅半法摊开的右掌轻触一下。 漫长、血淋淋的r日终于结束了…… 击倒-胜负已分，胜者氡春。“干得好”才三个回合，氡春再一次胜利，比赛结束！至于梅半法，他昏迷似毙，血渍浸染如菊。被染红了的长叹、悲号、嘈杂一同合唱…… 最后的崩溃已是不可避免，突然，甄洁放声大笑。跌倒了还能爬起，那碾碎呢？已经被碾碎了，什么办法都没了。脸胀得血红，莫澈淡咒骂道：“上天才是最好的编剧！” 故事的戏剧性越来越浓...... 第136章 伏久飞必高1 谁谓绵里针，几误刀笔士？ 伏久飞必高，再咏苦辛辞。 灾祸和喝彩，这儿，欢呼和同情，那儿。“骄傲的人”斗技场好象被倾倒过来，一面是善，一面是恶。着名的格斗悬疑刻下了肮脏的烙印，唉，废青四人眼周的泪痕，面颊的红晕...... 似有人在背后抡拳，似有人想拉你出陷阱，这两种感受把人弄糊涂了。到头来却是这般结局，远处尘云灰暗，梅半法气息全无。相德美缓缓站起：“不会吧，醒过来啊！怎么可能，快醒过来啊！” 到......到此为止了！泪水在甄洁眼眶中滚了几转，终于，从白玉般的腮边滚下。她心中自苦，将荧光棒往地上一掷，随后掩面而走。莫澈淡追了几步没追上，他呆呆立在当地。 这时，梅半法醒了，注意力空空的。他的心冷得象冰，随之而至的是凄凉，是昏暗，是沉寂……用尽所能，自己还是输了，真不知该怎么办，可怜的人已被不可抵挡的洪流吞噬。 黑沉沉的乌云堆积，夹着电闪雷轰，黄豆大的雨点溅到地下。奇琶抱着梅半法-后来人称“来自净土的男人”，他俩在大雨中离开了，出门时并无一言半语。但人人震慑，不论识与不识，无不凛然，斯人虽去余威犹存。过了良久，众人仍是或惊或疑，或敬或惧，但没有人说话。 他们各自凝思，莫非血色世界的传说开始了？ 第二天早晨，四人不明白氡春偷偷摸摸做了什么，那种人搞些诡计肯定是家常便饭。因此大伙瞪着眼睛观看视频回放，必须摸清他的底细：梅半法向前跪滑，前戳......天呐！氡春的肚皮无故冒出皱巴巴的鬼脸，眼神空洞。 四人大惊，他们围拢细看。密密的疱疹疣子溢流出道道脓汁，被阴森忉力牵引成团，怨毒的磷光变幻一闪。变形的人面被唤醒了，它阴鸠地吼叫。霎时与七叶棍碰出火花，爆裂的碎块向梅半法激射。 一切都太迟了......过后，氡春枯槁的肌肉坍缩，松弛的皮肤深陷。他似死似僵，脸上灰扑扑的，显得极为迷糊。良久这人阴侧侧地笑了，枯哑的声音说：“这非常值得！” 可是，梅半法呢？你听着，早晨他便从废青旅社出发。年轻人登上了电车，绷带裹缠着伤口，他有个应去之地。乘客只坐满了三分之一，车厢静得不太自然。沉进座位，梅半法放倒椅背躺下。 他长时间欣赏窗外朦胧的雾霭，水分掺杂着阳光，云彩夹混着空气。流体幻变出造物的幻象，一会儿是云斑蛾，一会儿是秋茄。它在飞翔，它在回旋，梅半法伸手去抓，却怎么也抓不到。 他只好仰望天光半落，可惜，它如过去般昙花一现。他承认：旧的生活被摧毁了。人生祸患不知何处，也许会有天使，但和他有什么相干呢？他想：若是自己逃走，并无益处。 但如何才能够救赎自身呢？唉，梅半法多么想回到猎户座.alnitak星，但已经不可能了。他受惯了落魄的滋味，也许，还得受惯蹂躏的滋味。渐渐地，梅半法打定了主意-战胜消极。 再过一会，他将被两种无边所掩埋：一种是死亡，一种是牺牲。 因为这人想起了阿巴库姆，背后的代价也许难以想象。但梅半法不得不承认：他动心了。天呐！他真的动心了。梅半法的故事说明了什么？「福报九九六」买到了一个奴隶。 向谁收买？贫苦，这买卖令人痛心。用一个人的生命换取还债机会，贫苦卖出，「福报九九六」买进。一般人认为宇宙时代已没有奴隶制度，这是一种误解。它始终存在，只是那种苦难鲜有人知罢了。 惨剧发展到这个阶段，梅半法完全不是从前那人了。 这决定带着一股死气，他若无其事，只是带着点苦笑。梅半法下了车，穿过混乱的港口。左边水面立着鹰骨雕饰，波光一片寂寥，船只半明半暗……他穿过匾额下的两根立柱，随处乱逛。 商铺都关了门，心门也似关上了。梅半法登上梯道，远远瞥见环形排列的房屋，所见所闻下贱、低劣。任选一个角落，你都可以看到地下交易。黑市贩子瘦骨嶙峋，他们拿着样册四处找人攀谈。 这帮坏蛋试图吸引傻子上钩，榨干他们的油水，他们还不时扭过头来看你。仿冒包、赝品......专家曾说，这个区域所有的贸易都是非法的。拐过岔路再走一程，梅半法听得：“耶，牌不错哎”“白板，自摸”…… 果然有麻将之声，不明就里，他便闯进了一家不正经的麻雀馆。有个卷毛霍地站起，半敞的花衬衫肋骨毕现。他见到陌生人便咧开嘴唇，一排牙齿呲出：“你小子是谁，快滚！” 他抬腿作势欲踢：“小鬼不该来这地方。”凶横、暴躁、好斗，但这与梅半法不相干。他四处打量，包厢门帘挂着印有“金叶子”的浅黄布幔。看里面坐着的，可不是阿巴库姆。 听到动静，他问：“什么人？”阿巴库姆抬头打量：“慢着，那小子是约好的。”面前摆着牛肉三明治，一盘土豆沙拉……还有一盘烤肉，外皮有些焦。嗅着肉香，梅半法正要讲话，阿巴库姆冷冷说道：“闭嘴！” 梅半法讨个没趣，喝着啤酒，阿巴库完全不理睬他。自己还在壮年，收购凯文星花费没想象的那么多，自己手头贼宽裕。他嘴里咀嚼着，黑帮传奇开始了吗？这副傻样无可救药。 “啪”桌子猛地一震：“我们来谈正事。”今天关系到借债，按这恶棍以前讲的，梅半法必须参加欧格尼斯竞技。阿巴库姆抬眼瞧去，梅半法昂着头，哟，怂货变成不懂低头的人了？他问道：“你有什么主意，下定决心了？” 当梅半法说出决定时，阿巴库姆捬掌赞道：“好极了！从来就没有完美的选择，我喜欢有主见的人”…… 第137章 伏久飞必高2 桌子铺着红丝绒，皮带环扣着一卷纸，印满了冰裂纹。仿若有道道黑烟聚成缭绕的人型，咆哮、怪啸、流着口水……阿巴库姆不时观察梅半法的神色，读出了痛苦蜷成的畸形。幸而有自己，他才能去人渣该去的对方。 一张纸，一条命！反正每个人皆有归去之日，差异仅在时间、方式罢了。你放心去死吧，或是给厄运画上句号。这无赖有意哄骗：“你不用担心，「福报九九六」策划并赞助了拯救之旅，目的只是为了救助穷人。” 阿巴库姆朝着墙上的野猪头努努嘴：“它的善名世人皆知，不会借机捞一笔，这其实是你们的幸运。”他再瞧瞧坚韧原木垒砌的墙壁，边上堆着赝品墨镜、手表、球鞋。它们都闪耀着钱的光泽，连牙膏都是假的。 阿巴库姆只嫌它们不够多，他又问：“梅半法，你没去过凯文星外面吧？人生一世，总得去见识一下啊。”梅半法一愣，耳边听到：“你想想看，与其长期在债务中困扰挣扎，不如行险一搏。 如果赢了赚的钱全都归你，你便从此解脱，比现在要幸福得多。一来二去，咱们也算有交情了，别人求我也不让他去。”描金的霉霉圣心图判了他的罪！阿巴库姆大刺刺坐下：“一扫你的颓丧习性，梅半法，去竞争获胜吧”“改变人生，这些宝贝你也会有的”...... 阿巴库姆把两份合同摊在台面上：“那么，在上面签字，按上手印！”梅半法注意到了死亡-溃烂的东西。他从头默读合同《生死次元》，上面写明：比赛中导致的伤亡，由参赛者个人承担。 附有器官捐献协议，受益者是「福报九九六」。同意上述条款，恐后无凭，立此契据是实。门敞开了，冷飕飕的邪风隐隐吹来。虽不知什么来路，梅半法还是在生死状上签了字。为了点苦命钱，他已被逼到绝路了，这东西确是法力无边。 对面屋顶留了一线惆怅的白光-游荡的阴惨晕珥，梅半法订下了魔鬼契约。从此，迷茫的人走上绝路。他的生命，以奇妙的方式卖给一个叫做“权贵”的人。之后，梅半法起身离开了，矢车菊的花瓣飘到回扣上。 数目当然和梅半法无关，这钱就到他账上了。黄金胎底珐琅箱金色纤莹，点缀颗颗钻石。里面是「福报九九六」的悬赏花红，商界大豪十分慷慨。卷毛在侧静候吩咐，阿巴库姆手一指：“拿些来，放在我面前。” 绿色钞票融入那双眼睛：老子从此平步青云，闯进了人人都想进的圈子。靠着另类的福佑，可象当年某教师摇身一变成为首富那样。再以“退圈耕田”的身份荣归，侠气得令人眼花。 他一看就是5分钟......阿巴库姆无比舒坦：“梅半法真是愚蠢，这种吃人噬命的地方也敢去。要我说，他肯定回不来了。”“大哥果然不愧为黑道第一智者！”卷毛冷哼一声：“生猛，只怕是生猛的终结。” 事实确是如此，这个失败者注定是牺牲品，只会被人当成猎物。 17:36，梅半法返回自己的房间，吊灯灯光斜映如雨。沉默又湿又重，看不见的存在低语着、叹息着。栅条衣柜轻声吱呀，梅半法取出干净衬衫、毛衣、长裤......将它们铺在褐色搁板上，展平、叠盖。 接着，梅半法将衣物、《大藏经》、洗漱用具塞进背囊。五分钟他便收拾妥当，他坐在椅子上发呆。18:46，梅半法提起背囊，他蓦然转身看看零乱的床铺。回去碾平床单的皱纹，拍打枕头的凹坑复原。 当把被子整齐叠好，梅半法环顾四周，他深深呼吸：即使每个细节都很珍贵，我也瞧不见。该离开了！夕阳的斜晖最是残忍，它越过层层叠叠的屋顶、围墙、彩色玻璃……在地上投出妖冶的色彩。 四人在休息区踱来踱去，惶惶、惚惚，梅半法的脚踩进了那片妖冶。他说：“能坐一会儿吗？我有重要的事告诉你们。”他与四人面对面坐下，摆开谈话的架势：“我要去欧格尼斯竞技。” 死了的白天滋生出寒意……四人本是怂眉耷眼，听了这话，他们忽然睁圆了眼睛。最坏的消息-死亡求生，好似掉进了冰窖，大家的心都凉透了。噢！白白送死罢了，照片墙混杂着点点回忆…… 四人痴痴地看着对面的嘴唇一张一合：“我只希望你们勇敢些。”模糊的润湿泛动在呆钝的眼。梅半法试图让他们相信，结果不是死局，至少刚开始不是。即使很多年后回想起来，除了嘀咕“怎么办”，他们什么都忘了。 同一句话说个不停，干了的丁香球茎埋在忘怀的土壤里，它还有一点点生命吧？眼泪在眼眶里打转，甄洁垂下头，不想让人瞧见。相德美低声问：“真的吗？”字都没有说清楚。 “当然！”梅半法回答说：“上辈子，或许我们真的是兄弟姊妹。”躲在廊里的壁灯意外亮了，光随着夜晚到了。梅半法喝着咖啡闲谈：“我的自由，要在欧格尼斯竞技赢得。d日便知天命，只怕命运早已注定。” 凋零的丁香枝杈，似有什么根在抓着。梅半法岔开话题：“我的朋友，今生恐难再聚。”他取出四串彼界提珠，提珠由块状石饰串成。这串石头有如段段遗忘，梅半法分别递给四人，他们不知怎样才好…… 没说出一句话，只是机械地接过、凝望。这时，梅半法说：“在离开之前，我想送大家一份礼物-信念，现在我可以放心走了。”灯光拍击着五人破碎的形影……梅半法站了起来，大家都哭了。甄洁死命吻着「彼界提珠」，相德美似要昏倒。 “呀！还有一件事。”离开的背影一字一字叮嘱：“如若我有不测，请务必答应我，日后你们要去做点好事-一念慈祥，百福立基。”背着四人，梅半法脸上显出了愉悦的悲哀，有种说不出的崇高。他说：“佛祖，我将灵魂交到你手里了。” 他越去越远，人影渐淡、渐小......刚才梅半法还是空气、阳光里的一员，是个活生生的人。现在这人掉下了火狱，结局你说不出，也猜不着。梅半法完了吗？希望还在期待着，被放逐的人若想重见，唯有到厮杀的生命里去。 奥秘就在前面-颠倒日月，扭转乾坤...... 第138章 伏久飞必高3 9月23日10:39，凯文星的远地点-金兹凯太空港，bmc工程车“突突”开过，飞扬的尘土弥散。一群倒霉蛋挤在边上，这帮人倒了血霉，被各自的厄运驱赶到一起，正在鬼门关前徘徊着。 他们即将登上一艘豪华的“死亡之船”，它的名字叫作「伏久必高」号。箭型机翼收拢着，它曾是高速、灵活的死亡武器，即将开往悲惨凄凉的殒灭。精英级军用港闪耀得象水晶泉…… 数百架航天器看起来或象消瘦的昆虫，或象憔悴的鱼类，被地勤指挥着滑入停机坪。远远望着旅客们下机登机，七厘米金龟子从滑行道起飞......参加者们心里空空的。 这帮人错开时间，秘密赶来。他们个个表情单调，或将成为变态博物馆的展品。这时，梅半法摘了帽子，抖抖衣衫，拖着七叶棍径自走来。目光齐齐注视来人身上，降临黑暗世界的天才。 脸藏在难受的阴暗中：鄙人名叫梅半法，年龄25岁。曾在婺女生物实验室工作，之前的生活还算顺利。自从「高空坠物」案开始，我便渐渐沦落，之后的生活越来越难。我终日煎熬直到r日，那天标志着彻底的失败。 那些卷起的、绕着的回忆啊！上次欧格尼斯竞技是1年前吧-不，是三年前。至今我也不懂，为何生活舍弃了我？从这时起，在这世上我就孤身一人了，留给我的就只有七叶棍和《大藏经》。 梅半法嘴角强笑：面前是我的预定棺材！ 他站了片刻，「伏久必高」号缓缓掉头向北。三角形舰艏对着空间航道，它在合金船坞里熬过了漫长的三年。接着bmc工程车停靠过来，补给燃料、淡水，清洁机身。许多人在搬运行李，装载餐点...... 四周乱糟糟的，3米高处，黑衣彪形大汉拉开飞船舷窗。他用生硬的口气喊道：“登船检查，必须交出武器、危险品和手机！”大伙群相注视，梅半法抱臂冷笑，阴险的契约在索取各种抵押。 首先便从剥夺你的随身物品开始，这是某种策略吗？无形的施压潜在阴暗角落，它可以让人束手束脚。有心人在估量你有多少胆量，估量你有多少脑力。关于这点，主办方或是有意为之。 飞船沉重的齿轮已在旋转，闹吵吵的噪音震得头皮酥酥的。参赛者排着长队，挨个确认身份。进行搜身之后，黑衣人挥挥手，象是驱赶苍蝇：“欢迎上船！”梅半法有如走进了玛赫西手稿…… 金兹凯太空港一片通明，「伏久必高」号尾翼直立，飞船隆隆升空。“三维模型正常，保持飞行姿态”“升降舵正常”“关键组件正常”......强气压将草皮高高抛起“前往保密地区「283，238，250」，时间72小时。” 显眼的光箭刺破环绕太空港的气体、尘埃……你必须晓得，如果迈出了第一步，你便不再属于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赌注。剧院将重演俄狄浦斯难逃宿命的悲剧，「伏久必高」号正飞往不安定地域。 明亮的光晕旋转进入了主航道，飞船不会中途停靠。所有人都无法回头了，它正奔向苦行之地-非去不可的黑暗。航行途中也许会遇到离奇的风暴、冰积块群……对他们的运气是个考验。 视野内一片银白，几无杂色。梅半法眼神威寒：我不生也不死，什么也不知。我说不出话来，两眼也看不见。漫天肃杀有什么要紧！他既然懂得牺牲，也就懂得战斗。被世界遗忘的苦痛消除不了，却使苦痛显得光荣。赌上命运的单程航行开始了，没有人会同情你。 现在就是最后的机会！ 不归.首日，「伏久必高」船长3公里，宽0.8公里。平面呈凸字形，甲板共有7层。梅半法面有苦相，弓着背随着人流往前。此刻有如早晨，影子跟你后面走。但见尊尊头戴法冠的守护塑像，似在训谕：正义应在暴力面前卑躬。 每遇到一对，梅半法都禁不住偷偷看一阵子。他经过了扇扇窗户、根根大柱，行不多时，忽然闻到了丁香味儿。只听得“到了”，现在又如黄昏，影子在前方迎你，如今你又身在何处？ 梅半法立住脚，眼前是两级富丽的大厅。八名黑衣壮汉站在门边，验过虹膜便放了进去。梅半法弯腰倚着墙，谁又瞧得出这人曾与氡春死磕。一瞥之间，狂乱的芙蓉葵、绒叶、塔松纹饰争飞，镂刻光点散射着金灿灿的怒雪。 参赛者已到了大半，还有陆续进来的，个个身影在周围游荡、透风、呆坐。这些人身上发生过什么，那是可以想见的，遗弃、艰苦、嗝绝、离散......他们被生活压迫过甚，面部灰黑。 脸上的晦气贮存了数月、数年甚至数代之久，每个人都孤零零的，真惨！梅半法不禁苦笑，假使他说自己从前在高科技企业工作，别人一定会感到奇怪，但说不定还有更奇怪的呢！ 这时，来了个古怪的家庭。迪安五十岁左右，中等身材，上唇髭须、头发已现花白。他右手牵着个矮小女孩-丹涅拉，十二三岁。母亲迪安太太落在最后头，淡黄头发，她是个瘾君子，还是个滥酒鬼。 可怜女人患有精神分裂，基本失明了。她手脚如同柴棒，瘦得象骷髅一样，上船检查的人都不愿碰她。只见迪安太太双手撑地，一挪一挪，爬得十分缓慢，活象只人面蠕虫。梅半法靠近了才知道，蠕动东西不是别的-是人。 她两手抱臂，双唇哆嗦，好像骨头里都在发冷：“行行好，把酒给我，圣父，把酒都给我！”听见那悲惨的声音，旁人无不耸然动容。丹涅拉叫道：“妈妈，你怎么了？”父亲迪安却说：“断代《宇宙文学总集》，属上属下，论定实在为难。”瞧他们那模样，这般羸弱，这般处境，真象谜一样。 我的孩子，就算风儿吹得清爽，但离家乡越来越远…… 第139章 伏久飞必高4 9300万公里外，恒星核爆抛出五公里长的炽热星光。条条丝带狂怒着，棕黄色的雾里电闪交加。犹如探险家横穿古老星图，「伏久必高」号引擎如双轮般喷射烈焰，回归深空的幽灵船迎向高热的金属光泽-不真实的启示！ “监测器记录时间、航迹” “漂浮的磁异常源来来去去”…… 时间已是13:10，世界另一面暗藏有鬼魅魍魉。参赛者齐齐站着，梅半法环目四顾。大厅正中悬着香樟木匾额，上面有九个神圣的金字“姜太公在此，百无禁忌”。匾下放置了一桌一椅，还无人入座。 似是有意为之，过了片刻，音乐“垃圾，我懂你”无意间响起。大厅一片肃静，只见水疗舱里面走出个人入座，两名保镖站在身后。此人正是藤原枫，他身穿深色飞毯西装，高领铜管内衫，史前闪长岩太阳镜。 藤原枫坐在高座，一副绅士模样，还有些恶棍散布于全场。此刻的面目不同于往常，他左手支着下巴，鄙视和权威组合成庄重的轻蔑，锐利的目光冷冷地打量着下方。 藤原枫忽然大笑：“该见见你们的主人了，现在，交出你们的命运。”所有人不禁身子一震，你能尊敬吗？你能容忍吗？如强盗般放声狂笑的“主人”，邪恶、残酷、意味深长…… 他接着说：“大家久等了，欧格尼斯的始末，各位日后自会明白。为了让你们安心，我不得不先说一件事：为了通过最后的试炼，你们的主人会提供慷慨的帮助。现在开始「竞选」资金的借贷，借贷金额是100万。” 听到这么大笔钱，大伙心中一惊。难道炬火照耀下土了？那就多来点吧。别那么性急，其实那是赤日的煎熬。藤原枫促狭一笑：“七进十三出-简单地说，到手70万，归还130万。你们都懂的，所有人都必须借！” 他打住话，恶劣的眼神撒向全场...... 成群的问号在大厅里转悠，有人毕恭毕敬行了个礼。他问：“我为什么要借？”大家等着给个回应，但没人答腔-一个也没有。喧嚣声变得尖刻、辛辣：“开什么玩笑”“趁火打劫，想把我们榨干吗”...... 藤原枫根本没瞧他们，就连喽啰都没有。此举更是激起了普遍的怨愤：“从穷人身上抢钱，你适可而止吧”“看不起人，哪有这样的吃人算法”“太过分了，我要下船”...... 梅半法却压下性子，暗自观察：主办方极为刁钻、凶横。人群中倏地闪出个马甲男，他指着台上骂道：“你要瞎闹，回自己窝儿去，别在这儿耍我们！”谁给的胆儿？藤原枫喝道：“你再胡说，我便收拾你！” 那人仍在叱骂，藤原枫一挥手，他身后跑出两名壮汉。分别抓住马甲男二手腕，有如铁铐牢牢箍住，他哪里还能动弹半分？见众人脸上惊容，藤原枫手一指：“把他吊在笼子里！” 不久，远远传来鞭打声：“你要什么”“我要死”...... 此时此刻，所有人不免感同身受，脊背、脑门渗出一片冷汗。被人欺辱、虐待的滋味，他们不得不忍受。藤原枫交叉两条胳膊，他缓缓摇头-这帮跪倒的窝囊战士。只要不碍事，自己可以很客气，但要是......哼！ 反抗必被毁灭，暴怒的烈焰湮灭无踪了...... “没人阻止你们，你们是自由的。”藤原枫说：“但考虑考虑，花几十年还清债务，或许永远都还不清。”绞盘的齿轮格格拧紧，全场一片埋怨、咒骂：“真卑鄙！他知道我们无路可走”...... 台下已是人挨人，人挤人，简直似要窒息。藤原枫边说边离开：“没有的事，利率很有良心，非常合理！而且这笔钱可以救命。”言毕他用力一推，前面挡道的登时摔个筋斗：“md，不长眼的！” 不可一世有如花岗岩石球碾过，这群家伙怎么回事？废人们变得呆头呆脑，因为他们缺少天才的坚定之心。稍有打击，一个一个便垂头丧气、万念俱灰。消极的气息向外散发着，体味也似掺杂刺鼻的腐败臭气。 他们败象已露！ 不多的期冀早被切烂割碎，有的脚步缓慢，有的晃着肩膀，有的没心没肺……梅半法看得浑身不自在，他敢肯定，这帮家伙属于-身边人都该稀罕他，否则宁可闲着。要么股票亏了，要么赌博输了，要么老婆跑了。 所有事情都失败了，除了自己，所有男人可能都因重罪被捕过。之前的职业或许是皮条客、毒贩、赌徒，现在，梅半法也身处其间。与这种人待在一起会腐烂的，只会觉得心里飘忽没底。 事已至此，只有傻瓜才会抱怨。更何况梅半法并非毫无指望，他马上走开，站在“棕榈喷泉”边挠头琢磨。莫非高手用了隐藏策略？对于多方博弈，对手信息可是个关键。谁料，答案自己出来了...... 耳边听到粗声呼喝“让道，赶紧滚！”梅半法转头旁观，这人莫非就是深不可测的高手？滴血的往事让人在意，氡夏名声赫赫。传说他脾气暴烈，数以百计的惰性一族被迫自相残杀。半月之后，只有他一人幸存。 因此他拥有专用舱室，暴徒们无比崇敬。氡夏身披大衣，脚蹬锃亮皮靴，头戴卷边草帽，帽沿盖着左眼。他满不在乎招摇走来，小瘪三们纷纷侧身。路上他给了狗一脚，踢得它直叫唤。 又把两三个人从舒服位置撵走，自己霸占了座位。氡夏体型壮硕，他拥有精湛的忉技。多少次血战沙场，是真正的猛兽，是无敌的斗士。据说这货自己卖掉自己，居然有人主动参加欧格尼斯竞技？真是个沉溺武道的疯子，惰性一族就是这样。 双雄静悄悄地相遇了，传说之旅还在继续...... 第140章 伏久飞必高5 天幕斑驳，妖异的曜星光芒似在警示！喋喋、惶惶，金黄的冤魂似在嚎叫。斑斓的等离子旋成吠陀涡流，「伏久必高」号沿着巨大的深蓝星河前行。宇宙第四大河总长2200光年，1400余星球以1000公里\/秒的速度潺潺前行。 23:02，飞船驶向光的中心-那一片万古沉寂，自旋漩涡荒凉而空虚。参赛者托了太空休眠的福，烦恼暂时休止了。在低等失重舱，梅半法用弹性束带拴住胸、膝，兔得自己漂到半空。 然后他熄灭了主灯，舷窗外颗颗恒星幻出暗光。梦乡半明半暗，朦胧中梅半法惊醒过一次，梦到自己遍身焦糊，尸体僵木......7小时后，舱门咚咚急响-时间已是不归.次日。梅半法开门，原来是船上的杂役。 来人口气很怪：“小可怜，你离婚了吧”“伙计，我也做过app推广”“嘿，说吧，你肯定离婚了，她打你吗”......梅半法颇为欣赏这番胡扯。随后他问：“你到底干啥的？”原来，杂役在逐舱分发「启蒙手带」。 点开产品说明，他念道：“「福报九九六」掌握了「量子测量」技术，数据集合与参赛者的忉力高度吻合。”这厮侧歪脑袋：“工业界最令人瞩目的杰作，它的用途是传输数据-显示对手的坐标、战力、名字、危险等级。” 这还不算，表盘由硅化合金冷锻而成，精确度为万分之二焦耳。据说很贵很贵，普通人甭说见，连听都没听过。介绍完毕，杂役以经理的派头说：“单身汉，你忘了给小费。” 目光落到「启蒙手带」：账户余额70w。虹膜条纹闪动，梅半法支付了1元，难道这人是写网文的？杂役瞥了他一眼：“相信我，你脑子挺灵的。”接着，梅半法向大厅走去，远远便听得筹码的铿锵声。 厅里已经摆上张张长方桌，四周垫椅密密坐着各路闲人。他迈着步子张望，打纸牌，掷骰子，喝着苹果酒。这么快......就习惯了在笼里打转，这些家伙只知消磨时间，就象猪有吃的就满足了。 一个一个都不知自己该干什么，真是傻瓜！时间就是生命，现在还不知道“生死竞技”是何意吗？梅半法怏怏走开。你还有功夫同情对手，睡迷糊了吗？现在只需要考虑怎么去赢！ 忽地，绝妙的香味使他眼前生色，哇！加量全家桶-奶酪、面包、烤栗子。背带裤商贩指了指那群败类，压低了本来的女高音：“什么都不是。”她继续吆喝：“谢谢惠顾，下一位......” 梅半法嚼着「惨烈」腊肉，贼有劲，贼可口，贼满足，手里还捏俩「溃烂」鸡蛋。附近的岗哨裹着殓布般的面罩、帽子、黑袍，只露出凶暴的双眼。长长的枪管忽明忽暗，这些总不免让人紧张。 踌躇好一会，有个茄克男上前打听：“请问，借的钱要怎么用？”「竞选」资金之谜引起了周围人的兴趣。岗哨话音阴沉：“各位自行判断，任意使用。「伏久必高」号豪华恢弘，泳池、剧院、餐厅、图书馆一应俱全。” 这回答让人费解，茄克男又问：“任意使用是指......”岗哨粗野地端起枪：“滚！我不会回答。”他就象对待一条狗，给它看了根骨头，随后砸它块石头。茄克男嘴巴喋喋不休地远离，直到望不见形影。 真相究竟是什么？若能摸清底细，后面会容易得多。梅半法暗自嘀咕，忽然听到“有人能偷取忉力”。他扭头看去，只见四人并肩低语。说话的人叫坂遒力，枯黑尖嘴，面带三分刁相，梅半法不由得暗暗警惕。 另一人叫栗山逐，脸上生满斑点，食指上有“引证”圆戒。他瞧向翻开的参赛者名录：“不可能，那是什么人啊？”第三人是瘦削的米隆，头发灰白戴着眼镜，他冷冷一笑：“哼，真是无聊，我比他厉害一百倍。” 第四人是阿利皮，留了一把山羊胡：“笨蛋！对手可是很强的，这里有许多职业级的。”的确，战力排行还不为人知。“快来瞧”......一阵喧噪引起梅半法的注意，他遥遥注视。 迪安熟练地操控五轴机床，闪绿石固定于圆形底盘…… 单管晶钻正在上面凿孔，火星四射，一片片石屑碎成沙粒。闪绿石不断变换形状，来回刻出边线、沟槽。不久歹物成形了，头箍直立两根鹰羽，它手持鞭子-传说中的amon森冷隐藏者。每隔一会，便嘘出短短的叹息。 迪安用平板检测完倾斜率，用公羊皮裹住石雕。随后，他递给丹涅拉：“好漂亮的熊！孩子，圣诞快乐。”梅半法一笑置之，熊、圣诞......完全是瞎话嘛。眼下局势微妙，他只能说，这鬼话倒是可以理解。 蓦地迪安两眼放光，有个标致美人端着香槟走来。豹纹长裙裹得她曲线毕露，脸上带着温雅微笑。红唇喘吁，男人们只想拉这尤物去教堂。粗野的多巴胺摇滚瞬间驯服了全场，每个人都僵作化石。 目光流上了膝盖，流下了锁骨……周身如蚕儿爬过般搔痒。栗山逐站起身来：“瞧那魔力宝贝，脸上堆着假笑。装出守身如玉，做得端庄贞静，听见骚话就要摇头。”谢鸾烟脸上一红，也不知是羞是怒。 她心想：多年前生活便教会我自私，他们都叫我“菟丝草”女郎。目光满是怅恨之情，柔滑地划过大厅：想简单点儿，男人都是傻瓜。谢鸾烟舔舔湿润的红唇，叼着大烟斗，栗山逐大献殷勤：“喝两杯吧。” 他谂熟爱情文学，有些名词时常挂在嘴边，对女人自有一套理论。目光似在玩味栗山逐脸上的斑点，又划过他食指上的“引证”圆戒。谢鸾烟的心思让人猜不透，即使对乞丐男，她也客客气气。 迷恋地凝望两颊的艳红…… 栗山逐心想：真是性感啊，刚才我都没留意到。他决定不惜一切，也要把这美人儿弄到手。俩人似在欢谈，其实，谢鸾烟内心欷歔：看来磨难已经开始了，我该怎么生存-靠男人！维持多长时间？一直……我只是一棵菟丝草。在看不见的某处，大鬼躬体屈躺，脸面青似老瓜，枯皮见骨。 倏忽，它突立与梁齐，目光灼闪：“最后一响-九点”…… 第141章 伏久飞必高6 谢鸾烟陪着喝酒，扎头的丝巾垂落。她施展温柔手段，单手搂着栗山逐脖子，凑他耳旁暧昧挑逗。这亲热劲儿让栗山逐喜翻心儿，他浑身发软溶化。以唯物主义的经验，这尤物在床上柔顺无比。事情似有了眉目，他没想到，危途竟能变成乐土。 俩人挽着东拉西扯，浪漫、旖旎...... 13:57，人世的悲苦无处不在，有时就在一撮尘土里。迪安太太毒瘾发作了！她膝头紧紧靠拢，遍布青块、黑块的脸淌着泪，鼻涕、口诞滴在锁骨的凹陷。成群吊儿郎当的人围着，他们的正经事便是看热闹。 “畸形，怪胎，要是我宁可去死”“嘿，活着还有各种可能”冷哼一声，梅半法与无情一点也合不来。越接近荒谬，便想越疏远。他的自然反应是愤懑、厌恶，任何时候都应友善地对待他人。 梅半法连忙上前相助，他扶住迪安太太如柴的臂骨：“你生病了吗？”他尽可能地温和，避免伤害病弱的灵魂，因为没人喜欢高傲的施舍。迪安太太靠在梅半法身上，胸口说不出地涨麻。 她萎靡地叫唤：“头疼，我很不舒......”话没说完，迪安太太就晕了过去，现实的严酷与周围的轻浮极不和协。见此情状，丹涅拉惊慌叫喊：“谁来帮帮忙？”只有大钟沉沉回应…… “看！”「绮年」舱钻出两名半裸媚娘，穿着袒胸的粉色胸衣，臂箍金圈，牛仔短裤缀着红缨。她们单手抓管，踮脚尖走步两三圈，左右抛出媚眼。只见媚娘左踝勾管，右腿伸展旋转...... 周围的人色迷迷盯着白皙的大腿，谑笑冒犯了可怜，人与人的鸿沟更使人沉郁。嘻笑声幽幽飘过，幸好坂遒力（江湖郎中）来了。梅半法扶起迪安太太，天呐！她轻得象张纸，一点重量也没有。 敞开汗湿的衬衣，给她服了拮抗剂。栗山逐蹲着催吐，他用手指刺激迪安太太的舌根：“它也能带来愉悦。”火辣的视线侵入浑圆的大腿，栗山逐欲焰焚燃。象征式皱皱眉，谢鸾烟笑道：“有时我很喜欢。” 梅半法连连摇头，老天真是滑稽，真不知道它站在哪一边。 18:21，有个枯瘦男人打横里坐着。他穿着迷彩夹克，宽松的印花衬衫，黄色裤子全透着俗气，但冷峻有如石像。迷彩男面前摆着两只胡子蟾，一杯黑啤酒。旁边空瓶立了数十个，脸上却毫无酒意。 右手齐肘断去，断臂配了条黝黑、巨大的蝎尾。它泛着警戒荧光，少说也有十余斤重。瞧那蝎尾挥下，似要将餐桌打个大洞。哪知尾钩落处，却仅是挑起了瓶盖，酒瓶未有丝毫震动。 嚼着蟾肉，迷彩男随口吩咐侍应：“叶海马，煎焦一点！”超怪的食谱，但他不能不吃。迷彩男弯腰不住咳嗽，仍一杯接一杯地喝。蓦地他眼一横，麂皮手套指着摇滚t恤：“你，去倒水！” 神情倨傲之极，t恤男见这人无礼，哪里还忍耐得住，他一拍桌子：“你算什么东西？我不去！”恶狠狠互瞪，俩人登时对上了。大伙听到动静，齐齐机警望去。有人惶恐低议：“这人气魄不小！” 只拆得数招，不料阴错阳差，t恤男即被抓住手腕，忉技全没机会施展。他脸孔胀得通红，加紧运气想要挣脱。另有十来个彪形大汉或坐或站，不时拿眼瞟来。他们话声太低，听不到说些什么。 忽然说得大声了，只听得“阿利皮”三字，估计这是个狠角色。梅半法悄悄站在人群之后，凝神观斗，要瞧明他的虚实。阿利皮咧嘴笑道：“首先我要你跪下，说你非常抱歉，说你愿意倒水，你听懂了没有？” “你竟敢”……阿利皮猛地用劲，t恤男立时面色惨白，被摁得跪了下去。 人群一阵哄动，阿利皮逼问：“听懂了没有？”t恤男心下恚怒之极：“我不会忘记！”阿利皮没把谁瞧在眼中，嚣张地扫视全场：“你记得最好，哪天要是他忘了，你们这些狗可要提醒他。” 这小子好狂！这时，激愤的人们纷纷蜂拥而前，阿利皮究竟只有一人，群殴合斗必是处处破绽。但他无动于衷，嗖嗖……黑白灰三色星点聚集出疯癫的粒子环，吸附、冷却成骷髅头、窝钉、六角星-「碎骨祭典的支配」！ 旋涡发狂般翻涌，星云纷乱地流淌。忉力如雪花落下，人们摇摆不稳。忉力之刚猛，落点之精确，目力之敏锐，让所有人暗暗心惊。混乱之中他们纷纷退后，阿利皮怒骂：“孬种，你们都得被屎憋死。” 太荒唐了！ 阿利皮的步声远去，梅半法只管盯着。这时，坂遒力近前搭讪：“小子几岁了？”尖嘴隐有药香透出。梅半法随口应道：“25”“看不出来啊，名字是......”“梅半法”他扭过头不再理会，阿利皮走进了长阶曲廊。 坂遒力右手倚他肩上：“我明白，你不想说吧。也许来这之前，你在鬼门关走了一遭。长期以来，我也在那徘徊。”梅半法默不作声，坂遒力语声微顿：“我有那种预感-尸体碎成皮屑，在无底里回旋。” 他往记忆深处慢慢寻思：古老相传，欧格尼斯竞技逢七必变。仅仅一周之间，每天平均有九十四次决斗，二百八十多次流血遭遇。未被摄录者还不在此数，可见其间之惨烈。 尤其是想到，这次只怕要乱上十倍。想到现实崩塌，血淋淋的金币上躺满了枯骸。拎着瓶威士忌，坂遒力一直喝到怔怔掉泪：“爷的本事你们没见识过！”死火山喷出缕缕零乱的醉意，梅半法面色微变...... 这时，「伏久必高」号驶入太始之初的风光。影像投出4条黑子旋臂，比超新星亮上10倍。绿色的比拉彗星环绕穿梭，那里的重力基本为零。观察舱警告：“未知质子、电子！”最寒冷的次元，最干燥的星云，最诡秘的巢穴。 这些不能不让人好奇...... 恒星抛出高热物质，辐射团每小时600万公里的速度飞越。电压轰击储能装置，水银加速回旋产生风车效应。飞轮缓慢地从中提取能量，螺旋式推进器尾部的光雨似在悲嘶：未来该由诸神定夺，你能做的只有祈祷！ 第142章 伏久飞必高7 不归.末日，航行日志真实而连续：11:32，迅猛的日震、日冕……巨云慢慢生出了蟹眼泡沫，翻涌的水泡剥落、蒸腾。球形的白气沸滚、坍缩，蟹状星云喷发出绚丽的极夜，返回舱在太空停留了12分零8秒。 遥测结果为震级里氏11.3级，很快，两公里高的量子涟漪飞速袭来。等离子波以每小时70万公里的速度散布，撞击、涌过高耸的黑色指挥台。「伏久必高」号晃动，跃起，消失...... 飞船内却是气象欢腾，得到「福报九九六」的通融，空坪搭起了临时房间。靠墙延伸出一溜窄长吧台，前面挤满了人，特别热闹。尽头有个小乐池，乐队弹着立式钢琴和手击钹，圆融的爵士乐「三指琴魔」响起。 这一幕仿若讽刺诗：人类，真是很健忘的物种！他们眼中只看见暂时的荣华，完全不考虑即将降临的危险。乐池里面有十余丰满的可人儿，在喷淋水雾里湿身舞动，她们快速摆臀，前后顶跨...... 咫尺之外便是说不出的春色无边，一堆色胚欣赏得两眼发直。听她们说，参赛者是知己，至少是一夜知己。梅半法嘴角带着三分笑意，他们当然是知己（包里有70w）。如果是讨饭的，就不会让女郎们骚气冲天，团来绕去。 梅半法笔直走开了，人的意志如同磁场环绕。如果做事单凭一时的热情，所谓的计划只会变成空中楼阁。不过是些虚浮的竞争者！心志将如铁核般渐渐熔化，野心也将毫无章法。 一旦受到打击，这帮人只会伤心苦恼，金贵的机会便沉入了无底。正因为他们无知妄谵，社会倒是稳定了一大半。事实上，梅半法曾经翻过几卷大部头-「未开化人种」。他想找出愚昧程度足以与之媲美的，只发现了一个-龙傲天。精神萎缩成残疾，与任何耻辱都沾得上边。 就是这种人的定局…… 梅半法目光一扫，丹涅拉靠坐在马蹄形吧台，她低声抱怨：“每天都是这样！”脏兮兮的圣诞节“小熊”被扔在一旁。她一直在撕餐巾纸，撕成一条条后平铺在地上，也没人理她。用粗蓝手巾擤完鼻涕，迪安太太脚步懒散。 她望着天花板根根平行的横梁：“难道要去卖身吗，我一定会的！”梅半法吃惊太甚，为人母就这德行？“你在说什么呀，别这样亲爱的。”迪安面容木然：“宇宙联邦之亡，无确切年代可考，《乐府补题》曾有注述”...... 这时，丹涅拉抓起所有碎纸条，在拳中握成一团。活在那两口子中间真的可悲，不是吗？这种家庭出不了正常人。梅半法背过身子，耳边听到：“《北山诗馀》的多数作者，姑且认定是那个年代的”...... 这一家人太扯了！排出的污油在舷窗外漂浮，围壳壁上留下一圈黑色痕迹。迪安太太突然问：“不喜欢星际航行，是吗？”“不太喜欢”“想知道长途飞行的修炼之道吗”...... 梅半法刚刚张嘴，迪安太太已经脱掉了鞋和袜子。她把双脚蜷起来，火花在本已迟钝的脑壳燃放。睫毛剧烈抖动，蓦地双眼睁开，尖利的咒语响起：“拉拉曼尼！”梅半法屏住了呼吸。 管状忉力一圈一圈旋绕，层层亮光膨胀，“轰”地崩裂......白茫茫的结晶、粉末漫天纷落，地面结聚约2.5厘米高的「诚实之果」。遍地零乱生辉，如吗啡般润滑、醇香。迪安太太张口吸气，活动舌头。 随后她说，迈锡尼教的「卡拉巴光明圣喻」并非杜撰，尼姬遗下了一宗惊人的宝藏，或是诅咒。梅半法张大了眼睛：“什么？”厄尔纳寺曾经发生过粮食荒，天幕倏地张开，冒出硕大无比的人脸，其后连着管道。人脸吹出持续的高压圣光，物质团、碎片变做种子雨。 天赐之食从天而降，落满山丘、河谷...... 例行的航班提醒打断了俩人的对话：“「伏久必高」号即将穿越虫洞！请系好安全带，戴上氧气面罩。”迪安太太说：“好人，到了我再教你。”大家同时向外望去，第四世界入口呈钻石状-它通往「骨灰」星。 离猎户座.奥西里有8光年之远，三颗燃尽的白矮伴星绕着它转，品字形排列。环形近地轨道散出滚滚浓烟，「骨灰」星时而发黄，时而发红。「伏久必高」号喷出高频弧线，燃烧的盾牌状气流猛闪，崩的一下就到了。 空间望远镜以120倍率俯瞰，「骨灰」星表面粉红。星核的形状略有改变，雪亮洞眼隐有几处半圆褐斑。因为近日点星震，喷发的云层潮汐掩盖了禁区。飞船从漆黑天空无声地坠落，着陆点环绕着几百米高的山峰。 轰地巨响，万千流芒消散。「伏久必高」号已然着陆，参赛者们走下悬梯，侧身打量。飞船停在1500公里断裂带，几十亿年黄色地貌砂噬风蚀。古老的平台由巨石构成，位于群山最高峰，《迪多鲁士》纪念碑顶饰是长头盖骨。 补充完推进剂、燃料，数分钟后，「伏久必高」号返航了。广播“切断所有对外联络”意味着彻底的隔绝，信号陡然衰减，立时降到噪音水平以下。「骨灰」星只剩下孤独，只剩下遗弃，有种声音在心灵深处哀号：万事成空。 在忧心忡忡的人群里，一个声音喊道，“就在这儿拼到底！去年死在园里的花，它会发芽，它会开花呀！”这句话道出了所有人的心声。没人知道他的名字，或是个无名小卒，或是个遗落孤客，或是个末路英雄。 危境里常有这样的无名伟人，电光一闪，说出决定性的言语。刹那间他代表了正道，此后就消失了。异样散布在空气里，散布在每个人的心里，特别是梅半法。难道没有一点火苗吗？在人间不朽，在天上不灭。 光大，昌炽-永远不被恶扑灭…… 第143章 唾月泪点滴1 无故抛千里，唾月泪点滴。 撼碎鬼迷声，血散今谁是。 9月26日10:39，参赛者穿过了险恶河床，一步一步，他们向右走入泥泞的永冻层。方向正是贫瘠的岩石峡谷，陈年黑水、泥浆在路面横流。梅半法两眼盯住前面的脚印，跟着长排队伍走。 大片洼地散发着腐殖质的气息，平坦，一色。地上是黑毯，天上是灰毯。唯有沉寂的「贡品基地」掩映，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此地鲜有人知，前方似有人影，丹涅拉三两步跑到前面去看。 呀，不是人！是一面粗糙方碑，蚀刻有面具舞者、创造歌......想是古迹，丹涅拉喊道：“你们来看。”众人围拢细瞧，方碑四面勾饰金边。上边有两个篆文大字：幸福，下边有四个小字：来自泪滴。 它巧妙地暗示了某种枉然...... 梅半法打量生态圈之外的光景，「骨灰」星大气层剥落，三个巨大的霜冻雾环搅乱了视野。苍茫中无一斑点，到处光秃秃的，二氧化碳结晶飘来飘去。撞击坑溅出爆炸的闪光线痕，白色冰帽下是数百万吨的冰冻水。 队列跨过公路，因为心中愤激，坂遒力不禁唱起了「寂寞乌鸦」：“我的传说很多，但没有一个好的”......湛蓝的偏远引起人们的兴趣，雾气笼罩岩壁。宇航服人形若隐若现，它能抵御严酷的侵袭。 巨型机械正在挖掘，齿轮圆锯切削巨石，碎石和粉尘随风飞射。举目有二十多公里长t字、z字、y字管道，水泵、阀门成堆。冰沿架设生命维持系统，具体用途成疑。 经过半日的跋涉，梅半法眼里看到了橡树，那里即是「贡品基地」。守卫例行检查过后，便放他们进去。参赛者穿过窄小通道，依次进入基地。里面有一半是保密区，绝不允许进入。 每天夜晚，娱乐区有条件开放。「贡品基地」有私人武装坐镇，装备svt-20型电磁枪，还有「红隼」战车盘踞在周围。这样的武力，没有人敢于惹事。否则被囚禁，被击杀，就只能看天意了。 参赛者聚在宽广、青灰的广场列队，它由250万块蛛网地砖铺成。六角礼台横在面前，不远处就是晒焦的峡谷。北边高山积雪融流，溪水横贯景观水道。裤脚已被污水溅湿，人群忐忑地等待。 突然眼睛一花，烟尘中车灯闪亮刺眼。两辆i-car12吼叫着径直冲来，大家只听得喝骂声：“滚！”混乱之中多人同声惊叫，横七竖八倒跌堕地。“咿嗄”i-car12擦出尖锐噪音，煞车倏然停下。八名武士扶着车门飞身跃下，大伙尽可能不去想，可还是想了。 麻烦来了！ 一辆i-car15越过车队停下，铜制车身漆黑镶金，古老而优雅。藤原枫从后排座走下，背后武士团团簇拥。呻唤的伤者力图爬起，梅半法抢前扶住。大家群相注视，侍者取出一卷猩红地毯，往前铺了过去，一直延展到礼台。 藤原枫阔步上台，架子之大与作恶次数成正比。他目视着谦卑、忐忑的可怜虫，只要自己点个头，他们就幸运无边了。昂首面对着参赛者们，藤原枫向下一指，一字一字地说：“现在，我对接下来的安排进行说明，它会决定大家的命运。 我只说一次不再重复，如果之后提问，一概不答。请大家集中精神听清楚，从现在起，你们将进行三个月的地狱集训”……之后的放声大笑近乎挑衅，大伙尽可能不去感觉，仍然感觉到了-歹意！ 他们左右私语，梅半法盯着藤原枫，眼睛越来越亮。浮于苦痛的上等人说：“解释到此为止，在此祈望各位能够奋勇拼搏。”目光象狼一样，藤原枫抬起了手。狂野的轰鸣声中，人形机甲「摄提格武装」冲前。 30毫米旋转电磁炮几乎顶住了脑门，炮口光焰红如葡萄酒，格斗难民无不耸然动容。“当众宣誓，永不退出！”听到这话，他们更加地沉默，心间蛰伏的敌视越来越多。 “宣誓垃圾，小心我废了你们！”藤原枫挑了挑眉，这帮小丑如同蝼蚁。砰砰砰，三声巨大的炮声震颤了整个「贡品基地」。参赛者下意识地闪过念头“杀人了”，热浪、声波冲击而来，玻璃窗一扇扇迸裂。 他们失去了平衡，跌倒在地。眼见「摄提格武装」合金装甲闪着丑恶的幽光，炮口“喀喀”转向瞄准，它随时会扣动扳机。所有人都骇然色变，他们大多凶狠，但并不愚蠢。与「福报九九六」作对，等同于自杀。 最后，藤原枫说：“要骗你们很容易，但知道了又能如何？这种事情我能说上三天三夜。你们为什么身处此地，你们为什么难辨真假，想听真话吗？因为贫穷、犹豫、麻木。你们在生活中不断地失败，不被任何人爱。沉迷于痛失之物，掉落于绝望苦境。在人生的泥潭里绝望挣扎，逐渐沉没。所以你们才会在这里，输了会下地狱？ 无可救药的人，你们还不明白吗？这里就是地狱！ 救赎的光晕就在那个与天堂交汇的地方，谜语似的神秘超越了世俗的废墟，它将彻底涤荡堕落灵魂的污垢。现在，有一个人会从地狱里获救！你们该做的是取胜，然后从这里出去。铭记于心吧，取胜，取胜就是一切！ 失败的人就是垃圾，这种人不配活着。” 藤原枫激情演说之后，霍地转身离开。很快，i-car15车体一倾，越过一米半高的圈筒铁丝网直冲而去。直到它完全驶离，梅半法才抬起低垂的头。他默默诵读《金刚经》：信心清净，即生实相。 坚定的信仰带来了力量，活着，只是为了活着！在13次托塞特星云会战之后，无数人被匆匆推上战场。他们只是备用品，他们是一群被圈养的人。那些上演过的戏码，或将在无声无息中重演。 瞳孔里怒火炽燃，崩裂、爆炸、痛心、轻蔑......莫非你就是那个胜利者？ 第144章 唾月泪点滴2 商界巨人对垃圾可不在乎，一辆辆破车送参赛者来到居住区，在路边放他们下车。接下来的3个月，这儿就是他们的家了。如今，人人脸孔颓唐、忧郁、麻木，前额蒙上病态的惨白。 他们从暗淡树林走过，破败的钟楼、尖塔边站着一些丰满姑娘。栗山逐向她们飞吻，但其他人都不太感兴趣，因为早被疲劳累坏了。走过桥时，梅半法观察到焦黑的岗亭。训练有素的守卫端着svt-20型电磁枪，从拱形窗子里警觉地向下扫视，「红隼」战车机械地导航寻路。 烂污生活并非电影！烟熏的铁门上钉一块牌子“竞技重地，闲人莫入”，残缺的栅栏后面，佩拉吉从阴暗里站起来。他头戴古旧的软帽，额生肉瘤。这人嚼着热松饼，绿色眼睛有如审判官在拷问。 佩拉吉生就一副下流相，天生能抓住别人埋在内心深处的秘密，要想瞒过他是不可能的。参赛者机械地前走，进了一片肮脏的居住区。高墙被铁网围栏严密封锁，场地呈长方形，范围近10平方公里。 被交叉的井字小路划成九块，分隔得很均匀，里面设有武器店、忉术学校、餐厅、基因医院......空气带着腥味，人流经过棕榈树、小礼拜堂，分散进入各自的住处。苍头雀的叫声掠过，路边杂草蔓生，梅半法皱起了眉头。穿过虫蛀木门，他走进空心砖建造的两层小楼，显是年久失修。 人生百事陷入了巨大的泡泡…… 梅半法走进暗黑房间，差点被难闻的味儿熏晕。还有件奇事，他看到谢鸾烟撅嘴抱怨：“住得跟狗窝似的！”他心里一怔：居然是男女混住。再左右观望，瓦顶穿了破洞，被尼龙布封着，勉强可以防雨栖身， 十六七张脏污的床垫横七竖八摆着，人们或坐或躺。红色地砖满是疣子般的黑霉，蟑螂就在两三米外徘徊。什么？左边有女人半裸地掀开被子。老实说，他甚至不忍心看，谢鸾烟几乎要哭了。 当她瑟缩地背转身体换衣服时，还能看出少许女人的害羞，但已很迟钝了。猪猡一般的生活，不道德的区域感不到一丝热气。至少，可怜的人儿无法感受。每个人都很痛苦，嘴角绷起了两道皱纹。 而今，他们身边也没有朋友及时送来鼓励-对你说坚强，或是拉你去狂饮。唯有在猩猩集中营孤零零等死，谁能对这种丑事有所准备？尴尬的女人们满脸通红，甚至不敢抬起眼，纷纷拉起塑料屏障隔离隐私。 她们脑海中嗡嗡作响：这不对，我有什么罪？好象还有个极端办法-麻醉自己，面色灰白的人们僵硬地呆坐。现场一片紊乱，玩纸牌，喝啤酒......非得把自己喝个烂醉！ 但是，心灵小舟须得顶风逆浪，才可能避免撞到尘世的险礁。而今有如一局棋戏-争先当弃子，弃掉不象样的现状。梅半法悄悄地说：“子弹定会找到罪人！”读过「贡品指南」，他走出宿舍挤在人流里。 沿着卵石铺成的翻建街道，梅半法朝「基多尼亚」修持室走去。他顺着铁栏杆而下，方形下水道是个深渊，似还残留人流涌过的热浪。梅半法纳闷地看着，周围都是黑漆漆的窟窿，极深极险。 六角风铃发出古怪的声响，压抑的预感时有时无。梅半法不停地向前直走，抽水泵浸泡其间。污水在冲击脚跟。鞋里湿腻很不舒服。团团绿色的朦胧磷光有如灵前灯火，地势正在下降。 梅半法忽闻察察有声，急开目，昆虫啮咬啃食着真菌、霉菌爬满的木质扶壁。真象在魔鬼的肚子里，他鼻息渐粗，继续前进......微光照进蚁蛀虫啮的修持室，颓败洞穴遍布个楔形条纹泥板，其上银河倾塌、月缺星蚀...... 这里显是年代久远，泛金的灯管有如枯槁的黄水仙绽闪。收缩、膨胀的西琴微粒产生热电效应，它能将热能转化为电能。维修技师正在拆箱取出碳球，梅半法将头转向深处，一组陨石窟斜成一排保持等距。 他心里隐隐不安，整块陨石窟发散微弱的红外光，处处透着古怪。大群人在那嘀咕，根据资料记载，岩石样本含有大量的氦3燃料源，氦3无污染无辐射，是绝佳的能源。 这时，阿利皮看到许多海葵机器人，又笨又怪的圆柱软体翻着筋斗......口盘葵花形触手正在采集、分离矿石，阿利皮吼道：“没有鱼吃，就跑来挖矿了？”海葵机器人对他回吼了一声：“大胆！” 触手抓起矿山齿刀就来找茬，看它缓缓蠕动，大伙瞬间安静下来。阿利皮很想打它们，又没有勇气，真有意思！梅半法这时只顾得上一件事-「卡拉巴光明圣喻」，如果能练出点门道，未来或有帮助。 他朝幽静处了望，迪安太太和丹涅拉肩并肩挨坐、唠嗑。走近一看，她俩正翻看着迈锡尼版书「神的奴隶」，奇怪的纸质极具延展性。只看上面的怪文字，就知是最有学问的秘诀。 梅半法蹲下请教：“上面写的什么？”迪安太太答道：“这本天书刻有七大营养素密码，只要练成就可辟谷。”梅半法两眼放光：“说给我听听！”迪安太太叙及迈锡尼的灾难典故…… 据闻那时有草可吃都是幸福，你还得同田鼠分享。“慢慢地饿死，得想办法呐。”她嘴角带笑：“吗啡帮我译出了忉力热交换公式，它能够加大分子振动频率。”吗啡？失敬失敬！ 迪安太太敛去笑容：“我便将绝技相授于你。”她三言两语说出智慧的精粹-七大营养素配比，只闻撕裂的声音：“碳、氢、氧-糖类”......接着，迪安太太盘坐演示，眉宇间隐有紫煞。 她念出咒语：“拉拉曼尼！”管状忉力散出日轮射线，极端狂暴。碳、氢、氧元素排成5个羟基，醛基......又快又准。团团撞球旋绕、拍击，中心被灼得焦糊，单糖渐渐生长-c6h7o6。背后象王座闪光，迪安太太声调肃杀：“感知控制，用眼睛去看，用耳朵去听，用鼻子去闻，用皮肤触摸。” 光镜镂刻出葡萄藤蔓，凝出了单糖结晶-「诚实之果」…… 第145章 唾月泪点滴3 梅半法嚼着「诚实之果」：“吃起来很怪！”他半天才品出味儿。迪安太太说：“相信我，我已经练了九年，看我保养得多好。”瞧这瞎话，你明明是毒品大师！她还热心地贡献意见：“赶紧武装起来，你的才能配不上你的抱负。” 梅半法没太留神，只想着等会儿试试。他弯身钻进入陨石窟，端坐于地，低悬的出口黄光透明。梅半法依照法门修习，眉心区域爆闪白色耀斑，左、中、右三个原子排列成阵，激烈地弹出、撞击。 奇异的能量相互传递，向中央撞击形成晶莹的甘油分子。热涌动从底下翻上来，燃成一团丙三醇火苗。红光一映，碳、氢、氧元素分子链如橡皮条般扭曲、松开，更多的能量凝成3个脂肪酸色球。忽然眉心痛了起来，异样的营养素模型彻底激发，吸附、重组......随后自动补充缺失。梅半法心中一动，「猪油果」透出体外。 哈，这次得宝了！ 梅半法伸手按住「猪油果」，眼睛深处闪烁着隐秘的光芒。他咬着，嚼着，吮着......一边还在细细体味。果渣嚼烂了，消失了，梅半法只吃出了庸俗的味道。虽已知晓配比，但他毕竟经验欠缺。 因为火候所限，境界还未臻上乘。梅半法继续施法穿引，微雕蓬松的原子团，以忉力线调动相互的微妙联系。练着练着，他不知不觉睡着了。以逆境为对手，这人的特殊能力渐渐觉醒了...... 第二天早上6:38，308室响起铃声。梅半法睁眼醒来，虽是睡了一宿，却不怎么安稳。梦中他仿佛被蚊群咬了，哎呀，痒死我了！梅半法低头一看，身上满是红色疹子，这地方真的让人受不了。 坂遒力睡得跟猪似的，那班野人，不论山崩地震都能睡得着。谢鸾烟也起迟了，她失神地半挺起身：“哦喂，头疼！”她的背部被蹦出的弹簧硌得生疼，中间凹陷的床垫，这种滋味好不难受。 谢鸾烟悻悻穿戴起来，另一种麻烦又来搅扰，那响声连死人也会吵醒：“紧急集合！”凌晨7点一刻，晓星才从蔼蔼云雾中消去。锐厉的高音刺破紧张的空气：“谁再不起来?老子揍你丫的！” 棋盘小楼密如蜂房，参赛者们跑出屋子。他们蓬头赤脚睡眼惺忪，一边跑一边扣着钮扣，胡乱地踩别人脚上。人流已在挪动了，如被搅动的蚁群般骚动起来。谁稍微跑得慢点，黑衣人就踢上几脚，那人只得捂住痛处生生忍住。 不一会，水龙头边便挤满了人，打着哈欠，用手捧些水浇在脸上。木廊旁边架着百余大锅子，稀饭烧得滚沸......「福报九九六」才不管你是谁！纵是满脸屈辱、怨愤，你变成了木石，你变成了污泥，也只触到了冰山一角。 一长串连锁事件的末端通往-真正的黑暗……「福报九九六」投资建设了血汗训练场，这里量产非法的地下斗士，其规模前所未见。接下来，你将看到这帮人付出的代价。或许，「福报九九六」并未扣动扳机，但它以另一种方式涂炭生灵。 这时高音喇叭命令：“集合！”参赛者一窝蜂跑去训练场。路旁几根蓝漆木柱褪了色，倒在污水和乱草里。喇叭又喊：“向左看齐！”大伙看着赫特林行注目礼，动作很不规范，步调也不一致。 教官显然是厉害的行家，强壮的胸大肌，紧绷的腹背肌……因为长期曝晒，皮肤闪出古铜光泽，扎束的纹章、羽毛、披肩为他平添了不少神韵。赫特林大声说：“你把自己称为斗士，是吗弱者？如果你想，就这么叫好了，死在欧格尼斯竞技的人多了去了！” 现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弯曲帆船放着腐烂的棺材，烧得遍体焦痕。佩戴死人头发，赫特林跪在地上。福尔马林的气味飘过，特别臭，所有人好象被针扎了一下。“托拉雅，我心爱的人！”身后拖着长影，赫特林用最洪亮最雄浑的嗓子嘶喊： “我以鲜血起誓，吞咽下懊悔的眼泪，通达苦行者的境界。我将如死人般复活战斗，神许我们，必如此行！”远方一群野蛮公牛刨沙、吼叫，埋着头竖着尾，伸着舌头朝彼此冲过去。眼睛瞪得血红，它们喷着响鼻打斗。 赫特林拔刀连挥，砍、削、剁......血花就在眼前旋转。颗颗牛头腾空直飞，摔在米许之外，没想到他神勇如斯。红胶祭坛缀着花边，四周罩上白布帷。牛头嘴巴还在低嗥，瞳孔剧烈跳动，良久才平静下来，它宛若受苦人的灵魂。 人人知道，这是不成文的规定-宰杀10头作为祭品。 赫特林铁青着脸：“炼出强健的体魄，过人的反应！往后的日子，你们将在无休止的折磨中煎熬，宣誓！”时间陷入迟缓，每一个人都进入了噩梦：“我以鲜血起誓......我将如死人般复活战斗，神许我们，必如此行！” 异样的低吟难解、徒劳......协约既成，誓言已立。 赫特林吼了起来：“敬我为主人，服从命令。”除非是一场梦，谁会出现在这里？无人回应......赫特林暴怒了：“正式接受角斗训练之前，卑贱的浑蛋，我必须改造你们！一小会，是的，只有一小会。” 大伙看了看他，估计时间不会太长吧。赫特林嚣叫着“我敢发誓，我能把肮脏的野狗改造好”“学会当个斗士”......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迷糊的人们早就站得乏了，各自肚中越来越饿。 梅半法苦笑：我非被逼疯不可。他们一整天都站在空旷的训练场，你有没有这样的经历？因为长时间不动，你脚踝虚浮，强忍着烫伤般的疼痛。能早点结束多好啊，但直到后半夜10点队伍才解散。 歪歪斜斜的脚步拖过铺路石，梅半法终于回到308室。此时他已累得不能动了，每个人都是神困气沮。他瞅了周边一眼，厕所漏水，电源插座漏电……管他呢，梅半法倒头便睡，只有「贡品基地」才会碰到这等怪事！ 以后比这更怪的还多呢…… 第146章 唾月泪点滴4 墙外是普通人的世界，但参赛者不是普通人，他们是苦行者。进了大门，就是另一个世界-最可憎的阴沟，管理权完全交给暴虐的黑衣人。这里住着几千个参赛者，与外界隔绝，他们永远没有和外人接触的机会。 象是一群被圈养的家畜！ 05:47，梅半法从窗户望出：遥远的黑暗忽然亮起点点白光，刺得他瞳孔收缩。晃眼的浊水挥发出团团硝酸盐雾，好多厢式货车沿曲折公路驶来。个个板条箱从车厢卸下，军用运输箱装的什么物资，其中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梅半法揉着太阳穴，翻阅「贡品指南」：早晨五点钟训练，晚上六点钟回来。这样可以“安全”地管理，“自由”地成长，绝没有泄密的风险。无法抗拒之力将人拖入，他们处处遭受歧视、厌弃。 「福报九九六」一手夺钱，一手要命，驱使他们的便是贪婪。聪明人自有办法，欺压老实平民。这里没有男女分别，黑衣人会打你并夺走一切，不会留下任何东西。闲时你还得打扫厕所，“调剂”枯燥的生活。 如果你长期冒险，哪能次次侥幸？因此训练科目极是艰难，专门应付最恶劣的环境，比如孤身刺杀、运用武器、徒手搏击......而且，体能训练的强度大得惊人，大半的人将被“放弃”，一个月后被“退出”。 能留下来的据说不到三成，“黑白”的3个月残忍至极！目的便是区分男孩和男人，熬过的将参加欧格尼斯竞技。但要获得这个资格，他们必须在地狱中煎熬13周。死神偷偷地窥探：残忍邪门的淘汰，2\/3注定会失败。只有最强的人才能完成！梅半法学了些简单规则，赛区、赛制什么的全然不知，连生手都不及。后来在实战中，他才渐渐掌握了窍门。 七枝烛路灯加倍地反射...... 07:15，“报告，集合完毕”赫特林没有听，而是环视四周。一旦谁不顺他的意，那么这人就倒霉了。源于本能，或是教训，道道身影动都不敢动。双双眼睛睁圆等着，梅半法肯定这货有精神病。 鼓声节奏蓦地加速，赫特林说：“你们现在是「涵忍训练场」的贵宾！在这里，培养过欧格尼斯最好的斗士。在这里，你们将被打造成神。”他的嘴唇棱角分明：“欧格尼斯竞技就是巅峰舞台，浴血奋战……证明你们不是低贱的可怜虫，而是充满热血的英雄。” 应该是猎物才对吧！梅半法发现自己常常冒出糟糕的词汇，象鸡蛋砸地般溅出。多么怪异的残留物，这事恐怕还得继续......氡夏笑意懒洋洋的：“随便玩玩，搞点钱也不错。” 这人身高近两米，宽肩长腿，肌肉没有半分多余脂肪。赫特林箭步跳他面前，距离不到5厘米，弯着身躯冲他咆哮：“混蛋！你这句话侮辱了所有的忉术师。”氡夏似是大脑短路，砰的一声，赫特林把他撞得横飞跌地。“怎么，要我宠爱你吗”......众人见这威势，哪敢造次。赫特林回头盯他一会，如有冷气拂过，乍看之下有点弱嘛。他无精打采走回去，嘴里叽叽咕咕：“你太差了！” 许多人悄悄说他坏话，氡夏眼中寒芒闪动。他象一座泥塑突然苏醒，嘴张了又合：“看看会发生什么吧。”早上07:58，属下结结巴巴报告：“训练时间到了。”赫特林不耐烦地说：“有错误，还差1分45秒。” 属下回答：“是的。”颧骨有如铁塑：“精确才能让你强大！”属下跟着他在四处转，这儿瞧瞧，那儿看看。斗士的战术训练包括体能耐力、旷野求生、间谍技巧，所有人都必须严格遵行。 今天的科目是中速长跑30公里，锻炼出发达的腿部肌肉-增强耐力，这对进退攻守极有裨益。最后他俩就站在那里，专注地等着08:00。忽然铁门推开，冲出一大堆没锁链的奴隶，刚刚出去人潮就分开了。 参赛者朝东朝西，双脚轮流抬起，啪啪踩在石板上……附近土堆冒出个微型的蚂蚁机器人，外壳呈灰绿色。偷拍之王悄悄跟着，还猖獗地伪装了几声狗吠。这事绝不会有人想到，自己的头脑正被探索，身体正被测量，反应正被研究，潜力正被衡量。相关数据陆续上传： ...... 参赛者身负12kg铅块马甲、2kg绑腿、2kg手环，他们迈着大步，整齐地向街区奔去。排水沟的污水淌流，砖块缝隙钻出棵棵山艾树。梅半法往前跑着，感到有什么跟在身后。就这样，他们跑过了北区教堂。 末了从「枫树门」出去，回头还能看到教堂顶的银骨鎏金灯。一路奔过杂草，烂木头，珊瑚藤......大家一直往前。08:45，当他们踏入龟裂的荒野时，梅半法相信已跑了十余公里。 胸口如被火炙，老天，真渴啊！ 有人已是一瘸一拐，果然才四十五分钟，就撑不住了，估计是因为热身不够。赫特林骑着摩托倏地蹿出，翠羽头饰在风中狂舞。迷彩眼影里瞳孔怒张：“浑蛋，不行了吗”“你们必须跑完，不管是否会死掉”...... 剑刃般的眉尖扬起，他的脑袋装满了折磨人的点子。赫特林转头吼道：“跟着我说，要大声，要认真，我们是猪猡！”疯狂的喊声响起，“我们是猪猡”“我们该死”“我们罪有应得”“我们不配享有食物”......声声自渎染污了荒原、山地。 梅半法低低地说：“精神控制！” 13:45，参赛者纷纷从林间草地钻出，若隐若现。他们沿着笔直陡坡攀援而下，来到淤泥淹没的芦苇荡才停住。梅半法觉得自己又可以呼吸了，衣衫早已湿透，象从水里捞出。他感觉水泡破了，血肉模糊的脚趾疼得厉害。阿利皮皞道：“我们定要庆祝一下！”他匆匆去泥泞的沼泽喝水，由于撑得太满，肚皮都快被泥巴涨裂了。 这片土地，纤小、敏捷、凶猛才有生存的希望啊…… 第147章 唾月泪点滴5 参赛者就这样奔跑着，心跳剧烈如鼓，灵魂都在嘶叫。有好几次，梅半法失足仆倒。面孔贴地，五指在泥土里乱抓，但他还是摇晃站起，接着奔跑......肌肉似被撕裂，劳累的程度你可以去问医生。 每个人时刻都是心悸濒死，有好几次，梅半法呕吐得难以忍受……直到17:55，训练已经持续了整整一天，梅半法象是衍了阴魂。呆睁的双眼满是血丝，瞳孔晃动，视野里现出了圆顶体育馆。 枯槁得只剩下清晰的圆顶......其余全是漆黑，理智几乎全被摧毁。梅半法猛咬舌尖，被疼痛刺激，他使出最后的力气，跑得都快疯了。其他人也陆续到了……训练极其残酷，听说有两个人死了。 天色昏暗，尚存一息的人都想回去，但他们还得等着。不一会，壮硕的身影、明晃晃的刀......出现，无论哪个都很危险。赫特林的开场白是：“很好，现在跪下！”双眉皱在一起，幽幽蓝火闪耀直盯台下。 他绝不会讲道理，也不允许还价。反抗？刚刚闪念就被否决，因为赫特林已握刀斜指向下，大家后背冷汗瞬间涌出。双瞳中怒火立时敛去，唯一可行的办法是-跪下。精神虐压亡人根本，人们怯怯地跪了一地。梅半法确信，哪怕在场的人都出手，赫特林绝对能用那把刀全部腰斩。 真正的不幸就在于此，珍惜生命的人，身后却是地狱！ 当着所有人，两个死者被推进了焚化室。很快，缭绕的黑烟、火头从烟囱直扑而上。烟雾弥漫之中丹涅拉哭了，阿利皮感觉身上很冷，两脚不停抖动。迪安却认为，这要归罪于上天的不仁。这家伙的天真超出了想象，但愿他没错。 梅半法坚信：「福报九九六」犯下了罪行，它理应受到惩罚。焚燃的屈辱有如丝丝黑烟入面，有人失笑，有人颓然，有人流泪......只是两脚灼热，鲜血直流吗？心灵和身体象被玻璃碴同时刺穿。每个人眼中都充满了哀伤，遮覆灵台。 米隆咬着牙骂道：“当别人是傻瓜吗？我只欠了165万。”谢鸾烟眼泪一粒粒落下，却顾不得去擦。她抽噎着说：“就是，开什么玩笑！”一想起主办方的黑心，谢鸾烟更是放声大哭。 18:48，308室临窗之处亮光点点。梅半法瘫在床上没有动弹，身体卷成一团。旁边有人东倒西歪，有人嘟嘟嚷囔……休息5分钟后，梅半法取出小剪子剪开裤角，处理脚伤。他冲洗完伤口，然后找条毛巾轻轻擦拭着，真疼啊！ 坂遒力拍拍他肩膀，似乎有点人情味。梅半法猜不准这种友善，也许是真的吧。但他坐到了床尾，刻意与坂遒力保持距离。梅半法朝墙侧躺着，身体微微起伏，他并没睡着。而在其周围，一片决然的阴气升腾、直冲，如有实质。 不明显的耻辱感悄悄凝固，黑色、病恹无声旋转开来，范围越来越广……渐渐的，整个人都被裹在极大痛苦之中。竟然没人想去寻短见？可怕的斗士群象真是怪诞！也许，怨气和仇恨紧密相联吧，蠢蠢欲动的恶性在脑海中疯狂地运转。 人类天性有野蛮的一面，自有它的逻辑。 许多人暗中策划着行动，大概能使某些人满意吧。仇恨猛然收缩，化作一团附在身上。不幸的后果是-他们变得凶狠、歹毒，但是，梅半法对此茫然不知。19:21他猛然醒来，308室已是空无一人。 盯着看了很久，梅半法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连烂命仔-坂遒力都稳不住了，危机的解决方案-也许是邪恶武力，也许是秘密忉术。你们想把实力掩盖起来吗？自己确实应该好好了解对手。隐藏忉术是一大威胁，必须严加防范。 梅半法语声微顿：“竞争嘛，大多如此。”对手并非巨人，他们也许是不错，但我的更好-这就是他的结论。眼神冷得象进了寒窖，梅半法也选择了行动。他从偏门溜出，沿着卵石街道每走百米，就会遇到三五成群的守卫。 很快，梅半法钻进了方形下水道，唯一的指引是些许光亮……十余分钟后，他进入「基多尼亚」修持室，没被别人察觉。眼下处处是敌，梅半法心头盘算，当务之急是提升实力。两个气环在脚下旋转，陡然化作一团绿光聚在身上。 梅半法反复地锤炼元素排列，无论是「九土曦」，还是「玄枵血柱」，每一招都要清楚透彻。他咬着牙齿，融合、提升......整个儿变了面目。看来梅半法准备以怨报怨了，他真是个怪胎。 23:02，梅半法走出了陨石窟，忽有“喀喇”声响入耳。他睁眼仰望，只见长长的环状带子漂浮，鳖合交换着离子......它每小时移动几米，吸附蔚蓝的氦3原子。根据统计，「骨灰」星的氦3总储量为40亿吨。 陨石散发着无形离子，空气浓度只有十亿分之三，想要提取十分困难。忽然，氦3钻入眉心轮天地，一个接一个......微弱的能量与呼吸同频，梅半法体内有种说不出的快感。稍一放松，氦3便再无感应。屏住呼吸的人影溶入泛金光点，灵感似被唤起。 心神剧震-破迷启悟，梅半法失声说：“我明白了！” 而在16号陨石窟，迪安太太已是脸蛋绯红，今天的吗啡味道格外好！她晕乎乎地弯腰、站直、转圈......身上好热啊！这时，迪安太太含混地念咒：“拉拉曼尼！”但并非她熟悉、擅长的，而是「卡拉巴黑暗晓喻」。 无数铭文逐一亮起，丝丝电火延伸着，跳跃着......蒙蒙的血色光芒倾泻而出，灿烂的光泽升起与反光汇合。隔着老远都觉得热，呼吸水汽象云朵般拖在迪安太太身后。肌肉原始地，迷糊地抽搐，四肢挪动完全不按意志。她还需要注射十天，这当然不能让人愉快，但是，至少还能接受。 受刺激的残形在舞动，排排忉浪中伸出一支枯瘦“巨臂”…… 第148章 唾月泪点滴 6 猎户座.明塔卡星，深夜02:46，有颗熊熊燃烧的流星和正义一起坠落了。红光紫烟模糊了「欧格尼斯俱乐部」，这里的奢华避开了无关人等的窥视。如此静谧的所在，需要几代人的成功才能进来。 这就是上流社会！虚室雕漆，满室温暖，侍者恭恭敬敬端着精美菜品走来走去。人们围坐于褐色圆桌，橡木小凳铺着丝绒锦团，他们喝酒谈笑。从窗口向外望去，林荫道绿意斑驳，墨池水寒。 有支小型乐队正在演奏《万事成空》，狐尾女仆端着酒优雅侍立。通狗狗身着定制西服，前襟上佩着象征荣誉的紫心勋章。他拿了一杯坐下，再抿上两口冰凉的马蒂尼。 吹着口哨，通狗狗用“真の透”眼镜看光光。大腹便便的富商搂住狐尾女仆摸来摸去，用黑话来说，他们是知名企业家、会长。这些人都是「欧格尼斯俱乐部」会员，每个人都是超级富豪。 财富本应造福大众，但你想都别想。欧格尼斯竞技明面上是竞技娱乐，私底下却染指了巨额利润、各种特权，心存恨意的人不计其数。通狗狗背靠精雕镶板思忖，他围观、见证了俱乐部创立以来的辉煌。 看出了有钱人的特点：凡事都带几分做作。所谓的“绅士”从父辈那里继承了财产，无需劳动。有人说这帮坏蛋拿人做交易，走私鞋盒大小的盗版芯片......他们凭此发了大财，有如神话一般，却丝毫没有愧疚。 作者要说这纯属造谣！ 出出悲剧、喜剧之中，竞技运营方更是“权力游戏”般的奇迹编剧。天才用聪明脑汁去挤榨穷人，这门暴利比贩毒好，还安全许多。豪客们满杯大饮大喝，谈话更热烈了：“你对共和国政府基金有何看法？”“赌上钱，果然更来劲啊”...... 清洌、香醇的酒浆流溢，却没人在意。有人带头喝，别人更受传染。这时，闪光轮廓现出了几道暗影，所有人齐齐愣住。真让人惊讶！细高的嗓子盖住了刀叉、盘子和谈话声：“这是错觉吗？” “谁啊?”“高，高尔文”“闭嘴”......开什么玩笑！人们眼中闪着敬慕。再看他的旁边，藤原枫、阮若源、尤里、海伦.奥纳西斯，大佬团使人着迷。嗡嗡声从室内四面八方传来，大伙闷闷沉思。 五人视若无睹地走过，仿佛这些人根本不存在。这是真而又真的，为什么「福报九九六」的总裁会现身于此？他们不知道。肯定不会是寻常情况！人们陆续起身，穿上外衣离开。 第二天09:00，「福报九九六」总部举行庆典。现场贵朋齐聚，尊友云集，各界精英陆续入座，神情冷漠，骄傲......罗塞格执政官也被邀请，因为他的支持不可或缺，他如约出席。 藤原枫亲临发布会，09:15登上四叶草状舞台。他优雅致辞：“终于，「天谴者」来到了「骨灰」星，你们即将见到苍白的脸庞，发抖的双眸，痛苦的惨叫”......通狗狗一面敏锐审视，一面留心听着。 呲啦声响，光束闪电般直奔背景墙，圈圈扭绞。大家同声惊呼，哇！巨大的鬼手疯砍，潘多拉魔盒掉出根根金条、巨兽肢骨......“命运可悲，「天谴者」必须完成最后的救赎！” 「福报九九六」全网官宣：欧格尼斯竞技正式定档！公司即将在各星球推出一系列娱乐活动，敬请期待。懂行的人都知道，如此盛事平常难见。只见滴血的背景中，沾血的铜锤疯狂捶打尸体。 一滩肉酱已经难以辨认，灰色音符在幽光里游着。硕大的骷髅头闪着青绿、橘黄，牙齿、指甲挂着血淋淋的碎肉，它伸卷长舌舔舐着......阴恻恻的画外音响起：“他们的未来由你决定！” 通狗狗注视着节目口号-「毫无节制的杀戮，在恐惧中忘却生活的苦痛」，这句话令整个财富版图发抖。噢，它就象在悬崖边跳舞的傻瓜！「福报九九六」是欧格尼斯游戏的始作俑者，它具有绝对的统治权。可笑的浮雕logo象是疯人院的创意“下按的右手大拇指和一朵鲁冰花”，鲁冰花是主教圣欧格尼斯之花，而“lupin”在希腊文里是“悲苦”的意思。 于是，死亡手势+悲苦=合法地欣赏不幸的死斗，真没有良心。无罪地满足内心的黑暗欲望，诱人又骇人。在现实生活当中，多数观众是仁慈的、善良的、好心的人。而今，所谓的“道德”全被抛在一边。 人性的隐痛阵阵！有人用《约朗德书》狡辩：人要求死，决不得死。人在灾难面前总有抉择的权力，只不过这希望实在是太渺茫。他们被称为「天谴者」，为了赎清不知道哪一世的罪孽，自愿进入各赛区的竞技场。他们将在那里殊死战斗，直到剩下最后的胜利者。没人理睬「天谴者」的结局，下沉的思维深渊通向否定、虚无…… 通狗狗摸不清原因，更说不上克服，唯有不满。在节目背后，欧格尼斯俱乐部悄无声息地存在。你如同踏入星光照不到的漆黑，无尽的漆黑。无数残骸仰起身，它们凝视着个个变形的人像：是会员，是不明身份的特权人士......坏人们用左手把右手抢来的财产散出，最终竞技资金空前庞大，排场穷奢极侈。就这样，粗暴变出了神圣，大众欣然接受了为他们安排的娱乐。 但你别太天真！ 「福报九九六」上下极为清醒，能以最透辟的眼光和最现代的观点看待流量经济。反正这帮人不会去啃草根，有人气就有财气，利益正在光速赶来。比如你得先充个v1，为了寻开心，难道不值得来点小小的消费吗？ 之后的专属定制服务才是玄学，虽是面向公众，但有私信额度。联系几个人就没了，显然这不是为普通人准备的。收费按咖位来，大致是土豪随意、闲人莫问。为其刺激性与特殊利益而狂热，不知有多少人在转瞬间一掷千金。 格唧x6，我们爱你...... 格唧x6，聪明伶俐......小一休…… 第149章 唾月泪点滴7 骨灰.第三天20:00，导播恭敬地请示：“是时候了。” 藤原枫冷漠地点点头，导播依次目视机械、电路、指示器：“开始直播”......屏幕响起了呖呖莺声：“「苦行」星孤寂万年，天谴者被逐出了自己的故乡，但孤独的光还在追逐、灼烧。” 没有任何警告！「岁月之门」轰地推开，能量波激飞、变形……五彩射线不断撞击，满布刀疤的身躯被击退、被撕裂......“记住，真正的恐怖来自于人！而不是竞技。”预告片透视出残忍的人性-把人血当酒喝。 为金钱牺牲的人命，可比为公平牺牲的多得多。三次闪光搏动横跨宇宙，斑斑的火星播散。信号闪亮为图像、音频数据……又猛地沉寂。观众们齐齐动容，网络节目「新月的断梗」正式开播。 残败「骨灰」星的画面显出，默默无声。大家同时望去，咦，那个人不是梅半法吗？现在他还不算是风云人物。摄像机有如灵探窥视，画面里不少人在进行空击训练，协调身手配合、进退平衡，它也称击影。 镜头拉近，赫特林高喊：“第一式，预备！”闻言梅半法身体下蹲，双脚前后溜动。昨晚他几乎没合眼，脚步笨拙而疲惫。「忠武专区」弹幕飞速刷新：“有谁值得关注一下？速发id......” 眼见梅半法不是趔趄，就是击空，人们张口结舌。这货比预想的还笨！没事儿还老是半蹲着喘气，倒象个绝种胎神。旁边，赫特林恶狠狠地呵斥：“废物！”因此梅半法的人气明显低迷。 他只有条孤零零的弹幕评论：“呸！” 凯文星.废青旅社，莫澈淡扯着嗓子直嚷：“他就象小强一样！”这话象是铁炉里炸出的火星，嗤到了每个人。甄洁边跑边问：“怎样，有什么消息？”冥冥中传来了答复：过了d日便知。 但恐怕上天也不能窥见全貌…… 倾着身，四人痴痴地看着，是梅半法啊。然而，镜头很快切走了，氡夏前后蹦跳，出拳又快又稳。猛地他右腿平扫，喀喇声响，拳击人偶被打得侧倾急倒。氡夏的卖相瞧上去着实不赖，很讨粉丝喜欢。他势必全网爆火，赢得亿万粉丝的崇拜。莫澈淡恼恨地说：“造物常用外表来遮蔽内中污秽。”在礼物、恭维、欢呼声中，氡夏傲然收势...... 良久，画面总算切了回来。“哎呦”梅半法在膝踢时仰面跌倒，好不丢脸！看他坐地东张西望，大伙笑开了，这厮起身还撞破了头。每个初见的人都发誓，他是自己见过最蠢的！即使以猿人的智力来衡量，这人也是极傻的。居然在大庭广众出丑，大家满腹疑团。谁也弄不明白，为什么要给他镜头？随便拉只猴子也比他强嘛。 是梅半法，是那个熟悉的朋友！废青四人越看眼眶越红，他们眼皮垂下喉咙滚动，眼中已是一片晶莹。调色板早已落满了灰尘，假如艺术代表了希望，那么画下去吧，尽量画下去吧！ 相德美洗净调色板，调起颜色…… 她又拿起了画笔！泪水终于止不住地涌了出来，方直的笔势勾出凋败的金百合。深灰背景坠落的枯叶悲伤着，它们永远地悲伤着，和想念一起消沉。相德美没有时间擦拭，只任眼泪在脸上滴淌，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她纵情沉湎于回忆，中锋染出光的轮廓-遮没死气的光，悲郁的光哟！泪水变成了大声的抽泣，色块来回渲染。壮丽的旭日在空中燃烧，万道金光摇曳降下，相德美嚎啕大哭。 她哭得如同孩子一般，丢下画笔，相德美死死抱住泪眼滂沱的甄洁。她从胸膛最深处撕心裂肺喊道：“他还活着！”奇琶死死咬着牙，别开头去。莫澈淡哭成了泪人，泣不成声。 米隆拉着拖轮书包，偷偷溜进23号陨石窟。他今晚情绪不好，嗯，很坏！米隆伸手扒掉腐败的蛛网，他取出了焊枪。一团烈火焚燃，热量高达3000多度，米隆首先烙印出「病虫巢穴」标志。 魔鬼般的黑瞳静静看着蓝色离子弧洒落，铺展于火红的铜管喷头。那上面披上层圣洁的光晕，浇铸、固化......最后，石英凝成玻璃-五彩圣器「喋血喷雾器」。米隆伸出右手按住沙蜥，食指、拇指拈住锋利的斧形刀片，晶莹如玉。 刀片旋出深深划痕，沙蜥霎时鲜血飞溅。将它固定好，米隆退得老远。接着，他摇动「喋血喷雾器」手柄，静电喷洒大片挥发雾滴。高压雾云滋滋放电，透明的气浪翻滚着。螨类病虫嗡嗡啸叫，自行浮空。 似是嗅到了血腥，七条黑线定向运动、漂移、沉降......椭圆虫身吸附在沙蜥伤处，4对足“嗤”地剜进肉中。诡异纽带似是血誓，皮肉翻卷向深处扩大蔓延，沙蜥扭曲着，惨嘶着......声音让人胆寒。 肌肉纤维很快被吃完，地上只剩一副骨架…… 忽然有只螨虫飞至，足钩嗤地刺进米隆手背。黑红血洞微微一疼，米隆心知绝不能被其缠住，仓皇跃开米余。只见伤口血色殷然，他深吸了口气。米隆一边忍痛清洗，一边尽力集中精神思考。 虽说「螨虫寄生」相当灵验，但这类忉术有时是助力，有时反成了威胁。因为施法者极有可能被反噬，强力却存在弱点-还需要改进呐。米隆机械地重复：“是喷雾方式吗？”良久他自答：“或是悬挂，或是背负，或是手持，应该能提高命中率和回收率吧”...... 7号陨石窟，谢鸾烟正在孤独地阅读。这女人喜欢优美的文辞，属于挽歌文明的信徒。她读到一段有关结婚生育的描写，赤裸而大胆，她觉得非常有意思。随后，谢鸾烟谦卑地跪下，背脊挺得笔直......欧格尼斯竞技的消息爆炸性传播，余音还未消散，邪恶忉术已溢出了血气。哪怕玷污双手，也不靠别人寻求成功！ 当你再睁双眼，一切都将脱离想象…… 第150章 唾月泪点滴8 ◆骨灰.第四天 藤原枫看了眼电子钟，不觉已是9:04。这时，置于穹顶的摄象机自动打开，赤、粉、金、蓝层层炫光耀眼。「新月的断梗」首秀开播：“扭曲培育出光华，一天天扛吧！看看周围，你再没有下次机会，这场绝不能输。” 深色屏幕开始滚屏：“设备正常，智能编码”“图象获取中，弹幕连接中，数据稳定”“是否开启直播，自动开启”......死腔开场：“biao子，把路让开”难道这是阴侧侧的童谣？ 画面切换到训练场，网络直播间还空无一人。摄象机对准场地，磐石色光慢慢扫过，有如白骨。现场已很热闹，桀骜的赫特林手持皮鞭，挺身而立。数十黑衣人围着聊天，还有人搬运着训练器材、洒水。 梅半法扣上训练护甲，精悍肌肉坚实贲起。他开始慢跑热身，10分钟后，全身的神经兴奋起来。热身活动结束，参赛者陆续列队，赫特林大声吆喝：“第二式，预备！”人影飞快跃进、急退、围绕而进...... 赫特林观察斗士们的反应，他们只是蛮壮而已。对着人偶，梅半法不断挥拳，疲劳从四面八方压迫。格挡扑搂，他眼花得几乎看不见。想要适应可没那么容易，飞舞的量子被「0号细胞」吸引，蹁蹁飞来， 在击中沙袋的瞬间，散成一蓬气漩，然后又在不远处重组。量子再度靠近，梅半法硬撑着扫踢，气漩跳动、撞击、四射......如此强度连老手也会发抖，更何况这里大半都是菜鸟。 良久，大伙体力、精神越来越差。有人说过：我见了地面的s型人造石便会头晕，只是在敌视和仇恨中煎熬。怎么，这帮贱人想偷懒？赫特林满脸阴鹜，忽然，拳头如铁锤般轰在米隆面颊。 他整张脸啪地变形，脑袋猛地后仰。旁人骇然注视，米隆身体重重倒在尘土中。赫特林走他面前停住：“装模作样！”黑衣人都是面带冷笑。米隆缩成一团，怎么挣扎也起不来。 人们眼神惊恐、呆滞，米隆喉咙哑了，比着手势请求怜悯。你有求饶的权利吗？赫特林顺手提一桶水，迎面泼他头上。米隆反射似地弹起身，赫特林笑道：“这不起来了！”没有人敢说话。 痛苦规则不断地反复，斗士眼神飘忽忽的。棕黄的风掠过，似要榨干最后一滴血，每一分钟都有猝死的可能。下意识撤步、闪避......斗士们手脚并用，大家凭着韧性还在支撑。 迪安说出大家的心声：“不要放弃希望！丹涅拉，你不是还想上大学吗？”皮骨消磨，疲惫的瞳距已然失焦。当忍耐超过了最大限度，往往会唤醒某种沉睡已久的力量-血的说教。往日的认知全被颠倒，因为人体确实神奇。他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明明象要死去，偏能一秒秒磨下去。 17:09，直播间来人了。「福报bot」：“欢迎您，这里有......”没等它说完那人就嚷：“老子明明进的蜜桃直播！”这人的id名称「犯二」，他还一脸懵逼：“你这播的什么啊？” 「福报bot」答道：“姑且算是冒险类吧”“挨球，净是些龟儿子”......不一会，人气涨到100，1000……「福报九九六」引流渠道还蛮多。「福报bot」喊出了口号：“没错，用生命牵引流量。”它感觉还忒好！可观众并不买账：“你当自己是谁”“脆弱轻喷”......和人互动油腻，多少冲淡了些压抑。 18:31，梅半法被打发回宿舍，又累，又脏，又臭。谁料，饥饿张着大口正在等他，梅半法扳着手指看本月的粮油标准。「骨灰」星粮食储备局刚刚贴出告示：每日热量配给2700大卡。 苍天啊，哪有什么粮和油？只有p41营养制剂和酵母蛋白压成的人造米，简直是胡搞嘛！差人把饭送来，他们将一桶桶浆糊般的东西放下。里面看不到什么固体，上面浮着几片菜叶子。肉？是不可能有的。 梅半法脸色阴沉，往地上瞟了一眼，这食物没有一点灵魂。还有几十只碗胡乱放在地上，乏味而又凄凉。生存之战开始了！大伙一窝蜂地争先围抢，桶里舀出阵阵莫名的泡沫，头顶荡起莫名的尘土。 还缺点什么不？反正有的人成功了，他们各自盛了一碗，四散开来蹲着或站着吃。饱餐一顿呐！梅半法捧着空碗呆立着，它不过是象只碗。相当多的人没有抢到，连一碗都木有。梅半法看看这人嚼得肠满肚胀，瞧瞧那人打个饱嗝儿，这里的一切都很荒唐。 谁说不是！ 喧嚣声中，只见黑衣人消闲斜倚，偶尔懒洋洋地挪一下。他们聊着直播“看啥都可以”：“听说那有不同的暴露尺度”“真的假的”“6元钱每分钟，价格可不便宜”...... 美女当然比饿鬼更吸引人！坂遒力摇手乞怜：“行行好，再给点吃的。”但没人搭理，他又追问：“怎么样？”伸个懒腰站直，黑衣人寒着脸指他骂道：“饿死活该！”说完端着架子走远了。 看着那无情的背影，大伙泄气极了。有的人散去，有的人围着，这些当然会引起怨恨。梅半法这才发现，天平的一端是折磨，另外一端是踩脸。无论哪边，“奖励”或“惩罚”是每个人应得的。 你们呀，下场会很惨的！ 回到308室，谢鸾烟直挺挺倒在床垫上：“我想睡一会儿。”虚弱感无力挣脱，她摸着日渐突出的肋条，身上如死尸般冰冷。梁间图案变幻，只只烤鸡油光怪亮......她断续说着含混的话：“吃点烤鸡，再喝点葡萄酒！” 就没别的吗？「骨灰」星只有一样宝-锯齿草，可惜人不能吃草。冷汗自额头滴滴滑落，饿得躺在铺上，梅半法身上没劲。目光跟随坂遒力，他举起床垫，翻开被单，啥都没有！他又检查一遍窗户、靴子、桌腿......还是什么都没！如果找不出个虫子，这货就活不下去了。 果然，坂遒力身子一软，摔倒在地饿昏过去…… 第151章 唾月泪点滴9 老天保佑！一干人全瘫倒在床垫上。谢鸾烟低声呻唤：“搞些吃的，快些！”坂遒力躺那整整两个小时了，他似已死去。强打精神，梅半法好不容易才抱起他安放在床，溜出基地试试看吧。 他蜷在角落，设法看清一切动静。远处工人们正和着水泥砌砖，他们似想加高围墙。梅半法听到工头捻着小胡子说：“咱也别干了，歇歇。”趁着这帮人吹牛的功夫，他如箭般攀上，跳下围墙。 他从“好客之家”溜走了，即使是闪电也没他消失得快。 贼气明澈，「福报bot」偷偷点开应用。数据闪着绿宝石亮泽，「启蒙手带」悄悄上传，阴险紧紧尾随着慌乱。您刚说什么？“阴险”这词太难听了，最好管它叫求生真人秀。 「福报bot」饶舌地啁啾：“欢迎来到......”唔，直播间还没个名字。它想：什么噱头才能吸引眼球呢？「福报bot」在id空白处输入「血的说教」，命名成功。是否开启直播？自动开启。 不等它喊出“解闷”“解气”“解馋”，一帮死鬼就聚集起来。偷猎不是很刺激吗？「福报bot」把手指按嘴上：“嘘，你们听着，点击我下「佛心贼理」app。等会看到、听到啥，一点别出声啊！” 星光燃红，梅半法“抽空”出去打猎。说不定他真会碰上点什么，或能寻条生路。饿得厉害，他身上越来越冷，梅半法一路不断瞧着。最后他在小树林找个地儿，趴在那儿观察周围。 过路粉丝想要偷看这一切，再容易不过了，因为他颤抖的幅度那么大！林子里还挺亮堂，一夜之间，不寻常的黄丝菌钻出了潮湿土壤。白色带浆，梅半法眼巴巴瞅着这魔术般的宝贝儿。 该死的菌子同思想搅成一堆了，牙齿上下打战，它看起来贼好吃！ 话说，有些毒菌子会让人发狂，这悬疑足以让人下注了吧？在1vs1直播橱窗里，梅半法当众表演吃播。他舔了几下，又啃了几下，怎么有种灾难的味道？观众们交换着弹幕：“他嘴张得有碗那么大”“绝对花不了1秒”“我老是记不住那鬼名字”“他恨不得把土也给吞下去”…… 这副贼相皆曰可杀，什么死法也不让人奇怪。大家都在谈论暴毙啦，变羊啦，巴斯克秘咒啦。最终，他比国务卿索重诲名气还要大，比政论家和道德家骗得还要多。后来，这事在梅半法心上留下永久伤痕，因为“为人所爱”的心愿破灭了。 但梅半法还是饿得慌，又一刻钟过去了。远方传来哼哼哧哧声音，梅半法爬到峭壁岩架上。蜷缩在草叶里，他朝着下方凝视。青草散出浓烈气味，星光滑过树梢，视野渐渐昏暗下来。 东北来了一长串疣猪，只只长得柳眉芙面。看着它们横过泥泞小径，血液直往脑子倒流。梅半法和不解的冲动斗争，我能对付！他给自己个理由，疣猪可比草更好吃，因此他拿定了主意。 动静全听在耳中，梅半法封住灵气，刻意隐藏气息。他躲在黑暗悄悄接近，兜个大圈子，人影靠着岩石紧随。几步赶上，手臂肌肉膨胀-阴狠偷袭！破空声象空气崩裂，疣猪尾巴一摇，想要刨土飞遁。 七叶棍如流星般直扑，力量竟达到了10w焦耳级！量子爆炸、锐啸......疣猪脑门巨痛，只一棍，梅半法便生生将其头骨击碎。棍身从眼眶穿出，犹有颗颗鲜血滴落，疣猪醉汉似地呼气。 它艰难抬头，模糊中见着一人，随后是无边的黑暗……整个过程还不到1秒，疣猪群逃得只剩道道乱痕。作为懂事的猿人后裔，梅半法照例朝它们尖叫一阵，这人竟把危险给忘了。 将猪尸扛在肩上、掷地，梅半法用枯树根堆好柴堆。然后把皮剥了，火焰升腾而起。他左手托着映红的脸，右手缓缓转动。“滋啦”烧出的油脂落入火堆……等着好了。60分钟后，脆皮呈枣红色。 肉已经熟了，取下两片烤猪，梅半法左右手拎起向「贡品基地」走去。 「犯二」怪得出奇：“我从不打赏，干什么充值呀？主播是种聪明的造物，他自个儿会找吃的。”这厮自有道理！回到「贡品基地」外面，梅半法攀越高墙。当他进入308室，所有人似已变成了刺眼的僵尸。 他关好门窗，一刻之内，梅半法煮好一锅野菜汤。接着，他在每人头上、肩上泼了些水。真是运气，大家没有全部死在床上！哦，他们只觉得空气太空，凉水太凉，每个人都有同感。 梅半法将烤肉切块，“普天同庆”-每人分得一丢丢，他绝不多给。几天以来，斗士们一起忍受着慢性饥饿，实在顶不住煎熬。他们死劲咀嚼，吸着手指，决不放过掉落的油脂，吃得快发疯了！粉丝围观这默契的一幕：“噢，他吮得颌骨都快散架了”“刀叉根本用不着洗，早被舔得铮亮”“好胃口呐”...... 自此，梅半法每天例行“偷猎”，聊以苟活。 22:47，仨人结伴走向「基多尼亚」修持室。造孽啊，倒霉鬼吃尽了苦头！梅半法扫了一眼飘落的树叶，它的五指最后没抓住什么，只是伏在脚下。潜在危险的目录很长，威胁还在不断地增加。 但前路似已堵死……谢鸾烟摇着胳膊叫他名字，梅半法这才从沉思中惊醒。他并不想从恶，如果还在人间，自己不至于如此。也许，愤怒才是对的！梅半法对自己说：以前所未有的刚强去挑战，我绝不妥协。 目前的过程还很普通，天才的才气还没显露出来，但平庸的影子无声地都走了。 停在陨石窟前，仨人直挺挺观望。他们议论着环状运行装置，要说蔚蓝氦3离子的归宿，可真象个谜。环带的2\/3浸于空气，接触2秒吸附14%，持续10分钟吸附90%以上。每隔10分钟，滑轮“喀喇”将其卷回。经过「酸溶液浸洗」工序，得到浓缩液。再除去里面的杂质钠，洗下氦3环带又去吸附， 梅半法点头肯定：“这个不错”…… 第152章 唾月泪点滴10 ◆骨灰.第五天 8:57，赫特林骑着摩托直线领跑，尘土飞扬。现在斗士们要负着30公斤载荷跑步，每个人都面临着生死考验，大概有5%的死亡率。摩托忽快忽慢，在长长的队列里s型绕桩。 三个小时过去，梅半法浑身麻痹，胸口直犯恶心，项目专为击垮弱者而设计。忽然摩托直接刹停，赫特林重复喊话：“一个个都象坨屎！tmd赶紧跟上”......5分钟后，有多人受伤。“啊”心脏一阵绞痛，6个人崩溃倒下。即便人丹全倒到喉咙里，但生命源泉已然枯竭。 死神不想等那么久！ 梅半法跑过水站，无耻黑衣人有的驻足，有的索性盘坐，散在边上观看。“那几个龟儿子死得很漂亮”他们体格强壮，经过特训。这些恶棍不用手势，口哨衔在嘴里。不用言语，个个表情粗鲁、恶毒、夸张。 金属靴尖闪闪发光，不必想全都是施虐狂。摩托在前方歪扭开着，梅半法跑得眼睛血红。血似从脑腔涌到脸部，只剩一半啦！他背后还有人大笑：“王八蛋，感觉怎么样？” 匆匆喝口水，米隆立在灌木丛中，身体剧烈颤抖着。他象具竖埋土里的尸体，疲惫早在五分钟前达到高点。米隆35岁，比平均年龄大了14岁。同样的事情，年轻的能成，年长的失败，年龄越大越吃力。 现在，他面临着严峻考验。腿已没有知觉，连路都走不了。赫特林摩托快速回转，一把揪住他：“废物一个，给我跑！”没办法，米隆又开始跑，口里冒出带血的白沫。 眼前野草齐腰，滑溜溜的斜坡会滑到哪去，通向一团阴气吗？粉丝们对“人设剧本”很有经验，虽然大家年龄，地位各不相同。果真到了这地步，他们真有说不出的默契，“云端应援”场景重现。 堪比85老花的「少女心博物馆」，各种慨举四起：“千万别说死啊”“只要留条狗命就行”......摩托急转弯偏左，四肢僵直，米隆真的支持不住啦！梅半法在他身边伴跑：“你先走走，别放弃，撑下去！” 这也许会引来麻烦……跟着有威势的喊声，斗士们跑得毫无秩序。那不屈不挠的怪样子相当不易、沮丧、惨痛......臭水遍布，他们加快速度，一头扎进石质荒地，艰难地奔跑。 没出多远，引擎声怒吼冲前。摩托还没停稳，赫特林直接掀翻在地。他跃起落地，阿利皮给突兀地扔出来。喧嚣声引来旁人的注意，不过，识相的全部扭开了头，谁都装作没看见。 围观的人都怯怯散开，就连氡夏都默不作声。赫特林抓住阿利皮头发，狠命往地上一摔。他低头瞪着，跟上去一脚踢在身上。每停顿一下，便狠命踢上第二脚、第三脚......你觉得那是轻飘飘的吗？ 赫特林突然停手，原来他脚趾踢疼了。得意的笑声从耳边传到耳边......“过瘾，骨头真够硬！”个个都是瞠目结舌。赫特林担心“激励”不够有效，随后他下令继续打，有一黑衣人冲前。 他一手挽住阿利皮，一手挥拳猛击，这人不断挣扎、叫喊……不一会，黑衣人便累了，踢不动，也打不动了。赫特林象在看白痴：“把他丢到路边！”“呜”摩托划个半圆，在梅半法身边飙过，飞扬的尘土盖了他一头一脸。 树枝光秃，树梢发愣，斗士们四散在路上。肿胀的眼皮沉沉欲阖，梅半法心想：这只不过是常见的一幕。视野暗下来了，「贡品基地」的秩序已下了结论，颤动的目光异样而古怪。 他倾力迈步却越来越慢，灰色天空染得红通通，暗黑的气息渐渐浓烈。背后的风似有白骨在碰撞，散出燥热的潮气。任人摆布吗，无条件接受你遭遇的一切吗？脸已变形，身已僵硬…… 梅半法相当怀疑，我能活到比赛那天？以后可能会更为麻烦。 14:57，七叶棍呼啸，梅半法笑容冰冷无比。对于恶毒、要命的「福报九九六」，他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虚拟敌人现出-刚刚掀开棺材盖的千年老僵，它满脸苍灰死气，梅半法格开斜抓。 陡然一记力劈，丝丝银光有如丝缎......仰面一倒，梅半法闪开扑搂。他肩背触地，腰身猛一运力。眨眼间，整个人立时弹起。他发力跳跃，激荡的棍风轻盈平舞，宛若地狱里的童话。 15:01「欧格尼斯俱乐部」，尤里没什么事可做，眼睛一直随着直播「血的说教」。忽然，氡夏猫腰屈膝，电射而出......一直看到信号切换。尤里感到厌倦，这“美少女”要是没有甜头，那还有什么意思呢？ 他认真盘算，做假的收益，能不能配得上其间的乐趣呢？这时，尤里才回过头来，高尔文扯着喉咙边唱边喝，没命地吼着《阴阳怪气》。这人醉得迷糊，尤里靠近高尔文坐下。 事情需要好好斟酌，他问道：“那选手怎么样？”脸色绯红的高尔文瘫在椅子，又热又困，他含糊反问：“什么？”屏幕中氡夏拧身旋转，拳头划出半球气漩......“滋滋”杂音混响，尤里本能地靠前一点，推推眼镜低声说：“就是他，我都赌氡夏身上，没问题吧？” 高尔文带着假笑：“看看再说，眼下正是最好的试金石。要是他被困难击溃，终究无法引领你我的野心。”眺望广阔的未来，金色钱浪翻滚着……心脏发疯地跳动，高尔文用方言自豪地喊着：“这些都是我们的！” 其实斗士们就是奴隶，但他们本人、「福报九九六」都不肯承认这一点。这不是虚构，也不是剧本，而是真相。有人算出了“命数”，甄洁眼睛始终没离开耸立的「世界牌」（精心整理过？） 她拉住相德美的手，俩人细细端详：“他们太蠢了，绝对想不到梅半法会有钱，但有点苦恼。”随后，这妞深信不疑地惊叫：“啊，我的天！他将杀死所有对手，一定是这样。”相德美摇摇头：“你太轻信了“”噢，不会错的，做孽的必受惩罚”...... 迷信不见得不幸，它也是种希望！ 第153章 唾月泪点滴(11) 19:02天文钟敲了四下，「启蒙手带」划出圈圈螺旋。青光提示钻出：“马上签约，白痴！”任务系统来到这苦难而动荡的世界，在很长时间内，这玩意相当伤脑筋。刻度盘“喀喀”拧动、拨准...... 屏幕里彩石均匀地洒落，每个人都开通了专属直播间。远古的紫檀巨门打开，飞舞大字映入眼中：“走，屠龙去！”谁料，「福报bot」冲破飞散的光帷，粉丝们把目光投到它身上。这货语调忧郁：“下注别太莽撞，这样你能睡个好觉。” 关注梅半法的人极少，如果他活不了，任务日志也许只有寥寥数页。不过，它倒也可能成为最热血的英雄传记！奇怪的紫色光束当面喷洒：梅半法-直播id0001。他愣了一下，屏幕列出了条条框框。 看这瀑布般的下拉列表，奖品似是取之不尽。“叮”「难熬的五天」完成，现在开始评分：完成任务一分，人数峰值超过1w一分，礼物总额超过「偷懒bot」一分，额外奖励一分（隐藏任务）。 统计完毕，共获得四积分。 梅半法大脑短路了一秒，系统提示：是否兑换奖品？「血的说教」根据斗士表现评分，用积分、人气兑换“现实”。先看第一行，跨星翻墙-唯一的娱乐，1积分可兑换。神秘可谓是密密麻麻，梅半法继续往下看： “神奇的纯金氖瓶-100积分，可怕的上等工程细胞-100积分”这人眼珠鼓得差点掉出，居然还有“元素指纹-500积分，太乙鬼物-500积分，《辐射保鲜》残本-1k积分”种种道具超乎了你想象的极限。 “冤魂令牌-1k积分，「自燃铁金刚」全套材料-1w积分”……作者无意坚持这是福气，但我确想指出，这些“助兴”的小玩意是梅半法此刻最急需的。不瞒大家，要他自个儿承担，确是相当困难。 偏偏又要生存嘛...... 梅半法那副小贼模样，还是不提为好。我连形容词也不想给一个，反正他一眼就相中了「自燃铁金刚」。当看到个人账户时，梅半法就更是好奇：斗士卡号......0525（13位），兑换奖励的方式-星际快递。 “三位数密码设置完毕，下次任务不定期发布，请留意”开局倒是不错，一想到实力飙升，梅半法就心热不已。他再看看舍友，这些日子，伴随大家的只有折磨。可大多数斗士依然活着，而且还挺“贱”康。 如今，坂遒力爱上了吃虫，他想出了高招-烹制夜蛾菜肴。那鬼畜食材着实让不同种族的人惊心，鳞粉纷落，光是看着就会皮肤瘙痒。双手合十，梅半法好奇地欣赏。他怎么也不敢去尝，就是闻闻也不行。 本来呢，大伙可用积分为自己购置“时尚”装备。可他们压根儿不想，仍然对什么都无所谓，一个词就可形容-二货。谢鸾烟用1积分兑换「跨星翻墙」，换来和自由人一样的娱乐。诚可谓世上少有的公平，除此就再没有了。 「启蒙手带」传来魔性的咭咭笑声：“人人说她生得美！”明艳动人的艾莉婕轻飘飘地钻出，象变戏法似的。俏佳人站在及膝的清光内，红晕上颊。似要入浴，似要戏水，她用修长玉臂掀开长长的斗篷。 齐臀短裙转个圈，这样是否更美呢？我想，是个男人都爱吧。 艾莉婕开始播报新闻：“00后男子被女友拐卖到夜场”“啃鸭脖的噪声高达80分贝”......这类消息和无数大小八卦一样，具体无需赘述。反正对读者无关紧要，至少我认为是这样，可“逆境痴汉”怪得出奇。 他们贫嘴长舌，啥事都能侃上几句。梅半法语带嘲讽：“虽然艾莉婕你双腿长度傲人，但少在节目里说梦话了，说得好象我们啃得到鸭脖似的。”坂遒力点头应道：“无论怎样你比我强，你总算吃到了美味的方便面。” 虽然傻拉巴几，但确是事出有因。人们席地而坐，倾听着污浊的世界，遭难、自毁......艾莉婕软语如风吹来：“萧绿珠被嘲格格巫”“前首富的哲思-何不进养老院”“老花子正式发售「涨工资」版”...... 各路信息困倦地啼啭，帐篷似地遮盖。它们到耳边便停住，让人想要入睡。思维渐渐变慢了，缺失了，停滞了......视野越来越暗，融成黑沉沉一片。没过多久，声音也沉寂下来，大家陆续睡去。 最先安静的是谢鸾烟，过一会是坂遒力，每个人都进入了梦乡，除了梅半法。好一阵子，他将在今生和来世间摇摆，天平早就倾向了来世。倘若他的周围是一班热心的“朋友”、经验丰富的“专家”、学识渊博的“导师”，毫无疑问，梅半法必定被结果了。 《道德经》说：其出弥远，其知弥少。外求所得往往不可靠，你再看看从前输掉时的梦想吧。唯有孤独跨过潮湿的艰难，你才能将天赋、意志集于一身。过去欠的，让「福报九九六」连本带利归还。 污黑的手必将得到报应，为自由以血相拼，前进吧天才！ 这时，窗外传来的黑鹇啼啭令人心烦。守在308室并无意义，梅半法进入7号陨石窟。捏个手诀，淡青的灵感冰凉如水。他用忉力模拟长长的环带，飘飘绞绕而出。就在这时，蔚蓝的氦3贴着环带擦过。 你甚至能听到爆鸣，梅半法没有感到离奇，虽然过后，他认为应该奇怪。这时，氦3竟然长出粉红鬃毛，匆忙逃逸。梅半法操控环带追出，他突然想到：自己从未见过氦3，更没见过离子鬃毛。 梅半法来了劲，好奇的环带紧紧追赶。咦，氦3怎么没影了？也是运气好，x形波动气息丝丝外泄。它还是感觉到了，原来氦3逃进了未知空间。急得通体哆嗦，环带如弓弦拉紧崩射，“嗡”地钻了进去...... 第154章 唾月泪点滴(12) 环带笔直地前捣，几无停顿地追溯，它根本没考虑怎么出来。有个地方很值得注意，黑色电子云笼罩着未知的废墟，梅半法从未见过。「门捷列夫空间」阴电辉映，亮得刺眼！它的距离还不算太远。 花冠状火苗从里面出出进进，p型哑铃电子吼啸着，暴振着……险恶的模糊处处弥散，能将魂魄驻留此处者，无一不是念力强横之辈。经过多日磋磨，梅半法已把神志练得无比坚韧。 保持匀速，环带一直螺旋上升，它不断地搜索氦3的行踪。假如突然遭遇，环带将用最快速度将其俘获，旋行之中寒意隐约......突然，玫瑰形泡沫从四面笼罩而来，环带似被铁圈牢牢箍住。 来不及反应，它被拧转、挤进了喧腾的轨道。周围的摩擦滑如游鱼，环带“嗤嗤”连续放电。也许是轨道太深，也许是移动太慢，梅半法还有时间去看。往前看，他想知道会去哪…… 但里面太黑了，什么都看不见。难道这是原子轨道？那倒是能够说通。椭圆形轨道排满了“樱桃”小粒子，梅半法用忉力卷来一颗。谁料它却扭成了大s，不用说他十分失望。 环带继续前行，梅半法把“樱桃”放回轨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呢？排排幽寂之力悬在上方，低低压下，环带朝南钻啊、钻啊……现已出了f轨道，难道永远探不到底吗？「门捷列夫空间」隐藏了太多、太多...... 不一会，它到了d轨道。阵阵飓风刮起，环带如帆张开，它借着风力钻啊、钻啊……时而沿着双极椭圆旋转而上，时而顺着闭合□形斜着向下。氦3究竟藏在哪里呢？多级次轨掩盖了很多信息。也带出了很多疑问。 这地儿怪得很！梅半法没别的事可干，这时他开始瞌睡了，迷迷糊糊还在说：“就跟小说似的！”梅半法趁机打了会盹……阵阵压低的轰鸣惊醒了他。雾气腾腾，他看见氦3向南方急急前飞， 尾部急旋，光点有如轮翼“嗤嗤”辐射而出，千万不可错过！环带一阵风似地追去，金色光雨“噼啪”打在上面。向后看黑洞洞的，梅半法朝前一看，金光一点点延伸前移…… 阴影不断地后退，氦3穿行自如。碎裂的能量迸射，沿途轨道被轰得稀烂。但环带追得很紧，到弯道时已离得很近了。当它追到弯道，喧声大起，氦3“砰砰”无规则蹦跳着，煞是难缠！ 梅半法凝气成爪，金光划过，“啾啾”氦3被立时抓住。虽然很费了些气力，但总算到手了，而且一点儿没抓坏。用氦3炼体，能否增加忉力呢？至少也得试试。本真归源，梅半法连连变幻法诀。 一阵懒洋洋的颤闪，有团1纳米大小的珠子从「门捷列夫空间」吐出。轨迹全被照亮，氦3如自旋斑点般越过了磁力线。周围没有一点风，粼粼能量渗漏出来，在其四周“唧唧”摩擦。 离子晶体化作格子移动、滑行、消失......最后，晶格变成一组同心圆，却不十分清晰。忉力围着黑色圆盘旋绕，半睁双眼，梅半法被晃得晕乎乎的。红色的能量网格柔和耸动，缓缓飞临、覆盖在眉心。 “啊啾”梅半法打个喷嚏，声音之洪亮远超120分贝，绝技当然非同凡响！他引气入体，“轰”气感立通周身百骸。红球密集压缩，一个摞着一个。氦3表面霞光不断明灭，耳边飒飒风响。 氦3暴戾燃烧，内里是恐怖的纯阳高温。它最后聚变碳和氧，能让运转速度急剧提升。凭着自创功法，暴燃的碳氧冲入体内，如熔岩般灼烧着。酷热让血气翻腾、蒸发，梅半法痛皞连连。 尽管只有一个氦3，但淬炼肉身非要苦熬不可。梅半法抬起苍白的面孔，用微弱的声音吐出了狠话：“让我突破后再死吧！”尼姬保佑，他可死不得。突然，元素之门缓缓开启了…… 它和善得出人意料：噢，你还死不了！梅半法也算奇才，他没有学过量子化学，也没哪位院士指导，修炼方式纯是无意得来。但是，他强行剥离了氦3的凶煞之气，用陌生的真火自析瑕疵。 真火时而炙烤，时而搓揉。它不仅炼去了量子杂质，还用重元素灵气锤炼肉身。不知不觉，修为增长了百分之一。也许是因为热力熏灼，梅半法眼眶有些发红。随着不断淬炼，他体内的忉力渐渐精纯。 这样的流转法则可称高明！ 现在，梅半法眼睛几无生气，仿佛灵魂出窍。一团神魂之光芒横于圆轨，错乱放电的极光顺着眉心轮水平转动。元素磁流就隐藏在电子雪花之中，神秘而流畅。他自顾自炼着，呼吸平稳。 短短几个循环，梅半法与造化的较量见出分晓，只留下一团最精纯的忉元。他一次一次重复，生生冲破前方的p轨电子云，阴森气息突然消失……等他从入定醒来，眉心轮轻轻弹跳几下。 一切似是幻觉，但梅半法明白的很，自己的忉元浑厚了点，而氦3已被消耗一空。天道玄奥，有如晦涩的棋局。大大小小的玄机覆于颗颗裸露的白子，不知盖了多少层，内里相当棘手。 如果停止追寻，你将永远看不到真理。由于天赋敏锐，梅半法领悟了大道-元素起源，真不愧是「光之莲华」！自此，他的技能库添出很有用的方程式:he=c+o。他若有所思，三分十五秒前还没这宝贝。虽然忉术还不高，看官须知，同位素好处绝伦，各大门派都觊觎不已。想不到它居然如此现世，有些东西一旦沾上，你想丢都丢不了。 如果说这是希望和安慰，那么，它们已久违多时了…… 第156章 唾月泪点滴(14) 梅半法强势起来，根本不象个人，他用心跳来计算对手的步频。七叶棍如毒蛇般籍着惯性，棍花急抖在人偶胸口重重一点。雄浑巨力涌来，“啪”人偶远远飞出五米。它刚刚站直，梅半法飘飘纵起。 「玄枵血柱」锋锐从空中“嗖嗖”射来，人偶躲闪不及，被戳翻在地。血红的幻光停在表面，良久不灭。话说道家圣人参悟天地本元，玄之又玄，谓之「众妙之门」。无生命之物既然能主宰天地，就一定有个灵魂住在那儿。 它在天上控告人间，怪异、宏大...... 梅半法以元素方程配合:he=c+o，七叶棍腾起粗如水桶的光华，不知究竟多长。他吼道：“看你抵不抵得住！”当头劈至的弧光吞吐着，伸缩着......夹着声声怪啸，“哧哧”橡皮手旋绕全身。 人偶想要硬接这一击，“哗啦啦”坚硬钢铁被生生划个大口子。只见切口如镜，零件如喷泉般乱溅。没等它回过神来，梅半法已错步袭来。而今「众妙之门」开启，没有比这更可怕的了。 现场一片惊呼，也有人暗自戒备。总而言之，报复淹没了一切。无尽量子在梅半法身上飘浮，如风似浪。这时，黑影、人偶交错而过，尽管视线有碍，可是，梅半法还是凭借视觉残象，倏地回手一棍。 “笃“七叶棍破空飞来，灵活如蛇，将人偶捅个对穿。眼中闪耀着兽性。七叶棍用力捣下，“轰”拳头大碎块被击飞，好厚重的膂力！一式接一式，人偶只好用橡皮手圈圈护住。 梅半法棍起连环，他砸下一块，又是一块……足足捣出七十余块，劲力始终不衰。梅半法复又暴跳伸足乱踢，直踢得铁屑纷飞，凹坑密密麻麻。他注意到：欧格尼斯竞技就是一系列惩罚，发疯才能解脱。 忽然人偶惊叫立止，挣扎的姿势瞬间定格，足有一秒！忽然它裂成四块，一切都归于死寂。扭头直视着黑衣人，梅半法的话满是杀机：“废物！”“咣当”他一脚把残骸踹到十余米外。 逆境培养出了何等热血的战士，这是羞辱，也是反扑！梅半法就站在那，就在那等。黑衣人全都鸦雀无声，没人抓狂，也没人冲上去把他宰了。赫特林神情反常，“哗啦”他松开刀鞘。 眼睛射出凶狠光芒，森冷得让人哆嗦，但梅半法豪无惧色。俩人对视良久，谁也不知他心底藏着何种不祥、神秘。冷冰冰的刀归鞘，赫特林回身嘟囔：“可怜虫活下去吧，服完你的苦役。” 经历了刚才的风波，斗士们继续训练。时间点滴过去，唇色灰白，每个人都这样熬着。赫特林左右巡视，他用力捏动手指关节，“喀喀”声响。迪安身上阴冷彻骨，他只觉腹部一阵恶心。 喉头连滚也没压住，“哇”早餐全吐了出来。他跌坐于呕吐物，低着头，抬都抬不起来。迪安吐了两三次，但依旧一面摇晃，一面出拳。久而久之，肺部实难负担，细弱的呼吸声意味着痛苦的延续。 既然听不清，那就说明有人快死了，他随时可能倒下！ 赫特林攥紧拳头：“第三式，预备，保持平衡。”除了很饿，很多人手脚都使不动了。脑血管似在渗血，脑袋发涨，思维已然瘫痪或是死了：再坚持1小时就解脱啦！那时，必需的休息和食物都会有了。 忽然，赫特林在米隆背上砸了一刀柄，将他打倒在地，复又狠踢几脚。刀一挑把米隆翻了过来，赫特林冲他吼道：“起来打我啊，让我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说着一脚踏上膝盖，皮靴狠狠碾磨着。 湿粘的地狱没有温情，没有仁慈，唯有严苛。米隆口鼻出血，胸中怨毒不可抑制。他周围空荡荡的，没有人性，没有人类，什么也没有。当苦难临到头上，各处都走不通，各处都是绝地啊！ 又过了5分钟，有人在左脚蹬踹时倒地。梅半法连忙跑去，把他抱在怀里。这人身体剧烈颤抖，紫色嘴唇张开，眼看舌头伸出便要断气。这人用神秘的话提出问题：“贼老天不管吗？” 闻言，赫特林极不耐烦：“别理那破烂！该死的丛林主义者么，我tm就是。”僵直躯体发出幽灵的气味，已经没有气息出入。赫特林放肆大笑：“小屁孩儿，连蚊子都比你们坏！” 梅半法作了最后一次努力，撬开牙齿，药液一滴一滴落下。那人躺了十分钟，一刻钟，半小时......一点动静都没。而今大家都累极了，却有种可怕的坚持-自己不能跌倒，因为一跌倒就爬不起来了，跟那个断气的人一样。 氡夏似乎体力较差，整个人象被抽掉了灵魂，只剩下疲惫的空壳。虚脱的眼神一瞥，他犯不着这样费劲。嘴巴张得象个蛤蟆，氡夏偷偷吞下「六氡化铂」，随后把绿瓶放进衣袋。乖乖，凌厉忉气在他全身腾起乱溅。 这威力......氡夏双目精光开阖，有如实质。点了点头，他低声说了句：“惰性药品才是真正的艺术。”「六氡化铂」以补充忉力见长，药物靶点在眼睛、手腕、大腿、下阴等药力难达之处，上品还附有雾化加速效果。 这一天到晚，梅半法不是持棍空击，就是躲着聚气苦练。偶有怠惰的时候，他也会想着保命更加重要。唯有祛除懒散的恶习，才能在欧格尼斯竞技生存下去。梅半法以神念为引，以肉身为媒，不借外物便可驱动忉力。清风习习，点点忉元转化，他的动作依旧沉稳。皱眉寻思，某黑衣人说：“这可爱的小羊羔，耐力相当特别。” 废话！「九土曦」一消一长，相差三倍都不止…… 第157章 唾月泪点滴(15) 按照「福报996」的规定，赫特林召集斗士们测试忉力，于「血的说教」备案登记。梅半法的评定能级为10w焦耳，这样的成绩只算勉强。别说和氡夏比，他的测试能级高达15w焦耳。 就算和谢鸾烟比，也只是相当。之后，「福报bot」将以实力值分配试炼地点，以猎杀低等实验生物为主。但遭遇高等生物时，恐难全身而退。阴侧侧的声音从旁传来：“这种实力总有一天会完蛋。” 梅半法扭头看去，不远处，赫特林高傲地立于黑衣人中间，冷冷看着这边。每一位有血性的读者保准都会不服，喀喇暴响，虔诚的信徒发动了「氦3吸附」，长长的忉气环带飞旋。 随着氦3离子鳖合，「0号细胞」蓝光道道。它流淌出巨大的黑翳，似要消除世间暗黑。「玄枵血柱」威力大增，比以前大上一倍。梅半法双手持棍跃起，他使出了拿手本领。 忉元精华化作强劲长虹，由左侧狂攒乱刺。眨眼间，整个测试人偶都罩在其威压之下。“嗤嗤”一片爆裂，人偶跄踉侧跌一旁，连齿轮带轴杆脱落。它还未起身，七叶棍已闪电刺来，人偶陨身当场。 赫特林讥谑地盯着实时数据闪动，隐有绿光。忽然，他提高嗓门：“什么，难道说能级超过了20w焦耳？”事实果然如此，梅半法的成绩排在第一。大伙三言两语，不时啧啧惊叹。 梅半法对此相当自信：“嘿嘿，我就觉得可以。”赫特林追问：“为什么？”梅半法扫他几眼：“因为我听到了量子的声音，我能听到三种。”氡夏不屑地扭头：“吹牛！”这样一说，他觉得自己挺愉快。 对于「0号细胞」的玄奥，梅半法从不怀疑，他知道它天生就有这本事。讲句公道话，掌控那些普通忉技，在梅半法眼里再简单不过，根本不算难事。把他当做弱者，该有多傻啊！ 你瞧，“意”的训练极有意涵。梅半法假想对手已然贴身，平运挥挑可长可短，或改变角度或借势出膝。忉力源源涌出，梅半法手持七叶棍，舞得虎虎生风。虽是步步后退，但他步伐稳健，飘闪灵动。 每一式都守得无懈可击，每一式都吐气发声。头发无风自动，可谓意劲俱在。他特别注重打空之后迅速回防，与实战毫无区别。赫特林在旁高喊：“永远保持专注，即使是尼姬，她也不敢大意。一招不慎，乾坤难回！” 氡夏深深呼吸，梅半法不但耐力好，忉术也强得惊人，自己定要提高警惕。他曾使用自创的「光谱瓶」，诸多同门好手一一死在他手。在「梦敦欲界」，没人象他那般诡诈。 氡夏忽感有异，丝丝劲风割体。梅半法原地空翻，头前脚后凌空向前戳去。衣衫一下一下鼓动，七叶棍划过空间......忉力如潮水般淹没。这时有人问：“氡夏，你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吗？” 氡夏随口应道：“我再在这呆一会。”“那我先走了”……氡夏眼睛微眯，这种反应自己可不陌生，正是他遇见强敌时的本能。不要小看我啊，无论怎样巧妙掩饰，气息比外在更诚实。我一定要看穿梅半法的真面目，哼，若有机会...... 真正的对手就是这小子！ 梅半法看向「启蒙手带」，现在是19:38，任务会在20点发布。似乎闻到积分的味道，自己可要做好准备。时针旋转，冰凉的屏幕亮起冷光。有个陌生弹窗：恐怖渐渐逼近，争夺榜一，好处藏在点赞周围、打赏里面、弹幕中间……梅半法正自无脑瞎测，屏幕忽然多出条提示：沉寂的粉丝将要爆发，生路其实是悲切（卖惨）、热血（自炒）…… 任务-爬上第十三级台阶，不要心存侥幸。 凯文星.废青旅社，张张巨大的卡牌印着不同肤色的“奴隶”，个个瞪着猩红的眼睛，他们都站在1层台阶。「福报bot」一面翻牌，一面为观众介绍情况：“少爷们，这就是斗士排行榜。” 滤掉那些普通货色，甄洁点开特别详情页，她看到了熟悉的朋友。视频里气氛压抑，梅半法反手一挑，力逾千斤，人偶a当的一震。他迅即倒撞棍把，恰在面前一寸把人偶b撞歪。 劲风擦过脸颊，划破训练服。啪一声打在梅半法脚前一寸，青砖被生生砸出网状裂纹。他脚踢刺来的毒剑，七叶棍迎向辣枪。金铁交鸣，人偶c倒跌向后，如此实力等闲难及。 屏幕里13级台阶升起，两侧火柱有水桶那么粗，刚才还不在。每个人像的胸口都挂着牌子，写着三个字-打赏我。说得倒不错，可是聪明的粉丝不会忙着打赏。他得先试试礼物的毒性，据说有人冒险尝了尝。 礼物混合了奶茶、雪梨、提莫、美美的味道，非常好吃！因此他一口气花光了，后来，该粉丝变成25cm的“小人”，多么奇怪！假如再打赏几个，他会不会继续缩小呢？想到这里，甄洁有点不安：我会不会象火苗那样，全部打赏没了？ 过了一会，她好象没什么事情...... 打赏的灵气化为镀金牌子，足有数千个之多。“哒哒”重重轰在盔甲武士人像，梅半法痛苦嘶吼着，位置比原先高了一阶......让你知道礼物的厉害，就是稍嫌贵了一点。 系统一一清点，实时统计在黑沉沉的屏幕滚动，铜臭气息极为浓厚。这活儿很耗时间，因为每一层台阶都争得激烈。大伙眼巴巴瞅着，梅半法非但不落下风，反倒大占优势，氡夏目光颇有些不善。最后的结果吓人一跳，经过多日苦修，梅半法成为热捧的对象-排名第一。原来这才是他的实力，这家伙平时倒不显露。 氡夏身体陡然挺直，他阴险地冷哼一声…… 第158章 肠断半作囚1 肠断半作囚，空留踏云狞。 不到凿天处，鱼龙安得宁。 骨灰.第六天，曙光慢慢照亮地平线，白昼刚开始就很凄凉。梅半法苦笑，这是苍白的黎明，苍白啊！一线黯淡的光透进训练场，勾画出幢幢鬼影，轮廓悲哀而真实。09:48，氡夏对阵寸头男。 只见寸头男匕首全力一挑，他虽然了得，竟不能挑飞太极火元。匕光被绞散，攻势在刹那间瓦解。火元余势不减，炽热的钠精碎溅方圆四米。巨大火元之阵朝着寸头男洒下，令他满额冒汗。 大吼一声，寸头男使出吃奶的力气堪堪跃离。氡夏修的是惰性奇技，修为极高，他居然能化元成阵，离高深的「七枝烛」境界只差一步了。赫特林指着寸头男大骂：“快上，我看你是少了管教。” 定了定神，寸头男不得已弓背跃起……蓦地心脏剧痛，他身体失衡跌落地上，目光黯然。异样的紫光映在脸上，眼珠反比面庞稍亮一些，那是种特别阴森的脸色。微弱的死气悄悄渗入，那片轮廓被紫黑衬得模糊难辨。 寸头男左手紧抓发麻的心口，嘴里“嗬嗬”乱响。氡夏哈哈狂笑：“你该好好补补啦！”恶毒的言语甚是可恨，梅半法狠狠剜他一眼，忍不住冷哼出声。寸头男四肢发抖，长期疲惫把他压在地上，活生生地焊在一起。 朝上空伸出手，寸头男狂乱环顾周围，眼神还有点生气。梅半法用手轻抚他冰凉的额头，寸头男双唇印在手上，战栗地说：“谢......”随后，眼神便象蜡烛似的，一个接一个熄灭。 呼吸象风暴息了，寸头男只剩手脚还在坚持，梅半法摇头叹息着。视野里荒凉、枯瘦，朦胧亮慢慢变成了漆黑。远远传来无限之外的召唤，最终意识成了碎片，随风逝去。他向后一仰，死了。 末了，梅半法说道：“可怜！”真是这回事，再怎么摩擦他的太阳穴、人中，但生命永远凝滞了，一切都完了。脸色铁青，但寸头男的眼睛仍然睁着......所有这一切都是丑恶的、卑陋的、黯淡的、无意义的。 11:48，梅半法持棍跃空，蝙蝠般人影似烟凝、似云山般飞速掠过。先是谢鸾烟，接着是寸头男，难道所有的人都会这样吗？难道这就是欧格尼斯竞技的定局吗？眩目的光点满天…… 梅半法心中忽然多出了无法言说的渴望-他想要复仇。他想要撕碎「福报九九六」，把它的傲慢踩在脚下。啸声轻响，梅半法并没丧失理智，现在的自己在「福报九九六」眼里只是个蚂蚁。 他明白什么叫隐忍，他必须将仇恨刻进骨髓，他必须变得更强。梅半法心中想着，口中厉喝。团团红光激射，眼前尽是光芒，什么也看不到，血腥的集体生活还要持续整天…… 梅半法赤着上身，肌肉蕴含着爆炸力量，他已能适应高强度的体能消耗。一套接着一套标准棍术，忉力哗哗逝去。过了十分钟，他没什么反应。奇怪！平时已是大汗淋漓，今天连汗都没出。 梅半法内观眉心轮，一切正常。量子的微弱波动让他有些吃惊，这是怎么回事？梅半法逐渐将忉力输出增加到1.5倍，呲牙咧嘴，他还是感觉不到。增至2倍，梅半法向左急冲十步，又倏忽站在，还是没反应。 他满脸凝重，不瞒大家，梅半法沟通天心，借到一点神力。「0号细胞」在冥冥中感到了什么，酶蛋白在无意间变性，谁能想到竟有如此奇效？「ph值觉醒」被触发，显然，他还没意识到特别之处。 尽管我是作者，却无缘今年的诺贝尔化学奖。不过，有一点毫不含糊，我可以肯定：就这一手，十个「福报九九六」也能毁成齑粉。聪明的你相信吗？大概到了19点左右，这时响起了电话铃。 “我是赫特林”“怎么？”梅半法问出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后来他告诉大伙，这是医院来的电话。又有一个伤员死了，还有个在动手术，他的脊椎被侧摇高扫踢断了，今天共有九人死亡。 难道都是真的？这个死亡率太可怕了。迪安太太绝望地叫了一声，坐倒在椅子上。心碎的人纷纷议论：“先生们，有何感想？”谢鸾烟跪地祈祷：“真想请个巴纳姆星相师！”只怕星相也毫无感觉了。 悲哀蒙住了双眼，他们只能看到幢幢鬼影-那就是死神。那一夜，所有人都是这样过来的，都感觉到它的存在。谢鸾烟动了一下，在梦中哭泣。迷迷糊糊，她不知自己在何地，不知身旁是啥。 啊，原来死神也在这儿！自从谢鸾烟来到「骨灰」星，它就一直在这儿，从没离开过。噙着的泪花仿佛唤出了邪恶的梦境，她从未领略过。那里有痛苦与内疚，有的时候是生锈的歌喉…… 幽白的光将熄，愈发幽白，潺潺水声漂着曾经爱过的罪孽。甚而只是熟悉的前世，模糊的来生又被唤起。今生不曾出现的深重罪孽，被不死的灵魂刹那间唤醒了：“把良心给我！” 谢鸾烟气呼呼答道：“我就不！”整个虚无燃成火红色，绝望、毁灭的灰烬高温袭人。尺余长紫火乌光冒起灼烧，不一会，谢鸾烟被炼得呜呜直叫。“住口，马上给我！”“我答应你就是”......乌光霎时一散，谢鸾烟象是泻了灵气。有桩暴行象微风一样飘散，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她只知道，神都不会宽恕！ 这时，梅半法蜷在角落。他用左手捂住眼睛，似想把未来挡在外边。他不时颤栗着，时而惊醒。等到欧格尼斯竞技，大伙到时候都交代了，全得送命。我也时日不多了，他的身子往墙上贴得越来越紧。 当危机四面袭来，那层冰冷的墙面也成了屏障。漫漫长夜似在涨潮，废青四人摇晃他的棺材，向他表达最后的爱。他们似有悲痛，也有欢喜。因为梅半法彻底解脱了，灵魂摆脱了尘世的牵绊...... 但愿能在彼岸见到他们，再见，我的朋友…… 第159章 肠断半作囚2 睡到凌晨时分，俩人轻轻推窗跃出，斗士编号分别是250、252。他们窜到屋面，伏低身子望去。见西面灯火未熄，那边不知有多少高手四下守卫。有自动武器终端藏于通道，吊在天顶…… 几杆黑黝黝的枪管来回转动，指向、角度十分讲究，这东西总叫人害怕！252号不住地哆嗦：“轻点声，伙计，这伙蛮子行事不开化”“你靠近观察过吗？”“不能更近了，咱们赶紧跑吧”…… 翻过围墙，俩人并肩奔了出去。最熟悉这里的是252号，撤退的路线没什么疑问：“我们得去不毛的岩缝！”无论怎么看，躲进岩缝确是甩开追踪的最好选择。强劲的风吹来苏叶的气味。身上的破衣时不时被扯下块碎絮。 虽然汗水直流，虽然累得翻出白眼，虽然喘得嘘嘘连连，虽然脸变得煞白，他们惊慌得头也不回，这时谁敢停步？因为「启蒙手带」已经嘟嘟报警，大量的黑衣人涌了出来。 这时，再也耽搁不得，再不能心存侥幸。若被追上，一切都晚了！棕黄雾色杂着俗劣的紫色，俩人影穿过遍布平原的0.8米高鼠尾草，靠双腿慌乱奔跑着，此处没有别的肉叶植物。 250号跑在最前面，其后，252号死死跟着，这画面极不真实。他们拐过刺茎藜，面色苍白，如同受惊的鹌鹑。后方隐有“隆隆”轰鸣声，逼得这么粗暴！俩人脚步机械，一起向绝望的北面山区奔逃。 直到荒山的边界，灰色身躯和灰色的树丛融在一起，他们不见了...... 赫特林专心地查看地上痕迹，摊开鞋印纹理，身上不牢靠地染着车灯残辉。现在，他要尽快找到逃犯的行踪。赫特林默默灌了口烈酒，火一样沿着身体灼烧：“你们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休想！” 眼睛、脊背抬直起来……他要抢在「福报九九六」高层知晓之前，将其抓获。否则，就会有最蛮横的惩罚。咦，前方泥地有个脚印，赫特林半跪地上，用手摸了摸。他又看看周围，鞋印不是新的。 不过，这确定了逃犯的存在，或许，就在前方不远处。成百的摩托集结在周围，身体如汽车般悸动，赫特林凶恶地说：“走！”他的权威无人质疑，更不敢反对，“轰隆隆”蒙蒙亮里烟尘四起。 逃犯霍然扭头，光束如林，黑衣招展。“追！”无数的狂吼声扑面而来，250号口里语无伦次，自己都不知在说什么。其实他就是害怕，扒开粗如手腕的茎干，俩人惊恐地蹿出五十米。 身后曳着的暗影好似黑夜飘荡的鬼魂，对他们而言，是种不幸。如果它飘起来，落在谁的头上，便该谁倒霉。在赫特林的率领下，流线形弧光旋绕，黑衣人顺着山坡飞快追来。 灌木、草丛如浪花般在身侧分开，剧烈摇晃着。尖锐啸叫的摩托笔直加速，赫特林不屑地四处嗅着，满耳皆是轰鸣和轮胎摩擦噪音。猛地离合器分离，脸色可怕，赫特林将车体内倾，大幅度左转。 摩托划出大大的s型，这才重回轨迹。片刻之间，他便过了几间长型矮屋，随后，又寻遍了山头。赫特林来到晒干的土垒，停了下来。只见土垒缝隙中间没加泥灰，顶面是平的，上面铺着茅草。 一无所获，难道那俩没在这一带活动？行出数百米，橡木枝杈，茎干虚飘飘地扭曲。忽然，赫特林眼睛一凝，湿漉漉的地上有几排清晰的脚印。看起来，他们就在这里，赫特林遥遥跟着指引的脚印， 根本不用细看，他便向车房追去。仔细分辨残留的气味，背影在风中飘晃。赫特林换了副狰狞脸孔，他压低声音：“记住我的话，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否则会被当成逃兵斩首。” 鞋印在丛生杂草里歪歪斜斜通向车房，始终避开道路，逃犯去必不远。车房前屋有三个套间，其中必有踢跷。赫特林不疾不徐追去，为了避免脑袋吃苦，他弯腰屈背地进了道矮门，侍要探个究竟。 衣服落满了灰尘，地面结实梆硬，赫特林上下打量了好长时间。屋里放有看守的小床，窗子开了大方洞，壁橱没装玻璃。先四处找找看，碗柜搁着一对黑黝黝的咖啡罐，很用了些年月，还有熏猪肉、锡茶壶、一小袋盐...... 那是什么？衣角！赫特林扭头向看来，或许是同时，250、252号心头猛地一跳。仨人几乎感觉到了什么-祸事，只会有悲惨、怨毒。突然，赫特林翻手抓住250号的右腕，向背上扭转。 左手四指前，拇指后，拿住他肩膀顺势向前一送，将他按到地上。赫特林骂道：“贱人！”这一手不论谁都会，只是他出手奇速。250号手腕刚起，全身已被制住。252号不及反应，十五、六人手执武器出现了，肃立在赫特林背后。俩人不禁又惊又怕，什么将伴着衰朽的余日？ 啊，不幸！ 蔽天的浓雾罩住「贡品基地」，此刻，这里成了冷冷清清的凶城。刑架上吊着250、252号，赫特林那眼睛一看就不怀好意。他明摆着有种嗜好-欺负弱者，并能从中得到不小的乐趣。 坂遒力压低声音，瞟着旁边：“只是锁起来吗？”梅半法顺他的目光看去，赫特林正和手下低声说着什么，不时往台下看一眼。随后他凝神肃立，双手垂握：“仇视「福报九九六」的人不要以为，你们在这段时间享受不到运动的好处，受苦的乐趣，饥饿的裨益。现在，你们被获准看一看-逃犯的救赎，借以安慰你们怨毒的心灵。” 众人一齐凝神观望，都知以下是性命所系。然后赫特林打开皮箱，取出直播设备，摄象机、移动编码器......他在三脚架自拍杆放好大屏手机，人人肃静，只听得火堆里柴炭“必卜”爆裂之声。赫特林在一排废弃铁栅栏贴上皱巴巴的贺卡： 恭喜你，万众瞩目的明星…… 第160章 肠断半作囚3 广场铺着石板，正中央长年立着几座阴森的「正义」刑台，凄凉而令人厌恶。铁链麻绳牢牢将250、252号手足反绑，吊在刑台上。许多黑衣人簇拥在旁“照看”着，赫特林沿着石梯走上。 他取过皮鞭，夹头夹脑打了一顿，连问：“还跑不跑，嗯？”赫特林问一句抽一鞭，满腔愤怒尽数发泄在弱者身上。直抽得俩人全身是血，他们却闭口不响，梅半法看得心下不忍。 他早已发现，世上除了《道德经》的思辨，除了《全唐诗》，还存在别的东西。人若是没有温情，没有爱心，人生只会成为空转的齿轮。因此他几次开口求情，赫特林严厉地回答：“闭嘴，佛教领袖！” 这时已是怨声一片，但赫特林恶名昭着，他有一万种方式让低贱的斗士服软。梅半法寻思：他们虽是生不得，死不能，早已痛苦难当。但赫特林这般没有教养，对于可怜的250、252号，事情也许并没结束。 梅半法曾听说恶毒汉将人作弄个够，最后才残忍处死，却不知赫特林要用何毒计。只听得脚步声响，四名黑衣人共同抬着方头巨刀上前。那刀足有二米长，四十公分宽，通体由钨金之英打造。 连剑柄都是朱钨，奇特而狂猛，上面刻的好象是失传的梵语真言「萨婆诃」。四人来到赫特林身边，半跪于地将「萨婆诃」刀送上。人群顿时失控，梅半法思绪未定，看来这事非得做绝了！ 大家纷纷前涌，睁大眼睛盯着。赫特林随手提了「萨婆诃」刀，迈开大步赶了上去，每个人都在猜测。刀被拖得“啷啷”直响，显得极重。但赫特林行若无事，快步而行，而且落脚甚轻。 这厮非但力大，忉术更是了得！赫特林来到250、252号面前，锐利的目光就象针一般直扎入眼：“就人道而言，为了避免二位再度辛苦，我得殷勤地使你们永远轻松！”只见白光闪动…… 梅半法一呆，赫特林出刀如风。只听“啊啊”两声，大块血肉、脑浆飞出。250，252号断成两截，众人甚至都没瞧清他如何出手。当两颗头颅掉在地下，他们才齐声叫唤。 可怖的场面迫使视线移开。尸体大半倒在血泊里。刑台已是血溢成流，只剩下残躯断首。条条红迹曲曲弯弯，灵魂早已离去，空留下它住过的地方。死气沉沉，在相距死尸半米的上空，不成形的染血雾气弥漫着、蜷曲着…… 头颅光有俩空洞的眼窝，目光却消失了。人们感到心里有什么不见了，躯体空空的，唯有摇曳不定的凄凉。「贡品基地」有人可憎，有人可怜，梅半法则是难以自制-自己已经岌岌可危。 这里曾有多少健儿断送了生命，也是这里，曾有多少人患上所谓的晕血症。这病不是来自于尼姬，而是来自于人。梅半法比谁都明白最悚然的生存铁律，比谁都明白，他应当站到食物链的最顶端。 无非两个字-力量，这种“力量”是智慧，是速度，是耐性。在社会学中是金钱，是地位，是权势。用各种手段使自身强大，梅半法要在战斗成长，路真的很长。可他终究要走下去，每一步都是修行。或成为斗神，或成为妖怪，或成为精魂…… 但也许是骷髅，如此而已。 那功夫，所有人都给镇住了，其间，有个短暂的沉默思考。赫特林盘算了一番，杀掉250、252号，惩罚已足够严厉，这是「福报九九六」的规则。至于其他的高招，他这会是想不出来了，那就继续磨吧。 刀锋微带血痕，赫特林还刀入鞘。他面若寒霜，嘴唇紧紧抿着：“逃跑的后果，你们承担不起！”没人应声，力量不需要同意，沉默就等于答应。梅半法纯净的眼睛看着他，那丝心悸难以抑制。 这人好恶！ 赫特林掉头穿过两排整齐的身影，恶魔般的背影走向厌腻的黑暗......两具尸体堆成一堆，双手悬在外，地面残留了几个模糊的血手印。人头底下溅满了腐臭的血，200米警戒线被醒目地标识出。 标语牌写着：“不识时务，不听教诲，搞清楚你tm到底是啥！”但它不知被谁扔在泥地，黑衣人复又挂上。值此风波，斗士被获准每天到刑台“深造”一番。畏惧的目光多了些仇视，它在心头慢慢蓄积。 深刻的怨毒一次一次反复，把他们变成了“新人”。人心变化已在时间的胚胎里孕育，等着看吧！但那帮混蛋还在游弋，没人敢去。晃了几下，标语牌“啪”又掉在泥地当中。 月在上弦，梅半法和迪安抬着木板。上面不是圣物盒，也不是葡萄干，不是威赫的约朗德二世，而是断头的尸体。白光透过树梢，地面披上一片银色，肮脏、丑恶似被清洗干净了。 最近的抛尸地也超过一公里，月光越发地白，如雪……梅半法目光仿佛越过了时空，落在不远处的-亡者天堂。那里就是被遗忘的阴森角落，已经死了不少人。处理掉尸体倒不费什么事，开阔处边缘，有一群鬣狗已在等着。只要把尸体留在一丛灌木下边，鬣狗就会处理后事。 对于死者来说，往后他们的骸骨将坚毅地在深沙里生根， 支撑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怨望。梅半法甘受屈辱，不管机会有多么渺茫，不管受怎样的折磨，他发誓：只要还有一口气，他就会回到凯文星。然而，想成为强大的忉术师，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是啊，那些大忉术师，哪件装备不是价值连城？他的思绪自然转到如何赚取积分，经过几天的磋磨，梅半法也算有点小小的积分。但这远远不够，仅能兑换几个“石器时代”的道具，威力甚小。 要想换件象样点的道具，却要上万积分。跟了七眼心陀这么久，他也没送点东西。《大藏经》还能有点用吗？梅半法叹了口气，修炼也要资源的。他感慨道：“看来积分是相当重要滴”…… 第161章 肠断半作囚4 23:23，梅半法拔下充电器，忽听得惘然的笛声响起，难道一场冤孽即将酿成？八寸屏幕“唰”地开机，任务：前往「避险天堂」，合理配置你的积分资产，抵御可怕的通胀风险。目标：攒至1000积分，奖励100分。 梅半法心头一震，别说，金融智商还挺高。 很久以前，他曾在信托机构听人这样吹过，好依稀的感觉！这人挠挠头，既然上进是每个中国人最值得骄傲的，本人无需提请读者注意，刻苦求分会大大抬高梅半法在所有粉丝心目中的地位。 星际工作站开设在开曼星系，梅半法点了进去。指示仪拨到“数据接收”位置，内控的通信线路自动连接，程序立刻执行沉闷的命令。几秒后，「启蒙手带」隆隆声响，梅半法单独来到这个浊世。 直播间写着「避险天堂」四个大字，「福报九九六」在传输途中使了n个“倍速链”迷踪阵法干涉纠缠量子，破坏通信，因此这里有“腐败”磁场。星际检察官很难接近，又因地处网络腹地，正直的人很少能到这里。 他们要么迷路了，要么深陷于伪装节点。 洁白的小羊见黑压压一堆人围着，他们有许多共同的不良嗜好。请教完一些“技术”问题，大家聊了起来：“平和就是扯淡，积分才是一切的答案”“你tm说得对”“大概系统把我跟软弱的君子搞混了”…… 焦虑的声调透出了利欲万状，人家只贪图道具，只想榨取积分。他们神侃了无数的开盒传奇，突然，团团透明的火焰爆出。有个忉盒仗着坚硬的外壳，硬度堪比太白钨金，它生生闯入大家的视野。 所有人牢牢盯住，喉头齐齐动了一动…… 但是，「避险天堂」有个狠毒的「盒官」bot，忉盒家族的贪婪血统从未失传过。它长得象镀金十字架，这货总说钱不多，日子很难。除了拿忉盒回扣，它还靠法事挣点钱。 跟许多同行一样，「盒官」bot也是个人才。它开小黄人、开狗窝、开魔童、开拨浪鼓......人权、兽权、物权通通不放在眼里。而且，它还在直播间大放高利贷，日息仅有5%。 「盒官」bot惯于在后台做手脚，时间一长，玩家、老板慢慢就很相信它，然后它只为自己打工。它还有个谁也夺不走的差事-利用其外貌，专门为气死的玩家做临终圣事，被当作这一行最幸福的bot。 「盒官」bot见到梅半法进来，见他的系统「电磁罐」放着近二百积分，已经待机几小时的眼睛忽然复活了。受难十字架送他唇边：“吻吻上面的尼姬，你会有好运的。”梅半法假装努努嘴：“本好汉要来玩一手！” someone发抖了，但「盒官」bot心想：好哇，你是给我送积分来啦，再来1亿也不嫌多。它咧嘴一笑：“朋友贵姓？”梅半法大刺刺地说：“我名叫彩蛋。” 「盒官」bot心里一怔，心道：啊，你是存心来找茬的！我这数据骨头便跟你熬熬，待会出几个花样考考你。它说：“彩蛋，不许用忉术呐！”梅半法笑道：“以赌会友，用什么忉术。” 话不多说，那就开始吧，这便宜稳占了（谁）？ 开盒规则：每局有一个忉盒，里面可能有高价值的忉术卷轴、极品病毒、上古噬菌体、棋理之阵......你有钱都买不到。但读者别想错了，虽然全是好货色，但也只有寥寥，大概率连边都沾不上。 只有杰出的盒客才能得到！ 通过竞价抽取，10积分起拍上不封顶。1分钟之内，出价最高者优先开启忉盒，中奖粉丝可选实物。无论是谁，现在都准备争个输赢，谁有作陪的意思？左右不过是些积分，虽然珍贵，却还负担得起。 这时有人说：“你看，那忉盒好正点！”梅半法顺他的目光看去，眼睛一亮，还真是个丰姿楚楚的美盒。它是个纸壳箱，谁也不知里面有什么宝贝。梅半法根据包装判断，里面应该是“忉浪”架子鼓。 因为他看到了芭芭拉的签名，这女的音乐忉术小有名气，一定很有价值。「盒官」bot拿起箱子一摇，放下来倒扣在地。大家心里跟猫抓一样，就想去碰运气，许多人重重叠叠围住。 和弦叔率先报价，他绝不会放过这机会。四周数十名盒客纷纷出价，先是10分，再是15分......谁也不让谁，就为那醒世的一抽！梅半法有意要延挨观望，这人笑嘻嘻坐着，并不出价。 他要等真正的机会出来，好大赚一笔。眼看竞价越来越高，和弦叔咬牙切齿，好在用40分拿下了。因为很多原因，他曾失败过多次。没想到这次出奇地顺利，和弦叔反而没有一点喜悦。 这就竞到了，会不会太草率了点？只见「盒官」bot揭开箱子，天呐！却是「太阳人面」钥匙扣，给小孩玩的。和弦叔也慌得象个小孩，丧气的眼泪直淌：“不是的，不是说有财发吗？到处都是坑，我往哪儿逃啊？” 说得心里难受，他擦擦眼睛：“怎么遭这样的罪，还不如死在这儿呐。”梅半法想要宽慰几句，却不知说啥。短短一局，和弦叔的命运就已改变，熟悉的......熟悉的积分不见了。 「盒官」bot赶紧凑过来说：“一码是一码，按先前的约定，积分结算-40分！”谈不上友好，但盒客对扣分早就无感，就象单身汉对催婚很是麻木。因而和弦叔白它一眼：“你放心，一分都少不了，系统马上会划扣。”它就算开张了，但寻宝人仍有闲分去赌。一想到分，他们就染上升级版盒毒了。从此刻起，他们象一群变异僵尸。 后面更不知要成何模样...... 第162章 肠断半作囚5 接下来的是-狗鱼雕塑，它被粗心地遗失在曲线岩画架。鱼鳍“扑扑”地满场飞，它离谁都很近，又似很远。和弦叔很看好，不过他没什么分了，只能幽怨地望着。这东西引得盒客争相竞价，篇幅有限，作者无法—一细说。 他们一个赛一个地狂热，看这模样，梅半法就忍不住想笑，脸上却很茫然。遇见小儿相争，他便躲在一边偷偷想主意，这人有时是这副德行。现在，我即将写到忉术的实操，表面上看可能微不足道，实有非常重要的义理。 《道德经》说：知其白，守其黑，为天下式。 竞价在50分截止，逗逼哥拿下了。他出价相当地狠，或许是因为多数人没看上。狗鱼雕塑辗转来到「盒官」bot手里，它猛敲三下。“铮铮”金属声发出，竟然开出了「嘴巴喷量子术」卷轴。 其他盒客瞪大了眼睛，眼神怀疑。这不是天方夜谭么？它估计能卖到700分。见真的有人中奖，伸舌姥姥动作吓人，想直接伸舌把它卷过来。但是，「盒官」bot不允许...... 逗逼哥惊奔笑跳，尽情欢呼：“象你这样的可能会祈求运气，但我恰好是堤喀（运气女神）的朋友。”那笨蛋在说什么？大家长谈了10分钟：“真的没看错吗”“要是错了，把我眼珠子撅了去”“不简单呐”...... 梅半法又看了十多分钟，连开三次，都是白垩纪的没用道具。他心想：十赌九骗，既然这「盒官」bot如此豪横，鬼花样必多。待我查出破绽，大赚它一笔。竞拍还在继续，下一个是神秘盒子，伸舌姥姥只用30分就拿下了。 梅半法当下如赌神般注目、倾听，想查究其中是何物。听了片刻，听不出什么花巧。忽然他心中一动：要知物体共有六自由度，位移、弯曲、扭转个个不同，差别有时微细之极，但忉力精深之人自能分辨。 既然自己练过「氦3吸附」，长于量子立体环绕。纵然修为还有不及，纵是隔着盒子，若将量子渗入，仔细地按压感知。那东西是何形状，硬度如何，我这等大行家说不定一按即能猜到。技能已精湛至斯？ 接着又开了15局，可怜的量子就没离开过忉盒，简直象对待初恋。捣鼓一阵，梅半法竟能猜出是什么道具。试得无误，他便不须去学那高进。最后的忉盒是戴礼帽的花生，它看着普通，而且不谙世故。 但是，大家要谨防这跑生意的「盒官」bot，它为「避险天堂」的兴旺出过大力，公司账户充盈极了！据说，「福报九九六」还要给它添上新的“智能”头衔。而今，寻宝人已是虎视眈眈…… 因为「盒官」bot说：拍它送鸡蛋面。大家完全无法抵抗，梅半法气呼呼地想，那些盒客就那么笨吗？「避险天堂」可没有笨人，那就是傻乎乎地聪明咯-是滴，还很识货！「盒官」bot开口说：“白送的东西哪有不要的道理。” 梅半法问道：“折现么？”「盒官」bot大声说：“全宇宙都知这里任意折现，否则还能叫「避险天堂」么？”它呀，比德谟克利特（古希腊哲学家）都有口才。梅半法微笑着翘起大拇指：“是啊，若不折现，岂不成了「风险天堂」？”「盒官」bot对直播营销也很在行，它又说：“我可以告诉你们，可爱的「避险天堂」有的是宝贝。” 礼帽花生站定，噢，那玩意象在讥笑...... 二十多米外，无形的忉力激射、飞驰，掠过一干盒客，撞上了礼帽花生化作碎末。这一招它避无可避，出招的是梅半法。感知量子并能控制移动，这种人被称为「第七识觉醒」，万中无一。 梅半法体内的「0号细胞」急剧旋转，忉力向内探入。复又化作双爪去摸，化作利喙去啄。看这架势，它灵敏得没有人性。礼帽花生已感受到赌神的触摸，无数忉气泡沫被激起，无数汹涌波浪在荡漾。 不一会，梅半法手一抖，一条闪着贼光的力束“唰”地缩入体内...... 经过探测，礼帽花生里有尊镶满木心的佛母。在《明塔卡星异物志》有记载，乃是「自装配佛母」，存世数量不过几个。论价钱，这道具值800积分左右，简直完美，但需要极大的决心。 不然以他有限的积分，怎能顺利到手？梅半法憋足了劲儿想找机会拿下，他准备投入巨资一赌。但到底开出什么，也要揭开才知。梅半法叫道：“忉盒一途，须借助运势的力量，要说是天道也未尝不可。” 作者将其翻译成生意人的行话，意思是：这买卖值得亮一手。「盒官」bot虽在「避险天堂」混了终生，对盒客了解较深。此刻它也不由得一怔，日后名震「避险天堂」的盒神显出雏形。 梅半法如同天神下凡，他一押便是50，每次加价20，何等地豪横！他一边心里剧痛，一边凝聚意志，地狱般的折磨，受刑式的竞价……「盒官」bot看他的眼神，就象看到了庞氏融资。竞价很快超过了100......形势渐渐清晰，不得不说，冷冰冰的冤种属性无敌。 最终，梅半法以150积分拿下。 now，「盒官」bot金光闪闪，澎湃变幻。伸舌姥姥、和弦叔、脸盲哥、虚数姐、二婚侍郎同时低呼：“不祥！”啸声冲天而起，受难十字架破空激射。它撕开空气，对准那礼帽花生就是一击。忉盒并非空无所有，道具脱盒而出。此刻的它和某些俗物不同，那样地滚，那样地翻，却有种惊心的悬念。大伙凝神伫立一阵，眼神有些困惑。 猛然抬头，本能使他们感到了天意...... 第163章 肠断半作囚6 惊喜或惊吓，你猜是哪个？二婚侍郎忍不住惊叫：“哇，「自装配佛母」！”“真的是啊，居然有这等好东西”……见大伙这么失态，虚数姐问道：“这是什么东东？”但没人理她。 黄金手指太神奇了，佛母活生生地摆在面前。花釉彩墨，云光随隐。它的主色是绿色，因此至少是个长寿的道具。但你能分辨佛母深藏骨髓的价值吗？对于这结果，大家变得眼泪汪汪只在一瞬间。 看到嘈杂的盒客们，梅半法想起了往事，从前都是平淡过来的啊！突然间这么刺激，他不太适应。大家都有种崩溃的倾向，要么梅半法是天降奇才，要么是自己过于普通。 多半是因为长相不咋地，反正，合家欢是不可能了。当然，那「盒官」bot似要数据解体，镀金都变白了。对于它，这是件倒霉的事情。梅半法只押了1次，自己便赔了800积分，被盒神抛弃-这让它很难过。 梅半法看得明白，他说：“全都折现！”一分分尽往「电磁罐」里送……真的，「盒官」bot都哭了。但幸亏它记得虚拟人病栋，十字架便在梅半法衣服上揩干了眼泪。这小故事相当感人，场面堪比胖妹向高富帅男友成功求婚。旁边的盒客们好似bitch闺蜜，一群大胸妹、大腿精眼巴巴地等着撬胖妹墙角。 实在是一言难尽啊...... 造物恩宠的男人从「避险天堂」卷回了巨款，作者万万没想到，梅半法还颇有见识。该做什么他心中有数：他出现，将是city.walk，他消费，将是拼单打折，象个贫寒的隐逸之士。 想要藏在残缺的社会里，灵魂应刻意地含混。你那迟钝的模样，那孱弱的体格，那从众的思维……往往让别人认为，这家伙不值得注意，更谈不上威胁。据说有相当多的富人在模仿，他们刻意地模糊。 有时，发光比发傻更不完美，梅半法终于参悟了“大成若缺”！唉，好东西往哪藏呢？反正，倒霉的脸孔焕发了容光。梅半法痴醉地想：任务目标是1000分，现在我只缺200啦。 他还得接着做任务！ 骨灰.第8天，而今是淡季，猎户座.明塔卡星既无灾也无罪。当社会新闻不足时，艾莉婕时常从自媒体那里找。娇脸红霞衬，蛾眉横月小，有没有直播界的八卦集合呢？ “出轨！傲娇小乌旦声声喊冤，说黑妹能生出白瓷娃娃！”伪饰占了事实的上风，“小乌旦”辩得头头是道。每当看见这类消息，艾莉婕就会怀疑是不是真的。看到视频、照片，她紧紧皱眉。 “小乌旦”长长头发正靠在“黑虎哥”怀里，她甜蜜一吻：“哇哦，恭喜你当爹了！”敢问，谁能在黑人rap式秀恩爱中反驳呢？对比了雪白二小爷和穿粉色长裙的黑娘，艾莉婕掩住小口：“感谢你让我相信，黑加黑=白。” 出轨是板上钉钉的，尽管它不惊耸，也不刺激，但这新闻配得上发表。它有点火柴味儿-薰鼻子，可以提提神。艾莉婕又浏览了三分钟，某匿名工作站发来响应：「血的说教」欢迎您，请充值会员，否则，页面将因时因人而变。 网络数据存在着危险的渊薮，为了填那深坑，必须有人落下去。底下是你不敢想象的罪恶，他或她只能任人宰割，你也许就是受害人......充完会员，艾莉婕来到「血隐之所」。这里每刻都唱着忏悔的诗，完了又重新开始。 双面尼姬像一面慈悲，一面狰狞。白毛斑记的视频里面「萨婆诃」刀斜劈而下，250、252号被一刀枭首......鲜血如雨，艾莉婕大叫一声，血珠洒在屏幕上面道道滴下。 两颗头颅幻成发抖的轮廓，不尽然是惧怕，你应该能想象。「福报bot」竟在与痛苦对话：“为什么不逃呢？”“我逃过，但还是被抓了回去”「福报bot」阴阳怪气地说：“真可怜！” 这时，艾莉婕恨不得一拳揍死它，但这妞手都没抬。多少是因为震惊，但主要是-承认吧，她打心眼里害怕。匆匆看完，艾莉婕赶紧溜了。理性竭力把刚才的记忆视为幻觉，因此，她心里有个疑问：难道自己看错了？ 不，绝对没错！艾莉婕在心底否决，她绝对忘不了。她匿名在「血的说教」逛来逛去，盘问每个人，打搅每个人……五小时过去了，摄录笔空空的。艾莉婕仍是一无所知，因为「贡品基地」的对外联系全被切断了。 屏蔽级别为最高的t级-反向隔离，「福报九九六」正是这么做的，它不允许任何外人探访「贡品基地」。艾莉婕被坏公司晃点了，她只能对着蓝屏感慨。这倒替笔者提供个机会，可以表表梅半法，以解读者的思念。 且说宇宙以实力为尊，世俗之法有时如同废纸，更有强者“合法”杀人。毕竟人家「福报九九六」势大，那小女子又怎么查得到，哼！如果没有实力，一切都是空谈。09:51，回到「贡品基地」训练场。 赫特林不住催逼：“第四式预备，膝步一致，上步冲膝。”1.5倍忉力输出，“轰”四面的沉重压力出现，膝盖重重踢向人偶......“第五式预备，双臂抱敌，下拽迎膝。”抱住人偶，梅半法乘势起膝猛踢。 人偶整个倒翻出十余米，仰面栽向地面。梅半法复又发动「九土曦」，平和的气息飞快地融入身体。团团力道在体内钻来钻去，忉力慢慢地汇聚，有如枯木复苏。梅半法舒服呻唤着，“唰唰”青气疯狂急闪。 这人心想：我会变成光吗？ 第164章 肠断半作囚7 11:29，人偶唾了啪毒辣口水，脸上忽然被唾，谢鸾烟一下子跳开。为了防备其突击，她竟不敢伸手去擦。黑衣人不知说了什么猥亵言语，一帮人大笑起来，还不时斜目瞟她。 谢鸾烟脸红如烧，她回想起迄今的每件事都极其恶心，当真是狼狈！从今往后，我定当提升实力，什么矜持、什么名誉都见鬼去吧！大大的眼睛，泪痕还未拭干，谢鸾烟脚下一点，身体如燕抛飞。她死死咬着下唇，凌空扑向人偶…… 仇恨真的可以改变人，或许是彻头彻尾的。 在整个训练中，所有人都沉默着，始终死气沉沉的。在疲劳的摧残之下，他们变得苍白消瘦，面带病容。既然生命的渐渐减色无法阻止，他们只得生生忍受，忽而半旋跳，忽而括弧步…… 突然，坂遒力被人偶一脚踹出十几米，砸落在尘土飞扬的地上。缕缕鲜血从齿缝间汩汩而下，死活不知。赫特林故意损他：“你他妈连t恤都穿不好！”脸映得忽明忽暗，梅半法双眼的火舌泻出了仇恨。 都是因为那恶人，也许把他结果了，苦难就会告一段落。多日来，赫特林飞扬跋扈。在梅半法看来，与其说他是教官，倒不如说是恶霸。因此，他决意抗争到底：“欧格尼斯，去死吧！” 他蓦地抢前抽棍，此招一是突然，一是蓄力，威力相差何止千里。血色光华以惊人的气劲炸开，尖利的爆鸣使人耳鼓生痛。梅半法凛然生威，不愧是一等一的忉术师！ 赫特林问旁人：“这孬种孩子哪来的？”“凯文星”……作者并不认为这形象是高逼格的，只是近似而已。by.the.way，梅半法本性乐观而固执，自我调节能力极强。在孤独时，他会跟自己说话，或者跟蚂蚁找乐子。 氡夏抬头望着梅半法，这是偶然吗？不知自己能否在梅半法施展厉害杀着前，趁着那一丝空隙逃遁。氡夏狠狠啐了口唾沫，自顾自转身继续训练。他忉术再好，终究只是过客。 17:59，力竭的斗士们集合。耳鸣，就象笛音啸叫，胸痛，就象火耙在刮。这样的不适已有很久了，“咳，咳”......可怜的人们好几分钟都没喘上气儿，身侧有尊悲翁塑像。 按明塔卡风尚，用中文刻了个题铭“艾如张”，意为整戈修武。赫特林淡淡瞟他们一眼：“你们的表现很不象样！要象真正的忉术师那样，凭着才能生存。就象明星，要靠漂亮脸蛋吃饭。这儿只有两个有潜力的-梅半法和氡夏，你们脑子里只准有浴血奋战！” 尽管浑身酸痛，梅半法却说：“慈悲是我的天性。”赫特林话声阴郁：“慈悲是怯懦浇灌的弱点！我只给你们一件东西-死战，尔等须敬如泰山。”氡夏觉得梅半法虚伪无比，难怪死心眼的欧忒耳珀主司悲剧。 只要力量够强，你便是道，你便是天。什么破慈悲啊？氡夏嘲讽道：“哼，现在这里有慈悲的味道了，就象我拉的屎。”阿利皮方待大笑，他一瞧赫特林铁青的面色，将笑声生生咽了下去。 唯有力量才是永恒-氡夏到底说对了没？笔者以后再讲（假定它多少有点悬念）。 回到308室，梅半法试图消化刚刚的一切。他回想氡夏刹那的歹意，嘴角肌肉的抽动，推测这人内心的深处。经过观察、分析，氡夏的敌意显然不是偶然。梅半法通第七识已久，欺骗他不可能。 也许，翻脸是早晚的事。正如赫特林所说：死战，这是死战！梅半法心思有如海啸，可在这逆境中，自己成长了不是？如果是之前，他能有这般的隐忍和心智吗？唯有继续修炼，唯有通过努力变强。 想通此处，梅半法霎时忘了之前的交恶。休息了一会儿，他盘腿坐起，闻得身上焦污恶臭。再左右看看，坏作用是见到不该受的苦痛，他干笑起来。谢鸾烟颤抖着坐于床垫，附近倒了把破椅。 女人抱着一张破布，那便是她的被子。坂遒力总是呆在从前摘的银莲花旁，花已枯萎了，再没人想到它。在另一角有个盛水的钵，层层垢圈标志着饮水的“洁净”，钵放那已很久了。 坂遒力有气无力躺着，一看见梅半法，他必定痛骂命运。眼看着渐渐沦落，只有无休止的抱怨啊......梅半法走过308室，在他脚底下，张张熟悉的面孔摇曳。这班人无神地仰望自己，忽然，他脚踝被人抓住。 梅半法低头一看，是谢鸾烟。她说：“没用的！”梅半法咬紧牙关走开。在这个世界，窝囊废从没少过，从没断过。当他们受了欺负，受了委屈，有不计其数的人哭父母、哭情人、哭过失，一直哭到死为止...... 梅半法想通了，哭哭啼啼忒没出息。他认定了一个目标-拼了命也要回废青旅社，即便是死，也要拉「福报九九六」垫背。但梅半法没有钱，没有势力。哪象「福报九九六」财大气粗，还养了一大批该死的恶奴。 他知道自己忉力不行，唯有勤修苦练。到了「基多尼亚」修持室，作为忉术师，忉力想要增长，除了冥想，不二法门是每天释放忉术。大量消耗忉力，然后重新生长，如此周而复始。 “咽唾液”消耗忉力，对梅半法来说，这是极好的修炼。 唾液-古人誉为“金津”，「0号细胞」刺激脑垂体。梅半法使出「赤龙搅海法」，唾液似华池之水不断增生。“滋”他周身升起一团白烟，涌泉从舌根入喉达鼻、贯眼，最后入眉心轮以滋养。 眉心为先天之本，气足则全身之元气亦足。阴阳平衡，无病无灾。因此最上乘的忉术应用脑子来练，而不是身子。读者也许认为，简短的总结并无必要。如果是这样，就请你把这段话用于学习吧。 不过，七眼心陀一点忙都帮不上吗？ 第165章 肠断半作囚8 7号陨石窟也能体现思想，梅半法写下：宇宙的救星。这话向后人言明了心志，但他没想到，该行为艺术将会一直延续。接着，梅半法微闭两目，他以舌舔上腭，不停地搅动。 唾液似涌泉般增多，满口时，分三口随量子咽下。如此坚持，则有养气之功。量子循着经络入眉心，堪比“玉液还丹”。该法和基因怪物不同，它不借科技之助。梅半法只用秘法苦炼忉元，以求凝聚实体，伤人克敌。我可以这样说，奇妙的“炼津化忉”能使宇宙惊奇。围绕他的神秘，能让虚无吐其所纳。瞻望玄妙的人，也可能被玄妙瞻望...... 何谓昧虚玄，曾也福黎庶。 修忉力者，则是磨练意志，锻炼神识。时间一点点过去，「0号细胞」旋起来转下去，梅半法始终不知。他循环了数不清多少周天，无尽重复的过程漫长而艰难。忽然，一阵清风夹着梵香吹来。 梅半法惊讶睁眼，清风渐渐聚成了人形。形影越来越清晰，正是七眼心陀。他说：“你以唾液养气，进展虽快。毕竟落了旁门，根基不稳呐！”心陀随风摇摆着，他这么一讲，梅半法说不出话来。 须知因缘魔障，三灾九难，谁想冒险个几十年呢？我没办法呀！七眼心陀感念其诚，如弟子般看他。只要自己会的，梅半法需要什么，他就教什么。心陀说：“学好真言，这才是根本！” 据他所言，佛法-精华就是忉力运用之术，能明此理者屈指可数。佛法莫不隐含天地至理，外参造化，中通心源。观轮回之迹，悟往生之法。如能以天地为师，即可贯通「空相」之极致。 这本是玄妙重重的上古法门，七眼心陀喝道：“且看「空中无色」！”梅半法神念扫过，心陀所在之处既无受想行识，又无色声味香。他象是被风吹成虚无，要不是人影尚在，定以为他形散意分。 十世情孽，转世轮回，「无上咒」才是真实不虚。七眼心陀殊非幸致，忉术确是独到，他将忉术精要倾囊以授。梅半法如饥似渴地研究、演练，惟微惟一罢了。这日，他实是获益良多。 骨灰.第9天17:07，一些bmc工程车开进了「贡品基地」。仨人惊讶的目光紧紧盯着，但如闪电般短暂。大教堂里的烛台折射出无望的色彩，它以「圣壶」命名。梅半法了解到，车辆又运来了一些凶恶的人。 噢，他们明白，基地将添出多余的苦楚。前路相当艰难呀！坂遒力小声嘀咕：“我会打败你的，儿子们。”他又转头吐槽：“天天瞎整，也没见你练出什么。”梅半法劈头一顿训斥：“放屁，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他两手握拳张开，伸展背阔肌，v字形肌群比例匀称。 末了，梅半法甩下句话：“肌肉是需要热情滴。” 仨人盘坡转径，约莫过了三二里路，他们走着走着便到了训练场。每天黑衣人都在阴暗门扉把守，照样讨厌。进入之后，梅半法顿感气氛异样，左前方隐隐传来哭声。入目情景使人瞠目，十多名斗士围着迪安太太。 脸上露出的邪恶，涵盖了每个凶恶的京剧脸谱，黄、蓝、绿、白......一人吼道：“这积分不够啊，没用的贱货，给老子多转点！”其他人笑吟吟看着暴行，低矮的圆形拱顶似要压下。 眉紧蹙，面低垂，迪安太太拭着眼泪。她眼睛都被打肿了，看那黑眼圈，就知疼得不轻。梅半法不知，今日添了一伙强人，为头的唤作佩拉吉。这班人公然打劫，黑衣人都禁不得，谁敢去惹他们？ 坂遒力以前遇到过，那时他是霸凌者，大家都是道上兄弟嘛！期待的眼神瞬间点爆了佩拉吉：“tm的，你瞅啥？”显然，“霸凌”基因完美传递了，那唱《铁窗泪》怎么样？ 最好不要，唱了可能有生命危险，献上积分才是最佳选择。这办法，坂遒力欣然接受......恶霸们极其“友好”，看把他小手掐的。龙之印记至少转了三圈，一看就是行家呀！大家需要全方位的保护。 这里头的门道多着呢，还是边抢边说吧......梅半法郁蹙了一肚子气，自己并非懦弱，之前是囿于形势。无数的折磨，他一直都尽量容忍。而今有人欺上头来，那就给你烧点纸呗！ 正是这明确的目标，梅半法消除了对危险的顾虑。非要惩罚佩拉吉不可，而且必须做到-自己无恙。恶霸们挨个搜刮......然而，梅半法却是个意外。佩拉吉想吓他一下：“对了，忘了告诉你，我是「purist」的首领。”佩拉吉以为他能乖乖听话，谁也没想到-话音刚落，梅半法将外套摔在地上。他眼神骤然转冷：“相信我，不少人会被揍得很惨！” 梅半法断然拒绝， 既然赫特林不在眼前，就把顾忌丢在脑后。两名斗士狞笑一声：“不长眼的，别想逃哦！”他俩撸起衣袖疯虎般扑来，灯管泛金，梅半法硬撞而入。棍击膝撞，俩人立即惨叫倒地。 见他冲来，「purist」纷纷拔出了武器。佩拉吉嘴角挂着不屑，冷冷看他。在小时候，这货只欺负读书好的-梅半法不象是狠人。好家伙，梅半法冲入斗士群。趁对方阵脚未稳，他抢到兵器难及的死角。 身棍一线，重重当胸猛戳飞一人。这时，有人从右侧攻来。棍随意转，接着梅半法施出「玄枵血柱」，猛撩刀上，“当”虎口裂开。刀尚未堕地，梅半法脚踏子午，一脚踹在腹部。那人惨叫一声，跪倒地上...... 「purist」完全懵了，梅半法指着自己的鼻子：“来，打我！”滔天的气势咆哮、翻滚，佩拉吉笑容凝固了。降临于黑暗的天才，后来，人称来自净土的男人，在欧格尼斯竞技创造了传说。可以说，这是初战告捷的序曲。 战斗，下一个战场在哪...... 第167章 气濡空思游1 风动忽望远，气濡空思游。 日驰独叹水，喧喧向北流。 猛听得赫特林叫道：“住手！”但一班人斗得甚紧，竟无一人听到。突见人影闪动，他倏忽蹿至梅半法面前。赫特林伸掌一钩一带，已将七叶棍夺下，“当”往地下一掼。 梅半法大惊跃后，抬眼瞧时，却是那恶霸之霸！接着，赫特林大步冲入人丛，钩拿拍打“叮叮当当”不绝，兵刃落了一地。原来都被他施展“圈转”手法，夺来抛下。 赫特林敞开皮衣，露出黑毵毵的两丛长毛，众「purist」惊骇呆望着......动作如此利落，他显然是杀惯人的。半晌，赫特林暴喝道：“你们这帮神经病不是在偷懒，就是在滋事！在我看来，你们的欧格尼斯生涯完蛋了。” 他死死揪住佩拉吉：“别说没有警告你，不许再闹事。我抬一抬胳膊肘，就可以叫你人头落地，我说到做到！”随后，赫特林狠命地摇拽：“听明白了吗？”刚才一照面，佩拉吉已看清赫特林炸开的忉环浓度，他至少是「七枝烛」之境。佩拉吉顺从地答道：“是的”“很好”...... 赫特林横眼一瞥梅半法：“虽然不关我什么事，你也许该换种打法。” 头上、肩上、手上、脚上到处疼痛难当，迪安太太躺着缓缓吐纳。这时，她便要盘膝而坐，也已不能。丹涅拉心急地问：“妈妈，好点了吗？”“假如大麻的行情降了，或许能好点”“梅半法，这很好笑吗”“是的”...... 等她躺了一会，梅半法又问：“发生了什么？”迪安太太娓娓而谈，原来，斗士群体分化出了众多派系。孤身一人却要应对组织，压力可想而知，而梅半法原本认为欧格尼斯竞技靠的是个人实力。 近于失衡的差距让人心底发凉，气氛越来越沉…… 肚里踌躇，谢鸾烟低声说：“我们要小心才是！”梅半法问道：“怎么对付呢？”坂遒力心里发虚：“谁知道！”未来象个阴惨的深渊，梅半法已经站在了边缘。深夜23:17，梅半法溜到「基多尼亚」修持室。 悄悄修炼-虽然怀有仁爱，但他也是最危险的杀器。七眼心陀所授的「空中无色」简直就是及时雨，这忉术他渴望已久。想到这里，他闭目自语：“我来试试看。”梅半法吟唱咒语，忉力一点点注入。 自外而内，他引入宇宙忉气淬炼形体。一个个符号亮起，各种光芒交织一起。当它们全部亮起时，吼叫、圣歌交织响起，梅半法已是满头大汗。青筋突起，他竭力维持无尽的忉力需索...... 量子-或用于修身，或修神念，说到底是修形和神。现在梅半法理解很浅，许多精微之处还不懂。见毫无反应，梅半法不由叹了口气。这人生性淡泊，并不激进。他连续变换三十六种手法，心神再次沉浸于眉心轮。 慢慢地，法体四周腾出团团黑色雾气，水银般的液体不断在体内聚流。这团银液越来越多，不停翻滚着……诸君都是些练达、睿智的哲人，当然能发现忉力提纯，就象你能发现明星们喜欢离婚-等闲之辈绝对看不出来！梅半法嘿嘿傻笑：“呵呵，大造化啊！”虽然「空中无色」威力很大，但极为危险。掌握不了的力量，你要小心才是（p，噎死也无所谓）。 02:43，梅半法走出「基多尼亚」修持室，正欲返回居住地。侧石高低不等，孤岭崎岖。忽听西面有童声呼喊：“妈妈，妈妈”......正是丹涅拉的声音。慈悲是骏彩之德，宽厚是鸿蒙之道。 梅半法心想我不能不管，他循声赶去。转过两个弯，见她正抽抽噎噎。迪安却说：“魔鬼带走了你妈，那个麻烦精！”与其说是讲给女儿，不如说是讲给自己。父母是孩子的上帝，是未来的榜样。 在小女孩的心目中，母亲是个天才，迪安太太知道的东西可多了。虽然自己完全不懂，但丹涅拉能坐在凳上听她说很久。梅半法询问了经过，原来是大麻-她怎么又抽上了！ 低垂的云幕色如死灰，仨人到处找寻。他们东张西望，旷野异常阴郁、昏暗，但不见迪安太太的影踪。梅半法心下起疑，这女人跑哪捣鬼去？夜色廓落，仨人穿越了片片晦暝，忽见两排带泥足印沿着草丛蜿蜒而去。 丹涅拉心急火旺，她拔步飞奔：“我们得找到妈妈，不然，她会出事的！”“丹涅拉，别去有沟堑的地方。”梅半法在她身后边跑边喊，迪安慢腾腾走着：“「燕射辞」有若干可疑佚词，然文献不足，无从判断真伪”...... 不一会，丹涅拉高喊：“找到了！”只见有道人影半低着头，两肘紧压双腿，双手紧握两脚，象要焐暖全身。梅半法走近问她：“你还好吗？”迪安太太说道：“我非常难受！”从头到脚，她全身阵阵哆嗦，牙齿格格作响。丹涅拉心抽了一下：“不！妈妈你这是怎么了？”“我跌倒了”…… 重新堕入真实，她除了痛苦还是痛苦。 梅半法又问：“你手机在哪？”丹涅拉半是解释，半是羞愧：“我们没有手机。”望着眼前萧瑟的景象，几株枯树枝干惨白，几丛茎叶繁芜空茫。梅半法再问：“为什么不去戒毒？”丹涅拉却说：“她无法接受更多的事物了。”撩开毒品的面纱，真是一团糟呀！梅半法最后说：“我去药店看看。” 他就消失在极度抑郁的黑暗中…… 药店周围老树层层环绕，孤零零的莎草蒙着一层恐惧。刚才的一幕难用常情来比拟，也许只能比作-失控的剧痛。醉意醺醺，店员看见有人进来，他殷勤地问候一声。梅半法自言自语道：“这里有治好堕落的药吗？” 店员震惊了，他说：“亲，世界上没有这种药。如果你发明了，你会获得诺贝尔医学奖。”梅半法忽然有了梦想，他希望有朝一日能治疗堕落。后人熟知的「光之莲华」，他的一生都在治愈。 这个药最普通也最特殊-那就是启迪心灵…… 第168章 气濡空思游2 买好中枢抑制药物-氯丙嗪，梅半法便立刻回去。一路愁云笼罩的独行，冷漠、压抑......迪安太太遥遥在望。走近忽见她仰面倒下，梅半法忙去相扶，强直性昏厥-这瞬发瞬逝的毛病常常发作。 迪安太太神智尚清，全身却已麻木。由于毒瘾，迪安心中早就有了厌恶，这一切都经言语流露：“这疯婆子真是不象话！”他随口吩咐道：“丹涅拉你有事情做了，去帮帮你妈。”丹涅拉小小年纪极是倒霉，她是伺候大人的小孩。得到的关爱很少，却常常为“二老”整理床榻洗衣煮饭。 有些孩子的“上帝”只管繁殖，不养不教，实在不配为人父母。丹涅拉弯着身子照料，迪安自顾自地离去：“虽是断句零章，但文字较胜......”可怜的孩子！梅半法眼睛望天，他想到：平日看到的只是一鳞半爪的片段，而现在代表了童年的熬苦。 苦情的一幕让梅半法感到悲哀，他说：“我来照顾你们。”梅半法把毫不相干的母女带回了住处，他用脚挪开门前的塑料脸盆。然后告诉室友们：“我请来了两位客人。”这称呼并不特别，丹涅拉感觉自己还是被人尊重的。 晾衣杆吊着破旧的猎装、马裤、牛仔服、羊毛衫......梅半法打来一盆水，黄橙橙的肥皂在毛巾上搓出泡沫，他擦净了迪安太太身上的秽物。随后，梅半法搀着她的手，和二人谈话：“迪安太太，你应当节制点”“你不要太吵”“身体可是很矜贵的”“你怎么这么烦，别说废话”“再说几句”...... 仨人眼睛半睁半闭，周围的絮语似真非真，躺着的地方就象祥云。梅半法一路说着，一路在散布温暖，恰如阳光普照。在她们身旁，他整整陪了一夜。在梅半法看来，她们没有钱，她们没有地位，但她们有尊严。 所以自己做的那点事情，不是施舍而是帮助。仨人已经困盹，却还似醒的。精神是块园地，在沉睡和理智间清新，整个面庞、整个心灵藏蕴着说不出的安宁。在不可复得的抚慰中，迪安太太渐渐平复。 她梦见鸫鸟在水杉隐居，清脆地唱着，它在歌唱新的世界...... 骨灰.第10天，迪安太太睁开眼睛，火红的朝霞透过叶丛照在308室尽头。地面枝影斑驳，酷似七彩的尼姬降生图。洗漱之后，仨人走过白垩质土道，路面长着赤色的苔藓。条条灰色云带飘浮。变幻的阳光有如丰雨，倾泻在葱茏的树林。告别的时候，迪安太太紧紧握住梅半法的手：“我该如何感谢您呢？”回答很简单：“去「福律中心」戒瘾。” 女人含着泪水答应了…… 传闻中的「福律中心」-神秘金字塔有120米高，表面长着茂密的杂草。象形文字“祭”被涂上金漆，它取义于奉献。这铭文意义重大，它不取义于圣者或殉道者，而是尼姬的某些神迹。 您听：在惊人的寂静中，气流的和声难以描摹，一阵冰凉、一阵心悸无法摆脱。迪安太太仔细思忖：究竟是什么，是什么使人一见就如此颓丧-苦难吗？如果里面危险，我就不去吗？我一定要去，戒给丹涅拉看看。 迪安太太一咬牙，低头合掌隐入中世纪般的走廊......穹顶回廊及其周围，悬浮着特有的腐气。它并非发于自然，发于天地，而是发于那些枯树残枝，那一汪死水……观看间，迪安太太走过了不长的石道。 她来到了9米高长厅，跟前匍匐着许多象约伯的人。他们终日吟唱，声调沉重如铅。夜间唱得更响，就这样唱了整整几十年。拂去脑中飘渺的梦幻感，迪安太太仔细地打量。许多德昭人物的画像一路点缀，金字刻在白色大理石碑：spartan-eaam（斯巴达邻接矩阵）。 有位嬷嬷等在那儿，她戴着金丝眼镜，格子西装笔挺。嬷嬷递来一条黑布：“你，蒙上双眼！”随后，她牵着迪安太太的手，俩人径直跨入一道哥特式拱门，长长的拱道、地面被包上一层屏蔽铅板。 沉重铰链被牵动，“吱嘎”声格外尖厉。阴晦的提示音忽而嚅嗫，忽而有力：“各装置调整，检查、准备完毕”“维持湿度百分之五十”......迪安太太侧耳聆听，她似被凝滞、朦胧的恍惚缠上。 抑郁-那抑郁怎样都排遣不了，迪安太太一阵虚脱，任何描述都无法具化。一声不吭，嬷嬷领着迪安太太穿过幽暗、曲折的拱道，俩人轻手轻脚进了不知所谓的「启蒙石室」。系统提示：“密闭空间”…… 解下黑布，迪安太太怯生生不时往周围瞟去。仪表盘上的阴沉雕刻，四壁的指示灯闪着绿芒。光影交错，系统提示：“启动负压系统”……乌黑的轻型过滤器吸收着微小尘粒，它由电脑控制，移过便铿锵作响。 不知怎么回事，周围的灰墙暗壁似有一层神秘、致命的雾霭。沉沉死气分不清、辨不明，阵阵凄怆越发强烈。88nm激光扫过，那些幽暗的垣墙一一崩塌：“36亿年前流线型基因组”“矿化基因未被污染，左右对称”...... 系统声音铿锵、沉着：“遍历300万遗传标记”“找到基因har1进化区域”……迪安太太有如时光的祭品，痉挛-她竭力克服但没法克服。有扇科学的门开了，神圣、骇人......那个声音说：“解读5%的dna信息，可以异化”…… 进不得，进去就会不幸！ 第169章 气濡空思游3 斯巴达邻接矩阵画着五张符纸，分别是h符、he符、li符、be符与b符。九条粗实的拱腹合拢成为尖顶穹窿，矩阵能引动方圆百米的五素之力。其上雕有黄道十二宫，白羊宫入口红色光环交接。 如果你精通星象，便会知道，菱形平台布置了颠倒的黄道阵法。阵法一成，那便是偷天取势，玄奥浩如烟海。其间的神秘并不是幻觉，而是现实，确是“五素”降临。 它在这女人的命运中出现，恐怖矩阵将有凌驾于人力的天意。迪安太太想必也感受到了，因此她在犹豫。嬷嬷劝诱道：“大胆些！生命才能爬出死荫的幽谷。”希望如火柴的微光闪了下，但没炽燃起来。 迪安太太接受了实验，躺到菱形平台上。从上空俯瞰，你可以看见，pcr仪荧光映出灰蒙蒙的脸庞。这女人还有希望吗？白森森的pcr仪荧光扫过，迪安太太脉跳急速，间歇有心脏噪音。 这是pcr扩增-复制基因序列…… 掘墓人就在旁边，他的工具是基因编辑，这残破的生命还有点什么用吗？很快，95%空洞的遗传垃圾被剔除。基因序列变成容量无限的载体，它能记录所有生物的dna信息。 酶切剂剪出了需要的形状，再用dna聚合酶连接。经过无数的反复，新的序列产生了！在同样的一天，在同样的一秒，有人诞生有人死去，而新的生命诞生于dna篡改。 如果没有弄错，大更迭已经来临，迪安太太心里的惶悚愈发强烈。那种更迭，不仅在细胞里显现，也显在黄道天轨上。铁笔镌刻的十二拉丁字母“轱辘轱辘”牵引着无上忉力，在金色双子定住。 少数人会发现，有许多东西引人深思…… 进化装置由核反应器驱动，需要每周清理感光设备。这时，操纵板4个开关自动拧转，显示灯忽然由红变绿。有颗转世舍利开始吸取潮湿量子，精纯的忉元念力乱窜，它们在玻璃尖顶强行压缩。 光泽更亮更实，嬷嬷心神一动。忽然，喷淋阀门“啪嗒”打开，她脸上狡黠与畏怯交织。慌慌张张，嬷嬷便锁门离去。强镭射幻出巨大的黑白方格虚影，比恐怖还恐怖，世上没有字眼可形容。 方格模糊地成型，笼罩着外源dna。冰冷的cacl2细细在迪安太太周围绕流，她昏昏沉沉，已自难辨。突然，cacl2由4c转到42c。“嗤嗤”高压电脉冲如丝如线，从皮肤毛孔钻进。 细胞膜被雷击电打，坚韧的膜壁竟被丝丝脉冲穿孔。一丝丝重组质粒化为无数微小的簇叶形颗粒，注入了每一个细胞。“蓬”其周围忽然冒出2纳米高的金焰，一点点煅烧细胞元体。 细微的遗传性变异！ 在这个年代，该技术还鲜为人知。迪安太太渐渐产生特殊而明显的进化，没人能断言，这是否超越了物种界限。系统发出一个个指令，核反应器自动操作，噬菌dna冷却链快速运转起来。 大量高压忉元进入了交换链，热量转成的奇香刺鼻，闻之欲呕。这时有只硕大的星鼻鼹鼠横穿过实验室，辐射毒害让它“砰”地倒地。乱动的鼹鼠口吐黑沫，霎时中毒断气，身上却没半点伤痕。 而宿主-迪安太太双目紧闭，繁殖的dna在细胞外层环回。打散的重组质粒强行和细胞合二为一，以其dna序列重构。从冷却链到交换链，许多奇异的感染相继出现，元体杂质被一一煅烧。 很快，一簇簇焦臭的蛋白包成了外壳。dna表面被镏金的火焰纹覆盖，效率很高。pcr分析区常年不通风，门窗全被封死。负压过滤系统从墙面蔓延而下，交织成残缺的网，与整体的完整极不协调。 abi测序仪随机采样、分析......遍布鳞片的“永恒之蛇”鬼符却是意思难明。有些人在撰写论文，有些人在检测药物。嬷嬷无所事事，她询问助手：“磷酸钙-dna共沉淀物出现没有？” 助手答道：“还没踪迹，也许摄取效率还应提高。”随后，他联网查询参数，将外加电场强度从1v\/m加到106v\/m。熟悉的图像突然变得陌生，细胞爆出了最为纯粹的先天活性。就在这儿，那群邪恶的暴徒篡改了永恒。如今，超螺旋之狱已然解放，死链的猖獗之处将出现异种生命。 无辜，无辜，无辜...... 电脉冲变得通红，道道漆黑的蒸气威势极猛。亿万条黑线朝细胞缠绕而去，交织成脂质膜。熊熊黑炎包裹细胞，因为冷血和血液不亲和，脂质体刹那间释出大量腐蚀的毒性，迪安太太忽地头脑胀裂。 对此，嬷嬷有着深刻的了解，她拍案大笑：“精英制造出来了！” 有人在生活里演戏，对于道德的剧变、丑恶的刺激已然麻木。可是，一旦邪恶展现在眼前，却只被贬为荒谬的把戏。但仪式是真的，虚弱也是真的。熬过了漫长的痛苦，知觉正离迪安太太而去。 “spartan”便是入耳的最后一声，“希望”-她居然想到了这字眼！ 在她体表，嬷嬷涂上一团团帕普果染料，画出直径2.5cm的金丝簇绒。接着，嬷嬷又以不规则间距勾画十字架，黑乎乎的纹路是为了防止灵魂离开。随后，又刺穿她耳朵，打开了幽冥感官。 特殊的敏锐使迪安太太备受折磨，所有气味都令她窒息，甚至一点儿微光都令她眼睛刺痛。恐怖的弦乐传来......病态的战栗似想避开精神控制。但嬷嬷死死压着迪安太太，丝毫不肯放松。天旋地转，迪安太太迷失在“嗡嗡”声里。 梦一般的模糊，比我写的黑字还黑...... 第170章 气濡空思游4 嬷嬷跪在石板上，为迪安太太举行赎罪礼。她低声祈祷：“赎免她的一切过失，一切不义，一切犯罪”……前面的元体高高飘起，看呐！蓝色光廓有如魁伟幽灵，严峻的巨人似在默想现在和一去不返。 气流喧腾：给我吟诵出自超螺旋之狱的诗篇！ “轰”洁白真火附于元体的眉心，烧得头骨软绵绵的，象牛皮糖一样凹下。拇指大小的火苗慢慢融入、同化......只留下最纯粹的本源。元体不住旋转，股股忉力捆缚、爆开，再度凝聚成型。 迪安太太头骨被强行挤出，拉长了近两倍。尖锐的指甲长出，哦，那恐怖、罪恶、死亡的刑具！嬷嬷更厌恶也更害怕，要是可以，她宁愿将其毁掉。嬷嬷仔细端详，迪安太太脸部痛苦。 那对眼睛一眨不眨，嬷嬷多次将其合上。但没有用，沮丧的眼始终张开。一组一组巨大叶片急旋，冷却管浓缩、分离出更多的量子烟气。这时，空气循环受到控制，飘逸的青霓挡住了显微级dna链，防止它们逸出。 飞洒的能量场加速裂变，迪安太太身材、皮肤模糊。完全看不清楚，她绝对是个可怕的雏形。仪式将持续十二个小时，从傍晚四点到早晨四点。高压涡轮旋动，象有无形的线牵动，迪安太太如木偶般圆周平移。 青光大盛，亿万灵动的符咒密密交织。细长头部释放意识，一片绵密的报复光网隐现。忉力旋风越升越高，科学的颂歌悠然奏起。它在空中连连变幻，分化成十几个同样大小的半音阶，青色大三度音越发地高亢。 乐符组成精巧的音阵，绞来绕去。在灵魂离去之际，歌唱邪恶诞生的阵痛。迪安太太心智达到了更高境界-祖先的臆想，异变-命定的征服者！可是，其间还伴有危险和操纵的假笑。她每走一步，也许都会被迫违背本能。 推演系统的beep音似有病态腔调：“准备基础数据”“构建初始形态”“模拟人体环境”“推演终极形态”……人造光源滚过，空幻的线条组出一幅幅古怪形体。在幻影般的构图中，有一幅不那么抽象。 它沐浴在不适当的辉光里，画的是复数形式的镜象视图-勉强可以诉诸于文字。它高约2米，黑色大脑袋云气翻滚，杏仁状畸形大眼暴闪红光。嬷嬷脸上显出了笑容，她不胜感慨：“庄严妙相啊，我感到，那里有上苍的安排。” 遐想无限延伸，和恶一样，疯狂也是深不可测的...... “构设动作预案”三角状生物-阿肯那吞戴上木制面具，瘦瘦的腰。胸腔诡异地凹陷，变形大肚子哮吼连连。它象是拼凑出来的鬼物！推演信息继续：“配套忉术数据”……夹带无数阴魂嚎哭，翅膀长出了不寻常的纹理。 统计窗口尖叫：“实时生成动态图”矩形强光中，阿肯那吞从黑暗步入光明，恐怖的脚爪在地上犁出两道深深的沟壑。突见它往外一蹿，左爪游空探至。附着浓密的阴魂锋芒，歹毒地穿刺入喉，对手的耳朵、舌头在鬼力之中销蚀...... 几条淡蓝的色带横贯天空，明晦相间的云朵忽而灰黄，忽而冷色。丹涅拉低头扎着花束，采集起码花了她一小时。梅半法随意停下来，象道祝福的光。他向着迪安太太微笑，随后，蹲下和小女孩谈话：“你妈妈回来了？” 怀着园艺师的逸致，丹涅拉笑着回答：“从「福律中心」回来啦！”梅半法笑着，啧啧赞赏花束描出的童年。在他看来，童贞的寓意强烈，迪安太太也微微笑着。百鸟鸣啭，易凋的闲情温柔而宁静。 梅半法出了一会神，大家算是过了宁静的一天...... 他心里想，那迪安太太苦恼太多了。嘴上却说：“了不起啊！”倾注心灵，他在记忆里遍历如尘之众。缘聚相生缘离相灭，你不应执着于「因缘生灭」相。真谛之蕊在「一合相」花萼升华，万千金丝款款飘扬。 但人间的痛处时隐时现，无物不秽，最好的爱护恰是不言之言。和母女俩对话，正和这人在佛前问禅一样。他耳畔又听到：“妈妈，你变漂亮了，「福律中心」还好吗？”“也不是太糟，高墙有电网，窗户有栅栏”…… 梅半法扭头看去，迪安太太用膝头颠着丹涅拉，含笑逗她。这小人儿脸蛋红润，鬈发金黄，这时骨肉情才是唯一。丹涅拉仰头说道：“回来就好，你看，这是教官给的奖励。”球形花朵在阳光下白得发亮，闪光流转。 正是这光，给母女俩添了几分圣洁。“教官说「雪片莲」是屡现奇迹的阿古妮丝之花，它还会跳舞呢！”丹涅拉手里祥瑞波动：“妈妈，你得过奖励吗？”「雪片莲」隐隐散出股股药香，一看就不是凡品。 迪安太太眼里雨病云愁：“从来没得过，我很小就离家出走了。如果说有奖励，就是这些针眼和伤痕了。”羊毛似的雾霭消散，俩人紧挨着絮絮细语：“丹涅拉，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都在！”“我知道，妈妈”…… 这天迪安太太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她甚至多训练了1小时。骨灰.第11天，毒品和酒精晚了一天回来。指甲挑撮毒末，迪安太太紧闭双眼：“就吸一口！”片刻间，一股红青薄雾吸入鼻腔。 肌肤隐现青绿之色，登时不见......尽管头发绺绺脱落，魂灵却飞上了半天。那快活劲儿爆出火花，样样都闪着金光，整个天地都是她的！在此期间，似又滋生出愧疚，似又不是。 那东西死死揪着她的心，多少有点象惋惜，它在填补毒品掏空的位置。混杂着迷失和寻找，迪安太太口齿混浊：“我就象条狗，或是耗子！”但这自省十分短暂，她很快忘记了之前的自责，再不知“戒毒”二字。“再抽一口”迪安太太觉得没在幻觉里飘过的人，根本不懂得人生。 象死尸在发酵，脏污的血液、灵魂全被吸干了，它们到哪去了呢？ 第171章 气濡空思游5 不知为何，天象显出了凶兆。「骨灰」星受了某种本能的影响，「贡品基地」忽然多了些奇怪的冲动。有串运算符长逾两米，输出流忽地“嗤嗤”从中断绝。字符燃着堕入黑暗，一个一个熄灭了。 众网络神经瞧得清楚，它们一算就觉得悲凉。 根根网络神经耸动，机警的头高高翘起，发出咝咝声响。输出流断灭，那是不祥之兆，系统中满是不堪忍受。直到现在，作者还难于肯定：将有时疫，还是有恐怖？恐怕连始作俑者也无法了解。 阵风如黑幔般卷动了褴褛，“当当当”门敲得那么凶。外面的赫特林吼道：“开门！丹涅拉，我知道你在里面。”愁悒的门开了，女孩蹿到他面前。赫特林问：“你妈妈去哪了？” 丹涅拉本能地维护废柴母亲：“她去弄吃的，很快就回来。”“哇啦哇啦”赫特林一阵谩骂，骂得可凶。他蓦地俯身：“呀哈，真的吗？是去弄吸的吧......你这家又没去训练。我警告过很多次，你们都做不到吗？” 丹涅拉一番辩解，但这无济于事。似有梦魇飞到天边，它混入几朵云絮，向这飘来。赫特林说：“看来需要强制措施，我要带走你妈妈。”仰起身子凝视黑乎乎的人影，半晌丹涅拉才说：“但......但她已经好多了。” 赫特林答道：“行了，别废话！”风声间歇，偶尔传来几声傻笑。声音微弱而模糊，不知来自何方。这时，迪安太太迎面走来，她看起来特别疲乏。赫特林呸了一口：“这废物，抓住她！” 一下被黑衣人围住，迪安太太擦着额头冷汗。似被本能驱使，压不住的颤抖传遍了全身......突然暴风骤起，刮起的那阵风使丹涅拉差点儿没站稳。黑衣人双手一翻，一手扣住左腕，一手扣住右腕，快似电光石火。 迪安太太全未防备，登时全身酸麻，况且她也不敢反抗。随后，迪安太太遭捆绑起来，押往深陷路面的兽哮石台。石台被常年搁在那，有四名黑衣人分立四角。兽首写了句简短的格言：强大的纪律。 狂风大作，大团大团乌云剧旋。垂得那么低，仿佛就压在她头顶。迪安太太被双臂反绑吊起、口吐白沫，肩关节火烧般疼。丹涅拉泪眼昏花，绞着手干促地跺脚。赫特林却说：“不准理她，不然有你好看，明白吗？” 与此同时，「贡品基地」莫名的偏执日益加重，最后，它将完全把人控制…… 谢鸾烟来到“好客”的「福律中心」，如果必须这样称呼。大厅风格不是罗曼式，也不是峨特式，而是病态式。它以开阔穹窿为构架，浑圆的拱顶亮着一圈圈激动的灯。 谢鸾烟左右打量，四周都是玄学凝结之门。门边轻盈的尖形饰物如心花盛放，恐怖与奇特交织，但它们全都锁着。谢鸾烟眼睛直直盯着前方，系统不可能不知，神经质的反馈电路早已聚起电力。 控制台流向频繁变动，传动轴拉开了一方帷布。某片阴影斜映于地板，有个忏悔者虔诚地跪着。她盯住若有若无的神座图案，反复念个毫无变化的字眼，一连几个小时。 此人正是嬷嬷，她头也不回：“你受苦了，你先看看经堂吧，不知能否帮上忙？”态度不尽人意，但整个福律系统默默运转起来。嬷嬷偷偷地运行程序，铜螺旋桨凶恶地转着。 当谢鸾烟走过壁厢，2页资料被打印出来。首页印着铃形的胎心率曲线，下面是孕期roc曲线。虽然零乱却还看得清，备选的激发方案印在后一页。嬷嬷心头涌出无奈：虽然外边风传我是权威，其实，研究并不顺利。 系统释放的能量越来越大，厅里噪音越升越高。那过分的声音零碎、琐杂，长时间地阻滞人的思维，病态到你完全丧失感知-绝对静止。嬷嬷走到神座跟前，跪下去重复她那祈祷的癖好：“资料可以随便看。” “好！”谢鸾烟步入经堂。她从左边的书架看起，巨大的低矮空间泛着热切的白光，如裹尸布般罩着一切。落在她身上的雾很重，却感觉不到湿。谢鸾烟从这走到那，踱步、默想...... 推一推拉一拉书格，每扇都打不开。谢鸾烟摇着头走到中间，琢磨是怎么回事，这种情形通常只发生在电影里。想到嬷嬷之前说的“帮忙”，她可以肯定经堂藏着什么秘密。 谢鸾烟琢磨了半晌，实在想不出什么端倪，她便决意在此溜达几圈。谢鸾烟曲曲折折穿行，先后路过电烤炉、木架、面粉袋......角落里还有箱矿物食品，她好歹要寻出点线索。 咦，三腿玻璃圆桌上有把钒钥匙，闪着橙光。钥匙是哪个门的？她试了一圈，哎呀，要么锁太大，要么钥匙太小，通通用不上。谢鸾烟绕第二圈，发现d7书架有扇光滑的菱形格，应该就是这里了。 她将钥匙插进锁眼，太高兴了，大小正合适。谢鸾烟打开菱形格，里面放着一本「孕力密码」，这本书绘着通用的孕体坐标系，这种东西只有「福律中心」才有...... 谢鸾烟取书关门，枯坐于封死的塔形小屋。微弱的雾霭清晰而奇异，她的心灵全寄于尼姬为凡人显示的伟大神秘。书里寥寥数例，记载着孕力绝学，它能诱发出最不要命的偏狂忉力。 不全然空前，但肯定超越了理解的极限。谢鸾烟听不见周围的声音，或痴迷于一团绒毛组织，或陶醉于脱落细胞。她一直关在研究室潜思，啊肩膀好酸！意识的消失是光阴所致，过程缓慢又不可抗拒。在大团大团涌动的意识深处，她手里抱个婴儿，走进没有中断的黑暗中。任何部分都看不到出口，根本看不到...... 唯有空寂的霓虹文字闪着一句话：你-祈祷！ 第172章 气濡空思游6 ◆庆祝日试炼 印刷体通告意味着长期不确定，ai地图也采用了奇妙的概率赋值。时间、地点、人物瞬变，长期以来在各个投机行业通行。它通常指向于局势的急转，许多人认为这属于白手套的大手笔。 如果我眼下点破，说不定会损害故事的趣味性。读者会多么地伤心啊！还是到了那天再说吧。现在的问题是：欧格尼斯斗士要沉迷于空想或无休止的澹梦，还是将最好的时光用于革命？我觉得，人人都该取个名字-斯巴达克斯。他是谁呀？你应该感到害臊-为这造孽的无知。 啊，伟大的罗马斗士被忉术师奉若神明，他的名字永留于世。 23:10，梅半法从「基多尼亚」修持室回来。昏暗天上有颗奇特的长毛孤星，突然，星晕朝东西扩展。远处山石、苍松层次萧条，有如屏障掩映。但对「purist」来说，这是个黄金时刻。 佩拉吉穿着胶绸衫裤，后面的三名也是浓眉大眼。而今积分欠少，他们如何不去劫掳？聚些数字存分，以供「purist」修炼之用。这是为了防备恶战，将来好和强手打熬。 杜松子酒滋出的恶意在头颅里乱窜，焰腾腾地。一堆怂货双手掩头蹲在地下，半晌起身不得。佩拉吉喝道：“都排成一队”“把你的脏手拿开，别碰我”“赶快快刷码，别磨蹭”……佩拉吉从口袋里掏出金舆折叠刀，“啪嗒”打开。化血魔气侵蚀散发，如帘卷动。好吧，这帮人象不象暴力狂？ 然而，抢劫并非孤例…… 栎树密隐着惊骇，暴风也只能埋头曲项。氡夏和两个手下站在那里，强大神念按捺不住。栗山逐见势不妙，转身便跑。氡夏几步赶来，双手将他揪住。他生气地叫喊：“妈的，你倒有本事！”满脸横肉的手下赶上一步，一把扭住栗山逐，踢、打、摔......他们爆发出混淆不清的轰骂，残忍从躯体每一处渗出。 前面的种种证明了公理的无用，一笔债务加一张契约便彻底泯灭了法律。如果再大一点，便是这宇宙了。「福报九九六」有生杀予夺的权利，实际上，它对谁都不客气，对谁都看不起。除了打骂还有别的方法，譬如饿饭、刁难人、关黑屋等方法。这刽子手却说：浴血奋战。 你得在肉体死亡和信心死亡中任择一种！ 窄窄暗红色烟带在天边，渐渐透明，似有恶魂在作祟。梅半法走进308室，感觉还能听见那长长的哀嚎。这一晚是死一般的长夜，除了快断气的呻唤，绝没有别的声音。没有自由，没有团结，没有反抗，连风都在叹息他们的命运。 受那种苦痛，还有什么可说的？屈辱就这样延续…… 日复一日，由于怕事（每个人都羞于承认），他们的脾气和秉性经历了剧变。斗士是最下层的人，因为没有朋友，有些人被迫拿钱去巴结黑衣人。逢到节日还要送礼，他们只希望自己能安稳点。 这类人会谄媚地讲：“有什么事情，请你帮忙照应照应。”这当然是无奈之举，殊不知，竞选资金是用命换来的。每一天的生活都是苟延残喘，缺乏生气。大家如同行尸走肉，勉强地忍受。如果不想着这只是中途，根本无法忍受。不不，他们的明天是一片黑，在黑暗后面一无所有……后来那种波及一切的凶性，与其说是本能，不如说是在压迫中一步步地泯灭天良。 人心被扎穿的孔，那些空隙是不会消失的，那些恶迹是抹灭不了的。在那些最令人厌恶的角落，比如悲惨的砖房、木屋，臭苍蝇偶然闪出，许多人穿着肮脏靴子混坐在一起。 他们衣服穿烂为止，常常还很饥饿，有人脑袋相当秃的。当然，作者无意吓唬大家，不过你也得小心。在「贡品基地」时间长了，斗士们已经习惯了封闭环境，但身体无法习惯。在两周内，典型症状出现了脱发、嗜睡、肌肉酸痛。现已报告了94个病例，40人病死，有7个躺在医院。最近三天势头忽然减弱，只报告了3个病例。 308室高高的壁灯光线微弱，谢鸾烟浑身乏力，她躺床上不想起来。那是因为马蜂、弓背蚁的遗传垃圾让人食欲不振，体重下降。她弓身读着「孕力密码」，忽而堕入深远的思考。想完以后，谢鸾烟立即在原书写上几行，批注和书毫无关系： 光明只闪了刹那，跟着又是黑夜。 旁边的梅半法假装高兴：“朋友，如果在凯文星，到处都看得见花。”因为细菌感染引起了上颌窦炎，坂遒力牙疼不止。他捂嘴问道：“会是什么花呢？”“也许是珊瑚花，拜托，你的袜子到底什么时候洗啊”…… by.tthe.way，他的臭袜子威力极强-那是蟑螂的死敌。不仅这里的蟑螂怕它，甚至1公里外的都怕得要死。这厢是闲适谑语，可是在某些角落，妖蜂却在“嗡嗡”营造黑暗的蜂窠。 每次梅半法回308室，卧具位置都变了。他还看到一大堆偷拍的训练照片，还有人经常通电话，却很小声。暗战隐隐指向无视规则，无视伦理。在光天化日下，刁恶风气竟有通行的趋势。每个人都处心积虑，这总是件寒心的事。 非法的混乱越发大胆…… 恰逢凯欧茨查房，他逐一查验私人物品。大伙可怜巴巴在四周站着，同样不安，生怕哪儿不对。他翻开坂遒力的垫褥，有块巴掌大小的针状结晶灵气逼人。它显是非自然长成-精制的白色信念。 凯欧茨目光不善：“这是什么鬼玩意？”坂遒力这机灵鬼手艺高超，却老实得让人无语：“雷酸汞盐，再掺点化学改造。”凯欧茨默不吭声，不可饶恕，怎能做高爆炸药（正如该词汇暗示）？它与能量迷信有关，那种灵性存在于分子排序之中，存在于共价键的蔓延、覆盖。 每个人都耷拉着眼皮，违禁品邪到了什么地步，这里还有吗？ 第173章 气濡空思游7 辨风云，观气色，宇宙从此不定。 道虽高，德却无，天心甚是难合。 东瞧瞧，西望望，凯欧茨一边找一边叫骂：“猪猡，野狗”……什么解释都是白搭，那样的贱人也敢挺身冒险？他还自以为依靠违禁品就可以解除困难。坂遒力心想：淡定，要淡定。 凯欧茨捺住性子，他又找出个怪玩意。三层铁丝箍出吉他轮廓，其间包镶着紫水晶。那样子极是时髦，丝丝忉力波动传开。凯欧茨问道：“这又是什么？”斗士78号耷拉着脑袋：“「空气吉他」。” “找茬之音”隐隐三下连响，音力布局存在于枯槁的半音之中，有如经年的死水。这分明就是一帮无良斗士！凯欧茨相当愤慨：“假冒的破烂，它听上去就象打呼噜。”低着头翕着鼻，凯欧茨竭力再找。 可是，他什么都没找到。这时，斗士112号的「启蒙手带」突然爆鸣。凯欧茨凑近一看，程序代码如凤羽般散开。素气遮罩着可能性树图，概率数字彩光含烟，傻瓜都能看出这是个高人。 凯欧茨却不得其解，他问：“它在计算什么？告诉我。”斗士112号装着一片至诚：“健身的步数。”先看看输入列表框，再看看结果框。不对！结果文本关联的是忉术，表情如一的112号在撒谎。 好个程序浪子！凯欧茨更倾向于它是一门动作决策学科。将这事记录在电子档案中，他希望代码、语言将112号彻底搞疯。但凯欧茨先疯了，从这些人嘴里吐出的很少有真话，多半是拟好的说辞。 他大发雷霆：“我会马上弄清的！”怒火一下飞出了躯壳，凯欧茨将抽屉、床垫乱扔乱踢。308室恰如煮开的水渐渐起泡，等轮到梅半法时，水可能刚好沸腾。凯欧茨走向了梅半法的被褥，他伸手一摸。 里面是一只球，有乒乓球那么大-「佛醉果」，它根据营养素模型自制。肉质小球表面毛茸茸的，吸收的浩然本源酣畅流转，看不出是什么宝贝。从潜在的暗红色意蕴中，凯欧茨觉察了某种危险。 心中立时生出警兆，他把球从手中放下：“这个威力很大吧？”只是基础模型-实体模型，扎下根基而已。梅半法摇头否认：“不明白你在说什么，真的。”这不过是口头敷衍，他越是否认凯欧茨越是疑心。 “轰”漆黑光圈暴涨，狐疑的眼神象看到了炸弹客：“我说了，没人会罚你。”梅半法还是默不作声，凯欧茨连问了几次。他盛怒起来：“怎么，要我揍你吗？” 梅半法扯掉冒火的腈纶茄克，狠狠掷他面前：“有一点你说错了，是我揍你。”庞大忉力瞬间逼出体外，流苏般的神光留下威猛的残痕。七叶棍簇射出一圈黑光，梅半法忽然变帅了。 皮肤好似覆上了密密的毛茸茸抓钩，无形吸力象要将灵魂脱体拉出。能量锚定的目标十分明显，凯欧茨惊呆了。在他前面是一轮黑洞，洞边覆着齐齐的光茬，象流光的坟墓。这死疯子果然道行高深，自己要小心才是。梅半法大声发问：“你想见识下吗？”这还了得，被那棍戳中铁定一个窟窿，绝无幸理。 凯欧茨慌了：“我走，总行了吧”...... 多日低声下气，许多斗士仍是没有长进。子夜，「福律中心」“碰巧”就在附近布道。以溺水者的心态，他们哪有不去的道理。翠柏阴森，沿着弯曲的窄径，斗士们来到着名的「3d打印炉」。 许多僧众鸣钟击鼓，黑压压的人群围观，电子展板幻变着各类生物模型。粉末金属乃是一等一的材料，专门用于炼制忉器。当见其逐层粘合，忉气虚化为缟色符录，继而叠出脊髓支架、比基藻、臭氧肝脏...... 每个人都鸦雀无声。 稠密人流依照吩咐，排成了长队。他们需用「埃奎明蛋白水」沐浴，才被允许入「福律中心」“学道”。团团球形灯火“哔剥”燃烧，偶尔爆鸣一声。切断外部联系，斗士把自己幽禁在血红的斯巴达邻接矩阵。 细细体会生物模型的虚胞之力，秘力在入体后散开，每个细胞都在汲取。顺着血液传到脑垂体附近，随后，十二道激素丝缕般在体内循环。这时，他们不问何术不辨性灵，只顾修炼隐秘的忉术，增长莫名的才智。 根本没去考虑后果...... 香花熏，灯烛摇。以行家的神态坐于麦秸围椅，嬷嬷捏住佩拉吉的左手。她一边叩指如雀啄，一边侧耳倾听。弹着弹着，嬷嬷脸上露出异色。她忽然叫了起来：“脉象实三虚一，平紊规律着实少见啊！汝可修痋术。” 双手按在围椅扶把，佩拉吉倾身问道：“这话当真？”嬷嬷实诚地盯着他：“绝对没错，这确实罕见。”佩拉吉又问：“那怎么练呢？”“我正在考虑”她在心里反复思量。斟酌了整整10分钟，嬷嬷才重新睁眼。 这时，天已全黑，不全是夜的黑。嬷嬷忽然坐直，让佩拉吉伸出舌头。她探头瞧了瞧，随即点点头：“包在我身上，一帖方剂就能使你忉力大进。“她将用法解释清楚，佩拉吉深深鞠了一躬。 欢喜的背影不知离奇的恶运已然埋好，那究竟是什么呢？嬷嬷掩着嘴说：“尼姬在上，不出三天，那虫就会要他的命。”佩拉吉就象是兔子，象是猴子，或是一条狗。「福律中心」积极制造一切乖误的蠢动，那是最卑鄙的实验。嬷嬷噤口暗笑，燔祭的牲口又怎会永生呢？ 懒散的探索、大胆的自得罩向瞎眼的下层...... 第174章 气濡空思游8 骨灰.第12天，接下来的一幕将预见枯死的到来。 03:47，孢虫坛畔围着黑色帷幔。里边不见苍白的星月，不见空寂的基地，那种精神的窒息实感甚至无法清晰描述。佩拉吉学着“入道”，他单膝跪地：“天何言哉，大道生焉。” 阴暗的方剂由油醋制成，他喝下稠质的草汤，感知愈发地清晰。这时，六个玉篆气符卷入旋转的漩涡，依稀消散。漆黑圆洞慢慢拢曲成蚯蚓痋身，突然，它一节一节前伸。 体表细圆的肾孔一呼一吸，震得空气剧烈波动“噫”“唏”......孢子如清新仙果般飘荡，佩拉吉全身毛孔大张。他运起忉元收摄波动的孢子，勉力融合。喉核两侧涌动着4道2厘米波纹，“喀喀”一大团忉火从嘴里喷出。 佩拉吉舒服得不住呻唤...... 「ξ孢子蚯蚓」有用，大有用处！初次尝试，佩拉吉实力便有了飞跃。他哪里还会怀疑，派人四处张扬。许多人一早就听说了，把他团团围住。佩拉吉亲示好处，“痋仙”长着两厘米的独角，在他身体爬上爬下。 面上相当威风，这事原来是真的！人人睁大眼睛，象是见了5w注的倍投大奖。告诉我，怎样才能不满腔嫉妒？大家叽叽喳喳：“我想起来了，他说是跨领域忉术”“它就象鼻涕虫”“闻着巨臭无比”“丑锝相当霸道”...... 整个「贡品基地」都轰动了，斗士圈子个个眼红，口滴馋涎。佩拉吉多了群嫉妒的对手，眼见这白痴日益强大，自己就象走上了逆运。于是，「福律中心」顺利地培植出了野心。 那是怎样的罪孽温床？为了速成，哪管是不是旁门左道。多少迷失的、多少彷徨的人都在追逐畸形的幻梦……有种人装得安分如也，但是，他压根不愿把前程托付给刻苦。他会觉得，只是安分守己，自己在欧格尼斯竞技便没有存活的可能。 很快，无数的鬼物、冤魂将狰狞现身。 「基多尼亚」修持室，有种迷云存在于陨石窟，存在于六角风铃。柱端铜羊头凝绕着反常的波动，它的存在确定无疑。那种寂然挥之不去，它的影响，可在短时间内决定斗士的命运。 每个人都在拼命蓄积破开谜局的力量！许多半裸身躯的人盘腿坐地，忉云缭绕，细碎光斑点缀着窟壁。古怪的暴喝从各窟传出，好似阴魂嚎哭。那癫狂惊心的声音永无安宁，或许藏着令人窒息的秘密。 实际上，斗士靠着异胞育化实力，这种人算是有头脑吗？顺便谈一句，邪术貌似真才实学，实际是因乱致祸。与他们不同，梅半法没有妄念，他从未起过取巧的傻念头-他不属于这一类。 但是，行为突变就这么开始了，世间再没比这更怪的情景！你会看到陌生斗士双腿直跳着走，或是瘫在街边......有人额触路牌，有人拥抱小草，有人亲吻蜗牛，还有与电子屏握手的。 这种突来的迷信象是荒谬的强迫症，「福报九九六」任由他们游荡...... 好比残酷的中世纪战场，交战的一方是普通人，另一方是谜之法则，冷气森森。彼此之间不是用武器，而是用肉体探索最深邃的遥远，似要超越亿万年的时光。为了打赢，你必须去除人性，必须释放本能。当情感或挚爱的羁绊被撕碎，当自身被畸化，人就变成了怪物。这些间接揭示了未来的景况，前路将发生重大变化。 因此，作者必须记录下来。 很快，值得警惕的事情来了。一大块黑面包，烤好了放在盘中，308室的人早已饿得不行。正当大伙大口嚼食之时，坂遒力匆匆走到梅半法身边。他低声说：“那可怜的732号死了。” 谢鸾烟一惊：“患什么病死的？”坂遒力拿起杯子喝了口水，他接着说：“医生说是肝坏死，熟悉的人都说是长期滥酒。而我在旁边看着，他是死于......”这货故意停住了，梅半法急切地问：“死于什么？”“哦，死于邪术。” “什么，邪术！”谢鸾烟大声叫道，那种尖利让人费解。 坂遒力坐在桌边，他讲到732号惨死的怪状：“他腰部敷上蜡膏，粘土面具绘着里世界蛋白，你猜怎么着……”梅半法问道：“如何？”坂遒力说：“调取监控，732号私自调试3d脊髓支架。之后，他好象剧痛无比。” 谢鸾烟茫然凝望着，耳边同时听到：“14时10分732号于厕所昏迷，15时58分宣告死亡。最后的诊断是脊髓损伤，动脉破裂。”这番言论还是没能说清死因，强烈的猜忌慢慢却无疑地在谢鸾烟心中蔓延：是自然死亡，还是有罪恶成分呢？ led灯光晕忽地中间变黑，象被某种神力扑灭。在她心里翻腾的声音还没完：“我猜是异构青蛙脊椎失败。”梅半法问道：“怎见得是青蛙？”“因为他脊椎骨头融合成4个，远少于人类，而且形成了单一的额顶骨。” 之后，谢鸾烟长时间呆立，她象在全神想象无人涉及过的画面。那轮廓起初很模糊，从心中最幽暗处萌发。一点一点，越变越惊人......她充分领会到-厄运应验了！「福律中心」包藏祸心，它看似在帮助，骨子里却是传播流毒。谢鸾烟严厉地自问：这是第一个，会是最后一个吗？不会的！她拼命摇头。在脱困之前，我是不会变异的。 往后有人看见，在训练时谢鸾烟常常转头拭泪，不吉的预感让她忍不住难过。所谓的「孕力密码」已然到手，偏又弃之不得。谢鸾烟越来越冷淡了，变得不大开口。她很少待在308室，一片痴心指向于最邪恶的成功-畸变。 靠了自污，靠了大胆，靠了疯狂才能真正达成...... 第175章 气濡空思游9 一则公告没能消除732号暴毙引起的各种谣传，况且，「福报九九六」的暴政留下了许多积弊。多日以来，斗士被人迫害、侮辱、诅骂......他们被剥夺了人权。那些面目可憎的黑衣人，自以为有权胡来。 如果不反抗这些坏蛋，一切都好不了！忿气从脚底直冲顶门，无明业火在心头燃烧，「贡品基地」炽烈的怒气沸腾了。不知是谁在怪喊尖叫，嘶哑吼声在聚集的人堆里传递、延续……在梅半法耳里，就如审判号角般洪亮、骇人。“打倒「福报九九六」”“弄死那帮狗娘养的”……骚乱在这时完全是失控度的比较。 但他们没想到，光荣的革命将迎来令人困惑的实惠。 a级危险监控：庞大的「贡品基地」立在面前，依稀残木虚草。这里显得格外破败，一切都打上了绝望、罪孽的烙印。监拍设备一刻不停，就连基地厕所都装了，不知道成天都在拍啥。 极低频信号弥散无形，其他频段全被屏蔽了。飘忽的波动连闪，通过g级定向穿越空间。之后，在明塔卡星读出加密数据流。这时，技师照常检查仪器，调用密码库，然后准确译出实时数据。我保证没人闲着，而且信息反馈手段一流。 相比于投资机构，那里简直象个浪人窝。 虚窗静室，老桧片片烟霞。仆役设下杯盘，美酒佳肴自不必说。藤原枫和尤里款斟漫饮，世间没有比观看斗士直播（还有谁）更能下酒的。通常都是傻得感人，boss们看了挺开心。 忽见「贡品基地」骚乱，俩人停杯观察，闭目深思......眉宇间严肃而阴郁，藤原枫重又睁眼，他说得很慢：“这些家伙竟敢造反？！”尤里举杯劝饮：“这件事不必冲动。” 藤原枫垂腿踏地，不知为何复又坐下。骚乱不单是因为732号，多半是因为内心的愤恚。他那样坐着，发了一阵呆。藤原枫感到了压力，「格斗机器」终究是有血有肉的人。 有时候，愚蠢的奴隶变得消级，他们甚至还会集体反抗。在那种不停的思考中，藤原枫待着不动。念头在脑海里翻搅，忽进忽出。他突然说：“如果不加阻止，什么权力都没用了。” 闻言，尤里神色一变：“是镇压么？但「福报九九六」是自由的。”（你当我瞎是吧）他抬头瞧见藤原枫离座站起：“不不，我最讨厌这样！我们应该反省自己-是娱乐。” 少许的温情么？那天，俩人议定方散。 「福报九九六」的方法很简单：在腐臭的坟地上搭一个舞台，再熏些香料。比如让他们打沙滩排球、跳浮板或赌博。赚点积分购买道具，多好玩啊！这帮家伙为人轻佻，他们自认能虔诚克己，自认能洗心涤垢，使劲吹吧！ 又或者，让他们玩玩水上摩托车、沙滩抢旗、顶人大赛......于是「福报九九六」面子上做了好人，个个都欢喜。等他们沉迷久了，就会变得莫名其妙，彻底失了人格。而且，只需要一部分人就够，非议反抗便消失了。 据说这方法符合社会经济学，也许是那样吧…… 如果事情被媒体知道，「福报九九六」的形象会急速提升，欧格尼斯竞技或许会变得很吸金。藤原枫受过mba的调教，人的气节自然没了。大家须知：学的知识越高深，越易腐化。 概念炒作价值几何？除非政府出面干涉，斗士娱乐将ipo上市，立即把股票抛向市场。那些积分属于谁，倒是无关紧要-它叫做投机成本。等「福报九九六」捞足了油水，你就可以知道，它尊敬的究竟是啥。 在这时代有种公论-愚弄成了成功的帮凶。 「贡品基地」娱乐区，酒吧里光线暗淡，酒和荷尔蒙的气味斥鼻。大伙三五群聚，随意举杯。暴露的宝贝胴体细嫩白皙，绛脂朱唇微启。只见她右手拽管，右腿勾管，侧身一字疾转。 观者目光定定的，嘴巴大大的，表演确是精彩。有人说：洗澡能洁净身体，但要净化精神，唯有消费才行。这时，声音在灯泡表面微微振动，“黑帽”传感器难以察觉，它们暗暗测量着光的变化。 各种资讯川流而去，大部份内容是空谈或是无聊的笑话，很快便被删除了。废柴斗士们喜欢各种酒水，喜欢明塔卡妞，喜欢露腿皮靴，喜欢黑腔……很快，他们便把积分挥霍一空。 眼前升起一面薄薄的玻璃聚音屏，金属导轨不断伸缩……展成了15平米的超大黑帽屏幕，它的标注是-怀柔的利润率。pda目镜象考古学家鉴定遗宝，再用软件滤除噪声，超远的实时窃听将谈话声波文字化-高保真重现。 藤原枫用利好的眼光观察着荒唐的混乱，一时间，他陷入了极强的陶醉。这人审慎地评估潜在的机会和财源，遐想间还冒出几句怪话。那种欢乐延续了将近10分钟，他终于开口了，语调油滑：“至于我，我只拥护金钱。”“随你的便！”尤里怪怪地回了一句：“你的手段高明，连高尔文都奈何不得，就象吃香蕉难不倒猴子。” 大伙在酒吧耍了一会，个个唤弟呼兄，又去那「don''t.lose.u.head」（（别丢了魂）看球。以下便是表演时间：10号从后场拦截，整个酒吧静了下来，所有人都盯着与裁判勾结的足球。 10号带球连晃三人，狂放得象个会所浪子。梅半法抱着双臂站那，等着看好戏。只见10号直插中圈，挑球过顶……哇！一记夸张的倒挂金勾，球直飞进渴望输球的球门。全场都为这记世界波而轰动，足有四十多米远呐。某傻缺激动得泪奔，一个劲在那嚎：“有希望了，国足有希望了。” 懂球帝只能let.it.be（顺其自然）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