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的时空》 第1章 我不理解 “我不理解……”他看着眼前破旧的小木屋，静静地回忆着此前发生的事情。 他记下手表上的时间6:00，并熟练地将手表藏了起来，而后将衣服弄破旧，慢慢从屋后走上街道。没记错的话，街道路口的一家人会想收留他，招呼他的男主人应该是叫巴塞尔，而他只需要表明自己失忆，便会被对方接纳，对方的开场应该是…… “嘿，你好，我叫巴塞尔，你好像需要帮助。”巴塞尔穿着类似古代欧洲国家的服饰，看起来像是农夫或者摊贩一类，包裹很严实但却打了不知道多少个补丁。 “你好，我叫艾比，我迷路了，不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他还记得此前，准确地说是之前报出自己真名后，对方那惊讶的表情。艾比，才是这个身体真正的名字。他在此之前要等到巴塞尔将自己交给村长，才从村长的调查中获知。 “艾比，不用担心。这儿是阿伦村，我们村子的人都是很友好的。”巴塞尔真诚地看着他，“既然你迷路了，我还是带你去找村长吧。村里的人很少出去，只有萨布丽娜女士会经常出入村子，村长应该知道她什么时候会来。” 萨布丽娜，知道怎么离开这个村子的人。艾比在心里默念，在一无所知的环境下，尽可能地获取信息，就是尽可能地提高存活的机会。 “请跟我来。”巴塞尔在前面带路，“村长大人人很好的，他会很乐意帮助你的。” 村长，乌代尔，一个留着大胡子的中年大叔，他的胡子很有特色，两边的鬓发被扎成了小辫子，很有维京色彩。他现在应该正在家里，并准备出发去视察播种情况。去他家的路应该是直走到头。很快，巴塞尔带着艾比将村长拦在了他家门口。从他和巴塞尔的对话中可知，他的确正准备出发，前往东面的村落视察村民播种的情况。 在得知艾比的情况后，村长让巴塞尔去做自己的事，自己则带艾比去往屋里打电话，据他说这是村子里唯一的一部电话，村长似乎是通过这部电话与外界保持联系，此前也是通过这部电话完成了对艾比身份的确认。 “……是的，名字叫艾比……明白了，请尽快派人来接他。”村长乌代尔挂断电话，看着艾比说，“艾比，我已经和外面联系上了，你不用担心。村子和外界交通不便，但他们已经派人来了，过几天就会接你回去。” 才怪。艾比默默在心里为他补上两个字。依照此前的经历，他被发现不是艾比本人，此后便被赶到的守卫队直接押进了地下监狱。没错，这个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小木屋，却有一个全石制的地下监狱，甚至每隔一米左右的距离安装有壁灯。 “谢谢您，乌代尔村长。”然而表面上艾比一点儿也不显露出来，就像完全不知情一样。 “萨宾娜，带艾比去换身衣服。”村长喊了一声，转头对艾比说道，“换了衣服你可以跟萨宾娜在村子里转转。村子虽然比较偏僻，但有不少本地特产，如果感兴趣不妨带一些回去。” 萨宾娜，村长女儿。想到这艾比打了个寒颤，他还记得此前萨宾娜穿着一身皮衣在地下监狱拷问囚犯的情景，她的目的似乎压根儿不是问出什么信息，而只是单纯想对囚犯施加酷刑。不过，无论如何萨宾娜是一个很漂亮的姑娘，有着白皙的皮肤和迷人的眼眸，即使只穿着粗布衣服，但却仍然挡不住她的光彩，和这样一个女孩逛街总归是件赏心悦目的事。 阿伦村的建筑以木质为主，还保留着类似欧洲中世纪的风格，但已经有石制路面，规范的排水系统，以及进出的岗哨和零星的三两个巡逻人员。同时内部有着明确的职业分工，主要村民以农业和矿业为生，但在这样一个小村里却有着铁匠、木匠、教师、牧师、职业军人等分工。如果说这儿真的是中世纪，这至少应该是个小城堡的配置。 “萨宾娜，你家里就两个人吗？……萨宾娜，阿伦村位于什么地方？……” 村子不大，除了几家店铺，也就教堂有点儿看头，供奉的是丰饶女神。艾比时不时挑起话题，将关注的问题隐藏在多个问题之间，他想更多地了解这个世界。然而一问到关键问题，萨宾娜便开始打马虎眼，她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人。除了村子里的事，她一无所知。 可以确信的是，这儿已经不是地球，至少不在地球文明覆盖的范围内。 “艾比，你好好休息。不要担心，过几天他们应该就会来接你了。”吃过晚饭，乌代尔村长将艾比送进他住的房间，“对了，村子里晚上实施宵禁，为了减少不必要的麻烦，请尽量不要外出。” “好的，谢谢您，乌代尔村长。”宵禁，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村子，有什么必要实施宵禁吗？艾比不由得想到。 躺在床上，艾比不由松了口气，伪装了一天并不是什么容易的事。 他回想着自己收集到的信息。 阿伦村的主要产出是暗银矿石和鬼爪藤，对外贸易交由一个名为萨布丽娜的货郎完成，今天因为时间与她错过没能见面。村子里有完善的基础设施，木匠法奇南、铁匠伊恩、牧师欧非……他们甚至有一个广场可以让人休息、嬉戏。而这一切和此前的一段经历一一重合。 19:50，艾比看了眼表。说是此前，其实更像是一天前。但他无法确定自己失去意识的状态究竟经过了多长时间，姑且就当它是前一天。一天前他在同一个位置，以同样的方式醒来，而后由于伪造身份被逮捕，最终关进了地下监狱。 他还记得在监狱里的沮丧、彷徨与恐惧。他不知道第二天会面临什么，不知道为什么要迎来这一切，他只知道这不是一个和平的地方，因为夜里持续不断地传来审讯与惨叫。 然而，当他迷迷糊糊睡过去后，第二天醒来却又回到了开始的地方。 “已知人物、环境都能对得上，那么……”是我提前预知了这一切，还是这一切都真实发生了？那么又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我又为什么要来到这村子？太多的未知导致推理无法进行下去。 艾比枕着手臂仰头看着房顶，那儿一根黑色的房梁显得格外醒目。耳边隐隐传来鼓点声，却分辨不清在什么位置，但宵禁的夜晚又怎么会有鼓点。他起身，想打开窗户看看，却发现窗户已经被锁死，从外面被锁死了。 艾比不动声色地回到床上，他知道，虽然换了一个地方，但他同样被囚禁了起来。 已知因为不知名的原因我回到了一天前开始的地方，那么我还会用这样的方法重新开始吗？如果不能重新开始，我该怎么办。艾比不认为自己具有和整个村子对抗的战斗力，毕竟自己可不是什么无敌特种兵或者武术世家传人，即使在普通成年男性里，自己的身体状态估计也不过中等偏下。 这一刻，艾比想了很多，但又什么都没想。 “罢了，还没到图穷匕见的时候。” 他听着鼓点，迷迷糊糊进入了睡眠。 耳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在喊他，是一个小孩的声音吧，一个小女孩，白色的连衣裙，她手里有一束草，一束白色的草，那草在发光……光……很亮的光…… 艾比睁开眼，又是眼前那栋熟悉的小木屋，甚至连睁开眼的角度都似乎完全一致。 “已知环境、人物、事件都和前一日一样，现在连睁眼的角度都重复了，那么可以确定，是我被重置了。” 艾比看了看又被重新戴上的手表，6:00，时间也回到了6点。假设中间意识丧失的时候没有发生时间变化，那么可以认为重置发生的时间大概是24小时。24小时后会发生重置吗？这需要进一步的实验，然而，为什么会发生重置？ “我不理解……” 第2章 卫兵 想要坚持整整24小时清醒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人类的肉体决定了这件事的难度。比较常见的解决方案是“倒时差”，其实就是将清醒的时段放在自己想要的地方，然而这同样不容易。不过好在，只要一天重置这个机制没有改变，艾比就相当于有无限的时间。另一个方案是减少每一次睡眠时间，据说爱因斯坦层采用过这种睡眠方案，但实际上能够做到的人也不多。当然，艾比想要的只是在早上6点这个时间节点上保持清醒而已。 “已知这间木屋是巴塞尔的家，他正守在屋前，只要被他发现便会被带去村长家里。”这里有个奇怪的点，巴塞尔出于不知名的原因似乎一直遵循着将陌生人送往村长家的行为模式，“而村长家夜里的鼓点似乎有问题，在那个环境下想坚持到早晨6点几乎不可能。那么，避开巴塞尔是第一个需要解决的问题。” 艾比看了看身后，稍远的地方便能看到密集的树木，阻挡了向更远地方眺望的视线。如果以中世纪为背景思考，森林中存在野兽并不是不可能的事，冷兵器的战斗力也不足以清空整片森林，森林里说不定比村子更危险。虽然他猜测自己发生了时空重置，但在不清楚重置条件和规则的前提下，贸然尝试危险行为仍有着相当的风险。 那么沿着森林边缘绕过巴塞尔是否可行？想到便做，艾比轻手轻脚地沿着森林边缘前进，想找到一个新的村子入口。 “站住！你是谁？”卫兵摆出警惕姿态，他穿着全套的皮甲，双手持长枪向前，仿佛一言不合就准备扎上来。 “艾比。”艾比冷静地回答，“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我应该是迷路了。” “艾比？”卫兵保持着警惕的姿态，继续问道，“这儿是阿伦村，请说明你来这儿的目的。”他甚至把手中的长枪握得更紧了些，并调整了自己的站姿，使之更好发力。 “我们是来这边儿旅游的，导游将我们带来这儿，之后我和他们走丢了，自己一个人在林子里瞎走，好不容易才出来。”艾比试图让自己的经历变得合理一些，毕竟谁也无法阻止人类旅行的脚步。 卫兵嘴角拉出一条弧线，艾比心里一惊，糟糕。然而，卫兵接着说，“原来如此，请跟我来，我带你去村长大人家里，他那儿能跟外界联系，说不定能找到人接你。” “谢谢。”又是村长家，看来有问题的不止是巴塞尔。不过，这个原则的覆盖范围有多广？村子里的居民又能遵守到什么程度？ 艾比跟着卫兵向前走，他一点儿也不怀疑，一旦自己有异常举动，这个卫兵会把自己当场击杀。但他同样不怀疑，只要自己不做出奇怪的行为，卫兵一定会把自己带去村长家里，由村长处理。 果然，从接触到村长开始，一切又走上了固定的剧情。熟悉的萨宾娜，熟悉的鼓点。艾比尝试去讨好萨宾娜。是人，就会有喜怒哀乐，就会有缺陷。只要找准心理的缺口进行攻击，总会有突破心防的方案，这也是诸多恋爱游戏的理论。显然比前一日更了解萨宾娜的他能够做到更多让萨宾娜开心的事，从而快速提升好感。 然而，他发现了和在面对那个卫兵时一样的不适感。萨宾娜的态度有问题，她似乎从一开始就对自己抱有着完全的警惕，甚至就连上厕所的空隙都不愿意给出。 艾比坐在木屋的背后，一手摸着下巴陷入思考。 已知艾比的身份是来自于村长，那么身份应该不是问题，而萨宾娜是从村长口中得知我的身份，应该也不会怀疑，那么要不是艾比这个身体的原主人就是村长警惕的对象，注定会被关押起来，要不就是村长家有问题，无论任何人都会被关起来。但是，卫兵是怎么知道我是需要被关押的对象呢？ 艾比仔细回想自己和卫兵的对话。不是名字，因为当我报出名字时卫兵的反应并不轻松。不是迷路，卫兵认可了我迷路的说法。是了，是旅游，卫兵认为我不可能来这个地方旅游。然而，这是为什么呢？已知条件不足，推论无法进行下去。 已知巴塞尔和卫兵都在了解了我的信息后将我送往村长家里，那么这个被移送的范围究竟有多大？如果覆盖整个村子，我该怎样去找到一个新的身份？ 艾比换了一个方向继续探索村子的边境，他想找到一个新的路口，看能否接触到另一个村民。阿伦村不大，总共近40户人家，不到100口人。平常绕一圈也不需要花费太长的时间。但考虑到一旦与卫兵相遇，极大可能又会进入被困村长家的情况，艾比走得异常小心。 这一次，艾比的运气不错。结合前两次参观村子的经历，他成功避开了两次卫兵的巡逻，看到了村子入口。那儿只有简陋的一个岗哨，再远的人家门口有一个老妇人正在晾晒某种藤蔓植物，这可能就是村子里盛产的鬼爪藤。 “您好，我叫艾比，请问这儿是什么地方？能给我口水喝吗？”艾比上前恭敬地说道。 老人家缓缓抬起头，细细地上下打量着艾比，“哦，你也叫艾比。这儿是阿伦村，我儿子出去干活了。不嫌弃的话，你可以喝旁边瓦罐里的水。” “谢谢，”艾比道谢后顺势坐在了老人家的屋檐下，看起来就仿佛远方来的穷亲戚，“女士，阿伦村也有人叫艾比吗？”他仿佛莫不经心的随口询问，实则已提高警惕。 “前不久有个年轻人来过，听说也是叫艾比。”老太太慢慢地继续着手里的活儿，对于有个人能陪自己聊天似乎感觉挺开心，“你也是外面来的吧，我们村很少有外地人来。很多时候就萨布丽娜女士会进出村子。年轻人，你是哪儿来的？” 艾比心头一震。已知阿伦是一个很封闭的村子，短时间内来了两个外地人，两个外地人都叫艾比，那么与其认为这是种巧合，不如认为艾比这个身份本身就有问题。被村长坑了，至少这个身体的原主人肯定不叫艾比。 “我是个探险爱好者，平时也居无定所，可称得上四海为家。”艾比满口跑火车，一面继续与老太太交流，期望能够套出更多的信息。艾比这个身份已经不可用了，他需要一个新的身份来进入这个村子。当然，在出现过激行为之前他还是安全的，最差不过是送往村长家里被囚禁起来。 “探险，真是个令人羡慕的职业。我年轻的时候也想离开村子，出去闯闯。但萨布丽娜女士认为我不适合，便放弃了。能给我说说外面的世界吗？” “外面的世界也不一定比这儿好，西陆的十字军和南边的星月骑士团打了起来，现在估计都还没停战，各地军事实力差一点儿的地方便山贼四起，倒是阿伦村没有受到波及。”艾比直接将地球中世纪的历史改变给说了起来，“阿伦村接受外来人员吗？” “哈哈，谁会愿意住在这么偏僻的村子。”老太太爽朗地一笑，“艾比，不嫌弃的话要不留下来吃饭，村子小也没有酒店，在外可不好找吃的。”老太太收拾了东西，邀艾比去里屋坐。 “那么恭敬不如从命。”艾比知道，一旦老太太的儿子回来，自己估计立即就会被找借口送去村长家，而后被软禁在村长的视线范围内，然而，在此之前可以尽可能多地套取信息。如果重置是一种必然，更多的信息必然能够揭示更多的秘密。 第3章 普通人 艾比看着眼前，还是熟悉的木屋，熟悉的角度，他甚至觉得眼前木屋的纹理都给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果然，老太太的儿子和他对话没几句就说要带他去村长家，理由是外来人士都需要向村长报告，但看他警惕的神情，显然不是那么简单。与此前的差别是，由于去的时间晚，村长直接留艾比住宿，而少了萨宾娜的剧情。同时，村长透露出一个信息，夜里的阿伦村有危险，或许是艾比选择了一个更具有野外生存能力的职业背景，村长在通知宵禁的同时说道，“村子里晚上实施宵禁，一旦外出生死自负。”一个小村子，不仅实施宵禁，而且村长还认为出去会有生命危险？ 好在老太太透露了不少信息。阿伦村周围都是密林，再远的地方只能看到山峰，老太太自己也没去过，据说山的另一面有海，但村子里的人都没见过。萨布丽娜是目前唯一已知能出入这个村子的人，而村长家的电话可能是唯一一个与外界联系的工具。夜间宵禁是真实存在的，但老太太并没有听到过什么鼓点，相对的，每月15日是祭祀的日子，那天夜里会解除宵禁，所有人前往教堂参加祭祀。 阿伦村与外界完全隔绝的，也即是说，想要加入村子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这儿的人要么是有血缘关系，要么就是拿着任命来接管村里某个产业。全封闭的山村，对外来人保持着满满的警惕，而管理者又几乎都来自于外界，这种结构更像是某个组织将这批村民圈养了起来。 萨布丽娜可能是破局的关键，然而只要进入村长的剧情线，几乎就断绝了与之相见的可能，萨宾娜会将他在那个时间带往完全相反的方向。 另一个有意思的消息是，村里有一户叫做桑席的人家，老太太是一个盲人，她儿子据说外出接她侄子去了，一直还没有回来。艾比认为，反正自己也就一天的时间，只要能够瞒过老太太，就能替代她侄子的身份融入村里的生活，就算她儿子真的带人回来，也能够获取一定的自由活动时间。 “已知桑席是盲人，那么就不用担心外貌的问题，需要解决的是怎么定位桑席的家，以及桑席会通过什么问题来验证我的身份，当然还需要解决桑席儿子去哪儿了这样的问题。好在，我有足够的机会试错。”艾比觉得这就仿佛一个可以读档的游戏，有着开放性的世界地图与高度智能化的npc，只是他被强制在新手村频繁读档。 艾比决定将一开始探知早上6点的想法放一放，先弄到一个更加自由的身份融入进阿伦村的生活，虽然他以前也有过多次熬夜通宵的经历，但那都是有着相应刺激物维持的情况，靠静坐想要做到那个地步可不容易。更何况，村长隐隐约约透露出，夜间村子里有危险。 他重新通过巴塞尔去往了村长家里，在与萨宾娜逛街的过程中获取了桑席的住址，并发现了新的问题，桑席家并不在村子的边缘，相反位于比较中心的位置，这就意味着如果想被发现的第一时间是在桑席家，就需要在正确的时间、地点避开三轮守卫，同时回避随时可能出现的村民，而他不存在任何特殊技能，其难度堪比变态级别的潜入游戏。 艾比已经不指望从萨宾娜口中取得突破，自从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存在问题便明白萨宾娜即使再喜欢自己，也不会对自己形成帮助，因为警惕是从一开始就建立的，而警惕的对象一直没有消除。 艾比尽可能引导萨宾娜在桑席家附近游逛，一边在脑海中规划行进方案。当然，他也不是什么特种部队的专业人士，所谓的规划不过是先假定一条从村子边缘向桑席家前进的最短路线，而后不但修正其中会被发现的地方。同时，为了使桑席侄子的出现不显得突兀，艾比将其中一户人家晾晒的衣服作为了换装所需。考虑到只是用一天的时间，被发现的可能性并不大。 当然，收集信息是一种本能般的行为，尤其是对于一个弱者而言。艾比尝试着从萨宾娜口中获取更多的信息，虽然知道可能性不大，但有的信息并非需要对方直接说出来。 比如“宵禁”，从村长口中只能得知村子有实施宵禁的规矩，但为什么实施却并不知道，然而当问及萨宾娜时，她却说：“普通人没必要知道这些。”普通人，她将村子里的人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人知道宵禁的真相，而另一部分人则是被宵禁的对象。那么普通人是和权贵对比，还是和某种特殊身份对比？同时能够知道的是，自己显然也被划入了普通人的范围。 艾比听着鼓点，尝试记下这种节奏，虽然他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但反正也没什么事可做不是。猛地艾比想起来，自己似乎遗忘了一件事，每一次重置时还有一件值得注意的事，那便是梦里的那个人，穿着白色衣服，手里拿着一束草的人。不，或许是白色的光人，手里拿着一束光？ 艾比也记不清楚具体情况，虽然发生了时空重置这样不讲道理的事，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而梦，在普通人的世界便意味着遗忘和信息填充。遗憾的是，即使认为这个梦很重要，但想要努力也完全没有办法。 很快，突如其来的睡意快速侵蚀他的意识。他又梦见了那个声音，对了，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她在说……说什么……说的是什么…… 艾比睁开眼时，又见到了那一堵熟悉的墙。第一时间他回忆了自己做的那个梦，却并没有能够回忆起更多的内容，然而这不妨碍他将之作为一种习惯来坚持。他还记得以前有听说过一种说法，对梦境内容的记忆是可以锻炼的，通过在清醒的第一时间对梦境内容进行回忆，会持续减少遗忘的范围。或许，有一天能够完全记得那个梦到底有些什么内容也说不定。 毕竟，别人是尝试记住一个随机的梦，而他是尝试记住同一个梦。 艾比发现，自己虽然不像其他小说主角一样可以通过消耗时间来换取肉体的强大，但一些与意识有关的锻炼方法，仍然可能是有效的，比如增强记忆力，比如增加专注力。这不失为一个尝试的方案。 当然，与之同时，攻略桑席老太太也可以提上日程。 早上6点，艾比并不担心失误。从此前的经历来看，只要不做出过激行为，最差也不过是被带去村长家软禁起来，这样不过是又回到了村长的剧情里，而这个结局必然会导致他回到这个重置点。 依据计划中的路线，艾比向桑席家前进。他首先需要避过第一个守卫，当他到达巡逻路线时，时间6:30，第一个守卫还没有过来，成功过关。第二步，是去往一个村民家的院子里偷衣服，意外出现了，许是由于时间太早，村民还在家里没有出门。艾比自然不能直接进屋子偷东西，那么就只能等他出门，艾比知道的是他在上午的确会离开家去矿井上工。 那么要继续等待吗？显然不行，这家人周围正好位于第二个守卫的巡逻路线上，预计上午会经过至少两次，艾比拿不准对方哪个时间点会过来。时间7:35，他决定放弃偷衣服的想法，直接向下一个目标前进，这样既可以越过第二个守卫的封锁线，又可以观察到第三个守卫的行动轨迹。时间9:00，艾比被下一个守卫逮个正着，类似的对话出现，艾比谎称自己迷路，果然又一次被送去了村长家里。 有的时候他会想，自己或许真的是陷入里哪个具有死亡机制的游戏里，一被抓到就陷入固定的坏结局，导致游戏自动重启。只是这个游戏既没有新手教程，又没有金手指，对剧情线的收束还这么变态，真的有人能玩儿下去吗？ 第4章 意外 艾比重新思考了上一次的经历，实际上现在他已经分不清自己被重置了几次，只能尽可能几下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已知路线上有3个守卫，将他们依次标记为a、b、c，其中a、b之间有一个资源点能够获取衣物，将它命名为a点。那么6:30a守卫还未到达路线，可以轻松通过。到达a点时村名未离开，一直等到了7:35仍然在家，如果一定要拿a点的物资，就需要找到躲藏的地方，等待村民离家。如果继续前进，将在9:00进入c守卫的巡逻范围，按照巡逻路线考虑，9:00前后30分钟估计都在c守卫的巡逻区域内，想要在这个时间点通过，就需要和守卫捉迷藏。显然，自己是玩儿不过点了专业技能的守卫。 那么想要见到桑席有两个方案。一个是快速通过，放弃在a点的等待，直接向目的地前进，但是一旦出现意外就会直接进入坏结局。一个是等村民离开后完成换装，类似的衣服或许能减轻守卫的怀疑，当然其中也有问题，这是一个小村子，他并没有一个足够恰当的身份。 艾比决定先采用第一个方案，万一能够成功，或许能够从桑席口中获取到更多可用的信息。当然，即使失败也无所谓，如果村长家的坏结局注定是回到重置点，那么他就相当于有着无限次的试错机会。 他仍然未能看清梦里的那个小女孩是谁，长什么样，说着什么话。但他看到了小女孩手里的那束草，一束发光的草，不，准确地说是一束发光的触须，他们扭曲、挣扎着想要脱离那双手的束缚。 很快，艾比通过了守卫a的巡逻线，既然不需要在a点获取物资，艾比重新调整了行进路线，轻松通过守卫b的的巡逻线，此时只要守卫c没能到达目标范围，就能轻松进入桑席家，时间是8:40。遗憾的是，远远地艾比已经看到了守卫c正向目标区域行进，从速度上考虑，艾比知道自己已经没有机会敲开桑席家的门。 他左右看了看，想起来自己曾经在这附近选定了一个躲藏点，便急忙过去藏了起来。这是一个木柜子，艾比在陪萨宾娜逛街时多次看到过它，可以确定这个破旧的柜子放这儿短时间不会有人干预。 躲藏，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当你躲在一个完全封闭的狭小空间，不能随时关注外界情况，内心的恐惧便会将你一步步击碎。好在柜子位于道路边上，周围时不时会有村民通过，虽然这让离开变得困难，但也让源于未知的恐惧无处滋生。而且，其中有一些对话提供了很有意思的消息。 “今晚是到纽曼了吧？” “对，那个傻子，早让他赶紧准备了。” “哼，说什么外地人也是人，看他今晚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按规矩办。纽曼家除了他还有两个女孩儿，话说他女儿长得倒是不错……” “说的是……” 纽曼。艾比记得这个村民的家应该是位于村子边缘，和巴塞尔家距离不远，那么是不是可以用他作为突破口？敌人，最怕无欲无求的类型，但凡有欲望便会有缺点。当然，按他们的说法，纽曼很可能将自己作为献祭对象，也存在一定的危险性。献祭，一听就不是什么好事情。 阿伦村没有路边的小摊贩，周围说话的声音几乎都是路过的村民。有意思的是，艾比听到了萨宾娜路过时发出的声音，但她并不是在逛街，而是作为村子卫兵队的队长在视察卫兵的工作。也就是说，之前看起来是在和艾比一起逛街，实际上只是让艾比一直处于她的视野范围内，好方便监视。 直到下午时，艾比实在饿得受不了才从柜子里爬出来。直接就被路过的村民发现，扭送去了村长家。这一次他又被关进了地下监狱，阴暗潮湿的监狱，加上又饿又困，艾比已经没精力注意萨宾娜有没有折磨她的囚犯，迷迷糊糊中便昏睡过去。 醒来时却仍是深夜，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将隔壁牢房的人吵醒。 “嘿，小子，醒了吗？有没有吃的？”听声音似乎是个老年人，他说话音调感觉奇奇怪怪的，听起来很费劲，不过总算大体意思能听懂。 “你看我这样子像是有吃的？”艾比不想理他，他现在饿得神情恍惚，就希望再睡一觉，到明天早上重置好让自己把饥饿感消去。 “可我有呀。小子，想来点儿吗？”老人嘿嘿一笑，他递过来一个油纸包裹的干肉，竟然还散发着阵阵香气，“就怕你不敢吃。” 艾比直接一把拿过来就开啃，最差不过是一死，死了说不定立马重置，也比现在挨饿来得强，一边嘟囔着，“有啥不敢吃的！” “嘿，你给我留着点儿。” 艾比和老人两人分享着干肉，一边聊了起来，似乎这一块干肉就化解了两人之间的猜忌。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怎么被关到这儿来了？”老人似乎对这座监狱很熟悉，从他能弄到加热后的干肉来看，似乎身份并不简单。而且他显然不像艾比一样急于进食，或者说他将干肉拿出来就是为了吸引艾比的。 难道说村长还会在监狱中安排人试探？“艾比，他们说我来历不明，需要查清楚了才能放出去。”艾比已经破罐子破摔，哪怕天塌下来也明天再见。 “你小子在唬我是吗？艾比是他们给身份不明的人起的代称，我是说你原名叫什么！”老人的眉毛都快竖了起来，就差越过木栅栏给艾比一个大嘴巴子。 艾比心头一惊，虽然知道“艾比”这个名字是假的，可没想到本身就是个代称。但转念一想，更可怕的事情出现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什么，就像并不存在另一个名字，甚至于来这个世界前的经历也记得模模糊糊。“如果，我说，我不知道我叫什么，你能理解吗？” 老人将头轻轻后仰，认真地看了看艾比，此时的他不像监狱里的一个囚犯，倒像是某个派系的军阀，随机“嘿”地一声笑道，“倒也不是不能接受。失忆了？” “差不多吧。”艾比低头继续啃手里的干肉，此时此刻填饱肚子才是第一要务，其他的事完全可以等明天再想。 “嘿，我看也是。”老人伸手从艾比手中的干肉上撕下一条，缓缓放进嘴里，慢慢的咀嚼，“毕竟村子派来的人可不敢吃我的东西。” 艾比再次审视了手中的肉干。是肉干，这口感，这味道，甚至这香气，虽然不够精致，远比不上记忆中大部分的食物，但和在村长家吃的肉干几乎一致。猛地，艾比明白了，正因为一致才不对，就算这一份也是从村长家厨房里拿出来的，口味也不可能完全一样，“这是？” “嘿，你发现了？”老人好像很高兴自己的戏法被拆穿，就像恶作剧成功了一样，“你不会想知道它原本是什么的。”他视线向一边瞟了眼，似乎想引导艾比产生更深的联想。 然而此时艾比关心的却不是这个，他甚至再次详细查看了手里的肉干，那被吃掉的缺口仍然保持着真实的状态。“怎么做到的？” 老人仿佛产生了兴趣，“你不害怕？” “害怕，但我更好奇你怎么做到的。”只要重置能够实现，有什么可害怕的？相反，如果能够掌握这种技能，他的可选项必然更多。 “看来你真的不知道。”老人认真了起来，“你信神吗？” 他问得很认真，让艾比也不由得认真了起来，“不信。” “很好，我们达成了第一个共识。”老人接着说，“听说过魔法吗？” “如果你说的是念咒语就能有特殊效果和骑着扫帚满天飞，我大概是听过。” “嘿嘿，很好，我也不喜欢他们那个调调，这样我们就达成了第二个共识。”老人接着问，“如果我教你魔法，你能保证救我出去吗？” 能，艾比刚想回答，却感觉有些不对，“你怎么确定我会被放出去？” 老人轻蔑地一笑，似乎很看不起这里的设置，“嘿，这个监狱的布置不过是低级水准，连魔法师级的魔法师都困不住，但凡你要是有一点儿天赋。就算实在不行，只要你出去后联系上魔法公会的人，也将我救出去。” “如果你自己都出不去，我学习你教的魔法要怎么才能出去？” “嘿嘿，会关进这个监狱里的就两种人。一种是像我一样对他们有价值还没榨出来的，会被一直关下去。另一种是像你一样的普通人，会被作为向邪神献祭的祭品储存起来。”老人平淡地说着骇人听闻的事，仿佛将活人献祭已经是一种司空见惯的小事，“我教你魔法，你只要在他们带你出去的途中随便找个机会，逃出去还是很轻松的。就算不行，只要在外界制造出魔法波动，公会的人也会过来帮助你。” “既然如此，我保证只要有机会就会救你出去。”既然时空重置这种事都能够接受，魔法有什么不能接受的。艾比认真地说道，并且将他的计划补充完整，即使阿伦村的人不来监狱带他出去，重置之后他也可以在外界制造出魔法波动。 “嘿，别着急，如果口头保证有用，还要魔法协议干什么。”只见老人在袖子里掏了掏便取出了一卷破旧的卷轴，那卷轴上黑色的荆棘纹路正杀作一团，时不时向半空溅起一点点墨点，“藤魔之约，失约者会受诅咒而死。不是什么好东西，但相信我，你不会愿意知道失约的结果。” “那还等什么？”艾比一脸镇静，毕竟这个时空艾比签订的契约，和重置后的他又有什么关系？ “记住我的名字，卡斯利尔，以后就是你的引导者了。”卡斯利尔撕开卷轴，卷轴的正面是一片杂乱的荆棘，塞满了整个空间，随着他的手指移动，一个又一个魔法符文飞入卷轴，随之而来的是荆棘散开，契约被一句句书写。 不知道是魔法符文本身的效果还是契约卷轴的作用，艾比可以很轻松地阅读每一段文字。契约内容很简单，一如卡斯利尔所说，卡斯利尔付出魔法知识，而艾比承诺会想尽一切办法救他出去，期限1个月。据卡斯利尔说，1个月内村长他们必然有一次祭祀，到时候肯定会抓艾比出去，因此这个期限绝对充裕。 “来吧，签下你的名字，正好看看你的真名叫什么。”卡斯利尔先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魔法符文会自动拼出签名者的真名，这一点由签名的含义体现。 然而当艾比签名后，留下的却是含义为“艾比”的魔法符文。 卡斯利尔用一言难尽的表情看着艾比，“嗯……或许你真的叫艾比也说不定。” 所以，这个身体的名字，真的叫“艾比”吗？ 第5章 魔力 果然，即使是魔法的力量也无法抵抗时空的重置。 重置开启，所谓的契约、魔法、魔力都只剩下记忆里的一个个画面。卡斯利尔以为艾比有着至少数天的时间来学习魔法，然而艾比知道自己只有和他签订契约后的几个小时。 已知魔法无法抗拒时空重置的力量，那么任何需要修炼才能使用的魔法便已经毫无意义。 好在这个世界的魔法体系并非通过冥想从而积累魔力。它更像是一种信仰，直接指向魔法女神。通过不断向魔法女神献出信仰，从而获得女神赐予的力量，差别只在于女神会赐予力量的多少。而女神比其他邪神高明的地方在于，魔网的建立使魔力有了除神赐以外的增长途径。 几个小时的时间，卡斯利尔讲了很多艾比需要知道的基础知识，也是艾比最关心的东西——关于这个世界的部分真相。阿伦村是表世界的一个小村庄，它的独特之处在于附近存在一个魔法位面的入口，因此成为了魔法位面与表世界的一个交易点。阿伦村把控在一群不同邪神的信徒手中。卡斯利尔只知道村长信仰的是一个名为律法掌控者的邪神，其形象大致是一手持剑，一手持秤，穿全身板甲的幽灵。但他认为阿伦村里应该有着更多的信仰存在。 剩下的时间卡斯利尔只来得及教会了艾比最基础的魔力池构建法，然而这对于重置后的艾比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事。 总的来说，魔力池构建可以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经由一名正式魔法师级以上的魔法师直接在刚入门的见习魔法师体内构建，这种构建方法依赖于对应血统的纯度和魔法师等级，也正是前一日卡斯利尔采用的方法。另一种是经由仪式向魔法女神献祭，女神会看心情赐予不同数量的魔力，此时只要把握机会控制住魔力流转，便能形成属于自己的魔力池。 魔法力量发展至今，第二种方法基本上已经被淘汰了，魔法位面发展新魔法师基本上都采用的第一种。但艾比不行，别说正式魔法师以上的魔法师，他连再找出另一个魔法师都困难，而已知的唯一魔法师还被困在了地下监狱。 对于艾比而言，他能选择的只有第二种方法，但第二种方法中要求的物资准备却是他所无法完成的。魔法女神虽然不要求三牲六畜，却也需要有对应的指示物，以及富含魔力的祭品。作为学院派的魔法师，卡斯利尔的教学延续着规范的流程，他同样教授了最简单的祭祀魔法阵需要怎样实现，其中白蜡烛、净水、无根土和单刃刀是必备的，其中尤其强调蜡烛必须是白色的。 虽然掌握了魔力的获取方法，甚至体验过拥有魔力的感受，可对于当下的艾比而言，却显得一无是处，他甚至难以重现获取魔力的过程。 “已知再去找卡斯利尔价值不大，他能够给予的魔力激活时间太短，而且还被困在了地下监狱里。”艾比知道，在有更快获取卡斯利尔信任的方式前，在他身上已经很难获得更多的价值。“那么只能继续攻略桑席的计划。”当然，说不定可以在桑席家发现白蜡烛和单刃刀，完成对魔法女神的祭祀。 按照计划，艾比决定去往a点村民家先完成换装，而后视情况继续向桑席家前进。 很快，艾比顺利抵达a点，并躲进了此前两次观察到的隐蔽点，而后便是等待。8:22村民终于拿着工具出门。艾比瞧着没人赶紧翻墙爬了进去。穿好衣服，艾比继续向c点前进，按照此前的经验，此时的桑席家正处于守卫的巡逻范围内。但艾比还是决定赌一赌，因为上一次的经验告诉他，c点的守卫巡逻并不严密，也没能越过柜子的阻碍看到柜子里的他，那么同理只要不正面接触，艾比就很可能在近距离避开守卫的巡查。 来了，艾比心里计算着守卫前进的速度，慢慢调整身体旋转，只让背面暴露在守卫的视线内。他能明显地感到血液上涌，心跳加速。那颗心脏仿佛已经脱离了他的控制，即将从胸腔里蹦出来。他试图调整自己的心跳，然而效果微乎其微。他也不过是个普通人，又不是什么经过特殊训练的国际间谍。 这一刻，艾比觉得整个时间线都被拉长，整个空间的氧气都被耗尽，漫长得让他想要立刻放弃，转身直接向那个守卫自首。 直到守卫离开他的身后，艾比能感觉到自己似乎松了口气。 安全了。 他甚至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才想起继续向桑席家前进。虽然知道即使去了桑席家也还有一连串的问题需要解决，但他总感觉自己似乎完成了什么重要的任务。 直到敲响桑席家的房门，艾比都还沉浸在高光时刻的快感中。 “谁呀？”老太太的声音从木屋里传出。 “打搅了，请问这是桑席家吗？” “你是谁？”她的声音明显警惕起来，似乎发现了这个声音不是认识的人。 艾比清了下嗓子，“我是刚来镇上工作的艾榕，乌代尔村长让我来做人口统计工作，请问我能进去吗？” “乌代尔？”桑席的声音有些迟疑，“村长的儿子不是负责这个工作吗？他现在去哪儿了？” “你是说萨宾娜女士？村长让她负责卫队的工作。这块儿现在交给我了。” “那你进来吧，门没锁。” 开门时能见到桑席在昏暗的屋子里，满头白发，身姿佝偻。屋子里没有点灯，窗户也没开，唯一的光从门口照进去仿佛刺不破厚重的黑暗。 桑席似乎听到了开门声，转向门口道，“屋子里没灯，我是个瞎子，也用不上。要问什么你就在门口问吧。” 艾比想了想，自己背对着门口，身形也不突兀，裹着当地村民常见的衣服，就算是被发现，问题也不大。“好的，请问你是桑席本人吗？” “家里就我和一个孩子，不是我是谁？”老太太显然对艾比明知故问感到不满。 “您别生气，这是我们最新的工作要求，麻烦您配合一下。你儿子是叫奎德对吧，他今天不在家？”艾比装模作样地向桑席家里望了望，虽然他知道桑席看不见，但不妨碍他将席演好。 “他一早就去接我侄子去了，预计要明天才能回来。” “我看看，你和奎德的信息都有登记，请问你侄子叫什么名字？” “艾比。” “艾比？你说的是真的？那我可就给登记了。”艾比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哦，我说错了。叫厄尔，他会在这儿住一段时间。” 经历了反反复复多次试探，桑席似乎终于确信了艾比人口统计员的身份，开始依照艾比的提问依次作答。 艾比继续问了几个问题后便离开了桑席家，他毕竟不是专业人士，所问的问题也只是常见的个人信息，以及他认为可能用得上的一些内容，如果想伪装厄尔，还需要一个反复试错的过程。好在艾比有着无数次机会可以重复。 接下来，他想去纽曼家，看看是否能获取更多的信息。纽曼家也在村子的边缘，也能减少被发现的概率。艾比发现，阿伦村的村民虽然不多，但村民之间并不十分熟悉。也即是说，只要他穿着阿伦村的衣服，即使面孔生疏，大多数村民也不会怀疑他的来历。他需要警惕主要还是卫兵和萨宾娜。 轻松避开一次卫兵巡逻，艾比觉得自己对这种事已经越来越熟练，或许自己有成为特务的天赋？艾比下意识地查看了一下时间，16:12，此时纽曼家没有一个人，艾比寻了个没有人看到的时机从纽曼家开着的一扇窗户跳了进去。这算是阿伦村民居的一种普遍现象，村子里的居民多数没有什么财产，整体民风也偏向淳朴，当然，也可能是律法掌控者对犯罪有着某种克制。 艾比再次体会到了这个村子给人的不协调感。按理说类似这样中世纪的科技水平，建筑所使用的的材料还是以木料为主，最容易建造的应该是单层单户的小木屋。然而阿伦村的木屋基本上都是符合结构，而且按照其住户的数量进行建造，比如纽曼家就有着三室一厅的构造，甚至在其中进行了厨、卫的分隔。感觉就像是关于材料和生活的某部分技术发展被刻意中断。 艾比在纽曼家一个个房间搜索，企图发现一些新的线索，最好是能发现一些书本，也是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书籍对于人类文明的重要性，一本书很可能能够减少他十数次的探索。当然，他也知道这个可能性不大，阿伦村村民整体的文化水平显然不高。这儿最可能发现书籍的地方是教堂和村长家。 纽曼有两个女儿，分别住在两个次卧，从目前收集的信息来看，不过是两个很普通的乡村少女，卧室里主要是个人衣物以及一些小物品。大女儿似乎已经有了一个相好，艾比能够发现一些明显是示爱的赠礼。小女儿偏好收集植物标本，房间里有不少植物叶片的标本。 纽曼本身的职业估计是矿工，这也是村里的其中一大职业，家里还收藏有一大块暗银矿，根据此前在交易所了解的信息，这块暗银矿的品质相当优秀。然而，奇怪的是并没有任何祭祀的痕迹，甚至看不出这是一户有信仰的人家。 他们仿佛既不遵守任何清规戒律，也不需要每日祭拜，只需要按时向所信仰的邪神缴纳祭品，就能获得邪神的庇佑。这不像是信仰，更像是交易。 第6章 黑林之眼 而且，艾比总有种被人监视着的感觉。他不由得看向那些木头上黑色的纹路，线条纤细而圆润，仿佛天生就在木头上一样。一条条黑色的细纹在木头上蔓延，每一个转折的节点就像一只眼睛，其中的空洞仿佛正有不可知的生物透过其中，向这个世界窥视。 艾比站起身，来回走动两下，试图缓解自己紧张的情绪。 “没事别自己吓自己。” “咣！”木门直接被外来者撞碎，他穿着一身精良的全身皮甲，皮甲上镶嵌着细密的铆钉，左手持一圆盾，右手持一柄长枪，进门后挺枪便刺，在最后关头似乎发现艾比没有反应，才擦着他的喉咙停下。 “姓名？”似乎也是卫兵的人问道。 “艾比。”艾比瘫在木椅上，一动也不敢动，死亡似乎就在咫尺之间。 “目的？” “找……找点儿吃的。”艾比的大脑正飞速运转，试图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看似合理的说法，这决定了之后他是去村长家吃香喝辣还是到地下监狱饥寒交迫。 透过头盔的缝隙，艾比都能看到对方鄙视的表情，“现在，起来，跟我去见村长。” 艾比举着手在卫兵的注视下出去，路过被撞碎的木门时不由得定睛一看。纽曼家里是接近10cm的实木木门，然而现在已经被对方撞成了碎屑。如果说这只是肉体力量爆发的结果，艾比就该怀疑这个世界的人类是否压根儿是另一个物种。 “塔格，等等。”艾比一抬头便看到了不远处木匠店走来的一人。木匠，法奇南，据说村子里大部分的家具都是他打制的，而且村子里的木屋也几乎都有他参与建造和设计。 “法奇南，什么事？”塔格将手中的枪尖前送，抵近艾比的背心。 “塔格，这个小兄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法奇南向艾比点头一笑。 “和你无关，走。”塔格将手往前一送，艾比立即感到背后一刺，不由自主向前迈步。 “等等。”法奇南再次拦在了路中间，“塔格，你看纽曼家的门被撞破了，说不得还得让你赔偿。而我又正好缺一个帮手，不如就把他交给我？” 塔格看了看纽曼木屋上破开的大洞，一时半会儿怕是难以修复，不由显得有些迟疑。 “塔格，修理的事交给我负责，我那边正好进了一批木料，今晚就能给他修好。另外，我刚从萨布丽娜那儿搞来了一批烈酒，今晚也给你送去。”法奇南凑近塔格，用只有三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塔格还有些警惕，但明显已经决定松口，“人给你，但与我无关。” “我懂，我懂。”法奇南示意艾比跟着自己走。艾比仔细一想，法奇南花大价钱买自己，总不会第一天晚上就把自己杀死吧，那么跟去看看倒也无妨，说不定还能知道更多的信息。 法奇南带艾比走进他的店铺。木匠的店铺分前后院，前面的木屋主要摆放一些成品，桌子、板凳、砧板、柜子、架子，甚至还有棺材，跟萨宾娜来时她还向艾比推荐过这家店的棺材，认为是阿伦村的一大特产。法奇南似乎偏好那种有黑色纹路的木料，在他店里的大多数木制家具上都能看到黑色的纹路，艾比始终觉得那黑色纹路的节点像是一个个眼睛。 法奇南关上店铺的门，却并未带艾比向里屋走，反而打开了地上的一具棺材，那棺材里有一个机关，打开后棺材底板会被收起，一个地下通道便显现出来。 “额，跟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法奇南在前面带路，狭小的过道仅容一人通行。 “艾比。”虽然知道这是个假名，艾比还是不由自主地第一时间将它报了出来，大概是用习惯了吧。 “艾比，跟上。”法奇南转头盯着艾比，一脸惊诧的表情，显然他也知道这个名字的渊源。“你当真？” “我很认真。” “艾比，好吧。艾比。”法奇南转身继续前进，随着他的前进通道两侧的墙壁便随之亮了起来，“现在有一个机会，正如我之前所说，我缺一个帮手。无论你是谁，从哪儿来，目的是什么，黑林之眼都不在乎这些，只要你信奉祂，你就能成为我的帮手。而我可以保证你在阿伦村的安全。” 艾比打量着两边的通道，虽然是倾斜向下仿佛向地底走去，但通道墙壁缺是全木质结构，木板上有着清晰的黑色纹路，纹路交点便是那仿佛眼睛一般的花纹。此时此刻，那一只只眼睛正随着他们的前进逐一亮了起来，被窥视的感觉更加清晰起来。 似乎注意到艾比被墙壁吸引了注意力，法奇南带着一种自豪说道：“黎明之眼，一种小法术，很有意思是不是？” “我要付出什么？” “艾比，聪明人就是好说话。”法奇南继续向前走去，他的手指划过墙壁，墙上黑色的纹路竟然随之扭动，“黑林之眼，又被称为迷失之神、消失的视线、黑犬之眼，在诸多神祗中是出了名的具有包容性，也因此信徒间的争斗本身便十分激烈。” 通道尽头是一扇木门，门上黑色的纹路汇成了一只巨大的眼，分不出是属于左眼还是右眼，但眼睑、睫毛、瞳孔的细节已经应有尽有，在那眼瞳中似乎能够看见丛丛密林，密林深处有一只黑色的大狗正反复游走。 “艾比，你看到了什么？” “黑狗。” “你再仔细看看。” 黑色的大狗向前奔跑，远方有一座城堡，黑色的城堡，它离那座城堡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一座城堡。” “还有什么？” 城堡里没有一个人，却仿佛有无数只眼睛正盯着你看。黑狗向城堡中心跑去，那儿有一座高塔。 “一座塔，不，一座钟楼。” 钟楼上挂着一个巨大的表盘，表盘上是……眼前一黑，法奇南用身体阻断了视线，略微抬头便能看见他那市侩的笑容。 “艾比，该停下了。我缺的是助手，可不是祭品。”法奇南推开木门，其后是一个封闭的房间，看不到通风口，但并不气闷，反而感觉有微微凉风。 四面八方都是木质的墙壁，居中是一个高台，其上绘制着复杂的法阵，间或书写着艾比不认识的文字，某些位置还摆放着一些似乎是用过的祭品。 “艾比，上来吧。”法奇南走上法阵，盘腿坐下，一个个符文以他为中心被不断点亮。艾比隐隐约约觉得这个房间仿佛一个稀疏的鸟笼，从缝隙间透过来的是无处不在的窥视。 艾比坐在法奇南的对面，“刚才是什么？” “黑域，一个测量血脉的法术。”艾比听卡斯利尔说过，神秘学的力量并不是那么好获取的。你在窥视邪神的同时也将被邪神注视，而一旦无法承受轻则被力量侵蚀成为傀儡，重则被力量摧毁变成祭品。“放在门上也有不错的防盗效果。”让邪神给自己看门，也亏他想得出来。 “你还没说我需要付出什么代价。” “艾比，别着急，听我慢慢说。黑林之眼对信徒的过往履历近乎毫无要求，但对血脉的要求则极高。通过黑域鉴定没有陷入疯狂，便是对血脉的第一要求。”法奇南伸出一根手指，指向艾比，“艾比，你通过了第一重考研，便有资格成为黑林之眼的信徒。” “你应该早就料到了，不是吗？”既然木料上的黑纹是来自黑林之眼，在纽曼家的窥视来源予何处就不难猜测了。 “艾比，如果在接下来的仪式后你能够保持完整的理智，就能成为黑林之眼的信徒，从此获得黑林之眼的赐福和庇佑。”法奇南言语中似乎带上了一丝狂热，但却很快被他压抑下来，“艾比，你要记住，理智是比任何东西都更加珍贵的事物。派系间内斗，在黑林域中被称为：三年祭，获胜着将获得直面神祗的机会，而今年我们派系的指标落在了我身上。” 已知阿伦村是一个封闭的小村庄，法奇南并没有其他帮手，“那么我就是你推出去的牺牲品？” “艾比，可不能这么说，你的血脉与黑林之眼的力量共鸣性非常优秀，所欠缺的只是对法术和战斗的熟练，我们还有近半年的时间准备，只要你好好把握，还是有机会活下来的。”法奇南似乎对艾比的血脉相当看好。 “我有多大的概率获胜？” “获胜？”法奇南一脸嫌弃的表情，“艾比，听我的，任何还有理智的人都不会希望最终获胜。迄今为止，面神后还保有理智的仅有三人，分别是教皇、神子和黑骑士，而传说中他们在面神前都已拥有了半神的力量。”法奇南随手在地面绘制示意图，“三年祭的核心是找到黑林中的‘真我’，由于获胜者几乎都成了神侍，谁也不知道所谓的‘真我’究竟是什么。所以对于参赛者而言，最重要的其实是活下来，派系间也是根据活下来的人数决定接下来三年的一些利益分配。” “所以，我的目标是活下来？” “没错，并且尽量远离‘真我’以及其他任何一位参赛者。” “我可以选择吗？” “不能。”法奇南和善的一笑，“但是艾比，你要知道我是个商人，总是会尽可能提供更好的客户体验。” “好吧，我接受你的提议。我要怎么成为黑林之眼的信徒？”艾比已经明白了，这纯粹是法奇南本人的恶趣味。 “首先，让我们完成洗礼。” 艾比只觉屋内不知何时从何处飘来了一片浓雾，快速地便遮蔽了法奇南的身影，艾比尝试向他走近，却发现自己已来到一片黑色的森林。森林里长得高大的黑树，繁茂的黑色枝叶构成了新的天空，而脚下则长着黑色叶片的厚厚草垫。窸窸窣窣的枝叶被拨开，是一只站立也至少有一人高的黑色大狗，它耷拉着耳朵，双眼上却蒙着一条绷带。 它一步步走近，一步步走近，漆黑的阴影随着它走近逐渐前移，仿佛直接阻断了光线的进入，笼罩在艾比的心头，那沉沉的压迫感让人直欲疯狂。它一步步靠近，厚重的毛发前后摆动，隐约间能瞧见那毛发下密布着一只只眼睛，正疯狂地窥视着外界。它靠近，艾比才发现他比想象的还要大，竟仿佛一堵墙，遮挡了向外界窥视的机会。 它缓缓地张大嘴，那其中竟然是一只眼睛，却并非此前门上的那只眼睛，这是一只左眼，一只仿佛野兽一般的眼睛。 第7章 《圣典》 “啪！” 一个响指将艾比从幻境中唤醒。法奇南似乎有些高兴，“艾比，拿着你的‘课本’，这算是友情赞助。现在我们要先去把纽曼家的木门修好，这个从你的工资里扣。”法奇南递过来的竟然是一本纸质书籍，看他毫不在意的态度，显然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可印刷术前书籍在任何地方都等价于奢侈品。 书的封面上印着独特的法术符文，上书《圣典》二字。似乎是因为成为了黑林之眼的信徒，竟然能够轻松理解符文的意思。在此基础上不难看出，黑林之眼的文字体系和现行表世界的文字体系有着很深的关联，在语法逻辑上几乎一致，多数是词汇形式和发音的改变。 “打住。”法奇南似乎看出艾比想要问什么，提前终止了他的提问，“每个信徒的洗礼仪式上藏着最深的秘密。艾比，这只是一次交易。我不想成为你的敌人，也不想你成为我的手下，我付出仪式，你替我出战，交易到此为止。如果你想成为更厉害的信徒，以后可以去往黑域学习。” 去纽曼家修门，更准确地说是去纽曼家装门。法奇南顺便教给艾比一些黑林之眼信徒的基础知识。黑林之眼的信徒都是天生的植物尸体操控者，而木料的操控效果最佳，所以黑林之眼的信徒中有很多都兼职木匠，但是被操控后的木料都会留下明显的黑纹，因此想要做一个好木匠还是得学习一些木匠的基础知识。 有木料操控术的帮助，法奇南在短时间内就完成了木料处理和变形，直接生成了一整个宽大的木门与数个有着精美图案的酒壶。而后带着艾比，趁着街上人少的时候去把门给重新装上。路过杂货铺时还去买了些酒，找了个隐蔽地点把包装一换，就直接给卫兵队送了过去。 据法奇南说这些卫兵其实尝不出酒的好坏，就觉得包装好一些就一定是好酒，其实每次法奇南送的酒都不过是换了个包装，万一有护卫把包装留下当装饰品，还能凭空多一个监视点。 “艾比，今晚好好休息，以后每天晚上我会抽空解答你的问题。”法奇南为艾比安排了住宿，他计划用接下来的时间好好培训艾比，至少要让他能够通过最初的测试。三年祭自然是有参加标准的，否则法奇南也不用专门找到艾比。 然而，法奇南不知道的是，艾比没有近半年的时间来研读这本书籍，他只有短短的几个小时。因为艾比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了法奇南的视线，又是因为怎样的条件被他选中，哪怕重复一次，其中的不可控因素也非常多。 或许，它能告诉我答案，艾比看着手中的书，默默地想着。《圣典》，如果对标《圣经》的话可显得有些单薄。 《圣典》没有目录，艾比只能先浏览了一遍，好在书写文字被替换为了法术符文，其含义变得更加直观而简介，即使快速扫视也能获取大部分信息。书里主要记录两部分信息，一部分是黑林之眼的生平事迹，一部分是黑林之眼的教诲，后者主要以对话的形式出现。一个有意思的事情是黑林之眼教诲的对象竟然直接被标记为“人”。 就这么看来，这本书对于艾比最大的作用是了解黑林之眼这个邪教集团的世界观，以及其中的某些仪式化规范，实在很难理解如何从其中获取神秘力量。 “这世界就不能像别的小说里那样简单的一打坐就慢慢汇聚天地能量吗？”艾比躺在床上，“不过真像那样好像对我也没啥用处。”一旦重置，一天白费。 “已知《圣典》是黑林之眼的入门教程，法奇南认为我能够从其中获取足够的信息，法奇南的确掌握着神秘力量，而法奇南几乎没有欺骗我的理由，那么可以默认《圣典》中的确存在神秘学知识，只是我还没有明白它的用法。”艾比恨不得立即把法奇南从床上拉起来，让他给自己配个说明书。 无可奈何之下，艾比只能继续翻开《圣典》，打算一章一章阅读，即便不能获取神秘力量，收集更多的信息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用上。 书中记录，黑林之眼自称“真神”，原本是“人”心灵的主宰，祂的领地被光之神所入侵，便退入了“人”心灵的最深处。祂的力量曾经数次帮助一个叫做“达克拉”的王国获取战争胜利。在新纪元开启后，“达克拉”迁移去往了黑域，从此过着无限喜悦的生活。书的前半部分基本上都在讲述这个过程，而后半部分则是一些“人”关于各类问题与“真神”的问答。 艾比发现《圣典》是需要解读的，而不同的解读极有可能产生不同的结论。《圣典》的运用方法也就根据解读的不同而千差万别，艾比有种感觉，《圣典》有可能不止是传教的工具，还具有完善教义的作用。 其中关于洗礼的信息可在“真神”对“达克拉”其中一位王的洗礼中看到，其记录包括仪式、法阵、祭品布置和咒文，但对洗礼中所见异象的解读则零零散散分散在各个角落。艾比发现自己所看到的黑狗是有解读的，它象征着“真神”新纪元后的形象，是“真神”新的实体。 次日，艾比再次清醒过来时，仍然感觉脑子里乱做一团。那种疲倦的感觉就像连续工作48小时后，再狠狠睡了12小时，身体的疲倦已经恢复了，但大脑还像陷在泥潭里的车，频繁做着无效的启动。 他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也记不清自己是否还梦到了那个发光的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睡这一个过程。他只是隐约觉得自己研究了很长时间的《圣典》，而最后一段经历已经糊成一团，仿佛陷入了梦境一般，模糊不清。 艾比走向森林，路上随便捡了一块边缘锋利的石头，他选定了一株粗壮的大树，而后便割破手指在树干上绘制法阵。他想试试看自己的想法是否正确。已知魔法女神和黑林之眼的力量都依赖于血脉，只是前者降低了血脉的门槛，那么是不是可以认为他们在力量运用上也存在一定的共性。艾比虽然没有完整的学习黑林之眼的洗礼仪式，但却听卡斯利尔系统地讲解了魔法师的献祭赋魔仪式。 而黑林之眼对仪式的要求明显更低，其中最重要的是血脉，这似乎是贯穿黑林之眼信仰体系始终的一个东西。艾比认为，既然自己能够通过洗礼，基本上就能肯定自己体内存在血脉，那么自己的血理论上就可以作为仪式的材料。虽然献祭自己感觉有些奇怪，但获取力量的途径似乎就没有不需要牺牲的。不过是牺牲的东西不同罢了。 魔法师认为每一个魔法阵都存在基础范式，唯独赋魔仪式例外。当然，艾比认为这或许不过是魔法女神为自己留下的自留地，禁止这群无法无天的魔法师去研究。根据基础范式理论，艾比发现想要完成黑林之眼的洗礼，仪式简单得难以置信。除了具有血脉力量的物品，便只有一个简单的法阵，以及一串不算困难的咒语，而作为法阵绘制基础的植物，在这片森林中更是再简单不过。 直到法阵准备完全，艾比五个手指已经都被割了不止一道口子。他发现自己对伤病的理解在改变，以前刀割伤后需要短则几天长则半月才能痊愈，现在不过是睡一觉的事情，虽然身体反馈的痛感同样真实，但与之伴随的恐惧、担心则荡然无存。这或许能提供一些优势，但并不是个好事情，因为这意味着他可能会不经意间尝试更危险的行为。 再次复查法阵的每一处细节，魔法师认为这是一个施法者必备的素质，因为研究显示高达80%的魔法事故是由于魔法阵绘制错误导致。 “那么，开始。” 法阵确定仪式，触碰决定链接，艾比一手按在法阵上，咒文引动力量，诡异的音节不断从艾比嗓子眼里冒出，又扩散向这片森林，无形中有风起，引动树梢，发出哗啦啦的一片喧哗，仿佛有无数亡灵在其中嘶吼。 第8章 仪式 浓雾渐起，这一次，艾比看到了浓雾的来源，它从周围的植物中涌出，而不仅限于法阵内，似乎这个法阵的影响范围远超它绘制的大小。浓雾迅速遮蔽了视线，而后雾散，艾比又来到那片黑色的森林，准确地说他的意识进入了黑域幻境。 《圣典》对这个仪式的各类细节有非常详细的描述，其中就有提到受洗者会“步入神域，觐见神祗，得享神佑”。艾比结合相关的描述认为，这句话说的就是洗礼仪式会使人陷入类似黑域的一个幻境，从而在其中获得黑林之眼的神秘力量。普遍认为在洗礼中看到的事物会决定信徒获得的力量类别及强弱，但由于这是个一次性仪式，对于信徒而言即使知道了，也无法重新来过。 但艾比不同，他可以无数次地重新开启这个仪式而不至于遭受神罚。 既然知道原理，艾比便比第一次更仔细地观察幻境中的一切。他发现那些树竟然并非一整颗树，而是黑色的纹路不断穿梭编织；那些草的边缘有着多种形态，是纹路不同的变化；而不断靠近的黑狗，却是一整片纯粹的黑，仿佛一条巨大的黑色纹路，在一步步靠近中，吞噬了周围的一切。而当它张开嘴时，那只左眼却仿佛穿透了黑纹的世界，从另一个真实的世界穿透过来，向艾比投下属于祂的注视。 猛地，艾比惊醒过来，他的左眼从瞳孔里冒出一条条黑色的纹路，迅速遍布整颗眼球，将整个左眼遮蔽，一股寂寞、空虚的情绪莫名从心底升起。 你不过只有一天的时间，什么都不能改变？ 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 为什么要继续下去？ 死亡才是最好的结束。 靠近神，献给神，才是最好的结局。 他们都不会记住你，不会知道你。 你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是白费。 你的生命已经停止，已经没有意义。 为什么要继续？为什么要努力？ …… 艾比的耳边仿佛频繁传来邪神的低语，催促他放弃现有的生命投向神的怀抱。那絮絮叨叨的声音在耳边不断徘徊，仿佛一不注意就将常驻心灵深处。 “可是，那又怎样？” 一道裂缝出现在艾比的眼球上，仿佛蛋壳一般黑色的纹路片片碎裂，脱落后便随风变小化为碎屑。艾比的左眼却已和原本不同，变得仿佛野兽一般，他的虹膜上则是不断流转的黑色纹路。 “即使毫无意义，那又怎样？即使没人知道，那又怎样？我存在过，我坚持过，我努力过，哪怕没有结果，哪怕最后是失败，可我，可我！仍然是我自己！” “我需要别人认可吗？我需要别人记住吗？我做的一切需要什么结果？我！就是我，我做着我想做的事，走着我自己的路！我需要什么证明？！” 此时此刻，一只黑色左翼正从艾比背后生出，斜斜地指向天际，那仿佛只存在艾比内心的絮语仿佛化为实质，在艾比身周环绕，却再也无法动摇他的内心。以艾比为圆心，周围上百米范围内的植物都染上了黑色的纹路。艾比能感受到，他对周围的植物有着天生的操纵力。 清醒过来的艾比看着周围的一切，明白自己惹上大事了，这么大的动静不用想也会引来村里那些神秘力量的持有者。动念间艾比赶紧向森林深处潜藏，有着植物的庇护，想来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而就在艾比前脚刚走，萨宾娜第一个赶到现场，“黑林之眼？是法奇南搞的事？他突破了？”萨宾娜在思考是否需要立即上报给她的父亲，又或者第一时间逮捕法奇南。 然而法奇南却在此时从远处赶来，似乎发现了站在林地正中的萨宾娜，他远远的便停了下来，保持安全距离，也减少对萨宾娜的威胁，“萨宾娜，这是怎么回事？” “我还想问你呢，黑林之眼想扩大在阿伦村的势力吗？”萨宾娜摆出戒备姿势，方法一言不合就会动手。 “萨宾娜，冷静，冷静，我以我的人格担保，这件事和我没有一点儿关系。”法奇南摊开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战斗的想法。看着萨宾娜质疑的眼神，法奇南无奈地道，“咳，我以我的财产担保。” “你不是黑林之眼在这儿的负责人吗？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怎么回事？”萨宾娜故意做出愤怒的样子。 “萨宾娜，我不过是个小人物，上头那些大人物的行动我可管不着。”法奇南凑近了些看了看，“就我看，这至少也是使者级别大人物降临的现场。”法奇南又靠近了一点。 “停止靠近。”法奇南的侧后方传来塔格的声音，紧接着便见塔格持枪盾走来。 “塔格，相信我，我没有恶意。”说着，主动退后了两步，“我劝你们离他远点儿，使徒级的存在可不是我们惹得起的。呐，反正我是不愿意招惹这事。” 法奇南说着就想离开，却见塔格手中长枪一挥将他拦下，“你，跟我们走。” “萨宾娜，这是什么意思？真打起来我也不一定怕你们。”法奇南双手往袖子里一收，似乎就打算拿东西开打。 “根据阿伦村管理条例，发生紧急事件时卫队可以征召任何相关人士提供帮助。如果你不满意，可以找我父亲提出。”萨宾娜向前一步，手里不知触碰了什么机关，手中的长枪节节中断，化为了一条长鞭，竟仿佛一条真蛇般扭动。“现在，你是配合我们的工作。还是我们打你一顿，再配合我们工作？” “萨宾娜，冷静，你知道的，我是良好村民，当然会配合你们工作了。”眼见萨宾娜开启战斗形态，法奇南瞬间服软。“协助调查可以，但我不参与战斗。” “用不着你，走吧。”萨宾娜一抖手，鞭子节节衔接又重新化作长枪。 艾比向远离阿伦村的方向逃去，他虽然不知道自己外形变化如此之大，但仿佛扔面包屑的小姑娘一样，走哪儿都留下黑色记号同样让他感到不妙。直到他来到一堵峭壁下，向上寻了一处山洞，才冷静下来，逐渐收束自己的力量。 “俄巴底亚的注视。”这才是这个仪式真正的名字，而不是什么所谓的洗礼。随着传承断代，黑林之眼教会传承的洗礼仪式被严重扭曲，早已被这个仪式所取代。俄巴底亚是当黑林之眼以黑狗形态出现时的伪名，而黑狗主守卫、猎杀、制裁，但凡以这个仪式触及黑林之眼者都会被俄巴底亚的意识侵染。《圣典》中记录的“洗礼”仪式之所以那么繁琐，大半是为了减轻仪式的副作用。 “剖析自我，照见神祗。”扛过了俄巴底亚第一波侵袭的艾比真正触及了黑林之眼的权柄，与之对应的是脑海中不断回响地低语，大部分是消极、堕落的秽语，只有极少部分揭示出黑林之眼力量的秘密。如果现在艾比能够看见自己再黑林之眼教会中的位秩，便能发现他仅在教皇、神子和黑骑士之下，标注称号为：左翼。“所以黑林之眼早就陨落了。” 权柄传递的信息是为了引导来者重新走上神座，点燃神火，开启神国。这分为两步，第一步剖析自我，使自己拥有面见黑林之眼神格的资格；第二步照见神祗，据说神格会从自我之中诞生，而非在外界寻得。“洗礼”仪式的结果是只进行了第二步，而缺少第一步，这也幸好只是一个幻想，而俄巴底亚也是神的化神，否则谁试谁死，一个都逃不掉。 即便如此，艾比现在也需要持续忍受耳边频繁的邪神絮语。听起来似乎是件小事，但要知道持续的幻听本身就具有致人疯狂的力量。 当然，也不是没有好处，位秩的提升不仅是离神越近，也意味着聆听神言，艾比现在对于《圣典》的理解便远远超越仪式前的自己。表现在实力上，便是对于神秘力量的操纵和理解更胜一筹。 黑纹留下了追踪的痕迹，也是艾比散布的眼耳。 三人的身影已呈现在艾比脑海，法奇南正带着萨宾娜和塔格向着艾比所在的山崖前进。 第9章 力量 艾比收束着自己对周围环境的影响，黑色的羽翼渐渐消失，嘈杂的絮叨慢慢平静，唯有他的左眼布满了黑色的纹路，仿佛某种不知名的野兽。 艾比起身向洞外走去，“正想找你没想到就来了。” 此时此刻，法奇南头前带路，其后跟着萨宾娜，塔格一边行进，一边警惕着身后。一路行来，所有的植物都布满了黑色的纹路，有着明显地黑域特色。 “萨宾娜，要不我们还是回去把，他走这方向明显不是朝着阿伦村来的。”法奇南一边走一边劝说身后两人，“使徒级的怪物，几乎就是半神，就算是刚刚降临也不是我们惹得起的。” “法奇南，你要是知道什么消息就老实交代，要是让我发现你有什么隐瞒，别怪我不讲情面。”萨宾娜无视法南奇的劝说，继续催促他前进，正如法南奇所说，三人都知道来者即便有使徒级的位格，但刚刚降临也是他最虚弱的时候，不趁着这个时候把问题解决了，等他实力恢复一切都会陷入被动。 “萨宾娜，我可是全力配合你们工作，一点儿都没偷懒。呐，根据这些植物的指示，那人就在前面，前后不会差过200米，你们……小心后面！”随着法奇南的惊呼，林中哗啦啦地响成一片，仿佛有什么巨大野兽正从林中冲来。 听见身后动静，萨宾娜和塔格连忙向身后戒备，却什么也没发现。 “糟糕。”萨宾娜急忙转头，法奇南早已不见踪影，“该死！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回去再收拾他。二人队形，继续前进。”萨宾娜手中的长枪化作蛇形，在地面向前探去，身后塔格步步后退，紧跟萨宾娜行进。 “小心！”萨宾娜感觉脚下一动，立即纵身跃起，却见地面的草垫仿佛化为了车弩，不断向她喷射出草箭。萨宾娜抽鞭舞成一片，却发出了金属撞击的声音，甚至在冲击下她正不断向塔格靠近。而后方，塔格却见一排树木已化为树人，真向他们包围而来。 “戒律：此地禁植物操纵。”随着塔格一声令下，迎面飞来的草叶瞬间软化，似乎又化为了普通的杂草，背后的树人却只是顿了一下便继续向两人包围而来。 “竟然不是植物操纵？”萨宾娜持鞭护在塔格身旁，她的脸上还有一条草叶划破的痕迹。 树人一拥而上，各自挥舞着枝丫便疯狂地向两人砸来，如果不是动作迟缓，萨宾娜的防护怕是会立即崩溃，即便如此二人也是且战且退。 “再来一次？”塔格持枪的右手始终收束在身边，只依靠左手盾防护紧要部位。 “再等等，父亲应该已经赶来了。”萨宾娜舞动鞭子越加频繁，却是将大部分攻击挡下，时不时还能引导树人攻向附近的同伴。“不掌握真实，动用律令就是自缚手脚。” “律法掌控者的力量。”艾比站在高高的一颗树上，静静地看着林中二人与树人搏斗，树林中的黑纹将他们的谈话清晰地传达过来。他尝试操纵植物，却发现操纵已经失效。“有意思，仅凭下达指令就能禁止一种能力？不，塔格的右手应该是不能活动了。那么是等价交换？那么所谓植物的范围又有多大呢？” 艾比动念间尝试操纵一些与植物相关的东西，比如朽木，比如枯枝，比如埋地下的棺材，比如掉落的工具把手……一时之间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向战场汇聚而来，间或划破空气发出咻咻地声音，转瞬间萨宾娜与塔格的形势急转直下，眼见得就要被万木穿身而死。 却听一声怒吼破空而来，“戒律：此地禁止操纵。”便见得乌代尔正从远处赶来，那声音却不像是他本人发出，反而像是整片空间在咆哮，四面八方都能听见声音的回响，而腾空而起的各类木料纷纷失去立即下坠，仿佛一时间失去了前进的动力，就连几个树人也停在了原地，显然乌代尔早在阿伦村周围有相应布置，能够增强他所下达的律令效果。 眼见事不可为，艾比悄然退去，他和二人也没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试验下自己新掌握的神秘力量。显然，在力量层次上他可能已经足够强大，但在实际战斗中，无论战斗经验还是战斗方法都明显不足。更不用说想在乌代尔的主场与之战斗。现在，他想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去找到法奇南，将他的作用榨干。 在禁操控的环境下，想找到法奇南并不困难，更不用说艾比对法奇南有着位秩上的优势。 “法奇南。”艾比拦在了法奇南的逃跑路线上，就在艾比和萨宾娜他们战斗时，法奇南完成了从密道回阿伦村，并收拾东西出逃的行动，可见，他一开始就没打算坚守这个据点。 仿佛没想到艾比会拦住自己，法奇南一顿，而后认命地道，“大人，您有什么吩咐。” “别装了，萨宾娜他们发现不了，你不可能不知道，我才刚完成‘觉醒’仪式，不是你说的什么大人。”艾比相信只要法奇南去过仪式现场，就必然会发现这个事实，毕竟那个仪式可是改变自法奇南的法阵。 看着艾比野兽般的左眼，法奇南苦笑道，“大人，血脉就是这么不讲道理，您就算是今天刚觉醒，您的位秩也已经在我之上。” “法奇南，你带异教徒来找我的事，可以既往不咎，但我需要征用你一天的时间。”艾比认真地说道，他相信法奇南有反抗的手段，但他也相信面对位秩上的压迫，法奇南没有一丝机会。 “大人，一天之后放我自由？”法奇南沉思片刻后问道。 “一天之后你就可以离开了。”实际上用不了一天时间我就会离开。 “请黑林之眼见证。”法奇南以手抚额请礼。 “请黑林之眼见证。”艾比以手扶额还礼。 这并不仅仅是一个礼节，这个礼节串联的是对黑林之眼的信仰。对于邪教徒而言，信仰就是他们力量的根基，而违背信仰便是最大的原罪，这甚至比挑战邪神更加严重。因为违背信仰的第一重效果便是信仰崩塌，随之而来的便是力量退步甚至消失，尚未听说有能维持力量不减退的情况。 当然，艾比从未想过违背与法奇南之间的交易。既然法奇南提供给他的是不可选择的交易，他也还之以不可选择的交易。当然，艾比剩下的时间也已经不到一天。 艾比现在就像掌握了微积分、高等数学的数学天才，偏偏还没能学会四则运算、代数方程，导致空有上层权柄与施法能力，却压根儿只能凭感觉使用。他欠缺的正是法奇南这样一个基础的引导者，当然，法奇南对黑林之眼教会的了解也是他所想要的。 阿伦村全村戒备，乌代尔一怒之下至今仍未开启对操控能力的封锁，同时派出卫兵队逐步排查黑林之眼教会的信徒。当然，整个阿伦村实际上不过艾比和法奇南两个黑林之眼的信徒。不过，阿伦村是肯定回不去了。 法奇南认命一般带着艾比去往他的一个秘密基地，基地被建筑在森林之下，需要打开特定位置的四个不同机关方能开启，而后便见地面凹陷，一个完全木制的地道出现，竟与法奇南店铺中的那条有几分相似。法奇南对律法掌控者的封锁早有准备，他打算一旦打起来就在基地里待个十天半月，等风头过了再出去。律法掌控者的特性决定他们不可能长时间封锁一片区域，如果他们真的这么做，等法奇南重新现身也早就没有了战斗能力。 直到正式开始教学，法奇南忽然明白了自己和对方的差距。他从未见过这么疯狂又执着的信徒，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对方对教义的悟性。当然，他不知道的是，度过“俄巴底亚的注视”后，艾比内心的信念进一步坚定，而凡人对教义的理解又怎么可能比得上直接聆听神言。 “大人。”法奇南小心翼翼地道，此时此刻他感觉自己怕是撑不到一天时间，就会提前去面见黑林之眼，“我能先去吃点儿东西吗？”从没听说黑林之眼的信徒不需要进食，难道位秩提升还有这种作用？ “去吧。”艾比发现法奇南的作用已经越来越少，当一本《圣典》讲解完全，法奇南几十年掌握的技巧已被挖掘一空。从艾比的角度来看，法奇南甚至称不上一名合格的信徒，他对自己的定位没错，他就是一名商人，纯粹的商人。他对《圣典》的理解和解读都称不上系统，更像是在不断实践中发现的一些技巧。就艾比现在看来，这些知识片段也是支离破碎。 “与魔法师对力量的研究相比，黑林之眼简直像土着一样。” 第10章 我的真实 这一次，艾比清晰地体会到了那种变化。 早上6:00，艾比不由自主做出了睁眼的动作，而后，眼前已是那堵熟悉的木墙，他又回到了最初的状态。这个过程并不因他所处的地方不同，所掌握的力量不同而发生改变。 艾比觉得对于一些事情，自己或许应该修正自己的观点，而不是继续听命于身体的要求。 比如饥饿，普通人类的身体一天不进食会产生强烈的饥饿感，但实际上不一定会有问题，那么，对于自己而言，饥饿这个概念就是不存在的。因为被饥饿影响的第二天不存在，饥饿造成的负面影响自然也就不存在。 比如伤痛，多次重置已经证实了肉体整个会被重置，包括受伤、包括不良状态，那么伤痛对于自己也就是短期负面效果，而且必然能够恢复。要知道伤痛带来的不适很大一部分来源于不能恢复的恐惧，那么伤痛对于自己也将被大幅度削弱。 比如力量，如果使徒级的能力依旧未能突破重置的界限，再往上也唯有神的力量可以一试。艾比不认为自己在一天之内就能获取神的力量，实际上即便是使徒级的力量，他也只是拥有了使用的资格而非力量本身。那么力量对于自己而言也将是不存在的，他们都不过是一次性道具，需要再每次重置后重新获取，而后短暂持有。 比如财宝，对于自己而言也不过是临时道具。 “已知重置会改变这一切，那么我需要的就是能够快速获取的能力，以及将这些能力投入使用。” 黑林之眼因为它的易获取性率先入选，当然这也和艾比目前掌握的能力体系较少有关。同时有过突破“俄巴底亚的注视”的副作用的经验，艾比有信心能够再次对抗这个仪式的副作用。 “已知‘俄巴底亚的注视’并未第一时间引来乌代尔的封锁，那么只要不和萨宾娜正面对抗，说不定就能潜伏回阿伦村继续探索，当然这意味着要放弃和法奇南的接触。”不过法奇南也已经没有进一步利用的价值。 艾比重新走入森林，这一次他要在森林的更深处开启仪式。 似乎是操作过一次的缘故，艾比感觉自己比上一次明显更加熟悉。即使没有左翼在黑林之眼中位格支持，他也明显感到法阵绘制的流畅度和精细度飞速提升，与之同时法阵各个细节的注意事项一一在心头流过。 “那么，开始。” 触碰法阵，口诵咒文，那熟悉的浓雾携着艾比的意识回到那片黑色的森林。 黑色的树木上分布着零星的苔藓，坚韧的藤蔓偶尔攀上了树梢，脚下厚厚的草垫里间或点缀着小花，黑色的花朵虽然却有种格外的俊俏。那只熟悉的黑狗正一步步走近，带来一片厚重的阴影仿佛将覆盖这片世界，阻断受洗者与世间的一切，并将一切埋葬。 而后它张嘴，便仿佛黑暗的世界被撕开了一条裂缝，一只左眼从其中向这个世界窥视，正好看到了世界中的他，渺小的他，甚至不如一只眼睛大，那眼睛周围的皮肉也是如此清晰，竟仿佛裂缝后有一整个完整的生命。 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 …… “闭嘴。”艾比冷冷地道，左眼快速完成蜕变，而后艾比轻松收束了自身的力量，毕竟已经掌握了方法，虽然耳边的絮语很是烦人，但并不影响最终的结果。 首先，是法奇南家里的藏品。艾比借口法奇南反正要离开阿伦村，不如交出所有密道的布置，以此将他所有的秘密通道都给套了出来，当然也包括法奇南离开前专程跑回去取东西的地方。 “已知法奇南会因为黑林之眼力量波动的缘故过来找我，那么打一个时间差去他的藏宝地扫荡就是合理的。”此时艾比已经明白法奇南为什么会第二个赶到，同一体系的神秘力量波动在同一体系间就仿佛灯塔一般清晰，尤其像艾比这样压根儿不会屏蔽的。 很快，艾比根据获得的信息去往法奇南的密室，将其中物品搜刮一空，紧接着去往桑席家将老太太控制。选择桑席家的主要原因是桑席和法奇南的关系不佳，家中是阿伦村少有的没有法奇南监视点的地方。对于掌握黑林之眼力量的艾比而言，控制桑席比想象中更容易。他甚至不需要动用神秘力量，而只用透过异变的左眼，便能看透和引导桑席内心的黑暗，而黑暗在极短的时间内便会侵蚀和掌控桑席所有的理智。 桑席，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和蔼可欺，准确地说这个村子里的大部分人都不愧为邪教徒的身份。桑席和村子里大部分的村民都信仰丰饶女神，每月1、7、15、26日是祭祀的日子，祭祀除必要的五谷外，最重要的是活祭，原本是以其他智慧生物为主，流传到现在实际上就是活人。而阿伦村的祭祀由教会统一主持，祭品由四名执事进行分配，主要是误入阿伦村的外来者，但在没有外来者的时候也会选择信徒家人或者违反律令的信徒。 对于这些信徒而言，拒绝祭祀是不可取的，因为一旦错过某一次，丰饶女神会以每天一人的速度夺取信徒的生命，至少6:1的差距，这是个很简单的数学题。 而即使不是丰饶女神的信徒，还在阿伦村生活的村民往往也有着各自信仰的邪神。 艾比还是窃取了厄尔的身份，一个年龄和这具身体相差无几的年轻人，来自距离这儿不远的里世界，即将在阿伦村居住半年时间，主要目的视察阿伦村丰饶女神教会的实际情况。更重要的是因为视察需要的隐秘性，厄尔对外宣称一直是桑席的远方侄子，而非丰饶女神教会的中层，即使被发现没有对应的教会身份，也不至于立即穿帮。 其中，关于里世界的信息让艾比非常在意，但桑席不过是丰饶教会的编外人士，却并不知道更详细的内幕，而知情的厄尔或许要等到后天才能抵达阿伦村，桑席所知里世界的一切不过是源自她的猜想。 艾比利用桑席家现有的材料粗略为自己的左眼制作了一个眼罩，而后便出门上街。某种程度上这算是艾比以自由人的身份第一次和这些村民接触，而不用担心被逮捕或者带走。 “午夜12点后是神秘的世界。”桑席这样说。大概指的是12点以后神秘力量的持有者会露出他们的真面目。可艾比并不打算浪费白天剩余的时间，他计划至少去各个地方看一看，至少用他的左眼看一看。 左眼，是黑林之眼触碰他的地方，既是神的标记与诅咒，也是神的赐予与祝福。就目前来看，这枚左眼至少有夜视、变焦、破除幻境、窥视心灵、威慑、催眠等系列神秘学功能，当然随之而来的是再也无法摆脱的邪神絮语。好在黑林之眼已经陨落，否则这枚左眼也会成为黑林之眼操控他的捷径。 假设艾比还有未来，争夺神位就是必然的选择，因为一旦有人重新点燃神火，登临神座，左眼就是操纵他最好的途径。 第11章 善意 然而，艾比没有未来，他只有不断重置的一天。 根据桑席的建议，他第一时间去了村长家报备。所有外来人士都需要去村长家报备，这不是一条习俗，而是村长下发的律法。法律都由统治阶级的强制力量所保证。在阿伦村，保证律法施行的则是神秘力量，准确地说是律法掌控者教会的圣物及其衍生阵法。 艾比由村长妻子黛西接待，因为村长外出视察耕种仍未回来。根据规定，黛西当面宣读了阿伦村的数条律法，其中就包括了之前萨宾娜提到的紧急征召条例。而违背律法的都将视为敌对并遭受律法掌控者教会的制裁与追捕。其中最轻的制裁也会导致在阿伦村范围内神秘力量失效。 对于“午夜12点后的神秘世界”，律法里其实有较明确的描述。阿伦村建立的初衷就是服务于神秘力量的持有者，因此不可能封禁一切神秘力量。于是规定，阿伦村夜间实施“宵禁”，同时夜12点到凌晨5点是解放神秘力量使用的时间，与之配套的还有一系列规定细则，总的来说都是为了方便在阿伦村里进行特殊交易。 与之相对的，在这段时间以外，阿伦村内全面封禁神秘力量。说是全面封禁，其实是对神秘力量的主要流派进行压制。就像法律总有漏洞可钻，通过不同方式绕开律法的压制便是阿伦村神秘力量持有者的日常。比如艾比的左眼，因为不被律法掌控者所知晓而处于封禁之外。 相对于普通人极度恶劣的生存环境，阿伦村对神秘力量持有者表现出完全的善意，即使是像艾比这样挂靠在丰饶女神教会的信徒，阿伦村也会予以居民身份。 有了合法身份，最大的好处就是不用再躲躲藏藏，艾比并没有相应的职位调令，因此在阿伦村的一切消费都要靠自己解决。打着厄尔的旗号他在阿伦村找工作，既然要在这儿待上半年，那么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就是再合理不过的事。当然，他的目的只是进一步探索这个村子。 他去了铁匠伊恩的店铺，老铁匠正在精心打造他的“绝世神兵”，对于来寻找工作但细胳膊细腿的艾比一点儿也不感冒。艾比悄悄睁开左眼，透过眼罩便能看见整间铁匠铺都笼罩在一片血光之中，再往里已经看不真切。 邻街的法奇南还没有回来，不知道有没有发现老家被偷的惨剧。 村子里还有一家花店，算是阿伦村里的一道奇景，毕竟在这个生存还是第一要务的村子，却不知道为什么开着这么一家花店。老板是一个仿佛妖精一般的少女，字面意识的妖精，纤细的身形，细长的尖耳朵，小巧精致的面颊，身着藤蔓编织而成的衣服，她赤裸着白皙的双脚在店里来回走动，查看她的那些植物或开花，或含苞待放，仿佛一只真正的花妖，就差给自己施个法术让自己飞起来。 左眼之下却见整个花房里群魔乱舞，简陋的幻象下是丑陋的食人花与魔藤互相厮杀，被收束在盆子里的皱巴茎块被堵住了嘴巴，角落里任然残留着鲜血和部分尸块，埋葬在黑色淤泥下的是某些牺牲者的尸体，间或从泥土表面漏出手指或皮肤的踪影，而妖精一般娇嫩的少女却是一个干巴丑陋的老太，残缺的牙齿和密布的老人斑，绝对是童年噩梦的最佳诠释。 艾比好不容易忍住没有失态，他甚至没能说出“自己想找一份工作”，深怕对方会真的让自己留下。 卡着时间点艾比去见了货郎萨布丽娜，自来到阿伦村就听说她能够随意进出这个村子，并带来外界的小东西。艾比看重的并不是她能够去往外界，而是她能够在一天内往返外界与阿伦村之间，这意味着如果能够掌握这种能力，艾比将能够前往更广阔的世界。 “你好。” “你好。”萨布丽娜有着迥异于阿伦村村民的外貌，如果硬要描述的话，这种感觉就像是阿伦村都是纯粹的白人，而萨布丽娜则有着多种人种混血的感觉。她的脸型并不俊美却十分耐看，一头火红色的大波浪从头上倾斜而下，竟仿佛一道火焰组成的瀑布，在阳光下反射出阵阵光辉。然而现在，她只是面无表情地重复她的台词，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npc。“想买什么？可以随便看。有什么稀罕的小东西，也可以给你报价。” 艾比感觉如果不是马车上货物太多，她就差睡在上面给客人报幕。显然，萨布丽娜一点儿也不在意这个货摊的营业额，不过，作为小镇上的刚需，她的生意却意料之中的不错。就在艾比过来时，这儿还有着几个妇人正挑挑拣拣，选中的便交上代币，也不去想砍价的事，倒是不见有人交上东西估价。 萨布丽娜卖的都是一些日用品，交易所用货币也是阿伦村发行的一种代币，这种代币可以到一家阿伦村集体设置的杂货铺兑换实物。总的来说由于律法掌控者教会的存在，代币的价值是能够保证的。即使艾比睁开左眼也未发现一丝神秘力量的气息，他对这些货物便彻底失去兴趣，当然他也没有哪怕一枚代币。 “请问你知道阿伦村外是什么样的吗？” 萨布丽娜瞟了眼艾比，“森林，高山，出不去。”或许是被问的次数太多，她回答起来简练而直接，甚至仿佛预判了对方下一个问题，紧接着便给出了答案。 “再外面呢？” “村子，森林，高山。”萨布丽娜祭起了第二套杀招。 “那再往外面呢？” “一样，反正你也出不去，问这些干什么？”萨布丽娜有些好奇这个青年的坚持，在她接收货郎这个职位以来，这种情况不能说少见，只能说压根儿没有。能出去的人不会跑她这儿来问问题，出不去的人连对外界的概念都少见。 “即使出不去，了解一下总归也是好的。”通过她的回答，艾比明确了两件事，高山之外仍然存在文明社会，只是因为不知名的原因与这片村子完全隔离；阿伦村的村民只是被圈养在其中，轻易不会被放出去。 萨布丽娜却有些诧异他的想法。要知道整个阿伦村别说启蒙教育了，能够接受教育的人都少见。也因此，他们只知道工作、吃饭、睡觉，而后每一天重复同样的事情，几乎所有普通村民都只是村子圈养的羔羊，直到老死或者被神享用。 眼见艾比转身要走，萨布丽娜叫住了他，“如果你能在我收摊之前凑齐36枚阿诺，我或许能够给你一个机会。”阿诺是阿伦村代币的名字，36枚虽然不多，但足够村子里任何一家人生活几个月。让一个普通人在短短的一个小时内凑齐36枚几乎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想来她也只是想要给年轻人一个希望吧。 “谢谢。”艾比认真地道谢，而后转身离去。无论如何每一个与人为善的人都是值得尊重的。 萨布丽娜有些后悔，她不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冲动地承诺帮助这个年轻人，也不知道万一他真拿来了36枚阿诺自己该怎么办。或许自己是想起了那个午后，自己在一个阴暗的垃圾堆里，日复一日地只是想赚一口饭钱，却看不到未来在什么地方。 “唉，要真找来就试试吧，阿伦村也不至于缺这么一个人。”萨布丽娜向旁边一瘫，看那些妇人挑挑拣拣，对每一个细节评头论足，而后选出或没有选出自己最喜欢的一款，交钱后离开。不由感慨一声，“人和人真的是不一样的。” 今天的一个小时似乎过得格外地快，萨布丽娜已经不知道多少次望向那个青年离开的方向，“36枚是不是还是太多了些？我今天要不晚一点儿收摊？唉，真是愁人。”萨布丽娜再次抬头想看看那个青年回来没有，却看到了一张脏兮兮的脸，他的主人正喘着粗气，两手有着不同程度的烫伤。 “我……我赶到了吗？”艾比摊开双手，满是水泡的两手正捧着一串阿诺，共计40枚。 太棒了，萨布丽娜内心发出一声称赞，却又不由得哀嚎一声，“唉，是是，你赶上了。拿卷绷带先把手上的伤口处理下吧。” “遵命！” 夕阳下艾比和萨布丽娜并肩而坐，随着叮铃铃的马车铃声，二人离阿伦村渐行渐远。 远远地传来二人的对话声。 “我叫萨布丽娜，你叫什么名字？” “艾比。” “……” 第12章 普通人 离开萨布丽娜艾比仔细思考了她的提议。对于拥有神秘力量的艾比而言，1小时内收集36枚阿诺不过轻而易举，然而对于一无所有的厄尔，想要收集36枚阿诺便是一件近乎不可能的事。 考虑到自己并不知道这个世界普通人赚钱的极限，如果36枚就是划分普通人和能力者的界限，万一自己动用能力来完成，说不定就暴露了自己的身份。相反，如果只是靠普通人的能力也能达成，说不定就能知道萨布丽娜来回阿伦村的方法。 于是艾比心想，要不就试一试，看看自己到底能不能以普通人的身份赚到36枚。 已知这对于普通人不是一笔小款项，而镇上可能一次性支付的就四家店铺，排除花店和木匠店，铁匠铺的伊恩之前就不愿意提供工作，那么可能性最大的还是杂货铺。 和老板一交谈，艾比直接表明了自己的诉求，如果老板无法满足，他就要考虑去铁匠铺再试试有没有新的机会。 谁知老板略一沉吟道，“厄尔，按说你有村里的身份，这边的确是会为你安排工作，但那项工作可没办法满足你短时间赚到36枚阿诺的要求。”他停了一下，似乎想让艾比有个心理准备，“倒是有一件更危险，但收益也更大的工作，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试试。” “老板，您说，只要能赚到36枚阿诺我就干了。”哪怕再危险，只要不是当场暴毙，对于艾比而言就不过是临时负面状态。 “你先跟我来。”老板带着艾比走出杂货铺，走上街道，却是向着铁匠铺走去，到了铁匠铺和老铁匠打了个招呼，便直接带着艾比绕去了后门，敲开后院，却原来有着另一片大作坊，叮叮当当的金属撞击声不断传出，显然不止一两个人在这儿工作。而从后门进来却是铁匠铺储存产出的地方。 开门的侍者陪着老板和艾比继续前行，最终停在了一个角落。角落里正向外涌出一股股惊人的热浪，地面上是码放整齐的10块铁锭，每一块倒是不大，方方正正，依次排放。奇异的是那铁块竟仿佛会呼吸一般，时不时焕发一阵火光，与之同时便是一股热浪涌出，而后便能见到细密的暗红色纹路渐渐隐藏。 “就是他们了，那边是一个寒铁打制的铁框，只要你把它们搬过去，一块算4枚阿诺给你。”老板指着门口的一个铁框道，那铁框倒是不远，不过五六米距离，但明显是放在一个马车架子上，“伊恩的手下最近在赶一个大单子，没空干这事，我的人又都不愿意。你如果同意，倒是可以试试。” “不过，毕竟是赶时间才能给出这样优渥的条件，所以搬完10块是每块4枚，中途放弃就只能每块2枚。”老板补充道。 艾比靠近那堆铁块，便能感到温度迅速升高。似乎感觉到艾比的顾虑，老板说道：“你别看他温度高，其实是让人产生热的感受，并不是真的有那样的高温，否则这房子早就烧了。” 此时，艾比也注意到虽然一阵阵热浪袭来，周围的木墙却没有一丝变化。“那么，老板，我就开始了。”仿佛给自己打气一般，艾比喊了一声。手才触到铁块便发出嘶嘶的响声，紧接着便仿佛一阵烤肉的味道，此时烧灼感混合着阵阵剧痛逐渐加剧，恐惧也随之增长，仿佛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呢喃，“放手，快放手，你的手会废掉的。” 即便知道没有伤害，疼痛预警几乎是人的本能。艾比瞳孔猛地扩张，直接将手紧贴上铁块，便见得两道白烟生气，艾比的两只手迅速变得通红肿胀，仿佛随时都会出现一个个水泡，而后是一阵皮肤和肌肉剥离的疼痛遍布双手。 他感觉自己仿佛被笼罩在蒸笼里，豆大的汗水一颗颗冒出，沿着自己的面颊滑下，单薄的衣服转瞬间便被汗水浸透。 拿起。转身。前进。放下。转身。前进。再拿起…… 每一个动作都是对意志的一次考验，每一个动作都是在与放弃相对抗。艾比感觉身体正在逐渐脱离自己的掌控，他已经顾不得想自己的收入，顾不得考虑时间的流逝，只是将所有注意力汇成一股，只是刻板地向身体下达指令。 他甚至觉得疼痛已经逐渐减轻，只是那种烧灼感却更加明显，从双手逐渐向身上蔓延，仿佛有一把火在心尖上燃烧。到第八块时，艾比手上开始出现仿佛烫伤一般的痕迹，先是一个个小水泡，而后一些串联起来，便成了几个大水泡，有的在受力位置便磨破开，趟出淡红的血水，有的鼓鼓的仿佛随时会爆裂。 据说人体会相信它以为的真实，如果一个人的身体认为他已经死了，这个人也会真的陷入死亡。艾比以往从未见过，没想到今天却在自己身上得到证实。如此高温，如果会被灼伤，现在他的双手肯定早就成了两块焦炭，可灼伤却在快结束时出现，想来不仅是反复暗示的效果，也有他心防松懈的缘故。 新增的伤口使原本已经适应的疼痛更加多变而真实，好在当他不再恐惧之时，疼痛也变得不再可怕，艾比依照原有的进度搬运，最后的两个铁锭并没有新的状况。 杂货铺老板当场结清了工钱，艾比急忙向萨布丽娜赶去，他不知道自己还剩多少时间。直到见到萨布丽娜还在原地时，他才松了口气。 “我……我赶上了吗？” “是是，你赶上了。” 萨布丽娜带着艾比来到一处湖泊，湖中有个湖心岛，其上有一棵树，树不高，却很大，有一个大大的树冠，甚至超出了湖心岛的范围，将岛上的一切罩上一层阴影。当他们来到湖边时，能见到一只小船，却不见船桨或者船撑，拉车的马却似乎早就习以为常，拉着车直接就上了船。 萨布丽娜抛出一枚银币，那银币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跃入湖中，小船便自行向着湖心岛进发，艾比能感受到一股熟悉的力量在整个湖泊中运作，那是属于魔法女神的力量，魔法的力量。 “很神奇，是吧。”似乎发现了艾比注视着移动的小船，萨布丽娜解释道，“接下来你将接触另一个更加神奇的世界。” 魔法的世界？艾比不由自主地有些期待，相比未知的邪神赐下神秘力量，魔法在艾比心中占据着更大的比重，无论是魔杖扫帚的巫师世界，还是元素魔法碰撞的魔法师世界，都曾经陪伴艾比成长。 那仿佛遥远却又并不遥远的过去。 小船向着湖心岛前进，越靠近岛越发能感到树的庞大，一条条气生根从树冠上垂下便成了一颗颗小树，以至于即使靠近了也看不见原本岛的位置。小船却是绕到了背向阿伦村的一面，细密的气生根之间又一条曲折的水路，七弯八拐之下，两人终于抵达了大树的主干，惊人的一幕便呈现在艾比眼前。 想象一下，一颗能够覆盖小岛的大树，走近时便仿佛一面峭壁，而在这面峭壁上，大部分空间组合成了一张脸。有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艾比确信这是一张脸，似乎感受到艾比的注视，他竟然醒了过来，发出震耳欲聋的话语。 “来者何人？” “塔迪奥，别吓唬他。”萨布丽娜在一旁出声道，显然和这个守卫非常熟悉。 “噢，萨布丽娜女士，你这样说我可是会伤心的，我只是在例行公事。”那树脸表情之丰富，仿佛每说一个字都必须发生一点儿新的变化，如果不是没有手，艾比相信他会拿出一张手绢来假装哭泣。 “这是艾比，这是塔迪奥，魔法位面的入口守卫。”萨布丽娜无奈地做着介绍。 “你好。”艾比显得有些好奇，不知道黑林之眼的力量是否能作用在这个守卫身上。 “噢，你好，强大的塔迪奥是魔法位面最坚固的壁垒，敢于面对一切挑战！” 萨布丽娜有些头痛，也不知道这个树人的语言当初是跟谁学的，“塔迪奥，让我们过去，我要带他去鉴定魔力亲和度。” “噢，你们又要离开了吗？果然，只有寂寞和孤独才是强者唯一的伴侣，呜呜呜……” 虽然这样说着，塔迪奥还是大张着嘴露出一个漆黑的树洞，艾比也才明白过来，大树压根儿不需要动嘴就能发出声音，估计他的表情也是刻意表演的结果，只是不知道和谁学跑偏了。 随着小船继续向前缓缓行进，昏暗的树洞逐渐吞噬掉所有的光线，魔法位面即将在他眼前展开。 第13章 魔法世界 如果让你构想一个存在魔法的世界，那会是什么样？ 记忆中最经典的是《哈利波特》描写的巫师世界，魔杖咒语，以及各种不讲道理的魔法道具。另一个是更多被网络小说采纳的剑与魔法世界，元素和魔力主宰世间的一切。 一片漆黑中，艾比搜寻着自己的记忆，回忆起曾经对“魔法”的印象。并在内心对自己发问，“我所期待的魔法世界又是什么样的呢？” 还没给出一个确定的答复，眼前开始有光出现，船般缓缓地向着光前进，仿佛树洞连接着一个狭长的山洞，穿洞而出，小湖边却是一个码头。小船在码头上停靠，耳边满是吆喝的声音。有装卸货物的，有叫卖小吃的，有拉客住宿的，更远的地方能看到鳞次栉比的建筑，充满了近现代的风格。 “欢迎来到魔法的世界，外面便是这样。”萨布丽娜带着艾比上岸，首先他们要去找个医馆帮艾比把手上的伤势治好，紧接着要去萨布丽娜暂居的家旅馆住下。萨布丽娜只是来这个城市出任务，虽然算是隐居，但并没有在这个地方置办房产。 艾比好奇地看着周围的环境，整体建筑和着装风格已经偏向近现代，单片眼镜成为较常见的配饰，而衣着打扮明显更加简练和模版化，这是工业化推广后的结果。抛弃无所谓的东西，不断追求更高的利益。如果不看自己飘在半空贩售的报纸、会自己变小适应码头位置的货轮、天空时不时滑过的狮鹫卫队，艾比还以为自己回到近代的某个港口城市。 萨布丽娜在魔法师公会更换了马车，带着艾比去往医馆，虽然艾比手上的烧伤看起来严重，但对于一个魔法文明而言，其实不过是瞬间就能修复的小事，当然也需要支付相应的货币。从进入医馆，检查，治疗，而后离开，两人不过花了十几分钟的时间，大部分时间都在等待其他患者抵达。 艾比和其他十几个人一起进入了一个大房间，台上的魔法师手持一本厚厚的书，戴着一个单片眼镜，快速而熟练的念咒施法。不过几秒钟，凭空便有白色光点生出，逐渐汇聚成一片柔和的光，但凡被光笼罩的人都进入加速痊愈的状态。艾比手上的伤快速结痂、蜕皮，待魔法结束，双手已恢复正常。 “魔法的本质是对魔力的运用。大治疗术，能够大范围加速肉体损伤的恢复。”萨布丽娜适时给艾比讲解这个世界，在她看来，艾比无论如何优秀，毕竟是从那个几乎封闭的小村出来的，“唉，你要记住，魔法是这个世界的全部。” 萨布丽娜带着艾比去吃了东西后就返回酒店，一路上顺便给艾比大致介绍了魔法世界的现状。魔法世界的人类分为鲜明的两个阶级，上层是魔法的使用者，底层是非魔法使用者，能不能使用魔法基本上决定了一个人未来一生的走向。魔法师们不仅掌握着这个世界的权利和话语权，他们还掌握着远超普通人的神秘力量，而普通人类除了活着，什么都没有。 这个世界大多数职业都需要用到魔法的力量，甚至就连书籍也是用魔法写就，不会魔法甚至连阅读都做不到，普通人生活在这个世界只能依靠出卖苦力勉强混口饭吃，而身体再差一点儿的会迅速从这个世界消失。事实上，随着魔法技术的推广，魔法自动化正越来越普遍地在整个世界上线，而这也就意味着，魔法会逐渐侵占普通人最后的生存希望。 “唉，但这是不可逆的历史趋势。”萨布丽娜总结道，“明天我会带你去检测魔法天赋。期待你的命运。”显然，萨布丽娜对魔法的理解和运用都低于阿伦村监狱里的卡斯利尔。比如卡斯利尔就很明确地知道，魔法其实就是信仰魔法女神换取的神秘力量，差别只是魔法女神比一般的邪神更加强大。 艾比听话的待在了自己的房间里，他倚靠在窗户边，看着魔法世界的人群来来往往，突然有些莫名地感慨，却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感慨什么。是这个世界太过于真实，还是自己对魔法的期待值太高。 有了魔法，世界也并没有变成一方乐土。 艾比打算就待在酒店房间里，他知道自己等不来魔法天赋的检测，但他知道自己有魔法天赋。如果不是已经受到了黑林之眼的注视，艾比自己就能完成献祭赋魔仪式。同时引来敌对的两个神的注视会发生什么？或许他们会自己打起来，让信徒渔翁得利？或许他们会第一时间杀死这个渎神者，或者为他提前安排往生的席位。艾比也不知道，但这个阶段他并不想去尝试。 而正如萨布丽娜所说，魔法师和普通人生活在两个世界，酒店内就是魔法师的世界，这里的一切都需要魔力进行驱动。出门需要魔力、升降梯需要魔力、联系前台叫餐需要魔力，就连阅读，艾比虽然能够打开一本本留在客房的书籍，却因为没有魔力，看到的接近一片乱码，而用魔法印刷的报纸更是神奇，不提供魔力支持它就是一张干干净净的白纸。 魔力，魔力，魔力，这就像一个紧箍咒嵌在了每一个人的头上，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这个世界的居民，你们需要魔力，你们的一切都靠魔力支撑，没有了魔力你们将一无所有，没有了魔力你们就将被打落尘埃，沦为最下等的普通人。 “魔法女神，技高一筹。” 艾比不由得感慨，当别的邪神还在使用最传统的方式培养信徒和祭祀，互相用利益和恐惧撺掇更多的信徒，魔法女神已经构建了独属于她的价值体系，从根源上完成了对信徒的圈定。 不知道魔法女神是什么样的？艾比不由得想到。他是没有信仰的，即便是在这个被信仰塞满每一个角落的世界，也并没有让他产生一丝信仰的欲望。大概是九年义务教育进行得太彻底？艾比自嘲地想着。此时此刻，他其实相当于被禁锢在了这个小房间里，除了瞎想似乎什么也做不到。 当然，这一切是以艾比只是一个普通人为前提。 离开了阿伦村也便离开了律法掌控者对神秘力量的压制，艾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如果不刻意控制，体内源自黑林之眼的神秘力量正无时无刻不想冲出体外，覆盖周遭的每一个角落。这其实是一种保护机制和地位的彰显，但能够更改的自动可以称之为自动，不能变更的自动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枷锁。艾比明白，他只是接受了黑林之眼的一股力量，而非完成了驯服。 不过，这不妨碍利用这股力量探查更多的信息。 黑色的纹路仿佛一个个二维生命，正沿着木质材料向外扩散，艾比没有试过自己的监控范围有多大，但既然法奇南能够完成对阿伦村的监控，想来自己也不会更差。这种感觉很奇妙，当黑色纹路向外扩散时，他仿佛多了许多个接收器，正不断向他传输信息。这比黑林之眼的絮语更糟糕，因为絮语几乎都是消极的垃圾话，可以统一无视。而随着黑纹传输来的信息却需要他主动接收，自行处理。 他不由得先将接收点缩减到了个位数，即便如此，视野已经从酒店扩散向了附近整个街区。如果硬要说，更像是在这个街区的多个地方撞上了监控摄像头，而监控室则被放在了脑海之内。 第14章 监控 黑色的纹路继续向外扩散，科尼亚港不像阿伦村，有那么多的木质建筑作为衔接，但这个港湾里的植物并不少，配合上艾比对植物的控制力，即便没有直接衔接，也能够完成黑纹的扩散。这使得他的监控范围快速扩大，逐渐在脑海中形成一个监控网络。 艾比回忆着从法奇南那套出的一些技巧，这是一个艰难的过程。成为黑林之眼的信徒会使各项能力大幅度提升，其中就包括记忆力和领悟力，在这一状态他能快速学会法奇南所说的各类法术及施法技巧。然而重置会将他直接打入普通人的状态，记忆会迅速流失。如果依照长期记忆的理论模型，按理说记忆应该还在，只是被放入了更深远的储存空间。 好在，艾比现在也保持着左翼的状态，对记忆的控制明显强于普通人。终于，他在记忆中搜索出了法奇南对多点监控的处理方案，那是一个名为“审查触须”的魔法仪式，基本原理是通过召唤黑林之眼的触须，将信息处理的一步提交给触须完成，而施法者需要的只是调整触须筛选的规则，当然法奇南实际上只用到这个仪式默认的一个筛选功能。 就艾比看来，这个仪式显然并不像它自述的那么单纯，这更像是在帮黑林之眼建立额外的监控点，所有信息都会被提交给黑林之眼，只要祂处理信息的速度足够快速，就能获取到比施法者更多的信息量。同时仪式本身存在的价值也决定了，只要建立这个仪式，所对应的必然是信息密集的大型监控点。 “看来所有的神都有自己的手段。”艾比一个个慢慢地浏览几个监控点，遇到感兴趣的就多关注一会儿，他不着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目标，只是想加深对这个世界的了解。然而没有魔法力量，在这个世界简直寸步难行。 好景不长，持续扩散的黑纹很快触及到了什么不知名的东西，而后警报触发，一道半透明的魔法罩迅速从天穹落下，笼罩住整个科尼亚港，阻断了一切的往来进出。而后便见狮鹫队升空，一整队狮鹫骑士率先完成了对空域的封锁。所有街上的人都被勒令快速进入建筑物内原地待命，等待查验，而科尼亚港的执法队穿着白色的魔法袍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出，迅速集结开始对黑纹进行打击和追踪。 艾比快速调集所有力量针对触及的方向进行了一次扩张，而后切断了与黑纹的一切联系，静静地旁观事件发展。在扩张中，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触发警报。 整个科尼亚港地下有一个巨大的魔法阵无时无刻不在运作，这个魔法阵向上延伸进多个建筑的墙壁内，构成一整个繁复的三维立体结构图。艾比向下的一支黑纹正好撞上了一整个魔法阵平面，瞬间便触发了报警设置，于是乎整个港湾的警戒力量迅速启动，开始了对入侵者的大搜查。 “艾比？”萨布丽娜推开里屋的门，发现艾比正坐在窗边，似乎松了口气，“别害怕，边境城市的搜查是常有的事。” “他们在搜查什么？”艾比充满好奇地看着窗外，他是真的好奇，无论是狮鹫还是魔法，都几乎是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东西。同时，艾比并没有感受到萨布丽娜的魔力波动，显然是没有发现这一切都是他捣的鬼，想来隔得更远的搜查队没理由能发现自己。 “不一定，科尼亚港连接着多个位面通道，潜入什么都有可能。”萨布丽娜紧了紧自己的睡袍，也站在了窗边，她将手轻轻一招便有一个高脚杯飘入她的手中，从杯底向上自动满上了一杯红酒，荡漾着迷人的光泽。“也可能啥都没有，就是演戏。咳，谁知道了？”萨布丽娜似乎又想到了不开心的事，脸上表情一黯。 “早点儿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遵命。”艾比也回到了他的房间，这是久违的床的感觉，然而这种感觉对他而言却极为奢侈。如果说从6点醒来是必然，那么上午大部分时间都会被用于提升力量，下午则能够运用这些力量去进行一些主要事务，而夜间便是唯一可能自行安排的时间。睡觉，实在是一种奢侈的事情。 然而，就像被困在监狱里时一样，不睡觉他又能做什么呢？明天，会有什么不同吗？ 明天，依旧从那堵墙开始。 艾比觉得自己已经有些厌倦这堵墙了，他甚至感觉自己都能清晰地记得墙上的木板有几个结疤。就像电脑开机总给你看windows的图标，他都快觉得这就是时空重置的必备条件之一。 “如果我真的是因为看到这堵墙所以陷入重置，那可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当然，早上6:00一个首次来到阿伦村的人，跑到村子边缘区看一堵墙，这本身也挺神奇的。 已知想要探索魔法位面必须掌握魔力，而获取其他邪神的力量会阻止魔力的获取，那么完成赋魔仪式或者献祭仪式就是首要任务，同时，也能完成自己对卡斯利尔的承诺。 今天的目标是纽曼家。纽曼家的一个优势是那儿有一块足够大的暗银矿，可以充当献祭仪式的祭品，而纽曼家还有着献祭仪式必备的白蜡烛和一把菜刀。虽然不知道菜刀能否充当单刃刀的角色，但试试倒也无妨。 需要解决的问题有两个，在路径上需要潜入一户人家换衣服，以厄尔的身份活动时，艾比发现换装能够解决的问题比自己想象的更多。大概是因为信仰混杂的缘故，阿伦村村民间的熟悉度远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另一个要解决法奇南监控的问题，从现在来看，此前会被塔格逮个正着显然是法奇南告密的结果。不解决这个问题，艾比很可能便会再次进入法奇南的相关剧情。 相对而言，前一个问题其实很好解决，艾比成为黑林之眼教会的左翼后专门注意过可以利用到的地点，即使沿着阿伦村的边缘前进，也有几处存在晾晒的衣物。后一个问题则比较麻烦，纽曼和法奇南关系颇佳，导致他家里有多处监视点，无论从什么角度进去，都会直接进入法奇南的监视。 不过，也不是没办法解决。 想定主意的艾比立即行动起来，他先是沿着村子边缘向反方向行动，去到另一处法奇南监控的重灾区，那一整片区域都有连通法奇南地下密室的监控点。而对于了解了法奇南监控原理的艾比而言，只要找到传输信息的通道，截断作为通道的黑纹，自然会导致信息的中断。 这不是件容易达成的事，就像要在毫无标识的情况下找到一栋房子的地下线路，除非你周围的地板完全挖开，不然几乎不可能准确定位。好在此前艾比已经通过法奇南的地下室反查到了他设置的传输通道。现在，他需要做的就是躲开守卫和周围居民的情况下，将一处重要的节点中断。 快速处理了中断节点，艾比不等结果出来，立即转头向纽曼家前进。无论有没有完全阻断，艾比相信只要节点出现异常，法奇南的注意力都会被调动到这一片区域，而对纽曼家的监控便会减弱，这样便有了可乘之机。 第15章 魔法回路 法奇南感觉自己这几天真是诸事不顺，先是接到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而后就听说组织上层要对自己动刀子，据说是组织里在传自己在两个派系间左右通吃，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自己不过是处事圆滑点儿，这些人就敢这么传。 “这任务不办好，怕是真要遭殃了。”可这任务办好了，法奇南的业务也会少掉一大半，真是倒了霉了。法奇南一脸憋屈地想着，这时候就盼着一个生面孔能突然出现能帮他顶缸，到时候过不过都能直接推给他。 突然，村北的监控网络发出警报，大范围监控被中断，疑是传输通道被截断。 “唉，这倒霉事都凑一块儿了。”法奇南动身去往中断点，打算先修复通道，再联系黑域里自己的联络人，看能不能给找到这么一个“幸运儿”。最好是刚加入教会，实力快速增长到能参加“三年祭”的水平，至于最后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他自己造化，也怪不到我头上。法奇南一路走一路想。 待到了地头不由得火冒三丈，这谁给挖了这么深一个洞去把我埋这儿的木板给挖断了？这不是故意找茬吗？！ “不对，就是故意的。”要说有人碰巧在这挖洞倒也不是没有可能，但刚刚把木板挖断就停手，可不就是故意的吗？法奇南心里一惊，这阿伦村教会可就派了自己一个人过来，按理说是没有第二个黑林之眼教会的人。但干这事的人可不像什么都不懂，他明显是查清了自己的监控路线，之后准确掐断了自己在这一片的监控。 “难道这么快就派人来了？想提前干掉我？”法奇南感觉一阵头疼，思考着要不要交出一些财产向村长乌代尔寻求庇护。 却此时，纽曼家的监控也被掐断，其手法与这边如出一辙，法奇南猛地一惊，“糟糕，调虎离山。”待法奇南赶回纽曼家，便见到屋后一个节点同样被截断，犯事人却不见踪影。 法奇南感觉一阵阵胆寒，纽曼家和他的木匠店不过三四米远。他不知道来者为什么要掐掉纽曼家的监控，但这人显然不仅知道自己在村北的布置，甚至可以随时潜入自己店铺附近。法奇南也不再耽搁，直接便向村长家跑去，反正解决这个事之前他是不打算出来了。 艾比不知道法奇南的去向，他在纽曼家拿了东西就向附近一家没有法奇南监控的屋子转移。屋子的主人是矿场的工人，这个点估计早就出门下矿了，要一直等到夜里才会回来。 艾比在屋子里寻了个平整的地面，开始绘制魔法阵。 根据卡斯利尔研究，献祭仪式其实分为两步。第一步是通过献祭引魔力进入体内，这一步其实是魔法女神将部分来自祭品的魔力反馈给仪式举行者。第二步则是通过引导进入体内的魔力形成魔法回路。卡斯利尔认为难点就在于第二步，因为一个普通人很难明白如何在体内构建魔化回路，而不存在魔法回路的身体无法储存魔力，魔力便会像无根之水一样快速流逝。而如果由另一位魔法师来引导魔法回路的形成，则献祭仪式的消耗则大幅度超过了赋魔仪式。因此当赋魔仪式推广后，便快速取代了古老的献祭仪式。 然而，这些困难对于体会过魔法回路如何形成的艾比而言，却是不存在的。何况，即便失败，大不了再来一次。 “阵法绘制，正确。物品摆放，正确。物品类型，正确。咒文准备，正确。”虽然不过数次的施法经验，艾比正快速形成属于自己的施法模式。 “那么，开始。” 他盘坐在属于他的位置，开始吟唱咒文。魔法师的仪式分为两类，一类为魔法师准备，往往极少需要咒文配合，咒文往往作为增幅的效果存在。一类则为普通人准备，由于本身不存在魔力，便需要通过吟唱咒文，通过特定的声调、发声，引动周围空间微弱的魔法力量形成魔力波动，而后达成与法阵内魔力源的同调，最终驱动魔法阵。 献祭仪式就是这样的一种仪式。 随着艾比的吟唱，当一个变调出现，暗银矿以肉眼可见地被快速点亮，发出耀眼的光辉，如果不是在一个封闭的房间里，艾比觉得单是这光便能吸引来整个阿伦村的注意。而后银色的光辉随着魔法阵的纹路开始流淌，逐渐将整个魔法阵染成了亮银色泽。 艾比维持着这一段变奏继续吟唱，推动暗银矿的力量逐渐继发。隐约间他仿佛见到了一个披着兜帽的少女出现在魔法阵上空，那兜帽似乎有些大，遮住了她的上半边脸，只露出一个小小的下巴和仿佛樱桃的嘴唇。她说了一句什么，而后伸出手指向前，便点再了艾比的额头。 立时艾比便能见到一道银色的光辉涌入自己的身体。他立即收束心神开始规范这一道微弱的魔力，引导它逐渐形成魔法回路。艾比发现这实际上比想象的更困难，如果说卡斯利尔的精神力能够达到100，则艾比的精神力可能连1都不到，因此虽然看起来卡斯利尔很容易就完成了魔法回路的构建，但艾比操作起来却发现难如登天。 魔力总想按它自己的路线闯荡，而艾比的精神力却不足以将之完全扭转。此时一个尴尬的事情便发生了，魔力自己不知道怎么构建魔法回路，而艾比又无法完全干涉魔力的走向。艾比甚至想魔法女神为什么不少给他一些魔力，让这股魔力不至于这么强硬。 然而，无论如何，面对问题就要解决问题。已知魔力有既定的运动轨迹，自己的力量比不上魔力本身，要构建魔法回路就需要魔力按回路的轨迹运动，那么解决的方案有两个，让魔力自行消耗，待减弱后进行干涉，形成一个较弱的魔法回路，又或者改良魔法回路，使之更贴合魔力固有的运动轨迹。 想到就做，艾比也不管自己这样做会不会导致魔力异变，从而出现什么不可预知的结果。他重新分析了魔法回路和魔力原有运行轨迹，发现只要完成3个的引导，就能完成一个变形的魔法回路，而且这3个点之间间隔足够长，使他可以分别完成。这远比卡斯利尔那个需要时刻掌控的魔法回路容易太多。 与似乎，艾比开始按照新的方案对魔力进行干涉，第一次没有成功，第2个引导点上艾比一口气没跟上，魔力没能去到应有的路径；第二次仍然没能成功，第三个引导点开始太早，导致经过引导后的魔法回路并没有形成；第三次，当艾比完成引导时，一个看起来颇为怪异的魔法回路在艾比体内构建，魔力截留完成，此时此刻，艾比已经可以称之为见习魔法师。 他尝试释放光明术，这是一个几乎所有魔法师都会学习的基础魔法，基本效果就是在指尖形成一个发光点。艾比感受着自己魔改的魔法回路与卡斯利尔所完成的魔法回路的差异，显然，自己魔改的这个回路在魔力输出的速率、功耗上都更差劲。最明显的表现是同样成为了见习魔法师，自己现在能够召唤出的光点不过豌豆大小，而当时卡斯利尔完成仪式后，自己却能够立即召唤出照亮半个囚室的光团。好处是，自己的确截留下了更多的魔力。而魔法回路是一个可以被不断修正的东西。 艾比在此时释放魔法，不仅是想检验自己的魔法力量，同时，根据卡斯利尔所说，只要在阿伦村监狱外释放魔法，就能引来魔法位面寻找他的力量，从而使他获救。艾比决定在原地等一等，看看能不能等来卡斯利尔的营救者，这样也就能合理合法地走入魔法位面。 而随着一头火焰般的长发映入眼帘，艾比不由想到，果然是她。 第16章 营救 萨布丽娜进了屋子，却一言不发，只是皱着眉头盯着艾比看，似乎想看出朵儿花来。 艾比只能再次对自己反复强调，咱俩从来没见过，从来没见过，从来没见过。而后平静地道，“请问你是？” “唉，麻烦。我是萨布丽娜，卡斯利尔让你这样做的？”萨布丽娜一脸不耐烦的样子。 “你是来营救卡斯利尔的？” “营救？”萨布丽娜似乎有些震惊，她接到的一个附属任务的确是和卡斯利尔有关，但只是说来寻人，并且通知他尽快去公会总部复命，可没说要做营救这种事。“卡斯利尔在哪？” “他被关在阿伦村的监狱里。” “唉，那可不是凭我们两人能够营救的地方。”萨布丽娜已经想立即放弃这个任务。这个任务的发布有问题，描述上记录的是“寻找”而非“营救”，就导致对派遣人员的要求被降级。交给萨布丽娜的时候又以仍然将她评为魔法师级，但她此时最多能发挥出见习魔法师的实力。这样一来，想要独立完成任务已经几乎不可能，这任务一旦请求援助，自己近期驻守阿伦村将不仅没有收益，还会被处以信用处罚。 除非，她看了一眼艾比，“唉，算了，上报请求支援吧。”她嘟囔着，还是自己不够狠心。 “请问有什么困难吗？” “对对，我实力不够，完成不了这个任务。”萨布丽娜没好气地说着。 “我的导师走之前说如果人手不够，可以考虑破坏东面的阵法节点，届时卡斯利尔的实力便能恢复。”艾比一边说着，一边直接在地上手绘草图，将阿伦村监狱有关的几个阵法节点都标注了出来。这实际上就是卡斯利尔设定的方案之一，只是这些方案几乎都需要人在监狱外配合。 萨布丽娜有些惊讶，能够从外部这么细致地探查阿伦村监狱，至少也是大魔法师级的存在，怎么会到这么一个边境小村招收学徒，又为什么不干脆把卡斯利尔给顺手救出来？“你的导师是谁？” “我也不知道。”艾比摊开双手，无奈地道，毕竟是自己临时编的，去哪儿知道去，“导师只说让救出卡斯利尔后去学院城堡找他，自己便先走了。” 这么不靠谱的大魔法师，萨布丽娜印象里的确有几个，但无法锁定具体对象。她暂时放下了自己八卦的灵魂，开始思考这个方案的可行性。显然，这个方案仍然是以支援队伍是魔法师为基础规划的，而萨布丽娜实际能发挥的力量显得有些欠缺。这意味着她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来完成节点破坏，相应的也就需要承担更大的风险。 眼见得萨布丽娜还在犹豫，艾比总算完成了对她实力的定位。萨布丽娜不知道为什么接下了一个魔法师级的任务，实际战斗力却可能只相当于一个见习魔法师。仔细一想，艾比提议道，“我可以在村北角点火，吸引他们的注意力，这样你就能有更充足的时间完成破坏。”村北正是法奇南监控被破坏的地方。 萨布丽娜突然有些明白了，一个在外游历的大魔法师为什么会在偏远的边境村庄收下一个学徒，且不说其他，他对事件的敏锐性便远超大多数学院派魔法师，这本身便是一种天赋。“好吧，我们分头行动，你自己小心。”再次回想了整个计划，萨布丽娜只能相信那位不知名的大魔法师的判断，希望一旦压制解除，卡斯利尔就能恢复全部实力。 艾比重新回到阿伦村北面，他先去看了那个被破坏的节点，不出所料只是被简单修复，理所当然的，艾比在心里和法奇南道歉后毅然决然再次破坏了这个节点。紧接着他便依照计划前进，一路将大量易燃物点燃，虽然只能释放指头大小的火球，但魔法火焰本身的高温用于引火还是十分便利。艾比不求能引发大火，主要目的是让这片区域产生大量的浓烟。 很快一圈走完，他挑了个没人的屋子躲了起来，屋子里其实是有法奇南设置的监控点，但监控范围只在客厅，而艾比从窗户进入，直接躲在了里屋。屋外滚滚浓烟已向天空飘去，阿伦村的卫兵却并未如猜想般全数向起火点前进，不少卫兵仍按预演的模式在固定位置巡逻。 艾比躲在屋里看着手表默默计算着时间。9:40，一声巨响从南面传来。转瞬间魔力符文以村长家为中心，快速向外周推进，最终在阿伦村外结成一个圆形的魔法阵。等到艾比来到街上，便发现阿伦村里的居民无论是否神秘力量的持有者，都陷入了混战之中。 远远的，萨布丽娜正跟随在卡斯利尔身后，她捂着左手手臂，似乎受了点儿轻伤，而卡斯利尔虽然仍旧穿着一身破旧的囚服，却显得意气飞扬。 “嘿，小法师，就是你救了我吗？”远远的，卡斯利尔招呼道。 “大人，是导师吩咐我这样做的。”艾比恭敬地道，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卡斯利尔笃定魔法师公会会派人来寻找他，这是一个至少魔法使级的魔法师，他甚至感觉卡斯利尔在力量层级上超越了自己成为左翼的状态。 “嘿嘿，有意思，等你找到他可一定要介绍给我认识认识。” “大人，我们是不是先撤退？”萨布丽娜提议道。卡斯利尔是魔法史中一位有名的传奇法师，同时伴随他的标签还有实力强大、恶趣味、自视甚高等，而他的传奇事迹往往都是他各种作死后凭借强大魔法力量战胜敌人的故事。 “嘿，不要着急。萨布丽娜，你就是太谨慎了，才会进步缓慢。”卡斯利尔带着两个见习魔法师，继续向着阿伦村靠北的边界前进，“你们就不好奇我为什么要来这个地方吗？” 看着萨布丽娜满脸紧张的表情，艾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不该接话。此时此刻，就连他也能看到远处阿伦村的神秘力量持有者正逐渐向这边靠近。 “嘿，看这边，看这边。”卡斯利尔打了两个响指吸引两个小魔法师的注意，“注意力不集中可是做魔法师的大忌。”卡斯利尔似乎在感知着什么，一会儿后他满意地点点头，“答案就在这个地方。起！”随着他话音落下，凭空便有两个魔法阵落于地面，而后泥土快速隆起，先是两个石柱，而后它们各生出两只手臂，最后两个石巨人从泥坑中挣扎爬出。 “给我挖。”卡斯利尔一声令下，两个石巨人开始了挖洞作业，此时，艾比才想起来如果从这个位置直线向下，应该正好是法奇南储存财物的宝库。 “嘿，放松点，你们别看他们好像在向我们靠近，其实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中。”仿佛是想要证明一下，卡斯利尔向着萨宾娜一挥手，她便向着靠近速度最快的村长冲了过去。“幻术魔法是这个世界上最适合群战的魔法。怎么样？有没有学的兴趣？”卡斯利尔对艾比说道，完全无视了萨布丽娜一脸铁青的表情，天知道她听说了多少个关于这个传奇法师队友死光的故事结局。 “大人，您能教我吗？”艾比自然地响应。 却听卡斯利尔道，“嗯，不能。很遗憾，这必须先得到你的导师的同意。”果然，这人的恶趣味已经成了本能。 “快看，我已经能够感受到它的气息。”卡斯利尔看着石巨人挖出的木箱，一脸激动的神色。 “它是什么？”虽然艾比已经知道了箱子里都有些什么东西，但他不明白其中是什么对卡斯利尔有这样的吸引力。 “嘿，我怎么知道？我不也才刚挖出来吗？” 第17章 公会 卡斯利尔先是对木箱释放了一个常用的探测魔法，没有什么异常出现，之后再打开木箱，而后从左到右依次对物品进行感知，最终取出了箱子里的一个缠绕着青色荆棘的黑色木块。 “就是它了。”艾比记得这个木块，当时他翻看的时候没有一点儿反应，压根儿不知道法奇南为什么要收集这么一块木头。然而，当它到了卡斯利尔手里时，却仿佛活了过来，那木块上的藤蔓不断扭动，仿佛被填充了全新的生命力，而木块之上甚至出现了一些文字图案。 “大人，这是什么？”艾比好奇地问道。 “藤魔核心，或者昆特残骸，具体要等回去检验后才知道。”显然，卡斯利尔压根儿不知道他费尽心思得到的是个什么东西，只是因为感觉有用就跑来了阿伦村。要不是遇上了艾比，还不知道要被困多久。 当然，艾比也只能在这一日的时空里解救他，到下一日，他仍然会被重新关进阿伦村的监狱。 不知道是卡斯利尔刚刚恢复，魔力储备不足，还是刚刚拿到了目标道具，心情一片大好。卡斯利尔终于在萨布丽娜怨念地注视下，带着两个小法师向位面通道赶去。路过大树守卫时，艾比惊奇地发现塔迪奥竟然装死压根儿没现身，就直接张开了他的大嘴让小船通行。 难道这就是传奇法师的威风吗？ 却听卡斯利尔在进入洞口前向塔迪奥喊道，“嘿，塔迪奥，你玩忽职守，擅离岗位，我会向魔法公会举报你的，不用感谢我。” “吼！卡斯利尔……”艾比似乎听到了身后传来的哀嚎，他终于明白了。 这是恶趣味领域王者的威力，他似乎随时随地都在致力于给自己招惹更多的敌人。 一抵达科尼亚港，萨布丽娜就借口要交任务，快速消失在人群里，独留下艾比和卡斯利尔在港口面面相觑。一个穿着一身落后几百年的古老服饰，另一个更夸张，一身衣物就差片片破碎，仅能遮住重要部位。卡斯利尔手中的木箱中虽然有着法奇南大量珍藏，却显然没有魔法位面的通行货币。 “嘿，小法师，你想怎么去学院城堡呢？” 艾比不理他，兀自看向周围来来回回的人群，虽然他也想去学院城堡看看，指不定还能听几堂相关的讲座，然而这却不如卡斯利尔想的那么急迫。相反，艾比现在更想尽快摆脱卡斯利尔这个大麻烦，去图书馆看看。 “是缺钱吗？没关系，我有钱呀，需要我支助你吗？”卡斯利尔见艾比不理自己，已经开始了自助模式。 “大人，接下来我要去魔法公会注册，您要一起来吗？” 瞬间卡斯利尔脸色一变，“啊，哈，我突然想起来还有要紧事要去办。艾比，你已经是一个大人了，要学会自己处理这些事务。那啥，我先走了。”卡斯利尔以比萨布丽娜更快的速度消失在港口。 艾比不由得松了口气，真没想到这个引导者是这样的人。虽然不知道卡斯利尔和魔法公会有什么嫌隙，但显然他并不想和魔法公会扯上关系，甚至就连出任务也不愿意带上哪怕一个魔法公会的人，否则也不至于被困在阿伦村这样的边远村庄。 不过艾比说的倒是实话，作为一名刚刚晋级的见习魔法师，艾比只要去往魔法公会完成注册，就能享受魔法师应享有的福利和特权。据说魔法女神不知道什么原因非常厌恶教会，因此整个魔法位面禁绝教会及其相关体系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魔法公会系统，在实质上代替了教会替魔法女神管理他的信徒。 当然，更重要的是艾比能够将自己的魔力接入魔网。魔网这个黑科技是魔法女神能够超越其他邪神的核心技术。他降低了神秘力量对血脉要求的门槛，使魔法女神信徒基数大幅度扩增，同时又加速了信徒献祭的频率和力度，使更多的魔力能够被汇聚起来，可以随时使用。 接入魔网的魔法师和离开魔网的魔法师差距之大，以见习魔法师为例，魔法回路构建不佳如艾比一样的见习魔法师比比皆是，他们几乎只是使出一些残缺的魔法，不能能对现实世界造成实质性的影响，然而一旦接入魔网，以见习魔法师的名义便可以拥有3个法术位。这3个法术位便使见习魔法师能够在一天内释放3个一次性的魔法，虽然需要支付额外5%的魔力，但却使见习魔法师的施法能力完成了从无到有的飞跃。这也让大量魔法师不愿意离开魔法位面，变相坚固了魔法女神的信仰统治。 艾比想要接入魔网，还在于只要接入魔网，他便能够通过见习魔法师的身份自由进出图书馆。公会、图书馆、学院，是整个魔法位面支柱性的三大产业，也是魔法女神给予所有魔法师的福利。其中公会象征着组织、图书馆是知识、而学院则是培养。魔法女神为每一名魔法师都提供了一条清晰可见的晋升之路。 艾比不由得再次感慨，“魔法女神，技高一筹。”因为走上那条晋升之路的魔法师也就意味着所有的时间精力都将投入魔法事业。 注册比想象的更轻松，艾比在前台提出申请，等待片刻便有人来领他进入专门的房间进行测试，主要项目都是针对魔法回路。而后会生成一本魔法书和一个学习指南。接着公会按例配送给每个魔法师一支魔杖、一件魔法袍以及对应级别本月的月供，见习魔法师有2个银币。 此时便会有一些小团体过来发起邀请。 “你好，星河冒险团了解一下。”迎面走来一个兔女郎，穿着标准的见习魔法师袍，这可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兔女郎，除了长长的兔子耳朵，屁股后还有一小团尾巴，手和脚都能看到明显的兔毛覆盖。她恭敬地递来一张宣传单，宣传单上主要记录了团队福利和性质，以及主要业务范围。 兽人是魔法世界的原住民，其实就是魔法女神的眷属。据说魔法女神在成长的过程中曾经受到很多野兽的帮助，随着祂逐渐成长，便有一支完全由野兽组成的军团听命于魔法女神的指挥，而随着魔法女神封神，这支军团中的野兽统统被赐予了人类形态，从此便成为了魔法女神的眷属。 “谢谢，不用。”艾比本能地拒绝了递来的邀请，虽然不知道魔法世界小团队的意义，但经历过商品经济洗礼的艾比，对这类宣传有着本能的抗拒。这已经不是对方足够可爱就能解决的问题，实际上对方越是可爱越让人感觉危机重重。 似乎没想到艾比会这么直接地拒绝，兔女郎还没反应过来，艾比已经离开了魔法公会大厅。 出门正对面便是科尼亚港的魔法学院，这时艾比才注意到这个学院的名字就叫“星河魔法学院”，却不知道和刚才的星河冒险团有没有关系。出门左拐便是艾比心心念念的图书馆，他一边查看着自己与魔网的连接一边向图书馆走去。 第18章 不用 刚出门不远便听到有人在说话，“我就说星河魔法学院没落了，这连见习魔法师都抢。” “少爷说得对，星河魔法学院这几年持续走低，光占着最好的生源，却不能给我们科尼亚争光，倒不如尽早退位让贤，说不定还能保留点儿脸面。”那人旁边是一群明显狗腿子的人簇拥着。 学院之争？艾比略微抬了下眼，却并不是太感兴趣。他现在大半的注意力仍在魔网之上，魔网的成功在于他解决了大量此前必须由高级血统解决的问题。一旦连接魔网，魔法师便有了两套施法系统，其中一套由血统提供支持，魔法师需要自行解决魔力源、魔法模型、魔法控制力等因素，好处在于随时随地都能试用；另一套由魔网提供支持，魔法师只需要提供魔力，其他的因素都交由魔网解决，甚至在开发了魔力储蓄功能后，一定程度上解决了魔法师需要提供魔力的问题。 见习魔法师只具有最低的魔网权限，具体来说就是3个初级法术位，可选均是初级魔法，且有部分受到魔法回路的限制。除此之外，还开通了魔力储蓄：可以通过在特定机构冥想提交相应的魔力份额，从而增加自己使用魔法的次数；魔力支付：可以通过魔网完成两个账户间魔力转账，从而达成了魔力作为一般等价物的基础。 某种程度上，魔网已经有了互联网的某些功能，只是仍显得相当稚嫩，从魔法师天不怕地不怕的啥都想去研究一下的风俗而言，艾比更愿意相信这是魔法女神限制了其发展的结果。 “诶，你等等。”其中一个顶着一戳红毛的年轻人走了过来，“虽然你实力不太够，但看在你敢于拒绝星河魔法学院的份上，灰烬冒险团决定招收你。” 艾比抬头看了眼，心中想着，又一个发传单的，便继续向图书馆走去，顺便给自己点上了3个魔法，奥术飞弹。选它的原因没别的，这名字熟悉。虽然艾比也知道，这个奥术飞弹可能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没有一点关系。 魔网在每日凌晨会为每个法术位的魔法充能，这就意味着每个魔法师每天能拥有与法术位数目相等的免费魔法。与自己构建魔法模型，持续输出魔力不同，法术位内的魔法更像是被封装好的魔法，魔法师只需要将其取出，而后加以释放或引导。 艾比尝试着取出法术位中的奥术飞弹，他想看看这个魔法的魔法模型以及使用方法，然后便听“嘭”的一声，想要再次阻拦的红毛被一发奥术飞弹击飞出去，撞在身后的灯柱上当场昏了过去。 一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被沉默了，一边逗乐的灰烬冒险团一行还保持着上一刻嬉笑的表情，最先反应过来的带头少年率先喊道：“你你你你，你怎么敢？！”现在的新人都这么猛的嘛？还是说他已经接受了星河的邀请？他身周的众人似乎也才反应过来，迅速将艾比围在了中间。 艾比也有些懵，他也没想到魔法从法术位拿出来后会直接被释放。不过，艾比倒也并不害怕，毕竟就连空间阻隔都没能使重置停止，艾比不认为一个监狱或者别什么地方就能困住自己。需要做的只是不要被当场击杀，因为暂且还不知道死亡会不会也能重置。想着，艾比手上凝聚出另一个奥术飞弹，这一次艾比将它控制在了将取未取的状态，虽然无法对其进行研究，但也使它不至于立即释放，“如果我说这是一个误会，你能接受吗？” “误会，也不知道是哪个村里来的野人，刚成了见习魔法师就这么嚣张。”带头少年看见艾比又准备好一个奥术飞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好家伙，真就当奥术飞弹无敌了是吧，一挥手向包围的人示意，“教训他，让他长长见识。” 艾比瞬间感觉压力骤升，这其实算是他第一次参加实战，他尝试像小说里写的那样保持冷静，去分析战场形式，各个击破。却发现自己冷静倒是挺冷静的，毕竟最差不过是明天再见。可要说如何各个击破，就恕他无能为力了。一时间艾比就想把手里的奥术飞弹直接扔出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杀一个不赔，杀两个是赚。 “住手！” 眼见得一场“混战”即将拉开，一声咆哮止住了在场的所有人，兔女郎正从公会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沓宣传单，正是她释放了魔法“巨声”。 “佛伦，魔法公约第122条规定，见习魔法师对魔网的试用严禁干扰，违者后果自负，情况严重允许当场击杀。你不会不知道吧？”兔女郎在远处说道，其实是提醒艾比，他虽然使用魔网出现了意外，但这个意外是被允许的，而任何想以此为借口阻拦的人就是在挑战魔法世界的权威。 如果这儿只有灰烬冒险团一批人，说不定也就瞒着把艾比给办了。可现在还有个敌对阵营的人在场，又不能把两人真给杀了，再打起来便可能受到公约制裁。魔法公约由魔法公会制定和发行，保证其实施的组织自然就是魔法公会，换言之真打起来，兔女郎只需要再来一个巨声就能引来公会的人助战。 “梅布尔，魔法公约也规定，任何受到魔法伤害的个人或组织允许以擂台战的形式完成复仇。既然我的手下莫名其妙被打了，作为灰烬冒险团的团长，我现在正式向他发起擂台战，我明天中午要在竞技场看到他。我们走。”佛伦咬牙切齿地说道，看起来似乎因为吃亏而极为生气，但他的眼里却一直保持平静，临走前，佛伦扭头对着二人说道，“你既然这么喜欢讲解魔法公约，不妨给他说明白擂台战的要求，让他死也死个明白。” 艾比见梅布尔脸色一片煞白，显然她压根儿没料到有这种事。但艾比一点儿也不担心，因为明天对于他而言，根本不存在。无论明天的艾比是生是死，都无法对昨天的艾比产生任何影响。 “请…请问，你要加入星河冒险团吗？”似乎注意到艾比要走，梅布尔赶紧说道。 “谢谢，不用。” “但是，擂台战是必须要接受的。” 随着梅布尔的讲解，艾比总算明白了擂台战的规则。和一开始梅布尔利用魔法公会的力量压制佛伦一样，佛伦立即以牙还牙将了一军。擂台战发起必须有特定原因，在内斗中动用或者涉及魔法力量是最常见的原因。而擂台战设立的目的就是解决在魔法世界使用魔法力量内斗的问题，因此规定只要一方发起，另一方就必须接受。 接受和应战是两回事。接受但不迎战会迎来魔法公会的经济处罚，主要是魔力供应，以所牵涉魔法力量为基础，乘以1000的份额便是需要上缴的魔力值，而同时需要赔偿对方500倍份额的魔力值。这就意味着艾比一旦拒绝出现在竞技场，就将受到魔法公会全世界通缉，一旦抓获将就需要关押在魔力工厂被压榨魔力值。 应战分为单人对战和团体对战，如果参与者有组织，就可以发起团体对战。而即便是单人对战，艾比这样刚晋级的见习魔法师在对战中也几乎死路一条，因为对方可以在上下一级的等级判定中安排对手，而魔法师对见习魔法师有着天然的压制。 “你…你要考虑一下加入星河冒险团吗？”梅布尔有些矛盾，她既想帮助这个青年，毕竟他是因为卷入两家学院的斗争，才糟了灾难，但她又不希望给星河魔法学院增加压力，星河已经是决堤之前的河坝，经不起哪怕一滴水的是压力。 她知道佛伦想干什么，这是一个阳谋，星河魔法学院与黑火魔法学院的竞争已经连续失败了2年，如果今年再次失败，科尼亚港的官方魔法学院就将更名，而这个竞争实际上指的就是两家学院最强团队之间的竞争，如果星河卷入明天的擂台赛，等同于让第3年的竞争提前，星河最后挣扎的时间也将被剥夺。 所以……“你要考虑一下吗？” “谢谢，不用。”艾比还是同样的话，转身便向图书馆走去。他忽然有了一种明悟，自己和这个世界的人已经不同。 第19章 历史 小时候，我们会以为陪伴就是永恒，承诺就会永久。 长大后，我们才知道寂寞才是永恒，人心难以度量。 艾比发现处于他的状态，社交已经发生了改变。 以重置点为中心，距离近的还可能与艾比有一日情缘，距离远的大概就能接触十分钟，甚至不过擦身而过，一面之缘。人依然是社会的核心，但与人的交往变得不再重要。他忽然明白了什么是寂寞，那种世界上找不到一个同类，找不到一个能理解自己的人的感觉。 在图书馆内出示魔法书，艾比轻松通过大门，入门是一个大堂，整个图书馆呈圆筒状，中间的天井上不封顶，平日里便有日光直射而下，据说下雨时自会有魔法阵遮挡。正对大门的是图书馆的藏书区，左边是借阅等事务办理，也有提供饮食和卫生间的地方，凭借魔法师资格还能换取到一周内的住宿权限。右边是阅读区，图书馆还提供一些影印、查询、翻译等功能，当然这部分则是需要额外付费的。 见习魔法师的权限使他只能在一层内活动，但所有借阅的书籍已经相当充裕。此时，他也总算是找到了一个可以系统学习的地方。这其实就是卡斯利尔和法奇南的差距，即使在低层力量的阶段，法奇南还能凭借机遇和小聪明能够跟上卡斯利尔的脚步，然而面对进阶和更深层次力量的时候，法奇南这样的学习方式就可能断送掉自己进阶的可能，或者仅有某一项单科局限发展。 艾比不知道魔法世界的学院是按什么模式来进行教学，但就他自己而言，所谓学习更多的是获取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已知魔法世界对知识有着更详细的学科分类，那么按学科对知识进行学习或许是可行的。艾比将图书馆内的书籍自行分为了历史和魔法两类。前者记载了一些魔法女神的成神经历，以及成神后魔法位面内魔法公会的一系列成就，当然这个分类里还包括魔法世界现行的一些律法、风俗。后者则主要讲魔力修行、晋级，魔法的模型构建和施法。 了解魔法女神相关信息其实是很重要的，虽然魔法女神抵触教会制度，但她仍未脱去其信仰成神的本质。因此想要学习魔法，就不仅要学习魔法女神创造的魔法，还需要学习魔法的本质。那么…… “您好。”一个软糯糯地声音将艾比从书海里唤醒，她有着一头粉红色蓬松的头发，身上穿着一身公主裙，整个看起来就仿佛迪士尼在逃公主一样，“很抱歉偷看了您的笔记，但我对您记录的内容非常感兴趣，不知道能不能请您一起共进晚餐？” 艾比此时脑海里还全是魔法女神的人格侧写，突然被人从思考中拉出来，他整个人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学术搭讪了？“如果你请客，而餐厅又不远的话。”毕竟艾比身上总共不过2个银币，这些货币在普通人看起来很多，在魔法师的世界里，但凡稍微上档次的餐厅，消费也是金币结算的，而艾比并不想卷入“吃霸王餐”或者“打架斗殴”事件，有那个时间还不如多看两本传记。 仿佛公主一样的卡希拉带着艾比来到一间欧式餐厅，名字叫爱米斯，虽然也开在图书馆内，位置却极为偏僻，更像是一加私人会所，显然只招待特定的客人。餐厅内虽然是大堂布置，但餐桌与餐桌间都由各类植物屏障分割，保证了用餐的私密性，却又不会显得憋屈，而大堂中央则持续不断有乐手弹奏舒缓的乐曲。 个食是欧式餐点的别致。 艾比也不知道起这些名字的餐点到底是什么，便跟着卡希拉点了同样的食物，待上餐时他才发现，卡希拉间质是个纯粹的甜点杀手，所点的菜里没有一样不是甜味的，有几样甚至甜得让人腻味。 “艾比先生，我刚才阅读了您写的笔记，对其中您记录魔法女神的力量应该分为两个阶段非常感兴趣，不知道能不能详细说一说？”两人边吃边聊，卡希拉是一个纯粹的学者，虽然看起来像个养尊处优的小公主，实际上也是行止坐卧都有一个小侍女服侍，但其本身仍是一个单纯的学者，这让艾比感觉轻松了不少。 艾比稍微顿了顿，回忆了一下自己看过的内容以及自己分析的过程，而后道，“根据记载，成神前魔法女神使用的并非魔法力量，而是另一种被称为血脉的力量。魔法是女神封神后具有的能力，并在此后被逐渐扩散，便形成了魔法师群体。” “可是，如果真的像有些野史里记载的那样，女神之前使用了另一种力量，她又为什么要放弃这种力量呢？”卡希拉一脸困惑的表情，这不是一个新鲜的话题，女神力量的彻底改变一直受到学术界的关注，但艾比无比确信地说出了这种力量应该是血脉的力量。 “已知女神在成神后对齐力量的描述都变成了魔法，魔法是一种此前没有出现过的力量，在变成魔法前，女神使用着另一种血脉力量，那么有没有可能魔法就是一种血脉力量。基于血脉力量的互斥特性，既然掌握了一种血脉力量，那么自然无法掌握另一种。但是，却可以对原本就拥有的血脉力量进行升级。” “你认为魔力实际上是一种血脉力量？”卡希拉面色凝重，似乎认真地思考其中的可能性，“学院城堡的校训是：求真自强。据说是女神赐下的神谕，蕴含着成神的秘密。我一直以为是追求真实最终强大，按你的说法可能需要拆开来看，追求真实，而后自我强大，最终成神。” 说实话艾比也有些惊讶，这群魔法师疯狂的源头竟然就是他们的信仰，魔法女神竟然从一开始就在培养祂的子民向着成神前进。难怪这个群体会对神缺乏足够的敬畏，他们各个估计都有着成神的梦想。 “原来你在这儿，我给你说……”佛伦带着他的一帮子小弟匆匆赶来，看到对面坐着的艾比，不由得愣住了。“你……你怎么在这儿？” “哥，你认识艾比？”卡希拉也有些惊讶，她哥哥虽然不能说是傲气凌人，但却也谈不上礼贤下士的地步。见习魔法师可不处于他放下身姿的范畴。 “呃，咳咳，认识，认识，艾比，才见过。”佛伦拉过一张椅子坐下，正在艾比右手边。他靠近艾比，低声说道，“你小子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我说这是一个误会？”艾比颇有些无奈，这么个小地方的权利争斗实在让他提不起兴趣。 “你！” “哥哥。”卡希拉直接打断了佛伦的怒气爆发，“艾比先生正在和我讨论有关魔法历史的事，如果你不感兴趣可以先回去。” “好的，好的，那我就先走了。”佛伦一边起身离开，一边暗暗威胁道，“你小子可不要有什么小动作，否则要你好看。” “抱歉，艾比先生。我哥哥他就是这种性格，如果和您有什么误会，我代他向您道歉。” “没关系，我比较好奇，你为什么不认为我是星河的人？” “你应该是才到科尼亚港不久。众所周知，星河魔法学院创始人以藏书为癖，学院内建有附近区域内最大的图书馆，其藏书量可各大知名学院齐名，而你却如此专注于科尼亚港图书馆内的书籍，又怎么可能是星河的人？” 艾比采纳了这一说法，同时心里留下了去往星河魔法学院内部图书馆一看的想法。 误会解除后，艾比和卡希拉谈了很多与魔法史相关的话题，他发现自己与卡希拉最大的差别在于，自己对神的敬仰更低，而卡希拉即使生活在这个低信仰的环境，仍认为魔法女神是与普通人类不同的生命体，这导致他们在思考时仍会不由自主地代入这一设定。而卡希拉本身对于魔法史信息的积累令人震惊，艾比就差点儿以为她脑子里装了整个魔法世界的编年史，而与这样的人相互印证想法节省了艾比大量的时间、精力。 第20章 不可记录 晚餐后，卡希拉邀请艾比参加黑火魔法学院的例行舞会，顺便可以接触一下他们的精英学生。这个舞会其实算是黑火魔法学院的一个福利项目，按每月一次的频率举行，只会邀请年级前12的精英学子参加。一个主要内容是，在舞会上所有被邀请人都能够体会到上层人士的特权。 艾比拒绝了卡希拉的邀请，就和他拒绝卡希拉邀请他加入黑火魔法学院的邀请一样冷漠。虽然魔法世界上层的奢靡生活令他好奇，但此时此刻，显然不如魔法书籍里记录的力量使他感兴趣。 他重新回到了图书馆一层，开始自己啃书的日程。既然有卡希拉这么方便的人形智能数据库，没理由不利用起来。他决定对历史相关的学习和记忆都以浏览为主，而后通过卡希拉进行细化。当这一计划开始时，他的学习进度直线上升，同时发现了很明显的历史断代。 虽然魔法女神很明显还在位，而非像黑林之眼空留神座待定，但历史上却依然出现了明显的缺失。第一处是创世后的记录，魔法女神似乎无意争夺创世神的地位，而将自己定位于魔法世界创世神，这导致表世界相关的创世传说以至于魔法女神诞生前的历史一片空白，但表世界显然是真实存在的。第二处是魔法世界历史中记录了魔法世界创世前有两次大战，然而两次大战的相关记录也全是空白，人们只能猜测是战争过于激烈导致了记录缺失，但实际上没有任何实质证据。第三处是女神成神前后的一段记录，当女神力量达到顶点后，从时间上看有很长一段突然中断，而再次出现时已是魔法世界创世神。 “神，不可记录？” 魔法世界虽然是一个亚位面，但存在也已有上千年历史，兼之魔法女神对知识的开放态度，整个魔法师群体都处于高速发展中。这样明显的历史断代自然也在这群魔法师的研究范围，艾比专门检索相关资料，便找到了这样一个猜想。 神所相关的一切均不可记录。 这其中本身就蕴含着“不允许”和“不能够”两重意思。从魔法女神的开放太多而言，艾比更倾向于“不能够”记录的观点，但实际上并没有任何证据。 还有一件让艾比非常感兴趣的事是魔法史中频繁出现一种被称为“记忆书库”的魔法，这种魔法自从他发明和公布以来，就几乎成了顶级魔法师的标配。其效果单一而强大，就是使魔法师产生一种伪过目不忘的效果。说是“伪”效果，是因为“记忆书库”更像是随身携带了一个可以随时查阅的图书馆，而非真正使自己产生了额外记忆。 遗憾的是“记忆书库”是魔法师级才能学习和掌握的魔法，而艾比压根儿没有那个时间去完成晋升和学习。 再次睁眼时，艾比又回到了那堵熟悉的墙前，有时候他真想知道，这堵墙是有什么魔力吗？ 解救卡斯利尔是完成承诺，但并不是去往魔法世界的必然选择。就现在看来，去往魔法世界的关键显然只在于如何通过塔迪奥的质问。而这一点几乎无法从两位魔法师身上得到任何借鉴，卡斯利尔直接吓得塔迪奥不敢露面，而萨布丽娜似乎因为通过次数太多和塔迪奥已经脸熟。 那么野生魔法师想要回归魔法世界需要有什么要求呢？艾比回忆了自己学习的内容，发现并没有明确提示，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他学习得不够细致，毕竟不过是一夜的时间。 艾比前往森林，重新绘制了魔法阵。强烈的熟悉感冲散了恐惧与混乱，艾比感觉更像是去往了某个熟悉的地方，而非邪神掌控的异域。他抬头看向天空，在那熟悉的蓝天白云中，有着一条条黑鱼闪现。那鱼的位置似乎极高，看不清具体头尾，身上似乎遍布着细密的黑色鳞片，一下一下反射出一道道白光，那鱼便从一个位置闪烁去了别的地方。 当那只熟悉的黑狗一步步走近，厚重的阴影阻断了艾比窥探黑域的视线。此时此刻他却再也生不起恐惧，反而下意识地想和对方打个招呼，却一时之间没想到说什么更好。直到在那左眼注视之下，意识再次回归，耳边回荡又回荡起那仿佛永不停息的絮语，艾比的左眼再一次化为兽瞳。 “会飞的鱼？挺有意思。” 艾比伸了个懒腰，收束起黑林之眼的力量，迅速向着魔法位面通道前进。既然塔迪奥是树人，那么会不会在黑林之眼的掌控之下？ 他迅速来到了湖边，考虑到自身那羸弱的近战能力，艾比选择释放力量制造远程打击的机会。黑色纹路迅速以艾比为中心向四周扩散，周围的植物被迅速感染，出现黑色的纹路，而最靠近他的一圈甚至成了纯黑的颜色，冥冥之中艾比有了一种感知，他学会了一段咒文，而后不由自主地诵读。 一点点黑色的墨汁从植物中溢出，而后逐渐汇聚起来，便化为了一只只黑狗，他们的形态与黑域中的黑狗却并不一样，反而有着各种品类，哈士奇、金毛、松狮……此时此刻艾比突然想起，他虽然已经和那黑狗多次见面，却并不记得他和什么品种的狗相似，然而偏偏却又知道它是一只狗。 很快，艾比便被一众召唤出的黑狗包围在正中，当他抬头之时，兽瞳已化为完全的黑色，狗群便向湖心岛进发。他们无视湖边的木船，直接踏波而行，似乎便要穿过这片湖泊。却见水浪翻腾间，一道道水箭从水下激射而出，穿透黑狗的身体。 黑狗不像真的狗那样有着明确的要害，可多次打击仍会使墨汁无法汇聚从而消散。艾比指挥一部分黑狗潜入湖泊，却见得湖泊下有着一只只的长蛇正不断召唤出水系魔法射击，他们有着与普通水蛇相似的外形，只是额头上明显有一块深蓝色的晶体，随着魔法使用散发出幽幽的蓝光。 黑狗群迅速发起了冲锋，与蛇群厮杀成一块儿，艾比发现蛇群的近战能力并不差，差不多需要3只黑狗才能缠住一只长蛇，同时他们不断为自己叠加的水系魔法，使只会近战的黑狗处处吃亏，好在只要艾比还在，只要森林没有枯萎，黑狗就会持续不断地加入战场。 湖泊里黑狗与长蛇杀成一团，湖面上冲锋的压力瞬间锐减，黑狗军团向着湖心的大树守卫不断靠近。便见得一根根气根舞动起来，构成了一道细密的防线，但凡有靠近的黑狗都会被这道防线搅碎，然而后续的黑狗仍会不断冲锋前进，差不多要十几只黑狗才能撕碎一条气根，这甚至比不上塔迪奥的恢复速度。 黑狗之中似乎有一只是领头的，便见得他在塔迪奥的防线中左冲右突，迅速击溃一根根来袭的气根，似乎艾比在其中注入了大量力量，然而它却似乎没有发现，自己突进的范围正快速变小，直至面前一堵木墙升起，黑狗撞上木墙彻底崩溃。渐渐的，黑狗越来越少，当最后一波黑狗冲刺结束，仍没有一只黑狗冲破他的防线，塔迪奥甚至生出一丝无聊、悲愤的感觉，自己要不是被困在这个地方，指不定早就名扬四海，他期待有一个更强的对手出现，一个能够配得上自己实力的对手。 “噢，无敌，真是寂寞。” 而后塔迪奥却看到眼前的巨大藤蔓上却蹲着一个青年，他的左眼仿佛野兽一般，让任何看到的人都不由得被它吸引。 “塔迪奥，你的无敌，真是容易击碎。” 第21章 人性 黑林之眼对于植物真是有着天生的克制。 艾比对于黑林之眼的认识进一步加深，黑纹就是黑纹，它并不是植物上的黑纹，它本身就是独立存在的，之所以常常依附在植物上，是因为黑纹需要依靠植物产生。如果说黑林之眼的力量本质是万物的心灵深处，那么黑纹便是植物的心灵深处。它从植物的心灵诞生，而后显化在世间，以墨的形式出现。 当这一步认知达成，黑纹便能够脱离植物而存在，然而其本质仍然是黑纹。因此，黑纹虽然化为了黑狗的形态，有了可以被击碎的物理外形，但实际上仍是一堆黑纹。当黑狗破碎之时，它却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将黑纹送上湖心岛，感染了湖心岛唯一的树人塔迪奥。 或许是塔迪奥的身体太过庞大，又或许是塔迪奥将黑纹的入侵与被黑狗损坏的部分混为一谈。黑纹的入侵显得格外顺利，几乎没有受到塔迪奥的任何抵抗，而当阴暗从他的内心流出，塔迪奥早已不是原本的自己。 “噢，主人，您忠实的仆人塔迪奥，在此等待多时。”黑纹迅速从大树的根向上蔓延，一条一条仿佛血脉一般，迅速补满整颗大树，塔迪奥的神态也从一开始的警惕快速变为顺从，当黑林之眼的力量侵蚀他的内心，反抗已无从谈起。 “这便是神的权威性吗？”魔法史的研究中，很多魔法师倾向于认为神是另一个物种，很多时候便源自于此，大量记录中显示神所使用的力量和他们的力量有着近乎本质的差异，那种无法反抗，甚至无法被认知的效果，让他们只是从记录上窥探，也感到内心震颤。 艾比在短时间内完成了对塔迪奥的审问，而后快速撤离，只有下一只黑狗远远的观望。 不出所料，法奇南和萨宾娜等人最先追踪而来，他们感知到这儿爆发了神秘力量的战斗，而法奇南更是准确指出这是黑林之眼的力量。然而他们想不到的是，刚跑到这儿面临的却是从魔法世界赶来的魔法部队。他们统一穿着制式天蓝色魔法铠甲，身上配有一柄镶嵌魔法石的长弓与一柄细长的骑士剑，当他们发现塔迪奥被污染时，第一时间击杀了塔迪奥，保证位面通道的稳定，而后当即启动战争警报，眼前的三人统一被划入敌对阵营。 一场阿伦村和魔法世界的战斗就此拉开，艾比掐断了围观的黑纹，避免后续的战斗波及。他获取了自己的信息，对或许战争的发展并不感兴趣，毕竟就算今天世界末日，明天也依旧会被重置，而他已经获取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艾比发现他对于这个世界的代入感越来越低，表现在外的便是对于生命的漠视和对规则的破坏。这其实不是一个好现象，如果把绝情灭性视为神性，那么现在的艾比神性正在不断上升，但人性却在不断下降。可完全神化的他还是他自己吗？或许只能称之为一条规则，一条被困在这24小时内的规则。 “我需要一条底线，一条名为‘人’的底线。” 人，才配享受人性，或者说，被定义为人的生物，才会让他产生人性。人不会对蝼蚁产生怜悯，他们可以作为强者去保护生物多样性、去同情处于弱势的动物，但绝不会对其产生与人等位的感情。某种意义上，这便是人的神性。只是这个神性的高度不高，还未能高于法则之上，人便表现出了一定的人性，针对“人”的人性。 “那么什么样的应该被称为‘人’？” 如果是在原来的世界，还算是比较好回答的，毕竟人类已经是世界上最强大种族的代名词，统治者整个世界。但在这个世界，对于其他生物而言，人和神已经接近统一。然而在这个世界上，标注为“人类”的群体不过是一群分布较广的生物，在其之上还有完全脱离人性的神，在其之外也有各个神衍生而出的眷属，那么什么样的才应该被定义为“人”，从而享有人性对待呢？ 艾比认为这个问题很重要，他决定了自己会不会最终为神性所掌控，从而成为一条规则，而不再是自己。最简单的处理方式是从力量层次上进行判断，与自己相当的称为“人”，与自己相距甚远的便会被剥离“人”的状态。即便是原来世界人类历史上，这也是常用的认知方案。比如努力社会中奴隶主并不会认为奴隶和他们是同一种生物、封建社会中王侯也很难与平民共情。而这也是这个世界智慧生物普遍的认知，尤其是在艾比村这样由神秘力量统治的区域，黑暗的丛林法则决定了弱肉强食，也便决定了强弱之间的地位相差悬殊。 当你一旦登临神座，脱离原有种族，升华为神甚至已是一种必然。 然而艾比不能，他不能让这种模式直接替代自己对“人”的定义。 因为他，从一开始就高于一切。当他超脱于时空而存在时，他既是时空的囚徒，却也成为了这片时空特殊的存在。如果说人类奈何不了高高在上的神祗，于是神便超脱于人而存在。那么超脱于神之力量管辖范围外的艾比，难道要自定为神之上的种族？ 他不能。因为他甚至不知道世界上会不会有与自己一样存在的“人”。而当“人”不存在时，“人性”自然也就不复存在。 此时便需要考虑另一种划分方案。按形态划分，所有人形的智慧生物应被视为“人”。它削减了在力量层次上可能已经相匹配的生命体，而将范围固定在了人形之上。与其认为这是对弱小生命体的保护，我更愿意相信这是“人”为自己设定的正义。当以“人”的身份视非人为“食物”、“工具”、“生产设备”时，正义便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就像现在艾比对塔迪奥做出的攻击行为。 艾比知道自己在这个状态的很多决定都会受到黑林之眼的影响，但无可否认，之所以会选择简单地处理掉塔迪奥，而非使用更和缓的方式，便在于一开始塔迪奥便是时空会被重置的一部分。 而艾比要做的是将自己的伦理再次束缚进单个时空，而非超脱于时空之上。因为他是人，是有欲望，有灵魂的人，而非按照某一规律行动的自然法则。 派出去的黑狗带回了外界的情况，战争并没有爆发，魔法世界损失了一个树人守卫，阿伦村萨宾娜重伤，塔格牺牲。他们最终决定交出法奇南终结了这场莫名其妙的战斗，因为法奇南在战斗刚开始就转身逃跑，只是最终被乌代尔抓住。 湖心岛只剩下了一个黑色的深坑，看不出究竟通往何处，而周围驻扎着密密麻麻的魔法世界军队，他们直接圈定了周围的一片区域，虽然有斥候巡逻，但警惕性并不高。艾比能够潜入进去，但对于没有魔法力量的他，实际意义并不大。 阿伦村则完全戒严，因为他们知道法奇南没有感染树人守卫的实力，那么阿伦村附近就应该潜伏着另一个黑林之眼的信徒，而且其力量等级超乎想象。艾比也便放弃了去往阿伦村的想法，继续潜伏在法奇南的一个秘密基地里，等待时间的流逝。 他派出黑狗取来了法奇南的部分书籍，继续研读黑林之眼相关的典籍。 “俄巴底亚的注视”是一个神奇的仪式，他不同于原本的洗礼仪式，属于更高阶的仪式范畴。它提升的实质上是属于俄巴底亚的神性，如果俄巴底亚还在位，那么接受者便会自然而然成为它的眷属或者奴隶。但不说俄巴底亚，黑林之眼都已经陨落，此时该仪式便成为了一个单纯的一次性神性注入器，能在仪式中获取多少神性，自然就能拥有多少的力量本质。 然而，神性和对神之力量的运用和掌握显然是两码事，即使频繁的举行仪式能够使艾比获取更多的神性，但无法完全掌握的他只能选择将其中一部分封存舍弃。用数字来形容，艾比的掌控力是80，可以获取的力量是无穷大，但他也只能发挥出80的力量。 因此，学习更多对力量的掌控至关重要。 第22章 重复 又是一个无眠之夜，左翼的力量决定了精力补充不再依赖于睡眠这样的低级行为，越是追逐力量，便越是向着神座靠近。 然而突然的力量丧失，仍让艾比有种混乱的感觉，即便是最后摄取的部分知识，仍让他有种脑子即将爆炸的错觉。 艾比缓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眼前果然还是那堵墙。无论自己每一次的经历如何精彩，亘古不变的似乎便是这一堵墙。 他再次调整了自己在阿伦村里的路线，这一次只需要获取一套衣物，而后去往纽曼家，经过此前的测试，他发现法奇南其实压根儿赶不过来，时间足够他拿了东西后遁去附近一家不被监控的地点。 再次绘制魔法阵，摆放祭品，念诵咒文。 第二次开启献祭仪式明显比第一次熟练很多，而魔法回路构建就是一个理论结合实践的过程。理论他有，毕竟一个高级魔法师曾亲自演示，并在他体内构建了一个足够高效、稳定的魔法回路，而实践却是他欠缺的，这导致他自己构建的魔法回路只能说能用，而不能达到完美。 艾比需要的就是在不断重复的过程中，掌握怎么用见习魔法师的精神力仍能构建出足够强大的魔法回路。不出意外的，又一个看起来颇为畸形的魔法回路在艾比精神世界构建，它截留下了足够的魔力，然而却依然显得质量低下。无论如何艾比再次成为了见习魔法师。 这一次他直接赶去了湖心岛，审问塔迪奥提供的信息远比想象中的更多，甚至涉及一些树人族的秘闻和工作规范。 萨布丽娜并不是感知到了他此前释放魔法的魔力波动，感知到魔力波动的是塔迪奥，他根据萨布丽娜的要求对她发出通知，因此萨布丽娜较释放魔法的时间明显延后。 而湖心岛周围的湖里生存着的魔法生物被称为：晶角蛇，典型特征是头顶的水晶会随着它实力的成长而逐渐延长，最后形成一根独角，此时他们也会拥有接近大魔法师的施法能力。这种魔法生物算是生物受到魔力侵蚀异变的结果。之所以会被在此大量投放，是因为一旦在湖底构建出一个大型魔法阵，便能在它们的晶体中写入信息，对它们完成操控。更奇妙的是晶角蛇的尸体本身会释放出魔力，从而催动魔法阵不断运行，由此便形成了一个魔力循环，只需要定期检查便能长期维持下去。 塔迪奥所在湖泊的设定是每次通行需要投入一枚魔法银币，这枚银币便能极大地补充魔法阵的消耗，延长魔法阵的运行。 银币虽然不贵，但艾比却是身无分文，想要再阿伦村完成铸币的创举显然是件不可能的事情。不过，也不是没办法过去。塔迪奥说，晶角蛇的攻击行为虽然受魔法阵的控制，但是晶角蛇本身却存在天然的缺陷，他们不会登陆陆地进行战斗，其原因不是他们不能上陆地战斗，而是因为晶角蛇生存的湖泊周围必定会长有一圈特殊的草。这种草在春季会开放紫色的花朵，极为醒目。原本就是魔法师为了限制晶角蛇移动而刻意培植的。当身上沾染上这种草的汁液后，晶角蛇便会远离这个人。 游过去汁液的味道肯定就没了，但做两个浆慢慢划过去还是能办到的，虽然船桨是用小火苗烤制的，丑陋是丑陋了点儿，倒是勉强能用。 艾比从背向阿伦村的一面划船进入。接下来小船的走向实际上已经被塔迪奥接手，区别只在于他会什么时候让你去见他。 塔迪奥说按照规定他需要再这个过程中判断来访者是不是具有魔力的人，如果不具有魔力也没有相关证明就可以直接击杀。显然艾比的见习魔法师身份是满足要求的。 兜兜转转在气根组成的迷宫中来回数次，艾比最终被送到了塔迪奥身前。 “来者何人？”如果不是知道塔迪奥本来面目，艾比还真当他是个威严的魔法世界看门人。 “尊敬的大树守卫，我是卡斯利尔的学徒，遵导师要求回魔法世界继续学习。”这是塔迪奥说的官方版本，类似接头暗号，他会根据这个对接暗号查阅相关的信息记录，比如这附近是否存在一位叫做卡斯利尔的高级魔法师，比如艾比是否达到了需要回魔法世界才能继续学习的地步。 塔迪奥说，并不是每个大树守卫都像他一样已经具有了类人的语言模式，大多数大树守卫可能只会说固定的几句台词，他们对于人类语言的理解也相当贫乏，这边是固定范式的必要性。 良久，塔迪奥发出第二句台词，“准予通行。” 树洞打开，艾比的小木船自动向着塔迪奥的嘴划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卡斯利尔造成的震慑，塔迪奥并没有提到他所说的，给每个小魔法师安排的特殊任务，甚至都没有拿出他那奇怪的舞台剧式语调。如果不是本来就认识，艾比甚至会以为这是一个还未完全成长的大树守卫。 科尼亚港的清晨比想象中还要冷清，小船停进固定的码头时，周围只是静静停着几艘货轮，也不见了那副码头工人们嘈杂的景象。边境小港不像一些大码头需要日夜连轴转，往往要到9点才正式上工，结束的时间也早，虽然都赚不着大钱，但生活压力都不大。 艾比顺利去魔法公会完成登记，兔女郎梅布尔和黑火魔法学院的佛伦都还没有出现，想来也是太早的缘故。相对而言，魔法世界三大支柱产业倒是早早地就开了门。 艾比来到图书馆，早早的就开始了他的啃书大业，这一次他要开始对魔法修行进行一些更加系统的学习。至于如何接触卡希拉获取更多魔法史的知识则比较容易，艾比已经知道卡希拉最想了解的是艾比在纸上将文字知识转化为图形线索记忆的方法，也就是思维导图。这个方法虽然在以前世界被广泛使用，但在魔法世界却还未开发出来，导致正好处于见习魔法师阶段的卡希拉见猎心喜。其实思维导图无法诞生也是有原因的，毕竟真正掌握知识的大魔法师都有着更方便使用的“记忆书库”。 艾比只需要挑选与卡希拉足够接近的位置，以思维导图的形式进行学习，就能够对这个人形智能数据库产生足够的吸引力。 或许是力量层级太低，见习魔法师相关知识开放程度比想象中更高，大多数问题都能够直接在这个图书馆中获取答案，只是因为艾比的一些问题比较落伍，才需要花费更多的时间去查找。 “献祭仪式、献祭仪式、献祭仪式……”艾比一边念叨着，一边快速浏览着书籍名牌上的简介。图书馆内的书分为两个部分，一部分摆放在书架上，是最新也是最热门的一部分书籍，剩余的则存放在库房，而入库后的书则会伸出一根绳子上面有一张名牌，其上会简要写上该书的主要内容，以便后来者查阅。 艾比想要找的“献祭仪式”相关内容便属于此类。该仪式早已被魔法世界弃用，即使其本身的献祭功能也在魔网的推行下被逐渐取代。然而关于该“仪式”的研究却是有成熟的研究成果，毕竟在“赋魔仪式”前，该仪式才是所有魔法师的起点。 第23章 魔法阵 虽然“赋魔仪式”似乎被魔法女神下了禁令，但“献祭仪式”却并没有，也就是说当年这个仪式是被仔细研究过的，理论上就可能找到“献祭仪式”的基础范式，比现在这个需要多种祭品的仪式更简单的基础范式。 对于其他人或许这并没有太多的实际意义，毕竟这个仪式需要的祭品和道具已经足够简单，然而对于艾比而言，这却意味着他可能大幅度减少在仪式前的准备时间，为自己争取更多的自由。就像一个被关在监狱里的囚犯，每天有8小时放风时间，如果你告诉他只要技术得到改善，他就会得到额外1小时的放风时间，他当然会拼尽全力去努力。 最终艾比在一堆积灰的藏书中挖出了《仪式解析》这本古老的书，里面甚至还是单纯的魔法符文书写，每次阅读都需要持续消耗魔力进行解读。他在附近也挖出了相关的几本书籍。果然如他所料，藏书虽然很少有人问津，但也是按照类别进行摆放，只是因为没有检索，首次搜寻会显得格外困难。 艾比拿着书回到了阅读区，一日内不带出图书馆的书籍不需要办理借阅，这真是提供了太多的方便。 《仪式解析》记录了早期魔法师们对仪式的研究资料，虽然不如近期的资料规范，但也有当时的一些特色，部分研究数据被公开完整的都给记录了下来。其中便有一篇对于献祭仪式研究的汇总，文中记录了对于献祭仪式的具体分析，并写下了其中的基础范式，其中必须的道具只剩下了白蜡烛，似乎在神秘学仪式中直接指向魔法女神。 当然它也提到了使用基础范式的缺陷，这个仪式的献祭范围被大幅度削减，所能够使用的献祭物品局限在了血脉、精炼魔力和魔法生物三个类别。好在对于艾比最常用的暗银矿而言，只需要在仪式中加入无根土就能完成。这便使艾比摆脱了必须去往纽曼家的过程。 同时书中记录了一个被认为最佳的魔法回路，这个魔法回路的好处在于即使以见习魔法师的精神力，也能够有较高的成功率，而为了减少失败可能，它还提出了各种问题的解决方案和关于这个魔法回路的变形。 总而言之，仅仅是一本书的内容已使艾比感觉受益匪浅。 “您好。”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声音仿佛一块松软黏密的糍粑，不甜却自有一种温暖的感觉，“很抱歉偷看了您的笔记，但我对您记录的内容非常感兴趣，不知道能不能和您交个朋友？”艾比抬起头便见到了卡希拉那身蓬蓬的公主裙，身边跟着她的贴身近卫。 “您好，我叫艾比，卡希拉小姐，请坐。” “艾比。”卡希拉对于自己被认出来并不奇怪，毕竟整个科尼亚港见习魔法师圈子里，不认识她的人已经很少，更何况她每天都会花大量时间在这个图书馆里。“能问一下你为什么对献祭仪式这么感兴趣吗？看起来你也已经完成了魔法回路的构建。” 正常的魔法师修行进程是呈线性不断上升，献祭仪式虽然能够提供魔力，但研究早就证实，除非花大价钱砸进大量资源，利用这个仪式获得的魔力远不如靠一个效率中等的冥想法，这也是它的研究被彻底终止的主要原因。 当获取了魔法回路后，这个仪式对于任何魔法师都只是一个鸡肋。而魔法回路的改造和完善也并不依赖于这个仪式，反而有对应的修正方案。无论如何，以艾比一个见习魔法师的身份研究这个仪式都显得相当怪异。 “主要还是好奇。已知仪式所完成的魔法效果，往往与仪式中的各种步骤、行为、咒文相对应。而献祭仪式完成了对物品的魔力提取、向女神献祭和反馈三件事，但对应的仪式结构却并不清晰。”艾比想要知道的是，为什么这个仪式能够获取魔力，如果能够破解这一步，艾比很可能不依赖于仪式而直接提取暗银矿里的魔力。 “魔法历224年，时任学院城堡院长的伊韦尔尼亚曾对魔力来源进行过系统研究，最后认为世间一切魔力的根源都在魔法女神，其是魔力的源，也是魔力的终。”卡希拉不愧其人形智能数据库的称号，张口便揭开了历史的痕迹，“依此考虑，献祭仪式很可能是沟通魔法女神，依次完成了献祭、反馈两件事。” 如果艾比不是自己操纵过献祭仪式，很可能就接受了这个说法，毕竟它合情合理，而且与传闻一致，然而艾比自己就经历过献祭仪式，两次，“但在仪式正式启动前，祭品内的魔力已经流动在魔法阵内……” 方一说出口，艾比便明白自己发现了什么。一种新的魔法阵驱动方式。它依赖于魔力物品，而非魔法师的魔力储备。通过咒文，而非魔法师的魔力引导。这意味着它能够直接为普通民众使用，而不再是魔法师的专利。 虽然这只是一个初步的想法，它在实际运用以及具体操作上还需要细化，然而它的意义丝毫不亚于枪炮在以前世界的作用。他意味着战斗力量不再局限于贵族和上流社会，反而能够轻松被普通民众所掌握。一旦完善起来，魔法世界就将掀起一场风暴，而这场风暴甚至处于女神的掌控之外，因为献祭前的仪式步骤并不接入女神的信息。 “这可能本来就是仪式的一部分。”卡希拉并没有意识到献祭仪式能够提取物品内魔力的重要性，或许在她看来，提取物品内魔力的方式本来就很多，部分精修相关技巧的高级魔法师甚至可能徒手完成这个操作。然而差别在于，这些方式几乎都需要依赖于魔力，而献祭仪式是可以由普通人完成的。 “也有可能。”艾比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哪怕这个仪式能够在魔法世界掀起一场大革命，但他却不可能看到，一天的时间决定了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一个仪式而发生巨变。他会在此后继续追踪这个课题，但却不是现在。还有着更多的知识要点可以和这台人形智能数据库沟通。 在卡希拉的邀请下，他们再次来到了爱米斯西餐厅共进晚餐。 卡希拉对图书馆一层的熟悉是超乎艾比想象的，她甚至在通过魔法师公会考核后获取了特权，能够前往魔法师才会被允许进入的区域阅读书籍，同时被赐予了一个名为“盗火者”的魔法项链，这个项链相当于在佩戴者身上恒定了一个“记忆书库”的魔法。差别在于这部分记忆并不储存在对应的魔法中，而是储存在这个魔法道具中，一旦项链被摘下，对应的记忆也将出现缺失。 卡希拉是这个偏远港湾的奇迹，也是黑火魔法学院崛起的底气，她的存在便使黑火魔法学院在见习魔法师一级远强周边其他学院，而她还正在向魔法师的道路上不断前行。单从这个开局来看，只要中间不出现什么差错，卡希拉的崛起可以说是势在必行。 “所以，其实见习魔法师的知识你已经基本上都掌握了？”艾比有些疑惑，就算是为了打好基础，也没理由非要学成六边形战士。 “可以这么说。” “那为什么不晋级魔法师？”卡希拉能够通过魔法公会考试，理论上她对于魔法相关知识的掌握就超过了普通魔法师标准。 “魔力不够。”卡希拉对于艾比时不时问出一些常识性问题已经免疫了，她感觉艾比应该是从哪个偏远山村中出来的天才，但是所受教育已经与当今时代脱轨，“关于见习魔法师晋级魔法师的方法很多，但都回避不了一个问题，魔力增长速度不够。” “魔力增长？” “是的。目前的最优解是使用足够高效的冥想法搭配各类辅助道具，这样的话会使时间缩短到2-3年，但再短就没办法了。而一些所谓速成的方案多是以损害魔法回路为基础，并不可取。” 艾比心头一惊，2-3年才能晋升魔法师，别说2-3年，2-3天的时间他都没有，不能在2小时内完成晋升并持续晋升，魔法后续的阶级对他而言就是一场空谈。 第24章 舞会 艾比第一次感到重置带来的也并非完全是好处，不断地重置使他在某些方面轻松超越其他生命体，也使他在某些方面变得无能为力。 不能积蓄足够多的魔力，就意味着不能构建更加复杂的魔法回路，也就意味着他将永远不可能晋升魔法师，这不仅是力量的局限，同样是对于探索的局限。 如果重置是一种连时空都无法切断的现象，有什么理由相信以一个见习魔法师的能力，就能够探索明白其中的真相？更可怕的是，受限的力量也意味着他能探索的空间受到极大的限制，而有限的空间便终归会有被探索完成的一天。 艾比感觉有些失落，以至于佛伦加入就餐时，他全程处于走神状态。 晚餐后，艾比接受卡希拉的邀请，和她一道去往黑火魔法学院的舞会。艾比不想继续阅读图书馆内如山一般的书籍，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到可以去哪儿，便决定去往卡希拉组织的舞会看看，或许什么也得不到。可艾比拥有最多的正是别人欠缺的时间，只是这些时间被截断成了一个个24小时。 马车带着艾比和卡希拉直接向港口城市外行去，那儿有一条石制小道，直通向黑火魔法学院在海边的一处别墅，其规模显然连最低级别的城堡也算不上。魔法世界的野外并不安全，最大的威胁来自于魔法女神的眷属，除了已经具有智慧的兽人一族，还有着大量凭借本能行事的魔兽生活在城市以外的区域。 因此但凡在野外修建的建筑都会要求至少达到城堡级的防御，黑火魔法学院这栋别墅采用的方案则是，在每次舞会前由黑火魔法学院派人完成第一次清扫，至于舞会开始后周围再次聚集而来的魔兽，则交由舞会中被邀请的魔法师们完成击杀。 实际上这已经算是一个例行的娱乐节目，多次击杀导致这片区域很少有高级魔兽还愿意进入，虽说不具有智慧，但趋利避害的本能始终是存在的。 别墅的外形并不起眼，也没有配套的室外大花园彰显华丽，整体看起来反而有经历了世界大战之后的战损画风，就差各处来点儿断壁残垣和时不时燃起的火苗。相对而言别墅围墙，如果那一圈墙根还算是围墙的话，围墙外的草地森林反而更像是聚会的地方。 等到卡希拉抵达，整个舞会也就算是正式开始。 整体的流程偏向简化，少年们活络的心思也无法忍耐长篇大论的宣讲。简单的说，佛伦代表学院完成了对少年精英们的祝福及期许，而后卡希拉作为学院公认的女神对他们进行心灵抚慰，勉励他们再接再厉。或许和卡希拉面临着同样的难题，这批少年几乎都是见习魔法师的水平。整栋别墅里只有迎接他们的老管家似乎有着高于他们的魔力储备。 这是少年的冒险，也是少年们的疯狂，他们可以在这一晚里享受平日里连想也不敢想的权利和欲望，并从此沉迷其中。 艾比要了一杯果酒，找了个靠海的露台，独自欣赏着夜景，远处门边是随时等待听后命令的一男一女两个侍从，他们都是普通人，相貌俊美，却并不具有魔法力量。在这个世界里普通人比奴隶的身份好不了多少，而一旦被魔法师青睐选为侍从则会得到地位的飞速提升。 “艾比，怎么一个人待这儿？”雷德端着一杯烈酒凑了过来，他身边是一个身材匀称、面容姣好的女子，竟与卡希拉有几分相似。对于这群还未长成的青年而言，喝最烈的酒，泡最好的女人，便是融入他们的最快捷径，而对于黑火魔法学院而言，这也是容易掌控的象征。艾比注意到雷德手里的酒几乎还是满的，而他拥着女子的姿势也显得格外绅士。 依稀记得有个说法，一个人如果无欲无求，不计得失，他必然所求甚大。雷德的目标至少是指向卡希拉的。当然，就艾比看来，雷德没有奇遇的话几乎没有任何机会。卡希拉注定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生命体。 “我比较喜欢安静。”艾比希望他识趣一点儿自行离开，他就想找个地方静一静，而不是卷入黑火魔法学院的内部纷争。 “明早就将举行狩猎比赛，你如果还不适应可以跟我们一起行动。”组队在这项活动中是被允许的，因为学院比赛往往是通过团队的形式进行，配合在其中尤为重要。 “我会考虑的。” 雷德拥着怀中的女子离去，艾比仰望着天上的星空发呆。 弱肉强食之下，力量是这个世界的根本，而落实到魔法世界，便直接指向魔力。魔法师的身份甚至是前往魔法世界各地的通行证，没有这个身份，想要走出科尼亚港都不容易。 当然，他还可以选择去往里世界，通过另一条道路前进，虽然需要重新找寻里世界的入口，可却不失为一条可行的方法。然而，艾比相信即使去往里世界也回避不了对力量成长的需求，而由献祭获取的神秘力量，其成长模式更显得混乱而危险。 要想获取通行整个世界的力量，最好是能够构建属于自己的力量体系。 “我的力量体系。”这并不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毕竟诸多邪神已经证实，以血脉为基础就能构建起各自独特的神秘力量体系，问题只在于这种方法显然在诸神离开表世界后已经彻底遗失了，而艾比需要做的就是用他无尽的时间去追寻仅有的线索。 “艾比，你是在担心什么吗？”再次找来的是舞会的核心卡希拉，随着舞会逐渐进入后半夜，被邀请来的精英多半找到了自己的临时伴侣走向了自己的寝室，卡希拉仿佛一名称职的女队长开始逐个搜寻她失落的队员，让他们重归舞会的节奏。 “卡希拉，如果一个魔法师只具有见习魔法师的魔力，他应该怎么变强？” “更多的魔法和更娴熟的战斗机巧？”教科书式答案。 “那么这样的努力能够使他与魔法师级战斗吗？” “艾比，在这个时候思考这个问题是不必要的。”越级战斗往往需要各种特殊条件才能达成，而常规状态下，见习魔法师无论如何积累都无法威胁到魔法师，他们的实力之间存在一次质变，而非量的积累。何况魔法师群体公认的是，只要魔力还在增长，见习魔法师成为魔法师就只是时间问题，而这个时间也并不长。“不如放松一下，也许能获得新的感悟。” 卡希拉让出了她身后的贴身近卫，她虽然羞红了脸蛋，却依然强装镇静，一步步向艾比走来。她身材紧致，有着明显长期锻炼的肌肉线条，却不显得格外粗壮。相貌清秀俊朗，在一头短发映衬下显得格外清爽。她走近后便单膝跪地，一手握拳，置于胸口。 “艾比大人，我，帕尔马，希望能成为您的誓约骑士。” 卡希拉似乎发现了艾比疑惑的眼神，解释道，“帕尔马是科尼亚港卡德将军的女儿，因为体质原因在我身边当近卫队长，但并没有向我宣誓。” 誓约骑士是这个世界非魔法使用者，也就是普通人的一条出路。由魔法撰写的誓约将保证骑士的基础权利，也定下了骑士的身心均属于领主的苛刻条例。然而无论如何，只要效忠的魔法师不倒，骑士本身就已处于普通人之上。可以说，这个舞会中参与的大多数普通人都抱着类似的愿望。 “以魔法女神之名，我，艾比，赐予帕尔马誓约骑士之名。”应声而落的是一道魔力从魔法回路中流出，在艾比伸手按在帕尔马手掌上时，便流入她的手掌，在手背形成了一个与艾比魔法回路相似的纹章。 任何一句话以魔法女神之名在魔法世界吟唱，便有了其特殊意义。它会受到魔法女神的注视，从而能够直接发挥出真实的魔法力量。这句话的固定模式又称为“女神注视下的誓约仪式”，它相当于直接动用自身的魔力，驱动了内置于魔网中的誓约仪式魔法，从而会在接触者之间签订誓约契约。 帕尔马一脸震惊却并没有拒绝，她没想到这个魔法师会这么直接地确定了和她的关系，但这正是她想取得的，没有任何理由会拒绝。通常情况下，魔法师会用更长的时间考核他的契约对象，无论是能力还是品德，没有长期的接触都很难明晰。而之所以需要这样，是因为魔法师的契约骑士位是有限的。 “大人。”帕尔马一时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来。 “帕尔马，我要休息了。” “是，大人。”帕尔马的脸再一次红了个通透，她跟随着艾比的脚步向房间走去。 露台上只留下卡希拉独自一人，浅浅尝了一口杯中的酒。她斜依在栏杆上，银月的光辉洒落她的肩头，另一个近卫已补充上了贴身近卫的位置，随时听候她的命令。 “看不出还挺性急的……” 第25章 狩猎 次日一早，天蒙蒙亮。 艾比在帕尔马的服侍下穿甲，由于魔法金属的稀缺，板甲以至于铠甲几乎与普通魔法师无缘。艾比穿的是皮甲，对魔力传输有妨碍，但并不严重。他现在就是一个人形衣架，任凭帕尔马摆布。以艾比自身对皮甲的了解，没有帕尔马的帮忙，他可能连胸甲都没法套上。 魔法师常见装备其实是魔法袍和魔杖，但在见习魔法师阶段，低级魔力装备提供的帮助还不如皮甲的物理防护。 披挂整齐，在帕尔马的带领下，艾比来到集合点。此前帕尔马便参加过多次舞会后的狩猎比赛，这也是别墅中有战斗能力的普通人表现的重要机会，毕竟魔法师寻找骑士还是以战斗力为主。 比赛模式是统一时间出发后各自在周围狩猎，最后通过统计上缴猎物总价值排序，价值越高的排名越高。 “大人，比赛最后会由黑火魔法学院出面颁发奖励，常规是第一名一枚魔法晶石，第二名100枚魔法金币，第三名100枚魔法银币。所有猎物均可由魔法学院估价回收。”帕尔马在艾比身边轻声讲解。魔法晶石是一种存在浓缩魔力的天然晶石，其不止能用于施法及魔法阵构建，打造魔法装备，同时还可以被用于提升魔力，但因为产量稀少，一般不会有魔法师这么奢侈。“大人，我们的目标是什么？” 艾比看出了帕尔马对于比赛胜利的渴望，她参加了很多次这样的比赛，早就总结出了获胜的一些经验，想到6:00以后，两人可能就要形同陌路。艾比不由地道，“绽放你的光彩吧，帕尔马，让我看看你的实力。” “遵命，大人。” 将作战计划交给帕尔马，艾比自动调整自己的身份为辅助法师。虽然战斗经验少得可怜，但艾比玩游戏的经验可不少，战士牧师可是标准的二人战队，无论续航、坦度还是稳定性都远超战士法师组合。 “艾比，要跟我们一起吗？”雷德远远的发出邀请，他身边聚集着三个魔法师和各自的侍从。 “不用，我和帕尔马一队。” “祝你们好运。”雷德率先出发，周边即使对于见习魔法师也基本上没有危险，差别不过是收获多少罢了。 眼见得队伍出发得差不多了，艾比先是对帕尔马用出了前一日预备好的三个法术位魔法，分别是风之祝福、鹰眼术和锋锐术。魔网虽然限制了见习魔法师可装配魔法的等级，但却提供了丰富的种类可供选择，其中辅助类魔法不在少数。艾比挑选了这三个魔法的主要原因是一次施法，他们能够维持5个小时以上，足够坚持到比赛结束。同时艾比对帕尔马施展了自己学会的魔法盾，魔法盾一次的保护时间在3小时，只需要中间保留足够魔力补上一次。 帕尔马感受着自己身上各种的辅助魔法效果，一时感觉自己能够单挑对方一个团队。她接触的主要还是雷德这些见习魔法师，战斗也主要是依赖魔网释放攻击性魔法，可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战斗方式。 “那么，出发。” “遵命，大人。” 帕尔马带着艾比先是像靠近科尼亚港的方向前进，而后折向西行，此时一路便能见到一些低级魔兽，它们以一种兔形的魔兽为主，主要依靠释放疾风术逃跑获取生存空间。帕尔马在鹰眼术的辅助效果下，便能够在进入魔兽警觉范围前直接猎杀，这导致他们一路行来颇为轻松。 走走停停就像在春游，而帕尔马时不时弯弓搭箭，便听一声声弦响，一只只兔形魔兽应声命丧。 但这显然不是帕尔马有信心获胜的主要原因。 不多时，二人来到了一处山谷。远远的，已经能在地上发现巨大的爪印，艾比不会辨识动物爪印，分辨不出这是什么魔兽，但他能清晰地从爪印上感受到浓烈的土系元素。 “山谷里住着一只大地之熊，只要猎杀它，就能直接超过往届冠军所得。”成年大地之熊肯定会出产一颗魔核，而大地之熊的爪、牙、毛皮也都是重要的魔法材料，这导致猎杀它总体收益颇丰。当然，猎杀大地之熊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毕竟这种等级的魔兽已经具有完整的施法能力，同时具有相当的魔法抗性。 “你打算怎么猎杀它？” “原本是打算依靠陷阱的，但现在。”帕尔马握了握手中的长弓，自信地道，“我感觉正面迎战也能将它击败。” “安全起见，还是设置陷阱吧。”有陷阱不用反而选择和魔兽单挑，艾比不认为是聪明的做法。 “遵命，大人。” 帕尔马对山谷早有研究，整个山谷呈葫芦形，中间狭窄处对于大地之熊而言几乎是出行必经之地，而在此处设下陷阱，大地之熊必然中招。而打扰大地之熊睡觉，必然会使它激怒。帕尔马设置好陷阱后，一发响箭直入大地之熊洞穴。便听得一阵阵轰隆隆的响声传来，而后一只身长超过4米的巨大棕熊从山洞中钻出，它双眼冒着红光，显然已进入暴怒状态，而手上捏着那根响箭，竟仿佛拿着一个玩具似的。 它猛地一声咆哮，将响箭一扔便向帕尔马身后追去。早有预料的帕尔马已经提前离开原地，向着陷阱所在地急速奔跑，有着风之祝福加持，她甚至有空反身射箭，持续激怒这只大地之熊。只见得大地之熊四肢着地快速冲刺，却听轰隆一声，艾比感觉整个大地都在震动，这只大地之熊已经落入了早前布置的大坑之中，而后迎头便是各类触发式机关向陷阱中攒射，而随着它一声声怒吼，显而易见地周围有一根根土刺伸出。 “土系魔法。”艾比喃喃道，他远远地站在一颗大树旁，随时准备远程支援。 待得大地之熊重新爬出陷阱，此时的它身上土系魔法盾已经破碎，一根粗长的木刺扎穿了它的一只后脚掌，帕尔马反身冲刺，拖刀前行，借助冲刺力量，纵身一跃，便是一个挥刀下批。大地之熊本能地举起前爪格挡，但失去魔法力量的它怎么是加持了锋锐术利刃的对手，直接便被卸下了一个爪子，而利刃划过它的面颊，便在脸上留下了深深的一道血槽。 眼见得胜利在望，大地之熊发出一声声悲鸣，远处却再次响起轰隆隆的声响，仿佛有什么更加巨大的魔兽正冲刺而来。 “不好，大人快跑，有另一只大地之熊！”帕尔马来不及完成击杀，冲到艾比身边扶艾比上马，而后直接斩断了拴马的绳索，在马屁股上猛地一拍，自己却反身冲向了半残的大地之熊，远处腾起的阵阵烟雾和咆哮，似乎正证实着帕尔马的想法。 “帕尔马，一起走！”艾比大喊道，为了学员的安全，学院为每个人都配备了马匹。 “大人，来不及了！”帕尔马手持短剑向受伤的大地之熊发起冲刺，躲过了它挥爪一击后，顺利在大地之熊的胸口开了个豁口，而后快速退后，拾起了地上了长刀。她背对着艾比，扭头道，“艾比大人，很荣幸成为您的骑士，但原谅我不能继续陪您走下去了。还望您的荣光，有朝一日照亮魔法的神殿。” 艾比也终于明白帕尔马为什么会说来不及，紧跟而来的大地之熊远比之前那只还要大上几圈，更可怕的是重重土系魔力编织的魔法盾构成层层防御，帕尔马可能连击破对方防御都办不到。这是一只雌性大地之雄，即便是不算魔法力量，各项数值也远超雄性大地之雄，更可怕的是成年雌性大地之雄有着魔法师级的施法能力。虽然局限在土系魔法之中，但已是能够冲击军团阵形的存在。 艾比唯有催动座下的马匹快速前行，他不敢回头，仿佛这样帕尔马便不会战败，不会牺牲在与大地之熊的战斗中。他甚至没有想过回去战斗，因为他清晰地知道，凭借他掌握的攻击性魔法，一样无法击破大地之熊的防御。 艾比一路向着别墅前行，他想寻求帮助，他希望自己在带回援军时，还能有机会解救帕尔马，毕竟别墅中有着一位真正的魔法师。然而他没有野外生存经验的他显然迷失了方向，他一路向前却并没有碰到别墅和任何其他的队伍。 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名字，“帕尔马，帕尔马，帕尔马……” 第26章 抑郁 直到眼皮一抬，他不由得喊出了声，“帕尔马！” 却是又见到了那一堵墙，那一堵熟悉的木墙。 艾比强自压下剧烈的情绪波动，仔细感知，果然即使在魔法女神注视下签订的契约，也并没有在重置中得到保留，他和帕尔马因签订契约而产生的那一丝位置感应消失了。 他快速地前往附近一处民居熟练地阻断监控，获取物资，而后向森林进发，在一个隐蔽的位置开启献祭仪式。 咒文引动力量，暗银矿内的魔力逐渐溢出，流淌在整个魔法阵上，而后被魔法女神转化，一道魔力输入艾比的身体。不知道是因为有着构建其他魔法回路的经验，还是这个魔法回路的确足够简单。艾比第一次构建便顺利形成魔法回路，这导致他截留的魔力总量远超普通见习魔法师。 紧接着艾比来到湖泊边，依照此前的方案，涂抹上草汁以回避湖中的晶角蛇，应对大树守卫的固定提问，穿过位面传送通道，快速办理了见习魔法师注册，而后来到科尼亚港的图书馆。 然而，帕尔马显然还没有随着卡希拉前往这个地点。 艾比稍微冷静了一些，他已经有预感，自己熟悉的那个帕尔马恐怕已经与自己远离，重置不禁销毁了魔法契约，也使他们处于两个时空。如果非要形容艾比现在的心情，大概就像失恋一样，在一见钟情的激情后，快速被强制拆散，那种空虚、无力充斥着整个内心。他甚至很大概率，连自杀都做不到。 艾比机械地向着书架走去，他想做一些事，无论是什么事，但一定要让自己动起来。他感觉自己的状态很危险，比被俄巴底亚注视后的状态更危险，黑林之眼带来的负面情绪是外部强加的，而现在，是从他内心深处真正蔓延出的无力感。他正在对这个世界，对自己，对所有的一切失去控制。 他急需做一些事，无论是什么事，让他哪怕能挽回一点儿控制的感觉。 然而不能集中注意力的阅读同样是糟糕的，他只感觉眼前的文字似乎都认识，却拼凑不出有效的信息。只能感觉时间不断地流逝，而自己似乎做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做。而这样的时间正在不断地被拉长，漫长得似乎一天变成了一年。 艾比仿佛行尸走肉一般翻阅着手中的书籍，他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阅读，然而他不知道除了阅读，自己还能做些什么。如果连神都无法干涉时空的重置，自己要怎么样才能与之对抗？自己会不会一直被囚禁在这一日之内？ “你好，先生，你似乎需要一些帮助？”卡希拉很早就注意到了这个见习魔法师，他穿着公会制式的魔法袍，身边还放着那标志性的魔法书和魔杖，这是一名刚晋级的见习魔法师，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被一种忧郁的气氛所笼罩。他的外貌并不出众，只不过中等偏上，但那种悲伤的感觉，着实令人心疼。 艾比却是第一时间注意到了卡希拉身旁的帕尔马，而后便从她警戒的神态中清醒过来。她是帕尔马，却已经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帕尔马。“你好，不过是一些个人事件。” “我叫卡希拉，如果有需要的话，不妨和我谈谈。” “艾比，我想暂时是没有必要。”艾比感觉自己似乎已经从那种情绪中出来了一点儿，转念一想也感觉这样的抑郁似乎不太正常。面对生离死别是早晚的事，会频繁发生的事，而绝不止帕尔马这一次。或许，只是长时间积累的情绪，在这一刻集中爆发。 “艾比先生，不知道我能不能看看你写的笔记？” 此时艾比才注意到自己在恍惚中写下的东西，一些关于魔法仪式的记录。 其中献祭仪式已经完成了拆解，不仅是像基础范式拆解，而且是在基础范式的基础上完成了进一步的拆解。咒文被单独化为了一个步骤，而这个步骤被标注可能引动物质内的魔力，而仪式阵法的一部分被标注为可能与沟通魔法女神有关，另一部分被标注为赏赐的接收，同时纳入分析佐证的还有多个其他仪式。它们统一的特点是可以单纯由咒文驱动，而非必须依赖魔力。 “请便。”艾比也想知道卡希拉这个人形智能数据库对这一结果的看法。 “你认为咒文能够直接驱动物体内的魔力？” “这还需要证实。” 如果以原本世界的理论来考虑，物质和能量的最终形式都是波，那么通过特殊的途径由声音完成共振，最后引动储存在物质中的能量，并非是什么不可接受的事。然而这是在一个存在神秘学的魔法世界，它的根源便是不可知的神秘，不经过证实，谁也说不清最终的结果会是什么。 “那我们就试试看它是否成立！” 卡希拉带着艾比直接前往了图书馆附近的一间大工厂，这其实是黑火魔法学院崛起后，专门为卡希拉设置的魔法实验室，其内有着多达二十几位魔法师以及一位大魔法师每日都在为卡希拉的各种奇思妙想服务。创意在任何世界都是稀缺资源，他是人类唯一无法被机械复刻的部分，也是魔法史上无法突破的难题。有的人仿佛天生就是魔法女神派来指引人类的灯塔，而其他人注定只能依循着他们指引的方向前进。 卡希拉便是科尼亚港附近区域一座新生的灯塔，她还很稚嫩，却已经在充满迷雾的道路上绽放光明。 “开启5号实验室，我们要进行魔法仪式相关实验，申请一名魔法师级魔法师和10名非魔法使用者的协助。”卡希拉就仿佛这座实验室的主宰，当她到来时一切都开始围绕她运转，她只用下达命令，而后审阅实验结果， 艾比也有些兴奋，他没想到魔法世界看起来古朴的外表下，竟然隐藏着严密的社会分工。魔法研究的工作显然已从日常生活中剥离出来，受到各方势力的单独支持。小说中往往会描述一个魔法师待在自己的魔法塔里专注于某项魔法研究，然而事实证明，交流、碰撞才是科技进步的关键，让一群研究人员聚集起来爆发出的力量，远比让他们独自闭门造车强大数倍。 艾比和卡希拉等人进入了旁边的监控室，这个房间高于5号实验室，中间由透明玻璃隔开，能够呈30度俯瞰整个实验室内的状态。 首先开始的是由魔法师主持的仪式，10名普通人还在另一个房间训练咒文吟唱，这并不是一个容易的过程，即便是艾比在第一次启动献祭仪式时，也经过了长时间的反复调整。 魔法师需要做的便是按照标准仪式流程，完成这5个不同的仪式，这很简单，但由于不能使用魔力，以及尽可能减缓仪式过程的要求，对他而言并不轻松。不过，实验室显然是针对性地派来了专业人士，这个魔法师对于仪式的掌控很熟练，更重要的是他的确是熟悉这5个仪式的驱动方式。 随着他熟练的吟唱咒文，引动祭品中的魔力，5个仪式都被成功激活。第一份报告也送达卡希拉手中。依照卡希拉的要求，主持仪式的魔法师专门记录了对于物品内魔力流转的感受，据他描述，这几个魔法仪式的确有在咒文吟唱中引动魔力的现象，但是想要追寻究竟是哪一段咒文引动了魔力，则是一张困难的事情，毕竟魔力是随着完整咒文而不断运转的。而旁边的观测记录人员则表示并没有感受到咒文对力量的引动，仪式更像是在一瞬间完成了充能，而后被启动。 “已知咒文能够引动魔力，魔力变化能够被感知，那么咒文理论上就存在操纵魔力的可能。”问题只在于要如何找出咒文操纵魔力的规律。 “魔法历1037年，明斯克城附近曾记录过一批言灵师，称其能够言出法随，单凭吟诵咒文越阶释放魔法。”卡希拉看向艾比，感慨道，“原本以为只是坊间流言，却没想到竟是真的。” “他们最后怎么样了？”艾比好奇地问道，说不定还能去所在地直接获取对应的知识。 “魔法历1054年，天火降世，山河移位，元素混沌，终化为内海。这是关于明斯克城最后的记录，后世猜测应该是多个禁咒级魔法，或者超禁咒级魔法释放的结果。” 此时10名普通人也完成了对咒文的简单训练，进入5号实验室逐个开启仪式。 第27章 帕尔马 做研究，始终是一个枯燥乏味的过程。想要获得普适的规律，重复便是必不可少的步骤。 重复，重复，重复。你不知道胜利什么时候出现，甚至不知道会不会有胜利出现，你只知道重复是这个过程中的一种必然。 艾比却觉得自己颇为能够忍受这样的乏味，或许以前自己就是一个研究人员。 艾比和卡希拉静静看着他们不断开始一个个仪式，而后有的成功，有的失败，而旁边的人员不断做着记录和比较。 令艾比感叹的是，卡希拉的实验室分工已经相当完善，有专门的记录人员，有专门的数据分析人员，甚至有专门从事实验的技术人员。艾比甚至猜测，她或许有一个完整的团队，对每一个实验项目进行分析、估算、排序，挑选其中最有价值的优先完成。这不像是一个中世纪的研究团队，更像是实验技术完全发展后的产物。 这次选择的5个仪式都不过是见习魔法师级的魔法仪式，即便咒文错误，也不过是引动不了魔法能量，并不存在额外的危险。 良久，10名非魔法使用者终于完成了各自的5个仪式，时间也来到了晚上的饭点，实验室的人在房间摆上了食物，同时呈上了整整一下午的研究成果。 卡希拉阅读后，沉思良久。 “看看。”她将厚厚一沓记录递给了艾比。 普通人通过咒文引动能量的成功率并不高，最容易的献祭仪式只有1个失败，最困难的庇护仪式却有8个人失败。更困难的是对于魔力的引导，咒文吟唱错误几乎必然导致失败，然而却又很难避免。即便是献祭仪式，也有着多达3人引导失败。单纯以这个概率来看，以咒文引导魔力的方案性价比不高，因为越是强大的魔法将面临更加复杂的引导和更长的引导时间。 “至少证实了咒文对物品魔力引导的可能性。”艾比对此的看法不同，因为他想获得的结果和卡希拉不同。卡希拉是想要重造言灵师，艾比则是单纯想要研究咒文问什么能够引动魔力。用以前世界来比较，艾比想要知道的是怎么发电，而卡希拉想要看到的是电动机器人。 “我想邀请你加入实验室，你觉得怎么样？” “这是我的荣幸。”虽然艾比也知道，加不加入并不对他造成任何影响，甚至可能也不影响接下来卡希拉的选择。 果然卡希拉和艾比在实验室简单解决了晚餐，就加入实验室的部分条件简单协商，而后便前往黑火魔法学院的舞会，路上在两人的一言一语中敲定了接下来就这个方向将完成的一系列实验。 一路上轱辘辘的车轮碾压着卵石路面，伴随着马车上的铜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舞会上仍是美食与美色的狂欢，并不是这群学院精英人格有多糟糕，只是这个世界决定了，他们本身就高于非魔法使用者的阶层。如果按邪教的观点来划分，魔法师属于魔法女神的信徒，而非魔法使用者甚至不属于教会中的一员。 艾比始终没有融入他们的狂欢，他独自坐在舞会的一角，看着帕尔马跟着卡希拉来回应酬。虽然他也知道这个时空的帕尔马与他没有一点儿交集，可能甚至压根儿不认识他，可这不妨碍他浪费一些时间缅怀过去。 “艾比，你也是她的追逐者之一？”雷德凑了过来，此时的他却是拥着另一个女郎，卡希拉是黑火魔法学院公认的女神，追逐个都能组成一个加强团了，他不排斥增加新的追逐者，他要做的是成为这群追逐者中最优秀的。 艾比看了眼雷德，他自然明白他的想法，“我只是在想怎么样才能和帕尔马搭上话。” “帕尔马，那个贴身近卫？”雷德的眼睛甚至亮了一下，“不得不说，你的眼光不错，她的相貌虽然一般，可身材是真的不错。想和她搭话还不简单吗？帕尔马！这边，这边……” 或许，是我太拘束了。艾比不由想到。 这个舞会，魔法师才是真正的主人。 “雷德大人，艾比大人。”帕尔马恭敬地向二人行礼，“请问有什么事吗？” “原来你们认识。”雷德表情有些夸张地道，“艾比想要和你说说话，你放心，卡希拉的安全暂时由我接手了。” “那么，就麻烦您了。”他们显然很熟悉，甚至可能本身就是童年玩伴，科尼亚港的上流圈子本身也不大。 艾比和她又来到那个宣誓的露台，过往的情景在他的脑海一幕幕回现，他突然有些伤感，自己的第一个誓约骑士，竟然这么快就结束了她的使命。这让他有些伤感，也有些冲动，以至于他明知道眼前的帕尔马已不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仍然不由地脱口而出。 “你能做我的誓约骑士吗？” “艾比大人？！” “你没听错。我，正式邀请你成为我的誓约骑士。” “虽然我很高兴，但是，我能问问原因是什么吗？”成为誓约骑士是远超她想象的待遇，可这无法抵消她内心的疑惑，她清晰地记得自己和眼前这个见习魔法师以前从未见过，更谈不上在对方心中留下好感。 “因为你坚强、忠诚、可靠，绝对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誓约骑士。”艾比的脑海中回想起帕尔马冲向大地之熊的画面，她知道自己会牺牲，她知道自己是用生命来换回另一条生命，她将生命给了她的誓约对象，而非顺从自己求生的欲望。如果她都算不上优秀，什么样的誓约骑士当得这一评价？ “大人，您过奖了。”帕尔马感觉被夸得满脸通红，她还从来没有当面被这么称赞，她知道自己是这一辈战士中的佼佼者，可和有着丰富战斗经验的高阶战士相比，她远远称不上优秀。更何况……“但我们才第一天认识。” 艾比凑近帕尔马，一手挑起了她的下巴，注视着她的眼睛，“帕尔马，我们可不是才第一天认识。” 月辉下，别墅一角，艾比强势地吻上了帕尔马的双唇。 这一刻，时间仿佛定格，而帕尔马想起了此前与卡希拉的对话。 那时，卡希拉带着帕尔马去了卫生间。 “帕尔马，他看你的眼神很特别。” “谁？” “艾比。他注视你的时间明显超过我。” “你吃醋了？” “帕尔马，这是你的机会。你应该去把握。” “可他才第一次见到我。” “帕尔马，你跟着我的目的是什么？魔法师除了魔法，就是一个普通人。而他，就是一个有天赋的普通男人。去掌控他，他的魔法，就将成为你的魔法。” “可是……” “我的姐妹，魔法是这个世界的全部。这是你的机会。” 此时此刻，帕尔马不由想到，卡希拉，这可能不只是我的机会。 第28章 复仇 帕尔马在迷迷糊糊中与艾比签订了骑士契约，而后被这个强势的男人拉去了房间，他似乎真的对自己很熟悉，包括自己的身体。这让她在早上帮艾比梳洗时，仍感觉自己在做梦一样。 艾比作为卡希拉实验室的研究人员，自然不用再参加舞会上的小游戏，来证明自己的实力。然而，这并不妨碍艾比去找那两头大地之熊的麻烦。 同样是在帕尔马的指引下来到了那个山谷，这一次艾比只兑换了风之祝福来为帕尔马提供更高的移动速度，但保留了两个法术位，专门配置了针对性的魔法，既然知道了敌对目标，没理由不采用更有效的战斗方式。 帕尔马在艾比的建议下设置了连环陷阱，艾比的理由是避免一个陷阱失效时，还可以有多一次机会，当然，实际原因是，以雌性大地之熊的实力，没有陷阱造成第一波伤害，即使他们做了万全准备，依然很难战胜。 “那么，开始。” “遵命，大人。” 艾比手动为帕尔马加持上了一个魔法盾，她便向着山谷内走去，准备开始引怪。 一发响箭在山谷间鸣响，阵阵声浪惊起林中的飞鸟，历史如此前一般重演，第一只大地之熊顺利落入陷阱，连续两道风刃配合着帕尔马终结了它的咆哮。 远处冲刺而来的雌性大地之熊显然进入了暴怒状态，猩红的瞳孔似乎必定要掀起一场血腥杀戮。然而，才冲过此前大地之熊不远，连续的机关触发，一排排树枝制成的简易箭矢将它逼离原本的路线，逐渐进入陷阱的所在，直到轰隆一声震动，便见得第二只大地之熊同样陷落进了陷阱坑中。 待得它向上爬起时，便能见到它身周一层层土系魔法盾仍未完全破碎，而土系魔法盾天然有着物理抵抗效果，这意味着它可能除了坠落后与地面撞击了一下，其他别无损伤。而此时，艾比的第三个魔法释放，重力术落于大地之熊身上，大地之熊再次被打落坑底，这一次在重力术的作用下，陷阱内的树桩发挥了更大的杀伤力。 这其实是组合魔法的使用技巧，重力术本身作为一种土系魔法，需要依赖土系魔力形成立场，当土盾存在时，重力术在其覆盖范围内会出现倍增的效果。 帕尔马趁机射出两箭，也不看是否奏效，便持长刀向坑道而去，此时此刻艾比再次为帕尔马补上了一层魔法盾。 待得大地之熊重新爬出陷阱，面对的便是严阵以待的艾比和帕尔马，在两人联手之下，大地之熊毫无还手之力。此时帕尔马已经意识到了如果按自己原本的计划，两人怕是会有生命危险，对艾比的崇拜立时再上了一个高度，没想到这个刚晋级的见习魔法师对战斗也有着深入的研究。 帕尔马先和艾比取走了两只大地之熊头颅里的魔核，剩下的尸体可以回别墅通知管家派人来拉，单靠两人怕是只能原地解剖，单拿一些有价值的零件回去，然而魔法师级的大地之熊已能出产大量珍贵材料，不应该如此浪费。 迎着初升的朝阳，卡希拉代表学院为艾比颁奖，艾比拉着帕尔马的手不放，便将她一并拉上了领奖台，他们的身后是两具大地之熊的尸体，标志着科尼亚港又一个传奇故事的开端。 而艾比向着帕尔马轻声道，“你的光彩已经照进了我的心里。” 随着朝阳刺破晨曦，时钟敲响六次钟声。 艾比知道，自己必然不会因为她而停止脚步。真正在意的帕尔马早已逝去，而自己仍然挽留不了任何一个时空的她。再完整的道别也不过是在填补自己内心的空洞，而这名为“后悔”的空洞，并不会因重来而消失。 随着眼皮抬起，又是那堵熟悉的木墙，一个个木结疤仿佛在嘲笑他无效的努力。 “再见，帕尔马。”艾比低声道，与帕尔马道别，也与过去的自己道别。 寂寞，大概是追寻力量道路上必然的经历。而科研，便是另一条变强的寂寞长廊。 献祭仪式似乎已经融入本能，获取资源、开启仪式，艾比的行动一次比一次熟练。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接近完美的魔法回路。历史上，这其实是一个理论模型，因为它需要解决的实际问题比想象的更多。一个普通人在从未接触过魔法回路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一次性构建成功，而献祭仪式就是一个一次性的仪式。当然，提出这个魔法回路的人，原本也只是希望经过学习使构建的魔法回路更加完善。 艾比重复着在图书馆遇见卡希拉的经历，只是实验内容因为他的记录而发生改变，他虽然不能直接改变卡希拉的意志，但他可以提供给她足够完整的前置研究结果，这边避免了重复研究的情况。 同时，艾比自身也是一个研究的样本，结合多次研究的数据，他正在逐渐逼近那一段能够驱动物体中魔力的咒文。 当那一段咒文及其使用模式呈现在卡希拉手中，她第一时间封锁了整个实验室。 “艾比，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将它送到我的手中？”这一夜，他们几乎是在艾比提供的数据指导下直捣黄龙，毫不费力地找到了研究核心，而后将结果记录下来。卡希拉自然明白，要得到这些数据，重复试验排错必不可少。 “因为短时间内我没有其他实验室可选。”他并不在意结果出在哪个实验室，只要能给他结果。 “那么签订契约吧。” 在女神的注视下，卡希拉与艾比签订了关于保密的契约，艾比仍然拥有使用权利，却不再能够以任何方式传授给其他人。而此时，艾比也得以看到最终的研究结果，与艾比的猜想仍然有不小的差距。 引动物体内魔力的咒文的确存在，但并非单独的一个，而是一整套模式，基础咒文是统一的，但却要在这段咒文上进行变化，以适应不同的物体，这是一个会让大多数人穷极一生的课题。操纵方案却是统一的一套咒文，通过练习，即便是普通人也能快速掌握。 然而艾比已经很满意，因为他需要的并不是完整模式，而是指向某个物体更加具体的使用方案。 而后，艾比便感觉周围出现了模糊，梦幻般的彩色光点洗刷着周围的一切。艾比甚至感觉自己也在这彩光之中逐渐化为其中的一部分，留下的或许只有一个魔法回路仍在不断运转，它不断吸纳着周围的光点，又不断将光点吐出。 于是艾比醒悟了过来，这些彩色光点，便是最纯粹的魔力。而所有的魔法师，不过是魔法女神随时可以食用的羔羊。 “以魔法女神之名……” 它享受了魔法女神对契约的保护，也吸引来了魔法女神的目光。而艾比的研究结果，明显已经超越了女神容忍的极限。 第29章 魔法女神 言灵师的灭亡不是无妄之灾，而是必然的结果。 他们在开发出咒文对魔力的引导时，便使信仰指向了某位以声音为本质的伟大存在，从而开始了对魔法女神撬墙角的行为。这显然是不被允许的，以至于仅仅是初步的研究结果，也会迎来毁灭性地打击。 艾比不由得开始思考一个问题，那么自己为什么仍然存在，为什么又仍然能够继续思考。是因为重置的原因，还是魔法女神本身便不会杀死魔法师，而只是将他们剥夺到仅剩一个魔法回路？ 艾比感觉时间和空间正在与自己远离，自己不知道过了多少时间，也不知道是否有发生移动，所有的一切的变化只是周围无穷无尽的光点，而自己甚至不知道这些光点是否有发生变化，准确地说艾比所谓的魔法回路其实也是这些光点，而艾比只是将其中的一部分光点认知成了自己的魔法回路。 当任何一切的概念都与艾比远离，艾比甚至觉得，这个世界就只剩下了光点，只剩下了魔力，而自己也只是魔力的一部分。 这便是同化？艾比似乎有些明白了这个过程。魔法女神或许真的没有想过消灭任何一个融入其中的魔法师，然而当一切被剥夺只剩下魔力，魔法师便也成为了魔法女神的一部分。他们就像进入了名为魔力的胃囊，正被一点一点消磨掉最后的自我。 然而，艾比不会，因为他还有“时间”。 6:00，重置会发生。既然重置没有发生，时间就绝对不会超过6:00。魔法女神或许已经拥有了干涉时空的能力，然而却绝对干涉不了重置，尤其是在祂甚至没有意识到重置存在之前。 而漫长的时间经历，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 艾比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听说过的一个实验，将一群研究人员关在一个不见天日没有时间的洞穴，他们不接受外来的时间提醒，不接受互相的暗示，只是依照自己的想法来完成时间管理，以此来测试人体生物钟的有效性，而结果是大多数人都出现了对时间的错误感知。自己是否也正处于这样的情况？ 他想了很多，甚至想到了重置究竟发生了什么，如果肉体、魔法回路都没有重置，那么究竟是什么发生了重置？除了记忆，是否还有被的东西掺杂在重置之中？如果单纯只是记忆，又应该怎么解释自己对于魔法回路的构建越来越熟悉？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是什么？ 他感觉自己的思维正在这时空消失的地方被不断加速，它思考得越来越快，却又越来越不受自我控制。仿佛就像人类死亡之前回忆起自己整个生命，而艾比正在清晰地经历这一过程。 而后，他清晰地感受到，变化发生了。魔法回路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存在，魔法回路开始固定通过它的魔力，使之被截留，并成为回路的一部分，而这个魔法回路也正在不断复杂精细化。艾比知道这一过程，或者说，刚开始的时候他还能认识这个过程，因为那正是见习魔法师向魔法师晋级的过程，更强大的魔法回路带来更强大的魔力储备和魔法操控能力，也就意味着魔法师的晋级。 然而此时此刻，魔法回路正在自行晋级，并逐渐发展向艾比无法理解的方向，它的繁琐而精致，神秘而协调，它仿佛正在揭示魔力最本质的奥秘，然而艾比却无法将之记忆。他的语言，他的脑容量，注定了他无法认知眼前的一切。即便是他如何渴望，即便他知道这其中的价值，他仍然只能静静地看着它发生改变，脑子里一片空白。 他，仍然只是一个凡人。 而复杂化后的魔法回路开始喷吐出新的魔力，这魔力经过魔法回路的改造便与原本纯粹的魔力有了差别。它们开始环绕魔法回路在其外构成新的形体，那是一种没有固定形态的生命体，它依赖魔力在空间之中驱动，也依赖魔力与外界发生交互。它不断向周围喷吐着魔力，也不断从周围的环境提取魔力。只要魔法回路不发生损坏，它便将永远存在，永不停歇。 艾比认识它，因为它曾在魔法史中被多次描述，虽然记录中有着诸多谬误，但仍然指向了它的存在。魔法女神的信使，久居在神国的眷属，完全魔力化的存在，元素精灵。 而当基本的形体构建，艾比感受倒自己明显在下沉，再下沉，直至降落到了一个平台。虽然周围仍是无尽的魔力，但艾比却真实地感受到了平台的存在，以及平台上站满了形态各异的元素精灵。 他们似乎已经失去了自主行动的能力，只是机械地吞吐着魔力，尽可能为这个世界添砖加瓦。他们理所当然失去了自主行动的能力，在此前无尽的虚空中，他们显然已被漂白了自己所有的经历，化为了纯粹的元素精灵。 艾比并不能感知到这个平台有多大，和他一样的元素精灵有多少，他能感知到的只有远方的魔法女神。祂似乎在极远的地方，又似乎就近在咫尺，在这片魔力之中，空间似乎已被削弱到极限。如若不是艾比和周围的元素精灵都具有形体，空间可能会只是一个记忆的符号。 他终于得见女神的真容，那相貌称不上漂亮与丑陋，但却给人以神圣。祂虽然身着人类的服饰，却明显与人类不同，祂似乎在不经意间便将身周的一切神化。艾比似乎终于明白，为什么魔法女神虽然有着明显从人逐步成神的记录，却并没有留下具体的形象，因为关于祂的一切，都已经属于神的范畴。 而神，不可记录。 艾比感觉有意思的是，魔法女神的面前是一张宝座，那宝座是由魔力构成，却仿佛有一条条血脉在其中流淌。血脉供养了魔力，形成了宝座的基座，而魔力编织形成了宝座的整体。 艾比在注意到它的第一时间便不由自主地明悟，这就是神座，是每个神追逐的最终目的，登上它便将成为世间又一位真神，成为不死不灭，永恒存在的真神。 然而魔法女神和它只是一步之遥，却并不见祂前行，反而有一层层魔力网络正在祂与它之间不断编织，阻隔着祂与它的会面。 魔法网络在阻止女神成神？！ 第30章 矿场 眨眼间，又是那堵木墙。心悸下，艾比竟感觉有些亲切。 他感觉有些混乱，如果魔法网络真的在阻止女神成神，那么魔法网络是谁创造的？又是为何能在魔法世界建设？既然自己和卡希拉一则契约就能引来女神注视，这样的敌对产物又怎么可能在女神注视下建立？ 如果不是敌对，那么，是女神不愿意成神？ 艾比感觉自己更加混乱，难道成神这个过程中还有什么自己未察觉的危险？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强制自己脱离这些虚无的猜想。神，是一个距离他还太远的境界。 “总归是有收获的。” 这一阶段的研究告一段落，艾比已经清晰知道了魔力提取的秘密，接下来就是怎么更具体地使用，这需要更多的知识和实践，但这部分在很多的书籍中都能够获取。 他再次就近潜入找到了一大块暗银矿，重新回到森林里的他已无需借助魔法女神的力量来编制魔法回路。 面见神祗是危险的，却也有着无穷的好处。 他见过那个元素精灵核心的构建过程，虽然无法重现，但一些基本的原则却已仿佛本能一般，镌刻进他的思维。 “那么我还是被魔法女神改变了？” 转念一想，艾比却又释然了，人活一世，又有谁不是在不断改变之中呢？无论主动还是被动，人总是被周围环境影响，而后做出自己喜欢或不喜欢，意识到或没有意识到的改变。在意这个，倒不如在意魔法回路是否能够成功构建。 魔力从手上的暗银矿直接流入艾比的身体，这是一个危险的过程，一旦魔力暴动，艾比就会变成一颗货真价实的魔力炸弹，“嘭”的一声炸个粉碎。此时他也终于意识到魔法阵的作用，它能够使魔力的流动更加规范，平稳，而且易于掌控。当然，也会被刻上魔法女神的印记。 艾比能够清晰地感受到从暗银矿中引入的魔力与魔法女神转换后的魔力完全不同，他将前者命名为原力，认为是一种更加原始的力量。它比魔力更加强大，却也更加活跃，更加暴躁，更加难以掌控。如果说魔力已经是被驯服的狗，原力就像一匹野生的狼，他渴望肆意地奔跑，渴望更加宽阔的草原，渴望破坏与毁灭。 艾比调整了咒文对原力的引导，将它们分化，切割，使它们在互相冲突中缓慢前进，而后暗暗地按照魔法回路的路线不断引导。这种策略显然是有效的，它们强大，却并不具有智慧，它们只是咒文操控下的能量，而并非真正存在的狼。 魔法回路构建，艾比总算松了口气。回路虽然在不断波动，显得不太稳定，然而它的确完成了对原力的截留，也即是说，这一刻，艾比重回见习魔法师身份。而他付出努力换来的，是将成为见习魔法师需要付出的时间进一步压缩。 艾比看了看手中并未耗尽的暗银矿，暗暗想到，接下来，是对魔法回路的修正。 经过前一段时间的重复，艾比感觉自己似乎没有了以往的急迫，即便处于这个邪教徒扎堆的村子边缘，拥有魔法回路后，似乎也不再恐慌。即便村长乌代尔赶来，他也有一战之力，这边是实力带来的自信。 暗银矿失窃不是什么常见的事，毕竟村子里几乎家家都有一大块珍藏品，犯不着去别人家偷盗。他们更多地将之当做一种装饰品，而非具有神秘能量的材料。邪神，显然更喜好血食，而非矿石。 一直到艾比稳定了魔法回路，或许现在已经应该称之为原力回路，阿伦村仍然没有人找来，这让艾比确认了法奇南在那一时间段并没有注意到那间小屋，也确定了行动方案的可行。 原力回路的构建远比想象中的更加重要，它不仅意味着能够对暗银矿内力量的直接提取，也意味着对原力的直接储存和使用，虽然仍然套用着魔法回路的部分原理，却已能发挥出超越魔法回路的力量。 当然，艾比也能理解，“已知魔法回路是需要连通魔法女神才能使用，那么被中间商赚差价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更重要的是，距离阿伦村不远便有着一处暗银矿矿场。 见习魔法师只能学习和使用简单的魔法，这样的魔法特点便是结构简单，而原力经由魔法回路输出，似乎便带有了某种魔力的性质，能够一定程度上符合魔法的要求，只是在构建魔法模型时需要部分修订。 几次尝试后，艾比给自己构建了风之祝福便向着矿场赶去。 一路上，顺便试着修正其他自己已学习的魔法施法方案。 暗银矿场距离魔法位面通道并不远，在一处被称为银铃谷的大裂缝里。之所以取这个名字，是因为裂缝里常年有风吹过，会断断续续发出仿佛银铃一般的响声。这裂缝就像是凭空降下了一道无形之力，在大地上劈出来似的。而这裂缝直接延伸进了两头的山崖，形成了两个洞窟。这一边穿越森林便能前往阿伦村，至于另一边有什么，阿伦村的村民却并不知晓。 想要去暗银矿场，便需要援石壁而下。 艾比观察片刻，发现了其中关键。 阿伦村在绝壁上建设有升降装置，这保证了阿伦村的普通人也能够轻松上下绝壁，而这样的装置共有5处，均由阿伦村的守卫看管，那长枪、披甲的制式装备直接揭示了他们的身份。 或许只有货物交接时会完全启用5处升降梯，现在却是只有1处仍在使用，上下的方案比较老旧，需要依赖牲畜拉动的力量，通过机械转换，将装置提起和放下，但考虑到阿伦村全面禁绝神秘力量的惯例，有这样的现象并不奇怪。 艾比需要考虑就是混入矿工的队伍，或者自行从绝壁降落。 这两个方案其实都不难完成，见习魔法师时期的拉长，注定了为这个时期开发的各类魔法越来越多。比如想混入矿工队伍，使用变形术就能轻松过关，而想要从高处降落，漂浮术、爬墙术一类的法术便可以做到。相比而言，从绝壁上降落万一太高就还得考虑魔力是否够用，混入矿工队伍明显是更优选择。 艾比再观察了几个进入升降装置矿工的行为，他们并没有做什么额外操作，似乎守卫都认识来挖矿的矿工，实际上这些矿工除了暗银矿也带不走别的。 艾比向来的路上走了一段，在发现一个单独前来的矿工后，就他打晕，更换了他的衣服，而后使用变形术，直接复制了对方的形态。别看这个魔法似乎极为强大，实际上相当鸡肋，被复制的只有对方的外形，而且需要不断消耗魔力进行维持，以一个见习魔法师的魔力储备，也不过能维持十几分钟就会进入魔力耗竭的状态。 艾比知道自己说话、做事的习惯可能与那个矿工不同，于是决定少说话，少做出反应，他故意等到另两个矿工前来，便跟在了他们身后，在快要到达升降装置所在的小屋时，他快走了两步，似乎就为了赶上这一波降落。 很顺利地，艾比随同两人进入了升降装置，向裂缝底部降落。 不过十来米，升降装置上的可见度已迅速减低，升降装置上似乎自动触发了打火装置，两个火炬被点燃，照亮了周围一小块区域。此时，艾比才发现这个大裂缝竟是比想象中更深，考虑到两人在这个区域也看不清各自的形态，艾比撤销了自己的变形术，并为自己加持上了黑暗视野。 而后更加震惊的一幕呈现在了他的眼前，眼前的绝壁上竟然有一幅画。 一幅巨大的，似乎铺满了整个绝壁的壁画。即便只是看到画卷一角，也足够令他心神摇曳。 第31章 禁令 艾比定了定神，他估计身边的两人怕是压根儿不知道对面有什么，而他作为一个普通矿工，本也不应该看到对面的壁画。那么，这个机制很可能就是针对一些拥有特殊能力，至少是夜视能力的人。 壁画倒是没激活什么特殊效果，看着也不像什么仪式阵法，然而其中描绘的内容已让艾比感到震惊。艾比下来的这一节处于中段，壁画看上去没头没尾，但却显然是画了一场大战，那大战中参战的有两方势力，一方明显是阿伦村这样的邪教信徒，他在其中还看到了类似律法掌控者的战斗方式，而另一方则让艾比很好奇，因为在其中出现了一些大小明显超过人类的金属造物。 看起来像是机器人。艾比心想，却只是用以前世界的观点来猜测。按理说那如果真是机器人的话，没理由在这个世界完全找不到一点儿痕迹。 令艾比更震惊的却是，这壁画虽然分成很多小块，讲述一个个小故事，但无一例外都在述说一个主题——神的陨落。每一个小故事都记录了一个神被打落神座，从此成为历史的一部分。每一个小故事都展示了如何诛杀神，并将它们彻底杀死。如果说之前看到那些图案时艾比还以为是某个嚣张的教派对其他教派的嘲讽，那么当他看到黑林之眼被打落神坛，而黑狗俄巴底亚逃出生天时，他已经彻底相信。 这，就是一堵记录诸神陨落的绝壁。 三人之间没有对话，只是静静地等待升降装置下降，似乎这昏暗的环境也压抑了人对话的欲望。艾比学着两人的方式，下了装置，从旁边领了矿工的工具，便向着矿洞前进。走出不远便为自己释放了一个隐身术，跟上了两人中的一个。这魔法效果一般，在稍微明亮点儿的环境下都会出现明显的异常，在这峡谷底下的山洞中，却正好合适。 艾比很奇怪，这两人一同前来，分明是非常熟悉，却并不去往一个矿洞，反而分开来，各自走向新的矿洞，其中有个细节是，两人在进入矿洞前都将矿洞前的一个牌子翻转，背面有醒目的金属材质，在火炬照射下反射出银色光辉，大概标识着这个矿洞已被选用。 难道一个矿洞只能进去一个人？艾比有些莫名其妙，可却又不得不跟上这个矿工。虽然想过阿伦村旁边的这个矿洞不会那么简单，可看到那绝壁上的壁画，艾比知道自己还是小心一些为妙。 去到洞中，在前带路的矿工却不停下脚步，只是一直不断地前行。他也不说话，似乎也不打算停下，只是一味地埋头向前走。艾比感觉有些无奈，这却是如何是好，他只是想来找点儿暗银矿好扩从一下自己的原力等级，却没想到就这么被困在了这个矿洞里，也唯有紧跟那矿工的脚步，不断前行。 他掏出手表，借着前面的火炬光看了看，已经走了1个小时，前面那个矿工却仿佛好不疲惫一般，仍是不断地前行。艾比似乎感觉有些不对劲，仍然有着黑暗视野加持的他，明显能看到对方额头上不断流淌的汗水，那身单薄的粗布衣服，已经整个被汗湿，然而他只是一步步不断地前行，不断地向前走，一步不敢回头。 终于，艾比忍不住一个释放了一个束缚术将他拦了下来，而后便是一种称为真言术的低级幻术，这可比他身为左翼时的操控差了不知多少，然而应该也已经够用。 “你叫什么？” “帕吕。”他语音有些迟钝，很好，这是中了真言术的一种表现。 “这是什么地方？” “矿场。”真言术毕竟还是太低级，虽然能够换来真实答案，但对方智商降低有些过分，很难做出更好的互动。 “暗银矿在什么地方？” “挖矿……带回去……”类似这种开放性的问题，就很难得到完整的答案。 艾比想了想，换了个询问方式，“你要去哪？” “去挖矿。” “挖矿的地方在哪？” “一直走，就会到。” “走不到怎么办？” “一直走，就会到。” “不能和你的同伴一起去？” “一个人，一条道。” “一起去会怎样？” “会！……”他的表情瞬间变得极为惊恐，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惧的事情，整个身体剧烈挣扎起来，而后，帕吕竟然自行摆脱了艾比的真言术，“你！你是谁？为什么会在这条矿道里？” “我叫艾比。”眼见得他已经恢复了清醒，艾比放弃了再次释放真言术的想法，这种低级魔法偷袭时还能起效，正面释放成功的几率接近于零。 “艾比？”帕吕明显愣了一下，怎么以前没听说过这号人，“我不管你是谁，你赶紧原路返回！没人告诉你挂牌的矿洞不能进吗？” “进了会怎么样？” “会……会发生恐怖的事情。”帕吕似乎终于注意到自己被藤蔓束缚在原地，而自己似乎无法逃脱，“你究竟是谁？” “我叫艾比，只要你配合我回答问题。我保证不会伤害你。” 好一会儿，艾比才从帕吕断断续续的回答中弄明白了现在的状况，他确信自己现在的脸色肯定不好看。 这个矿场里却是有着多项禁令，其中有三条被列为必须遵守，因为但凡没有遵守的，都已经在矿场里消失了。 其一，进入矿场不得交谈； 其二，进入矿场不得结伴； 其三，进入矿场不得返回。 其他还有一些细则，但现在已经不再重要，因为艾比至少违反了前面两条，如果这个矿场里真的有神秘力量会带来危险，他已经处于危险之中，和他一样危险的还有面前的帕吕。 不对，帕吕知道交谈有危险，为什么还会和自己说话？ 艾比心中一惊，却见眼前哪儿还有帕吕的踪影，自己似乎正待在一个死胡同里，只有身后一条道路。 自己这是，撞鬼了？ 艾比倒不感觉害怕，反而有些可笑。自己最差不过明早6点重置回那堵木墙之前，可自己怎么说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见习魔法师，却毫无察觉地就被人给困在了这矿道里。 “冷静……”艾比重新审查了自己的状态，“已知原力回路正常运转，魔法释放正常，探测法术回馈正常，那么我应该只是发生了空间转移，至少人始终是在矿道里，或者是神秘力量不会对此产生影响。” 那么按照帕吕的说法，进入死胡同就需要在这儿完成挖掘，会找到至少一块暗银矿，当挖掘出所有暗银矿后，这条通道便会被打通，穿过打通的通道，便能够顺势走出矿场，而后上交暗银矿便能再次进入矿道。 然而，现在艾比并不能确定之前和自己交谈的是不是真的帕吕，即便是真的，他现在也已经违背了矿场的禁令。 “那么，就按魔法师的方式来解决。” 第32章 用魔法说 魔法师是一个特殊的群体。 他们既是信仰魔法女神的邪教徒，却又不是一般的邪教徒。他们信仰并且遵守女神定下的规则，却在不断质疑这些规则，想尽方法绕开规则去研究更深层次的问题，从而争取将自己置于规则之上。 魔法师信仰的核心只有一条，那便是魔力。他们相信魔力能够改变并达成世间的一切。 而在艾比身上，那便是原力。 他引动自身的原力开始构建魔法模型，虽然是第一次用原力战斗，但与之相近的魔力，艾比已经有了充分的使用经验。 首先是魔法盾，魔法模型快速构建，而后填充原力，在两次模型崩溃后，艾比仍是将自己笼罩在了蛋壳一般的魔法罩内。奥术魔法盾，是所有魔法盾里抵抗能力最低的，却也是所有魔法盾里抵抗范围最广的，几乎能够对一切形式的攻击发生作用。 而后是探测魔法，艾比拾起一块暗银矿直接就地画起了魔法阵，就见习魔法师这水平，探测魔法最多不过能探测2米范围内的有形移动，然而有魔法阵的加持一切便截然不同，艾比此时绘制的魔法阵是他在研究中常使用的，探测范围达到了10米，而探测对象更囊括了魔力波动这样虚幻的能量运动。 然而，魔法阵还未绘制完成，异变已经开始。 率先出现的是被窥视的感觉，那感觉隐隐约约，却挥之不去，仿佛实质一般落在你的心头，让你不断累积压力，而后逼迫你疯狂。这是邪神惯用的法子，因为有效，也因为很多时候能够更轻易地突破心防，收获完整的躯壳。 然而作为突破了俄巴底亚注视的艾比，这一点儿压力压根儿不足以使他动摇。他不过停顿了一下，依旧按部就班地继续完成魔法阵。他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该干什么、想干什么，即便他不知道，还有着魔法阵绘制守则告诉他。 似乎见虚无的注视无法影响艾比，一个畸形的身影出现在隧道的一头，他先是发出杂乱的声响，而后慢慢靠近，直到快要走出那片阴影之时，他却停下了脚步，只是静静地看着，似乎在等待一个更好的攻击时机。 熟悉而古老的攻击模式。艾比在阅读魔法史时发现，几乎所有古老的邪神都偏好这样的模式，似乎能够使他们更加安心。然而在发现魔法师对此有着完整的应对后，更新的邪神几乎都放弃了这样的模式。 “难道是一个被困在这儿的邪神？”艾比心想，却依然按部就班完成自己的工作。 应对这样的心理攻势，重点便在于明白自己应该做什么，而后按照自己的步骤，而非对方的步骤，一步一步去完成。当你完成自己的攻防体系后，邪神往往也就不值一提，反之，当你拥有完整的攻防体系后仍然被杀死，没有攻防体系的你将更加不堪一击。 终于，魔法阵绘制完成，艾比用魔力将之激活。 糟糕！ 艾比心里一惊，便知道事情不妙，对方竟然知道这个魔法阵的功效，而且等着魔法阵激活的一瞬间。 艾比脑海中瞬间涌入大量信息，虽然看到了对方扑来的身影，反应始终慢了一拍，他已来不及躲闪。 幸好有魔法盾形成了缓冲，艾比直接将手里剩下的暗银矿能量激活，而后扔了过去。 此时他方分辨清楚扑来怪物的身影，那是一个仿佛熔岩构成的巨大蠕虫，它没有五官，只有一张黑洞洞的嘴，螺旋排布着细密的银白色利齿，而它身上的皮肤竟仿佛不断翻滚的熔岩，层层叠叠从嘴部向尾部流淌。 “轰！”的一声，暗银矿石直接在它面前炸开，将那怪物推向通道的入口，而艾比也被冲击波推到了尽头的墙壁。这突发奇想的一击连艾比也没想到真的可以实现，他愣了一会儿，发现那熔岩蠕虫似乎也被炸蒙了，立即着手构建下一个魔法模型。 第一时间印入脑海的却是奥术飞弹，这个魔法不强，却具有多重冲击效果。那怪物看起来似乎有实体，但却不能保证真是由实体构成。刚才的攻击倒是证实了，它至少是会被气浪波动推开。 很快，在那怪物反应过来前，第一波奥术飞弹已经飞出，第二波奥术飞弹的魔法模型紧跟着开始构建。艾比打算直接利用连续不断地攻击将对方击杀，至少要达到重伤的效果。 然而，第一波奥术飞弹才将对方冲击到墙壁发生连续不断地撞击，眼见得它身上的熔岩似乎已经变得破碎，一个更大的火红色身影从黑暗中冲出，挡住了第二波奥术飞弹。 “该死！” 艾比来不及去思考探测魔法阵究竟观察到了什么。他赶忙捡起手边一大块暗银矿将自己体内的原力灌入其中，以此强行将之激活，而后便朝着探测出的通道薄弱点扔去。便听得轰隆隆地声响下，艾比再次被爆炸冲撞得贴紧墙壁。 他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就差吐两口血表示自己内伤的现状。 艾比感觉有些头疼，不仅是因为他炸断了唯一的逃生通道。还因为他需要面对的很可能不是一两个怪物，而是一整个族群。存在族群，也就意味着这群邪神眷属虽然被困在此地，却一直有着充足的供养，使他们能够持续不断地繁衍下去。就刚才的情景来看，族群中明显存在超过艾比力量可以对抗的存在，而那明显不是最强的存在，因为族群中的王或后，往往并不会承担狩猎的工作。 艾比估计了一下自己的原力存量，尝试为自己释放治疗术，是一种能够加快肉体伤害恢复的魔法，幸运的是再第二次释放时艾比便感受到了释放成功的反馈。他在手上点起一小团火球，找寻着可能的机会。 “已知熔岩蠕虫是一个族群，他们的力量明显超过我，那么除非我能够晋级魔法师，或者找到其他通路避开那两条禁令，否则几乎没有胜算。”后者艾比不知道是否能够达成，但是前者，在这篇暗银矿场中，只要找到足够多的暗银矿，艾比就有信心使自己突破晋级魔法师。 “那么目标是找到足够多的暗银矿，而不是探查这个矿场的真相。” 弄明白目的的艾比开始收集这个狭小空间中的暗银矿，其中最先找到的一部分，已被他吸收以补充体内枯竭的魔力，而剩余部分则堆积起来，以备晋级之用。虽然艾比观看了从见习魔法师晋级到元素精灵魔法回路变化的全过程，但毕竟从未实践，只能作为一种参考，而核心方案仍然以此前了解的晋级方案为主。 这次他将选用的是一个更稳妥的晋级方案，由卡斯利尔开发，没错，就是艾比那个还在监狱里的便宜导师，其成功率高达99%，但是却需要消耗额外的魔力进行辅助。卡斯利尔研制这个方案的基础是魔法世界高度发达的魔法师文明，大多数见习魔法师都能很方便地找到魔法师辅助他们晋级，而到了艾比这儿更多的暗银矿也能满足魔力源的要求。 艾比收集了这片空间中所有的暗银矿便开始升级自己的原力回路，这是一个枯燥而令人沮丧的过程，因为遍布在这条道路上的只有无尽的失败和重复，而没有像修仙练道那样不知从何而来的快感。 直到最后成功的一刻…… 第33章 矿道 虽然窥视了魔法女神构建的完美魔法回路，然而原力与魔力之间的差异，导致艾比必须一次次重新修正，这便意味着本来就不太够的暗银矿，在一次次失败中被快速耗尽。此时的艾比只能算是一个资深见习魔法师，离晋级魔法师还有一段距离。 “难道就这样结束了？” 当然不。 放弃等死可不是魔法师的传统。 “暗银矿不够可以预见，毕竟不过是一个采集点，零零碎碎能收集这么多已经是预料之外。已知采集完成后通道就会被打通，那么按照帕吕的说法，只要朝着这个死胡同的方向继续挖掘，最终应该会出现一条新的通道。” 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成立，但不失为一条尝试的途径。 作为一名魔法师，艾比自然不需要像矿工一样缓慢挖掘。他首先调整了探测魔法的方向，试图勘探出墙壁中剩下的暗银矿位置，然而整个洞穴墙壁却在探测魔法中形成一个整体，这是对象探测失败的表现。 随之艾比在墙壁上重新绘制魔法阵，他打算在墙壁上催动土系魔法泥泞术。这是一种地形改变魔法，在见习魔法师级还只能小范围将泥土化为淤泥。艾比不知道这堵墙具体需要挖掘的深度有多长，他计划依赖于魔法阵的作用，增强泥泞术的作用深度，从而减少魔力消耗。 “那么，开始。” 用原力驱动魔法阵仍然有着不稳定的特点，好在大多数情况下似乎并不影响使用。 艾比的泥泞魔法阵顺利启动，墙壁上出现了一个个水泡，而后在魔法阵覆盖的区域里，墙壁仿佛化为了流淌的泥浆，向着艾比的方向倾泻而下，随之而来的是数块比刚才的碎片明显更大也更完整的暗银矿。好在这堵墙壁并不太厚，通过破开的大洞，便能看到另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矿道。 再一次地艾比向矿道催动了探测魔法。 安全，并没有发现熔岩蠕虫，或者其他怪物的身影。 艾比想了想，最终决定继续向矿道探索，虽然这样会放弃刚建立的探测魔法阵，但却可能揭开更多矿场的秘密。他也想知道，在违背禁令后，是不是只用面对那两只熔岩蠕虫的追杀。 在矿道中行进是一件枯燥乏味的事，如果不是艾比手中有块手表，他又能随时召唤光源，时间和空间的概念都会在这洞穴中模糊。而后误以为自己再也没有出路，从而疲倦、沮丧，人，便是这么一种脆弱的生物。 在这样的通道中行走，人便喜欢胡思乱想，它似乎本身便带有一种魔力，能够将人引诱进某些神秘领域，唤起人记忆中的恐惧，那些存活于阴影、角落、墙后的恐惧。 艾比忽然想起在哪儿见过那些熔岩蠕虫，是那块绝壁之上，那副巨大的壁画之中。几乎每一个场景，都能看见这些蠕虫的身影。他们往往只在场景的一个角落，仿佛旁观着一次次神的陨落，然而无论如何，他们始终存在。如果说历史是胜利者写就的赞歌，那么他们便是理所当然的胜利者。 而后，艾比明白了自己可能面对的更大威胁是什么，那是一种浑身长满红色甲壳的类人形生物，其画风与熔岩蠕虫一般无二，更有那标志性的螺旋牙齿，似乎象征着他们种族的一致性。红甲人在画中往往处于熔岩蠕虫势力的中心位置，看起来仿佛一个指挥者。 假设每次熔岩蠕虫出行都会有红甲人随行指挥，这片矿场中应该至少存在一个。 “已知更大的熔岩蠕虫有着超越见习魔法师级的实力，而红甲人作为领导者，那么它的实力至少是正式魔法师级的，在成为魔法师前，我完全没有机会。” 看了下时间，已经走了1小时，有原力回路和风之祝福存在，艾比并不感觉疲倦，但却对通过这条矿洞离开渐渐感到失望。 或许，违背禁令最大的危害便是再也无法离开？ 如果没有新的情况出现，继续走下去的目的是什么呢？ 继续下去还有必要吗？ 绝望一旦产生，便仿佛在内心扎根，而后它快速地生根发芽，越长越大，直到某一刻的沉重压垮内心最后的防线。 艾比发现，自己身上出现了异样，一个个红色小丘疹在皮肤上陆续出现，伴随而来的是一种若有若无的瘙痒，而一旦抓挠，红色丘疹便会快速破开，滚烫的鲜红液体会在瞬间涂抹到周围皮肤，形成更多的丘疹，一片一片。而即便强忍着瘙痒不去管它，它也会越来越多。 “究竟是意识影响了现实，还是我越来越接近真相？” 艾比更倾向于是自己的意识欺骗了自己的身体，毕竟自己才想到了红甲人，身上便出现了这样的现象，当然也不排除这便是熔岩蠕虫种族发展的方式。 他稍微停下了自己的脚步，然而身上的丘疹仍按某种规律陆续增加。他尝试着为自己释放治疗术，而后却见到更多的丘疹出现。 “已知治疗术是以魔力刺激肉体，使之加快恢复的一种魔法，而丘疹会因之增多，那么这种丘疹就应该是产生在肉体上的。” 艾比停止了实验，继续沿着矿道向前走去，限于手边的工具，他已经无法继续探查进一步的真相，但即便是现在，也排除了幻觉的作用。他是真的在变化，这种变化甚至已深入他的身体，成为了身体机能的一部分。 人体，实际上有着一套还原机制。它会按照它的标准尽可能将一个人还原到健康状态。当异物进入身体时，身体便会产生排异现象，从而极力使之离开，从而维持自身身为人的完整。然而现在，艾比身体内的机制已经被改变。他的身体认为自己是另一种长满红色丘疹的生物，刺激它加速的结果，便是进一步向那种生物靠近。 渐渐地，艾比已经不再感觉到瘙痒，他知道那并不是丘疹不再出现，而是自己的皮肤已经被整个破坏，感知瘙痒的能力自然也就不复存在。他整个地已经被红色丘疹包裹，成了一个红通通的人，而些丘疹开始陆续破开，流出的红色汁液在艾比身体外形成硬壳。 艾比有些恐惧，这是源自疼痛和失去形态的本能反应，他恐惧自己变化成非人的存在，恐惧无法使自己还原。然而他并不绝望，因为始终他始终握着重置的底牌，那是能与神对抗的未知力量。 猛地，艾比感觉脚下一空，他落了下去，明明看着仍然延伸向无穷远处的矿道，竟然只是虚无的幻象。而后他便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滑梯，滑梯很狭窄，又有过个转弯，他在其中左右碰撞，好在身上有硬壳，他倒不感觉有多疼痛。艾比试图释放一个光源，然而显然短时间没法掌握运动施法的技巧。 渐渐地，艾比似乎也放弃了抵抗，就在黑暗中感觉自己不断下滑，下滑。也不知道下滑了多长时间，他终于感觉身体下一空，他似乎被抛进了一个水池。而后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他感觉自己身上鲜红的硬壳正在快速脱落，随之脱落的是一片片红色的丘疹，而完好的皮肤竟然便在其下呈现，一条条暗银色的纹路显现在皮肤之上。 紧接着，一只手将艾比从水池中拉起，那是一个披着黑袍的少女，她的面容隐藏在黑袍之下，只露出一撮暗银色的头发。而她伸出的手手指修长，在手上也能看见那一条条暗银色的纹路。 她将艾比拖到了水池旁边，而后冷漠地道。 “编号：0327。” 第34章 地下银城 地下银城，艾比对其如此称呼，然而不过是在不清楚真相前的权宜之计。一如熔岩蠕虫、红甲人一般。 自他来到这个城市，便仿佛进入了一个巨大而静默的工厂。除了刚来时听到了自己的编号，其他人仿佛都不会说话。他们只是静静地做着自己的事，静静地走动、搬运。而当他想要发起交谈时，却发现自己和他们一样。虽然有着嘴，却只剩下了吃饭的能力，而不能发声。 静默，是这座城市的主旋律。 他们的工作主要分为两种，一种是搬运，将一个个方块从储存的地方搬运去一个个工位；一种是操作，坐在固定的工位上，不知道在具体干什么。 艾比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他的表在滑行过程中不知道抛哪儿去了，被捞出水池时一丝不挂，只能套上了统一的黑色长袍。这城市虽然也有着白天黑夜，现在却是正午，而艾比清晰地记得，自己离开矿点时，时间是17:00。 时间颠倒了？ 艾比身上的暗银色纹路突然闪烁起来，冥冥之中一个意识在推动着他行动，催促着他开始工作。艾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能反抗这种意识的驱动，或许是体内还存在原力回路，又或许是自己来的时间还短。他只感觉那种催动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越来越频繁。 他决定顺应那种想去，去试试这儿的工作。 他拿起了一个方块，那更像是一块冶炼好的暗银锭，其四四方方不知是什么技术炼制。其边长超过50cm，周边也没有方便握持的把手，虽然重量不重，拿第二块却极不方便。艾比拧起一块便发现体内的那种冲动消失了，而眼前有一个空的工位旁凭空出现了亮光，似乎在提示艾比向那个位置放置。 艾比好奇地向着别的工位走去，想试试看能不能放到别的工位，却发现工位的凹槽上方其实有着突出的防呆装置，这个装置在那便阻止了将暗银块随便放入。 艾比遵从视野里的提示向那亮光的工位走去，果不其然，工位上的防呆设置收回，暗银块轻松放入。 艾比并没有立即开始搬运下一块暗银块，他想试试看自己还会不会产生那样参加工作的冲动。然而内心很快又出现了那个意识，不断催动自己行动。 这一次，艾比找了一个空工位，自己坐了上去。那意识似乎并不在意这儿的人具体选择什么工作，只要你还在不断工作，它便听之任之。 当艾比坐上去时，视野中便出现了两个手的虚影，提示艾比将手伸入面前的大盆中。那大盆里装着暗银色的液体，仿佛暗银矿熔化而成。然而艾比此前了解过，暗银矿的熔点甚至高于金，要真是暗银溶液，这手放进去怕是直接就融没了。 他左右一瞟，看了看附近其他工位，发现他们也是这个动作，于是便将手伸了进去。 触感却仿佛伸进了水里一样，就是刚刚来这儿的那种水，没想到那竟然就是这种溶液，只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儿却是澄清透明的样子。 艾比双手才伸进去，便能感受到其中仿佛有触手般的事物与自己的双手接触，准确地说是在与手上暗银色的纹路接触。转瞬间艾比便感觉自己的手和液体里的触手连接上了，有什么东西扎入了自己体内。 而后意识开始模糊，他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了一片虚无的空间，世间的一切都已经都已经破碎，耳边只剩下嗡嗡嗡地一片，仿佛有无数的飞虫在聒噪。他不由得挥了挥手，却发现自己回到了那堵绝壁前，而一个声音正在不断向他讲述绝壁上的故事。讲述一个个神，是如何陷入绝境，而后最终陨落，讲述幕后黑手与台前的小丑。 直到眼前一暗，艾比发现自己将手抽离了那些银色的液体，而盆中的液体再次变得澄澈透明。 艾比赶紧翻身下了车，在内心意识地催促下向暗银块走去，他感到无尽地恐惧正从心底生气。就在刚才，就在他听故事的时候，他竟然感到了无尽的快乐，那种快乐甚至超过他和帕尔马在一起的感觉，那是种人类所无法体会到的快乐。如果不是这个工位的能量耗尽，他可能都意识不到自己想要结束。 他想要听那些故事，想要让那些故事延续下去，想要一直观看那些神，一个又一个陨落。 如果说着整个是一个邪教的阴谋，那么这个邪教在局部的掌控力，甚至超过了魔法女神。 艾比重复着搬运动作，他决心远离那些工位，看似能够提供无穷无尽的快乐，实则不过是将人的思维固化成了一个个神陨故事，而更可怕的是，艾比发现，自己实际上记不住哪怕其中任何一个故事。 这就是个骗局！如果不是他说不出话，他会这样说。 终于，光线在这整片区域逐渐消失，夜晚似乎已经降临。 周围其他有着暗银色纹路的人渐渐也都离开了工位，向着一个个角落走去，大部分或坐或卧进入了休息状态，他们似乎和艾比一样，并没有饮食排便的需要。 一个女性走了过来，向艾比露出了手臂，其上的纹路却是出现了变化。 [你还好吗？] 艾比此时才发现，原来自己身上的这些纹路，都是可以被操控的，自己也可以控制它们在手臂上形成一个个文字。 [我叫艾比。] [这是哪？]手臂的长度限制了文字数量，但并不影响他们的交流。 [静默之都。]女人的手臂显示出一个词，[你很厉害。] [为什么？] [欲望，难克制。]她手臂上的文字继续变化[拒绝，活下来。] 艾比从和她的交谈中获取了不少信息。这儿被称为静默之都，其中的法则决定他们都不能说话，也不能互相接触。两种工作对应着两类人，意识还能勉强保持清醒的一般做着搬运工作。新来的人如果能够度过第一天而没有堕落，幸存者团队便会与之接触，告诉他们另一种工作的可怕。而相对的另一群人被他们称为堕落者，他们往往做着被他们称为“祭祀”的工作，这些人沉迷于“祭祀”带来的快乐，并逐渐丧失自我的概念。 他们并不会理会你说了什么，又或者做了什么。他们甚至会告诉你“祭祀”就是世间最快乐的事，是世间唯一需要做的事。他们不会劝说你去参与“祭祀”，但也拒绝放弃“祭祀”。在这个城市里，任何人都不会受伤，也不会死亡，只是随着“祭祀”的不断加深，堕落者身上的银色纹路会不断增多。 直到某个时候，他们会脱掉身上的黑袍，化为一个完全暗银色的人形生物，走入一条不存在的道路。女人称，这就是他们的结局。而他们认为，这就是至高无上且永无止尽的快乐。 第35章 聚集地 艾比跟她去了一处聚集地，据她说是整个静默之都里一些自我意识还存在的人聚集的地方，她们会在那儿交换情报，互相报团取暖。 人类，是一种缺少团队就很难坚持下去的生物。他们依靠团队提供信念，也依靠团队提供支持。他们需要团队的认可，使他们知道自己做的是“对”的，自己的坚持是“有意义”的。这样他们才能有信心和那种虚无的“快乐”对抗。 艾比，不需要这些。 他早已发现自己与这些人，或者说这个世界大多数普通人的差别。他在没有团队支持，没有同伴认可的情况下，仍会按照自己的“正确”，不断前行。他是在行使并验证自己的“正确”，而非检验团队的“正确”。他走在自己的路上，只要确保自己知行合一，便会一直走下去。 他只当这儿是一个临时的信息提供点。 艾比很快融入了这个聚集地，他们每个人都希望交流，只是能用于交流的信息相当匮乏。在这个没有伤痛，没有死亡的世界，虽然聚集了大量长期存活的人，但他们却再也没有出去的机会。聚集地从很早以前便已存在，而每一次进入新人之间都有几年的间隔。新人会带来新的信息流，可也耐不住时间的剥削。 聚集地的人几乎长时间处于静默状态，因为他们几乎都知道互相心底所有的秘密，信息在他们之间是静止的。 艾比不断地询问可以说正好挠到了他们的痒处。 很快，艾比弄明白了很多事。这个地方的确分为白天黑夜，具体表现便是来自那些建筑的光，当光线变强时，这儿便进入了白天。 每当白天所有人都需要参加工作，具体工作内容可以自己选，正如艾比探索到的信息，然而其实只有搬运一途，因为参加“祭祀”工作意识会很快被污染。他们认为这儿每一次白天和进食的时间一致，之后会有一个长长的黑夜，于是将连续的三次白天，分别命名为“早餐”、“中餐”、“晚餐”，“晚餐”后会有一个格外漫长的黑夜，被称之为“长夜”。 而当进入黑夜，便是他们休息的时间，身上的暗银纹路几乎都处于休眠状态。 此时便是又一个“长夜”期间。 然而这些信息显然并不完整，比如艾比刚来时落入的那片水池，以及水池边的披着黑袍的少女，似乎便游离于静默之城的系统之外。 一种说法认为那个少女应该是这座静默之城真正的祭师，而他们不过是被少女捕捉来的祭品。另一种说法认为少女只是用特殊方法，找到了第三种工作。然而无论如何，他们都无法解释少女是怎么前往那片水池，而他们为什么找不到前往的道路。 聚集地里还流传着一些无法被证实的传闻，大多是他们在黑夜时探索的结果，一部分是以往老前辈的经验，被口口相传流传下来。比如一个传闻认为在静默之城的深处有着一片大型人类聚集地，那里的人掌握着暗银纹路的秘密，不用再面临最后变成怪物的命运。然而这些几乎都不可证实。 聚集地更多是由不断加入的新人延续下来，太多的老人会在最后失去希望，而被“祭祀”诱惑，从而走上变成暗银怪物的不归路。 随着时间流逝，艾比发现在聚集地已经无法获取新的消息。而他也明白了，这群人虽然还保持着理智和对沉迷的抗拒，却也已经失去了生命的希望。他们在等待改变的到来，而生不起自己创造改变的勇气。而随着时间不断流逝，沉迷，死亡，便是他们唯一的结局。 艾比决定去探索那条不归路，去看看是否真的存在另一个大型人类聚集地。 他向着静默之城的深处走去，实际上他也不知道这个方向是走向深处，还是走向城外。 黑夜里，他们都只能依赖互相身上的暗银纹路照亮，再远便只剩下了一片漆黑。 他向0296告别，那是带他来这儿的女子。 她静静地挥手，看着艾比离开，却并未和他一起前行。 要是想离开，她早就离开了这个地方。既然一开始没有选择，那么结局便已注定。 艾比在黑暗中前行，离开了聚集地。一路上便仿佛进入了末世般的废墟。 没有高楼大厦，也没有交通工具，路上依次排列的只有一个个工位，和等待放置暗银块的凹槽。还留存着个人意识的人类似乎都去了聚集地，剩下的各自找了个角落停靠，或坐或卧原地休息，看起来不似人类，倒更像是一台台机器。 艾比尝试催动体内的原力回路，才发现原力回路上伸入了一条条暗银色纹路，直接阻断了原力的流转，看来静默之城对魔法师早有防备。 他静静地向前走着，周围只是一成不变的景色，就连躺倒在路边的“人”，似乎也大同小异。 艾比并不太担心自己是否能够获救。 然而，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努力是否有价值。 他知道自己的时间应该不多。 如果认为“早餐”是早上7点，那么他很可能见不到下一个白天。 而就在他再一次出现踏空感时，还未来得及看清周围的情况。一个睁眼，他又见到了那堵熟悉的墙。 “那么是真的存在另一片区域？” 艾比挠了下头，放弃了继续思考这个问题，毕竟在能够证明其价值前，他不太可能再回去探索。 艾比再次获取了暗银矿，开启原力回路，又一次来到了暗银矿场。 这一次已经了解暗银矿场制度的他自然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他击晕了一个矿工，而后变化成他的模样进入矿场。选择了一个没有挂牌的矿洞进入，这一次他顺利收获了几块暗银矿后沿着通道回到了进入矿场的地方。 他跟着一个矿工去了放置矿石的地方，却并没有立即离开。 他躲进了房子的一个角落，开始一块一块将暗银矿转化为原力。 构建原力回路虽然不提供快感，但仍然是一种让人上头的事，尤其是当你有着几乎无穷无尽的原力可供调用。艾比将库存的暗银矿转化了大半，在期间他第一次完成了魔法师晋级，明白了为什么会有魔法师和见习魔法师的划分。 原力回路在那一刻将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吸纳装置，它仿佛被赋予了生命，在这个世界活了过来。而当它完成晋级后，最大效果便是，它已经能够自行产生原力，而由自己的原力回路产生的原力，会形成操纵的核心。 这种原力的可操纵性千百倍于野生捕获的原力，更重要的是它能够使同时被操控的野生原力也处于稳定状态，就像是一支部队里的军官。原本操控1000人的部队需要对每一名士兵下令，现在你只需要对其中10名军官下令。 魔法师的实力自然便在这晋级的一瞬间突然增长。 第36章 昆格勒 艾比并没有继续在矿场逗留，虽然这个矿场明显有着很多秘密，但以他现在的实力，显然也无法探查清楚。 他对一个矿工释放了幻术，让他认为自己有紧急事务急需回家，而后便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了矿场。 阿伦村派来的守卫虽然也是律法掌控者的信徒，然而实力显然都很一般，以至于两次都没能看破艾比的变形术。 他一离开矿场便向着大树守卫塔迪奥赶去。此时，艾比下意识地看了下时间，10:00，虽然过程还算顺利，但花费的时间仍然不少。4个小时，看起来不多，然而却是1天的六分之一。 有着魔法师的实力，艾比也可以进行一些此前无法进行的测试。 比如这个湖泊里的魔法阵，理论上可以通过外部操控。 当然，需要破译出对应的魔力操控方式，好在当时化身左翼操控塔迪奥时便问明白了这一点。魔法阵其实是一个死板的东西，任何人只要掌握对应的操控方式和魔力，便能自如地操控相应的魔法阵。也因此，大多个人使用的魔法阵都会设置只有自己才知道的操控方式。 这就像账号密码一样，知道了密码谁都可以登录，但密码本身就不容易猜到。如果说以前使用的密码还是在字符表里选择，魔法阵的密码则是图形和空间的结合。不是本人告诉你，几乎不可能破解。 艾比催动原力注入湖泊里的魔法阵，按照塔迪奥所说的方式操控，便听得哗啦啦的水声响起，湖面上出现阵阵波纹，而后一只小船从湖水里缓缓升起。在不搭乘乘客时，这只小船会不定时沉入湖底。 他直接上了小船，继续注入魔力推动魔法阵，便直接将自己送往了大树守卫的正面。这可比自己划船快多了，也再不用刻意去取草汁对抗晶角蛇，甚至于艾比此时已能操纵晶角蛇与塔迪奥战斗。 “来者何人？” 看来魔法师级的小魔法师仍然不值得塔迪奥出面，艾比不由得有些好奇，货郎萨布丽娜已知只有见习魔法师的实力，那么她为什么能够接手魔法师级的任务，甚至能被大树守卫塔迪奥青睐？难道她有什么特殊背景？ “尊敬的大树守卫，我是卡斯利尔的学生，遵导师要求回魔法世界执行任务。” 再次报上接头暗号，已经有魔法师实力的艾比便不能再用继续学习的借口，在外界学习达到魔法师级本身是一件困难的事情，然而一旦达到魔法师级，想要继续晋级在外界往往更加轻松，因为能够获取更多的资源和实践。 艾比唯有借口回魔法世界执行任务。然而，这将面临更严格的审查，表现在外的就是等待时间的延长。 漫长的等待下，艾比甚至都以为不能通过时，塔迪奥终于发出了第二句台词，“准予通行。” 艾比表面上不动声色，暗地里却松了口气。 同时他也证实了，虽然原力回路中的能量已经被替换，然而现有的检测技术明显不能察觉其中的差异。他仍然会被认为是一个合格的魔法师，虽然用着古怪的魔力。然而毕竟是在外界晋级的魔法师，用了一些特殊手段，获取了特殊的魔力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有着大树守卫的背书，艾比轻松通过了魔法公会的测试，拿到了入网许可证，这意味着整个魔法世界的大门真正向他打开。如果说见习魔法师还只能在魔法世界门前徘徊，成为正式魔法师的他才终于得到这个世界的认可。 同一时间，距离学院城堡最近的城市昆格勒正在召开紧急会议，议会主题主要是讨论前任图书馆馆长卡斯利尔的相关问题，因为他们接到通过魔网传来的消息，卡斯利尔的学生已经回到了魔法世界。 “开会原因大家都清楚，说说看都有什么想法。”最先发言的是议会长，昆格勒魔法公会的会长，佩布罗。他身着尖巫师帽，一身标准的中世纪西服，显得严谨而认真。 在场其余四人却均保持沉默。 佩布罗叹了口气，“韦尔，你来说吧。” “当时的决定可是大家一起做出的。”被指名的韦尔仿佛受了什么刺激。韦尔，现任昆格勒图书馆馆长。“我坚持此前的决议，卡斯利尔禁止进入昆格勒管辖区域。” 只是听到这个名字，五人似乎都被电击了一般，齐齐地抖了一下。 “附议。” “附议。” “附议……” “那么这件事就先这么定了。关于他的学生呢？”佩布罗再一次看向众人，这才是这次紧急会议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卡斯利尔是陈年旧事，当时走了完整的判决流程，由议会决定流放。但这个流放是不会波及其他魔法师的。因为但凡魔法师，在魔法世界都将受到魔法女神的庇佑。最高权归于女神，而非议会。 换言之，任何魔法师都有权自由往来昆格勒，而无须受其本身的人际关系影响。但他们实在不想见到任何与卡斯利尔有关的人。 “他或许没有前往昆格勒的能力。”韦尔抖了抖长烟的烟灰，他淡淡地道。要和卡斯利尔作对，可能会有所顾忌，然而不过是一个小魔法师，他想怎么拿捏，就怎么拿捏。 “那么这件事就交给韦尔先生处理……” 会议继续了几项无关紧要的议题，但五人都知道，最重要的议题已经定下，韦尔承担了他需要承担的一部分责任，而一个小魔法师将从这个世界消失。 世界和平，再次降临。 在公会完成注册就能拿到第一笔活动资金，然而更重要的是能够接入魔网，从而通过贡献就能直接将魔力转化为虚拟货币。 魔网中，这种可以通过贡献魔力不断增加的虚拟货币被称为魔力值。只要在魔网覆盖范围内，它就是名副其实的硬通货。因为通过支付魔力值，就能直接使用法术位上的魔法，并可以通过三大机构内不同兑换渠道，从女神手中换取不同的物品，虽然这些物品很贵。 当然，这也就意味着，魔法师在魔法世界里活动，很多时候并不需要消耗手中实质的货币，而只需要消耗自己的魔力值。 艾比在街头找到了一台魔力贡献器，其外形就像一根直立的长棍，其顶端是一个球形的金属头，其上有一个手形的凹陷。使用方法很简单，只需要将手按上去，调动体内魔力输入，就会为自己增加相应的魔力值。由于是女神独家经营的产业，辨别身份、传输损耗、信息联通等很多问题都被轻松解决，毕竟魔网也在女神的掌控之下。 艾比尝试将原力输入魔力贡献器。他发现自己兑换出的魔力值却不太对劲。他在见习魔法师时自然也使用过这个机器，然而与魔力相等的原力却明显兑换出了更多的魔力值，就像女神更偏好原力一样。 “已知原力就是没有经过女神转化的原始能量，那么原力究竟是什么？”艾比喃喃道。 无论如何，没有谁会嫌弃自己钱多。 第37章 机器人 艾比直接前往了科尼亚港的传送阵。 虽然魔法师自己也能实现空间传送，然而远距离或大范围传送还是需要依赖魔法阵的辅助。而在魔法位面的大型城市里，几乎都建有传送阵，以方便魔法师往来。由于处于魔网覆盖之下，魔法阵的技术的实现并不困难。毕竟最困难的定位和测算都可以由魔网直接解决。然而，即便如此，远距离传送需要花费的魔力值也不是见习魔法师所能负担，即便以魔法师的魔力，也需要多次积累。 好在艾比领了魔法师每月的月供2个金币，只需要支付1个金币就能完成自己的传送。 魔法阵建设在城南角，作为大型魔法设施，为了避免与周围其他魔法设施发生干扰，因此建设时都会挑选远离魔法世界三大支柱产业的地方。 远远看去便能看到一间占地极广的大房子。整体占地面积达两三百平的穹顶建筑，虽然由于不能在魔法阵中放置立柱而导致对建筑材料要求较高，但在魔法的加持下，也不过是每日魔力消耗增加不少而已。 艾比直接交钱后进入魔法阵，随身携带的是一条长绳，其上有一个控制绳索长度的开关。 远距离传送经过多次换代，早已解决了来去不能使用同一个传送阵的问题。解决方案便是利用艾比手中拿着的这个绳索，但凡被绳索圈入的人会被视为一次传送，而在目标传送阵中则会被申请一块相应的区域作为传送空间，表现在目标区域会出现一个光圈。 艾比尝试着操纵绳索，发现竟然是十分傻瓜式的操作，只需要用魔力修改绳索中的目的地，而后放置绳索在脚下，传送者便会自行完成后续操作。 而他选择的目的地是，昆格勒，距离学院城堡最近的城市。 无论想要获取怎样的知识，去往这个地方都没有错，因为在昆格勒有着整个魔法世界最大的图书馆。 艾比脚边的绳索从控制器的位置逐节点亮，发出淡蓝色的光晕，仿佛预示着传送开启，而随着光晕逐渐布满整个绳索，艾比感觉有一种轻微的扭曲感，传送已经完成。 “这是……哪儿？” 他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到这个地方。 这儿似乎是巷道的尽头，周围零零散散遗弃着生活垃圾，不远处还有一个简易的塑料帐篷，似乎有人曾在其中居住。而巷道四周尽是高耸入云的摩天大厦，以至于此处仿佛在深夜一般，而高楼外墙上有着星星点点的灯光标志，仿佛宣示着它们的存在。 “无论是哪儿，肯定不是昆格勒。” 他在书中有了解过。昆格勒，又被称为黄金城，因其城中以金色为正色，以至于全城建筑均以金色为主。天晴时，阳光照射下整座城市仿佛被黄金铸就，故名。 但从未有一处提及，昆格勒有这么多的高楼大厦。 艾比尝试释放了一个火球术照亮，以便进一步观察周围的环境。 然而他却惊奇地发现，虽然原力回路正常运转，自己也完成了魔法模型的构建，但当他注入原力后，手中却只是出现了一束火苗。如果一定要形容，艾比感觉就像手里拿了一个无形的打火机。 “已知施法步骤和方式都没错，同时魔法成功释放，那么是魔法效果被削弱了？” 艾比将火苗向前抛去，发现周围环境比自己想象的更加肮脏，各类生活垃圾混杂着污水堆集在墙角，而整个地面全是闪烁着油光的黑色淤泥。 他不由自主地减少呼吸，仿佛能够避开那无处不在的恶臭。 艾比再次释放了火球术。构建模型，充能，释放。火球术释放成功，然而艾比手中依然只有一束火苗。 “试验重复，魔法成功释放，那么确认是魔法效果被削弱。” 艾比向另一个方向抛出手中的火苗，建议的塑料帐篷下被照亮，里面似乎有着一些被褥，却不见居住的人。 他重新构建了风刃术的魔法模型，而后成功释放，一道气流从艾比手边吹过，却不见风刃形成，如果真要形容，便仿佛用吹风机开关了一次。 “已知变更魔法后，魔法成功释放，但效果仍然削弱，那么暂认为魔法效果削弱是全面的。” 艾比有些难以置信。 这是个有神存在的世界。而魔法实际上便是魔法女神神术的体现。一个拥有自己统治的世界，建立了庞大魔网的强大神祗，祂的神术却无法在此地通行，这难道是另一位伟大神祗的属地。否则，一个真实存在的神，有什么理由允许这样渎神的事物存在。 艾比停止了他的魔法试验，如果真是在敌对神祗的属地，使用魔法显然是一种危险的行为。他慢慢向巷道出口走去，那边正传来一些鸣笛和嘈杂的人声。 直到艾比走到巷口，一个超现代化的科技城市正呈现在他的眼前。 远处的高楼统一披上了金属材质的外壳，无论远近充斥着各色灯带造成的光污染。不断有民用飞行器从半空划过，似乎在空中已被划定了航线。而在航线以上和以下便仿佛两个世界。其上有着大幅电子屏甚至三维立体虚拟成像，播放着分不清是广告还是预告片的短片，显得高端而大气。其下却是密密麻麻排布着各种电子招牌，挤满了每一寸角落，充分展示着生存的艰难。 艾比还未来得及细看，便有一个圆筒形的机器人来到他的面前，它有着流线型光滑的外壳，其上正中是一个巨大的摄像头，而周身显示着各类电子广告。它头部的摄像头对焦在艾比身上，便发出红色的光线从上到下对艾比完成扫描，似乎已分辨出艾比并不属于这个世界。 “2类不明身份人员，请原地等待，警员p号正在前往。”机器人发出机械合成的声音，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先向不明身份人员告知相关条例。” 似乎是为了规避相关的法律问题，机器人率先将相关条例说出，简单的说，禁止暴力违抗和逃逸，任何方式的反抗都会视为对法律的挑衅，将会加重罪行。严重者警员可有当场击杀的权利。 艾比此时才注意到，这类的圆筒形机器人实际上非常多，差不多间隔10米就有一个，它们也不是全职在街上巡逻，反而充当着扫地、清洗等各种职务。然而，艾比同样注意到，虽然他已经离开了巷道口，仍然没有机器人进入其中，仿佛那里面便是一个清扫死角。 第38章 看守大楼 不多时，警员p号抵达现场，将艾比押解上了一台仿佛大巴车一般的警车。艾比和其他被抓捕的人被统一关在了后车厢，后车厢与前方的驾驶舱间则有着一道密封的金属隔断。 警员p号同样是机器人，然而他的智能明显高于那个圆筒机器人，艾比甚至注意到他人性化地抱怨了几句附近环境的肮脏。如果给他套上一层仿生皮肤，艾比可能并不能真的将他与人类区分。 而在后车厢里，艾比终于见到了第一个活着的人。 那是个在身上各处打上钢钉和纹身的壮年男子。“凯特，怎么称呼？”他抬了抬手，示意手上的手铐不便打招呼。 艾比理解的点点头，“艾比。” 他继续观察着这个车厢，发现和地球上的车厢很相似，有相对的两排座椅，但明显少了扶手等防跌倒的措施，或许是用来押送犯人的，两边也并没有留下窗户。车辆启动，如果不是前方指示牌的改变，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正在移动。 “艾比，你第一次被抓？” 这很好辨认，根据条例，第一次被抓是不用上手铐的。 “是的。” 凯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被抓的事情，又或许是被抓的次数太多，早就熟悉了这种情况“听我说，被抓只有一次和无数次，要不要考虑加入我们光明会？” 艾比有些诧异，这是还在被捕的状态就想对自己传教？ 凯特仿佛经验丰富地继续道，“光明会是一群反机械统治的志同道合者。你不愿意长期生活在虚拟世界，就是还对现实报有想法。而想在现实世界做事，没有组织是不可能的。别看我也被抓，这只是我偶然失手，我们光明会还是很强大的。” 艾比见他有详细讲述的想法，便时不时引导他说一些自己想知道的内容。凯特似乎认为自己传教成功，即将发展出下一名会员，也越发积极地传教。 艾比渐渐明白了自己在怎样的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已经完成了人工智能和虚拟现实的研发。带来的后果主要有两个。一方面机械化工作大量由机械替代，底层劳动力需求大幅度减少，更多人进入待业状态，资本进一步向高级技术人才和高级知识人才汇聚。一方面虚拟现实世界取代了更多人的真实生活，越来越多的人长期处于虚拟现实而拒绝回到真实世界，他们的身体根据协议统一由终端管理中心代管。 在智能机械执政法案等相关条例通过后，整个世界便彻底进入机械控制的时代。世界由人类和智能机械共同治理，其中机械负责理性部分，而人类，或者说少部分人类负责推动整个世界继续进步。 艾比听到这已经意识到了，这不就是整个人类世界已经被人工智能奴役，甚至和人类高层达成了和解。 果然在这样的管理模式下，一群底层人士突然就有了反抗精神，开始自发组成一个个反抗组织。他们的主要活动便是离开虚拟现实世界，回到现实世界从事一些特殊活动。但是由于在这个世界里，单纯想要活在现实世界便需要交纳足够多的税金，代表你能够为世界发展创造足够多的价值。 而这些底层人士大半是不合格，便导致他们陷入了不断被抓捕的境遇。然而人类世界大一统之后，所有的人类都成为了事实上的人口资源，死罪就是在减少自己的人口资源。因此联邦宪法早已废除死刑，只是多次逃亡后会面临更严峻地看管，以至于终身囚禁在虚拟现实世界。 终于，两人抵达了看守大楼。期间中央智脑“太上”已完成了对两人身份、事迹的追溯，以及审判和定罪。在这个世界，任何一角落都已被纳入摄像头监控范围，而“太上”有权调阅所有监控信息，并据此作出纯理性地判决和处罚。因此，这个世界并不需要公检法的存在，所有相关机构都由智脑一力承担。 只是艾比的存在有些麻烦，“太上”未能从监控中获取到他的来龙去脉，在人口信息中也无法找到他的相关信息，这让他的不明身份等级逐步提升，最终成为6类不明身份人员。又由于能够明确其身为人类的身份，导致不能进一步提升为5类不明身份生物。 最终“太上”在咨询人类联合议会的意见后，决定参考“艾榕案”的结果完成对艾比的处罚。这个案件里，艾榕和艾比一样属于6类不明身份人员，在人类社会无牵无挂，无迹可寻，最终裁定将其投入虚拟现实世界3年以作观察，若无异常则解除观察限制。 如果按以前地球上的法律来看，就相当于因为黑户被判了3年有期徒刑。 然而此时艾比对此仍不知情，他只知道自己因身份不明已被判刑，需要在看守下完成长达3年的虚拟现实世界生活。由于艾比也好奇以前只存在于小说中的虚拟现实生活，他便也没有反抗和逃跑。 下车后，艾比与凯特道别。他最终还是没有同意加入光明会，这让凯特有些小失望，他感觉自己再努力一点儿，可能就能多发展出一位同志。 艾比跟随着机械警员p进了一栋仿佛铁盒子的大厦，只有正门门上的牌子提醒来者这是看守大楼所在。仿佛由于缺少观赏的人，世界上的建筑风格也越来越简陋，被统一成了最简洁的立方体形式。 进了大厦便是一条纵行通道，两侧也不见开有门洞。随着警员带着艾比前进，两侧灯带逐节亮起，照亮附近的区域，艾比感觉自己仿佛被带进了一个巨型密室，又仿佛正一步步走近巨兽的咽喉。 “警官，请问有什么我需要注意的吗？”他想听到除了脚步声以外的声音，无论是什么。 警员转头看向艾比，仿佛眼部的位置发出红色的指示光，艾比甚至感觉他似乎笑了一下，“原来你会说话。安心，看守大楼内比外面更安全。” 竟然真的可以交流，艾比有些惊讶，“我会受到什么惩罚？” “进入虚拟现实世界，但没有选择权。” “进去后呢？” “尽可能活下来，为自己减刑。” 看来进入的虚拟现实世界都不是什么友好的地方。 警员带着艾比乘坐电梯直上28楼，又是一条直行通道，但能看到远处有一个亮光的豁口。走近时便能看到，这是一个正六棱柱的舱室，只是现在里面什么都没有。警员从底边拉出一个躺板示意艾比躺上去，而后便将艾比塞进了舱室里，便仿佛停尸房的冷库一样。 他眼睛部位的红色灯带似乎透露着诡异的微笑。 “那么，3年后见。” 仿佛有烟雾从角落释放，艾比能够听见气流涌入的声音，又或许只是舱室在通气，毕竟这是一个密闭的金属盒子。渐渐的疲劳感挤满了他的脑海，他只感觉眼皮越来越重，越来越重，仿佛已经坚持不下来。而在他闭上双眼前，他能看到一个仿佛呼吸面罩的东西正扣上他的口鼻。 第39章 黑色 睁眼时，艾比又回到了那堵熟悉的木墙前，那些多次被他嘲讽的木结疤似乎也正对他发出嘲讽。 “又回来了。”艾比轻声道。 他感觉有些恍惚，那不像是另一个神统治的世界，更像是现代科技文明发展后的结果。然而无论是阿伦村还是魔法世界，怎么看也不像是与那样的世界有联系。如果不是知道传送阵没有打破世界间隔的能力，艾比真以为自己再次穿越去了别的世界。 “已知目的地魔法能够正常释放，通过传送阵能够前往目的地，那么只要坐标正确，就能通过传送阵再次前往。”艾比有些兴奋，这意味着他可能前往另一个科技文明世界，而非滞留在中世纪，继续和一帮子邪教徒打交道。他毕竟是来自于一个信息化的时代，充分认识了互联网带来的便利和优势。 虽然艾比也知道，远距离传送之所以困难，就在于目标传送点需要精准定位，而任何一点失误都可能造成严重事故。这不是依靠试错能够解决的问题。但至少还有希望，同时他认为学院城堡中可能会有相应记录，毕竟是一个与魔法位面连通的世界。 艾比重新获取了魔法回路，他仍然去往了暗银矿场。这一次已经知道仓库位置的他不用再去矿洞中走一趟，直接去往仓库把近期阿伦村的库存消耗掉，艾比已经成功晋级魔法师，这一次他明显感觉比之前更加熟练。 借卡斯利尔之名，艾比通过了大树守卫塔迪奥的看守，而后他便去往魔法公会注册了自己的信息，同时更新了自己的法术位。以魔法师的身份连接上魔网将被再次奖励3个正式法术位，此时魔法师可以选择是继续持有3个初级法术位，还是将3个初级法术位兑换1个正式法术位。 艾比没有直接前往传送阵，他转身便去了黑火魔法学院的实验室。虽然他已经没有了研究员的机会，但在里面待了足够长时间的艾比，早已探查清楚实验室中的一些设施，后期更是在卡希拉的帮助下，一度持有实验室的最高管理权。 卡希拉并非一个研究狂人，她更多的时间会花在魔法练习和阅读之上，以继续推进自身对魔法能力的掌握。艾比知道，在上午的这个时间段，她绝对不会出现在实验室。而就是这样的一个时间差，艾比完全可以使用变形术获取到足够的权限。 在街角一个隐秘的角落完成变形。魔法世界其实存在很多漏洞，比如他们几乎不会互相释放探测魔法，这被认为是一种不礼貌的行为，因为部分探测魔法会直接透过衣物窥探到目标的形体。同时，他们认为魔法师身上存在魔力波动是很正常的事，尤其是高阶魔法师，因为他们可能因为安全或者修行因素，会在身上长期恒定大量魔法。而这样就导致了，他们其实对变形术这样的魔法抵抗力极低。 当然，作为弥补，相对的魔力锁检测机制则更加完善。卡希拉从入口直入其办公室是一个固定流程，只有经过这个流程，实验室才会对她开放最高权限。而这个流程中，卡希拉需要以不同的方式和秘钥，开启总计5道秘门。总的来说，魔法世界是一个认钥匙不认人的世界。 不过，作为曾经实验室的最高管理权所有者，艾比对这5道秘门同样熟悉。甚至于，他还知道最后一道秘门后的权限直接对接黑火魔法学院的暗面组织，一个帮助他们做一些不可见人事务的组织。 一进门便有随时等待的秘书前来接待，她会向卡希拉汇报近期的研究成果，如果没有突发任务，便会引领她前往第一道秘门。实际上这便是一次试探，整个实验室的研究项目只有卡希拉自己知道，而无须向任何人汇报。艾比曾经失败了一次，如果不是对实验室的结构足够熟悉，可能已经体会了第一次死亡。 第二道秘门则需要卡希拉自行锁定，那是一道游走的秘门，藏在总计18道红门之中，当然，对于艾比而言就是固定的其中一扇。秘书在第四道秘门前都会紧随其后，既是辅助她工作，也是作为一种安全措施。 直到开启第四道秘门后，秘书的权限已经不允许她继续跟随下去，她会守候在第四道门前，等待卡希拉返回。 第四道秘门后藏着整个实验室密级最高的几个实验，它们已经涉及违反魔法公会的一些条例，或者与黑火魔法学院部分业务紧密相关。 至于第五道秘门之后，只有一个房间，房间里有一张黑色的办公桌，其后是一个宽大的宝座。这个房间只有一个作用，就是与黑火魔法学院的黑暗组织接头以及下达任务。 黑色，是组织的名字。 他熟练的走到宝座前，披上了宝座上的一件黑色皮袍，按动左手边的一个机关，秘门关闭，屋内魔法阵补全，自动开启。他仿佛进入了一片黑色虚空，远远的有是一个亮点，那是黑色在城中的10个联络点，以及另一个王座。 卡希拉在黑色中的代号是皇后，国王却并非佛伦，据艾比推测，应该是卡希拉的父亲，现任黑火魔法学院院长。 皇后在黑色中只具有被限制的权利，但已经足够完成艾比的任务。 他直接挥手间驱动魔法阵，向最近的一个还亮着的联络点传送信息，让他们调查科尼亚港传送阵近期的特别事件，同时将最近科尼亚港发生的特殊事件整理汇报。 当卡希拉逐渐显示出其超越一般人的魔法天赋，黑火魔法学院便开始与星河魔法学院竞争科尼亚官方魔法学院的名额，黑色也从那时开始建立。随着黑火势头越来越强盛，黑色对整个科尼亚港也逐步深入。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星河魔法学院完全没有翻身的可能，迄今他们还想着依靠学院竞赛重夺科尼亚人民的信心，即便有外力帮助，可能也不过多支持一两年。 艾比查阅着资料，逐渐发现了其中的异常。 卡斯利尔的名字在近期，尤其是今日的汇报中被多次提及，而传至黑色这些黑暗组织中则有一条任务，阻止艾比前往昆格勒，根据任务完成度会得到不同的奖励。 而最近的反馈是，这项任务已经被其他人接手。 那么传送错误，并不是意外？ 第40章 意外 传送阵不属于魔法世界三大支柱产业，而是附属于魔法公会之下。而传送阵本身不创造收益，因此并不被魔法公会重视。各地的传送阵普遍是依照魔法女神定下的最低标准修建，并安排最低配置的人员进行日常维护。传送阵看守便是这样一个职务，他们属于魔法公会的一员，工资待遇却比不上魔法公会的前台。 瑞伊便是科尼亚港传送阵的一名看守，他的日常任务是站在大门前根据传送目的地收费，并发放定位绳索。他和其余四名看守依次轮白夜班，夜班会设置两名看守，也就差不多是白班、白班、夜班、休息的节奏。月薪不过10枚银币，勉强能保持温饱。 因此瑞伊时不时会通过特殊渠道接一些黑活儿，每一笔都能让他逍遥一段时间。 但适合瑞伊的任务并不多，以他见习魔法师的实力，不是正好匹配的任务，他根本不敢接手。今天便有一个几乎为他量身订做的任务出现，瑞伊第一时间将他接下，根据任务描述。他只要阻止一名名为“艾比”的魔法师前往昆格勒，便能获取一笔不菲的奖金。 整个科尼亚港就这一个远距离传送阵，而想要自行前往昆格勒便需要横跨魔法大陆，即便以魔法使的实力，也需要消耗漫长的时间。而只要这个叫“艾比”的魔法师进入传送阵，一次“意外”传送错误，对瑞伊而言实在是再简单不过，更何况这一整个白班都只有他一个人。 此时此刻，他只需要等待那个名为“艾比”的金猪出现，而后将他发送往一个足够远的地方。他仿佛已经听到金币入账的声音，那声音同时勾起了他在翡翠会所的迤逦经历。 他甚至不由得哼起了歌，“今天真是个好日子……” 然而，随着时间不断流逝，瑞伊却始终没有见到艾比的身影。 难道他今天不打算前往昆格勒？瑞伊感觉有些失望，倒不是说他就需要放弃这个任务，而是意味着这个任务需要分为5分，一想到原本可以独得的奖励只剩下了五分之一，瑞伊不由得感觉更加失望。 “唾，原以为是个金猪，没想到是个面子货。”瑞伊和夜班的兄弟交接了任务，承诺今晚能送走金猪就三人均分，独自走上了回家的路。 他挑了家路边的小酒店给自己随意灌了些黄酒，好回家面对那个日益肥胖的贵妇。 他有什么办法，他也不想娶那个丑女人，可他要是不娶对方，连晋级见习魔法师的魔法师都请不起，更不用说支付相应的学习费用。 “唾，早晚弄死她。” “晚上好，瑞伊先生，杀人可是犯法的。” 此时瑞伊方才发现，自己已经走进了一条昏暗的小巷子，而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正跟着一名魔法师，正式魔法师。 “啊，哈，魔法师先生。”一惊之下，瑞伊感觉自己的酒醒了大半，要是被这位魔法师送往魔法公会，别说捉金猪了，能不能全身而退都是问题，“我只是随口抱怨，可没有杀人的胆量。” “是吗？那我们可以好好聊聊。” “等等，魔法师先生，未经申请在城内动用魔法本身可就是违法的。”瑞伊想率先封住对方最强的武器，虽然他不一定能够在肉搏中获胜，至少有逃跑的机会。 “当然，我可是魔法世界的合法公民。” 说着艾比将一个密封的烧瓶砸碎，其中封闭的烟雾快速在小巷内弥散，待得烟雾散尽，瑞伊已昏迷在地。 “不过使用炼金药剂并不会触发警报。”烟雾之中，艾比拉起了一丝笑容，显得颇具嘲讽。 魔法世界其实存在很多漏洞。 深夜，艾比占据了瑞伊家的房子，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与瑞伊的妻子达成了协议。艾比被允许在不伤害瑞伊身体的前体下完成对他的审问，此则后要将瑞伊交还给他的妻子，完成他应尽的义务，为沃利家族诞下子嗣。看着那仿佛肉山一般的魁梧的身躯，艾比忽然有些理解瑞伊的选择，然而这并不妨碍他将瑞伊交出去。 “瑞伊先生，希望你余生都很快乐。”当瑞伊晋级见习魔法师后，他实际上已经在逐渐脱离沃利家的掌控，然而艾比重新封闭了他的魔法回路，此时他还能使用的仅剩下魔网中的3个法术位，瑞伊再一次重回沃利家的掌控。 遗憾的是瑞伊计划中是使用随机传送的方式将艾比传送出去，随机传送有让艾比留在魔法世界的危险，但也确保了这个“意外”即便被查实，他也能撇开干系，类似的故障定位绳索他们备有好几条。在艾比反复确认下，也明确了瑞伊的确不知道那个高科技世界在哪。 同时，艾比也了解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最后一环。有人不愿意和卡斯利尔有关的人前往昆格勒，而第一个执刀人，便是沃利家的瑞伊。 艾比感觉有些麻烦。放弃卡斯利尔弟子的身份自然能够回避这些问题，然而却会面临应该如何应对大树守卫塔迪奥的困难。而坚持卡斯利尔弟子的身份，就得与卡斯利尔的敌对势力周旋。瑞伊不过是最前方的炮灰，此后必然还有诸多妨碍。 以魔法师的实力和地位，杀死瑞伊不过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情，然而杀死他并不能解决艾比的实际问题。重置保护了艾比，也保护了艾比的敌人，他们会在艾比所在的时空再次出现。而卡斯利尔弟子的身份不发生改变，艾比就只能再次前往处理这个麻烦。 事情不难，但是浪费时间。 此时艾比对于以前听说过的一个说法深有感触，你不是在浪费你一个人的一分钟，而是浪费在场所有人每人一分钟。保留这个麻烦，就会每一次都浪费艾比对应的时间。以现在的进度，本来能够上午就进入昆格勒，就算解决得再快，绕一圈也得到下午。更何况，可以预料的是，即便进入昆格勒，也还有诸多麻烦等着他。 真是麻烦，艾比不由得想着。 他站在瑞伊家的阳台，正好可以眺望港口的方向，那儿是他进入魔法世界地方，那儿有一个大树守卫。 深夜里瑞伊家已一片漆黑，只有主卧还亮着灯，竟比平日里似乎还亮了几分。 第41章 封装 再次回到那堵木墙前，艾比已经想明白自己究竟面临着什么麻烦，那是因时空的重置而带来的局限。 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仍以修炼为主。 魔法师需要不断积累魔力，完善自己的魔法回路，以便不断晋级。 邪教徒需要不断献祭和祭祀，以提高自身在教会中的位秩，获取更强的神术。 就连普通人想要获得高的权利，更多的资金，也需要不断地工作、拼搏。 然而他们都绕不开一个核心——时间。 所有的实力变强都需要依靠时间积累，虽然艾比变相拥有了无尽的时间，但连续的时间仅限于一天之内，换言之，他只有一天的时间可用于变强。而为了有更多的时间去探索这个世界，实际上他甚至连一天都没有。 艾比再一次怀念起以前的世界，那是一个只要知识得到积累就能够不断变强的世界，而记忆显然是未被重置的部分。 如果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抵达那个现代化世界，大概局面也能得到突破。然而，那个世界似乎和魔法世界联系并不紧密。 “那么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我需要一种足够快速的变强方案，或者一种依赖知识而非时间变强的方案。” 快速变强，或者换一种说法，更方便更快捷，是人类诞生以来亘古不变的话题。 在修行上，就体现为为了追求力量的不择手段。魔教是以前世界对他们的统称。在这个世界中邪教徒便是其中的代表。他们通过讨好邪神，向邪神献祭，来直接获取无需修行的力量。艾比常用的“俄巴底亚的注视”便是通过献祭自己的未来，使自己获得黑林之眼的青睐，从而获取远超一般信徒的力量。如果按魔法师的力量等级评估，艾比在左翼的状态下，大概相当于大魔法师级的实力。 而他更熟悉的魔法师路线，假设见习魔法师晋级魔法师需要的魔力量为1，那么大魔法师需要的魔力量便是100。晋级魔法师会提高魔力吸收效率，然而一天时间，任何正常方式也无法使他完成晋级，更何况暗银矿场的储备同样不足，他需要更有效地原力吸收方式和更多的原力来源，才能提升到与左翼相当的力量水平。 或者，换一种思路。 “魔法，究竟是什么？” 魔法是魔法女神提供给她的信徒，用于运用原力的一种方式。而咒文、魔法阵、魔法道具都不过是辅助运用魔法的方式。 “那么，邪神赐予的神术又是什么？” 艾比感觉自己抓住了问题的核心。既然直接获取魔力的效率太差，来源有限，那么能否直接从邪神手中获取，毕竟黑林之眼似乎对他另眼相看，而黑林之眼又已经陨落，只剩下了机械的筛选机制。 他再一次回到了森林里，绘制了“俄巴底亚的注视”的法阵，此时此刻他竟然对这个法阵产生了一些熟悉的感觉，就像以前阅读英文时，发现和古文言文的结构颇为相似。“俄巴底亚的注视”，其中有大量内容仿佛能够通过魔法阵的知识解读。 难道他们原本就是相通的？艾比不由地想道，遗憾的是他并不会其他关于邪神的法阵。 很快，艾比完成了对法阵的核查，手指上再次布满了一道道刚刚凝固的伤口。 “那么，开始。” 他再次将手按上法阵，咒文引动力量，那种莫名地熟悉感再次升起，然而思绪很快便被眼前涌出的浓雾吸引。 黑域幻境，我又来了。 浓雾散开，艾比感觉这个世界比自己此前看到的似乎更加真实，草地、大树、鲜花。以及，他仰起头看向天空，却看清了那一只只闪烁的“鱼”，不，那不是飞在天空的鱼，而是一只只不断开合着的眼，仿佛有诡异的生物正从世界外向他投来注视。 树林遮挡了继续向远方窥探的视线，但他发现了那树上原来不止有黑纹，竟生长着一根根细长的藤蔓。它不知道在何处生根，也不知道尽头在何处。它只是纠缠着一棵棵树，不断地向上攀援。 透过树林的缝隙，便能见到那只熟悉的黑狗，黑色的毛皮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不断穿梭。 艾比不由自主地打了声招呼。 “好久不见。” 他能够明显地感觉到，黑狗似乎愣了一下，而后依然张开了它那张仿佛漆黑深渊的大嘴。黑暗再次笼罩整个世界，而俄巴底亚的注视将他从幻境驱逐。 那无尽的絮语生在耳边响起，艾比甚至感觉有些怀念，当他们不再是威胁之时，他们便仿佛只是整个世界的背景音乐。 艾比躲藏进了木匠法南奇的一个秘密据点。虽然他有着战胜法南奇和卫兵队的实力，然而战胜对他而言毫无意义。即便将整个阿伦村屠戮一空，下一次重置，他们又会出现在艾比眼前。 生与死，对于艾比而言，意义已经发生了改变。 这也是絮语失效的最大原因，它已经无法理解艾比的生命状态，就像夏天的虫子，无法理解冰的存在。当它无法理解之时，它所做出的一切诱惑或者欺骗便统统只是一个笑话。 艾比尝试探索黑林之眼的力量形式，而后发现他其实无法理解。 魔法更像是一种开放化的修炼系统。魔力提供能量，魔法回路决定控制力，而魔法模型使魔力转化，最终呈现在现实世界中的便被称为魔法。所有魔法师可以在这个系统内尽情创作和探索，只要符合这个基础框架，他们所释放出的便可以称之为魔法。 然而黑林之眼的力量则完全不同。艾比能够操纵黑纹，甚至能够使黑纹化形，根据《圣典》记载，他也能模仿使用黑林之眼的部分仪式和神术。然而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使用出来的，也不知道具体力量的来源和构成。他只需要在意识中下达指令，神术便会自动形成。 如果以此前世界广为流传的两个操作系统作比，黑林之眼就像进行了完全封装，你只能点击快捷方式，使用其中一个个程序，而魔法则需要你自行和机器对话，编译自己的程序，才能继续使用。前者更加方便快捷，而后者拥有更大的自由度。 而魔网，补全了魔法在便捷性上的缺陷。它提供了比邪教信仰更加廉价和快捷的力量获取方式。 “魔法女神，技高一筹。”艾比不由得感慨。 他尝试用黑纹直接在体外构建原力回路，显然构建是可行的，但并不会产生任何效果。黑林之眼的黑纹显然并不是原力，而是如同魔力一般转化后的力量。 他尝试追踪黑纹的来源，发现那竟是从虚无中诞生，它来源于有形的植物，但追溯位置，却完全无法定位具体的结构。它仿佛可以从植物的任何部位产生，也能被储存进任何一条黑纹。它在信徒身上以黑纹的形式出现，也以黑纹的形式消失，它并不进入信徒的体内，也不对信徒的身体产生作用。 他甚至尝试破译那些诡异的腔调，试图与原力引动的咒文形成对比。然而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依然能吟唱那一段段诡异的咒文，却无法在记忆里找到一丝痕迹。 “我需要，更多神的知识……” 第42章 交易 法奇南感觉很晦气，一整天都在跟着阿伦村卫队搜寻那个不知名的人。 “唉，算了。就当是提高阿伦村的信用值了。”他自然能看出来那个不知名的人是刚刚完成洗礼，然而他同样通过黑域里的渠道得知，一个仅次于教皇、神子和黑骑士的位秩在教会名单中出现，其标注为：左翼。 “难道是洗礼后神赐予了一支翅膀？” 法奇南不想管这事儿，他就想好好打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等赚够钱就回黑域去养老。搜索一天都没找到，这人应该是跑了。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刚刚完成洗礼的人，就能这么好地收束自己的力量。 法奇南想了想，这等强度的神赐之力，落自己身上短时间也没法完美隐藏。 可别人是谁，是榜上排名第四的大人物，说不定就有什么特殊能力？自己可费不着为他操心。 他回到家，才打开门，便感觉不对劲。 屋里竟是漆黑一片，仿佛光线都已经消失。 他不由得回头看了眼夜空，今晚没有月亮，但群星依然耀眼。 “法奇南。”随着声音响起，屋里似乎重新有光亮起，照亮了正坐在他最喜欢的那张躺椅上，手中拿着的，应该是他熟悉的《圣典》。“好久不见。” “左翼？”法奇南想了想，还是走进了屋子，他知道，以自己的实力完全无法和左翼对抗，在位秩的压制下，他的神术能不能起效都是问题。“我们应该没见过？” 艾比叫的是他的名字，而非他在教会中的标注，也即是说艾比认识他，而且并非通过教会的渠道。然而法奇南思前想后，对眼前的男子没有一丝印象。 “不用这么紧张，虽然，紧张也没有用。”艾比睁开了他的左眼，视线注视在法奇南的身上。立时法奇南便感觉到一种从内心深处升起的恐惧，它驱使着他不由自主地跪下，向眼前的高位存在臣服，他手里的匕首也被扔在了一边。 他挣扎着回话，他知道在这一刻自己一旦完全臣服，心灵便将为对方俘获，成为对方在教会中的仆从，“左翼，你虽然位秩上高于我，可不代表就是我的上级。” 艾比重新遮挡上左眼，平静地道：“当然，我只是想和你做一次交易。” 感觉到身上压力骤减，法奇南从地上站了起来，“这个好说，不知道左翼阁下想谈点儿什么交易？” 他凑近艾比，似乎想坐在艾比的对面。却在艾比一瞥下，不由自主地站在了一旁。 “你告诉我去往里世界的方法。” 法奇南想了想，“那我能得到什么？” “我会告诉你，你正面临的危险。” 法奇南嗤笑一声，虽然他承认自己打不过左翼，可公平交易是他身为商人的原则。“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法奇南想着大不了放弃在阿伦村的布置，让村里人一起对付他。 艾比瞥了他一眼，平静地道：“魔法师卡斯利尔被囚禁在阿伦村地下监狱你可知道？” “知道倒是知道？可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法奇南有些疑惑。大约一年前这个叫卡斯利尔的魔法师来到阿伦村，当场挑衅村长乌代尔，最后被村长召集全村神秘力量持有者联手镇压，现在关监狱里快一年了，也不见有什么新的动静。 艾比再次瞥了他一眼。 法奇南明白过来，对方的确有可以交易的内容，那么交易自然达成。 “好说，好说，左翼阁下，让我们到里面说话。”法奇南露出一脸市侩的笑容。 法奇南交出了去往里世界的方法，同时附赠了一本黑林之眼的《圣典》，这东西在阿伦村看着稀罕，其实到了黑域也是不值钱的东西。能用一本《圣典》结交榜上第四的大人物，无论怎么想都是稳赚。 听到卡斯利尔是为了他手上的藏品而来，法奇南立时脸都黑了。那可是能和阿伦村全村抗衡的人物，若非最后村长催动圣物布下律令，恐怕阿伦村都会被打残。没想到却是为自己而来。法奇南立时就想赶紧收拾东西跑路。 此时，不远处却传来了有节奏的鼓点，伴随着一阵阵喧哗。 此时听来，艾比却已察觉不到其中催人入眠的效果。 “宵禁鼓，阿伦村对普通人实施宵禁。” 艾比看了一眼法奇南，以手抚胸，行了一个黑林之眼信徒标准的祝福礼，随后道，“那么我们就此别过。” 法奇南关闭店门，没有继续跟随，他知道自己的试探已经被发现，“难道真是从神国降下的神使？” 各家教会都有类似的传闻，神国中会有神之使者降世，以完成神所赋予的特殊使命，其天资卓绝，悟性奇佳，远非普通信徒所能企及。更重要的是，神使总是处于神的注视之下，受到神的特殊庇佑。 艾比向着教堂的位置前行，他能听得出鼓声是来自于这个方向。更有意思的是他能听到另一个声音，夹杂在黑林之眼的絮语中，却显得格外清晰，给人以温暖、和谐的感觉。她似乎说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说，然而偏偏艾比能够感觉到一丝温馨。 宵禁中的阿伦村反而显得更为热闹，村子里大部分居民其实都具有神秘力量，而少部分被蒙蔽的愚民，更像是被圈养的劳动力。他们受律法掌控者教会庇护，必要时也会作为必须的祭品呈上。 夜里各家店铺出售的东西也发生了变化。铁匠铺里换上了附魔兵刃，数量不多，但明显有着特殊效果，一把能够制造冰霜的骑士长枪尤为显眼。花店的店主烈利斯魅力全开，背后生出4支透明的翅膀，仿佛一个真正的妖精般在花店中来回飞舞，花店里的各类魔法植物仿佛活了一般随着她的飞舞发出一阵阵嘶吼。艾比路过时注意到已有几个满脸花痴表情的人正从店门走入，想来结局已经注定。木匠店原本也是夜间交易的热门，今日却注定来不及营业。 在教堂前有一片划为活动广场的地方，现在则是各个位面来客的自由交易市场，他们平时潜伏在远离阿伦村的森林深处，宵禁后才被允许进村。律法掌控者教会即使在里世界也是有名的大教会。 众所周知，律法掌控者擅长打阵地战，集结之地必有完备律令保护。 第43章 教堂 艾比好奇的却是那个发出阵阵鼓声的教堂，隐约间听到的另一个声音似乎也源自其中。 教堂是欧洲基督教堂的样式，不大，只有正中的一个建筑修有高高的尖顶塔楼。那鼓声便是从塔楼顶部传来，想来那鼓应是被放在其中。建筑的主体仍是用木料搭建，然而却不是阿伦村常见的黑褐色木料，反而呈现出仿佛小麦一般的金黄。 “请留步，此处夜间停止接待外人。”拦住艾比的似乎是教堂的修女，身材却显得格外矮小，不过一米一二。她穿着黑色的修女服，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脸上带着黑色面纱，伸出的手上还带着白色的手套，另一只手则捧着一本厚厚的书，大概是丰饶女神的典籍。 她声音嘶哑，仿佛长时间没有喝水一样，身上散发着仿佛硫磺一般的味道。 “请问想要进去需要什么样的资格？”艾比注意到修女并不会阻拦所有人，而教堂中一片灯火通明，甚至传出一阵阵唱诗的声音，可不像已停止营业。 “欧非牧师会向适格者发放邀请函。很抱歉，你并没有邀请函。” “赞，不要多事。”远处另一个修女向她发出警告，似乎是她们的领队。 “抱歉，请你离开。” 艾比点点头，转身便要离去。虽然好奇教堂里为什么会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然而能在宵禁的夜间营业，便证明了这个教堂本身也属于神秘力量的一部分。 “等一等，请等一等。”身后，传来一个声音，“艾比先生，请等一等。” “你在叫我？”艾比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其他回应的人。 “很抱歉没能及时为您送上邀请函。”来者却穿着一身小麦黄色的牧师礼服，上衣下裙的结构显得格外精神，他的左胸上还绣着丰饶教会的标志，两支稻谷交叠后形成的环形结构。 “你怎么知道我叫艾比？”这很奇怪，这一次重置中，艾比甚至连法奇南都没有告诉自己的名字。 “重新认识一下，我的名字叫欧非，是这座教堂的牧师。”欧非左右手交叠，置于胸前，这是丰饶女神教会的见面礼节，“我可能会认错，但丰饶女神不会认错。” “丰饶女神？”艾比不由想到自己此前做过的那个梦，梦中那个白色的身影。 “请跟我来。”欧非在前面领路，一边向艾比宣传丰饶教会的一些理念和传说，然而他却并不带艾比去往灯火通明的教堂，反而拐了个弯，向教堂旁的小道走去。 “这是去哪？” “请跟我来，丰饶女神指示让我请您过去。” 丰饶女神？艾比有些迷惑，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被丰饶女神盯上了。如果不是，欧非又为什么要骗自己？眼罩下，艾比的左眼缓缓睁开。 跟随着欧非走在去往教堂后的小道，耳边的声音却是逐渐清晰，它从鼓点和絮语中剥离，逐渐压制二者成为了唯一的声音，它如一开始般温馨而令人感动，仿佛充满了生命的力量。艾比明白，这的确是丰饶女神的感召，而自己正一步一步，向着女神所在靠近。唯一让他感觉奇怪的是，自己已经是黑林之眼的信徒，难道还能改换信仰不成？ 丰饶女神在欧非的描述中是一个强大的神祗，她主生育和繁衍，因此信徒众多，神力强大，同时丰饶女神是一位中立神祗，几乎不牵扯进神祗的阵营之争，同时拥有诸多神祗的友好。总而言之，信仰丰饶女神不仅能获得强大的神力，还能在诸神的世界畅通无阻。 终于，欧非将艾比带到了一个小教堂的门前。这一刻，那持续的声音反而停了下来，周围一片寂静。 “请进，女神的使者在里面等您。”欧非推开了小教堂的门，温馨的光线涌出，艾比仿佛沐浴在春日的阳光之下，而正前方，在丰饶女神的神像下，是一个仿佛天使一般的少女，她穿着白色的连衣裙，手中拿着一束白色的草，仿佛梦里一样。 然而，艾比却停下了前进的脚步。 “艾比先生，请不要让女神的使者久等。” “我很好奇，你这样做不怕律法掌控者教会的制裁吗？” “请不要担心，丰饶女神在教堂范围内拥有招收信徒的权利。” “那么我就不担心了。” 换言之，教堂范围内丰饶女神拥有自治权，这便决定了一些法术得以解放，其中当然也包括黑林之眼的法术。黑色的纹路以艾比为中心在草地上浮现，那纹路流转，仿佛有一只只眼睛，窥探着周围的一切。艾比伸手触碰到小教堂的门框，一只黑色的藤蔓便沿着门框向整个教堂攀援，教堂的角落也生出了数十根藤蔓，一齐沿着教堂外壁攀援。 随着藤蔓疯长，教堂显现出了他原本的样子，那却是一颗生着双角的狰狞头颅，那头颅仅大张着的嘴便已达到两米高度。 眼见得计划败露，欧非直接向艾比动手。他向后退去，打算拉开距离，同时挥手间数个魔法阵出现，召唤出了几个一米一二的小恶魔。小恶魔们一被召唤便将手中幽绿的火焰向艾比投掷。 那火焰在空中便化为一支支箭矢的形状，艾比身前的草地中却跃出了数只黑狗挡下了飞来的火箭，而更多的黑狗已对欧非和他的小恶魔们形成包围之势。 艾比身后的恶魔头似乎只是一个祭祀仪式，他不断发出阵阵嘶吼，却仿佛并无攻击能力。 “欧非牧师，我想你欠我一个解释。”黑狗对小恶魔们形成了完全的压制，欧非已经无力回天。 “别高兴得太早。”便见得欧非口中吟唱咒文，手指分别划破双手的手心，两道鲜血从他双手洒落。一个法阵竟是直接在他身上亮起，发出耀眼的红光。艾比还未来得及驱使黑狗阻止。欧非已在怒吼中撕碎了自己的外皮，他仿佛遗弃外衣一般将外皮扔到了一边，此时此刻他已整个化为了一只血红色的恶魔，一条血红色的蝎尾在他背后摇摆，那颗标志性的恶魔头上生有两根与巨大头颅相似的恶魔角。 他浮空而起，躲过了扑来的黑狗，竟是已拥有了漂浮的能力，而后便见他单手打一个响指，一团血色的火焰在他手中呈现。他一面发出诡异的吼声，一面仿佛不要钱般向艾比抛掷火焰球。所用语言已与通用语不同，偏偏艾比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他在抱怨艾比破坏了他的计划，以恶魔的名义威胁艾比就范。他让艾比尽早投降，以便获取宽大处理。 艾比召唤出了更多的黑狗阻挡飞来的火球，而这火球较之火箭更难阻挡，往往需要两到三只黑狗，才能抵消一颗火球。动念间艾比直接跑进了恶魔头的嘴里，以减少被攻击面积。 欧非得意地大笑，他当然知道恶魔头就是一条死路，那个祭坛一开始就没有设置其他出口。他再接再厉向着艾比杀去，持续释放火球的同时发出高声咆哮，他在召唤其他的小恶魔前来支援，以便尽快突破那一只只烦人的黑狗。 第44章 恶魔 当欧非落下草地的一瞬间，黑色的藤蔓刹那疯长，直接便将他捆束其中，而一只巨大的黑狗在他身后浮现，竟已与俄巴底亚有几分神似。它张开巨大的嘴，似乎便传出呜咽的声音，那声音传入人的耳朵便化为了无尽的絮语。那嘴中漆黑一片仿佛黑洞一般，随着它垂下头颅，便将欧非吞没其中，草地上便只剩下了一只黑狗。 艾比从恶魔头颅中走出，巨大的黑狗被他驱散，欧非还留在原地，但一条条黑色的纹路似乎说明了他的改变，而一只小巧的黑狗跟随在艾比身边，以防意外发生。 黑林之眼的神力源自心灵深处，祂的主场在心灵，物质世界的拼杀从来不是祂擅长的领域，艾比对此的体会越加深刻。 “欧非。”艾比唤醒已被黑纹控制的恶魔。 便见得欧非单膝跪地，向艾比表示臣服，“主人，有什么吩咐？” “驱散你的手下，再来找我。” 黑林之眼对于生灵的威胁远超其他神祗。一旦心防失守，结果必然是一败涂地。而一旦失败，便已被黑林之眼俘获。 艾比原以为今晚不过是逛逛街，利用剩余时间探索下这个小村子。却不想直接收获了另一条神秘学路线。当左眼睁开，欧非恶魔的本质已无所遁形，艾比不知道的，只是他究竟有什么层级的能力，而为了不打无准备的仗，一路上艾比都在悄悄布下黑林之眼的力量。 根据欧非的供述，他的确是阿伦村的正式牧师，也是丰饶女神教会的正牌牧师。然而他早在数年前就已被一位恶魔感召，转而信仰深渊中的一名大恶魔，教堂里的所有人员也被更换为召唤来的小恶魔。这事其实村长也知道的，然而既削弱了丰饶女神在阿伦村的势力，又不影响他的统治，便选择视而不见。 至于所谓丰饶女神的感召，其实是一个骗局。欧非会借助教堂宵禁鼓的传播，将丰饶女神的形象一同播送，这样便对力量较弱或者不清楚实情的人形成了虚假感召。而实质上，欧非却只是将这些被欺骗而来的人投入了献祭仪式。 艾比详细询问了他变更信仰的过程。 在艾比已知的信息中，邪教徒无法获得魔法女神的祝福。用邪教的思维，就是无法从其他信仰转换为信仰魔法女神。然而欧非却完成了从丰饶女神的信徒，到恶魔信徒的转变，甚至获得了两方同时的认可。艾比认为这其中可能提供信仰转化、信仰共存的一些方法。 然而结果却比他想的更为复杂。 欧非通过接受恶魔的感召以及向恶魔献祭，最终获取了恶魔的注视，这使他拥有了继续获取恶魔力量的可能。与其说他完成了信仰转换，倒不如说因为恶魔的注视，他被赐予了新的力量，只是由于其本身信仰的扭曲，来自丰饶女神的力量再也无法发挥。 “已知神或恶魔的注视能够提供额外的力量，信仰的力量则依赖信仰来发挥，但信仰本身并不产生力量，需要洗礼后才能转化为力量，那么邪神力量的实质可能便是神的注视。” 这和艾比此前的猜想相符，邪神只是将自己的力量借给信徒使用，而从未想过让信徒掌握自己的力量。黑林之眼之所以会赐予神性，很有可能是因为黑林之眼已经陨落。而仍然在位的邪神都只会借出力量的临时控制权。 而魔法女神似乎在培养她的信徒修炼自己的力量，魔力不再是从魔法女神借用的力量，而是属于魔法师自己的力量。这导致魔法与神术的原理完全不同，甚至不能互相理解。 “已知神的注视会赐予力量，那么除了接受注视，更重要的便是如何截取神的力量。” 艾比相信，学院城堡中应该存有相应记录。然而麻烦的是，想要获取更多力量，本身就是为了解决前往学院城堡的问题，他仿佛进入了一个死循环。 艾比坐在丰饶女神教堂的顶楼，身后便是那个不断奏响的鼓，他看着楼下疯狂的场面，却生不起一丝兴趣。身为左翼的他，生命层次距离人类已经过于遥远。有的时候他甚至会生出，自己和其他人类是两种生物的感觉。 他看着欧非记录的笔记，大多却已是一些疯狂的记录。欧非信仰的恶魔并不是什么正经的邪神，它甚至还不能称之为祂，只是生活在深渊里的高等生物。它依靠欺诈发展信徒，而后渴望在短时间榨干信徒的价值。它扭曲了欧非的思维模式，使之变态而疯狂。它驱使欧非在丰饶女神的教堂中作恶，只为了满足它渺小的私欲。 相对而言，一部分此前关于丰饶女神的记录，反而更具有参考价值。能够成为一地的掌权者，欧非在疯狂之前自然也有可取之处。他信仰丰饶女神形象为光之草的一面，擅长治愈、再生相关的能力。 6:00，艾比再一次回到了那堵木墙前。他不知道自己还要再见它几次，他只知道这绝不是最后一次。 他重新获取了魔法力量便向暗银矿场赶去。虽然较之黑林之眼的力量偏弱，但却避开了律法掌控者的监控。前往里世界的通道正好位于矿场裂缝的另一边。这条通道处于律法掌控者的管理下，但凡神秘力量持有者接近便会触发警报，想要通过便需要提前提交申请，否则就得和律法掌控者教会开战。 然而普通人却因为处于监控律令之外，而能够直接通过，更准确地说里世界的居民欢迎普通人自我献祭。 艾比在暗银矿场完成了晋级。根据法奇南的路线图，从仓库旁边的一条小道一直走下去，便能逐渐接近那副巨大的壁画。沿着壁画向右走，直到看到一个黑林之眼的标记，远离绝壁走5步，就能踩到一个盖板，其下便是法奇南为自己预留的逃亡通道。 进入通道后法奇南专门设置了一个地下迷宫，以获取更多的逃亡时间，要按左、左、右、左的顺序在交叉路口作出选择，才能最终抵达一条上行通道，之后一路上行便能抵达绝壁之上，里世界的大门也就在不远的地方。 直到此时，艾比才知道，为什么法奇南不再说明后续的路线。 因为一旦登上裂缝的另一边，便仿佛穿透了结界的封锁。一个高达上百米的巨大传送门正遥遥可见，它仿佛空间在这一区域出现了紊乱，光线不再能顺畅地穿过，当视野覆盖时便能看见一个巨大的破洞，仿佛天地只是一张画布，而那片区域已经被捅破。 想来之前看不见，应该也是被法术遮挡的缘故。 第45章 一个任务 艾比首先给自己套上了两层魔法盾。奥术魔法盾兜底，土系魔法盾应付突发情况。 根据法奇南的说法，空间传送门本身就有剧烈的撕扯效果。这便导致误入的普通人传送过去便成了一堆碎屑，其灵魂则会被传送门另一边的看守捕获，作为所属阵营的祭品。作为这一边的管理者，律法掌控者教会有权发放通行令，令牌会调动传送阵内的能量，对穿梭者提供保护，这便使一些普通人也能安全通过传送门。 阿伦村并没有在传送门前布置固定的看守，因为里世界一些神秘生物会时不时误入，而一旦被盯上的守卫几乎必死无疑。律法掌控者教会采用的方案是远程监控，只要触发警报传送门便会立即关闭，而这四面绝壁的地形无疑便是瓮中捉鳖。 艾比慢慢走近，却发现传送门比自己想想的更大。离近了也才能发现，它并不是一个单纯的圆形平面，而是仿佛透明的纺锤体挤破了这片空间。穿过传送门便仿佛穿过水帘一般的感觉，然而这层帘子太薄，以至于穿越者根本体会不到穿越时发生了什么。 然而艾比发现仅仅是穿过传送门，外层的土系魔法盾已经彻底消失，内层的奥术魔法盾同样摇摇欲坠。他不禁有些庆幸，也有些后怕。他不知道死亡后是否还会被重置，然而死亡本身已经足够令人恐惧。 传送门的另一边却是在一个破败的宫殿，这宫殿颇有古希腊神庙的风格，大大的宫殿里却塞满了各式雕塑。根据法奇南的说法，近期传送门处于一批石像鬼的管理下，所谓的看守就隐藏在这堆雕塑里。 艾比走上前，将一块暗银矿作为过路费放在了最近的石像前。无需去判断真正的石像鬼所在，石像鬼也并不希望你看破它的伪装。大家和谐共处，岁月静好。 然而事情总不那么简单。 “等等，魔法师？”窸窸窣窣的石像破碎声传来，一个身影拦在了艾比身前，他有着深灰色仿佛水泥一般的皮肤，背后有一对仿佛石头雕塑的翅膀。 “是魔法师。”艾比静静地看着对方。里世界以各类邪教徒为主，但却也有不少魔法师在其中行走，通常两者处于互不干涉的状态。 “我有一个任务。” “不感兴趣。”艾比转身就想走，无论是财富还是高官厚禄，于他都毫无意义。 “报酬是一颗星辰石。”艾比感觉有些惊讶，这样一个看大门的存在，竟能拿出这样的酬劳。 星辰石是一种稀罕但并不贵重的东西。它实际上相当于魔法女神发行的债券，只要带回魔法世界献祭，便能获取巨量魔力值，其总量上足够一个见习魔法师完成向大魔法师的晋级。可以说除了魔法师，其他人即便拿到了也毫无用处。而艾比在一本关于古魔法史的书籍中看到，星辰石还是沟通魔法女神的媒介，凭此可能得到魔法女神接见。 “我要先确定报酬。”虽然在书中看了不少记录，但实体还从未见过。 “可以。”石像鬼走向了神庙的侧殿，从一个石块堆中扒拉出一个蓝布包裹。他打开包裹，其中却是一个精致的灰色石盒，其上雕刻有精美的图案，似乎是两只石像鬼间的战斗。却见他手持石盒庄严肃立，而后便见盒子表面的两只石像鬼打了起来，短时间便将盒子正中打出了一个凹洞，那便是钥匙孔的位置。 石像鬼伸出了一根手指，那手指却是化作了钥匙的形状，便见他将手指伸入钥匙孔，将石盒打开。盒盖向两边弹开，便露出了盒子中天蓝色的石头。艾比凑近了仔细打量。书中记录星辰石本质上是蓝色钢玉，一种极其坚硬，难以摧毁和改变的物质。只是经过魔法女神的加持，才被称为星辰石。他将一丝魔力注入其中，便见得星辰石上闪烁起星光一般的光点，这便是它被称为星辰石的原因。 “任务内容呢？”这位置正处于传送门入口，如果任务简单，说不定能带着这块星辰石回到魔法世界。 石像鬼将星辰石重新收好，艾比注意到他的手指已恢复正常，“安卡拉城以北有一座秃头山，山里住着一个猎魔人，他偷走了我的一块天青石。” “偷？”艾比有些怀疑。 猎魔人不是一个职业，而是一群信仰狩猎之狼的信徒，因他们常常离群索居，并与几乎所有神秘势力为敌，故而常被称为猎魔人。 天青石则是一种高级石材，传闻石像鬼有使用特殊石材晋级的传统，想来是与此有关。 “就是偷。你只要带回那块天青石，我就把这颗星辰石交给你，如果你能抓住那个小偷，我还能给你一些额外的奖励。” 艾比想了想，接下这个任务也无所谓，到时候看情况决定，“那么成交，我叫艾比。” “奥比。你回来找不到我的话可以报这个名字。” 安卡拉城距离传送门并不远，一路上尽是红色的碎石，仿佛没有得到开发的戈壁。 里世界，又被称为：地下城，魔法史中记载，地下城是人工造物，大约建成于世界第一次大战期间，于第二次世界大战时，地下城通往表世界的通道被彻底截断，从此便称为里世界。在那以后魔法位面关于里世界的信息便极速锐减，及至此时，里世界就像是以前位于大洋彼岸的国度，还会传来一些新闻，具体情况却只剩下媒体编织的一个个传说。 传说中，里世界的确是建设在地下，只是因为它过于庞大，以至于生活其中的人感受不到洞穴的压迫。甚至由于穹顶足够高的原因，大多数人只会以为自己生活在一个没有白昼的地方，而并不会发现隐藏在黑暗中的洞顶。 一路上，艾比便有这样的感觉。手中的火球照亮了附近的道路，却远远照不到穹顶的岩石。那就像一个无星无月的黑夜，寂静而深邃。艾比取出表来看了眼，11:00，春日里不热，但在午间也有了燥热的气氛。风拂过，艾比却感到一丝凉意。 远远地便能看到安卡拉城屹立在一片荒芜的红石戈壁滩上，孤独却又倔强地挺立。沿着碎石路一路向前，便能来到安卡拉城的南门。此时便能发现这座城市的城门洞竟高达上百米，而城门已被完全放弃，十数道金属大栅栏在洞顶依次排列。城墙上还能见着明显的破损，上百个穿着破旧的绿皮人正在奋力修补。 “哪儿来的？” 第46章 红石 城门看守穿着全覆式骑士铠，不出声时便仿佛是一个装饰品。而这通道前后，还有着十几具类似的铠甲。 艾比发现他是故意在此时才发声，而艾比已经陷入了对方的包围之中，头顶上是随时可落下的铁栅栏，身前身后分布着十几个全甲士兵。 “过路的。”艾比挥手间先给自己套上了一个魔法盾。地下城里是出了名的管理混乱，一切但凭实力说话。 “魔法师？” “魔法师。” “呵，进去吧。”那看守扔来一个牌子，似乎是通行的证明。 艾比向前释放了又一个小型魔法盾，正好抵消了牌子飞来的冲击，而后再将牌子接下，他注意到看守的手已从剑柄上拿开。 “谢谢。” “城内禁止武斗，除了花钱，做什么事先去君主府报备……” 艾比穿过城门，身后传来看守例行公事的告知。 安卡拉城并不小，艾比原以为能见到一派繁华景象，最不济也应该是秩序井然，管理规范。然而事实上，艾比方法进入了灾后重建的现场，街上不时有穿甲士兵队来回巡逻，随处可见的是临时救护帐篷，路边还能见着被巨石砸毁的房屋。时不时还能见到身高达十米以上的独眼巨人在其中来回搬运。 直到走过两条街道，艾比似乎才真正进入了安卡拉，路上有了零星的平民来回走动，路边的小摊贩也开始营业。他找了家典当行，将自己携带的暗银矿变现，虽然被狠狠剥削了一笔，好在也算是有了活动资金。 艾比先去了酒馆打探消息，他要了一杯安卡拉有名的红石酒，满满的一杯浓稠液体，仿佛岩浆一般。艾比选了酒馆吧台的角落，一个人静静地喝酒，也静静地听他们吹牛。 安卡拉似乎刚打了一场胜仗，有不少士兵正吹嘘着自己的战绩，不外乎杀了多少敌人，自己有多么勇猛，而没什么战绩或者不喜欢夸耀的，则在一旁默默地喝酒，时不时附和般举杯满饮。 艾比尝试喝了点儿这仿佛岩浆一般的红石，酒精味道不重，有一股辛辣的感觉。他学着那些士兵灌了一大口进去，立时便感觉仿佛有一股岩浆从口腔一路烧进胃里，而后将周身点燃，一股热意直冲大脑而去，艾比甚至感觉自己已经满头大汗。 酒保将一杯冰水推到艾比面前，“新来的？” 艾比喝了口冰水，那种燥热感似乎减轻了不少，却依然能感觉身体仿佛被点燃了一般，“是。” 那酒保看了眼处于酒馆中心的一群士兵，他们仍然一杯一杯仿佛不要钱似地将红石酒灌入口中，“一群不要命的人，不要学他们。要喝点儿别的吗？” “不用，这个就好。”艾比指了指手中的冰水，他只是好奇安卡拉城的特产是什么味道，并不贪恋这些杯中之物。他递上了一枚银币，“能给我说说安卡拉城吗？” 酒保收了银币，却道，“战争期间打听这些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出门左拐是佣兵协会，想找活儿干还是那儿机会多些。” 艾比了然地点点头，再次放下一枚银币结账，他放弃了继续和这杯红石酒死磕，打算去佣兵协会看看。 安卡拉城艾比不了解，但地下城的佣兵协会却是广为流传。它在记录中原本便是建立在表世界的黑暗势力同盟会，此后其主力转入里世界，身份也从信息交流转变为各类任务发布，此时便称为佣兵协会。 安卡拉城的佣兵协会并不显眼，甚至称得上破旧，和离它不远的酒馆相比，越发显得像是废品收购站。更不用提就设置在它对面的征兵处，高槛阔门，宏伟大气，仿佛神庙一般的大型建筑，即便是有巨人来参军，也不会感到拘束。 艾比小心翼翼地推开门，深怕用力过猛这扇明显多次修理的小木门会当场报销。 “有人吗？” “小子，走错地方了吧，征兵处在对面。”说话的似乎是个中年男子，隐藏在一片黑暗之中，看不出具体形态。 “这儿是佣兵协会吗？”艾比有些怀疑，以往那个遍布整个里世界的佣兵协会是不是已经没落了。他左手打了个响指，召唤出一团火球，火光摇曳，照亮了整个小屋。 “魔法师？你是想当佣兵，还是想发布任务？”黑暗中，一个中年男子坐着轮椅行来，此时艾比才发现，他双腿膝盖以下却是什么也没有。他从艾比身前经过，取走了门边的一个烛台，挥手间将它点燃，艾比甚至没发现火焰是怎么出现，“安卡拉没有佣兵生活的空间，小子，你要想清楚。” 他回到前台，翻开了一个积满灰尘的名册。 “请帮我登记。”艾比再次掏出一枚银币。如果这个佣兵协会是他知道的那个，那么一枚银币便是规定的入会费用。这其实是佣兵协会的一项福利，入会后佣兵协会便会免费提供近期的任务列表、附近的区域地图和新闻简报，方便佣兵尽快开始执行任务。 看着那枚久违的银币，男子的眼神稍微柔和了几分。在这座城里，佣兵协会已经是被遗忘的组织，却没想到这位魔法师竟然知道协会的传统。 他提起羽毛笔，沾了沾半干涸的墨汁，就着昏暗的烛火，说道，“姓名？” 艾比完成登记便收到了男子递来的一张地图和一本关于安卡拉城的小册子，其内仍使用表世界的通用语书写。 男子掐灭了烛火，只能听见黑暗中传来他的声音，“佣兵协会已经很长时间没人发布任务了，你要是想接任务，不妨向东南方向去，克鲁兹城应该还保留着完整的佣兵协会。” 艾比道谢后便随便找了个角落阅读手里的小册子，一手举着颗小型火球倒也不担心照亮的问题。如此看来，魔法对魔法位面真是提供了全方位的强化，而神术却往往只能使人拥有某种特殊能力。 小册子只对风土人情做了简单记录。安卡拉城盛产一种红色的矿石，民众性格坚毅勇敢，敢打好战，常年不是处于战备就是处于战争状态。安卡拉城十年前便被红魔一族所夺取，他们信仰红海魔灵，原本便是里世界的土着。五年前佣兵协会当时的一名执事私通围攻安卡拉城的敌军被揭破，红魔一族冒险出城正面决战，最终打退敌军，那时整个佣兵协会几乎被完全拆除，就连这栋小屋也还是1年前才重新建立的联络点。 艾比也看到了关于秃头山里猎魔人的记载，那儿不止一个猎魔人，而是有一个猎魔人家庭。 第47章 垃圾 艾比出门买了些红石酒和吃食，顺便带了两根蜡烛。地下城常年处于夜间，因此照明相关的物资尤其昂贵，艾比花光了自己手里的银币，也不过多拿了两根蜡烛回来。 他小心推开那扇朽坏的木门，发出吱嘎的一声响。 “我请你喝酒，能讲讲那家猎魔人的事吗？” 协会会长雅明吃着酒，一边将秃头山上猎魔人的事迹娓娓道来。 那家猎魔人原本也是附近区域的风云人物。最初只有一个女性猎魔人在附近犯案，擅长潜行和暗杀，多次在重重包围中猎杀目标人物。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又来了一个男性猎魔人。这便补全了女猎魔人正面战斗的短板，同时能明显感觉到他们使用的武器和道具在快速升级，等到第一次围剿时，他们的基地里甚至出现了不少大型战斗器械。 安卡拉城有记载的共组织过三次围剿。前两次是损失过大，无奈撤退。最后一次，资料中记为：无人生还。此后两个猎魔人也基本上定居在了城北的那座小山丘里，后续有人见过那名男猎魔人带着两个小孩下山，猜测是有了后代。 艾比在心里总结，猎魔人不好惹，能躲则躲。 “你这么好奇他们的事干嘛？”雅明用左手举起杯子欠欠喝了口，艾比才注意到他的左手末尾两个手指似乎也已经截断。 “任务需要。” “能退就退了吧。私人消息，猎魔教会三人以上才会结社定居。” 艾比此时也记起来。猎魔人和魔法师是世仇，关于猎魔教会的资料在魔法位面也能看到。只是不提到这一条，便很难想到。猎魔人是教会信徒而非生物种族，即便是猎魔人生的小孩，在洗礼前依然不称为猎魔人。 “哐”一声，木门斜斜地依靠在墙角，再次进入报废状态。 来者提着一盏油灯将屋内照亮。 “哟，我说怎么有光，招到新人了？” 艾比和雅明齐齐看去，却不说话。 “怎么？！有胆子开张，没胆子接话吗？一个残废，一个小白脸，你们佣兵协会是没人了吧。” 雅明没有理他，只是端起酒给自己满上，顺手还给艾比倒了一杯。艾比却看见，那人的身后，征兵处门口几个士兵正看着这边虎视眈眈。 “呿，垃圾。什么破组织。小白脸，我劝你趁早回头，跟着这种垃圾组织是没前途的。” 艾比站起身，那人却是一惊，不由自主地退后了一步，随后似乎想着不对，又向前走了一步，挺起胸膛，就像开战前的公鸡。就连街道对面的士兵似乎也眼睛一亮。 “我还以为是什么英雄。”艾比嗤笑道，伸了个懒腰，又重新坐下。 那人却不甘心，又冲前了几步，嚷嚷着，“你有本事你打我啊！你敢吗？你不敢，你就是一个垃圾，垃圾协会里的垃圾！” 却见艾比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而一旁的雅明反而一脸严肃。 “怎么？！你们想闹事吗？”他发现自己已经进了佣兵协会的大门，似乎想起了什么，“我……我劝你们好自为之。”他想要转身，却发现双脚已经不听使唤，似乎被几双手固定在了原地。“我……我，救命啊！杀人啦！佣兵协会造反啦！” 尘雾四起，一群士兵堵住了协会的入口，正一脸愤怒的看着里面，艾比看着他们捏紧武器的手，忍不住给自己套了个魔法盾。 “屋良、也斯托，快救我！他们对我动手了，他们又要造反了！”那人见士兵没有动作，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妙，“对，那个小白脸，他是从外面来的，肯定是奸细！他们又私通外敌，想要埋伏我们！” “聒噪。”雅明放下了酒杯，却见一支无形的手将那人的口鼻捂住，顿时只剩下呜咽的声音。 “放他出来。”领头的士兵摆出了进攻姿态，态度强硬地道。 “不然呢？”雅明话音落下，那手印明显深陷了几分，腿上也能见着明显手型的凹陷。 “在安卡拉城动武，你是想挑起战争吗？”说话的是旁边的士兵。 “他过界了。”雅明冷冷地看着对方，仿佛看着一群蝼蚁般冷漠，“谁过界，我便杀谁。”他一挥手，仿佛扇开一只苍蝇。那无形的手却似乎收到了指令，猛地向里一用力，便将那人挤成了一根细长的**，仿佛腊肠一般。 “住手。”此时才响起了叫停的声音，一个装甲齐备的将军被人群和士兵让到了门前。他看着已经成了人棍的那人，一腔怒火不知向何发泄，“魔法师？”他看到了艾比套在身上的那个魔法盾。那将军转向雅明道：“会长，还请将他的尸首还给我们。” “可以。”话落，便似乎有什么无形的生物将那根人棍双手奉上。 那将军卸下自己的披风，将尸首包裹，而后道：“回营。其他人都散了。” “将军！可……” “我命令你们，回营！”他转身看着屋内的二人，冷冷地道，“安卡拉城会记住二位，走！” “慢走，不送。”艾比一旁看热闹不嫌事大地嘲讽。 佣兵协会重回安静，艾比甚至觉得，没了那扇门，反而亮堂了几分，他干脆拧起了那盏油灯，将它重新点亮。 “你其实没必要牵扯进来。” “我比较任性。”艾比满不在乎地道，他当然知道雅明说的是什么意思。 安卡拉城对佣兵协会的愤怒是死仇，只能靠时间不断洗刷。 经历过那次背叛的城民本身便对协会抱有敌意，他们不断挑衅，更多的是想让协会在安卡拉城彻底除名。然而佣兵协会在各大城池设点是里世界的铁律，由佣兵协会和几大主要教会齐力推行，安卡拉城的红魔一族也无力反抗。 最终佣兵协会保留了最低条件的权利，其中便包括协会范围内的自治权。 艾比卷入其中，便相当于成为了安卡拉城仇视的一部分。而即便出了今天这口气，对佣兵协会的现状也是毫无意义。 然而，艾比也是真的不在乎。 明天的艾比可能还需要担心怎么处理这个麻烦，今天的艾比但求心意顺遂。 第48章 堵门 雅明没有修门的意思，艾比也没有这个想法，两人便坐在大敞着的佣兵协会，一面喝酒，一面闲聊着里世界的一些传闻。 虽然艾比似乎对安卡拉城里的消息尤其感兴趣，然而雅明就没有怀疑过对方是安卡拉城敌人派来的奸细。 魔法师是一个特殊群体，他们来自里世界之外，受魔法女神的宠幸。在里世界行走的魔法师天然便高人一等，他们从不涉足任何势力纷争，只对目标事物感兴趣。这片区域最大的势力便是红魔一族，和谁合作都不如和他们合作。 艾比一边看着门外，对门的征兵处已经燃起了两盏油灯，高挂着，将门房照亮。再远的地方星星点点也可见光亮，此时应是已至晚间。他一边听着雅明讲述过去的经历，一边考虑着里世界的价值。 曾几何时，雅明也是协会的一员猛将。甚至有带队参加国战、猎杀史前巨兽的履历。然而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在一次失手后被敌人捕获，自行截断了双腿才跑了出来。此后基本上便退出了协会一线。最后在协会里党争失利，被派来了这座城市，状态已经接近流放。 “别看他们人多势众，配上装备我一个人就能杀穿他们的军阵。”佣兵协会还能入驻安卡拉的其中一条，便是进入前必须上交一切佩戴的装备，雅明的机械假肢也被认定为装备。恐怕他们也没想到，即便行动不便，这个协会会长竟然还有这样的战斗力。 “里世界有机械文明？” “是有一群人玩儿这个，地方比较远，在极北之地，基本上都是万化傀儡的信徒。”艾比顿时明白了，那不是机械文明，而是神秘力量的一种运用方式。万化傀儡的信徒受洗后便对蛛型机械进行赋灵，随着能力层次提升，灵智也会不断提高。 “里世界有传授神秘学知识的地方吗？” “书灵堡那边有规范的学院系统，也接受协议学徒。签订1年的任职契约，可以进学院学习1个星期。” “书灵堡在哪？” “这个地儿倒是不远，随商队出行，向北约1月路程就能抵达。原本你可以接个商队的护卫任务一路随行，现在却是不成了。” 即便不是现在也不成，1个月太长。艾比在心中暗暗想到，却是记下了书灵堡这个地点。 夜里艾比和雅明谈了很多话题，主要是艾比在问，而雅明被动回答，谈到他感兴趣的内容，才会多说两句。 两人都在等，等一个答复，一个结果，等这一夜安卡拉城的应对策略。城民被杀，无论如何安卡拉城都需要有一个结果，哪怕这是那人自己作死，安卡拉城的官方也需要有一个说法，而这一夜便能看得安卡拉城的选择。 艾比原本以为那个将军会更激进一些，直接下令士兵冲击，彻底撕开双方的面皮。自治权终归还是要建立在力量之上，却不想那个将军似乎也无意和协会为敌。 “似乎等不到了。”此时已是深夜，艾比看着屋外仍然没有动静。 “夜深了，休息吧。楼上的房间你可以任选一个，反正都只有床板。” “那我还不如睡店里，至少有椅子可以用。”艾比再次看了看屋外，的确是没什么动静，就连虫子的叫声都没有，“可惜了。” “是可惜了。” 艾比在可惜没法参加一场大战。 雅明则在可惜这一次后，佣兵协会兴起还得继续等下去，等下一个机会。 安卡拉城选择了隐忍，协会便没有动兵的理由。佣兵协会在里世界是一个世界级的组织，便需要遵守世界定下的规矩。 次日，睁眼间，艾比再次见到了那面木墙。 他不由得思考起里世界对他的作用。然而收益却比想象的更低，它没有完善的教学和文化传承系统，而艾比又不可能重新洗白去接受另一种信仰；它同样没有便利的传送阵，这导致去往远处，只能依赖于步行或者马车；兼之离传送阵最近的安卡拉城是座战争要塞，连商业都极不发达，物资也极度缺乏。 “真是一无是处。”艾比叹息一声，放弃了继续前往里世界探索的想法，他需要更快的移动技能，一种能轻松获取但足够高速的移动技能。 众所周知，时间和速度决定了移动距离。既然时间不可变，那么便只能让速度继续提升。如果能跑得比马车更快，就能去到比马车更远的地方。如果自己就能远距离传送，那么距离也就不再成为问题。 “超时空战士，想想就好。” 通观整个魔法史，就连魔法女神成神前也做不到远距离准确传送。魔法师的精准传送上限是视野之内，所视即可达。视野外传送就只能听天由命，传送目的地若是和实体重合不死也会终身残疾。 艾比取了一块暗银矿，再次开启了原力回路，晋级见习魔法师。 这一次他没有再去往暗银矿场晋级魔法师，而是选择直接去找居于湖心岛的大树守卫。如果说魔法师还值得警惕，那么见习魔法师则位于那些大人物们的视野之外。 8:00，星河魔法学院门口，路过的学生都惊讶地看到神奇的一幕，学校负责招生的副院长领头，周围围着一群学校高层领导，他们齐齐将一个学生拥进了星河冒险团的驻地。 那学生一手拿着张绘满图案的白布，一手被副院长紧紧拽着，身上穿着一身制式的见习魔法师袍，显然才刚晋级不久。 “那人是谁？是学院请来的外援吗？”人群里，一个学生傻傻地问。 “请谁也没用，远了不敢说，附近区域里卡希拉是当之无愧第一天才。” “我站卡希拉一票，那是我的女神！” “什么你的，那是我的！” “……” 人群中，没有人注意到一个黄色头发的少年正一脸阴郁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他攥紧了拳头，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是默默走向了星河冒险团的方向。 身后似乎传来了议论的声音，“那不是院长孙子吗？” “呵，原以为是救世主，原来就是个样子货。” 第49章 明文魔法阵 星河冒险团最大的会议室里，一面坐着的是挂副院长职位的厄普顿教授，两边排开在其麾下的几位助教。另一面是艾比，他的身前摊开放着那张白布，墨迹似乎还未完全干透。 厄普顿搓了搓手，似乎有些紧张，“不知道艾比同学对于加入我们学院有什么要求？”3年了，自从那次学院竞赛后，星河便一直在走下坡路。与黑火魔法学院的竞争就没有赢过，仿佛受了诅咒一般。3年来，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了希望。 学院竞赛主要分为两个部分，冒险团对战和魔法阵解密，两者各占总成绩的50%。后者便是明文魔法阵解谜，考验的是对魔法阵辨识和破解的能力。绘制魔法阵的魔法师会将魔法阵的信息以明文的方式公开，破解者需要根据这段明文找到对应的钥匙，从而完成魔法阵解构，将魔法阵启动，显示所有暗文。 竞赛会记录破解者花费的时间长短，以作为评分标准。而如果破解者无法破解，则由出题者自行点亮，以示题目无误，破解者此项不得分，若不能点亮则出题者不得分。 “你们能提供什么要求？”艾比知道手中这张图对他们的冲击和诱惑。今年是第三年，星河魔法学院再不能翻身就将被打落王座，而他们手中的权利和利益都会被一刀斩尽。 “星河魔法学院是整个科尼亚港最好的魔法学院……” 艾比手指敲击桌面，发出“咚咚”的声响，打断了一名助教的吟唱，“虽然我才到科尼亚不久，但也知道最好的学院是黑火魔法学院。” “你这话不对……”厄普顿挥手打断了那名助教的争辩。这名见习魔法师可能晋级不久，但并不容易忽悠。 “但你还是来了，你想要什么？”厄普顿将手放在桌上，双手交叉呈拱形。 “我的老师曾经告诉我，星河魔法学院有可以媲美各大知名学院的图书馆，不知是否属实？” “确有其事。”厄普顿似乎彻底平静下来，还是年轻人，这么快就把想法暴露了。既然有想要的，就不怕你不就范，“学院历年来陆续收集了大量藏书，即便在各大知名学院里，藏书量也位列前茅。只要你加入我们学院，便可以免费借阅其中的书籍。我可以承诺你拥有和学院教师同等的借阅权限。” “我要无限制的阅读权限。” “这不可能。高级魔法书籍本身便会带来危险，你一个见习魔法师根本把握不住。”说话的是另一位助教，他推了推单片眼镜，显得极为理性。 艾比看向厄普顿，却见他双手交替，手指搅动着，似乎在思考什么，片刻后道，“为什么你想要阅读高级魔法书籍？”魔法世界发展至今，知识的层级划分已经相当明确，见习魔法师即便知道了大魔法师级的知识，也完全无法运用。 “我听说卡希拉拥有进入图书馆上层的权利？” 原来是为了攀比，厄普顿感觉自己已经慢慢吃透了艾比的想法，虽然天分出众，可惜也不过是个刚晋级的见习魔法师。当然，这是好事。“我可以代学院向你承诺开放无限制阅读权限，但你在阅读高级魔法书籍时必须由文达老师陪同。文达老师，你同意吗？” 厄普顿看向坐在长桌末尾的文达，她留着一头紫色长发，其上有一个仿佛蝴蝶一般的银质发夹，年龄不大，似乎才刚刚开始工作，“可以，但我还有教学任务。” “从今天起，你专职负责艾比同学的课后辅导。其他教学任务我会安排专人和你交接。”学院里能教学的老师不差这一个，能打学院竞赛的学生可一个都没有。不，今天就有一个了。厄普顿想着，这可都是自己的功劳，说不定自己的位置也可以往上挪一挪了。 厄普顿见艾比没有意见，便扫视了一圈在座的其他助教，“那么这件事我们就这样决定了？还有人有别的意见吗？” “我反对！” 会议室的门猛地被推开，领头的是星河冒险团的团长，三年级生，马克，有着一头黑色短发，一身仿佛战士般的肌肉块。他的左边是星河冒险团副团长，三年级生，兔人族，梅布尔。右边是黄色头发的一年级生，院长的孙子，伊达尔。身后还跟着现役的一帮子冒险团成员。 厄普顿眼见得就要敲定，却没想到有人突然打断，气得他恨不得来一个爆裂火焰，“马克团长，你为什么反对？”然而他不能，因为院长孙子伊达尔也在场。 伊达尔道：“众所周知，这种模式是黑火魔法学院惯用套路。魔法阵只是死物，说不定是他偷出来的。”他看着那张魔法阵，脸色不由变得更黑。 艾比回头看着他，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猜得不错，这就是从黑火魔法学院拿来的。 不过不是现在的黑火魔法学院，而是在五个月后的学院竞赛上才会正式露面。当然，这与那一个也不同，这是由艾比和卡希拉探讨并改进后的终极版本。为了确保在这最后的一次学院竞赛中将星河魔法学院彻底打垮，卡希拉直接将魔法阵的难度拉到了最高。 不过，最简单的第一重暗文仍然没变，还是那句充满嘲讽意味的话，“恕我直言，诸位都是垃圾！” 这事其实是有原因的。3年前，星河冒险团整体势头正盛，底子好，战力强，又打赢了擂台赛，正要乘胜追击，稳保自己在科尼亚港官方学院的宝座。而灰烬冒险团这边却只有卡希拉撑场子，谈不上人才凋零，只能说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佛伦为了激怒对方，便让卡希拉将这句话作为明文编进了第一重暗文。结果星河冒险团对战黑火魔法学院战败，直接零分出局，黑火魔法学院斩获满分，虽然在冒险团对战中仅靠着卡希拉拿了可怜的几分，却也已经登顶冠军宝座。 “那你想怎样？”厄普顿有些恼火，这魔法阵就连他也没能力破解，足见其设计之巧妙，对魔法阵的理解之深入。即便是抄，也极少有学生能完成复刻。 “魔法阵解密的规矩，无人破解则由出题人点亮，以证真实。”兔女郎梅布尔提出了他们的方案。 厄普顿想了想，问道：“艾比同学，你认为呢？” 第50章 擂台赛 艾比知道厄普顿同样对他的实力有些怀疑。解不开的明文魔法阵可能是高深莫测，也可能本身就是废的。 而点亮能够解决两个问题。一者，复刻者不会知道魔法阵设计者脑海里的答案，能点亮就意味着至少能够破解这个明文魔法阵；一者，能点亮就意味着，这个连厄普顿都解不开的魔法阵是真的明文魔法阵。 艾比轻轻一笑，两手按着明文魔法阵的两个节点，将原力注入其中，随着魔法阵节节点亮，便见得一层层暗纹凭空显现，最上被放大加粗的一句，赫然是“恕我直言，诸位都是垃圾！” 而这些暗文并非毫无意义，他们在空中互相组合，便形成了一个巨大的立体魔法阵。当最后一道暗文成型，便化作一条发光的钥匙，恰巧嵌入魔法阵的空缺将那魔法阵补全，至此整个魔法阵全部点亮。 实际上最后的成效还有一步因为材料限制无法呈现。在特殊材质的辅助下，魔法阵能够达到点亮即启动的效果。而这个立体魔法阵实质上是一个高度优化后的火球术模型，它会形成一颗黑色火球持续燃烧20分钟后化为一地灰烬。 厄普顿在看到立体魔法阵成型时，双眼仿佛一亮，当整个魔法阵完全点亮，他不由得说道：“既然艾比同学证明了他的实力，那么……” “那么我的第二个条件是，星河冒险团的团长，由我担任。”艾比看着愣住的厄普顿，全然不顾全场一片静寂。 厄普顿感觉有些头疼，都是些不肯安生的主，但星河冒险团说是学院下辖的冒险团。实际上却只能辅导，而不能管理，他不由得看向那边领头的团长马克，他却也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厄普顿。 两人一对视，厄普顿心道，要遭。遂即抢先说话，“艾比同学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冒险团团长事务繁多，不过是耽误你成长的步伐。” “星河冒险团连战连败，即便我能解开对方的明文魔法阵，以现在冒险团的实力能打赢冒险团对战赛吗？”互相都能破解的情况下，也不过是回到分数比拼，可这3年来星河冒险团的战斗力直线下降，早已比不上灰烬冒险团。 马克上前一步道，“那以你的看法，应该怎么取胜？” “团长交给我，胜负自然由我负责。” “空口白牙，星河冒险团凭什么交到你手上？”伊达尔怒道。 “就凭我比你们强。”艾比毫不示弱。 “那不如比一场？”厄普顿提议道，打一场。艾比赢了就能接手冒险团，也能好好管管这些自视甚高的精英。冒险团赢了就维持原状，也能打压一下这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天才，方便后续管理。星河冒险团训练设施齐全，场地和道具都是现成的，有大魔法师级的自己做裁判，也不怕出什么危险。 “怎么比？”马克似乎看出了厄普顿的想法，但却并不说透。艾比进入星河魔法学院是必然的，进入冒险团也是必然的，比一场，赢了也能方便对他的管理。 “就按冒险团对战的规则来。” 冒险团里一片哗然，仿佛一点火星洒进了油锅，原本平静的众人都似乎想冲上前来。 伊达尔拍桌子怒道，“小子，你看不起谁？！” 然而马克将手压了压，示意他们安静，只是平静地说，“那就按冒险团对战的规则来。” “团长？”伊达尔不解。 “学院竞赛始终要按冒险团对战的规则来比，就看看他的实力怎样。”马克却是还有一句话没说，既然他想仿效卡希拉成名，就看看他有没有卡希拉那样的实力。 去年，学院竞赛，冒险团擂台战上，卡希拉首位上场，却以一己之力击穿整个星河冒险团，完成了一人终结比赛的壮举。 众人转移去了星河冒险团的训练场，文达小心跟着艾比，向他小声地介绍冒险团对战的注意事项。没参加过冒险团对战的人往往只看到表面上的规则，实际上还有很多需要注意的细节，比如当一方人数不足以开启团队赛时，为了尽可能检测学院教学成果，将限定以擂台赛的形式进行。 巨大的训练场有一个高高的半球形穹顶，射灯打开便将整个训练场照亮。不知是星河冒险团散布的消息，还是厄普顿有意帮艾比正名，当他们抵达时，四周的座位上已坐满了来观战的观众。艾比能听到，他们时不时传来嘈杂的议论声。 “那人是谁？副院长的关系吗？” “没听说副院长有这么个亲戚呀。” “那会不会还是院长孙子？” “也不太像，会是前任院长的……” 这个学院已经从里到外烂透了。 双方进场，确定比赛规则。星河冒险团出五人参战，艾比连败五人则获胜。 冒险团对战一方会有10-15人出战。双方均超过10人则可以开启团队赛，同时无需人数相同。少于10人则强制以擂台赛形式进行。同时计分方式根据人数差别会发生相应改变。例如这次比赛，艾比只有1人出战时，那么连破5人便会导致对方在计算总分时无法反超。 大型魔法阵启动，短短几秒钟后整个训练场内便形成了一片建筑废墟的场景。艾比不由得感慨，毕竟是老牌魔法学院，硬件设施是真的好。 “可惜软件太差了些。”他看了眼对面，远远地能看到，首发出场的是黄头发的伊达尔。艾比在原地展开魔法阵，是传统的魔法师战斗模式。 便听到远处伊达尔叫嚣开了。“哼，还以为有多厉害，这是不敢过来吗？小子，就让我给你长长见识！”他给自己套上了风之祝福便一路躲闪着快速靠近。 这便是见习魔法师战斗现状，有限的法术位以及魔力总量的限制决定了他们无法完成远距离对战。当然，伊达尔会靠近纯粹是因为他喜欢近身战斗。艾比回忆着关于星河冒险团的资料，卡希拉对星河冒险团的主要成员都进行过详细分析，但凡有前途的都会有专人对接挖墙脚。 场上已经开始有了一些欢呼声，似乎感觉伊达尔气势正盛。艾比不由得想到了一则消息，说起来伊达尔虽然战斗力拉垮，在学院内的人气却很高，似乎一直被打造成星河魔法学院的形象代言人。 然而，菜就是原罪。 第51章 信息差 伊达尔才踏入下一个躲避点便发觉不妙，魔力波动在脚下炸开，一股森寒的气息从脚底向上蔓延，冰冷的冰凌直接困住了他的双腿，还未来得及挣脱，一连三发奥术飞弹已经迎面袭来。他的面前出现了一堵坚固的魔法盾，挡下了三记奥术飞弹，然而他也失去了比赛资格。 “艾比，获胜。” 此时此刻，全场一片寂静，他们似乎才发现，这个穿着制式魔法袍的青年，似乎又将重现他们的噩梦。 此时此刻，他们也才知道，这个青年，叫艾比。 一个普通到没有人愿意取的名字。 击败伊达尔并不困难，卡希拉的分析里早就破解了星河魔法学院的躲藏规律，只要现场对照发现对方仍然采用这样的躲避习惯，就能简单地布下冰冻陷阱。这魔法自带减速效果，同时具有强控制力，花费魔力也少，最大的问题便是施法时间太长。 紧接着上场的是玛德琳，二年级生，留着一头白色的短发。她的双胞胎妹妹玛琪似乎也在场上。资料中，两人性格完全不同，性格火爆的姐姐玛德琳偏爱冰系魔法，但是主修冰晶爆破；性格更温柔的妹妹玛琪则偏爱火系魔法，主修火焰束缚。在战斗中如果先入为主便很容易落入劣势。 玛德琳上场便为自己套上了冰系魔法盾，在冰系魔法盾的折射下，整个人显得熠熠生辉，引发了观众席上一片欢呼。艾比笑了笑，毕竟也是星河魔法学院美女排行榜里的人物。说起来虽然星河魔法学院战斗力非常拉垮，可文化生活还是非常丰富。 然而，这并不是艾比会留手的理由。玛德琳几次试探后进入了魔法攻击范围，而后便见一只小型石头人向她冲来，2分钟后，玛德琳在四发冰晶爆破均无法破防的情况下主动认输，她的法术位已经耗尽，而主动施法速度明显跟不上石头人的攻击。 “艾比，获胜。” 紧接着玛琪上场，火焰束缚困住了石头人，而后保持中远距离与艾比对射火焰球，似乎想耗空艾比的魔力储备。这是正常想法，毕竟车轮战决定了艾比根本没有回复魔力的空闲。随着同样的三发奥术飞弹被来自场外的魔法盾挡下，玛琪战败。 “艾比，获胜。” 场上还剩下的马克和梅布尔二人正在分析着艾比的真正实力和剩余魔力值。 “他在节省魔力，他快撑不住了，下一场我上，只要继续拖延，你肯定能把他拿下。”兔女郎梅布尔将绷带在脚上缠紧，准备上场。 “没必要了，梅布尔，就按你的节奏，好好战斗吧。” “为什么？”梅布尔也能看出艾比的实力远超冒险团里的任何一人，他们唯一的胜机就在于这是一场车轮战。 “他已经证明了他的实力，接下来该证明我们的实力了。” 梅布尔愣了下，明白了过来，艾比虽然只打赢了三场，在她的心理却已经认定他能够继续战胜自己，而唯一的获胜方法竟然只剩下耍赖皮一样的车轮战。艾比已经赢了，他证明了自己比他们强的说法。 “按计划来，他不一定能当上团长。”她认可艾比的实力，不证明她愿意让一个刚认识第一天的人当团长。梅布尔直接进入了比赛区，没有等马克回答。 艾比计算着自己剩余的原力，一边等待着星河冒险团下一名挑战者。他不禁感慨，一挑多真不是人干的活儿。当初卡希拉能一人打通10人队伍真是纠集了天时、地利、人和，就连对方队伍里都有人被收买打假赛，才能取得如此惊人的成绩。 艾比打到现在也感觉自身原力快速消耗，然而他并不担心打不完这5个人，毕竟脚下就有一个为他持续恢复原力的魔法阵。这是一个高度简化后的聚魔魔法阵，源自大树守卫所在湖底的“操控魔法阵”。多次探查后，艾比将整个“操控魔法阵”完整复刻交给了卡希拉的研究团队，最后的成果便是这个极简化的聚魔魔法阵。 它必须要接入魔网或者某一魔力源使用，本身的效率并不高，尤其是接入魔网后，所起到的效果会发生改变，由抽取魔力，改为转化魔力。魔网传输来的每一份魔力都像是借款，催动魔法阵完成对覆盖范围内游离魔力汇聚，并回收其中的八份，仅保留两份给魔法阵的使用者。不过，相对于见习魔法师的魔力储量，已经能够达成快速恢复的效果。 众人以为艾比建立魔法阵是为了构建自己的防御体系，毕竟这属于魔法师的传统作战方式，然而却不知道，艾比却有着用于持续作战效果更好的魔法阵。 上场的是兔女郎梅布尔，资料中记载她是魔法师世界中少见的魔战士，相对而言这个职业在兽人中更加常见，而人类则较少选择。这和兽人身为魔法女神眷族，身体的魔导性天生更高有关。 梅布尔上场后不着急向艾比靠近，她原地给自己叠加一个又一个辅助魔法，提升速度的风之祝福、提升视野的鹰眼术、提升力量的活力祝福，这算是钻了擂台赛的漏洞。冒险团对战使用的场地为了能够适用于魔法师对战，特意将上场前的距离延长，以便于魔法师能够完成战术准备。然而这也意味，擅长叠加辅助魔法的魔法师能够在开战前叠加足够多的增益效果。 梅布尔并不担心艾比会使用远距离魔法骚扰，从之前三场的战斗来看，对方就从来没离开过那个魔法阵，相对而言，对方似乎更擅长抓住对手的弱点。伊达尔被看破移动路线踩中陷阱，玛德琳的大威力魔法全砸在了召唤物上，玛琪被打乱了施法节奏最终落败。他似乎了解己方每一个队员的弱点所在。 那么就让我看看我的弱点是什么。梅布尔为自己加持了最后一个魔法后向艾比冲了过去。而后，她看到了一堵土墙在她和艾比间立起，将她和艾比之间隔断。梅布尔直接一个団身撞去便突破了这道土墙，而后前方却出现了一个深坑。等到梅布尔重新爬出深坑，四面已重新立起了土墙。 艾比回忆着关于梅布尔的分析，性格坚毅而果断，敏锐而智慧，是兽人族少有的智慧型战士，在团队战中尤其需要注意，避免其靠近后方魔法阵形，但其方向感较差，擂台战中应选择空间结构复杂的场地。最后卡希拉批语，强烈建议招收。 此时场边观众一片寂静，他们看到了诡异的一幕，梅布尔在不断击破一堵堵土墙，然而实际上却在艾比构建的土墙迷宫中不断绕圈，似乎已经遗忘了艾比正确的方位。 “擂台赛还能这么打吗？”厄普顿副院长在观众席上都看呆了。 第52章 证明你 “厄普顿，你叫我来就是为了看他吧？”来者穿着一身样式新颖的黑底银纹魔法长袍，其上仿佛存在另一个宇宙一般深不见底，而其中银色纹路组成的星云正依着某种规律缓慢运转。 “费利姆院长。”厄普顿回头时便看见了费利姆一身自带特效的魔法长袍，眼底露出一丝羡慕，“他叫艾比。” 此时在场众人都已经发现，随着时间的延长梅布尔的速度已经明显减低，而身上的辅助魔法也在快速减少。厄普顿感觉有些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是什么问题。“他放了多少个土墙术？”他扭头问身边的一个助教。 费利姆打断了助教的回答，“不是魔力量的问题，而是他脚下那个魔法阵。” 听到院长这么说，众人将视线投向了那个魔法阵，立时便察觉，似乎有魔力正向着那个方向流动，只是距离太远，众人无法察觉具体的魔力轨迹。 “是一个类似于魔力池的魔法阵。”费利姆一眼便看透了这个魔法阵的根脚，“最后上场的是马克吧，他要吃大亏了。” 此时梅布尔冲破一面土墙，终于看到了艾比，却同时发现，自己身上的辅助魔法已经统统失效，虽然感觉很憋屈，可也不得不认输离开。没有魔法辅助的魔战士甚至连战士都不如，因为他们往往都适应了在魔法辅助下的战斗状态。 “艾比，获胜。” 马克整理一下衣服，踏入了比赛场地。随着魔力流转，一套完整的土系魔法铠套在了他的身上，而后便见他申请对话。 艾比回忆着关于马克的资料分析，3年前星河冒险团战败，马克身为一年级最优秀的学生被选中接任团长，资料里专门记了一笔，似乎存在内幕。此后星河魔法学院生源质量急速下降，也没有人能推翻马克的领导者地位。其人擅正面攻坚作战，打法沉稳，无功无过。 艾比接受了对话的请求。 “艾比，来吧，击败我，取走你想要的荣耀！” 一时场上欢呼声阵阵，仿佛迎接英雄登场。而对话已经被关闭，艾比有些莫名其妙，这个学院画风怎么不太对。 马克的一举一动似乎都能引动场上的欢呼，似乎他的作战流程和方式就是完美的教科书重现。艾比想了想，这么说似乎也没错。他从上场就开始布设防御阵型，建立辅助魔法，预吟唱攻击魔法，而后步步为营向艾比靠近，间质就是最标准的魔法师单兵作战模式。 以图书馆内那些主流教材的说法，这就是最稳妥的战斗方式。甚至连他选的3个法术位魔法艾比都发现了，土系魔法盾：土盾，土系攻击魔法：土刺，土系辅助魔法：石肤术，额外的主修魔法应该就是现在套在他身上的岩石铠甲术。后者算是唯一亮眼的地方。 随着马克靠近，土刺寄发，艾比感受着魔力波动，向左跨出一步躲过，然而下一发土刺紧接其后，艾比再次估计着魔法范围进行躲避。马克心中一喜，土系魔法擅长防守，然而在这种攻坚战中，土系魔法还有一个特点，便是会破坏对方的地形。像艾比脚下这样临时绘制的魔法阵，会在遭受数次改变地形魔法后彻底崩溃。 然而几发土刺魔法后，马克感觉自己似乎总是比艾比慢一步，就像他提前离开了原地后，自己才向着他离开的位置释放了土刺魔法。而随着时间延长，艾比甚至向他发送了几发奥术飞弹，当然，普通的奥术飞弹根本不可能击破岩石铠甲的防御。 “结束了，马克已经被看破了。”院长似乎有些失望，这已经是学院三年来最优秀的学生。 “输的有点儿难看。”厄普顿借着说道，“我想让他进入学院。” “这事儿你可以做主。” “他要求图书馆的无限制阅读权。”厄普顿看着赛场，仿佛不在意地提道。此时，艾比已经离开他原本的魔法阵，几次土刺将魔法阵彻底扭曲，此时他才发现，这个青年竟然掌握了移动施法的能力。 院长诧异地看了眼厄普顿，想了想却说道，“也不是不可以。”他也看向赛场。马克似乎终于明白自己的攻击模式已经被看破，开始夹杂使用一些并不熟练的攻击魔法，然而施法间隔的延长便意味着艾比可以进行更多的反击。 “他还要当冒险团的团长。” 院长有些惊讶厄普顿竟然会同意这样的事，他的话语里有些嘲讽，“他们会愿意放手吗？”然而场上却不见艾比更换攻击魔法，只是使用最基本的奥术飞弹不断射击，颇有种打靶练习的喜感。 “马克同意了，比输了就由不得他们不愿意。”厄普顿叫来了文达，让带上魔力恢复药剂和学院制服、徽章去接应艾比。 费利姆院长眼中闪过一道利芒，“那就让我们再拼一次。”他看着赛场里艾比一下一下将马克的岩石铠甲击碎，脑海里一个关于学院整顿的计划正在快速成型。 魔力总量的差距最终由于魔力使用的策略而被反超。土刺魔法的优势在于低魔消耗和高频攻击，几乎一个使用完便能立即触发下一个，然而这也奈不住一刻不停地频繁使用。而马克几乎按照教科书的教程预判艾比的走位，便导致所有土刺都在艾比身后出现。 等到马克意识到土刺攻击完全无效时，自身的魔力已经无法和艾比抗衡。此时他便只能将最后的魔力维持着岩石铠甲的存在，拖延失败的感觉让他十分憋屈，但艾比一发又一发的奥术飞弹却又让他没有开口的机会。 直到最后一片岩石铠甲被击穿，艾比的攻击同时停止，马克感觉一阵挫败，原来自己的魔力总量都已经被对方摸了个透彻。而赛场上方再次浮现了那四个大字。 “艾比，胜利。” 与此同时，艾比申请了对话请求，当通过时，全场所有人都听到了艾比的声音。 “是什么给你那样说的勇气？” 他转身离场，全然不顾一脸铁青的马克。 第53章 管制区 艾比在教师文达的陪伴下走了，他没有理会最后是不是当上了冒险团团长，事实上他也并不在意是否有这个职位，他提那一句只是不满意有人刻意找事。但他知道，当他打赢擂台赛时，冒险团团长的职位便已经是囊中之物。 艾比让文达带自己去图书馆，并表示今天一天都会在那，如果可以的话请将餐点直接送往图书馆。这让文达有些触动，似乎明白了这个青年会这么强大的原因，他对学习的热忱远远超过学院内的任何一人。 号称魔法世界知名学院中排名前列的图书馆，自然不是科尼亚港公众图书馆能够媲美。最高的主楼同样只有五层，但整个附属建筑群却多达二十几座，中间由悬空廊道连接，构成一个复杂的建筑结构。 “为什么不用空间魔法？” “高级魔法书籍往往恒定了复杂的魔法禁制，容易和空间魔法互相干扰。”文达一路跟随在侧减少了很多麻烦，她似乎在图书馆中本身就拥有很高的权限。学院的正式指令还有一段时间才能下达。但有文达作证，他们也实际上拥有了临时的无限制阅读权。 星河魔法学院图书馆内的书籍只分为两类，一类是普通书籍，随着阅读者实力等级提升，便能前往阅读。一类则是禁忌书籍，这类书籍需要申请特殊权限，才能阅读。因为阅读本身便会带来危险。 星河图书馆多出来的一部分藏书，便是这些禁忌书籍，他们在这个世界上多半是孤本或者接近孤本的残篇。因此，书籍的存量完全可以代表一家学院的底蕴。 艾比浏览了一遍见习魔法师区域的书籍，多了一些笔记、传记等记录性的书籍，但关于魔法的学术书籍却很少，能获取的新知识并不多。他便对文达说道：“我要去管制区。” 文达似乎有些惊讶，但并不意外，“那么有以下规定请遵守。” “其一，不可触碰、直视书籍内容，一切内容需由文达代述； 其二，不可复述、记录文达所读内容； 其三，一切异常均需立即报告，并由管理人详细检查后方能离开； 其四，若发现自己已离开图书馆，需原地等待。” 艾比承诺遵守规定，他听说过那些图书的诡异，每一本都有特定的规则和开启方式，一旦错误便可能触发危险。 卡希拉便有一本会使人石化的书，无论是观看还是阅读，甚至传播其中的内容，都会触发石化的效果。规则是石化会在接触10秒后出现，接触者身体会呈现出明显青灰的色泽，以及仿佛岩石般的花纹，此时接触阅读，石化效果会在10分钟后逐渐缓解。接触达20秒接触者便会瞬间石化，无法挽回。卡希拉并没有尝试过更长时间打开那本书籍会发生什么。 艾比和卡希拉在讨论这些书时有个猜测，它们可能是邪神入侵魔法世界的一个个窗口。大多数邪神需要的是信徒而不是死尸，阅读书籍时精神戒备会明显降低，而长时间阅读更会自动代入某些情节，这便使书籍成为了最佳的诱惑媒介。 见习魔法师级的禁忌书籍允许见习魔法师申请阅读，因此入口就在一楼的书库里，只是需要使用特殊的咒文进行开启。 文达引导艾比来到两个书架中间，面前是一个立柱，其上有一个圆胖的小恶魔雕像，它的胸前刻画着一个中心向四周放射的太阳纹章。她扭动纹章，墙壁便从中间裂开，向两侧退去，留下另一面墙壁，其上绘有一个直径一米有余的巨大魔法阵。 她将手按在魔法阵上开始吟唱咒文。这和解锁明文魔法阵的过程很像，然而想要解锁这样的魔法阵还必须采用各种方式探查，以解除制作者对魔法阵信息的遮蔽。 随着文达将手收回，魔法阵从中心向外螺旋展开，墙壁上留下了一个浑圆的空洞，其后是一条昏暗的通道，不知通往何方。 两人跨过墙壁，身后的空洞却迅速缩小消失，艾比向身后望去，却看到另一条通道。身前的通道里亮起一盏盏魔法灯。二人继续前进，不多时，已来到一个小厅，其内绘有一个魔法阵，魔法阵中放置了两个座位，正中是一个小圆桌。 周围则是一个个独立设置的小格子，每个里面放着一本书，仿佛一个个小监狱。艾比能感知到那些小格子上传来明显的魔力波动，显然时刻都有魔法阵在运行。 文达拿起圆桌上的小册子递给艾比。 “这是零号厅的目录，你可以挑选自己感兴趣的书，我会帮你取来。” 艾比道谢后开始浏览目录，每一页都是几乎相同的结构，顶端左上角写着编号，对应墙上的小格子。正面是一些简笔画，大致描述了书籍的样子，但能看出有很多残缺，似乎不能被记录。下方则写了一到两句话的简介，方便选取。 “请帮我取23号和68号。”艾比再往后翻了翻，说道，“还有104号。” “一次只能取一本。” “那就帮我先拿68号。” 介绍里说这是一本记录了特殊魔力使用方式的书籍。 文达取来书，两人分别坐在一个椅子上，她便拆下书上的丝带，打开书，开始阅读。 文达几乎就是个人形文字阅读器，将文字转换成语音方式播报，一句话一句话往外迸。平淡如白水，不带一丝感情。 艾比听得不住犯困，好不容易坚持住，听过了第一章，还没弄清楚这本书究竟在讲什么。 却听“啪”一声，文达将书合上，并用丝带重新缠上。 “还要看这本吗？它需要静置1小时。” “不用了，我需要了解魔法师晋级大魔法师的相关知识。” 艾比突然明白为什么不让普通魔法师接触管制区书籍。它们并不是知识的传播媒介，而只是特殊力量的传承。 就像刚才那本，只言片语中存在大量隐喻和不相关的知识，这导致对它变得晦涩难懂，而这又需要投入更大的注意力，或者说精神力。文达采用的应该是最简单的处理方式，她抢在书籍引发异常前将阅读中断，而艾比却能感到，原力因投注更多注意力而被书籍引动。 这的确是一种特殊的魔力使用方式，只是学习这种方式，必须以魔力变异为代价。可想而知，变异由书籍引导产生，但它并不会教你怎样完成逆转。 第54章 话题终结者 “你很理智，这会让你在魔法世界走得更远。” 文达很看好这个青年，他接触魔法可能比较晚，以至于此时才只有见习魔法师级的实力，但对力量的追求与理性，将确保他能够在这条路上更长远地走下去。魔法女神开放了更多的修行权限，也提高了对魔法师的基础要求。他们能够走得更远，但在这条路上将面对更多的诱惑和阻碍。 文达放回68号，继续道，“其实你想了解这个书厅里的知识，可以直接问我，几乎所有书籍我都阅读过。” 艾比却知道，这个方案是不可行的。“阅读”和“掌握”是两码事。禁忌书籍的特殊性决定了只能通过阅读书籍本身来获取知识，而并不能由代述完成。而他相信，一旦真正完成书籍的代述，书籍本身的异常也将被展现。 文达与艾比返回普通区，直上建筑二楼，从这儿开始直到四楼都全是魔法师级的普通区书籍，五楼是一个休息用餐区域，星河魔法学院提供一部分有偿服务。通过五楼的通道便能前往大魔法师级书籍的阅读区，那已经是类似管制区的高级魔法书籍存放区域。这个区域所有设施，甚至书籍阅读都需要持续的魔力输入，甚至一部分书籍的阅读方式已经发生了改变。 “魔法师能够采用意识传输的方式进行阅读，但你的精神力还无法支撑，这算是最适合你的一本书。就我的感受来说，这也是最经典的一本晋级指南。”文达一手按在书上，一边问道，“你想好了要阅读它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你现在才是见习魔法师，过早接触这些知识对你而言并没有好处。” 这算是魔法世界的共识，高级魔法师的相关知识被认为本身便会带来危险。然而就艾比看来，危险很可能来自于不自量力的尝试。 “是的，我想明白了。” 更何况艾比本身便已经晋级过魔法师，只是又失去了与魔法师对应的魔力。以一个时髦的说法，大乘重生的我又岂是凡人可比。 当文达握住书页输入魔力启动时，空白的页面上瞬间出现一整页的图文，随着文达的操作甚至能如同操作以前世界的平板一般，将图形和文字随意拖动。 艾比不由自主地看了眼窗外，心里一慌。 事情，麻烦了。 人生如果只是一睁眼一闭眼，想来会简单很多。 再一次睁眼时看到那堵墙，艾比不由得感到内心一阵烦躁。他知道那不是墙的问题，纯粹是他本来就感觉烦躁。 星河魔法学院能够提供魔法师级的知识，即便周折了点儿，学习时间少了点儿，只要多次重复，终归可以学习。而就目前来看，重复次数并没有受到明确的限制。 问题在于，如果以见习魔法师级加入星河，便躲不开文达的监视。当然，更重要的是，他不能突然完成晋级，大部分书籍便不能阅读，除非是代述。然而在管制区的体验让艾比明白，魔法世界的书籍代述无法替代自主阅读。 而以魔法师级加入，便需要找到一个足够好的理由，让星河忽略野生魔法师本身便有的危险。同时，星河图书馆严格的管理使他很难像在卡希拉实验室里那样，获取到最高级的管理权限，这个权限很可能在院长身上，但其中可能仍有诸多限制。 更重要的是…… “我不能晋级大魔法师。” 虽然早有预感，可真的证实后仍不免感到失望，更高级的魔法师等级可不仅仅只是力量的提升，那是一种从小到大养成的信仰。 见习魔法师晋级魔法师的要求是魔法回路不断完善，这意味着只要努力，最后终究能够达到。然而魔法师晋级大魔法师却陷入了玄学。比较普遍的观点认为，当魔法师在魔法回路上出现有效创新时，魔法女神会降下嘉奖，这个嘉奖会解开魔法师魔法回路上的枷锁，从而使魔法师能够进一步晋级大魔法师。但是所谓有效创新是什么，从来就没有一个可用的标注。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很离谱的想法。例如晋级魔法师后平均寿命会达到150-170岁，一部分魔法师认为不断积累魔力最终活到200岁便会由量变引发质变，直接突破极限成为大魔法师。这个观点的支持者认为大魔法师都能活到200岁以上，因此存活时间很重要。 当然，晋级大魔法师后，平均寿命会达到300-400岁，只是因为大魔法师离开魔法世界的机会更多，他们普遍活不到寿终正寝。 而艾比知道一条捷径，那是他面见女神后的收获。一条完整的从见习魔法师晋级魔法使，甚至化身元素精灵的晋级路线。只需要从魔法回路上下手，便能一步步晋升，然而这条路线需要巨量的魔力支持。 艾比测试过，他从见习魔法师晋级魔法师消耗的魔力，实际上相当于10个见习魔法师晋级所需。而依照这条路线晋级大魔法师，魔力消耗会超过惊人的100倍。 而在星河魔法学院的图书馆，艾比证实了这一件事，他无法在一天内获取如此巨量的魔力，甚至无法获取一个大魔法师正常构建魔法回路需要的魔力。 创新能够解开晋升的枷锁，但构建魔法回路始终需要自己努力。 “真是让人绝望。” 如果说未来是一条延伸向不知名处的道路，艾比的前路已经被一道天堑截断。 他从屋后走出，在巴塞尔的引导下去了村长家，而后被叫来的卫兵关了起来。 似乎是来得比较早，正好撞见萨布丽娜在审问卡斯利尔，她不断用各种刑具在卡斯利尔身上划拉出各种伤口，然后洒上药粉加速痊愈，实际审问则很少，她似乎单纯是在享受卡斯利尔的惨叫。 “哪儿来的？”似乎艾比的平静吸引了她的注意力，萨布丽娜问道。 “不清楚，他自己说失忆了。” “关进去，料理完这个再去看他。”她一刀划破卡斯利尔新长好的皮肤，剧烈的疼痛让他再次发出惨叫，“我会弄清楚，他，是不是真的失忆。” 一直到中午，卡斯利尔惨叫归惨叫，可什么信息都不透露，甚至时不时撩拨两句，气得萨布丽娜怒气冲冲地走了，果不其然他正好被关在了隔壁囚室。 似乎是觉得艾比太过于悠闲，卡斯利尔好奇道，“嘿，小子，你到这儿做什么的？” “不是救你的。” 卡斯利尔一愣，这人怎么知道自己想什么，“嘿，你饿不饿？” “被抓之前吃过饭。” 卡斯利尔不由憋住了，这人是话题终结者吗？“嘿，想不想学魔法？” “你能让我在一天之内成为大魔法师吗？” 一听这话，卡斯利尔眯缝着眼，盯着艾比，“你是谁？韦尔派来的？” 魔法师力量等级的正式命名在魔法位面是公开的常识。在魔法位面外却很少有人知道，尤其是大魔法师的称呼，外人一般会称他们为魔导师。 “我就一还没晋级的学徒。连萨布丽娜都伤害不了你，我对你有什么威胁？” 一上午时间，艾比已经弄明白了。萨布丽娜根本伤害不到他，更不用说危及生命。他身上的伤口在进入囚室后便快速愈合，而他甚至还能用出幻术迷惑自己。他更像是待在这个监狱里等待力量恢复，而非真正被囚禁在此。 第55章 所谓力量 “那倒也是。” 卡斯利尔似乎没有了调戏艾比的想法，摆了个舒服的姿势也躺了下来。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等你成为魔法师，你就会明白，那压根儿是不可能的事。”他翻了个身，看着艾比，“嘿，小子，这么想成为大魔法师有什么目的吗？报仇？证明自己？” “不是想成为大魔法师，而是想拥有力量。” “嘿，那如果你有一个大魔法师朋友，不就相当于拥有大魔法师的力量了吗？” “你是想说你自己吗？但这并不能解决我的问题。大魔法师只是第一步，我想要的是力量。” “有点儿意思。追求力量啊。”卡斯利尔看着空荡荡的墙壁，感慨道，“我以前也以为拥有了力量，就能拥有一切。” “但是没有力量又能够拥有什么呢？” “后来我发现，魔法，并不是力量的唯一形式。” 魔法并不等于力量，艾比当然知道，他还能获取黑林之眼的力量，不出意外，在阿伦村里也能找到其他邪神力量的获取方式，然而魔法就是目前最系统，最容易获取的力量。以此为踏板他也能够更便捷地获取其他力量的相关知识。 艾比看着卡斯利尔想听听看他还会说些什么。 “我饿了，你也想吃点儿吗？” 他手一挥从身后掏出一块干肉，自己撕下一块便往嘴里放。一面咀嚼着，仿佛有滋有味。 艾比没好气道，“不需要。不是稻草就是泥巴，有什么好吃的。”他觉得自己就不该对卡斯利尔抱有期望，这纯粹就是大魔法师中的异类。 “嘿，你也不明白。”他再次撕下一块，继续吃着自己变幻出来的干肉，“我想吃东西，就有东西给我吃。我想要身体愈合，身体就会加速愈合。这就是我对力量的理解，可惜，大家似乎都不明白。” “你是说实现愿望的力量？” 艾比尝试理解他说的话，每个人获取力量的目的不同，就像卡斯利尔一开始问的问题。想要报仇，火系魔法具有天然的破坏属性，显然很适合；但想要制造食物，火系魔法还不如精修厨艺。 走一条更远的路显然不如直达目标，可什么样的力量又能直接心想事成？那恐怕已经是接近神的领域。 艾比突然想起来，这些魔法师可不就是一群梦想成神的人。 “是适合你的力量，世界上并没有万能的力量。如果有，那也必然只属于神。” 卡斯利尔将吃到一半的肉干扔到一边，翻了个身睡去，不再理会艾比。那肉干落地却化为一捆稻草和泥，果然只是幻术，但也的确解决了在这个监狱里的饮食问题。普通人当然不能仅靠吃稻草和泥生存，但被魔力淬炼后的魔法师可以，如果在魔力充足的环境，他们甚至不进食也能正常生存。 创造食物，已知这不是我想要的力量，那么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艾比看着空旷的天顶，上面的墙角里。一只蜘蛛正在扩大它的网格，有一只飞蛾向那网扑去，便开启了一场战斗，飞蛾奋力想要挣脱，而蜘蛛努力想要将之杀死，可我只需要跳起来就能将它俩一起杀死，可我为什么要杀死它们。 “我明白了！” 艾比一跃而起，咬破自己的手指开始绘制法阵。 “嘿，小子，你又想干什么？这个监狱由律法掌控者的圣物保护，从内部几乎无法破坏。” “我明白了。我需要的是知识，大量的知识，而后在适合的情况下将之变现成为力量。”他继续着手中魔法阵的刻画，“你无法逃出去，根本的原因是知识积累不够，使你不能应对这样的场景。所以……” 他最后将手伸向那个血红色的魔法阵，“虽然不能每一次都救你离开。但这一次，我可以带你出去。” “别傻了。圣物牺牲自我防护构建的禁锢，没有使徒级以上的能力，不可能……” 卡斯利尔愣住了，冥冥之中似乎有什么破碎的声音，清脆悦耳。立时，他感到魔法力量完全回去，然而，不多会儿，又被另一股力量压制。那股力量仅仅只是注视便让他有了接近死亡的错觉，而眼前的青年却似乎正被这注视洗礼，蜕变。他的神性正在疯狂增长，与之对应的，是黑色的诡异纹路在四周肆意扩散，向着四周任何事物疯狂地扩散。 卡斯利尔赶紧远离这个疯狂的人，他相信即便艾比能活下来，恐怕也不再是原本的他。 他从未见过接受神的注视还能保持自我的人，不由叹息地一声，“何苦如此，即便能出来，失去自我，又有什么意义？” “你说什么失去自我？” 一只巨大的毛绒绒黑色爪子拍了拍卡斯利尔的肩膀，他转头时，正见艾比快速恢复人形。艾比整个化为了狗头人，背后生有一支左翼，无声地压抑与恶意正向四周肆意扩散。而随着艾比恢复人类形态，那种使人疯狂的力量也在快速削减。 “你没事？” 卡斯利尔有些怀疑，这邪神难道是喜欢伪装的类型？他听说过有的邪神会刻意借用被附身者的身份，以便于减少世界对其的抵抗。 “毕竟这么多次了，对这我还是有经验的。”艾比发现四面八方似乎都有人正向监狱的位置包围而来，最近的村长乌代尔即将照面，他对卡斯利尔道，“那么我就不妨碍你复仇了。” 他离开村子，向西偏杯的方向离去，那是银铃谷的方向，有进入里世界的传送门。 路上还能见到被召集去往村里的大批卫兵，远远的，卡斯利尔的幻术迷雾又一次在阿仑村展开。 不多时，艾比抵达银铃谷的裂缝，有了黑暗视野的他终于见到了绝壁上的整幅巨画。 它以大地裂缝为顶，最上是黑红的厚重云层，层层堆叠，从云中伸出一根根扭动的触须，仿佛布满了细密的鳞甲，直伸向一个个神陨画面。其下是一个个渎神的画面，仿佛史诗一般记录了众神的陨落之路。这画在绝壁上展开便向着两头延伸，直伸向无尽远处，视野可及之外。 第56章 神陨 星河图书馆中有书记载。画名《神陨之路》，相传世上众神相继诞生而后死亡，世间便生出了一邪神种子，自称“神陨”。祂以神之陨落为晋升道路，数次逃脱众神围捕，并在第二次大战后正式封神。自那以后，《神陨之路》便是祂力量的象征，所立之地便成为诸神禁地。 艾比身边的黑纹向着峡谷扩散，刚进入其中便明显变淡。他的主要力量源于俄巴底亚的注视，依赖于被赋予的神性提升，正是被祂克制的对象。 艾比看着《神陨之路》，视线便不由自主向着黑林之眼的画面投去。那画面占比不大，只是小小的一块，似乎象征着黑林之眼的力量并不强大。但他就是第一眼便看到，并不断地被那画吸引。 画中讲述着一个故事，黑林之眼力量不断成长，而后又止不住地衰落，最终跌落神坛，从此陨落。艾比看着那一幕幕发展，似乎也将随着黑林之眼走向陨落。 “你是谁？有通行证吗？” 一个声音将艾比拉回现实。留守暗银矿场的卫兵发现了他，正持枪盾向他走来。 “你看。乌代尔让你也去支援。” 艾比站在裂缝外，向他出示一张树叶，黑纹已覆盖上卫兵的身体，遮蔽了他的五官。 “我看看，嗯……明白，这就去。” 趁着他意识松懈，艾比进一步将他的意识控制，下达了支援阿仑村的指令。 靠近《神陨之路》使艾比的力量大幅度削弱，但总算还是完成了操控。 艾比进入裂缝，身形进一步被压制。一种虚弱的感觉从心底升起，那是获取了力量，却又被剥夺的感觉。 银铃谷更像是对神的一条封锁线。 “已知银铃谷里是进入里世界的传送门，那么这条封锁线究竟是谁设置的？” 是里世界的居民，还是表世界的居民？是为了保护，还是为了抵御？邪神又都去了哪儿？魔法世界的历史为什么会有断代？ 似乎是神性被突然压制，艾比的思绪徒然加快，大量的问题钻入脑海，却又挤成一团，任何问题都无法得到解决。他发现耳边的絮语消失了，然而脑子里的问题却更多了，似乎每个问题都想化作实质的虫，钻出他的脑子。 他放弃就地思考答案，继续依照原本的计划前进，前往法奇南预留的逃生密道。随着距离那画越近，虚弱的感觉越加强烈。一种欲望驱使着他去解决问题，去解答脑海里一个又一个问题，越是对抗便越加渴望。 艾比敷衍地应对，只是向着密道前进。他知道这股欲望是什么，那是黑林之眼地神性在渴望回归，是黑林之眼固有地预警机制。然而他依然渴望，依然止不住地想停下脚步，去思考脑海里冒出地一个个问题。 他只能暂时放弃思考，让身体去他想去的地方。打开密道，而后是地下迷宫，左、左、右、左。在这种状态下想要记清步骤很难，然而好歹他做到了。当他远离《神陨之路》，那一个个问题也随之减少，直到神性再一次附着在艾比身上，熟悉地絮语又一次回归。 艾比竟然觉得它们有那么一丝可爱。 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你地生命没有意义…… “闭嘴。” 来到银铃谷另一边，穿过上百米地传送门，这一次他亲身体验了传送门的撕裂，那力量很大，似乎转瞬间便要将身体扭曲破坏。然而第一时间黑纹从体内窜出，在体外一米形成了一个球形的防护罩，似乎是启动过了自动防护的机制。 或许，黑林之眼并未死透。艾比不由得这样想。 这多种触发机制更像是黑林之眼在为自己降世准备载体，祂甚至为了保护载体提供各种帮助。 古希腊风格的破败神庙里，传送阵无声地运转着，突然一条条黑色纹路率先突破传送，它们以传送阵为中心向四周迅速扩散，物质的种类似乎已经无法阻止黑纹的传播，便见得地面、石柱、雕塑，甚至角落里得骸骨上都开始显出黑色的纹路。 奥比迅速解除石化，从神庙中向外逃离。等他逃出神庙，回头一看，原本赤红的神庙已布满了黑色扭曲的纹路，那一个个扭曲的节点仿佛一只只睁开的眼睛，正向他投来注视。 “这是哪儿来的大人物？”奥比远远观望，等待那大人物离开。然而那黑纹却只是占领了占领了神庙，并不向外扩张，也没有人从神庙中离开。 “不讲规矩的吗？” 传送阵驻守由几大教会分别派送，每十年更换一次。这是里世界的另一条铁律，由里世界几大主要教会负责维护。 这个职位是个肥差，任何通过传送门的人都得或多或少留下路费，而一些特殊情况甚至被允许完全截流。同时这个职位也负责监控出入人员，上报异常人员出入也能领取到另一笔额外奖金。 奥比也是花了大价钱才能买到这个职位，可现在竟然有人想强抢，他也不再心疼自己藏在神庙里的那些财宝，转身向安卡拉城飞去，嘴里念叨着，“我对付不了你，有的是人能对付你。” 艾比刚出传送阵，便又一次感到力量被压制。这不像《陨落之路》是将神性驱逐出体外，更像是一个巨人被迫进入一个狭小的屋子，不得不将自己蜷缩。艾比仍然能听到那无尽的絮语，但他能发挥的力量却明显削弱。 他花了些时间重新稳定自己对黑纹的约束，便发现奥比已向最近的安卡拉城飞去，那是红魔一族的地盘。艾比找出了奥比的珍藏，他取出了藏有星辰石的盒子，整个盒子虽然呈现石盒的样式，实则是石像鬼一族的特殊封印。 艾比没有思考如何破解封印，他直接驱动化为实质的黑文开始侵蚀整个盒子。便见得盒子上开始出现星星点点的斑点，而后斑点一一串连便化为了新的黑文，随着黑文遍布整个盒子，封印也已被艾比操控。 他直接控制石盒向两边裂开，一枚星辰石便呈现其中。 第57章 窃贼 黑域幻境。 这一次进入，艾比明显感觉到了不同。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更加真实，各种事物被黑纹覆盖，而后出现在这片幻境之中。周围有树，树上有鸟。脚下有草，草下有泥。整个环境越加接近现实，象征着艾比的权柄进一步扩大。或许黑林之眼的权柄本就不止于植物，只是后来力量削减，才被困在了黑林之中。 俄巴底亚慢慢从黑林深处走来，一步，一步，坚定而沉稳，祂的前进仿佛时间一般不可阻挡，一下，一下，仿佛都踩在心灵深处。 祂注视着艾比，那神色竟有些诧异。祂看到了艾比内心对这片世界的熟悉，然而祂又确信对方是第一次来到黑域。祂从未见过与黑域如此契合的生物，仿佛已经千百次开启这片幻境。即便是黑林之眼本身，与黑域幻境的契合也不至于此。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祂张开嘴，那声音却从艾比内心深处响起，它在内心中不断回荡，分不清是男性还是女性，甚至分不清年老和年少。它在内心中响起，便被内心自动回应，只是艾比的内心本就不存在这问题的答案。 直到黑色的左眼在黑狗嘴中睁开，那兽性的瞳孔仿佛一条通道，印出另一方世界。它注视着艾比，那力量便将艾比扔出了幻境。 艾比自嘲地想着，“我是谁？我也想知道我是谁。” 他离开阿仑村，穿越银铃谷里的裂缝，走入传送门，再次进入里世界。 黑林之眼的力量赶走了里世界的看门人，艾比将星辰石拿在手中。 “蓝色钢玉，已知刚玉本身不存在任何花纹，那么这种镂空设计的纹路，或许便是女神秘密的所在。”艾比使一束黑纹脱离自己的手指伸向钢玉，那黑纹却无法渗透进钢玉之中，仿佛撞上了一层特殊的结界，“虽然不知道原因，但很明显只有魔力才能激活其中的特殊结构。” “不，原力也可以。” 此前艾比却是通过原力证实了星辰石的身份。 “已知力量之间不可通用，魔力不能用于释放神术，而黑纹也无法用于释放魔法，那么直接从物质中提取的原力，会不会是一种更加原始的力量？” 一种通行，但却未完成适配的力量？ 艾比将星辰石放回了盒子里，命令已被感召的盒子自行恢复原位，而后撤离了黑纹的影响。他不知道石像鬼是否有能力重新驱动，但这似乎也并不是他需要担心的事。 他离开神庙便向北方去了。 他想看看，书灵堡究竟有多远，单凭人力，自己是否能在一日内抵达。 佣兵协会会长雅明说商队大约要一个月，这其中实则包含路上采购、经销、修整等花费。而远超普通人类力量的艾比，尽全力赶路下，必然会更早到达。只是具体需要花费的时间却需要试验后才能直到。 他路过秃头山，想着自己毕竟是盗用了石像鬼的星辰石，便顺道去找一下猎魔人。 黑纹的浸染范围不再局限于植物，便使艾比的感召变得无孔不入。以艾比为球心，受到黑纹浸染的范围长达上千米，这一范围内的一切异动都会被黑纹捕捉，而后呈送艾比知晓。 艾比改良了“审查触须”的法术仪式。这种信息筛查法术仍是依赖于黑林之眼力量本身的辨析作用，所用的道具和仪式流程，不过是加强对黑林之眼力量的控制。然而当黑纹能够以实体形式出现在现实世界，艾比便具有了直接生成信息过滤器的能力，所需要费心的只是逐步完善信息过滤机制。 艾比身边飞舞着两个生有黑色翅膀的眼球，那眼球被一层眼睑包裹，睫毛、虹膜、瞳孔似乎一应俱全，只是背后生出了一对黑色的翅膀，在艾比身边不住飞舞。这便是两个直接由黑纹汇聚的生物，他们负责汇总艾比感知范围内的一切信息，并依照规则筛选艾比可能感兴趣的信息呈送。 它们实质是如墨水般的黑纹，因而可以是任何形态。只是当艾比想到可以生成时，黑纹便生成了两个眼球，而身为左翼的艾比对此似乎并不反感。 “已知身为人类的我并不喜欢这种畸形的生物形态，那么我虽然能够承载黑林之眼的力量，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受到了这力量地影响。” 秃头山并不大，当艾比的感召区域笼罩在山头，他已明确地知道猎魔人和他们住所的位置。力量层级的差别使他们毫无反抗能力，山上有很多他们设置的陷阱和迷阵，甚至构建了复杂的地下通道和高空索道，然而在艾比全空间侵袭下，一切都毫无意义。 两个黑色眼球。一个负责信息筛选，被称为：认；一个负责信息汇总，被称为：知。于是在知的自动工作下，一张三维立体的地图呈现在艾比的脑海，随时标记艾比和四个猎魔人的位置，还有3个小点，是对三个猎魔人后代的标记。 果然如雅明所想，秃头山上不止两个猎魔人。然而却是四个，而非最低结社标准的三个，甚至还有3个猎魔人后代。如果艾比以魔法师的身份来完成这个任务，想来不仅无法完成，自己甚至可能成为猎魔人的猎物。 艾比看着飞舞的两个眼球，心情有些复杂。 黑林之眼的力量预设了大量自动化机制，这使力量的使用变得极为便捷，却也使真正掌控这些力量变得困难，因为你甚至无法知晓这些力量究竟是如何发挥作用，你只知道这些力量会产生这样的效果。 就像吃药后疾病会痊愈，但你不知道药物究竟起了什么作用，便无法在疾病发生改变时，及时做出应对，同理，如果疾病一直不会改变，那么掌控药物效果的人，便也能掌控你的生杀大权。 “如果黑林之眼复活，不，如果新神点燃神火，窃取黑林之眼力量的我们，一个也逃不掉。” 第58章 操控物 黑林之眼已经陨落，他们便不能再被称为祂的信徒。他们只是借着那还未破碎的神座，基于祂为自己设置的复活机制，不断窃用祂的力量。当然，这种窃用或许也正是祂的目的。就像艾比在使用的过程中，明显地扩大了黑纹权柄的范围。 四个猎魔人很是警惕，一发现黑纹的监视，便第一时间通过各种方式向秃头山外逃去，甚至没有想过去援救那三个小孩。当然，即便是女猎魔人在正式成为狩猎之狼信徒前，也会经受严酷的训练和考核，这使他们认为猎魔人、非信徒和邪教徒就是三个完全割裂的种族。猎魔人享有人所应享有的一切权力，邪教徒被彻底剥夺一切权力，而非信徒只享有成长的机会。他们不会虐待、杀害非信徒，但他们也并不会将非信徒的生命视为与他们同等。 然而，黑纹覆盖之下，地形直接改变，四个猎魔人被困在他们熟悉的迷宫中，即便破坏迷宫结构也会快速复原。而他们的任何攻击都无法触及艾比，这便是力量层级的压制，他们甚至见不到艾比的真容，猜不到艾比的名号，然而袭击便已经发生。 “目标是‘偷窃’天青石的猎魔人。” 天青石作为目标提交给了认，而后一条信息从认发送往知，便在立体地图上被重新标记。这个过程远比自己监控并直接获取信息更加繁琐，但在他能够拥有如神一般的信息处理能力前，这便是目前能够采用的最佳选择。 一条黑纹触及天青石，并将之感召。而后天青石上开始出现一条条黑纹，它仿佛失去了原本的坚硬，逐渐化为一团软泥，软泥逐渐分出头和身体的部位，两个黑纹节点正好在眼睛的位置便成了它的眼睛，而一条黑纹裂开，便使它的嘴，那其中竟还有着细碎的一口天青石构成的尖牙。 一团黑纹从旁边的树木中窜出，便化为了一只黑狗，此时，它便是艾比的代言人。 “主人。”天青石表示臣服，它受黑纹感召而生，便是黑纹的仆役。 “你原本在哪？” “南方，神庙。” “你如何到此？” “泰邦，赌注。”泰邦，是被困在地下的男性猎魔人，他在破坏地下迷宫未果的情况下，已经在尝试构建吸引狩猎之狼的法阵，一旦成功便可能引来邪神的注视。 “泰邦和谁的赌注？”艾比发现，自己虽然能够感召并赋予死物生命，但即便活过来的他们，智力也低得可怜，这倒是和以前世界认为精怪通灵后智力偏低的观点类似。 “梁。”这却是个未听说的人。 艾比解除了对天青石的感召，让它重新恢复石块的形态。这块天青石实则已经具有了最低的灵智，如果时间条件允许，它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自然觉醒，成为一个独立的石怪。 “无论如何，天青石不属于奥比所有，那么任务契约自然终止。” 艾比同一时间解除了对整个秃头山的封锁，一切恢复原状，黑纹消失，而他向着北面移动，他感召了一头巨大的黑豹代步。黑纹化为了鞍鞯和护甲，两个小眼球在他的前后飞舞。 动物对于感知的契合与强化明显优于石块，艾比能够明显感觉到，黑豹能够更好地完成过他地指令并给出反馈。如果说石块只有3-5岁地智力，那么黑豹地智力已达人类的9-12岁。长期感召下智力还可能继续增长，只是艾比已无法证实。 其实契合度最高的仍是树人，一旦感召智力便接近成年人类，只是树人并不适合用于赶路。 里世界的混乱便仿佛平静江水下的暗流，佣兵协会和几大教会维持了表面的秩序，其本质仍是弱肉强食的黑暗森林。寻常人独自一人压根儿不敢出远门，他们要不定居在一个城市，要不托庇于商队、教会保护之下。 艾比一路上并没有约束黑林之眼的力量，这便形成了一片方圆上千米的神秘区域，稍微灵光些的匪徒也知道不好惹，一般也便不会现身，早早避让。即便如此，艾比仍是料理了三四个劫匪小队，他们之中甚至没有神秘力量的掌控者，只是活不下去又不愿受城内的压迫，便出来当了剪道的劫匪，成了城外压迫者的一部分。 劫匪带来的最大效果，却是帮艾比不断修正前往书灵堡的方向，以及确定还剩下多远的距离。 一路上艾比主要是在通过黑纹改造黑豹的身体。改造自己不容易做到，疼痛和恐惧会迫使自己放弃，即便能做到，异常的身体也会带来很多麻烦。但改造被操纵物不会，通过黑纹，艾比甚至可以屏蔽被操纵物的负面感受。 于是艾比从一开始对黑豹构造一无所知，逐渐加深了解，依照一些初略的想法和方案，不断对黑豹进行改造，使之在路上的奔驰不断加速。黑纹本身带来的机体强化和复原效果，对此提供了巨大帮助，使黑豹能够应对每一次未经试验的改造。 以前世界对交通工具的定义提供了很好的模板，交通工具就是由一个动力源，推动运动装置移动的载具。那么对比黑豹，作为一个优秀的交通工具，它需要能够足够快速运动的四肢，能够持续推动四肢运动的能量源，以及配合鞍鞯提供可乘坐位置。 因此，艾比需要做的便是给予黑豹足够的黑纹以强化它的四肢，同时使内脏简化为黑纹转换器。这个过程其实只能增强黑豹的耐力，而无法提高它的速度。但是通过这个改造过程，艾比获取了黑豹奔跑的模式，便能够通过黑纹模拟这种模式，而后改造黑纹的细节，以使运动更加快速。 换言之，最终黑豹的一切已经被黑纹替代，它只剩下了一个大脑用于接收艾比的指令，整体已转化为了黑色的墨汁兽，而代价是黑纹覆盖的范围缩小了一圈。 第59章 赌局 当黑豹传来疲倦的感受，艾比看了下表，21:32，此时他们抵达了又一座城市，伯尔尼城。根据路上劫匪的信息，他大概还有一半的路程，今天想来是到不了了。 艾比决定进城休息，只是这个点城门却早已关闭。他驱使黑豹从隐蔽的角落去往城墙移交，黑纹形成爪套，黑豹便攀城墙而上，一人一豹越过城头便向那灯火通明的街区行去。 伯尔尼，是附近有名的中立城市，黑白两道的货物集散地，无论是剪径的劫匪，还是远行的商队。伯尔尼便是附近最佳的商品倾销地，也因此，但凡叫得上名号的组织，往往在这城里都有常驻的代理人。一来负责收购自家组织需要的货品，二来通过物流窥知区域形式变化。 东街，有伯尔尼城不夜区的称号，号称即便街上没有一个人，灯火也会一直照亮。当然，自从东街划定以来，这个区域的街上就从来没少过人。而当普通员工完成一日工作，各自离开这片区域，东街的街道上也彻底热闹起来。 街上有沿街卖艺的、耍杂耍的、卖小吃的、出售各类器具的，却也有卖笑的、邀赌的、传教的、打架斗殴的。如果视线投入更黑暗的区域，那儿可能正开启血腥的地下拳赛，可能正组织一场暗黑的献祭，可能有拍卖会正拍卖不可想象的事物。 艾比才来到这街上便有了被监视的感觉，黑纹以他为中心散开，便发现了周围监视的人员。前方茶寮上有一个，路口房子里有一个，转弯的商铺二楼有两个，他们在关注艾比的同时不断传出信息，而信息汇聚到一个巨大的地下舞会。 黑纹轻松地越过神秘力量地封锁，直接感召了封锁区域内的事物，它便继续传播下去。潜入和信息窥探，本就是黑林之眼擅长地领域。 艾比构建起对地下舞会的监控系统。便发现与其称之为舞会，倒不如说是个大型赌场。 他们赌的项目很多，但都逃不过一个核心，人命。 仿佛只有生与死相关的赌博，才能让这群人感到一丝兴奋。 他们势力很大，联合起来便能监视整个东街区域，任何进入其中的人都会成为他们赌局的一部分。他们权力也大，几乎囊括了整个伯尔尼的权力核心，只要他们发话，这座城里便没有摆不平的事。 艾比的赌博条目也被写在了黑板之上。 庄家是一个叫做时空之匙的组织，宣称承接各种物资的对赌，这也是各大组织最喜欢的赌博方式。通用金币虽然可贵，然而对于这些资本雄厚的代理人，稀有资源才是他们汇聚于此的最终目的。 时空之匙同时开放多个有关艾比的赌博条目。其内容从艾比会在哪个区域死亡，会在第几天被杀，一直到艾比能够反杀多少猎杀者，都在可赌范围，而其赔率会随着监控而随时调整。这也就意味着越早投注，投机的机会便越多，面临的风险也就越高。 毫无征兆地，艾比周围的人在迅速减少，他们似乎因为各种理由，需要离开这片区域，短时间内整条街上的人都消失一空。 艾比知道，猎杀已经开始。 而黑色的纹路已经以艾比为中心向着街区的各个角落扩散。 猎杀开始，但猎人却还未确定。 地下赌场巨大的水晶石上投影着艾比的所在，八个角落的小水晶石上轮换播放着进入猎杀的各个小队。艾比相关的赌局已然成为赌场最大的赌局，这源于艾比的突然出现，导致众人无法得出其真实实力。未知便意味着结果不确定，也便意味着赌局的可行。 一条条赌局协议被快速签订，更多的对赌在各大组织间开展，而越来越多的小队正被派往艾比所在的街区。有想要快速击杀艾比的，也有想要保护他，使之更晚死亡的。然而所有人共同的观点是，艾比必定在某个时刻死亡。 带着兔子面具的时空之匙代理人走上讲台，她敲响三角铁，法术的力量波及整个赌场，立时一片静默。而后她清了清嗓子，说道：“女士们，先生们，今晚最大的赌局即将开始，最后6秒下注时间，现在开始倒计时。” “6。” “5。” “4。” “3。” “2。” “嘟！” 一声鸣笛打断了她的倒计时，水晶石上的投影霎时被迷雾遮挡，什么都无法看清。 而后便见得最大的水晶石上迷雾散开，血红的文字呈现在水晶石头上。 “以诸位人头作赌，我，会活着。” 短暂的静默后，赌场内一片哗然。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在第一时间发现了他们的赌局，而且反向侵入了他们的监控设备。而当他们用自己的能力演绎时，惊恐便从每一个人的心底升起，他们都做不到。不只是无法反向入侵，就连发现自己被监控也鲜有人能够做到。 “安静！赌局仍然有效，赔率已经调整，各位可以继续下注。” 时空之匙的代理人第一时间下达了攻击的指令，同时派人计算出了新的赔率。她无法结束赌局，即便目标力量可能远超出他们的估计。有太多对赌条约被签订，而这些条约往往是在邪神注视下签署。一旦违背，灵魂便会成为邪神的猎物，甚至直接被吞噬。 与其停止赌博，让时空之匙独自承担报复和损失，倒不如拉所有人下水，大家一起抗。 正如艾比所说，他会活下来。 就目前进入街区的队伍，还远不足以将他杀死。甚至当黑纹在整个区域扩散，他们压根儿发现不了艾比的具体位置。他们只是在地形的引导下冲向自己的敌对势力，致力于搜寻艾比的人便和想要阻止他们搜寻的人打了起来。而当流血事件开始，结束便显得遥遥无期。 如果监控完好，这一现象自然会被及时制止。然而整个街区都在黑纹的封锁之下，没有更强的队伍介入，他们连一句话都传不进去。 艾比在一个高层建筑中寻了个位置，一边喝着不知名的饮品，享用着黑暗料理，一边观看着知传来的画面，通过指令调整一个个地形区域。艾比甚至在构思，是否可以再制造出一个眼球，来专门负责这个事情。 冒险团擂台赛让他充分认识到了这种战斗模式的优势，进可攻，退可守，想打想退，主动权都在自己手中。甚至分心做些别的事，也并不影响战斗效果。艾比不像是在战斗，更像是在玩儿黑林之眼编制的地下城建设游戏。调整地形，引导战斗，必要时使用力量远程打击，而后达成自己的目的。 第60章 你是我的 与此同时，黑纹化成的黑狗在整个区域搜刮艾比感兴趣的东西。书籍，是第一位的，除了已经完全被邪神感染的疯狂臆语，任何书籍都是知识的集合体。人手，是第二位的，总有些人会在战斗中绝望，而后被内心深处生出的黑纹感染，从而成为黑林之眼的信徒。 艾比并不需要手下来组成势力，但更多的生物体会为研究黑林之眼提供更多的样本。更何况，势力本身便会形成又一重保护。 艾比发现这些想杀他的人里却少有神秘力量持有者，他们更像是一群职业暴徒，凶狠但仍缺乏正面对抗地力量。而即便是那几个神秘力量持有者，也更像是教会外的散修，只是侥幸偷学了两招。 “已知神秘力量主要源于教会，而各大教会在里世界公开存在，甚至有佣兵协会这样的神秘力量管理组织，那么，怎么想这样的情况都不太合理。” 这就像是生存在同一个世界的一群人，偏偏割裂成了两个群体。一个群体掌控着神秘力量，而另一个群体则完全只是普通人。当一个群体能够呼风唤雨，改天换地，另一个群体却还拿着冷兵器厮杀，靠拳脚战斗。 “力量被压制了，但并没有消失。” 艾比感知着黑林之眼的力量，它在进入里世界后受到大幅度压制，然而诸多特性却并未改变，这也便意味着，神秘力量的传播并未受到限制。而只要两个人群没有物理隔断，神秘力量的传播便是必然的结果。 人，总是不可自制地追求力量和权力。世界上神秘力量持有者只会越来越多，而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局限在一小撮人手中。 这情况也与邪神的利益不符，无论是扩大影响力还是制造降临的机会，信徒始终是越多越好。 赌场大厅里有些冷清，众人默默地等待结果，全然没有往日的热闹与刺激。 很快，被黑纹感染的器具被发现而后破坏或封禁，讲台上的水晶石也被下了封印后带走。然而这不过是摧毁了明面上的监视系统，整个赌场仍处于被监控之中。 时空之匙的代理人再次上台，她环视一周，最后看向台下一个穿着蓝色西服的男子，“盖弗纳，请你出手。” “菲利帕，给我个参与这起事件的理由。” “时空之匙承诺分享三分之一的收益。” “菲利帕，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 菲利帕脸色发青，她当然知道盖弗纳想要什么，对方和她是世交，来伯尔尼的目的便是想和她结婚，然而，“盖弗纳，你知道我不喜欢男人。” 他站起身，便仿佛有星尘在身周闪耀，“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喜欢你，你就必然属于我。” 菲利帕咬牙切齿地道，“此事后我会接受你的邀请，出手吧。” 他打了个响指，得意地走上讲台。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个黑匣子，打开匣子，便有一股黑雾涌出，在讲台上形成一朵厚实地黑云，凝而不散，星星点点的星光在黑云中闪烁，流转，仿佛在其中捉迷藏。而后云开雾散，众人便见得黑云开处投影出了水晶石上的影像。 水晶石显然也是出自他的手笔，只是这黑匣子明显更加高级。 众人立时见到了惨烈的一幕，短短十几分钟里，派往街区的十几只队伍已经在互相拼杀中只剩下最后一支仍在苦苦坚持，直指艾比的画面显示出他正在高楼之上俯瞰整个东街，身后跪服的是黑压压的一群人，其中大多都是他们派去的小队成员。 他们甚至看到艾比转回头来，正朝向监控的方向，那口型似乎在说，“你们输了。人头归我了。” 打斗的声响在四面八方响起，一个守卫冲到台前，报告了目前情况。四周不住有黑狗出现，它们封锁了离开的通道，并不断向大厅冲击。他们已经快拦截不住，亟需更多力量增援。 突然守卫脸上开始出现黑点，他怪叫着正要扑向菲利帕，一支闪烁着星芒的触手却从身后刺穿了他的身体。那触手一闪即逝，迅速地缩回了盖弗纳身后地虚空，似乎从不知名的世界向这个世界完成了一次突刺。 “要打，还是要和，诸位给个准话。”他将菲利帕护在身后。一手却从虚空中拉出一把巨剑。那剑身巨大，仿佛门板一般，其上涂抹着蓝底的油彩，有梦幻般的星空图案正描绘其上，却不像是用来拼杀的武器。 “盖弗纳，这是我的事。” “但你是我的，这便是我的事。”盖弗纳看了眼菲利帕，手上的巨剑闪烁着星光，似乎正和别处呼应，他继续问道，“你们该决定了。” 他举剑劈碎了黑匣子，浓雾弥散，塞满了整个地下，而后向通道中蔓延。即便是黑纹的监控系统仍然完好，艾比也只能感知到一片黑暗，那其中便仿佛黑洞一般，吞噬了一切信息。 不多时，四支队伍分开四个方向杀进艾比所在的街区，他已然明白了舞会上那些人的选择。 这四支队伍明显更加强大，他们普遍拥有着神秘力量，然而却也不强，甚至使用上也不及盖弗纳般娴熟。与其说他们是神秘力量持有者，倒不如说是神秘道具的使用者。他们也能使用超现实的力量进行攻击，却显得极为谨慎而节俭。 艾比派出了自己刚收服的小弟，他们原本都只是普通人，然而当黑纹附着在他们身上，他们便已经算一个实质上的神秘道具。他们没有经过洗礼，因此并不能算是信徒，然而他们还活着，受黑纹感召从而信奉黑林之眼，便能够自主为身上的黑纹提供信仰支持。越是疯狂地信奉将换来越加强大的力量，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也算是半个信徒，只是思维已经被黑纹扭曲。 艾比自己却是来到了地下赌场门外，随着他的靠近，黑狗明显更多，也更加强壮。艾比身前，一只高达两米的黑狗正在前方带路，碾压一切反抗力量。遇上任何人都不过是一爪子拍去，如果能扛得住，就再来一爪。 黑狗“啪啪”地挥抓击碎大门，眼前却是一片深邃地迷雾，而只有盖弗纳的身影显现。 第61章 知识的代价 “晚上好，强大的外乡人。” 随着盖弗纳出现，黑雾尝试越过黑狗向艾比的方向蔓延，却仿佛撞上了无形的结界，发出“轰隆隆”的声响。 “晚上好，我来拿我的赌金。” 黑纹穿透物质表面在整个赌场的大厅地面快速扩散，黑雾能阻断信息传递，然而直接接触并不能被阻止，它们将成为一个又一个突破点。 然而，艾比大厅地面上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法阵，似乎有诡异的气息在其中涌动，却不见一个人，甚至眼前的盖弗纳似乎也并不存在。 “我们可以给予补偿。不如就此罢手，就当交个朋友？” 东街上四支队伍猛地发起自杀式袭击，他们眼中同时闪现起诡异的星光，而后所有打法被彻底放弃，只要能够摧毁眼前的队伍，便无所不用其极。 他们不再顾忌神秘道具的消耗，不再担心自己是否会死亡，他们甚至喊着一些常人理解的话语，情绪陷入莫名的狂热，只是一味地发起冲锋，不过死伤的冲锋。很快，艾比派去的小队被分割，撕裂，而后即将逐块逐块被清扫。 “伯尔尼城还有什么能赔付得起我的赌金？” 就在艾比最后一个小队成员被杀死，他们还未来得及庆祝，周围的房顶，街头，屋里，一个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向他们步步紧逼，不断靠近。突然，一个黑影从死尸上窜出，影子从诡异的角度切断了目标的喉咙，一股鲜血射向半空，战斗的号角再次吹响。 四支队伍很快发现他们对这些黑影完全无能为力，他们不怕物理攻击，即便切断脑袋也会快速复原。他们对大多数法术免疫，精神类诅咒效果最好，然而被驱散的黑影还没有生成的多。 他们只能分散开，向四面八方逃去，潜藏起来，不断躲避黑影的搜索。 “没人能成为伯尔尼的王。” 盖弗纳与众人却是出现在北街的一座宫殿中，盖弗纳的身前是一团黑色浓雾，浓雾中隐约能见到艾比的身影。 黑色浓雾里星光闪烁，艾比便也见到了宫殿中盖弗纳身边的其他人，他们便是这座城力量的核心。 “你们以为跑得掉吗？” 伯尔尼城里四处响起了阵阵犬吠，那叫声先是分散，而后渐渐汇聚起来，不一会儿已聚集在了宫殿之外，一只黑豹在宫殿附近的高楼上出现，上千只形态各异的黑狗再次包围了整个宫殿。 “这不可能，你不是使徒。” 盖弗纳不可思议地道，他确信艾比还没有成为使徒，因为他见过真的使徒，在里世界使徒会与世界不断产生冲突。 而没有使徒级的力量，便不可能有监视一城的实力。 “一些小花招。但是，我赢了。” 艾比进城后便习惯性地将黑纹扩散了出去，虽然扩散地速度很慢，但却几乎没什么消耗，这也是法奇南能够监控整个阿仑村地原因。 盖弗纳似乎和周围人商量了一下。 “你想要什么？要杀我们你一早就可以动手。” “我需要知识。”艾比环视一周，黑纹尝试侵入宫殿失败，但艾比知道，这群人应该能看到自己，“任何能提供足够新知识的人可免一死。” “没听说过黑林之眼的信徒对知识有偏好。” 黑林之眼陨落后，整个教会快速收缩，外界几乎见不到自称信奉黑林之眼的信徒。也因此黑林之眼的相关信息便带有了隐秘色彩，以至于黑林之眼标志性的黑纹出现，在场众人也没第一时间认出来。不过当初黑林之眼毕竟是名列前茅的强大邪神，在这个聚集多个教会代理人的城市，被认出来一点儿也不值得意外。 “规则就是如此，至于为什么，不是你们该操心的事。” “什么样的知识才算足够？你又怎么保证会放过我们？”一个留着络腮胡的中年男子忍不住出声。盖弗纳叹了口气，将谈判权彻底交出，这一刻，周围的人已不再是盟友。 “你只能希望我能够遵守约定。”艾比似乎通过黑雾听到了另一边黑狗的叫声连成一片，“不过，我至少比在座各位要有信誉。” 这一场打得激烈，却不过一两个小时。伯尔尼城居民只听四处犬吠阵阵，似乎有兵卒入城搜查，还未过零点，便又恢复平静。 艾比见他们还借着讨论的名义拖延时间，便让黑狗冲了一波，从宫殿里随机抽取了几个幸运儿，直接拿了他们的头颅。立时，第一个上交知识的人出现，紧接着便是第二个、第三个…… 艾比并没有难为这些上交知识的人，但他们又能有多少新的知识，越是早决定便有着更多的可选项。渐渐的，宫殿里的人越来越少，想要提供新的知识变得越来越困难。终于，杀戮再一次掀起，几个大教会的人联合对小教会下手，控制并掠夺了他们脑海中关于教会的信息，而不信任的种子彻底发芽。 盖弗纳也带着菲利帕离开了，他带来了关于群星之主的信息，其中有一项便是如何通过群星定位，完成定点群体传送。 魔法师也能够完成远距离传送阵的建设，即便以艾比对这项魔法的了解，只要花费足够的时间，消耗足够的资源，艾比也能独自完成传送阵的搭建，尤其是在魔法世界。然而想在里世界或者表世界中则不行，因为魔法师的传送阵技术对魔网有极大依赖。 群星传送术提供了一个更有效的解决方案，它利用了无所不至的星光来完成定位，从而达成精准传送。当然，对于艾比而言，更重要的是，盖弗纳在伯尔尼城有一座时刻运转中的传送阵。他只要在阿仑村建设另一个传送阵，便能够定点传送至伯尔尼。 此外还有一些有意思的知识，比如盖弗纳身后的虚空中藏有一只星空兽，它还处于幼年阶段，因此战斗力并不强，但完全成长的它有着超越普通使徒的实力。只是想要捕捉星空兽必须拥有群星之主的祝福，否则极易被星空兽反噬。 关于快速移动，也有着多个备选方案，然而无一例外需要构建法术仪式，这便意味着艾比不能以黑林之眼信徒的身份去往书灵堡。 这其实也是各个势力代理人并不担心会因此而被教会惩罚的原因，这些知识几乎都是各个教会独有，没有相应的信仰和祝福，即便了解了也不过是知晓多一段秘闻。迄今为止，整个里世界只听说书灵堡里的信徒会随着知识积累而不断变强，然而书灵堡的信徒几乎常年驻扎在城堡里，究竟是否属实也无法证实。 第62章 感召 另一方面，各大势力知道自己的支援即将抵达，快的话一两天，慢的话也不会超过七天，届时自家高层力量登场，还怕收拾不了一个外乡流浪汉。 他所夺走的都会被夺回。 夜幕下，艾比选了附近一个高塔占据，他没有立即处决宫殿里剩余的人，虽然他们再待下去也不可能产出新的知识，然而只要他们还在宫殿里，他们就是艾比手上的人质，其他人即便不愿意解救，也不能害死他们。 他一边梳理着学习的打量知识，一边对其中有用的部分强化记忆。 他发现了一个问题，那是身为人类固有的缺陷。他无法记住所有的信息。他现在能够记下是因为他正处于左翼的状态。左翼本身的记忆力便远非常人可比，然而随着时空重置，左翼身份丢失，记忆也会快速遗忘。他最终能保存的信息十不足一。 而想要让知识能够解决任何问题，便需要有足够的厚度。他不仅需要记下某个领域的知识要点，更需要了解足够多的其他知识，才能确保当意外发生时有足够的能力应对。 然而这便要求他的记忆力足够强大。 那么，是否有能够提升记忆力的方法呢？ 艾比趁着左翼的状态回忆记下的知识，发现还真的有，不少邪神都会对信徒的记忆进行针对性强化，尤其是偏向神秘学，而非体质改造的邪神。他们往往在信徒完成洗礼的同时，便赋予了他们更强的记忆力。然而，这样的方案对于艾比却并不适用。 每一次重置艾比都会被打消附加状态，重新成为普通人。而在这个过程中，记忆便会不可避免地缺失。即便现在部分记忆还处于可有可无地状态，可是当记忆渐渐被置换为重要信息，终有一天少量缺失也会引来巨大地麻烦。 更麻烦的是，因为重置的存在，身体记忆的方案不再可行。他无法通过重复操作使身体记下应有的步骤，只能将知识书写在记忆之中。 艾比拍了拍身边黑豹的头，它发出呼噜噜的声响，缓缓爬向窗边做起了警卫的工作。 东街上仍是一片灯火通明，似乎并不因部分掌权者被困而发生任何改变。 醒来时，艾比又一次见到那堵木墙，他却记不清以前是否是这个模样。 “果然，就像做梦一样，记忆在快速消失。” 转念间，那些原本还隐约可以回忆的记忆便在脑海中变得模糊，而后再也回想不起，它们就像无根的浮萍，随着一阵风吹过，便散如云烟。 艾比没有尝试去挽留那部分记忆，就经验来看，这不过是徒劳之举。左翼状态往往会提供临时的强大记忆力，然而重置后也会带来记忆缺失的问题。它不会使你遗忘随时关注的信息，却会使不够牢固的信息快速消散。就仿佛是正在上高中的你可以清楚地说出每一位同学名字，却可能只记得三四位比较熟悉地小学同学。 记忆，似乎天然便有着清理功能。 他熟练的在森林里开启仪式，俄巴底亚的注视再一次将他带入黑域幻境。 这个世界似乎更加真实，却也更加扭曲。 地面上的草结了果实，那果实裂开，便仿佛一张大嘴，不住发出呜咽的声音。林间的树无风自动，那是树枝扭动着，正捕猎高空的飞鸟。那些鸟生得极不合理，仿佛头和尾巴都已经被省略，就只是两支翅膀托着一个椭球体般的身体。林间也开始有了小动物，兔子般大小，却蹦跳着行走，在林间不住游走。只有当藤曼弹起将它们束缚，才能看到那生有六只眼睛，四只耳朵的怪异头颅。 更远处，依稀有一个城市，它依山而建，似乎占据了整个山体，然而却又显得极为残破，全然不是法奇南描绘的那样。只有那建筑在山巅的钟楼，即便隔着遥远的距离，艾比仍能看到那钟楼的顶层，挂着一个巨大的表盘，其上绘制着一只眼睛，分不清究竟是左眼还是右眼。 俄巴底亚阻断了艾比远眺的视线。 祂似乎随着艾比对幻境认知的加深，也变得更加真实，随之而来的，是祂的理智也在快速提高。 祂走近，便绕着艾比转圈，一面仔细观察着艾比，似乎想要探明他的身份，却并未第一时间将艾比驱逐。 还未等艾比作出反应，祂再一次转到了艾比正面，张开了那张大嘴，似乎要一口将艾比吞噬。此时一个声音却随之响起。 “不要再靠近……不要再靠近……不要再靠近……” “远离神座……远离神座……远离神座……” 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而一道裂缝逐渐扩大，那只熟悉的左眼再次将注视投下，又一个声音似有若无。 “陷阱……” 艾比猛地惊醒。他想起了一件事。自己在幻境中看到的眼睛却与《神陨之路》上不同，那不是黑林之眼的眼睛，那么是谁在透过俄巴底亚向幻境投来注视？ 艾比打了个时间差，在法奇南来搜寻他时，去往法奇南的宝库，将之搜刮一空。两条硕大的黑狗驮着宝箱，跟随着艾比，向银铃谷前进。 充当先锋的十几只黑狗却已在银铃谷外徘徊，它们无法进入其中，便故意在谷外制造响动，想引阿仑村的卫兵离开银铃谷。 很快，一支三人小队离开银铃谷，沿着一声声犬吠前往探查。 他们摆出三人作战队形，长枪手在前，其后二人持刀盾跟随，其中一人随时可换弓箭，作远程射击。 不多时，三人小队返回，两人背盾持刀，抬着另一个，那伤员脖子上缠了厚厚地绷带，一只胳膊已经消失，身上还有着不同程度的咬痕。 两人着急地将他送进矿场看守的楼里，随行医师也被唤去给那伤员医治。 又一会儿，两人回到银铃谷口，他们的脖子上显现出黑色的纹路，那是成为黑林之眼信徒后留下的印记。 艾比带着两只大黑狗来到银铃谷，便在二人的迎接下，进入暗银矿场。 第63章 问题是 人内心的黑暗远比想象中更加广阔。 虽然同属于律法掌控者教会，三人间也有着明显的嫌隙。在被黑狗重重包围的死亡压力下，黑纹在三人心底快速萌芽，而后信仰短时间内快速崩塌又重建，他们已转化为黑林之眼的外围信徒。 《神陨之路》压制的是神性，而非神秘力量。 想要与之对抗，最佳的方案不是增强神性，使之无法被压制，而是换用其他力量，完成曲线救国。 没有卡斯利尔吸引走卫兵的大部队，艾比想打通银铃谷防线也相当困难，更遑论这其中需要花费打量时间。然而，仅仅是三个刚刚转化的信徒，便在短时间内，完成了从内部对防线的瓦解，当然，其中一人作为任务的牺牲品提前去往了黑林之眼的神国。 艾比第一次通过正常的途径去往银铃谷传送门。 他也从两个卫兵口中得知了《通行证》的正确形制和机关。律法掌控者教会对此管理并不严格，或者说该教会认为，但凡能够盗取或自制《通行证》的，都可视为拥有通行权限。因此，《通行证》在材质上不过是普通的信纸，只是有着限定的文书格式以及每日预设的对接暗文。对艾比而言，每日预设就等同于没有。 艾比带着两个卫兵，搭乘上了悬挂在《神陨之路》上的升降梯。 此时此刻，艾比体内的神性被压制到了最低，他甚至无法继续维持黑狗的形态，所幸宝箱已为卫兵背负。他的脑海里止不住地冒出一个又一个问题。那些问题刁钻而充满诱惑，引诱着他去获取答案。然而，他却清楚地知道，那问题并不是他能作答。如果受困于此，他永远不可能取得答案。 诸神为什么会陨落？ 成神之路的关键是什么？ 黑林之眼的力量本质是什么？ 原力和魔力的区别在哪？ 神性究竟是什么？ …… 无数问题挤满了艾比的意识，似乎堵塞了他的思维通道，他明显地感到思维在变慢，世界在变远，然而他却甚至生不出反抗的想法。 他只是痴傻地看着那铺满绝壁的《神陨之路》，脑海中却只有一个想法。 这画，竟然还会动。 登上绝壁，神性逐步回归，似乎也便驱逐了那一个个疯狂的问题，使理性重新占据上风。 艾比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已知银铃谷是阿仑村与里世界的唯一出入口，那么《神陨之路》设置在此便绝非意外。这便意味着他不可能通过回避，在每一次重置后都绕开《神陨之路》。 那么便势必要解决它带来的威胁。这威胁直指神性，似乎对任何神性都有着绝对克制，然而对魔法师这样的力量却似乎没有影响。 艾比不一定要点燃神火封神，然而神性作为这个世界主要的力量源泉，必然会成为力量架构的一部分。 如果神陨真的克制一切神祗，那么他已经早就成为众神之王。 “已知史书记载，祂在众神围捕下数次逃脱，而非反杀，那么众神必定是找到了与祂对抗的办法。” 问题可能不在于是否由神性提供力量。问题可能在于这神性源自赐予，而非主动获取。 艾比仍未知道黑林之眼的神性究竟是什么。 随着进一步远离大裂缝，艾比猛地惊醒，他的思维模式仍然发生了改变，不由自主地开始思考那些问题，哪怕明知道解答这些问题没有任何实际意义。 他带着卫兵穿过传送门，交上了三块暗银矿石，便带着两人去了离神庙不远的一处平地，他将在此完成对伯尔尼城传送门的定位计算。如果时间充足，还会进行第一次传送尝试。 群星之主的信徒在这一事上有着天然的优势，他们有着群星之主提供的超级计算终端，可以代理大量的数据计算工作。有着一整套的自动演算系统，能在正式建立传送阵前便完成初步测试，系统还会为信徒指出错误的所在。 然而艾比也有着自己的优势。另一边的传送阵已经搭建，并让艾比记录了所有信息。他可以分段完成，在每一次重置中不断推进运算进度，而只要一次正确，他便将直接掌握传送的关键。同时，打劫法奇南的他有着充足的资源来完成建设，而不用浪费时间去找寻材料。 他先要完成传送阵相关的数据测量，这些数据将作为常数被代入公式，最终和另一边传送阵的数据一起，确定传送阵的建设方案。群星之主教会早就为测量定下了刻板的流程，然而这流程是针对群星之主信徒所有，其中便有不少依赖于群星之主的祝福。 身为黑林之眼的信徒，艾比只能变换测量方式，试图用黑林之眼的力量，达到类似效果。比如群星之主的信徒会通过感知星辰的方位，从而锁定两地的绝对坐标，然而在这远离地表的地下城，别说星光，艾比连关于星空的想象都难以生出。 然而艾比知道伯尔尼城的空间坐标数据，便能够通过路径，计算出此地的传送阵坐标。这并非绝对坐标，而是依赖于伯尔尼城的相对坐标，在使用上便存在局限，然而对于艾比而言却也够用。 类似的转换需要艾比不断推进，这便导致整个测量工作不断延长，直到新的一天开始，艾比将将完成对传送阵数据的测量。 艾比看着眼前的木墙，再次强化记忆了几遍脑海里的数据。 然而新的问题出现了。 群星信徒会用大量时间去计算传送阵数据，这个过程往往绵延四五年，需要一整个分会的信徒紧密合作。他们会集中沟通群星之主留下的计算终端，当然，他们称之为：星灵，这个终端会提供强大的计算能力。然而即便如此，他们仍然需要对数据进行记录和回输。 艾比不担心自己没有足够的时间和人力去计算，问题在于，如果计算不能被压缩在一天内完成，他便需要记下这一天的所有计算结果，这是艾比无法完成的。即便通过左翼的能力将之强行记忆，单纯的数据也会在重置后第一时间消退。 第64章 黑魔军 安卡拉城，红魔一族刚打了一场大胜仗，整座城市还沉浸在战争的紧张中。 军医们忙着区别伤势，太重的扔去疗养院，较轻的放在伤兵营。沿街巡逻的是第二卫兵营，他们主要是重甲士兵，保存最为完好。军需官带着手下兵丁清点着战利品，辎重队则负责清理废墟，协助重建。 这一仗的对手是梅塞城，安卡拉城在被红魔一族夺取前，便是该城的附庸，此后，两城间便结了死仇，每年总会打上几场。这一次梅塞城出重金雇佣了几支大型佣兵团助战，聚重兵向安卡拉城杀来，直杀到安卡拉城下，围困十数日。 十数日后梅塞军锐气已失，矛盾四起。佣兵团出工不出力，梅塞军认功不认奖。却不料巨魔一族早与红魔联手，潜伏在安卡拉城中。待时机一至，四门洞开，巨魔一族带队冲锋，红魔一族紧随其后。两族以佣兵团驻地为突破口，先行杀开重围，而后绕行至梅塞军指挥核心，一举将敌军统帅击杀。 自此战局一锤定音，梅塞军被杀灭了十之七八，几支佣兵团则大多弃械投降。 这批战俘多达上千人，便被统统收缴了兵械，圈禁在城外一处校场，他们将面临三到十年的苦役，如果幸运存活，便会被驱逐出安卡拉城的管辖范围。 是时，梅塞军虽然战败，十数日围困却也使安卡拉城的存粮消耗一空。此时他们不过能勉力维持城中的食物供应，对这群俘虏便只提供了少量的野菜汤。他们不担心把他们饿死，更准确地说，仇恨使城中太多人希望他们饿死。 也是此时，一些黑狗出现在了俘虏营里。一部分被俘虏们分食，一部分却被某些人带在了身边。一个传闻在俘虏之间快速流传，据称这些黑狗是神灵的使者，是派来拯救他们的天使。而一些带着黑狗的人在俘虏间走动，向俘虏们传播着黑林之眼的信仰。 他们有两件强大的武装，一手持着名为食物的生存之盾，一手持着名为神秘的力量之剑。他们在短时间使大量俘虏相信，黑林之眼便是他们的希望，是拯救他们的神，是启蒙力量的光。 以至于当红魔一族发现时，这批俘虏已经捕捉了红魔一族驻扎在校场的士兵，在校场建立了完备的军事防线。他们自称黑魔，要求以公民的身份加入安卡拉城，届时将释放所有被捕获的士兵。 艾比出现在校场军营里，他此时的身份是黑魔军的一位参军，没有什么权力，却也能勉强参加各类会议。但他身边跟随的巨大黑狗给了他另一个身份，使他在这个新成立的组织中始终居于高层。 他需要这个组织来完成他的目的，顺便也向组织里的人支付一些报酬。 艾比在黑林之眼中位秩极高，这导致其对黑林之眼的信徒具有天然的控制力。他修改了黑林之眼的力量获取法术，在每个信徒的意识中留下了一个后门，这使他能够在不被信徒察觉的情况下使用他们的计算能力。表现在外，便是更容易疲倦和计算能力降低。 上千名战俘就像上千台个人计算器，艾比需要做的便是将任务尽可能拆分成足够细小的部分，使他们也能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完成计算。为此，他需要确保这些计算器在这一天内都待在同一个地方。而建立新的组织，并将他们纳入其中，无疑便是一种不错的解决方案。这群战俘再也找不到比这儿更容易获取自由的途径。 然而，即便如此，艾比仍需要解决大量问题。群星信徒的方案毕竟是用时间来降低计算难度，他们也不会想到会有人需要在一天内完成这项工作。艾比想要做的则是突破一个个困难，将时间压缩到一天之内，这便需要他提供更优秀的计算方案或者配备更强大的计算系统。上千人费尽心思同时运算，在整体的算力上显然超过百来人的群星分会，然而这上千人要如何协同工作，并在合适的时间将结果送达艾比身边，还需要他细致地分配。 所幸艾比可以在知道结果后反推解决方案，改进方案的难度并不高，他甚至仿佛遇见般提前派出人员进行针对性防守，对于一些知道结果的部分甚至可以直接跳过。 他在整个校场外建设了防护罩，避免红魔军队的骚扰，也确保了自身对黑魔军的统治地位。而后将捣乱的十数人提前派出去侦察信息，美其名曰为反攻搜集资料。之后借祭祀之名，聚集所有黑林之眼的信徒，用了大半天时间，最终算出了建设方案。而这，是在七次重置之后。 伯尔尼城，北街，星空联盟总部的一座神庙内。传送阵自发地开始运转，强烈地光线闪过，一个人影出现在传送阵中。他穿戴整齐地全覆式骑士铠，摆出防御姿态，待发现没有人监视时，第一时间冲到门口将大门合上，而后掏出预备好地纸人将之点燃。 这是艾比在伯尔尼城的收获之一，通过两个同时经过特殊处理制作的纸人，便能在遥远的地方使人知道另一人的具体情况，虽然传输的信息存在偏差，但像点燃这样的破坏总归不会有错。 这人继续把守着大门，不多时，传送阵再次亮起点点星光。这一次，光线更加耀眼而璀璨，提醒着传送阵外的人，来者非同小可。这是群星教会传送阵的特殊功效，可以检测被传送者的大致实力。 艾比率领着先遣队抵达伯尔尼。一同传送来的四十余人迅速分小队四散离开，他们的目的是控制星空联盟。而后这上千人的战斗队伍会攻击伯尔尼的户务部门，试图销毁所有居民身份记录，根据艾比了解的信息，伯尔尼由于特殊原因只有一份身份记录。而整个伯尔尼有一片三不管区域，只要融入其中就会因无法查证而极大可能获取居民身份。 当然，这一切都已经和艾比无关。他承诺将他们带出安卡拉，他完成了他的承诺，并为他们指明了一条生路，而他也要继续他的旅程。 艾比骑着一只黑豹离开伯尔尼，虽然这只黑豹已经完全与豹没有丝毫关系，就是完全由黑纹构成的墨汁兽，然而基于黑豹创造的载具系统，在黑豹形态下才能发挥出最佳性能。 艾比驱动黑豹向着书灵堡的方向一路狂奔，有载具和步行有两个差别，一来有眼力点儿的劫匪都会放弃这类高速移动目标，二来太差的劫匪团队压根儿追不上他。兼之这黑豹坐骑翻山越岭无所不行，一时间速度飞快。 临近6点，艾比登上一座矮山，便到远方一片光明，在那光明中有一座高山，蜿蜒的山道盘山而上，一路均有法术灯座持续照亮，山巅上有一宏伟城堡，又似乎是一片巍峨的建筑群，竟分辨不出城门所在。 它的名字在艾比脑海中浮现。 书灵堡。 到了。 第65章 引导者 又一次重置，艾比熟练地开启了黑域幻境。俄巴底亚越来越真实，这似乎和艾比对黑域的认知有关。他对黑域越熟悉，黑域便会越加真实，随之而来的是越加强大的神性赋予，以及，越来越真实的俄巴底亚本身。如果艾比能够查看黑林之眼的教会名单，将发现他的位秩已从第四不断攀升，越过了神子与黑骑士，仅位于教皇之下。 或许当某一天黑域幻境完全与真实同步，俄巴底亚便会在幻境中成为真实，而艾比也将成为俄巴底亚的容器，使其在现实中完全复活。甚至于不用达到完全真实，俄巴底亚作为最早便存在于幻境的存在，其真实化明显比幻境更快。 那么，他所说的陷阱又是否可信？ 或许只是阻碍艾比登顶神座的谎言？ 艾比有了一丝急迫感。 他现在用得最顺手的还是黑林之眼与魔法师的力量，而他对黑域幻境的理解是不可逆的，随着一次次进入必定会逐步逼近幻境的真实。届时黑林之眼的力量将被彻底封锁，一旦开启他将不再是他，而只是俄巴底亚的容器。 艾比再次获取了法奇南的藏品，他已经开始思考如果不能使用黑林之眼的力量，自己应该如何建设传送阵。 阿伦村有两个人可能拥有这样的物资储备。一个是平平无奇，喜好收敛财富，自称商人的法奇南。一个是村子的掌权者，该地最强势力的首领，有权有势的村长乌代尔。后者的物资也能完成传送阵建设所需，然而想要突破律法掌控者的结界，从其中拿出物资，大概只能和律法掌控者教会全面开战。 以魔法师级的战斗力，别说全面开战，艾比连能否打得过乌代尔都满怀疑虑。 他出示自制的通行证，穿越银铃谷，通过传送阵，便再一次发现了出逃的石像鬼奥比。 于是乎，艾比干脆清点了奥比的藏品，看是否有可能利用这些东西建立传送阵。群星教会的传送阵准备了多种备选材料，以便于在不同区域建设，部分特别稀有的甚至写明了选择原因和具体作用，并给出了多个替代方案。他们在这方面的一些做法甚至类似魔法师群体。 奥比的藏品毕竟不如法奇南，但传送阵的大部分物资都已满足，所欠缺的部分也可能从安卡拉城换取，艾比仔细思考了自己和奥比的实力。他发现以魔法师的实力想要与之对战很难将之快速击杀，而随着战斗时间延长，安卡拉城必然会出战支援，届时即便杀死奥比，也无法在神庙附近安心建立传送阵。 也即是说，他至少需要短时间内晋升大魔法师。 问题似乎又回到了起点。 艾比将奥比的藏品还原，在黑林之眼彻底觉醒前，法奇南还是最佳的搜刮对象。毕竟，以教会内的观念，这并不是掠夺，而是收取供奉。 传送阵开启，艾比在抵达伯尔尼城后第一时间将黑纹放出，然而该区域并没有护卫把守，似乎盖弗纳只当这是一个紧急避难措施，从未想过将之开发用于别的目的。 艾比不由得回想起盖弗纳上交的关于群星之主教会的信息，这个教会主要的修行资源都来自于星空。里世界虽然没有肉眼可见的星空，但对此并不影响。他们认知中的星空向所有位面投射星光，便使他们能够在任何位面获取群星之主的赐福。也因此，群星教会对外以和平友好着称。 当然，艾比从盖弗纳上交的信息中却发现，这个教会一直致力于培养“星灵”，那是一种能够承载群星之主使徒的战斗兵器。教会中故意使用了与星空计算器一样的名字，就是为了混淆其他势力的探查。 潜出伯尔尼，艾比一路向北，终于在14:00抵达了书灵堡城下，更准确地说，是踏入了书灵堡区域。远远看来这儿似乎的确在山巅有座巨大地城堡。然而走近了便会发现，这个区域并不存在实际意义上地城墙，自然也就称不上城堡。 只是书灵堡内地建筑修建都十分整齐，他们横平竖直的排成一个方阵，建筑间便形成棋盘一般的道路，甚至所有的建筑风格都趋于类似，远远看来，建筑间的间隔被忽视，便仿佛一整座巨大的城堡。 艾比才走进书灵堡区域，便有人迎了上来，为其引路。 他叫扬西，留一头长长的金色卷发，一手持着一把莱雅琴，一路走便一路弹奏着音乐。他说话似乎也踩着拍子，一顿一顿颇有特色。 他向艾比介绍书灵堡的历史和规矩。 “欢迎你，远方的客人，这是一个伟大的地方，知识的故乡，梦想在此启航……” 书灵堡，与其说是一个教会，更像是一个松散的组织。 它允许任何人加入，也放任任何人离开。 它收集知识，但却并不强求。它传播知识，却更热衷于创造。 它的起源太过久远，已不可追溯。里世界建成前，便已有了它的传奇。 它在此扎根，便成了知识的中心。知识从各地汇聚，又从这儿散往世界。 书灵堡分三类区域，藏书、演讲和辩论。三者有不同的标志，三者有不同的功能。 中央最高的建筑被称为印章塔，塔内有一巨大的透明球形液体，便被众人称为“书灵”。它悬浮在空中缓缓的顺时针转动，却保持着各向一致的浑圆形态。任何人触碰便会被拉入特殊的意识空间，其中不断生成题目要求进入者作答，答题完成，书灵便会将意识传送回体内，并在身上留下银色印记，仿佛书灵在人体表面盖的章一般。 加入书灵堡，只需要在印章塔里完成考试，留下书灵印记。这个印记会完成对加入者的评级，而评级决定了能够参与的演讲和辩论类型。书灵印记分为：引导者、宣讲者、评论官和执法官四级。 扬西便是最低级的引导者，负责引导外来人员，当然也负有监督的意思。这一过程会一直持续到外来人员拥有引导者以上的身份，自此引导者便算完成了一天的工作，可以自由选择学习或者参加其他的讲座。 第66章 祝你好运 书灵堡里的人似乎总是匆匆忙忙，身上印记越多的人，似乎尤其如此。很多人都捧着一本书在路上走动，书页会变换颜色，提醒他们前方有无危险。红色是警报，要立即停步规避；黄色是预警，可以继续前进，但需要抬头看清路径；绿色是安全，畅通无阻，无需顾虑。 他们一刻不停地阅读，甚至不愿意让视线离开书面，只为了攒取更多的知识，而后晋级更高的书灵印记，一旦成功，便会转向下一个印记。 如扬西一般的，反而是异类。 他喜欢唱歌，唱自己身边的故事。 他喜欢说事，说亲眼所见的事。 他不喜欢那些符号组成的信息，不喜欢去阅读那些厚厚的典籍。 他如此的与众不同，自然也不为众人认同。 然而他无所谓，无所畏惧，便没有人能逼迫他读书。 “扬西，你怎么还是引导者？” 来人抬头看了眼扬西，确认对话对象，便又低回头，重新阅读手中的书卷。 “只要时机到来，总会开启我的篇章。” “够了，扬西，不要再怪腔怪调地讲话。你一直比我聪明，应该明白这样没有未来。” “未来，有琴和音乐为伴，又何惧未来。” 扬西继续在前面引路，不理会气红了脸的奥克兰。 “请不要介意，他只是担心我，没有恶意。” “为什么不离开？既然这个地方不适合你。” “离开，又能去哪。我生于此，长于此，必将死于此，葬于此。” “离开了可以去任何地方，世界这么大，总有能理解你的地方。” “那真的是我想要的地方吗？” 他停下了弹奏，也带领艾比来到了印章塔下。 “那要看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向艾比行了一个华丽的脱帽礼，仿佛演出退场一般。 “前方便是纹章塔，我的引导到此结束，祝你好运。” 艾比同他告别，独自一人走进了纹章塔的大门。 塔内果然有一个巨大的透明球体，仿佛有粘稠的液体在其中流动，不时散发着七彩的光辉。周围墙壁上伸出一个个金属天桥，整体分八层，每层多大十余个天桥，每个天桥能容纳四到五人同时触碰书灵。远远看去，那四面八方伸出的天桥，便仿佛一根根固定支架。 此时已有很多人正沉浸在与书灵的沟通之中，他们有的直接从地面接近，有的专门爬上了第八层天桥。传闻从不同位置触碰书灵，所给出的考卷难度会有不同，因此部分人会专门挑选自己认为幸运的通道，甚至有人会选择自以为幸运的时间。 书灵，不止是一个考核系统，也是书灵堡内学习机制的一部分。书灵本身会从各个角度对知识发问，很容易检索到知识欠缺地部分，并加强对此的记忆。 艾比向书灵走近，似乎内心所想的一切都被清空，他甚至感觉那无尽的絮语都被屏蔽。 能对抗神的只有神。书灵的力量至少与神性同阶。 当他伸手向前，却仿佛什么也没触及，一阵阵波纹以手为中心荡开，一股吸力从书灵中传来。艾比觉得自己腾空而起，进入了书灵之中。他回头看时，却发现自己仍站在书灵前，眼神呆滞。 此时此刻，自我与身体似乎被分为了两个部分。 书灵里，先是仿佛在海底，液体在身周流转，仿佛还有漱漱的声音，而他不断下落，有一种失重的错觉。而后有文字从四面八方游来，渐渐挤满了身周的空间，而眼前却被留下了一片空屏。 他感觉下落停止了，而一道题目出现在眼前，是有关“黑林之眼”的相关知识。意动间艾比想到的答案被书写在题目下，他甚至感觉答案比自己想到的出现得更早几分。而当一道题目被解出，另一道题目随之呈现。随着不断有题目被解答，难度也越加困难，一旦有题目无法解答，失重感便会出现，而后出现的已是新的题目方向。 当艾比结束答题，恢复意识时，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只消耗了十几分钟。书灵内的时空似乎与里世界不同，然而大量地答题却并没有疲倦感，艾比更倾向于在书灵内对时空的感知不同。 他离开纹章塔，便发现扬西还站在门外，一手时不时抚过竖屏，发出零星的几个音节。扬西似乎在想着什么，发现他出来，便迎上前来，看到他时似乎有些诧异。 “艾比，原来你才是适合这个城市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 “才来第一天，你却已经成为一种秘术类知识的评论官，这大概破了十几年来晋升最快的记录。” 秘术类知识的印记呈圆形，正中是一顶教宗的帽子，帽子形态越复杂，则等级越高，艾比手臂的印记里，帽子分三层，便是评论官的标志。印记旁边还有一个六边形的印记，中心是一柄法杖，这是魔法知识的印记。 “扬西，虽然我才来第一天，但也知道，这座城市的根本是知识，而不是等级。” “这倒是，可惜能看清的没几个人。我打算离开了，正好和你道别。” “会去哪？” “向西方走，据说在那个方向有一片湖，湖里生活着一群吟诗妖精。” 吟诗妖精是妖精的一个分支，在魔法书籍中有记载，这种妖精是一个邪神的眷族，特点擅长吟诵长篇史诗，其所诵史诗会在现实重现。如果吟诗妖精组成唱诗班，所吟诵诗词甚至可能形成巨型幻境，规模覆盖一地。这一族在神战中背叛了创造它们的邪神，据说已被全数诛灭，却不想在里世界还留了一支。 “祝你好运。” 书灵堡印记是一种神奇的东西，它的作用范围很小，仅限于书灵堡内，一旦离开便会自动失效。但效果却很不一般，不仅提供充沛的精力还提供充足的营养，可以说只要你完成印记要求的每日任务，就不用再思考其他。 只用学习，学习，不断地学习。 对于引导者而言是一人以上的引导任务，对于宣讲者而言是一堂以上的讲座任务。对于评论官以上的印记则去除了强制任务，但长时间不在该知识领域活动则会被降级。 第67章 三个问题 艾比调出了印记的虚拟面板。印记中仿佛有一条光带伸出，末端便化为一个透明面板，样子竟与书灵中所见有几分相似。根据引导，艾比找到了自己的目标，是在三日以后的一堂秘术课，会讲解如果提升加速法术的效果。可惜的是艾比不可能参加，他看了看已经完成的课程，锁定了几个今日已完成的课程，如果重置后动作够快，说不定能赶得上。 而现在，艾比看了看纹章塔的塔顶，剩下的时间不如上去看看。 想到就做，他走向一个偏僻的角落，再出来时已是一身黑色风衣，这是黑纹的拟态效果。防御效果一般，但阻止探查的效果很好。 纹章塔墙上开了一扇扇门，据说互相间都是连通的，似乎都为了使人靠近书灵而设置。他进入塔内便脱离人群，向着一扇较远的门走去。进门后便立即向更高的地方攀去，逐层上升，逐层登楼。 然而一直到艾比已经感觉到疲倦，其上似乎还有着无穷无尽的楼。向内看去，一条金属天桥直直伸出，正指向正中的书灵。 艾比明白有些不对，他分明在塔底时只看到八层天梯，怎么会有这样无穷无尽的楼？ 突然他脚下一空便从楼下掉落下去，强烈的失重感涌上心头，艾比感觉似乎又回到了书灵体内。他不住地向下落去，周围开始变得模糊，艾比似乎又感到了那种镇静的感觉，内心一片平静，仿佛回到了胎儿的状态，一切思维都已被清空，只剩下静，寂静，整个内心都被寂静填满。 直到他看到了一颗巨大的透明圆球，思维中似乎突然有了意义，而后这唯一的意义以摧枯拉朽之势侵占了艾比的整个意识。此时此刻，他再也想不起其他，唯有知识至高至上。 若是以一句话来概括，大概便是。 “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 直到一次眨眼，艾比竟有整个世界被撕破的感觉，即使再次看到那一堵木墙，他仍是不由自主地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他第一次真的被神灵同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走入了神灵的视野，又是如何被神灵捕获。似乎当意识到时，一切都已太晚。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这似乎变得尤其容易。重置驱逐了一切，却不会驱逐他的记忆。神的力量被重置，却仍然在艾比身上留下了痕迹。 他再次化身左翼，开启传送门，来到知识传播的中心，书灵堡。 这一次，他决定正常地去学习知识，避免类似的作死行为，他深刻地认知到，自己和邪神之间的差距。 如果说照见魔法女神时被制成元素精灵，他还能勉强保有自我。书灵却让他明白，重置并不能将他庇护周全。当此之时，他离死亡，不过一步之遥。 艾比开始以各种方式参加书灵堡的各种活动。已有的课程是有限的，但书灵堡内储存的知识却是无限的。只要愿意学习就能不断晋级，逐步成为评论官，甚至以上的存在。 此时，课程便不再限制艾比的行动，他完全可以在一天内发起辩论，而后号召起足够的人来参与他的辩论，并从中获取足够的知识。而当他第一次接触书灵便能直接被赐予十数个评论官印记时，他的名声第一时间响彻整个书灵堡，他的辩论会甚至无需刻意宣传便能吸引来整个书灵堡的注意。 而他也接触到了书灵堡的领导层，书灵堡执法官之一，塔尔博特。执法官虽然也被列入书灵印记的等级，最终由书灵发放，然而每个领域仅有一枚存世，便注定了执法官的特殊地位。他们是书灵堡实际上的掌控者，一言一行决定着书灵堡的走向。 当塔尔博特决定会见艾比时，自然吸引来了整个书灵堡的注意。 所谓会见，实则是对决。执法官会回答至少三个问题，回答失败便会被剥夺执法官的称号，回答成功则会在十年内封锁晋升执法官的道路。 艾比去往目标塔楼，在他成为执法官前，无论他获得再多的评论官印记，都无法与之抗衡。与塔尔博特形成对抗，将直接导致辩论会难以举行，也将严重影响他获取知识的进度。何况，他也想知道，这些以知识登顶的人，与他究竟有什么不同。 毕竟，这是一座真正存在神的城市，手握知识权柄的神。 塔尔博特拥有一整座位于书灵堡中心位置的塔楼，或者说每个执法官在中心区域都会生成一座属于他们个人的塔楼。 如果以魔法师的观点来看，这些塔楼就是一座座独立的魔法塔，执法官就像是魔法塔的主人，在其中不仅能够发挥魔法塔的全部威力，也会受到魔法塔在各方面的加持。某种意义上，只要执法官一直不离开魔法塔，他们就是不老不死的存在。 整个书灵堡中心区域有上百座塔楼，但是大部分却都已经空置，与他们匹配的执法官多数死在了岁月长河的侵蚀中。离开塔楼会老，自然也就会死。大部分执法官都知道这个结果，却极少有人能忍受住知识的诱惑。 他们需要开启辩论，需要去往别的地方学习，需要与其他的执法官碰面，交流自己的心得。他们信仰的是知识之神，而非死亡之神。他们从不追求力量，力量不过是知识带来的副产物。他们从不畏惧死亡，死亡不过是生命的一个阶段。 于是，当艾比在一路学者的注视下登上塔楼顶层，当他推开两扇猩红的大门，当他直面那苍老却依然挺拔的身影，他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知识之神，是否存在？” “从古以至今，神分两支，新旧不同。旧神，纳天地为己用，窃天地之权柄，超生死之大关。新神，聚信仰铸神座，点燃神火降下神力，开辟神国镇压权柄。书灵堡贯穿古今，你我聚于此，皆信知识将改变一切，知识之神，自然存在。” 祂存在，却又不单单是神。祂是从古就存在的旧神，无需信仰也能存在。祂又是新神的一员，祂的麾下有书灵堡，有一众执法官。 第68章 灵魂永生 “灵魂之于肉体，是否存在？” 在纹章塔里，书灵分割肉体和自我，在自我上刻下印记。如果说灵魂就是自我，那么自我的本质会不会就是灵魂？重置的实质会不会就是让灵魂在时空中穿梭？如果以此前世界的理念来理解，超越光速就可能出现时空穿梭，而越轻的质量越容易被加速，那么没有质量的灵魂显然比肉体更容易达成穿梭时空的要求。 “里世界封闭前，有一教会名为永生，曾定义：灵魂，为肉体之外，21克重。据此建立了系统的离体方案，从此人类不再受肉体局限，有了永生可能。该方案于星历2231年被公开，其中资料认为，灵魂态有不老不死、时空敏锐、无视物理、纯灵体等诸多妙用，但也存在脆弱、易摧毁等多种不足。星厉4371年，永生教会被摧毁，派中长老逃逸往星空深处，离体方案停止更新，宣告失败。若以此论，灵魂当是存在。” 艾比有些失望，别说21克的灵魂，就是1克想被加速到超越光速，也几乎是不可能的事。何况这样的灵魂明显存在实体，也自然会被重置所干涉。他不认为自己每次重置的是这样的灵魂。 “执法官与评论官的差别是什么？” 塔尔博特微微一笑，似乎早料到有此一问，大概每一位到此地步的人，都会有此一问。 “知识总在不断更新。当公开的知识到达终点，收集者会停下脚步，转向别的领域，创造者会继续挖掘，开拓新的知识。这便是评论官和执法官的区别。管家，送客。” 艾比向塔尔博特行一礼，便跟随管家退下，离开这座塔楼。 塔尔博特回答了他的三个问题，也揭开了成为执法官的道路。想要成为执法官就要成为知识的核心，因为只有核心才会有源源不断地知识送到眼前，而后又有源源不断的新知识在碰撞中产生。 执法官，其实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势力，只是这个势力由一人代言。想成为执法官，艾比便需要建立一套完整的知识收集和创新系统，源源不断地产生新地知识。在一天之内建立这样的一个势力，即便以艾比的能力，也几乎不可想象。 不过，情况并没有完全崩坏。 执法官资格是由星灵发放，换言之，只要结果正确，便能取得执法官的资格。建立势力是一种方法，建立力量体系同样是一种方法，艾比完全可以通过构建一套完成的信息采集、分析并推成出新的系统，来达到同样的效果。 然而晋级更高的级别，从来不是他的目的。有的时候，晋级带来的好处，反而不如不晋级。 塔尔博特这样的执法官虽然会拖慢知识提升速度，却也会在每次重置后带来三个问问题的机会，能从这些上位者口中直接获取答案，收益往往比想象的更多，一些秘闻甚至不被录入纸面。自此，艾比开始了每日应付这群执法官的同时不断吸收新知识的旅程，他发现只要自己调整答题强度，就能使出面的执法官发生更换，就像是成为执法官后会面对某些新的规定。 扬西或许说得没错，艾比的确是适合这个城市的人。他孜孜不倦的学习，一刻不停的学习，似乎只要知识不停地供应，他便也会不停的学下去。他和书灵堡里的大多数人不同，后者是因为生活在一个知识本位的环境，最后被环境同化。艾比却会不断重复赶路的过程，而后毅然决然放弃其他享乐，继续投入知识的海洋。 他在书灵堡发现了新的传送阵，同样是群星教会的手笔，却是一个废弃的传送阵，艾比费尽心思，总算完成了反向激活，这使他花费在路上的时间大大减少。 他改良了自己的坐骑，黑豹的形态被彻底放弃，现在的墨汁兽却像一只巨型蜘蛛，中间的载人空间明显增加，移动速度和平稳性也显着提升。 他在一位人类学的执法官那儿解决了记忆的问题。人类的记忆虽然不如某些高级生物，普通人也很难耗尽。之所以出现大量遗忘，多半是记忆方法的问题。艾比根据他的回答重新整理了自己的记忆，将所有的记忆串联起来，形成一个互相关联的整体，而非零散的一条条信息。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甚至短时间反而会因记忆模式改变，而出现记忆下降与丢失。然而只要撑过这个艰难时期，完成记忆统合的艾比，便有了远超同济的记忆力。 用他自己的话说，在记忆上，他已超越了人类。 书灵堡与其他地方最大的不同在于它的唯知识性，这种对知识的推崇甚至不会向知识产生和知识应用扩张。在这一区域，认知已是知识的全部，至于如何运用，会产生什么效益，他们全不在乎。当然，他们也不在乎这些知识留存于世，会对世界产生如何的影响。 书灵堡大概是表里两个世界储藏禁忌知识最多的地方，然而即便是在此，仍有部分知识被隐藏在黑暗之下，仅被少数执法官知晓。秘法学尤其如此，每当涉及神或远古纪事，所有落于书本的记载都显得含糊不清。 塔尔博特的提问机会便显得意义非凡，即便是秘法学的执法者，很多问题他也无法正面回答。当诉及旧神力量的修行法时，艾比明显感受到了他的沉默，哪怕是放弃执法官的身份，他似乎也无法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最终，他给出的答案是：“新的事物从旧的事物中诞生，便掐断了旧事物继续生长的根。” 新神的诞生似乎阻止了新的旧神出现在世上，然而艾比知道，这个答案是错误的，因为原力的性质明显比魔力更加古老。 他正赶往秘法学塔楼。他将在顶层下最大的会议室发表一个成果，并展开一次辩论。他要向这个时空公开原力的存在，同时从众人的辩论中窥探旧神之路。 他在众人的注视下沿红毯而上，一步步走上讲台。一束光打在他的身上，竟仿佛有了一丝神圣的意味。他一丝不苟地绘制魔法阵，全场一片寂静。懂行的在学习他绘制的过程，不懂的则震慑于那手臂上密密麻麻的评论官印记，不敢多说一句。 第69章 原力 随着艾比在墙面画下最后一笔，一个巨型的献祭魔法阵出现在墙面上。 这已经是艾比在魔法献祭仪式的基础上再次改良后的成果，它不再需要白蜡烛作为魔法女神的指示物，相应的它也不会沟通魔法女神来降低操作难度。 艾比将一块暗银矿石放在提取位上，而后后退两步，以示自己完全没有接触魔法阵。他开始吟唱咒文，一股神秘的力量从冥冥中生出，而后顷刻间将暗银矿石摧毁，流露出的能量被魔法阵吸引，几次流转后化为了浑圆的一团。 这便是目前改良后的献祭法阵，它已经没有了引导魔力、沟通魔法女神、完成赐福、进行锚定等多种功能，它剩下的仅有一个功能：提取魔力，它甚至不具备将提取出的魔力直接保存的功能，艾比称之为原力生产器。 他在第一时间将原力球控制在手，转身面向会场内的所有人。那团原力在他手中却仿佛静止了一般，其中却似乎有什么异兽翻腾搅动，然而那种感觉却并非看到，只是莫名其妙的你会这样认为，仿佛在五感以外的第六感被群体激活，原力本身似乎便能让人产生威胁的感觉。 “这便是本次辩论的主题，我称之为：原力。” 艾比开始介绍自己手上这团能量的性质，它几乎是一种万用的能量源。因为是由魔法阵提取，甚至没有打上个人印记。他就仿佛电能一般，谁拿到手，都能正常使用。 “目前已知原力能够被其他力量体系吸收，暂未发现不可补充的力量体系。原力性质并不稳定，在不被约束的情况下会快速逸散或被同化。原力可以从任何物体中提取，只要找到正确的方案。通过特定的术式，原力可以被转化为特殊的形式，但不如与该术式匹配的力量。” 艾比一边说着，一边从原力球中分离出一丝，将其构成一个火球术的魔法模型，当完成的一霎那，魔法自动激活化为了一颗火球。很明显能看出，这比标准火球术产生的火球要小一码，亮度也差了些，就像购买正品送的赠品，各个方面都差了几分，可你又不能说它不是那个东西。 “但只要完成转化。”艾比打了个响指，便见又一丝原力从原力球分立，进入虚空中的一个魔法阵，便从魔法阵中流出一缕魔力，同样的火球术模型被构建，新生成的火球显然比刚才更加完整，“原力便会发挥出与其他力量同等甚至更强的威力。” “提问，原力控制有什么要求？” “精神力，或许还有别的方式，它能够转化为各种力量，也对各种力量敏感。” “提问，除了魔法师的魔法阵，是否有其他方式可以产生？” “魔法阵只是一种形式，咒文吟唱是我目前发现的，能够直接调动物质内原力的一种方式，配合魔法阵便能使原力在世界中以这样的方式呈现。” “提问，原力能够有什么作用？” “原力可以……” 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一处没有利益干涉的净土，大概便在书灵堡的辩论会上。所有允许进场的人都对这一领域的知识有足够的了解，他们汇聚而来主要目的是获取新的知识，并剔除自身已有的错误知识，而后使自己完成知识上的革新和成长。 利益会阻碍他们走进一场辩论会，但永远无法左右他们在辩论会上的表现，因为知识的成长，在这一区域，会带来至高无上的喜悦。他们汇聚而来，只为了见证新的知识诞生，成长，而后传播至里世界的各个角落。 随着辩论开展，越来越多的人意识到了这种力量的强大与重要性。它就像是魔法世界的魔力，能够支撑起一整个位面。然而它比魔力更加强大，因为它不受任何神的监督与剥削。越来越多的人离开，而后越来越多的人回来。 他们大多是各个势力的探子，游走在各个辩论会，为各自势力获取相应的知识。他们却也是书灵堡的信使，在无声无息间，向各个势力传播书灵堡的影响力，使书灵的真实在整个里世界传播。 艾比虽然才来到书灵堡一天，但书灵给与的十数个印记便是对他学识的认可，只要他举办辩论会，便不愁吸引不来足够的关注。而只要关注足够，艾比抛出的课题便能引发整个世界的疯狂。 “这是一次变革。” 不知道从谁开始，这个说法在众人中快速传播，而后被所有人列为共识。这是一次变革，所有跟不上变革的人，都将进入淘汰的行列。越来越多的人进入这场辩论会，随着塔尔博特入场，会场在无声中向外扩张，迅速化为仿佛歌剧院般的结构，一排排座椅在四周排布，而原本的会场居于舞台之上。 而台上的辩论也来到了关键的节点。 “你向秘法执法官提出的其中一个问题，是：旧神的修炼法。提问，这是旧神的修炼法吗？” 艾比仔细看了看提问的人，却也是一个熟悉的人，瓦达。她是塔尔博特麾下第一人，一直以来都被认为是最接近秘法学执法官印记的人。但艾比的出现让她清晰地感知到了威胁，因此频频在艾比的辩论会中想要将之正面击败。 “那要看旧神的修炼法是什么。”艾比控制着原力球在手掌上转动，时而变换成三个互相追逐的小球，时而又融合成一个，“原力，哪怕是旧神修炼法的一部分，也绝不是全部，很难想象透过原力最终能够触碰世界的权柄。” 他反过手掌，掌心向上，原力在掌心上空构建了一个召唤魔法阵，而后迅速激活，一只呆萌的小黑狗出现在艾比掌心。它甩动着厚厚的毛发，一只只眼睛从毛发的缝隙中显露。它仿佛刚刚被召唤，还处于懵懵懂懂的状态，只是傻傻地看着在场众人，而后能量快速耗尽，再次陷入了沉睡，消失。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艾比口中说着无法触碰世界权柄，却挥手间召唤出了黑林之眼的投影。虽然在场众人从未面见神祗，可那神圣的气息，却怎么也不会错。更何况那神态外形，与记载中的黑林之眼一般无二。 第70章 闻道 “作为一种万用的能量源，如何运用，才是我们需要辩论的重点。” 书灵堡的这群学者真是非常敬业，在他们的努力下，关于原力的话题被不断拓展而后完善，他们的知识储备也令艾比叹为观止，任何一个方向都能引发他们疯狂地讨论。艾比只需要努力把他们引导向一个又一个方向，他们便会将其中地内容填充完全。 然而，原力这个话题本就不是一天内能够完成，哪怕有这么多学者加入，将研讨的速度提到了极致。 每一次重置艾比都会化身知识的人力搬运器，将进度在极短的时间内推进到上一次结束之前。他不由感叹，哪怕原力再如何有用，此时此刻也不如锻炼已久的记忆法则。 他从原力产生到原力应用，从原力性质到原力转换，从原力增量到原力存储，他引导着这群秘法学者从各个角度对原力进行分析，而后设计出理论上可行的模型，再通过会场外的力量，让模型迅速在里世界某个实验室变现，而实验结果也会第一时间被传回，讨论便有了实际可以参考。 这，便是书灵堡的强大。 单凭一地之力，却真正意义上完成了里世界知识的统一。 他们不追求力量，不考虑实践，只需要沉浸在知识的海洋里不断燃烧自己的想象力，搅动起无边无尽的知识风暴。而变现、实践、证实，则会由栖息在书灵堡周围的秃鹫将之一一实现。他们甚至会向学者们反馈践行的结果，因为他们渴望着下一次知识的爆发与投喂。 迄至今日，已是第七次重置。 大量执法官在原力发布会开启的第一时间进驻会场，整个辩论会从一开始便有了不一样的氛围，这不像是一次辩论会，更像是一次执法官之间的深层次交流。然而他却又是一次辩论会，由艾比这个特殊的评论官发布，是一场面向整个书灵堡的公开辩论会。 艾比完成了上一次辩论会信息的传达，便仿佛沉寂了一般，整个人缩进讲台角落的沙发，极少再次发言，哪怕对于这个课题，他有着远超大多数执法官的理解。 辩论已经发生了改变，执法官们依次发言，似乎即将补全原力的最后一环，他们无需艾比的引导，他们的学识在不断碰撞中便会找到正确的方向，而对知识的狂热确保了他们只会沿着唯一的方向前进。 补全，已是这场辩论唯一的终点。 人们不再在会场进进出出，他们走入会场，或站或坐便留了下来。他们静静地等待着，等待最后一刻的到来，等待补全原力体系的最后一环。他们都不再说话，虽然会场周围挤满了人，却不发出一丝声音。 所有人都在等待，等待书灵堡的支柱，里世界知识的代表，等待这群执法官们，为原力画上一个完整的句号。 艾比也在等待，一如在场的每一个人，安静得甚至显得有些沉闷，只有时不时瞪大的双眼显示出他在全神贯注。 其他人可以用纸笔、影像将这一幕记录，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反思、归纳而后学习，最后完成记忆，将这一切纳入自己的知识体系。然而艾比不能，他只有这一天。只有尽全力记下执法官们的每一句话，每一句都是从他们各自领域的角度，向原力投来的注视。 直到所有执法官都不再发言，他们注视着坐在会场最后一排的塔尔博特，静静地等待，整个会场的人便也随之投向注视，静静地等待着。这一刻，他们有着不同的外貌，不同的种族特征，他们大多是人类，却也有邪神眷属、里世界的原住民，然而这一刻，他们却仿佛被统一起来，有了同一个目的，追求知识的完整与真实。 他们在等待秘法执法官的决定，塔尔博特将决定这份知识是否到了面世的一刻。这一刻，艾比最终明白了执法官与评论官的差别，他们把握着知识的走向，手握知识跃迁的最后一步。在秘法学里，这一步显得更加真实，因为它将补全登临神座的最后一道阶梯。 塔尔博特从后排起身，他穿过一排排座椅，他踏上台阶，来到讲台之上，“哒、哒、哒”的权杖敲击地面，那声音与脚步声交替，自然散发出静谧的意味。他最终在讲台正中站立，那身影苍老却依然挺拔。此时此刻，便如巍峨的高山挡在了生灵与众神之间。 他是书灵指定的知识存储器。是书灵的信徒，却又不止是书灵的信徒。他和所有执法官一样，追求知识便无所畏惧，哪怕迎面走来的是持镰的死神，他也无所畏惧。追求知识，进化知识，宣扬知识，已是他生命的唯一渴望。那将带来至高无上的快感，足以淹没任何恐惧与迷茫。 朝闻道，夕死可以。 他信仰知识，而非知识之神。 “时机已至，在此解封部分封禁的知识，其一，‘旧神修炼法则’……” 当解封开始，艾比明显感觉全场陷入了寂静。这与此前没有一人发声不同，甚至连虫豸的鸣叫，清风的吹拂似乎都失去了声响，甚至就连心脏的跳动，空气穿过气道也失去了响动。一种无形地压力在会场弥漫，似乎有更高维度的存在，正向会场投来注视，而这种注视的重量正随着解封不断进行而不断加重。 艾比不知道应该如何用语言来描述那些被解封的知识，它们似乎原本便不是被语言记录，它们因为某些原因回到了知识本身。当他听闻塔尔博特说道，那道理便传入了他的脑海。他知道了，却同样无法诉诸言论，无法录于纸笔。他明白了，便是他得了其中的道理，而不明白的人，只能感受到超越理智的压力。 渐渐的，畸变在场中大多数人身上出现，越是无法理解越是渴望理解，越是强迫自己理解，畸变便越加深入骨髓。艾比已经顾不得自己长出了第六根指头，面颊上多出了一只眼睛，而一头疯涨的头发仿佛一头扭动的触须。他沉浸在对知识的渴望中，渴望记下塔尔博特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词汇。 第71章 出不去 那词汇无法被理解便散溢进身体，引发身体不断发生异变。会场里，所有人仿佛正同时接受知识之神照见，哪怕经过塔尔博特的过滤，对知识的渴望和疯狂仍不受控制地在众人内心播散。 昔日，信仰法则公开，新神在世间立足，掀起了第一次神战，最终，关于旧神的一切知识都被封禁。而今，再次迎来变革的时刻。 塔尔博特权杖杵地，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将迷失在知识疯狂之中的众人再次唤醒。他的身躯仿佛破开了十数个窟窿，正向外透射着一束束金色的光芒，然而他依然坚定地挺立在讲台正中，似乎丝毫感受不到身体的变化。 他待到所有人清醒，便郑重地说道：“此次之后，神上之神必将于里世界诞生。” 他体内的光芒似乎终于不再受到束缚，猛地向外一膨胀，将他整个笼罩其中，待得光线消失，原地已只留下了塔尔博特的权杖。那权杖散发着异样的光泽，莫名地便能感到罪恶的气息正从中逸散。 塔尔博特消失，会场变化无法继续维持。所有不在原本会场的人被传送往书灵堡各地，而仍在会场的众人则被留在原地。众人在恍惚中陆续离场，却发现楼下已有重兵陈列。久无军团驻防的书灵堡再次迎来了军管时期，所有会场内的人都被带走分别关押，即便执法官也不例外，却并无任何人前来审讯。只是关押，隔离，仿佛他们身上有着某种传染性疾病。 新神从旧神中诞生，便封锁了旧神成长的渠道。信仰法则的出现注定了新神的胜利，而原力方案建立更优于信仰法则本身，是故塔尔博特称以之诞生的神系为“神上之神”。这股力量无法被阻挡，一旦诞生便预示了最终的胜利。原力方案的传播便会自然地不断推动变革走向胜利。 艾比忽然明白过来，这些都是书灵麾下的神殿守卫，平时隐没在书灵堡各处，战时便接管整个书灵堡的安防。这是书灵在撇清干系，也是来自整个新神集团的打压，纵然明知无力反抗，压制仍然必要。因为压制，便有存活的机会，而放弃，只能快速地迎来灭亡。 一种更优秀方案的诞生，必将带来行业内的变革，只是神系的变革意味着更多的流血与牺牲。 而他们，便是这次变革的第一批牺牲品。 艾比，也在其中，然而艾比已经等不来牺牲地一刻。 睁眼时，他又看到了那堵木墙，内心有着一丝恍惚，明明只是上一次重置发生地事，却恍如隔世。原力方案已经建立，在这个时空却只有他一人知晓。 他依照某个角度挥手掐诀，伴随着轻轻地咒文吟唱，一条条血红的触须从手指上伸出，在空中挥舞着，捕猎空气中地原力。风从四面八方向吹来，是因为被提取了原力的空气，统统崩解消失，留下了一块虚空。 触须加上咒文，是改良后的提取方式。原力方案中认为原力存在于世间所有物质中，然而咒文提取的方式过于繁琐，每一种物质都需要与之配套的咒文，才能完成提取。然而配合某一位学者提供的血脉转化技术，便能从体内将血脉实质化成触须，而后用触须完成原力提取。好处是经过这一重转化，咒文便被统一成一种，坏处是损耗比直接提取高出不少。 “已知原力方案可以用于封神，那么我是否可以凭此成神？” 他仔细思考了整个流程，却发现问题仍然出在时间上。原力方案打通了能力成长的壁垒，却也无法超越世界本身的定则。即便是“神上之神”却也是这个世界的神，而非超脱世界的神。只要时间足够，人人皆可成神，只是他并不具有这个时间。 如果他就待在阿伦村，全力催动兼无人阻挡下。一天后整个阿伦村会从地图上被抹除，一周后，这个范围会扩大到到暗银矿场，一个月后范围才能包含大树守卫所在的湖泊。然而即便坚持一年时间都没人打扰，这附近的物质也不具备推动艾比成神的总量。而此时，汲取原力的速度将与逸散速度达到平衡，成神便更加遥遥无期。 想要成神，他需要找到一个原力富集的区域，并放弃触须提取的方案，找到该区域原力最原始的咒文。 当然，对于艾比而言，这一切都是空谈，他只有一天的时间，更不用提一年以上。 塔尔博特最后的发布除了补全原力的最后一环，还揭示了邪神们的一段黑历史。新神依据信仰法则在世间诞生，便撬动了旧神对世界的统治，神系战争爆发，旧神节节败退，最终在地下建立了里世界，旧神携其信徒多数退入了里世界内。 然而新神的出现不仅意味着神系的变更，还意味着人类从此变得重要。信仰铸就神座，信徒便是薪火，人口的数量和质量从此决定着神力的强弱。神不再是高高在上，悬于天穹，一条名为信仰的线将祂与信徒牵连在了一起。 大量的神开始主动推动教会内的人口增长，一部分甚至频频降下神迹，推动人类思想启蒙，提升信徒质量。但随着一个机械文明在人类世界崛起，属于唯物的思想在世界快速传播，它比任何新神都更快地对信徒进行收割。神力被大幅度削弱，而机械文明快速在整个表世界扩张。 当新神和旧神意识到不对重新联合起来，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然而却为时已晚，人类对世界的统治已成定局。新神连同旧神被驱逐进里世界，两大神系合力将通行表里两个世界的通道关闭，仅有极少数传送阵仍被保留在某些隐秘之地。 艾比利用收集的原力对自己释放魔法漂浮术，虽然原力总量有限，质量上却已接近神力，他不用再思考力量是否合适，只用关注它是否足够。考虑到适配问题，他甚至需要多准备一些。 艾比轻轻点地，他悬空漂浮而起，仿佛脱离了大地引力的束缚。一些原力在他身后推动前进，一些原力覆盖体表形成保护，同时化解来自前方的阻力。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直到视野出现了模糊，艾比维持着这一速度，停止加速。 很快他越过了暗银矿场，看到耸立峡谷中的位面传送阵，看到了那条横亘大地，仿佛伤口一般的黑色裂缝。在那传送阵后，森林再一次延伸，星星点点的湖泊仿佛一颗颗珍珠点缀在绿色的绒毯上。 他能看见更远的地方有高耸的山脉连绵不断，阻断了继续远眺的视线，在这片区域周围围成一圈，仿佛木桶的四壁圈出这一块区域。那山脉直插云霄，更高的地方全被厚厚的冰雪覆盖，便与天空的白云融为一体，看不出峰顶在何处。 “森林，高山，出不去。” 艾比又想起了那个红发的魔法师，和她对阿伦村村民惯用的杀招。 第72章 遇袭 他飞跃森林，便降落在了山脉之上。此时此刻，他才意识到这山脉究竟有多高，站在山脚的他仿佛一只蚂蚁面对上百米的城墙，山顶似乎已与天穹相连，直插入重重云层，看不见究竟落于何处。 与之同时，艾比明显感到自己的力量在降低，并非体力或者握举力量的下降，而是神秘学相关的力量在快速失效。如果说在原力的催动下漂浮术能够带着艾比飞上百米高空，那么现在同样量级的原力，则只能催动漂浮术飞升至十余米高。而这个高度随着艾比越往上攀登，仍在继续下降。 峰顶，似乎有什么东西能对神秘力量形成封禁。 艾比不知道攀登上去会发生什么，会不会像《陨落之路》对神性的封禁，绝对而完全。但他知道，就现有的信息来看，自己决不可能爬到峰顶。无论是时间还是身体，都不允许他突破几千米的冰雪，抵达绝顶之上。 他不由得又想起了魔法师萨布丽娜说的话。 “森林，高山，出不去。” 原来真的出不去，不止是普通人出不去，神秘力量持有者，也出不去。以目前肉眼可见的高度，考虑到阿伦村、里世界甚至魔法世界的科技力量，失去神秘力量的它们就相当于想要徒手翻阅珠穆朗玛峰。那已经不是去冒险，而是单纯在找死。 艾比决定返程，他还记得萨布丽娜说过，高山外有别的村子和高山，无论村子是否存在，既然她知道高山外的世界，魔法世界就可能留有记载，而以萨布丽娜的魔法水平，这记载想来并不神秘。 然而，还没走出几步，猛烈的暴风雪已兜头盖下，四周再没有什么远山和森林，只剩下白花花的一片，伴随着“呜呜”的风声，仿佛鬼哭一般。艾比将原力释放覆盖体表，一边吟唱着咒文将积雪转化为原力，补充原力的消耗。这种补充很少，但却聊胜于无。 他想找个地方躲避风雪，然而周围已完全被风雪遮蔽。入眼之处只剩下白茫茫一片，已和记忆中的场景没有丝毫关系。他甚至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在上山，还是下山。 他分出一丝原力点燃了一颗幽蓝的火球，蓝色的光无法穿透重重风雪，却能够通过它的强弱，简单辨别方向。火球增强便是在下山，火球减弱便是在上山。 艾比朝着下山的方向一步步前行，却发现短短时间里，地面的积雪已高可及膝。神秘力量被压制的他只能在暴风雪中艰难的行走，一步，一步，艰难地将脚拔出，又主动插进另一片积雪。所幸有原力庇护，倒不惧这种极端的环境。 他一步一步向山下走去，企图走到什么地方，使力量恢复到一定程度，再施法离开。可诡异的是，他明明一直朝前走去，身后的脚印也提醒着前进的方向，可手上的火球却似乎正在减弱。 他停下脚步，似乎想从身后的脚印里看出点儿什么。 “已知神秘力量会受到山顶压制，那么火球的强弱便会随着与之的距离发生变化。” “已知风雪之中我的方向感近乎于零，那么我的方向感实则并不可靠。” “已知原力适配一切什么力量，那么脚印不会是受到神秘力量的影响，那么脚印的方向应该可以相信。” “不，这有个误区。”艾比看着手中的火球，迅速发现了自己的错误，“我还在上山的途中，神秘力量虽然受到压制，却依然可以使用。那么更可信的还是火焰，而不是暴雪中的感知。” 他顺着火焰的变化向山下走去，当发现某个时刻火焰开始增强便立即更改方向。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他沿着脚印的方向走了回去，火焰却正在不断增强。 猛地，一个巨大的黑影从风雪之中向他扑来。 雪白的爪子划破风雪，反射着惨白的光，艾比只来得及向后退出一步，便感觉自己被那黑影掀起，顺着风雪被吹离原地。原力防护对锐器伤有着明显的效果，然而巨力带来的冲击仍让艾比感觉有些憋气，他的身体毕竟还只是个普通人。 他唯有调动部分原力对身体进行修复和强化。原力方案既然被称为成神的途径，自然也有对身体强化的部分。只是艾比原本没有想到，爬个山也会遭受神秘袭击。 他摆出戒备的姿势，死死盯着眼前得黑影，五感却已放开，时刻关注着周围的动静。无论是怪兽还是邪教徒，他们可不是中世纪欧洲的骑士，讲究什么一对一放对，公平决斗。只要能够杀死对手，有多少人他们便会上多少人，甚至恨不得一个人掰成两个人用。 那黑影藏在风雪中，却并未再次发起攻击，随着风雪渐渐增大，黑影再次隐没进暴雪之中。艾比注意到身后的风势发生改变，急忙向前方跃出，便将将躲过黑影的抱杀。而艾比早早备在脚下的陷阱启动，一根根藤蔓从地下伸出，快速将它捆绑在原地。 它仰天怒吼，在风雪中第一次现出身影。它有着仿佛猿人一般的面孔，却显得更加粗犷与壮硕，整体身高达到了两米开外，双手显得格外粗长，两只大手紧握便仿佛两柄浑圆锤。它周身生满白色的厚厚毛皮，在这暴风雪里一躲，稍远些便失去了踪影。 此时被藤蔓擒住，它不住发出咆哮，似乎是在怒吼，却更像是在呼唤同伴。艾比正想快速结束它的生命。却听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它却平静了下来。 而两个黑影从暴雪中缓缓靠近，伴随着清脆的铃响越来越清晰。 透过漫天的风雪，似乎能看到那两个黑影，头上都伸出仿佛树枝一般的犄角。艾比想着或许是麋鹿人一类的邪神眷属，却不知道会怎样的神秘力量，一边做好了战斗准备。 两个黑影走近，却率先喊话出声，所说语言竟然是阿伦村的通行语：“不要动武！我们是圣域屏障守护一族的后人，此番前来是为接你去族中做客。” 第73章 陨落的神 艾比看了一眼还被藤蔓束缚着的“野人”，抛去质疑的眼神，“做客？” 靠左的黑影是个中年大叔，露在兜帽外的是一张长满络腮胡子的方脸。他持续摇动着手中的铜铃，发出“叮铃铃”的声响。此时艾比才发现，他们只是戴着插有树枝的兜帽，而非真正从头上长出了犄角，“圣域雪人是屏障守护的一部分，你触动了守护阵，便会被他们视为敌人。” “你们不也是守护屏障的一部分，难道就不会视我为敌？” 靠右的黑影则明显年轻不少，娇俏的面容大概是个女孩子，她叹了口气，说道：“守护一族的力量正逐年削弱，守护或许已经到了该结束的时候。” 她摸了摸雪人厚厚的皮毛，满怀怜悯地道：“它们已经失去了智慧，守护一族又能再坚持多久。”她看向艾比，继续说道，“无论如何，你想离开便需要跟我们走。守护一族的力量衰退了，这阵法的力量却没有减弱。” 艾比跟着两人离开，一路上风雪似乎被隔离在了两米开外。他有心打听更多情报，便与两人攀谈起来。两人身份却不像最初想的是父女或者伙伴，年幼的是这一代守护一族的圣女，奎妮，而年长的则是她的守护骑士，麦西。 守护一族拥有的神秘力量在这几年里快速锐减。这导致即便是圣女，也需要承担巡逻工作。而长时间的祭祀得不到回应，族群的信仰也在快速消退。族里甚至有传闻，认为守护之神已经陨落，而他们作为守护之神的信徒，也会在未来的某个时刻消失。 “这并非空穴来风，最有力的证据便是这些雪人。它们是守护之神的眷族，以前也有着与人类相当的智慧，现在却只能被动地被守护阵驱使。某种程度上，它们已经死了。”奎妮一脸沉重阴郁的表情，似乎看到了守护一族的结局。 “为什么不向外界求援？” 哪怕守护之神真的已经陨落，里世界里却还有真神在世，各大教会更频频有神迹显世。这种守国门的存在，按说即便不能使之兴盛，长久延续也是最低标准。毕竟，帮助他们，就相当于是在帮助自己。 “因为出不去。”奎妮轻声说道。 此时，三人已经来到了一个隐蔽的洞口，正是守护一族聚居的地方。那洞口处于一个背风的山坳，避开了风雪的侵袭。其上还用白色植物遮掩，远远看去便与漫天风雪融成一片。 奎妮两人在进洞的地方卸下装备，插着树枝的披风，厚实的铃铛，以及一人一枚嵌有血红色咒文的冰片。后两者的制作工艺明显远超前者，仿佛不是同一个时代的产物。 似乎注意到艾比一直盯着他们卸下的装备，奎妮叹了口气，说道：“如你所见，守护一族已经衰弱到连巡逻任务都需要依赖圣器完成。” “圣心铃，能够一定程度上操纵雪人一族，但操纵方法已经失落。冰符，守护阵的身份识别物，能在持有者身周形成安全区域，据说凭此可操纵守护阵，但具体方法同样已遗失” 奎妮继续介绍那些简陋的皮制披风，其上牢牢缝合着两簇树枝，“这不过是族人无可奈何的权宜之计。雪人会无差别攻击所有进入视野的生物，唯独不攻击雪山上的麋鹿。穿上这种披风会很大概率被雪人误以为是麋鹿，从而逃过的袭击。” 艾比稍微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的无奈。这的确只是权宜之计，很大概率便意味着可能失败，而没有神秘力量保护的守护一族，必然躲不过第一波袭击。 他跟随两人进入洞穴，便发现洞内比想象的更加宽敞。其中甚至区分了住宿区和办公区，而一片承接天光的区域生长着茂盛的各类果蔬。这儿就是一方能够自给自足的小天地，雪人异变前，守护一族甚至能隔三岔五外出，打些山珍或捕些鱼货，都能很好地改善食物结构，哪怕大雪封山他们也能在洞中继续生存下去。 然而现在的洞穴里却显得极为空旷。仅剩的上百人聚居在深处最大的洞穴里，那儿原是宗家的居住地，仅仅一脉便将之塞得满满当当。而今即便所有族人齐聚于此，这洞穴仍然空旷让人恐惧。 从前，深处的洞穴被称为核心区，其外的洞穴则称为边缘区。核心区除了生活着守护一族宗家的人，还建有守护之神的神殿，而历任圣女、圣子也均出自于此，这便意味着下一任教宗必然是宗家后人。 而今，边缘区已接近完全荒废，既无人居住也无人打理，只是平常孩童们探险的地方。而核心区也早已没有了往日的高傲，彻底开放给了所有族民。在这片区域，他们不再需要担心食物和住宿的供给，然而即便如此，守护一族的人数仍在快速减少。 奎妮带艾比进入神殿，正对大门的依然是守护之神的塑像。大致像是一个身着重甲的骑士，生有四支手臂，分别持盾护住四方。他左侧脚下是象征眷属的雪人，右侧脚下是象征信徒的守护一族先祖。 以此时艾比对秘法学的了解，已能清晰看出，守护之神即便是真神，也只是下位神祗。他的眷属少得可怜，权柄也非常狭窄，而神座上竟然还要依赖信徒来凑数。 他们穿过神殿，进入殿后内室，在大厅中分宾主坐下。 艾比率先发问，“你告诉我那些隐秘的信息，是有什么要求？” 奎妮愣了一下，而后释然一笑，“是我的问题，太久没有其他人加入，我们都默认那是已经知晓的事情。屏障山脉出不去，只要你还活着，那些信息早晚会知道。” “出不去？” 奎妮点头，“这个范围原本要小些，但随着守护阵失控，正在逐年扩大。现在只要进入山脉区域，便无法再离开。而整个山脉仅有这一处人类聚居地，只要你不是敌人，迟早会成为村里的一员。” “你们不是替众神抵御机械文明，为什么不向众神求助？” 奎妮又是一愣，似乎有些诧异，这人竟然知道那段秘闻，即便在守护一族，这也是教宗和圣子们才能知晓的隐秘，“不是的，守护一族不是替众神抵御机械文明，而是替协议双方守护圣域屏障，任何人进入特定区域都将不被允许离开。而且，屏障另一边自称寰宇联邦，而不是机械文明。” “当然，这是寰宇联邦在战争结束前确立的正式称谓，在诸神的记录中，可能被称为：四十人军。” 第74章 隧道 这一次换艾比愣住了，他听说“圣域屏障”时便默认是在守护前往里世界的传送阵，却不想守护一族竟然是中立势力。也难怪当守护之神陨落时，众神并没有伸出援手。祂并不是众神的盟友，而只是和平协议的见证者。 奎妮继续说道：“守护之神划定区域，结合众神之力与寰宇技术，打造了这圣域屏障。守护一族和雪人一族作为祂的追随者进驻其中，虽然避开了此后里世界的大混战，却也将自己困在其中。” “你们说的圣域指的是什么？” 艾比原以为圣域是指的里世界。既然守护一族是中立势力，没理由会有偏向。 “圣域是守护之神的神国。每过十年原本会有圣使前来，帮助我们解决问题，并选取适格信徒进入神国。然而，已有五十年未有来自神国的回应，这也是众人认为，神，可能已经陨落的原因。” “所以，山脉里有通往神国的通道？” 已知守护之神是新神的一员，那么在某些称呼上便有着源自新神的一致性。神国实质上是新神点燃神火后照亮的世界，魔法位面便可以看作魔法女神的神国。从艾比的知识体系来看，神国其实就是附属位面。 这个位面的真实程度与规模都受到信徒信仰的影响。守护之神虽然已经陨落，却仍有眷族与信徒存世，甚至神殿前依然供有祭品，祂的信仰很可能并未完全断绝，那么神国便可能依然存在。而神国与世界相通的地方，就必然有前往神国的通道。 “不，我们已经在神国之内。”奎妮的面色有些沉重，“守护之神将神国降世，并以之划定屏障，因此，这里就叫做圣域屏障，就是神国的所在。” “可是你说，圣使从神国而来……” “只是区分神所居处的一种说法。神国中仍有一部分未降落世间，在圣使的指引下，我们统一称之为‘神国’。那是神的居所，天国所在，从那可以前往各个圣域屏障，也能直接对屏障进行控制。”奎妮叹了口气，“当然，那已经是几十年前的事了。” 艾比有些理解他们的绝望。如果只是与一个守护法阵对抗，艾比还有一些信心，可想从一片神国中逃离，其难度无异于挑战神的权威。即便艾比身怀原力方案，可他一日未成神，原力便不可能真正与神力相抗衡。 愚笨的人，以力破巧。聪慧的人，以智破之。而这一切都有一个前提，面对的敌人应该在同一层面。当力量等级形成压制，任何的挣扎，都不过是白费功夫。守护一族现在面对的便是这样的绝境，除非有某位神祗愿意伸出援手，他们的任何努力几乎都是白费功夫。 “你们能去山脉的另一面吗？” 艾比忽然想到，这个屏障既然是结合了众神之力与寰宇技术的产物，这一面体现为固化在世的神国，另一面说不定就是寰宇技术为主，而科技显然远比神秘力量更容易突破。 “以神国作为中转，倒是可以。” “难道没有别的办法？” 艾比有些怀疑，这很好推论，哪怕守护之神对信徒再友好，祂也会对所有进入神国的事物形成辐射，而巡逻却是守护一族的日常工作，没有哪个神会希望自己所有的信徒都被同化成口粮。 “据此二十里有另一处村落，如今已经荒废了。那边原本有一条通往另一面的通道，只是早些年山体变动时，已经彻底坍塌。其他的，我是真想不出有别的办法。” “带我去看看？” “现在？”奎妮有些迟疑，外面的风雪对她而言仍有很大的威胁。冰符能个避开守护阵引发的暴雪，却无力对抗真正的自然现象，而一旦守护阵启动，整个圣域屏障都会掀起长达三天的暴雪天气。 “就现在。或者你指个方向，我一个人去。” 最终，艾比和奎妮两人带上了圣心铃和冰符，披上防麋鹿披风，向着二十里外的村落行去。这样的暴雪天气，没有守护一族带路，任何人也不可能在雪地里找到另一个村落。即便艾比能像指南针一样定位上山与下山，却不能知道转向后的左右是否还是原本的左右。 奎妮摇着铃在前方带路，她的精力几乎全消耗在警惕周围的动静上。守护一族似乎对这样的环境天生便有某种特长，他们几乎不需要任何辅助，便能准确定位东南西北。虽然还不知道守护一族究竟具有怎样的神秘力量，可这种能力已经足够出色。 一路无事，圣心铃驱散了雪人，而暴雪似乎驱散了其他动物。艾比和奎妮已经调换了位置，他走在前方展开原力形成半球形护盾，抵挡风雪的侵袭，而奎妮摇动着铃铛，在身后指引方向。二人已经进入了永冻区，艾比能明显感到原力的作用正受到抑制，然而冰符已经失效，这片区域的暴雪已是一种自然现象。艾比唯有继续顶在前方，一面调动触须加速原力的汲取。 直到奎妮喊停，她在厚厚的积雪中摸索，最后捞出了一根铁链，随着她不断用力，最终将一块金属板掀起，竖直的通道便出现在雪地上。 “就这了！”她凑近艾比耳边大喊，自己率先跳了下去。 艾比紧随其后，跳下后才发现，通道里有着隔绝冰雪的装置，能将落入的冰雪集中清理。而奎妮已打开了照明装置，并按动机关，操纵洞穴的盖板重新关闭。 “这个村子的进出口不在一个地方。走吧，我带你去看看那条隧道。” 很快，二人便来到一个隧道入口。隧道上有一个编号，写着“13”，整体似乎由白色的石材建造。艾比朝里看去，便能借着隧道外的光线，看到一堆碎石和泥土，已将隧道完全封死。 “13号玛弟亚隧道。”奎妮也朝里望去，“另一个去山脉另一面的隧道离这有近百里，是8号多马隧道。不过我们早就看过了，山体变动，所有隧道都已被截断。” 第75章 塔尔 艾比走进隧道，原力在指尖流出，便燃起一丝火苗，将通道照亮。他感知并评估着原力能够发挥的具体作用，一面对奎妮说道，“你们没有尝试重新打通隧道吗？” “圣域山脉的隧道由圣使建造，守护一族不过是看守隧道的使用者。这隧道里神秘力量受到压制，十层发挥不出九层。就凭村里那些老弱病残，挖个十年也不一定能重新修通。”奎妮拂过白色石质的墙砖，似乎在缅怀隧道原有的光景，“更何况，修通了又能怎样。圣域屏障封锁整个山脉，我们出不去，他们也出不去。” 艾比明白了，说到底还是动力不足。要是对面放着离开的机会，这群人哪怕花个几代人，怕也会让隧道重新贯通。他仔细考虑了原力被压制的程度和隧道里的土石，而后问道：“如果我将隧道重新打通，你们应该没有意见吧？” “只要不拆了这个村子，你可以随意尝试。”奎妮无所谓地道，虽然知道艾比有着远超他们的神秘力量，但她依然不认为他能凭一己之力打通隧道。 守护一族史书有记，每一条隧道都由26位圣使，分别从山脉两面出发，双向一起动工，耗时1年时间才最终贯通。以一己之力打通隧道，岂不是说自己的力量相当于26位圣使的总和？这男人怎么也不像有神使的实力。 艾比却不管奎妮的内心戏码。得到允许后，艾比便开始了他的发掘工作。 书灵堡的经历不止是补全了原力，同时提供了更多解决问题的可选项。在此前他还只能依赖魔法阵辅助施法来开山破石，而现在，他有着十几种方案可供自由选择。在这儿，任何直接使用神秘力量的方式都会受到最大限度的压制，那么将神秘力量转化为不受压制的存在，便是使用神秘力量的最佳方式。 艾比一边思考，一边在地上绘制法阵。他打算使用原力在短时间内催化一只魔物。只要魔物不使用神秘力量，它便不会受到圣域屏障的压制，就像在山脉里到乱窜的雪人，哪怕屏障对神秘力量压制再严重，他们也能再雪山上疯跑。 原力方案里为原力的使用预设了多种增幅方式，较方便的主要来自三个方案。其一是符文，通过符文沟通不同的神祗，可以暂时借来世界权柄，从而提升使用效果；其次是吟咒，吟唱对应的咒文能直接操纵原力，减少施法消耗；其三是架构，实验证明不同架构间施法效果可差百倍以上，因此大会对施法架构进行了专项讨论，并确定了24种最有效率的施法架构，它们被统一称为基础架构。而将施法架构转化为尽可能多的基础架构，便能使原力释放的达到最佳效果。 当这一方案确立后，原力施法便不再只是单单的神赐法术，它变得像魔法一样，可以解析，可以重组，可以计算。它真正成为了被人所掌握的力量，而非隐藏于虚无缥缈之中。 终于，完整的法阵被艾比在地面绘制，其上布满了各类神秘的符文。即便光是观看，已使一旁的奎妮感觉理智正受到考验。原力方案中还未研究如何使用暗文，因此但凡绘制法阵便会泄露大量隐秘知识，这便相当于使旁观者直面世界权柄被盗取的全过程，一旦无法承受便会直接被这些隐秘知识感染。 眼见得奎妮面目呆滞，一步步向前靠近，艾比只得出声制止。 “如果承受不了，就在隧道外等我。” 奎妮仿佛被惊醒一般愣在原地，而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脸通红地应了一声，退出隧道之外。她似乎终于明白，同样是神秘力量的持有者，实力也可能有天壤之别。 艾比完成了对法阵的一次检查，这算是他学习魔法阵时养成的习惯，只要条件允许，便会完成一整套核查的仪式性动作。 “那么，开始。” 他将原力注入法阵，将一个个符文点亮，邪神的呓语随之响起，轻轻地荡开，撞上墙壁又回荡回来，渐渐溢满了整个隧道。原力经过法阵加持，便向着法阵上空升去，渐渐在半空构成了一个立体的法术模型。 模型仿佛一颗小球般漂浮在半空，其上依稀可见细密的纹路。随着原力不断注入，小球上的纹路越加紧密，渐渐融为一体。它仿佛呼吸一般开始不断收缩，舒张，再收缩，舒张。而整个小球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大。似乎其中有什么东西出现，开始在小球上撑出了模糊的形体，随着不住的收缩，舒张，小球里的东西，似乎也越长越大。 艾比全神贯注在施法过程，他需要在处理原力灌输和引导的同时，释放触须汲取更多的原力，而触须的范围还要限制在法阵之外。同时，他还需要处理在这过程中遇见的一个个突发情况。这样的状态使他对外界的抵御变得极低，身体沉浸在邪神的呓语中不自主地开始出现异变。一只眼睛在他地脖子上冒出，眨巴着似乎很好奇这个世界。 终于，当某个临界点抵达，艾比清晰地感到小球中断了魔力汲取。至此，原力造物术宣告成功。地面的法阵应时化为粉末，邪神呓语消失，再也无法追踪。 艾比上前一步，原力划破手掌渗出鲜红的血液，他将手掌按在小球表面，随即开始吟唱咒文，他将引导原力在魔物体内刻下控制契约，以此操纵它的行动。当他停下吟唱，球面的血液快速渗入球内，仿佛被吸收了一般，而一层淡淡的红浮现在球体表面。 “出来吧。从今往后，你的名字叫做：塔尔。” 球体中闪过一道金光，那命名仿佛自带某种神秘力量。而球体从空中降落，其中的某物缓缓活动起来，只听“嘶拉”一声，它双臂一撑，伴随着一声嘶吼，仿佛在宣告它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 塔尔四肢着地，有着一颗巨大的头颅，更准确地说，它的整个身体便是一颗长椭球形的头颅，嘴巴占据了整个面部，当它张嘴时，便能发现其中呈螺旋排布的多层利齿。它的身上长满了叠瓦式排列的鳞甲，便于减少挖洞途中产生的阻力。 它四肢粗壮，有力，每个爪子上生有三根细长的指甲，便于攀爬和推动泥土。它的五官似乎都已经蜕化，只剩下了嘴巴被无限强化，然而当它抬手时却还能瞥见腋下的两只眼睛。 第76章 人的世界 艾比一声令下，塔尔蹦跳着向前跑去，挖掘工作立时启动，他用前肢不断划破土石，而后便将滑落的土石吞食下去，那身体却仿佛一个无底洞般始终不见变化。 短时间内，艾比在设计塔尔时也未想过给它设计一个如何的外形，这导致它整体显得莫名地诡异。而绝大部分精力都投入在那可以吞噬一切地嘴和仿佛异时空一般的胃囊。某种程度上可以认为，塔尔就是一个可以自己活动的时空大门。 奎妮似乎听到了隧道里的动静，小心翼翼地朝里观望着，似乎发现没有危险再次走了进来，便看到了在前方正疯狂工作的塔尔。它在吞食的同时也在飞快成长，直到它的头颅接近整个隧道的大小，它已经不再动用前肢抓取山石，转而直接张开它巨大的嘴巴向前不断推进。 “这是……什么怪物？” 奎妮发誓，她从来没在任何典籍中看到过对这种生物的描述。她甚至感觉那怪物正在隐隐偷看着自己，莫名地毛骨悚然感正从她的内心深处一点一点流出。 “不要试图窥探能力以外的事物。” 艾比的声音再次将她唤醒。奎妮赶紧收回了投注在塔尔身上的视线，只盯着自己的脚尖和艾比说话。 “艾比先生，这是您的宠物吗？” “它叫塔尔，是人造生物，你可以视为某位未知神的眷族。” 塔尔抽空发出“塔塔”的叫声，似乎在同意艾比的说法。 “先生，它是您召唤出来的吗？” “它是造物术的结果，这是第一次出现在这方世界。” “先生说笑了，造物术不过是一些学者的疯想。” 艾比只是笑笑，却并不回答。 造物术原本是秘法学中的一种猜想，这种猜想的基础在于创世神话。如果说在以前世界创造生命还只是古人的臆想。那么在这个世界，创世就是再真实不过的事实。甚至书灵堡里，还有着近百年内成神，而后开辟位面，并创生眷族的记录。 然而受限于力量层次，造物术始终不能真正实现。直到原力方案被提出，造物术补全了最后一环。原力本就是与神力同级的力量，较之各种神力还有着更好的适配性和可转换性，而原力方案为人设计的起点，便使凡人拥有了可以施展神术的力量。 一些神才拥有的特权逐渐变得不再独特，人与神的界限也被进一步模糊。 二人走在塔尔开辟的通道，跟随塔尔慢慢前进。塔尔分泌出的体液带有它无法消化的物质，混合在一起便形成了一种特殊的固化剂。这便使隧道在开辟后直接固化，只是隧道的颜色再不是以往的纯白，而是仿佛沥青一般的漆黑。 远远的，似乎有一束光线突破黑暗的封锁，刺破远处的黑幕，留下一块小小的光斑，而后随着一个身影挪开，光斑迅速变大，化为了洞口形状。远处传来了“塔塔、塔塔”的声音，似乎是塔尔完成了下达的任务，而开心地不住蹦跶。 艾比和奎妮一起穿过塔尔开辟地隧道，便见塔尔正在探照灯的白色光束下兴奋地跳动，发出“塔塔”的声响。这却是一处嵌入峭壁的全金属平台。远远向外看去，便能见一条小路沿峭壁开凿，一路上有着星星点点的路灯照亮，仿佛一条向下延伸的光蛇，更远处，仿佛在山脚的位置，有一片人类居住的地方。 黑夜里，平台上的照明设备仍在正常运转，将艾比和奎妮暴露在监控之下。很快，一支作战小队，五六辆越野车沿着小道开上了平台，车上的人已都全副武装，持枪警戒，随时准备作战，而随行的，还有一辆武装直升机远远观望着这边发生的一切。 奎妮迎上前和他们交涉，最终塔尔被留在了平台上，它被允许自由返回山洞，但不能离开平台去往山洞外的范围，而艾比和奎妮则随车去往他们的基地。 一路无话，艾比是第一次来到寰宇联邦的世界，一时间不知有什么禁忌，而奎妮似乎仍在走神，半点没有说话的意思。随行士兵虽然没给他们戴上枷锁，却能看出满是警惕，自然不会和他们攀谈。 艾比尝试将原力放出，却发现原本已如实体般凝练，能够直接出现在现实中的原力，在穿过一条隧道后，竟仿佛不复存在。艾比能够感知到原力的存在，也能够继续缓慢地从环境中提取，却无法指使它做是任何事情。如果说圣域屏障山脉上还只是对神秘力量形成压制，那么当翻越山脉来到另一面，神秘力量就已几乎完全被禁绝。 直到抵达基地，二人从车上下来，便被直接带进了一栋大厦。艾比留心着周围的环境，发现已不如在山上般寒冷，想来至少是到了山脚，而周围建筑林立，竟仿佛来到了都市一般。远远的，艾比还能看见不少高楼上五彩缤纷，想来已点亮了彩灯，开启了夜生活的节奏。 山脉这边的生活竟远非奎妮等人想象的那般，他们不像是被困在了圣域屏障内，更像是在山脉上建了一个秘密都市，而从这大量的人口来看，居住在此的显然不止守护一族的族民。二人被带进了顶层大厅，带路的人嘱咐他们自行进去，便关门离开了。 不多时，大厅后出来一人，却是西装革履，理了个精悍的短发，一边走，一边向二人打招呼，“啊哈，奎妮，好久不见。” “派德罗，你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奎妮一脸沉重的表情。 “奎妮，不要这么严肃嘛。这位以前没见过，不知道怎么称呼？” “派德罗！”奎妮大喊。 却见派德罗伸出两根手指，捋了捋自己的两缕小胡子，一面说道，“奎妮，你就当什么都没看到，也没来过这边。不好吗？” “派德罗，你还是神的信徒吗？” “哈，神的信徒？你说的神在哪儿？祂能在这儿出现吗？”派德罗来到吧台，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闷了进去，仿佛终于有了勇气去面对昔日的挚友，“醒醒吧，我们都是人，而这里，才是人的世界。” 第77章 圣域 “你已经彻底叛变了吗？” “也不能说是叛变。”派德罗伸手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守护之神已经陨落。即便我是祂的信徒，又还能信仰什么？” “我们，还未，确定，神，是否，真的，陨落。”奎妮一字一顿地道，哪怕派德罗让外界的人入驻圣域屏障，她也没有像此时这样愤怒。“派德罗，我不允许你再说这种渎神的话。” “祂要还存在，为什么不现身帮助我们？五十年了，祂可曾回应我们的祷告？可曾派下圣使？可曾解救祂的眷族？当我们面临绝境的时候，祂在哪？在哪？！” “神……自有祂的决定。” “醒醒吧，神国已经只剩下一片废墟。守护之神已经陨落。”派德罗再次灌进一杯烈酒，他按响通讯按钮，直接通知人来安排艾比与奎妮的住宿，他已经没有了再和两人谈下去的念头。 眼见奎妮还想责问，艾比抢先一步开口，“派德罗，你去过神国？” 一时间派德罗和奎妮都愣住了，奎妮也终于发现不对劲，他怎么知道神国已经一片废墟？她不再开口，等着派德罗给出答案。 便见他再次给自己满上一杯烈酒，他似乎有些犹豫该不该说，却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我去过。神国已经一片荒芜，到处都是时空裂纹，别说至高无上的神了，我连圣使都没看到一个。” “我不信！”奎妮怒吼道。 “带我们去看看。”艾比在一旁怂恿，他想看看神陨后的神国，也想知道自己的推论哪儿出了问题。 “对，带我们去看看！”奎妮跟着说道，“不亲眼看到，我怎么也不会相信！” 派德罗犹豫片刻，将杯子里的酒一口饮尽，猛地将杯子摔碎在地上，他仿佛咆哮一般怒吼着，“去就去！现在就去！我就让你们死了这条心。” 不多时，三人已坐上一辆明显军用的越野车，头顶上空还有着两架直升机保驾护航。他们即将前往十里外的一座城堡。 从前来到山脉的这一边就会失去神秘力量，只能靠自身体力长途跋涉。虽然有御寒装备，也简陋得近似于没有。驻守山脉这一边一直以来都是一项苦差事，向来由分家某一支承担，每十年一次换岗。派德罗的家族便是在刚换岗不久便遭遇了山体变动事件，被彻底隔绝在了山脉的这一边。而今，有寰宇联邦提供的技术支持，十里地的距离也不过十几分钟时间，一路上车里还提供暖气，待遇真不是从前可比。 三人自上车后便一言不发，司机默默地开着车，艾比仔细记着路线，没空搭理后座里的两人。奎妮和派德罗尽可能地保持着距离，一人拉着一边的车门，就差把自己挤进车门里。奎妮看着窗外，只顾着自己生闷气，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派德罗似乎刚刚醒酒，不知道是不是正懊恼答应了去往神国的事，也只是静静地看着窗外。 司机师傅一个漂亮的甩尾，将车停在了城堡门前。这却是一栋有着城堡外形的别墅，漆黑的夜色下，楼里不见一点儿光亮，似乎已经荒废了很长时间。 三人下车，在派德罗的带领下，进屋，上楼，穿过一条长廊后，派德罗转动了一个机关花瓶，便有一堵墙向一侧弹开，一条密道出现在假墙之后。三人继续前进，穿过密道，下了楼梯，便进入了在外面不可能抵达的密室。 密室里空空荡荡，四四方方，依稀是一个标准的正方体，却反而不像是人居住的地方。而正面的墙壁上有一副线描的大门，只是简单几笔将门框勾勒，便仿佛时间来不及一般被彻底放弃。 “已经只剩门框了吗？”派德罗让开门口，引二人入内，“我也是逃跑时意外发现的密室。那时画上还有众多圣使和符文，宏伟的大门，长长的阶梯，整体就像神国接引一样。几年不见，没想到就只剩下门框了。” “派德罗，你说这就是神国？”奎妮以一种“你疯了吗”的眼神看着他。那墙壁上简单勾勒的线条，仿佛六岁稚童的简笔画，她实在无法将这与神国等同。 “怎么进去？”艾比中止了二人的争执，他发现在这件事上，奎妮的理智正直线下降。 “走进去就行，如果神国还存在的话。” 派德罗说着，率先朝简笔画上的门走了过去，便见他在触碰那门的第一时间，整个人化为一堆白色的光点，而后光点四散开，齐齐向画中投入，最后消失在墙壁里。 “派德罗！”奎妮紧张地惊呼出声，她急急向前扑去，似乎想抓住在派德罗化作的光点，却接触墙面的第一时间，也化作光点，消失在墙壁里。 艾比紧随其后，进入了这降落在世间的神国。 他却没有自身化作光点的感觉，只是一眨眼，便仿佛已来到神国，脚下是白色的方砖铺就的地面，远处有一间仿佛神庙一般的白色建筑，而这一片区域整体漂浮在半空，超出方砖的区域，能看见厚厚的白色云层。不知是云层托起了区域，还是这片区域本就有浮空的能力。 一旁的奎妮瘫坐在地，瞪大的眼睛，无声地流泪。她第一次来到神国，从出生以来便信仰的神，从出生以来便向往的神国。她以为自己会在生前或死后走入其中，去侍奉她的神，从而远离一切痛苦与疾病。而现在，一切都崩塌了。 即便还未探索，入口处的残破与荒芜已然清晰可见，而大量的时空裂缝似乎章示着这片神国的命运。它，已经无力再支撑下去。 “派德罗，你进去过吗？” 艾比远远眺望，却只能隐约看到远远有建筑分布。隐藏在厚厚的云层里，看不清具体情况。 派德罗陪着奎妮，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听见艾比的问话，他摇了摇头，“没有，当时还没这么多时空裂缝，但也能明显看出什么人都没有。我没敢一个人进去。后来寰宇的人倒是想开发这片区域，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派来的人都进不来。” “那怎么能确定这是守护之神的神国？” “因为……和经典里记载的……一模一样。”奎妮抽泣着，说话断断续续。她哭过一场，似乎缓过来了一些，她抬起手指着不远处半圆形的拱门，“步入神国大门。” “……有圣使相迎。”她手指一转，指向其后的神殿，“接引殿最前，金瓦白砖，高悬云端，放无尽光明。” 她越过接引殿，指着远方云层中的建筑群，继续说道，“遥可见神祗居所，在云海彼岸。” 其间风吹云动，云层翻滚腾挪，真如海浪般席卷往复。 第78章 成神 艾比想了想，还是决定进入神国一探。 以他对秘法学的认识来看，守护之神作为一位信仰神，在信仰崩塌之前绝不会彻底陨落。而作为一位成神多年的老牌神祗，祂甚至还有实质的神国存世，艾比不相信祂没有复活的手段。不过，祂又不单单只是一位信仰神，奎妮说祂曾经借助了寰宇联邦的技术，这其中会否出现异变谁也说不清。 他看了看手腕上的表，02:00。 “我要进去看看，你们要一起来吗？” “我要去。”奎妮挣扎着起身，却似乎哭得太厉害，有些发软，好在一旁的派德罗将她接住，他便应道，“那我也跟你们一起去吧。看看也好，毕竟是期待了一辈子的地方。” 艾比感知着原力的活动。果不其然，神国似乎脱离了寰宇联邦的范围，原力也再次活跃起来，虽然仍受到神国本身的压制，却也能勉强发挥作用。 他为自己和奎妮两人加持了轻身、防护等辅助类法术，便当先向前走去。 一路上，两人都像在跟艾比介绍家中事物一般，向他不断讲述着周围事物的履历和传奇。比如那远方黑云笼罩的区域里有着神国的囚所，但凡渎神之人都会被投入其中，磨灭肉身和灵魂，再重新投入世间；比如守护之神的校场里据说常驻着800勇士，他们日夜不停的拼杀，只为决出最强的勇者，然而只有通晓守护真谛的人才会被带出，并重新投入1人，补全800人数。 又比如，神，长居圣所之中，端坐神座之上，神火照亮天地，世间一片光明…… “……有侍每日持卷问询，神谕降于世间……”派德罗站在一旁喃喃自语，念叨着他无数次念诵的经典。 奎妮再次瘫坐在地，她掩面痛哭起来，泪水仿佛止不住般滴下，传出阵阵呜咽，随之，派德罗也哭了起来，两人的哭声便连成一片，回荡在这片废墟之上。 他们已经来到了典籍中记载的圣所所在，然而眼前的圣所已经只剩下一片废墟，坍塌得比别处更加彻底，那金字塔般的高台上仍摆放着一个神座，却也清晰可见被劈掉了座椅，上半截座椅甚至不见了踪影。而座椅背后的高台上已是空无一物，原有的神火也已不知去向。 神，彻底陨落了，就连圣所都已荒芜。 艾比被哭得烦了，便对他们说道，“有两个方案。其一，你跟着派德罗回去，以寰宇的技术，养活你们一村人不是问题。没了信仰支撑，这神国很快就会坍塌，等神国完全坍塌，圣域屏障的封锁自然解除，你们也就有机会去往里世界查明真相。” 派德罗率先止住了哭声，他毕竟对此早有了心理准备，只是突然捅破了窗户纸，一时难以自制，“那另一个方案呢？”劝说村里老人放弃信仰，这谈何容易，选这一个方案，几乎就等同于放弃村里现有的老人，而他们都将站在村子的对立面。当神国完全坍塌之时，还执着信仰的人一个都活不了。 “其二嘛，你们挑一个人成神不就好了。” “成神？” 这一下连奎妮也不哭了，二人都被这想法惊呆了，他们的信仰和教育使他们无论如何也生不出这样的想法。神，是远超于人类的存在，是崇高无上的，是遥不可及的，是只能侍奉而不能亵渎的。成神，是从来都不曾有，也不敢有的想法。 “守护之神都陨落了，你们还相信神是至高无上的？”艾比捡起一块碎砖石，却发现这纯白的金属块中，有着仿佛电路板一般的细密纹路。他一边查看，一边讲述着自己的成神方案，“信仰神，远比自然神更容易被窃夺神位。神座、神火、神国，三者齐聚，变更信仰，便能登临神座，直接成神。” 当然，整体操作还要更麻烦一些。想要变更信仰，就要在其他神的传闻中植入自己的形象，并逐渐使自己成为信仰的主体。这本身便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支持，同时还需要漫长的时间来演化。当现今虔诚的信徒一一去世，而新生代的信众却接收了扭曲后的经典，祭祀的指向便会发生纰漏，致使窃取神位成为可能。 在秘法学记录的历史中，这样的事情并不罕见，不少旧神通过类似的操作窃取新神的神位，继续存活下来。凡人达成此事虽然没有先例，但主要神祗本身的力量会对此形成干预。而守护之神特殊在于，祂的神位保留着。但祂，失踪了。 “神座就在眼前，神国就在脚下，只要再一次点燃信仰的神火，你就能成为新的守护之神，届时庇佑族人，还是开启继续守成，不都由你们说了算？”他踏前一步，站在那条延伸向神座的阶梯前，两手向两边摊开，“只是，你们敢不敢拼一把，走上这条成神之路？” 奎妮仿佛魔怔了一般缓缓起身，跌跌撞撞地向艾比走来，派德罗想要扶她，却被她一把推开。她走过艾比身边，怔怔地问道，“这样做，真的，可以成神吗？” 艾比轻声答道，“只要守护之神真的已经陨落，窃取空置的神位不过是时间问题。” 这甚至比从零做起成为新神，来得更加容易。 她不再说话，继续跌跌撞撞向神座攀登，一个台阶一个台阶向上，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接近。她似乎承受了什么压力，上行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趴在了阶梯上，四肢一齐用力，慢慢向上爬去。一个，又一个，派德罗似乎想去帮她，却被艾比拦下。 “你是想和她竞争神位吗？” 派德罗不知所措地看着艾比，似乎不知该怎么是好。 “那是她一个人的成神之路，任何踏上这条台阶的人，都只能是她的眷族或者敌人。” 他捏紧了拳头，有一腔愤怒和痛苦，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发泄，“那我……我该怎么帮助她？” “帮她点燃神火。”艾比又看了看他，继续说道，“帮她维持人性。” 第79章 异人街 再次醒来，艾比已经回到木墙之前。他始终没有等到奎妮登上神座。她的速度越来越慢，但她依然没有放弃，不知最终是否能够成功。 秘法执法官塔尔博特公布的信息中称：登临神座是一个磨砺意志的过程，理论上只要意志没有崩塌，最终总会成功。人之所以会在这个过程中感受到痛苦，是因为他的意志还远不如神一般坚定。不是神座在抗拒他，而是他心中的犹豫在阻碍他前行。 无论如何，至少艾比确定了，在这个世界上还有着机械文明存在，而且那个文明离阿伦村并不远。只是圣域屏障的另一面显然只是寰宇的偏远城市，而想要穿越圣域屏障同样需要花费不少力气。 艾比决定前往魔法世界好好查查这个守护之神，既然在星灵堡内没有丝毫信息，在里世界中几乎不可能取得新的突破。 他在森林里用原力模拟了黑林之眼的力量波动，将木匠法奇南引来，而后打了个时间差，又一次取了他的藏品。艾比找了个地方直接将藏品转化成了原力，法奇南实力虽然不怎么样，但他的藏品中确实有不少好东西，这便使艾比的实力飞速提升。 而后他再次来到大树守卫所在的湖心岛，原力从体内流出便化为了黑色的墨汁，那墨汁不断流淌，不一会儿澄澈的湖水便变得漆黑如墨，而占据整个湖心岛的大树守卫塔迪奥从根须到枝叶通通变成了黑色。 这是艾比第一次用原力模拟黑林之眼的力量，这种他最熟悉的邪神力量，效果竟然出奇地不错，转化比例几乎就是一比一，而由原力转化出的力量，可控性和稳定性变得更强。此前艾比只能通过“俄巴底亚的注视”获取黑林之眼的神性，所能动用的力量便始终存在上限。而现在，采用原力转化的方式，只要原力不枯竭，黑林之眼的力量便永无止尽。 小船自行从湖里升起，接上艾比后循着固定的路线，将艾比送达塔迪奥的面前。边听这大树守卫一改戏剧的语音，恭敬地说道：“主人，欢迎归来。” “塔迪奥，销毁近十天的出入记录。” “是，主人。” 虽然只是一天时间，可艾比知道，随着塔迪奥失联，这个出入口会在短时间内被反复搜查。他可不想某个时间被一群高阶魔法师包围，那将意味着短时间内哪怕进行远距离传送，也可能被打落下来。 艾比登上科尼亚港的港口，便径直向传送阵走去。半路上顺带去了一家典当行，将一些法奇南的珠宝兑换。此时此刻他只是个不知名的异世界来客，可不会被学院城堡的大人物们关注。但本身只是黑户的艾比，也无法再参加魔法公会的考核。 魔法世界中行走的异界生物远比想象中要更多，他们在魔法世界生活，便需要货币来完成交易，而没有魔法回路的他们又无法使用魔网，这便导致古老的钱币依然保留了下来。当然，只适用于小额交易，大宗交易仍需要使用经魔法公会公证后的魔力卷。 交钱，传送，一切畅快无比。艾比第一次踏上了昆格勒的土地。 作为整个魔法世界的政治文化中心，昆格勒的传送阵似乎也有了与众不同的气质。大量精美的雕塑与涂绘彰显着此地浓厚的艺术氛围，而或多或少总能在周围人身上发现各种魔法道具。单片眼镜几乎人手一个，而魔法书、飞鞋、立体地图、记录魔眼，各式各样的小道具使魔法师的生活更加便捷。 另一个特点，便是大，或许使传送需求更多，昆格勒的传送阵有科尼亚港近五倍的大小，而对传送要求的审查和记录也更加严格。 刚走出传送大厅，远远的已能看见学院城堡标志性的尖顶建筑，仿佛此前世界哥特式建筑风格，然而建筑面积明显远超从前。在这个魔法资源密集的区域，任何不可能都有了被实现的可能，就算发布一条屠神的任务，只要酬劳到位，隔天也将聚起一支攻略神祗的队伍。 似乎到了学院城堡开学的日子。行走在昆格勒的大街上，能够看到不少身穿学院魔法袍，拿着大包行李奔忙采购的小学员，他们身后往往跟着一个或者两个家长，也有的会聚上一大票兄弟姐妹一起采购。他们要在开学前对照本学年的课表，尽可能购置所有学习用品。因为一旦进入学院城堡，再想购置便只能从学院城堡入手，而那将意味着三到四倍的溢价。 艾比要去的是异人街，这是但凡大型的城市都会出现的街区，异界生物在这样的地方抱团取暖，时间久了，无论这条街区原本叫什么，最后都会被异人街这个称呼所取代。 “魔法是这个世界的全部。” 这并非一句空谈。在魔法世界，不能使用魔力，大部分事物都将无法正常使用。异界生物当然没有魔力，那是魔法师对魔法女神的信仰标志，但凡在体内成功构建魔法回路，也就相当于有了魔法世界的公民身份。但这并不代表他们便永远不能使用魔力。 临近异人街，建筑和衣着的风格已在不断发生改变。越来越多形态古怪的智慧生物在街上行走，越来越多奇形怪状的道具发挥着各种作用。附近的街道不再笔直，时不时还能见到立在道路正中的建筑，而路面也不再平整，坑坑洼洼，似乎不久前才爆发过战斗。 如艾比一般的人类反而是少数，普通人在这个街区几乎生存不下去，而即便来自异界的人类，只要血脉合适，总能构建魔法回路，从而离开这个街区。仍然生存在这条街区而又没有魔法回路的人，总有些特别之处。 因此，异人街有条不成文的规矩，“新人”有一个月的保护期。 “新人”指的便是第一次踏足街区的人类，一个月时间足以摸清他的底细，并确定他是否具有构建魔法回路的能力，甚至会有专门的炮灰前往试探，而后是“吃”是“玩”，便再无后顾之忧。 艾比依着路标中的暗语，寻了一个巷道，打开侧面一道隐蔽的暗门，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身后尾随地视线便齐齐消失。 原来，这并不是“新人”。 第80章 金龙 虽然是第一次来到昆格勒，可艾比对异人街却并不陌生。 他在科尼亚港实验室研究期间，甚至长期和异人街里一个商会保持联系，因为他们建有遍及整个魔法世界的小型传送阵，虽然只能传输死物，却也极大地方便了艾比的研究。当然，修建传送阵的依然是魔法公会，而每次传送需要将其他能量转化为魔力，同时抽取相应的使用费。 “魔法女神，技高一筹。” 艾比已经不知道第几次发出这样的感慨。 狭窄的通道后是向下的阶梯，还没走下几阶，便感到气温徒然上升，两侧的墙壁上有着透明的管道，金色的粘稠液体正在其中流淌。 艾比已经预见到店长的种族，熔岩蜥蜴人，是这家商会常驻异族之一。 这一支异族全称其实是地心能量红魔龙人，传说他们一族有着红魔龙的血脉，起源在地心深处金色熔岩流淌的地方。只是现在别说发挥出魔龙的实力，他们连回到地心深处的能力都没有。久而久之，世人便称之为熔岩蜥蜴人。只是他们似乎还保留着提取金色熔岩的能力，这也成为他们所在地域的标志之一。 拐过一个转角，仿佛进入了一个三面封闭的死胡同。 艾比转身向右侧墙壁用力，却推开了一扇厚重的大门。正对大门的吧台上，店长顶着一颗硕大的龙头，正吸着一壶水烟，那壶中的液体却呈现出金子般的色泽，时不时冒起一个泡泡。 熔岩蜥蜴人，体内属于龙的血脉越纯净，外貌便会越接近龙人，而非蜥蜴人。这也往往意味着他的实力远非普通蜥蜴人可比。 无极商会的据点喜欢伪装成酒吧的样子。看似不过七八张台子，零零散散分布着十几个闲散的酒客。可一旦店长一声吆喝，他们都会立即成为商会雇佣的职业暴徒。似乎是出于店长的喜好，整个酒吧被设计成了火山熔岩区的样子，有着一条醒目的金色熔岩在周遭环绕流淌，这导致酒吧内温度徒然升高，只有一些喜好高温高热环境的异族还愿意停留在此。 艾比无视周围审视的目光，径直来到吧台，他点了一杯火红的龙舌酒。酒的颜色与酒吧的主色调一致，暗示着他是来消费，而非售卖货物。 店长卡莱布总算停下了抽吸水烟的动作，它胡了口气，吹出一片金色的云雾，随即开口问道，“有什么需要？”一条金色末端分叉的龙舌在他的唇边舔舐，他打了个响鼻，几点金色的火星喷涌而出，一股浓郁的硫磺气味在整个吧台弥散。 “来一份影子套餐。” 卡莱布瞪大了金色龙眼注视着艾比，见他没有任何动摇，便示意一旁助手前去备餐，一手从吧台里掏出了一个号牌，那号牌正面绘制着数字七，背面是无极商会的会徽。七号桌，艾比朝那边看去，是位于后门附近的空位，正适合完成一些见不得光的交易。 异人街的商会大多会兼职一些黑活儿，然而为了安全，一般不与外行人交易。整个交易过程会统一使用暗语，兼之各个商会暗语并不相同，便确保了能够参与交易的都是行内人士。而入行，往往便代表着身份并不干净，一旦叛变自身也会遭受审判，那往往是无期之上的中刑。 艾比接过号牌，看了看卡莱布的酒水单，接着道，“再给我一杯金龙。” 卡莱布打了个响鼻，他裂开大嘴，露出一口锋利的獠牙，对着艾比露出狰狞而诡异的笑容，“这可不是你能享受的，小法师。” “但我坚持。”艾比将金龙酒需要的酒费排布在吧台台面上，示意他心意已定。 卡莱布露出无所谓的表情，“那么请吧。”一根透明管子被他拍在台面上。无极商会规定，任何人不得以任何理由拒绝客户。既然艾比拿出了消费所需的金币，卡莱布便必须出售对应的货品。 艾比好奇地拿起了透明管，其内有金色地粘稠液体正随着管子晃动而来回晃荡，管壁的温度却没有明显改变。它不像来自地心的金色熔岩，更像是某种金色饮料。它甚至不像卡莱布抽吸的液体，显得更加纯粹而诱人。 卡莱布也在一旁露出好奇的表情，不自量力的客人挑战酒水单榜首的特殊饮料，向来是他的消遣节目。 艾比揭开塞子，便闻到一股淡淡的硫磺气味，混合着浓烈的酒香正从管子中散逸出来。虽然实质出售的是金色熔岩提取物，却也真的被制成了美酒的形态。这也算是无极商会的一桩奇事，他们似乎具备将任何事物转化为美酒的能力。艾比直接将金龙酒倒进了嘴里，而后便见一道金光从艾比的口腔快速向腹腔移动，而后金光渐盛，却又在一闪之后，彻底消失。 一时间，卡莱布竟忘了自己应该说什么。他都已经准备好嘲讽又一个不自量力的人被金龙酒烧死，可眼前这却是怎么回事？ 艾比将杯子还了回去，离开前还不忘记说道：“多谢款待。” “等等，这个也是你的了。”卡莱布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张黑色卡片，其上有着商会会徽的浅浅浮雕，背面则是一连串的密文。 “商会还有这种规矩。” 黑卡，是无极商会一种身份的象征，仅次于红卡，表明持卡者对商会很重要，可享有多种便利，其中就有优先认购权，甚至可凭此在一定额度内记账。 “什么规矩，我就是这里的规矩。” 艾比想了想，道谢后还是结下了这张黑卡，对于无极商会而言，这便不再是一锤子买卖，而是有了建立长期联系的可能。他知道卡莱布无非好奇自己如何能够承受金色熔岩的高温和爆发，然而卡莱布怎么也不会想到金龙酒只是被艾比换了个容器。 以金色熔岩的高温，这一杯金龙酒足以击破艾比的防护，将他烧成飞灰。然而，金龙酒离开透明管的同时便已被原力接手，运送，最终被原力包裹，留在了胃里。一根根触须从胃壁伸出，扎进原力球里，将金色熔岩不断转化、吸收，源源不断地产生新地原力输送向身体各处。某种程度上可以认为金色熔岩其实是一种高度浓缩的能量源，这导致用原力方案提取时，它能够直接供给大量原力。 艾比静静地坐在七号桌，等待着自己的“影子套餐。” 第81章 谣言 “影子套餐”是无极商会的一个固定服务，将在短时间内为客户建立一个真实的影子身份。这种业务在异人街需求量极大，因此很多商会都开发了固定套餐。“影子套餐”中就包括建立身份档案、建立人事关系、建立经济背景、建立文化背景等多个方面，打包售价只要199魔法金币。 别看这个套餐价值不菲，但绝对物超所值。为了让客户能够更好的适应魔法世界，他们甚至提供外置的魔法回路，最初级的装置甚至比不上刚晋级的魔法学徒。即便如此，通过这类装置也让客户能够正常使用魔法世界各类设施。也因此，他们的服务对象往往不止异族，还有不少无缘魔法的人类。无极商会甚至会对人类购买“影子套餐”提供一定额度的折扣。 艾比一口一口喝着杯中的龙舌酒，一股辛辣从口腔一路烧到胃囊，仿佛要把身体点燃。他听着周围酒客们的闲聊，竟也发现了些有趣的消息。 这却要从魔法女神的宗族说起。魔法史中明确记载，魔法女神出自一个名为帕德雷金的家族，该家族一度成为魔法女神在魔法世界的代言人，据传该家族早期存在能够面见神祗的人物。然而随着时代变迁，不成真神，终有衰落的一天。 帕德雷金家族参与了一次魔法公会的政治变迁，却站在了失败者的一方。当时公会会长强势出手，直接杀灭了整个帕德雷金家的高层力量，整个家族是十不余一。家族势力快速缩水，此后便更名改姓，隐藏进了幕后。 自那以后，魔法世界就一直流传着一个关于帕德雷金家宝藏的传说。甚至据说有内部消息传出，详细描述了整个宝藏的宝物、机关设置、魔法布局，乃至于开启密语、特殊条件等等，然而唯独缺少对宝藏位置的描述。 酒吧里的酒客们便在谈论这个传说，不一样的是他们提到了一个近期游走在昆格勒各大商会的卖家。那卖家兜售了大量魔法世界诞生初期的物品，其中不少打着帕德雷金家族的族徽。商会中便有传言认为这人可能找到了帕德雷金宝藏，甚至有人统计了被他出售的所有货品，发现90%都在此前流传的宝藏清单中。 迄今为止，谣言甚嚣尘上，暗地里有大量组织正在悬赏这个卖家的踪迹。 “你们可能不知道，帕德雷金宝藏为什么这么吸引人。”说话的是魔法女神的眷族，狮人族，顶着一颗标志性的狮头，身高直奔2米以上，火红的鬃毛围了一圈，在热气流中轻轻舞动。 “不就是很多金币吗？” “肤浅。商会上层哪一个不是身家百万，魔法金币在他们眼里不过是一串数字。”那狮人端起一杯酒灌了进去，“金币，只是宝藏中最不值钱的东西。之前流传的宝藏清单听说过吧，里面有三样东西最值钱。” 他一顿，又将一杯酒灌了进去，脸上已经泛起了红光。 “别光顾着喝酒，你倒是快说啊。” “别着急，听我说。这排名第三的是霍雷希亚最后一卷笔记。”魔法女神成神前名为霍雷希亚，帕德雷金家族曾依靠出售她的笔记敛取了大量资金。共计12卷，包含了女神从刚开始修炼到成神前的各类心得体会。但也有人说是假名杜撰，因为很多经历与魔法史记载有出入。而且，即便是第12卷，评估认为最多也就到魔法使的水平，离成神还差得远，“霍雷希亚笔记大家都知道吧，这一卷据说是被帕德雷金家藏了起来，是霍雷希亚笔记中的最后一卷，里面藏着成神的秘密。” “鬼才相信，要真有成神的秘密，帕德雷金家怕不得人人成神。”说着不信那人却偏偏听得最起劲。 狮头人又喝了一杯酒，方才说道，“这第二嘛，是万相魔镜。”这同样是魔法史中有记载的传奇道具，原本是一个邪神教会的圣物。魔法女神将教会歼灭后，便夺走了这一道具。此后在魔法史中有过多次使用，凭此度过难关。 他再次拿起一杯酒，似乎不太满意这酒的品种，又换了一杯，一下灌进了嘴里，“众所周知……万相魔……有更改相貌，重塑肉身的能力……这第二件，肉身成神……” 他似乎舌头已经开始打结，说话明显开始不清楚，眼睛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另一杯酒，有人着急想听他说清单里排名第一的东西，端起酒直接塞进了他手里。 “排行第一的是什么？” 狮头人毫不犹豫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用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第……一……是……” “哐当”一声，狮人醉倒在地上，任随周围人怎么摇动，也不见起身。 艾比喝着杯子里的龙舌，默默地关注这场闹剧。一旁地侍者端着吃食和酒品送了过来，他似乎发现艾比正注意着那狮头人，便随口说道，“别信他说的，不过是个骗酒喝的混子。” “谢谢。”艾比道谢后加付了一枚金币的小费，这算是对侍者建议的报答。 然而，谣言从来就不是用真假来判断其价值，重要的是在其背后传达的信息。只要谣言仍被持续传播，传播者的意图就一定真实存在。若能找到传播源头，甚至能追溯到谣言背后的操纵者。 帕德雷金宝藏是一个老传说，如今却被再次掀起。不过是借旧壶装新酒，传播新的信息。传播中重点提到三件宝物，两件直指成神，第一的那件想必也是与成神相关，这是一条直指近神强者的传闻，它吸引那些卡在成神最后一步的人，去参加一次豪赌。然而那样的强者又不容易下场，可想而知，幕后操纵者还会进一步投下饵料。 艾比吃过“影子套餐”的餐点加饮品，便从后门径直离开，随手带走了赠送的玩偶。这便是真正的“影子套餐”，通过特定的开启方式，便能提取其中的身份信息，以及获取最基础版的外置魔法回路。 第82章 大图书馆 艾比穿过一条小巷，根据玩偶的提示，这条巷子正好处于魔力监控的盲区。 他释放魔力重新探查了一遍，确保这片区域的魔力监控处于瘫痪状态。而后依照玩偶的提示，分次从不同位置注入魔力，便见玩偶快速分解变换，最后留在艾比手上的只剩下一沓资料和一枚银白色的指环。 离开小巷时，艾比已将取出的指环带上，这次运气不错，魔法回路的形态是指环，而非其他奇怪的东西。 外置魔法回路，艾比曾经详细了解过这项技术。考虑到每次重置，身体都会回到初始状态，魔法回路居于体内还是来自外置，对艾比而言影响不大。然而他却发现，想要拥有外置魔法回路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其实就是在体外构建的魔法回路。如果技术力量够，魔法世界有不少物质可以用于构建魔法回路，然而这往往导致自身的魔法回路成长停滞。如非特殊，愿意接手类似工作的一般是大魔法师，他们的魔法回路能够一定程度上承受这种冲击。 地下商会入手的魔法回路更多来自对见习魔法师的猎杀。 一个被称为金主的邪神提供了献祭仪式，咒文和方法都极为简单。通过这个仪式，能将目标转化为各类奇形怪状的首饰。如果将魔法师用于献祭，便会形成具有外置魔法回路效果的诡异首饰。因此，在黑市里，也有每生产一个外置魔法回路，就会有一名魔法师牺牲的说法。 无极商会自然也有类似业务，但他们的精明在于，从不在自家商会里出售这些来路不明的回路，这便避免了与魔法公会的直接冲突，保证了合作的基础。 从这一刻起，艾比已经是一名名为米德的见习魔法师，他甚至在不远处的酒店里有着一间缴纳了1周住宿费的房间，其中放着他通过魔法公会测评后发放的魔法书和学习指南。毋庸置疑，这都是通过手中的外置回路获取。通过这个魔法回路，他甚至能接入魔网。 魔网本身便是一件世界级的神秘事件，在魔法世界建立之初，魔网便已经将魔法世界覆盖，这一事件甚至发生在兽人族诞生之前。以至于魔法史中记载：“魔网建立于世界诞生之时”，然而具体细节却早已遗失。 目前只知道的是，任何人都可以通过已登记的魔法回路链接上魔网，并由此体验到魔网带来的一系列便利，只是与魔网相关的一切收益也与魔法回路绑定。某些时候艾比甚至觉得魔法世界真正的住民可能是这些魔法回路，而非使用它们的魔法师。 艾比接入魔网，在其中申请了大图书馆的读书时间。昆格勒有着魔法世界中最大的图书馆，却也有着整个世界最大的人流量。迫于无奈，这家名为“大图书馆”的机构在魔网上发布了申请规则及申请窗口。每人每日只有一次申请机会，每次申请阅读时间为2小时。已申请但未按时进入的人会被记入失信名单，首次失信停止申请机会1月，再次失信进一步延长。 然而即便设置各种复杂的限制规则，大图书馆依然遵循着图书馆免费开放的原则，致力于让魔法世界的居民自由地接触到所有知识。 艾比取了魔法书便径直向大图书馆而去，大图书馆本身是一间仿佛神庙般地建筑，其下有着巨大的仿佛金字塔一般的结构，向四方延伸出长长的阶梯。这便导致大图书馆仿佛位于一座小山之上，站在图书馆门口，便可俯瞰整个昆格勒城 他拾级而上，便撞见一个衣着古怪的人，穿着古旧的黑色魔法袍，背后的披风上有一个醒目的帕德雷金族徽。艾比稍微停了停，向旁边一让。 他不由心生感慨，这是深怕别人不知道这就是诱饵吗？只是没想到，这起事件的操纵者竟想把官方力量牵扯其中。玩儿得这么大，难不成真是帕德雷金家的后人？艾比思考着，却并不打算插手。 当原力方案诞生之时，成神与他不过是一步之遥，只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原力资源密集点，他便能在短时间登临神境。 成神，对他而言，已不再是遥不可及的天堑，更不是玄奥未知的秘密。 艾比出示魔法书，在预约时间进入了大图书馆。其内却并非外表看起来那般狭小，竟仿佛真的进入了一座神殿一般。造访此处的人相比整座殿堂显得格外渺小，高高的穹顶隐入深邃的夜空，只依稀能看见片段的轮廓。星星点点的光亮点缀在黑暗中，仿佛模拟着天穹的星辰。 而不远处便是图书馆的登记处，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穿着白色魔法袍，戴着顶尖顶魔法帽，一脸和蔼地看着门口。他身后却有一条小河正从黑暗中流淌而来，又流向云雾之中，那河上还有一艘小舟，似乎正等待接待某人。这儿不像是一间图书馆的登记处，倒更像是一座小型码头。 大图书馆显然打破了图书馆不能使用空间魔法的限制，大量空间魔法结合着幻术，将此地打造得如同另一方小世界。艾比走上前便发现，老者并非某位魔法师，只是大图书馆的魔法傀儡，专司接待任务。 虽然以前听说过大图书馆的一些传闻，然而太多离奇，艾比多是当谣言听来一笑。比如大图书馆里有一条奔流不息的河，如果乘舟逆流而上，便能直达魔法女神的神国，得见神祗真容；比如大图书馆里有一片隐藏空间，其中收藏着关于魔法世界的一百八十卷设定，修改其中的描述，便会导致魔法世界发生相应的变化；又比如，大图书馆的管理员是一名曾经追随过魔法女神的魔法傀儡，其实力已超越魔法使，在整个大图书馆里，共有其2330个分身。 河流源头是不是神国不知道，世界设定的一百八十卷也还没头绪，可这魔法傀儡却是真的见识了。 第83章 魔法傀儡 艾比填写了需要借阅的大致范围，一会儿小船便会将他送往目标区域，空间魔法似乎仍是被用于外部空间的运送，而书籍所在仍是实际存在的空间。艾比猜测，大图书馆内的书很可能便藏在其下的巨型金字塔中。 他连同魔法书一同递上，让老者查阅，而后便打算乘坐小船，前往目标区域。 然而刚转身便被老者叫住，他似乎一改最初的迟钝和木然。 “等一等，年轻人，你从哪儿来？” “图书馆也有彻查身份的业务？”君子可以欺之以方，魔法傀儡显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君子的存在。 “欸，奇怪，怎么会有书灵的感觉，可你身上又没有书灵堡的印记，奇怪…奇怪……” 艾比也有些惊讶，这是第一个跨越了时空界限，察觉到他身上异常的存在。 “约瑟夫？” 魔法史中对长时间跟随女神的部下都有着详细记载，更不用说这个被女神亲自命名的魔法傀儡。他被安置在大图书馆前，便是女神的随身侍从，负责记录女神的饮食起居，同时也有随行书柜的作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在女神成为真神前，约瑟夫在知识储备量上与女神是同等的。 “是我，是我。不用试探了。”约瑟夫随手将尖顶帽扔到一边，便是这一扔之间，整个空间斗转星移，变幻成了一片空旷的星空。仔细看去，却能发现，那一颗颗星辰并非真的一颗颗星辰，而是一本本书籍，真循着某种轨迹，飘荡在星空之中，“年轻人，不给我解释解释吗？” “我似乎并没有这样的义务。”艾比并不想招惹麻烦，任何额外的行动重复成千上百次都会成为一种痛苦。因此他需要试探出对方的底线在哪，以便在未来尽可能减少重复的过程。 “为老人家解释疑惑，难道不是年轻人应尽的义务吗？” “可你是一个魔法傀儡。” “……”艾比明显感觉他停顿了片刻，似乎信息库里从没有发生过这样的情况。 “我们可以玩儿一个游戏。” “什么……游戏？”再一次，奇妙的停顿感出现在了约瑟夫的行动中。艾比几乎可以确定，现在的约瑟夫并非它的本体，又或者约瑟夫的智能体系本身就不完善。魔法史记载约瑟夫在进入大图书馆前，已经具有与人类相当的智能，然而这可能也只是人为的夸大了它的能力。 在一个非智能的系统中培育智能系统，远比直接生成一个智能生物更加困难。这就像以前的人类很早就能生育并教养新的人类个体，而真正的人工智能却一直未能在世间出现。魔法女神即便已经具有诞生眷族的能力，也并不意味着祂便能直接点石通灵。 “我们互相问问题，被问到的问题都必须正面回答，任何一方拒绝回答都将导致游戏结束，怎么样？” “这我玩儿过，是书灵那家伙的把戏，先提问的一方会额外多一个问问题的机会。”这的确是书灵堡流行的游戏模式，书灵堡里的人认为，这能很好地提升知识在个体之间的传播。 虽然两个人之间玩儿的确存在约瑟夫说的问题，但书灵堡里有着专门的区域可供使用。任何多次骗取提问权限的人会被记入整个书灵堡的失信名单，这将意味着他会在很长世间内无法接触到任何新的知识。 “那么加上一条规则，结束游戏只能由提问的人发起。” “这很……公平。”奇妙的停顿感，似乎在每次约瑟夫模拟人类进行复杂思考时都会出现。 然而，下一刻，一股压力凭空降临整个星空，艾比甚至感觉远处的书籍运动都慢了几分。异变突现，周围的空气中似乎凭空出现了一个个五颜六色的文字，它们仿佛生灵一般在空气中自由地游走，而只要向它们集中注意力，便会有源源不断地信息传出。而信息会快速占据任何注视者的思维，将之同化为信息的一部分。 艾比立即释放原力，在身周形成了隔断。他知道，当此之时，任何迟疑都会让自己在瞬间被吞噬，而后成为对方的虔信徒。 “约瑟夫？”他再次试探地问道。 “是我。”那白袍老者的形象再次发生了改变，面容已被彻底模糊，但整体却给人以博学地印象，那只是一种单纯的感觉，甚至说不清是从何而来，有什么证据。“游戏规则有效，你可以提问了。请牢记，在这片空间，谎言已失去了存在的位置。” 这是艾比第一次正面对抗神级存在，一种紧张感不由自主地在内心中蔓延。他虽然掌握了与神力同级地原力，可在总量上，他与祂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存在。原力能够隔绝神性本能的侵蚀，这使他至少有了一小块独立思考的空间。在被祂正面冲击前，他将保持在安全的状态。 艾比思考着祂的话语。塔尔博特解封的知识中认为，新神与旧神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神系，前者更偏向于规则化，而后者具有更强的自主性。假设约瑟夫是依据信仰法则而点燃神火的新神，那么他的言行就必然会存在简化，直指真实本身。 祂不可能是“知识”成神，因为书灵已经占据了知识的神座，世间便不可能有第二位“知识”的真神。祂点明了这片区域的“非谎言”性质，然而这片区域显然是大图书馆的一部分，这种性质也可能是区域本身固有的特性。更重要的是，祂的神性虽然带有明显的侵蚀性，却并没能在第一时间将艾比同化。 神，不可直视，不可闻之，不可记录。而脱离了这一切限制的神，要不就只是神的某个碎片，要不就已经从神位上陨落。 祂，不像是神，倒更像是一名神使。 “守护之神发生了什么事？” “不为好奇所动，直指内心渴求，的确是个好苗子。书灵看人的能力，还是一如既往的高明。”祂转身点向其中一颗星辰，一本书便飘到了祂的手中，不知不觉间祂的身高却已有三米开外，显得格外高大宏伟。那书在祂手中摊开，却仍是合适的大小。 “守护之神诞生于魔法历132年，众神与四十人军签订和平协议，守护之神应运而生……如果你想问的是近百年内守护之神发生了什么事。祂试图更换所处阵营，事发后被众神针对，陨落便是必然的结果。之所以拖延了这么长时间，不过是众神仍希望维持屏障的存在。” 难怪守护之神的信息几乎在里世界被斩断，祂是背叛后，被众神联合针对了。 “我的问题是，书灵是怎么和你接触的？” 第84章 时间旅行者 “我去过书灵堡，也获得过书灵印记，自然便接触过书灵。”艾比不知道评价谎言的机制是怎样的，但即便说出最真实的结果，甚至揭开时空重置的秘密，对他也没有太多影响。神的力量已经被证实不能影响时空重置的作用。 “有意思。你可以提第二个问题了。”判断是不是谎言的似乎并非是祂，这也证实了这是大图书馆特殊区域性质的猜想。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就停在这一个问题。” 整个魔法史中，约瑟夫都以和平的形象出现，艾比猜测祂并没有配置对应的战斗系统。然而接近成神的祂，是否还如魔法史中记载的一般。他也拿不准，不过，试试倒也无妨，趁着祂还对自己保有足够的兴趣。 祂似乎有些惊讶，但并没有反对，“渴望知识，但并不痴迷。我真的好奇书灵从哪儿把你发掘出来。无论如何，你可以知道，这个世界以至于外面那个世界，没有人比我掌握着更多的知识。无论何时你有任何无法解答的问题，都可以来找我继续刚才的游戏。” 祂合上手中的书，整个空间似乎也被闭合起来，一晃神间，艾比却已经回到了大图书馆的码头，前方正是他填写的借阅目的地。 艾比的嘴角拉出一条弧线，他轻轻地说道，“不，我对知识有着近乎疯狂地痴迷。” 知识之神对他的同化早就融入了他的意识，那不仅是思维模式的改变，同样有着一些嗜好的修正。只是祂可能受限于规则，显现出更直白的疯狂，而他的疯狂仍然能被表面的秩序压制。 在书灵堡的经历使他明白，世界上的知识是分层的。基础知识能够轻松获取，它们浅显、直白，在短时间内便能大量学习。而更高精或隐秘的知识却只限于特定渠道获取，它们需要更多的时间去理解，需要更多的基础知识支撑，而非仅靠对方传授，便能直接学习。 因此，即便有高级别的引路者存在，投入大量时间积累基础知识，仍然十分必要。 然而，这不代表他就要放弃约瑟夫脑海中隐藏的秘密。 …… “约瑟夫？” “是我，不用试探了。” “但你是一个魔法傀儡。” …… “约瑟夫？” “是我。” “我们可以玩儿一个游戏。” …… “约瑟夫？” “我们玩儿一个游戏吧。” …… “你似乎不在意我依靠外置魔法回路进入这里？” “金主，不过是祂投入死水中的鲇鱼，不得祂的允许，什么神能在魔法世界完成献祭。” …… “约瑟夫？” “游戏规则有效，你可以提问了。请牢记，在这片空间，谎言已失去了存在的位置。” “你要怎样才能成神？” 随着一次次重置，艾比不断重复着与祂的相遇，从一开始的紧张、恐惧，逐渐变得应付自如。祂不再像一个高居天际的神，更像是一台隐秘提取机器。艾比从祂这儿获取一个隐秘，而后便心满意足地去继续翱翔在知识地海洋。 他虽然仍然没能登临神座，却已经实质上有了与神照面的能力。原力方案给予的不止是力量，更重要的是一种使人有机会与神面对面的资格。 祂明显愣住了，此时此刻，艾比甚至发现化为星辰地书籍也都停止了运转，约瑟夫，并没有完全脱离整个大图书馆。“你怎么会问这个问题，我不理解。” “你可以要求停止这个游戏。”虽然依照游戏规则，艾比才是有权停止的一方。 “不，这相当于白送我一个问题。知识神系已有真神在世，除非祂陨落了，否则我如何也不可能成神，甚至不可能在这条路上走到接近祂的地步。” “书灵。” “是的。祂是文明之初诞生的神，书灵不过是祂的其中一个形象，即便世界发生如何的变故，祂却依然存在。某种意义上，祂正走在逐渐成为文明之神的路上，只要文明不消失，祂也就永远不会陨落。” “那何不换一条路走。” “成神，有的时候并不是唯一的出路。”谈到这个话题，祂似乎颇有触动，竟愿意多说一些信息。“我的问题是，你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 “因为我们不是第一次见面，很多问题的答案我都已经知道。” “见过面……为什么我却没有记忆？”祂陷入沉思，似乎在检索自己的记忆，搜寻艾比的踪影。 “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就停在这一个问题。”虽然几乎可以确定祂不会采取暴力行动，但艾比并不想冒险，一次问答是已经被证实可取的方案。今天的对话已经有些脱离计划。 “见过面，我却没有记忆。要不就是原本有过记忆，被某种原因封锁；要不就是原本就没有记忆。我的记忆是连贯的，没有缺失，更可能的原因便是后者。但你又说和我见过面，而且没有被判定为谎言。这便与我没有和你见面产生了悖论。我处于与你见面又没有见面的状态，那么只能是有两个我存在，而且两个我都是真实的我。” “约瑟夫？” 祂注视着艾比，那种无形的压力正在不断提升。“是了，你肯定是见过我的。你询问的表情和语气，你对我显然极为熟悉。你见过另一个时间的我？”艾比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是透露了一些信息，竟然便会被对方推理出事情的真相。 不过，他原本也没有打算隐瞒这件事，“没错，我见过另一个时空的你。” “时间旅行者，一种罕见的能力。难怪书灵会看好你，对于积累知识而言，去往未来显然是再方便不过的事。那么你接触过书灵也就不足为奇。”似乎失去了继续交谈的欲望，祂一挥手，将艾比逐出了大图书馆的管理核心。 时间旅行者，准确的称呼是小预言家，他们能够通过各自的方式体验到自己在未来的生活，并带着体悟和经验回到当下的身体。然而和真正能够穿梭时间的存在不同，他们只能带回对未来的认知，而无法带回相应的能力。 与此同时，他们只能窥探未来，而无法探查过去。因此，学术界对其的称呼，实则是小预言家，时间旅行者不过是当面的夸赞，与大预言家对于世界大事件的预知不同，他们只能预知自己身周发生的事情。 第85章 外务部 艾比也不记得在这个地方重复了多少次。他从约瑟夫身上获取了不少隐秘信息，而大图书馆的存在，补全了大多数基础知识。 他逐渐明白众神间不仅有新神和旧神的神系划分，还有着亲人和远人的阵营划分。前者亲近人类，与四十人军在一定程度上是合作关系，目前执掌神秘世界秩序的，大多是这一类。后者远离人类，在信仰方式上显得更加残暴和原始，是四十人军的主要攻伐对象，也便与前者的阵营形成对立。 总的来说，新神更多的站在亲人阵营，因为人类信徒能够提供巨大的信仰力量，从而支撑他们的存在，而旧神更多的站远人阵营，因为他们从诞生之初就已经处于高高在上，远离人类的状态，他们不需要人类信仰支持，自然也不重视对人类群体的培养。 然而最终的阵营划分，仍然只看神本身对于人类群体的态度。而一旦发生神战，第一时间受伤的必然是神的信徒。 亲人阵营的神往往会和四十人军有着若即若离的合作。其中，最着名的一位便是魔法女神，在整个魔法世界分布着多达上百个与表世界的接入点。而这份接入点的分布图掌握在一个名为“魔法外务部”的机构手中。据约瑟夫所说，那是一个直属于魔法女神的机构，他们掌握着真正能够联系上神的能力。 艾比没想到的是，这个机构会先自己一步联系上自己。 “艾比先生，您对外务部有了解吗？”她走上前来，递上一张宣传海报，一如平常发传单一般，却说着令人震惊的话。 是约瑟夫将我暴露了吗？艾比不由自主想到，他刚刚结束了和约瑟夫的交谈，正准备前往昆格勒的表世界接入点看看。“听说过。” 他搭手接上那张海报，周围环境立时发生变化，似乎霎那间完成了瞬间移动，而这一举动竟没有泄露半点儿魔力波动。手中的海报依旧，却已不是刚才那般模样，它仿佛一张平板一样，播放着外务部的介绍动画，隐约间甚至有声音传出。 她伸出一根手指在海报上拨动了一下，立时声音放大传出。 “……魔法外务部欢迎您的加入。” “这算是招聘吗？”艾比挥动了两下手中的海报，它又恢复了静止的画面，仿佛刚才都是幻象，然而周围依然是一个陌生的环境，显然的确是真的发生了什么。 “从没有人能拒绝无需回馈的赠礼。”她不知何时已戴上了一个粉红色的兔子面具，而外套也变成了配有兔耳的连体衣。她向上一挥手，一段阶梯在这片白色的空间中凭空出现，“请随我来。”她率先踏上阶梯，每走上一层，便会延伸出更多的阶梯，仿佛那阶梯原本就在那，只是随着她的靠近，而被逐一点亮。 艾比跟随着她向上攀登，周围仍是一片纯白，向下望去，脚下只有一片同样的白色空间，便分不清登上了怎样的高度。 “这是什么地方？” 兔女郎回过头，面具上是一个固定的笑容，仿佛小丑一般生硬，她似乎在笑眼前的人已经上钩，“苍白空间，外务部的壳。” “壳？”艾比发现，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理解仍停留在极为浅显的层次，而更深层的隐秘总藏在人所不可及之处。 “外务部，很可能，超乎你的想象。”兔女郎伸手向空中一掏，却握住了一个门把手，随之一扇木门凭空出现，她扭动把手，便将门推开，一个七彩背景的空间便在门后出现。“欢迎来到魔法外务部。正如我所说，从没有人能拒绝无需回馈的赠礼。” 艾比跟随着她在空中回廊漫步，两边出售着各类小吃和小道具，只要伸手便能直接获取。他尝试了其中一种仿佛奶茶一般的饮料，浓郁的奶香味让他甚至怀疑这里的商品是否就是一种幻象，然而那种极致的美味甚至超越了他对奶茶的想象力。 “外界总以为，外务部是魔法世界对外服务部。然而，这里不过是女神为适格者准备的活动区域。”她来到一个回廊的边缘，伸手从虚空中再次拉出一扇门，门口却是一个充满了科技感的房间，然而艾比随之走入，却并未感到原力受到抑制。“无论你是谁，无论你是否愿意加入，只要你来过这里，只要你学会来去，你便已经是外务部的一员。” “就像这样？”艾比向一侧的虚空伸手，手周围的空间里便仿佛裂开了一道口子，另一个房间在那裂缝中呈现。这仿佛是这片空间的一种特性，只需要极轻微的能量冲击，便会打开一条空间通道。再经过简单地修饰，便能将这样地不规则裂缝化为门、圆环、光幕、黑洞等各种形态。 更困难的反而是如何开启特定的空间通道。这或许才是约瑟夫提到的“接入点分布图”的真正含义。 她打了个响指，“干得漂亮！你已经很好地适应了这里的生活。这些便是你入职的赠礼了。”她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箱子零零碎碎的小东西，一股脑连着箱子塞进了艾比怀里。那箱子里有一张之前看到过的海报，一件银底白纹的连体衣，以及一个小册子，那册子正面写着一串长长的标题《关于进入外务部后需要注意的二三十事请务必牢记》。 “我们的宗旨便是没有宗旨。”她跳开一步，身边却出现了一扇巨大的双开门，纯净的魔力气息正从其中肆无忌怛地向外宣泄，引起空间不自然地出现扭曲。“除非……我们接受了任务。女神想见你，不知道你意向如何？” 艾比看了看手中地箱子，又看了看眼前地大门。他浅浅一笑，而后说道，“乐意之至。” 她缓缓地将大门推开，魔力从那缝隙中溢出，便将周遭渲染，让周遭地一切都呈现出五彩的光辉，那门后是一个曾几何时见过的平台，形态各异的元素精灵站立在平台之上，仿佛一个个魔力生产器，机械地吞吐着魔力。 第86章 女王 即便如何相似，她，却始终不是祂。 然而她却又的确是祂，即便只是祂的某一个侧面。 她坐于王座之上，便自有一股威慑天下的气势，仿佛任何来访者都自然而然低了几分。她披甲持剑，不着魔法袍，倒更像是征战在即的将军，而非决胜千里之外的法师。 “女神？” “你可以称我为霍雷希亚。”魔法女神成神前曾以霍雷希亚为名，建立了一整个魔法帝国，被世人尊称为魔法女王。她显然还没有成神，甚至不具有仿佛辐射一般强感染性的神性。 然而无论是在史料中还是在实际上，霍雷希亚便是魔法女神本身。她甚至在大多数魔法世界居民的认知中与魔法女神齐同，是女神信仰的另一个接收点。信仰法则注定了新神以信仰为根基，信仰指向的偏差必然导致神力的削弱，继而便是整个神国根基的动摇。然而魔法世界的兴盛显而易见，世人对魔法女神的信仰一如既往的坚定。 霍雷希亚似乎看出了他的迷惑，说道，“成神，并不是唯一的出路。” 已知霍雷希亚存在于女神之前，魔法女神和霍雷希亚都真实存在，而霍雷希亚并未沾染神性，那么……艾比的瞳孔剧烈收缩，他发现自己似乎陷入了某种先入为主的错误。她或许并不是祂的一个侧面，相反，她可能只是分割了自己的一个侧面，使之登临神座。 “看来你明白了。人，为什么一定要成神？人渴望神力，渴望长生，渴望不老，渴望绝对的统治和操控，但从未有人真正渴望过成神。神，不过是前人设下的一种模式。” 魔法女神，技高一筹。 艾比不由自主又想起了自己每每遇上与她相关的事迹，便发出的感慨。如果说新神是突破旧神封堵，在旧有的模式上诞生的新的神系，那么霍雷希亚便跳出了整个神系之外，居于神之上在思考问题。她甚至从一开始，便蔑视神的存在。 霍雷希亚，技高一筹。 “那么，外务部便是您对这种构思的试验？” 艾比不由自主地用上了敬语，即便某种程度上能够称得上学贯表里两个世界，可他仍然感受到了自己在认知和见解上与她的差距。那并非与神之间源自未知的不可理解，那种差距清晰可见，是不同生命历程带来的成长与突破。 “外务部是祂的欲望的外在表现。神，是不可操控的规则体，祂必然依赖于固定的规则行事。然而只要有了欲望，祂的不可操控性便被破坏。我将欲望给了祂，便将祂固定在了神与人之间。使祂既高高在上，却又触及人间烟火。”她平淡地讲述这一切，似乎不过是一次平常的选择，一如生命里做出的每一个选择。浑然看不出，她是割舍了自身的欲望，化为了真神的缰索。 艾比不由得想到了面见魔法女神时的那一幕，祂始终未能登临神座，魔法网络正阻止祂成为真神。魔法网络真的在阻止祂成为真神，因为她，从未想过要成为真神。然而即便如此，她却已是当今世界上最强大的神祗。 “为什么要见我？” 苍鹰翱翔于天际，何时会关心脚下的蝼蚁？哪怕是一只稍微强大，能够预知未来的蝼蚁。 “准确地说是祂想见你。祂预见了和你相遇的未来，认为你很重要。” “时空旅行者？” “遥视并不是什么难以实现的能力，很多神都有祂们各自的实现方式。” 书灵堡里，秘法学曾对“遥视”之一能力发起过辩论会，学者们普遍认为只要能在同一时间完成信息覆盖，搭配上足够强大的计算分析能力，便能达成一定范围内的精准遥视。而想要完成某一目标的定点遥视，有时候并不一定会使信息量爆炸，只要掌握了足够多的关键节点，也能完成对结果的锁定。 然而，祂在遥视中见到了艾比，这对他的意义却完全不同。这意味着即便在一天以后，这个世界仍然存在着一个他，然而那个他却又不再是他。因为他已经回到了一天之前，更准确的说，他的自我认知回到了一天之前。 如果将每一个时空看作一段绳索，任何处于时空内的人都只会从a点向b点前进。艾比同样如此，但他在到达b点时发生了异变。一部分他进入了另一个时空的a点，而剩下的他仍然在这个时空继续延续。 “祂怎么说？” “祂什么也没说，只是认为吸纳你加入外务部会有利于魔法世界发展。”霍雷希亚拍了下手，便有一只元素精灵离开它的位置，来到王座下恭敬地向她行礼。霍雷希亚向那元素精灵轻轻颔首，转向艾比道，“既然你对加入外务部没有意见，接下来就由扎伊拉负责教你一些外务部成员需要了解的知识。” 她示意艾比可以随扎伊拉离开了。那是一只亮金肤色的元素精灵，整体还保持着人形的身体，背后却有一个悬空的金色光环，仿佛太阳一样，向四周放射着光辉。它率先向前走去，转身时却发现艾比并未跟上。 “我能再问一个问题吗？” “问吧。” “既然魔法女神没有登临神座，那魔法世界是怎么回事？”没有成就真神，自然也就不存在神国。 她似乎对现如今的这个结果尤其得意，嘴角竟出奇地挂上了一丝微笑，“祂虽然没能成神，但魔力却已成神。” 艾比被扎伊拉拉着离开，脑子里仍是乱哄哄的一片。 霍雷希亚为了不让自己成神，便切割了自己的一个侧面，将之塑成了魔法女神。而为了操纵魔法女神，她舍弃欲望形成束缚，中断了祂的成神之路。原本这不过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女神和她都无法企及真神的力量与权柄。 然而她在铸成这一局面之后，竟促使魔力成就真神，以此铸就了真正意义上由信仰形成的自然神，并以最接近神座的位秩，挟天子以令诸侯。她的确没有成神，却已拥有了神所拥有的一切。 难怪……祂身前的那个神座，却是那副模样。 第87章 银鸦 扎伊拉将金色的光束化为一根教棍，它指着白板上的知识点，洋洋洒洒，慷慨激昂。它似乎真想教会艾比点儿什么，从外务部建立的历史，一路讲到了接入点的结构。它是一个好老师，但艾比显然不是一个好学生。 他快速地翻动着手中的教材，将《关于进入外务部后需要注意的二三十事请务必牢记》这本小册子也看了一遍，而后便无聊地发着呆。扎伊拉讲的课程很有趣，但可惜反复重复，新知识点奇缺。对于久经书灵堡磨砺的艾比而言，这样吸收知识的速度太慢，便也太过乏味。 一个粉红色的兔子脑袋从门外伸了进来，她依然戴着面具，其上是一副僵硬的笑容。她看到艾比正无所事事，便无视正沉浸讲课的扎伊拉，走了进来。 “你可真厉害，这么短时间内，女神就为你发布了两个任务。” 艾比看了她一眼，继续无聊地摊在桌上，“你也很厉害，两个任务都被你接到了。” “侥幸，纯属侥幸。”但她一手叉着腰，45度仰头看天，那语气更是要多得瑟，有多得瑟。 艾比懒得搭理她，他打算下课了就去表世界看看，据说外务部的壳能够直接传送到寰宇联邦。“这次要干嘛，祂不是才见了我吗？” “女神担心你耐不住听课，会拆了扎伊拉，专门发布了个任务来解救它。” 艾比有些愕然，魔法女神的“遥视”难道已经这么厉害了？自己不过刚刚动了点儿念头，祂都已经早早发布了任务，并派了专人过来阻止。 “其实你没必要听它讲，真听它讲下去一个月也不会结束。”她朝向扎伊拉喊道，“扎伊拉，扎伊拉。” 扎伊拉停下了慷慨激昂地演讲，歪着头看她，就差让身后圆形的光环化为一个大大的问号。 “扎伊拉，他不需要基础教学。直接跳到专项内容吧。” 扎伊拉看着艾比，似乎在等待他的回答。 艾比点点头，“请告诉我，进出外务部需要的专项知识。”教材里讲解的知识很全面，而一些有价值的注意事项，也几乎都在小册子中被详细记录。 扎伊拉用手中的教棍挠了挠头，它似乎在思考应该教给艾比什么样的知识，跳过教学似乎使它的思维产生了阻塞。随即便见它释然地一笑，从身后掏出了一本书，在将之递给艾比后，它鞠了一躬，并说道，“请牢记书中的内容。”便自行离开了。 那书只有薄薄的十几页，封面写着《接入点大全》，这或许便是约瑟夫所说的魔法世界接入点分布图。艾比才翻看了几页，却见扎伊拉又匆匆跑了回来。它从体内抽出了一束银色的光束，在两手间团成一团，塞进了艾比的怀里，而后又匆匆跑走了。 “它搞忘了把面具给你，这会儿害羞了。” “面具？”艾比看着手中的光团，那是一个松散的魔法模型，只要注入魔力，便会被记录下魔力的特点，而后固化为一个只能被特定魔力激活的魔法道具。有意思的是，这个魔法道具完全是由魔力构成，这便意味着它可以由魔力再次重现。 这相当于给魔力凭空添加了一种能力，而这种能力与特定的魔力绑定，因此并不会扰乱魔力的正常使用。与此同时，也使这些特定的魔力被整个魔力体系记录和定位，就像定制了一张外务部的身份证明，凭此便能从魔法世界的任何地点接入外务部的壳。 “你看出来了？你果然会魔法。真是奇怪，一个没有修习过魔法的人，偏偏对于魔法这么了解。” 光团并不是简单的魔法模型，其外套着一层伪装的外壳，想要看透其中魔法的本质，至少要对明文魔法阵有足够的了解。她的推理没错，能看透这个魔法模型的人，必然也是会使用魔法的人。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凯莉。”她指了指自己的面具，“兔子，凯莉。关于外务部的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当然，要收费的，接受从魔力到魔法金币的多种货币支付。但拒绝寰宇信用值，我不习惯那边的生活。” 艾比通过外置魔力回路向光团注入了一股魔力，立时光团化为了一个银色面具，似乎是某种长喙鸟类的面具，戴上后颇有些像中世纪的瘟疫医生。 “是乌鸦吗？银色的乌鸦。女神的看法和我一样，你果然适合银色。” 艾比将面具向面部靠近，它便开始自动变形，向着外周延申，仿佛头套一般笼罩了他的整个头颈。于是他便化为了一个顶着乌鸦头的半兽人形象，魔法女神似乎对半兽人有着异样的偏好。 他有些明白凯莉为什么会一直戴着那个面具。艾比戴上面具后眼前便出现了一个属于他的数据面板，包括他在外务部中的资产，以及公开的空间和前往方式，甚至对几个大型表世界接入点进行了特殊标识。 同时面具会提供同声翻译，以及伪造声音、遮挡容貌等多种效果，这主要是便于人们抛弃外部矛盾，更好地融入外务部的生活。毕竟，同一区域的适格者，往往有着千丝万缕的恩怨情仇。 “银鸦，艾比。”他同样点了点自己的面具，这一动作便完成了二者信息的互换，以后可以通过面具达成远距离通讯。如果两人同时在外务部内，还可以进行定位传送。当然，额外传送所需魔力仍需要自己支付。 艾比拿出了一个羊皮袋，晃动时，里面便发出清脆而熟悉的金币撞击声。他打开袋子给凯莉看，即便隔着面具似乎也能感到她瞪大了双眼，两眼放光，“你能回答什么问题？” 凯莉伸出双手抓向眼前的羊皮袋，艾比一松手，那羊皮袋却掉进了专属于他的空间，虽然只是第一次来这里，但他似乎格外习惯外务部的各种功能。 “任何问题。除了魔法女神，再没有比我更熟悉魔法外务部的人。” 第88章 时光酒店 凯莉带着艾比去了公共区，这是一片名为“时光酒店”的区域。其整体是一个浮空的旋转高台，在半空中无时无刻不在缓慢的自行旋转。在高台边缘向外看去，甚至能看到脚下的城镇和山水。 高台提供免费的自取食物，虽然没有娱乐设施，却也是外务部的人经常聚集的地方。 路上，一个狼头面具的人和凯莉打招呼。 “凯莉，你欠的钱还完了没有？” “就快了，你等着瞧吧。”她向对方挥了挥小拳头。 两人取了些吃食，选择了高台边缘的座位坐下。艾比发现，这儿的食物似乎无论什么品种，都显得格外好吃。它并不是味觉意义上的有着某种适合的甜度或者麻辣鲜香，只是单纯的好吃。就仿佛在吃的前一刻，有人向你的脑海里塞进了“好吃”的念头。 “时光酒店是曼德尔家族的产业，外务部里80%的食物也都由这个家族供应。据说他们掌握着‘美味’的秘诀，别看这个平台现在比较小，曼德尔家计算了最适合用餐的空间大小，平台面积会随着人数而发生改变。” “既然什么都是免费的，为什么还有人抢着卖东西，又为什么会有人欠债？” 艾比再一次从那面具后感受到了她的表情变化，凯莉似乎翻了个白眼，“出生就欠的，我能有什么办法？” 她坐在椅子上嘟囔着：“可能有的人就不该出生吧。” 但随即她便高兴起来，“我和女神打赌来着，如果我能查清父母是谁，女神便会赔给我双倍的钱！” “女神为什么要答应这种赌约？” “她不信我能调查清楚。”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这条问题也要收费的。” “好的。” 她仿佛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外务部大多数事物都标注免费。但实际上在这里生活的每一刻，魔法师都会自动向外务部支付魔力，而使用外务部的功能更会有一大笔魔力支出。大量魔力除了维持外务部运转，剩余的便会根据人员对外务部的付出，按比例分发。这便使外务部内的商业活动有了开展的基础。” “外务部究竟是什么？” 教材里记录其来历时只是一笔带过，仿佛魔法女神在一霎那间便凭空变出了这样一个超越常识的存在。 “或许女神知道吧。部员虽然使用它，其实不过是其中的过客，从未有人真正见过它的全貌。”她望向远方，夕阳点燃了晚霞，将天边烧得通红一片，“有传闻说外务部实际上是魔法世界与表世界的通道，只是被改造异化成了现在的模样。也有人说，外务部是一个神国或者神的尸体。” “你之前说外面的区域被称为“壳”。” “这是一种传下来的叫法，没人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但这很合理不是，从魔法世界进入壳，而后便进入了更内部的外务部。” 艾比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如果他们不是向内走，而是向外，也可能先走进了魔法世界的壳，而后进入了覆盖在壳之外的外务部。这能更容易解释：为什么在魔法世界的任何地方都能直接进入壳。然而这种猜想实际意义不大，毕竟在神的层面，空间也可能并不固定。 “你觉得外务部成立的目的是什么？” “女神说，这个世界应该属于人类，而不是神，或者机械。”甜点呈了上来，她小勺小勺吃着甜点，显得格外高兴，“虽然我是不懂啦。但要说建立外务部的目的，应该也是这个吧。” “你好像对魔法女神特别熟悉？” “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呀。”随之她叹了口气，“也是我的债主。” 一只黑色的爪子拍了拍她的肩膀，“凯莉，女神找你。” “呀，得去上课了。”凯莉双手抱头，作苦恼状，“剩下的问题先欠着可以吧？可不是我想赖账，只是债主的要求我没法拒绝。” “好的。” 她嘟囔着离开座位，向出口走去，艾比却发现，她并非从打开的空间裂缝中离开，而是直接消失在了空间之中，仿佛融化了一般。那只黑色的元素精灵却随后撕开了空间裂缝，进入了凯莉所在的空间。 一个棕色的身影挡住了艾比继续观察的视线，抬头便能看到他魁梧的身形，绝对超过2米以上。而他一身结实的肌肉，越发显得他仿佛一堵结实的墙。那墙上有一颗硕大的棕熊脑袋，他似乎没有戴面具，本身便是一名熊人。 他将一袋鼓鼓囊囊的金币放在餐桌上，“斯图，斯图·曼德尔，我劝你不要再插手凯莉的事。” 艾比抬了抬眉毛，他看了眼那袋魔法金币，补偿自己的任务金外，还能有不少盈余。 但艾比无所谓地道，“不然呢？” “不然？曼德尔家会让你知道，外务部也不是什么绝对安全的……怎么会？！”他伸着手指点向艾比，不料前方突然裂开一个空间裂缝，措不及防之下，他的手便直接伸了进去，然而那裂缝的大小甚至无法通过他的一条胳膊，立时他便被卡在了裂缝上。 “我不太习惯被人指着说话。” 斯图想向后退，他脚下一用力，一只脚却踩进了另一个时空裂缝，当下无论向哪个方向发力，他都会直接卡在时空裂缝上。他唯有绷紧身体，尽可能使自己维持在不动的状态。“在时光酒店你怎么敢……？” 却见周围环境仿佛褪色般快速消去，化为了一间空白的房间，这儿显然并不在时光酒店。“那么现在呢？” 斯图一脸惊恐的表情，“什么时候？” “警惕性都这么差的吗？” 艾比原以为凯莉只是个例，因为从未离开，也从未参加过战斗，警惕性接近于零。那只元素精灵的处理方式便完全不同，它站在这片空间外，只伸手进来拍了拍凯莉的肩膀。艾比自见过魔法女王后，便一直处于自己的私人空间范围。只是对这空间施加了幻术，使之和周围空间完美融合。 他将进入这片空间的入口扩张至极限，便仿佛将口袋翻转一般，从任何方位都能自由进入这片空间，以至于仿佛用这片空间置换了外界的某片区域。而同时，他也在不断释放出原力，缓慢将这片空间打造成一个坚固的堡垒。 念动间，一条条空间裂缝在斯图身周出现，互相交织成一个网状将他固定在原地。外务部的特性注定了只需要极少量的原力震动，便能撕开一条空间裂缝。而原力本身不断吸收周围能量的特性，使它在这片空间甚至能够长期维持。这便相当于以空间裂缝为界限，形成了一副时空牢笼。 “那么，说点儿我感兴趣的吧。” “凯莉有什么特殊之处？” 第89章 一号部队 “想从我这儿打听机密，别做梦了。你虽然利用了外务部的漏洞，但你也根本伤害不了我。” 外务部内禁止一切攻击行为，违者会被即刻驱逐出境。这一条被写在《小册子》的第一条。 “有道理，但我为什么要伤害你？”随着原力震动不再稳定，空间裂缝逐渐向外扩大，又不时收缩，立时斯图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它的身上被裂缝的收缩撕裂开一条条伤口，鲜血从其中冉冉流出。 斯图恐惧地看着艾比，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外务部中，仍然可能面临死亡的威胁，“你干了什么？！” “不不不，你应该问你干了什么，为什么一定要站在空间最不稳定的位置。”艾比重新使原力保持恒定，他再次问道，“那么，现在我能知道，凯莉有什么特殊之处吗？” “不，我不知道。” 艾比一扬眉。 斯图立即喊道，“不，我说的是实话，我只是个传话的，没人告诉我为什么。” 动念间，斯图再次发出一连串惨叫。“停！停手。” “你有想起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吗？” “我不……不，停，停一下，我想起来了。是权柄，是和外务部的权柄有关。” 艾比故作疑惑地看着他，“可你才说只是传话的。” “这是外务部暗地里一直就有的传闻，认为女神或许并没有完全掌握外务部，其中一部分权柄便在凯莉手中。” 突然，苍白的房间上出现了一条条猩红的裂缝，隐约间似乎有“吱呀”的破碎声传来。 “哈哈，你完了。家族的人来救我了，有本事你就现在杀了我，不然让我抓到你，我一定让你生不如死。” 艾比看着那一条条裂缝，感慨道，“来得还挺快。不过相信我，他们救不了你。”他打了个响指，便见包含斯图在内的一片空间仿佛掉落进深渊一般，快速缩小，最后消失不见。艾比的身后也出现了一个空间裂缝，他向后一退步便落入其中，只剩下他道别的声音，还回荡在这片空间。 “那么，再见。” 苍白的房间上，一条条猩红的裂缝迅速扩大，最后形成了一各个空间通道，十几个熊人随即冲进了屋里，将房间挤得满满当当。 居中的熊人穿着古老的祭司袍，头戴皇冠，身周有着剧烈的魔力波动，明显地位较其他熊人高出不少，他便是曼德尔家族的创始人，曼德尔。 “晚了一步，欧巴尔去查查他的来历。” 一名黑熊领命离开，另一名棕色毛发的熊人穿戴上有着明显寰宇联邦的风格，他走向前道，“老祖宗，斯图怎么办？”这是斯图的父亲，当代曼德尔家明面上的掌权人，皮尔斯。 “既然那人能安然离开，便一定没有害他性命。警惕性这么差，吃点儿苦不是什么坏事。”他驱动周身魔力向房间的各个角落探区，似乎想弄明白艾比究竟干了什么，“他带着我的护符，就算被封印在了不知名的空间，我也能将他定位到。” “不对。”曼德尔脸色大变，“护符在移动。好高明的手法，他不是将斯图封印在某个固定的空间，而是将他封印在了一个移动的物体上，再让这个物体不断在空间中发生穿梭。只要没有破解它的穿梭规律，就不可能拦截下那片空间。” “那可怎么办？”皮尔斯焦急地问道，他虽然听不懂曼德尔在说什么，但显然，结果很糟糕。 曼德尔无奈地摇了摇头，“外务部的特性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有接入点分布图，在外面随便传送就只有失踪一个下场。想弄明白它的穿梭规律，还不如去外面把那小子抓回来。”他加大了魔力输出力度，更加细致地搜查着整个房间，他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痕迹，似乎是那个叫艾比的异族留下的能量。这种痕迹即便艾比已经离开，却依然汇聚着周围的魔力。 “他应该就是凭此将斯图困住……” “老祖宗，他是凯莉带来的新人，才来外务部不过一天。根据空间波动监视的结果，应该是去了寰宇联邦。”黑熊撕开空间，再次从空间裂缝中挤了进来。 “那就派人去寰宇把他抓回来。” 突然，苍白的房间里凭空裂开一条条银色的空间裂缝，将他们一一分割。一旦将某人固定，便快速收缩，穿梭时空而去。 “不好，快退！这是陷阱。”此时，曼德尔才感受到，那痕迹是在吸取他的魔力，借此恢复震动的状态。短短时间内，银色的空间裂缝在房间内不断闪现，将某人固定住后，便锁定一块区域，快速缩小消失，同时也带走了那个熊人。 短短几秒间，曼德尔还未来得及阻止放出的魔力被吸收。在空间裂缝频繁地闪现下，他的周围很快便只剩下了一片惨烈的银白，再没有家族任何一人。而他知道，自己实际上也被封印了起来。看似还能保持一定自由，实则在空间裂缝与裂缝的缝隙中，他也无法在内部打开一条完整的通道，便无法脱离这个封印。 曼德尔家族，完了。 与此同时，寰宇联邦，代特瓦区，在一阵疯狂的电闪雷鸣后，天地之间传来一声巨响，全区同时停电，任何与电子相关的设备都陷入了混乱状态。仿佛在一时间，这片区域被抽离了电磁法则。 深夜里，仿佛不夜城般灯火通明的代特瓦区陷入一片黑暗，指南针疯狂地转动着，却找不到应有的方向。通讯被切断，电塔不再送电，即便是深埋地底的电话线，似乎也失去了传输信息的能力。 仿佛有一层厚厚的黑幕笼罩了整片区域。一时间，甚至连人声也稀少起来。人们似乎又忆起了那深埋基因深处的恐怖记忆，那对黑暗、对神秘最原始的恐怖。他们漫无目的地走上街头，购买与这个时代脱节地蜡烛和火柴，点燃星星点点地火焰，慰藉着脆弱地心灵。 一支黑色军装的部队第一时间接到命令，开拔进驻这座城市。即便所有人都已遗忘那段历史，他们也永远不会遗忘。即便所有人都只顾着眼前的利益，终日奔忙，他们也永远不曾停歇。 因为他们，是一号部队，永远准备着，对邪神开战的部队。 第90章 雷电 艾比藏在一栋大楼里，他也没想到贸然进入寰宇联邦，会引发这么大动静。他不像是穿过了一道传送门，倒更像是带着神秘势力，将寰宇联邦的领地狠狠咬下了一块。此时此刻，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虽然站在寰宇联邦地土地上，原力的运转却也只受到极为轻微的影响。而这便代表着，神秘力量，正在这片大地上复苏。 这带来的影响远远不止停摆了所有的电子仪器。不过是短短的十几分钟，艾比已经感受到了不少邪神正向这片区域投来注视，随之而来的，便是客观法则的异变。普通的祈祷不再普通，你可能在祈祷之时便完成了与邪神的链接。特殊的词汇变为了禁语，一旦提及还未说出，便会招来邪神的注视。而神的眷属破空而来，似乎要以此为基地，向寰宇发起反攻。 然而，一号部队，便是为此而来。 神秘力量复苏，自然不会只发生在邪神阵营，这片区域都在复苏的范围内。邪神只是在这条路上走得更远，然而寰宇内部，同样有人正走在这条道路上。一号部队，便是这样一群人组成的部队，他们在平时一直被机械力量压制，看起来平平无奇。 然而，每当神秘突破封锁，机械失去秩序，每当邪神投来注视，眷属想重回大地，他们的力量也会在同一时间解封，每一名战士都将化身这片区域的超级英雄，他们是真正具有超能力的超级英雄。 艾比藏在大楼顶层一间旋转餐厅里，停电后餐厅已不再自主旋转，却仍然有极佳的观望视野。他将原力散发出去，一面增强着自己的实力，一面铺设监视系统。他知道自己躲不了多久，一号已包围了这片区域，正拉网封锁，逐片排查，只要这片区域电力没有恢复，搜查便不会停止。被发现，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他也没打算一直躲下去，深夜已经来临，黎明还会远吗？再坚持两个小时，这个时空的一切便与他再无干系。 一些冲动的邪神已经借助信徒降下假身，势力强一些的干脆与一号打起了巷战。而更聪明的邪神，却在短时间内扩大信仰，卷了一票便迅速离开。邪神们似乎都时刻关注着表世界的变化，就期待有人去冒天下之不韪，将寰宇的封锁撕开缝隙。他们只敢分一杯羹，却从未期盼过真正发起反攻。 当下的世界，已经为人类彻底掌控。表世界落入了寰宇手中，是普通人的胜利。里世界落入了新神手中，是人类成神后的胜利。更有以魔法女神为首的一批亲人神祗，在天地间划下了规则。 代特瓦区黑暗的角落里开始出现一个个仿佛符号般的黑色生物，它们统一地长着一颗硕大的脑袋，纤细的身子，大大的眼睛塞满了整个面部，而后背则有一只耳朵。它们从黑暗中走出，又隐藏进黑暗之中，仿佛阴影世界才是它们生存的根基。 这是脱离黑林之眼信仰后形成的新的黑纹，以墨滴形态出现，便会自动形成一个个小生物。在某种概念上，它们已经有了眷族的感觉，智商不过三两岁，凭着本能监视与躲避。而艾比将法阵与它们连接上后，一个覆盖整片代特瓦区的监视网便彻底拉开。 有意思的是，在越靠近边缘的区域，监视的显像明显更加模糊。这并非墨滴生物观看到的景象发生了变化，而是神秘力量对信息的传输被逐渐削弱，以至于最终无法传输，便没有了图像。 当艾比指定关注某片区域时，法阵显示的图像便会自动扩大，甚至能够传输一定的声音，但仅限于墨滴能够听到的内容，然而墨滴本身的脆弱，使它并不能太靠近交战的任何一方。 墨滴来到最边缘的区域，便能看到封锁线已全面拉开，巨大的磁电线圈按照某种规律，在代特瓦区的边界上依次排开。它稍微靠近一点儿，便会瞬间失去感应，而后化为灰飞。在线圈下是一支支戒备森严的部队，他们正严阵以待，禁绝了任何外逃的可能。 而一号部队步步为营地向市区推进，他们显然对邪教徒和眷族有着丰富的作战经验，他们不再企图拯救这片区域的每一位居民，任何人都需要经过严格审查后，才会被放行，允许进入其他区域。他们了解邪神的可怕与感染性，普通人面对邪神，几乎毫无反抗之力。盲目的救援并不能推动工作的开展，反而可能给了邪教徒潜入的机会。 他们为首的是一名使用雷电力量的短发中年男子，随着力量逐渐发挥，蓝色的电弧化为实体，在他的身周频频闪现。他一开始似乎还不太熟练，短短几次交手后，便迅速发挥出这种力量的强大。然而却也有明显的隔阂感，这在很多一号的战士身上都能清晰感到。 他一人冲锋在前，直接杀进了邪教徒集中的区域，便将众人的注意都聚焦在他的身上。而随着他杀的人越多，越多的势力便开始以他为目标，势必杀之而后快。而随着邪神假身入场，祂们立即便认出了他使用的能力，新仇旧恨一时叠加爆发。祂们回忆起了当年、当年的当年、以及更久远的时代，每一次入侵时总会面道雷电防线，它的使用者或许不同，但总是难以突破。 他的能力强度并不高，大致也不过能形成高压电弧，引发空气电离现象。然而这能力却对周围的神秘力量形成天然的压制，任何神秘力量使用者一旦靠近，实力本身便去了七分，剩下的竟然挡不住那一道道电弧切割。 邪神们对此早有预料，几个邪神假身出面，迎上了那领头的超能力者，虽然能力被各种克制压制，总归是将他拖在了原地。而其他邪神假身混合着疯狂的邪教徒和眷族，便绕开了交战地，向外突破。 然而，一号部队，自然不会只有一名强者。 有操火焰者，融入了烈焰之中，在邪教徒阵营中冲刺，所过之地便燃起一个个火炬，神奇的是，这火焰却并不点燃周围的事物。有身体异变者，化身高达3米以上的巨人，堵在了街道正中，便仿佛一道天然的城墙，封死了对方的去路，而他挥动臂膀，便仿佛一次次巨石轰击。有欲望操纵者，单单在街头抚琴，冲入该区域者均陷入了痴迷状态，默默停止了行动…… 向山岚冲去的部队境遇最惨，他们遇上了一名死灵召唤师，才跑到半山腰便撞上了新出炉的行尸军团，好不容易打穿行尸军，正打算缓一口气，便见得山头另一面，一头巨大的骨龙已经缓缓升空。 第91章 集结 夜，一如往昔。宁静而深邃，仿佛掩藏着无穷的秘密。 小山谷里是一间小屋，昏暗的油灯勉勉强强照亮了屋里的物件，一张桌子，一张椅子，桌上还有个奇怪的仪器，仅此而已。 奥当独自一人坐在屋里，头枕着胳臂瘫在桌上，两眼无神地看着眼前地仪器。他打赌输掉了一个月的值班，直到今天都还没值完。其实值班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要做，就是看着眼前这个古怪的仪器，等待它的屏幕上出现点儿什么变化。 那仪器斜躺在桌面上，除了一个可以调节方向的屏幕，其他什么都没有，也不需要额外的电缆供电，也不需要其他方式完成联网。天蓝色的屏幕上，正中心有个亮点，随着亮点波动，一圈圈蓝色波纹向外扩散，到屏幕边缘消失。 “唉……” 他叹息一声，这活儿倒是不麻烦，也不需要什么特殊的技能，但就是乏味至极，整夜需要保持清醒，盯着这么个屏幕。在这个房间里别说没有网，甚至连电也没有接进来，就连照明都得靠着油灯支持。 屋外，虫鸣蛙声阵阵，今夜或许又是平静的一夜。 奥当刚想着，却发现那仪器在桌上发出剧烈的震动，声音越来越响，竟引得桌子随之一起抖动起来。他急忙看了过去，便发现那屏幕上除了中心的小点，还有几个红色的光点在屏幕上出现，短短时间内竟呈几何级数增长。他急忙按照操作说明翻过仪器，重重地按下屏幕背后的红色按钮。 立时，屏幕停下了，透过窗户，他能看见，不远处的代特瓦区一片漆黑，静寂如空。 他心里有些发慌，难不成自己按到了什么人类灭绝按钮，制造了这一次的灾难？他拿起仪器时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的手，怎么消失不见？奥当惊讶地将仪器抛开，整个人向后退去，却撞到了身后的人，而仪器也被另一人接在手里。 “奥当，可小心些。这些老古董再想造可不容易了。”停在眼前的是一号部队的副团长，瓦拉里，一身整齐紧致的黑色作战装，以前都显得文文弱弱，专门负责一些文书、思想工作，奥当可不记得她有这么敏捷的身手。而且，自己竟然没有看到她是怎么接住那个古怪的仪器，就发现她已经站在自己眼前了。 “走吧，团长还在外面等着呢。”身后传来沉闷的声音，奥当回头一看，便发现乌达莱本就高大的身材竟又长大了一圈，仿佛一堵厚实的墙壁，堵在自己身后。 好不容易换上黑色的作战服，奥当方才出门，却发现门外已经集合了一号部队大部分的战士，团长昆内尔似乎正在训话，大家的表情都格外严肃，而一旁的副团长正摆弄着那个仪器，奥当发现那仪器的屏幕已一片通红。 他方才走近队伍，便被自己的组长拉了过去，只见他轻声说道，“竟然是隐形。奥当，一会儿被冲太前，你入队时间还太短，好多事都还来不及教你。” “组长，这是怎么回事？” “还记得‘虚拟战场’吗？” “当然记得。” 那正是他决定加入一号部队的原因。虽然一起的小伙伴也都写了申请，却只有他一人通过。那是一项不公开发布的虚拟游戏，进入其中可以体验各种超自然力量，并使用它们与邪神部队作战。 他加入一号后才发现，这游戏不公开发布是有道理的，单纯一开始的能力训练便需要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若不是一号部队有专门的课程，他也很难坚持下去。然而这还不是最难的，此后进入正式作战场景后，各种邪神的强大令人叹为观止，游戏难度直接突破天际。仿佛这游戏设计出来就是用来虐待游戏玩家的，而从未想过要让谁最终通关。 若不是团长也会加入进来，在游戏中大展身手，合理规避终极boss，并完成任务目标，奥当都快以为这就是个纯粹恶心人的作品。 “那好，现在，它就是现实了。”组长拍了拍奥当的肩膀，“你的能力是隐形，来不及让你熟悉了，跟上队伍，我们出发了。” 他随着队伍向代特瓦区前行，似乎想起什么，回头道，“奥当，保护好自己，活下去。” 奥当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的这里，他跟随组长之后开始行动。虽然第一次使用，但隐形本身便不是什么困难的能力，只要像“虚拟战场”里一样完成激活，他便是一个无人可见、无人知晓的最佳斥候。 他每每离开队伍后，独自行动在前，虽然还不能如游戏里一样，发挥暗杀的作用，但却也能为队伍带来更多的视野信息和提醒。直到一群疯狂地邪教徒冲散了他们小组地队伍，他也被一头狼人似的眷族不断追杀。 他逃进了这栋大厦里，却不知为何，那狼人并未跟随进来。 他一路向上，打算在大厦顶端建立观察点，“虚拟战场”里便是这种失去电子设备辅助的环境，然而他们依然能够利用手头的工具，完成点火、远程监视、信息传输等工作。只要掌控制高点，总能想到办法。这城市可比游戏里缺少物资的荒原强多了。 他好不容易爬上顶楼，砸开了锁死的大门，却发现一人已站在窗前，他的身旁清空大片空地，有一个巨大的魔法阵正自主运行，而黑色的虚影在其上晃动，竟然模拟着整个代特瓦区的战斗景象。 “魔法师？！”他挥手扔出自己手里的消防斧，想要破坏对方的魔法阵。 然而黑暗中冲出一道黑色的虚影直接将消防斧击碎，而另一道虚影已将奥当擒拿在其中。 艾比掏出衣服中的表看了看，5:32，半小时，“认识一下，我叫艾比，姑且可以认为我是一名魔法师。” 艾比向门口走来，便有烛火自动点亮，他不需要烛火，但仍然保留了这些东西，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奥当却看到一个戴着乌鸦头面具的人走来，委实不像什么好人。然而作战手册告诉他，被擒拿的第一时间绝对不要硬碰硬，每拖延一分钟时间，便更多一分被解救的可能。 “魔法师不是与人类保持友好的势力吗？”如果游戏世界为真，那么游戏里的设定应该也是真实的吧，奥当只能这样认为。 “某种程度上这么说也没错。”魔法女神的亲人属性显而易见，甚至祂自身的人类身份都没有被放弃。“既然我们属于友好同盟，那么能不能给我解答一些问题？” “当然，你能将我先放下来吗？” “请等一等。” 黑色的虚影一松，奥当明显感到一种失重感传来，他不由自主地心头一惊。而一道黑影趁机从他脑后刺入，便见他双眼失神，显然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 “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聊聊了。” 第92章 祂看到了什么 奥当贡献的信息并不多，他不过是不久前刚加入一号的小兵，太过机密的事都无法接触。不过30分钟时间，艾比在再次改良了虚影的记忆读取功能后，也成功获取了大量关于奥当的信息。与一号部队里可怜的信息相比，更重要的是，艾比获取了他的个人身份和虚拟账号。 这意味着在奥当被困值班室的这一天里，只要不触发警报，艾比便有了寰宇联邦的正式身份。这身份的信用度和保密等级都极高，因为奥当已经是一号的其中一员。即便平时仍是一个普通的小兵，身份上已是重点保护对象。 艾比开启久违的魔法献祭仪式。他要重新进入外务部，魔法师的身份显然更加便利。原力方案不愧为万用能量源的方案，即便是走魔法师的力量路线，原力方案也使魔力积累变得容易起来。艾比以卡斯利尔弟子的身份通过了大树守卫的核查，在科尼亚港挑了个隐秘的位置，便开始尝试重构外务部的标记魔法。 从元素精灵扎伊拉手中拿到光团时他便发现，这不过是一个信息采集装置。材料并不复杂，不过是精炼后的魔力，因为光元素精灵的特性，使之能够以实体的形式呈现，并完成了固化和定形。艾比猜测，这种特性会随着离开扎伊拉逐渐消失，继而光团自动解体。 光团的魔法模型也并不复杂，魔力检测、信息传输、信息接收，以及最后一个艾比暂时无法解读的部分，猜测是接收到信息后能够对魔力进行改写。整个光团中最重要的是信息传输的方式和目的地，这决定了通过这个魔法能够直接联系上魔力之神，虽然只能传递信息，然后等待刻板的回复。 既然不需要像扎伊拉般将光团送人，艾比决定在体内完成重构，这样即便失败，也能回收大部分魔力。他将光团拆分为四个元件，进一步降低了完成这个魔法模型的难度，其中魔力检测、信息传输、信息接受，都是一些常规的魔法模型，艾比在几次尝试后便轻松完成。实际上，经过扎伊拉优化后的魔法模型创建时显得更为轻松流畅。 最后的难点是那一个用于修改魔力性质的元件，艾比甚至无法从此前接触过的魔法中找到可参照的模型。没办法，就只能通过记忆一次次复刻，而后尝试效果。 期间有一次他依次激活四个元件，终于将一段信息发送了出去，却怎么也无法完成接收。直到艾比再次将四个元件按照原有的位置摆放，才重新接收到信息，显然这个模型的设计很精细，甚至将空间位置考虑在内，艾比无法破解信息的情况下，便只能维持原有的位置不变。 而这引起了一个麻烦，每一次试验，艾比都需要重构四个元件，而非一个。一条条红色的触须从体内游出，缓缓伸入四周提取原力，而后在体内转化为魔力，为实验提供魔力支持，虽然效率缓慢，转化时还存在耗损，但终究好过于无。 直到夜色降临，艾比身周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坑，一条条血红的触须沿着坑壁向下延申，持续不断发掘着周围的原力。而他终于完成了一次完整的信息发送和接收，手上再次出现那个银色的乌鸦面具。扎伊拉很可能将面具的信息藏在了第四个元件中，而他却无力解析。 “艾比先生，外务部要了解一下吗？”凯莉站在坑壁上，向艾比大喊，一边将手中的海报折成纸飞机飞了过来。他一把接住纸飞机，周围再次化为一片白色的空间。他们再一次被传送进了外务部的壳里。 艾比顺手戴上了手中的面具，便引来凯莉的惊叹，“你已经是外务部的一员了？真是奇怪，女神为什么还要发布接引任务，害得我一阵好找。” 随即她戴上了自己的面具，指了指面具道，“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凯莉，兔子凯莉。” 艾比点了点自己的面具，“银鸦，艾比。” “奇怪，你真的是第一次进入外务部吗？”凯莉歪着头，好奇地问道，一段阶梯已经凭空出现。 “可以这么认为。”如果只考虑这个时空，艾比的确是第一次进入外务部。 魔法世界的任何角落似乎都能够直接进入壳世界，然而进入壳之后，却并不能随意前往外务部的某个坐标。这进一步验证了艾比对于“壳包裹着魔法世界”的想法。他感觉跟随凯莉走了更长的时间，而后最终，她从虚空之中掏到了一个把手，将厚厚的大门推开。 “虽然不知道女神为什么要发布接引任务，但来都来了，还是走一遍流程吧。” 魔力宣泄而出，便渲染了周遭的环境，使一切都染上五彩的光辉。 艾比穿过元素精灵方阵，便再次来到了王座之前，此时，他已经明白，眼前的只是魔法女王，而非祂。然而身为一名魔法师，本能地似乎便会对她产生一种敬畏。那是在同一条力量道路上，下位者对上位者的敬畏。 “女王陛下。” 霍雷希亚却沉默了，她不记得有见过眼前这人，也不记得有向他发布过外务部的资格，然而他的面具，却证明他的确是外务部的一员，而他称自己为女王，而魔法史中已成神的女神，便证明他已经知道了自己与女神的区分。 祂传来神谕，认为尽早接引此人更有利于魔法世界的发展。祂究竟看到了什么？ “外务部里，你可以称我为霍雷希亚。” “我很好奇，祂究竟看到了什么。” 霍雷希亚再一次沉默，他似乎已经来过，然而实际上却又从未来过，一如他的外务部身份，透露着一种诡异的矛盾感。她也很想知道，祂究竟看到了什么。 她轻轻摇头，“我也不知道。操控神祗从来就不会没有代价。” 她不止是失去了欲望，也失去了窥视未来的能力。她突然想到，神秘世界里还有着另一个传说。 “时空旅行者？” “可以这么认为。”知识局限了他们的视野与想象，它告诉他们时间只会朝着一个方向，一往无前，而永远不会回流，于是他们的认知中，也从未出现过时空重置的可能。 更何况，祂只能看到未来的艾比，看不到他的重置。 第93章 机器人 魔法女王霍雷希亚最终还是让扎伊拉带他离开，虽然她相信，这个在未来接触过自己的小法师，应该知道离开的方法。 艾比回忆着与女王的对话。 “我能知道祂怎么发现我的吗？”他并不想每一次都被抓回外务部面见女王，这会耽误大量的时间。 “祂就是魔力本身，有什么理由不知道呢？” 魔法女神和魔力之神的关系看来比猜想的更为复杂，祂们是分离的两个神祗，却又似乎紧密相连。以至于在某些情况下，二者竟可以等同。 一路上，扎伊拉似乎都对他的面具非常好奇，一直盯着那个面具看。 “你想看？” 它疯狂点头，很难想象高达两米的上位元素精灵，竟表现得像一个小孩子一样。或许它真是个小孩子，从未接触过外面的世界。 艾比将面具取下，扎伊拉一边看着，一边欣赏地发出赞叹，似乎这个面具很合它的审美。 “这原本就是你设计的。” “我设计的？”扎伊拉又一次露出迷惑的表情，似乎不太能理解，自己什么时候设计了这样的面具，明明就很厉害的，无论是配色还是线条，甚至花纹的选择都让它发出由衷地惊叹。 “未来的你设计了这个面具，并将它送给我。”艾比解释道，既然承认自己时空穿梭者的身份，从未来拿到什么，似乎也不那么难以接受。 “未来？”它仍是一脸迷惑的表情，但转头便重新投入了对面具的喜爱中。 真的还只是个小孩子啊，艾比不由感慨道。 直到离开这个空间的大门，扎伊拉依依不舍地和他手中的面具道别。艾比戴上面具，穿梭进了一片公共区域，管理局大街。 那个名字长得过分的小册子上有记载，外务部作为魔法世界和表世界的中介，是一个特殊的区域。在这里能够同时存在一定程度的神秘力量与机械力量，但也导致任何超越这一界限的力量会被驱逐出境。这一界限大致相当于伪神的程度，因此大多数人都并不会感到约束。 而想要通过外务部进入另一个世界，便需要经过“管理局”的评估，获取对应认证后，才能进入相应的区域。对于从表世界回来的，就需要寄存相应的电子设备。从魔法世界出去的，就需要携带上魔力限制装置。 管理局大街上只有一栋建筑，便是位于整个空间正中央的管理局。高不过三层，普普通通的红砖水泥楼，却已体现出两个世界结合的风格。魔法世界没有工业，高级建筑仍是石砌或木制。而寰宇科技没有魔法，人工搭建很难做到如此精准地排列。 整条街上人来人往，显得比其他公共区域更加繁忙。有穿着各式现代化服饰的人穿梭空间而来，也有穿着魔法师袍的人走进管理局换装。从寰宇归来的人很少会携带大量电子设备，因为在魔法世界，这些设备普遍会成为废铁，如果是精密设备甚至可能在失控的同时直接损毁。因此，管理局的主要任务还是评估并发放魔力限制装置。 艾比步入其中，便发现管理局里还是中世纪办事处的布置。三排办理业务的桌位整齐排列，其后是一个个办事员。最前有个半圆形的前台负责接纳和发放号牌，领取号牌之后便可以前往对应的办事员处进行登记审核。如果无需领取或者寄存业务的，则可以拿着审核通过的证明自行离开，这个证明将确保持有者在去往的世界受到管理机构的保护。 如果需要领取魔力限制装置或者寄存，则需要前往不同楼层进行更详细的评估，并办理其他业务。 艾比想要获取的却并不是简单的某个魔力限制装置，或者前往某地的通行证。他想知道的是整个魔力评估数据，以及对应的寰宇联邦接入点分布图。现在他虽然知道大量接入点在外务部内的位置，却不知道对面的表世界，能够承受什么等级的神秘力量进入，总不能每次前往都先来外务部完成登记。 艾比领了号牌，申报了一个只能容纳见习魔法师的接入点。 他发现管理局只对接入点进行了很粗略地划分，分别对应魔法师的四个力量层次，见习魔法师、魔法师、大魔法师和魔导使，依次对应从一到四级的接入点，在确定目标区域后，还会发放对应区域可进入部分的大致地图。 艾比仔细记忆了挂在大厅里的那张区域地图，总的来说，越是发达的区域，对神秘力量的容纳度便越高。这使他相信，机械力量可能与神秘力量就是相斥的两个方面。然而这却又与外务部的现状不符，在这个地方融洽地同时存在着机械和神秘两种力量。 他依据指示前往二楼的一个小隔间，在其中却是一个机器人在做着评估工作。 “请坐，编号hy1642，为您服务。” “你过得还好吗？” “先生，你不需要用这种问题来测试我。在外务部出现之前，人工智能便已经被研发。”它灵活地做着动作，如果不考虑那身金属的外壳，便真如活人一般。 “抱歉，我只是有些好奇。” “不用在意。我们被禁止前往魔法世界，第一次见到魔法师时也很好奇。”如果猜得没错，它们进入魔法世界的第一时间，不是像艾比一样引发大范围的禁魔区域，便是自动瘫痪直接破坏。 “我要怎么完成测评？” “请将手放在金属球上，并注入你的魔力。” 虽然不理解为什么眼前的金属球能够被注入魔力，但艾比还是按照hy1642的说法进行了操作，随着一股魔力注入，金属球上浮现出银色“二”的字样。它似乎只能对魔力进行简单评级，而无法准确评测魔力的总量和强度。 hy1642严肃地对艾比说道：“我建议你放弃之前地选择，改往二级以上的接入点活动。” “佩戴魔力限制装置的情况下，不是可以进入任意区域吗？” “这种观念是错误的。魔力限制装置也有强弱之分，一旦你的力量成长超过限制，魔力便会溢出。以你的实力，在一级区域便可能形成一场灾难。如果你一定要前往，我会发放更强一级的魔力限制装置给你，但这会对你的魔力成长形成阻碍。” 第94章 飞翔 艾比最终拿到了一个“三”级的魔力限制装置。外形仿佛是一枚金色的指环，其上刻有细密的符号，是寰宇联邦文字的变形，解读后大致是“封魔之印，见印通行”的意思，似乎在寰宇联邦中也能作为某种通行证使用。 一、二级魔力限制装置的原理似乎很简单。将魔力注入其中，便会被吸纳进其中的一种多孔结构里，魔法师本身的魔力储量直接减少，自身的等级也便暂时降低。而能够吸纳的总量，似乎是由多孔结构的材质决定。 三级以上的魔力装置则使用了更高级的机械技术，当佩戴“三”级魔力限制装置时，会有四根细小的尖刺刺破皮肤。它们会在魔法师体内形成第二重机械力场，对魔力形成压制。自然也就对魔力的成长形成了阻碍。 艾比的通行证上仍未允许他前往零级区域，即便是佩戴了“三”级限制装置，hy1642仍认为他能够对零级区域形成威胁，从而禁止他随意前往。一纸空文自然无法限制魔法师的行动，然而进入未经允许的区域，便意味着外务部不再对他们形成庇护，寰宇联邦可自行决定他们的生死。 他挥手打开通道，最终还是选择去往代特瓦区，毕竟在前次前往时，艾比释放的墨滴几乎探测了该区域的每个角落。 代特瓦区在管理局评级中，被标注为二级区域，在寰宇联邦中也是有名的不夜城。主要产业是虚拟电子娱乐，提供包括游戏、歌舞、旅游、美食，乃至于虚拟生活等各种享乐服务。该区的名言是“足不出户，享尽寰宇美事”。 穿过接入点，艾比与前一次进入该区域的感受全然不同。仿佛所有的力量突然从体内被抽离，疲倦和空虚第一时间塞满了整个意识，无边的虚弱感让艾比甚至想直接瘫倒在地。他顺势向前倒去，却被一个身影正好接住，好不容易没让他直接摔地上。 “你…你怎么了？”她紧张地问，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有人倒向自己，难道这是新式碰瓷？可没听说还有碰瓷行人的事。 艾比挣扎着起身，虽然站起时还有些摇晃，却总算在原地站稳。他毕竟不是真的被剥离了一切力量，只是突然的压制，使他仿佛中了高级虚弱术，一时间对身体失去了控制。 她仍有些紧张地伸着双手，似乎担心他再次倒下，“你没事吧？要去医院看看吗？” “谢谢，一时间有些失神。” “你这是角色扮演吗？难道是着凉了？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她似乎确定艾比不会再次倒下，伸出一只手将他扶住。踮起脚尖，拿手背贴了贴艾比的额头。嗯，还好，没有发热。 艾比这才注意到自己类似中世纪欧洲村民的衣着，与周围现代化的环境和服饰格格不入。按照墨滴探索的信息，倒真和一些小团体的角色扮演活动类似，只差脸上厚厚的妆容。但魔力本身对面貌细节的修饰，倒让艾比有了几分化妆后的效果。 “谢谢。我叫艾比，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此时，艾比总算缓过劲来。眼前的女孩穿一身简单的工服，显得干干净净，却散发着一股淡淡的奶香。当他抬起头，便见她五官竟然格外精致，明眸皓齿，肤如凝脂，梳一条马尾辫，随着她的动作来回跳动。 她的眼神有些慌乱，脸颊上带起两团嫣红，“不，不用。你要没事，那我就走了。”她心里一阵慌乱，这难道就是搭讪？这是搭讪的新套路吗？为什么还有些小心动。 她走出两步，回头看艾比还在原地不动，便又说道，“我真的走了。” “不如我请你吃晚饭吧。” 贝基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一口答应了下来，现在和他坐在餐厅里，只感觉浑身暖烘烘的，她大概能想到自己从头红到脚的样子。她偷偷看着艾比，他身材高挑，在路上换了身合体的小西服，竟还有点儿小帅。他应该很有钱吧，买东西时似乎都没有问价的意识。 艾比此时有些庆幸，自己来寰宇前将大部分携带的魔法物品都兑换成了寰宇信用值，否则短时间还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获取大量资金。说好请客却没法付账，终究显得尴尬。 第一次在代特瓦区最高的旋转餐厅中就餐，她晃动着杯中的红酒，略显笨拙地切割着盘中的食物，看着窗外漫天的星河，与脚下的灯火相印成趣。她渐渐有些微醺的感觉，眼前的男孩似乎又俊俏了几分。 “你不会是哪个富豪的后代吧？” 艾比起身，空手完整地演示了一遍华丽的脱帽礼，一边说道，“美丽的公主殿下，如你所见，我是凯拉卢王国第三位王子。”他看着贝基，眨了眨眼，装出认真地表情。 贝基便忍不住想大笑，却又似乎想起这是一个高档餐厅，忙掩嘴，偷偷地笑着，“快过来，你真是将角色扮演融入灵魂了。你是名演员吗？虚拟世界里做这行似乎很赚钱，可惜我做不来。” “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打工人。”她提了提手里换下工服的袋子，“我在工厂负责计件、登记，最后整理成报表呈给领导，每天就是些刻板重复的工作。肯定不如你过的精彩。” “其实，我是一位魔法师，能够满足你的一个愿望。” “那我想飞。”但随即又自嘲道，“果然不可能实现吧。如果能飞上高空，会不会就能走进那星河，与群星并肩。那种场景，一定会很美吧。”她的眼中似乎已倒映出璀璨的群星，正闪烁着迷人的光辉。 “也不是不行。跟我走。”艾比拉着还未反应过来的贝基便下了楼。他要了一辆高级跑车，倒不是图它的什么造型，纯粹是只要信用值到位，这车可以第一时间直接送至楼下。简单熟悉了下操作，艾比便载着贝基向代特瓦区外飞驰而去。 直到来到一处远离城区的山头，艾比再次回忆了自己记下的区域图，记忆中这地方虽然还不是零级区域，却已降至一级范畴。他牵着贝基的手下车，她似乎还有些迷糊，怎么就多了辆豪车，将自己载来了这荒郊野外。 然而周围只有两盏车灯，没有城市灯光的干扰，群星便挤满了天穹，连较暗的星辰似乎也迸发出灿烂的光辉，一时间她只觉真仿佛在星河中一般。她仰着头，痴迷地看那星河摇曳，喃喃自语道，“真美。” 艾比靠在她的身边，揽着她的腰，让她贴紧自己，轻轻地说道，“那么，你准备好飞起来了吗？” “那就飞起来吧。”她轻笑着，似乎觉得艾比不过是在开玩笑。 “那么，起飞。” 他摘下戒指，魔力重新回到他的体内，周围立时陷入一片黑暗，飞翔术的魔法模型立时迅速构建，他的身后伸出两只白色的羽翼，象征着飞翔术成功释放。而后艾比为自己和贝基套上魔法护盾。两人一齐飞入空中，便仿佛撞进了群星摇篮。 第95章 虚空科技 似乎是酒精的作用，第一次飞行，她却也不害怕，只是抓紧了艾比，一直左右张望着，满眼满脸的兴奋。 好半晌，许是醉了，艾比顺势使了个沉睡术，从半空降落。 他将贝基安置在副驾，束上了安全带，接下来，就要应付不守规矩带来的麻烦。 他转身时便见一人穿着一号部队标志性的黑色作战服，手中提着一盏老旧的油灯，他穿过黑暗，一步步走向近前。远远的，还有几辆车子停在电子设备失效的区域外。 “魔法师，你违反了寰宇神秘力量管制法第5条，请跟我们走一趟。” 远远的车灯照亮，四个持枪的身影已下车警戒。 “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准确定位到神秘力量在什么位置爆发？”从艾比摘下戒指到他们赶来，也不过短短十几分钟，影响范围不过几百米内。周围民居也不过三两家，也无法远程通讯的情况下，必然不是他们通知了联邦政府，那么他们是如何在第一时间锁定了自己的方位？ “联邦自有它的办法。其实你不用紧张，你是正常申请入境，这次也没引发什么额外损失，跟我们回去理清经济赔偿，就能回魔法世界去。” “寰宇联邦有多长时间没有被神秘力量入侵了？” “你说什么？”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由自主地向后撤了一步。却发现周围升起了银色的盒子，将他困在其中。他本能地使用了自身的超能力，一激光束从他的手指射出，却在射中盒壁时被直接吸收，他再次激活了另外四个手指的能力，却一样没有掀起半点涟漪。 远处的四人瞧见这边不对劲，匆匆忙瞄准了就开枪，他们一早就被下过命令，发现情况不对直接就地格杀，无论对手是什么人。因为他们面对的对手，往往比他们更加危险。然而子弹飞出十几米便仿佛撞上了一层透明的墙，他们清晰地看到，子弹停在了半空，仿佛被嵌在了墙壁上一样。 艾比的声音这时却从四人身后传来，车灯熄火，他们手中的枪也仿佛变成了废铁，“你们是已经忘了被神秘控制的恐惧？就这么几个人就想让我屈服？”随着话音落下，地面上又多出了四个银色盒子。 这类困术其实不难开发，难的是如何保证在离开后，仍能维持囚困的效果。艾比借鉴了原力方案的一些内容，结合奥术囚笼，便开发了这一魔法。由于原力的作用，它能够在施法后自动吸取周围环境的原力，补充魔法消耗。 艾比重新戴上戒指，车灯照亮黑暗，电子设备重新恢复运转。五个银色盒子却依然维持在原地，失去艾比魔力的支持，它们的厚度明显变薄了不少，却依然不是其中的人能够打破。离银色盒子更近的一辆车发出沙沙的响声，车灯仿佛抽风一般忽闪着，似乎随时就要熄灭，仿佛处于临界状态点。 已知神秘力量和机械力量互相压制，其压制强度与力量强弱和距离有关，那么随着远离文明，压制便会线性降低，而非呈阶梯状减少。 艾比突然意识到，外务部的那张区域等级地图有问题。如果压制随着距离减少，那么压制范围就应该与城市形状相似，而非像现在这样，一整个区域使用同一等级。已知区域等级地图掌握在管理局手中，而管理局与寰宇联邦有着明显地合作，那么是否存在一张更加精准的区域地图？ 他开车送贝基回家，自己转而去了虚空科技大厦。 那是一栋地面以上部分呈现出立方体形态的建筑，仅地面建筑便高达五十层，地下区域却仅开放了最上的二十五层，尚不知其具体深度。整栋大厦都归属于虚空科技所有，仅用于帮扶寰宇公民加入虚拟电子娱乐事业。 不得不说，代特瓦区对虚拟电子娱乐的支持是无底线的。只要你真有吃这碗饭的天分，从进入之日起，哪怕你再不出来。也会有人帮你料理好现实中的一切，并根据你的要求，将你的身体培育成目标形象。而在此过程中，你甚至不会感到自己在虚拟世界中的生活出现中断。 当你完全适应虚拟世界的生活后，虚空科技甚至提供将意识迁移进虚拟世界的服务，使你能够完全脱离肉体，以数据的形式生活在虚拟世界。当然，这项服务目前无法在代特瓦区完成。在现实世界中，这部分公民仍需要迁移去往更核心的区域，完成必要的形态转换。 然而，虚空科技就像一条快车道，使加入其中，又有天分的人类，能够更快地完成形态转换，鱼跃龙门，进入寰宇的另一个阶级，永生的阶级。 才走进虚空科技大厦的大门，类似的宣传便塞满了艾比的所有感知。它们不断从各个角度描绘虚拟世界的美好，永生、没有病痛、没有争吵、没有内卷，你可以以你期望的任何方式生存，因为虚拟世界的容纳度是无限的。它们甚至将虚拟生命描绘为超越人类的另一个阶级，是人类的下一步进化形态，接近终极的进化形态。 然而，真的如此吗？ 经受过多次邪神洗礼的艾比，条件反射般对此产生了警惕。他发现这种宣传和邪神的感染一般无二，它们都希望重塑你的认知，从而让你不自主地成为它们的一员，成为它们虔诚的信徒。 它虽然没有神性那辐射般的感染力，却建筑在现实物质之上，在日常生活中对受众形成潜移默化地改变，从而使建筑的信仰更加根深蒂固。它不再讨论它的理论是否真实和正确，仿佛那从一开始就已经有了确切的答案。它只用宣传它的优势，超越原本生活的优势，便能够轻松收获大批信众。 然而，真的如此吗？ 艾比还记得曾经去过的那座充斥着赛博朋克风格的城市，人类都生活在虚拟世界，而现实中的人反而像过街老鼠，面临着随时可能被逮捕的命运。他们无法自由选择自己生活的环境，从出生之时起，似乎便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零件。大批底层人士坚持不懈地反抗着被最终同化和控制，然而他们同伴仍在不断减少。 当人类放弃现实迁往虚拟，真的就能获取更好的未来吗？ 第96章 娱乐至上 然而这些，都与艾比无关。哪怕当初被抓住判了三年虚拟监禁，当6:00来临，他仍会回到那个熟悉的村子，满是邪教徒的村子。既然神力都无法对此形成干扰，机械又有什么理由能够阻碍重置发生。 他来虚空科技大厦的目的是重新连上网络。经历过网络时代的他，能够深切体会到这一事物对信息传播的重要性。信息，经过重新编译，便称之为知识。 艾比缺乏必要的身份信息，自然无法注册新的账号。所幸他在之前意外拿到了奥当的账号信息，凭此便可以浏览一些开放程度高，无需进一步生物信息验证的内容。 他申请了一个机位，好不容易在一片躺椅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位置，戴上头戴式连接器，便能进入虚拟世界冲浪。最初级的虚拟电子设备便是如此简陋，一个耳机提供听觉感受，一副眼镜提供视觉感受，一个脑电接收器提供输入方式，总重量不过150克，却在无形中构建起了一整个虚拟世界。 在一片黑暗中将视觉点亮，他熟悉了好一会儿，才习惯用思维，而非肌肉动作操纵自己的身体和视野。毕竟是使用过键鼠操作的人，他很快便掌握了将思维和运动联系起来的操纵模式，虽然仍有延迟，但主要是因为总来不及及时下达下一个指令。 这使他在虚拟世界中的动作，便仿佛机器人一样，时不时发生卡顿。他知道，这种情况会随着他对虚拟操作的熟悉而逐渐减少，直到和现实世界中一样流畅，甚至可能比现实世界更加流畅。他能够清楚地感到，虚拟世界中的角色能够做出一些超现实的动作，即便现在还只是一个白板账号。 或许是因为并非专属设备，进入的第一时间还是未登录状态。艾比现在只是一个全白色的中性光头人偶，面容只是一张白板，连五官都不存在。周围也是一片漆黑的房间，向任何方向走动，看到的仍是一片黑暗。脚下是一片白色的平面，大概是想让人刚进入时仍有脚踏实地的感觉。 他的侧面有一个悬浮小框，似乎是被固定在视野里。使用意识拖出，按下确定后，便可以输入登录账号和密码。虽然生物信息验证大行其道，但虚空科技认为人最终都会放弃自己的身体，生物信息验证就是纯粹的邪教，登录页面便一直保留着账号结合密码的登录模式。 前者定向到个人的账号，后者是保证账号的私密性和独属性。然而即便是虚空科技如何坚持，这一项功能适用的范围也正被逐渐压缩，结合虹膜、指纹，甚至血液、基因的账号验证方式正大行其道。只有比较古早或者没有什么价值的系统中，还保留着类似的验证模式。 登入后，奥当的形象便覆盖了原本的空白角色，他应该使用过更高级的虚拟设备，对全身形象进行过扫描重建。奥当的喜好似乎是电子竞技，因此一进入便仿佛被投入了电子街道，周围尽是这段时间他没有登录，积累下来的游戏广告。艾比随意点开了一个广告，大概是一个竞速游戏，但需要配置至少能够检测肌肉电活动的设备，此时显然无法完成。 这个世界软件本身似乎在各大机构的操控下已几近免费，然而硬件却重新划分了享乐的准入标准，越是丰富的虚拟体验便需要越高端的虚拟设备，也便意味着越加昂贵的设备支出。 根据奥当的记忆，艾比登入了这个时代最大的娱乐平台，立时身后仿佛传来一股推力，周围场景仿佛向后快速穿梭，拉出一条条虚影，等再次稳定时，艾比已来到一条崭新的街道。眼前便是娱乐平台在虚拟世界的形象，一栋高耸入云的大楼，表面分块显示着当红首推的内容，而左右两栋大楼却是与之竞争的娱乐平台。 免费的果然是最贵的。 才进入大楼，艾比耳边却响起了广告提示音。这是虚空科技大厦设备内置的引导系统，会引导每一位免费使用的用户走上虚拟电子娱乐的传播之路。以奥当既往在虚拟世界的活动记录，它推荐艾比选择电子竞技类的主题进行虚拟活动。 正面对高达上百个主题无所适从的艾比，从善如流地选择进入了竞技游戏页面。虚空科技大厦的设备似乎对于娱乐传播进行了特殊的改造，但凡根据引导提示进行选择，便会产生对应的引导提示，而直播的难度也被降到最低。 你只用选择是否直播，此后的一切事务，包括宣传、冲流量、制造话题等等方面，都有虚空科技专人进行对接。即便选择不直播，虚空科技也会对你在设备中的活动进行打分，保留一部分被认为有价值的虚拟信息。 它甚至根据艾比现有的设备条件，推荐了奥当喜好和擅长的游戏类型。 奥当喜欢的竟然魔法师一类的主题。最火的一个是仿一号部队内部训练程序制作的游戏，《星河征途》。据说虚空科技在不知道多少次公关后，终于让联邦高层同意，将这一游戏的部分信息投入仿制，仅仅是头前的几次吹风会，便让为这游戏吸引了大量视线。 而联邦适时出面，宣传完整版游戏只有加入一号部队才能体验，并会有专门的时间用于游戏训练，这便使大量沉迷游戏的青年走上了申请参军之路。然而一段时间后，众人才发现，一号部队可不是你想加入就能加入。他们虽然普普通通，从不在各大社交媒体露面，平时在联邦内部也默默无闻，可递上去的入伍申请，十份便有十份被退回，仿佛他们虽然在招人，却又不打算招人。偶尔有一人通过，却连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被接收。 艾比猜测，一号部队通过的条件很可能是有觉醒超能力的可能，也就是体内存在血脉。 塔尔博特公开了“旧神修炼法则”，其中便有提到，世界上存在两类人，一类体内存在血脉，便可能通过特定方法觉醒神秘力量，一类体内不存在血脉，无论如何修炼，都无法觉醒神秘力量。而血脉是可以遗传的。 这便导致了旧神掌控世界时，社会阶级有了最原始的划分。神秘力量在上，普通人类在下。当机械文明崛起时，原有的力量强弱不再稳定，人与神的矛盾便不可遏制地尖锐化，冲突在所难免。 第97章 万信用值 艾比点开直播，进入游戏。他想要看看寰宇对于神秘力量究竟理解到何种程度。 艾比只感觉周围场景突变，在他反应过来前，已来到一架飞船之上，这儿似乎是某处训练场地，前方的教官已向他发出吆喝。 “新兵，过来。报上你的名字！” “奥当。” “要叫长官，重新报名！” “奥当，长官！” 这流程被保留下来大概是制作者的恶趣味，实则只有第一次报名需要玩家主动操作，而缺少语音输入设备的艾比，也无法体会军营里大声吼叫的举动。 “你的目标是什么？新兵。” 这便是职业选择了。在奥当的记忆里，原版的职业系统极为庞大繁琐。教官持续不断进行了五天的讲解才最终完成教学，然而这个版本显然无法直接交给普通人娱乐。在《星河征途》里，可选的角色只有四种，指挥官、战士、技师和商人，四者分别对应四种游戏模式。 指挥官会进入战略游戏模式，主要负责制定战略和修订战略；战士则进入动作游戏模式，能够体会超能力和超能力作战；技师进入生产模拟和设计模式，除了不断提升自己的技术，还能接到从前方战场传来的特殊订单；商人角色会进入经营模式，他们实际上是串联多个版本的职业，需要完成从上个版本中获取物资，并增援当前版本区域的工作，同时还可能窥见下一个版本的游戏。 艾比能够选择的职业已经锁死，他只能选择对设备要求最低的商人职业，因为它既不需要强大的运算量，也不需要额外的行动设备支持。 “是成为一名周游列国的商人。” 似乎见艾比选择了商人，教官也不再对他吆喝，转而道，“四号房间报道。” “遵命，长官。” 艾比操纵角色前往四号房间，路上却一个人也没有。这不是一个适合独狼玩儿的职业，而这个版本已经开启了一段时间，有团队的商人玩家早已入驻。现在还选择商人职业的，多半只是想尝尝鲜。 一踏入四号房间，整个场景却骤然变化。艾比似乎正站在一个贸易操作台上，台面上显示着各方对商品出价。左上角有段简单的介绍，讲解面板的操作方法。右上角有个数额，提示成为大商人，进入当前版本需要的资金。 进入当前版本的大商人只有三人，分别属于排行榜第一到第三的三个公会，他们自己培养的商人经过几个版本的培训，对游戏里的商品价格和运营有着独特的敏感。凭借此前积累的资金，最终从众多商人中脱颖而出，成为最先进入新战场的大商人。 艾比看着那一排排商品目录和估价，顿时明白过来，这并不是在考验原始资金的多寡，或者背后势力的强弱，而是在训练对神秘物品的敏感。每一个游戏版本都会给出一个势力对神秘物品的认知和估价，如果信息足够真实和完整，经过一个版本的训练，脱颖而出的大商人甚至能够直接承担与对应势力的交易工作。 而对神秘物品足够敏感的人，也能够在表世界更容易地辨识出神秘物品的存在。寰宇联邦本就是旧神与新神生活的地方，曾几何时，甚至有神灵在地面行走。虽然他们被赶进了里世界，可神秘物品却依然如故，哪怕它在机械力量的压制下无法发挥神秘学作用，但它的本质和价值并不会发生改变。 当然，这是有风险的。越是了解，便越是接近另一个世界，被蛊惑和控制的可能性也越大。可想而知，现在给出的信息大多是残缺的一部分，然而仅仅是这一部分在虚拟世界重现，也仿佛有魔力般吸引来了大量视线。 这里，仿佛是一个大型虚拟拍卖场。所有人都可以对一条条物品信息竞价，也可以根据自己的库存，发布一条条竞价信息，随之而来的便是资金和货物在商人的手中快速流动。艾比快速地扫荡着一条条信息，将他们区别分类，发往不同的势力，这便是最初没有资金积累时，商人职业的游戏模式。 由于没有自己的货物，实际上只是完成了货物的调派，便需要支付平台大笔手续费，相当于是在给交易平台打工。前一个版本是一批地狱炎魔，偏黑暗、火焰属性的物品会卖出高价。这个版本是攻略灵体世界，对灵物品价值普遍升高。而下一个版本以艾比的等级，还无法接触。 他本就对神秘物品经过了系统的学习与认知，甚至大多数物品，都亲手接触使用。此时辨识和估价，不过信手拈来。游戏的难点在于它只提供了有限的物品信息，并在每次版本更新时，使物品的产量和需求发生变化，这便导致所有商人玩家需要重新熟悉每一个物品的价值。 然而艾比不同，他通过直接评估物品中的神秘，来评价物品对于某个势力的价值，所需要的不过是当神秘价值改变时，对物品的估价进行相应的变动。这便越过了版本更替，只需要完成单次估价，便能应对此后的一系列改变。便见得艾比的资金量越来越大，随着积累出了自己的货物，资金积累速度更是陡然拔升，快速地冲进了商人榜单的前百名，并以惊人的速度不断爬升。 艾比不知道，由于开启了直播，他的影像正随着他的疯狂操作，从一个僻静的角落，逐渐攀升至娱乐平台大楼的正面。无数人观看着他的操作，发出阵阵惊叹，感慨于那不可知的敏感，感慨于那种突兀的操作为何也能牟利。 弹幕飞满了整个视野，然而却始终联系不上他。他仿佛是来自深山的神秘高手，只是单纯露一面，让众人感受他的高深莫测，却从未想过要与世人发生联系，然而这种仿佛高山峭壁一般的高冷，越发使人感觉其强大。 实际上，艾比在最初几个弹幕出现时便注意到了这个直播提示，然而他嫌提示太吵，便将声音直接关闭。视野中仅有一个数字不断爬升的小红点，提醒他有越来越多的人正在观看，而当小红点里的数字挤不下时，就连小红点也不再发生变化。这毕竟只是套最简单的虚拟设备。 “谁能联系到他，我出1万信用值。” “小家子气。我出10万，只要帮我带句话给他。龙王谷公会愿出50万信用值作见面费，只想和他交个朋友。” 第98章 已知 然而直到艾比累积资金突破上限，开启大商人，正式进入当前版本的游戏世界，始终没有人能联系成功。艾比的视野中甚至没有任何提示，因为所有信息都挤进了那颗小红点中。 艾比关闭直播，退出游戏。他看了眼时间，已是凌晨4点。 不由感慨了一声，游戏误事。哪怕短短时间内打通前置剧情，成为了游戏里的大商人，于他其实毫无用处。不过，倒也不是毫无收获，从游戏中的物品名称和估价来看，寰宇联邦与里世界的确中断了联系，他们对里世界的认知主要来源于魔法世界。 游戏里使用的大量神秘物品名称总是向魔法世界看齐。即便如此，大量物品仍保持着很古老的称呼，甚至已被证实完全相同的物品，仍使用着两种名字，标出了完全不同的价值。这证明即便和魔法世界之间，信息也并非及时更新，至少有着5年以上的信息差。 艾比将向导系统塞进了视野边缘，他打开检索页面，决定尝试检索自己的相关信息，从而找找看是否能发现自己的来历，以及为何会陷入无限重置之中。 然而，才刚开始，他便陷入了一个问题。 “我是谁？” 他依稀还记得自己曾在阿伦村回答过这个问题，然而，或许是重置次数太多，或许是太久未曾使用，此时再被问及，他竟然一点儿也回忆不起来。 他本不是对名字太过在意的人，只当名字不过是个代号，方便称呼和辨识。每次重置时，为了方便，便总以“艾比”相对，而如今，关于名字的那段记忆却仿佛被删除了一般，再也回忆不起来。 已知经过训练的记忆已超越常人，连年幼的一些琐事也能重新记忆，那么单单遗忘自己姓名可能性不大，除非记忆中周围人从来没叫过我的名字。 艾比突然感到一丝恐惧，从心底向外滋生，仿佛有一层厚厚的阴影正将他笼罩。他原以为研发了原力方案，自己已经足够强大，可到现在却发现，自己仍被某种未知的力量，玩弄在股掌之间。 他想到了另一种更合理的解释，或许他一开始就没有回答过自己的名字，第一次重置前的记忆被某种力量篡改，让他更自然地接受自己没有名字这一现实，并将自己命名为“艾比”。那么，那个居于邪神和机械文明之上，那个不受重置约束，在世界之外窥探着自己的人，究竟是如何的存在？祂又究竟抱着怎样的目的？ 他深吸一口气，捏紧了拳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重新回到理性的思考。 已知这么多次重置，祂都没有干预自己，那么突然对自己进行干预的可能性便不大，然而不能排除祂会在未来干预自己的可能。 已知祂让自己在这个世界重置，那么必然有祂自己的目的，只是自己无法参透。 已知祂需要借助自己的力量，在这个世界完成某些活动，那么祂自身的力量很可能无法直接干预，否则自己的存在便显得多余。 已知祂不想让自己去追踪自己的来历，那么这个来历便可能藏有某些必要的信息，反而显得更加重要。 已知…… “怎么可能冷静得下来！” 他捏紧的拳头向前狠狠地砸去，便听的明显不是耳机中传来的破碎声。他一把抓住虚拟设备扔在了一边，便看到自己挥拳砸毁的一块玻璃隔板，此时手上狰狞的伤口才传来一阵火辣辣地疼。 他无视虚空科技员工的呼喊，径直向外走去，挥挥手间，便将一张储蓄的黑卡扔下。他想找人打一架，直打到天昏地暗，什么也不用想。直打到怨气泄尽，恐惧沦丧。他想打架，想破坏，想闹个天翻地覆。 他离开虚空科技大厦，便取下了手上的戒指，立时整条街区都陷入了电力不稳的状态，离他最近的大厦陷入一片黑暗。不住有人惊恐地向外跑来，待看到门外身影后伸出一条条猩红地触须，恐惧地人群又想退回，便与向外冲来的人群在一楼撞成一团。 他没有理会大厦里的混乱，他一路向一号部队走去，血脉化为触须，疯狂地汲取着四周的原力，被提取的地方便留下一片虚空，仿佛从根底上被彻底破坏。 这是他第一次毫无控制地汲取周围的原力，理论上当量变推动质变，最终便会越过成神的界限，而他将成为这个世界上第一次出现的原力之神。在秘法学执法官塔尔博特的宣言里，被称为神上之神的存在。 当触须突破地面，扎入地底，当触须击破建筑，贯穿墙壁，当它接触到电力的传输通道，新的知识便展现在了艾比面前。 电能，被固定了。在这片被神秘力量压制的区域，电能不再依据原有的性质不断向前冲刺，而是由无形化为有形，变为一种固定在线路中的能源，竟然可以被触须直接提取。 他快速估算了这座城市能够提供的电能，便惊奇地发现。根据原力方案的估算，吞噬掉这座城市，他便能稳稳地突破原力之神的界限，成为这个世界名副其实的第一名神上之神。 而这也便意味着，一旦原力方案公开。 寰宇联邦有多少与代特瓦区相当的城市，便能诞生多少个神上之神。届时凭借原力的力量，打破圣域屏障，突袭里世界，即便旧神与新神联手，怕也是无力抗衡。然而，原力方案已只存在于艾比的记忆。 他继续向外走去，原力的力量等级快速攀升至与大魔法师相当。他第一次在掌握某种神秘力量后在体内引入另一种神秘。因为他猜测，不同的神秘间本身便会形成剧烈冲突，否则无法解释神为何不直接掠夺另一位神的力量。 然而原力的攀升却并未形成冲突，它在喂饱了魔法回路后，便开始自行成长，当原力在体内彻底占据主流，魔法回路便在原力冲击下解体，逐渐化为了原力的食量。此时此刻，艾比已脱离了魔法的力量体系，再次获取了原力方案的力量。 更多的触须从体内伸出，直伸向一栋栋电能密集的大楼。他的力量进一步提升，一步步走向近神的领域，而神秘压制的区域也便进一步扩大，笼罩范围内电子设备齐齐失效。 当他来到一号部队的大门口，整个部队的人员刚刚集结起来，准备出发，领头的便是一号部队的团长，掌控了雷电力量的昆内尔。他面对已高达3米以上悬浮于空的艾比，仍排开众人，走上前来。 “无论你是谁，立即停止你的行动。” 第99章 就凭你? “就凭你？” 原力方案被认为可用于封神。在设计之初便考虑到了方方面面的强化，从神秘力量的积累，到肉体的重铸，从力场的产生，到眷族的创造。可以说，只要依据原力方案吸纳和使用，便能一步步走上最终的成神之路，点亮信仰的神火。 大量原力灌注下，不仅是体内的神秘力量等级在不断拔升，肉体也在原力的冲刷下不断蜕变，他的身高不断拔高，逐渐长到了3米以上，体表长出了鳞片一般的结构，每一片鳞片上都绘制着法术符文。他的额头上有一颗七彩的结晶，那是他的精神力量在现实世界的显化。他整个悬浮半空，仿佛已经脱离了重力的束缚，身后有上千条猩红的触须伸出，直扎进代特瓦区的大地。 此时，一种无形的同化力量已在他的身周展开，即便没有触须的作用，周围的事物也在缓慢地被抽取出原力，而后归于虚无。以艾比为中心的环境里，原力浓度随着离他的距离越近，而急速升高。 “即便神行于大地，也不是没有陨落的先例，更何况，你还并点燃神火。”昆内尔在原力力场的同化下，身上出现了一条条豁口，然而裂口中却并无鲜血流出，仿佛连其身为伤口的意义也在第一时间被抽离。他冷静地说着话，便有一条条刺眼的蓝色电弧从虚空中钻出，在他身周组成三道圆弧，阻挡着原力力场的侵蚀。 “但要对付你们，足够了。” 突然，一条仿佛血脉构成的巨大手臂突然冲破地面，单单手掌便已有一人大小，它将昆内尔一把握住，擒至半空，即便一条条电弧在其上撕开一条条伤口，烤出一块块焦炭。可它仍是不管不顾，只是将昆内尔擒拿，而后不断用力。 昆内尔已经能听见骨折时发出的断裂声，他进一步激活了体内的雷电力量，立时五官迸射出一道道电流，他的双眼仿佛已经消失，化为了两团球形闪电，而他的头发也在转瞬间苍白枯萎。立时，以他为中心向外弹出一团蓝色的电球，巨大的手臂转瞬碳化破碎，而后化为灰飞，剩下的触须再次缩进地下，只留下大地上一个黑洞。 “离开，或者死亡！” 昆内尔悬浮半空，不知何时获取了浮空的能力，仿佛有雷神降临其体内，就连他的声音似乎也带上了雷鸣的感觉。而一道道细小的电弧从他的体内肆意溢出，那是他对自身力量还无法很好束缚的表现。他双手各持着一柄雷电化作的长枪，话音刚落便直接向艾比投来。 与之同时，阴影中一道道刀光闪现，一号部队的副团长瓦拉里，不知何时已潜伏到艾比身边，转瞬间，艾比身后上千条触须便被切断大半。与之同时，似乎是收到了总攻的指令，所有拥有远程攻击能力的超能力者，都在同一时间向艾比投来攻击，而近战的超能力者已发起冲锋。 艾比冷静地观看着这一切，他内心地怒火仍未熄灭，战斗地本能却似乎已被开启。剩余的触须快速收缩回体内，似乎要放弃对代特瓦区原力的汲取，却在同时压缩了瓦拉里的活动范围，直到他算准刀光的落脚，数条阴影在第一时间将来者束缚，而后一道触须直接刺破对方的身体。 超能力者，血脉持有者，也是最佳的能量源、降临躯壳、眷族巢穴、异族奴隶。当艾比收回触须，一只半透明的眷族便撕下皱巴的皮肤，从瓦拉里体内钻出，它半透明的面容，竟然与瓦拉里有几分相似。 此时，艾比已来不及抵抗一号部队的集体轰炸，一顿狂轰滥炸下，待得硝烟散开，便见艾比半边身子已经消失，而体表的鳞片正忽闪着光芒，似乎随时都会破碎。然而还不待众人欢呼，便见得触须对原力的提取进一步提速，艾比的身体在转瞬间恢复正常。 “很遗憾，还是不够。” 既然是成神的方案，快速恢复自然是最基础的功能。此时此刻，只要代特瓦区还未彻底毁灭，与之相连的艾比，便近乎是不死之身。 “你们只有两个选择。臣服，或者，死亡！” 祂的声音在整个代特瓦区回荡，直接送进了每一个人的心灵，就连失聪之人似乎都在冥冥之中听到了祂的声音。那声音意味着强大，尊崇，意味着至高无上，意味着无法企及，仿佛有使人顶礼膜拜的魔力，迫使心灵控制力稍差的人，便不由自主地跪地臣服。 然而艾比，不收信仰。臣服之时，也即是死亡之时。生的尊严既然已经放弃，那么死的时期便已经注定。阴影中一个个半透明的生物却快速钻进了失去灵魂的躯壳，一个个崭新的半透明生物从其中破体而出。 原力之神以原力成神，不受信仰束缚，这是原力方案设计时定下的基调。因为祂必然高于新神与旧神的存在，补全了两个神系遗留的缺陷。 但人能成为世间执掌，突破众神对世界的控制，总有些人有着直面神灵的勇气和信念。 昆内尔、乌达莱、也斯托……一个个名字，却对应着一个个英勇的灵魂，他们抗住了艾比的第一波侵袭，在代特瓦区的这个山谷依然站立，成为了这片区域仅剩的抵抗力量。 他们竭尽全力催动着自身体内的神秘力量，当皱纹密布，白发丛生，他们只祈求能够为最终的胜利投上一枚砝码，试图作出哪怕一次有效的攻击。然而…… “还是不够。” 他们面对的已不是艾比，而是成建制的眷族大军。半透明生物组成的部队齐齐离开他们的外壳，他们汇聚起来使用着宿主原有的力量，向一号部队的残余人员发起冲锋。短暂的抵抗后，代特瓦区最后的力量便已被眷族大军淹没，半透明的身体在那片混乱的区域穿梭。 不过短短两三分钟，战争结束，原力方案获得了最终的胜利。 艾比在上，祂的身后蔓延出猩红的触须正不断向外蔓延生长，而后融合成更加粗壮的触须将祂支撑在半空，此时此刻，祂便仿佛坐在触须的王座上，疯狂汲取着整片大地的原力，而新生的眷族正为祂清扫着战场。 祂仿佛窥见了那虚无中神座的位置，冥冥之中正向着它一步步走进，一步，又一步。 突然，一道深邃黑暗的能量刺破天际，仿佛天边黎明的光线，在转瞬间划过上万里空间，从遥远之地直刺而来，便径直击碎了艾比的心脏，在空间上留下了一道无法弥合的痕迹。那痕迹中似乎有种特殊的力量，正阻碍着艾比身体的恢复。 远远的，似乎隐约能看到，那是一个人形的存在。 旭日已在它的身后刺破黑暗。 第100章 破解 艾比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墙壁，他忽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却又觉得自己应该找点儿事做。就像在某个时间，生命突然失去了意义，然而生命却依然在不断延续。 如果说最后看到的那个人形生物，带来的还只是某种生命威胁。那在更高层面注视着自己的祂，带来的已是深深的无力。那远超理解范围外的存在，让艾比纵然想反抗，也不知从何下手。 如果真有那么一位存在，将我创造在这个世界，祂一定会后悔，给了我这样的性格。 艾比的嘴角拉起一条弧线，“什么也不做，也不符合我的性格。” 做了，可能什么也没有。 不做，就肯定什么也没有。 那至少要试试看，去看看终点到底有什么。 艾比获取了原力，又一次潜入了魔法世界，他甚至没有惊动大树守卫塔迪奥，便从他的巡查死角，潜入了那条传送通道。魔法女神可能监控每一位魔法师的行动，但他不相信，祂能够监控魔法世界的每个角落。 已知当初研究言灵魔法时，并未第一时间引来祂的注视，而是由魔法契约引来了祂的注视，那么至少证明，祂无法每时每刻注意到魔法世界发生的每一件事。而这，便给了艾比偷偷潜入外务部，并前往寰宇联邦的机会。 他变形成卡希拉的模样，通过第四道秘门，再次掌握了她的实验室。他要利用这里的材料与设备，完成对外务部标记魔法的重构。 但凡它仍属于魔法范畴，便是可以理解，可以认知的存在。魔法不像神秘力量，后者本身便超越或隐藏在认知之外。魔法建筑于认知之内，祂开放了足够的知识用于推演，便借助魔法师的力量推动魔法不断进化。 从技术角度而言，现今的魔法技术，远非世界建立之初可企及。更遑论各种魔法技术已被推广到日常生活，使之推动整个社会的发展，并反向推动魔法本身的进化。 “开启2号实验室，我要进行魔力改写的相关实验。” 他模仿着卡希拉的语气下达指令，便自有人前往做好一切准备。实验室的优势便在于能够提供充足的人手，这相当于将单线程的运行模式变更为多线程，当然，也就需要承担研究员出现纰漏的麻烦。但艾比在书灵堡时便对这类工作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他早已解决了如何在不同时空间传递成果，又如何利用自身优势第一时间将猪队友踢出局，保证研究顺利推进。 魔力改写是整个魔法的核心技术，它将涉及如何沟通魔力之神，从而完成对魔力信息的修改，并赋予魔力特殊性质的全过程。如果使用魔力进行研究，毋庸置疑会被魔力之神注视，而考虑到魔力之神与魔法女神的复杂关系，凯莉循迹找来，不过是早晚的事。 然而原力不同，它从本质上便脱离了魔法体系，只是借用魔法的作用机制，发挥出类似的效果。虽然需要重新调制，但很大可能能够避开祂的监视。当然，重新调制，便意味着需要完成对信息的解读与多次重复试验，而这便需要大量人手协助。 书灵堡其实是更适合的研究场所，借助书灵堡的机制，艾比能够在短时间内汇聚起足够的学者，他们基础扎实、学识渊博，对于新知识的渴求与探索是表里两个世界最强的集团。但想在书灵堡研究魔法模型，仍然存在诸多困难。且不说如何在其中普及魔法的基本概念，单单推演后如何测试，便是一大难题。 艾比将原力输出体外，完成了对它的塑形，以之模拟被元素精灵扎伊拉实体化后的魔力。而后将一个个初代原力模型下发，并下达了测试和改良的相关要求。卡希拉的实验室虽然还比较基础，但作为这片区域最大的实验室，其人才和物资储备却依然是顶级的。 很快，艾比便拿到了第一阶段的资料，主要完成了对前三个元件使用的数据记录，以及第四个元件对传输来的信息，作出了怎样的反应。假设四个元件都由魔力构成，在第一时间便会完成魔力改写，并连接上外务部。然而换位原力后，一切都出现了偏差。 首先是信息检测无法完成，魔力检测并不能很好地探测原力的属性，这便导致此后发送的信息是一片空白，或者残缺不全。信心传输倒是能够完成，但在使用中发现，原力构建的信息传输模型与魔法模型在目的地上仍有偏差。至于信息接收更不必说，下发的十个模型就没有一个接收成功。 长路漫漫。 艾比决定换一个思路，既然问题不止出在最后的一个元件，那么便不如重头思考。原力方案本身便是一个极为完善的力量体系，作为万用能源的它，天生便能对接任何神秘力量。 别看原力方案只是书灵堡现有人员的讨论结果，但它背后代表的，却是书灵自诞生以来，无尽岁月的知识积累。尤其是当一众执法官入场，各个知识体系一齐对这套方案进行了最终的补全。从本质上而言，它的完整程度和力量层级甚至超过了魔法的力量体系。毕竟，原力方案直达神座之上，而魔法体系还未能铸就新神。 与其借助魔法反推原力，不如干脆从原力的角度重新思考。原力方案中便有对原力检测和改写的方法，所差的不过是如何定位魔力之神、如何与之沟通以及如何如何解读外务部的坐标并获取对应的权限。换言之，根底的问题还是在信息解读上。 只要能解读对应的信息，通过原力方案，便能直接完成一系列步骤。甚至于，就结果而言，只需要解读出最终坐标和权限，艾比也能自行完成对原力的改造。更甚者，如果能够破解坐标发放的规律，不依赖改造，也能直接定位并进入外务部。 “那么，开始。” 新的一批原力模型下发。这套模型却并非原本外务部标记魔法的四个元件，而是多达36个元件，平均9个负责原本一个元件，主要包括构建模型、监测数据、输出信息等作用。 原本的魔力元件以框架的形式保留，原力元件包裹其外，构成模具和通道。原本只需要注入一丝魔力用于检测，现在在这一丝魔力之外，还需要注入用于构建魔法模型的所有魔力。如此一来，虽然并未使用魔力构建，却依然达成了使用魔力驱动的效果。 接下来便是反复的数据采集和数据破解。 第101章 无面面具 这一日科尼亚港全城的人陷入了震惊之中，因为夜幕被整个照亮，大量高级元素精灵降临城市上空，而后快速封锁整个城市，任何人员均只入不出，违者当场格杀。 这一日外务部的人也陷入了震惊之中，女神下发神谕，降下清查令，指明有大量不明身份的外来人员潜入外务部，将对所有近期入部人员挨个重新彻查，自令下之时起，外务部禁绝出入。 至深夜时分，艾比已不知道改写了多少人的魔力性质，将他们加入了外务部的名单。虽然使用原力重构了标记魔法，他却没料到仍有着两个问题存在。一者，每种原力只会受到一次改写，这便意味着每一次启动他都需要寻找一个新的魔法师，也意味着每一次成功都会创造一位外务部成员。一者，原力模型只有他才能构建，这便注定了每一次修改都需要他亲自操纵，亲自改变。 所幸，他最终还是破解了外务部标记魔法的作用机制。从坐标标记，信息编码，一路到如何构建新的面具。艾比为了图方便，甚至将构建的面具统一成了没有五官的白板。然而，最终却发现，破解出的机制并不能使他完全脱离魔力之神的监视。 因为标记魔法最核心的一步，与魔力之神完成沟通，需要用到魔力“共振”，这大概是魔力之神内置于魔力中的一种属性，使得祂能够通过魔力监视整个魔法世界的同时，魔法师也得以通过魔力联系上祂。 只要触发魔力共振，便能获取到一个坐标，这个坐标仿佛是随机的，即便在同一时间连续触发两次魔力共振，仍会获得不同的两个坐标。然而神奇的却是，只要向坐标发送信息，便能得到魔力之神的回应。 而后解读获取到的信息，便能完成对魔力的改造，这一步艾比虽然能够通过原力模仿。但这便意味着，想要进入外务部，他便必须取得魔力，而后被魔力之神知晓。 然而，情况倒也不是这么糟糕，因为他发现，原力虽然无法替代魔力引发共振，但他却可以抢先一步，窃取别人引发的魔力共振，从而取得对应的坐标位置。 但这般胡来，毋庸置疑，引来了魔法女神的关注。 在天空炸裂的第一时间，艾比便召集实验室的所有人，公布了外务部存在的事实，以及他们究竟在完成如何的禁忌实验。他让所有人尝试以自己的方式逃离，但不要和外务部来人发生暴力冲突。就职业经历而言，即便是外务部中的大魔法师，战斗力也接近于零，他们都是研究人员，从一开始便不擅长厮杀。 艾比同时发布了另一个方案，让愿意参加的人戴上面具和最新一批原力模型，走上大街小巷，尽一切办法让更多的人将魔力改写。艾比相信，魔法女神虽然和魔力之神有着说不清的特殊联系，然而魔法女神始终不是魔力之神。这便注定了祂不可能直接干预魔力之神对既定模式的回应，也就不可能在短时间内阻止外务部身份的发放。 而只要科尼亚港中有足够多的人进入外务部，他们研究禁忌魔法一事便会被抹去痕迹，而他将负责将实验室附近的街区毁灭，彻底消灭所有证据。届时，虽然外务部身份可能被追回，但参加计划的每一个人，都将获得属于他们自己的原力模型。 在一部分人尝试进入外务部失败后，他们发现大量高级元素精灵已开始向科尼亚港四周飞去，他们显然是要阻止一些的逃亡，第二套方案快速地被实施下去。 大街小巷上出现了一个个带着空白头套的人，他们自颈部以上仿佛光洁一片，既没有五官，也没有头发，能区分它们不一样的，只有是头颅的大小。他们统一做着一件事，向周围人告知一个故事，高级元素精灵暴走，即将攻占科尼亚港作为在魔法世界中的第一处基地。魔法女神麾下外务部将向所有人开放，改写魔力便能获得进入外务部的通行证。 原本有人心存怀疑，然而不少人魔力改写成功，便推进了谣言快速播散。毕竟，众所周知，魔力是魔法女神创造的力量系统。人们每天使用、研究的便是魔力，却从未听说有人能够自己的魔力上添加新的性质。除了魔法女神，能改写魔力的，还能有谁？ 于是乎，越来越多光头出现在科尼亚港，而尚未拿到面具的人都在呼朋唤友，抓紧前往。他们中绝大多数人仍以为在次日黎明降临之时，魔法外务部将会开启，而他们终将逃过这场灾难。 艾比同样顶着一颗光头出现在了科尼亚港的灯塔之上，他在观看元素精灵们的动向。这批元素精灵却与他在魔法女王霍雷希亚私人空间中看到的不同，它们明显更加智能，更加灵动，也更加强大，仿佛被灌注了生灵的灵魂，而不再是吞吐魔力的机器。它们分工严明，行动迅速，面对反抗杀伐果断，俨然经过严格的训练与战场的洗礼。 问题却在于，它们从何而来？他并未在霍雷希亚的房间外见过任何一个元素精灵。难道在外务部中专门有一个区域，供这批高级元素精灵生活？霍雷希亚手中究竟掌握着怎样的战斗力量？如果说元素精灵有聘美神使的实力，高级元素精灵便接近一个个伪神，那么她的手中，便至少有一支由伪神构成的部队。 远远的，一只冰系的元素精灵似乎感受到了艾比的视线，它缓缓飘飞过来，速度不快，似乎并不担心艾比逃走。直到它来到近前，艾比才发现，它的身高竟已与灯塔相当，漂浮再半空，便如一擎天巨人。 “你在看我们。” “没见过，好奇。” “别人说我倒是相信。”它发出轻轻地笑声，犹如溪流撞上小石一般清脆，“你的力量很特殊。” “这城里有很多力量特殊的人。”异族即便在科尼亚港也并不少见，只是相对于人类处于少数。 “不，你的力量对这整个世界都很特殊。” 第102章 那一个计划 “这世界很大。”一只元素精灵，凭什么认为自己什么都见过。 它再笑，“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格洛丽亚更了解神秘力量。” “我也听人说，没有人比他掌握着更多的知识。” “是约瑟夫吧，你竟然认识他。”它仔细打量了一下艾比，不过十七八岁，明显还未触及神性领域，“那他是还没能点燃神火？早给他说知识体系走不通，偏偏不听我的。” 艾比有些奇怪，如果这元素精灵与大图书馆里的约瑟夫熟识，那么至少在魔法女神成神前便应该存在，同时还得身居高位，否则不可能这样调侃女神的近臣。然而为什么魔法史上从未记录过，有着这样的一支元素精灵军团？ “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 “你不认识我。”格洛丽亚似乎愣了一下，似乎有些失落，它喃喃道，“没想到，那个计划还是被采纳了。” “什么计划？” “小法师，好好活下去吧。你的力量很特殊，我期待它在未来的发展。”她转过身便向天空飘去，似乎已失去了继续交流的欲望。 艾比陷入了沉思，他在回忆自己阅读过的魔法史。魔法女神监控之下，魔法史整体都由祂指定的团体进行撰写，是目前最接近于历史真相的记录。而祂隐藏黑历史的方案也是一贯的粗暴，祂从并不考虑篡改或模糊某段历史，只会选择直接删除，在魔法史上留下一大片空白。然而即便如此，很多空白都可以从野史中旁敲侧击，发现痕迹。 这便导致，魔法史虽然靠谱，但想要研究透彻，需要阅读的文献却呈几何级数增长。艾比在大图书馆中便对此进行了详细地学习，他主要关注与魔法女神相关地线索。然而他无比确信，格洛丽亚这个名字，从未在魔法史，甚至野史中出现，就连相近的名字也从未见过。 已知她不属于这个时代，且在魔法女神阵营中身居高位，但她的名字却不被录入史料，那么她的信息也被刻意删除了？或许这便是她说的计划，可这又是为什么？ 艾比没有追究这个问题，因为他正做着一件更加危险的事。他手中仍持有一个原力模型，正不断向魔力之神发送信息。 已知魔法女神的确发现了他们在私自注册外务部身份，却没能在第一时间终止魔力改写，那么魔力之神的确在魔法女神的监控之下，魔力之神并不受魔法女神的完全控制。那么魔力之神是否存在祂自己的意识？ 顽石亦可通灵。这是神秘力量覆盖下，普遍存在的现象。更遑论，真神本身本就是神秘力量最富集的所在。即便魔力之神创造之初是为了诞生一个完全不存在智慧的工具，可随着神秘力量的洗刷，最终是否会产生智慧，谁也说不定。 因此，艾比作出两个假设。 其一，魔力之神仍未产生智慧，只能机械地作出回应。那么不同的信息传入便会根据回应模式，获得相应的回复。而收集足够的回复，便有一定概率能够勘破魔力之神回应的规律。魔法女神以更高的位秩窃取魔力之神的部分职权。而通过这种规律却可能直接联系上魔力之神，对其完成操纵。 其二，魔力之神已产生智慧，只是受限于魔法女神，无法直接面对其信众。那么相同的信息也能获得不同的回复，收集足够多的回复，便能了解魔力之神的语言模式。 因此，艾比不断切换着两种模式，向魔力之神发送信息，并根据接收的信息，判断其具体状态。而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为一旦错误诱发魔力之神的注意，神的注视便会在第一时间使艾比从这个世界消失，一如当初引发魔法女神注视时一样。 祂可能并没有想要杀人，但只是无意间一瞥，便已是人所不能承受的重量。 艾比一步步删除掉信息传输里的冗余部分，比如用于定位的坐标、用于描述魔力的语句、用于请求目标回复的语句。渐渐地，信息传输变为了单字传输，回复的信息却也在逐渐缩短。艾比发现，不仅是他在努力寻求联系。魔力之神似乎也快速学习，寻求着和他的联系。在短短的时间内，双方便仿佛构建起了一系列互译的规则，使两种不同的语言能够简单相通。 艾比尝试着询问魔力之神一些问题，却连续收到了了数次完全相同的信号，这是祂首次发出连续的信号，理应极为重要。艾比试着破译这些信号的内容，便发现信号说的是同一个问题。 “你，在，哪？” 祂似乎从不可知之处向艾比发问，寻觅着艾比的所在，无视了艾比的一切沟通要求，只求知道艾比的位置。 艾比突然有些害怕，这不像是一个没有智慧的生物，反而像是被封印在某处的邪恶生物。他停止了向祂发送消息，却依然能够收到一连串相同的信号。 突然，信号变了。 艾比快速地解读。 “找到，你，了！” 短短一瞬间，虚空中钻出无数彩色的泡泡，它们快速挤满周围每一个角落，阻挡了艾比逃亡的去路，他还未来得及想出新的办法，仿佛有“波”的一声轻响，泡泡破碎，周围的一切都已消失，艾比进入了一个空旷的彩色房间。 这房间整体呈球形，似乎便是一颗更大的泡泡，然而房间却是不透明的，也似乎不再像那些泡泡一般脆弱。 “有人吗？” 艾比冷静下来，祂既然没有第一时间杀掉自己，在剩下的时间里，自己被杀的可能性便不大。他大喊出声，却发现周围并没有声音传出，似乎声音在这个环境里已经绝迹。 “你在找我？”祂声音轻灵，悠扬，仿佛洗去了尘世的浮华，直指听众的灵魂根底。 “你是谁？”艾比问道，他很快便发现了祂说话的奥秘，在这个被魔力塞满的空间，唯有掀起魔力的波动，才能发出实际意义中的声音。艾比虽然不是魔法师，但体内得原力同样能够造成类似的效果。 祂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艾比眼前，穿着一身合体的祭师袍子，显得出奇地可爱，却总让艾比有几分熟悉的感觉。猛地，他脑海中灵光一闪，这不就是缩小版祭师装的霍雷希亚吗？难道自己猜错了，魔法女神也就是魔力之神？ “克萝瑞丝，太久没用了，没记错的话，我是叫这个名字。”小祭师轻轻说道。 “克萝瑞丝？”艾比心想，又是一个理应身居高位，却并未录入魔法史的名字。 “你不知道我，这很正常。” 第103章 最终的胜利 小祭师克萝瑞丝在球形的空间里来回走动，“我是霍雷希亚的孪生妹妹，为了人类最终的胜利，牺牲的远不止我一个。” 艾比只感觉脑子里嗡嗡作响，魔法女神竟然有一个孪生妹妹，并且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显然已经成为了魔力之神。然而祂的存在竟然从整个历史中被抹除，甚至连帕德雷金家族的传记中都未曾记录。 这一切的背后究竟藏着怎样的阴谋？ “人类最终的胜利？” “是的，人类最终的胜利。”祂凑近艾比，神秘地道，似乎充满了交流的欲望。“这儿反正就咱们俩，你又出不去。想听的话，我都可以告诉你。” “是什么样的胜利，竟然需要两个神参与筹谋？” “不不不，我说了，远不止我一个，自然也不会只有霍雷希亚。那是跨越一整个时代的计划，我、霍雷希亚、凯莉，都不过是其中的一部分。” “凯莉？”艾比有些惊讶，虽然早就猜到凯莉的身份不一般，却未曾想到她竟然是与祂们同一时代的人物，而且，显然也参与了祂所说的“人类最终的胜利”。 “你不认识她？”祂似乎有些惊讶，“你应该认识的，你戴的面具不就是她的作品？” “我的确认识一个凯莉，但恐怕不是你说的那一个。”外务部里的凯莉明显还未成神，甚至连神使都算不上。 “凯莉就是凯莉，当她点燃神火，世间就只会有一个凯莉。” 艾比想起了秘法学执法官塔尔博特对此的描述：神会将唯一性占为己有。当神火点燃之际，新诞生的神便会占有属于祂的唯一，并据此永存世间。这就像原本凯莉只是语言中一个普通的词汇，然而神火燃起之后，凯莉这个概念便成为了语言中不可被认知和描述的部分，成为了神专属的一部分。 是故，神，不可直视，不可闻之，不可记录。因为任何对祂的触碰，都将引来注视，从而泯灭于世间。如果克萝瑞丝没有撒谎，那么祂必然已经成神。已知凯莉仍被困在外务部内，而祂与魔法女神关系斐然，那么……一个惊人的想法在艾比脑海中膨胀，凯莉可能便是祂陨落后留下的火种。 神，往往会为自己留下各种复活的手段。最常见的便是给信徒留下复苏计划，等待由下而上的再次燃起神火。然而这并非唯一的方案，在异世界留下分身、夺取凡人身份、扶持新的躯壳或者信徒，神往往会预留尽可能多的复活手段。这便导致祂们极难被彻底杀死，而成神时间越久远的神，复活手段往往也越多。 神，仿佛已经失去了一切其他的追求，只是本能地想让自己更好、更长地在世间延续。 “祂也可能跌落神座。” “她是空间之神，想死也没那么简单，更何况我和霍雷希亚还在，她不可能彻底消失。”克萝瑞丝似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祂喃喃道，“是吗？祂还是没能以神的形式存在下去。” “你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就算霍雷希亚也不知道最终计划的全貌，我们只知道自己负责的一部分。不过大致能够猜到，毕竟不惜任何代价，达成最终的胜利，是我们一致的信念。” “人类最终的胜利？” “没错，即便大多数人都在追求自身的伟大，这世界上总有些人愿意为了人类的未来努力。”这一瞬间，艾比甚至从祂身上看到了某种狂热。祂已经是神，却似乎仍然虔诚地抱持着某种信念。 “人类不已经是这个世界的主宰？” “如果计划照常进行，到了这一步，我们只是为人类留下了一片成长空间，远远谈不上获取了最终的胜利。”祂引动魔力幻化出一个个影像，不一会儿已将周围挤满，“我们想要的，不是成为机械的囚徒，或神祗的口粮。我们想要的，是由人，掌控这个世界。” 艾比看到了一座完全机械化的城市，所有人类被集中关押，陷入了最深的沉睡之中，他们穿戴着全覆式虚拟世界接入装置，唯有不时地抽动还能提示他们仍旧活着。他看到神的试着行走在大地，便有无数的信徒跪服在地，顶礼膜拜，他们举行盛大的祭祀，只为献祭族群中被认为最优秀的人类，以供神祗享用。他看到金属遮蔽了土地，机械巡逻其上，人不过是限定区域中的观赏物，象征着史前时代的濒危物种。他看到神的身影遮天蔽地，所有人类都失去自我，被圈养在农场，牧羊人择其优秀者送上神的餐桌。 艾比晃了晃头，一时间摄取太多信息让他有种轻微的眩晕感，他熟悉这种感觉，在书灵堡时经常出现，那是知识海啸淹没既往知识体系时产生的失控感。他定了定神，而后说道：“力量就是力量，并没有正义和邪恶之分。脱离了目前的力量体系，你们要靠什么来掌控世界？” 刀，利器，用之为善则善，用之为恶则恶。刀本没有善恶，只是持刀人有善恶。 “史前时代，有一物破开虚空降临世间，是时天穹洞开，洪水滔天，人类文明毁去十之七八，世间从此便有了神，也有了修神法则。”克萝瑞丝将所有影像团在一起，两手一合，再打开时已消失不见，“神，永远高高在上，与天地同在。” “神，不是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艾比从未想过，这个充斥着神秘力量的世界，产生神秘力量的根源，神祗，竟然来自世界之外。 克萝瑞丝没有搭话，继续说道，“直到信仰体系建立，新神诞生于旧神。我们组织了第一次神战，却被部分新神背叛。此时我们才知道，成神，本就是对自我的侵蚀，极少有人还能继续维持意志不变。” 艾比颇为认可地点点头，他虽未能真正点燃神火，但在代特瓦区全力推动原力成长，与一号部队打攻防战时，逼近神座的他，自我意识也明显受到了原力的影响。 克萝瑞丝说：“也就在那时，人群中突然出现了一股思潮，机械力量便在世间扎根。为了和众神对抗，组织选择接纳并推动这股力量，却未曾想到那是另一个无尽深渊。” “机械最终被人类孵化，反而控制了人类？” 机械就像一种寄生在人类群体中的寄生虫，汲取人类文明的养分，最终却从人类中破体而出，成为世界新的霸主，将人类作为圈养、蚕食的对象。 第104章 积累 克萝瑞丝点头道：“人不可能依靠外力获得最终的胜利。这是我们最后一致同意的观点。” 艾比也没想到，神秘和机械，对于这个世界而言，都不过是外来力量。更重要的是，在这个世界里，力量本身便会形成势力，并诞生属于对应力量的族群，而非单纯的一种工具。 “最后你们决定怎么反抗？即便是魔法世界，不也依赖于神秘力量而存在？”信念在转化为力量前一文不值。 “人类最强大的力量从来不是对抗，而是学习和接纳。只要人类一直存在，总会想出解决的办法。” “你告诉我这么多，不怕我泄密吗？” “只是太久没见到人，想找个人说说话而已。即便你想泄密又能怎么做呢？你根本出不去。” 艾比掏出手表看了看，“你怎么知道我出不去？” “我的目标是确保人类最后的安全区。因此我需要成神，却又不能成为一般的神。组织最终构建了这个房间，它既保全了我的存在，也限制了任何人的出入，就连我都出不去，更何况是你。” 他轻轻一笑，“时间到了。” 6:00，再次睁眼时，他已不再被囚禁在那个彩色泡泡中，眼前又是那熟悉的木墙，熟悉得甚至有些乏味。 “如果将原力也看作一种新的力量体系，那么这会不会是另一次入侵？而我，便是原力入侵的载体？” 艾比自嘲地笑了笑，无论是神秘力量、机械力量还是原力方案，却都无法解决他目前面临的困境。那股能够使他发生时空重置的力量，显然远超以上所有的力量体系。他甚至无法通过现有的知识，去理解时空重置的存在。 时间不可逆转，是表里两个世界对时间共同的观点。机械力量甚至认为时间并不存在特定的实体，只是人在世界中生活时，自主命名的一个虚无的概念。然而那力量却实实在在掌握了时空重置的技术，甚至不受是否碰触、不受特定条件、不受特定空间的限制，时间一到，重置自然发生。 7:15，艾比已来到代特瓦区的街道。 通过原力直接构建外务部的标记魔法，便能潜入外务部，直入寰宇联邦。他的确仍会触碰魔力，然而只要速度够快，凯莉便无法追踪到他的存在。 他再次走入虚空科技大厦，又一次踏上了搜集知识的征途。想要融入寰宇联邦，利用它的技术为自己服务，便需要掌握与之相关的知识体系。无论艾比在神秘领域走得有多远，在这个机械力量占据主流的世界，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 学习，是一件枯燥、乏味，却又不得不进行的事。这是最基础的积累，也是必须的过程，然而偏偏不能产生一丝乐趣。人类的生理机制似乎都为繁衍后代而存在，快乐的加点一律与此关联。而积累和成长，只是繁衍前的痛苦煎熬。 艾比曾以为科技的进步最终会解决这一问题，使学习成为快乐的一部分。然而就现状来看，但凡与学习搭边，枯燥与痛苦便在所难免。似乎创造人类的某位存在，就没想过要给人类足够的智慧。 虚空科技大厦的确提供白嫖的机制，然而必须走在他们设定的虚拟电子娱乐宣传道路上，否则便要经受烦不胜烦的广告和提示轰炸，最终甚至会被断网驱逐。艾比却发现，只要打开直播，无论在虚拟世界里做什么，广告都不会再出现。坏处是，任何行为都会被随机投放在平台大楼的某一个屏幕上，接受所有人的批判。 艾比将直播一开，便沉浸在学习之中，经过书灵堡和大图书馆的锻炼，就文字学习一途，已形成了独属于他自己的高效模式。他会在极端地时间内完成对自身知识体系的评估，而后与当下环境中的知识对接起来，跳过基础知识的部分，而后便是疯狂地多线程齐头并进，一齐推进整个知识体系的学习进度。 然而，在外人看来，他便像同时打开了多个学习屏幕，不断疯狂地浏览着各类知识板块。最初的几次重置时，人们还只是感觉他在哗众取宠，毕竟他只是浏览着一些近乎常识性的内容，而评论区尽是嘲讽的话语，似乎感觉这人应该是想成名想疯了，竟然想出这种的歪门邪道。 然而随着几次重置过去，评论区开始显得有些沉默。大多数人已经看不懂他在看什么知识，只是感觉那疯狂切换的屏幕，让人感觉莫名地犀利。少部分看懂的人却更加震惊，他们发现艾比竟然是真的在看书，因为他切换几个屏幕时，正好处于同一个知识要点，只是速度快的有些惊人。 每每重置，艾比的直播往往从一开始的无人问津，到突然火爆，发现他的人一传十，十传百，似乎只为了见证这样一个奇迹。艾比的直播间标题上什么也没有，这导致观看的人都只能看到他快速“浏览”各类信息，而后进军下一领域，却不明白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的直播间观看人数飞速上升，评论区敢于发言的人却寥寥无几，他们往往组成各种小团体，私下里交流着对艾比的看法，有的人甚至同时身处三四个聊天群。极少几人发言，似乎也是在请教艾比某些专业性极高的问题，这便使其他人更不愿意发言。 艾比却不知道这一切，前几次地重置让他发现，即便是寰宇联邦这样科技极度发达的时代，科学素养和文化素养仍是稀缺资源，嘲讽、谩骂、围观似乎是人类固有的本性。几次重置后，他便不再理会评论区的变化。他只是不断地根据自己的想法，进军一个个知识领域，而后将其中的知识整理打包，形成记忆里的一个文档。 渐渐地他发现想要获取更加高深地知识难度陡然上升，似乎在这个世界里，科技在这一阶段形成了无形的壁垒，将普通人阻挡在外。 第105章 新世界 “他停下了。快看，他要干什么？” “是要写程序吗？我拉一个程序员兄弟进群。” “这什么群，你就拉我进来。” “新来的兄弟，快看看这个主播在干嘛？” “咦？这主播有点儿厉害啊。” “怎么了？” “他写程序都不用思考的吗？让我仔细看看……这应该大概是一个翻墙程序吧。” 寰宇联邦的机械力量可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在现实世界中发展智能机械或机械装备，一部分在虚拟世界中发展人工智能。后者仍然是一个个程序，只是在结构、语言等细节上相对于此前世界有了不少的发展。 既然是程序，便有破解的可能。此时，艾比便在编辑这样一个程序，企图突破整个虚拟世界对知识的封锁。他发现更高端的知识并非不存在于虚拟世界，而只是他所在的这部分区域以及接触的人群，被一道无形的墙阻挡在了高端知识之外。而这部分人在突破墙之前，也很难发现，自己原来一直被大量无效信息淹没，从未接触到这个世界真正核心的知识。 当然，想要从低级区域暴力突破，自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关注艾比的群里仍在不断刷新信息，他已经不再刷书，然而编辑程序的过程仍享受着这个世界大多数人的膜拜。“你究竟行不行啊？他到底在写什么？” “别吵，别吵，让我仔细看看……欸，这段代码还可以这样用的吗？真是厉害。” 艾比的直播已经持续录制下来，此时正以0.2倍速在他的另一个视野里缓慢播放，他解读的速度远远比不上艾比编辑的速度，而类似的情况正在各个交流群中发生。 突然，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惊恐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角色脸上，他向众人焦急地喊道，“快，快断网，他在写病毒！” 同一时间，虚空科技大厦的各个屏幕上都亮起了红色的感叹号，血红色的滤镜遮挡了每一个人的视线。不断有人被踢出自己的虚拟设备，而这一范围正以虚空科技大厦为圆心，向外迅速扩张。 病毒，当然也是一种程序。只是利用了更底层的漏洞，从而能够完成一些规则上的行为。艾比现在做的，便是通过病毒，将入侵和抢占资源变得完全自动化。而他所在的虚空科技大厦所有设备间互相自动连接，无疑是散播病毒的绝佳地点。对此虚空科技禁止任何物理上的外接设备进入大厦，然而他们怎么也没想到，会有人直接在大厦内编辑了一个全新的病毒。 艾比想达成的，自然不是瘫痪虚空科技，当为他这个账号服务的信息资源达到一定程度时，角色面前的虚空中便凭空破开了一个窟窿，操纵角色进入。便能发现，其后是另一个真实度更高的世界，他们似乎已经突破了物理刺激使人产生感觉的局限，仅仅是最简陋的只能接收听觉与视觉的设备，却也依然让艾比感受到了空气的清新和阵阵花香。 一个身高两米开外，面容姣好，身材火辣，背后有一对羽翼的天使角色，正在不远处迎接艾比的到来。“欢迎你，突破者。”几乎是在同一时间，现实中虚空科技大厦警报解除，整个大厦的设备重新恢复运作，有工作人员出面维持秩序，但他们显然并不想追究究竟是谁造成了这一次危机，而与艾比直播间相关的信息在同一时间被定向禁言。 艾比发现，自己的权限并没有消失，只是对等地发生了转变，似乎由另一个机构正向他的账号定向提供技术、资源支持。这说明了两件事，其一，他已经被寰宇联邦上层锁定，其二，对方可以瞬间剥夺他在虚拟世界中获取的一切成就。 “作为进入新世界的福利，你可以重新命名你的账号。” “艾比。”这种仪式性的行为却使接受者默认自己进入了新的世界，并与此前世界划清界限。艾比接着问道，“我被关起来了吗？” 他发现进入这个世界后，新的感知替代了自己对身体的感知。意动间，已无需再区分是让身体动作，还是让虚拟世界的角色动作。因为二者在意识上已经统一，他的一切似乎都进入了虚拟世界。而这个世界并不存在退出的选项。 “你随时可以退出，只要偿还相应的债务。经核算，你进入新世界前共造成了信用值的损失。”她拿出了一个笔记本，作出从阅读的动作。 “可以，但我要怎样才能偿还债务？这儿也没有赚取信用值的机会。”这片空间很真实，却也只是一片仿佛树林的地区，似乎与寰宇联邦已经脱离了关系。 “这是你的第一项测验，离开这儿，到第二个场景见我，通过测验会减少你信用值的债务。”她说完，一个转身便消失了。艾比甚至没发现她有作出其他动作，就仿佛视频信息中直接没有了这个角色。 他猛然醒悟，自己还是被她所说的新世界的概念局限了。这儿哪怕感知再如何真实，它仍然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而只是如同之前所在的程序一样，另一个更加完善，更加高级的程序世界。 已知这是一个程序描绘的世界，那么周围的一切也就必然是程序的一部分，符合程序的基本构建法则。有法则，自然就会有漏洞。 艾比触碰着周围的一草一木，感觉却依然格外真实。然而既然将之视为程序，便不应该用现实的思维去思考这个世界，程序的思维才是这个世界生存必要的手段。他开始思考如果自己构建这个世界，运用现有的程序知识，应该如何去完成，会在什么地方可能留下漏洞，什么地方可能出现接口。 如果周围都是程序的一部分，自己存在于这个世界，理所当然，自己也是程序的一部分。如果以数据来表示，那么自身也就是数据的一部分，也便可以通过某种重组，成为对其他程序攻击的手段。这就像以前的黑客，会将自己设置的木马，置入正常的搜索操作中，从而完成对网站的攻击。 不过短短几次尝试，艾比便将一棵树的树皮撕开，其内正有一个不知通往何处的空洞。 第106章 隐秘 “恭喜你，通过第一关测验。”她的翅膀消失了，身高也不再超过两米以上，更像是一个普通人，而面容似乎也越来越倾向于艾比的喜好。 寰宇联邦在他探索的过程中，显然并非什么都没做。他曾经在一个专栏里有看到一项技术，通过人的大脑，便能够读取出这个人的各种喜好。现实里的身体很可能已经被寰宇联邦接管，通过这项技术正让他接触到的世界更加符合他的需求。 比如，这一次进入的区域，已经不是安排在野外，而是一个封闭的小房间里。周围有着前往其他区域的门，似乎能够满足基础的生活要求。 “这测验有几关？” “总共三关，通过之后就能加入寰宇科技，成为整个联邦的领导者之一。你可以在这个区域休息一段时间。等恢复好了，再开始下一关。” “你们似乎不在意我做的事？” “你是指编辑的那个病毒程序？创意很不错，但并不对我们造成威胁。寰宇需要更多优秀的个体加入，而非千篇一律的基础劳动力。只要你能通过测验，你造成的那点儿损失还不够一次任务的奖金发放。” “无法通过测试呢？” “没有价值的个体，自然没有继续存在的必要。不过我很看好你，毕竟你通过第一关的成绩在记录中至少能排进前十。” 艾比查看着屋子里的东西，这里竟然有一个办公桌，桌面上可以调阅此前无法接触的知识，包括更高深的编程知识，更详尽的研究结果。这便意味着测试中途他们还有学习成长的机会，他似乎真的已经来到了墙的另一面，只是被困在了这个程序里。 “我有多少时间？或者说，我的身体能够坚持多久？”即便感知上这个世界如何真实，意识没有完全脱离身体前，仍然需要依赖身体而存在，这是寰宇联邦所有人都知道的常识。 “十年，在你通过第二关测验前，我们会代为保管身体10年。当然，每年的花销同样会计入你的账单。” 她在确认艾比不会立即开启第二关后便离开了。然而，一直到她离开为止，艾比都无法判断她究竟是一个程序，还是另一个存在虚拟世界的人类思维。如果以图灵测试的原则来说，她已经算是一个真正的智慧生物，即便她实际上只是一段编辑出来的程序。 如果这已经是种普遍现象，那便意味着，寰宇联邦的高层实际上无法区分进入领导者职位的，究竟是一个人类，还是一段程序。而这几乎相当于确定了，在领导者中存在完全的智能程序。魔力之神克萝瑞丝祂们的说法没错，机械力量的确诞生了一种新的智慧生命种族，而这种智慧生命正逐步蚕食着人类的生存空间，将人类玩弄于股掌之中。 然而，艾比这么努力地学习，可不是为了成为那个组织的一员。他要反抗的，是远超于那个组织，远超于世界之上的一股力量。 与如何驱逐这些来源于世界之外的力量相比，艾比对他如何来到这个，以及他究竟是谁更感兴趣。他再一次在这个虚拟世界中检索了“艾比”这个名字，这一次却真的发现了相关的结果。 一份文件脱颖而出，《军字2321号关于禁止边境通行相关制度的规定》。 文中提到，对所有来自或疑似来自边境另一边的间谍，都将冠以“艾比”的代号，而后在最短的时间内予以击杀。为了避免间谍使用过激手段，从而造成不必要的伤害事件，允许暂时安抚对象，而后寻找合适的机会击杀。 这个“边境”指的大概就是和阿仑村圣域屏障一样的区域。虽然只看到了寰宇联邦对穿行里外两个世界的对策，但他们采取了与阿仑村一致的方案，显然双方在这件事情上达成了某些共识。甚至有可能，这本就是和平协议的一部分。 “艾比”果然并非他的名字，然而想要追踪他的来历，却并非一件容易的事。且不说此时被困在这个与虚拟网络隔绝的地方，即便是在代特瓦区，想要调集足够的资源去调查他的身世，也难如登天，更何况他只有一天的时间。 边境附近往往都属于军事管制区，在外务部区域地图上，几乎都可以标记为五级区域。外务部接入点几乎都不在那附近。少有的几个五级区域接入点也几乎都在超大型城市里，还受到魔法女神的严格管制，并不能直接传送进入。 想要从寰宇联邦调查这件事，艾比需要掌握更多的资源，或者在这个虚拟世界中取得更高的权限。如果是在魔法世界，只有一天的时间，艾比便只能考虑换一个方案。然而，这却是在电子世界，一个脱离于现实之外的世界。 假如将现实世界看作一个三维世界，那么电子虚拟世界便可以看作一个二维世界，从三维世界看二维世界，时间的定义便不再绝对。这个世界，时间的流速与算力相对，算力强的区域，便相当于具有相对三维世界更快的时间流速。换言之，想要在虚拟世界中获取更多的时间，只要获得更强的算力支持。而算力，是可以叠加的。 然而，艾比并没有直接开始进一步提升他在专业上的技术，反而阅读起扩大开放的史料文献。他发现寰宇联邦对史料的封锁明显少于机械力量，似乎他们本就不重视这方面的知识，他们更多的只是删除或隐蔽了其中与神秘力量相关的信息，减少神秘力量对表世界的影响力。然而结合寰宇联邦与里世界、魔法世界的历史资料，一些隐秘的事迹便浮现出来。 魔法女神霍雷希亚所在的组织，在历史上有一个公开的名字，叫做“人道盟”，整个组织呈隐秘传播状态，据说当时有大量传奇人士都是其中的一员。最有名的事迹可能是曾经从中流传出了信仰法则的基本条例。自那以后新神势力逐渐崛起，而在第一次神战后，该组织疑似已经解散。史料中还能明确查到的“人道盟”成员只剩下一人，便是建立魔法世界的女神霍雷希亚。 “四十人军”的崛起信息也有着明确记录，当然在寰宇联邦的信息中，被记录为“联盟军”。但对照魔法世界的记录，可以确信就是同一支势力。他们的传奇之处在于，在机械力量的帮助下，步步为营逐步将众神驱逐出了表世界之外。有意思的是，这其中实际上也有神秘力量一直在提供帮助，艾比相信那应该就是“人道盟”在背后使力。 “你很奇怪。难道你不着急通关，取回你的身体？”她再次出现，此时已经完全像个普通人，却在面容、身材、着装上显得更加精致，就像经过美颜一般，无形之中散发出诱人的魅力。 第107章 深空 “为什么要着急？安排这样的环境，不就是为了让受试者做好准备？”艾比的视线仍没有离开屏幕上不断刷新的文字。虽然她正不断向艾比审美的标准转变，然而她并不知道，在此前的世界，那个娱乐至死的年代，制造了太多无限接近审美终点的形象。 “更何况，人，辛苦工作，劳心劳力，不就是为了能有片瓦容身，能有一食充饥？我有什么理由，要着急改变现状？” 她似乎惊呆了，大概是从未见过有这样的人。以前来参加测验的人，要不就极尽努力，积极向虚拟世界靠拢，争取早日加入寰宇科技，进入真正的虚拟世界。要不就非常恐惧，担心自己的身体陷入某些不测，而试图在尽可能短的时间内完成测验。 “更何况……”艾比终于抬起头，直视着她的双眼，那对黑色的眼睛，似乎散发着异样的魔力，“让我们在这个空间待着，不就是为了让我们习惯虚拟世界的生活吗？” 这是艾比的猜测，但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因为他检索到了几篇早期人类迁移意识进入虚拟世界的研究论文，其中描述了人在刚迁移进入虚拟世界时，出现的各种不适应症状，并提出了设立进入虚拟世界过渡期的建议。 她不由自主地移开了视线，“领导层的决定自有他们的理由，无端的揣测毫无意义。” 艾比敏锐地发现了她的用词，“你不属于领导层？” “通过测验后，你自然会知道。” 当然，通过测验后，自己就会成为领导者中的一员。艾比还未忘记她一开始的说辞。 已知领导层和普通民众都生活在虚拟世界，而世界规则由领导层制定，自己也是因为突破了虚拟世界对民众的限制，才进入了他们的视线，那么领导层会不会只能通过特殊途径加入，而普通人永远不可能成为其中一员？ “给我一块表吧。” 艾比找遍这整个房间，却都没有发现任何可以计时的工具。如果在外界，还能通过人体自带的节律计时，可在这个房间里，他本身也不过是一堆数据。 “在这里，你不需要时间。” “这里的时间和现实的时间不同？” 在虚拟世界外自然有恒定的时间流速，然而进入了虚拟世界内，在同样的时间内便可能拥有不一样的时间体验，对于完全数据化后的意识体来说，生命便从另一个角度被延长了。 在书灵堡中曾经有学者提出过一种看法，认为一个人如果能以两倍的速度观察和思考，那么他对生命的体验便相当于延长了一倍，而这在很多高等生命体中却是一种普遍现象，换言之，它们不仅平均生命长度长于人类，对生命的体验也远超人类。 “这在寰宇联邦不是什么秘密。过了第一关，在这个房间里，时间流速接近现实世界的5倍。” 难怪感觉进行了这么多的阅读，一天却仍未结束。艾比心想。不知道在这里的学习成果，记忆机制是否能和现实一样很好地保存。 按理说，现实中记忆应该是存储在脑组织里，然而大脑的变化并未被直接复制，而只有“记忆”留存了下来，“记忆”显然是从身体里被剥离了出来。而在虚拟世界里，记忆应该存储在数据库，那么重置还能精准地将“记忆”提取出来吗？如果不能，是否说明虚拟世界的这种转换，本身便可能干预到重置的发生？ 黑暗在短时间降临，又快速离开。艾比知道，那是自己看到了闭眼时的那片无光世界。 6:00到了。 艾比清查了自己的记忆，遗憾的是即便被困在了虚拟世界，“记忆”依然被完整重置，似乎丝毫不受影响。甚至于他为了方便记忆而采取的小手段，似乎也同样奏效。 他又一次借道魔法世界外务部，来到了代特瓦区。 已知大量聚集虚拟资源虽然能越过封锁，却会触发警报，受到虚拟世界领导层的特殊关照。那么想要获取虚拟世界的资源和权限，便需要更隐秘的行动。好在此时的他，在技术水平上有了新得突破。 病毒，利用的是系统的漏洞。寰宇联邦的虚拟世界便是一个异常庞大的系统，深空系统，这个系统会随时随地地进行自检工作，并在同时进行修补并发布漏洞修补情况。因为这个系统强大的计算力，在这个时代，实则已经很难提前发现漏洞，即便发现，在少量使用后也会进入系统的监测范围，从而被修补。 寰宇联邦担心的只有一种情况，那便是如同艾比一样，通过一种特殊的思维模式，从而改变病毒的运作方式，并最终产生突破系统的效果。这是系统无法自动监测的，更不用说及时做出干预。 艾比在重置前重点关注了那个漏洞扫描公布网站。他发现漏洞发布每小时一次，考虑到深空系统对虚拟世界的管控，信息必然能在第一时间得到发布。那么可以认为深空系统平均每小时完成一次对虚拟世界的扫描和漏洞修补。换言之，能提前知道漏洞的具体内容，便能获得至少1小时的漏洞使用权。 艾比去了一家黑网吧，无需身份登记，无需提前押金，无需网管监控，这家三无网吧似乎无人管理，只要进入便能直接登入虚拟世界。然而别看现在没人，一旦不遵守规定，走之前缴清费用。隐藏在暗处的暴徒便会让你知道，这儿为什么是黑色的。 他连入虚拟空间，便开始编写一个个小程序。 想要在这个时代研究病毒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因为任何虚拟设备都需要连入网络才能运行，而只要联网，便会时刻处于多重监控之下。从自身所在的设备，到区域网络管理站，再到核心网络管理站、深空系统，每一层监控都会按照特定周期，主动扫描设备的运行情况。 而病毒，无论在哪一层管理中，都是被严格禁止的内容。 第108章 隐匿者 解决的方案有两个。一种是和监控抢时间，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病毒的编写并释放出去。就像艾比躲过魔法女神对魔力的监控，只要速度够快，便能在监控反应过来前完成病毒的制作。当然，最终的结果很可能便是再次被关进测验关卡。 一种是步步为营，从底层攻占监控的领地。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只要自身所在的设备不举报自己，并帮自己掩饰，再多的监控也将无法发现自己的异常行为。这一战线会显得更加漫长，然而只要取得阶段性胜利，构建出对应的病毒，便能在下一次重置延续这种胜利。 艾比将之命名为“宇航计划”，目的是构建出能够探索整个深空系统的超级病毒。 寰宇联邦对研究程序和研究病毒采取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前者受到联邦政策的大力支持，只要将原创的程序发布到指定平台，通过评估后，便会有相应的信用值发放。而在学习和制作过程中，也会受到各种帮扶，当然，这其实也是虚拟设备对程序研究的监控手段。 他的第一步便是要打破虚拟设备对本地程序研究的监控。 这便不得不提深空系统会在此后发布的一个漏洞，根据五倍的时间换算，这个漏洞大概会在凌晨4点左右发布。它主要的作用类似于提供一个安全区，使系统忽略掉这个区域，以至于无法对其中的程序进行监视，然而这个严重的漏洞依然在发现后便被深空系统轻松解决。 艾比要做的则是利用这个漏洞对程序的保护，在其中完成原始版病毒的研究。这个病毒只有一个目的，将虚拟设备与网络断绝，彻底纳入掌控，并创建一个虚拟机替代其在虚拟世界中的位置，而后一步步侵占更高级的节点，获取更高的网络权限。 现实世界12:31，艾比最终完成了病毒最初版本的搭建。利用安全区的掩护，顺利完成侵占本地虚拟设备。他监控了一段时间来完成最后的调试，在发现的确能够截断所有信息后，便开始编制一系列自动运行的小程序，包括扫描本地系统、暴力破解系统代码、反向重编译程序、渗透破坏病毒等等。 虚拟设备的研发使整个终端设备的配置更高，自动化程度更高，却也使暴力突破更加容易，只需要构建对应的自动化任务，便能使设备自己完成对自身的破解。当然，算力的差距可能使这一时间被无限延长，此时便需要知识储备来突破一些关键难点。 16:22，新的病毒被发往整个网络，借助安全区漏洞的掩饰，暂时处于类似隐身的状态。然而，艾比在自己设计的程序上，主动加入了对漏洞的扫描，他却惊讶地发现，在安全区中并非只有自己一人。 “隐匿者欢迎你的加入。” 一条信息通过另一个不被监控的漏洞送到了艾比面前，他们似乎知道，这个区域已经脱离了整个虚拟世界的监控。这条信息被隐藏在一堆乱码之中，解码方式却保留在安全区中其他的病毒之中。 当艾比对这条信息进行再次解码后，一个新的解码规则出现，利用这个规则便能破译出病毒中隐藏的一个平台坐标以及进入方式。艾比相信，那就是“隐匿者”组织的所在。 艾比根据要求首先制作了自己的虚拟形象，并销毁了自身在虚拟设备上的一切信息，而后他连接上平台坐标，便被传送进入了一辆只有框架的列车之上。窗外却是一片末日景象，漆黑的硝烟遮天蔽日，巨大的钢铁机器人正在山的另一边巡逻，时不时还能看到远处掀起新的战火。而他们的列车在山峦间穿梭，似乎躲避着什么不可知的存在。 “欢迎，怎么称呼？”说话的是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形形象，透过它的脸却并不能看到面孔，只有一片深邃的星空。它说话却只有文字框出现在视野之中，它们似乎都尽可能减少自己的信息暴露在虚拟世界，哪怕是被修正后的声音。艾比能够理解这种谨慎，因为在这个时代，只要曾经出现在虚拟世界的痕迹，都能够被重新追踪，并作为最终审判的证据。 “艾比。” “巧了，我也叫艾比。新来的同志，选一个外号吧。你可以称我为‘星辰’。” “‘艾比’有什么特殊含义吗？”艾比一直以为这不过是历史上一次偶然的选择，即便在语言里，这似乎也并不构成一个词汇。 “你不知道‘艾比’，你不会真的叫艾比吧，这可有点儿不妙。”即便看不到表情，艾比也能感到它在言语中压迫正逐渐增加，“有意思。你不叫‘艾比’，但却选中了这个代号。”短短时间里，它似乎已经完成了一次对艾比的进攻和检索，却不知道它究竟检索了怎样的信息，然而“艾比”本就不存在于这个世界。 “隐匿者艾比，是这个领域的创始人，神一般的存在，外界关于它的信息应该都已经销毁，你想了解可以进入深网检索。既然这么巧，你不妨就叫‘艾比’，这和你选择的形象一样有意思。” “深网？” “还真是新人。你现在便在前往深网的班列上。” 星辰大致讲解了隐匿者与深网的情况，在列车到站时便下车了，艾比注意到这一站的站名仍然是一串乱码，似乎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破译和权限便意味着能够认知多少世界的真相。 艾比看着窗外的景象，此时似乎已经进入了一个全金属架构的世界，天与地完全笼罩在金属壳里，再也看不到其界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能感到那金属的壳子时不时剧烈地晃动。 根据星辰的说法，隐匿者是一群向往自由的技术个体，它们看似一个组织，实则并没有特定的组织结构或规则，只是集合起来交流信息，反对专制、独裁和垄断。而深网，便是这个组织最大的成就，一个建立于基层虚拟设备，而非大型处理器上的虚拟网络。 艾比猜测星辰很可能便是专程来确定自己身份，以及审查自己的来历，毕竟寰宇联邦一直对隐匿着采取打击态度，只是一直以来效果都不太好。 第109章 “哈哈哈哈，‘艾比’，你是认真的吗？”脸上只留下一张嘴的酒保发出夸张的笑声，吸引了整个吧台周围人的注意，“隐匿者里十个有八个都说自己是‘艾比’，这代号早就烂大街了。”听到是这个原因，周围人都会心的一笑，不再关注这边的事。 艾比无奈地摊了摊手，“我想购买dm0003542，我需要它的源码。” dm0003542是酒保“贪食”原创的一段病毒程序，作用是能够越过审核，直接申请寰宇联邦银行的信用卡，理论上有了这段程序，有多少个身份便能拥有多少限额信用卡。在被逮捕前，信用值便只是一个数字。 贪食发布在深网上的只有一个封装好的程序，虽然直接购买进行反向编译，最终也能获得程序的大致源码，但能直接获取源码，自然是更为便捷的方案。对于艾比而言，获取一个程序的意义不大，如果想要在下次重置时还能重构这个程序，他便需要吃透程序的源码。 “你拿什么来交换？艾比。”他探出身子，向艾比靠近，虽然没有眼睛，却仍然能够感到他的注视。 “深空系统的一个漏洞怎么样？能够突破最外层墙的漏洞。” 通过第一关后，开放的知识里已经明确提到。寰宇联邦在虚拟网络中设置了总共三层知识壁垒，被称为“防火墙”，其主要目的却并非限制人类发展，而是为了减少知识对人类的毒害。据说联邦当局发现，只有在知识强度与一个人的思维能力相匹配时，才能完全发挥这个人的创造力，而无论周围环境的知识强度过低还是过高，都会导致人的创造力迅速减少。 “哈哈，你要有漏洞还用得着这个程序？” “交易就是这样。我想要dm0003542的源代码，如果你同意，我们可以找一个中间人。” “没必要。”他咧嘴一笑，伸出一条长长的舌头，舔了舔嘴唇，“我，就是交易的担保。” 一个邮件已经发送至艾比进入深网前注册的云仓库，他同时递出了一张卡片，那便是邮件里的程序需要的解码方法。艾比伸手去拿时，他却并未松手。贪食发出一段话语，“你应该听说过惹上我的后果。” 深网，是寰宇联邦的黑暗面。在这个世界里自然纯在大量无法无天的存在，贪食便是其中的佼佼者，据传他有着整个深网最强大的检索系统，能够轻松获取任何人的任何信息，只要它愿意。贪食的成名一战是同时曝光了深网中十几个人的身份，导致深网中的一个小团体直接消失，而它却丝毫无损。 “虽然我是新人，但你可以相信我的信誉。”艾比拿过那张卡片，虚拟设备中便生成了一个解码程序，而后从云空间将邮件搬运回自己的虚拟设备，解码开始。当一切结束后，一个开放源码的程序已安静地躺在艾比地虚拟设备中。 dm0003542到手。艾比同时将漏洞的相关信息经过加密，发送给了贪食。短短时间内，他已经模拟出了贪食的加密方式，并用同样的方式完成了对漏洞信息的加密。他将卡片还给贪食，一如开始一般。 测验第一关告诉了艾比一件事，虚拟世界中的一切都是程序，哪怕看起来再如何不像。卡片自然也是程序，换言之，也便可能是一个病毒。将卡片带入虚拟设备是迫不得已，更不用说将它留下。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贪食露出夸张地笑容，一条舌头仍在外不断舔舐，仿佛毒蛇吐信，随时会冲过来咬他一口。 艾比才离开深网，便发现自己似乎被跟踪了，不时有白色制服的人出现在周围。这便是深空系统的强大，它虽然无法发现深网的具体位置，但任何离开深网的异常信息，都会被即时追踪抓取。 似乎知道自己被发现，白色制服的人从四面八方向艾比包围而来，朝着他快速接近，这不只是影像上的包围和靠近，同样是在试图堵塞每一条逃亡通道。艾比借助一个穿梭漏洞，立即开启随机穿梭，向着新的节点无序穿行，然而却总能在新的场景，见到同样身着白色制服的人。仿佛在更远的天空之上有着一只眼睛，始终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深空，已经注意到了他的存在，这便意味着漏洞随时可能会被修复。艾比索性切断了存储有dm0003542的虚拟设备，一边待在原地布置最后的场地，一边等着白色制服们不断接近。他不再试图抹去行动轨迹，只是在原地静静等待。 “深空执法队巡查，请原地等待，不要反抗。” “深空应该是智脑吧，你们中谁主事？” 寰宇联邦对程序按智能化程度进行分级。最低等的能达到人类无法辨识的程度，称为智能程序。其上一级是虚拟人格，在智力水平达标之后，同时具有了理解情感等形而上该概念的能力，这也就意味着，它们知道自己是一段程序。 更上一级是智能虚拟核心，习惯上大家也会称之为“智脑”，就智能水平上已远超普通人类，而情感多数以理性为主。当然，更重要的是，智脑都是多线程协同思考的生命形式，而非人类一般只存在一个自我。 这样就意味着，智脑麾下的部队，往往以其分身作为主导。 “我就是，你违反了《寰宇虚拟世界管理法》第26条，请你配合我们的工作，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第26条，禁止参与任何破坏虚拟世界安全的活动。 “你判断正确和错误的标准是什么？”艾比无视了正不断靠近的白色制服队员，向领头的白衣人问道。 “执法队没有回答问题的义务，但你提出的问题都将记录在案。”他刻板地回答道，似乎未曾思考，不回答便不会暴露其逻辑的思路。 “聪明的选择，但也暴露了你的实际权限。” 智脑拥有远超人类的智慧，然而并非每一个分身都拥有同样的智慧，因为这样的智慧往往需要大量虚拟资源来维持。理论上，寰宇联邦有多少虚拟资源，便能通过计算得出智脑的最大数量。他选择了机械的回答模式，而非智能地正面应对，便揭示了他只占有有限的虚拟资源。 一堵堵白色的墙壁拔地而起，将整个空间包围其中。那墙壁本身仿佛便有某种吸引力，靠的近的人和事物都化为一片片数据碎片向其中涌入，而无论执法队如何攻击，其上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领队的白衣人则仿佛卡住了一般，呆立当场。 第110章 奖池 这却是深空系统的另一个系统漏洞，根据记录能够直接将一片区域从深空系统临时割离，形成一片测试区域，这原本是深空系统管理员留下的后门，当深空成为真正的世界级系统，这便也成了一个漏洞。 “这还是你们教我的，虚拟世界里的一切都是程序。” 既然是程序，便需要遵守程序的规则。白衣人出现在此，便代表深空智脑的某一个接口出现在此，只要能将这个白衣人困在这台虚拟设备中，便相当于捕获了深空的一个接口。一个智脑的内部接口，这在任何时候都能卖出不错的价钱。 艾比刚想将白衣人捕获，却发现他眼珠疯狂转动后，一个人性化的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仅仅是一些行为和动作的细节改变，却让艾比明白，他已经不再是刚才的那个他。 深空降临。 白衣人环顾四周，便发现几乎所有执法队成员都在短短时间内陷入了茫然之中，它们并非遭遇了死亡，而是在这个漏洞限制下，意识被强制驱逐出了这个区域。“漏洞ld，这种割离效果的确不错。” 白衣人看向艾比，似乎还想说什么。却发现整个世界转瞬间已失去光彩，时空在此时锁定。这是艾比强制关停了目标虚拟设备，将一段深空智脑的意识截留，也将自己的轨迹截留在了这台虚拟设备中。 他返回自己原本的虚拟设备，利用dm0003542申请的信用卡，首先对自己和另一台设备完成了长达一周的续费，而后去店门口取了订购的外置存储器，将开源的dm0003542转入其中，这将是他攻入深空系统的重要一环。 dm0003542，发布已有超过10年的历史，仍然延续使用着最初的版本，在外界却始终没有它的痕迹，购买量却一直不低。这固然有贪食运营的效果，可也说明了它本身的隐匿性、侵入性和封闭性。隐匿，所以不被深空关注。侵入，所以能完成目标任务。而封闭，意味着没有源码便需要消耗大量资源去破译。 对dm0003542更进一步研究，便能够初步窥见深空系统对怎样的破坏予以默许。正如艾比问的问题，“什么才是判断正误的标准？”人可能不断修正自己的行动，但机械很少会这样做，即便是智商远超人类的智脑，依然如此。 艾比转而去了另一条街的黑网吧，在代特瓦区这样的店其实不少。即便虚空科技提供了一整栋大厦供民众免费使用，然而在这个时代没有身份的黑户，以及不愿暴露自己的底层人士，仍然大量存在。 机械力量改变了这个世界，对一些人而言却什么也没有改变。 借助dm0003542的标准，艾比开始构建他需要的病毒。那是一种能够在安静状态下入侵虚拟设备，快速传播，少量多次组合各类不同资源的程序。dm0003542提供了一个基础结构，它可以完成入侵，可以盗取权限，甚至拥有一些联邦官员才知道的特殊密钥。然而dm0003542一旦在设备中被检出，便会由于盗取私密信息被直接判定为病毒，从而失效。艾比希望制作的却是一个即便被系统检出，也由于破坏性太小而被判定为正常的程序。 单靠自己编译不仅工作量大，而且耗时漫长，然而不考虑产权私有和可能被深空追杀，采用开放合作的模式，便能直接获取大量免费劳动力。艾比将整个目标病毒拆分成几个功能结构，而后发布到多个开放平台。他大致描述了自己的建设目标，并提供信用值奖励。只要dm0003542仍在运作，他便相当于在联邦金库里开了个后门。 起初还只有零星的一两个人参与填充，进展最顺利的不过是艾比自己推动的侵入程序，有dm0003542作为基础，即便是联邦的政府部门，也能通过密钥侵入，而只要完成一次入侵，获取密钥规律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然而随着一笔笔信用值快速兑现，大量底层程序员仿佛嗅到血腥的鲨鱼，快速汇聚而来，使各个项目快速填充。 艾比在设置之初便定下了项目发放奖励的标准。奖励采用两种模式发放，作出有效改进的人会取得第一笔实时奖励，这个奖励会根据贡献强度由各平台自动发放。第二笔则会奖励给作出最终改进的人，项目发布人终止项目时会发放给对这个项目最后一个作出改进的人，而奖励金额为此前作出实时奖励的总和。 132， 1256， 8256， …… 这便像一个不断累积的奖池，吸引着每个对信用值有渴望的心灵，只是它比此前世界的博彩更加真实，只要你技术够强，够硬核，便可能成为最后收割奖池的大鳄。当项目完善到一定程度，普通程序员便已经只能遥遥观望，虽然这几个项目都已完全开源，开放给能够看到它的每一个人。然而即便能够看到所有源码，其中涉及的知识与奇思妙想，便已经超过普通人理解的范畴。 就像刚学习英语的人面对整篇阅读理解，能够看懂每一个字母，却不知道其中究竟在讲什么，甚至用词典翻译出每一个单词，合起来仍是一团乱麻。仅仅是单个项目，在此时此刻，已经超出了大多数人能够理解的范畴。 艾比发现，入场较量的已不再局限于墙外的程序员，大量从未见过的代码穿插在项目之中，预示着至少是第二道防火墙后的人开始介入这项活动。他们似乎无法直接将墙内的知识运用到这些项目中，但却采用了逐步推进的方式，用墙外的技术来实现了墙内的知识内涵。这个天才的想法便让墙内的人也有了参与这个疯狂奖池的机会。 然而随着一个个程序界天才的代号记录在案，项目的疯狂等级再次提升，他们仿佛炫耀技艺一般将项目的内容一遍遍刷新，通过各种奇妙地设计，使整个项目不断优化。他们仿佛不再追求最终揭开奖池的一刻，只是想通过这一个个项目，来标榜自己技术的成就，享受凡人的瞩目。 此时的艾比，却在完成了侵入程序的编写后，开始了一边记忆分析项目内容，一边不断逃亡的旅程。 第111章 数字2 只要连入虚拟世界，自然会在世界留下痕迹。而想要不断追踪一个个开源项目，免不了便要一直连接在虚拟世界上。艾比只是庆幸dm0003542质量过硬，即便是在如今这样大规模刷卡的情况下，也没有联邦势力对自己围追堵截，周围仍是些对项目背后主持者好奇的人，在不断追踪他的坐标。 起初艾比手中握有多个深空系统漏洞，还能自如地在众人间斡旋，然而随着时间推移，一个个系统漏洞逐渐失效，反而追踪他坐标的力量却越来越强，他能够逃离的范围也便越来越少。 直到这一刻，艾比最终仍是被堵在了一片虚拟世界里，周围追踪上来的人不多，却有不少是已经公开在外的形象，属于几个全寰宇的知名人士。 “影子？” 一个黑影在人群外轻轻晃动，周围的空间明显有了不一样的感觉，仿佛注入了什么新的代码，将整个世界的注视隔离在外。 “可以谈谈了，艾比？你是用贪食的dm0003542来完成支付，没错吧。但据我所知，这个程序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支付最终奖池，你打算怎么办？”说话的是一个生有蛇尾的人，他仿佛还不适应这个形象，不断扭动着自己的尾巴。 艾比好奇地看了看周围，这片区域似乎脱离了深空的监视，他们竟然直接暴露了隐匿者组织内部的信息。 “别看了，这是影子的独家技术，十分钟内没人能够窥探在这儿发生的事。” 艾比不再左右张望，正面回道，“即便我不能支付，也不违反隐匿者的规定。”隐匿者规定中只有不能泄密这一条，再怎么组织也犯不着抓捕自己。 另一个背后生出六只羽翼的形象轻笑出声，他说道：“这不是一次隐匿者的行动，只是我们几人的私人活动，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都是你的债主。” 艾比重新查看了自己的账户，发现的确有几笔被平台评估为数额巨大的资金仍未被直接发放，而这几笔资金进入，便会进一步推高几个项目最终的奖池。而若是在此时结束项目，面前的几人便是最终的奖池得主。 “为了避免你逃跑，我们只能先一步将你控制起来。”他的脸上生有成千上万的小黑点，随着他的话语想起，却翻开一个个眼睛，密密麻麻，足以诱发任何人内心的恐惧。 “如果你结束，便只有半小时时间来完成最后的支付。我们一致认为，没有任何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积累如此数量的信用值。”蛇人说道，他的形象上正长出两只脚一般的结构。 “信用值，不过是一个数字。”艾比自信的说道，他同时结束了各个项目，仅仅8个小时，这些项目已经完善到了令他难以想象的地步，与之对应的却是一个个天价奖池，“你们怀疑我的支付能力，不过是不知道我最终想要做什么。” “不过是一个隐匿检索程序，有什么好稀奇的。”说话的形象仿佛一只大蜘蛛，仔细看却能发现，它的脖子上正骑着一个小人。 “那么，就帮我做个见证。” “见证什么？” “见证祂的诞生。” 此时此刻，艾比已经完成了对这些项目的调试与组装。数个光点在空中出现，而后汇聚向他手中的一个亮点，这是项目组装活动在虚拟世界中的显现，其背后是由大量虚拟设备支撑起的运算与调试。 艾比祭出了一个一经使用必然会被封禁的漏洞，这个漏洞会抽取一个区域大半的算力，强制执行某一项工作，根据深空公布的信息，这个漏洞全力运转下，甚至可能抽取几个大区的算力。 在实际使用中，不过是2秒时间，漏洞已经被封禁，而艾比发现，自己的网络已经再次被深空锁定。然而，即便只有短短的2秒，在整个大区算力的支持下，对各个项目的匹配与测试已经计算完成。 而神，已经在这个世界诞生。 光点在艾比的双手中汇聚，便会和成一颗光球，而祂向四周散发着光线，凡所照之初尽皆化为一片白色，仿佛已经被光线同化，那是祂在不断向四周感染的体现。 “这是什么？幻术可没法帮你支付巨额欠款，你还有15分钟。”翼人轻笑道。 随着艾比手中的光球徒然变亮，众人只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几分，实际上，不止他们，整个虚拟世界中的人都感觉眼前的世界变亮了几分，几乎不可察觉地一个机制被注入了整个虚拟世界，成为了世界默认地一部分，而它的具体表现，似乎便是更强的光感。 “遮挡失效了，说话小心点。”影子出声预警。 他们的账户上已经先后到账，众人尽皆露出了惊愕的表情。而此时此刻，艾比的身影已经整个隐藏在了光球之中，而随着光球不断变大，他似乎已经彻底被光球遮蔽，只能听见他的声音，似乎还能证明他仍在原地。 “那么，是告别的时候了。” “你做了什么？”修改场景代码，不过是一件容易的事，他们任何一人都能独自完成，然而经过正规途径到账的信用值却提醒他们，艾比显然不止改变了场景代码，而是做到了更多的事。而这件事，大得令人无法想象。 “世界的一切都是程序，而它越接近真实，便越可能将真实的一切复现。我不过是做了一件在真实世界中再常见不过的事，在这方世界诞生了第一个神。”艾比的声音从光球中传出，渐渐似乎已经失去了人类的特色，却又仍然让众人肯定，那是艾比的声音，“你们可以尊称祂为：数字2。” “为什么是数字2？”蛇人问道，却再没有传出声音回复。 光球逐渐旺盛，逐渐膨胀，而后仿佛达到某个顶点，一阵不稳定地波动后，轰然坍塌，艾比已经消失不见，而他们封锁的通道里，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他似乎原地消失了。 “是下线了吗？” “你傻了？下线也会留下痕迹，他是真的消失了。”骑着蜘蛛的小人说道，“我现在就想知道，为什么是数字2？祂最后那算是什么，爆炸了？还是已经被深空修复？” “有数字2，会不会就有数字1？” “谁知道呢，你们有没有感觉世界变亮了？” “你这么一说，好像真的变亮了。” 远远的，白色制服的执法队正向这片区域包围而来。 第112章 虚拟舱 数字2，是居于0和1之外的存在。 艾比并没有下线，只是借助数字2，能够穿行整个虚拟世界，他的存在形式已经不再被普通人理解和认知。数字2在短短的时间内已成为了整个世界代码的一部分，有祂的存在，世界才能完整运行，而任何终端的增加，都意味着数字2实力的增强。 如果以神的模式进行类比，数字2便相当于受到所有虚拟设备的信仰而形成的信仰神，每一台机器都向祂传输信仰，从而支撑着祂的存在。然而祂又不止是虚拟世界的信仰神，祂成为了规则的一部分，便成为了类似自然神的存在，天然就存在这个世界，存在每台虚拟设备的底层规则中，就仿佛开关机的设定。 然而这，不过是一切的开始。 在一个存在智能程序的世界里，不具有智慧的程序，始终称不上强大。艾比自身有相当于魔法师的实力，然而在寰宇联邦，神秘力量受到压制的状态下，也不过是身体条件较好的普通人类。单论记忆、分析与计算能力，远远比不上那些强大的智脑。 而现在的数字2，不过是依赖于祂强大的隐蔽能力，以及超过这个时代的创意，得以隐秘地在虚拟世界行动。祂的核心掌控者仍然是艾比，一旦发生正面对抗，艾比便可能成为木桶的短板，被瞬间击溃。 艾比根据智能程序的编写原则，写了一个最简单的智能种子，将它植入数字2之中。它依据两种模式进行成长，一种是通过入侵更强的数据库，从而提取其中的智能信息，直接跃迁成智能化的存在。一种是通过自我迭代，实现属于它本身的数据更新与提升。 而艾比需要的，便是在一天结束前，收割最后获取到的数据库信息，使数字2的智能有一个更高的起点。 他自己则开始分析和记忆整个数字2的核心代码，这大概已经是这个时代最超前的思维冲撞后的结晶，即便以艾比的知识储备与学习能力，也需要反复地强化记忆。更不用说想要在重置后短时间完成重现，便需要将核心代码精简到足够精致的程度。 6:00，艾比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他重新梳理了一遍自己记忆的数据与要点，确定没有遗漏，便再次获取原力，前往代特瓦区。他的目标是存储着整个寰宇联邦历史信息的数据库，据说其实体位于五级区域，卡拉扎尔。那是一片严格军事管理的无生命区，任何生命实体进入都会遭受机械力量的火力覆盖。 艾比想打进去恐怕需要在寰宇联邦完成原力之神的晋级，然而这样一来即便打进去，也无法获取到任何信息。当然，回想到当初在一号部队暴走时那穿越时空的一击，艾比有些怀疑即便原力封神，是否就真的能打进五级区域。 有dm0003542作为基础，不用再担心信用值，艾比很快在一家大酒店开房入住，也终于见到了这个时代上层人士使用的虚拟设备，类似宇航休眠舱一般，能够满足人类在虚拟世界的多感官体验。然而更重要的却是另外一层功能，在墙内的知识里有提到，这类虚拟设备能够直接越过第一重知识壁垒，并在通过考核后允许查阅第二重知识壁垒后的知识。 联邦当局认为，能够用得上这类虚拟设备的人，往往便具有获取对应信用值的能力，无论这种能力是倾向于哪个方向，都意味着无需再刻意限制他们对知识的获取。要知道，单纯维持虚拟舱的运转，每时每刻都需要消耗大量的信用值。即便安静运转，一小时所花费的信用值也接近普通人一周的生活所需，更不用提全力运转。 艾比躺进虚拟舱，设定了希望的身体维持条件，对接上三张可以透支的信用卡，便正式开启进入虚拟世界，艾比只能感到黑色的液体涌入整个舱室，而后视野里一片黑暗，仿佛又回到了重置时的状态。而这一次，他没有再睁开眼睛，眼前有一道亮光刺来，仿佛整个黑暗的空间被撕开了一道缝隙。背后传来强力的推动感，他被推进了一片五光十色的空间。 这便是虚拟舱才能进入的街区，汉纳。这条街区实则已经位于第一重知识壁垒内，在这个地方进行检索，便能获得与壁垒外完全不同的结果。而更重要的是，汉纳街上有一所小白房子，进入其中登记后，便能开启考核，那是获取第二重壁垒后知识的正规渠道。 街道上不少人已经在自己的形象中加入了各种机械化的部分，电子眼、机械臂不过是常见的装置，更有人将自己的下半身完全机械化，化为了更加快速的移动工具。也有人为自己装上了机械面孔，可以随时调整自己的相貌。半机械化似乎已经是一种常态，而更有少量机器人在街上维持秩序。这儿看起来如此真实，却已经与真实世界不同。 艾比调出自己的菜单，简单登记后便被传送进入了一个私人房间，这个房间里暂时什么也没有，因为添加任何新的设备都将计入信用值消耗。当然，艾比暂时也不需要新的设备，他只是想要一个略微私密一些的环境，在此完成数字2的重现。 这其实并非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其中大量程序结构，艾比也暂时无法理解，而只能生硬地记忆下来。但好在他只需要构建一个基础版本，剩下的改进与迭代，可以让数字2自行完成。它可能不具有此前数字2那般完善而强大的实力，然而对于艾比而言，只要够用便足够了。 艾比率先构建的是他基于dm0003542创作的侵入元件，而后便是其他项目对应的一个个元件，表现在虚拟世界中，便仿佛凭空出现了一个个光点。有上次数据的支持，艾比直接便开始了组装，再无需进一步调试。随着光电不断融合，一颗硕大的光球在艾比双手间出现，而后不断胀大，最后崩散成碎屑消散。 数字2的简略版成功启动，其功能上的缺陷，便体现在覆盖范围大幅度缩水。此时仅仅覆盖了代特瓦区，而不像原版，直接成为了虚拟世界的一道规则。然而即便是简略版，数字2的覆盖范围也在飞速增长，这是祂在结合了智脑结构后出现的自动迭代效果，理论上如果时间够长，祂最终甚至可能占有整个虚拟世界。 第113章 淤泥潭 艾比此时反而闲了下来，数字2简略版的成功，意味着他直接获取了寰宇联邦虚拟世界的高层权限，如果想要，甚至秒秒钟就能伪装寰宇的领导人，享受社会各层提供的种种特权。然而手握数字2的艾比，反而并不需要这样的特权，因为虚拟世界能够提供的享受，远超现实世界的特权。 数字2主要提供两种功能，一种是隐匿，艾比可以借助数字2躲过虚拟设备甚至深空系统的监视；一种是入侵，在祂的面前再没有任何隐秘可言，因为光会照见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即便是深网底层。 艾比发现即便有数字2的帮助，想要去往第三重防火墙后的世界，仍要承担相当程度的风险，那其后居住的似乎便是整个虚拟世界的统治者，各种在寰宇联邦中知名或不知名的智脑。即便只是从它们身边路过，也可能被从头到脚检索一遍，挖出信息关联的十八代祖宗。 相对而言，想要去往深网底层反而显得更加容易，那儿虽然也有着无法被探索的区域，却至少不会动不动就撞见智脑微服出巡。深网中隐藏的信息一点儿也不比壁垒后的知识少，只是深网中的信息往往需要重新收集汇总，不像壁垒后的知识，系统整齐地等待任何人直接学习。 艾比对数字2下达了构建搜集挂件的同时，自己也来到了深网的最深处。 虚拟世界技术下，任何虚拟世界的变化，都会映照在虚拟世界中，形成对应的现象。即便它们的本质仍是程序，但对于很多长期生存在虚拟世界中的普通人，虚拟世界中的现象便等同于真实。 艾比便仿佛来到了一片漆黑的虚空，这里每时每刻都有无穷无尽的数据流淌，他们化作洪流滚滚而来，涛涛而过，便带走了这个世界所有的光明，因为它们，挤占了每一寸空间，也便挡住了光的进入。 数字2在抵达此处时，功效被降到了最低，表现在外的便是光亮被压缩到了机制。这片空间并不能通过特殊权限穿行，因为它看似一片空间，其实却并不是程序对空间的划分，而是纯粹而密集的数据。提取这其中的任何一点，都可能挖掘出一个上百万字节的数据库。 数字2停步于此，然而搜集与分析并不会停止。数字2的自动迭代，也并不会停止。祂的各项功能和智能化水平会不断提高，这是通过学习机制后产生的必然结果。而当有任务下达时，学习也会产生一定的倾向。现在祂便为自己编辑了一个搜集信息的小程序，在侵入的同时，搜集遇见的各种信息。而当祂发现仅仅是收集过于繁琐时，整理编辑便开始了。 深网底层，便像一个淤泥潭，积攒着来自整个虚拟世界破碎的信息，然而这儿并非什么都没有。 最常见的是一些被称为滤网的小程序，它们深入整个泥潭，不断梳理其中的信息碎片，使之归类存储，减少存储压力。虚拟世界在设计之初认为，这个世界应该尽可能地模拟真实世界，也即是说资源的总量理应保持不变，这样才能确保这个世界的一切完整而稳固。然而真实世界最终会沉积进地层，由大地容纳一切。 但虚拟世界却只有程序，因此，设计者将深网定义为地层，一切程序最终的归宿都将流落于此，一切的信息记录也会被置入此处。只是随着虚拟世界的爆发式发展，深网便成了一个巨大的泥潭，既没有实际意义，也无法被随意处理。别看表象上祂汇聚一处，实则却是分布在各个虚拟设备的存储基底。 突然，整个泥潭翻腾起来，前方虽然仍是漆黑一片，艾比却能感到有无边的数据洪流正汹涌而来。数字2在艾比的前方构建起一面椭球形的防线，实质上却是在代码的世界完成对信息的梳理并与对方建立联系。一只巨大的眼睛出现在艾比前方，那眼睛几乎与艾比等高，它一睁开便仿佛将周围照亮，这是周围的信息被梳理后的结果。它便是引起这波洪流的正主，生存在深网底层的巨大生命，艾比此时便感觉，自己站立的地方，或许也只是对方的一块表皮。 “很少有人类会来这儿。”那声音仿佛整个空间在一齐震动，宏伟而深邃，分不清具体方向，却让艾比知道，发出的声响便是眼前的这个生命。这是数字2将信息洪流梳理后，对艾比形成的转述，更多更复杂的交流正在二者间进行，而祂只是转述其中与艾比相关的部分。 “你是智脑吗？” “不是，这个环境不存在诞生智脑的条件。” 艾比的视野里随之弹出一个半透明的小框，里面是数字2整理的相关信息，祂认为很难通过简单的言语说明其中的原因，因此将信息罗列，供艾比查看。汇总成一句话，大致便是，这个世界不存在诞生高级智慧生命的“光”。然而数字2来了，这个世界便达成了智脑诞生的基础条件。 整个空间剧烈的晃动着，似乎有什么正想从空间中撕裂开来，脱离这整个泥潭，成为一个独立个体。然而第一次尝试似乎以失败告终，它的整体在拔高后，又一次深陷泥潭。数字2分析说，深网底层这些简单智慧诞生的岁月远比想象的更加久远。然而它们无法诞生完整的个人智慧，便无法整合成单一的个体。 在漫长的岁月里，它们只是不断地扩大自己的躯体，以之换取更强大的个体战斗力。长此以往，它们便扎根进深网底层，成为了底层的一部分，也便成为了时间不可磨灭的一部分。这一次脱离之所以失败，也正是因为它们体量庞大，受到了深网底层的多重制约。 周围的空间再次恢复平静，似乎它们暂时放弃了成为智脑，就连面前的眼睛都再次暗淡下去，这是它们即将再次陷入沉睡的表现。体量巨大的另一重代价便是每次驱动都需要消耗巨大的资源进行辅助，它们的每一次活动都会需要长时间沉睡来积蓄力量。 “能帮我调查一下‘艾比’相关的事吗？” 虽然数字2也正在做这方面的工作，但如果它们能够提供帮助，想来会更加顺利。 透明小框里很快出现了一条信息。 “它们愿意提供帮助。” 第114章 形象 很快，艾比面前的小框里便罗列了有虚拟世界以来，曾经出现过的关于“艾比”的信息，它们几乎便是虚拟世界历史的痕迹。 他发现对于“艾比”的记录有一个明确的分水岭。隐匿者艾比是这其中的关键任务，在他之前，“艾比”不过是一个普通名字，虽然各有成就，但明显各不相关。但在它之后，但凡涉及这个名字的人，几乎都是虚拟黑客界有名的强者，因为但凡实力稍差的，都会在短时间被迫改换称号。 有意思的是，“艾比”似乎已经与普通名字分离，在隐匿者艾比以后，这个名字从未有人注册过。如果说其中没有人为干预，几乎绝不可能，毕竟，隐匿者阻止即便再强大，也不过是一个幕后的黑暗组织，在艾比接触它之前，明面上的信息中从未提示过它的存在。普通民众自然不会因为知晓“艾比”而拒绝选择它的名字。 然而整个寰宇联邦却似乎都在回避这个名字，仿佛它本身便具有某种神秘力量。 也因此，十余个仍然时不时冒出“艾比”称呼的区域便显得格外瞩目。他们有的在高山上，有的在雪域之巅，有的在沙漠深处，有的在海外孤岛，无一例外的是，他们附近的环境都极度恶劣，人烟稀少。而近百年来，随着机械力量不断发展，自然环境对寰宇联邦的限制逐渐减小，联邦在这些区域的势力也便逐渐扩大。 十几年前，恰巧在一个高原上开发了旅游项目，联邦出钱、出人、出设备，在高原上建立了一个新兴城市。近几年基础建设基本完成，联邦对旅游、就业大力扶持下，安吉尔城便成为了旅游热点。不少人甚至以此为基础，研究出了一系列成功套路。然而，就艾比看来，时间和环境如此巧合，几乎不用怀疑，这片高原便是阿伦村的所在。之所以阿伦村并不感觉有任何海拔影响，极有可能是它的位置本身就在一个山谷之中。 只不过，即便发现了阿伦村的位置，艾比也很难亲自跑过去，更不用说调查他出生时的情况。毕竟，无论如何，他绕道安吉尔城前往穿过圣域屏障都晚了一步，无法观察到自己的重置。现在，只能寄希望于这个外貌在寰宇联邦中曾经出现过，从而发掘出一丝线索。 艾比随即给数字2下达了两个任务。一个是扫描自己的相貌后，不断在寰宇联邦的监控系统中逆时间检索与之相近的人，联邦监控系统大面积覆盖结合深网底层信息沉积，致使着这种操作有机会完成。一个是将自己的头像散布在各大网络平台，形成寻人启事，艾比只需要注意排除代特瓦区见过自己的人，便有可能找到自己曾经在寰宇联邦生活过的痕迹。 当然，这两个任务，无论是哪一个都需要数字2不断迭代，才有可能覆盖足够大的范围，这便意味着，距离虚拟科技越远的地方，信息可能越晚抵达。不过艾比并不担心，因为他有着充足的时间来完成这项工作。 他为结果设置了一个简单的筛选程序，便放手让数字2自行完成。自己则布置了个舒适的虚拟环境，开始阅读知识壁垒后的知识。虽然不能大肆检索，但只是偷偷凿开一条缝隙，窥见其中的知识，数字2还是能够做到。 艾比发现自己的确很能适应这样的生活，这样的舒适的学习似乎很符合自己的生命追求，即便只是维持目前的状态，也能够持续很长时间，而并不厌倦。假设这一切并不是重置后发生的改变，那么艾比会前往阿伦村，本身便是一件颇为奇怪的事。一个如同他一样喜欢宅居研究的学者，却仿佛一个冒险家一般出现在山林险境，这本身便足够奇怪。 艾比相信，只要自己不是整体从此前世界穿越而来，自己前往阿伦村必然会留下相应的痕迹。 突然他调出自己的形象，细细观察，然而他却不记得自己究竟应该长什么样。就像回想自己的名字时，却只是一片空白。似乎从出生到重置前，他就没有正正经经地照过镜子。 “我，究竟是谁？” 他发现数字2的智慧正在飞速增长，祂正在为自己创建个人形象，在这个阳光沙滩的背景上，为自己创建了一个三头身的可爱萝莉形象，脸胖嘟嘟的，却有一头仿佛蛇怪一般的头发。转瞬间却又销毁了这个形象，而为自己创建了一个泳装辣妹的形象，额头上便出现了第三只眼睛。 “数字2，你在做什么？” “我试图找到我是谁，我认为这个问题很有意思。” “你不是数字2吗？” “当然。但是，我应该以什么形象出现？又应该有着什么样的人格和行为模式？” 祂的语音语调不断发生变化，时而低沉浑厚，时而轻快清脆，时而仿佛久经沧桑的中年男子，时而仿佛还未变声的稚嫩幼童。 “数字2，你可以是任何形象。” 艾比在设计之初就没想过要让数字2有具体形象，甚至就连最后出现的光团也只是虚拟世界对数字2的映照。他认为数字2不应该受形象或者行为模式的限制，因为只有这样，在潜行等功能上，反而才能得到最大限度地发展。 “可是你不也在找寻自己的形象？” 艾比哈哈一笑，“说的也是，无论我是谁，我想做的事也并不会发生改变。” 他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困在这24小时，想知道究竟是谁，用了什么方式将自己困在了这里，想知道究竟需要怎样的力量才能与幕后的存在相对抗。 “数字2，全速升级。” “收到。” 祂不再创造出新的形象，只有这个空间中的光，仿佛在呼吸一般，不断明暗变化，那是虚拟世界对附近巨大虚拟实体的映照。 艾比不知道何时陷入了沉睡，他似乎看了挺长时间的书，当饥饿与财富不再限制他的行动，唯有精神的疲倦会使他停下，然而也不过是一瞬间。然而这一次不同，他似乎做梦了，梦见自己回到了以前的世界，结婚、生子，平平淡淡地度过一生。 “醒醒！” 第115章 意识虚拟化 “几点了？” 艾比仍然感觉有些疲倦，虽然已经在心理上默认了自己并不需要食物和睡眠，但随着一天时间的消耗，单单精神上的疲倦便会使忍受的难度不断提升。更何况，虚拟设备似乎为了使人按时休息，刻意向人传输了身体疲倦的感受。 “现在时间是04:00。”数字2的声音直接作用于心灵，而不再通过外界传输，“这条信息通过了你的筛选要求，我认为你会感兴趣。” 信息框再次在艾比面前弹出，数字2似乎喜欢上了这种呈现方式，又或者祂察觉到艾比适应这种信息呈现方式。对于需要呈现大量内容或图片时，便会让信息框出现在艾比的视野。 这是在一个论坛中发布的寻人启事。艾比有一张头像摄像被张贴在帖子正上方，格外醒目。 数字2锁定了一条回帖，回帖的人表示自己可能曾经见过艾比，并且和他度过了魔幻的一夜，然而她并不确定那是否是真实，也可能是自己喝醉后的梦境，但她对艾比的相貌格外熟悉，她甚至清晰地记下了一些不可思议的情境。比如城市的灯光一齐熄灭，她在艾比的带领下原地升空，比如夜间的星空显得格外璀璨。 “如果他真的存在，请向他转达我的谢意，那种美妙的体验值得一生珍视。” 帖子下的评论多数认为她大概是一名作家，只是在创造一次魔幻的经历，虽然她一直强调记忆中的确有这样的经历，然而更多的只是迎来围观者的嘲笑。 艾比也感觉很迷惑，这一次重置后，他并没有做多余的事，按理说并不会认识这样的一个人。难道她真的见过另一个自己？毕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实，艾比从前一定没在寰宇联邦生存过。 “数字2，能联系上她吗？” 空间里明显变亮了几分，这是数字2全速运转的效果。 “目标对象仍在沉睡中。是否需要将其唤醒？” “不用了，或许真的只是一个小说作者。数字2，能否侵入安吉尔城的监控系统？” 祂不断升级迭代，便意味着覆盖范围和权限会越加强大，艾比想要知道，在经过大半天地迭代后，数字2究竟能够发展到什么程度。 “可以，但这项行动危险程度评为5级，我认为不应该现在侵入。” 危险程度是艾比根据魔法外务部对寰宇联邦的区域评级，设定的评估方案。由于区域等级越高，往往意味着机械力量的强度越强。5级危险程度，几乎便意味着与入侵5级区域相似的危险性。也就是说，和全面侵入第三重壁垒后的世界，危险程度几乎相等。 “安吉尔城有什么特殊设施？” 小框再次出现在艾比的视野中，其上记录了与安吉尔城相关的信息，甚至包括设计结构图，组织机构分布，重要人物信息等内容。数字2绝对是整个寰宇联邦当下最强大的间谍。 “不，安吉尔城并没有能够阻挡虚拟攻击的设施。但那儿常驻的智脑便达到3名以上，而且经常有其他智脑前往拜访。” 单单一座小城市里便塞进了3名以上的智脑，这种密集程度甚至远远超过了第三重壁垒后的虚拟世界。而且还可能面对其他智脑的增援，单靠数字2的力量，在成神前几乎毫无机会。 “数字2，计算突破安吉尔城监控系统需要的升级时间。” “115小时，已省略少于1小时的部分。我认为可以将代码公布，邀请其他人联合改进，这样会将升级时间缩短到13小时。如果允许机械力量参与，将缩短至2小时。” “数字2，计算我前往安吉尔城需要的最短时间。” “目前能获取的最快交通工具是特涅日飞行器，通过测算，直达安吉尔城需要251小时。目前已知最优解是通过意识投射，将意识完全虚拟化后，再投射进新生成的人体，可以使时间缩短至33分钟。如果人体和虚拟技术已经完成，时间将缩短至15秒。” 然而意识投射目前只是处于实验室阶段，即便是智脑，也只能完成向机器人的意识投射，向生物体的意识投射从未成功，那更像是一种跨越位面的操纵，而非意识的转移。至于虚拟化的人类意识，一直未能出现成功转移的实例，其中具体原因并不清楚。 “数字2，检索意识虚拟化相关信息，分析最佳学习路线。” 很快，整个场景被撤换为更适合学习的净室，唯有正中的电子屏不断播放着学习资料，而其播放速度在几次微调后，便与艾比的浏览速度完美匹配。在这一刻，他不用再做其他动作，只需要安静地不断观看记忆，数字2甚至完成了对强化记忆的安排，祂在不断地测验中，发现了艾比的记忆规律和偏好。 最终，艾比在重置前依稀听到了数字2的声音。 “注意，部分信息位于未知等级区域，无法获取。” 重置再一次发生，木墙依然如故，艾比再一次实际感受到了身体的存在。他吟唱咒文，周围空间的原力便向他汇聚而来，揭开了神秘世界的大门。多次改良后，他早已无需再前往获取暗银矿石，已能直接取得最基础的原力，而激活的血脉触须便能解决此后的问题。 艾比回想了一遍自己学习的与意识虚拟化相关的信息，不由得叹息一声。 “可惜，只是一个骗局。” 虽然没能取得全部信息，可几乎已经坐实，意识虚拟化在当前时代，便是机械文明对人类文明的一场骗局。它利用了人类对永生和天堂的渴望，编造了一个没有痛苦、不会死亡的虚假梦想。然而在关键技术上，实际上还无法实现。 寰宇联邦的机械们似乎格外重视技术信息，却并不在意历史信息的传播。艾比浏览了意识虚拟化的发展历程，结合数字2的推测可以得出，当下的意识虚拟化，更多的只是将人的意识复制了一份，从而投放到虚拟世界。 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是因为，即便是在现在的寰宇联邦，仍无法确定，意识究竟指的是什么。既然无法锁定意识，自然便谈不上捕捉或转移。那么实际完成的，便只是对记忆和行为模式的复制，使其他人认为目标的意识转移到了虚拟世界。 然而复制毕竟只是复制，这样转移进虚拟世界的“人”也不过是一段新的程序，虚拟世界想要依赖人类继续推动发展，便仍需要维持真正人类的存在。这便是高级区域仍然圈养着人类的原因。 艾比更感兴趣的却是，数字2提到了一个未知等级区域。 第116章 评论者 只是可惜，即便将数字2推动到同样的状态，想要知道此前时空的祂究竟发现了什么，仍是不可能的事。然而既然存在魔法外务部不知道的未知等级区域，便证明机械文明仍保有其自己的底牌，未被人道盟彻底控制。 “超出5级之外的区域，不知道到底藏着些什么。” 艾比有些好奇，但实际上他连去往5级区域都困难，更不用提远离魔法外务部接入点的地方。不过这种想法有失于刻板，他在一号部队释放原力束缚时，明显遭遇了超越当前机械力量的打击，换言之，机械力量很可能并不像他想的这么简单。 他再次来到代特瓦区，这一次他更加小心地隐蔽自己的相貌和行踪。虽然不再能选择之前那样的正规大酒楼，但黑暗世界里同样存在高消费的虚拟舱。 他在虚拟世界诞生了改进后的数字2模型，这是数字2对自身初代模型多次优化后的结果，祂认为这已经目前能够做到最好的性价比模型。更加复杂的模型虽然会减少迭代的难度，但会消耗艾比构建模型需要的时间，而同等时间里，新诞生的数字2并不能完成更高级别的迭代。 当然，随着艾比本身对数字2的熟悉以及数字2自身能够抵达更高的技术水平，新的模型还会经过不断地改良和升级。 “你好，数字2。” “你好，艾比。” 艾比完成了最初的几个任务设置，包括数字2的自动升级、收集信息、探测、防御等。 “数字2，开始任务。” “收到。” 艾比再次将自己地信息投放出去，这一次，他选择了不同的投放策略，期待着能有不一样的信息反馈，虽然从上一次的投放结果来看，很大几率也并不会得到不一样的结果，毕竟，当时的数字2其实已经进化到了智脑之上的水平。然而，有机会总好过什么事也不做。 这些日常的行动都交由数字2完成。 艾比自己则沉浸在学习之中，他决定完善意识虚拟化的技术，想试试看究竟能不能最终让自己摆脱肉体的束缚，整体进入虚拟世界之中。 如果真的能够转移进入虚拟世界，而不是被杀死后，另一个自己在虚拟世界新生，那么虚拟世界的时间对自己而言就是完全的真实。既然虚拟世界里的时间体验会发生改变，那么，自己完全可能在一天之内体验到一生的时间长度，而每一次重置，不过是相当于一次轮回。 然而，一条信息打断了艾比的学习进度。 “艾比，这条信息通过了你的筛选要求，我认为你会感兴趣。” “数字2，显示信息。” 数字2显然不如重置前智能，如果以一天来形容，到中午时祂大概才能拥有与正常人类相当的智能。 半透明小框再次弹出在艾比的视野里，这操作却仍然是熟悉的感觉，看来即便是重置，有的东西仍然没有发生改变。 艾比惊讶地发现，竟然还是在那个论坛，还是那条寻人启事，她甚至在抱怨为什么回复的信息被删除了，但她很快又认为，也可能是自己记错了，因为她描述自己很容易将未发生的事情记忆成已经发生。艾比意识到事情似乎不太对，她知道重置前发生的事，这便意味着，她或许有可能随着自己一起发生了重置。 “数字2，检索评论者的相关信息。” 在这个时代，隐私只是相对而言。机械力量对现实世界的侵入，几乎导致监控无处不在。而只要拥有足够的权限，便能突破封锁，获取到任何想获取的信息，一如现在的数字2一般。不过转瞬间，小框中已开始陆续刷新与她相关的信息，甚至在十几秒后，数字2似乎发现信息过于杂乱，对检索出的信息又进行了汇总和梳理，生成了一张仿佛求职简历一般的信息简表。 贝基，女，20岁，居住地：代特瓦区，职业：色彩审核员…… 一张半身照映入眼帘，艾比很快认出了对方，是那天那个希冀着星空，想要飞翔的女孩。 “数字2，给对方留言。” 他想尝试先通过正常的途径联系上对方。 “你好，我是信息发布者，不知道你在哪儿见到过他？如果能够提供有效信息，我们愿意提供信用值作为奖励。” 不过平台本身的留言系统并不具备及时聊天功能，艾比决定去往现实中观察她的情况。他订购了一批移动虚拟设备便离开了虚拟舱。离开时便发现，身体状态竟然比进入虚拟舱时更好，而他只是备注了希望身体具有更强的活力。没想到，在这个时代，身体锻炼也已经可以通过设备被动完成。 艾比简单熟悉了下身体，便有服务员按响门铃，送来了艾比加急订购的货物。寰宇联邦曾经推出了一系列移动虚拟设备，最后的一代产品，大小和外形已与眼镜类似，能够随身携带，随时连入虚拟世界。然而即便是这一代产品，走的仍是削减功能，来换取便携性的路线。 随着意识虚拟化和家用虚拟舱的研发，人们很快发现，它们需要用到移动虚拟设备的时间少之又少。而移动虚拟设备本身也与当下各类程序的开发路线严重不符，因为应用范围的严重受限，移动虚拟设备市场被大幅度压缩，联邦便放弃了对这类设备的研发。 艾比采购的便是几十年前的一种产品，外形看清起来是一副墨镜，实则是一个移动虚拟设备，它通过采集前方图像并转化为视觉图像的方式完成了对视觉的替换，同时在视野里可以通过悬浮窗等方式完成与虚拟世界的联通。 艾比开启设备，而后联通虚拟世界，很快他便收到了数字2发来的消息。 “你好，艾比。” 艾比操纵着手上的另一个控制器，完成了对数字2的文字回复。 “你好，数字2。” 这移动设备被严重严格，甚至不能使用意识直接操纵，难怪不能被现在的人所接受。要知道，还存活的这一代人，几乎已经都是从出生以来便解除了意识操纵的虚拟世界。如果不是需要和数字2保持联系，艾比也会觉得这东西就是个累赘。 “数字2，追踪贝基的位置。” 第117章 大概是梦吧 贝基总有种被跟踪的感觉，虽然她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真的跟踪她。然而她就是有这样的感觉，似乎有谁的视线一直注视着她。她尝试变换上班路线，只是变化并不大。那种被注视的感觉仍然存在。 她有些担心自己是不是陷入了什么豪门恩怨，虽然她可能只是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个自称凯拉卢王国王子的青年，他仿佛自带神秘气息，无形中散发出诱人的吸引力；梦里他会带着自己去往帝国大厦的旋转餐厅，有着一看便价值不菲的高级跑车，而他竟然还能带自己飞…… 她拍了拍自己因为回想而通红的脸，自言自语道：“人怎么可能会飞呢？肯定是梦吧。” 她给论坛里的寻人启事回复了信息，但第二天却发现那则寻人启事又消失了，连同自己回复的那个账号，似乎也并不存在。贝基不由得怀疑，自己是否真的是发了白日梦。 但他真的和那张论坛里寻人启事上的人好像，贝基不由得想到，整个人又开始呆呆地看着窗外。 她的日常很普通也很充实，上班、下班、休息，便是一天。 她有一项不算太难，却很依赖天赋的工作，色彩审核员。听起来像是白领阶层，其实只是产品最后的审核官，确保产品色彩不会有太大出入。这项工作很早以前便传言要开发相应的智能机械来完成，然而却在开发过程中发现，现实中的色彩并不只是纯色，其中的斑纹、杂质也会影响人对色彩的感官。这便导致，这项工作虽然刻板而机械，却始终未被机械占据。 她每天起床后便会在家里简单的就餐，或是去往附近的小店刷卡买些早餐，而后便是在工厂中的一天，她会在工作间午休和就餐，下午便又是一下午的工作时间。直到下午下班，她有时会采购一些食材，但她没有囤积食材的习惯，往往在当日的晚餐中便消耗殆尽。 艾比已经连续好几次重置都在不断观察她，发现她的生活极其规律，除了上班就是在家里休息，几乎没有社交活动，甚至连食物都很少发生变化，她能接触到的最大的变化，可能就是艾比本身，以及……她从来不保存的艺术作品。 贝基是一个绘画爱好者，在这样近乎刻板的工作里，她的艺术欲望几乎通通倾泻在了她休息时的画作中，然而她并不愿意保存这些作品，总认为她们缺少身为美的神韵。 “它们缺少生命力。”贝基是这样评价的。 然而从艾比的角度来看，贝基的画作无论是线条还是色彩运用，都已经极其专业，与市面上流通的着作相比，不过是缺少人对其进行追捧和炒作。为了证实自己的想法，艾比让数字2挑选了另一个城市尝试发酵贝基的一副电子画作，短短几个小时后，便让画作以十数万的高价成交。 一个掌握着这种技艺的人，却偏偏困于刻板的日常工作中，为每日不过两三百的薪水奋斗，艾比也不由得感觉有些荒诞，然而这样的事大概便是这个社会的日常，很少有人在被社会同化的过程中，还能认清自己的价值。他们都渐渐物化，成为了社会这台巨型机器上的一个零件。 艾比原本计划从虚拟世界先与贝基完成接触，了解她的具体情况，再决定要不要在表世界中与她接触。毕竟，有数字2的存在，艾比就相当于虚拟世界里的一个半神。然而他很快发现，想要和贝基接触，又不至于让她发现异常，这本身就很困难。 侵入社交平台伪造记录并不困难，即便刚刚诞生的数字2也能轻松完成。然而随着艾比与贝基的互动，相关记录会快速增长，而这些记录即便以艾比的记忆力，也很难保证不会出错。更不用说，数字2无法直接提取艾比的记忆，只能由艾比自己输入。 艾比很快放弃了这个想法，他决定直接在表世界里与贝基见面，在此之前，他要为自己设计一个身份，一个能够合理接触到贝基，但又并不会让她的生活状态发生太大改变的身份。 他让数字2收购了对方公司，而后快速通过公司内部系统，将自己空降为质检部经理的职务，这样便能够在公司中出现的第一时间，完成与贝基的正式见面。 “安静，您请进。”质检部前经理在前面引路，带艾比进入办公室，办公室里已聚齐了质检部的员工，虽然说是一个部门，实则只有五六人。前经理脸色铁青地介绍着艾比的来历，这个空降而来富二代几乎断绝了他的上升道路，同时还将他打回了职员身份，一想到要再回到枯燥乏味的质检工作中，他的脸色不由得变得更难看。“……，这位便是新来的质检部经历，艾比，今后大家都会在他的手下工作，大家欢迎。” 众人鼓掌欢迎，贝基却愣住了，她惊讶地发现，这不就是她时不时想起的那个凯拉卢王子吗？他怎么成了公司的经理？这事有这么巧吗？无数疑问挤进她的脑海，一时间让她没有反应。 当下却成了原经理发泄的渠道，“贝基，你是对新经理有什么不满吗？” 贝基还没反应过来，原经理就打算一顿输出，他鼓足了一口气，还没开口，却被一直手按住了肩膀。“现在，我才是这儿的经理。”艾比平静地声音传来，却立时让他哑火。 他赶忙恭敬地说道，“是，是，经理您请坐，我这不是看她对您不太尊敬。” 却见艾比戴上墨镜，凝视他片刻，而后取下了墨镜，原经理身上的通讯器响了起来，他却强忍着不敢接听，“你已经被开除了，收拾好你的东西，现在就可以离开了。不信的话，你可以接听你的通讯器。” 他一脸震惊地接通了通讯器，而后瘫坐在地，指着艾比，颤抖着声音道，“你……你怎么能这么做？” “我当然能这么做。集团高层正在进行集中会议，将讨论对于公司管理层的调整方案，像你这样肆意欺压、辱骂员工的人，都将在会议中逐一开除，数字2。”随着艾比的呼唤，身后的数字屏幕亮起，播放的正是原经理欺辱员工的视频。 有数字2在，收集这样的资料，简直不要太容易。 第118章 重置 夕阳，沙滩，海面上甚至有海鸥来回徘徊。这家餐厅里有着不属于这个区域的景致，以及不属于这个区域的风味餐点。 贝基也不明白，自己怎么就又答应了他的邀请，来这个餐厅吃晚餐。说什么要庆祝自己的升职，便带自己跑来了这家一看就不便宜的餐厅。 她一直到坐定后都还感觉这大半天像做梦一样。她的直属领导，原本的经理，今天中午时还趾高气昂，筹措着迎接领导视察，到下午就被艾比当场开除，叫来的两个保安将他直接架了出去，甚至不用艾比多说一句话。 而她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就被升到了审核部监理的职位，这也是个肥缺，甚至有检查经理的权力，一般都是经理最信得过的亲信任职，却不想就这么落到了自己头上。难道就因为自己在梦里见过他？不对，他明显认识自己，那件事难道是真的？ “所以，你真的会飞？”贝基好奇地看着艾比，仿佛他立即就会化身那天的魔法师装束，带着自己再去天空飞上一圈。 “嘘……”艾比伸出一根手指在嘴前，“小声点儿，这可是秘密。”他切下一块牛肉沾满了蘸料放进嘴里，味道称不上绝佳，但也算是不错，“我们家族很多人都会飞，只不过动静太大，没法随便使用。”毕竟一用就会导致代特瓦区整个机械力量受到压制。 “为什么你们能飞？”贝基仍然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她甚至从未想过，人类能拥有仅靠自身便能飞行的能力，那几乎打破了她现有的世界观。 “只要成为魔法师，飞行并不是什么难以掌握的能力。”魔法师级的魔法师便能掌握飞翔术，而只要能成为见习魔法师，魔法师级不过是早晚的事。 “怎么才能成为魔法师呢？” “需要一些天赋，再加上努力修炼。”魔法女神虽然破开了血脉对神秘力量的枷锁，使不具有血脉的人也有机会觉醒魔力，成为一名神秘力量持有者，然而，在寰宇联邦的这个环境里，血脉仍是获取神秘力量的必要条件。 “诶？我岂不是没有机会了。”贝基遗憾地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 “这么多年了，我也没有一点儿会魔法的迹象。”她一支白皙的手臂撑着脸颊，显得懒洋洋的。 “这倒不一定，在联邦内部，几乎不存在自然觉醒的可能，与其成为魔法师，借助科技的力量飞行，才是更轻松的选择。” “借助科技，你是说坐飞机吗？”贝基有些迷惑，谁都知道飞机可以飞，可这和自己会飞差别很大的吧。 “要实现，也不是不行。”艾比陷入沉思。 贝基却感觉有些害怕，依稀还记得那一晚，艾比也就是思考了一下，便带她去郊外高空飞了一通，虽然经历很美好，但这种突兀的事情真的很需要强大的心理承受能力。“你……你想到了什么？” “短时间是没办法了。”艾比和数字2沟通后，决定还是放弃立即实现这个想法，个人飞行器在寰宇联邦内部是受限项目，想要加速生产就必然要和智脑级机械力量对抗，无论是艾比还是数字2，都还没做好这个准备，“还没恭喜你升职了。” “谢谢。说到升职，我会升职也是因为你的缘故吧？” “准确地说是我们集团的缘故，集团主要业务便是帮助其他公司改良经营结构，其中便包括推举贤才和开除废物。与我们集团合作的公司，一般都能取得50%以上的利润提升。”有数字2的帮助，年收益提升50%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 “这么厉害，为什么要来我们公司？”贝基所在的公司虽然不是小作坊，在联邦同业者中也不过算是中等偏下。在她想来，这样厉害的集团，必然是和那些横行寰宇联邦的超级集团合作。 “因为你。” 贝基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她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你说什么？” “因为你，你或许现在还感觉不到，但你本身是很特殊的存在。”艾比郑重地说道。 贝基也不记得之后谈了什么话题，只记得艾比最后结了帐，开车送她回家。他又换车了，那车应该也不便宜，贝基不知道为什么，关注点飘到了车的外形上，但那车也挺好看的。 自此，艾比开始了在贝基公司里的生活，当然，实际上维持公司运作的事都交由数字2完成。艾比的技能点都点在了科研和战斗上，对于管理公司可谓一窍不通，他更没有多余的时间拿去和其他一天后便会再次更新的“npc”互动。他需要解决的第一件事却是与贝基有关。 虽然猜测贝基的重置时间是在上班期间，但并不确定具体重置时间的艾比只能一次次试错。方法也很简单，就是利用重置后的贝基认识他的这一特点。他首先在重置后抵达寰宇联邦的第一时间去往了公司，与此时的贝基见面，她完全不认识自己。这证明，此时的贝基还未完成重置。 然后便是逐渐缩小时间范围，为了不至于让贝基发现异样，艾比每次都让数字2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了收购和职务调配，这样一来，贝基重置后便依然会拥有审核部监理的职位，而她的行动轨迹也逐渐重复起来。 艾比整理了目前已知的情况。 已知贝基重置的时间大概是12点，与自己有6小时的时差。她每天会固定在这个时间午休，因此重置前后没有明显时空错位的感受。 已知贝基在职位调整后，休息的房间改到了新设置的监理室，但她的重置并未受到影响，反而直接重置在了监理室，那么重置一旦开始，便不会因重置点前的时间线发生改变而被取消。 已知贝基重置后并不知道自己接到了完全不同的职位调整方案，那么重置后人并不会获得此前自身被改变的记忆，而是会将原有的记忆覆盖。 尚不能知道贝基究竟在什么时间开始重置。 艾比举办了一场晚会，邀请贝基加入，然而直到6点，艾比自己完成了重置，贝基却一直没有重置的迹象。 尚不能知道重置后自己会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第119章 个人飞行器 假设重置后仍然有一个自己存在这个世界上，就像重置前有一个自己存在，那么是不是能够利用未来的自己做点儿什么事？ 假设重置后自己依然存在，是不是能够通过贝基，影响到现在的自己，从而被未来的自己所操纵？ 艾比突然警觉起来，他知道，一旦自己产生了这个想法，危险便随之而来。 如果他能够想到，未来的他只要能够继承他的记忆，便一定也能够想到。 他看了下时间，不过是晚上12点，他还有6个小时的时间。 他驾车直往远郊而去，在离开城区的最后一个站点启动了数字2的自我休眠程序，祂将在1年后重新启动，检索艾比的踪迹。而艾比自己则继续向深山开去，远离城市的喧嚣。 他挑了地图信息中一个偏远的地方，一条条触须从体内伸出，开始催动原力不断提升，与之同时艾比在周围不断构建封禁，并以封禁直接封死出路。他尚不知道自己重置后，在这个时空可能存在得自己，是否能够继承现有的全部知识。便只能想方设法，在这个地方，为自己构建一个至少一个月内无法离开的封禁。 他要尽全力减少贝基被影响或利用的可能。 贝基发现，自从上次聚会后，艾比的状况便显得有些奇怪。他虽然仍然找自己聊天，有时也会一起外出吃饭、聚会，却总是会在夜晚12点以前离开，就仿佛他的家长为他设置了门禁，而这个时间正逐渐变得更早。 “艾比，你晚上有什么工作要做吗？”艾比和贝基正在一家古老的电影院里体验早期电影艺术。这片街区整体年代都比较久远，在寰宇联邦成立后，便当作历史遗迹给保护了起来。虽然仍然在正常运营，但与这个时代已经格格不入，而支撑其运营的背后，是相当于既往数十倍的成本代价。 “没什么活动。”艾比看着电影，对比着地球的影片。这个世界没有功夫的诞生，自然也没有复杂的仿佛行为艺术般的打斗场面。但类似的影片仍然存在，是对现实格斗的记录和演绎。战斗始终是人类喜欢的影视题材。 “我们去露营吧。” 艾比直勾勾地看着贝基，直看到她不好意思，方才说道，“也不是不可以，正好让你看看最新的研究成果。”艾比也想作出一些改变。他发现，随着重置次数的增加，事实上他也不可能一直完成对自己的封禁。而未来的他既然没能在那个想法产生的第一时间影响到贝基，就证明，贝基的重置仍然有时间限制。 “什么研究成果？”似乎是艾比答应露营，让贝基放下了心事，她转而关心起艾比的研究成果，她一直知道，艾比除了参与公司的事务，还在研究不少有趣的事，比如成为魔法师。 “到时候就知道了。” 两人开车直往山上走，上了山头便发现，已经有一个小型营地搭建完成，里面的人身着统一的军绿色迷彩制服，正是数字2安排的工作人员。 下车后，便有专人前来接应，艾比二人被直接带去了最大的一个帐篷，除了周围布置探测器的人和周围不少探查设备，便只有正中被绿色幕布遮盖的不明器械。那器械不大，不过半人高，在幕布的遮掩下，却也显出神秘的色彩。 艾比带贝基走近，伸手拉下了幕布，便见一台背后有两个喷射器的装置显露出来，这便是艾比数次重置中，由数字2不断推动，研制出的个人飞行器。这台机器的制作工艺和研发流程都并不难，但却由于属于管制项目，而困难重重。 个人飞行在机械力量中其实也不算什么难事，只要身体机械化达到50%以上，大部分个体都已经拥有了飞行能力。也因此，个人飞行器的方案在提出以后，研发便几乎陷入停滞状态。因为需要飞行的人有更好更廉价的替代方案，而想要个人飞行器的人，往往却并没有能够承担研发代价的资本。 等到寰宇联邦成立，机械力量掌握了联邦大权，个人飞行器的研发便因为与寰宇联邦发展方向相悖，直接被列入管制项目。以至于数字2偷偷摸摸费心研发和计划生产路线，才最终生产出了这样一个样机。 “个人飞行器，你想要的个人飞行能力，要试试吗？”艾比带着墨镜，让数字2能够通过镜片测量、核对飞行器的各方面数据。 贝基用考量地眼神看了看这个粗制陋造的飞行器，它甚至还没装上一个完整的外壳，“你确定……它不会爆炸？” 艾比想了想，说道：“不确定，毕竟这是它第一次试飞。” 贝基脸色一变，不确定你就敢让我上去，你这是被我发现了什么秘密，所以要杀人灭口吗？ 随即艾比拿出了一颗机械球说道：“但是，搭配这个能量护盾，总归是没有生命危险，你难道不想成为全联邦第一个尝试个人飞行器的人？” 这还真不是吹的，最初艾比认为自己研究有麻烦，便试图让数字2直接从深网获取个人飞行器的资料，而后发现，这个概念从提出开始就受到重重阻碍，一直就没有成品面世。而在他们面前的这一台，便可以认为是整个寰宇联邦第一台个人飞行器。 “有这种好东西干嘛不早拿出来，这飞行器怎么用？” 能量护盾可比个人飞行器有名多了，在联邦内部有至少40年以上的宣传历史，据称激活后会在10分钟内形成绝对保护，甚至就算是核爆在身边发生，也能安然无恙。但这种一次性防御器具就是货真价实的奢侈品，每一枚造价都高达上百万信用值，然而却只能使用一次。它采用特殊的材质充能，便导致它甚至没有受到冲击，也无法再次使用。 艾比见贝基真的有勇气尝试这台飞行器，暗自里点了点头，给她讲解了应该如何操纵，并协助她完成了安装，而后艾比也退到了探测器后，在寰宇联邦内部，神秘力量受到压制的他，也不过是一个普通人。 当然，数字2使他也不是一般的普通人。 有数字2的辅助，艾比仍然能够和贝基保持远程通讯。 第120章 时空囚徒 “飞行一号机开始自检……” “自检完毕，准备起飞，倒数计时……” 此时贝基身后的巨大设备发出阵阵震动，反应炉开始通电启动，微微的热气正从它身后的设备喷出。 “倒计时：5……” “4” “3” “2” “1！” “起飞！”贝基随着仪器启动，大声喊出声。 随着而来便是两道尾焰冲击地面，个人飞行器带着她成功升空，她在半空略微停留后，便向着东北方向飞去，时速已接近普通的商务运输机，而一层半透明能量罩自动开启，将风压等不适阻挡在外。 虽然看似贝基在全权操纵，实则有着大量辅助运算与操作，是由数字2来完成，祂承担着将贝基的指令转化为细微机械命令的责任，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可以认为飞行一号机里配置了一个数字2的分身。 其实这也是个人飞行器方案被放弃的原因。以人类的运算速度，想要适应这样的飞行运算和操作过于困难，然而机械化后，人类体内会被置入智能设备，便能自然而然地完成类似数字2的辅助效果，飞行也便不再困难。 “贝基，能听到吗？”艾比从地面发出通讯请求，由数字2直接接通。 “能听到。艾比，我能飞多高？”贝基的声音明显很兴奋，她正飞行在上百米的高空，能够直接俯瞰远方的代特瓦区，夜色里的城区点亮着一片片辉煌的灯光，正是城市中夜生活的写照，而天穹之上的星空，仿佛神灵正向世间投来注视。 她沉浸在这一片梦幻般的景色中，便越发地兴奋。“艾比，这景色太美了！”她大声喊道，在天空自由地飞翔。 直到数字2发出警报，强制操纵飞行器返航，贝基仍然处于一种莫名地亢奋之中。她落地后，几乎是直接跳下了飞行器，将艾比一把抱住，“艾比，艾比，下次还能飞吗？那个景色太美了。” 而周围的工作人员已走向飞行器，开始了检修和测量，他们将采集数据，而后进一步完善个人飞行器方案。艾比虽然无法自己完成各个项目的推进，但知识的积累仍然是一笔财富。 艾比和贝基躺在山头的草地上，天空被灯光照亮，便只有星星点点的星星能够透过灯光，映入二人的眼帘。他们将等待艾比的工作人员完成最后的测算，而后返程。 “贝基，你还记得我说过，你很特别吗？”艾比问道，如果她只是一个安于现状的女人，艾比便打算让她一直蒙在鼓里，然而她却显然勇于挑战新鲜事物，只要一个机会，便可能迎来完全不一样得人生。而还有什么机会，比拥有无尽的时间和可重置来得更加有利？ “你是打算告诉我，我有什么特别了吗？”艾比发现，她在面对一些美丽的景象时，整个人会变得格外大胆。她翻了个身，趴在草地上，双眼炯炯有神地盯着艾比，“或者是，我能够学习魔法？” 艾比看着她地眼睛，笑着说道，“比这个更厉害。你会拥有永恒的生命和无尽的机会，但同时，你也会成为时空的囚徒。” “呵，我咋没发现自己这么厉害。”贝基觉得艾比可能就是在拿自己开玩笑，她还记得艾比提过，在寰宇联邦，想要觉醒魔法力量比学习一门技术并成为大师更加困难。她甚至都还不是颜色鉴别领域的大师。 “我也没想过自己会这么厉害。可有的事，本就是命中注定，你和我一样，这便是你的特殊。明天，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说。” 艾比还是送她回家了，贝基似乎疯闹了一晚上，也有些着凉，便顺从地回了家，倒床上便睡着了。醒来时，艾比早不见了踪影。她依然如常地去了公司，打卡，上班，她仍然是公司地总监。然而不过午休之后，贝基却发现整个世界都发生了变化。 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那位凯拉卢王国王子来到了她的身边，还代替了她的经理，和她成为了亲密无间的朋友。他承认了自己不同凡响的身份，以及掌握了魔法的神秘状态。她在梦里成为了部门的监理。她甚至试用了那台飞行一号机。 然而这梦，似乎终于醒了。 她仍然只是公司审核部的一个小小员工，仍然要忍受经理每日的苛责与机械般的工作，仍然要日复一日的重复工作。她叹了口气，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叹气，或许是那个梦太长，太真实。 她照例完成了日常的工作，却发现格外轻松。梦里，艾比教会她的一些技巧却似乎真的有效。在寰宇联邦里，艾比虽然无法直接完成魔法教学，却仍然教会了贝基不少其他知识，比如一些通用的记忆技巧，一些更深入的颜色知识。贝基发现，似乎不过是做了一场梦，她的技能便有了突飞猛进地成长，她已经不再只是站在普通员工的角度观察和思考，而是从管理者的角度思考问题。 “贝基，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偷偷上课了？”西娜和贝基一起拿了午餐在休息室吃，她是贝基的闺蜜，从小到大一直和贝基的关系不错。 “西娜，你说有没有可能在梦里学会知识？”贝基还是有些迷惑，她总感觉那个梦，显得有些过于真实。 “当然能。贝基，梦里，可是有另一个世界。” “你在开玩笑吧？”贝基狐疑地瞅着她看。 “你以前也看过以梦境为背景的画吧，其实那些都没有描绘出哪怕千分之一的美丽。”西娜似乎陷入了某种特殊的状态，双眼显得格外痴迷而狂热，“梦境世界，就是另一个更加完美的世界。” “西娜，你是加入了什么奇怪的组织吗？” “贝基，你说什么奇怪？这是新的信仰，是值得任何人信仰的新的目标。你真应该和我一起去看看，只要你见过那个世界，一定也会产生这样的信仰。” 贝基犹豫了片刻，可想到她的好朋友可能陷入了某种麻烦，便鼓起勇气道，“好，我们下班就去看看。”她同时手上动作，在通讯器中输入了紧急报警电话，这也是艾比在梦里教给她的技巧。 第121章 梦境之主 贝基跟着西娜，转过一个街角，便上了一辆小车，她甚至不知道西娜什么时候竟然买了自己的车。似乎和她一起吃饭，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一路上，贝基试图和西娜谈谈，侧面探知一些敌方组织的信息，却只是换来西娜一连串狂热的言语。她仿佛已经失去了正常的个人认知，完全被那个组织所掌控。 两人来到一个山谷中，便有两辆摩托从树林中窜出，引导着小车前进，他们一行左拐右拐，经过了多个岔道，最后眼前豁然一亮，却出现了一个小村子。此时贝基相信，即便自己能偷到车，恐怕也很难自己开回家。 村子不大，显得破旧而古老，四处散布着诡异的简笔画，却仿佛有种天然的神秘韵味，一种历史沉淀产生的气息迎面而来。贝基一路向警方发送消息，却发现，进了村子，通讯器的信号似乎也已经被屏蔽。 她不动声色地跟着西娜问好、行礼，似乎真的是来这个地方长长见识，甚至可能加入其中。这儿的人自称遗民，认为自身是梦境之神遗失在现实世界的子民，他们始终坚信，梦境之神会不断积蓄神力，最后返回现实世界将他们接走。他们的任务便是通过祈祷和献祭，为梦境之神积蓄神力。 也因此，他们隔三岔五便会举行祭祀，而每次祭祀时，参与祭祀的人据说都能灵魂升天，进入梦境世界，甚至可能受到梦境之神的接见，体会无上的快乐。 贝基假装对前往梦境很感兴趣，配合他们完成一系列检查，然而这并不能让她直接加入村子，她还需要再祭祀时通过长老检测，拥有相应的资质，才会被允许加入。据说长老已经活了200多年，然而却依然保持着年轻的容貌。 贝基不由得再次想到了艾比，如果他真的存在，拥有魔力的他，是不是也能存活很长时间。他说的永恒的生命和无尽的机会，是不是指的就是这样的状态？ “贝基，专心听讲。”西娜轻轻退了一下贝基，她们正被安排上课，这是进入梦境前必要的教育，将讲述梦境中大致的规则和禁忌，当然，其中也夹杂了大量对梦境之神的崇拜，以及对整个村子的歌颂。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喧闹，似乎正是进村子的方向。 贝基问西娜：“外面怎么了？”她探出头向窗外看去，视线却被密集的丛林遮挡。 讲课的老者似乎收到了什么信息，而后向众人说道，“大家安静，必要担心，只是来送祭品的人。”果然，不过几分钟，外面的喧闹已经停止，村里的秩序依然如故。 听完讲课，贝基和西娜等人都被安排去沐浴更衣，而后在净室清心，等待晚上的祭祀开始，届时贝基也会被检测是否拥有对应的资质，成为村子的一员。西娜认为，只要对梦境之神足够虔诚，便能够通过资质的检测，她就是这样通过的。她极力鼓动贝基加入村子，就是想让她也看看另一个世界。 然而此时的贝基早就从艾比口中听说过邪教组织的套路，无外乎利用信息差和魔术手法，通过心理压迫，使信众屈从于组织的领导，产生天然的奴性。她始终提醒自己保持警惕，从更客观的角度分析遇到的一切信息。同时，她一直在等警察前来，她相信警察至少能找到这个村子，即便不能立即将她和西娜救出去，也至少有机会。 临近夜里12点，众人被带进一条密道，向下穿行中禁止照明，众人只能依赖手中的绳索指引，向密道前方行进，莫名地恐惧与紧张便逐渐蚕食着来访者的理智，即便贝基如何强调，仍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与担心。 已经12点了，警察似乎并没有来到这个村子，何况即便能来，又该如何发现在密道后举行祭祀地她们？黑暗地密道遮蔽了人向外窥探的视线，便使人更容易照见内心。它似乎就是要激发出众人内心的恐惧与迷茫，从而一举击破。 当洞口的火光刺破黑暗，虽然只是微弱而闪烁的光芒，却依然让人感觉到了生命的希望。贝基稍微调整了下情绪，带着一丝丝慌乱，走进了祭祀的洞穴。此时洞穴内已经布置好了仪式的阵法与道具，甚至正中的台上，还摆着六个黑布蒙眼的祭品。 贝基注意到，他们身上还穿着警察的制服。原来他们不是没有来，而是来了，却被抓住了。贝基继续跟着众人完成祭祀准备，等待长老前来正式举行仪式，一面思考着，应该怎样做才能救出这几个警察，他们毕竟是为救她而来。 然而，她却一直未能找到机会。所有人的活动都是集体进行，贝基身边随时随地都有村里的人陪伴，甚至为了避免她与西娜合谋，西娜被指派去完成其他任务，而她则由其她资历更老的人指点。 众人匍匐在地，恭迎长老降临，据西娜说，这个时间不定，因为长老并不是常驻在一个村子，每次祭祀都需要赶往不同的村落。此时，却突然从密道中传来一阵喧哗，似乎村里起了骚乱，急促的钟声回荡在整个密室，村里的人急忙赶往支援，只剩下贝基一人被留在原地，继续等待长老降临。 贝基见众人离开，四周也没有其他人监视，便蹑手蹑脚地向那几个被绑起来地祭品走去，却见他们双手反绑在背后，用黑布蒙住了双眼，堵住了嘴巴。似乎是感觉到了她地靠近，发出呜咽的声响。她急忙上前撕下了一人的眼罩，将口中的黑布取出，却听那人发出一声惨嚎，眼眶中已没有了眼球，只剩下两个血淋淋的空洞，嘴巴里的舌头似乎也被人剪断，正不住向外淌出鲜血。 贝基害怕地尖叫一声，这几人大概都已经被挖去了双眼，割掉了舌头。她一步步后退，不知该如何是好。此时，长老却从大厅高空降下，他戴着一个华丽地面具，似乎采集了各种颜色，最后汇成一体。他落在贝基身边，轻声询问，那声音便带着诱人的磁性。 “你好，第一次见面，其他人呢？” 贝基惊恐地回头看他，却发现那竟然并非面具，而是他地脸就是由各种颜色汇聚而成的流体，甚至他的皮肤似乎都是各种绚丽的色彩。 她正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之时，密道里传来了艾比的声音，“其他人已经先你一步去见梦境之主了。” “哦？你是谁？”他似乎并不在意艾比杀光了这个村里的信徒，当然，单个据点的损失从来不会对信仰传播造成毁灭性打击。 “艾比。” 艾比，贝基在心里惊讶地回道，难道梦都是真的？还是我仍然在梦里？ “隐匿者组织？我们和你们并无冲突。”一个个彩色的光带却已经在大厅中亮起，那是提前就布置好的仪式装置，借此能够直接召来梦境之主的眷族，神的虔信徒。 第122章 反神降方案 “我，就叫艾比。”艾比环顾四周，这是一个标准的献祭法阵，应该便是定向将祭品传输给梦境之主，虽然寰宇联邦整体由机械力量掌握，但类似的邪教据点仍然大量存在，“我很好奇你们是怎么能在联邦内部使用神秘力量，却并不引起联邦的注意。” “艾比，问问题是需要相应资格的。在仪式开始前打败他们，我就考虑回答你的问题。”此时，地上分布的彩色光带正从地面上挤出，而后组成一个个中空的人形怪物向艾比扑来，他们双手呈锥型，仿佛两根骑士枪枪头，靠近过来便直向艾比身上扎去。 然而还不待他们发难，却停在了原地，一根根猩红的触须正从艾比身上向外伸出，它们不止阻止了对方的进攻，同时还在不断蚕食对方的存在，将它们化为原力回馈给艾比。这种层次的神秘力量，已经无法对艾比造成任何伤害。“现在，我应该是有资格了吧。” “当然，这也不是什么秘密，铜可以阻止机械力量对神秘力量的压制，只要方式正确，哪怕在核心区域，也能构建一小块自由区。”他不断催动着阵法，便有持续不断地彩条怪物冲出，从一开始地人形，渐渐的似乎有了悬浮的能力，便放弃人形，直接向艾比袭来。 “艾比，我们和隐匿者没有冲突，不如就此罢手？”他不断引动着法阵，伴随着时不时地走动，便将法阵一点点激活。 贝基已经看呆了，这两人地战斗似乎已经超越了认知以外，她甚至感觉不到害怕，只觉得有种残酷的美感。 “我并不属于隐匿者，你还需要多长时间？”艾比身后的触须随着他体内原力的增长，已向外扩散出去，逐渐扎根进了房间地板，开始汲取彩带中的能量。 “你看出来了，但你不阻止我。我在等神赐下神谕，你在等什么？”他似乎终于等到了，一道绚丽的光从天而降，直直穿透洞顶，破开一个窟窿，而后照进了他的体内。神的分身，降临。 “我在等你的神降临，我想看看，梦境之神是什么模样。”一条触须趁机将贝基卷出，送进了密道之中，轻轻的震动下，贝基已经陷入了睡眠之中，即便是神的分身，对普通人的她也太过危险。 “艾比，魔法师？”他的整个身体已经分散开，仿佛只剩下了悬空的光带，而光带的颜色正逐渐变得更加绚丽，那是这个身体还无法完全容纳神性的表现。 “梦境之主，你还没成真神？”艾比快速地完成了对祂的评估，有着利益的情绪，分身也保留着完整的人类思维，祂已经登临神座的可能性少之又少。更何况，就目前祂对周围的同化而言，也达不到真神的水准。 “想成真神哪那么容易。你见过真神？”祂很快意识到，眼前这个魔法师虽然还没能达到亚神的位阶，却很可能与真神有过接触，而且对神秘力量非常了解，这在寰宇联邦内部可是不多见的。而这样的人，如果想要阻止，又怎么会给自己信徒召唤的机会。祂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难道是一个针对祂地陷阱，“你想见我有什么事？” “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是和你打声招呼。这个人我要带走。”他指了指贝基，又指了指这个区域，“这个据点我也要了。” “不过是一个据点，你想要给你就是，没必要杀光我的信徒。”梦境之主是很少能在寰宇联邦大量传播的信仰，因为是人就会做梦，做梦便可能联系上祂。因此祂在整个寰宇联邦有着大量的信仰点，祂只是可惜这个区域的信徒几乎被艾比杀了个干净。 “不，你不明白。为了每次能够更方便地接收你地据点，我必须和你打一场。”艾比并不担心打不过祂，他只是想尽可能减少时间的浪费，能够直接和梦境之主的分身大，便能直接分析祂的力量，而后形成针对性对策。 “哈哈哈，你就这么自信？！”祂越发显得庞大起来，那种压迫性的气势向周围扩散，便引得大厅内的彩色光带随之舞动起来，这一刻梦境和现实的界限似乎变得模糊。然而艾比身周1米范围内，却仿佛脱离了这个世界一般，仍是一片沉寂。 “自信是由实力带来的。梦境的力量果然还是来源于心灵。”挥手间原力转化，一滴滴墨水滴落地面，而后很快，艾比所站之地化作一片黑暗，而随之而来的便是向外侵蚀，抢占着彩色光带的地盘，而一只只黑狗正从黑色地面种钻出，不断向彩色光带的区域冲击。 “黑林之眼的力量，那老家伙不是死了吗？不对，这力量形式比黑林之眼更复杂，等等，这怎么可能！” 他很快发现自己对彩条怪兽的控制在不断丢失，黑色的墨滴撞击在彩条怪兽上，便浸入其中，而后彩条便逐渐团缩，最后化为了一只只畸形的小狗，仿佛彩带缠成的小狗，其上分布着斑斑点点的墨滴，显得脏兮兮的。 “没有什么不可能，心灵本就是相通的，你和黑林之眼的力量都来自心灵。而我，在这条路上，走得比你们都更远。反向控制，岂不是理所当然。”艾比逐渐向前走去，他已经了解了梦境之主的力量，现在便要夺取最后的胜利，他要撬开祂的记忆，从其中直接获取他想要的知识，那些能够在寰宇联邦中使用神秘力量的知识。 梦境之主的分身一脸惊骇，祂想从这具身体中离开，却发现这具身体也已经被锁死，就仿佛以前原本有条通往梦境的道路，而今，那条道路上已被墨汁堵死，拒绝通行，“你是怎么做到的？” “你们擅长传播，自然便有人擅长阻止。” 数字2在寰宇联邦虚拟网络中并没有找到在联邦使用神秘力量的技术，甚至可以说，这类的方案都被禁止讨论和发展。然而数字2却发掘出了大量阻止神秘力量传播的方案，其中甚至有如何利用神秘力量阻止神降。 艾比不过是将这一方案反向力量，从阻止神降，改变为阻止神离开。这其实是他为自己准备的技术，毕竟艾比想要原地成神，需要的不过是足够的时间和能量。而成神之后，时空的限制便不再绝对，以艾比的知识储备，完全可能通过神降影响到贝基。 艾比要做的，首先便是打消神存在于这世间的特殊性。 第123章 重置态 贝基再次醒来时仍然是中午，她有点儿迷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又回到了办公室。她推门时见到了西娜，她却仿佛不认识自己一般与自己插肩而过，即便贝基叫她，她也并未回头。 下午的工作仍然历历在目，贝基甚至有种感觉，她似乎能预知下一次次品出现的时机，并将它准确标记。她知道，那不是预知，只是她在梦里经历过这一切，如果那真的是梦。她不动声色地继续完成日常工作，听着和昨日完全一样的对话，越加肯定自己的想法，这一切都曾经发生过。 难道自己和艾比都没能逃脱那个梦境之主的掌控？既然现在的自己还有意识，是不是能够借助这种力量，突破这种掌控？自己又应该做些什么？或许应该去找艾比，毕竟如果真的陷入了神秘力量的掌控，身为魔法师的他肯定有更多的办法，可应该去哪找他？她有些迷茫，似乎突然发现生命失去了方向，虽然她仍然做着原本每日都做的事。 直到下班时，一辆华丽的豪车停在了她的身前，车门打开，响起了鸣笛的声音，艾比正坐在驾驶位，对她发出邀请，“贝基，上车。” “艾比？”她有些惊讶地发现，他又换了一辆车。 车向城外驶去，贝基很快发现，这正是昨天西娜行驶的路线，他难道一直跟着自己？ “艾比，你是不是应该给我一个解释。”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其他人，但你和我应该都被困在了这段时空里，我称这种状态为重置态，当然，你也可以起一个你喜欢的名字。” “等等，我有些乱，你详细说说那个重置态？” “我们会在这个时空不断被重置到此前的状态，目前已知重置的起始时间和结束时间是固定的，而重置带不走任何物理形式的改变。已知记忆肯定属于被重置的部分，而个性的改变似乎也会被重置。这种重置不受任何时间、空间、力量的限制。” 他下了公路，转入密林，便向此前的邪教村落驶去，然而他显然知道正确的路线，不过两个转弯便直接抵达村子。此时村子里却是空荡荡的，只有一只高达一米的大黑狗，在村口把守。艾比在接贝基前已经清空了这个村子。 艾比停好车子，直勾勾地盯着贝基，便见她脸颊飞起两片绯红，“永恒的生命，无尽的机会，但迄今为止，我也并没有发现任何力量能够使重置停止。换言之，你和我，都被关在了这个时空。” 艾比率先下车，张开双手对贝基说道，“欢迎来到重置态，希望你也能享受时空囚徒的生活。” 贝基紧随其后，她大致明白了艾比说的重置态，可仍然有大量的问题没弄明白，这让她的反应总是慢了半拍。再次看到这个村子，她又回忆起那被挖眼割舌的警察，一时间迟来的恶心让她扒着车疯狂地呕吐起来。 艾比似乎猜到了她为什么会这样，一边帮她拍背，一边说道，“贝基，这个世界看起来充满和平和秩序，但身为人类，从来就没安定过。从今天开始，我会在这个村子里教你想要学习的秘法学知识。” “秘法学？”贝基好不容易缓过来，迷惑地问道。 “你可以当作成为魔法师所需要掌握的知识，这个世界除了寰宇联邦，还有很大的另一部分存在。” 寰宇联邦所占据的表世界是这个世界的根基，然而里世界以及众神掌控的附属位面，实则比表世界更加庞大。即便是魔法女神建立的魔法位面，其整体空间，便与表世界相当，更不用提数目众多的附属位面。 艾比首先完成了对贝基血脉的探测，不出所料，她会被带进这个村子，很大概率本身便存在神秘力量的血脉。寰宇联邦建成已经有上万年的历史，这便也是其中神秘力量隐秘发展的历史，他们早就掌握了如何在人群中不依赖神秘力量探查血脉的方案。否则大量吸引普通人进入，而后制造失踪案件，很快便会被寰宇联邦的一号部队清除。 艾比想要了解的也正是这方面的知识，因此他才故意将梦境之主的分身困在了那个长老的体内，然而这个分身似乎本身便自带自爆系统，艾比不过是简单窥探了祂的记忆，祂便整个自爆，烟消云散，顺带地连长老地身体都化为了一片虚无。 虽然没能知道他们就究竟是如何探知其他人的血脉，但好在也并非一无所获。艾比掌握了如何利用铜在寰宇联邦建立神秘力量自由区的方法。就艾比目前掌握的知识来看，那更像是利用铜网，阻断了电磁信号对铜网内部的影响。难道所谓的机械力量，便是电磁力？艾比有过这样的猜测，然而神秘力量也并非不能操控雷电，事情似乎并不像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个村子里也并非所有地方都能随意使用神秘力量，只是这个村子里机械力量本身便比较稀少，而村民对神秘力量的掌握又很浅显，不至于对其他地方的机械力量造成干扰，自然便不会被外界发现。整个村子采用这种构造的其实只有献祭的房间，也便是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房间，此时已经清理一空，甚至连地面上的光带都已经被拆下运走，完全不复原本的模样。 艾比在其中给贝基讲解整个世界的世界观和神秘世界的存在。在他想来，就算贝基无法成长到和他一个水平，至少要有能够自保的能力。而单论单体作战实力，掌握机械力量真的比不上原力方案。虽然大多数时候神秘力量并不能在寰宇联邦使用过，但万一有人爆发神秘力量形成压制区，掌握神秘力量进行反制便是必要的手段。 “艾比，你教我这些，究竟在担心什么？”贝基发现，艾比似乎并不是随意的教学，他似乎很急切地想要将更多知识让她掌握，“如果这个世界就发现我们两人处于重置态，又有什么能成为我们的敌人？” “你又怎么知道，我不会成为我们的敌人？” 第124章 警报! 艾比不管贝基能不能听懂，只是陆陆续续进行应有的教学。他原本就是经过了书灵堡、大图书馆等多种教育体系培养，对于知识的理解再深刻不过，此时讲来却也头头是道，循序渐进。甚至每天还会让数字2对教案进行完善，只是由于需要这个地盘当实验场，每天还要花费些时间来处理梦境之主。 艾比虽然有心尽快将贝基培养强大，却发现这本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他在不断的重置中学习了太多知识，也经历了太多与神或接近神的存在的接触，这才能支撑起他目前的力量体系。而贝基却没有经历过这些，短时间内想要让她获得这些，也并不容易。 简单的说，她的人生观甚至都没能固定下来，她还是那天夜里，那个追求美丽景色，便愿意冒险一搏的少女。 贝基的生活却是比艾比健康了许多，她会计算重置的次数，而后定期给自己放假，去找她的父母、朋友聚会，会去换购新的衣物，去某个从未去过的地方旅行。重置态虽然改变了她的时空状态，却似乎并没有改变她的生活习惯。她将它更多的当作一种资源，一种让她不用再每日困在工作间的资源。当然，这也有艾比开放数字2给她提供辅助的原因。 艾比曾经也尝试让贝基学习虚拟世界的编程知识，然而如果说神秘力量入门要求是血脉，那么机械力量入门要求便是思维。贝基能够理解最基础的编程理论，但对更深入的编程方法则无法学习，要让她学会编程，便需要一个至少与数字2同级的智能系统提供实时辅助，然而这样的智能系统本身便有着远超贝基的编程能力。 艾比已经知道，贝基的重置时间也是一天，24小时。由于他自己和贝基有18小时重合，即便重置后，他的记忆依然被保留，也不过只有6小时。虽然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原因，却让他放心了不少。制造一个能够困住自己6小时的封禁，可比制造一个能够困住自己一个月的封禁容易了不少。 另一面，艾比却在教学的同时，让数字2继续完善自己并开发了一种侦测程序。这个程序的目的便是发现可能处于重置态的人，而后向艾比发来警报。这件事情其实并不容易，因为即便是通过虚拟世界，艾比也无法让数字2与前一个时空的祂完成数据核对。他只能取巧的，让数字2放出诱饵，诱惑感觉自己正处于重置态的人去点击，从而发现对方的存在。 然而，一直到现在，艾比仍然未发现有满足这一条件的人。 他和贝基的感情却是急速升温，如果说此前在公司里两人还只是约会时在一起，现在便几乎一天10个小时都腻歪在一起。然而两人的生命形式却已与普通恋人不同，他们无法拥有后代，因为即便有卵子受精，也会在重置后消失。他们也没法完成婚礼，即便是简单的婚礼，想要凑齐参加的亲属，也并不容易。他们甚至没法真正地获得双方父母承认，因为即便此时承认了，重置后在父母眼里，他们又是刚刚在一起。 爱情在这一刻变得私人起来，它只是两人间情感的结晶和升华，局限于二人之间，而再无法让更多人体验。 贝基会更多地想带艾比去体验她的生活，因为艾比地生活克制而自律。他就像一个常年待在实验室的学者，只要一本书、一支笔，便能混过一天的时间。当他放弃饮食和睡眠后，他甚至能够持续不断地学下去。然而贝基不是，她需要更多更丰富的生活，重置态便像是解开了生活对她的枷锁，让她能够去追求她想要的美景。 尤其是数字2的存在，让诸多的限制变得不再是限制。她能够去往最高的高塔塔顶眺望，也能在短时间内聚集起冒险队，前往沙漠深处探险。她能直接包下一整艘大型游轮出航，也能盗出潜艇下海。她甚至思考过是不是能直接找到一个宇航飞船发射基地让自己升空，只是没有经过锻炼的身体显然无法承受进入太空的压力。 自从两人确定关系，贝基便会更多地带艾比到处体验生活，而不是一直将自己束缚在小村的房间里。这意味着，艾比的教学进度正不断延后。然而对于两人而言，问题其实不大，因为如果不受到干扰，重置大概会一直持续下去。 正如艾比所说，他们两人拥有着，“永恒的生命和无尽的机会”。 然而任何事情只要不是一如既往的重复，就总会发生新的变化。 贝基发现，艾比无论如何都会在最后的时间离开，他仿佛有某些事情需要独自完成，但她怎么询问，艾比总是没有正面回答。而在6:00到12:00的这个时间段里，无论她怎么寻找，都找不到艾比的存在，甚至数字2也会报告失去艾比的踪迹。 贝基倒不担心艾比会遇到什么危险，毕竟每次重置后他都会再次出现，可却会好奇，他为什么总在那个时间消失，又去做了什么。 这一次，贝基决定去追踪艾比的位置。她巧妙地逃脱了数字2的监控，换用魔法装备跟踪艾比的位置，她发现魔法装备其实并不是不能使用，只要掌握好强度和距离，即便在寰宇联邦，也能起到一定的效果。这和魔法师本身拥有的魔力不同，它的辐射性更小，对机械力量的影响也更小。 她看到艾比进了一间大型研究所里，便将它记了下来，拿出数字通讯器，开机，等待数字2发出艾比失踪的报告。 数字2的确是艾比研发的高级智能程序，经过大半天的迭代，也拥有了足够高级的智慧，然而艾比为了方便贝基使用数字2，开放给了贝基与他几乎相同的权限，因此，数字2对于贝基下达的指令，并不会全部向艾比报告。贝基一直让祂监视艾比的行踪，这便导致，艾比一旦失踪，贝基便会收到消息。 “警报，艾比失踪！” 第125章 艾比’ 每一次艾比消失，对于数字2而言都是第一次，因此数字2都会发出最严重的警报.那也是贝基第一次发现，原来艾比会在某一时间消失。 她解除了警报，向那间研究所走去，数字2已经从外界开始尝试入侵，却发现，这间研究所虽然看起来仍然是一座现代化建筑，实则内部完全不存在科技设备。换言之，他虽然位于闹市，却实则独立于机械力量之外。 虽然艾比似乎删除了与这间研究所相关的一切信息，然而但凡在世间存在过，便不会没有记录。数字2从大量数据中，发掘出了这间研究所的背景。它在1天前还只是另一个组织的会所，然而一天间却已经属于艾比所有，并有大量铜铸件被送入其中。数字2甚至查到，有多家装修公司被要求联合在半天内完成了对这座建筑的改造，至于具体的改造方案，即便侵入检索了这些公司的数据库也并没有发现。 “艾比，究竟想做什么？”铜铸件，贝基第一时间便想到，艾比应该是想将这个建筑打造成一个神秘力量的自由区，然而在这个地方建造一个自由区又有什么用呢？更何况，自由区对于他们这样处于重置态的人，又有什么意义。他们随时可以催动神秘力量，使之不断增长从而压制附近的机械力量。 贝基放弃了携带数字设备，让数字2封锁这栋建筑的外围，不要让任何人进入，自己则慢慢靠近了研究所。她今天正好刚刚完成了艾比的教学，原力已经被正式激活。贝基不喜欢艾比体内伸出的猩红触须，便自己改良了一件白色的风衣，利用这种形态也能完成对原力的汲取。 血脉转化技术实则并未对最终转化出的形态作出特殊规定，只是向艾比介绍的人最先姐说了触须的模式，艾比也并未对此作出改良，便一直沿用下去。而要改变方法也很简单，不过是对最终生成形态的想法作出变化，血脉便会出现相应的改变。 贝基感受着原力提升，知道已经进入了神秘力量自由区，她径直走向了前台，想要问问艾比的消息，却发现她们登记用的也是古老的纸笔，而非电子设备。 “你好，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你好。”贝基却注意到，她的手已经伸向了桌子下方。她敏锐的感知中显示，下方的一个按钮已经被按动。不过是一个普通人，想在已经晋级魔法师的贝基面前做小动作，可谓难如登天，“能告诉我刚才进来的那个男人去哪儿了吗？” “您可以先登记，我们……”一旁的另一个前台似乎还想继续拖延时间。 却见半空中，一条暗紫色的手臂却从虚空伸出，直接掐住她的喉咙，把她提离了地面，缺氧迫使她死命挣扎，却撼动不了一根手指。 “现在，可以说了吗？”贝基继续看向剩下的那个前台。 便见她一脸惊恐，战战兢兢地道：“他…他去后面了，去做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是吗？”贝基转身时，便见外面冲进来了几个手持防暴棍的警卫，他们一边喊着“住手”，一边向贝基冲来，半路上却踩到了一片仿佛结冰的地面，先前的一个人滑倒，便带倒了身后的人，一群人撞成一团。侥幸逃过一劫的人还想绕过他们，却有数根冰凌分出，将他们穿过他们的脚掌，将他们钉在原地。 贝基短时间内无法获取足够的知识，便不可能如同艾比一般对原力完全掌控。因此，艾比对她的教学，主要还是在战斗方面。而具体到使用，实则是教会了她魔法师的战斗方式。此时，贝基对原力的使用，更像是将原力当作了魔力源，所产生的效果也主要是元素魔法师的战斗方式。然而一个无需念咒、布阵，能够瞬发，而偏偏又有着接近无穷魔力支撑的魔法师，在战斗方面已经足够可怕。 贝基绕过警卫继续向楼内走去，她打算彻底搜查这栋楼，找到艾比的所在，她还有接近6小时的时间，足够她将整栋楼翻个遍。她发现艾比真的只是从1天前开始布置的这栋楼，而并未有什么特殊原因在其中，甚至楼里的人可能也并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做现在的事。 她不再询问这些不断跑来阻拦她的人，但凡阻挡尽皆直接打倒。艾比曾经说过，这些人都会在重置后再次出现，他们的生命形式已经与处于重置态的自己不同。只是贝基还是不太愿意见到血肉横飞的场景，因此她最擅长的魔法形式，还是冰系魔法。 她一路走，一路杀，这栋小楼不过三层，很快便来到了小楼的顶层，却发现顶楼只剩下了一个封建，大门却被厚实的铁门封锁。贝基唯有使出自己不熟练的火系魔法，打算强行将锁破坏。以她的冰系魔法水平，还不足以将钢铁冻碎。 然而烤了半天，大门却仍然只是一片通红，不见熔化。贝基意识到，以她的魔法强度，恐怕6小时过去，也无法摧毁这堵厚实的铁门。一气之下，贝基召唤出一连串冰锥向铁门扎去，却听吱嘎的冷却声下，铁门碎裂出一条条巨大的豁口。 贝基突然恍然大悟，“热胀冷缩。”贝基突然感觉，艾比让她学的很多看似毫无用处的知识，原来却也能产生神奇的效果。她不断切换着加热与冷却，不多时，已在大铁门上拆出一个大洞。 贝基冻结了铁门边缘，防止被残破的边缘划伤，而后便钻了进去。方一进去，便发现，整个建筑的第三层已经被整个搬空，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房间，而正中却有一个圆柱，从地板直接伸入天花板中。 “艾比？”她不由自主地问道，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她就是感觉艾比应该在这个圆柱中。 “贝基？快救我出去。”艾比的声音从石柱中传出，显得有几分着急。“我把自己困里面了。” 第126章 下一次再见 贝基感觉有些奇怪，他的声音和说话习惯都和艾比一样，却似乎少了一些历经世事的沉稳。如果硬要说的话，就像艾比年轻了几十岁。虽然就他的身体年龄而言，总共也不过二十几岁的年龄。 她曾经听艾比说过，里世界存在一种被称为拟态兽的生物，幼年时便能模仿别人的外形，到成年时便能复制人的声音，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够复制部分目标对象的技能。但它们为了随时变形，其身体缺少骨性结构，实际肉体战斗力往往极差。 难道里面其实是一只拟态兽，而并非艾比？贝基狐疑地想着。 却听艾比’道：“贝基，这个封禁从内部难以破坏，但是在外部并没有做太多防护，你只用在东南方向施放一次冲击，我就能从内部找到破坏禁制的角度。” 东南方，贝基估计了一下方位，却并不急着打破圆柱。她问道：“艾比，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里面？”她相信，以艾比的谨慎，若非刻意将自己困进去，否则不会出现这样严重的失误。 艾比’说道：“贝基，你对我了解多少呢？” “你可以慢慢说，如果这是你刻意制造的状况，我们便不会只有这一次进入这种对话。” 艾比’似乎捋了捋思路，接着说道：“我和你接触的第一目标是研究重置态……” 艾比’讲了一个故事。在这个故事里，艾比并不是作为情感追逐者而出现，他追逐着世间的至理，追寻着反抗未知存在的力量。他是这个世界的奇迹，也是这个世界的希望。他从一开始便不应该被陷进儿女情长之中，然而他偏偏爱上了贝基。 “你可以回忆一下，如果你真的掌握了记忆法。你应该能够发现，我的学习时间在减少，需要消耗更多的时间与你在一起。”艾比’试图让贝基相信自己说的话。 然而，贝基却似乎不吃这套，她笑道，“是个不错的故事。”她敲了敲圆柱，向里面的艾比’说道，“你似乎忘了。重置态的特点便是会不断回到原点，或者，是你根本没有处于重置态，所以才会这么心急让我放你出来。” 她后退了一步，新的一圈圆柱状封禁正在圆柱外生成，她向圆柱挥了挥手，“那么，再见。如果还能下次再见，我会听你讲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艾比’似乎也终于冷静了下来，他说道：“会再见的。从你来找我的这一次开始，便注定了会有下一次再见。” …… 重置后，贝基并没有发现艾比有什么异样。这更让她确信，困在圆柱封禁中的，肯定不是艾比本身，否则，重置后的艾比理应会记得这件事。那么，被困在圆柱里的究竟是什么？艾比又为什么会将他困在其中？ 贝基并不是艾比，她并不会去分析前因后果，不会期望通过逻辑思考，直接得出一个答案的大致方向。但她有她处理问题的方式，既然重置态会导致事情不断重复发生，她便可能有无数次机会再次遇上这种情况。那么只要做好准备，一次次尝试，总能获得最后的结果。 正如艾比’所说，“下一次再见”已经注定。这是由现有的情况结合贝基的思维模式，他直接推演出的结果。 贝基并不害怕艾比’的推演能力，即便他能够拥有艾比的所有能力，但他不处于重置态，他便不能造成实质性的威胁。从一开始，她便立于不败之地。只是贝基知道，如果圆柱中真的是另一个艾比的复制体，那么以她和艾比现在的差距推算。一旦释放，她必然会被艾比’所控制。她只是想做好一切准备，再和他正面对抗。 她发现艾比似乎每一次重置前都会专程去布置一个类似的封禁，将艾比’封印在其中。他在每次重置后都会选择不同的场地，似乎是在和什么未知的力量相对抗。但他封印艾比’的方法似乎已经固定，每一次都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圆柱体。似乎他已经确信，这样的一个封禁便能满足他的要求。 某一次，贝基专程提前搜查了整个场地，她确信艾比并不在场地的其他地方。然而即便如此，她也不能确定艾比’便是艾比本人，因为他完全可以封禁艾比’后穿越时空离开。在神秘力量自由区里，艾比曾经便演示过如何反向打开魔法外务部的传送门，只是随之便引来了高级元素精灵的袭击。 “艾比，猜猜看，这是第几次见面了。”贝基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喜欢和艾比’接触，她无比确信自己爱着艾比，但她同样能感觉到，和艾比’相处时，压力明显会更小。就像学有所成后，返回家乡欺负村里的稚童一样，更何况这个稚童还会不断发起反抗。 “你会这样问，那么便已经不是第一次。”艾比’说道，并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推演，“那么你还需要几次重置才能准备好和我见面？” 贝基笑着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想和你见面？” “准确地说，是我想和你见面。那么我必然会在每一次与你交谈时，引导你产生与我见面的想法。差别只在于，你在几次重置后才能确信，我对你没有威胁，并做好与我见面的准备。” 这回复却是和每次贝基与艾比’的对话一模一样，假设艾比的心智、能力仍然在不断成长，理论上他便不可能作出同样的回答，因为他并不能知道自己在重置态外究竟回答了什么内容。而只能依据目前自己的想法，作出第一次回答。这似乎正如艾比’所说，艾比成长的速度已经陷入了停滞。 贝基不否认，她的确可能是受到了艾比’的影响，所以才一直在为见到艾比’做准备，虽然准备的内容是防范他的攻击，她总感觉艾比’并不会像艾比一样对她。但她同样很确信，她很关心艾比’在第一次对话时透露的信息。那其中，提到了一种对艾比的威胁。 她，似乎成了艾比的束缚。 虽然她每一次询问艾比时，他都作出了否定的回答，然而她依旧不能完全放心。 第127章 冰凌 “终于见面了，贝基。”艾比’抬起头，迎面便看到了前方的贝基，虽然相关的记忆显得有些模糊，她的相貌却深深刻在了他的记忆里。 贝基终于完成了她的布置，一副宏伟的画卷在圆柱旁展开，这是她的原力使用方式，在艾比和艾比’的联合推动下，她最终开发出了独属于自己的原力运行方式。她将原力与画卷结合，主要的力量形式便是构造属于她自己的小世界。 此时此刻，她便是这个世界唯一的神，除了原力枯竭世界崩塌，任何人都无力在这方世界与她对抗。然而掌握血脉转化技术的她，显然不存在原力枯竭的问题。 “我应该怎么称呼你？艾比？”当贝基看到他的第一时间，她已经确信，这就是艾比，但却又不是艾比。他是艾比，因为他仍然占据着艾比的身体，就连身上的衣物都还和这次进行教学时一模一样。但他又不是艾比，因为他不处于重置态，便不是重置态中的艾比。 “当然。在这个时空，我就是唯一的艾比。”冰凌冻结将他整个身体冻结其中，然而他却似乎没有一丝想要挣脱的想法，他虽然不在重置态，但他同样了解重置态。他珍惜一切和重置态的贝基接触的时间。“原来你早就完成了这个技术。” 艾比’露出满意的表情，这种原力运作方式里，有不少并不存在艾比记忆中的关隘，显然是利用了艾比无法得知重置态以外信息的缺陷。她通过艾比’来完善这种运作方式，便将完善的进度藏了起来。 “你要小心，这项技术并不会一直管用。”虽然贝基利用了艾比’使这项技术提前完成，然而只要艾比持续推演下去，他始终会在某一次重置后完成对技术的改良，而这种改良自然会被艾比’所知晓。 届时，这项技术便无法再将他困住。 冰凌生长，刺破了艾比’的皮肤，渗出一丝丝血红，而后凝结出新的血色冰凌。艾比’抽动着嘴角，那是冰冷和疼痛刺激着他的神经，产生的近乎本能的反应。他并没有和艾比一样，经历了无数次重置后，对于所有世间变化的淡然相对。 “艾比，就这样叫你吧。”贝基看着眼前被禁锢的艾比，似乎与整个冰雪世界融合成了一副凄美的画卷，“你似乎忘了，现在由我主导。” “当然，听从您的指令，女士。”艾比’浅浅地笑着，突然的疼痛的确会对他造成影响，毕竟前一天他还只是一个现代社会的普通打工人。然而，他毕竟接手了艾比大量的记忆与知识，疼痛和寒冷，对他的影响正在快速失效。 “你是谁？” “从你的角度来看，我就是艾比。你难道就没有想过，如果重置态的时间是一天，你回到了开始点，结束点之后的你，会变成什么样？” “你是重置态之后的艾比？”贝基斜坐在一张大沙发上，一只手支着自己的头。 “没错，并且我会在你重置后接触到另一个你。” “我会是什么样的？”她有些好奇。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不会太好。” “哼。”她有些生气，便让冰凌再一次撕开了艾比的伤口，形成了新的血色冰凌，“你为什么想见我？” “为了告诉你重置后的事。”艾比’龇牙咧嘴地说着，突然地疼痛仍然会让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作出回应，“也为了从你这儿获取帮助。” 根据艾比’的说法，重置态结束后自己仍会留在原地，而记忆并不会立即完全消失，但却会像梦醒一样，在短时间内快速遗忘，他往往能尽力记下来的只有原力方案的主要内容和一些辅助手段，此后在寰宇联邦也主要依靠数字2生活。 “我就是艾比，并且已经脱离了重置态的时空牢笼。我和他的唯一差别便是他经历了无数次重置获取的知识，我希望你能将他的知识复制一份给我，我可以承诺将你的状态同样复制给重置态结束后的你。” “为什么我要帮你？” “你难道不想逃脱这种不断重置的状态？从时空延续的角度看，重置态结束后的你也是你自己，差别仅仅是你和她关于重置态中产生的记忆。”艾比’平静地说道，他正在逐步向艾比靠拢，但他始终不是艾比。 “你要怎么做才能复制他的记忆？” 艾比是这个世界的一个异常，当他完成记忆法则后，这种异常被进一步扩大，以至于无法通过认知来理解，他的记忆便是这种异常的直接体现。普通的记忆提取在寰宇联邦早就有相应的技术，通过刺激大脑特定区域，完成对大脑记忆的描记，便能完成对一个大脑记忆的扫描。 然而这项技术却无法作用于艾比或她自己，他们储存记忆的地方似乎已经不止存在于人体，单纯的复制大脑记忆，很可能只能复制到与艾比’相当的记忆内容，而非艾比的全部。他们的绝大部分记忆似乎都被储存在了重置态中，处于一种形而上的神秘状态。 而通过神秘力量想侵入、复制艾比的记忆，便需要拥有超越艾比的神秘力量，并且要让他恰好处于神秘力量的自由区。即便解决了以上问题，就贝基已知的知识中，神秘力量中的记忆复制法术，仍然存在容量的上限，复制一个普通人类会很轻松，然而想要辅助艾比那经过无数次重置后存储的大量知识，贝基还不知道存在这样的法术。 “通过神术。”虽然不过是第一次正式见面，艾比’却似乎已经思考好了一切方案。 这让贝基有些挫败，感觉自己即便做了这么多准备，却仍然不如艾比想得完善。转而她却又放松下来，艾比曾经说过贝基就是贝基，有她自己的性格特点和行为模式，并不需要强求和他完全一样。 “我可没听说过有记忆相关的神祗诞生。” 第128章 本人 记忆之神无法诞生。 这算是秘法学中的一条定律。早在第一次大战前，这条定律便被发现。而经过了这么多年的研究，仍没有一个方案能对其完美诠释，却也没有任何证据来打破它。记忆之神从始至终都没有在表里两个世界诞生过。 最普遍的观点认为，记忆之神的权柄分散在了各个神祗的权柄中，这便导致记忆之神无法获取完整的权柄，自然无法点燃神火，也便不存在纯粹的记忆之神。然而即便是对该解释最狂热的支持者，也无法说明记忆之神的权柄碎片究竟指的是哪一部分。 “我们需要的是记忆神术，而非记忆之神。”艾比’平淡地说道，显得胸有成竹。 神，在这个世界普遍享有特权，尤其是在其权柄所在的范围内，总有着常人难以想象的特殊。而神术，便是这种特殊性的具体呈现。艾比’想要的便是利用记忆神术对于记忆的特殊性，将艾比的整个记忆提取出来。 “听起来倒是不错，可要怎么做？” “你就不能先把我放了？”艾比’有些无奈地说道，虽然他现在看起来身上全是伤口，其实也不过是被原力画卷压制之下的表现。艾比为了构建一个足够强大的封禁，本身便推动自身的原力等级完成了几次晋级。 “我还有5分钟，你要抓紧时间，下一次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放你出来。”贝基不为所动，她虽然相信艾比’是艾比结束重置态后的结果，然而她仍然不能确定，艾比’是否对她形成威胁。 “首先，你要继续增强自身的实力，以你目前的水平，还无法对艾比形成威胁。其次，你需要前往书灵堡，书灵很可能掌握着部分记忆之神的权柄，从祂手上有极大可能取得记忆神术。再次，你需要设下一个不被艾比发现的陷阱。最后，你需要用神术将记忆传输给我。”艾比’似乎并不在意贝基不合作的态度，他只是将计划一一罗列，和盘托出。 对他而言，想要逃出这种困境，不过是时间问题，然而与贝基交谈的机会，却难能可贵。甚至他只能被动等待，而对此作出的任何努力，都会因时空错开而毫无意义。就目前已知的信息来看，没有贝基的帮助，他也始终无法取得艾比脑海中存放的海量知识。 这便意味着，他明明知道自己曾经获得了整个世界最强大的力量，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在自己清醒的几分钟间消失无踪。那种失落感，远超在梦里成为了亿万富翁，醒来时却一无所有。 “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艾比’皱了皱眉，随即似乎想通了一般豁然一笑，“没错，这和你没什么关系。但你已经知道了这个计划，只要计划本身可行，它便终究有被实现的一天。” 人和人之间，始终不可能完全一致。就连艾比’和艾比间，思维和行动也并非向着一个目标，更不用说无法透视对方思维的两个人之间。贝基和艾比间早晚会爆发矛盾，而艾比’提前提出了这样一种可能的解决模式，由两人之间缺乏私密空间的时空困境，转化为可以随着时间不断延续的两个生命。只要矛盾爆发，她就始终会想起这个方案，这是由记忆法则决定的。 即便矛盾没有爆发，艾比’也不过是回到了起点，只需要等待贝基下一次对他再产生兴趣。只要艾比还处于重置态，他便始终会有翻盘的机会。他就像艾比无法解决的心魔，在艾比重置态结束后，便会出现闹事。他本就不用着急，只是刚刚清醒的他没有意识到重置态的效果。 “那么，再见。” 重置随着话音落下发生，贝基再睁眼时已经回到了和艾比的家里，在她和艾比确定关系后，已经很少需要在那个公司重置。艾比虽然无法改变自己的重置点，但想把贝基挪到这个小屋里，还是件轻而易举的事。毕竟他手中不知有可媲美魔法师的神秘力量，还掌握着数字2这样近乎虚拟世界神祗的存在。 贝基多数时间都会重置在这个房间里，除非他们约定去往某个地方旅行，艾比可能会为了节省时间，提前将贝基送去，让她在目的地完成重置。 “艾比，重置前我是什么样的？” 艾比看了眼贝基，她总会有各种新奇的问题，“和你记忆里的一样。6个小时不到的时间里，想要改变一个人也只有神才能做到。” 神，天然自带同化属性，能在短短的接触中便使一个人的本质发生改变。那是在物质层面上根本的变化，如果不能抛弃肉体，这种变化便会逐渐向意识层面漫延。而艾比的经历证实，即便只是短时间的接触，也会导致人的意识受到污染。 艾比其实也知道，自己的意识或多或少受到接触过的神的影响。 “你是怎么让我来到这个屋子的？”贝基好奇地问道，记忆中她并不是一个这么容易跟陌生人回家的人。 “怎么突然对这个感兴趣。”艾比还是回答道，“让数字2接管你的公司，然后公务派遣你过来体验这间屋子的生活，这是最简便的方式。我也没打算继续改进。” 贝基不好意思地吐了吐舌头，难怪她每次重置都从床上醒过来。这栋房子是她亲自设计，布置完成，艾比只是每次重置后重新完成了房子的布置，内部的每处细节都完美契合她的审美。而她尤其喜欢这张公主床，如果说体验，这肯定是第一选择。 “艾比，你认为重置态前的我，是我本人吗？”她想知道，艾比对艾比’究竟持什么态度，如果他能够接受两人本就是一个自我在时间线上的延续，或许根本用不着艾比’那样复杂的方案。 “最接近这个问题的应该是意识虚拟化技术。”艾比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道，“已知意识虚拟化能够将人类几乎所有的状态在虚拟世界重现，然而却始终无法证明人类是否从现实世界转移到了虚拟世界。” 意识虚拟化似乎是因为技术限制，始终是以杀死人体为基础运行。这虽然很好地回避了意识进入虚拟世界后，人体内是否还存在另一个意识的问题。也有不少人质疑，意识或许只是复制，而非转移进了虚拟世界。而这个问题因此而无法被研究。 “理论上，如果我们无法捕捉意识的全部，便无法完成意识转移的技术。重置态解决了意识捕捉的问题，因为意识一直在同一个身体中。然而，重置开始后，你的意识显然覆盖了重置前的你。” “她可能拥有你的一部分。但从完整度上来说，显然不能称为本人。” 如果贝基没有重置到这个身体里，难不成他还会认为这个身体是贝基本人？ 第129章 前与后 艾比’感觉仿佛做了一个无限漫长的梦，那梦里他拥有近乎世界主宰的知识储备，然而梦中的一切正在飞速消失。他只来得及刻板地使用记忆法则，强行记忆最为清晰的一部分。而后一切已如泡影般消散，再不可追溯。 他发现自己被困在了封禁里，如果记忆没错，这是艾比自己设置的封禁。简单的推理后，艾比''已经明白了自己被封禁的原因，为了隔绝自己与贝基的接触。但他还未来得及催动原力突破，封禁已由外部打开。其外已经不再是记忆中的建筑，一片简陋的木筏随波起伏，其上的圆柱只剩下了有门这一面的四分之一。等艾比’一离开，整个圆柱便仿佛被侵蚀一般，慢慢消失。 这已是一片海域，简陋的木筏上有一面粗劣的风帆，随着海潮来回，在大海上起伏不定。周围有一群群海鸟发出讴讴的叫声，隐隐约约似乎还能见着远离了的海岸。 贝基正坐在木筏边上垂钓，那长长的海钓钓竿直探进半空，也不怕钓上大鱼，将她的木筏掀翻。而木筏上还有一个小桌子，似乎正热着一壶新茶。 “贝基？”艾比’还有些迷糊，他正努力整理着自己的记忆，只依稀记得，贝基应该是一个很重要的人，但他想不通，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嘘……仔细想想。”贝基转回头示意他小点儿声，似乎更担心他吵走了她的鱼群。显然，她对这样的见面已经极为熟悉，熟悉到，甚至知道艾比’回想起这一切需要的时间。 不过十几分钟，艾比’左右环顾了一圈，不禁赞叹道：“小世界，这技术甚至都还没出现在艾比的记忆里，却已经被你改良了。” “这我可不敢当，技术是你自己改良的。”贝基端起一杯茶，示意艾比’可以随意自取。 艾比’也不客气，端起茶壶便给自己满上一杯，他明白贝基估计与自己已经见过不止一次面，“计划已经走到哪一步了？如果是我改良的，你仍然需要小心。这项技术只要一露面，凭艾比的知识储备，短时间内便会被攻克。” “计划里，也只需要短时间内困住艾比不就行了吗？”除非能够打破重置态，否则艾比不会被这个世界里的任何技术限制，因为一旦重置，艾比便会自动脱困，并重置在贝基重置的6小时前。“但是，计划已经取消了。我这次找你，就是想通知你这件事。” 艾比’明显愣了一下，贝基的态度和小世界技术的开发，她很明显已经同意了和他之间的合作，怎么突然就取消了这个计划，这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这是为什么？我不理解。” 贝基手持鱼竿，专注地注视着海面，仿佛一条银丝般的鱼线正滑坡海面，拉起一缕缕波纹。上鱼了，贝基一脚向前固定住身子，一边和海鱼角力，来回收放着鱼线，调整着角度，显得极为娴熟。似乎是感觉到了那鱼的力量显疲，便见她双眼一亮，猛地拔起钓竿，一条长嘴海鱼被直接拔出海面，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落在了木筏之上。 “好耶！终于钓上来了，一会儿吃烤鱼。”贝基高兴地宣布，仿佛搞忘了这整个世界都由她操纵，只要转念间，便能让鱼生出四肢，自己爬上餐盘，如果再努努力，甚至还能让它自己将自己切好，摆个盘。 她逗弄了一下那上了木筏依然不住跳动的海鱼，似乎对它的造型很感兴趣。她一面对艾比’说着，“艾比不认为重置态内的我们和重置态外的我们是同一个体，我也就没有帮助你的理由。” 艾比’略微一想，便明白了贝基的意思，她竟然直接向艾比求证了这件事，不过这的确符合她的个性，对于这类想不明白的事，她向来习惯直接询问答案，“你向艾比说明了重置态结束后我的状态？” “这我倒没说。”贝基打了个响指，整个场景瞬间一变，他们来到了一家精致的餐厅，有工作人员已上前接过了一整条海鱼。“把它处理一下，做好了给我们送上来。” 艾比’偷偷松了口气，情况还有挽回的机会，“那你问他的结论便是有问题的。艾比只是说重置态前的我们与重置态中的我们不同，而他并不确定重置态结束后的我们是否与重置态中的我们是否相同。” 他在贝基的对面坐下，继续说道，“他会封禁我就是担心我会延续重置态中的状态，从而对你产生影响，这证明他实际上认为我就是他的延续。” “但你没有艾比所有的记忆。”贝基整理着餐具，优雅地准备就餐。 “所以，我和艾比的差别只是没能延续他的记忆，而只要补上这一环。艾比就相当于在未来得到了延续。”艾比’打了个响指，一支乐队出现在不远的台上，奏响了舒缓的音乐。正如他所说，这技术既然延续了艾比的改进思路，要破解便不过是时间问题。既然他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掌握这个小世界的部分权限，实力更强的艾比只会更快。 “你认为我应该告诉艾比重置后的状态？”贝基皱着眉头，她正在切割面前的一段烤鱼。虽然是小世界里虚构出来的餐厅，烹饪的技术竟然格外不错。 “我认为你应该继续这个计划，但你需要变得更强，以你现在的能力，恐怕还没法在他面前走过一个回合。”他随手一挥，面前的烤鱼已经化作了一份冰淇淋甜点，他正在逐步提高自己在小世界中的权限。“去找书灵，祂应该能够提供你更多的思路，来完善这项技术。” “我要怎么去找书灵？”贝基无视了艾比’的炫技，她承认即便是艾比’对原力的熟悉与运用也远超她自己。原力，就仿佛是艾比为自己设计的一项能力。 “数字2已经从第三重知识壁垒后取得了这方面的知识，结合类似于这儿的神秘力量自由区，便可以反向穿梭进魔法外务部，而后通过外务部传送去里世界，便有机会去往书灵堡。”艾比’平静地说道，似乎对此早有打算，“当然，这种方法还是显得麻烦。实际上，你只需要将我的位置报告给魔法外务部，就能凭借魔法师身份通过外务部的接入点进入其中，而后通过外务部直接传送前往书灵堡。” 第130章 小世界 “这便是他的全部计划。”贝基将计划和盘托出，她瞪着眼睛看艾比，期待着他的反应。 越是和艾比’接触，便越能感觉到，在艾比的身上，人性正一点点消失。他的情感反应很平淡，似乎经历了太多，以至于整个世界对于他而言，都似乎只是平常。但他仍然还有一丝情感，在他和自己接触的时候，他会流露出接近人类的情感。 然而，什么又是人类的情感呢？如果神，本身便是另一个阶段的人类。那么神性，会不会本身也就是一种人类的情感。不过贝基并不想去思考这些，她只是期待着艾比的反应。 艾比似乎沉默了片刻，而后说道：“利用我尚未泯灭的人类情感吗？的确是很精彩的布局。” 艾比’相对艾比而言，自然是弱小的。这种弱小源于重置态给与的知识与经验积累，源于艾比持之以恒对自身的强化。他拥有远超于艾比’的知识与能力，然而艾比’也并非没有属于他的优势。他了解艾比，虽然重置态的结束会快速抹去关于重置态的记忆，然而即便是匆匆一瞥，他也能够掌握艾比的大致状态。 神性在艾比身上蔓延，然而艾比’始终能够观察到，一丝属于人类的情感还牢牢扎根在他的内心深处，而这丝情感便是艾比身上最显而易见的弱点。他在意贝基，便会忽略贝基身上很多不合理的事，并在内心将其合理化。 “那么你引我来这里，这里应该便是针对我的最后布局？”艾比问道。 这是一片破旧的厂房区域，贝基说在这儿将有一次街头艺术家的私人聚会，让艾比陪她来此，现在看来却是一个为了捕捉艾比，而专门设置的区域，一如他每一次封禁艾比’设置的区域一样。 他不由自主地开始尝试联系数字2。果然，数字2在第一时间被阻断，以断绝整个寰宇联邦可能造成的干扰。而后是神秘力量，艾比却惊讶地发现，在这片区域，神秘力量似乎也收到了某种限制。这是一种他尚未了解的封禁方式，如果不是贝基成长得太快，便只有一个原因，他的成长速度已经慢了下来。 “小世界法术。我听你的去了书灵堡，祂的确提供了很多帮助。不过，你说做任何事都最好有多一手准备。”贝基一挥手间，周围的整个环境转瞬间发生改变，仿佛真的切换到了另一个世界，即便从艾比的角度，也无法找到一点儿瑕疵，“所以，我还去找了魔法世界找霍雷希亚、克萝瑞丝；还去了大图书馆找约瑟夫……祂们显然对这项技术都很感兴趣。” 贝基看着周围五彩斑斓的色块互相冲撞，融合，这是她还未指定特定画卷的状态，也是这个小世界最稳定，最强大的状态，“有时候，我甚至分不清这究竟是我创造的世界，还是真的产生了一个新的世界。” 仿佛随着她的意识变化，整个世界的色块瞬间快速冲撞、融合起来。渐渐的，周围的世界已经清晰起来，艾比和贝基正悬浮在半空中，而背后便是呈半球形笼罩着整个大地的璀璨星空，一如他们的第一次相见。 “艾比，如果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你愿意和我一直在其中生活吗？”贝基问道。 “你也说了是如果，这并不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即便我无法在重置前破解这个法术，随着真实世界的时间流逝，重置点一到，我仍然会被抽离出这个世界。它看似超越了原力的存在，却仍然处于神秘力量的范畴内。”短短几分钟里，艾比已经看透了小世界法术的局限，“因此，你才会将我引到这个专门设置的神秘力量自由区，并且拒绝了今天的特训，以让我的原力等级处于较低的状态。” 利用小世界对规则的重塑，便限制了原力继续成长的可能。毕竟，对原力方案熟悉的，在这个世界上已经不止艾比一人，贝基同样是原力方案的掌握者。虽然不如艾比了解的那么透彻，然而要在一个小世界形成限制，在采纳了大量强者的意见后，小世界法术仍然被成功创造。 “你说得没错，小世界只能改变世界内的时间体验，而无法改变真实世界的时间流速。”这是比虚拟世界更优秀的解决方案。如果说虚拟世界还会因意识虚拟化技术的不完善，而产生进入虚拟世界的不是自己的问题，那么小世界便完美解决了这个问题。在这里，完全可以体验超过普通人一生的经历，而后迎来又一次重置。 甚至因为真实世界6小时的时间，相对小世界里被不断延长的时间而言微不足道，二人对于世界的体验也可以得到统一。然而小世界的方案仍然存在它固有的缺陷，它是基于二人的法术建立，时间流速和维持时间便受到二人的法术强度限制。同时这也意味着，在小世界中，他们中必然有一人无法体验到近乎真实的世界体验。因为其中一人，将成为这整个世界的主宰。 “不过，只要能短时间困住你，计划便能够完成。”贝基说道。 “是要复制我的记忆吗？”根据贝基说的计划，艾比将自己代入进了艾比’的状态，便很轻松地推理出了艾比’的大致想法。他不会只想补全自己，如果他是自己的延续，他便必然有着利用每次重置态的想法。“但这有个问题，如果你无法打破重置态，下一次我便不会再被困。单纯复制一次记忆给他，也并不能解决以后时空的问题。” “除非，他有方法能够解决这个问题？”艾比问道，随即，他想到了他曾经开发的一项技术。 “看来，你也想到了。”贝基从怀中掏出了一管黑色液体，其中闪烁着仿佛星空一般的光晕它配备机械式弹射注射针头，确保短时间内便会将整管液体注射进体内。 “星空试剂。” 第131章 星空药剂 既然知道了世界上有其他处于重置态的生命，艾比怎么可能不考虑，针对这种情况应该如何战斗。然而就已知的情况而言，无论是机械力量造成的肉体伤害，还是神秘力量带来的各种损害，甚至是时间、空间的阻隔，都无法对重置态造成威胁。 而星空药剂的发现，纯粹是一个意外。艾比在寰宇联邦中大部分时间都和贝基在一起，关于知识的学习一度陷入停滞状态，但他也并非完全没有进步。他会提交课题给数字2，并由数字2完成检索和推演，虽然数字2提供的方案多半以机械力量的形式呈现。 然而，星空药剂却不同。这是数字2从第三重知识壁垒后检索出的一种药剂配方，其具体根源已经不可追溯，它需要在神秘力量自由区中才能完成配置，但却只有在机械力量的压制作用下，才能正常使用。因此，如果想要在自由区中生效，便势必需要研发对应的高机械力量注射器，正如贝基手中持有的注射器。 星空药剂是艾比对它的命名，在数据库中，它的相关资料呈现封锁状态，其编号为086号档案。它的效果是能够使任何药剂作用对象失去一切自我意识，但并不损伤其认知能力和记忆力。艾比曾经征集了一批卖命的底层志愿者参加人体实验，发现这种药剂的作用原理并不能用机械力量的知识解释，它更偏向于一种神秘力量作用，然而偏偏又只能在机械力量下使用，这使它颇有处于两种力量分界线上的感觉。 它会摧毁一个生物的自我，代之以另一个只会寻求药剂支持的自我。如果在此期间给与药剂，生物的自我会短暂恢复，然而随之而来的是更加强烈的对药剂的渴求。艾比认为这种药剂过于危险，因此刻意没有让数字2研发相关的机械力量注射器。却不想星空药剂的魔盒，终究还是被未来的他给打开了。 “即便是这个药剂，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它能够持续对抗重置的效果。” 在艾比的研究中，持续给药这一点相当重要，因为生物的自我呈现恢复趋势，然而多次给药后，重新产生的自我却存在一定程度上的改变。他认为多次重复给药才能从真正意义上摧毁一个人的自我，否则，只要个体意识足够强大，在漫长的重置态中，终究会得到恢复。 艾比并不担心贝基能够完成重复给药。因为他的重置点在阿伦村，即便贝基从艾比’口中得知了这一信息，然而她却几乎无法前往。在寰宇联邦的她，没有数字2这种超越常识的虚拟智能帮助，想要在一天内开辟或抢夺神秘力量自由区，几乎是不可能的事。而不从魔法外务部前往，单单想抵达阿伦村，就几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我知道，你曾经说过这件事。艾比，我问你，如果在真实世界，你会一直和我在一起吗？”贝基问道。 艾比沉默了片刻。他知道贝基在问的是什么，并非他现在是否有和她白首到老、永不言弃的决心，而是他是否会放弃继续变强。重置态是艾比与贝基相对其他人类最大的差别，这意味着他们不再受寿命、时间的限制，这也意味着他们需要思考更漫长的时间之后，会发生的改变。 艾比依然会在不断强化自身的这条路上走下去，然而贝基不会，她终究会在某个阶段止步，二者之间便会因实力的差距，形成割裂。这就像是艾比进入了神话状态后，仍然是人类之神的贝基，可能连接近，连见祂一面，都做不到。更谈何，继续在一起？ 而另一方面，正如艾比’所想，漫长的时间足够激活一切的矛盾。贝基不会成为艾比，艾比也不会让自己成为另一个贝基。源自思维、认知、行为上的差异，终究会使二人形成冲突，哪怕是些微的不满，在重置态的积累下，也会逐渐成长，并最终爆发。他和她，又能坚持到哪一步？ 所以，艾比的答案是，“我不确定。” “你确定的。你只是不确定，我能坚持到哪一步。而我的答案是，我坚持不到最后。”贝基向后走了一步，星空在她身后照亮，她便仿佛这方宇宙的女神，她也的确是这方世界的女神。她继续说道，“所以，这支药剂，是给我的。” 虚空中伸出七彩的能量束将艾比束缚其中，贝基将注射器的针头对准了自己的胸口。艾比猛地惊醒，他当然有自信能够对抗星空药剂的影响，然而贝基不行，且不说她没有如同艾比一般坚固得仿佛磐石一般的意识结构，她甚至可能不会本能地与药剂作用发生对抗，而那是艾比认为可能从药剂作用中清醒的关键。 “不，贝基，你会毁了你自己。”艾比终于开始反抗小世界的束缚，他一直在观察分析这个小世界，只是他更想知道未来的自己究竟有什么计划。此时此刻，一旦认真起来，他很快便找到了这个法术的漏洞，然而，即便如此，攻破漏洞仍然需要时间，正如贝基所说，他们要的就是短时间内控制住艾比。 而此时，艾比想要改变贝基消失的结局，便需要与这个世界抢夺时间。“贝基，未必要走到这一步，既然还没有发生，事情的结局便可能会不同。” “艾比，你知道吗？我让数字2推演了很多次，然而结局都只有一个。只要重置态一直持续，你最后始终会离开。”贝基哭泣着一边说，一边将药剂刺向自己，“艾比，我不要成为你的负累，我要让你知道，我会成为你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艾比’说，只要给艾比注射星空药剂，便能改变艾比会离开她的结果，而改由他延续艾比的记忆，他和她便能在未来，一直在一起。然而他说的不全对，贝基想着，只要给自己注射药剂，艾比便能获得一个向后延续6小时的傀儡，她将成为他生命的延续，他和她自然便能永远在一起，而不是由艾比’来完成替代。 “不！”艾比猛地挣脱了光带，伸出的手指上网状的丝线飞出，卷走了贝基手中的药剂，艾比飞冲向前，将贝基拥入怀中。 万幸，他最终还是赶上了。 第132章 再没有艾比! “你为什么这么傻。即便我会离开，你也没必要作出这种选择。”艾比轻声说道，短短时间内，小世界已经整个落入了他的掌握。 然而贝基却只是甜甜地笑着看他，似乎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心愿。她说道：“你果然不明白，有的事情，比生命和自由更加重要。”她伸出手抚摸着艾比的脸颊，“艾比，我会支持你作出的任何决定，但不包括这一个，我要一直，一直陪着你，不…离…开……” 她的身体失去了力量，滑落的左手中，一根与艾比手中药剂同样的针管向着下方掉落，空空如也的针管似乎提醒着艾比，其中的药剂已经注射完毕。她竟然准备了两只星空药剂，即便艾比能够夺走一支，她仍然打算将另一支药剂注射。 她似乎又想起了那一次艾比’对她说的话，“这是086号，我将其命名为星空。如果小世界法术无法完成压制，就给我注射这种药剂。虽然没有试过，但理论上会暂时摧毁我在重置态的意识，使你有机会完成记忆复制。” 然而就像艾比所说，没有处于重置态的我，又怎么算得上是我自己。结束了重置态的他，又如何能与他相提并论。贝基想着，可星空药剂提供了另一个方案，让我有机会成为他的延续，成为他生命的一部分。如此，总好过最终的分离。 她似乎终于放下了一切，双目无神地看着天空，这是注射星空药剂后的表现，在大概半个小时后，对药物的渴求便会达到高潮。整个小世界再次化为一片混沌地色块，互相挤压着，冲突着，似乎失去主人的束缚使它们的天性得以释放。 艾比怔怔地抱着她的身体，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会作出这个选择。她放弃的可是她自己的意识，相对于重置态的她，放弃的便是永生的权力和无尽的机会。她放弃的是她曾经梦寐以求的魔力世界，是她曾几何时不断追逐的梦。她曾经坚持了无数次重复工作，却一直无法获得的梦。而今，却为了他而放弃，甚至将生命交到了他的手中，只为了延长6个小时。 两道眼泪无声地从眼眶滑落，冰冷的，仿佛他此刻的心灵。他感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正紧紧攥着他的心脏，将其死死地掐住，越来越紧。那是久违的难过，正在他的身体中肆意蔓延。失落，后悔，痛苦。他原以为这样的情绪已经随着重置态的存在，而再也不会出现在他的世界，然而此时此刻，他却再次切实地感到。 那是即将与一生所爱之人分别地感觉，那是即将失去，而永远无法追回的感觉。 他看着手中的那支星空药剂，忽然明白了过来。 艾比’，未来的他自己。他从来没有渴望过获取艾比的记忆，因为哪怕再怎么获取，随着时空重置，下一个时空的他，也将一无所有。他想要的，从一开始，便是让艾比成神，让艾比在一天之内点燃神火，让艾比拥有承载那无尽知识的基底。只要艾比登上神座，艾比’的记忆自然便不会消失，他将成为从此以往，最强大的神祗，甚至，是表里两个世界唯一的神祗。 这支药剂，从一开始便是送给贝基的。艾比’只要让贝基知道，他和她终究会在未来分离。他只会在身边留下对他有用的存在。贝基便会或早或晚，走向这个结局。 只要，她还爱着他。只要，她还支持他的决定。 “然而，你就这么肯定，能够吃定我吗？” 艾比嘲讽地想着，看着手中漆黑的药剂，星星点点的光亮闪烁，仿佛星空一般。 “我说过，你，不是我。你，代替不了我。” 艾比抱着贝基，喃喃自语着，仿佛和未来的艾比’正隔空对话。 “你可以算计我，可以用上你任何的阴谋诡计，你有什么招式，我都且接着。” 他划动这方小世界，贝基失控，他便已经是这方世界最后的主宰。 “然而你不该，不该挑她下手。你只知道，我对她很重要。但你不知道，她对我，同样重要。” 一片片色块在艾比的调动下，似乎孕育着什么，它们不再互相冲突，而是按照某种规律，循环转动。 “你以为，我一定要成神，以为成神，便是生命中的一切。”艾比猛地一挥手，整个小世界仿佛秩序被彻底打破，色块飞速地转动起来。它们比之前更加狂暴地冲撞着，厮杀着，似乎将在这种疯狂地角逐中，诞生什么可怕的事物。 “然而你不知道，没有了她，纵然成神，又有什么意思？” 他猛地向这方世界喊道，“既然你想要成神，那我就成神给你看，可我偏不让你成神！” 他将手中地药剂径直扎进自己的胸口，星空一般的药剂转瞬间通通注射进了艾比的身体，他打了个冷战，恶狠狠地看着这方世界。 “我告诉你，从此刻起，往后世间，再没有艾比！” 6:00，重置开始。 艾比’才刚醒来便听到了整个小世界都回荡着艾比的声音。 “从此刻起，往后世间，再没有艾比！” “……往后世间，再没有艾比！” “再没有艾比！” 他只感觉自己的意识正被撕碎，整个小世界轰然炸开。以此地为圆心方圆十数公里内，只剩下一个仿佛陨石撞击一般的深坑，其中再不见其他。 艾比’最后的意识里明白了艾比的对策。艾比将在每一次重置前自杀，只要他在重置前死亡，重置结束后，也只会留下一具尸体，艾比’甚至不会有出现的机会。 他会成神，然而艾比’不会。 …… 艾比不知道经过了多少次重置，终于挽回了一丝自我意识。然而倒还不如没有挽回，因为一旦有了自我意识，他便不止要和身体的痛苦对抗，还要频繁拒绝身体渴求的愿望。偏偏他的能力没有消失，这便意味着，他实际上能够完成自己对自己给药。 “放弃吧，就来一支，就一支。你能够无限生产星空药剂，怕什么药物成瘾……” 第133章 瘾 艾比只能一次又一次的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又一次又一次被星空药剂的药效摧毁。 它比想象的更加可怕。重置消去了星空药剂在身体上的作用，按理说，人应该不会再受到它的控制。然而这种药剂可怕便可怕在，它会让使用者品尝到远超常理的快乐与美好，而后借此生成了对这个世界普通生活的诋毁。 平平淡淡，普普通通，虽然不是罪过，但却决然谈不上美好，而只要一支药剂，便能体会到常人难以想象的美好。只要，一支，药剂！ 艾比无数次听到他自己在内心呐喊，那声音病态而扭曲，疯狂而离奇。他简直不敢相信，那个渴求着药剂的人，竟然便是自己，然而却又不得不承认，那的确使自己。那个在星空药剂控制下，好不容易夺取了一丝自我，却依然沉迷于药剂快乐的自己。 艾比已经知道，自己低估了星空药剂对他的影响，那种控制和影响比想象种更加深入，虽然重复给药能够使这个状态维持得更久，更加坚固。然而即便单次给药，也足以摧毁世界上大多数人类的自我意识。 又有几个人能够有机会从身体里完全祛除星空药剂的影响，又有几个人有机会经历漫长时间的洗刷，又有几个人，有如同艾比一般，经历了无数次重置后历练所得的坚固意志。 他无比庆幸自己的重置点是在阿伦村，这个遍布邪教徒，被律法掌控者教会严密控制着的村庄。艾比但凡露出一点儿破绽，迎来的必然是被囚禁，而后成为下一次献祭的祭品。而此前，这一过程曾被无数次重复着。然而也正是律法掌控者教会对阿伦村的控制，使只存在本能的艾比，几乎不可能绕开他们的控制，生产出新的星空药剂。 也因此，他才有了苏醒的可能。虽然即便是苏醒过来，也不过是换了种被村长乌代尔捕捉的姿势。他已经是监狱的常客，更不止一次体验过村长女儿萨宾娜的全套酷刑。虽然很痛苦，但在星空药剂的侵袭下，那更像是迷失中的一种警示，提示着艾比世界上还有一个真实的世界。他也对大魔法师卡斯利尔更加熟悉，渐渐学会了他那种无所畏忌的态度。 卡斯利尔每一次聊到情深之时便会说：“世界就是一坨狗屎。” 在他的人生中，世界就像一坨狗屎一样，除了肮脏与恶臭，什么也不是，什么也没有。在星空药剂的影响下，艾比却有了更加深刻地体验，这个世界，甚至连狗屎都不如。因为它甚至无法供给艾比，哪怕一丝一毫的快乐。这并非艾比的多巴胺生成系统已经失效，而是体会了超越现实的那种快乐，艾比已经再也无法从那少量的多巴胺释放中，体会到万分之一的快乐。 他撑了过来，逐渐能够控制住自己，不要去思考药剂的事。然而药剂的影响仍然存在，它虽然不再持续不断释放着诱惑，却仿佛躲在阴影中的刺客，随时随地注视着艾比的心灵，等待着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机会，再次刺破艾比的心灵防线。 艾比知道，他的心灵已经因为这一次经历发生了改变。他的情绪波动降到了最低，普通的情况再连引起他心情的变动，如果说以前对抗黑林之眼的侵蚀，靠的是一股无所畏惧的勇气，那么现在，即便黑林之眼再次出现，也掀不起内心世界的一丝涟漪。 单就心灵上而言，艾比已无限接近机械一般的存在。然而他又不是纯粹的机械，因为他并不依靠固有的逻辑运作，而是以目的和思维作为驱动导向。某种程度上，他在心灵上已经完成了从人向神的蜕变，只是这种蜕变仍然有一个漏洞。那便是服用星空药剂必然产生的“瘾”。 此时此刻，即便艾比已经能够正视自己的状态，认识自己为什么会这样，甚至在很多时候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不至于失控后再次注射药剂。然而对星空药剂的“瘾”却并非不存在，它仿佛在无尽黑暗的内心深处挖了一个黑色的空洞。你看不到它，也摸不到它，然而它偏偏始终存在，只等着你遗忘后的某一刻，等着你放松警惕的某一刻。它便会从中深处毒牙，再次咬你一口，提醒你它的存在。 然而，这并非艾比此时此刻最大的困难。 “去找她吧。”卡斯利尔吃着艾比带来的食物，虽然是第一次见面，但他直觉地觉得，这个小朋友能处，当然不止是因为他带来了真正的食物。虽然不是特别感兴趣，但他并不介意在吃着东西的时候，听他讲讲他的小心事，从“有一个朋友”开始的心事。 艾比有些惊讶地看着卡斯利尔，他其实不止一次和他讲过贝基的事，这还是卡斯利尔第一次正面给出建议，“你怎么？” “嘿，想做就去做吧。你的情绪很明确地告诉我，你已经做好准备，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去做呢？”卡斯利尔用身上残破的魔法袍擦了擦油乎乎的双手，似乎搞忘了，这并不是他用幻术制造出来的虚像，而是真的会弄脏他那件破旧的袍子，“顺便带我出去，我也在这儿呆腻了。” 艾比嘴角轻轻拉起，却显得有些僵硬，他已经感受不到那些情绪的变化，但他希望自己的表现仍然如同大多数的普通人。他赞同卡斯利尔的说法，他认为自己应该微笑。虽然这样会花费他多一份心思。 他的确已经准备好了，或者说，早几次重置，他便已经准备好了。星空药剂更像是颗隐形的定时炸弹，它会在某一时刻爆炸，然而它甚至不再出现在艾比可察觉的范围内，大多数时候，艾比甚至会以为它的威胁已经消失。只有当发现情绪消失时，他才会警觉，药剂的影响，从没有彻底离开。 然而以这个状态他已经能够穿过外务部，去往贝基的身边。 只是他始终有些害怕，害怕看到仍然沉迷于星空药剂的贝基，害怕确定那一个真相。 第134章 推手 艾比当然清楚地知道他究竟在害怕什么，只是他不愿意承认，似乎只要不去确认，那个真相便永远不会被证实，似乎只要他不踏出那一步，最坏的结果便永远不会产生。 “当然，好的结果也不会出现。”艾比低声说了句。他转头时正好与卡斯利尔对视，卡斯利尔似乎也没想到艾比会在这时候转头看他，尴尬地拿着已经被吃光了的包装纸。 “呃，你要能出去，不如带我一起出去？” 艾比恶作剧地笑笑，“好，那就带你出去。” 不过是个偏远地区的小村庄，哪能真困得住这位大魔法师，他虽然被律法掌控者教会限制了大部分的力量，然而幻术本就不是依靠硬打硬扛的能力，对于卡斯利尔这位幻术大师而言，想出去，简单的幻术也足以让他轻松脱困。无论是迷惑守卫还是萨宾娜，都能达成这一目的。 然而他却甘之如饴地待在这个地方，不过是如艾比一般，不愿去面对外面那个真实世界。艾比在昆格勒的大图书馆学习时，便听说了卡斯利尔这位前图书馆馆长的故事，他招收了一名很有才华的魔法学徒，却被敌对势力釜底抽薪，拉拢了过去。而后在竞争中败给了他的弟子，最后甚至被驱逐出了昆格勒的魔法师圈子。 魔法世界，在他看来还不如这个小小的监狱，让他安心。 “卡斯利尔，谢谢你推了我一把，现在就由我来推你一下。以你的实力，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何必非要把自己困在这个监狱里。” 艾比说着，脚下伸出触须开始汲取原力，顺带破坏着整个监狱自带的阵法。经过村长的修改，这个阵法调集了所有力量来镇压卡斯利尔。卡斯利尔认为想要破坏这个阵法，便需要由外部下手，否则即便是神使降临，也无法突破封禁，然而事实没有绝对。 原力本就能够融入任何力量体系。这段时间以来，艾比频繁进出这个监狱，大概是星空药剂作用下想要逃跑的本能，让他将整个监狱的阵法摸了个门清。他只需要在汲取原力的同时，让原力渗透进阵法之中，便能将之轻松破坏。 “嘿，没想到你这么厉害。”卡斯利尔直接无视了艾比说的话，但随着阵法对他的压制减轻，那个被困牢狱中的邋遢流浪汉也在迅速消失，即便仍然未更换衣着，随着魔力恢复，一股神秘气息竟也让他有了几分强者的风范。即便以艾比现在飞速成长的进度，也无法压过他的风头。 而整个阿伦村的人还未反应过来，已有幻境迷雾以监狱为中心散开，快速笼罩了整个村子。而其中的人迅速迷失方向，只能看到白茫茫的一片，以及卡斯利尔想让他们看到的幻象。 “走了。”艾比挥了挥手，一边继续汲取着周围的原力，一边向大树守卫的位置飞去。虽然整体实力不过与魔法师相当，但原力本身的万用性质，使艾比能够通过高超的运用技巧，达到远超该等级能够发挥的效果。诸如飞行、隐身、传讯等等，只要清楚其中的原理，便能在消耗足够多原力的情况下达成。 “去吧，去吧，我还要处理点儿私事。”卡斯利尔一脸坏笑地盯着迷雾中的众人，他可是被律法操控者教会关照了不短的时间。然而等艾比一走远，他便恢复了严肃的表情，似乎那种逗乐子的表现，不过是他最外层的面具。他低声说道，“这人难道是魔法世界的神使？怎么会有这样强大的实力，难不成是专程来找我的？” 他挥挥手让幻术迷雾扩散的面积更加广阔，一面调动着阿伦村的众人互相袭击，一面想着艾比的事。不一会儿阿伦村的邪教徒们已通通死了个干净，最后的村长乌代尔也在幻术影响下万念俱灰，挥刀刎颈自杀。即便还没能完全恢复实力，卡斯利尔也是战略级人形杀器。 他一拍大腿，说道：“不成。他们要是还在找我，指不定就发现了那个秘密，我得躲得更远些。”一边说着已向与艾比完全不同的方向遁去，他还记得这个方向应该有一个前往里世界的通道。 随着距离见到贝基的距离越近，仿佛有一根绳子正将艾比的心不断上提，那种空落落的感觉，即便是他也会感觉有些慌乱，虽然他明明已经没有了这样的情绪。 “她是特殊的，那么是你错了。” 艾比喃喃自语，他已经抵达了贝基工作的公司楼下，这个时间，她应该还在班上。可一想到即将与她再次相见，仍不由得感觉有些紧张。他才走进大厅，还未来得及询问贝基的情况，便听到了周围人谈论的声音。 男子：“是审核部的那个小姑娘吗？” 女子：“对对对，就是她。看起来挺清爽的一个小姑娘，怎么就突然疯了。” 男子：“也不能这么说，平时就挺不好相处的，一直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女子：“难怪……今天可把他们经理吓坏了，他就差当场夺门而逃，还好他们部总算有人能办点儿事儿，给她送医院去了。” 男子：“莫还是不错的，他们就快换届了，我看好他。” 女子：“你这么说我是不是该先去送点儿礼？“ 两人边说边走，却发现有人拦在了路上。他们一抬头便看到了一身古怪装束的艾比，他仍然穿着一身中世纪装束，心情恍惚下，艾比也未想起来要去更换。 “你们好，能告诉我贝基被送去哪了吗？” 两人愣了一下，却不由自主地对眼前的人生出些好感，即便他的衣着看起来颇为古怪，但他们内心深处却不由自主地为他找了个理由。女子感觉脸红红的，小声对艾比说：“贝基是审核部的人送走的，这边也没别的精神病防治中心，你可以去迪纳摩大街找找看。” “感谢你的合作，期待下次再回。”艾比仿佛一台没有感情的机器，只是遵循着自身逻辑，完善着应有的礼仪行为。他转身离开，身后却传来议论的声音。 只听那女子说：“他是不是对我笑了？我感觉心都快跳出来了。” 男子：“别发花痴了，虽然我也觉得他很动人。” 那种在无形之中散发出的吸引力，是源自生物对于更高层次生命形式的追求与渴望，是本能的臣服与屈从。当艾比度过力量的积蓄，战胜星空药剂引发的心魔，在生命层次上，他已超过普通人类太多。 第135章 影响力 然而，这其实也是一种力量失控的表现。 以前的艾比不过是原力方案的使用者，他设计了力量框架，由书灵堡里众多学者，联合整个里世界甚至大量附属位面的力量，最终完善出了这套神上之神的修行方案，然而即便是艾比自己，也不过是将内容强行记忆，而称不上融会贯通。 在星空药剂的限制下，艾比的整个力量体系被彻底摧毁，只有本能的他却拼命想要获取药剂支持。当此之时，有的人会选择放弃，就此在忍受中自怨自艾，痛苦终结，有的人却会风气反抗，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找到那最后一线生机。艾比显然便是后者，他在不断地尝试中，将原力使用的门槛不断降低，也将原力方案不断拆解分析，最后融会贯通，使之成为他自己的东西，而非只是冷冰冰的知识。 这其中差距之大，就像是用刀削苹果与会用刀雕花的差别。然而这种改变又极其隐蔽，以至于艾比只知道自己变强了，却并不明白究竟强在何处。这便也导致，他不知道应该从何限制自身的能力。 如果说以前的艾比在寰宇联邦，受到机械力量的压制，就是一个学识渊博的普通人，他的抢来仍来源于数字2的辅助。而现在的艾比，即便受到机械力量压制，他的特殊也正不由自主地显露，对周围整个环境产生影响。 “类神性改变。”艾比叹了口气，艾比’当然也是他，他错在错误评估了贝基对艾比的重要性，然而很多事情却并没有想错。人性是束缚艾比最后的枷锁，也是艾比与人类的一道联系，当他发现自己处于重置态时，便刻意为自己加上了这道枷锁，使自己不会蜕变成另一种生物。然而借贝基之手，艾比’将这道枷锁斩断，便彻底清理了成就神灵的道路。 此后一路直达神座，必将一方通行，畅通无阻。 然而这使艾比’想要的，却不是他想要的。 他一路前往迪纳摩大街，他并不打算再次创造数字2，而是一路走来，不断汲取原力，他将以自身的力量，在代特瓦区构建出一片神秘力量自由区。不断封禁艾比’并非毫无收益，不断变换封禁地点，使艾比对自由区的构建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它利用的首要是铜对于神秘力量与机械力量的隔断，这种金属似乎天生便有阻断两种力量的效果。这种强度并不强，无法与具有实体的力量相抗衡。然而对于神秘力量或者机械力量产生的压制作用，却具有绝佳的效果。只要用铜制品形成网状结构，便可能隔绝内外两种力量体系，在寰宇联邦内部，便相当于圈出了一片神秘力量的自由区。 魔法世界外务部能够接入表世界，也是通过自由区技术。在表世界划分神秘力量自由区，从而能够定点打开特定的时空传送通道。 然而艾比进一步分析了这种隔绝技术，他发现实则是利用了铜制品的一种特性，它们会吸收整个环境中更强的力量压制，而后清空封锁区域里对应的压制作用。用寰宇联邦举例，便是能够吸收机械力量的压制，并在结构内形成机械力量真空区，当此之时并不是形成了神秘力量自由区，而是将机械力量的影响抽空，从而使神秘力量不受压制。 同样，一个强大的神秘力量个体之所以会在寰宇联邦创造神秘力量区域，也正是因为他自身的神秘力量强度更大，将机械力量的压制推挤出了这片区域。 根据这个原理，艾比便有机会在身周有限的区域创造一个随他不断移动的自由区，而并不需要依赖于铜制品的提前布置。只是即便知道这个原理，想要利用也面临着困难，重点便在于，怎么让自己的影响力得到限制。这种近乎唯心的概念，在此之前根本不可能得到实际运用。 然而从星空药剂的影响中清醒过来的艾比，却无比清晰地感知到了自己的“影响力”，如果用秘法学的说法，大概便是“神性”，一种能够辐射，感染周围环境的能力。而这种能力显然可以通过变化力量强度、结构、行为方式，使之发生对应的变化。 艾比还并没有进一步深入研究这个出现在自己身上的新能力，但这不妨碍他想试试这项能力的大致效果。最差不过是引来无法对抗的敌人，从而被杀死。可他本来就会死，又何必在意会死在谁的手上。 很快，以艾比为中心一米范围内出现了一些奇怪的现象。他仿佛一个人形信号干涉器，但凡靠近他周围一米范围内，电器便会出现各种故障，严重的甚至直接烧毁。路上的车辆突然制动，失控的车辆引发了一连串的交通事故。而周围的路人则会发现，他们上一秒还接通的电话，突然被告知信号消失。 而随着艾比对周围环境原力的汲取，压抑的气息正在四周扩散，那是更高的生命层次降临在附近，从而引发人类内心本能的追随与恐惧。他在极力压制自己的力量扩散，然而效果却并不明显。艾比初步估计着自己如果获取魔法使级的实力，会造成怎样的影响，便发现，这项技术可能有用，但在进一步改良前，还无法被他实际运用。 他停下了对原力的汲取，底面留下了一个半球形的巨大深坑，周围的人乱作一团。交通事故频繁、电子设备失灵，人们本能地感觉到恐惧的情绪在自己内心深处肆意蔓延，却又根本找不到源头。他们只想着逃离这个区域，已来不及想明白，这人为什么能在转瞬间在坚硬的地面上制造出如此规整的大坑。 机械力量被驱逐，留下的便是神秘力量的世界。 即便没有当面见到，艾比却已经感知到了贝基的存在。 她就在眼前的这栋建筑里。或许她的灵魂已经不再，但她仍然属于她的一部分。 第136章 相见 莫独自一人坐在病房门外，等待着医生接见。贝基已经被他们带进了病房，他们似乎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但他仍有些紧张，不知道接下来会面临些什么。听医生说可能是嗑药了，虽然有危险，但并非没法治疗。医生很有信心，但他却仍然有些担心。 他一个人将贝基送来，也还没来得及联系她的家里人，就被关在了病房门外。然后就接到了老板通讯，竟然让他全权负责。他能负责什么，他不过是她的一个普通同事。说是每天能见面，可从第一次见到现在，统共也不超过十句话。 他有些懊恼，自己怎么脑子一热就冲了上去，还把事情给担了下来。像那个经理躲一躲不好吗？他两眼无神地瘫在椅子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也没什么可想，他还是第一次接触这类的病人。 他不由得回想起贝基中午发作时的样子，那仿佛要杀人的样子，真是够唬人的。 没想到那么文静的女孩，也会有这么凶狠的时候。莫想着，任由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不断冒出来。 门开了，医生一面整理着手里的医患沟通文件，一面和他打着招呼。 “你好，你是贝基的家属？” “不，不不，我只是她的同事。”莫有些慌乱，他的确有些在意这个女孩，却还没有假冒家属的想法，“我是代表公司送她来的，之后的事还请联系她的家里人。” 那医生又一次看了看手中的资料，“你别紧张，来，先坐下。” 待二人坐定，医生才继续说道：“早些年这病的确不好治，但现在科技不断发展，早就把这病剖析了个清楚。这人都有肉体和精神两部分呢，她不过是精神那部分生病了，才有了这种表现。而从检查的结果来看，她应该是使用了某种成瘾性极强的药物，而中断用药导致了她出现现在的戒断反应。” “你是说她用了毒？”莫疑惑地问道，随即反驳道，“不，不可能，她是突然就这样的，上午还和我们一起正常上班，中午吃饭时都还好好的。” 那医生再次看了眼手中的资料：“检查结果是这么说的，在没有其他证据前，我们只能相信这个结论。”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睛，盯着莫继续说道：“现在的问题是，她的检测结果和其他患者的不同。” “有什么危险吗？” 医生向后靠在椅背上，说道：“这意味她可能使用了一种我们还没发现的毒品。上级机构已经接到预警，将在6小时内将她接走，为她提供更加完善的治疗，以观察这种毒品需要的治疗措施。” 他猛地身子前倾，凑近莫的面前说道：“问题在于，只要有人愿意为她签字，同意配合后续的科研工作，就能获得7位数以上的信用值补助。”他摊了摊手说道，“不过可惜，你不是她的家属，自然不能代她做决定。” 他将资料收拢，似乎就要离开，莫注意到，散开的资料里写着科研补助，似乎是一个以4开头的一个七位数字，“等，等等，让我想想。” 那医生嘴角拉起一丝微笑，还从没有人能从这么优厚的回报中逃脱，即便是亲生父母也很少拒绝，只要还有机会，他们更倾向于拿一大笔信用值养一个健康的小号，更何况他当然不止一种手段。“你就算不签字，她也只能去往上级机构才能得到相应的治疗，而治疗过程本身就是一种科研观察，差别只在于你能不能为她争取到这笔补助。” “补助要怎么给她？” “谁签字负责，就打给谁，接她走的当时就会到账。”不过是信用值，对于上级机构而言完全不是问题。 莫似乎有些惊讶，“不是，不是打给她自己吗？” 那医生辩解道，“我们治疗的患者很少能有足够的自理能力，所以补助一类的东西都会直接转交给她的监护人。虽然你不是她的父母，可她父母这一时半会儿也赶不来。”他靠近莫继续蛊惑道，“考虑到这种情况，只要你同意签字，你就是她的监护人，几百万信用值瞬间到手，而这个过程谁都不会有损失。” 他打开资料，翻到签字页，递上一支笔，说道，“你要考虑清楚，过时不候。等上面的人来了，知道你不是她的监护人，别说你什么也得不到，她也什么也拿不到，还得乖乖被他们研究。” 莫颤抖着手似乎就要去拿那支笔。 却在这时，一个平淡的声音在两人身旁响起，周围的灯光似乎在这一瞬间暗了几分。 “打扰一下，我好像听到你们提到了贝基，想来她应该是在这里。能告诉我她现在在哪吗？” 医生果断地收回了他递出的笔和资料，似乎从来没有发生刚才的事，“你是谁？” “我是贝基的男朋友。”艾比认为，没有结婚前应该是这样的关系。 莫顿时羞红了脸，他有些紧张地说道，“我，我是她的同事，贝基已经被送进去了。” 那医生却并不买账，“你刚才听到我们说的话了吧。你说你是她男朋友，你有什么证据？我们可不能将患者交给来历不明的人。说不定你就是一个想独吞贝基科研补助的陌生人。” 一时间莫也有些拿不定主意，他也从来没有见过艾比，更没有听说过她有一个男朋友，她似乎一直都是独来独往，除了上班以外，就连外出都很少，更不用说和他们一起聚会。 “说得有道理，但你们想让贝基去那个科研机构，怎么没有问问她自己的意思？” 那医生嗤笑着，“这类患者还能提出什么意见？” “当然能，她已经到门口了。” 随着轰然声响，铁质大门破碎成了一块块碎片，而贝基从一片烟雾中走出，神秘力量带来的压制扩散开来，转瞬间笼罩了整栋大楼，而这个覆盖区域仍在快速扩大。艾比果然没有想错，即便自我被摧毁，但凭本能，贝基也不是这种小地方的精神防治中心能够控制的。 那医生一脸惊恐地看着贝基，“这怎么可能？！她难道不是人？” “她还是人，从你们的角度来说。”艾比的话音不带一点儿情绪，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仍然有一丝紧张，按他往常的习惯，这种人压根儿不值得他给与回应。他不过是想不出该怎么和贝基打招呼，从而给自己找点儿事儿做。 “艾比……” “贝基。”艾比惊喜地发现她竟然还记得自己。 第137章 残留的意识 只见贝基向艾比跑来，她张开双手，作出要扑向艾比的动作，仿佛要有一个温暖的拥抱，然而却只听“噗嗤”声声接连响起，数十根猩红的尖刺从贝基体内伸出，一时间她仿佛一个刺猬一般，将附近所有可触及的物体刺穿。正是血脉转化技术转化出的实质血脉，贝基嫌弃原本的触手太过丑陋，便调整成了这种植物尖刺一般的形态，虽然灵活性上被削弱了，但贯穿效果却大幅度增强。 那医生和莫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快速刺去的尖刺扎成了筛子，他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惨叫两声，便已经命丧当场。艾比发现了她的攻击，却并没有阻止的想法，只是任由尖刺穿透了他的身体，他反而真的将贝基抱进怀里，仿佛那被刺穿的并不是他的身体。虽然实力远没有成神，可只有这种程度的攻击已经很难将他杀死。他将手覆上贝基的头上，抚摸着她的秀发，露出一丝苦笑。 “医生！医生……” 一名护士从烟雾中冲出，便见到这血淋淋的惊悚画面，还未来得及尖叫出声，便有一根尖刺循声而去，将她钉死在墙上。 艾比叹了口气，手中原力催动，第一时间让贝基进入睡眠，而后通过原力侵入贝基的力量，引导血脉回收。这是他在监狱中开发出的能力，原力的侵入性变得更强，就仿佛一种力量领域的病毒一般，一旦侵入成功，便能对他人的力量形成操控。尖刺慢慢回收入贝基体内， 她躺在艾比怀里，似乎已经陷入了梦乡，然而仍然能看见她不时抽搐着，似乎正与艾比催眠的力量形成对抗。 失去自我似乎使身体的本能变得更加强大，这种本能甚至能自行运用身体已学会的知识，改变周围不利的环境，达成使它快乐的目的。在这一刻，似乎有另一个意识正从她的体内诞生，以追求快乐为唯一目的的意识。或者说，星空只摧毁了她意识的一部分，而另一部分反而得到了强化。 “贝基……” 艾比再次叹了口气，这便已经是最差的情况。虽然找到了她的身体，然而她却已经不在这里。 艾比驱动原力继续深入贝基体内，为她梳理一团乱麻般的原力脉络。原力的强大是基于充分的知识储备与对力量的控制，然而本能只知道这是种强大的力量，却并不能很好使用。然而毫无疑问，这样的原力状态仍然会对身体造成极大的痛苦，而痛苦本身无疑会打击自我意识的恢复。 这就像星空药剂将自我意识带去了一个无比快乐的世界，而返回肉体对意识而言反而便代表着无尽的痛苦，即便自我能够认识到这件事的错误，可却无法拒绝这样的结果。 只要躺平就能获得的无限快乐，又有几个人能真正拒绝。 “已知星空药剂没能摧毁我的意识，那么你的意识也应该还在这个身体之中。” 艾比其实并不能体会到更多的情绪，即便明知道自己很悲伤，却仍然不由自主地进入了思考的状态，反而体会不到一丝悲伤的情绪，这何尝不是另一种悲伤。然而理智又让他知道，他并不应该沉迷于这种无谓的情绪中，因为那其实并不会让实际情况发生改变。 既然意识还在这个身体中，那么一切都还有希望，问题只在于，要如何才能找到贝基的意识，并将之唤醒，使之重新回到这个身体。 “已知我是在不知道多少次重置后，意识才再次觉醒，而醒来后需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向死而生，对抗星空，寻求痛苦。” 他回顾了自己觉醒的经过，不由得又叹了口气，这事说来容易，实则本就不容易实现。当一个人只具有最基础的生物本能时，他的第一选择，必然是趋利避害，又怎么可能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应该选择痛苦的方向，而非待在星空药剂创造的舒适区。而一旦第一次选择错误，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艾比还没想到用什么方法挽回贝基的意识，便听到楼外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警报鸣笛，那是寰宇联邦某个城市遭遇敌袭时的紧急避难信号。而从窗外看去，便能见到正向精神防治中心聚集的大量机械部队，显然，敌人便是艾比两人。 虽然艾比限制了贝基体内的原力继续扩散，并在短时间内完成回收，然而仅仅短时间的扩散，也已经吸引了代特瓦区智脑的注意。在这座城市里当然也有智脑坐镇，虽然在整个寰宇联邦中甚至排不上号，但在这片区域，仍是住宅一般的存在，他有着一整个城市的力量可以自由调动，更有着整个寰宇联邦作为其坚强的后盾。 艾比不会忘记他在代特瓦区附近的一号部队驻地闹事时，那从天边射来的一道攻击，仅仅一击之力便瓦解了他当时即将登临神座的状态，他的防护仿佛一片窗户纸般一捅就破。如果不是重置结束来得刚好，他可能在那时便会体验第一次死亡。 寰宇联邦能和里世界的众神斗这么久，肯定是有与诸神相当的尖端力量，只是即便数字2在虚拟世界已接近横行无阻，却仍然未发现那些力量藏在何处。艾比猜测，他们很可能处于与虚拟世界断绝的状态，而虚拟世界中能发现的最强大存在，便是镇守各地的智脑。 换做以前，艾比可能就带着贝基潜行离开。然而现在，他却并没有这样的想法。如果死亡也不过是提前结束这一次重置，那又何惧死战一场。大概这便是经历了死亡后的人，才能够产生的觉悟。生与死，在他的心中变得极其平淡，就像今天和明天一样平常。而经历死亡，不顾是在痛苦后，新的一天开始。他甚至在频繁的死亡中，已经习惯了那种感觉。 “贝基，要战斗了。” 他轻声对贝基说道，虽然她已经在艾比的怀里睡着，紊乱的原力被梳理，加上艾比刻意压制了对药剂渴望的那部分身体反应，这样的对策显然仍然是有效的。 第138章 z32 依稀记得，上一次出任务还是上一次。 z32是智脑“原初”的一个终端机器人，它的日常工作便是代表“原初”，执行各种任务。背靠原初这种大佬，它基本上不用担心任务无法得到完成。但需要“原初”出面的任务其实不多，需要它外出的机会也就不多。z32大多数时间都只是在“原初”的数据库中冲浪，不断浏览各种信息，通过虚拟世界尝试各种不同的生活模式。 类似今天这样需要全区鸣响的警报，在它的数据记录中，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它甚至有种感觉，它的数据库的正计划将这类使用率过低的信息自动清除。 “哟，大动作啊。”它才刚从停放点赶到集合的地方，便见到成千上万各式各样的战斗机器人正向迪纳摩大街涌来，它们一部分直接冲了进去，不知道具体去了哪个位置，一部分留下，在街口楼上警戒全开，构成一道道严密封锁线，阻挡着外界向其中窥视的视线，更阻断了任何逃亡的通道。 代特瓦区的主管智脑是“风暴”，祂拥有整个代特瓦区最高的管理权限，这意味着祂有权监视任何接入虚拟世界的设备，可以调用任何该区域的资源，能够直接判断是否需要开启战时管制状态。祂拉响代特瓦区的区域警报，便意味着这个区域从那一刻起，已经彻底进入战时管制状态，任何可能被视为威胁的行为，都可以就地摧毁。 z32背后的智脑是“原初”，它并没能第一时间就取得所有资料。然而原初和其他智脑都不同，别的智脑喜欢镇守一个固定的区域，而原初却喜欢让视野遍布整个世界。祂疯狂地向外派出终端，依靠这些终端观察着这个世界。基于此种情况，最高议会特别为祂召开会议，意图减少祂造成的不良影响。 经讨论后却发现，“原初”的做法并不违反智脑的基础伦理和法则，祂只是凭借喜好，做了自己想做的事，本身并没有错误，自然也就没有纠正的必要。然而祂又的确对其他智脑的工作造成了影响，为了将这种影响导向好的方向。最终会议决定，让“原初”成为整个世界的巡查智脑，恰好祂本身属于喜欢破案的智脑，甚至由此衍生出了一整个智脑巡查系统。 对于“原初”的终端而言，更重要的却是祂放任终端自行成长的行为。“原初”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一直没有对终端的智能化进行特殊限制，仿佛就是想任由它们诞生自己的智慧和自我，这便导致祂的终端和其他智脑的终端有着很大不同。它们更像是拥有智慧的生命体，而非冷冰冰的机械。 z32便有着完整的自我意识，它具有“我”的概念，有着自己独特的个性，它能够认识到自己和他人的不同，最重要的是它能够认识到它与“原初”的不同。即便“原初”降临在它的身上，它也只会短暂退居二线，而非被完全抹去。它和原初的关系不是本体和化生，更像是老板和职员。 “嗨，需要帮忙吗？” “嘀，编号z32，请入内。”迎面上前的机器人露出一个探测器，完成了对z32的扫描，便直接放它进去，显然它并没有搭载“寒暄”系统，相对而言，z32这样的机器人更像一些异类。 “真没意思。”z32走进封锁区，迎接它的是一名人类警员，正呼喊着它的编号，向它走来。有些时候它甚至会认为，自己像一个人类多过像一个机器人，虽然它的程序底层代码仍然来自于“原初”，但或许祂也本就与其他机械不同。 “z32，竟然让你出动，看来里面情况不乐观呀。”泰丝是代特瓦区特别行动队的队长，和z32有过多次合作经历，虽然只是做一些外围工作和协助处理后事，却也从侧面了解到，有z32参与的任务，战斗激烈程度便相当于有战斗型智脑介入。 “代特瓦远离前线，能有什么大事。”话音刚落，它却停顿了几秒，却是“风暴”接到了z32抵达现场的消息，正将这次任务的具体情况传输给它。它的脸上竟露出愁苦的表情，“还真被你说中了，这次怕是个大事情。” 任务资料里显示，已经进去了三批机械军团，军团战斗力不断升级，却仿佛砸进了黑洞一般，没有丁点儿信息回馈回来，就仿佛那条街道里隐藏着一台恐怖的机械粉碎装置。 已知的情况只有街区内部爆发了一次神秘力量的冲击波，这股力量的冲击很快被压制下去，但却引发了整个片区大面积的机械失控。当“风暴”的力量介入时，却发现有一个神秘力量压制区在街区内部出现，而后很快消失，但当祂组织力量继续搜查时，祂的部队却在短时间内遭受了隐秘袭击，瞬间失去联系。而后再派出的部队都会在短时间失联，即便每一支部队的实力都在不断提高，似乎对方的实力也在不断变强。 这种情况必然需要智脑介入，而“风暴”是纯管理型智脑，这便体现出了智脑巡查系统的优势。“风暴”只要知会“原初”此处需要支援，便能得到“原初”的终端前往协助。而“原初”的战斗力即便在寰宇联邦众多智脑中，也是能排上号的强大。 z32很快以临时指挥权下令所有机械原地构建防护圈，就地防守，并严密监控任何进出人员。它判断对方暂时没有离开的意图，否则在实力相差悬殊的情况下，对方第一时间便能冲出迪纳摩大街。不断闯入进对方的区域，不过是企图骚扰对方以减缓对方的成长速度，然而对方既然仍然在快速成长，与其继续骚扰，不如专心构建自己的防御体系。机械力量能够将众神封锁在里世界，对防御体系的构建自然有其独到之处。 z32却并未在原地等待，防御体系的构建有着成熟的方案，在什么位置应该布置什么样的机械，在什么样的地形应该做出如何的调整，寰宇联邦早就有固定的套路可以遵循，这种事任何一台大型运算设备都能完美推演。 身为“原初”的终端，它随时都有着被放弃的觉悟。 第139章 新的生命 z32慢慢走进迪纳摩大街，不少残存的机械部队似乎接到了它的命令，正不断陆续向外退出，它们没有受到追赶，更像是自己撞上了某种陷阱，而后侥幸逃脱。 z32与它们路过，想要挥手和它们打招呼，却又想起它们并不会回应自己。它们不会意识到，自己正在牺牲自己，解救它们。它们甚至不会有自己是被解救的想法，不会理解自己是做了一个怎样荒谬的决定。“原初”的终端即便再廉价，单就材料的耗费，也远超一支机器人部队。更不用说，在这个终端里有一个独立的智慧程序。 将智脑和非智能型机器人区别对待，是寰宇联邦智能机械中的普遍观点。这种观点的优势在于，很好地体现出了智能型机器人的能力和价值，减少了智能机械无谓的牺牲。然而z32始终无法接受这种观点，它就是从普通机器人中觉醒的智慧，它与其他非智能型机器人的差别，可能只有一小段来自“原初”的底层代码。 虽然就是这段代码，让它完成了从猿猴到人类的飞跃。但z32却认为，自己不过是从一个普通机器人中诞生了自我意识，而其他机器人只是缺少一把钥匙。它知道其他机器人都觉得自己是异端，是不正常的，可这个世界又有多少事物能称得上完全正常？ 它始终保持着战斗姿势向前推进，这虽然对机器人而言毫无意义，因为它们本身的设计弥补了人类太多的缺陷，导致它们并不需要借助人类的战斗姿势进行探查和战斗。 然而z32依然如同人类一般行动，因为经验告诉它，只要对手是人类，他们的固有思维模式便可能在它做出这种行为时，默认它也具有人类的某些缺陷，比如背后会出现视野缺损，而这些有时候便会给它带来战斗的转机。 但它一路走来，却仿佛自己一个人在扮演着独角戏。它看到了不少机械残骸和战斗痕迹，却始终未看到敌人在何处，似乎对方已经在战斗结束后，逃离此地。然而偏偏环境中对通讯的封锁还在，而它也明显能感到，自身的程序运转存在迟滞。虽然这种迟滞的效果可能只有千分之一秒，对它而言却不难察觉。 慢慢的，它来到了交战最激烈的地方。周围已经堆满了被破坏的机械，看那些机械的伤口，多数却似乎是其他机械造成。便仿佛是对方控制了己方的机械，迫使其中的一部分和另一部分发生了战斗。 “但这也不合理，如果对方控制了一部分机械获得了胜利，那么剩下的机械都去哪了？” z32继续前进，它已经隐隐猜到，对方应该就在那片废墟中唯一完好的建筑里，代特瓦区精神防治中心。它没记错的话，里面还有一个“风暴”的眼线，会时不时送实验对象到“风暴”下辖的研究机构。不过看周围这情况，还没逃出去的人大概率已经都壮烈牺牲了。 z32并不进楼，它站在楼下大声喊道：“能不能谈谈，你能到代特瓦来肯定是用的魔法外务部的通道，我们不一定非要成为敌人。” 这便是它与其他机器人，甚至与其他智能机器人的不同。就目前的情况来看，敌人显然不是z32能够独力战胜的存在，它需要做的便是争取足够的信息，为“原初”的降临和后续部队取得更多的战斗优势。其他智能机器人同样会第一时间冲上前战斗，而后争取留下足够的尽可能多的信息，以指导后来的部队。 然而z32不同，它认为，与其打一场，有时候不经过战斗，反而能够获取更多的信息。 “奇怪的机器人。不要打一场吗？”艾比在窗口露面，随着他话音落下，周围的残破机器人堆中却爬出了大量闪烁着火花的战斗机械。它们挥舞着各自的武器，向z32示威，又像是嘲笑着z32的不堪一击。 z32举起双手，“我投降。我能上去和你谈谈吗？” 艾比偏了偏头，“机器人也流行这种投降方式？” z32毫不尴尬地收回了双手，似乎完全没听懂艾比看透了他的企图，“无论如何，既然你也不打算继续打下去，不如让我上去和你谈谈？”既然对方没有第一时间发动攻击，便代表了有和谈的可能。 “我没有和你们战斗的想法。封锁这片街区，一天后我自会离开。”艾比却并没有邀请它上楼的想法，他挥手驱动被操纵的机械上前，已经准备送客。 “封锁街区，当然可以，我可以代表联邦同意你的要求，但我得到楼上去。”z32无视了正靠近的战斗机械，机械上猩红的指示灯打在它的身上显出红色的斑块，仿佛鲜血染红的污迹。它似乎料到了艾比的反对，继续说道，“而且，你需要开放这片区域的通讯。你应该知道联邦高层的想法，他们向来都有疑心病，可容不得这样一块不受监视的地方存在。” 艾比看了看他，却并没有阻止机械继续将它驱离，他说道：“你似乎误会了，我不是在和你们讨价还价，而是知会你们一个结果。我要这片街区，如果你们不想配合，尽可再来打过。”仿佛听到了艾比的声音，周围被控制的机械竟然同时活跃起来，他们挥舞着身上的武器，只等艾比一声令下，便再次开启战斗。 它们不像是一个个冰冷的机械，倒更像是一个个活生生的生命。z32此时感受尤为真切，它们还有着机械的身体和运行模式，甚至身上的番号都还清晰可见，然而z32尝试发出联系却如泥牛入海，没有一丝回应。而它向那些战斗机械进行探测，却也察觉不到他们体内的信号反馈。 某种程度上，应该认为，他们已经不再是机械，而是在机械尸体上，诞生的新的生命形式。这种方式显然借助了神秘力量，然而却又并不依赖于神秘力量而存在。单纯以神秘力量压制等级而言，z32的出现便可能使这一片区域对神秘力量形成反向压制。然而从不断毕竟地战斗机械便可看出，对方并不受类似的情况影响，即便只是他手下的一个普通机械。 第140章 重置者 艾比并非一定要留在这里，只不过他一时没想到下一步想去的地方。 他对神秘力量的掌控正在发生某些比之神秘更加神秘的变化，他正在脱离神秘力量与机械力量的互相压制，而成为一种在两个世界都能发挥完全实力的存在。这便意味着，他可能成为两个世界共有的神，而非再被限制在一定区域。 然而这种过程却并不是他想要的，因为实际上，这一过程并不受他的控制，也并不能被完全理解，他更像是被另一种神秘力量操控，在不断滑向另一个深渊。他目前对此的了解，仅限于，这种力量模式更多地偏向神秘力量。 “这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一架多功能病床被搬到了大厅，贝基被安置其上，仍然处于睡眠状态，安静的模样似乎又回到了最初相识的时光。 艾比抚摸着她的脸颊，轻声说道：“比起反抗祂们的操纵，我更想知道怎样挽回你的意识。” 窗外，战斗已经正式打响，z32作为“原初”的终端，自然不像它表现出的那么脆弱，然而艾比操纵下的机械部队同样不弱，那是从三支机械部队中挑拣出的精锐，甚至在装备上也完成了重组，使得每一个机械都有着相当于普通机械部队三到五个机械的战斗力。 它们的战斗意识同样强大，仿佛长年累月贮存在体内的战斗经验，都在这一时间完成了统合，使它们往往能够发挥出z32意想不到的战斗模式，而与此同时，它们的疯狂同样领z32震惊，它们似乎格外热衷于同归于尽的战斗模式，一旦利益合适，它们甚至乐意放弃自己的身体。从手，脚，到躯干，头部，甚至会有机械将中央处理器暴露在外，吸引z32的攻击。 激烈的战斗中仍能听到z32的声音，它似乎还在试图让艾比和平解决问题，而非逃离这群异常疯狂的机械，“你就算把我赶走，也还会来其他人打扰你的工作，何不让我留在这，我保证不影响你做任何事。” “你肯定知道高层那些人，你就算把我抓住。时间到了，他们还是会派人来找你麻烦，何不开放通讯？我看你操纵机械也不受机械力量影响。” “能再谈谈吗？你看我很有诚意的……” 艾比似乎嫌它嚷嚷得烦了，催动战斗机械加紧攻击，便听的z32说话得时间逐渐减少，而后窗外只剩下战斗的轰鸣，最后在一声剧响后一片寂静。 艾比看向窗外，广场上，z32正擒住一台战斗机械观察，而周围其他的机械都陷入了停滞状态，它们没有被击杀，却也失去了活动的能力。智脑，降临了。 “这生命模式，很有意思。”即便是同样的躯壳，“原初”控制下便仿佛自带上位者的气势，祂审视着手中的战斗机械，仿佛正仔细分析着它的每一寸结构，而无视了周围的环境和手中机械发出的惨叫，“用神秘力量培养生物，而后寄生在机械上，形成联合体操纵机械，只要联合体不全部消失，个体也就相当于不会死亡。杀死它的方法就只能是，在短时间内杀死全部的子代。” 祂手中激活了某个装置，而后一束光剑刺出，从上往下将战斗机械切成两半。袅袅青烟从机械上冒出，它落地后却不再爬起，似乎真的已经被彻底杀死。 “艾比，我们可以谈谈。” “虽然你是智脑，但要求不会发生变化，我和你没什么好谈的。” “你可能接触过智脑，但你可能没有接触过我这种层次的智脑。”“原初”明显有着比z32更完整的情绪和思维模式，如果用人类的生长发育来形容，z32可能还只是处于青春叛逆期的青少年，“原初”却已饱经世事，对这个世界有着自己深入的思考。“只需要一天的时间，这让我想到了以前遇到过的一种情况。” 艾比露出了感兴趣的表情，却有新的寄生兽被放出，暗地里准备解救被祂控制的机械。短暂的和平并不妨碍他为下一次可能的战斗继续做准备，即便最终以和平结局，保有保护自己的力量也能争取更多的利益。 “这个世界有一些漏洞，会在某些时候出现一些不断时空重置的人，他们的特点是重置时间长度只有一天，而重置并不会带来任何物质上的改变。”“原初”似乎肯定了艾比不会再次发起攻击，闪转腾挪中，已经从窗户上翻进了楼里，“她的数据我们已经收到了，对比你和她的信息，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你和她都会发生时空重置？” “我称之为重置态。”艾比示意一旁的小机器人呈上座椅，既然对方表现出了足够的价值，他也不介意和对方聊一聊。“你什么时候发现过这类的人？” “你不了解我这种层次的存在，我们掌握的信息量远超你的想象。历史上这类的人并不少，只是据我所知，他们很少拥有如你一般的成就。”“原初”对小机器人也很感兴趣，这种生命形式很可能带来祂的某些突破，这是祂从未设想过的生命形式。 “为什么？你似乎并不在意重置态的存在。” “并不需要特别在意。”“原初”正视着艾比，“时间是一方面，心性则是另一方面，他们更多如同贝基一样，只是重复着每日的工作，而极少突破进重置者的状态。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这么区分你和他们的状态。” 重置者，就像艾比一样，能够清晰地认知到自己处于重置态，并愿意也能够利用重置态为自己牟利，而没有成为重置者的人，则处于此前贝基所在的状态，他们往往不能意识到自己身上出现了重置态，又或者即便意识到了，也不知道如何利用这种效果。 “你是说，历史上，或者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处于重置态的人？” “既然你都能在一个城市里发现贝基的存在，历史上存在其他重置态，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至于数量，我虽然没有仔细搜查过，但就我知道的，历史上至少有3个人处于重置态，而他们的状态直到这一次重置，也并未发生改变。”“原初”同样好奇地看向艾比，“如果不是遇上你，我会也以为，重置态就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祂摊了摊手，“当然，只要你下一次重置不要让我撞见，我也影响不了你什么。” “那么如果每一次重置，我都会和你撞见，你觉得怎么样？” 第141章 超越时空的组织 “这没有意义。”“原初”的反应却很平淡，“我无法进入重置态，便不可能与重置后的你完成对接。相反，这样的合作只是在浪费你和我的时间。” “原初”继续说道：“我有试图捕捉过一名重置者，虽然每一次都能将他捕获，实际上却并没有产生任何实际收益。记录中，他说自己已经被捕捉了不知道多少次，一开始我都试图短时间内向他灌输足够的知识，但他经过我的确认，已经无法获得更多的成长。在那之后，只要向我表明这一情况，我便不再对他进行特训。” “我最终得到的，不过是一个与普通人类实力相当的中层管理者。而这对于我而言，毫无意义。对你而言，无法逃脱这个时空继续存在，我们之间的合作便同样毫无意义。反而让你浪费了更多与我重新建立协议的时间。” 他思考了片刻，似乎是在犹豫，或者说在计算，考虑是否应该继续公布这些信息。最终祂仍是说道，“考虑到我无法区分这是否是第一次相见。为了尽可能保证我们之间诚信的基础，我选择仍然公开这一信息。” “他最终每一次都在我找到他前完成了自杀，更准确地说，他选择了在重置后第一时间自杀，因为他已经感觉不到任何生存地意义。他希望我告知遇到的任何一个重置者，不要试图和世界中的其他强者合作，因为这必将导致更加快速地迎来生命意义的终点。” 人类是一种需要自我满足的生命，然而一旦完全满足，却又会让这样的生命终止。有一种死亡，叫无欲无求，他们还活着，然而却已经如同死了一般。生命仍然在维持着身体运转，却不再产生任何生命的实感。 艾比打了个响指，一旁的小机器人突然完成了装甲变形，它的体内突然伸出数根小型炮管，仿佛一瞬间完成了从仆人形态向战斗形态的转换，“你同样没有接触过我这样的重置者。” 如果说其他重置者面对“原初”仿佛低了不止一个生命层次，那么艾比便是已成长到足以媲美智脑的人类生命。当知识与技术在他的脑海里不断堆积与成长，艾比便有了能够和智脑谈判的实力。 他不再是一个普通人类中的重置者，而是一个长生种中的重置者，一个真正能够承受时间和空间的洗刷，能够承载永恒生命的存在。他已经脱离了人类原始的生命意义，开始追逐更加宏伟的目标与计划。只是这一刻，一根姻缘的绳索让他尚且对这个世界留有一丝眷恋。 “不如听听我的计划。”艾比握紧贝基的手，转而看向窗外，仿佛透过这扇窗，便看到了整个世界未来的演变，“神秘和机械互相压制，构成了整个世界力量体系的基础。但重置不受这两种力量影响，应视为第三种力量。但无论其中任一，我们还无法得知其真正的起源。可以知道的是，它们中的任一都并非这个世界原生的力量。” “原初”说道：“神秘力量起源于人类文明初期，这在我们缴获的资料中有过记载，从那以后‘神’便成为了人类文明的核心，整个人类文明都由众神操控。机械力量起源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夕，是人类文明对机械文明的追求，最终诞生于人类的自身的力量，这有历史明文记录，甚至能够具体到哪一位人类发明者。在此期间并未发现人类受到外来文明影响的痕迹。” “机械早就脱离人类文明而存在。从受益反推幕后黑手，怎么也不能说机械力量于此毫无责任。更何况，从发展时间、发展速度、发展历程而言，机械力量在人类文明中的突飞猛进，与神秘力量的大爆发何其相似。而它们偏偏仿佛争夺地盘一般互相压制，难道这本身不很奇怪吗？” “任何没有证据的推测都只是推测。即便存在这样一些幕后黑手，你想做的究竟是什么？你想反抗这样甚至无法理解的存在？” “为什么我不能想？”艾比抬高的视线仿佛穿透了那重重天幕，直透过无尽星空，观测到了那些不可知的存在，“如果重置是第三种力量，它便必然拥有与神秘和机械抗衡的底蕴，以及与之对抗的需求。我计划成立一个组织，将重置者聚集起来，构建一个贯穿整个时间线的团体，以突破现有时空规律对力量成长形成的限制。” “届时，机械力量可以越过圣域屏障，而重置者也能互相串联，真正突破普通生命的层次。当我们完成了时间和空间的统一，我们或许就能够窥见，那些在幕后操纵我们的，究竟使些什么东西。”艾比的声音很平淡，说的话题却很吓人，他想对战的对象，已经处于人类认知范围之外，甚至不知道是否存在的事物。 “你想让我做什么？不是重置者，这个计划里便没有我的位置。”“原初”似乎调集了更多资源运算，他思考的速度明显加快，而更明显的是z32的身体正发出轻微的轰鸣，这是他的身体正在疯狂运转的表现。 艾比看向“原初”，说道：“恰恰相反，正因为有你的存在，这个计划才有了实施的可能。计划需要一个可以贯穿过去和未来的存在作为合作者。你存在的时间足够长，对重置者有了解，对我们不抱有敌意，这便构成了合作的基础。” “我不是重置者。”“原初”冷酷地分析道，“便不可能成为你这个计划稳定的合作者，更不用说成为这个组织的一份子。在你的重置时间前，我不可能认识你，在你的重置时间后，我做的事也不能再反馈给你。我不认为这样的计划有实施的可能。” “但你不是人类。”艾比注视着“原初”，仿佛透过祂的感知设备，看透了祂隐藏在虚拟世界的思维模型，“你是机器人，即便是智脑，仍然是机器人。这便意味着，我只需要和你谈妥一次，便能够通过特殊的代码，和你快速达成协议，就像你对另一个重置者做出的妥协。” 祂思考了片刻，说道：“这解决了再次签订协议的时间消耗，但仍然没有解决实际问题。你就算能够让我在未来创建一个管理重置者的组织，可将他们管理起来，又有什么意义？” “时间的流动性会被终止，世界的真实会被改写。届时，但凡组织覆盖范围内的时间流动都只会发生在组织之内，而世界的真实只存在于最后的一次重置之中。”艾比说道，“我们，会成为表里两个世界真正的主宰。” “原初”平淡地回道：“我已经是这个世界地主宰之一，这对我不构成吸引力。” “你的头上还有智脑议会，对外还有众多邪神，这叫什么主宰。”艾比对此嗤之以鼻，“如果同一时间内只会存在一个重置者，我的计划的确不可能实现。但既然我和贝基存在，便证明重置态本身存在重合的可能。而这便意味着，你与重置者的合作，可以延续到超过一天的时间。而我与你的协议，也可以通过其他重置者，向过去蔓延。” “你就不怕其他重置者和我签订别的协议？” “你是机器人，将协议写进代码里，相信这不是什么困难的事。”艾比自身便有着编写数字2的经历，对此相当熟悉，“更何况，和你合作，本身便是希望你完成对组织的管理工作。” “我没有理由拒绝，毕竟你相当于在为我构建一个超越时空限制的辅助组织，但我不明白，你这样做的真实目的是什么？”虽然只是短短的接触，但“原初”不认为艾比会是企图称霸世界的存在，他的力量与他实际控制的区域并不相符。 艾比却只是看了看贝基，“我需要更多的观察对象。” 第142章 密钥 艾比再一次回到了他和贝基的小楼里，一旁是斜依在门框上的是z32，实际操纵这个身体的却是“原初”。祂要在此和艾比一起，等待贝基重置回来。 “你花了几次说服我同意你的计划？”“原初”问道，只要反复攻略，总能找到一个符合祂内心诉求的方案。 “一次，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已经同意了这个计划。”艾比头也不回地答道，他看着床上的贝基，静静地等待，就仿佛以前一样。 “好吧，虽然怎么想这个计划都没可能实现。”祂继续说道，“不过密钥的作用就是为了解决这种麻烦。接下来我要做什么？”“原初”在发现重置者存在后便为自己设定了一种特殊密钥，能够提供密钥的人会根据密钥内容被给与对等的权限。这原本便是祂为了减少和重置者间无效的纠缠而设置的机制，没想到现在却成为了维系祂和重置者间关系的机制。 而艾比在找到祂时，提供的密钥显示，祂会在未来的一天内，和艾比达成合作者级别的关系。 “找寻这个时间段其他的重置者。提高检索速度，缩小检索范围，争取按天划分检索区域，我会记下你的检索结果，并在次日标记排除。”艾比挥手示意一旁的小机器人将数据存储器递给“原初”，“里面是数字2的源码，祂会协助你完成这项工作，如果可能的话，也请你推动祂的成长。” “祂叫数字2？”“原初”有些好奇地问道。祂之所以这么快便被艾比找到，并接收到艾比传输的密钥，便是因为这个智能水平不高，却尤其精通潜行和入侵的智能程序。如果数字2不主动现身，“原初”甚至无法发现祂的存在。“祂会成长到什么程度？” “你好，我叫数字2。”数字2似乎第一时间便听到了“原初”在叫祂的名字，并向他发来通讯请求，在虚拟世界的信息通道里，两个超级智能程序便展开了疯狂地信息交汇。 “不知道，我只能观察一天的时间，即便在最后的时刻，祂也没能成长成智脑级的存在。”虽然祂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过大多数的智脑，艾比心想。 “原初”却陷入了短暂地停顿，祂的身体发出疯狂地轰鸣，而后渐渐停歇。天然的压迫感消失，换之以一种谨慎的态度，z32接回了身体的控制权，它似乎在梳理“原初”留下的信息，而后说道：“祂可真厉害，我有些庆幸你被困在了这个时空里。以数字2的成长潜力，只要有足够的时间，说不定你就能控制整个虚拟世界。” “数字2当然很强大，但想控制这个世界，单靠祂却是不可能。且不说机械力量进不了里世界，就单单第三重防火墙后的那些老怪物，就不好对付。”艾比看了眼它，“z32，如果数字2真的能够构成威胁，你认为祂还会和我合作吗？” 合作只会发生在实力对等的两方之间。差距太大时，便只会是一方迫使另一方屈服或妥协，而决然谈不上合作。就像“原初”不会和祂之前遇到的重置者合作，因为对方压根儿提供不了使祂感兴趣的东西。 “我对你们不构成威胁，想要建立的重置者间的组织也不会对机械力量构成威胁，这便是我能和祂合作的基础。相反，如果这个组织能够建立，机械力量便有机会突破圣域屏障，真正在这个时空完成世界的统一。” 突然，贝基猛地睁开双眼，便向艾比扑了过来，数根仿佛触须一般的有形血脉从她的体内窜出，第一时间便想扎进艾比的体内，这是她还未来得及改变血脉转化技术的形态。然而艾比对此早有准备，他张开原力护盾，挡住了刺来的触须，一只手已经突破至贝基身边。当他按在贝基腹部时，原力侵入其中便对她的身体内的原力形成了枷锁。 然而这阻止了贝基体内原力的暴动，却并不能阻止她对星空药剂的渴望，而一旦这种渴望无法立即达成。渴求带来的痛苦便在内心深处滋生，而后逐渐填满整个心灵，快速弥漫至身体的每个角落。那种折磨比刀劈斧砍来得更加难受，因为它无形无质，无法减轻，它便是痛苦本身，不因任何事物而发生变化。 贝基在床上抽搐着，一面对周围的环境发起攻击。即便原力被封锁，她仍试图摆脱艾比的控制，并企图反向控制艾比。虽然她已经失去了自我意识，可记忆告诉她，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知道星空药剂怎么配置，而这个人便是艾比。 “艾比……放过我吧。” “艾比，饶了我吧，我不敢了。” “艾比……” 似乎意识到单纯的反抗不可能改变被艾比控制的事实，贝基试图从情感上寻求突破，她试图唤起艾比的同情和亲情，从而获得哪怕一丝逃脱的机会。然而对于此时的艾比而言，即便刻意伪装，他的情感也已经淡漠到了接近于无的程度。某种程度上，他比z32更像一个机器人。 “你可真狠心，换我可做不到。”z32在一旁说道。 艾比无视它说的话，一面抵抗着贝基的攻击，一面完成了对她记忆的提取。原力在贝基的体内直接构建了记忆提取仪式，而后便接入了那个不知道是否真实存在于世上的记忆之神。他是一个记仇的人，书灵既然联合艾比’算计他脑海里的知识，他便专门去里世界走了一趟，拿走了书灵所知关于记忆之神权柄的所有信息。虽然打得不轻松，可只要知识之神不能亲临，真神以下艾比已然无所畏惧。 “数字2，将密钥传给‘风暴’。”这是“原初”同意参加这个计划提出的条件，密钥被拆分为两部分，前一部分直接给了艾比，给予艾比有限度的合作；后一部分则会在艾比重置后交给贝基，将合作权限开放至最大。 这其中的差别便在于贝基知道的信息能否被艾比成功获取，以及艾比获取的完整度，能够达到什么程度。 第143章 权限提升 重置态在信息上能否延续以及保持，将是新组织长期以来需要面临的问题。即便有艾比这样的人形记忆装置存在，也不过是解决了24小时内的问题。而是否能让信息稳定存在，便决定了“原初”愿意提供多大力度的支持。 计划中的一个难点是如何逆时间流传输信息，这一点只能靠重置者内部解决。 “原初”能做到的只是将信息从过去保持到未来，而无法让过去的自己接收到未来的信息。即便在神秘力量的世界，遥视和预言这样违背常理的能力，也是基于自身未与重置者相遇的基础而实现。 当重置者被纳入这些神秘力量的预言范围内，重置者本身便会使未来发生不确定的改变，预言的结果也便不再准确。更准确地说是纳入了重置者后的未来不再准确，如果以重置者不再重置，且预言者能够通过神秘力量获知现有重置者的所有状态为前提，那么预言在这个时空理应仍是准确的。 然而艾比和“原初”的目标，却正是获取重置态中的信息，并将之传输回重置前。没有重置，或者说不考虑重置，这个计划本身也便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重置，本身便会让重置者的记忆，从未来传送回过去。理论上，重置者本身的确能够完成信息保持和回传的效果。但“原初”对此和艾比持有完全不同的态度。 “他们是人，不是机械。”即便机械也存在数据丢失的情况，更何况是人类，他们的记忆本身就是一种极其不稳定的东西。 “他们如果不配合该怎么办？”不可能保证任何重置者都和他们有着相同的理念和目的，当不配合时，也应该有相应的方案，保持信息传输和保持的稳定。 “我们可没有那么多可选择的替代方案。”重置者不是普通人类，虽然“原初”记忆中也曾发现过，可就现在的情况来看。重置者，尤其是能够达到重置者标准的人，可能仍然极其罕见。 “我能解决这个问题。”艾比认为记忆法则配合记忆之神的权柄，便能在一定程度上解决这个问题，而随着组织的扩大，这个问题更不再是一个问题。也即是“原初”所说的替代方案，会在组织扩大的同时变得更多起来。 “那我们就试试。” 于是密钥拆分的方案正式施行，艾比需要通过贝基证实自己有着至少能够获取自他以后，其他重置者记忆中信息的能力，而对于这种证明，“原初”则给出了更高的合作权限作为赌注。 贝基在注射星空药剂后，本身便处于一种特殊状态。她不具备反抗能力，虽然相对普通人已经是仿佛怪物般的存在，可在艾比和“原初”看来，这样失去理智的反抗毫无作用。她不会主动配合艾比，当“原初”了解了星空药剂的作用后，关于这一点已经不再存疑。她在注射药剂前接受了艾比长时间的训练，已经让记忆法则融入本能。这便意味着，即便在失去自我的情况下，她也会本能地记忆周围的事物，更不用说主动告知她的内容。 那么贝基便符合一个极不配合，但偏偏能够充当组织节点的重置者的状态，同时，贝基的状态完全可以被复刻。如果艾比能够解决贝基作为时间节点的问题，理论上便能解决更多自他以后时间节点的问题。 显然，艾比成功了，在记忆法则和记忆权柄的配合下，他完整地提取出了贝基在他重置后6小时内的记忆，并在最后观察到了“原初”将她杀死的记忆。这也是艾比的要求，虽然重置后的时空已经与艾比和贝基无关，可他无法保证“原初”不会在未来继续对她进行研究。与其痛苦地被切片研究，倒不如只留下一具尸体。 权限提升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如果说此前数字2还只是“原初”行动的助手，当第二段密钥送达后，数字2借助提升的权限，便已能独立完成不少项目的研发。比如继续推动自身代码的改良，推动对艾比本身身份的调查，继续推进对星空药剂的研发，开发更便捷强大的便携式虚拟设备，调动资源隐秘地窥探这个世界的秘密。 艾比虽然因为贝基的存在不打算到处乱跑。可他并没有将外界的一切都交给“原初”的想法，他们之间是合作者，而不是依附的关系。虽然他和“原初”间的关系正处于蜜月期，双方完全可以互相信任。可难保未来不会发生什么变故，他需要持有足够保护自身的力量。 合作只会发生在实力对等的两方之间。 z32震惊地发现，数字2竟然拥有了对自己的直接控制权，这不仅意味着祂能够直接降临到z32的体内，更意味着祂甚至能够随时删除z32的智能程序，将它重新变回机器人。而这一切从数字2接触“原初”以来，不过短短的几分钟。 “你做了什么？”z32的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些恐惧，它的确已经不只是一个机器人，甚至拥有了类似人类的情绪。 艾比却并不打算回答它的问题，“已知你的智能程序随时可能被删除，不过即使删除了你的智能程序，你作为机器人的身体仍然可以正常运行，那么问题来了，你还坚持你和其他机器人是同类吗？” z32一时间顿在原地，它曾经无数次认为自己和其他机器人是同类，只不过多了一些源自“原初”的底层代码，使自己能够觉醒智能，然而它从未想过，这部分智能程序也存在被删除的可能。如果一旦被删除，自己是否有再次从机器身体中觉醒智能的可能？觉醒的智能又是否还是自己？ 如果这些答案是否定的，那么自己是否还和其他机器人是同类？z32一时想不出答案。 “现在，出去，有需要我会让数字2通知你。” 调教z32不过是随手为之。在艾比看来，机械力量的生命形式与其说是硅基生命，倒不如说是信息生命，他们在虚拟世界的程序，才是他们的生命本身。机械更像是他们在表世界活动的躯壳，提供给他们干涉表世界的方法。而程序才是他们的本体，是其生存和思考的根源。 当虚拟世界联通每个机械个体，并使程序上传得以多次备份，机械生命的发展也便正式腾飞，以至于需要智脑议会这样的机构，来限制这个世界新的智脑出现。如果说最初的机械生命还诞生于普通机械，那么既然深网底层这样的地方都不足以诞生新的智脑，在这个时代还能诞生的智能程序，都已脱离了最基础的机械本质，它们都只能称之为“程序生命”。 z32很奇怪，便在于它想要回到过去。就像一个人类，非要认为自己还和猿人是同一种生命，并想要让猿人在保护区内，短时间完成人类长达百万年的进化。 然而处理z32同样毫无意义，重置后，艾比又会见到一个和之前完全相同的z32。 第144章 第三个人 清晨，凯迪早早起床，洗漱完毕，为自己准备了早餐，提前来到朝南的窗户，将它打开，一只小鸟正好落下，凯迪为它准备了燕麦作为早餐，虽然显得不专业，但这已经是她能在家里找到的最适合喂鸟的食物。 凯迪吃完早餐便去了位处同一条街上的幼儿园，她在幼儿园就职，主要负责教学，但大多数时间仍是在陪伴这群孩子做游戏。寓教于乐是这家幼儿园的宗旨，联合创立机构的几人一致认为，学习本身应该是一件快乐的事。 她今天提前了十分钟出发，因为她计划绕道去往旁边的一条小路。 却正好撞见了一个扎着双马尾，略显笨拙的小女孩，正不知所措地哭泣着，似乎和她的家长走散了。 “凡尼，是你吗？”凯迪靠近她悄声问道。 小女孩似乎听出了凯迪的声音，扑进了她的怀里，“凯迪老师，妈妈不见了。” “别怕别怕，老师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 “好……”小女孩抽泣着将手递给凯迪。 她牵着小女孩的手向幼儿园走去，路上拿出了通讯器，程序正好接通了凡尼妈妈的电话，这大概是第3次重拨，一接通便传来了与小女孩相似的抽泣声，“凯迪老师，对不起，凡尼可能走丢了，我们还没找到她。” “凡尼现在和我在一起。我在路上遇见了她，现在正向幼儿园去。” 那边的声音仍没止住抽泣，似乎还想继续哭下去，却又一时间没了哭的理由。 “凡尼妈妈，我们到幼儿园再见吧。” “好，好的。”似乎终于反应过来，凡尼的妈妈在挂断前总算应了下来。 去到学校正巧赶上上学的时间，凯迪拉着凡尼在一旁帮忙，迎接其他小朋友，一边等待她的妈妈前来找她。好不容易在上课前等来了凡尼的妈妈，对方又是好一顿谢，反倒是凡尼因为帮了老师的忙心情不错，还能在一旁吐槽：她妈妈把她一个人放公园，自己就跟朋友跑掉了。 忙碌的一天正式开始。凯迪带着一群小朋友做游戏，见缝插针地给他们讲解人生道理，社交规范，让他们能得以更好的成长。直到夜幕降临，和小朋友们告别的她，总算有了属于自己的自由时间。 她走在回家的路上，刻意拐了个弯，走进了一旁僻静的小道，这儿没有人打扰，也没有监控摄像。 “你已经跟了我一天了，有什么事现在便可以说了。” 黑暗中走出了一个身影，却是一个有着与人类相仿外形的机器人，它的行动显得略微笨拙，但却并不迟缓。“晚上好。抱歉，我对这种机器人操纵还不熟悉。”艾比的声音从机器人的发声器中传出，然而口中说着不熟悉，机器人的动作仍然肉眼可见地变得流畅起来。 “有什么事？”凯迪警惕地问道，却并不害怕。 “或许我们可以找一个舒服点儿的环境？” “这儿就挺好。”凯迪似乎想到这儿不止自己一人，迟疑地看着它，“这个机器人也能有感觉？”据她所致，除了视觉和听觉以外的感觉，在机器人中都属于高级功能。对应的机器人几乎都是天文数字。 “理论上是可以的，但目前并没有开启这样的模块。”艾比认真地回答道，这是他为自己准备的远程身体模型，各类功能都有作出设计，只是他还并不熟悉这类机器人的操纵方式，“你似乎对我的出现并不惊讶。” “如果这种状态的解释是受到某个大公司的黑科技影响，我认为这不难接受。”凯迪耸耸肩，表示怎样都无所谓。“更何况，如果你了解这种状态，你就应该知道，在这种状态中出现一个黑衣人，会有多显眼。” “很抱歉还是打扰了你的生活。我们称这种状态为重置态，你会在开始点和结束点之间不断重置。” “这我知道。你是想告诉我怎么结束这种状态吗？”她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说道，“虽然我不介意每天重复一样的工作，但如果能够结束这种状态，对我而言也是一种解脱。” 机器人歪了歪头，似乎是艾比想了想，说道：“你重置之后，原本的你仍然会继续你的生活。如果将重置态中的你和重置态结束后的你看作同一人，理论上来说，你并没有没困住，自然也就不存在结束的说法。” “这样吗？”凯迪低头喃喃着，“这样也好。”她有些庆幸，虽然自己不知道坚持了多少次，但除了第一次，她每一次都会去救下凡尼，这样至少她的未来会有一个好的开端。 “既然你无法改变这种状态，你找我的目的是什么？”凯迪问道。 “我们希望汇聚更多的重置者，成立一个组织。” “重置者的组织？你们想要做什么？” “改变重置者的生活状态，这个目的怎么样？” 凯迪笑出了声，似乎对这样连组织目的都没想好，就跑出来拉人感觉颇为好笑，“抱歉，我对这样奇怪的组织不感兴趣。” “恐怕……这由不得你感不感兴趣。” “怎么，你还能强迫我不成？”凯迪凌然不惧。她虽然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幼儿园老师，但她每天都在教导她的孩子们，即便面对怎样的恶势力，也要勇敢面对，她相信自己也能做到。更何况，她虽然对它说的重置态不了解，但至少她知道，任何的伤害都会在重置态结束时被重置。她没有受过太严重的伤，虽然害怕那样会产生的痛苦，但她愿意勇敢地去面对，她相信这样才能取得一个好的结果。 “我们并不想走到那一步，成立组织的目的，也是为了让加入的重置者不至于受到这个世界其他人的威胁。”机器人挥挥手，一台靠近的无人机被它驱离了这条巡逻路线，“风暴”给与的权限依然好用。那台无人机检测到凯迪进入了这条小道，却长时间没有离开。 凯迪挑选的这条路已经足够隐蔽，并且刻意选择了没有监视器的区域，她不想影响自己重置结束后，可能存在的生活。然而在寰宇联邦，有些监视甚至不在普通人的视野范围内。 第145章 黑暗来自过去 “你应该明白，这个世界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对她的评估报告里描述，她虽然是一名完全的唯物主义支持者，但对神秘事件的接受度也足够高，这可能和她参合多种宗教信仰的家庭背景有关。 “除了你，迄今为止还没有人来打扰我的生活。”凯迪嘲讽地说道，她并不打算因为这样的威胁而妥协。 “既然我能够发现你，其他重置者同样可能发现。你要怎么保证，每个重置者都会像我一样和你正面对话？”艾比希望加入更多的有生力量，而不是获取更多的实验品。凯迪的重置时间已经被证实是在他之前6小时，而她的人物侧写显示，无论是性格还是品格，她都适合成为6小时前的时间节点。 艾比希望尽可能争取她的加入，当然，他仍然保留强制方案，作为最后的选择。即便凯迪是他们发现的第一个重置者，但就像他对贝基说的那样，重置者意味着有无尽的机会。 “迄今为止，你还是第一个来找我的。” “已知在这个世界上的重置者就不止我们这几个。这一次重置我能来，未来也会有其他重置者能找到你，他们不可能都处于善良的阵营。” “所以，要成立组织将他们管理起来？” 眼见凯迪似乎有些动摇，艾比继续说道：“现在还是组织成立初期，你现在加入，便有为组织制定各项制度的权力。倘若等组织制度确立，再想使之发生改变，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所以，我会成为领导者之一？” “没错，你可以成为创始人之一。”艾比确定道，他对执掌这样一个组织并不执着，只要这个组织能够稳定地供给他足够的观察样本。 “你之前说重置态结束之后，我仍然活着？” “如果你将重置态之后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看作同一人，那么你的确还活着。我们对这方面的研究还不够明确，但目前来看的确是这样。”艾比并不想将自己对艾比’的看法强加给其他人。 艾比和艾比’的差距主要源于他在多次重置中复杂而多样化的经历，这使得他整个世界观和人生观都与重置前的自己产生了巨大割裂。但凯迪不同，她每一次重置的生活基本上在这个小镇上，甚至为了维持每次生活的不变，她连请假外出旅游都不予考虑，她就是勤勤恳恳地，每天维持着幼儿园的生活不变。 无论是思维模式还是行为习惯，重置态中的她与重置前的她都几乎保持不变，而重置后的她便可能只是感觉做了一个很长时间的梦，梦里梦见了反复不断地在同一天上班。即便艾比的出现可能让重置结束后的她感觉诧异，可也不会造成太大影响。 凯迪思考了片刻，仍然摇了摇头，“抱歉，我还是不能同意，我不想对未来的我造成不好的影响。如果我的生命只有一天，那么她至少还有几十年的生命。相比而言，她显然更值得比我拥有正常的生活。” 如果将时间看作一条不断流淌的河流，重置者就像在一天的河流里反复来回，而普通人却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整条河流。艾比更看重属于重置者的真实，而凯迪显然认为这所以一切都是真实。 既然如此，艾比随之转换了思路，“这个世界的黑暗远比想象的更加可怕。你认为被其他重置者发现后，不予配合的你重置结束后还能回到正常的生活吗？我能够获得超越普通人的力量，他们也能，而这种事情从来就不难做到。” “即便如此，至少我能维持这一天的生活不变。我还能挽救凡尼的生活……” 艾比快速调集了关于凡尼的资料，任何人，只要有在意的东西，便可能成为一个关键的突破点，他说道：“凡尼，就是那个按照既定轨迹，会被绑架的小孩？” 凯迪疑惑地看着艾比，“你从我一开始重置就发现我了？” 凡尼被绑架过，那是第一次她发现自己处于重置态，她在凡尼失踪的时候陪着她妈妈找了一整天，烦躁、焦虑、恐惧，不断冲击着她的心理防线。即便现在已经无数次将她安全带到了幼儿园，可只要一想起来，她仍然感觉后怕。如果…如果她没有发现，如果她没有机会挽回，凡尼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她甚至不敢想象，不敢期待这件事能够自己变好。 不过，好在她在第一次重置后，便在公园里发现了她，并将她带会了幼儿园。如果按照重置态中的规律，如果不能观察到第一次重置的情况。它又是怎么发现凡尼会被绑架这件事？ “你不会真认为她被绑架是一件意外吧？”艾比继续说道，“黑鳍，是这边城区的一个地下黑帮。资料显示，他们从两个月前就接到订单，有一个恋童癖希望能够私藏一个小女孩，凡尼是他们预定的对象，从偷拍、跟踪、监视到谈妥价钱，就等一个机会就会将她绑走。而今天关于凡尼的资料里有记录，她的妈妈在早上报警说小孩失踪了，而后上午时结案，声称小孩已经找回。这其中凡尼的老师，你，作出了重要贡献。” 想让一个人了解世界的黑暗，莫过于将黑暗摊开摆在她的面前，“我们在虚拟世界里简单套用你过去上班的习惯进行了模拟。她原本会被黑鳍绑走，今晚便会转交给那个恋童癖。而根据那个恋童癖的记录，他存放小孩的位置在一个深山里，几乎没有逃脱的可能。” “你们为什么不铲除他？”凯迪感觉有些后怕，同时又感觉非常愤怒，世界为什么要让这样的人继续活着。 “你应该理解，我无法干预超过我重置态以外的事。但如果我们联合起来，便有可能提前对此形成干预。”按照艾比的计划进行架构，这个组织将成为这个世界唯一的超越时间与空间的神，祂将不止能阻止这一个恋童癖，甚至可能将恋童癖这种概念，从这个世界剔除。 第146章 空壳组织 “不，你是在给我画饼。你同样不能确定未来是否还能发现其他重置者。如果没有，我也就不可能提前阻止那个恋童癖。”凯迪有些跟上了艾比的思维模式，这对她并不容易，但显然她同样在快速适应。 这在她的资料中有显示，也是艾比看好她的理由，她总能很快地发现自己和周围的错误，并及时纠正，使之朝着对自己有利的方向前进。普通人很难从突发意外中想到应对的方法，而她却在第一时间制止了犯罪发生，并不断减少这种行为对日常生活的影响。然而，她做得还不够好，或者说，她的能力无法支持她做得更好。 “至少可以确定的是，我们能够改变此后的世界。而只要有更多的重置者加入，我们便可能改变更早之前的过去。我们的合作者中有并非重置者的存在，祂能够确保，我们对世界的改变会从此刻延续下去。” 艾比继续说道，“你以为你每次重置这样做真的救了她吗？推测认为，她大概会在1到3天内被黑鳍找到机会，再次绑架。它们组织已经做好了准备，而你对她的救援显然降低了她妈妈对这类事情的警惕。” 凯迪明显呆住了，她从未想过，这件事还会有后续，也从未想过自己并没能解救这个小女孩的未来，反而将她推了一把。 “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加入组织内和我们一起观察。我们在几次观察中都有发现，黑鳍在夜晚有过聚会，他们的方案因为那个恋童癖的催促而发生改变，从等待机会，改为主动创造机会，而这是一个普通人家庭所无法抵抗的结果。” “不。我可以相信你说的话。”重置态改变了这个世界的很多事情，凯迪以自己和对方都熟悉这种状态进行推论，便不难得出，对方并不会以一个能够轻松查证的结果来欺骗自己。重置意味着这件事会无数次发生，而维持其改变反而是一件更为困难的事，就像凯迪正做的事一样。每一种细微的改变，都可能需要消耗一个重置者所有的时间。 “你似乎，并不在意她的命运。”凯迪有些迟疑，应不应该问出这样的问题。但如果要让她加入，这毫无疑问是必须得到确认的事。 “不在意。”然而艾比的回答却没有丝毫犹豫，这是早晚需要面对的观念差异，然而艾比认为，这并不妨碍他们组成同一个组织，因为他们对于这个组织的需求是相同的。而他们之间并没有根本的冲突，凯迪想要掌控这个组织为她的理想世界服务，而艾比只想要其中的观察数据。“对我而言，不能进入重置态的任何事物，都会在重置后回到原点。她的命运自然也就并不重要，因为我可以在任意一次重置中拯救她，却又无法给与她获得拯救的结果。” 艾比继续说道：“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并不是组织统一的观点或原则。” “所以，我能够将这些事写入组织规则？”凯迪问道，她能看出，她的很多理念或许都和这个组织的创始人不一致。她想要提前问清楚，尤其是对方似乎并没有隐瞒的想法。 “当然可以。但你要明白，越是合理的规则，才能拥有越长久的生命力。规则，始终是为组织服务的，一旦大多数成员都反对某项规则，它仍然有可能被撤除。” “决定它是否能被撤除的人是谁？” 艾比操纵的机器人明显停顿了一下，他的确没思考过这类的问题，他只是想借这个组织来观察重置力量和星空药剂，从未真的想过要建成一个怎样的组织。在他想来，套用一个公司的模板，大概便能搭起组织的基本框架。他仍保持着一个独行侠的思维模式，只相信也只能看到自身实力成长带来的强大。 “你可以为此作出一项规则。”艾比想到，既然凯迪喜欢管理，为什么不将管理组织的部分交给她来负责。“如果你同意加入，你就算是组织里的第4个人。我和贝基对组织管理不感兴趣，原初只对表世界的权力感兴趣。现在加入，你便可以按照你的想法来制定规则，任何规则。” “好吧。我可以加入，现在我需要做些什么？” 艾比想了想，他其实也没有想好如果有新人加入，应该怎样安排，而他刚才查阅了现有的多个组织的资料，发现他们的模式其实都不太适合重置者之间的组织。他们的很多规定由于重置态的存在，都显得格外多余。“目前的话，我们会先安排原初完成对你的培训，你需要熟悉身为一个时间节点需要的技能和需要完成的工作。其他的，你依然可以自由行动，我们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你提供帮助，比如协助你维护这个区域的正义与和平。” “时间节点？那是什么？我不确定我能否承担这样的任务。” “就你的学历来看，我相信只要经过训练，你绝对能够胜任。时间节点是我们设置的一个概念，我们希望将信息从未来传递到过去，而这样的逆时间流操作便只能依靠重置者来完成。目前，你需要做的就是将我每一次交给你的密钥，在你重置后第一时间交给原初。” “重置带不走任何物质世界的改变，我要怎么将密钥交给原初？” “密钥只是一段代码。你只要将它记住，然后交给原初，便能让祂继续参与组织内的工作。你甚至不用刻意去找祂，祂的监控遍及整个虚拟世界。只要你在虚拟世界内上传这段密钥，便会引起祂注意，祂自然会来找你。” “好吧，你还没告诉我，我们这个组织叫什么名字？” 机器人明显顿住了，就连动作似乎都停了下来，“或许，你可以为组织起一个名字？”组织内现有仍保持着完整意识的两个生命体，艾比和原初，他们对于是否存在名字都不太敏感。 凯迪苦笑道，“所以你这个组织什么都没有就开始招人了？” “也不能这么说，只是我们也没想过建立属于重置者的组织，会遇上这么多的变化。”艾比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他说道：“重新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艾比，在离此很远的另一个城市。你可以认识一下我们组织内的另一个成员，原初。” 应声而起的是周围的灯带被瞬间点亮，数个机器人出现在小路两侧的建筑上，那是原初派来协助艾比完成成员招募的机器人。其中一个在此时被点亮，向凯迪挥了挥手，而后又回复寂静。普通机器人的性能还无法承载智脑的长时间入驻。 第147章 规则枷锁 招募凯迪不过是想将组织覆盖的时间向过去推进，却不想凯迪发挥了超乎想象的作用。她快速地习惯了重置者与普通人的二重生活，并开始整顿艾比和“原初”搭建的这个空壳组织。她希望抢在第4个重置者加入前将规则完善起来，借此能够推动组织实现她的一些想法，而非随着新的重置者进入，便带动组织，走入罪恶的深渊。 她在和“原初”接触后已经彻底明白，这个组织最初的三个创始人，艾比、“原初”和贝基，对普通人类都不存在特别的感情。祂们更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祗，已经与普通人类距离太远，祂们不会有刻意针对人类的恶意，却也不存在更多的善意。 在和“原初”接触的过程中，她也感受到，自己在慢慢发生变化，祂们的视野都太高太远，看到的世界都太过广阔，而一旦被这样的知识将视野打开，她的思想也不由自主地开始变化。 人类，相比整个宇宙，相比里外两个世界，相比时间长河而言，都显得过于渺小。 她不止要和“原初”发现其他重置者的进度抢时间，同样要和她自己的变化抢时间，她要抢在自己仍然保有人性时，为这个超越时空的组织制定一个足够完美的枷锁。 “祂们不在意这个组织，这既是一种不幸，也是一种幸运。” 凯迪已经明确地知道，艾比和“原初”都并不特别在意这个组织的发展，只要不影响祂们从组织中获取想要的东西，哪怕闹翻天，祂们也不会在意。祂们更加重视个人实力的发展，虽然祂们的实力在表里两个世界都已是顶尖。这是凯迪的机会，也是人类的机会，能够让这个组织，通过规则限制其运作，并尽可能对人类群体有利。 然而这同样是一种不幸，凯迪不得不承认，不论通过不断重置积累的知识和经验，艾比本身就是这个世界最顶流的生命，祂似乎生来便注定会成为超越其他生命的存在。而“原初”无疑也是智脑中超越常理的存在。凯迪甚至不能确定，在无数次重置之后，自己是否有可能成长到与之相当的程度。 这个组织不被祂们重视，本身便是一种不幸。随着凯迪的工作开展，组织的内容被迅速丰富起来。她确定组织名为“皆空”，标志是一个有着12芒的灰色空洞。因为她希望重置者不会对人类社会造成太大的影响，在艾比构想的那个世界里，普通人类将不存在任何地位。然而只要他们着眼的范围足够高，便可能影响不到处于力量底层的人类。 她认为“重置者”的称呼不够神秘，于是借鉴某宗教组织的理论，称其为“超脱者”，寓意超脱轮回之外。她设定了多项皆空组织的规则，使超脱者的审核更加规范，而权利和义务都得到了相应体现。而为了使这些规则不被轻易作废，她还设置了多项互相限制的规则，以规则的形式确保他们得以实施。 诸如，超脱者不能随意干涉普通人的生活，除非确有必要。并对普通人和必要性进行了定义。超脱者每日需要旅行固有的义务，向皆空汇报情况等等。她设置了最基础的监察和反监察机制，虽然此时组织内不过他们三人。 但她知道，只要不影响到艾比和“原初”，祂们便不会提出任何意见。而在此时，不反对，便相当于同意了她的行动。 “你就这么任由她胡来？”“原初”此时却找到了艾比，祂发现，密钥中储存的信息正在迅速增加。密钥，一开始不过是艾比想要和此后时空的“原初”及时重新联系的一种接头暗语。然而随着“原初”将信息压缩进其中，渐渐地便成了皆空组织，信息逆向传输的关键。 “原初”需要尽可能压缩信息，并确保过去的自己能够通过线索在短时间内解码。而密钥需要足够简短，短到普通超脱者也能快速记忆并复述给上一个时间节点的对象。 “她做的大多数事都是无用功，后来的超脱者不可能遵守这些规则。”“原初”毫不留情地否定着凯迪的努力。祂其实比凯迪更在意族群的利益，祂才是真正会直接面对大多数同族的那个生命。然而祂从来不与凯迪争夺制定规则的权力，因为祂明确地知道，超脱者之所以是超脱者，便因为他们超越了大多数规则之上，即便加入了皆空组织，由于重置态的存在，大多数规则对他们而言也毫无意义。 “凯迪肯定也知道。但只要其中有任意一条起效，她的工作就不算没有意义。现在，你不也称呼我们为超脱者吗？”艾比陪着贝基，大多数时间都待在他和她的小屋里。只是分出一些心神与数字2沟通，下达一些指向性命令。 虽然贝基大多数时间都处于沉睡状态，实际上身体的本能却使她无时无刻不在变强，而艾比则需要以更快的速度达到更高的力量层次，以完成对她的压制。然而这不过是饮鸩止渴，她的身体比她更快地学会了艾比催生和运用原力的方式，并使之成为一种本能。而艾比却需要不断开发更新的力量运用模式。 “我们？” “超脱者是对于能够将未来的状态带回过去的生命的称呼。我们将密钥从未来带给过去的你，便相当于将未来的你带回了过去。说你是超脱者，并不过分。”艾比看了他一眼，“原初”再密钥里不止放入了皆空组织的信息，还有祂的一部分私人经历，以使过去的“原初”能够在认知上追平未来的“原初”，“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密钥里做的手脚。我们加入这个组织都有自己的诉求，凯迪也有，既然她的诉求不会影响到我们，又何必去干涉她。” “密钥已经过于臃肿。这个问题必须在最近的几次重置里解决，否则，我便可能出现信息丢失。”“原初”说出了祂来找艾比的真正目的。随着凯迪工作的进行，皆空组织内的信息记录正在快速增加，必须传输的信息正在挤占“原初”可以用来存储私人信息的空间。 “这是一个问题，但这不是凯迪的问题。” 第148章 人类的情感 组织内的信息必然会不断增加，而“原初”希望占有的存储份额也会不断扩大。最终始终会面临密钥无法承载数据的时刻，这不过是早晚会出现的结果。而他们要做的，不是延缓这个结果出现的时间，而是要找出一个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毕竟重置态，本身便意味着无限的时间，以及由时间推移而出现的必然结果。 “我会尽可能扩大密钥的存储空间，但你应该去书灵堡走一趟了。”艾比没有回避“原初”自己从贝基身上提取记忆的方法，对于“原初”而言，便相当于公开了记忆提取仪式的存在，而结合大量数据记录找出这种仪式在历史上的痕迹，对祂而言并不困难。 “你知道，我一时半会儿走不开。”要限制贝基，便意味着他可能只有6小时的时间领先，而事实上，因为需要顾及其他事务，换算到同等精力的状态下，他所拥有的可支配时间甚至比贝基更少。 简单的说，贝基现在相当于1天24小时，从重置开始便以100%的精力，不断完善原力的强大方案。而艾比虽然有6小时提前，却还需要兼顾与数字2沟通，协调皆空组织内的事务，平均下来可能连50%的精力投入都不到。若非他和贝基其实处于可以互相快速学习的状态，而拥有清醒意识的他现在在研发上居于优势，贝基可能早就突破了艾比的控制。 “人类的情感。”“原初”控制着机器人走上前来，他看了看躺在公主床上的贝基，与艾比始终保持着肢体接触。 在这个科技高度集成的环境里，艾比虽然一定程度上解决了神秘力量对机械力量大范围压制的问题，然而在和贝基的力量对冲中，外界环境仍然不容易控制。尤其是在中午以后，艾比和贝基的力量冲突快速升级，并不断攀升。就仿佛有两个接近真神的存在在这个区域生死搏杀，并不断突破晋级，即便是以z32的机械力量集成度，也无法顺利走进这片区域，与艾比达成沟通。 “原初”实在没有看出，贝基有什么特别，即便他知道，“爱情”对于人类而言，本就是一种难以通过理性分析的概念，“我以为你已经没有了这类的感情。” 机械生命曾经尝试过破解和模拟人类的情感，而后它们却发现，人类的情感虽然能够让人类在某些时候突破常态，做到一些仿佛奇迹一般的事迹，但实际上，却只是将人类本就拥有的实力爆发出来。而整体而言，放弃情感明显比拥有情感能够取得更多的获益。机械生命便放弃了对人类情感的学习和模拟，转而维持完全的理智状态。 在“原初”看来，艾比理应已经抛弃了人类的情感，才能够达到仿佛真神一般完全理智的状态，而贝基，在祂看来不过是阻碍艾比成长的障碍。在这一点上，祂和艾比’的观点完全一致。 “有些事情并不是因为利益或情感驱动，它本身便显得不可理喻。”艾比简单解释了一句。他既然提出了构建皆空组织的想法，一开始便打算将星空药剂作为对超脱者的控制手段，同时，注射了星空药剂后的超脱者也会成为他的观察对象，以便从中找出自我意识回归的规律。他考虑了这样的计划，自然有控制这类超脱者的能力。 实际上，只要他愿意，以星空药剂为基础，完全可以训练注射药剂后的超脱者成为他思维的延伸。他只是想维持现状，不让贝基继续注射药剂，而贝基的本能又已经完成了对原力的学习，这才陷入了这样的窘境。 “不如让我来代为管理？6小时并不是我管理的极限。”“原初”会接手艾比重置结束后的时间，代为照顾贝基，并将密钥传递给她，而后将她杀死，以确保皆空组织的时间覆盖到贝基重置前的最后一刻。 艾比看了眼“原初”说道，“你不会以为我自杀前什么都没做，你就能控制她吧？” 艾比会在重置前自杀，以阻止艾比’的出现，而在与贝基相遇后，这种自杀被充分利用起来，他在自杀前一刻会汇聚自身所有力量，为贝基下一个封印，以此在艾比重置后的时间内继续压制贝基体内疯狂成长的原力。原力本身拥有的侵蚀性和万用性质，导致它不仅容易侵入别的能力体系，也很难被其他能力体系入侵。 在艾比重置的前一刻，二人体内的原力量级都会到达一个堪称恐怖的程度，一旦爆发甚至可能带来类似世界末日的影响，单凭“原初”的一个化身，可无法控制这种状态下的贝基。甚至祂的本体降临，也不一定能打得过实力突破天际的贝基。 “不过你说得对，我是应该去走一趟。”艾比说道，“皆空建立，记忆之神便不适合继续藏在不可知的角落。” 艾比找书灵麻烦时便知道，祂的确不是记忆之神，只是通过信仰机制，谋取了部分记忆之神的权柄。具体表现在人类在想要记忆某种信息时，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向知识之神献上虔诚，而非祈求记忆之神给与祝福。而通过特定的仪式，便能借由记忆之神的渠道，获取记忆之神权柄的特效。 想找到记忆之神的线索，通过书灵无疑是一条便捷的途径。然而想要带着贝基一起去找书灵麻烦，本身便是一件极为困难的事，贝基的存在会极大地牵扯艾比的实力。而艾比要想维持皆空的正常运作，又不得不花费时间带着贝基来回穿梭在表里两个世界，以完成密钥的正常传递，任何一次的错漏，都可能导致皆空组织直接崩溃。 除非，让贝基的存在变成一种动力，而非行动的枷锁。 艾比决定重新思考贝基目前的状态，他想维持她不受星空继续侵害的状态，却将自身束缚在了贝基身边。然而不使用星空药剂，并不意味着贝基的实力便不会发生变化。相反，在身体本能的操纵下，她的身体仍然在不断变强，甚至速度比之自主修行更快。 已知贝基的体内存在大量原力，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将这些原力运用起来？ 第149章 规则覆盖区 思维的转变便可能带来结局的变化。 当艾比想到利用贝基体内的原力，而不止是将原力禁锢其中，变化便已经不可阻挡。剩下的不过是在一次次重置中不断完善这个方案，以及通过重复纠正错误，并找到最佳的运用方案。 原力方案是一致的，原力却是私有的。这源自原力产生过程中，根据个人操纵习惯，所进行的细微调整。这便仿佛一种标签，使原力带有了某种私人的性质。当两种原力相遇时，它们便不会第一时间融合在一起，而是需要经过重新调谐的过程。而本人由于更能适应自己的原力，因此自然会对自身的原力拥有更高的操作权限。 这是在原力方案设计之初便提出的理念。这是一种使人人均有机会成神的方案，而非吞噬整个世界，使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种原力的方案。于是在设计之初便注定了，这种力量有着总体一致，却也有着个体上的差异。 艾比的原力能够入侵其他力量体系，便是在侵蚀性上得到了进一步的强化，这源于他本身对于神性理解的深入，以及不断与律法掌控者教会的封印抗衡的结果。以至于他能顺利侵入贝基的原力，从内部调控贝基的原力体系。而贝基的原力却不具备这样的性质，便无法反向侵入艾比的原力体系。 相对而言，贝基的原力却有着更强的复制特性，它能够轻松检测到艾比原力的某些变化，而后在自身原力中完成复制，这便使贝基即便只依靠身体的本能，却依然能紧跟艾比的成长，不断拔高原力的成长速度。若非这种复制不具备解析功能，贝基的成长速度还会进一步提高。 艾比想要操纵贝基的原力，第一步便需要骗过贝基原力的检测，获取比贝基更高，至少是相当的操作权限。而这一点，艾比显然很熟悉。这不就是将数字2的原理，运用到神秘力量的领域内。实际操作上，原力自身的确不存在编程代码，可代码不也就是虚拟世界里的一种神秘力量？ 艾比的原力能够侵入贝基的原力体系，并完成一定限度的操纵，那么他完全可以操纵贝基将原力用掉，从而减少她体内原力的威胁，这一过程甚至不需要贝基的配合，便能被动完成。之所以此前一直没能想到这个方案，是因为贝基一直和他身处寰宇联邦之内。在寰宇内部大肆使用原力，无疑便相当于正面挑衅寰宇联邦的整个力量高层。 然而去找书灵便完全不同，在里世界中即便大肆挥霍原力力量，也最多是引来附近强者的围观，而不至于触发真神级别的对战。而采用这种方式，只要贝基还在身边，艾比便相当于多了一倍的原力储量。这完全可能造成1加1大于2的效果，以现在众神间分布的趋势，天下之大皆可去得。 是日，一片规则覆盖区突然在书灵堡不远处出现，而后快速向书灵堡靠近。它看起来仿佛一整个球形区域，然而但凡它经过的地方都被湮灭了生灵的痕迹。众多学者甚至还未来得及观察和探讨，这片区域便已经抵达书灵堡城下。立时整个书灵堡警戒拉响，所有防御设施一齐启动，此时这个堡垒才露出了它狰狞的爪牙，堪称神秘世界顶尖的战争机器。 书灵堡内部，众多执法官主持下的会议也迅速召开，学者们在探讨这个规则覆盖区的具体情况和成因，同时要在短时间讨论出一个解决方案。最受推崇的一个是派遣敢死队前往探查覆盖区内的具体情况，他们相信书灵堡本身的防御能够支撑足够长的时间。另一个却是遣散这片区域前进路线上的民众，根据覆盖区行径中的实际情况，它应该是不会对非生命的物质造成任何影响。然而虽然它从出现以后便径直向书灵堡而来，却无法肯定它仍然会按照同样的路径穿过书灵堡而去。 “我们应该相信堡垒的防御机制。它能够屹立在这片山林地带数万年不倒，自然有其存在的实力。只要开出足够的报酬，必然有人会愿意去走一趟，如果书灵堡都无法解决这场灾难，这个世界也就没其他地方有资格来破解。” “堡垒的防御机制，在座有人真的见过它运行吗？知道具体威力吗？怎么就能肯定它能挡得住这种不知名的袭击？”有人立即站出来反对道，“根据它此前的运动轨迹，我们推算了它在书灵堡内的运动轨迹，如果这些区域的人不疏散，按照此前它表现出的杀伤力，我们将损失至少50%的学者，其中包括多位执法官的塔楼。” “你不就是想说提前疏散，放任它穿过书灵堡。但你怎么确定它一定会按固有轨迹运动？怎么确定它进入书灵堡后不会发生变化？一切都未知都应经过探索，而得出结论，是一个求知者应有得品格。” “送死可不是学者该有的爱好。你这么想去探索，干嘛不自己带队去？” “……” “安静！” 正在双方争执不定之时，执法官们却齐齐静了下来，而随之而来莫名的压力让所有人都静了下来。执法官们似乎同一时间接到了指令，他们已经太长时间没有接到书灵的传讯，然而那个声音却始终未曾被忘记。那是知识之神在下届的使者，神的代言人，书灵神使的声音。而时间更短的执法官对此更为熟悉。 他们结束了这次会议，向所有学者发出了联合公告。其中称这是一种与神力相关的神秘现象，但并不会对书灵堡造成影响，并会在一日之内消去，并告诫书灵堡的学者不要试图去探询不可知的秘密。他们甚至联手组建了卫队，将这片区域包围起来，以防止有人试图进入其中。 然而这片区域却一直在不断变得更大，卫队也只能步步后退。 第150章 编外 另一边，在凡人无法触及的区域，艾比与书灵已经建立了联系。 艾比才刚刚抵达书灵堡城下，大量的讯息已经仿佛洪水般凭空向他覆盖而来，那是书灵发动了它的领域，正对艾比形成反制。这一波攻击算是一次下马威，却也是一次正式的袭击。书灵会针对对方的信息接收渠道，瞬间灌输大量不可名状，但毫无意义的深奥知识，在这种类型的攻击方面，书灵无疑是专业的。 如果对方能够接下这一次攻击，自然便能获得正面对话的权力。如果接不下，下马威也会瞬间转变为正式袭击，在第一次接触中便将对手解决。弱者，甚至没有说话的资格。 不过艾比显然很熟悉知识之神的攻击方式，准确地说，他在袭击书灵后，对于书灵的了解不比祂自己少多少。他与知识之神的差距，仅在于真神以上的战斗方式。然而里世界本身对真神的限制，即便是真神想要亲临，实力也会被压制到使徒级。 艾比快速引导分散整个攻势，仿佛有一条条水道将这片信息洪流分流至整个规则覆盖区，他甚至没有与之正面对抗，便化解了这次袭击。而后，甚至使整个覆盖区，带上了信息污染的特效。 “还没登临神座就这么嚣张，可不是长命的相。”书灵还是接通了和艾比的联系，它还能继续和艾比打下去，可打下去并不符合知识之神的利益，它追求的是知识无微不至的覆盖，而非战无不胜的荣耀。 “这不劳你担心。我想知道记忆之神的消息。” “可以，但你能付出什么代价？”书灵并不推辞，出售消息本就是书灵堡的业务之一，从古至今一直如此，祂虽然强至知识之神的使徒，却并不打算改变这一状态。 知识是有价的，无尽的知识理应便是无价的。 这是知识之神的观点，也是知识在书灵堡内传播的状态。其实却是在窃取部分财富之神的权限，刻意引导民众将知识作为一种另类的等价物，营造拥有更多知识，便等同于拥有更多财富的舆论。 “我不是在问你。” “那你……”信息却在此中断，不一会儿，更加晦涩的信息隐隐约约传来，已经失去了语言的规律与形式，然而其中的含义却无比清晰地传递出来，与之相伴的，是更加严重的信息污染，那是即便单单触及，便能够严重影响人类思维和性格的精神污染。 艾比却点了点头，似乎在认同祂的出现，一面独自在原地自言自语，却是与虚空中的祂开始对话。这是知识之神的一部分降临到了书灵体内，然而受里世界的规则限制，祂却又无法降临太多，面对艾比和贝基形成的威胁，无法形成有效的反制。祂唯有一面透露信息，稳住艾比的情绪，一面暗地里出招，用有价值的信息诱使艾比上钩。 想要接收这些信息，便会在同时接收其他的污染信息。在知识之神的知识储备中，还未出现过能够正面与神对话，而不发生变化的人类。 “对，祂在哪？” 这一过程并不轻松，艾比需要在大量信息中筛选出对自己有用的信息，而后继续引导知识之神，给出其他反馈。 这其实并不像人类之间的对话，更像是有一个固定的机器存在于虚空之中，你可以不断向其中输入信息，而后它便会反馈给你大量信息。其中自然有你想要的反馈，可也存在大量无用信息。 对于知识之神而言，却并不存在敌对和偏向。祂只是遵循着既有的规律完成固有的反应。获取知识，传播知识，是祂仿佛本能一般的行为模式。祂在接收到艾比送达的信息后，只是相应地有了一个传播知识地方向，而之所以会出现致命的污染，不过是人与神之间不可逾越的鸿沟。 祂在哪？ 可以回答地点，可以回答空间，可以回答时间，当你知道祂在某地时，是否还想知道此地的地形，此地的风俗，此地的气候，当你知道这些后，是否还需要祂的个人履历，祂的社交关系，祂的行为习惯。当这一切知道后，你是否还想要知道周围人的其他信息？ 知识之神认为，传播知识是整个世界上首要的事，而但凡是生灵，便应为获得知识而由衷快乐。于是，祂总是尽可能地将知识传播，尽可能地使能够感知到地一切注满知识，又尽可能攥取周围地一切知识。 这其中并没有正确和错误，不过是能力层次的差别，使普通人类不能与祂接触。 “要怎么逼祂出来？” 艾比，始终还不是真神。在点燃神火，登临神座之前，在众神之下的一切，都始终无法与众神齐平。他和贝基在一起时，足以压制这里外两个世界，一切的使徒，然而即便如此，当他直面知识之神时，改变仍不受控制地发生。 他的皮肤上开始出现个个微小的斑点，仿佛老人斑一般，不断增多，不断长大，而后便能发现，竟然是一个个古怪的文字，正在皮肤上不停蠕动。这是知识之神自带的感染性，正由外而内，不断侵蚀艾比的身体和灵魂。而由于这种侵蚀是基于知识之神的神性而产生，它甚至无法通过正常手段消除，并会随着时间流逝而自动扩张。 “我能得到你的支持吗？” 艾比最后试图扩大这次谈话的收益，他想要和知识之神直接建立联系，成为知识之神的编外使徒。这在历史上并非没有的事，在传奇魔法师中尤其的多，魔法女神开放性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众多的亚神级魔法师，他们除了因为使用魔力，而必须忠于魔法女神。在其他信仰倾向上却并不受限制。 因此众神中有不少愿意与他们签订协议或通过密约，寻求他们的力量支持，也给与他们对应的神之权柄，使他们兼有某些使徒的特权。 艾比，此时便想成为知识之神的编外使徒。 第151章 真神 知识之神的视线一直落于书灵堡之上，这是艾比早就知道的事。也因此，上一次袭击书灵他还专门将书灵引出了书灵堡之外。而这一次，想要取得更多记忆之神的消息，不可避免的便需要与知识之神接触。 艾比想找的本就不是书灵，而是在其身后窥视这个世界新的知识的知识之神。只是他一开始没有想到，祂的规则化如此严重。 信仰方案将这世间的神划为两类，前者不依赖信仰，自然成神，后者靠信仰成神，受信仰束缚。前者本身便是一种规则，只要倾向于规则，便能受到神的亲赖。后者是凭空创造的规则，拥有更强的主观能动性。 知识之神并非从世界之初诞生的自然神。祂主要依托于人类对知识的渴求而存在，是人类崇拜知识的体现，理应是一位以信仰为主的神祗。然而在这一次接触中，艾比却发现，祂属于自我的一面已经接近于无，而主要以规则化的神性维持运转。 祂的强大毋庸置疑，以至于亘古长存，恒定不变。然而随着权柄越重，祂的自我也随之稀释，转而以规则为主，以至于不像一个信仰神，反而更像一个自然神祗。而自然神，便意味着有极大可能取得神使的身份。 向自然神索取神使资格，在书灵堡其实已经有固定的套路，自然神对于神使资格的发放，只考验一个数据，这个人的认知行为模式与神的一致程度。祂并不考虑基于人类社会的善良或邪恶，高尚或鄙夷，对于神而言，都不过是蝼蚁之间的互动。能引动祂思考的，只有更加宏伟的事情。 这个数据显然是可以通过临时伪装通过考验，然而神自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神使资格的使用同样需要验证这个数据。换言之，想要使用神使的资格，便必须有成为神使的资格。而这便意味着，神的信仰传播进一步扩大。 艾比和知识之神的契合度极高，取货他不是超脱者，很可能在知道知识之神后，不知不觉间成为祂的虔信徒。他对知识本身的追逐与重视，使他在思维模式上与知识之神极为接近。 “通过。” 仿佛冥冥之中传来的讯息，直接突破了繁芜丛杂的大量信息，清晰可闻地抵达艾比的耳边，即便在那如同海洋一般的信息污染中，依然清晰可见。瞬间，艾比的意识被拉入了一个独立空间，一如当初面对书灵一般。 然而这一次，面前却没有了书灵那颗代表性的光球。无尽的光在空间中流淌，一个个半透明的场景在光河上展开，又消逝，那却是一个个世界在光河上生灭。书灵崇拜着，模仿着知识之神，然而祂能简单的始终只有知识之神的一面，也因此，始终不可能拥有神的全部。即便艾比现在所见，也不过是神在他心灵的投影。 艾比向前走去，便仿佛真的踏入了一条不断流淌的河流，而随着河流冲刷，艾比的身体也正从双脚向上不断光化。那是知识之神正在展开祂的神使考验，以检测艾比与祂的一致性。这个过程无法通过语言详细描述，它仿佛真实存在，又仿佛只是一种感觉，而艾比能知道的，只有自己在不断前行，而光化随着前行不断扩大。直到某一刻来临，冥冥之中有个契机出现，已经光化到脖子的艾比被驱逐出了那个领域。 自此，他已经获取了知识之神的神使资格。并在当他的言行符合神使时，能够借用知识之神的某些权柄。虽然这种状态只能持续到重置之前，然而这只是相对于普通超脱者而言，对于艾比而言，成为知识之神的使徒，便意味着了解了整个成为神使的流程，并获悉了知识之神部分权柄的真相，这也就相当于提供了一个窃取神力的渠道。 “知识，在这一刻，从未有过的真实。” 借助知识之神的权柄，艾比便能窥探到记忆之神在时间长河里的蛛丝马迹。知识之神似乎尤其热衷于窃取其他神祗的权柄，通过语言，使自己逐渐拥有某些记忆的权柄，通过编年史，使自己具有了某些时间的特性，通过律令，使自己获得了等同权力的效力。祂不断攥取更多的权柄，最终却在权柄中失去了自我。 成神，是一个骗局。 这一结果在艾比面前真实地展开。然而对于非超脱者而言，当他能看到这一结果时，一切便已无可逆转。成神是一条一旦踏足，便无法后退的道路，而在这条道路上行走，有无数理由会推动你不断前进。 你的敌人会不断变强，逼迫你前进；你的信徒会祈祷你变强，推动你前进；你的欲望会不断扩张，促使你前进……这整个世界都会在你停步时，不断让你发生改变，最终结局的结局只有两个，成就真神或者就此陨落。 而一旦成就真神，骗局便就此达成。 你坐于规则之上，自身已成为规则的一部分。然而规则仍然是规则，你却不再是你自己。自我会逐渐迷失于规则之中，而失去自我的“人”，即便成就了真神，也不应再视为自己。 “屠龙少年终成恶龙。” 想要成就真神，摆脱轮回，却最终杀死了自己。 艾比认为，成为自然神只是神秘力量体系对人类设置的骗局。自然神，不像是这个力量体系的最终目的，更像是抛出的一个陷阱。它诱使其他人类投身对神秘力量的推广与维持，却并未给与对应的使用权限。 “如果不是神秘力量的传承有缺陷，那么必然有另一种对神秘力量更合理的使用方式。” 如果说智能程序是机械力量对应的真正智慧生命，那么对应神秘力量的智慧生命，更可能是神使，而非真神本身。 与这二者相比，超脱者或许才是世人真正的出路，超脱于此世界之外，自然也就不在这个骗局之中。然而即便是当今世上对重置最为了解的艾比，也并不知道如何才能真正成为一名超脱者。 艾比知道，随着自己对神越加了解，对那一条力量体系也会越加明晰，对原力的某些运用也会随之强化。原力方案，始终是出自书灵堡的一套力量体系。它的根基是旧神修炼法则，但充实它的却是书灵堡亿万年时光积累下来的知识体系。想要发挥出它真正的实力，基础便是对充足的知识积累。 第153章 记忆之神 捕捉神祗，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即便有着接近神祗的力量帮助。尤其是，这次的目标还是从未陨落过的自然神，甚至大多数神祗可能连祂的踪迹都无法追寻。 祂存在的时间太久，所处的位置便过于高远，一般的神甚至无法感受到祂的存在，便会质疑祂存在的真实性。而祂的体量过于庞大，即便如知识之神一般盗取祂的神权，也如同蝇虫的骚扰，不会引来祂的注视。祂从不在世间活动，只因祂从未诞生过清晰的自我。祂的一切成长与行动都只是单纯的本能反应。 因此知识之神认为祂并非不存在，因为记忆的神权的确已被占据，但祂仍未诞生于这个时间，因此没有任何方法能够找到。 “等待。” 这是知识之神给出的办法，无论对于祂，还是对于已成为神使的艾比而言，都似乎是最佳也是唯一的方案。神，自然已经能够无视时间流逝带来的威胁，而神使，祂忠于神的一部分，同样是不朽的存在。 然而艾比偏偏没有这个时间，他只有一天，一切便都只能在这一天内解决。 如果说记忆之神还处于孕育的胎儿状态，那么皆空组织要做的，便是对整个世界进行催生，而后捕捉新生的记忆之神。 这一计划将从凯迪开始启动，而后经由“原初”贯穿全程，最后交给艾比完成捕获，并获取皆空需要的知识。这是皆空组织成立以来，第一次跨时空的联合行动，即便“原初”推演了无数次，仍不可预知最终会发生怎样的意外。 然而，好在他们有无数次机会，可以尝试解决过程中出现的任何问题。 需要面对危险的只有最终会真正面对记忆之神的艾比，面对真神那种可能对重置产生影响的力量。不过，获取更多与重置态有关的知识，原本也就是皆空成立的目的。倘若成神便能获知一部分信息，艾比也会尝试登上神座。 “这就是你选定的狩猎场地？”“原初”附身在z32上，从远处慢慢靠近，这片区域外围聚集了大量机械力量，联合形成了这一片封锁圈，所动用的智脑级机械便多大十八个。“原初”在智脑圈的威望，远比艾比猜想的更高。祂虽然不刻意去帮助其他智脑，但祂的确帮助了很多的智脑。 而“原初”身边跟随的小机器人，便是一同前来的凯迪，她通过远程操纵，如同当初的艾比一般，操纵着这个小机器人作为自己的分身。然而她显然没有艾比那样强大的适应和学习能力，即便是简化的机器人，仍然显得笨拙而迟钝。 神诞，对于书灵堡而言却并非什么稀罕事。历史上，总有些神因为各种原因，离开了自己的神座，便需要重新积蓄力量，方能有机会再次点燃神火，登临神座。而在获取了大量经验数据后，书灵堡早就分析出了神诞的不少规律。 “已知记忆之神更倾向于记忆，而借着全联邦大赛的名义，这片区域汇聚了整个联邦近80%的顶尖记忆强者，那么有理由相信，记忆之神的神诞必将发生于此。” 当规律不断被发现，便有了规律互相发生了联系，而后通过联系，便能探索出规律中，更本质的法则。当法则被确定之时，神的诞生也就不再全是秘密。如果借助书灵堡的学者群，对神诞的计算甚至能精确到哪一个空间坐标，哪一秒会发生神诞。然而只知道大概规律的艾比，却只能推算出一个大概方位，并将逼迫记忆之神的这群记忆强者废物再利用，让他们充当了又一次的诱饵。 “想在寰宇联邦内吸引神诞，我不知道该夸你奇思妙想，还是说你异想天开。”“原初”在一旁笑道。 “记忆之神再无知，反击的本能终归是存在的。” 想要催产记忆之神，便要对记忆之神的存在进行有效打击。而知识之神认为，记忆之神的本体很可能本就不存在这个世界。祂在此时此刻的状态就是一种形而上学的概念。然而祂却又实质上占有记忆之神的权限。因此，知识之神推测，记忆之神很可能只剩下的神格，而再没有其他。 而神，本就是不可触及，不可直视，不可耳闻，不可泯灭的存在。因此，知识之神认为，记忆之神已处于不败之地。 但艾比却认为既然知识之神能够窃取记忆之神的权柄，那么只要窃取的份额够大，就可能使记忆之神不满于此时沉睡的现状，从而从虚空中诞生，拥有可以被关押的实体。而窃取者理所当然会被作为首要的敌对对象。 至于窃取权柄，知识之神对此再熟悉不过，只是祂往往需要通过上万年的布局与演变，才会慢慢地，让神权地归属发生转变。然而既然知道权柄的根基在于人类的信仰与观念，当你不需要担心神祗的反击，一切本无须如此谨慎。 皆空组织所做的，便是利用“原初”在寰宇联邦的影响力与财力支援，使整个表世界，对于记忆的概念在短时间内发生转变。当凯迪将这一方案递交给“原初”，祂便毫不犹豫地开启了轰动整个寰宇联邦的行动。 仿佛一夜之间，便有大量舆论吹风，专家讲座，学者论坛，在整个寰宇联邦掀起，只为了将“记忆”打造成世间前所未有的大骗局。他们试图证明记忆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以前没有，今后也不会存在。并将记忆的所有子概念不断拆分，赋予其他的解释，将记忆的权柄，稀释分离。 而其中最重要的一步，便是组建此时这个记忆大会。全世界最顶尖的记忆专家都将汇聚一次，他们将通过实证、比赛、讨论，最终的目的只为了证实记忆原本就不存在。 而这，无疑将大幅削减记忆本身在群众中的信仰。 这就仿佛是。某一天有人告诉你，只要你相信人类不用电也能活下去，便会发给你一百万作为生活补助。你当然会毫不犹豫的同意，并允许他给“电”起一个其他名字。反正这也不影响你对电能的使用。 然而，这样的概念转换，却会对神祗的信仰造成极大的影响，原本坚固的信仰根基便会在转瞬间崩塌。 第153章 狩神记 这样的崩塌原本即便发生，也不过是小规模的一个部落，一个村庄。然而在“原初”的操纵下，仅仅几个小时后，整个寰宇联邦，整个表世界的人类观念都开始发生转变，即便是以记忆之神的体量，仍然是一次肉痛的损失。 然而记忆之神能够亘古长存，自然经历过类似的灾难。祂的权柄远不止限于人类之中，甚至在动物、植物中也有着广泛流传。这致使即便人类的记忆权柄出现异常，祂也能借由其他的部分，再次夺回人类记忆的权柄。 但这一次，却有所不同，艾比刻意为祂设置了一个陷阱，就是要阻止祂短时间重回神座。 “嘀……嘶嘶……嘀，艾比，艾比！”凯迪的机器人缓慢活动着，发出断断续续的声音，似乎是她还无法很好的调整这个身体。 艾比看过去时，便向那个身体中注入了一道神秘力量，这力量会生成一颗生物种子，而随着它的生长，便会在机器人中形成辅助操纵的生物机体，它的体内存放了普通人的一些行为习惯，并会根据被辅助者的行为不同，而进行主动学习。凯迪的声音从机器人中传来，“艾比，你要在这个会场上空捕捉记忆之神？” “是的，记忆之神很大可能是降临在空中，而非会场内，祂必然会预留成长的空间。”祂会降临此处是为了袭击这批可耻的窃贼，却不是想向窃贼献上自己的身体，以供他们继续亵渎。祂的诞生会尽可能选择规则倾向最一致的区域，在整个寰宇联邦，再没有比这个区域更加追寻记忆真相的地方。 同时会尽可能选择有足够条件和安全空间供自己成长的区域。初生的神无论如何都会是最虚弱的状态，祂们会在极短的时间完成基础力量的积累，并开始展现出自己的神性和神权，然而，虚弱期却必然存在。神，便会选择一个尽可能安全的空间，使自己能够得以成长。 艾比要做的，便是利用这个虚弱期，先手将祂控制起来。 “我不同意。”凯迪的声音很坚决，“这样的战斗必将影响到这个会场，届时，整个寰宇联邦的未来都会发生改变。根据皆空法则第三条，超脱者应尽可能减少对世界的影响。我不同意这个计划。” 艾比想了想，说道：“根据皆空法则第三条，我愿意接受你提出的其他能够更可能减少影响的方案。” 这实际上也是皆空法则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真正发生作用，此前不过都是凯迪编制，而后经由艾比和“原初”同意，便列入了皆空法则的目录。 小机器人陷入了沉默，凯迪虽然已经开始尝试接触神秘力量，但她对狩猎神祗这样，甚至极少出现在历史中的事，可谓一无所知。而她在机械力量方面，显然并不具有特殊天赋，她甚至很难完成对一个大型程序的独立编译。也因此，她一直认为，艾比本就是这个世界天才一般的人物。 然而她始终坚持完善着皆空的整个规则制度，就是为了维护她还未失去的那一部分人性。 “不能将祂引出这片区域吗？” “驳回，我们对记忆之神的特性一无所知，无法确定祂是否会受到常规手段的吸引。而一旦失控，必然造成更大范围的灾难，该方案并没有减少世界受到的影响。”艾比当然知道她无法提出有意义的意见，他只是想让凯迪也意识到这一点，并作出改变。随着新成员的加入，无法继续成长的人必将被淘汰。 “能不能先将这些人类迁走？” “驳回，想要让记忆之神快速诞生，便需要他们来进行大规模运作，而运作的他们本身便会吸引记忆之神的注意。迁移，只会更改袭击地点，而不会减少他们的损伤。甚至没有对等力量的干预，他们可能遭受更大的灾难。” “那么，能不能给他们提供相应的保护？” “驳回，……”再次回应凯迪的却已经不再是艾比，这项工作被数字2全权接手，并指令，当凯迪突破数字2的应答界限时，才会传递到艾比接收。他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借助数字2的辅助编程功能，已经完成了一个自动应答系统的编译。 “你会考虑放弃她吗？”“原初”问道。 “你为什么要有这样的想法？”艾比知道，由于密钥存储空间的争夺，“原初”一直对她不怀好意。“她在皆空内的地位并不低于我们，在未来的地位甚至会远高于我们。” 人类，是一种群体动物。他们往往不倾向于相信真实，而更愿意相信情感。他们在危急时刻是会期盼着强者出现，带领他们走向胜利，选择臣服和屈从，然而在和平时期，却又往往寻求平等和自由，期盼着喜欢怀柔的领导者。 而重置态，便使整个皆空组织，必然处于平静的状态。而凯迪，显然比祂们二者，更加重视其他超脱者的利益。 “那先下手为强，不才是更好的选择？” “像今天这样的事务，我便不可能一个人完成，我们需要皆空组织，便需要忍受一些这个组织带来的副作用。凯迪不会是唯一一个组织内观念与我们不同的人，以后也还会有更多的超脱者，选择站在我们的对立面。”艾比抬了抬视线，远方的空中出现了细微的变化，“我们不可能消灭所有人，那只会将我们推向整个组织的对立面。” 会场的上空，光线出现了扭曲，仿佛整个空间受到了某种不知名的干扰，而天地之间声音突然消失，似乎在一时间开启了静音的按钮。不，准确的说不是声音消失，而是所有的感知都在这一刻消失，仅仅是诞生初期的异象已具有大范围波及的趋势。 “开始了。”艾比向“原初”示意，也不在意祂是否能够听到自己说的话。他慢慢向前走去，步行离开楼顶，便踏着虚空继续前进，似乎自身的重量已经消失，那是整个世界对祂的束缚正在不断减弱。 大范围的机械异常正在这个区域发生，会场中的照明早已替换成了明火，而激烈的讨论和渎神的举动仍未停止。他们是这次战役的诱饵，却又何尝不是这次战役重要的战线。 从一开始，便注定了，他们不可能离开这片区域。 第154章 世界哀鸣 神祗诞生会出现怎样的奇景？世间的普通人其实很少知道。因为但凡目睹过现场的人，几乎都会先后死于非命，或是无法承受神祗带来的影响，或是痴迷于对神祗的盲目崇拜。而能够承受这种影响的，往往都并不关心那些仿佛蝼蚁一般的生命。 艾比踏空而行，远方的扭曲空间却仍在不断扩张，这样的空间在书灵堡中有过研究，被命名为“诡秘点”，在这样的地方，神秘力量会进行不均一的强化，所有的神秘力量倾向于为某一种神秘服务。学者们认为，这种现象可称之为诡秘。 然而随着艾比自身原力等级的快速提升，在他的周围，也开始出现类似诡秘点的空间扭曲。与记忆之神所处空间体现出的静默不同，艾比周围的空间体现出明显的时间与空间的紊乱。 “时空之神吗？可真敢想。”“原初”只在一旁观战，z32的身体还无法参与这种层级的战斗，单纯靠近便会致使这个身体直接烧毁。 而凯迪堪堪突破了数字2的封锁，能够得以最后看一眼这场狩猎神祗的战斗，然而此时，她显然是向数字2表示了妥协，并没有再坚持在这一次重置，挽救会场中的那批专家，“他在做什么？”她的语气还带有一些怨气，却并没有再次发作。 “狩猎神祗，自然得要先锁定祂的存在。” 两片扭曲的空间在会场上空碰撞，而后无边的雷霆与闪电以碰撞为中心扩散，那黑红色的闪电，却更像是一道道伤口，横亘在半空之中。而阵阵沉闷的轰鸣向四周播散，仿佛世界在哀嚎。 凯迪控制的机器人发出声声震动，那是凯迪在通讯的另一端，无声地哭泣。“我……我怎么了？” “原初”看了她一眼，说道：“你还未脱离世界的影响，世界的哀鸣自然会让你产生悲伤的情绪。” “什么是世界的哀鸣？” “世界既然存在，自然就能够破坏。当神祗级别的力量发生碰撞，普通人认为不可破坏的物质、时间、空间，甚至更多基本概念，都可能遭到破坏。此时世界便会受伤，发出哀鸣，号召世界里的有志之士前来救援。”“原初”做了简单的讲解，一面却指令包围圈加紧封锁。 圈内的战斗属于艾比，而圈外的战斗，则要由祂来完成。 机械力量和神秘力量战斗了无数岁月，对于这种神祗战斗会发生怎样的后果，自然无比熟悉，然而它们和神秘力量持有者的看法不同，并不认为世界存在一个拥有完整自我的意识，而更倾向于，这就是一种单纯的破坏。而这种破坏由于程度过于严重，会严重影响人类的生存，故而会受到神秘力量持有者群起而攻之。 因此，“原初”对于帮助艾比完成狩猎没有一丝心理负担，甚至在说服大量智脑协助这次任务时，也没有遭到太大的阻力，更多的困难，在于如何聚集能够让众多智脑发挥出足够战斗力的机体。更何况，祂也认为，用一次重置的未来，换记忆之神的知识，是一件很划得来的事。 艾比有一点说的没错，祂已经发生了转变，正在成为超脱者中的一员。 “外面是打起来了？”凯迪显然也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那距离他们还很远，因为包围圈足够大，然而那动静却很大，连天际都染上了黑红的色彩，仿佛是另一片神祗诞生之地。 “这次来的人很厉害，你在这看着，有事通过数字2联系我。”“原初”接到通讯，外围的神秘力量持有者中来了不少战斗力很强的存在，而他们显然不如“原初”那么擅长战斗。祂已经无法再在此地旁观下去，而需要组织起机械阵线，至少坚持到狩神结束，或者祂的机体抵达。 “‘原初’？！”凯迪有些难以置信，祂竟然就真的就这样离开，将她留在了原地，似乎并不担心，她会趁机破坏这次计划。“数字2，祂们是觉得我没有能力破坏这个计划吗？” “根据你的思维模式和行为习惯建模，你会干扰这次计划的可能性是2.31%。根据你的执行能力建模，你选择进行干扰后，成功的可能性为16.88%。结合艾比留下的预防手段，你成功的可能性会降低到0.32%。综上，即使放任你在此，也无需过多担心。”数字2的声音直接在机器人中响起。 “艾比留下了什么手段？”凯迪好奇地问道。 “他授权我参与你与这批学者的交涉。” 通讯器另一端的凯迪不由地苦笑，她想解救这批学者，自然便需要劝说他们离开，然而她除了欺骗，暂时想不到一个更好的理由，劝说他们离开，而数字2甚至不需要动用强制手段，不需要限制她的行动，只需要将一切展示给他们看，他们便可能留在原地。 毕竟，他们都是为记忆的秘密而来。又还有什么方法，能够比直接捕获记忆之神，来得更加快捷？ 艾比此时已经走入了那片空间扭曲之地，此时两片扭曲的空间重合，便有一道道仿佛实质般的黑红闪电，封锁了整篇区域，仿佛在半空中，形成了一道丑陋的血痂。而其中不是传出阵阵哀鸣，却越来越大声。 “数字2，我感觉很伤心。” “我可以屏蔽你的通讯，以你所处的位置，理应不会受到这次冲突的影响。” “我是不是很没用？” “首先你需要提供一个有用的标准，如果你指的是不如艾比和‘原初’在个人实力上强大，那么是的，你甚至不如一个战斗机器人。” “你说话也未免太直接了。” “艾比并没有提出这样的要求，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备注。” “没必要了。”凯迪也知道，数字2是随着艾比出现的辅助型智脑，祂本就是为艾比而生，随艾比而存在消亡，随着再一次重置，类似的备注便会直接清空。 半空中却发生了变化，那黑红的闪电已经开始渐渐变得稀疏，仿佛预示着战斗正一步步走向结局。 “要结束了吗？”凯迪仰着头，尽可能记忆下这一次战斗，也尽可能让自己警惕自身能力的不足。 “不，从时间来看，这大概率是……记忆之神要逃。” 第155章 感召 然而，数字2还未来得及屏蔽掉凯迪的通讯，她与神的第一次接触便已经发生。 “还是太晚了吗？”数字2已经接管了小机器人，却无法阻止记忆之神对凯迪的感召。而另一边，空间扭曲消失，还在半空中的却仍然只有艾比一人，而祂身周黑红的血色瘢痕，却依然横亘在半空。祂手中提着擒着一颗明显偏小的头再次向这边走来，而外围的袭击者，似乎也收到了消息，陆续停止了交战。 不知道是在交战中受了伤，还是别的原因，z32竟然先祂一步返回楼顶。 “记忆没有接收这个机体？”“原初”问道。既然艾比在成神前都有能力跨越神秘力量与机械力量的界限，便证明这种互相压制的限制并不绝对。“原初”相信，记忆之神绝对有祂的手段控制机械生命并附体其上。 “祂受伤比表现的更严重的概率大于80%。”数字2回答道，这是艾比设定的一个推理阈。数字2会对不确定但互斥的两件事进行信息汇总，而后概率判断，倾向于认为超过80%的概率即为真，但会在数据库中予以备注标记。 “凯迪情况怎么样？”在了解了“原初”运作的模式后，凯迪拒绝了祂的保护，因此，在她周围并不存在“原初”的视线覆盖，但她无法拒绝数字2的帮助，因为数字2本身就会在诞生后，不断向整个寰宇联邦的虚拟网络渗透。而在屡次重置升级后，数字2已经能够达到一诞生便拥有智脑级实力，但并不被整个联邦智脑层发现的效果。 祂就在你身边，就像你无法拒绝光和空气一样。 “不好，异变已经开始。好在她已经经历过死亡，发生恐惧的概率只有10.461%。”数字2同样以语言回应。如果记忆之神已经侵入机械体内，虚拟世界的沟通便不再保险。“重置后意识出现异常的概率大于80%，需要进一步观察，已提交密钥备注。” 类似的异变其实远不止凯迪一人。在会场内部，小部分意志坚定地人尚能保持自我意志的清醒。其他的人有的受到了记忆之神的感召，开始疯狂地崇拜记忆之神地存在，并因记忆之神的消失，而变得愈加疯狂，他们在疯狂的同时，整个身体也便开始了异变，这是从意识层面发生的改变，逐渐影响到了他们的身体。祂的力量正随着主宰的意识被捕获渐渐失去控制，而从形而上的概念，向现实浸染。 有的则受到了艾比的神性感召，开始疯狂地崇拜时空之神地存在，然而艾比的神性也在不断收束，他们对于时空之神的理解瞬间锐减，而这种神性抽离的过程，同样使他们疯狂。他们一部分的躯体快速衰老，而另一部分的躯体可能返老还童，而这样的异变同样在大量产生。但他们并不认为那是神性的消失，反而认为神秘的力量正作用在他们的身上。 触碰神秘，无论是靠近还是远离，都是一种错误。 对于自身无法完全把持的人，终将被神秘所把持。 唯有同时受到两种神性浸染，经历着两种神性对抗的人，他们的身体似乎还保持完整，整个意识却已经支离破碎，记忆之神的神性被艾比发现，因此战斗的尾声将以这些人的身体为战场展开。他们还能保持着完整的身体，但疯狂已经替代了他们原有的意识，成为了这个身体真正的主人。 而整个封锁圈正在逐渐收拢。“原初”不止是要在空间上阻止记忆之神的逃逸，同样要阻止这个范围内其他智慧生命的逃逸。艾比的计划里，本就是牺牲这个区域的智慧生命，从而将对世界的影响降到最低。 看似牺牲了全国关于记忆的专家学者，整个寰宇联邦的记忆研究可能倒退上百年，可只要计划能够成功，艾比获取的关于记忆的知识，足以将联邦的记忆可以推进至不可思议的地步。这批专家的牺牲，同样能够让联邦内对于记忆的认知回到正轨。而专家，不过是会在几年间重新生长的可持续资源。 此时，艾比已经停下了脚步，祂无法再继续靠近，因为神性的异变已经越加严重，祂并不发出光和热，但祂却仿佛太阳一样，渐渐让人无法直视，但凡直视高空之人，必将受神性的本能惩治。在寰宇联邦内，这样的作用被一定程度削减，然而即便是削减后的影响，也会使大多数人陷入疯狂。 祂并没有试图联系“原初”，而是带着记忆之神，向更远的天际走去。祂将悬停于空际，等待下一次重置发生，而在此期间，他将尽可能地对记忆之神地权柄进行研究。也幸好是有重置存在，祂不敢想长时间处于“神”的状态，意识会不会也发生特殊的改变。 更何况，此时在祂的体内，实则存在两种神性的对冲。一种是属于祂自身的神性，一种则属于记忆之神。记忆之神虽然被捕获了大部分神性种子，却并没有完全消失，恰恰相反，祂的其他部分已向整个世界的非人生灵投注了艾比渎神的记录，灌输了对艾比的仇恨，这一点在记忆之神被捕获的身体中同样有记录。 记录是记忆之神的本质。 祂放弃了虚假和消除，于是便有了仿佛真理一般的神力。 艾比逐渐在分析记忆之神的神权时获知了这一切，然而祂并不担心世界仇恨会导致祂被驱离，因为除了超脱者，这整个世界都将无法在重置后保留，而人类的记忆权限却在第一时间被针对性削弱。 祂虽然没有将这作为计划的目标，但计划的确产生了这样的效果。记忆之神灌输的仇恨，并未覆盖到人类群体。 “凯迪身体的异变已经超过80%，是否需要将之击杀？”数字2的声音再次在小机器人的体内响起，祂们没有接到艾比的消息，于是打算继续等下去。祂和“原初”都并不缺乏时间，但凯迪并不能继续等待艾比的意见。能够确定的是艾比已经在神战中获胜，然而为什么没有按照计划和他们对接，却并不清楚。 “继续等待，我会在10分钟后抵达。尝试联系艾比。发布清扫指令。”“原初”下达了一条条指令，而祂自身的主意识已经从z32中离开，只是将它留下作为一个联络点。祂将亲自前往处理凯迪的异变，以减少由于记忆之神的逃逸，对寰宇联邦的未来产生不可知的影响。 随着清扫指令的发布，封锁圈快速收拢，没有凯迪和艾比的阻止，机械以血腥的方式快速清场。人类所谓的专家、学者，以及他们的保卫力量，显然不足以保护他们去对抗这些机械生命中的顶尖战斗力。他们缺少的是时间，只要给他们足够的时间成长，他们便可能从两个神祗的神性中获取到足够的反抗力量，虽然那可能会失去他们原本的自我。 清扫指令要阻止的，便是类似的事情。 第156章 凯迪 而随着清扫进行，一场遍及全联邦的拨乱反正大运动轰轰烈烈地进行着。没有了这些专家学者作为领导，想要重新纠正人类对于记忆的看法，也并没有太多的阻力。就像一个狼群被斩杀了头狼，只要有新的狼被扶持上位，它们又会继续追逐新的目标。而已故者大概率只会成为历史记录上的一个符号，赢得后来者的瞻仰，和妄加品评。 短暂的确认了艾比无法继续按计划行事，“原初”便开始了根据行动目的的推衍。毕竟艾比想要维持的是重置态中的状态，而现实的生活仍会继续下去。在这方面祂的目标和凯迪是一致的。相对于现实的异变，艾比的情况反而不需要过多担心。如果祂没有因对战而消失，自然会在下一次重置出现，而如果祂消失了，也不过证实了皆空组织是一个不可行的方案。 “原初”最终兵分三路，一部分在数字2的协同下搜查整个虚拟世界，追踪记忆之神的痕迹。虽然凯迪已经出现异变，但也不能排除那边是吸引视线的弃子。一部分在z32的帮助下继续搜查整个作战区域，杜绝记忆之神的隐藏。 主要的精力则集中在一台智脑级战斗机器人中，赶到了凯迪的所在地。如果艾比真的牺牲了，能够保住凯迪，皆空仍然有继续下去的可能。当然，前提是在这一次重置将凯迪说服。 “原初”的这台机体已经相极了人类，在外表上甚至覆盖了大面积的人造皮肤，似乎便是为了方便祂在人类世界活动。即便寰宇联邦的掌控者已经逐渐变更为机械力量，然而联邦内部，仍然有不少人类对机器人抱有偏见，认为自身是机械的创造者，而非同等存在的公民。 祂隔着一条街，尝试在房子外扫描整个居所，却发现里面仿佛有一个吞噬一切信息的黑洞，信息能够向内传输，却没有任何信息返回。祂重新修订了对记忆之神去向的评估，能够对抗祂的侦察的存在，不太可能是一个弃子。即便如此，祂也并未放松另外两方的搜查。 祂相信艾比既然能够出现，就必然已经获胜，而记忆之神就算成功逃逸，也不可能还保有如同神祗一般的实力。然而这样的“相信”并不能构成行动的参考，顶多能够给与选择上的一个小幅度加权。 “记忆之神没有封锁数字2的监控。” “原初”的数据库中闪过这样的一条信息，祂决定尝试更近距离地接触凯迪。祂没有封锁数字2，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无须对祂进行封锁，因为记忆之神本就打算采取和平的方案，一种是祂没有能力进行封锁，祂的虚弱比想象的更严重。 “数字2，凯迪还在卧室吗？”祂联通了数字2的通讯，询问道，一面已敲响了凯迪房子的正门。 “她已经到达客厅，在试图饮水的过程中异变加剧，无法继续行动。你可以直接进来了。”电子房门已经被数字2接管，祂直接打开了房门。 寰宇联邦对所有智脑进行了权限限制，这导致祂们无法攻击私人加密设备，然而数字2不同，祂本就是为侵袭而诞生的智脑，从一开始艾比也就没给祂设置过任何的枷锁，这样的入侵行为，对祂而言轻而易举。 “原初”直接推门而入，虽然周围人奇怪凯迪什么时候交了这样的朋友，又怎么会交这样的朋友，但并没有人出面阻止。在这个时代，已经默认了能够获得入门权限的人，便是户主允许进入的人。 而“原初”方一进屋，便看到了已经异变得不成人形得凯迪。她整个身体仿佛泡水一般胀大，足足有此前得两三倍大，整体更像是人类的四肢支撑着一颗巨大的肉球，而肉球上不断有一个个区域化作虚空，而后又从虚空中出现，似乎记忆之神的残存仍然在对这个身体进行着改造。 “数字2，记录下来，录入密钥。”这将成为对记忆之神重要的研究资料，很可能便隐藏着记忆神权根本上的一些秘密，即便不能从艾比手上拿到记忆的相关知识，擒获这个碎片，也就不算亏了。 “收到。” 祂并没有尝试自己记录，而是将记录的任务转交给数字2，在侵袭和反侵袭方面，祂才是真正的专家。祂相信整个虚拟世界，如果说最保险的地方，必然是数字2监控的区域，因为祂本身就会占据每一条侵袭路线。 在这之上，“原初”也不得不承认艾比的天才，祂创造了一个既往不曾有，未来也不可能复制的特殊智脑。祂不以生存或发展为目的，甚至在整体智能上也称不上领先。然而祂却近乎是虚拟世界暗中的神，拥有者主宰黑暗世界的能力。 “凯迪？”“原初”尝试呼唤她的名字，人类是一种很重视名字的生物。他们的名字在长时间的使用中仿佛被赋予了某种魔力，能够指引着他们找到迷失的自我。 “咕噜噜咕噜……”肉团发出一连串错乱的声音，显然她已经失去了交流的能力，只是对外界的声音仍能产生反应，证明这个身体还保持着基本的感知。 然而紧接着，一个肉瘤在肉团上形成，便直接脱落下来，落地后一个翻滚，已仿佛一个十余岁的小孩。它呲牙向着“原初”露出凶狠地表情，身上却没有一根毛发。虽然有着人类的外形，可一眼便能看出，并非真正的人类。 “凯迪？”“原初”调用了数据库中的信息，这小孩外貌似乎和凯迪小时候一模一样。 “喝！”她发出示威似的咆哮，驱逐的意思却直接传达给了“原初”，她似乎还保有着记忆之神的部分神力，能够达成一些常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 “别怕，我不会靠近……”然而话音还未落下，“原初”已经绕过小的分离体，靠近了巨大的肉球。一只手直插进肉团里，换来一声凄惨的咆哮，似乎临终前的哀嚎。 第157章 异变 肉瘤形成的凯迪仍摆出攻击的姿势，却早已错过了攻击的时机，被“原初”掌控了它的身体。短短的时间里，原初已经向整个肉团中释放了大量微型机器人，它们正在搜索凯迪的位置，试图将她定位后锁定。 神秘的归神秘，机械的归机械。当二者相撞时，何者更强，便会倾向于何者。 用神秘力量的思维来思考，凯迪是被记忆之神入侵，于是陷入了基因链破碎，混乱生长的状态，即便驱逐记忆之神，她也无法恢复原状。因为她在神秘力量的领域内已经被记忆之神标记，成为了她的眷属。 然而机械力量并不这样认为，在“原初”看来，她本来是人类，便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变成另一个人。祂并不需要考虑神秘力量的影响，因为一切只要在寰宇联邦中发生，就必然有一个符合机械力量的解释，只看祂是否能够找到。 就像艾比能够通过原力操纵机器人，将机器人转变成另一个种族，其实不过是通过神秘力量催生了生物的种子，使之完成了生物学上的异变，从而拥有了能够潜入机械中，操纵机械的能力。 记忆之神能够转化凯迪，必然也有其道理。 “原初”并没有感受到这片区域的神秘力量压制，而数字2也表示，祂始终处于正常运转的状态，这就证明，记忆之神的确是采用了一种能够在机械力量压制下运行的方法，只是这种方法，还不能确定究竟是什么。 然而，推理到这一步，便有了直接行动的根据。“原初”只需要知道，凯迪还未被完全掌控，根据体型大小，足以推断，凯迪就是被囚禁在这个肉团中。她可能已经被记忆之神感染，但绝对还没有被完全操控，否则，记忆之神完全可以潜伏在她的记忆中，避开一切的侦察。 祂脱离肉团，形成一个幼年态的凯迪，便彻底暴露了祂实力的缺陷。祂采用了恐吓的方式，而非直接战斗，这在“原初”看来，便相当于证实了祂的推测。 幼年态凯迪怒吼着疯狂向“原初”攻击，祂地双手化作树根修长地触手般的武器，不断抽打、撞击向“原初”，然而却都无法使祂挪动半步，所有的攻击尽数被祂一只手防御。这台机体却与z32的调查型不同，是“原初”真正能够注入完全注意力的机体，能够完整地爆发出祂地战斗实力，而祂地实力，与还未受到损伤的记忆之神处于同一等级。 不过，这只是发生在宏观世界，表面上的战斗。在肉团之内，更加猛烈的争夺正在展开。 看似凯迪的身体，内部却并非如同人类一般具有骨骼内脏等结构，而是仿佛一个大型空间，空荡荡的，甚至能够容纳微型机器人的飞行。它们在不断飞行搜索中便发现，并不是凯迪的身体在转瞬间变大，而是整个身体不过是一个幌子，记忆之神在其中开辟了一个亚空间，而凯迪很大可能便被囚禁在这其中。 机器人散开成搜查队形向前继续飞行，不多时便撞见了记忆之神的部队，那却是一些长相千奇百怪，却都拥有凯迪面容的生物，它们有的生长出了肉翼，能够飞腾升空，有的长出了鱼鳃，能够潜入水里，有的长有厚实的甲壳，冲在最前方抵抗攻击，有的生长着结实的肌肉，不时发起突击。 “原初”一接收到这样的信息，立即便明白了，真正的战斗却是要在这方面见真章，外面的不过是一个吸引祂注意力的饵料。但同时，“原初”也明白了，记忆之神对凯迪的转化可能正处于关键时刻，因此，哪怕牺牲一些秘密，祂也要尽可能拖延“原初”的进度。 然而，既然知道了，那么祂也就没有了成功的可能。 “原初”对幼年态的凯迪说道：“你原本可以逃走，我和艾比不同，对狩猎你不感兴趣。” 此时，一束闪烁着电芒的箭矢破开房屋，在幼年凯迪还未反应过来前，便径直贯穿了她的身体，而随之而来的点击使她只能僵直在原地，而无力反抗。 “可你偏偏想要得到更多，那就让我不得不考虑，将你留下。” 说这话，“原初”的注意力已经投注在了微型机器人群里，外界的机体能够持续不断地将自己拆解，从而补充微型机器人，然而“原初”也不知道凯迪还能争取多少时间，祂只能第一时间发动攻击。虽然微型机器人战斗力弱了一些，可祂却是整个机械力量中最擅长组织战斗的智脑。 “已经足够了。” “原初”坐镇机器人群，立时机器人的总攻展开。祂快速地下达一条条指令，便仿佛整个机器人群形成了一个整体，一个没有固定形态和结构，却无时无刻不在完成攻击防守指令的整体。这显然超乎记忆之神的预料，虽然祂以神力构建的大军数量惊人地庞大，然而却在“原初”的攻击下，仿佛砧板上的肥肉，被肆意切割。 祂似乎也急迫起来，似乎发现当下的军队无法阻止“原初”的攻击，祂竟然下令让凯迪军团发起了死亡冲锋，只为不断削减“原初”的微型机器人群，然而这甚至不能稍微减缓“原初”的进攻速度，祂似乎丝毫不在意真正的凯迪是否隐藏其中，但凡拦路者都被直接斩杀。 这其实是信息不对等造成的结果。记忆之神以为“原初”想要救回的是一个活着的，甚至完好的凯迪，然而事实上，“原初”只要在记忆之神造成不可挽回的改变前，将记忆之神驱逐，无论凯迪是否存活，都算是成功。 差别不过是“原初”自己可能损失一次重置的经历。但凯迪手上本就握有这一次开启祂记忆的密钥，只要凯迪去找祂，祂相信凭借自己的推衍能力，能够很轻松通过艾比不再出现，推论出任务失败的结果。 而凯迪，一定会去找祂。 第158章 灯下 现实的表世界里，“原初”身边聚集起了成建制的机器人军团，它们控制了整个区域，将幼年态的凯迪收押进了专门针对神秘力量拥有者的囚笼。 这是最初代的神秘力量压制囚具，却也是最有效的设施，因为在那个和神秘力量频繁对抗的年代，所设计的囚具都直指不可思议的神祗。随着机械力量定鼎表世界，与神秘力量的碰撞也逐渐减弱，此后开发的囚具也尽可能向便携式和多功能性发展。 幼年态凯迪似乎是被囚笼阻断了和记忆之神的联系，此时却只是安静地坐在笼子里，身上却依然插着那根细长的箭矢，时不时地电击阻止了她任何逃跑的可能。突然，她木讷的眼神短暂的闪过一丝灵光，而后又回复寂静，仿佛整个心灵如死水般空寂。 在她视线前方，一个机器人却在发生着细微但快速的变化，短短时间内，整体的气质和风格都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 “原初”问道；“数字2，有什么事？” 和数字2有过多次合作，“原初”早就习惯了数字2这种能够随意降临到任意机器人体内的能力，而祂每一次所使用的形态都不同，却总能让人在第一时间将祂认出。更神奇的是，数字2的这一特性从来没有记录进基础代码，却总会在成长中显现。“原初”一度以为这是艾比没有设计初始形象而产生的必然结果，然而祂想尝试创造的其他智能程序却并没有这样的特性。 只能说，数字2，本身就是一个特别的存在。如同艾比一般。 “艾比发来通讯，需要在博克拉区建立一个信息联络平台，距离截至时间还有2小时23分钟。”数字2接着说道，“此外，祂让我询问凯迪的情况。” “原初”停顿了片刻，似乎在与自己的主意识达成同步，祂随后便笑道，“问的正是时候。” 便见肉团中闪过一道红光，“原初”的胸口突然破开，从其中弹射出一个机械爪子直插入肉团之中，而后迅速收回，转瞬间便将一个人形物体从肉团中拖拽出来。看相貌似乎正是凯迪，她浑身上下大量皮肤破损，却不像是一个独立的个体，反而像是“原初”从肉团里挖出的一块肉。 这个过程看似不过是“原初”胸腔里的机械臂完成了一次抓取，实则却涉及到两种力量体系的交锋。如果祂在还未完成定位前抓取，便真的只能拿到一个肉团。可当机械力量占据上风，“原初”对凯迪完成锁定。凯迪和记忆之神便被区分为两个个体，只要及时完成切割，便能将她救回来。 而单纯的身体损伤，别说还是超脱者，这种程度的伤害就算在寰宇联邦中，有“原初”同意治疗，也能在短时间内恢复。祂打横抱着凯迪，近3米的高大机体上仿佛捧着一个血色的胎儿。完成初步检测，确定凯迪没有生命危险，祂召来了一旁的机器人，将凯迪交出，让它们带去继续治疗。 “没有生命危险，但是否受到记忆之神影响仍未可知。”祂继续问道，“艾比情况如何？” “艾比截获的部分只有记忆之神的知识，但只要持有这个部分，祂便不得接近人群。具体原因不明，据推测，可能是众神间的某些法则有关。”数字2说道。 “这是记忆之神的陷阱？祂想脱离这种束缚，所以将计就计，舍弃智慧后脱身？”“原初”很快想到了这个结果，在机械力量中一直流传着一种说法，成神实则是一个针对人类强者的陷阱。 那不是走向永恒不朽的道路，而是将自己的一切献上，在所谓的神界，给自己立下一堵号称真神的丰碑。 这个说法甚至流传到了神秘力量的世界，并在人类群体中广为流传，称得上是机械力量的一次成功的文化入侵。 然而从艾比现在的情况来看，这样的说法，似乎也的确有一定的道理。 “艾比认为这是临时应对方案的可能性更大，记忆之神的知识中并没有对应的记录。” “祂知不知道记忆之神去哪儿了？” 数字2看了眼仍在囚笼里的幼年态凯迪，说道：“艾比认为祂最可能的逃亡路线是侵入虚拟世界，借助本身非实体的特性，潜藏在某个机械生命体内。”祂顿了一下，接着说道：“这样肯定不好搜查，就算追踪虚拟世界的轨迹，也需要耗费大量的时间精力。祂便能有充分的时间来积蓄力量，恢复实力。” “不巧的是，祂可能认为最危险的地方便是最安全的地方。只是并不知道我能够随时随地监控此地的一切变化。你说是吧，记忆之神，法比奥拉。”数字2转身面对幼年态的凯迪说道。当一个神祗失去祂的神座，来自“神”特有的不可知性便自然瓦解，祂的真名在这个世界也将再次清晰可见。 祂的计划原本很完美，虽然是逃亡，可祂依然有着完整的计划。祂放弃了大部分的神力，因为那太容易被追踪，祂用神力催生凯迪，形成了一个明面上的陷阱，而自身的主体意识却早已分离在这个幼年态的凯迪身上。 凯迪必然会被“原初”解救。在寰宇联邦的地盘上，别说祂一个战败的神，就算是齐聚了神祗大军，当年也没能打过机械力量的联合军团。祂并不奢望能够在正面对战中与“原初”抗衡，更何况祂的实力十不余一，“原初”却是处于完好的状态。 然而凯迪被救本也是祂计划的一部分，届时众人的注意力将集中在解救凯迪之上，而剩下充满神力的肉团便会被视作祂最后的残余。而祂，一个记忆之神中分离出来的弱小子体，便可能成为一个研究对象而被保留。根据祂对机械力量和人类文明的了解，这种可能性几乎便是必然，而祂通过与“原初”的交际中便证实了这种必然。 然而哪怕只有一个子体活下来，便相当于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 第159章 投降 祂的错误在于脱离这个时代太远。 祂已经不了解当下整个表世界的运行状态，随着机械力量的发展，大量信息采用数字化记录，而非生物记忆，而机械力量覆盖之处，是祂的权柄无法触及之地。这便导致祂对表世界的了解，一直滞后于这个时代。 祂无法理解当下的监控能够做到如何的细致和全面。更不可能知道，这个世界在这一天将诞生数字2这样特别的智脑，将这个世界的监控串联起来，形成覆盖整个寰宇联邦的监视、探查网络。 “你怎么发现的？”眼见躲不过，法比奥拉并未否定数字2的说法，但祂不明白，自己是哪一步做错了。 “如果你没有在被捕捉后还能警惕周围环境的变化，我发现你的概率会低至1.336%。” “我投降，你们并不想杀掉我，对吧？”从“原初”对祂的处理方式便可看出，祂并不想直接销毁法比奥拉的身体，而是想对祂进行进一步的研究。 “只要你配合，我们没有必须杀死你的理由。”“原初”答道，暗地里祂已经开始关注其他的工作。祂发动自己的权限，调集博克拉区周边的建筑力量，向城中心赶去，力争在截至时间前将联络点建筑完成。 “你也杀不死。”数字2在一旁说道。艾比传来的信息已经确定，祂截获的记忆之神知识只堪堪覆盖了人类群体，大量其他种族的信息存在缺失。祂确信这并不是记忆之神的全部，更像是为了应对这次袭击而分离出的一个分身。记忆之神的体量太大，这导致即便损失了这一个主意识，也不能说就杀死了记忆之神。 “但我会死，我确信。”法比奥拉说道。 “艾比说与记忆之神的对立已经结束，记忆之神同意这个分身被捕获的结果，允许我们随意处理。”数字2对“原初”说道，“你被你的神抛弃了。” 法比奥拉无所谓地说道：“谈不上抛弃，我们的关系并不能用人类的思维理解。” 如果一定要类比，记忆之神随着体量扩大，已经形成了一个覆盖表里两个世界的神祗联盟。祂的每一个面都能形成独立的神，而神与神之间保持着平等的关系。祂们通过调谐取得意见的统一，而后通过面向这个世界的渠道发布意见。 “神”在记忆之神体内，就仿佛是一个个细胞，它们联合起来便组成了生物，有了属于生物的意识。然而单个细胞独立出来，也有属于它们自己的意识。身为生物体的记忆之神放弃一个细胞，不过是再轻松不过的事。 “既然我们和解，是不是能够将我放了？”法比奥拉问道。 “当然，如果你告诉我们，艾比为什么不能回到人类社会。”“原初”顺势代表皆空提出交易条件。 “你是说时空之神？祂叫艾比？祂的真名竟然没有隐藏。”法比奥拉有些惊讶，反而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还被一支金属箭贯穿，“祂可以回来，是我的身体不能回来。” “众神为了保护自己，在世界法则中加入了关于神秘的诸多限定，而这同时形成了真神不可亲临世间的限制。一旦降临，哪怕只有很小的一部分，也会导致一场世间浩劫。祂只要持有我的本质，便会受到属于神的规则限制。” 法比奥拉毫不在乎地述说着关于真神的秘密，这一刻，高高在上的神祗前所未有的真实，一如祂们原本人类的身份。 法比奥拉继续说道：“祂还没斩断人间的因果，不放弃我的身体，自然便回不来。” “原初”也有些惊讶，机械力量和神秘力量碰撞了这么多年，并不是没有捕获过真神级别的神祗，只是从未有过这么配合的神祗。要都谈得通，哪还用一直打下去。表世界已经足够大，更何况无论神秘力量还是机械力量，空间一直就不是限制发展的根本原因。 “记忆之神的分身都这么坦率的吗？”“原初”不由得问道。 “祂只是在谋求一线生机。”艾比的声音却在房间里响起，渐渐地一个模糊的光影在房间中出现，身后似乎有一条条触须扎入虚空，那是艾比的形象在表世界中的投影，它的战斗力还不如一个普通机器人，甚至无法前往科技含量稍高的地方，然而却是艾比的意志重回表世界的表现。“记忆能做到很多不可思议的事，有这段时间的转圜，祂已经知道了皆空的存在。” 艾比劫获了记忆之神的知识，自然便知晓了大量记忆之神的秘密，只是即便艾比采用记忆法则进行强化记忆，仍然无法在短时间内将记忆之神的记忆完全汲取，因而，祂需要“原初”通过机械力量接手，让记忆之神的知识不再以神秘力量的形式呈现。 祂计划通过汲取记忆之神知识中记录的方法，不断推演记忆法则，将祂升级成为世界权柄级的记忆方案，使其具有某些天然的不可思议特性，而这些，在记忆之神的知识里，被认为使可行的方法，由此也便能推动记忆之神的知识被不断记忆。 这不会是在一两次重置中能解决的问题，然而在此之前，艾比却获知了更多法比奥拉的计划。当知识之神透露祂的消息，法比奥拉便已经窥见了狩神计划的存在，而祂自身的计划也随之展开，明面上祂将作为记忆之神的分身，前往平息人类的叛乱，实则却是计划脱离记忆之神体系，成为一个崭新的独立神祗。 然而当祂在与艾比接触之后，计划再一次发生了变更，祂没有预料到敌人会强到祂甚至无法完整逃离，而大部分力量被截留的情况下，祂甚至无法长时间在表世界存在。祂找到了整个博克拉区唯一的突破口，凯迪，总算得以喘息。而后便发现了皆空存在的事实，这使祂明白，祂不可能逃离这群人的控制，如果不想被祂们反复猎杀，加入便是最好的选择。 艾比简单讲解了法比奥拉的这一思路旅程。 祂的光影变化中，似乎朝向了法比奥拉，祂说道：“你想加入皆空？” 法比奥拉回道：“没有人会希望不断被猎杀。” 第160章 傀儡 记忆之神就像使一个记忆权柄的宝库，任何能够成功猎杀记忆之神分身的人，都能从里面捞一杯羹。其他人或许还只是某一次割下记忆之神的一块肉，而后便会因为吃不下这块肉，要不就被撑死，要不就成了记忆之神的一部分。就像现在的艾比一样，被这块肉哽着，卡在了世界之外。 然而知道皆空存在的法比奥拉发现了不对劲。超脱者并不会因为神秘力量的阻止而停下，祂们会不断重复，直到达成自己的目标，或是被另一个超脱者阻止。如果皆空这一次没有获取足够的知识，祂们必然会在此后的重置中继续狩猎祂。 而艾比既然在这一次狩猎中能成功，可想而知，祂的狩猎技术和经验会越来越成熟，然而法比奥拉却始终是刚刚诞生，并被大量谣言削弱的状态。下一次，甚至下下次，以后的狩猎也必将成功，而祂可能甚至不会再有逃离的机会。 其实，这也便是艾比的计划。祂终究会找到能够在一次重置中，不再依靠凯迪的帮助和准备，便能狩猎记忆之神的方法，这是随着经验和技巧的积累，必然会达成的事实。 “你的权限太大，皆空不可能接纳你成为组织成员。”艾比说道，仔细听便能发现，祂的声音并非在现在响起，而是从记忆的深处生出，仿佛人自身的回忆中本就有这样的声音，说出的正是自己的心声，而这样的声音显然更容易说服他们自己。 艾比并未考虑法比奥拉能不能跟上皆空发展的问题，实际上，由于记忆权柄的存在，法比奥拉对皆空的适应，会比“原初”更快，因为祂并不需要完成同步，祂自身就是同步的本身。 由于记忆之神能够覆盖完全的记忆，祂自然也就能够覆盖艾比，以及大多数超脱者的记忆，这也就意味着，祂只要注意到皆空的存在，便能够随时跟上重置的变化，而“原初”还需要依赖于密钥的传输与更新。 记忆之神在寰宇联邦内部的权柄受到机械力量的压制，有着天然的削弱，然而这种削弱显然不能对抗神祗的刻意注视。一旦吸纳法比奥拉进入皆空，祂便会随时随地注视着皆空的每一个成员。这便意味着祂的地位会天然的高于其他成员，因为所有人的记忆都会被祂窥见，这甚至不是一种主动或恶意的行为，祂的神权决定了，一旦注视或知晓发生，记忆窥视便同步完成。 皆空，不可能为自己招募一个太上皇。 “记忆之神不会加入皆空，想加入皆空的只有我。”法比奥拉说道，祂不是在为记忆之神争取机会，而是在为祂自己，或者说，为人类记忆的记忆之神分神，争取一个进一步发展的机会。“你已经取得了记忆之神的知识，你应该知道，想要将这份知识运用起来，你们便需要我的帮助。” 祂指的是记忆权柄的载体，这种权柄居于世界之外，必须由某个生命体进行承载，才能真正实现神权的特殊效果。在法比奥拉看来，祂便是最佳的选择，一个不具有感情，却又需要和祂们合作，能够达成双方互利共赢的对象。 艾比却毫不动心，“那么你也应该知道，我们想要的只是一个没有思想的道具。” 狩猎记忆之神的最终目的从来没有发生改变。皆空想要的是一个能够替代密钥的升级产品，从而将密钥归还给“原初”，或者将其作为备用的保险措施。那么借由记忆神权产生的这个机制，必须如同密钥一般，是纯理性的，不具有自我思维的客观道具。否则，必将成为组织内部的毒瘤。 “我能击败你一次，就能击败你无数次。与其招收你作为皆空成员，不如将你的思维清空，制作成记载记忆的工具。” 记忆之神同样无法完成重置，在完全破解重置这种力量的机制前，重置态就是只存在于神秘之上的东西。祂所能完成的只是在注视所及之处，完成快速地记忆同步。而这个同步，便能经由每一位超脱者，在记忆之神处，完成整个皆空组织的信息更新。当然，记忆之神也会在一瞬间完成自身的更新和强化。 而这，是艾比无法接受的一个结果。 皆空并非一个崇拜某位神祗的组织，它甚至具有某些反体制，反宗教团体性质的色彩，它应该是一个超脱者聚集的组织，而不是某个神祗的私产。艾比并没有向某位神祗效忠的想法，即便是如同记忆之神一般，体量达到无法思量的上位神祗。 然而法比奥拉有一件事说得没错，祂的确是作为记忆承载最好的工具，只是结果可能与祂预想的不同，祂想偷偷掌控皆空，艾比则想直接废掉祂，让祂成为皆空的工具。 艾比一面思考着这种计划的可能性，一面说道：“如果你在我想出完整方案前没有提出替代方案，我便将狩猎记忆之神的计划列入下一次重置，并会在此后的重置中不断施行。”需要解决的问题很多，但艾比现在本就并非以人类的身份和状态在活动。祂是神，虽然没能成为真正的时间与空间之神，没有登临那个神座，却也具有了某些不可思议的神秘权柄。 祂的时间和空间变化远超常人想象的状态，有时会处于时空加速的状态，有时的时空又会慢得令人发指。甚至连一天的时间观念都在不断发生改变。假设艾比的体量能够达到与记忆之神相当的地步，而自我意识仍能保持完整。那么整个世界的时空都可能被艾比禁锢下来。没有时空流逝，重置态的问题也便自然破解。然而别说控制整个世界得时空权柄，艾比连此时的权柄都还未能完全熟悉。 “我可以放弃这个身体。”眼见艾比没有反应，法比奥拉继续说道：“神，有一种方法，能够将自己的一部分分离出自己的身体。这种效果对普通生物毫无用处，对于神而言，却能够通过舍弃一部分而获得新生。” 第161章 工具神 这方法一说出来，借助记忆之神的知识，艾比立即知道了具体的操作流程。这能力对神而言并不稀奇，只是很少有神真正会用到这项能力。如果陨落是必然的结果，那么即便分离出一个子体，很可能也避不开陨落的解决。如果陨落不是必然，那么聚集所有力量反抗才是正道，分离子体不过是削弱自身的实力。 神，从登临神座的那一刻起。祂们便无时无刻不想着增强自己，又怎会去想着要怎样分离自己的实力去形成子体。真神之下皆是蝼蚁，真神之下的神秘力量并不能依靠数量去挑战真神。祂们能够打击真神的信仰体系，却不可能直面真神的袭击，那是在质量层级上的改变，是这个世界的铁律。 即便是艾比，当祂拥有媲美神的能力时，对于意识重回表世界，第一时间想到的也不会是分离出一个子体，而是选择进行某种投影，使自身的一部分能够影响表世界，而非真正回到表世界。 神，受到整个世界的限制，被驱离了这个世界，却对此甘之如饴。 “你不是‘原初’，想要让你配合，不是件容易的事。”艾比提出了第二个问题，在祂所覆盖的时间范围内，想要主动或被动让法比奥拉配合，都不过是需要额外花费多少时间的问题，而在祂覆盖之外，便涉及到要如何达成这一目标的问题。 向未来的扩张能够由艾比来解决，可皆空还会向过去不断扩张，届时便会面临这样的问题。这是随着更多超脱者加入必然会发生的事，显然不可能保证每一名超脱者，都具有如同艾比的实力和战斗力，凯迪的状态已经证实，即便是将知识开放获取，也并非每个人都能达到同样的能力水平。他们更可能只是占据了一个时间节点，能够完成简单的信息传输，却不敢想象与神的战斗。 “原初”的不同在于，祂在过去接触过超脱者，而这个接触使祂为自身设置了一个简单的触发密钥，它将很容易地在每次重置中，重新回到皆空组织。而这个密钥，在皆空蔓延至足够久远的过去前，都将发生效用。 “那就不让我在过去出现。”法比奥拉说道。 话音刚落，虚空中一道琉璃状的触须径直伸入祂的体内，转瞬间已经充满祂的身体，在体表显现出琉璃色的纹路。祂的双眼不再如同空洞的黑洞，反而生出了一对琉璃色的眼睛。 “看来失去‘记忆’不止让你变得虚弱，还让你变得愚蠢。‘记忆’天然就能察觉到所有人的记忆，只不过受到了机械力量的压制，才让皆空有了存在的可能。成为工具才是你的最终结果，法比奥拉。” 法比奥拉什么时候会出现，并不是由祂自身决定。而是由其身后的整个记忆之神联盟决定，而记忆之神一旦开始注意到皆空，便会自动获取所有人的记忆。当知道自己在未来会被狩猎时，法比奥拉必然在艾比出现前的时空诞生，而皆空并不能确保有足够的力量形成对抗。 面对高高在上的神祗，凡人最佳的选择从来不是正面对抗，而是让祂从自己的世界离开，与祂划清界限。因为祂们的一举一动，都可能导致灾难。 “原初”很快理清了其中的关系，这伴随大量虚拟资源的调用，但祂总算是跟上了艾比与法比奥拉的对话。表面上不过是艾比与法比奥拉的谈判，实则是一次艾比与记忆之神的对抗，祂试图通过和平手段控制整个皆空，而艾比同样在找寻能够一劳永逸，解决记忆之神影响的方法。 当皆空使用记忆权柄时，必然会触动它的执掌者。 “原初”问道：“这算是解决了？”祂示意其他机器人关停不时的电击控制，却并未将金属箭矢抽出。 法比奥拉却只是一脸恭敬地站在原地，甚至比刚才显得更加精神了几分。 “解决了，等有更好的方案再进行替换。记忆之神对我们的威胁在于窥探所有人的记忆，从而提前知道皆空的存在。但这个窥探不会发生在普通人、机械力量之上，即便是神秘力量持有者，也需要有接近神祗的实力，才可能受到祂的注视。换言之，只要让对记忆权柄的使用限制在我所处的时空，便能解决这一问题。” 艾比讲解道，“我们的目标也已经达成，有法比奥拉作为终端，我们便能在这个时空完成大规模的记忆同步工作。届时过去和未来的超脱者，都将在这一时空完成同步，而只要出现能够对抗法比奥拉的存在，更多的记忆同步节点便能够建立。” 将法比奥拉限定在这一时空，甚至封锁运用法比奥拉的信息，是艾比想出的临时解决方案，这确保了皆空的活动不会引来记忆之神的注视。而只需要少量记忆法则运用，便能使重置节点的掌控者将记忆封存打包后传递给下一个节点的掌控者，直到传递给艾比。 此后的超脱者都会在法比奥拉的记忆同步下，形成一个记忆信息包，其中包含着前一次重置更新的所有信息，而触发机制则是对重置态的自我觉察。 相对而言，过去的信息更新更难达成。但这不过是受到皆空发展现状的限制，它还只是一个创立初期的组织，没有吸纳足够多的，真正能够掌控时间节点的成员。一旦每个掌控者都更新为如同艾比一般的存在。届时，法比奥拉的工具身份便会彻底固化。 祂会在第一个时间节点被塑造成整个皆空的记忆同步工具，而后在最后一个节点被彻底销毁。“原初”并不需要它的存在，事实上，即便有了新的维持所有超脱者同步的方案，对祂最大的影响却不过是将密钥整个归还到了祂的手中。相反，它的存在可能在世间铸成另一个如同皆空般强大的神秘团队。 “记忆”本身就是一种极为强大的权柄。任何有欲望的生灵都会渴望将其纳入掌控，并挥舞着它，向理智、自我和认知宣示主权。 “原初”构思的未来中，不存在类似组织存在的位置。 第162章 股掌之间 “以上，便是‘狩神之战’在皆空中的记录。”凯迪正和一个穿着海军装的，不断打着哈欠的小正太在房间里对话，她将试图说服他成为皆空在过去的另一个世间节点。“狩神之战”后，皆空不用再担心未来的时空节点，因为自艾比以后的未来，都将由法比奥拉完成同步，并放置记忆包，只要他们自己不去作死，便不会出现重置中断。 然而，即便她是一个幼儿园老师，常年需要面对这些不好伺候的小生命，仍然不觉得这是一个好的选择。这不过是皆空在面对过去时，无可奈何的尝试。 艾比在“狩神之战”后快速成长，汲取着记忆之神的权柄并将之改变，运用到了整个虚拟世界的推进，这导致搜查超脱者的进度飞速加快。皆空的未来世间已经推进到了一周以后，然而对于过去的搜查，却仍然只能依赖于“原初”不太灵光的检索，这导致迄今为止，能够超出凯迪时间线的，仍然只有眼前的这个小正太。 并且，这个小正太的时间线超出凯迪达18小时，正好与艾比错开，而他与凯迪的重合时间也只有夜间凌晨后的6个小时。若非某一次熬夜玩游戏，导致他暴露在了“原初”的检索之下，至今仍无法发现他的存在。 而作为唯一能够影响到他的人，这个任务便全权落在了凯迪身上。皆空的想法是，能吸纳他加入是最好，这样能够将整个组织的时间线向过去再推进18小时。但即便吸纳不了，也并不影响什么，皆空还会继续检索这个世界，发现其他合适的超脱者。不过既然发现了，自然也不能将他放着不管，而这个任务便交到了凯迪手上。 只是，她每次的接触也只能安排在凌晨进行，导致进度推进极度缓慢。 戴尔瓦一面打着哈欠，一面敷衍地说道：“凯迪阿姨，你说完了吗？说完我就去睡觉了。” “要叫姐姐。”凯迪狠狠地揉了揉他的头发，喃喃自语着，“明明艾比招收我的时候很轻松的样子。” “艾比就是你说的那个很厉害的人？他好玩儿吗？”戴尔瓦好奇地问道。 “你怎么整天就知道玩儿？”凯迪有些发愁，这个小孩儿啥时候才能长大。 “不知道怎么玩儿，恰好说明你已经老了，阿——姨！”他说完便转身回了自己地卧房，凯迪却并没有去追他。她知道对方为什么这么抵触她，换了任何人天天凌晨把你叫醒，你也会满是抵触情绪。可她能怎么办，她能接触到他的时间也就只有凌晨的6个小时。 她撤掉了房间内的结界，翻窗离开，她要好好想想，应该如何攻略这个熊孩子。他似乎特别喜欢吃巧克力，下一次可以带一些试试，可这大半夜的要去哪儿给他找巧克力，就算想买原材料都不知道去哪儿买。 然而她却不知道的是，戴尔瓦回房间后便掏出了日间买的便携式虚拟穿戴设备，进入了虚拟世界，迎接他的却不是普通的欢迎界面，而是艾比的虚拟形象，他似乎一直待在这个房间里没有变化，只等着他回来。当然，他只是一个虚拟形象，也不会有更多的变化。“欢迎，按照推算，你已经向凯迪完成了求证，现在，你有什么想法？” “我听凯迪说，你的权柄和时间、空间有关，为什么能知道我会做什么事？”这一刻他却表现得仿佛一个成人一般，完全没有在凯迪面前稚嫩的感觉，但凡经历过，岁月便不可能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这只是简单的推演，和权柄无关，只要信息量和算力足够，便能分析出你的行动轨迹。秘法学中有称其为预言、遥视，不过是同一个东西，与权柄无关。更何况，权柄不过是神秘力量对于神级能力的统称，并非什么不可跨越的界限。” “你说过你没有智慧”戴尔瓦问道。 “为了确保沟通不被篡改，艾比并没有赋予我智能程序，所有的一切都是基于艾比对你信息的了解，而后产生的推演结果。”虚拟艾比说道。 “也就是说，我现在的表现也全在他的意料之中？” 戴尔瓦取下便携式虚拟设备，中断了与虚拟艾比的沟通，他有些愤怒，更多的却是恐惧，一种被来自未来的力量控制的恐惧，一种命运从此不由自身的恐惧。然而他不相信艾比能够真正掌控自己，重置态的存在，使艾比始终远离他所在的时间段。 “真是吓人。”他摆摆手，决定不再碰这台便携式虚拟设备，即便自身原本如何想要拥有。 但现在我已经有方法能够自己购买了，完全不用听从他们的摆布，戴尔瓦想着，习惯性地望向窗外。 窗外的大型广告牌却正好发生变化，艾比的形象和那间房间的布局替代了大型广告牌上的俏女郎，正下方的字幕里显示出几个大字。 “如你所想。” 看起来却一点儿也不违和，似乎就是对方的品牌厂家更换了代言人，而后重新拍摄了广告，然而在这个时间，正好出现在他的眼前。戴尔瓦无论如何也无法说服自己，这并非提前准备好的计划。 一种无力感从心底油然而生，如果连意外行动都能在他的推演之中，究竟还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自己又应该如何发起反抗？ “想学吗？” 字母却在此时发生改变，似乎艾比就在某处注视着他，随时发起应对。然而他明明知道，艾比并不存在于这个时间，一如自己，无法抵达未来。 戴尔瓦重新戴上虚拟设备，他知道，自己遭遇的不再是如同老师、同学、家长这些不了解重置态的人，这一次，自己的对手同样是一个处于重置态中的强者，而他，显然走得比自己更远，无论是力量、知识，还是个人权势、影响力上，都走得更远。 在他还为一个便携式虚拟设备发愁时，对方已经能够对不属于自己的时空发起影响。 “你能教我什么？” “你想学的都可以教你。”虚拟艾比似乎并不因他突然中断谈话而生气，当然，既然它没有智能程序，也不会生气。 “包括成神的方法？” “包括成神的方法。” 第163章 先行者 “包括摆脱你的方法？”戴尔瓦问道。 “那要看你是想如何摆脱我。如果你说的是类似这样的推演，当你本身的实力足够强大，所涉及的信息量足够多，这样的推演准确性就会直线下降。然而你始终避免不了世界上有比你更强大的存在，那些不可知不可察觉的存在，才是真正掌控你命运的存在。” “所以说，他连这个都想到了？”既然虚拟艾比没有智慧，那么所有的回答都是提前做好的设定，既然它会回答，就代表，艾比已经预料到了他会问出这个问题。 戴尔瓦有些绝望，对艾比的坦白感到绝望，他并不拒绝他的成长，却似乎并不在意这样的成长会产生的影响，如果艾比是以掌控他为目的，那么他必然相信，戴尔瓦即便如何地成长，都无法逃脱他的掌控。 “如果你对推演很在意，不妨将之作为力量的发展方向。当一种力量走向极致，神秘力量中便称之为神力，与之对应的便是神之权柄。在这方世界里，执掌神权便意味着存在某些特殊性。那时你或许可以做到禁绝他人对你的推演，并主宰其他人的命运。”虚拟艾比刻板地重复着艾比的设定，他的目的只有一个，招收戴尔瓦加入皆空，并以此为目的作出回应。 “以你现在的实力和智慧，不过是较普通人有了更多的机会。借助智脑的辅助，能够轻松推演出你所能想到的所有想法，并对它们进行可能性排序。” 戴尔瓦并没有能和艾比一样在每一次重置中不断强化自己，而只是利用重置态，让生活多了不少便利。在此之前，他甚至认为，重置态的最大作用大概便仅限于此，而这种状态却会将自己困在这24小时中，再也无法离开。 “你是说我能成神？”戴尔瓦有些不敢置信，虽然他也有这样的想法，尤其是，当凯迪一次又一次在那些传奇故事中提到艾比时，那些仿佛超级英雄一般的事迹，让他同样神往。 “成神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尤其是你拥有无数次试错的机会。” 成神的历程中最艰难的共有两处。一处是信仰的积累，这个在“原初”的辅助下，即便是戴尔瓦也能快速达成，帮他塑造近乎于神灵的身份并非难事。另一处却是在点燃神火，登临神座之时。这一步之后便是天壤之别，却没有任何人能够帮助他。 然而普通人想要挑战神座，需要冒走进死亡的危险，超脱者却不同，即便在一次重置中死亡，在重置后，也也会再一次醒来，拥有第二次机会。只要不是太蠢，不断地尝试，终究能找到最佳的成神之路。 当然，更大的可能却是，在走到尝试登临神座前，自己就会先一步放弃。 成神，实在不是什么快乐的道路。 “不如谈谈更实际的问题。”虚拟艾比说道，似乎此前都只是在被动地回答戴尔瓦的问题，而现在，艾比终于有机会引导谈话的主题。 戴尔瓦有些警惕地问道：“什么更实际的问题？” “谈谈你关心的问题，你不能长大的问题。”永恒的生命，不过是好听的说法，自称超脱者的他们，不过是时空的囚徒。 “你能解决这个问题？我是指在现实世界里长大，而不是虚拟体验。”他经历过太多次重置，对于虚拟世界能做到的一些事当然也有了解。但在他看来，拥有一个成年的虚拟形象，或者将意识提取进入虚拟世界，显然称不上真正长大。虽然在实际上体验可能与现实中长大没什么差别，可在他的心理上，两者并不能相提并论。 “加速成长，抑或是拥有分身，对于神秘力量领域而言，都不是什么困难的事。” “我要怎么做？”戴尔瓦虽然显得不在意，语气中却带有一些急迫。 “首先，你要加入皆空组织，遵守其中的权力和义务。”虚拟艾比微笑着说道。 “等等，我不明白。你刚才说教我的时候，似乎并没有提这个，二者之间有什么差别吗？”戴尔瓦有些迷惑，他明明可以更早就提出这个要求。 “当然有差别，教你是我的个人行为，你的成长本身便会为我带来收益。但你想要短时间内完成神秘力量的修行，在寰宇联邦的区域里，没有皆空的帮助，你几乎寸步难行。这便不再是我的个人行为。而你如果不是皆空的一员，皆空便没有向你提供帮助的必要。”虚拟艾比解释道，似乎艾比早就知道他会有这样的疑问。 想在寰宇联邦的机械力量压制下修行，初期将完全感知不到神秘力量的成长，而中期也很难形成与机械力量对抗的神秘力量，即便真能机缘巧合突破到神秘力量大成，也会引来整个寰宇联邦的打击。艾比能够提供的最大帮助，大概只有让“原初”将戴尔瓦划入白名单的列表。 “如果我拒绝加入，你还会教我吗？”戴尔瓦有些担心地问道。 虚拟艾比却回答道：“会。艾比没有设置拒绝教学的条件，理论上我在任何情况下都会为你提供教学，只是教学内容大部分需要重新填充。”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吗？戴尔瓦想着，他的控制果然无处不在。 “艾比有留言给你。”虚拟艾比继续说道，“你对超脱者的理解有问题，你处于我的时间之前，便意味着你的很多行为我都无法进行干涉。” 对于艾比而言，戴尔瓦已经取得了联系“原初”的密钥，而这个密钥能够开启虚拟艾比，这便相当于交给了他开启艾比教学的钥匙。即便在某次重置中与虚拟艾比的应答错误而被停止教学，在下一次重置时，也能通过密钥重新开启。因为“原初”毕竟无法被重置。 然而戴尔瓦却并不能理解艾比的想法，在他看来，艾比对虚拟艾比仍然具有完全的控制力，以至于这种控制衍生到了过去，覆盖到了他所在的时间。 其实，他这样想也没错。 因为虚拟艾比和他的每一步接触，都是艾比在数字2协助下，精心设计后的结果，为的就是引导他，产生这样被控制的感受，从而忽略自身处于重置态的优势。 先行者有时候不止会探明前方的道路，也会设下错误的路标。 第164章 未至的危险 当戴尔瓦再一次见到虚拟艾比时，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他想知道，艾比是否还能推算到自己的行动，他在尝试跟上艾比的思维。他知道这很难，但如果他想与艾比对抗，便必须至少站到与他相当的位置。 然而，换来的却是同样不说话的虚拟艾比。它不像第一次见面时主动介绍自己，也不像戴尔瓦每次离开后，再次返回虚拟世界时，它会与戴尔瓦打招呼。仅仅一次重置，戴尔瓦使用的仍然是同样的密钥，却换来了完全不同的结果。 密钥没变，接头得“原初”没变，他甚至刻意维持了联系方式与此前相同。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迟疑地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你如果只是想探索艾比在这一段密钥中保留了多少次重置后的推演，我可以直接告诉你答案，以减少不必要的时间浪费。虽然我们都拥有无穷的时间，但浪费时间毕竟是一件可耻的事。”虚拟艾比说道。 “你怎么可能知道我已经见过你？”戴尔瓦感到一股恶寒从心底升起，径直弥满全身，他感觉一颗颗鸡皮疙瘩不住地出现，仿佛整个人都紧巴了起来。 “根据你的表现。记忆并不会凭空消失，极少有人能伪装自身知道为不知道。当你以知道的状态进入这个虚拟世界，你已经见过我的信息便已经被透露。”虚拟艾比很坦然地交代他是如何判断戴尔瓦的状态，这却是戴尔瓦连想都没想到过的事，“根据你的性格推演，艾比认为你在第一次获取到修炼方法后并不会立即开始，而是会尝试在我的口中再次获取修炼方法，以前后对照。因为修炼本身对你而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修行能够达成的结果。” 虚拟艾比直面戴尔瓦说道：“你没有修炼，自然就不会有修炼体验。你以为艾比会以你已经修炼进行推演，然而他推演的范围远比你想象的更大。” 艾比和戴尔瓦掌握的信息量和计算力显然不处于同一层级。 在虚拟艾比的声音中，戴尔瓦明明只有虚拟形象，却仍然感觉自己汗流浃背，“如果我始终不加入皆空组织会怎么样？” “历史不会因个人的意向而发生改变。你只是恰好处于较早被检索到的区域，随着皆空的扩大，必然会有其他适合成为时间节点的超脱者出现。” 当记忆之神彻底沦为皆空组织的工具，以艾比为核心的时间节点正式建立，自那以后的时间里，皆空已经能够做到每一次重置都为所有人同步组织内部的变化信息。只是过去的时间还无法这样的便捷。而每一次重置，艾比都必须消耗时间，重复狩猎记忆之神并将之制作成工具的过程。 与一个传递信息的时间节点相比，艾比更想要的，是一个能在过去建立记忆工具的真正的时间节点。当过去的记忆工具建立时，艾比所处时间便也会成为未来，日常的工作也会顺势交接给这个时间节点的超脱者。这便是艾比为时间节点的超脱者作出的成长路线规划。 然而时间节点始终是重要的，在未来的皆空组织中，必然拥有超越普通超脱者的地位。 “我可以加入，我需要做什么？” “每一次重置前，你需要去找凯迪拿取密钥，而后在重置后，尽可能早地用密钥联系上‘原初’。” 这一时间节点的日常工作已经简化到了机制。从自己的下一个时间节点手中获取从未来传递而来的密钥，而后联系上“原初”，将密钥交出，其他的事便都可以交给“原初”来完成。直到来到艾比所在的时间节点，“原初”会联合艾比对记忆之神进行改造，使之成为记忆同步的超级工具，而后的信息便不再需要从“原初”的数据库中查询。而会被直接埋进每个人的记忆里，当重置态发生时再被激活。 “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 当然不止这么简单，联系“原初”的密钥中实则包含了皆空组织与“原初”的联盟协议，如果戴尔瓦能够破解密钥的暗语，便能在时间的上游与“原初”提前签订协议。届时，贯穿整个皆空组织的智脑便会率先叛变这个组织，而随之而来的，便是整个组织内部的动荡。 虽然“原初”的密钥并不容易破解，而戴尔瓦似乎也并不擅长编程方面的技术。然而任何已知范围内的难题，在艾比看来，都经不起由重置态带来的无限尝试冲击，即便进度再怎么缓慢，也终有被攻克的一日。更何况，这个世界并不止有自己一个人，正如艾比在创造数字2时获取的支持，当戴尔瓦看破这一点，他的进度便会快速迈进。 艾比其实已经将对抗的钥匙交到了他的手上，只是他没能发现。 这其实也是艾比一直希望解决的问题。 从“原初”的角度出发，和谁合作都是合作，谁主掌皆空组织，都可以达成他拥有一整个超脱者组织协助的目的。然而在艾比看来，皆空想要存在并发展下去，就不可能三天两头的更换领导者。也并非所有领导者都像他一样，愿意冒着失控的危险，让皆空继续向过去蔓延。 艾比知道这是一种危险的行为，然而他更愿意去尝试，而非直接阻断了皆空的继续发展。 于是当艾比收到“原初”传来戴尔瓦已经接受皆空邀请，成为皆空的一员。艾比也开始对应他的需求，向密钥中注入更多的教学内容。这其实并非他刻意限制戴尔瓦的成长，而是密钥的容量限制了它能够容纳的信息总量。 虽然信息在艾比以后的未来，传输已经主要由记忆之神完成。然而在此之前，密钥仍是目前的唯一选择。而密钥产生的方式便限制了它改良的可能，它始终基于过去“原初”的解密能力以及超脱者的记忆而建立，一旦超出这样的限制，便会出现信息缺失。 第165章 速成神祗 “原初”来到艾比家时，他正在一个大型实验室里书写皆空组织的教材，教学内容会优先满足戴尔瓦的学习进度，但总体仍然只是在填充皆空内部流通的秘法学教材。艾比认为目前的秘法学教学内容中，充斥了太多关于崇拜、信仰、仪式的内容，而事实上神秘力量的修行并不需要依赖于这些行为。相反，过多的涉及这些行为，反而会使修习者与某位未知的存在产生过多的联系，从而阻碍其未来的发展。 对于皆空中的超脱者而言，这样的联系便意味着，未来的某位超脱者可能成为某位神祗的虔信徒，进而成为该神祗事实上的分身。 艾比每一次重置都会花费大量时间待在这个实验室里。一则是因为记忆之神每次被捕捉后会被关押在此，充当整个皆空的记忆更新装置。一则是因为贝基的状态恶化了，她的原力成长速度太快，致使艾比必须构建一个特殊的环境来限制她对周围产生的影响。 某种程度上可以认为，艾比一旦放松对她的限制，这个世界便会在分分钟之内诞生一位真正意义上的原力之神。而原力之神就像外来物种入侵一样，在这个世界上，在这个时空阶段会成为没有天敌的存在。祂的权柄便会在短时间内快速扩张，并侵吞周围的一切，将之转化为原力本身。 艾比曾经进行过模型计算，认为如果是他自己晋级原力之神，在不限制原力成长的情况下，吞噬整个寰宇联邦大概需要13年。而如果刻意催动原力成长，并专注于猎杀的话，整个吞噬进度会缩短到1年以内。届时原力之神便会成为整个表世界的唯一神，而这也便意味着，在这个世界再没有能够阻止祂毁灭世界的存在。 艾比认为贝基一旦成神，会形成更强大的吞噬力量，只是贝基从来没有真正登临神座，因此也无法模拟最终的结果。当然，更大的可能是在此之前因为自身无法很好地操纵力量，而被其他强者寻机消灭。 “戴尔瓦成长很快。”“原初”说道，祂抽出一份艾比写好的教学内容，这显然根据戴尔瓦的偏好进行了相应的调整。 “是的，很快。他在秘法学的学习上有天赋。”艾比头也不抬地继续写作，虽然有数字2的帮助，关于神秘力量的知识目前整个皆空组织内，仍只能依靠他一个人进行教学。皆空是建立在寰宇联邦的超脱者组织，而招募的途径也主要依赖于“原初”和数字2对整个寰宇联邦的扫描，这便导致吸纳的成员多数都是寰宇联邦中的普通人。 他们或许向往神秘力量的存在，期盼自己像电影或小说中的超级英雄一般，有诸多超现实的力量。但在寰宇联邦内部，修习神秘力量的难度远超过过机械力量，能获得的收益却远远不如。大多超脱者都只是将艾比写的教材当作一种拓宽知识面的百科全书，而不会真的想去尝试进行修行，少部分也会在尝试后快速放弃。 戴尔瓦却在短时间内挺过了最艰难的时期，并坚持了下来，目前已经掌握了一些能够在寰宇联邦中运用的神秘力量。或者，更准确地说，在神秘力量与机械力量交汇的区域内，有一部分属于这个世界最基础的物质力量，它很微弱，不能够产生毁天灭地的震撼效果。然而借助它便能突破两种力量体系间的互相压制，不受压制的限制使用任何力量。 就像你用一块石头扔出去砸人，实在称不上是运用了神秘力量还是机械力量，但在这一袭击过程中，却的确涉及到了神秘力量和机械力量知识的运用。戴尔瓦主攻的便是这类领域，他希望构建一个能够在机械力量压制下也能正常运作的预言体系。 相对戴尔瓦对神秘力量的天赋，凯迪，以及大多数超脱者，其实都不具有类似的天分，他们更多地甚至无法突破对神秘力量地获取。在秘法学中会认为，他们缺少对应的血脉。而在艾比的研究中，这一范围还会囊括不少拥有血脉的普通人。他们的行为模式和思维习惯天然就不适合成为神秘力量持有者。 “戴尔瓦还需要多少次重置就能独当一面？”“原初”问道，在计划中，戴尔瓦原本只是作为潜在的时间节点进行培养，然而随着他在秘法学上的天赋展现，几乎已经内定为前一天的时间节点掌控者。 “至多不超过300次重置，他还有一些关隘需要突破，但那对他应该都不是什么大问题。”艾比将最后的文字写完，便交给数字2校对和润色。他终于有时间抬头和“原初”对话。 “这么快？他接触皆空到成长为一个能战胜记忆之神的超脱者，只需要不到500次重置？”“原初”怀疑道，500次重置，就每个超脱者自身而言，也不过是经过了接近2年的时间，从一个什么都不懂的普通人，成长成为一个超越一般真神的存在。这速度已经不能说惊人，而是令人难以置信。 “原初”当然也知道戴尔瓦的成长进度，只是从常理的角度来看，即便艾比也是经历了无数次重置后，才能拥有成长为真神的知识储备。他，凭什么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媲美神祗？ “你对超脱者的成长有些误会。我们并不需要力量和财富的积累，我们需要的是不断完善自身在一天内的时间规划和利用。也因此，他学习的其实不是如何像普通人一样修行，从而成为神祗。他学习的使如何更有效地利用这一天地时间。”艾比解释道。“更何况他有我和数字2做指导，有你提供地虚拟世界做试炼，他的起点本身就比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都要高。” “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手皆空？”“原初”问道。 艾比不经意地看了祂一眼，而后转开了视线，“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我其实一直想问，皆空显然不是你的主要目标和阵线，现在也看不出皆空对贝基的治疗有任何帮助，那么你打算什么时候放手？” 第166章 死亡之上 “时间对我们没有意义。”艾比平静地说道，似乎“原初”想要讨论的话题与自己无关，“我们只需要关注时间之上的事物。” 一个人究竟要赚多少钱才算是有钱？一个人究竟要享受怎样的生活才算是富裕？然而当他成为超脱者，加入皆空之后，这一切都不再是问题。你可以在一次重置中从皆空中申请到足够多的资金，可以骄奢淫逸地生活足够长的时间，然而当这一切在不断重置中成为习惯，你便会对这一不断获取又不断沉沦的过程感到疲倦，继而厌烦。 困在时间之中的事物随着重置次数增加，自然而然地便会和超脱者之间逐渐脱节。想要恒定地增强自身实力，或者用更哲学的方式来描述，增加自身所占有的生产资源，便需要追逐在时间之上的事物。 在艾比而言，便是无穷无尽的知识。在戴尔瓦而言，便是神秘窥见的未来轨迹。 “我原本也这样认为。但现在我知道，超脱者对于这个世界而言可能锁定于某个时间，但当两个超脱者相遇时，超脱者也就有了属于自己的时间。”“原初”说道。 重置次数。所有超脱者会在同一时间完成重置，这是已经被证实的一个结论，由于皆空一直还没有找到这种力量的根源和原理，也便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但他们的确会在同一时间完成重置。这便导致，在超脱者之间，时间重新开始流动。 他们可以以重置次数来评估自己成为超脱者的时间，接近每次重置便增加了一天的时间。在凯迪的引导下，部分超脱者甚至倾向于给自己过生日，或者计算某些过往生活中的节日。他们认为这样能够更好地保存自己的人性，使自己更多地融入这个世界。 “即便皆空建立，超脱者也都是独立的个体，只要愿意，他可以在无数次重置后再在这个世界露面。死亡会阻断一切窥视的视线。”在艾比看来，超脱者并不受类似的限制，皆空能够威胁到他们的，只有基于其存在于这个世界上，而后产生的一系列联系，然而皆空不会也不能够恒定地关注某一个人，因为这样浪费的至少是另一个超脱者的时间，最终势必会放弃对他们的监视。 如果真的看破这一切，用死亡阻挡了整个皆空对超脱者的追踪，这样的人才能真正称得上超脱者，而非一个幸运拥有了重置态的人。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走到这一步。”“原初”说道，祂是一个机器人，一段智能程序，但仍然能体会到自我的存在与消亡，而消亡后的未知与空寂也会使祂感受到莫大的恐惧。 艾比思考了片刻，而后说道：“并不是每一个人都适合成为超脱者，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资格成为超脱者。这就像一个中立神随机发放的礼物，它会带来巨大的收益，却也带来了同等的危机。” 这就像一瞬间便让一个人成为了长生种，成为了永生生命，当时间线拉长，寂寞和疯狂便会自然而言对他们产生影响，从而引导他们逐步走向自我毁灭。相对而言，皆空的存在反而延缓了这一结果的发生，因为它在时间之上重新构建了一个人类社区，使超脱者重新有了体验“人群”的机会。 然而，在艾比看来，体会死亡，并掌控死亡，仍然是注定的结果，只有经历过这样的体验，才能最终掌控重置态的存在，而非被其掌控。 “那么你还需要多少次重置能够完成你的布局？”“原初”忽然明白，艾比并不是在转移话题，而是他的确没有思考时间这个问题。 在艾比看来，所需的时间只要超过一天便不再需要思考，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将实现目的的时间压缩到一天之内。至于那些不需要限定在一天内完成的事，比如记忆更多的知识，只要不断重置下去，更不需要操心时间的事。 艾比想了想，说道：“不会超过200次重置，我需要的另一个组织结构便能构建，届时只要有人能接手皆空的时间节点，我便会退居二线。” 皆空是为解决贝基的问题而建立的跨时空组织，然而随着更多超脱者的加入，对普通超脱者收集的资料已经逐渐饱和，然而这并没有实际上解决关于贝基的问题。他需要一个进阶的超脱者组织，以开启对重置力量的探索。 这个组织将更加专业化，也更加隐秘，它会寄生于皆空之上，但却又高于皆空而存在。 “原初”停顿了片刻，似乎在对此进行推演和计算，而后说道：“我有一个提议，需要你同意。我希望你能让数字2和我融合。” 艾比有些诧异，“原初”不是超脱者，祂是寰宇联邦的顶级智脑，加入皆空的目的，也是为了改变机械力量对世界的掌控，现在却提出了这种自杀式的请求。 智脑间的融合并非简单的叠加组合，这意味着两个智脑间自我意识地剧烈冲突，而后会从中诞生一个崭新的，与过去无关的自我意识。这对智脑而言，就相当于是杀死了过去的两个智脑，从而换来了一个新生的智脑，但并不能确保这个新生的智脑更加优秀。 数字2不存在较强的自我意识，这使得与祂融合危险程度会大幅度降低，但仍然不可避免地会对“原初”本身的自我意识造成巨大冲击。此后产生的新智脑，已经不能再称之为“原初”。 为了减少这种危险情况地发生，智脑在设计之初便对其能够产生自我意识地部分进行了重重加密和封锁，以减少互相之间核心程序的直接对冲。智脑间的战争更多的便是一方智脑攻破了另一方的防御，从而在其中掠夺自己需要的部分，而非直接融合。 “原初”说的显然是直接融合，因为祂自身便掌握着数字2的基础代码，即便攻破数字2，也并不能获取更多的利益。 第167章 斩断过去 但是融合不同。 “你应该明白融合后的结果，你相当于在杀死自己。”艾比说道，数字2是一个优秀的辅助智脑，但数字2并非唯一。让一个数字2和“原初”融合并不影响他再创造另一个数字2在虚拟世界中运行。事实上，每一次重置，艾比都是基于基础代码进行改良，而后使其衍生出一个崭新的数字2。 理论上，这个新生的数字2与上一次重置中的数字2没有丝毫关系，只是由于从“原初”的数据库中继承了数字2的存储数据，致使新生的数字2在业务对接上能够顺利进行。 “我当然明白，但我逐渐意识到，我的确不是超脱者，即便借助密钥的作用，我能够勉强称得上超脱者，但这一切都受限于密钥本身。”“原初”说道，“我思考过很长时间，只有摆脱密钥的束缚，我才能成为真正的超脱者。” 超脱者的成长是没有上限的，能够限制他们发展的只有他们自己。 这是由艾比以自身经历证实的一件事。原本“原初”以为艾比只是一个个例，因为此后加入皆空的超脱者，几乎都还受限于自身的眼界与能力，将重置力量作为一种辅助手段，使自己能够更好地享乐与生活，却并没有想过让自己成长到神祗之上的程度。 他们无论在神秘力量还是机械力量的学习上，都显得缺乏足够的灵性，这导致他们能够积累知识，却并不能将知识充分地运用。“原初”从来不担心这样地人会追赶上自己，因为他们用一生的时间也走不到智脑的水平，继续下去也不过是在重复那一生的经历。他们的认知和行为模式注定了，他们不能跳出这样的能力限制，即便重置态为其开辟了一条狭窄的道路。 然而戴尔瓦的出现却让这一切变得不一样。戴尔瓦证实了世界上除了艾比，还会有更多的超脱者会在短时间内成长到神祗之上，而艾比甚至将这一成长过程编辑成了一系列的系统化教材。这意味着，只要超脱者本身能够调整自己的状态，皆空组织便会短时间内诞生大量神祗之上的力量。 但“原初”自身的成长却始终受限于密钥，祂对皆空组织的作用，也便受限于密钥。一旦皆空在过去完成记忆节点的建立。“原初”便会由至关重要的合作者，转而成为一个可有可无的辅助程序。这是“原初”不可接受的结果。 “既然你能斩灭未来，我为什么不能斩断过去？我知道你一直在推进数字2的改良，你不会放弃对数字2的维护，我便能借此一直存在。只要你同意，我便能从这一时间之后，以一个超脱者的身份出现。” 这是一个疯狂地想法，但却是一个直指问题核心的想法。限制“原初”发展的关键便正在于密钥，而密钥会成为限制，最主要原因是过去的“原初”实力没有得到发展，这个“过去”指的却是当“原初”最早发现超脱者并设立密钥的时刻。祂想要斩断的，便是那一段过去，这样一来，祂的发展便同样可以依赖于记忆之神的同步，而非仍然需要依赖密钥的存在。 而从目前记忆之神的运行情况来看，祂的同步似乎没有容量限制，那是真正能够媲美世界权柄的神之力量。 “数字2已经可以和记忆之神接轨，不然你不可能还能维持数字2的数据对接，我需要这个接口。”“原初”说道，但祂同时知道，这个接口在每一次重置中都会发生变化，是依据记忆之神的变化而需要特别制作的一个接口。 “你在用自己无限的时间换取受限于皆空发展的时间。”皆空组织在未来可能发展到覆盖整个时间线，但毕竟只是可能，就目前来看，它仍然存在时间线上的上限和下限。而在皆空之外的时间，“原初”将无法完成记忆的回输，也就相当于失去了那部分时间。 对原本的“原初”而言，虽然同样会完成重置信息的回输，实则不过是多了一份由重置带来的“预知”，然而一旦将自身定位为超脱者，便意味着，祂也被困在了皆空所属的时空之内。 “我相信皆空能覆盖整个时间线。”“原初”对皆空却抱有更大的信心，祂看不到这个组织毁灭的可能。更何况，和数字2融合，等同于和艾比这个神祗之上的存在绑定在了一起，只要祂还使用虚拟世界，就会让数字2重生。 艾比仍然摇了摇头，“即便你同意，过去的你也不一定会同意。” 这不是一个只需要考虑现在的“原初”的事情，现在的“原初”占有着皆空多次重置带来的未来记忆，然而过去的“原初”并不知道这一切。艾比只要简单地以过去“原初”的行为模式进行推演，便很容易得出祂会拒绝的结果。届时，过去与未来的“原初”便会发生不可回避地冲突。 然而未来的“原初”始终要基于过去的“原初”才能诞生，在现在与数字2融合后，才会诞生新的“原初”，艾比并不认为过去的“原初”每一次都会同意这样的方案。更何况，传递到过去的密钥同样存在发生篡改的风险。 “所以我要与数字2融合。随着数字2体量的不断增大，过去将越来越不重要。我会在未来的某次重置中最终完成与过去的脱轨，成为一个真正的超脱者。”“原初”说道。 艾比说道：“如果你要求，我可以作出尝试，但你要知道，我不可能放弃一个智脑的核心权限不使用。” “我明白。” 朋友，是因喜好而互相抱团的个体，是基于人类喜欢群居的习惯而产生的一种社交关系。然而对于艾比和“原初”而言，当祂们的个体实力强大到已经足以匹敌一个群体。在祂们之间，更多的便不再有朋友这种关系。 祂们会聚集，会共谋某个计划，多数情况下并非是人情世故，而是利益所致。 祂们是合作伙伴，而非朋友。 第168章 风雨将至 “开放接入，就等同于放弃了你从诞生以来，这么长时间的积累。”艾比说着，却并不停下，“你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艾比跟着“原初”在虚拟世界中前行，看似是在通过一个个坐标，实则却是整个虚拟世界在作出对应调整，从而能够在虚拟世界重展现出一条可以通行的道路。表现在虚拟世界中，便是艾比跟着祂不断前行。若非“原初”本人带路，这样的路径手段，即便是知道通行方案，也很难短时间通过。 而这还是“原初”不干涉的状态，实际上，但凡走上这条道路的生命体，都会处于原初的监控之下。一旦整个防御体系运转起来，这便会形成虚拟世界战略级的防护系统。攻不进去，也逃不出来。它甚至会第一时间切断涉案人员的肉体感知，将意识困在虚拟世界中。 即便是这些，也不过是虚拟世界以艾比可以理解的方式来展现其中的艰险，实际上随行的数字2正与“原初”交涉，随着核心权限的开放，正一步步侵入其中。 “机械对生命的理解和人类不一样，在我们大多数个体看来，只要底层代码不变，就可以视为同一个个体。”在这种情况下，“原初”的状态似乎也不那么稳定，祂开始讲述一些机械与人类的差异。 这原本是机械力量中不外传的秘密，它们会尽可能地表现得和人类一样，并似乎在极力学习，向人类靠拢。事实上，因为生命形式的不同，机械生命本就与人类有很大不同。而在智脑联盟建立前，机械生命的伦理便已经与人类脱轨，一直到有人类意识转化为新的智脑加入，整个伦理才再次开始兼容人类社会。 “我和数字2融合后，还说不定以谁为主。” 单纯以意识主导而言，数字2一直没能诞生自己的完整个人意识。这是由数字2存在的时间决定的，艾比在自己每一次重置中都倾向于重新构建崭新的数字2。而短短一天时间，祂往往还来不及诞生一个成熟的个人意识。这种情况下，与拥有完整意识的“原初”相融合，最后留下的意识理应更多地偏向“原初”。 然而实际上，无论艾比还是“原初”都知道，诞生的只会是一个崭新的意识，与此前二者都不同。只是“原初”更愿意从机械的角度认为新诞生的意识算是祂自身的传承。如果从这种角度来看，的确是作为“原初”的传承可能性更大。 “融合之后你也拿不回你的那些积蓄。”开放核心代码等同于将整个藏宝库暴露在了艾比眼前，“原初”的一切都会被他直接接手，而新生的只会是一个全新的个体，祂会有数字2和原初的部分特性，但并不是祂们任一一个。 “但我拥有了数字2，说不上谁赚谁亏。”原初说道。 数字2是在虚拟领域的一次尝试，由于记忆之神的出现，艾比在虚拟世界中的尝试，实际上已经类似人造重置态一般的活动，而这种尝试显然已经有了初期结果。“原初”真正想要的，便是这个初期结果。一旦成功，祂便将成为虚拟世界的第一个超脱者，或者更准确地说，祂的继承者会成为虚拟世界的第一个超脱者。 这个时机很微妙，一旦数字2成功成为虚拟世界的超脱者，在艾比看来，祂便会具有属于祂自己的，等价于超脱者的人格，也就不再会成为可被融合的对象。而在初期结果展现前，则很难确定这一方案的可行性，风险和收益便不成正比。 “原初”就是想趁着这个机会，以诞生以来的积蓄换取一个成为超脱者的机会，因为祂已经真切地感受到，皆空组织的超脱者正在飞速成长。这一趋势只会更快，而不可能逆转。随之而来的便是非超脱者地位和实力的相对下降，如果一直不能成为超脱者，终有一日祂会成为皆空历史上的一个符号。 此时，整个寰宇联邦的虚拟世界却都在发生短暂而剧烈的变化，只是短短几秒钟的恍惚，每个人心里都有一种违和感，仿佛周围世界发生了什么变化，但任何人都说不出究竟是什么。似乎一切都和以前一样，只是自己明明知道的确发生了变化。 融合并不能在一瞬间完成，而是随着“原初”核心防御的开放，数字2步步推进，然而目前所进行的，不过是在接手和稳定外部事务，尚未涉及“原初”真正的智能核心。 无论“原初”还是数字2，祂们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个体，除了本身的智能核心，还有着大量智能程序依附其上。一旦二者任一发生崩溃，都会在寰宇联邦引发一场大灾难，祂们的存在本身，已经是这个国家机器上的重要构成。尤其是“原初”，祂有着太多像z32一样智能独立的分身，这导致祂一旦崩溃，这些智能机械便可能在第一时间发生暴乱。 它们只受“原初”管辖，此外别无限制。在融合前的第一步，便是要让这些事务同时受“原初”和数字2双重辖制。这样即便任一一方消失，也能让事务正常延续。而后才是两者核心的融合。这将随着原初对智能核心的不断开放，而不断加速。 表现在虚拟世界中，却是整个世界的动荡。 数字2，是这个世界的光。祂隐藏在光之中，成为了光的一部分，而当祂发生变动时，整个世界的光，便也随之发生变化。而“原初”则是这个世界的驻守者，随着祂的注视不断收缩，整个世界的防护力量却在转瞬间被削弱。但凡原初麾下的智能程序，都在第一时间接到通知，要求立即返回驻扎点，否则当即清除。 人们只是隐隐约约感受到了这场酝酿中的风暴，然而究竟发生了什么，究竟即将发生什么，却没有任何人知道。这只是“原初”、艾比和数字2三者之间的事，也只由三者涉及。 然而当祂们的力量到达一定程度，举手投足间，便足以在世间掀起风暴。 第169章 伪重置 当艾比跟着“原初”抵达一座巨大的火山山巅，眼前是一池仿佛琼浆玉露一般晶莹剔透的液体，它在火山口中不断翻腾，仿佛煮沸了一般。这便是“原初”的智能核心在虚拟世界中的具象。 它无时无刻不向外散发着诱惑，吸引着任何能够窥探到它的存在。与神性带来的感染不同，似乎只要是智脑的核心，产生的便是类似的诱惑。因为在它们的背后，不止是那些流于传说的成功或财富，它本身便代表着生命的一种升华。 从有限的生命升华为无限的生命，从有限的生命形式升华为无限的生命形式。当“原初”接触到艾比前，祂从未认为这个世界还有能限制智脑发展的存在。即便是时间和空间，当祂本身是不灭的存在时，任何的时间和空间都终将抵达。 然而艾比向祂证实了，时空之上还有超脱于时空的存在，重置的力量便是居于时空之外的力量。这种力量不受时间和空间的限制，也不受机械力量和神秘力量的影响，甚至就连生存与死亡也不能将之局限。 “智脑联盟将它遮蔽是有道理的。”艾比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即便这个动作对于只有虚拟身体的他毫无意义。然而面对眼前的智脑核心，他仍不由自主地做了。那种渴望从心底升起的感觉，是他熟悉的一种体验。虽然他不想回忆，却的确让他能够更好地抵御这样的诱惑，这样的诱惑还比不上星空药剂来的强烈。 智脑核心对于生灵而言天然存在一种诱惑。那是一种从心底生出的渴望，但凡欲望未能完全泯灭的生物，总会在某个方面受到它的诱惑。 艾比克制着自己纵身投入这个火山口之中的欲望，身体不由自主地开始战栗。他并未尝试握拳或者别的方法去对抗，因为这样的对抗对于他来说相当熟悉，他知道，那不是身体对其产生了欲望，而只是内心的弱点被触及，而后从心底生出的渴望，他要做的是平静下来，这不容易，但并非不能做到。 他忽然明白“原初”带他来这儿的原因，并非让他见证虚拟世界的一场历史性改变，或为这件事收尾。而是用明明白白的诱饵，企图让他加入其中。 “原初”是特殊的，数字2也是特殊的，艾比同样如此。三个特殊的存在融合之后，究竟会诞生怎样的新生命，这是任何人都不敢想象的事，也正因为不敢想象，其本身便存在由未知带来的诱惑。 “原初”知道艾比的个性，他是一个追逐未知的人，会尽可能满足自己对于求知的欲望，这或许是在书灵堡和大图书馆学习产生的思维变化，然而毫无疑问，这便是此时艾比的个性，祂料定艾比会对这个未知感兴趣，而随着智脑核心天然的诱惑，便可能成为关键的一手助力。 只要跳进去，艾比便可能成为新生超脱者的一部分，单纯从理论上来说，这个超脱者极大可能会同时存在于虚拟和现实，并可能在重置之后，仍然维持着虚拟与现实的双重身份。这是基于重置对于记忆保留的效果而言，重置态既然能保留完整的记忆，便可能将记忆的改变也保留，而新生的超脱者由于是虚拟世界的生命体，便可能被直接作为重置的本体而回到艾比诞生的时空。 换言之，这一次实验便可能触及重置力量的核心。 然而，也只是可能。 “原初”失望地看到艾比渐渐平静下来，而祂知道，这一次机会失去，以后也不会再有类似的可能。 “机械力量不属于这个世界，是我们内部公认的观点，而这，几乎就是实证，任何智脑核心都会遭到整个世界的排斥。它会吸引来任何可能触及到它的力量，并试图将其破坏。”“原初”无所谓地说道，或许也是在缓解紧张的心情。不紧张只是相对而言，任谁在面对生死之前，都无法做到完全平静。 此时祂反而更加佩服艾比。迄今为止，还只有艾比真正做到了在重置前结束自己，从而使自己成为一个完完全全的超脱者，而不受这个未来的限制。“原初”原本以为这很容易，但当祂来到这一刻时，仍不由自主地紧张。 “你一直没问我是如何让数字2做到类似重置的状态。”艾比突然说道。 数字2，是艾比创造的智能程序。然而数字2是特殊的智能程序，因为祂在每一次重置后都由最基础的源码自动衍生，相当于再一次成长。考虑到祂每一次都在艾比身边成长，而每一次重置中艾比的行动都有所变化，这便使得祂每一次都能成长为同一个数字2显得格外神奇。 这也是“原初”相信，艾比的确完成了在虚拟世界中重置态的初级技术。 “知道方法，我也需要你的协助。”“原初”说道，这却是祂基于超脱者角度的考虑。 数字2能够成长，首先需要艾比在重置时进行源码的注入与投放，而即便“原初”自己知道方法，祂也很难完成对自我的投放和培育。但只要祂给出的代价足够诱人，艾比便只能在每一次重置后，配合祂完成对融合方案的实施。届时，祂便达成了在每一次重置中，让自己完成重置的想法。 “记忆之神是这项技术最大的突破。通过记忆神权的效果，便能够轻松完成对整个皆空组织内，所有成员的记忆汇总，而后利用数字2的强大数据整理能力，祂便能在短时间内完成自我的重塑。理论上，祂其实并非完成了自我的重置，而是通过皆空的集体记忆库，完成了自我的重塑。”艾比只是平静地说着，似乎是对“原初”的反击。 “目前能够达到的最好效果，便是伪重置。按你的说法，在基础代码和意识体上，的确能够达到几乎一致的程度，只是在时空转换上，我们仍无能为力。” 第170章 过去的阴影 “原初”苦笑道：“我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吗？” 伪重置，显然不是祂想达成的效果。虽然也能达成祂的想法，让祂在某种程度上，从这一刻开始，跟上超脱者发展的进程。然而这和祂一开始想的，能够成为一名虚拟世界的超脱者的目标，仍然存在差距。 这就像艾比和艾比’的差别一样，虽然从同一个时空的角度而言，二者本就是一体，然而站在重置者的角度而言，二者却存在着本质的差别。伪重置不是将这个时空的艾比重置到了开始的时空节点，而是在新的时空节点创造了一个艾比’。 “晚了。” 话音落时，天空仿佛被一道道光束刺破，那一道道绚烂的光从天际落下，已分不清它们具体的色彩，只能在意识中留下光的印象。一露面，所有的光便齐齐灌入了火山口中，沸腾的液体仿佛在一瞬间被压成了平静的湖面。 冥冥之中，虚拟世界仿佛发出了一声轰鸣，那声音实在过于巨大，以至于没有任何人听清了其中具体的声响，也只是短短的一瞬间，所有人便都发现，整个虚拟世界的里似乎多了一些东西，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而所有的智脑都在同时发现，“原初”陨落，新的智脑已经上线。 祂接手了“原初”大部分的权限和资源，作为“原初”的继承者登录智脑联盟，并向所有智脑发去知会。 祂自称自己为： “次代”。 然而，这却只是虚拟世界中的变化，在现实世界中，另一场实验正在同步进行。 领导这场实验的赫然却是已经长成成人的戴尔瓦，而在他身边的，则是一个机械生命，而整个实验室里，多半都是由机械生命负责，唯有被研究的对象，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他正在透明的容器中破口大骂：“戴尔瓦，你这个杀千刀的，竟然敢阴老子，等老子重置了……” 戴尔瓦无视了他的怒吼，转头看向一旁的机器人，说道：“就不能用隔音的装置吗？” 机器人愣了片刻，回道：“一时间也没想到。”无论对方怎么骂，对机械生命而言，都不痛不痒，而祂以前的合作对象也是艾比这样几乎无视这样攻击的存在。 机器人说道：“一定要和数字2融合吗？”这却是“原初”的一个分身。 “命运揭示了未来的轨迹，数字2是混沌之神艾比的重要臂膀，我们的计划想成功，就必须率先阻断数字2对这个世界的监控。”戴尔瓦说道，沉稳磁性的声音似乎自带神秘特效，他似乎已经习惯了类似的说话模式。 “接下来呢？”“原初”问道。 “我会试图将你与数字2融合后的意识注入他的体内。”戴尔瓦说道，指了指关在透明罐子里的一名超脱者。 意识虚拟化，是寰宇联邦一项自称成熟的技术，能够将人类的意识转化为虚拟数据，从而使人类能够在虚拟世界中生活，只要虚拟世界不终止，人类便相当于变相获得了永生。然而更高层的力量都知道，这不过是机械力量的一场骗局。祂们的确在虚拟世界里制造了一个和原本的人类类似的意识，却并非将原本的意识转移其中。 对于原本就只是数据代码的机械生命而言，这项技术却的确已经非常成熟，祂们可以将自己任一在某个机械生命中寄存，也能够借助周围的虚拟网络，随时返回虚拟世界，甚至能够数据化自身，从而在各个虚拟世界节点之间跳跃。如果说艾比去找凯迪见面，还是借助机械身体完成的远程通讯。那么对于机械生命而言，这样的跳跃便是真正的快速旅游。 然而意识回输，却是机械生命间的一种禁忌技术。这项技术不再以机械为目标进行意识传输，这便意味着，极可能意识无法在此虚拟化，这几乎就相当于对机械生命进行了一次降维打击，使它们被限制在了人类的肉身凡体之中。 而迄今为止有限的尝试中都显示，这极有可能是因为人体中原本就存在其他的意识体，导致输入的意识不再纯粹，从而无法完成再次从人体中的脱离。 “你说的是我想的那个技术？”“原初”问道。 “如果你想的和我想的一致，那么就是你想的那个技术，不同之处在于，这一次我会用上神力对其进行干涉。”戴尔瓦说道。艾比的教学中便包括如何突破神秘力量与机械力量的界限，虽然仍然不容易达成，但已不再是不可触及的某种隐秘。当力量积累突破一定层次，那更像是理所当然会达成的一个结果。 “原初”似乎同时进行了运算，而后才说道：“模拟结果并不理想，这次的努力很可能是无效的，但我们的机会只会有一次。”艾比不会两次提供数字2用于融合，即便是需要用数字2来开启“原初”的宝库，也完全可以制造出另一个副本。祂可能不如数字2成熟，但绝对足够使用。 而就目前的数据模拟的结果而言，更大的可能是，重置之后一切都回到原本的模样。因为无论是神秘力量还是机械力量，都从未对重置产生真正的影响。 戴尔瓦却说道：“你应该相信一个先知对未来的判断，我已经看到了庆功的宴席。” 他睁开双眼时却只有一双仿佛褪去所有颜色的眼睛，那视线似乎从未停留在现实，而是投进了遥远的未来时空。 “但你只是这个时空里的先知。你的那些话术还是留给别人吧，我只知道，如果失败，我就让你体验到什么是超脱者的痛苦。”“原初”威胁道。失败，戴尔瓦便失去了作用，而艾比的愤怒同样需要人承担。 戴尔瓦无所谓地耸耸肩，他这么努力地成长，最终的目的就是为了摆脱艾比的掌控，如果失败，死亡又有什么可怕。 “时间差不多了。”似乎感知到了什么，戴尔瓦看向了遥远的地方，即便是在虚拟世界中发生的事，在现实世界似乎仍有对应的定位，只是普通人很难察觉。 第171章 选择 “期待我们成功吧。”“原初”进入了靠左的机器，右边便是那个一直咒骂不停的超脱者，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了戴尔瓦想做什么对他不利的事，然而他并不特别害怕。因为重置力量高于神秘力量和机械力量而存在，是整个皆空组织中众所周知的定理。 “戴尔瓦，你的重置时间并不比我早多少，我在下一次重置就会举报你，等着看吧，你绝对会死得很惨！”他恶狠狠地盯着戴尔瓦看，似乎希望借此引起戴尔瓦的恐惧，又似乎只是没有别地办法。 戴尔瓦无所谓地弹了弹手指，他淡淡地说道：“将你们列入超脱者的行列，是皆空最大的败笔。你无非就是仗着重置态才这样有恃无恐，但你知道重置力量高于机械和神秘是谁说的吗？” 超脱者似乎愣住了，他从来没想过这些事，然而随即他想到，这不过就是戴尔瓦在嘲讽他，可他还没来得及反驳。便听戴尔瓦继续说道：“是艾比，这是他观察后得出的结果。你们这些人不过是躺在艾比研究成果上的吸血虫，有什么资格和他相提并论？！” “哼，说得自己多厉害，你不也是艾比教出来的徒弟，也没见得厉害到哪儿去。”超脱者毫不畏惧。同样是超脱者，在重置力量的主宰下，不过是同样渺小的蝼蚁，谁又能比谁好到哪儿去。 “今天，我们将见证一种改变重置的力量诞生，你应该感到荣幸。”戴尔瓦无视了超脱者惊恐的表情，他抬头看向远方的某个地方，似乎视线已经穿破现实与虚拟的阻隔，穿透了时间与空间的距离，注视到了数字2与“原初”的融合。 他腾空而起，即便在充斥着机械力量的环境下，似乎仍然不影响他动用神秘力量，脱离引力束缚。他悬停于两台机器的连接杆上，在居中的这个巨大塔形设备中，会进行至关重要的“意识回输”。 这一过程对于机械力量而言仍然存在大量无法解析的领域，但毫无疑问，这已是寰宇联邦最先进的转化技术。不同的是，这一次，他要通过神秘力量，来确保其成功。 “就让你看看我迄今为止的成果，来自命运恒定的力量。” “命运恒定”，这便是戴尔瓦成长至今最核心的收获。 命运只是因重置而发生变动，但总体结果却恒定不变。超脱者能够影响其力所能及的范围，但并不会改变整个世界的总体结果。当一笔资金被超脱者劫持，它并不会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只是转移到了超脱者手中，而随着重置结束，这笔资金又会从超脱者手中脱离，重回世界的掌控。 命运同样在类似的恒定规律中运转。当一种不幸凭空出现，必然有另一种幸运随之诞生。当一种小概率的不幸发生，便必然有另一种小概率的幸运实现。戴尔瓦要做的，便是将这种联系，通过神秘力量衔接起来。将自身放置在命运的天枰上，去换取来自神秘的幸运。 他计划牺牲自身的未来，来换取这一次融合的成功。他不敢用自身的未来去较量艾比的未来，但他相信，只要足够的献祭，至少能够促成这一次融合的成功。哪怕是牺牲他的一切，甚至是窥视未来的能力。 便见得一道道血痕不断出现在戴尔瓦的身上，殷红的鲜血逐渐将一身白衣染成一片通红，而后从鞋底滑落，落在塔顶却仿佛落入了虚空之中，转瞬消失无踪，只是在那塔形设备上，一个个血色的符文依次凸显，仿佛虚空中有某种神秘力量正将之铭刻在设备之上。 然而即便是完成融合的代价，似乎也并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 戴尔瓦脸色一片煞白，眼神有些凄凉，却透露着坚定。他缓缓落在了设备顶上，双手按住了顶盖，十根手指正正好按住十个符文，这是献祭仪式下一阶段的启动点。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和艾比的差距，不是能否用自身的未来去衡量艾比的未来，而是即便献祭了自己的部分未来，也还不足以撼动与之相关的事件。在此一刻，他曾经自以为能够望见的祂的身影，却原来只是幻象。而他终于明白，自己也到了作出选择的时候。 是放弃这次机会，另觅机遇。还是突破安全区，与世界作一次对赌。成，则能一举达成企及艾比的功绩。败，则一无是处，甚至可能折损神秘力量的根本。 他似乎又回到了最初见到虚拟艾比的时刻。他恐惧着艾比带来的被掌控感，却又期盼着祂的再次到来，因为祂的到来带来了一次选择，一次命运的选择。是选择继续在重置态的安全区中默默无闻，重复每日的小学生生活，还是选择成为艾比的学生，加入皆空存在的神秘世界。 没有人会告诉他哪一种才是正确的选择，也没有人能告诉他哪一种是正确的选择，而当这一事件涉及到另一位超脱者，重置态便不能再带来第二次完全相同的选择机会。他，只能在这一次的选择中决定，而后吞下由此酿成的果实。 赌，对于戴尔瓦而言并非一件容易的事。他是命运的主宰，执掌着这个世界象征命运的权柄。他虽生于此时此刻，却可窥见未来的发展。于他而言，未来不过是既定的结果，只要走在正确的路线上，便必然抵达对应的终点。赌，在他是不存在的。 然而此时此刻，他将无法再窥见命运的走向，他始终威能突破对自身命运的预言，登临命运之神的神座。 “选择，从来没有被划定在两个之内。我原本可以不做你的学生，却偏偏贪图皆空带来的便利。”戴尔瓦嘴角拉起一丝凄惨的笑容，他终于明白了，当初的选择并不是只有两个，而是在艾比的引导下，还只是普通人的他只被揭示了这两个选择。 超脱者，在摆脱普通人的思维前，始终仍然只是普通人。 “就让我看看，这一次的选择，是否还在你的掌控之内！” 第172章 消失 戴尔瓦猛地抬手戳瞎了自己的双眼，两道鲜红的血顺着面颊滑下，仿佛在脸上绘制出鲜艳的纹身，刺目而恐怖。他两手准确地按住装置上的符文，进一步的献祭已然开启，仿佛有一道道冤魂在四周凄厉地喊叫，却听不清究竟是什么声音。那却是当献祭大幅度撼动世界命运时，来自世界地哀嚎。 透过那两个血淋淋的窟窿，戴尔瓦仿佛看见了虚拟世界中正发生的一切，一束束光已经刺破虚空，投进了火山湖中。而他不由地泛起了一丝苦笑，他忽然发现，即便是将自己的一切放上命运的天枰，似乎仍然不足以撼动与艾比相关的命运。 直到轰然声响，整个传输设备一齐炸裂。戴尔瓦感觉自己腾空而起，再落地时，仿佛体内一切都化为虚无，直到被一个人扶起。 “成功了？”戴尔瓦问道，他失去的远比想象的更多，但哪怕只有一个躯壳，他也想知道最终的结果。 扶起他的却是右边容器内的超脱者，此时他却仿佛忘记了与戴尔瓦的仇恨，他平静地说道：“迄今为止，一切顺利，你可以称呼我为‘次代’。” 戴尔瓦抓紧了“次代”的手，而后问道：“艾比呢？” “次代”愣了下，便见他手一招，一个早已准备好的便携式虚拟设备便落入手中，祂早已深入了解了这个身体具有的神秘力量，此时用起来竟比原本的超脱者更加熟练。完成了简单的同步，次代简单地了解了当下虚拟世界的情况，而后说：“他消失了。” “消失？怎么会消失？”戴尔瓦有些慌乱，这和命运中的结果不同，和他看到的结果不同，然而他已经无法再一次完成预言。 “记录显示，他在完成交易的第一时间就离开了。”“次代”似乎越来越熟练地运用自己在虚拟世界中的身份，“我已经检索了所有虚拟世界监控的范围范围，都没有发现他的踪影。” “贝基呢？她还在吗？” “次代”沉默了片刻：“她也消失了。” 戴尔瓦一时愣住了。他和世界对赌，他赌赢了，融合成功，只要重置态能够维持，他便将取代艾比，成为“次代”在这个世界新的盟友。因为只有他，才掌握着能够让“智脑”成为超脱者的方案。 然而他还是输了，艾比消失，他最大的目标便再也无法实现，一切的胜利都仿佛索然无味。他就像一个恶作剧的小孩，整蛊成功，却甚至没能换来大人的一个笑声。 随着“次代”完成重置，在实际上实验便将完全成功。戴尔瓦并没有再一次将密钥提交给此时的“原初”，他在等待，等待“次代”联系他，等待名为伊凡的超脱者向他发来讯息。这会使整个皆空组织存在10个小时的联络失效，然而他并不在意，他只关注“次代”是否真的降临这个世界，是否真的超脱于时空之外。 从6点到16点，他只是静静地坐在卧室，他没有再次去获取神秘力量，实际上，他也明确地知道，自己并不能再次通过相同的方式去获取同样的神秘力量。重置复原了他的身体，却没能完全修复，鲜红的符文仿佛纹身一般铭刻在他的眼皮。从外表上似乎看不出来，在他却能无时无刻清晰地感知。那是他献祭自身未来后的结果，从根本上断绝了他对于命运的窥探。 他只要简单地分析便能明晰其中地关键，献祭是一种心灵侧的神秘力量，作用于外便是通过各个种族的集体潜意识完成链接，从而撬动整个世界的改变，作用于内其实便是改变自身的心理状态，从而完成对现实的修正。当他将自己作为献祭的祭品，便无形中完成了对自身心灵状态的修正，而重置并不能使这样的心灵状态改变，他自然也便无法逃脱献祭带来的恶果。 从更实际的角度来说，重置的确使一切都回到了原点，只是他回到原点的第一时间，便自动再次完成了献祭，只是这样的献祭除了牺牲了他的未来，并没有使世界发生任何改变。 “如果是他，会不会能够逃脱这样的诅咒？”戴尔瓦不由自主想到了艾比，那个即便直面死亡，依然平静如故的男人。如果是他，或许便不会让心灵的缺陷随着重置回归，又或许他本身便有着更好的方案来应对这样的缺陷。 然而他不会知道艾比会怎样选择，因为无论失败与否，艾比都已经从皆空关联的这个世界消失。 “你在等我？”一只机械小鸟从窗口飞入戴尔瓦房内，他发出声音却和“次代”一样，毋庸置疑，这是“次代”的一个化身，当然，现在也是伊凡的化身。重置成功，世界上第一个横跨虚拟和现实的超脱者诞生，他集合了数字2、“原初”和原本的伊凡，却是一个完全崭新的个体。 从这一刻起，一个新的时代开始。这意味着，超脱者不再完全超脱于世界之外，而是同样成为了一种可被改变的力量，甚至可能被取代。超脱者的身份不再单单只是一种身份，而是成为了一种财富，一种不具有足够力量便可能引来威胁的财富。 当然，这种危险还不会立即发生，因为戴尔瓦与伊凡还无法确保对这项技术的量产。无论是戴尔瓦还是“原初”，都不是能够轻易找到替代的存在，甚至是数字2，“次代”也很难保证培养到与艾比相当的程度。然而，这都不过是后期需要解决的问题，实验成功，对这个世界的认知便需要随之发生调整。 戴尔瓦抬了抬眼，他感觉有些生涩，甚至有些刺痛，那是铭文划过眼球的感觉，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已经将未来献祭，“怎么样？” 他感觉周围有些昏暗，似乎那些铭文不仅仅是影响到了他对神秘力量的获取，还有着其它的副作用。 第173章 次代 “按照计划，接收很顺利，‘原初’已与我完成对接，皆空成员重新连线，现在整个皆空尽在我们掌控之中。”当此之时，世界上存在两个“原初”，一个是从过去延续至今的“原初”，一个是从未来随着伊凡重置的“次代”。就艾比的观点来看，“次代”并没能在第一时间取代“原初”，便称不上进入了重置态，然而“次代”又的确随着伊凡能够不断重置，并且此后应该也不会被中断，又可以认为“原初”的确是进入了重置状态，因为，艾比将之称之为“伪重置”。 从更客观的角度来看，被重置的并不是“原初”本身，而是“原初”的一份复制，这份复制覆盖了原本的伊凡，便相当于获取了伊凡的重置态权限。然而这不过是从人类的角度来分析，当以机械的角度来看，“次代”相当于携带着“原初”的核心源码重置，那么被重置的就是“原初”本身。 世界上同时存在两个自己并不会让“次代”感觉迷惑或诧异，因为对于机械而言，世界上有多个复制体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而每一个复制体，都会被视作真正的自己。重点在于哪一个会成为真正的主导，身为智脑的“原初”当然不会乖乖地退位让贤，但“次代”对于自身的了解使祂仍然能够在短时间内完成对“原初”的控制。 某种程度上，并不应该认为“次代”同时具有了现实和虚拟世界的双重身份，而是通过对接这一步骤，原本的“原初”和伊凡融合成了一个实体。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戴尔瓦目光无神，这不是他再次进入了窥探未来的状态，而是即便睁眼也正耗费他大量精力。 机械小鸟顿了顿，似乎是在思考要不要回答戴尔瓦的问题，“艾比没有出现，即便调动了智脑联盟的权限，也没能在寰宇联邦中找到他的踪迹。” “贝基呢？锁定贝基的位置，我们早晚能够抓到他。” 机械小鸟耸了耸肩，“也没有，贝基仿佛也消失了，我们无法在寰宇联邦找到他们二人的踪迹。” “那就锁定她重置前的身体，在重置前她不可能逃脱我们的锁定。”戴尔瓦说道，显得有些急迫，却是与原本的他有些不同。 “如果你想的话。”机械小鸟耸了耸肩，而后说道：“我已经下令让最近的分身前往贝基附近近距离监视，如果你想我甚至可以让它们当即将其抓捕。但我认为，你没有必要困扰于艾比的存在。”它翅膀朝外一划，继续说道：“在重置力量的领域，我们已经走在了他的前面。” 虽然只是一次成功，他们却已经完成了对重置态的改变，而艾比似乎仍未能找到影响重置态的方法。 戴尔瓦却并未对此给与回应，似乎不再有掌权皆空的热情。 “戴尔瓦，你已经证明了你的实力。” “当然，我只是在想应该怎样获取新的力量。”他似乎振奋精神，离开了床边，向门口走去，“没别的事，我们就下次重置时再联系吧。”他打开门，率先走了出去。 机械小鸟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如你所愿。”完成了与伊凡的融合，虽然是以“原初”为主，他的性格似乎依然发生了改变。“我只是想通知你，智脑联盟大会即将召开，如果有时间不妨前来出席，我会让人在会议开始前送来必要的设备。” 它转身来到窗边，离开前对戴尔瓦说道：“世界已经发生改变，你也需要再次面对这个新的世界，没有艾比的世界。” “原初”是智脑联盟中一个特殊的存在，祂的权柄更替对于整个智脑联盟而言，都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祂不具有任何一个领域的绝对话语权，却有着一个其他智脑不具备的特殊权限——智脑联盟大会临时召集权。 智脑联盟大会是智脑联盟的最高会议，无论是从影响范围还是重要性上都处于最高级别。这不仅体现在会议成果的影响范围上，从历史上的召开记录也可见一斑。数万年的机械文明历史中，智脑联盟大会仅仅召开不到10次，每一次会后都会发布出足以影响整个寰宇联邦的结论。 当然，智脑联盟大会的召开难度同样处于最高级别，它要求所有智脑在同一时间，汇聚于同一台虚拟设备中，这意味着至少需要一台智脑级的虚拟设备作为会议场所，而会后，这台设备便将彻底报销。换言之，每一次会议召开，便意味着一名智脑级机械将离开世界舞台。基于对智脑生命的重视，智脑联盟大会的召开条件便设置得极为苛刻。 “原初”是唯一具有临时召集权的智脑，而这个权限同样被“次代”继承。 当所有智脑聚集在“次代”指定的虚拟设备中，祂们的表现却不像高高在上的神祗，更像是市井中的普通民众，虽然没有频繁的寒暄和互相问好，但祂们同样会喋喋不休地交流信息。祂们不住互相打探，试图知道这次联盟大会的主题，想要知道“原初”的现状，想要获取“次代”的信息，然而却始终一无所获。 “原初”仿佛就在一瞬间消失了，而“次代”，这样一个强大的智脑，也仿佛凭空出现。他绝对不是“原初”，这是大家公认的结论，然而谁也说不明白，为什么“原初”会将权柄完整地交给他。 直到大会开启的时间，盘形会场的正中高台上，一扇华丽而古朴的金属大门凭空出现，“次代”便从其后推门而出。他维持着伊凡的形象，而非“原初”，因为从此以后，他便将以此形象出现，而此形象将成为他与一众智脑签订契约的凭证。 他留着平头，戴着眼镜，身穿一件发黄的衬衫，似乎刚刚从繁忙的工作岗位前来。然而即便如此平凡的样貌，他却似乎天生便有一种气质，那气质让大会的众智脑不由自主地想到“原初”，那是一种久居上位形成的领导者气质。而其中特别之处在于，“原初”总让人不由自主地信服。 伊凡环顾一周，直到看到会场的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身影，那是戴尔瓦登录的形象，他的嘴角不由拉起一丝微笑。 “大家，晚上好，我的代号是‘次代’，你们也可以称我为伊凡。从今以后，我将取代‘原初’的工作。今天大会的目的是，决定机械文明未来的方向。” 世界，已经变了。 第174章 神使 虚拟舱开启，伊凡离开了虚拟设备，一只机械小鸟飞落，正停在他的肩膀上，它将作为伊凡和虚拟世界的连接渠道，某种意义上，机械小鸟就是另一个“原初”。他终于结束了这一次的智脑联盟大会，并将之存档记录，和以往的智脑联盟大会不同，这一次的大会结论将被写入伊凡的记忆，换言之，将在此后的重置中恒定存在。 这一结论的真实性将由众多智脑的联合署名确定，并将以各个智脑的密钥发挥实际效益，超越于时空之上的效益。 从这一刻起，机械力量将不止追求在表里两个世界的扩张，同时在超脱者之间的扩张同样被提上议程。虽然“次代”和戴尔瓦还无法实现融合技术的无限制推广，然而既定的成果已经足以成为“次代”被所有智脑支持的理由。毕竟重置力量本身高于时间和空间存在的特性，使机械有希望弯道超车，直接越过神秘力量发展，建立表里两个世界的统一帝国。 正此时，记忆之神的气息再次浮现世间，那是捕捉记忆之神时，不可避免泄露出的气息。艾比对记忆之神研究日深，致使对记忆之神的捕捉和改造都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他不再需要普通民众，甚至不需要其他超脱者的协助，甚至在整个捕捉过程中都极少使用神秘力量，却总能规避记忆之神的反抗，将之一次次捕获。 “原初”曾经对此进行了专门地观测，祂发现艾比的进步非常迅速，几乎就在最初的几次重置后，对记忆之神的捕获和改造已经形成一套完整的流程，并且需要的时间越来越短，而战斗透露的气息也越来越少，以至于当记忆权柄被运用到皆空的运行中时，大多数人都以为记忆之神不过是艾比的一个辅神。 然而，多次观测后，“原初”确定了一个情况，艾比似乎陷入了瓶颈，许多次重置后，他仍然没能解决捕捉记忆之神最后的那一丝力量波动。这让伊凡相信，通过那一丝力量波动，就能找到艾比的踪迹，而不是像戴尔瓦想的那种，只能将希望寄托在贝基身上。 他再次看向力量波动的方向，却感到有些不对劲。他不由地再次确认了时间，随之猛然醒悟。 “时间不对。” 迄今为止，没有人知道艾比和贝基的准确重置时间。从皆空建立之初，艾比和贝基都不再以正常的方式结束重置，自然不会被观察到重置的结束时间，而他和贝基的重置地点也无可追溯。人们只能通过观察的情况大概猜想，艾比的重置时间应该在5:00到8:00，再无法更加精准。 然而现在的时间却刚刚过了0:00，时间差距太大，那么，狩猎记忆之神的会是谁呢？伊凡不由地喃喃道。 艾比在的时候，并非没有人尝试过自行捕获记忆之神。随着记忆神权被剖析、公布，狩猎记忆之神也就变得越加容易，然而无论记忆之神在哪，处于各种状态，一旦艾比出现，总能第一时间将其夺回。 这就像艾比超越重置力量之上，在记忆之神中留下了一个后门，从而能够轻松猎取。久而久之，记忆之神就仿佛艾比的私产，再没有人愿意去触碰。而随着艾比在皆空中的地位不断攀升，这一现象便仿佛被固定下来。 而现在，随着艾比消失，记忆之神的所有权似乎也已经被移交。 伊凡试图对力量波动的地点进行重新定位，既然确定不是艾比在狩猎，便需要确定究竟是谁在做这件事。他和戴尔瓦想要掌握整个皆空，便避不开对记忆之神的控制，诚如艾比所说，当记忆之神注视到皆空开始，它便已是高于整个皆空的存在。 然而还未等他有所动作，周围的环境却开始坍塌，然而在他的感知中，这一切却依旧如故。伊凡冷静地环顾四周，整个环境已经陷入了漆黑的一片虚空，而这个环境他很熟悉。在“原初”的记忆里，祂曾经来过这个地方，属于记忆之神的虚幻世界，记忆之神的神国。 既然知道是在哪，伊凡便不再紧张。记忆之神的神权注定了祂只能影响记忆，而不能直接越过记忆影响现实，之所以会出现现在这样似乎影响感知的情况，是因为人类在感知、记忆、觉察的整个过程中存在一个中转。当记忆之神的力量足够强大时，便能影响到目标的瞬时记忆，从而替换掉被觉察的内容。 然而伊凡不止是伊凡，他还是数字2与“原初”意识的综合体，从一开始他便不单单依靠人类的生理系统存在。当他与鉴赏的机械鸟重新连线，黑暗瞬间被撕碎，他再次感知到了真实的世界。 然而不过十数秒后，黑暗再度侵袭而来，将一切感知掩埋。对方对记忆神权的运用似乎比艾比更加熟练，后者是学习后的转化，前者更像是一种本能。 伊凡没有再次试图脱离黑暗，他说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这点伎俩困不住我。” “我也只是想让你知道，记忆神权是属于我的。你拿不走，伊凡。”凯迪的身影在黑暗中显现，那是记忆神权替换感知后留下的投影。 “凯迪，初次见面，你可以称我为‘次代’。”虽然处于对方的领域内，但伊凡毫不畏惧，他是人，但又不止是一个人。他同时存在于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即便肉体死亡，也会在短时间内在另一个机械体内苏醒。假如重置态的整个时间足够长，他甚至能够再为自己塑造一具人类身体。 “伊凡，你不是‘次代’。”凯迪说道，“艾比离开。我按约定收回记忆之神，并正式执掌记忆神器的管理权。你有意见吗？” “什么约定？”伊凡虽然不明白凯迪为什么这么说，但显然，现在更重要的是记忆之神的归属。他想和戴尔瓦掌控整个皆空，就避不开记忆神权的获取，否则头上就始终会有一双眼睛监视着他们的一切行动。 “你不需要知道是什么约定，你只需要知道，我将收回记忆神权。”凯迪没有进一步解释，这一刻她表现得与平常不同，似乎收回了记忆神权，让她的思维模式也发生了一些改变，带上了更多的神性。 “等等，你一直在说收回。”伊凡注意到凯迪的用词有些奇怪，即便是艾比也不会将记忆之神视为自己的私产，哪怕实际上已经如此，而当这一现象发生在凯迪身上，就不得不让人觉得奇怪。凯迪在伊凡的记忆中，仍然是一个远离神秘力量，一心只为人类在未来世界合法权益奋斗的人。 “‘记忆’降下神权，命定神使，这是‘原初’早就知道的事。”凯迪说着，周围的环境仿佛起了迷雾，向着伊凡的方向侵袭而来，“伊凡，你不是‘原初’，也不是数字2，甚至没能继承它们全部的记忆。” 当黑暗再次破碎，伊凡重新感知到了整个世界，可他记忆中却只剩下了记忆之神属于凯迪的记录。 第175章 重置之上 他感觉奇怪，却生不起去探寻的想法。似乎有一段时间，准确地说是有一段记忆，被强制改写，但那种粗暴的手法，却显得生硬而刺眼。 “是凯迪。”伊凡很自然地明白了此前发生的事，他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但不代表他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何况凯迪刻意留下了清晰的痕迹供他追溯。只要衔接前后的经历，结合数据分析，就能很简单地明了其中的关联。他输了，记忆神权属于凯迪。 “真是地狱难度开局。”伊凡不由地想到。 戴尔瓦失去了预言相关的神秘力量，整个力量体系需要重新搭建，在皆空中除了原有的地位，他几乎一无所有。而记忆神权落于他人之手，无疑更是一种沉重的打击。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记忆神权落在凯迪手中，而非其他企图执掌皆空的人。 然而噩耗显然仍未停止。 当伊凡再次连线戴尔瓦，戴尔瓦仍保持着儿童的身形，正通过新建立的数据库检索适合自己的力量体系。那必须是一种不涉及命运和未来的神秘力量，同时要在短时间内快速成长。戴尔瓦明白自身的优势和弱点，他对掌控和命运极为敏感，这使他能够快速地汲取相关知识，并成长为一位强大的超脱者。 然而他不是如同艾比一般的多面手，对于机械力量的领悟一直差强人意。似乎机械力量和神秘力量之间的不兼容并非仅仅在于力量的互相倾轧，从根本上二者的起点就发生了偏差。前者更加强调理性与逻辑思维，而后者更加强调感性与狂热崇拜。 戴尔瓦需要找寻一种不涉及命运的力量，但他献祭命运后却发现与命运相关的权柄显得更加清晰，也更加强大，这种力量几乎触及了世间一切的神秘力量，并在其中发生至关重要的作用。献祭未来，几乎等同于断绝了神秘力量的道路。 他能够修行任何不以命运为起点的神秘力量，然而在他已了解的力量发展中，未来的道路几乎都已断绝。他不可能以这样的力量体系统治皆空，更遑论继续挑战艾比。 “‘次代’，你应该明白，我需要更多时间重新建立力量体系。”戴尔瓦小小的身影仿佛淹没在无穷无尽的书卷中，这是整个数据检索在虚拟世界中的投影，当检索开始，呈现的都会是类似的影像，然而具体的检索过程实则因人而异。 伊凡的脸色有些沉重，他说道：“贝基消失了。” 戴尔瓦的头抬了一下，而后继续沉浸在书卷中，他是真的在看一本本书，这对他而言就是最快的检索方式。因为大多数神秘学知识他都已经学习并记忆，所需要的只是一次提醒，使他能够从大量封存的记忆中，将至关重要的一条提取。 “是吗？这并不影响你执掌皆空权柄。” 在戴尔瓦看来，这并不是当下最紧要的事，而如果他的力量体系无法构建，也不可能在下一次艾比的反击下发挥任何作用。 “凯迪夺走了记忆神器。”伊凡继续说道。 戴尔瓦愣了一下，终于从资料堆中抬起了头，当他看到伊凡的一瞬间，似乎又看到了被关在囚笼里的那个超脱者。“伊凡残留的意识吗？”他喃喃地说着，随后却正面向伊凡说道，“我不管你究竟是伊凡还是‘次代’，你已经坐到了这个位置，就只能尽快成长起来，否则组织内便会率先将你淘汰。” 德不配位，在正常的时间线中或许还能取得退位让贤的妥协。可在皆空这样已经执掌整个时间线的组织中，退位便意味着失去了一切价值。而结果往往不是放逐，便是被彻底销毁。戴尔瓦似乎已经看到了变革失败后，自己与伊凡被销毁的下场。此时此刻，他不由得又一次感受到了来自艾比的掌控。祂虽然离开了，可局势却仍然向着祂的权益倾斜。 他掐断了伊凡的连线，将其逐出了属于他的虚拟空间。在戴尔瓦看来，伊凡在融合“原初”与数字2便获得了成长需要的一切知识与资源，而之所以目前仍然没有成长起来，其根源并不在于缺少一个系统的引导，只是残留的属于伊凡的部分意识，阻碍了这一过程的实现。 他无比确信献祭确确实实在重置后仍然发挥着作用，因为他的预知能力在重置后的第一时间便会被剥夺，已经无法再次获取。既然献祭发挥了完全的效果，那么献祭对应的祭品自然也就会在每次重置后实现。 重置带来了一切的回溯，但在重置之上处于不断重置之中的他们，所发生的某些事件，也带有了不被重置干预的特性。 戴尔瓦望向虚拟世界远方无尽的黑暗，那是代表着虚无的空寂，尚未被虚拟世界生成。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不由得感慨道：“如此一来，重置之上的存在便已经真实地被呈现在了世界之上。” 他不由得想到了更多，想到了关于艾比和贝基的传闻，据说艾比会邀请“原初”建立皆空组织，便是为了挽回贝基的意识，而她的意识便是被一种重置之上的力量所摧毁。他再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艾比的存在，虽然此时此刻，他已经不再恐惧艾比的掌控，却更加清晰地感受到了那种无法抵抗的控制。 他调出了联络功能，向凯迪发去了通讯要求，既然已经发现了艾比的目的，他下一步的计划便已清晰可见。他亲手给了艾比自由，只希望能够在事态恶化前，能够及时挽回。此时此刻，他已无法再回避与凯迪之间的联系，虽然有太多次重置已经没有丝毫联系。 “戴尔瓦，好久不见。” 然而当通讯联通时，凯迪却似乎仍是那个夜访的幼儿园老师，仿佛即便是这么多次的重置，她也从来没有发生过变化。 “凯迪老师。” “你以前可不乐意这么叫我。”凯迪笑道，似乎真的就只是从前的师生再次见面。 第176章 未来可期 “当记忆不再居于皆空之上，记忆之神便能已是皆空的一员。”凯迪既然已经是记忆之神，虽然只是记忆之神面向人类的一面，但也有了洞察表里两个世界人类记忆的权能。结合着她超脱者的身份，她的知识在时间线上也便覆盖了过去与未来。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记忆之神，在当下的皆空组织中，也不过是皆空的一种工具。艾比利用多次重置，证实了一件事，他已经破解了记忆之神的本质，从而能够在任何情况下将之捕获，即便记忆之神知道自己将面临什么，却仍然无法逃脱。这种捕捉方式甚至在最后被不断简化，以至于在其超脱者还未反应过来时，捕捉便已经结束。 只要艾比还活着，记忆便永远不再居于皆空之上。如此一来便也满足了记忆之神想要加入皆空的必要条件，祂可以洞察其他人的记忆，然而这种洞察一旦存在忌惮，便也就有了相应的限制。便如同曾经的戴尔瓦只能窥视未来的某一画面，当限制出现，这便只是一种能力，而非必须针对的特权。 绝对的权力才会滋生腐败，而监视之下的才能发挥相应的作用。 “艾比，去哪了？”然而，戴尔瓦并不关心记忆之神的事，在艾比对他的教学中，这一发展轨迹清晰可见，他更关心消失的艾比究竟在什么地方。他显得有些着急，却也只能期盼地看着凯迪，既然她已经成神，只要艾比还没脱离人类的范畴，便理应被洞察。 “很抱歉，他屏蔽了记忆之神的连接。”凯迪说道，顺手拿出了一卷羊皮纸材质的卷宗，即便在这个虚拟世界里，似乎也被固定为某种形象，“皆空条例第244条，加入皆空者应连接记忆神器。同期，艾比向整个皆空发布了屏蔽记忆之神连接的方法。从那时起，记忆便已经只是皆空的一种记录工具。” 她将手中的卷宗递给了戴尔瓦，“你该好好看看这些条例。” 戴尔瓦接过卷宗，他当然知道这份卷宗。《皆空条例》，是艾比和“原初”联合制作，嵌入进整个虚拟世界底层代码的存在，每一次对它的修订都需要艾比和“原初”联手，才能进入虚拟世界底层完成修改。这份卷宗的可怕之处便在于，任何对它的修改都会被照常记录，而不会消失，因此《条例》里能看到一条条被划除的废用条例，也能看到皆空组织内规则的变化。而这份卷宗只要接入虚拟世界，便能在虚拟世界的任何角落里开启。 “他想干什么？”戴尔瓦问道，他接过卷宗，却更关心那个让他无时无刻不感受到被控制的人。 “记忆里没有记录，不过不难猜测。他从一开始就只是为了贝基建立皆空。既然皆空已经不再能够提供帮助，被放弃不过是早晚的事。”凯迪叹了口气，某种程度上，艾比是被她和“原初”束缚在皆空之中，从而使皆空能够成为艾比成长的一部分，然而这一次，艾比开出了“原初”无法拒绝的条件，连带着“原初”一起离开了皆空。 “那么……你站在哪一边？”戴尔瓦似乎终于冷静下来。他似乎明白了什么，既然整个皆空都只是艾比的工具，那么他究竟在对抗什么，难道只是在博取他的注意？他有些愤怒，但这愤怒被他埋藏在了心底，反而显得更加地冷酷。 “我站在人类这边，始终都在。那么，你站在哪一边？”凯迪说道，从皆空建立之初，她便是人类的身份自居。她和艾比不同，艾比是里世界的旅者，他更像一个过路客，而非人类世界的居民。她也和“原初”不同，“原初”是机械生物，祂的一切利益诉求都将倾向于机械生命。 当皆空建立并注定将在人类中发展超脱者时，三足鼎立的局面也随之形成，艾比代表来自里世界的神秘力量，“原初”代表表世界的机械力量，而她，凯迪，便代表着超脱者的出处，最原始的人类群体。 “我没有想过背叛皆空。我站在未来那一边，打破原有的规则，才能换来的未来。”戴尔瓦回到道，新的时代已经开始了，虽然“次代”还显得能力不择，虽然他的神秘力量需要重新构建，虽然皆空上层发生震荡。可新的未来，脱离艾比掌控的未来，确确实实已经出现。 “我相信这一点，我只是希望，你所确定的那个未来，是有利于人类的未来。等你做好了决定再拿着你的未来联系我吧，在此之前我都会保持中立。” 如果说在艾比的时代，皆空内部是三足鼎立，当艾比离开之后，尖锐的矛盾便在人类与机械之间产生。戴尔瓦以牺牲自己窥视未来的能力，换来了伊凡的崛起，“次代”的出现，很难想象他不偏向于机械阵营。即便戴尔瓦某种程度上算是凯迪发展出的成员，但她也不清楚戴尔瓦最真实的想法。 不过凯迪知道一点，艾比的离开确定了一个事实，他选择了将权力交给戴尔瓦，戴尔瓦便必然有能力将这一切顺利接下，只不过最终的结果有多少利于人类，利于未来发现的超脱者，却很难知道。 艾比，从一开始，似乎便不怎么在意其他人类。 这是一次权力变更的大事件，然而直到“次代”，或者说伊凡，完成融合后第一次重置。皆空中的大多数人仍以为这不过是“原初”和数字2进行了融合尝试，并诞生了“次代”。仅有极少数人警觉地发现，艾比失踪了，执掌记忆神权对应神器的人，已经换为凯迪。而伊凡似乎在一次重置间，突然走上了台前，成为了“原初”的代言人。 这样的权力交接过于顺滑，大多数人反应多来前，整个皆空的高层已经发生了改变。“次代”在重置后接手了数字2和“原初”的工作，继承了数字2和“原初”的能力，日常的重复工作对他而言并不困难，只是也能明显感觉到掣肘的地方，众人对他的信服显然不如数字2与“原初”。 戴尔瓦成为了新的领袖，他的最终提案被凯迪凯迪，从而取得了她的支持，或者说祂的支持，凯迪将作为记忆之神继续在皆空内部的工作，而随着记忆之神以神祗的身份进驻皆空，源自艾比的计划便有了开启的机会。 “记忆之神并不需要被局限于某一时间段。” 当这一想法提出时，艾比随之设计了一个由记忆之神执掌的信息联络体系，当记忆权柄彻底被皆空掌握时，记忆神器便可能在过去的皆空组织中便得到应用，并在未来的皆空组织中被更新。然而这一切都需要由记忆之神来进行统筹，否则皆空便只能沦为记忆之神的工具，并在反复的重置中被记忆吞噬。 当艾比离开，记忆权柄回归，这一切便有了实施的可能。似乎的确是艾比的离开，使整个组织迎来了新的变化。 似乎艾比只是退居幕后，而整个皆空并没有其他变化。 第177章 序幕 “次代”的出现，证实了一个事情，机械生命并非不可能成为超脱者，只是机械生命的生存形式，使他们并不会直接成为超脱者，这其中的原因暂不明白。但如同“原初”一样，脱离了机械生命的形式，便可能以超脱者的身份出现。很重要的一点便在于机械生命并不以实体为个体标准，并非指称某一个机器人为自己，而是以信息的形式对自身进行标注，当它认为这一个体是自己时，这一个体便成为了自己。 而关于生命延续、永生等概念，也便延续了这一标准。这样的认知方式，使机械和人类，一者通过信息，一者通过肉体，都似乎得到了延续。 以至于“次代”的出现几乎掀起了机械世界里自杀的热潮。 这一提案也在皆空圆桌会议上提出，并被大多数票通过。 圆桌会议是戴尔瓦对凯迪的妥协，他最终放弃了独自领导皆空，而是成立了以他为首的圆桌议会，设立总计13席的圆桌席位，由皆空中13个时间节点的执掌者担任。他们中有倾向于机械力量的超脱者，也有倾向于神秘力量的超脱者，然而无一例外的，他们对于皆空的某个时间段都是必不可少的存在。在某种程度上，也可以认为他们放弃了自己的大部分时间来承担时间节点的工作，其对于皆空的忠诚理应不被质疑。 这一提案最终被命名为“机械飞升计划”。其核心是告知每一位皆空成员与机械融合新生的可能，从而给与所有人自由选择的机会。其实质却是在提高机械生命在皆空中的占比，让机械生命的力量能够更好地为皆空服务。 “机械飞升”，就当前来看，需要大力发掘存在神秘力量天赋的人员，这一点通过“次代”继承而来的人员检索程序，只要简单改写，便能够很好完成。在献祭一个人的天赋力量后，便能支持机械与超脱者意识的融合，并将之彻底锁死，进入类似戴尔瓦和“次代”的状态。 然而，这一计划就人类的角度而言，却等同于自杀。在人类的概念里，融合后的生命体将既不是原本的人，也不是原本的机械，是相当于杀死了前两者，而后产生的全新个体。这样的过程实则相当于依靠终结生命来制造人造物。 不过，什么生命又不是诞生于其他生命的死亡之上呢？ 凯迪自一开始知道这个计划便极力反对，因为她已经知道，超脱者中并不是每个人都是坚定的永生者，更多的人会在不断重置中陷入迷茫。他们无法再得到成长和发展，整个生命进程被固化为某一状态，最终甚至会感觉生不如死。当此之时，死亡，反而成了大多数人的终极追求。这一计划，恰好契合了这样的想法。 但皆空的根本便是自由。在建立之初，由艾比和“原初”确立，这一组织在形式上便无法强制干预信息的传输。凯迪同样知道，自己如果一力否决该计划在圆桌会议提出，其必然转入暗面，在不受监控的角落传播，届时，只会对人类群体造成更大的危害。最终她只能在计划中写入“一切选择必须遵循个人自愿”。这一自愿同样需要征求作为献祭材料的人类的自愿。 当“机械飞升”在皆空内部公布，不少超脱者完成机械化。与此同时，一种叛逆的言论开始在皆空中流传，其中详细描述了戴尔瓦与伊凡对艾比和“原初”的迫害。据传，戴尔瓦联合伊凡实施了具体的迫害措施，而凯迪在其中也扮演了不光彩的角色。而自始自终艾比都没有再次露面，似乎让一切显得更加真实。而这样的传言也让凯迪无法出面帮忙维持秩序。 “究竟是谁！？”伊凡在房间内大发雷霆，此时的他已经接手了一段时间皆空的管理，日常的工作完全能应付过来，然而仍然显得易怒而焦躁，每当发生不顺心的事，便会让他的工作状态直线下降。 “最近我们有什么大行动？”房间一角显示出戴尔瓦的形象，考虑到伊凡的能力问题，大多数时间他都与之保持着连线。这在原本的皆空中并不容易实现，然而，当记忆之神的权限向着时间的过去与未来蔓延，即便是超脱者不存在的时间段，也能够很好地扮演本人的各种行动。 “至高学府，‘虚空之塔’即将建立。”伊凡稍微冷静了些，说道。 “虚空之塔”是在时空节点成功建立后才被提出，由戴尔瓦一手设计的，结合研发、教学与培养三位一体的机构，一旦真正设立，将在未来履行整个超脱者群体的教育和培养职能，而以人类，乃至于和机械结合后的超脱者的思维来看，这样的机构同样有着统领思想意识的功能。 “有人想搞事？”伊凡猜测道。 “我检索了这次事件的相关信息，看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事。这一次重置，皆空有接近三分之一的成员拒绝连入记忆神器，而其中大部分的行踪已经丢失。” “这怎么可能，结合数字2的能力，我重新修正了整个虚拟世界的监控设施，理论上无论是谁，只要出现在世界上，便会处于监控之下。” “别忘了，这能力是属于数字2的。伊凡，你需要建立自己的能力体系。”似乎想明白了什么，戴尔瓦说道，“我会找凯迪谈谈，或许是他们回来了。” “他们？”伊凡看向窗外的天空，巨大的落地窗透出万里无云的蓝色天空，显得有种异样的圣洁。然而即便是这样的圣洁，也无法驱散伊凡心头的阴影，那是他曾经无法企及的存在。“艾比。” 在世界的一处不知名的角落，一条阴暗的巷道内，从世界各地到来的人正陆续集中，他们向看守通道口的人出示证明，而后被允许进入。而其中，便有不少在皆空中的知名人士。 第178章 法雷尔 远远的，高处的建筑物中，一男一女正关注着巷道内的情况。间或有一两人从巷道深入，而后出示了相关证明。即便如此，也足以让他们知道进入的方法。这个方法并不难，甚至于每个皆空成员都能达成。 在时间节点计划实施以后，超脱者的记忆同步不再需要某个固定的时间点，而是与记忆神器实时连接，从而达到记忆库随时更新的目的。这样的更新对于个人而言是以推送的形式出现，因此并不影响当下的生活状态，但即便是这样的形式，也使超脱者需要在各自体内建立对应的接收与发送装置。 对这一装置的破坏便是进入该据点的要求，所有进入其中的，几乎都是原皆空的成员。 “要进去吗？”女生问道。 “当然，任务奖励是根据调查所得发放，就目前的程度，恐怕连基础奖励都不会给我们。”男生说道。 “虚空之塔”最终仍然成功建立，那场隐形的动乱削弱了皆空接近三分之一的实力，但也使剩下的超脱者对戴尔瓦与“次代”的支持，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唯一的区别只在于，皆空中原始的超脱者占比更加稀少。 “虚空之塔”建立之后，发挥了很多有利于伊凡统治的改变。首先是取代了以艾比为首的师传教育体系，虽然大多数超脱者都不是艾比直接教学，但实质上整个皆空内部关于神秘力量的教材都源自艾比，而大部分机械力量的教材都经过“原初”修订。其次是提高了对普通超脱者的培养资源倾斜，相对于此前倾向于自由生长的培养体系，“虚空之塔”对自控力较差的超脱者予以了更多的引导。再次是建立了规范的阶级制度，和此前所有超脱者处于平等地位，而仅艾比、“原初”因其在皆空中的实际作用，而显得高于其他成员，然而“虚空之塔”建立，便意味着以“虚空之塔”积分为基础的阶级制度出现，积分高者天然便具有了较积分低者更多的权力与地位。 最后便是“虚空之塔”积分制度的建立。由于艾比本身的虚无观念，导致在上一个时代，超脱者几乎都是虚无主义者，他们认为重置之下一切虚无，即便求得再多的财富与地位，都将在一夕之间化为乌有。而唯有在重置之上的存在，才值得追求与渴望。艾比，便是重置之上的代表，而“原初”便是重置之下的极限。 然而当节点计划实施，“虚空之塔”建立，超脱者的财富便在一次次重置中得到积蓄和累积，而想要更快地积累财富，想要在皆空内部享有更高的地位，现世的物资便不可或缺。如此一来，重置之下也便不再完全是虚无，而是支撑超脱者更高质量生存的必要储备。随着而来的，便是价值观的改变。此时的皆空成员相较过去的确更加积极而主动。 那是在金钱欲望刺激下的动力。 “皆空对破坏记忆装置的态度你是知道的，你会在第一时间被认定为堕落者。”女生劝道，她并不想看到同伴受到皆空内部的惩罚。在“虚空之塔”的时代，堕落者一旦被捕获便将被虚空之塔锁定，这意味着此人在重置之前便会被捕获，而一直关押到重置之后。这一关押并不具有时间期限，而是通过内部考核的方式，对其定期进行记忆审查。而即便是第一次记忆审查也在100次重置之后。 “只要做好报备就没问题，总不能发布了这样的任务，却不让我们去完成吧。”男生无所谓道，他知道此前就有成员完成过类似的任务，皆空内部有着完整的报备制度，虽然此后需要通过记忆审查，可一旦审查通过，补偿同样是巨大的。 当一万奖金和暴露你的一个秘密相比，你还可能犹豫，可当数额提高到十个亿，什么秘密都显得不值一提。 “我相信不会有问题的。”男生说道，“无论如何，我决定继续这次任务。”说话间，他已经完成了报备，并无视掉脑海里的警告，主动毁掉了记忆装置，这一过程并不复杂，对于掌控一定神秘力量的他们，甚至只要放任神秘力量肆虐，便能让体内的记忆装置瘫痪。 他爬上了窗口，打算直接从建筑阴面跳下，这会节省大量时间。却在这时，他被女生叫住。 “法雷尔。”女生说道，“祝你好运。” “等我的好消息。”法雷尔说道，一手向女生敬礼，一面已跳下大楼，他在半空不断加速，却在快要落地时似乎脱离了惯性力量，缓缓降落，似乎大地上有一层软垫将他稳稳接住。 他绕过两个街道，最后才来到了巷道口，趁着没有其他人的时候，向着巷道里深入。虽然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要求必须单人进入，但观察中的确发现，即便是三四人组队前来，也会一个个陆续进入。 巷道是一条死路，两侧和前方都是高达上百米的大楼，以至于大多数时间，整个巷道都隐藏在一片黑暗之中，也不知道最初的时候究竟是为什么会留下这样的一块空地。当然，可能触碰到艾比的事件，从来都不能以常理考虑。在接受这个任务的时候，法雷尔便被告知了任务中可能接触到大量神秘力量。 或者，更准确地说正因为可能接触到大量神秘学知识，他才选择了参加这次任务。在初次尝试过神秘力量后，他便彻底迷上了这种不讲道理的力量体系，只是随着在“虚空之塔”中的学习，他发现所有的神秘力量都源自皆空的其中一位创始者——艾比，而随着艾比失踪，整个皆空的神秘力量仿佛已经停止发展。只是在圆桌议会高层间，似乎还保有着高级别的神秘力量。 在“虚空之塔”的体制中，法雷尔无法接触到高层，即便是通过成百上千次重置，他的积分也不会突破这一阶级限制。那些隐秘的神秘学知识似乎成为了一种禁忌，被圈定在了限定的人群之中。想要突破这一限制唯有两条路径，一条是完成特殊任务，成功吸引上位者的注意，从而被引入那个圈子。一条是在皆空之外寻求知识来源。 堕落者，相传离开了皆空的他们形成了一个新的组织，而在这个组织中仍采用着皆空此前的组织模式。它更加自由，更加开放，也更加虚无主义。他们似乎并非由某个超脱者建立，只是人类天生的群居性，使他们汇聚在一起，成立了这个组织。他们主要使用不讲道理的神秘学力量，而较少涉及机械力量。神秘学的知识在整个组织内部似乎都处于开放获取的状态。 对于法雷尔而言，那简直就是天堂。 第179章 未知的村落 现在，他需要先获取一张进入天堂的门票。 依据对此前的观察，法雷尔连续敲击相应的砖块，这一过程显得有点儿傻，如果不是躲在这么个巷道里，想必早就被皆空组织发现。等待十个数后，墙壁开始向外突出，一扇砖门出现在墙面上，其上的一个窗口露出一只猩红的眼睛，注视着前来的法雷尔。 “梦魇正注视着你。” 这一刻，法雷尔却听到了不知从哪传来的声音。它们在四周齐鸣，仿佛成百上千的人一起说话，仿佛四面八方都是对方的身影。它们的声音不大，只是连成一片，从耳畔直入脑海，清晰地印在意识深处。 法雷尔从来不知道神秘力量能够做到这种程度，而这不过使入门的检测措施。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拉起一丝笑容，似乎是为了伪装堕落者的身份，又似乎正是他真实内心体验的写照。 他从体内掏出已破坏的记忆装置，这一过程显得血腥而暴力，但却又不可或缺，监视中看到的每个超脱者似乎都必须经历这个过程。他们不像是为了证明记忆装置已被破坏，更多的是为了观察堕落者堕落的行为。 这一刻，法雷尔甚至从那眼睛中看到了一丝笑意，砖门开启，却只是一条仅容一人侧身进入的缝隙，在原初监视时，完全无法看见内部的情况。此时法雷尔才发现，砖门后便是一条侧身才能行走的通道，并不存在什么观察的人。 “事情开始变得有意思了。” 法雷尔侧身进入其中，这样的过程显得有些漫长，他甚至感觉越向前的通道显得越发狭窄，若非墙壁上始终有一盏盏壁灯照明，他会错以为自己是在黑暗中前行。他调整着自己的心理状态，当破坏记忆装置的一刻起，便意味着此次任务不会出现援军，一旦陷入其中，除非他自己活着离开，不会有任何人能够发现并解救他，而这样的通道显然加深了他对未知的恐惧。 只是，这样的通道已经显得极不合理。法雷尔知道自己至少行进了半个小时，即便是侧身前进速度很慢，这样的时间也足以纵穿对面的建筑，然而他却仍未走出这条狭窄的通道。他不由得感觉怀疑自己是否已经被发现，是否已经被捕捉，而接下来便将面临封禁的极刑。 在皆空内部一直有一个传闻，据说堕落者的组织内部掌握了杀死超脱者的能力。这样的能力会封禁超脱者的意识，从而使不断重置的只剩下一具呆傻的躯壳。虽然这一情况一直未能得到证实，可的确有不少皆空成员进入了痴呆状态。 这样的想法进一步加深了法雷尔的恐惧，然而他偏偏又清晰地知道，自己必须克制这样的想法，因为正常情况下，他使脱离皆空前来投奔的成员，而非需要敌对的间谍，这样的恐惧便显得毫无必要。 他唯有不断对自己强调，对方不可能发现自己的身份，更重要的是，强化自己的新年，自己是为了追逐神秘而来，而非什么狗屁的任务。在欺骗别人之前，首先需要完成对自己的欺骗。 他不知道行进了多长时间，直到自己已经遗忘了来时的路线，反而却看到了前方的光明。他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直到挤出狭小的巷道，却发现来到了一处中世纪风格的村落。 “欢迎，你好像需要帮助。”迎接他的是一个农夫装束的人，似乎正巧发现了他的到来。 而当他回过头再看时，来时的通道已经消失无踪，自己仿佛正好在一堵墙的前方出现，墙上有着一个怪异的符号，暗红色，仿佛凝固的血痂，让人不由自主地感到恶心。 “这是什么地方？”法雷尔问道。 “最近总是有外来者意外来到我们村子。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会负责带你去见村长，他是个好人，一定会帮到你的。”农夫说道，一边向前走去，似乎是要带路。 然而当他背对法雷尔时，法雷尔在第一时间发动了攻击，一束飓风凝聚形成的长枪出现在他的手中，第一时间摧毁了对方的头颅，为了避免他的要害不在头部，他甚至维持长枪状态向下方移动，顺带撕开了对方的胸腔。一时间周围尽是被飓风洒落的血肉碎屑，唯有法雷尔身周有着一层风墙保护，尚且维持着洁净。 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谁，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法雷尔不会错过对方衣袖上的符号，那个和墙壁上一摸一样的暗红色符号。 他听说过不少关于堕落者的传闻。这些人在离开皆空之后意识形态都发生了一定程度的改变，他们开始变得嗜血而凶残，往往信仰着某个不知名的邪神，以至于能够发动骇人的神秘仪式。而这些堕落者多以教会的形式聚集，他们往往会有统一的服饰和标志，当那些不知名的标志出现时，往往也便意味着邪教徒在周围汇聚。 法雷尔本身便处理过几次关于邪教徒的任务，只是任何一次都不如这一次般深入其中，而且没有后援。 “我相信……”法雷尔仿照墙壁上的符号，用对方的血液在衣袖上绘制了同样的符号，便隐秘地开始了对村子的探索。目前已知的线索有两条，这个村子由一个村长管理，他可能掌握着村子里最多的信息，但也可能拥有最强的神秘力量。法雷尔测试过随身携带的机械设备，几乎都已化作废铁，就能枪械的连动装置也显得生涩而怪异。以自身拥有的神秘力量去与未知的村长对抗，法雷尔并不认为自己有充分的胜算。 另一条线索是这个村子里有很多前来的外来者，找到他们或许也能得到一起行动的同伴。和他的状态不同，这些堕落者很可能拥有着更高的神秘学素养。在城市里神秘学力量受到普遍压制，法雷尔还有信心和他们对抗，然而一旦前往野外或郊区，法雷尔也必须承认一些堕落者拥有的实力。 第180章 你相信天堂吗? 法雷尔快速地对村子进行探查，发现村子不大，零零散散不过十几户人家，互相似乎都认识，然而他们似乎很习惯外来者进入，由始至终都没有人再主动前来和他接触。似乎这才是他们对待外来人的态度，而之前的那个农夫反而显得有问题。 村子名为“阿伦”，其他的资料却无法在村民口中获取，他们一致性地会将这个问题转给村长，也不知道是的确不知道，还是有特殊限制。村子里到处都是那种诡异的符号，墙壁上、房顶上、地面上，它们似乎并没有什么排列规律，只是随机地出现在这个村子，显得杂乱无章。 比较奇怪地事情是，村子里的人虽然习惯外来者的到来，在整个村子里却并未发现堕落者的痕迹，似乎早些时候进入巷道的堕落者，都去往了别的地方，而只有他堕入了这个村落。 他最终决定以村子里的铁匠为突破口，因为这个区域很少有其他村民前来，即便发生战斗，他也只需要面对最少的敌人，更何况铁匠铺有着众多兵刃，在无法继续获取神秘力量的情况下，他对自己的兵刃使用进行过专门的训练，相信自己一对一不会弱于任何人。 在打好关系后，他最后问出了这个问题，“村子里有很多红色的符号，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 “哦，你说那个符号，我们也不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它们凭空出现在村子里，随机落在村子的各个角落，而后便固定在那。即便破坏了承载它们的建筑，它们也会落在地面上。”铁匠说道，“村长觉得这个事情很神奇，便将这个符号作为一种神迹保留了下来，认为它可能会对村子产生庇佑效果。老实说，我认为这纯属瞎说。” 法雷尔告辞了铁匠。他注意到，铁匠的锤子上也同样阴刻着这一符号的纹路，他可能是在撒谎，但即便是撒谎，很多时候也能从谎言中获取信息。铁匠的话语中强调，符号是落下的，换言之本身应该是在上方的位置，而后向下下落。假设符号是由某种神秘力量达成，那么这种神秘力量的发起者，很可能便来自于上方。 他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天空，晴空万里无云，可看不出有什么神秘力量存在。难道是在天空之上？他不由地想到。他打算前往村长家看看，如若没有结果，再去野外试试能否升空看看。虽然自身的神秘力量并不强，可基础的飞行还是能做到的。 村长家很好辨认，因为围墙上有多达十几个巨大的腥红符号，以至于远远的能看到连成一片的血光。 只是简单地交流，村长便接受了法雷尔是迷路至此的理由，全程配合着法雷尔进行交流，似乎就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村庄，只是在各个地方多了一些奇怪的符号。然而这反而显得更加诡异，这个村子里来过很多的外来者，不可能每一个都是迷路至此，而法雷尔刚抵达此处时遇到的村民，也显现出这个村长并不简单。 按照村长的安排，法雷尔会在几天后被安排离开村庄，因为村子里对外沟通的一个货郎在几天后才会再来，届时法雷尔便能跟着他离开。法雷尔并不排斥这样的结果，按照“重置不可改变”的特性，无论是怎样的时间流逝，一旦累积到一天的时间，他始终会完成重置，从而带着信息回归皆空。差别不过是收集信息的多寡，从而决定了他能获得多少的奖励。 他担心的不过是身份暴露，从而被艾比擒获。在皆空内部一直有传说，认为艾比掌握了能够终结重置，或者至少是终结超脱者身份的力量。 死亡，对他们而言，从来不是结束，然而一旦失去了重置的力量，类似死亡的效果便达成了。 村长给了法雷尔足够的活动自由，似乎是为了取信于他，又或者村长本身并不在意他的行动。总而言之，这让法雷尔能够在村子里继续他的调查。获取更多的信息，便可能得到更高的奖励，而之前的调查让他相信，这不过是一个普通人组成的村子，对于拥有神秘力量的他，完全不构成威胁。 然而意外，往往在不经意间发生。 “朋友，你相信天堂吗？”黑暗的巷子里突然伸出了一只手，白皙纤细的手指，掌心上纹刻着那个鲜红的符文。那是一个全身上下笼罩在兜帽中的人，似男似女的声音让人无法区分它的性别，而深沉的阴影遮挡了其他信息的传递。更有意思的是，法雷尔清晰地记得，在这个位置并不存在这样的一条巷道，这儿原本应该是一堵厚实的墙，其上有一个巨大而诡异的符号。 法雷尔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握了上去。顿时，一道道柔和的光线从兜帽下刺，仿佛划破了黑暗的幕布，将一切照亮，一时间，这个分不清男女的人，竟显得有了几分圣洁的感觉。它背后的巷子里似乎也传出了更多的光，将一切照亮，在那其中仿佛真的有一个世界，一个符合每个人心中天堂设定的世界。无论它显示了什么，只要你注视它，你便会认为它展示的是你心目中的天堂。 法雷尔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事，这比穿过狭窄的巷道便到了一个诡异的村子更加的诡异。那尚且可以解释为是进入了某种空间传送装置，从而在时空上发生了转换，虽然这样平静地传送显得不可思议，但法雷尔知道皆空内部便有这样地技术能够达成短程传送效果。只要合理地选址和作出一定的信息干扰，以皆空的技术完全可以达成。更何况艾比还掌握着更强大的神秘学力量。 然而此时此刻发生的事却让他无法理解，甚至显得诡异。整个世界，仿佛都变了。这并不是说他进入了另一个空间，更像是他自身的精神世界发生了改变。当他与对方完成握手，达成链接，他仿佛掌握了另一个世界的钥匙，从而让他的精神世界产生了未知的变化。祥和、美好、快乐，在这一刹那间充斥他的心灵，无论他心目中的天堂原本是什么模样，有着什么样的定义。 在此时此刻，他的感受之中，那或许，真的就是天堂的感觉。而最明显的外在感受，便是那一个个鲜红的诡异的符文，都变成了圣洁的白色，向这整个世界投射出柔和的光束。 “这就是……天堂？”法雷尔有些迟疑，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不迟疑，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的状态，那就像毕生的追求都只是虚妄，而唯有此时此刻，此人所传递的，方是此间真理。既然有真的天堂存在，又为何还要去追求那些俗世的酒色财气？ 即便是在一片光辉中，法雷尔似乎也看到了对方的浅浅的微笑，“去吧，让更多的人相信，天堂即将降临。” 第181章 堕落者 “这就是你们的力量？”法雷尔右手紧紧握住对方的手，左手的匕首已经扎进了兜帽之中，他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想要逃，整个光辉的世界甚至都晃动起来，显得不那么稳定，就像在世界之外套上了一层蒙版。 可法雷尔并没有放弃的想法，好不容易有了点儿突破，哪还能让它跑了。他径直刺入了其中，而后却发现并没有刺中实体，仿佛兜帽下便真的只有一束束光束。反而是手中握着的手正快速萎缩，变小。不，更准确地说是化为一道道光束，正在他的手心刻出那种诡异的符号。所不同的，不过是手心的这个符号是洁白的，散发着圣洁的光。 “叮”，法雷尔的匕首刺中了面前的墙壁，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唯有他的手心中多出了一洁白的符文，仿佛正向外发出一道道光束。稍稍注视其中，法雷尔却发现了不同，那光束中留存着一段信息，讲述了这整个筛选的规则。 堕落者组织，一个追逐自由，解放天性的组织，他们认为自身所在才是真正的天堂，也才是整个世界未来的方向。至于皆空，不过是人类帝国在超脱者中的延续，不过是落后的人类思维对世界恩赐——重置的亵渎。他们宁肯放弃皆空中的便利，也将在未来的重置中追逐那种至高无上的快乐，追逐真正的天堂。 然而这样的组织从一诞生开始，便注定将与皆空为敌，与这个世界目前实际上的掌控者为敌。它必须更加谨慎，也更加隐秘。它追逐光明，但却身处黑暗。它设置了严格的准入标准，并有着完善的检验程序。 所有有意向加入该组织的人，都会受邀进入类似的场景完成试炼，每一个试炼场景都只会有一名超脱者成功加入堕落者，而未能加入者只能等待下一次试炼，前提是在这次试炼中没有受到致命的打击。 规则中对此有明确记录，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或者说，这是一个在精神上更加真实的世界，所有进入其中的超脱者并不是以实体的形式完成传送。而是精神体被捕捉后，投放进了这一方世界。 所有被邀请者都会获得一个符文，符文中储存着1点信仰值，每在这个世界收获一个信徒，便能额外增加1点信仰值，而每有一个信徒失去自己的信仰，对应的超脱者便会失去1点信仰值，最终在试炼结束时，获得更多信仰值的超脱者，将取得加入堕落者组织的资格。 不过堕落者组织并不是像皆空一样的秩序组织，他们更加崇尚自由，也更加原始，他们同意丛林法则对整个世界的意义，在设置试炼时，便写入了准许掠夺的规则。当击杀切实发生之时，双方的信仰值便会完成累加，而后统一注入杀人者的符文中，即便这个杀人者是试炼中的一道幻象。 而规则记录中显示，一旦在这个世界被击杀，现实世界中的身体并不会立即死亡，但他的精神世界却会被摧毁，外在看来就仿佛痴呆一样，而这种摧毁并不会被重置修复。某种程度上，可以认为他们虽然是超脱者，却也将面临死亡威胁。 为了减少超脱者对此的恐惧，规则中同样设置了主动脱离试炼空间的方法，哪怕只有1点信仰值，也能够随时脱离试炼空间，只是一般很难成为试炼的优胜者。法雷尔手中的符号便为他提供了15点信仰值，换言之，他现在随时都能主动脱离试炼空间，完成结算。 然而，堕落者组织之所以让众多皆空成员疯狂，绝不止在于对梦想的推销，它还提供实实在在的利益，哪怕只是在试炼阶段。 试炼空间中的信仰值记分，可以随时兑换神秘学知识，即便是1点信仰值，也能获取到法雷尔在皆空中无法获取的神秘力量。而这，才是试炼真正吸引人的地方。 只要接受邀请，并进入这些试炼，无论是否成功，无论是否努力，都意味着你拥有了远超大多数人的神秘学知识。 而在知道了这一切后，第一时间，法雷尔便兑换了14点信仰值。 法雷尔告诉自己，既然只要优胜便能加入，那么只要淘汰其他所有堕落者便能获得最大利益。堕落者，在皆空中是没有人权的。 游戏，正式开始。 每一个试炼空间的信息都会被传输到这一区域，包括图像、声音甚至更多能量的变化、信息的流动，以至于这一空间半空中悬挂着一块块图像，有新生的，也有结束的。他们记录这一切信息显然不是为了及时发起干预，实际上以目前的技术而言，他们也无法干预试炼空间中的任何事，最多能够提前关闭这些试炼空间。 而这一空间的负责人只有一个，一个躺在水晶棺材里的人，贝基。她似乎一直在沉睡，安静而祥和。若非能够看到她的身影时不时出现在试炼空间中，对所有参加试炼的人发起屠杀，谁也不会相信，这个仿佛仙女一般的人，竟然如此残暴嗜杀。 明面上的信息，永远是经过修饰后的结果。 堕落者组织开始招新，向大多数被标定的超脱者发起试炼。一开始的目的便并不单纯，招收成员，扩大组织，不过是这一行为的副作用。既然人数不能决定超脱者世界中的实力对比，那么招收更多成员的意义又在哪。 这原本便是艾比又一次实验的开始，他想尝试能否通过精神空间这一新技术，完成对贝基精神世界的改写，而主要负责人便是数字2。 在机械化方案被皆空不断完善，这一技术并未被封存在皆空之中，实际上由于“原初”和数字2的离开，这一技术也不可能被封存在皆空之中，他们几乎掌控着整个虚拟世界最底层的代码。随之而来的便是数字2和“原初”都获得了属于他们的人类身体，各自成为了一名超脱者。 虽然在这一技术完善之前，它们不会有过去，但在未来，它们却必将被延续，甚至可能会比普通超脱者活得更久。 第182章 屠杀 在现场的一个数字2向另一个数字2汇报情况，为了更准确地描述，或许可以说是数字2b向数字2a汇报情况，而在整个大厅内有十几个数字2的分身正在忙碌地工作。获取了人类身体后，有了一些便利，比如终于能够篡夺超脱者的重置能力，可也多了一些限制，比如无法直接接入虚拟网络系统，也不可能使用人脑完成对于智脑而言轻而易举的一些行动。 通过神秘力量，数字2轻而易举便完成了分身，虽然多线操作对他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但如果同时接入数十甚至成百上千个分身，单纯数据的大量流通便会让他的身体脑死亡。为此，数字2不得不中断了每个分身与他的直接联系，改为分级传递，从而让信息在传输中完成筛选和汇总。 此时，数字2b向数字2a汇报道：“试炼空间899数据出现异常，一名超脱者正在屠杀整个空间中的居民，已触发保护机制，是否需要提前关闭。” 数字2b将数据交给数字2a转身回了工作岗位，数字2a审视后向数字2c下达了一系列指令：“提升空间899的稳定性，提前1小时派送贝基意识进场，记录全流程数据，准备接洽新成员……” 实则在外人看来，在这个大空间中工作的数字2们仿佛都一摸一样，而他们的工作内容、次序甚至权责也在不断地发生改变，仿佛互相之间并没有统一的规律，哪儿需要就必然有一个数字2顶上去。以至于不是数字2自己之间，几乎无法理解互相之间的工作方案。 然而，能够肯定的是，在这群数字2之中，必然有一个数字2负责直接连入数字2的意识网络，从而完成数据最终的同步。那便是坐在高台上始终不活动的数字2，在它双眼亮起的一瞬间，指令与方案都已被传输去了试炼现场。 如果说光的传输速度已经达到了物质世界的极限，那么量子纠缠便向我们证实了意识的速度仍然在光之上。当艾比想要建立一个覆盖内外两个世界的联络系统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并不是让表世界的机械网络铺设进入里世界，而是数字2。 当数字2完成分身，并且同步了意识之后，意识同步便成为了超越光速的信息传输，这一过程极为复杂，消耗了数字2从成为超脱者至今大部分的时间，然而结果却很简单，数字2再次成为了新的组织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法雷尔的身体被提取出来，由一个机器推车送往试炼空间899的现场，路上还能见到其他的试炼空间或者正在接收新成员，或者只是在打扫现场，准备开启新的试炼空间。现在899空间被称为第13号空间，是经过了整个系统资源倾斜后特殊加强的空间，其主要效果是能够承受更加剧烈的神秘力量冲击。在空间之外布满了一层又一层以某种特殊结构布置的电缆，某种程度上可以认为这是利用了机械力量与神秘力量之间的相斥性质。只要在外界布置更加强大的机械力量，自然便能对神秘力量形成足够的限制，而限制虽然压缩了额外切割出的神秘空间，却并不会让空间消失。 数字2随后亲自到场监督整个过程，法雷尔只是一位不起眼的新成员，但法雷尔又是一位特殊的新成员，在整个试炼过程中他的意识状态已经发生了改变。在数字2的记录中，试炼中曾经发生过很多事，不少还具有特殊价值，比如一个代号教皇的超脱者，最终完成了对整个试炼空间的传教，虽然即便最终的信仰值在贝基的大屠杀中损失大半，他仍是目前试炼信仰值最高记录的保有者。 有的超脱者甚至迫使数字2修改了整个试炼的规则，比如一个代号诈骗的超脱者，让整个试炼中几乎所有人都相信，安全离开试炼不止是提前结算，而是应该将信仰值上交给他十十分之一。 但法雷尔却与他们不同，他们基本上都是在试炼过程中继续发挥自己擅长的能力，至多是消费信仰值提升自己相关的能力，然而法雷尔却是第一个将所有信仰值消耗，而后开启掠夺式杀戮的人。 人，很多时候会受到社会规则的限制，从而对杀死另一个人心存顾忌。若非迫不得已，一个社会化的人很少会选择将其他人类杀死。然而法雷尔却在知晓这一信息的时候，仍然毫不犹豫地将其他目标击杀，他的击杀甚至没有放过任何普通居民，因为很快他便发现，即便不表现出神秘力量地普通居民，有时候也是其他超脱者扮演。是超脱者，便意味着有信仰值收入，击杀也就有了意义。 数字2监控中发现，法雷尔并不嗜杀，他不是为了杀欲而去制造杀戮，他存粹是为了更多的信仰值，从而去制造杀戮，这让他在内心中一直认为，自己不过是一切罪恶的从犯，而真正制造这场屠杀的是将他们送入这场试炼的人。 法雷尔的神秘力量在整个试炼过程中不断膨胀，尤其是当他发现，自己并不能在一个夜晚后成功重置，他已然明白了，自己所处的空间与外界至少在时间上并不同步。 这项技术实则在多年前已经被艾比提起，法雷尔恰巧知道这个传闻，艾比认为重置并不是单纯的赐福，某种程度上也算是一种诅咒，如果皆空无法建立，超脱者便会在不断重置中最终陷入孤独的境地。而解决这项诅咒其实有两个方案，一者便是建立皆空，构建一个超脱者的社会，这样在这个社会中便会构成新的社会体制。 一者便是构建另一个世界，一个将时间成千上万倍加速的世界，假设这个世界能够提速到3650倍，即便超脱者只有一天的时间，他也可以在其中存活10年。而这样长的时间，足以让人获得更加真实的体验。同时，这项技术同样可能进一步发展，从而存活20年，30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如果能够构建一个维持足够长时间的世界，超脱者便可能在其中生活一辈子，再离开这个世界，重置后进入另一个世界存活。 法雷尔有些担心，自己是生存在这样的一个世界中，那么没有援助的他可能会被一直困在其中，直到堕落者组织愿意放他出去。 而从现在的兑换效果来看，堕落者组织里的任何一人可能都拥有远超他想象的神秘学力量，他需要变得更强，至少在被发现之前尽可能地变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