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真》 第1章 夜火 摩亥市最具反差感的角落是弄堂。 错落的石砖铺满整片光景，那狭窄却充满人气的紧致感造就了它的美名。 可在冬季的雨夜，老旧的弄堂里，只有让人窒息的阴冷与潮湿。 少年独自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的牙齿格格地碰着，身上挂着一件宽落的冬季校服，没有行人遮挡，他只觉着整条街的冷风都灌向自己。 咬牙前行中，路边一个黑洞洞的弄堂口悄无声息移至身前。 也许是恶劣天气的关系，楼道里几乎没有亮光，平日走惯的近道现在看上去格外森冷。 「可能风会小一点？」少年为自己找了个理由。 拐进弄堂，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地面凹凸不平的薄冰让少年紧皱眉头。 窄小的走道没有增添一丝暖意，他没放在心上，他只想快点回到那个没有人的家里，至少那里有紧闭的窗户和三尺宽的小床。 距离出口还有30米，一小股急风让他冷不丁打了个激灵，风中似乎夹杂着一声叹息。 「错觉？」 继续向前走，一边细细体会那声若有似无的叹息。 天空毫无征兆下起密致细雨，校服上印出点点水痕，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熟悉且带有芳香的气味。 这种常见却危险的透明液体，通常不会以雨水的形式从空中落下。 少年在剧烈的恐惧中丢失了表情，愣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远处的巷角仿佛隐匿着魔鬼，毫无声息却绝对存在。 他下意识遵从自己的直觉，调头狂奔而逃，这并没有让他感到丝毫的放松，无形的压迫始终锲而不舍地紧紧跟随。 雨越下越大，衣服上的液体侵蚀痕迹不断蔓延，浸透了全身，从裤脚外溢而出。 滴滴答答，在石板路上形成一道涣散的油渍，像夕阳下不清晰的影子，拖拽着愈加模糊的年轻生命。 叹息声再次在耳边响起，冲天而起的火光照亮了老旧的石壁，融化了地面的薄冰，少年的意识却慢慢坠入深渊，那里比弄堂寒冷千万倍。 …… 冷真独自一人坐在食堂餐桌前，看着手心里的原子笔聚精会神。 笔的表面时而光滑如镜，时而粗糙不堪，刚才还是金属拉丝质感，下一秒又渐变成烧红的木炭一般。 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里，原子笔展现了几十种外貌，如同一件炫彩夺目的艺术珍品。 变化停止后，冷真将笔塞入口袋，神情有些疲倦。 原子笔已经还原成黑色塑料材质，就如同它的主人看上去那样，标准的流水线加工产品。 冷真开始进食，动作迅速，食堂嘈杂的背景噪音他无法忍受。 这是南央高中，这届新生是幸运的，去年摩亥市创全国先例，实行高中免试入学。 作为第一批享受新制度的应届生，冷真心中却不存在一丝感激。 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没有一个朋友。 不论进入哪个群体，冷真始终致力于和周围同学保持距离。 班里的同学没有人喜欢他，也没人讨厌他，仿佛他不存在。 除了日常的必要交流，冷真不用和人刻意接触，他对这样的状态感到舒适。 即使在虚拟世界，他也不碰网游和团体竞技，单机世界中只有他一个意识体，他是自由的。 年初五天长假刚刚过去，节后返校的学生见面总是显得较为亢奋，话匣子也像没上锁似的。 “哎……班长都订好位置了却发生这种事。” “什么？！班里组织活动？怎么没人通知我！” “可能没来得及吧。好多人都还没通知就取消了，听说前几天订的酒吧边上小区发生火灾，烧掉好大一片呢。” “哦对，我也看到新闻了。诶，我早就想看看酒吧是什么样子了，真可惜……” 冷真暗叹一声起身走出食堂，他就要在这所学校浪费好几年青春。 他本来已经在远离市区的地方，租了间14平米的小房子，打算中学一毕业就离开孤儿院，自己打工过活。 如今随着义务教育的延长，经济来源也跟着大大缩水。 但他坚持搬出孤儿院，打工挣的钱节约点用交房租足够，反正学杂费不用他来负担。 一天的校园生活结束，距离开工还有段时间。 冷真思考着是去兼职的地方，等营业开始，还是找个咖啡馆消磨一会的时候，手机响了，是个没有名字的号码，他手机里没有存任何号码，也没安装社交软件。 “冷真？你放学了吗？”接起电话，是夏老师的声音。 夏老师全名夏琳，是孤儿院的家长，冷真没有成年之前很多事情还离不开她。 “恩，刚出学校。”一贯的惜字如金。 “你今天方便的话回一下院里吧，仇院长有事要和大家说。”夏琳淡淡道。 “知道了。”冷真沉默一会后回答。 挂了电话，冷真深吸一口气，缓步朝打工地点的反方向走去，刚才思考的问题有了答案。 他再不关心孤儿院，也知道院长的姓氏，夏琳也从没提起过什么仇院长。 离开孤儿院后，夏琳就没和他联系过，加上院长这个疑点，冷真肯定夏琳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边走边回忆刚才那通电话，如果不是夏琳已经老眼昏花，说两句话都能口误的话，那求助的可能性就很大了，他没有更好的推测。 另外刚才电话中，有很嘈杂的撞击声，以及像是轻轨开过的声音，这使得电影中才会尝试的救援变得可能。 「有点意思，猜错也无所谓，就是范围大了点。」 冷真并不想管和自己无关的事情，虽然他几乎是从小被夏琳带大的，并且这通电话背后很可能意味着一桩刑事案件。 但他只对自己在乎的人或物感兴趣。 最终冷真还是决定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搜索一番。 要说轻轨的话，孤儿院周围有两条线，在冷真的印象里，夏琳是单身，不喜逛街，两点一线的生活方式，结合上班路线还有类似施工地的声音…… 范围被缩小了。 学校附近就有地铁站，如果是打车来进行区域搜索，无疑最具效率，但他平时上学也只是坐公交车，徒增开支是他不希望发生的。 “下一站，斜木桥路，请下车的乘客……” 距离孤儿院还有两站的时候，冷真闭上眼睛，开始以自己为圆心，半径500米的范围进行探知。 这是他能力范围的极限，并且距离超过100米，就只能感知到事物的大概轮廓。 「还是不行么。」 又一次冲击五百米的极限失败，他也没太过在意，开始专注于寻找夏琳的身影。 不知不觉孤儿院的站到了，他走出车厢。 “砰！砰！”的撞击声传来，那是新造的23号线的施工工地。 就是这个声音！ 如果在站台附近还是搜寻无果的话就放弃，冷真这么想着，找了个扶手随意背靠上去。 一栋栋大楼，一条条马路在脑海中翻掠着，像走马灯般快速闪烁。 现在是下班高峰时段，路面上尽是匆忙赶路的人潮。 无论上班族，还是学生，在这个日益竞争激烈的时代，真正没有被压弯了腰，挺起胸膛走路的人寥寥无几，这是都市的线条。 附近住宅区内，大多数居民还没回家，一些老人，在家里养养花，看看电视，或与小动物作伴，这是迟暮的线条。 冷真不知道多少次像这样，用超越人类的视角来审视这座城市，每次观察结束，他总会有些新的感慨。 终于，几道身影的轮廓映入冷真的脑海中。 那是一间两室一厅，里面有七个人。 大部分站着或坐在椅子上，只有一个姿势怪异躺在地上。 这幅比素描还苍白的画面里，人物线条构造明显有别于普通人家。 用最简单的排除法，也可以得知那间屋子有古怪。 冷真朝着那个方向走去，500米的距离很快就能走完。 当目标越来越近，画面也逐渐明晰起来。 抵达目标楼下，本来二维的线条平面结构，成了丰盈的三维立体结构，呈现出更加复杂的信息，包括屋里家具摆放，人物的脸型和身材等等。 这是距离孤儿院不远的一栋高层住宅楼，房间位于第十四层，室内几乎是毛胚房，只有一张桌子和几张椅子。 站着和坐在椅子上的，是六个男人的身材，躺在地上的是个女人，发型身材都很普通，印象中夏琳也是很普通的形象。 冷真把注意力集中在脸部，感知有生命的东西一直是他的弱项，但只看宏观差别还是可以辨别身份的。 轮廓和印象中的夏琳完美重叠，她表情“看”起来很平静，手脚被绑住，别扭地蜷在地上，冷真停止了偷窥，因为他已经肯定，这是一起绑架事件。 证实了自己的猜测，精准找到目标所在，他却没多少成就感，他正烦着下一步要怎么做。 “自己来？还是……”冷真没有被自己完成的壮举冲昏头脑想来个英雄救美，何况对象只是一名普通老师。 “你好，我要报案……” 放下手机，回顾下午发生的事，冷真觉得自己今天有些反常，真把自己当柯南了。 把手机塞回兜里，冷真看了看眼前的大楼，转身离开。 反正已经知道夏琳打电话，是为了暗示自己的处境，那就没必要特地请假，毕竟自己的经济来源比较重要。 至于夏琳为什么会找他，冷真一时间没细想。 第2章 结识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褪去，柔和的、温馨的、昏暗的光芒点亮那些窗户。 冷真在一栋风格复古的建筑物前驻足，他神情复杂地凝视墙上一块木制红色盾牌，上面刻着两个哥特风的字母浮雕—r.c。 这是他兼职的地方，一间雅致的酒吧，看了会木牌冷真还是走了进去。 说到酒吧，人们会联想到轻佻的女孩、糜烂的光线，以及震人心弦的重低音。 这里却与主流酒吧大相径庭，推门进去就能感受到主人不俗的品味。 装潢风格大部分是北欧式木制，走在地板上能听到“哆、哆”的厚重声响。 头顶上不规则位置的蜡烛吊灯，发着柔和安逸的光芒。 一些角落的布置，会让来客不经意间放松情绪，拥抱静怡。 轻奢田园风的书架上，几本爱汀文旧版的硬装书籍，错落有致地陈列着。 仔细欣赏的客人，会发现这里的装饰画，没有因为所在环境，降低自身艺术性，也没有刻意宣扬亚文化，是很成熟的审美情调。 如果不是吧台后面琳琅满目的高档酒水，看起来倒像是喝咖啡的好地方。 这里的客人年龄层基本三十朝上，其中外国人占了不小的比例，冷真出现在这里反而显得另类。 缓步走到吧台前，一位气质极佳的女生在做准备工作，她是r.c的拥有者兼调酒师。 冷真看了看四周低声问道：“雪姐，今天怎么人这么少？” “还不是前天的火灾闹的，估计生意要冷清很多了，话说你最近是不是又长个儿了？”乐雪擦拭着手里的量酒杯说。 “没有吧，那我今天？”冷真说话间眼神莫名有些闪躲。 “今天就不用弹了，帮我整理下仓库吧。”乐雪瞟了眼冷真，“你有心事？” “没有，只是对仓库管理不是太熟悉。” 乐雪温良笑道：“你呀，是我看过最单纯的人了。” “单纯？形容我？”冷真很不满意这样的评价。 “我说的单纯，不是指不谙世事的小屁孩。打个比方吧，每个人都有不想告诉别人的小秘密对吧。 “你虽然嘴里不说，但还是让我感觉到了，这样好奇的人就会问你，挖掘你。 “如果是亲近的人会关心你，这样的结果就不是你的初衷了对吧？”乐雪单手托着下巴凑着冷真的脸。 迎面飘来的发香，让冷真有些心跳加速。 他和乐雪虽然相差近十岁，但他很喜欢这种你不把我当小孩，我也不把你当大人的相处模式。 冷真从一年多前开始，一直在这里打工。 工作内容是间歇性弹奏吉他，每天晚上八点到凌晨一点从不间断，期间收获了不少捧场的熟客，偶尔也会有小费进账。 当初为了离开孤儿院，他找了许多地方但都因为年龄问题将他拒之门外，直到找到r.c。 像这类消费场所，都配有品质上乘的音响播放音乐，一般不会请乐师演奏。 但乐雪看人，有她的独到之处。 她透过可怜巴巴的外表，从冷真眼中看到了某种倔强，半收留性质地让他来上班，还为他找了些阿式民谣的谱子，没想到渐渐有了不错的口碑。 因此乐雪成了冷真唯一能交流的人。 “那我该怎么做？”冷真坐到吧台前的转椅上，状似随意地把玩着酒杯。 “其实我是很喜欢你这种性格的，不像现在很多年轻人，急功近利，从不把工作的地方当作自己另一个家。 “这些年来我都是一个人操办生意，虽然很充实，但偶尔也想找人说说话，你来了以后这里更有家的感觉了。 “但人总是靠面具存活的，有选择性地带上假面，才不容易受到伤害，很多事情还是要自己经历的啦。”乐雪老成地甩甩手。 “也许是该这样。”冷真喃喃自语像在梦呓，然后看向乐雪，抛给她一个干净的笑容，“我去仓库了。” 乐雪愣了愣，她发现自己竟然读不懂这个表情，以前从未发生过这种事。 整理完仓库，冷真看时间还早，来到高台，拿起他专属的吉他，自顾自坐下翘起二郎腿。 他清楚地记得，这把martin-hd28是他存了六个月的工资，才托乐雪从国外带回来的。 之所以选择这款，也是因为martin的低音十分出色，适合弹奏乐雪给的谱子。 对自己在乎的东西，冷真要求高得超乎常理，即使这会让他一段时间内，生活质量严重滑坡。 这时候店里只有两位客人，一个老外，另一个是和冷真看上去差不多大的青年。 即使客人不多，冷真还是决定在下班前弹一会，到了他这个水准，一天不摸琴都会有细微的生疏感。 翻着谱架上的六线谱，是没见过的谱子，冷真略感奇怪，但也没多想，摆好姿势，右手随意扫荡起来，空灵扩散整个空间。 一旦开始弹琴，冷真就会变得无比专注，他没有注意到，在场的三个人都已经沉浸在他轻快流畅的琴声中。 一曲奏毕，他感觉今天状态非常好，正打算再来一首的时候，那名年轻人迎面向他走来，带着自信的微笑开口： “你好，我叫孔旻，刚才那段solo很棒，我也想继续听下去，可惜我还有事，能先和你认识一下么。哦对，我也会点打击乐。” 冷真还沉浸在那种美妙的状态里，听到对自己的恭维，不禁有些得意。 “是嘛，我也这么觉得，虽然我有段时间没弹了，但是感觉比之前状态最好的时候还要……” 像是察觉到自己的失言，他又补了一句，“你喜欢的话，可以常来这里，我每天晚上都在。” “看你的样子也是学生吧，有这样的水平很难得的。好吧，下次我会带我朋友一起来，今天先闪了，拜。” 在柜台扫码结完账，孔旻对着乐雪和冷真微笑点头示意，转身离开。 “你觉得刚才那人怎么样？”乐雪端着一杯『破冰船』挪步凑近。 “什么怎么样？他说下次会带他朋友来不是挑你生意嘛？”冷真心情很不错。 “你还不太会看人，听你雪姐的，交他这个朋友。”乐雪斩钉截铁道。 “不至于吧？为什么？”冷真不解道。 “首先你这个年纪就应该多交交朋友，当然不是叫你滥交。 “我知道，你表面不声不响的，心里边清高着呢，这叫闷骚。”乐雪毫不留情继续道，“但是呢，有好的圈子就要往里钻，总归有好处的。 “可能你觉得我这想法市侩，那是因为很多东西你还没接触到。 “刚才那个什么明的，他是第一次来，从穿着上看是个比较随性的人，但很有教养，没有呆气，想和你认识一下，看你没有透露自己的名字也没有强求。 “紧接着就约了下次拜访的时间，还表示会带上朋友一起来听，这套组合拳，比直接夸你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嘿，你现在心里肯定乐呵呵的吧，在我看来，他至少不比我的交际能力差，连我可能都没他这么自然。 “虽然还没有上位者的气质，但也不差，说明他非富即贵，这只是正常情况，如果他两者都不是，那就更难得了。 “最重要的一点，对于你来说，他只是纯粹的听众，没有利害关系，所以他是真心想认识你。 “对你倒是更容易接触些，那是支超强潜力股！”乐雪说完吞了一口手里的鸡尾酒，略显激动。 “他叫孔旻…你不会看上他了吧？”冷真半开玩笑道。 “你去死！”乐雪看上去有点上头，刚才那股热情沉寂下去，“姐姐我要有机会看上什么人，还会在这里跟你废话……” “你醉了，我帮你打烊吧。” 乐雪就住在酒吧二楼，冷真扶她上楼后，简单收拾了下，反正第二天晚上才开始营业，白天乐雪起来自己会收拾。 换好衣服来到门口，借助安全通道牌发出的黯淡绿光，看向陷入黑暗中的hd-28，冷真摇了摇头。 对可能出现的新人际关系，他有种奇妙的感觉，自己抵触和陌生人说话，一是觉得没必要，二是会感到莫名的烦躁。 这可能来自对方的眼神，或者一些不经意间的动作，但这个叫孔旻的同龄人，却不会带给他这样的压力。 「算了，她也是为我好，和人打交道这种事我和她根本不在一个重量级上，她看过的人比我吃过的饭都多，顺其自然吧。」 轻轻扣上大门，望向乐雪房间的窗户，冷真眼中，多了一抹藏于人前的温柔。 第3章 转校生 屏幕右下角显示着5：47。 冷真又在电脑前坐了一夜，他看着屏幕上疾速滚动的文字，食指频繁搓着滚轮，姿势很放松，似乎看得并不专心。 冬季的夜很长，湿气最为聚集，但冷真忍受得了。 这间十四平米的小屋里，并没有装暖气，孤儿院的大人们说自己就是最寒冷的天被捡到的。 其实以冷真的经济实力，几乎抵得上小半个白领，完全可以在市区租一套更大点的房子。 可他不喜欢都市的喧闹，如果不融入其中，只会显得自己更加孤独，尽管他早已习惯享受这种廉价情绪。 关上电脑，站起来将双臂向后用力舒展几下，看着窗外刚露头的晨光，该上学去了。 对目前的生活冷真非常满意，房子虽小，却是自己喜欢的简约精装风格，钟爱的黑白相间配色。 生活完全自己掌控，收入可观，还有一位红颜知己，除了要上学外一切都很完美。 冷真并不是讨厌读书，恰恰相反，高一的课程对他来说有些浪费时间。 自打进入高中，他就像大人们口中，晚开窍的男孩子开光了似的。 除了理科稍弱，文科几乎都在年级前十的位置浮动，这三年的时间他完全可以做更多有意义的事情。 朝霞渐渐褪去朦胧，即将迎来光天化日的现实。 冷真穿上校服，拎起挎包，跨出十四平米的小伊甸园，一头栽进现实中去。 学校里没有一件事情可以让冷真提起兴趣，他不参加任何表演，因为那带不来任何利益。 同样性质的校运会、歌唱比赛甚至春游，这些对于学生来说值得期待的特殊日子，也被冷真排除在自己的世界之外。 除去这些，只剩枯燥无味的课程，不得不去面对。 无趣的一天刚刚开始，就发生了一件，稍稍能够点亮冷真心情的小事。 “同学们，今天我们班转来一位新同学。来，进来吧。” 班主任向门外的新生招了招手。 全班的目光都被吸引到班级前门的位置。 走进来的是个女孩，聚集的视线暗淡了一小半，那是女生的，但更多视线迸发出强烈的异彩。 冷真没那么夸张，却也是其中之一。 平时极具催眠神效的预备铃声，今天竟然没有发挥作用。 女孩走进教室后，他也有点挪不开眼。 并不像其他男生那样，单纯看到美少女的兴奋蠢动，他还觉得这女孩很眼熟，似乎在哪里见到过。 不过他马上想到，有关看到美女总有点眼熟的说法，随即轻轻鄙视了自己一番。 女孩个子不高，眼睛大大的，身材穿着宽大的校服看不出来，但比例很好。 比较特别的是，大家都是刚升高中的小屁孩，穿着相同的校服，差不多的学生头。 可一眼望去，讲台前的女孩和底下同学之间，好像有条看不见的沟壑，泾渭分明。 教室里所有人，包括老师在内，只有冷真在第一个照面，就将这种不协调感归结为气质。 不是那种见到明星，随口一句“好有气质啊”的东西，是更复杂但浑然天成的。 在重要场合，重要的人面前，努力扮演不存在的自己，会有一种独特的紧绷感。 而这女生并没有让冷真产生这种感觉。 “大家好，我叫古依，是今天刚刚转校过来的，请大家多多关照。”女孩微笑得体，作自我介绍。 冷真再次确定了看见美女会觉得眼熟的说法，因为他对古依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印象。 班主任将古依引到她的座位，靠右第一排的位置，和冷真所在的窗边最后一排，隔着整个教室最长的直线距离。 骚动过后，开始上课，冷真如愿趴下。 …… 午休时间，冷真毫无期待走进食堂，看到自己班的同学都挤在一桌吃饭，而古依是餐桌上的焦点。 「都没有自知之明的吗……」 念头浮现，冷真被自己惊到。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下意识又看向那边，好些个女生也在行列之中。 只一个上午，古依似乎成为了班级的中心。 「看来是和我完全相反的类型，以后要躲远一点……」 随便找了个没人的餐桌，戴上耳机，摄取营养，返还餐具。 例行完公事的冷真，准备找个合适的场所刷刷手机，或者研究一下那支笔，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呼唤，是个甜甜的女声。 他回头搜索声音的来源，对方又喊了一次，才确定源头是古依。 同时她周围的十几双眼睛嗖嗖盯扫过来，让冷真像吃了苍蝇般难受。 “李老师让你吃完饭去找他一下。”古依笑容沁心，让他舒缓了一些不良反应。 话音刚落，冷真正犹豫着要回句什么的时候，背后传来“哐当”一声巨响。 这次是整个食堂的视线都汇聚过来，他惊魂未定，缓缓转过身。 一捆半米粗的钢筋，静静躺在脚边。 自教育制度改革，全市高中就算超额招收，也容纳不了那么多学生。 市里就将一些中专职校扩建成高中，南央就是其中之一。 那声巨响就是起吊钢筋的绳索断裂，从十几米的高空坠落发出的。 冷真脸上挤出平静，回过头对古依说：“谢谢你救了我一命，还有李老师。” …… 高一年级的主任办公室里，李老师没有丝毫作为救命恩人的觉悟。 他略带期盼对冷真说：“区里这周六要办一个英语口语演讲赛，你们班主任推荐你去，你有兴趣吗？” “周六我要打工没时间。”冷真机械地回答。 “哦……那好吧，我再问问别的同学。”李老师也没有很失望，“没事了你去吧。” 如果赢得比赛有奖金，冷真还会考虑，若只是为学校争得荣誉，他没有任何动力。 午休时的钢筋坠落事件，冷真没放在心上，运气这种事没人可以控制，该来的肯定会来。 只是他没想到，这仅仅是一系列事故的开端。 先是夏琳打来电话，说上次被绑架警方要他去录口供。 结果放学时，校门口两辆出租车擦出激情火花，波及到他。 尽管只是擦伤，但造成出血，他只能返回校医务室，做简单的包扎。 感叹真是诸事不宜的一天，冷真选择回家好好休息。 和乐雪请了假，再和夏琳说明了受伤的情况，没想到回家的路上，还是横生了意外。 在公交车站等车时，他遭遇了转校生古依。 “你也坐这条线吗？”一起等车的古依主动搭话。 “嗯，不过要再转一辆车。”冷真一反常态，慷慨地说了九个字。 古依皱了下小鼻子，“那你住的挺远的吧，真不方便呢。” “你呢。” “我坐四站就到家啦，我转校也是因为搬家到这附近。” 古依纯真的微笑，让冷真怀疑自己对女孩的定义，可能下得过早，“你觉得，这所学校怎么样？” “挺不错的啊，班里同学都挺热情的，就是造新楼有点危险……” 第4章 死神来了 说话时古依始终看着冷真的眼睛，让后者不自觉挪开视线。 冷真接触过的人不多，可观察力敏锐。 古依的一言一行，他都在下意识进行分析：她到底是天真烂漫还是富有心计的女孩呢。 他没察觉到，自己对古依已经产生了兴趣，他是有求知欲的。 班级里的其他人虽然不怎么接触，但平时的行为模式，他都会在沉默中不断修改认知。 他自认什么人是什么性格，他大致是清楚的，但眼前的女孩似乎代表着未知，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诱惑。 “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不爱说话，和你正好是相反的类型。”冷真漫不经心地望着远处路口，像要在第一时间，捕捉到公车的身影。 “我也不是话很多的人呀，不过从小到大身边的人都挺喜欢跟我玩，和我说话的。我们是同学嘛，在一个站等车，你又不爱说话，我就主动点咯，但我发觉你不是那种害怕开口的人，我们有些地方说不定很像呢。” 冷真觉得这话挺实在，难得笑了，“你看人不像刚初中毕业的小女生。” 古依神秘兮兮地笑笑，“那是当然，其实我是晚读书的，具体晚多少我也不太清楚，反正肯定比你大，快叫姐姐。”说完摆出得意的表情。 冷真犯迷糊了，刚才的话分明又是小女生的表现。 “那可不一定。”他回了一个微妙的笑容。 “啊？难道你也有对糊涂的父母？” “我没有父母，车来了。” 冷真向前两步做出准备乘车的态势，不经意间拉开了和古依的距离。 “啊对不起…”古依细丝般致歉的声音还是钻进了冷真的耳朵。 公车开动，两人没有再说话，气氛略显沉闷，直到古依快要到站时，她才鼓起勇气对冷真说： “你现在有空吗？能不能陪我去买个东西？”表情看上去有些楚楚可怜。 “我……”拒绝的话并没有脱口而出，他有点受不了古依真挚的目光。 “走嘛走嘛，离车站不远的。”古依采取撒娇攻势，以往这招是绝对的必杀技，但她不确定能对冷真起作用。 然而她还是高估了后者的与众不同，冷真没能完美防御住，他被破防了。 “好吧……”冷真也的确没什么事，已经请了假，回家无非也就是上上网，查点资料。 刚一下车，古依显得很雀跃，像个做错事被宽容原谅了的小孩。 只是在这刹那，街道上先后响起两声尖锐的鸣笛，那是两辆泥头车。 公车前方一辆，从路口左侧高速入弯，似乎是因爆胎而产生的甩尾。 车尾横扫过来，像把榔头般，重重砸在公车头部，公车肉眼可见缩短了五分之一。 还没有个定型，后面的泥头车就贴了上来。 没有展现出高超的车技，单纯的笔直加速，简单明了亲吻公车左半边屁股。 刚被前面的车顶得后撤，惯性使得公车以尾部为顶点侧飞出去。 最后以一个华丽的侧身转体九十度砸地滑行收尾。 除了前方泥头车司机，其余两车里的人非死即残。 眼前这幕背离日常的景象，让冷真和古依只能愣愣待在原地，看着一切发生。 冷真最先反应过来，脱力地望向古依，“你又救了我一命。” 古依没有看向冷真，表情木纳像在自言自语，“你看过《死神来了》吗……” “嗯…发生在自己身上，比看电影刺激多了。”冷真想分散古依注意力，其实他自己都没有完全恢复过来。 竟然又是一场车祸！如果他刚才用自己受伤的借口拒绝古依，后果不堪设想。 巧合频繁发生，让冷真不由得怀疑自己是不是楚门中人，生活被人为操控着。 想到这里他打了个激灵，脑海中浮现这样一幅画面： 一个名叫上帝的小婴儿，左右手各拿着一辆玩具卡车，放在地板上用力地滑行一段后松手，中间的公车被撞得弹飞出去，婴儿挥舞着小手，眼底尽是天真无邪的欢乐…… 这时古依也冷静下来，注意到周围有人在叫救护车，她勉强对冷真笑笑，“看来我是你的幸运星嘛，走吧，你还要陪我买东西呢。” “嗯，看在你救了我两次的份上，欠你的了。”冷真故作无奈，心里却十分感激古依没有圣母心发作。 …… “你说要买的东西就是这个？送我的？”冷真拿着手里的q版玩偶有些难以置信。 “很可爱的好嘛，而且你看它的表情蛮像你的哈哈。” 冷真仔细看了下表情，还真是，眉头不紧不松，一脸严肃。 这是一个老旧弄堂改造而成的特色集市，古典的青石板砖，以及上世纪的建筑造型让这里别具一格。 苏荷坊——是人们赋予它的雅称。 古典框架下，近年来与时俱进的商家，在这里开了不少时尚精品屋，深受年轻人的喜爱，窄窄的石道上随处可见学生情侣悠闲探店。 “为什么送我这个？” “我前面说错话了嘛，而且你这么倒霉，这个公仔说不定也能像我一样救到你呢。”古依一脸的孩子气。 “好吧……”那句关于父母的话他根本没在意，不过…… 这是第一次有女孩送他东西。 天色渐暗，冷真送古依回家，有绅士风度，是他为自己定的标准之一。 古依也欣然接受，分手前叮嘱冷真：“这个你要天天挂在书包上知道嘛，不然不能起到效果！我到家了，拜拜！” 冷真神色一僵，想象着每天书包上挂着这个东西别人会怎么看自己。 「要是被雪姐看到，一定会被她笑的……」 回想过去的一天，有惊险也有好事发生，和别人认为的冷真不同，他分得清好感和喜欢。 他对自己说：“古依这人挺好的。”仅此而已。 …… 到家后，冷真先洗了个澡，为了不让水触碰到伤口，他洗得有些费劲。 换上睡衣睡裤，也没有去开电脑，而是往床上一躺，看着天花板。 这样安静的环境有利于他思考，这三起事故之间可能存在的联系。 一夜无话，又是一天上学路。 走在清晨凛冽的街头，冷真释放出自己的能力，来对有可能出现的危险尝试预知。 他平时不会这么做，因为即使可能性非常小，暴露的风险仍然存在。 但危险没有如期而至，之后的一整个星期都无事发生。 冷真坐自己的座位上，书桌挂钩上的挎包侧面，玩偶默默垂在冷真腿边。 「小东西还真挺管用的……」冷真看着它心想。 古依在学校没有再和他说过话，前者始终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男生在她面前收起往常的粗鲁，女生脸上的浓妆渐渐变淡，举止越发端庄。 车站的邂逅似乎是南柯一梦，除了玩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第5章 异于常人 周六早晨，冷真来到孤儿院的会客室，夏琳和院长，还有两名警察坐在沙发上一脸严肃。 “你来啦？之前你说受伤了，没事吧？”夏琳关心道。 冷真还没说话，那个年长一些的警官就插嘴道：“架子够大的啊，什么时候警方录口供也能请假了？” 这名警察叫阮大柱，虽然穿着便服，但看样子级别不低。 冷真厌恶地看了他一眼，“我要做些什么？” “你就说说那天你报警前都干了些啥。” “我接到夏老师的电话，觉得有点不对劲就……” “哪里不对劲？”阮大柱再次插嘴，同时从兜里掏出烟点上。 “具体细节夏老师没和你们说么？”冷真的脸像是刚从冷藏室拿出来的一样。 “说是说了，但两边都要取证，你还是得给我仔仔细细地说上一遍。”阮大柱笑眯眯地看着冷真。 冷真不爱说话，不代表他表达能力欠缺，这不是他的软肋。 他深呼吸一口气，“夏老师电话里说仇院长有事让我回孤儿院一次，但是院长不姓仇。” 说着看向院长，院长点了点头，他继续说道，“而且我离开孤儿院后，夏老师几乎没和我联系过，两者结合之下我觉得不对劲。” “还挺会逻辑推理的嘛，要不要以后来刑侦做事啊？有我罩你哈哈哈。” 阮大柱扯开嗓门粗声大笑，在座的包括他的搭档，都不会觉得他像个警察。 “我能继续说下去了吗？”冷真打断他的笑声说。 “我说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木讷，你这只是些小儿科，你以为警察是好当的……” “大卵！”年龄稍小一点的搭档终于忍不住开口制止了他。 没想到阮大柱却直接跳了起来，“我都特么和你说了多少次了，别这么叫我！” 孤儿院这边的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那名搭档说话有口音，特别是r和l分不太清楚。 阮大柱的级别不低但也不算很高，一般都叫他大阮，但是和他搭档最久的人却一直叫错他的姓。 只叫错姓就算了，偏偏他的绰号是以大加后缀姓氏这样的组合。 “那我叫你什么？你比我大，总不可能叫你小卵吧？要不……老卵？你这姓的发音前边加老多别扭啊。” 坐对面的夏琳低着头，单手捂着嘴，眼看要绷不住了。 “你没资格和我谈发音！从今天开始你就叫我阮同志！”阮大柱说完重重地坐了回去，沙发发出“咕叽”一声悲鸣。 “你继续说吧。”大阮对冷真甩甩手，经过这茬，他也没了挑刺儿的闲心思。 冷真接下去的叙述总算没有再被打断，他简略说了发现夏琳被绑架的经过。 从挂掉电话，自己回到孤儿院，然后发现夏琳不在，但是听到电话里有工地施工的声音，于是就在孤儿院和施工地附近调查，最后在一幢高层商业建筑里，看到远处居民楼里的夏琳。 冷真印象中，那天在居民楼不远处有一栋很高的商业建筑。 而且他记得夏琳被关的房间在十四层，他又没有破门而入，只能从其他地方的高处，才有可能看到，幸好那间房子没有窗户，和完全没有装修过的一样。 尽管这番叙述漏洞颇多，但冷真之前确实没有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 他以为录口供只是件小事，然而这个阮大柱给予他的压迫感太强，他迫使自己冷静且迅速地编出这么一段故事。 反正当时没有别人，他稍稍安心了一点。 “哦，你回过一次孤儿院？”阮大柱不再插嘴后就一直玩味地看着冷真，说完这句眼睛甚至眯成一条缝。 “是的，因为夏老师不在院里的话，说明出事的可能性更大了。” 冷真思量着这种情况下，正常人的思维模式，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自己就那么肯定，说完之后却隐隐感到不妥…… “孤儿院有谁看到你了吗？” “没有。” “你就不问下院里其他人夏老师的去向？” 青烟缭绕中，冷真仿佛看到阮大柱在笑。 “当时情况紧急，发觉夏老师不在，我就急忙出去找了。” “那你脚程可真够快的啊，从你接到电话，再到报警，中间也就四十多分钟。电话里你对夏老师说是在校门口吧？从你学校到孤儿院，坐地铁就要三十多分钟，如果打车用的时间更长，当时可是下班高峰。” 阮大柱那双眯成缝的小眼睛，就像两把尖刀，在平淡的语气中，平静地一刀一刀刺着冷真。 当时冷真没去关注时间，使用能力的时候，时间感是很模糊的。 “我……是坐地铁的，可能是我走太快了。” “唔，还有你说的那个商业大厦我去过，距离案发地点大约有七百米。 “就算晚上家家户户都开着灯，从那大厦这边看过去，也只是些人影而已。 “下午六点多的时候，居民楼正好是太阳落山的位置，从大厦那儿看正好逆光。 “再加上下班高峰汽车尾气高排放，导致空气光线折射率扭曲……呃，你那天是带了望远镜吗？”大阮一脸认真地问。 「这吊人故意找茬……」 冷真被阮大柱的咄咄逼人挑起了火气，但脸上却越发冰冷，“是的，那天我正好带了望远镜，如果你们不信可以去查。” “我们找你录口供当然是相信你的。”大阮诚恳地说。 “那我怎么感觉像在审问犯人？” “这当然是你的错觉喽，不过，就算你现在说你是绑架犯的同伙，我也不会惊讶的。 “年轻人，心理素质要过硬才能当警察嘛，你还欠点儿火候。”大阮眼神突然绷硬，“还是那句话，你那些只是小儿科。” “如果我和绑匪是同伙，而且我在您的眼里又这么的小儿科，那您怎么还没有抓到犯人呢？哦，也许您已经抓到了，只是不表现出来，心理素质嘛，怎么样？他们有没有供出我来啊？” 冷真冷笑着回击，夏琳拽了下他衣袖，他也不予理会。 大阮听完先是一愣，随即又开始他那招牌式的粗声大笑。 笑了没多久，大阮像变脸似地停止笑声，“脾气倒是不小，但爷爷我脾气更暴，你刚进来那会，阴着个脸，装那副鸟样，我看了就讨厌。现在嘛……小家伙不错，嗯…也不简单，哈哈哈哈。” 冷真倒有些不知所措，幸好大阮继续说了下去：“现在开始交换情报，你想知道你报完警后怎么着了么？” 冷真点点头，他本来就觉得这件事有很多疑点。 首先为什么是夏琳被绑架，夏琳大学毕业后，就在院里工作照顾孩子。 近十年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事故，除非她有私人恩怨。 就算私人恩怨，也不该是绑架，采取更具伤害性的行为才对。 不是私怨的话，那就是为财。 同样不合理，孤儿院是依托福利机构的单位，根本没有敛财的路子。 “接到报警后，我们立即派人以最快速度赶往现场，到了那房子里，就只看到夏老师被绑着手脚，再没有其他人。 “据夏老师说，四个男的都是外国人，他们只用英语交流，而且根据夏老师提供的时间来看，他们就在你报警后最多一分钟里，就撤离了，所有监控探头都没有他们的身影。 “这就是目前所掌握的情况，小子你怎么看？”大阮第一次询问冷真的意见。 “我……实在想不出来。”冷真决定不能再高调下去 刚才他已经围绕当初干嘛要报警，这个中心思想问候了自己千百遍。 “你不想说也无所谓，受害人不继续追究，这案子很快就结了。今天就这样吧，我们先走了。”大阮朝他的搭档招了招手，走出会客室。 冷真想了一下追了出去，大阮还没走远，他走上前问：“呃……那你对这起案件是什么看法？” “嘿嘿，不是我装怂，我还真不比你知道的多。” 冷真并不打算放过他，大阮是他见过所有人里思维最为缜密，观察力也很强悍的人。 “那你总有些猜测吧？事实往往是在验证猜测的过程中得到的。” “小老弟，看不出你这闷葫芦还挺会说，而且够冷静，前面说你太嫩是我在倚老卖老，别往心里去。好吧，我来给你取取经，听了可别晚上尿裤子。” “嗯。”冷真咽下口水。 “这事八成和你有关。”大阮看冷真还算冷静继续说，“告诉你个刚才没说的事，夏老师打给你那通电话，其实是绑匪要求的。” 「这哪是八成啊？这帮人的目标基本上和我划上等号了吧！」 冷真没把情绪表现在脸上，他想多听听阮大柱的想法。 “还有，你那天是用手机报的警吧？室外室内？” 冷真回忆了下，“室外。” “唔，这就更显得专业了。你报完警他们竟然同一时间撤离，这你能想到什么？他们在跟踪监视你。 “上个星期你没来录口供，其实我们去你那也一样，没这么做是因为我下了命令，在不惊动你的情况下，撒网子看有没有人跟踪你。 “结果你也猜到了，就是抓到个边角料的，我也肯定在那人嘴上下功夫了，哪有时间来这和你唠。 “现在有两种可能，一种是监视你的人跑路了，还有一种，他们的规模可能大到难以想象，足以大到隐匿在人群中，你认为是哪种？对了，听说你这礼拜不咋太平？” 冷真这会才真的被大阮惊出一身冷汗，“为什么?我只是一个学生啊。” “这也是局里让我管这事的原因，吃我们刑侦这碗饭，就是要把不相关的事串起来，串好了就能逮着真相，我就是这种怪路数案子的专家。 “按分析来看，这幕后肯定有只大手在操控，但现在抓不到人，连他们的动机都搞不清。 “现在就我和搭档还在查这事，至于你问为什么，这只有你自己知道了，你有没有什么有别于常人的地方，值得让人家惦记的，自己好好想想吧，我走了。” 冷真目送大阮离开，他清楚知道自己有别于常人的地方是什么，也知道今晚肯定又是个不眠之夜。 第6章 双人成行 看了一夜天花板，冷真知道自己必须恢复平常的状态。 就算时刻担惊受怕也是无济于事，而且近一个星期都没有再发生意外。 自己越冷静才越可能让“对方”暴露自己，即使这个假想敌不一定真的存在。 他一个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拍拍脸，走向浴室，等冲完澡才六点不到，外面仍是漆黑一片。 看了一眼天色，冷真做了决定。 迅速穿好校服，背起挎包直奔学校。 这个时候路上，只有零零散散一些睡眼惺忪的人们赶早班车去上班，冷真却和他们相反，他显得异常精神。 「来吧，现在是最好的机会。」 他不紧不慢地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同时探知范围扩散至极限。 让他失望的是，一路上虽然刻意放慢了步速，却还是平安抵达学校。 他站在校门口，第一次看到夜幕中的校园，望着被黑暗笼罩的教学大楼，带有些恐怖气息。 世界处于深沉的暗夜中，建筑物如同从墨汁般的大地中，拔地而起的巨大怪兽。 冷真抬头看着天空中稀疏的星星，他在思考一个问题：假如太阳再也不升起，时间永远暂停在这一刻会怎么样，没有答案。也许自己是可以习惯的，毕竟黑色是自己最中意的色彩。 停止天马行空，往校园里走去，他没有进教学楼，因为教室门还锁着。 散步一样来到教学楼后面的绿化带，那里有一条小溪，而且是活水源。 冷真惊奇地发现，黑色也可以为平凡的事物增添异彩。 白天的小溪看上去浅浅的，虽然不算清澈，但也一眼就能看到水底，一般不会在人们眼中停留太久。 夜幕中的溪流，却像星空下的漆色绸缎，在冷真眼中柔顺滑过。 目光追随着黑绸来到上游，那是一个地势稍高的小山坡，比冷真所站位置的地平线高上七十多公分。 远远望去，小坡上有个淡黄色的物体，在黑暗中很是显眼。 冷真漫步过去，他没有去探知那是什么，直觉里那一动不动的浅黄不具有危险性，在直觉强烈的时候，他往往会忽视理性的思考方式。 再走近些，他看清了。 黑绸的源头边上，少女披着一件淡黄色的棉制风衣，双手塞在口袋里，仰着被冷风吹得有些泛红的脸庞，看着星空。 “古依？” 少女转过身，眼神茫然地搜索了片刻，冷真在浓稠的黑暗中，几乎隐去了自己的身影。 她惊喜地笑着说：“我前面还在想会不会碰到你。” 冷真心脏陡然收缩，这笑容仿佛是阿佛洛狄忒从奥林匹斯山投向尘世的一束月光，清新幽静，皎洁带有些朦胧，不像阳光那般炙热、强势，却很好地驱散了冷真周围的黑暗，天渐渐亮了。 “你怎么会想到我？我们不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了么。”冷真淡淡地说。 “……”古依愕然，随即激动道，“因为场景不合适！我对于不同的人，都有不一样的交往方式。 “上次告别后，我觉得在相对空旷，没有其他人打扰的环境中，更适合我们交流，而不是嘈杂的教室。而且在那之后，你好像就不坐那条线了。” 对冷真的质疑她有些小气愤。 冷真恍然大悟，仔细想想自己真的在教室和古依攀谈，确实不合适。 不管古依什么感受，自己肯定很别扭。 就算只是打个招呼，也会有很多人盯着他们。 想到这他稍感歉意，解释道：“那条线我是第一次坐，平时放学后要打工，都是走别的路，那天是受伤了才直接回家的。” 古依听完浅笑道：“我也没怪你啦，我在这个班最好的朋友就是你了，友情深浅不光是看认识时间多久的哦，重要的还是思想的距离。 “相比较其他同学还是和你的距离最近，所以，好朋友是可以互相理解的。嘿嘿，要不是你把小冷真天天挂书包上，我就真的不理你了。”她边说边看向冷真书包上的公仔。 冷真听着古依一如既往的，成熟与稚嫩混搭口吻略微无语，“那你这么早来是在干嘛？” “睡不着咯，在家又怕吵到家人，就来学校了，看到这里这么黑就想体验一下在学校看日出的感觉。” “这么有情调？你不害怕吗？” “拜托，现在是法制社会，哪来那么多坏人，哈哈，难道你刚才很害怕？以为看到女鬼了？” 有颜值支撑，即使把自己比喻成女鬼，古依也能笑得很自然。 “……我也睡不着。”冷真没说自己那么早出门也是为了品尝黑暗，享受黑暗以及挑衅黑暗。 之后他们坐在绿化带前的石凳上聊了一会有的没的。 “……知道我为什么那天在车站主动和你说话吗？不光是同学关系而已，是因为你蛮另类的，嗯…我也说不出具体哪里，反正是个人肯定这么说你。” “是因为我没有主动和你打招呼么？作为欢迎新同学？其实不止我一个啊，像沈侃、胡天俊，高小乐那几个都是不怎么说话的。” “不一样的，眼神不一样，不想和不敢还是有大区别的。他们已经把心门关上了……” “……你每天晚上都打工吗？做什么哒？” “在酒吧弹吉他。” “那你吉他弹得一定很好吧？”古依一脸小女生的崇拜。 “还算不错吧。” “那我能去听嘛？” 冷真并没有头脑发热马上答应，“和我一起走可能会有危险……上次你也看到了，而且我那很晚才开始营业，你家里人不说吗？” 古依确实犹豫了一下，但也只是说：“没关系，偶尔晚点回家没事的，那放学后校门口见。” “嗯。”冷真看到远处已经有不少学生进入教学楼。 当两个人一起走进教室，原本嘈杂的说话声停顿了足足5秒。 虽然早就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但要冷真畏畏缩缩的和古依分开走，他没这个习惯。 这天课上冷真没有睡觉，似乎有了什么期待。 …… “走吧，你的吉他藏哪了？”校门口的古依雀跃地像要去春游。 “在店里，你经常去酒吧吗？”冷真试探地问。 古依听了也没往深处想，随口就说：“没去过呀，我们班不是很多女生都去的嘛，我还比她们大呢多丢脸。当然咯，如果不是你在那打工我也不会去的。” “嗯。”男生满意地笑了。 因为冷真平时都是走着去的，所以古依坚持一起走，反正离营业时间还早。 冷真从未想过去r.c的这条路可以如此轻松惬意。 路边的小装饰店，江边吹来的冷风，平时连看一眼都吝啬的街头卖艺，一切平凡的事物都变得有趣起来。 第7章 四人成团 抵达那块r.c的红色盾牌前已经八点。 “雪姐，我同学招待一下，我去换衣服。”冷真转过身对古依说，“你先坐会点杯喝的，我马上来。” 乐雪朝冷真暧昧地眨眨眼，吊着嗓子调侃道：“别让人家等着急了呀。”冷真翻了她一个白眼后去了休息室。 当他出来的时候，已经换好了一套平时工作穿的衣服，上身是白净的体恤衫，搭配纯黑的宽松牛仔裤。 古依却不在座位上，定睛一扫，女孩正站在书架旁端着一本精装爱汀文版的《冬契霍特》细细品读，像一幅带有书卷气息的唯美画卷。 这幅画之前在冷真看来，虽然也极具质感，却无法吸引到他。 娇小的个子捧着砖块般厚重的硬装书籍，构成异常协调的比例，画卷因人升华。 “你看得懂爱汀文？”冷真凑近古依看着书说。 他也对曾这些富有韵味的精装书籍产生过兴趣，但爱汀语是个综合语，复杂的屈折变化体系，构成了爱汀语语法的主要部分，初学者一开始就得熟记相当数量的规则，常常招致挫折。 有位诗人曾经感叹：要是巴罗人先学好爱汀文，他们大概没剩多少时间征服世界。 “嗯，我爸妈是厄鲁教的信徒，作为上世纪厄鲁教的主语，他们从我很小就开始教我爱汀语了。”古依把书塞回书架，“这里好安静啊，真的是酒吧吗？” “恩，只是这里消费比较高，学生一般是不会来的。” “那可不一定。”声音从门口传过来，那是两个年轻人，走在前面的继续说道，“哈喽，又见面了，我们也都是学生哦。” “你朋友吗？”古依侧着头问。 “我是孔旻，我同学宫飞鸟，我们是大一学生。”孔旻又对着宫飞鸟说，“这位是吉他演奏师冷真。” 冷真知道该自己了，他很奇怪为什么孔旻会知道自己的名字。 他很不习惯这种，略显正式的自我介绍场合，但还是说道：“这是古依，我们刚升高一。” “那么小啊？你最近喜欢和小朋友打交道？我还以为你终于开窍了肯去酒吧呢，没想到是这么个酒吧。”宫飞鸟扫兴道。 冷真微微皱眉，他仔细看向宫飞鸟。 个子很高，比起孔旻和自己都要高上小半个头。 身材精瘦，挺拔，眼睛不大，但整体脸型看上去，可以形容为一表人才。 眉宇之间隐隐藏着玩世不恭，发型以及穿着打扮属于很潮的那种。 “我们坐着说呗，站着不累？鸟，偶尔要换换口味啊，你今天就在这多培养培养艺术细胞，除了泡妞打游戏其他啥也不会。”孔旻说着朝靠边上的四人卡座走去。 “也不知道是谁天天拉我通宵打dota……”宫飞鸟嘴里嘀咕着无奈跟上。 四人坐定，乐雪拿来菜单，笑着说：“你们都是小真的朋友吧，今晚酒水全免，都别客气哦，点好了叫我。” “谢谢。”孔旻和古依异口同声道。 “这酒吧有一点好，妹子够正。”宫飞鸟低声说着，一边翻开菜单看了几眼，“价格更正。” “人家那是御姐好吧，其实我今天，一个是带鸟来感受下这里的氛围，还有件事也想和你商量，不过还是先等你忙完吧。”孔旻不紧不慢地说。 “就是，你快去吧，我也不能太晚回家的。”古依附和着催促道。 冷真应了一声走去高台。 宫飞鸟翻着菜单问：“小妹妹，你喝什么酒？” “我不喝酒，果汁就行。还有我才不小呢，我最多比你小一岁，或者几个月而已。”古依反驳道。 “你怎么知道我多大？哦对，刚才这货说了我们读大一了，那也不对啊你不是才高一嘛？” “哈哈，你这人说话虽然不经大脑，但是脑筋动起来还蛮快的嘛。我是……”古依还没说完，冷真开始试音了。 他没有弹乐雪给的曲子，而是选了一首自己改编自air supply的《all out of love》。 今天是他第二次在酒吧自弹自唱，第一次是唱给乐雪听的。 他选择用一种略带沙哑的嗓音，来诠释这首歌的意境。 情感充沛、风格简洁、旋律抒情优美是这首歌的特点。 为此他还特地去卫生间，用泡泡音开了下嗓。 表演开始，不光是台下三人，就连这里的熟客也没听过他唱歌，全场都投来了注目。 不一会，人们的眼神渐渐平和下来，因为纯净，所以直击心灵，安抚着台下三人以及所有观众。 歌声如潺潺清泉流淌而过，洗涤身心。 城市的声嚣光影、车水马龙、轻狂的日子、恋人的微笑、商场的坎坷，一一抛在脑后。 人们从心灵深处得到解脱，沉浸在此刻这个纯净，圣洁，爱的世界中。 随着冷真右手最后一个扫弦落下，一声声真切的掌声缓缓响起。 几个熟客甚至忘了给小费，在刚刚听完一首如此美好真挚的歌曲后，人们意识里对利益相关的浮现相当排斥。 孔旻侧过头问宫飞鸟：“怎么样？” “牛逼。”宫飞鸟的评价简洁中肯。 冷真走过来看向古依，“我很少自弹自唱，感觉还可以吧？” “很厉害嘛！”古依真诚地夸赞道，“对了，你会弹《you raise me up》吗？” “会啊，怎么了？” “真哒？能不能帮我伴奏？”古依知道自己有些任性，却耐不住嗓子发痒，这都是冷真的错。 “喂喂，人家唱得那么好，你行不行啊，唱不好上去很丢人的。”宫飞鸟不放心道。 “你听着就是了。”古依朝着飞鸟同学吐了吐舌头。 孔旻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快去吧，我正觉着没听够呢。” 两人来到高台前，冷真给古依空出一小块地方，两人准备就绪。 乐雪看着台上的两人，脸上有些欣慰，又有些落寞。 这是一首赞美诗，事实上是歌颂上帝，告诫人们在任何艰难压抑的情况下，靠着上帝胜过自己、胜过环境的福音类曲目。 原版主旋律是首钢琴曲，冷真不是自己改编，只是看到过它的吉他谱。 但因为原版实在太经典，特别是间奏一段风笛声，更是把人带入音乐深海中无法自拔，单靠一把吉他，冷真没有自信可以达到效果，就算是martin-hd28也不行。 但这是古依的请求，他只能尽力而为。 旋律开始，前奏过后到进歌点。 「这是她的声音？」冷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在低音部分，古依一开嗓就展现出相当厚实的音质。 冷真今天听的最多的就是她的声音，但他仍然对自己的耳朵有些怀疑，印象中古依的声音是轻灵的，稚嫩的，甚至是有些发嗲的。 这首歌是从低到高循序渐进，起伏较大。 副歌过后又直降下去，古依无一不是完美演绎。 同样是英语曲目，咬字发音较冷真更为圆润。 不仅嗓音动听，技巧也无可挑剔，高音转向低音的时候，冷真几乎以为是两个人交替发声。 曲毕，如果说刚才冷真得到的掌声，是由心灵深处的洗净铅华而无意识带出的，那么现在这雷鸣般经久不息的掌声，就是人们的耳膜被强行注入罂粟汁液般，上瘾后的表现。 其中自然也包括了孔旻和宫飞鸟，冷真的吉他演奏不能说一点不出彩，只是被古依摄人心魂的歌声给完全掩盖。 直到二人回到座位上，掌声还未完全平息。 “你音域多少？”冷真迫不及待地问。 “高音highc是没问题的，努力一下应该可以到highf，但是那太夸张了，我一般不会去唱那么高的歌，低音的话不太清楚。” “很难想象你唱那种高音的样子，那么小的身板。”宫飞鸟满脸的不可思议。 孔旻想了想说：“而且女生的highc比男生要高，你前面的高音部分已经超过西城那个版本了，起伏感更大些，遮掩掉了伴奏乐器单一的不足。 他坐直身板，认真地说出让在座三人都意想不到的内容： “我打算组个乐队，上次来就有这想法，今天就是来征求你的意见，拉你入伙。” 孔旻顿了一下继续说，“你刚才其实也有感觉到吧，吉他也有孤掌难鸣的时候，如果加上鼓声和贝斯一首歌才算稍稍完整，你觉得呢？” “确实。”冷真略微苦涩地说。 “主唱、吉他手是现成的，我负责鼓，还有鸟这货虽然不会乐器，但他绝壁有天赋，贝斯手非他莫属，你本来也是打算今后靠音乐吃饭的吧？” “我靠，原来你早就打好如意算盘了，干嘛把我也扯进来？”宫飞鸟鄙夷道。 “你没兴趣？” “相当有，只是……” “那不就行了，你还不信我么。” “我承认，你的提议很诱人。”冷真犹豫着转头看向古依，“但你有打算走这条路吗？看得出来，你父母都是文化素养很高的，他们会同意？” “我参加！这么好玩的事情怎么能错过？趁着年轻什么事情都该尝试一下！”古依爽快答应道。 “可是……有那么简单吗？我们在什么层次演出？”冷真总觉得这是件大事，而且面前的两人才没认识多久，他心里没底。 “这些我先回去定一个方案，虽然可能性很低，但就算失败也会是很棒的经历。”孔旻的自信终于感染了冷真。 四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在其他三人的震惊和质疑中，冷真不得已，将之前卸载掉的社交软件又下载回来。 时间已经不早，冷真和乐雪请了早退先送古依回家。 “我明天就买把贝斯去，看来今晚是睡不着了。”飞鸟急匆匆向孔旻挥手告别，看得出他很兴奋。 孔旻站在r.c门口，凝视着手机屏幕，嘴角扬起一个诡异的弧度。 屏幕上显示着刚加好友的冷真头像。 命运的齿轮在今晚集结完毕，辗轧着血肉横飞的碎末缓缓转动。 第8章 命名 “你怎么那么轻易就答应了？我和他们也才见过一两次而已。”送古依回家的路上两人闲聊着。 “他们不是坏人啦，嗯……孔旻不太清楚，飞鸟这个人心直口快的，就是有点毒蛇。” 冷真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和古依都比较相信直觉。 只是这件事，将会打破他原有的生活节奏，让他有些烦躁。 第二天孔旻说要商讨一些乐队组建相关事宜，时间定在放学后，地点约在冷真家里。 一进房门，家里的布置让三人无所适从，一张桌子，一台电脑，一张床，一把电脑椅，墙上挂着一件校服，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我这里没那么多椅子，就坐地上吧，干净的。”家里多了三个人，让冷真的小屋看上去非常拥挤。 三个男生坐定后，古依一个人站在那有些迟疑。 “怎么了？”冷真问。 孔旻看了看古依，对冷真说：“你家有垫子么？没有的话就让她坐椅子上吧。” “哦——！我懂了。”宫飞鸟贱贱地怪叫一声，看到冷真疑惑的表情又说，“这你还不懂啊？说你年纪小吧，女生来那个的时候，可不能坐在这么冷的地上。” 看到古依红彤彤的脸，冷真知道宫飞鸟说中了，“那你坐椅子上吧。” 古依坐下后，冷真有种奇妙的感觉。 四个人围坐成一个圈，古依在他对面，孔旻飞鸟分坐两旁。 他从没和超过两人以上在狭小的空间共处过，空间有些许升温。 “我们今天要把几件事定下来，冷真你会电吉他的吧？还有古依家里怎么说，同意吗？”孔旻率先提问。 冷真点头表示没问题。 古依坐在椅子上居高临下地说：“嗯，我爸妈其实挺喜欢流行元素的，昨天我唱的歌就是从他们那听来的，我和他们说了之后，都觉得可以试试，只要别去什么乌烟瘴气的地方就行。” “那就好，然后我们需要一间排练室以及乐器和音响设备。 “还有我们出道的方式，我计划是这样：我大学是计算机专业，等我们先成功完成一首歌之后，我可以做一支稍微简单点的mv，发到网上去做宣传，正好我们系毕业考试略有涉及到电脑特效。 “国内的乐队很多都是从地下酒吧开始，但我想尽量跳过这个阶段，因为选择了以地下酒吧作为跳板，要花的时间会更久，古依家人也会有意见，你们觉得？” 孔旻将自己的计划说出，另外三人都没认真考虑过这些问题，当然也提不出什么意见。 “排练室我可以找雪姐帮忙问问，乐器设备只能自己买了。你说的mv，录制起来应该很难的吧？如果要做好的话，不是简单拍摄些场景就行的。”冷真提出自己的疑惑。 “这你放心，这货玩计算机就和你弹吉他差不多，那叫一个随心所欲，市里拿奖什么的早就不稀奇了。”飞鸟解释道。 “嗯，你会编曲吗？没有原创是走不远的。”孔旻问。 冷真沉默了，虽然他脑子里有千百张乐谱，但是一直没有尝试自己创作，“……还没试过。” “没关系，你可以先试着创作起来，资金方面我们今天先不讨论，然后，我们需要一个名字。” 这次是四个人同时沉默。 “其实名字不是最主要的，品质是关键。我有个提议，就以主唱名字中的一个字来命名，你们觉得怎么样？”孔旻看了一会众人说。 冷真和飞鸟都看向古依，“哪个字？” “古乐团。”孔旻脱口而出。 “好像有点怪？又好像还不错……”古依皱着眉头，三个字在她脑海里不停翻滚。 “我觉得可以，挺有个性。”飞鸟说。 既然半数同意，其余二人也就勉强接受。 “我补充个问题。既然我们是乐队，总要有队长吧？”飞鸟把手举得老高。 冷真不假思索道：“是孔旻找我们组的乐队，那自然是他当队长。” “对啊，而且你想事情很周到，我们都没什么经验。”古依也表示同意。 “好吧，我也没经验，玩嘛，尽兴就行。鸟，今天开始你就给我在家好好练，你这不搞定，我们都没法动。” “知道了知道了，已经有点上手了，选好了谱子尽管拿来给我。”飞鸟胸有成竹道。 冷真看了看宫飞鸟不置可否，他心想这才过去了一天，怎么可能上手？能搞清楚左右手拨弦和压弦的手势就很好了。 四人又讨论了一些细节上的事情，古乐团第一次内部会议圆满结束。 第二天冷真照常去r.c打工，在他意识里，乐队要有所进展还早得很，毕竟有一个从没接触过乐器的新手存在。 进到酒吧，他看着上次和孔旻几个坐位置有些恍惚，一切就好像做梦，不过他也没忘记排练室的事情。 乐雪摆弄着手里的金属摇壶，她的动作和普通的花调区别很大，和英式调酒也不尽相同。 更像一种自创的摇壶法，幅度更小更优雅，散发着异样的赏心悦目。 “乐队搞得怎么样了？”乐雪懒洋洋地问。 “还没怎么开始呢，对了，孔旻说要租一间排练室，你知道哪里有么？” “你找我帮忙，就是要便宜又专业点的咯？” 冷真点点头，乐雪继续说：“我帮你留意着吧。你可别给我丢脸，不用心对待的话，很快就会被别人比下去的。” “我知道。”冷真应了一声后去换衣服。 …… 孔旻坐在电脑前，浏览有关于轨道拍摄技巧的资料，他不怕新的知识，知识就是用来学的。 他最烦的是资金问题，四个人里面自己是没什么钱的，冷真也可以看出个大概，古依看不出来，就算她家境不错，也还没到自由掌控经济的年龄。 “鸟那倒是有点东西……还是先想想其他办法。”孔旻揉着太阳穴思索着。 古依专注地在自己的本子上，一笔一划勾勒着什么。 宫飞鸟的房里，一阵阵低沉的噪音此起彼伏。 不仅仅是冷真的生活节奏被改变，孔旻也不再有时间打游戏，他要尽快熟悉很多事情，宫飞鸟无视一切去夜店的邀请，因为他除了睡觉时间根本听不到铃声，古依时常会想象自己现在的生活是一部偶像剧，而且必然会通向美好的结局。 第9章 远行 一星期后，排练室有了眉目，乐团成员在r.c集合。 “这地方是我一个朋友开的，就在滨江大道那，是个地下室，设备齐全，隔音设备和收音器材都是专业级，自带录音棚，音色质量绝对保证，这是配置你们看下吧。”乐雪递给他们一份清单。 贝司音箱：握威pro fet 3.2前级，握威wca410箱体(300w) 吉他音箱ney分体(mxd 120h，4x12) vox (ad100 vt) heng ying (gl-30) 鼓：mapex（美派司）m系列五鼓，zildjian（知音）zbt系列套镲 人声音箱：rojaaz（100w） 话筒：cad（25a） 功放：yamaha（pc2602） 调音台：akai (dps16) 监听设备：rnd m48 音频制作：pro tools hd3 …… 孔旻眉头紧锁，冷真也差不多，他看到吉他音箱的牌子，就知道大概是什么水平的配置了。 市里顶级的排练室，大多也选择这个牌子，古依和飞鸟看不懂也不明所以。 “价钱怎么算？”孔旻问。 他所知道的一般排练室，大概在三十到四十块一小时，配置比自己手里这份差，但最主要是墙面和录音棚的等级差太多了。 分隔墙均为厚黏土砖墙，再加壁面的吸声处理，隔离度可达50db，孔旻估计这个录音棚可能要三百左右一小时。 “免费。” “什么？”孔旻和冷真异口同声，像是没听清。 “就是不要钱啊，这个录音棚是专为职业歌手准备的，有固定的几个明星在那录歌，不对外开放收费，不过既然认识么。那人说了，只要没有歌手预约的时间段都可以去。” 飞鸟和古依欢呼起来，孔旻由衷感谢道：“谢谢雪姐，真是帮大忙了。” 乐雪摆摆手，“小事，到时候火了记得请我吃饭就行。” 第二天是个休息日，乐队成员一早就和乐雪来到这个叫raising的录音棚。 先不管乐器品牌和实际音效如何，光看内饰风格，与其叫排练室更像个演奏厅。 根本不是想象中那样一间小房间，各种乐器、外接式音箱和连接线杂乱地堆放在地上。 内部空间相当之大，内壁整体呈金黄色，大功率音箱直接镶嵌在天花板上，形成各种不规则菱形凸起，设计风格前卫大胆。 墙上大片大片按比例分割的吸音材质和金色背景相得益彰，毫无违和感。 四人站在大厅中央乐不可支。 「这样的话，出道前的乐器费用都可以省了。」 孔旻心里盘算着，资金问题是他最头疼的，后面花钱的地方还多着呢。 “我看过预约表了，来这里的歌手并不多，有时候一连好几个月都没有人来。快要到寒假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先拿一些简单的曲目磨合一下，充分利用这里的资源和假期空闲的时间。 “不过在那之前，我想组织一次远游，咱们可以先好好放松放松，我和鸟跟学校请假都没问题，你们两个呢？” “你跟学校请假吧，我无所谓。”冷真对古依说，完了又转向孔旻，“只是我想问下，这次旅行的目的是什么？有时间的话我们应该多练习。” 孔旻似乎对这个问题早有准备，微笑道： “加深了解，我们是一个团队，但是彼此还不够熟悉。一个团队的默契很重要，特别是乐队这样的集体更需要整体意识上的配合。 “你也可以看作是社团集训之类的，另外我也要为制作mv的准备工作取些景，本来因为经费问题这个计划差点夭折，现在省下乐器的钱正好能用。目的地峦迭，时间我计划是十天。” “那么远啊？而且十天不知道老师让不让。”古依有些担心道，“你真的不请假？万一学校以为你失踪报警怎么办？” 冷真摇了摇头，“两个人一起请十天假是不可能的，不过我到了那边会通知学校，大不了记个过。” 去掉考试周距离寒假还有不到半个月。 …… “@小黛拉、怎么样？批了么？”周一中午休息时冷真在群里问。 “嗯，老师说因为上次区里英语演讲我拿第一名才能批下来的，而且还要求我回来后，继续去市里参加比赛，就是说服爸妈可能比较吃力，但应该没问题！”不到半分钟古依就回了过来。 冷真看着手机，感慨这次远行简直像上天安排好的。 如果他没有拒绝演讲比赛的邀请，不管他有没有拿名次，古依都请不到假，而古依绝不会像自己这样，不请假就失踪十天。 某刑侦科室。 “大卵，还不下班啊？”大阮的搭档一如既往叫错他的名字。 搭档名叫于飞，也是四十多岁的老警察了，其中三分之一的职业生涯都是和大阮一起办案，相互之间知根知底。 大阮神情有些疲惫，抬起头说：“报告来了，这小子前几天发神经病一样，比平时早一个多钟头出门。 “昨天又莫名其妙去了个只有大明星才会去的地方，这兔崽子是真心不怕死还是怎么的…… “现在别说敌人的动机不明，敌人的目标行为也这么怪异，这案子还怎么搞？” 于飞拿起文件，仔细端详起来，“你又派人去跟踪他了？这事儿你可得做隐蔽点儿，别让上边知道了。嗯，报告还说和冷真走得挺近的那个叫古依的女孩子，好像和学校请了长假。” 他刚想放下文件吗，却突然瞄到一个名字，立马拍拍大阮的肩膀，“诶大卵，你有没有看到这里写着和冷真一起去录音棚的人员名单？” 大阮吐了口烟，“能看不到么，那个叫孔旻的年轻人也搅和进来，这里边儿的问题越来越复杂了……” 一大清早，古乐团的成员在火车站集合准备出发。 最兴奋的要属古依和宫飞鸟了，冷真和孔旻却好像都有心事。 “喂，我说你们两个怎么愁眉苦脸的？出去玩还不高兴？”飞鸟有些扫兴。 “哦没有，我在想有没有什么地方有纰漏的，倒是你干嘛把bass也带上？以前没看出你这么勤奋啊？”孔旻笑道。 “我是新手啊，不多练练怎么行，反正也不重。” 四个人里面冷真带的东西最少，单肩包里就放着一些内衣裤，五双袜子，一些现金，一本本子还有他那支随身携带的原子笔。 他们出发了，冷真在上车前最后看了一眼火车南站，踏上未知的旅程。 第10章 露马脚 摩亥到峦迭坐火车，要三十多个小时。 虽然峦迭是个风景秀丽的国家级旅游圣地，但在抵达之前，铁路行程十分枯燥。 才三个小时不到，飞鸟就有些按耐不住了，“我说，我们干嘛不坐飞机？” “我们有十天时间呢，这三十多个小时也不算什么，沿途看看风景，聊聊天睡个觉很快就过去了。”孔旻无所谓地说。 “可我现在没看到什么风景啊，我只知道现在闲到爆了。”飞鸟看着窗外一层不变的原野道。 “你就不能学学人家？带本书看看或者听听歌？”孔旻指着对座的古依和躺在铺子上的冷真。 冷真上车不一会，就往耳朵里塞个耳机闭目养神去了，古依带了本她早就想看，却一直没时间看的书。 看到飞鸟无奈趴下，古依笑着说：“我早就猜到会有这种情况，所以带了些桌游，你们要玩哪个？” 她从包里拿出两个大小不一的盒子，一个是sgs，还有一个上面写着wanted。 她解释道：“sgs你们都知道的吧，其实我比较喜欢玩这个。” 她扬了扬左手里较小的盒子。 “我不会玩桌游，要不你教我？”飞鸟兴致缺缺，但也确实无事可做。 孔旻从位子上站起，走到卧铺旁拍了拍上铺的床架笑着问：“下来玩会桌游么？” 冷真刚才正进入一种很舒适的状态中。 火车行进时的轻轻晃动，窗外光线的变化，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得到。 当一棵大树从窗口掠过，脸庞像被斑驳树影轻柔抚摸。 耳机里的轻音乐，过道上的轻微震动，他都能感觉到，他快睡着了。 他们买的是软卧票，正好四人一间，孔旻和冷真睡上铺，古依和飞鸟下铺。 当感觉到有人拍自己床架的时候，冷真正处于半梦半醒间，意识非常模糊。 他唰地一下坐起身，用力过猛，导致头部狠狠撞在天花板上。 然后他清醒了，他听到欢快的笑声。 “哈哈，我还在想你怎么这么闲情逸致呢，原来是打瞌睡。”飞鸟吐槽道。 冷真自己也觉得奇怪，平时就算在自己家，晚上最多只睡四五个小时，或者干脆通宵不睡。 在学校的睡眠更浅，周围发生什么事，他就算睡一天也基本上知道，但刚才好像进入深层睡眠了，这里竟然让自己那么放松？ 冷真下来后，古依开始讲解wanted的规则，因为飞鸟和冷真都不会sgs，wanted相对容易上手些。 游戏规则很简单，一共四种人物，每个人物有自己的外貌特征专属牌，分别是警察、法官、小偷和银行家。 角色牌里分正版人物和盗版人物。 正版的警察拿警徽，法官握锤子，银行家攥着钱，小偷偷珠宝。 盗版则人物手中物品随机。 将打乱的角色牌正面朝下，玩家依次将自己的手牌放置到桌面并将其翻转。 若出现正版角色，玩家必须做出相应动作。 比如出现正版警察，所有人需要拼抢道具牌警徽；法官则敲击桌面；小偷要举起双手；银行家是将手按在该牌之上。 出现盗版角色牌，则不能有所动作。 若所有玩家做出正确的反应，则下家继续出牌。 直到有玩家做错动作，该玩家吃进已放置的所有角色牌。 最后看谁最先出完手牌，即获得游戏胜利，简单来说就是个看谁反应快的游戏。 古依解释完规则，飞鸟不怀好意笑道：“你确定要玩这个？” “对啊，这个消磨时间很快。而且桌子那么小，sgs牌太多了放不下的。”古依肯定地说。 “那好，输了要来点惩罚啊，不然没意思，惩罚内容由第一个过关的人来定怎么样？你们死定了。”飞鸟来了兴致。 “切，你就保证不会输啊” “不信来试试。” “看来我要努力保住第二的位置了……”孔旻嘀咕道。 五分钟后。 “我说你们倒是快点啊，不就是爬到床底下大喊我是猪头嘛，别拖时间哦。” 果然如飞鸟所说，他很快就第一个通关了游戏。 通关过程中，飞鸟没出现过一次失误，每次他都能以最快的速度，做出最正确的反应。 「难道他在不同的角色牌上做记号？」冷真不由得怀疑飞鸟是不是动了手脚。 但此刻飞鸟有点后悔这么早通关了，因为他又进入到无所事事的状态中。 “你那是运气好！”古依很不服气。 就在冷真检查牌，面开小差的时候，孔旻也通关了。 “嘿嘿，小真真，就差你了，可别给我们男同胞丢脸哈。”飞鸟揶揄道。 冷真一向是内心高傲，面上却无所谓的性格。 被飞鸟这么一激，他反而较真起来，眼看着自己手中的牌越来越少，他的反应也越来越快。 终于，他出掉了手里最后一张牌，在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暗叫糟糕。 他意识到自己通关了就表示古依是最后的输家，依照规定她要钻到床底下大喊我是猪头…… “哼，你们就知道欺负我。”古依抱怨了下，俯下身子，轻松地爬到床底，大喊了声我是猪头。 完了爬起来拍拍衣服，脸色微微泛红道： “再来！” 接下去的几盘依然是飞鸟首通，他定的惩罚，无非是打开门朝外面喊我是超人之类没营养的内容。 冷真越发吃惊，他已经很认真地在玩这个游戏，但每次对角色牌的判断，以及对相应动作的选择依旧是飞鸟最快。 他暗暗较劲，非要先通关一次不可！ 局面已经变成在孔旻和古依中，决定最后的输家。 冷真每次都是第二，在他使尽浑身解数依然不能超越飞鸟后，他决定作弊。 他将注意力集中在下家即将要出的牌面上，以感知那张角色牌是否正版，以及角色的种类。 下家是古依，她动作轻盈地将牌贴在桌面，然后翻开。 “啪！” 牌还没有完全翻正，古依的手指还没离开卡牌，那张角色牌就被冷真死死摁在桌子上，并且只有他一只手。 第11章 真心话 “吃牌吃牌！”飞鸟夸张喊道：“我都没看到是什么呢你就拍啦。” 冷真不作应答，将手收了回来，桌面上是一张正版银行家，依照游戏规则玩家要抢着把手放上去，放最慢的吃牌。 其余三人面面相觑，冷真心里把自己骂个半死，他做得太过了，随即心虚地解释道： “前面翻牌的时候正好底面朝我，所以我先看到了……” “看来我碰到对手了，不过我是不会让你抢走我冠军宝座的。”飞鸟反而被激起了斗志，他正觉着对手太弱太无聊。 冷真在这之后依然作弊，只是每次等到牌完全翻过来再行动。 由于他事先知道了牌的种类，所以他还是比原来用眼睛看要快得多。 但就算作弊，飞鸟和他拔得头筹的几率也是各占一半。 飞鸟再一次成为这局的先行者，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哎，真没意思，每次都是我赢，我又想不到什么整人的好主意。” “那你不会让让我们啊，让我来定惩罚的话，我保证整得你大叫饶命！”古依恶狠狠地说。 “放水就更没意思了啊，要不我们玩真心话大冒险吧？”飞鸟有了新的提议。 “好啊好啊，扑克牌我也带了。”古依举双手赞成，孔旻也无所谓。 “真心话大冒险是什么？”冷真突然问道。 飞鸟像看火星人一样看着他，“你真的是现代人类吗？而且还算混酒吧的，你不会是穿越过来的吧？” “你别理他，我来解释给你听。我们四个人四张牌，一张小丑加一二三的数字牌。 “打乱牌后每人摸一张，摸到小丑的，可以从一到三里面，随机指定两张牌。 “被指定的人，要回答真心话问题，顾名思义一定要真实的答案。如果不想回答，就要完成大冒险，大冒险就类似鸟刚才定的惩罚。”古依再次充当规则解说。 “明白了，开始吧。”冷真虽然没玩过，但规则简单，他瞬间理解了这个游戏的真谛。 他已经在寻思自己摸到小丑后，要问古依什么问题，不，是叫两个号后问什么问题…… 这个游戏没什么技术含量，要说有的话，就是比谁的问题更让人难以启齿，大冒险更加难以实施。 “先说好哦，没下限的问题不能问。”古依先做好自我保护。 飞鸟爽快答应：“木的问题。” 第一轮摸牌结束，飞鸟率先发问：“看来我今天可以拿个桌游之王的称号。嘿嘿，一号三号请回答，现在有没有喜欢的人，这可不算无下限哦，还有说假话的出门被车撞！” 所有人摊牌，一号是冷真，三号是孔旻。 “没有。”孔旻干脆利落给出答案。 冷真却迟迟没开口。 飞鸟催促道：“这有什么好想的？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呗，再不说我要指定大冒险了啊。” “我不知道……” “哈？别想耍赖啊。” “那就没有吧。” 「前几天正好被撞过一次……」冷真默默为自己开脱罪名。 古依双目平视前方，像在思考某些终极哲学问题。 游戏进入下一轮。 孔旻摸到了小丑， “二号三号，说出你们的生日。” “你不是吧，这么无聊的问题，你都问得出来？要问就问一般情况下不知道的……”飞鸟显得自己很会玩。 “我抽到提问，想问什么当然随便我了。” 摊牌后是冷真和古依。 “所谓的真实答案，是主观真实，还是客观真实？”冷真提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古依也没有急着回答。 “应该是客观真实，虽然大部分问题的答案应该主客观一致，如果出现分歧，那么还是按照客观真实。”孔旻不假思索给出答案。 “那我真的不知道。” “我也是……”古依小声附和。 飞鸟还在云里雾里，“什么情况？我没懂。” 孔旻也在静静等待冷真进一步解释。 “我是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你们也看到了我一个人住。 “我前面的问题意思是，主观上，我知道自己的生日是1月4号，身份证上也是这么写的。 “但客观上，就连孤儿院把我捡回来的人也不知道，只能大概推测是十二月到一月之间。”冷真平淡地解释道。 “原来你也是孤儿，我还以为你是…… “我和你一样，三岁的时候被现在的父母领养了，生日是5月13。 “我只知道我大概晚读书两年，现在应该十七岁。”古依水灵的大眼睛垂了下去。 让古依和冷真意想不到的是，对面的孔旻和飞鸟正不可置信地对视着，眼里蕴含着冷真无法解读的目光，混合着惊讶、悲伤、感动、费解、释怀……种种情绪。 “你们怎么了？”古依有些被吓到。 飞鸟转过头来，用他从未展现过的低沉嗓音说：“我们……也是孤儿。” “我和鸟也是被人领养的，只是我们知道自己的真实生日，这货7月13，我是9月15。”孔旻补充道。 孔旻和飞鸟并不是一个孤儿院的，他们分别在七岁和八岁的时候被领养。 孔旻被接到一户普通人家，鸟则幸运许多，被有权有势的人家看中。 他们同年上学，进中学后同班，直到大学都混在一起。 在一次偶然的巧合下得知彼此都是孤儿而更加珍惜这份友谊。 这样的情绪现在也出现在冷真和古依的内心深处。 “我靠，我看我们叫孤儿乐队或者人间悲剧算了。”飞鸟又恢复了他本来的样子，“不过还是冷真你最惨，在孤儿院长大，年纪最小却最早独立。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有事都别掖着藏着，说不定我们本来就是兄弟姐妹，只是被扔到了不同的地方呢。” “鸟说的对，我们的起点都是未知数，虽然可能永远求不出解，但至少我们的解值是相等的。”孔旻感慨道。 古依使劲点着头，冷真没什么表情，但他的确被刚才两人的话所打动。 心中紧闭的大门裂开一条缝，温暖的阳光从缝隙中照耀进来，门外地面上，有着三道倒影，逐渐靠近。 游戏没有再进行下去，因为他们知道，已经没有必要，再靠摸牌的运气来探知对方心底的秘密，他们有更长的路要走。 第12章 雪崩 来到峦迭第五天，是个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乐队一行人正在当地最有名的沧瑶雪山脚下。 四人身后这辆桑卡rav4越野车是在峦迭省会租的，孔旻觉得坐大巴不如自由行，其余三人也表示赞成。 特别是冷真，他本来就不喜欢和很多人共处一个封闭空间。 但他们四个除了飞鸟都不会开车，一路上飞鸟满嘴牢骚，说什么耽误他琢磨bass的时间。 孔旻计划是从省会出发，直奔峦迭版图右上角，号称仙境的茜里雀纳，然后往南走，经过上浮理，抵达丹锦古城，最后在省会坐飞机回摩亥。 足足在茜里雀纳玩了三天，古依和飞鸟都有些不舍得走了。 只是孔旻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只能赶去下一个景点，今天一大早他们来到南下第一站沧瑶雪山。 “太气派了吧，雪山就是要冬天来才有看头。”飞鸟把车停好走过来说。 巍峨的雪山像被巨斧劈过的天空般纯净而具有线条感。 “这里都这么漂亮了，那兰颖雪山不是更夸张？”古依双目灵动。 他们本来打算去兰颖雪山，据说比沧瑶更具吸引力。 哪知道天公不作美，大面积的雾霾让他们连兰颖的影子都看不见。 为了不耽误时间，他们放弃了兰颖，绕点路改道来了沧瑶。 “今天云都不见几朵，看来这次我们运气不错。”孔旻带头朝雪山入口走去。 冷真没见过兰颖雪山是什么样子，但这沧瑶雪山却深得他的喜爱。 沧瑶雪山的岩性，主要为石灰岩与玄武岩，黑白分明，故又称为“黑白雪山”，极度符合他的审美。 搭乘缆车，经过半山腰的时候，冷真远远看到一副，足以排进他人生前十的景色。 “那是黑白水河，白水河是积雪融化形成的，黑水河也差不多，但黑水河下面的卵石是黑色的，它和白水河相交的地方就是这黑白水河。”孔旻简单介绍。 冷真一向对室外活动没什么兴趣，但他此刻深感不虚此行。 经过漫长的上升，他们终于来到缆车可以达到最高的地方。 走出缆车，四人目光呆滞了，悬崖外是一望无际的云海。 这景象让飞鸟联想到某部动漫里的空岛，他正幻想着，会不会从云海深处驶来一艘帆船。 “你没事吧？有没有高原反应？”冷真看着古依关心地问。 前一天古依就有一些感冒，本来三个男生劝她今天在古城休息，别上雪山了，但后者坚持要集体行动。 “我没事，去租滑雪板吧。”古依呼吸有些重。 四人装备齐全后，从坡顶一齐往下俯冲。 “哈哈我先走喽，在终点等你们。”飞鸟吆喝一声，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刚才还说自己是初学者！等会又要被笑话了……”古依有些泄气，“他经常玩这个吗？” “他确实是第一次玩这个。”孔旻笑着说。 古依的表情像刚吞了个鸡蛋。 “没关系，我也滑得不好，但我可以教你们，等学会了我们再追上他，他一个人冲那么快说不定一会就迷路了。” 好在两人的悟性都不错，不一会就掌握了基础要领，他们一直沿着坡道下滑，却始终没追上飞鸟。 “难道他真的迷路了？”孔旻心想，飞鸟看上去有点马大哈，其实做事很有分寸。 就在这时，突然从滑雪场右边山顶，发出一声巨响，声音十分沉闷，似乎是从雪地里发出的，坡上所有人都感觉到整座山体的震动。 冷真一根弦瞬间绷紧，这一幕似乎很熟悉，他下意识释放出感知。 孔旻则遥望雪山顶端屏息凝神，古依不安地看着冷真，这让她想起了之前的“死神来了”事件。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孔旻松了口气，应该是虚惊一场，但下一秒，他还是看到顶端巨大的白幕，开始向下覆盖。 “是雪崩！快把身上的东西扔掉！往树林里跑！”孔旻快速下达指令，同时他看了看手表。 “那鸟怎么办？”古依边解开滑雪板边问。 “他绝对比我们安全。好了么？要走了！” 说话间，白幕已经盖住一半的画板。 孔旻带领二人在枯树林里奔跑着，企图脱离落雪轨道，但是积雪下降的速度实在太快。 这时古依却被树根绊倒，冷真一看赶紧回身过去扶她，眨眼间落雪已经扑到他们眼前。 “屏住呼吸抓住树干！”孔旻只来得及喊上这么一句，三人就被彻底淹没，从正上方看下去，就像三个黑点被一只白色的巨爪轻易抹去。 渐渐的，黑点越来越少。 …… 落雪终于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地面上充斥着恐怖的寂静，了无生机，雪地里却有了大动静。 冷真被淹没的瞬间，死死抓紧古依的手，当一切静止后，冷真用能力探知到自己是在地平线下2米的位置。 古依已经昏厥过去，不过这也正好方便冷真行动。 他头顶上的积雪开始慢慢化开，形成一个内空洞，但留下顶层轻薄的一层雪不让它掉下来。 散落的积雪回落到他脚下凝聚，他背着古依踩着脚下越来越厚实的积雪缓缓上升，最后自己用手掀开顶层的薄雪，拉着古依逃出生天。 当他坐在雪地上，已经气喘吁吁，好在古依不重，不然他也无法完成这样的动作。 冷真看了看周围，一个人也没有。 能力释放蔓延开，他找到孔旻的位置，距离并不远。 重复刚才的操作，把孔旻也拉了出来。 “古依没事吧？”孔旻并未失去意识，深呼吸的同时看了看时间。 “没事，就是不知道鸟怎么样了……好像是救援队来了。”冷真看到远处开来二十多辆滑雪摩托。 “救援队可不会那么快来……”孔旻的气息有些虚弱，隐约泛着不安，“看来我们今天运气确实不错，各种意义上来说。” 那些人确实不怎么像救援队的，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皮夹克，头上绑着花花绿绿的缎带。 抵达现场后，开始卸工具挖人，动作粗暴直接，完全不顾雪地下面的人是否会受伤。 “大哥，前面有两个醒着的怎么办？”满脸胡渣的壮汉问。 另一个扎着红头巾的人瞟了眼冷真等人的方向，“砸晕带回去。” 第13章 许华 冷真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小木屋里。 周围还躺着十来个人，看装扮都是滑雪场的游客，他们都还昏睡。 孔旻被再次摇醒，他揉着头上受创部位，隐忍着疼痛说：“事情果然朝最坏的方向发展了。” “不知道他们抓我们来到底有什么目的。” 冷真说着看向古依，后者状况相当糟糕，脸色通红，处于深度昏迷。 他脱掉手套用手背贴在古依额头上。 “她在发高烧。” 孔旻点点头，环顾四周，又掏了掏自己口袋，除了通讯工具外其他东西都还在。 这时木门被打开，进来的是一个穿西装的中年人，身后跟着三名壮汉。 中年人面无表情地说：“把他们弄醒。” 说话的人虽然不像他的跟班那样魁梧，但声音倒中气十足。 壮汉叫人起床的方法丝毫没有技术含量，不论男女上去就是一脚。 当他们来到古依边上，冷真马上站了起来，他比眼前的壮汉矮上大半个头，但他仍然死死盯着这个对方，一字一句低沉道：“我这个朋友在发高烧，暂时醒不了。” 壮汉没有如冷真料想的那样爆着粗口挥拳相向，他只是看了一眼中年人，后者微微点头后，他便走向下一个昏迷中的游客。 冷真松了一口气，肉搏和抗击打他都不擅长，孔旻看到这一幕却脸色微沉。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有组织有纪律，做事有条理的流氓就更加难以对付。 游客们渐渐清醒，很多人还搞不清楚状况在那问东问西，但很快他们就察觉到问题所在。 “各位登山旅客你们好，我叫许华，也许你们当中有些人听到过我的名字。”中年人面带微笑。 看到众人不明所以，他继续说道：“那我做下自我介绍吧，简单来说我是一名商人，买卖的范围很广，有药品，珠宝钻石，动物皮毛等等。主要是从境外进货，带回国内卖。当然，我们是不交税的。” 话说到这，在场的众人基本上都明白了，他们是碰上走私贩毒的了。 “我的集团在这块生意做的还挺不错的，只可惜前几天旗下的一个子公司被查封了，所以呢我就在想有没有挽救的方法……” 他打了个响指，站出来两个壮汉，同时他们肩上扛着三个人，他们把人扔到许华的面前又退了回去。 地上是一男一女，还有个小女孩，不难看出这应该是个三口之家。 “这人就是致使公司被封的罪魁祸首……”许华说着抬起左脚，下个瞬间皮鞋落男人脸上，在场的众人都听到一声沉闷的骨头断裂声。 这一脚像踢在开关上，开启男人剧烈的惨叫声。 地上的女人脸上挂满了泪水，她并未做出过激的动作，只是伸手抱过还在沉睡的孩子，似乎面对一切，她早已有所准备，屋里其他人根本不敢出声，眼中充满着恐惧。 “王队长你好，我是许华。虽然被你查封的货不算特别多，但你的存在总让我睡不好觉。这次你携家眷上雪山观光，总算让我抓住次机会。”许华松开了脚。 被许华称做王队长的男人不开口说话也不再继续惨叫，只是咬着牙沉默。 “本来我还担心会不会抓错人，不过现在看到夫人的眼泪我放心多了。 “好了话不多说，我出此下策，并非私人报复，商人谋利，向来是不择手段的。 “我会给你个痛快，至于夫人和孩子嘛，就要看他们自己了……” 许华说完不快不慢地掏出手枪往男人太阳穴上扣下了扳机，没有任何迟疑。 这一枪太过突然，游客们甚至没来得及尖叫。 尸体被人拖走后，许华继续平静地说道：“好了，相信大家都看明白了。我此行最大目的已经达成，各位只是运气不好被牵连进来。 “不过既然光临寒舍，我想请大家一起进行一个游戏，想必各位都是平时工作压力太大，才会来这里放松心情。那么相信我这个提议非常具有建设性，接下来就麻烦各位随我去游戏室，夫人和孩子也请一同前往。” “我们走吧，免受皮肉之苦。”孔旻低声说道。 而大多数人还没意识到自己此刻该干什么。 冷真看着孔旻的背影，只能背起古依跟上去，就在他走到门口的时候，感觉背后有人拍了拍他肩膀。 回头看去，是个高大男人，他一手搭在冷真肩上，另一只手放嘴巴前面做嘘声状。 他是大阮。 冷真刚想说话，但看见大阮手势，他维持原本前进路线默不作声。 其他游客在毒贩子的肢体威胁下，终于理解了自己的处境，陆陆续续走出小木屋。 来到屋外，孔旻心中一喜。 他看到了沧瑶雪山，虽然很远，不过至少看得见，这也和他心里，对时间和距离的估算相吻合。 许华带着众人来到一栋建筑的地下室。 地下室面积不小，灯光昏暗，且装饰风格颇为诡异。 墙壁、天花板甚至地上，都凌乱堆砌着颜色各异的灯管，被一些分不清真假的花花草草缠绕着。 冷真觉得这里像极了吸血鬼城堡的后花园。 来到地下室的一处大厅，许华停下脚步。 “这里就是大家即将开始游戏的地方，在开始之前麻烦各位提供自己的名字和职业，请不要有所隐瞒，各位的身份我们已确认，此举只为增添游戏性。”许华看着众人说。 “孔旻，学生。”孔旻最先开口，冷真也跟着说出他自己和古依的信息。 “阮大柱，警察。”大阮无所谓地说，许华听了也没有反应。 其他人权衡之下也陆续报出自己身份信息，其中大多数都是普通人，只有一个例外。 最后一个女人犹豫了半天才开口说：“聂文莲，歌手……” 自称聂文莲的女子一开口就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虽然她带着墨镜，但是许华没有出声，那应该就是本人。 聂文莲是国内一线歌星，长相精致，虽然唱功很一般，但因为人长得美，走的又是唱跳路线，并且绯闻颇多，知名度很高。 所有人都介绍完毕，许华开口道：“那我就先失陪了，期待各位一会儿的表现。” 许华一走，所有人心里都稍微放松了一点，不一会开始互相交流起来。 冷真走到大阮跟前，低声质问：“你在跟踪我？” “臭小子，别把好心当成驴肝肺。我是怕你死太早，浪费了祖国的好苗苗。 “我说你咋心情那么好跑这游山玩水，现在倒好，我都没申请佩戴武器，没想到还真碰到事了。”大阮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嘴脸。 “你有办法逃出去么？”冷真直奔主题。 “这个叫许华的我知道，是个心狠手辣的主。他现在以真面目示人，这里说不定还是他的某个据点，我看我们能活着出去的几率不超过一成。 不过还要看事态发展，他说要玩游戏，我们就陪他玩，总之主动权在人家手里，静观其变。” 冷真虽然自己也是这么估摸，但听到专业人士明确告知，也不由得心里有些慌，毕竟古依也在。 冷真回到孔旻这边，孔旻开口问：“你认识？” “恩，是个刑警。” 孔旻也不追问，只是静静看着窃窃私语的人们。 他们对游戏内容一无所知，想象力丰富的人，甚至开始脑补游戏过程中会充斥着怎样的暴力和血腥，以及各种不堪入目的场景。 游戏，这个词语可以做太多的联想，未知数越大，恐惧感就越强烈。 第14章 游戏 过了十几分钟，就在有人终于忍受不了这极端压抑的气氛开始干呕时，大厅各个角落泛起亮光，多达十几个屏幕同时启动。 这些屏幕都高高悬挂在墙壁上，周围覆盖着的棕色植物，使得所有人在这之前都没有发现。 屏幕中出现一个带白色面具的人，带着居高临下的俯视开口道： “各位游客，你们好。欢迎参加这个由许华先生主办的生存游戏，我是规则解说员以及游戏监督者，下面为各位介绍游戏规则。” 面具下是个很低沉具有磁性的男性声音。 孔旻看着屏幕有些疑惑，为什么要带面具？这种场合下有必要吗？ “各位接下来要进行的游戏名叫走私游戏，相信各位对许先生的职业多多少少有些了解。 “作为主办方，许先生知道海外存在这样一个游戏及完整的规则玩法，并且和自己的职业有着惊人的相关性。 “可惜的是，始终没有人举办开展过，他深表遗憾，于是这次由许先生本人出资，提供游戏场所，召集各位玩家来完成这个心愿。” 在场众人连呼吸都放缓下来认真听着，这关系到他们的命运。 “所谓走私，就是在两国之间，违反海关法和国家其他有关法律、法规，逃避海关监管，非法运输、携带、邮寄禁止出入境的物品。 “各位玩家需要做的，就是扮演走私客。”面具男解说规则的时候屏幕上也播放着配合解说的卡通画面。 许多人的脸色变得非常难看，听意思好像是要游客帮他们人肉带货一样。 面具男继续说道：“请不要误解，对于真实的走私各位都是外行，而我们进行的只是一个游戏而已，现在请转移场地。” 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一个黑衣女人，“各位请随我来。” 原来这个地下室除了大厅之外还有很多走廊和房间，四通八达。 他们跟着黑衣女人穿过弯折的走道，来到一扇厚实的大门前。 女人推门进去，里面是一间以白色为主色调的房间，大约有七十多平米。 “各位现在所在的房间是『天国』，窗外可以看见对面的房间是『地狱』。” 房间内的一侧墙壁上也挂着一块大屏幕，面具男没有间断地解说着规则。 屏幕上显示出一幅地图，声音继续传来，“很久以前，有一个和平的国家，叫做人间。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个国家被一分为二，天国和地狱。”地图被猛地撕成两半。 “尽管两国以前一直保持友好关系，但现在已经演变成随时可能爆发全面战争的紧张局面。 “而两国绝大部分国民都在敌国的金库中存有大量财物，毕竟以往两国几乎不分彼此。然而一旦战争开始，这些财产都将被敌国占为己有。 “为此，大家势必要将属于自己的财产从敌国运回本国。但是，在两国的国境线上，有着可怕的检察官，专门取缔这种行为。 “玩家需要骗过这位检察官的法眼，才能顺利拿回财产，这就是整个游戏的背景。” 黑衣女人又带着众人来到一处过道。 “游戏流程是这样，负责走私的人员首先进入敌国的自家住宅，取出需要走私的财产。”黑衣女给了所有人一张有对应名字的磁卡。 “各位可以看看自己有多少财产在敌国境内。”面具男提醒道。 看没有人站出来，大阮推开众人走到保险箱前。 保险箱其实就是一面金属墙，结构和普通的atm机差不多，只是质感更显冰冷。 大阮把卡插入卡槽，也没有输入密码之类的过程，个人余额立即显示在屏幕上。 和提款机不同的是，它不显示数字而是汉字，剩余金额：四千万。 “还真特么大手笔。”大阮看了一会下意识道，其他人马上凑近屏幕前，也都相继倒吸一口气。 “没错，各位要走私的金额为每人四千万，另外你们每人在自己国家也有一千万的存款，也就是说，每位玩家的全部资产是五千万。” “那走私的过程中用什么代替？支票之类的么？”孔旻提出自己的疑惑。 “孔旻先生真是幽默，当然直接用现金了，如果不是现金原原本本地带回本国又有什么意义呢？不信你可以提一些钱看一下会出来什么。”面具男笑道。 大阮听后转身过去，屏幕上的键盘倒是数字的，他按下了一，然后一口气按下七个零。 “哐…”位于金属墙下方的隔层开启，托盘平移出来，上面整齐的放着厚厚的钞票，每一张都是崭新的粉红色。 所有人好像忘记了呼吸，就算是聂文莲这种收入不菲的歌星也不曾亲眼见过如此多的现金，整齐的钞票体积大约有半平米。 大阮用食指和大拇指捏起一张一百的边角揉搓几下，“真钞……” 他又点击了存放，托盘缩了回去，拿回弹出来的磁卡后又看向屏幕。 黑衣女人从边上推来一辆平板手推车，她按下扶手上的开关后，底板侧面延伸出三块铁皮。三块铁皮几经翻折后形成了一个大箱子。 “玩家可以自由选择走私金额，而钱则放入车内运输。 “但这辆车一次最多只能放一千万现金，也就是说一次走私的最大额度是一千万，接下去请各位移步检查室。”黑衣女人说。 检查室是一个很小的房间，只有一张桌子，但是看起来却颇具科技感，桌子两边是两张椅子，桌面是透明的玻璃面板，两侧各有一个按钮。 “检察官将在这里检查对方玩家是否走私，这间检查室完全隔音，无须担心有人在外面偷听。 “询问的方法没有限制，但是绝对不能触碰运钞车。 “没有参与本轮走私的玩家可以在自己国家的监视屏幕里观看检查室的情况，但无法听到谈话内容。 “当检察官判断箱子是空的时候，宣布pass；反之则宣布doubt。 “同时还要说出怀疑走私的金额。 “检察官宣布结果时需要按下桌上的按钮，这时声音就会传达到两国。 “走私者的推车里藏有现金，而检察官认为是空的宣布pass时，则走私成功，走私者可以将现金直接带回本国存储。 “若检察官正确判断箱内装有现金，现金会被没收即走私失败，缴获的现金划入检察官本国账户。 “但是，当走私金额大于被怀疑的金额时，则认定为检察官判断失误，此时走私也算成功。” “我要是检察官就一直喊一千万。反正最多只能装一千万不是？这样只要是走私我就能拿钱稳赚不赔啊。”大阮突然插嘴道。 “不，检察官无法采取这种手段。假设运输者没有走私，箱子是空的，但检察官喊出doubt时，则判定检察官错判。 “作为赔偿，走私者可以从检察官那里得到其怀疑金额的一半，所以当检察官喊出一千万而箱子又是空的，检察官要赔偿走私者五百万。” 「这么说来走私的时候只要让检察官认为是空的或者让检察官喊出少于实际的金额就行了，那作为检察官的话……」冷真心里思量着。 “走私游戏将由两国交替进行三十次，在这有限的回合内，玩家要尽可能多的走私现金。 “当三十回合结束后，没有被走私而留在敌国金库内的钱，会平分给敌国的玩家，游戏宣告结束。 “这时，所有玩家本国存储的现金加起来，总额多的那一方获胜，获得胜利的国家……” 众人屏息，听语气赢了应该有什么好处才对。 “获胜的国家中拥有存款金额前四位的玩家为真正的获胜者，他们可以安全离开并获得磁卡内的金额数作为奖励。 “而存款数较少的两位玩家也将沦为失败者。 “另外，失败国中个人磁卡内存款最多的玩家也可以安全离开这里，但没有奖金。 “其余失败者包括获胜国金额排名最后的两位玩家，这里将是他们人生的最后一站。”面具男的语气没有任何变化。 所有人胸口仿佛被钝器猛击，缓不过气。 “那两国成员怎么分队？”冷真好像并不在意失败的下场，他更关心组队问题。 “呵呵，人与人之间，国与国之间，从朋友变成敌人往往只是始料未及的某个瞬间，准备好了么？那就开始吧……” 屏幕上一阵闪烁，面具男消失不见，只剩下空白的背景和十二个黑色字体的名字。 字体上方出现两个标志，右边是圣洁的少女，左边是狰狞的恶魔。 名字开始快速滚动，十秒后渐渐停止。 地狱玩家：聂文莲、阮大柱、许真智、冷真、费书、朱宁。 天国玩家：韦海、孔旻、古依、方轩、王思江、何立。 “玩家阵营已经确定，国境对面就是敌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走私游戏三十分钟后正式开始，尽情地欺骗和掠夺吧！” 第15章 攻防开始 许华坐在密密麻麻的监视显示屏前看得津津有味，坐在他边上的是负责解说的面具男。 “在这里就不用带面具了吧？”许华转过头笑着对面具男说。 “我这人比较害羞，被看到真容会忍不住想和对方做好朋友，许先生还要我摘下面具吗？”面具男不卑不亢地说。 “……，我有个问题，你今天突然找我要求担任游戏解说和监督，这……是谁要求你做的？” “放心，今天到访纯粹出于个人爱好，硬要说和工作有关，也只是游戏的部分，我们对许先生的组织并不感兴趣。” 许华没有再问下去，当他用人造雪崩抓获局长一行人时，眼前这个带面具的男人突然造访，要求担任许华谁也没告诉过的游戏里的裁判。 而当许华得知来访者身份，他选择了妥协，但这并不影响他观看一局好戏的心情。 游戏开始前有半小时准备时间，两国成员回到各自的国家中。 地狱和天国是截然相反的两种装饰风格，但房间格局完全一样。 天国以蓝白色为主，是个很明亮的房间，在这里的玩家就算在这样的事态下也能稍稍放缓紧张的心情。 而冷真所在的地狱，是以黑色为主色调，加上一些流线型和斑点状的红色作为点缀，除了屏幕以外没有任何其他光源，整个空间散发着浓重的恐怖气息。 冷真一进到房间，烦躁的心情却稍稍平静下来，地狱里两人只要相隔半米之外就看不清对方表情，这样的环境里他反而觉得自在一些，黑暗本来就是他的好伙伴。 分队名单是冷真烦躁的最大原因，乐队三人没有被分到一国。 “怎么？刚才不还挺冷静的么，见不到心上人就泄气啦？”大阮一屁股坐到冷真所在的沙发上。 冷真无声瞪了大阮一眼。 “我劝你还是快点进入角色的好，这样我们机会才大点，一直这样魂不守舍下去必输无疑。” “你已经知道怎么赢了？” “哈？刚才你都没在听么？那我给你捋一捋，这个游戏说白了只能活五个人。 “赢的活四个，输的活一个，剩下的人都得死。而你们三个小家伙里有两个在对面，那么你想成为赢的那队还是输的那队？ “如果你要赢，那么你也必须要得到前四位的金钱数，这也是有难度的，就算成功了，你的朋友也必须要在对面成为第一名。 “但是你有两个朋友，就算只考虑女性朋友，你觉得昏迷的小女孩会成为活下去的那个么？ “如果你要作为输方的第一名来保命，难度更大，至少我是不会让你顺心如意的，其他人就更不谈了。 “而且，你的朋友又是怎么想的你了解么？这只是最基本的分析，这游戏的复杂程度根本难以想象。也就我这种不怎么稀罕小命的来开导开导你。” 冷真被一语点醒，他这才觉得是火烧眉毛了。 虽然使用能力能安全度过眼前的危机，但那也代表着，可能引发更可怕，无可预知的祸患。 这时他想起分队时孔旻对他说的一句话。 “古依先交给我来照顾，一会检查室见。” 「看来首要任务是找准时机和孔旻谈一谈。」冷真心想。 天国房间里，孔旻让古依平躺在一个沙发上，然后看向摄像头说：“我需要一杯水。” 面具男及时出现在屏幕中，“房间里有水和食物，为了能让各位精力充沛的进行游戏，我们准备了三天的份量，尽请放心。” 孔旻四处观察一番，角落处有冰箱，桌上有水果饼干等食物，甚至还有咖啡机和咖啡豆以及一整套精致的骨瓷杯具。 冰箱里有一次性杯子和矿泉水，他取出古依口袋里的感冒药和着水勉强让她吞下。 安顿好古依后，孔旻便找了一个角落里的椅子坐下不再有所动作，只是静静观察其余四名队员，两个青年男子还有刚才失去了支柱的妇女孩子。 这时其中一名男子开口了，在刚才自报姓名的时候自称何立，白白净净，长相秀气，是聂文莲的经纪人。 在分队的时候聂文莲紧紧抓着他的手臂神情慌张，两人的关系显然有些不同寻常。 “我说，既然我们被分到一国了，大家来讨论讨论啊，还有等会谁第一个去，我们好像第一回合先走私吧？”何立打破沉默。 “我先去吧，咱们得尽快熟悉这个游戏才行啊。”另一名男青年回应道，这人叫韦海，肤色黝黑，自称是一个较有规模的农场场主。 这时屏幕中面具男再次出现并宣布第一轮攻防战开始，韦海听罢也不再说话胸有成竹地走了出去。 “没问题吧？怎么感觉他什么都不懂。”何立很不放心。 韦海一踏出房间的门，孔旻就从椅子上悄无声息地起身离开了座位。 地狱这边也同样收到通知，他们要派出一名代表作为这一轮的检察官。 一时间没人自告奋勇，面具男再一次催促时，屏幕中韦海已经从地狱这边的取款机，选好走私的金额来到检查室坐了一会了。 “妈的，老子先去探探路。”大阮决定莽他一莽。 整个游戏场地的结构并不复杂，两个国家房间面对着面相距十米左右，房间各有一扇门。 从这扇门走出去，有一条走廊直接通往敌国，但是现在这唯一的通道，被走廊中间的一块全封闭玻璃隔绝。 从窗口可以直接看到对面，而走廊的两端各有一个出口，走私者从这个出口出去经过检查室到达敌国的atm，然后返回检查室接受检查。 检查室有两扇门，作为两国的中间点，也是两国人员唯一可以接触的地方。 检查室的自动门打开，大阮走了进去。他看到韦海很淡定地坐在对面，他也不紧不慢地坐下看着这一回合的对手。 「这家伙怎么这么淡定？难道也是个狠角色？如果不是，那他就是没带钱所以不怕损失，那我这次先喊pass好了。这样至少我暂时不会有损失，也可以摸摸对面的想法。」大阮打定主意后按下按钮。 “pa——ss！” 侧面的墙壁照射出一道红色的横线激光，将运钞车从上至下扫了一遍。 面具男的声音响起，“扫描结果，天国玩家成功骗过检察官，走私成功一千万。” 第16章 试探 “谢喽，反正你也没什么损失嘛，咱们待会再见。”韦海笑着离开审查室。 “这一千万将划入韦海先生本国账户，所有玩家的本国账户金额变化由电脑记录，且游戏结束前不能取出。”面具男适时出声提醒。 大阮一脸铁青回到地狱房间，聂文莲劈头盖脸骂道：“亏你还是个警察，上手就让人家赚了一千万，你们男人就没一个靠得住的！” “你有能耐你咋不去啊？下一个走私的活儿你去不去？我看你车里装不装钞票，不过那家伙胆子真大，上来就走私，而且还是满满当当一千万……” “别吵了，我们现在应该讨论下出场次数，你们别以为不出去就万事大吉了，那样死得更快。 “游戏的规则是当所有回合结束后，留在敌国的钱将会被平分给敌国玩家，所以我们一定不能畏畏缩缩地一直运空箱。 “趁现在对方以为我们胆小的时候把刚才落后的一千万差额补回来才行！”说话的是一个叫朱宁的女生，年纪不大莫约二十多岁的样子。 “没错，一共只有三十回合，我们两个国家初始金都是三亿。 “留在对面的钱我们六个人加起来一共是两亿四千万，一回合每个国家担任检察官和走私者各一次，这样的话要把对面的钱全部运回来，最快也要二十四个回合，别说还有可能被没收。 “这三十回合平分给六个人，一个人最多也就五次走私机会。 “出去虽然意味着风险，但不走私却一点希望都没有。最后是看个人账户决定赢家的，这游戏本质上是不分国家的个人赛。”叫许真智的男人附和道。 经过一番讨论，六个人都已经明白躲在房间里不是办法，但是现在才刚开始，多数人还是保持观望。 天国这边，虽然韦海旗开得胜，但却只有何立一个人兴高采烈，古依昏迷，孔旻也沉默寡言。 剩下一对母女似乎还没有从失去丈夫和父亲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母亲名叫方轩，名字听上去很有灵气，但看外表所有人都能一眼看出是个标准的家庭主妇。 小女孩叫王思江，才八九岁的样子，她可能还不知道她爸爸永远不会再出现，只是看到母亲悲伤难过她也跟着情绪低落。 韦海兴奋地在那嚷嚷：“检察官也让我去吧，我现在正鸿运当头啊。” “那可不行，你刚才那是运气好，对面看你是个胆大的下次肯定不会和你硬碰硬了。这次换我去吧。”经纪人也不傻。 检查室里坐着的是聂文莲。 “阿立……”聂文莲看到自己的心上人出现，顿时松了一口。 她轻喊一声险些要冲上去和自己的情人来个拥抱，好在她还没有彻底丧失理智，检查室的一切被所有人关注着。 何立先开口：“你车里装钱了么？” “这个……”聂文莲有些犹豫不决，“装了，但是亲爱的你听我说，其实论两边的实力已经很明显了，虽然刚才你们成功走私，但那只是运气好，你想想看你那边都什么人啊。寡妇和小孩子，刚才的那个乡巴佬，毛头小子和不省人事的小姑娘，你说你们能赢嘛？ “但我这边有两个是干警察的，另外两个青年也分析得头头是道，所以我觉得我们赢面更大些啊，而且以你的实力，抢到第一名的位置轻而易举，这样我们就都能活下来了，好不好？难道你让我跟那些人争第一啊？” 何立觉着聂文莲说的有道理，自己这边的人确实不怎么样，加上聂文莲的吹捧激起他男性的自尊心和保护欲，犹豫了一会就按下了按钮。 “pass。” “扫描结果：地狱玩家聂小姐成功走私一千万。” 第一回合结束，双方本国总资产各增加一千万。 有金额变化的个人账户：韦海——两千万；聂文莲——两千万。 “什么嘛，这不是让他们又赚回去了嘛？”韦海自从何立一回来就唠叨个不停。 “现在也只是平局而已，再说你现在可是我们这边钱最多的你急什么。”何立随便找了个借口。 “好吧，不过下回合咱们最好每次走私的金额大家商量好，因为每一次出入都和国家胜负有关啊，如果是大家商量的结果，那就算损失了也不会相互抱怨，你们觉得咋样？”农场主提出建议。 何立第一个赞同，孔旻也没有意见，方轩则依然表情空洞没有反应。 “那下一回合走私谁去？小白脸你去不？”小白脸是韦海给何立的绰号。 “好，那这次就还是我去。”何立心中自然有他的想法，他要是想和心上人比翼双飞，就必须要成为天国里最有钱的玩家，而他也正自信满满，除了孔旻看不出深浅其他人对于他来说完全没有威胁。 地狱那边，一直没有说话的男人提出要做这一轮的检察官，他叫费书。 这个人自从报了自己的职业后大阮就一直注意着他，因为他也是名警察。 众人没有意见，聂文莲暂居富豪榜榜首，而且有了何立的保证她放心许多。 费书去了检查室后，所有人都看着屏幕。这个时候朱宁来到聂文莲的身边，两人同为女性相互之间戒备要少一些。 “文莲姐你好。我是你的粉丝哦，一直想见见你本人，可惜是在这种状况下，哎……” “是么，那你觉得我们队里谁有可能活下来？”聂文莲似乎并不怎么待见眼前这个女生，毕竟以前大牌甩习惯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她仍然认为自己高人一等。 “这个啊还真看不出来，不过我可能有办法让我们两个赚大钱哦。” “什么办法？”聂文莲眉头微抬。 “这一轮开始了，等这轮结束我再讲给你听。”朱宁朝聂文莲甜甜一笑。 检查室的桌子两边是费书和何立。 何立的方案很简单，自己表现出镇定的样子，那么对方就有很大可能喊pass，第一回合韦海就成功了，而且连那个看上去很凶悍的警察也上当了，所以他的推车里现在装满了现金…… 大阮看着屏幕在自己的警讯记录本上记着什么东西，聂文莲则一脸期盼地看着自己的男人。 第17章 大胆的想法 “pass。” 审讯环节没有持续太久，费书宣布放行。何立和韦海并列成为天国榜首玩家。 费书回到房间，聂文莲并没有上去数落他几句，她现在觉得一切都在照着自己的剧本上演。 攻防再一次转换，而天国一直沉默寡言的孔旻朝检查室缓缓走去，“这轮我来。” 这一轮的地狱走私者是朱宁，女生观摩了一个多回合的游戏后，看上去信心满满，“到现在为止所有人都是喊pass，所以这局我带钱的话对方喊pass的几率还是很大的，那我去啦。” 冷真看到孔旻出现在检查室，略感惊讶。他没想到孔旻这么早就开始行动。 如果早知道这局由孔旻出场，那么冷真肯定要抢这轮的走私者，不管怎么样都要尽早和他好好谈一谈。 孔旻坐在检查室里好整以暇地翘着二郎腿，双手交叉于腹前静静等待着。 “唰”的一声自动门打开，朱宁推着箱车进到检查室。 “doubt，一千万。”朱宁人还没进到检查室，孔旻就闪电般按下按钮并宣布怀疑一千万，接着起身留下一脸错愕的朱宁离开了检查室。 三秒钟后，面具男宣布：“天国检察官孔旻，完美识破朱宁小姐的走私行为，走私金一千万将被孔先生没收，划入他的个人账户。” 地狱房间里包括冷真大阮在内的所有玩家都下意识地站了起来。 “他喊doubt我不惊讶，但是他完全不对对手做一些观察什么的？太草率了吧？”大阮非常震惊。 孔旻这个举动着实让所有人乱了心神，这是游戏开始以来，第一次有检察官敢于喊出怀疑，而且成功没收一千万。 最紧张的要数聂文莲和何立，聂文莲所在的地狱被对方反超，何立的队里又多出一个和他持平金额的人，局势似乎开始偏离两人的目标。 冷真却依旧在思考刚才孔旻在检查室的表现，在他的认知里孔旻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但朱宁的确带钱了，是有什么依据？他百思不得其解。 扬声器又传来面具男的声音：“第二回合结束，所有玩家的账户明细公布将在第十回合、第二十回合和最后五个回合进行统计，请双方做好下一回合的准备。” 地狱内，朱宁损失了一千万后也没有一蹶不振，她又来到聂文莲跟前。 “文莲姐，对面那个叫何立的是你男朋友吧？” 聂文莲也知道分队时的举动早已被别人看出来了，她也没有反驳：“算是吧，但现在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 朱宁却说：“你们之间一定要有关系才行哦。” “什么意思？”聂文莲一脸狐疑。 “其实我和那个叫费书的警察已经是一伙的了，他第二回合是你男朋友的检察官你还记得吗？ “他从你男朋友那里得知，对面每次走私的金额都是所有玩家商量后决定的。 “这样一来，对面走私的时候，只要不是你男朋友担任，他就可以在窗口给我打手势暗示走私金额，然后我会告诉那一轮的检察官怀疑金额。 “在成功没收对方走私后，我们既树立了威信，也可以让我们团队的盈利节节攀升啊。 “如果你也加入我们，你男朋友走私的时候，我们三个人做检察官的几率要占到一半。 “当然我们肯定会让他走私成功，你男友在对面将轻松地成为最富有的玩家。” 聂文莲听完朱宁的提议怦然心动，这简直就是她心目中最完美的方案，自己一直苦于找不到什么实际手段，没想到竟然天上掉馅饼下来，自己的运气真是好到不行。 她毫不犹豫答应加入到朱宁一伙。 第三回合天国一方走私者仍然是何立，方轩和她女儿完全像是放弃了，只要孔旻不动，就是他和韦海占有出场率。 地狱这边的检察官决定是许真智。 当看见是何立走私的时候，聂文莲暗叹一声，如果不是自己三人团伙里的玩家做检察官，就只能看他自己造化了。 何立就算没有费书的保证，他上一次也成功走私了一千万，那么这次他绝对没有理由不装钱，但这次许真智却喊出了“doubt一千万。” 像被人打了一拳般呆若木鸡的何立并没有太多思考时间，下半场继续进行下去。 攻防转换后，孔旻再一次站了起来，他要连任检察官。 “我朋友的卡在我这，所以我有两人份的出场份额。”孔旻解释了一句走出房间。 这一轮大阮决定要走上一票，目前他的金额并没有浮动过，许真智和聂文莲已经各赚取了一千万，而且许真智还是靠没收得来的。 如果加上敌国遗留金的话目前是许真智第一，聂文莲第二，大阮和其他人并列第三，朱宁由于被孔旻没收一千万，虽然个人账户还是一千万，但其实是垫底的。 所以大阮也有些耐不住了，既然现在那么混乱，完全抓不到一丝规律或者可靠的依据，那就看趁乱能不能捞上一笔。 地狱这边不同于天国，玩家每次走私都是自己决定，所以地狱成员也不知道大阮这次有没有装钱。 大阮是第二次走进检查室，刚看清对面是谁，就听见孔旻按下按钮，“doubt一千万。” 几乎是重复了第二回合的过程，孔旻宣布完后离开了检查室。 而大阮呆立在原地，他看到孔旻那一瞬间就有不好的预感，但是损失来得太过突然。 “扫描结果，检察官孔先生完美识破走私行为，阮先生一千万将被检察官没收。” 地狱房间里，朱宁和费书对视一眼，眼神一触即离…… 第三回合以双方各没收对方一千万结束。 孔旻一跃成为十二人里最富有的玩家，个人账户就已经有三千万，而且所有盈利都是作为检察官没收所得，敌国遗留金还有完整的四千万没有动。 第四回合开始，由于方轩母女二人完全没有出场的欲望，而古依仍然处于昏迷中，这就导致孔旻、韦海、何立三人的出场额翻了一倍。 这一轮孔旻决定扮演从未尝试过的走私角色。 “等一下，你准备运多少钱？我们不是说好金额数要一起商量的么。”何立堵在门口问。 孔旻想了下说：“八百七十六万九千四百。” 孔旻走出天国之后，朱宁这边也收到信号：“文莲姐，这次你先去吧。不过下次就轮到我了哦，我现在可以垫底的呢。记得是喊一千万，八百七十六万九千四百……亏他想得出来。” 聂文莲先进入检查室，对方的走私者还没有出现。 十分钟过去，走私者仍然不知踪影。 “怎么这么久？难道是心理战术？”聂文莲不耐烦地发牢骚。 “这家伙在搞啥呢？这不是浪费时间嘛。”天国这边的玩家也都觉得莫名其妙。 终于，自动门打开。 聂文莲看到是孔旻，气就不打一处来，眼前这个人连续没收地狱两千万，好像自己很行一样，其实也就是运气好一点而已。 想到这，聂文莲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反正已经知道孔旻带钱了，不如也学他的样子挫挫他的锐气一方面也能增加自己的威信。 说干就干，聂文莲毫不犹豫按下按钮：“doubt一千万！” 第18章 苏醒 何立看到这一幕嘴角扬起，而地狱这边的朱宁和费书却有些紧张地看着屏幕，他们总觉得这个少年不简单。 “扫描结果，孔旻先生没有走私金钱，并且漂亮地诱使检察官判断失误，聂文莲小姐将支付给孔先生五百万赔偿金。” 聂文莲为她大胆的想法付出了代价。 孔旻抬起头对着摄像头微微一笑：“不好意思，果然第一次走私还是不敢装钱，不过好在是盈利的。” 何立看着屏幕双拳紧握，心里把孔旻祖上问候了无数遍。 聂文莲回到房间就轻声质问朱宁：“怎么回事?不是说好一千万嘛？你难道是看我钱多故意让我亏掉一点？” 朱宁只能和她解释：“信号没问题，你也听到了，是那个叫孔旻的自己胆子小，下次我上，不行费书上。回合数还多着呢，我们肯定能赢回来的。” 攻防转换后，冷真终于行动了。他要赌这局孔旻继续担任检察官，而大阮还是在自己的笔记本上记着什么。 不出冷真意料，这是孔旻第三次作为检察官了。由于他前两次都成功没收对方走私金，致使天国总额超过地狱一大截，韦海和何立也不好说什么。 然而这次和前两次的情况有很大出入，冷真推着箱车进去之后，孔旻并没有按下按钮，而是好整以暇地等着冷真坐下。 “从发生雪崩到现在已经五个小时，我们的游玩计划全被打乱了。”孔旻看了一眼手表。 “古依怎么样了？”冷真没想到孔旻开口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 “她吃了药，烧已经退了只是还没醒，估计外面天都黑了吧。” 看到冷真不再说话，孔旻继续说道：“你对这个游戏怎么看？” “所有团队游戏我都不喜欢，何况这种一条命的垃圾游戏。 “其实和赌博也没什么区别，人的一生本来就是不断选择，很多选择不致命只会亏损，但是把选择的后果放大无数倍其实和现在的情况差不多。 “现在所有人都还算冷静，到最后几回合估计就要有人崩溃了。”冷真说。 “有道理。这个游戏在我看来是一场多人心理战，心理战术包括很多种，而在这个游戏中用得上的基本上是欺骗、威慑、利诱、干扰这几种。你现在能察觉到什么人在用什么样的手段在进行游戏么?这很关键。” “我没有在考虑那么复杂的事情，而且我也不擅长和人打交道你是知道的。” “你现在不够冷静，就算不接触只要用心去看也会发现很多事情。检查走私的时间并没有限制，你不用担心时间过去多久。” 听到孔旻这么说，冷真也就放松下来，摆了个舒适的姿势：“有一个问题我就算再观察仔细，也还是得不到答案。” “什么问题？” “我们现在各自处于什么立场，我们之间现在又是什么关系？”冷真一句一顿地说。 “嗯，其实我和这里其他所有人一样，和你说的话可能都是在骗你，所以现在你只需把我和其他玩家放在同等位置和同样的关系就行了。” 冷真停顿了一会说：“但是你刚才这句话却是百分之百真实的。” 说完两人相视笑了起来，孔旻继续说：“想考考你的记忆力，也算给我一点参考。你还记得除了我们之外其他所有人的名字和职业么？” “我想想，有一个农场主，一个老师，还有外科医生……”冷真陆陆续续把所有人的名字和职业都对上了号。 “记性不错啊，一般人在这种情况下，最多记住四五个人就很好了。” 二十分钟过去，检察官的验证仍在继续。 何立越看孔旻越不爽，“这两人难道是基佬？有那么多话好聊？” 终于在三十分钟后，孔旻宣布了pass，而冷真也的确没带钱。 “扫描结果，检察官正确判定运输者没有走私行为，本轮双方金额没有变化。” 监控室里。 “许先生，依我看这个孔旻很有可能是最后的大赢家。”面具男突然出声，两个幕后策划者在刚才的三十分钟里一步也没有离开屏幕前。 “哦？我却不这么认为，现在才过去了不到五分之一回合，好戏还在后头。” 第五轮开始后，朱宁等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走私者仍然是孔旻，却被对方检察官朱宁没收一千万。 朱宁一伙终于走上正轨，他们的计划得以持续。 而攻防转换之后大阮被天国一方的韦海没收一千万。 之后的几回合双方的选择变得丰富起来，在第六回合，何立眼看着农场主的存款越来越多，他必须要出击了。 没想到冷真却突然大发神威，在之后的几局中作为检察官连续没收对手走私金额，何立首当其冲。 赌徒的心理就是赌输了就要继续加注把输的赢回来。何立现在就是这种心态，攻防转换之后他继续担任检察官。 对方是费书，然而费书却没有给何立任何提示，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按下了怀疑一千万，却没想到费书携带空箱，又赔出去五百万，可谓损失惨重。 对此朱宁的解释是首先要确保三人帮所在的地狱为获胜国，然后再想办法在后面的回合中帮助何立盈利。 之后的游戏似乎玩家都进入了状态，之前奇奇怪怪的举动消失，游戏正常地进行着，也可以说毫无看点。 在第七第八回合，冷真相继没收了韦海一千万，和pass掉了何立的空箱。 但是在第七回合奇怪的现象再次发生。冷真被孔旻没收掉一千万，而孔旻在第八回合又被大阮没收掉一千万。 这样微妙的局势一直持续到第九回合，双方均是走私空箱，对方检察官也都是pass。 终于到了第十回合，这个时候古依苏醒过来。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孔旻见状过来询问。 “好多了，其实前面我断断续续也听到一些，古乐团……还有机会登上舞台吗？” “你相信我吗？”孔旻不答反问。 “相信。”古依毫不迟疑。 “那么我可以肯定地告诉你，之前我还不确定，现在有你在，我们赢定了。” 第19章 暗流 古依刚醒，孔旻就委派给她这一回合走私和检察官的任务。 对面是大阮，而他宣布了pass。 由于接近第十回合，就要公布金额具体的变化，大家都选择明哲保身，之前第九回合就是如此，这种情况下反而让古依成功走掉一千万。 之后地狱这边许久未动的许真智出场担任走私，也许他是觉得在第十回合这个敏感时期，不会有人愿意承担风险。 他想铤而走险捞上一笔，却没想到对方派出的是之前一直昏迷的小姑娘，他有点吃不准。 古依很果断地按下了按钮并宣布怀疑一千万，这也是孔旻的指示，内容是：随便玩。 “现在宣布两国总额及个人账户明细列表。” 经过十个回合，很多人已经记不住金额是如何变化的。所以这次公布所有人都期待已久，了解当前形势才能对以后的布局做出正确的判断。 天国总额：三亿。 地狱总额：三亿。 天国玩家个人明细： 孔旻个人账户四千五百万，敌国遗留金两千万，共六千五百万。 古依个人账户三千万，敌国遗留金三千万，共六千万。 何立个人账户一千五百万，敌国遗留金一千万，共两千五百万。 韦海个人账户三千万，敌国遗留金两千万，共五千万。 方轩个人账户一千万，敌国遗留金四千万，共五千万。 王思江个人账户一千万，敌国遗留金四千万，共五千万。 地狱玩家个人明细： 冷真个人账户三千万，敌国遗留金三千万，共六千万。 阮大柱个人账户两千万，敌国遗留金两千万，共四千万。 聂文莲个人账户一千五百万，敌国遗留金三千万，共四千五百万。 朱宁个人账户两千万，敌国遗留金三千万，共五千万。 许真智个人账户两千万，敌国遗留金三千万，共五千万。 费书个人账户一千五百万，敌国遗留金四千万，共五千五百万。 朱宁看着屏幕喃喃自语：“怎么会是这个数字，两国的金额和初始金一样没有变化……” 而不论总存款数还是去除遗留金，孔旻都牢牢站在十二人的顶峰，只是和其他玩家的差距并不算大。 正因如此，朱宁等人才没有显得过于惊慌失措，毕竟游戏才进行了三分之一，现在两国总额保持一致还算是不错的结果。 聂文莲却愈加担心起何立，因为后者的存款额处于垫底位置，而且和其他玩家差距不小。 明细公布后不久，所有玩家没有太多思考时间，第十一回合马上开始。 “我们还是按照计划行事？”朱宁背对着费书轻声说。 “对，十回合内就可以分出胜负了。” “你不觉得数字太奇怪了吗？竟然两边都是三亿……”朱宁还是不太放心。 “当然是巧合，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这更加说明了我们的方案是正确的。 “按照之前被连续没收的走私金来看，我们应该是落后于天国才对，但是现在却是持平，这很说明问题了。 “而且不看国家总额的话，个人账户的数字离我们的目标已经相当接近，别想太多了，听他的准没错。” 第十一回合，古依再次出任走私，之前的回合都让韦海何立孔旻三人占了，现在她就算出场多一些也完全没问题。 而对手是大阮，他成功地拦截了古依的一千万。 当他回到地狱后，主动来到朱宁面前。 “我可以加入你们吗？我知道你们其实某些人已经联手了吧？”大阮一脸严肃地问。 “什么联手？这个游戏也可以有联手这种说法吗？”朱宁意外道。 “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应该是团队的组织者，聂文莲肯定是你第一个拉拢的对象，因为她小情人在对面好办事。 “然后不是许真智就是费书其中一个，你们现在应该是三人团伙吧？那么就算把我加进来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这样一来，你得到信号后，而小团队又有四个人，我们成功拦截对手的概率会更高。 “我算了一下，目前我个人账户有五千万，比许真智和聂文莲都要高，我们之间如果信息对等，小团队的地位将牢不可破，你意下如何？” 朱宁思考了一分多钟，答应了大阮。 攻防转换后地狱走私者仍然是大阮，天国这边是孔旻这个众人眼中谜之检察官。 而这次，孔旻却显得异常谨慎，在仔细地盘问了大阮五分钟后，宣布pass。 大阮成功走私了一千万后，朱宁更加确信自己的选择是对的。 这个老警察具有缜密的观察力和对局势的精准判断，比聂文莲拥有更高的价值，而大阮的加入她却没有告诉聂文莲。 第十二回合，韦海察觉到自己和孔旻的差距越拉越大，他要走一票了。但是却碰上冷真，果断失去了一千万遗留金。 当然，冷真是作弊的。 接着是地狱方的费书走私，遭遇天国走私猎手孔旻的拦截。 “我说，你检察官当的太多了吧？这样我们都没钱赚了啊。”孔旻一回房间何立就逼问道。 “不好意思，忘了告诉你。 “古依已经把她的检察官场次都转让给我了，所以我应该还没用完全部的额度。 “再说我的成功率你们也看见了，目前我们总金额绝对是领先的，难道你们不希望天国赢？还是说你们也可以保证成功拦截对方？” 何立无话可说，他心里已经如热锅上的蚂蚁。 按照原计划，他必须要成为天国方的第一名才行。 但是现在别说孔旻这座遥不可攀的高峰，连韦海也比自己富有许多。 既然天国已经领先地狱，自己是不是可以有一些别的选择…… 十三回合，韦海被没收一千万暂时按兵不动，何立也有自己的小九九维持观望。 走私者是孔旻，对面是大阮。 孔旻在第十一回合没识破大阮，反而被后者拦截。 而大阮走后，孔旻却没有回自己的天国，他要继续连任检察官。 之前被朱宁和大阮没收两次，再加上这第三次，可谓损失巨大。 地狱国的玩家看到孔旻没有回去而是待在了检查室，谁都不敢轻易去挑战这位走私猎手。 大阮站了起来，他目前是地狱中最意气风发的，但朱宁却制止了他。 “你如果没有十足把握就让那个叫冷真的年轻人去，他现在的存款应该也不少，如果让他去碰碰壁，我们才能稳居前四名。 “但是他们好像是认识的……不管怎么说，先让他去，看看会是怎么样的对局。” 大阮听罢又坐回了原位，冷真看没有人愿意去，那他也就却之不恭。 结果是孔旻pass了冷真。 “他们果然是一伙的……”朱宁下了结论，“孔旻肯定是想让冷真成为地狱国的第一。” 十四回合，朱宁分别对小团队成员作出指示：由于孔旻不知道用什么手段可以大幅提高拦截成功率，所以现在暂时放弃走私，配合何立的情报以拦截对方走私金为主要收入来源。 果然孔旻仍然霸占着检查室，何立对着屏幕怒吼：“这算怎么回事？难道他可以一直在那里面吗！” 第20章 鏖战 “你也不用急，要是他能继续拦截对面，对我们也有好处，先要保证天国获胜。 “再说，他已经被没收好几次了，到时候遗留金归零，不回来也得回来。” 韦海帮着何立分析着局势，自己心里也有点着急。 地狱这边。 “这次你去吧，孔旻和我们这的冷真看来是一伙的，而且从何立那得到的关于他的情报也不能全信。”朱宁对大阮下达指示。 大阮也不辱使命，又成功拦截了孔旻的一千万，朱宁和费书对视一眼，双方皆是喜上眉梢。 孔旻已经第三次被大阮拦截，亏损三千万可不是闹着玩的。 韦海和何立脸色也缓和了不少。特别是韦海，他的金额可能已经和孔旻持平甚至高于后者。 朱宁一开始以为孔旻不回房间，是看穿了何立是内奸故意为之的，但是现在看来，孔旻好像也只有当检察官厉害。 就算没有何立的情报，只要新入伙的老警察稳定发挥实力，胜利已经在向他们招手了。 孔旻脸上没表露出情绪，但所有人都知道他内心有多急躁。 他依旧没有回房间，顽固地留在检查室，等待下一位地狱走私客。 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大阮，他也只离开了一小会，就推着箱车回到检查室里来。 “难道这个阮大柱找到克制孔旻的方法了？所以他才这么自信满满……”朱宁看着屏幕思索着。 大阮看着孔旻假笑，孔旻也看着大阮。 然后还是pass。 “阮先生成功骗过检察官，漂亮地走私了一千万。” 听到面具男的结果，孔旻猛地起身把椅子弹出老远，眉头紧皱地盯着桌面，直到大阮走后他才无力地拉回椅子坐下。 “干得漂亮！再接再厉，争取20个回合内将他彻底踢出局。剩下的回合只要保证小队存款稳定在前四就行了。” 以大阮的年纪，他都可以做朱宁的父亲，但此刻朱宁作为组织总策划，他也只能听命行事。 孔旻在检查室里低着头沉默，古依在屏幕前担忧地看着，但她坚信孔旻刚才说的：“我们赢定了。” 可情况却没有她想象的那么乐观，孔旻在十五回合中又被冷真没收了一千万。 “这个叫冷真的果然人如其名，人家让他过，他却趁自己的朋友情绪不稳反咬一口。”朱宁自顾自地给每个人注释着标签，一切尽在她的掌握之中。 但接下来的战况却让朱宁有些莫名其妙，冷真在没收了孔旻一千万后，选择成为走私者继续和孔旻对峙。 孔旻则再次放行，朱宁甚至认为这人有病，自己都已经亏得连家都不认识了，还在那装什么好人，讲什么义气，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十五回合结束，孔旻终于回到房间内，他可能已经沦落为天国垫底的玩家。 朱宁的孔旻压制计划大获成功，虽然她不知道大阮用了什么方法，估计问了也不会说。 不过既然现在障碍扫除，接下去的目标就是配合内奸让小团队拼命捞钱以致最终的胜利。 孔旻回到房间后就一直萎靡不振，他交代了古依几句再也没出过场。 之后的回合中，天国这边何立一直不敢有所动作，他在等朱宁的暗示，他知道也许要等到二十回合以后了…… 天国的良好势头急转直下，方轩母女二人毫无求生意识，孔旻也被大阮彻底击垮，何立资金有限不敢轻举妄动，韦海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韦海遇到的是许真智，幸运地躲过了拦截。 经过这么一档子，韦海已经稳坐天国第一。 之后，古依代替孔旻出场，巧的是，只要古依走私，对面永远是冷真。 反过来冷真走私，古依就会担任检察官。 而且双方都是相互放行，不过在外人眼里也正常，毕竟在古依昏迷期间，一直是冷真背着她，在大家意识里两人本来就关系不浅。 “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我怎么都看不懂了……”古依看着冷真，忧虑地问。 冷真看着古依憔悴的脸庞也是于心不忍，安慰道：“放心吧，相信我和孔旻，我们一定可以带你出去的。” 而韦海在刚才被pass那局之后他已经没有遗留金留在敌国，稳稳占据天国富豪榜榜首的位置，他没必要再冒风险担任检察官。 就这样，游戏一直平稳地进行着，第十九回合何立pass掉了费书的一千万后进入关键的第二十回合。 终于在这第二十回合里，何立收到朱宁的信号，于是他在朱宁的pass下，走掉了翘首以盼的一千万。 他几乎喜极而泣，自己果然没有被抛弃。 朱宁回到房间，在这第二十局的关键时刻，她一定要好好看清形势，把握住前进的方向。 地狱这边由于冷真不断被古依pass，所以他和大阮的钱应该是本国最多。 对面的一对母女从头到尾就没出现过，那么她们的个人账户始终只有一千万，不足为惧。 而且她们两个的八千万遗留金在最后还会平分给地狱玩家。 孔旻已经不足为虑，剩下的就是那个叫古依的小姑娘，在剩下的十回合中将她也彻底击溃。 只要自己团队情报在手，不怕金额超不过冷真，离当初小团队设立的目标已经近在咫尺。 攻防转换之后，和第十回合如出一辙，又是许真智出动。 与此同时，天国的房间内，沉寂已久的孔旻也再一次走出房间，冷静淡然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何立看孔旻的眼神如同看乞丐那样不屑，韦海却像在看毒蛇，他死死盯着孔旻的背影缓缓离去。 「如果他还能保持超高的拦截率，对我来说是个很大的威胁……不过他已经没有存款了，攻守互换的时候要回房间一次，到时候和小白脸合作逼迫他减少当检察官的次数……」韦海暗中思量着。 许真智看到孔旻竟然又出现在检查室里，不禁犯嘀咕，这煞星怎么又出来了。 他也不表现出慌张来，但孔旻接下来的动作，在他眼里不亚于死神挥下镰刀。 即使遗留金全被没收，孔旻依然带着沉稳的微笑，闪电般按下按钮，这一幕已经牢牢刻印在所有玩家心头。 只是这次他没有立即宣布怀疑。 “你知道医生和老师的手有什么不同吗？doubt，一千万。” 第21章 复盘 许真智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孔旻，故弄玄虚？但他的确宣布了怀疑一千万…… “扫描结果：检察官孔旻先生完美识破走私者意图，没收许真智先生一千万。” “现在公布截至第二十回合的明细金额变化。” 天国玩家： 孔旻：个人账户七千五百万，敌国遗留金无，共七千五百万。 古依：个人账户六千万，敌国遗留金无，共六千万。 何立：个人账户两千五百万，敌国遗留金无，共两千五百万。 韦海：个人账户四千万，敌国遗留金无，共四千万。 方轩：个人账户五千万，敌国遗留金无，共五千万。 王思江：个人账户五千万，敌国遗留金无，共五千万。 天国总额：三亿。 地狱玩家： 冷真：个人账户六千万，敌国遗留金无，共六千万。 阮大柱：个人账户六千万，敌国遗留金无，共六千万。 聂文莲：个人账户一千五百万，敌国遗留金三千万，共四千五百万。 费书：个人账户两千五百万，敌国遗留金两千万，共四千五百万。 朱宁：个人账户两千万，敌国遗留金三千万，共五千万。 许真智：个人账户两千万，敌国遗留金两千万，共四千万。 地狱总额：三亿。 “怎么会这样！”韦海抱着屏幕怒吼。 朱宁跌坐在沙发上，满脸的不可置信。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列表显示十二名玩家中，孔旻持有最高金额的七千五百万，古依为天国第二富有的玩家，而天国垫底的是何立，倒数第二是韦海。 地狱这边如朱宁预料的那样，冷真和大阮的金额数是地狱内并列第一的六千万。 而且观察仔细的人会发现天国所有玩家和地狱的冷真以及大阮，他们敌国遗留金全部为零。 奇怪的现象还不止这些，两国的总额再一次以三亿持平，这次公布可谓信息量颇大。 检查室里，许真智的脸色如同雪山上的冰川一般寒冷。 “这是怎么回事？”他勉强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他知道这一切绝对和眼前的少年有关系。 “别急，我会慢慢解释给你们听的，先回答我刚才的问题。”按钮已经按下，两国玩家都听到孔旻的声音。 “什么问题？医生和老师的手有什么不同？这和游戏有什么关系？”许真智不明所以。 “医生，尤其是外科医生的手，因为经常接触消毒液和清洁剂，再加上长时间戴着橡胶手套，手上多多少少会有些湿疹。除此之外的部分应该是相当光洁的。 “而教师因为经常捏着粉笔在黑板上写板书，惯用手的中指会长有老茧，特别在冬天更加明显。” “所以呢？” “当然光是这些是得不出什么结论的，还要结合一些和游戏有关的线索，比如玩家的职业。” 说到这，许真智好像明白了什么，他等着孔旻继续说下去。 “其实一开始我就很在意一个细节，为什么要让我们所有人报出自己的名字和职业。 “听完游戏规则，我认为这完全不像策划人所说的，和增添游戏乐趣有什么关系，但我自己发现了一些称得上有趣的地方。 “我和古依还有地狱的冷真是一起去雪山的，相互之间学生的身份毋庸置疑，聂文莲作为明星，不用说大家都认得，连带的我们这边的何立自称聂小姐的经纪人，也不会有错。 “再然后是方轩母女，身份也不太可能有假。 “除去这些人，就只剩下阮警官，朱老师，费警官，韦场主还有你，许医生。 “刚才我说的医生和教师的特质，你和朱宁都没有。 “但是你们却有一双惊人相似的手，或者说特点。这样的特点在费书和阮大柱手上也同样存在。 “那就是虎口还有食指第二节都有着厚厚的一层枪茧，这是高频率握枪和扣板机的人才会有的特征。 “韦海手上老茧太多，我分辨不出来，所以他自称农场主我勉强可以接受。 “还有一点，我还记得要我们公开自己职业的时候，许华说已经确认过我们的身份，但是老师会随身携带教师资格证吗？医生和农场主会吗？ “所以我认定你们是配合他在说谎，只有这样我才觉得是增添了游戏的乐趣。 “虽然在雪山上骑摩托雪橇的并不是你们，但我认为很大可能是许华在暗示其他玩家，人群里有他的手下。” “这些就能让你成为富豪榜首吗？这不是关键，而且我记得你根本没有和我对局过，怎么可能知道我的手是什么样的？” 许真智万万没想到自报职业竟然内藏如此大的漏洞，当初他只是配合其他玩家随口编了一个而已。 “你忘了游戏开始之前十二个人都是一起行动的么？”孔旻反问道。 许真智眼里涌出不可思议，之前在进行游戏解说的时候，眼前这个少年不仅听着游戏的规则，还有精力注意其他玩家的细微之处。 地狱房间里朱宁反反复复、近乎呆滞地看着自己的手，她仍然理不清这到底和游戏有什么关系。 “相信你已经知道目前的局势了，那我就花点时间慢慢从游戏开始讲起好了。 “首先，我带着刚才的疑惑进入到游戏。分队后我马上意识到必须采取天国获胜，冷真成为地狱第一的方法让我们三个人全身而退。 “再来看分队名单，天国这里身份可以验证的人有五个，我，古依，何立还有方轩母女。身份不明的只有韦海，我怀疑的四个人当中有三个都在对面。 “这里有一个很关键的因素，聂文莲，她和何立的关系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而且因为有失败国金钱最多的玩家可以存活这条规则存在，两人必定不会轻易放弃对方。 “如果有一个深信不疑的伙伴在对面，这很容易联想到会发生什么事情。这两个人在第一回合就接触了，接下去发生了什么你还记得么？” “我记得刚开始的几个回合里并没有什么异常。” “不，有很多异常。第一回合何立聂文莲接触后，并且pass掉她一千万，假设他们在那个时候已经答应对方某些承诺，问题在于谁甘愿成为失败国的存活者。 “而我怀疑的三人占到地狱玩家的一半，这个人数对聂文莲进行拉拢无疑非常具有诱惑力，如果你们三个真的肯让何立成为天国存活者，那么韦海的嫌疑就可以洗清了。 “但在第三回合中，你做了一件非常愚蠢的事情。” “是什么？”许真智急忙问道。 “你没收了何立一千万，这个举动几乎完美呈现了玩家派系版图。 “在何立和聂文莲接触之后，你们会以最快速度拉拢聂文莲，这样可以尽早把握局势。 “但这样做，你们肯定答应了她帮助何立的承诺，那你为什么要没收何立的走私金呢。 “加上韦海这个因素就非常明确了，你们是四个人的团队。 “如果分队是两国各有两人的话，或许你们会牺牲掉一个，但现在的三对一分组，你们完全有机会全都赢得游戏胜利。 “做法就是地狱三人分出两人拉拢聂文莲，答应帮助何立。 “但是你却隐藏在幕后，这样做的目的是你和何立的对局不必放水委曲求全，依靠你和冷真还有阮大柱的不定因素来起到对何立的自然克制作用，让韦海成为天国第一人。 “结合以上种种因素，我推测你是四人的主心骨，朱宁是组织者，其余两人听命行事。 “但你没想到我会突然出现连续没收你们的走私金，于是你加快了计划的进行。 “第二回合刚开始，韦海就提出走私金额公开，这就等于实锤了，韦海绝对是和你们一伙的。 “公开之后就可以源源不断地为你们提供信息，这就是为什么我在第三回合走私的时候，聂文莲想都没想直接怀疑一千万。 第22章 游戏结束 孔旻手术刀般精准的描述和堪比监控探头的全局视野让许真智冷汗直流。 “然后是我和冷真第一次接触。”孔旻继续说道。 “你让他做你的内应？” “不，你还记得我和聂文莲那局么，我好像过了十分钟才进的检查室。 “其实我一直在atm机那里，一开始古依的卡就在我这，而且示范取钱的时候并没有输入密码或者指纹验证之类的过程。 “我就拿古依的卡做了一个实验，结果和我想的一样，玩家的个人卡别人也可以使用，而且两台atm之间并没有国家区分验证的系统。 “也就是说天国玩家的卡说不定也可以在天国自己的atm机上取钱。所以我和冷真接触时做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磁卡交换。” “……” 许真智从没有考虑过这样的事，游戏开始前许华什么都没有告诉他们。 从游戏解说到分队名单，他们和其他玩家经历的是完全一样的过程，许华对他们说这也是一种锻炼，失败下场和其他玩家是一样的，而他们几个都是作为组织里头脑较好的人选才参加的这次游戏。 “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第一回合的时候，我和方轩母女已经联手了。” 游戏开始不多久，孔旻就意识到必须凝聚团队资源，而方轩母女就是最好的下手对象。 他找到方轩，承诺让母女赢得游戏安全离开，条件是将两人手里的磁卡交由自己保管，交涉过程中，孔旻多次使用“安全”“孩子”“未来”等字眼来暗示方轩，用自己与生俱来的自信，让方轩妥协，并让她保持之前的精神状态。 因此他换来了多出三倍的出场率，这也为他在前期连续没收走私金压制对方不敢走私打下良好基础。 “所以，在第四回合的时候，我手里拥有四张磁卡总共两亿。 “然后我把自己、古依还有方轩女儿王思江的磁卡交给冷真，他也把他自己的磁卡交给我，但是我并没有要他在第十回合前有所动作，因为第十回合要公布所有人金额，所以我在第十回合前不再干涉游戏进程。” “有一个问题，为什么你不怀疑阮大柱？他和费书都自称警察，手上也应该有茧的。” “因为他和冷真认识，在分队之前他们只说过一句话，其他人都以为是随意攀谈没有注意到而已。 “而且他非常善于观察和记录，我在第七回合担任检察官的时候没收了冷真，这在他眼里是非常不可思议的，他仔细研究了之前所有的对局记录后，察觉到了我想要做的事。 “在第八回合他主动和我接触，并透露想加入我们的想法。” “等一下！你怎么可能帮他？冷真不才是你要帮助的对象么？” “你还记得败者组存活条件么，失败国拥有最多金额的玩家可以存活，你再看看公布栏显示的金额。” “在阮警官假装加入你们后，我和他演了一场蹩脚戏，让你们充分信任他。 “那个时候你们就想到要放弃聂文莲和何立了吧？其实一开始拉拢聂文莲只是因为何立这个因素。 “但阮警官的加入让你们的团队更加具有破坏性，同时继续隐瞒你的存在，那么就算聂文莲看出来阮警官的加入也不会倒戈添乱子。 许真智恍然大悟，地狱国目前冷真和大阮以六千万并列第一，而规则上并没有限制人数…… 但他怎么也想不通孔旻是怎么办到的。 朱宁僵硬地走到大阮面前，“原来你一开始就是他们的人？” “对。”大阮没有多说什么，如果不是一直记录着对局情况，他根本跟不上孔旻的思路，再晚两个回合他就彻底没机会了。 “所以在第八回合的时候，阮警官也把他的磁卡交给我。 “冷真和阮警官有三张卡，我手里也有三张，接下去就方便多了。 “从第十一回合开始，我开始操控整个游戏，而且古依在第九回合的时候醒了，我的计划执行起来时间要大大缩短。 “首先是古依拿着阮警官的磁卡走私被阮警官没收，我用冷真的磁卡走私让冷真没收，诸如此类的金额调控，实现自己没收自己。 “一直到我和古依成为天国最有钱的玩家，当然在你们眼中，我的走私全是以失败告终。 “不过，这个方法有一个很致命的漏洞，你们中如果有人像阮警官一样全程记录对局，就会发现后期我被没收的金额已经超过了遗留金的四千万。 “为了不让漏洞太明显，最后几回合我让古依代替我出场。 “从第十三回合开始，我们开始调整冷真和阮警官的金额始终保持一致。 “同时继续用这个方法把方轩母女二人的遗留金悉数转移到个人账户，所以母女二人个人账户都是五千万即使她们从未出场过，答应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 “你怎么能保证地狱派出的一定是阮大柱或冷真？而且你怎么控制韦海的金额？如果他的个人账户超过了母女其中一人，不就等于你的计划失败了么？”许真智质疑道。 “这当然也归功于你们想出来的方法。 “我知道何立、韦海每次都会给你们暗示走私金额和走私人员信息，我和古依当然也可以这么操作，只不过是用了一套和你们完全不同的提示方式而已。 “另外，你们过于关注我的对局，忽略了冷真的价值，仔细回想一下就会发现，他和我的拦截成功率是差不多的。 “每个人只有四千万的遗留金，被没收两次基本上就相当于告别了前四的位置，你们本来想在最后十回合内压制冷真，同时为团队争取利益，但最后的最后又犯了一个致命错误。” “还有什么？”许真智完全没了脾气。 “可能是想榨干何立最后一点价值，在刚才第二十回合中，朱宁pass掉何立的一千万，让他继续为你们所用。 “你知道这样做造成什么后果么？不说你们为天国增加一千万的收益，导致两国总额持平。 “同时这一千万也是何立最后的遗留金，而在前几回合中，你们以为我已经完蛋了，所以让韦海也pass掉了最后的一千万。 “这样天国所有玩家的遗留金全部清零，也就是说遗留金会被对方平分的风险也消失了。 “为了尽快形成这个局面，我甚至让朱宁拿走了一千万。 “现在我只要一直坐在检查室，轮到我走私就运空箱，你们只能pass。你们走私，带钱的必然被我没收。 “不带钱也一样，除了冷真和阮警官，其他地狱玩家还拥有相当一部分遗留金在天国，那么到了三十回结束后，这些遗留金将平分给天国玩家，地狱玩家却分不到天国的一分钱。 “当然，前四名依然轮不到何立韦海，而天国总额也将大大超过地狱。如果你们敢走私只会被我没收加速游戏的结束。”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怎么完美判断出是否走私？”许真智像莘莘学子般渴求着真相。 “很简单，一张一百约重1.15克，一万就是一百张一百，就是115克，那么一千万现金就是115公斤，再加上推车本身的重量。 “两百多斤差不多路边那种小吃车的重量，虽然很重但有滚轮的情况下，女生都能推着一路小跑。 “只是，作用力是相互的。你的身体会给出相应的反馈。 “人体与地面的倾斜度、迈步时膝盖的弯曲度、停止推车惯性需要的拉力等等，这些数据是骗不了人的。 “只要是人推着箱车进来，即使很细微的差别，我也可以根据每个人的力量大小来判断是否装钱。 “就算你们只装一点点，让我看不出来也无所谓，剩下的十个回合内你们不可能靠这种方法运输超过你们遗留金的一半以上。 “结论就是，游戏已经提前结束了。” 监控室里响起掌声，面具男表现地比玩家更为兴奋。 “perfect！许先生，还记得我说过什么么？今天真是不虚此行！ “很感谢让我参与到这场游戏中，我先告辞了，还请许先生务必遵守自己制定的游戏规则，别让游戏结尾画上不完美的句号，再见。” 许华呆滞地看着检查室的监控屏，他也知道游戏已经结束，但他本意是想看到自己手下精彩的表演，让除了自己一方以外的玩家全部出局，这样既让属下们得到锻炼，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第23章 逃生 孔旻将整个游戏过程完美呈现在所有玩家面前，对面的许真智几近崩溃。 “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是我的学生证，买票可以打折。” 沉默片刻，许真智低着头似乎在用全身的力气将声音挤出喉管：“首领……我们输了。” 既然对方承认失败，孔旻也就不必继续呆在检查室里。 他回到房间，看到何立脸色发白蜷缩在角落，韦海则面如死灰坐在沙发上。 古依兴奋地迎上来，“你们太厉害了！这下我们可以继续旅行了！” “现在下结论还太早，等走出这里再说吧。” 不一会，黑衣女人再度出现，并把所有人带到一开始的大厅，许华和他众多手下也都在。 经过几个小时的互相厮杀，十二个人再次面对面。 聂文莲和何立眼神中尽是恐惧和绝望，以及看向冷真等人的怨恨。 许华眼神复杂地看着许真智等人，但是开口依然是彬彬有礼： “恭喜获胜的玩家，现在我将完成游戏开始之前作出的承诺。请获胜的玩家站在我左边，失败的玩家站在我的右边。” 黑衣女人捧着一个托盘，走到许华面前。许华拿起上面四张银行卡，分别交给了孔旻和古依以及方轩母女。 “这是渣打银行卡，里面存着你们各自从游戏中获取的金额数，密码是六个零，祝贺你们。”许华毕竟是老江湖，总计两亿三千五百万的巨款眼睛也不眨一下就送了出去。 奖励送出后，许华转身看向失败者，这一看，聂文莲整个人一哆嗦，股间顷刻湿透。 “那么也请获胜玩家看到最后吧。” 冷真神情漠然，孔旻也没什么表情变化，古依虽然心有不忍，但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并没有能力改变这些人的命运。 就在许华准备下判官令的时候，一辆越野车从这栋建筑露在地面上的部分破窗而入。 许华的手下反应很快，立即举枪射击。 整个地下室大厅高约五米，车子还在空中继续向前下方飞跃着，可见破窗时的速度相当之快。 驾驶位的窗已经被射穿，但却没看到驾驶者。 终于，车子砸在地面，弹跳几下后冲向许华和他手下在的位置，人群见状立刻散开。 这时人们看清楚了，那是一辆银白色的桑卡rav4，它冲散人群后来了个漂亮的甩尾，冷真隐约看到甩尾的过程中车门被打开。 rav4终于完全静止，车门大开，车内一个人都没有。 “把枪都放下。” 就在所有人盯着空车的时候，人群后方传来一道命令式的语气。 所有人回过头，飞鸟一手攥着许华的西装后领，另一只手用枪抵着他的脑袋。 手下们犹豫着并没有放下枪，许华却平静地开口，同时将双手举过头顶。 “把枪都扔了。年轻人，身手不错啊，连我都没有看清你是怎么从车里跑到我背后的，还把我的枪给顺了。” 听到许华的命令，手下们纷纷把枪扔到地上。 “你们快上车，左边通道到底有扇门可以通到路面。” 大阮听到飞鸟这句话反应最快，他一个箭步冲到车子前钻进了驾驶位，大吼道：“快上来啊！还杵在那干什么？” 没想到第二个有反应的却是刚才被吓尿的聂文莲，她飞快钻进车里，何立也马上反应过来紧跟而上。 这辆rav4内部空间很大，最多可以塞下十二个人，但许真智等人却站在原地。 接着是方轩母女，最后是乐团三人。 见所有人都上了车，飞鸟推着许华慢慢向车子靠近。 一把推开许华，钻进车关上门，大阮同时一脚下去把油门踩死。 越野车按照刚才飞鸟说的路线猛冲过去。 大阮看了眼反光镜吼道：“快趴下！” 他自己也把头低下去，双手仍然控制着方向盘。 车外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终于大阮驾驶着车子破门而出，经过一个上坡来到地面上，众人重获新生。 “啊！——”车里却发出一声尖叫。 聂文莲捧着何立的脸，后者的颈部被子弹贯穿，眼看不活了。 “都是你害的！再开快一点阿立就不会死了！”聂文莲指责是大阮的错。 “这小子自己反应慢，身体不协调，你自己能活着出来就该谢天谢地了。”大阮头都没回继续全速前进。 聂文莲不再说话，只是怨恨地逼视着车内每一个人。 “那几个手下怎么不跑？他们会死的……”古依无视聂文莲反而担心起许真智几个来。 孔旻看了看古依，笑着说： “他们没事的。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个许真智应该是许华的儿子，而且现在本来该死的六个人里面跑了两个，如果再特意杀掉自己的儿子和手下，哪里还有什么公平可言。” 古依听后放心道：“连这都被你看出来了，感觉你对所有人都很了解嘛。” “游戏中必须无时无刻去怀疑别人，但其实怀疑也是了解的一种手段。” 冷真不自觉地瞟了孔旻一眼。 而飞鸟上车后简直和刚才判若两人，他大喘着粗气：“我了个大去，刚才真是吓死爹了……” “哈哈，我怎么没看出你被吓着了？你刚才太牛了，简直就是现实版007！”古依夸赞道。 …… 午夜，车子终于抵达来时的古城。 大阮在当地的警局报了警，毕竟车内有一具尸体必须要处理。 他主动承担起和警方交涉的角色。 等待审问期间，方轩母女郑重地向孔旻道谢，许华发给她们的两张卡里足足有一亿。 她们虽然失去了丈夫和父亲，但因为赌注下对了人，这辈子已经衣食无忧。 等初步调查结束，证明乐团等人只是被牵连，一行人回到旅店已经凌晨四点。 大阮伫立在警局门口，挺拔的身姿丝毫没有受到寒风的影响。 他从烟盒里掏出一根苏烟，享受地吞云吐雾。 以往每次精疲力尽地结束工作后，总会美美地来上一根，那感觉真是绝赞。 有时候大阮会有这样的错觉：自己就是为了享受这根烟才拼死工作，甚至连命都可以搭上。 银白色桑卡早已消失不见，大阮看着黑洞洞的街道深处。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组合？小小年纪，却各个身怀绝技……还有冷真这小子，绝对藏着不得了的秘密……” 第24章 夜谈与归途 回到旅店，古依人不舒服，先回房间休息，三个男生却聚在一起聊得起劲。 “雪崩的时候，你在哪呢？我们还以为你丫的迷路了。”孔旻坐在窗边饶有兴致地问。 “不能够啊，我滑了没多远就看到两三个大胡子背着个大家伙，在树林里鬼鬼祟祟的，我就跟在后面想看看他们要干嘛。 “从树林一直绕到坡顶，他们找到一个斜坡就开始挖洞。 “挖好洞把大家伙埋进去，盖好雪就走了。我想会不会是工作人员，就准备回去找你们。 “还没走远就听到挖洞那地方炸了…… “等我回到滑雪坡道，正好看到你们被那帮人带走。”飞鸟边说着自己的经历，边从饮水机里拿出个一次性水杯倒水。 “然后我就把车开出来，沿着他们的路线跟到那个地下室，但找不到你们人。 “只能一直在外面转悠熟悉地形，不敢贸然行动，等了几个小时你们才出来，我就从外面冲进去了……” “原来是这样，其实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快要脱身了，不过好歹你也救下五条人命，功德无量啊。”孔旻揶揄道。 又喝了口水，飞鸟有气无力道：“呃……早知道你们能自己搞定，我就不趟这浑水了。累死了，回去睡觉。” 飞鸟在孔旻等人进行游戏期间也不好过。 避开许华手下的同时，还要熟悉地形，几个小时下来精力和体力的双重消耗不比孔旻等人轻松。 飞鸟回房间后，冷真似乎还有话想说。 “本来我以为那个阮大柱已经算是超乎常人的厉害了，但现在看来……” 孔旻看了冷真两秒，“你想说什么？” “你们这种逻辑能力和观察力是天生的，还是经过训练的？”冷真沉声问。 “其他人我不知道，我是天生的，看过福尔摩斯么？”孔旻拿起遥控器将电视静音。 “看过。” “华生和福尔摩斯第一次见面不到两分钟，福尔摩斯就说出对方上过战场，有个哥哥并且在找合租人，甚至家庭状况，跛脚是因为心理疾病也都一清二楚。 “华生很奇怪福尔摩斯是如何推断出他身份的，福尔摩斯就说自己是通过观察手机皮肤颜色站立姿势等等。 “这不奇怪，对于这类人来说信息的衔接速度过快，已经形成本能，就像你看到天色变暗就知道要下雨了一样。 “你可能会说这都是小说杜撰的，其实现实世界里也存在这样的人。 “毕达哥拉斯只是路过铁匠铺听了一会有规律的打铁声，他就可以用数学的方式表达出来。 “他用线的长度代表打铁声，两段一长一短的声音就是两条长度不一的线。 “他发现短线和长线的比例，如果等于长线和两线之和的比例，就会形成悦耳的声音，进而找到了可以为万物带来特殊美感的0.618黄金分割比例。 “还有伦纳德?萨斯坎德，他第一次看到解释强相互作用力的公式，脑海中就形成了相对应的图像，一根橡皮筋。 “他突然觉得组成这个世界的可能不是粒子，而是这种橡皮筋，后来他成为了《超弦理论》的创始人之一。 “这可以算是对数形的一种超直觉吧。 “你现在在纸上画一个正圆，我在圆里面用笔点一点，位置肯定在圆心，不需要思考理论和用方程求解，看到圆的时候，这些会自动出现在我脑子里。” 短暂沉默后，冷真抿了抿嘴唇，“就像你能一眼看穿推车人的车里是否装有金钱那样？” “对。” …… 空气渐渐浓稠，孔旻打破沉默：“所以呢？” 冷真低着头没看孔旻，“你具备的这种天赋，注定将来会有非凡成就，这几天和鸟接触的时间里，他也表现出了很多与众不同的潜质，古依虽然没有显山露水，但她绝对是能从人群中脱颖而出的那类人，而我……” “你知道什么样的人适合在一起愉快玩耍么？”孔旻没什么表情地问。 冷真摇了摇头，“我本来就没有和很多人相处过。” “除了兴趣相投，性格合拍，个人天赋和能力也相当接近才有可能，倒不一定要同一领域。 “也许你自己，包括我们都没清晰地发现到你的某种素质，但理论是成立的。 “而且经过这次事件，我们四个，难道还不配成为好朋友？” “一起经历过生死，朋友这个词有点肤浅了，朋友以上吧。”冷真斟酌道。 孔旻沉吟了一秒，“恋人未满？” “滚犊子，古依又不在，要恶心恶心鸟去。”冷真难得笑骂道。 “我就想活跃一下气氛，再说她也不好这口啊，行吧我也闪了，别想太多，今天已经够累的了。” 房间里只剩下冷真一个人，孔旻的话还在脑海中回荡。 “某种素质么……” …… 第二天早上四个人都睡得很死，等起床洗漱好，准备出发已经是下午。 站在代步工具前的四个人都傻眼了，不少路人都在围观这辆rav4。 一半以上的挡风玻璃是透风的，座位上都有残留的玻璃渣子，车窗上一个个清晰可见的弹孔，扩散的裂纹以及后座干涸的血迹，瞬间唤醒昨晚惊心动魄的记忆。 车头也因为突破地下室的时候受到严重的损坏，好在没有撞坏发动机，不然他们连古城都回不了。 “呃……这车还能开不？”飞鸟不太确定地问。 “开是可以开的，但这么冷的天没有挡风玻璃你想挑战高速公路？”孔旻反问道。 “那怎么办？” 孔旻略作思考后说：“这里没租车的，我们只能坐长途巴士离开，不过这车也不能就这么放着，打电话让他们拖去修理吧，还不知道要赔多少钱……” “怕什么，你和古依现在可是大土豪，别说赔修理费，就是再买一台也不过是零花钱。”飞鸟半真半开玩笑地说。 孔旻并没有回应飞鸟的玩笑，这笔钱用在乐队发展将会作用巨大，一分也不能浪费。 “坐巴士的话，我们要改变下后续行程。现在我们只用了一半的时间，继续旅行也是可以的。 “不过计划要重新制定，如果按原计划去上浮理，每个景点只能逗留几十分钟……” 孔旻的意见让三人陷入沉思，经过昨天一场攸关生死的对决，游山玩水的好兴致都被破坏了。 孔旻自己倒无所谓，制作mv的外景素材已经拍了七七八八，现在资金充裕，在后期制作上更是如虎添翼，他已经有些迫不及待。 唯一让他有些遗憾的是，峦迭之行的日程是他一手制定的，行程安排地满满当当，这份计划他相当满意，用最短的时间玩最多的地方。 但当意外发生，他也只能改变初衷，向现实屈服，他可以将不存在人为意识的事物尽握手中，计算分毫，甚至一定程度上连人心也能操纵。 飞鸟的单独行动是不可预测的，直接致使代步工具损坏，计划被迫更改，否则，一切都很完美…… 经过一番意见交换，最终四人决定坐巴士回省会，解决掉租车赔偿的事就回摩亥。 巴士上，冷真盯着空空如也的笔记本束手无策。 这是他为旅途中能不能写出歌谱来准备的，但脑袋里像塞了一团浆糊，又像是什么都没有。 总之，他到目前为止一个音符都谱不出来。 「难道我真的没有创作天赋……」冷真苦恼地想着。 他也明白孔旻的想法，作为宣传乐队的第一乐章，从谱写词曲到mv制作，最好百分百原创。 他不知道孔旻准备得怎么样，但他绝不容许自己成为乐队前进路上的障碍。 「没办法，硬着头皮写点东西出来吧，不行再改，万事开头难……」他给自己施加着压力。 首先他要拿出笔，就算是乱写也好，不能一点进展也没有。 但是冷真摸摸口袋却发现随身携带的那支原子笔不见了。 “难道是在被砸晕了的时候掉在雪地了？你们谁带笔了么？” 飞鸟和孔旻都表示没有，古依倒变戏法似的拿出一支钢笔，然后又从包里拿出笔记本一起递给冷真。 “这是？”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古依鬼黠地眨了眨眼。 冷真翻开笔记本，前面几页都是段落有序的英文草稿。 每一页都被划了一个很大的叉，看得出每一个字母都是认真书写的，而且大叉掩盖不住这哥特风的漂亮字体。 翻到最后一页，是一篇没有被否定的文段。 “这是我写的歌词哦，改了好多遍，你看看能不能配合着歌词来创作。”古依满怀期待地说。 孔旻和飞鸟听到是有关新歌的，也都凑过来瞧。 歌词围绕友情的主题展开，大意讲述女孩内心深处有着要想证明自己的渴望，但却苦于找不到方法。 她烦躁，懊恼，几乎就要甘于平凡。 直到有一天曙光出现，她找到了默契的伙伴，大家一起朝着目标努力前行…… 字里行间并不直白，反而用一些唯美的场景来衬托女孩内心世界。 前半段比较忧伤，后半段则显得阳光励志，语境不能说深刻，但读起来感觉非常好。 “这个不错诶，我有冲动了，不过有些单词不认识……”孔旻看完歌词赞扬道。 “哈哈，死在英语四级这道坎上三次的家伙在这装内行，虽然我也看不懂，就觉着字很漂亮。” 飞鸟吐槽孔旻的同时也把自己搭了进去。 古依得意地不行，“那是，从组建乐团第一天我就在想歌词的事了。” 冷真拿着歌词仔细端详，看了一会对古依说：“这个能先放我这儿么？” “当然没问题。” “鸟，你bass练得怎么样了？扛到峦迭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你搞它一下啊。”孔旻突然想起这档子事。 “哪有时间啊？玩都来不及，回去一定好好练。”飞鸟的表情像在念保证书。 现在不只是孔旻，其余三人也是迫不及待想回到摩亥，乐团的前景比起峦迭的美景更令人向往。 第25章 合奏彼岸 黑白两色的房间里，冷真看着古依给的歌词，手中的拨片走走停停好似失去了往常的流畅。 如果孔旻和飞鸟看到冷真手里的六线谱一定会非常诧异。 半个多月来冷真一直毫无进展，但从峦迭回来后的不到一天时间里，空白的六线谱已被填上了一半之多。 冷真没有经历过系统的乐器教学，初一的下半学期，他攒钱买了把二百多的所谓新手琴，自己在网上找视频和乐谱自学练习。 可以说他的模仿能力很强，无师自通并到达专业水准。 但要说创造力，目前看来他是欠缺的，要凭空想象一首歌他完全没有概念。 这种情况在他试着对古依拿来的歌词进行联想，以及设计符合语境的背景音乐后，终于有了起色，他自己也说不清这是为什么。 古依把那张存了六千万的磁卡交给孔旻这个队长全权支配。 飞鸟则是一回摩亥就闭关苦练贝斯，期末考试即将来临，一时间四人都没时间见面。 …… 半个月后 乐队四人再次聚集在raising录音棚。 “你们都正式放假了吧？咳咳……现在开始汇报近阶段各自的成果，先从冷真开始。”飞鸟演着官腔。 “这是我最终修改好的吉他谱和贝斯谱……”冷真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两份乐谱发给飞鸟和孔旻。 资深音乐人光看乐谱就能知道曲子好坏，显然孔旻还没有那么老练的读谱技能，飞鸟就更摸不着北了。 “等我对照着吉他谱改出鼓谱，我们一起来练练看。我最近在研究这个……”孔旻从见面就一直捧着一个造型古怪的机器。 “别看这东西样子丑，绝对是神器。”孔旻兴奋地说，“传统的拍摄方法要用到轨道滑轮甚至吨位级的大型设备，靠我们自己根本想都别想。但有了这个，我们能拍一支还不错的mv了。” 飞鸟看着这台貌不惊人的仪器很是怀疑。 它看上去太过原始，电线裸露在外面，顶端是类似铁棍的握柄，握柄中间有一块小屏幕，下面就是看不懂的复杂构造了。 “这东西很贵嘛？怎么用？”飞鸟问。 “它的作用只有一个——防抖。你们别以为防抖很微不足道，关键要看程度。 “这台机子是第三代产品，性能绝对秒杀市面上所有号称有防抖功能的摄影器材。 “不管你是跑是跳，都稳得一批，画面尺寸也不会被裁减，我到时候演示一遍你们就懂了。” 孔旻也知道现在光说没用，补充道：“但mv的制作要等到我们把歌练出来之后才可以，我现在改鼓谱，下午一点开始合练。” 这段时间里古依是没什么事情做的，她只是默读自己写的歌词。 冷真在对录音棚的乐器进行着调试。 飞鸟对照着冷真给的贝斯谱，模拟弹奏没接上电源的贝斯。 气氛较上一次来raising截然不同，成员相互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无需交流的默契。 孔旻看在眼里，知道这次峦迭之旅已经有了他当初期望的效果。 古依三人吃过午饭回到录音棚后，孔旻也改完了鼓谱。 “这是匆忙赶出来的，不够好的地方或者加花以后再改，但是够我们开练了。孔旻推了下黑框眼镜说：“不过鸟，你得先让我们看看你到什么程度了。” 飞鸟把贝斯往身前一挂，自信满满道：“没问题，就弹这张谱行不？” “你有把握的话当然。”孔旻没有表示质疑。 冷真看着飞鸟，虽然还有所怀疑，但经历过那么多事后也觉得奇迹是可能出现的。 三分钟后。 “这水平足够合练了，我们开始吧。”孔旻下着结论往鼓手位走去。 比起孔旻的轻描淡写，冷真心中还是泛起层层波浪。 虽然贝斯相对吉他或者其他乐器入门简单一些，但飞鸟是个24k纯金的新手，没有丝毫乐理知识。 从他摸到贝斯到现在连一个月不到，其中三分之一时间还是在峦迭。 冷真当初能够用无可挑剔的姿势完整流畅弹奏出一首歌花了一个半月，而且是对着一首歌反复练习。 飞鸟平时练什么歌冷真并不清楚，但刚才弹奏的谱前者才拿到手几个小时而已。 这三分钟里飞鸟的表现可以说，和自己不相上下。 无论是左手根音的转化手势还是右手扫弦的角度和音准，都无可挑剔。 动作铿锵有力，完全没有初学者的那种僵硬。 更让冷真惊异的是飞鸟还能熟练地运用勾弦、推弦、揉弦等技巧…… “那必须的，哥是天才。” 三人摆好姿势，由孔旻起头。 孔旻和飞鸟一样，也是第一次在乐队成员面前打鼓。不过能在短时间编出鼓谱，冷真相信应该不会差到哪去。 写这首歌的时候冷真考虑到方方面面的情况，现阶段乐队的乐器只有吉他贝司和爵士鼓，风格上应该更适合摇滚、重金属这一类，和古依的歌词很难互相交融。 于是他想到了乐队组建那天古依唱的赞美诗，有了灵感。 灵魂乐，以热情、高扬的嗓音作为标志，特点是坚实的节奏配以明确的世俗动感，常常被用作信仰音乐。 它本来就是由福音和礼拜乐的复兴结合诞生，这种音乐里吉他常常被风笛所代替，或采用其他管乐，古依唱的那首you raise me up就是这一类的典型。 那次冷真心里留下了不小的遗憾，只因为吉他独奏过于简陋而被古依的演唱功力完全盖过。 但那是别人的歌，这次不一样，除了鼓谱外他全权包办，他要为自己的hd-28一雪前耻。 所以他决定歌曲前奏部分加入木吉他，用那种轻灵的乐感代替风笛配合古依的超宽音域达到效果，后半段再加入摇滚元素使整首歌的效果趋于饱满。 冷真给这首歌起了个名字——《the other shore》，意为彼岸。 首次合练结束，古依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刚才的演奏可以用不堪入耳来形容。 不仔细听连主旋律都抓不住，整首歌像cd转盘出了问题，始终在不规律地抽搐着，各乐器时快时慢，完美没有配合到一起。 第26章 第一笔开销 “我们刚才是在弹同一首歌？”飞鸟吃力地放下贝斯，抹了把虚汗问冷真。 “……”冷真无言以对，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这才第一次嘛，很正常的呀。”古依微笑着鼓励。 “是很正常，但是我认为在三次之内还没有个形出来就不正常了。 “鸟，其实你节奏感很强，你solo那遍就很ok，但刚才你太迁就鼓声了，一快一慢的没了强度，都快听不到你的声音了。” “不是说鼓是一首歌的灵魂么……”飞鸟木讷道。 “那是鼓乐爱好者的恭维，虽然有点道理，但你不能抓着不放。 “贝斯作为整个乐队的低声部，可以说是乐队的基石，在和声上它是旋律声部的向导，在节奏上你是大家的指挥。 “它控制整个乐队的律动，是连接吉他和鼓的必要乐器。 “你今后要学习更多的和声理论，成为乐队里的沟通者，说白了你就是负责带节奏的。” “那我现在咋整？”飞鸟被说得发蒙。 “这次你来起前奏，我和冷真来配合你，你就当自己solo，抠出力量感来，别忘了我和冷真也是第一次和别人合练。”孔旻想了想给出方案。 “抠……，好吧我试试。” 要说灵魂乐由贝斯来起前奏多少有点变味，不过这也是为了让飞鸟更快进入角色。 然而这一次，已然趋近完美。 随着最后一段和弦的振幅逐渐减缓，三人慢慢从刚才的音符梦境中清醒过来。 “这就是乐队的合奏吗！感觉比看演唱会还过瘾啊！原来我们真的在弹一首歌！”这是飞鸟的感想。 “……”冷真倒没有飞鸟这么大的触动，毕竟他自己已经独奏无数次，赢得掌声和喝彩也不在少数。 就整首歌的意境而言还没有达到他的要求，自己也没有用上木吉他，那要等到后期制作。 “我就说嘛，比我估计的还早一回合。”孔旻也很享受刚才的感觉。 就在他们准备再来一遍的时候录音棚的门被“哐”的一声推开。 可能是因为raising的录音棚隔音效果过于卓越，在门被推开的瞬间，室内的四人就像在热菜市场里，被强行拔掉了全降噪耳塞，尖锐的争吵声压进他们的耳膜。 显然外面已经吵了很久。 管理员对着孔旻等人报以致歉的苦笑。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高大黝黑，穿西装的男人，以及一看到孔旻双眼就变得毒蛇般阴鸷的聂文莲。 “为什么他们可以在里面排练，我却不行？”聂文莲怒声质问工作人员。 “和您说过很多次了，我们是预约制，您没有预约不能入内，就算是参观也不行。这几位是老板的朋友，不是艺人。”管理员王侠解释道。 “我当然知道他们不是艺人，个个穷酸相。不就是走后门吗？从明天开始我的制作团队要在这帮我打造新专辑，至少半年，在预约登记上给我写清楚了！”聂文莲像个十足的泼妇。 “喂喂，人家就算让你进来也是明天吧？再说也不一定会给你预约啊。 “不过一段时间不见，你口味好像变重了嘛，上次那个小白脸挂掉，欲求不满又找了个肌肉猛男？果然硬又黑才是王道。”飞鸟的毒舌也不遑多让。 “你！……”聂文莲也是要脸的人，被这么当众毫不掩饰地嘲讽，她一下子找不到词语反击。 “你什么你？没听人家说禁止参观嘛。如果你那么想参观排练可以私下call我，上门服务，包你满意。”飞鸟用无比猥琐的语气加轻佻的表情对大明星调侃道。 貌似是新经纪人的西装男看不下去了，“小鬼，说话注意点！” 飞鸟拨弄着贝斯弦，头也不抬淡然道：“不注意你又能怎么样？” “算了鸟。聂小姐，你要预约当然是你的自由，但现在这样胡搅蛮缠，我只能让管理员去叫保安了。”孔旻看着聂文莲说。 “你们给我等着。”聂文莲哼了一声愤恨离开，如同动漫结局里标准的反派。 “怎么感觉她和我们有深仇大恨？和美女结怨可不是我的习惯。”飞鸟嘟囔道。 “这个世上总会有人讨厌你的，她只是不善于掩饰。”孔旻想了下继续说，“我们现在应该想想以后怎么办，如果她真的硬要抢这里，很可能我们明天就排练不能了。” “你现在资金充裕，摩亥也不止这一家设备好的，再找一家就是了。”冷真说，古依也跟着点头。 “话是这么说，但为毛是我们滚蛋？”飞鸟不太乐意道。 孔旻听完所有人的意见，思索一会后走到管理员王侠面前，“你帮刚才那位聂小姐预约了么？没有的话我可以见一下你们老板吗？我想买下这里。” 王侠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但孔旻的表情语气告诉他这不是开玩笑。 “这个，我要联系下老板。”他做不了主。 “是不是太冲动了？我前面那么说只是觉得咽不下去这口气。”飞鸟放下贝斯走过来说。 “那女人报复心很强，估计已经在暗地里调查过我们了。 “现在她知道我们需要排练室，那么就算我们另找地方她也有办法找到我们。 “然后继续骚扰，或者像今天一样霸占排练室。相信我，她就是这样的人。 “如果我现在可以买下这里，既省去了找地方的时间和开销，也可以安心排练杜绝聂文莲的干扰。 “何况，这样的排练厅不会贬值，以后再卖出去也一样的。” 孔旻都这样说了，那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不过冷真心里设想了一下，就算孔旻有足够的钱能买下raising，这里的拥有者也不一定会同意。 不一会王侠推门进来，他转述了老板的答复：邀孔旻去家中详细洽谈。 四人听了也觉得合理，这么大的买卖肯定不会草率答应。 “那我一个人去吧，人多不礼貌。” 古乐团在raising门口分手，飞鸟却叫住了冷真，说是一起去个地方。 “去哪？”冷真疑惑地问。 “去玩啊，你今天不是和雪姐说了要排练不去打工了么？” 冷真没和飞鸟单独相处过，他心想多增进些了解也好，有些问题在集体活动的时候不方便问。 第27章 造访 “网吧？玩游戏干嘛不能在家里玩？”冷真对网吧这个场所不是很感冒。 “你不懂，有些游戏就是要坐在隔壁玩才带劲！在家太无聊了，就算语音开黑也差点意思，你平时玩什么游戏？”飞鸟拿出会员卡给网管登记。 “呃……都是单机游戏。” “单机多无聊，只能按照制作人的套路走，一点挑战性也没有，今天就带你来开开荤。” …… 孔旻按照地址来到这位素未谋面的老板家门前，周围的别墅区环境宜人，也算得上气派，但和孔旻来的路上想象的庄园级别规模还是逊色不少。 他按下防盗语音的按钮，别墅主人简单地询问来意后让孔旻进了屋。 “请坐，喝点什么？”别墅主人热情招待道。 这是个瘦高的中年人，穿着一件针织的白色高领毛衣，举止谈吐让孔旻感觉与之相处很轻松。 “矿泉水，谢谢。” 二人坐定后，中年人开门见山道：“听说你要买下raising?” “是的，这也是今天下午才突然决定的，这么冒昧打扰您实在不好意思。” “哦没事没事，反正我这也不常有人来，有客人到访我很欢迎。 “不过我有个问题，之前小雪，就是帮你们找排练室的乐雪，她给我的信息是你们想组建一个乐团，由于资金问题，托她找廉价的排练室，所以才找到我，她是这么和我说的。” 中年人似乎不急于商谈买卖价格等问题。 “她没有骗您，但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多月，情况发生了变化。” “我没有理解错的话，你的意思是在一个多月里你们有了购买raising的财力？” 孔旻想了一下说：“前段时间，我组织乐团成员去峦迭旅游，在一次雪山观光中被当地的走私贩抓了，好在我们都成功逃脱，资金就是在那个时候获取的。” “哦？这倒是很罕见的赚钱方式啊……”中年人眼中透着怀疑。 一群年轻人能从走私贩的手里逃脱已经很不可思议了，要在这基础上获取巨额金钱更是天方夜谭。 “我还不知道您贵姓呢。” “我姓魏，魏蜀吴的魏。” “魏先生，前一阵子峦迭走私团伙恶意报复的新闻不知道您看到没有？我们也被卷入这起事件，具体细节比较复杂我就不详细描述了。 “简而言之，走私团伙让我们这些游客完成一场游戏，胜者生还，并赠送巨额金钱奖励，败者死亡。而我们赢得了胜利，赢得金钱，就这么简单。” 魏先生从孔旻的眼中读到的是不容置疑的强大自信，他思索了一会说： “其实有很多方法可以在一个月内赚到这些钱，每一种都比你描述的简单得多。不过你既然敢把如此匪夷所思的经历说出来，我反而觉得可信度很高。” “感谢您的信任，那……” “我是信得过小雪，不过有些事情我还是要唠叨几句，我是一个商人，钱是靠赚出来的而不是靠节省是商人的宗旨，但也不能有了点钱就放开手脚，我相信你明白我的意思。” “很宝贵的意见，其实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做这样的决定。”孔旻拿起水杯苦笑道。 魏忠停顿了一秒，稍显凝重道：“我听王侠说今天排练室来了个歌星，你们要买下录音棚不会和她有关吧？” “确实和聂文莲有关，她和我们一起参与了那场游戏，但过程中产生了一些矛盾，所以……” 魏钟听后却深思起来，过了两分钟才说道：“我现在也不好说什么，希望你今天的决定是正确的。有什么问题的话去找小雪吧，她没有顾忌。” 孔旻有些莫名其妙，不过此行目的已经达成，和魏钟敲定了一些基本的交易条款提出告辞。 “a他！往回走点！放c控他！……好的！” 飞鸟和冷真已经组队在网吧厮杀一下午，眼看快到吃晚饭的点，飞鸟就提议中场休息。 其实在游戏的时候两人都带着耳机，而且时刻绷紧了神经在玩，根本没有触及到游戏以外的东西，唯一的交流只是飞鸟口头上对冷真的操作下指令。 冷真虽然知道这个游戏也玩过几次，但是并没有坚持下去，每一局都要更换新队友的模式让他很难受，但今天一下午由飞鸟带着玩他体会到了这款游戏的多变性和让玩家痴迷的地方。 他们出了网吧找了一家餐厅，飞鸟点完单之后从兜里掏出包seven stars点了起来。 “你抽烟的？这里不让抽的吧？”冷真有些诧异，和飞鸟认识到现在从没见他抽过烟。 “恩，只是孔旻烦烟味，我和他待一块一般不抽，还有打游戏也不抽，这家店我来过，里面这块让抽。” 冷真若有所思点点头，“孔旻也玩dota的吧？” “恩，我和他还有网上认识的几个人是一个战队的，我们战队也是他当队长。”飞鸟吐了一口烟。 冷真没有马上接话，飞鸟看了看他，笑笑说：“我猜你一定在想象他玩游戏的样子吧？我敢说你肯定想错了，我们在认识你和古依之前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特别是他！给你爆点猛料，以前这货可骚了，和我那叫一个臭味相投…… “如果我刚认识他就是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关系肯定不会这么好。 “最近他给我的感觉就像……如果生活是电视剧，本来一个在剧中很重要的搞笑人物突然变成主角了，可能我比喻地有点抽象……” “我大概能明白你的意思。”冷真并不是明白了飞鸟的比喻，只是衔接一下让他进行更多的描述。 “就是感觉他整个人变拘谨了，也不爱开玩笑了，游戏也玩得少了，连我都被他带得收敛了很多…… “本来在前几个月我们还打算冲击wcg呢，凭他的指挥和我们的微操不是不可能。 “但突然有一天他好像就没兴趣了，还把我拉来组了乐队……我不是讨厌玩乐队，现在我感觉挺好的，玩游戏虽然也是打配合，但主要靠鼠标键盘来联系，关机之后就是陌生人。 “只是我想不通一个人兴趣可以转得那么快么？而且最近老是发生一些电影里才会发生的事，组乐队啊，极限逃生什么的，所以我才会说主角啥的。” “会不会是因为古依？……”冷真话刚出口就恨不得扇自己个大耳巴子。 第28章 超人 不出冷真所料，飞鸟猥琐地抖动两下眉毛，所幸没说出什么尴尬的话来。 “应该不是，我也不太清楚他喜欢什么类型的。不过古依虽然可爱，但现在他对这类型的应该不感兴趣，前几年还有可能。” “哦。”冷真只想快点把这个话题结束掉。 “补充一下，我对她也没兴趣的哟，别多想了。”飞鸟贱笑道。 “吃完饭干嘛去？”冷真无视飞鸟最后一句补充，直接转话题。 飞鸟抽完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酒吧走一个，不过是我常去的，我请客。” …… 孔旻离开魏钟的别墅后来到r.c，时间还早，只有乐雪一个人在准备。 “哟，你怎么来了，今天不是你们第一次排练么？”乐雪看到孔旻出现有些意外。 孔旻走到吧台前找了个位置坐下看了一眼冷真的专属演奏台和搁在架子上的hd-28。 “有啤酒吗？” “当然。” 灌了一大口啤酒后孔旻舒服了许多，他和冷真一样不喜欢室外活动，但原因却是讨厌走路。 今天一早跑到排练室，后来又去郊外的别墅区，再赶回市中心的酒吧，浑身上下说不出的烦躁。 其实他本来可以直接从魏钟那回家，但后者的忠告让他放心不下，还是趁早和乐雪了解清楚情况比较安心。 “我今天去拜访过魏先生了。”孔旻将设计风格很时尚的细长玻璃酒瓶挪到一边。 “哦？怎么会的？他这个人平时除了应酬会出门，基本上私人时间都是独处的。”乐雪听了略感好奇。 “事情是这样，我们在峦迭发生的事冷真应该和你多少提起过吧？” 乐雪莫名其妙，“没有啊，你们不是去旅游的嘛，能发生什么事？” 孔旻下意识推了推眼镜，按照他的理解，以冷真和乐雪的关系，这么大的事冷真不可能不说，但乐雪的表情不像是装的，也没必要，于是他简短地叙述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这臭小子越来越不把我放眼里了！一个字都没和我说，他要是有个三长两短，除了我还有谁会在乎！”乐雪听完大为光火。 这在孔旻眼里越发奇怪了。 不同于乐雪看人靠的是经验，孔旻喜欢从各类细节上做出判断。 这段时间接触下来，他知道冷真并不是一个麻木不仁的人，虽然从名字到外表都会给人这样的错觉，但细心的人会发现冷真内心有着比常人更强烈的情感波动，乐雪和孔旻都了解这一点。 想不通，孔旻还是决定先把正事问清楚。 “那魏先生最后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呢？他让我来问问你……” 乐雪思绪被拉过去，她停顿一会，像在思考应不应该说：“其实魏钟担心的不是聂文莲，是她的后台。” “你这么一说，反而没那么神秘了，这种事在娱乐圈稀松平常。” “恩，她这个后台还是有点门道的，明面上是聂文莲的出资人，其实就是‘干爹’，这个事情其实知道的人很多，但是八卦媒体从来不报道，你应该知道是什么级别的了。 “聂文莲算是他一手捧红的，不过我最近还听说聂文莲和他儿子也不清不楚……” 孔旻眉头锁紧，他其实是个很怕麻烦的人，还没正式进入这个圈子，事情已经找上门来。 “那现在我买下raising会不会把她干爹扯出来？”孔旻皱着眉头问。 乐雪给自己也调了一杯『反舌鸟』，抿了一口：“其实现在你们不必太担心，毕竟她迁怒你们的原因是她包养的经纪人死了，这事让那人知道她也没好果子吃。 “当然也不排除她会借题发挥，扯些不相干的事情，不过到那时候我会帮你们想办法的。” 孔旻早就在猜乐雪拥有多大影响力，从她毫不费力就找到魏忠，并且深得后者的信任，让乐队免费试用排练室这些点来看，孔旻心里有了较为清晰的概念。 他自然不会傻乎乎地直接问，但他突然发现此时此刻，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冷真的人就在自己眼前，他不能放过这样一个好机会。 “那就谢谢雪姐了。” “客气什么，你们几个小家伙都不错，我肯定挺你们到底的，那叫什么……妈妈粉？”乐雪又抿了一小口『反舌鸟』，她不敢放开了喝，毕竟在孔旻面前，算不上很亲密。 她酷爱龙舌兰，但是酒量实在上不了台面，每次喝一丁点就醉。 孔旻觉得刚才点一瓶啤酒太正确了，现在乐雪自己也喝了酒，话匣子打开后谈话时间也可以大大延长。 这本来是飞鸟硬要传授给他的泡妞小技巧，现在却被用在了别的目的上。 “别这么说，雪姐你只是阅历比我们丰富，完全感觉不到和你有代沟。 “要是你和我们一起出去玩，肯定比鸟还能带动气氛，倒是冷真整天小老头似的没什么激情。”孔旻笑呵呵地道。 “一提他我就来气，这么长时间还是把我当外人。”乐雪一把握住酒杯，想了想还是没有拿起来。 “他来这多久了？”孔旻顺藤而上。 乐雪酝酿了一会，似乎在回忆和冷真的过往，“其实也就一年多吧……他当初就从那扇门走进来，个子小小的，抱着吉他问我需要演奏的么，明明是小孩的脸，还装老成，太好笑了。” 乐雪虽然嘴上笑着，但表情却有些落寞：“其实我当初答应让他在这里打工，一方面是店刚开不久，想尝试些新的元素，主要是觉得这孩子挺有意思，名字也是……” 孔旻又点了一杯红酒，他觉得啤酒不太适合作为切入回忆的催化剂。 乐雪正式进入讲故事模式，孔旻看得出来乐雪虽然表面开朗，但其实是个有着许多秘密，不能轻易讲述的女人，这也是乐雪独特魅力最具现化的地方。 但故事里并没有很多亮点，乐雪和冷真的关系主要是心灵上的逐渐了解深入拉近，而在物质世界，他们的交集只有每天冷真打工的短短几小时里。 “……，但是最近他好像在刻意疏远我，或者疏远这个地方。自从有天没请假旷工后就特别明显，本来他每天回家后都会给我报平安的，也没有了，我想他可能是长大了也没有问怎么回事。”乐雪越说情绪越低落。 孔旻终于听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地方，“是什么时候的事？” 说完他感到些许不妥，不够自然，简直像审问，好在乐雪没在意这些细节。 “我也忘了，反正就上个月，应该是元旦那几天，你说他能有什么事？无亲无故的……”乐雪下意识又抿了一口。 这个似问似答的问题反而让孔旻接不上来，乐雪也没有期待他的回答，空气一时间沉默下来…… 两个人一个看着自己的酒杯望得出神，另一个眼神茫然不知道在想什么。 孔旻看了眼墙上的时钟，终于开口道：“差不多快开店了吧？” “没事，大不了停业一天。心情不好，还要装作没事招待客人，那样太累。”乐雪摇了摇头道。 孔旻觉得差不多了，不过当下又不太好走人，先把话题扯开再说。 他很认真地看着乐雪，费解却又漫不经心地问道：“雪姐，你看过超人系列电影么？” “肯定看过啊，怎么了？”突然调转话头，乐雪有些不适应。 “我一直在想，现实世界里会不会真的有超人存在？如果存在，世界对于‘他’的态度是否和电影里一样尊敬和爱戴。” 乐雪看了看孔旻，她不明白这话的意义是什么，也不像单纯地岔开话题。 “看不出你还是个爱幻想的少年嘛，电影都是编剧虚构的，就像影射现实类题材的电影很少有英雄做主角。”乐雪情绪调整得很快，笑盈盈道。 孔旻点点头表示赞同，“哈哈，也是。不过，就算我们之中真的隐藏着超人，他也可能并没有电影里那么强大，有着致命的弱点，会在世人面前隐藏自己的力量，那我们就不能完全否定他的存在。 “而且现实世界里，科学家们也已经找到现实版的氪星，就在天南星座乌鸦座那里，离地球二十七光年。” 孔旻的描述让乐雪开始认真思考这个话题。 “这是当然，就像我们没有见过外星人，但却肯定外星人存在，但宇宙的尺度比地球大太多了，超人存在的概率还是要比外星人来得小。 “呵，如果真的有超人，我倒指望他来搭救我呢，不过世上苦难的人那么多，他应该也忙不过来吧。”乐雪淡淡地说。 孔旻听完觉得这话很有意思，眼前的酒吧老板娘不仅言谈举止都人感到恰到好处，与之交谈也有让人更进一步了解她内心秘密的冲动。 除了这些，他发现乐雪拥有现代女性身上罕见的知性美。 他把酒杯里的酒一口饮尽，“我先走了，家里还等着我开饭呢。不过雪姐，千万不要认为超人肯定不存在，就算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悲剧发生，有数不清的人期望被拯救，你也不要灰心，说不定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就出现在你面前，带你遨游天际，那一定很过瘾。” 孔旻走后，乐雪决定临时休业好好睡一觉。 有关超人的话题她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孔旻安慰自己，只是方式有些别出心裁。 第29章 上去就是一脚 夜幕悄然降临，市中心迸发出耀眼的光亮，密集的建筑在比拼着各自的高度。 冷真坐在飞鸟的r8副驾驶，看着窗外又黑又亮的建筑一阵刺目。 往常去r.c打工的路上也要走一段繁华街区，但他从不去看那些有说有笑的行人。 他觉得自己像一面镜子，看得到周围幸福的光芒，却照射不到自己，他不清楚自己是羡慕、无谓，还是仇视的。 飞鸟没冷真那么多伤春悲秋，他疯狂地砸着喇叭，朝那些堵着马路，穿着清凉的女孩子骂骂咧咧： “这么冷的天穿短裙，钓凯子去室内啊，挤在路上干嘛，不知道自己像站街的吗？” “你平时去的酒吧，不就这种妹子最多么？你不和她们玩羞耻y?” 飞鸟瞥了一眼冷真，不屑道：“那是低端玩家，像我这种打职业的，她们只有被我y的份。” 这是摩亥有名的酒吧一条街，他们已经堵在这里半个小时了。 冷真对这趟行程的终点没有太大期待，飞鸟却一脸雀跃，他从组建乐队以来一直没有好好放松过。 “你家是自己做生意的？这车不便宜吧。”反正堵着也没事干，冷真就随口问起飞鸟的情况来。 “我嘛，算是个二代，养父是军方的，正常拿的津贴没多少，但我家有点特殊，算科研人员。”飞鸟淡淡地说。 冷真哦了一声不再说话，飞鸟却自顾自继续说道，“你一定想说军人家庭怎么会放任下一代天天出来浪？ “其实我被领养后一直在摩亥读书，老头子混首都的，长这么大也没见过他几次。 “唯一的联系只有每个月寄来的生活费，我不天天出去浪怎么对得起他的教育方式？” 飞鸟也不管冷真什么反应，随手调高音量，尖锐的噪音在整个车厢充斥着。 交通开始稍微得到缓解，半小时之后他们到了muse酒吧，一般知道的都叫m1。 进到里面冷真觉得还好，没有不适的感觉，不过和r.c截然不同。 冷真四处打量了一下，这里的外国人比r.c多，外形也粗犷了不少。 “我先去下厕所，一会来找你。”冷真大声在飞鸟耳边吼着。 “我靠，你不是吧？还没开始喝呢，行吧，我先去和朋友打声招呼。” 冷真一路走一路观察，算不上乌烟瘴气，装修档次也不低，只是顾客脸上多少带着浮夸，他心想也许这也是有别于r.c的另一种放松吧。 解手回来看不到飞鸟，他也没有用能力去找，自顾自找到吧台坐了下来，点了杯『地震』。 冷真虽然不经常喝酒，但在乐雪的调教下对酒有了比较全面的了解。 这种名叫地震的鸡尾酒据说让喝了的人身体产生摇晃感而因此得名，冷真想既然在这种场合就来杯应景的试试。 一口下肚，没有什么摇晃感，反而头晕起来。 在冷真边上坐着的是一个超级肌肉男，穿着纯黑背心，一头散乱的卷金发和浑浊的蓝色眼睛。 冷真看到这里已经大致知道是哪国人，肌肉壮汉像是在证实冷真的猜测，右手撩起一大瓶纯伏特加倒灌起来。 这下咽速度简直让冷真瞠目结舌，虽说这个国家的人冬天喝伏特加再正常没有了，但摩亥的冬天对他们来说根本算不上寒冷。 壮汉把一瓶伏特加倒完，喷了一口酒气，全身开始微微泛红。 他突然看向冷真，表情狰狞，嘴里操着冷真听不懂的语言，边说着还打了个巨响的酒嗝，差点没把冷真熏晕过去。 在下一个瞬间，醉汉抄起空酒瓶朝冷真头上砸去，冷真给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清醒了不少，本来都快吐出来的也得咽下去，同时本能地用手挡了一下。 不算薄的瓶身应声碎裂，周围的客人骇然出声，这里毕竟不是二流场所，打架斗殴事件几乎没发生过，人群以很短的时间就散开了去。 反观受害人冷真却不喊不叫，脸上也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 被砸到前最后一刻，他发动能力脆化了玻璃酒瓶，那么厚实的酒瓶以壮汉的力道砸在手臂上，就算不残，短期内也不可能弹吉他了。 但他还没能放松，因为醉汉似乎对结果并不满意，正在酝酿下一轮攻击。 冷真只能全神贯注地盯着他。 就在这时，醉汉浑浊的眼睛猛地精光一闪，迅速抬手护住后脑，即使这样，他还是在一声沉闷的撞击声中向前踉跄了几步。 他身后是踩着他颈部落地的宫飞鸟。 冷真看这一连串的动作，猜想刚才是飞鸟踩着桌子跳起来对醉汉进行了飞踢攻击。 醉汉完全清醒过来，看着表皮搓烂，鲜血淋漓的右手背，怒吼一声冲向飞鸟。 边上有四五个保安看着醉汉的体格实在没有勇气上前尝试制服他，任由他去肆意蹂躏刚才跳入场中看起来精瘦的年轻人。 周围的人群却看得津津有味，因为局势没有意料中那样一边倒。 肌肉男的拳速很快，但无论他直拳、摆拳或是勾击都无法击中飞鸟，有些外国青年甚至替飞鸟吹口哨喝彩。 飞鸟被激起了玩心一般，上串下跳，动作之华丽比起电影里的特技也不遑多让。 肌肉男却一改拳拳满力，摆出了职业拳击手的姿势，同时还朝飞鸟笑笑，说了似乎是挑衅的话。 “说你大爷的鸟毛语！” 飞鸟还真是一挑就上山，笔笔直冲上去，两三个箭步冲到肌肉男面前。 老外面露微笑，闪电般击出左直拳，被飞鸟一歪头轻易躲过。 但是下面的右勾拳却以更快的速度上窜，直逼飞鸟胸腹部。 飞鸟也没有在意，并做了个让冷真在脑海中回味多遍的动作。 他腰部微微向右转，同时弯起左臂，肘部下砸，命中肌肉男的右拳。 反作用力下，右拳直接招呼在了肌肉男的面门上。 肌肉男叫都没叫出来，直接向后倒飞出去。 听他倒地时的声音，这人至少也有二百多斤，却被一个瘦弱的年轻人一拳击倒，且双脚离地。 周围发出各种鬼吼鬼叫，有的是被吓到了，毕竟已经造成了流血事件，更多的是啧啧称奇。 冷真是最早接受这个事实的人。 如果说在峦迭飞鸟展现了自己的敏捷，那现在他只是将自己力量性的一面也展现出来而已。 飞鸟走到肌肉男跟前，后者却突然睁开眼，双手张牙舞爪，嘴里说着蹩脚的中文：“是我错！放过我！” 飞鸟很无语，双手一摊表示无所谓，兴致也被破坏了，叫上冷真准备撤了。 冷真出大门前回头望了一眼，眼中有着些许疑惑。 “难得回来玩就碰上这种事，真晦气。”两人来到停车库，飞鸟边掏出车钥匙边抱怨。 “我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冷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 “怎么说？” “你有见过哪个酒吧有喝醉闹事后还能大摇大摆去经理室的？” 飞鸟一想也觉得不大可能，“其实我刚才也在纳闷，我预想中第一脚下去就应该能把他放倒，但他在那种情况下还能迅速地护住自己的要害，感觉像当过兵的……” 冷真没有问飞鸟武力来源是什么，飞鸟也没解释，两个人都下意识跳过这个话题。 “要不我们回去看看？”飞鸟艺高人胆大，无所顾忌。 冷真总觉得这件事不太寻常，但他却无法串联起来，把心一横，“好，去看看！” 回到酒吧里，客人散得差不多了，清洁人员正在打扫现场。 两人不顾保安诧异的目光，直奔经理室。 冷真试探性地敲敲门，没有反应。他正犹豫着要不要“窥视”一下房间内部的时候，飞鸟直接对着门来了个气势磅礴的飞踹，估计刚才没过足瘾。 房间内的情景是他们始料不及的。 肌肉男倒在血泊之中，身上几处致命枪伤，办公桌上电脑显示屏的画面，定格在冷真走之前回头看着老外走进经理室…… 第30章 离开 “这破事能不能搞定给句痛快话，下次我做东……” 飞鸟在一旁忙着给一些有头有脸的表面兄弟打着电话，大致意思是别让这些麻烦事扯到自己头上。 “搞定了，我们先闪吧。”放下手机飞鸟对冷真摆了摆手。 两人一路小跑离开了酒吧。 …… “宫飞鸟……本来以为是四个人里唯一的普通人，没想到也能给我这么大的惊喜，我要他的所有资料。” 说话的男人看着落地窗外繁华的街道，背对着空荡的房间，声音平稳富有磁性。 房间没有开灯，黑暗中隐约矗着一个身材较为宽厚的男性身影，“下次行动什么时候。” “上头给我的时间不多，不过我这边估计快有结果了。你继续维持现状，放心，绝对是最后一次，我以后也不会再来打扰你的退休生活……” …… “你说这个事要和孔旻说么？”冷真靠着车窗低沉道。 飞鸟驾车来到附近的滨江大道边，两人吹着江风思考着刚才m1里发生的事。 飞鸟想了想，“应该不用吧，他现在一心一意弄mv，难道你觉得这个事和我们有关系？” 冷真陷入沉默，他不排除和自己有关系的可能。 只是这次和一个月前的几次事故不尽相同，之前几次实在太过巧合，无形的力量让他感到恐怖。 而这次事件，是由个人意识主导的结果，反而让冷真并不太在意，之前途中返回也只是出于好奇。 「以个人意志，可以影响的范围终究是狭隘的。」冷真这么想着说，“应该没关系，回去吧，乐队的工作才刚开始，暂时管不了那么多。” “恩好。”飞鸟坐进驾驶位发动了车，等冷真上车后，冷不丁来了句，“给兄弟句实在话，是不是喜欢古依？” 冷真看着飞鸟没有嬉笑的表情顿了一下，“是。” “这就对了嘛，我这人最烦搞暧昧，喜欢就追啊。”飞鸟热切道。 “这个问题我暂时不会去考虑，条件不成熟，一方面乐队刚成立，内部恋情不利于今后的发展，另外我自己还有很重要的事没弄清楚。”冷真看向窗外淡淡道。 “婆婆妈妈，别的我不敢说，看妹子我可在行。 “这妮子综合素质确实没的说，素颜美女，有气质还不带装，虽然矮了点，不过你这种典型闷骚男，就喜欢这样的吧？ “她现在才多大？过几年更是不得了，你现在不动手，等进了圈子，认识的人多了，可就难了。” 飞鸟话粗理不粗，但冷真还是硬着头皮说：“难就难呗。看缘分，顺其自然。再说喜欢一个人又不一定要去追，也还没到那程度……” “行，你就死撑吧，真到那时候别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可怜巴巴地来找我喝酒。”飞鸟说完一脚轰起油门仿佛在发泄。 “对了，这事别和孔旻说。”冷真突然想起来提醒道。 “知道了知道了。”飞鸟没好气地敷衍道。 …… “喂？睡了没？冷真喜欢古依这事你知道不？哈？你早看出来了？我可是今天听他亲口承认的，哎别呀，这事怎么能算无聊呢，关系到团队可持续发展的重要事件啊喂？喂？我擦！” 回到家后飞鸟马上给孔旻打了通电话，只可惜话说一半就被对方挂断。 孔旻无奈放下手机，摇摇头继续看屏幕。 上面是各类照片和数据资料，他喃喃自语： “该收集的信息差不多都齐了，事件经过的推导也没问题，但是最核心的点还是不知道。有意思，要是这么简单就弄清楚，我就白浪费那么多时间了。” 冷真回到家已过零点，他干脆不睡，打开电脑漫不经心地浏览着，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这一天下午，他终于想清楚了一件事。 一个小时后他来到r.c，乐雪正在做准备工作。 听到推门声抬头一看是冷真，顿时扬起一抹和煦的笑容。 “来了啊。”声音较之往常更加温柔，“今天不排练吗？” “恩，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乐雪心里咯噔一下，“过来坐啊，站门口干嘛。” 冷真坐正后，犹豫着不知道怎么开口，乐雪见状递上一杯刚调好的『黄金梦』。 冷真接过抿了一口，感觉口感不错，“其实我……” “要离开了？”乐雪不等冷真说完先问出声。 冷真看着面前的女子，二十七八的年龄，是一个女人经过少女黄金时代后又一段巅峰岁月，未经历婚姻，已看透人情世故。 从认识乐雪到现在后者在他心目中始终是这样完美，直到某件事发生，乐雪成了他心中过不去的坎。 “是要离开，但不是你想的那样。”冷真低声道。 “我想的那样？我是想不通，如果你说是为了乐队，那完全不冲突，反而我有能力更好地为你们提升知名度。 “我甚至可以做你们的经纪人，只是换个身份相处而已。 “再说，乐队还没有经济来源，这里的收入是很好的生活保障。 “但我知道，你要离开的不是这里，而是我……为什么？” 冷真只能苦笑一声：“雪姐，你还是这么厉害，一定要说原因么？” “一定要说。”乐雪态度非常坚决。 之前乐雪就一直觉得冷真心里藏着事，而且越来越疏离这个“家”，这对于已经把冷真看成家人的乐雪来说无法接受。 她知道这一天终会来临，冷真也会有属于自己的圈子、家庭。 只是没想到就在此时此刻，若不是发生了什么，时间点不会提前这么多。 冷真陷入了沉默，乐雪也没有催促。 沉默足足持续了五分钟，冷真终于成功组织了一句话：“离开，是为了让你拥有未来。” 第31章 魔术师选拔 寒假只有短短一个多月，时间虽不多，乐队的事宜还算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孔旻的计划是寒假之内至少先把新歌完成，包括后期制作等等。 mv能做多少算多少，开学之后尽快将乐队包装待售。 正式出道定在暑假，接着就是联系唱片商，安排宣传、路演、开演唱会。 路还很长，但他相信，这对古乐团来说只是前奏。 时光飞逝，一个多月的时间眨眼就快过去，新歌完成比孔旻预计的时间还早了十天。 没有休息，继续马不停蹄地进行mv的制作，四人分工明确。 古依自然是镜头前的主角。 冷真负责场景、服装的搭配，包括如何让整支mv充分体现歌曲的意境。 在那之后他会把想法告诉孔旻，后者用电脑特效制作成型后再和冷真讨论修改。 飞鸟负责拍摄，这人就算是拍摄也不安分，创意不断。 自从孔旻教会他如何使用movi后，就变着法地折腾。 按照他自己的话说，虽然这台机器防抖性很好，但和专业电影摄影还是有差距。 比如人家有升降杆可以在高处俯拍，轨道滑轮可以做到像围着一个场景打转或者对高速移动的物体同步跟拍，靠普通的走拍完全达不到效果。 于是他就想出各种让自己拍摄的同时也不会无聊的法子。 一个古依坐出租车的镜头，他可以踩着滑板在车边上玩特技，搞得司机冷汗直流。 结果被冷真无情删除，理由是这段是为了表现主人公郁郁寡欢的心情，但镜头移动太频繁。 应该从关上车门开始跟着车，镜头对准看着窗外的古依同步拍摄，最后车越来越快，从镜头右侧滑出，然后消失在远方来表现。 飞鸟只能无奈地换上滑轮再按冷真说的拍一遍。 还有一次在树林，古依穿着白色连衣裙走在铺满落叶的林间小道。 这次他也准备了一些小道具，十几根长约一米的尼龙绳，挂在树枝上，他可以在这些绳子上沿着小路用单手一路荡过去，为了能通过审批，他特意控制好力道荡得很慢。 他还事先让冷真在一旁帮他拍花絮，可惜不是每一根枝丫都那么牢靠，过程中理所当然摔了个四脚朝天 古依当场就笑得直不起腰来，这也成为日后mv结束后的花絮中最具看点的镜头。 让他欣慰的是这次拍的片段竟然被采纳了，冷真说镜头从小路两侧交叉升空再落下，如果配合电闪雷鸣的背景可以表现出主人公烦躁，苦闷的心情。 他要求飞鸟最后落地的时候绕着古依快速转两圈，反正飞鸟也穿着滑轮，目的是围绕着人物旋转的背景可以很好地突显内心深处的茫然。 孔旻听说要做这种天气特效也没有抱怨，只要能出效果，他肯定全力以赴。 四人对自己所负责的项目从未涉猎，好在他们都很有天赋，飞鸟则属于天赋过剩。 冷真也非常享受这个过程，仿佛是上天的恩赐，让他有了合作无间，值得他付出的队友。 他第一次感觉自己活着，和这个世界是有交集的。 作为团队的核心，孔旻并没有表现出一个音乐好爱人的情绪。 他更像一个兢兢业业的工作人员，平时他也喜欢和鸟开开玩笑，占占他便宜，顺带欺负他，但没人知道他真正的兴奋点在哪里。 在拍摄过程中，冷真对古依的了解又加深了许多。 她是个天生的演员，没有经过专业的演技训练，只是在家没事就细细品读新歌里想抒发的情感，然后跟着感觉演。 冷真只给她准备服装，但不让她化妆，只是把平时扎成马尾的头发放下来，差不多到肩膀，他深知素颜的古依更真实更有感染力。 飞鸟的内心深处就一个字：太tm好玩了。 新歌的准备可以说在一片欢乐、悠然的气氛中顺利地进行着。 …… 人们感叹有做不完的事时，时间的流逝也不惊动任何人。 冷真站在一幢大厦前，心里也是这种感觉。 开学典礼已经过去一周，在这之前，由于四个人配合默契，团队超额完成了孔旻原计划中需要完成的工作。 素材已经全部拍摄完毕，收尾工作孔旻一个人就可以完成，据他自己估计时间不会很短。 现在他们又回归普通的校园生活，换句话也可以说是无所事事的状态。 乐队的出道准备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向前冲刺，冷真自己却遇到不小的麻烦。 进到大厦里的电梯，缓缓上升中，冷真心中充满着不安。 只是他不能像孔旻那样，把问题本质看地那么清楚，他思索了很久但仍不确定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 “叮。”电梯停在十四层，门缓缓打开。 在电梯门即将要关闭的时候他才走出去，前方大厅正中央的前台后面是几个大气中带点花哨的字幅：摩亥星演集团。 他来到柜台前，对方礼貌地开口询问：“您好，请问找谁？” “我来应聘魔术师。” “好的，往里面走左转，1407。” “谢谢。” 自从冷真辞去r.c的工作，就彻底断了收入来源，寒假的时候就靠着以前存的一些积蓄过活，再加上乐队一直很忙，也没时间去想怎么解决。 现在乐队的工作暂时告一段落，收入已经是个迫在眉睫的难题。 他除了吉他达到专业水准其他领域无一涉及，普通的学生兼职打工收入又太低，有父母养着当零花钱还差不多，自给自足地生活完全不可能，他也不能去问孔旻借。 报名面试的星演集团在摩亥也算规模颇大的上市公司。 主要经营范围是承接各类演出表演活动，从学校、企业甚至电视台举办的晚会节目都有对应项目方案。 公司内部常年需要储备各个领域的才艺能手，需求量巨大，要求也比一些小公司高得多。 星演吸引冷真的条件一个是收入高，还有就是允许以兼职的形式，就连市内一些二线歌星也在星演挂名。 房间内已经有十几个年龄不一的男男女女坐在里面，有年过半百的老者，有花里胡哨的半老徐娘，也有穿着貌似社会精英油头粉面的青年人士。 不过冷真一进去，就显得稚嫩了，所有人一看他这张脸就知道来了个年龄最小的。 星演hr递给冷真一张表格让他填，同时对着所有人说： “谢谢各位今天来参加星演魔术师的应聘，相信大家正为自己的才华没有舞台展现而苦恼。 “在星演，只要是真的才华横溢，你的星路必将一帆风顺。 “等会我们的招聘方式是这样的，在座的各位依次表演一个自己最拿手的魔术，由评委组打分，最后录取得分最高者。 “邮件里应该通知各位自行带好道具了。” hr的言下之意就是名额只有一个，他们只要最好的。 “场地就在这个房间么？如果是擅长舞台魔术的怎么办？”有人问。 “只能依靠机关和灯光而不能以手法见长的魔术师我们不需要。 “即使是舞台魔术，依靠有限的可选道具，依旧可以表演出让观众瞠目结舌的魔术才是星演想要的魔术师，谢谢。” hr名叫沈欣，二十出头，相貌中上，但看得出，她很善于用化妆打扮将自己的优点凸显出来。 发问的男人在沈欣解释完后眼神黯淡。 竞演正式开始，三名评委坐在长桌后，桌子前面空出一块地方让魔术师们展现自己的才艺。 第一个上场的是那个半老徐娘，她要表演的是卡牌魔术。 由于随身携带的道具有限，在场的也都不是什么大魔术师，魔术的类型基本上不会超过一定范畴，所以表演扑克也在众人的预料之中。 女人的神态不慌不忙，动作极尽优雅，很有魔术范。 她拿出一副扑克牌，左手托牌，牌的背面面向评委。 然后从最上面摸了十几张到右手，翻转左手，同时右手再去摸十几张正面朝上的牌。 之后再这样往复几次直到右手摸完全部的牌。 此时她右手上的一幅完整的牌里应该有正有反。 她将手牌撸开，所有牌面全部朝下。 她又将扇形的牌面完整翻转过来，正面的花色数字已经按顺序排好。 看上去很是神奇，没有一丝破绽，除了评委在座的其他应聘者里有几个也露出惊叹的表情。 冷真也露出了惊叹的表情，但他觉得不可思议的是，这些人为什么会对一个业余魔术感到震撼？ 第32章 真正的魔术 「这尼玛也算魔术？ 好吧，是魔术。 连我这个完全不懂魔术的人都可以看出原理。 只要翻转左手的同时，右手也翻转去摸牌就可以摸到清一色。 最上面十几张不同面的只需要整理牌的时候用左手小拇指垫着，接着和无名指夹住翻转到最下面就可以了。 唯一称得上手法的只有最后翻牌的那一下，反复练个几十次就能做到。 这样也可以来应聘？虽然是兼职但也不是同好会吧？ 我这几天通宵看魔术视频究竟是在干嘛……」 冷真只觉得匪夷所思，他突然有种被欺骗了的感觉。 果然评委亮牌了，满分十分，三位评委依次给出了两分、三分、两分。 女人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这里我解释一下评分标准，这里三位评委也都是业界知名的魔术师。 首先，如果是自己的原创魔术且评委们看不出手法就可以获得高分。 其次不是自己原创，评委知道这个魔术也知道是何种手法，但难度相对较高，手法较难的话也可以获得高分，请继续。”沈欣开口解释道。 “下一位，冷真。”评委拿着冷真填写的表格念道。 冷真站起身，他没想到那么快就轮到自己。 刚才那女人的一出闹剧让他有点犹豫不决。 他准备的魔术也算常见魔术，但不知道算不算难，至少他自己要做到是有点难度的。 “你才刚上高中？”评委看着履历书质疑道，“我们招聘最低学历也是要大专，招聘信息上应该写得很清楚。” “学历确实是一把公司衡量面试者的标尺，但我认为和魔术水准关系不大，再说我是应届高中生，并不是到了年纪考不上大学。” “但是你才高一，太小了。”评委坚持原则。 沈欣适时地微笑着插了一句：“徐老师，先让他表演看看吧，如果他得到的分数最高我们再考虑这个问题，怎么样？” 徐老师想了想，勉强答应了。 冷真对着沈欣感激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我要表演的是restoration，也就是复原魔术。” 徐老师眼睛一亮，“敢在陌生的环境表演复原，相当有魄力啊。不过我看你好像没带道具，你不用准备一下吗？” “不用。”冷真看魔术视频总结出一个法则：不管什么魔术，能和观众互动，才更具有欺骗性。 他走近评委席，拿起桌上徐老师的紫砂茶杯，手一松，茶杯碎了一地。 徐老师感觉自己的心也随着一起碎了，但他忍住没出声。 冷真模仿着专业魔术师那样，将袖口挽起，很别扭地翻转几下手指。 来之前他特地将自己平时贴在前额的刘海弄竖起来，两边把耳朵露出来。 再加上冷真眼睛十分有神，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人一下子显得精神很多。 “小伙子形象还是不错的，特别是眼神，很适合表演无言魔术，就是不知道水平怎么样。”沈欣看着眼前的少年思量着。 冷真蹲下身将碎片尽数捡到自己左手上，堆得像小山那样高，然后将右手盖上碎片堆。 片刻后，只见碎片的体积渐渐缩小，直到双手完全将碎片包住。 此刻冷真的神情就像手中有一只受伤的小鸟那般小心翼翼。 停顿了一小会，双手开始慢慢地揉搓，缓缓分离。 在右手渐渐向上抬的时候，隐约可以从掌缝中看到原先那个古朴茶杯的杯底。 右手越抬越高，光线慢慢照进掌中，杯身逐渐清晰。 在杯口露出的那一刹那，冷真迅速将手拿开，一个完好如初的紫砂茶杯轻轻地托在冷真左手上。 “啪啪啪。”沈欣带头鼓掌，评委们和其他应聘者也纷纷给与掌声。 冷真已经一身冷汗，「总算安全过关了，就是不知道分数怎么样。」 评委亮分：八分、八分、九分。 反而是之前对冷真年龄有质疑的徐老师给了他九分。 「一个满分都没有？看来还是太常见了么。」 冷真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他却不知道评委是怎么想的。 特别徐老师，此刻面上虽然没有表露出来，但内心受到相当大的冲击，他竟然没看出这个复原魔术的手法。 之后的一些魔术和冷真的比起来就差得有点远，分数也没有超过他的。 直到那个年过半百的中年人出场。 他表演的是漂浮魔术，按理说属于舞台魔术的范畴，但实际演出过程让人找不到瑕疵。 在这小小的空间内，他让自己十秒内离地二十公分。 最终得分是九分、八分、九分，比冷真还高一分，也是全场最高分。 “现在我们点评一下。刘先生的漂浮魔术确实称得上大气，而且几乎没有任何破绽。 “我个人还是更倾向冷真小朋友的复原魔术，虽说他生硬的手法和台风不怎么样，但至少魔术呈现和结果非常完美，连我也看不出是通过什么手段办到的。 “不过，公事公办，刘先生的分数最高，那么结果也是当然的了。” 沈欣听着徐老师的点评心里直呼可惜，一个有天赋的年轻人绝对比有经验的老头更有看头。 如果她自己有一锤定音的权利，一定力夺冷真。 “那么，我们星演为没有争取到名额的应聘者准备了一份薄礼……”沈欣开口准备撵人。 “等一下！”冷真情急之下脱口而出。 “冷真小朋友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徐老师和蔼道。 冷真陷入犹豫，这个工作对于他来说相当具有吸引力。 虽然就职对他来说意味着无形的危险，但现在这种情况可以说非常可惜。 决定来面试他抱着绝对能就职的信心，现在却只能拿份“薄礼”滚蛋? 想到这，他冲动了。 “我想问下各位魔术前辈刚才表演的是否就是自己最厉害的魔术？”冷真说话时主要看着那位刘先生。 所有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冷真，刘先生却自傲地说：“不错，虽然我会的魔术很多，但漂浮魔术确实是最夺人眼球的一个。” “我想说的是，刚才的复原魔术并不是我最强的魔术，评委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重新为我打分？” 沈欣眼里顿时闪烁起期盼之色，包括在场的众人都知道冷真想干什么，后者的眼神里也迸发出强烈的执念。 逆袭通常是竞技中是最激动人心的。 沈欣征求性地看着徐老师，后者犹豫了一下说：“如果刘先生没意见的话，倒是可以给机会。” 刘姓男子大度地一挥手，“可以，本来我也只是在家闲着无聊想找点事做，而且这么年轻的魔术师不多见，如果他能让我看到更厉害的魔术也算不虚此行。” 冷真就等这句话，他站起来，站到房间中央，带着和刚才判若两人的气势，左右脚一前一后站成丁字步，右手探出身前，五指微卷强劲有力。 评委们被冷真的姿势和眼神给骇到了。 这不是一个魔术师该有的动作。 魔术师给人的感觉应该是优雅的、绅士的，甚至温柔的，永远不可能如眼前这人一般，具有破坏性。 「这才是他真正的姿态吧，他把刚才蹩脚的模仿都舍弃了，究竟会是什么样的魔术呢？」徐老师眯着眼看着冷真。 “这是我最近才学会的魔术，过程很简单，我不知道有没有其他魔术师表演过，也不知道这个魔术在专家眼里是什么难度。 “我只能说这是真正的‘魔术’。” 冷真双眼的焦点汇聚在右手掌心，不待片刻整个房间‘唰’的一声被点亮。 所有人被一阵强光刺得睁不开眼，同时他们感受到一股与季节不相符的，滚烫的炙热感。 一大团金黄色的火焰在冷真手心跳跃着，不停地上下翻滚。 可能由于情绪的关系，他没能很好地去控制这团火，它有些大的过分。 火焰底部从齐腰的手心一直上窜到比冷真头发还高的位置。 虽说破坏了整体的美感，但配合冷真竖直的发型，增幅了那股拔山举鼎的气势。 第33章 抢劫 所有人露出了吃惊的表情。 冷真将评委反应尽收眼底，让火焰消散。 沈欣呆若木鸡地看着冷真，她对魔术一窍不通，只负责人员安排调动。 这个火焰“魔术”她也不清楚含金量究竟有多少，但就视觉效果来说相当震撼。 徐评委内心已经翻起惊涛骇浪，火焰魔术他很熟悉，同样属于舞台魔术。 在昏暗的光线和宽阔的舞台中，依靠可以起火的各种化学原料作为道具和迅捷的手法来展示。 可不论何种方法，能产生的火焰都是极其微弱或者昙花一现。 而刚才冷真释放火焰之前完全没有准备动作，这样巨大持久地燃烧，就算抱着一个煤气罐也不一定能够完美展现。 「就好像真的以自己的意识让火焰在手中喷发一样…… 如果把往常见过的类似魔术中的火焰比作羞涩却敏捷也爱躲迷藏的小精灵，那冷真前面手里的那团熊熊烈火就是一个巨大且极具力量，擎天立地的巨人族战士。」徐评委内心如此比喻。 “可以亮分了吗？”所有人还没回过神来，冷真出声提醒道。 三位评委如梦初醒，他们不是没有见过火焰魔术，但这次，视觉上无疑是满分，技巧上他们也完全摸不着头绪，在狭窄且光线明亮的这样一小块地方，他们三双专业的眼睛却什么也发现不了。 十分、十分、十分。 刘姓男子看到分数后却似乎有些意见，淡淡地说道： “评委老师，这个分数是不是过高了一些，我不否认刚才那一手很有门道，但也不至于比我的人体漂浮高出整整四分吧？我对于能否得到这份工作并不在意，只希望评委们点评一下让我心服口服。” “刘先生，其实刚才你的漂浮我是看出手法的，鉴于魔术师职业规范我在这里就不说破了，但冷真的魔术，别说看出手法，我甚至可以说目前业界没人能在这间屋子里做到同样的事。技巧上后者已经略胜一筹，观赏性就不用我多说了吧？”徐评委微笑着点评。 冷真心想如果让他们知道漂浮魔术他也不在话下他们的表情将会如何精彩。 接着他就被告知会尽快安排演出，同时也要求他回家对着镜子多练练台风。 这对他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模仿能力本来就是他的强项。 在冷真决定跨出这历史性的一步时，飞鸟也不曾闲着。 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他不想把大好时光浪费在鼠标键盘上，贝斯也早已炉火纯青。 于是他打给孔旻，后者因为前一天通宵做特效，现在正睡得死死的完全没听见。 他又打给了冷真，答复是没空。 单独叫古依出来玩好像也不太好。 于是他决定逛街，偶尔一个人不开车也挺不错。 他走到离家不远的新根路，那里附近的地段是摩亥最繁华的商业圈之一。 他想起来应该先买包烟，但出门忘了带手机，只能找个atm取些现金顺便解个手。 从银行厕所走出来，四五支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持枪人的打扮是标准的匪徒外形。 “那么多人一起上厕所？”飞鸟嘴角微扬。 这家银行的里里外外也已被相同装扮的人占领，街上的行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因为这是摩亥，除了偶尔有不开眼的傻子外，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有发生过有组织有预谋的银行抢劫事件了。 十分钟后，警方接到报警后迅速赶到现场，他们将银行门口重重包围，严阵以待。 “里面的歹徒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请立即放下武器，不要心存侥幸……”喊话的警察边上，站着的是大阮。 银行不透光的玻璃大门被推开，所有枪口瞬间瞄准。 “我靠，外面比里面还热闹？”飞鸟悠然自得地出现在门口，跟着他出来的还有一名银行工作人员。 “歹徒呢？”大阮看着飞鸟。 “哦！我记得你，上次多谢了，我这人最怕麻烦……”飞鸟完全不顾大阮的问题。 “歹徒已经全都跑了，被他打跑的……”银行职员边说边惊疑地看着飞鸟，她还无法相信刚才几分钟内发生的事，飞鸟在边上一脸得意。 “哦？被你打跑了……他们手里的枪难道都是纸糊的？”大阮双眼逼视着飞鸟。 “谁说有枪就一定能干掉没有枪的人，那得看谁用。” “好吧，那请你跟我们回局里做下笔录吧。没办法，例行公事。”大阮也不再纠缠。 “这里没发生命案，连受伤的人都没有，我作为一个拔刀相助的路人，应该不用这么劳师动众吧？我说不去怎么样？” “发生这种事也只能算你运气不好赶上了，难道你要我相信你一个人打跑了十几名持枪歹徒，并且他们还没开枪选择和你肉搏？ “就算我相信，你让我回去怎么交差？一个抓不住不说，连个相关人员都找不到？我劝你最好还是走一趟，花不了多少时间，事情闹大的话，我不能保证对你们以后出道会不会带来什么负面影响。” 最后那句话是让飞鸟妥协的那根稻草，他自己可以无法无天，但不能因为他连累到乐队。 如大阮所说，笔录做完并没有花多少时间，飞鸟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筋骨准备走人。 大阮看着站起身的飞鸟，幽幽开口道： “个人的能力再强，和组织比起来也是微弱的，十几个武装劫匪算不得什么组织，你们几个小家伙事情也真多，好好保重吧。” 飞鸟转头看了眼坐在那的大阮，后者低着头的样子顿时给他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等飞鸟走后，大阮用警局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是宫博士吗？我是摩亥刑侦大队的阮大柱……对，对，是关于宫飞鸟的一些情况……我们怀疑这是一起针对他个人实施的袭击，所以……” “他有受伤么？”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不紧不慢，低沉地可怕，没有一丝慌张。 “这个倒没有，但是……” “那就再说吧，我这很忙，只要别给我惹什么麻烦，就让他待在摩亥好了。”说完电话被挂断。 大阮无奈地摇摇头，“虽说是养子，脾气性格倒是一个模子。” 第34章 收获成果 冷真的魔术首演大获成功。 更确切地说是一炮而红。 面试结束后，沈欣以最快速度把冷真推荐给星演自己出资组建、经营运作的多媒体梦幻剧『时空之镜』。 这是融合杂技、舞蹈、戏剧、音乐，用最先进的多媒体技术，打造全新舞台体验。 作为摩亥本土的演艺品牌，星演传媒靠着它成为全国文化出口重点企业。 沈欣稍试着想象一下将冷真投入这个梦幻般的剧目中，那股油然而生的契合感能让她兴奋到发抖。 于是她理所当然地向公司打了包票，时间定在了情人节，距离冷真被录取只隔了三天。 在情人节这样的日子首演，要么一举成名要么葬送前程。 冷真最终没有让沈欣丢掉饭碗，反而让她升了职。 舞台上三个大屏幕分别从不同的角度演绎着他的无死角魔法。 这是他布置舞台时，唯一向工作人员提出的要求。 魔术相关的准备他不让任何人过问，这也是所有魔术师的惯例，没有人会提出质疑。 身穿黑色礼服的冷真脚底踩着火焰悠然登场。 来到舞台中央，炙炎升腾，脚下的火花旋转着化作一朵火莲。 站在火莲上，冷真双手捧起，然后向前抛洒出去，无数灵巧的小鸟从手心里飞出。 金黄色火鸟钻入看台，和观众们互动玩耍。 若有人想伸手触摸，火鸟们会害羞地躲避并离去。 而那些只远观不伸手的观众，会获得小火鸟的青睐，它们停留在两个坐席之间，化成一朵紫色圆润的小火团。 当所有人发现并遵循这个规律，黑压压的看台霍然开出一片紫炎花海。 整个表演过程不到5分钟。 这位不知名的新人魔术首秀名为——火之证。 同一天里，孔旻的工作也接近尾声。 他不得不感叹金钱的力量，自从着手准备mv，他就去买了台顶尖配置的电脑。 和以前那台机子相比，同样是特效预览，前者要卡十分钟，后者则秒开，节约的时间不是一星半点。 他下一步要考虑的事情是如何将mv有效地宣传又不显得刻意。 飞鸟经历银行抢劫事件后，安分了许多，于是他再次将青春献给了键盘鼠标。 古依是最自在的，依然过着自己的生活，每天在学校里和冷真见面，两人总会微笑着互相致意。 乐队是全班只有他们之间才共享的小秘密，这让冷真感到舒适。 …… “你还挺给我面子的嘛，剧组的庆功宴你不去，我请客你倒是愿意来。”沈欣打开香槟往酒杯里倒着说。 冷真答应这顿饭，也是因为沈欣明里暗里都帮了不少忙。 作为回报，沈欣已经因为自己获得了升职的机会。 “考虑过全职吗？你完全可以成为职业魔术师，全国乃至世界闻名的那种。 “我看了很多网友和专业魔术师的评价，反馈很不错哦。”沈欣倒完酒，双手交叉搁在桌上。 “都有些什么评价？”冷真对沈欣叙述的第二件事情比较感兴趣。 “很多啊，说你的魔术很新颖，独树一帜有个人特色。也有人说诡异哈哈，总的来说是好评如潮吧。”沈欣眼里闪烁着兴奋的目光。 冷真点点头，回答刚才沈欣第一个问题，“我不会成为职业魔术师，因为我已经有自己的事业，才刚刚起步，现在兼职只是赚点生活费，等我主业走上正轨，可能不会继续表演魔术了。” 沈欣听了莫名其妙，“我开始工作的时间自认算早的了，你倒好，才高一就有事业了？如果你正在形容魔术师这个行业我也就认了，对你来说还有比魔术师更有前途的职业吗？” “这点你就不必多问了，魔术师的身份对我有一定程度上的不便。对了，说到主业，今后说不定也和星演也有合作的机会。”冷真突然想到这个可能性。 “是什么？”沈欣好奇地问。 “现在还不能说，如果哪一天你在除了魔术之外的其他领域也能听到我的名字，那就说明我们已经成功一半，到那时才有和星演合作的资格。” “好吧，对了你有女朋友吗？或者喜欢的人？”沈欣神色自然道。 冷真沉吟了一秒，“这是传说中的潜规则？” …… 4月1日，对于古乐团来说是个里程碑般的日子。 网络上出现的一支名为《the other shore》的mv，标题注释为摩亥某大学计算机系一名学生的期末考试作品。 帖子在不到一天的时间里被迅速顶上各大视频网站首页，并被无数网友争相转发至短视频和营销号平台。 整段视频中mv加上花絮共长约8分钟 视频中没有透露太多的信息，人们只知道这是一支由学生组建的乐队，名字叫做『古乐团』。 谁有《the other shore》女主的资料啊！求大神扫盲！在线等！急急急！ 来来来，你们新老婆的高清资源（大雾）。 高中最强歌姬，聆听天籁，进来洗耳。 【逐帧解析】前方高能，极致细腻美感，8分钟创造世界！ 在这个充斥高科技修图的时代，古依以动态高清，不施粉黛零加工的真实面庞，洗刷着人们早已被美颜瘦脸侵蚀的眼球。 人们感慨女主角颜值，演技，唱功，发音都是那么完美，更可贵的是在没有任何渲染的花絮中，女孩有说有笑的模样更贴近生活，亲和力极佳。 孔旻这一手准备了很久，包括联系网站签协议制造虚假点击数、购买热搜等等。 他不用每天打开电脑去关注人气上升情况，他要的效果是冷真也好飞鸟也好，在短时间内无意间发现再来告诉他，那时作品早已红透半边天，在那之后他再去线上收获成果。 如他所料，大获成功。 而他没有意料到的事有两件。 视频影响力远远超乎他的预估，这股飓风已经刮到了海外。 外网自媒体不明觉厉地蹭着热度，《the other shore》翻唱率瞬间冲上年榜榜首。 另一个就是他终于等到那通飞鸟满嘴飞机大炮的电话后，去收获成果时发现，一张熟悉的脸孔扛着超级新人魔术师的头衔，像一颗冉冉升空的巨星出现在人们的视野里。 第35章 阻力 视频发布的日期孔旻没有告诉乐队任何人，这给古依造成了不小的麻烦。 这天高一六班的同学们都早早地来到教室，不论男女都在共同期盼一个身影的出现。 古依在踏进教室后不到半分钟就被人群裹得密不透风。 “花絮里面另一个帅哥是谁啊？感觉蛮阳光的嘛。” “有唱片公司找你签约了吗？” …… 七嘴八舌下古依稍微理解了一点当前的情况，她只用了一句“大家还是先回座位好嘛？不然以后要是有演唱会什么的就没有免费票咯。”就把哄闹的人群散开了去。 冷真惊疑地看着一切，他不太关心时事，从刚才杂乱无章的对话中，他隐隐约约察觉到发生了什么。 他其实看到过最强歌姬的新闻，却没往古依身上想。 如果他早就知道孔旻已经开始行动，他也会立即停止魔术师的工作。 冷真近段时间去表演魔术的次数越来越少，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出场越少，人气却日趋月涨。 观众没有批评他耍大牌，反而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连时空之境的售票点都会告知观众哪些场次有冷真出场，哪些没有，两者的票价都不一样。 这让冷真大跌眼镜，不过他知道这应该是沈欣的基本操作。 …… “噗嗤！哈哈你小脑袋瓜里都在想什么呢，我现在已经没有资格潜规则你喽。你还真不像十几岁的高中生诶，其实我也大不了你几岁，要不要考虑一下啊？” 那天饭局冷真说完那句话后，沈欣脸微微一红，眼神却不闪躲，半开玩笑地打趣着。 之后也没有更进一步给冷真施压，这种距离感的控制让冷真并不反感。 就在冷真看着手机思绪乱飞的时候，迎面走来一个人。 “什么时候正式出道？我已经等不及看后续发展了。”面前的人皮笑肉不笑地开口。 冷真泛起怪异的感觉，他因为不喜欢面对镜头，从来没出现在mv的花絮里，所以应该没人知道他乐团成员的身份。 “什么意思？” 这人冷真是知道的，他叫高小乐，班里一个孤僻不亚于自己的同学。 在冷真的印象里，这人和自己一样，属于无法停留在人们眼中的平凡长相，游离于集体外，很难让人记住。 “没什么，只是想找你说说话而已，对我而言这需要勇气，而这样的事并不多见。” “你到底想说什么？”冷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高小乐微笑着呵了一声：“放心，绝望使人强大。” 冷真：“？？？” …… 在经过两周所谓饥饿营销的人为消息封锁后，古乐团的资料终于被狂热的网友挖掘出来。 “……据小编了解，古乐团是一个四人乐队，主唱自然就是屏幕上的这个可爱的妹子，自四月初网络上出现那支mv以来，古依这小妮子的粉丝可以说每天都在以指数的概念增加中！ “也有不少网友质疑世上真的存在不被世俗污染的天使吗？mv质量如此之高，免不了被怀疑炒作的可能。 “那么今天这期娱乐速递将全面为大家揭秘古乐团的未公开资料！小编有时会想既然是一个乐队，为什么大家都只关注主唱一人呢？ “其实网上关于主唱古依的资料已经太多太多，小编就不重点爆料了。请看大屏幕，mv结束后出现过这三个字：旻、真，呃，最后这个，应该是bird……，小编第一个要爆料的就是其余三名成员！ “嘿嘿，不瞒大家说，这三人小编这里已经有了第一手资料，他们分别是孔旻、冷真和宫飞鸟。怎么样？三名男生各有千秋吧，看来今天过后古乐团又要增添不少女粉丝啦。 “咳咳稍微扯远了，他们分别担任鼓手、吉他手兼作曲和贝斯手，队长是鼓手孔旻。 “劲爆消息一条接着一条，深入了解后，我们工作人员了解到原来乐队四个人竟然都是孤儿！其中除了吉他手冷真，其余三人都在小时候被好心人领养，这是他们在孤儿院时的照片哦，所以网友怀疑是富二代的说法就不攻自破了。 “关于这支mv的故事，小编随拍摄组特意到访孔旻所在的大学计算机系老师那里求证，这的的确确就是孔旻的期末考试作品。 “据孔旻本人所说，该作品是由他们乐队四人配合完成，而他主要负责特效部分，这也太厉害了吧！ “还有还有！不知道电视机前的观众听到冷真这个名字和看到照片有没有觉得一丝熟悉？没错！近日在星演传媒集团旗下的梦幻剧『时空之境』中名声大噪的意识派大魔术师即古乐团吉他手冷真是也！ “这可真是神秘的双重身份呐，不过可惜，日前时空之境的总负责人证实，冷真本来就是以兼职的身份演出，而且就在前几天正式宣布不再以魔术师的身份参与演出。 “小编看了他的魔术视频也不禁觉得惋惜！我个人觉得，冷真是四个人中最为神秘的一个，从小在孤儿院长大，孤身一人成长至今，应该是少年老成的类型吧。 “这边有不少专业人士在互动平台上说古乐团的这个mv如果交给专业公司来做，需要投入的资金对学生乐队来说是一个天文数字，他们不禁要问制作的费用哪来的？既不是富二代也不是大公司承包，这可难倒小编咯，这还真是个猜不透的迷题啊……” 聂文莲在屏幕前听主持人绘声绘色介绍着，她止不住地颤抖，原本精致好看的面容扭曲成一个怪物。 距离mv发布已经过去了一周，古乐团的成员聚集在raising讨论下一步该如何前进。 “你这就太不厚道了，搞那么大动作竟然不告诉我们，小心脏受不了啊！”飞鸟眉开眼笑着抱怨。 “就是就是，我那天去学校差点给他们吃了。” 孔旻看了看他们，并没有被那股激动的情绪传染：“你们别开心地太早，还没有唱片公司来联系我你们不觉得奇怪么？以现在古乐团的知名度，都不用他们怎么包装宣传，就算直接出专辑，销量也完全可以保证。” “你已经知道原因了？”冷真冷静地搭话。 “没有确凿证据，不过应该没有其他可能，我从raising上任主人魏钟那里打听到，聂文莲后台势力很大，想要扼杀一个新兴的乐队不费什么力气，事后我也去和雪姐确认了。” 冷真听到乐雪的名字脸色有些不自然，他离开r.c已经好几个月了。 “那怎么办？被你这么说感觉一点希望都没有。”飞鸟想都不想直接把问题抛给孔旻。 “我要先去问问雪姐有没有什么办法，如果实在不行……你们觉得我们自己来的胜算有多少？我的意思是自己注册公司，所有的费用都我们出，当然风险也自己承担。” “这样你会不会太累了？其实有这样一个作品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古依不想冒那么大的风险，她当初只是抱着好玩的心态参与这件事，如果为了好玩要面对危险她宁愿放弃。 冷真看着略显不安的古依想起了雪山的经历，最后让古依安全脱离险境的可以说完全是孔旻一人所为，每次想起当时的情况他就觉得自己太懦弱，明明有力量却不敢使用。 “那先这样吧，我一会就去找雪姐，晚上群里和你们说。” 第36章 春意 目送他们离开后，管理员王侠也准备结束这天的营业。 当初孔旻一掷千金豪言买下raising的时候他本以为是哪个富二代闲着蛋疼没事干玩玩乐队，却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后他们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走进人们的视线。 王侠的工作是轻松的，在孔旻接手这里之后更加如此。 以前来的人虽少，但都是重量级的大牌，他必须学会察言观色阿谀奉承。 现在却不一样，面对的客户只有自己的老板一个，好相处，不会给他看脸色，工资还不减，这样的老板这年头上哪去找。 而且看老板的样子以后只会更加平步青云，说不定到时候还能混个总经理什么的，王侠这么想着还有点小激动。 这时一声巨响打破了他的美梦。 …… “我刚还在想你这几天应该来了。”乐雪看着孔旻淡淡地说。 “雪姐，怎么感觉你憔悴了很多？发生什么事了？”孔旻和乐雪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见面，他感觉上次还是光彩照人的乐雪这次见面却显得有些黯淡。 随着天气回暖，人们身上的衣物开始逐渐减少，乐雪此刻也穿着一身黑色的晚礼服，脚上是双古奇的黑水晶限量款高跟鞋。 在r.c整个环境的衬托下，她像独自游走在欧洲城堡里的黑天鹅，长长的睫毛仿佛是柔顺光亮的羽毛，优雅高贵、翩翩起舞。 “没什么，只是些生意上的事。你找我来是为了乐队的事吧？能做的我都做了，现在至少她那靠山不会继续搅局。 “但这次打压在业内已经是半公开的了，一些国内的公司可能不会再有找你们签约的想法。 “海外的公司也可以尝试接触，不行就自己来吧，这个选项你应该已经想到了。不过就算没有外部干预，聂文莲自己也有一定手段，小心点吧。” 孔旻愣在那里，他发现自己还是低估了美女调酒师的聪颖，他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我好像只能说感谢了？”孔旻苦笑。 “不，你还可以去把冷真臭骂一顿，什么就算辞职不干了以后还是会经常来看我，最好永远别回来了。 他不是会变戏法么？怎么不把你们的困境变没了？我一个外人倒在这里忙前忙后算什么？”乐雪双手环胸，展示出优雅的弧线。 “这……”孔旻这才注意到乐雪的穿着，他肯定这一定是冷真偏爱的穿搭，“雪姐，你对他是有那种喜欢么？” 乐雪微不可见地一颤，她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却一直不确定答案，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我觉得你对他表现出的关心过于沉重了，他心里可能也清楚，这样长期以往他也只能选择逃避了吧，我也是瞎猜，不一定对。” 乐雪不再说话，成年已久的她没有擅动泪腺这种直白的东西。 …… 孔旻走的时候没有发生声响，他走出r.c，手机响起，是王侠。 “我知道了，你没事吧？哪家医院？恩，我现在过来，见面再说。”挂了电话孔旻回头望向r.c的红色盾牌，「上天果然是公平的，外表过于出色的话，便在行为举止上做负面修正，又或者使其遭遇苦难的人生。」 冷真辞去魔术师的工作后又开始尝试先写词，再根据歌词谱曲。 毕竟一旦出道，原创的需求将会大大增加，在没有灵感的时候，也会答应飞鸟出去厮混。 “这些天我感觉自己闲得蛋都快闷熟了，已经不是淡定或蛋疼的级别了。”飞鸟半躺在沙发上，眼神茫然。 “我一个人都没叫，你朋友圈子那么多还怕没活动？”两人在网咖找了个双人座，却不知道玩什么。 “没意思，而且就算见面他们肯定会嘲我几句，不见。我现在就等孔旻了，只要一有安排，哥马上提枪上阵，就算是跑通告也有意思啊。” 冷真看着屏幕说：“你也太乐观了吧？万一这一天等不到呢？” 飞鸟睁着一只眼瞄了冷真一下，挺腰坐直起来： “你还不了解孔旻么。我和他认识这么久了，就没见过这骚蹄子什么时候做过没把握的事。如果这事没戏，那在所有准备工作前他就会斩钉截铁地对你说：没戏，那我们也就不会认识了。如果说走到这步最后还是没戏，只能说明他智商被我们拉低了……” “别扯上我，你一个人拉低他的智商别想找垫背的……那你还可以找个妹子谈谈恋爱什么的，以你的条件不是一抓一大把。” “没看得上的，我也还不想那么快定下来，还得玩几年呢。对了！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和古依最近有啥新进展不？”飞鸟面带浮夸地抖了两下眉毛。 “我看不透她，我觉得在她心里，我们三个是差不多的，我并没有什么特殊。” “不得不遗憾地告诉你，你的感觉是正确的。追女孩子，最重要的就是让她产生心动的瞬间！” “会不会太刻意？” “我去。现在已经是春天了！还不冲动一下对得起你的荷尔蒙么！” “关春天什么事？” “你丫就是口井，横竖都是二！再过半个月就是古依生日了，这么好的机会你都不准备准备。还有，你在她面前要自信点，让她见识下你作为男人狂野的一面，所有的肢体碰撞都是从文化碰撞开始的，你们已经有了一个良好的开端。” “别拿你平时那套社交形式往古依身上套，不适用。” “切，那我问你，这个世上是玉女多还是欲女多？”飞鸟不屑道。 “有区别么？” “当然是欲女多，不管多清纯的女人都是希望自己另一半能够保护自己，足够强大并且——粗壮。哎算了，不跟你说这些高深的课题了，先把古依的生日准备妥当再说，我可以透露一点，就不收你情报费了。 “在拍mv的时候有一次我无意间听她说起以后想住在海边的别墅里，虽然是典型小女生的梦想，不过你可以看看有什么可以代替的方案嘛，带她去海边玩什么的，还有，要会夸女孩子，上次回来路上人家拿歌词给你看，你一个屁都闷不出来，你看小旻这个宅处虽然没谈过什么恋爱，但夸得多自然，好好学学吧你。” 第37章 月之阁 宫引，少将衔。 十八岁参军，二十岁考入军校医学专业，主修生物学。 二十五岁获神经生理学与基因生物学双博士学位，为生物学的发展做出巨大贡献。 在他人生第四十个年头主动请缨参加了某海外战役并成为作战中心成员，由于指挥作战表现突出，被提拔为少将至今。 “你是？”宫引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年轻男人。 “我还以为这门有多难进呢，这么简单就见到了。”男人笑着道。 宫引有立马关门的冲动，男人却先一步自顾自走进家中。 “我是谁不重要，我只是来拜托宫博士一件小事，放心，你一定会答应的，你也不想二十年前的小秘密被公开吧。” 宫引刹那间色如死灰。 …… 斯驰文化中心，休息室。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飞鸟此刻也不顾孔旻就在房间里，一口接一口吐着烟，“如果今天就这么黄了，我们被骂死不说，这条路也彻底断了。” “你昨天和她在一起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孔旻也被这突发情况搞得发蒙。 “没有，她挺开心的。”冷真回答。 “会不会是装的？她演技你是知道的，你昨天是不是表白了？把她吓走了？”飞鸟到了这个时候仍是不正经。 冷真没那闲功夫和飞鸟扯皮：“没有。” 三个男生在烟雾缭绕的屋里，气氛压抑得可怕。 孔旻看着另外两人还算冷静的脸内心稍稍平复了一下，“你再把从昨天到现在所有事和我描述一遍，包括任何细节，说快点没关系，时间不多了。” …… 三十小时前。 “……，我还怕你自己有安排呢。”冷真按照飞鸟说的，在古依生日这天约她来海边玩。 摩亥是一个沿海城市，从市区去海边有十几公里，但总算有车能到。 天公作美，阳光明媚，空中飘着稀稀疏疏几朵白云，没有一丝风，海面平静地像杯午后咖啡，静怡舒适。 “好美啊，我还是第一次来海边呢。”古依雀跃地眺望远处。 她今天穿着一件白色休闲衬衫，衣摆被一根银色细腰带束在淡蓝色牛仔裙里。 冷真悄悄咽了下口水，古依平时只穿休闲裤，这样的搭配简直像换了个人。 又发现她一个秘密的冷真也跟着点亮心情。 “你怎么不问孔旻和鸟为什么没来？”冷真望着那只眺望远处的小白兔问道。 “是你约我出来的嘛，也没说是集体活动呀。而且他们肯定是故意不来的……”最后一句古依的声音细若蚊蝇。 冷真却误以为孔旻和飞鸟不来让她不开心了。 连忙呆头呆脑地解释道：“其实我是来打头阵的，他们在给你准备其他礼物，虽然晚了一天，不过是份大礼，你会在明天晚上八点半准时在斯驰文化中心登台献唱。” “真哒？你们怎么速度那么快！可我们只有一首歌啊……”古依开心之余又有些担心。 冷真神秘一笑，“你生日，我们当然不可能什么都没准备。” 他拿出一个扎着蝴蝶结的礼盒。 “这里面是三首新歌的伴奏带和歌词，我们三个一起创作的，明天正式出道的第一场，原创歌曲不可能太多，我们自己准备几首，再夹杂一些翻唱曲目。” 古依很感动，她从没有把自己当成乐队的核心，可三个男生总是很照顾很关心她。 更重要的是他们给予自己尊重与肯定。 从小到大除了自己的养父母外真正理解她的人少之又少。 “看来我今天回去要通宵练歌了，要拿这份礼物代价不小呀。”古依假装愁眉苦脸道。 “别急，我还有其他礼物要送你。”冷真认真地说。 “是什么？”古依配合地问。 “我还没在你们面前表演过魔术吧？” “恩，其实我还蛮想当面看的，网上都说去现场绝对值回票价呢。” 冷真拉着古依来到离海边远一点的地方，他非常自然地牵起后者的手，古依也没有表现出抗拒。 飞鸟泡妞秘笈第一章第四条：认真看着对方的眼睛，在你把视线移开同时，转身的那一刹那，咸猪手自然地利用惯性这么一拉，ok，绝对不会有后遗症。 “你先闭上眼睛……”冷真温柔地说。 这是个没有商家经营自然形成的海滩，除了他们两个再没有其他人。 古依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看了冷真两秒，缓缓合上双眼。 「如果他吻我，我们就不可能了……」 预想中的亲吻并没有到来，古依长长的睫毛微微颤着，她调皮地单眼掀开一条缝。 冷真正背对着她单膝跪地，双手撑在地上，在他面前是一片空旷的沙地，古依完全看不懂他在做什么。 不一会，沙地开始有了动静，质地开始变化，颜色逐渐加深。 大面积的石砖出现了。 紧接着从石砖内部向上延伸出一根根木桩。 木质走道完成了，走道连接着这块空地、后面的公路以及海滩三块区域。 原本石砖所在的地面缓缓下陷，凹陷处涌出清澈的水流。 所有变化衔接得太快，古依的眼睛已经完全跟不上这座无中生有的建筑。 两分钟后，古依双眼已经完全睁开。 她面前出现了一栋极富设计感的欧式现代别墅。 别墅所在的地基高于附近的地平线，外围是一圈磨砂玻璃材质的围栏。 从木板缝隙中往下看，可以看到纯净的清水拍打着水池壁。 别墅庭院有一处弧形台阶，台阶连接着一湾月牙状的泳池。 从上空俯视，泳池以假乱真，媲美夜空的明月。 冷真站起身，呼出一口气，抹了把汗转过身来，古依见状连忙闭上眼。 “可以睁开了。” “这……怎么做到的？”古依再次欣赏着凭空出现的现代建筑，依然被它所具备的各种美所吸引。 “魔术『月之阁』，我的第二份礼物。”冷真嘴角含笑道。 “那……这就是个魔术？这些都只是错觉？”古依瞪大了眼睛疑惑道。 冷真笑着摇摇头，从地上抓了一把沙子托在手掌上，晶莹剔透的沙子在古依的注视下无风起舞，最终凝结幻化成一把银色古朴的钥匙。 天色暗了下来，夕阳在海平面露出脑袋静静看着这一切。 “啪。” 随着冷真一个响指，整栋建筑物被点亮，水池中泛起幽蓝神秘的光泽。 连接一二层的纯白阶梯两侧映照着柔和的涅色光晕。 餐桌上烛光、水池琉璃外墙、石柱下的篝火、悬挂大门两旁的古典煤灯，无一不在争相斗艳。 “进去看看吧。”冷真把钥匙轻轻放到古依手中。 古依木讷地接过钥匙，蹑手蹑脚地走进别墅。 「谁说摩羯不懂浪漫……」冷真在心里为自己正名。 古依反反复复转悠了几圈，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 室内装修风格并没有应景地选择地中海风格，而是走简约与后现代混合风，屋内家具、电器设备一应俱全。 “这到底是怎么弄的？”古依忍不住好奇再次问道。 冷真抿着嘴唇摇摇头，“魔术师的秘密是不能告诉别人滴，你只要知道它是属于你的。” “谢谢你，我真的很开心，之前只是随口和鸟开开玩笑的，没想到你搞得这么隆重……” 这栋别墅冷真从半个月前就开始准备，每晚每晚来到海边，看图纸、打地基、排水管、拉电线、购买家电、安装发电机。 他的效率比一般建筑公司要快许多倍，但仍然花费了无数时间。 正因为事先准备充分，他才能在五分钟内将埋在地下的零碎部件在瞬间连接起来。 “对了，今天你生日，没有其他男生约你出去吗？”冷真犹豫了半天还是问道。 “噗嗤！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一本正经地要问什么呢。”古依的笑点有些奇怪，“有啊，好多呢，但我今天要和爸妈一起庆生，我也没骗他们啊，一会我还要回去吃晚饭呢，我可不会随便给别人机会。” 冷真在心里大喊一声：“yes!” 第38章 救援 “你说是送她回家的，有没有亲眼看她进家门？”孔旻在冷真叙述结束后问。 “是啊，怎么了？也不算家门，看她上楼的。” “谁有她家里电话？或者她家人的联系方式？”孔旻看着飞鸟和冷真，两人都摇了摇头。 孔旻看了看手表，19点还差4分钟。 “现在也没时间去她家确认了。只能赌一把，走吧，边走边解释。” 四人火速来到停车场，孔旻报给飞鸟一个地址，r8一声轰鸣飞窜出地下车库。 飞鸟：“我们现在是去哪？” 孔旻：“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就是关着古依的地方。” 冷真：“到底怎么回事？” “上次raising被砸你们都知道，当晚我就去看了。从设备损坏的痕迹看，那群人使用的是铁棍一类的东西，地上留有脚印，八字脚，步幅开合大，鞋印上有沙子，总之很业余。 “王侠说对方逃离时开的金杯面包，之后我连夜跑去警局调看摄像头，没有一个屏幕中出现过金杯。 “从raising出发，附近没有摄像头的路段，除去沿着滨江走到底的公路和一条老隧道共有八条。 “其中正在施工，路上有泥沙的只有两条，一条经过一所幼儿园，另一条通往公寓式酒店。 “我在酒店的一楼垃圾桶里找到了蒙面用的黑布和衣服。 “然后在七楼的安全通道发现了一模一样的鞋印，看地上的烟头应该是在那里抽烟。 “这两件事也只可能是聂文莲干的了。 “但是，这些线索像是为我准备好的……希望是我想太多。” 孔旻用较快的语速说完，他看着窗外对面反方向的拥挤车流不禁眉头紧锁。 沈欣觉得只有突发一场大地震能阻止她陷入疯狂。 演唱会即将开始，休息室里竟然一个人都没有，舞台的主角集体失踪，打电话也没人接，她已经在构思晚上回家要怎么写简历了。 19：20。 一阵急刹声在酒店门口响起，三个男生争先恐后冲进电梯直达七楼。 “这间。”冷真指着704号房间急切道。 飞鸟点了点头，直接一脚踹过去，整扇门连着墙壁的部分断裂，门板飞进房内。 客厅没有人，冷真径直冲向卧室，看着床上静静熟睡的古依，一颗心稍稍安定下来。 “可惜没时间了，不然找到证据一定能聂文莲哭出摇滚范。”孔旻打量着房间道。 “怎么没人呢？我还以为有架可以打。”飞鸟不满地嘟囔着。 孔旻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赶紧走吧。”孔旻说着大步迈向门口。 六个身着迷彩的外国人非常突兀地闯入三人的视线。 “又来？”飞鸟颇为习惯道。 他从对方没有丝毫多余动作的站姿，以及动静切换自如的力量控制这两点粗略评估，面前这些人是他遇到过，最强大的人类。 孔旻定睛扫去，眉头紧皱低沉道：“我本来以为聂文莲会和我们纠缠私闯酒店、损坏公物之类的破事，来拖延时间。没想到是这种展开，有点意思，你们不是当初绑架的那批人吧？” 六个人手持m4纹丝不动，站在门口，仿佛六具钢铁浇筑而成的金属雕像，普通人无法撼动其分毫。 为首一人突然用蹩脚的汉语开口：“你怎么知道？” 他非常好奇，面前三个看上去一点都不强大的瘦猴子，为什么一点惊慌的表情都没有？ 他并不知道其中一人脑袋里拼命翻滚着可行的逃脱方案，根本没时间惊慌。 另一个已经在跃跃欲试要冲上来和他们激情碰撞。 最后那个只在考虑一件事，就是要不要立刻、马上，弄死这六个人，好节约回文化中心的时间。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飞鸟想从孔旻嘴里听到他想要的回答。 “让我想想。”孔旻看着那名会说一点汉语的领队，“你们想怎么样？没有开枪说明我们应该有谈判的余地。” 队长听着耳麦里一阵低吟，开口说：“这个女孩你们不能带走，放下她你们可以走，我给你们……二分钟的时间。” “别和他们废话了！”对方开出这种没有任何协商价值的条件，让飞鸟注意力瞬间集中到极限。 一个侧步加跳跃踩在墙壁上，他下意识里瞬间定下的动作这样的：自己踩上墙壁利用反作用力扑向那个队长模样的男人，这样一来小角度下加上自己的速度绝对不会在这一秒内被瞄准，只要一近身他就有机会制造混乱。 可事实却是，飞鸟踩上墙壁的一刹那，他脚边一寸的地方多出一个小黑洞，他一个失衡摔在地板上。 开枪的正是前面和孔旻对话的队长，他嘿嘿一笑，把m4随手扔给下属，伸出食指对着飞鸟嚣张地勾了两下。 飞鸟一个鲤鱼打挺恢复站立姿势，“一会被打趴了别后悔！” 领队外貌不算粗糙，典型的高额骨，深邃的眼眶，身材却是肌肉嶙峋，浑身上下没有一丝破绽。 孔旻和冷真看着他们也没出声。 “去死吧！”飞鸟低吼一声冲了过去，队长仍然是那副没有戒备的站立姿势。 俯身一个箭步，飞鸟闪烁般出现在队长面前，似有千钧重的拳头像子弹般刺入小腹。 孔旻甚至看到那人腹部受力点深深凹陷下去。 飞鸟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队长也对他笑笑，同时一声沉闷的不像是肉体撞击的响声从飞鸟侧腹传出。 他感觉过了一秒的时间才传来窒息般的疼痛。 “很有力量，但你不会用。” 飞鸟面露痛苦，双手捂着肚子跪在地上，无法动弹。 队长拿回m4，“还有一分钟。” 同时枪口对准孔旻三人，食指搭在扳机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孔旻没有去倒数，他已经翻来覆去模拟了十几种逃生手段，每一种成功率都不高。 冷真背着古依站在靠后的位置，事态急转直下，他也在默默分析情况。 「这些人到底什么来历，看样子像军人，但为什么会找上我们？孔旻好像猜到了些什么，飞鸟不会去想，我想了也想不通，这种绝境下还能像雪山那次逆风翻盘么，还是说……」 肌肉队长没有征兆地进入十秒倒计时：“十、九、八、七……” 脸颊淌下汗水，冷真陷入有史以来最酷烈的天人交战。 仿佛有一双看不见的无形巨手推搡着他，逼他站上一直竭力畏避的某个舞台。 “四、三……” 在这最后时刻，背对着冷真的孔旻突然轻笑出声，从笑声中冷真听到了放弃、解脱、自嘲、不甘。 笑声转瞬即逝，孔旻回过头看向冷真。 那是一道不含任何感情的目光，刺向灵魂根源。 他惊醒过来，如饮醍醐，一股前所未有的沁爽感潺涌而出，心中再没有一丝迷茫…… “二……一。” 房间内传出一阵细不可闻的轻微响声，墙面天花板飞溅沾染的血渍，像一幅崭新的印象派水墨。 第39章 登台 “都7点40多了，怎么还不开始？初登场就耍大牌？” “古依肯定不是这种人！” “你懂什么，听说古乐团是没有唱片公司和他们签合约的，他们自己出钱开公司办演唱会，又不是富二代，说不定那个主唱早就被哪个大款包养了也说不定。” “都是谣言！而且被包养的人会有那种气质吗！” “切，后台越硬越不会被曝光，我看呐，这又会是第二个聂文莲，想象一下那张纯洁的脸蛋娇小的身材被恶心中年胖男人压在下面，真刺激……” “混蛋！” 两人被扭打了不一会被警卫人员请了出去，场内其他粉丝也都已经表现出不耐。 当人们称赞某样事物，很多人也会跟着去挖掘事物的美。但只要一个契机，有人跳出来煽动，指出事物的负面性，人们也会立马调转枪头跟着人云亦云，当初所挖掘出来的美都烟消云散。 “电话打通了没有？”沈欣作为拉起整支团队的招募人，这个时候也濒临崩溃。 “还是不行。” 「别让我下错赌注啊……」沈欣无助地在心里祈祷。 歌声突然响起，古乐团的粉丝都能听得出来，那是《the other shore》副歌部分，也是沈欣的来电铃声。 她一把抓起手机用几乎要把屏幕戳破的力度按了接听。 “我们还有10分钟到，不管怎么样先安抚下观众情绪，想想办法……”电话那端传来孔旻平稳地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但沈欣仍然听出了乞求的味道。 这次创建公司、招募员工、租场地、舞台搭建、电视广告宣传等等，基本上把孔旻在雪山那次赚来的钱都用得七七八八。 所以他决定破釜沉舟、孤注一掷，把剩下所有的钱全部花在演唱会上，收回票价再推波助澜发专辑。 如果因为迟到而造成的影响过于恶劣的话，他就算有办法挽回也没有资金操作斡旋了。 “说得轻巧，热场……”沈欣话说到一半手机被夺。 “老板？”一名长相俊美的混血青年用调侃的语气道。 “你是？” “叫我罗就行，一会给你们伴舞的。如果需要热场我说不定可以想想办法，怎么样?” “可以，和沈欣说我同意了，你抓紧准备吧。” “ok。” 罗把手机和一个u盘扔给沈欣，“一会放这里面的伴奏。” 沈欣还没来得及开口，罗已经不见踪影。 “玩街舞的都这么桀骜不驯？一点对上司的尊重都没有。不过，长得倒是真帅……”沈欣心里想着动作也不慢，主次她还是分得清的。 场馆外，原本今晚的四个主角正在竭力狂奔。他们尽量挑选阴暗的小路前行，为了躲避那些想从黄牛那倒票的粉丝。 飞鸟没有问最后那一幕是怎么回事，就像冷真和孔旻对他的特殊也从不过问一样，时机成熟了自然都会知道，他们已经过了需要开口才能了解彼此的阶段。 罗的救场不得不说十分及时，演唱会的进程排得太挤，沈欣根本没时间准备发生意外的紧急预案。 翘首以盼的观众只希望快点看到些什么，罗并没有让沈欣失望，孔旻此刻也听到全场的呼喊声，他一颗心稍稍放下。 四人回到休息室，古依已经清醒，只是仍然浑身乏力，接下来的登台令人担忧。 “你们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怎么会这样？” “这个一会再说，古依现在的状态可上不了台啊。”飞鸟担心地说。 “你别光说别人，你前面挨那一下也不轻，不过现在也没时间帮你检查了。”孔旻说完又陷入沉默。 “让她多休息会，我们先上。”冷真说。 飞鸟张口就来：“主唱都没有上了有毛用？让他们听伴奏啊？” “主唱的话，有。”孔旻低着头，“而且你也听过。” 飞鸟：“你是说……” 冷真随手从口袋里掏出几份乐谱，“除了正式专辑用的三首，这是我无聊时候写的摇滚，歌词也有。三分钟，记得下来么？” 孔旻认真地把几份鼓谱快速看了一遍：“记好了。” 飞鸟：“窝日……” 沈欣：“这样行得通吗？粉丝大都是来看古依的啊。” 冷真：“我还有一个已经舍弃的身份。” 沈欣顿时两眼放光，“逆袭什么的，我最喜欢了。” 舞台上的罗已经跳得汗流浃背，“还没好？十分钟早就过了啊狗屎！” 强节奏感的舞曲结束，罗定格在最后那个动作，舞台上灯光瞬间熄灭，一片漆黑。 看台上掌声四起，一些懂行的观众也知道刚才那是救场，肯定有什么意外发生。 漆黑来得突然，却没有很快散去。 其实也只有短短三四分钟的时间，这次观众的情绪却来地更加迅猛。 “我们不是来看跳舞的！都已经快8点了到底在搞什么！” “快出来！古乐团快出来！” 随着几个情绪激昂的带头者一挑，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躁动起来，前几排的观众将手里的荧光棒扔向舞台。 灯光在这一刻闪耀，舞台边缘掀起四米多高的水幕，没有任何预兆，水幕将飞跃而至的荧光棒尽数抵挡。 看台一片惊呼，一阵短促低沉的贝斯轰鸣声扫过，全场沸腾。 高空中伴随着一声巨响，一道粗壮的银色闪电砸在舞台中央，大屏幕中闪光一现，光芒消失后孔旻凭空出现在属于他的鼓手位，他表情坚毅，扫视着台下数万观众。 人们的视觉神经被拉扯着，愤怒的吼声瞬间转化为惊叫与喝彩。 还不算完，一团金黄得有些泛白的火球在半空陡然出现，像流星般重重地砸在贝斯位。 火焰消散飞鸟就位，他单膝跪地，侧对着看台，左手提着贝斯护在自己身侧。 欢呼声如浪潮般一浪高过一浪，古乐团的登场在挑战着所有人的声带极限。 这次的登台效果是飞鸟的提议，他问冷真能不能用魔术配合，冷真也不遮掩直接答应，至于孔旻，已经不需要对他解释什么。 冷真的出场却是最平凡的，利用舞台升降器慢慢上台，他要用别的东西为人们带来下一轮震撼。 第40章 原子笔 就在所有人还在期待主唱登场的时候，音乐已经响起，曲风却和《the other shore》大相径庭。 浓重尖锐的金属音向观众猛烈袭来，飞鸟起了头，鼓声立马跟上，吉他紧随其后。 那是一种痉挛，像电流在皮肤下流淌，古依虽然没有出现，但所有观众的血已经被点燃发热。 冷真开口了，他不是在歌唱，他在呐喊，最直白的呐喊，一种强烈情绪的感染，对自由的注释、宣泄。 “古乐团换主唱了吗？但是吉他手也唱得好赞啊！难道是一个乐团双主唱！” “老公，你不是说主唱是个女的嘛？没说是这一型的啊，好有气场啊！” “……” 不仅是台下的观众被冷真那撕心裂肺的歌声所渲染，连台上的孔旻和飞鸟也是如此，仿佛这声音中有着不可抗拒的魔力，这种感觉并不是技巧所带来的，是别的一些什么…… 现在的曲目古乐团并没有时间合练，冷真大致定好顺序就直接上场，他们完全没有想到有上万观众观看会如此不一样。 在原计划外的歌曲只能靠台上的乐器来表现，幸好摇滚本就不需要太多的点缀，能够让听者被情绪感染就是好摇滚，鼓手和贝斯手的动作幅度也随着这澎湃的旋律渐渐加大。 冷真演唱时，魔术并未启动，要富有感情地吼出来，注意力必须完全集中，他只在歌曲停顿的时候点睛装饰。 一连三首，观众的兴奋度已到达极限。 冷真一转画风，唱起原本属于古依的新歌，激动的观众缓缓坐下，他们需要适当的缓冲。 唱前面三首歌很费嗓子，曲风转换后，又需要用到很多技巧。 冷真感觉自己喉咙已经有些嘶哑，但他仍然在苦苦维持，好在现场噪音很大，观众也就图个现场气氛，歌手在连续演唱后发挥失常也是普遍现象。 就在冷真思考下一首怎么办的时候，轻灵悠扬的女声响起。 一袭火红长裙的古依，犹如涅盘的凤凰款款而来。 她看着舞台中央的三人，眼里尽是感激。 整场演唱会最大的高潮就是此时此刻，这首歌在两人持续的合唱中结束。 之后冷真回到自己的吉他位，专心演奏以及为古依装点炫丽的魔法。 演唱会后半程，古依发现一个奇怪现象。 自她登场后，就一直能感到有道炙热的视线聚集在自己身上，和普通的视线不同，那似乎是一种欲望。 她几乎一眼就看到视线的根源，在看台的最前排。 那是个一头紫发的青年，发色虽然高调却不会给人非主流的感觉，色彩相当自然。 紫发青年并没有如其他人一样激动，他只是坐在位子上安静微笑，放肆的眼神中只有高台上那束倾城。 “这人是谁呢？怎么感觉像是认识我……”古依感觉这道视线里有种霸道，只想让自己为他而唱。 “我偏不，哼。”古依一转头不再去看紫发男，后者的笑意却愈发浓郁。 演唱会终于有惊无险地结束，并且极度成功，沈欣事先设计的三次返场预案全部用上，最后一次返场结束后歌迷依然流连忘返。 所有人都无法预料，在遥远的将来，这场演唱会的影像资料会具有何种程度的珍贵价值。 凌晨一点。 孔旻回到舞台上，看着空荡荡的看台。 “古乐团的名字，明天将会是主题。哦不，是今天了。接下去就是第一张专辑的发售，还有……” 同一时间聂文莲家中。 “为什么他们还是去了现场！你不是说你会派人看着那小骚货的？”聂文莲气急败坏地对着电话破口大骂，“我冒着风险去找人把她抓来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她还是没事人一样出现了！” “聂小姐，我们之间的协议是你负责抓人，我负责软禁。而我手下的六名精英全部殉职，我没有和你谈损失也希望你不要再继续纠缠不清。另外，请注意你的措辞，不要以为背后有些靠山就可以忘乎所以。 “今后，对古乐团的作战部署已经划入军事行动的范畴，你没有资格继续插手，不想惹火上身的话就少管闲事。” 男人挂了电话，转过那张漂亮至极的混血脸孔，“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么？为了这次最关键的证据，竟然赔了一整个小队，不过也是值得的。” “一切都准备妥当，随时可以行动。这次任务完成后，我真的和你们可以划清界限了么？” 另一个拥有粗犷声线的男人埋藏在阴影中的轮廓渐渐清晰起来，魁梧的身材，脸上是满满岁月留下的痕迹，此刻他刚毅的表情与他身上的警服第一次如此契合，他是大阮。 …… 冷真站在一扇普通小区居民楼的房门前发呆，这是他自从演唱会结束以来第一次有了点空闲的时间。 不久前古乐团第一张同名专辑正式发售，一周内国内销量突破百万，海外销量更是到达六百万的高度，一时间乐团每天都忙着发专辑，跑通告、上综艺。 他们在节目中一般和主持人聊得最嗨的是飞鸟，官方发言则是孔旻，古依会时不时搭下腔，而冷真除了主持人问他问题之外，一律沉默是金，而且不是所有问题他都会回答。 犹豫了半天还是敲了敲门，这是他第一次来孔旻家。 演唱会过后最大的变化是古乐团所有人都火了。 飞鸟阳光帅气的外形自然不用说粉丝与日俱增；冷真在演唱会之前就以魔术师和吉他手的双重身份引发各界种种猜测，演唱会当晚更是被冠以古乐团第二主唱的第三个身份；最令人意外的是孔旻也火得不像样子。 他平时就一直戴着副黑框眼镜给人成熟稳重的感觉，不算英俊但看着很舒服。 外界对于他如何能够以一人之力拉起整个公司和他起始资金从何而来有着各种版本的假说，这也为他增添了不少神秘感。 所有人逐渐意识到，孔旻才是古乐团的真正主导，不论在何种领域。 如今，喜欢孔旻的粉丝们都叫他『孔团长』。 即使如此，孔旻仍然住在自己养父母那栋普通的居民楼里。 门开了，孔旻没有任何惊讶的表情，仿佛在说：我等你很久了。 “去我房间吧，爸妈睡了。” “好。” 两人坐定后，冷真随意扫视着房间布置，和传言中处女座的洁癖不太相符，整间屋子不能说脏乱，但也绝对称不上干净整洁。 “你先还是我先？”冷真表情轻松，这个世上终于有人可以和他分享最大的秘密。 “我先吧，没有说到的你再补充。”孔旻边说边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支原子笔，冷真非常熟悉的那支。 第41章 真源 “我最初开始调查是1月4号凌晨的火灾。 “被害人被烧的面目全非，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物件，年龄不超过二十岁，男性。 “地点是召风路307弄，时间大约凌晨左右，火灾起因是汽油。 “大火持续了半个多小时后被消防队扑灭，重要的线索都被大火带走，于是警方找到了我。 “你可能觉得我是不是在警局有关系，还可以调看监控录像什么的。 “其实没什么，过去帮警方破过几次案，一来二去我在刑侦那块也有了点名气。 “上次你认识的那个阮大柱可能也知道我，后来甚至破例带我到现场，如果是我有兴趣的案子就会调查看看，恰巧这件案子我觉得很有意思。 “我到现场的时候是第二天下午，也就是1月5号。 “现场被烧得很干净，我发现距离火灾中心点5米开外的石壁上有着一个手印状的汽油污渍。 “经过比对，手印出现的时间和被害者死亡是同一时间，从他倒下的方向看，是背对着手印方位。留下手印的人在可能是凶手，也可能是被害人自己。 “不管怎么说，我先把石壁上那个手印的指纹存储了起来。” 孔旻说着滑动鼠标点开一个名为『1\/4火灾档案』的文件夹，其中有一张图片，放大后是一整个手掌印。 冷真只是听着，安静地等孔旻继续说下去。 “接着我又去警局里检查尸体，基本上看不出个形了。但我注意到他左右手的手指长度有明显区别，但一下子想不起来从事怎么样的工作才会造成这样的区别。 “我又调看了召风路附近二百米所有道路监控录像，可惜老式弄堂里面是没有摄像头的，而那些录像里类似死者这样的学生有不少，就算不是学生，差不多年纪的也很多。 “最后因为弄堂东西两侧的监控在整晚都没有拍到可疑人物出入，再加上该弄堂没有发现失踪人口，警方最后偏向意外或者自杀。 “但我还是觉得有不少疑点，致死的道具是汽油，如果是自杀，为什么一定要用汽油呢，装汽油的容器又是什么，据目击者称火势相当大，在零度以下，地面都已经结冰的情况下要形成这么大的火势必需要大量的汽油，这些汽油是怎么搬运的？ “在我看来简直就像是为了将证据全部烧毁故意加大火力毁尸灭迹，所以我认为他杀的可能性更大。 “如果从动机考虑，也能排除自杀的可能，一个年轻人为什么会在凌晨经过不是自家住宅的老式弄堂？ “也许是和朋友玩到很晚，分开后独自回家，也许这是条捷径，又或许只是觉得走外面很冷，很多时候事实往往很简单，往复杂了想反而得不到真相。 “召风路附近适合年轻人玩的地方只有旭辉商圈，但是那里消费层次不低，如果被害人是从那里的娱乐场所离开，那家里条件应该不错，他为什么不打车回去呢。 “1月6号，我正好去那附近办点事，结束已经晚上8点，累了就随便找了家看上去挺安静的酒吧进去坐了会。 “有个年轻人在演奏台上准备弹奏吉他，我一眼就认出那张脸。 “这人在监控录像里出现过，为什么我能一眼就认出来是有原因的，4号那天所有学生都还在放假，只有他一个人穿着校服走在路上。 “录像里的他，我只能用单薄，贫穷，孤独这些字眼去形容，但那天亲眼见到却感觉气质截然不同，整个人显得内敛沉稳，焕发着与年纪不符的神采。 “我突然想起来，长期从事吉他演奏工作的人双手就会变得像死者那样，左手手指比右手长一些，特别是在发育期的中学生。 “如果一个贫困的学生假期出来打工，但是他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只能穿着校服。那么他工作到凌晨下班回家自然打不起车，那他的家就是在附近么？ “不可能，附近的房价绝对和这样一个形象不相称，那么就是公交，地铁凌晨已经停运，但公交夜宵线还有，附近5公里内的夜宵线只有两条，一条所有站点都在市区，另一条则开往郊区。 “等他弹完我瞬间有了决定，我们有了第一次交流。 “之后我匆匆离开酒吧，直接去了那条开往郊区的夜宵线站点对面的茶餐厅里等着。 “凌晨1点50分，目标出现，地点吻合，时间有一些偏差，但是之前观察酒吧老板娘看他的神情可以做这样的推断，他们并非普通的上下级同事关系，下班时间不固定也在意料之中。” “组乐团的想法你是什么时候有的？”冷真插嘴道。 孔旻转动着原本属于冷真的那支笔，“第二次见你的时候，还有古依。我并不急着来挖掘你，我想用时间来探索，我相信真相会自己慢慢浮出水面，其实我有很多机会采集你的指纹，比如你的hd-28。” 冷真沉默。 “如果将你套入火灾事件中，整个逻辑链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当然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而已。 “之后为了筹划乐队的事情，案子的事我渐渐放下了，一直到去峦迭旅行，被雪崩掩埋到你把我从雪地里拉出来，其实只过去了3分钟。 “你自救的速度太不正常，之后我们被许华的人弄晕送到那间木屋，很不巧的是那次我先醒了，我看到你口袋里的笔掉在地上。 “捡起来一刹那我就感觉到很强烈的违和感。重量，虽然只是很微妙的差异，我还是决定先自己藏好回去研究一下。 “在之后的游戏中，其他人在我的强势下可能没有注意到，你有和我差不多的拦截率，我很清楚你和我并不是同一种情况，当时我想过很多种可能性，说不定其中就有完全正确的猜测。 “为了证实哪种猜测更接近真相，我一回来就把这支笔拿去化验，发现到很有趣的现象。 “当然如表面所呈现的，这支笔95%都是普通塑料和常见金属制成，但就是那5%才是关键。 “这5%的物质里面竟然含有超过5种稀有金属、10种常见金属和6种非金属化合物，它们毫无规律地分布在这支笔的各个区域。 “化验的同时，我还收获了一个意外惊喜，笔上的指纹和石壁上的指纹几乎完全一样。 “但也有细微的差别，笔上指纹的乳突线更粗一点，小犁沟更深一点。 “这个发现让我欣喜若狂，因为我可以重新假设一些绝对疯狂的猜想。 “雪姐有一次无意间说你元旦里有一天旷工，哪一天她也记不清了，还说你自从那次之后有点疏远她的倾向，这又是一条线索。 “第一次去你家，挂在墙上的校服，面料很新，简直像刚从包装袋里拆出来的，怎么看也不像是不论刮风下雨每天穿着上学打工，饱经风霜应该有的质地。 “最后是你的魔术，我不知道你和乐雪发生过什么，但你不惜冒着暴露的危险也要离开她，应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的。 “当然决定性的证据还是救古依的时候，当时我确实放弃了，最后的最后，最关键的一幕竟然是通过外来因素达成的。 “其他的一些细枝末节我就不赘述了，直接给你结论。 “你拥有某种能力，可以帮助你收集肉眼无法观测到的信息，能够控制物质形态，改变物质本身的属性。 “关于火灾事件，我的结论就算加上指纹线索也成为不了决定性的证据，太过诡异，但排除所有的不可能，最后剩下的就算再离奇也是事实。 “以冷真的能力为前提，汽油容器的问题就不存在了。1月4号冷真从r.c下班回家可能因为是捷径或者其他的原因选择从弄堂经过，但是却被汽油灌满全身，被大火烧死。 “阴暗处还躲着另一个冷真。手印是作为死者的冷真慌乱中留下的，他只来得及往回跑了五米就被点燃。 “这支笔应该是你用来随身携带方便练习能力的小道具，其中残留的稀有元素应该是练习的对象不熟练所导致。 “所以现在在我面前的你是作为凶手的那个冷真，你为了毁灭线索，就算在当时那种寒冬天气里也不惜使用火来作为凶器，因为火是最完美的净化道具。 “动机么，应该就在于为什么凶手和被害者是同一人这点了。 “乐雪应该是感觉最明显的，毕竟一天不见不会发生那么大的变化。 “那件校服很简单，以前那件旧的已经被烧了，只能重新做一件，但你的能力还做不到百分百复制出被烧毁那件的所有细节特征。 “不得不说你很谨慎，只留下这点线索给我，我能见到你也有运气的成分。” 孔旻深吸一口气：“我可以斩钉截铁地说，4号那天监控录像中的你和6号我见到的是同一个人，但具有不同的意识。” “你真的很厉害。除了原因你推测不到，基本全中。”冷真抬起头看着天花板，“我的能力是有名字的，用我自己命名，我叫它『真源』。” 第42章 前世 这个世界是公平的么？ 有人含着金汤勺出生在了终点，不用奋斗、无须受挫、享尽所有荣华富贵，权利、财富、美女应有尽有直到终老。 而绝大多数人只有平凡的家世、平庸的才能、大众的长相。即使努力一辈子，瓶颈就在那里，他不会因为你的努力而离开。 世界从未公平过，若有人不理解世界的不公平，那他本身即是一种罪恶。 那么，一个普通的人只有两种选择。 一是甘平凡，碌碌无为，守着得以生存那一点点满足感过完一生；二是通过自己努力、奋斗，不断往上爬，甚至变成最初自己定义中的人渣也要从名为平凡的牢笼中破蛹而出。 …… 床头响起死亡爵士，冷真无力睁开双眼，知道现在是下午5点整。 他掀开被子，坐在床边，从床头柜上的黑色烟盒中抽出一根ck devil点燃。 深吸一口，让烟味在呼吸道转了个来回，奶油般的熏香味让他发腻，香甜味过后被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苦涩。 高中毕业后，冷真没有上大学，虽然不能算社会闲散人员，但也就是整天瞎晃，也渐渐学会抽烟。 游戏没兴趣，读书读不进，白天睡觉，晚上上班。 从小到大冷真一直是别人眼中的自闭症患者，他知道他不是，他也知道别人没必要知道。 所以对于冷真来说名为同学的关系网是不存在的，怎么说呢，不怀念学校也不想进入社会。 除了每天晚上去酒吧打工赚钱之外，他和社会是脱节的。 赚来的钱有一半静静躺在银行卡里。 各种广告在告诉他还可以这样或那样花钱，但冷真都无动于衷。学会抽烟后算是多了一笔开销，并且也成功上瘾，并非是尼古丁的作用，应该说成为禁锢他枷锁的一部分。 半个月前冷真学会了赌博，高中三年积累下来的近二十万存款现在只剩了一万多。 傍晚，他一如既往来到r.c。 他看着吧台的女人，岁月并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看得出很懂保养之道，三十多的人却像刚二十出头一样。 让冷真奇怪的是这些年来也没见她找过男友。 对乐雪他不是没有过非分之想，但他也知道，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不论是年龄、阅历、经济、外貌都相去甚远，他们互不干涉彼此的私生活，但冷真是自卑的。 “小真来啦，今天也帮我看下店吧，我有事出去下。” “恩好。” 多年来形成的信赖关系使得乐雪经常让冷真临时代班，如果没客人也可以提早关门，乐雪似乎并不在乎这里的收益如何。 冷真可以说很了解乐雪，比如她热衷于龙舌兰，爱听阿式民谣，鞋子是37码的，喜欢黑色和紫色的衣服装扮等等。 但对她的家庭，她的过去，r.c对于她的意义这些冷真全然不知，也从不过问。 「最近她不在店里的时间变多了。 难道是谈恋爱了？ 刚才和我说话的时候没有一点期待的感觉，也没有精心装扮。」 冷真不知道乐雪平时私底下是不是素颜朝天，但至少在r.c她没有死角。 最后一个客人走了，才刚十点。乐雪不在冷真也不想继续待着，收拾收拾准备回家。 又是虚度的一天，在乐雪离开后，这一天对冷真来说已经失去意义，委顿地走在回去的路上，不知不觉离开闹市区，周围显得有些荒凉，十一点多。 “……哥几个不劫财只劫色，怪只怪你爸妈把你生得太漂亮，老老实实享受着就行，男女搭配，那啥才不累嘛哈哈哈。你也别指望有人来救你，谁敢管闲事，那就怪他自己不长眼！” 前面小巷子里传来一些嘈杂声，这里还不算太郊区就敢当街施暴？这女人到底长得多秀色可餐让那群狼这么疯狂。 「再好看能有乐雪好看么……」 接下去的活春宫冷真丝毫不感兴趣，本来他就不爱管闲事，小说里英雄救美，对方投怀送抱以身相许的情节他是不信的，没有切实好处的事去管来干嘛。 再说他对打架斗殴并不擅长，成功率低得可怜，像普通路人那样装作胆小视而不见就行了。 女人没有继续喊叫，也许已经被迷晕。 冷真轻轻踱步过去，不让自己发出声音，走过巷口的时候还是下意识往里面瞟了一眼。 光线问题他只是看到一个似剪影般的轮廓。 女孩低着头，刘海垂下将面容掩盖，依然可以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轻休闲ol穿搭，细长的肤色丝袜，人物体态和背景将她无助、惊恐、不安的情绪衬托地淋漓尽致。 冷真感觉心脏被狠狠地攥紧，却没有停下脚步，也并未被狼群发现。 两三步路他就走过那个巷口，他很奇怪一般遭遇这种情况的女人不都会全然不顾形象，歇斯底里地大吼大叫直到精疲力尽么。 这女人难道不知道现在她的样子只会更加勾起男人的兽性？ 就在冷真想大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时，突然听见那个女孩的声音，不是喊出来的，而是突然在他脑中响起。 “不要走，救救我……” 这一声娇滴滴的呼唤让冷真瞬间失去冷静。 「是我幻听了？还是说那女孩是个妖精。 对，只有妖精才能这样惑人心神。 谁说过人这一辈子总会做些不符合人设的事来着？……」 “喂？我要报警！有四五个男的正要对一个女孩施暴！在碧藕路，拉面店对面，对对，好的！”他大声地念完了事先打了腹稿的台词。 就在狼群看向冷真这个方向的瞬间，女孩一把挣脱身上的咸猪手，朝巷子外轻盈冲刺，还没来得急看到她的长相，冷真被女孩一把拉起，跟着她在深夜的无人街道全力飞奔。 过程中冷真始终看不到女孩的面容。 “谢谢你。”女孩轻声对冷真表达了谢意。 而后者听到这声感谢，脚一软直接晕死过去。 醒来后冷真发现自己在医院里躺着，护士告诉他晕倒的原因不明，身体各项指标都很正常。 据医护人员说是一个年轻女孩把他送到医院的。 「弄到最后别说名字了，连样子也没见着，真是一次失败的英雄救美，不过人没事就好……」 很久以后冷真才知道，如果当时去前台询问一下办理住院时登记的名字，就可以看到登记簿上写着古依两个字。 第43章 觉醒 前一天发生的事件对冷真的生活如同扔进湖中的一块小石头，波纹荡漾过后又恢复了平静，他依旧白天睡觉，晚上去r.c上班。 站在门口看着紧闭的木质门，虽然乐雪嘱咐过，如果她不在随便冷真开不开业，但他又觉得现在掉头回家也无事可做。 伸手摸进口袋找钥匙，乐雪一个月前把备份钥匙交给他，似乎是预见自己可能之后会经常不在，这份信任也让他非常感动。 「没了？我记得是在这件外套里啊。」 他又把裤子口袋、内侧袋全部摸了个遍，除了自己的房门钥匙和钱包外还是没有。 「难道掉在路上了？」 冷真手插在口袋里，打算在来的路上找找看，他全神贯注地看着路面，脑子里想着那把钥匙的摸样，如果一路找到车站依旧没有就只能回去看看是不是落在家里了。 钱包掉马路上不到一分钟就可能被捡走，但如果是一把钥匙，很可能还静静躺在原地。 走着走着冷真突然产生了一种奇妙的感官回馈，盯着路面走路视野会比朝前看窄很多，但现在除了眼睛能看到的地方，似乎还能“感觉”到迎面走来的人，虽然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 当他抬头定睛一看确实是同一个方位走来的人，这个时候那种回馈又会消失，继续低头看路面不一会又能感觉到，之所以说奇妙是因为这“触感”不是五感中的任何一种，像是包围，也有些渗透的意思。 冷真像游走在异次元空间，那感觉相当梦幻。恍恍惚惚间已经走到车站，钥匙的影子也没有。 他决定最后摸一遍口袋，没有就回家。 还是自己的钥匙串和钱包。 但这次看着自己的钥匙串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把是房门的，这把是外面铁门…… 最后是一把银色的十字钥匙，这把感觉很陌生啊，这是开什么的？ 「等等！这不就是r.c大门的钥匙么？真是奇了怪了，再仔细确认一遍后，发现少了把自行车锁钥匙。难道是把钥匙换过忘记了？」 「算了，既然找到了还是去把r.c开起来吧，要是营业时间太随便，说不定会减少客源。」 做完准备工作，调制好几杯招牌饮品，冷真坐上演奏台，拿起hd-28，脑中选定一首歌享受地拨弹起来。 「又来了！这到底是什么？」不像刚才那种模糊视野，这次在那个视野里被一片灰蒙蒙的东西覆盖，非常密集。 各种裂纹和交错的高低差像从高空看一整片干涸龟裂的银色大地。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是我眼睛出什么问题了？还是和昨天晕倒有关？」 冷真的眼睛没有任何问题，可以看到他想看的东西，奇怪的是那个银色的世界和他自己的可视世界并没有冲突感，明明场景差别如此巨大。 不知不觉一首歌已经弹完，而冷真却一点没有自己刚才弹了什么的实感，好在没有人在听。 看了眼台下他才知道，是有人的，还不少。 仿佛是听觉恢复了正常，掌声在耳边响起，他看见下面已经坐着七八个人，一大半是老外。 原来在冷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的时候，外面下起了雨，进来避雨的人也多了起来。 回到家后冷真感觉很疲惫，发生太多无法理解的事情。 洗完澡点支烟，回想一下今天发生的所有事，目光停留在另一件外套上，不出所料的话那就是关键。 他走过去直接手伸进口袋，摸到一个尖尖的不规则物体。 冷真从小读书就不行，政策改动才上得了高中，但他却不是蠢货。 现在摆在他眼前的两把银色十字头钥匙，他已经意识到那把自行车钥匙可能再也找不到了。 现在的情况促使冷真想做个实验。 他把r.c大门钥匙拿在手里，如果它真的是自行车钥匙变的，那一定可以把它变回来！ 钥匙被死死攥在手心，冷真闭着眼睛回想下午的经过，开始想象自行车钥匙的形状…… 半响过后，以失败告终，因为这次连那个视界都不曾出现。 即使一头雾水，他也知道一切都是基于那个视界产生之后才会有所变化。 「不管了，先睡觉吧。既然之前几次都是自己无意识的时候突然进入，那总会有下一次。」 躺在床上却一直睡不着，时间已经来到后半夜，身体感觉很疲惫，但精神却好得出奇。 「睡了这么点时间竟然一点不困，也和昨天那种感觉有关系？」 冷真内心深处是渴望改变的，这样堕落的生活方式他没多少留恋。 赌博也好，抽烟也罢，除了弹吉他之外没有可以让他专注的东西，但生活中只有吉他是不够的，这样的日子他已经感到腻烦。 「如果现在是一个契机，我一定要抓住它！」 幸运的是，契机并没有消失。 打工时间中，冷真惊喜地发现只要一弹吉他，视界就会出现，这让他欣喜若狂。 乐雪还是不在，也好。 他一个人弹了将近六个多小时，除了中间偶尔端酒上点心收钱之外，一直忘乎所以地弹着。 连厨房的师傅下班了他都没有察觉，除了刚学吉他那段时间，冷真很久没有这样长时间不断反复弹奏了。 一遍又一遍地进入和撤出那个视界，在最后的一小时里冷真终于可以“看”到自己身体里某个地方存在一个极其微小的灰点，所有的所有都是从这个点开始的。 说这个点在自己体内其实并不准确，它的周围空无一物，没有参照物就无法比对大小。 冷真甚至觉得将它代入物质世界都是件相当错乱的事。 当他意识集中于某件事的时候，这个灰色的点会向外扩散很密集细小的纹路，虽然无法感觉这个点和纹路在体感世界里有多大，但确实存在。 纹路扩散出去之后会溢出体表，之前所谓的视界就会出现，能以除五感之外的方式触碰到视野之外的地方。 冷真现在也知道那片银白色荒凉的土地是怎么回事了。 当他可以逐渐控制这些纹路的时候可以将它们渗透进肉眼到达不了的物质深层。而当他“进入”到吉他的六根弦中，银色世界就会出现。 「这是超能力啊！这种能力有名字么？」冷真突然有了好点子，「那个灰色的点是一切的起源，就叫它——『真源』吧。那扩散出来的纹路就叫『真纹』好了。」 第44章 检验 自从获得真源，冷真白天不再睡觉，潜心钻研这个能力的更多可能性。 经过反复试验，他掌握了几个基本信息： 一、真纹目前可以扩散的范围是十米。 二、真纹可以渗透任何已知的物质。 三、真纹能够渗透到物质的粒子层，即便不用显微镜都可以清楚地看到分子结构。 四、观察到粒子层之后可以对分子结构进行干涉，改变形状以及物质的运动轨迹。 这几天的实验收获是巨大的，冷真需要完成一些事来检验成果。 帝豪酒店。 冷真来这里的目的是因为这家酒店有它自己的地下赌场。 进去后冷真在接待小姐的指示下兑换了筹码。 一枚一万面值的筹码，他现在就像一个真正的赌徒，带着最后一点存款孤注一掷。 把整个赌场逛完一圈后，冷真选中了轮盘，因为轮盘的规则对于他目前的能力来说最容易掌控，也不会被怀疑是老千。 轮盘玩法很简单，一个圆盘里有三十七个数字0-36。 0所在的格子是绿色的，1-36顺序打乱颜色红黑各半。 每一轮开始时轮盘飞快旋转，玩家要在掌盘人放入小球之前投注。 投注的方式也是各种各样，可以单投一个号码，也可以投组合号码。 轮盘停止后小球所在的格子是什么号码，那投那个号码的玩家胜出。 所有投注方式中赔率最大的，就是单投一个号码。 单号中了可以赢得三十五倍的赌金，简单来说就是一轮中投的号码越多中的机会越大，但是赢的钱也就越少。 正式下注前冷真先在边上看别人玩了几把，大概流程理解后就开始扩散真纹进入盘子中的那个小球里。 很困难！ 轮盘转动的速度非常快，小球运动轨迹完全没有规律。 冷真要做的就是将真纹覆盖小球内大部分结构，在保证不改变球体形状以及转动的状态下，将之整体移动到下注的号码位置。 幸好小球的材质是常见的铁，他花了五分钟左右终于完全控制住这颗球并尝试着改变它原有的运动轨迹。 他还记得当初拿自己钥匙实验的时候，改变它的形状花了一个小时。 感觉差不多了，冷真把那枚一万面值的筹码轻轻地放在投注台1号号码的位置上。 掌盘人也没有什么反应，一万在赌场并不是什么大数目。 轮盘开始转动了，在掌盘人还没有动作之前冷真已经牢牢锁定住那颗小球。 胜负在最后的三秒，现在只需要跟着球本身的运动轨迹走保持真纹不会甩出球外就行了。 轮盘速度渐渐减缓，小球还在无规则地滑动着。 是时候了，冷真配合着它旋转的速度和方向，控制着小球慢慢向0靠近。 「三……二……一……停！」 掌盘人终于露出些许惊讶的表情，他拿出三十万和五万面值的筹码给冷真。 「真的成功了……」 冷真一言不发接过两枚筹码若无其事走向卫生间。 站在镜子前面，他拿出刚到手的筹码，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嘴唇微张傻笑着。 抬头看镜子，冷真不确定里面那个人究竟是不是自己。 冷真从小就不喜欢和院里的其他小朋友一起玩耍，也不和他们说话。 他总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与众不同，大人们可能会微笑着鼓励。 但冷真已经快20岁了，他仍然没有放弃儿时的自我定义。 按照他之前的人生轨迹，他会成为r.c全职吉他演奏者，拿着高不成低不就的工资，慢慢存钱，若干年后找个可以结婚的女人，贷款买一套可以结婚的房子，接着继续存钱还贷，生儿养女，养家糊口，然后还是存钱养老，慢慢死去。 是的，他也这么做了。 大多数人一辈子也都这么过去。 没人觉得哪里不妥，随着年龄的增长，就算一些和冷真有一样想法的人最终也会接受现实，茫茫人海中又多出一个可有可无的凡人。 就差那么一点也要接受现实了，学会赌博把存款输了精光也是在那之后。 而现在，他庆幸自己的坚持是对的。 就在冷真胡思乱想的时候，大号间里突然传来动静，他的思绪也被随之打断。 「难道有人倾家荡产企图在厕所里自杀？」 冷真不会有兴趣，就在打算离去的时候，又一声细不可闻的女性喘息声被他无意识地捕捉。 他立马停住脚步，这应该是所有男人在同样情景下都会有的反应。 也许在赌场里这种情况很常见，又或许是正好碰巧赶上，总之对于冷真这种小处男来说，好奇心已经不可抑制地被勾起。 那种想要忍住却情不自禁的低吟又传了出来。 「对了我有真源啊，有点大材小用，但很合适……」 冷真将真纹扩散出去，单纯感知的控制力已经较为熟练。 他满心期待地探了进去，穿过隔间的时候略微有些不适应，穿过一种物质观看封闭的空间是未曾有过的尝试，视界不由自主地深入到隔板的内在结构中去。 几秒后成功摆脱这种心理障碍，钻出了隔板，他感叹色心果然是最强内驱力。 冷真终于如愿以偿“看”到他想看到的，也的确是那么回事。 放肆审视的真纹由下而上没有放过任何细节，双腿如铅笔般笔直，与上身的弯折处勾勒出惊心动魄的弧线，冷真甚至有些心慌不敢继续偷窥。 认识的人里只有乐雪的身材能与之媲美，不过如果长相不好看都是白搭，冷真属于既要看脸也要身材的审美类型。 纹随心动，男人当然被自动过滤，真纹开始向女人的脸部靠近…… 很精致的瓜子脸，上排整齐的玉齿轻咬着下唇，眉宇间总感觉有一丝熟悉。 脸部细节浮现出来，冷真就像在看一部极品爱情动作片正被撩拨得心猿意马时，突然给人狠狠地抽了一巴掌。 「为什么……怎么会是她啊！！」 第45章 乐雪 不知道过了多久，冷真已经站在厕所外面，似乎丧失了思考能力。 一对男女从卫生间走了出来，乐雪衣冠略微不整，表情看不出任何异常，只是两侧脸颊残留着一抹浅红。 男人站在乐雪边上，冷真这才看清他的样子。 人很高，衣冠楚楚，长相也算清秀，笑容里有股邪气。 男人很自然地搂过乐雪的腰，在她耳边低声道：“刚才表现不错，下次请赵总吃饭你跟我一起去。” 女人轻轻点了点头。 冷真已经弄不明白自己此刻应该持有什么样的情绪，该愤怒吗？为什么要愤怒？ 「我只是她店里的一个员工，有权利干涉她的私事么？那该为她高兴？我做不到……」 乐雪和男人说了几句离开了酒店，男人却往二楼上去。 冷真迫使自己克制住追上问个明白的冲动，他决定跟着那个男人，这么做的动机他自己也不清楚。 在楼梯口却被保安拦住，说上面是贵宾区，普通游客不能上去。 真纹扩散，直接穿透天花板，冷真目前真纹只能扩散十米，但在纵向的两层楼建筑里，这个探知范围相当可观。 男人拿出根雪茄点了起来，进了一间办公室。 「难道这家赌场和他有什么关系？还是说根本就是他开的。」 往常和乐雪共处的空间只有r.c，她给冷真的感觉用神通广大也不为过，很多时候她只需一个电话就可以把冷真认为麻烦的事情搞定。 「我在她面前果然还是个孩子吧。」 他把真纹收了回来，因为真纹可以接触的东西只有实体的物质，没有声音，就算能看到一些东西但依然什么情报也搜集不到。 失魂落魄地离开赌场，大赚三十多万的成就感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在路上东晃西荡，不知不觉竟走到r.c门口。 「门开着，难道她直接回来了？」 推开门，吧台没有人，冷真直接上了二楼，那里是乐雪的卧室。 卧室门虚掩着，没有声响，室内是一幅梦幻的不太真实的画面。 房间没有开灯，乐雪还是穿着那件在赌场看见的黑色礼服，长裙上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星星点点反射着华贵的黑芒。 长发没有像往常那样盘起，而是凌乱地披散在香肩上，遮住了半张侧脸，单手撑在床上，双腿交叉搁着，黑裙摆下露出引人遐想的纤细小腿，宛如堕天使下凡。 冷真无法克制地想起了那幕旖旎，乐雪眼皮轻颤一下，似乎感觉到有人进来。 “你怎么了？”冷真没有喊她雪姐。 乐雪看到冷真后略感惊讶，“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早上来这附近办点事，路过这里看到门开着就进来了。” “正好，陪我喝一杯吧。” “好。” 他们来到吧台，冷真主动担任起调酒师的工作。 杯中放入0.5盎司龙舌兰和1盎司君度，调和。 往香槟杯里扔两片西柚，再倒入半杯碎冰，之后再是调好的龙舌兰和君度以及西柚汁，滴入几滴红石榴汁，两杯『皇后』完成。 冷真调酒的知识全是乐雪所授，他不但很快出师而且青出于蓝胜于蓝，这也是乐雪放心把店交给他的前提。 两杯皇后都是为乐雪准备的，他知道她爱龙舌兰，给自己的就简单多了，伏特加兑绿茶。 “cheers。”乐雪举起酒杯。 两个人各自都猛灌了一大口，冷真很清楚乐雪的酒量，只喝一口的话完全没有问题，但是一杯下肚她就会醉得很彻底。 也许确实想醉，没有说话又是一大口，乐雪的第一杯皇后已经见底。 “小真，你喜欢我么？”就在冷真以为乐雪已经醉了的时候后者突然出声。 “啊？” “你觉得我好看么。” “认识的人里没有比你更漂亮的。” “噗嗤，那不认识的还是有咯，这么直，以后追不到女孩子的。”乐雪开着玩笑。 类似的对话已经不是第一次，冷真每次都不知道如何应对，晚熟的窘迫总能逗乐乐雪。 “那你喜欢我么？” 乐雪诧异地看了冷真一眼，显然没想到他会这样问，笑着说：“喜欢啊，我一直很喜欢我们家小真的。” “不是这种喜欢……算了，当我没问。”冷真叹了口气。 乐雪认真看着冷真，凝视三秒后，双手慢慢捧起后者的脸向她拉去，嘴唇触碰在一起。 半响，唇分。 “你干什么？”冷真瞪大着眼睛。 “你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现在的你是个男人，而我是女人，当然可以这样。”乐雪显得很自然，只是脸上微微红晕出卖了她，可能她自己也想不到，有一天会和冷真做如此亲密的接触。 冷真还说不出话，乐雪已经拿起第二杯皇后。 “今天我去了帝豪酒店。”冷真还是决定说出来。 乐雪手中酒杯的颤抖转瞬即逝，“你去那里干什么？那种地方是你去的么。” “你可以去为什么我不能去？就像你有很多秘密一样，我也有我的。” “……” “那个人……是你男朋友？” “你看到了？”乐雪食指轻轻摩挲着杯身，有些不安。 「既然问了，就问个清楚吧。」 “我在卫生间……听到了。” 乐雪蹭的一下脸庞烧红，强作镇定端起酒杯喝了一口，“他不是我男朋友，我只是他的工具、玩物而已。” 冷真火气一下子上来，将酒杯往桌上用力一摔，“什么意思？谁有资格让你成为玩物？” 乐雪自嘲了笑了笑，“多着呢，不，应该说我有成为玩物的资格。你知道r.c和红色盾牌的含义吗？这只是个缩写，全称是rothschild，意思就是红盾。” “罗斯柴尔德？”冷真有些意外，没想到r.c还和这个家族有关系，这个名字就算不是金融行业的人也一定会多少听到过。 “罗斯柴尔德家族发迹后，建立了当时最大的金融王国，但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这个家族的声音越来越少，很多人都以为它没落了，其实只是隐藏于幕后，通过控制国家货币发行主导这个世界，不过这些和我关系不大。 “当时家族在摩亥有个办公室，名为『拉塞尔银行-罗斯柴尔德』，这个办公室在整个家族中发言权很微弱，但也在这里落地生根，经过几十年的时间，这个家族的分支已经不被家族所承认，而我就是罗斯柴尔德这一代还居住在摩亥的后代。 “并且我很可能是现在世上唯一一个拥有罗斯柴尔德血统的黑发黑眸的人了，如果我说这就是被那个男人盯上的原因你相信么哈哈。”乐雪是真的觉得很好笑。 她喝了一皇后酒继续说道：“他叫冯凌龙，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依靠赌博发家致富，可以说是个十足的暴发户，但他不甘愿只做暴发户，有了资本后他懂得充实自己，与生俱来的交际能力，短短几年黑白两道都混得风生水起，我和他是在一次酒会上认识的，我承认他的外表具有迷惑性，以为他是个白手起家的实干家，没想到没多久他就把我的身世背景查得一清二楚。 “我虽然也有些人脉资源，但我毕竟是个女人，他为了得到我可以说无所不用其极，当我察觉到的时候，已经离不开他了。 “在他的眼里，我是完美的，高贵的，但也只是作为玩具，唯一东方罗斯柴尔德的血统让他把内心深处的扭曲癖好全部激发出来。” “你可以收集罪证发到网上啊，难道就让他这样为所欲为？” “噗！”乐雪嗤笑道，“你没有接触过这个层面，不然就不会说出这种话了，就算有一天他们被曝光，我的结局也是被他们拉下水，只会比现在更惨而已。” “那就完全没办法了？你就一直这样被他玩弄于鼓掌？” 乐雪突然严肃地看着冷真，“小真，你不会是想要帮我吧？劝你不要这么想，你完全没有必要来同情我，虽然一开始我很不甘心，但我一个女人独自打拼不论到达什么样的高度，最后都会接触到这一层面，被盯上是迟早的事。 “其实我也习惯了，我通过冯凌龙的关系，认识了更多权贵，凭我的外貌和手段，让他们互相牵制，迟早可以脱离掌控反客为主，只是还需要点时间。 “换个角度想，他们对我有需求，这不是光有好看的皮囊就够的，也算是从另一个方面得到了认可吧。趁着还没有年老色衰，获取更多资源今后才有保证。” 说完她静静等着冷真开口。 “这和那些……小姐有什么区别……”心目中乐雪的形象已经支离破碎。 乐雪眼眸里的光彩暗淡下去，冷真抬头看向她时，后者表情已经恢复平静。 “你要这么说其实也没错，但我是最贵的那种，你看像那些出来赚钱的女孩子，每天晚上可能要接十几个客人，又累还不能建立人脉，只能待在那种乌烟瘴气的地方等着被人挑走，完全没有自由可言。 “而我只要重点讨好几个固定客户，就算玩法尺度大一点，也只是心理比较难承受而已，除此之外对我来说并没什么损失，你这么看我，那现在有没有勇气上我呢？ “我知道你对我也是有感觉的吧，这几年来也陪着我度过了不少快乐的日子。作为报答，平时对我有过的一些幻想今天可以全部实现哦。” 乐雪修长的手指贴上冷真的大腿开始游走。 “够了！”冷真一把拍掉乐雪不安分的手，起身冲了出去。 留下乐雪一个人呆坐在那里，不知过了多久，她把剩下的皇后吞下，借助着喉咙里的辛辣，无声笑着流下泪水。 第46章 行动开始 那天之后冷真更加疯狂地练习真源，他渐渐抓住重点，能力的提升最重要的有两方面，一个是渗透到解析到改变物质这整个过程的速度。 速度！速度！速度！ 如果每次都要花个几分钟才能起手，那这个能力就只能自娱自乐，没有太大实际作用，很多想法行动也无法实施。 然后是范围。 范围！范围！范围！ 赌场回来后的两周里，冷真每天开启真源的时间不少于15个小时，但是真纹延伸极限距离只增长了短短半米。 对于这个完全未知的能力他能做的就是不顾一切探索、挖掘。 或许这半米是很大的进步，也可能方法根本不对，又或许解析物质所需的时间是能力的极限。 他在制定一个计划，乐雪认为没人能救得了自己，那是因为她不知道冷真发生了什么，至于那些气话，要是相处这么久还听不懂，那冷真也能和弱智划等号了。 「算了，弹会琴吧。」 一首接着一首，每每四下无人独自弹奏的时候感觉总是那么惬意。 直到午夜，冷真放下吉他准备继续练习真源。 心念一动，真纹溢出体外，这个过程已是轻而易举没有任何障碍，他也不知道这算不算进步。 下一刻，他欣喜若狂。 12米！真纹蔓延的极限上升到了12米！ 没有用工具测量，但冷真就是知道距离，面对这突如其来增长，他有些不知所措。 真纹反复收回放出，确实是增长了五分之一的距离。 他又拿起原子笔，真纹布满整支笔后向粒子层进发，直到所有材质的每个原子都被侵染，那是种同化的感觉，每一个原子都像是被冷真的神经所支配，如同自己的手脚一般。 退出视界，再看时间。 果然！进入解析和侵染所花费的时间都缩短不少，虽然没有真纹范围那么明显。 那么增长的原因是什么？冷真今天唯一区别往常的行为只有弹奏吉他。 「弹吉他可以提升能力？这是哪门子玄幻小说？」 不过也算有些根据，至少在弹吉他的时候冷真的精神集中程度是最高的。 原因什么的没工夫去深究，冷真毕竟不是科学家。 既然知道了提升能力的方法，照做就行，一切的计划都建立在真源能够运用自如的前提下。 一周后，极限真纹距离暴涨到58米，侵染水、空气等基本物质由1分钟缩短为20秒，铜铁等常见金属差不多在40多秒左右。 「可以开始了。」 冷真没有再去赌场，如果一直在赌场连赢，就算他们找不到冷真出老千的证据也很有可能被盯上，何况谁知道冯凌龙和各个赌场之间有什么联系。 他的下个目标是彩票，来钱比赌场更快。 近年来乐透销量屡创新高，今年奖池金额浮动一直在七到十亿之间，冷真上网大致浏览了下中奖规则，一等奖单注最高一千万封顶，还有其他一些乱七八糟的加奖派奖。 一等奖就是六个红球和一个篮球的号码全中，所谓的六加一。 离下期开奖还有两天，冷真在路边找了个售票点，花了四百买了的号码，打了单注两百倍。 售票老板像看神经病一样，单注两百倍，而且是绝对不会中奖的号码，有冤大头送钱他也没有多说什么。 冷真选这个号码是因为怕随便选一个普通号码到时候要和别人分钱 虽然也可能有娱乐至上的人买这个号码，但每一期都坚持的人他相信是没有的。 两百倍单注一等奖也不知道能有多少奖金，他懒得去算，只要能保证自己的号码中一等奖就行了，两百倍的倍数估计也足够把奖池掏空。 第二天冷真就搭飞机去了首都，目标直指彩票中心，每一期开奖现场直播都在那里进行。 他准时出现在彩票中心大楼门口，还有半小时开奖，接下来就是按计划行动。 在冷真静静等待的时候，迎面走来三四个人。 「冯凌龙！他怎么会在这？」 冷真看着他，他竟然也看向冷真，和随行的几人说了几句就朝这边走来。 “你是冷真？”他微笑着说。 “你知道我？” “当然，和乐雪走得近的人我都了如指掌。” 冯凌龙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根雪茄，“但我劝你不要抱有任何幻想，她平时高贵的嘴脸到我这，只能在下半身范围内活动，一直以来我觉得她对自己的定位还挺明白的，玩具能自己选择主人么？只有主人才有资格把自己的玩具暂时让给别人分享，享用过的人无不对我表示感谢。 当然，你并不在这个行列。” 他掏出银色希洛樊打火机点火，吸了一口，朝冷真脸上喷了口烟。 后者没有躲闪，只是看着他，如果眼神能杀人，冯凌龙恐怕已经千疮百孔。 看冷真不说话，冯凌龙伸出拿雪茄的右手轻轻搭在他肩膀上，现在他们四目只相距20厘米，他始终保持着微笑。 “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从我和乐雪面前消失，有多远滚多远，我的耐心是有限的，看在你这么年轻的份上，之前我都没给过人机会呢。你看，我还是很善良的。” 说完他不顾发抖的冷真，径直朝楼里电梯方向走去。 「要我有多远滚多远？你是想说捏死我就像踩死蚂蚁那么简单？那你就来试试……」 40秒后，冯凌龙搭电梯来到这栋建筑的十八层，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他像见了鬼似的，脸色由白刷青，双腿发软扶着墙才勉强站稳。 电梯正对面的窗外漂浮着一个人影。 冷真从窗外进入楼道，双脚落地后慢慢地凑近冯凌龙。 眼神中透着戏谑，他用低沉的嗓子开口道： “我们只分别了1分钟而已，你慌什么？你刚才不是说可以随时随地把我悄无声息地干掉？那我也不拐弯抹角了，就凭你，是永远不可能的。还有，从今天起乐雪不再是你的玩物，再敢碰她一根手指头你大可以试试，最后套用你刚才的一句话：有多远滚多远。” 第47章 元素置换 冷真在首都待了十天，吸金十亿。一等奖连续开出诡异号码，舆论纷纷质疑造假。 人们既然选择博取那一丁点的几率，那么就应该相信几率的神奇。 彩票中心被迫关停，开展调查，但没有确凿证据之前，依照规定他们不能公布获奖人的身份。 携带巨款的冷真回到摩亥，除了经济收入之外，这趟首都之行竟然让他的真源又强化了不少。 想来应该是冯凌龙那次，被轻描淡写地恐吓一番后，冷真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好主意。 想到就去做，冷真立即释放真纹，58米的距离足以覆盖整栋建筑，现在他已经能很轻易地做到真纹在各种复杂的物质结构中穿梭自如，他甚至发现真纹可以对某一物质直接穿透而不进入粒子层。 「看来之前是我误导自己，认为不把阻碍物彻底同化是没有办法继续扩散的。」 冯凌龙的身影不到两秒内就被冷真捕捉到，他按下的电梯按钮是18。 一个大胆的，甚至是疯狂的想法钻了出来。 「真源，可以让我飞么？」 真纹渗透全身上下所有衣物和鞋子，解析、同化。 比想象的还要简单，同化之后，接下去只要控制物质整体的运动轨迹，都不需要改变物质形态。 双脚没有离地，但冷真已经感觉到整个人正在被拖拽着升空。 这时他意识到除了同化速度、扩散范围，还有一项衡量真源的指标，就是强度，与现实力量对抗的强度。 这可能也和同化速度是挂钩的，比如现在真源要对抗的就是地球的引力。 真源的力量是超凡脱俗的，但它不作为的话和世界没有任何交集。 若需要干预现实世界，那它必定以现世中的物质为媒介，只要是现世的物质就一定会受现世的法则所束缚，真源拥有的就是粉碎法则的力量，能做到何种程度就是所谓的强度。 同时控制不同质地的物质并没有耗费冷真多少时间，衣服的材料相差不多，全部侵染完成只花了几秒时间。 20秒后他终于双脚离地，引力也并非想象的那样顽固不可逆。 事后想起来冷真还是很后怕的，如果半空中出现差错，比如衣服破裂，那画面真不敢想象。 …… 然而这只是第一步，就像乐雪说的，当财力达到一定的程度，就能在秩序中摆脱约束。 可乐雪的敌人不止是有钱，还有权，权势是完全不可能依靠真源去获得的，冷真也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在福彩中心的那次经历，让他明白了很多事情，人性本善根本就是个弥天大谎，真源可以改变物质，打破规则，让他成为不依靠器械遨游天空的第一人。 那么，它可以剥夺生命么？ 答案是肯定的，不同于飞行，冷真很自然地联想到这种可能，不需要暗示，不需要挣扎，人性本就如此。 夜晚，冷真再次踏足帝豪酒店，把整栋建筑里里外外扫描个遍，没有发现冯凌龙的身影。 此刻的冷真只是带着强烈目的性在行动，心中平静地出奇，仿佛对自己即将要去杀人这个事实完全没有意识到一样。 赌场一楼共有十八名保安，其中两名守在通往vip赌室的通道口，六名不断在各个出口之间游走，十名在休息室等待轮换。 如果真的有上帝视角，冷真已经体验到那种尽收眼底的伟大，每个保安走动范围、路线他都可以细细观察。 没过多久冷真掌握到了规律，每5分钟是一个机会，那1分钟里，所有保安离二楼楼梯最远，离得最近的跑过来需要30秒。 帝豪酒店在冷真看来已经称不上龙潭虎穴，但他也不是什么都没准备就来刷图。 他背包里只有两样东西，一小瓶强硫酸，一把水果刀。 这两样比较容易搞到手，携带也很方便。 内场共有八个摄像头，冷真现在所处的位置在摄像头的死角。 他打开包，把刀和硫酸放在不起眼的角落，然后走到摄像头下静静等待下一个机会点。 同时他分出两道真纹探向硫酸和刀，将它们同化，让两样凶器慢慢移动到看守通道的两名保安上方，倒数10秒…… 时间到。 首先是硫酸，冷真控制着那团液体猛地贴上其中一名保安的双眼，顿时整个内场响起凄厉的惨叫声，保安拼命用手去抹眼睛，但在冷真精准控制下，硫酸不仅没有被抹掉甚至钻进眼皮包裹整颗眼球。 另一名保安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脖子已经被一把小刀全根没入，直挺挺倒地。 尖叫声四起，冷真不慌不忙地跨过一具尸体和捂着自己双眼喊叫的保安中间走向所谓的贵宾区，最后就算追究起来他也最多是个破坏赌场规矩的玩家而已，谁也没有看到他杀人，连摄像头都没有。 打开经理室的门，坐在办公桌前的中年男人看了冷真一眼，“你是？” “冯凌龙在哪里？”冷真淡淡地问。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中年男子意识到来者不善。 这间屋子的一切细节在冷真还没进门就已经被他探索完毕，他知道办公桌左边第一格抽屉有一把手枪，并装有子弹。 冷真向前走了两步，中年男子并没有慌张，他目前的确有着自己的仰仗，但下一秒他的神色大变。 一团透明液体和一把附着着血液的小刀鬼魅般地从冷真背后浮现，当然，冷真让他看见这些，他就没有机会活过今晚。 这人也算反应敏捷，发觉事情不对马上去拉抽屉掏枪，枪口对准冷真的脑袋之后，笑容又在他脸上舒展开来。 冷真也跟着笑，同时继续往前走，硫酸和小刀随他缓缓前进。 “年轻人还是回家去吧，这是什么知道么？货真价实的杀人利器，别再玩些小把戏，在这家伙面前都没用。” 冷真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此时的心境竟有些说不出的爽快，仿佛自己和面前拿枪指着他的人类并不在同一维度。 小刀在冷真的控制下加速朝他飘去，“开枪吧，不然你连回答我问题的机会都没有。” 中年人看着越来越近的诡异小刀陷入犹豫，如果开枪势必会引起很多麻烦，但有什么事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啊！你去死吧！”他怒吼一声眼睛一闭手指扣下扳机，可惜却没能扣动。 冷真嘴角越发上扬，真纹的强度还有待加强，但也不是区区食指发出的力道所能抗衡的。 中年男子没有注意到窗台上的玻璃鱼缸里的水已经少了一半。 他一把扔掉枪向门外跑去，还没跑出两步，足足半立方米的水从天而降将他整个头部罩住。 水，冷真目前控制的最好的物质之一，物质结构较为简单，这么做除了限制他的行动之外还让他陷入不能呼吸的困境中。 中年男子开始手舞足蹈起来，双手极力想把阻止自己呼吸的水拨开。 只是短短两分钟，中年人已经嘴唇发紫，开始翻白眼，看差不多了冷真将水撤掉，控制着小刀抵在他喉咙上。 让冷真感到奇怪的是，中年人脸上竟然有些灼伤的红斑。 真纹告诉冷真那团半立方米的水里面含有些许硫酸的成分，他下意识地看向另一边一直没有用武之地的强硫酸。 「我没有动硫酸，这怎么回事？」 “现在肯说了么？最后一次机会，告诉我冯凌龙在哪，我对你的命不感兴趣。” 中年人大口大口地呼吸了几口才看向冷真，那眼神中仿佛看到了魔鬼。 “他…他办公室应该是在环宇大厦十七楼，我也不肯定他现在是不是在那，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冷真眯起眼盯着他看了几秒，不能确定他有没有说谎，他没有更好的方法。 “好，我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你放心，我们也应该不会再见了。” 刀身微动，血溅当场。 做完这一切冷真把刀和硫酸都舍弃在那间房间里，直接从窗口翻了出去，下个目标自然是环宇大厦。 刚才那一幕冷真已经大致猜到怎么回事，剥夺了两条生命的他没有后怕和慌张，反而兴奋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真源可以改变物质本身的属性！ 同时操控金属和液体是第一次，这些天来冷真已经尝试过太多的第一次了，并没有什么稀奇。 真纹渗透手枪固定住扳机使其无法被扣动，以及突发奇想利用水来阻止对方逃脱，也是第一次。 其中水和硫酸的分子结构相对来说更接近一点，而冷真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将硫酸和水的结构置换了。 冷真从未将硫酸混进水里稀释，但水中却出现了硫、氧、氢，三种元素产生了化学作用。 具体能篡改到什么程度他还要回去慢慢研究…… 第48章 挑战 来到环宇大厦17楼，冷真微微松了一口气。 因为他已经知道冯凌龙就在里面，而且正和火辣的女郎做着激烈运动。 他敲了敲门。 “谁啊？谁他妈扫老子的兴？” 即使是粗鄙之语，冯凌龙的声音也不会显得很低俗，是个悦耳的男中音。 “冷真。” 说完房间里没了动静，片刻后传来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 门开了，短短两三分钟内，冯凌龙已经穿戴一新，出现在冷真眼前。 朝里望去，女人只用一条毯子盖在自己身上，显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冷真皱眉，他不想牵扯不相干的人。 像知道冷真在想什么，冯凌龙绅士地开口，“不过事情不能做一半，过会你走了我再继续好了。” 女人有些奇怪地看着冷真，往常没有谁敢打搅冯凌龙的愉悦时光。 这个女人长得也挺标致，没有乐雪那种独特气场，只是五官更为妩媚。 “让她穿衣服走人吧，我说完后恐怕你会对她失去兴趣。” 冯凌龙微微皱眉，看得出他自认为态度的改善，已经是他最大的让步。 “你走吧。”他转头对那女人说。 在女人穿衣服的时候，冷真掏出一包hh市价2300一条的国产烟。 递给冯凌龙一根，冷真自己也点了起来。 冯凌龙端起烟闻了闻也开始吞云吐雾，并一脸狐疑地看着冷真。 5分钟后女人终于走了。 “朋友，到底什么身份。如果是道上的给吱一声，大可以按规矩来。” 冷真笑笑，“我不是哪条道上的，我就是乐雪店里一个打工的。但是呢，我比你有钱，实力比你强，只是以前一直不知道乐雪被你控制着而已。” 在冷真说到实力比他强的时候，冯凌龙眉头挑了一下。 “你不说也无所谓，我自己也能查清楚，你今天来找我是做什么？” 冷真深吸一口气，“乐雪比我大十岁，但我从来没有将她看成长辈或上级。我几年前就在她店里工作，最近才知道她和你的关系，你知道没有一个男人可以每天看着这样一个女人而不心动，大家都是男人。那么问题来了，我想得到她，你是最大的阻碍，那我就要挑战你。从古到今，一直都在发生这样的事，不足为奇。 “我之所以现在站在这里，和你说那么多而没有直接杀了你，是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机会，我也想证明自己是不是真的有那个实力正面将你击败，你现在只有一个选择，动用你的一切手段，试着将我毁灭。 “你只有10分钟。” 冷真很诧异冯凌龙竟然会听他把话说完，只可惜，他并没有听懂冷真在说什么。 “哈哈，她开的不是酒吧么？我还以为是精神病院呢，给我10分钟？我分分钟就把你干掉，快滚吧。妈的害我好事做了一半，你不是比我牛么？我现在就去找我的雪儿泄泄火，你又能怎么样？” 冷真双眼精光一闪，3米外窗台上一把古朴的长太刀飞入手中。 他拔出刀，看着刀刃上映射着自己的双眼，“好刀。” 冯凌龙呆滞地看着冷真手中的太刀挥落而下。 下一秒他左腿上多出一条瘆人见骨的伤口，顷刻间血流如注。 “啊——，我草！我的腿！我的腿……”冯凌龙一屁股坐地上，捂着自己的伤口嚎叫着。 冷真对刀并不在行，说好刀是因为他感觉这把刀很轻，他能很轻易地挥动它，而且看冯凌龙的伤口，锋利度不言而喻。 冷真漠然说道：“我没有和你开玩笑，还有8分钟。” 怨毒地看了冷真3秒，冯凌龙掏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老楚，你快点派人来救我！有个疯子想杀我……一个人，尽量多叫点人来！ “去你妈的，你还想不想在摩亥混了？……现在身边叫不到人！你总不能让我和疯子讲规矩吧！你不是想上乐雪吗？这次要是我能活着出去，让你玩个够！” “在这个时候你竟然还选择继续激怒我，你这人还蛮有意思的。”冷真强忍住挥刀的冲动道。 冯凌龙挂了电话，表情轻松了许多，疼痛让他眉头仍旧紧绷，他强笑道：“最多还有5分钟我的人就到了，你逃不掉了！” 5分钟对于冯凌龙来说可能过于漫长，而冷真一直处于不同的视界，这点时间几乎一晃而过，不远处路口急速驶来几辆轿车。 “来了么。” “嘿嘿，我看你怎么逃！”车子急刹声在夜晚的街上格外刺耳，冯凌龙听着这美妙的声音阴笑着说。 冷真不做理会，他密切注意着这些人的一举一动，冯凌龙说的没错，两个电梯中大约有十七八个人正在快速上升中。 不过这都在冷真的预料之中，他重重呼出一口气，10秒后大厦底部传来两声巨响。 “这，这是什么声音？”冯凌龙惊恐道。 “没什么，我让电梯掉到底楼了。” 曳引钢丝绳的结构略微复杂，但冷真之前有足够的时间去弄断它，从傍晚到现在，已经有二十人死于他手。 “这是你干的？……”冯凌龙颤抖着问。 “你现在不应该怀疑我的能力，而是好好忏悔自己的罪行。” 冯凌龙愣了一下嗤笑道：“罪行？我这辈子干掉的人加起来也没你刚才那一下多，我最多每天找不同的女人消遣，你呢？我本来觉得我已经很变态了，和你还是不能比啊，哈哈哈……” “我不喜欢杀人，我也知道那些人有家人子女，他们死了会有很多人悲伤。但是抱歉，我没有家人，更没有朋友，我为什么要被他人的悲伤所影响？只有乐雪会让我产生悲伤的情绪，那么我只要让她快乐，保护好她，我就不会悲伤了，为了达到这个目的，导致和我不相干的人悲伤又有什么关系？不对么？” 冯凌龙摇摇头，带着讥诮的表情说：“所以才说你是变态啊……” 第49章 摊牌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冷真突然失去了兴致。 电梯坠落，估计大厦里已经有人报警，他要尽快离开这里。 冯凌龙叹了口气：“你动手吧，没什么要说的了，刚才要真是你干的，我估计要栽在这了，但你还是收敛点好，也算为了乐雪，如果你真想和她在一起的话，就这么多了。” 冷真听完倒对冯凌龙另眼相看，面对死亡还能如此洒脱，也不像是装出来的。 但立场对立不受冷真控制，现在他要开始实验刚想到的一种新的死法。 冯凌龙周围空气中的氧气被冷真分离抽出，能吸进体内的，只有氮气和微量稀有气体，弱者无法选择如何死亡。 这是从刚刚用水来堵塞呼吸获得的灵感，抽取氧气的手段更加复杂，因为还要控制周遭氧气不进入特定区域，但好处在于随时可以使用。 不一会冯凌龙就失去意识，但距离死亡还需要一些时间。 既然已经观察到实验结果，冷真手中的太刀脱手飞出，选择最恰当的颈脖切入角度，没有什么比切下头颅更能确认死亡。 …… “……昨日，本市环宇大厦发生凶杀惨案，案发时间为晚上十点左右，受害者经证实为环宇集团股东冯凌龙，警方赶到现场时发现被害人头颅被残忍割下……现场疑点重重，警方目前正在追踪调查，本台也将继续跟踪报道……” 电视已经在播下一条新闻，乐雪仍然呆滞地看着一动不动。 “你说有话对我说……就是这个？是你杀了他？”半晌后她才缓缓转过头来问。 “对。” 乐雪失色道：“你这是犯罪啊！要是你去坐牢了对谁有好处？你以为我会感谢你么？” “难道他们就没有罪么？我不会被抓的，没有留下任何证据，我也没和任何人说。”冷真平静地回答。 “你！真是气死我了！”乐雪简直要跳脚。 “还会有下一个的，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还要继续行凶？你疯了么？快给我回家去，一个月都别出来。” “行了，我只是让你知道是我做的，让你对即将得到的自由好有个心理准备，我会让你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冷真说完也不顾乐雪什么表情离开了r.c。 之后的半个月，摩亥市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气氛，各界大佬接二连三离奇死亡，凶手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也没有公布这些人的罪状。 一周后，总计死亡二十八人。 短短几天时间里杀这么多人，冷真并不是每次都像第一次那么顺利，死的人多了，有自知之明的都会加强自己的守备力量。 冷真好几次差点暴露行迹，若不是真源的诡异和多变性，让每次行凶都没有规律，他几乎不可能活到现在。 这几天时间里，冷真感觉自己过得十分充实，很有成就感。 不仅获得了力量，而且还有值得为之付出这力量的对象，何况为民除害这种事在现代可不是任谁都可以做到的。 但接着，他又觉着一阵空虚，人生又失去了目标。 回r.c打工是不可能了，看来需要另找一份工作，拥有真源不怕找不到工作。 这么想着，乐雪却不请自来。 她穿了一件休闲t恤，长发扎了个马尾辫，站在冷真家门口，两人面对面站着根本看不出有近十年的年龄差距。 “你怎么来了？” 乐雪一阵胸闷，“我能不来吗？打你手机也不接。” 冷真挠挠头，“进来说吧。” 两人进屋但却没什么像样可以坐的地方，冷真坐在电脑椅上，让乐雪坐在自己的床上。 乐雪打量了一番房间，“你这么多年来一直住这里？” “是啊，住着挺舒服的。” 话题一下子被堵住，乐雪只能把话挑明。 “你到底是谁？” “我是冷真，还能是谁。” “我印象里的冷真，是刚走出学校不久，还不怎么懂人情世故，内心世界丰富，但不善于表达，虽然冷漠但为人善良，和我可以无话不谈，还有很多很多，但唯独不是一个杀人犯。”乐雪说得很慢，语气很温柔。 “其实我也有很多秘密没有和雪姐说的，就像你的私生活不也没有对我透露一星半点么？” “这种龌龊事告诉你又能怎么样？但是既然被你知道了，那我想就让你彻底离开r.c吧，没想到你会去……” “杀人么？但我却可以做得滴水不漏，又可以帮到你，我为什么不去做？” 乐雪的表情渐渐凝重起来，“为什么你可以把这两个字这么简单地挂在嘴上……” “雪姐，我是真的搞不懂。这些人难道不是恶人么？我只是剥夺了他们想要做恶事的意识，就这么单纯的一个行为，在你眼里有那么不可理解吗？” “可是，你并没有权利这么做啊……人都是平等的……” 冷真突然语气转冷，“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你错了，人如果是平等的，那么有谁可以肆无忌惮玩弄你？如果人是平等的，哪里会有弱肉强食，就像你教我的，权利财富也是一种强大，这种强大让普通人无可奈何，那我也一样，我比恶人强，我就可以制裁他们，抹去他们。 “虽然现在是文明社会，但人类的本质永远不会变。” “话是这么说，但是……”乐雪发现她竟然反驳不了冷真，而且一些话还是当初她劝诫冷真时说过的。 “但是什么？既然原则性的问题解决了，那剩下的就是伦理道德了？关于这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从杀第一个人开始就没有任何思想包袱，杀完人之后也不会有罪恶感，首先我没有杀好人，作恶就要付出代价，算是正当理由吧。想通了这两点，还有什么好犹豫的？那些杀了坏人还会做噩梦的人才是我不能理解的，久经沙场的老兵也不会对杀人感到犹豫吧？他们可能是时间长了习惯了，我只是习惯地更快而已。” 乐雪哑口无言，这和她之前的生存法则相去甚远。 冷真的话她不是不能理解，要是这番理论出自一个杀手嘴里她也不会去多说什么。 但面前的冷真，她自认为是很亲近熟悉的，至少不会和杀手两个字有任何联系 一个人的价值观取决于他的人生经历，冷真除了是个孤儿，成长经历和普通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同，就是这点让乐雪非常错愕。 然而事实并非乐雪想的这么简单。 在抹去第一个意识前，冷真和她所想象的确实没有太大差距。 真正对他造成严重负面影响的，是乐雪隐瞒的真相。 最最重要的，还是因为获得了真源。 “还有问题吗？没有的话出去吃个饭吧，肚子都饿了。” 乐雪只好闷闷地跟着冷真出门。 来到街上，冷真像什么都没发生过，心情显得特别好。 “去吃什么？” “随便吧，我不是很有胃口。” 冷真也不追问，随便找了家茶餐厅。 “对了，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我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吗？”冷真把玩着叉子。 他知道乐雪对自己还有些芥蒂，所以尽量避免说出和杀人有关的词汇，但有些事情他决定要和乐雪坦白。 乐雪摇了摇头。 冷真也没有再说话，只是他面前的叉子突然离开手掌漂浮起来，一瞬间就将乐雪的注意力拉了过来。 “我获得了一种超能力，原本不打算对任何人说的，但我现在想告诉你。我叫它真源，可以远距离控制物体，除了做坏事外还可以有很多用途。” 乐雪神奇地看着冷真表演，“这……超能力真的存在吗？” 对于这样的反应冷真还算满意，乐雪不是什么迂腐的人，这样要少了很多口舌。 “恩，这并不是魔术，关于这能力从哪里来的我也不清楚，也并不重要，雪姐你今后是有什么打算？” “我还能有什么打算，既然事情发生了，我也算解脱了，只要你今后安分点别再惹事，我就安安稳稳经营r.c吧。” “那有没有考虑认真找个男朋友什么的？”冷真忐忑地问。 乐雪玩味地看着冷真，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怎么？还真对你雪姐有兴趣啊？还是说你知道了我的过去，觉得泡我很容易？” 冷真被这笑容一惊，“不，不是的……在我的概念里，身体并不是物品，不存在用多了就不好的想法，啊不是，我的意思是……” “噗！哈哈哈，还好你其他地方还是我认识的冷真，还是一样不会说话，我不在意的，但你以后要追女孩子这样可不行。”乐雪拿起面前的柠檬茶喝了一口。 冷真脸色发苦，“我是说真的。在这之前，我在你面前多多少少有些自卑。但现在，我自信可以给你很好的未来和生活，但我还不知道你是怎么看我的。” 冷真说着，手中的叉子旋转凝结成一朵金属玫瑰，递给乐雪。 第50章 标好的价码 乐雪眉头微蹙看着冷真，接过花叹了口气，“我是怎么看你的还不知道吗？臭弟弟……” “果然……”冷真眼神黯淡下来。 “还能是什么？但有时候臭弟弟比亲弟弟要好。”乐雪狡黠笑道。 “意思是……你愿意？”冷真瞬间又燃起希望。 “怎么搞得像求婚似的，顺序搞反了。不过，虽然我虽然比你大十岁，但以你雪姐的颜值和气质，更别说还有这么深的羁绊，恐怕在你今后的人生中，也没什么女孩子可以赢得过我了，对吧？”乐雪含笑道。 冷真猛点头，“我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嘛，为了不耽误你的人生，可以给你个机会，但我有个条件，你要想好。”乐雪将目光转向金属玫瑰，笑容收敛道。 “什么条件？” “这两年我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也知道，所以我现在对那种事仅剩的感觉就只有恶心，假如今后我们真的在一起，我可能也无法去坦然享受，我不知道这种感觉会持续多久，可能几年，又或许是一辈子。”乐雪语气带着些许沉重。 “这有什么关系？能和你在一起已经是最大的幸福了，那只是生活的一小部分，大不了我自己解决。”冷真信誓旦旦道。 感受着心跳悸动，乐雪知道自己被感动了，哪怕只有一点点，她从没想过会从眼前这个男孩身上，收获男女间的感动。 “我骗你的，我怎么会忍心呢，到时候你憋坏了，我会良心不安的哈哈。” “啊？你这不是调戏我嘛。”冷真苦哈哈道。 “就是要调戏你，我还要调教你呢。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展开攻势了，但别想让我来教你，我也老大不小了，哪个女孩子不希望步入婚姻的殿堂前铺满甜蜜的回忆？安啦，表现好的话我不会矜持太久的。”乐雪像小女孩般笑着。 “好吧，美丽的乐雪小姐，明天晚上有空的话能否赏脸与我共进晚餐呢？” “呸，一点诚意也没有，第一次约会，你要用点心知道嘛。” …… 第二天下午，冷真穿着刚买的amani休闲衬衫、veilisr的皮鞋等一套崭新的行头赶往生平第一次约会现场。 他显得有些不伦不类。 说像暴发户的话年龄对不上，也没有富二代特有的气质。 乐雪却截然相反，素颜朝天不施粉黛。 白色t恤配浅蓝色不过膝的牛仔裤，一双休闲运动鞋，还有一顶粉红色的鸭舌帽，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让冷真眼前一亮。 “早知道我也该穿的休闲一点的。”冷真挠挠头有点尴尬。 “我比你大十岁当然要装装嫩咯，蛮好蛮好，你这样显得我年轻，嘿嘿，我现在像不像傍大款的大学生？” “……” 冷真也没有准备什么特殊节目，他知道乐雪就想体验普通约会的感觉，别说她想要这种感觉，冷真也从未有过约会经验。 理所当然，他们看了电影，坐在江边喝下午茶，逛了商场抓了娃娃拍了大头贴。 一路上乐雪会发发嗲撒撒娇，使唤冷真干这干那，开开玩笑拌拌嘴，冷真整个下午看着如此少女的乐雪，简直有些把持不住。 由于晚餐定在比较正式的餐厅，乐雪还是买了一套正装，配上一双红色高跟鞋，走进餐厅显得登对不少。 希尔顿大酒店二十一层靠窗的餐桌。 “想什么呢？”乐雪把菜单往冷真那推了推。 冷真回过神，“没，只是觉得好不真实。” 乐雪温柔地笑了，“傻瓜，如果这是一场梦，那我们再也不会醒了，还有很多东西还没梦到呢。” “对了，我们去旅行吧？峦迭，上浮理，听说那里超漂亮，像人间仙境，还有蒙南古镇、米冬乡、泉乔。国内玩遍了就去周游世界，拉的耶宫、布儿岛小镇、蓝登海，这几天我一直在看这些。” 乐雪似乎也沉浸在那些美丽的画面中，“看来你也不是完全不懂追女孩子嘛，这种生活没有女孩会不心动，哎，我好难过。”乐雪双眼低垂沮丧道。 “怎么了？” “你只用半天就快把我追到手了，我不甘心。”乐雪一幅委屈的样子。 冷真憨笑，“哪有那么快，你看我连房间都没订，吃完饭就打算送你回家的。” “小色鬼，这就忍不住了，太贪心的话会遭报应的哦。” 冷真一看觉着有戏，装可怜道：“追女孩子真的好累啊，都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他没变…没有丝毫情趣，不懂女孩心思，和普通二十出头血气方刚的男孩子没什么区别，那些过激行为也都是为了我……」 “我不喜欢住酒店，订了我也不会去的。不过，你家那张小床看上去应该能睡个好觉。”乐雪笑着对冷真眨眨眼。 瞬间领悟的冷真连饭都不想吃了，对回家这件平凡的小事期待值拉满。 他感到自己心脏在鼓噪，手脚都有些异样的感觉，麻麻的不能完美控制。 他不想在乐雪面前，表现出猴急的样子，但呼吸越来越急促，手心渗出细汗。 他终于察觉到身体的异样不全是因为对夜晚的幻想，更多的是强烈的不安，一股巨大的现实背离感不可抑制。 落地窗干净透明，没有一点污迹，位于窗边夜景席的冷真下意识看向窗外。 象征欲望的都市异彩被一片莹白代替，一个形状怪异的庞然大物，漂浮在窗外的半空中，隔着巨大落地窗贴在冷真脸上，塞满他整个眼球。 他没意识到，自己站起来后退了两步。 莹白色悬空堡垒纹丝不动，出现得没有任何征兆，没有任何声响，像金字塔般仿佛存在了上千年。 冰冷的造型完全超脱冷真对建筑的认知，巨大菱形的外壁上，稀疏贴附着晶片，没有规律地排列着。 乐雪随着冷真的目光望向窗外，这时其他正在用餐的人们也注意到这里的异状，纷纷惊呼出声。 并没有太多猜测的时间，位于整个物体中心凸起点位置，开始发出极不真实、黏稠的红光。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间发生，冷真眼中的画面，从乐雪冲过来，用尽全力将他推倒开始演播。 镜头还没定格到酒店天花板，世界就只剩下光芒。 红光转瞬即逝，冷真躺在奶白色的地毯上，仍在思考这不带一丝温度的光柱是什么，接着他缓缓起身。 乐雪不见了，餐桌也不见了，他转身，视线一直延伸到对面的建筑。 那是一栋商务楼，外墙上一个直径一米的空洞令人刺目，再仔细看周围，他正处于希尔顿酒店的这个洞里。 低头看地面，脑袋传来轰隆巨响，那是世界崩塌的声音。 雪白柔软的地毯上，是一双穿着红色高跟鞋的双脚。 纤细的足跟让人自然联想到，纤足主人生前的轻盈。 冷真第一次这么认真看乐雪的脚，白皙的皮肤，圆润骨感的轮廓，整齐的切口渗出丝丝血液延淌下来，与高跟鞋的鲜红相映生辉，宛如一件匠人精心打磨的艺术瑰宝。 冷真的世界寂然无声，也许周围有人在尖叫，在哭喊，他听不见，他连悲伤的勇气都没有。 「如果，这真的是一场梦，那我说的那些未来都不要了，我只想快点醒过来……」 第51章 认证 冷真呆滞在原地，眼前一片狼藉。 乐雪死了，如此彻底，幸运的是冷真没有看到她痛苦的表情。 瘙痒的情绪在冷真心头弥漫，一股剧烈的刺痛扎入脑髓。 他右手轻轻抬起，像要抓住那逝去的灵魂。 这一瞬间，真源炸开，那股喷涌出来的力量，是前所未有的。 冷真将目光转向那个如同空中堡垒一样的东西。 表面上覆盖的晶体碎片，像一只只淡漠的眼睛，轻蔑地看着他。 最大的那颗绿色碎片，霍然开始轻闪红光。 右手仿佛拥有意识，对着堡垒轻轻一抓，周遭空气迅速凝聚成五柄飞刃，向堡垒掠去。 无声地斩击！ 气刃滑过，卷起一阵狂风，风平浪静后，冷真眯着眼看向堡垒。 外壁上没有一丝伤痕，冷真不知道这空气凝聚的斩击有多少威力，但这是他目前能做到瞬间发动的最强攻击手段。 猩红的光芒闪烁频率渐渐加快，随时可能像刚才那样，让冷真也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也好，继续活着也没有意义了……」 井喷的真纹被收回体内，冷真双手无力垂在身旁。 都说人死之前，一定会回想起过去发生的种种，他照做了。 什么都没有，一片空白，十八年来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想不起来，脑海中只残留着那句暧昧的话语。 他闭上眼，安静等待死亡来临。 巨大堡垒却像突然断电一般，光芒渐暗。 更神奇的事情发生了，正对冷真的一块完整外壁，突兀地消失了一块，正好够一个人通过。 往里看去，那是条通道。 「怎么回事？」 “进去吧。”冷真感到一个声音在说话，没有任何情绪包含在里面，介于机械发声和人类说话中间的感觉。 冷真思维还处于死机状态，这种状态下，就算植入一百个木马病毒，也和之前没什么区别，看上去是通电的就对了。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进去？”他只能像懵懂的孩子一样不断发问，企图事情还有转机。 本以为不会得到任何回答，但对方耐心却好得出奇。 “它能给你一次重来的机会，如果你想挽回些什么。”清冷的声音仿佛来自无限广袤的银河，语气没有一丝起伏，像大自然的低诉。 挽回些什么……太多了，冷真毫不犹豫控制着衣物漂浮起来，飞向那扇门。 走进空中城堡，一条通道通向内部，冷真大约走了三分钟，一个宽阔明亮的房间出现在眼前。 「这是什么……」 空旷的房间内看不见任何设备或者机械，也没有人。 整个空间只有一块浮空半透明的大光幕，这种东西冷真只在科幻电影里看到过。 “有人吗？” 冷真随口喊了一句，他急切地想知道如何挽回这一切，一切重来的机会，世上真有这么方便的事么？ “系统语言更换完毕。”声音一听就是机器发出的，看来还可以切换语言系统，光幕上原来的文字他也看不懂，世界上创造出文字的文明太多太多了。 冷真看着超现实的内饰风格，心里暗暗震惊。 「现在世界上的尖端科技已经到这种层次了？和新闻里报道的也差太多了…… 一个刚学会四则运算的孩子和推导出宇宙大爆炸理论的科学家之间的差距也不过如此吧。」 光幕上的文字转化成了汉字，尽管如此，冷真还是看不懂上面写着什么，都是些专用名词和公式，连一句完整的句子都没有。 他心中烦躁至极，“机会到底是什么！” “指令不明，请更加具体地描述指令。” 「还能声控……」 “这个地方是干什么用的？” “该问题需认证最高级别权限，除已认证管理者及开发者外，不予回答。” 「管理者？开发者？那还怎么找出答案！」 不一会，机械的声音再次出现，“扫描生命特征结果，提问人非管理员，与开发者生命特征相似度98%，如需认证开发者请予以回复。” 「什么意思？难道开发者不是固定的一个人？也对，这种东西没有一个团队是开发不出来的，那认证应该是团队所有成员的共通点，或者都知道的问题……」 “认证开发者。” “启动认证程序——” 光幕上出现了一行字，不管谁看到那行字都会觉得那所谓的开发者脑子一定有问题。 “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a question。” 「这算什么认证？这句台词夸张点说，地球人都知道，怎么认证？二选一？不，应该不是，这句话意义极其复杂深刻，不然也不会有一千个读者自有一千种见解的说法了。 认证过程可能并不重要，选择这句话，说不定只是开发者的个人喜好而已，既然这样的话……」 “哈姆雷特。” “认证失败，请重试。” “莎士比亚。” “认证失败，请重试。” 「果然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 这句话最流行的翻译是生存或毁灭，直翻可以是行动或放弃，也有人根据前后文的意境解读为抗争或苟活。 那为什么要用英文表达呢，这么简单的几个单词难道其中会有摩斯密码或者字母乱序之类的？等等！英文？现在的语言环境是中文，认证却是英文！而且人工智能并没有使用英语发音。好，我再试试。」 “certification does not match the currentnguage environment.” “未能识别的语音信息，请矫正发音。” 「竟然不能识别英语！？」 冷真再仔细看光幕上的句子，之前显示汉字的时候，排版非常整齐，像在文档里输入的一样，但这句由字母组成的句子，却不是那么回事，凡是在电脑上打过字的人都看得出来，这是一张图片。 「这有什么意义？用非标准字体暗藏某种信息？」 现在只能不断尝试，他只希望没有失败次数限制。 “这是一句英语。” “认证失败，请重试。” “this is an english sentence.” “未能识别的语音信息，请矫正发音。” 「难道用英语是根本行不通的？如果认证的关键在句子本身，完全可以用符合当前语言环境的文字，还是无法解释为什么要用图片…… 但至少通过刚才的问答可以确定，认证方式只能用语音完成。」 思来想去，冷真还是理不清当初设置认证的开发者意图，随着希望变得愈加渺茫，他开始放任逻辑崩坏，自暴自弃。 “四大悲剧。” “认证失败，请重试。” “文艺复兴。” “认证失败，请重试。” “斯特拉福镇。” “认证失败，请重试。” …… “shakespeare.” “认证成功，开放开发者权限。” 冷真根本没听系统说什么，下意识地思考下一个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发现光幕上的图片消失了，随即激动地大喊道：“这个空中堡垒是什么东西？” “此飞行器为吉托纳实验室所开发的实验机体，它背负两项重要任务。 “主要任务：将搭载的世界线并联装置及其他最新科技成果送往『世界的中心』，次级任务：将沿途探测到的『篡改者』全部毁灭。” “世界线并联？难道所谓的重来是指这个？”冷真喃喃自语，他还在消化刚才得到的信息。 “世界线并联装置是什么？篡改者又是什么？” “世界线并联装置，指的是吉托纳实验室所制造的时间跳跃设备。 “篡改者，是违反物质世界法则的生物总称，他们妄图挑战世界的基本秩序，终将导致我们这个世界的崩坏，是全宇宙的公敌。” 冷真不禁向后倒退了两步，篡改者，难道指的是自己？世界崩坏？宇宙公敌？ 「所以它是来杀我的？探测手段是什么……」 霍然间明白了一些事的冷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拼命开发能力，蹂践他人，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可最终不仅没有改变乐雪的命运，还因他而死。 强烈的自我厌恶，让冷真的负面生理反应激发到极致，他伏在丝滑的金属地面，将刚吃下肚的食物全数呕出。 “是抗争，还是苟活……真讽刺，警告我不要妄图改变命运么……” 冷真举起小臂，用袖管轻轻擦拭嘴角的污迹，抬起头，情绪已经完全收敛。 “那你一定是老哈姆雷特的鬼魂吧，让我知晓真相，然后选择默默承受暴虐的命运毒箭，还是正面反抗它。 “我没有哈姆雷特那么懦弱，等我看透命运的把戏，找到轮回的漏洞，我会将它捏在手心里。 启动世界线并联装置。” 话音刚落，整个房间陡然发出耀眼的光芒。 “指令确认完毕，开始并联世界线，此装置为试验机，落点无法自由更改，请做好跳跃准备。” “目标类别：一级；坐标序号：；定位校核完毕，25秒倒数。” “能源许可报告，正常。” “编码数据报告：正常。” “功放数据报告：正常。” “干扰监测报告：在许可范围。” “环境偏差值报告：正常。” “程序不可逆，15秒倒数。” …… 第52章 比因·c·罗 “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回到三年前，我像看一卷活的录影带，最终还是让自己被胶卷捆绑着陷了进去。” “时间机器……”孔旻做出了正确反应，“所以，你杀了你自己？” “是，我需要一个身份，作为这个世界名正言顺的一份子，和我想象的不同，即使我按照过去的轨迹去生活，事物的发展都完全不一样，为此我一开始还很兴奋，觉得真的可以重新开始，并不用重复过去三年的经历。 “也许我的确像冯凌龙说的，是个变态吧。”冷真有些自嘲地说。 “祖母悖论被证伪，你已经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科学家了。 “换做是我也会这么做，不要去想对错了，事情太过离奇往深处想会崩溃的，既然已经成定局，把这件事，当成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 “世界前进的方向改变了，那就开始全新的生活。我们还有我们的事要做。”孔旻少见地安慰道。 “顺便问一句你后悔么？来到三年前，我现在也知道为什么你要远离乐雪。” “不后悔，她还活着，不是么？”冷真知足轻笑。 手机响起，《the other shore》的副歌部分，冷真表情轻松道：“而且我现在已经有了新的愿望。” “你在哪呢？”手机听筒传来古依甜甜的声音。 “在孔旻家，……没在搞基，ok没问题，我打车过去，你找个地方坐一下我到了打你电话。” “怎么了？”孔旻等冷真挂了电话问。 “哦没有，她说和朋友在迪莫纳玩得晚了，几个女孩子怕坐出租车不安全，问我能不能过去接她们，反正也不远。” 孔旻贱笑道：“那你快去吧，好好把握机会。对了，还有件事，上次绑架古依的人真正的目标应该是你，而且可能会有更大的行动，你小心点。” “恩，我知道了。” 冷真走后孔旻坐回电脑桌，不到两分钟敲门声传来。 “是什么东西忘了么？”他自言自语着去开门。 门外站着的却不是冷真，孔旻看着那张漂亮得无法形容的混血面孔，脸上充满着疑惑。 “你是？” “你应该对我的声音有印象。” “有，但想不起来。” 那人却自顾自走进房间，孔旻眼神沉了下来。 “我叫比因·c·罗，他们都叫我罗，是上次演唱会帮你们热场的舞者。”罗坐在刚才冷真坐过的椅子上说。 “我想起来了，不好意思因为上次只是电话里听过声音没看过你本人，你找我什么事？”孔旻平静地问。 罗始终挂着轻松的笑容，“其实我的声音你不止在那次电话里听到过，不再好好想想吗？” “抱歉，我不喜欢回忆无关紧要的记忆，有事请直说，在那之前我先打个电话。”孔旻说完不再看向罗，拨通了古依的号码。 罗似笑非笑静静地看着孔旻。 “嘟——”，孔旻身后也响起了铃声，他转身回头看向罗。 罗苦笑着向他打了个手势，并站起身走出去接电话。 孔旻看着罗走出房间，拳心紧握。 电话接通，另一端没有发出声音，孔旻也沉默着。 不知不觉一分钟过去，他叹了口气，“进来吧，电话费很贵的。”说完挂掉电话。 罗走进来还是挂着笑，“不愧是孔团长，这么快就抓住了关键。我进门到刚才也就3分钟不到，我对你真是越来越感兴趣了。” “你是谁？”孔旻简短的回应和罗的喋喋不休形成鲜明反差。 “我不是说过了，比因·c·罗，这么快把别人的名字忘记可不好。” “你不说出我所指的内容，我想我们的对话是继续不下去的。” “好，那也请你先满足我的求知欲，先来点开胃菜吧，比如你为什么要打电话给古依，只是因为我的出现？”罗的表情稍微正经了一些，但仍是漫不经心的嘴脸。 “不，在你进来之前我就打算确认这件事，古依打电话给冷真很正常，但如果是找人去接她，那第一人选应该是我而不是冷真。 “另外，古依并不能算完全踏入社会，娱乐圈的朋友更是一个没有，她之前的同学没有谁可以像我们一样，让她敞开心扉，也不太可能和谁流连忘返至午夜，但也不排除特殊情况，所谓的特殊情况在没有掌握更多的信息之前一切都有可能。” “好极了，你的自信和回答已经勾起了我的食欲。”罗满足道，这一刻的笑容孔旻知道是发自内心的。 “自信源于对信息的掌控程度，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么？” “没问题，恩……该怎么说呢，真烦啊。我发现和你解释一件事太没必要了，感觉说什么都是多余，我之前不是说过你不止一次听过我的声音么，看来你还是没想起来，哦对了，我这里有个提示小道具。” 罗说着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张折叠着的白色面具，他慢慢地摊开面具，上面的简单花纹，瞬间将孔旻的思绪带回到数月前，那美丽遥远的峦迭、巍峨的沧瑶雪山、皑皑白雪以及充满诡异气息的地下游戏室。 不理睬孔旻脸上丰富的表情变化，罗自顾自带上面具，“咳咳，扫描结果：地狱玩家聂小姐成功走私一千万。 “第一回合结束，双方资金变化为天国玩家总额七千万；地狱玩家总额七千万……怎么样？我记忆力还不错吧。” 孔旻竭力使自己看上去冷静，但手心的湿润骗不了自己，“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是谁。” “我是阿利卡国家安全局的一个小部门的部长，叫做超自然灾害预防部，主要收集整理有关超自然现象的情报并传达给上级就行了。 “nsa是个见不得人的地方，什么下流的勾当都有它的份，所以我们这个超自然灾害预防部，自然不像表面上描述的那样，还是有很多不能见光的任务需要执行。 “其中一项就是寻找并观察，已公开或还未刊登报道过的super man。 “比如出生后就没睡过觉的，靠吃金属活下去的，疼痛感弱的等等等等。 “但也只是收集情报而已，并没有到抓来研究一番的地步，我说到这其实你应该也明白了。”罗一改态度推心置腹地和孔旻聊着，仿佛对面坐着的是相见恨晚的新朋友。 “你们抗拒不了冷真带来的利益诱惑，上次绑架古依的应该也是你的人吧。”孔旻不易察觉地叹了口气，简单地下结论。 “没错，当第一份关于冷真的报告送到我面前的时候，我本来很清闲的工作也变得繁忙起来，那是一份关于火灾事故现场的报告，报告中显示出了很多不自然的地方，不自然就可能和超自然有关系，我立刻派人去彻底勘察现场，怎么样？我直觉还是很准的吧。 “你要知道nsa是全世界各领域专家最齐全的地方。他们根据当时的气温环境，火势，火灾源头，还有道路监视摄像头等等这些，锁定冷真。 “我开始派人24小时监视冷真，正好是你去r.c和冷真接触那天，虽然早有报告说有人也在插手这事，但我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的是，你一个人的进展竟然超越了官方团队，并且是有一位优秀领导的团队。 “这让我对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就像两部期待值最高的电影同时上映，超级英雄和福尔摩斯，让我难以取舍。 “不过我毕竟是不大不小的国家官员，还是决定以事业为重，我和我们局长说了，这个案件或许可以改变世界格局，哈，巨额经费到手。 “通过你房间里装满的窃听器和摄像头，刚才你和冷真的所有对话，现在已经上传到总部电脑。 “我本来是想快点搞定冷真，来慢慢和你玩的，没想到冷真也是块硬骨头，财力人力投进去，安排了几次意外事故，都没能让他现出原形。 “每次都靠着女神的运气躲过去，从乐队组建开始，我就在想与其继续浪费钱不如躲在你后面伺机行事。 “乐队每次排练我都有看，我应该，不，我肯定是世界上第一个古乐团的粉丝，这点你不用怀疑。 “整个乐团仿佛经过上帝精心打造揉捏，除去冷真的特殊能力、宫飞鸟的身体潜能，还有你的过去，我竟然查不到你在孤儿院的资料。 “哎，说着说着好像跑题了，之后就是那次旅行。 “事先探路的时候，就知道许华要玩游戏，当时觉得这个毒贩子挺有想法，要不是还有任务，我都想加入游戏一较高下了。 “不过坐在特等席观看比赛，也是一次不错的体验，我自认就算亲自下场，应该也无法做到更好。 “最后对女神出手，我是极不情愿的，但没办法继续承受上面的压力，好在今天所有证据都齐了，任务终于快要完成，下周我准备去海滩度假。 “说了这么久你一点也没有想问的？比如古依现在怎么样了。” “我不打断你，是因为你一直在提供信息，只有掌握更多信息才能判断局势。 “而且你讲话啰嗦，是在秀中文水平么？给我留有更多思考的时间。 “根据这些信息，大致判断你的做事风格，基本可以断定古依并不知晓现在发生的一切。 “你现在坐在我面前和我聊这么久，是为了不让我有通知冷真的时间，鸟那我要打个电话问一下，反正现在冷真也差不多快到了，可以的吧？” “随意。”罗无所谓地说，“你既然知道我要对付冷真却不担心么？” 孔旻镇定道：“既然我和冷真的对话你都听到了，那你就应该清楚他认真起来杀伤力有多大。 “这支笔你们也偷拿去化验过吧，还有那匪夷所思的时间机器，这东西现在在哪，它还能干什么，从哪里来的，这些只有冷真才知道，阿利卡能在未来三年内造出这种东西么？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承认，我们对冷真搜集的情报还远远不够，但我今天就是想证明，在强大的组织面前，无论任何个人都是微不足道的。”罗收敛笑容道。 孔旻不置可否，拨通了飞鸟的号码。 “喂？”飞鸟的声音带着一丝无奈。 “在哪？” “老家伙派人找到我，说有事一定要我回去，现在已经下飞机了，我解决了就回来。” “哦，这样啊。没事，乐团的事有我呢，拜。”孔旻挂了电话看向罗，“小看你了，连少将你都有办法搞定。” “在你打电话的时候，我想到一个好主意，不如你现在就和冷真取得联系，既然你这么相信他，那你们就组队看能不能逃出我的抓捕网。 “顺便透露一下，我派去的五十个作战队员和一名指挥，都是经验丰富，装备精良。 “别看我吊儿郎当的，好歹也是巴诺特军校毕业，毕业成绩距离维恩·尤金当年全校第一，至今无人打破的98.79分的记录，也只差0.81分而已，对付冷真一个人，我有把握不死一人将他活捉。 “现在我给你一个机会，邀请你参加这场游戏，它是公平的，我会撤除对你的监控，进行一场纯粹的战术攻防对抗，我也能作为玩家和你直面交锋，怎么样，有兴趣吗？”罗的神情告诉孔旻他已经跃跃欲试。 “你玩瘾还挺大的，是当优等生的时候太枯燥了么，严谨的巴诺特军校，竟然培养出你这样的怪胎，不过，竞技游戏是我的强项，没有不奉陪的道理。” 第53章 夜廻 迪莫纳度假村，东濒昌海。 全园占地4.8平方公里，拥有八个主题园区。 表里两大水世界，0.8平方公里的中心湖泊，周末节假日园内必定排起长龙，人满为患。 而此刻午夜十一点半，度假村已经完全沉浸在黑暗中，整齐的路灯成了街上的焦点。 入口处的巨型皇后头像，瞪着两只俯视的眼珠，在路灯光线映照下，显得极为恐怖。 潮湿温热的夜风吹在脸上，也许是因为和孔旻的促膝长谈，冷真不禁再次想起半年前那个冰冷的夜晚。 如果任由那个冷真成长，或许有一天他也可以使用真源，并重复自己的道路。 这半年来冷真时常用这个理由宽慰自己，告诉自己并没有错，他怕自己迷失方向。 铃声响起，是孔旻。 “你到了么？” “到了。” “如果悲剧重演，你会怀疑自己的力量么？” “什么？” “原本想靠着真源帮乐雪脱离苦海，却造成她死亡的结局，现在为了古依又一次用真源剥夺生命，三年后的惨剧可能会重演，你怕么？” “……怕，但人要活在今天不是么，我们永远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来……” “不，已经来了，或许是必然的，但如果你相信自己，明天还会出现。” “什么意思？” “你的秘密，已经被第三个人知道。” “……是谁？” “阿利卡国安局，目的是活捉你，之前在你身上发生的一切都和他们有关。 “你要明白，力量没有对错之分，看谁用。 “不用管什么世界崩坏宇宙公敌，有人要让你消失，并不一定代表你是罪恶，只是他们自诩的正义容不下你。 “而你如果就此被消灭，也并不是因为正义必胜，只是你的力量还没强大到，足以让人们称之为正义，相信你在杀那二十八个人的时候已经理解得很透彻了。 “只有神才可以教育人类，你相信神的存在么？所以，没有人可以自居正义来纠正你什么。” 冷真被孔旻低沉的口吻惊起一层鸡皮疙瘩，“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相信我么？” “嗯。”冷真没有迟疑道。 “好，现在听我说。古依没事，他们是用ai语音学习她的声音，骗你去迪莫纳。 “带上耳机，我要定位你的位置。 “对方一共51人，应该都是阿利卡军方特种兵专家。 你可以参考上次绑架古依那几个人的素质装备，今晚恐怕更是全副武装……怎么了？”孔旻听见冷真这边传来跑动的声音。 “度假村巡逻的保安死了，被射杀的。”冷真看着躺在地上的尸体神情凝重。 “这是个预备信号，还有5分钟游戏开始。定位完成了，你现在在东门口，进去往左直走。 “现在真纹扩散极限距离是多少？” “还是500米。”冷真边跑边回答。 “随时保持最大距离释放，而且要保证500米内没有人，能做到么？” “几个小时还是可以的，继续走么？” “往右绕下路，从勇敢者道路那条沟壑穿过去，再往前20米有个矮人矿洞，你探测下里面没人的话就先躲进去，是个很好的掩体。他们应该还没丧心病狂到直接使用爆破装置，大概。” 冷真冷汗直流，不过紧张的心情却稍微放松了点，“大概？……能不能靠谱点？” “大哥，我既不是军事专家，也不是枪械爱好者啊。对面指挥官可是巴诺特军校毕业的，不过现在双方信息相对来说还算对等，我不清楚他们具体配置装备，他们也不清楚你能力究竟能运用到什么程度，这样，我问你答。” “好。” “如果敌人在500米外狙击，你应该可以在一瞬间察觉到子弹的轨迹吧？” “可以。” “能改变轨迹么？” “不能，子弹飞500米的时间太短，察觉到我已经中弹了。” “如果500米内出现敌人，能否把敌人的枪械摧毁或无法使用？对于你现在来说最具威胁的就是狙击手。” “有足够时间的话可以。” …… 罗坐在一家24小时咖啡厅靠窗的沙发上，桌上一杯咖啡一台笔记本电脑。 他可能是史上最清闲的作战总指挥官，喝着咖啡，时不时和耳麦里说些什么，一派商务作风。 “现在情况怎么样？” 耳机里传出粗犷的声音，大阮一边指挥前线作战，一边向罗汇报。 “冷真应该已经和孔旻取得联系，现在躲在矮人矿洞，按照你说的，在500米外呈环形包围，我们这样真的没问题？枪杀平民可不是小事，一旦暴露会引起国际纠纷的。”大阮喷着烟，仔细看的话竟然是青袅河，熟悉大阮的人都知道他平时抽最贵的烟也就利龙了。 他并没看轻这次任务，也拥有五十名优秀的部下。 可当他得知孔旻正式加入对局后，他只想把罗的头给锤爆。 “这件事你不用再提了，别太小看nsa，也别太小看我，就算暴露也牵扯不到你身上，我承诺过的绝对不食言。原计划是全员存活完成任务，但因为我临时邀请孔旻加入，让你之前的计划都白费了，在这我说声抱歉，但你不觉得，邀请孔旻后游戏的趣味性直线上升了么？ “虽然临时更改作战计划，但我希望你能像过去一样，创下不可思议的光辉记录，这是你最后一次上战场了，好好珍惜。” “哈哈，思想工作就免了吧。作为老兵，这点职业素养还是有的，布置作战计划吧。”大阮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狠狠地用鞋碾烂。 “根据情报，冷真有效杀伤力在500米之内，并且这个范围内越是边缘地带，力量越薄弱，矿洞只有两处出口，没有别的暗道，也没有提供充电插口，看好就可以。 “基础物质，像水和常见金属他比较擅长，一旦让他潜入到水下，说不定可以靠水里的氧气呼吸，然后等到天亮开园，我们就会输给时间 “嗯……去把水世界下面关着的虎鲸都放出来，这好像挺好玩的，但还是尽量不要让他下水。 “还有魔法城堡、海盗船这类的室内环境我们没有胜算，允许使用小范围爆破武器进行火力压制。 “优先射击四肢让他丧失行动力，再进行意识麻醉。 “暂时就这些，对手是孔旻，太详细的计划没用，见招拆招吧。战术指挥你全权负责，信号干扰执行了么？” “不行，目标用的是c波段信号，进行干扰的话马上就会被有关部门发现。” “c段？那需要大型设备吧，估计是把哪个电视台的卫星收发基站黑了。这就对了，孔旻对计算机领域本来就很精通。很好，如果第一回合就被我逼出舞台就太没意思了。 “没事，我们依然具有优势，在开始的两个小时，我们可以玩玩拖延战术，同时让技侦人员着手攻破孔旻的电脑，等目标的通讯设备电量告罄，我们的胜算就更大。接收卫星信号是很耗电的，希望他能好好注意到这点，我们最晚在四点前，必须完成任务。” …… “我的情况基本上都和你说了，有胜算么？”冷真躲在漆黑一片的矿洞里，一动也不敢动，要论身体素质，他和飞鸟自然没法比，但在普通人里，也能算中上。 孔旻看着电脑正襟危坐，他并不担心房间内的监视器是否还在运作，经过和罗的短暂交流，彼此之间根性上的一些了解还是有的。 “你认为呢？”孔旻反问道。 “不知道……” “对面的指挥官是这么和我说的，他要让我明白个人和组织抗衡，实力有多悬殊，但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来看，胜率六成左右吧。” …… 古依今天一天都窝在家里，随着古乐团出道，她一边还要继续上学同时通告不断，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 夜已深，她却没有睡意，心中有些烦闷，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 躺在床上想着心事，带着耳机闭目养神，古依还是感觉到房间里进来了人。 「这么晚了爸妈还没睡么？」 她养父母一般很少来她房间，更别说深夜里造访。 古依是很感激养父母的，从小到大一直把自己当亲生女儿看待，给她最好的启蒙教育，也从不苛求什么回报。 可毕竟她年纪也不小了，这让她难免有些失落。 「是爸爸么，他在找东西吗？」 古依可以感觉到房间里是个男性，但却没什么动作，好像一直看着自己。 她迟疑了一会睁开了双眼，印入眼帘的是一双穿着牛仔裤结实修长的双腿。 往上看去，最吸引眼球的是那一头即使在黑暗中也异常自然绚丽的深紫色秀发。 “你……你是谁？”古依顿时惊慌失措地爬起身，抓紧被子裹住自己，她身上只穿着内衣。 “不记得我了？”紫发男微笑开口，眼神中丝毫不掩饰对被中世界的垂涎。 古依还算镇定地观察着紫发男子，她怎么也无法也法将眼前这人的形象和小偷、色魔等词汇联想在一起。 他穿着时尚，脸庞清秀，除了一头妖异的紫发外，应该算是一个标准的阳光型帅哥。 “我知道，你来看过我的演唱会。我是说你怎么进来的，你想干什么？”古依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眼下的场景，在偶像剧中貌似经常发生，俊男美女深夜会面，但这瞬间的画面感依旧不能掩盖事态的异常。 “我是来向你求婚的，这个国家虽然不反对未婚同居，但这里的女性似乎非常看重婚姻这一仪式，所以我来了，嫁给我吧。”紫发男非常认真地说道。 古依听完简直要昏厥过去，她强迫自己冷静，好笑着说：“我小时候确实有过类似的愿望，希望白马王子把我接走，过上童话般的生活，但并不是你这样的啊！” 紫发男听完摸摸自己的脸，“哦，我像王子吗？一定要牵白马才行？” 古依默默扶额。 紫发男见状，“我知道了，是要这样吧？”说着他单膝下跪，整张脸几乎和古依平行。 「好帅……」紫发男好看的眼眶线条下是真挚的目光。 古依心中大呼受不了，同时她再次注意到，自己现在只穿着内衣，脸颊瞬间发烫。 紫发男不受控制地喉结滚动，“红苹果……” 说完古依脸更红了，她今年满打满算不超过18岁，本来就还有点婴儿肥，现在脸一红，她也知道自己肯定很像颗苹果。 「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嘛！」心中恼怒，古依呵斥道：“你先给我出去！我要穿衣服！” “好。” 就在古依惊讶于紫发男的干脆时，后者却直接从房间里消失了。 第54章 中弹 乔治·帕恩韦尔是这次参加抓捕冷真特别行动小组里的一名小队长，今年也快四十岁了。 多少年来一直带着熟悉的九名队员出生入死，由于相互之间配合默契，即使在退役后，也会由他这个昔日的队长，组织参加一些雇佣兵生意。 像他们这样，过去在编制就是一个完整的团队较为少见，所以在各大雇佣兵公司也颇为抢手。 可能是出于军人的自律，为钱卖命乔治·帕恩韦尔并不觉得光彩。 他从不做违法的买卖，也正因如此这些年来作为雇佣兵，得到的经济收益很少。 直到一个月前，他收到一封邮件。 信件上告知需要雇佣兵团队完成一个任务，报酬为每人一百万托勒，一旦承诺加入立即支付百分之五十酬金，这是一个让普通人一辈子吃喝不愁的数字。 委托方找到他乔治·帕恩韦尔并不惊讶，即便在当年正规海军陆战队，自己也是其中的佼佼者。 对方没有说明委托方来自哪家公司，先不去想接不接，如此高的薪酬让乔治·帕恩韦尔对任务的内容很感兴趣，他继续往下拉。 任务说明： 难度等级-s 作战内容-抓捕一名未成年罪犯（疑似拥有特异功能） 作战地点-摩亥市迪莫纳度假村 作战时间-待定。 这绝对是乔治·帕恩韦尔见过最诡异的任务。 未成年罪犯、难度s、特异功能，还需要雇佣世界顶尖特种队员？ 他立刻把九名好友找来，商讨到底要不要接下这单奇怪的任务。 最后出于报酬高，风险小等因素，众人决定干上这一票。 至于难度s，众人一致认为是作战地点增加了任务难度。 完成任务大伙都可以无忧无虑得过舒坦日子，或进军商界，或小康度日，再也不用为保镖公司打工，或者出那些危险的任务。 乔治·帕恩韦尔甚至开始幻想等年纪上去后，哪天突然想起年轻时候的种种，再聚集自己的十人小队，接一些无关痛痒的任务来缅怀青春，以富豪的身份。 但当他们坐在会议室，听着任务详解时，他们发现这钱并不是好拿的。 首先乔治意识到，他们并不是唯一被雇用的团队。 而且给他们布置任务的，竟然是个有点发福的中年人，老天他竟然不会英文，还需要同声传译来辅助。 接下去的会议进程，更让乔治·帕恩韦尔及众多精英们觉得台上的人在梦呓。 超能力者？远距离控物？我们是进了精神病医院么？ 但在看完一段录像后，他们才真正感觉到任务的棘手程度非比寻常。 录像中，有着四名青年男女，另一侧是他们很熟悉的形象。 六名手持m4的军人，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两个字：同类。 一看就知道，那是经历过世界上最严酷的训练，才能练就的气质。 然而在不到一分钟的时间里，他们都死了。 房间天花顶上玻璃制的华丽吊坠，毫无征兆地砸向特战队员们，并将他们要害部位准确穿透。 “噢，我的上帝！” 乔治发出惊叹，其他人也一片议论纷纷。 “安静！我知道你突然间很难接受，但这是事实。我们已经尽最大努力收集情报，以做出最完美的作战方案，争取做到不牺牲一人完成任务。 “现在可以告诉你们的是，画面上的这名少年身体构造和普通人没有两样，朝他脑袋上突突几下，各位绝对可以闻到你们早就习以为常的脑浆味儿。”大阮打着哈哈继续若无其事地说下去。 乔治起初很看不起大阮，连英语都不会，根本没有达到雇佣兵的国际作战标准。 但随着会议的进行，他却越来越惊讶于大阮的战术具有独到之处。 模拟对战时往往能出奇招，但怪招频出中，却可以看得出此人具备国际一流特种作战需要的知识及素养。 而且虽然是翻译，这个指挥官的说话方式很对他胃口。 乔治心想也许这样的特殊任务，就需要这种人吧。 大阮其实并不是一点都不懂英语，只是比较蹩脚，用来下达指令是没问题的，但要讲解几个小时的任务说明就上不了台面。 “最后我强调一点，在战场上我和你们的交流，仅限于我下达的指令以及你们的答复，我相信在座各位的身体还没有丢掉纪律这个东西，清楚了吗！” “明白长官！”在大阮作结束语后，精英们也已经被这位，比他们大不了多少的中年人折服。 他们都明白，经历过枪林弹雨，流过血掉过肉的资深老兵值得他们尊敬。 而此时此刻，乔治正带领着小队，严格执行着自己的任务。 退役后还是第一次如此严阵以待，装备齐全，到了这一步，他也差不多猜到是什么组织在雇用他们。 乔治以前在部队时，就听过这么一个笑话。 阿利卡国家安全局，全称是national security agency，缩写为nsa，但也和no such agency的缩写一样。 意为：没有这个机构。 这就像nsa真正意义上的别名一样，在上个世纪末为止只有3%的阿利卡人知道nsa。 也仅仅是知道而已，这个组织具体干什么连军方高层也并不知晓。 心里估摸着肯定又是nsa在做什么实验，但又不能公诸于世，所以找来像自己这样有经验，却又不在编制的退役老兵来干。 「nsa什么时候连x战警的闲事都要管了？」乔治暗自打趣道。 “嘶……嘶……”对讲机传来信号声：“c组报告情况。” “一切正常，目标没有移动。”关闭对讲机时传来的噪音，让乔治回忆起服役时候的事。 不论情况如何紧急，对讲机里战友永远如同机械般用术语平静交流。 太久没有穿戴正规装备做任务了，他感到自己的血液在逐渐沸腾。 “继续待命。” “明白。” …… “我们什么时候行动？”冷真犹豫了一下按着耳机问道。 耳机里传出的是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 “再等等，现在他们在入侵我的电脑，有点麻烦，来势相当凶猛，我设了五个陷阱已经被突破了三个，不过只要挡住了这波后面他们就没机会了，这样下去时间拖得越久对我们越有利。” “好吧……老实说我挺诧异的，一口气听我讲了这么多，之后又被告知自己早就被世界上重量级的大组织盯上，我对这些事情已经有点麻木了，换做别人可能早就吓傻了，你竟然还能在这帮我出谋划策，智商难道和胆识成正比的？” “比你妹，不管心里怎么慌，总还得有个人模狗样吧，再说就算吓尿了又有什么用，如果别人不放过我不一样要死，还不如拼一把，这么简单的事换做普通人也能想通，我只是把这个思考过程省去了，就像你不会花时间想路边的一坨屎为什么是臭的，将问题常识化才能更有效解决问题。” …… “……过了两个小时他们还在保持通话？”罗把桌上的咖啡倒进嘴里，像漱口般在口中来回冲刷后咽下，“失算了，冷真可以给他手机人工充电。不用再等了，开始行动吧。” …… “已经两个多小时了，外面一点动静都没有，如果不是你说，我真怀疑被哪个神经病坑了。”冷真抱着双膝靠着矿洞内壁，他手机底端有根线连接到边上一台，简陋原始的机械构造，上面一个握把正在自行旋转。 这是冷真制作的手摇充电器，由孔旻将图纸发送到手机上，再进行解说指导下完成，磁石、铜线等材料都是矿洞内现场转换，只花去冷真10分钟时间。 “别放松警惕，夜还长着呢。”孔旻边说边发出噗嗤噗嗤的声音。 “你在干嘛？键盘没声音了，搞定了？” “吃西瓜看视频啊，夏天吃冰西瓜最爽了，现在这种展开还不错，让他们浪费了不少时间，不过也差不多该发觉了。”孔旻说着又是一大口。 “我焯……我在这被蚊子咬了两个小时还不敢乱动，你倒会享受。”冷真没好气地低声嘲讽。 “妥妥的。” 冷真刚想再咒骂几句，突如其来的疼痛感让他不得不掐着嗓子低吼出声。 “怎么了？” 冷真挣扎着坐起来，摸着左臂的右手手心有些湿润，“我中弹了。” 第55章 自己的选择 “不应该啊，你确定500米内没人？”孔旻语气透着不可思议。 “肯定！我现在该怎么办？换位置？还是？”冷真原本经过两个小时平复的心情又急躁起来。 让他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枪伤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疼。 孔旻迟疑了两秒，“我本来以为他们配备了夜视设备，但现在看来应该是雷达生命探测仪，但据我所知生命探测仪有效距离只有几十米，只能用来在事故现场搜寻被困人员，能够得着500米以外的，只有战场上用的红外热成像，但这东西应该穿不了墙才对……” “这个先别管了，反正现在他们能打到我，下面怎么办？” “下面？没事啊，又没被打中，留着以后用呗。别急，你先告诉我枪伤严重么？会不会导致出血过多？” “……，伤势还好，比擦破皮严重点，但应该没打中动脉，出血不算很多，我自己包扎一下问题不大。” 冷真说着，拿起入园时拿的园区地图，不一会地图上的油墨挥发，纸质开始变化，本来光滑反光的纸面，渐渐粗糙起来。 纱布完成。 冷真并不知道医用纱布是个什么样，他自己做的是比较柔软的材质，包着比较舒适。 但原先地图上残留的细菌并没有被清除，类似微生物的存在冷真一直没有办法操控，眼下救急也只能这样处理。 “好，现在按照我们刚才讨论出的第一种方案行动，开始反击。”孔旻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刚才那一枪就是乔治放的，他配备着阿利卡军方最先进的，超远距离生命成像狙击步枪，有效距离可以达到800米，专门为特种部队的任务特性量身打造。 将它制造出来的兵工厂内部称它为『屠戮之夜』。 当然造价也是屠戮级的，这东西就算在nsa也相当稀少，此次任务小队中只有个别队长配备。 搭配远程操控型蛇眼探测仪，冷真将无所遁形。 「这任务真正做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啊。」乔治心里不禁想。 果然如大阮所说，目标身体也只是个普通人类，他从蛇眼反馈回来的画面中可以清晰地看到，黑暗中显眼的人形亮光，在中弹后痛苦挣扎。 “报告：目标开始无规则高速运动。” 听到对讲机里的报告，乔治赶紧看向蛇眼显示屏，却发现亮点已经消失不见。 屠戮之夜唯一的缺点就是重量，搭载超远距离生命探测仪，它势必要牺牲便携性，所以它无法被端在手里满地图跑位，一旦被敌人发现自己的藏身处将会非常麻烦。 幸运的是他们是一个团队，队员立刻用高倍望远镜找到了冷真的位置。 “目标移动至9点钟方向，他在空中！正在向我们接近，目标……呜哇！”对讲机传出的声音戛然而止。 乔治抄起对讲机低声吼道：“杰森！发生什么事了？快回答我！” 他发现平静的日子过久了，自己没办法冷静面对昔日战友的死亡，他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个噩耗告诉杰森的家人。 “报告！c2头部被尖锐物体贯穿，目标进入500米范围内，是否射击。” 乔治听到这熟悉的语调他终于回想起来，战场上不仅仅有出生入死的铁血豪情，执行任务时的紧张刺激，更有死亡所带来的生离死别，这就是真正的战场。 大阮听着耳机里的对话眉头紧锁，他对现在的战斗减员并不感到吃惊，但单从报告，他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可能连作战队员也不知道。 “全员保持包围圈向东移动200米，加大火力威慑，阻止目标进入冒险小镇。” 接到命令后乔治带头迅速后撤，但他的队伍却被地图上不曾标记的东西挡住了去路。 一面高4米，宽8米的土墙，正好将这块区域围墙中间的出口堵上。 “三人攀登爬过去！我来掩护。”乔治毫不犹豫下达命令，他已经想好就算任务失败也不能再失去自己任何一名挚友。 经验丰富的队员们立刻相互配合，一号位扶墙半蹲，二号位踩肩上墙，正辅助三号位的时候，那面墙却犹如活物般生出了三根尖刺，上方一根，正前方两根。 被刺穿的队员连喊叫都来不及发出，时间就被永远钉在这面墙上，像某种行为艺术。 乔治没能做出任何反应，呆滞3秒后，他忘记了纪律和任务，怒吼出声：“观察员，报告目标位置，我要干掉他！” “噗噗噗……”又是连着几声轻微的声响，只剩下乔治的声音在回荡，没有人回答他。 大阮身处一片黑暗，只有手中的电子仪器发出微弱的光芒，刚才短短几分钟，他只听见对讲机频繁响起，却没有一句话是完整的。 他感叹还是低估了那两个年轻人联手的威力，那些尖端先进的武器设备是用来对付人的，对付怪物，他还要想其他办法。 “这该死的月亮。”乔治呆滞地自言自语，眼神越发空洞。 月亮挂在夜空，散发着静谥柔和的莹白光芒。 鲜血在月光下呈现出如墨汁般浓稠的黑色，被钉在墙上以及固定在地上的队员们形态各异，唯一的共同点是没人能合上双眼。 几分钟前战火的激情已经彻底熄灭，对讲机也已经好一会没有动静，只剩下夏日的虫鸣在合唱，乔治不合时宜地想到耶稣。 他转过身看着年轻男子，这样的形象他在照片及录像中都见过。 普通的服装，一看就知道还是学生的稚嫩脸庞，他不由得苦笑，“嘿，你的样子太逊了，你应该背着把镰刀。” 冷真也用英语开口：“你可以选一种自己喜欢的死法。” 这是真源的另一大好处，过目不忘。 自从冷真察觉到这个好处后，他就经常通宵看书，查阅各种资料。 这也是他进入高中后，文科成绩始终名列前茅的原因。 如果让孔旻知道，恐怕他会羡慕。并不是说他只有理科的大脑，而是背单词太麻烦，靠的是坚持，解决了单词量的问题，不说口语至少四六级绝对能过。 乔治的眼神突然恢复神采，猛地抄起屠戮之夜，对着冷真就是一枪，他和冷真大约只隔着7、8米，不看瞄准镜他也有把握击中目标。 但是，一对一的情况下，冷真的优势是压倒性的。 枪口前半部分被冷真堵住，枪管炸膛，造价昂贵的屠戮之夜成了废铁，炸飞的碎片击中了乔治的脖子和前胸。 “这就是你的选择么，也不错，至少你不是一个逃兵。” “是啊……都是我自己的选择……现在才……太晚了……”乔治瘫倒在地上，脖子上鲜血泄了闸似得流淌着，死神收割完他的生命转身离去。 乔治看着天空，眼中的景色如此纯净，他可以肆无忌惮地想念自己的家人孩子，想起杰森和那帮好兄弟。 弥留之际，连天空也变得模糊起来，模糊到让人看不清的地步。 “这该死的月亮啊……” 第56章 父子反目 “你这是什么意思？”飞鸟被三个身着迷彩的卫兵架着动弹不得。 他稍微挣扎了下，就知道这几个人都不简单，不得已暂时放弃反抗。 隔着桌子坐着一名中年男子。 虽说是中年人，但能看出年轻时一定仪表堂堂，且保养得不错。 从他端正的坐姿以及脸上刚毅的线条不难看出军人的身份。 “我一段时间不管你，你倒是越来越会玩了，不好好读书天天泡吧就算了，前段时间还帮银行打劫匪？你是嫌活够了？组了个乐队还有模有样的？简直丢人现眼！” 说话的是飞鸟的养父宫引，在生物学术界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力。 “嘁，我没听错吧？一段时间？从小到大你有管过我？怎么，当初你把我一个人扔摩亥的时候就没想过有天我会给你丢脸？我就不明白了，既然你不想管我当初干嘛领我？自找麻烦。”飞鸟一脸不屑冷笑道。 他们父子俩几乎一年也不会联系几次，就算宫引找他也最多打个电话，像这样派部队里的人来找他还是头一遭。 飞鸟觉得可能真有重要的事情，而且虽然他们父子关系不算融洽，但宫引一丝不苟的作风他还是深有体会，但他没想到只是像现在这样被痛批一顿。 宫引没有说话只是手指敲打着桌子，平时少见的犹豫不决笼罩着他。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宫引仍然没有开口，飞鸟急躁起来。 “你要说的就这些？我告诉你，乐队我是不会放弃的，我已经成年了，你已经不能行使监护人的权利，如果你实在看不下去，我可以告诉你个办法，断绝关系不就行了。我之前不说是因为经济来源，现在乐队的收入足够我开销，怎么样？是不是个好提议，两全其美大家都省心。”飞鸟直视着宫引，他希望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宫博士却看都没看他一眼。 又过了半分钟，飞鸟终于忍不住爆粗：“你tm倒是说句话啊！不说话我走了，你现在是在限制我人身自由！” 宫引从座位上站起，走向一面墙。 那上面是张巨大的结婚照，飞鸟刚被领养到宫引家就被告知照片上的女人叫任清，是他的妈妈。 那时他才八岁，很自然地将照片上的夫妇当成爸爸妈妈，并怀着股自豪，因为照片上男的英俊神武，女的温柔漂亮。 他不明白为什么直到八岁，父亲才领他回家。 大人们说妈妈已经去世了，但这样好看的人如果活着，一定会成为自己成长过程中的一颗大树，为他挡风遮雨。 即使在宫引这样的教育态度下，飞鸟仍然这么相信着。 宫引看着照片中的任清，背对着飞鸟他放心地露出温柔的神色。 他转过身，神情恢复如初：“把昨天睿复分局抓到的持枪抢劫犯带过来。” “是！”一名警护没有二话离开了房间，飞鸟一脸疑惑，他看着严肃到极点的宫引有种不好的预感。 十分钟后，警护带着一个面相猥琐的男人来到宫引房间，这期间父子俩依然一句话也没有。 宫引看着抢劫犯，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把装了消音器的usp标准型手枪，递给抢劫犯。 房间里所有人包括三名警护全都脸色大变，他们都不理解宫引在做什么，但有命令在先，他们没有异动。 “这把枪里只有一发子弹，杀了他，你可以不用坐牢，我会放你走，就看你能不能用一发子弹就解决问题了。”宫引指了指飞鸟对抢劫犯说。 “你疯了么！！”飞鸟吼叫着，他依然挣脱不了。 劫匪接过枪，狐疑地看了宫引一眼，转而看向飞鸟，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放开他。”宫引对警卫们下达命令。 劫匪也是说干就干的主，他掂了掂枪的分量，确定的确有一发子弹上膛后，马上将枪口对准飞鸟，后者看到劫匪确认的表情心下一凉，但立即被愤怒取代。 先顾不上骂人，飞鸟只能慌忙闪躲，劫匪看起来是个练家子，并没急着扣扳机。 他一看飞鸟身手灵敏，也随即选择拉开距离，但书房空间实在有限，他瞄准飞鸟一个改变方向的停顿，朝他心脏位置扣下了扳机。 结果还是飞鸟的灵敏更胜一筹，子弹打偏，劫匪一脸遗憾，但没有多少不满。 是他自己没有抓住这次机会，与其继续亡命天涯，还不如在牢里包吃包住安安稳稳。 他刚转过身想对宫引说句抱歉，一颗子弹窜入胸膛，“你……为什么……” “废物。”宫引放下手中另一把手枪，对一名警卫说：“小杨，这人还没备案吧？你等会去报个案。恩……就说这人徒手来我家意欲抢劫，却被宫飞鸟持枪击杀，属于故意杀害，把尸体上硝烟反应什么的处理一下……” “这是在干什么……”飞鸟像是第一天认识宫引一般看着他，“这是什么恶作剧？……” 宫引瞥了眼飞鸟：“你还要天真到什么时候，你现在已经是杀人犯了，所以我这个少将决定将你秘密处死……”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你作为军人要知法犯法滥用职权么，你这是犯罪！” 宫引轻蔑地笑了：“犯罪？这个世上法不容许的事情太多了，你的存在本身就是罪恶，能躲过制裁活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我并不是反对你搞乐队，你和乐队的人也相处了有段时间了，应该也察觉到冷真不是普通人。 “他自己可能没想惹事，但这世上不是你不找别人麻烦就万事大吉了，托他的福现在我也被牵连。 “所以呢，为了解决掉这个麻烦，光是断绝关系还不够，作为我和你们乐队之间的牵连点，让你消失才是最好的办法，现在明白了？” 飞鸟彻底没话了，他本以为面前这人虽然没有资格当父亲，但至少是优秀的军人，但现在…… “你不是人……” “我在很多年前就不能算人了，小杨，把他关起来，我之后会传达具体处决命令。”宫引轻描淡写道。 三个警卫根本已经把飞鸟当作死囚，趁飞鸟还没回过神一起扑上来将他制住。 飞鸟自己都没有察觉到，除了宫引的手段毒辣之外，另一个给他的直观印象是强大，不可匹敌的强大，这才是这个世界上真正能被称为力量的东西么，反观自己又算什么呢。 「冷真你把我害死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到死都弄不清楚，这兄弟没法做啊……」飞鸟不由得苦笑。 宫引见状：“对了，你应该还没来得及看今天早上的新闻吧，昨天晚上在摩亥发生的事，冷真应该已经死了，被nsa盯上，还风风火火搞乐队开演唱会简直找死。” “你说什么？！”飞鸟额头青筋暴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漫上心头，胸腔被什么东西堵着快顶出喉咙，脸部疯狂充血，他低吼着冲向宫引，浑然不知三名警卫被他的起身狠狠弹飞在墙上。 宫引看到飞鸟疯了一般冲过来也是心底一慌，他没有料到飞鸟和乐队的伙伴已交心至此。 他被飞鸟一把揪住衣领，后者像要把他吃了似得：“你参与了没有！？我告诉你，冷真是不可能死的！他的强大你根本没见识过，也不是你这种靠手段可以对付得了……” 话还没说完，被叫做小杨的警护一掌劈在后颈，昏迷前飞鸟强撑着说：“我不会放过你的……” 第57章 阮大柱 时间回到凌晨。 “我需要休息一下，前面真源消耗过度了。” 即使在最拼命练习真源的时候，冷真也不曾有脱力的感觉，最直接的身体反馈是犯困。 “以前就有科学研究表明脑力劳动或者精神上的压抑，会比体力劳动更加劳累，或许真源和人脑之间是有很多联系的。”孔旻在电话里给出了解释。 冷真点点头，他也很好奇真源到底是怎么来的，好像还没有过这样的报导，如果有先例，也不至于这么疯狂地抓捕他，那难道是人本身就有这样的能力，只是自己开启了？ 「我有什么过人的欲望？执念？不对，这样的故事情节只会发生在烂俗小说里……」 冷真放下这些毫无根据的臆测：“我也不知道要休息多久才能恢复，刚才的突袭应该能稍微打乱他们的阵脚，接下去要怎么办？” “在我看来真源的操作性远不止刚才那些应用，用得好你绝对可以在任何情况下自保。 “今后不可能每次都让我来指挥你作战，毕竟真源是你自己的东西，你要学会比我更擅长分析自己的能力。 “刚才用矿车做临时飞行器突击效果不错，加固外壁也能有不错的防御性，操作上也比控制衣服飞行来得简单，现在至少狙击不再是威胁，但考虑到消耗问题…… “刚才已经摧毁了一个小队，人数上来看还剩四个小队……” “为什么不把矿车改造成一个铁盒，在里面躲到天亮不就好了么？”冷真提出自己的想法。 “那样太被动，在野外军方的手段你想象不到，到时候连怎么死都不知道，你目前最佳方案还是进入室内，最好是结构复杂又坚固的，城堡是最好的选择。 “我刚刚黑进nsa武器库看了下，他们有一种叫蛇眼探测器的军用设备已经投入使用了。 “同时具备红外成像、二氧化碳浓度识别、声纳探测和雷达探测功能。 “就算躲在掩体后面，你也不能呼吸、不能发出声音和一丁点的移动。 “距离城堡还剩100多米……用镜子怎么样？” “什么镜子？”冷真没反应过来。 “你现在没有余力负担矿车的重量，但再等下去风险会直线上升。我的想法是用镜子做出一条全包围通道，厚度无所谓，怎么省力怎么来。” 冷真稍经提点立刻明白过来，这是孔旻的阳谋，镜面可以反射环境，让敌人肉眼追踪能力大大降低，隔绝热成像的同时还能缩小防御范围。 就算蛇眼进入通道，在全封闭的狭小空间里用真纹也比较容易发现，而一旦他们进入500米范围，冷真就可以对其精准猎杀。 厚度在1毫米左右的镜墙对冷真来说还能够承受，这样一来就可以以最短的距离和时间进入城堡，那几乎意味着赢得最终胜利。 说干就干，冷真找到周围一切自己能篡改的物质，开始施工。 在孔旻的指导下，简化了玻璃的材质，选用了简单粗暴的铝涂层，在黑夜里反射率没必要太高。 一条细长的全镜通道缓慢向魔法城堡延伸，距离入口还差20米的时候，一枚火箭助推榴弹飞袭而至，爆炸摧毁了一段通道。 灰尘散去，镜面继续不急不缓向前延伸，冷真躲在矿车内没有妄动。 过了一会又响起零散的玻璃破碎声，雇佣兵小队接到指令对通道进行无差别点射，但诡异的是无论镜面损坏多少次，通道都会慢慢还原修复。 期间冷真在镜墙的缺口处果然发现了几架想趁机进入通道的蛇眼，它们都是贴着地面移动的圆盘状仪器。 粗看有点像超薄版家用扫地机器人，冷真要同时观察半径500米范围内的情况下，实在很难注意到这么小的东西。 又不知过去多久，破碎声终于停止，蛇眼也已经被冷真尽数破坏。 “就是现在！”孔旻在耳机里指挥道。 冷真翻出矿车，以最快的速度冲向城堡，通道内没有任何光线，这短短十几秒里，他感觉像被身后的黑洞拉拽着，怎么跑都没有尽头。 当踏入城堡大门，他才想起急促喘息。 “我进来了！”冷真对着耳麦报告。 “好，然后……”噗呲一声，孔旻的声音被抹除，再无音讯。 与此同时，冷真身后枪声响起，5发子弹钻入他体内，左腹一颗，四肢各一颗，他被子弹的惯性击倒在地。 勉强回过头，大阮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是你……”冷真嘴角淌出鲜血。 大阮收起手枪，掏出根烟点上，“别想耍花样了，我已经命令所有人进入禁区，只要我或任何一名队员发生意外，其余所有人就会朝你一起射击，你的能力还不能对这么多目标同时进行攻击吧。 “从最初的大楼绑架案就是这样，你的探知手段太过于依赖轮廓线条这些粗浅的东西，还记得我刚见你时说的话么，太小儿科。 “看到我后面那棵树了不，塑料做的，挺逼真吧，里面能塞下一个人。” 冷真果然看到大阮身后有一个大树，但这样的树在园区里数不胜数，他在探知过程中完全将它们忽略了。 “虽然冒险，我还是决定赌上一把，事实证明我赌运还是不错的，你太过相信自己的能力，正好被我反过来利用，如果换了孔旻就没那么容易了，还好，他不在这里，也没有特殊能力。 “其实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换个人可能不出三天就被弄到实验室的手术台上乖乖躺着。 “接下来只要对你注射麻醉剂，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不过，我完成不了这个任务。” “什么意思？”冷真忍着疼痛虚弱地问。 “我不打算履行我的职责了，观察你这么久，我还从没见过有人行为如此极端，并不是你所做的那些报纸头条的大事，而是生活细节。 “知道自己被盯上，反其道而行让自己暴露在无人的街道；只要开始相信一个人，就无条件地去相信；但不在意的人，就算是从小照顾你长大的老师，她的命在你眼中也不会比路边的蚂蚁重要多少；为了确保自己的生存环境，连自己都能毫不犹豫地杀死。 “无穷的自信、无穷的自卑不断在你身上发生着混合作用，极端认知充斥你的内心，表现出来的却是毫不在乎，人性的泯灭。 “你就是一个极端矛盾体，如果你只是个普通人，这样的性格也没啥大不了，最多活的纠结点儿，偏偏你还拥有这种神奇的力量。 “别看我这样，说出来的话靠谱，不管你信不信，今晚这一出，要是你能活着走出去，说不定有一天世界会毁在你手里。 “我呢，干完这票也是要退休的人了，说出来你可能觉得俗套，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上大学的儿子，我只希望退休后每个月能安安稳稳拿份退休金，供孩子上完大学我也就安心养老了，出国旅旅游什么的。 “我和你呢，也没啥过节，一开始我还挺喜欢你小子的，但怎么说，那啥叫代沟？折腾不起你们年轻人的游戏了，对不住。” 大阮没有说的是，冷真和孔旻通讯中断也是他的杰作。 自从知道孔旻要参与进来，他瞒着罗去偷了一颗电磁脉冲手雷。 他知道罗为了尽可能地享受和孔旻的对决是绝对不会同意他这么做的。这种手雷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但却是电子设备的大杀器，大阮躲在假树里就等冷真靠近城堡后，在自己伪装的假树内部引爆手雷。 冷真听着大阮对自己的评价，略感惊讶。 连他自己都摸不清内心真正的样子。 但不管怎么说，局势已经无法挽回，防御范围已经进来太多人，就算有方法对付真源也还没有恢复，外加疼痛感影响发挥，在大阮这样的战场精英面前，加上孔旻的支援还是一败涂地。 “能抽根烟么？”冷真吃力地说。 “行，要抽我的不，难得买的好货。”大阮拍拍自己上衣口袋。 冷真微笑，“不用，我习惯抽自己的。”他和大阮的关系其实应该算是不错，共过患难，大阮的外粗内细也是很令他钦佩。 他扯下手臂上的纱布，纱布开始分裂，内卷成细碎絮状烟丝，被包裹进黑色烟卷里，搭上嘴唇瞬间，烟口嚓的一声点着，猛吸一口，连疼痛感也减轻了不少，来到三年前就没抽过这黑鬼，冷真感觉很好。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看得大阮羡慕不已。 “这他娘的太好用了，我一年不知道要丢多少打火机，烟钱也省了。”说着自己也拿出一根点上。 两人一根烟的功夫，都在享受夏日夜晚的宁静。 烟草燃尽，大阮拔枪，准备射击。 突然颈后一凉，余光向后看去，他露出无奈的神情，好像在说：你一定会后悔的，紧接着失去了意识。 罗笑眯眯地看着冷真，猎人与猎物终于相见。 “你是？” “他的上司，你可以叫我罗。” “你就是幕后指挥？” “是啊，这算是我为数不多的兴趣爱好。” “那你现在出现又打算做什么？你们不是已经赢了么？” “首先，对违抗命令的部下当然要给予处罚，其次，还要告诉你一些好玩的事情。” 冷真皱眉，“什么事情？” “你就不想知道为什么在最关键的时候通话中断了么？”罗的笑越发难以控制。 冷真浑身一颤，他拿出手机，“这不是明摆着么，手机坏了。” “那谁最有可能做到呢？” 冷真冷汗直流，疼痛感越来越强烈，“你到底想说什么？” “其实在你前脚刚走，我马上就去了孔旻家。”罗抑制不住地双眼放光。 “所以？” “好好回想下吧，如果真的像孔旻所说的，对未知的事物感兴趣，那世界上未解之谜多了去了，他为什么不去一一破解？他又为什么对自己能够从警方那里获取资料的原因一笔带过？为什么能够和我的部下配合如此默契，通话一中断你就中枪了？我好像知道得太多了？” 冷真看着手机，沉默不语…… 第58章 要有光 “我再给你点提示好了。”罗说着从包里拿出平板电脑，操作几下抛给冷真。 屏幕中是一段监控视频，冷真犹豫着按下播放键。 他立刻认出这是孔旻的房间，后者和罗两个人面对面坐着。 孔旻的声音传出来，“他已经去捕捉地点了，到时候我会和他保持通话，一步一步带进陷阱里去……” “我本来准备了录音，但孔旻应该和你说，我是用ai合成冒充古依的吧？那我就干脆录下视频带给你看，你不妨倒回去看看口型是不是对的上。话说，那通电话到底是不是古依本人打的？” 平板掉落在地，冷真本来就失血过多这一下更是天旋地转。 “你在骗我，这不可能，他是唯一理解我的人……”冷真有些语无伦次。 “是吗？我倒觉得我是唯一理解他的人，我们都喜欢观察有趣的人，挖掘一个人的可能性，有必要的话可以添加一点人为因素，来带动故事情节的发展，显然，我们没有白费力气。 “这结局令我们痴迷。” 罗在巴诺特军校各项成绩均为优秀，其中包括犯罪心理、心理暗示、行为诱导、读心术等。 以现在冷真的身体状况，想对其进行思维诱导和操纵简直轻而易举。 罗只要稍微站在冷真的角度，不断逆向提示以及将可能的情况自己说出加以排除，冷真就会往罗引导的方向深陷进去。 而视频也的确是合成的，最新的语音ai只需录下一个人的声音20秒，就可以用那人的声音说出任何内容。 如果是平常状态下的冷真，不用罗提醒也能察觉嘴型完全对不上，或者从语气上也能看出端倪。 但现在他失血过多，脑部供氧量不足，真源消耗过度带来的负面影响导致他根本没能力去注意这些细节，他的身体只是个普通人。 “怎么？以为找到了生死相托的挚友，你们在一起的日子不是虚假的？ “你独活这么多年，凭什么突然有人愿意和你成为朋友呢？不觉得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而且你真的觉得幸福么？你很羡慕吧？孔旻可以洞悉一切，仿佛可以看到你心里，但你却完全不了解他，这样无异于你那脆弱的心灵暴露在他的枪管之下。 “他运筹帷幄，你却只能叹息和自卑。他组乐团，开公司，办演唱会，你又出过什么力？你真的认为你们的地位是平等的？ “如果说你、我、孔旻三个人是一道非同类项选择题，你会怎么选？嫉妒却又依赖他，卑劣的男人，被帮助的感觉，被拯救的感觉很惬意么？” “不是……”冷真跪倒在地，双手支撑摇摇欲坠的身体。 “崇尚廉价孤独的你为什么要自降格调答应组建乐团，表面上对宫飞鸟的糜烂社交嗤之以鼻，不屑一顾，但你又何尝不想体验那样的生活？这样的洒脱？ “这份孤独你孕育了十几年，本来具有极上的品质，现在却因将自己的秘密分享给了他人而不再崇高。 “还有古依，早就看出你喜欢她却不表态，你最早认识她，对她各种关心爱护，她却保持着微妙的距离，欲拒还迎，在小团体里还是和孔旻的亲密度更高一些，真是个讨厌的女人。 “别告诉我你没这样想过，而你呢？你更加嫉妒孔旻，却又懦弱地不想放弃得来不易虚伪的友谊，内心深处讨厌着这帮人，但更讨厌的是你自己。 “明知道古依不喜欢你，却仍想利用乐团成员的身份继续待在她的身边，想做护花使者？ “多可笑的地位，你要一直守护到她结婚生子？对了对了，你还可以用你的能力偷偷观赏她和男友的现场直播，那时你也算是备胎中的翘楚了。” 冷真双手一软，整个人直接贴在地上。 “剧本就念到这里吧，恭喜你杀青了。”罗看着死狗一般的冷真自言自语。 「又变回一个人了……真是场镜花水月，躯壳变着魔术，灵魂看得入迷，我对于你们来说真的只是恶意的寄存处么…… 如果是这样，对我来说也是非常宝贵的东西，我会好好保存。 有人说过，人一旦加入群体，就会失去分辨能力…… 神一定认为有一天会得到真源的我，除了这与神匹敌的力量外，还会需要什么呢，我竟然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 罗刚想离开，身后仿佛传来地狱恶鬼的吐息。 “杀青？我还有一场戏没演完，保证会让你满意的。” 冷真狰狞地笑着，吃力地站起，一只手捂着腹部的伤口一瘸一拐向罗走来。 “你说得对，只有废物才需要信任感，信任他人、被他人信任，这种等同于依赖的东西都是垃圾，我现在清醒了，感觉非常好。” 罗摇了摇头，拿出对讲机：“射击。” 两米高的球形护盾在冷真周围唰的一声拔起，挡下子弹后又瞬间回归大地，前后也就两秒钟不到的时间。 罗向后退了一小步，他意识到自己可能解放了真正的怪物。 “你们都陪我一起死吧。” 中心湖面陡然爆起，湖水上浮，凝聚成一个透明的巨人。 罗脸色大变，“你突破500米的极限了？” 冷真咧嘴一笑，水之巨人大手一挥，几十道水柱射进各个草丛高地。 片刻后，水流拖着雇佣兵的身体，将他们像虫子一样拽上空中，几十个雇佣兵倒吊在中心湖的上空，在巨人戏谑的掌控中挣扎呼喊。 不远处一座假山爆裂开来，飞溅的碎石中一把石质长刀缓缓升空。 观察这把刀的外形不难看出就是当初冯凌龙房间里的那把武士刀。 罗一把抓起倒在地上的阮大柱，抬起头，正好看到在月光下闪烁的刀光，将并排倒吊着的雇佣兵拦腰砍断，内脏鲜血像雨般洒落，冷真抬起头带着享受的表情欣赏着。 “够变态……”罗说着却露出了一丝兴奋的表情。 雇佣兵们这时候再也没有了纪律，嘶声力竭地哭喊着，当最后一声嘶喊声戛然而止时，刚才还血雨腥风的夜空又恢复了清澈。 「还没到日出么……」 罗已经背着阮大柱跑出园区，坐上车准备离开，同时他注意到路边早起的环卫工正拿着手机对着天空拍照。 他朝着镜头对准的方向看去。 “那是什么？”罗看到高空中有一个非常明显的光亮点，很小亮度却很高，“噢上帝，难道他想……这段加戏我给满分！哈哈哈哈！” 「产生恒星的基本条件是氢气，引力和漫长的时间。 星云中某一块氢气团受热升温，进而牵引其他物质加热发光，尘埃和气体在引力的作用下开始聚集，形成巨大的漩涡。 在聚集并压缩体积的过程中，被压缩的气体温度会进一步升高。 在重力的不断挤压下产生聚变，形成具有超高密度和温度的球体。 随着压力不断增大而形成核心的部分，成为一颗年轻的恒星。 氢气可以修改氮气获得，引力形成的挤压可以用真纹去模拟，时间是最大的问题么……」 冷真现在真纹极限距离激增至3千米，算垂直距离的话，地球上已经没有任何人造建筑物能逃离他的魔爪。 如果氢是有形的，可以看到在迪莫纳度假村上空有个巨大恐怖的漩涡，无数氢气在冷真狂暴的控制下，拼命向一个中心点汇聚。 恒星的形成过程远比冷真记忆中的资料概述复杂，但在真源这种扭曲物理法则的诡异力量下，形似的东西还是做得出来的。 高空中的光点越来越大，温度急速攀升，仍在夜幕中的摩亥已经被它完全照亮。 “天亮了么？”孔旻呆坐在电脑前，自从通话中断后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 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是如此渺小，这样微不足道。 在答应对决伊始，他是带着些许兴奋的，而现在他已经为自己的自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他突然感到新的一天来得有些微妙，不似往常清晨般静谧、温和，他霍然抬头看向窗外…… 二十四小时咖啡厅 “聊了这么久除了你不是这里的人，会瞬间移动，对我有好感外，都在聊我，多说些你的故事说不定我会更感兴趣，比如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古依和紫发男子已经在这里坐了一夜，紫发男一直在聊古依的事情，聊她的歌，聊兴趣爱好，聊她对一些事情的看法，对自己的事却都一笔带过。 “这个……现在不能说，说了你也听不懂，名字的话我还没想好，你可以帮我想一个。”紫发男看上去非常愉悦。 古依做了个鬼脸，“那算喽，神秘主义者，我就叫你紫吧。” 这显然是个不经大脑的起名，但紫却十分满意。 古依打了个哈欠，“好困，我们都聊了一夜了，差不多能放我回去睡觉了吧？今晚还是挺开心的，认识你这个新朋友，谢谢你的咖啡。咦？那是什么？” 紫看向古依所指的方位，瞳孔闪逸出深紫妖异的光芒。 光球扩大至直径10厘米，蕴含着毁灭的力量。 冷真已经无法继续往里面挤压氢气，别说挤压，连维持住都很困难，小太阳随时可能爆发，他也没有力气去想会造成什么后果。 「神说：要有光。」 他靠坐在一棵大树下，双手无力垂在身旁，整个度假村亮得刺目，他闭上眼喃喃自语：“光啊，驱逐黑暗，照耀人间吧……” 第59章 救赎 “现在播报午间新闻，今日凌晨4点53分，于本市迪莫纳度假村上空发生巨大爆炸，爆炸产生的能量初步估算7800吨当量，相当于半个‘胖仔’的威力，从卫星拍摄的云层动态可以看到，震荡波及整座城市的三分之二。 “事故调查组正在全力分析爆炸原因及后续可能带来的危害，目前已基本排除核爆炸的可能性。据统计，死亡人数已增加至8万余人，受伤人数仍在统计中，直接财产损失已达4千亿……” 这则爆炸性新闻并没有被多少摩亥市民看到，全市多数电缆遭到损坏，医疗系统瘫痪，重伤者无数，轻伤者根本进不了医院的门。 这一天注定被人们铭记，载入史册。 爆炸瞬间，距离光球最近的人都直接被恐怖的高温蒸发，稍远一些，但能直接看到光球的人则不同程度灼伤或被吹飞受到撞击而死。 此时真正的太阳早已高高挂起，但整个摩亥一片狼藉，感受不到丝毫暖意。 路边随处可见受伤昏迷的人，手机无信号，就算有，救护车也赶不过来。 道路交通全面堵塞，没有一栋建筑物完好无损，那些原本用精致华美的玻璃打造的外墙，如今满是触目的疮伤。 人们切身感受到了痛楚，来自某个人的痛。 当然，完全没受伤的人也有很多，沈欣是其中之一。 她家中的窗口正好背对迪莫纳，属于幸运的那批人。 被外面的哭喊声及各种噪音吵醒后，她也就起床洗漱准备工作，如今她在古乐集团中位高权重，工作繁忙。 当她终于理解了现状，第一件想到的，就是赶紧联系唱片制作人，为这次事件打造一首激励人们面对灾害，拿出勇气与信心的歌曲。 她深知古依的嗓子唱救赎类的歌一定深入人心，然后才担心起她的主唱大人是否平安。 古依此时在家里安抚着她的养父母，事发当时她和紫所在的咖啡厅奇迹般毫发无损。 当窗外街景崩塌，古依生怕父母出事提出要马上回家。 但紫保证古依家绝对不会有事，硬拖着等到爆炸平息才送她回去。 她想打个电话给孔旻他们问问情况，却发现所有人都被爆炸完全隔绝。 冷真努力了一会睁开眼，他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什么都没有，一片空旷的平地。 「我没有死么？」 伤口的血没有外流，虽然很虚弱但看来姑且还活着。 「我竟然能感觉到血液的流动？是真纹在我昏迷时的保护措施么？也不对，我一直操控不了生物体内的有机物质……这是……水？真纹竟然控制着血液中的水分顺着血管循环不外流，还能这样用么。」 “那边还有人活着！”远处传来嘈杂的声音，冷真艰难地站起身，往另一边悄悄离开。 走在路上，虽然冷真脸上身上血迹斑斑，却没有什么人多看他一眼，人们最多以为是个受伤比较严重的。 「我为什么还活着？我又该去哪里？这些都是我造成的……」 冷真环顾末日般的景象，他感到阵阵凉意。 回想起以前去医院验血时，那种被针孔刺入体内，身体中的一些什么东西被逐渐抽走的感觉。 他好想现在有人能向他这具空壳里注入些什么，随便什么。 似是要应景般，乌云密布，天下起雨。 雨水僵硬地敲打着刚复活不久却还没找到生存意义的灵魂。 「古依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呵，我的觉悟就那几分钟么……」 生死间做出的抉择又开始动摇，他开始担心起古依。 他不自觉得加快了脚步，他急需一个目的地引领他继续前进。 …… “对，对，时间定在晚7点在103.7播出。对，公益的，好的麻烦你了。” 沈欣这一天比往常更加忙碌，一声号令下，受伤的安心养伤，没事的有紧急会议等着他们。 在交通受阻，通讯不便的情况下，由沈欣这台工作狂人领头，古乐集团在十二个小时内完成了一首全新的歌曲《生于光》。 通讯恢复后，古依仍然找不到孔旻几人，不是关机就是无人接听。 公司里需要她紧急录歌，她的养父母也受到惊吓需要照顾，在她手足无措时是紫再次帮助了她。 大多数商店没有正常营业的这些天，紫总能帮她找来她需要的东西，药物、食物、交通工具等等。 “爸妈刚吃了安眠药现在去休息了，今天真是谢谢你，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送你到门口吧。”古依毫不掩饰自己的疲倦。 “这不都是男朋友应该做的事吗？”紫说。 古依锤了他一拳，“又开始油腔滑调了。不过那团白光到底是什么，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害怕，爸妈甚至认为上帝在惩罚人类……” “上帝是不存在的，让我想想，用这里流行的话来说，就是个小鬼在报复社会。”紫的语气像在描述隔壁邻居家小孩早上出门摔了一跤。 “又说这种听不懂的……”话到一半却突然被一双有力的臂膀拉入怀中，两人认识不到一天里的第一次零距离接触。 古依挣脱不掉，她也没有力气挣脱。 相反，这个男人的怀抱令她感到意外地舒适，她的头正好可以靠在肩膀上一点的位置，让紫能够触摸到她的发香，完美的身高差。 “感动是最廉价的情绪，长久不了的。”古依靠在紫的肩膀上喃喃低语。 紫叹了口气，恋恋不舍地放开了古依。 在他仿佛无限的时光见证中，从未有过的心潮在他内心涌动，占有欲被保护欲死死压制着。 冷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天色又暗了下来，周围的环境却慢慢开始熟悉。 “我已经走了半个摩亥了么，这是……” ……我们在光芒中诞生，就算夜幕终将笼罩世人 我们也无需害怕寒冷，迈开沉重的脚步，开始崭新的旅程 光，赐予我们温暖 光，指引我们释然 远方的你能听到我们的誓言 快用你坚实的臂弯哄我入眠 梦醒我将更加强壮与你相恋 …… 废墟般的建筑里，老大爷躺在床上听着电台里的广播。 简陋的设备里传出的歌声杂音不断，但从大爷脸上的安定可以看出，这的确是一剂救赎这座城市恐慌气氛的良药。 依旧如蓝天般清美的歌声，冷真看着窗户里安详的老人仿佛被救赎的人是自己。 他如歌词中写的那样，迈开沉重的脚步继续前进。 他知道下一个转角就是目的地。 他看到了一幅画，讽刺的现实主义画派，背景是漆黑的夜晚，月亮躲在画面上一角，小区楼里稀疏地开着灯。 路灯横七竖八倒在地上，但画面的中央却有一盏安静地亮在那儿，仿佛它就是为了给下面的两人营造气氛才幸免于难的。 少女与男子相拥在雨后清新的尘泥与碎片的瓦砾中，淤泥中不染，她靠在他的肩上低声细语，听不见但应该是绵绵情话。 冷真默默离开了，他再次失去方向，他没有看到，男子的目光在他转身离开的刹那，划向看画之人。 …… 飞鸟戴了几小时的眼罩终于被揭开，他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荒芜之地。 “这是哪里？”飞鸟问。 “你没必要知道，死在哪里不都一样，站过去吧。”小杨冷淡地回答。 飞鸟往前走了十米，“我说，就没有留个遗言或者来根断头烟这种待遇的啊？” “没有。” “没劲，全是冰块脸，都可以和冷真比了。” “举枪！” “预备！” “射击！” …… 第60章 炸弹 经过一周的调养，摩亥恢复了一些生气。电路设备及通讯设施也已逐渐修复，人们开始有了些精神谈论几天前的那场灾难。 猜测的版本诸多，一说可能是类似通古斯爆炸，然而通古斯大爆炸的根本原因到现在也还是个迷，也有说是军方的秘密武器实验之类等等。 众说纷纭下，科学家们仍然没有一丝头绪，从爆炸现场的勘探结果来看也没有任何线索提供灾祸的原因，所有被破坏的建筑物及设施都是被简单粗暴的高温以及气流的冲击力所打击。 这次事件被人们称为『迪莫纳大爆炸』，世界各地的电视里都能看到关于事件的报道，一时间摩亥成为世界的焦点。 即便如此，却没有一个人去联想到古乐团，唯一有所关联的就是古依那首《生于光》。 不得不说沈欣非凡的商业头脑，让古乐团出镜率再次攀升，反常的是，只有古依一个人。 古乐团的名字一夜之间变得名副其实，其余三名队员都彻底消失了。 八卦媒体推出各种假设，每一种都论点十足，似是而非。 有说古依忘恩负义过河拆桥的，又说团员内部矛盾已久，或是三人都在爆炸中丧生等等。 然而真相总是突如其来。 “最新消息，阿利卡科研团现已到达摩亥市，物理学家里克·普金斯称，在众多猜测中，反物质湮灭是最有可能的一种，目前正在进行相关调查……” 乐雪正坐在自己的卧室心不在焉地看着新闻。 r.c所处的地下位置，正好逃过了爆炸的摧残。 乐雪和冷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联系，但她至少知道原因，而前几天的一则古乐团乐手集体失踪的新闻让她忧心忡忡。 电视中的播音员仍在滔滔不绝地播报着，乐雪在等，她希望从播音员的嘴里听到和冷真相关的消息。 和她有着相同愿望的人还有古依，她和沈欣请了一周的休假，休息在家，心却像悬挂着一颗巨石般压抑不安。 事与愿违，新闻里没有任何有价值的消息，她们却看见了一个人。 他突然出现在镜头前，眼神平淡如无，演播室的人在他眼中仿佛都是些花草石木，他说：“不要中断直播，否则所有人都会死。” 工作人员看着这个浑身血迹，感觉随时会断气的虚弱年轻人，没有一个人把他的话听进去。 “快关掉……”说话的人话说一半发现自己的视线不受控制地下移。 直到翻转180度后，他看到自己的双腿倒了下去，眼中的场景如此神奇，没有弯腰却看到了自己的脚底。 “啊！——”演播室炸了锅，高八度的尖叫声此起彼伏源远流长。 割裂的声响伴随着的尖锐风声过后，只剩下因为极度恐惧而发不出尖叫的女主播。 她看着满地的尸体碎块，嘴唇哆嗦着，那些年专业培训的发声技巧全部丧失，“你、你需要……医生么……” 这人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女主播呼出一口气，至少是个可以用语言交流的对象。 然后，她看见自己胸口陷了下去，紧接着出现一个渗人的血洞，她不明白为什么。 “对不起，我还是喜欢一个人。”年轻人轻声自言自语。 古依单手掩着嘴，眼神像是要把屏幕看穿。 酒杯跌在暗红色的地毯上，乐雪刚倒好的一杯『斗牛士』撒了一地。 电视中的人不是印象中那样，平时一副冷漠孤傲的表情，但和他说说话还是偶尔可以看见笑容，只是眼神中的寒冷无法彻底祛除。 这人微微佝偻着腰，头发散乱，满脸的胡渣，身上还有几处触目惊心的枪伤，伤口已经有些溃烂，但乐雪仍然一眼就认出了他。 “咳、咳，我是冷真，今天来主要是想公布三件事。 “第一件事，现在起，我正式退出古乐团。” 冷真站到镜头正前方，毫无表情地说出他此行的目的。 屏幕前的古依刹那间感觉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屏幕中那张淡漠的脸，一股无法抗拒的悲伤、心痛顶在喉咙口，眼泪止不住地溢出来。 紫愣在一旁，但他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只能依稀能感觉到这股悲伤从何而来。 “第二件事，也是所有人都关心的，大爆炸的始作俑者是我，你们有了可以仇恨的对象。 “趁着这个机会就来讲讲我的故事吧。 “我曾经是一名魔术师，但其实用魔法师来形容我更加贴切。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获得了一种能力，我叫它真源。” 也许是站累了，他脱力般坐下，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一丝力量可以支撑他，他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 “真源可以延伸出比粒子更加微小的细纹，它可以钻进任何物质中，通过控制物质中的粒子，可以改变物质的形态。 “再后来，偶然的机会下我发现真源还可以从根本上改变物质的属性，虽然做不到变化万物，但诸如将塑料修改成金属还是可以做到。 “你们想知道的爆炸真相，只是有人尝试着模仿了下上帝，试着创造个太阳看看，却失败了而已。 “我不知道别人获得这能力后会用它去做什么，但我有自己的答案。 “就像蜘蛛侠获得能力后，为了买辆二手车而选择打黑拳，我也想用它去追求那些小小的幸福，这很过分吗？ “每当我认为自己终于身处那微小的幸福中时，总有人来将它夺走，好像在警告我，我不能拥有这些，这个世界上没有我的容身之所。 “不论亲情友情爱情，或是被世界本身，或是被人，无情地剥夺摧毁。 “从小我就认为人与人本就不是可以相互理解的生物，所以我选择了适应这个世界，但不去融入。 “也许是我太懦弱，在获得真源后才敢去触碰镜中的现实世界，我发现它比我原先想象的更加丑陋。 “所以必然的，觊觎我能力的人出现了。 “我就像是一条离开了水的鱼，明知道陆地不适合自己生存，却依旧迷恋那星星点点的羁绊。 “最后才发现这些美好的东西只是幻影，不能帮助我存活下去，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拼命呼吸。 “人不是都应该有生存的权利么？不论宗教哲学还是任何人类都认同的吧？ “今后我也会在追求生存的道路上继续走下去。 “最后一件事，既然我没死，那我就要反抗，我会复仇，即使仇恨的连锁蔓延至全世界也在所不惜。 “我们还会再见的。” 冷真站起身，结束了这段中二全开的演讲。 飓风般的狂暴气流肆意席卷着直播室，而冷真则依托着暴风，从处于高层的直播室窗口飞了出去。 这一则本来平淡无奇的午间新闻，在第二天化身成一枚重磅炸弹，全世界被“砰！——”的一声炸响！ 新闻开始直播时，观看人数没有变化，虽然冷真出现后陡然翻了几十倍，但观众只是觉得天方夜谭，没有任何确凿凭证可以证明冷真所说的真实性。 直到两个小时后，一份匿名发布的机密资料，公开出现在国内外各大社交平台上，短短一小时，新闻片段以及资料被争相转载四亿余次。 档案内容是从第一次火灾事件起收集的大量相关资料，图文并茂，详细记录了发帖人收集资料的经过。 记录一直持续到3天前的爆炸事件，当晚发生的每一个细小环节都一一罗列。 文档最后更是曝出nsa内部大量调查资料及侵犯个人隐私、涉嫌绑架、枪杀平民等等诸多罪证，内附音频、照片、视频多达上百份，相关涉案人员档案一个不漏。 冷真在直播间说的话像是撒了一把让人看不清真相的面粉。 当空气中弥漫着面粉粉末，任何一点点微弱的火星都会和面粉产生化学作用发生爆炸。 这份资料就是引爆的火星，而效果也超乎想象，爆破强度在某种角度上，已经超越了迪莫纳爆炸事件所产生的威力。 毫无疑问这是孔旻的杰作。 他黑入nsa服务器，把自己电脑里的资料一起配对整理，在冷真出现后，将除开时间机器有关的所有资料公布于世，为的就是可以给冷真争取一些立场。 “现在我也只能做到这些了，往后……估计会变得相当艰难吧……” 第61章 礼物 这里的天空比城市透亮，抬起头可以看见夜晚的繁星密布，视线拉回地面却了无人烟。 草丛中一道人影在窜动，时而急速奔跑，一会又戛然而止。 不多会，人影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那是一只野兔。 “夜宵终于有着落了……” 飞鸟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已经待了一个星期。 虽然之前靠着蛮力将手铐挣破，一路狂奔三个小时后，终于逃出生天，但他的处境依然不容乐观。 他身上一无所有，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每天靠着抓捕小动物为生，直到一天前他看见了一块石碑，他才终于明白这是哪里。 自古国界边境是最危险的区域，走私贩偷渡客络绎不绝，时常擦枪走火。他不明白宫引为什么要让他在这里受刑。 飞鸟的地理学得不好，即使知道是边境地区，也不能获悉自己的具体方位，他连自己的国家在哪边都不知道。 由于一直过着野人一般的生活，他没有时间概念，白天探索地理位置，晚上就地搭棚睡觉，今晚也依然如此。 他只是很清楚，现在是一个人了。没有强大的后台背景，身边没有孔旻冷真，他要学着自己思考一些问题。 这样想着，但首先要保证生存。 “这里到处都是竹子，应该是热带地区？”飞鸟拿出自己用石头做的小刀，砍下几根竹子。 他把刀嵌在竹子的豁口上，再用石块敲击小刀，从而将整根竹子劈开，反复几次，十几根竹条就有了。 接下去再是用滕柳将简单编织后的竹条绑在两棵树上，上面铺几片椰树叶就能睡觉了。 飞鸟发现自己还真有些荒野求生的天赋。 竹子不仅结实有韧性，而且容易加工，当野外庇护所最合适不过。 另外食物的搜寻也找到了窍门，各种小动物都是些什么习性，出没时间都有了一定的掌握。 但光保证了生存远远不够，飞鸟躺在简陋的竹条床上仰望着天空，第一次有了思念的情绪。 耳边回响起乐队四人创作过的歌曲，那场出道演唱会的种种震撼场面仿佛还在眼前。 “我一定能找到方法回去的！爬也要爬回去，只要等我回到摩亥，剩下的事就可以交给孔旻和冷真了……” …… 如果说摩亥因为爆炸事件而聚集了全世界的目光，那么现在，这些目光所关注的焦点再一次被缩小，这个焦点叫做古乐团。 阿利卡高层终于不堪世界的舆论压力，召开记者发布会公开承认罪行并诚挚道歉。 然而所有罪名都被加注在一个名为比因·c·罗的nsa官员头上，在强有力的证据面前，nsa也只能找出这一只外人认为的替罪羔羊。 但nsa只承认在官员管理上，存在不可推卸的责任，但罗所犯下的罪行上层并不知晓。 当有记者问起如何处置罗及一干涉案人员的时候，官方回应称主犯畏罪潜逃，目前下落不明，其余从犯均已逮捕。 于是nsa有了一个新的称呼——马虎的牧羊人。 在外界看来，冷真的演讲内容与他们这些平民百姓距离太远，再说要对抗整个世界有那么简单么？ 即使种种证据表明，冷真所说的真源是真实存在的。 不但没有造成恐慌，反而原本是古乐团粉丝的一部分人，狂热地追捧起冷真。 不论好莱坞制造出多少个荧幕中的英雄，其震撼力远不及现实中的一个真实人物。 即使这个人可能并非善良正义，但他依然具有自己的思维个性，他会做出人们意想不到的事情，事实上也已经做了，而并不是某个编剧笔下的产物。 他们期待着这位在现实世界中真正拥有超能力的人能为他们带来更多枯燥生活中的调味料，网上甚至已经出现了很多针对冷真能力的分析文章。 那一手造成事件的冷真现在在干什么呢？ 虽然已经在电视台宣布向世界复仇，但短时间内他没有能力，具体实施报复行动。 大阮送的几发子弹还残留在他体内，他也不能正大光明地去医院。 对于身体里的东西他束手无策，就算要把子弹取出也需要麻药的辅助，他不是可以忍受巨大疼痛的铁血战士。 他现在只能看着伤口发炎溃烂，在真纹的力量下勉强维持血液流通保持生机，但再这样下去，他就要油尽灯枯了。 此时的冷真身上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帽子俨然一副外科主治医生的模样，他准备去偷点药。 医院里人流涌动，大部分伤员还没有得到治疗康复，护士们已经习惯了这种忙碌的节奏，但繁杂的工作量依然没有阻止她们八卦的心。 “你听说了吗？警方已经正式开始抓捕冷真了。” “这算什么新闻？能抓得到就怪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虽然我也觉得抓到本人是不太可能啦，不过听说已经抓到了些相关人员。” 从她们身边经过的冷真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他心里在默默祈祷着不要听到那几个名字。 “谁啊谁啊？是找到了古乐团其他人了吗？” “这倒没有，说来也奇怪，孔旻和宫飞鸟竟然都失踪了，剩下的古依也没有被抓，按理说不管有没有他们的事，讯问什么的总要有吧？” 冷真听着对话，想着这应该是两个对古乐团较为了解的护士。 分析话里的内容，还没有发生最糟糕的情况，飞鸟应该不会有事，孔旻和古依……应该也不会有事，那看来应该是抓了些无关紧要的人。 两个小护士没有察觉到背后的医生复杂的心理变化，继续聊着天。 “不过这次逮捕的人是一个大美女呢，早上都传疯了，也不知道哪里流出来的视频，脸上都打着码。到现在她的资料都还没有被人肉出来，不过照片已经有了，要看吗？” “要看要看！” 说着两人放下整理医疗器械的工作，掏出手机，浑然没有发觉身后那名医生已经停下了脚步，惊慌失措地从背后看着她们，看着她们手中的手机屏幕。 “就十几秒，这是照片。” “气质太好了吧，我第一次看到穿着囚服还能像贵族一样的女人……” 她话还没说完，手机离开了她的手，钻入冷真手中。 冷真凝视着屏幕中的女子，没有人比他更熟悉这张精致的脸了。 “叮咚！” 又一条推送不合时宜地出现：犯罪嫌疑人乐雪，因包庇迪莫纳爆炸案主谋冷真，造成影响极其恶劣，一审判决有期徒刑三十年。 手机咣当落地，冷真也不去询问两个瑟瑟发抖的小护士，直接冲出医院，在众目睽睽下卷起狂风划破天际，催动着即将枯竭的真源不停加速。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被自己弄得疯癫了么？还是说为了将自己引出来，任何伪装都已经不再重要？」 冷真在摩亥上空肆无忌惮找寻乐雪的时候，孔旻躲在过去以他人名义买的房子里，静静观察局势变化。 “他们已经丧失理智了，也难怪，冷真的能力意味着无限的资源，要是抓不到还好，要是被抓到，恐怕…就要爆发战争了。”孔旻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对身后的沈欣说。 “怎么会这样……那也要他自己愿意啊，而且就他一个人也不可能负担得起全世界的能源消耗吧。”沈欣脸上充斥着担心和疑惑。 “先进行麻醉在无意识下进行研究，如果研究成功就可以批量制造工具人，当然冷真会被立即处决。 “如果不行就威逼利诱，抓乐雪也是这个目的，只要冷真一反抗乐雪马上身首异处，如果还不行就算毁掉冷真也不能让他为别人所用。 “以冷真的能力，就算没有任何靠山也足够致命了，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胆量再接下一颗微型恒星，下一次对神的模仿只会更加完美。” 沈欣作为古乐集团元老中的元老，是除去乐团成员外和孔旻接触最多的人。 这栋房子本来就是孔旻让沈欣以她的名义买下的。 她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看看，却发现孔旻已经在里面住了好几天。 自从沈欣得知大爆炸的始作俑者是冷真，她就明白古乐集团可能即将毁于一旦，但她更清楚，古乐团四人在她的认知范畴里，都归为好人那一类。 此时的摩亥，弥漫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工人劳动者们正在全力修复这座城市，大部分街道被清理干净，几乎没有行人，却有许多零零散散的穿着各式制服的人，手持枪械不时望向天空，瞳孔中尽是迷茫。 这座城市完全丧失了过去的行为准则。 几天内犯罪率直线上升，别说小偷小摸，当街、入室抢劫已发生上百起。 城市上空战斗机毫无避讳地穿梭，没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每个人都浑浑噩噩，发生什么都不再奇怪。 渐渐地，在某些看不见的地方，或许是人的内心，或许是空气中，某种气息弥漫开来，它叫做死气。 一所郊区不为人知的废弃工厂内，却演绎着不同风格的画面。 工厂并不大，锈迹斑斑的卷帘门，顶上垂下几根骇人的粗大铁链。 两排看不出是加工什么的架子，上面整齐排列着倒着的钩刺。 地面上依稀印着大片发黑凝固的血渍，应该是个类似家禽屠宰场的地方，还是那种没有半点自动化设备的原始屠宰场。 就是这样一个血腥恐怖的地方，却存在着一抹香艳。 身无寸缕的女子展现着她完美至极的曲线，穿着一双精致闪亮的红色高跟鞋，脸颊上画着最高级的妆容，乌黑柔顺地长发披在光滑无暇的背后，一直垂到纤细的腰肢位置。 唯一不和谐的，是她双手被满是铁锈的铐链束缚着，贴在一张立着的铁板床上。 在她面前是带着满意神色欣赏自己作品的男人。 男人长得也非常好看，深邃的眼眶，高挺的鼻梁彰显出血统不纯，两人面对面不可谓郎才女貌。 “怎么能让那些满脑子只有资源的老头子糟蹋了，他明明可以为世界带来更大的惊喜。”罗带着愉悦的神情道，“他会满意我这份礼物的。” 乐雪一言不发，没有丝毫与面前这男子交流的欲望。 罗打开手边一个黑色箱子，里面是一套精良的医用器械和一些试剂，他带上手术套，跃跃欲试。 看到这些东西，乐雪绝望地闭上双眼。 第62章 告白 死亡令人恐惧，即使有着非死不可的决心，背负着大义凛然的意义去赴死，那份恐惧也依然深埋在心底。 冷真也不例外。 第一次亲手葬送了赌场保安的性命、赌场经理、和他聊过天一起抽过一支红河的冯凌龙，甚至他自己，冷真对那丝恐惧仍旧保持着敬畏。 但当死亡不再发生在自己眼前，人数上升到，连他这个侩子手都数不清的时候，不要说恐惧，一些简单温和的情绪都没有了。 对于这样极端麻木中的冷真来说，现在他脸上的惊慌表情是很难得的。 诱发这一表情的是一个女人，是他生命中第一个最为重要的女人。 她在冷真还没有真正变成一块寒冰前，对他输入了异样的温暖。 母亲般的温暖，姐姐般的温暖，恋人般的温暖，她在他生命中代替着各式各样的角色。 单从因果论的角度看，乐雪的死和冷真有着直接关系。 如果冷真继续沉溺孤寂，不被乐雪善意的温暖所打动，那有关乐雪的惨剧或许不会发生，至少不会比和冷真交心后更惨。 但从人道主义出发去评判，冷真终究只是个人。 是的，乐雪死了。 即使将指针拨回三年前，当冷真终于找到废弃仓库，推开那扇破旧生锈的铁门，他再一次看着乐雪在自己眼前死去。 如果说现在冷真的杀人技术含量，尚在不可限量的阶段，那么罗已经可以称得上登峰造极。 他可以独自将一个大活人，从监狱中轻易带离到这样的仓库中，并留有足够的时间，为冷真准备礼物。 冷真推开铁门，一眼就看到位于仓库中央，被束缚在铁床上的乐雪。 高级的烟熏妆没有丝毫痛苦的表情，细长的睫毛微微垂着，像极了童话中的睡美人。 一袭纯白礼裙高贵典雅，双臂环抱前胸，膝盖微微收拢，像羞涩的少女等待着初体验的到来。 往下看去，白皙的雪足嵌在红色高跟鞋里。 罗知道冷真对这双红色高跟鞋有着怎样的回忆，唯一遗憾的是，他并不知道冷真记忆中的那双是什么款式。 美极了，冷真无法抗拒这个念头，颤抖着一步一步走过去。 「骗人的，全都是骗人的，根本没有什么重来的机会……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让我再经历一次……」 灵魂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和面前的乐雪产生了共鸣，一瞬破裂般的刺痛后，她颤抖着眼睫毛睁开双眼，气若游丝地开口： “你来了……” 听到这声轻柔的呼唤，冷真眼眶雾气涌现，“我来了……” “不要自责，你雪姐……就是会情不自禁喜欢危险，超脱常识的事物，她常常为此付出代价，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但她从没有向任何人承认过…… “在你们刚认识的第一天开始，她就知道你喜欢她了，每次趁她不注意时的窥视，偷偷打量着她的眼神，对你而言，她充满着神秘和诱惑…… “即使每天见面，你也好像永远都看不够似的，那种眼神，是她非常熟悉，却真挚纯洁的。 “对她来说，把你留在身边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渐渐地，她开始陷进这种畸形的感官中。 “她每天盛装出现，害怕有一天会失去对你的吸引力。 “可那一天来得太突然了，仿佛一夜之间你长大了，她再也读不懂你的眼神，在你眼里她不再神秘高贵，从那天起她知道，你们的立场互换了……” “不要说了……”听到乐雪不算隐晦的告白，冷真就好像轮回了上一个世界，至臻的幸福总是和毁灭相伴而来。 乐雪摇了摇头：“不……我要把所有的自己都展示给你……直到刚才…我才真正了解我自己…… “精致的外表下，真实的我……这样的女人…… “所以……不用说抱歉，我只是……不顾一切……追逐危险……，结局……可以预见的…… “上次……酒吧的告别……没有仪式感，现在……” 乐雪艰难地抬起双手，捧着冷真的脸拉向自己，将自己鲜红的印记刻在冷真的双唇上。 支撑着的力量陡然消失，乐雪垂下双眸，瀑布般的青丝滑落，脸庞停靠在冷真肩膀。 烈焰般的唇印勾勒出一道划痕，从嘴角向后延伸，使得冷真此刻的表情妖异狰狞。 眼角含泪跨出卷帘门，冷真没有回头再看乐雪最后一眼，决绝地跨出步子，身后的屠宰场同时燃起熊熊大火。 他发现心不像第一次那么痛了，也许事先有了心理准备，也许是已经习惯，但悲伤并不是消失不见，只是埋得更深。 来到江边，冷真吹着风，背对着滨江大道，前面不远就是raising录音棚。 复仇大计有了第一个目标，聂文莲。 虽然乐雪事件中她只是被当做枪手，但冷真也不能放过她。 思索着如何行动时，突然有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事情都做完了？” 这是冷真第二次听到这种声音了，对比三年后的声音，这次更富有感情，更像人一些。 他转头望去，十米开外是像自己一样，双手扶着栏杆遥望对岸，有着一头显眼紫发的男人。 冷真并不确定是不是那个人在说话，但他肯定的是，这人他认识。 爆炸后第二天，古依家小区楼下那一幕他不会忘记。 紫发男走了过来，开口道：“给你一天时间，一天之后我会送你离开这个世界。” 冷真眉头一挑，没有任何实质的感受，但他真真切切感到紫身上若有似无的危险信号。 「恶寒？为什么？……」 他想不明白，对面这个穿着休闲t恤像来晨跑的人有什么力量能使自己感到害怕。 在莫名的压力下，冷真骤然释放出真纹，然而几乎在同一瞬间，从未有过的体验出现在他身上。 真纹被尽数压回体内，紧接着所处的空间轻微震荡，身体四肢无法动弹分毫。 那不是被什么东西束缚住的感觉，而是整个世界只剩下贴合着他皮肤的那点空间。 眼前看到的蓝天白云，道路行人都是想象出来的。就好像这个世界，根本不是真实的。 无形的压制消散，冷真跪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接着狂笑不止。 “呵呵……呵哈哈哈哈！我早该想到的。怎么可能只有我是特殊的，简直是个小丑哈哈哈哈。” 虽然只有一瞬，但稍加感受冷真马上意识到，那股力量就是和自己一样的真源，并且比自己不知道强上多少层级。 对面这个人要想杀自己，可能用秒都是嫌慢的。 紫看着冷真在那狂笑，没有出声。 “我只想知道为什么。你要动手的话早就可以来了，何必等到现在。”冷真抬起头看向紫发男。 “你让她哭了，她讨厌的人也是我讨厌的，所以我来了。” 冷真心里泛起惊涛骇浪，又很快平息下去。 「她……也对，我的所作所为她肯定是不喜欢的……」 “记住，现在起一天后。”说完紫消失在原地。 冷真惊魂未定，他并没有太多求生意识，只是震惊于对方的实力。 「凭空消失？怎么做到的？这也是真源的力量？ 想不明白，层次差太多了，我在别人眼里或许只是只虫子而已，虫子还要与世界为敌，太好笑了…… 一天时间，用来告别？和谁告别……」 …… r.c。 “……所以，我们只剩五分钟了？古依在这件事里到底什么立场？” “不重要了，命运已经不在我自己手里，再去考虑这些没什么意义。” 冷真和孔旻四目相对，坐在四人第一次见面的卡座，距离那天已经过去半年。 孔旻打开一瓶名贵洋酒，给自己和冷真各倒了一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 “没有，那种感觉装不出来的。东西已经给你了，只有你才有可能真正弄清它是什么。在那之前，千万不要去找他。”冷真接过酒杯没有急着喝，只是晃着杯子。 “有时候会想，所谓兄弟到底是什么。一直以来，我都觉得兄弟这个词对我们这类人来说太过暧昧。 “兄弟可能是那些在饭桌上碰着酒杯的人，是那些满嘴义气帮忙出头一起打群架的人，或者是在你难过的时候，默默陪着你，敢于第一个破口大骂你的人，又或者是在战场上替自己挡了一发子弹的人。 “我不会有这样的兄弟，现在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你和鸟，你们是我兄弟。” 孔旻像在自言自语，但目光却坚定地凝视冷真，叙述流畅没有卡壳。 “哈哈，让鸟听到估计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冷真举起酒杯倒了下去。 酒精下肚，冷真感到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但也只是多出一种感觉而已，对他没有什么影响。 他站起身走向hd-28，打算最后弹奏一曲。 孔旻没有去看，只是倾听。 琴弦的震动经过箱体的共振，将第一声扫弦的清脆音量放大，而后戛然而止。 hd-28摔落在地上，孔旻猛地转过身，演奏位上，还残留飘荡着零星带有色彩的细微尘埃。 他一个人坐在座位上，表情看不出异样，只是拳头紧握着。 半响，他松开了拳头，看向掌心那张被捏得发皱的小纸片。 他知道这张纸上写的东西会改变他的一生，对此他没有太多不满，有时候人并不能总按照自己的意愿过活，至少现在的他做不到。 他拾起hd-28，不带一丝留恋向外走去，走向世界。 “兄弟就是，你要向世界复仇，我就将它毁灭。” 第一卷总结 先汇报下成绩，四个字概括：没有成绩。开书到现在除去机器人，只有45位读者点开过。 有时候看着第一章封面下面那行字自己都要笑出来，想笑是因为这本书真的准备太久了。 从创建书籍到正式上传中间隔了好几年，有多方面原因，书名被占用，没有稳定更新的创作环境等等。 想着那就用碎片时间积累灵感，万一新书期没人看，存点稿子还能防止心态崩掉。 结果验证了墨菲定律…… 第一部基本没塞支线，16w字讲完一个相对完整的故事，天真地想没有粉丝基础，这个篇幅应该可以接受。 但我在开篇犯了个致命错误。 都说不要在开头堆设定，我倒好，把第一本书的主角塑造得像个谜语人，只从侧面描写特殊能力，一直到40章才一口气揭露始末。其他一些新人的通病和这个错误比起来都不算什么了。 但是……全书主基调围绕“秘密”和“真实”展开，连升级体系也是其中一环，上传第一章的时候，已经存了45万字稿子，这还是删了十几万字，确保每句话对人物塑造和后续剧情有用才留下的，想大改已经来不及了…… 说回标题，第一部叫『纯真』，作为副线描写主角团四人的友谊花费了不少笔墨。 主线可以看做双向的迷宫，互为队友，也在互相破解对方的秘密，区别只是有意设下和天生自带，等他们各自通关走出迷宫，幕后再出场收割。 故事结构本身没太大问题，但开篇不吸引人有很大问题，只能在后面的章节慢慢改进。 要说没做过一书封神的大梦那不现实，但也因为难以实现，才能全力以赴。 即使现在这样的数据，我也不想把这本书当成练手草草完结。 接下去的篇幅节奏上会更紧凑，不再紧盯着白金大作，加大横向阅读量，保持学习持续优化。 好在心态已经比之前每天送完外卖回到家就看站短来没来的时候好多了，正视自己的不足才能进步。 希望有朝一日能脱去黄袍，全职码字。 最后，写书真的很快乐，自勉！ ps：62章被屏蔽了，已及时修改，有朋友在看的话请耐心等待。 第1章 野人 竹林深处，鸟叫虫鸣。 “哒哒哒、突突突”的声响已经持续了三十多分钟。 听声音依稀可以辨别出两拨人，各自倚靠着灌木树干打着掩体战，弹道反射着阳光构成缭乱且炙热有力的几何图形。 “贺叔，这帮巴什佬点太硬，这样下去我们这十几条人都交待在这了！”背靠着大树的精壮男子顶着连绵的枪声大声吼道。 离他不远的一块巨石后，年纪要大上许多被称为贺叔的小老头神情凝重。 他也知道今天恐怕在劫难逃，但他死没关系，只要完成任务，赔上自己和兄弟们的性命也在所不惜。 “这次这伙人明显是有备而来，他们准头不行，但胜在弹药充足装备也好，和以前交过火的不是一个档次。小安，这种时候你必须听我的，我和兄弟们掩护你离开，追上小姐带她回基地。你还年轻，体力也好，这里只有你最有可能完成这个任务！” 何安沉默三秒，凝重点头，“我这里还有两颗手榴弹留给你，尽量给我争取多点时间，放心，要能活着回去我肯定把这次暴露小姐行踪的内鬼揪出来！” “好，快走吧。”贺建灵露出满意的神色，没经过自己提示就判断出有内鬼，脑子快，战斗力强，确实是最令人放心的人选。 刚要转身，枪声戛然而止。对面传来了扩音器的声音。 “听着，我们只要那个女人当作人质，保证不杀她，剩下的人可以回去告诉蜜獾，他女儿在我们手里，让他停止拦截，同意的话就放下武器。”是很地道的中文。 “哼！他们根本不明白小姐对首领来说意味着什么。”何安听后不屑地嘀咕道。 一旁的贺建灵却没有立刻回应，想了一会后大声叫道：“人早就不在这里了，拿什么给你们当人质？” 扩音器沉默着，贺建灵皱了皱眉头，突然叫出声：“不好!他们在拖时间，小姐危险了！” 刚说完，从何安他们后方悉悉索索钻出来一群人，中间两个架着一名少女，何安这边的十几个人瞬间身体僵硬，面面相觑。 少女的出现令这片空间娇艳不少，不少人开始犹豫是否放下武器来换取少女的平安。 双方僵持着谁也没有出声，贺建灵搓着手指，在他看来劣势已经无法挽回，如何防止最坏的情况出现是他现在考虑的事情。 这时，树林里吹起一阵轻风，带起沙啦沙啦的动静。 突兀的人声在舞动的树叶间响起。 “卧槽老子他妈终于看到活人了！哈哈哈哈哈！”树枝上站着一个男人，或许可以称之为野人，胡子至少好几个月没打理，刘海长到遮住双眼，衣服鞋子满是破洞。 野人扫了一眼树下，也不等下面的人说话，一个纵身从至少五米高的枝干上跳下，直接踩在一名巴什武装人员的脸上。 “嘎啦”一声，被踩脸者后脑勺贴在了背上。 野人落地后一蹬腿又弹出三米多，傻站在那的人直接被一脚侧踢踹飞了出去。 也许是因为扮相太奇怪，所有人第一时间都没有开枪。 反应过来后却发现根本无法瞄准，野人赤手空拳反而占据着上风。 他的行动轨迹不像人类，根本就是野兽，时而四肢匍匐在地，时而绕上树干，就像在自己后花园中玩耍。 “我们怎么办？”望着那个拳脚所到之处必让一人起飞的神奇生物，何安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不安。 贺建灵则注意到之前和他们对峙的巴什人骚动起来，“我们先把后面这帮巴什佬拖住，现在去救小姐万一被那人当作敌人会很麻烦，虽然不知道这人是敌是友，但局势又开始倒向我们这边了！” 这野人自然就是在边境地区流浪了数月的宫飞鸟。 六个多月来，他一直过着衣不蔽体的生活，自从看到那块正面汉字，反面外文的石碑后，他知道自己被扔在了国界处。 但写着汉字的那面是不是朝向境内，或者完全相反，边境线又没有在地上标出来，走还是待在原地，他犹豫了整整一个星期。 他怕一不小心走到国外去，离摩亥越来越远。 但是不走的话，难道要一辈子待在原地等死？ 飞鸟地理不好，就算每天看着日出日落，也不分辨不出方位，没有工具，没有人迹，没有时间。 他最终决定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继续前进，每天太阳落下后在随身携带的树皮上划一道来计算天数。 刚开始日子还不算难过，每天抓些山兔野鸡果腹。 直到三个月后进入大山，天气渐渐入冬。 山里的大型动物很多，飞鸟一开始都绕着它们走，但当气温越来越寒冷，他为了不被冻死只能主动去狩猎老虎，黑熊等皮毛能够御寒的野兽。 他对自己的战斗力有着一些信心，可最初的几次挑战却总以失败告终，最凶险的一次差点被一头棕熊活活拍死。 在这每天都面临着死亡挑战的日子里，飞鸟感觉到自己身体结实了许多，反应也快了不少。 总结经验后，他在自己削树干做成的长矛上涂满眼镜蛇的剧毒，终于干倒了一头成年棕熊。 晚上披着熊皮睡觉，白天接着探索。 庆幸的是这里的冬天很短，这让飞鸟稍稍松了一口气。 又过了大概两个月，飞鸟放弃了刻正字算时间。 他发现随着正字越来越多，带来的只有无尽的绝望，还不如好好去体验当下的生活。 这种求生探险普通人一辈子都体验不到，换个角度思考让飞鸟又坚持了下来。 终于在一个宁静的下午，一阵不属于森林的噪音传来。 这声音代表着人类几千年文明的结晶，普通人听到会尖叫、会逃窜，但在飞鸟的耳朵里不亚于上帝赐予的福音，带给他幸福的声音。 飞鸟出现三分钟后，人质方面的巴什武装尽数崩溃瓦解，贺建灵也注意到这边情况，转回头喊道，“兄弟们加大火力，晚上家里准备了烤全羊拉祜王酒等着我们开饭呐！” “吼！”士气瞬间上涨到顶点。 贺建灵没有注意到自己喊话的同时，背后不远处的飞鸟一把抱起他视如己出的小姐飞速逃离了现场。 第2章 神的旨意 “你叫什么名字？”飞鸟带着兴奋的神色，打量着被他抱着飞奔好几公里的少女。 甩开所有人后，他们在一条小溪边上暂时休息。 少女呆呆地站着，低着头看起来很紧张，对飞鸟的提问也没有任何反应。 飞鸟皱了皱眉，找了块大石头坐下。 「不会以为我是坏人吧？刚才怎么看都是我把她从坏人手里救出来了才对。难道是外国人？我就那么倒霉好不容易逮到个活人却不能交流？」 “好吧，我先自我介绍吧。我叫宫飞鸟，来自摩亥，19岁。是一个叫古乐团的乐队成员，司职贝斯手，你可以叫我飞鸟。” 少女仍然毫无反应。 飞鸟很是气馁，看少女的样子比自己还小点，可能也就16，7岁的样子，他不信邪，又凑近了半米。 “哈喽，听得到我说话嘛？” “控你鸡哇” “阿尼阿三哟” “啦~啦啦德玛西亚~” …… …… “大~头儿子，小头爸爸，一对好朋友快乐父子俩~” “你哭着对我说，童话里都是骗人的……我愿变成童话里你爱的那个天使，张开双手变成翅膀守护你……” “噗。” 就在飞鸟终于开启k歌模式时，少女笑出了声。 一抹阳光穿过参天大树的缝隙，照在少女脸上，飞鸟倒吸一口气，他后悔为什么现在才注意到。 她的眼睛竟然是淡紫色的！ 飞鸟从这双狡黠的眼睛里感受到直白的情绪变化，戒备到友善。 他有些慌张，不是因为这名少女，而是自己狂躁的心跳声。 「我靠，一定是太久没见过女人了……」 飞鸟转身在溪边猛地往自己脸上拍着水，胡乱抹了几下又转回身，“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名字了吧？” 少女看着飞鸟，摇了摇头。 …… 摩亥市，古乐集团会议室。 气氛显得沉闷，与会者一共七人，除了会议桌顶端坐着一名青年和边上站着的秘书模样的女生外，其余五人散坐在长桌的各个方位，彼此间仿佛是刻意隔开了一段距离。 所有人坐定已经过去五分钟，谁也没有开口，空气压抑得让秘书很难受。 老板说过这是一场干部招聘会，先不说公司目前面临破产危机，裁员还来不及。 看着下面这五个人，年纪最大估计也才三十不到，就算都是有能力的青年才俊，人家干嘛要来这种自身不保的公司应聘。 再看这些人的打扮也都是不伦不类。 一个微胖的男生穿着二次元美少女t恤衫。 边上长相老成的男人却穿着作业服，如果再配一顶安全帽可以直接上工地搬砖。 离主位最近的西装男子是最符合会议氛围的，但秘书凭借她极具眼力价的观察下发现，那一身西服总价不低于六位数。 西装男盯着自己眼前的一次性塑料杯，不停用手指轻轻敲打着会议桌，不露痕迹地皱了下眉后说：“6147，你既然找我们来，应该对我们每个人都有所了解了，你应该知道我坐在这里五分钟会损失多少钱，而且说实话，我并不想现在的生活被破坏。” 他用了破坏这个词，也许在他看来主位的青年即使什么都还没说，只是邀请他参加这个会议就已经足够对他的人生产生影响。 “那要看你值不值得我来破坏了。”主位的斯文青年微笑着回答。 西装男的眉头又深了一点，并没有出声反驳。 青年看了圈所有人接着说，“我们差不多有十几年没见了吧，难得重聚，聊聊最近都忙些什么吧。” 穿动漫t恤的微胖男生开口道：“游戏制作人，副业是软件开发，有一个自己的开发团队，现在在第一方平台公司干，工作室在游戏界算有点口碑，现在的名字叫袁穆。” “我……算科学家吧，主攻粒子物理和天文，混得不太好，现在叫周卓浩。” “建筑设计师，现名安之。”这是那名建筑工人模样的男子。 “外交官，精通联合国所有工作语言及三个小语种，现在叫姜盈。”与会者中除秘书外唯一一名女性。 西装男等其他人说完才开口，“吕溪。莱纳斯金融研究所首席金融分析师。” 秘书听着这谜一般的对话云里雾里，任何有点逻辑思维能力的人都会感到诡异。 十几年没见按照现在的年龄，应该是发小，但每个人都特意报了自己的名字，而且这些人的职业都和古乐集团沾不到半点关系。 “你们都太谦虚了，袁穆团队开发的《god knows》刚拿了今年的最佳角色扮演、最佳剧本、年度最佳等六个奖项，全球卖出1800万份。 “姜盈在外媒记者最不想有交集的外交官中排名第一。 “安之之前负责过整座安陵市的城市规划，从公共服务到商业建筑，连市政厅的整体设计都被委以重任。 “吕溪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竟然没有炫耀30万菲布的年薪。 “卓浩说得最轻描淡写，你的《论希格斯波色子的应用拓展》听说获得诺奖提名了吧，和你们相比我的建树算是最微不足道的。” 吕溪轻哼一声，周卓浩却神情落寞，“那都是谣传而已，诺奖提名名单都要保密五十年，我才几岁，打娘胎开始学物理也来不及，就算真的被提名了，那诺奖评委会每年要收到五百多份提名，实在是没什么含金量。” “但你这篇论文中的一些内容对我很有用，这也是我邀请你来的主要原因。” “有什么事就明说吧，我不觉得我的专业能帮到你什么。”建筑师安之插嘴道。 袁穆也跟着附和：“是啊，小时候救命之恩我们不会忘，可惜从基地逃出来以后就没你的消息了，还想着以你的能耐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啊，这不去年就闹了个大动静，对了6147你现在叫啥来着，电视上看过想不起来了。” “你怎么还是这么口无遮拦，还有无关人员在场！”姜盈小声呵斥袁穆，后者拍了拍自己后脑勺有些窘促。 “我现在的名字是孔旻，日文旻。沈欣目前是人力资源主管，今后也会担任古乐集团核心要职。” “啊？”被点名的沈欣刚回过神来，她只觉得这些人是披着二十多岁皮，剥开来都是满脸褶皱的叔叔阿姨，举止表情，语气神态哪像是毛毛躁躁的年轻小伙。 她虽然听不懂，但刚才的对话，应该有这群人共同默认的逻辑。 孔旻继续说：“我找大家来不是因为你们欠我什么，而是你们从事的工作和能力，在说正事之前，想问问各位对目前自己的状态知足么？你们有需求我才可能打动你们。” 这句话沈欣是听得懂的，很直白的挖人铺垫，但她不认为公司有能让这些人满意的资源。 “他们我不知道，我是不太如意的，分不到经费搞科研，倒是有巨头愿意给我斥资，但要我弄的都是应用技术，说难听点就是直接能卖钱变现的，我想好好研究基础科学，不想浪费时间在应用上。”周卓浩说完看向孔旻脸上带着莫名的些许期冀。 孔旻没有急于回应，看向下一个。 “我倒是没什么不满，但也已经是瓶颈，弱冠之年就已经达到普通人的巅峰，也太无趣了，我想要的是一个上升空间，一个舞台，能更好地把我的能力发挥出来。”外交官姜盈第二个给出条件。 建筑师安之想了想，“我就简单得多，一件足以载入史册，空前的作品。这是很难的，不仅在于我个人造诣的高低，还有资源，金钱、场地约束等等，如果可以的话我真希望这个机会不要来得这么早，但人一生有这样一次机会就不该再奢望什么。” “我嘛，就想做出更棒的游戏，硬说想要什么，硬件的升级速度吧，我有好多想法受技术限制无法实现，游戏引擎已经好几年没什么质的进步了。现在的vr设备简直就像当年的大哥大，根本无法满足玩家的需求，他们需要的是爱疯四的出现，嗯就这些。”袁穆笑呵呵地说。 “钱，巨额的金钱。我的价值远不止一年30万菲布，但我不需要别人给我，钱对于我来说是连接现实的道具、是勋章、是武器、是玩具，我要成为最会玩钱的那个人。” 孔旻接过吕溪的话说：“好，各位对于古乐团的事多少应该知道一点，不瞒大家，现在公司已经到了破产的边缘，相信这会成为各位加入古乐的一个障碍。 “但我保证，一年内让古乐集团恢复生机，不光如此，我还承诺赋予你们想要的一切，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让我们在接下去的一年里拭目以待吧，有什么进展我会让沈欣联系你们的，不好意思占用大家时间了。” “嗯？”沈欣心想这就结束了？ 所有人快慢不一地起身准备离开，可能是出于天生的八卦心理，犹豫半天姜盈还是停下脚步想把心中的疑惑问个明白。 “从小时候的关系来看，可能我来问最合适。 “老实说一年里要创造出我们所有人开出的条件，即使是你我认为也是不可能的，当然这对我们没有影响，一年内你没拿出成果我们还是各干各的。 “但我还是好奇，你把我们这几个聚集在一起，到底要做什么。 “如果只是同窗会，还有几个成就更高的没有到场，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事业是这里五个人可以一起共事的。 “还有，你真的想干一番大事业，为什么不早点行动？ “我查了你的档案，小学开始就完全没有跳级的记录，浪费了十几年在学校里，成绩也只能算普通，只有几个市级编程大赛的奖项还算拿得出手。 “其余领域除了音乐外可以说是一张白纸，去年却突然组建乐队创办公司，和爆炸事件也有牵连，当然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 其他人也纷纷停下脚步，他们也对这个问题十分在意。 孔旻坐在主位沉默了一分钟，站起身走到窗边，“人在不同时期想法都不一样，并不奇怪。你们也别太高看自己，我们只是稍微有点天赋的普通人而已。再优秀的个体在生命面前都是脆弱的，死了你就什么都不是。 “另外，不止你们五个，我心中的最佳配置连同沈欣在内一共十二个人。 每个人虽然擅长的领域大相径庭，但对于我即将做的事情来说绝对可以让你们的才能物尽其用。” 孔旻突然自嘲地笑了声，“至于我们到底要干什么嘛，我突然想到耶稣和他的十二门徒好像是救世主来着？和我一起开创下一个时代吧，我已经得到神的旨意。” 第3章 清歌 丛林中，一个二十人不到的小队正在围坐着休憩。 “贺叔，你确定他们在附近？” “嗯，小姐的脚印我熟悉，从深浅和步幅看应该还算安全，只是这片区域有好几个巴什佬的据点，不太好大张旗鼓搜索。”贺建灵拧着抹布一样的脸说。 “那也不能就这样干等啊，万一小姐先被巴什佬碰上不是更加危险？”何安一脸焦急。 “也是，那就今晚行动，说实话事态发展太出乎我的意料，我们现在几乎是弹尽粮绝，随便碰上小股巴什武装就交代在这了，掳走小姐的那个人也不知道什么来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让兄弟们匕首上毒，哪怕最后只剩一个人也要带小姐逃出去！” “明白！” 飞鸟带着少女走走停停已经过去三天。 即使依旧过着野兽般的生活，他还是心情开朗不少，有人陪着至少比独闯天涯好。 他一个人照顾少女的起居，从小到大从没照顾过人的他感到些许新奇。 自己脏没关系，但让女生餐风露宿他不忍心，他尽量选择在水源附近活动。 因为少女不说话也不会提要求，飞鸟吃什么她就吃什么，晚上就盖着飞鸟给她做的芭蕉被睡觉，没有表现出一丝想逃跑的念头。 即使少女真的逃跑，飞鸟也不可能强行把她抓回来绑在身边。 两个人在山里每天大眼瞪小眼，除了吃饭睡觉无事可做。 飞鸟就给少女讲自己的故事，虽然没有回应，但他能感觉到少女在认真地听。 从小时候在孤儿院，到被宫引收留再到认识孔旻、冷真、古依组建古乐团，连以前那些风流史也当作笑话来逗少女开心。 他从没对任何一个女孩讲述过自己的过往，就连关系比较要好的古依，对方不问他也不会主动说。 除了乖巧可爱飞鸟想不出别的形容词。 少女和他以往接触过的任何一种女孩都不一样，她像是山野里盛开的紫罗兰，只是安静地开在那，不需要争相斗艳，也不需要人来观赏。 但故事也有说完的时候，讲完自己是如何被养父迫害以至于落得这般境地后，飞鸟陷入了沉默。 少女的表情他一点也看不透，她好像在认真思考着。 “你不想回家吗？”没抱什么希望，飞鸟还是下意识地问了。 依旧石沉大海。 少女突然抬起手摸了下自己的耳朵，又立即放下。 “我的名字叫清歌。”脆生生的声音从少女口中发出。 飞鸟在怔了一下，接着欣喜若狂，“你终于肯说话了！我有一大堆问题想问你，你…” “没有姓，就只是清歌。”少女没有理睬飞鸟自顾自地继续说着。 “你先别说话，听我说。我小时候得了一种怪病，眼睛就是因为病症变异的，出生后就看不见东西，六岁的时候耳朵失聪，嗓子也发不出声音。 “一直到十岁左右，听觉和声带开始间歇性恢复功能，偶尔也会同时恢复。 “刚才是听觉在起作用，现在只能说话听不到了。 “你一定在想，我明明看起来和正常人差不多嘛，那是因为我长期看不见东西，所以听觉特别灵敏，身体平衡感也比一般人要好。 “只要不是太复杂的环境还是可以自由行动的，但现在听觉失去作用就不行了。” 就如同一分钟前突然开口那样，清歌说完又突兀地陷入了沉寂。 飞鸟目瞪口呆，惋惜同情的情绪涌现出来，但他就算想安慰眼前这个身世可怜的女孩也做不到，她已经接收不到自己了。 这平淡坦然的语气，让飞鸟升不起一丝去试探真假的念头。 他知道，如果被少女察觉到自己试探的举动，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会化作泡影。 这让他感觉很不好，好像被单方面地切断了信号，又回到了那与世隔绝的日子。 眼前的少女变成一幅只能观赏的画，她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她现在在想什么，她会是开朗的性格吗？或者内向不爱说话的？ 飞鸟越发想去挖掘这个名字好听眼睛好看，但性格过往仍然是个谜的女孩。 「但是把自己最大的弱点暴露在我这个连长相都不知道的陌生人面前，也太神经大条了吧？」 两人沉默了许久，飞鸟站起身慢慢靠近清歌。 清歌也感觉到飞鸟的动作，慢慢转过身来。 手指前端被轻轻触碰，看自己没缩回去又将四指贴在掌心。 就这样保持了一会，大手才终于牵起小手。 飞鸟观察着清歌的反应，松了一口气。 “对了，之前听了你的故事，我觉得你父亲可能没你想象中那么坏，也许有他自己的苦衷呢，下次想起什么再和你说。”清歌说着向飞鸟投去一个微笑。 飞鸟倒被吓了一跳，他也回以一个微笑，牵着清歌的手稍稍用力握了一下，领着她继续漫无目的地出发。 三小时后，飞鸟看天色渐暗，想着差不多要为夜晚的到来做准备了。 他突然发现不远处亮起灯光，拉着清歌走近一看，一个小型村落出现在前方200米处。 飞鸟心头大喜，如果语言能通说不定就能回到人类社会！ 他刚想过去，半年多来的生存考验，让他各方面感官敏感度都提高不少，轻微的悉索声传来，他知道有什么东西靠近了。 一把抱起清歌躲进一堆茂盛的树丛里，后者惊呼出声。 飞鸟从树叶缝中看到一个穿着复古的夹克背心的中年人在谨慎地靠近。 夹克背心里面是白衬衫，脚下踩着高筒靴，头发花白，却根根竖立，没有一根朝向水平面以下。 实际年纪应该更大，只是精气神还没散掉。 这样的装扮让飞鸟联想到穿越到民国时期的西部牛仔。 紧跟在后面的年轻人就正常多了。 大约三十左右，身材壮硕，穿着灰色t恤和工装裤，腰间别着一把短刀，带给飞鸟战斗力不俗的直观感受。 陆陆续续钻出十几号人，行进间秩序井然训练有素。 飞鸟谨慎地看着这群人，直觉告诉他这些人很危险，而且还不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有过之前和正规特种兵交手的经历，他知道受过严酷训练的战士还是比自己这个外行要来得强悍。 “发生什……”清歌感受到飞鸟的不安，忍不住问道。 这突如其来脆生生的声音，在此刻的飞鸟听来是那样的刺耳。 想用手去捂住也来不及了。 果不其然贺建灵这边所有人瞬间警觉，迅速拉开阵势，注意力都集中过来。 一阵慌乱过后，飞鸟迅速冷静下来。 「这些日子不都是靠自己熬过来的么，一定会有办法的。」 清歌轻轻地拍了下飞鸟的肩，又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飞鸟瞬间会意，轻声说： “我们被包围了，一会你别动，我先出去看能不能交涉，不行我就引开他们，如果过很久我还没回来……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说着飞鸟一个俯身钻了出去。 贺建灵众人被突然现身的飞鸟吓得一激灵，反而后退了两步。 “被你带走的女孩在哪里？”贺建灵隐约记得这人刚出现的时候说的一句话是中文，他尽量用温和的语气说道。 “你们是谁？”飞鸟不答反问，对面的人可以沟通让他精神一振，但来路不明说不定还会对清歌不利。 他发现眼前这些人都没有携带枪械，顿时心下大定。 贺建灵犹豫着要不要如实回答，情报太少了。 如果眼前这人没有恶意，自己这边不说出来历，反而会造成他的不信任。 真打起来能不能赢暂且不论，万引起巴什人的注意就万事休矣了，而清歌的下落更无从得知。 眼下虽然风平浪静，但贺建灵知道他们根本耗不起，不远处已经能看到巴什人的据点，他们随时会冲出来，将自己一行人一网打尽。 双方僵持着，一道倩影从草丛中窜了出来，背对着飞鸟张开双臂。 “小姐！”何安惊喜喊出声，飞鸟则一惊，以为这傻妞跳出来是为了保护自己。 贺建灵最为冷静，看到清歌的瞬间他就都明白了，心想小姐果然冰雪聪明。 顿时笑呵呵地说：“原来是这位小兄弟救了小姐，之前还怪我多心了，我们是清歌的家人，来接她回家的，不信你问小姐。” 不等飞鸟提问，清歌转过身对着他点了点头。 飞鸟终于放心了，这下他也能回到人类社会，重返摩亥已经指日可待！ 极度兴奋中他忘记了在宫引的陷害下，他已经是个畏罪潜逃的杀人犯，全国范围内被通缉的那种。 没开心几秒，四面八方哗啦啦涌出大批巴什武装，粗略估算一下起码有百来号人。 据点里早就发现外面的动静，偷偷摸摸从边上林子里摸了过来。 贺建灵的心瞬间跌入谷底，今天怕是全部要交代在这了。 第4章 有赌的成分 巴什武装形成一个包围圈，不怀好意地看着圈里那十几个人。 他们也发现这群人没有枪械，简直就是一群待宰羔羊。 对于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只有一个人的情绪与众不同。 飞鸟现在心里只有暴怒！ 这段流浪的日子，已经将他的急性子磨平了大半，可眼看就能告别野人生活了，希望又被瞬间摧毁。 他又变回那个放弃一切思考，意气用事的飞鸟。 他朝着那个神色最为嚣张可恶的人飞奔过去，一把抓起那人的衣领往地上一砸。 鲜血喷溅，染红了飞鸟手臂。 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只觉得一道幻影掠过。 飞鸟已经恢复了一些理智，手里捏着那人的脖子。 这人随身只携带一把手枪，看来是个小头目。 飞鸟没想到自己完全没有考虑后果的行为却瞎猫逮着死耗子，当即拎起还有意识的小头目，抽出他的枪顶在他脑袋上。 “我也不管你们听得懂听不懂，要他活命，就放这些人离开！” 贺建灵心头暗赞，这青年不仅身手了得，观察力也不在自己之下，一瞬间就判断了局势，采取了最正确的行动。 “小兄弟，今日见面也算有缘，可惜没有时间好好闲聊一番了。我就问一句，可有把握活下来？”贺建灵语重心长地对飞鸟说。 “没有，但拖住他们还是有把握的，你们快走吧。” 贺建灵眼里藏不住的赞赏，要不是时机不对，硬拖也要把人拖回去，“你叫什么名字？” 飞鸟却在犯嘀咕，心想这老头怎么这么啰嗦，要不是因为清歌，他早就提着这个小头目自己跑了。 “不告诉你，万一今天有个什么意外，我也不想让我朋友知道我是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挂掉的。” “呵呵，那好，小兄弟保重！” 贺建灵说完也不墨迹，带着清歌和其他人迅速撤离。 飞鸟发热的头脑渐渐冷却下来，眼下的局面不容乐观。 以一敌百，这可不是在玩无双，他也不是铁打的。 「如果是孔旻会怎么做？我用这人质掩护自己跑到安全的地方再放了他……估计会集结人马来搜山吧？ 那带着这个人一起走？也不行，语言又不通，和一个男人过夜也太糟心了。 自己是安全了，但剩下的人说不定会继续去追清歌他们。 这人到底有多少利用价值还要打个问号。 以前孔旻总说情报的重要性，我全当耳边风了，刚才要是多问一句，现在说不定又会多一些选项出来。 呵，要真是孔旻，一开始就不会冲上来掩护别人，还是别想着模拟他的思考方式了。 现在只能靠自己，用这段日子积累的经验拼了，做都做了干脆做到底！」 飞鸟环顾了下四周，背对着清歌逃走的方向，挑了一个树木密集的方位，慢慢退了过去。 既然下定决心就没什么好犹豫的，他扣下扳机，但上着保险扣不动。 他也没玩过枪，干脆在这群人面前耍个帅。 把枪扔掉，然后一使手劲，转动头目的头颅方向。 将尸体抛出后迅速闪进树林，全速开拔。 要是没有这大半年的流浪经历，飞鸟下手不可能这么果决。 和野兽斗智斗勇的日子里，他学会了战场上的生存法则，心慈手软死得快。 在他看来，这些不能沟通，明显是敌对关系的人，比起棕熊猛虎也没好到哪里去。 巴什人这边在确认了头目死亡后叫嚣着也跟进了树林。 飞鸟一边飞奔一边留意后面的情况，“看来那替死鬼地位不低嘛，这样一来，不管他们是找我报仇还是继续去追清歌，都要陷入被动了！” 清歌一行人此时已经跑出两公里左右。 由何安背着清歌跑，贺建灵老当益壮，其他人也都是练家子，重装越野二十公里都没问题，别说现在无枪一身轻了。 夜幕降临，森林中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巴什人依旧不依不挠地举着手电，搜寻着飞鸟的踪迹。 飞鸟正藏身于一颗参天大树上，观察着下方情况。 他心里早已打好算盘，在这种大树上躲一晚，谁也别想找到他，等一觉睡醒这帮人也该放弃了。 “明天先往清歌离开的方位走走看吧……”飞鸟靠在粗大的树干上缓缓睡去。 …… “老贺，这次到底是怎么回事？”说话的人个子不高，背有点驼，不合身的白衬衫让肚子上的赘肉暴露无遗，和面前腰板挺直的贺建灵形成强烈反差。 贺建灵叹了口气，“怕是出了内鬼，小姐这次转移路线只有几个亲信知道。” “好在清歌安全回来了，组织一向是铁板一块，插不进一根针，但这人心呐……这些年你帮我管这一大家子也不容易。可能我们都老了吧，是时候收手了。” 贺建灵气不打一处来，“你胡说些什么呢！收手了小清怎么办？手下的弟兄怎么办？亏你还被叫作蜜獾，你也有想不干的一天？” “呵呵，我也就随便说说，就算我不干了不还有你呢么？放心，这内鬼么，我会让他知道钱再多也得有命花才行！”蜜獾略显猥琐的双眼闪过一道精光。 “唔……”贺建灵点了点头，“有件事还是要和你说一下，这次我们能顺利逃出来多亏了一个年轻人，那身手，组织里没人比得上……” 贺建灵一五一十将飞鸟的事描述了一遍。 蜜獾有些憔悴的脸庞突然来了精神，但随即皱起眉头，“我还以为这年头已经不会有这种有血性的年轻人了呢，可惜了，我最烦欠人情，还是这种没法还的。” “要不，明天我再一个人摸回去看看？我找人快，但先说好，要是人家知道咱们是干这行的不愿意来往，你也别强迫他。” “怎么，你觉得他还能活命？”蜜獾不可思议道。 “不知道，去一次我也就问心无愧了，要是人没了就给他收个尸好生下葬，我心里踏实。” “也好，注意安全。” …… 露珠滚过，拉扯着嫩叶悄无声息地滴落，在飞鸟眼睑上溅开。 飞鸟缓缓睁开眼，伸了个懒腰缓缓向树下看去。 树林里人头攒动，好不热闹，他瞬间汗毛倒立，背脊传来一股凉意。 「什么鬼啊……比昨天还多？」 飞鸟是真的有些绝望了，所谓绝望其实就是希望破灭，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不适合制定策略。 「这样的话，只能继续呆在树上，还好这树上有些果子能吃，他们总不会在这里待上十天半月吧……」 这么想着，肚子发出一声哀嚎，成功引起树下所有人的注意。 “窝日……” 第5章 特制飞鸟 “我们这是去哪？”沈欣双手搭着方向盘，目不转睛地看着前方路况。 “去见飞鸟的养父，是个少将。”孔旻坐在副驾驶座看着窗外道。 “少将？我们今后需要寻求军方庇护么？” “只是一个方面吧，鸟的失踪也和他有关系。” 沈欣没再说话，半年多前她还为自己能认识这帮弟弟妹妹感到高兴，自己应该要成为他们人生道路上的领路人，为古乐集团奉献一切。 然而经历古乐团出道后的一系列事件，她已经意识到，副驾驶的年轻人和自己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 即使被委以重任，沈欣仍然对自己能否胜任持怀疑态度。 十分钟后，车在一个普通的小区口停下，唯一不同之处是门卫都穿着军装。 孔旻和门卫打了个招呼，后者翻了下预约记录后示意放行。 “请进。”宫引开门后还算热情地招呼了两人。 “叔叔好久不见了，上次还是刚上初中那会吧。”孔旻笑着打招呼。 宫引叹了口气，面庞略带憔悴，“客套就免了吧，你到底知道多少？” “不多，不过飞鸟失踪应该和叔叔脱不了关系吧，你先看看这个，看完再决定要不要对我说出鸟的秘密。”孔旻在沙发就坐后从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递给宫引。 宫引接过快速扫了一遍，脸部表情风云变幻。 当他抬起头时，孔旻发觉对面的少将好像年轻了二十岁，那是对新奇事物的神往。 但仅仅维持了几秒，宫引的表情又暗淡下来，缓缓开口： “你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我本以为飞鸟和你混一起能远离危险，但事实证明我错了，你不仅没有帮他远离危险，反而……算了，现在说这些也晚了，这东西你哪来的？给我看又是要干什么？” “当然是想恢复叔叔对我的信任了，这些东西严格来说不能算我的，但给我这些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所以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我两个人看过，我想帮鸟，但我不知道他的问题所在。 “如果你和我所想一样，就应该和我共有信息，我们齐心合力才能帮到他。 “难道你还抱着想藏他一辈子的想法？就算当初我没组乐团，飞鸟也不会安安稳稳过完一辈子，凭我现在手里所掌握的信息可以这么断言，某种程度来说，我已经知晓了未来。” 宫引沉凝地看着孔旻，好一会才说，“给你东西的是那个冷真？” 孔旻没有回答维持沉默。 “……看到你就想起我年轻的时候，一样疯狂，我就再相信你一次吧。” 宫引喝了口水，坐正了身体，看了一眼沈欣也没说什么，开始讲述一段往事。 “二十多年前，一种叫crispr的基因编辑技术诞生了，利用叫做cas9的引导性rna，敲除一段基因，并插入自己的新序列，有点类似剪辑一段视频。 “我作为当时国内生物学界年轻一辈的翘楚，自然很感兴趣。 “这项技术非常强大，几乎无所不能，当时主流的研究方向，有治疗因基因突变产生的疾病，包括癌症，当然你手上的这个方法可能比crispr更加有效。 “还有比如人工设计一些，自然采集非常困难的微生物，也是用于医疗上。 “又或者复活早已灭绝的生物，培育比转基因更健康的农作物等等。 “但我却直接选择了这项技术的应用终点：改造婴儿胚胎的基因序列。 “我一个人在实验室里没日没夜的实验，就像现在沉迷游戏的年轻人，我找到了属于我最好的消遣。 “可惜当时没有这么清醒的认识，满脑子以为自己在改变世界，为人类造福。 “这种技术听起来很科幻，但操作起来非常无脑，只要将配对成功的cas蛋白注射进人体就结束了。 “一个二十几岁的大学生在大学实验室里甚至自家的厨房和车库就能做。 “那时网络没现在这么发达，没人监管你条件充不充足，没人批判你伦理是否越界，只有你敢不敢的问题。 “而我更是吃着皇粮有的是时间和资源，放开了折腾，那是一个很轻易就可以改变世界的年代。 “因为当时计算机不成熟，我花了三年时间才改出一套全新的序列，这套序列不是那种针对某些片段进行靶向敲除的简单替换。 “而是在确保底层信息的完整，不会变成人类以外的生物种类的前提下，增强了各项人体指数，免疫能力，反射神经，新陈代谢，肌肉组织，骨骼强度等等。 “可以说所有基因的段落上都被我重写了一遍，它是完美无缺的，演算无数遍，实验上万次才得到的。 “现在你们这个年纪可能看多了超英大片觉得没什么稀奇的，好像打一针血清，被辐射照一下就可以变成超人。 “但现实哪有那么容易，这几年也有用crispr人体实验的，但也只是小修小改，新生婴儿天然免疫艾滋病这种，就已经被国际生物伦理委员会天天口诛笔伐了。 “我本来想立刻发布出去，享誉全球、历史留名。 “就在我最后一次整理好论文和所有数据的同一天，我妻子的孕检报告出来了。 “它就像伊甸园的禁果，让我最后一丝理性消失，我决定一年后再公布成果，这孩子会是我最杰出的作品，那时候我是真的魔怔了吧。” “所以飞鸟真的是你亲生的，也是你第一个人体实验对象…但我这些年没看出他哪里有问题，应该说符合你的期望值才对。” 孔旻没有指责宫引，这倒不是在照顾他的情绪，他想知道的只是飞鸟的真实情况而已。 “只是暂时的。要对胚胎进行实验会有一个转染效率的问题，当时电穿孔技术也刚诞生不久，前几年才有一些研究院发论文提出用这种技术，来进行基因敲除会更高效。 “而我在二十多年前就想到了，因为像飞鸟这种大范围的修改，如果不能保证cas9完全导入，替换不够全面，可能会引起错误的连锁反应。 “所有的条件都齐了，这更让我确信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冥冥中有股力量要借我的手，创造一个完美的人类。 “导入完成后，我每周都会给母子做一次检查，每一次都是好结果。 “直到分娩前一周，意外发生了，不，应该说是必然的。孩子基因大范围突变了，并且不属于已知的任何一种变异类型。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我根本没有能力，对这些变异的基因进行二次敲除。 “它们的变异速度太快，各自起到的作用也不清楚，这次突变直接导致了任清的休克性死亡……” 第6章 n 宫引双手掩面，半晌，深呼吸一口气继续道：“飞鸟出生后，身体各项指标一切正常，虽然基因突变在自然界生物中，是很普遍且随机的案例，但只要发生了就一定会有变化。 “而基因突变很少会出现，使物种增益的变化，大多数都是有害的。 “比如在母体中突变，出生直接携带先天性心脏病的，更严重的出生一百天内就会死亡。 “飞鸟不仅没有这些情况发生，反而很健康，这也证明我的序列应该起到了作用。 “但那些变异的基因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整个人类基因库里也找不到。 “因为导致了母体的死亡，这根本算不上一次成功的编辑，我把他出生前的研究数据全部销毁，甚至连血缘关系都不敢承认。 “刚开始的几年，他身体指标并没有如预期中那样增长，我就把他放到孤儿院寄养。 “每隔半年会取一些样本做下检测，这场疯狂的改造计划除了他母亲的死好像什么都没留下。 “一直到他八岁，院里来消息说飞鸟打架了，还踢断别人一根肋骨。 “我马上派人办了领养手续把他接了回来。再给他做检查的时候，我发现，他多出一条染色体…… “人类基因组一共有23对染色体，1-22号和xy，这是地球上60亿人类共同的基因特征，严格来说飞鸟已经不属于人类范畴了，当然我也一样，道德层面上。 “这多出来的一条染色体携带的基因数，比人类1号染色体还要巨大。 “染色体携带的基因数量平均只有800个，像18号和22号携带量只有200。 “但这条新染色体有4000多个基因，增加这么庞大的信息量，绝对可以从外表就能一眼看出差别，黑猩猩和人类的基因也只有1.2%的差异而已。 “但就像你们看到的，飞鸟外表只是个普通人。 “如果不是外貌，那到底增加了什么信息，我尝试自己去破译这条新染色体，我叫它n。 “之所以这么命名是因为，它和xy一样是单条染色体没有成对。 “但因为基因数巨大，虽然是单条但足够长，而且有两个明显的折角，看上去就像一个大写的n。” 孔旻和沈欣陷入了沉思，朝夕相处的伙伴一席话之间成了陌生的怪物。 “往重了说指控你犯了反人类罪都没问题。”孔旻说。 沈欣转过头惊讶道：“没那么严重吧？我看飞鸟性格开朗没什么问题啊，又不是没理智的怪物，基因的事我不懂，是不是太大惊小怪了？” 宫引叹口气继续道：“他说的没错，其实基因数增加，并不是什么大问题。 “说到底，染色体就是含有无数双螺旋链条的压缩包。 “只要遗传信息一致，多几个还是少几个压缩包也还是同一个物种，事实上也的确出现过少一对染色体的正常人。 “但飞鸟就算抛开那条无中生有的n不谈，生殖细胞也已经被我大范围修改了。 “生殖细胞不同于体细胞是会遗传的，新的基因序列打进人类基因库，隔上万代之后人类要么变成别的物种，要么彻底灭绝。 “放任他去传宗接代的话，还是后者可能更大些。就算不考虑那么遥远的事情。 “人类真的希望被编辑过的定制婴儿出生么？新人类和旧人类战争的题材还少么？这是潘多拉的魔盒，人类根本没有做好对应的准备去打开她。 “呵，这话从我嘴里说出来一点信服力都没有。” “嘶……”沈欣倒吸一口冷气，“那飞鸟到底有什么问题？你破译出来了没有？” 沈欣在得知眼前这位少将的辉煌历史后，语气也不自觉轻蔑起来。 “没有，毕竟我不可能找别人帮忙，但是根据已知的结果和目前观察到的现象，我有一个大致的推断。 “我之前混合的序列是一个基盘，让身体正常运作，并衍生出n这条染色体，怎么会这样的我不知道。 “按照我当初的预测，在25岁时，各方面身体指标，会达到正常成年男性的2.6到3倍左右。 “然后和所有人一样，30岁后机能逐渐下降。 “但还是那个问题，这样的一个增幅度不可能需要那么多基因数，甚至不需要增加只替换就够了。 “半年多前最后一次见他，情绪激动的时候，一个挥臂把我手下训练有素的警卫员直接抡飞在墙上。 “一名普通成年男性出拳力量差不多50公斤，职业拳击手可以达到200多公斤，按我警卫员的体重计算，那一挥至少接近200公斤了，18岁已经是正常数值的4倍。 “我推测n是一条突破了限制，可以对身体持续增幅的染色体。 “随着紧急状况的发生、身体运用到极限又或者受伤濒死都会激发n的进化。 “雪山之旅、银行抢劫、主唱绑架这一系列的突发事件都是短期内大幅强化的诱因。” 孔旻一直在认真地听，趁着宫引说话的空挡插嘴问道：“如果你的推断是真的，这对飞鸟来说不是一件好事么？而且他能活到成年也没出现什么问题，说明是对人体有益的突变，这样就算复制给下一代也没有那么严重。” “之前我也是这么期望的，因为这在人类进化史上有迹可循。 “人类和黑猩猩有着共同的祖先，刚才也说了，两者的基因序列高度一致，但黑猩猩有24对染色体，比人类多出一对，这多出来的一对融合后成为了人类的2号染色体。 “测序后发现人类的2号染色体和黑猩猩的2a、2b染色体的序列信息几乎一致，但也发现了原本不存在的序列，大约新增了15万个碱基对。 “这些新序列是如何诱导了融合，包含哪些功能到现在都没有破译出来。 “连我们智人在内，已知的人属下17个人种都是23对染色体，也就是说很有可能这15万个碱基对让黑猩猩成为了人。 “但是……我比对下数据你们就懂了。 “人类有30亿个碱基对，分布在2万多个基因里，如果15万碱基对让黑猩猩成为了人，那占据基因总数五分之一的n，会给飞鸟带来什么？ “最后一次的检测结果让我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n的携带基因数又增加了100多个，而1到22号则不同程度地产生了染色体微缺失现象。 “这说明，伴随n的进化，是建立在磨损基础基因序列上的……” 第7章 角色扮演 马蹄敲击着地面，发出啼哒啼哒的声响。阳光穿过树叶，在地面绘出无数个亮点。 听着小溪发出潺潺的流水声，闻着空气中森林特有的淡淡甜味，贺建灵下意识放慢了行进速度。 回到基地两天后，贺建灵再次前往那片森林。他挑了一匹快马，林子里地形复杂，马匹反而能发挥出最大的机动力。 眼前的景色和环境令他心旷神怡，脑海中浮现出和蜜獾关于隐退的对话。 「退休生活虽好，但还不到时候啊……」 贺建灵的计划是这样的，先赶到救出清歌的那片区域，然后根据宫飞鸟的脚印气味等来追踪，要是他没死的话。 距离那片区域还有几百米的地方，贺建灵下了马，找了棵树把马拴好。 前面就是巴什人的领地，虽然不是战场，对方不会没事在林子里乱晃，但小心驶得万年船。 没走几步，空气中飘来一丝铁锈味。 进入到丛林深处，味道越发浓郁粘稠。 他的嗅觉本来就比常人灵敏，用来侦察敌情，追捕猎物是利器，现在却仿佛身处地狱血池。 他加快步伐，突然脚边窜出来一个巴什战士死死攥着贺建灵的裤脚，嘴里不停地喊着：“那次乌……那次乌。” 贺建灵因为常年和巴什人打交道，也学会了一点巴什语，纳次乌在巴什语里是魔鬼的意思。 巴什战士挣扎了一会就断气了，贺建灵想到了一个可怕的可能性。 尸体出现地越来越频繁，称横尸遍野也不为过，贺建灵知道自己应该已经到达中心地带。 他仔细检查了每一具尸体，脊椎断裂、肋骨向内折断导致内脏破裂，脸部受到打击向后扭转180度等等。 绝大部分是受到重击形成的致命伤，各种迹象表明战斗应该才刚结束不到两小时，有些尸体都还没有开始僵硬。 贺建灵花了三十多分钟终于辨别出一个可能是宫飞鸟的足迹，那是双板鞋的脚印。 他追踪着足迹来到一条小溪边上，痕迹延伸到水里消失不见。 「难道真的还活着？……」 贺建灵正想渡过溪流，看看对面会不会有别的什么线索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 猛地转过身只觉得眼前一黑，自己被什么东西扑倒在水里。 他忍住疼痛试图挣扎，但扣在他脖子上的手似有千斤重，他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口鼻处于水面下也无法呼吸，反抗的力气渐渐消失。 水面波纹渐渐淡化，身上这人透过清水和他对视一眼，掐住自己脖子的力道瞬间消失。 他一个翻滚逃脱控制，而掐住自己的人已经失去意识倒在溪流中。 贺建灵看着宫飞鸟一身的枪伤，也不仔细检查，直接将其扛起撤离现场。 …… 孔旻和宫引的谈话还在继续。 “飞鸟的情况你差不多都了解了，你打算怎么做？” “你还没告诉我他现在在哪。” 宫引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边境的群山里，虽然可能导致加速进化，寿命缩短，但也比在所有人眼皮底下要好。” “我先要确定他的具体位置再做打算，如果到时候我想出解决方案还要请你一同协助，毕竟你是这方面的专家。 “还有一件事想让叔叔帮忙，当年领养飞鸟的时候应该是很隐蔽的吧，虽然nsa应该已经知道一些事情，但普通人应该是没有渠道获取这个情报。” “嗯，我也不知道nsa怎么查到的，不是因为那个人，我也不会做出这个决定。” 孔旻点点头，拿起那份文件道： “那就好，我现在很缺资金，今后购买实验室和器械，以及做实验都需要钱。 “你也知道我现在一举一动都被注视着。好不容易才制造出和大爆炸无关的证据获得表面上的自由，但今后的行动还需要最大程度保密。 “你拿着这份抗癌特效药的开发计划书，去找到一个叫冯凌龙的商人，说服他注资，越多越好。” “没问题，我拿到钱马上通知你。”宫引也不啰嗦爽快答应下来。 “钱直接转到这个账户里就行，这位财务部长会负责确认，时候不早了，我们今晚还要赶回摩亥。” 出了宫引府邸，沈欣迫不及待地开问：“我什么时候又变成财务部长了……” “以后还会有更多角色让你扮演，这半年里你也没闲着，区区财务部长应该难不倒你。” 孔旻拿出一张纸条给沈欣，“这是采购清单，钱到账后表里的东西都要买齐，有关这些材料的事情绝对不能在任何社交软件里留下痕迹，包括电话，有事见面问我。” 沈欣看着纸条瞪大了双眼：“一座小岛？！还有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啊……你能不能别老是这么跳跃，至少告诉我前因后果吧。 “你让我在各个岗位上学习和实践我很感谢你，感谢你信任我。 “但我也需要一个目标，不然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还有，你就这么确定宫引能拿到经费？他是军人不是商人，那个冯凌龙我没记错的话，就是他举报乐雪的吧？” 孔旻已经在思考别的事，听到沈欣这么说，觉得有些事的确应该让她知道。 “你太小看宫引了，不说他敢拿自己孩子做实验的疯狂和魄力，他还作为指挥官上过战场，商场如战场，何况只是一场谈判。 “以他少将的身份和在学术界的成果贡献，说药物开发已经到了最后阶段可信度也不低，再用需要人体实验的借口，以少将身份施压，同时也是给对方一个保证。 “完美的抗癌药如果问世，有多赚钱傻子都知道，找到冯凌龙的原因当然是因为他足够合适出这笔钱，只要他查不出飞鸟这层关系，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以后我会搬到岛上去住，以搞科研的名义，你就当古乐集团从娱乐公司转型成科研团队好了，初期会靠卖专利获利。 “在岛上我可以放开手脚，城市里耳目太多，太危险。当然你不用也跟着上岛，在摩亥还是要有办公室，一些正常渠道买不到的东西我会在暗网补齐。” 沈欣知道孔旻还有很多没告诉她，不过目前知道这些已经足够，想问今后真的不再开展文娱项目的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看沈欣没什么问题了，孔旻又继续刚才被打断的思考。 「宫引开始基因编辑实验是在上个世纪末，人类基因组计划才刚开始，而且花了十六年才完成。 在完全不清楚每条基因功能的情况下，凭一己之力完成一条全新的、可以正常发育成人的基因组？ 如果不是，那就是别人告诉他的？ 当时世界上应该没人有这个能力，而且从宫引的描述来看，他本人似乎完全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灌输了知识？……」 第8章 生存方式 飞鸟睁开眼，天花板是一整片茅草，他扭动脖子观察整个房间，圆木堆的墙壁，门是用竹篾编的。 他试着用手撑起身体，反馈回来的是撕裂般的剧痛。 忍着痛，飞鸟硬是下了床，巍巍颤颤地来到屋外。 眼前是一个村寨，所有草房依山而建，没有任何规律，倒也错落有致。 飞鸟的这间屋子位于半山腰，俯瞰整个山谷，尽是青烟袅袅，一片祥和。 “你醒了？” 不知从哪里钻出来一个肤色黝黑的小伙子。 飞鸟问：“是你救的我？” “不，是贺先生救了你。”小伙老实回答。 “这里是哪？” “峦迭的一个小村庄，不过在地图上是找不到的。” 飞鸟听了也没太在意，两句问答让他身心放松下来。 这里的人可以沟通，而且是在国境内，对于一直在流浪，还差点死于围剿的飞鸟来说没有比这更开心的事了，要不是身上的绷带和疼痛，他肯定已经欢呼跳跃起来。 “你说的那个贺先生现在在哪？我想去见他。” “贺先生交代过，你醒了就通知他，你稍等。”小伙说完从后院拿来一把拐杖递给飞鸟，示意他跟着自己。 两人以极慢的速度前进，飞鸟毫不在意伤口裂开渗出血来，他要先了解到自己的处境，才能安心养伤。 整个寨子犹如一座迷宫，没人引路的话，飞鸟这样的外人根本别想出寨或者找到任何目的地。 十分钟后，两人来到一个山洞口，小伙单手摆了个请的手势。 飞鸟疑惑地问：“我一个人进去？” “对，现在贺先生他们在议事，我没有资格听到谈话内容，但贺先生说过你是客，而且救了小姐，可以随时去找他。” 飞鸟哦了一声也不多话拄着拐杖进了山洞。 “……明月班缴获四号十二公斤，纯度97，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 “青云班这次在鹿头那抢来一批药货和饼子货，纯度不高已经销毁了。” “老秦上次那批货也已经顺利出掉，烈日班也可以装备上斗牛士了！” 蜜獾听完全部报告，笑眯眯道： “很好，装备可以跟进，采购就交给老秦，不过上次小月提到的扩张防线的事还得先缓缓，这次清歌出事想必你们都知道——” “谁在外面！”贺建灵急促地打断了蜜獾的话，所有人看向洞口方向，飞鸟一瘸一拐地现身。 “怎么每次来峦迭都能碰上毒贩……”飞鸟低声嘟囔了一句。 他仔细观察四周，空间很大，内部被改造成了一个石窟议事厅。 最里边高台的石凳上坐着一名矮小的中年人，看着有些猥琐。 站在他右边的是贺建灵，左边是清歌，看到清歌没事，飞鸟也安心了不少，心想总算没有白折腾。 除了清歌，此时议事厅所有人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飞鸟，后者向人群走来的时候，甚至有几个下意识给他让开道路。 “呵呵，原来是飞鸟兄弟来了。你醒得有够快的啊，还能下地走路！我还以为没一个星期醒不过来呢。”贺建灵打破沉默。 两天前，贺建灵把飞鸟扛回城寨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这人活不了了，身上十七处枪伤，致命伤两处。 贺建灵还没下马就命令让全村最好的医生用最好的药，务必要救活这个年轻人。 抢救长达两天一夜，城寨看上去与世隔绝，自成一派，但由于外出狩猎回来的战士经常受伤，某处的地下室里有一间设备齐全的手术室。 抢救结束，村医说暂时脱离生命危险，但醒不醒得过来，还得靠他自己造化。 而现在飞鸟只过了一天颤颤巍巍站在他们面前，让所有人大跌眼镜。 在场的人都听说了事情经过，以一敌百？这话就算从贺建灵嘴里说出来，也不尽令人信服。 传说中穿梭敌军如入无人之境的神将也只是杜撰而已，更别说对方用的都是热武器。 但现在，看着拄着拐杖，步伐坚定的飞鸟，在场的众人不由得信了几分。 飞鸟没有理睬周围异样的目光，看着石台上的三人，“你们是毒贩？” 不等贺建灵开口，蜜獾眼里精光一闪抢先说道：“看来你都听到了，本来还想看在你救了清歌的份上留你活口的。” “那你大可以试试。”飞鸟拄拐杖的手微微调整了握姿，伤重成这样在旁人看来却像一头猎豹正蓄势待发。 沉默片刻，贺建灵突然大笑起来，对着蜜獾说： “这回你该信了吧，飞鸟兄弟也先把拐杖收一收，我让你可以随时来找我就不怕你听到，我们的确可以算作毒贩，但又有点不一样。小月，去拿张椅子来。” 站位靠前的长发女生应了一声，从边上拿来椅子示意飞鸟坐下。 飞鸟看着面前的女生，心想怎么这么年轻就来当毒贩了，长得也不差啊。小月看了飞鸟一眼，又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飞鸟坐下后，贺建灵才解释道： “这是我们组织首领，外号蜜獾。清歌是首领的女儿，我是副手贺建灵，大家都叫我贺叔，你要是不嫌弃也可以这么喊。 “在场的这几位都是各班班长，比如小月是明月班的班长，烈日班长何安等，一共十个班，就像你听到的，我们是毒贩，但我们不生产毒品，来源主要靠截获。 “这一带毒贩猖獗，每年数不清的毒品流入国内，他们官道走不通就走山路，光峦迭这条边境线就有2200公里，很多地方过条小河就能入境，他们靠人背靠骡子驮，指望缉毒抓是抓不完的。 “而我们依靠自己的消息来源，尽可能地在走私客入境之前将货截下，然后把货转卖到其他国家，赚到的钱用来采购各种装备和设备，基本上就是我们组织的日常了。” 各班长面面相觑，他们都搞不懂贺建灵在干什么，一个外人，虽然舍身救了小姐，也没必要把组织秘密全盘托出吧？但蜜獾没有阻止，他们也不好说什么。 飞鸟静静听完，“你是想说你们虽然是毒贩但做的却是好事？” 贺建灵脸上依然挂着笑容，“我没这么说，这只是我们的生存方式。 “呵呵，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再做下自我介绍让大伙认识认识，我们对小姐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也都非常好奇。 “当然咯，要是飞鸟兄弟不屑与我们毒贩子交往，等伤好了自行离去便是，我们会送你到最近的城市去。” 最后一句让飞鸟十分心动，看着清歌想了一会说： “毒贩也是人，没有什么好不屑的。再说我救了你们，你也救了我，我们谁也不欠谁。 “我叫宫飞鸟，来自摩亥，是一个叫古乐团的乐队贝斯手。森林里发生的事我不想多说，反正我不喜欢杀人，就像你说的，为了生存。” “古乐团……好像半年多前大爆炸事件就和这个乐团有关？”贺建灵搓着胡渣回想道。 “什么大爆炸事件？”飞鸟一听是和古乐团有关立刻紧张起来。 “你竟然不知道？整个摩亥市有三分之一都被毁了，死伤无数，全世界能收到信息的地方应该都听说过，现在还有电视台时不时提起，据说这次事件的主谋就是你那个乐队的成员。” 其他班长也开始议论纷纷，没想到眼前的这个蓬头垢面的青年竟然和那神秘的爆炸事件有关系，这么看来这也似乎能够说明为什么这青年如此特殊。 组织内成员平时几乎不和外界接触，和各大毒枭的斗智斗勇每天都在进行着，根本没有精力去关注其他，村子也不可能有外人进来，内部成员互相知根知底犹如亲人。 而飞鸟像外界吹进来的新鲜空气，如果只是普通人倒也没什么，但飞鸟有着鲜明的个性，特殊的身份以及神话般的战绩，一下子就吊住所有人的胃口，让人想去了解他。 飞鸟却开始坐立不安，之前也听宫引说过冷真出事的消息，但后来细想之下觉得可能是宫引故意激怒自己也就渐渐淡忘了。 但如今在这么偏远的毒贩窝里都能听到古乐团的名字，他知道事情严重了。 贺建灵似是看出了飞鸟的心思，说道：“这样吧，我们帮你去了解事情的始末，小兄弟你就先在这安心养伤。” 飞鸟感激地看着贺建灵说：“那就麻烦你了，我想先回去休息。” 蜜獾这才开口道：“也好，小兄弟你好好休息，来人，扶飞鸟兄弟回去。今天议事到此结束，你们也都忙自己的吧，我和老贺商量点事。” 一边的清歌突然有了动作，她和蜜獾打着手语，蜜獾和贺建灵对看一眼，“去吧。” 清歌听到许可，雀跃地跟着飞鸟一起出了议事厅。 洞窟内只剩蜜獾和贺建灵两个人。 “老贺啊，这事你可得负责啊。” 贺建灵有些莫名其妙，“负什么责？” “人是你带回来的，我也知道你想什么，这人也许是不简单，但怕是不能为我们所用啊，如果要动手的话只有趁他现在虚弱，要是你说的是真的，等到他完全康复之后再想留住他就不容易了。” “你先别急，咱们先把他那乐团的事查清楚，我知道你是不会放过任何一点可能对我们造成不利影响的因素的，但这宫飞鸟，我敢打保票，绝不是那种忘恩负义的小人。” 蜜獾苦笑一声，“我还不了解你么，年轻有朝气，有胆识，有实力，模样也不差，你都想收他当干儿子了吧。 “其实我最怕的不是他泄露我们秘密，怕就怕他把小孩的心都搅乱了，你看见他们刚才的表情了没，已经有点苗头了，大城市来的，和我们这些孩子到底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这些天多给他们安排些任务，别闲在家里有机会和宫飞鸟接触。” “堵不如疏，你越是禁止，他们就越好奇。这事交给我了，我有分寸。” “哎，我总有不好的预感，也许，已经晚了。” 第9章 寂静旅途 黑暗、死寂、深邃、无垠、神秘。 这些词都不足以形容描述这片虚无。 但它的构成又是极其简单的，它有的只是无限广阔的空间，没有组成物质的基本粒子，没有能被眼球捕捉到的光线。 如果没有物质，自然界的振动也不复存在，所以也听不到声音。 这里，可能连时间都不存在。 哪怕有一丝光线，就能发现黑暗中凭空出现一道身影，体型上可以辨认出是名男性。 他动作奇特，仿佛前一秒他还抱着吉他坐在高脚凳上，赫然就是消失在r.c的冷真。 他对突如其来的黑暗没有任何惊慌，但他发现自己竟然还活着，只是剩下的时间也并不多。 他无法呼吸，没有立足点，什么也看不见，撑开真纹，什么也感觉不到。 他开始挣扎，像深海里溺水的小孩，他知道这片虚空海洋可能并没有海平面。 意识开始模糊，恍惚中他想起了冯凌龙，后者就是被他用抽干氧气的残忍行刑方式处决的。 「氧气？」 冷真突然找到了救命稻草，他把体内那仅有的一口气全部呼出，将所有的真纹压缩在那一团小小的气体中。 氮气75%、氧气23%、水蒸气微量、二氧化氮微量。 冷真惊讶地发现，原来人体呼出的气也还是存在氧气的，并且不比吸进身体前少多少。 知道了这些，冷真开始调整气体中的氧气占比，由于不知道平时吸入空气中的含氧量，他只敢把二氧化碳转化成氧气，氮气和其他气体暂且不动。 准备就绪后，没有犹豫，冷真对着面前的无色气体猛吸一口，他从未如此细细品味一团空气。 没有任何问题，反而有些清新。 他欣喜若狂，然而这样的比例转换是不能中断的，他只能为了保证存活的那口气不断输出真源。 无止境的练习也带来了一些好处，对气体的掌控更加熟悉，转换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和正常呼吸频率达成了一致。 解决了呼吸问题，冷真终于能静下心来思考一下自己的处境。 依靠真源得到的信息是不会有错的，而他获得真源后，最常做的事，就是查阅各种物质的特性。 大多都是通过网络获取的浅层知识，或者已经通过实验得出的正确结论。 他对科学研究没有兴趣，但如果能更好地掌握能力，谁都愿意去花这点时间。 目前有好几个点都让冷真感到疑惑。 首先用真纹探索后发现，至少半径三公里内的球形空间里除了自己什么都不存在，可以说是绝对标准的真空环境。 然而在这之前，冷真所了解到的关于真空的定义，仅仅是没有空气而已，没有粒子的真空环境应该是不存在的。 「但是如果没有物质，就不存在气压，也没有光热源，我为什么还没有爆炸或感觉到冷？难道是真源还不够强大，没有发现更小的物质形态？」 他也想过自己是否身处太空中，但宇宙里应该有着数以万亿计的天体才对。 可冷真不仅眼睛看不到任何发光源，身体也没有感觉到任何压力和温度变化，更不要说能让人类迅速死亡的宇宙辐射。 「难道他是把我关进了某个地方一个巨大的真空盒子里？也不对，这里没有重力，那是把盒子放到了宇宙里？有必要那么麻烦么？」 想不通冷真就不去想了，停止思考的瞬间，一股无法抑制的恐惧感骤然袭来。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冷真开始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甚至是血管里血液流动的声音。 仿佛置身于地球上最安静的消音实验室，没人能在那里保持平衡和行动。 那是一种让人感到极度迷失的体验，人会觉得仓皇失措，甚至感到无法站立，安静到极致，像回到远古未开化的时代，各种幻觉会模糊神智。 宇航员只有在无声密室接受过训练后，将来才能忍受外太空那种死一般的寂静。 而冷真所处的空间，连传播声音的媒介都没有，分贝这个单位几乎消失不见。 短暂的寂静过后，传达到冷真耳膜上的呼吸声变得狂暴，如滔天巨浪一阵一阵席卷着听觉神经。 冷真从未想过安静和黑暗有一天会让自己如此恐惧，自己不是可以享受黑暗的吗？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冷真在煎熬中突然有了尿意。 他迅速拉下拉链释放出去，他现在要尽可能减少让自己神经紧张的诱因，同时他也没忘记将尿液中的水分提取出来。 水分以外的尿素这些有机物，他就没有任何办法了，只能眼睁睁地浪费掉。 五感报废了一半，冷真知道不能继续这么下去了。他必须找些事情分散注意力，不然身体还没消亡，精神会提前崩溃。 但在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他不知道可以做什么，他突然想起还有自己体内这么一个浩瀚的世界。 留下控制空气和水分的真纹，其余全部钻进自己的身体里，冷真对细胞的解析完全没有任何进展，但这不并不妨碍他从内部观察自己，即使是微观世界，也能看到一些东西，不至于在黑暗中彻底迷失。 「就当观光吧……」 喝掉净化完的水，进入微观世界后的冷真像老僧入定一般，整个人都仿佛融入了漆黑，表情也逐渐平缓下来。 这一次，他比以往都要更专注，没有任何事情打扰他，他开始尝试潜入更深层次的微观世界中。 他有了新发现，被他称作真源的那个点，原来并不是固定在身体里的某一处。 只要不溢出身体表面，它可以在任何地方，并且在真纹全部压缩进真源的情况下，真源的各项指标都是最强的状态。 此时真源的奇点就像冷真的双眼，周游体内这个五彩斑斓的世界。 翻过平原，越过大山，巨大的微生物从头顶掠过，一头扎进一颗毛茸茸的星球。 冷真不禁感叹人类过于贪婪，竟然同时探索宏观宇宙和微观宇宙两个无限复杂深奥的世界。 随即他想到，要不是之前都没有重视过微观世界，阮大柱的策略也不会成功，可能现在又会是另一种结局。 风景也有看腻的时候。 冷真根据以往自己在微世界中的体感时间来估计，这一次旅程至少有五天。 这期间空气和水的转换完全是冷真下意识完成，退出视界后，冷真感觉到一阵眩晕和剧烈的饥饿感。 在这个无重力的真空环境里，完全不需要做功，消耗也比平时小的多。 可冷真没有把自己的排泄物转化成食物的能力，而且无重力下血液循环会出大问题，他只能靠自己创造的水循环来推动血液中的水分流动维持生机。 …… 又过去了莫约十天，冷真在这十天里失去意识三次。 他发现即使自己失去意识，真源也可以正常工作，就像呼吸一样，他干脆放任自己睡觉从而缩减能耗。 至于这个死寂的环境他已经彻底习惯，甚至渐渐开始沉浸在这种空灵中。 他已经找到诀窍，不去想还要多久才能脱离，自己还可以撑多久。 这样的念头出现后不加以制止的话，终点会提前降临，因为他早就知道答案，为了彻底压制负面情绪，他又开始尝试冥想。 冷真不知道冥想到底应该想什么，他就想自己能想到的一切东西，天马行空，放飞自我。 某一首歌的吉他指法、全新的旋律创作、真源的更多可能性、另一个平行世界里古乐团的后续发展…… 进入冥想第二十天，冷真在黑暗中缓缓睁开双眼。 「到极限了么……」一道毫无波澜的念头出现。 这几十天的时间里，蛋白质、葡萄糖，肌肉纤维几乎全部消耗殆尽，各器官相继衰竭，再加上之前受的枪伤和无重力环境，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人类史上的奇迹。 这时，远方突然出现了一个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白点，它在以惊人的速度扩大着。 愈加强烈的光芒刺得冷真闭上双眼，他感觉到一束细微到极致的矢量变动。 嘴角柔和地展开，他任由自己的身体被白色光芒中钻出来的重力轻柔地拉拽着，朝洞口坠去。 第10章 比休族 天穹是一片淡紫的夕阳，平静无风。 冷真在昏迷中感到浑身麻麻痒痒，原本消失的饥饿感竟然又有复苏的迹象。 干裂的嘴唇被滴上几滴液体，轻微的甘甜味，让他感觉自己这具行将就木的身体获得一丝生机，他开始贪婪地吞咽吸吮，并期待更多的养分。 “你还好吗？”一声问候出现在脑海。 冷真已经是第三次‘听’到这种声音了。 他想睁开眼，然而眼球在近一个月的时间内都处于极限的黑暗，睁眼的过程长达十分钟。 适应光线后，他尝试坐起，只是身体似有千钧重，心跳急剧加速，血液爆冲。 挣扎了五分钟，终于将身体支起，不到十秒又摔了回去。 在失去重力几十天后突然恢复重力，即使是强壮的成年人也不可能站立超过十五分钟。 冷真甚至怀疑自己身处比地球重力大好几倍的地方。 又过了半小时，他忍受着恶心和强烈的不适终于坐直了身体，看到了膝盖边上站着的少女。 少女也正看着他，他闭了会眼再睁开，还是那名少女。 十厘米高的少女。 冷真又开始怀疑自己的视觉神经出了问题。 「爱丽丝漫游仙境综合症？」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那名少女，少女有些慌张，警觉地向后退开一段距离。 见状冷真也停止了动作，用像来自深渊的嗓音开口：“你是谁？” “我叫妮洛。”少女没有开口。 又是那种声音，冷真继续问：“你是怎么直接在我脑子里说话的？这里是哪里？” 妮洛的耐心似乎很好，“这里是比休，因为我不懂你的语言体系，所以只能用真纹侵入脑神经，将信息通过真纹转化到你大脑里就可以完成对话了。” 冷真有些头疼，每得到一个回答，就会有更多问题浮现出来。 “你也可以使用真源？” “所有比休人都可以使用源力，我们是以神的意志而诞生的高级生命，嗯？也是什么意思？” 听到神这样的字样让冷真多少有些反感，但这一瞬间的情绪变化，却引起了妮洛的激烈反应。 “你不应该怀疑比休神的真实性！”少女瞪大了眼睛逼视冷真这个庞然大物。 「这么迷信？这个比休族难道很落后？看周围也都是丛林树木，一点文明的迹象都没有。」 冷真心里这么想着，妮洛却气到跳脚，她凭空漂起，整个人飘到冷真的眼前。 “我们才不落后！我们掌握的科学知识在全宇宙中也是位列第一梯队，但是发展科技会使环境遭到污染，以比休的环境条件根本不允许也没有资源工业生产，而且我们比休族崇尚源于自然的生活方式，根本不需要科技带来的便利！” 冷真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他不知道多久没有像小孩子吵架一样和人起争执了。 他来了兴致，他突然发觉重获新生后，自己有种心境上的变化。 这个完全陌生的环境，眼前未知的生物都不会让自己产生恐慌，反而会激发自己的好奇心，那些整理不清的思绪问题也完全不着急去刨根问底。 “首先，你不应该没有经过我同意，就擅自读取我的思想，这种偷窥行为在我的文明里就是落后的表现。 “然后，我对你们比休一无所知，更何况比休神，产生怀疑是情有可原的，如果你要打消我的疑虑就必须证明给我看，你能做到吗？” 妮洛神情一滞，她知道这个傻大个说的都是对的，和一直以来被长辈们灌输的礼节礼貌并无二致。 但她不能就这么认输，她不承认这个来自外空间的大丑八怪也有那么好的教养。 「不行不行，我怎么能在心里骂他是丑八怪呢，就算真的丑我也应该尊重他，生命是平等的，和外表没有关系嗯！」 “十分抱歉，请原谅我的无礼举动。在没有学会对方语言系统之前只有这种方法可以交流，你不愿意的话我们只能结束交谈了。 “如果你也是真源使用者，我们可以仅凭真纹的互相接触完成交流，真源本身就具备携带者的意识。 “比休虽然有自己的语言体系，但都是用真源进行交流的，这也是比休族由神创造的直接证据。 “放眼整个宇宙，没有一个种族像我们一样，全族都是真源觉醒者。” 妮洛小脸上尽是傲色，“只是这种方法需要一定的锻炼，目前你可以用真纹将自己的大脑完全包裹，来达到隔绝信息的传递，只在需要输出信息的时候开放就好了。” 冷真刚觉得有点意思，妮洛的态度转变让他皱了皱眉，就像一个可爱的小妹妹突然变身成了学校的教导主任。 不过他对妮洛说的思考读取和屏蔽的方法很感兴趣，学会了这招，就再没有人能欺骗他，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透明的。 当下冷真也不说话，释放出真源集中在自己脑部。 一个呼吸间，他就发现自己的真源增强了不少，比以往更收放自如，并且具有一丝之前不曾有过的攻击性，引导真纹冲向自己大脑后，他甚至感到一瞬间的眩晕。 就在冷真开始做实验时，脚下的妮洛差点被吓得跌坐在地上。 她从未感受过这种真源，即使是强大的王族圣卫也不曾给过妮洛这种感觉，那是难以形容的冰冷。 妮洛刷新了对真源的认识，以前她以为真源就是一种神秘的力量，是交流工具。 但现在她竟然从外界生物的真源里，感受到如此强烈的情绪属性，她感到那种寒冷快侵入自己的骨髓了，忙不迭收回自己的真纹，停止了接触。 冷真不一会就睁开眼叹了口气，看着妮洛做起来很轻松，自己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脑子里好像有一团被猫玩了一整天的绒线球，盘根错节。 他猜测也许比休人可以读懂生物的脑电波，妮洛说的屏蔽的方法没多大难度，只是如何读取信息他也想尝试一下。 冷真对电并不陌生，在迪莫纳度假村他就在孔旻的指导下，成功为手机充电。 但那并不是直接控制电做到的，只要创造出电流导向的环境，或者直接使用导体，充电都是一件很极其简单的事情。 无奈下他只能按照妮洛说的，用真纹将自己的大脑覆盖住，至少可以防止妮洛的思维读取。 他低头看了一眼妮洛，发觉后者表情又有了变化。 “你怎么了？我现在虽然做不到直接用真源交流，但可以只传达给你自己想说的话，我们已经可以正常交流了。” 妮洛有些战战兢兢地说：“你…不，您对比休族是怀有敌意的吗？我为自己之前的无礼感到抱歉，请您千万不要因为我的失礼而和比休族开战。” 冷真感到一阵莫名其妙，他知道可能这个比休族的思维方式和自己有很大的区别，他仔细观察了一番妮洛这个小女孩。 除了身高，外形上基本上就是人类。但仔细看的话，却又不能算作人类。 她太好看了。 如字面意思，有着超越人类的长相，五官缺乏真实感。 秀发是每一根都分明透亮的银色，白皙粉嫩的肌肤无法感知到毛孔和汗毛，连指甲都是晶莹剔透犹如易碎的玻璃水晶。 她像用最先进的特效技术，加上一整个团队的顶级特效师，花费好几年才完成的杰作。 「要是放在地球当手办卖不知道能卖多少钱……」 “我连你说的比休族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有敌意呢？而且我刚才检查了下自己身体，谢谢你为我处理伤口。” “不用谢，只是简单的修复而已，我能力还不够完全治好你，换了成年的比休族人这点小伤一瞬间就能治愈的，不过你在比休生活一段时间应该也可以痊愈。” “你还没有成年吗？” “快了，成年后我就是圣卫预备队员了！ “圣卫是什么？” “保护王族的战士，只有他们才能跟随王族去到外面的世界执行任务， “你以后会见到的，你降落在比休的那一刻，圣卫们肯定就已经注意到你了，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带你去面见比休的王，在那之前你可以在比休到处逛逛。” 第11章 卡雅与圣卫 冷真来到比休第三天，他对这个世界进行了全方面的探查。 整颗星球表面面积大概只有摩亥市的一个区那么大，但是重力竟然比地球还要大一点。 围绕着一颗深蓝色恒星公转，即使盯着它看半小时也不会觉得刺眼，整个星系只有比休一颗行星，也不存在卫星。 除了重力和恒星光度异常，比休星上诡异的生态环境他也无法理解。 地表只有比休人一种生物，昆虫动物一概不存在。 脚下是肥沃的土壤，水源充足，这种环境下怎么可能只孕育出一种生命？ 冷真用真纹扫描大气层，空气中的成分相差无几，唯独没有细菌和灰尘。 地质结构不含任何矿物质，没有细菌和矿物质却能够生长植物？ 对于冷真的这个疑惑，妮洛是这样回答的： “比休是一个纯净的世界，地表植物覆盖率71%，剩下的都是水源，而这里的土壤也和别的世界不太一样，虽然也是吸收水分可以生长植物，但不含有矿物质和微生物，几乎都是纯粹的能量元素。 “你看那些大树上种类繁多的果实，那是我们的食物，那些水果吃一颗就能补充60个比休时所需的营养，所以比休没有食物链。 “对了，不管是对你来说的益生菌还是真菌，在比休都是最猛烈的病毒，它们会比在外面繁殖快无数倍，不加以清除的话比休的生态环境就会迅速被破坏，我发现你的时候就顺手把你体内外的细菌都处理了。 “放心，即使没有益生菌的帮助比休的果实你也可以完全吸收不用担心营养不良、免疫系统捣乱了。” 冷真开始相信妮洛那比休不落后的言论。 “你好像对我所处的环境和生活方式很了解，你知道地球？” “不知道，不过我见过和你类似的种族，我就跟着圣卫出去过一次，对外面的世界不是太了解。 “就连这唯一的一次，也是因为我是比休族里成年之前成长最快的，卡雅大人才破例带上我。” 妮洛看了眼欲言又止的冷真，假装无奈地说：“卡雅大人是皇女殿下，你的文明里好像称呼王的子女后面会加上殿下，不过这个殿下的含义，总觉得和我理解的有点不一样，反正卡雅大人就是王的子嗣。 “在比休，只有王族有这种亲属关系，其他比休人都是随着一个生命的逝去才会诞生一个新的意识。” …… 这三天时间里，冷真畅游比休世界，他不禁感叹这里实在太小也太美了。 紫水晶般的天空，巨大的深蓝太阳覆盖整个地平线，走过的所有地方满是郁郁葱葱。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蕴含能量的土壤的关系，这些形色各异的植物不仅色泽鲜艳漂亮，仔细观察会发现每一片叶子，每一片花瓣都散发着淡淡的星星点点的光泽。 途中也会偶尔遇到其他比休人，在妮洛和他们说明后，冷真会收获他们礼貌的微笑，看着这些小巧精致的比休人，冷真觉得他们是森林中爱躲迷藏的小精灵。 奇怪的是在这些比休人飞行过程中，冷真捕捉不到一丝真纹。 反观他自己操纵气流飞行虽然也很熟练，但显得粗暴得多。 比休世界不要说台风，连微风拂面都是少见的，大气流动稳定在极其恐怖的数值上。 冷真一起飞，相当于对脚边的妮洛发动一场小型天灾。 后来冷真干脆改为步行，游走于这个花园般的神奇世界。 饿了就吃水果，没有想象中那般甘甜可口，也没什么味道，吃下去没什么饱腹感，却能很好的补充营养。 果实在胃部就会被完全吸收，所以冷真也变得和其他比休人一样不需要排泄。 困了随便哪里都可以直接躺下，没有床垫般的弹性，但胜在蓬松柔软，伴随着清新草香很快就能入睡，比在自己家里睡得更加深沉。 加上之前妮洛净化了他身上所有的细菌污垢，而比休世界没有灰尘，冷真甚至不需要洗澡，排出的汗液都没有了异味。 这期间冷真还修好了自己的手机，用大阮送的几发子弹做成手摇式充电器，数据找不回来也不可能有信号，不过用来拍拍照完全没有问题。 他已经确信这不是一个梦或幻境，而是一个真实的世界，如果是自己做梦的话，不可能具有这么多自己未知的细节。 “你每天用那个低级的机械记录这些树啊水啊天空的有意思么？”妮洛不解道。 “你不懂，在我的国度，拍照是旅游的唯一刚需。”冷真和妮洛熟悉之后，他也不打算好好回答。 “为什么啊？你那个机器这么落后，能储存的信息量太低了，一点也不真实！” “这是社交体系决定的，没法和你解释。” “真想亲眼看看你的家乡是什么样的。”妮洛眼中有些向往。 “那你肯定会非常失望。”冷真突然想到了什么，“对了，我在你们比休人的审美观里是不是丑爆了？” 妮洛看冷真好像不会生气的样子，只好尴尬地点了点头，但随即解释到：“这有什么关系，像卡雅大人也不好看，但卡雅大人也是最伟大的，据说比王还要厉害，我们比休族人没有一个不尊敬她的。” “那我和你的卡雅大人谁更丑一点？” “那，那当然是你更丑了！” 妮洛的回答引来冷真一阵大笑。 “对了，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在外面的世界有一个朋友，他会时不时给我传送一些各种文明的光景和介绍，你要不要看？说不定会有你的家乡哦。” 冷真瞬间好奇心被调动起来，他对有没有自己的家乡不感兴趣，但他对比休世界始终抱着存疑的态度。 比如短暂的夜空中看不见任何星星，他原本以为比休星系是个封闭的空间，但妮洛的朋友证明了他们与外界是有联系的。 而且作为一名目前为止，没有和其他外星生命族群交流过的地球人来说，不可能不感兴趣，最简单的存在与否的命题，是所有人类科学家的终极课题。 可能是因为比休人和人类太过相似，导致冷真无法完全将比休人看成另一种生命。 然而看了全息影像资料，他知道自己真的接触到了那个层次。 人类果然不是孤独、唯一的。 介绍中，有文明远远高于地球的，也有近乎原始的蛮荒世界。 正当冷真看得起劲时，妮洛却突然关掉了画面，立体影像陡然消失，天边急速飞来十几个比休人。 “是卡雅大人和圣卫们。你不用紧张，他们不会伤害你的。”妮洛看着冷真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赶紧解释了一番。 来人在冷真的眼前停下，悬置空中，他们不允许自己像妮洛一样，在冷真的脚边仰望。 为首的一名女性比休人看了一眼妮洛，又看向冷真。 “外来者，你为何要入侵比休？” 冷真心想这应该就是妮洛所说的卡雅大人，不禁仔细观察起来。 「这也能叫丑？这特么是我见过最好看的女人了吧……」他心里发出一声惊叹，不禁质疑起妮洛的审美。 “我是被别人送过来的，根本不知道这是哪里。” 卡雅平静地摇摇头：“你不应该撒谎。” 说着卡雅抬起手轻轻对着冷真一抹，后者整条右手臂顺势掉落在地上，喷出的鲜血染红这片草地。 冷真却平静异常，生理上，这种不是由蛮力拉扯导致，而是从细胞层面强制分离的疼痛感不算太强烈；心理上，和黑暗隧道相比也引起不了他丝毫波澜。 妮洛和圣卫满脸不可置信，这和平时风轻云淡的卡雅大人似乎相去甚远，不过也难怪，这毕竟是比休史上第一次外族入侵事件。 “再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的真实目的。” 冷真也不再说话，最后能到这个如幻境般瑰丽的世界走上一遭已是最大的救赎，他没有太多求生欲望。 见冷真不再开放意识，卡雅摇了摇头，真纹直接穿透冷真的保护措施，渗透进大脑，接着闭上双眼。 一个小孩映入她的意识。 画面飞速变化，不变的是那小孩永远是孤独一人。 直到他开始抱起一种乐器，一个女性人类进入他的世界。 他渐渐长成少年，这一段落的结局不那么美好，菱形空中堡垒的出现令卡雅微微皱眉。 又有三个年纪相仿的年轻人出现，他们组成了一个团体，这一段时期的少年心境开始变得复杂，让卡雅不太能够理解，但也有一些令她着迷的东西。 然而少年的命运是坎坷的，他不断抗争着，却无法阻止命运的齿轮辗轧前行，紫发男的出现，让卡雅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她也终于知道冷真的确没有撒谎。 画面的最后，是那声关于最美女人的感叹。 圣卫和妮洛看着卡雅脸上阴晴不定，他们知道这个外来入侵者的过往绝对不简单。 是啊，普通生命怎么可能出现在比休呢？ 第12章 年纪还很小 “你没有说谎。”卡雅睁开双眸，瞥了冷真的残肢一眼，断臂开始凭空浮起回到了冷真的肩上完好如初。 同时冷真发现自己的枪伤也完全治愈，包括各项生理机能，简直比受伤前的状态还要好。 还没等他多做感想，卡雅又是一挥手，眼前的花草树木开始迅速拔高，卡雅等人也瞬间窜到头顶上方。 等回过神来，他发现不是环境发生了变化，而是自己变小了。 同时身上的衣服自然滑落，地上的草叶将他缠绕包裹，渐渐演变成比休风格的植物纤维服饰，十分透气像没穿一样，而这整个过程不到五秒。 冷真有些慌张，他觉得在这个卡雅面前，自己就像一个任人摆弄的玩具，一点隐私都没有。 同时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内部也发生了变化，不只是等比例缩小那么简单，但他又说不上来具体哪里有变化。 看着眼前个头和自己差不多的妮洛，对方也在好奇眨巴着眼睛打量着，近距离下观察，更让冷真觉得比休真是一个完美无瑕的种族。 现在冷真的身高差不多比妮洛高出一个头，两人站一起倒有些像一对兄妹，再加上妮洛有种其他比休人没有的活泼和情绪化，在冷真眼里就越发觉得亲切可爱。 “现在要带你进入神树，以你之前的体积是进不去的。”卡雅算是解释了一下，看向小妮洛，“你也一起过来吧。” 比休众人飘走，冷真起飞的时候一如既往狂风肆虐，这种破坏生态的行为引起比休人内心的不满。 不过冷真马上意识到，由于自己变小变轻了，根本不需要以往那么大的风力，整个人都被自己抛飞了起来。 他赶紧调整风速，虽然还是有气流产生，但控制却比之前要精准许多，他第一次觉得飞行是一种享受，自由自在毫不费力地翱翔天空。 但他知道，看上去动静是小了许多，和比休人比起来还是有天差地别。 感官上比休人这种生物天生就会飞，而且和鸟又不一样，就算是鸟也需要用翅膀拍打空气，但比休人没有翅膀，也没有用真源控制气流或衣物，让冷真百思不得其解。 最后他还是决定站在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手机屏幕上来御机飞行。 比休人是满意了，画风却诡怪异常。 神树高达三十多米，在整个比休地平线上极为显眼。 之前冷真散步时路过这里，却没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会需要进入到树的内部。 神树主干顶端有一个树洞入口，冷真把手机搁在入口处，跟着其他人一起落下去，他看妮洛的神情猜测后者也从未进来过。 下降过程意外得久，大约持续降落5分钟后才到达地面。 树根下是一座巨大宫殿，冷真终于看到了久违的石质建筑。 说是宫殿，却并不奢华，甚至比起上面的植物世界都要暗淡许多。 从宫殿深处飘出十几名圣卫和一名气质不凡，身形有些虚幻的男子。 “父亲。”卡雅对着男子点了点头。 “回来就好。”男子笑着说，这是冷真来到比休后，见过的最真实的笑容。 虽然卡雅喊了声父亲，但在冷真眼里完全不是一对父女的样子。 两人看上去身高差不多，看脸型的话，男的还有些少年感，唯一的差别是男的头发已经长到小腿，卡雅只到背部而已。 妮洛一边给冷真转述，一边解释道：“这是卡雅的父亲卡都，也是比休的王。比休人在成年前会有长相身高上的变化，之后就定型了直到死去。 “只有头发的长度可以分辨一个比休人的年龄，像我这种堪堪过耳，基本上就和刚诞生时差不多，所以你别觉得卡雅大人样子不好看，但其实年纪还很小！” 说完妮洛觉得有些失言，真纹扫了一圈发现没有人偷‘听’才松了口气。 “布博星这次的灾难是毁灭性的，死亡率达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那里刚经历过战争，环境太过恶劣，我们也无法常驻，如果没有奇迹出现，等待他们的应该是文明灭亡。”卡雅接着说。 「竟然也是十进制，也对，他们也有十根手指……」冷真听着妮洛的转述暗自思忖。 卡都毫不在意道：“你们尽力了，好好休息吧。这位是？” 卡雅简单地叙述了冷真的来历。 “……这么说他母星上的那位知道比休的具体位置？这怎么可能……”卡都神情严肃地问。 “应该是，那人都可以直接传送生物来比休了，但如果他对比休抱有敌意，我们做什么都是徒劳。” “那你打算怎么安置他？”卡都看了眼冷真。 卡雅想了下道：“如果他愿意，我希望他留下来加入圣卫。 “他所拥有的真源形态比我们更适合战斗，我们每次救援行动都会伴有一定的危险性，战斗力一直是我们的薄弱点。 “当然，我会对他进行考察，如果不合适，就找个宜居行星让他离开。” “好吧，但是要记住，任何情况下，比休的坐标都是最重要的，决不能泄露。”卡都说完飘到冷真面前，伸出右手作握手状，同时用最标准的中文说，“欢迎来到比休世界，冷真先生，祝愿你能在这里生活愉快。” 这句话在场的比休族里只有卡雅听得懂，冷真不自觉地眼眶一热，也伸出手和卡都握在一起。 卡都微笑着说：“来者是客，你有什么要求吗？” “能不能让她陪着我？她是我在这里唯一熟悉的人，还有为什么你会说我的语言？”冷真指着妮洛传递道。 “不行，妮洛刚加入圣卫，她需要更多的时间适应即将面临的任务。”卡雅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冷真的请求。 “我说过要对你进行考察，而且你的许多疑惑，比如语言问题，妮洛还未成年，无法全部解释清楚，但我可以回答你的绝大多数问题，所以在考察结束之前，我在哪里你就必须在哪里。” “考察期是多久？”冷真抿着嘴唇。 “未定。” 冷真没再多说什么，这样的结果他没有什么好抱怨的，卡都也没有说要送他回地球，也许是卡雅和他说了自己是被赶出地球的。 『现在看来那人一开始就是要把我送到这里来，为什么？那古依……』 “我说了你必须在我看得见的地方。”已经在门口的卡雅打断了冷真的思考，他只能默默跟着卡雅离开石质大厅。 两人来到另一间石室，如字面意思，除了石壁之外什么都没有。 冷真之前还在猜是不是要去卡雅的房间，但转念一想以比休人的生活习性有没有房间这个概念都是个问题。 “这是平时圣卫训练的地方，回答你问题前，先完整地展示一下你的力量。”卡雅头也不回传递道。 “怎么展示？” “尽全力攻击我。”卡雅转过身来。 以人类的测量距离来说两人相距不到十厘米，这样的距离下冷真不受控制地观察起卡雅的一切，他甚至没在思考卡雅传递的意识内容。 根根分明的银发反射着光泽，冷真从未见过这样的颜色出现在头发上，很多号称能染成银发的染发剂，实际上也只能算是灰色。 而且不像许多白人随着年龄增长色素逐渐增加，小时候是淡色系发色，长大也会变成深棕或黑色。 比休人和人类一样，眉毛和头发是一个色度，但这个种族也许天生体毛不发达。 头发都长得那么慢，眉毛更像是汗毛一样的存在，反倒是银色的眼睫毛更显眼一些，但也不是现代审美里那种巨长无比。 最让冷真醉心的是眼睛，瞳孔和大多数地球人一样是黑色，虹膜是无限接近粉色的淡红，没有另一种颜色能和银发如此契合了。 五官，比休人的五官没有地球上任何一个人种的明显特征，就是极致的精巧。 但冷真觉得辨识度略低，脸型高度统一，而且都没什么表情，发型也都是银长直。 化妆品这种东西，应该就没有在比休世界存在过，肤质是好，但太素了。 他觉得妮洛和卡雅就长得很像，要不是因为年龄带来的表情身高上的差别，他不一定能分清这两个人。 再看服装，原材料肯定是某种植物，整体风格类似古希腊那种纯白的袍子，像身上裹着一大块白色窗帘。 男的穿着还有点哲人气质，美女穿就有点暴殄天物，完全看不出身材。 除了露在外面的脚掌和宽大袖管里偶尔外露的手臂，其他部位都被包得严严实实的。 冷真终于明白，为什么卡雅会给他不同于其他比休人的惊艳感了。 肤色，包括妮洛在内的所有比休人的皮肤都是呈现一种皎洁白，这原本不可能用来形容人的皮肤，但比休人浑身上下到处散发着这种若有似无的微弱光芒。 冷真曾经用手机给妮洛拍了张他极其满意的照片，背景是巨型太阳嵌入地平线三分之二后的深蓝夕阳下，侧脸背光，阴影里这种无法言喻的皮肤光泽更显魔幻。 然而卡雅却不是，和其他比休人相比，卡雅的皮肤简直可以用暗淡来形容。 白里透着极淡的粉，但在冷真看来却更接近人类的色号，更符合他的审美观，他甚至怀疑比休人的血就是淡粉色的。 然后是表情。 经过这段时间观察，冷真发现所有比休人都好像没有情绪波动。 除了妮洛，所有人的表情就那几种，没有喜怒哀乐，会微笑，但几乎只有一种模式，冷真完全无法形容那种表情。 要知道人类光是形容笑容的词汇就不下几十种，但这些丰富的辞藻对比休人一个都用不上。 冷真之所以提出想要妮洛陪在身边也是这个原因，这是他觉得唯一有感情的比休人，她有丰富的肢体动作和面部情绪。 但据妮洛说，她成年后也会渐渐变成那样，那是比休人成熟的表现…… 现在冷真惊喜地发现，眼前竟然有一名已经成年却仍然拥有情感这种奢侈品的比休族人。 “好，反正我应该也伤不到你。”冷真看了卡雅十几秒，察觉到后者眼中的异样后终于回复道。 第13章 使命 意念起，真源动。 卡雅毫无征兆弹离地面，下一秒原本卡雅站立的地面突起一根细长的石尖刺。 冷真见状也让自己浮于半空，一击不成他怕卡雅也用同样的手段对付自己。 然而预料中的攻击并未到来，冷真除了和紫有过一瞬间根本算不上战斗的经历外，从未和其他真源使用者对战过，他没有丝毫经验。 见卡雅没有反击，他开始下一轮攻势。 两人浮于空中，石壁能造成的威胁已经大大降低，既然这样，空气就是最好的帮手。 十几道空气斩朝卡雅笔直劈了过去，被卡雅尽数闪避。 冷真有些郁闷，空气是他操控起来最没有难度的，而且因为打击目标较小，斩击可以愈加凝练，速度也更快，但卡雅就是可以轻易闪避。 他终于有了一些好胜心，远距离不行就从近身直接攻击！他将真纹扩大至整个石室，从任何方位都能随时凝聚斩击，以求出其不意。 卡雅摇了摇头，对突然出现在背后的空气斩毫不理会。 眼看着凌厉的斩弧贴上她背部，下一刻，攻势却消失得影无踪。 “我有点后悔提出让你加入圣卫了。”卡雅优雅地举起右手，手腕上缠着一条编织过的植物手环，上面是各色花瓣。 手环在冷真眼中迅速放大，从根茎开始蔓延，像打了激素般朝冷真缠绕冲击。 冷真从没见过这样的攻击方式，当下迅速做出反应。 这些从卡雅手腕处疯长出来的树木枝干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坚硬，几道空气斩下去还是可以斩断的。 卡雅冷哼一声，闭上双眼，身上的衣袍开始舞动，一股神秘的波动环绕周身肉眼可见。 “太酷炫了吧?” 冷真不知道卡雅是故意的，还是因为她真源太强大的缘故，自己使用真源是半点动静都没有的。 他也终于捕捉到卡雅的真纹，也就是说之前卡雅都没有将真纹外放到体外，或者控制真纹精准细微到了一定程度，令冷真无法察觉。 被斩落的藤蔓活了过来，纷纷插入地下。 随着地面的晃动，各种植物拔地而起，墙壁、天花板被暗绿淹没，一眨眼功夫就充斥了整个石室。 不，石室已经化身一座古老诡异充满着危险的原始森林。 仔细看去，这些都不是什么乖巧植物。 刀锋般的细长树叶仿佛有眼睛似的盯着他们的猎物，长满倒刺的根茎还垂着不明液体。 下一刻，这些像有意识的植物像离弦的箭一般刺向冷真。 左闪右避中冷真发现了一个窍门。 他可以通过空气的流动来判断植物的动向，这片空间里的空气是受他支配的。 几个呼吸间的闪躲，让冷真对气体的操控能力更上了一层楼。 以往只是单一方向的飞行，现在为了躲避植物攻击，他不得不对所有方位的空气流动都了如指掌。 一丝气流产生的误差，都有可能避之不及而导致受伤。 就在他还想拿这些藤蔓继续练习一会空中腾挪的时候，对方的攻击速度却越来越快，之前的攻势就像给冷真熟悉一下，真源使用者之间战斗节奏的热身。 可冷真已经快到极限，随着自己速度越来越快，惯性也更强。 每次加速或转向，真源消耗都是以两倍的速度增加。 卡雅这边趁胜追击，没有放松真纹输出，反而加大火力。 眼看着可以躲闪的空间逐渐狭窄，冷真闭上眼睛，下一刻藤蔓缠上了他的身体。 卡雅轻叹了口气，从恐怖植物中慢慢抽出真纹。 她突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不知不觉中空气成分转变了，这种没有气味的气体让卡雅呼吸变得迟缓。 但她不是普通的比休族，更糟糕的环境她都不知道见过多少，只是一时间她无法辨别出气体的类别。 轰！—— 深处传来一声巨响，藤蔓的碎片伴随着滚滚浓烟炸开。 在弥漫着甲烷的石室，燃烧反应的衔接速度堪称恐怖，爆炸的火光才闪了一秒不到，熊熊烈火已经扑到卡雅面前。 她双手闪电般结成一个手印，手腕上的花环急速旋转，瞬间开出巨大的花瓣将她完全包裹。 爆炸稍事平息，冷真在浓烟中拍掉身上的藤蔓残骸，心中甚是满意。 这种点燃甲烷，俗称瓦斯爆炸的攻击手段，效果好到出乎他的意料。 甲烷这种最简单的有机物，平时家里炒菜用的天然气里最多。 冷真可以很频繁地进行观察和练习，而且已经有所小成，绝大多数的火焰魔术都是用的这种方法。 这次实战中他还是用火星点燃的方式，可控性差了点，但对植物却能造成毁灭性的打击。 没有冷真提供的源源不断的天然气，火光渐渐微弱，浓烟开始散去，留下满地植物碎片和焦黑的石壁。 半空中是一颗巨大红色的果壳状物体，一声脆响，果实裂开掉落到地面，空中的卡雅毫发无伤。 「果然没那么简单啊，早知道就用乙炔搏一把了……」 冷真本想用乙炔做燃料，但仔细回想了下关于乙炔的介绍。 燃烧后最高温度能达到3000度以上，他怕把自己也烧死，再加上没有实验过，退而求其次选择了甲烷。 “你竟然会粗浅的『炼真术』。”卡雅神色怪异地看着冷真嘀咕了一句。 “『炼真术』？” “今天就到这里，你很弱，但有潜力。”卡雅说着开始降落。 冷真听完松了一口气，跟着落下来，他也没有余力再战斗下去。 “你对比休有什么看法？”卡雅突然开口问。 “空气新鲜，环境优美，没病没灾，挺好。”冷真张口就来。 “这只是表象，说关键。” 冷真心想是你让我说的，那我就说呗。 “这个世界很无趣。 “虽然看上去绚丽无比，是一片纯净的天地，但换个说法就是物质极其匮乏，根本无法发展科技。 “这些环境上的限制只是外部因素，最让我感到好奇的，是比休人的内心世界。 “我看他们每天就是发呆，你们称之为冥想，知道的东西很多，包括基础科学理论甚至哲学思想。 “但你们好像无欲无求，或者说好奇心，欲望这些东西。 “没有娱乐项目，个体间的交流极少，没有人际关系。 “明明创造出了语言却没有留下文字，没有阶层和法律，即使王族和圣卫也不象征着权力。 “我还听说比休人是无性繁殖，虽然有性别的差异，但新生命只有一个生命结束才会开始，人口是恒定的，不会出现人口过剩带来的社会问题。 “我很怀疑比休的历史也是一成不变的，因为她没有属于自己的文化。 “没有文字也没有载体来记录，包括像货币、贸易等经济体系，还有制度构成的社会。 “没有传承和延续，也没有思想上的碰撞。 “当然我是拿自己的故乡和比休做对比，可能只是我少见多怪。” 冷真一口气说完，这段时间无所事事的他，每时每刻都在下意识地观察和探索这个未知的世界。 如果不是和地球社会巨大的差异，他倒真没想过这些问题。 本来以为卡雅多少会有些情绪波动，但冷真还是高估了这位冷艳皇女。 “那你认为这个没有变化，甚至没有终点的世界，她的原点在哪里？”卡雅面色不变道。 冷真脑子里突然闪过刚遇到妮洛时和她的争论：“你是说比休神？” “你对于真源的理解太过简陋，我虽然不擅长战斗，但可以教你基础理论。作为代价，你必须加入圣卫，和我们一起去各个世界完成比休人的使命。”卡雅生硬地切回主题。 “你这也叫不擅长战斗？”冷真轻声嘀咕了一句，好在他对卡雅说的第二件事很感兴趣，“那你得告诉我比休人的使命是什么，我才能回答你。” “竭尽全力拯救每一个生命，你的任务就是作为战力保障，一般情况下是没有任何危险的。当然你也可以在比休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只要不对比休造成威胁，没人会来管你。” 冷真考虑了大概十秒就答应下来，要他今后的人生每天都在比休看风景等死，还不如去到处逛逛。 最重要的是在比休，他是被人需要的，自己的能力可以正当化使用。 “好，首先是最基本的两点。第一，被真源同化后的物质对真源使用者不会造成伤害；第二，真源互不相容，这个特性可以根据对手制定不同的战术。” “所以你可以直接切断我的手臂是因为真源强度远超过我？可以直接对我身体产生伤害？” “你的强度确实很低，但即使直接使用真纹攻击，也无法对身体产生伤害，作用于物质世界还是需要媒介的。 “这牵扯到比休族真源的特殊性，真源也分很多类型，擅长的控制物也各不相同。 “而比休族所有人都可以使用真源，擅长的领域也只有一种，并且除了比休族外，没有任何真源使用者可以做到。” “你们擅长控制植物？”冷真试探地问。 “不，比休族支配生命。”卡雅的眼神里夹杂着说不清是骄傲还是淡漠的情绪。 “生命？会不会太笼统了点？生命所包含的物质至少几百上千种吧？” “所以这是比休族的使命，只要是已经成型的生命体，小到细胞核，大到星级生命体，对比休王族和圣卫来说，都是随意摆弄的物质。” “这样对待生命是不是有点草率？生命的诞生还是值得尊重的。” “我只是说出客观事实，并不代表我们这样想。” “这谁能知道呢，我实在看不出比休人有多么热爱生命。” “不热爱生命，为什么不顾自己的安危，前往一个又一个灾害世界挽救他们？” “你不是说没有危险么？” “……，那是对于你来说，你受到的任何伤害，圣卫都可以治愈。 “我们不同，比休神赐予他的子民最特殊的力量，同时也为他们拷上最牢固的枷锁。 “细胞再生、加速繁殖、还原生命结构甚至修复基因，可唯独不能对自身使用。 “如果遇到危险或者受伤却没有同伴在场，我们无法自救。 “更何况，光是离开比休世界对我们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威胁，这也是我为什么希望你能加入圣卫的原因。” “这个我可以理解，这里环境太好了。就像把小动物养在没有病菌和任何威胁的温室里，突然放回大自然，绝对死得很惨。” “不，比休人比你想象中的更脆弱，任何一道辐射，一个细菌都是致命的，有些过于恶劣的环境下，对身体造成的隐形伤害连圣卫都无能为力。” “所以你和其他比休人不一样，是因为长期处于各个残酷的环境，对身体造成了负面影响。你可以清除这些影响，但圣卫却没这个能力？你父亲也不行么？”冷真恍然道。 卡雅没有承认也不否认。 “你把石室清理干净，恢复原样后来找我，两天后的救援任务你和我们一起去。” 第14章 杰兰世界 卡雅走后，冷真直接在满是战斗痕迹、残破不堪的石室中央坐下。 他仔细回想刚才的战斗，结合刚才卡雅说的两条基本概念，他琢磨出一些东西。 首先是他一直搞不懂的比休人飞行载体，知道了比休人擅长控制生命类的物质后，就很简单了。 他们直接控制自己的身体飞行，就像鸟儿挥动翅膀一样已经是本能，但是能够随心所欲地缩小生物这项应用，还是让冷真咋舌。 然后是真源不相容性。 这解释了为什么空气斩击对卡雅完全没有作用，攻击还没有触碰到卡雅前，控制物质的真纹就被对方逼退，气刃回归成一团普通的空气，在冷真看来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 最后是真源控制下的物质，对自己不会有任何负面作用这条，让冷真在迪莫纳爆炸中奇迹般地存活下来。 但冷真仍然不满足，他越发觉得真源远比他想象的复杂多变，而且他肯定卡雅还有大把东西没告诉他，比如那个『炼真术』。 这三两个基本概念可能连边角料都不算，要是地球上多点真源使用者，估计冷真自己观察也能得出这些结论。 「果然选择加入圣卫是正确的，可以近距离观察他们，加深对真源的理解和使用方法。」 冷真一边收拾石室，一边想着今后的生活。 经历黑暗隧道，来到比休这个颠覆他所有常识的地方。 莫名其妙和比休皇女打了一架，紧接着被半强迫性地加入圣卫。 可冷真的情绪是活跃的，他发现对于自己的过去并没有多少留恋，虽然也拥有过美好的事物和回忆，但负面的东西占据着绝大多数的位置。 他也曾想过，在比休无忧无虑地生活下去，吃饱了睡，睡醒了吃，只是这种日子才过了三天他就腻烦了。 作为信息时代的原住民，眼看着一个充满了未知，却没有太大危险的新世界，正静静地等待自己去挖掘，去发现，却因为没有发展科技，没有网络去获取信息，只能用眼睛看，开口去问。 信息传递的匮乏感让冷真无所适从，而加入圣卫，一定程度上可以缓解这一问题。 还有一件事让冷真如释重负，之前他一直以为在广袤的宇宙中，真源的使用是不被认可的，会招来杀身之祸。 然而在比休所发生的一切，让他隐约察觉到事实可能并非如此，这要等到出了比休，才能慢慢得到答案。 “你动作太慢了。”意识突然传来，吓了冷真一跳。 他环顾四周却没发现卡雅的人。 “准备出发了。” “不是说两天后么？” “是我的疏忽，比休的一天很短暂，自转一周只要几十分钟，现在开始我会直接传递时间量，给你5分钟，准备好了直接来神树顶上集合。” 冷真当下也不再耽搁，迅速将石室完全还原，到达树顶后发现所有圣卫已经到齐，意想不到的是妮洛竟然也跟在卡雅边上。 “他是冷真，今天开始他将作为圣卫的一份子，保护王族和圣卫的安全。”卡雅向在场所有人简单地介绍。 圣卫中不少人露出了欣喜的神情，这让在多少有些意外。 妮洛也是打心底里高兴，只是模仿着周围大人，装作沉着冷静的模样。 卡雅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颗种子一样的东西，将它捧在手心。 种子开始慢慢浮起，并发出微弱的光芒，脚下的树干爆出五根兽牙状的植物尖刺，正好将卡雅一群人包围在正中央。 冷真刚才还在想，会不会有飞船从天而降，射出一道光束照下，直接就可以登上飞船，接着是一段漫长的无垠之旅。 越是脱离常识，冷真就越好奇，比休文明到底是以什么手段来进行星际旅行的。 随着五根粗大根茎越发强烈的光芒，冷真能清楚地感觉到周遭空间开始波动。 让他想起在滨江大道被定格的瞬间。 空间这种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冷真是一点头绪都没有的，他感到些许不安。 下一秒所有人出现在了一片猩红原野上。 “我们到了，这是杰兰星，距离比休17亿光年。”卡雅淡淡道。 “17亿光年？一瞬间？我们是怎么过来的？量子传输？空间折叠？还是说真源就可以办到？” “你还不需要知道。” 接收到信息的冷真，隔空扔给卡雅一个白眼，关闭了意识传输，不过他终于确认了比休也存在于宇宙之中。 他看着这片暗红的天空和大地，在自己极限范围内展开真纹进行扫荡。 空气中含氧量极少，含有几种他不认识的元素。 黑暗隧道的经验，帮助他娴熟地将空气中的氧气抽出供自己呼吸使用。 好在其他未知元素并没有辐射或者腐蚀性，让冷真微微松了一口气。 反观悬空的圣卫和卡雅，早已经释放出真纹，将身边的人紧紧包裹住，一旦身体产生损伤立即能为对方治疗。 目光回到地面，冷真立即找到了几种熟悉的金属，铜、钛等等，但含量最多那种猩红色物质却很陌生。 重力好像也要比比休和地球都要大一些。 卡雅给出指示后，圣卫们四散飞去，冷真愣在原地，看向卡雅问：“我该做些什么？” “杰兰星的危险性很低，我打算让妮洛单独行动，在没有人指导的情况下凭借对真源及生命的理解展开救援，你就负责保护她。” 一旁的妮洛眼里涌现出兴奋和期待，冷真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 和卡雅近距离相处不是件轻松的事。 皇女高贵冷漠，一颦一动隐隐蕴含着神圣感，如果只是这样冷真也不会太过在意，你冷归你冷，我比你更冷。 可惜，他见识过卡雅的笑容，那就像致命而迷人的黑洞。 那蕴含无穷引力和魅力的视界内，牵引着冷真一步步坠向深渊，而他本人却丝毫不自知。 “我们走吧。”妮洛看着远去的卡雅对冷真说。 两人飞行在仄暗的空中显得有些雀跃。 妮洛开始螺旋飞行，像脱离了家长管制的熊孩子。 “你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么？”冷真面对妮洛，可以毫无顾忌地提出自己的疑问。 “什么？我们怎么过来的？就是用卡雅大人手里的那件道具呀，那可是比休最贵重的宝物。”妮洛丝毫没有犹豫，在她心里冷真可是得到卡雅大人认可的，那就和自家人没什么两样。 冷真听完还是很困惑：“你的意思是说需要借助外力才可以进行移动？卡雅自己却办不到？” 妮洛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冷真，“你怎么会这么认为？操纵空间是属于神的权能，就算是卡雅大人也做不到。 “那颗种子是比休神留给他的子民完成使命用的，功能只有一个，就是可以传送到整个宇宙的任意星球，而且只会对比休族的真源产生反应。 “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件宝物在外界被称为刻印，而且还是最顶级的那种，是之前和你提到过的朋友和我说的。” 妮洛就知道这么多，不过这些信息对冷真已经足够，他对紫发男的实力有了更深一层的理解。 「希望他有听我的没去找那人吧……」 脑中出现孔旻的形象，冷真一阵恍惚，眼前轻舞飞扬的妮洛、辽阔黑暗的原野和摩亥的都市繁华，实在无法融洽重叠起来。 第15章 空气茨卡伊 奥恩那望着黑红色的天空，内心十分沮丧。 大气比前些日子好像又稀薄了一些，连反射阳光都快做不到了。 届时完全的黑暗将彻底笼罩杰兰星。 一起迁移的伙伴们都不在了，她也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只能继续无助地走下去。 在杰兰星刚刚进入能够观测宇宙的年代，天文学家就已经得知，杰兰所在星系正在与另一个大星系碰撞相融，所有天体深陷引力乱流。 星系碰撞时有发生，并不算特别稀奇的事情。 一般情况下，发生行星碰撞或被恒星吞噬的可能性接近于0。 在宇宙尺度下，天体都显得太过渺小，距离也太过遥远，即使两个星系内都有数以万亿计的天体存在，绝大多数也会相安无事、和谐共处。 而星系中心区域那两个超大质量黑洞相融，释放出毁天灭地的引力波，是唯一一个必然会发生的重大灾害。 但那也是星系相融最后阶段的事了，几十亿年后的事情没有必要过于操心。 杰兰的近代史可以说百分之九十被天文学领域占据，天文学家成了类似公务员性质的存在，通过考核成为天文学家就等于拥有了金饭碗。 举全星之力观察研究了近半个世纪，杰兰天文协会将千年内接近杰兰星的天体运动轨迹都模拟了出来，结果是不会发生任何碰撞。 全民欢呼雀跃，至少自己和直系后代能够安心度日。 而就在次月的某一天夜里，全世界所有天文台同时观测到距离杰兰星200光年外的一颗末日恒星不知道什么原因突然提前超新星爆发。 200光年听上去遥不可及，但对观察到这一现象的杰兰人来说已是光年咫尺。 伽马暴无情降临杰兰星，它没有给杰兰人时间去计算，射线强度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去忏悔为什么没有大力发展星际航行技术，而将种族的存续赌在了天体运行轨迹上。 由于杰兰人身体构造特殊，对伽马射线耐性很高，不至于被瞬间终结文明，但行星生态大幅受损，生物大灭绝，生物链彻底碎裂。 伽马暴只光顾了杰兰短短3、4秒的时间，超新星却点亮星系整整三个月（杰兰星视角），仿佛是上帝睁开了天眼，嘲弄杰兰人妄图揣摩星空奥秘。 亮光熄灭后，一个更加恐怖的事实摆在杰兰人的眼前。 一个原本人畜无害的恒星系改变了轨道朝杰兰飞来，最终会与杰兰星所在的恒星系擦肩而过。 而交错时杰兰正好处在两颗恒星的中间位置，推测可能性最大的结局有三种。 由于对面的恒星比现在家里这颗大的多，杰兰星可能被外来恒星捕获直接拉走。 如果没有进到对面恒星的宜居带轨道，温度的变化会直接导致杰兰星上的生命彻底灭绝。 或者两颗恒星互相缠绵成为伴星，这对星系内的行星也绝不是什么好事。 弄得不好杰兰星还会被两股巨大的潮汐力扯成两半，总之一切皆有可能。 最终，杰兰星是幸运的，以上这些都没有发生。 但它也是不幸的，杰兰人经历了四天的双日凌空后，太阳缓缓消失，黑夜开始暴走。 那是所有人都不敢想象的极小概率事件。它被两颗恒星的互相博弈甩出了原来的恒星系，成为了一颗孤星。 由伽马暴而变得稀少的大气层已经很难留住光和热，这下连光源本身都要抛弃它的子民。 恶性连锁出现在杰兰星的各个角落，植物枯萎、粮食短缺、抢夺资源、爆发战争、生命消逝、疾病蔓延…… 原本只属于杰兰的太阳，如今已经成为比繁星稍大一些的亮点。 奥恩那用她杰兰人自傲的目视力，发现了亮点下方飞来的两个白色小点，不一会就来到了自己面前。 其中一个“问”道：“你好，我们从比休而来，请问需要帮助吗？” 「比休？好像听老人说起过，传说中当一个文明走向灭亡的时候，比休一族会从天而降带给人们文明延续的希望……」奥恩那看着两个小不点心里想着。 “是的，你是在找附近的难民据点吗？”妮洛微笑着问。 奥恩那一惊，“你们竟然可以直接进行思维沟通吗？科学幻想竟然是真的！” 妮洛笑着也不多做解释，继续说道：“往西走350里莫（杰兰计量单位）就有一个据点，我们也会过去，你体内的病菌已经帮你清除了，我们一会见。” 奥恩那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应该是代表感谢的姿势。 “我们为什么不带她一起走？”冷真拉住妮洛问，“350里莫应该不近吧，至少3公里内我没有发现什么据点。” “那能怎么办，她这么巨大，我可带不走她啊。”妮洛噘着嘴有些不高兴。 冷真看着眼前的奥恩那，这是他首次亲眼看到真正的活生生的外星人。 勉强能算人形，褐色的坚硬皮肤，和上身相比，粗壮的双脚显得很突兀，头部相较地球人来说略微扁平。 要是冷真没有认识妮洛，没有加入比休圣卫，突然看到奥恩那的话，后者可能已经是一具尸体。 但看到妮洛发自内心的言谈举止，冷真心想可能这就是比休人自带的神性吧。 “我来吧。”冷真这边说着，奥恩那脚下的岩石蹦裂出来一大块缓缓浮起，引得她一阵惊呼。 奥恩那的声音在冷真听来就像用尖锐物刮弄玻璃一般，他表情扭曲着迅速扯下衣服的一角，搓出两个降噪耳塞塞进耳朵后，才算清静了些。 他看了妮洛一眼，示意可以出发了，妮洛却怔怔地看着他，不为所动。 “你不是空气兹卡伊吗？为什么可以控制红桑岩？”妮洛瞪大着双眼。 “次啥玩意？这种暗红色的石头是我刚才路上解析完的，也不是很复杂的结构吧？”冷真有些莫名其妙。 “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比休古语带进意识了，茨卡伊就是适应物质的意思，像比休族就是生命茨卡伊，我一直以为你是空气适应者，没想到竟然可以同时控制两种物质，不愧是卡雅大人认可的人！”妮洛欣喜地说道。 这下轮到冷真发呆了，自己能控制的物质少说也有几十种，怎么听妮洛所说，掌握一种物质结构才是正常的？ 冷真爆出真纹将自己大脑彻底隔绝，连空气都被下意识瞬间同化，缠绕着冷真上下律动。 妮洛和奥恩那面露惊恐，妮洛更是觉得有些委屈，她想不通冷真为什么突然切断交流，表露出如此强烈的敌意。 冷真之所以突然异变，是因为听了妮洛的解释后他想到一句话。 “篡改者是违反了物质世界法则的生物总称，他们妄想挑战世界的基本秩序，终将导致我们存在的这个世界的崩坏，是全宇宙的公敌。” 这句话始终是横在冷真心头的刺，之前和卡雅对战也使用了元素转化，可卡雅没什么特殊反应，只说了『炼真术』这么个词，也没解释什么意思。 或许比休是块特殊的净土，但现在既然出了比休，来到普通的行星世界，那可怕的菱形堡垒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突然出现，万一有什么超远距离探测手段又来找到他就麻烦了。 而且好不容易在比休开始了新生活，冷真暂时还不想被打破这份宁静，万一妮洛也知道篡改者的事情而导致自己在比休待不下去…… 由于切断通信和这一想法几乎是同一时间，所以妮洛并没有获取这些信息。 「来到杰兰星还没有改变过什么物质，不对我在比休做过一个手摇充电器…… 但妮洛好像没注意到，比休人一直使用着真源，也没见他们有过遮掩。 看来关键还是篡改两个字，我真是太疏忽了，暂时就当自己是那什么空气茨卡伊吧……」 收回真纹，冷真对妮洛致歉：“对不起，我前面在想些事情，没事了我们走吧” 第16章 新的测试 急速飞掠在赤色的旷野上，奥恩那死死抓着脚下的石块不敢妄动。 她心里是窃喜的，她不知道飞在前面的两个比休人如何拯救杰兰星，可广泛流传的传说应该有一定的可信度。 杰兰星和地球不一样，虽然同样没有能力星际航行，但在没有被抛出恒星系之前，和其他文明保持着通讯，奥恩那知道一些高等文明所掌握的科技是杰兰人根本无法想象的。 杰兰的情报冷真从妮洛那了解了七七八八，他也很好奇就这十几个比休圣卫加卡雅要怎么拯救一整个星球的住民。 “到了难民据点后要怎么做？”冷真看妮洛就像十万个为什么。 “先让瘟疫和疾病远离人体，再找到合适的土壤播种，我们带来了几种不需要光合作用也能生长的植物，从而解决粮食短缺问题。他们本身不依赖阳光，只要有了食物就能继续生存下去。” “这不是长久之计，你刚才说杰兰星已经脱离轨道3个多月，现在正好面向太阳，温度差不多是0到5度，就算杰兰星人皮糙肉厚抗寒能力强，再过个一两年地表也没法住人了，你们带来的植物不需要阳光，但在冻土上也没法生长吧。 “那就只能转入地下，我看了下坑洞倒是挺多的，但这颗星球现在连核技术都遗失了，地底生活也只能勉强度日，更不要说万一又碰上别的星系被吸过去照样完蛋。” 妮洛摇了摇头：“就算不能救他们脱离苦海，至少帮他们维持一丝生机，说不定有了这段生存延续，就会发生转机呢？” 冷真轻轻关上思维传递，他是一个不喜欢做无用功的人，比休族的做法在他看来只会徒增杰兰星的痛苦，但他现在是寄人篱下自然不可能再去反驳什么。 三人无言，冷真在沉默中苦笑，「我什么时候变得会去担心外星人的死活了……」 转念一想，他发现了一件值得高兴的事，真源比之前充沛了许多。 带着奥恩那飞了这么久也没有出现眩晕感，想来应该也是拜黑暗隧道之旅所赐。 难民据点和冷真想象的很不一样，只有稀稀疏疏几十个简陋帐篷零散搭在那，几个杰兰人扛着一头被猎杀的野兽刚回到据点，冷真心底估摸着杰兰社会到底倒退了多少年。 经过奥恩那介绍，妮洛和据点负责人简单说明了来意。 据点周围就有一片适合种植的土地和水源，在上面撒下种子，真源催动下开始发芽成长，不一会功夫土壤里钻出一株株翠绿，从柔软道挺拔，其中蕴含着生命的强大。 前后不到20分钟，妮洛满意地点了点小脑袋，欣然接受底下杰兰住民的朝拜，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第一次独立完成任务。 这时天边响起一阵引擎的轰鸣声，一艘灰色的巨型飞船破开稀疏的云层降落下来。 「终于有点像样的东西了，嗯？不是说杰兰星没有星际航行的能力么？」冷真略带兴奋地想。 “那不是我们的飞船，是空间来客。然而这颗星球已经不值得谁来造访了，只有所剩无几的水资源对宇宙星盗还有点吸引力。 “已经来过好几拨了，现在还只是落在没人的地方汲取水源，等那些地方都干涸了就轮到我们这样的据点了吧。”据点责任人无奈解释道。 妮洛眼神黯淡下来，正好触碰到冷真的目光，后者像是在说：“我说的没错吧？” “你帮我和他连接下。”冷真对着妮洛传出意识，然后来到负责人面前，“你们就这样束手待毙，没有别的办法了么？” “想反抗也做不到，各个据点位置都很分散，只能勉强维持通讯，但是要聚集起来就很难了。 “迁移意味着承担风险，事实上能够来到据点的人也只有极少数，就算真的收拢人群编成军队，也不是星盗的对手，他们的飞船虽然比不上战舰，但对付我们是绰绰有余的。 他们可以随时离开战场换个地方着陆，我们只能追着飞船疲于奔命，人还没追到自己就先完了。” 冷真点点头，看向小妮洛：“你待在这里等我回来。” “你要去哪？”妮洛一听有些急了，凑近了问道。 “那艘飞船，运气好的话能一次性解决杰兰问题。你就别跟来了，我的任务是保护你，而不是让你和我一起去冒风险。” “你要去抢他们的飞船？你疯啦？不行，没有卡雅大人的允许你不能擅自行动！” “我就当做是你对我的关心了。”冷真微笑，脚下的红桑岩暴起，趁着妮洛情绪不稳直接将她困死在红桑岩形成的石球里。 还不算完，他怕妮洛用自己不知道的手段脱困，不断给石球加码，直到球体直径到了10米他才罢手。 周围的杰兰人面面相觑，他们不明白为什么这两个比休人突然开始起内讧。 冷真看着眼前的巨型石球，对这次同化、形变的速度感到满意。 「要是刚才喊上一句地爆天星就完美了。」 心里偷偷这么想着，人已经往飞船方向笔直掠去。冷真是发自内心想要保护好妮洛，来到比休外的世界他发现要做到这件事并不容易。 如果宇宙星盗不是来偷资源而是开着飞船直接发起攻击呢？或者星球上正在发生战争？这些能想得到的还不算什么，更可怕的是未知的危险，他也终于理解为什么卡雅连他这样的微弱战斗力也要拉拢。 冷真急需确认目前自己的真正实力，以及确立一个实力增长目标，之前没有参照物无从对比，来到比休后他了解到真源具有成长性，但卡雅是指望不上的，妮洛又还太小懂的并不多，他已经受够了自己的命运被掌握在他人手中。 飞出据点后一件事就是测量自己目前的极限飞行速度。冷真展开所有真纹融入空气中，变换着各种方式来测试最大速度，他没有学过空气动力学，只能全凭想象。 只是一味地加大整体风速并不能带来有效的动力转换，最高速度每秒仅能飞出30多米，冷真对这一结果很不满意。 如果不考虑灵巧，只追求速度的话，还是应该像飞机那样安装螺旋桨。但现在冷真的真源强度用空气模拟不出那么高的转速，燃料发动更不可能，他连氧化剂和工质燃料的成分比例都不清楚。 第17章 坐标 飞驰在旷野上，冷真暂时放弃了去思考优化飞行方案。 离开比休是很难得，可以毫无顾虑地去实验新技能的机会，但眼下还有一场未知的战斗要打。 他并没有太把这群星盗放在心上，从据点责任人那里也得知了这只是艘靠掠夺能源为生的中型飞船，并不具备强大的火力输出。 最重要的一点，这艘船的外形大小并没有超脱冷真的认知范围，并不是说它不够大不够炫，恰恰相反在冷真眼里有些太大了，这说明这艘船的科技高度，没有达到冷真无法预估的另一个层次。 真正高等文明的航天器应该是非常低调、小巧却无所不能的，就像那座菱形的空中堡垒。 而且冷真的最大凭仗是真源，对付科技树并没有比地球高多少的文明，在偷袭的情况下成功率绝对不低。 “这湖抽干也只能装满蓄水库的26%，最多再维持64库尼，杰兰这样有水源的衰败孤星可不是经常有的，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不打算接受耶加克的收编？” 飞船内部，大副和船长进行着谈话。 抽水系统自运行无需他们操作，只是将船员派下去警戒，趁着操控室没人，两人讨论起这艘考丁号的未来。 “再找找看吧，万一真的找到了，我们就不用继续东躲xz了，就算找不到，把情报卖掉，一样可以去中心社区生活，跟着耶加克也还是盗，还要赔上仅存的自由。” “你到底掌握了什么情报，为这东西社区都疯魔了，只看到找的，却没人知道买家是谁，真是怪事。” “一个入口的坐标，具体是什么入口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这个入口只会出现在生物聚集的地方，我曾经救过一位高段恶魔，从他那获得了一些情报，这也是我们仰仗的资本。” “等一下，有东西靠近了，不像是杰兰人，回溯它的移动轨迹，应该是从附近的难民据点笔直过来的。”大副看着屏幕上跳出的警告说道。 冷真在距离飞船三公里的地方停了下来。 真纹向飞船探去，舱内有两个生命体，飞船周围八个。 观测到星盗的身影，冷真不禁有些失望。 又是人形，又是碳基生命，他想亲眼看看妮洛资料库里，那千姿百态的外星生命，亲手触摸丰富多彩的地外文明。 不过对于冷真来说，碳基生命有一点好处就是，人类拥有的弱点他一清二楚，可以瞬间决定采取何种攻击手段。 「这些杰兰星人也太胆小了，对方一共就10个人，一个据点的人都装备上武器的话怎么样都能打下来，赢了就是一艘飞船啊……」 冷真收回真纹，正准备再靠近一点，以便更有效地杀伤敌人时，身前的巨大岩石被一道三公里外射来的激光整个穿透，从左肩侧边擦过，高功率的热破坏力将冷真的手臂烧得焦黑，要不是身体被缩小了，现在冷真恐怕已经横尸当场。 「这激光能穿透岩石？」 这似乎和冷真印象中的激光不太相符，手臂的疼痛很折磨人，比起被卡雅手起臂落的干脆利索，从外至内的组织破坏差点没让冷真大叫出来。 他没想到距离这么远也能被发现，并且可以对自己实施这么精准的打击。 然而现在后悔也无济于事，不赶紧想其他办法的话，弄得不好甚至会连累到卡雅他们和杰兰人。 这场战斗如果失败，将会彻底失去比休族的信任。 好比实习第一天，不仅打了同事还去招惹楼下小混混，最后被暴打一顿，还害公司被打砸抢。 稀薄的大气层不能折射和散射阳光，杰兰的太阳，虽然在空中仍是一个亮度非常高的点，但就像在夜空中一盏孤独的灯，无法再次为天空带来任何颜色。 冷真摸黑前行，通过真纹来捕捉对方的位置及动作，同时锁定10个目标。 不过这些对现在的冷真来说还不是最困难的，经历黑暗隧道后真源大幅度增强，视觉受阻反倒有一丝熟悉感。 问题是激光的攻击速度，无法判断攻击时机就完全躲避不了。 他只能远离地面，使与地面的夹角角度扩大，所幸三公里的距离不算太远，全力飞行下一分多钟后他就来到星盗船的上方。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适应者，我叫安皮恩，请问你是？” 听到这种直接出现在脑子里的声音冷真就有些烦躁，因为每次听到这种声音都代表着无法预知、无法掌控的事态发生。 第一次被骗进了时空机，第二次被驱逐出地球，第三次发现自己来到小人国，而这一次即将发生什么他依然无从判断。 但妮洛还没有教会他如何用真源进行交流，而且星盗里竟然隐藏着一名真源使用者，这又增加了许多变数。 两人停在空中，安皮恩见冷真没有反应，继续说道：“看你的体貌特征也不是杰兰星的住民，和我们没有直接的利害关系，刚才感知你真源的强度，应该刚觉醒不久的支配者吧。” 「适应者和支配者？不是篡改者么？」 冷真细细咀嚼真纹传递过来的意识，他知道对方不是比休族这种可以读取大脑信息的特殊生命体，只是因为同样是真源使用者才选择出来对话，可惜他还没来得及学会用真纹传递意识。 安皮恩也有点发憷，他只是不想因为支配者的出现，让自己的船员白白送了性命。 虽然眼前这个支配者非常弱，看样子也是和自己一样专修气体，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各种气体最容易理解并使用。 但是在这艘考丁号降落在杰兰星之前，侦查扫描结果显示，整颗星球上并没有其他飞船停靠，那眼前这个支配者是哪来的？ 又不是杰兰本地生物，那就是具有空间技术的超级文明或者星砂级支配者才有可能将他带到这里。 当然不能排除这名适应者已经在杰兰蛰伏了很久，但之前几次掠夺水资源却从未出现过。 正因为想到这些原因，安皮恩才命令船员们停止攻击，他清楚地知道超级文明和星砂级支配者意味着什么，作为船长他不得不思考更多。 「但是那种级别的适应者来杰兰做什么？难道是……坐标？！」 第18章 主导战斗 漆黑的地平面上有一个凸起点，像暗红粗糙的皮肤上长了一颗痘痘。 据点难民聚集在这颗巨痘周围窃窃私语，如同一整个工厂的员工在用小刀刮蹭玻璃。 巨石突然有了动静，从底部裂开一条小缝，缝隙如同新生的生命般顽强成长，向上蔓延并分裂出更多更细的裂纹，最终到达顶端后伴随着一声脆响巨石裂成两半。 妮洛站在一朵碧绿的花朵上探着小脑袋轻吐一口气，一道指令传达进意识里。 “得到席和花的认可，做得很好，在我到达之前原地待命。” “卡雅大人，我不用去帮助冷真吗？” “不需要，他擅自行动，攻击比休族人已经违反了圣卫的准则，任务结束后我会将他留在杰兰星。” “是……”虽然不知道卡雅的具体方位，但妮洛知道此时此刻这颗星球上发生的任何事情都尽在卡雅的掌握之中，并且她已经明显感觉到了皇女殿下的怒火。 冷真和安皮恩悬在半空遥相对视，在昏暗的环境中冷真并看不见对方，只能凭借真纹来捕捉物体的运动轨迹。 安皮恩也已经看出了冷真并不懂得如何用真纹进行意识交流，这令他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目前为止他并没有发现附近有什么强大的支配者在观察的迹象，但他也知道真正顶尖的支配者对真纹的控制是多么变态，极致细密的纹路让他这种物质级支配者根本无从发现。 所幸抽水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他已经通过通讯设备让所有船员撤回船舱内，随时准备离开杰兰。 「刚才关于坐标的谈话是用我们自己的语言说的，而我所掌握的坐标特征也没有和第三个人说过，恰好在杰兰这种偏僻的孤星上遇到超越物质级支配者的概率太低。只要不是因为坐标，那种等级的生命或文明不可能对我们这种边境星盗发动攻击……这个新觉醒的支配者还不是我的对手，只是离开应该没有问题。」 可惜安皮恩完全想错了，将所有星盗葬身杰兰，夺取飞船就是冷真的唯一目的。 注意到船员陆续撤回飞船，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却方便了冷真的行动计划，至少不用担心那极具威胁的激光武器。 由于不能交流，他一直在观察安皮恩的控纹手法，发现和自己有很大区别。 就单看飞行这一项应用，在各种气体成分差不多的情况下，冷真习惯将周身100米范围内的空气都进行同化，以他现在真源的强度只有这么大范围内的气体同时作用，才能自如飞行。 反观安皮恩，他所控制的气体体积仅有贴着他身体轮廓那薄薄一圈而已，并且在那范围之外也没有捕捉到真纹活动的痕迹。 「难道他不用观察我的状态么？」在这样漆黑的环境下，冷真想不通对方为什么不释放出更大范围的真纹进行探知。 他决定赌一把，真纹绕过安皮恩，推进到最大距离渗透进飞船内部，对飞船内部所有人员进行试探性的接触后，冷真确定了所有生物的基本防御力以及没有其他真源使用者后，他决定出手。 安皮恩依然没有任何举动，冷真心一横，将飞船内的空气拧成十来束锥状，在同一个瞬间狠狠地扎进所有船员的体内。 对于本来就拥有杀手天赋的冷真来说，自然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虽然船员的所在位置分散在飞船各个方位，但十几道气锥进入船员身体的前后时间误差，没有超过0.5毫秒。 星盗们的宇航服里渗出茶褐色的液体，紧接着宇航服迅速干瘪下去，就像里面装的从来就不是一具生命。 「之前扫描的时候真纹给我的回馈不是有实体的碳基生命么……怎么会这样？」 船内的惨状冷真自然尽收眼底，没等他细想，安皮恩似是感应到船内的变故，一个加速急速地向冷真爆射过来。 对此冷真早已做好准备，下意识间调动空气使自己向后撤退拉开距离。 他没有料到的是安皮恩爆发出来的真纹各项数值远超于他，两者之间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缩短着。 略微惊慌后，冷真放弃直线，改不规则飞行，他很奇怪为什么安皮恩没有伸展出真纹来攻击他，而是执着于和自己距离的远近。 照感知到的强度来看，安皮恩可以释放的极限范围至少在他的3倍以上。 而他却在距离冷真50米的地方开始减速，冷真骤然浑身一激灵，安皮恩的飞行轨迹竟然和自己同步了。 论他是横向大弧线还是纵向盘旋，安皮恩都能在某一条轴上和他保持平行。 就像附骨之蛆一般令冷真感到恐惧。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为了摆脱这种负面情绪，冷真决定主动出击。 就在他转过身面对安皮恩的一瞬间，后者的身体竟然开始发出光芒，这一瞬间冷真看清了安皮恩的样子，灰色宇航服一样的服装，前胸位置微微隆起，四肢短小并展开，像个立体的五角星。 光线聚集到安皮恩胸前突出的点上，一道极细的强光划破天空。 冷真呆滞地看着自己胸腔靠下位置的微型空洞咳出一口鲜血。 「这不是耍赖么……」这束激光明显是由星盗衣着上装备的武器发射出的，冷真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这片浩瀚无垠的宇宙。 从头至尾他都未能主导战斗的走向，他甚至没有弄清楚对方的一些基本信息。 杰兰星另一端遥远的山峰上，卡雅闭着双眼，微皱的眉头放松下来轻轻叹息。 这边一击命中的安皮恩也不敢放松，他的激光武器是有冷却时间的，面前这个生物对自己没有威胁，但未知的强大支配者还是可能存在。 冷真对于他来说同样是未知的生物，这种生物的弱点和致命器官在哪里他一无所知，他只能瞄准身体的最中心位置给予打击，这样的选择恰巧给了冷真喘息的机会。 肝脏和胃被完全摧毁，心脏也有些许损伤，还在运作，只是看体内的出血量估计活不了几分钟。 查看着自己的伤势，冷真意识却异常清醒，丝毫没有之前中了几枪就意识模糊的情况出现。 第19章 决出胜负 在生机即将耗尽的最后几分钟里，冷真思维意识比健康状态下更加清晰敏锐。 他理顺了一些之前想不通的问题。 「他确实比我厉害，但真源强度还没有达到可以强行同化我支配的物质； 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他不使用真纹也可以捕捉到我，可能是比我更强大的视觉器官； 能使用真源并不代表所有攻击手段都依赖它，配合高科技武器来对敌也许是普遍存在的现象； 他真纹的裂化方式并不复杂，最大限度压缩气体来强化机动性，和我在迪莫纳做的没什么两样，区别在于熟练度而已……」 虚弱地瞥了一眼飞船巨大发光的推进器，冷真脑中浮现出一个红金相间的铁皮人，最后的攻击手段和之前一直思考的飞行提速的问题都迎刃而解。 经过短暂地粗略计算，他为新的攻击模式制定好了方案。 有过在迪莫纳制造微型恒星的经验，冷真在双脚下很轻松地压缩出两个气旋球体，这次他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只专注于持续挤压气体，杰兰星的大气也经不起那样折腾。 将压缩球体微调至扁平，从下方反向输出一丝细流，感受到脚下的动力回馈后，冷真又在胸前背后及肩膀两侧也各安上一个压缩气管用以调整行进方向，由压缩的气体喷射气流比螺旋桨输入功率更强！ 在这样的高压下，喷射时的角度和力道稍有偏差，冷真整个人就会高速旋转着弹射出去，能把自己绞个粉碎。 只是他现在完全没有考虑失败，他觉得自己能够做到。 这一系列微操仅花去冷真8秒的时间。 空中的安皮恩并没有察觉到冷真这边的异样，这也证实了安皮恩是用自身夜视能力观察环境的猜测。 最后一步是参考安皮恩的方法，在身体周围附上一层密度极高的气膜来抵消高速移动时产生的冲击力，虽然是临时起意做不到安皮恩那么精巧贴合，但能保证击杀对方之前，自己不会失去意识就算起到作用。 推进装置安装完毕，接下来是武器。 冷真也明白，空气斩这样的攻击方式不仅可控性差命中率低，最要命的是没什么威力，唯一的优点是可以瞬间发出，解决对手是指望不上的。 同样是气体，比起单调的斩击，改变运动模式一样可以大大提高杀伤力。 比如，压缩；比如，旋转。 冷真之前做过测试，控制物体运动的极限速度是多少。 结果令他非常沮丧，常见金属的测试结果是最不尽人意的，即使是子弹大小的铁块，最快也只能达到80米\/秒，不仅需要时间提速，有效范围也只有50米左右，超出范围速度就会极速下降，拥有一流反射神经的普通人类都能躲开。 气体的情况稍微好些，却也无法产生质的变化。 然而现在状态下的冷真却有信心将气体的杀伤力一瞬间提高一个层次。 右手探出，肉眼可见的气流旋涡显现在掌心处，这个距离下真纹对物质的控制力无疑是最强的。 转速越来越快，感觉到自己还有余力，他接着开始尝试往风扇里压缩更多空气使其更具威胁。 5秒后，圆盘趋于稳定，看上去像静止了一般，但边缘散发出的低沉嗡嗡声里蕴含着可怕的动能，他粗略估算了一下，转速大概在1分钟5000转左右。 出于好奇心，冷真很想就这么右手往自己身上按下去，来证实卡雅所说的真源第一定律是否真的有效，不过现在没那个时间和精力，控制这一个气锯比其他六个喷射引擎和气膜加一起更消耗真源。 准备就绪，锁定正飞往飞船的安皮恩，冷真就像凭空打开了泵阀，双气压喷射器以及四个压力气管同时释放，半空中响起一道音爆，人影已经消失不见。 几乎在安皮恩听到音爆的同时，眼前人影一闪而过将他一分为二。 没有任何还手机会，防护服上被开了一个大口子，褐色液体喷洒半空。 而冷真甚至没有意识到攻击已经结束，空气引擎功率全开的0.8秒后，他被加速到1.2马赫，在十几g的加速度下即使有压缩气膜作为缓冲，两条腿骨和部分内脏仍然被突如其来的巨大加速给震得粉碎。 就算引擎本身对他没伤害，冲刺过程中的反作用力还是要自己承受，好在他提前加固削尖了头部的气膜才没有失去意识。 适应物无害性败给了牛顿第三定律。 天空中两道身影缓缓下落，直至双双落地。 “你赢了。”安皮恩知道冷真还没死，真纹探了过去，他对于这个结果是感到震惊的，但却不是不能接受，适应者之间的战斗本就瞬息万变，更何况眼前这个对手是第一次接触，谁也不能肯定他一开始展现出来的就是全部实力。 冷真躺在赤色大地上，他突然发现这种红色的岩石竟然散发着微弱且特别的香气，而且在这样极度昏暗的环境下还能用肉眼分辨出红色，如果有足够的阳光它会是极为鲜艳的吗？失去大气和太阳之前的杰兰星会是一颗怎样的美丽星球？ “我没有赢，我只是不想再输了。”他喃喃自语道，并在不经意间成功地将思考融入真源。 安皮恩接收到信息没有再回应，他有很多问题想问冷真，但对于两具将死的生命任何答案都没有意义。 卡雅领着妮洛从远处靠近，看到卡雅出现，冷真知道自己可能不会死了，这一战自己应该已经表现出了一些价值。 安皮恩也察觉到了卡雅二人，他本能地意识到卡雅可能就是之前推测过的那个级位的存在。 卡雅落地后没有去看冷真，反而对安皮恩表现出不小的兴趣，“你是琼坦人吧，离开琼坦星是什么时候？” “726琼坦年前。”安皮恩对于这个瞬间道破自己出身的娇小生物没有丝毫隐瞒。 “琼坦星的水污染在20年前就已经恢复，你可以放弃星盗的身份回去故乡了。” “我还有机会回到琼坦么……” “只要你愿意帮助杰兰人找到新的家园以及，告诉我关于坐标的信息。”卡雅面无表情地传递道。 身后的妮洛满脸不可置信，「卡雅大人竟然用生命作为条件交换信息……」 「果然……我竟然丝毫没有发现她的真纹痕迹。」暗自感叹后安皮恩说道：“如您所愿。 坐标只是其中一种说法，其他还有入口、钥匙、通行证等等，并且没人知道世界上一共有多少份存在，每一份据说外观都不尽相同，获得之后可以通往哪里也没人知道，但没有人会否定它的价值。 而我所掌握的信息，就是这些。” 冷真也在认真接收安皮恩传来的知识，这对他来说比真源使用上的成长更加重要。 脑海中显现出几张图片，严格来说是一些画面，并且可能是因为，最初对这幅画面进行认知的生物视觉系统，和地球人类差异较大，他用自己的认知去看会觉得很不真实。 如此便捷的运用手法让他大开眼界。 卡雅闭着双眼思索了一会，睁开眼后真纹伸展，安皮恩和其他船员四溅的液体回归防护服内，开口处也被不知名的蓝色纤细叶条缝合。 第20章 交换条件 安皮恩能复活冷真一点也不奇怪，意识都还没有消失，以卡雅玩弄生命到极致的手段都是小意思，前提是只要还活着。 但那些船员是怎么回事？他们应该早就死了才对，卡雅还拥有复活生命的能力？ 卡雅看了冷真一眼似是知道后者内心的疑惑，转头对妮洛用比休语说道：“他们是琼坦星的原住民，生命构成和水是一体的，但水不是他们的身体，只是他们的寄生媒介。 “750个琼坦年前，他们母星上发生大规模水污染，连带着寄生关系也产生恶劣变化，琼坦人因为水污染的原因自身生理构造遭到腐蚀破坏，进而转化成互相污染的负连锁。 “你刚才看到的那种褐色液体就是污染后的身体，他们只能用干净的水源不断替换掉寄宿用的脏水才能继续存活。 “但水是有限的，起初还能依靠进口或者在附近星系搜寻携带水资源的小行星，可一旦琼坦科学家渐渐意识到以他们的科技水平无法净化污染拯救琼坦人时，毁灭是迅速的。 “人们不断死去、经济崩溃、贸易往来中断，一些不愿坐以待毙的选择抢劫飞船，离开母星寻找新的水源，他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妮洛看向安皮恩面露悲戚，和卡雅截然相反，她经历得还太少。 看着卡雅对妮洛诉说这一段外星往事的冷真一个字也没听懂。 这是卡雅第一次在他面前开口说话，之前都是使用真纹直接传导意识，这对他来说也十分新奇。 卡雅的声音清澈悦耳，语调没有太大起伏，像从更远的地方传来的呢喃。 听着卡雅精灵般低语，冷真意识越发涣散。 看他一脸祥和快要升天的神情，卡雅微蹙细眉，明白故意欺负冷真听不懂比休语，从而激怒他的打算已经落空。 “他就交给你了，这种严重程度较高的伤势，对你来说是很好的练习材料，尽情去尝试，即使失败也是难得的经验。”这次卡雅用的真纹传输，输出对象是妮洛和冷真，接着又面向安皮恩，“生理系统的污染和损坏已经修复，现在请你去和船员说明情况并组织杰兰居民登船，我也会协助你们。” 冷真回光返照似地一激灵，惊惧地看着已经在半空的卡雅。 另一边，对着卡雅远去方向的安皮恩卷起短小的四肢，匍匐在地。 而小妮洛面前是即将去世的冷真，虽然之前被关在红桑岩里让她极为愤懑，可现在没法发作，后者的伤势对她来说是个巨大的考验。 刚加入圣卫的妮洛除了比休随处可以练习的植物生命外，系外生命不要说修复，见都没见过几个。 她无法做到像卡雅那样，用丰富的阅历在一瞬间辨识生命结构，也没有那么强大的真源对每处微小的细节同时衔接以做到不影响系统本身的循环。 她只能尽可能地慢，在确保血液流动，呼吸循环正常的条件下，开始了漫长的试错治疗。 「先接断裂的血管还是先再生腿骨比较好？但看上去还是胸腔的伤口比较严重，要是肺部呼吸功能停止就大事不好了…… 呼……终于内脏器官修复好了，接着是腿骨，咦？这是什么器官……比休男性身上并没有这个组织啊……上半部分好像是消化系统的终端，下面两个球体结构又是什么…这可能是卡雅大人要让我学习的新知识吧，我来研究下看看……」 空中的卡雅听着地面传来的惨叫，心情愉悦，嘴角微勾。 …… 经过漫长的修复工作，冷真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剩下一点小毛病比如脑神经没能很好地传递信号到双腿，导致无法直立行走，但至少躺在那已经看不出任何伤病，实在不行他还可以控制空气来移动。 妮洛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那些小毛病只能等卡雅来收尾。 整颗杰兰星的绝大多数原住民都聚集在了考丁号周围，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是听营地管理者说他们找到了希望之船，可以带领杰兰人寻找新的家园。 冷真看着排队登船的杰兰人问：“他们怎么都空手上船，不带任何物品么？” 这次他主动对妮洛使用真纹进行交流。 “你指什么？”妮洛问。 “像是艺术品、书籍这类能够代表杰兰文化、历史的东西。” “我不懂，带走这些对生存一点帮助都没有，也有可能文明倒退地太快来不及储存吧。” 冷真收回目光，他试着用地球人替换眼前这些杰兰人，场面将是何等的悲戚，人类从地球上连根拔除，而社会崩坏到连一张照片都带不走，即使找到了新家园，这一代人心中的历史终将成为断续的童话，两三代之后地球文明完全消失，人类史归零。 “杰兰文明已经死了。但他们还是幸运的，你知道么，我出生的文明甚至不能确定宇宙中是否存在其他生命，但他们已经向太空深处发送过好几次他们的声音、音乐、影像等等，但就算是最近的一颗恒星也需要4万年才能到达，那个时候人类存在与否都不知道，他们只能竭力留下一些存在过的证据。” 妮洛完全无法理解冷真为什么要说这些。 “你在思念故乡吗？思念是种什么样的情绪？” “也许吧，你不会懂的。比休没有历史沉淀，有什么是值得带走的呢。如果有一天比休濒临毁灭，所有比休人不得不离开自己的家园，你会伤心么？” 妮洛一怔，显然她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我不知道，但我们离开比休世界无法长期存活，圣卫和皇族以外的族人离开母星就意味着死亡。” “呵，标准答案。”在冷真的轻笑中卡雅带回了最后一批杰兰住民。 第21章 返回比休 “这次经历真是太离奇了，我们竟然能死里逃生。” “是啊，有幸遇到比休一族是我们的机遇，那可是传说中的生物，只是……” 考丁号大副见安皮恩有些困惑，不解道：“还有什么事让你烦恼吗？我们的病也治好了，琼坦星也已重现生机，应该高兴才对。” “嗯……只是他们和传说中的比休族很不一样，相传比休族是以生命为信仰，即使是罪大恶极的生命也绝不会下任何杀手，是宇宙中最温和的种族。但这次我们不但遭到致命的攻击，甚至在那名强者的逼迫下达成了交易……” 大副却完全不在意：“想那么多干什么，至少我们是受益的，与其去争夺危险的坐标，不如回到没有污染的家乡开开心心生活。” 说话间控制屏陡然亮起代表异常的红色光芒。 “看来你这个结论还是下得太早了。”安皮恩看着屏幕不动声色道。 “后方出现一艘星殒舰！” “距离考丁号39奇利（约12万公里）！” “既然是星殒舰，以考丁号的武器配备做什么都是徒劳的，减速吧。”作为星盗的安皮恩不是没见过星殒舰，号称一艘就能让行星表面毁灭殆尽，寸草不生。 对付区区星盗不可能出动这种级别的载具，即使目标就是考丁号，受到攻击之前也完全不可能发现它的踪影，在这浩瀚的星际发生什么都不足为奇，安皮恩并没有过于担心。 “28奇利！” “不愧是星殒舰，几乎瞬间跨越了一颗行星。”大副看着屏幕感叹道。 安皮恩却突然像触电一般作凝固状，平常一辈子都见不到的超级强者一天之内竟然遇到两个。 “你好星盗船长，我想我们可以聊聊。” 安皮恩很确定这名强者就在那艘星殒舰上，同时意味着对方的真纹覆盖范围达到了10万公里以上，这个数据虽然不能代表一切，可一旦数值增长到另一个数量级，再自欺欺人就没有意义。 在安皮恩的认知里，这个等级的真源使用者远比星殒舰更加恐怖，他鼓起勇气回答道，“浩瀚伟大的星砂级强者，您想要聊些什么。” “就聊你刚见过的比休族吧。” “如您所愿……” 安皮恩一五一十地将在杰兰星上发生的一切通过真纹转述给星殒舰上的超级强者，为求生存连坐标的事都没有隐瞒。 “这真是意外的收获，我们的相遇值得一场庆祝。” 「该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安皮恩从不认为自己有什么特殊，在这片无限广袤的空间里任何生命都是微不足道的，死亡永远是很廉价的东西。 不出所料，超级强者的真纹攀上考丁号所有角落，一分钟后整艘考丁号像被切成细块分崩离析。 紧接着，碎片化的飞船引发的爆炸将安皮恩等星盗和仅存的那些杰兰人葬入火海。 星殒舰内 “哈哈，那个星盗竟然以为你是星砂级，不过你也算没辜负他的期待，这么远距离解体飞船消耗不小吧？” “质损轨道炮辐射动静太大容易被察觉，星殒舰向星盗开火也很不自然，总之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这次得到的情报很重要？看你下手这么急。” “嗯，关乎中心社区的一个秘密，有了这份情报甚至可以请到那位大人来协助我们，是时候撬开比休世界的大门了……” …… 比休神树顶端，空间轻微动荡，卡雅一行人回到了比休世界。 除了冷真外，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双脚落地，冷真这才注意到卡雅和圣卫们之前在杰兰星不曾有过片刻着陆，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从未到达过杰兰星。 抛开比休人脆弱的前提，冷真对他们的这一行为感到些许不适。 一名圣卫突然出声道：“卡雅殿下，我想请问为什么他还可以回到比休。” 开口的是圣卫队长比奇，在救援任务繁重的时期，通常都是卡雅单独行动，而他则负责带领其余圣卫完成其他任务。 圣卫们并不知道卡雅和安皮恩之间的交易，但冷真囚禁妮洛以及攻击星盗的事无法隐瞒。 “从结果来看，他的做法是正确的。”卡雅轻描淡写道。 比奇作为圣卫队长，他当然知道登上飞船找寻新家园的选项远比留在杰兰的生存率高得多，但他仍然无法接受妮洛遭到袭击的这个事实。 “可这违背了比休神的意愿，借助外部力量达到目的和我们崇尚自然的生存法则背道而驰，最关键的是，不论出于什么目的，他攻击妮洛就是我们的敌人，至少不能让他再回到到这里。” 不等卡雅“开口”，冷真冷哼一声，“崇尚自然？杰兰星因为超新星爆炸等自然界的天体运动成为孤星，但科技还未发展到能抵抗这种风险的高度，文明的灭亡本来就是自然淘汰，你们根本什么都不需要做。 给了他们希望后又不管不顾，比休族的使命就是将自我满足进行到底？” 自从掌握了如何使用真纹传递信息后，冷真感觉浑身舒畅，一下子从时时刻刻要提防别人偷看偷听升格至可以随时随地出言不逊。 “够了，冷真是外族不必遵循比休神的意志；天体运动也不全是自然形成。在不伤害比休族的前提下，今后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行动。”卡雅不愧是位于人上的王女，虽然在比休并没有那么牢固的阶级关系，但作为管理者她是合格的。 “但袭击妮洛毋庸置疑，给你一次挑战比奇的机会，若是失败请离开比休，我会在接下去的一周里教你一些真源使用技巧。” 圣卫们和妮洛都不敢相信这是卡雅大人会做出的决定，而冷真还沉浸在卡雅上一段信息量爆炸的话里。 比奇没什么反应，可冷真却从他眼里捕捉到不符合比休生物的战意。 “这是否不太公平？比奇队长的实力仅次于卡雅大人，冷真不可能有胜算。”妮洛提出质疑。 卡雅深深看了妮洛一眼，“他们在真源强度上确实是天差地别，只是我们比休族缺乏攻击手段，此消彼长下冷真完全有资格挑战比奇。” 第22章 授课 石室中卡雅和冷真面对面盘腿而坐，神树底只有他们两人和不知所踪的比休王，其余圣卫包括妮洛在外执行任务。 “杰兰一战可以看出你对真源三大准则理解得很透彻，并且战斗天赋超过我之前的预估，但你应该明白，这还远远不够。” “安皮恩大概什么水平？” “很初级，而你连初级都不如，这只是靠感知真源强度来衡量的，实际战斗中并不能作为依据。” “那比奇和你比起来差多少？” “我不会告诉你关于比奇的任何信息，战斗永远是突如其来的，你不可能有时间去了解每一个敌人，你要做的只有让自己更强大，以从容应对所有状况。 你的基础知识太薄弱，我虽然并不能教你战斗技巧，但可以传授你真源使用上的经验。” 冷真点点头，心想终于要来干货了，他知道卡雅只是为了圣卫执行任务时的安全着想，但能获得真源知识，切实地成长，和捉摸不透阴晴不定的卡雅独处也变得可以接受，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实力的增长。 “在那之前，我能提个请求么？”冷真冷不丁地问。 “什么？” “我想在学习过程中顺便掌握比休语，对现在的我来说应该不算太困难，虽然加入了圣卫，但我毕竟是外人，如果学会了你们的语言或许可以更好地融入这个世界。” 卡雅美眸轻烁，淡道：“这很简单，我们的发声器官没有太大差别，我将比休语的词根语法体系用真纹传输给你，在之后的交流中你可以自行比对学习。” “谢谢。”不知道是不是再次听到卡雅声音的缘故，冷真罕见地咧嘴微笑。 “好，回到正题。你现在最主要的任务有两个，增加攻击手段和自我保护措施，听上去很简单，但我指的不是控制一团空气向敌人撞去这种无脑攻击，也不是单纯的化学反应，而是类似于与星盗对战中最后使用的那种，如果不用粉碎自己双腿的代价来完成的话，勉强可以纳入模组的范畴。 模组是由多个复合变化组合而成的，它具有可控性，高精度等特点，用你的语言可以理解为技能、绝招、必杀技等。这样才不会被敌人轻易地看穿从而进行有效的防御，这就需要你对支配物进行更深入地理解，对真纹的变化、展开方式进行持之以恒的训练和探索。 我的建议是，根据真源消耗情况，使用后会感到轻微眩晕的设计三个，会感到意识模糊的两个，会导致直接失去意识的最好也储备一个，当然能在实战中使用又消耗不大的模组越多越好。” 冷真只是认真听讲，点点头，没有表现出任何困惑。 「嗯嗯，这很好理解，小技能磨血、上debuff，大招一波带走。不过，至少也要感到眩晕，难度还是很大啊……」 卡雅看冷真没有理解延迟，继续说道：“构思成功后，需要不断练习以做到用最短的时间完成攻击，战场上瞬息万变，不会给你时间慢慢进行渗透-同化-控制-变化这个过程。 并且，不同的攻击模式真纹的运行轨迹千差万别，如果练习不够，以你现在的真源强度在掌握了复数的模组后，实战中不仅会因为推进真纹运行路线出错，导致无法顺利释放还会因为一瞬间的停滞而丧命。 这里教你一个小技巧，如果你构思的模组过于复杂，不妨取个容易记住的名字，或者为其定制一个肢体动作，在练习时重复使用加强潜意识中两者的联系，在现阶段可以有效防止纹路混乱的现象。 关于防御，绝大多数适应者都是较为脆弱的，真源极少出现在生命力强大的物种身上，所以目前你的主要研究方向是以动能为杀伤力的攻击模式，能量控制对你来说还太困难，相对的，提高防护能力对你来说也是必须解决的问题。” 「模组……我还以为会是魔法、奥术之类的名称呢，虽然她描述的很玄幻，但对真源的理解却是非常现代的…… 在基础运行逻辑不变的情况下，对现实世界进行修改或增强，能够单独命名并独立地完成一定功能的纹路构建的集合。 不就是往游戏世界里打了个mod么，没毛病…… 能够使用真源的生物总称原来叫适应者……适应者大多是脆皮法师，伤害虽然高但容易被秒，现在还是主修物理伤害比较靠谱，法术伤害难度太大先缓缓，懂了。」 冷真当然知道实际操作起来会有多么困难，但至少用自己好记的理解方式先全盘接收，他可不指望卡雅还会说第二遍。 “因为我真源的特殊，无法传授你任何模组，接下来你就自己摸索吧，训练时出现什么问题再来找我。” 留下冷真一人，他没有立刻开展头脑风暴或实验，而是闭上双眼躺下。只是一段时间没有独处，他就开始有些怀念这种感觉。 他也需要花时间来消化，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他认为对付比奇这种货色用一天考虑战术就足够了，剩下两天将想法付诸于实践，前面的三天就可以用来休息，这样考量不是没有根据的，秒杀安皮恩的那套未成形的模组从构思到完成他也只用了一两分钟而已。 卡雅来到另一间石室，比冷真在的那件训练室更显几分肃穆，除了单调的石壁外还多了一些装饰，比如王的石座。 看着王座上变得虚幻随时会消失的卡都，卡雅面露悲戚，“父亲，我来陪您了。” “其实不用的，我们的客人怎么样了？”卡都依旧是噙着真挚的笑。 “他……很好，只是离达到要求，还很遥远。” “无须着急，顺其自然，我相信他出现在比休不会只是一个巧合。” “希望如此。”卡雅轻轻叹息，“最后这点时间让我陪您说说话吧，自我出生以来都没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时间。” “你的职责是拯救更多的生命，而不是在这虚耗无用的岁月，但事已至此，也好……” 躺了不到两小时的冷真坐了起来，他为自己竟然还留有拖延症这个人类社会的绝症感到悲哀，就算能够过得了比奇这关，之后的其他世界呢？这又不是写网文会给你安排能力范围内能解决的敌人。 他初步地设想了关于模组的构思，发现脑袋空空如也，除了简单控制物体移动外究竟要怎能才能提高伤害的极限？ 就算改良之前击败安皮恩的那招，现在的冷真也无法做到完全对自己不造成反伤，而这样的模组也绝不可能得到卡雅的认可。 第23章 新适应物 冷真意识到，如果真源没有大幅度增强，气体类的物质是有局限性的。 「现在开始必须把问题想得更全面才行，之前妮洛对于我同时支配空气和红桑岩并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讶，只是表达了物质适应这个概念，也就是说适应一种以上的物质是被允许的；卡雅上次无意间透露的『炼真术』应该就是物质转换，从她到现在都没教我关于『炼真术』的知识来看，物质转换应该存在着某些禁忌。 那我其实可以换一种适应物质作为主要攻击手段。」 冷真看了看周围，除了石壁还是石壁，选项实在算不上充裕。 「新的适应物质必须同时满足普遍性和攻击性，宇宙中丰度最高的应该就是氢吧？」 又回到原点的冷真有点头大，他明白卡雅不可能手把手教他，也不一定有那个能力去教，比休族和绝大多数适应者的路线背道而驰。 「如果是孔旻他会给我什么建议？」 回想起在迪莫纳的一战，孔旻的许多想法和思路都会让冷真豁然开朗，但他也知道发散思维不是说学就学得会的。 不过，至少他已经开始尝试换个角度思考，想到孔旻就联想到理工男的形象，理科就是数理化，这些学科代表着人类对宇宙万物的理解和标注。 「用人类科学去构思真源模组真的有用么，真源不就是可以改变这些的存在么……」 虽然存在疑虑，但冷真并没有放弃这个方向，直觉告诉他这条路具有很高的发掘价值。 「既然我要找一种新的物质，为什么不从物质构成着手呢？ 高一为止的知识点还勉强记得…… 所有物质组成的最小单位是原子，也是我目前直接观察过的最小微观层。 而原子由质子、中子和电子构成，这三者的不同组合产生世间一切物质。 还是不行，就算知道了这点也只能帮我更好的去理解物质转换，提升的是不能用的能力罢了。」 拜真源所赐，冷真得以用几乎过目不忘的记忆力拔高文科成绩，但理科却没那么容易提高，记忆力只能帮他记住一些概念，真正的融会贯通需要逻辑能力去理解和计算能力去得到结果。 这是冷真所不具备的。 他很难从这些前人经过无数次试验总结得出的理论里挖掘出他想要的东西，但他不想放弃。 「再好好想想，它们各自的作用是什么来着…… 中子和质子组合成原子核，为原子带来质量；电子……好像是决定原子的体积？ 总之，这三者的排列结构决定了物质的性质，应该是这样没错…… 等一下！电子不就是电么！？这么说世上所有物质都带电？」 冷真噌地原地站起，快速地踱起步子，眼前终于出现一线曙光。 「电，应该属于富有攻击性的物质了吧，如果万物含电成立，那就等于也满足了普遍性这个要求，那我该怎么用它呢？ 记得有种把电子从原子中分离出来的方法…… 对，因为电子是负的，质子是正的，中子不带电，所以抵消后原子不显电性，但失去电子就会变成带电荷的离子……」 冷真此刻只想借本初中物理教材来恶补一番。 「啊…想不起来电离的方法…… 不对…我有真源啊，如果以人类的科技可以做到轻易取出电子，说明这一行为所需要抵抗的自然力并不强大，真源应该就可以强制分离才对。」 只要大方向走对，冷真也可以自己举一反三，为了不让灵感消失他选择立刻开始实验，随意选中眼前的一小团气体，真纹笔直扎了进去。 原本透明无色的气体在冷真的视界里具现放大，随着不断深入，原本作为整体的气雾结构渐渐松散。 点状结构出现，它们四处飘动着，冷真直接抓住一个离他视角最近的，最常见的氧分子。 再把视线拉近，这是个双蛋结构，由两个氧原子组成的氧分子，和以往看过的科普类书籍上的插图不同，分子原子并没有呈现出一个光滑的球体，边界是朦胧模糊的，让冷真无法从视觉上判断大小。 他清楚地知道现在真纹攥着的是什么，但他并不依靠辨认结构来识别物质。 被真源渗透后，冷真自然就能知道物质的种类，就像一种浅显的常识。 同化控制也一样，总统不清楚核弹爆炸原理却能按下发射按钮，这是他的权力。 在经历自己做的是不是无用功这样暂短的困惑后，冷真继续前进，在某一个瞬间背景消失了，这是他首次踏足原子内部，但他并没有进入视界的瞬间感受。 四周显现出白堇色的朦胧光芒，仿若一片虚空。 「怎么会这样？怎么什么都没有？基本粒子呢？」 冷真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明明能感觉到有东西存在这片微观空间内，却什么也看不见。 「这不科学！」 按照以往经验，在真纹全覆盖的情况下，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逃脱冷真的控制，更不用说一颗小小的原子。 一个小时过去了，冷真依然毫无收获，他意识到不是方法错了，就是真源强度不够。 「难道是我太依赖视觉了？其实不用那么努力去看也能控制物质？」 关闭视界，只通过真纹去感知这颗氧原子，果然，原子核应该在的位置上出现了感应。 冷真追着这感应来到原子的中心地带，他驱使真纹去捞却仍旧什么都没捞到，而他已经很确定原子核的位置就在这里。 「位置也对了，还有什么问题？…难道……」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冷真控制真纹作进一步分裂，一条纹路末端分叉出十条更小的细纹，十条再分一百条。 这就像从人类视角去看一团空气，只能是一片透明空空如也，要去发现这团空气中的某个原子只能通过显微镜，将视界下潜到原子级。那么现在发现不了原子核就只有一个原因，下潜还不够深。 然而才完成两个层级的下潜，冷真大脑突然不受控制地剧烈疼痛，他不得不回收了一个层级的纹路，同时他发现这样的操作消耗真源堪称恐怖。 到了这个地步，自然不可能退缩，他灵机一动又想了个变招，原本同时向下深潜两层的原子空间内密密麻麻的细小纹路一瞬间全部消失，或者说回归成一条完整的真纹。 既然知道了原子核的具体位置，那只释放单条真纹去下潜就够了。 第24章 来客 不断前进的冷真从宏观上看，真纹一直在原地停滞不前，此时他在这颗原子空间内已经待了五个小时之久。 终于在下潜到第9个层级的时候，不规则形状的原子核现出了真身。 他再打开视界，整个原子内部宛如太阳系，只有无边无际的空旷。 从真纹回馈的比例来看，如果说原子空间是个足球场，那“眼”前的原子核就只有蚂蚁大小。 “看”着原子核冷真也终于回忆起相关数据：由质子、中子组成的原子核半径比原子半径小好几万倍，这就好比在缩小版的太阳系里找不发光的太阳。 「原子核就找了五个多小时，那电子呢？电子又比原子核要小好几千倍吧…这次是要找冥王星了嘛？」 但这点困境还阻挡不了冷真的步伐，与黑暗隧道那段日子相比，现在的探索甚至让他感到有趣。 又过去了一个小时，冷真意识到自己将电子比作冥王星还是太乐观了，在距离上的跨度可能比不上真实的宇宙空间那样遥不可及，并且氧原子所携带的电子足足有8个。 只是这8个电子不仅体积几乎就是一个点，也不存在确定的方向和轨迹，它们只是随机出现又马上消失，在各个区域出现的概率大小也不同。 事实上由于真纹的观察，电子叠加态坍缩，没有形成电子云，大大增加了捕获电子的难度。 冷真知道像一开始那样用下潜后的极细真纹布满整个原子空间会更容易捕捉到电子，但以他目前的实力完全做不到，那可以用的方法只剩一种，在能下潜到极限的一小块范围内撒网，守株待兔。 这个方法虽然古老却很有效，只等了一个半小时冷真就收获了他第一个电子，小心翼翼地将它抽离原子，意识回到宏观，他望着眼前的透明如获至宝。 「看来真纹在量子力学领域也一样能发挥作用，将近一整天的时间抓一个电子……以后打架只能让对手预约了……」冷真只是自嘲了一番又开始尝试下一轮的抓捕行动，这次他打算同时抓两个电子试试。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冷真对抓电子这个游戏越来越得心应手，效率也在逐渐提高。在过程中他发现越靠近原子核电子出现的几率越大，而原子核任意两侧相同方位上电子出现概率一致。 就在冷真搜集电子无法自拔的时候，卡雅卡都父女的谈话也已经进行到了尾声。 “到时间了。”卡都握着卡雅的手，“照顾好妮洛，也照顾好自己。你将是历代比休王里最痛苦，也是最坚强的，对不起，孩子。” 卡雅面色凄然，“这不是您的错，是我们比休王族必经的磨难。” 虽然卡雅没有答应他的请求，卡都还是带着无法释怀的笑，消失殆尽。 “轰！轰！轰！——”的几声巨响从深处传来。 当赶到发出巨响的石室时，卡雅脸上的悲色已经完全消失，她眼前是三堵50厘米厚的石墙整齐排列着，靠近冷真的两堵布满裂纹，中心有个骇人的穿透空洞，而第三堵墙也有一个黑洞洞的凹陷处却并没有被穿透。 “你做了什么？”卡雅站在门口冷峻地问。 冷真呵呵笑道，“我在实验新的模组，快接近完成了。” 卡雅听闻微蹙细眉，“这么多天你竟然连一个模组都没有完成，你可以开始考虑离开比休后去哪里生活了。” 按照卡雅对冷真的潜力估算，基本的攻击模组应该很快就能成形，可冷真竟然告诉他第一个模组还在试错中。 扔下这句话卡雅直接离开了石室。 「果然要从这女人嘴里听到什么好话是不可能的，她不会是在更年期吧？比休人的更年期没上百年也有几十年吧？……」 冷真不太清楚距离当初约定的时间还有多久，但估摸着应该不剩下多少时间，要趁着现在抓紧休息恢复，离开地球这段时间真源强度确实增长了不少，但这几天研发新技能也着实耗费了不少心力。 「还是先把石室收拾了吧，免得又要被骂，又不是雪姐……」想到乐雪，冷真内心又平添几分阴霾，他已经无数次告诉自己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可那些人那些事却依旧不受控制地在某个瞬间突然浮现，说这些就是他在地球上的全部回忆也并不过分。 还没来得及等冷真整理自己的情绪，卡雅就传话过来。 “你先上来吧，比奇回来了。” 从这道意识里冷真嗅出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他发现最近越来越能从真源意识交流中精准感知到对方的情绪，这可能也和真源强度有关，或者是因为真纹交流的练度增强了的关系。 「但这怎么可能呢……」 他从卡雅那接收到的情绪是恐惧。 卡雅看着升上神树顶端的冷真，两人对视一眼，发现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里，彼此心境都发生了些许变化。 “就算圣卫他们回来了，也不用马上……”冷真看向卡雅视线延伸的方位。 离两人稍远一点的地方，粗壮的神树枝干上挂着一只巨大恶心的怪物，有人类尺寸的4-5倍大，躯干是不怎么规则的球形，从躯体延伸出无数不知道是脚还是触须的长条软体组织，并且上面还布满了块状的类似鳞片的纹路。 躯干顶端有一个小口有节奏的收缩着，小口周围长了一圈又一圈细小的齿状尖牙，除此之外看不到任何其他器官，令人汗毛倒立。 冷真感到胃酸在翻腾，他很佩服在长相如此邪恶的生物面前卡雅还能保持镇定。 “这是什么东西？它怎么出现的？”冷真忍着恶心问。 “这位应该不是比休一族的成员吧？”不等卡雅开口，怪物竟然也传来一道意识，意识中传达出来的是极其友善，礼貌的正面情绪。 一阵鸡皮疙瘩后，冷真干呕起来，“我确实不是。” “嗯很好，我问你也只是确认而已，以我对比休族的了解，见到你的第一瞬间我就得出答案了。” “你对比休族很了解么？”冷真将注意力集中在意识交流上有效缓解了感官上的不适。 “那是自然，我已经追寻比休族的足迹上千年（冷真接收到的时间量）了，今天我的旅途终于来到终点。” 礼貌的怪物身体顶端的小口开始急速蠕动，不一会后吐出一截沾满粘液的东西，仔细看去是一个头。 比奇的头。 第25章 预言 此刻的比奇显然没有自己的意识，目光呆滞姑且算活着。 “你到底是谁？”敌对关系已经明朗，冷真不动声色地催动真源。 “我竟然还没有自我介绍，这真是非常失礼。我叫摩基诺德，是一名虔诚的比休追随者，它们是完美的，是真正由神创造的物种，而今天我终于目睹了它们的真容。” “那你应该和他们保持距离而不应该来到这使其变得不完美。” 摩基诺德驱使着巨大身躯又向卡雅爬行了一小段距离。“但我却认为拥有了比休族的我也能向完美更进一步，皇女殿下，请来到我的怀抱吧。” “就算你抓了比奇做人质，我也不认为你是卡雅的对手。”冷真嗤笑一声，他暗自估算了双方实力对比，不说卡雅这尊大神，他自己也想试试新招式在实战中有多大威力。 摩基诺德没有继续理睬冷真，他缓慢地接近卡雅，后者却像时间静止了一般纹丝不动。 冷真心想你就等着吃苦头吧，卡雅的实力他是亲身体会过的，并且每一次展示都会刷新他之前的评估上限。 摩基诺德终于来到了卡雅面前，酷似章鱼须的其中一条腿伸向她。 1米。 0.5米。 0.3米。 看着即将触碰到自己的触须，卡雅脸上决绝的神情一闪而过闭上了双眼。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闪光划破空间，周遭景色在这瞬间似乎都昏暗了不少，伴随着“呲嗤”一声，闪光没入魔爪。 摩基诺德顿时尖啸，发着很难让人认为是智慧生物的怪叫抽搐起来，所有触须紧紧收拢上下翻腾。 这边冷真没有去看摩基诺德，径直来到卡雅面前，用带着责备语气的比休语开口：“你到底在想什么？” 情急之下冷真竟然脱口而出了学习不久的比休语，在他潜意识里，还是习惯用说的方式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刚才的闪光是什么？”卡雅没有因为冷真的态度不悦，不答反问。 冷真抬起自己的右手，从手臂肘处亮起几道曲折明亮的蓝紫色电弧，它们蜿蜒着附在小臂上攀爬，缠绕五指上下跳动。 “你竟然适应了一种能量形态？”卡雅惊诧道，能量态属于高等物质，能支配能量的适应者都是万中无一的，这在适应者的世界是常识。 这弧光正是冷真从氧气里提炼出来的新的适应物质——电。 电子本身并不具有攻击性，然而汇聚电子并让他们在同一方向上运动就会形成电流，就能对生物造成伤害。 本来要创造出电流需要导体、电源和电压等条件让电子产生定向移动，但冷真却不需要这么麻烦，他直接控制电子本身，想怎么动都可以。 在石室内搜集完相当数量的电子后，他开始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搜集电子的速度太过缓慢，这次和比奇的约定之战还能用真纹控制着电子不让它们散去，这样做消耗并不算太大，但突发状况就对付不了了。 思考了半天他也没能找出答案，只能先存着这点电子混过比奇这关再说。 现在看来这个举动是多么正确。经过一系列的测试，他发现电子这种物质自己的移动速度并没有想象中和光一样快，想了想也是，如果真的和光一样快，自己别说控制，连电子的鬼影子都别想找到。 不过实际操作起来还是让冷真感到满意，虽然没能达到光速，但也是目前能控制的物质中最快的。 极限速度在1200多米\/秒，达到3.5倍音速，平均在100-400米\/秒之间，均速没有到达马赫，但比击败安皮恩时将自身加速到1.2马赫安全得多。 像现在这样电流紧贴自己皮肤也不会有任何危险，完美印证了卡雅所说的真源第一大定律。 看卡雅诧异的神情冷真心想总算辛苦没有白费，这真的是现阶段最完美的适应物质，不仅满足了攻击力和普遍性，外形还十分酷炫，这是他没有预料到的意外之喜。 因为他不知道电流经过空气或者某些绝缘体会产生瞬间火花，也就是电弧，这种现象被称为气体放电。 当第一次释放电流看到弧光的时候，他兴奋地像个孩子，他甚至已经为这电弧准备了几个中二的候选名字。 只是控制电子流向这种基本操控手段，并不构成模组，起名字有点小题大做。 瞳孔里倒映着的跃动弧光，仿佛唤醒了卡雅灵眸里已经消失了的希望。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为什么你刚才完全没有反抗意识？” “因为这是比休族的宿命啊，一切都是注定的，反抗没有任何意义。”一旁翻滚着的摩基诺德已经恢复如初，意识传来的同时，触须掀起一条虚影，像弹灰尘一般将冷真抽飞，“没想到在这里竟然能遇见和我相性最差的雷支配者，通往完美的道路上总是艰险重重的。” 冷真被抽飞出去的同时，卡雅已经来到他的掉落点将他轻轻托起，片刻后，全身粉碎性骨折加内脏破碎的冷真又神采奕奕地站了起来。 像是解释一般卡雅轻声说道：“上一任比休王也就是我的父亲，违背了比休神的意愿，以私情繁衍了后代，整个比休族都会为此遭到惩罚。” “可我听妮洛说过比休王族不是本来就可以繁衍后代么？这有什么问题？”冷真对这个解释并不满意。 “原本王族的繁衍只是一个仪式而已，但我父亲却是真的爱上了母亲，欲望是不被比休神所允许的，神认为这些都需要被舍弃，才能虔诚地履行比休族的使命，拯救亿万生命。 “神在预言中写道，若有比休族人违背此意愿，唤醒了欲望，比休族必将不复存在。” “你们被洗脑了吧！真的要毁灭你们为什么不亲自动手，要找这种恶心生物来达到目的？”对比卡雅之前尊贵不容侵犯的形象引起的反差让冷真难以接受。 第26章 最虔诚的信徒 「掌握了一种能量态就可以对我用这种态度了？」 被冷真这么一顿通俗易通地喷完，卡雅有些缓不过劲来，她造访过的星球上面的住民有哪个不将她奉为神明，感恩戴德？ “就算比休神真的存在，并且自降身份派来这只八爪鱼，那我也要看看他有没有能力完成自己的预言。 不然，我出现在比休不是没意义了么？” 卡雅短促恍惚，随即似辩驳似地道，“你现在的真源强度和它相差千万倍，不可能是他的对手。” 冷真不知道卡雅是怎么算出这个数值的，但他自己也能明显感觉到对方的强大，和摩基诺德比较起来，星盗安皮恩就显得十分弱小。 “连你也打不过？不是还有你父亲么，等一下，你刚才说上一任比休王？” “他已经不在了，比休人的寿命并非永无止境，现在我是比休的王，但无论父亲还是我都无法对他出手。” “为什么？” 远处的摩基诺德又传来引人呕吐的恶臭意识，“因为他们是比休神的伟大杰作啊……” 无视掉摩基诺德，冷真只是盯着卡雅，后者此时早已经没有平日的清冷雅淡，脸上变幻着丰富的情绪波动，只是现在的冷真比她更激动而无法察觉。 “这是被写进所有比休人基因里的枷锁，我们无法去攻击任何生命体。 即使遇到危险，也只能自我保护或者逃离，没有人可以突破这个桎梏。现在你明白了么，比休神是不可违逆的。”卡雅面带凄凉。 “可是你之前测试我的时候不是对我发起过攻击么？还卸掉过我的手臂……”冷真知道卡雅说的应该是真的，只是这样一来情况就变得非常棘手。 “被封印的不是攻击这个行为，而是想要抹除生命的意识，只要我确定最后不会对你造成伤害，就可以做出攻击行为，说到底都是虚张声势而已。” 冷真无言以对，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去看待比休这个种族了，他只感到恶寒、愤怒，却又无处发泄，他看向静静“听”着他们谈话的摩基诺德，周身闪烁起光芒，放电声噼啪作响。 「神就可以为所欲为么？只因为祂拥有足够的力量？不论在地球还是在比休，没有力量最终还是要屈服于别人为自己设计的命运？这样简单的道理我还要经历多少才能真正理解……」 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冷真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原点，在比休重新开始安稳无忧的生活仍是妄想。 但他这次不会再任人宰割，他有能力抗争，直到最后一刻，卡雅的自述激发他无尽的战意，他意识到比休世界对他来说并非无足轻重，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对这个枯燥的星球产生了特殊的感情，即使他可能只是这里的过客，他也想珍惜这里的一切，为此他再次有了生的意愿。 “请稍等。”摩基诺德突然传意识过来，“我需要向你解释一下我能够来到比休世界的前因后果，你听完再决定是否和我开战。” 接收到信息的冷真气势瞬间弱了几分，这也确实是他最想知道的，对比休，对外面的世界他了解地太少了，他明白，这也是力量的一部分。 看到冷真暂时收起攻击欲望，摩基诺德继续传递道：“一切都要从利特足星说起，在那颗星球上，命运安排我与妮洛相见。 我想一定是我的执着与虔诚打动了比休神，引导我前往等待比休族救赎的星球。 我制造了和妮洛独处的时间，我们进行了一段时间的交谈，从而让我得知比休世界的组成结构、他们的使命、适应物质以及基因特性等等。 可惜当时的条件并不允许我带走她，于是我送了她一份小礼物，作为她来到外界后首个朋友的见面礼。 这是一个存储着大量宇宙文明介绍的闭合能源芯片，看啊，这是女神感谢的笑容，让我第一次理解人族笑容的美好。 当然这东西并不只有记录存储的功能，它还随时向我们发送它的位置。 然而比休地理位置太过特殊，完全与外界隔绝，非比休族人没有任何手段可以进出，连信号也不行。 但只要妮洛带着这个出了比休，我就能在行星层级上对其定位。 在收集了多组数据后，我们大致总结出文明破败到什么程度才会引得比休族现身，于是我们随机挑选了包括杰兰星在内的六颗行星，使这些行星上的文明衰弱但不至于毁灭。” 之前接收安皮恩传来的画面信息时就让冷真惊叹不已，而这个摩基诺德伴随着意识传递过来的信息竟然可以在冷真脑内形成动态影像。 包括第一次和摩基诺德相遇的妮洛、六颗被选中的行星外貌等，冷真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据我所知，杰兰星的灾难是因为被伽马暴射线照射导致生态破坏，并在两颗恒星的引力拉扯下成为孤星的。” “这是自然，虽然我不清楚你的出生地，但你也应该知道比休族在宇宙中地位是何等的超然，受过他们恩惠并延续下来发展成超级文明的种族不在少数，要不是有绝对的把握我也不会贸然对他们动手。” 冷真知道摩基诺德没明白他真正想问的，这才更显得奇诡，“但超新星爆炸事件是至少200年前发生的事了。” “这才符合自然规律不是吗，超新星爆炸本来就是宇宙中一道天然的文明过滤器，即使被发现是人为的，最多也只会被认为是符合这个科技阶段的文明在做的实验波及到杰兰星。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我们选中的前五个行星世界中，比休族只造访了两个，可惜的是当我们赶到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 杰兰星是最后一颗，计划直到最后阶段也没有任何文明势力发现我们的计划。 只是通过伽马暴照射使大气变得稀薄造成的灾害未能引来比休族。 挑选新的行星又太费周折，经过漫长的会议，我们投票出了最佳方案，距离杰兰所在的恒星系很近的地方正好有另一个恒星系脱离了原有轨道，我们给它施加一些难以察觉的外力，使它正好掠过杰兰所在的星系，将事件发生时位于远日点的杰兰甩出去，要是这样比休族仍不降临，那杰兰文明就会真正灭亡。 当然，得到你们帮助后的幸存杰兰人和那些星盗都被我抹除了，有关比休的任何信息都不能让它流向别的文明世界。” 摩基诺德依然没有察觉到冷真的疑惑点，但后者已经得到答案：他面对的是有能力撬动恒星的文明。 「针对杰兰星发动的天体级攻击从计划准备到实施至少经过了好几个世纪，加上另外的五个文明世界，追溯整个行动的源头时间点可能要往前推上千年…… 在文艺复兴还没开始，维京人还没有称霸大海的中世纪早期，比休族就已经被这只章鱼盯上了…… 而可怜的杰兰人直到灭绝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样的…宇宙级阴谋，在黑暗的深空中到处都在发生么？」 冷真感觉到自己的双腿不受控制地在发抖，他突然有些好笑地想到，自己那还算不错的想象力在此刻有些多余，它将深邃星空的阴冷以及时间跨度上渺小的自己描绘地淋漓尽致，深入骨髓，他甚至没注意到根据摩基诺德提供的信息，能够大致计算出妮洛的实际年龄。 他转头去看卡雅，后者早已闭上双眼，仿佛并没有在听。 第27章 适应者 冷真抖了一会，通过规律的深呼吸终于恢复平静，比休世界清新宁神的空气发挥了关键作用。 「不管他背后的文明是什么层次，只要比休世界隔绝一切的屏障还在，敌人就只有眼前这一个，还是有希望的……」 他继续问：“你是怎么来的？从束缚在你体内的比奇来看，你应该是利用了只对比休族真源产生反应的刻印吧，怎么做到的？” “这牵扯到一些我的小秘密。我只能告诉你，正因为可以做到控制比休人，才使整个计划价值最大化。” “什么价值？”冷真决定事已至此要把能套的都套出来，他也顾不得对方可能看穿自己的无知实施信息差战术。 摩基诺德如意料般泛出诧异的情绪，“我没想到，有一天会被问到比休族的价值。不过我既是比休族最虔诚的追随者，也是一个尽职的传颂者。 “当一个文明面临灭绝时，比休族会降临在那颗星球，挽救众生。这样的传说在全宇宙范围内的众多文明史记里都有留下记录，虽然比休族出现的概率是随机的，但他们存在的时间太过久远，与之有过接触残存下来的文明通过与外界交流更加大了比休的知名度。 “但比休族探访的星球都在灭亡边缘，他们没有能力去发现和记录比休族的行踪。 “所以即使很多地方存在比休族的传说，却没有任何文明能将他们描述出来。 “这导致比休族在传说中更加神秘莫测，真实的比休信息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象征着财富。 “而当这些信息的价值上升到某个临界点时，高段恶魔也倾巢而出沦为比休的追逐者。 “他们强强联手，组成降临点搜查队寻找失落文明，但往往越是偏僻的星系越容易被过滤淘汰，这使得搜寻工作无比艰难，即使通过观察得知某个文明即将消失，星际长途也只有顶层阶级文明有这个能力，并且十分昂贵，非主要航道更是漫天要价。 “等他们到达目的地已经过去了好几个世纪，运气好的情况，比休族确实曾经降临，但因为年代久远，原住民已经隔了好几代，只留下了一些壁画，这多少还能值回些票价。 “运气不好的，比休族根本没有降临，或者拯救失败文明已经消失，血本无归。” 冷真仿佛回到刚获得真源对知识最渴望的那段岁月，他“听”得入迷了，看向卡雅，后者也是一脸不可思议。 “在高位恶魔的活跃下，大约4000多年前，终于有一个降临点搜查队成功在比休族离开不久后到达目的地，并在当地生命体的脑组织中提取出比休人真实样貌，再由搜查队里一名光支配者还原成可视影像。 “此后，越来越多的信息被发掘出来，比休族被冠以诸如「类人极限」、「无瑕生命体」、「神授使者」等美誉。 “当然，比休族不能攻击任何生命这点只有我们知道，虽然这条信息价值不菲，可我并不打算将它出售。 “随着比休神秘面纱被逐渐揭开，比休的生态，王族阶级，控制生命等被各文明种族获悉，在中心社区，一位普通比休族人的价值和一整颗元素矿星相当，毕竟比休人口恒定已经是公开的信息，每一位都是宇宙级限量，而一名王族成员更是和七神国的居住资格价值相当，要知道那里的入境资格是无法用交易取得的。 “这次比休之旅结束后，终于能交付这些年来签订的比休族人订单了，留下几位做研究实验，以辨明人口恒定机制和增殖的可能性。 “但，这些只是稀有性和观赏性的收藏价值，对适应者来说实用价值才是他们看中的。 “比休族与生俱来、独一无二的适应生命的特质，让强大的适应者们趋之若鹜，你这种刚获得真源的新生儿可能没有感觉，真源强度很大程度上和寿命挂钩，而支配生命的比休族无疑可以为一些寿命短暂的种族延长他们理解真实的时间，作更进一步的突破。 “巅峰层次的适应者对物质可以做到随心所欲，唯独对自己的躯壳没有任何办法，甚至临死之际不得不寻求医疗科技的帮助，这对他们来说是一种屈辱。 “已经适应了生命的比休族对适应者的价值，根本无法用任何东西去衡量。 “现在，你明白比休族的价值了么？” 传递突然中断让冷真很不适应，这段信息的含金量太高，刚刚收获一个关键信息还来不及思考又出现了下一个，以至于现在他根本不知道应该再继续问些什么，他也不确定和比休族无关的情报摩基诺德是否也会回答。 冷真突然警觉起来，他发现自己的战意快被好奇心给磨平了。 「这才是他的目的？」 “所以你是怎么到比休的？”他决定收回一些主动权。 “十分抱歉，一聊到比休族的事情我就有些忘乎所以，我能来到比休世界当然最直接的手段就是控制这个叫比奇的圣卫队长使用比休专属刻印，但如果没有你的存在，也许我们最终不会成功。” “我？你太看得起我了，我只是比休的一个过客。”冷真否定了摩基诺德，潜意识里却不安起来。 “不，是你太谦虚了。如果你没有来到比休，那么杰兰星上的星盗就不可能接触到比休族，我们也无从得知比休世界已经有异族入侵，从而决定提前行动。” “这些都不是决定性的因素，即使没有我，没有星盗，你们还是会动手的。” 冷真内心深处本能地抗拒这样的解释，如果他认同摩基诺德的观点，那就等于承认了比休族灾难的源头是他一样，也变相地承认了比休神的存在。 “决定性的原因不是你这个等级可以知道的，你只需要知道，如果王族持有着刻印，我们成功的概率会变得十分渺茫，只有事先抢夺到刻印，再撕开比休世界的大门，将抓捕地点设置在这里才能保证万无一失，而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就可以了。 “我和你交流这么久，就是想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比休神的授意，你我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服从自己的命运。否则，你还有其他解释么？” 冷真蔑笑一声，“当然有，而且和狗屁比休神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就是只走了狗屎运的章鱼杂种。 “你要是对这个解释不满意，我可以证明给你看。” 电光一闪，摩基诺德直接从神树上被击落，压死一大片无辜的植物，由于没有尘土飞扬，他仿佛和大地融为了一体。 树上的冷真也没好到哪去，只剩头颅落在不远处的枝干上翻滚。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被攻击的。 第28章 模组 忍着针刺般疼痛，冷真看着为他治疗的卡雅，“你是不是很失望？” 卡雅没有回答，专心修复着身体。 “在我出生的地方，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不相信神的存在，他们只相信自己，相信通过自己的努力就可以改变命运，其中大部分只是迈出了那一步就获得了成功。 现在我们的命运被连接在一起，我不会放弃，希望你也不要轻易放弃。”要不善言辞的冷真说出极具煽动性的劝说简直要了他的老命。 “我要怎么做？”卡雅罕见地询问冷真的指示，仿佛和她本人的意识完全无关。 “尽全力帮我防御住他的攻击，我要先熟悉他的战斗方式以及判断我的电弧到底能造成多少伤害，只是防御的话应该可以做到吧？” 卡雅点了点头，两人一起看向树下的摩基诺德，后者已经恢复常态并缓缓升空，表示他也进入了战斗状态。 冷真率先飞出，一直升空到距离地面两公里的地方，他要仔细观察对方的适应物种类以及攻击模式，卡雅悬浮在旁随时准备着。 摩基诺德已经被冷真激起不小的怒火，他浪费这么多时间和冷真说明事情的经过就是希望他认清形势，不要做无谓的攻击，毕竟冷真所掌握的电流对他极为克制，虽不致死，但会让他饱受煎熬和痛苦。 他晃动触脚，抖掉身上的枯萎植物碎屑，覆盖在所有须脚上的银白色物质悬浮离体，那是一块块瓦片一样富有光泽的金属物质，全部离体后大约有好几百块环绕在摩基诺德周围。 「这应该就是他的适应物了，看来是某种金属，怪不得导电性这么好，这样的话他的适应物就完全无法防御我的电弧攻击……」冷真还是低估了他对摩基诺德的克制能力，导电性强意味着电阻小，那电流强度也随之增大，能对生物产生更强的伤害。 金属小块下一个瞬间又分裂成无数更加微小的金属点，看到这一幕的冷真也不拖沓，控制着电弧向摩基诺德刺去。 知道自己再快也不可能快过电，摩基诺德干脆不躲不闪准备硬抗。 当然，他也不是为了成为一块合格的靶子而活在世上的，漫天的金属雨划过将天空分割成细条状。 卡雅当机立断，双手凝聚一个符号般的手势，手腕上的花环再次在冷真眼前绽放出光芒，这一次从那娇弱的花瓣里长出来的东西就比之前冷真见过的要狰狞得多。 深邃的紫色根茎在二人脚下铺开，相互缠绕着将两人包裹进去，同时分泌出鲜红色的渗人液体，形成一个个像麻疹一样的浮囊。 这时漫天金属块已经到了冷真跟前，笔直栽进分泌液中，液体由红转绿，硬化成晶体，陷在里面的金属再也动弹不得。 远处的摩基诺德经过电流的洗礼又开始怪叫，第一轮的互攻告一段落。 冷真躲在紫晶藤里，感受着周围的真纹变化，心想之前差点被卡雅那平时极其罕见、我见犹怜的气质给欺骗了。 「这么强大的实力，真不知道她在怕什么……」 也不管卡雅那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经过这番简单的试探，冷真对胜率有了新的估算。 他发现被困在紫晶藤浮囊里的金属小块已经安分下来，摩基诺德的真纹仿佛被完全切断了似的。 “你把他的适应物强制剥夺了？”冷真想到真源三大准则，直接开口询问，他要掌握每一个可能决定胜败的细节。 “没有，除了生命比休族都无法适应，我的真源强度确实比他高很多，但还没有到可以直接夺取的程度。 这种紫色植物叫漆蛊蕊，本身有很强的硬度和腐蚀能力，还附带一点禁锢猎物的作用，你可以趁现在看一下他的适应物是什么。”卡雅提醒道。 「太变态了……」冷真心里腹诽了一句，“我已经看过了，就是普通的铁。” 他觉着一阵放松和不安，放松的是铁是他熟悉的物质，不安的是他完全无法预测铁元素可以构成什么样的攻击模组，卡雅的谨慎不会完全没有道理。 “能帮我从里面开个口子么？我要拿一点出来。” 卡雅点点头，漆蛊蕊的内壁上枯萎了一部分，冷真已经事先同化了这些小铁块，全部取出后，还顺手将这些小块融合成了一个稍大点的铁疙瘩。 “怎么？”感受到卡雅异样的注视，冷真问道。 “你到底拥有几种适应物？” 「看来虽然她看过我的记忆，但没时间确认所有细节……」 这句很普通的问句，冷真却听出了一丝从未有过的信任感，他决定回应等量的信任。 “大概二十多种吧。” 卡雅没有表现出很惊讶，也没有无动于衷，欲言又止的样子落在冷真的眼里，他没有去问，心想也许是不想让自己分心。 心思回到战场，真纹回馈的信息告诉冷真，摩基诺德已经再次恢复。 「比之前缩短了一些时间……」 现在有了卡雅的强力辅助，防护能力大大增加，至少不用担心随时颅飞骨碎，但目前还不知道对方能承受多大的伤害，唯一确定的一点是，靠电弧穿刺只能让摩基诺德延缓一段时间攻击，连一些短时间内治愈不了的伤势也无法造成。 散布在周围200米范围的真纹突然给了他一种奇妙的反馈，仿佛空气中有什么东西，但仔细排查却又毫无线索。 泛起一阵惊觉，卡雅率先喊道：“快出去！” 两人闪出漆蛊蕊后0.3秒，整株茎蔓被无声地割裂成十几段。 卡雅纤手一挥，像是撒了一把银红色的花粉，沾染上颜色后发现，那是3根细若发丝的铁线，显形的丝线蜷成三个小点迅速飞回了摩基诺德的身边。 “这就是标准模组的特性，攻击方式、运行路径、作用范围都是事先设定好的，只求快速释放、高精确度和提升适应物的杀伤力。 “做不到这三点的模组是不合格的，另外，如果没有达到预期效果，收回适应物准备下一轮攻击是最好的选择，成型的模组各项指标都处于最完美状态，若是作用失败，也只是设计上的缺陷，不成熟的临时调整和追击只会白白浪费真源而已。”卡雅语速飞快地解说了一番。 第29章 尝试 「为什么非要到火烧眉毛了才解释得这么清楚，让我自己领悟效果会更好？还是说不够信任所以有所保留……」 冷真听完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他自己探索开发模组遇到的很多问题都迎刃而解，只是忍不住在心底抱怨卡雅。 “那你可以让植物瞬间成长也是一个个不同的模组？” 卡雅点点头，没有对自己的生命模组作更进一步的说明。 “在你目前所有掌握的模组中，有没有能挡住那种丝线的？” “有。” “好，我设计了一个针对摩基诺德的模组雏形，需要你的辅助，你自己也注意安全，你死了就全完了。”冷真没有表情地下达了指令，他并非视比休族无法攻击的基因枷锁为卡雅的软肋，只是眼前的情况容不得他顾及后者的感受。 而摩基诺德越发地焦躁，他本来就不是正面攻击型战斗专家，虽然他也算是强大的支配者，但他的擅长领域在太空和行星世界，利用超长距离的真纹延伸范围，他能够不费吹灰之力摧毁大多数中低等文明的空间载具，在普通的行星世界，铁元素也是最常见的，可以说到处都是他的主场。 但在这个寸铁不生的比休世界，他无异于赤手空拳闯进了荆棘丛，只是由于这次行动的特殊性和隐秘性他不得不独自带着比奇实施抓捕计划。 通过星盗安皮恩的描述，得知和圣卫一起行动的外族是一名连物质级强度都不具备的气体适应者，这对已经处于域主级的摩基诺德来说根本不能算是威胁，更不用说金属系稳压气体系不止一筹。 他万万没有想到，来了之后才发现这个叫冷真的外族人类竟然还同时可以支配电属性适应物，理解两种构成差别巨大的物质有多困难他自己最清楚不过，但即便是比物质级还弱的真源强度也足以让他吃尽苦头，更加麻烦的是比休最后的王族竟然敢违抗比休神的安排，这和他事先演算的发展截然不同。 在这个生机盎然的比休世界，他不可能活捉全力以赴的比休王，突破口只有那个外族人类，但这个人类狡猾异常，还拥有着不俗的战斗天赋，体型和比休人一样迷你，这让习惯于拆飞船的摩基诺德难受万分。 超远距离控制范围施展不开，比休星表面积实在太小；适应物质的极度缺乏；比休王的反抗；被完克的适应物相性，自己的优势被限制到最低，对方的劣势却在此消彼长下转化成了巨大优势。 虽然不想承认，但摩基诺德明白要战胜这个弱小的雷适应者他必须竭尽全力，即使他那少的可怜的模组储备即将耗尽。 双方都准备好了各自最强的一击，冷真控制着空气一个俯冲直指摩基诺德，他已经从真纹的反馈中感受到了微量倦怠感，这不是一个好兆头，说明他的真源状态已接近触底。 看到冷真冲向自己，摩基诺德散开所有铁块，每一块在移动中形变成表面光滑如镜的银白色金属牌，颇具工艺感，这些金属牌对冷真形成一个包围圈，却并没有发动之前那种细线模组。 不顾周身各个方位的金属牌，冷真只顾向前冲，只有离对手越近，他才能造成更大的伤害，而摩基诺德迟迟没有收缩包围圈也正是这个原因，他们现在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杀死对方。 卡雅则紧跟着冷真平静地可怕。 在终于进入摩基诺德10米范围内的时候，所有方向上总计数百块的金属牌一齐贴向位于中心的冷真，划过数百道灰色的残影，像是空中绽放开一朵几何线条化的灰铁蒲公英。 而卡雅已经在金属牌异动前一秒催生了新的植物，事先洒在冷真衣物上的种子经过发芽、成熟、开花，然后分泌出带有神秘晶亮的深蓝色液体。 冷真从这些深蓝液体中感受到了寒气，摩基诺德的金属牌已经贴了上来，一层贴一层，将冷真彻底闷绝在里面形成一个不规则体。 这时，周围的湖泊中陡然冲升起水柱，从四面八方向冷真汇集而来，片刻间就在金属的不规则体外又构建了一层液态球体，紧接着原本清澈泛着奇异光泽的湖水开始变得黏稠、油腻，并冒出土黄色的烟。 摩基诺德察觉到自己的适应物竟然在不受控制地减少，他不再犹豫立即发动了模组。 只见金属牌的不规则体肉眼可见地泛起红光，整个水球发出“呲呲”的声音，更加剧了黄烟的喷发。 冷真原本想用镓元素来对付摩基诺德，在以前查阅金属相关资料的时候了解过一些镓可以腐蚀金属的实验，他能够将其他金属修改成镓，只是转换率并不高。 但最后他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原因有三点，一个是他并没有做过镓和铁的反应实验，到底能不能腐蚀，腐蚀速度有多快他完全无法预料；第二个是他将面临和摩基诺德同样的金属短缺困境；最后是镓本身的特殊性，这种金属熔点极低，拿在手里就会液化，是一种不太稳定的金属，转换率不高不去说，控制起来还有一定难度。 相较之下，冷真对各种酸就熟悉很多了，毕竟他第一次行凶就是使用的硫酸，还让他无意间摸到了修改物质的门槛。 组成王水的浓盐酸和浓硝酸3：1的比例简单好弄，腐蚀速度也大致有所了解，再加上比休多水源的地理优势，不用简直是暴殄天物。 至于暴露自己是篡改者的风险此时已经不太重要，比休的天然屏障能够让他安心不少，况且面对摩基诺德不篡改物质必败无疑，如果结局是一样的，那自然要选择胜率高的选项。 但他没想到的是摩基诺德的模组竟然恐怖如斯。 金属牌由红转黄，亮度慢慢增强，所有牌全部融化粘合在一起，像烧红的一坨巨大黏土，温度已经上升到800多摄氏度，更糟糕的是，作用于整块红铁上的真纹让冷真产生一股窒息感。 「我的真纹出不去了……卡雅说过真源互不相容，他的强度又比我高太多，到此为止了？ 不对！卡雅现在人在外面，但却依然可以操控覆盖在我身上的这层植物，要是没有这些制冷分泌物我估计早就化成血水了……她提前预判了摩基诺德的模组类型？这女人是真的变态……」 甩了甩头，冷真将注意力回归到眼前的困境上来，既然卡雅有办法隔着其他适应者的真纹进行操控，那一定是自己没有注意到某些细节。 并没有花去冷真太多时间，因为这个细节在他探索原子内部寻找电子的时候就已经体会过了。 「乍一看是包裹地密不透风，但真的要用真纹填满整个空间是几乎不可能的，别说宏观世界，就连原子内部这么一丁点的范围都很困难…… 所以只要找到对方真纹的空隙，我就能冲出包围圈！」 尝试之下，摩基诺德的真纹果然没有想象中那么密集，同时冷真也察觉到了红铁模组的秘密。 第30章 人形电池 冷真并不是进入摩基诺德的铁元素里面进行观察，而是由他的一个猜测得到的结论。 首先，战斗到目前为止摩基诺德只展现出铁这一种适应物，这也和冷真之前从卡雅和妮洛的只言片语中得到的信息一致。 一个生命体只掌握一种适应物是很常见的，掌握多种反而是少数情况甚至是异类。 那铁要如何进行加热呢？这里并没有第四个适应者在场。 围绕这个问题冷真稍加思考就想到了一个词：原子热振动。 组成世间万物的原子每时每刻都在固定的频率上振荡摩擦，从而产生温度，而温度和振动频率的作用是相互的。 如同炼铁是从外部对铁进行加热，铁原子吸热后进入激发态以发光发热的形式释放能量，这个过程并不是不可逆的，真源所拥有的扭曲法则的力量完全可以做到逆行倒施，这也是冷真能想到最符合适应者的手段。 这个熔铁是摩基诺德最强大的攻击模组，它的难度在于要精确地控制到每一个铁原子，并且让所有原子做出同位规律加速。 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吸热反应的效率，而原子排布也要做到尽可能整齐，否则即使吸热成功也会因互相抵消而导致热量分散。 可一旦模组成型，杀伤力相当可观，可攻可守，并且不太容易被克制。摩基诺德为了这个模组花费了巨大的代价和无数漫长的岁月，也只是勉强能够使用并未登峰造极。 熔铁的温度已经攀升至1500摄氏度以上，黏土状软铁由红转黄完全液化，开始发出耀眼的亮光。 包裹着冷真的清寒植物无法隔绝这样的高温渐渐枯萎，如果不是卡雅在外面源源不断地为它补充生命力，烬灭只是一瞬间的事，这样的温度对于植物乃至绝大部分的生命来说都是致命的。 而最外层的王水球体像一颗急速下坠中的彗星，土黄浑浊的烟雾缭绕着向上蔓延，铁水的升温加剧了腐蚀，摩基诺德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适应物在飞速消失，但他也没有别的办法，现在就看谁能坚持到最后谁就是最大的赢家。 冷真当然也很清楚，现在三方角力看似平衡，但这天平也许在下一刻就会发生倾斜，所导致的后果是他不能承受的。 「按照真源强度排列，卡雅最强，章鱼次之，我最差，但现在不是强度可以决定胜败的时候，环境温度已经接近80摄氏度，而且还在继续升温，呼吸已经出现困难，再有个5分钟，说不定我就会失去意识…… 虽然卡雅可以延续我的生命，但看这样子，我融化的时候估计就一瞬间，连个细胞都不可能留下，把希望寄托于卡雅不太明智…… 这样下去最先承受不住的肯定是我，我一个肉体凡胎为什么要在这里和别人的适应物比耐艹？ 我必须做点什么……」冷真经过十几秒的思考决定了后续方案。 计划赶不上变化，冷真原本考虑的是如果卡雅可以完美防御住摩基诺德的所有攻击，那他就可以近身给摩基诺德做个功率全开的电疗spa，即使杀不死，电晕或者使之麻痹无法动弹也是极好的。 10米的距离看似很近，但对冷真来说真纹还是会被削弱一部分，特别是在穿过对方包围圈后再施行攻击，万一在关键时刻被干扰一下，就万事休矣了。 所以他决定采取b计划，直接在三层适应物的内部发动新模组。 「新模组才刚刚有个雏形就要应用在实战了……准备工作最少也要花费3-4分钟，现在这种僵持夜不知道能持续多久，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据说晚开大才能赢？」 冷真掏出之前被卡雅切断真纹连接的铁疙瘩，这期间一直被他用真纹同化携带着，以防被摩基诺德重新唤醒。 铁疙瘩长约1.5厘米，直径7毫米，将它置于自己头顶前上方，并再次对其加工使表面长出细小的尖刺，头部呈圆锥状，粗看已经和一枚7.62口径的子弹没什么区别。 打磨好弹头，紧接着控制所有的电子绕顺时针奔流画圈，电弧圈的12点方向正对摩基诺德。 由于电圈就在冷真身前不到1厘米的地方运行，他可以对电流提供最大化的加速，弧光像切割着空气般发出巨大尖锐的声响，亮度也瞬间攀升了好几个层级，对比下照得电圈中心位置都有些发暗，让人忍不住将目光投入其中。 冷真现在相当于一节人形电池，所拥有的电容量是固定的，虽然可以通过搜集电子增加容量可眼下没那个时间，但他为电流加速相当于增加电压，而升压能提供的能量是升容的2倍。 这些冷真都不懂。 他更不懂电流可以产生磁场，通过右手定则判断磁场方向，而磁场又可以对电流产生洛伦兹力，这个力的作用方向通过左手定则判定，这样就可以将电能转换成导电体的动能。 他只是知道有一种科技前沿武器叫电磁轨道炮，看过它的图解，了解过基本概念。 即使现在就有一本初中物理教科书放在冷真面前，他也很难只通过文字公式迅速地去理解其中的含义，但真源就不同了，只要是被真源理解的物质，那人类经过无数次的实验总结归纳出来的文字里所含有的信息量对冷真来说就都是朦胧模糊的。 事实证明，实践出真知。 不清楚作用力方向？直接用电流试，正的不行反着来，竖着不行横着来，冷真在石室里只用了5分钟就将电磁轨道炮的基本运行轨迹试了出来。 人类没有金属轨道就无法控制电流走向，无法给炮弹通电，而冷真直接让电子在绝缘的空气中穿梭；人类要将炮弹和轨道接触并打造地足够平滑才能减小摩擦发射炮弹，冷真的电磁炮甚至没有轨道；人类还有升温过快导致金属轨道烧蚀，炮管使用寿命不长以及动能转换率低下等等问题没有解决。 当然，冷真的模组也不是完美无缺的，由于没有轨道，瞄准精度极差，能够判断的落点只是一个大概方位。 好在目标体型庞大，距离炮口只有10米，就算闭着眼睛发射也能命中。 经过漫长炙热的48秒，他终于将电流加速到极限，没有一丝犹豫，弹头被下放到电圈12点的位置，让电流经过弹头。 从摩基诺德那扒下来的铁是纯铁，没有一丝杂质，比普通的铁导电性更好，这省去冷真不少功夫。 模组还没有最终发动完成，弹头被冷真牢牢攥在电圈里微微颤抖，如果下放后任由磁场对弹头里的电流驱动洛伦兹力发射，那动能转换率可能连10%都不到，能不能突破熔铁层都是个问题。 只有让弹头在磁场中积蓄动能一段时间才能达到最大初射速度，这是只有同时理解铁和电这两种物质的适应者才能使用的模组。 最后让冷真担心的是，电弧圈和弹头因为在自己的真纹掌控下，发出的光和热都对自己没有影响，但一会发射时的后坐力就不一样了，那是模组的副产品，并不能控制，就像对安皮恩时使用的空气引擎，即使是真纹覆盖，产生的反作用力还是让他的双腿受到重创，关于这点他都还没来得及去请教卡雅。 在石室做实验的时候他就因为怕伤到自己，将发射点尽可能远离因而没有得到答案。 「之前胸口已经开过一次洞了……早知道可能有第二次，我应该先准备太刀和破损假面……」 动能积蓄3秒后，冷真同时撤掉了对弹头和王水的控制，弹头消失，熔铁表面被超压缩波炸开一个缺口，炮弹穿透摩基诺德后掀起震荡尖啸，继续保持着将近4000米\/秒，12马赫的速度向前冲刺，巴雷特这样的狙击步枪，出膛速度也只有800多米\/秒。 噗！噗！噗！…… 在场的三位适应者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摩基诺德身上又多了好几个洞，洞口以平均每秒一个的速度增加着，直到第8个出现后，弹头彻底不见踪影。 比休表面积连地球上一个市都不到，绕比休一周也才3公里左右，而恰恰神奇的是比休的重力比地球还要大那么一点，所以弹头只要没有超过第一宇宙速度，并且运动轨迹和地面相对平行就会迅速从背后绕回来，直到动能耗尽后落地。 「也只有这么大的块头可以连中8次……还好我现在比较迷你……」 第31章 击杀 摩基诺德一反常态没有怪叫，好像无事发生。 「口径太小了？还是说近距离尖头弹比平头弹杀伤力来得弱？」冷真观察着摩基诺德瞬间设想了好几种可能。 而熔铁却诚实地给出了答案，呼吸间已由亮转暗，趁着还没有彻底固化之前，冷真控制着王水从外部撕开一道口子钻了出来。 就在冷真刚吸进一口新鲜空气时，摩基诺德的躯体轰然倒地，多足软组织无力地垂散四周。 这倒让冷真感觉诡异了，他预料中自己的轨道炮杀伤力应该不弱但也不至于直接打残了才对，他此刻也不敢继续靠近，怕摩基诺德故意诈死。 “第一次命中并没有打击到要害，不过利用重力的后续攻势中第三发击中了要害，你的新模组很强，他尽全力防御才有可能不受伤。”生物专家卡雅及时作出了解释。 “意思是……我们打赢了？”兴奋之下冷真都没有注意到这是卡雅第一次说出夸赞他的话。 卡雅没有回应，只是盯着摩基诺德，“他还没死。” “一码事，你刚才都说他已经被击中要害，那只要你没有突然发神经去救他，就是我们的胜利了。 “不过刚才确实很危险，要是你没有一回比休就让我去设计模组，如果摩基诺德再早来一两天……但是凡事没有如果，赢了就是赢了，你不认为现在的战果是你靠自己努力得来的么？你还相信比休神的预言么？” 冷真刚刚收获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适应者对战的胜利，虽然没有强调他自己的重要性，但语气中还是听得出一些自豪感。 “至于妮洛和圣卫，如果真的像他说的比休族具有那么大的价值，那他们反而会受到最高规格的保护，现在比奇和传送种子也可以回收了，我可以在这里慢慢提升实力，等时机成熟再出去找他们。” 在冷真心底，这是他人生中完成过最有成就感的一件事，通过他和卡雅的并肩作战竟然解决了比休史上最大的危机，而且是以弱胜强，更不要说这次危机中很可能还存在神灵插足其中，这种时候他是非常乐意承认神的存在的。 他看卡雅并没有被他的激昂情绪给感染到，略微有些失落。 不过眼前还有很重要的事没有完成，回收比奇和种子、处理摩基诺德的尸体、净化王水保护环境等善后工作。 「你们若不想体验真正的恐怖，最好到此为止。」摩基诺德一道清晰的意识传了过来。 吓得冷真浑身一机灵，“他的意识里为什么一点虚弱的感觉都没有？” “真源强度越高，意识占比和载体分离度也越大，比如我的话即使身体被完全摧毁，真源也可以存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卡雅像在朗读教科书。 “太变态了……”冷真小声嘀咕了一句，“害我吓一跳，你去把比奇拉出来，我再给他喂一发大号炮弹。” 就在冷真手心里再度出现弧光时，摩基诺德剧烈颤抖起来，浑身散发出妖异的清绿色光芒。 光芒呈线性笔直地从摩基诺德体内向上射出，光束有粗有细，长短不一地向上延伸又在某个高度消失。 冷真手中的电光渐散，他清楚地感觉到那一道道光束是什么，那是拥有奇异形态、可被观察到的诡异真纹，甚至已经超脱了真纹的范畴。 线性流光的区域内连空气反射光线的方式都变得虚叠不够真实，光束根源散发着无法言喻的恐怖，冷真的真纹运转出现了阻塞感，无法继续控制空气而被迫降落到地面上，这种感觉他只在摩亥滨江大道边感受过。 两者之间孰强孰弱他不好判断，但随着自身实力的成长，这次的反馈要更加强烈、清晰。 如果说卡雅对于冷真来说是需要仰望的存在，那在拥有这流光真纹的适应者面前，卡雅就显得和她的身体尺寸一样的渺小。 光束阵里缓缓浮现出一道模糊的身影，只能大致分辨出该生物拥有青白色的皮肤。 “新晋的比休王，为摩基诺德治疗，然后带领所有族人随我离开。” 青白人影浅白地对卡雅下达了指令，并没有任何想要说明自己来历的意思。 “你早就知道了他的存在？”看向卡雅，后者表情竟然完全没有变化地点点头，这让冷真惊愕之余平添几分愤怒，他感觉自己被耍了，“那你为什么不早说？就为了让我切身体会到反抗命运的无力感？” “是你让我不要轻易放弃的。”卡雅平静地说。 冷真呆滞，这确实是他说的，但那是他当时认为有很大胜算，才硬着头皮用自己拙劣的口才骗卡雅为自己辅助，能打赢的仗因为队友的心态问题而输掉是非常憋屈的事。 但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摩基诺德体内还藏着这种恐怖的怪东西，冷真更大可能会直接放弃，与其说是对反抗命运的无力感，不如说是对自己的软弱无能所产生的绝望，这一点体会上他自认比卡雅的理解要来得深刻地多。 「等等，藏在体内？他为什么要藏起来？吹口气我估计就连渣子都不剩了…… 他和这只章鱼是什么关系……看样子也不像是本体，更像是寄居在章鱼体内的一小部分真源……」 也许是因为经历过太多比死亡更痛苦的事件，使得冷真面对这种毫无希望的死局也能冷静思考，毕竟就算是死亡，每次遇上都惊慌失措只会显得一惊一乍的没见过世面。 就在冷真感到疑惑思考的时候，摩基诺德发出一声震慑心魂的吼啸，顷刻间传遍了整个比休世界。 当听到这个吼声2秒后，冷真不由自主地向前迈出了一小步，他看着迈出去的右腿，扩散出真纹感受环境。 「看样子不是来源于模组，那就是物种本身具有的能力了，通过声波控制生物神经？」 在声波控制下小小地挣扎一番，比冷真预想中要容易摆脱，他一抬头，发现地平线下冒出密密麻麻的白点，各个方位都有，所有比休族人都在向中心的摩基诺德汇聚过去。 第32章 末日与自由 冷真立刻明白过来摩基诺德要干什么，他要将所有比休族人聚集在一起，然后控制比奇发动传送种子离开比休世界。 「那卡雅呢？他们不打算带走她了？」冷真这么想着却发现卡雅也在一步步向摩基诺德走去。 他先是一愣，随即大吼道：“你装什么白痴？他的声波连我都可以轻易摆脱，你就不要在这演这么蹩脚的木偶戏了，一点也不好笑！” 卡雅转过身克制着微怒道：“那你还要我怎么样！该尝试的都尝试了，结局依然无法改变，是时候放弃了……” 见卡雅竟然流露出如此情绪化的一面，冷真反而好受了些，“我倒是刚才又有新的发现，比休族或许还可以再抢救一下。” 他勉强释放出真纹，控制自己飞到青白人影的跟前，顶着巨大的压迫感，“你是谁？不过应该不是什么好人，不然也不会藏在一只章鱼身体里，即使现身也不敢展示自己真实面貌。” “我是第一个发现比休族踪迹的光适应者，但这不重要，你没有必要也没有资格继续插手这件事。” 「……至少活了4000年以上的老妖怪……果然有古怪，被样挑衅都能忍得住？真的是在故弄玄虚么，还是强者风范？要真的这么看得开就不会追逐比休族上千年了，这是执念啊…… 我捋一捋，从章鱼提供的线索来看，普通比休人对适应者的利用价值不大，最多卖了换成其他资源，但以比休人的脆弱程度来说，不论买家是谁，很大概率会因为照顾不周把比休人养死，这就是要挟卡雅和他们走的筹码。 而妮洛他们却拥有治愈能力，卖出去反而是浪费资源，为了榨干他们的价值，只要将他们成对关押，互相为对方治疗，就能保证存活。」 想到这，冷真又回头问卡雅：“你不能停止族人的行动？” “我可以停住他们，但可能会有后遗症……” 摩基诺德‘插嘴’道，“被我控制的生物如果被外力强行改变行为，会因为身心的差异而精神错乱，除非你能将我彻底杀死才能解除这个影响。” 「这是在勾引我啊……有大佬罩着有恃无恐？ 可我的赌注只有这最后一个了，赌这个大佬是假的，是摩基诺德搞的鬼，他在虚张声势。 赌对了，章鱼死，大佬幻灭，比休重生；赌错了，我死，比休族万劫不复，哦不，还有更可怕的一种可能，我杀不死大佬保护下的摩基诺德，比休族被安排地妥妥当当，大佬又不屑杀我，留我一个人做比休的守护者…… 好像哪种结局都没什么太大差别…… 如果是孔旻，他能从没有五官的章鱼和一团马赛克里推导出真相么……」 思绪纷飞间，比休族人已经距离摩基诺德越来越近，冷真没有别的选择，赌一赌，大不了上路；搏一搏，兴许还能活。 卡雅停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冷真，事不关己。 拉开一段距离，手中的电光环再度闪耀，捡起被摩基诺德丢弃，恢复成固态的纯铁，第二次释放所使用的时间要缩短了十分之一左右。 画面中所有适应者都如雕塑般静止，唯一的动态图层是搭乘着柔和、宁静的微气流不断降落在摩基诺德身上的比休族人，冷真的周围却是相对空旷的草地，他像在无声演出一幕天使降临的独角喜剧。 在这极度压抑奇妙的气氛中，冷真将炮弹缓缓装填进光圈。 「好安静……他们为什么一动不动？章鱼为什么没有阻止我发动模组？他甚至没有回收铁块！他们都在等着我攻击？…… 她在看着我，为什么是这种眼神？」 刹那间，冷真的时间仿佛静止了，他突然能接收到所有意识体的情绪。 明明没有五官，却好像在奸笑的摩基诺德；像一群觅食的白鸽般停靠在他身上的比休族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摩基诺德合影的关系，原本应该天使般圣洁的纯白精灵，此刻空洞的眼神中却散发着阴冷。 整个比休世界仿佛遮盖了一层滤镜，不，应该说摘除了原本生机勃勃的假象，冷真感觉自己触摸到了什么，那是他熟悉的东西。 他闭上双眼，将视觉剔除，仅凭真源去感知，世界变得潮湿仄暗。 睁开眼后，冷真遥望远处的比休王，刚才一瞬间他的确抓住了关键，他无法辨明那是什么，但他已经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预言是真的… 这才是我来到比休真正的意义……」 电光火石般的逻辑风暴后，冷真猛地将电光环炮口转向地面，沉闷的撞击声中炮弹砸进地面，大地炸开，他被爆裂的泥土和气压弹飞出去。 所幸比休土壤的质地颇为松软，他只受了点轻伤。 他弯着腰拍着身上的土，笑声像是从喉咙里漏了出来，从隐忍到放肆，他笑地喘不过气。 笑了一阵，冷真抬起头，“如果刚才瞄准的是你，我现在已经消失了吧？” “你的念感知很强。”回答的是那道模糊人影。 “这么说我猜对了，你因为某种限制，不能对我造成伤害，但摩基诺德成功诱导我主动攻击的话，你就可以一瞬间将我消灭，能解释下为什么吗？” 人影似是看出了冷真万念俱灰，“这并不是什么秘密，对适应者的世界稍微有点了解的都知道，星砂支配者不被允许使用真源去影响普通生物、他们所生存的国度以及星砂级以下的适应者。 只有不问世事的比休一族和你这样偏域出生的适应者不知道而已。在我出现之前，摩基诺德只代表他自己，你们可以随意互相攻击，但我出现后，他就代表了我，所以他也被禁止主动对你使用真源。 唯一例外就是星砂可以反击针对他的主动攻击者，不过就算你最后收手对我的计划也不会有任何影响。” 冷真没有反驳，他看着摩基诺德的身上已经挤满了密密麻麻的比休族人，他们面无表情，宛如活尸，这可能是比休有史以来首次族人如此密集地聚在一起，不出意外也应该是最后一次，离全族到齐只差他们的王了。 卡雅看着这一切，自言自语道：“都结束了……” 她慢慢走向摩基诺德，比休族新的归宿。 她想静静走完这段路，却遭到了妨碍。 “记得你和我说过，比休是个没有变化，甚至没有终点的世界。”相隔一段距离外的冷真突然出声，他没有看向谁，却用的比休语。 卡雅像触电般回首，没人能读懂此刻她眼神里混沌的情绪。 “我竟然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 我曾经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主角，直到有人站出来帮我认清了现实，认清自己只是条虫子……后来，我来到这里，遇见妮洛，我又有了新的奢望，我想做条有用的虫子，在比休度过还算有趣的余生。 但我似乎忘了，比休是个纯净的世界，它并不需要虫子。 比休神存在与否对虫子来说并不重要，它只需理解你就足够了。”冷真终于将目光投向比休王。 “卡雅，尊贵的王，最完美的生物，被欲望俘虏的魔女，一个恶魔。 你利用、剥夺了虫子的奢望，可我不恨你，这是我的荣幸，也只有我这样的虫子能够真正理解你。” 冷真叹了口气，“迎接救赎吧……” 卡雅在颤抖，她看着冷真缓缓向摩基诺德的方向飞去，举起手臂像是要拉住他，最后又放下，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不知道对着谁说：“对不起……” 降落到一名眼神空洞的比休族人面前，冷真掐住前者的脖子，清脆的火花一闪而过，他的手里多出一具焦黑的尸体。 “不——！，快停下！”摩基诺德惊怒之余赶紧使用音波控制比休族人四处逃窜，但因为冷真没有攻击他本体，他无法做正面反击。 他和青白色人影都认为刚才冷真在和卡雅做最后的道别，他们甚至以为他在吟唱某些文明世界流行的诗歌。 冷真悠闲地漫步于在空中乱窜的比休族群中，用最残忍的手段和规律的节奏进行着猎杀。 斩首、放血、电击、穿刺、碎颅、凌迟…… 他故意放慢了节奏，他要将所有细节展示给卡雅，真源充盈，枯竭感消失，他感觉非常好。 虫子理解了魔女，化身成魔王。 飞溅的鲜血粉刷了大地，那是极淡偏粉的红色，比樱花又要深几个色号，点缀了比休隐映辉芒的绚丽植被，美得让人眩目。 卡雅没有闭眼，因为一闭上，泪水就会奔涌而下，她没有这个资格。 不知过去多久，冷真落在她眼前，眼眶下垂着未干的淡粉血渍，他看着眼神失焦的卡雅，表情柔和下来。 “你自由了。” 第33章 实验场 虚幻人影没有理会摩基诺德的鬼吼鬼叫，在冷真刚出手的时候，他就明白了后者的用意。 他也犹豫过要不要在冷真杀光比休平民之前将其毁灭，最终，他还是忍住了，真的出手，他有很大概率步冷真的后尘。 「比休王抓捕失败令人遗憾，最重要的坐标信息也不可能知道了……不过，我也没什么损失……那个妮洛好好培养，至少有圣卫队长的实力。」 人影略一思索，连接了冷真的意识：“你很弱小，却很特别，是合格的支配者，我很期待下次见面……” 流光渐淡，随着人影消失，摩基诺德像被抽空了所有生命力，轰然倒下。 看着死透的摩基诺德，冷真心中感慨，「我们都是优秀的棋子…区别只是你完成一半使命，我完成了所有，这么看你也只是称职算不上优秀。」 他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双手向后撑地，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深呼吸，偏头问道：“他为什么不把种子带走？引诱我们早点出比休么？” 卡雅还是站在原地双目失神，听到提问后，瞳孔陡然聚焦直转而下，她的头仍然朝着前方，连眼皮都没有丝毫变化，就像一具突然苏醒，但只有眼球可以转动的绝世木乃伊。 “你是什么时候察觉到的？”卡雅保持着诡异的表情。 冷真被吓得一激灵，刚有点放松的身体又僵硬起来，他缓缓起身，卡雅的眼珠也跟着他慢慢上移直到平视，这让卡雅的神情多少恢复了正常。 “我也说不上来，那一瞬间像是理清了许多事情，但现在又变得非常模糊。我只是一直觉得奇怪，你不可能不知道妮洛藏着那个机器，可你却假装没发现，任凭事态发展，还有你平时不经意流露出来的神态和在杰兰星的奇怪举动…… 你之前那种痛不欲生……都是装出来的？” “不全是。”卡雅终于牵动其他面部肌肉，表情有了些生气。 冷真稍稍松了口气，“讲讲你的故事？看在我最后关头不负所托的份上。” “可以，我们换个地方。”卡雅来到摩基诺德尸体上空，纤手一挥，根茎托扶着一粒种子和一个拇指大小的圆锥体从尸体顶端的带齿小洞里飞出，钻进了她手心。 “不用管比奇了么？他说不定还活着。”冷真出声提醒道。 “他已经失去意识很久了。” 卡雅扫了眼尸横遍野的战场，加速升空往神树树顶飞去，冷真紧随其后。 两人在树叶繁密的叶片中找了一根大小合适的枝丫坐了上去，在这里可以不用担心看到任何战斗痕迹。 “先回答你刚才那个问题，他不是不想带走种子而是他做不到。如果没有你，他都不用现身就能将所有比休族人包括我带回去。 但你因为新模组实力大增，没有人预料到你可以赢得了摩基诺德，他只能出现掌控局面。 然后是我的猜测，一旦他出现在我们面前，他等同于摩基诺德的观念就会在我们意识里形成，他们就无法再使用真源控制比奇，原因应该是他说的那种制衡机制，但只要我最后受胁迫跟他们走，就可以由我来使用传送之种离开比休。 控制比奇应该用的是这个锥形刻印，用声音控制普通族人是摩基诺德自身的能力，和真源无关，他们的计划其实非常完美，除了你。” 冷真认同地点点头，他回想刚才的战斗，卡雅对每个细节的掌握远超他原本的估计，这不仅源自于卡雅所拥有的的真源知识，逻辑分析，瞬时判断能力也都异常强悍，想到之前情急之下吼她没脑子，冷真不禁有些羞愧。 卡雅继续自顾自说道：“比休族天生没有情感，不能杀生，他们只是拯救生命的工具，真源越弱枷锁就越牢固，那条预言可能从比休族诞生起就一直存在。 历代的比休王族因为没有感情，只是将预言和神只画上等号，没有多加关注。 直到上一任比休王诞生，我的父亲卡都，他是有史以来最强的王，他将枷锁敲开了一道缺口，获得了一部分情感。 一直以来压抑着的情感一旦爆发，将是疯狂的。他改造了一名偶尔会露出表情的女性圣卫的身体，让她可以生育。 于是，奇迹发生了，以基因遗传、母体育胎的方式获得生命的比休人降生，你知道我为什么确信比休神存在么，因为那名圣卫生下孩子后当场死亡，她还非常年轻，那是神的审判，而卡都也从那天起，日渐衰弱，连比休的使命都没有能力去完成，生命力不断被抽离直至彻底消失。 你可能已经猜到，妮洛就是我的双胞胎妹妹。” 「不，我没猜到……我只是觉得你们长得有点像而已，这故事有点狗血啊……」冷真不动声色地在心里调侃。 “我们和其他比休人不同，需要经历婴儿期，卡都用他的手段封印了妮洛，延缓了她的生长，企图隐瞒他违逆神意的事实。 他失败的经历给了我很多启示，我和妮洛天生就拥有情绪，她到现在还没有出现问题是因为年纪还小，对什么事都抱有新鲜感，而且必要时我会和她进行最低限度的沟通。 但我已经在比休生活地太久了，久到对一切都失去了希望，我有喜怒哀乐，有好奇心，有想做的事，但我在其他人面前只能是比休的皇女，比谁都要淡漠，都要重视生命。 某个时刻，我注意到一个事实，那就是我和妮洛明明有欲望，却没有遭到审判。 那是不是意味着神的审判并非无所不能，只要我没有突破一定界限，就不会被察觉。 于是我开始各种尝试，我比历代任何一个王都要勤奋修炼；我会偶尔让圣卫帮我寻找某样东西；单独和妮洛沟通时，不经意间透露外界信息；发现妮洛与外界的接触却不去干涉…… 最后我归结出两条规律。 一是我的真源越强，枷锁的制约越弱，以我现在的强度，甚至可以对所有没有意识的生命进行一定程度的削弱，还有妮洛，她自己没有意识到，她已经可以主动消灭真菌、病毒等微生物，就像你刚来到比休时那样。 第二，只要不在除妮洛外的所有比休族人面前释放欲望，展露情绪，即使让他们做一些和使命无关的事情，只要不被认为是和我的私欲有联系，就不会被察觉。” 「演技炸裂啊…亏我之前还觉得你是真正的女神范，你比你老爸疯狂多了，敢在神的眼皮底下疯狂试探……怪不得比休人无法自救，必须有圣卫在场，逻辑自洽，看来比休神很会弄设定……」冷真迷上了这种在背地里吐槽的行为。 “你觉得，这像什么？”沉默半晌，卡雅问。 冷真想了想说：“一个实验场，所有人都在观察和监视比休王族。” 第34章 灵木吉他 卡雅的故事告一段落，冷真必须承认，比休神现在在他心里的存在感非同凡响，从最初认为是封建迷信，到承认祂的存在，到现在形成相对鲜明的抽象轮廓。 “现在你成功了，接下来什么打算？”冷真问。 卡雅摇摇头，“还没有，只是刚从无止境的轮回里挣脱，自身还是受到基因限制。 等有一天我能完全支配自己的身体，能决定任何生命形态的生死，才算真正摆脱祂。 现在，我只想离开这里。” “你要去哪？你能去哪？没有圣卫帮你清除负面环境影响，会死得很快吧?” 「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冷真心里默默补了一句。 “如果是相对不那么恶劣的环境，我可以生存很久。对比休人来说最致命的是微生物侵袭，只要能抵御住细菌病毒的感染，就不会短时间内死亡，而我现在已经取得了微生物的生命控制权。 “代价是必须保持开启真源状态，这对我来说也不是件坏事。 “其他像气压、湿度、重力、昼夜节律这些环境因素，对我造成的影响是缓慢的，最多让我减少一半寿命而已。” 「而已……，只见过挥金如土，没见过拿命长来挥霍的……」冷真边腹诽边说：“我们一起去？” “废话，还是说你想一个人留在比休？”卡雅挑衅似地斜了冷真一眼。 “你不反对的话当然要和你一起去了。”冷真咽了口吐沫，要真的把他一个人留在比休，那比杀了他还难受。 「想要个可以信任的打手就直说……摆什么脸色，哎，谁让我现在也只能靠她带我离开比休呢…… 而且有她在，遇上什么危险也不会轻易挂掉，也算互惠互利吧。」 “你已经决定好去哪了？”冷真又问。 “有几个选项，具体去哪你来决定。” “啊？” “比休王族多令人垂涎你不是不知道，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只能隐匿在暗处，你就是我最好的掩护。另外，你需要在短时间内尽可能提升实力，否则别说救妮洛，连自保都难。”卡雅说着站起身，用自己的轻灵真纹将冷真包裹住。 不一会功夫，冷真恢复了原本尺寸，他也站起身试着活动了下手脚，看着只比自己脚踝高一点的卡雅略微晃神。 与初次见面不同，卡雅只是站在原地，默许了冷真的俯视。 “这颗传送之种只能去到使用者知道具体位置的地方，而我知道的大部分世界都是较为偏远、落后的，并没有去的价值，要打听妮洛的下落最好的选择就是中心社区，那里的文明先进程度普遍优于其他地域，和外界交流范围也十分广泛。 我虽然没有去过那里，但在一次救援行动中我获得了一个叫以茵星群的坐标位置。 据说是个常年稳定发展，少有战事的世界，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但收集各种情报肯定非常方便，能帮助我们在最短时间内接触和认知外面的世界。 第二个选项是神界莫拉，是适应者心目中的圣地，那里的住民完全由适应者构成，拥有完善的评估体系和适应者训练门径，如果想在最短时间内相对风险较低地成长，这应该是个好去处。” 「神界？听描述应该是适应者对其的尊称吧，倒是挺适合我的……」冷真心生向往，他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全是适应者的话，你不是很容易被人惦记？” “我只是把我认为有价值的选项提供给你，你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就行，而我可能引来的危险谁都无法预估，绝对安全的地方就只有比休而已。” 冷真没出声，算是默认了卡雅的观点，但要他来做决定，比瞎子摸象好不到哪去。 「这就像从农村，不，山沟沟里的两个山民讨论去哪座大城市发展，一个在各地旅游时道听途说了几个大城市的名字，却让另一个没出过大山的孩子决定发展道路……」 “还有别的选项么？” “有。”卡雅说着诡然一笑，身上衣物自动滑落，手腕的花环延伸出草本包裹全身，几秒后植物缩回手环，服饰已经焕然一新。 上身是纱质白色吊带衫，搭配天蓝色真丝质地碎褶裙，卡雅双手向后捧起银发，用细藤条扎了个马尾。 目睹整个过程的冷真呆若木鸡，不止因为那一刹那的春光，更因为眼前的卡雅除了发色、身高显得魔幻外，完全就是一个地球都市女孩的模样。 这种最普通的搭配对冷真来说却已经如同前世的记忆一般遥远。 卡雅唇勾小角度翘起，“第三个选项，怀念吗？” 看着青春靓丽的迷你比休王，冷真无奈道：“卡雅小姐，你不觉得自己性格变化太剧烈了么……我由衷地觉得您切换回女王模式会比较好。” “你会习惯的。” “好的女王，对了你怎么会知道地球的位置？我都不知道，你就算读过我的记忆，应该也没法定位吧？” “这是比休族的天赋，星光相位，我在你的记忆中看过你母星各方位的星空图，的确很陌生，但花点时间还是能确定位置的。” 「这不太科学吧…我只听说过屎壳郎能根据银河系的星座光亮导航，这么想的话好像也没那么神……」冷真脑内吐槽还没结束，他的右臂被无形的恐怖力量拉扯，肩膀处露出一截白骨，血肉牵连着筋脉掉在树枝上。 断手的经验冷真并不是第一次经历，而且两次都是拜卡雅所赐，只是这次要比之前细胞分离自然脱落的痛感强上好几个倍，他刚叫出声，手臂又自动接回了断裂处，连条疤都没留下。 “你干什么？” “刚才观察你的表情，我有理由认为你对我产生了肮脏的联想。” 冷真一下语噎无法反驳，他若无其事地扯开话题，“有机会我会回去的，但不是现在。 “决定了，就去以茵星群。” 刚挣脱命运束缚的卡雅此刻又感受到一种新的情绪，仿佛暖流缓缓淌过，不论冷真的这个选择是否掺杂其他因素，但以茵星群对她来说更安全一定是原因之一。 卡雅轻轻颌首，“好，出发前有件事必须和你说清楚。今后如果遇上存活的圣卫，在他们面前你仍然是毁灭比休的凶手，必要时会发生什么，你自行想象。 另外，神树是比休除了传送种子之外最珍贵的东西，你可以带走一部分。” 闻言冷真看向身后这颗古老而神秘的巨树，他对卡雅说的第一件事并不如何在意，目前他的实力对不擅长战斗的圣卫而言就是碾压，逼不得已全部杀光也行，反正妮洛不在这个范围内。 既然是卡雅的建议，那冷真也就却之不恭了，气刃划过切下一截和他差不多粗细的枝干，双手托着仔细端详起来，他发现原本和其他漂亮植物相比显得其貌不扬的神树，近看能够发现其中蕴含着独特美感。 表面虽然略显粗糙，但却形成奇妙规整的凹凸高低差，像一座座小沙丘绵延不绝让人迷失其中，而从截面看内部，外围是浑然天成的波浪形纹路，一缕一缕前扑后继，中心是层层叠加的不规则圈型条纹，散发着点点荧光，正上方看下去仿若夜幕中错落有致的一整片峡谷。 「好看是好看，但这东西要怎么带走？像圣衣一样背身上？」冷真开启真纹探了进去，他发现这截灵木内部，比起地球上的木头成分，复杂程度只高不低，最让他惊讶的是，明明已经被断了根，这截木头居然还是活的，内部的细胞都还保持着活动。 组成元素有些冷真认识，但不认识的更多，靠他自己是没办法动灵木分毫了。 “你能不能把它变个形状？”生命领域的专家就在边上，他没理由浪费。 “你要什么样的？” “我试试用意识传递画面给你。”冷真想到了好方法。 传递画面比他想象中要简单，画面只是信息量更多一点的死物。 卡雅接收到信息，那不止是一幅画面，而是多达十几幅，蕴含丰富的细节，体现出冷真对这种形状物件的了解程度。 灵木就在冷真手中开始变化。 顶部长出细长的脖子，头部向后微仰，腰部收紧，内部中空并在腹部生成一个圆口。 莫约过去10分钟，卡雅终于停止了对灵木的改造，“有需要修改的地方你可以提出来。” 抚摸着这把连卡雅都要花费10分钟才完成的灵木吉他，冷真眼里涌现出怜爱，还没试音，他已经为之沦陷。 没有切割、打磨、镶嵌等工艺，从琴头至琴箱都是完整的一体，浑然天成。 面板不是光滑如镜却也相当平整，摸上去软中带硬略带毛绒感。 花纹是横截面的那种峡谷纹路，侧板和背板采用了神树那嶙峋的凹凸山脉表皮，给人一种粗糙的狂野气息。 琴头两侧是六颗灰色核桃状的半球体，只看琴头，它就像在远古森林中生长了无数岁月，透着沧桑的威严。 “线的部分我换成了璎珞蔷薇的花丝，金属会对神树造成伤害。”卡雅说。 冷真不再去看其他细节，他已经忍不住将右手攀上琴弦，六根弦分别是翠绿、淡蓝、鹅黄、樱粉、桃红、兰紫，并且和标准吉他弦不同，每一根都是一样粗细。 拨动一弦，震荡后由音孔散出回响，冷真浑身一搐，只一声就滋润了大战后疲劳的身心，他深呼吸一口，仿佛要用全部感官去细细品味。 琴声的韵娆超脱了吉他的范畴。 他又拨动了其余琴弦，每个音都是准的，他不禁疑惑难道比休族也玩音乐？ “音律强度你刚才已经传递给我了，这种花丝韧性良好，和神树互不排斥，可以连接成一个生命循环，只要不是人为的破坏，她们不会枯萎的。” 「意思是永远不用调音了？不愧是made in space……」 冷真走近粗大的树干靠坐下来，双腿一直一曲，没有任何犹豫就选定了曲目。 这首出道曲是他开启梦境的钥匙，双手沉浸在纷飞的音符中，空灵缥缈的琴声浸入空间，草本生灵散发出的荧光也回应似地活跃起来。 卡雅不知什么时候坐上了冷真右边锁骨凹陷处，靠着脖子闭上双眸，静享这片刻的安宁。 第35章 讲解 庄严古典的音乐厅内，零零散散坐着不下上千人，会场满是嗡嗡的交头接耳声，位于二楼观礼台的两名物理学家也在进行着激烈的讨论。 “才四点不到就已经这么多人了，今年进场有点快啊。” “我们不也一样，早点来才能和人分享现在激动的心情嘛。” “激动？我看很多人的脸色诡异得很，一眼就能看出是和我一样搞粒子物理的。”年长一些的斯诺·伯尼说。 “毕竟是刷新了史上最年轻得奖记录，之前的记录好像是二十五岁？你说委员会主席在致辞时会如何介绍今年的大黑马？” 伯尼用食指和拇指捏着花白的胡须捋了捋，“摇滚乐鼓手在经历队员发疯、公司濒临破产后独自一人将粒子物理向前推进了五十年？” “布雷特先生可没这么幽默，而且五十年这个时间量并不严谨，就像我们不知道没有爱因斯坦，相对论究竟会推迟多少年才诞生。庞加莱、马赫这些人即使已经接近真相，不也因为自身原因停止研究了么。”专攻天体物理学的埃菲·里根说，提起这些名字他口吻正经了不少。 “爱因斯坦因为各种因素直到去世相对论都没有获奖，最后还是在学界的一致反对下才用光电效应颁奖平息众怒。 要论人物话题性，这位是不输当年的爱因斯坦的，讽刺的是发表成果才过了半年就顺利获奖，今年在诺奖历史上也算奇迹年了。” 伯尼的话引起年轻天体物理学家的深思，两人一时无话。 坐在他们后排的一名中年男子突然向他们打招呼，“两位先生下午好，你们的谈话内容让我非常感兴趣，我是一名电影编剧，对物理学一窍不通，但听你们言下之意，今年的物理学获奖者似乎可以和爱因斯坦相提并论？” 伯尼看了眼手表，距离仪式开始还有一段时间，他很乐意为对物理产生兴趣的非专业人士解惑。 “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是敢于对经典质疑，并从零重新解释一个新世界，我个人仍然认为没有任何人可以和他相提并论。 “当然，这样的比较肯定会被人提起，我可以为你解释原理，如何评价是每个人的自由。” “请尽量使用通俗易懂的词组解释，谢谢。”看着老科学家认真的双眼，编剧显得有些心虚。 “今年的物理学得奖成果是关于光子的，首先你需要理解几个概念，放心，我曾经在小学做过巡回演讲。 “希格斯粒子，也称上帝粒子，你应该听说过吧？” “是的，据说是一切物质的质量来源？” 伯尼点点头，“这么说并没错，但容易让人误解，以为这种粒子本身代表质量，任何物质中都含有它。 “事实上，希格斯粒子无处不在，它们充斥宇宙的所有角落，甚至真空中也大量存在。 “接下来就有点抽象了，你需要一点想象力，我们知道了空间里到处都是希格斯粒子，它们是受到希格斯场激发出现的。 “你可以将希格斯场想象成水，你在水中运动会受到阻碍，但在平地上，却能尽情跑跳，可你本身的质量是没有变化的，对吗。 “所以说并不是上帝粒子赋予了你质量，而且让你的质量具现化，这就牵扯到下一个概念，‘耦合’。” 里根看编剧似懂非懂，笑着插嘴道：“其实关于希格斯场，我有一个更恰当的比喻，假如有一场物理学术研讨会，开场前爱因斯坦突然进入会场，他会被团团围住，被问东问西，他前进的路线会受到巨大的阻碍。 “这种明星效应就是质量和希格斯场的相互作用，这种物理上两种不同体系的相互作用就叫做耦合。 “不同粒子的质量大小就如同明星的知名程度，学术会上的爱因斯坦、薛定谔、普朗克这类人物都是拥有极大质量的粒子，但如果是你进入会场，没人认识你，你的质量近乎于零，你就可以毫不费力地在会场中穿梭。 “这么说能理解吗？” “没有问题，请继续。”编剧觉得这样理解物理十分有趣。 伯尼接过里根的话接着说：“好，如果没有希格斯场，所有粒子不管有没有质量，都会以光速在空间中乱窜，这样粒子就不可能结合成原子，物质也就无法产生。 “这才是上帝粒子赋予质量的真正含义。 “接下来的概念比较好理解，我们都知道原子由中子、质子和电子组成，而中子质子由上下夸克组成，有点类似套娃玩具。 “但是仅仅让粒子变慢，还不能让它们结合成原子，这里引出两个概念，胶子和强相互作用力。 “强力是自然界四大基本力里最强的，他能够让基本粒子紧紧粘在一起组成物质，但是它像声波一样，需要有空气、水这样的媒介才能传递。 “而胶子就是强力的传递媒介，今天的主角光子是传递电磁力的媒介，重要的是，这两种媒介都无法和希格斯场进行耦合。” 伯尼将所有概念融合到一起，静静观察编剧的反应。 “简单来说，就是光子和胶子在希格斯场中没有质量对吗？” “没错，区别只是光子是我们很熟悉、看得见的，而胶子是最近几十年才被实验证明，请注意，目前仍未发现自由胶子的存在。 “你可能觉得我直接说光子没有静态质量就好了嘛，非要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不会，我觉得很有意思，所以今年的成果一定是颠覆了某些概念吧？” 伯尼对编剧的理解速度感到满意，“其实我也是为了让你更直观地了解为什么我们会提起爱因斯坦。 “回到主题，今年六月在《量子》上发表的《光质子合成实验报告》一经刊登，立刻轰动学界，从文章的标题来看，这只是一篇实验报告，并且还自创了光质子这样不知所谓的新名词。 “按理来说，这样哗众取宠的东西连论文都不是，不具有阅读价值，但因为作者的特殊身份，文章还是被好事者拿出来研究了一番，经过一系列计算比对，确认作者的确成功合成了一种符合标准粒子模型的全新粒子，并且，为它取名光质子是无比正确的。” “光质子，光被赋予了质量？” 编剧说着从他们所在的二楼观礼台望向中央舞台，左边一排被独立出来，那非常显眼的一排鲜红色椅子是获奖人的坐席，此刻还没有人入座。 “你是一位富有想象力的编剧，准确地说是被赋予了静态质量。”伯尼喜欢和思路清晰的人交谈，尤其对方还不是一名物理学家，“刚才说到质子由夸克组成，更具体点是由两个上夸克和一个下夸克通过胶子传导的强力而粘合在一起构成。 “请允许我最后再讲一个概念，夸克禁闭，意思是夸克无法单独存在，它们永远两个或三个组成一个粒子。 “实验是这样的，在某种极限环境下将光子打入质子，光子有很大概率替换掉一个上夸克，这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质子内的胶子浓度激增，在一瞬间分裂成无数的低能胶子对。 “因为胶子自身也会受到强力影响而收缩抱团，胶子对将充满整个质子形成胶球，光子和上下夸克被牢牢锁在一起，形成像水分子那样老鼠头结构，当然这是我们的想象，毕竟光子没有直径。 “理论上光质子的体积比质子小，经过一段时间讨论，我们最后把光质子归类为夸克混杂态，就像近些年发现的四夸克粒子和五夸克粒子（质子是三夸克粒子）以及胶球都属于混杂态，光质子也被承认为一种新的粒子。” 看伯尼越说越专业，里根笑着摇摇头，及时插嘴道：“看把我们的编剧先生都说晕了，我们来聊聊光质子的一些不可思议的特性吧。 “首先是它无法和中子电子结合成原子，这点在大家的预料之中，但它却可以和其他光质子交换胶子发生强相互作用并辐射出新的光子，刚才说了，质子的质量来自于夸克，而上下夸克又和光子锁在一起，所以光质子能发光拥有质量，并且可以形成物质。 “目前已知的类似现象只有中子星，哦中子星是完全由中子构成的，和只有光质子构成的物质相似，但中子星是恒星死后因本身巨大的质量产生塌缩形成。 “假如我们有能力挖一小块中子星物质放到地球上，因为缺少重力维持中子块会立刻分散消失地无影无踪。 “但光质子理论上可以在标准重力下维持物质形态，你可以想象用手去抓住一团有重量的光。” “所以是发现了光质子获得了奖项吗？可能我没能彻底理解这项发现，我还是觉得相对论更伟大一些？”编剧提出自己的感受。 里根和伯尼对视一眼，神情皆有些苦涩，看来从物理角度来描述还是无法很好地让普通人感同身受。 “其实，获奖的并不是光质子的合成，而是自由胶子的发现，这最多算是实验的副产品，至于为什么光质子没有获奖，是因为获奖者拒绝公开合成条件，只公布实验结果和数据，并在评估小组面前当场完成实验，最重要的光质子合成机制目前还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这是否有违科学共享精神？难道光质子可以被制作成强大的武器？” “也不排除这种可能，爱因斯坦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间接参与了那项改变人类历史进程的计划，并因为自己的质能方程彻底改写战争格局。这次获奖者也阐述了类似的理由：人类还没到获得这些知识的时候。” 第36章 另一个舞台 看编剧一脸不可理喻，伯尼又道：“其实学界内有很大一部分人认可他的观点。” “你们都认为他走在了全人类的前面？” “可能还不止一点，爱因斯坦完成相对论花了十年以上时间，在这之前他已经是一名物理学博士，而这位，一年前还是一名摇滚乐队的鼓手，更早之前是一名计算机系的大学生，当然爱因斯坦完成相对论的时候也走在了全人类遥不可及的未来，只是他将成果分享出来让人们追上他的脚步。 “要知道研究基本粒子，不仅需要完整的理论知识，更需要例如大型粒子加速器那样的地标级设备来进行实验观测。 “但这个小伙子没有团队，没有造访过欧洲，他制造的实验设备没人懂得如何运作，拿爱因斯坦来进行对比可能并不恰当，他更像特斯拉，他们都是那种光靠脑子想象就能模拟整个实验，在脑内一遍又一遍试错，在他们准备实验的时候，就是发表成果的时候。 “只不过，特斯拉是电的魔法师，而他，可能成为光法师。” 编剧有些意动，宇宙物理学家见状继续补充道：“而且，物理学奖的评选机制相比化学和医学更加严格，他们对宏大的理论和受时代限制无法验证的预言抱排斥和谨慎的态度。 “前几年重力波的观测结果产出后，也是到了第二年才获奖，这还是因为100年前爱因斯坦已经预言了重力波。 发表成果到获奖平均等待时间是18年，希格斯等了50年，他仍然是幸运的，爱因斯坦的相对论虽然被拒，但至少光电效应获奖了，而霍金的黑洞辐射…… “我想说的是，在当年发表成果并获奖是一件多么小概率的事件。 “如果不是拒绝公开合成条件，凭借实验过程中的其他几项发现，甚至可以包揽好几年的物理学奖，除开自由胶子，在其他副产品中我个人最为推崇的技术是‘光子禁锢’，请原谅我擅自起了名字，我认为这才是光质子最具颠覆的特性。 “你认为光对人类意味着什么？在我看来，光是一种绝对值得付出一生去钻研的东西，常见物质几乎都是费米子，只有光是玻色子。 “牛顿和惠根斯为了各自心中的光，挑起长达300年旷日持久的波粒大战，最终被爱因斯坦终结。 “爱因斯坦的光速不变是绝对的，不可动摇的，很多伟大的科学家预言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如果物理的尽头也有神的存在，那光速就是神用来囚禁人类的牢笼，它让人类几乎没可能离开本星系团。 “而我们却从未放弃去追逐光，早些年已经有团队利用‘电磁诱导透明’成功让光子在晶体中停止超过一分钟。 “你再看看现在发生了什么？如同爱因斯坦用相对论摧毁了一颗行星（注1）那样，光被迫停下脚步，永久地被囚禁在小小的光质子中，他们以凡人之力发起对神的挑战，如果这些人告诫人类时候未到…我并不认为这有什么问题。” “你们学物理的都这么说话的吗？” 急促的鼓点声响起，在三人谈话间，会场已经座无虚席，所有人起身行注目礼，国王、王后及其他皇室成员从帷幕后走出，来到专属他们的蓝底金色镶边的座位前。 皇室成员就位后，轻快中夹杂着激昂的乐曲从舞台上方的交响乐团奏响，获奖者们从两边通道有序地出场，经过舞台正中间的半身铜像来到那一排独立出来的红色椅子，所有人就座。 按照惯例，获奖人员的席位顺序同时也是领奖顺序按从左至右排，最左边是物理学获奖者，接着是化学、生理医学、文学、经济学，而同一领域内的先后顺序也和该获奖者的成就大小有关。 开幕曲结束后由基金委员会主席致辞，每个环节都会由交响乐团演奏不同的曲目进行衔接，在物理学评委代表发言后，终于轮到第一位领奖者上台。 孔旻今晚仍旧戴着一副黑边框眼镜，身上是一件从未穿过的夜礼服，他从国王手里接过证书及那枚印着浮雕的金质奖章，微笑得体，向皇室、来宾、评委席分别行鞠躬礼，然后返回自己的座位。 …… “呼……终于结束了，总算整个颁奖过程没出什么岔子。”休息室里沈欣瘫在沙发上。 “还能发生什么，这么多重要人物在场，接下去的晚宴才是重头戏。不过对他们来说不顾一切制造些意外才是最后的机会。现在我已经登上舞台，未来是确定的了。”孔旻不甚在意，“对了，最近古依有联系过你么？” “没有，我已经好一阵子没见到她了，她家人说她最近经常出远门，十天半月不回家。” 孔旻沉默了一会说：“也好，现在她还是和我们保持距离比较安全，对彼此来都好。” 晚上七点，晚宴于市政厅准时开始。 “……非常荣幸能够在此邀请，诺贝尔物理学奖获得者：孔旻先生。” 在掌声中，孔旻在侍从的带领下穿过一排排极尽奢华的餐桌，来到石质阶梯上被鲜花拥簇的演讲台。 “尊敬的国王和皇后陛下，王子、公主殿下，尊敬的各位获奖者，女士们先生们。 “和在座的其他获奖者以及更多科学家相比，我能够获奖并作为代表上台致辞是受之有愧的。 “就如各位所知道的，我才刚刚敲开物理学这座宏伟宫殿的大门，还不是一名纯粹的物理学家，如果不是我的好朋友周卓浩的那篇论文，我想我一辈子都不会真正感受到我们这个世界的美妙。 “我很抱歉不能公开实验内容，就如同有人改良发明了炸药，却被用于战争，他痛心疾首，在生前创立了诺贝尔奖一样，我也懂得和平的意义，没有了和平，可怕的灾祸便会入侵我的世界。” 孔旻准备的致辞特地用了英文，其实获奖者可以使用母语来致辞，但他为了不在翻译上造成歧义而影响到现场气氛，他还是决定花点力气熟读手稿。 “我不是一个擅长在公开场合，在很多人面前发言的人，我也知道历届诸多获奖者因为自身的生理或者心理原因拒绝出席。 “但我还是选择来到这个舞台，我认为自己有必要向公众坦白一些事实。” 台下一千多名受邀嘉宾屏气凝神，生怕他会在这种严肃的场合说出什么不合时宜的话来让委员会难堪，这其中包括斯诺·伯尼、埃菲·里根以及不知名的编剧先生，因为一年前有过类似的事件。 “在去年发生的那件轰动世界的事件后，我和我家人的日常生活受到了严密的监视和跟踪，为了摆脱这种监控我甚至搬到了一座孤悬海外的小岛上，但我家人的状况依然没有得到改善。 “于是我犯下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我在小岛上研制了一颗1000吨当量的微型钴弹，是的，就是理论中一颗就可以毁灭人类的核武器。 “事实上我将这种理论中的武器进行了改良，不通过中子去轰击钴59，而是直接采用钴60爆破，同时利用‘宇称不守恒’使钴60自行β衰变。 “这就让我的核弹体积缩小了许多。 “世界上第一枚，希望也是最后一枚的钴弹，我今天将它带到了现场。” 孔旻说着指向沈欣所在的席位，所有目光集中过来，集视线于一身的沈欣手中的酒杯哐镗跌落，她的脚边是一个长50厘米，宽30厘米的箱子。 众人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本人事先也并不知道箱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一名离得近的物理学家脸色惊恐地站起身试图逃离宴会场，却因慌张被椅子绊倒在地。 站在孔旻身后的物理评委已经顾不上会场礼仪，克制着怒气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希望这是个不好笑的玩笑。” “各位请放心，我使用了一种新型涂料对钴60进行包裹，只需要0.1毫米的厚度就可以完全屏蔽掉辐射，可以和纺织品混合加工，工艺我会公布出来，为核战争再添一道安全锁。”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这项技术说不定能为你再带来一枚奖章。” “0.06毫克钴60距离人体1米外照射，数分钟内就可以产生0.001希的吸收剂量，人类受到10希以上就可能短时间内致死，而我带来的这枚重量在20千克左右，我的助手不还好好地品尝着红酒么？” 摔倒的科学家听后，半信半疑地回到座位，他发现只有他一人试图逃跑，显然在场的其他科学家都想到了这一层。 注1:用万有引力测水星的轨迹会有偏差，当时的物理学家就怀疑水星和太阳之间还有一颗祝融星在影响水星的运动轨迹，直到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横空出世，完美解释了近日点进动，祝融星被证明并不存在。 第37章 新的黑洞 其实很多科学家都不认为那是一颗真的核弹，不说钴弹是一种理论上的武器，就算原子弹，找一些名校的物理系尖子生，给他们一些不涉密的公开资料来研究至少也要好几年才能设计出来。 更不用说孔旻带来的这颗太小了，比目前能够制成的最小型核弹还要小5倍左右。 体积这么小却能拥有1000吨当量，这绝对不可能是靠一个人在实验室瞎折腾就能鼓捣出来的玩意。 利用“宇称不守恒”使钴60自己β衰变？，这么多年来宇称为什么不守恒都没人弄明白。 如果说只是一份设计图，那可信度还高一些。 原理大家都知道，但没有一定的工业设备提纯，没有军工级精度的机械工程是不可能将成品展示出来的。 孔旻让各大媒体陷入纠结，这时候离场，可以确保自家的新闻最早成为独家，但留下来，说不定还有更劲爆的消息会被公布。 “在研制成功后，我向某些高层传达了这一信息，希望他们能撤销对我家人的监控，但就和在场的各位一样，没有人愿意相信，我的讯息被刻意地无视了。 “当然，我也没有因此就想让它绽放光芒，它的诞生是不可饶恕的。我知道，如果从事战争武器或者反人类的研究，会被撤销获奖资格，但我还是必须说出来。 “宴会结束后，我会将这枚钴弹和一些传递过信息的证据交由委员会处理，即使被剥夺获奖资格，我也完全能够接受，如果我还有机会成为诺奖故事中的一部分，我仍会心怀感激。 “不论如何，我不会停下脚步，我会在物理这座宫殿里留下属于我的痕迹，为人类做出更多贡献，弥补我，和我朋友犯下的过错，谢谢。” 孔旻将手稿折叠好塞进口袋，慢慢走下阶梯返回自己的座位，他已经走到了宾客席，会场依然鸦雀无声。 “啪、啪、啪……”节奏极慢的掌声突兀响起，这让不少人都看向声音传出的方向，连孔旻都不例外。 那是个留有不太清爽络腮胡的中年男性，他也正看着孔旻，在他缓慢却有力的掌声带领下，他左边的两名学者模样的男士也跟着鼓掌，顷刻后，掌声遍布会场每个角落。 回到座位后的孔旻和沈欣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离开了会场，宴会也再次进入正轨，宾客们有说有笑地品尝着美食，仿佛没有任何意外发生。 “你真是一位勇敢的绅士。”伯尼对编剧说。 “这才符合礼仪不是吗？难道两位不认为刚才的致词值得我们给予掌声？” 不等两位科学家作答，编剧继续说道：“我还有一些工作，请原谅我提前离席。 “感谢两位在音乐厅为我解释那些生动有趣的物理知识，特别是有关希格斯场的比喻，真是妙不可言。 “这让我有了新的灵感，就拿刚才那位获奖者类比，他原先只是一个没有多少质量，默默无闻的普通粒子，但从去年开始，因为某些间接原因，他的质量急速增大，他在名为世界的希格斯场中举步维艰。 “我这样比喻没有错吧？但据我所知，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如果他继续增加自身的质量，当突破某个界限，那些涌向他对他造成阻碍的人和物都会被巨大的引力绞个粉碎，就像黑洞那样。 “说起黑洞，那是目前已知，唯一能够禁锢光的物质形态吧？哦不，现在还多了光质子，多么美妙的巧合。 “不打扰二位享用晚餐了，告辞。” 编剧走后，宇宙学家里根对伯尼说：“他的发散思维很有趣，比喻也恰如其分，不愧是搞艺术创作的，真想和他多聊一会，可惜看他走得这么急，应该是真的有重要的工作吧。” “或许，他并不是在比喻。”伯尼说。 大跨步走出市政厅，不知名编剧终于忍不住浑身颤抖起来，他单手扶着墙强制自己深呼吸，好不容易才得以恢复平静。 将脸上的伪装撕下随手扔进垃圾桶，露出一张极为引人注目的，透着些许狂热表情的脸庞。 “我就知道你会重开一局的，好在只让我等了半年，今天的致辞就当成对我的邀请了。” …… 飞鸟跨过一名巴什武装的尸体，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身蹲下，从尸体的口袋里摸出一包发皱的香烟。 他找到另外一具还算干净没多少血渍的尸体坐了上去，弹出一根刚缴获的巴什烟，在这热带丛林的环绕下吞云吐雾起来。 半年多前，当他得知在大爆炸后古乐团分崩离析，冷真生死不明，自己被全国通缉后，勉强答应暂时加入蜜獾的组织。 在清歌的细心照料下花了半个月将身上的伤养好，除了整天在村子里游手好闲外他也没事可做，但他又不想参与和毒品有关的纷争。 最后还是贺建灵提议，可以先和他学点本事，技多不压身，至于以后什么打算等学成了再考虑也不迟，这样至少在外人看来没闲着，不会被说是蹭吃蹭喝的懒鬼。 贺建灵没有因为看重飞鸟而放低标准，反而比训练其他成员更加严格冷酷。 对飞鸟来说，最简单的科目有人体构造、冷热兵器常识、各类载具的操作等，在这些科目的精通程度上连贺建灵也已经不是他的对手，稍微有点难度的比如更类似杂技的投掷技能，用树枝、石子等战场随处可见的东西杀伤敌人，这需要巧劲。 最让飞鸟的头疼的是杂学，那几乎包含了人类社会的方方面面，各种材料的建筑结构；利用日行路线和星空辨别方位；足够自救的医疗常识；军用地形图的各种标识；伪装和反侦察跟踪能力等等等等…… 飞鸟不禁去揣测这个鼻子很灵的小老头以前到底干什么的。 其实贺建灵很多东西也都是现学现卖，只为了让飞鸟尽可能在任何环境下提高生存率，他甚至在懊恼为什么自己年轻时为什么不再多学点东西。 在两人相处过程中贺建灵也逐渐总结出飞鸟的一些特点，之前他一直认为飞鸟应该走特工路线，无所不能可以应对任何棘手的任务。 在进行枪械和格斗训练时飞鸟展现出来惊人的天赋，让贺建灵又觉得可以走杀手路线，但后来发现一些需要在城市中使用的技能，比如药物的辨识能力、各类安全系统的破解、表情管理、语言能力等这些飞鸟都不擅长。 第38章 发布会 就飞鸟自己的感受来说，那些难懂复杂的知识要是放在以前，学不到五分钟他就直接溜了。 现在虽然学得不怎么样，他还是坚持下来，他意识到自己今后很可能会成为守护者一类的角色。 贺建灵并没有对飞鸟的严重偏科感到失望，人无完人，能够在某一个领域做到极致已经足以让无数普通人羡慕。 又经过一段时间的挖掘，他为飞鸟最终制定的职业规划是战士，而且是专精于正面突破的王道战士。 并不是说飞鸟不擅长埋伏、偷袭等战术，只要有完整的作战计划他一样可以完成得很出色，但在一般情况下，正面迎敌他能做到最好。 而飞鸟感到头痛的杂学知识，说不定在一些突发情况下能够帮到他。为了测试飞鸟作为战士的极限，贺建灵让飞鸟正式加入组织，但不属于任何一个班，他知道飞鸟肯定无法适应常规作战，普通的作战班只能是他的累赘。 征得蜜獾的同意后，贺建灵允许飞鸟单兵作战，并且不必参与缴获毒品的任务，他的使命只有破坏与毁灭，这样的条件让飞鸟勉强答应下来，他也深知实战的重要性。 赤手空拳依靠蛮力就能和几十名武装毒贩在丛林中拼个同归于尽的飞鸟，在掌握了所有自动化武器、人体构造和搏杀技巧后，他统治了边境线。 并不是说他一个人可以拦截所有运毒人员，而是依靠情报，直接将前线推进至毒贩据点，将制毒流水线和成品完全摧毁，即使有一些漏网之鱼顺利返回也会发现无毒可运。 几个月下来，蜜獾组织其他成员的伤亡大幅度下降，随之而来的是收入大幅减少，村落有自己的农场和养殖场，但这点产出无法满足包括村民在内的几百口人。 蜜獾知道飞鸟的行动准则和他建立组织的初心是一致的，但他不得不重新考虑组织和清歌的未来。 “今天先回村子吧，有你朋友的消息了。”对讲机里传出贺建灵低沉的声音。 飞鸟沉默片刻，“好，知道了。” 回到村议事厅，飞鸟发现不只是贺建灵，蜜獾、清歌和其他各班班长也都在场。 在贺建灵的招呼下，飞鸟带着疑惑在清歌边上坐下。 “是你的朋友吗？”清歌竭力装出已经习惯飞鸟身上血腥味的样子，对他打着手语。 “嗯，最好的朋友。” 投影仪开启，光打在幕布上，静止的画面中是一大片宽阔的碧绿草坪，两百多人呈扇形坐在木制椅子上。 孔旻从镜头外走入画面，来到面向扇形席位的圆心位置。 “十分感谢大家来参加古乐的新品发布会，在我们没有透露产品涉及何种领域的前提下能够到场，是我们古乐全体成员的荣幸。 “在座的各位一定对我们的新产品抱有各式各样的想象，但此刻你们心里一定在想，作为一家科技公司的首场发布会，不仅没有在充斥眼球的五米高巨屏上以一段绚丽、有趣，蕴含公司理念的短片开场，也没有任何极富未来感的电子化设备，在这个称得上原始的天然草地上甚至连个舞台都没有搭建，简直毫无科技感可言。” 座位间响起轻笑声，受邀的二百多位嘉宾全是世界范围内相关领域的巨头，媒体就不用说了，高科产业巨头、能源大亨、科学家、顶流明星甚至多国使节都在受邀名单之中。 除了到场的嘉宾，整场发布会也会同步进行全网直播，之所以这么多人关注是因为发布会召开的一星期前孔旻刚刚获得了物理学界最高奖项，并在当晚上交了一枚自制核弹。 第二天委员会发出公告，确认孔旻所携带的核弹以及提交的证据属实。 没人能预料到孔旻能正面击败阿利卡，连阿利卡高层都没有，他们动用了最顶尖的反黑客专家组来守护机密，专家组根据双方的设备和技术差距给出的承诺是，孔旻不可能通过网络获取任何对阿利卡不利的资料档案。 当阿利卡再次遭到国际舆论的谴责抨击，终于无奈撤除了孔旻及其家人朋友的所有监控，好在这一次世界的目光并没有紧盯着丑闻不放，孔旻这颗娱乐圈和学术界的跨界大瓜更具热度。 委员会从贡献程度、未来潜力、受到迫害几个方面考量，最终决定暂不撤销孔旻的获奖资格。 这意味着孔旻在人道主义上站稳了脚跟，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针对私自研制核弹制定过相关的法律法规。 现在他表面上是一家新秀科技公司的老板、天才物理学家，没有任何负面新闻，还公开表示会尽全力弥补过往的过失。 但从更高的位置去看待事态的发展，孔旻其实已经建立起个人威慑力，没有人知道那种理论中的武器他还有没有第二枚，即使没有，人们也无法否定一些事实。 争议当然存在，但至少孔旻比同乐队的疯狂吉他手更容易被大众接受。 “这是我特意这样安排的，今天这场发布会不需要用到任何电子化设备，不，应该说不需要用到电。” 孔旻笑着从口袋中拿出一个不起眼的长方形黑色小盒子，打开后里面静静躺着一片薄膜状的东西，长约10厘米，宽3厘米，厚2毫米，颜色呈现半透明白色。 要是不放在阳光下展示，连第一排的来宾都看不清这件物品的外观轮廓。 “这就是我们今天要发布的新产品，或许它看起来其貌不扬，没有未来感的工业设计，但这些对这款产品来说都不重要，因为用户在使用的时候，它是完全无形的。” 不理会坐席中传出的窃语声，孔旻将薄膜贴在右手背上，按压平整，不知道是光线还是薄膜本身半透明的原因，和皮肤接触后它竟然融化似地消失不见。 “在演示之前，我正式向诸位揭开这款产品的谜底，它的诞生完全来自于我在实验室合成的光质子，说实话我并不知道如何为它命名，如果按底层功能，我会称呼它为『便携式光质合成收发器』。” 第39章 命运光锥 孔旻打了一个响指，在他面前70厘米的地方凭空出现一块光屏，观众席低声惊呼。 接着，孔旻直接用手指接触光屏，神奇的是薄如蝉翼的屏幕竟然对手指产生了反作用力。 好像早已习惯操作流程似的，孔旻手速不减，和平时在实体键盘上输入没有什么区别。 最后一个确认键按下，距离第一排嘉宾8米外的草坪上缓缓浮现出一块高22米，宽28米的巨型光屏，屏幕两边是两台同样凭空出现的大功率音箱。 光屏悬浮于空中，没有任何支撑点。 在孔旻的沉默中，影片开始播放。令所有人惊奇的是，在这样一片阳光明媚，光线充足的草坪上，画面完全没有受到反光的影响，反而色彩极其自然、真实。 画面中首先出现的是古乐集团旗下新成立的子公司——命运光锥的logo。 整体粗看呈现出六芒星图案，其中又以正三角为主体，内部被三边中心点之间的连线分割成四个小型等边三角形。 位于中心的小倒三角中间，是一个小点向四周散射直线，象征一个光子。 与它相邻的左右两个小正三角里是两个圆形，分别写着u和d，代表着上下夸克。 位于金字塔顶端的小正三角的靠上位置是一扇长方形的门。 顶端的门和光子所在的一对正倒三角形成的菱形采用的底色是黑白渐变，上下夸克所在的三角呈白色，粘合光子和上下夸克的边线是紫色，代表着传导强力的胶子。 而作为六芒星副体的大倒三角由于中心部分完全被正三角夺取，只能象征性地留下三个纯黑的小角悬挂在大正三角形三边之外。 在世界顶尖品牌的带领下，公司logo都在趋于简化，而孔旻设计的这个图案明显过于复杂，对此沈欣直接怒批要素过多。 光子夸克还能够诠释产品特性，但那扇门的意义就像光质合成机制一样只有孔旻自己知道。 全世界的无聊人士企图从乐队历程、成立时间、成员背景、爆炸事件等等线索里找出门的意义，都无功而返。 六芒星转瞬即逝，一个男人从睡梦中醒来，拿出手机打算看下时间，却发现因为昨晚忘记充电手机自动关机了，再看向时钟，比设定的闹钟晚了20分钟。 男人懊恼地摇了摇头，可动作上却不慢，画面一转他已经洗漱完毕穿戴一新，急急忙忙地出了门，因为手机没电他不得不在本身已经很重的公文包里放进一块移动电源。 按照原计划坐地铁是肯定要迟到了，他只能选择破费打车。 在等车的时候突然下起雷阵雨，将他浑身淋湿。终于坐上车，没想到因为早高峰道路拥挤最终还是迟到了15分钟。 考勤后他来到自己的位置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却发现笔记本因为进水无法开机，不得已为了修理电脑再次外出。 百货商店外墙上的大屏幕正在播放新闻，一种新型病毒正在全球蔓延，呼吁民众戴好口罩。 画面逐渐向微观深入，病毒正成群结队地钻进男人的鼻腔中。 修理店老板告诉男人进水导致主板损坏只能更换主板，价格不比换台电脑便宜多少。 男人垂头丧气地申请了早退，坐地铁回去的路上，车厢内一个没素质的老头开公放看短视频惹得他一阵心烦意乱，他拿出耳机准备用音乐来释放压力。 看得出他是一个注重音质的发烧友，他的耳机并不是蓝牙而是有线的款式，只是耳机线缠成一团更加剧了他的烦躁。 回到家他早早地躺在床上想提前结束这糟糕的一天，他感到自己有些发热，想来可能是因为淋了雨。 半夜，症状愈加严重，开始出现呼吸困难、昏迷现象。 几天后，男人的尸体被发现于家中，影片结束。 屏幕和音箱也一同消失，来宾如梦初醒，刚才的短片内容他们没有丝毫头绪，但短片的呈现方式已经足够震撼他们。 当一切都是未知的时候，人会不自觉产生不安全感，一位来宾下意识地举起手，他的潜意识在寻求真实，那能带来些许慰藉。 “还没到提问环节，不过你问吧，我只回答一个问题。”孔旻说。 提问者得到许可反而愣在那一时不知道问什么，好在没有任何人有能力催促他，过了十几秒后他问：“命运光锥有能力解决这些问题，是吗？” 宾客这才会想起刚才的短片，努力回想着。 “是的，接下来我会依次讲解我们如何解决这些问题。 “首先，新产品的第一个功能就如同刚才各位所看到的，集通讯、办公、娱乐于一体的个人移动终端，它将彻底取代传统计算机、手机、平板等一切有形的设备。 “它拥有两种显示方式，一种是视网膜成像模式，画面只有自己可见，在此模式下无法使用触摸功能，只能通过手势和光质键盘完成操作。另一种是悬挂模式，在人体外1米范围内形成光质屏，可进行触摸和键盘等操控方式。 “用户可以自由调节屏幕距离、尺寸和透明度，和视网膜成像一起使用可以同时做到保护隐私和屏幕触摸功能。 “习惯电脑办公可以放大至最大38寸，移动中也可以缩小至手机大小。由于功率的限制，触摸时只能感受到极其轻微的质量。 “我们为芯片配备了桌面设备10倍以上的运算能力、2pt的存储空间以及100g\/s的传输带宽，后续随着生态发展和软件开发会陆续放宽上限。 “我刚才说了，贴在我手上的芯片叫做『光质合成收发器』，用最新研发的蚕丝蛋白包裹起来，这种蛋白在人体温度下能顺利地在皮层降解，让光质芯片附着于表皮下。 “因为这些特点，它很难被偷窃，不会遗失，完全防水，耐高温，抗撞击，即使我的手臂骨折它依然能够流畅运行，唯一需要注意的是，芯片附着处的皮肤若被割破，那会导致芯片破裂。 “分布在皮下组织里的光质子会感应人体所有肢体动作和各种表情来自定义设置对应的操作，比如我刚才打响指就对应打开公共光质屏的手势操作。 “它还能随时监测用户的各项生理指标，以监测健康状况，无论何时发生意外系统都可以在最短时间内自动呼救，毕竟一块手表你不可能永远戴在手上，就像刚才短片里的男主角那样。 “对了，刚才说的意外里并不包括车祸，这个词也将从我们的世界消失，这得益于我们产品的第二个主要功能。 “我称这个功能为机械拟态，播放视频使用的音箱就是用来演示这个功能的，当然我手上这款是为了发布会演示而准备的定制款，面向个人用户售卖的产品不会配备大功率输出环境。 “除了音箱，还可以是家具、小家电、交通工具等等，比如就算没有实体数据线也不会有任何音质损伤、完全降噪的光质耳塞；预设特定的细胞结构，将指定病毒完全阻挡的光质口罩等等。 “只要事先在系统内预存设计好程序，你就能随时随地将你需要的东西召唤出来。 “像这样。” 孔旻再次呼出界面，点击确认后他的身边一块空地上就从轮胎底部构建出了一辆高级跑车。 第40章 魔幻新时代 跑车泛着的光泽有些另类，和人们日常生活中经常见到的汽车外壳材质都不尽相同。 它有着很低的光线反射率，有点像哑光，却又比哑光更平滑些。 孔旻走到跑车边上用敲门的姿势敲了敲车窗，竟然发出了咚咚的声音。 “当然这并不代表不会发生交通事故，我还要向各位演示一种机械拟态的衍生产品。” 这次孔旻调出了掌上界面，一番操作后，脚边的草皮像扇门一样平移打开，从地表下升起一台银灰色的装置，它是发布会截止目前为止最具有未来感的实物。 “我刚才说能在任何地点召唤任何东西只是个玩笑，只是为了向各位实际展示机械拟态的过程。 “模拟一辆车所需要的光质子量是天文级别，就连大型光质合成器也需要很久才能模拟出来，更别说用汽车的驱动方式去驾驶了，你可以想象3d打印机打印一辆车所需要的物质量，而合成器要从粒子层面构建物质，即使是预先储存足够的光质也是无法携带的。 “这辆跑车只有一层稀薄的外壳，里面是中空的，而我脚边的这个设备才是重头戏，它是一座高功率光质收发基站。” 孔旻边说边站了上去，平台托着他升上4米的半空，然后他控制系统在周身合成了一个超简易的光质球形舱，空间只够容纳一个坐着的人。 直接在球仓里坐下，同时200米外也升起了同样的银灰色升降台，紧接着两座基站间出现了一条圆形半透明管道，形成一个椭圆形回路，球舱就这样滚进管道，并以非常快的速度绕了一个来回，看得出它是以最外层球体运动来进行移动的，整个过程孔旻坐在里面十分平稳，没有出现重心偏移的现象。 落地后，升降台回归地面，球舱和管道消失。 “在城市中布满这种联网的基站，出行时只需对接目的地和沿途经过的基站信号，就可以建立一条畅通无阻的直达管道，一座高功率基站可以同时释放出上万条通道路段所需的光质子，不启动时它们都隐藏在地下，接收到信号才会升起。 “早高峰人流量最多的时候，可能会遇上最短路径上的基站超负载的情况，乘客可以选择排队等待或者设定其他路线，虽然这种情况基本不会发生，因为一旦乘客到达目的地，那条通道就会消失，基站会自行切换对其他通道进行补充。 “球舱移动速度目前设定最高时速100公里，市内通勤是绰绰有余的。 “从此道路交通再也不只是地面、地下、高架三个平面了，而是整个城市上空所有的纵轴空间。 “不会再有交通事故，没有道路堵塞，在流感高发期避免去挤地铁，无需花费高额的代价购买载具，也不用为座驾购买高昂的停车位。 “人口密度高的城市也会建造公共运输舱来实现大流量输送，我想强调的是即使定制私人专用基站，它所需要的费用也是一辆中低端汽车价格的十分之一。 “当然，各位不必担心到时候漫天都是一样的管道和密密麻麻的球舱，我们会请设计师设计更多路径和移动舱的款式，只需要在服务器下载相应模组就能实现切换。 “地面道路在不久的将来会全部改造成步行街，城市规划将得到更合理的分布，更高的运输能力和人口容纳量将淘汰中心化建设模式。 “如果这项城市道路规划方案得以实施，我会考虑开放光质建筑项目，届时住房成本也会大大降低。 “光质高架只是机械拟态的一个应用，因为能够高度改善人们出行所以被我拿来做演示，至于其他更多的扩展应用，比如刚才提及的光质口罩、全方位透明的光质雨伞、仿生人眼像素摄影、可触摸的全息实时影像等等，今天就不在这里赘述了，接下来……” “住口！你这个魔鬼！你和你的朋友一样都是邪恶的巫师！”宾客中一名老者显然已经隐忍了很久，他直接打断了孔旻的说明，从他的装束上不难看出这是一名虔诚的信徒。 孔旻看向其他宾客的表情，可谓精彩纷呈，有脸色铁青的，有不知所谓的，也有极度亢奋的。 面对老者的怒斥孔旻并没有太过意外，这种情况在他制定宾客名单的时候早已料到。 边上的一名科学家制止了老者，起身问道：“我很怀疑自己在做梦，这梦太逼真太美好也很可怕。如果不是梦，能请你告诉我运作原理么？在不涉及利益的情况下。” 孔旻犹豫了一会说：“好吧，就让我们提前进入提问环节。 “我刚才的演示可能在各位看来并不属于这个时代，那只是因为我们太习惯于直线思维了，这种思维模式几乎在每个人心里根深蒂固。 “科学并不是沿一条直线发展的，它的方向性非常曲折。在解释原理前请听我讲一个故事。 “各位来宾，包括正在收看直播的观众，如果有兴趣可以去搜索这样一段历史。 “在电气时代开启二十年后的一场世界博览会上，展会主角仍然是一台蒸汽机，并且是从蒸汽时代老款的蒸汽机改良而来，拥有更高的效率和更大的驱动范围。 “在电力大行其道二十年后，当时的人们仍然坚信世界的未来将由蒸汽机主导，这就是我所说的直线思维。 “身处信息时代的我们都认为未来的信息技术将更一步改变我们的生活，这似乎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信息技术的发展掩盖了其他众多技术领域发展缓慢的事实，这里面包括航天、原子能、ai、材料工程学等等，任何一个领域取得重大突破都会对我们的生活造成翻天覆地的变化。 “就比如今天之前互联网巨头们还在为了实现五级无人驾驶，研究如何让信息速度更快范围更广地传输，指令下达更精确。 “现在呢？无人驾驶已经成为过去式，至少不再代表原来的含义，在光质管道里行驶的球形舱虽然是自动的，但远远没有达到驾驶的复杂程度，也没有必要浪费资源计算庞大的路况数据。 “如果我们一直保持直线思维，我们将难以想象和适应未来。 “而我只是针对光质子这一领域进行了深入挖掘，最新的实验研究表明光质子也具备形成同素异形体的条件，就像碳可以形成金刚石和石墨烯那样，只要设定特定的发射路径，光质子在不同距离和位置上可以形成两种结构，并且能够改变物理性质。 “一种是a光质，就是最先发现的结构，这种状态的光质子可以是单独的也可以是链式结构的。特点是半衰期短，只有0.006秒，刚合成就会消失，然后辐射出光子，所以需要用芯片不断合成光质子并以特定频率发射补充。 “可触摸的屏幕就是基于a光质诞生的，因为它只在同一位置不断出现与消失，就像显示屏的帧率一样，所以我们既可以感受到光屏的质量，它又不会因为固定的质量而受到重力的影响下坠。 “这才使得我们终于从各种设备的束缚里挣脱出来，从此手机、平板、电脑将不分彼此，用户只需设置不同的分辨率参数就能切换成最适合当前场景的工具。 “顺带一提，比起目前大力推广中的，空间传感投影的无接触空气显像，我们的光质屏拥有按键手感，这更符合人们对设备的使用习惯。我作为一名骨灰级电竞玩家，只能虚按空气进行操作那将是无法忍受的。 “第二种结构β光质，这种结构下光质子无法单独存在，脱离结构就会衰变成基态光质子，主要应用在机械拟态上，因为这种结构下的光质子十分稳定，半衰期长达68年，但也因为稳定，它不会衰变辐射出光子，不发光所以无法成像。 “优点是这种结构下可以通过改变发射间距控制密度大小，从而调节光质的质量。 “基于此特性我们模拟出各种材质，像过滤病毒、阻挡雨水以及我手背里的芯片都是这项研究的应用成果。 “当然这种方法并非无所不能，首先他无法模拟流体，固态的话即使硬度相当，许多特殊材料具有的化学性质也无法重现。 “受功率影响它无法携带，但音响冰箱这类构造简单的家电，不需要经常移动的家具，或者高架这种单一材料就能构建的设施上就有非常好的适用性。 “这样解释是不是也没有那么魔幻？谁还有问题？” 所有人都举起了手。 第41章 问答环节 提问者a：“光质芯片植入体内会对人体造成伤害吗？” 孔旻：“在上万例临床试验中不良反应率是0%，说到底蚕丝降解后就变成了蛋白质，光质也只是一堆变异的质子，在人体中随处可见。” 提问者b：“植入人体的芯片可以随时取出吗？半衰期为68年，是否意味着在外界模拟的光质会像塑料一样成为无法消失的生活垃圾从而影响生态？” 孔旻：“芯片无法人工取出，但是预设了销毁程序，销毁前所有数据可作云端备份。自毁程序是从特定角度打入额外的光质子即可破坏β光质的稳定结构，光质子由β转向a并迅速衰变成普通质子，辐射出来的光子能量也不足以对人体造成伤害，如果有人将拟态物随意丢弃，清除所需要的时间和成本也是微不足道的。” 提问者c：“芯片运作是依靠太阳能吗？刚才的演示内容似乎远远超过太阳能所能提供的能量级。” 孔旻：“不是太阳能，是光能。光电转化效率确实很低，有些光子能量不足、波长太长无法被能带隙吸收，根本没有发生光电转换。能量太高的光子又直接转换成热能，这两种情况就会损失一半以上的能量。 “只有范围很窄的波段上的光子能够被吸收转换成电能，这个过程又会损失一半多的能量。但是光质子可以将所有频率的光子全部囚禁，并且因为拥有静态质量，能量得以储存。所以无论是太阳光还是人造光都可以吸收利用，剩下的就是存储量和转化率的问题了。 “存储量根据需求分为多个层级，民用便携芯片的储能量很低，按照质量来计算，储存上限是1纳克，粗略计算能量输出在16千焦以下。 “在完全没有光线的环境下可持续使用10-50小时左右，在光线充足的环境下充满只需10分钟，待机时长接近无限。 这样惊人的数据全部依赖于光质子的能量转换效率，达到了18%，注意这里指的是质能转换效率，实际的能量转换率还会有所下降，18%意味着比核聚变的转换率高25倍，或者换个更直观的说法，接近正反物质湮灭的五分之一。” 提问者a：“这么高的能量释放也对人体毫无影响吗？” 孔旻：“这牵扯到运行逻辑，这方面没有任何重大突破，依然是集成电路和微电子技术，只不过由光照蚀刻转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光子蚀刻，难度要更低。 “光质球舱也是基于这一原理，球壁中蚀刻的元件可以通过网络连接到手臂里的收发器。 我一开始就说了，体内的芯片只起到光质子的合成和发射作用，基本没有能量溢出。 “但是它可以在人体外一定范围内的空气中蚀刻几乎没有质量的光质晶体管，1纳克的光质转换成16千焦能量的过程都在人体外部进行，转换过程是非常缓慢的。 “不只是cpu，其他各类元件也依靠这种方式在体外进行组装，芯片会根据需求随时增加或减少核数，比如目前市面上民用的cpu超过64核都是少有的，虽然技术上可以把cpu做到很大，但成本太贵而且不实用。 “而光质子可以在人体周围广阔的空间内蚀刻上千个核心，很少有什么程序能跑满千核cpu，当然我们会屏蔽挖矿功能。 “光质子蚀刻的拟态晶体管因为转换率高所以功耗非常低，再加上在开放环境运作几乎没有散热的问题，硬要说对人体的影响，即使百核全开，也就是体表温度上升0.5-2度的变化。 “值得一提的是，光质子也会发生量子隧穿，所以这依然是晶体管微型化的桎梏。” 提问者d：“这个操作系统有名字吗？作为全新的系统它的应用生态会如何发展？” 孔旻：“这个问题非常好，我本来想在提问环节前介绍的，芯片虽然还没有正式命名，但操作系统是有名称的，商标也已经注册完成。 “dawn operating system，简称dos、意为拂晓系统，它将支持今后命运光锥所有其他衍生产品，并且我们承诺永不收取系统升级费用，完全买断制消费。对了，系统是免费附带的，我们只出售芯片，售价998。 “它支持目前市面上所有生态的应用，只需要使用我们编译的转码器就能正常使用，但由于交互方式的变革，今后dos将会在支持旧时代生态的基础上研发新的架构，这种架构下会提供一种前所未有的超高级语言，几乎等于我们的日常用语，但它有别于市面上的聊天ai，它只为dos而存在的，在系统内这种自然语言是不会产生错误的，并且实现零延迟响应。 “用户不需要编程知识，只需描述目标功能就能自动生成，再根据需求修改即可。 “简单来说就是我们将不公开拂晓新架构的底层代码，所有用户都可以设计软件，但整个生态又是极度封闭的，最大程度杜绝骇客造成的破坏。” 提问者e：“100g\/s的传输速率有距离和带宽限制吗？传输媒介是什么？” 孔旻：“很多年前就已经有人发明了用灯光上网的技术，将信号接入1瓦的led灯珠，灯光下的四台电脑就能上网，当时的最高速率就达到3.25g，平均速率125m。这种可见光通讯被称为lifi，但和光纤不同的是不需要有形的材料作为导体。 “传输距离的话，同一半球的日间时段，不论距离多远都可以保持最高速率，如果是分隔在南北半球或者传输途中有不够明亮或光能较低的区域速率会下降至最低十分之一。 “不存在带宽的问题，和躺在海底的光缆不同，光是无限的，这天地间的所有光线都可以成为传输媒介。除非一座人口密集的城市里所有人同时下载超大容量文件超过一定时间，而现阶段这不太可能，你再也不用和邻居抢网速了。 “完全黑暗的区域无法实现通信，所以我们准备了光链计划，目的当然是为了实现全球lifi。 “相比过时的星链计划，光链不仅不需要高昂的经费去维护几万颗卫星，也不会占用公共近地轨道，不会产生太空垃圾，最重要的一点是，光链计划不会遮蔽我们的天空，毕竟我们需要随时仰望宇宙。 “推行光链计划分为几个步骤，首先确保大陆通信无阻，城市夜晚本身就有灯光，主要城市间有高速相连，高速上的公路灯可以很好地发挥余温。 “然后是对人迹罕见的区域放置大型光质通信基站，预计陆地投放数量为个，每一个基站可以覆盖6个摩亥市大小的范围，照射高能紫外激光，即使在夜晚也不会造成光污染。 “最后是海洋，最终将会形成一个全球范围的蜂窝，基站的外形为圆碟状，上半部分在日照时间段吸收来自太阳的高能光子并储存，下半部分在夜晚以超高功率横向照射，它会根据地貌和天气情况调整自身高度，最高不超过8000米。” “洲际无线传输会受到各种干扰导致信号路径损耗吗？保密性和光纤比如何？” “光质子是如何进行能量转换的？” “光质子能够模拟晶体管，可以认为它是绝缘的吗？是否可以在其他领域代替硅基材料？” “让光质子停留在指定位置是命运光锥独有的最新技术吗？” “光链计划如果成功，各个国家能根据国情自由选择公开和授权频率吗？” “光链的一个基站需要多少成本才能投放？维护费用呢？收取服务费相比现有的通信公司有优势吗？” “光质建筑预计会在多远的将来对民用开放？和现有的建造技术相比有哪些优点？” “光质的诞生是否意味着传统能源产业的终结？电力会被完全取代吗？” “命名为拂晓是否预示着它将带领人类走向光明？” ………… 在孔旻面对机枪扫射般的提问对答如流时，和全世界正在观看直播的人一样，某个房间内也聚集着五个人围坐在屏幕前。 “差不多了，我们来讨论一下吧。”外交官姜莹说。 金融分析师吕溪冷哼一声：“鬼话连篇。” 第42章 技术的真相 “怎么说？”游戏设计师袁穆问。 “你问卓浩吧，他应该最清楚。”吕溪说。 周卓浩苦笑着说：“确实可以这么说，他一直在避重就轻，用一些大家熟知的事物让人们尽快接受他的产品。 “我现在终于知道他为什么不公开合成机制了。 “一般来说科学成果科学家自己是无法变现的，爱因斯坦的质能方程并不能直接为他带来任何利益，因为他没有配套的资金，人力，场地和相关工程的知识。 “就拿原子弹工程来说，参与人数超过五十万，花费好几年，投入资金无数才搞出来。 “资本只想从科学家那里免费获得理论，自己赚大钱！ “跑题了，我一开始认为他隐瞒合成机制没有意义，距离实际应用太远太远了，他只是一个人，迟早会被资本剥削。 “但没过几天他就将这种跨时代的成品拿了出来，涵盖生活的方方面面，至少从他刚才的应对速度来看，这些问题对他来说根本不是问题，产品问世就代表着他已经将所有漏洞解决了。 “这太魔幻了，我虽然不情愿但也搞了很长时间应用科学。一般基于新理论而诞生的产品，第一代都会伴随很多缺陷，而且最初也不会开放给民用，看看原子弹到核电站经历了多少年，经过几代改良现在的核电站依旧不完美。 “他获得诺奖我不意外，只要那条机制足够简单，足够隐蔽，一个人一座实验室加上完备的数学知识体系，也不是没可能发现。 “但今天这个拂晓系统……就像他半年前对我们说的，他已经为人类规划了未来。” “现在还没有投入实用，不用这么悲观嘛，说不定不像他说得那么美好呢，很多新产品不是发布会上介绍地天花乱坠，用起来毛病一大堆么。”袁穆安慰道。 周卓浩摇了摇头，“其实我看到那几个演示就都明白了，换做其他人我还有理由怀疑，可他是6147啊，在我看来他不仅没有吹嘘产品的功能，反而在极力掩饰一些人们无法接受的新技术。 “那个蚕丝植入蛋白就被他那样一笔带过了，我对生物这块不是很懂，但我知道蚕丝硬盘也只是刚问世不久，储存我还稍微了解一些，不是能写入就完了，如何高效地整合、读取、擦除都是没有攻克的难题，更不要说进入皮肤自动降解，还能保持芯片的完整度了。 “这还都是小问题，这场发布会最最重要的一项成果他连提都没有提，自由能源的诞生啊！真正的无限清洁能源！ “现在全球消耗的能源超过70%还是石油、煤炭这些化石能源，引发战争的主要矛盾就是能源，解决了能源问题，战争、贫穷、饥饿都将不复存在，这是解决人类社会所有问题的根本核心。 “你们知道他为什么演示光质高架么？不可否认确实是改善了人们出行的划时代发明，但其实我们日常生活的电器也好食物也好根本消耗不了多少能源。 “真正不可或缺的是小到平时购物、聚会、通勤，大到旅游、国际贸易都需要的物流产业支撑，这是社会基石，即使现在很多事情可以在家做到，人类对物流的依赖仍然不会改变。 “一种新能源如果不能被用在运输上，不能解决物流交通问题的话，它就不是我们人类社会产业结构最合理的选项。 “太阳能效率太低，风能不够稳定，核能太危险，化石能源有限还不够清洁。 “他掐住了人类的命脉，抓住了大国的痛点。 “目前来看，光质是比电还要完美的能源。 “它拥有质量，可以很精准的测量和分割，要代替电成为通用能源，方便计量和收费是必不可少的。 “还有电的信号属性，光质也同样具备高速传输的特点，刚才的演示就已经完美佐证。 “电能有的优点光质都有，电能没有的光质还有。 “比如电能无法大量、廉价地储存。然后作为二次能源无法单独制造。 “或者遇到超强太阳黑子风暴，电能结构的人类社会将比蒸汽时代更加脆弱。 “一直以来人类已经对电过于路径依赖了。自从发现电磁之间互相转换的关系之后，沿着这个科技发展路线已经走了很远，形成了依赖于电磁的科技树和工业集群。 “但就连这唯一的阻碍也已经被他解决了，机械拟态可以在短时间里替换各种依赖于电能的电动机、电器设备。 “他一定会将这种技术和所有产品捆绑，然后侵蚀各行各业。 “科学界对这些会有清醒的认识，但科学家说的话大部分人是不愿意听的，他们更愿意相信媒体的夸大事实，星链计划刚被提出的时候他们就能吹全球wifi已经到来，卫星那小得可怜的吞吐量，4万颗卫星加起来分到每个人的带宽只有0.2mbps，然而谁会在意这些？ “刚才有几个试图挖掘深层含义的记者问了几个关键问题都被他搪塞过去，命运光锥掩藏在冰山下的技术规格超乎想象，如果拿诺奖来衡量，至少在物理、生物这两个领域能砍下十枚奖章。 “呵，诺奖什么时候成计量单位了。” “是啊，他比小时候更变态了……”袁穆叹了口气说。 姜莹见气氛沉闷下来，转头看向建筑师安之，“你也说几句呗。” “他的光质子很有一种大道至简的感觉，足够简单却千变万化无所不能。”安之说。 “说说正事吧，要不要加入他。”姜莹意识到，指望安之这满脑子混凝土的化石说出些调节气氛的话是多么错误的决定。 吕溪掏出手机随意看了几眼，“呵，能源板块已经开始断崖式暴跌了…… “我想不到他需要我做什么，顺利的话成为世界首富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不过也有可能没那么顺利，今天短短一个多小时他消灭了多少产业？汽车制造业、家用电器、石油开采、通讯产业链，接下去遭殃的还有地产大亨和软件开发，各个行业都会遭遇大清洗，失业率暴增，看各国怎么衡量其中利弊了。 “就算大国为了经济维稳，共同抵制孔旻，第三世界就不会讲究那么多，这是拉近和发达国家距离的最好机会，《技术的真相》早就预言了这一切。 “小国一旦开始采纳光质，大国就不得不也对他开放权限，用不了多久，光质相关技术将成为各个领域里的科技霸权。 “而且他的秘密太多，也不太可能会告诉我们，合作是要讲平等关系的，我们处于绝对的劣势。” “不用废话了，我加入，他的格局很大，交给我的工作绝对会是我梦寐以求的。”安之率先表态。 “我也是，他的交互系统对游戏设计者来说实在太诱人了，你们知道么，小时候我玩过一款掌机游戏，就是用现实里的太阳光为主角增加实力的，在阴天要打败吸血鬼就十分艰难，这款游戏的开发者就是我的领路人。其他产业我不管，对游戏产业来说是绝对的福音，我必须抓住机会！” “我想知道他掌握的那些知识，那些真理。我相信他邀请我参加那个会议肯定是觉得用得上我的。那个地面洲际无线通讯技术，通过基站可以射出高频激光，普通的激光会受到天气、磁场等因素干扰，但如果在激光中附加一些有质量的光质子呢，这样通讯路径就会无比牢固，整个对流层空间都可以负责吞吐数据……那里会是知识的海洋。”周卓浩看着屏幕中的孔旻略带亢奋地说。 “或许你可以假装加入，然后将技术偷出来单干……好吧当我没说。”吕溪看了眼众人收回戏言。 “你可以不加入，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但最好不要搞那些小动作，他已经不是小时候的他了，现在的他很危险。”姜莹对吕溪说。 “那你呢？你参加么？”吕溪反问。 “我是外交官，你们的专业我不懂，但他需要我的理由我只能想到一个，我有注意到他买下的那个小岛在公海，是没有主权所属的。我还要再考虑一下，反正距离一年期限还有段时间，这是一条没法回头的路。” 第43章 多看一眼都要吐 贺建灵关上投影仪，看向众人，“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说。” 烈日班班长何安看了看飞鸟又看向贺建灵，“这和我们关系不大吧？” “说话前先动动脑子。”蜜獾没什么感情地训斥道。 “那些神奇的新事物也会对我们产生影响吗？”明月班小月说。 “刚才演示的那些对我们影响不大，但从全局看，世界都会大变样，我们也许会被波及。”年长一些的星星班长说。 蜜獾不动声色地颔首道：“飞鸟兄弟，你的朋友很有野心啊，这里最熟悉他的人就是你了，你怎么看？” 感受着周围的各种目光，飞鸟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我想尽快回摩亥，他现在一定很缺帮手。 “要是大爆炸那晚我在的话事情绝对不会发展成现在这个样子。” 何安听后心中一阵窃喜。 “你们都回去吧，飞鸟留一下我们商量点事。”贺建灵摆了摆手。 等确定所有人都远离会议室后，蜜獾再次低沉开口：“你要回去我们当然不拦着，但你不要忘了你是个通缉犯，城市里不比野外，你跟老贺学的那些派不上多少用场。” “你也先别急，你朋友这段时间动作可不少，现在想动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我说句不中听的，城里玩的那一套你确实学得不怎么样，除非你的通缉令撤了还能做个安稳市民，不然的话还是这里更适合你。”贺建灵平静劝道。 飞鸟沉默了一会离开了房间。 “老贺啊，我看还是算了吧，强扭的瓜不甜，人家心不在咱们这。” 贺建灵瞥了眼蜜獾，“再想想，肯定会有两全其美的办法的，如果他不留下来清歌怎么办？ “你那病你自己心里清楚，没多少时间了。你要走了，我也撑不了多久，咱哥俩不在了清歌能有好日子过？” “这些我比你清楚，这段时间我也在暗中观察，这小子确实值得托付，看得出清歌在他心里也有分量，只是他那些城里的朋友都不是省油的灯啊，他要是无牵无挂就好了。”蜜獾可惜道。 “换个思路想想他那朋友要真有本事，弄出了改变世界的新玩意儿，还怕飞鸟回去继续被通缉么，他们一文一武，清歌不就绝对安全了么。”贺建灵说。 回到自己房间，飞鸟发现清歌正在等他。 “我要和你一起去。”清歌打着手语。 “小傻妞，看把你急的，还没正式决定回去呢。”和清歌独处的时候飞鸟会暂时恢复本性。 只有在和清歌在一起的时候飞鸟才能得到片刻的放松和快乐，让他舒缓战场上积累的负面情绪，为此他还学会了盲文和手语。 他丝毫不觉得这样交流很麻烦，清歌能听到的时候他就多说一点；清歌能说听不见的时候他就负责听，时间充裕的时候他也会提前用盲人写字板刻下想说的拿给清歌读。 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小村子里，没有灯红酒绿，没有鼠标键盘，清歌就是他最好的娱乐消遣，而且一点也不无聊。 要说具体怎么个玩法，飞鸟是不会亏待自己的。比如在盲纸上先写一段有关思念家乡让人至郁的话，末了话锋一转就是求安慰求抱抱。 他就在一旁观察清歌摸字，摸着摸着脸就红了，不要太好玩。 唯一让他有些愧疚的是，虽然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但清歌每次都会当真，就算很羞涩还是会红着脸答应。 当然飞鸟不会真的去占清歌便宜，不是怕被蜜獾他们发现，他是真的不馋。 飞鸟过往的人生已经经历过太多各式各样的女人了，双人运动对他来说只是常规娱乐项目里的一种，就那么回事，他反而想挑战看看自己到底能禁欲多久。 按照他之前的审美，比起清歌这种竹竿搓衣板身材，还是明月班前凸后翘的小月更让人眼馋。 也许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吧，小月清歌以及其他寨子里的年轻姑娘都出落地挺水灵，也因为从小到大都没出过村寨，一个个都朴素的不行，没有浓妆艳抹，着装也都是农家装扮，看到飞鸟走过都不太敢和他对视。 倒不是说飞鸟帅的没边，瞪谁谁怀孕，而是就算在这种山沟沟里他也不能降低自己的要求，托人从几十公里外的镇子上采购来定型五件套，虽然没有他以前用惯的牌子也只能凑合用。 即使上战场他也是休闲t恤加牛仔裤，外面再套一件战术背心，这已经是他能找到的最潮搭配了。 每次叼着烟回寨子时，身上就算受点伤，身上沾着不知道谁的血，但发型永远不乱，身上全副武装却整个人懒懒散散，随便一张村拍转手就会成为痞子兵王题材的网文页游封面。 要是没有清歌，他能在寨子里大开“杀”戒，第一个就是小月，但现在他的想法就单纯许多，他就想和清歌结婚过小日子。 要说清歌的心思全村人心里也都跟明镜似的，这妮子虽然有这怪毛病却一点也不自卑，反而超乎飞鸟想象的主动，不知道该说她到底是奔放还是没常识，半夜偷摸着上了飞鸟的床之类的事件也不是没发生过，虽然她并不知道接下去该干什么。 她没有上过学，不知道社会的样子，对世界保持着较为原始的敏感，喜欢就是喜欢，害羞也是真的害羞。 飞鸟沦陷了。 只是他一想到自己被通缉的身份，乐队成员的安危，他就没法和清歌快快乐乐地过小日子，对她做出任何承诺。 他也从没对清歌表露过心意，清歌问喜不喜欢她，每次都插科打诨敷衍过去。 “你连我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怎么就喜欢了呢？” “为什么不知道你的样子就不能喜欢了呢？我们不是天天都在说话的么？” “你这最多是网恋，网恋就是互相见不着面，只通过文字和声音在网上交流，对，就像我们现在这样。 “现实中绝大多数网恋都是见光死，知道什么见光死不？就是一见面，幻想就破灭了，和你想象的可能根本不一样，看多一眼都能吐的那种。” “那我如果一辈子看不见，是不是就不能喜欢上谁了？而且小月和我说了，说你挺好看的。” “……，怎么会呢，现在医疗这么发达，你又没离开过这里怎么能肯定永远治不好呢。等我解决一些事情后就带你去大医院看看。” 「如果到时候你还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 第44章 摩基诺德的馈赠 冷真和他身边迷你的卡雅站在神树顶端准备出发前往新世界。 他们花了点时间处理摩基诺徳和所有比休人的尸体以及打扫战场，卡雅觉得以后可能还会回来，放任不管比休不久后就会变成一颗死星。 正如冷真在杰兰问过妮洛的那个问题，除了传送种子、从摩基诺徳那搜刮来的战利品还有灵木吉他外，他们没有什么要带走的。 冷真因为恢复了原本尺寸，他的手机又可以放进自己口袋里，在这之前他已经将身上衣服重新改回了地球风格。 “我之前听妮洛说比休人死后会诞生一个新的意识，这里会不会过不了多久又全是比休人了？” “那是自然死亡的情况，被人为杀害就永远死了。我曾经试验过设计陷阱让一名圣卫落入险境，他死后我确认了比休人口总数，确实永久性少了一个。只是这个方法太危险，很容易被其他圣卫发现，而且没办法减少普通比休人的数量。”卡雅拉了一下肩上的带子，她还没有习惯这种吊带衫。 “……，你其实一开始就可以在没有圣卫的时候告诉我真相，让我动手不就好了，反正他们都不能真正伤害我，妮洛也不在这个范围。” 卡雅摇摇头，“只有在最自然的情况下完成才能让我完美置身事外，我其实没有抱太大期望，失败了我也就死心了。这对你其实也有好处，你将来会知道的。” “……好吧，走之前我们还需要准备什么么？”冷真问。 “试试那个刻印吧。以茵是个怎样的世界我也不知道，发生任何突发状况都是可能的，特别是刚着陆的时候最危险，说不定这个刻印就能救我们一命。” “怎么试？”冷真看着这枚指头大小的锥形小物件十分感兴趣。 “我对刻印也了解不多，只知道刻印都由适应者制作的，他们将模组的真纹结构储存在特定的材料中，目的是让其他适应者也可以操控他们无法适应的物质，你只需要输入真纹就能激活刻印中的模组。” 「这么方便？传送种子这么逆天的功能也是一个模组？」 冷真开始往这枚刻印里注入真纹，一分钟过去了，无事发生。 “会不会是战斗的时候被打坏了？” “我来试试。”卡雅重复了冷真的过程，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冷真不由得有些失望，在他眼里这简直就像游戏里释放技能，点下鼠标或者按下快捷键就能放大招，比他自己费时又费力设计构建要来得省力地多。 卡雅倒没有表现出失望的表情，“我能确定的是这个刻印并没有损坏，我刚才很清晰地感觉到里面的纹路结构是完好的。” 「我怎么什么都没感觉到……」冷真心里一阵烦躁，原因还是在于他和卡雅的差距，就算先撇开实力上的差距，有关真源的知识储备两人也严重失衡，这就导致了很多时候冷真完全不能和卡雅对等的交流，而偏偏卡雅又是个资深谜语人，问了也不会回答。 “刚才章鱼有用过这个么？他带过来肯定有原因的吧。”冷真现在能做到的也只有不断发问。 “我之前怀疑是用来控制比奇的，也可能对真源强度有要求，我再试一下。”卡雅闭上双眼又开始输入真纹，并将强度逐渐拉高。 她担心一下子输入高密度的真纹会导致印刻破裂，一边感受刻印内结构的变化一边以一个极慢的速率增加着强度。 莫约过去了五分钟，卡雅收回真纹睁开双眼，还是激活失败，她刚才已经将强度抬升至80%，如果必须要输出更大的力量，这件刻印也变得没有太大意义，而且卡雅的80%已经远远超过摩基诺徳的真源强度极限。 她抬起头，看到冷真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一脸不可思议。 “你看什么？” “你刚才发光了……准确地说应该是你释放出来的真纹发光了，不信你再试试。” 卡雅半信半疑地将真纹释放了出来，除了空气在轻微律动外并没无异常。 “你再加大火力，像刚才那样。” 卡雅心想这家伙应该还没有胆量戏耍自己，再次拔高纹路密度。 这次她睁着眼看到了，真纹所至尽是一片乳白，这种光芒很柔和并不刺眼，更像一种物质而非纯粹的光线。 不一会光芒消失了，卡雅将真纹收了回去。 「原来她也有对真源不懂的地方……附在章鱼身上的那个人影也会发光，她已经到了那种水平了？好像也没有……」 卡雅疑惑的表情转瞬即逝，“这是正常情况，你以后会知道的。这个刻印里面有一小部分结构我的真纹无法通过，或许需要两名适应者才能开启。” 「又来了……」 沉默着和卡雅先后输入真纹，两人的真纹在刻印里纠缠在一起，这刹那，冷真突然觉得自己的真源不再受自己控制。 他没有办法用真纹传递自己的信息，也不能询问卡雅这种情况算不算正常。 好在只是真源受控，身体还是他自己的，他开口用比休语问：“发生了什么？你知道刻印怎么用了？” 卡雅闻言没有急着回答，过了一会才说：“这的确是一种双向的刻印，需要两名适应者才能使用，强的一方可以控制弱的一方，那光影可能就是通过这个刻印附在摩基诺德身上一起来到比休的。” “好像没什么用？我又没什么特殊能力值得你控制。”冷真失望道。 “倒也不是那么简单，我可以通过里面的纹路连接，解除对你的控制，还能开放权限让你使用我的真源，也可以随时关闭，总之主导权在我这，你现在可以试试看使用我的真源。” 重新获得控制权的冷真猛一哆嗦，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紧接而来的膨胀感让他忘了呼吸。 真纹不受控制地疯狂涌出体表，带起周遭空气地律动。 通过这枚神奇的刻印，冷真以最直观的方式感受着卡雅的强大。他不知道这些占了卡雅多少实力，但比他自己要强上无数倍。 「我今后也可以行医济世了？」冷真正思考着用卡雅的能力来试着种棵树时，他发现真源还是自己的真源，卡雅适应生命的特性并没有覆盖掉他自身的适应物，他还是对活着的东西毫无办法。 成为园丁的梦想破碎后，他又开始测量强度、范围、速度等参数。 整颗比休星上至大气层，下至一草一木，每一滴露水，每一颗果实，在毫秒之间尽在冷真的掌握之中，他感受到了这种掌中一世界的伟大。 看向自己的手掌，他想起在杰兰星上用过的圆盘空气锯，可现在他有点不敢用了，这么近的距离，这种强度下使用会发生什么他根本无法想象。 可还是耐不住手痒，万一是期间限定的道具呢，不能浪费这次机会，就算只是体验一下说不定也会有所启发。 慎重考虑后，他还是决定在比休的背面发动模组，构成非常简单，只是让空气自转而已。 上一秒还是静如画卷的比休世界，这一秒已是狂风大作俨然是最严酷的天灾现场，树木被连根拔起，湖面掀起层层叠叠的浪花，小草匍匐着紧贴地面无法抬头，连肇事者冷真自己也被无情吹落神树。 风暴持续了3秒不到，风速就减缓下来，冷真和卡雅看着周围的狼藉有些后怕，别说冷真，卡雅也没想到自己的真源用作攻击会是这番景象，她从未和其他适应者战斗过，因为必败无疑，所以她对真正的攻击模组毫无概念。 而冷真是能感受到数据反馈的，风力超过了时速500公里，远远超越人类史上最高记录。 “你刚才传了我几成功力？” “1%不到。” 「好像比之前更夸张了？……话说回来这玩意简直是为我们进城二人组量身打造的……」 “看来出发前的准备工作确实很有必要，你再也不用担心我的战斗力低下了，我就叫它『摩基诺德的馈赠』吧，以表达对他的感激之情。” 卡雅却显得很平静，“你想得太简单了，刚才被抽调的真源要远远高于正常消耗，并且在你主导的情况下，我无法动用自己的真源，意味着你将失去我的庇护，强大却短暂的战斗力和治愈能力只能选其一。” “至少我们多出一种选择，打不赢恢复得再快也于事无补。呃……你要不要再收拾一下这里？” “不用，只要不是外来生命的入侵，这种程度的灾害还不足以对比休的生态造成永久性的破坏，慢慢就会自己恢复的。” 或许是别无选择，卡雅和冷真的潜意识里被迫完全信赖对方，这对于即将踏上未知旅程的他们十分必要。 两人重新回到神树顶端，卡雅毫无眷恋地环顾一周后看向冷真。 “出发吧。” 第45章 当场去世 一阵空间抖动，两道人影消失，兽牙形状的粗壮根茎迅速下沉，和神树树干合为一体。 比休彻底沉寂下来，成了一颗绚烂无比、生机勃勃的死星。 这样的寂静只维持了不到一分钟，空间再次泛起波澜，凭空出现的同样是两道人影。 “这就是我一直想带你来的地方，这里叫做比……他们搞什么鬼……？”男人看着周围宛如台风过境后的残破景象略微无语。 “你不是说是个仙境一样的地方嘛？怎么是这个样子的。”女孩皱着眉说。 男人挠了挠头，“我这就让它恢复原样。” 说完他双眼隐隐烁出紫色耀芒，周围的景色开始急速变化，被撸秃了的地皮里重新长出嫩芽，断裂的树根再次连结，空气中的水分回溯湖中，花草树木绽放出细密的光华，比休世界仿佛重获新生。 做完一切男人又看向女孩，眼神中好像在说怎么样我没骗你吧。 凝眸焕然一新的仙踪林，女孩微张着嘴说不出话，她最终没有随意选用一些廉价的形容词去玷污眼前的美好。 “看来你没有胡乱吹嘘嘛，像走进了童话世界，可惜，好像都没有人呢。”女孩还沉浸在比休的绝美之中，对男人的能力却没有表现出惊讶。 “我说过骗谁也不会骗你的，这里之前是有人的，现在他们走了。” 女孩拿出手机开启自拍模式，怎么拍都很满意，滤镜在比休是极其多余的功能。 心满意足后，回过头对男人说：“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冷真去哪了？” “就是因为不想骗你才不告诉你，他有自己的使命要去完成。” 闷闷不乐地用鼻子哼了口气，女孩开口道：“走吧，想回家了，这次出来也挺久了。” “好吧，这里时间要比地球慢二十多倍，也确实不太适合多待。”男人只是想让女孩开心，没想到还是绕不过她心中的芥蒂。 波动再现，就像两人从未出现过，比休也再次陷入沉睡。 ………… 走在以茵的地表，冷真警惕地观察着这个卡雅口中科技极度发达的国度。 以茵不比杰兰和比休，它拥有完整的社会体系，并且对于冷真和卡雅来说是完全陌生的，和地球人的意识形态相比很可能有巨大差异，随时会发生他们无法理解的事情。 此时的以茵光线十分充足，周围还没有出现活物。 在着陆的第一时间冷真就确认几项基本信息，重力大约是0.6g，空气含氧量45%，接近致死的浓度，还好在黑暗隧道的时候氧气已经成为冷真的好朋友，周围的空气含氧量被他调节至24%，他是不会亏待自己的。 除了含氧量偏高，他还发现其他气体的比例也很奇怪，都是整数没有小数点，似乎是经过人为调控的，二氧化碳、氮等常见气体占比较高，稀有气体和一些不认识的化合物虽然不多但比地球上的空气占比要高很多。 除去不知名的化合物外，目前没有发现大量对他有害的元素。 他突然想起口袋里还有一位女王陛下，她比自己对环境更加敏感。 卡雅为了避免事端，一到以茵就钻进冷真上衣的左侧口袋里，只是偶尔探出脑袋看看。 “你没事吧？”冷真用真纹贴着身体传递道。 “还好，这里比起那些低文明或濒临灭亡的星球要干净许多，现在你调节的氧气比例我也可以接受，这里应该就是以茵的主星了。” 只要卡雅没事，冷真也就暂时放下心来，他抬头看天，那里有着好几十颗行星天体，远近不一的散在空中，他们看上去都非常巨大，最小的那个也比月亮看上去要大上十倍，大的那些，甚至可以看到行星表面的地貌环境。 这些行星之间有着巨型管道连接，像化学老师上课会用到的分子结构球棍模型。 这有些超脱冷真的物理学知识范畴，他不明白这么多天体在相对来说如此狭小的空间内是如何不受引力影响保持独善其身的，还有地面和天空这么亮，天上怎么没有本星系的恒星？ 地面是光洁如镜的银灰色材料，在冷真的目视范围内铺满行星表面，它甚至不能被称之为路，让习惯混凝土和沥青路的冷真不知道该往哪走。 好在他在来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可以坦然面对任何他不理解的事物。 当然也有能够理解的，比如这里的建筑，从外面看上去就是造型极其简洁的盒子，只是这些盒子像千层饼一样，黑白相间一层层叠加。 这说明这颗星球上的人还是需要实体建筑，那他们肯定拥有躯体并用它来生活。 「有点东西啊……比杰兰人和星盗靠谱多了，但为什么都看不到人呢。」 刚想着没人，就从后方飞来一个，一个还算标准的人形生物，粗看身高在三米以上，类似制服的着装，他在冷真面前停了下来。 冷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出手，任何过激的行为只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离得近了他看清更多细节，来人灰白色的皮肤，头盖骨呈双峰形状，没有头发；硕大的胸肌；淡黄色的眼睛，眼眶线条呈较为笔直的五边形，眼球上密密麻麻的小格看上去像昆虫的复眼；双手共八根手指，没有指甲。 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个类似纽扣般的东西递给冷真，并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接过东西，冷真用眼睛看用真纹扫，也不知道这东西是干嘛的，贴片内部的构造他完全看不懂，但继续僵持下去大概率不会有什么好事。 犹豫了一会冷真还是将那枚东西贴在了自己额头上，只要不是一瞬间灰飞烟灭，卡雅都能把他拉回人间，用受伤交换以茵的一些立场和确认后续行事方向不亏。 丝毫感觉不到这枚东西是否在运作，冷真也没任何不适，两人就在持续的沉默中大眼瞪小眼。 灰色巨人抬起手臂，手背上的皮肉开始增生，直接变化成一个动态肉屏显示着一些数据，冷真因为矮上一大截看不到这一幕，就算看到了他也看不懂上面的内容。 但他还是观察到了一个细节，巨人本来光洁的脖子上竟然长出了一个喉结，嘴型也在调整缩小着。 莫约过去一分半钟，巨人终于开口。 “您好，因检测到这片区域的空气成分异常，环境监测局指派我来这里调查原因，请问您有感到生理不适或需要医疗救助吗？” 听到这略微生硬的母语，冷真有些恍神，随机反应过来对方所说的内容。 他摇了摇头，“没有不适。” “那真是太好了，由于检测到您在以茵没有合法身份证明，属于非法入境，现在请您随我一同前往防卫都市，在那之前请归还语种收集装置。” 冷真当然知道自己是非法入境，但听对方的语气，这好像并不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不过外星人的语气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信度……」 “如果我不去会怎么样？”冷真将额头上的贴片还给灰色巨人。 “那您将会遭到执法部门的驱逐，鉴于您还非常年轻，并且身体构造十分原始脆弱，我不建议您这么做。” 「意思是很有可能当场撒手人寰呗……」 用真纹传递意识给口袋里的卡雅询问意见，得到了肯定的回复。 “好吧，我跟你去。” 第46章 防卫都市 听到冷真答复，灰白巨人又在肉屏上进行操作，两人飞快地平移出去，冷真赶忙将调整氧气的范围缩小到卡雅周围和自己口鼻附近20厘米，如果被发现空气成分异常的原因在他身上，可能又会造成更多麻烦。 他看着脚下，光滑的地面并无变化，一开始他以为是遍布整个星球的传送带，可银亮的大地依然是一个整体，一条缝都没有。 「纳米技术？可我刚才明明看他是飞过来的…还是说我这个犯罪分子不配使用更高级的交通工具？」 周围的建筑飞速后退，冷真目测时速在70公里左右，可他却没感觉到惯性，仿佛还站在原地。 莫约过去十几分钟，他被巨人带到了一扇门前，门是那种铁质的栅栏，两旁是绵延望不到尽头的高墙。 这道栅栏和围墙让冷真感到亲切，看上去十分粗糙，像是用一些常见的石灰等材料随意搭建的，而不像以茵的其他建筑，无限的细节蕴含在简单线条里。 栅栏门里面的世界完全不可视，仅仅用漆黑来形容并不充分，单纯没有光源的话，那至少栅栏外的光源多多少少能照射到里面，能看清一些东西。 可门就像一条泾渭分明的境界线，将所有的光都屏蔽在门外。 “我们到了，请进。”巨人开口道。 “这里是哪里？我进去后要做什么？” “这里是防卫都市，只要触犯了以茵的法律，都将在这里面服刑，直到刑满释放。” 没有任何自动化程序，巨人用手向里推开门，门就那样被黑暗吞没，冷真试着伸出右手慢慢探进去，和门一样，手掌以及半截小臂也淹没在纯黑中，但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右手没有任何异样。 联想到地面和天空那找不到源头的光亮，他心里猜想可能是以茵对光的研究比地球更透彻吧。 「虽然是犯罪者但好歹也算在以茵有了居住权，如果是罪犯的乐园就最好了，反而更方便我行动…… 不过，我和无光的地方还真是有缘啊。从黑暗隧道到失去了太阳的杰兰星再到这儿，这些人都调查过我的喜好？ 我谢谢你们一家。」 一脚踏进黑暗，冷真正式进入防卫都市，身后的明亮瞬间消失不见，刚才的以茵世界就像假的一样。 他看着眼前的黑暗竟然产生了一丝熟悉和亲切感，他知道自己不可能想明白但还是下意识地思索这种神奇的现象，以茵世界的光是不会反射的么？总不可能刚才自己一直站在激光里吧，就算是激光也要在真空才看不见啊…… 果然十秒后冷真还是选择放弃思考，将目光投向他更熟悉的黑暗，亲切归亲切，他还是打开了一定范围内的真纹保持警戒。 这里的空气闻起来非常粘稠，伴有一股各种气味混合在一起的恶臭，仿佛从鼻子吸入的不是空气而是脓液的喷雾，冷真下意识地用手捂住口鼻，但情况并没有得到多少改善，调节空气成分很简单，但要做到完全阻隔恶臭的成分就不容易了。 口袋里的卡雅飞了出来，身上萦绕着淡淡的莹光。 “这里的环境太恶劣，我去外面等你，你调查完了就出来。”说完卡雅头也不回笔直往高墙顶端飞去。 「？？？……这是她的口头禅？每到一个星球上先喊上一句‘这里的环境过于恶劣’，然后拍拍屁股走人？让她去地球上担任环境保护大使应该很受欢迎……」冷真恶意地想着。 无奈下他只能独自前进，在黑暗中闲庭散步，心头泛起一种奇异的感觉，卡雅走后他在这颗陌生的星球上就是孤身一人了。 这是个怎样的世界？这里是什么样的社会体系？哪些事是可以做，哪些不可以。 这里的人他们的道德观会和自己相近么？他对这些一无所知，可心里却没有一点害怕的情绪，冷真觉得现在的他和几个月前可能已经是两种生物了。 行进间他观察到黑暗中其实暗藏着一座沉睡的城市，虽然它看上去有些破败，但离成为遗迹还需要一段很长的岁月，整体的城市构造完好，建筑风格以及布局都和外面的世界类似，一样没有路。 一些建筑物里还躺着腐烂的尸体块和蠕动着在腐肉上进进出出的蛆虫，他有些好奇那些尸体血肉的颜色，这能够帮助他弄清以茵人的身体构成，但好奇心没有旺盛到能忍着恶臭进去探查一番的地步。 没有目的地走了四十分钟，冷真始终没有摸到其他方向上的都市边界，他正打算原地坐下休息一下的时候，真纹终于回馈回来远方出现生物的活动迹象。 他加快步伐，又冷不丁停下脚步。 “突噜噜——”左侧不远处传来一阵他从未听过的声音，像是某种生物的低吼声。 静动切换，黑暗中的庞然大物暴起直扑，其实冷真早就察觉到这个东西，只是因为是静止的还以为是什么形状不规则的死物。 早有准备的冷真倒地一趴躲过了扑袭，同时从泥土中拉起尖刺将应该是它头部的位置刺穿。 大块头动作稍缓，但立即用身体拉扯着钉住的部位成功脱离，被扯断的部分随即恢复如初。 「果然没那么好对付，在这里生活是指要和这些怪物战斗？斗兽场真人秀？」 冷真以地球人的思维方式思考着自己的处境。 还没细想，怪物再次奋起直扑，似乎它也没有更厉害的招式。 不愿再多做纠缠的冷真直接亮出紫色电弧，将这一小块区域点亮。他也终于看清了怪物的外貌，通体漆黑，体表可以反射些许光线，有点油漆的质感，分不清五官所在。 这样的外形冷真反倒不知道电弧能不能对它造成伤害了，毕竟对方看上去实在不像有血有肉的普通生灵，而且他对电子的操控还不能说非常熟练，用作攻击时的移动距离和时间越长，越容易出现无法规避的电子丢失。 这个缺点目前冷真没有任何办法，他做不到同时控制每一个电子，就算勉强做到可控数量也很难看，他采用的是一种取巧的方法，将搜集来的电子分袋装成一份一份，这样就不需要将真纹拆分下潜那么多个数量级，也能做到控制电子整体移动形成电流的简单操作。 这东西动作不快，即使电弧不能造成伤害，冷真也不缺其他攻击手段，物理打击、高温、爆破冲击等等，一个个试总有能用的。 不再犹豫后，电弧直接招呼上去，闪光在怪物的身上四处穿梭，在黝黑晶亮的表皮上下沉浮带起的凌乱反射，像某种近未来的烟花绽放很是好看。 “啪啦”一声在怪物体内响起，像是什么东西触电的声音。 紧接着，庞大的身躯从上而下斑斑点点地剥落，最终碎成无数小块散落在冷真脚边。 没有着急收回电弧，一簇细闪电像小蛇般绕着食指被冷真当成照明工具来查看怪物的尸体。 蹲在那瞧了半天冷真也没看出这堆亮亮的黑色碎石有什么特殊，只知道这又是一种未知的物质。 “这些石头没什么好看的，真正有用的是那些紫色颗粒，仔细找能找到。” 又是人未现，声先至。对于这种突然出现在脑海中的声音，冷真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些想笑。 他连说话的人在哪都懒得找，先根据那人说的翻看碎石，发现的确藏着一些极不起眼的微小颗粒，有些散落在地上，有些附着在石头表面。这些颗粒拿到眼前看才能辨认出深紫色，每一颗的直径只有0.5毫米不到。 仔仔细细地检查完每一块小石头，冷真一共搜集到了八颗这种紫色微粒。 一道人影从漆黑中浮现，走进冷真的光圈。 让冷真诧异的是，来人的长相至少和地球人类有六成相似，除了有些病态的土黄肤色，有差异却显得协调的五官间距，个子很大还有一些发色瞳色的细微差别外，几乎就是怪异一些的地球人。 因为五官间距和轮廓的细微差别，在恐怖谷效应下，普通人近距离接触后还是会寒毛直立。 但远看的话，电影里那些脸上涂点颜料，穿个皮套再加点特效就可以弄出一样的效果。 而冷真在杰兰人、星盗以及摩基诺德的熏陶下早已百毒不侵，现在的他反而有些新奇的感觉，也随之产生了些许疑问。 “这些颗粒有什么用？” 第47章 中心社区 “等到了中心地带你就知道了，对了，你可以叫我萨贲。” “好名字。你是以茵人？”冷真站起身将颗粒随手丢进口袋，然后让电子静止不再运动，电弧亮光熄灭了。 “按照目前中心社区对以茵人的标准，我不是，边走边聊吧。”萨贲对于再度降临的黑暗也没太在意，迈开步子说着，“对了，你是犯了什么事进来的？” “非法入境。” “厉害啊，这年头竟然还有人能够偷渡到以茵，而且是主星。不过要是降落在远一点的居民区，你大概会被就地处决，连被关这里的机会都没有。” 冷真跟在萨贲后面走着，“为什么？” “看来你来之前没有好好了解过以茵嘛，我有点好奇你来以茵的目的了，不过你不用担心，我是完全没能力对你做什么的，但遇见我也是你的运气，我可是以茵的原住民。” “你刚才不是说你不是以茵人么？”冷真一边消化着信息一边对萨贲这个人下意识地分析，他当然不可能完全信任萨贲，尽管后者脸上一直挂着友善的笑容，真纹传来的意识也感觉不到恶意。 “你对以茵了解过多少？我可以针对性地回答你的问题。” 权衡再三，冷真还是决定实话实说，不懂装懂反而会造成更严重的不信任。 “完全不了解。” “……，呃……好吧，那我就先给你大致介绍一下以茵吧。”萨贲传递的意识中明显透着怀疑，甚至已经表现在脸上，在这之前他只是以为冷真是个有着强烈的特殊目的，不得已偷渡来以茵，对以茵不够熟悉，那他就一定能提供某些帮助，来换取一些东西。 他嘴上说遇见他是冷真的幸运，但其实对他来说也一样，生活在防卫都市，这样的处事方式是最基本的常识。 但现在冷真在他眼中变得更加神秘，一个对以茵一无所知的人来干什么？还毫无防备地被关进防卫都市？他又是怎么降落到侦查手段层出不穷，以科技极度发达着称的以茵主星？ 自己到底是碰上了神经病还是吃饱饭没事干找人聊天的闲人？好吧这里也没什么人能吃饱饭。 “以茵既不是君主制，也不是共和制，是一个多民族的移民国家，拥有九十六颗属星，目前人口63%为亚敦人种，2%是以茵土着，也包括了我，剩下都是移民过来的其他种族。 “以茵的科技水准在六限是第一梯队，以有机元件技术的发展最为蓬勃，其他还有星群建设技术等等，你应该不是六限人吧？在这以茵可是明星文明。” 冷真叹了一口气，他悲哀地想着如果换了别人怎么也能多撑个十几分钟，拐歪抹角地在不暴露自己的无知下还能套到一些有用的情报。 “六限是什么意思，我对中心社区也不太了解。” “…？…？…？…？…？…”萨贲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冷真满脸不可思议，“你是说你不是中心社区的住民？来自外面的蛮荒世界？这怎么可能！” “是的，如果你还愿意为我说明，我会非常感谢你。” 萨贲抓了抓那头在黑暗中不起眼的深褐色头发，突然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一脸兴奋地传递道：“我知道了！你是新加入『根源』的外围成员吧？” 冷真的头像失去了支撑径直垂了下去，然后马上抬起来，“能不能别再增加新的概念了，算我求你，先重点说下以茵和中心社区吧行不？” “我还以为这次肯定猜对了呢…… “说实话，我出生到现在，还从未见过社区以外的人，好吧……反正介绍一下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简单来说，中心社区是一片范围很大的区域，它是一个球形，以中心点为原点，用三条相互垂直的轴将整个球形空间分割成相等的八块，也就是八个象限。 “球形由内至外同样分为八个环，一环就是最中心的小球，其他环你可以想象成恒星的公转轨道，只不过是全方位的，一环包裹着一环，这被我们称为八环八限，用来表示中心社区范围里的大致坐标。 “比如有人提起以茵的位置，会说它位于八环六限。 因为很少有机会能和其他环的文明交流，一般就只说自己是几限的……” “以茵的科技水平在中心社区属于顶尖？”面对庞杂的信息冷真只能抽出他比较关心的深入挖掘。 “那你说笑了，在六限可能是，但中心社区实在太大、太拥挤了。 “特别是八环，环的厚度就有二十四光年，尖端科技是每个文明最重要的机密，就连这六限内有没有远超以茵科技的文明我也不敢说死。 “对了，有一个共识是，越是靠里的环，科技越发达，也就是说八环的文明，综合科学发展程度是最低的。 “一会再聊……” “怎么了？”冷真扫兴道。 “有客人来了。”萨贲神情专注起来，他丝毫没有因为冷真在边上而放松警惕。 冷真沿着萨贲的目光探过去，确实发现有三头刚才那样的怪物正朝他们走来，他有些好奇的是，萨贲刚才并没有释放出真纹警戒，却比他更早发现了怪物。 这三头怪物比起刚才被冷真击杀的那头体型要大上许多，但同样是不规则的外形。 “这种怪物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个一会再说，两头归你，没意见吧？它们的弱点就是体内的核，核很脆弱，一般的重击就能打碎，但一定要速战速决，它们学习能力很快，而且身体是单一物质构成，可以无限再生，持久战下很快就不是它们的对手了。 “哦对，我们适应者有个取巧的办法，核的位置是不固定的，缺乏经验的人很容易因为找不到真正核心所在而陷入僵局，但我们可以用真纹扫描他的身体，直接锁定核心位置。” 听后冷真心下大定，悠哉悠哉地扫描起那两头怪物，至于另一头倒不是他没能力一起解决，他也想看看萨贲的实力如何，实力对比会对两人之后的交涉产生不小的影响。 第48章 打探 在萨贲的建议下，冷真很快就锁定了两头怪物的核心，既然确定了有效的杀伤手段，就不需要动用电弧了，离开比休后冷真发现收集电子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但还没到够他挥霍的地步。 从地上拉起两根尖矛，准确无误地刺中核心后，怪物如预料般碎成了一地的黑色石块。 另一边，萨贲从腰间掏出一把造型怪异的手枪，朝着他面前的怪物扣动了扳机，嗡的一声子弹出膛，没有发出火药爆炸的声响，可这发子弹并没有命中核心，他又补了一枪才解决对手。 「故意隐藏实力？」冷真虽然想到这个可能，但又觉得是不是太刻意了点。 而此时的萨贲却在心疼第一发射空的子弹，也没去管冷真在想什么，自顾自跑到碎石边翻弄起来。 见状冷真也走向他的战利品，一边问道：“那东西很值钱么？” “这是再生粉尘，可以算是防卫都市的硬通货，在都市里有一座塔，那是以茵建造的，他们从塔顶放入原料运输到地面，而我们用再生粉尘兑换合成一些需要的物资，另外在都市内，你也可以用它向其他人购买武器材料和食物什么的。 “其实一开始以茵并没有打算用物品交换粉尘，而是规定积累上交满581千克的粉尘可以获得刑满释放，在以茵正常生活。 “只是这个量对于这里的犯人来说就算用上十倍寿命也不可能集齐，收集了一段时间后大部分人就放弃了。 “以茵高层也没在意，防卫都市原本是以茵主星的首都，地底遭到污染后，不断有漆鬼钻出地表，当地人避难完成后以茵高层立刻封锁了这座城市，只剩下罪犯还待在监狱里，之后你也能想象得到，这里理所当然成了投放罪犯最好的去处。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几十年时间，直到科学家研究粉尘有了突破性进展，可以用来研制一些有用的东西了，对粉尘的需求才与日俱增。 “可设想到如果减少刑满释放的粉尘规定量，可能会造成大量囚犯回归社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但派遣军方入驻增加产出消耗的资源又有些得不偿失，干脆投放物资改善囚犯生活，用一点点成本拉动都市内需，确保粉尘的长久供应。” 说着萨贲已经在自备的光源下提取出了15颗粉尘颗粒，他露出欣喜的神情，因为每只怪物掉落的粉尘量是不固定的，运气不好的话颗粒无收也不是没可能，而按照刚才那只的大小预估收获在6到9颗左右，15颗可以算是大丰收了，他小心翼翼得取出一个玻璃瓶，将粉尘倒进去再盖好瓶盖。 冷真这边也还不错，收获了12颗，他抓起把泥土也捏了个玻璃瓶出来，将粉尘倒了进去，这些粉尘才重几十毫克，怪不得萨贲说刑满释放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走吧，距离交易塔还有五公里左右，有你在这一路上我要安全许多，要是你不反对我可以慢慢回答你的问题，作为交换你可以陪我在无光带多逗留一会，这些怪物怕光，很少会出现在交易塔周围。” 冷真思索几秒后答应下来，“你为什么不直接一口气把所有信息传过来？怕我直接跑路么。” 萨贲摇摇头，“瞬时输出的信息量和真源强度也有关系，我的真源太弱，还真就只能一句一句来哈哈。” 「难道您就是卡雅那失散多年的谜语人师弟？」冷真在心里腹诽了几句。 “你的适应物是什么？”他决定主导话题方向，在适应物领域说不定他有些话语权。 萨贲苦笑道：“你刚才也看到了，我要是有适应物还用枪干嘛。” “你有真源却没有适应物？”冷真看着萨贲那因为五官间距显得略微惊悚的笑容不可思议道。 “这没什么奇怪的，没有适应物的适应者并不算特别稀奇，和普通人比已经很好了，至少在这防卫都市里能够活得更加轻松。” 这话在冷真听来有点不是滋味，曾经的他以为自己是特殊的，但紫的出现打破了他的幻想，让他觉得自己可笑又悲哀。 历经黑暗隧道来到比休后，他又发现自己并没有原先想象的那么差，特别是和卡雅近距离接触这段时间让他走出低谷，开始向往那种强大，可唯独像萨贲这样，将真源当作上天的赏赐并感到知足的情绪他没有。 冷真不信邪地问：“那你就不想再变强一点？真源应该也是可以锻炼的吧。” “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不止一种锻炼真源的方法。”像是感受到身后冷真贪婪的目光，萨贲继续传递，“但是关于真源我不能告诉你太多，等你想通了一些事情，我们才能进行深入讨论。 “不过，我的情况还是可以和你说说，适应者是有天赋这种东西的，而且可以量化，天赋决定了适应者能够达到的上限，如果你想知道自己的天赋如何，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去一趟神界莫拉。 “我虽然没去过那，但从别的途径获得了测试机会，和其他适应者相比，我的各项成长值都低的可怜，再怎么努力锻炼也不会强到哪去。” 冷真现在完美体现了一个刚进城的土鳖该有的心理反应。 「哦！~神界莫拉！我听说过！」 他已经有点后悔在比休为什么没选择去神界莫拉，直觉告诉他那里应该没那么多谜语人。 “天赋和适应物的数量有关系吗？” 萨贲想了想，“有关系的，绝大多数的适应者能够适应的物质都有上限，常见的就是一种，像我这样一种物质都适应不了的也比较少见，天赋稍微好一些的能够适应五种甚至更多，超过十种的都是万里挑一了。” 「超过十种就是天才？…那我算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困扰了冷真很久，没想到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得到解答，那他没有不继续深挖的道理。 “怎么才能知道自己的适应物上限是多少？到上限了会怎么样？” “如果能够去莫拉，测试完会根据你的各项值给出一个大概的适应数区间。如果适应能力到达瓶颈，那么即使是构成最简单的氢，也没法理解了。而且我所知道的许多天赋强悍的适应者，他们虽然可以适应多种物质，但专精的只有一种，其他的只是作为辅助。 你应该拥有不少适应物吧？一般的适应者也不会问这个问题。” 冷真若有所思地瞥了眼萨贲，一方面他有些担心自己会不会马上要到上限了，那就亏大发了，在地球上他为了做实验已经适应了太多没用的东西。好消息是，多重适应在适应者的认知里并不是多奇怪的事。 另一方面，果然萨贲这个人并不如表面上那么简单，物以类聚，一个天赋接近于零的适应者如何超越自己的阶级去了解这些？ “你怎么知道？” “当然是因为你能操控电啊，虽然我不知道你是电适应者还是电子适应者，我更希望是后者，还记得我刚才问你是不是『根源』的外围成员么？ “『根源』，就是一个只招揽电子适应者作为成员的适应者组织，在中心社区的适应者势力中排名前五的存在。” 两人交流间，前方出现微弱的光芒，交易塔到了。萨贲只能愁眉苦脸地继续往前走，也怪自己说得太入神，现在想绕点远路已经晚了。 他没想到这一路走来竟然一只漆鬼都没碰到，抱住冷真的大腿小赚一笔的心思泡汤了。 第49章 交易塔 靠近交易塔，地平面浮现一片明亮，建筑物也多了起来。 说明亮也只是和完全的黑暗作比较，交易塔本身是不发光的，塔底周围零零散散聚集着一些发出廉价光源的棚子。 就像在一块巨大黑色幕布上间隔不一的挖出几个小洞，微弱的光芒才得以钻进来被眼球捕捉到。 观察下发现，微光里是一些简陋的地摊和路。防卫都市的地面没有外面那种银亮的外壳，都是些泥土碎石，这些原始的路大多是被摊位隔出来的，用来方便进入交易塔。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萨贲还在为没有占到便宜而懊恼，不过自己有作为适应者可以意识交流的优势，以后肯定还有机会，先知道对方的名字巩固一下关系很重要。 “冷真。” “哇，这名字，难道你出生前就觉醒了真源？” “没有，我是二十岁左右觉醒的。”冷真一时间也抓不到萨贲的逻辑重点。 “哦……那也相当早了，把你带到交易塔我也算任务完成了，防卫都市里的居民大多住在交易塔附近，只有需要补充粉尘的时候才去远处狩猎漆鬼。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随时来找我，我的住处对你来说应该不难找。 “对了，整个防卫都市算上我一共有四名适应者，另外三个都有适应物，你也可以和他们接触看看，要和其他人交流的话你就需要去交易塔里兑换一个翻译装置。 “如果要去狩猎，还需要一个定位器，防卫都市面积很大，刚进来的新人对这里不熟悉，走远了没有定位器就很难返回交易塔了。” 萨贲要回去休息，冷真也不好阻拦，虽然他有一肚子的问题要问，卡雅还在外面等他。 可饭要一口一口吃，很多事急是急不出来的，目前摆在冷真面前的课题不光是极度缺乏对新环境的了解，最大的问题还是自身的实力，就算要去救妮洛，也还是要面对那虚幻人影的。 自我调节一番，冷真打算先去交易塔内逛逛。 径直朝交易塔走去，两边的以茵人有不少好奇地望过来。 在冷真的眼里这些人几乎长得一个样，他最多记住那些有异于地球人的特征，要根据脸部细微的差异去识别身份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的。 按照萨贲说的，这种和地球人类有六成相似的人种是以茵土着，那之前外面那个灰色的巨人就应该是亚敦人了。 冷真对以茵的历史没多大兴趣，但作为来到中心社区的第一站，今后的调查中不可避免地肯定会涉足这些。 这片自由交易市场占地面积也不小，摊子上是各种各样的商品，有武器、食物、衣服、看不懂的设备等等，每个摊位使用的光源也不尽相同，大部分是烧火棍，小资一些的用烛火，也有一些不要脸蹭隔壁亮光的，偶尔有一两个摊子边上挂着电力发光装置。 这给冷真一种强烈的时代割裂感，仿佛这些人是被以久远的时间跨度从以茵的历史中抽取出来放在一起展示。 冷真走马观花地看着，他们的商品都相当粗糙，看得出都是自制的，没有工业化的加工痕迹。 没有翻译器的情况下，冷真也不可能去找他们攀谈。 加快速度来到塔下，因为只有塔底周围的一点点昏暗的亮光，向上看去，塔顶直插无尽的黑暗无法被观测。 这座塔的风格就很类似外面的建筑，很未来。 整个塔底绕一圈估摸着有五、六百米，内部空间应该相当宽阔。 像是感应到了生物靠近，冷真面前的塔外壁自动移开一小格，露出正好能让他通过的入口。 没怎么犹豫就进入塔内，不到一分钟他又走了出来，因为他根本看不懂以茵人的文字，也就无法兑换任何东西。 「那个萨贲也不怎么靠谱……下次我得问问他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郁闷地出了塔，和萨贲刚分开也不太好去打扰他，语言不通也无法从当地人那里获取信息，冷真有点不知道下一步该干嘛了。 「先找个地方做据点休息一下吧，然后再去找萨贲带他出去狩猎，他应该很乐意才对，看来一时半会还出不去……要是卡雅在就好了，就算不直接粗暴地读取他们的记忆，至少也可以和他们的大脑进行沟通……」 制定了后续计划，冷真将真纹扩散出去，扫描着交易塔周围，以茵的建筑本来就不像地球上那么密集，不知道是他们人口少还是什么原因，所以附近仅有的一些建筑里大多数已经被人占了。 这对冷真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他找了个阴暗的角落，用石头和泥土偷偷摸摸地造了辆自行车，在众目睽睽下悠哉地驶离交易塔区域，这样总比御风飞行来得朴实无华。 一直来到离开交易塔1.5公里的位置，远远看去只能看到塔周围星星点点的微光，近距离下又成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环境。 他打算将这里作为自己在防卫都市的临时住所，在开工前，先要确认下这片区域的安全状况。 真纹扩散至极限，依然是三公里，这也是冷真一直很疑惑的地方，在和摩基诺德大战后他明明感觉自己的真源强度是有提升的，而且还不是微弱的提升。 最直观的地方就在于抓捕电子的速度，刚开始他一天能捕获的电子都是以个计算。 疯狂练习一周后对电子的运行规律有了一些掌握才得以提升抓捕效率，一小时大概也就是跑起来能带起一根头发丝粗细的电弧量。 但最近的实验表明，他能够在一小时内从氧原子中摄取当初与摩基诺德对战时使用的电量，这样的提升程度还是很惊人的。 明明有这样显着的进步，可偏偏这倒霉催的真纹范围就是纹丝不动，连一毫米的增长都没有。 在体验过卡雅那1%后，他早已不满足于这狭隘的三公里了。 暂时没人可以请教的情况下，冷真也只能先将其放下，专注于锁定附近的漆鬼，周围半径三公里的范围内一共有67只漆鬼。 他默默在心里算了笔账，从入口进来，一直到交易塔他一直都在计算着距离，那扇门到交易塔的直线距离是23公里，假设交易塔是防卫都市的中心的话，那这座城市的直径就算50公里。 一只漆鬼算平均掉落大小不一8颗粉尘，大约总重在几十到几百毫克，那么即使一口气将都市内所有漆鬼全部扫干净，能够收获到的粉尘也不会超过100克。 这个数据肯定会有出入，但应该不会产生数量级的变化了，依靠合法的途径离开防卫都市果然是痴心妄想。 第50章 突然的邀请 确定了走正途无望后，冷真开始打造自己的小屋，手头没有图纸，他也只能照着以茵风格的住宅依样画葫芦，不然凭想象随意搭建很可能会塌。 反正房子能住就行，里面的家具自己用得顺手才比较重要，最关键的是，对现在的他来说，从零建造一栋建筑比去以茵现成的房间里打扫卫生更省事。 只不过这里的建筑大多破损不堪，冷真都看不到这些住宅的墙壁，都是像烂尾楼一般，只有骨架和一层层的空旷楼层。 看来在漆鬼刚出现的一段时间里，这座城市经历过一段时间的战争。 5分钟后，在这块空地上凭空长出了一栋小屋，虽然和之前给古依演示花的时间差不多，但这次是完全从零开始，比起事先准备一个月再衔接起来，无疑是天壤之别。 点燃烛火，放下背后的灵木吉他。看着这间虽然格局不同，但和地球上那间14平米的小屋风格极为接近的黑白色调新家，就算是临时住所，也不能亏待自己。 冷真环顾着房间露出满意的微笑，随后一个小跳径直横躺到床上。 翻过身，看着天花板，真是久违的感觉。 他终于有时间思考一些问题，一些如鲠在喉一直都没有解决的奇妙感受。 想了一会他坐起来，来到窗边，从玻璃窗上扒下一张白纸和一支铅笔，拉过一张小桌子在上面写了起来。 卡雅、妮洛、圣卫、摩基诺德、比休神。 看了看这几个名字，在比休世界经历的一切并不完全是过去式，那里还有很多秘密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又继续写下去。 比休神的目的？ 卡雅透露的信息：适应者、真源三条基本法则、模组、刻印、生命适应、枷锁、使命、试验场。 隐瞒的信息：坐标、『炼真术』、真纹发光？ 对比下从卡雅那获取的信息要远比隐瞒的多，但就像比基尼一样，它露出来的部位并不重要，遮掩起来的才是关键。 「她到底想要隐瞒什么东西呢……不行，这女人本来就性格怪异，根本看不出到底是不是刻意的。 相较之下，萨贲就要好猜很多。他说了很多，适应者组织、社区地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以茵的历史他也没有掖着藏着，说明也不太重要。 隐瞒了真源和记忆相关的东西？」 冷真一边回忆一边将关键词写在纸上，这让他能更清晰地将一些看似不相干的事物联系起来。 「还有适应者天赋、适应物上限，这些也都不重要。不对……这些怎么可能不重要？ 告诉我这件事本身不重要？ 好像……在说天赋之前他还说了什么… 锻炼方法！对，这里太刻意了。 不告诉我锻炼方法很重要！ 为什么？…… 我的两次实力大增，一次是在迪莫纳，真纹范围从500米暴增至3公里，翻了6倍，但真源强度的提升并没有这么夸张。这可以说明真源和情绪肯定有着某种联系，然后就是真源的各项数值并不是等比例提升的…… 还有一次就是打完摩基诺德，真源强度比在迪莫纳提升得还要多，但真纹距离没有上涨，而且这次我也没有很激动…… 这两种情况里绝对有萨贲所掌握的锻炼方法！ 再套到卡雅身上试试…… 她在战斗结束后很短的时间内变强了不止一点……但全程她基本上没怎么参与战斗，也参与不了，所以不可能是因为实战提升了实力…… 情绪么……也是一副运筹帷幄的死样。 但她说过她的实力是靠更勤奋地冥想得到的，可这玩意我自己做起来，除了在黑暗隧道里有点用，其他地方的效果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创造类似黑暗隧道的环境来冥想？…… 不对，回到卡雅这来。和摩基诺德开打到结束经历的时间并不长，到底有什么东西让她一下子提升那么多？ 和比休神的枷锁有关？也不对，她只是说自身实力的提升可以帮助她更快打开缺口，也就是说这是在实力提升后的现象。 而且比休神的枷锁对我没有任何卵用，枷锁和生命适应才应该是一套体系…… 再想想，还遗漏了什么重要的变化？ 比休族除了她和妮洛全都死了？这也是她最初的目的，利用我完美达成了…… 目的在于摆脱来自比休神的束缚和监视？还是和比休神有关系……怎么就走不出这死胡同了呢。 不……这个角度有问题……」 从冷真坐下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黑暗中他的思维异常活跃，没有任何人或物或者声音分散他的注意力，各种灵感不断迸发，他感觉自己正在逐渐接近真相，那是比王族反抗文明之神这样的纷争更加简单、浩瀚的东西，如同一条真理，一种本源。 「……对了，萨贲最后提了我的名字。真源是以我自己的名字命名的，一直以来和其他适应者用意识沟通的时候也没有任何问题。 和卡雅用比休语沟通的时候，真源也是直译…… 所以，并不是她在迁就我？而是这本来就是真源的真正含义？ 真实之源……？ 明白了……全部串起来了。 我的名字竟然是最后一个关键点，要是我推测的是真的，那适应者这个群体也太孤独了……」 冷真抬起头，看着面前黑白相间的墙壁，想起了他在地球读过的一本科幻小说，那本书里最具魅力的一类人，字面上的称呼也正如他现在这样，一个人对着墙壁思考。 此时屋外响起了些声音，听上去像几个人的对话，只是冷真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向窗外看去，外面站着三个人，他们的外貌彼此相差巨大，和以茵土着也没有半点相似，总的来说在冷真的审美里属于丑的那类。 正当冷真疑惑时，其中一个对冷真传递道：“我们是防卫都市里其余三名适应者，你应该就是冷真吧。” “我是。” “萨贲告诉我们又有新的适应者来到防卫都市，恰好感知到这附近有真纹运动的痕迹，出于礼貌我们还是决定来这和你打个招呼。”其中一名肤色较浅的说，“听萨贲说你的适应物是电子？” 传递过来的意识里虽然没有恶意，但有些趾高气昂的意味让冷真不太舒服。 “不是电子，只是电。” 说话人的五官比起萨贲要更加抽象，但冷真还是能勉强读懂他的微表情变化。 「果然如此，我就知道他不可能是电子适应者。」 另一名棕色皮肤身材高大的人说：“能理解电也很厉害了，我是利毛赛，游提迪人，他们两个是纪奇莱和胡莱。看你的长相，你是尼高图人吗？” 利毛赛的态度要比蓝色的纪奇莱好一些，但也感觉自视甚高，不知道他们自信从何而来，还是说适应者天生都自觉高人一等？ “不是，我是地球人，一个文明比较落后的地方，萨贲应该告诉你们了，我从没出过母星，对中心社区和以茵都不太了解。”冷真微笑道。 第51章 百级成神 “没关系，作为这里的唯一几个适应者，我们应该互帮互助，如果你现在有时间的话，我们想邀请你一起去狩猎。”还没和冷真交流过的胡莱说。 冷真还是顶着那副假的要死的微笑，“当然没问题，这是我的荣幸，但我有个疑问。 之前和漆鬼交手，发现他们并没有很强，作为适应者分开行动或许更有效率？” 纪奇莱嗤笑着传递道：“果然是新来的，你之前交过手的漆鬼应该都是初生状态，它们基本上没有多大战斗力。但如果和人战斗还能活下来，它们就能吸收它们看到和经历过的一切，包括我们的战斗方式。 和人战斗过活下来的漆鬼，会变得非常狡诈，他们会学习其他生物的战斗技能，也会去吞噬其他弱小的漆鬼壮大自己。 在都市的黑暗深处，藏着几只实战经验丰富的漆鬼，我们几个单独遇上都只有逃跑的份。 和适应者对战还能侥幸存活的漆鬼将是普通都市居民的灾难。 放任不管的话，假以时日就算我们一起上也不是它们的对手。 但若成功击杀，掉落的粉尘数量也会非常可观。” 冷真没想到这防卫都市的水还是有点深的，他想了想说：“原来如此，我没什么要准备的，随时可以出发。对了，不叫上萨贲一起吗？” “他这个连适应物都没有的废物，带上他只会是我们的累赘。” 「好直白……我还以为你们是好朋友，原来只是表面兄弟……」 冷真确实没什么好带的，只是灵木吉带走还是放在房间他犹豫了很久。 背在身上的话在战斗中可能会受到损伤，但留在房间万一被偷了也不好对卡雅交代，而且他自己也非常喜爱这把全宇宙限量款的灵木吉他。 最后，冷真将吉他埋藏在墙壁里，考虑到吉他是活的，他还特意在墙上留出几个小洞，想着植物可能需要空气。 四人出发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纷纷招出自己的适应物来充当移动工具。 纪奇莱整个人坐在一架应该是某种飞行装置的驾驶舱里，整体材料在黑暗中也能看出有反射光线的特质，看起来防御性应该不错，但考虑到这种材料在防卫都市应该没那么常见，能够用随身可以携带的量制作出这么大的座驾，厚度可想而知。 胡莱和利毛赛就要简单许多，一个圆盘供他们站立，顶部还延伸出一个直立的握把，看造型还是经过精心设计过的，两人双手紧握着握杆像在游戏厅玩某种近未来的体感虚拟驾驶。 「这俩人不会把召唤座驾弄成模组了吧……」 冷真只是不起眼地踩在一块石板上，如他所料，三个人并没有对他还有其他适应物觉得奇怪。 但让冷真有些好奇的是，另外三人的适应物好像都是他靠肉眼分辨不出来的化合物。 到目前为止，除了比休的生命适应过于特殊外，冷真已经有了一个固化认知，那就是适应者应该大多都是适应单质的，会这么认为也是因为他自己控制单质来比较得心应手。 面前这三个人显然打破了他的这个认知，如果按照萨贲所说的适应一种物质是常态，那眼前化合物的适应者比例也太高了，再加上他自己也是个不能用常理来考虑的怪胎，比例几乎就是百分之百。 冷真没有去问他们的适应物是什么，这有可能会引起他们的反感，仅凭真纹接触也感觉不出这三人的实力如何，但从他们的态度看应该有两把刷子才对。 行进过程中很无聊，既然不太好问适应物这类偏私人的问题，那闲聊总可以吧。 “你们刚才说的巨无霸级别的漆鬼，大概等于适应者的什么强度？”冷真为自己提问技巧的提升感到欣喜。 这话主要是对着纪奇莱传递，另外两人只是带到。冷真自然看出了纪奇莱才是这三人的中心，以他对萨贲的不屑来看，自身实力肯定是三人里最强的。 “差不多是物质级ii期，也可能已经存在iii期实力的漆鬼。萨贲告诉我，你是一名刚进入物质级的电子适应者。虽然你的适应物并不是电子，但电是实打实的能量伤害，就算你的实力偏低，也能对漆鬼产生克制。” “这样啊，我一直不知道自己在适应者里面算什么程度。感觉上物质级上面好像还有其他级别的样子？”冷真一脸不懂就问，求知欲旺盛，好学乖宝宝的欠揍模样。 接受物质级ii期这个概念的时候，纪奇莱的传递过来的意识中并不只是二这个数字那么单纯，所以冷真在转化成文字的时候也就稍作更改让字面特殊性更接近原意。 似乎是冷真的谦虚成功博得了纪奇莱的好感，他笑着传递道：“当然，物质级共有六个阶段，最高vi期。超越vi期就是域主级了。 那是一个伟大的境界，传闻一位域主级支配者能够对抗一整个文明的军事力量。” 「嗯？说好的十级进阶，百级成神的呢？怎么物质级之后就伟大了？」冷真轻松发散地想着，反正经历过比休神那档子事后，没什么好忌讳的了。 “哇，这么厉害！那域主级上面还有吗？支配者和适应者有什么区别呢？” “域主之上，是星砂级。我只知道这个级位的适应者确实存在，据说某些适应者势力的首领可能就是星砂级。” 「哦，原来域主上面就是星砂级，我都见过一次了。」冷真虽然对适应者圈子没什么常识，但见识还是有点的，而且纪奇莱这三个大老粗比直觉很强的萨贲好应付得多，更不要提卡雅那种神经质怪咖，所以就算目前没什么好事发生也足以让他心情保持放松。 当然冷真并不会因为已经见过一次星砂级的适应者而有所轻视，恰恰相反，那道虚幻人影对他造成的震撼非同凡响，甚至要远远胜过纪奇莱那暧昧不清的描述。 纪奇莱缓解了一下敬畏的情绪继续回答冷真的问题：“支配者其实就相当于适应者，只是神界莫拉制定了更具体的分类。 适应者是拥有真源的生物总称，其中绝大部分都是支配者，顾名思义就是拥有适应物，可以支配物质。但还有其他几个分支，数量都相当稀少。 一个是篡改者，神界莫拉也为他们划分了等级，但和支配者的评定标准并不一样。 分别是惑乱、灾难、毁灭、神罚四个级位。篡改者和支配者的不同之处就在于篡改者能够修改物质，十分神奇，他们普遍拥有多种适应物，对物质的理解能力也远超普通支配者。 另一个分支是缔造者，人数更少，我也不是很清楚。” 「篡改者！终于出现了……这四个级位的命名听上去就不是什么好货……」冷真对篡改者这几个字有着复杂的情绪。 他正犹豫要不要继续深挖，又怕被纪奇莱他们看出来自己对篡改者过分感兴趣。 最终他还是决定从对方提供的信息入手，那样才能显得自然一些。 “为什么篡改者的称号都是负面的？而且比支配者多一个级位？” 纪奇莱一愣，似乎他成为适应者以来就没有想过这两个问题，所有适应者都认为是理所应当的，但为了不在菜鸟以及另外两位适应者面前丢脸，他还是决定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思索一下里面的逻辑关系。 在假装沉思片刻后，他有了答案，“其实这都是神界莫拉定下的，他们也没有特地解释原因。 中心社区的历史上，确实有过多起由篡改者引发的重大灾害，他们的能力很适合做这些，而且很难预防。 所以很多历史悠久的文明国度对篡改者深恶痛绝，随着科技技术发展，很多前沿科学家都预言说，如果任凭篡改者发展，甚至会威胁到我们赖以生存物质世界本身。 但自从神界莫拉为篡改者分化了级位，开创了篡改系学科后，相当于为篡改者正了名，让世人了解到篡改者的能力对这个世界同样可以起到不小的积极作用。” 第52章 吃土星人 纪奇莱几乎掏空了自己所知道的那点历史知识，但他非常满意自己的讲解，至少听上去无懈可击。 「看不出肚子里还是有点墨水的……不过应该也是平时的一些道听途说，篡改者真正的处境还是不能相信他的片面之词。嗯？为什么篡改者多一个级位他还没说呢……算了，不难为他了。」 四人已经飞了好一段时间，途中也遇到过零散的几只漆鬼，但都被纪奇莱无视，冷真既然跟他们出来，就不会去做出头鸟瞎指挥什么。 “咕噜”一声从冷真肚子里发出，三人应声转头过来。 他这才想起离开比休之后就没吃过东西，之前一直关注的新环境也没注意，还好他此刻是萌新人设，不，他就是一个萌新，不至于太丢脸。 “你身体不适？状态不是最佳的话最好在战斗前休息一下，不然可能会拖累到我们。” 「我没有不舒服啊，我只是肚子饿了……难道他们饿的时候肚子不会叫么？可能是生理构造上的不同吧……」 “我想问一下你们在这里都吃些什么东西？我需要补充食物。”冷真尽量婉转地表达。 纪奇莱摇摇头，冷真在他心中的评价又降低了一些。 “吃自己种的植物，可以去交易塔兑换不需要阳光的农作物种子，但需要走一段路去水源取水，那意味着危险。 如果想吃有味道经过烹调的食物也可以直接兑换料理，简单方便，但价格么……反正我是没见过有人兑换。” 「这是真的回到农耕时代了……一会回家还要学会如何种地？」冷真一瞬间就觉得这防卫都市待不下去了了。 看冷真没了反应，利毛赛补充道：“而且你兑换种子的时候要注意能否被你的身体吸收，搜索合适的植物种子也需要兑换但只需要支付一次。 你的母星我们没有听说过，因此无法给出什么建议，每个物种的有害物质都不一样，像我们游提迪人的消化功能比较全面，就算只补充泥土也能维持生命。” 「……可以的，吃土星人不再是个梗了。」冷真虽然在心里吐槽，但也再一次意识到这是一个陌生的世界，他一瞬间就联想到了很多深藏在冰山下的东西，沉迷于适应者的世界让他一直忽略了这些。 就拿眼前的三个人来说，他们从外貌上就能判断是不同物种起源，身后代表着不同的文明，文化的差异应该也是天差地别。 但从目前收集到的信息来看，如此众多的文明似乎都在中心社区里和谐相处？如果只是适应者还可以用意识交流来解释。 还有为什么他们都是人形的？他们之间的生物学差异至少在门以上，可在外表上，至少在大体的轮廓上是如此的相似，他们的意识形态也相当接近，善恶的标准、处事的思维逻辑、在一个集体中秉持的准则。 在地球上，不同的两个国家都会因为信奉不同的宗教而产生极大的意识形态分歧，只是在处理国际事务上尽可能采用统一的标准，单独拎出两个不同国家的人放在一起生活都有着难以跨越的障碍。 而在以茵发生的这一切都太过正常了，融入过程也太过顺利，如果事先有人对冷真说以茵就是这样的，他都会觉得对方太过想当然，太理想主义了。 这其中自然有意识交流的功劳，但却无法解释所有的一切，发觉到这一点的冷真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恐怖谷效应在此刻达到了顶点。 这就像从深海、山谷、丛林里抓来大白鲨、蚂蚁和猩猩关到一起，他们立刻就开始愉快地玩耍，甚至还能组团冒险。 「也许中心社区拥有它独立的运行规则，在没有彻底了解社区文化之前，我这个在银河系边缘，从未和其他文明交流过的原始人是无法理解的吧……」 他也没有将心中的疑惑提出，估计问了也是自讨没趣。 四人沉默着保持飞行，冷真看了一眼下方隐约向后飞掠的城市，他发现真纹范围内漆鬼的密集度变高了。 “注意，目标出现了。距离我们还有16公里。”纪奇莱恰如其分地提醒道。 「16公里，是我的5倍以上……交易塔果然不是都市的中心，刚才一路走来至少有好几十公里，看来是为了让新加入的成员尽可能活着抵达交易塔，特地将塔造得离入口近一点。」冷真心里对防卫都市的规模进行重新的估计。 纪奇莱看了眼众人，对冷真传递道：“以我们现在的移动速度，大概还有35分钟就会和目标接触。 和你说一下我们的基本情况，以便交战后能够更好地配合。 我的适应物是颖石，硬度很高，进攻防守都能有不错表现。 胡莱能控制强酸和克那红玉，强酸对漆鬼的复原能力能起到一定遏制作用。 利毛赛是兰草油和谷铁，兰草油是一种有粘性的食用油。 然后我是ii期，他们都是i期。” 冷真还等着纪奇莱继续详细说明，后者已经中断了传递。 「嗯？这就完了？除了强酸，其他都什么鬼东西……，强酸也有好多种呢。 应该都是他意识里对那种物质的俗称，但由什么构成的恐怕他们自己也不清楚…… 克那红玉和谷铁一句说明都没有，在他们的认知里是很常见的物质么…… 他传递过来的只是他主观认为的真实信息，而不是物质本身的真实……就算可以意识交流，如果双方对同一件事物没有共同认知或者不能认识到本质的话也无法准确传递……」 从意识对话中冷真总结出了些新的东西，虽然信息量还是太少，至少知道了他们适应物的基本特性，对付漆鬼应该是足够了。 “咻！”的一声在空中响起，与此同时胡莱发出一声惨叫，冷真回过头去看时，他已经和破碎的座驾一起摔了下去。 “降落！快降落！”纪奇莱愤怒地下达指令。 三人迅速落到地面，纪奇莱一落地，他的座驾就化为一面盾牌挡在身前。 利毛赛去查看胡莱的伤势，还好只是被击穿了右手，意识还算清醒。 这边冷真还在想刚才是怎么回事，3公里内应该是没什么很强大的漆鬼才对，那如果是3公里外进行远程攻击，不仅让四名适应者事先毫无察觉，还能准确命中一人。 这简直比重型狙击步枪还厉害。 「纪奇莱这货不是感知范围有十几公里么……怎么他也没发现？」冷真嗅出一丝不对劲。 利毛赛从背包里掏出医用绷带帮胡莱进行着包扎，冷真和纪奇莱已经发现事态的诡异。 周围几公里范围内突然冒出几十头漆鬼，加上原本在活动的那些，总数猛增到了上百头，他们终于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些漆鬼一直都在伪装自己，它们将身体形变成建筑物，而现在它们都恢复了活动，刚才那一击应该也是在超近距离下发动的。 它们还特地留下一批保持活动迷惑冷真他们。 这是有组织有预谋的围剿行动！ 第53章 适应者的战斗 上百头漆鬼缓缓向冷真四人逼近，这些漆鬼大部分都是个头不大、行为模式较为单一，并没有发动百弹齐发这样的恐怖攻势。 但其中有六只是异类，身高3、4米的样子，并且身体竟然是人形，直立行走时的平衡感也和人没有任何差别，这里面就包括了一开始纪奇莱发现的目标，它只是一个诱饵。 更糟糕的是，纪奇莱还发现更远处，正缓步走来一个高达12米的巨型漆鬼，它每走一步，地面的震动甚至能微弱地传到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好像和你说的不太一样？它们除了会伪装自己，还拥有智慧，那六只精英首领甚至可以指挥这些初生漆鬼。”冷真不动声色地问纪奇莱。 “我也不知道……，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事。”从意识里冷真读了出纪奇莱略带惊慌的情绪。 “他们既然已经形成了组织为什么不尝试突破出去呢？”冷真问。 纪奇莱想了想道：“它们不喜欢光，而且就算出去也只有被瞬间消灭的下场，以茵政府只是不想浪费人力物力罢了。 “真的到了都市内部完全失控的地步，影响到粉尘的收益了，他们可能会考虑来一波大扫除，然后再继续投放犯人从零开始。 “还是想下怎么突破出去吧。” 胡莱那边包扎完毕，他从随身携带的小行囊里掏出和萨贲那把类似的枪械武器，以及同样是架在身前的克那红玉盾。 而利毛赛则将自己的座驾收拢成一个球体放进行囊，反而是操控起一团浑浊的棕绿色液体。 最近的一只漆鬼已经近在眼前，纪奇莱将颖石分成两份，一份化成覆盖面积小一点的手持盾牌，另一份成为他手中一柄粗糙的带刺晶体棒。 他大吼一声冲向最近的漆鬼，一棒槌砸在漆鬼腰部位置，那只漆鬼瞬间碎成了一堆石头。 一击解决后他看都不去看一眼又立即冲向下一只，每一次挥棒都能带起响亮的破风声，最多打击两次就能消灭一只漆鬼。 纪奇莱两米出头的身高配合爆炸的肌肉，冲刺在漆鬼群中众宛如一名狂战士。 冷真看得目瞪口呆，他又向后看去，胡莱一边用盾牌抵御漆鬼的攻击，一边进行着射击。 利毛赛则更加猥琐，他那有粘性的食用油就放置在漆鬼的行进道路上，不论漆鬼外形如何变化，只要经过踩上肯定会行动受制。 这时利毛赛就会毫不犹豫地对那固定靶射击，好在他们都是适应者，对核心的命中率非常高。 面对这些初生漆鬼，三人应付得还算轻松。 「这特么太质朴了吧……肉搏加陷阱流？我印象中的适应者对战不是这个样子的…… 白白浪费了那么远的感知范围，还好意思嫌弃人家萨贲……」 渐渐地冷真就想通了，他们只不过是用得最简单有效的手段来战斗，适应物只是可供他们选择的其中一项武器。 就如同杰兰星上遇到的星盗安皮恩，他也是用激光武器配合气体适应物战斗的。 而对于纪奇莱来说，他孔武有力的身体也是重要的进攻手段。 只是，这与冷真的战斗美学相去甚远。 这个时候也容不得他想太多，赶紧加入了战局。 他熟稔地操控着普通石材对漆鬼的核心进行精准打击，其余三人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对手上，也没人去关注冷真在干什么。 除了应付眼前这些初生漆鬼，冷真还留意着和中心战局隔着一段距离的六只精英漆鬼，它们似乎完全没有战斗欲望，甚至当纪奇莱左突右冲稍微靠近它们一点之后，还会后撤保持一定距离。 支配者的战斗无疑是高效的，不到20分钟，初生漆鬼的数量已经被消灭了一半。 冷真看向纪奇莱，发现后者的动作已经迟缓了不少，胡莱和利毛赛的真源强度下降更为明显。 「不太妙啊……」 犹豫了一小会，冷真向三人传递道：“趁现在这个空挡要不我们撤吧？反正它们又不会飞，等下次我们准备充分了再来也一样，除了支配者也没人能靠近这片区域吧。” 纪奇莱头也不回道：“谁说它们不会飞？你以为没人想到利用它们不会飞的弱点，从空中攻击更加安全么？ “交易塔可以兑换一种机械仿生翼，以前有人兑换过，一开始的确很轻松，可机械翼的本还没回来，他就被击杀了。 “漆鬼并非亲自战斗过才能模仿，只要它们的身体结构能够承受，物理上没有限制，它们远远看一眼就能吸收掌握。 “而且……我的真源不适合远距离高速飞行。” 最后这句纪奇莱有些难以启齿，他的真源特点是爆发力强，但精度差，他无法像冷真那样精准操控自己的适应物。 不然他也不会将适应物做成狼牙棒的形状了，这种形状明显不利于穿刺漆鬼的身体表面直达核心。 为了提高打击精度，他必须用身体去辅助控制，在确定了着力点后真源短暂爆发在这个瞬间拔高攻击输出。 这么做还有另外一个原因，也是令他最伤脑筋的事情。 他的真源不太持久，刚才一路飞行他也带头将速度保持在一个相对平稳的水平。 现在他进到一个两难的境地，继续战斗他不知道能支撑多久，不论是真源还是体力；撤退的话他就成了小队的累赘。 最坏的情况是另外三人抛弃他自行撤离，当然在这防卫都市，这是最合理的选择。 情急之下他对冷真撒了谎，他确实见过会飞的漆鬼，但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适应者的飞行方式不遵守能量守恒，除非会飞的漆鬼一直活到了现在，与眼前的这批有过接触。 纪奇莱现在能做的就是拖住冷真他们，看能不能坚持到胜利。 似乎是察觉到四人小队的疲惫状态，六只人形漆鬼竟然同时开始了动作。 它们不约而同地向四人进发，一开始是缓步前进，不一会改成快步走，最后竟然小跑了起来。 看到猛冲过来的人形漆鬼，冷真也心下一慌，他倒是没有太疲劳，一直用恰到好处的真源猎杀着漆鬼，没有造成分毫的浪费。 「现在卡雅不在，受点伤可能就是致命的……而且真实剧烈的疼痛感会影响到真源发挥。 可我对防御类模组还没怎么研究过……」 第54章 我也才知道 先不去管纪奇莱那有关漆鬼会飞的言论，冷真还是决定先自行升到空中观察一下再说。 人形漆鬼似乎和初生漆鬼不同，可以增殖的身体是没有上限的，其中一只在维持本体体积不变的情况下，手中多了一把黑色巨剑，冷真再一次感概这里真是个没有时代概念的地方，心里估摸着漆鬼应该是和持剑的居民战斗过。 并且在真纹的扫描下他发现，这些人形漆鬼体内竟然有不止一个核心，而是多达几十个。 这个事实也被纪奇莱他们发现了，不安开始在三人心中萌芽。 周围的初生漆鬼还剩下十几只的时候，人形漆鬼正式加入战局，其中一只已经和纪奇莱扭打了起来。 冷真在半空静静观察着，这些人形漆鬼明显有古怪，他不敢贸然浪费真源去攻击。 “砰！”的一声巨响从下方传来，纪奇莱一锤子砸在了人形漆鬼身上，锤得对方飞弹出去。 看得出作为适应者的纪奇莱身体能力也十分强大，经过学习的漆鬼仍然不是他的对手。 这道撞击声比之前纪奇莱所有的挥棒都要响，冷真的真纹跟着飞出去的漆鬼追踪过去。 二十多个核心里只有两个核心破碎，可不一会这些碎裂的粉尘又再度凝聚成完好无损的核心。 「这还怎么打……必须同时摧毁所有核心才行？而且这精英怪的皮厚程度也很夸张啊，估计一般的穿刺攻击已经没什么用了。」 又观察了一小会，冷真决定出手，胡莱和利毛赛那边已经有些支撑不下去，这些人形漆鬼虽然攻击方式也就是拳打脚踢外加冷兵器的粗糙应用，但速度和力量要远超普通生物。 反观两名支配者，他们的适应物和枪械都无法对这些人形漆鬼造成有效打击，只能勉强防御不让自己受伤。 闪光从天而降，在地面上拖起一道光柱，直逼那只被纪奇莱打飞的漆鬼。 电弧钻入漆鬼体内，并没有盲目流窜，而是在冷真的引导下一个接着一个破坏核心，不到10秒，核心就被尽数毁坏。 看到这一幕，纪奇莱不禁感叹这次远征前去找萨贲那个废物交流一番简直太明智了。 「不过他的电是从哪来的……随身携带了电池？」 胡莱和利毛赛也相继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有些羡慕冷真的电适应。 支配者的世界就是这样，真源的强大与否有时候并不是最重要的，本身就具有特殊属性的适应物或者能够克制某些其他物质的话，即使自身实力不强也能在战场上起到关键作用。 收回电弧的冷真就没那么乐观了，他发现电弧在漆鬼体内跑了一圈下来，竟然丢失了将近一半，这可不是氧气、金属那些大路货。 冷真搜集电子需要在相对安静的环境下保持静止，才能将搜集效率最大化。 “我最多还能再解决一个就没电了，你们还有其他办法么？”虽然不抱什么希望，冷真还是向另外三人问道。 看到同伴被击杀，剩下五只漆鬼也暂时停止了进攻，双方陷入僵持。 所有人保持沉默，如果有其他办法他们早就用了。 「离开了卡雅，队友和对手都掉了好几个档次啊…… 电磁炮不行，没时间收集电子，打击目标太单一无法同时对那么多核心造成伤害。 再搓一发微型氢气聚变弹？也不行，在那之后就没研究过这个半成品模组，可控性几乎为零，而且这三个也得陪葬，其他地方的一些居民也有可能会受伤。 再加上动静太大，外面的以茵管理层说不定会介入调查，现在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思来想去冷真还是没能想出好的解决办法。 这时纪奇莱叹了口气：“要是这里有更多的颖石就好了。” 这是纪奇莱的脑内自言自语，也算是对冷真提问的回答。 但这样一句可有可无的话却点醒了冷真，他赶忙问道：“有更多颖石会怎么样？” “我就有信心战胜他们。”纪奇莱简短回应。 “如果方便的话，我能用真纹感知一下你的适应物么？”冷真略一停顿传递道。 纪奇莱回过头疑惑地看了一眼冷真，随即将手中的晶体棒往冷真的方向扔了过去。 其实他没有必要这么做，冷真的真纹探过来也是一样的，这可能是在非适应者面前养成的习惯，也可能是出于对冷真的信任与期待。 “咚咚！”晶体棒摔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又咕噜咕噜滚到冷真脚下。 对这根棒子的力道控制，纪奇莱已经到炉火纯青的地步。 冷真也不多废话直接让真纹浸入晶体中，一秒后冷真在心里骂了句粗话。 「我靠，这不就是石英么……你早说啊！看我给你变个魔术。」 嘴角露出轻松的笑，冷真传递招呼三人过来。 这虽然会让他暴露一些东西，但眼下确实没有别的办法。 “你要干什么？”纪奇莱问。 冷真将那根石英棒展开成一个平台，“先上来吧，马上你就知道了。” 三人将信将疑地登上石英台，随即上升到5米地半空中。 深呼吸一口气，冷真集中起注意力，望向这片漆黑的大地。 这里的地表和地球有很大不同，没有那么多杂质也不是那种自然形成的沉积岩。 除了覆盖在表面的一层浅浅的泥土，下面就是20米左右的纯硅，再下去是冷真不认识的合金，这一层非常厚，远超他的感知范围。 而石英的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硅，对冷真来说从硅到石英的转化过程并不困难。 不一会，地面以下发出轰隆隆的声响，四人正下方的地表开始突起，以这个突起点为中心，周围几十平米的地面也整个抬高了80厘米，这还不包括埋在地下的部分。 现在纪奇莱的脚下有着上万立方米的石英供他支配。 “接下来就交给你了。”在完成如此巨量的转换后，冷真也感到些许的眩晕，但不算太严重。 “没想到你除了能适应颖石，还是一个篡改者。”纪奇莱惊奇道。 另外两人也是讶异地盯着冷真瞧，从未遇见过的篡改者竟然就在他们眼前。 “我也是才确定自己是篡改者。”冷真笑着回应。 第55章 重锤火花 纪奇莱不再废话，他双眼闭合，十指相互紧扣抱拳。 这个动作冷真不是很理解，运用真源需要用到手么？虽然这很符合人类的直觉。 记忆中卡雅也曾经用双手结出更为复杂的手印来释放模组。 「纪奇莱还有中二的可能，卡雅那么做肯定是有目的的……也不一定……」 几万吨重的石英缓缓升空，逐渐演化成了一个水桶形的圆柱体。 换做冷真的话，即使这里只有0.6g的重力，这种重量的物体使其短暂离地已是极限，升到半空是绝没可能的。 「这就是ii期的实力？去工地板砖不是要赚翻？」 转眼间水桶已经完全成型，除了表面并不太光滑外，粗看极具视觉震撼。 准备就绪，纪奇莱用母语大吼一声后，水桶看上去缓慢实则不断加速地砸了下去，被完全覆盖的五只漆鬼只能呆呆地抬着头，他们知道就算想跑也已经晚了。 “他刚才喊的是什么意思？”冷真问利毛赛。 后者给予回答后冷真差点笑出声，刚说这家伙中二就演起来了。 纪奇莱临时给这个不算模组的绝招起了个名字，他可能已经很久，甚至从没有支配过如此巨大的适应物。 到了冷真这里，他鬼使神差地将这个名字翻译成了『重锤火花』。 只是此时他忘记了自己曾经在凌晨四点的迪莫纳模仿上帝的时候说过些什么。 “嘣！！” 这根本不是重物撞击发出的声音，宛如晴天霹雳，整座防卫都市都随之颤抖。 在自己住所休息的萨贲此时正拿着某种发光的薄片阅读着。 强烈的震动传来，冲击着他还算牢固的小屋，他本人却直接被晃翻在地。 “什么情况？他们要把防卫都市拆了？” 而这边冷真直接被震出了耳鸣，仿佛有炸雷在耳膜边上爆破。 「这动静不比我的微型恒星小多少啊，都市外面肯定也感觉到了。 是因为硅下面那层合金？…… 耳鸣怎么还没好……要让卡雅给我看一下了。」 石英锤下什么动静也没有，冷真感知过去查看情况，五只漆鬼都被砸得粉碎，体内的核心也尽数破裂。 「嗯？怎么会有电？」已经对电子很熟悉的冷真立刻发现了石英桶下方的异常，在锤体正下方的表面上，附着大量的电子，他还发现这些电和他现在控制着的电子相反，是正电子。 还不止如此，锤体的相对上方也贴附着差不多数量的负电子。 这两级的正负电子电压极高，并且位置相对固定，冷真也暂时不去多想，这些电子对于他来说简直就像捡现成的。 以往他从各种原子中窃取电子费时费力不说，成功率还很低，体积又小轨迹还飘忽不定。 哪像现在这样集中聚集在一小片地方任人采摘，而且在高电压下，电流方向基本一致。 仅仅5秒，冷真就将电子吸收到饱和状态，虽然也并不算多，但充电效率比之前高了无数倍。 也就在这时，石英锤上下两端的电子由凭空消失了。 “大家伙有没有兴趣也一起收拾掉？”冷真对纪奇莱提出建议。 大家伙指的是不远处已经进入四人视野中的巨型漆鬼，他前进的震动声已经非常清晰，即使目睹了六只精英漆鬼被一瞬间击杀也依然没有停下脚步。 纪奇莱想了想说：“还是算了，刚才这下消耗太大，可能举不起第二次了，那只大家伙防御力肯定更加夸张，下次做足准备再来。 它移动速度慢，我们趁现在赶紧收集完粉尘撤吧。” 说完他就拿出自备光源开始埋头翻找起来，胡莱和利毛赛也没二话加入行列之中，他们此行的最大目的本来就是为了大量的再生粉尘。 「怎么举一下就不行了呢……算了，这次也算学到了很多东西。」冷真心里嘀咕了一声对石英锤实施分割，方便让纪奇莱移开石英，毕竟底下的精英漆鬼蕴含的粉尘量相当令人期待。 只是这遍地的漆鬼碎尸，靠双手去挖实在太没有效率了。 脑子里想着这事，周围的一些粉尘自动飘了过来，进到冷真的小瓶子里。 「……，这习惯要改一改了，老是下意识就适应了新物质……」 既然已经适应了冷真也没有任何办法，干脆将真纹扩散出去开始疯狂吸取，小瓶内的粉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积聚起来。 不一会小瓶就装满了，冷真也不贪心，精英漆鬼的粉尘就留给纪奇莱他们，反正这漆鬼也不算难缠，下次有需要再来取就好。 三人速度很快，他们都是老手，随身都携带了专门的剔除工具，看他们神情应该也是收获颇丰。 冷真就安静地等着，大概过去5分钟，纪奇莱直起身准备收手。 “走吧，以后要狩猎变异漆鬼记得找我们。” 经过这一战，纪奇莱对冷真已经完全没了轻视，虽然不太愿意承认，可没有冷真他们今天就真的回不去了。 但他并不认为冷真的实力可以完全凌驾在他之上，最后的超大颖石攻击固然是得益于冷真的篡改者能力，但没有他，仅凭冷真那弱小地可怜的真源强度是不可能完成这样的攻击的。 胡莱和利毛赛除了羡慕冷真得天独厚的适应能力外，没有太多其他想法，当然对于能够帮助他们赚取粉尘的人，不论是谁他们都是欢迎的。 四人站上各自的适应物，纪奇莱因为真源耗尽，没有再召出那种华而不实的飞行载具。 这时冷真突然没由来的一阵晕眩，紧接着开始咳嗽，浑身阵阵发冷，说不出的难受。 他勉强还能维持站立，只是他想不通原因，漆鬼应该和这病没关系。 纪奇莱他们也注意到冷真的异样，询问有没有事，后面的大家伙已经离的很近了。 一旁的利毛赛倒是因为有过类似的经验知道原因，“你来以茵还没接种疫苗就被关进来了吧。 外面的环境几乎接近无菌，但防卫都市脏得很，你对这里的细菌没有抗体，应该是被感染了，我们带你回去吧，我们认识一个药剂师，看他有没有办法。” 第56章 盗版卡雅 “好吧，麻烦你了。”冷真还是低估了一颗陌生星球潜在的威胁。 除了晕眩，呼吸有些困难，症状倒没有继续恶化，有点像重感冒的感觉。 「没了卡雅我真是脆弱……不，其实和普通人类比我的生存适应能力已经很强了，只是实力提升赶不上环境变化的速度……」 都说生病时会更想依赖别人，冷真抱着侥幸心理延展真纹，想找找看卡雅的身影，说不定她正躲在什么角落里观察着一切。 不找不要紧，一找还真被他找到了。空中那道娇小的身影，除了卡雅还能是谁。 只是卡雅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让冷真没有来的一慌。 “等等…前面有东西。”四人刚起飞，冷真急忙喊停。 纪奇莱第二个反映过来，“那是什么？这附近的住民？我还没见过这么小的人形生物。” “你看仔细些，它体内有核，还不小。”冷真虚弱地提醒道。 三人这才注意到，这竟然也是一只人形的漆鬼，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小，身高只有十几厘米，而且外貌特征竟然是一名女性。 “这他妈是什么东西？”这诡异的迷你漆鬼让纪奇莱感觉很不好。 冷真却有些明白了，这小可爱绝对见过卡雅了，而且还有过近距离接触，看那飘逸的长发，细腻的五官，只惊鸿一瞥不可能复制地这般惟妙惟肖。 「就是不知道它是不是连卡雅的能力也学习到了，应该不太可能，真源不存在于物质世界，不对，那它是怎么飞起来的？……」 那边纪奇莱已经开始试探性地攻击，他挥动着大棒槌被伪卡雅一一躲闪，他没有能力控制载具适应物做出那么灵活的空中腾挪，对方升到高空他就毫无办法。 胡莱和利毛赛两人更是只能待在原地观战。 伪卡雅却像在游玩又像在测试自己的能力般没有全力以赴。 冷真在稍后方看着纪奇莱和伪卡雅缠斗，应该说被调戏着，他骤然感到一阵惊悸。 「地面的震动怎么停了？」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正上方，随即大喊道：“快跑！！” 情急之下他忘记了这几人根本听不懂他的语言，只有纪奇莱一人反应过来，他虽然不知道冷真在喊什么，可一直以来习惯成自然的高警觉性让他听从直觉飞速跳开。 又是一声巨响传遍整个以茵主星。 原本离他们还有一小段距离的漆鬼巨人，此时化身为纯黑的晶桶砸在地上，胡莱和利毛赛成了一滩肉泥。 黑晶桶比之前的石英桶要小10倍左右，但下落速度却更为惊人，在这样的撞击下，漆鬼本身完好无损，没有核心破碎，身体坚硬程度明显要远超精英漆鬼。 又变回人形的漆鬼俯视着脚下存活着的两人。 “刚看过的招数马上就学会了……责任在我，正式狩猎前再多侦察几次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被动了，对不住了朋友，我们回不去了。” 纪奇莱传递过来的情绪里平静下掩着绝望。 “我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不过以现在的身体状况能不能顺利进行我也不敢保证。”冷真传递道。 除了将硅转化为石英耗去了不少真源，冷真从头到尾都在划水，大规模的物质转化也是觉得胜利就在眼前，稍适放纵并无大碍。 还有一小部分原因是想不漏痕迹地震慑纪奇莱他们。 而无形装逼的后果自然最为致命。 现在真源消耗超过80%，刚充满的电也因为身体状况恶化不受控制地渐渐消散。 面对一大一小两只漆鬼的夹击，跑是跑不掉的，迷你漆鬼太过灵活，还能够自由飞行，大的那只杀伤力又太过恐怖。 “需要我做什么？” “我解决小的，你帮我拖住大的，等我这边搞定我们就撤，大家伙应该追不上，但我的方法可能会把小漆鬼体内的粉尘一起消灭，有问题么？” “没什么比活着更重要，要是能成功，之前获得的粉尘全部扔了也无所谓。” 纪奇莱倒是很爽快，没有过多询问冷真的方法是什么，现在他完全没有能力打破局面，那自然是听从有能力的行事，或许才有那么一点点胜算。 他从庞大的石英块中切取了一小部分，制成一根长20多米，直径30厘米的巨棍，以他仅剩的一点力量，能驱使的物质量已经是极限。 对方的体型巨大，纪奇莱不需要考虑精准度问题，操控着晶体棍不断对巨型漆鬼进行打击，每一次挥下都带起霍霍风声。 抽击在漆鬼身上就像是打桩机在高速运转，动静虽大，但却无法对对方造成实质的伤害。 只是在这连绵不绝的攻势下，巨型漆鬼还是被暂时压制，它尝试将身体变形，但体积摆在那，怎么变都无法躲避也无法靠近。 纪奇莱此刻已经将自身的安危抛到脑后，以往对敌，不是对手太小就是适应物缺乏，从未有过像现在这样，对手又大又耐揍，周围还有用不完的颖石。 他来到防卫都市已经40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这么酣畅淋漓地战斗，他甚至觉得即使冷真没有成功，他也能像个战士那样酣战至死。 另一边冷真看到纪奇莱在一丝不苟地完成交代给他的任务，他也不能继续浪费时间。 这个模组冷真之前只是在脑海中进行过模拟，没有实际操作过，但理论过程没什么太大问题，而且他还亲自体验过这个模组的厉害。 他也从占据半边天空的石英中挖了一小块下来，大概一手能握住的量，自己却坐在了地上。 不怀好意地对着迷你漆鬼笑笑，石英小球飞射而出。 面对球体迷你漆鬼不慌不忙，伸出手，整个手臂像打了催生剂的树苗般疯狂生长，暴涨开来的黑色枝蔓瞬间就刺穿了小球。 「果然是从卡雅那学了点本事的……」 黑蔓收缩回去，石英球晃晃悠悠地又继续前进。 只能说漆鬼的战斗经验还是太少了，在防卫都市能遇到的敌人大多都是用兑换的武器作战，而武器遭到严重的损坏就无法继续使用。 迷你漆鬼似乎是对未知的攻击产生了些许警惕，向后拉开一段距离静静观察着石英球。 可它无论离开多远，石英球永远以不变的速度慢慢向它靠近，即使将其破坏也无济于事。 更可疑的是，随着时间的推移，石英球竟然开始发出微弱的红光，在无光的防卫都市里是如此夺目。 终于，迷你漆鬼似乎失去了耐心，它不理睬阴魂不散的红光小球，转而朝冷真飞来。 毫无疑问这是无比正确的，迷你漆鬼虽然没有太多和适应者的对战经验，但和卡雅的遭遇以及之前的观战让它明白这几个生物比较特殊。 即便如此，这些生物依然很脆弱，强大的那一个正在做殊死顽抗，弱小的这个不知道为什么更加虚弱了，现在正是好时机，杀掉他应该就能将球体停止。 而冷真等着就是这一刻，他利用从摩基诺德那偷学来的原子热振动来加热石英。 石英比铁的原子排列要更为复杂，但熔点更高，结构更为稳定，这有利于他对原子进行统筹加热。 一旦到达熔点液化，原子排列将更加活泼、间距更大，以冷真现在的状态可能无法继续振动加热。 他也是考虑到这点，反正是从没实践过的模组，用铁还是石英没什么太大区别。 迷你漆鬼的飞行速度非常快，转眼就来到冷真面前20米的距离。 此时，一颗耀眼的莹白光球破土而出，并在空中裂开，像贪吃豆一样将迷你漆鬼吞了进去。 “真是单纯啊……这么经典老套的战法都能上当。” 他早就在地下埋了一颗同样大小的石英球对它加热，在空中追逐的那颗只是用来迷惑对手的。 毕竟要一边控制远距离移动，一边控制所有内在原子振动对冷真来说还是负担太大，正常状态下都不一定能够完成。 相比之下，埋在地下静态的话就容易许多。 这个模组也正好在对方这么小的情况下能够使用，再大一些的话需要的石英更多，冷真还做不到同时对大量原子施加振动。 迷你漆鬼还没有放弃挣扎，它虽然没有发声器官，不会叫不会喊，但冷真能感觉的到石英球内部受到的冲击。 石英球已经被加热到1400多度，照亮附近几十米的范围。如果是铁的话已经接近熔点了，液化就会变软，会给迷你漆鬼营造便利。 而距离石英地熔点还有300多度，还能够维持固态很长一段时间。 第57章 庀古 在光芒照射下，纪奇莱也注意到了冷真这边的战况，他虽然不知道冷真怎么办到的，但也不由得大喜过望，一看就知道是个威力不俗的模组！它都会发光！ 30秒后，球内的动静渐渐平息下来，冷真还是不敢大意，依旧观察着漆鬼的动静。 他现在能体会当初摩基诺德有多煎熬了，自己已经孤注一掷，对方却不轻易去世。 更不妙的是他感觉自己意识快消失了，呼吸困难加重几乎就要窒息。 石英球的温度停在了1580度，这是冷真目前能加热石英的极限。 感受到周围温度停止变化，迷你漆鬼将身体收拢成一个球，以确保所有方位都能最大程度隔热。 这样的高温对它不是完全没有影响，表层构成身体外壳的物质已经被软化，只能维持在一个很微妙的平衡点上，贸然突破可能自己的核心会先被融毁。 眼看着攻击失败，冷真眼皮不受控制慢慢下坠。 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最后一秒，他看到一根巨棍从天而降，像定海神针般按着石英光球笔直插入地面。 …… 再次醒来时周围已经变得非常安静，有微弱的灯光照亮着房间。 「陌生的天花板……不是我那个临时住所……」 “￥……#@%#……%@#￥#@！！” 听到声音，冷真扭头看去，陌生的身影正在桌子前倒腾各种试剂。 这人的外观再次刷新了冷真对生物的认知。 他大脑周围的组织都是完全透明的，可以从外面清晰地看到完整的眼球和脑组织结构，比解剖课上用的假人活灵活现得多。 因为透明度很高，冷真无法靠眼神来判断情绪。 「好像没那么难受了……这么说纪奇莱把假卡雅干掉带我逃回来了……这个人就是他们口中的药剂师？」 也不管对方根本听不懂，他还是自顾自地说了声谢谢。 沉重的脚步声传来，纪奇莱迈着大步走进房间。 “庀古说你感染了斯非略氏病原体，如果不是因为有尼高图人用的抗体药，你就没救了。 药费我帮你垫付了，再送你个翻译器，也是适配尼高图人的，你看看有没有登录你的母语。” 倒不是说纪奇莱已经开始跪舔冷真，而是一起经历了生死，后者有资格得到他的友谊，再加上胡莱和利毛赛已经死了，整个都市适应者就只剩下三个，萨贲能力太低，能在同样立场思考问题得就只有冷真了。 接过纪奇莱丢过来的东西，冷真发现是他见过的事物，一枚薄薄的贴片。 外面的灰色巨人管这个叫语种收集器。 “这个要怎么用？” “你把他贴在大脑或者脊椎上，那样语种收集能快点，然后默认手势是画圆后轻触，就可以调出设置界面，你直接选自动识别就好了。 你自己慢慢调试，我还要去交易塔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先走了。” 纪奇莱走后，冷真一边开始操作，一边又开始奇怪的联想。 「要是我的母文明没有发展到信息时代，估计根本听不懂他在讲什么…… 但反过来想，进入了信息时代，对新事物的接受程度也上升到另一个境界，看到任何东西都不会盲目崇拜怪力乱神，就像一个基础门槛……」 不出所料，在外面被灰色巨人半逼迫下已经完成了语种收集，而且登录过一次后，所有翻译装置上都会同步更新。 具体的翻译过程也很简单，自己还是说自己的母语，被装置识别后，在接收的装置里自动转化成对方母语传达至听觉器官。 “听说你是篡改者？”庀古问。 略微奇特的声音传进耳膜，冷真感觉耳道内有种滞涩感，像海绵耳塞但没那么实，好在只有对方说话的时候才会有这种感觉。 「难道自己和那个什么尼高图人真那么像？不仅是外表连听觉构造都能通用？」 “是的。”冷真老实回答。 “那你还有点用，没白费我的药。”庀古头也不回地摆弄着自己的试剂，就算隔着透明脑袋看去，他的眼球也只关注眼前的事物。 “需要我做什么？”冷真也不喜欢欠别人，这种地方只讲利益交换，直接问点实际的大家都轻松。 “你的石英提取物是硅？” “是的。”冷真复读道，他这才仔细观察起房间布置，不仅有电力供给，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墙上竟然还有几幅装饰画。 “也行，石英我实验也用得到，就先给我换个5.8千克吧。” “我放门外了，请去签收。” 这句话终于让庀古的眼珠转动了，连着那颗水晶半脑一起转了过来。 可冷真仍然读不出庀古的情绪，他没有眼神这种东西。 趁着庀古去拿石英，冷真粗略扫了扫桌上的试剂，惊讶地发现那些容器内的物质没一种他认识的。 “你是专门给人治病的药剂师吗？”见庀古捧着石英回来，冷真没话找话。 “乞丐能辨识出施舍的人是什么职业么？” 「多损呐……」 冷真心里对庀古个性有了一个大概的轮廓，“专业的或许可以。” “你认为你很专业？” “首先，我不是乞丐，我是一个病人，我认为医生同样无法通过为病人治病了解到除病情以外的东西，何况，你并不是一名医生。”冷真礼貌地笑着说。 庀古这次并没有因为冷真的话转身，但他语气变得不那么尖锐，只是这样的转变翻译器没能准确传达。 “你和他们不太一样，不过，对我来说也没什么区别。药剂师只是为了在这都市里生存下去不得已才做的副业。 我本职是科学家，没有战斗能力，只能花费再生粉尘雇佣一些人来保护我，作为药剂师的收入勉强和生计支出持平，你给我换来的这些石英，在交易塔的价值要大于给你治疗的药物。 再加上纪奇莱垫付的药费，这比买卖还算有得赚。 这也是因为我知识储备丰富，能够用低廉的价格兑换原始材料来进行加工利用。 交易塔的东西虽然贵，但几乎应有尽有，像一些药品的药方和原材料就比直接买成品便宜。 可那些蠢货连药方都看不懂，只能从我这买，不过，他们都能看懂药方的话，我也活不到现在了。” 庀古一边弄实验，一边絮絮叨叨地说着。 「听着很像那种没朋友的科学怪人……形象也非常符合，而且科学家被关到防卫都市这点也很可疑…… 嘿，对我来说倒是不错的下手对象。」 第58章 老乡你好啊 冷真目前最缺的就是情报量，纪奇莱只对适应者世界感兴趣，但非常自以为是，真正能套出来有用的信息并不多。 眼前的庀古虽然不是适应者，但作为一名以茵的科学家，对以茵前沿的科技认知，绝对有相当大的参考价值。 “你现在做的什么实验？就算成功了在这里也没办法发表吧？” 庀古摆弄试剂的手停了，这似乎戳到了他的痛点。 “我可以尝试在交易塔提交成果，相信他们一定不会忽视我的，前提是我能够成功。 我的实验内容是创造一种新的物质，虽然在中心社区每天都有无数的新物质产生，但我这种不一样，它将有别于所有的物质形态，可以承载意识的非有机生命体。 在我的预想中，它的诞生就意味着永生，如果能被利用，我们也能彻底摆脱寿命的限制。” 冷真皱眉，“听上去…有点像漆鬼？这里的科技这么发达人们还是没办法永生么？” “别拿那种肮脏的东西侮辱我的实验，那玩意只是亚敦人玷污我的实验弄出来的残次品。”庀古不屑道。 “你被关在这里也和亚敦有关？” 庀古将一瓶碧绿的试剂倒入类似烧瓶的容器里开始加热，“外乡人，在以茵，知识是最为宝贵的，你如果想知道更多可以去交易塔兑换。 包括以茵的历史，和亚敦国的恩怨，你想知道的一切都有，只是兑换价格远比普通生活物资昂贵。 当然，我也可以算你便宜点讲给你听，可惜我最讨厌的事情就是传授知识！ 你吃了药体内应该开始产生抗体了，没什么事的话就离开吧，实验室需要保持安静。” 听到庀古下逐客令，冷真也没办法继续问下去，他也确实感觉身体没什么问题了，头不疼脑不热，就是肚子饿得慌，就算庀古不说他也要去交易塔换点吃的。 没有再打扰庀古，冷真独自离开房间，辨别了下方位，交易塔的位置不算太远，他也就没造自行车选择徒步过去。 走了七八分钟，冷真再次来到交易塔前，这次他带着纪奇莱送的翻译器，想着和庀古都能实时对接，和交易塔应该也可以才对。 他来到大厅中央，那里有着一张巨大的工作台，正上方是从塔顶垂吊下来的运输管道，而塔内壁一周贴附着几十个小工作台。 简单摸索一番后，冷真也差不多弄清了交易方式。 在边上的操作台上可以浏览兑换物品，果然如庀古所说应有尽有，从食物、武器、药品到建筑材料、发电机等只有他想不到没有换不到的。 只是价格也确实恶心，一个小面包就要8克再生粉尘。 冷真在兑换台前检索了一个多小时，一些地球上没有的东西翻译得不太准确，但点开也有更加详细的介绍。 他也终于理解到普通人在防卫都市的生活成本到底有多高。 看着琳琅满目的新奇玩意，冷真有种在地球上玩rpg的感觉，因为世界观的背离，让这些物品显得不那么真实，更像是游戏道具。 想要获得道具就必须去打怪赚钱，虽然没有经验值，除非去找人形漆鬼那种级别的，不然对真源提升没有任何帮助。 又贪婪得检索了一阵，冷真从口袋里拿出装粉尘的小瓶，按照提示放入工作台的凹槽处。 屏幕上显示这瓶子里一共有672克的粉尘。 「连重量单位也给我换算好了，不愧是移民国家，真人性化……这也就是我拥有真源才知道一克的实际重量，普通人根本没有概念吧？」 思索了一番，想到反正以后赚取粉尘也不是很麻烦，他迅速选定了兑换物品。 三个徒雅克面包、一瓶水、一份《以茵简史》、一份《亚敦语：词汇与语法》以及《适应者》。 这个徒雅克面包的适用人种里虽然没有地球人，但冷真根据制作原材料判断自己可以吃，只要不是太非人类的烘培方法应该没什么问题。 这些东西花掉冷真86克粉尘，那相当于要干掉几百只初生漆鬼才可能搜集得到，可谓是一笔巨款。 购买那本亚敦语的书籍是因为介绍里写着亚敦语是以茵的通用语种和官方语种，虽说已经有了翻译器，但为了日后能在以茵更好地和非适应者交流，学习一门外语非常必要。 反正这对冷真来说也不难。 选定好兑换物品，冷真按下确定按钮，无事发生，也没有声响。 不一会中央的大平台上，出现了三份纸质刊物、面包和水。 冷真拿起面包闻了闻，和记忆中的面包没什么不同，他能肯定这徒雅克面包里放了糖，这是焦糖化独有的香味。 试着咬了一口，熟悉的松软口感，随即就着水大快朵颐起来。 吃饱喝足，冷真想到今后食物来源是个大问题，总不能顿顿吃面包吧，但那些更贵的菜品以冷真目前的见识无法判断是否适合自己。 「还好我不讨厌面包，不过时间一长也有营养不良的问题，有点怀念比休那种水果了……营养均衡才是最好的……」 走出交易塔，回头看了一眼隐匿在黑暗中的高塔，他这才想明白为什么塔是不发光的，以茵不会平白无故提供免费光源，在这里生活你只能通过自己的双手来创造想要的一切条件。 这就导致冷真现在想翻阅一下刚买的书都做不到。 他看了看周围的昏暗的各类小摊，朝着其中一个挂着灯泡的走过去。 “你好。”冷真对摊主打了个招呼。 “你好，需要什么？”返送回耳膜的声线语调和之前转译庀古的一摸一样。 「看来还是没我想象中的那么万能，所有人说话都是一种腔调……」 “你这都有啥老乡你给我介绍介绍呗。”冷真故意用接地气一点的语气，想测试下翻译器的极限。 “好说好说，我这可都是好东西啊，你是新来的吧，那我强烈推荐这件储水袋，交易塔这块儿虽然附近就有水源，但总来回跑也不是个事儿啊。我这储水袋用的布料不漏水，弹性极佳，去取水的时候可以折叠起来，储水量大，携带方便！不是我吹，这绝对是防卫都市的居家必备啊！” 「我特么……这翻译器也太强了吧，虽然语调很生硬，少了那股子精髓，但至少听上去亲切许多啊！」 第59章 朴实无华且枯燥 冷真听完摊主的介绍，摸了摸下巴，这几天新长出来的零星胡渣有些扎手。 摊主看外形和萨贲差不多，土黄色的皮肤、褐色头发、眼睛很圆、十根手指，也是个以茵土着，忽略那些细节的话，远看就像一个中年人类。 “多少钱？”冷真虽然用不到这个储水袋，还是下意识问出口，就当是做下市场调查了。 摊主眨巴眨巴眼睛，“咱们这都是用粉尘交易，看你新来的，就算你便宜点631毫克！” 冷真心下马上对价值进行估算，631毫克对他来说自然算是小钱，但如果是普通人，冒着生命危险一天能不能赚到1克都不一定。 这样看来是有点贵，但肯定要比交易塔里同类商品便宜，交易塔的定价纯粹就是来搞笑的。 而且这些小道具都是手工制造，也没有谁能提供稳定的原材料，卖掉一件就少一件，综合考量还算是个合理的价格。 「底层人民的生活太艰苦了……」 “老乡，我看你也挺不容易的，虽然这东西我不需要，不过我可以介绍给你一笔好买卖，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摊主疑惑了，他从没见过这种买家，大家都是犯了错被关进来的，不管你之前在外面身份地位有多高，学识多么渊博，进来这里大家都一样。 都得从石器时代开始！ 但因为有交易塔的存在，又不完全是石器时代，比如攒够一定量的粉尘，挂个灯泡接上低功率的发电机就直接穿越到电器时代了，从成本来说比穿越到蒸汽时代还廉价。 但也都是拼着命自己挣来的，在防卫都市挣钱的手段就一种，没有谁能轻松过日子。 就算那几个适应者是特例，人家也不会平白无故地卖你个好，他们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 “什么买卖？”摊主戒备地问。 “借用你这灯光一小时，我看会东西，有想请教你的问题如实回答我就行，我会预支付给你3克粉尘。” 摊主心想还有这种好事？借用灯光不难理解，但出手太阔绰，让人不禁怀疑这里面是否有阴谋。 考虑了半天他还是想不出这里面有什么会被坑的地方。 事实上在这防卫都市极少出现坑害别人的事，因为那对自己来说没有任何好处，大家都很艰难，没有谁拥有值得冒险去抢夺的资源，而一旦失败，就永远只能孤军奋战了，没人会再和这种人组队猎杀漆鬼。 “如果是我回答不出来的问题怎么办？”摊主问。 冷真笑着回答：“放心，对你来说都是一些常识性的问题，只是我有可能不知道而已。” 「那你是多没常识…」摊主在心里嘀咕道。 最终摊主答应下来，一是不用离开交易区，周围都有人看着，想来不会发生什么暴力事件，除非这新来的不想在这里混了。 二来如果这是真的，那这笔生意其实谁都能做，他完全没有竞争力，这就等于白白扔掉了3克粉尘，那可是3克粉尘啊！自己要花多久才能搜集到？ 冷真从口袋里掏出那装粉尘的小玻璃瓶，假装很小心地往手心里倒着，手抖地跟帕金森综合征似的，其实他已经适应了再生粉尘，想倒多少倒多少，只是怕摊主觉得自己不拿粉尘当回事反而怀疑是假的。 而摊主心里已经抑郁了，这张生面孔手里拿的瓶子里要都是真的粉尘那可以换多少好东西？可以改善多少生活？ 「这人不会是以茵官方派来考察民情的吧？我们终于要被解放了吗？」 收到粉尘，摊主说了句等我一下就跑去交易塔了，只要在交易塔能被识别，那就说明粉尘没问题。 不一会摊主就面带喜色屁颠屁颠地回到摊位，对冷真说：“你随时都可以开始。” 冷真嗯了一声拿出手机，调了一个小时的闹钟，他当然可以用手机开闪光灯看，但这笔交易的重点是想从当地人嘴中获取信息。 对摊主来说3克粉尘的价值就算超时一会也完全值当，但冷真觉得再小的交易规则也要严格遵守，占小便宜反而会失去更多。 “现在就开始吧。”说着冷真就坐在灯光下，翻开那本《亚敦语：词汇与语法》。 摊主看这大款开始看书也就不再开口说话，这一个小时他要尽心为大款服务，让大款满意！ 但瞟了一眼冷真看的东西他又觉得自己碰上神经病了，亚敦语？你都有翻译器了还自学语言干什么？亚敦语可是很难的，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杀点漆鬼…… 有钱人的生活就这么朴实无华且枯燥吗？ 让冷真没想到的是，这本书不是一本单纯的纸质书，它是可以配合翻译器进行学习的，像冷真这样母语不在中心社区语言体系内的生物，不可能看得懂纯文字的教材。 可不到十分钟，这本厚的像砖一样的《亚敦语：词汇与语法》被冷真摔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引得交易区附近的人注目。 摊主也被吓了一跳，心想这大款又发什么神经？从入门到放弃？亚敦语对外国人来说就是很难的啊…… 冷真确实放弃了，倒不是因为亚敦语的语法难，而是它的发音，人类的发声器官根本发不出！ 而且这样的音还不在少数，即使冷真用相近的发音去代替，对方也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最让他糟心的是这本书还是三本里最贵的那本。 像大多学外语的人一样，刚买的语法书看不到十分钟就会被雪藏，要是在这里有机会吃到泡面的话可能还有机会发挥余热…… 唯一值得欣慰的是，冷真学习完所有语法和发音后，就能听懂亚敦语了，不用再听翻译器里那生硬的语调，这么一想也还不错。 整理好心情，冷真又翻开第二本《以茵简史》，这本书就要薄得多。 从刚才的《亚敦语：词汇与语法》里冷真了解到，亚敦语是一种空间切割文字，所有字都是一块块图形，区分意义就看切割出来的部位的组合，功能性一致的词汇都采用同一类图形。 语法结构也不是从左到右的书写方式，而是大图形框着小图形，看一篇记事好像在上几何课，密密麻麻的图案看得冷真头皮发麻。 第60章 书的价值 快速阅览了一遍，冷真对以茵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原来以茵是从亚敦分离出来的，准确来说是原来亚敦帝国底层的人民叛逃出国，在六限到处流浪，成为一个流亡政权。 而后，381年前在领袖『怀林』的带领下研发出构建行星技术，以一颗荒星为起点，用宇宙碎片打造家园，并开放外交，正式成为被社区其他文明所承认的国家，也是第一个在中心社区本土诞生的文明。 “什么叫在中心社区本土诞生的文明？以茵不是有土着居民吗？”冷真冷不丁地开口问道，他清楚的记得萨贲就说自己是以茵本地人。 摊主反应很快，“确实是这样的，但真正的以茵土着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你脚下的这颗主星就是最一开始的以茵星。 “就像众多被大国压榨的行星那样，这颗星球上以前是住着一些土着，但他们的文明衰败了，领袖『怀林』来到这颗星的时候，他们连自己的母星叫什么都忘了，文明正在疯狂倒退。 “而在以茵成立之后，那些土着甚至遗忘了他们自己的语言，也改说亚敦语了。 “唯一一点比较特殊的是，这颗星可能是八环里现存，种族还在延续的最古老文明。 “因为在亚敦帝国的古书中就记载了帝国进入社区时，这颗星球就已经存在，那已经是4万年前了。” “进入社区是什么意思？”冷真趁着说话的空挡插嘴道。 “我正要说明，先说为什么以茵是第一个在社区诞生的文明。 “那是因为在中心社区，生命诞生的条件要比外界苛刻的多，这倒不是说环境因素造成的，而是所有的星球早已经被各个国家瓜分了，即使有非智慧生命，也早就被圈养起来，成为食物，成为商品。 “生命的诞生需要的是足够的意外，中心社区没有这样的意外。 “而其他文明又都是突然出现的，至少八环的文明都是，所以说以茵是社区诞生的文明并没有错，唯一的区别是以茵是直接从智慧生命开始发展的。” 冷真眉头微皱，三连道：“突然出现？怎么出现？从哪来的？” 提问的同时，冷真注意到刚才摊主对以茵土着用的称呼是他们，显然他并没有将自己当成这里的原住民，即使他的外貌特征和亚敦人有着如此巨大的差别。 “这我就不知道了……” “这是自然现象还是人为因素？” 摊主搓搓手，心想你这超出常识的范围了吧…… “都有可能，中心社区本身就非常不可思议；如果说是人为的，那只能是我们无法想象的超级文明，比如七神国。 “但也只是有人这么猜而已，实际上没人知道神国长什么样。不要说七神国了，就连七环的文明是什么样也没多少人关心，因为环与环之间虽然不禁止通行，也有媒体会报道一些资讯，但在我们生活中的比重并不大，人们也就关心离得近的几个邻国而已，就连这，都不是完全清楚的。 “而且文明世界的出现，也不是天天都会发生，可能几百上千年才会有一个新文明加入社区，反正我活到现在八环还没有过外来的文明。” 「也是……就连地球上两个隔着大洋的国家，彼此之间都有数不清的偏见和误解，不要说隔着星系了，没打起来就很好了……」 又花了点时间将整本书看完，最后也没有具体提到防卫都市污染的真相，只说还在调查中。 手机上显示距离一小时还有二十分钟，冷真又拿起《适应者》翻看起来，反正他看东西早就过目不忘。 大致上和从萨贲、纪奇莱那里听到的相差无几，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基本概述。 不过适应者里除支配、篡改外的另一个分支倒是有记载。 缔造者：善于感知物质结构，对中心社区的科学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 缔造者称谓：利兹、索佐黠、库里艾塔。 「这个缔造者看来和支配者篡改者很不一样啊……相比战斗力更倾向于科研实力？」 让冷真失望的是，整本书都没有提到刻印以及萨贲提到过的『根源』，既然是以适应电子为主的适应者组织，说不定掌握着对冷真十分有用的信息。 看完三本书后，冷真只觉得真特么坑！ 全是泛泛而谈的东西，没一点干货，这钱算是白白扔掉了。 不过他也在学习如何从不同角度看待事物，比如《适应者》这本书里对支配者和篡改者的描述都非常中性，完全没有一捧一踩的措辞。 这说明至少在以茵，对篡改者的态度是偏中立的，至于社区的其他文明是什么样还有待观察。 不过冷真已经打定主意，目前他对外展示的实力就只是适应电，篡改能力要等彻底了解社区情况后再做打算。 闹钟响起，一个小时到了。 摊主松了口气，他一直全神贯注地看着冷真，为了能一有问题他马上能回答得上来，所以他也注意到冷真看的那本《适应者》。 他终于打消了疑问，如果是一名适应者的话，这些粉尘也不算很过分。 只是为什么一名适应者还要看《适应者》呢？刚才的亚敦语也是，适应者都喜欢干没意义的事吗？ 冷真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尘问道：“你一天可以收获多少粉尘？哦，这个你可以不回答……” 摊主也没多想，“看运气，漆鬼的分布也不是很均匀的，最多几百毫克吧。” “你们应该是组队出去狩猎的吧？有深入过都市中心区域吗？”冷真继续问。 “我们一般不去很深的地方，太危险了，据那几个适应者说都市深处还有很厉害的漆鬼，我们现在虽然生活拮据，但生活在交易塔附近的人已经很少出现伤亡了。 “因为大家觉得与其丢掉性命，活得艰难点也可以忍受。” 冷真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他实在太缺钱了。 这3本破书加面包和水就要86克，其中面包和水只占了10克，按照摊主说的一天最多几百毫克的收入来计算，一个普通人要花二十多天才能买来这三本书…… 「我还不如多换几个面包……根本就是在抢钱……凡是超过书名范畴的内容一概没有，这里就没有流量经济这种东西的吗？好像在防卫都市还真没有……」 想起庀古说的在以茵知识才是最贵的话，冷真现在终于有了实感，可他现在最缺的就是知识，或者说信息。 物质上自己还能想想办法，信息这个东西至少在防卫都市真的代价太高了。 这么一比较，刚才从摊主那里获得的信息简直性价比爆棚，3克的粉尘就能对以茵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 只可惜这里的人能够提供的也只有这些特定的信息了。 冷真本来还计划着以自己的实力扫荡漆鬼，在短时间内就能快速积累粉尘，然后直接一屁股坐在交易塔里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但这些边缘化的概述都如此昂贵，就算核心内容有的卖估计也是天价，靠他自己还真不一定读得起…… 卡雅现在人又不知道在什么地方，靠武力直接闯出去好像也行不通…… 好在他很快有了好主意，他忽然想起刚才在塔里看过的某件商品。 “老乡，我再给你介绍个好买卖，包你发家致富啊。” 摊主看着冷真诱骗老实人的嘴脸泛起一阵不安：“又有什么买卖？” “你一会就知道了。”说完冷真丢下一脸懵的摊主笑着走进交易塔。 再次点开操作台的界面，这次他直接点进武器一栏，一页页往后翻，最后找到了一份叫做氢氧焰枪的设计图，售价279克。 其实相比三本书来说，这个价格并不显得有多贵。 冷真心想可能是因为一份设计图不能算作完整的知识，没有相关的技能或者多人协力也打造不出成品。 但冷真不一样，他不需要知道原理。 第61章 零成本暴利 冷真又翻了翻这把氢氧焰枪的成品价格。 售价：57千克。 「呵呵，卖给漆鬼去吧。」 兑换成功后，冷真拿着这份设计图从交易塔的反方向出口走了出去，这座交易塔几乎所有方位都可以感应到生物开启通道。 找了一片无光的区域，他拿出自己的手机打开闪光灯开始研究起设计图来。 氢氧焰的合成原理非常简单，氢气和氧气混合后点燃就行，产生的火焰最高可以达到3000多度，而这种焰枪喷射口径足足有12厘米。 在之前的作战中冷真已经利用石英的分子振动，知道了一般的漆鬼，包括那一大一小的boss漆鬼，也是惧热的。 加热到1000多度的石英就已经能辐射热量，对核心造成破坏，那这种只需要在有氧气和氢气的环境中加入电池就能使用的武器绝对是漆鬼的大杀器，缺点就是只能近距离使用。 而且介绍中制造这种氢氧焰枪所需要的材料都是冷真已经适应了的。 「发财了……」 在防卫都市这种没有规则的地方，只要是互惠互利的事情，就一定能够做得成。 橡胶管、绝缘漆、铜线、铂钛电极、集盐圈…… 冷真就像搭积木那样，将所有部件一一打造出来，对照图纸一边进行微调，一边拼接在一起。 得益于以茵超现实的设计水准，武器的整体结构并不复杂，不到20分钟，就做出了成品。试着扣下扳机，火枪口骤然喷射出一道手臂粗细的强劲蓝色火矛。 「这比氢氧焰焊机给力多了啊，直接从空气中按比例抽取氢氧，杂质过滤率和转换率高得吓人，这笔买卖稳了……」 冷真回到之前的摊位，将氢氧焰枪随意扔在工作台上，摊主直接傻眼。 这明显超脱当前防卫都市住民所处时代的造型，摊主甚至认不出这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你的贩售物品？”摊主疑惑道。 “只租不卖。这是氢氧焰枪，可以让你的狩猎效率翻好几倍，你可以先试用一天，不好用你再还给我不收你钱。 “要是对商品满意，每天租金1克粉尘。” 冷真才不会傻乎乎地做一锤子买卖，就像游戏厂商都知道手游比3a大作更赚钱，现在可不是讲情怀的时候！ 而且每周持续性的支出会驱使住民增加外出狩猎的频率，这也是冷真后续的敛财计划的重要前置条件。 听完报价，摊主倒没有直接跳脚大骂冷真抢钱，反正说了可以试用一天，而且冷真刚刚才为了一些非常脑残的要求很爽快地支付了3克粉尘。 摊主小心翼翼地拿起氢氧焰枪仔细地观察着，连板机都不敢扣下去。 拿在手里颠来倒去端详了几分钟，在冷真的指导下对着空气实际试了试，黑暗中的蓝色火矛引来交易场众多侧目。 “行吧，试用时间到了你来找我。”摊主终于做了决定。 等冷真走后，摊主马上找到自己的固定队友，为临时决定的狩猎做准备。 普通防卫都市的居民要去狩猎不是一件小事，没有任何一次行动可以保证所有人安全归来。 能在防卫都市存活下来的人不可能是蠢货，摊主就像平时一样将一切可能发生的意外考虑周到，就算新武器没有冷真形容的那么厉害，也不会损失什么。 冷真没有去关注摊主的后续情况，他十分看好这种氢氧焰枪，所谓真金不怕火炼。 这里的人对付漆鬼本来就是依靠近距离的打击来对核造成伤害，效率极差还十分危险。 当然，如果有远距离武器可以很好地降低风险程度，但普通人没有探知核位置的手段，远距离武器普遍打击范围小，也不太适合对漆鬼的作战。 最关键的是，击杀漆鬼的目的是要收集核里的粉尘，那必须在有光源暴露自己的情况下待在原地一动不动数十秒至几分钟，这个时候远程武器就完全失去了作用。 而氢氧焰枪射程中等，作用面广、伤害可观、操作简单、续航持久、性价比高，冷真甚至在交易塔里都没找到比焰枪更适合对漆鬼作战的武器。 只要摊主没出什么意外，每天1克粉尘进账是铁板钉钉的了，而那些和摊主一起出去狩猎的队友就成了最好的宣传对象，最后整个交易区有点存款的居民都会成为冷真的长期客户。 一周内30把回本，100把就能净赚700多克，简单计算也能买下几十本书来看了，这还只是一周的收益。 这么想着冷真觉得篡改者确实变态，按照交易塔正常的定价，氢氧焰枪换书绝对是亏到当裤裆的赔本生意，但篡改者略施小计就可以将一座城市的物价搞乱。 只要有设计图，量产的速度就只是熟练度的问题，原材料全是就地取材，没有任何成本支出。 「等焰枪普及一段时间，我就可以开始着手帮他们改善生活了……卡雅要是知道我在这当起了奸商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她在这里应该也没食物，再拖下去，她不会把我扔这自己走了吧……」冷真突然担心起来，他现在最大的仰仗就是卡雅随身携带的那颗传送种子，这至少可以保证在任何绝境下都能全身而退。 可如果卡雅再也不出现，饶是他经历过暗黑隧道、比休保卫战，也没办法在这完全陌生的星球泰然自若了。 想到这里，冷真紧迫感更强了一些，他又进入交易塔，翻看今后自己可能会需要兑换的物品，查看那些物品的详细介绍，一边也能熟悉亚敦语的书面构成。 看疲了就出去找各个摊主聊天，看看能不能免费套出什么情报。 可惜的是，这些人在防卫都市生活得太久，对外界已经完全失去兴趣，可能也没有能力去关心外面的世界，交易塔虽说可以兑换各类实时资讯，但连生活都如此艰难的情况下，没有谁会用吃饭的钱去关注对自己不会产生任何影响的事物。 淘到的唯一一件好东西是防卫都市的完整地图，用了100毫克换来用手机拍下整张地图，毕竟地图的价值所有人都清楚。 冷真这才知道，交易塔周围包括之前深入探查过的地区对于整个都市来说是非常边缘的一部分，并且距离城市中心隔着100多公里。 而地图左上角一个叫『庀古科技』的标识引起了冷真的注意。 第62章 这是作弊! 「这个叫『庀古科技』的地方应该就是庀古之前的研究室……」看着地图，冷真心思活络起来。 在临时小屋冷真对适应者世界的根本法则有了一个重要猜想，还没来得及验证就被纪奇莱他们邀请去狩猎。 而现在眼前出现了一个可能可以验证自己猜想的渠道，他第一时间找到了萨贲，反正距离氢氧焰枪的试用时间结束还有十几个小时，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走吧，带你去刷怪。”冷真站在萨贲家门口，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传递道。 “这么突然？我准备一下。”萨贲略微思索就答应下来。 “嗯，最好准备充分点，这次会走得比较远。” 萨贲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你打算去什么地方？” 冷真拿出手机，打开照片将地图放大，指着屏幕说：“彭克利区的『庀古科技』。” “『庀古科技』？！那可是在防卫都市的另一头啊，要到那必须横跨整个城市！”萨贲像是要再确认一次死盯着冷真。 “没什么好紧张的，我们又不是徒步过去，途中我会向你求证一些事情，这次我会用粉尘交换，加上沿途狩猎的漆鬼，这一趟下来，你的收入可以保证。”冷真摆了摆手不在意地道。 萨贲陷入沉思，这才没过多少时间，冷真已经从一个刚进入都市什么都不知道的菜鸟蜕变成了这般地主老财的模样，看来和纪奇莱他们出去狩猎经历了不少事。 权衡半天，萨贲抬起头问：“你为什么要去『庀古科技』？” 冷真神秘笑笑，“我有一些猜测，需要去求证，去找到答案，叫上你是为了答案浮水面的那一刻，有人能够见证。” “你的猜测是什么？”萨贲突然没那么激动了，似乎他一下就理解到冷真的真正目的，只是脸上又显现出一些不可思议。 “等我证实之后你自然会知道，万一是错误的猜测说出来也没什么意思。”冷真体会到了谜语人的快感所在。 萨贲看着冷真良久，终于不再纠结，“好吧，你等我一会。” 他转身进屋开始收拾东西，将各类物资塞进一个大包里，好像即将出门旅行十天半月。 随手翻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拿着纸片一样的发光板，挂着微妙的笑容凑近冷真。 “给你看个好玩的。” 冷真狐疑地接过发光纸，上面有一个奇特造型的按键。 按下之后，两人所处的房间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色泽艳丽的草本世界。 看着眼前莫名有些熟悉的场景，冷真没由来地漏了一拍心跳。 他很快察觉出了问题所在，这只是一段三维立体影像，只有画面，没有声音、气味等等除视觉以外的感观。 环境开始自发推进，地平线外一颗参天大树映入眼帘，接着镜头朝大树顶端逼去，那里站着一名银发的绝色女子，和一只丑陋恶心的多足生物。 由于没有任何声音，银发女人和怪物无言对视不久，从树洞又钻出了和银发美女身高差不多的黑发男人，他们在怪物面前就像两只蚂蚁。 接下去的一切冷真都非常熟悉，那是三名支配者的对战，所有的细节都被呈现在眼前，很多当事人都没有注意到的细微变化，都被完美记录其中。 怪物败北，记忆中的那束青色光影却没有出现。 在黑发男对一众平民进行残忍的虐杀后，画面转黑，冷真又回到了房间里。 “这是什么？”冷真平静地问。 “最新一届『织梦』奖获奖作品，标题是《比休末日》。”萨贲隐隐有些兴奋。 “『织梦』？” “这个问题能算钱不……”萨贲心虚地问。 “那就从现在开始吧，50克，你回答我一切可以回答的问题直到回到交易塔。”比起交流过程中的互相试探，冷真还是对纯粹的交易感到轻松。 “成交！”萨贲狂喜着开始解释，“『织梦』是适应者组织『藏品』设立的艺术奖项，其他还包括『镂尘』、『图灵』、以及『神印』。 “『镂尘』是泛指一切三维实体造型艺术，包括工艺品、雕塑、服饰、建筑物、冷热兵器、宇宙飞船等等。 “『图灵』就是平面静态艺术，主要以绘画、摄影为主，偶尔也会出现另类的表现手法。 “『织梦』相较于前两个来说算是比较新的一个奖项，形式不限，能够传递一段较为完整的故事，主要是文字、影像这两种呈现形式。 “你手上的《比休末日》是用全息摄影机拍的复刻版。 “原作据说是一位不知名的光适应者制作的，所以严格来说应该算是一个模组，观赏者可以在其中随心所欲地自由漫步。 “哦对忘了说了，『神印』才是『藏品』最初设立的奖项，通俗点讲就是刻印评选，会从各个角度对入围的刻印进行筛选。 “不过这届的评委认为《比休末日》作为一个刻印缺乏功能性，还是将其归在了『织梦』的候选名单里。 “『织梦』虽然是新晋的奖项，但因为表现形式是人人都能看懂的故事，而非需要极专业鉴赏能力的艺术品，反而在广大普通人里获得极高的关注度。 “这次又是以比休为题材创作，外界的讨论度应该是空前的。 “你往后翻可以看看获奖原因。” 冷真闻言滑动手指，里面写着：该作品不仅打破传统，以超越常人对比休世界的想象力，打造出一个美轮美奂、引人入胜的绝美空间，还设计了一场精彩度不输『魔竞』的高质量适应者对决。 更关键的是，这个世界在某种意义上是真实存在的，例如同一重力下，被风吹动的树叶、怪物翻滚的轨迹、地面的坑洞、人物自身重量和飞行速度，空气成分相同的情况下，模组的碰撞状态等实时数据能否立于等式两端。 经过专家组的精密计算，结果令所有人难以置信，先通过测算对比，模拟出几组重力、风速、温度、湿度等数据，再将数据组展开换算其他物理现象，最终物理学家找到了一组零误差，完全实时匹配的数据链，这意味着《比休末日》是个没有漏洞的世界。 虽然是光学展示，但根据无限概率理论，这依然是一个可能存在于我们这个宇宙中的世界。 冷真撇了撇嘴，不屑暗忖：「这是作弊！最多算个纪录形式的彩色默片，还好意思拿奖…… 不对，这对没去过比休的人来说就是一个巨大的信息差，那他的目的就不是拿奖这么简单了。 那我应该也能受到影响才对……」 随即他想起萨贲拿出这东西给他看的原因。 第63章 享受馈赠 “这次的『织梦』获奖作品是什么时候公布的？” “就今天，刚公布不久，为什么这么问？”萨贲随口答道。 冷真努力装作不在意地说：“我在想这个角色和我这么像，会不会是之前哪个见过我的人套用了我的形象。” 看冷真表现得自然，萨贲也就相信了他的说法。 他当然不会联想到这就是真实的比休世界，从而将两个尺寸完全不同的冷真画上等号。 又忙活了一阵，萨贲穿戴齐全，背着一个大行囊，一副上战场前严正以待的模样。 “就我们两个？” “本来想拉上庀古的，但这人好像不太好相处，而且带上他还要分出注意力保护他，危险系数直线上升。”冷真不假思索回答道。 冷真现在表现出来的无谓其实也有一部分逞强在里面. 他心里不是很有底，参照之前和纪奇莱等人的狩猎，出现任何意外都有可能。 尤其是这次的路程要比之前更远好几倍，都市深处肯定不乏那种不断吞噬同类强化自身的强力漆鬼。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想要带上纪奇莱. 比起萨贲，纪奇莱的不可控要素太多，作为支配者的实力也并非很强大，而且验证冷真自己内心想法的过程中外人越少越好。 两人走出屋子，冷真在小范围内确认到纪奇莱没有在观察这片区域。 然后指了指事先准备好的两辆自行车，“出发吧。” “不是徒步过去是指用这种代步工具？这也没比徒步好到哪里去吧……”萨贲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冷真看了看萨贲，心平气和地说：“用自行车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方面几百公里的长距离飞行，我的真源肯定坚持不了这么久。 “另外行进速度快不一定是件好事，之前和纪奇莱他们去狩猎就突然被包围，陷入苦战。 “再说不也是考虑到你的收益问题么，慢点走可以最大程度扫荡漆鬼，搜集粉尘的时候也更安全。” 萨贲之前看冷真态度就像是临时起意，没想到他已经考虑得这么全面，可靠程度陡然飙升，没再有其他异议。 冷真坐上坐垫，回头看身后萨贲僵硬的动作，突然觉得有点好笑。 他还特地为萨贲这种2米多高的以茵土着准备了大几号的自行车。 「这画面太超现实了……」 萨贲虽然从未见过这种交通工具，但得益于常年和漆鬼厮杀，他的身体很快就适应了这种需要一定平衡感的代步工具。 两人悠哉悠哉地驶离交易塔，朝着『庀古科技』的方向前进。 交易塔周围的区域经常有人来狩猎，所以几乎不存在漆鬼，两人骑着车也没事干就闲聊起来。 “你之前和我说你是这里的土着，是指这颗星球还是你自身的种族？”既然是付费知识，冷真当然不会和萨贲客气。 萨贲没想到冷真的第一个问题会是关于他的，沉思一会后说：“都有吧，虽然对于这颗星球在以茵之前的历史我一无所知，不管怎么说我们这个种族都是在这颗星球上诞生的，是她孕育了我们。 “我们和亚敦人或其他移民人种无法结合，我们的后代会将这种外貌一直延续下去，但也只剩外貌了，我们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和历史，所以，一句土着简单介绍也就够了。” 因为和适应者对话冷真还是习惯用真纹交流，这段回答里他并未感知到什么情绪波动。 当冷真从摊主那里听说这段历史后，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在乎这些实质上已经失去家园的土着的想法。 见冷真沉默，萨贲识趣地默默骑车。 不到五分钟，冷真又问道：“你对漆鬼和庀古了解多少？他们之间有没有联系？” “我只知道庀古之前作为科学家在以茵的地位很高，但他的研究项目和漆鬼感觉扯不上关系，硬要说有的话，就只有时间点了。 “都市地底遭遇污染后，以他的身份应该有机会逃离的，可封城后他竟然没走，有人怀疑污染就是他的实验出现意外造成的，所以被定了罪关进了都市；也有说他为了继续实验和搞清污染的真相自愿留下来的。 “不管哪种猜测，他应该都和漆鬼有点关系才对。” 冷真“嗯”了一声暗自思忖：「希望我的直觉是正确的……」 “之前我了解到以茵总人口是24亿，人口分布大概是怎么样的？他们都和主星交流频繁么？” 萨贲好像完全不在意冷真这个问题的背后具有什么深意，就像聊天那样平静地描述： “96颗从星上人口分布还算比较平均的，主星上最少，只有不到两千万，主要都是军方、政界要员、学者以及他们的家属。” 闻言冷真点了点头，继续行驶在去往『庀古科技』的路上，两人都没有电灯，全靠冷真的真纹识别来辨别方向。 萨贲有些疑惑，为什么冷真这次外出一点都没有问关于真源的事情，反而一直对以茵十分感兴趣。 而冷真现在也有点厌倦这种一问一答的枯燥对话形式，即使他已经付了钱。 他本来就不喜欢和人交流，特别是在目的如此明确的情况下，这种透过另一个意识才能获取信息的过程让他感到异常疲惫。 这不同于闷头在电脑前查阅资料，他不需要关心对方如何揣测自己真正想知道什么，也不用担心对方因各种原因隐瞒、欺骗自己。 “咯噔”一声，冷真的前轮碾过一块碎石，让他差点摔倒在地。 胸前传来一阵刺痛。 「这是……我怎么把这玩意给忘了！」冷真摸了摸胸前的圆锥形吊坠，心头狂喜。 他右腿顺势一甩下了车，并将撑脚架放下。 “怎么了？有情况？”萨贲见状也学着冷真的动作停好了自行车。 冷真盯着萨贲看了几秒，决定还是将自己的感受放在了优先级。 “我突然想起来，我这有个刻印，它的功能是可以连结两个适应者的真源，让弱的一方在短时间内获得另一方的真源强度。你应该知道刻印的吧？” 为了防止这么重要的道具丢失，冷真在离开比休前，做了根绳子将『摩基诺德的馈赠』绑起来挂在脖子上。 “你竟然还拥有刻印……”萨贲震惊之余越来越觉得冷真的背景没有那么简单了。 适应电还可以用天赋异禀来解释，但刻印，没有强悍的财力或者加入那些神秘超然的适应者势力是很难获得的。 那些只含有一种单一攻击模组的刻印对普通支配者来说也是天价，更别说具有神奇功能的类型了。 「他真的对中心社区一无所知么？可他也没有理由骗我……还为此支付给我那么多粉尘？」 萨贲实在想不明白。 “那你要用这个刻印做什么呢？”无奈之下他还是选择先弄清楚冷真的目的。 第64章 花钱买服务 “你不是说你的真源太弱，无法用真纹将信息一口气传输给我，只能像普通人聊天那样一句一句传达么。 这枚刻印可以将我们的真纹连结起来，你就能以我的强度来控制真纹。 我虽然不是什么很厉害的适应者，转换过程中也会有溢出和损耗一部分能量，但用来强化传递信息应该足够了。” 萨贲更加疑惑了，原来冷真只是为了更快捷地获取知识，他对知识的渴望确实非常强烈，他对中心社区和以茵地陌生是真实的。 为此，他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的刻印来达到目的。 要知道随身携带着什么刻印，内含什么样的模组是每个适应者最大秘密，在危急关头能够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有时候甚至能救自己一命。 但这两点又是极其矛盾的，奇特的刻印、适应电子，可表面实力很弱，对中心社区一些活跃的适应者组织闻所未闻。 最后，冷真可能会通过这枚刻印对他造成不利的可能性被萨贲自己排除，因为要达到这个目的根本不需要那么麻烦。 “那我们开始吧，我要怎么做？” 听到萨贲答应，冷真欣喜道：“将真纹融进刻印就行，我会从另一边进入，等真纹纠缠在一起后，我会开放权限给你。” 和卡雅使用过一次后，冷真就没有动过这枚『摩基诺德的馈赠』，他这次尝试作为强者一方来使用刻印。 不一会，两道真纹就缠绕在了一起，这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透过『摩基诺德的馈赠』，冷真能够更加清晰的感知到萨贲真源的强度。 就像一棵小树苗，唯唯诺诺地试探着，不具备一丝攻击性。 不用冷真本人多费什么脑子，两道真纹间地传输通道就被刻印连结起来。 不只是萨贲，冷真也对这枚刻印的制造过程很感兴趣。 「没理解错的话，刻印就是装有模组的容器，适应者可以不用自己编织纹路、适应物质，只需释放真纹就可以启动模组。 但前提是这里面必须是个模组……这种连结两个适应者的模组，总不可能制作这枚刻印的人适应了适应者吧？」 冷真被自己的脑洞逗乐了，当下也不再进行更多的联想。 “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关于以茵和中心社区的情报。” 萨贲这边也已经准备就绪，听到指令，马上开始了信息传递。 传递一开始，冷真就感受到自己的真源消耗正在急剧加速。 「果然这刻印的缺点也很明显，被吸取力量的一方所消耗的真源和输出质量完全不成正比。两者实力越悬殊，抽取的比例越高……」冷真一边接受着萨贲传递过来的信息，一边对『摩基诺德的馈赠』做着功能评估。 整个过程长达五分钟，萨贲尽心尽职地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传递给了冷真。 结束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坐下休息，对双方来说都经历了不同程度地消耗。 冷真休息的同时，也在消化着刚刚得到的信息，从内容量来看，支付给萨贲的那些粉尘简直性价比超群。 「按照交易塔的售价换算，可能这些知识都能直接赎身了……话说回来这个中心社区比想象中有趣地多嘛。」 感慨的同时他也发现了一些蹊跷。 「这么多信息量，也不像是道听途说的，和其他居民的不问世事相比，他知道的太多了…… 还有他给我看的发光小卡片，一看就不便宜！就算他是适应者，收入比普通人高一点，应该也买不起这种高科技的产品。」 互相都认为对方心怀鬼胎的两人，刚刚才完成了不足够信任对方就无法达成的交易。 休息了莫约二十分钟左右，冷真恢复得差不多了，从挎包里拿出事先兑换好的水喝了一口。 反正防卫都市的气温和天气都不会变化，只要不是漆鬼突然出现，他们可以按照自己的节奏来行进。 “我要问的东西，你刚才的传递给我的内容里都已经涵盖，那50克粉尘已经完全是你的了，你可以选择回去或者和我继续赶路。” 冷真其实是希望萨贲留下的，关于适应者的一些问题要等到揭开以茵的真相后再问才有意义。 萨贲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本来就因为自己的实力不够才让信息传递效率变差，现在收了人家的钱，还要用客户的刻印和一些消耗来完成交易。 “没事，继续走吧，说不定你突然又想起什么问题我可以回答呢，而且现在才走了一半都不到，现在就回去后续的粉尘收益也捞不着了。” “\t那行，走吧。”冷真早就猜到萨贲会这么说，他也就是客气一下，花钱买的服务才享受了一半而已。 …… 纪奇莱在自己的房内冥想着，作为适应者，他的住所位于距离交易塔150米外的黄金地段，室内空间也足够宽敞，一般不会有人来打扰他。 在胡莱和利毛赛身死后更是如此。 不算冷真的话他应该是整个防卫都市最富有的人，但他对资产管理并不精通，基本上都花在性价比极低的食物上。 当然他也有自己的追求，作为适应者理所当然的追求。 那就是让自己的真源更上一个台阶，在有限的生命里尽可能地抵达极限。 目前纪奇莱地实力停留在物质级ii期已经几十年了，域主级他是不奢望的，但如果能走到iii期或者iv期，那就意味着在防卫都市，狩猎将成为一种娱乐。 即使一辈子出不去也没关系，在这里成为一方霸主，也能过完不错的一生。 可他也知道自己资质愚钝，这么多年毫无进展，一直组队狩猎的胡莱和利毛赛也不在了，这无疑增加了自己今后狩猎的危险。 这样一来，实力的增长变得迫在眉睫，还好作为那两人的替代品，冷真的出现为他带来了一些缓冲时间。 话虽如此，他所知道的能够增强真源的方法就只有冥想，实战只能加深对模组和真纹运用的熟练度，对真源本身起不到任何帮助。 而冥想……收效实在是太慢了，当然所有适应者都是这么过来的，这也是为什么寿命长的种族成为适应者后能够走得更远。 第65章 外来者 纪奇莱的寿命在中心社区不算很长，但也不短，人生已经过完了一大半，还剩下不到两百年的寿命。 真源的进阶并不会对适应者本身的寿命造成影响。 就好像真源是完全不同维度的东西。 这些原因让纪奇莱在犹豫，要不要去询问冷真一些提升真源的方法窍门。 这些篡改者都是些天赋很高的选手，虽然他们的方法纪奇莱不一定适用，但多知道些总会对自己有所帮助。 想到这，纪奇莱将真纹散了出去，想看看冷真现在在做什么，如果对方正好也在释放真纹，从而发现了自己，那就尴尬地打个招呼，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结果将交易塔地区翻了个遍也没找到冷真的身影，纪奇莱不信邪地将真纹扩散到极致，半径十几公里的范围内依然一无所获。 而超过这个范围，就只能说明一件事，冷真出去狩猎了。 这个事实让纪奇莱暴跳如雷。 「这小子看不起我？」最让他愤怒的是，萨贲竟然也不在。 当然萨贲平时也会和普通人一起去狩猎，只是怒火攻心下，纪奇莱不相信这只是个巧合。 「他情愿和适应者的耻辱萨贲去狩猎也不找我？果然弱者都是一些喜欢抱团的生物！」 此时的纪奇莱像个怨妇一样，不知道该怎么办好，这种情绪已经不知道多少年没出现过了。 钻心挠肺的气闷感，让他无所适从。 在纪奇莱心里，冷真虽然是个篡改者，还适应了电，但后者也只是一个刚进入i期的新生适应者。 双方的实力天平再明显不过，对方要出去狩猎没理由会拒绝自己独自冒险。 当然以纪奇莱的脑子自然不会去联想一件事情背后隐藏着多少种可能的原因，他只能以自己思考世界的方式去理解世界。 终于，他想到了让自己这种情绪平复的方法。 找到冷真，和他打一架，让他知道知道谁才是防卫都市的最强支配者。 「不过，我不知道他们是从哪个方向出去的……那就等他们回来再打，也不行，刚刚狩猎回来说不定已经精疲力尽浑身是伤，这样不公平，那就等他恢复最佳状态再打……」 纪奇莱在心中制定好了计划，心情平复下来。 这时，他才注意到房间内竟然站着五个全副武装的纯种亚敦人。 他们明显有别于都市的住民，首先在这防卫都市里，纯种亚敦人本身就非常少见。 种族歧视在任何一个文明里都或多或少的存在，以茵作为一个新兴的移民国家有着它自己摸索出来的一套制度，但作为领导层主体的亚敦人还是能得到优渥的待遇。 然后是他们身上的制式装备，一看就知道都是一些连他这个都市最强支配者都买不起的高级货，更别说是成套的了。 再加上亚敦人3米多的身高，五个人并排俯视着纪奇莱，带来不小的压迫感。 “你们是谁？”纪奇莱率先开口道。 站中间的那人回答道：“我们是以茵官方指派的调查小队，你可以叫我纳托。” 来人语气态度良好，让纪奇莱放下少许戒备心。 可是以茵官方派人进入防卫都市还是让他非常诧异。 「这还是头一次吧？……真是活久见。」 “是因为之前的地震？”纪奇莱心想也只有可能是那次大战动静太大才引起了关注。 “只是一部分，你是那场地震的始作俑者吗？” “没错，就是我。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的适应物是颖石、在对漆鬼的作战中不小心砸在地上造成的。” 纪奇莱随便糊弄了几句，将冷真的篡改者和战斗细节全都隐去，最好这些调查特派员认同自己的说法，将地震归为一次普通的事件，然后快点离开在这里。 纳托继续问道：“那么，你有见过一名身高只有手掌大小的适应者吗？” “没见过。”纪奇莱想都没想，直接摆了摆手道。 闻言，纳托在自己的手臂上操作了几下，横在胸前的手臂上方凭空出现一段视频。 画面中卡雅略微惊慌的神色展露无遗，而背景则像是防卫都市边缘耸立着的高墙。 纪奇莱本来想假装观察思索后回答确实没见过，可就在他假装观察的时候，突然发现卡雅是那么的眼熟。 他终于想起来了，这立体的五官、惹眼的银发，让任何一个见过这样外形的人都无法不去记住她。 “呃…我见过和她长得一样的漆鬼……” 纪奇莱还是决定说出事实，这可能对以茵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反正和自己应该没什么关系，而且协助他们调查能获得一些好处也说不定。 亚敦人相互对视了一波，纳托知道目标的确在都市内出现过，这印证了他们此行的正确性。 但纳托作为小队队长，执行任务一向滴水不漏，他又再次摆弄起手臂。 “那再请你看下这个人，有没有见过他或者长得像他的漆鬼。” 而这次出现的是一段空间影像，冷真和卡雅就在他们面前对视着，显然是纳托直接将进度条和角度调整后的结果。 看着那熟悉的身影，纪奇莱这次是真的惊呆了，虽然他不知道这背后意味着什么，但他大受震撼。 纳托以为纪奇莱没看清，反复地拖动和放大视角。 “没…没见过。”憋了半天，纪奇莱还是撒了谎，他也不算完全说谎，至少面前那人的尺寸和冷真不一样，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调查小队走了，纪奇莱发现自己浑身都有些发蓝。 纪奇莱的种族血液里富含铜元素，一旦进入高度紧张皮肤毛孔会自动打开吸收空气中的氧气来进行调节，氧气进入血液后导致铜离子氧化，就会致使皮肤呈现出蓝色。 他站起身，觉得有必要去通知冷真这件事，对方明显是不怀好意的。 只要知道了他们狩猎的方位，悄悄跟在后面，用超远距离的真纹告知冷真，这样做绝对不会被调查小队发现，刚才目测那五个人里也没有适应者。 他马上出门，挨个询问交易塔附近的居民有没有看见冷真从哪个方向离开。 冷真的装扮在以茵人看来是很奇特的，再加上这段时间冷真一直在交易塔附近和人攀谈，或多或少都接触过，稍加描述就能知道说的是谁。 纪奇莱很快就得到了答案，支棱起石英座驾，朝着冷真离开的方向驶去。 第66章 打火机 以茵的调查小队比纪奇莱更早得知冷真的方位，先一步出发。 “队长，你真的认为比休族来我们以茵了？难道我们以茵真的会因为污染而毁灭吗？”一名队员发问。 纳托领着四名队员穿梭在黑暗的破败城市中，和在外面时飞行或地表拖动不同，他们在这里是用奔跑的方式前进，只是每一步都能弹出一百多米，行进速度比纪奇莱要快不少。 一路上出现的漆鬼都被他们无视，只是一味地奔驰。 “目前已有的线索来看，只能说可能性很大，《比休末日》、住民的证词、我们拍到的录像。 “疑点也不少，比如她在《比休末日》中的穿着和我们见过的不同。 “还有住民反应她身边的男性身高不同等等。 “不管怎么说，查明真相就是上面指派给我们的任务，如果她确实是比休族人，那势必会因为争夺所有权而爆发战争。 “拥有她，魔竞将变得毫无意义。” 与此同时，冷真和萨贲两人还在悠哉地骑着车，沿途解决一些初生漆鬼。 这期间冷真还目睹了漆鬼诞生的瞬间，过程没有多复杂，就是从地表下渐渐浮现出一坨黑色的物质，不消几分钟，这坨东西就像有了自主意识般开始游荡。 萨贲心里乐开了花，自从使用刻印传输完信息后，冷真就没怎么问过他问题，一路上获得的粉尘也都和他平分。 他现在只希望这趟旅程能尽可能地拉长。 但他渐渐发现，随着深入都市腹地，漆鬼的个头开始变得越来越大。 他也听其他几个适应者说起过，都市深处栖息着巨大漆鬼的传闻。 只是看冷真一脸轻松的样子，萨贲只能选择相信他，相信在这之前冷真已经积累了足够的对战经验能保证自己的安全。 刚想到这，迎面走来一个人形漆鬼，人形和漆鬼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混合在一起就足够让人产生恐惧。 萨贲还没来得及害怕，冷真的意识就传了过来。 “大鱼终于出现了。” 传递间，冷真已经散开真纹，将人形漆鬼裹得严严实实。 真纹按照2：1的比例裹挟着氢和氧两种元素，同时将空气中其他成分的气体抽离。 “啪！”的一声脆响，火光将周围照亮，蔚蓝色的氢氧焰在人形漆鬼的身上开出焰花。 没挣扎多久，人形漆鬼就融化殆尽，体内的十几个核也尽数毁坏。 冷真感知了一下，发现核里面的粉尘竟然能够抵抗近3000多度的高温。 这对冷真和萨贲来说都是件好事，如果粉尘不能留下来，那氢氧焰再好用也变得没有意义。 之前冷真还在担心借给摊主的氢氧焰枪会不会把漆鬼的粉尘也一起烧了。 现在确认到粉尘还在，那他的赚钱大计就还能顺利进行。 萨贲现在其实震惊大于过欣喜，这才多久不见，冷真的成长速度让他有些不敢置信。 同时他还担心，知道冷真这么多秘密，最后自己的下场可能不会太好看。 与萨贲截然相反，冷真此刻正品尝实力增长的果实。 氢氧焰在他看来并不能算作一个模组，还处于非常原始、粗糙的阶段。 它所需要的仅仅是对气体的持续性控制，让混合比例不参有杂质。 同样是人形漆鬼，刚才消灭的这只，就实力而言比起和纪奇莱一起对战过的那6只精英漆鬼差远了。 它甚至没有逃跑，而是呆在原地坐等融化。 如果换成那只卡雅的模仿犯，事情就不会这么顺利，氢氧的2：1比例虽然很容易调整，但用来去追击目标，气体容易受到气流的影响，变得不容易结合起火。 所以，如果按照卡雅的标准，这就是一个不合格的模组，也没有必要为它起名字。 但不可否认的是，细细打磨之后，可以组成的模组将非常多变，冷真在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 另外，点燃氢氧的方法也是在纪奇莱施展『重锤火花』的时候获得的灵感，那奇妙的放电现象，冷真回家仔细回忆后终于知道了原因。 初中学过的压电效应，特定的一些如石英、陶瓷之类的压电晶体受到外力后，内部的电子会电极化，正负电荷会从两端外溢。 而像『重锤火花』这样巨大的晶体，受到纪奇莱的真源作用砸向地面时，在晶体桶的上下两端不可避免得产生大量电子。 这为冷真提供了很好的思路，收集电子的困难程度一直是冷真想要解决的课题，今后或许就不用大费周章从原子内部截取电子了。 而打火机正是压电效应的一种应用。 整个释放过程中冷真同时控制了三种适应物，这在他自己看来只是个打火机等级的招数，不配称为模组，但在萨贲这种比冷真还要学渣的人眼里，这就是一个非比寻常的强力火焰模组。 冷真似乎决定要将震慑萨贲的行为进行到底。 人形漆鬼体内的粉尘数量较多，为避免浪费时间，冷真直接控制着粉尘自动收纳到自己和萨贲手里。 反正在这闭塞的防卫都市里，他也不怕萨贲泄露秘密。 萨贲却很快接受了这个事实，这符合他对冷真的天赋估计。 两人收拾完粉尘继续前进，他们发现随着靠近『庀古科技』，人形漆鬼的数量急剧增加。 冷真一言不发地清扫着这些漆鬼，氢氧焰运用地越发纯熟，真源消耗也被降至最低。 眼看着装粉尘的袋子被装满，萨贲越来越担心前方等待着他们的会是什么级别的恐怖漆鬼，别到最后带着一大包粉尘死在野外，那可真是白高兴一场了。 “队长，真源探测器有反应了，就在前方40斯大弟欧（约8公里）处。” 纳托听到队员的报告应了一声说：“打起精神，能够深入到这里绝对不是物质级i期能够做到的，说不定还隐藏着的其他支配者。” 冷真这时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方，并没有余力去关注身后。 他看了下地图，距离『庀古科技』还有不到10公里了，只是眼前的漆鬼实力越来越强，他们虽然对氢氧焰没什么办法，但看到同类被迅速消灭，也在学习着如何应对。 第67章 对峙 火光四起，战况愈演愈烈，冷真不安地发现似乎是被这里的战斗所吸引，越来越多的人形漆鬼从黑暗中走出，隐隐有将自己包围的趋势。 萨贲在一旁什么都做不了，但他也没有出声去打扰冷真，他相信冷真到了掌控不了局面的时候，会主动提出撤退的。 「现在有两种方案，一种是带上萨贲直接从空中抵达终点，好处是可以保存实力以应对突发事件。 「风险是不出意外的话，『庀古科技』周围大概率存在难以想象的强大漆鬼，上限无法预测。 「要不就只能暂时撤退，但在实力进一步增长之前是不可能再来了……」 权衡之下冷真还是决定撤回交易塔，毕竟去『庀古科技』并不是需要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完成的事。 就在冷真要将决定告知萨贲的时候，身后响起几道沉重的落地声。 听到声响，冷真警觉地回过头，露出疑惑的表情。 这五个人出现在这里实在是太过突兀，冷真完全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另一边的人形漆鬼似乎也将纳托五人当成了新的敌人，他们停止了行动静静观察着。 不等冷真有所反应，纳托微笑开口道：“终于找到你了，我们是以茵政府派来的调查小队，我是纳托。”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冷真并没有因为对方在他看来略微惊悚的笑容而放松警惕。 想当初抓他进来的亚敦人也是恭恭敬敬地胁迫他就范。 一旁的萨贲倒觉得看似不可能的事情发生在冷真身上就很正常。 非法入境什么的在以茵本身就不太实际！ “根据档案显示，你是因为非法入境才被带入防卫都市，但由于巡逻队员的疏忽，他没有向你确认入境的经过，现在可以请你解释一下，你是如何进入以茵的吗？” 纳托没有直奔主题，而是选择旁敲侧击，想先确认眼前这人是否和卡雅真的有关系，否则一旦问出口而冷真又直接否认的话，线索就断了。 “我也不知道，我醒来的时候就在这颗星球上了，而且我发现自己失忆了，我连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 「大哥……找理由也要找个像样点的吧……」萨贲简直要吐血。 「我就不信你能像卡雅那样直接窥探我的记忆……我都已经在防卫都市里了，你还能拿我怎么样？」 纳托当下也没想到冷真一开口就否决地这么彻底，而且是这么低级的谎言，当然他也不可能就这样回去交差。 “恐怕事情没这么简单，我们通过真源探测器得知你是一名支配者，这点你无法否认。” “真源探测器？”冷真第一次听说还有这种神奇的东西，萨贲之前传递的信息中也没有包括那么多细节的内容。 在冷真的认知里，真源只有适应者能够能感知得到，不去操纵物质世界的话，普通人根本无法察觉，更别说能够探测真源的机器。 但对方既然说得这么斩钉截铁，他也只能选择相信。 “我是一名支配者，但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的，我刚来的时候甚至不知道以茵是什么地方，不信你可以问他。” 「我靠……」萨贲本来还想看看事态的发展，没想到才一眨眼锅从天上来，冷真明显是想让他协助扯谎。 “是的，我刚发现他的时候，他甚至不知道中心社区，我怀疑他会不会是蛮荒世界的空间航行中卷入虫洞什么的意外掉落到这里。 “对了，我叫萨贲，在这里已经住了66年了。” 萨贲知道以茵的科技树里没有测谎仪这种东西，在历史中曾经出现过类似的产品，但最后被认为无法对司法起到决定性的帮助而被淘汰了。 而且他也并没有撒谎，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他在心里这样自我安慰着。 听完萨贲的证词，纳托想了想后微笑着说：“我们对你并没有敌意，将你带入都市也按照制度办事，如果你愿意协助我们的话作为报酬，我可以向有关部门申请让你提前离开这里。 “支配者在以茵可以获得不错的待遇。” 正常的询问失败后，纳托提出用条件交换，虽然没有实际见过冷真的战斗水准，但他身后那群虎视眈眈的人形漆鬼和地上一滩滩融化的漆黑碎石都能说明问题。 纳托和冷真不同，他不屑于说谎，只要是真有实力的支配者，愿意配合调查的话，他不介意动用职权将冷真提前释放。 选择权又被抛回来，轮到冷真伤脑筋了，他也没有能力鉴别纳托是否在说谎。 但这个条件的确让他心动，一个合法的身份能够让他在以茵做很多事情。 “你们要我配合调查什么？”冷真觉得如果是想借用自己的支配者能力，也不是不可以考虑，先不急着想答不答应，看看对方具体的要求再说。 见冷真松口，纳托看到了希望，他举起右臂，调出那段给纪奇莱看过的空间影像。 “这是目前外界最具话题性的作品《比休末日》。 我们找到你是因为你和画面中的男人长得一模一样，而我们的目标是画面中的这位女性，你有印象吗？” 冷真顿时就心虚了，没想到这个《比休末日》的影响力这么大，竟然引得以茵特地派人来调查。 但同时他也有些期待，《比休末日》的影响力越大，越有可能证实他心中的猜测。 “确实很像……但这只是一个巧合，我对画面中的女人没有任何印象，也不知道《比休末日》这件作品，比休是一个地方吗？ “不好意思，我也很想早点出去，但我真的帮不了你们。” 纳托摇了摇头，“请你再看看这个，你还会说这是巧合吗？” 画面一转，卡雅在城墙上的那张照片出现在了冷真眼前。 “这是在防卫都市外围我亲眼所见拍下的，所以我们才……” 话没说完，纳托只见一团靛蓝的火光闪耀在自己眼前。 「抱歉，你们必须死在这里了。」 第68章 谈崩了 冷真一出手，目标就是调查小队所有人，氢氧焰一瞬间就将五人完全裹住。 当纳托将卡雅的照片调出来的一刹那，冷真就不得不这么做了。 如果只是《比休末日》，冷真还可以死不承认，反正艺术作品都是杜撰的，何况还有这么多出入点，不是摩基诺德这种比休真爱粉不可能理清楚其中的关系。 但卡雅不一样，她一旦被确认来到以茵，这个消息有可能会立刻传遍整个中心社区，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个星砂支配者就会突然降临，到那时候想跑都跑不掉。 而眼前的这五个人，虽然杀掉他们也已经晚了，但至少能拖延一下时间，在以茵派第二批人来之前找到卡雅，马上用『传送种子』离开以茵，就是冷真在一瞬间定好的计划。 可让他大跌眼镜的是，熊熊火焰中五道身影都没有挣扎一下，而是缓缓从烈火中走了出来。 “看来已经不用再问了，告诉我们她在哪里吧。”纳托神色不变道。 「氢氧焰竟然一点用都没有？也对，以茵以高科技文明着称，这几个人又是作为战斗人员进入都市，身上的装备能抗个几千度高温也不算很夸张。」 冷真开始逐渐习惯不去用地球上的标准去衡量敌人，但他对以茵的科技一无所知，没有一击制胜已经相当被动，贸然发动攻击或许正好顶在对方科技树上，只会白白浪费真源。 “开启队内语音，将他制伏带回总部。”纳托反应很快，既然对方的敌意没有挽回余地，他迅速对小队成员下达应战指令。 冷真和萨贲两人在这瞬间发现翻译器像停止了工作，只能看见对面嘴巴在动，。 对话停止后，场面忽然显得有些寂静，冷真第一时间控制着风将自己拽离地面。 他想看看对方是否有进行空战的能力，而且强风或多或少可以扰乱敌人的行动。 狂风大作，萨贲赶紧小跑到一边的破败建筑里躲了起来，他就知道不该和冷真出来的！ 战斗的结束比萨贲想象中要快许多。 纳托对着空中的冷真虚劈了一个手刀，沿着手臂外侧飞出一道并不凝实的光刃。 光刃没有受到强风的影响一闪而过，冷真本能地用手挡了一下，那道光就直接没入前胸。 食指和大拇指渗出鲜血，接着两截手指从空中掉落下来，让冷真疑惑的是，除了手指上有切口外，自己并没有被开膛破肚，只是胸口像被烙印狠狠碾过般灼烧刺痛。 好在疼痛和真源之间的联系已经弱化了许多，并没有因此失去太多战斗力。 冷真现在有点后悔了，开战前因为实力的提升，他根本没考虑过自己打不过这几个连适应者都不是的普通人。 这让他想起和安皮恩的一战，尖端的武器对没有防御模组和高机动性的低级支配者来说仍然具有毁灭性。 之前让冷真产生实力提升错觉的原因在于，防卫都市里的敌人只有漆鬼，一种没有智慧，介于生物和物质之间的这么一种东西，充其量就是奇特一些的动物。 所以，这里的人将消灭漆鬼收集粉尘的行为称为狩猎。 但和人作战就没那么简单了，复杂程度指数上升。 「早知道就先答应他们，反正卡雅现在在哪谁都不知道，就算认真配合也提供不了什么信息，说不定以茵不会把卡雅的消息透露出去呢……现在有点难搞啊……」 想法纷呈间一名队员原地起跳，一蹦20米高，对着冷真就是一记下扫劈踢。 这个连贯动作速度快到冷真来不及反应，勉强在身体表面覆盖了一层薄薄的浓缩气垫。 “嘭！”的一声，冷真挨完踢像一枚导弹向地面弹射下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与此同时纳托和其余几名队员脚下突起百余根长1米、直径5厘米左右的石英尖刺。 地面的4名队员包括纳托在内，都被不同程度扎伤。 “散开！”纳托对着队内语音喊了一句，他没想到区区一个物质级i期的支配者，竟然有如此多的适应物。 要知道他们小队五人都是经过严格训练，专门被培养成为对支配者作战的特种专家，一般情况下五人围攻一名支配者，就算是ii期都能轻松拿下。 只要事先调查清楚敌人的适应物是什么，将作战装备调整到完美配置，低级的支配者是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就算是突发情况，在战斗中及时调整也能应对自如。 纳托一开始就知道能深入到这里的支配者绝非i期这么简单，但他没想到冷真是个怪胎，他以往遭遇过的支配者绝大多数都是单一适应物，他和他的队员都没有对多适应支配者的作战经验。 另一边冷真艰难地爬起，在坠落到地面的千钧一发之际，软化泥土和浓缩气垫的同时操作让他只断了两根肋骨。 简单查看了下自己的伤势后，直接在土坑里发动尖刺。 将硅转化成石英是因为硅虽然坚硬但有脆性，而石英不易断裂并且硬度仅次于钻石。 发现石英穿刺有效，冷真立刻再次增加地面突刺的数量用以阻碍对方移动。 就这几个呼吸间的攻防下，冷真已经摸索出了一点东西。 一开始的耐高温、超乎寻常的体能、诡异的攻击方式、被石英刺破的皮肤。 「看来萨贲给我的信息是正确的，以茵确实擅长改造身体机能，但并不是通过机械，而是更先进的手段，所以他们才几乎没有携带什么实体装备，通过对身体的机能调整就可以攻防一体。 他们应该是来的路上看到融化的漆鬼判断我拥有高温的适应物，事先做了准备。 但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将侧重点放在耐高温，物理防御就会削弱。」 果然，下一秒纳托他们身上的伤口竟然开始缓慢愈合，而他们的脚掌变得可以直接踩在石英的荆棘上移动，只是速度慢了许多。 既然已经是你死我活的局面，那冷真也顾不得节约真源了。 空气中10%的氧气在一瞬间转化成了甲烷。 “空气成分发生改变！”一名队员惊呼道。 「篡改者！」 纳托正想下达指示，连环的瓦斯爆炸轰然响起，将他们炸得腾飞起来。 第69章 花仙子 纳托已经在空中辗转腾挪了2分钟之久，爆炸依然没有平息。 他被高温、高压、冲击波不断地抛起，爆炸点就像长了眼睛似的永远跟着自己。 任凭他皮肉再坚韧也坚持不了多久，在这连绵不绝地爆风中他什么都做不了，无法逃离、无法防御，甚至不能和队友交流。 伤势极为严重，他惊恐地发现爆炸中还混有氢氧焰，空气中的氧气完美地分别与氢气、甲烷产生作用，互相之间没有丝毫干扰。 并且和一开始的大范围氢氧焰不同，这些混杂在爆炸中的细小火焰专挑眼睛、口腔这些薄弱处下手，让纳托不得不用手去遮挡。 这要多么精准的控制力才能完成这样的操作？纳托不禁在心里感叹道。 终于，爆炸声消失。 落地后的纳托迅速找回平衡用尽全力起跳，跃至100多米的半空中，同时从作战服中掏出一枚精致的球形物件抛向冷真所在的方位。 面对这枚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小球，冷真用所剩不多真源在身体周围筑起石英壁防御。 就在石英即将完全包围住冷真前一秒，小球突然加速从顶部钻进了壁内。 紧接着，小球亮起一道红色的横线，向周围无差别射出几十道激光，将冷真和石英壁射成筛子。 纳托通过激光的亮度，从透明的石英外看到了完整的一幕。 他之前不用这种武器是因为一开始他并没有想要杀死冷真，但对方这种决绝的攻击行为让他无法继续采取温和的手段。 落回地面后纳托看了看四周，其余四名队员都牺牲了，可谓是两败俱伤。 他无力地缓缓走向冷真，虽然按照刚才的情形是不可能有活口了，但他还是要确认死亡后才能回去复命或者继续寻找卡雅的行踪。 来到千疮百孔的半圆形石英罩前，距离冷真1米的地方，也是真源能够发挥最大强度的位置。 一根大腿粗细的尖刺从防护罩中刺出，直插纳托胸口，并在其体内缓慢生长出无数大大小小的枝丫。 冰冷的触感向四周渗透，引得纳托低声嘶吼。 就在纳托生命迹象快要消失的时候，漆黑的天空降下一束淡蓝色幽光，笼罩在纳托身上，下一秒拖拽着濒死的身躯急速上升，直至消失不见。 而冷真自始自终都没抬起过头，刚才的最后一击要不是纳托主动靠近他也没有力气完成。 脚步声传来，是目睹了全过程的萨贲。 在瓦斯连环爆炸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燃爆点始终没有向萨贲躲藏的方向引导。 但萨贲相信这是冷真的善意，和对待敌人的极度残忍互相重叠让他捉摸不透。 「可惜了……」 萨贲探出真纹看了看，已经感知不到冷真的意识。 看着因为惧怕光线一直没有靠近的人形漆鬼蠢蠢欲动，萨贲转身准备接下来的逃亡，不出意外的话以他谨小慎微的性格是可以安全返回交易塔的。 就在这时，身后冷真咳了一声，他赶忙回头去看，竟然发现冷真的伤势正在急速愈合。 「这怎么可能？这已经超越适应者的能力范围了…… 难道是…比休族？」 萨贲又用真纹查看周围，没有发现其他适应者使用真纹的踪迹，可眼前的冷真已经站起来，将破损不堪的石英罩推倒。 “出来吧。”冷真拍了拍身上的灰尘，不知道在向谁传递。 在这之前，冷真一直处于一个奇妙的状态里，按照人类身体机能，受了这么致命的伤，即使没有立刻死亡也不可能保持意识的清醒。 可冷真却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这种感觉有点像灵魂出窍，唯一不同的是，他不能像身体状况良好的时候一样延展真纹去和萨贲交流。 不远处飞来一个模糊不清的物体，引起了冷真和萨贲的警觉，现在出现任何意外都是他们不想看到的。 那是一把吉他，稳稳地落在冷真手中。 一眼看去冷真还以为是自己的那把灵木吉他，细看才发现有些许不一样的地方。 比之前更加生机盎然，活物的迹象也更加明显。 最重要的是，这把吉他是实心的，没有共振空间。 细细端详了5秒钟，从原本应该存在的圆孔中突然开出一朵桃色鲜花，花苞绽放，卡雅抱着双膝坐在花蕊上，微笑着看着冷真。 「你搁这cos花仙子呢啊？还把我的吉他搞成这副鬼样子。」 虽然冷真没有传递出这个想法，但卡雅看冷真的反应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吉他随时可以复原，但在这里我要借它来做居所，隔绝外界的脏东西。要不是这里连颗像样的植物都没有，我也不会擅自动你的东西。” 「怎么回事？态度这么好？不像你的作风啊，不应该是对付几个普通人还要我出来救你，一点都没有成长之类的么？ 不过要是突然有一棵树向我走过来还和我招了招手的话也挺恐怖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冒出来的树妖姥姥呢……」 冷真自从被躲在假树里的大阮偷袭后就对树产生了些许阴影。 “你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没关系？”冷真暗指一旁惊愕中的萨贲。 卡雅的一反常态不是没有原因的，在调查小队抵达防卫都市那一刻起，她就关注着纳托一行人，自然知道发生过的一切。 当冷真看到照片二话不说直接动手时，她内心滋生出一种不清不楚的感觉。 对这种奇妙的感觉她没办法去定义，但却很享受，她本来就是为了能够肆无忌惮地体验各种情绪才反抗比休神的。 而冷真总能满足了她这个需求，这次还格外的强烈。 之前的战斗她一直没出手也是想尽可能地多体验一会这种从未有过地感受，她想看看唯一一个理解她的人会为自己做到什么程度。 这也不能怪卡雅，地球上看了那么多肥皂剧的小女生们经历这一幕，也不一定能理性地看待这种感动，更别说冷真采取行动的时候，他都不知道卡雅在哪，完全不可能有表演的成分在里面。 而理性的思考下，冷真和卡雅现在是命运共同体，两人都极为依赖对方，保护对方的同时也是在保护自己，和感性以及直觉驱使下得出的结论是截然相反的。 “反正他们已经见过我还留下了证据，一味躲藏也没有意义。” 一旁的萨贲还处在极度震惊之中，不是因为卡雅的出现，这件事在调查队出现时他就基本确信了。 他震惊的是卡雅的层次。 「真念分离，域主级支配者……」 第70章 你要讨论哲学 冷真发现才和卡雅分别没多久，再次见面竟然觉得倍感亲切，也许在陌生危险的环境，即使有一个认识没多久的同伴也会让人产生些许的安心感。 既然卡雅和冷真汇合了，那也就没必要返回交易塔，他们分开行动时各自都极为脆弱，一个没有杀伤能力，一个没有保命手段。 可一旦配合作战，至少在这防卫都市是来去自如的。 卡雅有点忍受不了空气的浑浊，催动真源将花手链上的一片花瓣轻轻落到地上，随后旋转着从泥土中长出巨大的果壳将三人包围起来。 壳中的三人面面相觑起来，内部的花瓣竟然散发着微微亮光，亮度很低，照着他们的面庞若隐若现，可相比外面漆黑的环境简直像上帝为他们打开了一扇窗。 「她除了不能攻击外还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卡雅层出不穷的植物召唤让冷真羡慕不已，他自己的适应物除了攻击，目前最成熟的应用好像是搬砖以及违章搭建。 虽然冷真也可以使用电弧来照明，但人家用灯泡就解决的事情让冷真觉得这并不是一项值得吹嘘的应用。 “怪不得你对中心社区一无所知，来这之前你都在比休这个传说中的地方。” 萨贲在被花瓣壳包进去后，左右环顾了一圈决定打破这短暂的沉默。 “嗯，我们是从比休来的。”见萨贲终于道破这个事实，冷真也就爽快承认。 不过也就是承认而已，冷真没想和萨贲再多透露一些比休的事情。 之前花了这么多粉尘才从萨贲那里获得一些常识性的信息，换算下来比休的真实情报值多少钱根本难以估算。 就算可以衡量，他相信萨贲也支付不起。 「我怎么变得和摩基诺德一样了……都是生活所迫啊。」 “嗯，这样就够了，我看见的就是我知道的，你不必再多解释什么。” 萨贲看冷真的表情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但他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在防卫都市能够公平交易已经很难得了，想着不劳而获的蠢货几乎已经死绝。 “好，那我们就先在这里休息，等我真源恢复，就继续前往『庀古科技』，我还是希望你能继续跟我们走，比你自己走回去会更安全。” “让我见证你的猜想？这件事她也可以做。”萨贲指了指卡雅。 冷真知道卡雅也可以担当这一角色，但他本能地不想请求卡雅做任何事情，这和交易不同，一旦做出请求，双方的天平会更加倾斜。 话题转移到自身，卡雅也没有任何反应，她坐在灵木吉他上，闭目养神。 “而且，你已经可以说出你的想法了，不然可能会失去一些属于你的东西。” 眉头微皱，冷真不禁开始思考萨贲话里所包含的意义。 「他知道我的猜测是什么？这么说我想的是对的？他从哪里，什么时候开始知道的？失去属于我的东西又是什么意思？」 “你不用考虑得很复杂，只是说出来而已，如果是错的，没有人会在意；是正确的，提早验证也能节省时间。”萨贲随意地摆了摆手，好像这并不是值得沉思这么久的问题。 冷真扭头看了看卡雅，后者闭着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连她都觉得现在可以说？」 为了验证心中的想法，冷真已经筹划多时，关乎到本质上的实力提升问题，对现阶段的他来说至关重要。 又重重呼出一口气，冷真才说道：“提升真源，需要不断搜集真实，这就是我的猜想。” 这是冷真在小屋里对着墙壁苦思冥想了几个小时才总结出来的，没有决定性的证据，但几乎所有的线索都指向这个结论。 “什么是真实？”萨贲面无表情地反问。 “你是要和我讨论哲学么……” 像根本没听到冷真的质疑，萨贲只是安静地看着他。 另一边的卡雅已经老僧入定，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冥想。 「这女人还是老样子……」 “真实就是……呃，现实中存在的，的确发生过的事情？” “你说的没错，但这些都是客观真实，与之相对的主观真实又是什么呢？” 「耳熟……」 “大部分真实主客观应该是一致的，如果出现偏差，只能说明主观被干扰，得到了错误的结论，错误的真实。” “好，那错误的真实，是真实么？” “……，我真的不想和你讨论哲学……” 两人仿佛陷入死循环，萨贲再度开启死亡凝视。 「他问这些问题肯定是有意义的，主观意识所认知的真实，即使不符合客观存在，也是真实的？难道我要和他扯量子力学么…… 这绝对是走远了……他并没有否定提升真源的方法是搜集真实，而是纠结于真实是什么这点上……」 不知过去了多久，冷真再次开口道：“只有主观的真实才对真源有提升作用？” 萨贲笑了笑，又抛出一个问题。 “如果我对你说物质由粒子组成，你并不相信，那我只能用严谨的，可以反复实施的科学实验来证明给你看。 “你观测到了实验结果，认可了我的观点，这个客观事实也成了你的主观事实。 “这个过程里，谁获得了真实？” 冷真攥紧了拳头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忍住打爆萨贲狗头的冲动，继续思忖。 “你？” 萨贲不肯定也不否定，一副你再想想的欠揍模样。 而这次冷真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物理法则、数学公式这些永恒不变的事物是大量存在的，但应该对适应者没有什么直接的影响，不然接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我肯定比卡雅优秀…… 还是结合我自身的经历来思考吧，不能被他绕进去了。 先假设我的猜想没错，卡雅在大战后变强了，倒推回去就可以解释为获得了大量的真实。 而这份真实，是利用我将比休神的监视完全拔除，让自己置身事外免除神罚的同时，从无尽的使命中挣脱出来。 按照萨贲的逻辑，这就是卡雅的主观真实…… 那比休神呢？ 如果比休神真的存在，并通过放置比休民众和圣卫监视王族，那在祂的视角里，比休的毁灭和卡雅无关，她自始自终都是崇尚生命，为宇宙中的生命奉献一切的皇女。 而这个观测结果成了比休神的主观既定事实，错误的主观真实！比休神意识中的一部分真实被篡夺，为卡雅所有？」 冷真只觉得背脊一阵发凉，虽然在大战时口口声声喊她魔女，但听完比休的历史，他又觉得卡雅是一个身世可怜，一直被囚禁着的折翼天使。 可看穿事情的本质后，他发现自己也许永远也不可能真正弄明白这个名叫卡雅的生物了。 第71章 什么是真实 果壳外面，偶尔会响起一些漆鬼的脚步声，然而这点干扰，丝毫不能影响到里面的三人。 其中又以冷真最为专注，他根本没注意到外面的动静。 「不只是比休神，那个星砂级光支配者也被卡雅摆了一道。 现在知道卡雅秘密的人这个宇宙中只有我一个。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获得了卡雅的真实，难怪刚才萨贲的问题这么奇怪，真实的含义在适应者身上发生了变化。 终于有点懂了，如果比休人没死，也会成为卡雅的真实吧，死掉的意识还能成为真实么……」 冷真抬起头发现萨贲仍然盯着自己，照他自己估算，这段沉默至少有20分钟。 “我可以回答你刚才那个问题了，整个过程中，没有人获得真实。 “适应者所需要的真实，必须有意识的参与。 “你为我证明物质由粒子构成，但我们都不能获得真实，原因在于你只是通过实验证明了原本存在的东西，这个自然现象的产生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它也并不是人为因素导致的。 “但反过来说，如果物质由粒子构成是某个意识主导的，那不论你我，还有所有知道这个事实的人，都会成为那个意识的真实，对么？” 萨贲有些惊异地看着冷真，“我本来是做好持久战的心理准备的，真是绝了，你是怎么这么快就想明白的？” 闻言冷真下意识地瞟了卡雅一眼，发现后者已经睁开眼望着自己，眼神中竟然蕴含一丝欣慰的笑意。 “看来和你在比休经历的事情有关，现在我的一部分也已经成为你们的真实了。 “不过有一点要纠正，并不一定需要自己主导，只要参与了真实的创造过程，就有分享真实回馈的权力。 “就比如说，你们在比休的战斗，经过一位不知名艺术家的二次创作，完成了《比休末日》这件作品。 “所有欣赏到这件艺术品的人都会贡献一部分真实反馈给你们三人，对比休世界越痴迷，贡献地越多。 “这其中具体的分配比例很难计算，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使你不是事件的主导者，可极大程度地参与其中，《比休末日》仍然可以为你带来非常可观的回馈。 “所以我才说你再不验证就来不及了，《比休末日》发布到现在已经过去两天，真实产生的瞬间如果你没有领悟并确信这条真理的话，是无法获取的。 “我也只能提示你这么多了，只要明白最基本的真理，可以衍生出许多复杂的东西。” 冷真醇和地笑了笑：“你已经提示地够多了，这条真理只能通过自己感悟才能对自身开启吧。就像它所代表的含义一样，如果经由他人直接告诉我，那我永远只能是别人的真实。” “你知道就好，当你的真源填充进真实后，真纹会产生一些变化，所有悟出这条真理的适应者，对它有一个统一的称呼，『真念』。 “而真实对适应者有双重含义，为了方便区分，你创造的真实叫做『现实』；反馈回来填充进真源的，由于更类似于一种能量，我们叫它『秘能』。” 一直一言不发的卡雅突然传递道：“这几个新名词我也是第一次听到，挺形象的，『秘能』，由秘密所引导的能量。 “但你们刚才忽略了一个重要概念，秘能产生有一个不可或缺的先决条件。 “那就是意识认知的真实和你创造的真实有所偏差时，这一部分的意识才会转化成秘能。 “举例来说，如果物质由粒子构成这个事实真的有意识主导，而你们认为没有的时候，才会为那个意识贡献秘能；相反，如果一开始就知道谁创造了某项法则，祂就无法夺取你们的真实。” 其实冷真从卡雅对抗比休神获取秘能的过程里已经想到这层了，只是还没总结地这么细致。 “我再补充几点，可以获得秘能的多少，有至少五个维度可以衡量。 “该真实对意识产生多大的影响力；意识本身的强弱；创造真实的意识体数量；被夺取真实的意识体数量；主客观真实的差异比值。 “如果你创造的真实丝毫没有人关心，即使产生认知偏差，也无法获取秘能。 “越强大的适应者越能提供优质的秘能。 “参与创造现实的意识越少，越能分享或独占更多秘能。 “如果能够让一定规模的人口整体产生认知偏差，即使对象不是适应者，但庞大的基数也能提供大量秘能。 “最后就是你创造的真实和世人认知的真实，偏离程度越大秘能越优质。 “但你不要以为知晓这条真理，就能走上捷径。还有很多细节我不会主动告诉你，自己领悟才是自己的，相信你对此已经有清醒的认识。 “可以告诉你的是，创造现实很简单，剥夺真实才是无比困难的，这是你接下来需要好好思考的事情。” 「满满的干货啊！」 冷真赶紧将卡雅说过的内容反复咀嚼、死记硬背，就算他现在已经过目不忘还是生怕漏掉些什么内容。 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 “你从比休神那获得了多少秘能？” 这句话是单独传递的，也幸亏他没有让萨贲‘听’到，否则他在一分钟后可能不得不杀死萨贲。 “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多，比休王族对祂来说可能只是随意创造的种族，未必有多在意我们的死活，我能得到实力提升，还是因为祂被称为神的缘故吧。” 看着卡雅微妙的神情，冷真若有所思。 《比休末日》简直完美印证卡雅归结的几条原则，实力越强悍的适应者越能提供优质的秘能，还有比神更强大的适应者么？ 这也反向证明了所谓神就是至强的适应者，只是究竟有多强完全没有参照。 「比休神在她心中的位置也很复杂吧，既是造物主，也是需要用尽一生去反抗的敌人。」 “你刚才差点铸成大错，如果被你这位朋友知道比休神和王族的恩怨，等同于他修正了一部分认知偏差，这对他来说是件好事，但对我们就不一样了。 “当秘密不再是秘密，现实也会随之破碎。” “什么意思？” “一个意识还好，可一旦你制造的认知偏差被大范围修复，真源就会受到秘能的反噬，轻则真源受损，重则意识消散。 “在这个信息传递极其便捷的中心社区，只要被一个人知道了你的秘密，握住你最原本的真实，所有贡献过秘能的人就都有可能被动修正认知。 “为了防止这种事情发生，你能做的只有一件事。” 卡雅传递完看了一眼萨贲又转向冷真。 “将知道秘密的人全部消灭。” 冷真叹息着传递回去，这和他在小屋里得出的结论不谋而合。 适应者，无比孤独的一个群体，他们可以理解物质，却无法理解彼此。 第72章 这不巧了吗 三人的谈话将冷真对真源的认知拉升到一个新的境界。 即使只是刚刚揭开适应者世界神秘面纱的一角，具体如何实施还完全没有头绪。 但冷真从萨贲的反应看得出来，自己通过在比休的经历，成功总结出结论的速度应该是远远出乎他意料的。 这点令他非常欣喜，时间对他来说实在太宝贵了。 他是答应卡雅会努力变强去营救妮洛，可掳走妮洛的人是星砂级支配者，他甚至没见到后者出手。 对于这种根本无法想象实力的对手，去制定任何有时效性的计划都是扯淡。 当然，冷真确实很喜欢妮洛这个可爱的小妹妹，即使她已经几百岁，童心依然没有半点杂质；熟知宇宙的运转规律，却仍然对世界充满着好奇。 她可以同时用孩童的目光和丰富的知识储备去接纳一切。 某种角度来说，妮洛比卡雅更加矛盾、复杂。 这样的反差，别说是冷真，任何一个正常成长的意识体都会被妮洛的独特气质所感染。 而任何一个正常人也不会因为这点反差萌去铤而走险。 答应下来也是因为这是绑定卡雅组队的绝对条件。 冷真最大的愿望还是有朝一日可以回到地球，在有能力保护自己和身边人的前提下，悲剧必然不会重演，他能肆无忌惮地继续玩乐队，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本来这个愿望要达成似乎比营救妮洛简单不少，可地球上那个紫发男又是冷真心头另一朵黑压压的乌云，压得他喘不过气。 已知真源的强度不会影响人的寿命，那些能活上千年的种族可以用漫长的岁月慢慢提升实力。 而地球人区区百年光阴，正常手段下，实力没长多少，人就先老了。 冷真可不想老了还要东躲xz，活着不就是为了享受生活么？ 不论是回地球还是救妮洛，其实都可以归结为同一个目标。 「创造真实！掠夺真实！」 仿佛在坚定自己的信心般在心里喊了两句，冷真顿时觉得未来可期。 “说说你接下去的打算吧”萨贲说。 冷真听着外面漆鬼的脚步声想了想：“我还是要去『庀古科技』看看，就算漆鬼和这防卫都市的成因没有我的参与，但多知道一点没有坏处，或许还可以尝试寻找创造现实的机会。” “好，我听你的。” 另一边卡雅将真念收回，断绝生命力的刹时，果壳花瓣迅速枯萎，她身形缓缓下沉又钻进了灵木吉他中。 冷真和萨贲站起身，就在这时冷真突然问道：“你为什么要帮我？” 也许是时机较为突兀，萨贲愣了一下，“这有什么为什么，帮你就是帮自己。” 问这个问题冷真并没有什么目的性，他知道萨贲有着自己的小秘密，绝对不止现在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 撇开冷真本身逐渐觉醒的战斗天赋，两人的真源上的差距并不算巨大，而这点差距用信息量足以弥补。 所以，这并不妨碍他们继续合作，在领悟到真源底层逻辑后，冷真更不可能轻易去挖掘其他适应者的秘密。 三人刚准备继续出发，后方传来一道真纹波动，纪奇莱终于追上了他们。 “你们没事吧？”纪奇莱刚一落地，就紧张兮兮地观察四周，不一会几具尸体进入视角，他惊恐道：“你们竟然把以茵派来的调查队干掉了？” “被救走了一个。”冷真说。 得到肯定的回答，纪奇莱想证明自己是防卫都市第一强者的念头散了不少，至少面对调查队他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问题。 「这货的真源有问题啊……好像看到尸体才察觉这里发生过战斗，来的路上没用真纹查看？ 还是说真源不同不能一概而论？」 冷真之前以为纪奇莱那种大开大合的攻击方式是个人性格使然，却没从真源着手去思考这个问题。 「他倒是说过自己真源爆发力强但不持久，现在想想每个适应者生来的真源特点可能都是千差万别的吧……」 在纪奇莱进入视线前，卡雅为避免多生事端，没有去控制灵木吉他。 冷真扯起植物纤维编织的背带，习惯性地往肩上一甩，“哐”的一声砸得后背生疼。 灵木吉他比一般的吉他要重很多，一个简单的背吉他的动作，晃得里面的卡雅头晕目眩。 「他的文化里不是提倡要尊重、谦让女性的吗？」 冷真在卡雅心中好不容易积攒的一些好感又消失地无影无踪。 “斯……”感到腰上一阵肉痛，像被食指和拇指掐住拧了一圈半，冷真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他这才想起住在吉他里的女王，但也没解释什么，一方面没啥好解释的，另一方面也怕被纪奇莱看出些什么。 “这是什么？”纪奇莱指了指冷真背后的吉他问。 “一种乐器。” “乐器……是什么？” 冷真微微皱眉，又用真念传输了一遍，纪奇莱还是无法理解。 现在冷真脸上的表情，萨贲十分熟悉。 就如同两人刚见面时，前者说自己对中心社区一无所知。 理解不了，纪奇莱直接选择放弃，再继续追问下去只会显得自己很无知。 “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们一起去『庀古科技』？”冷真问。 “去那里做什么？” “找寻防卫都市和漆鬼的真相，如果运气好把问题的根源解决，说不定我们就刑满释放了。”冷真随便找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纪奇莱倒没有怀疑冷真的动机，普通人也许对出去并没有太大的渴望，外面的世界同样没那么温柔。 但作为适应者，在这暗无天日的防卫都市里，能力得不到太大发挥，或者说获得的酬劳不相匹配。 犹豫片刻，纪奇莱同意了冷真的提议，他原本就在考虑要不要和冷真套套近乎，讨论下真源相关的问题。 现在受到邀请，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不过，你杀了调查队的人，我也不知道以茵会采取什么措施，如果他们再出现要找你麻烦，我可能会袖手旁观。” 不可置否了应一声，冷真踩着适应物缓缓升空，有卡雅在，他可以直接从空中以最快速度径直前往『庀古科技』。 “对了，你平时自己怎么锻炼真源？”刚飞没多久，冷真假装随口一问。 「这不巧了吗这不是？」纪奇莱暗自兴奋地回答道，“冥想，你呢？” 从纪奇莱传递过来的情绪里，冷真判断出前者还没有找到那条真理，不自觉生出一股优越感。 他笑着回应道：“我也是。” 纪奇莱：“？？？” 第73章 漆鬼之王 躺在治疗室的纳托还没有恢复意识，周围站着一圈人。 “能救活么？”有人说。 “可以。” 另一个明显不是亚敦人种的科研人员看着映射着纳托身体各部位的光影答了一句。 光影上纳托整个身体可以说是千疮百孔，特别是躯干部分那触目惊心的树状创伤，闪着红光十分醒目。 “那就好，驱魔战士的身体里注入了太多高价值科技，失去任何一具都是莫大的损失。” “不过，意识要恢复需要两天时间。” “把虹膜记录调出来，我们自己先看看。” 科研人员应了一声，在自己的手臂上按了几下，片刻后，纳托的眼皮自动翻开，露出亚敦人特有的折叠山峦型，浅黄色虹膜。 围绕着扁平状瞳孔的山峦虹膜表层发出光线，在纳托眼球上方形成第一人称视角的画面。 那短短几分钟的战斗场景让在场所有人屏息凝神。 “没错了，这个适应者的残忍手段和《比休末日》里如出一辙，只是不知道通过什么方法改变身体尺寸，至少我能接触到的以茵科技，是做不到的。”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附和。 “有没有采集到基因样本？”又有人问。 科研人员摇了摇头：“驱魔小队应该没人预料到会失败。” 治疗室陷入短暂沉默。 “要不要申请调魔竞队过来？”有人打破沉默。 “可以试一试，但应该批不下来，他们是国家最重要的战略资源之一，要派去处理魔竞以外的事物，需要极高的权限。” “而且这人的前进路线明显是去『庀古科技』，说不定会导致爆发提前到来。” “我们预估的爆发时间还有多久？” “9丘卒（约756小时）左右。” “主席团的意思，能用技术手段解决是最好的，将污染连同主星一同毁灭是最后手段。一方面主星对以茵有很重要的象征意义；另外主星爆炸的冲击波会对整个星群骨架结构造成破坏。” “要申请就早点申请，这些讨论的时间还是留给主席团去浪费吧，就算审批下来了，他们从51区赶到这里也要很久。而且国家队要是不来，不是还有地方联赛小队么。” “联赛的队伍还是算了，都是些混贡献值的，表演成分居多，实际作战经验少得可怜。调不来国家队，我看我们也早点撤离吧，我们已经尽力了。” “走之前别忘了把庀古一起带走。” …… 空气愈加浑浊，视界黑暗无边。 萨贲在空中已经不敢去看向地面，即便如此，下方密密麻麻的人形漆鬼的脚步声汇聚在一起，传进耳朵竟然有种热闹非凡的错觉。 “快到了。”冷真看着下方的漆鬼人潮没有波澜地说。 虽然『庀古科技』在地图上只是一个标识，但从漆鬼的密集程度，冷真可以判断出目的地就在附近了。 果然不久后，地平线外一座巨大的建筑的顶部展露出来。 冷真看着这座雄伟建筑，他突然意识到，原来在之前见过的那些像烂尾楼一样的居民楼，并不是被损坏成这样的。 眼前的这座科技中心还保留得相当完好，但整个建筑也是完全没有外墙的，只有一层层的楼层分割。 这在地球文明可能无法想象，但冷真结合目前的所见所闻和萨贲传递过来的信息后，他有点明白了。 如果人人都可以浮空，那在人群密集的封闭空间里使用电梯一类的运输装置是非常低效的。 直接从外面进入的话，想去几楼去几楼，所有方向都可以畅通无阻。 至于隐私问题，以这里控制光线的技术水准则完全不必担心。 虽然萨贲压缩了信息在几分钟内疯狂输出给冷真，可具体的内容仅限于萨贲能想到的，他能在那几分钟内想到的东西不可能包括所有细节。 但框架有了，冷真可以自己去组织填充细节进去，将板块补全。 和冷真萨贲表现出来的淡然不同，纪奇莱现在心里慌得一批。 「这两人根本不是出来狩猎的，是来白给的吧？」 冷真带着萨贲和纪奇莱缓缓下降到这座建筑的三楼，高层空空荡荡，底楼怕有漆鬼，三楼刚刚好。 进到楼里，三人先打量了下四周，特别是冷真，他现在对以茵正常的社会状态有些兴趣。 让他失望的是，建筑内部反而更像烂尾楼了，除了有一些房间的格局外几乎没有设备和仪器，照道理说就算是木制的家具，放几十年也不至于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且防卫都市虽然空气污浊了点，也没有人给建筑保养维护，可作为曾经的主星中心，这里是不会经历风化水蚀等自然破坏的。 绕了一圈没什么发现，冷真打算继续向下进发，毕竟污染来自于地下。 整个楼层除了承重的部分，没有其他能够连接下层的通道，但也没发现地板上有出入口，冷真心想可能需要人为开启。 小心翼翼地避开外围数量庞大的漆鬼来到一楼，三人意外地发现漆鬼竟然没有进入建筑里面。 “有人。”萨贲简短地一句炸得冷真头皮发麻，纪奇莱则迅速变蓝。 因为萨贲能够称之为人的生物，绝对不是外面那种人形漆鬼。他们只是外形像人，却没有人一样的行为模式，甚至就算用双腿行走，也还是会呈现动物般的运动频率。 可眼前这“人”，站得笔直，双手负于腰后，身高接近4米，从轮廓看并非亚敦人种或者以茵土着，是冷真从未见过的种族。 脸型较长，脸上有连接着头发的纹路状毛发，虽然是单一物质模拟出来的，但整体却给人一种很协调的观感。 和盗版卡雅对战过的冷真当然知道，漆鬼见过的形象才能对其进行模仿，而且模仿的点一定是自己没有或者优于自身的。 也许展现出美感，又或许比漆鬼强大。 见到这“人”的一瞬间，冷真突然意识到一路上那种说不清的违和感来自哪里。 漆鬼如果没有与人交战，是会互相吞噬自我进化的，上次狩猎周围不到一千只漆鬼，就能进化出那一大一小两只精英漆鬼和几只人形漆鬼听从指挥。 这里作为污染源的最深处，外面少说上万只人形漆鬼，竟然没有进化出更高级的形态？ 原来这才是答案，它们早就有自己的王了。 任何擅自吞噬同类强化自身的漆鬼都会被王瞬间消灭。 可让冷真想不通的是，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有人来呢？纪奇莱他们也没说过防卫都市还有其他适应者。 那这个“人”究竟是谁？ 第74章 独自深入 冷真和那“人”对视着，在黑暗中他不可能看到对方的眼神，后者也没有这种东西。 但冷真的确能感觉到自己被观察着，仿佛这漆鬼之王也在疑惑他们的来历和目的。 迟疑了一下，冷真还是决定释放出真念对漆鬼之王进行接触。 他虽然不知道自己的真纹有没有发生改变，但直觉上真念更加好听。 但真念接触到漆鬼之王的一刹那，冷真心跳陡然漏了一拍。 “它没有核……” 纪奇莱莫名道：“什么意思？” “它的身体是由粉尘组成的！” 接收到冷真的补充说明，纪奇莱也慌了，还没开打，这么多年来的狩猎共识就被无情打破。 只有核心的漆鬼要怎么战胜？ “要不我们和它商量商量，让它跟我们回交易塔，往塔里一放，咱们三个直接原地释放了啊。”萨贲打着哈哈想缓解紧张的气氛。 传递间，漆鬼之王动了，它朝冷真三人这边一步一个脚印走了过来，似乎并没有要攻击的意思。 “做好准备……”冷真向两人传递。 萨贲也没什么好准备的，事情到了这个地步，除了相信冷真还有底牌外他没有任何选择。 纪奇莱收到信息也进入凝神状态，他突然发现，上次狩猎时发号施令的角色还是自己，这次却换成冷真了，而对此他竟然没有生出抵触情绪。 要说实力上有什么变化，纪奇莱晚来了一段时间没能目睹，他只是觉得冷真自信了不少。 漆鬼之王的步子迈地很稳，如同一位真正的上位者。 距离冷真三人还有不到5米的地方，漆鬼之王停了下来，接近4米的高大身材像座小山般压着他们。 三人里最高的是萨贲，作为以茵土着有着2米多的身高，其次是纪奇莱，冷真最矮。 让他们出乎意料的是，漆鬼之王指了指自己，再用两根手指比划出双腿走路的手势。 这两个简单到极致的手势恐怕任何使用双腿行走的文明都能理解。 “跟我走。” 更别说冷真所处的地球文明里本来就有类似的手语文化。 “怎么办？” “跟上去看看，能不打最好。” “好吧……” 三人交流的时候，漆鬼之王已经开始带路了。 冷真只能默默跟上，他不能理解这漆鬼之王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它的行为模式太像人了，甚至让人怀疑它有智慧。 远在都市另一端的巨人漆鬼和迷你漆鬼都没有智慧，他们发起进攻完全是出自本能的模仿和学习欲望。 整个建筑占地面积十分宽阔，冷真在进入前目测大约有几十万平方米。 除去没有外墙这个特点，设计上采用了相当多的曲线构图，远远望去像不规则波浪式的坡式梯田。 虽然冷真不懂建筑设计语言，但独立的审美能力是有的，那些交错着的曲率圆角极具美感。 漆鬼之王没有飞行，就这么平稳地走着。 “它就是你要找的防卫都市真相？”纪奇莱问。 “不知道，但很可能是。” 纪奇莱之前一直没有怀疑过冷真进防卫都市的原因，但现在他也不禁揣测冷真的真实目的了。 随着深入，地上开始出现一些尸骨。 看到这些双峰造型的颅骨，冷真三人一眼就认出这是亚敦人的遗骸。 「看来污染刚开始的时候，这里的很多人没来得及撤离……」 “你和庀古怎么认识的？”冷真也不知道要走到什么时候，随口问道。 “我是第二个进都市的适应者，第一个是利毛赛，他不算，他本来就住这。” 纪奇莱指了指萨贲继续说：“当时利毛赛让我找一个叫庀古的药剂师打疫苗。 “谁知道庀古听说我是物质级ii期后，竟然要我做他的实验体。 “我拒绝了，后来确实生了重病，不过我体质好自己熬过来了，那次之后可能体内产生了抗体，再也没出过什么问题。 “不过还好，他知道你不到i期没让你做实验，不然你感染的那种斯非略病原体会在消化道生一窝又一窝的黑黄色虫子。” 「……这么重要的事情你现在才说，话说回来你是真的头铁……」 “他要对你做什么实验？” “我记不清了，好像和意识有关。” 「记不清？适应者不应该都是过目不忘的么？……」 默默接收着对话的萨贲突然传递道：“庀古的研究方向本来就是人和动物意识形态上的区别。” 这是之前通过『摩基诺德的馈赠』没有传递的信息，萨贲现在想起来了及时补充，售后服务同样很重要。 终于，漆鬼之王在一根柱子前止步，它伸出右手按在柱子上，左手边不远处大约1平方米大小的地面消失了。 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阶梯。 冷真觉得这个略显复古的密道设计很可能不是出自以茵设计师之手，而是外行擅自改造的，这个外行人或许就是庀古。 通道格外狭窄，在场的人里只有冷真能进得去，而漆鬼之王似乎并没有在担心这个问题。 它径直走向通道口，每走一步，身体就缩小一圈，当它踩在第一节阶梯上的时候，已经和冷真差不多大小了。 只剩下萨贲和纪奇莱面面相觑。 “你要一个人下去？”纪奇莱试探地问。 “嗯，你们在外面等我，或者直接回去也行。”冷真头也不回地跟上漆鬼之王。 两人没再说什么，静静地看着冷真的身影消失在黑暗的阶梯中。 向下的楼梯很长，一个身位前的纯黑色身影像地狱的引路人，陌生而安静，只剩下脚步声回荡在仿佛无限延伸的台阶中。 「可以直接拍恐怖电影了……」 冷真用吐槽的方式让自己不那么紧张。 沿着台阶又向下走了10分钟左右，尽头是一扇金属门。 漆鬼之王又是将手按在门上，门自动打开了。 「这漆鬼难道是模拟出了指纹之类的身份识别信息？这么注重细节？」 进到门里，头顶上亮起明光，刺得冷真下意识微闭双眼。 这人造光的功率数是冷真久违的了，交易塔周围的小摊挂的灯泡也就比萤火虫亮不了多少。 片刻后，冷真适应了光线，定睛看去，这是一间巨大的实验室，摆放着许多形状古怪的实验设备。 漆鬼之王指了指桌子上的文稿。 「什么意思？要我去看上面写了什么？就算能看懂也无法转达啊……」 心里这么想着，冷真还是走向那张桌子，拿起一张纸阅读起来。 不到10秒钟，他放下了手里的纸，又大致翻看了其他散落在桌面上的手写稿件。最后，冷真转过身对着漆鬼之王摇了摇头。 这些纸上的字他一个都不认识，因为那根本不是亚敦语。他也尝试用后颈那枚贴附翻译装置来解读。 只是这个装置貌似只能接受音频转译和搭配教材书籍学习语言。 第75章 地心之人 见到冷真摇头，漆鬼之王没有表现出类似失望的情绪。 他又带着冷真继续往实验室深处走，他们来到一处圆环形的房间。这房间一看就知道不是人为打造的，洞口尽是些由内而外破发出来的建筑残渣。 冷真心想第一批漆鬼很有可能就是从这个洞里爬出来的。 没等他继续观察下房间四周有没有什么线索，漆鬼之王霍然浮空而起，往深坑下降而去。 没办法，冷真只能粗略地看了个大概，也跟着跳了下去。 只要卡雅还在他的吉他里，除非面对极为强大的支配者，物质级或者没有太多战斗经验的域主级，例如摩基诺德这种，想弄死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坑洞的深度远超冷真的预估，一人一漆鬼已经下降了足足15分钟，依然没有到底。 空气越来越稀薄，冷真不得不拿出在黑暗隧道习得的看家本领，置换氧气来维持呼吸。 无止尽的下落中，饥饿感袭来。 他又拿出挎包里兑换好的面包啃了起来，在自由落体中进食，不得不说是一种非常新奇的体验。 突然想起来背后的卡雅在这防卫都市应该还没吃过东西，这里别说比休那种富含纯粹能量，可以完全被身体吸收的神奇果实，想喝口干净的水都难。 “你饿么？”冷真向后背问道。 “你兑换的食物我无法消化，等回到交易塔，你帮我换点提纯过的营养素就行。” “好。” 有办法解决卡雅的饱腹问题就好，在不战斗的时候冷真觉得自己简直像个照顾大小姐的管家。 不过没关系，一旦有战斗发生，卡雅会成为他的保姆，而且特别擅长照顾生活不能自理的巨婴，有特级证书的那种。 在自由降落45分钟后，冷真向下铺陈的真念终于触底。 得到反馈后，冷真立即同化自己的鞋底，慢慢放缓降落速度。 「这里不会是地心了吧？但下坠45分钟才到地心的话，那以茵主星不是要比地球大上好多？不对，因为重力只有0.6g所以下降速度没那么快？而且这里温度比地表还低，应该不是地心……还有这条下坠通道这么窄，我降落中都没有贴到岩壁，这个星球不自转的吗？……」 不同于计算能力，对于逻辑性不复杂的概念，冷真的储备量是相当丰富的，但相对的，他不擅长将所有看到的细节用一条完整的逻辑链串联起来。 “你的探知范围能感知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吗？” “我们现在位于地心。” “以茵主星的地心环境这么宜人的吗？” “不知道，也许这颗星球已经死了，行星内核已经冷却，这正好说明为什么以茵星群没有恒星，因为恒星也已经死了，以茵不再需要地磁阻挡射线，反正生存环境都是用科技堆叠出来的。 又或者，这条通道是经过特殊处理过的，不然无法解释地幔层也这么凉快。” 「不愧是你，每天一个行星死亡小知识……还有你的感知范围到底是多少啊，以后和你在同一颗星球上都不敢说你坏话了啊！」 吐槽归吐槽，冷真对以茵的历史越来越感兴趣了，就如同地球人都对地球的历史，太阳系的历史感兴趣。 结合交易塔摊贩的说辞，以茵土着之前的文明存在时间就超过了40万年，而人类已知的历史只有不到1万年。 不同于太阳系人类的形单影只，在中心社区这个大环境里，其他文明会帮你一起见证和记录。 「几十万年的时间，按照地球ol的进度文明都可以推倒重来几十次了。就像流浪的亚敦逃亡者建立了以茵，萨贲他们这些土着也不一定就是最古老的原住民，不然就太夸张了，什么样的文明能把行星熬死？」 通道的尽头是一整块飞空艇形状的超巨大空洞，因为重力抵消冷真和漆鬼之王几乎处于失重状态。 撑开真念，扫荡四周。 冷真发现包括之前坠落通道的岩壁和现在所处的空间，所有的壁面都是形成漆鬼身体的那种黑色物质。 这一发现让冷真毛骨悚然，仿佛这些黑色物质随时会苏醒过来，化身漆鬼，将他吞没。 “要是被地表的居民知道整个地心全是这种黑乎乎的东西，他们还住得下去么……” “你不要小看这些黑色物质，或者说漆鬼之王，普通漆鬼的核被摧毁后身体会碎裂，好像不堪一击，但这里的黑色物质不一样，在它的控制下，能抗住几百万倍地表压强，维持住这条通道。 “你其实可以将整个地心当作它的躯体，它要是愿意，用相同压强收缩空间，我们两个一瞬间就只剩细胞了，除非它给我时间发动『时间种子』，不然我没有任何办法抵御这种压力。” 卡雅这盆冰水浇得冷真用吐槽缓解紧张的心思都提不起来了。 可他不敢轻举妄动，贸然逃走可能引来漆鬼之王的必杀一击。 在之前不断接近地心的过程里，冷真也思考过真的和漆鬼之王开战的话，胜算有多少。 氢氧焰肯定是不行的了，一个是这里没有足够的气体供他驱使燃烧，再一个由粉尘凝聚而成的躯体根本不怕氢氧焰的高温。 而如果不是火焰这种能量类的攻击，很难做到极短的时间内，将全部是再生粉尘聚集而成的身体尽数毁灭，普通漆鬼的恢复能力都几乎是无限的。 思来想去，冷真的结论是目前没有任何办法能击败漆鬼之王。 就算使用『摩基诺德的馈赠』，结局也不会有任何改变，真源是可以短暂爆发，可没有强力的模组一样是浪费。 「为什么她情绪里没多少惊慌呢？希望她有底牌吧……先弄清楚这漆鬼的boss到底想干嘛。」 地心的空间大约有几百立方米，冷真现在都不敢弄些亮光出来用肉眼观察周围。 他怕漆鬼之王也和普通漆鬼一样畏光，受到光线刺激失去理智就不太好了。 “有人。” 突然传来的意识吓了冷真一跳，他怀疑卡雅是故意的，她可能觉得之前萨贲无意间让他受到惊吓很好玩。 片刻后，他发现空间的中心区域真的有一个“人”，静静地浮在空中。 关键是，这个“人”长得和漆鬼之王一摸一样。 第76章 接触 漆鬼之王凭空矗立在那“人”面前，之前为了进地下阶梯缩小的身体又涨了回来。 这时让冷真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漆鬼之王整个身体发出耀眼的紫色光芒。 再生粉尘本身就呈现深紫色，但平时见到都是微量的，不会带来什么震感的视觉效果。 而现在漆鬼之王近4米的身高通体发光，忽明忽暗像是在和面前这个和自己完全一样的，沉睡中的生物进行着交流。 周围的黑色物质反射着紫色光芒，一股神秘、静谧的气息充盈在整个飞空艇空洞中。 冷真也借机看清了沉睡之人的长相，相比再生粉尘构成的身体，这具有血有肉的生命体五官棱角更加分明。 细看之下，这人脸上的纹路并不是后天画上去的，而是天生皮肤的颜色。 即使在防卫都市里，冷真也已经见过不下五个种族的人类了。 纪奇莱、胡莱、利毛赛就全都是不同族的，庀古那种脑子透明的种族再加上亚敦人和萨贲这个土着。 但这些人的皮肤无一例外都是纯色的。 「难道是以茵过去的文明种族？为了躲避灾害躲到了地下？可如果是种族迁移，那不可能只有一个人才对……」 冷真思考着眼前这人可能的来历，但也只能瞎猜，眼前除了漆鬼之王没有其他线索了。 光芒趋弱，漆鬼之王转身过来面向冷真，指了指这个沉睡的人类。 这个手势冷真就有点看不懂了，要自己对这个人做什么么？ 他又凑近了点，想用手触碰看看这个人。 就在手指即将碰到那人身体的时候，无形的力量从沉睡之人身体里迸发而出，将冷真和漆鬼之王轰在黑色物质的墙上。 威压持续了10秒左右，冷真和漆鬼之王被按在墙上动弹不得。 冷真当即肺部破裂，口吐鲜血，不过这对人首分离过的他来说只能算轻伤。 另一边同样凹陷在墙里的漆鬼之王表情没什么变化，但眼神里隐隐有一丝兴奋。 “你说我怎么走到哪都有这么厉害的选手？这人和那个光适应者谁比较强？” 卡雅修复着冷真的内脏回答道：“只强不弱。” 这完全出乎两人的意料之外，刚才这一下，甚至不是当事人有意识地发动什么模组，而是真源自发性的保护措施。 就如同在冷真昏迷时自动牵引体内的水分流动维持血液循环。 恢复伤势后，冷真再看这片飞艇空间。 仿佛是被清刷后的玻璃上，残留下的些许水渍，空间内部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层层叠叠感。 冷真忽然想起第一次和卡雅对战时，对方释放出真念也是将周身空气带着律动起来。 当时冷真都看傻了，什么时候自己学会了，不用出手也能高人风范尽显无遗。 再到后来遇到那位光适应者，后者的出场也是极尽奢华，那一束束由下往上的光柱令人神往。 冷真算是明白了，这些大高手根本不是在装，只有真源强大到一定境界后，才会有这种现象发生。 不需要适应物质，只因存在感太强，直接干扰到结构本身，打乱自然下的物理状态。 就连摩基诺德这样的域主级支配者都不会引发类似的现象，冷真却已经目睹第三次了。 而这次在这个地心环境中，连空气都不存在，被干扰到的是空间本身。 漆鬼之王再次看向冷真，这次冷真读懂了。 它是要自己继续对这人进行试探和接触。 「它为什么不自己去交流？为什么一定要拉上我……」 对冷真和卡雅而言，这个深埋地底的沉睡之人身上的谜团实在太多了。 身份是什么？为什么会在这里沉睡？为什么可以在地心生存？实力有多强？和以茵是什么关系？和漆鬼有什么关系？和庀古又有什么关系？…… 在根本搞不清楚状况的情况下，最好的做法就是静观其变，浑水摸鱼。 只是在场只有漆鬼之王和冷真两个人，不具备这样做的条件，如果萨贲和纪奇莱也在场的话，冷真可能会半强迫，半诱导性地让那两个人去完成漆鬼之王的指示。 “我用真念接触看看，注意保护我……” 卡雅暗笑一声，之前冷真虽然知道自己弱，但表面上强行将双方拉成合作关系，也不知道是自尊心作祟还是真心觉得双方在天平两侧重量相等。 但现在，借助卡雅的力量已经没有那种受到压迫，屈辱的感觉了，就像是向普通朋友寻求帮助。 感受到卡雅的真念环绕着自己，冷真顿时底气足了一些，探出自己的真念缓缓接近那人。 而这次，真念没有受到任何阻碍，直接进入那人的身体，冷真在寻找这人的真源。 在寻找的过程中，冷真心里又多出一个谜团。 为什么这个人的生理结构和正常人完全不同？ 现在冷真对正常人的定义已经扩大到，包括在防卫都市内生活的各种族的人类。 而这沉睡之人又再次刷新了冷真对人类的认知。 体内完全没有内脏，只有纯粹的肌肉，并不是由肌原纤维组成的肌束，而是一个整体，上肢、头部至躯干、下肢分别由三大肌肉区块连接而成。 最让冷真惊奇的是，这人身体里是没有神经和血管的。 甚至连大脑都没有，颅骨内是一堆珊瑚状的东西，和眼球各为独立的组织。 「所以这人无法醒来是有原因的？因为没脑子？」 找遍全身，冷真也没有发现真源的踪迹。 其实冷真也不能肯定真念可以接触到其他适应者的真源，他目前只能感觉真源在自己体内的某处而已，并没有具体的位置，这和感知物质是完全两种感觉。 “你不是这里的住人吧。” 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真念和冷真接触了。 “我确实不是，你是谁？”冷真松了一口，只要叫醒这人，漆鬼之王交给他的任务也算完成了。 “离开这里。” “我也想离开，可是那漆鬼之王好像和你有什么渊源，你不出面估计它不会放我离开。” 第77章 转体七周半 冷真试图转移矛盾，但他还不清楚这人和漆鬼之王是什么关系，不敢把话说死，只是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处境。 “它不会对你出手的，走吧。” 「这人怎么这么希望我离开？」 “离开前，可以请教一些问题吗？”冷真态度谦卑，毕竟对方也是一名星砂级支配者，在真念交流中这些情绪都可以完美传递给对方。 不过才两句话的传递，冷真就发现一个问题，这个人的意识形态极端古老。 通常要判断一个人所处的年代，可以观察对方的穿着、用词习惯、处事风格等等。 眼前这人和冷真没有共同母语和穿着文化上的传承，有的仅仅是意识上的交流。 但冷真发现，身处不同年代的人，除了语言、行为、服装这些外在的东西会被时代染色外，意识形态也同样如此。 这不是点到点的逻辑链，而是面到点到面的过程。 语言、行为、服装这些都是一个时代的缩影，只是时代中的一个点而已，大家都是这样，那我也是这样。 意识形态则是无数个这样的点汇聚而成的面，再经由真念这一点的接触，带给冷真这样的观感。 冷真很难说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这么认为，但要做对比的话，萨贲、纪奇莱这些人虽然和孕育自己的文明完全不同，也同样没有共同母语。 但是，有些东西是不变的，人类作为群居性生物，交流的欲望会迫使发展进程抵达信息时代。 过程可能不一而足，可目的是一样的，经历过信息时代的人即使跨越星系，也印刻着相似的时代烙印。 而眼前这人却完全不一样，是冷真完全没接触过的意识形态，这只能说明双方跨越的年代已经宛如鸿沟。 再联想到交易塔摊贩说的以茵主星的历史，冷真下意识地选择往前倒推而不是往后。 “你问吧。” “您是星砂级吗？” “不是，这里的一切都和你没关系，走吧。” 交流中断，冷真默默收回真念。 他刚刚其实设了一个小小的陷阱，只传递了星砂级这个概念，没有将支配者适应者这些传递过去，以此来佐证对方所处的年代。 可那人连一丝犹豫都没有直接回答了问题，冷真就不太好判断他是不理解星砂级的概念随便回答的，还是真的不是星砂级。 不论是哪种情况，对方都看出冷真在试探，回答的内容已经不再重要。 “你和他说了什么？”卡雅问。 「她怎么突然这么关心这人了，因为对方也是强大的支配者？」 和卡雅简单说了下交流内容，冷真问道：“你觉得可以相信他么？我们直接离开漆鬼之王不会攻击我们？” “相不相信都要走的，难道你要在这里和它谈心？” 冷真不用看都知道卡雅肯定是一幅鄙夷的表情，他只是出于尊重询问下意见，谁说他想待在这了？ 但靠近通道口时，冷真还是忍不住低头去看漆鬼之王是不是真的放他们离开。 结果漆鬼之王只是萦绕着淡淡的光，看着那个星砂支配者，仿佛在思考着什么。 在经过上升通道的时候，冷真也知道以他的实力，漆鬼之王要动手他也没任何办法，他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以最快速度离开地心区域。 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马上就去问卡雅：“外面普通的漆鬼靠着体内的再生粉尘活动，这可以理解，这漆鬼之王是怎么控制那些黑色物质的？他又没有真源。” “谁说它没有？只不过是你发现不了而已。” 这个回答震惊冷真一整年。 “你为什么不早说？漆鬼也可以产生真源吗？你还发现了什么，我都把我得到信息告诉你了……” “你也没问我啊。”卡雅好笑道，她这次算是达到目的了。 “那不是漆鬼的真源，而是属于那个睡着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那漆鬼可以指挥这些不经意间外溢出来的真念，像一个中转站，他们有点像寄生关系。” 冷真豁然开朗，有了卡雅的共享信息，就像同一件事用肉眼和光谱仪去观察会得到两种迥然不同的结果。 「看来那人和漆鬼共处一室纯属偶然的可能性很大，找到漆鬼诞生秘密的突破口还是要找庀古啊……」 在急速上升了10分钟后，冷真终于回到那个洞口所在的实验室。 随便拿起一份手稿塞进口袋，继续按原路返回，但这超长的上升阶梯，他之前跟着漆鬼之王走下来，还不算太费力，走回去真的要老命了。 这狭小的空间内飞行也不太靠谱，一个不小心就要撞头，而且速度还提不起来。 这让冷真不禁想到一款叫像素鸟的游戏。 “你能控制我飞出这条通道么？”自从知道卡雅之前当谜语人是为自己着想之后，冷真就不那么抗拒找卡雅帮忙了。 虽然他知道这样会形成依赖性，对自己反而没好处，可眼下他真的爬不动这该死的楼梯。 “可以，把真念都收起来。” 冷真照做后，感到自己的身体在一瞬间就不在属于自己了，和在使用『摩基诺德的馈赠』时的体验完全相反。 紧接着，他就以100多公里的时速弹射出去，气流将他的脸吹成一块褶皱的抹布。 不到1分钟冷真就飞出了地下通道，速度快到入口处傻坐着的萨贲和纪奇莱都没反应过来。 两人愣愣地看着像根木桩般射出来的冷真，后者在空中先是身体梆硬空翻三周，接着骤然缩腿抱膝，向后屈体翻转七周半，落地后停顿，左脚向后撑地，挺胸抬头撅屁股，双手上举向后伸展。 保持这个姿势2秒后，卡雅撤出真念，冷真直接一屁股坐下，他只觉着天旋地转好像自己还在不停翻滚，最后落地的高难度系数动作快把他之前吃的面包都吐出来了。 萨贲和纪奇莱人都傻了，这人为什么进去的时候好好的，出来的时候这么诡异？不会是被地下污染给侵蚀了吧？ 但是看最后落地那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感觉还挺优雅的，就不知道是出于什么目的。 之前他们还趁冷真不在，根据各自的经历讨论了下冷真的真实实力，但两人不知道为什么，在客观评价冷真的实力后，不忘记把自己也放入故事中，好像这样可以显得自己和冷真共过患难，关系更好似的。 但现在，他们突然觉得对方会不会认为自己也有这种怪癖，一时间两人都不主动开口搭话。 而冷真现在只有一个疑问。 「为什么她会知道体操动作？！她到底在我记忆里看了些什么鬼东西……」 第78章 消费能力 冷真干呕了几声，渐渐舒缓了不适感。 他没质问卡雅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位女王陛下向来喜怒无常。 看到萨贲他们呆滞的目光，冷真干笑着说：“没想到下面有很变态的未知生物，我被它轰出来了。你们在外面没事吧？” “什么样的生物？是污染源么？”纪奇莱从地上站起，拍了拍灰尘。 冷真当然不可能实话实说，他思考片刻后回答：“我也没弄清楚，不过有点一点可以确认，它不属于我目前为止见过的任一种族，不过庀古可能会知道。所以，我们这次的旅途结束了，回交易塔吧。” 萨贲和纪奇莱松了口气，心想终于可以回去了，即使在防卫都市里，日复一日的狩猎虽然有一定危险性，但都和这次远行没法比，这几个小时的经历比他们过去几十年加起来还惊险刺激。 这次冷真虽然没有解开以茵污染的真相，但最初的目的已经达成，验证了自己的推测，将心中不清不楚的刺拔除简直爽快至极，和这项成果比起来，污染的真相只能算是略有遗憾而已。 回去的路上没有发生任何意外，预想中的以茵后续调查队也没有出现，一行人顺利地回到了交易塔。 分别的时候三人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各回各家，萨贲现在只想躺在床上闷头大睡一觉，这趟远行他的收益可以抵得上50次狩猎。 纪奇莱虽然是中途加入队伍，没出什么太大力气，不过『庀古科技』里竟然还有未知生物和漆鬼之王存在，让他深感不安。 没有什么是一尘不变的，就像几十年前的那天，谁能想到六限科技第一梯队的以茵会莫名其妙遭到地底污染，谁又能肯定一直看似稳定的污染不会来一次更巨大的爆发？ 他开始思考如果这防卫都市有一天真的发生什么巨变，他要如何应对。 告别纪奇莱和萨贲，冷真去找了之前那个试点摊贩的摊主，没想到对方却不在摊位上。 询问了周围的摊主也都说不知去向，本来冷真还想听听氢氧焰枪的实际使用效果的，不过这事也不急于一时。 当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那就是为身后这位住在吉他里的比休女王提供食物。 拐进交易塔，卡雅直接从吉他里钻了出来，站在其中一个兑换终端上，好在这时候没有其他人进来换东西。 看着比她人还大的光屏和操作平台，略显艰难地寻找起她想要的东西。 这些兑换终端都是以亚敦人的身材比例制作的，连冷真都觉得有些不习惯，更别说只有十几厘米的卡雅了。 冷真精确测算过卡雅的身高，14.3厘米，在比休人里算非常高挑的了，妹妹妮洛只有10厘米出头，但这和年纪没有关系，身高在出生时已经固定，只有头发会持续增长。 搜索栏切换到营养剂的类别，卡雅飘到控制平台的另一端，用脚踩着代表下一页的按键，只是卡雅的需求过于苛刻，一连踩了好几十页都没有找到自己需要的东西。 这时候卡雅引以为傲的强大真源没有半点用处，她只能靠自己的双腿来完全操作，至于趴在平台上用手去按这样丑陋的姿势，她是绝对不会在冷真面前做的。 冷真好笑地看着卡雅，后者跺脚踩着面板带起连衣裙起舞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撒娇。 “你直接告诉我要找什么，我来帮你找不就好了？”冷真还是决定不再继续让女王难堪，因为他突然意识到，真把女王逼急了，控制他的身体来操作也是极为可行的方案，但这种感受他不想再体验第二次。 “你帮不了，就算我用真念传递给你信息，你也不知道亚敦语里是什么名称，而且你又不懂生物学，我们对同一件事物没有共同认识的话，传递不可能成功。”卡雅头也不回继续踩着按钮。 卡雅的话让冷真想起很多事情，比如纪奇莱的适应物明明是石英，但因为他对自己适应物的了解还没有冷真从资料和实验中获悉的全面，结果导致传递给冷真的只有颖石这个名称。 「看来真念传递也不是万能的。」 “话说你什么学会的亚敦语？”冷真这才注意到卡雅进到交易塔就开始熟门熟路的操作起来，一丝障碍也没有，就好像已经来过很多次一样。 “我随便找了几个这里的人搜索了他们的记忆就学会了。” 冷真偷偷做了个怪脸，他又想起在比休被卡雅“开颅”的经历，那个时候卡雅还要顾忌圣卫在场，现在已经彻底放飞自我了。 过了大约十来分钟，卡雅终于将所有需要的东西保存在兑换清单里。 “付钱吧。”卡雅似乎有些累了，控制着自己漂浮起来，让双脚得到休息。 冷真凑近一看，清单列表里全是各类提纯营养液，里面包括了一些冷真看得懂的维生素和蛋白质，拉到最下面，兑换需要的粉尘数量为718克。 这个价格还挺符合冷真预期的，毕竟提取营养素在地球上也不是什么尖端科技，各种复合维生素片也卖得很便宜。不过卡雅选择的是纯度更高的种类，考虑到交易塔的溢价，这个价格还算合理。 “这些东西够吃多久？”冷真打开放粉尘的瓶盖，让粉尘自动飞入放置槽中。 “一周吧，不过是正常摄入的情况下，适当减量短期内不会有太大影响。” 冷真叹了一口气，养一个女王实在太费钱了。 『庀古科技』之旅收获的粉尘也才1千克出头一点，这已经是一笔其他居民无法想象的巨款了，而现在刚回交易塔就消耗了一大半。 「女人>小孩>老人>狗>男人的消费力排行果然一点都没错……」冷真心里嘀咕道，手上还是帮卡雅把东西换了出来。 离开交易塔，冷真回到自己的临时住所，却发现摊主怀里揣着氢氧焰枪在门口等着他。 “你怎么找到我家的？”冷真问。 “你终于回来了，我也是问了好多人才找到这的，这周围只有这个房子造型有点奇怪，扒着窗口瞄了几眼，里面的东西也不是以茵风格的，就决定在这等你了。”摊主看到冷真回来顿时眉开眼笑，只是这笑容在冷真看来略微惊悚。 第79章 帽子 “说说你的收获吧。”冷真其实看摊主的表情就知道试点结果应该很不错。 “你这件武器简直是漆鬼克星啊！杀漆鬼像玩一样，以往我们五人组队都是轮流采集粉尘的，这次我直接给他们包圆了，就这，还能进账12克，效率提高了10倍不止！ “那个……租金能不能再便宜点？我打算长期租借！还有我队友也对这武器很感兴趣，我可以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摊主说到最后自己都不自信了，冷真也没拆穿他，恐怕现在摊主的队友不止是感兴趣那么简单，而摊主应该是想在氢氧焰枪大范围租借前，先试着压低租金，只要冷真答应下来，时间一长，相比其他人省下来的狩猎成本也不容小觑。 “一口价，1天1克，没商量。”冷真笑着回答。 摊主脸色瞬间耷拉下来：“好吧……你还有多少这种武器？能不能优先租给我的队友？” 其实冷真也不是刻意抬价，一个是本来就说好的，更重要的是1天1克非常容易计算，等将来大范围租借出去后，每个人都是有小数点的租金会让他抓狂的。 “当然还有，你让你的朋友五个小时后去交易区，我会在那出摊，先到先得哦。” 说完冷真不再管摊主，直接推门进入临时住所。 “你打算大规模租售氢氧焰枪？”刚一进门冷真就收到卡雅的质疑。 他拖着疲惫的步伐走向二楼，回应道：“对，我没想过靠正常途径离开这里。不过，交易塔里确实有吸引我的东西。 “而且以我们目前对中心社区的了解，就算你能用『传送种子』离开这里，我们又能去哪呢，不如先在以茵打好基础，和这里的人接触下来，我觉得以茵的善恶界限和我的母星非常接近。 “他们被关进来的罪行在我看来都是非常轻微的，在我的看人标准里都算不得穷凶极恶，我想说的是，以茵非常适合我们停留一段时间。至于调查小队，等他们下次出现再说吧，我仔细想了想，除非他们已经对抓捕你不抱希望了，否则应该不会主动把我们在以茵的事实暴露出去，反而会帮我们保守秘密。” 卡雅没有再问什么，她只是想知道冷真这么做的原因，而并没有要反对的意思。 上到二楼，冷真手心呼出一束火焰照亮房间，对他来说照明这件事火焰比电灯省力许多。 然后他就看到原本埋着灵木吉他的墙上破了一个大洞，撇了撇嘴无奈地修复好墙壁。 看卡雅没有出来，他将吉他从背上取下，轻轻放在床上，自己也平躺下来，虽然冷真的意识已经不太需要睡眠，但身体还是需要足够的休息，即使只是这样平躺着放松全身也能缓解疲劳。 躺了一会后，久违的困意袭来。 冷真拿出手机，将闹钟设置在两小时后，睡前最后看一眼手机屏幕。 离开地球才不到两个月，那张乐队四人的屏保竟然看上去有些陌生。 熄灭屏幕，冷真沉沉睡去。 交易塔另一边的一栋建筑里，萨贲在自己杂乱的房间里翻腾着。 只能说他到底还是一名适应者，比起普通人的家徒四壁，他家的杂物多到像个仓库。 直到房间里被翻出来的东西堆到再也没有地方落脚的时候，萨贲终于在一个脏兮兮的箱子里找到了他要的东西。 那是一顶造型奇特的帽子，上面插着三根羽毛，每根花纹和颜色都不一样。 羽毛上覆着一层厚厚的灰尘，萨贲吹了口气，其中两根羽毛被吹得飘摇起来，只有中间那根纹丝不动。 萨贲又拿来几张擦拭的纸具，沾着水将中间那根羽毛擦出原本的光泽。 这一擦就是一个多小时，在这之前像垃圾般被萨贲随便塞进箱子的帽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得到了主人的珍视。 《彼岸》的铃声响起，冷真应声睁开双眼，他其实没有进入很深层的睡眠。 但睡了这两个小时，他感觉自己状态恢复得不错。 背起灵木吉他，走出住所，来到周围的建筑群，距离出摊还有三个小时，冷真要开始干活了。 回想着设计图的内容，冷真眼前的这栋建筑被慢慢地瓦解，要就地取材，最好的材料就是这些废弃的房屋。 和第一次摸石过桥不同，现在冷真制作一把氢氧焰枪只需要5分钟，所以他这次打算先做三十把，看看反响再说。 马不停蹄地赶工下，冷真提前完成了这批货物。 看着眼前摆放整齐的三十把氢氧焰枪，他有种白手起家的充实感。 交易区附近，摊主早已和他的队友等候着了，不过他们周围竟然还有好几百人在窃窃私语，整个交易区像过节似的人头涌动，好不热闹。 原来是不少人看见摊主抱着个高科技的东西十分好奇，上前询问却被搪塞过去。 而摊主和他的队友也不是铁板一块，几小时的时间谣言已经铺天盖地，现在交易塔附近的居民都在传摊主得了件宝贝，可以以一敌百，横扫一整片区域的漆鬼，已经敛得上百克的粉尘等等。 就这样一位交易区的风云人物，现在竟然和他的队友在这里什么也不做，也不出摊，让人们觉得事情不简单。 摊主此刻也在心底抱怨他的队友，他好心为他们争取第一批租借权，却没想到这几个人连这点秘密都守不住。 不远处躲在阴影里的冷真目睹着这一切，他不慌不忙地用泥土包裹全身，再从背部延伸出一对翅膀，只不过是泥土的灰黑色，随后缓缓升空。 三十把氢氧焰枪在他身后以等距排列成一个巨大的圆环，所有喷口背对圆心，在距离交易区还有50米的时候，圆环骤然喷出火矛，巨型火焰光环的正中间是一个长着黑翼的人形生物。 不过这么多氢氧焰枪同时喷射，空气中的平衡很快被打破，冷真见效果达到就松开了焰枪的扳机，缓缓降落在众人面前。 “还挺像那么回事的，怎么不多演一会儿？”背后传来卡雅鄙夷的真念。 冷真这才想起身后还背着吉他，从根本上破坏了黑翼的美感，极煞风景。 第80章 交货 既然现在卡雅在以茵的事实已经被以茵高层所知晓，冷真也就不再遮遮掩掩，一切都是为了以最快速度达成目的。 刚才堕天使降临的戏码就是为了震慑防卫都市的市民们。氢氧焰枪是收租金的，如果用户数上去后，有人不自觉缴费，要冷真一个个去收会很麻烦。 至于有多少作用他也不好说，双方的三观天差地别。不过，对冷真来说也没费什么力气就是了。 “这是氢氧焰枪，一共30把，先到先得，租金24小时\/克。”冷真控制着焰枪没让它们落地，商品也有自己的尊严，不能像地摊货一样铺在地上。 “我要一把！” “我也是！” “还有我！” 最先响应的自然是摊主的朋友，一下子要走了4把。 他们是亲眼见识过氢氧焰枪的威力的，丝毫没有犹豫。 四人的积极响应一下就带动了现场气氛，一些胆大的毫不迟疑立即下单，就算这东西不好用，不续租就完事了，风险并非很大。 转眼间30把焰枪就全部租了出去。 其实这些焰枪在短时间里并不能为冷真带来多么巨大的收益，甚至没有他自己出去狩猎来得效率。 但冷真还有其他方法让这些人乖乖掏钱，而焰枪只是一件增加他们收入的道具而已，收取租金也是为了督促他们更频繁地狩猎。 拿到枪的人都没有停留在原地，大多数都赶着出去实验新武器的威力了，就算可以不续租，1克也不是什么小数目。 留下来的人有些持怀疑态度，有些则因为没抢到焰枪一脸懊悔。 冷真将这些收入眼底，对所有宣布道：“20小时后我会再带来一批焰枪，数量比这次还要更多，有需要的朋友请准时到场。” 说完，又回忆了一下所有租赁焰枪的人的样貌，冷真转头离开了现场，他也不怕这里的人没有时间观念，最不济，交易塔里的操控台上也是有显示时间的。 第一批货顺利出掉，冷真心情非常好，在有了批量制作的经验后，下一批焰枪的组装时间还能再缩减一点。 冷真虽然只把租售焰枪当成一次新奇的体验，但对租到枪的人来说，不亚于改变了人生轨迹。 距离下一次交货还有20小时，并不是冷真需要这么多时间去制作焰枪，而是留出时间要去做别的事情。 一转眼，他已经来到庀古家门口，没有敲门，直接进入房间。 正在配置药剂的庀古惊觉回头，见竟然有人直接闯入自己家，脸色阴沉下来。 冷真知道庀古是个不愿意多废话的人，他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去过你的实验室了。” 说着还把从地下实验室桌上的文稿取了出来，放在庀古眼前。 这上面的文字冷真看不懂，他怀疑是庀古母文明所创造的。 但冷真看不懂不代表这文稿没价值，能够去到防卫都市另一端，从被漆鬼包围的『庀古科技』里将这份东西安然无恙地带回交易塔，这足以说明冷真自身的实力。 从庀古对实验项目的热忱来看，能够自由出入『庀古科技』的冷真无疑是极具价值的。 “你从哪里拿到的？”不出所料，庀古在接过文稿扫了几眼后，也不计较冷真的擅自闯入，而是微微颤抖起来，这些珍贵的稿件在几十年后竟然又失而复得，他很庆幸自己当初选择用纸张来记录自己的成果，不然也无法保留到今天。 “我不是说了么，『庀古科技』里的地下实验室。” 冷真一五一十地将在『庀古科技』的经历全部告知。 庀古越听越心惊，这和他当初对污染的预判相差甚远。漆鬼之王还在他的接受范围内，地心神秘生物则完全脱离他的知识范畴。 离开自己的母星来到以茵，自然有庀古自己的目的，他只是想完成自己的实验，选择以茵说明他认为这里最适合他的研究。 所以他对以茵领先的有机生命元件化技术并不了解，无法从生物学角度去推测神秘生物的来历。 “你拿这个给我是要做什么？” 在这防卫都市里，庀古的消息来源过于闭塞，从不狩猎的他只能从其他人那里获取信息，其中他最感兴趣的话题是漆鬼可以学习人类的战斗方式。 除此之外，失去了以茵的官方支持，他在这里完全是浪费生命，他执拗地认为污染是自己间接造成的，只有留在这才有机会搞清楚真相。 而今天，他的机会来了。 “告诉我实验内容，作为交换，我可以帮你找来你需要的东西，或者带你安全地前往『庀古科技』。” 转动着那两颗完全呈现的眼球，庀古转过身去，让冷真可以透过液体通透的脑袋观察眼球的背面。 背对着冷真，庀古又问道：“你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实验内容？” 庀古也想过是不是亚敦帝国又派来了间谍，他一直认为以茵的地底污染和亚敦帝国脱不了干系，原因在于在污染爆发的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的助手是亚敦派来窃取他成果的。 但冷真又不像是一个科研人员，甚至缺乏对以茵的基本常识。 “我要离开这座防卫都市，但是常规途径根本无法实现，但我或许可以从根源上解决污染问题，前提是知道污染的原因才行。” 犹豫再三，庀古仿佛下定了决心，他其实早就知道失去以茵的支持，仅凭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根本无法完成研究。 “你带我去『庀古科技』，我就告诉你。” “成交。” 庀古是个急性子，决定了就马上行动，那个地下实验室里存放着的是庀古多年的心血，只因污染来得太过突然，根本来不及转移出来。 而答应了庀古条件的冷真心里也在打鼓，上一次能够全身而退全是因为漆鬼之王没有出手，并不是冷真自身实力真的可以出入自由。 不过冷真也有着一些把握，漆鬼之王明显对自身的存在感到疑惑，而且它才是真正能在地心、地下实验室以及整个『庀古科技』里自由活动的生物，很可能已经了解到自己的诞生和庀古有关。 那这次冷真将庀古带去的话，说不定对漆鬼之王也是一件好事。 第81章 自由意志 冷真没想到自己刚从『庀古科技』回来没多久，这么快又要再度前往。 庀古也没有做任何准备，他屋子里那些交易得来的道具对比即将重返的实验室来说都是一堆垃圾，没有携带的必要。 「20个小时一个来回是足够了，就是不知道庀古在那里要待多久……」 因为有时间限制，冷真这次全速开拔，身后背着卡雅，前胸挂着『摩基诺德的馈赠』，还要什么自行车？ 两人低空掠出交易塔区域，经过外围，他们发现下面有零散亮光，范围不大，亮度却很高，好像是有战斗发生。 “那是什么东西？”庀古问。 “氢氧焰枪，我兑换了设计图做出来租给他们的，收费24小时1克。” “你是机械工程师？” “不是，我是一名支配者，有设计图我就可以将实物打造出来。” 庀古将视线拉回到眼前的冷真身上，略微不悦道：“你要是以为我是科学家就想随便糊弄我就大错特错了，我的研究领域恰好和适应者也有很大联系。 “在我搜集的一般支配者数据中，能将适应物塑形精度提升到毫米级已经是万中无一了，而精密器械或武器的制作工艺至少要将误差控制在微米范围内。 “像纪奇莱的适应物颖石，精度甚至只有厘米级。” 听庀古这么说，冷真也回答不上来是为什么，他确实记得纪奇莱的飞行座驾非常粗糙，那根石英棒表面也是凹凸不平，他还以为是为了增加伤害故意弄成这样的。 “也许你说的是对的，我目前还没有接触过太多支配者，也许真源确实因人而异吧。不过纪奇莱对适应物的控制精度虽然不如我，但他的控制范围和强度都远超我好几倍。” 见冷真说得诚恳，庀古暂时相信了这个说法，他之前接触过的适应者数据量其实也非常有限，并不能拿出来作为严谨的论证，但是当一个个体超越平均值太多达到另一个数量级，就能说明一些问题了。 “我们是现在讨论你的研究项目还是等到了之后？”冷真问。 “我是实验派科学家，有器材会更通俗易懂一些。” 冷真点了点头，他能看出庀古有强烈的诉求欲望，是那种特别单纯的类型，和他自己也有些地方相似。 这样的人，他不讨厌。 载着庀古，冷真现在的极限飞行速度是45米\/秒，换算成时速也有160公里。 这比当初他在杰兰星单人测试的时候还要快许多，但因为这里的重力较弱，冷真无法确定和秘能有没有关系。 从领悟那条真理到现在，又过去了将近一天的时间，对于外界《比休末日》的热度达到什么样的高度，冷真无法得知，但他自己还没感觉到真源有什么巨大的变化。 三小时后，两人抵达『庀古科技』。 “我竟然真的回来了……” 庀古发出一声感叹，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 随即他注意到前方半空中凭空伫立着一道高大身影。 “漆鬼之王？”庀古问。 “对，但和之前有点不一样，比之前亮了点……”冷真皱眉道。 “凑近点让我看看。” 「你是真的不怕死……」 冷真控制着座驾慢慢向漆鬼之王靠近，那隐隐约约的紫色暗芒像大海上的一座灯塔指引着两人。 距离拉近到10米后，冷真停了下来，这个距离已经能看清漆鬼之王脸上的纹路了。 “咕噜。”一声从庀古的头部发出。 冷真回头看去，只见庀古那透明的脑袋开始分泌出淡黄色透明液体，像剧烈运动后的汗水布满脸颊。 “你怎么了？” “原来我没有失败……我成功了！实验成功了！哈哈哈哈哈！”庀古激动道。 原本在冷真看来怪诞的五官在微弱的紫光映照下，更加显得惊悚。 而漆鬼之王竟然也无声地微笑起来，冷真夹在中间汗毛竖立。 不约而同地降落到地面，庀古径直朝实验室的方向走去，这里他实在太熟悉了，即使过去那么长时间，在这无光的环境下依然能穿梭自如。 三人来到地下阶梯的入口处，庀古和漆鬼之王头也不回地直接钻进通道，而冷真看着这个入口有些犹豫，他对这个阶梯有些阴影。 但庀古根本没有要等他的意思，也丝毫不担心漆鬼之王会伤害他一样。 冷真只能硬着头皮下到通道里，他不用细想也知道再迟疑下去只会给卡雅徒增一点笑料。 来到实验室，庀古熟门熟路地打开照明，开始摆弄起那些大型设备。 让冷真惊掉下巴的是，庀古连说带比划，指示漆鬼之王躺进卧舱做一系列的检查，而后者竟然十分听话地照做了。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预备能源还能开启，还算没浪费当年我花了这么多口舌说服他们。” 做完基本测试，庀古又在屏幕上调出一些亚敦文的信息，结果漆鬼之王没什么反应，好像看不懂亚敦文字。 “你在做什么”冷真问。 “这你都看不明白？我在测试他是否已经拥有自由意志。” “自由意志？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么？它都已经在这配合你做检查了。”冷真不解道。 庀古没有看向冷真，仿佛回答冷真的问题只是顺带的，什么事情都没有眼前的漆鬼之王重要。 “光凭这些不能证明它已经有了自由意志。就像动物也有意识，但遇到危险，它们只能听从本能下达的指令来行动，而它是我制造出来的，很有可能只是对我有一丝印象才没有排斥我。” “你制造了它？”冷真从边上搬了个小箱子坐了上去。 “准确地说，再生粉尘这种东西就是我创造的，我刚合成这种物质的时候，它只有拳头大小。” “你为什么要制造这种东西？” 冷真知道真相就快要浮出水面了，只是事实好像和他猜测的相去甚远。 他有想过是以茵在研究一种生化武器，又或者不死的士兵之类的，这在地球历史上不乏有人去尝试。 但现在庀古看漆鬼之王的眼神充斥着柔情，那种表情和母亲看向自己刚出生的孩子没有区别。 「表情真是个神奇的东西……我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第82章 你也要讨论哲学 “你认为意识是什么？又是从哪来的？”庀古问。 冷真有点牙疼地反问：“你也要和我探讨哲学？” “也？这个防卫都市还有人有资格谈论哲学么？我是要和你探讨科学，不是你要我介绍自己的研究内容的么？”庀古没好气地说。 “不是就好……你继续。”冷真讪然道。 “我不知道你的科学常识有多少，如果有听不懂的你可以打断我，我不想白费力气。” “好的。”冷真虽然感觉对方在鄙视自己，但因为确实不是自己擅长的领域，根本无法反驳。 “我刚问你的两个问题，其实目前学术界都没有令人信服的解释。”庀古没有强行要冷真回答而是自己给出了答案。 “你说的学界是以茵还是整个中心社区？”冷真略感遗憾，这两个问题要是有确切的答案将是多么重磅的新闻。 庀古看了冷真一眼，他没想到后者看待问题还挺严谨的，这让他感觉自己没有对牛弹琴。 “以茵和绝大部分八环的文明。意识和生命的诞生是永恒的两大谜题，但是，我总觉得已经有人触碰到真相了，内环的一些文明或者七神国。” 「对你来说只有生命和意识是未解之谜了么……对我来说就多了去了，宇宙的奥秘、平行世界、史前文明、恐龙灭绝之类的……现在还多了有关中心社区的东西和适应者……」 冷真不知道庀古只是比较注重生命起源和意识诞生，还是其他问题已经不是问题，他更希望是后者。 “原本生命和意识在我心里具有同等重要的位置，但当我得知非生命承载意识的存在后，我无可救药地被这种随机性和未知所吸引，全身心地投入进意识的研究课题中……” “抱歉打断一下，非生命承载意识是什么？”冷真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个名词，反正庀古说过可以打断他的。 “看来你缺乏对外界事物的好奇心，没关系我可以解释给你听，像你我以及绝大多数的人类都是生命承载意识，但你能想象一块石头有意识么？” 「你的第一句话很多余……」冷真在心里小小地抱怨了一句。 “你是说石头人？” “你的想象力被限制了，事实上第一个非生命承载意识被捕获后，人们和你一样难以相信。 “那是一整块琥瞿，作为承载体，全身上下只有一种物质，他无法用声音和动作和人交流，也没有生物电磁波一类的信息让人们读取，但他却可以感知外界。” “完全无法交流，那人类是怎么发现他具有意识的？”趁着庀古说话的空挡冷真提出自己的疑问，但他其实已经猜到了答案。 “看来你已经发现了，是一名适应者发现了他，并为他取名为斐亚利。 “斐亚利是诞生于宇宙空间里的，没有接触过任何人类文明，当他遇见可以和自己交流的生物时，异常兴奋，他主动尝试和适应者交流，并被带回人类社会。 “然而这却是他悲剧的开始，他发现人类只是将他当成研究对象，实验室里的适应者换了一批又一批，他们只负责将斐亚利的话转述给人类听，没有一个人能成为他的朋友。 “一开始，菲利亚只能用意识和适应者交流，并没有表现出适应者其他特征，科学家们对着一块石头再怎么研究也无法从物质层面解析意识从何而来。 “时间久了，菲利亚开始不满足实验室枯燥的生活，他无数次恳求人们将他带离实验室，无一例外都遭到拒绝。 “可以预见的，菲利亚产生了逃跑的念头。某一天，他成了真正的适应者，适应物就是琥瞿，他化身成人形冲破层层阻碍来到外面的世界，而等着他的只有无数的敌人和用看怪物的眼神看他的平民。 “最终在多名适应者的围攻下将菲利亚击杀。 “这场战斗也会科学家带来了宝贵的数据，非生命承载意识很难通过受伤等方式死亡，特别是适应了自生承载物质的意识基本上是不死的，只有在一瞬间将承载物质完全消灭，意识才会消散而去。 “这次事件也成为适应者研究学科的一次分水岭，在这之前人们也将适应者当成怪物，是人类中的异类，但通过菲利亚，人们才开始觉察到适应物质可能只是意识的某种进阶。” 斐亚利的故事告一段落，冷真细细咀嚼着庀古陈述的内容，以及故事中适应者的地位变化。 “斐亚利死后过了很长时间，有和他交流过的适应者透露，像斐亚利这样的意识体并不少见，但他们都是个体出现，如果不主动交流，人类是不可能发现他们的。 “再之后漫长岁月里也偶尔会出现斐亚利一样的非人类适应者，前前后后共有十几个吧，承载物质几乎没有重复，他们有的被人类杀死，也有失踪的，他们没有寿命限制，只要不和人类牵扯，就能永远活在某个地方。” 庀古说话期间，漆鬼之王一直静静地听着。 “有一个问题，我没办法和他交流。”冷真指了指漆鬼之王。 庀古起身走到墙边，在手臂上点了几下，墙面应声打开一道口子，里面推出一个餐盘，上面是一坨绿油油的东西。 拿起餐盘和餐具，庀古又回到座位上，挖起一坨绿色食品往嘴里送去。 “这么多年食物不会变质吗？”冷真看着这绿得瘆人的食物表示怀疑。 “这都是合成的，原材料放上个几百年都不会变质，只要有能源启动随时可以做出来，但合成后就必须尽快吃掉了，你要是想吃也没办法，估计吃一口就会死。” “我并不想，谢谢。” 庀古又是一大口，无视了冷真刚才的问题，继续说道：“回到我的研究上来，对我来说非生命承载意识的出现，使意识诞生的吸引力远超生命起源。 “虽然生命起源依然是未知，但和意识相比，功能性蛋白质的合成概率再小，细菌的内部结构再精密、再具有设计感，它们都是在物质世界，在已知的规则上组合而成，人类已经可以通过人工的方式制造新物种，对我来说生物这门学科已经没什么好探究的了。 “唯一剩下的起源问题，时光机没有发明出来之前，我们根本无能为力。 “要我来比喻的话，生命科学，特别是在以茵，就好像农耕时代，人们手里的种子，他们知道种子埋进大地后经过灌溉和时间的积累最后会结出果实，也知道什么样的种子对应哪种农作物，他们甚至可以总结经验，用各种自创的方法增加产量，除了这些种子最初从何而来之外，种子对他们来说已经没有秘密。 “但意识领域却像天上的繁星，他们能看见夜晚的星光，却不知道那是什么，为什么发光，每晚如期而至的陪伴看似平凡却无人理解；仿佛近在咫尺却永远触碰不到。 “为什么石头也可以诞生意识？为什么人类在世隔绝的环境出生就会永久性地退化成动物？为什么人工智能永远无法拥有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