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光缘》 第一章 相遇 一双疤痕与老茧遍布的小手灵巧快速地将一条带有“hello kitty”的发卡扎上了头发,她刚刚帮家里把回收的废品用编织袋分类整理好,然后随手顺上那布满线头的双肩背包,去上学了。 天空这个时候还蒙蒙亮,街头也空无一人。杨洁喜欢这样暗蓝色的天空,在没人而宽阔的街道时而跳跃,时而哼歌,是她最放松的时候。 杨洁推开24h城市图书馆的大门,每每看到那些比她更早、或伏案而睡的人们,她总是不由得升起一股钦佩之情。 这个散发着淡鹅黄色灯光的城市图书馆是承载她十余年生活中时光最多的地方。在她黯然落泪之时,她会躲在书架角落里将伤心的故事讲给每一本可爱的“书友”,在她欢舞雀跃时,那每一本陈列在书架中的“书友”也开心的为在走廊中欢跳的杨洁而祝贺。至于这间图书馆,就像敦实温厚的父亲一样为杨洁的心灵提供了太多、太多的温暖。 杨洁的母亲患有类似失心疯一样的精神疾病。杨洁听邻居讲过,说是她母亲以前是在夜场工作的女人,她曾经死心塌地爱上了一个男人,在怀胎6个月的时候那个男人突然了无音讯,但是她仍然将孩子生了下来,这个孩子,就是杨洁。 不知是相思成疾还是什么原因,杨洁的母亲在生下杨洁后精神慢慢开始变得不正常,对处于襁褓中的杨洁时常置之不理,据说有一次杨洁母亲走丢之后,警察找到她母亲并带回家中时,发现杨洁已经瘦成了皮包骨一样的干柴。 经警察了解情况后,发现杨洁母亲远在农村老家的父母早已去世,然后警察又多方联系其亲戚,不过都在各个外省务工。后来终于有一个亲戚赶了回来,照顾了杨洁和她母亲一阵子,但由于亲戚自身也要忙于生计,杨洁的母亲便被莫名其妙地“送”给了一个收废品的粗汉“照顾”。 在杨洁2岁的时候,杨洁母亲那时已经怀上了第2个孩子。那年是7月份的盛夏,杨洁养父带着她母亲去收废品,在爬到一户小区楼梯间半中腰的时候,杨洁母亲死活都不愿意再爬楼梯了,男人随即狠狠给了杨洁母亲一巴掌,杨洁母亲顿时精神病发作,在楼梯间大哭大闹。 “给劳资闭嘴!”男人一脚猛踢在女人肚子上,杨洁母亲失去受到冲击向后倾倒,“扑通—扑通——”连滚着坠到了下一阶楼梯间。 “贱女人,呸!”男人朝那倒在地上并痛苦抽搐着的女人啐了一口。 女人手捂着肚子,额头上汗珠如同大豆般滚落,在楼梯间发出着如同不知名野兽般的哀嚎。 “等我待会儿再来收拾你。”男人并没有管,他直接转身走上了楼上去收废品,因为这样的暴力行为对他来说已经习以为常了。 等杨洁养父收完废品后经过楼梯间,才看到殷红的鲜血已经染红了女人的下半身,女人正脸色苍白的躺在血泊之中。 后来女人被送去了医院,抢救结果最终以失血过多不幸逝世。 女人并没有亲戚照管,在面对医院和警察的询问时,杨洁养父始终咬定是这个女人因为精神失常脱离自己工作范围而摔倒在了楼梯间,再加上小区楼梯间也没有监控、证人,这件事也就这样不了了之了。 随着时代的飞速发展,往往两三年便能重塑一座城市的面貌。 杨洁家里是典型的“城中村”,周围现代高楼林立,而杨洁所在的地方却仍然是土墙瓦房的集聚地。 小时候,杨洁特别喜欢在附近的一处公园玩耍,那里的游乐器具总是吸引特别多的小孩子来玩耍。 她喜欢做的就是蹲在滑滑梯旁边将沙土堆成一座座小宫殿,幻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像小公主一样住进大房子里。 她特别羡慕那些衣着干干净净,衣服光鲜亮丽的孩子们,每次看着同龄女孩戴着如同白雪公主般的小发冠时,她总是不自觉地露出羡慕的目光,而每当看见她们父母将那些“小公主”们搂在怀中之时,她又不自觉地低下头颅,黯然看着自己建筑的一座座“小房子”,她将小手捂在心间,她不明白,心中的那种酸涩,究竟是什么呢? “砰”的一声,一个身材壮硕的男孩子一脚踢毁了小杨洁建筑的那一座座宫殿,漫天飞起的灰尘落在飘扬在了她的衣服上,发梢间,此时看上去,像是一个土头土脸的灰姑娘无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看着小杨洁这副狼狈的模样,那一群男孩子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小杨洁不懂,她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笑,看着他们不尊重自己的模样,她的心好像在隐隐作痛,她的手揉搓着衣服,这样的感觉,她头一次体会到。 如果换做是一般的女孩,此时她们可能已经嚎啕大哭起来了,因为嚎啕,是为了向外界寻求帮助,然而小杨洁没有,她依旧是静静的,默然地蹲在那里,深深的刘海随风浮动,偶尔露出她那望着地面迷茫的眼睛。 那为首的男孩对于小杨洁这样的反应竟一时间愣住了,他显然不满足,于是他绕到小杨洁身后,将她扎在辫子上的蝴蝶皮圈抽了下来,并立刻跑到了另一边。 “啊!”一阵生疼从小杨洁头皮上传来。 “还给我!”小杨洁站起来追过去。 那男孩将脚高高踮起,,无论小杨洁怎么够都够不着。 “嘿嘿嘿嘿………”那男孩看着围着自己被逗的团团转的小杨洁得意地笑了起来。 小杨洁用手指甲掐着男孩胳膊,试图将蝴蝶发圈够下来。 “啊!滚开脏东西!”那男孩一把将小杨洁推倒在地,然后揉着自己的胳膊说:“你竟然掐我,我爸妈可连拍都没拍过我,这东西,今天你是别想要了!”说完他便将蝴蝶发圈扔进了人工湖池里。 小杨洁无力地跪倒在沙堆中,她眼神失落,酸涩如同千丝万缕的线打结在心中,此时此刻,她发现那群男孩的所作所为在她心中却显得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她是那样的无助,那样的卑微。 “小贱人,你早该死了!像你这种婊子生的崽种,简直多余!”那所谓的“父亲”的话语再一次在在小杨洁耳边响起。 “或许这世界,少我一个也不会有什么变化吧?” 小杨洁捂住酸涩而痛楚的心,她面颊上滚滚落下晶莹的泪水,胸腔炙热地颤动着。 “那我究竟是为何而存在的呢?”小杨洁伤心地啜泣着。 “喏………”一个被打湿的蝴蝶发圈被递进了小杨洁手里。 就在小杨洁在泪水朦胧中侧首望去的一瞬间,那波光闪动中的音容,是那样令她感到熟悉。 她惊讶揉了揉眼睛,看见一个面容熟悉的男孩蹲在自己身旁。 看见她看向了自己,男孩随即害羞地将目光转向一旁,并帮忙把小杨洁掺了起来。 “抱歉………刚刚我看到了......他们真的太过分了。”那男孩的语气中带着羞愧又掺杂着些许害羞。 “我们做朋友吧......我绝不会让别人欺负我的朋友!”他的目光中透露着坚定。 但此时杨洁并没有在意他说的这些话,令她惊讶的是,当她看到他那一瞬间,仅仅是那一瞬间,只是感觉好熟悉,这种“熟悉”仿佛如同一股暖流淌入心中。 “你为什么要帮我呢?”小杨洁反问道。 杨洁反问的并不无道理,因当时除了他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小孩与大人,但最重要的,她很疑惑心中的那种感觉。 “我………不知道………” “哦!好像是你经常来这里玩吧,我有些时候注意到过你。”那男孩尴尬地笑着说。 他帮忙拍掉小杨洁背上的灰尘,眼中闪着诚恳的光芒道:“以后可以经常一起玩吗?” 但对于小杨洁来说这十分吃惊,因为从来没有同龄人对她发出这样的邀约,尤其是像他这种富人区的孩子是更不会的。 小杨洁半晌没有说出话,微风就这样静静地从他们两人之间吹拂着。 “呃………我叫颜旭,家里人都叫我旭,你就叫我旭吧”他摸着头发,傻气中略带尴尬地笑着。 小杨洁和颜旭坐位于于公园最高的假山之上。 两个小小的身影坐在山顶之上,落日下麦穗般金黄的阳光将两人的投射的狭长而细小。 他们聊天空,聊大海,聊飞鸟与走兽,一起想象着世界之外的世界,孩子之间的聊天总是天马行空,情谊单纯而真挚。 小杨洁仰着头望着天,露出洁白的牙齿欢快地笑着,她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放松的时刻了。 淡金色的阳光打在她脸上,小颜旭望着她的侧脸不禁出了神,他只是感觉这一切好像是那么的熟悉。 小杨洁转过头,就在他们目光相接的一刹那,他们又都突然害羞地转移了眼神。 不知为何,心中的涌起的感动直冲上眼眶,小杨洁低下了头,她深深的刘海遮住了湿润眼睛。她将手置于胸口之上,仔细体会着心间那暖流般的悸动,这样的情绪,自她出生以来,还是第一次体会到。 或许这就是渴望吗?渴望与他人建立联系的渴望。 “嗯!”小杨洁转头露出真挚的笑容,眼角处闪出一丝晶莹。 第二章 雪天之间 往后的数年中,在城市图书馆里,颜旭与杨洁常常在那不变的位置上一起学习,虽然是颜旭带杨洁来的这里,不过后来杨洁反而成了这里的常客了。每天来的很早的杨洁总习惯性地在身边多占一个位置,对这个位置上的人,她总是充满着期待。 在小学到高中,杨洁特别崇拜颜旭,每天在图书馆外的阳台上,颜旭总是为她讲解许多她不懂的知识,与颜旭考上同一所大学,一直是杨洁的梦想。 但从小学到高中,颜旭一直都是在“贵族”学校读书,并且成绩也相当不错,似乎一流大学已经在向颜旭招手了。 所以杨洁知道,她必须非常非常努力。 有了这样的目标,她每天早上5:00就起床,帮家里干完活就去学习,如果不是要回家帮忙干活做饭,她一般只有晚上睡觉才回家,而每次回家上床,都已经是凌晨了。 杨洁平时候除了做自己学校布置的作业之外,她还要把颜旭在学校带回来的功课抄下来,然后自己再全部学习一遍,因为她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尽可能拉近与颜旭的差距,当她每每有不懂的,颜旭也总是为她耐心讲解。 无论风吹雨打,杨洁日日如此。 而终于有一天,在初二的时候,颜旭在再一次将功课拿给杨洁,他发现许多自己冥思苦想才能解决难题,杨洁在做的时候,却都被她一一轻松解决了。 颜旭在那所贵族高中始终稳居年级前一百的名次,而他所在的那所高中的成绩排名往往也是全市排名所参照的风向杆。 杨洁在她当地学校,也已经小名气了,每次考试,她总是稳居年级第一,并且每次考试总分都超越年级第二几十分以上,是绝对无法撼动的第一。 但是即是如此,杨洁也从没感到任何优越感,因为就算是以她的成绩,也只能排在颜旭学校五百名开外,她的目标就是要赶上颜旭,目标一刻没有完成,她就一刻也无法释怀。 一年后 在图书馆里的杨洁仰头看了看挂钟,现在已经7.30了,她极不情愿地将书合拢并藏入书架最后一层的隐蔽位置当中,在和那本“老友”告别之后,她便出了图书馆。 其实杨洁本来还能阅读一会儿,但是她也有她的小心思,因为7:35左右是她和另一个男孩在前方街道口不约而同相遇的时间点,长久以往,他和她在这个时间点相遇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 在去学校的必经之路上,会经过一段别墅区,颜旭家就住在那里,他们两人常常这段路上碰头。 “快过来下!”喷水池中的水花在空中点点绽放,颜旭在一旁向杨洁招手道,今天他显得十分激动。 “全市统考成绩出来啦!” “这么快?”杨洁虽然表现的不可置信,但是她内心早就期待着这一刻了。 一直以来,杨洁都从来没有与旭进行过同一场考试,这场考试无疑是检测她和颜旭之间差距的最好途径。 “怎么样?”杨洁问道。 “害,还是和平常一样,估计应该就这个水平了,不会再变了。”颜旭平淡道。 “快快快,我好想看看你的成绩,你每天真的好努力呀。”颜旭将手机塞给杨洁。 在忐忑又激动的心情下,杨洁输入自己的身份证号,一串数字映入眼中,“啊——”杨洁满怀惊喜地叫出了声。 杨洁的成绩竟比颜旭高出分10分左右。 “好强啊!就算你在我学校也完全可以排上前100名了!”旭羡慕道。 当得知自己终于赶上颜旭之后,杨洁内心终于体会到了无比的喜悦,甚至这份喜悦比她考上全省第一还要令她兴奋。 “谢谢你,旭。”杨洁感激地对颜旭说。 颜旭显得有些惊讶,“谢我干什么?你应该谢你自己呀,你每天那么努力,我才是自愧不如呢。” 杨洁在转身的同时,她侧脸对旭会心一笑:“那走吧。” 她知道,一直以来,颜旭总是把对她好当成对他自己一样,这些年来,颜旭给她带来的东西太多太多,不仅是课本内容上的知识,更重要的是温柔的力量与相信的勇气,还有对憧憬生活的希望。 “真好啊,以后就可以经常在一起学习了。”颜旭开心道。 杨洁停下了脚步,一直以来,她受到过太多的歧视,面对突如其来的幸福,她总是觉得有些不可置信,她突然问道:“我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对!很重要!很重要的哦!”颜旭欢呼着跳起来,他显现的是那么自然。 杨洁的的眼睛稍微湿润了,被人所珍视,所重视,原来是这样的温暖,她将手置于心间体会着。 “你说……为什么我们会相遇呢?这是偶然吗?”杨洁问道。 “咦?你为什么这么问?”颜旭不解道。 “有些时候,我感觉我很怕,怕偶然获得的东西,又偶然失去。” “我倒是觉得,偶然是一种特殊的必然。”颜旭将指尖点在下巴上机灵地说。 “什么意思?我不太懂。”杨洁反问道。 “那你就别乱想了。”颜旭突然弹了杨洁脑袋一下。 “嗯……我还是很认真的!”冷不丁被一弹,杨洁有点气恼,她伸出手,也试图弹回去。 “来啊,来啊”颜旭一蹦一跳就到了两米开外,“来追我啊!” 杨洁跑了两步,便停了下来,看着颜旭的身影,她不禁觉得好笑。 树木茂密的枝叶将清晨的阳光稀稀散散地打在地面上,杨洁一个人走在过道中间,她不禁感觉周围散发着一种虚幻的朦胧感。 “等等我。”杨洁朝着颜旭小跑而去。 泛着橙色晨曦的浓密云海弥漫在远方的的山腰,初升的朝阳下,就好似一层白色牛奶在不断地翻滚涌动。 一个“全副武装”的少年踩着滑雪板从山崖跃出,然后旋身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落地之时,纷纷扬扬溅起的雪花就好似彗星的尾巴一般美丽。 他优雅地在偌大山坡上蜿蜒滑行着,享受着速度与极限带来的快感。 在山腰上的一个平坦开阔之处,一个戴着眼镜,身材颀长,黑发中带着丝丝长发的中年男子向少年颇有礼数地招着手,他身旁还有两个身材高挑,金发碧眼的法国服务生分别端着葡萄酒、酒杯、毛巾等物品。 少年潇洒地从远处滑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他来到三人面前,摘下头盔,取下滑雪镜,他摇了摇被压的凌乱的头发,在橙黄的初阳下,他的瞳孔被映的金黄,他傲然侧视着众人,眉目之间如星剑交辉般尽显英气。 “少爷,请坐。”戴眼镜的中年男子微微躬身,伸手示意少年坐下他身旁的靠背椅。 少年踩着沙沙的白雪,如释重负般一屁股猛地坐倒在座椅上,翘起二郎腿,望着面前绝美的晨曦与白雾,嘴角露出一抹自信中透露着野性的笑容。 金发碧眼的服务生端来红葡萄酒,眼镜男将如红宝石般清澈通透的红葡萄酒倒入高脚杯中,鞠身轻轻递到少年身旁。 “宇豪少爷请用。”眼镜男微笑道 王宇豪接过高脚杯,他豪饮一口,鼓动的腮帮子似乎在品尝着酒的香甜,他将酒杯举于面前轻轻旋动,漾着晨曦碎光的液体红宝石在杯中不断旋转。 王宇豪傲然而又玩弄般地注视着眼前杯子。 “叮咚——”王宇豪手机消息提示音响了声,他打开手机,是颜旭发来了消息。 “你在哪儿?干什么去了?”颜旭发来消息问道。 “要你管。”王宇豪拨动手机键盘回道。 “有事找你啊!”聊天界面上,颜旭的消息立即弹出。 “什么事嘛。”王宇豪打字的速度慢了些。 “今天我妈回来了,她想见见我的好朋友。” “切,你在那面不是有个难分难舍的好朋友么?带她去就是了呗,我可没时间陪你玩过家家游戏。” 回复完颜旭最后一句话,王宇豪把手机甩在了玻璃茶几上。 “你说,旭这家伙,现在在干什么呢?”王宇豪带着嘲讽的口气笑道。 眼镜男将黑白相间的一缕头发撩至耳后道:“中国的时间比法国快六小时,他现在应该还在学校上课吧。” “噗——”王宇豪笑着摇了摇头。 “你说,我像人们口中所说的‘坏学生’么?”王宇豪饮了口杯中的红酒,他带着颇有趣味的眼光盯向眼镜男。 眼镜男优雅一笑道:“呵呵,按照普通人的定义来说,少爷您可算是不折不扣的坏学生哟。” “不过,作为c.t.f的大公子,您并不是普通人,所以这些无谓的标签对您来说没有实质的影响。”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但在少爷您眼中,钱其实也不过是奴役他人的工具罢了吧?”眼睛男在王宇豪身后坏笑道。 “呵呵......”王宇豪将酒杯中的红酒轻轻倒在雪地上,他嘴角浮起一抹赞许的笑容。 王宇豪颇具深意笑道:“可是呢,我现在觉得这个‘工具’属实无聊了。” “少爷,玩弄规则,可是件危险的事哦,您就做个普普通通的‘富二代’,不好吗?”眼睛男轻抬眼镜,目光犀利地警示道。 “哼、”王宇豪厌恶地瞥了眼镜男一眼。 眼镜男故作无奈,撇下嘴角,摆了个无辜的表情。 第三章 『银月之晖』 “芜湖~~~”伴随着一声放浪的尖嚎,载着两个男人的二轮摩托机车从街道上轰隆隆飞驰而过。 “天大地大,无赖最大,哈哈哈哈.......”两个男人不时对街上入眼的美女吹口哨挑逗着。 随后这辆摩托车停在了杨洁父亲收购废品的店面前。 两个男人从摩托车上下来,一个男人穿着土豪金花衣,梳着油光水滑的背头,戴着大银表,另一个男人胳膊上纹着青色盘龙,踩着双锃亮的黑皮豆豆鞋,带着墨镜,挺着大肚子,两人叼着香烟,迈着八字步大摇大摆向店内走去。 “咵啦啦”一声,穿着花衣的男人抄起放在店前的一根废弃水管把五金柜玻璃柜砸的稀里哗啦,手臂青龙缠绕的男人则悠闲地坐在店内的藤条老爷椅上。 “小贱货又做了什么蠢事?!”听到稀里哗啦破碎声的杨洁继父愤怒地掀起油黑发亮的被子,他以为又是杨洁在外面干了什么蠢事。 杨洁继父从仅有两平米的狭小水泥壁房间出来之后,当他看见面前两个男人,身体顿时就像失了魂一样软了,他脸上堆满谄媚的笑容道:“哎呀!两位大哥,来的话提前给我说下嘛,知道是你们来的话,老子也好准备下,把你们招待好嘛。” “嗯?你说什么?老子?”穿着花衣的男人右手拿着金属水管,颇有节奏地左手掌中击打着。 “......呸、在大哥面前,我是小子,小子,啊。”杨洁继父像狗一样对两个男人谄笑着。 “废话少说!钱!拿来!”纹着青龙的黑衣男人猛然将旁边的一个废弃金属一踢,金属物和其它废品撞击的哐当当声音响成一片,他生胖气时,那胖胖的大肚子就像怀孕的女人胎动一般有节律的鼓伏着。 杨洁继父跪在青龙黑衣男椅边小声哈着气求道:“再宽限几天,就几天。” “啊啊啊啊”杨洁继父突然发出粗野的猪喊声。 原来是花衣男子一把扯住杨洁继父那稀松油滑的头发猛地一提,然后再猛地向下一摔,花衣男子踩住他头发吐了口口水道:“宽限?劳资最近缺钱找女人呐,知不知道劳资一刻也等不了啊!” “玩不起还偏要赌,自己是什么样,也不撒泡尿看看?”黑衣男子不屑对倒在地上的杨洁继父啐道。 杨洁继父用他那沾满机油的黑手搂着花衣男脚踝,带着痴坏的表情说:“大哥,大哥,我有办法帮你找女人玩儿。” “切、你?倒是别把警察找来就算好的了,呵呵。”花衣男子冷笑一声。 “学生妹哦。”杨洁继父色眯眯虚着眼睛。 花衣男子稍作迟虑思考道:“学生.....妹?。” 然后花衣男子又带着疑惑的眼神扫视而下,杨洁继父盯着他坏坏地淫笑着,像哈巴狗一样点着头。 花衣男子惊讶道:“莫不是你家那个女儿?你确定她愿意陪玩?” 杨洁继父轻轻拍了拍花衣男子脚,然后花衣男子脚一松,杨洁继父起身,本来刚刚还像狗一样畏缩,但一谈杨洁的时候,他就昂首夸夸道:“我是她老子,老子叫她做什么,就得做什么,天天就知道读书,你说她读你妈些批书,也不能给劳资挣两分钱,没用的家伙!” 话毕,杨洁继父又突然弓起身伏到花衣男子和黑衣男子之间道:“要不今晚,就来我家做客?” 花衣男子和黑衣男子不怀好意地相视一笑,然后转身便离开了废品店。 褐黄色的枫叶随风在空中徐徐飘舞,褐石公园静谧的小道里,一个身着英伦式卡其色风衣的女人,穿着黑红色的高跟鞋,踩着沙沙的树叶,只身向两排纵深向暗的枫树林内走去。 “颜夫人,您可以止步了。”一个沧桑喑哑的男人声音从女人背后响起。 背着男人,一抹红亮的笑容从颜夫人唇际渐渐浮起。 “蔽日之手里的狗来了么?” 颜夫人不紧不慢转过身,她摘下红褐色渐变的墨镜,虽然岁月已经在这个女人脸上留下了丝丝皱纹,发际中也只剩缕缕黑发,但依旧不减她眼神中的坚毅与举止间的干练。 男人早已把扣好扳机的手枪妥妥瞄准了女人脑门。 “‘蔽日之手’好歹在全世界也是首屈一指的暗杀集团,但却被您说成是狗,这可让我多多少少有些伤心呐,请您务必交出『银月之晖』哦。”男人眼神阴鸷,语气恳切地说。 颜夫人又是微微一笑,她不紧不慢地伸出右手臂,然后瞬间张开手掌,一根像是吊坠一样的东西从她掌心落下,远处望去,就好似一颗银星在她掌下微微跳动着。 在见到『银月之晖』的刹那,男人再也无法掩饰住心中的狂喜,他那双眼睛就好似饿狼般闪闪发光。 男人微微一歪头,脖间咔咔作响,他做出一副惋惜的模样道:“我也是好久没动过手了啊,嗯......准切来说,是好久没有动过像您这样的人物了。” “您就该在这和平的表征下过着本本分分的生活,本来可以衣食无忧的你,又何必要卷入这样的风暴呢?”男人笑容愈加猖狂,手指逐渐收紧扳机。 “警察!别动!放下你手中的枪!”两名警察在男人背后厉声呵道。 男人浑身装作一紧,慢慢举起双手,但他突然像小丑般对面前的颜夫人做出了一个奸猾的怪笑,然后瞬间蹲身,一个翻滚之间,啪啪两枪便将两名警察解决倒地。 “啪、啪、啪”颜夫人悠缓地鼓着掌,伴随着不紧不慢“塔、塔、塔”缓步前进的高跟鞋落地声,她略带嘲讽地说道:“敢对警察明目张胆动手,c.t.f现在可真是无法天了呀。” “c.t.f有法么?颜夫人你可别再说这种让你自己听了都搞笑的话了吧。”男人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单手举起手枪,毫不犹豫对准女人猛然扣动扳机。 然而,就在枪响的这一瞬间!男人瞳孔骤然猛张,在他面前的颜夫人,竟然凭空消失了! “很好奇,对吗?”一道空灵的声音从男人耳后根飘来。 “在哪?”浑身冒着惊汗的男人猛然从声音传来的背后转身。 依然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男人终于惶恐地想起来了,他面对的,可是凝聚了全球力量、集结了全世界顶端科技的武器——c.t.f目前的最高杰作『银月之晖』啊! 男人忽然间感到头晕目眩,四周如同旋转般昏暗了起来。 “是我太紧张了吗?幻想吗?不可能、不可能!以前从没出现过这样的情况!”男人不断分析着现在的状况。 “你会忘了今天发生的事,忘了c.t.f的所有事,忘了这一切的一切,甚至会忘了——你自己。” 一个卷着朦胧白发的女子,她那不断移动、模糊的红唇在男人面前不断闪烁,男人很快便失去了意识。 之后,两名警察醒了过来,警察脑海中最后只停留了男人向自己开枪的片段,在事后的调查中,男人就像痴呆了一样,丧失了语言与意象能力,而警察带到现场的记录仪,似乎因为某种奇怪的磁场扰乱了正常运作的设备,导致了突然关闭。奇异的是,通过读取储存卡的内容后,里面的内容竟与两个警察最后的记忆巧妙吻合,因为里面恰巧有一段男人朝两名警察开枪的影像,认证、物证俱在,男人成功被定罪量刑。 虽然检查官在读取影像时发现了影像的不完整性与怪异性,但是由于普遍一致认为现在科技还没有达到能够对现场影像达到如此干预的程度,便也没有纳入疑虑之中。 第四章 心之力 “洁!”在一片弥漫着金黄色的夕阳之下,颜旭朝杨洁招手叫喊道。 杨洁捋起耳间的一缕秀发,她侧身转向颜旭,露出一抹清澈的笑容,眼中一闪而动出荷叶露珠般的盈光。 这么多年来,颜旭与杨洁在这条街上总是如此心领神会地相遇,不需要任何约定,只是一种最纯挚的信任、最无瑕的默契。 颜旭一路狂奔到杨洁面前,紧紧握住她双手气喘吁吁兴奋道:“今天我妈妈回来啦,她说她想见见你!” 杨洁会心一笑,她轻轻揩去颜旭额间的汗珠道:“你一定很爱你妈妈吧?” 杨洁从小没有感受过父爱与母爱,所以她才能知道,父母之爱是多么的重要。 颜旭起身挠挠头,傻笑道:“快走吧!” 颜旭步伐很快,几乎就像是小跑一样,杨洁担心道:“为什么那么急呢?如果很急的话,其实不用特地带上我的。” “不行!妈妈跟我说过,她说下次见面,一定要见见我的好朋友。”颜旭十分斩钉截铁地说。 “那......下次等阿姨不那么忙,也可以啊?”杨洁细心地为颜旭考虑着。 “不行!”颜旭态度坚硬。 “她才从美国回来,下次要再见到她的话,可能就是十年之后了。”颜旭眼角急出的泪花与汗珠互相交融在一起。 “美国?”杨洁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因为从小到大,她连这坐城市牢笼的一角都没有搞清楚过,更别说跨国了。 杨洁望着颜旭在金灿灿夕阳下不断奔动的身影,她很感动,很温暖,从小到大,从没有人把她当做过家人,从来没有人对她有这样重视的执念,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真的充满了力量,杨洁双手紧握心间,感受着这无名的“珍贵之物”,她觉得这就是世界上最宝贵的东西。 二人穿过一幢洁白的哥特式建筑,拐角视野开阔之时,一幢巨大的十字架伫立在广场中央,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耶稣似乎正怜悯地注视着沾满罪恶的众生,地面上扑腾而起的白鸽如同展翅的天使般向天空陆续飞去,在那不断翻飞的白鸽之间,一个戴着红褐色墨镜,身着卡其色风衣的女人从座椅上起身,她展开双臂,做出一个意欲拥抱的动作。 “妈妈!”颜旭大叫,他激动地向前奔去,一把拥入女人怀中。 女人双臂抱住拥入而来的颜旭,她慈爱地抚着颜旭后脑勺,温柔道:“果然是母子连心呐,这么多年,你一眼就认出妈妈了。” “妈妈不也是一下子就认出我了吗?”颜旭顽皮地打趣道。 “说实话,妈妈第一眼见你的时候,你变化好大,我真没认出来,可也是第一眼见你的时候,我就确信,那一定是我的儿子。”女人摘下墨镜,用手不住擦拭着眼角湿润的泪花。 杨洁站在一旁,不知为何,她突然发现自己也湿润了眼角。 “一定是太开心了吧。”杨洁轻轻抹去眼角的泪水,看着湿润的指尖对自己说道。 母子重逢喜悦之际,敏锐的颜夫人忽然发现腕间的『银月之晖』开始呈现出剧烈的波粒二象性性质。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真的有契合者的存在?”颜夫人惊恐地环视着周围。 最终,颜夫人尖锐的目光锁定在了杨洁身上。 颜夫人松开颜旭,她像是失了魂一般,一步一步,不可置信地走到杨洁面前。 颜夫人微微蹲下身,她解开腕中的『银月之晖』,然后撩起杨洁脖子后面的头发,将『银月之晖』系在杨洁的脖子上。 在撩开开杨洁头发之时,一个印有“hello kitty”从杨洁发间落下,一旁的颜旭便将其捡了起来。 原本还在光与固态之间不断交换着形态的『银月之晖』,在挂上杨洁脖子的瞬间就变成了焕发着微微蓝光的虚幻之物。 看着眼前这一切,颜夫人完全震惊了。 “该说是人类史上的奇迹,还是壮举呢?”颜夫人噙着泪水颤抖道。 颜旭走到两人之间道:“妈妈,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叫杨洁。” “嗯。”颜夫人应道,她立刻平息了激动的神色,正当她伸手想将银月之晖从杨洁脖间取下时,却发现,银月之晖竟然消失了! 不过颜夫人却没有太惊讶,因为无论是『银月之晖』,还是『风叹之息』、『荧惑之星』、『流沙之噬』、『黎明之鉴』,这五台世界上最强大的量子计算机,都有着相同的特性,那就是波粒二象性,这五台超级量子计算机能够与人的思维达到高度契合的程度,因此在达到高度契合之时,『银月之晖』便不会再以固体形式出现。 颜夫人分别握住颜旭和杨洁的手,然后她将二人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 “嘿嘿。”颜旭开心地望着杨洁,杨洁脸上流露着温柔的笑容,二人纯挚地相视而笑。 颜夫人正言道:“孩子们,你们知道,这世界上最强大的力量是什么吗?” “核弹炸药!”颜旭兴奋抢答道。 颜夫人笑着摸了摸颜旭的脑门。 杨洁小心翼翼说道:“难道是......钱?”因为她在“家”里总听到继父说有钱能使鬼推磨,有钱能做万万事之类的话。 颜夫人和蔼地说:“你们说的都没有错,这些都是足以改变世界的强大力量,但是,我希望你们能理解,在这些表象之下,人类力量的源泉是——心之力。” 颜旭和杨洁一同不解地望向颜夫人。 颜夫人又将颜旭和杨洁的手紧紧按了按,眼含泪花道:“孩子们呐,无论如何,请你们相信,相信人,相信人与人联结在一起的力量,我们终究是人,是被局限着的人呐,终究无法获得与神明比肩的力量啊!” 一片阴云渐渐飘过,遮住十字架上耶稣悲伤的面容,颜夫人猛然意识到,她在这里停留的太久了,如果被“蔽日之手”发现,无法再使用『银月之晖』的她,将会给孩子们招来杀身之祸。 “我必须要走了,颜旭、杨洁,记住我说的话。”话毕,颜夫人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她咬着红唇,疾步走向路边,拦了一辆出租车便消失在了车流中。 “妈妈!”颜旭大喊,然而,颜夫人却始终头也没回。 “啊......”止不住的热泪在颜旭脸颊滚滚而下,颜旭捂脸而泣,杨洁走到颜旭身边,轻轻抚着他不断抽动的后背。 第六章 彼世之开端 四道黑影如同星点般在丛林中迅疾前进着。 “今日你将会遇见生命中的重要之人。”神谕在无相顶与旭交谈的场景突然浮现在旭脑海之中,他直到现在也没搞清楚神谕大人为什么要对他说这样的话。 “大家注意周围环境!这里已经开始产生‘域’的异变了!”旭突然厉声对周围三道疾行的黑影发出警醒。 在越来越接接近事发中心地的过程中,旭注意到周围的林木中开始出现越来越多的晶莹的丝状物,而现在甚至许多草木也变成了由那晶莹丝状物缠绕而成的样子,这些现象分明就是受到异变魂力影响的前兆。 有一点很奇怪的是,除了这股赤裸裸影响环境的魂力之外,旭还观察到了一股不一样的力量,至于是什么,他说不清楚,但他能感觉到自从进入这个空间之后,这个空间中的光并不是普通日光,更像是在无相顶上围绕在神谕大人身边的那种白光,以至于这个空间带给人一种虚幻的朦胧感。但这股力量微弱的让人根本无法察觉,还有一种可能,就是这股力量其实根本不弱,相反十分强大,只不过这是一股相当中性的力量,也只有他这样级别的极少数咒术者或许才能察觉到。 “这次需要拔除的妖神可不简单呐”旭左边一道跃动着的人影说道。 “啊啊啊!以前我们可从没接受到过这样的任务啊!这样的任务至少也应该安排像旭这样的领队来处理啊!”另一人不高兴地抱怨道。 “大家别气馁,这是神谕大人亲自下达的任务指令,我们要相信神谕大人,他一定有他的用意。”作为小队长的旭所说的这句话无疑给所有人打了一剂强心剂。但实际上对于旭自己来说,面对已经能够产生‘域’的妖神,他也没有把握能够将其拔除。 “哈哈,那当然,我们的旭队长可是年纪轻轻实力就已经达到驭物级别的大人物了。”一个沧桑敦厚的声音从小队后方传出,他已年过中旬,但却依然无法跨越无相顶设立的“月”字级门槛。 拔除一个妖神往往只派出一个行动小队,这是由妖神的特性所决定的。妖神之间为了避免魂力互相干涉,所以越是强大的妖神越不太可能扎堆在一起,虽然低等级的妖神会扎堆在一起,但一个行动小队往往也足够应付了。 在一个行动小队当中,往往由四人组成,分别是“天、地、玄、黄”。“天”负责统领全队,对于咒术的应用虽说不如“地”、“玄”、“黄”那么精通于奇巧,但大体各类咒术都会使用。“地”是主攻击性咒术者,“玄”是符咒型咒术者,“黄”则主要为侦察类咒术者。 在旭的小队中,旭为“天”,“地”叫石磊,“玄”叫沈煜、“黄”叫秋叶。 在这次行动当中,旭所率领的小队除了旭达到了“驭物”级别的顶端,其余人都没有入门最基础的境界。旭在队伍中完全取代了石磊的作用,这主要是因为旭的攻击力实在是太强了。 而旭具有强大的攻击力,这主要来源于他的“天赋”,但对于符咒类、侦察类的咒术,由于他还太年轻,所以除了攻击之外的许多其它类型咒术他都还未能掌握。 随着小队的不断深入,树上开始出现越来越多长约1—2米之间、被丝状物裹成乳白色的大蛹。 “呵!”旭抽出佩剑,一跃而起向空中一挥,一股由魂力构成的澎湃剑气将所过之处的丝构蛹状物消融殆尽。 “真厉害啊,竟然能在不破坏内容物的情况下化解蛹茧。”石磊说道。 丝状物消融后,随之落下的不仅有面容枯槁如同干柴的人体,还有一具具白骨。 “看来还是来晚了。”旭叹声道。 “胆敢来到我的域界中心,是不想活了么?”一阵阴冷刺骨的女声从天而降,回声响彻林间。 “本体应该就在附近,立刻列开阵型,注意周围情况!”旭厉声警醒道。 三道黑影迅速背对背围成一圈,旭则一跃而上树枝高处俯瞰周围。 “秋叶,能否探查到本体所在位置?”旭对着夹在肩上的千里传音符说道。 “周围魂力构成太复杂,旭队长,我还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环境,抱歉……” “那么,既然如此的话………”旭沉吟道着道,同时他从背上的箭筒取出一枝箭,然后从树枝猛地跃向更高空,在到达最高点之时,他拉弓对准地面。 “破灭!——”只听“啪”的一声,一枝羽箭凌空疾速下坠,羽箭刮起的劲风竟令方圆半里的树木作向外倾倒之势,如同洪水一般无形的力量以箭矢为中心向周围扩散,所有的异变在方圆半里之内消融殆尽,周围的树木花草也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 几乎是同一时间,在旭落地之后,地、玄、黄三人就将旭围在了中间,旭脸色苍白,显然这一击对他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旭哥,状态怎么样?”“有没有事?”………三人关切地问着。 “别大意!不要放松警惕。”旭喘着大气道。 “可真是令我吃惊呐”那女声又从四面八方响起,响起阵阵回声。 “就在上方!立刻攻击!”秋叶迅速说道。 “火之术-火龙流!”“咒术缚印!” 石磊从口中喷出如同龙卷般的火焰,火焰当中还伴随着沈煜抛出的张张符咒,如同给火龙卷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外衣。 突然上空中显现出一面五彩斑斓的铜镜,令人眩晕的光芒令所有人都失神了两三秒左右。 当众人缓过神来之后,只见一名身着五彩华服,头缀绯红琉璃的女子浮在上空。 所有的火焰竟然温顺地旋转在她周围,顺着指尖流转消失不见,所有的符咒化作妖紫色火焰“噗噗噗”化作齑粉。 石磊与沈煜的咒术攻击就像在她手中就仿佛玩物一般。 随后那女人缓缓漂浮于四人斜前方,她那不慌不忙的姿态仿佛这四人就像是囚笼中的兔子一样对她无法构成任何威胁一样。 “倒是你——竟然会拥有这样的力量,可是真危险呐”那女人高傲地指着旭说道,她眼中泛起阵阵杀意,但转瞬间又消失不见,嘴角浮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突然几道刃气从女人四周袭来,她伸出指尖,试图以同样方式将刃气化解,但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几道刃气竟然“砰砰砰”地将她的胳膊、躯干脑袋打成了红色的齑粉。 这突如其来的袭击正是旭趁着女妖神大意之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凝聚魂力抛出的暗器。 “小杂种!你彻底惹怒我了!”女人暴怒的声音席卷四周。 突然间,那块铜镜再次出现,铜镜中逐渐倒映出一个女人的影子,随之女妖神残破的身体渐渐恢复原状。 “这铜镜就是本体!”旭抽出箭矢正准备射击之时,手中的箭竟然化作了红色磷光粉末逐渐消失了,旭下意识地想继续抽箭,但手中所触及之物皆化作粉末消失不见。 不仅如此,在旭没注意到的情况下,周围的同伴竟然突然消失不见了! 身体如同受到千钧压力,连手指头都无法动弹。 “怎么可能?”旭一次又一次地发动咒术,但都失败了。 “不可能,妖神而已,怎么可能封住我的魂力? “冷静、冷静——”旭一遍又一遍对自己说道。他大脑飞速转动,此时他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就是自己中了幻术,女妖神发动幻术的时候极有可能就是第一次见到那面铜镜的时候。 旭的身体缓缓飘起,他的身体丝毫不受他的控制。 “没想到你竟然是幻术妖神……” “咦?呵呵呵呵………”女妖神邪魅地笑了起来。、 “你果然不一般,许多术士在中了我的幻术后连死也不知道怎么死的,但却被你给发现了。” “可就算你发现了又如何?虽然你魂力强势,但就整体水平来说,你各方面的机能远不能妙用你魂力,在精神方面,就是你的劣势。” “想要破解我的幻术,整体实力你至少要达到‘控心’才行,不过你这辈子是没有机会了,像你这样危险的存在,我绝不会手软。” “不过令我我好奇的是,你这股特殊的魂力,似乎……” 女妖神将手置于漂浮于其下方的旭的头顶上,晶莹的细丝开始遍布旭的身体,而她则通过这些细丝摄取被困之人的灵魂与肉体。 让我好好品尝你的灵魂吧…… 第七章 彼世的相遇 旭头顶之上,一轮由白光组成的无数细密咒纹相互交织的咒环缓缓出现。 “这是什么东西?”女妖神竟一时无法理解。 平时候在她抽取别人的灵魂之时,往往很顺利的就能将灵魂凝聚在手中,但这次显然遇见了阻碍。 “哼,以为对灵魂上了咒印,我就没有办法了么?”女妖神不屑道。 只见她凝聚掌中之力,骤然向下一劈,当她手刃接近光圈之时—— “轰!”强烈的白光迸发而出—— 首先是女妖神的手臂瞬间消融在白光之中,随着危险消失,白色光芒渐渐被收回,一阵清脆的破裂声在整空间中蔓延。 而这破裂声则是来源于女妖神的本体,此时她的本体已完全显现,那裂纹如同小蛇般在铜镜上蜿蜒。 “啊——”女妖神发出惨烈的尖叫与哀嚎,周围的“域”随之不断崩塌,从“域”中回收的魂力不断被吸入镜中,这才缓缓抑制住了镜子的崩坏。 而这仅仅是余光照耀到了女妖神的本体之上,幸亏那白光在消融了女妖神手臂之后便收了回去,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即使本体被损坏严重,女妖神依然没敢松懈对旭的咒控,所以旭仍然处于幻术之中。 仅仅是碰了一下那咒印,自己就差点就被消灭了,这不禁让女妖神心有余悸,其实就连旭也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此时女妖神能明显的看到,在悬浮着的咒印周围,天地斥力被破开,一黑一白两股力量相融相斥,在旭周围旋转。 天地斥力无处不在,作为最强大的力之一,它影响着世间的万事万物。天地斥力不断将旧的东西打散,将新的事物拼凑,所以因为天地斥力的存在,才有了纷繁万千的世界。这是无论在世人还是已故之人都难以避免受到的影响。 轮回,大意指的是一种事物在外力作用下始终拥有着一种永恒不变的羁绊。但是因为天地斥力的存在,实则导致这个世界从根本上不会存在“轮回”不变一说。 口口相传的咒术者整体实力划分为七个境界:驭物、控心、洞穿、羽化、观星、造物、轮回。 千百年来,这七个“境界”是古人根据人类的修炼情况而总结的,然而对于其它种族来说,却第一境界驭物也根本无法达到,所以妖神最高只能达到“控心”境界。 在术者达到“洞穿”境界之后,会产生“域”,“域”是魂力对周围环境产生最直接影响的表现。在术者达到“造物”境界之后,便会产生“界”,此时他们也被世人称为“界主”。“界”完全是凌驾于“域”的另一个境界,因为“界”的存在会对空间产生影响,所以界主创造出的“界”将完全独立于现世,所以这也导致界主无法直接干预现世,界主相互之间也无法进行干预。 目前在现世中存在着五大界主,均被世人尊为神明,但至于这五大界主的来历,却没有一个人能说的清,传说只有“万象天国”留下的遗址才能解释这一切。 就目前的五大界主来说,也只达到了“造物”的能力。而轮回,则显然是凌驾于界主能力之上的能力了。 但此时此刻,“轮回之印”竟赫然出现于世。 “看来你的灵魂之上被赋予了一种特殊的咒印。”女妖神虚弱地说道。 “嗯………原来如此,怪不得你灵魂与肉体都没有修炼到‘羽化’的境界,却拥有了如此澎湃的魂力,都是因为这个咒印。” “不过这也真是彻彻底底的诅咒啊………” 在无相顶之上,神谕大人曾说过的话突然浮现在了他脑海中:“孩子,光始终在你身边,这是最深厚的祝福啊!” “为什么那样说?”旭对女妖神反问道,他不明白为什么神谕和女妖神会说出截然相反的话。 “无论如何也不会消失的咒印,将永远束缚着你的灵魂,作为妖神的我们,是最讨厌‘羁绊’这种东西的了。” 突然间无数晶莹的丝线在女妖神手中不断凝聚,形成了一把锋利的刀刃。 “既然不能摧毁的你灵魂,那么就从你的肉体下手吧………” “去死吧!”一道白刃猛地向旭的胸口刺去…… 失去五感的杨洁坠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意识开始融入虚无,理性被消融,灵魂开始趋于混沌。 “好想再见一面” 此时此刻,只剩下灵魂深处这个最原始的欲望。 最原始的混沌力量围绕在杨洁灵魂周围,强大的斥力足以令任何灵魂瞬间粉碎。 但混沌的天地斥力却在她灵魂周边被破开,规律和谐的旋转着。 如同银月之晖般的一星白光竟出现在无边黑暗之中。 当白光突破黑暗,杨洁的灵魂瞬间变得清晰起来。 “好想再见一面”这内心的呐喊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突然间,那一星白光迅速扩散,黑暗被光芒填满,杨洁灵魂也随之融入光芒之中。 “命运之门终于打开了么,究竟会给世界带来怎样的变化呢?”在无相顶之上的神谕微微一笑。 正当女妖神凝聚的刀刃即将要贯穿旭的胸膛之时,一星白光骤然出现在旭之前,有了上次经验的女妖神,迅速跳开拉远距离。 只见那一点光芒瞬间扩散,将旭包裹在其中。 在白光的中心,漂浮着一个女孩。 当旭走近之后,周围光芒渐渐消失,随之女孩也缓缓落下,旭用双手将其接住。 而她正是——杨洁。 “……重要之人”神谕的话突然在旭耳边浮现 杨洁缓缓睁开双眼,当看到面前这个人时,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她深深的刘海遮住了眼睛,双唇哽咽着,只是泪水不住地流下。 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但他却奇怪的没有任何记忆。 不过当下最要紧的是将女妖神拔除,旭将杨洁挡在身后,多亏了那些白色光芒,破除了旭中的幻术,以此同时,旭在眼部的穴位点了两下。 “仙法—幻镜惑心!”女妖神在二人头顶之上化作一面铜镜,那铜镜绽放出五彩斑斓的光波。 “同样的术再使用第二次,你觉得我还会中招么?”旭张弓上箭蓄势待发。 “破灭吧!”如同迅雷一般的箭矢骤然向铜镜击去。 “怎么可能,竟然没中幻术?” 这是因为旭将魂力注入点穴中暂时阻断了视觉神经,与此同时,他将澎湃的魂力朝周围释放,以此来感知铜镜的位置。 无数晶丝瞬间在空中凝聚成一个长数十米的无数锥体向旭和杨洁二人刺去,与其相比,旭射出的那一枝箭矢是如此的渺小。 但那箭矢势如破竹般将圆锥体破散殆尽,只听一声清脆的碎裂声,空中的铜镜碎成点点金光。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也象征着女妖神的结束。 域被破开,旭的同伴也从消融的大茧里脱落下来,所幸这一切尽早结束了,所以他们没有大碍。 旭收回弓,他转身面对杨洁。 杨洁踮起脚尖紧紧地将旭拥住。 “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我真是世界上最笨的人了!”杨洁泪流满面地一把上前拥住旭。 旭虽然对这突然其来的一切感到惊讶,但是对于杨洁所传递的情感他却一点也不感到陌生。 只是下意识之间,旭看着怀里的她,心里竟也牵起了阵阵悲伤。他不明白这份情感究竟从何而来,他只是默默将双臂搂住她颤抖的肩背,试图为她传递温暖与安全。 第八章 初识新世界 马儿迅疾地驰骋在广袤的戈壁滩上,清冽的冷风呼呼打在杨洁脸上,她坐在旭的身后。 在旭的身后,石磊、沈煜,秋叶三人紧紧跟随着。 石道下淌着碧绿的波涛,遥遥可见远处连绵不绝的高大雪山。在高大雪山面前,渺小感在杨洁心中油然而生,她虔诚地仰望着它们。 粉红的桃花在绿野中不断晃影倒退,纯净的空气夹杂着稻香与花香,沁人心脾。 曾在那一方小城生活的杨洁在从来没有在地理上经历过这么远的跨度,看着平原变高原,山林变戈壁,青山变雪山。 这一路上,杨洁将自己本该去世的事情告诉了旭,还跟他说了自己原来生活的地方的国家,世界现状,以及那个世界拥有的便捷的交通,先进的通讯方式等等,但最重要的是,她之前认识旭。 “那么这里和你那里应该不是同一个世界”旭解释道。 旭对于杨洁没有任何记忆,但除了那份与生俱来般的熟悉感。 当空间变换、时间流转,世界万千在消融后重构,是否还存有不变的事物? 看着前方正驭马奔驰的旭,杨洁道:“这是不是我死去之后的一场梦呢?”但她其实不愿这是一场梦。 “你说这里是梦?怎么可能?呵呵,有谁又知道人们死去之后的世界呢?即使是在你所说的的科学发达的时代,人们也都还不知道吧?”旭笑道。 “来,抱住我,前面可有些颠簸。” 杨洁将脸庞轻轻靠在他的背上,她静静感受着他的实感与温度,所有一切是如此真实,但却又如此虚幻,她怕他再度变成梦一般离她而去,她不知道世界上是否有神明,但是她依旧默默祈祷着。 杨洁静坐在桃花树下,眺望着远处环绕着雪山的碧涛。 旭走到杨洁身边蹲下说:“接下来我要去神境面见神谕大人。” “神谕大人是谁呢?”杨洁抬起脑袋侧过脸问道。 “神谕大人是当今五大界主之一。” “‘界主’是什么意思呢?五大界又是什么呢?” “现在的五大界分别被人们称做:羁绊之界、欲望之界、创造之界、存在之界、以及虚无之界。五大界完全独立于现在时间、空间,而界主就是创造这五个界的存在。” “那界主还是人吗?在我的那个世界从来没有这样超自然的存在。”杨洁语气中带着惊讶。 “超自然?人类当然是不可能超越自然的。只不过我听说过在古代,先人们确实是没有魂力的,在面对不可抗拒的自然力量面前,会显得很渺小,所以也自然而然地认为能够掌控自然的力量就成了‘超自然’的力量。’”旭解释道。 偶尔几瓣淡粉色桃花随风飘落在杨洁面前,她伸出手掌去接,但它们却总是巧妙地从指缝中钻走。 “那魂力又是什么呢?难道是一种科学技术吗?”杨洁不解。 “魂力具体的起源我也不知道,但是相传在‘万象天国’的遗址当中或许能够找到答案。” “我曾在神谕大人所在无相顶壁画上看到过人类的发展史。最开始的时候人们只会使用石器和火焰,从而运用它们征服野兽与改造自然;后来人们逐渐学会使用蒸汽、电气,从而实现了从重体力劳动中的解放;再其次到达信息与智能时代,从而能够更加精准地控制与改变周围的环境。” “在人类发展的历史进程中,有着一个共同特征,就是随着时间的发展,人们思维层面的想法作用于现实世界当中变得越来越便捷、越来越精准,甚至实现了许许多多前人看来根本不可能而现在已经实现了的事。” 杨洁不禁联想到了在她那个世界中的飞机、手机等等事物,在古人看来,这不就是不可能的事吗? 但杨洁心中更多的是吃惊,旭所描述的人类社会发展进程不正是她在经历的社会吗?这样看来这个世界或许真的不是梦。 “而最终阶段就是万象天国时代,那是人们创造出‘魂力’之后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闪闪发光的黄金时代”。旭的神色间显露些许遗憾。 “‘乌托邦’吗?”杨洁下意识随口说出。 “‘乌托邦’?是什么”?旭不解道。 “‘乌托邦’大概就是没有差别,物资富足,人人平等的美好世界啦。”杨洁尬笑道。因为和旭聊得太投入,片刻间她竟忘了旭和她不是一个时代的人。 “哦,传说中万象天国确实是这样一个完美无瑕的世界,我还问过神谕大人,他对万象天国的存在也表示了肯定。”旭十分认真说道。 “我想听,我想听,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啊?”杨洁神情充满了期待。 “具体的,我也不太了解,但是大概我还是知道的。”说完后,旭深吸口气面带憧憬缓缓说道—— “当人们创造出魂力之后,世界诞生了首位‘圣主’,据说这位圣主的力量完全凌驾于当今的五大界主之上,祂左手掌握光明与存在,右手容纳黑暗与虚无。” “祂洞穿世间万物,观望星河流转,创造羁绊掌握命运,是真正如神明般的存在。” “比肩神明的——力量。”颜旭母亲的话语在杨洁耳边回荡,杨洁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旭接着说:“在人类进入‘魂力时代’之后,这位圣主凭一己之力将原本分裂于海中的大陆重新融合,世界的每一个角落都生长出了万象之树,万象之树直通天际,从天上垂下的无数食物覆盖数百平方公里,为人们提供着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食物。” “信息时代与智能时代带来的辉煌未尽,人类不仅首次突破了物质的局限,在精神上也高度联系在一起。” “然而最重要的是,人类首次完成信仰的大统一,所有人都虔诚地信仰着圣主。” “圣主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无所不能。祂帮助人们实现各种各样愿望,几乎可以说是消除世界上所存在的一切差别,一切不平等。” “在那个世界中,根本就没有贫与富,美与丑,强与弱,所有的人达到了空前绝后的平等与相同。” “但就是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社会,却比任何时代持续的都短……” “仅仅持续了100年……所有一切便轰然崩塌……” “虽然只有100年,但这个时代崩塌所带来的破坏却是人类历史上所有战争加起来的总和都无法比拟的,直到现在,崩坏仍然都在持续进行着,那个黄金时代的灾难,也被我们称作‘大崩坏’”。 “不是还有那位圣主吗?怎么会……”杨洁不可置信地问道。 “人类魂力黄金时代的崩坏与那位圣主肯定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但因为‘大崩坏’来的太快、太迅速,以至于那次不可预测的灾难几乎毁灭了全盛时期90%以上的人口,并且还破坏了人们赖以生存的主要电力设施,人类留存的大量文化瞬间消失。再加上持续影响的异变,少数存活的人们根本无暇发展,以至于不断倒逼着人类文化的后退。至于那段历史,已经成为了谜一样的神话,没有人再知道魂力的起源,在这动荡的乱世中,更没有人相信那位圣主曾经存在过,现在所有的一切,全都成了谜。” “也就是说,那段历史成了空白的一页,而现在都是人们对那段历史口口相传的传说?” “嗯。所以许多人千方百计地寻找万象天国的遗迹,想要找到魂力诞生的根源,试图再现万象天国的辉煌。” 旭将双腿盘起而坐,问道:“想不想和我一起去见神谕大人?或许神谕大人能够给你适当的指引,这可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愿望。” “可是……”杨洁将手捂在心间,对于那样神圣的大人,她当然很想去,那是因为面对比自己更高等的存在之时,一般人都会本能的向往。 “可是什么?”旭问道。 “可是……这样的我,真的能见得上那样的大人吗?” “不试试,怎么能知道呢?而且我有预感,神谕大人应该早就已经知道你会来到这里,所以我觉得你一定会见到神谕大人。”旭语气严肃并略带思考地说。 杨洁紧咬嘴唇,那究竟是怎样一种心情在心间翻滚呢?她还不太清楚。 “来,跟我走,去无相顶。”旭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并将坐着的杨洁扶起。 旭和杨洁与石磊、沈煜、秋叶三人做短暂道别后,二人牵着一匹马儿离开了碧波环绕着的村庄。 杨洁跟着旭来到山脚下一片广阔的农地前,一个像红苹果一样又红又圆脸颊的小男孩正在撒着青稞喂着一群群的鸽子,周围有许多人跪在山脚下,似乎在潜心祈祷着什么,还有一些人跪拜在鸽子面前,小心翼翼地在它脚上系上红绳。 “来这里是要做什么呢?”杨洁不解道。 “这些高原鸽是神谕大人的使者,在鸽子脚上系上红绳,鸽子便能将讯息带给神谕大人,如果有一天,鸽子衔着橄榄枝来到你身边,那么就代表着通过了神谕大人的许可,获得了进入神境的资格。”旭解释道。 “可是高原上不应该会有橄榄树啊?”因为杨洁在学校学习地理时了解到橄榄枝是一种喜温暖的植物。。 “正是因为高原上不可能有橄榄树,才说明鸽子是从神境里衔来的橄榄枝。” “在古代的时候,橄榄枝与鸽子就象征着和平,为和平与希望而战,这也是我们神战队一直所坚守的本心。”旭从地上捧起一只鸽子说道。 “来,为它系上红绳吧,在系的时候,注入你的信念与愿望,神谕大人会倾听到的。”旭将鸽子捧在杨洁面前,同时将红苹果小男孩喊了过来。 小男孩递给杨洁一根红绳,说了句她听不懂的语言,便带着纯真的笑容转身离开了。 “那小朋友说什么呢?”杨洁问旭。 “哈哈哈……他夸你很美哦”旭笑道。 很少被陌生人夸的杨洁脸红了起来,她低下头快速系好红绳,因为她试图将注意力转移到手中的事情上。 只是当红绳系好的一刹那,鸽子便“扑腾”一声振翅飞走了。 “啊!我还没有想好对神谕大人要说的话呐!它怎么就飞走了呀!”杨洁气的像是要哭了。 “真的很重要!”其实杨洁想说的是,她再也不想再离开旭了。 “哈哈哈……”旭看着杨洁这副模样不禁又笑了起来。 杨洁看着旭这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更气了,因为最主要的就是旭没有抓好鸽子。 “生气了?”旭笑问道。 “没有。”杨洁转过背,朝一颗桃树下走去,她蹲坐在桃树下,眼角有些湿润。 旭从一旁绕过来,她立刻又绕过去用背对着。 “你一定是有很重要的话想对神谕大人说吧,神谕大人可不像普通人那样肤浅呦,那根红绳承载着你的灵魂,无论什么语言在神谕大人面前,他能看到的,都是灵魂最深处的东西。” 杨洁虽然不太理解,但大致意思她还是懂了,心中的烦闷也逐渐消散了。 “别想那么多了,吃了晚饭之后和我们一起去看看晚上的篝火晚会吧。” “嗯。” 第九章 寻求神谕 夜晚,高原的天空格外澄澈,漫天的繁星如同钻石在浓墨般的天空中闪烁。 杨洁披着厚厚的红色棉衣,她和人们围坐成一圈,右边是旭,左边分别是秋叶、沈煜、石磊,在人群中央有一个四角大鼎,鼎里面空空如也。 一个戴着花羽面具,身披羽衣,手持银色橄榄枝的男人缓缓走到中央。 “那是试图化作信鸽与神谕大人沟通的使者。”旭指着那个男人对杨洁说。 “那真的能与神谕大人沟通吗?” “这个我也不知道,因为能真正见到神谕大人的人非常少,所以这个仪式也算是人们情感的一种寄托吧。” “为什么神谕大人会这么受人敬仰呢?” “神谕大人创造的界代表着‘存在’,‘存在’则包含了希望与光明,这应该是每个时代人们都想要去追求的吧。” 只见羽衣男子用银色橄榄枝指着大鼎大喝一声:“火道-三昧真火!” 大鼎中爆裂出的火焰肆无忌惮向四周展去,直冲数米高,爆发出的强大热流将面具男子身上的羽衣吹的鼓鼓作响,他此时好似一只在气流中展翅的大鸟。 强大的热波以及瞬间的强光使杨洁下意识用手臂挡着眼睛。 “放轻松,感受火焰的洗礼。”旭对杨洁轻声说道。 杨洁缓缓眯开眼睛,她真的难以想象,现在的人已经可以对自然掌控到这样的程度了吗? “要开始啦!”在一旁的秋叶握住杨洁的手。 “来——”旭伸出手掌。 杨洁刚刚将手置于他掌心,旭便反手紧握住。她缓缓握紧旭那坚硬又厚实手掌,用心感受着他掌心的温暖,与之前那个世界相比,她发现面前旭的手掌比之前那个世界中他的手粗糙好多,手上尽是硬硬的茧疤,他到底都经历了些什么呢?杨洁用心体会着旁边的旭。 阵阵热浪驱散着黑夜的寒冷,橘红色爆裂的火焰就如同燃起的希望,周围的人们手拉着手欢跳着,此时就算是互不相识的人们也消融了性别、年龄、种族的差别,共同感受着欢乐。 “原来我们人与人之间也是这样如此深刻的联系着的呀。”杨洁心中想道,她不禁感觉心里缓缓涌起一股力量,她真的很想去创造这样一个人与人之间能够共同欢笑,共同相爱的世界啊! 突然间,橘红色的火焰如同龙卷一般旋转升腾起来,在漩涡之中,伴随着火光与白光,一只白鸽从火焰中冲出,它口中衔着的橄榄枝在黑夜中泛着淡淡的光芒。 白鸽朝人群边飞去,那橄榄枝从空中缓缓落下,竟不偏不倚落在杨洁正前方,但杨洁不敢相信,她并没有伸出手去接。因为杨洁不敢相信自己能够接受神谕,因此她也不敢相信自己竟会是被神选中的的人。 橄榄枝就这样缓缓落在地上,淡淡的光芒若隐若现。 周围人的眼中贪婪的光芒如同火焰燃烧起来,他们挣脱彼此握住双手,争前恐后地想要去抢那落在地上的橄榄枝。 神谕的邀约会在各种各样的时候出现,但在此时以这种方式出现,连旭也没想到。 杨洁被蜂拥而上的人们挤倒在地上,橄榄枝被疯狂的的人们扯的七零八碎,每个获得橄榄枝一部分的人都欣喜无比。 此时杨洁的心里很难受,那一张张自私而贪婪的面容真的令她感到恶心,而这些人,之前竟然还被自己给予如此的期望。 人们真的能达到那样的世界吗?杨洁不禁动摇了。 “够了!”夹着火焰的热风从人群中的每一个缝隙穿过,但却巧妙的没有烧到人。 杨洁能在那疾速的气流中感受到愤怒。 “在神谕大人的祭礼上竟然如此丑陋,想得到神谕大人的指引我看简直可笑!”面具羽衣男怒道。 “你看,你看,我可是拿到橄榄枝了的人啊!”、“橄榄枝,橄榄枝!”……拿到橄榄枝一部分的人们向面具羽衣男展示着,好像是想要得到他的认可似的。 “哼,要是你们想在无相顶之下摔成肉泥,那就尽管去吧!”面具羽衣男不屑道。随后他羽袖一甩转身而去,熊熊烈火从他身上四处燃烧,他化作飞灰飘散于黑暗之中,四周光火也随之消散,慢慢的只剩下一片寂寥。 “啊!……他自杀了?”杨洁惊恐道。 “别担心,这是‘耀’的幻术而已。”旭解释道。 “哦——,他叫做耀,你们之间认识?”杨洁疑惑道。 “嗯,我和他都是神战队里的人。” “神战队?那是什么呢?” 旁边的石磊用指尖打燃起一簇火苗,五人的脸在火光照耀下又清晰了起来,他走过来对杨洁说:“神战队起先本来是由接受过神谕大人指引的人们所自发集合成的一个团体,后来由于人数不断壮大、不断规模化,自发地慢慢形成了一个有体系、有宗旨的组织。神战队是独立于任何国家之外的自由组织,而且说实话,就算是现在也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能力收服神战队。” “哼,就算是血色残阳军团和天羽宫也做不到哦。”沈煜在一旁挑眉说道。 “因为神谕大人代表的是‘存在’,神战队的宗旨也就是为了人们存在的‘希望’而战。”旭接着说。 “为‘希望’而战……”杨洁自言自语若有所思道。 “刚刚你为什么不接住那根橄榄枝呀?”秋叶睁着大眼问道。 “你应该是能最先得到它的,反正我觉得它就是属于你的”沈煜双肘包怀不屑道。 “我……我不知道……”杨洁犹豫道,但其实她是知道的,当时她迟疑了,因为她没有自信与勇气,她不敢。 “那我还有机会吗?”杨洁懊恼道。 “神谕大人所做出的决定不会因为形式的改变而改变,最主要的是你是否相信。”旭安慰地说。 “我自己是否相信?”杨洁抬头反问道。 “对的,那是无论你在什么样的状态下,都依然相信着的东西,神谕大人往往能看到灵魂的最深处。”旭接道 “对啊!即使经历最卑微最痛苦的时刻,但内心的深处其实依然有在相信的东西啊!可是,那究竟是什么呢?”杨洁心中念道,她仰望着星空,似乎希望星星能告诉她答案。 “所以,告诉我,你相信神谕大人的邀约吗?”旭直视着杨洁眼睛严肃说道。 杨洁将手紧捂心间道:“我相信!我相信!我相信神谕大人一定会想见我,一定的!”她一字一句非常诚恳地说道。 “那明天我带你去无相顶。”旭说道。 “想清楚哦……”沈煜接道,他的唇还在无声中犹豫地抽动着,但最终还是止住了。 杨洁很早就在院落中静坐了,起得早是她向来养成的习惯。 黑青色的天空渐露出淡淡鱼肚白,在远方的那座最高的雪山顶上,一轮金辉渐渐笼罩。 “准备好了吗?”旭走过来为杨洁披上一件黑色斗篷。 “嗯。” “无相顶就在那上面。”旭指着那座散着金光的山顶,才过了几分钟的时间,山顶的金芒似乎更盛了些。 “日照金顶的时刻是神谕大人的界最接近无相顶的时刻,来,我们动身吧!” “好的。” 旭背对着杨洁半蹲下说:“我背你上去。” 杨洁没有多问,她随即攀上了旭的背上。 旭紧紧搂住她的双腿道:“抱紧我。” 杨洁搂住旭的脖颈,将头轻轻靠在他肩上,虽然是在这样一个陌生的世界,但只要旭在旁边,她的心总是能得到些许安宁。 旭的肩膀是如此令她感到安心,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困意倦起,缓缓闭上了双眼依偎在旭的肩上。 旭迅疾一跃,每一跃都如同短暂的飞行,疾风吹的杨洁的黑色斗篷呼呼作响。 很快,陡峭的雪峰上出现了一道渐起渐落的黑色星点。 杨洁发现此时雪路的宽度已不足一臂长,在淡淡雾气缭绕下,底下已经是深不见底白茫一片。 杨洁回想起来,即使是她跳桥的那一瞬,所见之景也远没有现在的景色令人惊心动魄。 跳桥的事情仍令她心痛,因为她当时看到了颜旭,看到了他着急惊恐的神情,也听到了那撕心裂肺的呼喊。 冷冽如刀的寒风呼呼刮着,她将脸慢慢靠近旭的脖颈,她真的不想再失去重要之人了。杨洁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她都再也不会做这样伤害旭的事了,因为她不想再让自己心爱之人受伤,无论遇见什么困难,她都要去面对,去克服,不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守护自己所爱之人啊。 “旭……这是谁为你取的名字呢?”杨洁问道。 “因为在我之前的世界里,也遇到了一个叫旭的男孩子,虽然和你长得不太一样,可是,我觉得你们真的很像,我指的像,不是外貌,是......” “灵魂吗?”在冰雪刀锋上跳跃的旭接道。 “嗯!是的!”杨洁点头认可道。 “旭,这是神谕大人赐的字哦,原来的名字,我忘了,因为被神谕大人赐字之后,就会忘却之前的名字,所有人都是这样。”旭的声音在寒风中被拉的很长。 “如果神谕大人愿意为你指引,你也一定会被赐字的。”旭补充道。 “快到了!” 被金色白雪覆盖的顶峰近在咫尺。 “这就是——无相顶?”杨洁轻轻在口中念道。 “记住,待会儿从无相顶跃下的时候,一定不要闭眼,这样便会遁入黑暗之中!听到了吗?”旭对杨洁大声喊道。 “好!”杨洁应道。 旭纵身跃入金顶之中,杨洁瞬间感觉周围都变成了金色,身体与心灵感到无比温暖,在那么一刹那,她似乎感觉周围的时间像是变慢了。 又是一跃,冲破金芒之后,杨洁和旭开始急速下坠,这时候杨洁才反应过来旭竟然带着她从最高峰处跃下了山崖。 急速下坠的失重感以及温暖骤失的寒冷令恐惧在杨洁心中蔓延,她不自觉地开始开始闭上双眼。 “别闭上眼睛!不然将会永远失去光明!”旭大喝一声。 杨洁心突然猛的一紧,她迅速集中精力睁开眼睛,明明旭之前提醒过她的,可当真正面对时,脑海中的语言突然显得那么无力。 “谢谢你!旭!”杨洁紧紧抱住旭,她坚定地凝视着前方急速接近的地面。 戈壁与白雪相交织的地面越来越近,此时已经只有数十米距离了。 “要撞上了!”杨洁瞳孔紧缩,心跳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剧烈跳动过。 旭在空中翻身将杨洁拥入怀中道:“一定要相信,相信你所信仰的愿景,神谕大人会听到的。”此时的情况就连旭自己也没有经历过,因为他以往跃下光明顶之后,还从来没有如此接近过地面。 但此时杨洁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语言了,她只是紧紧抱着旭,此时她只是觉得,能和旭共赴黄泉,她也无所畏惧了。 “砰!”的一声巨响,杨洁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十章 荀光缘 一阵摇晃渐渐唤醒四肢与五感,周围开始缓缓升起一阵温暖,朦胧的金光渐渐穿透黑暗——“杨洁!杨洁!醒醒!”,模糊的声音逐渐清晰。杨洁终于再次感知到了世界,她缓缓睁开眼睛,只见旭正用力摇晃着她的肩膀并呼喊着。 醒来的杨洁猛地起身紧紧抱住旭,她眼中已噙满了泪水,她好怕像上次那样,再次失去自己的重要之人。 旭抚着她的头,一遍又一遍说道:“没事了。” 杨洁缓过来之后,她推开旭的肩膀,深深的刘海遮住了她底下的头,她右手紧捂胸口,她从来没体会过对一个人这样强烈又复杂情感,可这到底是什么呢? “我们一起去见神谕大人吧。”旭已经站了起来,他向跪坐在地的杨洁伸出手。 “嗯。”杨洁握住旭的手,站了起来。 杨洁这才开始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四周是泛黄石块砌成的密室,密室只有一条走廊通向外面。 这个密室明显没有照明用的灯,然而却无比明亮。杨洁发现这个空间内弥漫着金黄色的光芒,她伸出手掌,手掌也散发着淡淡金黄色的光芒。 密室墙壁上刻着许许多多红色痕迹的象形壁画,杨洁走到一幅壁画面前不禁发了神。 壁画上,一个人手捧光束悬浮于城墙之上,如同蚂蚁般细密的人群匍匐在城墙之下,城墙边一颗巨树直通天际。 “那就是魂力的黄金时代”旭对杨洁说道。 虽然那个黄金时代是从壁画中描述出的场景,杨洁在看了之后,脑海中不禁幻想出了许许多多的场景,这段历史似乎在她脑海中有了色彩。 走廊上画着许许多多人类在各个阶段发展的生活状况,杨洁看的十分认真。 沉浸在壁画中的杨洁已走到走廊的尽头,一道耀眼的白色光门映入眼帘。 “神谕大人就在那里面。”旭牵住杨洁的手,缓步走去。 这个时候杨洁突然停了下来。 当旭转头时,却发现她已经满眼泪花。 旭为她抹去一滴涌出眼角的泪珠,“怎么了?”他问道。 杨洁突然开始抑制不住啜泣起来。 “谢谢、真的好感谢你……” “可是有些时候,我真的觉得感谢之类的话语已经无法再……”杨洁不住地用双手往脸上抹去。 “无论是现在,还是在以前那个世界,你都总是这样帮助着我,就像光一样引导着我的生活。” “即使是这样无用、这样不堪的我,你也依旧还是在我的身边,我真的很感动……” 看着杨洁发自肺腑的倾诉,旭将手掌平置于心间,阵阵心痛若隐若现,“啊——”旭不禁痛苦轻吟道。 “为什么?为什么会受伤……”旭从没有体会到过这样情感,他闭上眼睛试图集中精神力以凝聚魂力疏导经脉,但似乎却根本没有作用,因为这痛楚明显来源于更深层的地方。 直到旭睁开双眼,他再也无法忍受住心中的冲动,他一把将杨洁拥入怀中,在那一刹那,他那不断作痛的心竟缓缓得到了源源不断的满足。 “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一直在,无论变成什么样,我也一直在。”旭闭着双眼感受着杨洁的存在。 “可是……在这动荡乱世之间,我有时候真的好怕再次失去你……”杨洁说道。 “但即使如此,我们也要为了所信仰的希望而努力不是吗?那是我们内心深处共同的愿望,不是吗?”旭接道。 “我知道,你经受了许许多多的伤害,但你依然是如此的温柔,是因为你深爱着这个世界不是吗?” “是啊,我是如此深爱着这个世界啊,而你也是这世界的一部分啊!”杨洁痛哭道。 “嗯,所以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守护着你的愿望。”旭轻声道。 “准备好了吗?”旭问道。 “嗯” “那就去见神谕大人吧。” 杨洁和旭越入光门之后,强烈的白光顿时照的他们眼睛无法睁开。 虽然旭来过这里许多次,但他貌似也还是没有适应的样子。 睁开眼睛后,杨洁发现一个浑身洁白、须发皆白的男子站在一排排无边尽的巨大玻璃窗面前正向外眺望着,除此之外,没想到之前祭礼上的羽衣面具男也在一旁。 葱郁的树林、碧蓝的大海、泛着热浪的沙漠在窗外不断流转,似乎这里就是俯瞰世界的万花筒。 但每每当杨洁睁大眼睛想要仔细看清外面的世界之时,景色却总是有种若即若离的朦胧感,以至于她始终无法看清楚窗外。 在这个空间内,强烈的白光扭曲着事物本应折射到人们眼中的光线,以至于这个空间内所有的事物看起来都非常虚幻。 白衣男人转过身,杨洁努力地观察着这个男人,但奇怪的是,这个男人的面容、以及身上的一切就如同在梦境之物,似乎是看清了这个男人,但却又无法清晰理解他,但唯独可以感觉得到的是,他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慈祥的气息。 “拜见神谕大人——”旭恭敬地说。 杨洁正打算开口致礼之时,伴随着强烈白光的消散与聚合,神谕一晃之间便来她面前,杨洁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杨洁能看到他嘴角浮现出的慈祥笑容,但当她进一步想看清楚之时,耀眼的白光星星点点簇拥在神谕身边,强烈的光芒却又使她无法窥探到神谕的全貌。 只是一个眨眼,杨洁的目光猛然间便对上了神谕靠上来的眼睛,与神谕眼睛极近距离相对视那一瞬间,杨洁感觉自己仿佛坠入了无边浩瀚的星河之中,自身渺小与浩瀚之境的强烈对差,她不禁感觉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在消融,自己所知所感都变得朦胧了起来。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神谕的声音慈祥中带着厚实的力量。 “我......不知道”身处无尽旋转星河中的杨洁无法理解神谕的话语,什么是“我”?“我”与周遭的界限又是什么?这一切仿佛是如梦如幻,又仿佛是切实存在,以至于她不明白神谕此问究竟有何意义,或者说“意义”又是什么,为什么要有“意义”?...... “我为你取个名字,好吗?” 杨洁眼神渐渐与浩瀚星辰相融,她注视着在朦胧白光簇拥下神谕微笑着的嘴角,不自觉地说:“嗯......好。” 神谕缓缓起身,他转身向杨洁前方缓步踱去,随着神谕与杨洁距离的拉开,她的意识渐渐开始变得清晰起来,逐渐意识到了“我”的存在。 “你心中怀揣着强烈的渴望来到这里,你不断寻求着,为你不懈的追寻,我为你吟一‘寻’字。” 神谕突然停住缓踱着的脚步,他改变方向侧身对着荀光缘边走边说:“寰宇之静止与变化,非言语所能及,众生之湮灭与缘起,非吾眼所能窥,你命运究竟如何,我无法预料,更无法感知,但即使如此,你仍有紧握于心之信念,愿你之祈愿如星光指引你前行的道路,纵使前路是无尽与毁灭,也愿你成为自己的光,我为你颂一‘光’字。” “世人说乾坤无极,却又说八荒归一,缘起缘落,岂乃吾等所能述?既然你来到这里,我便为你求一‘缘’字。” “寻、光、缘,便是属于你的名与字。” “你便叫做‘荀光缘’吧!”神谕转身正对荀光缘说道。 一听到神谕念出这三个字之后,荀光缘的意识猛然间如同清泉般灌入全身,那种感觉就像是之前做了一场大梦。 “荀......光......缘,我叫荀光缘?”荀光缘喃喃道,对于这个名字她感觉很熟悉,但又像是才知道,心中这种奇怪的感觉很矛盾,于是她开始不断地回忆过去,试图通过记忆来解答一切。 荀光缘不断回溯着记忆,回忆里她在斑驳的树影与光辉中奔跑,她见到了童年玩伴一张张熟悉的笑脸,他们招着手欢声对她说道:“光缘,快过来.......” 回忆里也有令她痛苦而又撕裂的片段,她见到一记火辣的耳光从脸上扇过,嘴角殷红的血如蜿蜒的小虫流下,蓬头垢面的她的她被踢打到废料堆上,那个被她称为父亲男人在她耳边醉醺醺地说:“荀光缘,像你这种狗男人和猪女人生出来的杂种,还不早点去寻死?” 虽然这些记忆都非常真实,但她却仿佛是才知道一样,她在每一帧伤心的、快乐的、平静的回忆中找到了一个共同点,就是——她叫荀光缘。 “我叫......荀光缘。”她缓缓抬起低下的头说道。 “是的,你是荀光缘。”神谕走到荀光缘身边,他双手抚着她的脸庞,怜爱而又温和地说。 晶莹的泪花模糊了荀光缘的双眸,她的脸上一阵湿热,不知为何,她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动。 神谕轻轻揩去她眼角的泪水并说:“愿你成为你自己的光芒。” “神谕大人,将‘光’字赐予这样一个女孩真的可以吗?”在一旁的面具羽衣男恭敬地说。 神谕淡淡说道:“这不是我所能决定的事,你更不会明白。” “神谕大人的思虑如高山之巅,云天之顶,属下不敢妄谈。”面具羽衣男单膝跪地,手置胸间谢罪道。 “呵、”神谕轻蔑而又无奈一笑。 面具羽衣男不由浑身都紧了起来。 神谕走到旭面前说:“旭,她和你年龄相仿,就由你带她如何?” 神谕用着慈爱的眼光注视着面前的这个男孩子。 “我会尽力的!”旭单膝跪地低头着头坚定地说。 “那么,便去吧。”神谕说完后一挥手,强烈的白光瞬间笼罩在旭和荀光缘周遭,一眨眼的功夫,二人便来到了无相顶山脚下。 第十一章 启程 回到山脚下后,荀光缘觉得之前与神谕的见面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样,因为很多细节无论怎么想,都很难回忆起来。 旭把马牵了过来,他跃上马伸出手对荀光缘说:“光缘上来,我们去找石磊他们汇合。” 荀光缘握住旭的手,一股遒劲的力量将她拉上了马。 马儿在旷野中驰骋,现在已是黄昏时刻,一望无际的戈壁上燃烧着火红的云朵,荀光缘此时坐在颠簸的马背上,她望着眼前的这个人,心中充满了安宁与祥和,她只是觉得眼皮好沉重,好想就这样睡一觉,她知道,这是源于内心的心安。 荀光缘脑海中不断浮现出以往的记忆,能够这样放松身心地依靠着一个人的心安,她的心也只有和颜旭在一的时候才会这样满足而宁静,就只是这样静静的在旭的身边,她便能感受到心中的力量在不断地恢复,心灵逐渐变得充盈。 荀光缘望着遥远的地平线,随着身形不断在宽广的天地间移动,她的思绪也不断翻涌而出,那些令她受伤,不断撕裂着她的回忆也再次浮现于脑海,因为内心中充盈着力量,所以过去那些回忆已不会再令她痛的无法呼吸了。 但是,荀光缘还是不禁神伤了起来,一种不真实感渐渐从她心中升起,从小到大,她永远是备受冷落,被忽视的那一个,像这样宁静与幸福,一种深刻的害怕刻在她心中,她害怕是因为她不知道这样卑微的自己是否值得拥有这一切。 “旭,像我这样的人,真的能和你们一路前行吗?有些时候,我真的觉得我自己,我自己不配......”荀光缘痛苦而又担忧地说。 旭感到一头雾水,他疑惑地说:“为什么你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我好像无法为你们做到任何事情,我除了为你们带来额外的负担,还会给你们带来不必要的花销。”荀光缘咬着嘴唇。 “哈哈哈......”旭哈哈大笑。 “你以为神战队怕你一个包袱不成?哈哈哈......再来你这样一千个包袱神战队也供的下!”旭止不住地笑着。 荀光缘崇拜地看着旭,然后略带疑惑地说:“神战队这么不差钱的钱吗?” “钱?啊哈哈......你这是哪里来的概念?金钱能和神战队划上等号?没有钱,神战队不可能不存在,但是没有神战队,钱也没有用。”旭笑着解释道。 “这么厉害啊!”荀光缘不由感叹道。 “重点不在这上面,而是光缘你要知道,我们不会因为其它各种各样的条件来评价你,从现在起,你是我队伍里的一员,是我们的伙伴,在我的队伍里,不存在什么值不值得之类的话,你要明白,你就是你,绝不可能因为外部的某些条件无法达成,你就不是你自己了。” 旭驱马的速度缓了下来,他回过头对荀光缘认真地说:“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你第一眼的时候,我就觉得你很熟悉,我看到的是你心,是你本身,你的存在本身对我而言,就很重要,所以我绝不允许你那么想。我知道你的内心很细致,你总是为周围人着想,但是你要知道,如果你总是这样伤害你自己,对于在乎你的人来说,也是一种伤害啊。” 旭对荀光缘的眼神中流露着怜惜与悲伤。 “啊!——”荀光缘低着头紧紧捂住胸口,一种非常强烈的情感直击她的心灵,她胸口发紧,仿佛像是要窒息了一般。 随后荀光缘抬起头,晶莹的泪花在落日的余晖中闪烁,她深情地注视着旭,她平生中第一次体会到心中翻涌着的强大的力量与勇气,那是羁绊带来的力量,是和旭之间超越时间、超越生死羁绊的力量,这股力量的觉醒让她感到她绝不再是从前的自己,因为她也有想要去守护,去追寻的东西啊!那是无论困难与否,无论生死与否也要去坚守,去执着的东西啊! 荀光缘抽噎道:“旭,我想要和你一起,想要和你一起去往更远的彼方,无论是痛苦还是欢乐,我都想要和你一起感受,不要抛下我,可以吗?” 旭展开臂膀,将荀光缘轻轻搂于怀中,将她抱在怀里的那一瞬间,他感觉就像是找到了自己遗失好久,好久的臻宝,那是灵魂上的欠缺,身体上的归宿。 一行泪水从旭的眼角落下,旭心中无法抑制的悲伤翻涌而出,那仿佛是深藏于心底已久的感情,又像是对未来最切实的心灵感应。 “为何......”旭惊讶了,这样不自觉却又熟悉的感受。 “啊——”荀光缘在旭怀里抽噎着,不住颤抖着,她再一次体会到了人与人如此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力量,人和人互相依偎所带来的的力量与温暖,这样的力量,是可以忘乎所有,不顾一切去追寻的啊!也是相信着这样的力量,才能够为其他更多人带来温暖与力量啊! “和我去往的前方很危险,即使这样,你还是要选择跟着我吗?”旭不自觉靠近荀光缘发间。 “你可以选择去过安定的生活,只要神战队还在,我就能把你安排在神战队的领域中,不出意外的话,你可以在那里过完没有战争纷扰的一生。” 荀光缘开口道:“无论前方发生什么,只要有你的相伴,我心中便永远有力量。我想和你去看沧海与桑田,我想秉持着那份羁绊直至生命的尽头,我想将我所感到的力量传递给更多的人们,我想更多受伤的人们也能拥有与我、与你、与其他更多人羁绊的力量,若是有朝一日坠入地狱般的深渊,我也依然不会放弃,我会坚守心中的那份执着,我有想要去实现、去创造的愿景,安稳与动乱,生与死,这些我都不在意。” 旭胸口一紧,他长呼了一口气,那一瞬间,他感到自己的胸口像被一根长矛刺破,心中破碎的裂口不断涌出汩汩温泉,流出的感动温暖着他的身心。长久以来,他只是孜孜不倦的坚守着,在漫漫无尽的栉风沐雨中,他的心逐渐麻木,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什么是初心,他只是为了守护而守护,至于为什么而守护,那份执着,他真的已经忘了。 而现在,旭全部回想起来了,那一份爱所带来的感动,那一份为他人,为世界真切的祈祷,就是他不断坚守的初心啊! 感受到光与温暖的旭激动地说:“有你在身边,很温暖。” 荀光缘立起身,她伸出双臂,一手挽过旭的脖颈,一手抚住他发间,试图将他搂于怀中,旭稍稍有些惊讶,但他随即一笑,靠上荀光缘那一瞬间,心中升起的那份安宁与放松使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荀光缘怀抱着旭轻声道:“谢谢你给予了我爱与相信的力量,你点亮了我生命中的火种,我想要燃烧自己的生命,将光与热传递给更多的人,我想让这个冰冷的世界感受到爱,而你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我想让你感受到温暖,我想让你感受到我最真切的爱意。” 荀光缘与旭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存在,在宁静与满足之中,荀光缘放眼望向这片广袤的戈壁滩之时,在橙红的黄昏下,她却不禁感到人的渺小,在这广袤的世界之中,所谓人,只有紧紧相拥才能片刻获得本能中的满足啊! 荀光缘似乎终于理解颜夫人所说的话了,她感到心中世界下涌动着巨大的悲伤,她悲伤人的渺小,她悲伤人的有限与局限。 荀光缘望着天空,两行热泪从她眼角滑落,她在心中无声地对这整个世界呐喊着:“即使我们是如此深刻地被桎梏着,即使我所谓的‘爱’也是如此局限,我也依然想要去爱这个世界吗?!” 旭立起身面对荀光缘说:“光缘,前方的路上充满着未知的危险,在这条路上,死神随时会降临,若是那一天真的来了,我无法再陪你继续走下去,你该怎么办呢?” 荀光缘抬起旭的手,她双手紧握着旭的手并泪流满面道:“无论如何,我都会继续传递着你所给予我的力量,我想要让这个世界能够感受到更多的温暖啊!” 旭微笑着揩去荀光缘眼角的泪花,他温柔问道:“光缘,你是爱这个世界吗?” “嗯。”荀光缘含着泪真挚地回应,她渐渐松开了旭的手。 夕阳下,旭看着荀光缘的脸上泛着湿润的橘红色微光,他知道,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无奈、残酷、甚至可怖,但是当他看见荀光缘那真挚又纯真的面庞时,他心中仍不免泛起了阵阵感动,他将她鬓间凌乱的发理到耳后对她说:“光缘,我能明白你对这个世界的爱,因为你受到过伤痛,所以你想要这个世界感受到温暖,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你所谓的‘爱’,并不是所有人都会接受,并不是所有人都会理解,相反,你若是坚守着这样的信念,你会遭受更多的伤害,更多的痛苦,甚至还有可能给别人带来痛苦,最终你会陷入无尽的撕裂之中,即使这样,你也要坚持吗?” 荀光缘摇头道:“我不知道,可是我知道如果我放弃了内心的愿景,我就是真的死了啊!” “没事。我能明白。”旭安慰道。 荀光缘与旭的瞳孔被橙红色的夕阳照的金亮,他们四目相对,旭对荀光缘伸出右手说道:“来吧光缘,和我一起踏上前方的道路,用你的心感受更多的人和事,将你的心交予这世界,或许这世界会告诉你最残酷的答案,但是,你的抉择又会是怎样的呢?这我无法知晓,或许这世界本身也没有答案吧。” 荀光缘看着面前旭的邀约,她心中不禁感到一阵激动,她伸手紧握住旭的手坚定道:“如果这世界本身没有答案,那就让我们一起为这世界创设答案吧!” 旭眼神中划过稍稍的惊讶,随即他莞尔一笑,有力应道:“好!” “启程了!驾!驾!驾!”旭转身策马和荀光缘一起在一望无际的金黄色戈壁滩中驰骋。 第十二章 首接任务 旭和荀光缘来到之前落脚的村庄,与石磊、沈煜、秋叶三人进行了汇合,五人在一顶白色的帐篷中围炉而坐。 旭伸出左手,他向荀光缘做出推荐的样子,并对众人说道:“她叫荀光缘,现在是我们团队的一员了。” “唔喔!欢迎欢迎!这下终于我有个伴啦哈哈!”秋叶高兴地鼓着小巴掌。 荀光缘紧张地搓着双手道:“在以后的道路上,还希望各位对我多加指点。” 沈煜斜眼笑着说:“哈哈哈,你可不需要我们对你的指点,我们这一队都是靠旭撑起一片天,你只需要跟着我们学怎么玩儿就行啦,哈哈哈哈!” 石磊诚挚地说:“荀姑娘,以后你如果有什么需要或帮助的话,我一定尽力而为。” 荀光缘看着这个年龄在队伍中最大的,大概三十岁左右面容憨厚的男人,她心中多了一丝慰藉。 旭接着对荀光缘说:“我已经和他们并肩作战了许多年,他们都是值得信赖的伙伴,我们一直互相理解,互相包容,互相支持着而不断前进,你一定能和他们相处的很好。” “嗯。”荀光缘激动道,身边有了更多的朋友,让她感到心中再次充满了温暖与力量。 沈煜向荀光缘问道:“话说你是不是真的见到了神谕大人啊?” “嗯,见到了了的。”荀光缘回答道。 “被赐字了吗?”沈煜紧接这问。 荀光缘思考道:“被......赐字?是像旭这样赐字吗?应该没有吧?我记得我一直是叫荀光缘呐?” “你确定?” “嗯,我确定” 沈煜不可置信又带有点抱怨说“真的啊?那你去见神谕有个毛用!” “为什么这样说呢?”荀光缘不解道。 “唉!因为只有被神谕大人赐了字的人才能拥有非凡的能力啊!” 沈煜接着对旭说:“既然荀光缘她面都见到了,队长你怎么不帮她求个字呀?” 秋叶在旁边对沈煜白眼道:“这话说得,像脑子有病一样,你以为这种东西是能向神谕求的吗?” 旭若有所思地说:“我好像记得神谕大人应该是给荀光缘赐了字的?” “但我不一直就叫荀光缘吗?”荀光缘不解道。 旭一时无法作答,因为在他的回忆中,她的名字也确实一直就是荀光缘。 秋叶问:“旭哥,你还能想起你以前的名字不?” “具体是什么我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我知道我以前有自己的名字。” 沈煜惋惜地说:“可惜啦!见神谕一面,却连个字也没求到。” 石磊紧接着说:“先不要讨论这些无关紧要的事了,旭大人,有一件急事,我们昨天刚收到一封飞鸽传书,神战队下达了一个新任务,安排我们去晴大人的领地去执行任务。” 石磊从怀中将信封掏出递给旭。 “是什么事?”旭问道,同时他拆开信封。 “晴大人有难。”石磊回道。 旭皱着眉头疑惑道:“在自己的领地中还遇到了危难?” 一旁的秋叶说:“确实很蹊跷。” 旭打开信封,一行简的字信息映入眼帘:“晴有难,速前往其领域。” 旭眉间神色凝重了起来,他折起信件,对众人说道:“现在马上前去晴的领地!” 此时荀光缘脑袋里还有许许多多的疑问不清楚,但看到大家都开始利落地去收拾行囊,她觉得自己也不好多问,于是帮大家一起去收拾东西了。 四匹马在草原上往东南方向疾驰,荀光缘坐在旭的后方,清冷的风在她耳边呼啸,看着周围行色匆匆的伙伴,当真正面对事件发生的时候,她心里还是如此的紧张不安,她甚至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在此之前还是一个平静又平凡学生,而现在却已置身于这洪流汹涌的漩涡之中。 “旭,晴是谁呢?”坐在马上的荀光缘在旭身后问道。 “晴也是神战队的成员,她和我一样,也是被神谕大人赐过字的神战使。”旭回答。 “神战队,究竟是为什么而战呢?”荀光缘不解。 “神战队是为了神谕大人的意志而战,也就是为了希望与存在而战。” “为了希望与存在而战......”荀光缘沉吟着。 荀光缘紧接着问:“可是,不是说界主是不能干预现世的吗?那为什么神谕大人作为界主,还能够这样介入现世呢?” 旭回答:“是的,界主的确不能干预现世,其实我们所看到的神谕大人严格来说不能算作是真正的界主,但他又确实是界主的一部分,但是是被外力异变的结果。” “界主有那么强大的力量,是什么外力能够异变界主呢?”荀光缘问。 “这个我也不清楚,但是我觉得和魔教徒很有关系。” “魔教徒又是什么呢?”荀光缘紧接着问。 “我们神战队平日除了接一些斩除异兽和魔物的任务之外,其实消灭魔教徒才是我们神战队最主要的任务,魔教徒制造动荡,传播憎恨,创造绝望,一直让这个世界不得安宁。”旭回答。 “可是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做呢?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呢?” “因为他们想让这个世界重归于虚无,我觉得这背后也一定有虚无界主的参与,不然他们不可能拥有那么强大的力量,意义的话,我也不明白。” “那魔教徒是那种杀人如麻的魔鬼吗?”荀光缘问道 旭顿了顿,然后说:“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但之后你一定会遇见他们的,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哦——”荀光缘应道。 天渐渐乌了,发现周围的植被也渐渐茂密了起来,一望无际的戈壁已经被幽暗的密林和层峦的山峰所取代,旭一行人沿着小道排成一字型向深山中前行,旭和荀光缘在队列的最前方。 “快到了。”旭对荀光缘说。 “嗯。”荀光缘应道。 随着众人的前行,天越来越黑,荀光缘发现周围的密林与草丛之中始终像是有什么东西在窸窸窣窣窜动着,但当她注意去观察的时候,却又没发现什么动静,但这种感觉很奇怪,像是周围始终有无数目光在不怀好意地注视着自己。 “驭——驭——”在一片视野较开阔的高地上,旭缓缓停了下来。 “大胆妖物!胆敢起吾等之意?!”旭的一声厉呵如同重鼓一锤,遒劲的声音在山野之中不断回荡。 荀光缘发现周围草丛里发出杂乱的窸窣声,晃动着的草丛向密林深处延展而去。 荀光缘对旭说:“果然是有东西在藏在周围啊,我之前也发现不对劲了。” 旭扬起马鞭踢着马肚继续启程说:“嗯,它们都是一些小型的异兽,构不成威胁,不过晴的领域周围出现这些杂碎,说明晴真的出事了。” “嗯——”荀光缘应着,她也感到一种不详的预感。 一行人继续前进,夜色已悄然而至,远处的天边还有最后的一点微光在苦撑,行至高处,众人视野逐渐开阔,可以看到俯视下方看到绵延起伏的幽深森林。 忽然间丝丝寒意涌上荀光缘心尖,旭也渐渐放缓了前进的速度。 “全员注意!有异状出现!”旭向周围人警示道。 沈煜和石磊立即调转马头,旭、沈煜、石磊背对背呈三角站位,秋叶则在这三角形空隙的中间。 一阵尖锐的嘶鸣声般随着沉闷的恶嚎从林中传来,巨大的黑雕扑腾着翅膀从天上俯冲而下,形态各异的猛兽从林中窜出,汹涌而来的异兽群全方位袭向旭一行人。 异兽群饥渴的喘息声和闷吼声嘈杂地围绕在周围,它们像洪水一样黑压压流动而来,荀光缘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恐怖的场面,她紧紧抓着马背上的坐垫,扑通扑通蹦个不停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此时此刻,她觉得应该再没有能够比现在更危急、更恐怖的时刻了,但是她也绝对不会想到,这其实仅仅是她和旭在以后前进路上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开端而已,而真正的绝望与痛苦,还在漫长的道路上等待着她。 荀光缘焦急地说:“天呐!这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旭平静道:“不必紧张。”随后他从箭囊中缓缓抽出一支羽箭,然后将其架上弓弦,他仔细地瞄准着,迟迟没有射箭,似乎是在等待着什么时机。 荀光缘还是很相信旭的应对态度,但是她实在是不敢相信这种普普通通的木制羽箭能对付这样的兽群,此时此刻她的心很是纠结,但看着全神贯注的旭,荀光缘觉得不好把自己的焦虑传递给他,所以她选择了沉默与信任,即使这样的信任非常令人焦灼。 当黑压压的大雕俯冲到低空时,地上的异兽与天上的异兽交汇到极尽的距离,看起来就像一堵移动的黑墙,肉块只要撞上这堵黑墙,就会被瞬间吞没。 “啪”的一声,旭手中的羽箭飞射而出,在黑墙面前,那根羽箭显得是如此的渺小。 荀光缘看着旭镇定自若的身姿,她相信着旭。 就在羽箭与黑墙相交之时,荀光缘看到以箭矢为中心的空间开始扭曲、旋转,仅是眨眼之间,那股扭曲空间的力量猛地扩大,那堵黑墙瞬间撕裂、揉碎、破灭成一团血雾,随着羽箭持续不断的飞行,“砰砰砰”的破灭持续进行着,与此同时,旭迅速朝沈煜和石磊面朝的方向射了一枝箭。 须臾之间,荀光缘发现身后和面前那如洪水般袭来的异兽群全都消失了,随风而来的空气中飘散着阵阵血腥味,还在林中潜伏着的异兽相继闻风逃散。 沈煜在后面对荀光缘说:“哈哈,你看吧,有旭哥在,根本就没有我们出手的机会。” “嗯,真的厉害呀。”荀光缘对旭的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旭对众人喊道:“继续前进!这里不能久留,血腥味会吸引来更强大的异兽!” 第十三章 遭遇异兽 “驾!驾!”一行人策马继续前行。 一行人来到一截半山腰处,左侧是陡峭的斜坡,幽林密布,右侧是陡峭的悬崖,悬崖下漆黑一片。 在进入半山腰口的时候,秋叶喊道:“旭哥!”,然后吹了三声语调不一的口哨。 “明白了。”旭点了点头,心领神会道。 秋叶第一个暗号是提醒旭有异兽在跟踪着一行人,第二个暗号意思是距离还较远,第三个暗号示意异兽数量为一。 旭考虑此处地势过于狭窄和复杂,并且异兽距离还较远,于是他对众人喊道:到“继续前进!” 在前进的时候,旭故意放慢速度,意在让异兽能够和一行人缩短距离。 继续前进了十余分钟后,一行人来到了一左处为土坡的地方,没有密林的遮挡,这样射击就不比受阻,并且旭此时也能够感受到前方隐约波动着的异兽的魂力了。 旭停下马对众人说:“有异常,大家警惕周围!”旭抽出箭囊中的箭,架在弓上,自从进入这条半山腰的路上之后,旭就发现有东西在暗处鬼鬼祟祟地跟随着他们, 此时此刻荀光缘还没有察觉到异常,沈煜、石磊、秋叶根据旭的警示,他们再次摆好之前的阵型。 忽然间,远处闪烁着幽冥之光的两只眼睛在黑暗中忽明忽灭,荀光缘注意到幽光在迅速靠近,但是竟然听不到一点响动。 “啪、啪、啪。”旭连续三箭朝前方射出,爆破声与滚落的碎石声在前方响起。 一只体型似虎如豹的凶猛异兽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之中,它浑身长着幽蓝色的皮毛,鲜红的鬃毛长在脖颈之间,面目似人似兽,凶恶的面容狰狞可怖,它的獠牙不规则地暴露出来,并闪着阵阵寒光。 是旭用那三箭将它从黑暗中逼了出来。 异兽暴露的一瞬间,“啪啪啪”连续几箭立即就从旭的的弓箭上射出,但这只异兽远不同于之前的那些杂碎,它走位灵活地躲避了每一枝箭矢。 旭考虑到异兽处于山坡之上,怕山体坍塌,他谨慎地使用着魂力,没有进行大规模的破坏,这也是异兽能够轻易躲过旭箭矢的原因。 躲过旭的箭矢后,异兽想要再次遁入黑暗,忽然一簇明亮的火焰挡住了异兽的去路,正是石磊在后方施术。 机不可失,已经架在弓上的箭矢立即弹射而出,感受到危险的异兽突然猛地腾空一跃,箭矢直插石土之中,异兽再一次躲过了。 但就当异兽两双前腿垂直落地于箭矢旁边时,插在地上的箭矢突然“砰”的一声爆炸开来,一声恶嚎,伴随着零碎的石块,异兽从山坡上滚落下来。 滚下山坡的怪物痛苦嚎叫着,它的右半身已经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此时它已经无法再站立,更无法行动。 正当旭举起弓箭准备给它致命一击之时,异兽口中喷溅出气液混合的大量毒物,毒物所到之处金石变色,花草枯萎。 与此同时,旭一箭射出,伴随着一连串“噗、噗、噗”,袭来的气液混合毒物被破灭,箭矢击穿异兽身体,它整个身体瞬间灰飞烟灭。 由于风的扩散,仍然有少量毒气没有被破灭掉,但是因为被空气所稀释,毒性已经少了许多,由于旭一行人恰巧处于下风向,毒气随风而下,敏感的马儿被毒气刺激,一行人的马发出痛苦的嘶鸣,位于最前方旭和荀光缘的马剧烈地跳动起来,不经意间,旭和荀光缘在马背上被甩了下来。 凭借旭丰富的经验与过人的敏捷,他完全能够一个空翻平稳着地,但是为了护住荀光缘,他抱着她一起“扑腾”重重倒地,然后滚了两圈。 静下来后,荀光缘感到手臂和腿部被石块硌的非常痛,但她知道如果不是在落地一瞬间,旭用他自己的身体挡住,自己恐怕还会摔的更惨。 旭问道:“有没有事?” 荀光缘关切道:“伤到哪里没有?” 两人一齐问向对方。 旭回道:“这种小伤,没事。” “我还好,没有大碍。”虽然身上很疼,但是荀光缘不想成为累赘,她回复道。 “真的?你站起来再看看?”旭起身将荀光缘扶起,此时此刻石磊、沈煜、秋叶三人也下马了。 荀光缘站起之后,缓缓动了下身体,除了皮肤很痛,身体在正常活动下没有什么异常情况。 秋叶走来对二人关切道:“有哪儿摔到没有?” 荀光缘环顾着身体上的擦伤回道:“没有大碍的,只是有点擦伤,没问题的。” 石磊提着一个布包来到旁边,他将布包放在地上,从中拿出一卷白色的纱布。 秋叶问:“旭哥,那你怎么样呢?” 旭走到布袋旁说:“我没事,不用管我。”然后旭对石磊说:“磊,先去把光缘的伤处理下。” “好。” 石磊从背包中取出纱布和草药,他来到荀光缘旁边说:“哪里有擦伤?” 荀光缘指了指腿部和手臂的两处擦伤。 沈煜在荀光缘身边环视着说:“哪里是两处嘛,这儿,这儿,这儿,不都是伤嘛?” 沈煜像军师一样指指点点着,石磊确认伤口后,他用水壶对荀光缘的伤口进行了冲洗,把罐子内的草药取出些许敷在纱布上,然后绑在了荀光缘受伤的受伤处。 旭则是在一边自己完成了简单的包扎。 修整完毕后,旭对众人说:“前面就是晴的领域,我们也不用骑马了,就这样走路过去吧。” “好。” ...... 众人异口同声答应道。 旭和秋叶在前方探路,荀光缘和紧跟其后,石磊和沈煜二人在队伍最后方留意着后方状况。 荀光缘跟随着旭和秋叶绕过一座又一座的山丘,越过一条又一条的沟壑,她不知道多少次半只脚就踩在崖壁外,她抓住的这些野草和树木都是她的救命恩人。 就这样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过了一个小时。在这茂密的树林中,现在已经伸手不见五指,整个队伍就仅靠着旭和石磊撑起的火把前进,视野范围极其有限,完全就像是在黑堡中走一步看一步。 “这不正常。”旭停下来思考着对众人说。 “为什么呢?”荀光缘问。 秋叶回答道:“我们去过晴的领地,印象中完全没有这么多险峻的道路,难道是走错了?” “啊?但是大方向不可能走错吧?”沈煜置疑道。 旭立即对众人说:“大家想想,是从哪里开始不正常的?” 荀光缘一头雾水,因为她从来没来过。 沈煜率先开口说:“我记得最后一次击杀那只异兽的地方,那里我还有印象,但之后的道路我就很陌生了。” “你们觉得呢?”旭问。 “确实是哈。”秋叶思索道。 石磊想了想,说:“我也觉得是。” 旭皱着眉头思索着对众人说:“大家想想看,自从我们来到晴的领域后,周遭布满了异兽,重要的是,周围波动着的魂力让我感到很不和谐,就像是我们闯入了它们的领地一样。” “嗯哼,确实是这样,可这和我们找不到路有什么关系呢?”沈煜说。 旭接着说:“所以说,换个思路,那群异兽应该是想要阻止我们前进,我们要前往的地方,对它们来说就是极为重要的地方。” 秋叶瞠目结舌指指着旭说:“那你的意思是!——” “我们非但没有走错路,或许现在应该就在中心旁边,只是我们没发现而已。”旭说道。 秋叶之所以第一个领会到旭的意思,是因为既然走的方向没有错,而自己作为一个感知型术者却迟迟没有找到中心现场,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是有人蓄意施展了某种术式,要么混淆视听制造了某种幻境,要么就是通过结界将另一个空间的气息隐藏了起来。 其实秋叶还想到了一种情况,但她立马就排除了这种情况。界主也能够在自己的领域随意创设空间,但这种情况显然不可能,因为界主是不可能干预现世的。 秋叶对众人说:“大家看看能不能自由施展魂力?” “可以。” “能用。” 众人回复到。 这样秋叶就能排除第一个情况,即众人没有陷入幻境之中,因为陷入幻境之中的人精神与身体无法相协调,也就会导致魂力无法正常对外界施展。 所以现在还剩最后一个情况,在这个地方一定存在这某种结界,虽然此时秋叶没有言明,但旭已经猜到是这个情况了。 沈煜问:“如果走的方向没有错的话,并且还能正常使用魂力,意思是可能是结界的原因?” 秋叶回答:“是的。” 沈煜思索道:“如果是结界的话......那很可能是将所要隐藏的地方幻化成了深洞、湖海、悬崖这类地势险峻的地方,我们只有去这些地方试试。” 荀光缘说:“深洞、湖泊这些我没看到,但我发现处处都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跟我来。”旭对众人说。 第十四章 进入结界 旭快步将众人带到一处黑不见底的悬崖边,他掏出弓箭,一枝箭矢飞射而出。 随着箭矢的深入,令荀光缘惊奇的一幕出现了,箭矢飞出悬崖之后,以其为中心逐渐向纵深撕裂开了一条通道,原本空空荡荡的悬崖上赫然出现了一条林木茂密的小道,这种奇异的景象霎时让人分不清楚虚还是实,实还是虚。 “天呐,这也太神奇了吧!”荀光缘叹道。 沈煜对荀光缘指点道:“这种就是隐藏式的结界,这下知道了吧。” “嗯。” 看着沈煜那副总是爱标榜标榜自己的样子,秋叶在一旁调侃道:“切,你还不是半斤响叮当。” “嘿,你这人咋老怼我呢?我看你的哪根筋才是有问题。” ...... 虽然二人嘴上拌的厉害,但实际上内心都为寻找到了突破口而高兴。 “跟着我!不要掉队!”旭对众人喊道。在旭的带领下,众人踏上小道。 在行进的过程中,荀光缘发现原本被破开的空间在缓缓被“修复”,小道与周围空间一层马赛克般的东西不断向内吞噬着,原来被破开的小道逐渐变得越来越窄。 “这些东西是幻术吗?”话说着,荀光缘忍不住好奇将手伸向外面的空间,这一伸,荀光缘尖叫了一声,因为她发现自己的手臂看起来竟像被截断了一样。 荀光缘立即反射性将手缩了回来,缩回来之后,她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并没有受伤。 “本来想提醒你的,但是还没来得及说出来,最好别去触碰幻境内的东西,因为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而且如果结界不是幻界而是空间分离结界的话,你刚刚那只手就没了。”石磊在后面对荀光缘说道,也只有他在后面看到了荀光缘刚刚的举动。 众人随后来到一处地方,错乱的树木之间围系着一层又一层的红色绳索,破败不堪的绳索上栓子生锈的铜铃铛。 “看来这里就是域界中心了。”旭说道。 旭抽出腰间的佩剑,他一剑劈下,红色绳索瞬间化成飞灰,在红色绳索破裂的同时,绳索内一片密林的场景迅速转变,在众人面前呈现出来的,是乌烟瘴气、黑炭遍地、死气沉沉的空旷与寂寥。 旭率先踏入这片废土,随后秋叶、石磊紧接而上,沈煜和荀光缘在后面也跟了上去。 其实荀光缘能够感受到,她本能对这个地方充斥着恶心、反感、恐惧、痛苦。 荀光缘刚一踏进领域,突然间,各种不好的回忆、感受翻涌而来,她顿时感觉心像是被人紧紧攥住一样难以呼吸,她紧捂住胸口,艰难地踏着每一步。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选择经受这些?”一个声音在荀光缘心中猛然响起。 “逃离吧!逃离吧!选择放弃吧!他会同意的!”那个声音在荀光缘脑海中接着说。 那是未知的恐惧、害怕失去的痛苦在荀光缘心底的回响。 “啊......”荀光缘捂紧胸口痛苦地、无声地呻吟着。 “呕......”一阵恶心感翻涌而来,荀光缘随即吐了一地,此刻她的内心激烈煎熬着,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被恐惧的本能所牢牢支配,腿好似千斤重,似乎自己的思想已经不能再支配自己的腿再往前踏一步。 “为什么不逃离?” “为什么不逃离?” “为什么还不逃离!” 三声质问从荀光缘心中猛地响起。 荀光缘在心中对自己哭喊着:“我不能放弃,我不能放弃,我无法放弃啊!即使会痛苦,会受伤,我也仍然想要将自己的心声告诉这世界啊!我要将心中的愿景献给这世界啊!我不能退缩啊!” 虽然旭走在最前方,但他其实一直在留意着荀光缘,发现她状态不对,旭走来扶住她说:“哪里不舒服吗?” 秋叶在一旁惊奇道:“光缘,哪里不舒服吗?应该不可能是攻击吧?我没有发现周围有异常的魂力波动呀?” 沈煜脱口而出:“是领域中魂力造成的精神扰动吧?不会吧?她竟然连最基础的魂力抵抗性也没有?” 旭立即将荀光缘扶着蹲下,并将双掌置于荀光缘后背,荀光缘感到一阵阵暖流不断从背后涌向心间,她心中的痛苦、郁闷、恶心、撕裂感就像冰块一样逐渐被消融了。 荀光缘很内疚地说:“抱歉,是我太脆弱了......” 旭对荀光缘轻声道:“不是你的问题,来,先蹲下休息会儿。” “感觉好点没有?”旭问。 “嗯,好很多了,为什么我刚刚会那样呢?”荀光缘问。 旭解释道:“现在我们已经到了一个‘域场’内,域场内充斥着域主的魂力,一般人若是到了这样的域场内,轻者迷失自我,重者从此癫疯。” 沈煜走来惊讶道:“那还能继续深入吗?” 荀光缘带着歉意说道:“我会努力克服的。” 沈煜补充道:“这可不是努力不努力的问题啊,越靠近域场中心,侵蚀的强度就会越强,如果自身没有足够强的魂力,光是域场就能够杀死你了。” 秋叶在一旁对荀光缘说:“我也觉得你还是不要继续前进为好。”她又面向旭说:“要不然安排石磊在这里照看她吧?” 旭站起来双臂抱于胸前思考着。 继续前进的路上充满着未知的恐惧,荀光缘心中的本能也更偏向于保守于安稳,面对沈煜和秋叶的劝告,她的本能其实很愿意接受,但是,为了践行她内心的愿景,她知道,就意味着必须要深入这世界,去感受它,将自己的情感作用于它,但更重要的是,她已经说过,无论如何,也要和旭一起前进。 荀光缘缓慢地撑起身对众人:“我要去,我一定要去,我说过的,即使会殒命,我也要跟着旭一同前进。” 沈煜说对荀光缘说:“我的意思是你不能成为累赘啊!要是你......” “闭嘴!”旭愤怒地打断沈煜的讲话。 沈煜立即闭住了嘴,全场一片寂静。 旭接着开口说:“我尊重光缘的意见。” “嗯。”荀光缘应道,此时没有人再提出任何反对的声音。 石磊在队伍后面搀扶着荀光缘,旭领头率领众人继续前进。 前进了一会儿,荀光缘竟然感到自己的状态越来越好了,她对石磊说:“磊哥,不用扶着我了,我能自己走。” 荀光缘很是不解,按照沈煜的说法,应该是越朝中心走,自己感到越难受啊?但是按照现在来看,却截然相反。 “不需要石磊搀扶了吗?状态现在怎么样了?”旭在前方问道,他随时都在关注着荀光缘。 “真的很奇怪,现在感觉很好。”荀光缘回道。 “那就好。”旭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点。 “嗯?”沈煜奇异地看了看荀光缘。 旭接着说:“魂力就是这种很奇妙的东西,它有时需要迈一个坎,才能够被激发出来,我们谁又不是这样呢?没有承受痛苦与绝望的勇气,就无法承受对抗痛苦与绝望的力量。” 在这一路上,荀光缘发现这黑炭密布的地面上充斥着各类被扭曲的黑色炭化骸骨,虽然奇形怪状,但是大致还是能看出来以人类骸骨居多。 继续前进,众人来到一片密林,只不过这片密林中的树木已经完全变成了黑炭模样,枝丫弯弯曲曲地不规则扭曲着,就像一只只瘦鬼在交织乱舞一样。 在远处一个高耸的树枝上,一袭幽蓝色丝衣的女人伫立在枝头上,如星辰罗盘般的幽蓝晶簪在她发间交连,宛若星辰般的碎晶在鬓间摇曳,她浑身上下的丝衣如蝶鳞般流溢着变幻的光辉,远远望去,仿佛一只幽蓝色的蝴蝶停于枝头。 旭猛然停下四处张望。 女人一挥衣袂,她的身体霎时化作无数翩翩蓝蝶。 秋叶立即说:“旭哥!魔教徒出现了!但我只感受到了刚刚那一下,接下来怎么做?” 旭再次陷入思考,接着说:“但是现在气息消失了,总之先继续前进吧。” 荀光缘不解道:“你们说的‘她’是谁呢?” “魔教徒呗”沈煜心不在焉地说。 石磊接道:“还好,她从来没有和我们正面交战过。” “切、幸亏人家对我们不感兴趣呢!不然就算再来几个小队长,恐怕也搞不定呦!”沈煜不屑道。 秋叶狠狠白了沈煜一眼。 众人越过魔爪般的林木后,他们发现周围竟然渐渐开始出现了绿色,原先只是薄薄的一层青苔,越是深入,草木越加葱郁。 旭在前方喊道:“已经进入晴的村子了。” 绿油油的茶树规整地遍布山坡之间,前方是一片开阔的梯田,按理说,现在正值夜晚,但这里却日光和煦,与之前那些景象相比,这里简直就像是世外桃源般一样美好。 旭俯身捻了一撮地上的泥土嗅了嗅,他面色非常凝重。 旭转身对众人说:“总之先去村子上看看吧。” 一行人穿过农田,来到一条小道上,碎石铺成的小道两边建筑着稀稀松松的农舍,在远处还能看到几个人在小道上行走着。 荀光缘欣慰地说:“太好了,还有人活着啊!” “哼,但愿如此吧——”沈煜漫不经心地说。 第十五章 初遇晴 一个扛着锄头的男人与一行人面对面走来,旭没有理他,这个男人也像是什么也不关心一样只管走着自己的路。 当男人走到荀光缘面前时,她对男人那个好奇地问:“请问你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没有呢?” 男人并没有理荀光缘。 荀光缘感到一阵尴尬。 “他可能是没听到吧。”在荀光缘一旁的石磊说。 接着一个背着大背篼的妇女走来,经过上一次的尴尬,荀光缘不想再开口了,但是她发现那个女人一直盯着自己看,木讷的脸上一双空洞无神的大眼睛让荀光缘感到后背发凉。 石磊向她问道:“请问晴大人还在这里吗?” 原本还在正常走路的女人突然就像是变成了提线木偶般机械地、不自然地扭动起来,这把荀光缘和石磊都着实吓了一跳。 秋叶转过身对石磊和荀光缘说:“不用理这些人,他们都是没有灵魂的傀儡。” 荀光缘问:“没有灵魂的傀儡?可是他们看起来有血有肉的呀?” 旭回道:“这些人的肉体不过是通过某种术式再现的表象罢了,他们没有拥有独立系统的“生命”,一旦术者将术式解除,我们看到的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为什么要施展这种术式呢?”荀光缘在心中想着,百思不得其解。 在继续前进的路上,荀光缘还看到了村里许多的老人、妇女、玩耍的小孩子,但他们和之前所见的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他们从没有流露出任何感情,整个村子都围绕在一种令人不安的安静中。 一条溪流缓缓从翠绿的山间蜿蜒而下,一个长发及腰的女子蹲在溪边搓打衣物,她动作灵活,神情怡然,让人一眼就能发觉和之前那些人迥然不同。 “晴!”旭在远处喊道。 晴放下手中的衣物,她伸出柔白的双手,轻轻的甩了甩手上的水珠,然后将鬓边的长发拨至身后,她起身面向旭,淡紫色的裙摆如同喇叭花一样微微绽放,晴向旭挥了挥手。 “果然和其他那些人不一样。”荀光缘心想。 晴起身向旭一行人走来,她乌黑及腰的直发在身后摆动,明紫色的茜草在她洁白的衣袖间绽放,周身洁净而素雅。 旭停住脚步,与晴保持着距离,他说道:“晴,如果你还是晴的话,我希望你能够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旭架起弓,缓缓从箭囊中抽出羽箭,寒光闪闪的箭头已经瞄准了晴。 晴明亮地笑了,但那笑容中又带有一丝无奈,她说:“‘我’不是‘我’的这个标准,你说该怎么回答呢?” “因为过去的你绝不会做这种伤害生灵的事。”旭回答。 “如果我说我还是以前的那个晴,你会怎么做呢?”晴眼中泛动着晶莹泪花,她将右手掌置于心间,言辞之中饱含无助、伤心、委屈、痛苦。 旭接着说:“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非这样做不可吗?你不知道这是违反神谕大人宗旨的吗?” 源源不断的愤怒涌上晴心间,她置于胸间的手不住颤抖着,她怒目圆睁,那如花般娇艳的红唇激动地抖动道:“一口一个神谕,一口一个宗旨,你知道我失去了什么吗?你知道我失去了什么吗!” “啊——”晴崩溃了,她双手捂脸大声哭嚎着。 “我失去了所有啊!永远不会再回来了啊!” 晴颤抖着的身躯就像是在被风雨中被摇曳的花朵,娇小又孱弱。 旭寒光毕露的箭刃对准着晴,荀光缘看到这一幕,她感到很揪心。 旭的心也像是被一根刺扎了进去一样难受,他紧咬着牙关,但是他知道,绝不能松开手中那把弓,这把弓一旦松开,将会有更多的生命被葬送于晴手中。 “晴,放下执念吧,有许多事我们确实无法改变,但这不能成为影响我们对这个世界态度发生改变的因素啊!” “你是要我原谅夺取我所有的敌人?啊哈哈哈哈!”晴癫狂地笑起来。 “我知道,失亲之痛,失去所爱之人的痛苦,这是无法令人原谅的,但你现在正在做的不正是同一件事吗!” “你为了维持这个虚假的村子,使用巫蛊之术不断攫取着周遭的生命力维持着过去的样子,可这些人是没有灵魂的傀儡啊!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灵魂一旦破散,就算是现在的界主也无法复原的啊!” “够了!”晴如同猛兽一样突然爆发,一声破空的嘶号,令除了旭以外的其他人面露惊色。 “你是不是一定要阻止我!”晴眼中凶光毕露,她恶狠狠地质问着旭。 在荀光缘心中原本娇弱如花的晴,现在给她的感觉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恶龙在她身边张牙舞爪。 “是的,我一定要阻止你,而且我必须要阻止你!”旭一字一句讲着,冷静又平和。 “给我去死——”晴怒号着,她伸出爪状的手纵身一跃向旭飞腾而来。 “啪”的一声,一瞬之间,晴被一束寒光劈成两半,随即她便被破散成雾状消散而去,但是羽箭没有停下,它破灭的力量如同洪水倾泻到周围,无形的力量将所触之物破灭成粉状的尘雾,就好像撕开了附着在这个村子上的面纱。 灰蒙蒙的尘雾渐渐散去,因为旭破坏了晴的巫术,整个村子终于露出了原来的面貌,周遭一片荒芜,地上满是炭化的枯骨。 “真是强大的力量啊,你可真是神谕忠实的追随者。” 晴不屑的声音回荡在整个空间内。 荀光缘寻着声音的源头,她看到晴正浮在一行人的正上方,原本娇弱如花的她,现身披一身黑色铠甲睥睨众人,与最开始的印象截然相反,荀光缘这才明白了旭一开始对她的态度。 “怎么会,刚刚明明看到她已经被射中了?”荀光缘惊讶道。 “那不过是她制造的分身罢了。”旭回答。 晴在高空中傲然说:“旭,本座原以为能够说服你,没想到你是如此冥顽不灵,既然你无法成为我的力量,那么我就让你,还有你身边的人统统献出生命的代价!” 旭迅速下达命令:“进入战斗状态!” 旭立即对众人下达任务指令: “秋叶,你负责感知晴的真身。” “好!” “沈煜,你负责使用封印之术,以及其它术式援助。” “这我明白!” “石磊,你负责防御我没有注意到的攻击!” “一定完成!” 秋叶对旭指道:“以看见的晴为中心,在她左上方有特殊的魂力波动!” 旭顺着秋叶指去的方向一箭射去,“砰”的一声,正漂浮在高空中的晴突然消失,发生爆响的地方,晴的真身渐渐显露,她右侧一半的身子都被旭所破灭。 “旭,你不会还天真地以为你能够消灭我吧?死到临头都不自知,简直可笑!” “过去的晴远不能与我现在的力量相比,我能感受到,只要我憎恨着,破坏着,源源不断的游魂便会被吸引而来,汇聚成为我的力量。而作为人类的你,那肉身所带来的的桎梏,将是你通向冥府的引信。” 一团团黑雾般力量在晴周边汇聚,它们迅速与晴融合,然后变化成了晴右侧的身体。 “现在,该怎么和蚁虫们玩儿呢?”晴轻蔑道。 霎时间,无数黑色荆刺在旭一行人周边汇集而成,它们从四面八方迅速朝一行人袭来。 这千钧一发之际,旭急速出腰间佩剑,磅礴的剑气纵横交错,形成一个半圆形的护罩,将所有袭来的黑荆全部破灭。 旭此刻脸上汗如雨下,大口喘着粗气,对于晴来说,这才只是开始,而对于凡胎肉体的旭来说,两次大规模的破灭对他的体力与精神力消耗消耗已经足够大,因此旭必须速战速决。 旭抽出三支箭,在秋叶指点下,他一齐发射,晴虚晃一闪,轻松躲开了全部攻击。 “啪、啪、啪”连续的箭矢接踵而至,终于,在旭的强势进攻下,晴的走位被他预测,一枝羽箭“砰”的一声直中晴胸口。 以羽箭为中心,周围的空间开始像漩涡一样被扭曲,所触之物皆被破散,晴胸口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孔洞。 骤然间,强大的黑色团雾汇集而来,它们源源不断地、疯狂地涌入漩涡中心,原本急剧扩大的漩涡逐渐停滞,在黑色物质的的不断涌入下,漩涡甚至开始逐渐回缩。 旭额头上青筋暴起,他两指竖于面前,正在集中着精神奋力与晴对抗着。 最终,扭曲空间的漩涡被无尽的黑暗所淹没,晴被破坏的身体也迅速恢复。 “噗——”一口鲜血从旭口中喷出,他面色苍白单膝跪倒在地,他双手用弓撑着地面,才不至于倒下去。 旭头痛欲裂,他瞳孔涣散,所视之物一片金星且模糊不清,魂力对抗中,最忌殊死对决,失败的一方将遭受毁灭性的灵魂与肉体的双重打击。 旭已经受过许多次这样的打击,他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耐性,所以他还不至于完全丧失神志。 荀光缘和秋叶想要上前将旭扶起,都被他拒绝了。 第十六章 刃,为何而停 “哈哈哈——你果然再不可能是我的对手了!”晴癫狂地笑着。 旭用弓强撑着身体站了起来,他再次取出一枝羽箭,然后将羽箭扎进拉弓的掌心,殷红的鲜血汩汩涌出,他空手拉开弓弦,他掌心伤口处的血液逐渐向前汇聚,一枝由血液构成的血箭赫然出现。 “啪”的一声,血箭飞射而出。 虽然上一枝羽箭让晴知道她已经能够抵抗旭的力量,但是面对这枝血箭,晴还是在潜意识中恐惧着。 一个瞬身,被晴轻松躲开。 但是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原本是一枝箭形状的血液,突然爆裂成无数血珠子向晴迸射而去。 猝不及防下,一部分血珠穿透进入了晴的身体。 晴惊讶之余,她发现并没有像之前那样发生爆破的情况。 晴愤怒地大喝道:“呵,到此为止了!” 她挥手之际,天空中再次出现无数黑色荆刺,地面开始崩裂,奇形怪状的巨大黒枝从裂缝中窜出,一个个张牙舞爪向旭一行人袭来。 无数道凌厉的剑光闪烁之间,进攻的魔物再一次被破灭。 但是当剑光消散之后,荀光缘发现两根黑色荆刺已经贯穿了旭的右臂和左腹,旭弓着身,双手握剑撑地。 荀光缘赶紧去将旭扶住,旭的重心随即倒在了荀光缘身上,荀光缘将他缓缓。 在旭身上,荀光缘所触之处,皆是黏糊糊的一片,荀光缘将手摊开在面前,发现自己的手已经被旭的血液染的殷红。 荀光缘泪水瞬间无法抑制地汩汩而出,她对晴哭喊着哀求道:“别再这样了,别再杀人了。” 晴不屑道:“你真是太好天真,我若是放过他,他会放过我么?现在你们全部都要成为他的陪葬品!” 石磊对晴喊话道:“我们为了信仰而战,旭大人拼死要守护的东西,我们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 秋叶对晴啐了一口,说:“要来就给个痛快吧!” 沈煜仰着天叹了口气。 比树干还粗四五倍的黒刺拔地而起,如同一条黑龙向一行人袭来。 “火之术——火旋风”石磊竖起双指施展术式,,从口中吐出一团明亮的橙黄色火焰。 “爆破符!”沈煜在空中画了一连串符号,随后他身边出现了许多金黄色的符咒。 在石磊和沈煜合力下,橙黄色的火焰裹携着金黄色的符咒,如同一条长满金鳞的火龙向“黑龙”奔去。 二者相撞瞬间,伴随着轰隆隆的爆炸声,滔滔火焰席卷黑刺,但也仅仅是一瞬之间,黑刺便突破火焰朝一行人冲来,它张牙舞爪地将秋叶、石磊、沈煜裹狭而起,枝干上的凸刺刺穿三人手脚,将三人牢牢钉在黑刺上,随后黑刺分成三个枝丫高高耸立,三个枝丫如同一个十字架,十字架上面挂着秋叶、石磊、沈煜三人。 晴缓缓降落,她来到旭和荀光缘面前,手中伸出一枝黑荆刺。 “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此刻荀光缘脑中飞速运转着,她似乎什么都在想,但却又什么都想不到一样 不过晴根本没有在意荀光缘,她斜眼俯视道:“旭啊,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你那么尊崇的神谕,他会来救你么?不会,根本不会!” 旭奋力从撑起来,然后又倒了下去,他闭着双眼微弱地说:“你的灵魂将永不会被救赎。” 晴一脸不可置信地怒笑着:“呵呵,救赎?凭你敢和我谈救赎?救赎是什么?我早已忘记那是什么东西了。” “去死!” 话毕,晴扬起握着荆刺的手臂—— 就在那一瞬间,许许多多,许许多多的回忆突然涌入荀光缘脑海中—— “小贱婊子......”那个被称她为“父亲”男人揪着荀光缘的在她耳边轻蔑道。 “哈哈哈哈......”接着又是许许多多人的嬉笑辱骂声不断在她身边回响。 被别人所排斥、所歧视、所厌恶,已经成为了她生命的常态,她看到了那个躲在墙角卑微的、无助的、伤心痛哭着的女孩。 为何会悲伤?为何会痛心?是因为即使是这样不被人所爱的自己,也依然想要去追寻光啊! 直到有一天,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那只手将她扶起,在她不相信自己的时候它给予她温暖,在她迷茫的时候它指引着她,在她跌倒的时候它将她扶起,而那只手就是——旭。 无论是在之前那个世界,还是现在,一直都是旭在不断给予着荀光缘相信自己心灵的力量。 此刻荀光缘的心急速跳动着,心中那涌动着的力量、那无法遏制的冲动是什么呢? 是她也有想要去守护,去珍视的东西啊! 就算自己还是过去那个卑微、弱小的荀光缘,但是现在,她有了不顾一切,即使是献上生命也要去奋力一搏的勇气与力量! “铿锵——”一声,伴随着晴震惊的神情,晴手中的黑色荆刺被弹开。 是荀光缘迅速起身抽出旭插在地上的剑并挡开了晴的攻击。 那一刹那,晴被荀光缘那满含坚决、涌着泪水的眼睛所震惊,但更是被自己的攻击被挡开所震惊。 “不许你伤害他们!”荀光缘愤怒地嘶吼着,她像发疯了一样疯狂朝晴挥砍。 面对荀光缘不间断的攻击,晴不断格挡着,但是令她惊讶的是,这个女孩实际上没有很强的力道与很迅捷的攻击速度,但是自己陷入了被动防守的奇怪境地。 晴很快就意识到了是自己的问题,她发现自己身体开始裂出一道道血痕,并且动作开始变得越来越笨拙。 晴突然想到了!是旭的血印之术,是之前那些迸射进入自己身体内的旭的血珠。 血印之术,能够将旭的灵魂与晴的灵魂相联结,从而旭可以对晴造成最根本的摧毁,现在旭的血印之术已经悄无声息地侵入晴的灵魂,要不了多久,旭就可以摧毁晴的灵魂,抹除晴的执念,从而结束这一切。 而对于晴来说,要结束血印之术,就必须要杀死施术者。 晴勃然大怒,她怒嚎道:“死贱人!给本座滚开!” 但晴发现,现在的她根本无法阻挡这个再普通不过女孩的进攻,甚至再过不了多久,被她杀死都是极有可能的。 晴迅速思考着,既然现在本体已经无法再汇聚力量,那么就只有将施展出去的域场收回,这样便能够回收一部分力量,而使用这部分力量来对付一个普通的女孩和因重伤而无法动弹的旭已经绰绰有余了。 正当晴这样想着的时候,“当”的一声,晴手中的荆刺被荀光缘打飞,紧接着一道剑光斜斜劈下,晴本想躲闪,但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崩坏、脱落,已经无法动弹了。 闪动着的剑光突然停在晴的脖子旁。 荀光缘双手握着剑,她流泪哭喊道:“我不想伤害任何人,答应我,放过他们吧。” 本来晴很想伪装下拖延时间,但是她实在忍不住,如长鞭般尖锐破空的嘲笑从她口中迸出。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我可以放过他们,但是我不会放过其他人,作为神战队的一员的你,难道不会与我再次为敌?” “还是说?——你不敢动手杀人?” 晴锐利的目光直击荀光缘的双眼,荀光缘的眼神立即黯然了下去。 荀光缘流着泪对晴恳求道:“不能伤害其他人啊!” “哼哼哼,啊哈哈哈——”晴笑的更激烈了。 虽然剑已经凌驾在晴的脖子上,但是她却神态自若傲然睥睨着荀光缘。 荀光缘痛心地说:“为什么?为什么你一定要伤害其他人?” 仅仅就是荀光缘耽搁的这几秒时间,晴基本上完成了大部分力量的回收,此时天空乌云退散,晴朗的阳光突破云丛照射进来。 晴没有马上回答,她傲慢地打量着面前的这个小姑娘,荀光缘突感一阵心虚,一阵寒冷的悚然从她心中升起,但是她依然强迫自己双手紧握着剑。 晴打量着荀光缘,因为与其说她是敌人,倒不如说正是因为她的慈悲之心才救了自己。 但晴又对荀光缘摆出的这种“怜爱众生”的姿态感到非常厌恶、非常恶心。 这种矛盾心态交织着,晴没有选择马上动手,她开口道:“你倒是说说,为什么不能伤害其他人?” 荀光缘真恳地答道:“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够拥有温暖,我希望这个世界更好。” “你是爱你村子里的人的,也正是因为这样的执念,才让你变成了现在这样,你心中是渴望着爱的,所以如果你爱这个世界的话,就停手吧!”荀光缘哀求道。 “啊哈哈哈哈哈!!!!” 晴癫狂的笑声再次破口而出,伴随着那诡邪的笑容,她仰天大笑。 随后,晴的笑声停止,她缓缓低下头颅,阴沉又憎恶地盯着荀光缘。 晴开口道:“爱这世界?想让这个世界更好?小姑娘,这种话你是怎么能说出口的?” 荀光缘不解,她疑惑地看着晴。 第十七章 身为人的羁绊 晴目光犀利地直视着荀光缘:“我问你,你所谓的对这世界的‘好’是什么?” 荀光缘一时无法回答上,但是转念一想,荀光缘说:“是让人们都能够拥有幸福的生活吧。” 晴接着质问道:“幸福?你觉得每个人的幸福是一样的么?” 荀光缘哑口。 晴恶狠狠道:“说不上吧?小姑娘,就让我来好好告诉你,告诉你你一直自以为是深爱着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 “对有的人来说,一箪食便是幸福,但对有的人来说,他们想要成王称帝甚至还想羽化成神,为了获得绝对的力量,他们抛弃道德,蔑视生命,献祭灵魂,用数不清的亡魂与冤灵只为成就他们的梦想与野心。” “你说你想让每一个人幸福,试问你有这样的能力么?或许你可以给予饥饿的人一箪食,但是对于无穷无尽欲望的人来说,你满足的了么?而现在的你又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呢?” “所以,每个人所感知到的‘幸福’本身就具有极大的矛盾,但你却天真地想让每一个人幸福,简直可笑!可恨!” 荀光缘感到一阵痛苦。 “并且,你既想让人类幸福,又想让世界变得更好,你凭什么?你以为人类的‘幸福’就是最纯真,最美好的么?人类为了追求所谓的幸福,对这世界的杀伐砍戮,你以为少么?而人类因你口中‘幸福’所种下的孽因,你觉得会凭空消失么?这个世界连同人类本身便是最虚妄的存在!” 荀光缘低下头悲伤哽咽道:“真的无法爱这个世界,真的不能去真心地爱每一个人吗?” 看着荀光缘落寞的样子,晴两眼发光兴奋道:“所以,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你所谓的爱而变得更好,人们也不会因为你的所谓的爱变得更幸福!” “啊——”信仰被撕裂的痛苦让荀光缘窒息。 “怎么会?——怎么办?——”荀光缘痛苦地捂着心间,低着头,无助地问。 晴邪魅地笑了,她眼神多了一丝动容,她伸手揩去荀光缘的泪水,晴走去抚住荀光缘的头,在耳边温柔说:“孩子啊,毁灭吧,毁灭人类,毁灭这世界,在毁灭面前,没有歧视,在虚无的世界里,没有痛苦,我们将获得最统一的宿命,最原始的回归。” 晴走去抚住荀光缘低下的双颊,虚无与混沌瞬间淡化荀光缘的意识。 “毁灭、毁灭、毁灭——”荀光缘像是梦呓一样不断重复着晴的话语。 “是的,我的孩子,只是去毁灭就好,去拥有这份力量吧,去成为屹立于所有世俗力量之上无法企及的至高虚无吧!” 伴随着意识的沉沦,荀光缘再次来到了那一片混沌的世界,她看到那一星白光逐渐远去,她没有再去祈祷,没有再去渴求,随后那一星白光最终破散与茫茫黑暗之中,她也陷入一片什么也无法感知,什么也无法被意识着的世界。 “去拥有吧,去成为吧,更彻底地将自己抹杀吧——”晴在荀光缘耳边低语道。 “渴望虚无与毁灭的魂呐——” 原本晴朗的天空霎时间产生了无数着扭曲的巨大黑色漩涡,黑色漩涡迅速扩散,整片天空陷入了无尽的黑暗,地表如同脆皮一样开始不断崩裂。 晴震惊地看着周围的一切,她不由叹道:“怎么可能?这个女孩还没有完全虚化便唤出了虚噬之穴?” “哼哼哈哈哈——原来你才是真正破坏神呐!”晴得意地大笑起来。 旭用带血的双手艰难地朝晴的方向爬行着,他感到荀光缘的气魄已经快到了要消失的边缘。 旭嘶声竭力地喊着:“光缘,你不可以,唯独你不可以遁入虚无啊!——” “醒醒!醒醒啊!” 旭拼尽全力一遍又一遍的喊着。 晴猛地恶狠狠朝旭望去,“闭嘴!”瞬间数十条黑荆刺将旭扎成刺猬似地钉在了地上。 旭仍然没有放弃,他口中溢满了粘稠的血液,但他仍喑哑着、无声地朝荀光缘呼喊着。 在那无尽的黑暗之中,旭的音容在荀光缘面前一闪而过。 “想见他——” 荀光缘闭着的眼睛滑下了一滴泪水。 那一星白光开始在无尽的黑暗中若隐若现。 荀光缘望着那若隐若现的白光,她渐渐恢复了意识。 “世界不是应该归于毁灭吗?可为何,我的心却在哭泣呢——” “为何呢?是因为即使是不同,即使是会被不理解,即使是被伤害,我也依然爱着这个世界啊!” “我不愿放弃,我不能放弃它啊!” “即使是如此卑微的我,也想要用自己的双手去改变,去创造啊!” 荀光缘对着那一星白光哭诉着,呐喊着,祈求着。 随后那一星白光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然后迅速扩散,点亮了荀光缘的整个世界。 荀光缘猛地睁开双眼,她大口喘着气,来到现世世界的她,突然感到身体很陌生,但她立即适应了过来。 天空上的虚噬之穴骤然消失,地面也停止了崩坏的蔓延。 感受到荀光缘气魄的旭,嘴角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 “啊!——”荀光缘悲痛地哭喊着。 看到浑身是血的旭,她挣开晴的怀抱,朝旭的方向奔去,泪水在她脸颊上决堤般涌着。 就当距离旭一步之遥时! “噗——”荀光缘全身一颤,一口鲜血从荀光缘口中喷出,一片温热淌满了她的脖颈至胸间。 一根细长的黑荆刺贯穿了荀光缘的咽喉处的脖颈。 晴在荀光缘身后坏笑道:“我可不能让拥有如此力量的你就这样逃掉呦。” 荀光缘下意识地握住黑荆刺,捂着脖颈,但是她感到自己柔弱的肉手根本无法将这样的坚硬之物掰开。 荀光缘顿感浑身无力,她渐渐垂下双手,低下头颅,双脚耷拉在地上,晴伸展着握着黑荆刺的手臂,荀光缘被晴用这根黑荆刺穿透喉咙活活吊起。 晴将黑荆刺抽出,荀光缘脖颈处的伤口溅射而出,荀光缘直直倒地。 荀光缘因为无法呼吸在地上痛苦抽搐着,她脸上血泪交融,她凭借着最后的意识,下意识地朝旭的方向艰难挪动着。 晴睥睨着荀光缘这副狼狈的模样,她不禁感到恶心,晴憎恶地说道:“可惜了,你明明可以成为虚无之神,但却选择了人类这副弱小、肮脏、不堪的肉体。” 荀光缘用尽最后的力气来到旭的对面,她握住旭的手,那一刻,荀光缘流下了温暖而感动的泪水,她再次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那动人羁绊,那即是被毁灭也依然值得被铭记、被珍惜的啊! 晴看到荀光缘的执着后一瞬间暴怒。 她疯了一般指着二人大骂:“蝼蚁!蝼蚁!死也是本性不改,狗改不了吃屎!” “全都给我去死,全都给我消失!” 突然间,黑压压的一片黑荆刺在空中,在四面八方形成,它们迅疾向旭和荀光缘袭来。 荀光缘紧握住旭的手,她安心地阖上了双眼。 就在黑荆刺即将把二人贯穿之时,在荀光缘和旭相握的上方,一星白光悄然浮现。 随后那一星白光迅速扩展,将所触及之物全部消融,顿时创造了一个洁白无暇、看不到边际的白色空间。 荀光缘睁开眼睛,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孤身一人置身于一片白茫茫之中,她无法想起任何的人和事,她没有记忆,因此不知道自己身份的归属,但是她知道她叫“荀光缘。” 在这片洁白无瑕的空间内,即使荀光缘什么也不知道,但她却没有感到一丝的恐慌与不安,相反,她感到自己心中是如此平和、宁静。 一道微弱的抽泣声从荀光缘后方传来,荀光缘转身,她看到一个小女孩正双手抱膝坐在地上哭泣。 荀光缘缓缓走去,她来到小女孩身旁,蹲下身轻声问道:“孩子,为什么伤心呢?可以告诉姐姐吗?” 因为抽噎,小女孩身体剧烈抖动着,她失声哭道:“我真的好恨,我恨这个世界,我更恨这世界上的每一个人,他们都欺骗我,欺负我,伤害我!” 荀光缘轻轻抚起小女孩的手,她对小女孩说道:“我想要给你温暖与信任,你能相信我吗?” 小女孩猛地挣开荀光缘的手,她疯狂地摇着头,撕心裂肺地对荀光缘大喊道:“我恨你,我恨你!你为什么要给予我希望?!无法实现的希望,有什么用!有什么用!你说说!你倒是说说啊!” 荀光缘再次猛地握住小女孩的手,无论小女孩如何挣扎,她也用力握着不放手。 小女孩渐渐放弃了挣扎,开始低声啜泣。 荀光缘将小女孩一把拥入怀中,她紧紧拥抱着她。 小女孩依偎在荀光缘怀中,一阵温暖渐渐涌上心头,她抽泣的哽咽声慢慢弱了下来,不知为何,她感到一阵心安涌上心尖,她缓缓闭上双眼。 “可以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吗?”荀光缘柔声问道 “我叫晴。”小女孩回答道。 当晴说出名字之后,忽然间,一阵翻涌而出的情景在荀光缘眼前浮现,晴所经历的一切瞬间在荀光缘眼前浮现。 第十八章 晴的回忆 “疼吗?”晴微笑着为一个小男孩包扎着伤口。 “以后啊,可别再调皮捣蛋啦。”晴颇有怜爱地揪了揪小男孩的鼻子。 小男孩露出天真无邪的笑容,他是如此地敬爱着,信任着晴。 每当晴从村落中的阡陌经过时,人们总是放下手中的活碌,他们无不是用尊崇的眼光向晴致以敬意。 “晴大人——”一个男人放下手中的农活向晴笨拙地奔来。 他憨憨地笑着,手中捧着一捋金黄饱满的稻穗。 男人挠了挠了头,尴尬地笑着说:“晴大人,我知道您也不缺啥,但是我真的很感谢您,若不是当初您在纷乱中救下我并把我来带这里,我就不会拥有现在平静祥和的生活,所以我想给您说,嘿嘿,为了您,我能献出我的全部。” 晴的眼中饱含闪动着泪花,她有太多的感动难以言表。 晴从男人手中双手接过稻穗,她眼中闪着晶莹真挚道:“我会好好珍惜的,你们远比我的生命更重要啊!” 然而,比晴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在那蓝色蝴蝶翩翩而至之时轰然崩碎。 那一天,晴像往常一样维护着村子的结界,她将一根又一根的红索绑在林木之间,并且在红索之间悬上铜亮的铃铛。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啊——呜呜呜——” 忽然间,在结界外的密林深处,一道又一道的哭喊声与求助声传来。 晴的心就像被刀割了一般,她立即冲出结界,朝着密林深处的求助声跑去。 没过多久,晴便来到了声音发出的地方,她看到一群满嘴是血的异兽正围着一个少年男子虎视眈眈,只是晴愣住的一瞬间,异兽群便猛地扑向那少年。 晴倒吸一口凉气,来不及片刻迟缓,她迅速念动咒语施展魂术,她利用傀儡牵引术将少年男子迅速转移到了她身后的安全位置。 那群扑空的异兽愤怒地向转向晴奔来,晴后跃一步的同时迅速甩出六枚刻满咒纹的金色锥体,六枚金色锥体齐刷刷插入地面,以金锥为支点,一道道金光相连,在地面上形成了一道巨大的六芒星阵法,身处与阵法之中的一群异兽瞬间如同被捏爆的西红柿一样爆炸成了腥红的浆水。 晴解决危机后,在她的牵引下,六枚金锥也回到她手中。 晴转身向少年男子走去,她来到他身边抚住他因害怕而颤抖着的肩膀。 晴对少年男子说:“一切都结束了,到我的村子里生活怎么样?” “谢谢......谢谢恩人......”少年男子怀着激动哽噎着说。 正当晴起身打算将少年男子扶起的时候,她突然感受到一股异常的魂力波动,多年以来的经验形成的直觉让她觉得这股魂力很不正常,条件反射下,晴率先一跃而起,晴再次施展傀儡术,将少年男子随之牵引而起。 就在二人跃起之时,以二人为中心的一公里内,地面上无数粗壮的绿色藤蔓裂地而出,如果不是晴反应的及时,他们二人已被藤蔓所贯穿。 危急时刻,晴再次朝地面甩出六枚金锥,但是令晴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六枚金锥在碰到绿色藤蔓的瞬间,在银光与流电之中,金锥纷纷裂成数只翩翩飞舞的蓝色蝴蝶。 金锥被破坏,晴的视野瞬间焦麻,一阵晕眩如同闪电直劈晴的大脑,一瞬间,晴的所有魂术突然中止。 即使难以再集中精力,晴还是强迫着自己迅速将意识汇聚了起来。 就是这极为短暂的片刻停滞,绿色藤蔓已经裹住了少年男子的双脚,并以迅疾的速度朝他身上缠绕着。 男子用力喘息着,咳嗽着对晴说:“救我,救救我——” 晴陷入了一个两难的抉择之中,因为这次的对手既然能够将她的法器所破坏,说明这远不是晴所能够对付的敌人,最明智的做法应该是迅速逃离现场,并向神战队中枢禀告。 并且还有极为重要的一点,这次的敌人距离自己所在的村子实在太近,至于是不是机缘巧合,晴已来不及多想,她意识到,如果自己战死,所有保护村子的结界也将会失去效力,村子将赤裸裸地暴露在敌人面前,这样全村人都将难以幸免。 所以,虽然拼死一搏有机会能够将这男孩救下,但晴自身也会陷入极为不利的境地,久经战场的晴迅速沉着了下来,她决定——放弃这个少年。 但是就在这时,少年男子用力握住晴的脚踝,求生的渴望让他把晴当成了自己的救命稻草。 忽然间,一阵血花溅过,少年的断臂坠下疯狂涌动着的藤蔓之中。 是晴,她没有任何犹豫,毅然挥掌斩断了少年的手臂。 在血珠和泪珠相交的一瞬间,晴透过其中间隙,她看到了少年男子眼中光芒渐失,那眼中尽诉着绝望与落寞。 晴顿时感到像是有一柄无形的利剑狠狠刺穿了她的心脏,但即使痛彻心扉,她告诉自己必须忍,因为她身上还背负着更多的生命。 晴干脆利落地扭头旋身,她利用傀儡牵引之术灵活地在树杈之间飞速穿梭。 晴疯狂加快着速度朝村子反向移动,她也试图通过这种急速不暇的运动来缓解内心的痛苦。 最后,晴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跑了多久,多远,她终于筋疲力竭,气喘吁吁在树顶的一根枝丫上停了下来。 一停下来,晴的泪水便如泉水般涌了出来,她狠狠捶打着自己胸口、扇自己耳光,她痛恨自己的无力,还有一种莫名的恶心感让她觉得自己非常肮脏。 一只幽蓝色的蝴蝶渐渐飘落在晴的肩头,蝶翼缓慢开阖着,最后变成一张静静竖立着的幽蓝色薄片。 在第一只蓝色蝴蝶降临的片刻之后,几乎是与此同时,周围的树枝上、叶片上、空中突然出现了许多蓝蝶。 “憎恨吗?痛苦吗?——” 晴忽然听到一道轻柔而又极具魅惑的女声在周围响起。 “谁?!想干什么!”晴猛然抬头向四周警觉环顾着,但是晴却并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 刚刚的蓝蝶竟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来拯救你——” 那声音从晴的耳后响起,并且晴分明感受到了有人在背后触摸着她的右肩。 但是晴竟完全没有觉察到这个“人”的任何气息! 惊慌从晴心中翻涌而出,她噤若寒蝉。晴假装什么都没感觉到,随即猛地一个转身,她以手为刃,飞速朝后旋将去。 但令她吃惊的是,手刃的竟是空气。 “一直以来,你认为‘爱’是最崇高的使命,是想要传递的信念,可是现在,你终于认识到了这不过也是人类的一种自私而又狭隘的情感,不是吗?” 那成熟轻柔的女声再次在晴周围响起。 这句话直击晴内心,那少年男子绝望而又灰暗的眼神再次浮现在晴面前,晴痛苦地捂住胸口。 她爱这个世界,所以她爱这一村人,她也是如此希望地想要爱着那个少年。 晴知道,她将男孩的生命与一村人的生命做了价值比较,可是,她所信仰着的“爱”,是无法做价值比较的啊! 她之所以憎恨自己,之所以感到自己恶心,也正是因为背弃了她崇贞的信念。 “所以啊,人类是如此地被局限着,你所尊崇的‘爱’,也不过是一副沉重而又肮脏的枷锁罢了——” “摒弃这一切吧——” 似乎是能够洞穿晴心灵一般,每一句话都正戳中晴心灵的薄弱之处。 话语将落,如同发生共鸣一般,晴的心随着话语将落猛地鼓动了下。 晴眉头紧皱闭,此时她还算清醒,她意识到现在自己的灵魂正在被污染,她迅速闭眼念动着静心咒以集中精神,屏蔽外界干扰。 “接受这一切吧——” 声音更为清晰地从晴周围响起,晴的静心咒不但没能够阻挡住侵入,反而将外界的其它干扰屏蔽后,女人的声音更加清晰。 晴猛地睁开眼睛,她发现周围景象一切都变了,但其实又没变。原来在她眼中的树木,变成了能量的聚集体,她能够看到每一株植物经脉的流动,能看到风流动的轨迹、看到太阳光被吸收融合的变化、以及被反射的路线,她还看到了弥散在空间中不断变化、结合、纠缠着的魂力。 大量的幽蓝色蝴蝶忽然从晴身后涌出,蓝蝶在前方不断相聚,又被碰散,被碰散之处,一个人形渐渐显露,待蓝蝶最终散去,一袭蓝衣的女人出现在晴面前。 晴感到很奇怪,她的视野能洞穿周围的一切事物,但唯独却无法看穿她,尤其是她那双宛若星辰般迷幻的眼睛。 晴对蓝衣女人问道:“你究竟想要做什么?”她的语气与先前相比少了许多的戾气。 “毁灭你,拯救你——” 蓝衣女人双唇闭合,她没有“开口”,意念却明晰地传到了晴的脑中。 “什么意思?”晴不理解道。 蓝衣女人轻轻划动指尖,晴所见到的通透场景中,各种流动着的能量迅速交替变换,似乎像是作画一样,二人一瞬间便来到了另一个地方。 晴震惊了,因为面前这个女人竟拥有随意操纵空间的力量。 在惊讶之余,晴定睛一看,这里竟是自己的村子! “你来到这里想做什么!” 蓝衣女人嘴角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晴突然发现,街上人们正常流动着的经脉开始反向朝着丹田汇聚,丹田处逐渐汇集成一坨亮红色的能量团。 晴竭力嘶喊道:“住手!” 话音刚落,一簇簇熊熊燃烧着的橙黄色能量团顿时从丹田处迸发,将每一个人包裹,人们甚至没有一点挣扎,因为一瞬间就被化作了焦炭。 一个个“人形炸弹”所爆发出的火焰席卷了整个村子,整个村子陷入一片火海之中。 “不!——”晴崩溃而绝望地呼喊着,她试图去挽救这一切,但当她的手却无法触碰到现世之物。 晴恶狠狠地瞥向蓝衣女人,她袖中的软剑弹射而出,她朝蓝衣女人方向迅疾一跃而上,一剑刺穿了她的胸口。 蓝衣女人依旧还保持着那抹淡淡的微笑,她随即破散成无数蓝蝶消失殆尽。 大量的蓝蝶扑到晴面前,蝴蝶遮蔽了晴的视野,慌乱之下,晴不断用手驱赶着蝴蝶。 忽然间,一股劲力扼住晴的咽喉。 待蓝蝶散去,晴才看到是蓝衣女人已扼住自己脖颈并将其举起。 晴挥刃想要斩断蓝衣女人的手臂,但手中的软剑突然破裂成片片蓝色飞蝶。 晴无助地紧攥着蓝衣女人冰冷的手。 蓝衣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憎恨吧,憎恨夺走你一切的我,也憎恨你的无能,你的软弱,你的劣根,然后将它们统统毁灭吧。” 随着呼吸越来越困难,晴的视野逐渐朦胧,意识也慢慢变得模糊,恍眼之间,晴看到那少年满是绝望,满是憎恶地掐着自己的脖颈。 两行热泪从晴眼角掉落,晴两手垂落,她放弃了挣扎。 晴痛苦地绝望了,一直以来,她是如此地想要去爱着这个世界,但到头来,她才发现“爱”是如此的局限,是如此的自私,人们秉持着这最“崇高”的情感而不断互相杀戮,整个人类之间从来就没有通透而纯正的“爱”,人类总是无法突破这份名为“爱”所限制的枷锁,最终重复上演着一次又一次相同的轮回。 握住晴脖颈的蓝衣女子露出了满意地微笑,一只蓝色蝴蝶从她身边缓缓飞向晴,并消融进了她身体内。 黑色荆刺从晴体内猛然生长而出,将原来的晴瞬间撕碎,蓝衣女子也被黑荆刺穿化作片片飞蝶。 随后那裹成团状的黑荆刺渐渐张开羽翼,浑身漆黑的晴露出狂妄的笑容,她眼神中充满了憎恶。 一群蓝色的蝴蝶汇聚在晴面前,随着蝴蝶散开,蓝衣女人再次出现在晴面前。 晴缓缓起身,她来到蓝衣女子身边,拥住蓝衣女子深深地吻了下去。 “我亲爱的曌姬大人呐,让我与您一同携手将这世界带入毁灭吧!” 晴搂着曌姬脖子,她邪魅地注视着曌姬的眼睛。 曌姬微微一笑,瞬间破散成为片片蓝蝶消散离去。 曌姬的领域消失,晴在满是骸骨的废土上邪恶大笑起来。 晴的回忆如同走马灯在荀光缘脑海中放映完后,白光渐渐散去,现世的景色逐渐显露在荀光缘面前。 令人惊奇的是,原来本是一片焦炭的土地,现在长出了茵茵绿草。 天空绽出晴朗的光芒,旭、石磊、秋叶三人平静地躺在荀光缘周围,三人身上的伤也奇迹般愈合。 伙伴们暂无大碍,荀光缘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但她的心却很悲伤。 荀光缘仰望着明媚的天空,她泪水汩汩而下,她知道,直到最后,自己也没能拯救晴。 或者说,荀光缘明白了,这世界上,存在着永远也无法被救赎的灵魂啊! 第十九章 启程蓝辉国 “想要运用你的魂力,就要更加了解你自己,你想要的是什么,在这个世界上,你究竟想要完成什么。”旭驾马驰骋在一望无际的戈壁上,蔚蓝的天空与黑黄相间的地面划出一条分明的界限。 “心中的这份感动,究竟是什么呢?”坐在旭身后的荀光缘望着广阔无垠的地平线,她将掌心置于胸前,默然体会心中的那一份悸动,此时她还不太能理解。 “帮助更多的人,让更多的人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温暖。”旭曾说过的话在荀光缘耳边回响起来。 “是啊!我想要帮助别人,想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荀光缘在心中对自己念道。 夜色悄然降临,旭一行人在路途中找了家客栈休息。 荀光缘倚在客栈窗棂边,在黑夜笼罩之下,荒芜的戈壁滩上隐约泛闪着蓝色的光辉。 “真美啊!就好像星星落在了地面上。”荀光缘感叹道。 “嗯,应该在蓝辉国领域内了。”秋叶缓缓走来,倚在窗户另一边。 荀光缘将注意力落在了望着窗外出神的秋叶身上。 “秋叶,我想问你个问题。” “说吧。”秋叶淡然应道。 “你是为什么要加入神战队呢?” “呵呵……”秋叶笑的尴尬又无奈。 “光缘,你对这个世界的期望过于美好了……”秋叶长舒一口气,停顿了片刻。 荀光缘不解,正当她想询问原因时,秋叶突然继续开口道:“我觉得你很幸运,因为你一开始就遇见了旭。” “而且我看得出来,旭很喜欢你哦。” “是的,我真的很幸运.....吗?”荀光缘最后一个问句非常小声音。 “嗯,但是这个世界远没有你现在看到的这样美好,相反,这个世界完全可以说得上是混乱不堪,烂得一败涂地!”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秋叶语气明显多了些许愤恨。 “我加入神战队,现实点来说,图的也就是一个栖身之所吧,但……” 秋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望向远处,她的眼神中明显多了几分哀伤。 “那……是什么呢?”荀光缘继续追问道。 “是为了解救一个人,我要亲手结束他所做的一切罪孽……”秋叶的艰难哽咽道。 “抱歉,不应该让提起你难过的事……”荀光缘走过去轻轻握住秋叶的手。 “不,这是我早晚要面对的事,只是没想到我的心竟然还是这样软弱……”秋叶似有不甘地说道。 “‘他’……是谁呢?”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过前提是我们还能一直活下去的话,就终有面对他的一天。” 荀光缘霎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隐约感觉到这对于秋叶来说是一件很残忍的事,二人之间沉默良久。 荀光缘注意力逐渐转移到窗外,“真美啊!”她不禁感叹道。 “原来这就是蓝辉国蓝辉矿石呀。”她继续道。 在接受此次任务之前,旭曾说过这次将要前往一个叫做“蓝辉国”的国家。这个国家之所以叫“蓝辉国”,是因为这个国家的土壤岩层中富含一种叫做“蓝辉石”的晶矿,这种晶矿是一种产生“异变”的矿石,它能够吸收能源,即使是在上千度的温度下也不会融化,,并且更为重要的是,蓝辉石有着极其强的吸纳并储存能源的性质,在它吸收能源之后,原本通透无色的晶石会变成散发着蓝色光辉的晶石,吸收的能源越多,蓝色光芒便越强烈。其吸收的绝大部分能量会长时间保留在蓝辉石内,并且吸收能源的强度也十分可观。 这片在黑夜中本该伸手不见五指的戈壁滩上之所以蓝光莹莹,正是因为土壤岩层中含有蓝辉石成分的矿物在白天吸收了太阳光的能源。 “这个世界里好像有很多东西都受到了‘异变’,异变是什么呢?秋叶你知道吗?”荀光缘问道。 “异变产生的根源就是人们魂力造成的污染。”秋叶解释道。 “魂力,可以说是灵魂产生的力量,而灵魂又是什么呢?实际上没人能解释的清楚,这也就是没至今无人能搞懂魂力产生的根源的原因。” “而灵魂终归来说就是人的思想罢了,如果说思想活动就能够产生影响世界的魂力,那么实际上人类无时无刻用魂力影响着世界,即使是在睡眠之时,活动的潜意识也是一样的。” “所以人们才使用‘吟唱’和‘法器’、“符咒”等来约束魂力的释放,使魂力产生一种具象化的表现形式。” “人们有意地训练,为的就是能够更好的将意识具象化,从而引发魂力。”荀光缘若有所思道。 “对,不过对于更高阶的术者来说,他们完全不需要这些东西。” “魂力的污染……那我们这次要处理的‘夜魔’是什么呢?”荀光缘想起来旭说过他们这次来蓝辉国是受蓝辉国圣女之邀来帮助消灭夜魔,当然也有着不菲的报酬。 “神战队下达的任务书里说夜魔身形‘如鬼如魅,变化多端’,我觉得夜魔应该是魔灵一类的魔物。” “魔灵又是什么呢?”荀光缘不解道。 “魔灵是单纯由魂力聚集而成的魔物,它们的普遍特点是没有实体,可以自由聚散离合,它们不会思考,靠摄取人类的灵魂维持自身的存在,毕竟一般都是人类七情六欲的产物。魔灵的弱点是不会思考,所以不会对人类产生策略性攻击;但魔灵也很强,原因在于它们没有实体,能力弱的术士甚至看都无法看到魔灵的存在,就更别说拔除了。” “哦……” “不过只有靠摄取人类灵魂的魔物才被叫做魔灵,如果不是,那么一般就是‘神灵’了。” “‘神灵’往往调控着一方水土,所以人们都十分尊重它们。” “神……灵?那神灵和界主相比谁更厉害呢?”荀光缘问道 “‘神灵’只是人们对这类通灵之物的一种敬称,它们的实力有强有弱,不过有没有存在像界主那样力量的神灵,这个我还真不知道,据说到了五大界主那种层次的力量之后,便不会再干预现世。”秋叶犹豫地思考道。 “可为什么五大界主却被人们所熟知呢?” “那是因为五大界主虽然没有以自身的意志干预现世,但是他们却在给予着信仰之人力量。” “信仰之人?也就是‘联系、存在、情欲、创造、虚无’这五大界主在给予着各自信仰着他们的人们力量。” “是的。不过目前只有‘存在之界’界主,也就是神谕大人以人类形态面世过,并且也是唯一经过多人证实存在的界主。” “意思就是其他界主都还只停留在传闻中?” “嗯,是这样的,关于其余四位界主有着各种各样的传闻,但如果想要见到他们,却没有一种确切的方法。” “这样啊……”荀光缘应道。 “以后还长,你会慢慢体会并了解的,而且你一定会比我走的更远,到时候面对这残酷而又美好的世界,你会变成什么样,做出什么样的抉择,这些都是未知数。”秋叶望着荀光缘,眼神很复杂。 “残酷……而又美好……”荀光缘若有所思沉吟道。 “扯远了,回到之前的话题,这次的任务不会简单。” “为什么这样说呢?”荀光缘不解道。 “在旭接受这次的任务之后,我去特意了解过,一年前,夜魔在蓝辉国内毫无征兆地出现,蓝辉国遭受到了夜魔的重创,并且在夜魔首次出现之后,蓝辉国圣女组织了一支术士队伍,专门去与消灭夜魔,最后虽然成功消灭了夜魔,但是据说那群术士几近被全灭,而圣女虽然从那场战斗中存活了下来,但双目失明,魂力尽失,终日卧床虚弱无比。” “然而仅仅时隔一年,本来以为被消灭的夜魔却再次死灰复燃,唉——”秋叶深深叹了口气。 荀光缘惊讶道:“但一年前至少还有圣女带队,可这次就只能靠我们自己吗?” “对,所以这次的任务很凶险,不过这次蓝辉国倾尽全国之力对外召集术士消灭夜魔,可能准备应该会比上一次更充分吧。” 一行人,四匹疾行的骏马,一早便离开了客栈。 旭一行人将要前往蓝辉国的首都——蕴都。 “你们快看!天空中漂浮着什么东西!”沈煜惊呼道。 一行人逐渐放下了速度。 “大惊小怪的,那不就是蓝辉石么?”秋叶不屑道。 “咳咳,说的你就见过石头会漂浮在天上一样。”沈煜歪头向秋叶讽道。 “倒是没见过,我不喜欢你这样大惊小怪的,这样会把人吓一跳好吗?”秋叶淡然回应。 “谁要你听啦?谁要你听啦?啊?”沈煜带着一股滑滑的腔调说。 “额……别像个小孩儿一样好么?”秋叶皱起眉头盯了沈煜一下。 “你、你才是小孩。”沈煜反驳道。 “这也没什么可争的哈。”石磊在一旁说道,他的声音带着中年男人的沧桑感。 沈煜轻哼一声,便没再说话了。 旭一直没有说话,他似乎一直在思考着什么东西。 荀光缘向天上仔细望去,百米左右的天空中零零散散地漂浮着淡蓝色的晶石。 “快继续赶路吧。”旭开口说了一句。一行人随即加快步伐。 第二十章 门客首聚 随着距离蕴都越来越近,天空中的蓝辉石变得愈加密集,当到达蕴都时,数不清的蓝辉石如同被串好的项链一样密而有序地浮在空中,远远望去,蕴都仿佛盖上了一顶蓝宝石砌成的穹顶。 蕴都四周筑着高大的城墙,如同凤凰展翅的鎏金花纹绣在两扇打开的城门上,城门之上是顶亮丽的凤头,一颗蓝光闪闪的蓝辉石就如同明亮的眼睛点缀其中。城门两边各有三个守卫站成一列,他们手中各执一根银色及肩的手杖,在手杖的顶端漂浮着一颗双手握拳般大小的蓝辉石。 旭率先过去向守卫道明来意,接待旭的那名守卫向城墙之上的一名守卫做了个手势,不一会儿便从城门出来了一个青衣女子,她从腰间掏出一块白玉令牌,两旁的守卫纷纷左臂置胸微鞠了一躬。 “欢迎来自远方的五位术士,请先随我过来。”青衣女子稚气未脱,说话柔嫩而又灵动。 在荀光缘近距离经过两旁的守卫之时,她发现他们手杖上漂浮的蓝辉石刻着密密麻麻的咒纹。 “消灭夜魔的队伍组织的怎么样了?”旭对青衣少女问道。 “军队已经在主公和贵族的统领下集结完毕了,本国组建了一支20人左右的术士队伍,不过这一次即使我们国家大力相邀各地术士,这次外来的术士却依然很少,所以各位能来到这里我们真的感到非常荣幸。” “这对于我们神战队来说是应该的。”旭接道。 “神战队?几位是神战队的人?我猜圣女大人知道了一定会非常高兴呢!”青衣女子顿时喜笑颜开。 荀光缘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因为她现在还不能稳定地使用出术式。 “切,用军队来对付夜魔,这不是送死么?”沈煜插了一句。 “我们也知道术士才是消灭魔灵的主力军,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因为人数太少,也只能先组建起军队以防万一了。”青衣女子无奈道。 “你们的圣女大人现在状态如何呢?”荀光缘担忧问道。 “圣女大人现在依旧很虚弱,各位抱歉,这次讨伐之战,她恐怕不能参加了。”青衣女子抱歉道。 “不过圣女大人真的很辛苦的,毕竟这个国家的繁荣可以说全是靠她一个人撑起来的。” “你们也都看见了吧。”青衣女子指着天空中的蓝辉石。 “这些漂浮在空中的蓝辉石有什么用?”沈煜立刻问道。 “你们就没感受到什么吗?”青衣女子长袖朝周围一挥,示意人们看看周围。 旭很早就注意到了,在进入蕴都之后,搬运货物的人能够将重物凌空浮起,甚至在街道上有人使用船作为运输工具,凌空浮起的船搭载着人与货物在道路上疾驰,起初旭只是认为城中的人拥有魂力,但观察了一阵之后,他发现这里的居民绝大部分都能使用一种相同的念动力。 拥有相同性质的魂力是一件非常罕见的事,不同的性格、愿望,以及其他因素皆会导致每个人所展现的魂力不尽相同,但觉醒魂力的仍是少数人,像这样大规模的人拥有相同的魂力性质实在让旭匪夷所思。 “这里的人似乎拥有某种念动力,难道和天上的这些蓝辉石有关?”旭反问道。 青衣女子扬起嘴角,她右手轻扬,在众人一旁的树叶沙沙作响,在近距离的观察下,荀光缘发现一股淡淡的蓝色光波从她掌心中散出,树叶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拽下并缓缓集中在她的手中。 “我也有你所说的‘念动力’,而我实际上是还没有觉醒魂力的哦。”青衣女子得意笑道。 “好神奇呐。”荀光缘在一旁不禁羡慕起来。 “这是怎么做到的?”石磊问道。 “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圣女大人,是圣女大人使用咒术将蓝辉石与人们的灵魂相连接了起来,天上的每一颗蓝辉石,就代表蕴都的每一个居民。” “圣女大人说曾说过,她的愿望就是让每一个人都能够拥有魂力。” “如果是这样,就说明这些人没有魂力,那供应这千百万人活动的巨大能源要从何而来?”在一旁的是石磊问道。 青衣女子向蕴都中心方向指道:“看见那座巨塔了吗?那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熔炉,那个熔炉负责给天空中的所有蓝辉石进行集中充能,并且在白天的话蓝辉石也能够吸收太阳能,所以把它们悬在天空,也是为了更高效地利用能源。” “你说每一块石头都代表着一个人,你怎么能分辨得出哪一块是你的呢?”沈煜声线中带着些许慵懒。 “根本就不用分辨,靠的是感知。” “要想使用蓝辉石之力,单单凭借蓝辉石储存能源的特性是不够的,更重要的是要与它完成通灵。” “和石头也能完成通灵?”荀光缘惊讶道。 “嗯,只要用特殊的咒术式进行联结就可以。”旭低声说道。 “对,就是这样,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圣女大人一个人做的哦,所以她真的非常伟大,在我们国家,也是最受尊崇的。”青衣女子带着崇敬的语气说道。 “可一个人要承担这么多术式的话……负担不会很大吗?”荀光缘忧虑道。 一旁的树叶缓缓落下,时间悄然安静了一会儿。 “所以这也是我现在很担忧的事,圣女大人已经非常虚弱了,而现在把政的贵族却仍然骄奢淫逸,把圣女大人当成工具一样使用,完全不顾她状况,唉……”青衣女子叹道 “通灵仪式是如何完成的?”旭接着问。 青衣女子带领着一行人边走边说:“首先要挑出品质最为上乘的蓝辉石,接着就由我们青女在蓝辉石上刻上圣女提供的咒纹,咒纹一点错也不能出,否则就前功尽弃。完成咒纹的雕刻后,使用者只需要带上它让圣女大人完成‘注灵’就行了。” “注灵又是什么?”旭继续问道。 “注灵就是圣女大人会抽取使用者的一部分灵魂注入蓝辉石中,这样蓝辉石就能够和使用者互相感应了。” 不知不觉当中,青衣女子将众人带至一个装饰豪华的厅堂,继续深入一段走廊之后,来到一个会议室,室内摆放着两层长方形的长桌,在坐的有接近二十人,在一行人入座之后,又陆陆续续来了三人,接着一个青衣女子走到东道主位置,荀光缘发现她的面容中已再无稚气,举止中透露着年龄的庄重,和之前带路的青衣女子差别很大。 那名青衣女子缓缓坐下说:“非常感谢各位术师能赴约来到蓝辉国,想必大家也一定知道了,我们国家为来到这里的各位准备了丰厚的报酬,以蓝辉国的财力,若是完成任务,定保各位及各位家人终身衣食无忧。” “一群死人怎么能享受身外之物呢?”一个红发女子露出狡黠殷红的邪眸冷冷笑道。 一桌人纷纷向红发女子投向愤怒的、惊讶的、疑惑的还有其它复杂的目光,但红发女子却不以为然地玩弄着发尖,像是丝毫没有在意到人们的目光。 “喂,你是在咒我们吗?”沈煜率先破口而出。 红发女子依旧是看也没有看一眼,也没有说话,她的姿态就好像是令周围人感觉自己不存在一样。 “你!……”沈煜又尬又怒指她道,正当沈煜想继续说什么的时候,旭拽了拽沈煜的胳膊,给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别再继续了,沈煜这才压制住了自己的怒火。 “你到底说谁是死人呐?信不信我让你第一个实现你的话?”一个身着黑衣,衣服上嵌满黑鳞的男人对红发女子说道。 “希望大家……”青衣女子刚开口就突然被打断—— 一阵疾风突然越过桌间凌乱了荀光缘的头发,她什么也没看清,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快速地扫描着周围的一切,她猛然发现红衣女子额头上出现了三道血痕,殷红的鲜血汩汩渗出,染红了她的整张脸颊。 在她身后的墙上,赫然插着三片沾染着血光的黑鳞,三条鲜红的小蛇在墙上缓缓向下蔓延。 坐在中央的青衣女子一时间话语也哽住了。 “啊!”荀光缘忍不住惊呼出声,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世界竟然如此混乱。 黑衣男人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荀光缘转头看了看一旁的旭,她发现他似乎一直都很冷静,于是用手去握住了旭的手臂。 “没有那么简单。”旭扭头对荀光缘说道。 “玩儿够了吗?”红发女子狞笑起来,鲜红脸庞显得异常恐怖。 黑衣男子得意的表情开始散去,他不禁地颤抖起来,“给我去死!”他猛地拍桌向红发女子方向弹射而去,黑鳞在宽松的黑衣上随风窸窸窣窣,手中的利刃划出一道白光,整个人宛如鬼魅一般轻盈迅疾。 红衣女子轻佻的一笑:“嗯哼——” 只听红发女子的一个响指,荀光缘所视之物霎时变成了鲜血般的殷红色,一阵眩晕和不真实感涌入脑中,眼中所看到的一切都开始错乱起来,她随即猛地闭上双眼,使劲揉了揉太阳穴。待她睁开眼时,视觉又恢复了正常,只是她惊奇地发现,红发女子竟然完好无损地坐在之前的凳子上,而在她对面的黑衣男子满脸是血,墙壁后还有三道血痕,并且胸口上还插着一柄刀。 不仅是荀光缘,在场的人无一不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但唯独旭神情凝重,仍然闭眼揉搓着太阳穴。 第二十一章 初识伙伴 “不好玩儿,这也结束的太快了。”红发女子嘟囔道。 “幻术?……”全场人开始嘈杂地小声议论起来。 “不过,当中有一个人竟然差点就突破我的幻术了……”红发女子将目光投向正在闭目凝神的旭,随即又收了回去。 能够使用幻术将全场控制住,红发女子毋庸置疑证明了自己的实力。 刚才沈煜还因为旭把他拉下来而生闷气,但现在他对旭却是满满感激。 “我希望大家在面对夜魔之前能够团结一致,内耗对我们消灭夜魔没有任何好处。”青衣女子在会场中大声说道。 “不过你那些酬金我可不感兴趣,我要的是你们国家控制蓝辉石的咒纹术式,这个,你们能给么?”一个面容凶悍背缠大刀的男人颇为蛮横地对青衣女子说道。 这句话说出口之后,会场上许多人的眼神都亮了起来,但红发女子依旧自顾自地玩弄着。 青衣女子将手置于胸前,庄重地说:“圣女大人曾说过,只要能够消灭夜魔,就算是取走她的姓名她也在所不惜。” 话音刚落,会场中就哗然了起来。 “呵呵……这样的话,我也有点迫不及待了呢。”红发女子又开始邪魅地笑了起来。 “消灭夜魔的计划暂定于后天,届时圣女大人会和大家一起并肩作战。” “你们的圣女真的不要紧么?我可是听说她现在已经十分虚弱了。”一个打扮利落的黑发女子在角落冷冷说道。 荀光缘朝发声处望去,她看到黑发女子始终注视着手腕上挂着的,如镜面般光滑的银色弯月形物件,弯月就像一把锐利的小匕首,她的眼神让人感觉坚毅且冷漠。 “说的没错,圣女大人现在是很虚弱,但是即使如此圣女大人也许诺要和各位并肩作战,希望大家也能够安心地去准备后天的战斗。”青衣女子答道。 “说了等于没说,万一是来送死的呢?”沈煜在一旁小声嘟囔道。 “圣女大人希望能够好好款待远道而来的各位,今天为大家准备了丰盛晚宴,大家可以借此机会互相认识,明天贵族们将会举行一场盛大的围猎活动,各位也可前去参与。 在璀璨绚丽的灯光下,各类色彩艳丽的糕点和精致的菜肴有序堆叠在宴会中央,鎏金的器具让整个宴会厅闪闪发光,在优雅琴音中,那精美的浮雕与壁画默默诉说着蓝辉石带来的昌盛繁荣。 “在这动荡的时代中竟然能出现如此繁荣的国家,实在是不容易。”石磊环绕四周感叹道。 “对呀!好久没见过这么多好吃的了。”荀光缘津津有味地品尝着各类糕点。 “来,这一个还不错。”沈煜在一旁递给荀光缘一块糕点。 荀光缘接下后,她发现今天会场上的那个黑发女子出现在了自己身旁,不知道是自己与她同龄原因,还是她那冷冷的气质,荀光缘从一开始就对她十分关注。 荀光缘本来想和她搭话,但是当她正打算开口时,黑发女子转身就走了。 “快去旭的那面吧。”秋叶拍了拍荀光缘的肩膀。 “嗯、嗯。” 荀光缘跟随秋叶来至宴厅一角的餐桌后,竟发现刚才的黑发女子也坐在这里,除了他们神战队五人,还有一个高大壮硕的光头男人,他的脖颈和手腕挂着一串串的念珠。 “他们是?”荀光缘将餐盘置于餐桌上问道。 “他们二位是之前做其它任务时候认识的,既然遇见了,也有共同的目标,那么互相帮助总是好的。”旭开口道。 “我还没在神战队见过这位姑娘,我叫洪自强,请问姑娘尊姓?”魁梧的光头男率先问道。 “你好,我叫荀光缘。” “很高兴能和荀小姐一起并肩作战。”洪自强洪亮说道。 “谢谢你的尊重,其实我现在还不太会控制魂力”荀光缘尴尬而又诚恳地说。 “哈哈哈,那我来保护你就是。”洪自强拍桌而豪迈的地笑了起来。 “谢谢、感谢……”荀光缘感激道,因为即使是这样的自己,也仍然被别人所接纳,这让她感到非常感动。 “旭,着小姑娘你从哪里找的?非常天真单纯呐!哈哈哈哈”洪自强笑说道。 “光缘,男人的嘴,骗人的鬼,小心别被那个光头骗了。”秋叶在一旁说道。 “哦——”荀光缘疑惑地应道。 “嘿,你这样说我可就不高兴了啊。”洪自强提高嗓门一本正经地朝秋叶说。 “大名鼎鼎的花花和尚又想要祸害良家少女了么?”沈煜在一旁煽风点火戏谑道。 “你……都别乱说我哈,别诋毁我的形象……” “你需要形象吗?”秋叶笑道 “哈哈哈哈……”开玩笑的众人都笑了起来,然后继续开始继续摆谈着其它玩笑。 荀光缘很早就从他们的话题当中脱离出来了,她一直关注着黑发女子,黑发女子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她的眼神总是一直专注着某一方向,从来不被其它事物所吸引,也不会对身边的动静发生反应,这让荀光缘感到非常好奇。 寒暄完停顿片刻后旭开口道:“上次消灭夜魔的战役相信大家都有所耳闻了,上百人的讨伐队在与夜魔对战后仅一夜就全军覆没,其中不乏优秀的术师。这次我们的讨伐队不仅人数与之前相差甚远,并且许多人动机不纯,他们觊觎着这个国家繁荣的秘密,有些甚至根本就没有与夜魔作战打算,在某些目的上,他们甚至存在竞争关系,刚才大家也看见了那个鲜活的例子。” “所以,我们要防范的不仅有夜魔,还有那些形形色色的陌生人。”旭补充道。 “好”、“了解”……众人异口同声回答道,但那黑发女子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宴会结束后,洪自强和黑发女子各自离去,旭一行人在蕴都散着步,感受着着这里的热闹与繁华,沈煜与秋叶在繁华的街巷中四处穿梭,石磊没有来,因为他要在客栈和洪自强叙叙旧。 如繁星般的蓝辉石漂浮在空中,大街小巷灯火通明,整座城在黑暗中就如同一颗发光的宝石。 旭和荀光缘在街上缓步而行。 “那个看起来特别利落的黑发女子叫什么名字呢?”荀光缘对一旁的旭问道。 “她叫影越。”旭答道。 “她看起来挺高冷,所以对她印象挺深刻的。” “她是影家的人,影家当初也是被众人所熟知的一个宗派,但因为魔教徒而被灭门,影家主要骨干在那场战斗中被杀害,影家也因此一蹶不振,渐渐的也就退出十大宗门的名声中了。” “我觉得这应该是造成她现在性格的重要因素吧。”旭补充道 “魔教徒是什么呢?他们为什么那样做呢? “‘魔教徒’只是我们对那群人的称呼而已,如果你有一天遇见自称为圣教徒的人,那么他们一定就是魔教徒,你一定要牢记,魔教徒与我们神战队是宿敌。” “魔教里有一个司教,三个祭司,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复活圣主,但复活圣主需要三个条件,一是需要为消失的圣主获取灵魂,这也是魔教徒不断制造动荡的根源;而是需要集齐上古圣主破碎的法器,也就是现在的魔晶,用以凝魂;三是需要获取其余四大界主在世间遗留的神念,用以降世。” “这样看来,魔教徒也不是一个很大的组织呀?” “就拿位列于十大宗门的阴阳家来说,据传核心成员也只有四人而已,所以说一个宗门,或是一个组织的影响力并不取决于人数,而是取决于有多少强大的术师,一个强大的术师是成百上千的乌合之众都不能比拟的。” “嗯,我知道,就像神谕大人一样。” “而且估计目前魔教中祭司们的实力已经要接近‘造物’的门槛了。” “不是说界主也才只有‘造物’的实力吗?”荀光缘惊讶道。 “嗯,不过光缘,你第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是见到过的,妖神,就是那个魔教徒们的‘杰作’。经过我们神战队长时间的调查发现,妖神是灵主与魔兽的一种结合体,原本这两类不同的魔物根本不会结合,后来在诸多证据下才发现是魔教搞的鬼。而且魔教中的‘六大使徒’与妖神的特性非常相似,像我们之前遇见的那些妖神,和六大使徒相比,不过是残次品罢了。” “残次品?可我觉得上次的那个女妖神很厉害了呀!”荀光缘不可思议道。 旭缓缓说:“以后的道路还很长,还会遇见更多、更强大的对手。” “要这样一直战斗下去吗?什么时候才有尽头呢?”荀光缘痛苦道。 “不是为了战斗而战斗,是为了心中的愿景,光缘,你既然获得了力量,在这混乱且动荡的世界中,我相信你一定是愿意坚强地将它予以贯彻的人。”旭轻轻搂住荀光缘的肩膀。 荀光缘将手置于心间,不知为何,她心间漫出阵阵哀伤,她知道,她怕再次失去身边之人。 街道上的吆喝声不绝于耳,琳琅满目的货物堆积在商铺柜架上,身着艳装的舞姬优雅地在高台上旋转腾挪,各类表演引得人们一阵阵拍手叫好,顽皮的孩子们手拿糖人无忧无虑地嬉戏追逐,这里的人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荀光缘望向那蓝光闪闪的天空,她知道,即使如此,她也要坚强,要为了大家共同的愿景而坚强。 旭对荀光缘说道:“明天一早我要去调查一些线索,所以围猎会你就不要去了,等我回来再一起行动。” “好。” 第二十二章 围猎大会 接受蓝辉国任务的前两天。 一只白鸽落在旭的肩膀上,他取下白鸽腿上的信笺,信笺上神战队总队长要与他单独会面。 旭来到约定地点后,二人面对面入座,总队长问道:“与晴一战后,现在身体恢复得如何了?” “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如果没有荀光缘的帮助,现在我应该也不会站在燮和大人您面前了。”旭回答道。 “那个女孩就是你从神境里带过来的吗?” “对。”旭回复道。 “真是不可思议啊!”燮和摸着下巴思考着。 “听了你汇报的情况后,我也一直搞不清这女孩用的是什么术,不过刚刚我突然想到,她很有可能使用的是‘光之术。’” “光之术?那是什么?”旭感到有点疑惑,因为他从没听说过现世有人使用过这种术,但是又感觉听说过一样。 “我曾听说过,在远古有一位圣主,祂创造了‘永恒天国’,而祂最强之术则被称为‘光之术’。” “看来这个女孩儿的出现并不简单。”燮和补充道。 “那女孩所展现的光之术有何特性?”燮和接着问。 “能够净化魔教徒,并且带有治愈的能力。至于其它特性,现在还不知道。” “光是能够净化魔教徒就足够了,现在除了封印和破灭魔教徒受到污染的灵魂之外别无他法。” 燮和短暂思考后马上又问道:“神谕大人是否将‘神念’赐予给了她?” “这个我不知道,只不过当时神谕大人说光缘身上有着他所遗失的一部分,也正是因为这份力量,将她牵引到了这个世界。 “那么这个女孩很可能一开始就携带者神谕大人的‘神念’。” “这!……”旭惊讶道。 “这样一来也说得通了,正是因为她一开始就携带着神念的力量,所以才来能突破时空间,来到我们这个世界。” “而且这也解释了这么多年来,除‘存在之界’外,其余四大界的神念均已现世,神谕大人迟迟未赐神念的原因了。” “是因为神谕大人的‘神念’一开始就不在他的掌握之中?这……”这一系列的蹊跷让旭感到惊讶无比。 “这个女孩目前对于咒术的应用如何?” “光缘她还不能自由使用,现在看来似乎是要在某种特殊情况下才能触发魂力。” “现在看来,当下最重要的是你要尽快将荀光缘引导出来,让她尽快熟悉魂力的运用,如果她使用的真的是远古圣主的光之术的话,或许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即使联合各方力量才能与魔教徒勉强对抗了。” “接下来有个任务需要交给你处理,那是一个来自蓝辉国的求助。” 燮和接着说:“这次的任务不简单,关于蓝辉国这个国家有着很多的谜团。在上一次夜魔肆虐之后,我曾派人深入调查过这个国家,不过最近几个月再没收到过他的消息,我最后几次的飞鸽传书也没有回应,所以这次派你去的任务不仅是接受蓝辉国求助,也是要去调查清楚这是怎么一个状况。” “您派去的人在最后有没有说什么?”旭问道。 “没有。所以这次的任务凶多吉少,一定要多加小心。”燮和叮嘱道。 “这次的任务荀光缘也要去么?” “你必须带上她,她需要更加熟练魂力的运用。” “我不能明知道任务危险还带她去冒险,这一点我不能从命!”旭担忧道。 燮和笑答道:“那个女孩既然能够接受神念,她注定会走向那条与魔教徒斗争到底的道路,而且她将要承担的甚至将会比你更多,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会走上的道路,因为这是她所选择的信仰。” 旭没有再说话,他的目光一动不动。 “我会把线人所在地的图绘给你,此次前去一定谨慎行动。” 荀光缘躺在床上仰看着天花板,随后她又起身倚在窗边,她看见一家家黑底金边的华丽马车有序地停在客栈楼下,马车有两排座位,一排能坐三人,两列身披钢甲的士兵列在两侧,之前宴会上的人们正在侍从的引导下下慢慢入座。 “这围猎队伍真是盛大啊!”荀光缘感叹道,如果不是旭叮嘱她不要外出,不然她早就下去了。 “咚咚咚——”荀光缘的房门响了起来。 “会是谁呢?”荀光缘疑惑道。 “是谁呀?”她隔着房门问。 “光缘,下来一起玩啊,反正今天不也没事吗?”沈煜在门外喊道。 听到是沈煜的声音,荀光缘便打开了房门。 “走,秋叶他们都在楼下等着呐!”沈煜催促道。 “可是旭不是说过没有他不能单独行动吗?”荀光缘有点疑惑。 “哎呀!这哪是什么行动?我们出去玩儿也不可以?那么听他话干嘛。”沈煜翻了个白眼。 “可是……” “别再可是、可是的啦,在纠结车队就要出发了。”你不想多了解下蓝辉国吗? “嗯,我确实是想多了解下这个国家。”荀光缘答道。 “那就一起去吧。” “嗯……好……”荀光缘还是很犹豫地回答道。 “我们在楼下等你,快点哈。”沈煜说完后便转身离去。 荀光缘下楼之后,便被沈煜带上了六人一车的马车上。 “哈哈,刚刚坐满!”沈煜笑道。除去旭,荀光缘一行四人加上影越和洪自强,刚满六人。 队伍开始前行,微风轻抚着荀光缘的脸庞,她不禁感到这确实比在房间里更令人惬意。 放眼向前望去,她注意到前方一小部分的马车是红底金边,不用说,那是蓝辉国贵族们无疑了。 “围猎到底有什么乐趣呢?”荀光缘不解道。 沈煜面带春风说:“那你可就不懂了,那是一种其它生灵的命运掌握手中,征服自然的一种快感。” “切。”秋叶冷冷地哼了声。 沈煜挑眉道:“怎么,你不满啊?” 秋叶没有理会他,头扭向一边欣赏着周围变换的风景。 荀光缘看着坐在对面的影越,她冷漠的眼神依旧那么坚毅,手中还是紧紧那柄银色弯月。 队伍前行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前方出现了一堵高大的围墙,高度数十米,两列的士兵们将马车上的宾客引下车,接着带他们来到了城墙下一扇大铁门前,在近距离下,荀光缘才看清门前那一群手持华丽权杖,身着华服的贵族,这些贵族们的权杖上都飘着一颗颗蔚蓝色的蓝辉石。 “欢迎大家来到我的狩猎场——”一个身材高挑,面容秀白,神采悠扬的男子站在众人面前。 “他的、狩猎场?”石磊惊讶道 “我乃此国公子,圣女特地嘱咐我父亲要好好款待各位,只是他老人家忙于国事,今天便由我来接手款待各位。” “忙于国事?呵呵,怕是去哪里纵情声色了吧。”秋叶低声不屑道。 公子身形傲慢一转,他扬起珠光宝气左手,伴随着“哐铛铛”的巨响,铁门缓缓被打开,近处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广阔平坦的园林,在远处还有一座峦起的山峰。 溪水、草原、树木错落有致,这片园林显然是被人工精致打造出来的。 铁门打开后,围墙内的士兵给每人牵来了一匹马,与众人截然不同的是,公子的马洁白如雪,数十个手持蓝辉石短杖的守卫如同拱月般将他与众人隔开,其余士兵则持长弓在队伍后骑马跟进。 “驾!驾!”公子策马向前疾驰,众人也随之而行,仿佛所有人都是跟随着他一个人的意志在行动一样。 众人翻过一片缓坡之后,众人来到一片中央宽阔,四周微微隆起的“盆地”内,在平地的正中央,有一个长约七、八米的方形铁笼,铁笼内塞满了奇形怪状的兽类。 “异兽?”秋叶惊讶道。 铁笼在这群凶戾野兽的刨咬下不断发出‘铛铛咔咔’的声音,尤其是见到人来之后,这副囚笼摇晃的更加剧烈了,就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崩坏一样。 尤其是异兽尖厉的嘶吼声让荀光缘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这是经被饿了两天的魔兽哟,也是我们今天猎杀的对象,怎么样,不知是不是能提起各位的兴趣呢?”公子侧身对众人笑说道,发梢下的眼中明显带着看不起的眼神。 “最低级的异种也好意思说是魔兽?”影越在人群中不屑道。 听到影越话语的公子哥的眼神明显不满了起来,在他之下的贵族们吓得连头也不敢抬。 “开笼!”公子转过身,语气中明显多了几分怒气。 “啪啪啪”一阵响,铁笼上的数处金属锁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撬开。 荀光缘发现公子身后那群侍卫短杖上的蓝辉石正发着耀眼的蓝光。 铁架轰隆隆的倒下,黑压压一片的飞兽腾上天空,霎时朝人群俯冲,地上则是如狼似虎的野兽疾驰而来,但其中也不乏向其他方向四散奔逃的野兽。 “来吧!来吧!”公子癫狂地笑道,他缓缓举起权杖指向野兽群,权杖顶端的蓝辉石的蓝光开始凝聚越来越强烈的光芒。 第二十三章 夜魔现身 只是片刻之间,所有的野兽在一阵阵幽蓝色的光波中被切碎、被撕裂,爆裂的肉体和弥漫的血雾令周围变成了淡淡的腥红色,刺鼻的血腥味和掉落的满地的内脏令荀光缘阵阵发呕。 “真是恶趣味……”秋叶翻了个白眼道。 “啊哈哈哈……在这里,我就是神一样的主宰。”公子似乎尽享其中。 “嗯哼——,我喜欢”在队伍最后的红发女子咧嘴一笑,眼中的兴奋悄然显露。 本来呈进攻态势的野兽现已全部四散奔逃,尖叫与哀嚎响彻云霄。 “现在,狩猎正式开始,现在,我们就是把这群劣兽命运掌握手中的神。”公子高傲而又阴冷地向众人说道。 “不是神却妄想成为神,真是可笑。”影越鄙夷道。 “竟然用蓝辉石的力量做这种事……这哪里是什么围猎,不是单方面的屠戮游戏吗”荀光缘捂住口鼻,闭着眼睛心想道,她对眼前这个公子感到阵阵恶心。 “害怕的,就尽管跟在我后面。”公子带着嘲笑的口吻说道。 “为什么要这样践踏生命?”荀光缘颤抖地问道。 “你是在跟我说话?” “嗯……”荀光缘答道。 公子闭上双眼,深呼吸了两下,说:“我告诉你,同时也是告诉和你有同样想法的人。”他恶狠狠瞥了一眼影越,但是影越却像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一样,她的眼神总是空洞地注视着某一方向。” 公子更加愤怒地说道:“这里的游戏规则由我制定,没有人可以质疑,看在你们是圣女请来的客人,这次就饶了你们,在我的字典里没有下次。” 公子骑马向前方愤然向前驾马而行。 白马所到之处,皆是一片哀嚎。 “看到你了哟。” 一颗大树被公子劈成了两半,后面躲着三个类似于熊状的异兽。 三个异兽瑟瑟发抖,较大的异兽紧紧抱着两只小兽。 “切,没意思……”正当公子准备走的时候,他看到身后荀光缘一群人,嘴角勾起了一抹邪笑。 公子权杖之上的蓝辉石再次炫亮起来,三只异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给吊了起来,他们不停地挣扎着,发出痛苦地叽叽声,失禁的尿液顺着小异兽的腿部不断滴下。 看着眼前这一幕,荀光缘感到非常揪心,她急切地说:“尊贵的殿下,求求您,放了他们吧。” 公子怒道:“我才说了什么,你忘了么?你以为你是救世主?在这里,我才是主宰一切的神!” 被吊在空中的三只异兽随即在升起的血雾之中化作一块块肉泥被溅射四方,也溅到了上前而来的荀光缘身上。 “啊!——”荀光缘尖叫道,她不知道是异兽的什么部分黏在了身上,刹那间失了神。 “没想到蓝辉国的公子竟然会有这样的低级趣味,估计这个国家的主公也好不到哪儿去吧。”沈煜策马上前说道,秋叶则为荀光缘拭去衣角脏物。 “住口!我们的公子可,可是最尊贵的,你们这些无名小卒竟敢这样无、无礼,真是吃了豹子胆了!”公子面前一个贵族声调时高时低地朝沈煜说道,每次停顿之处,他还不忘回头观察公子的神情,活像一条看家狗。 石磊开口说道:“看你就是在这样一群人的阿谀奉承中长大的吧,怪不得这样我行我素。” “公子!他们竟敢这样说您,真是太放肆了!”另一个在公子之下低着头的贵族煽风点火说道。 “一……一群卑贱之徒,竟……竟敢”公子指着荀光缘一群人上气不接下气。 “不要以为你们是圣女的人我就不敢动手了,在这围猎场之中,出现什么意外,谁说的准?” 公子对着荀光缘一伙人举起权杖,蓝辉石之光开始骤然增强。 “给我放下你那不堪入目的小玩意儿。” 公子瞬间呆若木鸡,他感到一柄锋利而又冰冷的剑刺破了他后脑勺的皮肤,一条温热的细流流下他的脖颈。 此刻,影越正傲然站在公子身后的马背上,一柄长剑指着他的后脑勺。 就连在影越一旁的荀光缘也没有注意到影越什么时候就跑到那里去了。 “大胆妖女!十守卫举起手杖,蓝辉石绽放出的幽蓝色光波朝影越袭来。 “影越,小心!”荀光缘一伙人异口同声喊到。 当阵阵幽蓝色光波击穿影越之后,留下的却只是影越的残影。 一道半弧形的刃光闪过,十守卫的脖颈上渐现一圈极细的红印,伴随着十守卫吃惊痛苦的神情,红印处鲜血开始止不住地冒出来,伴随着身体的抽搐,他们的脑袋与脖子开始错位,虽然有的人还尝试用双手稳住脑袋,但挣扎片刻后,十守卫纷纷人首分离倒在了地上。 残影渐聚于公子前方,影越出现并立于马头之上,手持滴血长剑指着公子。 “现在,我算是你的神明么?”影越冰冷地睥睨道。 公子被吓得浑身颤抖,委屈的就像要哭了一样,从小养尊处优的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应对。 “没有见过地狱,也敢说这世界上有神明,要恨,就恨你自己的弱小吧。”影越轻轻朝公子脖颈间一挥刀刃,公子被击倒于马下捂住脖颈不断抽搐着。。 贵族们捂着嘴,瞪大眼,惊恐的样子似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切。 “嗯——”红发女子意味深长地欣赏着这一切。 “呵……哈哈哈……”红发女子又开始在一片安静之中突兀地癫笑了起来。 影越一瞥那红发女人,然后将血剑一甩,插入腰间剑鞘之中,她知道,这个红发女人不一般。 旭参照着燮和所给的地图来到一座院落前,庭院大门紧闭,他敲了一阵也没人答应,于是他便从墙边翻了进去。 院内各处积尘甚重,旭推开房门,灰尘与蛛丝迎面扑来,他环视一周,赫然发现右侧书房地下躺着一具白骨,房间内所有物品都很完整,甚至连白骨上的衣服也是完好的,在白骨一旁,旭发现一颗刻满咒纹的蓝辉石。 接着他开始仔细探查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在书桌上,未写完的信封上写着:“蓝辉石里有魔灵。” 旭不由得一惊,第六感告诉他,这个魔灵应该指的就是夜魔,如果是这样的话,蓝辉石,以及这个国家的繁荣,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旭便立即折回客栈。 回到客栈后,旭才得知荀光缘一行人去了围猎场,在获悉围猎场大致方向后,他匆匆上马,快马加鞭的向围猎场赶去。 正当影越想宣布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围猎之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在场所有人的蓝辉石剧烈地颤动起来,蓝辉石迸发出大量的黑色烟状物质,随后这些黑色物质笼疯狂扩张并吞噬着周围的人,在一片片惊声尖叫中,以每一颗蓝辉石为中心,形成了一个身高三米左右的巨大人形魔物。 荀光缘对于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脑中一片空白。 “难道是夜魔?!”沈煜大声喊道。 这是荀光缘才意识到眼前这些怪物应该就是传说中的——夜魔! 无数刃光从刚形成的夜魔之间闪过,影越从夜魔群中穿到另一边。 夜魔虽然被剑刃破开了,但是身体又开始缓缓凝聚在一起。 “不行呦,必须要破坏掉构成他们核心的蓝辉石才行呢。”红发女子在一旁慵懒地说道,她就像是在看戏一样 夜魔们突然伸出尖锐的触手疯狂扫刺着周围的一切,士兵上的硬甲被轻松击碎,来不及躲闪的人们被夜魔刺中后吸取着灵魂。 “大家快散开!”洪自强大声喊道,同时他弹射出两颗念珠,分别击中距离一伙人最近的两只夜魔,“砰”的一声,两只夜魔直接被炸掉了一半的身体,其中一只夜魔的身体中蹦出碎裂的晶体,随即也消散殆尽,而另一只夜魔在爆炸前将蓝辉石的一部分身体弹出,随即又恢复成了原状。 “尽可能地将夜魔引开人群密集处!我们分头行动!”石磊向周围人喊道。 “好!” 由于形势紧急,众人按照就近原则完成了分组,荀光缘跟上了沈煜,秋叶跟上影越,洪自强则和石磊向另一方向将夜魔引去。 “妈呀!——你怎么跑来和我一组了呀……”沈煜做出哭腔哀怨道。 “没办法……当时情况紧急啊”荀光缘无奈道。 “呃,没办法了,那就只有给你展示下本大爷的风采了!”沈煜向后望了眼,夜魔正三步并两步疾速跳跃而来。 “我不是像旭那样和洪自强他们那样的强攻手,既然你和我在一组了,就要听我指挥,这场战斗我们只能智取,总之先跑起来。”沈煜拉住荀光缘的手狂奔着,同时他将一个符咒印在了荀光缘的后背之上。 接着沈煜用指尖在空中划出一串金色的复杂符号,随即他念了一串咒语,以这串符号为本源,复制出的无数符咒向后飞去粘黏在夜魔身上。 “破!”沈煜双指并在面前大声呵道。 “砰砰砰……”一连串爆破声从后传来。 在硝烟之中,夜魔拖着残破的身体冲出,虽然四肢已经被炸断,躯干也已残破,但它却在快速恢复着。 “切!“沈煜咬牙啐道。 ”看来我的魂力不够强大,无法炸出蓝辉石核心。”沈煜心想道。 “那么这样的话,必须集中攻击才行。” “可是无法把握蓝辉石的位置?这怎么办?” “光缘,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掌握夜魔体内的蓝辉石的位置?”沈煜问道。 “蓝辉石的位置?你说的是夜魔体内被黑烟围绕最黑的那个地方吗?” “最黑的地方?说不定蓝辉石已经被污染了。”沈煜心想道。 “对,应该就是那里,现在它在哪个位置?”沈煜对荀光缘说。 “在手臂上。” “好,那么……” 在沈煜施术下,又是无数符咒向夜魔飞去,面对直冲而来的夜魔,符咒很轻易就印在了它全身。 “那团东西现在转移到左胸了!”荀光缘对沈煜喊道。 “好!” 夜魔不断加速向前冲刺,沈煜急速念动着咒语。 “还差一点……”沈煜已经满头大汗,他正奋力将符咒移聚到夜魔左胸处。 然而此时,夜魔已经突到了二人面前。 “沈煜,快跑啊!”荀光缘大叫。 第二十四章 蓝辉国圣女 夜魔的身上迸发出无数根突刺,突刺急速袭来,就在突刺距离二人一米左右时,夜魔却突然不动了。 此时荀光缘注意到,夜魔的左胸处已经被寒冰所冰封。 夜魔黑色的身体开始化作黑烟渐渐消失,留下被冰封的黑色晶石核心悬在空中。 “啊!累死我了,总算集中力量把核心给封住了。”沈煜喘着粗气。 荀光缘开心道:“你还是蛮能干的嘛!” “现在只是用力量暂时干扰了黑色晶石咒术的发动,接下来我要对它进行封印。”沈煜眉头紧皱。 不过沈煜十分担忧,因为使用封印之术的话,以他现在的水平还无法分心使用第二种术,以往都是有旭和其他人帮助护法,但这次显然身边的荀光缘是无法帮他护法的。 不过如果这样僵持下去,他的魂力迟早有耗尽的时候,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要试试,况且他已经在荀光缘身上施展了转移之术,就算有危险,也能让她第一时间逃走。 “我要开始对它进行封印了。”沈煜再次画出一张符咒,符咒飞去贴在冰块上,咒纹融进冰中开始缠绕在黑色晶石上。 沈煜口中念着咒语,封印的金黄色符文开始密密麻麻在黑色晶石上延伸,此时,外层的冰封开始逐渐消融,这是因为沈煜在使用封印之术时无法同时兼顾其它术。 突然间,荀光缘尖叫了一声,她看到黑色晶石伸出触手直直刺穿了沈煜的胸腔。 “怎么会这样?”荀光缘吃惊道。 沈煜没有说话,因为这已经在沈煜的意料之中,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强撑,如果施术者丧失意识了的话,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又两根突刺刺穿了沈煜的腹部和左肩。 “啊哇——”一口鲜血从沈煜口中吐出。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荀光缘一遍又一遍问着自己。 “相信你自己,相信你的力量。”旭的话突然在荀光缘耳边响起。 “是啊!我也是有力量的啊!我要去做,要去尝试!”荀光缘向前跑去,她用双手紧紧握住黑色晶石。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做,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但是她觉得自己一定要行动起来,要相信自己。 “你干什么!荀光缘!快离开那里!”沈煜已经很虚弱了,但是他语气依然强硬。 “不,不能走,我也有我要贯彻的信仰……”荀光缘在心里对自己说。 荀光缘坚定地紧握着黑晶石,不知为何,沈煜感到自己的封印术式开始渐渐消散,但这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咒术受到了干扰,而是有一股更为强大的力量涌入了进来,术式本身开始自行回退。 黑色晶石上的金黄色咒纹消散之后,一阵剧烈的白光从荀光缘紧握的掌中迸发而出,仅仅是目视着白光,沈煜甚至已经忘记伤痛,感到内心无比宁静。 黑色晶石里的黑雾在晶石内汹涌翻滚着,随着黑雾越来越小,晶石也最终被净化成了无色透明的样子。 白光也随之渐渐消散。 荀光缘自己也搞不懂究竟发生了什么,她扔掉手中晶石,来到沈煜面前说:“我马上就帮你治疗。” 荀光缘将双手置于沈煜的伤口前,却迟迟没有任何效果。 此时她眼角已经急出了泪水,在心底憎恨着自己的无用。 “唉,算了,还是我自己恢复吧,本来说还想再感受下你那神奇的术。”沈煜抱怨道。 荀光缘又气但却又开心地说:“那你不早说啊!” “单纯的小姑娘,谁不想骗骗。”沈煜虚弱笑说着,随后他制作出三个恢复符咒贴于伤口处,原本血肉模糊的伤口开始飞速愈合起来。 在另外两处战场之中,洪自强和石磊组成的强攻联盟,顺利击败六只夜魔,而影越在感知型术士秋叶的指导下,更是击溃了八只夜魔,其余夜魔在众人的齐心协力的合作下也全部被消灭。 在一片酷似蓝色汪洋的穹顶之下,漂浮着一颗长宽五米左右的巨大菱形蓝辉石,蓝辉石缓缓旋转着,发出的幽光如同让人置身于蓝色海浪之中,整个殿堂有着一种奇妙的迷幻感。 一个面容苍白,头发雪白,身着淡紫色长裙身材纤细女人静卧在巨大蓝辉石之下。 “找到了——”女人嘴角浮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女人缓缓睁开五彩流溢的双眼,在这双眼之中,没有眼珠,更没有瞳孔。 “现在能动了吗?”荀光缘问道。 “还不能”沈煜凝神闭目道。 “我去看看附近的人,叫他们帮下我们。” “不用去了,他不会有事的。”一个清雅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沈煜睁开双眼,眼神中惊讶且疑惑。 荀光缘也疑惑地转回头去看,因为这个声音对她来说很陌生。 一个双目闭合,身着淡紫色长裙,白发在身后浮动的女人出现在二人面前。 “你是谁?”沈煜率先问道。 “我是这个国家的圣女” 沈煜气愤道:“那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什么意思呢?”紫衣女子问道。 “我看你像是个假圣女,等我们都把夜魔消灭完了才来,就问你有什么用?”沈煜语气中带这些许气恼。 “呃,呵呵……”紫衣女子清脆地笑着,她将手腕置于鼻尖,下垂的长袖遮住了她半张脸。 “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圣女问道。 “我叫荀光缘,光明的光,缘分的缘。” “光缘呐,可以跟我走一趟吗?”紫衣女子缓缓伸出右手。 “你倒底是真圣女还是假圣女哦!你带她走又有什么目的?”沈煜质问道。 紫衣女子沉默片刻没有回答。 沈煜对荀光缘说:“光缘,别去!等我们汇合后再商量。” “嗯,好。”荀光缘对沈煜点点头。 荀光缘对紫衣女子说:“我不和你走。” 紫衣女子垂下右手,突然间,地面上缓缓升起数两只夜魔,它们伸出触手将荀光缘牢牢绑住。 “原来你才是罪魁祸首!”沈煜大叫道。 不知为何,被夜魔绑住的荀光缘突然感觉脑袋昏沉,眼皮沉重,视野逐渐模糊,便渐渐失去了意识。 沈煜立即念动咒语并用双指画动爆破符,紫衣女子只是伸出手掌隔空一扇,一股流动着蓝光的无形力量便将沈煜猛地拍击到树桩上,在强力的冲击下,沈煜当即失去了意识。 另一只夜魔化作一只黑色大鸟,紫衣女子将被绑住的荀光缘带上黑色大鸟之后,便乘一同黑鸟离开了围猎场。 不久后众人找到了沈煜,旭也到达了围猎场,由于没有找到荀光缘,旭一行人无法等沈煜自然苏醒,于是旭便为沈煜注入魂力,用魂力打通其经脉使其快速醒了过来。 沈煜醒后将事情经过告诉了众人,于是旭一行人一致决定到蓝辉圣殿去找圣女查明事情真相。 荀光缘缓缓睁开朦胧的双眼,一个青衣女子将她缓缓扶起,另一个青衣女子则向前禀报:“圣女大人,她醒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荀光缘环视周围,一块巨大的菱形蓝辉石漂浮在殿堂中央,身边蓝色光波围绕,就先置身于海洋世界。 紫衣女人从高坐的位置徐徐飘下,来到荀光缘身边说:“这里是蓝辉国的圣殿。” “我另外一个朋友呢?他现在怎么样了?”荀光缘急切问道。 “不用担心,他没有事,并且他现在正在和你的其他朋友们一起赶来这里。” 空中漂浮的蓝辉石的巨大而又光滑的平面上将旭一行人全部映现了出来。 荀光缘悬着的心终于也放下来了。 “如果你真的是圣女的话,我真的有好多不明白的事情,为什么围猎场会出现夜魔?为什么你又来单独找我?还有就是,为什么你能够使唤夜魔?你和夜魔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些问题待会儿你就全部知道了……” 殿堂上空漂浮的巨大蓝辉石缓缓下坠,直至落到两人面前。 圣女走到荀光缘身后轻语道:“你能看到什么吗?” 荀光缘不解地说:“什么看到什么?” “蓝辉石里面的东西。” “蓝辉石里面的东西?”其实自荀光缘醒来之后看到这块巨大蓝辉石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这块蓝辉石无论外表还是内部,都有着一股“污秽”一样的东西流动着。 “是那些黑色污秽吗?” 圣女眼中放出了光,她激动到:“我果然没有看错,终于找到你了。” “我试试,看能不能把污秽给净化掉。”荀光缘便准备将双手置于蓝辉石表面之上。 “住手!”圣女一声厉喝。 一股无形的蓝色光波将荀光缘的手弹开,荀光缘感到一阵生疼。 圣女愧疚地说:“你不能净化它,因为在那里面的,是我灵魂的一部分,如果你净化了我所附着在这块蓝辉石上的灵魂,整个蓝辉国将不复存在。” “怎么会……”荀光缘吃惊道。 “让我慢慢地告诉你……”圣女将伸出右手置于荀光缘左侧头部。 霎时间,荀光缘眼前浮现出各种翻腾的记忆碎片。 第二十五章 回忆篇·雷玲的小世界 “爸爸什么时候回来呀?”小女孩依偎在母亲的腿上,语气中带着娇气。 她喜欢这样靠在父母身上,只是静静地依偎着,她就感觉时间变得那么的平静。 “你就想着那些小玩意儿对吧?”女人将一遍择着刚采来的菜,一边说道。 “嗯。”女孩儿似懂非懂点了点头,但又立刻噘嘴到:“哼,我去找哥哥玩了。” “玲儿!见到你哥就叫他回来吃饭了!”女人对女孩儿喊道。 然而玲儿却只听到了虫儿在草丛中鸣奏的交响曲。 她一路走,一路跳,夹杂着稻香的微风拂着她的发梢,她悄悄靠近弯弯稻叶之上的红蜻蜓,快速地一合掌,蜻蜓在她掌中嗡嗡地扑腾着翅膀,玲儿在这一瞬间不禁感到生命精致而美妙,但却又是无比脆弱。 她松开双掌,蜻蜓从她手中飞出在空中盘旋,然后不断远去。 玲儿顺着这条道一直向下走,因为她知道哥哥总是会沿着这条路回家,在一片金黄的麦浪中,她看到哥哥口中衔着一根草悠然自得地走着。 “哥!”玲儿远远招呼道,走近后她发现他身上满是污泥,身上一些地方还有擦伤。 “你是不是又打架啦?妈不是说过不要再和别人动手了吗?这次不会又是和他吧?” “他还不是仗着自己是村长的儿子,就总是让别人做自己不愿意的事,反正我就是看不惯。” 玲儿发出清脆的笑声。 “哥,背我嘛。”玲儿扯着男孩的衣角。 “没心情,我不想背。” “就是心情不好才要玩呐!”玲儿顽皮地说。 男孩蹲了下来,他不怀好意地看着玲儿,然后从她身后将她一抱起并举过头顶放于肩上,他开始在金黄色的麦丛中疾驰起来。 “啊——”玲儿又惊又喜地放纵大叫着。 男孩在广阔的田野中肆无忌惮地叫喊着,玲儿如银铃般的笑声在田野中回荡,在这一刻,她感觉就像是要飞起来了一样。 二人玩得酣畅淋漓后才不禁发觉天色已暗,他们相视一笑,知道这一趟回去又要做好挨骂的准备了。 玲儿无聊发呆时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爬上自家屋顶,她喜欢坐在屋顶上眺望远方,因为在那上面能清楚地看到村里唯一通向外界的道路,而她的父亲则常年往返于这条大道之上。 那一天玲儿仍像往常那样蹲坐在房顶上,远处一队堆着高高货物的马车映入眼帘,她立即起身下楼,因为她知道那是她父亲回来了。 “爸爸回来啦。”玲儿兴奋地叫喊道,在院落打扫卫生的母亲先是一惊,然后又会心一笑。 玲儿哼着小调一路蹦蹦跳跳来到商队前,“爸爸!”她一眼认出了父亲。 “我的乖玲儿”她父亲蹲下将她拥入怀中,贴在父亲的胸膛上,总是让玲儿感到无比安心。 在玲儿父亲回到家的这段时间里,玲儿总是听到父亲和人们讨论一种会发蓝光的矿石,但她并不在意,因为她只是庆幸父亲在家的时间更长了。 实际上这种会发蓝光的石头玲儿在就已经见怪不怪了,因为这种矿石在村子里十分常见。起初人们只是将这种矿石作为一种装饰品来售卖,但是销量却不尽人意。因为蓝辉石相对于其它晶石质地粗糙,且不易打磨,所以蓝辉石一直以来的主要用都是用于做建筑材料。 蓝辉石的奇特性质之所以被发现,还要归功于玲儿的父亲。再一次偶然中,玲儿父亲在清理火炉中燃尽的木炭时,意外发现内壁的这种矿石竟然如同常温,随后他又摸了下旁边的泥石,烫的他立即将手伸了回去,也就是在此之后,他对这种夜晚会发蓝光的矿石进行了研究,逐渐发现了这种矿石具有储能的性质。 在父亲带来的许多玩具中,玲儿最喜欢的是一架旋转风车,风车骨架上有许多彩纸做的小风车,旋转起来就像是色彩翻腾的美丽花朵,她特别喜欢拿着风车四处奔跑,因为它总是能引来一旁孩子们羡慕的目光。 这一天玲儿带着她心爱的的风车出去玩耍,刚刚出门不久,就遇到了以村长儿子大壮为首的一伙人堵在前面,但是她没有在意,仍是自顾自地奔跑着。 “那不是雷子家的丫头吗?”大壮向一旁的小伙伴问道。 “对,就是上次惹得老大你心情不好的那小子的妹妹。” “哼,我倒要给那家伙点颜色瞧瞧。” 大壮带着一伙人截在玲儿面前,无论玲儿从哪个方向想要过去路,总是被大壮一伙人巧妙地堵住。 “你们没长眼睛?”玲儿不高兴地说。 “小丫头片子,你那个风车,我要了!”大壮蛮横道。 “不给!全村可就我这一个风车呢。”玲儿骄傲地炫耀着。 “你……”大壮一把将风车从她手中夺了过来,继续说:“这风车归我了!” “还我!无赖!”玲儿抓着他的衣角用力伸手向上够着。 “滚一边儿去!”大壮一把将她推倒在地。 玲儿还是第一次被人欺负,委屈、愤懑、不甘在她心间瞬间涌出,一时间无法理解这么多情绪的她哇哇大哭起来。 “哼,要怪就怪你那该死的哥哥,谁叫他和我作对。”大壮不屑道。 “不许骂我哥!”玲儿起身奔上前狠狠地咬在了大壮手上。 “疼、疼、疼……”大壮一脚将她蹬在一边。 “把我妹妹的东西还来!”一个极其愤怒的声音从玲儿身后传来。 雷子三步并两步走到大壮面前一把将风车夺下并转身递给了玲儿。 “来得正好,我倒正想找你算算账!大壮过去试图用手肘勒住雷子,但雷子也不甘示弱,随即两人便扭打在了一起。 虽然大壮更胖,但显然力气不如雷子,渐渐的大壮便处于被压制的那一方。 “还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忙啊!”大壮向周围人喊道。 其中两个男孩一人按住雷子一只手,另一人从背后勒住雷子脖子,由于雷子之前和大壮缠斗消耗了太多体力,所以他现在已无法从众人的控制下挣脱。 大壮也终于空出了手,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随后一拳甩在了雷子脸上,但雷子的目光依旧坚定不屈,那副凶狠的表情仿佛是要将大壮吃了一般。 “叫你瞪我,叫你瞪我……”大壮一拳又一拳向雷子砸去。 “不准打我哥哥!”玲儿跑过去用风车抽打着大壮,五颜六色的小风车如同花朵一般洒在了地上。 “烦人!”大壮扯住玲儿的衣服,狠狠地将她甩在了一边。 由于惯性,玲儿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了下来。 “啊!——”一声怒吼,雷子猛烈扭动着身体就像一头发疯的蛮牛,一瞬间的爆发力让他将双手从两人的控制中挣脱了出来,迅速的一拳砸在了后面一人的面门上,那人也吃痛松开了雷子的脖颈,随后雷子猛地弹跳起来,向大壮奔去。 看着气势汹汹的雷子,大壮踉跄地向后退了几步,他过去曾靠这样的方式征服了许多人,也因此成为了街上一霸。但这次,大壮心中却涌出一股慌乱,他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在驱使着眼前着这个人如此奋不顾身? 大壮虽然是村长的儿子,但他从小却没少遭父亲的毒打,因此他一直相信,武力是制服他人最有用的利器。但这次,他却是怕了,他以前从没遇见过向雷子这样意志坚定,不屈不挠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已经找不到再继续和雷子打下去的理由,因为他也怕受伤,在一番权衡利弊之后,大壮带着他的几个跟班狼狈而逃。 “呸!一群狗东西。”雷子向那群逐渐远去的身影啐道。 玲儿已经起身了,她握住雷子沾满泥沙的掌心,望着自顾自咒骂着那群人的哥哥,玲儿眼中充满了钦佩,她敬佩的是雷子即使在面对比他强大许多倍的恶势力面前也不屈的坚强。 虽说这次玲儿的父亲在家中待了许久,但是玲儿却很少能和父亲说得上话,因为他似乎无时无刻都在和宾客商讨着事情,最常听到的便是他们在讨论一种叫“蓝辉石”的石头,但是她并不关心这些,因为只要父亲在家中,她就会感到很满足。 不久之后玲儿的父亲便开始组织村民们大规模开采蓝辉石,由于蓝辉石独特的性质被发掘,蓝辉石完全就是供不应求的状态,这也导致蓝辉石迅速飙升至了与黄金相当的价格。 由于蓝辉石这份天然宝藏,大量的财富涌入了村中,村民的生活也发生了质的飞跃,并且随着外来人口的不断涌入,这一偏僻的小山村也在不断壮大,而作为这一切的领头羊,玲儿的父亲在村内已经具有着非凡的声望。 第二十六章 回忆篇·古老的歌谣 一天雷子和玲儿经过厅堂时,突然被父亲喊住。 玲儿和雷子来到厅堂后,村长笑嘻嘻地开始夸赞起了二人如金童玉女般的样貌及其他吧啦吧啦的一些东西,然后又拐弯抹角地夸赞起了他们的父亲。 不过这些话语已经有太多人曾对他们说过了,所以雷子和玲儿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不过,他们二人惊讶地发现,大壮也在旁边,看到玲儿和雷子二人来之后,他的眼神明显变得飘忽不定了。 “这是敝人犬子。”村长脸上堆满笑容对玲儿父亲说道。 “啧、还不快叫雷叔叔?”大壮父亲一脸不满对儿子训斥道。 “不要那么拘束,以后你就是我最亲的侄儿。”玲儿父亲对大壮温和说道。 “玲儿、阿勋,这位村长是我的好兄弟,以后你们和大壮也要互帮互助,就像兄弟姊妹一样。” “对!对!哥哥说得对!”村长在一旁高兴附和道。 大壮在一旁始终不敢正眼看二人。 雷子走到大壮面前伸出拳说:“交个朋友吧!” 大壮暂显惊讶之后说:“之前的那些事,你原谅我了吗?” 雷子坦然笑道:“谁知道呢?但我觉得你不像是之前的你了。” 大壮羞愧地说:“那次的事情,你让我明白了很多东西。” “那......嗯?”雷子挥了挥手臂。 大壮伸出拳头与雷子相撞,也象征着二人的冰释前嫌。 自此之后,玲儿、雷子、大壮三人便常常出去一起玩,大壮也再没有像以前那样拉帮结伙了。 那一天,玲儿、雷子、大壮三人坐在山边。 “听说你父亲马上就要成为领主了?”雷子向大壮问道。 “但如果没有你父亲的支持,我们家根本不可能会有现在的地位。”大壮说道。 “别说这些,我听父亲说过,以后村子会叫‘蓝辉国’对吧,真期待那一天啊。”雷子憧憬着说。 大壮说接道:“嗯,现在村子发展的越来越快,最多十年,就能成为一个体面的国家了。” “对了,听说你们的父亲正在对蓝辉石进行一项咒术方面的研究,说是如果研究成功之后,以后人人就都能拥有魂力了。” 雷子回道:“说是利用一种术式将蓝辉石与人们的灵魂相联结,这样人们便能随心所欲地使用蓝辉石里面储存的能源。” “你们父亲可真厉害,一直都是引领发展的创造者。” “为什么人们都那样追崇‘魂力’这种东西呢?”玲儿听很多人说过术师的存在,但是对于从未出去过的她还不理解咒术的奇妙。 “强大的魂术师可是万人之上的存在哟。”大壮解释道。 “可现在我们没有魂力依然过的很幸福呀!”玲儿依偎在哥哥的肩膀上娇嗔道。 “傻丫头。”雷子无奈中又带着点爱怜的语气说道。 雷子叹道:“树大招风,风欲摧之,我们必须要变得更强大,才能保护好自己珍视的东西。” 望着那如同星辰倒影般蓝辉闪烁的土地,玲儿不禁哼起了一首流传在这片土地上古老歌谣: 蓝莹莹,蓝莹莹,就像星星眨眼睛。 可谁知,可谁知,幽蓝之中谁的梦? 人们呐,人们呐,惝恍着,憧憬着。 唯有那永恒不变铭于心间的思念啊, 如同幽蓝幻梦中指引人们的灯塔啊, 别害怕,即使孤独在黑夜中弥漫, 别迷惘,就算陷于梦中失去意义, 请铭记,我的思念啊,会一直在你身边, 请相信,无论在何方,会默默为你祈福。 让我为你拭去泪水,忘记对与错,别将悲伤挂心间。 …… 16年后 乌黑浓密的秀发随风轻扬,一袭淡蓝色的短裙如同海中泛起的浪花,在阳光下她那纯真的笑容仿佛未出世的精灵。 十年的时间不仅使雷铃出落成了一个亭亭少女,十年的时间也让原来偏僻的小村发展成了一个繁华的国家。 雷玲在一处小摊前停下了脚步,摊上摆满了各式的饰品,她挑起一根嵌玉的吊坠银簪,毕竟作为女孩子的雷玲对于美丽的事物总是难以抗拒的。 “这位美丽的姑娘,你可真有眼光呐,这根簪子可是……”摊上小贩开始呱啦呱啦套路了起来。 “这样的俗物怎么配得上身为贵族且美貌绝伦的雷玲姑娘呢?”一个身着锦服的男人在玲儿身后轻语道。 “公子就别取笑我了,我以前还不是个灰头土脸的小姑娘?” “可在我眼中你就是最美的。”他满眼深情地注视着雷玲。 “壮儿哥!别拿我打趣啦!”雷玲脸倏地一热,她放下发簪立即向前快步走去。 经过数十年的发展,原来的小村已经成为繁盛的蓝辉国。而大壮的父亲在玲儿父亲的帮助下,也终于从原来的村长成为了一方领主,而大壮自然也成为了现在的公子,成为贵族之后,大壮自然也换了姓名,他们一家以蓝为姓,昭示着一切皆兴于蓝辉石,大壮名为蓝钰。 但玲儿的父亲醉心于研究术式,无暇理政,因此他拒绝了领主的许多的册封,现在也仅仅是一名普通的贵族侯爵。在俸禄上,他们一家由国君亲自钦点,所以远远高出同类侯爵,衣食问题已经是雷玲一家不会再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玲儿姑娘”蓝钰公子抓住雷玲的胳膊,当她回头时,发现蓝钰手中递上了一个黑底鎏金的精致小盒子。 “打开看看?给你的。” 玲儿接过盒子,在打开盒子的一瞬间,她就被那绽放的流光溢彩所吸引住了,洁白锃亮的簪身雕刻着精美的浮花,镶嵌彩钻的三根细长凤尾在簪尾焕发着迷人的光彩,细羽状的蓝辉石交叉在凤尾之间,如果不仔细看,难免以为天上的凤羽飘落了凡间。 虽然雷玲已经见过了许多珠宝,但是仍然对这根发簪的美丽而惊叹,她也明白,这绝对是价值连城的一件宝物。 “不行!我怎么能配得上这样奢华的宝物呢?你还是把她留给你以后妃子吧。”玲儿关上盒子,正准备将盒子递过去之时,公子将玲儿的手握住道:“在我心里,就算千百件这样的东西也没有你重要。” “谢谢公子殿下,你的心意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雷玲握住盒子认真说。 雷玲也没有再推辞了,这种被人所珍视的感觉,让她感到很幸福。 “你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公子笑道。 “你看,我看到哥哥啦,我们快过去吧。”雷玲向前方指去。 两列身着黑衣的、骑在宝马之上的士兵威风凛凛在路上行径着,队伍最前方那人身着黑色披风,腰佩长剑,他臂膀如同遒劲的粗蟒,腰身就像虎熊般厚实,剑眉星目气宇轩昂,路上的女人们无不被他那飒爽英姿吸引住了眼球。 “雷哥哥!”雷玲在前方不远处喊了声。 雷勋严肃地表情露出了一丝温和,他随即策马迎了过去。 “公子殿下?!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雷勋惊讶之余迅速下马行礼。 “宫里待久了闷得慌,顺便出来见下你们呗。”蓝钰笑说。 “殿下,虽然现在看起来风平浪静,但现在国内外形势可以说是危机四伏啊……” “我知道,你指的是奥辉帝国的事吧,这我还是知道的。” “所以,你现在更不能到处乱跑啊!” 雷玲虽然在一旁听着,但是她的心却放在街上琳琅满目的商品上,像战争之类的传言,她一直当做是流言蜚语罢了,再说像她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能有什么作用呢?所以她也不想理会哥哥们的谈话,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雷勋将缰绳递给一旁的士官说:“我有事,接下来你替我巡逻。” “属下遵命。”那身着褐色盔甲的武官骑上马,继续带领队伍行径。 “既然今天殿下大驾光临,那肯定要好好款待下喽。”就像小时候兄弟之间那样,雷勋右手搂住蓝钰肩膀用劲晃了晃。 “对!今天你们两个都要好好陪我哈!”雷玲机灵地说。 第二十七章 回忆篇·化乌首现 “妈蛋生的*崽给我死一边儿去!有多远给我滚多远!”醉梦楼老板娘一脚踢翻一个在店门口行乞的叫花子。 “看什么看!再呆愣在这儿,老娘叫人把你们眼睛挖喽!”老板娘恶毒的声音尖如长鞭破空。 周遭三两个叫花子匆匆抱破碗离去,唯有那个被踢翻的叫花子在地上呻吟,久久未能起身。 老板娘眼睛一亮,立刻向前窜去,像百灵鸟般叫喊道:“呦……都尉大官人,我好久没见您来过了,想念的心紧呐。” “咱店里刚来了位锦华姑娘,好生标致,包二位大人喜欢……上午才收了头野猪,膘肥体壮,那肉绝对好吃……”老板娘弓身一个劲儿地说。 “老规矩,安排好!”雷勋道。 “得嘞!”老板娘嘴角绽放出两朵开心的花儿。 走到店门旁时,雷玲掏出几两碎银放在了乞丐碗中。 三人被安排在店内位置最好的攀星阁,从此处望去,能够将蕴都繁忙的市井生活一览无余。 “是否需要小女子锦华一曲助兴?”伴随着两下敲门声,门外传来一道纤细的女声。 “不需要。”公子大壮挥手对雷勋说道。 “退下吧!”雷勋向门外喊道。 “小女子这就退下。” 雷玲跑到栏边,虽然是经常看到的街景,但她还是喜欢倚在栏杆上看着街上繁忙的人来人往。 突然间,雷玲的瞪大了双眼,是一只三足乌鸦立在攀星阁屋顶的翼角上。 雷玲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样子的乌鸦,它浑身的黑羽在阳光下流溢着波浪般鲜亮的墨绿色,在墨绿的流光羽毛之间,又流动着阵阵金光,随着它身体微动,颜色不断流转变换,额间金色透红的翎羽在它转首之间熠熠生辉。 惊讶之余,雷玲正准备喊两位哥哥观看之时,只是一睁眼一眨眼之间,那乌鸦便突然消失不见,正当雷玲疑惑之际,却愈发记不起乌鸦的样貌,随着疑惑加重,她甚至以为那只不过是自己幻想的虚影,而那虚影,其实也只不过是只普通乌鸦而已的影子罢了。 随着雷玲注意力逐渐转移,之前所见更加被淡忘,她已经把那只乌鸦当做记忆中见过万千鸟雀中再普通不过的一只了。 公子大壮和雷勋则坐在内阁。 “殿下这一路上可否发现什么异常?”雷勋问道。 “没有。”公子摇摇头。 “那就好。”雷勋松了口气。 “现在蓝辉国和奥辉帝国的关系真的没有一点转机吗?有消息说奥辉帝国已经在朝我们这面偷偷派遣军队了。”雷勋开口问道。 “奥辉帝国态度非常强硬,要求我们成为他们的藩属国,我也是听父王说,奥辉帝国还对我们下了最后通牒。” “如果要成为奥辉帝国的藩属国,就意味着要接受它那不平等的奴隶制度,对于我们王室和蓝辉国臣民来说,都是不能接受的!”蓝钰怒道。 雷勋接道:“是的,我听说奥辉帝国有一套非常严格的“晋越制度”,他们用‘驭物、控心、洞穿、羽化、观星、造物、轮回’这七个魂术境界来划定人们在国内的身份等级,用战功来获取功勋。” “那种国家分明就是在纷乱中产生的战斗机器!”蓝钰一拳在黑白红相间的大理石桌上。 “但却不容小觑、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恐怖的战斗机器,尤其是奥辉帝国的‘血色残阳’军团,那是一支完全由魂术者组成的军团,因为战无不胜,也被称为‘覆灭的爪牙’。”雷勋非常严肃地说。 公子大壮紧皱眉头道:“嗯,我去了解过奥辉帝国的历史,它原来不过是东方海岸边的一个渔业部落,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似乎是因为天羽宫的意外造访,在那遥远的东方海岸形成了第一个魂术集团,就在短短三十年的时间内,这个小小的集团就吞并了东境三分之一的土地,现在它北达琉彩永冻之境,南达黑海之边,也就是十多年前,奥辉帝国才毁灭了被誉为“灿烂之国”的金月帝国,若它还要向再向西部扩张,下一个则势必是我们蓝辉国。” 雷勋担忧道:“奥辉帝国产生于战争,也依赖于战争,在它那战斗的齿轮还正在如火如荼运转之时,我敢肯定地说,至少是在战争这一方面,无论是从军事实力还是战斗经验,我们都绝不是奥辉帝国的对手。” “是啊,面对的事实是很残酷,而且是相当残酷……可是你愿意将平等与自由拱手让给别人么?”蓝钰盯着窗外正倚在阁台栏杆上的雷玲。 “那王室的意思……不会求和么?”雷勋缓慢地端起茶杯,抿一口,又凝重的端了下去。 “是的,不过我们也有一个希望,那就是把蓝辉石的力量“魂力化”,这项技术一直以来是你父亲在研究,我听说咒术术式已经研究好了,或许不久就能够实现每个人都拥有魂力,到时候根本不怕他们血色残阳军团。” 雷勋担心道:“可是,这真的来得及吗?” 蓝钰说接续道:“现在主要是找到能够启动咒术的术者,这件事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嗯,无论如何,我都遵从王室的命令,到时候若是奥辉帝国来犯,我一定为自由与平等而献身”雷勋坚决道。 雷玲走进阁内,她端坐在两位哥哥之间,面带焦愁地说:“两位哥哥谈的话,我都听到了,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该不该说。” “玲儿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公子大壮说。 雷玲顿了顿,然后一字一句说:“刚刚听了你们的谈话,我还想到了一个办法,既然战争无法避免,为什么我们不能跑呢?” “放肆!你怎么能说出这种!……”雷勋指着雷玲,又愤然转头。 蓝钰面色铁青。 雷玲反瞪了眼雷勋,她静静等待着大壮的回答,她的态度,很认真。 好一会儿,蓝钰眼神恍惚,他无力地开口道:“玲儿,幸亏你点醒了我,你说的对,今天我就去安排你们下海的船只。” “那你和主公他们呢?”雷玲追问。 “唉,闭嘴!……”雷勋在雷玲发问的同时呵斥道。 “我和父亲是不会离开这里的,就这样走了,别人会怎样看我们?我们王室和蓝辉国荣辱与共。” “我也不会走!”维护国家安全,保护王室安危,是身为臣子的责任。”雷勋补充道。 “你们不走,那我也不会走。” “不,我会为你安排前往绮境幻森西海岸的船只,保家卫国,有我们就足够了。”蓝钰说道。 “不行!我不会走的,失去你们,没有大家,我的生活还有什么意义呢?我提出这个建议,也是为了你们啊!” “既然你们打算与蓝辉国共存亡,我雷玲也是!” 突然间空气中弥漫着沉默的气息。 “嗯。”雷勋说开口说。 “唉……大家……也不要那么悲观嘛……”蓝钰说道。 “玲儿想为再哥哥们歌唱一曲。”不知为何,雷玲突然想到了这首歌,她开口缓缓唱出: 蓝莹莹,蓝莹莹,就像星星眨眼睛。 可谁知,可谁知,幽蓝之中谁的梦。 人们呐,人们呐,惝恍着,憧憬着。 唯有那永恒不变铭于心间的相思啊, 如同幽蓝幻梦中指引人们的灯塔啊, 别害怕,即使孤独在黑夜中弥漫, 别迷惘,就算陷于梦中失去意义, 请铭记,我的思念啊,会一直在你身边, 请相信,无论在何方,会默默为你祈福。 让我为你拭去泪水,忘记对与错,别将悲伤挂心间。 歌曲句句入心,蓝钰眼角不禁湿润。 第二天午后,在城门前,雷玲取下常年佩戴的护身符,那是一块雕刻精致的沉香木,是过去她母亲在庙里为雷玲和雷勋各自求了一块而来的。 “一定保重呀。”雷玲将护身符递给公子蓝钰。 “谢谢玲儿,你也是,以后我还会来看你。” “嗯,记住哦。” 身着黑钢铠甲的雷勋说:“除了你带的十五个护卫,我还额外派遣了一支二十人的精锐部队护送你到达王城。” “好兄弟……”蓝钰一拳锤在雷勋坚硬的铠甲上。 “再会。” “嗯,再会。” 第二十八章 回忆篇·政变 一辆马车行驶在砂土大道上,,一队人马在其前后、两侧护送着。 公子蓝钰拉开小轿窗帘,即将西下的残阳将天空中的云朵染出一抹抹红晕,国家与臣民的命运究竟该何去何从?他不禁陷入了沉思。 一只闪烁着金光的黑色乌鸦从远方天际划过,大壮一时怀疑看错了,他揉了揉眼睛,黑色金乌又消失不见了。 行径着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他听见队伍前方侍卫大喊:“什么人?挡在路中间,没长眼睛么?” 大壮掀开轿子前方吊帘,他看到队伍前方迎面站着一个年轻男子,一头柔软如波浪的金发盘在头上,双眼碧蓝,身着一袭黑色宫廷燕尾礼服,他的肩膀上,还立着之前所见的三足金乌。 见到公子大壮出来后,金发男子优雅地将手置于胸前洁白蓬松的领花之上,他优雅地俯身鞠了一躬道:“您就是这个国家的王储吧。” “是的,就是我。你看起来像是异国之人,来此有何目的?” 金发男子捂嘴阴笑,私语道:“金乌来报果然没错……” “你到底因何事而来,快说!”蓝钰喊道。 金发男子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笑意,眼神凶利与桀骜毕露,原先温文尔雅的模样荡然无存。 金发男子猛地展开双臂道:奥辉帝国的号角于此刻吹响,逝去的残阳就如同你们的宿命。” “从今天开始,卑贱的奴隶们,来做我手中的玩具吧。” 大壮心里咯噔一惊,他不敢相信他是奥辉帝国的人,如果此刻真的如他所说已经发动了全面总攻的话,那么雷勋、雷玲、王宫里又是什么样的场景呢? “大胆狂徒!竟敢在殿下面前说这种不要命的话,兄弟们,一起把他拿下!”前方一名黑盔男子发号施令。 “果然所有的奴隶都免不了调教那一关呐……”金发男子无奈地叹道。 “不!过!——我喜欢!”金发男子正了正嵌在右手食指戒指上金光璀璨的帝戒,然后缓缓平举右手,张开手掌,他抬起脸庞,俯视着前方,眼神就像狩猎的狮子一般凶狠,但同时还充满了不屑。 三名持剑的士兵策马向其奔去,只见金发男子右手手臂一挥,数道不规则相交的金色光线从三人之间穿过。 只是在一瞬间,爆裂的肉块向四处散去,喷溅而出的血水将像雨点般散落周遭,只留下金发男子一人,踏着鲜血染成的红地毯缓缓而来。 闻到血腥味的马匹开始疯狂地嘶吼,同时混杂着周遭人们不可置信的惊呼声。 “哼哼、呵呵、哈哈……”金发男子的头发被血雾染得金中带红,他阴邪地嗤笑着。 “早跟你们说过了……奴隶们,对于主人,应该怎么做啊?”金发男子问道,碧绿色的眼睛闪烁着恶魔的光焰。 此时最前方身着锦衣的数个宫廷护卫立即跪下,颤颤巍巍向金发男子磕着头。 公子大壮想要说话,但此时喉咙里好像是被塞了块石头一样,他硬是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相反,倒是双腿很诚实,随着金发男子向前走来,他止不住地向后退。 “弓箭手就位!把他给我射成筛子!”雷勋派遣的特卫队队长下领道,训练有素的立即齐举弓箭向金发男子射去。 “公子大人,您赶快逃!我们还不知道能不能拖住他!”身着黑盔的特卫队队长向大壮喊道。 此时蓝钰的脑中根本就已经无暇思考了,他只是应付着答道:“好、好、好……” 随即他便找了匹马,开始向反方向逃走,宫廷侍卫们注意到公子骑马逃跑后,也纷纷跟着公子逃去。 “没用的家伙些!”特卫队队长怒道。 金发男子面前瞬间形成了一道金色的光滑屏障,所有的箭矢触碰之后纷纷消融。 “总有些狗不!听!话!”金发男子暴怒道。 一阵强烈的金色光波横向冲击而来,所到之处人仰马翻,所有东西都被直接劈成了两半,现场一片狼藉,血流成泊,惨不忍睹,跪在金发男子脚下的侍卫们却竟然免过了一死。 “你以为你们跑得掉么?”金发男子快速念动咒语,数道金箭在金发男子身后攒聚,他右手一挥,金箭飞射而出。 不知为何,蓝钰感到马匹直直的向前跌去,他跌落在地上翻滚数圈之后,回首发现马儿腹部已经渗出了殷红的鲜血,他来不及多想,起身就开始踉踉跄跄向前跑。 “啊!!!” 突然间伴随着刺痛的灼烧感从蓝钰左大腿传来,左腿直接僵住,他由于惯性,重重向前跌了下去。 周围皆是此起彼伏尖叫与哀嚎,大壮发现前方、旁边的侍卫纷纷被金光箭刺落下马,而他的左大腿也正是被金光箭牢牢钉在了地上,他紧咬牙巴一动不敢动,金色光箭的高温将他的腿烤出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 即使腿部疼痛万分,但却是此时的心酸更胜一筹。他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傻,没能将玲儿送出国境,而玲儿现在是否又会经历这些?一想到这些他的心就隐隐作痛。 此时金发男已经走到了大壮面前。 “不能让你做我的奴隶,真是可惜了。不过放心,我会给你个干脆,因为我需要你的项上人头。”金发男子右手指尖无数光芒渐渐汇聚,形成了一把修长的金色光剑。 “事已至此,我有个疑问,不知道能否解答?”大壮问道。 “说。” “今天的奇袭,是单独针对我们王室,还是总攻?” “当然是总攻,估计现在奥德将军正率兵蓝辉国城下,无心和冰鸾应该在宫内引发政变。” “怎么会……你们怎么会对蓝辉国这样了如指掌?”大壮不可思议道。 “你真是愚蠢,奥辉帝国三年前就在渗透你们国家了,但我说那根本没必要,就算硬碰硬,你们也绝不会是我们的对手,现在看来,你们比我想象中还要弱呐!不过都怪无心那该死的家伙,说要搞什么政变,才把战争推迟到现在……” “受不了那家伙,想着就气大!”一气之下金发男子挥刃而过。 只见一阵金光,随即就是天旋地转,温热的鲜血漫过耳廓,大壮视野渐渐模糊,黑暗慢慢席卷而来,就在最后一抹光明消失之际,他默默祈愿道:“玲儿、雷子……大家……愿平安。” 蓝辉王宫内,文武百官伏地而跪噤若寒蝉,四周禁军将大殿围得水泄不通…… 王座下,鲜血染红了阶梯,主公的头颅乱糟糟地滚在大殿中央。 “传我谕令,蓝辉国境内六郡守军即刻打开城门,恭迎奥辉帝国军入境,不得与其交战,违令者,斩!”一道音色纤细却力量硬朗的命令在大殿内回响。 “遵命……”文武百官齐声附和。 发令者悠然坐于王座之上,他身着一袭金边白衣,白衣上绣着鲜红如血的彼岸花花瓣,金色束腰绳系于纤腰间,金边红底的琉璃花扣系于腰带中间,垂下的裙裾犹如绽放的白莲,他赤足的脚腕上各一金环,双腕间系着蝴蝶般的金丝袖带。 他那银亮如雪的短发间交织着缕缕金发,淡绿色的眼眸深邃又沉静,哀伤却又无情,完美的下颌线勾勒成无可挑剔的弧度,绝美而白皙的脸庞,一眼望去,实在让人雌雄难分。 双眼无神的丞相拿着王印为每一份谕令加盖印章之后,分送部下立即传达。 “直接用幻术控制主公发号施令不是更简单么?”王座旁一女子说道。 她身着一袭淡蓝天鹅绒坠地长裙,蓝紫飘带坠与裙间,粉丝轻纱相联于双腕,头顶银色羽冠,眼廓边有一层淡淡的紫影。 一眼晃去,即使是这样的美人,在无心面前竟也显得逊色几分。 “冰鸾,主公是象征的存在,要征服他们,就要先摧毁他们心中至尊权力的象征,届时等帝国军队入驻后,再加以改革,第10区帝使便可弥补这空缺的王位了。”无心缓缓说道,他抚了抚食指上嵌在戒指上流动着五彩光辉的银色帝戒。 “好吧……但我想说艾莉她会觉得这样太没意思了。” “嗯?……你指的是,我应该听艾莉的意思么?” “不不,你的所作所为皆代表女帝,我们怎么敢妄加指点呢?”冰鸾在一旁不满地斜视着坐在王座上的无心,一股沁人的寒意从她周身散发而出。 “嗯哼?”无心在王座上淡然笑道,他将额间的一缕金丝撩直耳后。 雷玲坐在书阁中,像往日一样翻阅着书籍,但不知为何,她的心一直无法平静下来,她望向窗外,一行大雁从天边飞过,阵阵孤鸣掀起心底悲伤的涟漪。 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丫鬟在门外焦急大喊道:“小姐!老爷有事叫您!” 雷玲随即起身匆匆推开房门跟着丫鬟疾步走去。 雷玲来到父亲房间后,她父亲站立着径直面向房门口,她从没见到过父亲如此凝重的脸色,而雷母正在厅堂内焦急地来回踱步。 雷父看见雷玲进来后,立即走向前对她说道:“玲儿,现在情况紧迫,赶快收拾好随身衣物,带上些许财物,随管家一起出蓝辉国境。” “父亲……是战争爆发了吗?”雷玲声音颤抖道。 “比这还要严重!现在朝廷已经被奥辉帝国所控制,虽然我也不敢相信,但丞相竟然号令六郡守军打开城门恭迎帝国军队!” “可军队为我们地方郡守所实际掌握,只要切断朝廷派来的谕使,那么……”雷玲犹豫着说。 “你太天真了!”雷父立即插断雷玲的话语。 “即使我们有心卫国,但因为朝廷这一纸谕令,若有郡守倒戈相向,我们便会陷入内外遭忧的境地。” “那现在怎么办呢?”雷玲焦急道。 “逃,你和你母亲赶紧逃,蓝辉国迟早会沦陷,这已经很明显能看得出来。” “那雷勋和父亲您呢?” “雷勋是大将军,我是六郡之一的郡守,我和他不能离开这里。” “我做不到,我不能离开你们……”雷玲哽咽道。 “我也不能抛下雷子和你啊!……”雷母沙哑道。 “唉!……”雷父一声长叹。 第二十九章 回忆篇·全面进攻 雷勋站在城墙之上,他望着下面奥辉帝国接近一万人的军队,心中五味杂陈。 “雷将军,是迎战,还是……打开城门?”雷勋一旁守卫城门的士兵问道。 “雷将军!赶快打开城门!你难道要违抗主公谕令不成?”朝廷派来的的传令官手持金帛呵道。 城墙之上,除了雷勋和传令官,周围所有的士兵都伏跪在地。 “我的守城兵是他们的十倍有余啊!开城门恭迎?意思是要让我们全部称为奥辉帝国的奴隶?”雷勋声中带着阵阵愠怒。 传令官皱了皱眉,但他马上又接着说“命令就是命令,违令当斩!” “兄弟们,把他给我先关起来!”雷勋对周围士兵下令道。 周围的士兵刚起身,传令官便呵道:“金帛令在此如主公亲临,一个个的,都不想要脑袋了么?” “现在朝廷被奥辉帝国控制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如果能够解决外敌,我还能率领大军前去宫中解围,兄弟们,要陪我一起救驾的,就把他给我抓住关起来!” 虽然有一些士兵还是没动,但已有士兵起身将传令官所控制。 金帛坠地,传令官哀叹一声道:“你以为我愿意做这罪人么?你这是螳臂当车,太天真了!”随后他便被士兵押下了城墙。 城墙下…… “奥德老师,我们当真还要这样继续等下去么?”一个看起来还处于青春期的女孩骑在马上稚气地说道,她身披绿色薄纱,下身着绿裙,露着俏皮的肚皮。 “再等等吧艾莉,毕竟无心总督下了命令不可强攻。”奥德声音厚重中带着点沙沙的质感,他抚着棕白相间的胡须说道。 “切、我不懂为什么要听他的,我们帝使什么时候轮得到这种人来管了?” “他可是煊燚女帝身边的大红人。。” “我不信煊燚女帝凭他一两句话就敢动我们。” “那是当然,不过……女帝将金乌赋予了他,也就代表着他的所作所为皆为女帝所钦准。” “切。”艾莉不屑道。 忽然间,只听见城墙上一阵噼啪声,无数箭矢如雨点般倾泻而来。 “看看无心那家伙怎么骗的我们吧,说什么和平政变,看吧?”艾莉气愤道。 “不识好歹,敢先动手,就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奥德淡淡说道 只见城墙下奥辉帝国军队旁沙尘渐起,旋起的的沙土形成一道厚实的圆罩,落在快速旋转的沙土上的箭矢要么被弹开,要么被搅碎。 奥德将军食指和中指并拢竖于胸前,口中快速念动着咒语,食指上嵌着棕褐色宝石的帝戒律动着光芒。 “竟然能用出这样大规模的魂术……”雷勋的额头不自觉地渗出了汗水。 “报告将军,箭已放完,是否填补箭矢进行下一波攻势?”分队指挥官向雷勋报告道 但雷勋知道,魂术是以魂力为基础,只要是身为肉体凡夫俗子,精力就一定会有上限。 “继续放箭!不要停!”雷勋下令道,他深知这将会是一场消耗战。 “反击!”趁着换箭的空隙,沙尘圆罩散开,形成无数沙箭朝城墙上方垛堞射去。 沙箭如雨点般在城墙上落下,霎时间哀嚎四起。 第一次指挥战斗的雷勋面对这种场面心痛万分,但若是此时后退,那么军心势必涣散,他咬紧牙关令道:“有行动能力者,贴靠垛堞继续战斗!” “至死……方休……”雷勋看着自己统帅的兄弟们死的死,伤的伤,说到最后一字的时候,他感觉到自己的声音也没有那么有底气了。 “奥德老师,接下来就让我来吧,让你看看我新做出来咒灵如何?” 艾莉腰间挂着一串五颜六色的釉彩陶瓷罐,她像宝贝一样轻轻地将一瓶蓝色的小罐子取出,她打开瓶盖,灰白色的烟雾急速喷涌而出。 艾莉两指并拢迅速念动咒语,她食指上嵌着绿色晶石的帝戒发出晶莹的绿光。 烟雾不断凝聚,艾莉的神情就像是陶醉地欣赏艺术品一样。 不一会儿,烟雾便化形成功,空中出现了一只巨大的长着翅膀的鱼,体长足有百米,体宽足有20个成年人展开双臂那么大。 “怪物!怪物!”城墙上的守兵乱成一团。 “那难道是……鲲鹏?”雷勋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巨鱼长啸,快速飞越于城墙上方。 “瞄准巨物!射箭!”雷勋下令道。 无数箭矢在巨鱼的鳞片上刮出火花阵阵。 巨鱼一冲而下,口中喷出绿色火焰,所到之处皆被妖焰所吞噬。 “将军大人!城墙上不可留啊!”士兵们将雷勋推进暗道中,此时城墙上方守军已经彻底溃败所有人都慌不择路地逃跑着。 “奥德老师,咒灵马上就要消失了。” “嗯,做的很好,你已经扰乱了他们的阵型和军心,接下来就让我来速战速决吧。” 忽然间地上沙尘向上卷动,渐渐聚合形成一条巨龙,沙龙直冲城门,把城门直接破了个大洞,随后沙龙卷动着身躯把城门搅成了碎渣。 “灵斑豹,出来吧!”艾莉打开夹在指缝中的三个瓶子,黑绿色烟雾从瓶子冲出落在地上,逐渐凝聚成百余只通体黝黑,身上缀着荧光绿的豹猫,豹猫体型如同马匹一般大,露出的獠牙足有成年人脸长大小。 荧斑豹豹迅速突入集结而来的城内守军队伍中,搞得守军溃乱不堪。 奥德一声令下,其所率领的军队如冲入城内,奥辉帝国的军队皆由渴求战功的奴隶所组成,一进入城中,奴隶军便开始疯狂迎战杀戮。 “就陪你们好好玩玩儿吧。”奥德飞速念动咒语,随即他双掌一合,蓝辉国守军脚下所在的石地砖开始崩裂,沙土如潮水般将数千人拉入土地中,即使奥德和艾莉率领的是没有经过什么训练的奴隶军,但此时他们砍蓝辉国士兵脑袋就和砍萝卜一样轻松。 艾莉发现奥德戒指上的棕褐石光芒渐微,晶石开始变得浑浊粗糙,“奥德老师……注意魂力的补给哦。”她在一旁提醒道。 “好,我知道……” 奥德向右手一伸,沙柱便卷起一个蓝辉国士兵送到他掌下,士兵身上被吸出缕缕雾状白光,被沙子束缚住的士兵眼白渐翻,口吐白沫不住抽搐。 奥德指上的褐色晶石在吸食了灵魂之后,晶石表面逐渐变得光滑,又开始富有节奏地律动着棕色的光芒。 第三十章 回忆篇·剧变 仅仅半天,蓝辉国雷勋所率领的军队便被击溃,死的死,伤的伤。 奥德将军率领帝国奴隶军在城内疯狂掠夺着财物,随意把玩女人,将人当做牲口般随意宰割。 一个奴隶军正狠狠蠕动着一个被架在尸堆上的女人,另外两个则蹂躏着她的身体,女子已经不再反抗,双目空洞无神,她浑身赤裸,鲜红的血污便是她的衣服。 大街上,四处尸横遍野。 “奴隶就是奴隶,死再多也不足惜。”奥德骑马行径在破烂不堪的蓝辉国街道上对艾莉说道,原本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繁荣。 “那是当然。”艾莉不屑道 一个小男孩正在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旁边嚎啕大哭,声音干涩且绝望。 “烦死了!”艾莉指上一抹绿光闪过,一只闪电貂便将男孩的喉咙啃了下来。 小男孩捂住脖子在地上不住抽搐着,口鼻呛满了鲜血。 “哼,看你还怎么叫。”艾莉轻蔑笑道。 “嘎—啊—嘎……”三足金乌叫喊着从天空中降到奥德肩上。 奥德将耳朵贴近金乌后,思考了片刻对艾莉说:“无心马上要来视察这里,他叫我们赶紧集结奴隶军们,没有经过他允许不得解放军队。” 奥德下巴不自然地抖动了下,继续道:“他还叫我们不能随意杀生。” 起先是惊讶,随后是愤怒,艾莉怒的瞪大了眼睛说:“呸!他凭什么管这么宽?以前帝君也没这样管过我们啊!好不容易才能这样玩玩奴隶,我才不听!” “嘘---”奥德斜眼瞥了下金乌对艾莉示意道。 “传我命令,立即将奴隶们召集成队。”奥德对一个身穿铠甲的武官说道。 “遵命大人。” 雷府大门被破开,奴隶军疯狂掠夺着雷府内的财物,凡是带点金子的东西和玉器统统不放过,带不走的就砸掉、毁掉,遇见丫鬟抓起来扔在一边供以后享用,遇见男丁不由分说就是一刀砍下,院内惨叫声、惊呼声、哭喊声杂成一团。 雷玲和雷母躲在府内的石道暗阁内,雷玲紧紧抱着母亲止不住地颤抖,雷母护着玲儿掩面啜泣,雷玲原以为永远不会用上这个机关,没想到今天却成了保命的关键 “……呜……呜……”一道道浑厚的号角声从街道外传来,这是帝国奴隶军集合的号角声。 随之院落内也渐渐恢复安静,但即使如此,雷玲和雷母仍然不敢出来。 集结好的帝国奴隶军手持长戟单膝跪地,他们在蓝辉国安邦郡的祭祀广场上整齐地列成了一个规规矩矩的正方形方队。 一顶白顶鎏金的血檀红木轿子被抬上高台,待轿停后,侍从匆忙掀开帘子,无心探出身子下轿,他的裙摆落地生花,随后缓步向高台最前方走去。 艾莉和奥德站并列站在一起,无心从他二人中间穿过,他目视前方,始终没有将目光放在二人身上,而艾莉和奥德也没有对他说一句话。 “起身吧……”无心抬起右手,他声音虽然温柔轻雅,但却清晰有力。 艾莉狠狠在无心身后狠狠瞪了他一眼。 大军整齐地起身而立。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我们攻下了蓝辉国,将伤亡控制到了最小。”无心转身对艾莉和奥德说道,他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那当然是多亏总督你细致的谋划。”奥德说道 “什么谋划?要不是因为他,我们早就把蓝辉国拿下来了。”艾莉气愤地说。 “艾莉使,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决策有误吗?”他脸上的微笑依然未变。 “不,艾莉不是这个意思,她还是个孩子,性子急,做事情冲动,我也经常跟她说,做事欲速则不达。”奥德连忙补充道。 “可她也是统领帝国十区之一的帝使!”无心脸色突然沉下来,他猛地指向艾莉凶厉喝道,淡绿色的眼眸中寒意凌厉。 被无心突然一指,艾莉也不由得一惊,但她随即又鼓起了气,她觉得自己能被无心吓到真是好恶心。 奥德不动声色,他没有马上说话,他脑中飞速思考着,如果现在艾莉联手,能把无心解决掉么?。 经过一番思考后,奥德得出的结论是——否。 虽然只是片刻,连艾莉也感受到了这片刻宁静的怪异。 无心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杀意,这时奥德才开口赔笑道:“无心大人请见谅,艾莉这么小,便担负起了协助帝国统治的重任,这可是十足的功臣呐!” 无心猛地垂下手臂,白袖轻扬,转身的同时狠狠瞥了一眼奥德。 “其余五郡都已被征服,蓝辉国现已被我们所掌握,话说这蓝辉国按理应该规划到第十区内,也就是归我们的艾莉使管,但是我可不喜欢艾莉你那简单粗暴的方式哟。”无心转身对艾莉说。 “轮不到你!……” “还请总督多加指点。”奥德突然打断艾莉的说话,艾莉又气又惑。 “我提两个要求,一是不得再让军队在城中烧杀奸掠,二是即日起实施帝国的“晋越制度”,即使是奴隶,也要落实最基本的权利。” “艾莉,能做到么?”无心问道。 “能……吧……”艾莉不悦道,她看到自己的奥德老师在一旁不断对她使脸色。 “虽然我明日就会回到朝中,但金乌就是我的眼睛,你们的所做的一切我都看的一清二楚。”话毕,无心便转身上轿离开高台。 入轿之后,无心把手臂搭在窗栏边,他将银如雪的发靠在臂膀上,眉头紧锁,倍感疲惫,内心的痛苦不断翻涌而上,他很不喜欢现在生活的样子,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恶心,但是,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必需要坚强下去,因为还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自己去完成。 黑暗中时间显得格外漫长,雷玲睡了又醒,醒了又睡,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到肚子饿的痛的难受,嘴巴渴的不行,觉得外面也已经安静了好一段时间后,她和母亲决定出去看看。 雷玲在黑暗中摸索着,她找到暗阁中的石狮,然后朝顺时针方向掰动了一圈,石门旋转而开。 灿烂的阳光铺面而来,让她们二人睁不开眼睛,好一会儿她们才适应了。 “不知道雷哥哥和父亲怎么样了。”雷玲伤心道。 “老天爷啊……愿他们都平安呐……”雷母带着祈求的的语气说道。 雷玲和雷母走在走廊上,两列身着鹅黄色布衣的丫鬟迎面走来,她们低着头,端着精致的糕点,行色匆匆。 丫鬟们看见面前两个身穿锦衣的人,齐身双膝跪让开道路,齐声说道:“大人,请慢走。” “府里以前没这样的规矩啊?”雷母疑惑。 “都起来吧,不用这样。”雷玲说道。 原本都低着头的丫鬟们纷纷向雷玲投来惊讶的目光。 随后两列丫鬟起身继续前进。 突然间,一个声音轻轻喊道:“小姐!?夫人!?”最后一排的一个丫鬟注意到她们俩,惊讶道。 “是,是我们,现在这里是什么样的状况?”雷玲回道。 她赶忙把雷玲和雷母拉到廊道转角隐蔽处,看着面色憔悴的母女俩说:“小姐、夫人,你们现在不会什么都还不知道吧?” 雷玲说:“我们在暗阁里一直躲着,现在才出来……” “老爷已经死啦!将军现在也下落不明,现在这个府邸住着的是帝国大将军奥德大人。” 雷母惊讶之余不禁掩面而泣。 但其实雷玲心中早有预感,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间一酸,但却并没有太过受伤。 “夫人、夫人,您别哭啦,要是被管事的看到,那就不妙了。” 雷玲问:“那我们怎么才能出去呢?” “出不去的,外面重兵把守,而且小姐你还不知道吧,像你的话,现在已经是奴隶身份啦!出去就是被随意践踏的份儿。” 雷母擦干了眼泪,神色憔悴,胸口还在止不住地无声抽啜。 “在这里干活儿是最好的选择,小姐、夫人,听我的,先把衣服外面的锦衣脱了,你们知道后厨柴房那里吧?直接去那儿,这一路上只管低头走路,遇见穿着体面的人一定要下跪行礼。” “如果柴房里的人问你们,就说是管事带来的,其它的他们再问,说不知道就行了。” 丫鬟伸出脖子朝之前的廊道探了探继续说:“我必须要走了,小姐、夫人,你们保重啊!” “好的……”雷玲看到她向前面飞奔而去。 雷玲和母亲匆忙脱掉外层的锦衣,然后排成一列向柴房走去,这一路上她们没有遇见什么人,很顺利便到了柴房。 “我们是管事的派来帮忙的。”雷母带着雷玲走进柴房说道。 “新来的?”一个满头大汗,黝黑粗糙的男人正拿刀剐着猪皮。 “对。”雷玲和雷母一起回答道。 男人拿着血淋淋的菜刀指着雷玲说到:“你,赶紧去厨房帮忙烧水”,接着他上下打量雷母道:“你嘛,留在这儿帮我干活儿,先去把那几个鸭子血放了。 第三十一章 回忆篇·破碎的闪光 雷玲和雷母都迅速动了起来。 实际上干农活对于雷母来说完全是小事一桩,以前在还雷父还未发家的时候,她可是个全能的家庭主妇,只是时隔太久没干活儿了,有点生疏而已,雷母现在更担心的是雷玲能不能适应这样的生活。 雷玲走进锅炉房,虽然还是在原来生活的府邸,但是这一切却让她感到如此的陌生,以前整个府邸都是任她嬉戏打闹的场地,然而现在即使是在小小的后厨内,竟也令她感到如履薄冰。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雷玲对一个正在锅炉下不停扇风加薪的小伙子说。 “新来的?” “嗯。” “去把那个锅的水加满。”他伸出沾满碳污的手,指向旁边的一个大砂锅。 雷玲环顾四周道:“我没有看见哪里有水呀?” “啧、当然是去挑水啦,桶在那面,去厨房那里把水挑过来。” “哦……”雷玲答应后便提着木桶走了出去。 经过厨房时,看到案板旁的半成品菜肴,雷玲口水止不住地流在口中,因此她不停地咽着口水,她从来没有感到这么饿过,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菜肴。 “啊——”雷玲猝不及防叫了一声,她突然被前面的人猛的一脚踢倒,她伸手下意识地去扶石桌,但还是由于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以至于石桌上瓶瓶罐罐的调味品全部滚下来洒在了她身上。 “没长眼睛的贱东西!走路像狗一样挡道!”一个声音尖锐的老女人像踢皮球一样一脚猛踹在雷玲左颊上。 雷玲感到左耳“嗡”的一声,一阵撕裂般的疼痛从耳内传来,她下意识将手捂在糟乱的头发上,身体蜷缩成一团。 “这个奴隶怎么穿成这样?你们两个,把她弄去衣服换了。”中年老女人继续扭动着屁股向前走去。 “是。” 两个身着淡鹅黄色布衣的女子走来将雷玲直接架起,大声呵斥着雷玲,雷玲脑中一片空白,她双脚漫无目的瘫软地走着,两个女子也不管她的步伐如何,即使雷玲被脚踝被梯子磕到、脚背反扭在地,她们仍然暴力拖拽着她前行着。 汗液和泪液还有地上脏水将乱糟糟的头发黏在雷玲的脸颊上,和心灵上痛苦相比,身体上的疼痛相对而言都已经麻木了,伤心与无助就像是深渊一般将她的心往下拉,不断地往下拉,在这深渊之中,她看不到一点光明,相比于去相信光明、去追逐光明,她隐约察觉到了在心之深渊中深深地潜伏者、隐藏着一股强烈的东西…… “憎恨这一切吧……”一道空灵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轻语道。 雷玲猛地睁大双眼,她的心剧烈颤动着。 “深深地怨恨吧……”声音再次从深渊中袭来 是的,这样的世界,她好恨,她恨毁坏掉她家园的帝国军队,她恨身边这些比猪狗还不如的贱人,她恨这个世界为何如此不公,恨它为何如此残忍…… “那么……毁灭吧……只是毁灭这个世界就好” “毁灭……毁灭……毁灭”空灵的声音不断在雷玲耳边回荡着。 “毁……灭?”雷玲却低下了头,热泪滚滚从她眼中落下,不知为何,她感觉好心痛,为何会痛呢?雷玲啜泣着问着自己的心,她知道,她的心仍然还是爱着这个世界的啊! 空灵的声音渐渐变远,直到小的再也听不见。 架着雷玲的两个女子将她“通”的一声甩在浣衣坊的石地上,雷玲不仅浑身都痛,而且还没有力气,她艰难的调动着沉重的肢体试图站起来。 “喏,给你的,一个女人将淡鹅黄色的粗布工衣扔给雷玲。” 雷玲捡起地上的衣服,爬起来之后,单手撑在木桌上,她准备找一个隐蔽点的地方换了。 “磨磨蹭蹭的干啥呢?”另一个女子把雷玲猛地推倒在桌子上,上下搜罗着雷玲衣物里值钱的东西。 随后她便从雷玲袖口中搜出一对翡翠镯子,镯子通体莹润,触感细腻,里面灵动着淡淡的绿光。 “天呐……这家伙竟然还有这种东西……”女人捂嘴轻声道。 做了一辈子下人的女人只看见过达官贵人才会戴的珠宝,这下竟然在她手中了,她贪婪的眼睛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趁旁边另一个女人正在收拾衣物,她立即将镯子放进自己的裤兜。 “求求你了,还给我吧……那是我父亲留给我唯一的东西了……”雷玲虚弱地嗫嚅道。 “啪”的一声,一个大耳巴子便扇到了雷玲脸上,她狠狠恰着雷玲脖子,大声说:“老娘给你换衣服,别不识好歹。” 随后女人将手伸进雷玲胸口,狠掐并扭着雷玲,深长的指甲入肉三分,她在雷玲耳边小声道:“要敢说出去手镯的事,老娘就给你割了。” 雷玲手痛苦地紧握着女人的手,试图把她的手拉开。 “听到了么?”女人双手齐上,两只手腕扭着雷玲旋转了360度。 “啊——听到了、听到了……”雷玲尖叫求道。 “哼。”女人这才松开了双手。但此时那钻肉般的疼痛依然在雷玲胸口上绵延不绝,直抵她的心髓。 收拾好衣物的另一个女人也过来了,她问道:“搜出什么没有?” “啥都没,这小贱货细皮嫩肉的,应该有钱啊?” “胸口包搜了么?” “还没。” 随即两个女人扒开雷玲胸间的丝衣,左摸右探,在衣间她们摸到一个硬硬的东西,两女人随手抄起桌上的剪刀把衣服剪了开。 雷玲被抵在桌上像一摊软肉任她们摆弄,她面无表情,头发黏在无神的眼球上。 “我的个乖乖耶……”两个女人同时发出惊呼声。 那是一支簪子,洁白锃亮的簪身雕刻着精美的浮花,镶嵌彩钻的三根细长凤尾在簪尾焕发着迷人的光彩,细羽状的蓝辉石交叉在凤尾之间,就像天上的凤羽飘落了凡间。 之前偷藏了玉镯的女人瞬间觉得腰间荷包里的镯子不香了。 两个女人之间沉默了一阵,手拿簪子的女人率先说道:“我先摸到的!”,随即她便把簪子塞进自己的腰包。 “什么?你想独吞?”之前藏了手镯的女人怒道。 “这本来就是我的,我先拿到的。”拿了簪子的女人若无其事地说。 随后两个女人扭捏在一起,她们俩互相骂着污秽不堪的语言。 簪子在争执中也掉落在了地上。 雷玲余光一瞥,便看到了落在了地上的簪子。那枝簪子所带来的回忆瞬间涌入她的脑中,和大壮、雷哥哥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以前的日子简直闪闪发光的遥不可及,热泪再次滚落脸颊,她抽泣着使尽全身力气撑起来,想去捡起那根簪子,对于她来说,那些珍贵的回忆已经远远超越了簪子本身的价值。 雷玲扑倒在地,她将簪子护在心间,两个女人见到雷玲将簪子夺取,二人瞬间又同仇敌忾,她们合力将雷玲的手臂从胸前拉出来,但奈何却怎么也掰不开雷玲死死握住簪子的手指。 一个尖锐的声音在门外喊道:“磨磨蹭蹭的干啥呐!都想挨板子了么?” 那两个女人立即转身下跪对着门口的中年老女人,之前那个拿了雷玲镯子的女人说道:“管事的,这小贱货竟然偷拿府邸珠宝,被我们发现个正着,她死不承认,您看怎么处理?” “是啊是啊,我们正想教训她来着。”旁边另一个伏地而跪的女人附和道。 “两个狗东西,爬开!我看看她到底偷了什么东西。”中年老女人向前走去。 “拿出来!贱婢!”老女人对雷玲喊道。 雷玲始终将簪子捂在怀里不肯拿出来。 “不听话?我有的是办法对付不听话的奴隶。”老女人摩拳擦掌道。 “把胖丁叫来。”老女人声音得意道。 “是。”两个下人女子快速跑出了屋。 不一会儿,一个躯干圆滚滚活像大圆桶、四肢肥壮的男子走了进来说:“管娘,又要教训谁了么?” 老女人指着伏在地上的雷玲道:“这贱货偷东西,还不肯拿出来,你说该怎么教训她?” “好,我知道了,对于这种不听话的奴隶,就该让她知道什么是规矩!” 老女人不怀好意地笑看着雷玲说:“那是。” 胖丁大步向前,他一把揪住雷玲的头发向上猛拽,随着身体腾空而起,雷玲感到一阵火辣辣的撕裂感从后脑勺传来,凌乱的头发遮蔽了她的双眼,雷玲双脚凌空,手足无措地像只被吊起的动物无助地、虚弱地乱抓着。 一记重拳猛地冲击在雷玲小腹上,肚子剧烈的疼痛收缩让她瞬间全身瘫软,一阵强烈的干呕让她口鼻溢满了流状液体,她已经是连呻吟的力气也彻底没有了。 一记又一记的耳光连续扇来,雷玲逐渐陷入无意识的状态中,此时被吊起的雷玲除了被扇动着左右摇晃的脑袋,她的身子一动不动,但她手中却仍然紧紧攥着那发簪。 “唉,算了吧,这种就算把她打死,她也是不会松手的。”不是因为老女人心软,而是因为她确实见过。 “真是个倔丫头,把她手里的簪子取出来便是。” 男人松开头发将雷玲重重地甩在地上,他的脚碾在雷玲握簪的手上,发出骨裂的咔咔声,随后他将簪子取出,交在老女人手中。 第三十二章 回忆篇·兄妹重逢 老女人见到簪子从雷玲手中取出的时候便目瞪口呆,如此华贵的物件让她不禁思考这个女孩的来历,但是毕竟时移世迁,她也不怕,现在她满脑子想的便是将簪子献给奥德大人后,自己又会得到怎样的嘉赏。 “把那倔丫头扔回柴房,如果死了的话,就把她和其它死奴隶一起剁去喂猪吃。”老女人把玩着簪子满面春风地离开了。 身体逐渐被黑暗所侵噬,意识模糊而混沌,此时此刻,雷玲已深陷于深渊之中。 几缕幽蓝色的点点光芒从远方游曳而来,待到近处后,才发现那是一群散发着幽蓝荧光的蝴蝶,它们停在雷玲身体四处,仿若星辰一般眨着眼睛。 雷玲慢慢感受到了身体的存在,她意识逐渐清晰,随后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睛,幽蓝荧光的蝴蝶们纷纷起飞,在雷玲面前汇聚成一团游曳着的蓝色波浪,雷玲试图伸手去勾住蝴蝶,然而却怎么也够不到。 幽蓝蝶群缓缓朝远处黑暗中游去,雷玲心中突然变得惶恐起来,她开始迈腿追去,步伐越来越快,她在黑暗中奔跑着,可无论如何就是无法追上越来越远的蝶群,那可是在黑暗中唯一的光芒啊! 恐惧于深渊的无限,惶恐于无序的混沌,雷玲拼尽全力地奔跑着,直至身体触感越来越真实,意识越来越能够掌握,她视野中渐渐出现雾白的一片,一道道模糊而又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她无声呐喊着,竭力想要冲破这一切,随后她猛地睁开眼睛,刺眼的白光让她将眼睛眯成了细缝,雷母在旁边不断摇晃呼喊着雷玲。 雷母一把抱住雷玲,她激动道:“终于醒了、终于醒了,我的玲儿……” 看着周遭尽是乱糟糟的木柴和秸秆,那些令人害怕的回忆又渐渐浮现于雷玲的脑中。 雷玲这才发觉,现在的她不仅浑身痛,连身体内也隐隐作痛,右手的手指更是疼的连碰也碰不得,脸颊和头皮就像脱了层皮一样辣,头发是一碰就掉,肚子已经饿的没有知觉,稍远一点的东西她完全看不清,左边耳朵也听不见声音了。 雷玲伸出手臂搂着母亲啜泣起来,她才发觉此时连发声也是如此的吃力。 “娘,我……是要死了吗……”雷玲沙哑哽咽道。 这句话就像尖刀扎进了雷母心间,她浑身颤抖地抚着她,她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但是胸膛却止不住地剧烈抽泣着。 “我……我的好女儿啊……”雷母终于止不住放声悲恸。 “你要是去了,为娘的马上就去,那条路上,你不会孤单……啊……”雷母贴在女儿脸上温柔地笑道,脸上却是泪花满满。 “娘亲,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是像现在这样,有您在身边,女儿也感觉好幸福……”雷玲动着干枯的嘴唇小声道。 “我还想活下去,我还想找到父亲,还想见哥哥,还有蓝钰他们……” 随后雷母抑制着颤动的声音道:“女儿,来,吃点东西吧……啊……他们没办法留下不能干活儿的人呐……” 雷母痛心地注视着女儿,她此时心如刀绞。 雷玲接过母亲递来的干粮,那是已经发硬了的糙粮窝窝头,她咬了一口,吃力地咀嚼着,即将下咽之时,却又因为反胃呕了出来,她继续啃食着硬糙粮,泪水如大豆般滴落在干粮上。 “就这样……慢慢吃。”雷母不忍道,她看着女儿,心如针刺。 “醒了么?你们俩赶紧准备准备,今日府邸有帝使大人亲临,府内所有奴隶都必须随驾!” “是、是,马上准备。”雷母低头不断应道。 府邸门外,锦绣旌旗鼓鼓飘扬,翠华随风摇曳,所有奴隶齐跪在门前,就连最低等的奴隶都换了身丝质的淡绿色丝衣。 斑斓的孔雀翠羽覆盖在宝座椅背上,艾莉从高高的宝座上起身,翠绿色的宝石如同树花绽放在艾莉发冠,光滑发亮的绿丝云肩上绣着精致的鸟羽纹路,就像肩后轻扬的两翼,薄丝轻纱的下摆随风轻扬,艾莉慢慢从高台下来。 “我的艾莉公主真是漂亮至极啊。”站在高台下的奥德伸出手掌迎接艾莉。 在和煦的日光之下,艾莉笑靥纯美如花,她扬起纤嫩白皙的指尖,那戒指上不规则切面的绿色晶石幻发着五彩的绿晕,随后她将指尖置于奥德的掌中,奥德一把拉住艾莉,他将唇鼻探入她颈间,轻嗅着那如雨后花园般的清香,引得艾莉如银铃般咯咯咯的羞笑,虽然场下遍布跪拜人群,却如一潭死水般沉寂。 奥德玩弄着艾莉发间垂下的绿宝石,轻声道:“进宫觐见时切不可如此张扬哟。” “这我当然知道。” 虽然日光温和暖人,但伏地跪拜的雷玲却感到一阵阵的头晕目眩,她虚弱的身躯仿佛像要失去重心瘫下一样,但是又被她一遍又一遍地稳住。 “奥德老师明天真的就要离开第十区么?再多待会儿嘛……”艾莉在奥德宽厚的怀中娇嗔道。 “我真的好孤单的……”艾莉将脸贴在奥德胸间。 “孤单什么,偌大的第十区,不是有那么多玩具供你玩么?”奥德伸出食指刮了下艾莉的俏鼻。 “奴隶他们不配懂……”艾莉委屈道。 “嗯……谁不想陪着可爱的小公主呢,可第三区不能没我呦。”奥德抚着艾莉后脑勺安慰道。 “嗯……艾莉会坚强的。” “我带你去看看蓝辉国的蓝辉石矿区,那原来是蓝辉国重要的经济命脉,现在对我们来说也同样重要,我走了之后你可要好好管理。” “奥德老师,为什么你这么在意这些东西呢?”艾莉不耐烦道。 “艾莉呀,老师不是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么?这是我们的筹码啊。” “我们帝使之间无法通过武力分高下,要获得在帝君心中不可取代的位置,就是要增强我们的实力。木材、盐矿、粮食等等,这些东西若是被我们掌握在手中,那么所有的帝使便都需要依赖我们,现在宫内的最基本开支也完全离不开我们,我们能提供给帝君的东西越多,就越能增强我们的重要性。” “嗯……艾莉才不管这些,只是奥德老师能让老师开心的事,我就愿意做。” 奥德露出了欣慰又得意的笑容。 待艾莉入座高座,奥德入轿后,一个侍官尖声喊道:“起身——”随后队伍开始浩浩荡荡朝城墙外行径。 雷玲跟着队伍行走在街道上,如今街道再也不似原来繁华,而她自己,也再也不像从前那样能够享受无拘无束的自由了。 临近城墙后,雷玲听到身后的母亲传来啜泣的声音,等更靠近城门后,她才看到原来蓝金凤眼的城门之上挂着一颗已经发黑发烂的头颅,但那稍微还比较完整的另外半张脸还是一下让她认出了就是父亲的头颅。 看着蚊蝇在颅边飞舞,一阵阵伤痛伴随着干呕袭从雷玲胸间袭来,对雷哥哥和蓝钰的处境,她一想到就害怕。 大队伍行径到矿山之下,矿山足有百余里,山上搭满了奴隶用来攀爬的木架。一群浑身是汗,光膀赤膊、枯瘦如柴的汉子在监督官的呵斥下像蚂蚁一样不停地干活。 “快点!-蜗牛都没你这么慢!”一道鞭声破空而下,“啪”的打到一个须发带白的瘦弱男人腿上。 瘦弱男人行走本就吃力,吃过一鞭后,男人脚一软,高出他半个脑袋的矿石背篼直接把他压倒在地,因为又是下坡,沉重的矿石背篼带着他滑下尖锐碎石的坡底,男人身上遍布着鲜血和灰尘染成的灰红污泥。 “给老子的,别偷懒!”又是一道破空长鞭凌空而下,但这次却扎扎实实地打在了一个须发皆乱的精瘦男子背上,这男子身上竟遍布鞭痕,旧的结疤与新的伤痕相互交织在他身上相互交织。 那满脸胡须的男子为伤者解去背后的背篼,然后将他扶坐了起来。 “你他妈——“监督官再次扬起长鞭,正当鞭子要落下之时,却被男子一把空手夺住,他用劲一拉,紧握着鞭子的监督官便被摔了个狗吃屎。 “反了你了!反了你了!有人造反呐!”监督官大喊道。 声音传到了艾莉耳中,她派两名身着黑盔的士兵去查看情况,而她则继续和奥德行径着,不一会儿,两名士兵便带着男子和监督官押到了艾莉面前。 只是一眼,也只需一眼,雷玲眼含泪花,那个伤痕累累、须发杂乱丛生的男子便是她的哥哥啊! “就是他、就是他要造反!”监督官指着雷勋愤怒道,随后又用谄媚的的笑容面对着艾莉。 “斩了便是。”艾莉连看都没看,她只是下意识地轻声道。 “不——不要!”雷玲踉跄地提着裙子从仪仗队中跑出。 人呐,有些时候不需思考,便会拥有立即行动的勇气,或许,那便是真情所致? 第三十三章 回忆篇·化魔重生 看到远处奔来的雷玲,雷勋只是感觉像梦一般,他眼睛又酸又涩,面颊不知不觉间全然湿润,那时候,城墙被破之时他没有流泪,他原本以为这辈子,自己已不会再流泪了,可是,再次见到玲儿,见到瘦弱又伤残的她,那心中筑起的高墙城郭瞬间轰然倒塌。 黑盔兵一时不知所措,他高悬的利剑始终未挥下。 “停——”艾莉命令队伍暂停,她从宝座下低头观望着。 雷玲奔到黑盔兵面前不住磕头,她乞求道:“求求大人们,求求帝使大人,放他一条生路吧……” “玲儿!”雷勋蹲下一把拽住雷玲的胳膊。 “这些猪狗不如的东西不配!不要给他们磕头!” 艾莉嘴角闪过一丝阴邪,她突然来了兴致。 “胆敢在帝使大人面前说这种话!我宰了你们!”黑盔兵扬起利剑便顺势挥将下去。 雷玲紧握哥哥的手掌,她竟感到无比安心和平静,雷勋满眼柔情地凝视着妹妹,他在告诉她,不要怕。 忽然间,黑盔兵的利剑在半空中被“砰”地碎成了片片碎钢,破碎的刀刃飞溅在空中,在午日之下灼灼闪光。 一只闪着绿色荧斑的黑豹从空中轻雅落地,它从口中吐出碎刃。 黑盔兵吃惊地反首望着艾莉帝使。 高台宝座缓缓向一边的雷玲雷勋转来,艾莉一步一步地从宝座上下来。 “你们两个想在一起么?”艾莉问道。 雷玲疯狂地点着头,用着诚恳与乞求的眼神注视着艾莉,但是雷勋却直勾勾恶狠狠地盯着艾莉。 “呵……”艾莉轻笑道:“我可以给你们两个团聚的机会,但是有个条件……” 艾莉直指雷勋继续说:“我要你爬过来,舔我的脚。” 雷勋岿然不动,那双眼睛仿佛是要将艾莉刺穿似的。 艾莉强忍心中剧烈沸腾的怒火,她压低声线道:“难道你就忍心她死在你面前么?”她碧绿的眼眸中阴鸷毕露。 雷勋看了眼妹妹,雷玲眼神充满了祈求。 雷勋心中那高筑的防线再次松塌了。 “奥辉帝国十帝使之一,是否用愿意用你自己的名誉做担保?出言绝不反悔?”雷勋气势轩昂,铿锵有力地说。 “区区奴隶……”艾莉阴沉地小声嘶哑道。 “我答应你,怎样?”艾莉凶视着雷勋轻蔑道。 雷玲顿时喜出望外,她将双掌合于胸间,随后又向艾莉不住磕头道谢,但艾莉始终当她不存在似的。 雷勋轻柔的抚了抚雷玲的发间,问道:“母亲是否安好。” 雷玲重重点了点头,那表情仿佛在告诉雷勋,她很希望他和她一起回去和母亲相见。 “好好看着吧,玲儿,永远不要向这群人低头。”雷勋贴近雷玲耳边轻语道。 雷玲投来疑惑的目光,但是刹那间她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接着雷勋身体伏地,他匍匐着向艾莉爬去,此时雷玲心如刀绞,她的雷哥哥从不向恶势力低头,而今天,他为了她,竟然舍弃了自己的尊严…… 但是,帝使说过的,她会放过她和雷哥哥的,她一遍又一遍地安慰着自己,可是不知为何,她的心却是如此痛苦,真的好痛苦…… 当雷勋将双唇贴于艾莉的水晶鞋面后,艾莉突然放声大笑道:“怎么样?你不还是做了?” “请帝使大人容许贱民起身与妹妹离去。”雷勋伏地而跪道。 “哼……” 艾莉用脚尖勾起雷勋的下颚,高傲地睥睨着雷勋—— “我偏不准!身为奴隶,你有资格与我谈条件么?” “看来,你还是认识不够深刻呐,像你这样冥顽不灵的贱奴……” 艾莉眼中凶光一闪,她缓缓放脚尖,然后猛然由下至上朝雷勋脑袋踢将而去,顿时血花四溅,场面惨不忍睹…… “啊!——”雷玲发疯般尖叫着…… 但艾莉却很享受雷玲这样的惊呼声,她不停地嗤笑着,笑她那蠢到极致的反应。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 浴身鲜红之中的艾莉转身走向高台宝座,只要是她经过跪拜在她脚边的那些人,人们都不禁瑟瑟发抖。 “把她给我处理了!”艾莉冷冷地抛下一句话,头也没回。 黑盔兵扬起利刃一刀而下,却是一个身影挡在了雷玲面前,钢剑从雷母背后深深划过,随后又是一剑刺穿雷母胸膛,黑盔兵将她往前一踢狠狠道:“又来一个不要命的家伙。” “永远不要向这群人低头。”雷勋的声音在雷玲耳边响起,她捡起地上的石块,哭喊着、尖叫着、嘶吼着朝高台宝座上的艾莉奔去。 艾莉回头观望。 黑盔兵顿时惊慌,他们抽出长剑一拥而上,五柄长剑直接贯穿了雷玲的胸腹,随着长剑抽出,雷玲感到脚下一阵湿滑,随即她便无力地摔倒在地。 “哼。”艾莉不屑道,随后便登上宝座示意起驾。 “为什么……他们凭什么这样玩弄人命……”雷玲愤恨地咬牙切齿艰难爬行着。 “那是因为你没有力量……”那空灵的声音再度从深渊中升起。 “我恨……我好恨!我恨这世界,我恨这上天的神灵,我恨它为何如此不公!”雷玲伤心欲绝地望天嘶喊。 “从来就不曾有任何神灵,向祂们祈祷没有用,你的恨意没有错,憎恨吧,怨恨吧……”黑之深渊的声音越来越清晰。 “我恨这世界!我恨这一切!”雷玲狂野地嘶喊道。 “憎恨一切没有错……”空灵的声音在雷玲耳边轻语道。 “憎恨一切没有错!”雷玲应声回应道。 “杀掉一切没有错……”那声音继续轻灵道。 “杀掉一切没有错!”雷玲愤恨地握紧双拳。 “抹除一切没有错……” “抹除一切没有错……”雷玲低声喑哑道。 “那么,毁灭这一切吧……” “我要毁掉所有!” “即使付出一切?哪怕灵魂?” “即使付出一切,即使灵魂被毁灭,我也要毁掉一切!” “你的灵魂将归于虚空,而虚空也将赐予你无尽的力量……” 一只幽蓝色轻翔的蝴蝶突然出现并轻落于雷玲鲜红的指节上。 正倚在孔雀翎羽之上的艾莉突然皱眉。 “停下!”奥德从轿中冲出一声呵道。 “奥德老师,你也感受到了?”艾莉不安道。 “非常强烈的魂力波动……刚刚发生什么事没有?”奥德紧接发问。 “没有啊?”艾莉困惑地想着。 “那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刚刚不过处死了三个奴隶?这算吗?”她不可思议道。 “带我去看看。”奥德不假思索说。 “好。”艾莉旋身从高台跃下,与奥德如星点飞速前往雷玲处。 当奥德与艾莉来到血迹斑斑的现场时,他们看见雷玲身上布满了幽蓝色的蝴蝶,而雷玲旁,站着一个女子,如星辰罗盘般的幽蓝晶簪在她发间交连,宛若星星般的碎晶在发间摇曳,一袭幽蓝色的落地长裙如蝶鳞般流溢着变幻的光辉。 “你是何人?”艾莉厉呵道。 蓝衣女子并未作答,她伸出手掌,蓝色蝴蝶从四面八方悄然出现,它们扇动着幽蓝色的翅膀汇聚在女子手中,每一只蝴蝶相融,便放射出一道道蓝色的辉光。 “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施展妖术!”艾莉双指并于颌下,随着指尖绿光一闪,数十只荧斑豹凭空出现,它们随即像弓箭一般向蓝衣女子弹射而去。 当荧斑豹们进入蓝衣女子约六米的范围内时,所有荧斑豹“嘭”的一声化作了无数翩翩蓝蝶。 一阵晕眩瞬间袭上艾莉脑中,脑袋像被套了紧箍一般疼,她头冒冷汗,脸色十分苍白。 “赶快补充魂力!”奥德对艾莉说道。 “我知道!”艾莉抬起手猛地吸来一个奴隶,随着奴隶逐渐抽搐倒地,艾莉脸色渐渐平静。 似乎对任何事都置若罔闻的蓝衣女子竟转过头来十分好奇地看着这一幕。 蝴蝶们继续向蓝衣女子手中凝聚,最终化成了一块不规则切面如婴儿拳般大小的透明碎晶,碎晶悬浮在空中,引起周遭小范围的空间扭曲,以致碎晶看起来像是被一股波浪所包围。 “难不成那是——魔晶?”奥德惊讶道。 “魔晶?是什么?”艾莉问道。 “魔晶就是制造我们帝戒的原材料,据说曾是上古圣主平定灾祸,维系永恒天国的法器。” 蝴蝶将雷玲凌空悬起,蓝衣女人将晶石缓缓压入雷玲胸中。 一阵澎湃的的魂力伴随着鼓动的心跳震荡开来,雷玲身上的伤口迅速消融不见。 奥德急促道:“我们快走!艾莉。” “为什么……”艾莉还没问出口,就被奥德扭身带走。 蓝衣女子一动也不动,仍旧站在原地,眼神中露出虚空般的无尽。 “我们为什么就这样走了啊?”艾莉问。 在逃离的路上,奥德对艾莉说道:“据说远古‘大崩坏’之后,圣主的法器随着‘五界主’的形成而被分裂成了五块碎晶,由于这五块碎晶的力量过于强大,以至于凡人根本无法触及,故被世人称之为‘魔晶’,其中一块魔晶坠落到现在大陆中央,便形成了今天的绮境幻森。” “一块沉睡的魔晶便能影响到三分之一的大陆面积,这足以说明魔晶的力量之强大。” “可十帝使各有一枚帝戒,如果我们帝戒的原材料是魔晶,那帝戒是怎么做成的呢?”艾莉继续问道。 “我们奥辉帝国所拥有的十枚帝戒由均由一颗魔晶所打造,赋上禁锢术式对魔晶的力量加以封印,再配合其它术式供我们所使用。传说这十枚帝戒流出于天羽宫,那个时候还不叫帝戒,只是随着帝国的形成而被称为了‘帝戒’。” “天羽宫?天羽宫是干什么的?”艾莉不解道。 “天羽宫一直很神秘,我也不知道……” “一颗魔晶形成了绮境幻森,而另一颗魔晶成就了我们奥辉帝国!”艾莉感叹。 “然而刚刚那个女人竟压制住了整颗魔晶的力量,说明她的魂力境界我们远不能比。” “那应该不算是人了吧?”艾莉牙巴瑟瑟道。 “我觉得不算……”奥德沉吟道。 “那现在怎么办?直接离开蓝辉国么?”艾莉问。 “看样子她是要救活那丫头,那丫头是你杀的吧?” “是的……”艾莉回答道。 “那我们现在只有走,不然等她苏醒,我们两个绝不会是她的对手,先回帝都,把事情告诉帝君,看她怎么处理。” “吾之深渊,彼之救赎,徘徊的灵魂,苏醒吧……”蓝衣女子轻语着。 狂野的幽蓝色业火从雷玲周围爆裂开来,像旋风一样席卷周遭,蓝衣女子和蝴蝶渐渐消散。 雷玲睁开五彩流动的眼眸,她从幽蓝的业火中站起,她的脚下,焦黑的土地上,尸横遍野。 第三十四章 夜魔的真相 圣女所有的回忆如光影一般快速收回,荀光缘倏地一下被带回现实。 “你,就是雷玲……”荀光缘悲伤地说。 “对,我是雷玲。” “但你不是完全的雷玲,你只是雷玲意识中仅存的善念,被封印在蓝辉石里的,才是她真正的灵魂,是吗?” “不错,我是雷玲的残念,蓝辉石里被封印的灵魂,才是我的本体。” “所以你终有一天会因为使用魂力而被消耗掉。” “我现在已经处于崩坏的边缘了,夜魔的显露就是征兆。”雷玲从荀光缘身边踱步而道。 荀光缘恍然大悟般的震惊道:“所以说,夜魔才是你的本体,你只是束缚夜魔的最后一根稻草!” “对,为此我才需要你,这一刻,我终于等到了,原本以为不会再有你这样的人出现……” “我……能做什么呢?”荀光缘不解道。 “在狩猎场上,我看到了你的净化之力,我需要你的灵魂,吸收你的灵魂之后,我不仅能够恢复,还能够继续使用魔晶的力量。” “你愿意将灵魂献予我吗?”紫衣雷玲走到荀光缘面前诚恳道。 “意思是,我会死吗?”荀光缘哽咽道。 “是的,但是你的献身能够拯救一城的人,我相信这对于你来说,也是一件值得的事吧?”紫衣雷玲从身后轻抚荀光缘的肩膀轻语道。 “如果能够拯救那么多人的话……” “我愿意!”荀光缘坚定道。 “那么,将灵魂献予我吧……” 紫衣雷玲举起右手,缓缓置于雷玲额上,她缓缓念动咒术…… “啊!”紫衣雷玲一声尖叫,不住向后退去。 一阵强烈的白光骤然迸发,竟直接将雷玲的右手消融掉了。 荀光缘睁开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受伤的雷玲,她的右手臂虽然已经没了,但伤口处竟然没有流血,雷玲手臂内的黑气如流体一般倾泻而散。 紫衣雷玲迅速念咒,大殿中悬浮着的巨大蓝辉石散发出幽幽蓝光,她的手臂奇迹般地缓缓再现。 那是雷玲通过蓝辉石又吸食了一个人的灵魂。 紫衣雷玲面带怒容走向荀光缘道:“你骗我,你分明就是在拒绝我!” “没有,我真的没有!”荀光缘赶忙解释。 忽然,雷玲闭眼沉思,她通过蓝辉城中无处不在的蓝辉石感知到有人在快速接近大殿。 此刻旭、影越、洪自强、秋叶、石磊在迅速赶来。 “既然如此的话,至少先封印住这个女孩的力量……”雷玲在心中暗暗想对自己说道。 紫衣雷玲走向荀光缘,口中轻念咒语,忽然间,荀光缘感到一阵迷晕。 “你能拯救我吗?你能救救蓝辉国所有臣民吗?……”紫衣雷玲噗通一声跪在荀光缘面前哭诉道。 “我不知道……但、如果你就是夜魔的话,我应该能净化你的灵魂。”荀光缘将手捂在心间真切道。 “你消除了我之后,那蓝辉国内的数十万的民众呢?失去蓝辉石的力量后,奥辉帝国将再次进攻,所有人都会成为最卑贱的奴隶,成为任人宰割的鱼肉,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紫衣雷玲大声嘶喊着。 荀光缘艰难地一步一步往后退着,雷玲、雷勋、大壮等等一些列惨痛的画面在她脑海中出现,她不想再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真的不想。 “那么,你的力量有何用呢?”紫衣雷玲缓缓起身道,眼神锐利如剑,直击荀光缘心魄。 “我的力量有何用呢?”荀光缘眼睛骤缩,惊恐的不知所措。 “可是、可是……我想要帮助别人啊!”荀光缘手捂心间痛苦道。 “但即使你拥有这份力量,却一个人都帮不了,一个人也救不了!”雷玲大喝,这句话就像一柄利剑狠狠插入荀光缘心中,将荀光缘内心的自己猛钉在了十字架上。 雷玲走到荀光缘耳边轻语道:“你无法消除苦难与灾祸,你无法消除歧视与不平等,你无法消除人性的贪婪与丑恶,你无法消除这世上所固有的一切矛盾……” “这是无用的力量,你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改变不了……” “无法改变任何事物的力量,什么也做不到的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荀光缘此刻泪流满面。 “荀光缘!”雷玲突然厉声大喝道。 荀光缘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你不知力量究竟为何而用,也不知力量究竟为何物,此刻,我将封印你那不知本源的力量!” 话毕,紫衣雷玲将指尖轻点于荀光缘额头上,一道复杂且有规则的圆形咒纹轻现于荀光缘额间。 雷玲屏声息气,随着她念动咒语,咒纹渐渐隐没于荀光缘额间。 “成功了!”雷玲心中暗喜道,不过雷玲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封印术式,因为她的力量无法封印荀光缘体内的这股力量,她只不过是在荀光缘这个容器上对她的意识进行了禁锢。 就在这时,殿堂大门被轰然破开,旭、洪自强、影越、秋叶、石磊一行人闯入殿中。 荀光缘被突如其来的响声所吸引,她回头观望道:“旭!”于是她向旭一行人等跑去。 雷玲没有阻拦。 “光缘,没事吧?”旭双手紧握住荀光缘的肩膀,上下打量着她。 “好像?……没什么吧……”荀光缘哽咽道。 她只是痴痴地望着旭,眼眶又热又暖,经历了雷玲那段令人痛心的回忆,她只是感到再次见到旭这张亲切的脸庞,心里真的好温暖,心中被剥去的力量好像也在渐渐恢复了。 虽然荀光缘嘴上说着没发生什么事,但从她受伤的神情来看,旭的气不打一出来。 “蓝辉石里有恶魔,指的就是圣女您本人吧!”旭一跃而上对她质问道。 “呵呵……”紫衣雷玲没做声,只是转头缓步往宝座方向走去。 “是的,圣女大人本人就是夜魔,只是这尊恶魔现在还没有撕破裹着它的这层外衣而已。”荀光缘对旭和众人说道,她面带忧伤,不知是同情还是去憎恨。 “那么意思是,只要把外衣撕去,恶魔便会现身了吧!”旭抽出羽箭搭上短弓,开始拉弓蓄力。 荀光缘非常纠结,她很不希望自己的同伴对雷玲刀戎相见,但是已经对于已经“入魔”的雷玲,她又确实找不出任何拯救她的方法。 “啪”的一声,羽箭应声飞射而出。 在紫衣雷玲面前,一个之前夜魔还大两倍的夜魔瞬间拔地而起,它伸伸出如成年人胳膊般长的手掌,试图单手拦下羽箭。 然而羽箭像是没有受到任何阻拦似的,直接穿破了夜魔的手掌和身体,破开的空洞迅速向周围旋散开,一整只夜魔倏地化为乌有。 紫衣雷玲猛地惊讶回头,但此刻已经来不及了,羽箭飞速穿过了她的胸口,斜插地面上。 雷玲身上开始出现数道裂痕,白光从裂缝中倾泻而出,她合上双眼,神态平静,随光消失在了大殿中央。 大殿中悬浮的巨大菱形蓝辉石开始发出一丝又一丝的破裂声,随后巨大蓝辉石轰然破碎,大殿中所有漂浮着的蓝辉石骤然失去光辉,如雨点般坠落到地面上。 蓝辉国内天空中的漂浮的蓝辉石也全部坠地,所有与蓝辉石相缔约人们全都陷入了昏睡中。 原本如海洋般蔚蓝的大殿瞬间变得清冷了许多。 一股黑雾从地上缓缓升起,并逐渐凝成实体,它幻化出人的四肢与面孔,随后黑气渐收,露出一袭黑裙的雷玲。 雷玲的真实面目从被破碎的蓝辉石中解放而出。 “世界终将归于虚无,而虚无也将是人类的终焉……”雷玲抬起手对面前的人们说道。 “我会亲手把这个世界重新送入虚无之中” 如波浪般涌起的黑色巨物猛的从雷玲脚下冲出,如同海浪般向旭一行人袭来。 又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一箭,羽箭直接破开厚重的巨物并破灭了雷玲的胸部以上的所有部分。 如同波浪般的黑色流体物质也随之土崩瓦解,逐渐消失于空间之中。 虽然荀光缘之前也见过旭施展过魂力,但是再次见到还是会被震撼到,以旭的实力来说的话,应应该远在帝使之上。 “居然能拥有这样程度的魂力……”雷玲的身子瞬间恢复。 “是我低估你们了……”雷玲悄声说着。 “如此惊人的恢复速度,难不成又是魔教徒的杰作?”洪自强说道。 “可没有什么比斩杀魔教徒更令人兴奋的了!”影越扬起嘴角激动道。 “光缘,能看出她的弱点在哪里吗?”旭呼吸急促地问道。 看着旭大汗淋漓不住喘息的样子,荀光缘知道,每一箭的力量对他的消耗一定非常大。 荀光缘急速思考着,“弱点?应该就是魔晶!”她四处观察着,可奇怪的是,她并没有像以前那样看出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此刻我将封印你的力量,待你寻找到其真正意义之时,方是力量再现之日!”雷玲的话语在荀光缘耳边响起。 荀光缘一惊,没有了力量,可怎么帮助旭啊! “抱歉,大家,我用不出来力量了,我的力量……被圣女封印了。”荀光缘内疚说道。 旭的心如同石头一般“咯噔”沉入水底,他知道如果没有荀光缘的净化之力的话,这场战斗胜利的希望将会变得非常渺茫。 “光缘,没有任何人的力量能够封印住你的力量,你的力量本就是净化之力,只要你突破内心的壁垒,力量自然会再现。”旭对荀光缘温和地说道。 “壁垒?”是的,荀光缘能够感到她现在好像处于一个无尽的深渊中,她不知道这份力量存在的意义,苦难与灾祸、人心的丑陋、差别与不平等,这些一切又一切的矛盾皆不会因为自己使用了力量就消失,就好比现在消灭了雷玲,可是那制造灾祸的源泉依然存在,荀光缘她不懂,她真的不懂这份力量存在的意义,也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第三十五章 魔神降临 “秋叶,能够感知到夜魔的弱点在哪里吗?”旭问道。 秋叶边施术边说:“不行啊,它的魂力实在是太磅礴了,感觉就像是海里捞针,我感知不到啊!” “这样的话……”旭在短弓上架了三支羽箭,他横放短弓,倏地一声,三支羽箭便飞了出去, 中间的一枝朝雷玲射去,其余两枝朝左右两方射去。 羽箭所到之处所有污秽之物全部被破灭。 只见站在正中央的雷玲不慌不忙抬起右手臂,羽箭骤然停滞在空中,停滞的羽箭周身呈现出波浪般的扭曲态。 “空间隔绝之术……”旭说道,此刻他已然感觉全身都开始酸软了起来,视野也需要花更多的注意力去锁定目标,这明显是魂力使用快接近极限的状态。 随后雷玲将羽箭抛向身后,殿堂后方轰然被破出一个大洞。 不过正是因为旭的三枝羽箭破除了雷玲散布的磅礴魂力,秋叶向众人指道:“在她的右肩之上,有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在不断吸收着现世的力量。”秋叶通过施展的术式看到那拳头般大小的黑洞正在不断吞噬着周围的能量。 “我做冲锋!”影越一跃而上。 “不自量力。”数十根尖刺状的触手齐刷刷的从雷玲周边飞速窜出,就当要刺中影越的时候,她留下被刺中的残影,消失不见。 此时的影越正翻腾跳跃在触手之上,所有触手如藤蔓一般凌空升起,像茧一般将影越牢牢锁在里面。 突然间,白光从茧状的触手中爆裂开来,所有的触手被光刃削开。 “怎么可能?”雷玲不可置信道。 悬在空中的影越身形虚晃一闪,手持流光状白刃的她直接闪到了雷玲身后。 雷玲转头之际迅速念咒再次使用空间隔绝之术,她的身后立刻形成波浪般的一面护盾,此时四面八方的突刺向影越袭来。 影越动作行云流水,她的流光白刃直接破开咒术屏障,将雷玲的身子劈成了两半。 但是黑色的物质互相吸引,又迅速将雷玲身子粘合在了一起。 影越再次虚晃一闪,所有突刺全部扑了个空。 此时一枝羽箭飞速袭来,直击雷玲右肩上方,此刻雷玲浑身就像是被电击中了一般无法动弹。 羽箭不断破除着黑洞周围产生的黑色虚空,黑色黑洞能否被破灭,成败全部在此一举。 旭不断集中精力与雷玲消耗着。 终于是旭的力量渐渐压制住了雷玲,他的羽箭渐渐深入黑洞,周围的虚空不断被破除,露出一块不规则切面的晶石。 荀光缘此刻暗暗为旭祈福,但不知为何,也对雷玲这样的结局感到悲伤。 “我还是要消失了么……”雷玲看着自己的身体随着魔晶的裸露也逐渐消散。 所有回忆渐渐回现与雷玲脑海中,所有她所爱的人全部离她而去,她不甘,她不是为自己,她是为着那些所深爱着的人啊! “为何这个世界会如此不公……”雷玲的眼角留下了伤痛的泪水。 “憎恨吧,再更深地怨恨这个世界吧……”空灵的声音再次从雷玲耳迹响起 “我不甘,我真的不甘,我恨!”雷玲嘶喊道。 “那么,将灵魂献予吾吧,彻底遁入虚空之中,化身为真正的破坏神,真正的毁灭之主……” “我愿将灵魂献予您,从此遁入虚空之中……” 旭的羽箭开始结茧,片片蓝蝶从羽箭中孵出,随之羽箭分崩离析。 魔晶再次被虚无的空洞所笼罩。 一口鲜血从旭口中喷出,旁边的荀光缘立即将旭搀住,他虚弱地靠在荀光缘肩上,眉头紧皱,眼神涣散迷离。 “哪儿来的那么多蝴蝶?”秋叶惊讶道。 零零星星的幽蓝色蝴蝶从在周围游曳着,荀光缘伸出手掌,一直蓝蝶乖巧地落在她手掌上。 “呵呵……那个女人,终于要出现了。”影越切齿道,并用剑四处挥砍着蝴蝶,地上满是破碎的蝴蝶翅膀。 蝴蝶开始越来越多,大量的蓝蝶渐渐汇聚,它们如同一股蓝色旋风,交织着,穿插着,蝶风融合后缓缓散去,一双纤纤玉手伸出其中,下方蝴蝶散去后渐露蔚蓝色的裙摆,随后一个女人在蝶风中显露出来,她悠然地悬在空中,蝴蝶在其周围翩翩飞舞。 “是雷玲记忆中的蓝衣女子?”荀光缘心中惊讶道。 “去死!”影越大喊道,如流星一般向前奔去。 “不行!快回来”荀光缘喊道。 但影越全然不理会,她一跃而上抽出长剑,但是就在距蓝衣女子五米左右时,影越突然从空中猛地坠地,她双手捂着喉咙蜷缩在地。 洪自强大步跨去将影越抱回,但令人恐怖的是,影越全身的皮肤就像脓肿一般布满了红白相间的水泡,连脸上也不例外,并且水泡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胀大,然后破裂流脓,洪自强将影越轻轻放在地上。 旭拖着虚弱的身体来到影越身边查看状况,他对荀光缘说:“能尝试着使用光之术吗?” 荀光缘憋足力气,可就是无法使用出光之术。 此时影越全身上下的衣物被脓水完全浸湿,裸露在外的皮肤就像粘了黏液的烂肉,从始至终,影越始终未曾吭过一声。 看到那场面,秋叶止强烈地抑制着自己想要干呕的冲动。 荀光缘含着眼泪噗通跪在影越身旁,她重重地捶打在自己的身上,她知道,这都是因为她自己,如果她能够使用光之术的话,影越就不会这样了。 “石磊,赶快带她出去治疗,不能耽误了救治时间。”旭对石磊说道。 “好!我马上就去。”石磊抱起影越便大步离开了大殿。 蓝衣女子浮在空中,她双手托起雷玲的脸颊,一枚闪亮的白色光点从雷玲额间飞出,蓝衣女子用双手将光点捧在手心,她缓缓向上捧出双手。 令人惊讶的一幕出现了。 蓝衣女子面前的空间开始变得错乱起来,随后空间像是被撕裂一般,一个浑身漆黑的人形从被撕开的空间中探出上半身,蓝衣女子手中的光点突然就变成了黑色爆裂着的黑星,黑星被人形吸收融为一体,随后人形缩回因被撕裂而不断闪动的空间内。 就在黑色人形消失的一刹那,雷玲的身子爆裂成虚无的黑影,黑影不断坍缩又不断爆裂,仿佛就如死神降临一般。 黑影雷玲爆发出的强大场域,如同大海泄洪般涌向周边。 在一旁的蓝衣女子也因为雷玲身边空间的坍缩而逐渐化作片片蝴蝶般的黑灰消失了。 在蓝衣女子消失前,她眼中流露出欣慰之情。 一股无形又强大的压迫力穿透荀光缘的精神与肉体,她全身上下此刻止不住地颤抖,她知道,这是真正死亡的降临的恐怖,是虚无的压迫,她怕,她怕那虚无中的混沌与无尽,她怕,她怕失去现在所感知到的一切,她怕,她怕这个世界也终将归于这样的虚空之中。 “啊!——”秋叶捂头痛苦地呻吟着,无尽的混沌涌入脑中,她的五感就像坠入了梦境一般变得绵延而虚无。 “你们快走!我来掩护!”洪自强一步一步地跨向荀光缘、旭、秋叶三人前方。 看着洪自强挡在前方的身影,强烈的危机感从荀光缘心中升起,“不!不要!”荀光缘下意识大声嘶喊道。 洪自强摘下手腕上的念珠,正做出挥击的动作的动作之时,他的手肘、腰间胸部、腿间等各部位突然出现数道黑色撕裂口,撕裂口急剧胀开,硬生生将他撕成数道碎块,黑色撕裂口突然间又急剧收缩,收缩成数个黑色圆点,被碎裂的骨肉由于强大的吸力又被旋吸进黑圆点之中。 黑圆点逐渐消失,整个过程之快,地上连一滴血都没有落下。 荀光缘看着眼前的一切,她的脑中一片空白,一旁的秋叶则不停大声尖叫着。 “带秋叶一起走!”旭一声呵道,荀光缘才从失神中恢复了过来。 跪在地上的荀光缘抬头看见旭已经架起弓箭,正拉弓蓄力。 没有任何预兆,一道长长的黑色撕裂口像长枪一样突然出现并贯穿了旭的胸腔。 “不!——不!——不要!!!”荀光缘崩溃地叫喊着 旭手中的弓箭骤然弓裂弦断,他坠下双手,垂头跪坐在地。 荀光缘拖住旭的头,将他放倒置于怀中,旭的胸口已经炭化,黑色的灰屑像蝴蝶一样飘落,飞走,并且伤口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扩大着。 荀光缘泪流满面,无论是在原来的世界,还是现在,旭都是那个给她希望,给她温暖的人,他教会了她什么称之为愿景,还有无论如何也值得为之去献身的信念。 第三十六章 力量的意义 “不,不要!”荀光缘紧握着旭的手摇头哽咽道。 旭艰难地抬起手掌,他抚在荀光缘发际。 旭艰难地嗫嚅道:“光缘……你要知道,没有任何……绝没有任何东西能够束缚住你,快回想起啊……你的愿景,你想要做出的改变……是什么呢?”旭的眼角滚落着泪珠,因为他心疼着荀光缘。 荀光缘将脸贴在旭的脸旁不住抽泣道:“我不想你离开我,我不想大家就这样死去,我们还没有实现我们共同的愿望呐!” “所以,光缘……你为什么会不相信自己了呢?你有想要实现的愿景,你有想要改变的愿望啊……”旭的声音虽然虚弱但却不乏轻柔。 “可是……可是,这世上的苦难,还有所有的矛盾,也是这世界的一部分,我……无法改变,无法改变……无法改变啊……”荀光缘伤痛道。 “光缘……你错了,能不能改变,能不能实现这些问题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要去做,要去完成你内心的愿景与信念,你的心会给你最正确的反馈。” “我的心……”荀光缘捂紧胸口,体会着内心剧烈的痛苦。 “在这无穷变化的世界中,只有你的心能够告诉你一个恒定的答案,你要去做,只是去做……” “我要去做,我要去完成……”荀光缘呐喊道。 “不要因为预设的结果而束缚了你,不要因为那些已经过去且无法改变的事情牵制了你,你要将你的信念,贯彻到这世界中去,这路上一定会很难,但是,你一定要坚持自己的信念,用心中的愿景去塑造这个世界……” “嗯!……”荀光缘咬牙坚定道。 旭接着在荀光缘耳边轻声嗫嚅道:“你要知道……人是有限的,所以绝没有任何人能够定义这无穷的世界,现知的、现存的永远不是最终结果,只有我们的信念能够引领我们去开拓,去创造,并且你有这样的力量……” “啊!——”荀光缘流泪愤然长啸。 “是的,我要去突破!我要去改变!” “我要去实现、去完成心中的愿景,只是去做,只是去完成,只是走向心所指引的方向……”荀光缘将头抬起,她悲痛地看着旭,颤抖地轻声说道。 “嗯……我就知道,这才是我认识的光缘啊!”旭微睁的眼中泛出泪花,他的嘴角扬出欣慰的笑容。 旭的伤口已经扩展到全身,只是一瞬间,他便化作飞灰消散在了荀光缘怀中。 荀光缘闭上眼睛不住颤抖着,以往的回忆一幕幕涌上心间,旭是她这一生中仅有的,这样无条件相信着自己,帮助着自己的人啊! 荀光缘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心如死灰,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好想和旭就这样一起去了。 但是不行!不行!荀光缘在心中呐喊道,旭所传承给她的信念,她决不能放弃!那是无论如何也要坚持的啊! “旭没有死,永远也不会死,他将自己的信念与愿景投身于了这个世界当中,而我听到了,我感受到了,我无论如何也要将它贯彻下去,无论遇到什么障碍,我都要奋勇斗抗。” 荀光缘眼神变得坚定又凶狠,她猛地站起身,面向黑影。 以荀光缘为中心,她的域场如同半圆向周遭扩散,整个空间突然处于一种明与暗、流状与固状、通透与实感相间的虚幻状态之中。 忽然间,一星明亮的白光从荀光缘所处中心闪起,白光迅速扩散,瞬间消融了这种怪异的空间状态,强烈的炫光过后,周围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只剩荀光缘胸前悬浮着一颗闪烁的白光。 秋叶忽然间恢复了意识,她感觉就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在梦中的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感知,无法控制自己的思想,不断在无边的恐惧与虚空之中打转。 数根黑色的突刺从人形黑影背后窜出,冲向荀光缘。 忽然间,荀光缘的背后窜出数条火龙,将黑色触手燃烧成了灰烬。 “不错嘛,我真没想到你竟然有这种奇异的力量。”红发女子从大殿门口悠然走进来,并对荀光缘说道。 “你为什么会到这里来?”荀光缘不悦道。 “哎呀,人家只是想看看好戏嘛。” 荀光缘恶狠狠地瞥了红发女子一眼。 “呵呵呵……”红发女子嬉笑道。 荀光缘没有回应,她蹲下将虚弱又疲惫的秋叶扶起。 黑影虚晃着向荀光缘袭来,那架势仿佛是要将她吞没似的。 荀光缘前方的一点白光随即震荡开来,强烈的光晕使荀光缘下意识闭上了眼睛,白光将周遭的一切湮没,形成了一个新的空间。 荀光缘缓缓睁开眼睛,她发现她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空间之内,而前方,则是伏倒在地的雷玲。 “终于还是你赢了……”雷玲嘲讽道,她的语气中带着不甘与愤恨。 “即使到了现在,也依然要继续憎恨下去吗?”荀光缘走到她面前问道。 雷玲艰难地爬起来,她揪住荀光缘的领口说:“为什么不?那我迄今为止所经历的一切算什么?我所爱着的人所经历的屈辱与痛苦又算什么!” 雷玲突然一口鲜血吐在荀光缘身上…… 荀光缘的手臂直接贯穿了雷玲的胸膛…… 荀光缘抽出被染得鲜红的手臂,雷玲随之侧身而倒。 荀光缘怀抱住雷玲的肩膀,将她枕在膝间。 “抱歉,我无法救赎你的灵魂,所以,我必须杀了你……”荀光缘眼中流露着怜惜之情。 雷玲的身体不住颤动着,她口中冒着血泡,瞪大的眼睛里似乎有诉不完的话语,她紧紧拽着荀光缘的衣服,慢慢的,她逐渐失去力气,直到最后一刻,雷玲也没有闭上眼睛。 “你就憎恨我吧,怨恨我吧,你的怨恨憎恨没有过错……”荀光缘将脸轻轻贴在雷玲脸颊上,她试图给雷玲最后的温暖。 雷玲的身体化作点点白色光点逐渐消散,随后整个空间的白光开始变得稀薄,随着白光的散开,荀光缘回到了原来的空间之中。 荀光缘依旧是跪坐在地,只是她的膝上已经空空的没有任何人,她杀了雷玲,荀光缘不禁再次留下了眼泪,因为这世界上存在着无法被拯救的人,荀光缘明白,她必须浑浊并吞,必须更加坚强。 但荀光缘猛地捂住心间,眼睛一闭一睁之间,原本神伤的眼神瞬间变的坚定。 秋叶走到荀光缘身旁,蹲下靠在荀光缘身上哽咽道:“太好了,终于消灭夜魔了……” “嗯……”荀光缘紧握住秋叶的手。 荀光缘注意到一颗如同被无形波浪包围着的晶石悬浮在她面前,正当她伸手想要去触碰时,却被一团火风卷走了。 “你想干什么?”荀光缘怒道。 红发女子饶有趣味地看着魔晶对荀光缘说道:“妹妹,这块石头就让给姐姐嘛。” 荀光缘两指并于面前道:“魔晶必须给我,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红发女子被吓了一激灵道:“好妹妹,不过就一块石头嘛,至于么?妹妹想要,姐姐当然举双手奉上啦。” 荀光缘眉头紧皱,她想再次发动光之术,但奇怪的是,此刻竟然却怎么也召不出光点了。 秋叶拽了拽荀光缘的手臂。 荀光缘立刻调整面部表情,她故作严肃道:“你不说双手送上来吗?怎么,你不愿意吗?” 红衣女子笑道:“既然妹妹这样说了,那姐姐当然照做咯。” 红衣女子缓缓走过去将魔晶置于荀光缘面前道:“石头姐姐放这儿了,现在可以走了么?” 荀光缘发现她眼中闪过一丝鲜红的诡异,但是并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荀光缘装腔严肃道:“好,你走吧。” “那么,姐姐告辞了,呵呵呵……….”红发女子瞬间化成火星爆裂散去。 荀光缘和秋叶看着眼前的魔晶,正当荀光缘伸手去触碰它时,荀光缘和秋叶都同时感到整个视界变成了一片鲜红色,随着一阵天旋地转,视野才恢复了正常。 然而当她们看向前方之时,魔晶已然消失不见。 “中了幻术!”荀光缘喊道。 “幻术!”秋叶也同时喊出声。 “哈哈哈哈——我的好妹妹,后会有期喽……”红发女子空灵的声音在大殿回荡。 “唉,我们走吧。”荀光缘对秋叶说。 “嗯。” 第三十七章 奥辉帝国的邀约 夜空如同深渊一般漆黑,流动的乌云萦绕在月边,使得月亮的影子若隐若现。 大风呼啸,在夜晚中树木摇曳扭曲的黑影如同鬼魅,它们低沉地齐鸣“沙沙”之音。 “走到这一步我们付出了太多,为了众人的厚托,今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誓必铲除暴君!”其余两人齐声应道。 三道黑影在琼楼玉宇般的深宫中潜行着,无论男女,只要是挡住他们前行道路的人统统被一剑封喉,他们所经之路上,珍馐玉品与鲜血散落一地,身着华服的太监宫女陈尸廊中。 “就是这里!”三道黑影挥动刃光破开龙翔凤舞的雕花的木窗,他们跃入一幢极为阔大的寝宫,宫殿中央碧绿的水廊中开放着亭亭荷花,浓郁的沉香弥漫在殿内,即使是在昏暗的烛火下,殿内的金器也将阔大的堂内映得金辉漫漫。 龙凤攀爬与台阶上,灿阳与银辉的高台相间的高台之中,一缕缕垂下的金丝帘之下隐隐显露出一个窈窕的女性身形。 三道黑影踏上中央水池之上的紫檀扶手,踩着金龙玉凤的高阶一跃而上,他们挥动起白刃,在刃光之中将缕缕金丝斩断。 金丝帘下,一个侧身躺着的女人显露在他们面前,华丽璀璨的金红色缂丝薄裙在帘下泛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但不知是灯光太暗了还是什么原因,他们怎样也无法看清她的脸。 带头的黑衣人身形干练一扭,长剑穿破金丝帘,直直贯穿了女人的胸膛,而另一人则同时砍掉了女人的头颅。 一切竟然比预料的更加顺利,当第三个黑衣人正等着两名同伴一起逃离之时,他惊恐地发现周围的所有的一切都开始融化,甚至包括自己的身体,金色、黑色、紫色等所有的颜色交融在一起,他发生嘶喊,却不清楚自己的声音,他想要自尽,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强烈的扭曲感与眩痛感让他接近崩溃。 正当他陷入极度痛苦之时,眩晕感逐渐消失,他的视野渐渐恢复正常,只是全身上下除了脑袋之外,全都陷入了令人恶心麻痹之中。 恢复视觉的黑衣人这才发现,一个飘逸着金丝白发、身着一袭金丝白衣的男子正站在他面前。 整个大殿也变了模样,完全不似先前那么金碧辉煌,此刻看起来更像是昏暗的修罗场,两名同伴已陈尸在地,一个被另一个的剑贯穿胸膛,另一个则被砍下头颅。 “十帝使的无心么?”黑衣男子愤恨切齿道。 无心拨开一缕挡在额前的金丝银发道:“看来你们知道的挺多,但还是失败了。” “信平团派来的么?”无心接着问 “呸!——”黑衣男子一口向无心啐去,然后像是得到满足一样哈哈大笑起来。 “只要你在我手里,就没有我不能知道的东西。”无心淡然道。 “知道那么多有什么用?我告诉你,奥辉帝国就要完了,哦,对了,赤焰大人跟我们说,要是遇见了你,一定要告诉你:‘总有一天,他要亲自和你做个了解!’” 无心的嘴角无意间抽动了下,他问道:“你们的赤焰大人,一定很恨我吧。” 黑衣人狠狠骂道:“哼,就凭你这种人渣,也配提起我们领袖的名字?告诉你,我们恨不得把你的筋肉剥了喂狗!” “来人,把他押下去。”无心转身离去。 “果然如此恨我么……”无心喃喃道。 惨白的月光落无心身上,雪白的绣球花丛中萤火虫微微闪烁,他踽踽独行着,随后他突然倒在花丛之中,他觉得心好痛,他好想就这样死去…… “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已经没有心了么?可为什么还会痛呢?”无心将手伸向明月,他悲伤地望着圆月,似乎在祈求给他一个答案。 “终有一天,我要创造一个人们能够平等相处,自由欢笑的世界!”一个爽朗的声音从无心耳边响起。 “是啊,为了我们共同的愿望,我必须坚持,必须坚持啊……”无心含泪坚定道。 自夜魔被消灭之后,蓝辉国再没有那神奇的蓝辉石悬浮在天空,原本富庶繁荣的蓝辉国变得冷冷清清,但在荀光缘看来,这已经是最好不过的结局了。 石磊与荀光缘和秋叶二人很快取得了联系,影越被安置在了医馆里,她浑身敷满了青色的药膏,昏迷了三天三夜后,才恢复了意识。 荀光缘、石磊、秋叶、沈煜在蕴都轮换着照顾影越,他们在蓝辉国已经有两个月了。 一天,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正在院内为影越清洗换药纱布的荀光缘放下手中的活,起身前去开门。 一队数十人马组成的队伍整齐列仗在门前,所有人身披一袭阔大的红披风,个个戴着一顶与披风相连的红帽子,他们身着红色的金纹锦衣。 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拄着一根发着荧润黄光的梨木杖走上前来,他身着淡黄色布衣,恭敬地向荀光缘递上一张金箔覆盖的信笺,并说:“老身非常荣幸能够与阁下相见,这是来自我们奥辉帝国的邀约函,望阁下过目。” 荀光缘对奥辉帝国印象非常不好,再加上影越伤势未愈,所以荀光缘直接说道:“请回吧,我不希望和你们你们产生什么关联。” 荀光缘伸手做出送客的手势。 “哈哈哈……且慢且慢。”老者捋着白中带黑的胡须笑起来。 “阁下三四呐,帝国的邀约可从来没有被拒绝的说法哟。”老者虽然面带笑容,但眼神却十分锐利。 荀光缘紧皱眉头,她意识到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么简单。 “来使大人,那可否宽容些时日?我的同伴还伤势未愈,如果即日启程的话,在到达帝国之前,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恐怕你们也不好交差吧?”荀光缘客气道。 “啧啧啧……”老者犯难地捋着胡须思考着。 “你说要多久?”老者问道。 “这可说不到一定呀。”荀光缘回答。 “最多一个月。”老者坚决有力地说。 “看来一切都已经被安排明白了?”荀光缘尬笑道。 “是的,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老者语气轻柔,他眼睛眯成细缝微笑道。 “如果我说神战队不同意呢?”荀光缘试探道。 “对于不依顺的人和事,帝国的处理方式向来很简单,估计那将是阁下不愿看到的结局吧?” 荀光缘不想为神战队带来无谓的争端,她开口道:“这件事情,我做不了主,我需要请示神战队的燮和大人,您一个月之后来,到时候不仅同伴的伤好了,我也能给您一个答复。” “遵命。”老者微微一笑,浅鞠一躬,随后带领身后一队人马离开了。 一个月后。 荀光缘一行五人在广袤的戈壁上行进着,队伍前后各有六个红衣使者跟随。 一个月之前,荀光缘看了奥辉帝国的邀约函,函内的大致意思便是请求荀光缘一行人帮助对付魔教徒,荀光缘便将邀约函飞鸽传书给了燮和,燮和看了荀光缘的飞鸽传书后,他建议荀光缘一行人前往奥辉帝国,因为奥辉帝国与魔教徒纠缠很深,他希望荀光缘一行人借此机会前往探查线索。 “影姑娘,长途跋涉,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呢?”石磊担心道。 “我没那么娇弱。”影越身着一袭黑衣,黑纱从斗笠上垂下遮住了她的脸。 “那信笺上说叫我们帮忙消灭魔教徒,既然他们那么厉害,还要我们神战队干嘛。”沈煜抱怨道。 “和这个国家扯上关系总之不是什么好事。”秋叶说。 “虽然前方的路很艰巨,但我们必须要秉承神战队的意志,不是吗?”荀光缘补充道,她明白,自己必须要代替旭践行他的意志。 “光缘,你变的坚强了很多,但不要勉强自己。”秋叶关心道。 荀光缘笑答道:“不会的。” 然后她转头向影越问道:“影姐姐,魂力还能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吗?” “放心,没有任何问题。”影越冷冷道。 影越总是那么高傲,但这却让荀光缘感到些许心安。 荀光缘回头望向逐渐远去的蓝辉国,她心中百感交集,当初她跟着旭来到这里,怀揣着天真烂漫的愿望,那时候因为有旭在身旁,她不会去在意,也不会去思考那么多复杂的事情,而如今,旭已经离开了她,她明白,她要开始为团队承担责任,她必须变得更加坚强。 荀光缘眺向远方平坦的戈壁,从前的她或许还不能体验到,但是现在她越发觉着自己已经陷入了一场漩涡之中。她将手握紧在心间,她发觉,面对未知的一切,她并没有一丝害怕,相反的,她却是怀着一种更加坚定的心情,她想要跻身于风暴之中,她想要改变,去创造,-她想要让这世界聆听她的愿景,将自己的信念一点一滴地贯彻于这世界当中。 第三十八章 朝奥辉帝国进发 行径了一天之后,荀光缘一行人便到达了奥辉帝国境内。 荀光缘原来还以为强大的奥辉帝国像蓝辉国一样繁荣富华,但是在奥辉帝国境内所见之景,却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范围。 奥辉帝国境内四处是荒芜的田地,枯黄的作物垂头焉耷在干裂板结的土壤上,杂草丛生于小道之间,目之所及尽是残破的屋舍,本以为是荒芜人烟之地,但却会在乡道间看见骨瘦如柴,面容枯鬼的人坐靠在烂土墙上心如死灰般地看着地面。 令人奇怪的是,虽然乡道上的这些人看起来了无生气,但是只要他们远远看见红衣人就会像兔子看见狼般立刻惊慌失措地跪伏在地。 看着这些深受苦难却又卑躬屈膝的人们,荀光缘感到心里非常难受,此刻她真是一点也不想骑在马上,她简直很疑惑民生如此衰颓的这个国家是怎么做到对外征战常胜而不败的。 橙红色太阳贴着地平线,荀光缘一行人又是走了一天,才终于到达了皇城附地上。 之前的一路上,荀光缘目之所及皆是一副饿殍遍野的画面,但自从到了皇城附地,她发现皇城附地的道路被拓宽了不少,并且都是青砖铺地,这里房屋高大厚实,府邸一座接着一座,路上偶尔经过三两人,他们都身着丝帛锦衣,整条宽阔的大街清清冷冷。 “这皇城附地怎么和之前经过的地方差别那么啊?”沈煜大声向前面的老者问道。 “皇城附地是世家大族所聚居的地方,可不允许普通奴隶进入。”老者回答。 “这里连一个卖东西的人也没有,这些世家大族们平时候要买东西怎么办呀?”秋叶问道。 “哈哈哈……”老者大笑。 “买?对于这里的人来说,没有买与卖这个概念。” “那他们通过什么方式获取物资呢?”荀光缘接着问。 “原来这里的世家大族本来是从帝使们向朝廷的贡禄中分羹而食,因此十分受制于有封地的帝使。但自从辅政大臣无心上台后,皇城附地的世家大族们便有了一支专属于他们的‘黑甲军’,无心特批黑甲军可以在十帝使的封地内收取物资与税金,所以在他们的世界里根本就没有买卖一说。” “想要东西便派军队去收缴,没有限制吗?”荀光缘不解道。 “限?制?取自家圈养的牲畜而已,怎么会有限制这一说法?牲畜取完了再养不就是了么?” 荀光缘一时语塞,过了一会儿,她意识到,用原来构成自己最基本的价值观来思考问题在这里似乎并不适用。 “我听说过奥辉帝国内有‘十帝使’,来使大人能给我讲下有关‘十帝使’更多的事情吗?。” “奥辉帝国有十位帝使,其中有三位在朝廷辅佐女帝,他们分别是辅政大臣无心,御医望春,内务府总管大臣鹤瑢” “其余的七位帝使则各有封地,除了皇城与皇城附地外,他们直接掌控着奥辉帝国百分之九十九以上的土地。虽然帝国在“禁令”中对封地帝使做了很多礼乐制度上的约束,但实际上他们在地方上的影响力更甚于帝君。” 老者将头转向荀光缘一行人语重心长道:“所以,虽然你们是帝国邀请来的宾客,可若是到了七帝使的地盘,也要记得谨言慎行呐。” “谢谢提醒。”荀光缘应道。 “切、”影越轻声不屑道 “这些帝使是不是都能够使用魂术呢?”荀光缘接着问。 老者接着说:“是的,每一位帝使都能够使用属于他们自身的特殊魂术,关于封地帝使们的能力我不太清楚,不过朝内的三个帝使我略知一二,无心帝使能够使用幻术,望春帝能让人起死回生,而鹤瑢帝使则能够读懂动物和植物的心思。” “我其实一直有个疑惑,这次让我们来这里,是你们帝君的意思吗?”荀光缘接着问道。 老者继续说:“可以说是,但也可以说不是吧。实际上下令让你们来这里的大人是无心帝使,但现在无心帝使是女帝身边的大红人,他甚至能直接调用专属于女帝的一些权限,可谓是权倾朝野。所以在潜规则中,他的一言一行也被朝中人默视帝君的谕令,没有人敢不从。” “这么厉害?”荀光缘惊讶道。 “嗯,说他是帝君的第二只手也不为过。”老者慢慢捋着胡须。 “这里面就是皇宫,到这儿我便不能再陪着诸位前行了。”老者将荀光缘一行人带到一扇金边红底的圆门前,圆门深深地嵌在厚实高大的红墙里。 队伍前方的红衣人亮出令牌,身着金边黑底布甲的禁卫军恭敬地向两边整齐撤步开来。 红衣人纷纷下马。 “诸位请下马,禁令规定宫内不能骑行。”老者对荀光缘一行人说道。 “走走路也挺好。”石磊从马上跃下。 “怪规矩多。”沈煜小声抱怨道。 正当一行人都下了马准备进宫之时,一个傲慢的男声从荀光缘侧后方传来。 “呦……你们便是在蓝辉国消灭魔教徒的些人吧?” 荀光缘回头一看,她的瞳孔猛然放大,心也开始快速跳动了起来。 在两顶枣红木轿旁,一个身着绿衣的少女和一个金发男子站在一队人马前。 荀光缘一下子就认出来了他们两个就是毁掉雷玲生活一切的暴行者们,艾莉和凌辉! “你是谁?你怎么知道的?”秋叶问道。 凌辉优雅地昂首阔步向前走来说:“有女帝直属的血色军团在旁边,你们一定是无心那面的人喽,我也早就听说那家伙派人去了蓝辉国,看来果然被我猜中了。” 凌辉朝血色残阳军团挥手道:“你们可以退下了,宾客由我带入宫中即可,反正他们都是要觐见女帝的对吧?” 领队的红衣男子双手作揖道:“抱歉,帝使大人,末将有令在身,不能与他们脱离。” “你们不是直属于女帝的军团么?那凭什么就要听无心那家伙的话?”金发男顿时凶狠地了起来。 “这……”红衣男子一时语塞。 “他们不过是一群狗而已,狗当然哪儿有吃的就向哪儿跑了,连那种阴阳怪气的人妖话也听。”绿衣少女艾莉单手插腰轻蔑道,相比于过去,艾莉的身材比以前更加丰满和成熟了。 “你!……”红衣男子怒目着,却又将嘴边的话给咽了下去。 “滚开!”艾莉不耐烦地一把推开挡在过道口的红色锦衣男子,然后直接从门中走进宫内。 “艾莉帝使就是有点任性。”金发男子对荀光缘一众人无奈笑道。 一行人跟着凌辉向前走去,红衣队伍则被甩在后面跟着。 进入宫内,荀光缘才彻底惊呆了,她不敢相信,奥辉帝国民生如此凋敝破败,然而帝宫内却宛若仙境般透露着深邃的美。 馥郁植本清香弥漫在宫内,那香味让人感觉宁静而又深远,轻快的鸟啼不时传来,伴随着石间潺潺流动的水声,生气勃勃之间透露着温润的气息,丝毫没有野性的张扬;近看雕栏玉砌丹楹之间错落有致,淡淡氤氲缓缓在雕栏画栋间流动着,远观楼台榭宇恢弘又雅致,荀光缘不禁感到总是在不经意的漫步之间就好似踏着醉步沉入了曼妙之中。 “好美啊……”秋叶痴痴地环望着。 “怎么我觉得你和刚才那女子都很讨厌那个无心呐?我之前听说他不也和你们一样是帝使吗?”沈煜迈着大步语调悠闲地问。 凌辉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又凶狠的光,但是他的脸朝着正前方,没有人看到。 “呵,他不过是艺伎出身的种,仗着女帝的青睐,现在竟敢把主意打在我们的身上。”凌辉憎恶地说道。 “此话怎讲?”荀光缘问道。 “呵呵,你知道么?他竟然提出‘奴隶应享有基本权利’这种法令,我敢说我真是这辈子都没听说过这种思想。”凌辉咬牙切齿着,他环顾着四周,便没有继续往下说。 “他做过的恶心事数都数不过来,成立什么黑盔军、弄什么觐听制度,搞什么封地核评论,我真想把他……”但凌辉再一次屏住了话语。 回廊一转,一个人影映入映入影越眼帘,她的瞳孔骤然放大,那黑色飘纱后的双眼刹那间滚满热泪,她没有想到,竟然还能在这里见到赫月皇族的人! 灿橙色的光晖从廊间一侧穿过,他的脸庞在氤氲的光影间若隐若现,半边的金丝银发被余晖染得金黄,一袭雪白华裾坠地生花,缕缕金带从他腰袖间垂下,他缓步从对面走来,身后跟着两列弓身颔首的如花少女。 “拜见无心大人!”荀光缘身后的血色军团整齐单膝跪地齐声喊着。 凌辉咬着牙恶狠狠地瞥了一眼后面的血色残阳军团。 荀光缘楞在一旁不知所措,但令她万分惊讶的是,影越竟然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而且还是全身伏跪。 无心加快脚步走向影越,他屈膝蹲下轻轻抬起影越双臂温柔道:“我的宾客,你不需要这样。” 影越抬起头,随后紧紧抓住无心手臂痛声道:“如果我没有认错,您便是赫月皇族的人吧!”影越她抑制着激动的声音。 无心一瞬间惊讶地睁大双眼,但又马上恢复平日的神色冷冷道:“姑娘,你认错人了。” “那一头金丝银发,怎……怎么可能认错?”影越在心中对自己说道,她无声地摇着头,呆呆着望着无心。 无心将她扶起,连正眼都没看一眼便从影越身边擦身而过。 影越随即转头呆呆望向无心离去的方向。 无心的身影渐渐消失在迂回的走廊之间。 在回廊的无人处,无心倚靠在丹红廊柱上蹙眉冥神,过往的回忆渐渐浮现于无心脑海之中。 “大人,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奴婢能否分忧呢?”无心身后的婢女小心翼翼说道。 “没有。”无心轻声回答道。 第三十九章 面见煊燚女帝 跟着凌辉,荀光缘一行人来到了大殿外的一个阔大的广场,广场由汉白玉铺成,文武百官整齐跪拜在广场上,凌辉径直走向最前方,而荀光缘一行人则被血色残阳军团带入了文武百官的队列中俯身跪拜着。 荀光缘发现位于最前方的凌辉一列九人站在前方,其中还有奥德、艾莉,估计是九大帝使了。 “宣帝使、蓝辉国宾客觐见——”一个头戴黑纱帽,身着蓝色锦衣宦官在殿外的高台之上拉长声音高喊道。 帝使们依次进殿,荀光缘一行人起身,红衣人带队,进入大殿。 荀光缘进入殿堂,抬头俯瞰之间,整间殿宇目之所及尽是金辉漫漫,凝神细看之间,有曜变如无尽星河般的壁瓶,流光溢彩的掐丝珐琅凤舞龙腾尊陈立在殿堂之间,雕栏与画栋之间藏蓝色的海浪与青松流转与殿堂之中,各类数不尽的宝器精致绝伦,都有着无法诉说的独特美丽。 煊燚女帝侧身躺卧于紫檀木阶高台上的金榻中,她的皮肤白皙而紧致,一袭泛着柔亮丝光的红金色华裙坠下金榻,薄薄的红纱浅遮丰乳,白皙的双腿赤足于银金色的锦织之上,单手扶额,双眼微闭。 一旁的无心走去轻轻撩去煊燚女帝的额间淡紫色的一缕垂发,煊燚女帝缓缓睁开双眼,她伸出兰指握住无心的手,将他拉近,无心侧身坐上凤榻,像宠物一样慢慢靠近煊燚女帝身边,他温柔抚着煊燚女帝脸庞边廓,指尖随后滑到她的颈上,然后顺着滑到了腰间,煊燚女帝微微蠕扭着身躯,闭着眼睛露出满足地笑容。 偷偷斜眼看到这一幕,影越难受地咬着牙,因为这一切,原本是属于金月帝国的。 高台之下,影越一行人和七帝使跪拜在地。 “平身……”煊燚女帝闭眼慵懒地说道。 台下人全部跪坐起来。 荀光缘惊讶地看着煊燚女帝发髻边那一缕如同凤尾细羽般流光十色的发簪,那不应该是属于雷玲的吗?可是,她现在,却已经...... 那些情景再一次浮现于荀光缘脑海,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撕扯着她的心灵,心中涌出的痛苦让她霎时喘不过气来,迅速平静下来之后,荀光缘不禁感到这宫中哪怕是一丝一毫的金光银辉都承载了人们苦难的膏血。 “今日爱卿要议何事?”煊燚女帝起身将头靠在无心脖颈间轻语道。 无心搂住煊燚女帝腰间,他的身体紧紧贴着煊燚女帝的肌肤,他的唇在煊燚女帝耳廓便轻贴道:“为您而议。” 呼着热气的话语传入煊燚女帝耳中。 煊燚女帝慵懒地轻笑着。 无心缓缓抽身,煊燚女帝侧卧在凤榻上,她嘴角勾出一抹笑容,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全场,饶有兴趣地看他慢慢走下台去。 “不懂尊卑、蔑视禁令、阳奉阴违……”无心在跪坐的人中来回踱步。 “艾莉帝使,你说,该怎么处置?”无心弓下身在艾莉旁侧问道。 “贱伎……还敢提我的名字?”艾莉心中骂道,她恨得牙齿在口中打架,她心中怒火中烧,完全没有理会无心。 “当然是按禁令法处置了。”在艾莉一旁的奥德恭敬地对无心说道。 “呵,但有人始终不知道自己是什么,甚至还模仿主人作威作福。”无心对着一众帝使甩袖怒道。 艾莉一下子就发觉无心是在对自己含沙射影,她气的双拳紧握。 “艾莉,你说呢?最近是不是又违背禁令,擅自发动战争了?”无心走到艾莉正前方,俯下身对她质问道。 艾莉生性贪玩,好大喜功,她最喜欢做的是就是征掠、蹂躏奥辉帝国周围的国家与部落。 艾莉从来就看不起无心,当初他不过是一众帝使们献给煊燚女帝取乐的歌舞伎,如今却胆敢这样和自己说话,但这只是其一,自从他凭得煊燚女帝青睐上位之后,便不断的压缩封地帝使们的权力与地位,本来堪比帝君般的生活,现在被他搞得终日惶惶,艾莉抬起头,对面前无心啐了一口唾沫,然后不屑道:“什么时候调教奴隶也轮到你管了?” 像是出了口恶气一样,她狠狠蔑视着无心,现在的她感觉浑身舒爽。 一旁的奥德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无心慢慢直起身子,他抹去脸上的唾沫星子微笑道:“你这样让我很为难呀,毕竟你可是帝使,我该怎么处罚你呢?” “哼”艾莉不屑道。 无心没有理艾莉,他缓步走上高台,趴在眼睛微闭的煊燚女帝榻边忧郁道:“陛下,微臣......” “怎么了?”煊燚女帝缓缓睁开双眼说道。 “微臣以陛下之名整治朝政,却受到这样侮辱,不过这倒没什么,只是微臣为陛下感到委屈啊。” “你倒是有什么资格代表帝君大人?!”艾莉愤怒插话道。 在一旁跪坐的第七区银星帝使此刻简直想大笑,可是由于场合约束,他只能憋住,他想笑艾莉说的虽然很真实,可这个小女孩太轻狂无知了。 煊燚女帝依旧不动声色慵懒地说道:“爱卿既心中不适,该如何消解?” “当是对冒犯陛下威严的人处以禁令中规定的刑罚。”无心转头看向艾莉。 “陛下!您不能再听这个人的蛊惑了!”艾莉在一旁大喊道。 “你怎样开心便怎样处置。”煊燚女帝嘴角勾起一抹坏笑。 “遵命陛下。” 无心起身立于高台之上,他挥袖发令道:“艾莉帝使出言不逊,处以截舌之刑,目中无上,处以穿心之刑!” 四个红色锦衣之人迅速围在艾莉身边。 “陛下您是被他迷惑了,你们不能听他的。”艾莉不住地往后退去。 两个红衣人敏捷地扣住艾莉双手,顺势压住她的双腿将她压跪在地。 “你们胆敢对我动手?我可是堂堂帝使!”艾莉尖呼道。 但艾莉此刻更不敢使用魂术,因为在宫内使用魂术是绝对的禁令,她还记得上一个帝使惨死在煊燚女帝手中的情景,并且如果煊燚女帝出手,她一定会被当场剥夺帝戒,这对于艾莉来说才是真正最致命的打击。 煊燚女帝眯着眼睛饶有兴趣地像看戏一样卧在高台。 奥德跪伏在地爬到正对煊燚女帝的台阶下:“请陛下一定三思呐!艾莉她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偌大的第七区,若是艾莉就这样死了,难免产生动荡啊!” “望陛下开恩!”其余五个帝使也一同上前跪拜在高台前齐声为艾莉求情。 但煊燚女帝完全没有任何反应,甚至一动也没动。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并且艾莉犯下的罪过远远不止这些,还有你们所做的那些事,不要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今天艾莉只是一个对你们的警告!”无心怒斥道。 伏跪在台下的七帝使们敢怒却不敢言。 艾莉不敢相信,她不敢相信煊燚女帝竟然被无心蛊惑到了这样冷漠的程度。 奥德伏在地上语重心长地说:“无心大人,您说的都没有错,只是您需要看到,现在帝国外有异兽扰境,内有贼奴作乱,最重要的是,魔教徒开始渗入帝国内产生异端,帝国形势非常不容乐观。” 奥德继续说:“现在最重要的莫过于稳定,在封地内,我们帝使就是镇压一切势力的中坚力量,若是直接将艾莉拔除,在这个节骨眼上,难免涌出一些您料想不及的后果啊,望陛下和无心大人三思。” 煊燚女帝的嘴角突然不自觉的动了动,但随即又淡然一笑。 “艾莉帝使在礼制上的过错固然不能饶过,但望念在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饶她一命吧。”身材壮硕的帝使也上前求情道。 “望陛下三思。”所有帝使再次一同齐声喊道。 看着众多人为艾莉求情,无心缓缓道:“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截舌穿心不可免,姑且就允许望春御医医治。” “谢无心大人开恩,谢无心大人开恩……”奥德边说边叩拜着。 剩下的两个红衣人一人一把掐住艾莉的脖子,另一人手上早已准备好一根削尖的木刺。” 由于脖颈被用力地掐住,艾莉额头青筋暴起,她脑中一片闷疼,喉咙就像被呛住了一样,完全无法发声。 “这就是要死了的感觉么……”艾莉意识开始模糊。 红衣人快速扯出艾莉的舌头,刀光一闪,他也随即松开艾莉的脖子。 艾莉口中涌出的鲜血汩汩而出,将她前方的绿色丝衣染得一片鲜红。 艾莉此时已经完全无法发声,无法求助,身体被破坏,她再一次体会到了那曾深深埋藏于心中的绝望。 “无心大人,第一道刑罚执行完毕,是否开始第二项刑罚?” 无心旋身从煊燚女帝榻边抽出长剑,他随即身形利落地将它抛射了出去。 长剑直穿艾莉胸口,满身血污的艾莉垂头跪在大殿中央一动不动。 煊燚女帝已经起身,她靠在榻边金扶手旁,倦怠地看着这一切。 “宣望春御医,让他为艾莉进行医治。”无心下令道。 “遵命。”红衣侍卫将艾莉架出了殿外。 帝使们都担心地朝送走艾莉的方向望去。 “接下来谈谈正事吧,信平团造反这件事,各大帝使,你们所属封地情况如何?”无心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 “无特殊情况”各帝使一一向无心禀道。 “真的么……”无心拉长声音在大殿中质问着。 “据我所知,第四区已经形成了规模浩大反叛军,并且反叛军已经联合当地官僚们形成了新的政权,恐怕再过不久,第四区帝使跑回宫里哭鼻子都来不及呦!”无心对凌辉嘲讽道。 “别小看人好么?就凭那群贱民?我回去就让把群蝼蚁碾死!”凌辉带着怒气信誓旦旦地指着地面上。 无心不屑地斥道:“呵,闭上你的狗嘴吧,我说你要是有那本事,起义军还会发展成这样的规模么?” 凌辉敢怒而不敢言,他将目光瞥向一旁。 无心继续说:“但现在最重要的是,有迹象表明魔教徒正在向信平团渗透,如果魔教徒成功掌握信平团,这后果将不堪设想。” “以前我们并未管控魔教徒,主要是我们并未能找到消灭魔教徒的方法,不过今天,我找到了,他们就是我从蓝辉国邀请而来的宾客。” 无心伸手示意,红衣侍卫将荀光缘一行人四人带到大殿中央。 “远到而来的客人们,你们是否愿意助帝国一臂之力消灭魔教徒?”无心问道。 但荀光缘敏锐地意识到,这不是个选择题,而是一道已经被规定了标准答案必答题,如果没有回答正确,艾莉的下场便是最好的证明。 “啊?怎么会不接受呢?。”沈煜尬笑道。 “其余各位呢?” “嗯,我也同意……”荀光缘回答。 “好……”秋叶点着脑袋。 ……… 荀光缘一行四人皆以自己的方式表达了赞同。 “好。”无心声音坚决有力。 “凌辉帝使,朝廷允许批你十万训练有素的军队,若是这次你还不能平定信平团的话,你的帝使之位就可以换人了!”无心对凌辉严肃地说。 “这次讨伐第四区信平团你把他们带上,消灭魔教徒他们必不可少,同时你还要知道,他们是我派出的人,在军中,他们就等同于我督军的位置,有任何三长两短,拿你是问,清楚么?” “遵命,无心大人。”凌辉帝使声音低哑应答,他向身后的荀光缘一行人眼神阴鸷地望去。 “煊燚女帝还允许特批你一万护都精锐,你需要么?” “是血色残阳军团吗?”凌辉帝使惊讶道。 “对。”无心冷冷道。 “一万……血色残阳军团?!”凌辉心中暗暗念道,这对于他来说确实是极大的诱惑,因为如果有了这一万血色残阳军团的话,那么平定信平团之乱只需不过数日,但是他的心中还有另一个担忧,因为血色残阳军团直属煊燚女帝,并且只听无心号令,如果让血色残阳军团入驻第四区,那么他将受到无心大大的掣制,这对于他各方面行事来说都非常不便,而且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凌辉根本看不起那群由奴隶组成的信平团。 “哼,就那群贱奴,根本不用您和煊燚女帝出手!之前本来没把他们当回事,现在事情竟然还传到了帝都,我敢说,他们现在已经彻底惹怒我了,等我回去就会让他们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恐怖!”凌辉帝使满眼凶光露出狂傲的笑容。 “唉……”无心轻轻长叹一声,随即他厌恶地侧身转开,他简直不想看到凌辉那副恶心的模样。 “哼,我不管你什么手段,再怎么样也不允许触犯禁令!”无心背身低沉而严肃地说。 凌辉帝使暗暗庆幸,还好他没有要无心那一万人的血色残阳军团。 第四十章 前往第四区 朝会结束后,凌辉帝使领带着荀光缘一行人前往了第四区。 奥德一路跑向御医所在的回春苑,其余帝使也向回春苑走去看望艾莉,毕竟皆为同僚,相互之间需要互相帮衬。 当奥德跑到回春苑之时,他便看到已经换了件崭新绿色丝衣的艾莉正站在院落中与望春御医交谈着。 “艾莉!”奥德向艾莉喊道。 艾莉转头看见奥德后,便向奥德飞奔而来,一把抱住奥德,扑在他的怀里。 “那时候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艾莉的声音因激动而抖动着。 “傻丫头,没事就好,这下你总能学乖了吧?”奥德轻柔地抚着艾莉的头。 “望春帝使的医术果然堪比起死回生呐。”一个带着银色羽翼状半面具,身披蓝紫色雪兰花披风的男人对望春帝使说道。 “银星帝使谬赞了,起死回生不敢担当,我的魂术还是有很大的局限。”望春走过来说道。 “为什么?”一团黑影如同一阵旋风一样从地上旋起,一个浑身被黑纱裹得绑紧,只露出一个惨白色面具的人喑哑问道,在那面具之下,他的眼和嘴漆黑的深不见底。 “这……我要是说出了,在各位面前岂不成了待宰的羔羊啦?尤其是像魁魅帝使这样的,我可害怕了。”望春哈哈大笑道。 “我们倚仗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对你动手呢?万一哪天女帝不高兴了,或者又惹无心不开心了,那可是要拜托你哟。”一个头顶银色羽冠,紫色飘带坠于裙间,粉绸轻纱相联于双腕的女人缓缓走来。 “哈哈,像冰鸾帝使这样说,我还蛮重要的嘛。”望春面容间略带自豪。 “是的,我们必须形成统一战线,现在帝国形势非常不乐观,恐怕各位在封地上应该都体会到了吧。”刹那间漫天飞雪般的纸片旋聚在一起,无数纸片拼接出了一个曼妙的女人身形,随后纸片如同鱼鳞般翻转,阳光下彩光变幻,一个身着束身日式黑裙,宽袖垂腰,手拿白鳞扇,踏着木屐的女人出现在场地。 “吹雪帝使,此话怎讲?”望春疑惑地问道。 “像你久居深宫,自然不了解。实际上现在帝国的形势远比我们在朝堂上所汇报的形势更严峻。信平团、魔教徒、魔兽族三股势力疯狂侵噬着帝国地基,现在我们不过是在一座架空的浮华花园中享受着片刻的宁静罢了,如果我们再不行动,所处的花园崩塌只是时间问题。”吹雪帝使答道。 “魔兽族?!怎么可能?魔兽族不一直都只待在绮境幻森里的吗?他们怎么能够突破那里的领域来到我们这里呢?” “这个无从知晓,但是,现在的状况是,魔教徒渗入信平团成为首脑,再加上信平团能够指挥魔兽,他们已经成为了一支具有超强战力的军团。” 吹雪帝使继续说:“信平团在没有我们参战的地方屡战屡胜,现在对于封地的管控,我越来越感到里力不从心,不过现在以第四区最为严重,似乎已经到了要全境崩溃的地步。而且我不认为他们这次讨伐能够胜利,因为我曾与信平团内的魔教徒交过手,虽然战胜,但他们非常难缠,对付信平团,我认为此时此刻我们需要同心协力。” “那么依你所见,意思是我们应该组合一支联合军队么去帮助凌辉么?我倒无所谓,我们像这样再次联合作战,那可是好久之前的事了,真是怀念呐!”银星帝神情悠然叹道。 “切——”魁魅帝使不屑道。 冰鸾说:“那是跟着帝君开疆拓土的时候,对吧?” “但是话说回来,凌辉可真有够傻的,女帝的血色军团都不要,我真不想去帮一个傻子。”冰鸾不悦道。 “但我赞成组成联合军队。”浑身肌肉隆起,身材魁梧的狂骁帝使干脆应道。 “我也赞成”……奥德说完之后,艾莉也跟着答应了。 吹雪帝使向冰鸾帝使缓缓走去道:“冰鸾姐,我们帝使之间同呼吸共命运,绝不能让信平团在第四区反叛成功,第四区离绮境幻森最近,若是第四区成为了他们的根据地,我们的日子会相当不好过。” “我只是说笑嘛,唉,女帝和无心也真是的,都这个时候了,就应该派血色残阳军团去镇压嘛。”冰鸾抱怨着。 “最近女帝的心思是越来越不在朝政上了,无心那家伙也不知道他整天在想些什么,总之还是只有靠我们自己。”奥德叹道。 狂鏖说道:“呵呵,越来越?你就说女帝什么时候关心过这些东西?但估计朝廷那帮人也想保留着自保实力,但我们不也没跟朝廷汇报实情么?” 艾莉问:“那意思是从今日起便集结军队前往第四区帮助凌辉么?” 吹雪帝使回道:“是的,各区的军队集结前往第四区需要一些时日,我们必须抓紧时间。” “好”……一众帝使陆陆续续应道。 “帝使大人,现在第四区境内叛乱四起,乱臣贼子们不知隐匿于何处,并且我们还从帝都携带了物资,所以末将建议此次行军不宜走引人注目的驰道,走小路隐蔽前行应该比较好。”一个身着黑底金纹鳞甲的将领跪在凌辉帝使座台前报告。 “给我滚!”凌辉帝使厌烦道,当即把那跪在地上的将领吓得一哆嗦。 “遵命!”这位叫做阎飞的将军快速踏着小步退出。 “走小路?怕他不成?”凌辉帝使捶着座椅上的银饰扶手咒骂道。 午日初过,众军渐渐开始露出面憔神乏之色。 “帝使大人,是否下令就地修整片刻?”公孙弦在凌辉帝使座下建议道,他是凌辉帝使封地内最得信的一个谋臣。 “不需要。”凌辉帝使将刚刚才享用过的没吃完的点心从高座上甩出。 “遵命。”公孙弦应道,随后他远远望向身后高空中像墨点一般移动的影子,然后又将头低下,继续行走。 半个时辰后,队伍后方便传来了嘹亮又急促的哨声与人群的骚乱。 正当凌辉帝使诧异之时,一个侍卫跑到凌辉帝使面前惊慌失措地说:“不好了!不好了!帝使大人!后方异兽来袭,行军的干粮被掳走了!” 凌辉帝使回头一望,数十只异兽在大军中如同冲入无人之境疯狂撕咬,士兵们的兵器在它们的尖牙利爪面前就像是树枝一样被轻松折断,这些异兽形态各异,它们头上有的长着圆锥形尖角,有的又如螺旋形盘在脑后,有的身形如豹般敏捷,有的又像熊般敦实。 正当地面上的军队乱成一团时,天空上数道黑影迅疾而下,它们与地面掠过一条优美的弧线,将军队后方的粮草抓起带上远空。 地上的数十只异兽也逐渐开始撤离。 “想走就走,想来就来?”凌辉帝使从座上一跃而起,他大步奔向远去的魔兽们,阵阵金光从他身上散发,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远看就像是一道迅疾的金光在疾驰。 凌辉帝使轻松便追上了异兽,随后他凌空一个跟斗,便翻在了数十只魔兽面前。 随之而来的数十道飞旋的金色光刃将还没来得及反应的异兽们统统碎成了肉块,凌辉帝使挥手之间,数枝金色光矛向远空射去,高空中的黑影随即化成团团火焰从空中直直落下。 “哼。”凌辉帝使不屑道,因为他才刚提起兴头就结束了。 经过这一战之后,军中的人们更清楚地意识到了凌辉帝使的实力,更加畏惧他了。 如长龙一般的大军继续在宽阔的驰道上浩浩荡荡地行径着,不久便来到了一座封地内的一座市镇。 城镇内一栋栋石墙青瓦的平房有序排列着,其间还偶尔有一些气派的木建筑,掺杂其中,作为第四区曾经最繁华的市镇之一,现在这里所有的建筑都像是蒙了一层灰一样,随风飘动的蜘蛛网覆在屋檐下,黏在门框上,石屋上的青瓦破破烂烂,曾经气派的木质楼阁残缺不全,街上只剩黄沙舞动,空旷寂寥。 “帝使大人,军队已经行径了一上午,在这城镇里稍作休息如何?”公孙弦向凌辉帝使建议道。 “在这种烂地方?”凌辉帝使质问道。 公孙弦立即埋下脑袋惶恐地说:“帝使大人,听闻您从帝都归来,属下便早已派人在这里为您整理好了一栋府邸,只是这片城镇因为长期的战乱导致了现在这副模样,属下人手有限并且时间仓促,着实来不及大规模的修整,之后一定抓紧修缮,望帝使大人恕罪!” 凌辉帝使使把头偏向一边,没有理会他。 公孙弦松了口气,他低着头,面色阴沉地看向前方。 “我心里总是有一种很不好,很不安的感觉。”荀光缘皱着眉头对伙伴们焦虑说道。 “是为虎作伥的感觉吧,我也感受到了。”沈煜低声道。 “嗯!”荀光缘用力点了点头。 “没办法,他们人多势众,如果单是人多,我们倒也不怕,只是我们之中能与凌辉帝使一战的恐怕只有影越,如果同时还要面对这么一支军队,我们胜算很渺茫。”秋叶环顾四周道。 “唉,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石磊叹道。 第四十一章 坚守道义便意味着天真与愚蠢吗 “停驾!”公孙弦向侍卫命道。 凌辉帝使的车驾随即停在了一栋漆亮的红墙玉瓦的气派府邸前,在周围破败不堪的残砖烂瓦前,崭新的府邸显得异常夺目。 但荀光缘却感到这栋府邸相当刺眼,一股不适弥漫在她心间。 “帝使大人,可愿意移驾到到府邸内歇息片刻?”公孙弦低着头向凌辉帝使恭敬请命道。 “嗯……”凌辉帝使满意地哼道。 “起驾入府!”公孙弦向周围的侍从下令道。 “起驾入府!——”侍卫长叫一声,车驾随从簇拥着帝使入府后,高级官僚与众将军还有荀光缘一行人也进入了府邸,剩下的大部队则在巷道中修整。 府内是别致的园林,荀光缘跟在凌辉侍从后面,他们围绕着院落转了一圈便来到了大堂。 大堂内侍从们正为了布置晚餐而紧张地忙碌着,看到凌辉帝使驾到,他们纷纷跪拜在地。 凌辉帝使走上高台上座,入座后他说道:“这里景致不错,本王真是好久没这么舒心过了,公孙弦,你干的不错。” “谢帝使大人夸奖。”公孙弦立即跪拜在地。 其余人在凌辉帝使所在的高台之下纷纷就跪坐于布置在大堂的独立小桌前。 婢女们纷纷开始上菜,端上一碟又一碟的精致瓷盘呈在凌辉帝使面前,足足有 但凌辉帝使却逐渐皱起了眉头,等到菜全部上完后,他愤怒地掀翻桌子,堆叠如山的菜肴哗啦啦地碎了一地。 “这些东西也配摆在本王面前?你们一个个是不想活了吧!” 荀光缘看着面前的菜肴,虽然精致,但是却无肉色。 膳房主管立即被士兵押跪到大堂中央的锦绣地毯上。 膳房主管面容憔悴地开口道:“帝使大人,这方圆百里之内寥无人烟,并且携带食物也被异兽摧毁,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正当凌辉愤拍扶手之时,公孙弦立即窜出来跪在大堂中央向凌辉帝使跪拜道:“帝使大人请息怒,这是微臣失算了,因为魔兽的袭击,您御用的珍馐佳肴基本上都被破坏,请您先欣赏一会儿歌舞,属下立即派人重做。” “哼,给你半个时辰,若是不能让本王满意,你提头来见罢!” 随即一群身着白纱的女子如蝴蝶般翩翩进入大堂,随着鼓乐响起,她们扭动着曼妙的身躯在大堂中央缓缓起舞。 “公孙大人!您可知给帝使面前菜肴是多么来之不易吗!外面千千万万的士兵们食不果腹,而他却如此浪费,难道是要我等以血肉献上么!”被押在大堂外的膳房主管对公孙弦长声哀叹。 公孙弦眼睛一转,勾起笑容说:“呵呵,难道不是么?” 膳房主管不知所以然。 “就以府中需人手为由,速去军中挑十男十女少年过来,不得有误!”公孙弦对一旁的阎飞将军命令道。 “公孙大人,军中已无女子,唯府中有丫鬟与歌舞伎,可她们属于帝使私人之物,末将不敢擅动。” “你负责捉十个男子即可,剩下的我想办法。” “遵命。” 不一会儿的功夫,十个不满还不满二十岁的男子便被捆绑着来到府中的后院,他们久经风霜的皮肤粗糙而又干褶,唯有那稚嫩眼而无光的眼中才能看出一丝年轻的模样。 他们被士兵粗暴呵斥着排成一排低头跪在院中。 院中还跪着一排不住啼啼哭哭,小声呜呜咽咽的丫鬟。 “膳房主管,像宫中贵族所食的猪羊肉,在宰杀时可有什么步骤?”公孙弦在一众人面前对膳房主管问道。 膳房主管紧握双手战战兢兢的小声应着:“大体上是放血、刮毛、分肉。” “那么这二十奴便按照你所知的方法取肉。” “饶命,饶命啊......”、“大人开恩,大人开恩.......”瞬间哭声和哀求声溢满院中。 “让他们闭嘴!”公孙弦对将士命令道。 “遵命。” 士兵们拿起棍棒往人群中就是一阵乱敲,孱弱的女子近乎一半被当场打昏,剩余吃痛的女子和男子不敢再发出一点声音。 “唉......”在杂乱的棍棒声中,公孙弦轻叹一声,没有任何人能听到。 “住手吧,他们身上的肉打伤了,成色可就不好了。” 众士兵随即住手。 随后膳房主管指挥士兵将抬出杀猪凳与砧板,开始对进行下一步处理。 歌舞毕后,奴仆们便端着玉盘陆陆续续传至大堂。 荀光缘发现,这次上的菜完全不像之前的菜那样清新寡淡,五花八门的各式菜品中都多了些许油荤。 但是对于这样突如其来的改变,荀光缘觉得十分怪异,看着那些精致光亮的荤菜,她却怎么也提不起胃口。 随后一个面色苍白,走路一跛一跛的丫鬟端着盘子来到她面前,正当他跪下之时,他身体一倾,顺势就要摔倒了似的。 荀光缘立即起身扶住了他,她面色惶恐地立即跪下,并将菜放在桌子上。 不过荀光缘却发现了他脚踝处裹着鲜红而湿润的布条,她顿时感觉不妙。 “你受伤了?”荀光缘面色焦虑地关切道。 他脚踝处裹着的布条竟在往外渗着血液,荀光缘掀起他的裙摆,整条裹着鲜红纱布的腿露在了她面前。 “这是怎么回事呢?”荀光缘面色惊讶道。 奴仆低头噙泪,颤颤发抖不敢说话。 与此同时,大堂角落处也有两个奴仆晕倒在地,守军立即进来将他们拖走。 一个身着软甲的士兵来到荀光缘面前,将奴仆直接拖走。 “等等……”荀光缘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人就被士兵带走了。 荀光缘心中立即有了不详的预感。 “小姑娘,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坏了帝使雅兴就不好了。”坐在荀光缘一旁的一个大臣开口道,他已步入中年,黑色须发中露着缕缕白丝。 “刚才那个人是怎么了?”荀光缘不安地问。 “这是人肉。”坐在一旁的影越冷冷地说出。 “怎么可以这样?……”荀光缘痛苦地皱着眉头。 年迈的大臣继续说:“小姑娘,你是个好心人,但聪明人知道现在应该怎么做。” 荀光缘起身坐回位置,看着一道又一道被端上的菜,荀光缘内心就像被刀割一般不安。 “不能让这样的骗局再进行下去了,我要去告诉帝使……”荀光缘痛苦地说。 “小姑娘,万万不能去!你简直是太天真了!”中年大臣面带惊吓般地在一旁微声呵斥道。 荀光缘想起那时在帝都时,无心曾赋予了自己督战的使命,那么她就有责任、有义务去履行! 荀光缘一遍又一遍地深呼吸,她不明白内心为何如此抗拒,但是每当她反问自己的“心”的时候,她明白,如果不去做的话,那便一定会后悔。 “动起来,动起来啊!……”她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荀光缘鼓起勇气起身于座间,当她跨出第一步的时候,她便感到内心中的害怕与不安都消散了许多。 她来到大堂中央,辅身跪拜于台阶下。 “唉!”中年大臣长叹一口气。 影越看着一切默不作声。 沈煜津津有味地吃着菜肴满是疑惑望向荀光缘。 秋叶、石磊眼神中露出了钦佩目光。 荀光缘向凌辉帝使请命道:“帝使大人,您受到了欺骗,这些菜肴可都是……”荀光缘哽咽住了片刻。 凌辉帝使帝使满是厌恶地看着荀光缘。 “这些可都人肉做的啊!”荀光缘痛心道。 “啪”的一声,碎裂的玉盘碎片在荀光缘面前飞溅,一块锋利的碎片划过她的脸颊,一条血线渐渐从颧骨处蔓延开来,平整的伤口处,鲜血从中不断渗出。 那一瞬间荀光缘脑中一片空白。 原来是刚刚凌辉帝使一怒之下顺手抄起面前的玉盘向荀光缘砸了过去。 “食贱奴的肉又怎样?你还没搞清楚么?贱奴和牲畜有区别么?” “若不是看你是朝廷派来的特使,你还能苟活到现在?有多远给我滚多远!”凌辉帝目露凶光愤怒地咆哮道,凌辉将自己对无心的愤怒全部都转嫁到了荀光缘身上。 全场瞬间鸦雀无声。 “凌辉帝使,无心大人曾告诫过您绝不能触犯禁令!奴隶的生存必须得到保障!”荀光缘一字一句有力说道,目光坚定。 荀光缘目光一闪而过之间,凌辉帝使貌似在恍惚间看到了无心的影子,他猛地掀翻桌子,一阵金光闪过,他径直冲到荀光缘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狠狠地掷了出去,“轰”的一声,荀光缘被重重地砸到雕花木门上,由于承受不住巨大的冲击力,木门直接被砸倒并压在了荀光缘的身下。 沈煜握紧了拳头,可他根本不敢动,因为他深知自己不是凌辉帝使的对手。 秋叶瞪大了眼睛,她震惊之余,心中逐渐燃起愤怒的火焰。 石磊朝凌辉帝使怒吼道:“住手!”正当石磊起身准备前去之时,一众手持长矛的士兵拥在了他面前。 “噗……”一口鲜血从荀光缘口中喷溅而出,此时她头脑眩晕,视野模糊。 凌辉帝使缓缓朝门前踱步而去,他双眼空无他物,盛气逼人地说道:“我想让你什么时候死,你就得什么时候死,至于无心那里,呵,随便一个理由,就说你在战乱中被蹂躏而死,他又有何办法?哈哈哈……” 凌辉帝使走到荀光缘面前,此时荀光缘还在地上艰难地蠕动着,她正试图站起来,却又一次次滑倒。 “哼哼哼哈哈哈哈……不是以为自己很高尚么?瞧瞧你这副像蛆虫般恶心又狼狈的模样吧。”凌辉帝使尖锐的嗤笑声回荡在整个大堂之中。 无数金色光点在凌辉帝使手中汇聚,逐渐形成一枝金色长枪。 “真是太像了,你和无心那些贱人都该去死!这就送你去见阎王爷!” 第四十二章 深入险境 本来凝聚在凌辉帝使手中的金矛开始化作星星光点向周围散去,凌辉帝使忽感身形不稳,他慌忙向后退步,然后惶恐地环顾四周,低头才发现自己的胸腔处如喷泉一般的鲜血激射而出。 待他意识到之时,血液猛地从他喉咙哇哇倒灌而出,凌辉帝使恐慌地捂紧喉咙跪倒在地,他口鼻呛满鲜血,窒息的无力感紧紧缠绕着他,凌辉帝使翻着眼白砰然倒地,只剩四肢还在微弱的颤动着,不一会儿,他便没了动静 而在众人眼中,只看到了一阵锐利的银光刹那间穿透凌辉帝使的胸膛,伴随着的便是他激射而出的鲜血与残碎一地的内脏。 在所有目光都聚集在凌辉帝使身上时,却没人注意到,一个黑色身影来到了荀光缘身边,她用双膝顶住荀光缘后背,将荀光缘抱于怀间。 “影……咳咳……” “嘘……受伤了,别说话。”影越将手指置于荀光缘唇间。 蜂拥而至的士兵将影越和荀光缘二人围上,尖锐的长矛指着她们围成一圈,但却没一人敢上前。 骤亮的火光与不绝于耳的爆炸声从另一处传出,是石磊与沈煜还有秋叶正在与士兵对抗。 王公大臣们纷纷慌忙大堂之外,公孙弦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这着实太出乎他的预算了。 士兵们开始互相配合着缓步向影越和荀光缘移动。 “我们也是朝廷派来的人,现在凌辉帝使已死,速速归顺,这样我还可以饶你们一命。”影越冷冷道。 正举着长矛的士兵们左顾右盼,他们手中的长矛也因为犹豫而开始松动。 正当军心涣散之时,一个令影越熟悉的声音从围成一圈士兵的身后响起。 “你说你是朝廷的人便是了么?” 只见士兵们缓缓让开,他们长矛掷地,恭敬地为前来的人让出了一道缺口。 “你是影家的人吧,怪不得那时你遇见无心会那样激动,哼哼……” 凌辉帝使赫然出现与人群中央,他胸间的衣服被破出一个大洞,但是在破洞的处,他胸膛间原本应该缺失的肉竟奇迹般长好了。 斗笠垂下的黑纱下,影越的眼神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马上恢复了平日的冷漠。 凌辉帝使鼓着掌缓步向前走来。 “影家呐……我还是第一次和传说中的影家人交手,不愧是凶猛的刺客一族,死亡的感觉,你是第一个让我体会到的人。”凌辉帝使阴笑道。 “我不介意让你再体会一道,因为我真的很好奇,如果把你砍成碎块,你还恢复过来么?”影越不屑并冷冷地说道。 “你的招数我已经明白,不过就算是这样,你我之间的苦斗于你,于我,都没有任何好处,我不想和你动手,不过你若执意兵戎相见,那么我奉陪到底。” “哼,渣滓不配脏我的手!”影越不屑道 “呵呵哈哈哈,渣滓?你还是第一个胆敢对我这样说话的人,不过这次我饶过你,因为你有资格,下次记得把尾巴给我夹好!” 影越没再说话,她只是轻轻擦拭着荀光缘嘴角的鲜血。 凌辉帝使挥袖离开大堂,一众士兵也随之而离去。 乳白的云雾如同腰带一般缠绕在苍翠的群山之间,一团团的白雾在行军队伍中游曳,人们眼前时而朦胧,时而豁然开朗。 两座宽阔的吊桥将高深的断崖联结起来,这是前往第四区都城最便捷的道路,若是从这里绕开,大军则还有半个月的行程。公孙弦告知凌辉帝使,剩余的粮草已无法再支撑如此长时间的消耗,所以建议凌辉帝使选择这条险要的山路,但出人意料的是,凌辉帝使眉头也没皱一下便答应了公孙弦的提议。 “光缘,你还好吗?”秋叶对旁边的荀光缘问道,她很在意荀光缘,毕竟她受伤之后,第二天便马上开始了行程。 “没事,不用担心我。”荀光缘语气中透露着疲惫与虚弱。 “凌辉真是太过分了!唉!”沈煜愤怒地抱怨。 “也真是奇怪,当时明明看到他已经被影越杀死了,胸口上那么严重的伤竟然奇迹般恢复了。”石磊若有所思道。 “比我们想象中难对付啊......”秋叶叹道。 影越仍旧是一言不发,静静地骑在马上。 “帝使大人,前方两山相夹,山坡与石壁上是最容易设伏的地方,再因为现在战乱突起,大部分王军已派去他处进行镇压,这片区域已经很久没有扫荡过了,如果有贼人埋伏的话,这里将会是非常危险的地段。”一个将领双手作揖向凌辉帝使进言道。 凌辉帝使嘴角勾起一抹邪笑道:“派一支先锋部队进行打探便是。” “遵命,若探得安全,便放火炮示意,若遭遇伏击,则鸣号示意。帝使大人,先锋部队的人员如何配置?” “两百人即可,把无心派来的人给我带上,哼,她们不是要督战么?” “遵命。” “不过若是他们问起,你便说是普通的行军,绝不能将危险透露给他们。” “可......这样的话......那两百将士岂不是也不能知晓实情?若是有情况发生,这样恐怕延误战机呐!帝使大人还望三......” 凌辉帝使突然暴怒道:“闭上你狗嘴!我叫怎么做就怎么做!” “遵命!”身着红黑鳞甲的将领把头埋低面向地面应道,他表情不自然地抽动着。 那将领骑着马来到队伍最前方,他一声令道:“第二军团抽出两百人随我前进,其余军团原地待命。” 随后他走到荀光缘一行人面前说:“请诸位一同前往。” “啊?帝使他去么?”沈煜问道。 “帝使大人不会去,帝使大人说你们由无心帝使派来督战,所以叫我来请你们一同前往。” “这......”沈煜皱眉犹豫着。 秋叶心里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但是却不知道那种不对劲的感觉来自哪里。 “单独挑出一支脱离大部队出来是为什么?”影越问道。 “是因为......”正当那将领准备将实情说出的时候,他突然想起凌辉帝使对他说的话:“绝不能将危险透露给他们。” 他大概能猜出这其间的缘由,估计是昨天他们与凌辉帝使作对,被帝使所记恨,不过这在政治斗争中也是很常见的事情,尤其是像凌辉帝使这样心胸狭隘的人,那肯定就更不能容忍他人了,所以这次便故意将危险的任务不露声色的交给他们,希望他们在战乱中被杀死。 遵守上级命令是他作为多年将领刻在潜意识里的准则,虽然面前是中央朝廷派下来的人,但是多年以来,对凌辉帝使的畏惧已经深深烙印在了每个将士的潜意识里,所以这几个陌生人虽然是朝廷派下来的人,但对他来说就像草芥一样不痛不痒。 阎飞将军对影越说:“是因为吊桥一次性无法通过那么多人,再加上前方道路狭窄,所以需要我们先行前进。” 影越不屑地侧过身,一声不吭。 “这是凌辉大人的命令,末将只是负责传达,望诸位能理解。”将军向荀光缘一行人作揖道。 “真的?”沈煜皱眉怀疑道。 “既然这样的话,我们还是去吧。”石磊对大家说道。 “嗯。”荀光缘应道。 “我也跟着一起去。”公孙弦不知从哪里突然冒出来。 “公孙大人?!您!......”阎飞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便疯狂对公孙弦使眼色,示意他不要掺合。 但公孙弦全当做没看见似的,还策马率先向前自顾自地走向了吊桥。 于是阎飞也只好带着荀光缘一行人向前走去。 “敢问将军尊姓大名?”荀光缘对与她并行的将军问道。 “我叫阎飞。” “这一路上,我亲眼见到了帝国第四区人们的生活状态,所以我心里一直有个疑问,我想问下,阎将军,你究竟是为何而战呢?” 阎飞一怔,随后他哈哈大笑道:“荀姑娘,你不觉得在这儿问这个问题很没有意义么?我当然是忠于帝国,为帝使大人而战了。” “哦。”荀光缘冷冷应道。 随后阎飞平静而又沉缓道:“荀姑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你要明白,这世上强者才有话语权,在这乱世之中,你知道我走到现在这一步有多不容易吗?我付出了太多太多,所以我绝不能放弃!” “即使是违背自己的本心也要继续坚持吗?”荀光缘应道。 “小姑娘,我只能说你太天真了!你知道你那一意孤行的‘本心’将面对的是什么吗?是要失去生命的代价!或者说,是将要生不如死的代价!”阎飞将军涨红着脸训斥着他面前的这个小姑娘。 “你那天在殿堂上的行为真是愚蠢之至!不然今天帝使也不会安排你来这里,唉!” “就因为要失去生命,就因为要面临你觉得所不能忍受的痛苦,所以你就怕了吗?!”荀光缘质问道。 “你......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你以为你秉持善良就很高尚么?我告诉你,哪怕你才华横溢,哪怕你见识非凡,没有势力、没有力量,还这样刚正不阿,注定只有为被人践踏的份!” 一阵激愤涌上荀光缘心头,她也怒目圆睁、唾沫横飞地对阎飞怒斥道:“我从来没有觉得我就高尚了,如果你一定认为我比你要“高尚”的话,那你就做一辈子的狗吧!我是没有势力,我是没有力量,即使坚守道义会遭到践踏那又怎样?所以你就怕了么?你就不敢去做了么?你从来就不知道信念的力量,那是即使会死,也要义无反顾地去坚守,去实现的!” 话毕,荀光缘平静了因为激动而产生的急促气息,她不禁发现,自己好像已经不再是过去那个,当自己所珍视的东西受到伤害之后,只会躲在角落里之后流泪,只会将伤心与痛苦往心里咽的女孩了,而这份自信,正是许许多多和她一起坚守的人们用生命给予她的力量,她决不能忘怀,所以绝不能屈服。 “你知道要是我把你那些话告诉帝使大人,你会怎么样吗?多长点心吧!小、姑、娘!”阎飞在说最后三个字的时候还刻意用力顿了顿,以显示出对荀光缘的鄙视。 “既然你说人家是小姑娘,自己怎还如此较真呢?”公孙弦在一旁偷笑道。 “唉!公孙大人呐,我不明白,像她这样的人,是怎么会走上监军这个位置的?”对公孙弦说话时,阎飞的语气瞬间变得柔和了起来。 “荀姑娘,我倒是觉得你有点意思,把阎大将军气的,哈哈哈......”公孙弦对荀光缘说道。 “没有......我只是在坚守所珍视的东西而已。”荀光缘轻语。 公孙弦驱马靠近荀光缘,他把阎飞挤到了一边,接着他凑近对荀光缘小声说:“我会一直看着你的。” 话毕,公孙弦驱马远去,他脸上显露着一副轻轻松松、豪不在意的表情。 荀光缘不知所以然,只是当她想继续追问时,公孙弦已经离开远去。 第四十三章 石磊的信念 两百多人的大部队陆陆续续跨越吊桥,而提前走入丛森的公孙弦离奇的不见了踪影,无论阎飞怎么呼喊,弥漫着淡淡白雾的荫郁森林中都没有回应。 “公孙大人也真是!唉!”阎飞将军为公孙弦不争气地叹道。 阎飞继续带领众人向森中前进。 林中深处不断流出阴暗与寒气,虽然此刻是春夏交替之季,但这里流露出的飕飕寒意让沈煜着实打了一激灵。 沈煜转头对一行人说:“这个地方给我的感觉很不好,以我多年的直觉来看,这里有危险的气息。” “你的感觉是对的,我们已经进入埋伏范围了,我的魂力能感知到,好像是一些很奇怪的生物,它们没有魂力。”秋叶立即对众人说。 “大家千万不要放松警惕,已经开始了。”影越说话的同时,她将手轻轻握于剑把上,但她的语气和表情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石磊立刻开始朝四周警惕地观察着。 阎飞也发现了异常,对于常年征战的他来说,正常的野外难免充满了昆虫聒噪的声音,但是这里却安静的可怕,有一种可能,就是这里设有埋伏,而且埋伏着的敌人数量还不少。 他内心极度焦灼,但是继续前进是帝使的命令,他只好在内心不断祈祷着上天的保佑。 但上天似乎却并不遂他的愿,他前一秒还在祈求保佑,下一秒...... “砰、砰、砰”的一连串爆破从地下发出,沙土冲天扬起两米多高,就在沙土扬起的一瞬间,一道凌厉的刀光从荀光缘一行人身边流畅地划过,喷溅而出的暗红色鲜血混着沙土溅了荀光缘一身,浓烈的腥味霎时让她难以呼吸,她完全不明白此刻发生了什么。 而阎飞所在的马上只留下了的一摊黏糊糊的内脏,因为阎飞已经被怪物撕成了碎片。 马匹的嘶鸣和士兵们惊恐而又可怜的哀嚎瞬间回荡在林间。 当那饱含着害怕、恐惧、伤痛的哀嚎声传到对岸军中时,凌辉帝使的嘴角缓缓露出了一抹邪恶的笑意。 一个身披古铜色鳞甲的将领来到凌辉帝使面前说:“帝使大人,前方一定是遭遇了战斗,您看是否需要派援兵......” 话还没有说玩,当他抬头看到凌辉帝使那阴鸷至极的眼光时,喉中就像是塞了土块一样说不出话了。 他立即改变话锋道:“帝使大人,属下冒昧,我其实是想说,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们.....是不是更应该保存实力,不要冒昧迎战......”只是他说话说的哽哽咽咽让他自己都感觉很怪。 “闭上狗嘴!然后滚!”凌辉帝使怒道。 那位将领立即慌慌忙忙地退了下去。 尘土散去后,荀光缘才看清楚了一切,遍布着黑色鳞甲的巨大“地龙”从地下钻出,它们扭动着遒劲有力的身躯用血盆大口撕咬着马匹和士兵,这些“地龙”身躯巨大,它们从土中直接窜出咬住坐在马匹上人们的脑袋,但是却仍然没有看到它们的尾巴从土中露出来。 被斩断的“地龙”脑袋像出水的鱼一样在马脚下不断跳动,荀光缘不禁感到一阵反胃,她知道,这次又是影越救了自己和其他人。 虽然只是一瞬间的事,荀光缘却感觉过了好久。 “大家赶快折返回去!这里已经被埋伏了!石磊、沈煜!你们两个负责保护光缘和秋叶,我在前面为你们开道!”影越已经策马在前面大声吼道。 “光缘姑娘,快到我这里来!”石磊对荀光缘伸出手。 荀光缘来不及多想,她握住石磊的手,脱离马鞍,踩上马背跃到石磊身后。 与此同时,沈煜也将秋叶带到了身后。 影越动作干练,话毕便立即策马疾驰,剩下四人两马也急速策马前行。 果然不出影越所料,前方林中深处源源不断跃出各类凶牙尖爪的恶兽,他们奇形怪状各有不同,就像是各类动物各部分拼接组合而成,唯一的共同特点就是丑的可怕。 荀光缘发现这些异兽非常像她刚来到这个世界时和旭遇见的那些异兽,但为什么这些异兽会出现在这里呢?荀光缘既惊又惑。 疾速的刃光在荀光缘前方周围流动着,被砍断的“地龙”脑袋不时从荀光缘身边飞过,影越为一行人清理了前方一大片的障碍,这让后面的四人轻松了许多,石磊与沈煜只需要对付突发情况即可。 但正当在荀光缘觉得可以稍稍歇口气的时候,她却突然感到身后有一股寒意在疾速逼近,回头一看,竟是带着锋利獠牙疾奔而来的异兽,它们的速度远高于自己所在的马匹,只需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它们便能追上队伍。 怎么办?影越正在前面开路,但如果她掉头处理尾后,则势必会拖慢队伍前进的速度,如果队伍前进的速度慢了下来,则会变成被包围的不利态势。 为什么?为什么到这个时候自己却无法使用出力量!荀光缘愤恨又痛苦地在自己身上捶打着,她祈求着那股力量能够再一次到来。 但是上天似乎并不如她所愿。 沈煜和石磊同时意识到了现在所处的困境,沈煜心中很煎熬,他知道此时必须做一个残酷的选择。 “煜弟,保护好光缘和秋叶,我去阻挡异兽,先走一步了!” 话毕,石磊迅速从马上腾空跃下,一人迎上了即将袭来的一群异兽。 “磊大哥!”、“磊哥!”......沈煜、荀光缘、秋叶一齐悲痛得呼喊道。 “快跑!绝对不要管我!”石磊向她们做出驱赶的手势。 荀光缘立即从伤痛中坚定了意志,她知道,在这个世道中,徒添伤感是没有用,唯有化悲痛为力量,才能对的起同伴们的付出。 “驾!驾!”荀光缘接过缰绳,回身奋力驱策着马儿。 石磊将刀刃平举面前,他两指拂过刀身,随即猛地一挥。 “火之术-火凤之舞!” 刀身瞬间被熊熊橙黄色的火焰所包裹,随之挥出的巨大火焰如同浴火的凤凰向异兽飞去。 最前面的一群异兽灵活躲过了火凤,火凤扑到后排来不及躲闪的异兽身上,它们瞬间变成了火球燃烧了起来,但更后面的异兽跃过着火的异兽身躯,争先恐后地向接力而来,就像是一张黑暗的巨嘴,将火凤吞噬殆尽。 “啊——”石磊怒吼着举起火刃朝异兽群奔去,一道道火刃在异兽群中旋舞,仿佛在黑暗中忽明忽灭的星星之火,石磊沐浴在血花与火花之中,他拼尽全力,这一生,他第一次这样酣畅淋漓,这样义无反顾。 “哈哈哈——都来啊!给我来啊!”虽然孤身浴血奋战,但石磊却感到心中有着无穷的力量,他知道,这是神战队所有队员身上所传承的信念,是视死如归,绝不放弃的信念! 战斗到深处,异兽呈包围态势将石磊团团围困,和四面八方的撕咬和攻击接踵而至,石磊应接不暇,先是腿部被折断,丧失行动能力,遮天蔽日的异兽黑压压的压下来,即使奋力挥砍,但他左半身还是猝不及防地直接被咬穿,随后他只感觉到异兽在不断向内掏扯着自己的肉体。 恍惚之间,石磊抬头之间仿佛看到了那个一箭破灭万千邪魔,在这乱世之中,拯救了自己,也拯救了他人的少年。 “旭大人,我只能做到这儿了......”石磊对那少年含泪说道。 在那淡金光色的背景之下,旭微笑着向石磊点了点头。 满脸血污的石磊激动涕零,他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石磊艰难地将右手举在面前,他竖起双指,用尽最后一口气大声念道:“火之术-火龙舞!” 一声轰的巨响,平地突然升起阔大的带着火星的旋风,无数条橙红色的巨龙从异兽群中迸发出来,它们在黑压压一片的异兽群乱舞,愤怒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熊熊的火焰是石磊生命最后的绝唱。 火焰爆发传来的温热围绕在荀光缘身边,她不禁湿润了眼眶,她知道,这是石磊向传递出来的力量,这股力量,是如此的温暖...... 荀光缘紧握手掌于心间,她感受到了石磊的信念,那是无论如何都需要将其珍藏与传承的啊! “驾!驾!”荀光缘奋力驱马前行。 第四十四章 加入信平团 前方的视野越来越开阔明亮,终于,在影越的带领下,荀光缘、秋叶、沈煜一行人终于来到了悬着吊桥的崖边, 凌辉帝使看到他们四人时则瞬间阴沉了脸。 荀光缘一见到凌辉帝使,不由分说的憎恨与恶心便从心中涌出。 当凌辉帝使的眼神扫过荀光缘时,她眼中的怒火与凌辉帝使的阴鸷针锋相对。 不仅是荀光缘,其他人也是怒火中烧,除了影越仍然面无表情以外。 “真是看着那个坏人就来气,竟然骗我们去送去死!”沈煜指着凌辉帝使的方向怒道。 “可现在怎么办呢?是前进,还是......”荀光缘问。 “只能前进了......”秋叶接道。 影越一言不发。 但一行人仍然迟迟没有动身。 荀光缘知道,这是因为大家心里对于凌辉帝使已经非常抵触了。 “去叫他们过来罢,好歹了解下对面发生了什么。”凌辉帝使对手下的将领说。 将军随即将凌辉帝使的意思告诉传令兵,让其去叫崖对面的人四人过来。 传令兵举着旌旗小跑着来到吊桥入口扯高嗓子大声喊道:“将军传令诸位商议战事,请速来!” 林中的火焰已成燎原之势,若火焰蔓延到此烧毁吊桥,恐怕连最后的退路也没有了,沈煜率先对大家说道:“至少还是先过去吧,这次的事情我们以后再找他算账。” “嗯......”秋叶应道。 沈煜乘马走上吊桥,紧接着秋叶、影越、荀光缘也跟着上了吊桥。 凌辉帝使嘴角再次浮出了阴险的笑容。 待四人走到吊桥中间时,沈煜发现前方突然出现了四斩急速飞旋而来的金色月牙刃,四斩月牙刃分为两对,将桥的前后两部分完全切断。 由于金色月牙刃飞旋在空中,没有着力点,影越无法对其进行有效的截击。 只是一瞬间,“夸拉拉”的一声,原本绷直的桥便散架坠向谷底。 “啊——”荀光缘尖叫一声,强烈的失重感瞬间袭来,她和其他三人连人带马纷纷坠入悬崖,四人随即消失在了悬崖下浓稠的白雾之中。 “啊哈哈哈哈哈哈......”凌辉帝使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所有将士们看着凌辉帝使,他们不寒而栗。 “贱人们,你早该去死了!”凌辉帝使恶狠狠地咒骂着。 “就这样完了么?果然还是什么都无法改变么......”不甘与伤痛充斥在荀光缘心间,但此刻,她发现心中竟还有一丝平静。 这平静是来源于对献身信念的坦然,对死亡的欣然,荀光缘闭上了眼睛。 正当荀光缘高速下坠之时,她突然感到双肩吃痛一紧,随后一股遒劲的力量带着身体抵抗重力,开始在风中急速上升,在雾中快速滑行。 回过神来,荀光缘发现一双巨大的黑爪抓在自己的双肩上,抬头一望,一只巨大的翼龙抓着自己振翅滑翔。 “异兽?难道是要把我衔来吃了么?”荀光缘心里想道。 待冲出白雾缭绕山区后,荀光缘这才发现除了自己之外,其他三人也被翼龙捕获了,巨大的黑色翼龙抓着他们四人在广阔的空中呈三角形飞翔,影越在最前面。 下方是平坦葱郁的森林,如镜般的河流在绿野中蜿蜒。 “那该死的凌辉,我真是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沈煜在最左侧愤恨地骂道。 “不过也好,我们总算是看清帝使丑恶的嘴脸了,这些魔兽也没有他这么阴险恶毒......”荀光缘接道。 “看来真是我们命不该绝啊!你们说这些异兽要带我们去哪里呢?”秋叶问。 “总之先等能够安全着陆再说。”在最前方的影越说。 就这样滑行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荀光缘看到远处有一座高耸的山峰,翼龙抓着一行人不断向崖壁飞去。 稀薄的白云在山巅下缓缓流动着,松柏稀疏地分散在光秃的岩壁上,荀光缘觉得这里充斥着一股浩然正气,一点不像是凶恶魔兽的聚居之地。 崖壁上以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大洞,大洞最长直径大概有四五个成年人伸开手臂那么大,刚好能让一只翼龙穿过而略微有余,四只翼龙遂列成一字型依次进入洞口。 洞内只能看见因为洞口透过来的光线而照亮的近处石壁,其深处完全是一片漆黑。 虽然视野有限,但荀光缘仍能感到这里的阔大,四只翼龙时而并排而翔,时而高低错落而飞,似乎完全没有受空间的限制。 突然间,令众人惊奇的一幕出现了,这洞穴内原本是一片漆黑,但是竟然有无数条光线在洞内呈现出规则多边形排列成一条通道,一行人在通道中穿行,就好像是在无尽的漆黑中穿越了一圈又一圈的光圈。 在经过这些光圈的时候,荀光缘发现这其实是巧妙运用了镜面的反射,镜面位置设置之精巧,仅仅是利用了一处光源,便照亮整个隧道。 这显然不可能是魔兽的巢穴,荀光缘笃定道。 穿越光圈隧道之后,阔大的石窟殿堂展现在众人面前,翼龙将众人缓缓放下地面,随后便用前肢和后爪像爬行动物一样向两边爬了去。 荀光缘注意到有许多翼龙蛰伏在着陆处两旁,但它们都非常安静。 “你们终于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荀光缘一时不知道这是谁,于是将视线调转前方。 “公孙弦?!”秋叶率先惊讶喊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沈煜问。 “诸位先随我来,我们边走边说。” 公孙弦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回荡在阔大昏暗的石窟中,他对众人说道:“相信你们都听说过‘信平团’吧?” “就是那个与帝国对抗的起义组织?”沈煜回答道。 “是的,而且,不瞒各位,我就是信平团的最初的创始人之一。” “可是你却帮着凌辉帝使做了那么多!......”秋叶语气中满是不可置信,说道最后的时候像突然不忍再继续说了。 “做了那么多丧尽天良的事情,对吧?”公孙弦接续道。 “你自己知道就好!”沈煜说。 “可是为什么你会想要创建信平团呢?你不是应该为凌辉帝使,为帝国效力吗?”荀光缘不解道。 “因为我受够了那种成天提心吊胆,捧着脑袋的生活!这样的生活简直是猪狗不如!圈养的家禽不通人意,即使命运最终会死,也能照样无忧无虑吃吃喝喝,可是我是人啊!我无法对身边发生的一切熟视无睹,我不能不为自己以后更长远的未来做打算,所以,我便萌生了创建信平团的想法。” “那......你带我们来这里,是为了让我们加入信平团?”沈煜问道。 “对,因为我相信你们会加入。通过这一路的观察,我觉得你们适合信平团,之所以信平团称之为‘信平’,意味着信念与平等,这难道不是你们所追求的吗?” “是的!我要加入!”荀光缘立刻不假思索答道。 “可......我们不是神战队的人吗?”沈煜尴尬地说。 “照你这样说,那你们为什么被奥辉帝国裹挟了?”公孙弦问道。 “因为我们当时不得不从啊!影越那个时候受了重伤,我们肯定打不过啊......” “奥辉帝国如此霸道,除非远在西海岸,否则,你觉得你逃得出奥辉帝国的掌心么?” “是的,而且我无法对奥辉帝国内受到非人虐待的千千万万的人们熟视无睹,我不忍心看着一个又一个家庭家破人亡从而沦为奴隶,所以我一定要加入,我必须要为此而斗争!”荀光缘紧捂着胸口,言辞之中饱含真挚与坚定。 “荀姑娘,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公孙弦转头对荀光缘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和光缘想的一样,我也加入!”秋叶握紧光缘的手坚定道。 “你们都要加入信平团,那我怎么能不去呢?”沈煜说。 “我凭什么认为你们信平团能够有与奥辉帝国战斗的实力?若是以卵击石,又有何意义?”影越开口了。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虽然信平团是我最初创建的,但现在信平团的最高统领实际上不是我,我在这儿的位置也是相当于在凌辉帝使身边的谋士。” “在创立信平团之初,我就意识到人才是团队的关键,而且尤其是能够使用魂术的人,是重中之重。所以在很长的一段时间,我都在花时间笼络帝国境内与帝国境外的奇人异士。” “但是结果却并不如人意,虽然信平团规模一天天在壮大,可是却始终没有找到能够与帝使相匹敌的魂术士,没有强大的魂术士,集结起来的再多人也只不过是一群任人屠宰的羔羊罢了。” 荀光缘一行人在行走在昏暝而又阔大的走廊中,长约3米左右的青铜杆有序排列在走廊两边,青铜杆上的橙红色火焰在黑暗中摇曳。 “正当我愁眉莫展的时候,我遇到了现在的大统帅,也就是我现在要带你们去见的凛风大将军。” “真是奇遇呐!凛风大统帅的出现,彻头彻尾改变了信平团的现状!也是在他的带领下,信平团在第四区不断击溃第四区帝使军,不断扩张根据地,不断壮大,直到现在,信平团基本上已经占据了第四区一半以上的险要隘口,如果此举能够攻破第四区首府,猎杀凌辉帝使,那么,第四区将全部成为信平团的根据地。直到现在我都不敢相信,像他这样的人,当时竟然会来主动拜见我,并且要助信平团一臂之力!” “凛风大统帅真是非常不可思议,他竟然能够调用异兽!异兽的参战,使战斗基本上可以无视地形,让战斗更加出其不意。并且他还带来许多神兵利器,即使是没有任何魂力的人,通过使用这些武器,也能够极大地提升身体机能和作战能力,甚至还能达到与魂力拥有者相匹敌的实力!” 公孙弦一本正经道:“而他本人的实力,我认为也绝不在帝使之下。” “竟然有如此厉害的人物。”影越思索道。 “是的,除凛风大统帅外,信平团中还有四位大将军,他们是赤焰大将军、蜻蠓大将军、黑蛟大将军、绯尘大将军,一直以来,信平团便是以他们五位为台柱,而我的职责便是在潜伏在帝国内为四位大将军提供一手情报。” “当然,招贤引士也是我的职责,此次带你们来,便是将你们引荐给凛风大统帅。” 第四十五章 一定要获得属于自己的力量 一行人在廊道尽头拐了个弯之后,一间阔大的石殿堂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石殿堂内没有烛火,也没有直接从外部进入的光源,荀光缘发现这里的照明依然是利用镜面反射引入的光线,数千面光镜在殿堂左右两侧将光线打在殿堂顶部和地下,汇聚的光线形成十八个直径约两米的白色大光圆,大光圆分成九个,呈“x”型从殿堂顶部延伸到石壁上,而在光圆构成的“x”下,一个披着黑色斗篷,戴着大兜帽的男人坐在巨大的石座上。 巨大的的帽子盖住了他的半张脸,阴影下只留出了两条弧线勾勒出的下颚。 还有八个光圆照射在地上,左右各四个,中间留出一条宽约五米的走廊。 即使如此,石殿堂内依然非常昏暗,只能隐隐约约看到石壁上挂满的数不清的生锈兵器。 在石座之下,四个身披铠甲的人站在光圆构成的走廊尽头。 荀光缘下意识想到,这四个人应该就是公孙弦所说的“五台柱”,而那在石座上的男人应该就是凛风统帅了。 “公孙大人,这四人就是你所说的具有将军资质的人才么?”一个身披玫瑰色鳞甲,扎着高辫子的女人走过来。 “是的,绯尘大将军。” “嗯哼—”绯尘颇有兴趣地打量着荀光缘一行四人。 绯尘长辫一甩,她假装转身,随即迅速抽出腰间佩剑,荀光缘只见一抹玫瑰色的身影闪过,待荀光缘缓过神来,一柄血红色的利剑离自己的眉心已只有一寸不到的距离。 “把剑给我放下来!”影越已经将白刃贴到了绯尘的脖子上 “哈哈哈哈.....不错嘛!”绯尘大笑,随即把剑抽回了腰间。 影越也收回了刀刃。 “欢迎加入信平团,恕我刚刚无礼,因为我们信平团不需要无能之人。”绯尘伸出手向荀光缘示意。 荀光缘拒不相握。 “照你这样说,那我也应该算是没有能力的人了,因为我的力量现在还不能够随心所欲的使用。” “我听说你们这儿有一种武器,能够使没有魂力的人也能够与魂力者相匹敌,是真的吗?” 绯尘思索道:“有倒是有,可我要告诉你,那种东西很危险,像你这种为了追求力量而去获取魂具的人,我见得太多了,接触过它的人全都已经疯癫而亡。” “但是如果你有强大的意志力,那么我们四位将军就是最好的例子。”绯尘向另外三位将军指去。 “对,除了凛风大人外,我们三个原本都没有魂力,现在之所以能够与魂力者一战,都是因为手中的魂具。”身着深绿铠甲的蜻蠓将军说道,他强壮而高大,蜷曲的头发扎成一缕缕小辫梳在脑后,一蓬虬髯挺在两腮之间,眉目之间透露着仁慈之相。 “我一定要拥有力量,无论怎样,我也要去试试!”荀光缘目光中显露着急切。 “不过......圣具的赐予必须经过凛风大人的同意。”一个身着黑色鳞甲、浑身黑衣的男子从昏暗的地方走出,他身形就如同矫健的猎豹般精瘦而有力,沧桑的皮肤中一双清澈的眼睛透露着少年的青涩。 话毕,黑蛟向石座上的凛风统帅望去。 “请赐予我魂具吧!我真的很需要力量!”荀光缘向石座上的男人大声请求道。 “可以。”石座上的男人淡淡回答。 凛风统帅弹指一挥,一束劲风击到对面墙上,似乎是触动了某种机关,左右两侧的镜面开始缓缓移动,将一部分光线转移到了石殿堂的四周墙壁上。 这时,荀光缘才看清,墙壁上挂满了长剑、弯刀、弓弩、锤、戈等各式各样的武器,但这些武器看起来非常破旧,无一不是锈迹斑斑,钝迹覆刃,甚至有些刀刃都折断了。 “这......这些武器真的能用吗?”沈煜惊讶道。 “是这样的,这些武器内寄宿着魔灵与神明的力量,它们之所以现在看起很破旧,是因为宿主的力量处于被封印的状态,如果解除封印的话,武器便会重现生机。”黑蛟开口说。 “封印着魔灵与神明?这些武器是从哪里来的?”影越问。 场内突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这不是你该知道的事情。”凛风统帅冷冷道。 荀光缘在墙下缓缓踱步,她仔细观察着这些兵器,她发现这些兵器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术式,同时她感到这些兵器波动着一种似曾相识的魂力。 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荀光缘仔细回想着。 思绪中一道闪电划过,她想起来了,这样的魂力,正是魔教徒使用的力量!联系起出现的那些异兽,一切都能够解释的通了。 何其讽刺!没想到现在自己竟然会借助魔教徒的力量,而救了自己的,竟然也是魔教徒,荀光缘无奈地笑了笑。 只是,寻求破坏与毁灭的魔教徒为什么会帮助信平团呢?荀光缘不得其解,不过当下之际,双方似乎都有一个共同的敌人,那就是奥辉帝国,所以暂时借助魔教徒的力量也未尝不是件坏事。 “找了这么久,还没找到中意的么?试试这把剑!”赤焰走过来将一把利剑甩在了荀光缘脚下。 荀光缘拾起剑,她发现这把剑虽然有许多划痕,但竟没有一点锈迹,刀刃虽然不算是利刃,但起码应该能砍得动东西,总体看上去很旧,但是和挂在墙上的这些货色比起来,可不知道要好在哪里去了。 “传说这把剑里封印着霸世烛龙的头颅,烛龙睁眼为昼,闭眼为夜,吐息之间寒暑交替,若是封印在内的烛龙能够给你力量,还怕打不过区区一个帝使?”黑暗中,扔剑的赤焰眼中闪动着腥红的光焰。 “可越是强大的力量也就也难驾驭。”蜻蠓开口说。 荀光缘静静抚着手中的剑。 它真的适合自己吗?荀光缘不禁犹豫了。 “怎么,对自己没有信心么?”赤焰傲然而视。 “我......我可以试试。”荀光缘觉得,无论如何,也应该要试试,如果自己的意志能够掌控住这把剑呢? “姑娘!......慎重!圣具解除封印之后便会和灵魂相缔约,要解除封印的话,要么是把圣具摧毁,要么就是身死人亡。”黑蛟担心道。 “是啊!”沈煜与秋叶也一同劝荀光缘三思而行。 黑蛟接着说:“和圣具缔约绝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首先是要考虑相适性,其次则是要考虑力量之间的对比,若是力量无法控制圣具,并且还不相适,则会迷失自我,陷入癫狂,即使能够力量能够压制,若是不相适,也会陷入长久的内耗之中。” 赤焰抱着双臂不屑道:“呵、没有征服一切的意志与毅力,什么都无法成功!” 荀光缘抚着剑身,说:“可是,不试试怎么能知道什么是适合自己的呢?” “即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黑蛟追问道。 “对!即使是付出生命的代价,我也要去尝试!”荀光缘坚定地说。 “好,那就举行和圣具的缔约仪式吧。” “这里所有的圣具都已经提前刻好了术式,先在你的掌心划开一条口子,将圣具放于掌中,然后再由凛风统帅逐步解开封印,在解封的这个过程中,已经提前刻好的术式会吸取你的血肉和灵魂作为重新封印宿主的锁链,有凛风统帅在,这个过程你不用担心,只是,灵魂与肉体的撕裂感,会相当痛苦。” “新的封印重新完成后,就相当于你有了一条控制野兽的锁链,并且这条锁链会根据你的意志自由伸缩,伸缩的强度也决定了宿主释放的力量。” “好”荀光缘应道。 黑蛟向凛风的方向指去,并说:“决定好了就带着这把剑向凛风大人祈礼吧。” 荀光缘于是来到凛风所在的石座面前,她单膝跪地,双手捧着剑,说:“请求凛风大人对我和圣具之间进行缔约仪式!” 荀光缘心中突然感到一阵恶心,她知道,面前的这个人极有可能是个魔教中人,但是为了力量,此时此刻她不得不卑躬屈膝。 凛风一跃而起,他缓步落在荀光缘面前。 “站着就行。” 荀光缘便起了身。 近距离观察下,荀光缘才发现凛风竟然和自己差不多大。 凛风接过荀光缘手中的剑,然后抬起她握剑的手,他用剑迅速一划,汩汩鲜血从荀光缘掌中涌出。 “把剑握住。”凛风将剑平置在荀光缘流血的掌中。 “准备好,开始了!”凛风一手扶住剑身,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相并置于剑。尖。 从荀光缘所握的剑柄处开始,殷红的经络瞬间蔓延到剑身,就像是流动的血管一样,整把剑正在不断焕发生机。 但一阵来自骨髓的抽痛从掌心迅速蔓延到荀光缘全身。 荀光缘感觉全身的经脉与骨骼都在剧烈地、毫无规律地震颤着,痛感似乎已经被麻痹了,此时此刻,她发现自己的意识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甚至是灵魂也难以控制。 她跪倒在地,只是一丝残存的执念在她脑中不断回荡,不断响起。 “坚持......坚持......坚持......” 但荀光缘心中这声音开始越来越小,越来越小...... “天呐!”看到荀光缘脸上毫无血色极度虚弱的样子,秋叶攥紧了拳头,她紧张的连呼吸都忘了。” 沈煜也替荀光缘紧紧捏了一把汗。 荀光缘眼球逐渐泛白,全身像是触电似的不断颤抖着。 “你到底在做些什么!”影越疾步走来对凛风怒道。 “她快要不行了......”凛风叹道。 “怎么会......她也要丧失神志了吗?”黑蛟不禁觉得可惜了。 影越、秋叶、沈煜听后统统大惊失色。 “光缘!千万别放弃!别放弃啊!”秋叶从身后一把抱住她哭喊着 “光缘,加油啊!!!”沈煜蹲在她旁边大喊。 “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今天别想从这儿滚出去!”影越恶狠狠地指着凛风。 凛风不动于衷。 第四十六章 烛龙 在一片白朦朦的混沌之中,她的意识与灵魂似乎就像是随着无限而静止的空间凝固了一般,她始终无法认识到自己,所有的一切,在这凝结的空间中都无法动弹,无法去认知,似乎只要什么都不去想,便什么都可以结束了,仅仅是一念之间,是如此的轻松。 可是,这对于荀光缘来说却是极度的困难啊!她无法抛舍,她不能抛舍,为什么,她不知道,她困苦地挣扎着,仅凭一丝执念不断坚持着,也正是这一丝执念,使她始终没有失去自我。 微弱的声音在遥远的地方不断呐喊着,这令她的意识突然抽动了一下。 “光缘,大家的呼喊,听到了吗?”一个温柔而又熟悉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光......缘......?”这两个字在荀光缘意识中缓缓流动着。 突然,她感到一阵暖流缓缓渗入。 “这是大家对你的信念,无论何时何地,我们都在支持着你,这份力量,你一定要感受到啊!” “感......受......?” 一张张熟悉而又模糊的面庞渐渐浮现在意识之中,她奋力地、努力地想要去看清,但是这一切又逐渐离她远去。 浓重的悲伤萦绕在心间,她无法割舍下他们啊!她必须要去追寻啊!在茫茫的无尽中,她地不断奔跑着,不断追寻着,心中充满了恐慌与无助,但是她只知道,无论怎样,自己要动起来,决不能停下! 一只手从无尽之中伸了出来。 “光缘来!握紧我的手!” 荀光缘奋力相握,一股力量将她抬起,在猛烈的白光之中,一个熟悉的面孔渐渐显露在她面前,由模糊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旭!”荀光缘失声道。 旭微微一笑。 “光缘,你做到了,我真好的高兴。”旭伸出手,似乎是想再次轻抚她的发间。 但此时周围笼罩在周围的白光开始快速消失,现世的色彩开始疾速地占据她的视野。 她想握紧旭的手,可却怎样也无法握紧。 忽然间荀光缘眼球猛地回正,她瞬间恢复了意识,看到周围还有不断为她呐喊的朋友们,她不由得大声痛哭起来。 秋叶、沈煜都为荀光缘的恢复而湿润了眼眶。 影越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她笑了,只是她发现,自己的鼻子竟然有点酸。 凛风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因为很明显,这个女孩刚刚遭到了咒印的反噬,正常情况下,如果不是魂力非常强大的人,根本无法摆脱这样的反噬,然而这个女孩,凛风怎么也看不出来她像是有着强大魂力的人。 虽然这一切完全超出了凛风的预设,但此时他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操作。 “荀姑娘,你能挺过来,真的让我对你刮目相看,刚刚你已经渡过了最危险的一关,你用自身的力量替换了原本封印力量中的一小部分,这样你便能通过这个阙口见到被封印着的宿主真身,到时候,便全凭你的造化了。” “嗯......来吧!”荀光缘满头大汗,虽然虚弱,但却坚定地说。 “好!解除封印!” 一瞬之间,甚至还没有眨眼,荀光缘周围的一切全都变了,她在乌棕色的天空中疾速下坠,周遭全是流动的云层,但是这次,她完全不虚,因为她发现至少自己的灵魂与身体还能够自由控制。 所以现在最需要做的,便是冷静地思考。 “这里是哪里?”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里和现世有什么区别?” ...... 荀光缘突然想起来凛风对自己说的话:“看到剑内封印着的宿主真身......” “只有这一种可能,现在应该在剑内宿主的世界中!” “既然我已经用自己的力量完成了对宿主的封印,那么,这里应该对我构不成威胁。”荀光缘思考着。 “而现在所要做的,就是静心感受封印之力的存在。” 也不知道为什么,荀光缘感到信心十足,她能感受到,自信的力量溢满在每一秒从她之间呼啸而过的劲风中,溢满在她目所能及的视野中,这样的力量感,是如此澎湃,如此的令人心血来潮。 荀光缘闭上眼睛,她尝试着感受更多,她发现,还有一股更深层,更巨大的力量能够与自己相呼应,只不过它好像是蛰伏在厚重的地壳中,沉睡在深厚的海洋里。 她要将这股力量唤醒。 随后地壳开始崩裂,海水开始翻滚,而那如同荀光缘左右手般的力量轻易地从数万年的累积的尘封中觉醒。 当她睁开眼睛,只见云层急剧翻卷,一座如大山般、打了赤红釉色的阎王面孔如同面具一样悬浮在荀光缘面前,面具口一对灿黄的龙角熠熠生辉,金鳞覆盖的龙须在云雾间浮动。 在这张“巨脸”面前,荀光缘看起来似乎比一只蚂蚁还小。 “人类,竟再次冒犯圣域,这里不属于汝。”雄厚的声音从四周震荡而来,似乎整个空间都在反复回荡。 虽然它气势磅礴,但荀光缘完全没有被震慑到,因为她好像能够真切感受到在这神圣威严的面具之下,并没有任何邪祟之气。 “再次?可我是第一次见你?”荀光缘不解道。 “所有人类在我看来不过都是沧海一粟而已。” “但就是在你眼中如同沙粒般的人类却把你束缚在了这里,你不觉得可笑吗?” “吾不理解汝所要表达的意义。” “无法理解?”荀光缘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可惜,汝找错了。” “找错了什么?” 烛龙如同面具般静止的脸庞却让荀光缘感到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汝在寻求世俗的力量,一种能够作用于世俗世界、并加以改变的力量,这种力量,吾无法理解,更无法给予汝” “那你能够给予我什么?” “凡是源于汝那世俗愿望所渴求的一切,我统统都无法给予。” “若是我拥有能够将你毁灭的力量,你也不愿听从我的意愿吗?” “即使汝能毁灭吾之身,但却依然无法毁灭吾之身。” “什么意思?” “表与本,末与源,皆同质。” “我知道了,作为神明的你,无法理解我。在你面前,我感觉自己是那样渺小,可是即使是这样,我依然要去追求心中的愿景。” “是的,虽然在你眼中,万物同质,一切始于虚无,而又终于虚无,但是我依然选择做一个人,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追求执念的凡人!” “那么汝将陷入无尽的轮回,陷入悲伤与快乐,憎恨与原谅,嫉妒与坦然,自私与奉献,崇高与污秽,自由与束缚,爱与失去的等等对立面的无尽撕扯之中。” “即使会有无尽的轮回与撕扯,即使万物沧桑变迁,我也依然会选择坚持心中那想要去实现的愿景啊!” “依然要坚持?” “依然会坚持!” “人类啊......” 荀光缘再次想象出那股巨大的力量,随即如山的巨大面具上出现密密麻麻的如同绳索般互相缠绕的符咒。 她不禁无奈笑叹。 随后砰的一声,所有封印的符咒瞬间破裂。 “你可以走了。” 面具般的面孔恢复了肉色,它睁开双眼,昏暗的天空突然晴空万里,一声长长的呼气,周围的风逐渐变得温暖直至炎热。 “少女,汝之声将存于吾心,同时汝也能与吾一同听到更多的声音。” “呵呵,你不是说所有人类在你眼中都是一样的吗?” “哈哈哈哈哈......”烛龙大笑着从荀光缘面前飞走,面庞后面如同山岳般粗壮的身躯在深不见底的云渊中窜出,烛龙疾速地冲向云天之巅。 荀光缘突然感到身体在迅速后退,或者说,是这个空间在急剧收缩,只是一瞬间,她的视野中就回到了现世之中。 她看到手中握着的剑出现一道道不规则的白光裂痕,随即白光迸发而出,剑身消融殆尽,一股携带着热量的强大震荡波伴随着殷红的龙卷风迅速飞离洞中。 除了凛风外,石殿堂内的所有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也只有凛风,再次被震撼了。 “不可能......怎么可能?!这个女孩怎么可能拥有这样程度的力量!”只有凛风自己知道,这是连他自己也绝对无法做到的事情,因为这种破除一方天神封印的力量,绝不是正常人类所能够产生的,不然烛龙是根本无法逃离封印! “光缘,发生什么了?”秋叶来到荀光缘身边关切道。 “对啊?刚刚那是什么?”沈煜也来了。 “怎么会?剑怎么消失了?”绯尘不解道。 “莫不是......封印被解除了?”黑蛟心里猜测着,但是他又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因为他不太能相信面前这个少女能拥有如此力量。 “这......”赤焰惊讶地看着这一切,他有点无法理解。 就正在大家疑惑之际,荀光缘开口道:“刚刚那把剑里的剑灵被我放跑了,我需要去寻找一把适合我,能够为我所用的兵器。” “放跑?”蜻蠓、绯尘、黑蛟、赤焰无一不惊讶,因为他们深知,自己所使用的剑灵力量不过是从封印中流露出来的一小股,就像是从深海之上拾取的浪花而已。 而她竟然将能够束缚住天神级别的封印给解开了? “你的身体已经很虚弱了!”秋叶过来扶住荀光缘。 “不用扶我,我还能行。”她艰难地从半跪姿势中起身。 “荀姑娘,你坚强的意志让我非常佩服,作为对你的尊敬,这里所有兵刃都都任你挑选。”凛风对荀光缘慷慨道。 实际上,只有凛风知道,这里封印着的魔灵与神明绝对不能被放出,因为封印这些灵主也是曌姬大祭司计划的一部分,凛风之前让荀光缘尝试,也是认为她绝对不可能破除对,但现在,又让她继续尝试,有来自凛风内心的尊敬。 不知道为什么,凛风心中还涌起一股躁动着的情绪,他无法体会,但是容许荀光缘破坏曌姬的计划,更重要的是因为这心中涌起的这股激动,因为在她身上,他似乎看到了能救赎自己的力量。 第四十七章 白泽 荀光缘来到挂满兵器的墙面,她闭上眼睛,用心感受着着每一件兵器所波动出来的能量,虽然此时身体很虚弱,但她却感觉能听清楚的更多了,她能够听清楚每件兵器内宿主的渴求,有的渴求鲜血与杀戮,有的充斥着无尽的怨念。有的充斥着征服一切的欲望...... “少女,汝之声音将存于吾心,同时汝也能与吾一同听到更多的声音。” 荀光缘不禁对烛龙充满感激。 在清晰而又繁多的声音中,这些声音有的像是泛着血光的红晶石,有的像散发着深邃黑暗的黑曜石,还有的像是闪着银光般让人睁不开眼的奇特金属,还有各色各样的“宝石”从荀光缘身边不断闪过。 忽然间,荀光缘像是发现了什么,她加快步伐,那个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那个声音仿佛就像是一块温润的玉石,虽然没有任何锋芒,但它却有着专属于它的平和,仿佛就像是能够与众生温润相融,而不伤害和破坏周遭的事物。 荀光缘睁开眼睛,她发现那块“玉石”就在自己面前,那是一把锈的满是缺口的苗刀,并且刀刃被还被折去一半,握柄就好像是被蛀虫啃食的树干那样千疮百孔,浑身就像是蒙了一层阴翳一样黯淡无光。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这把苗刀看起来是所有兵刃中最残破不堪的。 荀光缘将它从墙上取下来,她非常心疼,她真的不忍心知道它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 “请让我这把刀与我相联结。”荀光缘双手捧着这把残破不堪面对着众人。 “没开玩笑吧?你要使用这样的兵器?”绯尘惊讶道。 荀光缘没有理会她。 “凛风大人,我要和它进行缔约!”荀光缘语气坚定,目光中透露着唯它不可决绝。 “荀姑娘,别人可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把刀里面封印的是上古神兽白泽,白泽一直以来都是祥瑞之兽。” 凛风接着说:“兵刃之所以为兵刃,正是因为兵刃是夺取他人生命的工具,一个能够作为圣具使用的良好兵刃,首当其冲应当具备的便是拥有着凌驾于别人之上的暴力,而显然白泽是不可能为你提供杀戮与征服的力量的。” 听完这番话,荀光缘心里简直气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懂!你根本就不了解它,就自以为是的在这儿说说说,我倒是想,你有什么资格能够评判它!”荀光缘愤怒道。 荀光缘一直以来知道自己是个不爱对别人发火的人,即使自己受了万般委屈,她也不在乎,但是她绝对不能忍受自己所珍爱的的人和物哪怕是遭受一丁点儿的侮辱。 凛风还是第一次被训,他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但主要还是他不太懂荀光缘说的话。 “好,既然你这样坚持,我就帮你。” “来吧!”荀光缘用那血手握住那把残缺不堪的苗刀。 “开始了!”凛风接过断剑,开始施展术式。 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凛风发现这把苗刀的封印竟然在自己解除! 是白泽的力量,白泽竟然在主动帮助荀光缘! 而凛风现在只是需要引导白泽的力量解除封印即可。 这个时候,凛风似乎能够稍微明白荀光缘的选择了。 在凛风开始封印替除之后,荀光缘发现这次的感受与上次相比截然相反,这次没有再出现那样钻骨的疼痛,甚至还能感受到身体上不断有暖流涌入。 身体内涌入的力量让荀光缘充满了安全感,她不禁感到眼皮沉重,浓重的困倦瞬间袭上脑海。 “睡吧......”一个声音在荀光缘身旁响起。 就好像是相识已久的人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是那样的熟悉,那样的亲切,只是依偎在祂的身边,荀光缘便感觉自己像是在一块上融化了一样,是那样的舒心,如此的放松,她不禁闭上沉重的双眼,她才发现,自己真的好累,好累。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荀光缘的知觉渐渐回复,她感受到自己在一片柔软的茸毛之上,她睁开双眼,发现一只浑身白毛的大兽将自己包裹在它蜷缩而成的窝里。 应该就是白泽了,荀光缘想道。 荀光缘细细打量着正在沉睡中的白泽,一对鹿般的双角长在它脑袋上,角顶端发着淡金色的光辉,根部长着细腻的棕色绒毛;绯红的火焰在它的四足和眉目之间熊熊燃烧,乳白色的祥云在它身下不断流动着。 白泽缓缓睁开了双眼,那金色的虹膜中是黑色的瞳孔,荀光缘的目光恰好与它对视。 “你就是白泽吧?” “是的。”一道如雄狮般浑厚的声音从荀光缘脑海中闪过,而白泽却没有张口。 荀光缘撑起身来,白泽也随着荀光缘起身而渐渐用四肢起来。 随着白泽起身,它身下的祥云也转换到它的前肩不断流动,它舒展开巨大而洁白的翅膀,两翼翼间相交勾勒出一个完美的圆形,而它的头颅恰巧在正中央,如同雄狮般洁白的鬃毛从它的颚下垂到胸间,它看起来高洁而又威武。 “崇高的神明白泽,我希望你能够给予我力量。”荀光缘率先开口道。 “辅佐贤明之士乃吾之所求,吾可以将力量借予汝用,但是汝须过吾所设之一关,乃谓心魔。” “那开始吧!”荀光缘应道。 “好。” 刹那之间,圣洁无暇的白泽瞬间爆裂成无数来自地狱般沙蚕,巨大的沙蚕张着圆形的血盆大口,身上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的腕足上滴着污秽的粘液,它们咬住荀光缘的胳膊,腰间、脖颈、大腿,缠绕着,撕扯着。 灼烧般的疼痛从皮肉传来,因为沙蚕的毒素,荀光缘时而感到冰冷,时而感到灼热,变换的多端的痛苦强烈消耗着荀光缘的意志。 接着无数扭曲着身体的地狱之虫逐渐聚集在一起,它们拼凑、融合成一张似人似兽的巨脸,长着獠牙的巨脸从平面上缓缓立起,那凶神恶煞的面孔似乎像是凝聚了世间的至邪之物。 “你为什么想要获得力量?”巨脸开口说话道,那语气中饱含着不屑与蔑视。 “因为我有想要去改变的事,我有想要去完成的事,那是我的使命!” “哼,你所谓的是何等事?” “我想要改变这乱世,创造一个人人平等,人人互助友爱的世界。” “不可能!你凭什么认为人心向善?你凭什么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追求平等、友爱?” “你看到的现实还不够多么?你为何还要蒙蔽自己的双眼?为何还要沉浸在那让你一个人陶醉的梦幻世界里?” “那我就再让你看看什么是现实!” 忽然间,许许多多的画面涌现荀光缘的视野,暴虐的凌辉帝使双手与口中流着浓稠的鲜血,他眼中显露出腥红色邪恶光芒,而他脚下则是被开膛破肚堆积成山的人的尸体;艾莉帝使残忍地戏虐着正在舍命劳作的人们,她的嘴角流露着得意与轻蔑的笑容。 人们的苦难与欢喜并不相通。 “太天真了!”阎飞的话语不断在她耳边响起,他那看不起自己的眼神一遍又一遍刺痛着自己的心;她竟然还看到了另一个世界的养父,满身酒气的他揪着荀光缘的头发并对不断抽噎的她说:“小婊子,你以为自己很清高?你生来就是贱种!”,然后一脚将自己踹到角落,乱蓬蓬的头发下,只有她一个人捂着脸不断哭泣...... 身体上的痛苦与精神上的冲击同时煎熬着荀光缘,在这些场景之上,荀光缘不禁感到自己的理想被架空了,她无法再感受到自己所追崇的东西,那就像是一个空有其表的巨大美梦,而她自己徘徊在其中不知所措。 无论荀光缘再怎么努力地回想,她始终无法看到除了这些场景之外的的事情,而其他记忆,在她脑海中也像是被清空了一样。 “看清楚了么?这才是现实!”巨脸露着凶恶的獠牙说道。 “自私,阴险,算计,侍强凌弱,暴力至上,互不信任......这才是赤裸裸的人性!你不觉得很可笑么?你竟然想要改变这个世界,改变人性!” “人们不应该这样子,人应该是要相信人的啊!”荀光缘流着泪水伤心嗫嚅道。 “你之所以追求力量,归根到底,是因为你再也不想要不被尊重了,你再也不想要痛苦了,你再也不想要成为弱小者了,你再也不想要被凌辱了,对吧!” “啊!——”荀光缘一声惨叫,此时沙蚕已经钻入了荀光缘体内,沙蚕不断地啃食着她的肉体,不断在她体内游走产卵,新出生的细小沙蚕又密密麻麻地如同蚂蚁般在她五脏六腑中蹿踱。 “你追求力量,是为了成为要比他们更加强大的暴君,你想要将这些人,将所有人,将他们所有的所有全部踩在脚下碾压,对吧!” “我不想再遭受痛苦了,我不想再被凌辱了,我不想成为弱小者,我想要被尊重......”荀光缘满面泪花痛苦地哀求道。 “来吧,我能够给你力量,让你成为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至强暴君,将所有侮辱过你,和所有看不起你的人统统消灭吧!” 一把浑身漆黑、流滴着邪气的长剑出现在荀光缘面前。 “握住这把圣剑,然后把他们统统都杀了!从此你便能拥有凌虐世俗之界的最强力量!” 沙蚕相互缠卷而起,它们缠绕成一个个人形模样,随着光影变换,人形逐渐变成了凌辉帝使、艾莉、还有诸多曾经凌辱过荀光缘的人,他们有的放肆狂笑,有的指着荀光缘臭骂,有的眼神与音容之中极尽恶毒。 “你不是渴求力量么?握住它,然后摧毁这一切吧!”巨大的人兽面庞怒吼道。 荀光缘闭着眼睛泪流满面,她使劲咬着下唇痛苦地摇头。 “我不想要这样的力量......我真的不能要......那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她啜泣道。 “你必须要!你必须要变得冷血,残酷,永不相信他人!”人兽面庞双眼恶狠狠地盯着荀光缘,像是恨不得把她撕碎来吃了。 “必须么......”荀光缘低声道。 “必须!接受这股力量!不断征伐,不断去使他人臣服在你的脚下!” 荀光缘渐渐垂下脑袋,一道阴翳渐渐覆于她脸庞。 “来,尽情使用这股力量吧!”人兽巨脸催促着。 第四十八章 寻光大将军 荀光缘缓缓抬起右手,并朝魔剑的方向靠近。 “快!快使用它!”人兽巨脸大喝一声。 她一把握住魔剑,魔剑在荀光缘手中剧烈地抖动着,同时迸发出强烈的气场,就像是一瓶黑色的墨汁打翻在了清水中。 忽然间,如同游丝般的黑色气场迅速向中央收拢,直至全部重新凝聚道魔剑之中。 “很好,你已经掌握了圣剑的力量,现在就将所有束缚着你的东西统统销毁!” 荀光缘把持魔剑的手腕轻轻一动,缠在她身上的沙蚕全部被一股无形的劲力所清除。 “然后斩杀掉所有看不起你、侮辱过你的人!” 荀光缘手持魔剑猛地向前一挥,她面前的所有人像全部化作黑烟灰飞烟灭。 “你还能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与圣剑同化,你将获得世俗力量绝对无法摧毁的灵魂与肉身!” “来,将圣剑插入你的心脏,抹杀掉你心中自己,这样你将成为最为无瑕、最为纯净的圣教徒!” 荀光缘双手握住魔剑,她低头阴沉着,像是缓缓积蓄着一股力量。 随后骤然弹射,双手持魔剑站立在了人兽魔面的顶部。 “我承认,我不是完人,我有憎恨的人;我也承认,人与人之间存在着不信任与不理解......” “但就算这个世界存在着这些,那又怎样?我依然不会放弃!若这个世界终有一天被黑暗笼罩,那我宁愿自己化作一道光!” “那是我无论如何也要去创造,去改变的啊!” 话毕,荀光缘举起魔剑,狠狠朝人兽魔面劈了下去。 人兽魔面那分崩离析的声音酷似一场夹杂着愤怒、痛苦、绝望的嚎叫,四周无数条张着血盆大口的沙蚕化作黑灰湮灭。 荀光缘徐徐落地,她手中的魔剑开始崩裂,一道道白色的光芒从裂缝中绽放,随后一团白色的烟雾从魔剑中汹涌而出,白色烟雾在荀光缘面前逐渐幻化成型,而那正是白泽。 白泽开口温和地说:“光缘,你的信念使我感动,你不仅解除了魔教徒对我的束缚,同时也获得了我的认可,现在我的力量由你使用。” 点点光辉在荀光缘面前凝聚,随着光芒消散,一把银亮的细长苗刀出现在她面前。 荀光缘仔细端详着这把苗刀,它像出露的禾苗一样充满生机,又像残月一般尽显锋芒。 荀光缘虔诚而敬仰地握住苗刀,此时她已然泪流满面。 “恭喜你,你获得了属于你的力量。” “我终于......终于有属于自己的力量了!”荀光缘含着泪水哽咽道,她激动地用手紧紧攥着胸口。 荀光缘将苗刀举过头顶,又缓缓落下,又用苗刀在身边划了几道优雅的弧线,她不住惊叹于这把刀的美丽,随后她将刀收起,对白泽说:“谢谢您给我的帮助。” “也要谢你自己。”白泽的脸上露出一丝和蔼的笑容。 忽然间周遭的白色的空间开始化作白雾不断消散,白泽也在白雾中隐去,石窟的景色在荀光缘身边渐渐出现。 荀光缘站起身来,她抚摸着手中残破不堪的苗刀。 “我就说像这种刀是不可能....” 绯尘话还没说完,只见一道银光闪过,一把光亮如银的苗刀已经点在了她的脖子上。 “我不允许我的朋友受到任何侮辱,请收回你的话。”荀光缘冷冷道。 黑蛟、蜻蠓、绯尘三人惊呆了,刚刚那一下荀光缘所展现的速度竟让他们一时无法反应过来。 而秋叶心中则是满满的惊喜,影越嘴角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沈煜心中不禁充满了力量。 凛风则是面色凝重。 绯尘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她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半个时辰前的荀光缘。 荀光缘已经收回了刀刃,秋叶第一个上来与荀光缘相拥,她实在无法掩饰内心的喜悦。 “太好了,你能获得这样的力量,真是让我备受鼓舞啊!”沈煜在一旁说道。 “要是旭他们还在的话,也一定会很高兴的。”秋叶眼含泪花说。 “嗯,都是因为有大家不离不弃的陪伴和付出,我才能一路走到现在。”荀光缘感激道。 沈煜踌躇满志地说:“那就朝更远的彼方进发吧!”。 “嗯。” 凛风已回坐到石椅上,他开口说道:“看来荀姑娘已经拥有了能和将军们相匹敌的力量,并且你们也有与奥辉帝国作战的意图,我打算将影姑娘和荀姑娘你们两位各封为镇边将军,两位意下如何?” 荀光缘犹豫了,从小到大,她从来都是如此的弱势,她永远都是被管理的对象,而现如今,竟然一下子就要让自己成为“将军”,这实在有点让她还无法反应过来。 公孙弦在一旁立即对荀光缘和影越说道:“这可是建功立业的好机会啊!” 荀光缘也很快意识到,为了实现自己的愿景,这一步,实际上是必须的。 “我倒不是为了建功立业,只是为了解救更多的人于水火之中,我愿意做这个将军。” “我也愿意。”影越接着说。 在石椅上的凛风接着说:“你们取个称号吧。” “取个称号?”荀光缘一时没反应过来。 “意思是像我们一样给自己取个称号,这个称号不仅是自己身份的标识,还是属于你的整个军队的代称。”蜻蠓在一旁补充道。 荀光缘下意识脱口而出:“那叫‘寻光’吧。” “寻光大将军?呵呵,有点意思。”赤焰在一旁露出赞许的笑容。 “另一位呢?”凛风问。 “叫‘影’就行。”影越冷冷道。 “好。” 凛风接着说:“根据公孙大人从帝国内部获取的消息,十帝使在最近将会集结兵力来到第四区对我们进行讨伐,除开已经进入第四区的凌辉帝使,其余帝使的兵力预计将会从东、西、南、北四个方向汇集而来。” “所以到时候我们需要兵分五路,在路上对其进行伏击。而在此之前,首先需要对影将军和寻光将军的军队做好整合。” “西境之陲是蛮荒之地,那里因为位置偏远且气候恶劣,好逸恶劳的帝国军基本上没有管过,那里有一支约十万人左右的匪军,我给你六千人的军队,无论用什么手段,你在那里给我凑齐一支十万人的军队,你能否做到?” “可以。”影越回答。 “好,我相信你。信平团除了四大将军的四支正统军外,实际上还归顺了第四区的流寇,这群流寇加起来少说也有十余万人,虽然他们在名义上是归顺了,但实际上这支队伍无论从架构上还是从领军人来看,都不符合信平团的要求,寻光将军,我命你掌管这支队伍,不管你用什么手段,我要你将它变成你的‘寻光军’。” 荀光缘不禁深深吸了气,“十多万人呐!”她在心里想。 但是决不能退缩!荀光缘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 “好的,我一定尽力。”荀光缘对凛风回道。 忽然间两块牌子从凛风处弹射而出。 荀光缘发现,如果是以前的自己的话,绝无法看清这种速度下物体运动的轨迹,但是现在,她全部看清楚了,那是一块古铜色的令牌“缓慢”飞行,荀光缘伸出左手食指与中指,两指夹住令牌,手腕一抖,轻松便将冲击力化解。 这一系列的动作完全是荀光缘根据目视所得而下意识的操作,实际上连她自己都惊讶了,因为这块令牌如果没被她接住的话,击穿石壁是完全有可能的。 影越用剑尖穿过令牌孔隙,然后将它滑入手中。 凛风开口说:“现在令牌已经交于二位手中,你们现在就是堂堂正正的大将军,军中若有违令者,杀无赦!” “收到!”荀光缘低头俯身作揖道。 “哼。”影越不屑地将剑放回剑鞘。 “接下来的作战中,我负责全面指挥协调圣兽,若是十帝使的军队进入第四区,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就这样。六位将军,各自做好准备吧!” “凛风统帅,我有个问题,若是十帝使兵分五路,那么很有可能在某一支军队中同时出现两个帝使,可照我们的情况来看,我们每支军队却只有一个将军能够使用魂力,况且帝使本身很强,若是二对一......恐怕......”黑蛟忧虑道。 公孙弦接话:“你说的这个我知道,十帝使之中有一个医疗帝使,他没有战斗能力,现在凌辉已经单独进入第四区,所以之后的四路大军应该是由两个帝使带领的。” “原来狗急了都会跳墙啊,帝使们这次还真是同仇敌忾了。”绯尘讽刺道。 凛风说:“这个问题我和公孙弦之前商讨过,我自有计划,你们只需要听令行事便可。” “”绯尘不解道。 “你们有这样的实力。”凛风冷冷回应。 “遵命!”赤焰、绯尘、黑蛟、蜻蠓一齐应道。 “还有什么疑问么?没有疑问就散会了!”凛风在大堂内高声道。 一片寂静之后,正当凛风宣布散会时,秋叶却突然打破平静说:“凛风统帅,我知道我的这个要求很冒昧,但是如果我不说出来,我觉得我会后悔一辈子,我对您有个不情之请,可以提出来吗?” “只要是我能够做到的,但说无妨。” 秋叶小心谨慎地说:“凛风大人,我想看看您的真容可以吗?” “为何?” 这一反问却让秋叶有点怔住了。 秋叶鼓起勇气说:“我觉得你的声音像我曾经认识的一个人。” “认错人很正常的好吗?”绯尘鄙夷道。 “如果我是你所谓的‘那个人’,你又能做些什么呢?” 绯尘诧异了,她对凛风的这个回答有些不解。 凛风的话像一根矛直穿秋叶的心。 “我什么都做不了,果然都还是什么都做不了......”秋叶痛苦地自责着,当初的她无能为力,而现在依然也是。 荀光缘立即来到秋叶面前,扶住她的肩坚定地说:“不可以!你不可以这样自责!我看得出来,那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如果他在你心里这么重要的话,那么无论什么困难,他都应该和你一起面对,这绝对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 荀光缘立即转头反问凛风:“所以我也要问你,如果你是所谓的‘那个人’,你又能做什么呢?” “能做什么?该做什么?什么是意义?.....”这些问题又浮现在凛风的脑中了,每一次这些东西浮现于脑中,就像要把他撕裂成两半似的。 凛风从腰间掏出一个罐状物,然后开始吸食,那是曌姬祭司给他的“意义”,实际上是曌姬祭司的魂力,只有当他每每吸食曌姬的魂力之时,他那分裂的心才能够感受到无边无际的虚无与宁静。 第四十九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赫月·睦淳 金月武昌,所向披靡!金月文昌,万世盛平!金月永辉,佑泽万民! 数十万人振臂齐呼的喊声如同波涛般一遍又一遍起伏着,彰显着战胜的喜悦与对武襄王的尊崇。 在城墙上,一个身披金银亮甲的魁梧男人骑在汗血宝马之上,他侧目而视着这宛如众蚁般佣附在他脚下的人们,随后缓缓闭上眼睛,享受着这份被众人拥戴的所感受到的磅礴力量感。 虽然众人依旧在竭力呼喊,但武襄王逐渐淡了兴趣,他摘下那金色鹰翼相互交点的头盔,塌软的金丝银发稀疏地覆在脑袋上,他眯起双眼眺望远方,已经年过半百的他,嘴角露出了一抹笑意。 就在两个时辰前,武襄王收到一封飞鸽来信,家族中能够被赫月皇室所承认的唯一继承人终于在昨天诞生,他终其一生所奋斗的大业终于有了继承人,一生戎马的武襄王此时才真正感到了心安,与其面对这千军万马,他倒是更想马不停蹄赶回家中,看一眼自己刚出生的儿子——赫月·睦淳。 武襄王很不喜欢自己儿子的这个名字,因为他觉得自己的继承人将来是要统帅千军万马的王,而这个名字属实过于温文尔雅了。但没办法,这是他亡妻在临死前的最后遗愿,更何况她还是皇室直系成员裕和公主,也是全明大帝派下牵掣自己的极有手腕的一个女人,因其绝世风华,而被民间誉为“金月之花”。 时间来到昨日晚。 一个女人咬着玉轴金丝绢在床上发着痛苦的闷声,一众婢女在卧室内端着金盆银砵手忙脚乱。 殷红的鲜血从女人双股之间汩汩渗出,很快将柔光发亮的丝床染成一片鲜红。 玉轴金丝绢从女人娇嫩的玉口中滑落,她那蓬松柔软的金丝银发因为汗水狼狈地卷在她脖颈、脸颊之间。 裕和公主娇柔的躯体似乎并不能承受如此撕扯之苦。 接生婆和一众婢女顿时被吓得六神无主,若是王妃和世子都无法保住,这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将被诛灭全族。 “太医!太医!来看看啊!”接生婆失声喊叫着。 一旁的太医紧锁着眉头说:“现在看来,只能够在大人与孩子之中做一个选择啊!” “王妃!王妃!孩子不能要了!您的身体无法承受啊!”白发缕缕的接生婆对裕和公主大声喊道。 但裕和公主吃力地摇着头,她面色苍白,胸口猛烈起伏着喘气狠狠道:“我,我命令你们,孩子必须生下来!孩子若有什么万一,我就将你们全部处死!” 裕和公主这句话无疑是对自己下了谶令,让原本还想偷偷保大人的接生婆瞬间不敢再打孩子的主意。 回忆的碎片开始不断在裕和公主脑海中翻涌,她想起来,从她记事以来,她就看到了宫廷许多的险恶,在如履薄冰的每一步之间,她不断追求着更高、更大的权力,在权力这场游戏之中,她是棋手,亦是棋子。 下嫁武襄王后,她便一直在襄王、权臣、皇帝之间不断斡旋,利用权力和美色不断扫除着自己的障碍,她和武襄王之间相差整整20岁,但她并不在意,一直以来,武襄王在她眼中只是工具,她更在意的是如何编织势力网,如何将自己的对手置于万劫不复之境。 武襄王掌握着帝国最强精兵,同时又拥有位极人臣的政权,兵权与政权同时在手,武襄王无疑是除了全明皇帝之外,在金月帝国最有权势的人。武襄王戎马一生,在战场上为帝国创建了数不清的功绩,他一直觉得自己所获的功禄理所应当,但他却没想过,若是没有裕和公主在背后为其排除对手,消除谗言,他那颗一直被全明皇帝所觊觎的脑袋早就身首异处了。 裕和公主看不起武襄王过于忠愚,武襄王也看不起裕和公主,因为他觉得裕和公主只知道勾心斗角,从不关心帝国安危,裕和公主和武襄王一直以来都互相看不起。 裕和公主与武襄王成婚之后,武襄王从来没有与裕和公主真心交流过,更没有真心关心过她,也是这个原因。 但裕和公主根本不在意这些,在宫廷生长的她,她不相信、也不愿相信天潢贵胄之中的爱情,她在意的是如何在朝中运筹好武襄王手中的权力。 而裕和公主与武襄王进行肉体上的交合,不过是双方在权衡利弊之后的“例行公事”罢了。 裕和公主需要一个拥有皇室正统继承资格的孩子来稳固自己的地位,而武襄王也一直希望自己的大业有所传承,不至于在自己失权之后树倒猢狲散。 直到有一天,裕和公主发觉自己开始嗜睡、不由自主地感到恶心,后来经大夫诊断,她才知道自己是怀孕了。 那一晚,裕和公主在摇曳的烛火中静静感受着腹中那与自己骨肉相连的生命,她能够感受到腹中生命的悸动,在过去暗无天日、冰冷的宫廷生活中,她从来没有感受到与这样一个生命最真切、最温暖的联系。 她发现自己开始变得喜欢独处,当静静坐在庭院之时,当微风吹起青柳之时,她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感受着自己所孕育的生命,她觉得自己便是天下最满足的女人了。 她感到心灵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寄托,她开始变得不愿意去算计,她更愿意为肚子中的这个小生命去幻想未来幸福的生活,并且常常陶醉其中。 在怀胎这十个多月中,裕和公主感到自己过上了一种截然不同的新生活,当再次回首时,她已然觉得过去那尔虞我诈的生活是如此的枯燥乏味。有些时候,当她安插的暗线来府中禀报政敌线索时,她总是不由自主就走了神,她不禁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变成了一个笨女人。 裕和公主感恩肚中的孩子,她感恩他给了自己生命一段最完整,最亲密的爱。 因为爱着他,爱着肚中的孩子,所以即使是要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孩子的出生,她也愿意。 正当无数回忆翻涌而至又不断远离之时,“哇”的一声细弱而又尖锐的啼哭从将裕和公主带到现实,她才从模糊之中回过神来。 “王妃,恭喜呀,是个男孩子,是世子啊” 接生婆把闭着眼睛嘤嘤啼哭的孩子放到裕和公主枕边,她额头上满是汗水,眼神中透露着惊恐,因为裕和公主的大出血更加严重了。 裕和公主侧过头,虽然孩子尽在咫尺,可她却感觉怎么也无法看清楚,她想要抬起手,却感觉那沉重的手臂怎么也无法找到孩子。 她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了。 裕和公主虚弱道:“隐婆,帮我抬起手,我想摸摸他。” 接生婆将裕和公主的手臂抬起,放在婴儿的脸颊上,裕和公主指尖在婴儿脸庞上划动,她流下热泪,满足地露出了一抹微笑。 “去把大管家叫进来。”裕和公主对接生婆说。 大管家全程在门外等候着,他焦着眉头不住踱步,生怕发生一点意外。 “管家大人,王妃叫你进来!”接生婆打开门对管家喊道。 管家迅速跑到裕和公主床边,看到被染成鲜红色的锦床,他倒吸一口凉气,不过当他看裕和公主旁嘤嘤啼哭的婴儿,他终于长抒了一口气。 “王妃大人,有何吩咐?”管家跪在裕和公主床沿轻声细语道。 “福延吗?”裕和公主气息微弱道。 “是,是奴才。”管家应道。 “有三件事,需要你做——” “奴才遵命。” “第一,以我赫月·裕和的名义向皇上致信,世子名为赫月·睦淳,是武襄王唯一正统嫡长子,待皇上知晓之后,再公开一切事宜,包括武襄王也不能提前知道,务必遵令!......” “好,好——”福延管家答应着。 “第二,告诉武襄王,奸相范承有朝一日必为大患,不可不除。” “嗯,嗯,一定转达。” “最后一件事——” 裕和公主睁开眼神涣散的眼睛,她留下泪水,望向福延管家,福延管家立即不自由自主低下了头。 裕和公主哽噎道:“我求你,一定帮我,帮我保护好我的孩子。睦淳以后是个没有母亲的可怜孩子,无论武襄王之后怎么对待他,你都要答应我,你要始终和他站在一起,暗中帮助他。” “我答应,我答应!”福延眼中也溢满了泪水,他不仅是被裕和公主所感动,更是对昔日故主即将离世而痛心。 裕和公主对福延数十载的恩情至今在他脑中历历在目,若是没有裕和公主对自己的提携与帮助,他很清楚,自己前途昏暗无光,根本没有翻身的机会。 裕和公主目光流转到婴儿身上,她轻轻地抚摸着孩子柔嫩的脸颊,含着泪水对他喃喃道:“娘亲一生都活在了争权夺利之中,我的双手沾满了罪恶,孩儿呐,如果可以,我不想你过上娘亲这样孤寂而痛苦的生活,我希望你能够与人和睦,生活淳朴,希望你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事,过上属于你自己的生活啊!” 裕和公主痛心哽噎着:“我好想给你爱与温暖,我好想看着你长大,可母亲做不到了,原谅我,我最爱的孩子啊!” 话毕,裕和公主的手滚落在婴儿襁褓边,她睁着失神的双眼,已没了气息。 婴儿瞬间爆发出了尖锐的哭声。 隐婆伸出颤抖的手,她缓缓置于裕和公主鼻尖,然后一屁股瘫坐在地。 好一会儿,隐婆才缓过神,哭喊道:“王妃,西去了!” 一众女婢纷纷跪倒伏地呜咽。 福延管家立即抱起不住哭嚎的赫月·睦淳,他对众人说道:“事态紧急,听我安排各项事宜,立即行动!” 第五十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赫月·裕和之死 氤氲的紫气弥散在矗立在大殿内的四座青铜香炉之间,画着奇形怪状符文的紫旌旗垂悬在殿堂两侧,呈五角对称的繁密符文刻在大殿的青石地上,一个身着黑纱的驼背老妇人坐在符文正中心不断念诵着咒语。 老妇人拿出一个扎着黄符的稻草人,稻草人的四肢脖颈皆用人发捆系而成,她将稻草人扔进面前的小鼎,小鼎瞬间爆裂出巨大的火焰,汹涌而出的火焰足足是鼎身的的五倍有余,随着火焰摇曳,橙黄色的火星在殿堂中不断飞舞又消散。 待火焰熄灭之后,老妇人起身走出阵法,她来到戴着青铜面具一男一女面前说:“贵夫人,王公大人,您们要求老妇做的事已经做了。” 时间过了两个时辰,戴着青铜面具的男子在殿堂中焦虑地踱步着,女子不耐烦地来到老妇人面前,凶恶地质问道:“两个时辰了!整整过了两个时辰!你确定不是在耍我?” 老妇人镇定而又从容道:“绝非戏言。” 青铜面具女愤怒地一把推翻桌子上的香鼎,她指着老妇人道:“若是敢耍我,你休想看到明天的太阳!” “报!禀报大人!”一个蒙着黑纱的男子疾步跑到殿堂中向青铜面具男跪下。 “裕和王妃难产而亡,她已诞下一子。” 青铜面具女顿时喜笑颜开。 青铜面具男嘴角浮出一抹得意的笑容,他不显山不露水地平静道:“好,知道了。” 随即青铜面具男立即反问:“皇上知道了么?” “禀大人,皇上已经知道了,据说裕和公主是将消息传给皇上之后才公开的。” 青铜面具男脸色一沉。 “啊哈哈哈——”青铜面具女发出一阵尖锐的笑声。 青铜面具女轻蔑道:“这死贱人成天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只可惜没有看到她临死前那狼狈的样子。” “恭喜雅芙夫人,这下在武襄王府中,您便有更大的权力了。”青铜面具男附和道。 “啊哈哈哈!范承大人,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呐!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了!这次要不是你倾朝野之力,找到使用巫术之人,想到这个办法,我这一辈子,可就要在她脚下看她脸色喘气了!” “没有,还是多亏了夫人您,若不是二夫人您提供了赫月·裕和的随身之物和她的生活规律,这场巫术同样也无法进行。” “那可不?你知道这个杀千刀的女人是有多谨慎么!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呐。” “那是,那是。”范承谦逊附和道。 雅芙夫人轻佻一笑道:“哼,接下来就看怎么解决她的孽种了。” 范承拱手恭敬道:“至于如何对付她的孩子,鄙人也为夫人想到了一个妙计,夫人可想一听?” 雅芙夫人眼睛一亮说:“速速道来!” “目前鉴于皇上已经知道了世子出生与赫月·裕和已死的事情,我们不能再对世子下快手,不然这件事一定会引起蹊跷。” “所以鄙人建议,用毒。武襄王常年在外征战,作为二夫人的您以后便是襄王府中最有权力的人,对小孩子用毒,应该也是极为方便的事情。” 雅芙夫人点点头,沉吟道:“嗯——有道理,用何种毒?” 范承缓缓开口说:“这世上有一种极其珍贵的药,叫做消生丸,它采自绮境幻森中幼年鲛人的内丹,鲛人生来本无性,成年后性别的转换依靠自身的变化。所以,经过调制之后,用幼年鲛人内丹制作而成的消生丸有一种极为奇特的功效,它能够颠阴换阳,也就是把男人变成像女人一般的容貌特征,同时也能把女人变成像男人一般的容貌特征。但消生丸并不是从根本调换性别,对于已经发育成型的成年人来说,若是不长期服用,颠阴换阳的效果也会逐渐消失。” “消生丸颠阴换阳的功效是一方面,之所以名为消生丸,就是因为它有着极大的副作用,它会消耗服用者生命力,消生丸若是长期连续服用,则必死无疑。” “所以,便可营造出一种假象,裕和王妃所生的世子一开始便是体弱多病、不伦不类的孬种,等到时机成熟,夫人加大用药剂量,他的死便也不会有任何人在意了。” 听完范承的话后,雅芙夫人先是一惊,随后又是哈哈大笑,她指着范承说:“你真是比我想象的还阴呐!” 但雅芙夫人转念一想,她疑惑道:“如此长时间、不间断地下毒,不是很容易被人发现么?” 范承笑道:“夫人大可放心,首先消生丸就非俗物,因为它是鲛人内丹制成,它永驻青春、化丑为美的功效已是价值连城,若是当真被人发现,这世间也没有人能分的清楚消生丸和极品补品之间的差别,所以更不会被银针之类测毒工具测出来。” “妙啊,妙啊!哈哈哈——”雅芙夫人一想到自己独掌王府的美好日子即将到来,她就忍不住大笑。 驼着背的老妇人走到了范承宰相和雅芙夫人面前,她用沙哑的声音说:“两位大人,魂咒仪式还没有结束。” 雅芙夫人不耐烦道:“什么意思?” “诅祸不可能凭空产生,施加于他人身上的诅咒,自身也必将承担同样的代价,这是我之前就告诉过两位大人的。” 范承宰相说:“那你要怎么办?” “我无法变更代价偿还的原则,但是我可以选择对二位影响最小的结果,我要的代价是,夫人这一生将无法生育孩子。” 这对雅芙夫人无疑是当头一击。 随即老妇人从囊中掏出一个黑色药丸,她对雅芙夫人说:“夫人请将它服下。” 雅芙夫人颤巍着步步后退,她面色恐慌问道:“这是什么?” 老妇人回答:“这是能够保夫人安享后生荣华富贵的毒药,它的代价便是您从此将无法生育。” “胡说八道!胡说八道!”雅芙夫人愤怒地指着老妇人。 雅芙夫人疾步来到老妇人面前啐道:“你才是真凶!你才应该付出代价!” “是的,我已经付出了青春的代价,夫人,您看的出来我像是桃李之年的人吗?” 雅芙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弓腰驼背的老妇人,她随即大步走向身后警戒着的士兵。 雅芙夫人从士兵腰间“唰”的一声将剑抽出,她持剑向老妇人走来,眼中露着凶光说:“那么今天,便是我为民除害的一天!我的功德可算是最圆满啦!” 老妇人合上双掌,随即双臂又交叉置于胸前,她平静地跪了下来,闭上眼睛,俯着头。 范承来到雅芙夫人身边劝道:“夫人,三思呐。” 雅芙夫人一把推开范承,然后白了一眼范承,她此时对范承也没有好感,因为她怀疑这个老婆子是之前就和范承串通好了的 “给我去死!”雅芙夫人双手握剑插进老妇人胸膛。 老妇人胸口鲜血汩汩而出,一阵寒意瞬间涌上雅芙夫人心头,她立刻松开剑连连后退,她慌张地指着躺在地上的老妇人说:“不是我,不是我的错,都怪你,都怪你!” “你们将永远无法逃脱命运的诅咒——”老妇人喃喃道。 雅芙夫人尖叫道:“来人呐,把这个贱老婆子给我扔出去喂狗!” 随即两个士兵便将老妇人抬了出去。 范承见事情已经发生,他来到雅芙夫人身边安慰道:“这老婆子净说些妖言惑众的话,还真把自己当神婆了,我看赫月·裕和就是今天该死,这老婆子不过是运气好闯上罢了。夫人别放在心上。” 雅芙夫人故作轻松道:“哼,那可不?我才不会因为这个贱婆子影响自己的心情呢。” 范承笑说:“那就好,之后的事情,还望和夫人多多合作呐。” 雅芙夫人轻描淡写道:“一切好说。” 第五十一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狗女 薄薄的雾霭弥漫在阴郁湿冷的青苔石砖地上,虽然寂静无声,但在这废弃的无人巷道之中,却又好似有无数婴灵在隐隐作泣。 “叮铃铃、叮铃铃”如鬼魅般的铜铃声从巷道远处逐渐清晰地传过来,整条巷道昏沉阴暗,远处巷道的尽头,在焕着白光的阴森白雾中,一张长满皱纹的贪婪笑脸在白雾中渐渐浮出,一个挑着担子的老妪如同幽灵般无声潜行在这巷道之中。 随着老妪逐渐深入巷道,淡淡的白雾渐渐散去,在巷道中充满泥泞和恶臭的粪水沟中,躺满了一片白花花和血淋淋的婴尸,这条街巷,也被称为弃婴巷。 老妪熟练地地用钩子挑起一个又一个婴尸装进竹篮里,在这民不聊生的时代中,这个老妪正是靠这些婴儿的尸体剁碎来喂猪狗吃。 正当老妪在遍地婴尸中捞的不亦乐乎的时候,她的脚突然被绊了下,一声婴孩阴幽的啼哭声顿时吓了她一跳。 老妪浮生打开火折子,就连她也不由得被面前一幕所震惊了,她面前是一个倚靠在墙边的女尸,女尸整体惨白,身上布满了绀青色的尸斑与溃烂的开放性伤口,整个面部因为溃烂的伤口已经不成人样了。 而就在这如同鬼魅般的女尸身下,一个浑身布满鲜血的婴孩竟在其下体之中试图奋力爬出! 浑身是血的婴孩瞪着鲜红的圆目死盯着老妪。 “妖祸!妖祸!”老妪憎怒又惊慌地吼道,因为死人生子,在民间被称为鬼娃,这样的孩子被人认为极为阴煞,是灾祸的象征。 她随即样起钩子,她一棍子狠狠打在婴孩头上,伴随着尖厉的哭声,她突然看到周围的白雾瞬间如血汽般氤氲着邪魅的鲜红色,周围的死婴都猛然睁开了如同魔鬼般的血眼。 老妪抱着头闭着眼睛惊慌失措地颤抖求道:“别找我、别找我!” 此时一声声娇弱的啼哭在老妪耳边渐渐响起,老妪慢慢才回过了神,她缓缓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已经倒在了一片污泥血水之中,而刚刚好像是因为她过度惊慌踩到泥水而摔了一跤。 老妪渐渐起身,她看到刚刚自己打的那个婴孩就在旁边,她不由得惊讶了。 “好顽强的生命力!” 婴孩背部有一条长长的血口子,是老妪刚刚用钩子打的,即使遭受了这样的创伤,这个婴孩也依然在顽强求生着,难以想象它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一种难以言表的滋味在老妪心中纠结着。 本来不想理这个孩子的老妪,她现在却畏畏缩缩地将婴孩从女人的下体中拖拽出来,然后将婴孩装入篮中,然后胆战心惊地离开了。 但老妪之所以帮助这个婴孩,并不是同情心泛滥,而是她实在是怕,怕自己做的阴勾当给自己带来报应,她才勉为其难做了这一件好事。 老妪匆匆忙忙回到院落中,她将拾来的“鬼孩”随即甩在了一边,她根本不想管这个婴孩,打算将它就这样弃在院落中,把它饿死,加上以这个婴孩身上的伤势,她估计它撑不了一天。 此时季节正值冬春交换的季节,虽然万物复苏,但凉风习习的夜晚依旧寒冷,浑身满是干裂血纹的婴孩啼着微弱的哭声,明月映天,皎洁的月光洒在院落内,却更加清晰地照亮了这婴孩与死亡近在咫尺的边界。 即使如此,这个婴孩依旧晃动着柔弱的四肢渴望着生存,依旧微弱地啼叫着,那一声声微弱的啼哭声仿佛是对这世界无尽的幽诉。 一只大黄狗蹑手蹑脚好奇地来到这个婴孩身边,它用鼻子嗅了嗅,围着婴孩转了两圈之后,它小心翼翼将婴孩叼起,然后带回了窝里。 大黄狗前两天刚刚诞下一窝崽,它便把婴孩带进了小狗之中,它用身躯包围着婴孩,婴孩下意识地找寻着奶汁,和一群嗷嗷待哺的小狗一起争夺着乳头。 清晨,老妪从房间出来,看到空空如也的院落,她简直忘记昨天自己还在院落里弃了一个婴孩,但是当她收拾收拾务农器具的时候,才发现婴孩竟然在狗窝里睡得正香!而那只黄狗像是它的母亲一样倚在它身旁。 老妪简直气炸了,她没想到自己养的狗东西竟然要去帮这样一个不详的婴儿,她拿起锄头,气冲冲地向黄狗走去,想将其一锄头打死。 感受到老妪恶意的黄狗被激其了护崽的本能,它龇牙咧嘴地向老妪吠去,老妪更加怒不可遏,她一锄头直接铲断黄狗的一条前腿,黄狗嗷嗷嗷地连连惨叫。 此时婴孩儿也大声哭叫了起来。 老妪惊讶地望着这个婴孩,她不禁感叹这个婴孩儿也实在是太命硬了吧! 她抱起婴孩,仔细地端详起来,随即她心中产生了一个念头,既然这个婴孩这么好养,那为什么不把它当成一条狗呢?或许它以后能帮自己做的事,比狗还多? 然后老妪才发现这原来是一个女婴。 “狗要那么多有什么用!”老妪一只手抱住婴孩,另一只手挥动锄头,把黄狗的一窝狗崽全部铲烂而死。 随后她将小狗崽的尸体捡走做养料,然后把婴孩掷于其中。 从此便只剩下大黄狗与这个女婴相依为命。 “啪、啪”犀利的藤条在一个抽在一个三岁女孩的胳膊上,那胳膊上满是结痂的伤痕。 被打的女孩下意识地迅速捂着伤口,发出野兽般惊恐的叫声,然后颤巍巍地呆站在老妪面前。 随时随地、突如其来的鞭打和辱骂,是老妪对这个女孩最平常不过的交流方式,她从小被狗带大,稍大一点后便窝在猪圈里,老妪从来没有把她当做人来对待。 “狗女!还愣着干什么?!快去给老子把猪食端来!”老妪对这个三岁女孩怒骂道。 这三年来,老妪一直称这个女孩为“狗女”,对于心智还没有发育成熟的三岁狗女来说,她也从来没有把自己当成人。 狗女低着头,然后过去摇摇晃晃地将猪食端了过来。 “看着你这个样子都烦!滚!”老妪抢过狗女手中的猪食盆,溅出来的脏水湿了她一身。 随着时间的流逝,狗女也在慢慢地不断长大,放牛的时候,一次偶然间,狗女正坐在树荫底下乘凉,她惊奇地发现自己竟然能将声音模仿着说出和老妪一样的话语。 “狗......女......”狗女用着沙哑的声带和不完全的发音第一次说出了老妪经常喊她的名字。 随后狗女又尝试了许多字的发音,她发现通过努力,竟然能够一一将老妪平时候所说出的话给模仿出来。 狗女咿咿呀呀地跑到老水牛旁边分享自己的发现,可她发现老水牛却只顾埋头吃草;回去后她又对自己的“狗娘”咿咿呀呀地比划着,但大黄狗却只会蹭着她亲昵,全然不顾她想表达的意思。这一刻,她突然发现自己和周边的这些动物不太一样,因为她发现自己好像能够感受并理解到更多的东西,然而她的这些“狗娘”、“牛叔”、“猪哥”却无法和她共通。 虽然察觉到了有差异,但是狗女并不在意,因为虽然偶尔会感受到自己和猪狗不一样,但因为她和它们的生存处境过于相似,所以“大体”还是相同的。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地流逝过去,重复的日子一天又一天,狗女也已经长到了6岁,现在的她,基本上已经能够独立完成大部分事情了。 老妪把老水牛栓在院坝的老树旁,她今天要杀水牛,水牛太老,已经干不动活了。 “诺,拿着!”老妪将一柄长长的刺刀递给旁边的狗女。 老妪在水牛头上罩上一块湿毛巾,然后迅速抡起大锤,“彭通”一声砸在了水牛头上,水牛顿时四肢无力,便倒在了地上。 正当老妪想接着补锤时,一旁的狗女却拉住了老妪的手。 “不......不要......”狗女费劲地吐着话语。 这头老水牛陪伴了狗女童年,也是她这么多年来无声的朋友,她无法忍心看到水牛受到这样的痛苦。 “滚开!”老妪摆动着身体,试图甩开狗女。 但是狗女仍不松手。 “反了你!”老妪抡起锤子反手就向狗女砸去,又是“彭通”一声,锤子击在狗女脑袋上,狗女直接被打倒。 鲜血从狗女头上渐渐漫出,狗女昏沉无力地倒在地上,她努力睁眼想看清眼前模糊的一切。 “汪、汪、汪!”黄狗看到狗女被打倒,它跑到狗女身边对老妪狂吠不止。 老妪二话没说直接就是一锤子把大黄狗砸死在了地上。 “分不清谁是主人了是吧?”老妪又愤怒地补了一锤子,大黄狗的血肉溅到了倒在地上狗女的脸上。 狗女艰难地爬着,她爬到大黄狗身边,伏在黄狗身上咬牙流泪着,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心痛的感觉。 老妪随即扭身继续向老水牛走去。 “啊!”老妪吃痛一呼,她回头一看,竟然是狗女抱住了她的左腿狠狠地咬住不松口。 老妪顿时火冒三丈,她抡起锤子想打死这个女孩儿,但是在下手之际,她转念一想到这样并不划算,因为狗女始终还是比黄狗要值些钱,把她卖作奴隶,也是一笔收入。 老妪反握锤子,她狠狠地用锤柄暴打着狗女脑袋,随即一脚把狗女踹开。 狗女满面是血倒在地上,地上散落着她被打掉的牙齿。 第五十二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阳雨汐 如天际般泄下的瀑布掀起淡淡雾花,一名少女伫立于一块巨大的黑石之上。 凤尾般排列的亮银片扎在她发髻之后,在湿润的瀑风下,她身上的银饰互相交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她伸出掌心,指尖朝向坠瀑。 慢慢地,周围的一切仿佛都和她融为了一体,此时,她双眼微闭,但即使如此,她的心也能感受到周围最细微的变化。 她缓缓将手臂下垂于腰腹之间,她不断地放空着思绪,想要将精神力的触手伸向更远的彼方。 纷繁复杂的信息如同瀑布般将她卷入其中,在恢弘的瀑布声下细微的虫鸣声、树木在微风之间相互交织的摩擦声、甚至还有远方狞猫潜行脚步声,一一被她收入了脑中。 此时即使没有睁眼,她的心也能感受到瀑布之后那钟乳石缀满的洞穴,也能看见森林最深幽之处青蛇缠绕树间发出的阵阵吐息。 “不够……还需要更多……”她发劲将精神力注入周围,此时就连叶脉中汩汩而流的汁液,鸣蝉跳动的心脏,她也能清晰地感受到。 丰富而庞大的信息的令她感到无比的舒爽,但她却感到她的心始终无法被填满,这些获取的丰繁信息仍然无法给她的心一个满足的答案。 “依旧不够……还需要更多,更多才行……” 然而她却感到此时进入了瓶颈,无法再更加深入地去获取更细致入微的信息了。 她睁开双眼,以王般傲慢的姿态睥睨着周围一切,面对此时尽在掌握的环境当中,她显然是当之无愧的王。 “是需要进行突破了么?” 她能明显感到是因为肉体感官的局限导致她无法进一步获取更加强大的信息与力量。 “那么………” 她再次闭上双眼,进入更加深沉的通冥之中,强大的精神力洞穿着她的身体,每一块骨骼的质量与形态、每一条细微的血管、每一束绷紧的肌肉,她都清清楚楚,完完全全地掌握到了。 她睁开双眼,迅速收回之前散发出去的精神力,同时将右手臂斜上伸出,开始专注地注视着指尖。 霎时间所有的血液集中于右臂之上,胳膊变得一会儿青,一会儿紫,一会儿红。 她竟达到了用自主意识控制身体机能的状态。 “还差一点……” 可此时无论她怎样努力构筑想象,也仍然无法创造出突破于本体的更上一层的存在体。 可是她不甘心,她的脸上已经显露痛苦,但并不是因为身体的痛,而是因为无法突破的意识形态。 “姐姐——” 她被这一声熟悉而又亲切的呼喊唤回了现实,原本空洞的心灵竟得到了稍稍满足。 “啊,阿福呀?”她转头露出亲切又温柔的笑容。 不知为何,每每看见弟弟,她那空洞又不安的心灵总是能得到些许的安慰与平静。 阳福将大拇指和食指含入口中,吹出了一声响亮的口哨,周围的羊儿开始陆续地从山涧跃下。 “姐姐,回家啦。”阳福朝阳雨汐奔来,并大声喊道。 阳雨汐慢慢地从巨石攀下,她纤弱的身体如同开放在嶙峋巨岩中的一朵沾着银色露珠的紫罗兰。 阳福跑过来扶住她手臂,他生怕姐姐在这湿润的嶙峋怪石中绊倒。 阳雨汐看着阿福,露出了浅浅笑容。 “阿福真好,以后还能这样一直伴着姐姐吗?” “姐姐是世上最好的人,我最喜欢姐姐了啦!我以后可要一直陪着姐姐,只是姐姐你以后要是被其他男人拐跑了,我可会伤心的。”阿福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明带着些许娇气。 “阿福为什么会喜欢姐姐呢?‘喜欢’究竟是什么呢?”阳雨汐慈蔼又温柔地说道,深情款款地抚着他的发际。 阳福靠在阳雨汐身边甜甜而幸福地微笑着。 此时,阳雨汐竟发现自己却无法看穿名为“爱”的东西究竟为何物。 越是对于无法看穿的东西,她的悲伤就越甚,因为这预示着在这动荡乱世之间她根本无法掌握自己重要之人的命运。 所以,她才如此迫切地想要突破“桎梏”所带来的局限。 阳雨汐与阳福是龙凤双胞胎。 还在母亲子宫的时候,阳雨汐用尚未发育成型的手轻轻触碰着透明的胎膜,她看着周围红润的一切,感受着周围的温暖,鼓鼓而动的心脏小有节奏地跳动着,随即她又疲倦地闭上双眼,默默聆听者从外界传来的声响。 “为什么……会……存在?”她用不属于人类语言的体系中的思维思考着。 在母亲的子宫内,她感受到了另一颗跳动的心脏,阳雨汐睁开眼注视着那一动不动的小家伙。 即使还在胎内,阳雨汐便已经能逐步学习并理解外界的语言了,这意味着她已然拥有超凡的理解和洞察力。 阳雨汐是第一个先生出来的孩子,在她出来的时候,出现了一个奇怪的气象,原本万里无云的天空变得一半晴朗,一半阴沉,竟下起了阴阳雨,而阳雨汐一家则处于中间交界处,所以接生婆便建议给她取名为“阳雨汐”。 当她呱呱坠地之后,剧烈的空气涌入她的胸腔,令她不得不大哭大叫起来,这种无法控制自己身体的现象令她十分反感。 诸如此类的还有很多,比如柔软的双腿无法站立,无力的手臂抓不住任何东西,发育不完全的嗓子不能发出和正常人一样的声音,也导致她一时间无法表达出自己所理解的全部。 当人面对无法掌控处境时,恐惧、不安、焦虑、躁动难免会占据心头。 但刚出生的小雨汐却并不在意这些,或许应该这样说,她并不是不在意,她是切实体会到了这些情绪,但她更在意的是,这些情绪为何会下意识地出现?它们出现的意义是什么呢? 小雨汐不能理解,她很排斥这样从肉体上、精神上被完全操控的感觉,这种感觉就像是她是被锁进了某种被提前编好的代码之中。 当同龄的婴儿都还在襁褓中憨憨大睡时,小雨汐却在奋力地攀爬着,她竭尽全力试图站起,一次又一次地摔倒着,但又一次次重新站起。 仅仅在一个月之后,小雨汐竟能完成独立走路了。 不过在这个男耕女织的为传统的村落中,小雨汐出色的表现并没有受到家人们的格外关注,相反,父母亲更喜欢将小阳福摇晃在怀中并轻轻呵哄着。 但是,小雨汐在一个月之后开始以惊人速度发展着各项能力,就连基本上不怎么关注她的父母也不得不感到惊讶。 可能是这一个月的时间让小雨汐身体的各项机能逐步与外界接轨,作为一个刚满一个月的婴儿,她不仅学会了成年人所有的语言,而且已经能自理自己的事情,只不过由于身体太小,她仍然有很多事需要拜托父母帮忙。 这一切不仅归功于她自身的努力,她那与生俱来的强大洞察力也是重要因素之一。 在两岁之后,小雨汐便常常不在家。刚开始父母会因为小雨汐私自外出并且晚归而严厉训斥她,但后来他们发现那根本无济于事,因为无论遭到父母多么粗暴的训斥与抽打,她始终都面无表情,没有任何反应,给父母的感觉就像是石沉大海了一样。 直至最后小雨汐甚至连家也不回了,父母第一次还叫上了村里术士帮忙寻找,但在找了一夜之后,没有任何线索,就当人们都以为她被野兽吃掉之后,小雨汐从树林深处走出来出现在大家面前。 小雨汐父亲母亲顿时暴跳如雷,他父亲上前一脚便将小雨汐狠狠地踢飞在了远处,但奇怪的是,当她落地时宛若飘雪落地,就像是根本没摔着一样,因为小阳雨汐巧妙地卸掉了父亲踢她的力。周围村民立刻上前拉住她父亲,当好心人将小阳雨汐扶起时,发现她身上布满了红痕与淤青。 自此之后没过多久,小雨汐家便对外宣称这个孩子患有精神疾病,久而久之,村民以及其家里人对于小雨汐长时间的不见踪影便习以为常,因为没人会在意一个精神病人的死活。 但唯独有一个人,总是在树林中寻找着阳雨汐的踪迹,并且以此为乐趣,他就是阳福,因为他始终觉得自己的双胞胎姐姐不像外人说的那样,是个很温柔善良,并且知道很多的姐姐。 浓墨般漆黑的天空中点缀的忽明忽暗的星光。 “为什么会存在……”三岁大的小雨汐坐在高高的树枝上仰望着天空,她那空洞的心灵亦如那深邃无边的黑夜星空。 周围的树木沙沙而动,毛茸茸的松鼠在她怀中打转,虫鸣声此起彼伏,周围的一切似乎在对她默默诉说着什么。 这些年来,她饿了就跟随松鼠与猴子采摘野果,渴了就在山涧中捧一把清冽的甘泉。 森林是小雨汐伟大的启蒙老师,每一天它都在用真实又鲜活现象教她了解着世界的残酷与美丽。 正如掠食动物无情地撕扯着被捕食者滚热的内脏,又如动物们将温热的乳液哺乳给幼崽,这一切是如此冲突,但却又有着妙不可言的和谐。 阳雨汐在绮境幻森内生活了五年,阳雨汐的身体远不像同龄孩童那样笨拙,她已经完全达到了将身体熟练掌控的程度,与猴子在枝尖互逐,与梅鹿一同在山涧中跳跃,这些根本不在话下。 除此之外,她还学会了与许许多多动物进行无声的交流,森林里睿智的灰狼首领尽显沧桑、年长的网纹巨蟒平静沉稳,还有一次她在树梢之上,与那不怒自威的森林之“王”(老虎)对视良久,它仿佛在告诉她,“你不属于这里”。 是啊,其实阳雨汐早就感受到了,她拥有比森林最顶端掠食者还要敏锐的洞察力与将一切掌控其中计算力,但每天她却不需要耗尽心力地去掠食,只是树木结出的果实便能使她果腹自足。 如果说赋予掠食者敏捷与力量是为了使它们能够生存,那么自己拥有这样的力量是为了什么呢? “为何而存在呢?……”阳雨汐不止一次对自己问道。 第五十三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秋狝围猎 十五年后。 “唉!我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养成一副女子气性!像他那样子可怎么继承祖宗基业呐!”在襄王府大堂上,武襄王气愤地拍桌而起,在大堂内来回踱步。 坐在紫檀椅上的雅芙夫人问道:“明日的围猎大会,必须要带淳儿去吗?” 武襄王叹气道:“当然,他可在皇上的邀请名单内。” 雅芙夫人心中骂道:“哼,那就让皇帝好好看看他女儿生的孬种呗。” 不过雅芙夫人开口却是另一番话:“既然皇上相见,那就见见呗,能在皇上面前露个脸熟,也是极好的。” “唉!你去安排吧!”武襄王长叹一声,他甩袖面朝庭院伫立凝思,这数年来,市井关于他儿子赫月·睦淳的非议让他头疼不已,有的谣言说武襄王的儿子是一个女孩儿,有的谣言又说武襄王的儿子是被狐妖附身的魔物,甚至还有的谣言说赫月·睦淳是不伦不类异兽,而这一切谣言传起的根源则是赫月·睦淳实在是太过于秀美,甚至连武襄王自己有时也不敢对儿子注目良久,因为他也总是恍惚之间把他当成女孩子。 青柳在秋风的轻抚下摇曳着曼妙的身姿,波光粼粼的湖边,一个面容隽秀的少盘腿抚琴而奏,如雪般洁白的银发垂在少年耳际,其中夹杂的缕缕金丝在阳光下灿灿发光,他抬起略带神伤的碧绿眼眸,奏着一首仿佛在深谷中独自绽放、而又坚韧向阳的幽兰之曲。 感到身后有人到来,少年慢慢停止了弹奏,他转身向后看去。 武襄王在其身后开口道:“明天随我一同参加秋狝,到时候会见到你皇爷爷,好好表现!” “遵命,父王。”赫月·睦淳不经心地轻声应道。 武襄王提高音量,声音浑厚地说:“什么?大声点!” “遵命!父王!”赫月·睦淳用力喊道。 武襄王摇着头转身离去。 赫月·睦淳望着父亲失望离去的背影,这样的背影他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次了,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变得更加坚强,可每一次无言的转身都还是会令他感到悲伤。 赫月·睦淳回身低头轻抚琴身,往事的思绪在他眼前不断涌现,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的父王便常常教他舞刀弄剑,可是即使是这样,赫月·睦淳的骑射之术在整个家族中也总是垫底。 还有一次,武襄王带他来到王城刑场处决军中战犯,那次武襄王递给赫月·睦淳一把短剑,并对他说处决军中战犯是身为将领必备的一项本领,在武襄王要求下,赫月·睦淳战战兢兢地拿着短剑来到刑台,随着武襄王在高台上一声令下,周围的刽子手纷纷扬起大刀,可当赫月·睦淳看着对面男人惊恐求饶的神色时,他却迟迟下不了手,就在他迟疑之际,一滩粘稠的热血溅在了赫月·睦淳脸上,滚动的着的头颅挡到他脚边,周围人已经完成了刑罚。赫月·睦淳看着这腥红的一切,他感到胸腹一阵翻江倒海,他捂着嘴,可呕吐物还是不自主地从口中泻出,那一刻赫月·睦淳知道了,他讨厌杀戮,他讨厌刀剑,讨厌这些无情夺取人们性命的一切武器。 赫月·睦淳甩开手中的短剑,他奔跑着从刑场上离开,突然间,他像是撞到一堵坚实的布墙,待他向上看去,正是他的父亲武襄王。 “啪”的一声,一记火辣的耳光直接将赫月·睦淳扇翻在地。 武襄王指着赫月·睦淳气愤训斥道:“懦夫!我没有像你这样的儿子!” 赫月·睦淳左颊一阵此起彼伏的麻木,他将辛酸的泪水咽回肚子,品尝着口中那份悲伤的铁锈味。 赫月·睦淳这一逃,使得武襄王自觉在军中颜面大失,并且由于雅芙夫人的暗中操作,军中、市井中对赫月·睦淳的流言也逐渐兴起。 自从武襄王对赫月·睦淳期望尽失后,赫月·睦淳在襄王府中从此受尽冷落,他不再是那个被捧在掌心的明日之子。相反,倒是雅芙夫人的儿子赫月·骁勇尽受武襄王的宠爱,但二世子赫月·骁勇没有赫月皇族那一袭金丝银发,所以始终不被正统皇室所认可,这也是武襄王和雅芙夫人一直以来的心病。 不过也正是因为赫月·睦淳的失宠才导致雅芙夫人没有对其再起杀心,相反,暂时留着他这个被皇室认可的棋子,还有利于襄王府在朝中开展各项活动。 一晃,便过去了十五年。 第二天清晨,福延管家带上雅芙夫人为赫月·睦淳参加秋狝而准备的衣物,他轻敲房门道:“世子殿下?更衣出行啦!” 赫月·睦淳合上正在阅读的书卷,他来到门前为福延管家打开门。 虽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但赫月·睦淳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一方面是因为福延管家从小对他进行着极为严格的管教,另一方面是因为赫月·睦淳在襄王府中没有玩伴,除了福延管家外,也没有其他成年人愿意亲近他,所以他只能在书卷中寻找精神寄托。 “这次的秋狝可是难得的好机会,殿下要在皇上面前好好表现呐。”福延管家一边为赫月·睦淳整理衣领,一边对他语重心长地说。 赫月·睦淳对福延说:“福叔叔,我真的不想再呆在这里了,这里每天都好枯燥,好无聊,我好想去外面,我可以跟皇爷爷说说吗?” 福延握住赫月·睦淳肩膀说:“千万不可以哟,如果你要离开这里,皇上就只能让你以质子的身份进宫,宫内规矩森严,你以后要是想做什么,就更难了。” “如果世子殿下想离开这里,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不过你要有吃苦的决心。” 赫月·睦淳眼睛中焕发神采,他问道:“快跟我说说,什么方法才能离开这里?” “有一个办法,就是将你下派到军中历练,不过这是个危险与机遇并存的方法。” 赫月·睦淳疑惑道:“危险?机遇?是什么呢?” “危险便是雅芙夫人很有可能串通权贵将你置命于兵乱中,不过这个危险我会尽力地去规避,我会为你选择一个品贤德优的将领。” “嗯,谢谢福叔叔。”赫月·睦淳点点头。 “不不,殿下别客气,这是属下应当做的。在军中也有机遇,其一是你可以躲避雅芙夫人对你的控制,其二便是你在军中可以发展属于你的势力,这样也更有利于你的成长,不过相应的,你也会吃很多苦。” 赫月·睦淳扯住福延的衣角恳求道:“嗯!我宁愿吃苦,也不愿意在这里待一辈子!福叔一定要带我出去啊!” 福延看到赫月·睦淳恳求的模样,不禁花了双眼,他心中念道:“唉!可怜的孩子啊,要是你母亲还在,你怎会沦落至此!” 福延蹲下身对赫月·睦淳说:“殿下,天意不可测,你母亲纵横宦海游刃有余,你父亲更是统帅千军万马的的一方诸侯,我相信你有朝一日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记住,吃得苦中苦,方位人上人!” 赫月·睦淳感激道:“谢谢福叔,淳儿一定会很努力的。” 福延说:“好,时候不早了,换好衣服赶紧出发吧。” 赫月·睦淳跟着福延来到门前,门外大队车马已经列阵完毕,除了赫月·睦淳之外,还有五位世子在门外,他们的母亲有的为儿子整理衣冠,有的对儿子再三叮咛嘱咐,待全副武装的武襄王上马后,六位世子来到武襄王后面,也准备上马启程出发了。 当赫月·睦淳和六位世子站在一起的时候,福延一眼就发现了不正常之处,雅芙夫人的二世子赫月·骁勇在所有世子中十分显目,他身着一袭青鲛长袍,细致紧密的锦衣在阳光下流动着青亮的光芒,再加上赫月·骁勇本身比同龄人更加强壮,武侯之才一眼便在这个孩子身上展露无遗。 而反观赫月·睦淳,雅芙夫人给他配备的这件鹅黄色帛衣织工不匀,看上去坑坑洼洼十分劣质,再加上赫月·睦淳本身身材纤细,这件宽疏的衣服既不能随风飘舞以衬托赫月·睦淳身材的纤美,又不能很好地贴合他的身体,就显得很土,属实是像给赫月·骁勇提鞋的书童了。 从衣着上来看,虽说其他四位世子没有赫月·骁勇那么引人注意,但却也没有赫月·睦淳这样容易在人们的视野中被淡化掉。 但即使是这样,赫月·睦淳那一袭金丝银发和他隽秀的面容仍然让他在众世子中脱俗而出。 不过对于赫月·睦淳来说,这种差异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产生了,所以他已经习以为常自己在府中的这种地位了。 队伍开始行动,这是十年来赫月·睦淳第一次出府门,在离别之时,他对福延不停回盼着,在他心中,福延已经早已成为父亲般温暖的存在了。 第五十四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野心与梦想 来到秋狝围场后,一个身着亮铜色鳞甲,头盔上戴着红羽的男人来到武襄王队伍面前说:“是王爷吧?范承大人让属下在此已等候多时了。” “嗯——”武襄王抚着胡须应道。 范承,这个裕和公主曾告诉过武襄王不得不除的男人,如今却已被武襄王置之脑后,在他收到裕和公主信件之时,也不过是反感到道:“唉!此乃妇人之见!心胸怎狭隘至此!” 在围猎指挥官的带领下,武襄王和一众王侯将相将野兽合围道皇帝看台附近的低洼地势之中。 此时已过正午,合围已经完成,一众王侯将相来到地势稍高的看台附近,看台上搭着许多顶银白色的帐篷。 诸位王公大臣继续深入,他们各自带着所猎杀的猎物,在指挥官的带领下来到一顶金黄色帐篷前环绕着坐下。 待全部人坐定之后,身着长袍的范承来到宦官面前,他笑着跟宦官们说了几句,随即宦官便进入了金色帐篷内。 不一会儿,一个身着金黄马褂,帽顶羽翎的花甲老人拄着拐杖从帐篷中缓步走出,宦官排成两列,低着头,蹑着步跟随在老人身后,帐篷外所有人一齐跪地伏拜,并齐声贺道:“全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全明皇帝鬓间的发已花白,他拄着颤颤巍巍地来到场地正前方的一张古铜矮桌前盘腿坐定,他拉长干瘪的声音说道:“众爱卿——平身。” 场地上的人们纷纷起身。 范承作揖踏着小步来到全明皇帝面前低头跪下道:“皇上,诸位皇亲大臣们所狩猎物已在烹煮,待野味上桌之间,臣有一提议,既能为皇上助兴,又能熟络君臣之间的关系,皇上可愿一听?” 全明皇帝捋着苍白的胡须拖着绵长的声音笑说道:“但说无妨。” 范承挺起身,他面向众权贵道:“皇上历来重视围猎之行,其意之一便是锤炼皇家子孙敢为人先的尚武本色,恰今日皇上在场,正好也是各位诸侯大臣们一展后辈英姿的好时刻,所以微臣建议进行一场宴射比武,见后辈优者胜者,陛下何乐而不为呢?”话毕,范承又向全明皇帝伏首而拜。 “嗯——好主意,你安排便是。”全明皇帝点头道。 “遵命。”范承应后缓缓起身。 随即身着软鳞甲的一众士兵便在场地内安插了十个靶子。 范承在场内踱步道:“可有愿意主动请缨的?”他的眼睛不断扫视着周围的面孔。 “我!”短暂的沉默之后,一道雄浑有力且自信的声音从人群中传出。 只见一个身材魁梧,身着暗红色软鳞甲、软鳞帽的十五岁少年挺身而出,细微的软髯伏在他双颊下,雄毅的线条构成他面庞,他那双如剑般笔直的双目中泛着腥红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极具野心的笑容,像是一只野兽已经按捺不住狩猎的欲望。 “喔?”范承略带惊疑,因为他从没见过这个少年,更没有注意过他身后的家族。 在这个围场中,人们所坐定的位置都有着极严格的划分,越靠近全明皇帝的位置,越是当朝呼风唤雨的权贵,而这个少年所在的位置是距离全明皇帝最远的对面,范承知道,这个位置中的人大多是在民间卓有名气、富有财富、或是功勋显赫的人,不过即使如此,在众诸侯权臣眼中,他们仍然不值一提。 范承笑道:“好!一看便是勇武之才,向皇上报上你自己的身份吧。” 少年大步踏出人群,干脆有力地单膝跪地作揖道:“谢皇上垂青,臣子乃鹰戈将军之子,名叫赤焰。臣子之父是隶属于武襄王的一名将军,我常年跟随父亲在外征战,今借父亲之战功,才有幸出席于此。” “嗯——虎父犬子是也。”全明皇帝看着这个生命力蓬勃的少年欣赏道。 全明皇帝摸着胡须眉目慈蔼道:“今日你若能十箭连中靶心,朕就封你为梁淮少将军。” “谢陛下厚恩,臣子不胜感激!”赤焰铿锵有力回道,他拿起弓箭大步踏向靶场,在众多当朝权贵面前,他没有丝毫怯懦,就在人们对这个少年称赞之时,却不知道他用这份果敢与坚毅砍下过多少敌人的头颅,身上浸染过多少敌人的鲜血。。 武襄王看到自己所率将士之子得到了全明皇帝如此赏识,他拾起地上的一枚石子,向赫月·骁勇弹射而去,赫月·骁勇吃痛向父亲望去,他随即看到了武襄王那严厉的眼神。 其实赫月·骁勇早就看不惯赤焰了,因为赤焰地位明明在他之下,还抢得了如此风头,不过有了刚刚武襄王的督促,赫月·骁勇顿时打满了干劲。 “我!武襄王之子,赫月·骁勇,请求参与比武!”赫月·骁勇从人群中站起。 “嗯——好。”全明皇帝微笑着点头。 范承突然插嘴道:“武襄王大人威震天下,传闻膝下六子也是虎狼之才,今仅一子露面上阵,着实可惜,今日可否让皇上一见六子全貌?”范承一边说,一边也在注意着全明皇帝的脸色。 范承这一说,倒真让全明皇帝想起了一件事,那便是自己女儿赫月·裕和在襄王府中曾诞下一子,只不过由于事务繁忙,当时全明皇帝没来得及见皇孙一面,随着时间的推移,再加上没人提醒,他就忘了这件事,甚至就连当初赫月·裕和在信中所写的皇孙名字也忘的一干二净了。 但全明皇帝不好意思直接说忘记了自己皇孙名字这件事,于是他便对范承大加赞许道:“范爱卿所说甚是,武襄王乃国之栋梁,有如此出色的父亲,想必六位世子也定当是英姿飒爽,朕,很想看看。” 范承嘴角略微勾起一抹得意的邪笑,他的计划得逞了。 自从裕和公主被范承用计扫除之后,这数十余年来,作为朝廷宰相的范承不断兼并着权力,现如今,除了武襄王之外,他已然成为全明皇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虽然武襄王为人正直,一心忠君,但正是因为武襄王行事过于“正义”,反而成为了牵掣范承的缰绳。 所以范承一直谋划着分卸武襄王的兵权,哪怕是置之于万劫不复之境也在所不惜。 武襄王顿时对范承气不打一处来,但是在全明皇帝面前他又不得不憋住,因为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那就是——赫月·睦淳。自从那次刑场事件之后,赫月·睦淳便淡出了武襄王的视野,至于为什么,一方面是因为他自身常年在外征战很少与世子们接触,另一方面武襄王自己也说不太清楚,总之他心中的视野渐渐被二世子赫月·骁勇所占据,也一直认为他应该才是自己正宗的接班人,所以无论是在箭术还是其他武术上的造诣,赫月·睦淳一直没被武襄王放在心上,他也一直不知道赫月·睦淳的实力到底是怎么样的,如果赫月·睦淳在皇帝面前出丑的话,那将造成不可估量的不良影响,所以这也是武襄王在得知赫月·睦淳也被钦点列入秋狝围猎之名时如此焦虑烦恼的原因。 但武襄王却想不到这也是范承一手策划的。 此时此刻,武襄王仍不认为范承是故意的,因为他来不以自己的“君子之心”,去度别人的“小人之腹”,所以他也同样讨厌着那些总是以恶意揣测着别人的人,正如他去世的妻子——赫月·裕和。 依靠着他这一点无畏的正直,武襄王征服了千军万马将士们的心,但他却无法征服官场上多变的人心。 “嗯?——”范承歪头发出疑问的声音,他盯着武襄王,意在使他快点做出决断。 武襄王向全明皇帝单膝跪地行礼道:“谢陛下垂青,六位犬子能一同在陛下面前露面,实属臣下荣幸。” 全明皇帝抬了抬手说:“嗯——平身。” 范承接续道:“那六位世子便一同上台吧?” 六位世子从人群中起身,拿起弓箭,来到靶前,之后又上来了全明皇帝的三个皇子,这十个靶位便被填满。 站在靶位上的赫月·睦淳看着手中的弓与箭,正是因为在襄王府中无法使用好这些取人性命的武器,那一幕幕被羞辱、不堪的回忆再次袭上他脑海中,他真的很厌恶这些武器,厌恶地想吐,尤其是还要面对这么多人,他感到心中有一种被撕裂的痛苦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我做这些我不喜欢的事啊!”赫月·睦淳在内心痛苦呐喊着,他紧紧攥着手中的弓与箭,他浑身无力,仅靠着弓箭支撑着身体。 “你是女孩子?”恰巧在一旁的赤焰打量着赫月·睦淳娇弱的身躯,他下意识问道。 这种类似的问题赫月·睦淳已经遇到过太多次了,他没有理睬赤焰。 一道嘹亮的哨声破空而来,那是开始指挥官允许开始射击的指令。 赤焰迅速架起手中的弓箭,“啪、啪、啪”迅如闪电的连续发射之后,在其他人还在瞄准之时,他的十发箭早已全部命中红心。 仅仅十发箭的射击,对于已脱手过上万发羽箭赤焰来说简直是不要太轻松。 赤焰骄傲地环视四周,除了他自己之外,没有一人全部命中靶心。 但更令赤焰吃惊的是,他发现旁边的这个像“女孩子”一样的世子竟然连一发箭都还没有射出去。 在人群中盘腿而坐的武襄王看到赫月·睦淳这样窝囊的样子更是气的直锤大腿。 终于,赫月·睦淳举起弓箭,就在他往后拉弓弦的时候,整张弓突然开始歪歪扭扭起来,由于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稳住弓上,赫月·睦淳右手拉弓弦的手一松,弓箭便被直接弹了出去,斜斜地插在了地上。 “哈哈哈——”赫月·骁勇不由自主大声嘲笑着,同时也引发了周围世子、皇子的嘲笑。 场下响起一片蚊蝇般的议论声,武襄王此时简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消失掉。 全明皇帝看到这一幕也是十分惊讶,但范承却暗地笑了起来,这些年来,范承一直在操纵着雅芙夫人对赫月·睦淳实施冷落,对于赫月·睦淳的射术如何,他了解的一清二楚。 正所谓太好会引人注目,但差到极致,同样也会引人注目,范承就是想借这一点让武襄王在全明皇帝面前出丑。 赫月·睦淳看着周围人异样的目光和交头接耳的议论声,那些对他挥之不去的流言蜚语再次萦绕在耳边,他那千疮百孔的心灵再一次遭受到了创伤,他真的好憎恨命运,他不明白为何命运要将他置于这样一个痛苦的境地。 赫月·睦淳迷茫了,他不明白自己这样恍恍存于世间的意义究竟是什么,从前福延管家告诉他,只要活下去,就会有希望,可是现在看来,什么究竟能做什么呢?属于自己的希望又是什么呢? 赫月·睦淳双眼逐渐失神,他咽下苦涩的泪水,他手中的弓箭从手中松落坠在地上。 当武器落地那一瞬间,赫月·睦淳低下头,伤心地流下了泪水,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哭泣呢?是自己也在悲叹自己的无能吗? 突然间,一只有力的手抬起赫月·睦淳的手腕,同时将掉落在地的弓箭塞回了他手中。 “你究竟为何而畏惧武器?!你为何要将武器抛弃?!” 一道雄浑而有力的质问声从赫月·睦淳耳边传来,这充满强烈野心与欲望的声音瞬间让赫月·睦淳为之一惊。 当赫月·睦淳回首时,那清澈的碧眸与充满野性的红眸骤然相对。 刹那间,赫月·睦淳被赤焰眼中那熊熊燃烧的生命之火所迷住,他眼中那腥红的厉光,虽充满了世俗的欲望,但却是如此能够唤醒赫月·睦淳那已经毫无生气的心灵。 “真美啊——”赫月在心中叹道。 赤焰命令道:“握紧你手中的武器!” 赤焰接着说:“武器,它是无声而又最忠实的伙伴,我从来就只相信自己手中的武器,因为那是我能够将野心与梦想所托付的伙伴!所有的一切靠自己双手创造,所有一切靠握住武器那双手去斗争,但你为何要抛弃它?为何要抛弃自己的梦想?!” “我抛弃了自己的梦想?可是什么又是我的梦想呢?”赫月·睦淳在心中不断质问着自己。 “那为何而哭泣?为何而痛心?” “原来我也有想要追寻的‘野心与梦想’吗!”赫月·睦淳紧紧要着唇含着泪,他在心中对自己呐喊着,那抹腥红的生命之光在他心中不断摇曳,不断燃烧,不断爆裂。 “我有!”赫月·睦淳对赤焰含泪嘶喊道,他那碧绿的眼眸闪烁着如同钻石般凛冽的光辉,那份不甘的愤怒,那份执着与欲望,一瞬间直击赤焰心弦。 赤焰嘴角随即旋起一抹狂野的笑容,他傲慢道:“哼?看来你并不是我想像中的懦夫嘛,那么就给我乖乖握好手里的弓箭,把你心中的的不甘与愤懑化作力量,然后用这份力量给予你手中的武器,去实现你想要做的事情!” “调整站姿,双脚站位略宽于肩!”赤焰伸出腿打开赫月·睦淳的双脚。 “稳住身形,沉肩,用骨骼做支撑。”赤焰贴在赫月·睦淳身后,他用自己的身体矫正着赫月·睦淳错误的姿势。 赤焰带动着赫月·睦淳的手缓缓拉弓,随即他慢慢松手。 “连线箭头与靶心的位置,集中注意力在目标上,感受弓与手的结合,将力量传递给武器,要感受到它是你的一部分——” 照着赤焰的话,赫月·睦淳深吸一口气,他眼神坚定地看向前方,在手中握紧武器的那一刹那,赫月·睦淳感到自己胸腔内不断充满力量,他将自己的心交付给手中的弓箭,他把它们当成自己最忠实的伙伴。 “请助我一臂之力吧,我相信你们,请给予我你们的力量吧——”赫月·睦淳对手中的武器深情道。 在无意识之中,赫月·睦淳手中的箭飞射而出,待赫月·睦淳回过神定睛一看,那支箭竟然正中红色靶心! 赫月·睦淳心中涌起一阵感动,他握紧手中的弓箭,他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力量”的滋味。 “嚯?有点意思。”赤焰笑着惊讶道,同时他也离开赫月·睦淳身边。 赫月·睦淳展开射击架势,他想再更多地体会这种“力量”的感觉。 射击完毕后,赫月·睦淳共有七箭全部命中红色靶心,除了赤焰之外,排名第二的竟是赫月·睦淳! 全明皇帝没法不对赫月·睦淳产生注意,因为他实在是太特殊了。 第五十五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万华变 宴射比武结束后,所有孩子卸下头盔软甲,他们按照排名一齐单膝跪地于全明皇帝面前接受奖赏。 赫月·睦淳再次引起了全明皇帝的注意,因为他那清秀的面容与纤弱的身材,让皇帝有一瞬间错认为他是个女扮男装的郡主。 全明皇帝开口说:“少年赤焰勇武可嘉,朕兑现承诺,封你为梁淮少将军。” “谢陛下!”赤焰铿锵有力地回道。 全明皇帝捋捋苍白的胡须继续说:“嗯——在这场比武中,你还有一个地方让朕很中意。” “在周围人有困难时,你没有嘲笑他,相反倒是主动帮助,悉心指导,朕很认可你的品行。同时朕也想告诉皇子皇孙们,兄弟有难,不应袖手旁观隔岸观火,互帮互助才是应有之义。” “嘉赏赤焰少年黄金千两!” 赤焰立即谢恩道:“谢陛下隆恩,臣子感激不尽!” 接着,全明皇帝向赫月·睦淳和蔼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禀皇爷爷,我是武襄王之子,赫月·睦淳。” “赫月·睦淳?”全明皇帝觉得有点熟悉,待他思考片刻之后,他问道:“莫非是裕和公主之子?” “正是。”赫月·睦淳应道。 全明皇帝颤颤巍巍拄起拐杖,太监们赶忙将他搀扶了起来,随后在一众宦官的簇拥下,他慢步来到赫月·睦淳面前道:“抬起头,让朕仔细看看?” 赫月·睦淳抬起头看向全明皇帝。 一瞬间,被誉为“金月之花”裕和公主的面庞浮现在全明皇帝脑海中,但当全明皇帝仔细一审视,他发现这张脸上除了继承了裕和公主的柔美,还有着些许刚毅清冽的线条,刚毅与柔美相互结合,甚至更甚于当初裕和公主的绝世风华。 “像,真像。”全明皇帝不自觉叹道。 “站起来,让朕看看?” 赫月·睦淳行礼之后起身,随即又跪了下去。 全明皇帝喃喃道:“我的好孙儿,皇爷爷怎么就把你忘了呢?” 片刻思忖之后,全明皇帝心中顿时升起一股无名火,因为他发现,自己之所以忘记了赫月·睦淳,和武襄王有着很大的关系。首先作为大世子的赫月·睦淳,衣着甚至不及其他世子,这让他从一开始就很难引起注意,另外这么多年来,武襄王也从未向朝廷举荐过有关赫月·睦淳任何消息,这无疑就把赫月·睦淳变成了一个隐形人。 对武襄王信任的裂缝在全明皇帝心中开始出现,因为将裕和公主安插到武襄王身边,本就是全明皇帝对武襄王的牵掣,而今裕和公主已死,大世子却遭受如此冷落,多疑的全明皇帝想到了两个原因,其一是自己对于武襄王的控制大不如从前,其二便是武襄王对皇室本就没有忠顺之心。 全明皇帝立即转向武襄王问道:“朕今日所见,淳儿箭术颇有天资,但令人诧异的是,他刚开始却连箭术的基本功也未能掌握,若是没有赤焰指点,恐怕连一箭也未能中靶吧?” “所以,这不怪淳儿,而怪武襄王你——教子无方,你可认?” 全明皇帝一字一句不紧不慢,语气平和,但其中蕴含的威压却让武襄王眉头紧皱,压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虽然全明皇帝在字面上问武襄王“认不认”,但武襄王看出来了,他不得不认,这并不是所谓“教子无方”和“教子有方”那么简单,而是一场博弈,如果忤逆全明皇帝,肯定会导致更严重的后果。 武襄王立即跪伏在地磕头道:“臣下教子无方,臣下知错,请全明皇帝责罚!” 全明皇帝用着一种平和的语气愠怒道:“责罚?那你说说,该如何责罚好啊?” 武襄王明白,这是极为关键时刻,他对全明皇帝说道:“蒙陛下鸿恩,臣下身为百将之首,位尊武侯之列,但却连自己的孩子都无法教好,臣下有愧于陛下如此恩德,臣愿意自解兵权,尽数收归于中央羽林军。” 兵权,对于一生征战沙场的武襄王来说,无疑是命根子,但他知道,他必须这么做一表忠心。 范承这时候突然开口道:“陛下,恰东部有一名为‘血色残阳’的蛮夷组织在沿海地带异军突起,据说‘血色残阳’如同强盗般疯狂蚕食周围部落,现已有数藩属国上书请求剿匪,外征需要调动大量军力,且需要中央统一有力的调度,臣认为武襄王建议可以考虑。” 然而,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意识到这个“血色残阳”所存在的巨大危险,更没有预见到有朝一日金月帝国的天空将被血色残阳的恐怖所支配,而范承现在只是将其当做朝堂上争权夺利的工具。 全明皇帝捋着胡子,随即喜笑颜开道:“嗯——那就依范丞相所言吧。” 范承简直大喜,但他却并未表现出来,而是平静道:“陛下英明。” 但全明皇帝这一句对武襄王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当头一棒,武襄王顿时感觉全身瘫软,口唇颤抖,他欲言又止,因为舌头总是在口中打结,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壮士断腕般的忠心,竟对全明皇帝没有一点作用。 赫月·睦淳很快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他记得福延管家曾向他许诺过,要将他送至军中发展势力,若是自己的父王真的丧失兵权的话,那么自己今后又如何发展呢?他发现自己和父亲其实休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沉睡的心灵一旦觉醒便将永不停止奔跑的步伐,从前的他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但此时此刻,赫月·睦淳感受到了内心在强烈地跳动着,他的心告诉他必须要行动起来,必须要去帮助自己的父亲解决现在的困境。 赫月·睦淳跪爬到全明皇帝脚边,一个猛的叩头,他对全明皇帝说道:“皇爷爷千万别怪罪父王,要怪就怪孙儿吧!我从小不喜练武,就喜弹琴作赋,父王他也从未强迫过我,可否让为我为皇爷爷弹琴作赋一首?若皇爷爷满意,就别怪罪父王了,可以吗?” 范承立即说道:“世子殿下,今日乃秋狝比武之际,行军队伍中可未有管弦笔墨呐,再说秋狝围猎意在彰显皇家子孙的铁血方刚的崇武本色,在此吟诗作曲,恐怕也不太好吧?” 全明皇帝捋着胡子眯着眼睛,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赫月·睦淳随即反驳道:“范大人,您一直在强调‘崇武本色’,可崇武是为了什么呢?无非不是为了忠君孝主,报效国家吗?军人拿起武器扞卫国家不受侵犯,这固然是值得去学习和领悟的,可是我觉得却不能将此作为一种死板的标准放在每一个人身上,文人也有报效国家之心,也有为国献身的觉悟和决心,既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又为何而在意形式上的不同呢?” 范承笑道:“当然要在意,文人所认为的世界只是书本在他们脑中幻化的世界,若每一代皇子皇孙都只愿意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之中而不愿意对外征伐,那么将是相当危险的事情。” 赫月·睦淳嗓子一哽,他没想到范承丞相如此能说会道,但更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咬住不放,看来这势必将会是一场拉锯战。 赫月·睦淳长吸一口气道:“范承大人所言甚是,实际上,我认为练武与作赋不是相矛盾的,两者需要相互结合,并不能踩一捧一,您说呢?” 看着赫月·睦淳这副面孔,当初那个令范承憎恶的女人面孔浮现在他面前,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子,范承在心中骂道。 范承哈哈一笑,他用一副年长者的口吻对赫月·睦淳说:“世子殿下,你还年轻,古人云,具体问题,要具体分析,你想想看,现在是什么场合?换个说法,你说在唱戏台上上演比武,这合适吗?” “是不合适,但您所谓的具体问题具体分析,似乎在这里用的并不太对——” “好了!都别说了,你这个小东西,伶牙俐齿的,倒真像你母亲。”赫月·睦淳的话语被全明皇帝打断。 全明皇帝对赫月·睦淳继续说道:“朕允你在五步内作诗一首,若能证明你父亲对你教导有方,朕,可以考虑对他网开一面。” 全明皇帝此话一出,武襄王瞬间松了口气,同时他也完全改变了这些年来对自己大儿子赫月·睦淳的看法,心中尽是感激与愧疚。 赫月·睦淳拜谢道:“谢皇爷爷隆恩,孙儿平日在府中空闲之时,便喜欢翻阅古书了解古往今来,心中不由得对这人世间有所感慨,能否以此为题作诗一首?” “好,小小年纪便有此等想法,朕倒想听听你对这古往今来有什么感慨,起身吧!” 赫月·睦淳缓缓起身,他拍去身上的泥土,然后迈出第一步道:“时间如滚滚长河不断流逝,世间万物也不断流转变换,但千万年来因果轮回却始终有着有着自己不变的规律,故有感:‘万华流转势仍恒’。” “人世间所谓的‘道’是如此多变,在这不断变换的世道中,究竟什么是真实的呢?什么是值得去追寻的啊!” “不由感慨:人间似幻何为真,追天问地求其道?” 最后一步,赫月睦淳望天叹道:“这世间如梦似幻,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虚实交替更迭,也因此时常在梦中呓语,虚实之间究竟该何去何从呐!” “曰:虚实迷乱梦中嗔。” “提名为:‘万华变’。” 赫月·睦淳伫立在场中,他语调悠扬地吟诵道: 万华变 万华流转势仍恒,人间似幻何为真? 追天问地求其道,虚实迷乱梦中嗔。 第五十六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星霞逝 “哈哈哈——”全明皇帝捋须大笑。 赤焰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本来是目空一切的他,而如今赫月·睦淳的身影却在他那腥红的眼眸中开始渐渐清晰。 全明皇帝随后指着赫月·睦淳笑说道:“小小年纪就有如此感慨,朕给你一个横批:及时行乐!便可忘却一切烦恼!哈哈哈——” 赫月·睦淳跪地伏首道:“皇爷爷所言甚是,孙儿受教了。” “来人呐,去将朕帐篷里的九霄环佩琴拿来。” 在全明皇帝示意下,一张油亮的红琴架在桌上,摆在赫月·睦淳面前。 赫月睦淳行礼起身道:“谢皇爷爷恩泽,让睦淳今日有幸在众人奏一曲自创琴曲,孙儿取名为‘星霞逝’。” 就当赫月·睦淳准备弹指之时—— “陛下!臣子对世子殿下所作词赋所见有别,不知陛下可愿一闻?”赤焰突然打断道。 全明皇帝抬手示意道:“讲便是。” 赤焰接续:“世子殿下所吟之诗彰显了天地浩浩,世道缥缈人心甚微,但臣子却认为心乃万物之源,问苍茫天地,谁主沉浮?乃势在人为!世道固然变化万千,那又如何?我自横刀笑对天,只曰四字:人定胜天!” “嗯——不愧是朕所册封的梁淮将军,有魄力!”全明皇帝赞许道。 端坐在琴边的赫月·睦淳一惊,他指尖凝滞在弦边,碧绿的眼眸波光闪动,心中涌出的那份力量砰砰悸动,他再次从这个名叫“赤焰”的同龄人身上感受到了自己所缺的那份力量。 赫月·睦淳莞尔一笑,他随即开口道:“既然梁淮将军这样说,皇爷爷,孙儿有一提议,那便让他和我一起演奏这场‘星霞逝’,我奏曲,他舞剑,您看如何?” 全明皇帝赞许道:“这个想法可行!” 其实赫月·睦淳之所以为此曲取名为“星霞逝”,是因为他本想表达万千浮华最终如云烟般消散的悲殇,但是现在,他打算全部推翻,凭借着心中的这份悸动着的力量,现场重创一首歌颂生命的恢宏之歌。 全明皇帝和其他一众人皆退回了原处坐席观看。 “哼,小子,还没准备好么?”赤焰缓缓舞动着一柄寒光闪闪的嗜血长剑,他侧着身傲慢斜视着赫月·睦淳,带着挑衅的语气对他说。 但实际上,在赤焰那傲慢的眼神中,还含着连他也没意识到的一种深意,那似乎在对赫月·睦淳说:“小子,你能跟上我的步伐吗么?” 但赫月·睦淳看出来了,他感受着心中的不甘的渴求,可为何而不甘呢?赫月·睦淳平静如水地抚着琴弦,他一遍又一遍地问着自己。 “真美呐——” 那闪烁着狂野梦想与野心的腥红色光焰在赫月·睦淳脑海再度中浮现。 “是吗?原来我是被他的那份野心与梦想所吸引了么?”赫月·睦淳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是的,我想要和他并驾齐驱在这条逐梦之路上,我想要品尝和他共同搏杀的快感,我想要帮他实现他那狂野的梦想与野心,他也一定是在等我的回应——” 赫月·睦淳嘴角渐渐勾起一抹轻狂的笑容,他骤然抬起双眼望向赤焰,那眼眸如同野狼般闪烁着青寒的光辉。 “嚯?”赤焰再次感到了有趣。 赫月·睦淳迅速起指,琴音轻盈纯净,好似无尽的黑夜中繁星渐起,给人焕然一新之感;待星空初显后,琴音开始变得迷幻而多变,似乎整片天空逐渐被斑斓夺目的星河所取代,星河不断流转,璀璨而又迷离;随后曲调忽然变得厚重而急促,在这恢宏之音中,就好似天上的星河泻下大地,无光十色的星河如同河流将天空与大地相连接;就当人们沉浸于这绚烂的美丽中时,琴音忽然又变得哀转而悠扬,不禁让人遐想到,在这无尽黑夜与流转的星河之中,还有一个落寞的人影在仰望天空,他不断跑啊,跑啊,不断去追寻着与天空相连的星海,只为触碰他心中那如同星河般至高至美的梦想。 在不知不觉中,赤焰与与琴音融合在了一起,有生以来,赤焰从没有感受到如此震撼,如此能够与自己共鸣琴音,他奋力地、全力地翻旋着身体、挥砍着利剑,似乎那在星河中不断奔跑的小小身影就是他自己,而为他营造这片星海的人,正是赫月·睦淳。 赤焰那目空一切、孤独而又寂寥的心瞬间被触动,就好似清澈的甘泉涌入他心间,那是被理解的感动,同时还有一种难以言明、浓烈的——悲伤。 赤焰不明白,可是每当他旋舞起剑看到低头抚琴的赫月·睦淳之时,那种浓烈的伤感便再次击中他心间。 赤焰竭力地挥刺着长剑,他试图摆脱这种懦弱的情感,但是,他发现自己无法摆脱,无法忘却。 梦想与野心是赤焰生命的全部,是他不顾一切的向往,因为爱得炽烈,所以会悲伤,因为爱得深沉,所以痛心。 是的,眼前这个一头金丝银发的抚琴之人,是如此深刻地与赤焰的梦想与野心相融合、相结合在了一起。 那慷慨激昂的琴音逐渐在赤焰脑海中幻化出了一副场面,就好似赫月·睦淳在与他一起驰骋疆场,一起浴血奋战,一同承受痛苦,一同挣扎,一起共同创造那宏伟的梦中帝国。 在翻腾舞剑之中,赤焰是如此清晰感受到了心中的渴求。 忽然间,琴音如同万千金珠坠入玉盘,就好似之前黑夜上的星霞突然化作星雨般萦绕在身边。 琴音逐渐变得哀转而悠扬,随着星霞的散灭,流淌着的星河也渐渐回归虚无,那曾留下的美好不禁让人唏嘘。 但就在此时,赫月·睦淳猛地转调,他比之前更加狂猛地扫动着琴弦,那是他对黑暗与虚无不屈的呐喊,是他对黑暗中那一抹渐明渐灭的腥红之焰最深沉而又最悲伤的向往。 忽然间,“哐当”一声,赫月·睦淳手中的琴弦猝然崩断。 音乐戛然而止,然而一众人还并未缓过神来。 几滴泪水悄然点在琴上,赫月·睦淳木然着,只剩他的泪水不断从颊边滑落,是因为他好似通过着短短的“星霞逝”而感受到了自己的一生。 “即使不得善终,即使失去一切,也还要坚持吗?”这样的声音从赫月·睦淳心底响起。 “呵,小子,这就怕了么?”赤焰来到赫月·睦淳面前,握着寒光闪闪的剑指着他嘲讽道。 赫月·睦淳嘴角浮露出一抹狂傲的笑容,他抬起闪烁着泪光的眼睛,眼神中透着坚毅与释然,他扬着略带颤抖的声音道:“怎么可能会怕?” “哼?——”赤焰颇有意味地笑道。 几道清脆的鼓掌声传来,全明皇帝鼓掌赞赏道:“妙!妙!” 赤焰与赫月·睦淳一齐转身面向全明皇帝跪而行礼。 全明皇帝接着说:“剑舞的入情如境,曲用情更深,看到你们,你们不禁让朕想起了过去风华正茂、意气风发那段时光呐!” 赫月·睦淳起身行礼道:“那么皇爷爷可否收回之前的成命?” 全明皇帝捋须笑道:“呵,好,朕相信你的才能,武襄王为国尽心尽力,之前的话也当做玩笑过了吧!” “谢陛下!”武襄王在一旁跪伏在地大声谢道。 “谢皇爷爷。”赫月·睦淳也致谢道。 全明皇帝道:“不谢。这些年来,朕几乎没有关心过你,朕颇感惋惜,除此之外,你可否还有其它关于你自身的需求?朕,会尽量满足你。” 赫月·睦淳跪谢回复道:“皇爷爷隆恩甚重,孙儿已再没有什么可求的了。” “当真?” “当真。” “好吧,以后有什么需求尽管向皇爷爷开口,朕会考虑的。” “谢皇爷爷!”赫月·睦淳跪伏在地谢道。 第五十七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前往平东战场 秋狝围猎结束后。 回到襄王府,赫月·睦淳在府中的地位从此超越了所有世子,因此他也很顺利成章地向武襄王提出了要参军的要求。 此时在襄王府大堂上,武襄王正与赫月·睦淳讨论这件事。 “父王麾下共有五支大军,分别为北凉雪狼,西原血獒,南野寒蟒,平东翔鹰。” 赫月·睦淳问道:“平东翔鹰?便是鹰戈将军、也是赤焰所在的军队?” “正是。” 赫月·睦淳渴求道:“父王,我想要去那里,我想要在那里历练,请您许可。” 武襄王皱眉犹豫道:“可,那里的话——” “能不能换个地方?父王建议你去北凉,好吗?” 赫月·睦淳疑惑道:“父王,是有什么不便之处吗?” “倒没有什么不便,相反,现在平东是最缺人的时候,但平东现在也是战况最为复杂、局势最混乱的一个片区,相对所有战区来说的话,北凉现在是最为稳定的一个片区,虽然稳定,但那里依然很艰苦,不过作为历练之地,那里的强度也足够了,在那里,至少能保住你性命无忧。” “平东战场的危险指的是东部沿海异军突起的血色残阳组织吗?我在秋狝围猎上听范承丞相说过。”赫月·睦淳问道。 武襄王叹息道:“是的,因为血色残阳的破坏,导致平东的许多藩属国陷入动荡,有许多的藩王也在联合血色残阳趁机造反,所以局势相当混乱。” 赫月·睦淳带着焦切问道:“可即使危险如此,鹰戈将军与赤焰也依然在坚守奋战吗?” “是的,他们绝不退缩。” 赫月·睦淳深吸一口气道:“父王,我要去,赤焰能做到的,我也一定能做到,我不能输给他,因为——” 话到嘴边,赫月·睦淳停滞住了,因为他明白,他决不能就因此放弃了赤焰所传递给自己的那份野心与梦想,也正因为如此,才要更加义无反顾前往。 “总之,我一定要去!”赫月·睦淳对武襄王坚定道。 “你能有这样的决心和毅力,说实话,连父王自己也对你很钦佩。” “唉!本王浴血奋战一辈子,如今终于拥有无尽荣华与显赫地位,若问本心,对于平东战场现在的情况,如果说我没有畏惧那是不可能的。虽然父王不知道你所追求的是什么,但父王一直明白一个道理,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虽然苦难不值得被赞颂,但若一心只知逃避苦难,那才是真正的苦难,父王能够拼搏到现在,也正是靠着这份勇往不屈的劲儿,只是现在,好像已经被消磨的差不多了,但父王明白,所以也相信你的抉择。” 赫月·睦淳问道:“那父王是同意我去平东战场了吗?” 武襄王笑道:“唉,父王怎么能不同意呢?” 但武襄王心里并不赞同,通过秋狝围猎这件事之后,赫月·睦淳在武襄王心中已经占据了继承人的首选位置,他不愿意将儿子置于如此凶险的境地中,并且通过秋狝围猎事件,武襄王发现赫月·睦淳在朝中可利用价值之高,根本就不值得让他去平东战场冒险。 武襄王接着补充道:“如果你已经决心要去平东战场,那么亲自写封奏折向全明皇帝上奏请示吧,这是件大事,父王也无法做决定呐。” 赫月·睦淳高兴道:“谢父王恩准!” 赫月·睦淳随即跑去大堂内侧的书桌上开始磨砚着笔。 不一会儿,赫月·睦淳便拿着写好的奏本来到了武襄王面前。 武襄王翻开奏本,上面写着:“皇上圣安,今日孙儿有一事求于皇爷爷。上次于秋狝围猎之际,平东翔鹰之勇猛果敢让人震撼,因此孙儿想要远赴平东战场参与历练,想要了解自己心中所求何物,更想要去了解这个广阔的世界,望皇爷爷成全!” 武襄王折起奏折,笑道:“好,父王明日便上朝呈交,你皇爷爷那么喜欢你,一定会答应的。” 待和赫月·睦淳分离后,武襄王转身就起草一篇关于平东战场危险性的奏折,并将其附在了赫月·睦淳书写的奏折之内,内容如下: 陛下万安,臣之子赫月·睦淳今请求参与远东之战,臣自知不可做主,故臣让吾儿上书陛下,由陛下全权定夺。 但臣身为四境之统帅,所以深知平东战场危险之甚,现沿海之边血色残阳好似燎原之势,平东之际藩属国动荡不堪,平东所蕴凶险之甚,纵观全境,动荡无所能及其分毫,望陛下三思! 翌日,武襄王便进宫将赫月·睦淳和自己书写的奏折一同呈上了朝廷内阁。 然而,作为朝廷内阁之首的范承,掌握着所有奏折先阅的大权。 当范承读到武襄王与赫月·睦淳的奏折之时,他微微一笑,随手便将武襄王附在赫月睦淳之后的奏折撕毁了。 范承的目的当然是要置赫月·睦淳于死地,因为每每看见赫月·睦淳,范承就好似看到了那个生前一直和他作对的女人——赫月·裕和,他深有预感,如果这个孩子长大了,一定会是他难以对付的政敌。 于是,当奏折呈在全明皇帝面前之时,便只剩下了赫月·睦淳一人的奏折,当皇帝向范承以及周围其他大臣询问起平东之况时,范承早已联合好皇帝身边的大臣形成统一口径,有的人说平东乃是将才辈出之地,有的人说平东之险乃最能磨炼人的品性与心志,有的人甚至还说平东是大福之地,最能庇佑世子成长,总之,在范承的组织下,一众大臣将平东说的天花乱坠胜似佳地。 不过全明皇帝怕赫月·睦淳到达军中受到欺负,便将本来应由朝中宦官罗素的督军之职任给了赫月·睦淳。 于是全明皇帝下旨批道:“令武襄王之子赫月·睦淳前往平东任督军一职。” “令武襄王之子,赫月·睦淳前往平东任督军一职,即刻出行——” 一个身着暗夜紫金丝袍,头顶乌纱帽的宦官在襄王府高扯着嗓子宣旨道。 本来不希望赫月·睦淳前去的武襄王听到宣旨之后,气的心慌,上次秋狝围猎的惊险时刻还让他历历在目,现在又得到了如此有悖常理的旨意,此时此刻,武襄王不禁感到朝中有一根寒光闪闪的刺在暗处瞄着自己,“范承乃大患——”亡妻的话在武襄王耳边响起,他这下终于意识到了。 无论如何,武襄王明白现在必须先接旨,至于之后如何再把赫月·睦淳接回来,再从长计议。 “臣接旨——”赫月·睦淳上前接过金丝圣旨,当接过圣旨那一刻,赫月·睦淳心中充满了激动与满足,他一直所想的终于成真了,他终于走出属于自己人生的第一步了。 “都起来吧。”身着紫金丝袍的宦官对众人说。 这时,另外三个身着深蓝锦衣的宦官端着方形红色木盘来到赫月·睦淳面前。 紫金丝袍宦官对赫月·睦淳说道:“赫月大人,这是为您前去督军而准备的行头,车马已经在门外列候,您换好这身衣服,便可出发啦”。 武襄王来到赫月·睦淳面前语重心长道:“淳儿,无论如何,记住将自己安全放在第一位。” 赫月·睦淳只是单纯应道:“嗯。” 一旁的雅芙夫人简直高兴坏了,赫月·睦淳现在明明如此得宠,却非要跑去战场,她巴不得他这次去了就再也不要回来。 随后一众宦官随赫月·睦淳进堂,为其更衣。 在府内与亲朋好友一一告别之后,赫月睦淳便登上了护卫队围绕的轿子里。 赫月·睦淳在轿中掀开窗帘,他感受着热气腾腾热闹的街市,他伸出头,脑袋随着飞鸟的远去而旋转,他仔细聆听着远村的犬吠,目光在多彩的繁花与绿叶之间流转,他长长吸了一口气,然后有徐徐呼出—— “这就是——自由的味道吗?”赫月·睦淳微睁着双眼倚在轿窗边,他认真地感受着这一切,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远离宫廷,是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真实的自我。 但前方,还有更让赫月·睦淳所期待的,他能感受到那抹腥红的光焰在心中炽烈的蓬勃着。 在到达平东战场的这半个月内,赫月·睦淳会偷偷到山涧捧起一把清澈而又凉爽的甘泉解渴;他不顾宦官们的阻拦,坚持徒步和士兵们步行,他尝过士兵们递给他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野果,有些很清甜,有些却酸涩的掉牙,但更多的野果是基本没什么味道。 赫月·睦淳很快就和护卫队的人打成了一片,他喜欢看着那一张张在篝火中被映的红润的且沧桑脸庞,他心疼军人们那一双双粗糙且满是伤痕的双手,虽然他不善言语,但在嘈杂的军旅中他却能感到充实。 那一晚,赫月·睦淳坐在裸露的红土山坡上,周围是稀稀落落的杂草,他眺望着远空的繁星,心中似乎多了一些不一样的感觉。 第五十八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初入合欢楼 “这种品相的奴隶,你觉得能值几个钱?爱要要,不要拉倒。”一个身材壮硕的光膀子男人对老妪还价道。 “唉,早知道就不打脸了,好好好,就这个价!”老妪收了钱,然后把绑着双手的狗女交给光膀子男人。 光膀子男人牵着狗女脖间的绳子,然后将她粗暴地拉扯到身旁转身开走,由于男人步伐太大,狗女一路连跌带撞地溜下了山坡。 下了山坡后,男人骑上了马,狗女踏着快步跟着男人,因为她只要慢下来,就会被拽倒,而倒下之后,男人不会等着她,跌倒后再站起来也十分困难,她之前就因为跌倒了一次,导致现在两条腿已经没有完肤,和着血的沙在她皮肤上结成了暗红色的一片痂。 钻心的疼痛从脚底传来,狗女没有穿鞋,她光着脚在满是碎石的乡道路上小跑着,小小的血脚印在道路上若隐若现。 狗女筋疲力竭地望着天空,凌乱的头发脏兮兮地遮蔽着她无神的双眼,那张本该幼稚娇嫩脸庞上,却已经没有了像人一样完整的皮肤。 脸也痛,手也痛,脚也痛,她浑身都疼,她行尸走肉地活着,每天只是依靠作为动物最基本的本能活着,是的,怕痛就要躲,饿了就要吃,她之所以不逃跑,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逃跑是什么。 看到天上自由翱翔的飞鸟,狗女不由地阖上双眼,那一瞬间,她第一次把自己幻想成飞鸟,在辽阔的天空中,依仗着双翼便能滑翔到想去的地方。 当睁开双眼之时,狗女早已泪流满面,她不明白,充斥在心中的那份悸动,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 这是狗女平生第一次对自己问出了“为什么”,她无法理解自己的心中的这些情感。 她无法理解,是因为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是自由。 从一出生,狗女便被赋予了奴性的标签,若是她尝试展示自我,那么便会遭受足以威胁生命的血腥暴力,她始终深陷于对自我的怀疑与不相信中,在这样的基础上,她对世界的认知也相当匮乏,没有人教她绚丽多彩的语言来形容这个世界,所有的一切对她来说,都是最原始、最混沌的。 若是心中无法拥抱真善美,那么仇恨与邪恶的种子便会破土而出。 被绑着双手的狗女,在马下小跑着的她,眼中第一次露出了渗人的阴凶,无尽的委屈与憎恨化作汩汩而流的黑暗源泉,不断浇灌着她心中那仇恨与邪恶的种子,在这一刻,她听到了芽苗破土而出的声音。 从此,这个世界在狗女眼中变了样,她憎恨这个世界,她绝不相信这个世界,强烈的恨意在狗女心中化作源源不断燃烧的火焰,她憎恨地目视着前方,目视着所视的一切,她笃咒,终有一天,定要让这个世界尝受她现在所承受的千百倍痛苦! 经过一番跋涉后,男人带狗女来到了合欢楼。 老鸨带着鄙夷的眼神上下打量了狗女,然后不屑道:“这也长得太丑了吧。” 男人对老鸨说:“她便宜呐,只要其它奴隶价格的一半,还没有一头猪贵,你当真不要?” 老鸨转动着眼珠,转念一想道:“不过,我们也正缺打杂的人,长得丑,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 随即老鸨便甩给男人一串铜钱,然后牵着绳子将狗女带进了后门,也是后来狗女才得知,这里叫“合欢楼”。 这一入青楼,便是六年。在这六年之中,狗女每天睁开眼便是一盆盆需要浣洗的衣服,而且必需要要在早上全部洗完,不然她就要遭受严厉的鞭笞和责骂,白天的时候要去后厨帮忙,后厨里面等待她的永远是洗不完的盘子,到了晚上,她还要去青楼中打扫卫生,拖地、擦抹器具,这一套下来,轮到她休息的是时候,就已经是深夜了,她每天只能睡五个小时。 狗女每天都生活在忙碌的混沌中,每每看到身着鲜衣的人们在青楼中放声欢乐时,她眼中充满了渴望,她渴望那漂亮的衣服,渴望人们手中干净的食物,渴望那放肆欢笑的自由,但是,她的渴望并不是来源于“喜欢”,而是来自于强烈的憎恨,因为憎恨,她想要得到这一切,然后蹂躏这一切,她想要把所有的东西都破坏掉,想要将所有美好的事物都破坏成肮脏的、污秽的东西。 强烈拥有欲与破坏欲像长着荆刺的暗黑藤蔓渐渐缠绕狗女心间,而疯狂刺激这欲望之芽生长的,便是狗女身处的这种巨大反差。 合欢楼内女子的等级一共有十一等,由高到低分别是:花魁,花吟,花芙,花颜,花女,红牌,红颜,美颜,清倌,丫头,打杂,这些等级就如同金字塔般,越往高处,人数便越少,例如第一位的花魁便只有一名。只要达到清倌的青楼女子,便可免于苦力劳动,而从红颜开始,便能够拥有对奴仆处罚的权力。不过在这严密的金字塔中,处于更高位阶的女子拥有更多为所欲为的潜在权力,因为她们与外界的富豪名流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甚至连老鸨也要看她们的脸色过活。“丫头”与“打杂”都被视作奴仆这一行列,而狗女显然位于最底层的“打杂”。 奴仆要想过得好,那么便要好好地巴结和服侍主人,而狗女的人际关系极差。合欢楼内所有的奴仆都争先恐后地谄媚与巴结青楼中的名魁与客人,但唯独狗女除外,她从来不巴结这些主子们,甚至她的目光中还时时闪露着野蛮的凶光,十分不易亲近,再加上狗女头发稀松、牙齿残缺、并且浑身上下体无完肤,小小年纪就像个老巫婆一样十分丑陋,这让合欢楼中的各女主子们都十分讨厌她,所以以各女主子为中心所附和的奴仆们也都把狗女视为异类,对狗女非常排斥和打压。 因此,自打狗女进入青楼以来,青楼中最底层的活碌基本上都被狗女所包完了,所有人把欺负和打压狗女形成了一种习以为常的共识。 自打狗女出生以来,就没有人把她当人看,所以在狗女的潜意识中,她也从来没有把“人”当“人”看过。 不过在这六年之中,由于耳濡目染人们之间的讲话,以及自身需要适应环境,狗女已经基本上掌握了与人沟通的能力。 仇恨、不信任、欲望、破坏......这些芽苗在狗女潜意识中野蛮生长着,这六年的时间内,这些芽苗已经成为茁壮的大树,在不知不觉中构筑出了狗女内心的世界。 而当意识与潜意识相接轨之时,便是狗女觉醒之时。 当意与念合一之时,狗女将爆发出真正的“自我”。 觉醒之初—— 那是十分忙碌的一天,花魁将在合欢楼中举行一场盛大的舞曲表演,届时将会有相当多的风流名人来观看,合欢楼中舞台与场景的布置,便交予了一众奴仆来处理。 合欢楼是一层高四层的围楼,在大堂楼顶之上,有一座吊着的大烛灯,由于常年没有清洁,烛灯已经蒙满了灰尘,而这项高空清洁的危险作业,自然是没有悬念地留给了狗女来做。 一个身着粗布衣,同为奴仆的女孩将一条绢布系在狗女腰间,然后将另一头系在走廊栏杆上,这条绢布是用红颜花女们们不要的绢衣撕出的布条而打结而成的。 狗女并不是很情愿爬上那么高的地方去打扫卫生,但是没有办法,如果她抗拒的话,那么便会遭受暴力而残忍的殴打,也正是对疼痛本能的恐惧,让她服服帖帖地顺从了这么多年。 狗女颤抖着、小心翼翼地爬上房梁,她拿着鸡毛掸子,一点一点地清洁着烛灯。 “啊呵呵——”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从走廊上传来。 一个身着青色纱绢的女子一把夺过守在狗女旁边那奴仆女孩手中的绢条,她又得意地笑着对走廊上看热闹的一众花女说:“你们说,要是我动一下这绢条,那只狗女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呢?我真的好像看看哦!” “呵呵呵......”周围的一众身着鲜衣的女子们捂嘴而笑。 青衣女子名叫万如玉,万如玉非常讨厌狗女,她记得,那是在一次宴会结束后,她正和一众红颜们正在谈笑风生,结果她发现一个碰头垢面的仆人正在桌脚旁啃着满是灰沙、被人扔弃的糕点,因为合欢楼有规定——奴仆不得食用桌子上的一切食物,可万如玉不忍看奴仆啃食着这样肮脏的食物,于是她走到那蓬头垢面的仆人面前,一把从那仆人手中夺过糕点甩在了一边,正当她想重新拿一块糕点给奴仆时,可谁知,那奴仆竟然一下子扑上来狠狠咬了一口万如玉的手掌。 “啊!”万如玉一惊,但她惊的不是手掌的疼痛,而是她面前那如同原始人般没有开化的凶恶眼神。 “谁叫你去可怜狗的啊?” “哈哈哈——” 其他的一众红颜们咯咯咯地看着万如玉直笑 在被嘲笑的声音中,中万如玉缓过了神,她心中由惊惧到羞耻再到憎恶。 “来人呐!这奴仆咬人,给我好好教训教训她!”万如玉随即对周遭怒喊道。 “这妞是新来的,叫狗女。”一个光着头的肥壮男人大摇大摆走来。 “狗女......呵呵呵......”周围的一众女人们对这个名字嗤笑起来。 第五十九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黑暗之光 狗女随即被一个光着头的肥壮男人揪住头发吊起拖拽而起,头皮被撕扯的剧烈疼痛让狗女挣扎着,可奈何她无论怎么挣扎,也够不到任何东西,就像一只手足无措的小动物,男人“啪”的一声给了狗女一个响亮耳光,殷红的鲜血从狗女嘴角流下,狗女僵挺着身子,这是因为疼痛的应激反应。 万如玉从餐桌上抓起一把水果钢签,她挑出其中一支,靠近狗女,然后将尖锐的钢尖逐渐用力插入狗女的胳膊内,随着用力越深,万如玉也逐渐瞪大眼睛,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狗女,全然把自己当成了主宰狗女生死的“主”。 没变、还是没变,狗女的那带着仇视的、冥顽不化的野蛮眼神没有一丝改变,一根、两根、三根......在不知不觉中,万如玉竟然将手中的一把钢签全部都插在了狗女胳膊上! 而当万如玉终于察觉到手中的牙签已经没有的时候,她突然回过了神,回过神了的万如玉目中顿时显露除了恐惧与惊疑,连她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做出了这么残忍的事! 万如玉将那恐惧与惊疑的目光从和狗女的对视中渐渐移到了狗女胳膊上,而当看到狗女胳膊的时候,万如玉顿时双腿瘫软,狗女的胳膊就像被刺猬扎了一样鲜血淋漓。 万如玉不断退后着,她喃喃道:“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想要这样做的。” 万如玉随即转身,当她想要对身后的一众红颜花女们解释时,她才看到了女人们脸上满是鄙夷和惊疑的目光,她们喃喃讨论着,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万如玉。 万如玉举起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不断向女人们解释着自己不是故意的,但女人们却越退越远,万如玉忽然感到寒剑刺心,她这么多年来苦心经营的形象,竟然因为大意而全毁了。 万如玉转过头恶狠狠地盯着狗女,她恨狗女,恨这个不识好歹的女子毁了自己的形象,她疾步走到狗女面前,此时满头大汗的狗女已经被痛的晕过去了,万如玉想要给她一巴掌,但正当想出手的时候,她想起了周围还有人,于是握紧拳头便气愤地走了。 从此之中,万如玉便想着法折磨狗女,专门给狗女制造做不完活碌,在合欢楼中传播关于狗女的流言蜚语,消除她们对狗女的同情感,派其他奴仆们暗中给狗女使绊,例如故意拿走饭让她饿肚子、故意制造灾祸栽赃狗女,让其平白无故便遭受一顿暴打等等。 虽然万如玉做了这么多迫害狗女的事情,但是每当她看到狗女时,狗女眼神中那冥顽不化的仇意与野蛮依然是如此的刺眼,万如玉的心中就像硌了一块石子一样不舒服。 万如玉将绢绳挽在掌中,然后将不怀好意地目光投向正在房梁上打扫卫生的狗女。 本来万如玉是想吓唬下狗女的,但当狗女回首之际,万如玉再度看到狗女那对自己充满仇意的目光之时,她瞳孔一缩,霎时间猛拽绢绳,狗女直接从房梁上坠下,整个合欢楼顿时尖叫一片,被惊醒的万如玉再度回过了神,她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了这种败坏自己名声的事情。 正当万如玉为自己的声誉焦愁之时,她竟忘了拽住狗女身上的绢绳,长长的绢绳急速往下拉,由于巨大的下坠力量,就在狗女距离地面还剩三米的时候,绢绳直接被扯断,狗女重重地摔在地上,失去了意识。 底下围的人越来越多,万如玉焦急地对周围奴仆吩咐道:“赶快去给我收拾干净了!就说是她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万如玉挂着得意的笑容消失在人群中,一群奴仆立即下楼对众人解释道这个女子(狗女)是因为自己在打扫房梁是不慎自己摔下来的,并拿了个草席,将狗女的身体匆匆卷走了。 这群奴仆根本不在意狗女是活着还是死了,她们只嫌麻烦,两个女子抬着装着狗女身体的草席,直接把狗女甩在了后厨的废料堆里,这里的废料堆扔的都是没有用的垃圾,每到合欢楼关门后,便会有人负责把这些垃圾烧了,烧这些垃圾必须在子时(大概凌晨12点之后)之后烧,而平时负责烧这些垃圾的正是狗女,因为只有她才会干活干到这么晚。 “好冷......好冷......”在梦中的狗女梦到自己仿佛跌落在了满是寒冰的魔窟中,侵人肤髓的寒冷似蚂蚁又似毒蛇,它们在肤髓之间不断逡巡着,仿佛快裂掉的疼痛让狗女从草席之中惊醒。 惊醒的狗女立刻回到了现实之中,有那么一瞬间,她恨老天为什么不把她就这样冻死在梦里。 但狗女很快便恢复了自我意识,她用身躯摆动开包裹着自己草席,这才发现在院落里已经下起了纷纷扬扬、如鹅毛般大的雪花。 望着在皎洁月光下映的洁白的雪花,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冷,比身体感受到的寒冷冷上百倍,她真的好想死,好想就死在这一片雪的丧衣中。 两行热泪从狗女眼中滚滚划下,她只是觉得心好痛。 “不想......死吗?”狗女不理解心中的这份痛心的情感,她流泪哽咽着,对自己反问道。 “为什么......我会不想死?!”狗女哭诉着、质问着望着降下洁白雪花的上天,她伸出骨瘦如柴的手臂,用全力抓扯着那黑漆漆的天空,如果这世界有神明的话,她恨,她真的好恨,她想把这无形主导着她命运的东西给掐死。 一幕幕画面在狗女脑海中浮现,她无法忘记那些把自己生命当成玩笑戏耍人,她无法容忍那些伤害自己后还依旧露出灿烂笑容的人,无尽的恨意在她心中翻腾。 狗女朝着眼前浮现出的这些人的音容笑貌,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爬动着身躯,一点一点地咬牙切齿地前进着。 此时,她明白了,她并不是不想死,而是不想就这样死去,不想要在沉默中死去,她还有太多想要破坏的东西,她还有太多想要撕碎的东西! 在此刻,狗女的意识与潜意识终于在不知不觉中相接轨。 “哈哈哈......哈哈哈” 从鬼门关一点一点爬出的狗女发出渗人的阴笑,她一边流泪,一边邪笑,狗女露出凝着鲜血的獠牙,她眼神中燃起了黑暗的光芒,那黑暗之光便是对破坏一切的渴望与憧憬。 狗女拖着瘦小而又残破的身子一顿一顿地行走着,她从后柴房来到合欢楼厅堂,拿起挂在门后的抹布,开始像往常那样擦拭着厅堂中的桌椅物件。 凡是狗女所经之处,人们无不瞪大了惊讶的眼睛,像木鸡一样伫立在原地,因为整栋合欢楼的人们都认为狗女已经“死了”。 因为合欢楼绝不养残废的奴仆,即使还有一息尚存,但若是不能使用,便会弃之如敝履。 不过人们在短暂的惊讶之后,便立即投入了自己的忙碌之中,因为根本没有人真心关注过狗女的存在,所以,他们更不会知道,狗女现在之所以还能撑下去,不是靠别的,正是那如定时炸弹般将会随时爆发的恨意。 将清爽而又蓬松的秀发挽起,扎上一根银钗,打着慵懒的哈欠,万如玉漫不经心地从房门中出来,然后慢慢关上门,门内则是几个酩酊大醉的赤裸男子。万如玉扯了扯被公子哥们弄乱衣襟,然后悠闲地扶梯而下。 然而就当万如玉走到楼梯半腰间时,她骤然惊住,一个瘦弱而又脏残的身影映在万如玉眼球上。 那个瘦弱而又脏残的女孩转过头,她的目光与万如玉赫然相对。 狗女的目光如沾着肮脏毒液的深窟冰锥般刺入万如玉心间,万如玉刹那间瞳孔猛然扩大,她的秀甲紧抓着扶手,有那么一瞬间,她突然好像喘不过气了一样。 狗女转身开始忙碌着自己的事情。 万如玉慢慢缓了过来,待惊讶与后怕的心情渐渐淡去之后,浓烈的羞耻与厌恶涌上万如玉心间,万如玉看着狗女的身影,她觉得狗女就像是怎么打也打不死,赶也赶不走,比流浪猫狗还不如的贱皮子,她心中暗暗发誓,这次,她一定要将狗女亲手置于死地,亲自看到狗女断气。 “你?给我站住!”万如玉傲慢地对身旁一个路过的丫鬟命令道。 丫鬟乖巧地鞠身来到万如玉身边道:“如玉姐姐有何吩咐?” “把那个狗女叫到我房间来,给她说房间需要打扫便是。” “妹妹这就去办。” 万如玉冷哼一声,径直向自己的闺房走去。 丫鬟走到狗女身边不耐烦道:“还干什么干呐?如玉姐喊你呢,快去她房间打扫。”话毕,丫鬟便转身离去。 狗女望向高楼上万如玉的房间,她心中竟泛起如同涟漪般的阵阵兴奋,她有预感,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而她竟然对自己的怀着莫名的期待,狗女嘴角不由得浮起一抹阴邪的笑容。 第六十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反抗与出逃 狗女跨上一层又一层的楼梯,她来到万如玉房门前,敲了敲门道:“姐姐大人在吗?” “进来罢。”万如玉懒懒地应道。 狗女推开房门进入后,然后小心翼翼地踱步进入万如玉房间内。 转过门廊,狗女来到堂间,她打量着房间内一件件精致的摆件,然后打开衣柜,抚着万如玉一件件美丽的丝衣,渴求的欲望在狗女心中慢慢升起,她不由得想,如果将这些都撕碎,那将会是多么美妙的声音呢? “放开你那猪狗不如的脏手!”一道厉声打破了狗女沉浸在破坏幻想中的美妙。 狗女立即下意识地乖乖跪地开始假装擦抹起衣柜,但这种下意识的反应却已经让狗女内心感到了恶心。 忽然一直脚踩在狗女撑在地上的手,另一只手抓住狗女正在抹柜子的手腕。 狗女抬起头,她看到两个丫鬟正站在她身后俯视着她。 万如玉漫着步走来,她右手端着一杯青铜杯,杯中盛的则是毒酒。 “把她的嘴给我撬开!”万如玉喊道。 两个丫鬟一个人按住狗女的头,另一人掰扯着狗女的嘴。 万如玉夹着声音对狗女故作可怜道:“乖,姐姐也是为了你好,你说说,像你这种蠕虫,活在这世界上,到底有什么用呢?倒不如让姐姐我帮你解脱罢了。” “哈哈哈......”万如玉掩嘴侧目而笑。 “万姐姐,掰不开啊。”一个丫鬟使劲捏着狗女的嘴,但却怎么也弄不开。 狗女没有作声,她满脸阴鸷地死盯着万如玉。 万如玉从发间取出一根长簪,她放入毒酒杯中道:“那也不妨碍她今天必须死!” 万如玉取出毒簪,她来到狗女面前,对于亲自见血杀生这种事她从未做过,所以她内心也存在着本能的畏惧,但当万如玉看见狗女那充满敌意、冥顽不化、野蛮又阴鸷的眼神时,万如玉的手瞬间不抖了,因为她已经确信,在她面前的狗女有着足够的威胁。 万如玉扬起毒簪便向狗女脖间刺去。 狗女瞳孔骤然放大,耳间皆是砰砰的心跳声,那一瞬间,万如玉的动作在她眼里慢了许多。 “这一刻,终于来了么?推翻这一切的时刻,就这样来了么?”狗女露出兴奋的笑容。 崩坏的、碎裂的声音在狗女耳边响起,那些无形的,压在她身上,束缚在她身上的重担和教条如今全部稀里哗啦地碎了一地。 此时此刻,虽然被两个丫鬟按住了手臂,但狗女却在平生中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充满了力量。 狗女手臂如同顺滑有力的泥鳅般从两个丫鬟手中快速脱离,平时只是缝布端茶的丫鬟们根本没反应过来。 一道血光溅射开来,温热的血液沾了丫鬟们一脸,当丫鬟们反应过来时,她们才看到,双手持匕首的狗女已经捅穿了万如玉脖子。 当时面对由下而上俯冲而来的狗女,万如玉本想伸手夺刃,但没想到她那娇嫩的富贵花般的手却被直接贯穿,狗女没有任何停顿,匕首贯穿了手掌之后,又顺势直接穿透了万如玉脖子。 万如玉倒在地上,捂着脖子,她怎么也没想到,狗女竟敢反抗自己,反抗整个合欢楼? 万如玉感到身体冰冷,意识模糊,她在后悔中闭上了眼睛。 两个丫鬟大声尖叫向外求助,但这些处于娇室的女子远没有狗女身手敏捷有力量,她们还没来得及跑出一丈远,就被狗女分别刺杀毙命。 狗女站在血泊之中,一阵欣然的快意竟从心底缓然升起,这一刻,狗女体会到了破坏的快感、杀戮的愉悦,这是她人生之中唯一美妙的体验。 狗女环视着周遭的一切,然后缓缓闭上眼睛,她发觉,自己从此刻开始仿佛才是拥有了真正的生命。 狗女睁开眼,她将厅堂内所有瓷器摆件全部摔碎,将万如玉衣橱内的衣服全部撕毁,沉浸在将现有一切全部推翻,全部破坏掉的喜悦之中。 “哐、哐、哐......”万如玉门房外开始有人在撞击着被反锁的门,狗女立刻隐蔽在门的边角,如同猎豹般屏住声息,她慢慢取下门栓。 两个合欢楼做工的男人冲入房内,他们听到屋内有尖叫声和破碎声而来查看。 正当两个男人闲庭信步般打算进入厅堂时,锋利的匕首从背后猛然贯穿了一个男人的脖子,当另一个男人察觉到她时,狗女瞬时从隐蔽的角落俯冲至男人身旁一跃而上将男人太阳穴刺穿。 浑身是血的狗女手持匕首迅速离开房内,此时,还没有人察觉到究竟发生了什么,楼廊上的红颜与丫鬟们看着迎面而来的狗女,都用着一种惊讶又疑惑的目光。 此时杀疯了的狗女如同旋风般捅刺着所有路过的人,随着狗女前进,身着华衣的红颜们一个个倒在楼梯阶上,合欢楼内顿时尖叫声一片,皆是女人们娇弱又无助的哭喊。 “不够!还要更多、更多!”嗜血入魔的狗女沉浸在人们的尖叫与哭喊中,她还想听更多人无助的哀求,她要让这些人,这个世界体会到自己曾所受过的一切痛苦。 当狗女冲至楼下,合欢楼内的打手也集结了起来,数十个身材壮硕,油头光臂的男人手持着砍刀与大棒向狗女围过来。 狗女灵活地在桌椅凳脚边穿梭着,就像一只老鼠一样在壮汉们的围追堵截下四处逃窜。 “别让她靠近门!把她往角落里赶!”一个男人大喊道,于是一众打手们逐渐缩小包围圈,他们一步步将狗女逼至角落。 狗女发觉继续这样下去,将会被这群男人团团围住,凭借她的一己之力,绝不可能从这些男人们的手中逃离,一定会被他们乱棍打死,乱刀砍死。 “我的人生还刚开始,绝不能就这样结束,绝不能就这样死在这群人手里!”狗女目光凶戾地盯着面前的这群人。 狗女突然灵光一闪,她闪到一个来不及躲避的红颜女子身后,然后将刀架在她脖子上,对她威胁道:“叫他们放了我,不然你就和我一起陪葬!” 狗女的匕刃在红颜女子脖子上割出了一道道血痕,女子吃痛,吓得连忙求饶。 “别、别过来啊!”红颜女子对壮汉们哭喊哀求道。 每当有男人想要前进一步,狗女的匕首便深入一分,痛的女子连连哭喊。 最后打手们不得不停止了前进的步伐。 狗女挟持着红颜女子来到门前,她阴鸷一笑道:“再见了!” 血花溅落之时,女子应声倒地,狗女撒腿便向外奔去,愤怒的打手们怒不可遏,他们还是头一次被奴隶这样耍,打手们一拥而上向狗女追去。 狗女在狭小而又黑暗的石廊中竭尽全力地奔跑着,她兴奋地大笑着,大口呼吸着空气,望着走廊尽头那灿烂的阳光,她终于体验到了像鸟儿般自由翱翔的感觉。 就当狗女终于踏出走廊,就当她终于沐浴在阳光之下,她突然感到双腿一软,然后径直跪倒在地,接着脑袋又是“砰”的一晕,然后眼前一黑倒在鹅卵石地上,接着是数不清的拳打脚踢火辣辣地袭边狗女全身....... 论捉迷藏,狗女瘦弱的身躯还可以让这群壮汉们不知所措,但是如果论奔跑,实际上狗女的力量和速度都远远不如这些男人,就在狗女刚跑出石廊之时,她也恰巧被这群打手们追上。 浑身都疼,浑身都像是要碎掉的感觉,狗女就像是人肉沙袋一般被打手们不断暴击着,街面上的人们看到这一幕,都唯恐避之而不及。 “刚开始的人生......就这样结束了吗?......”狗女在一片温热的湿黏与黑暗中憎愤道。 第六十一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命运的火花于此刻擦闪 “住手!” 狗女隐约间听到一个轻细的声音朦朦胧胧从耳边滑过,随后是一阵“哗啦啦”兵械攒动的声音从自己身边响过,不过与此同时,她感到身上不断袭来的创痛也终于消失了。 “官大人来啦!快跑!”打手们立即甩下棒子砍刀遁入巷道中。 一群身着红褐色软甲的士兵将狗女围住。 顶尖嵌着夜明珠的鎏金白轿缓缓停下,一个少年掀开洁白的绢帘,他从轿中探出身,雪中闪金的金丝银发优柔地随风浮动在肩际,他看着浑身是血狗女,碧绿的眼眸中流动着悲悯的光芒,那一刻,他更加坚定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他想要去获得更多的力量,因为想要去帮助更多的人啊! 他跃下华轿,快速踱步来到狗女身旁。 “赫月大人,这种事不需要您来做,别脏了您的手,交给我们就好了。”一旁的士兵对他恭敬道。 他没有理会,他侧身扶起倒在血泊中的狗女,紧张地关切道:“姑娘,你还好吗?” 狗女从剧烈的疼痛中强打起精神,她缓缓睁开浮肿的双眼,在刺眼的光芒下,她依稀看到,朦胧中一个浑身洁白的男子在她面前。 “是......天仙吗?”狗女哽咽着,双眸中流下了热泪。 “不,不是,我叫赫月·睦淳,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呢?”赫月·睦淳怜惜地回应着狗女。 狗女使劲又眨了眨眼睛,她才看清楚,面前这个飘逸着金丝银发、美如天仙般的男子。 “我......没事.....”虽然狗女浑身是伤,浑身都疼,但是即使如此,她也不打算相信他人,所以她强撑着从赫月·睦淳怀中挣脱出来。 “姑娘受伤这么重,怎么会没事呢?”赫月·睦淳惊疑地看着狗女。 狗女艰难地撑起身,她踉跄的向前走着,没有说话。 “等等!”那金丝银发少年将一袋金子递于狗女手中继续道:“一点微薄之力,希望能够帮助到你。” 狗女夺过那一袋金子,名字这种东西,狗女根本不看重,她没有理会赫月·睦淳,拿了金子头也不回地便遁入了茫茫人海之中。 赫月·睦淳望着狗女消失的方向,伫立良久,因为他感到很愧疚、很自责,这个女孩明明受了这么重的伤,但自己竟然就真的这样让她一个人走掉了。 “刚刚那个受伤的女孩会不会有事呢?”赫月·睦淳对一旁的护卫将军问道。 护卫将军蔚然一笑道:“赫月大人,您多虑了,这世间苍生生生死死,浮浮沉沉,您大可不必不必太挂在心上,您生来便有属于您的道路,您只需要按照武襄王大人的意思,走好您的路,便可尊荣一世。” 护卫将军掌住赫月·睦淳的肩膀,将他慢慢往轿子的方向推去,然后把赫月·睦淳送上了轿中。 或许,这便是命运,命运的火花在某一瞬间不经意点燃,无论错过还是相遇,无论可抗还是不可抗,那闪亮的交汇依然将在未来时空的某一时刻奏亮生命与意志的壮歌。 第六十二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姐弟重逢 那天,森林里罕见地下了连续五天五夜大雨,在大雨结束之后,林中白雾霭绕,林中就像是布满了无法抹开的乳白汁液。 但这却根本不影响阳雨汐在树枝枝丫中快速窜跃,因为就算闭着眼睛她也能轻松感知到以自己为中心一丈范围内的事物。 而此次前往,她并不是为了寻找食物,而是她明显感知到在更深处的森林中出现了某种不熟悉的魂力状态。 这次森林中魂力散布范围极广且状态飘忽不定,范围极广,说明领域者力量不俗,飘忽不定的魂力状态,说明不是妖神,因为每每妖神的魂力出现之时,都会肆无忌惮地破坏和改变周围环境。 以往每每有妖神魂力凝聚之时,阳雨汐都会迅速感知到并将“祸根”将其牵引至别处。 虽然这次不像是妖神,但无论如何她都想要去看下。不完全是为了保护这片森林,而是因为她实在是太饥渴了,现在森林所能教给她的已经太有限,内心的空洞已然无法被满足,她觉得自己必须去接触更多的新事物。 在阳雨汐潜入中心领域之后,茫茫白雾完全遮蔽了一切可视之物,阳雨汐放开精神感知,但竟然却无法感受到实物的存在。 这是她第一次遇见这样的情况,就算在母胎之时,她感受周围环境的意识也是如此清晰。 然而她内心升的却不是恐惧,而是狂悦,因为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凌驾于自己另一层次力量了。对于总是能轻易掌控一切的她来说,她曾悲伤地以为世界的尽头或许就是如此了,但现在看来终于有值得让她期待的东西了。 即使前方未可知,但阳雨汐也毫不畏惧。她大步向前走去,去探索、去获得,这对于她来说即使是失去生命也在所不惜的。 正当阳雨汐行径之时,她身边缭绕的乳白色雾霭竟缓缓淡开,此时她竟然站在一面如镜的湖泊之上。 停顿片刻后,她继续跨出一步,脚尖将湖水荡起阵阵波纹,但却未沾半滴水珠。 湖水被绵延不绝的魂力所笼罩着,这个领域的主人绝不一般。阳雨汐心中念道。 突然间,大片的浓雾散开,只见映着白光的湖中央,水珠从湖面升起凝聚成体,白雾围绕成衣,宛若一个不食人间烟火般的神女翩然出现。 水光与雾气在她周围流动,精致透明的五官丝毫不因欠缺血色而不显美丽。 “你是什么?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阳雨汐质问道。 只见水女在雾气与水珠只间交错散开,它们掠过阳雨汐的发间、指尖、温润着她的皮肤。 水女缓缓在阳雨汐身后凝聚,她用指尖轻抚着阳雨汐的发际,指腹碰到她的脸颊,这令她感到清凉无比。 “‘为什么’不正是你一直在寻找的问题么?”这空灵声音就像是重复着阳雨汐上一句的回声。 因为声音太像自己的声音,但更重要的是,这一问确实道出了阳雨汐内心最深处的渴求,霎时间,阳雨汐甚至以为是自己在和自己说话。 “就算看穿了我的内心又如何?你能给出我想要的答案么?”阳雨汐环顾四周呵道。 “你想要的,就真的是你想要的么?”略带轻讽的回声淡然应道。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阳雨汐突然怒道,这一句话仿佛是刺到了阳雨汐的心窝。 “呵呵呵呵……”一阵轻蔑的笑声从四周响起。 “住口!住口!住口!”阳雨汐捂住双耳嘶吼道,围绕着她的湖面四周爆破出晶莹的水雾。 “看来你只是一直不愿意承认罢了……” “妄图拥有绝对完美的力量,到头来却发现那一切竟源于那无法消除的弱小。” “啊!”阳雨汐失神般痛苦地捂住脑袋。 “可怜的孩子啊——”不同于前几次声音,这柔和声音就如清泉一般消融了阳雨汐心中撕裂般的痛苦。 水女清凉的掌心抚起阳雨汐的脸颊,她清澈流转的目光充满了怜爱。 “即使如此,也还是要去追求更加强大的力量吗?” “可笑!没有力量,就无法掌控生命之轨迹,无法被掌控的生命,无法被洞穿的生命,有什么意义?!”阳雨汐推开水女双手道。 “可怜的孩子啊——唯有这禁锢,我们是万万无法解开的……”话音落毕,水女顷刻间崩散,爆发出的一阵劲风将所有白雾引散于天际,而那全靠魂力维持形状的湖泊朝四面八方倾泻而出。 阳雨汐失去意识坠入阴冷的湖中,最终会漂流到何处? 或许水之女神将会为她作出指引。 橙黄色的火焰缠绕着木块,灶台边发着噼噼啪啪的细微木柴爆裂声,温暖的热波一阵一阵地轻抚着阳雨汐的皮肤,在淅淅沥沥的雨声中,阳雨汐睁开模糊的双眼,她撑起身子,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茅草屋内,一个男孩正蹲在灶台旁,整理着灶中的柴火。 男孩不经意转过身,他对阳雨汐笑道:“姐姐你醒啦?” 这十余年来,阳雨汐一直在森林中修行,实际上,对于自己还有这样一个弟弟,她从来没有在意过,但是今天再次遇见自己的弟弟,阳雨汐却感到一直以来自己空虚的心,竟然充实了许多。 “为何会这样?”阳雨汐捂着心间,她无法理解,这些年来,她不断探寻着极致的真理,不断追寻着力量,不断臻化至更高的境界,但始终未能弥补心中的空洞,然而在此刻,她什么也没有做,仅仅是在这一席狭小空间中,内心便获得了满足。 “父亲母亲去哪儿了呢?这些年来你过得好吗?”阳雨汐问道。 “这几年战乱频繁,爹爹在两年前就被官府征去参军了,娘亲身体一直不好在你出走不久后便去世了。”阳福回答道。 阳雨汐沉默了一会儿,她体会着心间的温暖说:“那,今后姐姐不会离开你了。” 阳福眼中发着光高兴道:“我又有亲人啦!” 阳福又跑到阳雨汐身旁说:“姐姐,你知道吗,虽然你走了之后,家里人都说你死了,但是我不相信,每次去林里砍柴的时候,我总是觉得你就在森林里的某个地方。” “那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呢?”阳雨汐问。 “是昨天,本来我在林里砍柴,姐姐你知道吗?山林里发洪水,我被冲到了山脚,然后就看见姐姐你也被洪水冲在了山脚下。” “这样啊......”阳雨汐伸手抚着阳福的脑门,她第一次用一种慈爱的目光打量着事物。 “这就是命运么?”阳雨汐对自己说道,本来她以为这世上再无能够让自己牵挂的东西,而此刻,她仿佛找到了。 “姐姐快点呀” 阿福展开双手,一摇一摆地走在田间阡陌之中,他的侧脸在柔光下挂着天真的笑容。 两旁嫩绿的禾道随风微微颤动。 正在绿海之中弓身插秧的村民们看到阳雨汐之后纷纷站起了身,他们露出憨实的笑容挥手致意。 阳雨汐自很小的时候就担任了村里的祛邪法事。原因是有一次一户猎人误入森林,受到了邪物诅咒,一家人全身皮肤长满了尸臭般的黑色脓疮,全村药师以及术士都束手无策,恐惧瞬间蔓延了全村,术士随即要求对这家人处以火刑,以免不详传给周遭之人。 虎子是阳福从小的玩伴,也是这户人家的独子,看着虎子每天在痛苦中煎熬,临死时还要被全村所唾弃,阳福每天都垂头丧气怏怏不乐。每到深夜入眠之时,酸涩的泪水总是将枕头浸润。 细致的阳雨汐一开始就发现了。 “阿福,为何会伤心呢?”那天阳雨汐悄然来到阿福枕边,她安静跪坐在一旁,拭去他眼角的泪花并柔声说道。 “姐姐,虎子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最喜欢他和他一起玩了。”阳福哽咽道,似乎有了倾诉的对象,他因为无法抑制的啜泣浑身而颤动着。 阳雨汐怜惜地将阿福置于双膝之间,轻抚着他湿润的脸颊。 对于自幼父母双亡的阿福来说,这些年来,阳雨汐虽然是姐姐的身份,但更像是可以全心全意依赖的母亲一般的存在,这么多年以来,他真的从来没有在阳雨汐的脸上看到过一丝负面情绪的流露,她总是那样温和、坚强、包容、平静。 “姐姐能明白的,小虎对你来说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就像……”她没有再继续说,只是将脸颊轻轻贴上阳福的发顶。 行刑的那一天终于到来了。 手执法杖的巫师严肃地站在砖石垒台之上,在垒台之上,还有虎子一家人被绑在一根粗大的木柱上,周围架满了干柴,垒台之下,站满了看热闹的村民。 在正午阳光之下,虎子双眼微闭,仿佛处于一种晕眩的状态,他干白的嘴唇轻微张动着,但根本发不出声音,因为他实在是太虚弱了。 “阿弥陀佛——”垒台上巫师神情凝重低沉道。 数个身穿彩布、衣着肮脏的巫师在周围怪异地舞蹈起来,他们手中摇动青铜铃铛发出阴冷又空灵的叮叮声。 “污秽拔除,邪物退散!”巫师将法杖猛地掷地,“咚”的一声,巫师们以虎子一家为中心围成一圈,将青铜铃置于胸前,面具下的嘴唇不断诵读着。 巫师将两指合并,置于胸前后呵道“火道-火旋风之术!” 随后他将双指指向巫师围成一圈的阙口之处,夹杂着火星的火风骤然向中心处的虎子一家袭去。 但是突然之间,火风像是遇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被破开的火风向四周刮去,台上的巫师被吓得四处窜逃。 “怎么回事?”巫师收回双指,渐渐的,火风消失,这时才看清中央竟然站着一个人,而且还是个瘦小的女孩。 而这个女孩,正是阳雨汐。 第六十三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入世 周围普通人可能没看出什么,但却把巫师震惊到了,因为他连她什么时候出现在这儿的都不知道。 “大胆妖女!竟敢阻碍施法!”巫师厉声训斥道,但此时内心有多虚只有他自己知道,刚刚的火风之术其实是他提前含了一口酒,然后在袖口中藏了易爆的火石粉,通过点燃火折子而制造的一种戏法罢了。 然而,这个女孩,竟然没有使用任何阻挡物便挡开了他的火旋风。 垒台下村民在下面哄闹成了一片。 “大家别惊慌,这一家人只是受到了污秽的影响,并不会给你们带来灾厄。”阳雨汐清澈的声音在每个人耳边响起。 巫师不由一惊,因为他与这个女孩相隔约三丈远,而她的声音平和又细腻,仿佛就在耳边轻语,在没有扯着嗓子吼的情况下,他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 “妖魔当然要替妖魔说话,我们根本不知道你救下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巫师大声喝道。 “为了什么目的?”这一问显然把阳雨汐问住了,其实她只是为了完成阳福的愿望,仅此而已,但这个说法对众人来说未免也太难以令人信服了。 巫师从怀里掏出数张绑着飞镖的纸符咒,“唰、唰、唰……”几声,镖符咒向阳雨汐射去。 然而令人惊奇的是,巫师扔的飞镖就像是翩翩蝴蝶一样从阳雨汐身边巧妙掠过,或者说,阳雨汐提前就已经看穿了这些飞镖的轨迹! “怎么可能?!”巫师自己很清楚,他的每一只飞镖都是下了死手的啊! “怪只怪你要不知好歹要来挑战我的权威,既然如此的话......”巫师喃喃之际,他从背包内出一瓶火石粉,然后向阳雨汐抛去。 当瓶子在半空中之时,巫师扔出飞镖击碎瓶子,纷纷扬扬的灰白色粉末如同沙粒般从天而坠萦绕在阳雨汐身边。 “哼,这下看你怎么逃。”巫师猛含一口烈酒,然后对着火折子喷出酒液,喷射而出的火风瞬间点燃了阳雨汐身边的火石粉,忽然间,以阳雨汐为中心发出一阵爆闪,“轰隆”的爆破声如同鞭炮一样把围观的人们吓了一条。 “还我姐姐!”阳福大声哭喊着,他来到巫师旁边抓扯着巫师,却被巫师一脚蹬飞在了远处。 “阿福,别哭,姐姐没事。”一道平和的声音从弥漫的硝烟中传出。 巫师不禁冒起一身冷汗,他声线颤抖而微弱道:“你到底是人、是妖……?” “什么是人?什么是妖?所有界定不过皆是你等凡夫俗子的狭隘认知罢了,因为什么也无法看到,所以什么都不懂,又因为什么都不懂,所以什么都要看到。” “无能的悲哀啊。”阳雨汐从硝烟中毫发无伤地走出,眼神浩瀚又空洞,仿佛洞穿一切般俯视着众人。 只是盯着阳雨汐的双眼,巫师便失去自我,浑身瘫软地跪在了地上。 这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巫师此时已经完全被阳雨汐的精神所掌控,现在她至少是“控心”境界的高手。 魂力的运用分为驭物、控心、洞穿、羽化、观星、造物、轮回七大境界,而神战队的旭对魂力的运用也仅仅停留在驭物阶段。 接下来,在阳雨汐的指引下,巫师说服大众,最终放了虎子一家。之后五天时间里,阳雨汐亲自采药对虎子一家进行治疗,最终在第四天,虎子一家体内污秽被祛除。休养了一天之后,也就是第五天,生龙活虎的虎子穿越街道跑来阳福家,双手提满了猪肉、鸡蛋和各种土货来表示感谢。 阳福与虎子紧紧相拥,现在他终于不用再担心失去自己的好朋友了。 自从这件事之后,阳雨汐展示了她高超的魂术与医术之后,越来越多的村民开始来请求她的帮助。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声誉渐渐盖过了之前的术士和药师,数年后,她已然成为村中最受尊崇的存在。 自从阳雨汐承托村里人重望之后,阳福经常帮姐姐打下手,多年来,阳雨汐教会了他许许多多救死扶伤的知识,他也从之前的牧牛郎变成了以采药、狩猎为主业的药师。 自从帮阳雨汐分劳之后,现在最忙的还属阳福了,因为阳雨汐完全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即使村民有时有急事,也很难找到阳雨汐。不过神奇的是,只要阳福有想找阳雨汐的念头,他总是能很轻易地找到姐姐。 如果说阳雨汐是村民们尊崇的“神女”,那么阳福则是村民同神女之间沟通的桥梁,同样值得被人尊敬。 然而随着金月帝国与血色残阳军团战争的不断白热化,逐渐陷于被动的金月帝国的就像是在风雨中飘摇的大树般岌岌可危,帝国内国内形势相当动乱,各类悍匪四起,民众陷于外敌与内乱的两重困境之中。 动荡之中的灾祸也蔓延到了阳雨汐和阳福所在的村落,那是一个夜黑凤高的晚上,四处流窜的悍匪手持冰冷的大弯刀,肆意劫杀着村落内居民生命与财物,那一晚,村落陷于火光与哀嚎之中,遍地皆是沾满鲜血的尸体。 “姐姐啊!”阳福抱着站在血泊与火光中阳雨汐的双腿嚎哭着。 阳雨汐身边皆是被她抹杀殆尽的劫匪的残破尸身,但即使如此,阳雨汐也依然没能救下全村人。 但阳雨汐已经尽力了,阳雨汐再次感受到了作为凡胎肉体所拥有力量的局限性,她面无表情地审视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 “有妖女!有妖女!快逃啊!”一众劫匪带离财物,仓皇从村落中逃离,因为劫匪人多势众,且突然袭击,村落基本上被洗劫一空,虽然阳雨汐凭借一人之力喝退了劫匪,但是仍没能避免村中大部分人被残杀的事实。 “姐姐啊......为什么会这样......”阳福在阳雨汐身边望着面前血火纷飞的一切悲泣道。 “此乃人祸,我没有统御世俗权势的力量。”阳雨汐平静道,她那映着火光的双眼仿佛洞穿了一切般空洞。 “但......姐姐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保护好你”阳雨汐蹲下身,用带血的双手慈爱地抚着阳福脸颊。 但阳福却一把挡开阳雨汐的抚慰,阳福含着泪光对阳雨汐抽泣道:“姐姐!大家都死了,我一个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呢?我不想要这样的生活,我不喜欢这样的生活,这样活着真的好窝囊,这样活着,我会负罪一辈子的!” 阳雨汐被阳福这样真挚且强烈的情感所惊讶了,她微微一笑道:“阿福想要去追寻的道路上,姐姐会陪着你。” 火光中不断闪映着阳雨汐木然微笑着的脸庞,那空洞的眼睛泛着疼惜的光芒。 阳福双手握紧阳雨汐道:“姐姐,我想要成为力量、有权势的人,我想要有能力保护身边的人,我不想再这样什么也做不到了。” “嗯,阿福想要做什么,姐姐都支持你。”阳雨汐依旧平淡答道 第六十四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庶民计划 为了躲避打手们的追杀,狗女穿过一丛又一丛浓密的野草,她蜷缩在湿冷阴暗的山洞内,淅淅沥沥的倾盆而下,侵骨的寒冷和让人失魂的饥饿让她直打哆嗦,她缩紧浑身是伤的身体,她掏出怀中的金子,“赫月·睦淳”这个名字与这个少年的音容逐渐浮现在狗女脑海中,她不明白,这个男子为什么要对自己好,当时她以为赫月·睦淳和合欢楼内的人一样,是那种表面与内在不符的恶心人,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让狗女很不解,他这么做的意义,究竟是为什么呢? 寒冷与饥饿让狗女来不及过多的思考,她只知道,现在当务之急是用这些金子买点吃的,这样自己才不会饿死。 狗女揣上金子,她反方向地朝原来自己所在的小镇走去,她穿过一片又一片杂密的灌木野草丛,刺骨的冷风,虫子叮咬的瘙痒,身体上的疼痛让狗女好几次无力地瘫倒在深山之中,倒在偌大山林中之时,狗女感到自己是如此的无力与渺小,可是她不甘心,不甘心就在这里止步,不想人生就在这里止步,她抓起灌木枝,艰难撑起身子,咬着牙切着齿,目光坚韧地直视着前方,“不能在这儿就放弃,我要出人头地,必须让那些家伙尝受千倍万倍于我的痛苦!”她心中对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说道。 在昏天与黑夜的轮换中,也不知走了多久,饥饿让狗女已经陷入了一种迷糊的状态,不过在狗女的不懈坚持下,当她偶然间登上山坡时,她终于看到了聚居的场镇。 狗女来到街道上,她首先就去用金子买了一大堆热乎乎的饼子,她边走边啃,肚子被填饱的感觉终于让她恢复了一点精神。 当走到城墙之下时,一堆人聚集在一张贴在城墙上的告示下纷纷讨论着,旁边则是身着红褐色软鳞甲的士兵,在两列威严肃穆士兵的中间,坐着一个身着锦红色官衣,戴着乌纱帽的官大人。 狗女很好奇,因为这群些士兵的穿着很像那时救了自己的那些人,于是她便向那人群聚集的地方靠了过去,想听听人们究竟在讨论些什么。 但是人们三言两语的,她也听不清楚,而且她也看不懂告示上面的字,于是她来到旁边官兵伫立的地方,因为之前是这些官兵救了自己,所以她并没有很畏惧的心理。 “小姑娘,你要参加么?”戴着乌纱帽,坐在中央的官大人率先对狗女问道。 狗女很疑惑,因为告示那面很多人,但是官兵这里除了她以外却几乎没人。 狗女立即跪倒在官大人面前,低声询问道:“参加什么呢?” “你不知道?”戴着乌纱帽的官大人疑惑道。 “我不识字......”狗女回答。 官大人捋了捋长须笑道:“小姑娘,看你这副样子,是受了很多苦吧?你想要改变命运么?” “改变命运”这四个字如同锋芒般激灵了狗女的神经,狗女受够了这种任人摆布的无力感,是的,她想要拥有更多,掌控更多,因为她有无论如何也想要去做的事,那就是让更多的人,让这个世界体会到千倍万倍于她的痛苦。 狗女撩开满是泥污的脏发,露出满是伤疤的脸,眼神发光问道:“改变命运,能够改变到什么程度呢?” 官大人像是读经般摇头阔谈道:“只要你能坚持下来,存活到最后并且完成任务,那么,亨通的官运,享之不尽的财富,凌驾于万人之上的权力,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狗女瞪大了眼睛,内心砰砰直跳,她实在是太渴望了! “官大人可不可以告诉小女子,究竟是要完成什么任务呢?”狗女兴奋问道。 官大人一本正经道:“那便是庶民计划。” “庶民计划”,是由金月帝国范承宰相提出的一个魂能力者进阶计划,自从金月帝国在培养“影家”遭遇重大创伤后,魂能力者的培养计划便一直没有被启用,但是由于现在血色残阳军团依靠魂能力者,在与金月帝国的战斗中屡屡得胜,金月帝国的统治阶层也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机,故以范承为首,便提出了“庶民计划”。 “庶民计划”与之前对“影家”的培养有很大的不同,“影家”的着重于把参训者置于绝境之中以激发他们的魂能力,但庶民计划则是广而告之由参加者自愿加入,参加者依靠自己的内驱动力去完成任务,这样便能极大程度避免魔教徒的趁虚而入。 在庶民计划中,所有参加者有一个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进入绮境幻森为全明皇帝找到用作于长生不老的龙筋龙骨,以血色残阳军团为参照,最后也只能有十人能够留下来担任帝国大将军,所以“庶民计划”是一项既有合作,又有竞争,并且充满危险的行动。 之所以“庶民计划”充满危险,是因为绮境幻森这个地方并不简单,自上古以来,绮境幻森就一直是人类无法深入涉足的地方,里面不仅各类魔兽出没,传说还是魔教徒的起源地,人们又把绮境幻森称为死亡森林,但因为绮境幻森中所蕴含的不少秘密,从古至今也吸引了不少人前去探索,许多人为了追寻万象天国的遗址,而不断送命其中。 官大人打开桌上的玉轴金绫卷道:“想好了么?要加入‘庶民计划’,那么需在这生死状上签字,签了字后,金绫将会呈给朝廷,届时你将再无反悔的机会,可别说我没提醒你。” 望着面前的玉轴金绫,狗女笑了,她对自己暗自说道:“底层人的性命如草根般贱薄,与其屈辱地在昏暗中死去,我宁愿舍弃一切为之一搏!” “可是我不会写字......”狗女对官大人说道。 “你叫什么名字?”官大人问。 “我没有名字,别人都叫我狗女。” “苟......女?这是什么名字?这名字怎么能呈给皇帝看,要不你就叫苟囡吧!”官大人说着便在“女”字上加了一个框框。 “从今天起,你便是苟囡!” “小女子谢大人恩赐!”苟囡俯首拜谢,她那埋下的脸露出了一抹阴鸷的笑容。 第六十五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是命运的巧合还是心之所向? 村子被毁坏后,阳雨汐和阳福便开始了漂泊的生活,来到集镇后,二人也终于在城墙的告示上了解到了“庶民计划”。 “姐姐,我想要参加,我想要得到权力与地位,我想要为人们做更多的事。”阳福对阳雨汐用着一种恳求的口吻说道。 阳雨汐问道:“阿福,你知道绮境幻森里有多危险吗?就算是失去生命,你也要去追寻吗?” “是的,就算是失去生命,我也想要去追寻。”福恳切地对阳雨汐说。 阳雨汐点了点头道:“只要是阿福做出的决定,姐姐都支持。” 二人随后来到告示旁官大人面前,阳雨汐和阳福看到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正伏跪在官大人面前,似乎刚完成报名。 “官大人,我们也要参加‘庶民计划’!”阳福喊道。 那一刻,衣衫褴褛的女孩直起身子回头看,三人的目光由此交汇在了一起。 苟囡、阳雨汐、阳福三人在命运的巧合下踏上了同一条路。 第六十六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初到战场 “嗯?那银发小子今天就要来这儿了么?”赤焰傲然挺立在一片废土之中,他的一只脚抵住敌军将领的断落的脑袋,掌拭着宽剑上粘稠的血液,然后一把甩在旁边的野草上。 “是的梁淮将军,是督军的金丝鸽,不会有错。”一个全副武装,身着鳞甲的将士在一旁恭敬回复道。 匍匐在赤焰军面前的降兵们大气不敢出一声。 赤焰侧视道:“哼,鹰戈怎么说?” 将士立即回复:“鹰戈将军已经召集各藩属国国王及首领,前来恭迎督军大人的到来。” 赤焰嘴角勾起一抹野性的笑容,他不屑道:“所以我也要去么?” 将士肯定地说:“按理说是的。” 赤焰一脚踢开脚下的脑袋道:“哼,这些附俘虏就先由你来处置吧。” 听到这句话,所有俘虏悬着的心都松了下来,就连下属于赤焰的这个军官也松了口气,因为他属实也不忍看到更多的战俘被赤焰杀死。 赤焰单手提起那柄宽大的长剑,反手插入后背的剑鞘中,那柄长剑长的甚至和赤焰的身高相接近。 赤焰翻身上马,带了三个随身侍卫便离开了战场。 赤焰洗去身上的血污,换上红亮的软甲,整备装容后,他来到恭月台,所谓恭月台,便是为迎接朝廷重臣或皇亲国戚而在战区设置的迎接之地。 赤焰到来时,十余个藩属国国王及首领全部均已到位,目空一切的赤焰穿过人群,每当周围人向他行礼问好时,他总是回以脸上那一抹轻蔑而自傲的笑容。 人群围成一个宽敞的半月形,赤焰来到鹰戈将军身旁,也就是半月的正中心。 鹰戈将军对赤焰说:“还记得在秋狝围猎上那个弹琴的孩子吗?他就是这次的督军。” 赤焰不屑道:“呵,他做督军?” 鹰戈说:“督军对他来说或许是个虚职,掌握实权的应该还是那些宦官,毕竟他是武襄王的儿子,还是皇帝的孙子,如此显赫的地位,来这里不带点名头,恐怕不好。” “哼、”赤焰冷冷地笑哼了声。 鹰戈对赤焰徐徐道:“说实话,在秋狝围猎上见了那个孩子后,为父还是很看好他,在他来的这期间,我希望你能和他成为好朋友,这样对你以后的路一定会有极大的帮助。” 赤焰瞪着眼低沉愠怒着说:“不需要你操心!” “你这!孩子!”鹰戈对赤焰训道。 赤焰更加凶恶道:“再最后说一遍,我不是孩子了!也不准再把我当成孩子!” “唉!”鹰戈无奈轻叹了口气。 “来了。”赤焰望着远方,轻声道。 一个身着紫金丝袍、戴着乌纱帽的宦官骑在白马之上一顿一顿地缓缓而来,在他身后依次骑列着两个蓝袍宦官,然后是护卫队将领,四列军容严整的护卫军在紫金丝袍宦官一众人之后列仗整齐地行径着,一个银白色的轿顶在军列之中泛着若隐若现的白色光芒。 待护卫队来到鹰戈一众人人面前时,鹰戈大声喊道:“恭迎督军大人!” 鹰戈身后的一众人也随即跟其单膝跪地喊道:“恭迎督军大人!” “见过罗素公公,近来可好?”鹰戈做礼道。 罗素缓缓伸出手臂,做出兰花指状置于鼻下,柔声笑道:“呵呵呵,将军还是那么客气,平东战场捷报连连,皇上开心,本公公当然也好了。” “谢公公厚爱!”鹰戈卑恭道。 “该是谢皇上。”罗素伸出纤白如凝脂的手指指着鹰戈纠正道。 鹰戈立即附和道:“正是,正是,公公所言极是。” “呵呵——”罗素用捻指划过搭在肩上的一缕白发。 罗素接着说:“不过,这次我不是督军,我是来辅佐督军大人的,但督军大人初来乍到,尚且年幼,许多事还需要咱家代劳,你可懂?——” 罗素拉长并加重着最后一句的腔调,在白马上的他眼神犀利瞰向鹰戈。 鹰戈回复说:“末将明白,凡大小诸事,必先由公公审视再加以定夺。” 罗素掩嘴笑道:“嗯,呵呵——咱家这一片忠心呐,也是为了皇上,为了整个帝国,话不多说了,先让督军大人露个面吧。” 在轿前的一行人让到两旁,军列中的银轿被推出,罗素来到轿边,他拉开窗帘,低语了几句,随后便下了马。 罗素一下马,护卫队前方一行人也跟着下了马。 赫月·睦淳掀开银白色的绢帘,他内着纯白色绢底,身披一袭光亮蓝裳,华丽的金纹如藤花蔓上鹰展般的云肩,飘曳的裙褶处浮动的金鳞与祥云熠熠生辉,鎏金的护腕将袖口收紧,赫月·睦淳拨开额间的金丝银发,他缓缓抬头,如绿珀般的清澈眼眸扫视着跪在面前的一种藩属国首领及将军。 “拜见督军大人——”一众人在赫月·睦淳面前贺道。 赫月·睦淳流转目光却停驻在了一个人身上——赤焰。 当赤焰那腥红的眼眸与赫月·睦淳目光相交时,赫月·睦淳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哼、”赤焰不禁觉得有趣,他轻哼一声,随即将目光转向别处。 赫月·睦淳转向罗素道:“罗公公,叫他们都起来吧,我实在受不起这样的行礼。” 罗素再次掩鼻而笑“啊呵呵——”。 罗素伸出兰花般的玉指徐徐摆道:“赫月大人,这可没有什么受得起与受不起这一说呦。” 然后罗素靠近赫月·睦淳轻声道:“您记住,您可不能把他们当做朋友,奴才有奴才的管法,喂包子赏鞭子也好,就是为了让他们记住什么叫做主人。” 赫月·睦淳撇了撇嘴,但他还是应道:“谢谢公公,受教了”。 之后便是各藩属国向督军进献贡品的流程,赫月·睦淳坐在高台上,接受着一个又一个藩属国国王或首领的拜见,不过他感觉自己就像个摆设着的玩偶,因为所有的交接都由罗素一手把持了。 不过赫月·睦淳并不在意这些,他也不喜欢这些繁琐复杂的礼节,他来到这里,是有他想做的事情。 接下来的几天内,赫月·睦淳主要是跟着罗素去参加军事机要的会议,但更多的时间是参与各藩属国之间上层宴席和各种宴会娱乐活动。 赫月·睦淳不喜欢参加那令人困得打瞌睡的会议,在他看来,那一幅幅地图就好像是五行八卦图一般让人难以看懂,那一个个敌军的名字,每一个奇奇怪怪的地名,像是铆钉一样生硬难懂,赫月·睦淳发现这是因为他对战争的地形、敌人没有切实的体会,所以自然很难代入其中。 赫月·睦淳也不喜欢跟随罗素参与各种各样贵族之间的娱乐活动,这主要是因为赫月·睦淳觉得自己在这些活动中很没有存在感,虽然各藩属国国王和首领都很尊重他,但是他能感受得出来,他们看罗素的眼光和看自己是不一样的,他觉得自己就像个被众人忽视的傀儡,只是单纯被供着,却无法与他们产生实际的交流和关联。 赫月·睦淳发现,这一切都是因为他对真实的战争、战况实在是了解的太少了。 每当赫月·睦淳经过正在训练的军队,他眼中总是充满了向往,他明白,现在的这种生活并不是自己想要的,他想要去深入、去了解赤焰的生活。 在一次各藩属国联谊举行的打马球活动中,赫月·睦淳与罗素坐在高台上观赛,赫月·睦淳趁机开口对罗素说道:“罗公公,我有个请求,我想参军作战,可以吗?” 赫月·睦淳原以为罗素会直接拒绝,但出乎意料的是,罗素却平和笑道:“赫月大人有自己想要做的事,咱家自然是支持的,只是您不该问我,咱家没有替您做主的权力,您还是应该向皇上请奏。” 赫月·睦淳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张叠好的信笺,然后递给罗素兴奋道:“那多谢罗公公了!” “嗯?呵呵——”罗素的笑声绵长而又沉稳。 罗素接过赫月·睦淳的信笺道:“赫月大人可真下定决心啦?” “嗯!”赫月·睦淳坚定地点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恳切之情。 “那咱家一定替赫月大人转达到位。”罗素将信笺放入袖中。 活动散会后,罗素将信笺中赫月·睦淳写的内容装进金丝银鸽脚边的信筒内。 在一旁的蓝袍宦官开口道:“罗公公,您真的要向皇上传达吗?那次在朝堂上您也看到了,范承大人一定会耍花招让皇上下旨同意的,如果皇上真的下旨,暂且不说赫月·睦淳在战场上可能会战死,如果他受伤,我们该怎么向皇上交代呢?” 罗素挺直胸板,他优雅地托起金丝银鸽来到营帐边,然后一把将金丝银鸽抛向天空,鸽子凌乱地扑着翅膀奋力起飞,然后升上高空向远方滑翔而去。 罗素回身伸出食指指着蓝袍宦官说:“小六子,你要知道,奴才就应该做奴才该做的事,主子之间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咱家来操心了,嗯?”他边走边说,手指在空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 “罗公公说的对。”小六子回复道。 “呵呵呵——”罗素不禁掩鼻而笑,他望向旷野上正在训练的军队,他之所以会同意帮赫月·睦淳,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那次在秋狝围猎上,他在赫月·睦淳的琴声中听出了这孩子的心声,他很好奇,这个孩子究竟会成长成什么样子。 一个月的时间后,全明皇帝的批奏便下到了罗素手中——即同意赫月·睦淳参军训练。 罗素接到全明皇帝批准后,立即将消息告诉了赫月·睦淳,在营帐中,罗素对赫月·睦淳问道:“接下来,赫月大人打算怎么做?” 赫月·睦淳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道:“我打算去找赤焰,我想要加入他的军队。” “呵呵——我就知道。”罗素淡然一笑。 赫月·睦淳感激道:“真的感谢罗公公一直以来支持着我的想法。” “啊呵呵——赫月大人,您可真幽(天)默(真)。”其实罗素心里想说的是括号内的话。 罗素随即问道:“您真的要自己去找赤焰?” 赫月·睦淳点点头,他认真地说:“嗯!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所以我想靠我自己来实现,也希望罗公公不要帮我。” “呃——”罗素稍微顿了下。 在罗素犹豫之际,他看到赫月·睦淳澄澈的眼睛,然后语重心长道:“既然赫月大人有自己的打算,奴才自然不会干涉,只是这样,您会吃很多亏呀!” “嗯!我愿意吃亏!”赫月·睦淳立即回答。 赫月·睦淳知道,如果罗素插手的话,自己在军旅生活中一定会过得相当顺利,但与此同时,他也就不能了解到真实的赤焰、更无法体会到赤焰真实的生活了。 “好!”罗素果断答应。 第六十七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淳与焰 通过罗素提供的信息,赫月·睦淳了解到了赤焰目前所在的军区、以及其近期的作战规划,赤焰目前所在地为梁淮军区,梁淮地带是平东战场中最为重要的戍边地区,它是一个由金月帝国所属的三个藩属国共同割让出来的一块军事区域,这块区域位于梁河上,下游流经八个藩属国,且中高周低,是绝佳的有利据点。 充分了解之后,赫月·睦淳打算在明日傍晚,也就是赤焰回营之后去见他。 在一众轻骑兵的护卫下,罗素和赫月·睦淳早饭后便准备向梁淮地带出发了。 “罗公公,您不用跟我来的,我知道您担心我,但以后我还有很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您不可能一直在我身边的。”赫月·睦淳对旁边整理鞍具的罗素说道。 罗素跃上马,挺立着胸膛笑道:“赫月大人第一次出行,做奴才的,还是要送送呀。” 赫月·睦淳点点头道:“嗯!那出发吧!” 赫月·睦淳一众人到达梁淮据点后已是黄昏,此时赤焰还没有率军回营,留驻据点的将军核验罗素和赫月·睦淳身份后,为其准备了丰盛的晚宴,并安置了一众人的住宿,这一通安排下来,天色就已经暗了下来。 赫月·睦淳蹲坐在营帐中,他抬头看着深蓝的发黑的天空,星星在泼墨天空一隅已渐渐露出头角。 赫月·睦淳渐渐听到营帐外嘈杂起来,叮叮当当的铁器碰撞声、哒哒哒的马蹄声、男人们粗声粗气的叫呐声,赫月·睦淳意识到应该是赤焰率军归来了。 “报!梁淮将军已归,是否传令梁淮将军前来谒见?”一个身着链甲,带着头盔的士兵单膝跪在赫月·睦淳帐前像他禀报道。 “不、不用叫他来,我——去就行了。”赫月·睦淳因为紧张而有点口吃地回答道,他才发现,没有罗素在旁边,自己竟会变得那么虚弱,那么没有底气。 赫月·睦淳使劲咬了咬嘴唇,他试图通过疼痛来告诫自己,要学会承担,决不能总是依靠着别人,因为自己想要完成的事只有通过自己的双手才能实现。 “遵命,那督军大人是现在随属下前往吗?”士兵问道。 “嗯,现在就带我去吧。”赫月·睦淳没有换上软鳞甲,他起身便跟随士兵出去了。 但赫月·睦淳不会想到,接下来的这一段路,会让他感到心中很难受。 带路的士兵走在前面,赫月·睦淳跟在他身后,一路上,许多迎面而来的士兵、还有在营中休整的士兵不断向赫月·睦淳投来奇怪的目光,这目光中有仇视、嫉妒、憎恶,被众人的目光所聚焦,这让赫月·睦淳感觉很不自在。 不过赫月·睦淳很快就意识到了,是因为自己太格格不入了! 所有的士兵身上、脸上都粘着血污和泥污,他们行色匆匆,十分忙碌。有的身上到处裹着着绷带,一瘸一拐地艰难移动着;有的捂着伤口蜷缩在地不停呻吟哀嚎;有的正在被割肉取箭,发着痛苦的怒吼,而赫月·睦淳却身着一袭华衣,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赫月·睦淳不自觉低下了头,他不敢看这些士兵的眼睛,因为他觉得,每一双眼睛好像都在谴责着自己,谴责他为何能够如此高高在上。 可是赫月·睦淳却并不责怪自己,因为一直以来,他本就不喜欢自己的贵族生活,并且相对于朝中权贵来说,他现在所享有的生活与他们比起来,简直就是连小巫见大巫,其实连小巫都算不上,只能算渣渣。 但赫月·睦淳心中依旧感到很痛苦,他发现自己与这些人之间有一条无形的鸿沟,这条鸿沟可以被有形之物很容易地突破,但是却永远无法从根本上被抹除,也正是因为这无形的力量,像一把枷锁将每一个人牢牢嵌锁在板子上,包括赫月·睦淳自己本身,那便是与生俱来的身份的枷锁。 所以,赫月·睦淳心中除了痛苦之外,更多的是无奈与叹息。 领路的士兵停下步伐,他转身向赫月·睦淳作揖道:“督军大人,请稍等,属下立即向梁淮将军通报。” “好。”赫月·睦淳回过神来应道,他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 当士兵走进营帐之后,赫月·睦淳的心渐渐涌起了一股莫名的悸动,他捂着自己的心说道:“为什么会紧张呢?是期待吗?还是什么呢?” 正当赫月·睦淳低头沉思之时,营帐被猛地扬起,赤焰高大的身躯赫然出现在赫月·睦淳面前。 赫月·睦淳抬起目光,他再次露出了清澈的笑容。 赤焰双臂交于胸前侧身傲然道:“哼、小崽子,听说你要参加我的军团?” 赫月·睦淳注视着那双在黑暗中熠熠生辉眼眸,是的,这就是他心中一直在追寻的光芒啊!他再一次被那美丽的红焰所沉醉了。 “是的,因为我一定要超越你,我想要和你并驾齐驱,想要和你一起实现你曾经告诉我的梦想。”赫月·睦淳非常认真、非常恳切地对赤焰说道。 本来赤焰是极度不屑的,但当看到赫月·睦淳眼中闪动着的清澈碧光时,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心中某片隐藏的地方好像真的被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所打动了。 但赤焰却又随即大怒,他猛地揪住赫月·睦淳的衣领,将他吊在面前恶狠狠道:“你凭什么以为你能超越我?!” 赫月·睦淳也反手揪住赤焰的军领,他嘴角浮出一抹笑容,然后傲然道:“因为,我想化为你梦想与野心的一部分,我想要和你一起去追逐,去实现我们的梦想。” “嚯?——”原本愤怒的赤焰却笑了,他笑这个小子是多么不知天高地厚才能说出这种话,但是,其实还有一股来自心底的温暖消解了赤焰的愤怒,不过赤焰现在却未能了解到。 赤焰一把推开赫月·睦淳,重心不稳的赫月·睦淳一个踉跄狼狈跌坐在地上。 赫月·睦淳揉着被石块硌的很疼的屁股,在周围士兵的搀扶下吃着痛起了身。 赤焰甩过一把剑,赫月·睦淳下意识立即接住。 赤焰侧眼傲然道:“哼、要加入我的军团,你若能过我三招,我就答应。” 赫月·睦淳爽快应道:“好!” “那么便去训练场吧?”赤焰说完转身便大步向训练场方向走去。 一旁的扶着赫月·睦淳的士兵对他说:“督军大人,梁淮将军也太不懂尊卑了!您一定得好好治治他!” 赫月·睦淳望着赤焰逐渐远去的身影,他却笑了,因为他明白,这才是最真实的赤焰,也是他最想了解的赤焰。 “我们跟上去吧”赫月·睦淳轻声道。 在一片繁星之下,赤焰和赫月·睦淳对立站在一片广阔的草原上。 赤焰轻蔑对赫月·睦淳喊话道:“小子,你只要能碰到我,就算你赢!” 赫月·睦淳缓缓抽出银剑道:“我不需要你可怜!” 赤焰揉着双掌道:“好啊,这可是你说的,我会让你好好尝尝什么叫做失败的滋味!” 赤焰话音落毕,赫月·睦淳便持着银剑朝赤焰奔了过来。 赫月·睦淳来到赤焰面前纵身向前一刺,结果被赤焰轻松侧身躲开。 赤焰傲慢嘲笑道:“出剑速度太慢!动作破绽太多!” 赫月睦淳又朝赤焰所在一边挥砍过去,赤焰一个手刀猛地打在赫月·睦淳持剑的手腕上。 甚至没有痛感,赫月·睦淳的整只手瞬间麻木,剑也随之而落。 赤焰闪到赫月·睦淳身后,手臂猛地锁住赫月·睦淳脖子。 “咔—咳—咳——”赫月·睦淳因嗓子受到压迫,不由自主地发出着声音,一阵闷胀瞬间袭上赫月·睦淳脑袋,他双手紧紧掰扯着赤焰的手臂,不断摆动着身体,试图从他的锁喉中脱离,但无奈赤焰的身躯却好似铜墙铁壁般坚硬有力,赫月·睦淳不禁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捏在手中玩弄的小鸡仔一样,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赤焰戏虐道:“呵,看你还狂不狂?只要你点点头,向我求饶,不再参军,我不但会放了你,从此以后还会保护着你。” 但赫月·睦淳却艰难地摇了摇头,他此时已经完全无法说话。 赤焰随即一抬手臂,赫月·睦淳只感头疼欲裂、呼吸滞涩。 “梁淮将军!你竟敢对督军大人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信不信罗公公知道了扒了你的皮!”和赫月·睦淳一同前来的士兵指着赤焰怒道。 “嗯?!——”赤焰猛地一转头,如同恶魔般腥红的眼眸在黑夜划出一道血光。 那士兵被吓得瞬间僵住,大气不敢出一声。 待赤焰注意力从那士兵身上消散,那士兵才缓过神来,他看着赫月·睦淳,他明明如此纤弱,但却如此执着地与赤焰的威压互相争斗着,飕飕寒意从他背后刮起,他不禁觉得,在这两头野兽的缠斗面前,自己未免显得太过多余了。 “还不认输?你为什么一定要做到这种程度?”赤焰对赫月·睦淳愤怒道,他再次加重了力度。 赫月·睦淳凭着最后一点意识,他用尽全力狠狠撕咬在赤焰手腕上。 “嘶——”赤焰轻轻发声着。 赤焰鲜红的血液如同小蛇一样从赫月·睦淳嘴角蜿蜒而下。 赤焰渐渐放松了手臂,不是因为他吃痛而放开,是因为他知道再这样下去,赫月·睦淳就小命不保了。 随着赤焰放松手臂,赫月·睦淳一下从赤焰怀中扑出,他双手捂着嗓子弓身不停地咳嗽。 赫月·睦淳待意识清醒后,他立即拾起地上的剑,迅速转身向赤焰挥去。 “破绽太大!”赤焰一把握住赫月·睦淳握剑的手腕,然后将他的手反向一扭,剑应声落地。 “啊——”手腕骨传来钻骨的疼痛。 “还不服?”赤焰继续朝反方向扭着赫月·睦淳手臂,赫月·睦淳身体不自然地痛苦扭曲着。 赫月·睦淳此时想举起另一只手,他却发现那只手仍然麻木着无法发力。 “我——呸!”赫月·睦淳一口吐在赤焰脸上,带着血丝的口水滑下赤焰的下颌线。 “又咬又吐,你是狗么?”赤焰擦下面颊上的口水,甩在一边。 赫月·睦淳恶狠狠盯着赤焰道:“我是狗,那你又是什么?!” 和赫月·睦淳眼光相交一刹那,赤焰分明看到赫月·睦淳眼中已有泪花涌动。 “呵,我没兴趣再陪你玩儿了!滚!”赤焰一脚把赫月·睦淳踢开。 赫月·睦淳直接被踢飞,在草地上滚了两圈后,才停了下来,赫月·睦淳捂着肚子,火热的辣痛在他腹中此起彼伏地翻涌着,喉咙咳着涌动着的酸水。 赤焰头也不回逐渐向远处走去。 赫月·睦淳艰难起身,他望向赤焰在星空下逐渐远去的背影,他想要发声,却无法发声,赫月·睦淳的泪水终于从眼眶中决堤而出,他狠狠地咬着嘴唇不住啜泣着,他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呐喊着,一遍又一遍地在心中坚定道:“一定要超越赤焰。” 赤焰回到军营中,他坐在篝火旁,沉思良久,看着熊熊燃烧着的火焰,他竟然感到心中有种空空的感觉,这是他平生以来第一次体会到这种惆怅的情感。 坐在赤焰身旁的一个将领对赤焰说:“梁淮将军,属下觉得您今天对督军大人做的确实过了,虽然他没有督军实权,但他至少也是皇亲国戚,您真的不怕他回去告状反咬您一口吗?” 赤焰回道:“我了解他,他不会做这种懦弱的事情的。” “可是,梁淮将军,您为什么那么反对督军大人参军呢?军队里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很那么多,属下也没见您这样在意啊?其实如果他不会打仗,留在营中驻守要塞,也是可以的呀?” “不可能,他不会满足这样的。” 那将领疑惑道:“那——您是担心他的安全?” 赤焰沉默了,只剩篝火燃烧噼噼啪啪的声音。 第六十八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水晶龙骨剑 待赫月·睦淳拖着浑身是伤、脏兮兮的身躯回到营帐时,他看到罗素正站在营帐前。 “呀!”罗素迅速跑过去,他用手轻轻楷着赫月·睦淳脸上的血污和泥污道:“赫月大人,是赤焰那狂妄的家伙做的么?” “罗公公,您说过不会插手我要做的事情的,求您不要去找他麻烦。” “呃——”罗素稍微犹豫了下。 “唉!奴才本来也不想找他麻烦,赫月大人呐,您知道奴才刚看到您这一身时候,心里头那个气呀!真是!”罗素愤愤道。 “谢罗公公关心,您千万别再生气了,这都是我自找的,我自己的选择,我自己承担。” “唉!快回营歇息吧。”罗素将赫月·睦淳扶进营帐中。 待赫月·睦淳回到营中坐下后,罗素和周围宦官立即过来给赫月·睦淳清理伤口、更换衣物。 “不需要公公们劳费手脚了,这点小伤,我自己能行”赫月·睦淳谢绝了他们的帮忙。 “好吧,那向奴才讲下到底怎么回事?可以吧?”罗素问道。 赫月·睦淳缓缓思考道:“如果要说原因的话,那就是我太弱了,罗公公,我想要变强,我想要超越赤焰。” “可我是不是太异想天开了呢?像我这样连剑都握不稳的人,这一生,看来就这样注定了吗?”赫月·睦淳黯然神伤道,他眼角涌动着不甘的泪花。 罗素对赫月·睦淳说:“赫月大人,您先坐稳。” “嗯。” 罗素如风一般闪到赫月·睦淳身后,他双手一把抬起赫月·睦淳臂膀,然后快速掐、点、推、捏、转着赫月·睦淳臂膀上的关键骨节和穴位,同样的手法又从赫月·睦淳的脖颈处往胸腔做了一遍。 一通操作后,罗素坐回到赫月·睦淳对面,他对赫月·睦淳说道:“赫月大人,奴才刚刚略微把握了下您的骨骼筋肉,您天生骨骼柔细,经脉薄弱,确实不适合练武,如果凭借您这副身体,您这辈子恐怕都无法达到赤焰十分之一的水准,就更别说要......超越他了。” 赫月·睦淳笑了,但泪水却像晶莹的珠子从眼中滚落而出,他抽噎着笑道:“原来是这样呀,我做了那么多,却只是梦罢了,只是我做的一场梦。” 赫月·睦淳双手捂住脸,他颤抖着肩膀,他极力不让自己发出声,可是胸腔剧烈的收缩还是让他不住哽咽。 罗素完全没意料到赫月·睦淳竟会如此伤痛,他说这一番话确实是事实,他之所以这样说,也主要是为了让赫月·睦淳放弃对赤焰的执念。 罗素不禁觉得自己的心似乎也被赫月·睦淳感动到了,他来到赫月·睦淳身边,搂住他的肩道:“唉!赫月大人,您为什么对赤焰如此执着呢?您在朝中完全可以有更广阔的前途,为什么一定要和这厮混在一起呢?” 赫月·睦淳将双手置于心间,他泪流满面地望着星空,那抹腥红的烈焰再次浮现在他视野中,那碧眸中流露着无尽的悲伤与渴望。 尽管赫月·睦淳哽咽无言,但罗素却在他眼中看倒了诉不尽的言语。 罗素正言道:“好,我懂了。” 罗素接着说:“赫月大人,其实您并不是无法超越赤焰。” 赫月·睦淳眼睛突然回神,他转向望着罗素,问道:“真的吗?” 罗素淡然道:“是真的,虽然您这副肉身永远无法超越赤焰,但是如果您能够使用魂力,超越赤焰,将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赫月·睦淳紧接着问:“可是,什么是魂力呢?” 罗素道:“古人云,魂力,便是天地灵力,能够驾驭魂力者,便能点石成金,羽化成仙,若是凡人能够运用些许魂力,也可增强体魄,延年益寿。” 赫月·睦淳神伤道:“可这样的我,真的能拥有那种力量吗?” 罗素一本正经道:“赫月大人,您可不要看低自己了,您生来便是尊贵显赫的纯正赫月皇族血脉,您这一头金丝银发便是最好的证明。” “可这有什么用呢?”赫月·睦淳疑惑道。 “先帝创业之初,曾遗留下了一批稀世珍贵的魂具,这些魂具随着时代的流逝已逐渐不知所踪,但据我所知,在皇宫太庙内至今还保留着一把水晶龙骨剑,据说这把剑是始皇帝征战沙场的贴身宝剑,所以才保留至今。” “在宫中一直流传着这样一个说法,能够唤醒魂具的,只能是纯正的赫月皇族血统之人,假若您能唤醒水晶龙骨剑,您便能拥有始皇帝那般统战沙场的力量,到时候,凡胎肉身的赤焰将根本无法与您匹敌。” 罗素最后说:“这便是蕴含在您血脉中的力量,您自出生就注定与此等凡夫俗子不同。” 赫月·睦淳咽了咽口水,他的心砰砰跳动着,他终于能再次拥有与赤焰并驾齐驱的力量了。 赫月·睦淳随即忧虑道:“可我真的能拿到宫中那么珍贵的魂具吗?” 罗素回答:“赫月大人,您完全不用焦虑,您想想看,水晶龙骨剑这么强,但为什么它还会在太庙中一直被供着吃香灰呢?” “可能是有人不愿意用它,但这个可能性不大,难道是即使身为赫月皇族的人,除了始皇帝之外,直到现在也没有人能够唤醒水晶龙骨剑?” “是的,正是这个原因,赫月皇族血脉只是条件之一,魂具内的宿灵对主人也有着极为严格要求,所以随着时间流逝,它渐渐淡漠在了皇族们的视野中,这也是先帝曾遗留下诸多魂具而大部分最终遗失的原因。” 赫月·睦淳恳求道:“罗公公,我想得到它,我想试试,您能帮帮我吗?” 罗素笑道:“赫月大人,奴才只不过是个跑腿的罢了,一直以来,只有您自己才能帮您自己,您还记得秋狝围猎上陛下对您的承诺吗?” 赫月·睦淳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罗素对他相视一笑。 罗素接着说:“那次在秋狝围猎上,皇上曾许诺过能够满足您的一个要求,您觉得,现在是不是使用这个机会最好的时机呢?” 赫月·睦淳双手捂在心间,他默默低下了头,热泪已淌过双颊,他缓缓抬头望向深邃的星空,他笑了,他眼中倒映着星空的迷离,他心中充满了感动,他感受到了命运是如此的巧妙,他感谢这个世界给了他这样一个机会,一个完成自己使命的机会。 第二天清晨,赫月·睦淳与罗素还有一众轻骑兵便离开了梁淮据点,启程之时,赫月·睦淳望着赤焰军中方向,注目良久。 几道寒光从空中一闪而过,正在飞翔的几只山雀扑腾着翅膀从空中掉落。 “赫月大人,好手法!您的悟性可真强呐!”罗素鼓着掌边走边说。 白色的衣袂在空中快速飞旋,赫月·睦淳从空中轻稳落地,他撩拨开额间的一缕金丝银发回首笑道:“还要多谢罗公公这两年来对我的指点,才能让我进步如此之快。” 罗素用兰花指顺着肩上白发笑道:“呵呵呵,不敢不敢,奴才只是为赫月大人提供了适合您的练武之法而已。” “您天生骨骼柔细,筋肉细软,像赤焰那种猛攻猛打的方不适合您,您需要的是如兔般敏捷、鹰般的速度、蛇般的柔韧、豹般的爆发,在出其不意中给敌人致命一击。” 罗素把藏在背后的一只手展开,他对赫月·睦淳说道:“看,这是什么?” 赫月·睦淳仔细看着罗素手中握着的东西,它浑身全是钙化的白色物质,形状像是一个被拉长的水滴,有一个成年人的手臂那么长,不禁让人联想到神话巨兽中的牙齿。 赫月·睦淳看半天愣是没看出来个所以然,他疑惑道:“这是什么呢?” “这不就是你每天心心念念的东西吗?” 赫月·睦转念一想,他随即眼眸放光,张大着嘴兴奋又震惊道:“难道是——水晶龙骨剑?皇上批允我使用龙骨剑了吗?!” 罗素点点头笑道:“这正是水晶龙骨剑。” 赫月·睦淳一跃而上,想要看个究竟,但罗素却一个轻步跃到了高地之上。 望着赫月·睦淳疑惑的眼神,罗素开口道:“这几个月,奴才已将毕生所学武功传授予赫月大人,在这暮年时光,还能有享受养桃育李之乐,属实让奴才感慨颇深呐。” 赫月·睦淳眼神纯澈地感激道:“罗公公,您是我永远的恩师。” “呦——站的高,风沙也容易入眼呐。”罗素指尖往鼻梁两边上蹭了蹭。 “赫月大人,奴才依然是那句话,您最应该感谢的,依然是您自己,您所付出的努力,奴才都看在眼里呐。” 那一幕幕的画面赫月·睦淳渐渐浮现,有许多次,在无人的夜晚,他曾抱着因为练习而浑身是伤的身体在黑夜的星空下独自哭泣,身体无法匹配上梦想与野心的绝望,一次又一次让他陷入黑暗之中,但每每这时,总会有一个人来抚住赫月·睦淳的肩,给他指点黑夜中星空的方向。 那个人就是罗素,两年来一直以来指导着赫月·睦淳练武,一直以来给予着他相信自己的希望。 罗素将龙骨剑缓缓举在面前,说:“赫月大人,来吧,让我看看,我培育的树苗,现在究竟什么样了呢?来从我手中夺取龙骨剑吧!” 赫月·睦淳弹射而起,他向罗素奔来,他银发被疾风刮起,闪烁着野性的碧眸流露着兴奋,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道:“罗公公,我不客气了!” 赫月·睦淳冲到罗素面前,他迅速伸手试图夺下罗素手中的龙骨剑。 “意图太明显!”罗素一击掌在赫月·睦淳手肘上,将他手臂驳开。 赫月·睦淳随即伸出另一只手向罗素胸口直直掌击将去,罗素迅速出手格挡。 赫月·睦淳两次攻击被挡开,瞬间落入下风,罗素迅疾地、不断地向赫月·睦淳出击,赫月·睦淳只顾格挡,罗素气势越来越盛,力道越来越大,赫月·睦淳感到此时手臂已经微麻无力,恐怕再来个几回合,罗素便能破开他的防御了。 “怎么教你的?!借力卸力!”罗素大喊道。 赫月·睦淳莞尔一笑,他吃下一击,手腕立即如蛇般缠住罗素双手,随后他以他极强的韧性将右脚扬起,一个飞踢踢掉了罗素握在手中的龙骨剑。 “穴位暴露!”罗素双指猛击在赫月·睦淳双肩上。 赫月·睦淳感到双臂瞬间瘫软,但他没有管,他继续顺势将右脚踢在罗素肩膀上,迅速一跃而起,左腿架在罗素脖子上,双腿紧紧缠着罗素脖子。 罗素迅速点敲赫月·睦淳腿部穴位以封锁经络流动,赫月·睦淳顿感双腿一阵麻木无力。 随后罗素一掌击中赫月·睦淳腹部,将其掌飞在地。 赫月·睦淳落在沙场之中,扬起一阵灰尘。 罗素环顾四周,望天看低,却愣是没看见龙骨剑的身影。 “怎么可能?他手脚都无法用力,怎么可能拿到?”罗素暗暗想到。 当灰尘散去,坐在沙地上的赫月·睦淳显露出来,罗素这才看到龙骨剑已被赫月·睦淳咬在了口中。 罗素走到赫月·睦淳面前,他蹲下为赫月·睦淳解开穴位,并颇为感慨道:“赫月大人,您已经得到了龙骨剑,以后的路,就只能靠您一个人走了,老奴的能力只能帮您走到这儿了,以后的路,希望您能平安顺遂呐。” 罗素眼中闪动着关切的泪花。 赫月·睦淳吐掉龙骨剑,他一把拥入罗素怀中含泪道:“罗公公,如果我辜负了您的期望,您会伤心吗?” 罗素抚着赫月·睦淳柔软的银发,他带着哽咽道:“会,而且会很伤心,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老奴对您的爱是赤诚的,所以也想要成全您呐。” “这条路,一定要走吗?”罗素抚着赫月·睦淳双颊,痛心地做着最后的挽留。 赫月·睦淳没有说话,他真切地注视着罗素,那双清澈的碧眸流转着爱与悲伤的波光。 罗素黯然泪目道:“老奴懂了。” 第六十九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获得魂力 在回营帐途中,赫月·睦淳翻看着龙骨剑,他发现,每当他仔细注视着龙骨剑时,那釉白钙化的骨剑上便会慢慢浮现出雕刻着的四个字——“以血换剑”。 “罗公公,您能看到剑上的字吗?”赫月·睦淳向一旁的罗素问道。 “什么字?在哪儿?”罗素盯着赫月·睦淳手中的剑,愣是没有在剑上看到一个字。 赫月·睦淳指着龙骨剑中间说:“就在这儿,以、血、换、剑呀?” 然而赫月·睦淳所指之处在罗素眼中却是一片空白。 “赫月大人,我无法看到,看来这把剑只有身为赫月皇族的您才能洞察其中奥秘啊。” 赫月·睦淳一惊,他没想到这么明显的四个字,竟然只有自己能看到。 赫月·睦淳随即咬破手指,他将指尖置于剑柄上,剑身上的“以血换剑”四个字流动着血液涌动般的红光。 一瞬间,赫月·睦淳突然感觉手中的骨剑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随着指尖血液凝固,闪动着红光的“以血换剑”四个字也渐渐散失光彩。 赫月·睦淳被这神奇的一幕所惊讶了,他还没有看够骨剑上焕发着的红光,他想给予这把剑更多的鲜血,他想要感受这把剑更剧烈、更鲜活的生命,他也能够感受到,这把剑在渴求着自己的鲜血,渴求着和自己更加深入地融为一体。 赫月·睦淳没有丝毫犹豫,他滑出袖中的柳叶飞刀,在握剑的掌中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随后他握住剑柄,浓稠的鲜血从剑身上汩汩流下。 赫月·睦淳看到龙骨剑此时浑身盈动着动人的红光,剑内流动着清晰的脉络,整把剑变得有血有肉,仿佛就像是孕育在母胎中的婴儿。 “好美丽的生命啊——”赫月·睦淳陶醉着沉吟道。 就当赫月·睦淳陶醉在其中时,罗素一把夺取龙骨剑,他撕下腰间的白色锦缎,将丝缎缠在了赫月·睦淳受伤的手上。 “赫月大人!您在干什么啊?!”罗素对赫月·睦淳责怪道。 赫月·睦淳没有说话,他只是看着罗素手中的龙骨剑,龙骨剑盈动着的血肉之光渐渐消散,又变回了原来那钙化着的一块骨头。 “谢公公关心,刚刚龙骨剑的就好像是有了生命一样,您看到了吗?”赫月·睦淳对罗素说。 罗素一脸疑惑。 赫月·睦淳立即就明白了,他对罗素说:“把剑给我吧,以后我不会这样啦。” 罗素狐疑地将龙骨剑递到赫月·睦淳手中说:“可千万别再做出伤害自己的事了!” 赫月·睦淳莞尔一笑,他口上应付道:“嗯,您放心,我不会做那种傻事的。” 赫月·睦淳回到营帐后,趁着罗素去兵北阁与诸将军商讨军要之时,他遣散了周围的奴仆,他将龙骨剑置于怀中,就像抚着婴儿一样轻轻抚着剑身。 “以血换剑”四个字再次浮现于剑身。 赫月·睦淳爱抚着龙骨剑道:“你是在呼唤我吗?” 赫月·睦淳随即抽出匕首在右手手腕上一划,汩汩鲜血喷涌而出,不一会儿便将龙骨剑染的鲜红。 龙骨剑砰砰跳动的心脏振动着赫月·睦淳掌心,他看到龙骨剑剑身仿佛像皮肤一样开始皲裂,似乎是里面的生命正在挣脱束缚。 赫月·睦淳感受到龙骨剑正奋力搏动着生命的脉搏,但似乎还是太微弱了,仍无法破茧羽化。 龙骨剑微弱的跳动牵扯着赫月·睦淳的掌心,赫月·睦淳张着苍白的嘴唇,喘着短气对龙骨剑怜爱道:“是在向我求助吗?还需要更多的鲜血吗?” 龙骨剑仍旧微弱地、奋力却又无力地跳动着。 赫月·睦淳举起龙骨剑,他对龙骨剑说:“我献上我的一切,请成为我的一部分,成为我的手,助我一臂之力吧!” 话毕,赫月·睦淳双手反握龙骨剑剑柄,一剑贯穿了自己的腹腔。 赫月·睦淳随即无力地倒在血泊当中。 黄昏落日之时,罗素来到赫月·睦淳帐边,因许久没看到他人,便掀开了营帐。 当罗素掀开营帐之时,他心一揪,赫月·睦淳倒在血泊之中,一袭白衣被鲜血染得绯红,他立即冲上前去将赫月·睦淳抱了起来,罗素抚着赫月·睦淳冰冷的脸颊,不禁失声痛哭。 就在这时,罗素发现插在赫月·睦淳腹中的龙骨剑如同血肉般盈动着透红的血色。 随后如同血肉般的那层外膜从龙骨剑身上褪去,渐渐融入到赫月·睦淳身体内,而当那层血肉之膜褪去之后,显露的是一把如同水晶般璀璨透亮的剑身,在水晶般的剑身之中,还有似龙鳞一般的金色纹路在剑身中无规则的蔓延着,剑柄由金色龙皮构成,坚硬的金色龙鳞层层叠成翼展般的护手,整把剑闪烁在金光与晶光之中,璀璨夺目。 忽然一声急促而深长的呼吸从赫月·睦淳口鼻传出,赫月·睦淳猛地睁开双眼,他随即起身一把将水晶龙骨剑从腹中抽出,神奇的一幕发生了,赫月·睦淳的伤口开始以非常人般的速度快速愈合。 赫月·睦淳喘着粗气,他看着手中血光与金光交互闪烁的水晶龙骨剑,含泪笑了。 第七十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血色残阳军团 赤焰站在一片高地上,下方是在雾风中微微浮动着的辽阔草原,他朝着都城的方向望的出神。 “夫君,晨曦湿气重,小心着凉。”一个身着青色薄纱的女子来到赤焰身边,她轻轻地在赤焰在肩上套上一件黑色的宽衫。 女子倚在赤焰臂膀上,她轻声道:“这数月以来,夫君时常在此日夜出神,可是有什么心事?不知青儿能否为夫君解忧?” “我究竟是在等什么呢?”赤焰不禁喃喃道 “是一个人吗?”青儿轻声问。 赤焰抚着空空的心间,他缓缓道:“是一个人,也是一个梦。” “梦?那夫君的梦,能否让奴家略知一二呢?” 赤焰叹道:“唉。” 青儿没再说话,她闭上双眼,将脸靠在赤焰坚实的臂膀上。 营中,一副宽大的羊皮纸地图在主位上展开,赤焰在地图面前蹙眉来回踱步,神情肃穆的诸将领列坐在营中一言不发。 “报!——”一个士兵在一顶银白色的阔大帐篷外高声禀报。 “进!”赤焰对守在帐篷内的两个士兵命令道。 身着软甲的士兵进营道:“禀梁淮将军!金月军大败,鹰戈将军第五次围剿被波隆国击溃了!鹰戈将军身负重伤,恐怕......已无法再战了!” 士兵颤颤巍巍地惶恐着说:“而且有消息称,波隆国......不久就要对平东发动反击了!” 一众将领并没有露出很惊讶的神情,似乎这都在他们意料之中,营中弥漫着一股阴郁的气息。 众人把目光集聚在赤焰身上,好像是把所有的解决问题的方法和希望都放在了他身上。 赤焰转身挥手道:“好,知道了,你退下吧!” “遵命!” “怎么可能?波隆国那么弱小的一个藩属国,怎么可能连续五次被击溃平东战场的主力军啊!”一个列坐席中的将领揉着额头失神念道。 “说是波隆国军中有人能使用妖术,唉!这可怎么办呐!”另一个将领叹气道。 营中会场开始小声嘈杂起来。 “怎么办?还不是只有做朝廷的替死鬼了?!”一个夹杂着无奈和不满的声音从将领中传出。 “都住嘴!”赤焰指着一群人,眼中燃烧着腥红的烈火,愤怒地大声呵道。 赤焰接着训道:“遇到危难就开始想着临阵脱逃?朝廷养了你们这么久,摸摸自己的良心,你们对得起么?!” 会场瞬间鸦雀无声,但仍有一部分人脸上挂着不满。 赤焰很快平静了下来,他心中知道,这样的训斥实在是太过无力,现在所急需的,是需要一场胜仗,只有胜仗才是鼓舞军心最好的良药。 赤焰指着羊皮纸地图对众将领说:“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夺回被波隆军抢占的‘鹰眼’——琊岭之隘,波隆国兵力薄弱,并且大部分聚集在腹地,现在琊岭之隘一定守卫虚弱,若是等波隆军在琊岭设置了完备的防御工事,那么我们以后将再难以进军东部沿海地区。” 在赤焰所指的地图上,几道长长的山脉交织在一起,将东部沿海与梁淮地区划割开来,而在这群山之中,有一条裂开的口子,这条狭窄的通道便是琊岭之隘。 营帐中依旧一片死气沉沉,没有人对赤焰的提议提出反对,也没有人表现地很积极,似乎是默认了赤焰的安排,但更多的是,营中列坐的将领们对这一战的结果似乎都心知肚明了一样。 赤焰厉声道:“计划三日后清晨发动奇袭!各作战部门听我指示......” 短暂休息后,赤焰带着率领三万士兵迅速前往琊岭关隘,准备一举夺下琊岭之隘。 三日后。 琊岭之隘是一个峡谷地势,波隆军在峡谷两边时刻警戒着山脚下与周围的环境。 山脚下是一条布满碎石的空旷道路,山坡两边却有着茂密的植被,赤焰率领着三千身着轻装的敢死队蛰伏在密林中缓缓靠近,准备先摧毁波隆军的箭台,为后面三万士兵的长驱直入扫除障碍。 赤焰如同迅捷的猛虎在林中穿行着,直奔箭台而去。 箭台上的士兵惊慌喊道:“有不明敌人出现!是否射箭?!” 此时赤焰已经出现在箭台附近的空地上,身形已经被完全暴露出来。 “射击!射击!”箭台之上的长官急声命令着。 羽箭如雨点般向赤焰射来,虽然赤焰身形硕大,但却极为灵活敏捷,他不断迂回变换着走位,同时挥舞着宽大的长剑进行格挡,竟没有一支箭射中他。 与此同时,陆陆续续许多人从林中窜出,他们急速向箭台奔去。 “敌袭!敌袭!敌袭!”箭台上急促的警钟声响个不停。 赤焰来到木质的围栏边一跃而起,他将大剑插入墙壁内,随后再次借力跃起,直接就翻到了城墙甬道内。 来到甬道内的赤焰就仿佛是冲入绵羊群中的猛虎,他灵活地躲避着每一支长矛的戳击,手中宽大的长剑肆无忌惮吞噬着敌人的鲜血,腥红的赤眸闪动着振奋的光芒,赤焰凭借着迅捷与力量,为后来人开出了一条平坦的血路。 赤焰在城墙甬道上放下防御城门,他放出信号弹,随即三万大军从坡底一拥而上琊岭之隘的平路上,与驻守在琊岭之隘的波隆军展开了激烈的鏖战。 赤焰率领着敢死队在山谷两边突破着一座又一座的碉堡,山脚下,赤焰所率领的梁淮军势如破竹,不断击溃着波隆军的反抗。 赤焰很快就攻破了山谷一边主要的几座箭台,他随即跃入山脚下,与自己的将士们一起共同杀敌。 赤焰在敌军中疯狂旋舞着大剑,血花如同一簇簇绽放的鲜红火焰,波隆军所见赤焰无不是极具惊恐弃械而逃,被鲜血染的鲜红的赤焰,在波隆军眼中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的恶魔。 梁淮军气势大盛,一路冲锋将波隆军打地溃散而逃。 不过越是顺利,赤焰心中便越是感觉疑惑和不正常,他实在不太敢相信,这就是能将主力军五次击溃的波隆军的实力么? 待赤焰率着众军士来到一处宽敞而又平缓的上坡处时,波隆军基本上已经全部溃散而逃,赤焰缓缓朝坡上走去,他又一种预感,这是来自他多年久经沙场的第六感,他觉得着山坡之上似乎存在着危险的气息。 正当赤焰想更上一步去坡顶上一探究竟时,一个个身着红色披风,戴着与披风相连的红帽的人如同鸟儿一般轻临于山坡之上,那一件件缓缓随风而落的红色披风,就像是鸟儿在缓缓收拢羽翼。 赤焰一时间没有立即发动攻击,双方陷入了一种死寂般的对峙中。 “你便是梁淮军中的赤焰吧?”位于红中红衣人最中央的男子开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赤焰反问。 红衣人挡开披风道:“没有什么是我们伟大帝使所不知晓的,我劝你就此投降,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不然血色残阳的恐怖将会降临到你们身上!” 赤焰眼中闪着腥红的凶光低沉道:“原来如此,就是你们在背地里帮助波隆国和其他藩属国不断发生叛乱的吧!现在你们这群畏手畏脚的罪魁祸首终于露面了!” 红衣男子带着愤怒傲慢道:“哼,畏手畏脚?那只不过是为帝使亲临而做的热身运动罢了,十帝使完全降临之时,便是你们金月帝国灭亡之时!” 赤焰挥动着长剑急速向前奔道:“哼,就让我好好会会你们的帝使吧!” 红衣男子如同血色蝙蝠一般从山坡上滑下,并喊话道:“你以为凭你们这种杂碎军,轮得到帝使出马么?” “冲啊!——”赤焰怒嚎着。 梁淮军随即与血色残阳军团开展了厮杀。 “哐当”一声,短兵相接,红衣男子手中刀的被赤焰的长剑震开,红衣男子随即一个后空翻向后翻越了两丈远。 红衣男子立定,他按住握刀那颤抖的手暗暗道:“好大的力气!”。他明白,与赤焰近身搏斗属实是不明智之举。 赤焰一个飞身过来,迅速挥剑朝红衣男子砍下。 “好快!”红衣男子猝不及防用刀格挡,但刀竟被直接劈裂,赤焰一剑砍下,直接将红衣男子的左臂砍下。 趁着赤焰转动剑锋之时,红衣男子又向后连续跃了三丈,但在赤焰的猛力追踪下,二人的距离始终不超过一丈。 看着赤焰那如同恶魔般腥红的双眼,红衣男子心中不由得升起了对死亡的恐惧,这还是他第一次在战斗中体验到这种危急感。 现在的赤焰,俨然像是一个夺命的死神。 “离我远点!离我远点!”红衣男子慌张又惊恐地大喊着,他将颤抖着的双指并于面前道:“火之术·火旋风!” 念咒完毕后,红衣男子随即将双指指向赤焰,指尖随即迸发出剧烈的火焰,火焰如同袭来的旋风,将赤焰包裹在内,赤焰也随即停滞住了步伐。 “啊哈哈哈,啊哈哈哈,什么嘛,原来也不过如此!”红衣男子停下了跳动着的步伐,他得意地笑着。 一道凶猛的剑气霎时将所有火焰破开,赤焰从火焰中袭出,一剑贯穿了红衣男子的胸膛。 “怎么可能?!”红衣男子瞪大着双眼掐着赤焰坚硬的手臂,试图将他插入自己身体里的剑抽出,但却是无济于事。 赤焰随即猛地一转握剑的手腕,红衣男子的胸膛随即被破开,脏器粘液四处溅落,红衣男子带着空空的胸膛倒在地上。 但纵观整个战场,血色残阳军团却利用着火之术不断将梁淮军击退,从整体战势来看,梁淮军已经处于了下风,因为像赤焰这样超出常人般身体素质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就在这时,后方突然爆发了动乱,大量的骑兵步兵从梁淮军背后杀入,赤焰定睛一看,竟然是周边藩属国趁机偷袭! 赤焰这时才明白了血色残阳组织对边关地区的侵蚀之深。 前方是血色残阳军团的猛攻,后方是藩属国的偷袭,此刻梁淮军的处境就像是被两块石板压在中间的苹果,只要稍微在施加一点压力,似乎马上就会稀里哗啦碎一地。 “怎么办?怎么办?......”赤焰一遍又一遍问着自己,试图找出解决现状的方法,但是越是分析,便越是得出自己不愿相信的结论,那便是——失败,看着梁淮军惨不忍睹地被单方面屠杀,赤焰的心被就像被狠狠扭成了一团,他从来没有感受过这样令人窒息的痛苦,因为他从来就没有尝过失败的滋味。 赤焰渐渐低下自己的头颅,阖上了双眼。 在心灵经过短暂的宁静后,赤焰随即仰起头颅,满是血与汗的长发依稀遮住了他额头下的双眼,但仍然无法挡住他眼中迸发出的嗜血红光。 赤焰嘴角浮起一抹桀骜的狂笑,赤焰憎恨着这样命运,他绝不会向命运屈服!即使身体被毁灭,即使所有都被破坏,那又怎样?!无论如何,赤焰已下定决心负隅顽抗到最后一刻,绝不言弃! 赤焰怒嚎一声,他如同猎豹一跃而起,动作如同雷鸣闪电迅捷有力,一剑便把一个来不及躲闪的红衣人劈成了两半。 周围的红衣人看着这头如同恶魔般的狂魔纷纷惊呆了,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之时,便又被赤焰斩杀了两个红衣人。 “火之术·流浆焰瀑!”五个红衣人一同施展术式,相汇聚的火焰如同流动的瀑布一样快速向赤焰袭去。 然而就在焰瀑中央,一道旋舞的剑气将火焰尽数破开,赤焰疾速旋舞着大剑,他一跃而起,与此同时,他身上还带着星星点点的火焰,剑光与血光一闪,五个红衣人便被赤焰横斩于剑下。 赤焰在血色残阳军团中肆无忌惮屠杀着,在这战场上,赤焰俨然化身成了红衣人的夺命死神,血色残阳军团全军上下无不胆战心惊。 “怎么可能?......普通人怎么可能会拥有这样的身体素质?简直就像是......恶魔!”血色残阳军团中的一个副将看着赤焰惊惧道。 “没办法了......!”血色残阳军团副将暗自咬牙念着。 随即他厉声令道:“血色残阳军团听令!组织好阵型,立即启动天焰之谴!” 随即六个红衣人围成一个半径约一丈的圆,他们口中念着咒语,手中快速结印,随后又有六个红衣人跃到半空中,吐出熊熊火焰限制住赤焰的行动。 这十二个人的动作基本上是同一时间完成的。 地面上的六个红衣人随后双掌猛合,六人大呵一声,阵法中随即旋舞起了一个半圆形巨大蓝色焰壁。 这是十二人将所有力量全部压缩在一个小范围的一种术式。 熊熊燃烧着的蓝色火焰如同牢笼将赤焰锁在其中,赤焰奋力挥砍着,然而稠密的火焰却如同魅影一般缠绕在他周边,由于极度的高温,赤焰的皮肤开始斑驳出焦糊的溃烂,挥砍着火焰的大剑在强劲的风压与高温中,开始碎出道道裂痕。 赤焰的视野开始模糊,在蓝色火光之中,赤焰看到许多过去的往事模糊地浮现其中,赤焰不断挥动着手中的大剑,破除着身边的火焰。 “哗啦啦——”一声,承受不住风压与高温的大剑在赤焰手中轰然破碎, “旋绕在赤焰身边的劲风骤然散开,有形的蓝色火焰短暂地随之破开,但无形的焰力一道又一道将赤焰贯穿,赤焰被炽热的焰力击悬在空中,蓝色火焰如同野兽般迫不及待向赤焰袭来。 “就这样......结束了么?”赤焰浑身无力地喃喃道。 在蓝色火光中浮现出的往事越来越清晰—— “还记得我们想要实现的梦吗?”一道轻柔的声音在赤焰耳边响起。 在那闪动火光中,赤焰似乎看到那清澈笑容的面庞,想起了那纯澈的碧眸。 赤焰向前艰难地向前伸出右手,他想要去抓住他,但右手却被火焰无情吞噬。 一滴泪珠从赤焰眼角飘落。 “到此为止了吗?”赤焰叹道。 第七十一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并驾齐驱 无数声嘹亮的号角从山谷周围响起,一道金光电闪雷鸣般从空中降落,直劈到战场中央,而金光所落的位置,正是赤焰所在的位置。 强劲的风压将十二个红衣人震飞,蓝色火焰所组成的半圆形牢笼瞬间被破散。 一只手将赤焰的后背轻轻托起,在那朦胧的光晕之中,赤焰依稀看到在白光中飘动着的金丝银发。 “是你来了吗?”赤焰怀着失声着,他的嗓子已无法清晰发声。 白光中的男人将纤细的手指置于赤焰唇间,示意他不要再说话。 随后他靠近赤焰耳旁轻声哽咽道:“嗯,我来迟了!” “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赤焰疲惫地闭上双眼点点头,眼角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赫月·睦淳抱起体无完肤的赤焰,他碧眸闪烁着憎恨而又悲痛的泪花,他很不得将血色残阳军团的千刀万剐,不过当务之急,是需要将赤焰转移到安全的腹地,赫月·睦淳闪动着令人目不暇接的身形,迅速便隐匿于林中。 赫月·睦淳抱着赤焰来到金月军后方的军医处,他双膝跪在军医面前恳求道:“太医,这是我很重要的朋友,非常非常重要!请您一定要治好他!” 太医看见赤焰浑身大面积的烧伤,不禁倒吸口凉气,他急忙过去托起赫月·睦淳双肘道:“赫月大人,这可使不得啊!您在老朽面前下跪,这不是要了我的命吗?!” “若太医您不答应救活他,我就不起来!”赫月·睦淳倔强道。 “唉!”刘太医歪头长叹一口气。 “赫月大人,老朽答应您,一定竭尽毕生医术医治您的朋友,但这件事,一半靠人,一半则靠天呐!” 刘太医目光恳切地看着赫月·睦淳,赫月·睦淳一把抓住刘太医衣袖道:“当真尽力?” 刘太医目光坚定道:“当真,若是他不咽下最后一口气,老朽便不会放弃!” 赫月·睦淳感激地点了点头,他起身来到赤焰身边,双手握住赤焰血糊糊的手含泪道:“你知道吗?那次围猎上,是你告诉了我什么是梦想啊!我想要帮助你,我想要看到你实现你的梦想,第一次看到你双眼的时候,我就有了这样的想法,我等着你,别放弃啊!” 赫月·睦淳闭上双眼虔心祈祷着,他不由自主地将脸缓缓靠在赤焰颊边,轻轻抱住赤焰,想要给予赤焰自己所能够给予的一点温暖。 随后赫月·睦淳便起身向战场飞越而去。 金月大军从山坡两侧和后方不断涌入,瞬间便扭转了梁淮军所处的劣势。 不一会儿,一个带着金色半月面具、身着鎏金软银甲、手持一柄水晶中闪着金鳞光彩宝剑的男人站在金月军中央的战车上,他捋去额间一缕金丝银发,随后缓缓斜身下坠,然后一脚蹬在战车上,如同一道疾风般在血色残阳军团中穿梭着,在闪动着的金光与银光之中,所经之处的血色残阳军全部重伤倒地,而血色残阳军团的火之术完全无法封锁住他的行动。 仅仅凭借一己之力,戴着金色半月面具的男人便轻易击溃了血色残阳军团大部,赫月·睦淳摘下满是血迹的半月金色面具,他纤细的身姿傲然挺立在琊岭之隘尽头的高地上,转身俯视着这一场已无悬念的胜战,侧逆光下,那一双碧眸散发着清冷的光芒,就好似湖底冰石交映着青苔的一般。 “时候到了,还记得心中想要实现的愿景吗?我等着你哦。” 一道轻柔的声音在无尽漆黑中响起,腥红的焰火霎时在赤焰心中蓬勃起来,源源不断的温暖涌入四肢,对现世渴求着的酥痒抓挠着赤焰内心,赤焰意识渐渐回归,他猛然睁开双眼,大口呼吸着,他眯着眼看着帐篷外正午十分射进来的阳光,格外出神。 赤焰躺在床上环顾四周,他发现青儿正趴在桌上小憩,屋内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其他人。 赤焰想要起身,却一个踉跄又倒了下去,因为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右手已经消失了,所以下意识想用右肢发力。 赤焰用左臂艰难地撑起了身,起来时他才发现自己浑身缠满了纱布。 “这里是哪里?”赤焰对趴在桌子上小憩的青儿问道。 青儿惊讶地睁开着双眼,她一把拥入赤焰怀中,就像莺啼一样抽泣了起来。 “夫君您终于醒了,我好怕,我真的好怕,这十来日,奴家每一天都提心吊胆,您要是走了,在这乱世之中,奴家就是风雨中浮萍无依无靠了!” 赤焰左手安抚着青儿的脑袋,平静道:“不会的,我还有很多需要去做的事,所以我不能死。” “嗯,我就知道夫君您永远是最强的,最坚韧的。”青儿安心地倚在赤焰身上。 “这里是哪里?”赤焰又一次问。 “这里是金月军营,因为只有这里的太医才能治疗您的伤势。” 青儿在赤焰怀中喃喃道:“太医说,您五天内要是再不醒来,就真的再也醒不来了!感谢苍天呀。” 赤焰应道:“嗯,辛苦你这些天了。” 青儿开心道:“只要夫君能醒来,让奴家做什么都愿意。” 赤焰抚着青儿秀发问:“淳在这里吗?” 青儿疑惑道:“谁?” “就是赫月·睦淳。” 青儿起身眼神发亮道:“您说的是赫月大人吗?赫月大人真的很好,他每天傍晚都会来探望您,而且这十多天对我们的生活也照顾的很周到。” “我要见他。” 话毕,赤焰便慢慢推开青儿,他拖着沉重的身躯站了起来。 “真是好久没活动了啊!”赤焰叹道。 青儿连忙扶住赤焰道:“夫君别乱动啊,太医说过,您的伤至少还要两个月才能好!” 赤焰挡开青儿的搀扶道:“不需要!” 即使身体如铅块般沉重,也依然无法阻挡赤焰对帐篷外那兵戈响动、马蹄声声的向往。 赤焰拿起倚在帐篷边的宽大长剑,他左手举起长剑细细观摩着。 青儿来到赤焰身边道:“这是赫月大人为您准备的,他说您一定会有需要它的时候,所以叫放在这儿。” 赤焰嘴角浮起一抹桀笑,他轻声道:“哼,果然还是他了解我。” 赤焰拖着长剑大步踏出营帐,明炽的阳光照射在赤焰身上,他静静享受着这久违的温热,周遭马蹄与奔行士兵扬起的风尘吹拂在赤焰肌肤上,他呼吸着沙场上自由的空气,那一刻,他感觉自己终于再一次拥有了真正的生命。 赤焰拖着大剑走向训兵场,他有预感,他想找的人一定在那儿。 周遭匆匆奔行的士兵无不对这个拖着宽大长剑、浑身缠满绷带的男人投来奇怪又惊讶的目光。 赤焰穿过一条又一条过道,转过一个又一个帐篷,他心中不禁充满了瘙痒与激动,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挥舞手中的长剑了。 “夫君,您还没有完全康复啊!”青儿在后面小跑着,她额头上已经渗出了汗珠。 终于,到达训兵场时,一个骑在白马上,戴着金色半月面具,如雪般的金丝银发在面庞上拂动着的男人跃入赤焰眼帘,那人正是赫月·睦淳。 赤焰腥红的双眼瞬间燃烧起炽热的火焰,他嘴角勾起一抹桀骜的笑容。 赫月·睦淳侧过身,他摘下金色半月面具,向赤焰露出了清澈而温柔的笑容。 赤焰随即举起长剑大步狂奔向赫月·睦淳,正在训练的士兵们见状纷纷携上武器摆好阵势挡在赫月·睦淳面前,试图将赤焰挡下。 赤焰来到人墙面前猛地一跃,他竟直接越过人群凌空架起长剑砍向赫月·睦淳。 一道迅疾的金光,赫月·睦淳抽出水晶龙骨剑仅仅转动手腕便轻松格挡下了赤焰奋力的一击。 赫月·睦淳将剑向上一提,赤焰借势旋身落地,赤焰落地瞬间,迅速调整好架势,又立即持剑向赫月·睦淳奔刺而去。 身着一袭金缕银衫的赫月·睦淳翻身下马,他如同翔鹰一般轻盈而又有力地蹬在赤焰剑上,将赤焰的剑死死地压在地上,奈何赤焰怎么用力也无法将剑抽出。 赫月·睦淳用水晶龙骨剑指着赤焰面门,他微微一笑,然后对赤焰得意道:“这下,我终于能有资格成为你的手足保护你了吧?” 赤焰傲然:“谁要你保护?!”随即赤焰猛地弃剑向赫月睦淳靠过来。 赫月·睦淳一惊,他立即收回水晶龙骨剑,赤焰趁机挽住赫月·睦淳脖子,然后侧身将赫月·睦淳缠住一起绊倒下去。 由于两人处在训练场边缘,赫月·睦淳和赤焰便一起纠缠着滚下了训练场连接军营的下坡处。 赤焰压在赫月·睦淳身上,赫月·睦淳清澈的碧眸与赤焰熊熊燃烧着的赤眸四目相对,二人喘着粗气,胸腔此起彼伏地贴合在一起。 赫月·睦淳心砰砰跳动着,他他沉醉于赤焰瞳孔中那细致而又曼妙的火红纹路,感受着赤焰的温热的呼吸,他感到面前的赤焰是如此的真实,是如此的令自己内心充盈着感动。 赤焰缠着绷带的手掌放在赫月·睦淳柔软的脖颈间,他随即用力一掐,“咳——咔”赫月·睦淳闷声一咳,赤焰用劲之大,赫月·睦淳脑袋一紧,他下意识惊恐地用手握住赤焰的手腕。 实际上,以赫月·睦淳现在的力量,他可以轻易将赤焰掀翻,但赫月·睦淳却渐渐松开了手掌。 “为何不反抗?”赤焰也渐渐松开了手掌。 “咳、咳——”赫月·睦淳胀红着脸剧烈地咳了起来。 赫月·睦淳嗓音干哑道:“因为我想要成为你的手足,我想要和你一起实现我们共同所期盼的愿景,你虽然失去了右臂,但是还有我,我相信我们一起就是最强的!” 赤焰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晶莹的波动,赫月·睦淳还是第一次在赤焰眼中看到这种柔软的情感。 赤焰左手小臂撑在地上,他缓缓低下头,赤焰在赫月·睦淳面前痛苦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会选择我这样的人?我值得你这样做吗?我真的——” 赫月·睦淳伸出食指轻轻置于赤焰唇际,他缓缓摇着头,示意赤焰不要再说这样的话,那青碧色的眼眸中满是怜爱。 赫月·睦淳双掌贴于赤焰双颊道:“在我心中,你永远是不变的你。” 赤焰紧咬着牙,紧闭着双眼,但眼角泪珠却不断涌出滴落在赫月·睦淳脸颊上。 赤焰睁开双眼,那眼眸晶莹中摇曳着火光,他对赫月·睦淳说道:“谢谢你,一直这样陪伴我,其实啊,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有好多的东西想要和你一起去实现,因为有你的见证,才让我觉得梦想变得有意义,无论以后的路怎样崎岖,我们的心始终都在朝着同一个方向前进着、奋斗着吗?” 赫月·睦淳含着激动的泪水点了点头,他浑身因为无声的啜泣微微抽动着,为了这一刻,为了得到赤焰的认可,为了能够与赤焰并肩驰骋,赫月·睦淳真的付出太多了,真的期待太久了。 第七十二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狱中舍友 阳雨汐、阳福、苟囡加入庶民计划后,三人则被带去了集中营,集中营是一个由重兵把守、四面环山的隘口,这里与绮境幻森相交,待人数达到标准之后,被关押在参加者则会被放入绮境幻森中执行“庶民计划”。 哐哐当当的马车上,阳雨汐、阳福、苟囡等数人挤在马车后的杂物厢内,车厢内除了他们三人,还装了许许多多杂物。 “你们到底是为什么要加入这个庶民计划?”一个倚着一柄大弯刀的糙汉不屑地问着车厢内的人。 一个叼着草杆,脸上一条斜疤的男子回道:“还能是因为什么?反正我被官兵追杀,横竖都是死,倒不如就这样拼一把。” “喂,小子,我看你穿的最体面,你倒是因为什么来这里?”糙汉对一个身着素袍,面容白净的男子问道。 身着素袍的男子握着一柄镀着金纹的磨砂黑剑(剑鞘的样子),他开口道:“鄙人家道中落,在这世道上受尽冷眼,我到此来也是一搏,为的便是为陛下夺到龙筋龙骨,重获功名,振兴家业。” 阳福兴奋道:“既然大家有着一致的目标,那么我们齐心协力,共同合作,在绮境幻森里一同寻找龙筋龙骨吧!” 带疤少年道:“哼,合作?你没听说这次只有十人能够受赏封爵么?我听说这次庶民计划参加者有千人,你没觉得这‘合作’这可能性太渺茫了么?” “我希望最好能够合作起来,不然就算有一万人,进入绮境幻森里,也极有可能全军覆没。”阳雨汐平静道。 车厢内平静了片刻,看来众人对于绮境幻森内的危险也并不是没有耳闻。 到达集中营后,众人下了车厢,这一车的人被安排到了一间间小小的牢狱里,在牢狱里,负责看管的狱卒给众人上了饭菜,苟囡没有想到,自己第一次吃上热腾腾、新鲜的饭菜,竟然会是在监牢里。 “多吃点儿吧,明天你们就要启程了,那个地方,可从没有人能活着走回来过。”狱卒边从饭桶里舀着饭,边嘲讽着。 “哼,一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有朝一日必定让你们这些人刮目相看!”身着素袍的男子不满地小声嘀咕道。 “呵呵呵呵.......现在还想着功名利禄,你倒是认清楚点现实吧!”脸上带疤的男子口中嚼着白饭,对素袍男子痞笑道。 “你是在小看我么?”素袍男子抽起剑柄,气势汹汹对带疤男子怒道。 “大家都别动气,我们现在需要团结啊!”阳福横在二人中间喊道。 素袍男合剑扭头冷哼一声,脸上带疤的男子漫不经心地挠着褐黄的短发,哼着小曲以示不屑。 阳福继续开口道:“话说我们都还不知道彼此叫什么名字,有缘相聚在一起,互相认识下呗?咳咳、我先开始吧,我叫阳福,这是我姐姐阳雨汐,你们叫什么名字呢?” “这女娃子来这里干嘛?”身着粗布衫,手持大弯刀,浑身糙肉的大块头男人纳闷儿地蹙着眉头,然后他昂首挺胸道:“俺,屠煞爷,在俺们那块儿,没有俺这把大刀砍不赢的怪物,俺这次来,就是为了砍更强的怪物,夺万人之上的名利,哈哈哈哈.......” “说说呗,”阳福用肩膀撞着身旁的素袍男子。 素袍男子瞥了眼带疤男子,然后清了清嗓子,挺着笔直的身板道:“我叫褚墨,我家三代为将,家父本是武襄王麾下与平东翔鹰齐名的一位得力战将,但何奈平东翔鹰儿子赤焰锋芒太大,我始终没有被派上战场的机会,我忍不下这口气,所以我背着家里参加‘庶民计划’,为的就是磨炼自己。” “天呐!你还是王侯将相之后呐!跑来这里是脑子有病吧!”脸上带疤的男子惊讶道。 褚墨对带疤男不屑地翻了个白眼。 “该你了。”阳福指着疤痕男说。 疤痕男痞坏地翘起嘴角说:“我嘛,呵呵,痞混一个,活一天算一天咯,烧杀抢掠淫,就没有我没做过的,至于为什么来这里嘛,当然是官府对我的通缉令已经是铺天盖地了,这里对我而言反而还比较安全,称呼的话,小的们都叫我屠九,你们怎么叫,随你们的便。” 褚墨手抵脑门,他叹了口气道:“唉,我怎么和这些人混到一起了。” 待人们都介绍完之后,众人将目光聚集在阴暗角落里,一直不曾说话的苟囡身上。 从始至终,苟囡的目光始终就没有和人们汇集在一起过,她始终是一个人静静地蜷缩在角落中。 阳福走到角落旁,蹲下身说:“妹妹,能向我们介绍下你自己吗?你知道的,在绮境幻森这样危险的环境下,我们只有互相了解,互相帮助才能够度过难关。” 苟囡并不傻,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实力,在这群人之中,就属她的个子最矮,身材最瘦小,论打架的话,她深知自己一定会是第一个被打趴下的。 正所谓报团取暖,苟囡深知自己必须要依靠这些人的帮助,自己才有可能在以后的各种状况中生存下来,所以虽然苟囡从不相信他人,但现在她必须装作是他们的“一份子”。 苟囡从阴暗的发梢中露出漆黑的眼睛,那一瞬间,月光映入她的眼中,那眼中分明还饱含着盈动的泪水,在底层的摸爬滚打中,残酷的现实教会了苟囡在必要的时候必须要装可怜以博取同情。 随后苟囡移开目光,颤抖着身躯,她故意支支吾吾地呜咽了起来。 阳福见状,他抚住苟囡双肩道:“虽然我不知道这里的其他人怎么样,但姑娘可以相信我,我之所以来到这里,就为了想要和姐姐一起帮助更多的人,我姐姐很厉害的,她什么都可以做到的。” “真的吗?你真的会帮助像我这样的人吗?”苟囡楚楚可怜地望着阳福,但她心中却隐藏着不为人知的一面。 “嗯,跟我们一起吧,我们会保护你的。”阳福坚定答应道。 “呵呵呵,小伙子,你觉得能有决心来到这里人是简单的货色么?庶民计划可不是强制性的哟。”煞爷叼着一根草秸秆,歪着嘴调侃道,他那俏皮的褐黄色小辫子在圆膀子上一抖一抖。 正当阳福迟疑的时候,阳雨汐来到阳福身边,她抚住蹲在地上的阳福肩道:“阿福,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姐姐都支持你。” 那一瞬间,阳福满眼含着感动的泪花对阳雨汐仰头道:“嗯。” 阳雨汐微微笑着,眼神和蔼而平静,平静的似乎让人感到有些许空洞。 第七十三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进入绮境幻森 “哐哐哐”狱卒用牢房上的锁链猛地敲了敲铁栅栏喊道:“起身了!” 在狱卒的组织下,牢房里的参加者们有序地排成一列,然后被带到了一片青藻绵延,遍布清澈水洼的广阔湿地。 当看到眼前这一幕时,见多识广的阳雨汐也不由得惊叹了起来,她不敢相信,这个世界上竟然存在如此不可思议体量的魂力,在她面前构筑起了一个“逆世界”。 而这个“逆世界”就是绮境幻森,阳雨汐总算知道绮境幻森又名死亡之森的原因了,因为里面魂力弥漫的强度简直强的令人窒息。 不仅是阳雨汐,其他众人见到绮境幻森之时,也感受到了强烈的压迫感。 “看清楚了么?在你们面前的,就是绮境幻森的入口。”指挥官指着前方的天空对他面前的千余人参加者喊道。 顺着指挥官手指指过去的方向,可以看到天空就仿佛是如同皲裂一般,像老树皮一样裂来了一口又一口巨大的湖泊,潺潺流动的河流波光粼粼地由下而上涌入裂口之中,突兀而出嶙峋巨石从云端迸出直抵地面但却并未接壤,飘动的树叶与飞花消失在水天相接的镜面世界中,绮境幻森中的每一个部分都是破碎而又奇幻地组合在一起,让人不禁感觉这就像是人梦中的不真实世界。 “这就是入口,从条河游进去,你们就能进入绮境幻森。”指挥官指着皲裂的天空湖泊说。 阳雨汐能够感受到心中有着一种不安分的躁动与焦急,这还是阳雨汐平生第一次感受到危险这种感觉。 “你们今天之内必须要进入绮境幻森,若是落日之后仍有人没进入绮境幻森,那么将会被我们处死。” “顺带一提,晚上绮境幻森会更加危险哟。” 话毕,指挥官甩袖离去,一众士兵将集中营内的各类门全部锁死并封锁住。 此时已经有人陆陆续续跳入河流,向天空中的湖泊游去。 “还愣着干什么!走啊!”煞爷扑通一声跳入河流中。 “反正不过一死喽,小白脸,是不是怕了?”屠九对褚墨嘲讽道。 “滚远点!”褚墨骂道,屠九翘起嘴角,双手抚住后脑,轻松背身坠入河中。 褚墨将剑背在身上,跃入河中。 “妹妹别怕,我们一起走。”阳福对苟囡说道。 “姐姐,现在动身吗?”阳福又接着问阳雨汐。 阳雨汐微微一笑平静道:“前面很危险,无论是放弃还是前进,但只要你坚持你所想要的,姐姐就支持你。” 阳福回头看了下苟囡,苟囡点了点头,给了他肯定的目光。 “那么我们前进吧!”阳福说道。 阳福来到河边,他牵住阳雨汐和苟囡的手喊道:“一、二、三,跳!” 三人一齐跳入河中。 跃入河中之后,阳福呛了口水,但是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没有窒息的感觉,于是他又尝试着吸入了一口水,竟然很顺畅地就像呼吸空气一样又呼了出来。 “太奇怪了!这个水竟然还能呼吸”阳福在水中对阳雨汐和苟囡喊道。 “不要大意!尽快朝外面游出去!”阳雨汐对其余人喊道。 阳雨汐话刚说完,腥红的血水伴着破碎的内脏组织便从上方的湖泊中渗了下来。 众人这才发现才上方的湖泊中有一群体型庞大,长着如同锯齿般长长喙的异兽正在湖泊之中不断徘徊。 上方不绝于耳的惨叫与哀嚎声不断传来。 “跟紧我!”阳雨汐对二人说道。 阳雨汐带领二人潜入湖底,她抽出身上携带的匕首,割了几根海草,随即带领二人向湖面游去。 “都给老子去死!”屠九侧身挥刀,一刀把一条迎面而来的异兽脑袋直直砍下。 “小心!”褚墨一剑荡开一条从下方袭来,张着血盆大口的异兽。 “小白脸可以嘛,不过我可不会谢人的哟!”屠九收回甩出的流星锤,他刚刚锤爆了一只异兽的头。 “呵、”褚墨不屑地冷哼了一声。 煞爷喊道:“抓住机会,快往上游!” 正当褚墨打算向上游的时候,他发现还在后面的阳雨汐三人的周围正有四只异兽快速地超他们袭去。 褚墨转身便向下游去。 突然间,一记流星锤猛然缠住褚墨腰间,一股劲力把他拉了上去。 “你干什么?!”褚墨对煞爷气愤道。 “你想死么?你一个人贸然向下游,中途如果遇见异兽围攻,你一个人必死无疑!别以为我在乎你,我只是不想失去一个帮手。” “君子之交,绝不能见朋友陷于危难而不顾,你没看到阳福他们正在遭受异兽围攻吗?!”褚墨挣着流星锤的铁链。 煞爷向下看去,漫不经心道:“那有又什么办法?”然而话刚出口,他就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只见四只异兽猛然向阳雨汐三人袭去,阳雨汐手持海草弹射而出,两根长长的海草将两只异兽死死缠住,然后阳雨汐奋力一甩,像使用流星锤一般将另外两只异兽“砰”的一声击飞了。 “一个女孩竟有如此惊人的技巧和腕力!莫非她是能够使用魂力之人?”煞爷心中暗暗想道。 苟囡也着实被阳雨汐的实力所惊讶了,这让她认识到自己必须在这个女人面前好好隐藏自己。 待所有人都从湖水中出来之后,原来上千人的人数,现在只剩下了不到一半。 众人望着绮境幻森这一片新天地,天空盘旋着浑身长着铁鳞片的翼龙,扑腾着薄翅,吊着毒针大狂蜂嗡嗡地穿梭于花朵之间,装着无数节肢的巨大蚰蜒变种在灌木丛中穿梭,在丛林之间,还有流动着明暗脉络,皮肤像是涌着黑色胞浆浮游生物在林间漂浮,在远处的山涧,还能看见浑身散发着白光的独角兽在成群饮水,在瓢泊的云间,还有踏着火焰,浑身鲜红的麒麟在峭壁上跳跃,森林里有如树般巨大的艳丽蘑菇,如八爪鱼般舞动着身躯的怪树,还有时而发光,时而透明的水晶藤蔓,这里许多的奇幻的植物、动物,简直就像是从梦中幻想出来的一样,众人惊奇地看着这一切,他们简直不敢相信现在自己还处在真实的世界中。 第七十四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洞穿的力量 璀璨的星光闪烁在在漆黑一片的天空中,浩瀚的星河如同漩涡般在无尽的黑暗流动着,氤氲的白雾浮于四周,在一阶残破的白玉楼梯上,一个红发女子坐在阶梯上把玩着自己的发梢,她饶有兴致地将自己的头发在指尖绕城圈,再缓缓松开。 在红发女子的数阶之上,一个少年般身材,身着一袭黑色披风,肩上顶着如鹰翼般犀利的黑羽云肩,衣袂之间泛着隐隐的黑鳞,他一头柔顺的黑发飘于颈后,左肩浮动着一星黑芒,右肩浮动着一点闪光,双眸纯灰没有瞳孔,眼睛一阖一开之间,仿佛看破万千红尘,他站在台阶之上,面朝台阶最上方,望着残缺宝座上的圣主与一旁的天羽宫宫主。 天羽宫宫主戴着一顶巨眼阔口的青铜面具,额间顶着一条长长夔龙,他手持长条玉璋,身着规整的祭祀袍,而在残缺宝座上的圣主,则是一个虚幻的黑色人影。 “虚间、欲女,察觉到了吗?绮境幻森来了一些客人。”天羽宫宫主对红发女子和黑发男子说道。 欲女抚着下巴,露出邪魅的笑容,她撩开肩上的红发起身道:“嗯哼,好玩儿的来了。” 虚间阖上双眼平静道:“吾寻遍茫茫众生,也未尝找到能够洞穿虚无之境者,乏了。” 天羽宫宫主接着说:“圣主大人说,这次你们应该能有所收获。” “嚯?”虚间睁开空无的双眼。 “人类?”一个低沉凶恶的声音从深林中传来,一个浑身是毛,长着蜷曲羊角,下身长着羊蹄,上身长着利爪的魔兽从林中出来。 与此同时,许许多多的魔兽从阴暗中窜出,有长着三头的巨型恶狼,还有浑身长着奇形利齿的恶虎,以及长着尖牙利爪爬行的蜥蛇等等。 “快跑!”众人不约而同喊起来,然而人的脚力却根本无法跑过这些魔兽,他们疯狂捕杀着来到绮境幻森的人类,将他们撕成肉块,用粗糙爪子和锋利的獠牙啜饮着人类柔软的汁肉。 阳雨汐、阳福、苟囡、屠九、煞爷、褚墨一行人也很快被魔兽所包围了。 “必须要有人突出重围,谁和我一起上?”阳雨汐从地上拾起一柄被魔兽杀死的人所遗落的带血长剑。 “我!”褚墨回应道。 “好,褚墨和我一起对付羊角魔兽,阿福,你们随着我前进,我会给你们创造机会逃走!”话毕,阳雨汐则持剑向羊角魔兽迎了上去。 “区区人类,竟妄图与我搏斗?”羊角魔兽猛然挥动利爪,阳雨汐一跃,羊角魔兽的一击直接打空。 阳雨汐从空中旋身而下,转动的剑锋如同陀螺般在羊角魔兽胸前破开阵阵血花,羊角魔兽从肩颈道胸前,直接被破成两半。 褚墨去迎击一旁的三头恶狼,他本想用剑挡住狼的掌击,没想到自己力量不足,却被恶狼一掌击飞在树桩上,强烈的震荡导致的内出血,他口中猛喷出了一口鲜血。 “快跑啊!”阳福将苟囡向空隙出推去,苟囡、屠九、煞爷趁间隙跑了出去。 “阿福,你为什么不跑?”阳雨汐问道。 “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抛下姐姐你的啊。”阳福含着泪花对阳雨汐说道。 阳雨汐眼中闪过一丝晶莹的光泽,她来到阳福身边,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抚住阳福双颊温柔道:“即使是死亡让我们在这里被终结,也要和姐姐一起吗?” 阳福点了点头,他握住阳雨汐手掌道:“嗯,和姐姐在一起,就是我最大的意义,虽然我还想帮助更多的人,虽然还有很多想做的事,但我还是不想离开姐姐。” 阳雨汐心中坚定道:“姐姐会拼尽所有守护你。” “难道,我真的只有这么窝囊么?”褚墨双手撑住剑,他咬着鲜红的唇齿,忍着胸腹之间的剧痛站了起来,但刚起身,他就感到两脚一瘫,又倒了下去。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这样倒下。”褚墨艰难爬行着,他啐着口中粘稠的血水愤恨道。 “区区人类竟然能够伤到我,有意思,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有多大的能耐。”阴沉的兽声喑哑地嘶吼着,羊角魔兽被破开的肉身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恢复着。 粗壮的肌肉纤维不断牵连,新生的表皮迅速生长,羊角魔兽完好无损地再次出现在了阳雨汐和阳福面前,同时,还有三头狼人身兽,浑身皆是尖牙的魔虎,吐着舌息浑身糙皮的蜥蜴人魔兽,将阳雨汐和阳福团团围在中央。 “你就待在这里别动。”阳雨汐甩掉剑上的鲜血,对阳福说道。 阳福知道,凭借自己的实力,绝不可能突出重围,他已经做好了觉悟。 “嗯。”阳福答应道。 “放开五感,用心去感受时空间的变化......”阳雨汐闭上双眼,深呼吸对自己说道。 “风的声音......听到了......” 人眼的视度一般是180度左右,也就是说,如果只靠眼睛,人只能够预判到处于自己正前方的即将发生的事情,然而阳雨汐通过放开极致的五感,她甚至能听到周围最细微风向的变化,但强大之处还不在于此,而是阳雨汐对于复杂信息的即时处理能力,所有的所有,无论是触觉、听觉、视觉、空间第六感,这些所感受到的信息她总能够迅速将其糅合并洞穿其要点。 “把握、预测、行动!” 一道迅疾的刃光射出,就在蜥蜴人魔兽刚刚弹出舌头之时,刃光将蜥蜴人的舌头精准地截断,然后,这还是阳雨汐从背后弹射而出的匕首。 “远程攻击首先解决。” 一声痛苦又嘶哑的嚎叫从蜥蜴魔兽处传出。 一阵狂烈的破风声从阳雨汐左侧袭来,是羊角魔兽握拳向阳雨汐和阳福二人砸来,在羊角魔兽的强势攻击下,其它异兽根本不敢靠近。 “能躲开么?......不行......还有阿福。” 阳雨汐瞬间旋身,她跃上羊角魔兽粗壮的手臂,将剑猛插入羊角魔兽掌背,狠狠钉在了地上。 “吼————”羊角魔兽狂嚎着,他发疯地挥动着另一手臂,握成爪状向阳雨汐袭去,“砰”的一声,破碎的骨肉在盛开的鲜红血花中迸裂,而在血花之中,还能看见无数因高速旋动而产生的剑的残影在阳雨汐周遭旋转。 “这就是天赋的力量么?!”褚墨惊呆地看着面前这个的女孩。 锯齿虎尖锐的利牙如同雨点从全身迸发而出,在三头狼寒光闪闪舞动的利爪之间,阳雨汐在寒光与利齿之间不断翻旋、跳跃、奔跑,她游刃有余的身姿穿梭在死亡的间隙之中。 “我还能更快!还能再突破!”阳雨汐手持剑刃,她在极速中不断积蓄、压缩着肌肉的力量,在一瞬之间,阳雨汐利用惊人的预判力和敏捷力穿越四个魔兽的重重阻击,她一跃于与平行于四个魔兽脖颈间的位置,磅然剑气尖啸一声,阳雨汐利用高速的出刃速度,在四周振荡出了类似于超声波的剑气,瞬间将四个魔兽的脑袋斩落于地。 “仅凭肉体凡身,竟能达到‘洞穿’境界,妙,实在是妙!”在远处的虚间悬在半空中观察着这一场战斗。 “不过,还不够,你还没有到达极限。”虚间抬起手掌,只见他右肩的闪光顿时化作神明般璀璨的聚光环,魔兽被砍掉的脑袋眼中突然闪烁出金光,原本一动不动的魔兽猝然起身,脑袋如同磁石般直接被吸到了身体上。 “不可能!”阳雨汐环顾着四周,她能明显地感受到这股磅礴的魂力绝不是来源于这群已经丧失生命力的魔兽。 但是阳雨汐来不及东张西望,魔兽攻击的速度甚至更甚于之前,然而最要命的是,这些魔兽还有了新的能力,它们能够肆意变化自己身体的形态! 并且阳雨汐的身体也已经接近负荷,若不是这些年来她常年累月修炼肉身,按照她如此使用身体的强度,一般的肉身早就已经爆裂成血水了。 强烈的疲惫与异兽迅猛增强的攻击,阳雨汐能感到身体已经快处在崩溃的边缘,并且更重要的是,阳雨汐目前无法“洞穿”到攻克这群魔兽的死门,这让她不得不疲于应对攻击,而无法有目的地开展作战计划。 一剑又一剑,每每阳雨汐砍穿魔兽身体之后,一道金光便会从魔兽伤口迸发而出,金光闪过后,异兽便会恢复如初,如此强大的恢复能力也比之前强了上百倍。 阳雨汐自顾不暇之间,羊角魔兽一把狠狠抓住阳雨汐身后的阳福。 “放开我!放开我!”阳福痛苦地嚎叫着,他用匕首刺着羊角魔兽的魔爪,然而阳福手中的匕首根本无法伤到魔兽坚韧的角质层。 阳雨汐慌神之际,数条粘稠的触手瞬间贯穿了阳雨汐的身体,蜥蜴魔兽无数条如同章鱼般扰动着的舌息妖魅地晃动着。 “为何无法洞穿到这些力量的根本?”阳雨汐伸出手臂,她伸向阳福,一抹泪花从她眼角中滑落。 “我想要救阿福,我想要在阿福身边,就算是死亡又如何?也无法分割我们之间羁绊的力量啊!” 那一瞬间,阳雨汐看见了,她清晰地看见了那股羁绊的力量,那如同神经脉络般在万物之间互相牵连的力量。 但阳雨汐也清晰地感受到了,一旦自己触碰到这股“禁力”,那么自己存在与此世的肉身将因为无法承受这股巨大的力量而被破灭。 “阿福还有许许多多想要做的事,姐姐说过,只要是阿福想做的事,姐姐都愿意去做。” 阳雨汐将双手置于所见的羁绊力量之间,剧烈而强大耀眼光芒拔地而起,如同万物之间的互相关联所存在的强大脉冲,整个空间霎时扭曲,扭曲着空间的强大力量循根脉冲到虚间身边。 第七十五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曌姬现世 “以我的力量抵抗,会死......”虚间下意识道。 “圣主大人呐,如果您能听到我的声音,请给予我虚无之力吧!”虚间摊开双手,虔诚祈道。 忽然间,一个虚幻的黑色身影如同撕裂时空般出现剧烈颤动着的巨大能量空间中,带着青铜面具的天羽宫宫主也随之出现。 “神迹·虚空之噬”天羽宫宫主挥动玉璋,一道裂开的虚空之影竟吞噬了阳雨汐与阳福之间的羁绊。 所有的循迹显现的巨大力量瞬间消失,只留下如同泡泡般一样迷幻而又易碎的空间。 “第三祭司,终于找到你了。”天羽宫宫主来到已经被巨大能量压迫成碳纤维的阳雨汐身边。 天羽宫宫主掌中魔晶缓缓出现,他将魔晶置于阳雨汐还没有完全魄散的稀松灵魂中。 “神迹·造物虚生”天羽宫宫主手掌一挥,原本阳雨汐碳化的纤维状身体瞬间焕发出幽幽蓝光,碳化的纤维上结出茧蛹,翩翩蓝蝶从其中飞出,纷飞的蓝蝶分裂的越来越多,在蓝蝶聚集之间,一个浑身流动着蓝紫色蝶翼般光彩的女人穿越蝴蝶而出,这个女人,长得和阳雨汐一模一样。 “恭喜您的觉醒,第三祭司,曌姬。”天羽宫宫主恭敬地举起玉璋行礼道。 曌姬睁开如同星辰般空洞浩瀚的双眼,她轻轻挥手,整个氤氲着蓝色光波的泡泡状空间瞬间破碎,天羽宫宫主、虚间、曌姬三人还有虚幻的黑影也随着空间的破碎而消失不见。 褚墨和阳福随着空间的破碎流落出绮境幻森,坠入现世之中。 苟囡、屠九、煞爷以及其余从魔兽追击下逃出的人们纷纷向地图所指的龙潭奔去,他们都试图在尽快到达龙潭找到真龙,然而经历之前的魔兽,人们心中已经了解到了这对于普通人来说基本上是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随着愈加接近龙潭,周围的植物逐渐稀疏,氤氲的雾气也愈加浓重,众人在穿越一片浓雾之后,一片阔大如圆镜的湖映衬着迷幻的光亮,湖周围平坦的阔地上开满了洁白的小雏菊,一阵微风拂过,摇晃的雏菊花海就好似波浪般在雾气中阵阵波动。 忽然间,雾气渐散,众人视野瞬间开阔,众人惊奇地发现在雏菊花丛中,竟坐着一个红衣红发的女子。 “我可等了好久呦,你们终于来了。”欲女指尖扰动着红色的发梢,对一众人妖惑道。 “你也是来屠龙的吗?”煞爷举起弯刀对准欲女。 欲女笑道:“龙什么的,我不知道,但今天,你们都是我的玩物。” “宰了这个怪女人!”旁边的人呼喊着一拥而上,抄起武器向欲女袭去。 欲女邪魅一笑,她单手一挥,一阵腥红风的由她挥手方向朝众人袭去,风所经之处,雏菊花纷纷枯萎,被染成鲜红色的雏菊花瓣随风飘散于四周,一股无形的腥红火焰瞬间将众人笼罩其中。 无形的火焰也缠绕在了苟囡一行人身上,令苟囡惊奇的是,这些火焰竟一点没有灼烧感,但就像是身上被压了千斤重一般,苟囡瞬间感到身体不听使唤,待苟囡重新睁眼,她发现,自己已然处于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之中。 在这个世界中,苟囡身着帝王般的新衣,无数的人匍匐在她脚下,周遭皆是数不尽的金银珠宝堆叠成山。 不仅是苟囡,在场的所有人全都陷入了欲女的“炼欲之火”中,炼狱之火会将人们心中的欲望真实地反应在五感上,若是对手彻底被欲望所征服,那么欲女将会吸食掉对手的一切力量,即使是在面对精神力强大的对手时,炼狱之火作为迷惑型幻术,也有着极强的迷惑作用。 苟囡不可置信地看着身着一袭金丝玉羽的自己,她行走在匍匐在她脚下的人群之间,她抽出士兵腰间的佩剑,疯狂砍杀、破坏着一切。 “不够,还不够!我讨厌这些已经被征服的东西,我还要征服更多,摧毁更多!”苟囡持剑站在一片尸山血海之中,她持剑怒吼道。 刹那间,如梦初醒般,苟囡的意识猛然回到现实中来,她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中了幻术,但此时,由于绝对的魂力压制,她依旧动弹不得。 “真是不可思议呐!你竟然有如此强大的欲念,那渴望破坏与征服的欲念,甚至强过了炼狱之火,所有人之中,只有你挣脱了幻术。”欲女缓缓走到苟囡面前,她伸手抬起苟囡下巴,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 “嗯,是我要找的人。”欲女欣赏般地看着苟囡。 忽然之间,原本平静的湖面突然爆裂开来,水花四溅如雨点般落下,暴怒的金色真龙蜷浮在空中,怒目圆睁地直视着欲女。 “魔女,胆敢在吾之禁地施展妖术?!不知好歹!” 真龙愤怒而雄厚的声音一圈圈在偌大的空间中震荡开来。 “区区孽畜敢对本尊指指点点?!”欲女猛然回头,她双目中猛然绽出腥红色的闪光,整个空间瞬间陷入红色的氤氲之中,金色真龙身上燃起团团炼狱之火。 “呯——”的清脆响亮一声,真龙龙角之间的龙珠骤然焕发出如同碧波般清澈的光芒,将氤氲在空间内的红光与炼狱之火猛然震除。 “噗——”欲女骤然七窍迸血,肌肤也如同裂开一般渗出鲜红血肉。 “胆敢对吾等神灵使用亵渎之术,受死吧!”金色真龙张开凶恶的獠牙,猛然向欲女俯冲而去。 然而正当真龙锋利的獠牙将要把欲女撕碎之时,忽然间真龙的身体逐渐变得硬般,它身上的金鳞如同染了寒霜般渐渐弥漫出晶莹的蓝紫色,忽然蓝紫色的结晶崩碎,一只只翩翩而飞的蓝蝶环绕在真龙身边。 “吼——”真龙像是触电般猛然变换方向,它痛苦而又愤怒地嘶吼着,拖着血肉模糊的残破鳞身不断在天空极速旋动着,试图摆脱这些扑动着翅膀的小小蓝蝶。 “不是跟你说过么?你的炼狱之火只能对人有效,对于灵主没有作用。”不知什么时候,虚间已然出现在欲女身边。 欲女的身体通过炼狱之火吸食周围人的力量,快速地恢复了原状。 “哼,那也不用你们帮忙,至少那条龙杀不死我。”欲女不屑道。 欲女接着问道:“话说,那股纠缠着龙的魂力是谁的?我以前没有在天羽宫感受到这样令人不寒而栗的力量。” “那是圣主和宫主共同缔造的第三祭司——曌姬。”虚间回答。 “那么,第三祭司,让我们看看你的力量吧。”虚间望着被蓝蝶缠绕的金色真龙,心中暗暗道。 金龙从天空中猛然坠落湖水之中,它奋力地扑打着湖水,湖水被金龙的血水染红,水花爆裂四溅,原本如同仙境般洁静优雅的龙潭,变成了花朵枯萎、血雨横飞狼狈不堪的地方。 血雨之中,优雅的蓝蝶翩翩汇聚,一袭身着幽蓝色丝衣的女人从蝴蝶中穿出,星辰罗盘般的幽蓝晶簪在她发间交连,宛若星辰般的碎晶在发间摇曳,她浑身上下的丝衣如蝶鳞般流溢着变幻的光辉。 “你竟敢弑神?!”金龙抬起已经溃烂不堪的龙首对曌姬质问道。 “何为神?你又为何要自诩为神?”曌姬睁开星罗万象般的双眼。 “吾乃是主宰你等凡人生命之至高存在,掌握命运流转之法门的神灵,众生之信仰!” “‘信仰’么?”曌姬笑了笑,她挥手之间,金龙周身忽然被旋开数个黑洞,龙身瞬间被四分五裂。 “‘信仰’,原来是如此容易被摧毁的东西么?”曌姬眼神空洞地看着眼前一切,然后化成片片蓝蝶消失了。 “走吧。”虚间对欲女说道,他肩上的一星闪光和黑点交融,就如同太极相融般创造了一个空间相连的通道,他从通道中跨入另一个空间,随即消失不见。 欲女在临走时对苟囡笑道:“既然你能征服炼狱之火,那么便和我们是同道中人,我不会取你性命,作为给你的一个小小奖励,我已将炼狱之火残存在你体内,你今后便不再同于普通人类,但你要记住,当你放弃征服与蹂躏这个世界之时,那也便是你死期之时。” 话毕,欲女便踏入虚间创造的空间通道之中,消失不见。 苟囡从又湿又黏的地面上爬起来,她望着面前的这一切,她笑了,她疯狂地笑着哭了,她明白,自己经过了那么多生死不如的痛苦,那么多不懈的隐忍与努力,现在的自己,终于真正跨越上一个新的台阶了。 苟囡将破碎的龙骨、龙筋从地上收集好,她明白,现在所需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东西带回现世。 第七十六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各自的梦想 “啊!——快跑啊!——” “金月死神来了啊!——” 一群士兵在奔跑中卸掉盔甲、丢弃武器溃散而逃,戴着金色半月面具的男人站在敌方战车之上,一道金光闪过,他一剑挥砍下敌方的战旗,在战车之下,身着如血般暗红铠甲的男人举着宽大的长剑,而在长剑之上,刺着叛乱藩属国主将的首级。 赫月·睦淳与赤焰并肩作战的三个月里,他们二人已成为叛乱军眼中如同死神般的存在,因为他们二人总是形影不离,所以敌军也给他们二人起了一个外号——金月死神。 “冲啊!——”赤焰桀骜地狂笑着、怒嚎着。 “啊!——”赤焰与赫月·睦淳率领的梁月军群情激奋地叫喊着并拿着武器前冲去。 赫月·睦淳从战车上一跃而下到赤焰前方,他侧身笑道:“我不等你了哟。”随即赫月·睦淳的身影便闪失在了人群之中。 “可别小瞧人了!”赤焰眼中露出野性的凶光,他嘴角轻扬,一个蓄力便如同猎豹一般弹射了出去。 赤焰如同旋转陀螺般不断击溃着仍在负隅顽抗的一些士兵们,他的作战方式就像陀螺比拼一样,粗暴而直接,而赫月·睦淳则是凭借着快速的移动和精准的打击果断击杀着主要将领,赤焰带领着士兵不断冲锋,赫月·睦淳则在前方瓦解着敌人军心,二人所率领的军队势如破竹,很快便将敌军击溃。 叛乱国城门攻破后,梁月军鱼贯而入城池,激愤的士兵们如同野兽一般冲入叛乱国民众家中肆意掠夺着,民众仓皇逃窜,人们悲惨地哀嚎着。 骑在马上的赤焰对周遭士兵喊道:“冲吧!这些全都是属于你们的战利品!” 一旁骑在马上的赫月·睦淳紧咬着牙关,他低着头,那一簇簇金丝银发坠下挡住自己的视线。 一声惊心的哀嚎刺醒了赫月·睦淳的心,他余光瞥到一个女人被一群士兵按倒在地,她的衣物被粗暴撕开,身上满是被撕扯的血痕,面容充满了惊惧。 赫月·睦淳对赤焰厉声质问道:“为什么你能容许他们做这些事情?” 那凌厉的碧眸透过金丝银发直勾勾盯着赤焰。 赤焰缓缓开口说道:“淳,你还是太善良了,血色残阳所引发的战乱接连不断,仅仅半年,战争便已经扩大到了南部和北部,若不是我们还在苦苦坚挺,恐怕东部战区早就失守了,现在朝廷已经无法再支撑我们的活动,实际上,我们现在和悍匪又有什么区别呢?” “战争本就是掠夺与征服,成王的道路亦是如此。”赤焰坐在马上,身姿一顿一顿地对赫月·睦淳平静道。 “不!不是那样的!战争是为了信仰而战的!成王是为了......”赫月睦淳却哽塞住了。 赤焰对赫月·睦淳伸出手道:“淳,你不是想要和我一起实现梦想与野心么?那么你不可以犹豫,暂时的牺牲是必要的,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快速地壮大势力,只有踏过鲜血与尸体铺成的道路,王的光芒才能福耀于我们所创造的国度。” 赫月·睦淳看着面前凄惨又混乱的逃窜的人们,他抓着心间痛苦地说:“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啊!我无法看见无辜的人们如此痛苦,如果可以的话,就让我一人承担吧!” 赫月·睦淳望着上天祈求着。 “你想要一个人承担?你经过我允许了么?”赤焰望着赫月·睦淳嗔怒道。 赫月·睦淳放下仰望着的头,他拨开一缕银发对赤焰笑道:“有种你来阻止我啊!” 赫月·睦淳随即从马背上旋身飞出,快速的几脚,他蹬飞了那几个在女人周围攒动着的士兵,赫月·睦淳解下自己的披风罩在女人身上,随后他径直跃起,落到一处高高的飞檐上,他厉声对全军命令道:“所有人停止烧杀抢掠!违者斩!” 士兵们奇异地看着赫月·睦淳,由于畏惧于赫月·睦淳的力量,士兵们还是都停下了正在做的暴力行为。 赤焰望着赫月·睦淳,没有说话,他选择尊重赫月·睦淳的意志,因为他知道,他想要创造的王国不能离开赫月·睦淳,赫月·睦淳的存在就像是一抹柔光抚慰着他的心灵。 战争结束后,赤焰躺在一片草地上,他嘴角衔着一根草杆,赫月·睦淳坐在赤焰旁边,一阵微风拂过,青草如同碧波一般层层荡漾着。 “现在战乱纷起,你应该知道目前还不能对军队做出大的变革。”赤焰慵懒地对赫月·睦淳说。 赫月·睦淳望着远处轻声道:“我知道,但是我会依然坚持我该做的事。” 赤焰侧过脑袋,他注视赫月·睦淳良久,然后开口道:“阿淳,我不明白,你一直所追求的,究竟是什么呢?你想要最终实现的梦想,究竟是什么样的呢?能告诉我吗?” 赫月·睦淳收回目光,他捂着胸口,感受着心里的声音。 “先让我想想,焰想实现的梦想是什么呢?” 赤焰双手撑头,转向天空,满怀坚定与憧憬道:“我要成为最强的王,拥有征服一切的力量,这就是我想要实现的梦想。” 赫月·睦淳伸出手,感受着划过的微风,他笑道:“那我的愿望就是想帮着你、看着你实现你的梦想,这样我就很开心了。” 赤焰转过头,他用一种很不情愿的目光看着赫月·睦淳,并对他说:“这样......真的好吗?你也要为了你自己而活啊!” 赫月·睦淳望着天空道:“嗯,我就是为了自己而活才想要这样做的,我想看到每一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想人与人之间能够互相温暖,而不是互相伤害,我希望人们能够真正地感同身受到他人的痛苦,能够真正的相互理解,这......就是我想要的吧。” 赤焰咬了咬细软的草杆,他目光恳切地对赫月·睦淳说:“阿淳,如果你也了解人性的话,那你应该知道,即使与至高无上的权力、财富、名望相比,你的愿景也是最不可能实现的,你懂吗?!” “这是人性呐!世界是残酷的啊!”赤焰瞪着双眼激动道,草杆也从他口中被喷飞。 “是的,即使是这样,我也想要去做,也想要去实现我的愿景,或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残酷、寂寥、空虚,但我也想要用自己的余热去温暖它。” 赤焰猛地起身握住赫月·睦淳单肩道:“不可能的,你之所以对这世界怀抱着这样的态度,那是因为你还拥有着力量,你还没有体验到真正的绝望,你还没有体验到真正的残酷!你不能够心软,你不能怜悯他人,为了获得力量,你要不择手段!” 赫月·睦淳双手握住赤焰的手,他的碧眸中流转着悲伤,并对赤焰说:“正是因为感受到了生命的焰火,才会想要奋不顾身地去实现这样的梦想啊!” 赤焰的目光暗淡了下来,他叹道:“好吧。” 赤焰站起身,面向旷野似乎在凝思着什么。 一阵呼呼的微风袭来,伴随着窸窸窣窣细密的虫鸣与细腻的鸟啼声,赫月·睦淳突然脸上一热,他对赤焰说:“其实......我还有一个小小的愿望。” 赤焰将手从赫月·睦淳肩上拿开道:“嗯?说?” 赫月·睦淳不好意思地断断续续道:“我想和你一起看日落日升,去看大雁南飞,看四季流转,想和你一起去看巍峨雪山,还有秀丽平原,想和你一起去听海风的声音,看那万源归宗的广阔大海,有好多的东西,我想要和你一起去感受。” 赫月·睦淳眼中闪动着澄澈的碧波,他对赤焰问道:“可以吗?” 赤焰轻轻一笑,他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道:“呵,这些算什么?战争结束了,你想玩儿,有的是时间和你一起玩,只要能下一场海弓之役能够获胜,那么我们在平东的战争就算是可以告一段落了。” “来,起来吧!我们还要继续战斗呐!”赤焰对坐着的赫月·睦淳伸出手。 “嗯。”赫月·睦淳握住赤焰的手。 第七十七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煊燚大将军 在金月帝国皇宫内,晶莹剔透的龙筋和白玉般的龙骨呈在祭天坛最顶端的高台上,苟囡身着一袭黑红色祭祀长袍,腰挂绿黄赤紫四色丝绶带,头顶鎏金玳瑁雉尾冠,伏跪在三层天坛底端。 “点天火!”祝官一声令道,一旁的太监小心翼翼点燃簇拥在龙筋龙骨旁的柴火。 熊熊的烈火在天坛高台上燃烧起来,苟囡微微抬起头,她那如炬的目光映衬着熊熊烈火,一抹得意的笑容从她嘴角浮现。 烈火足足烧了半个时辰,祝官冒着炽热的余温踏入灰飞纷扬的天坛高台中心,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在炭黑的地面上,晶莹剔透的龙筋和洁白的龙骨完好无损地位于地面上,这正应证了传说中所说的:真龙不惧火焰。 祝官和众太监将龙筋和龙骨小心翼翼地捡入铜鎏金珐琅盒中,然后将盒子封存好后附上祝官的亲笔题写的鉴书,再由太监将封存好的龙筋龙骨呈献给全明皇帝,鉴书则交由宰相范承。 而作为在庶民计划中上千人唯一存活的苟囡,此刻已成为了朝野当中最受关注的存在。 虽然此时苟囡在朝野当中已经受到了相当的关注,但是由于平东战场连连传来战事失利的消息,这让即使已经得到了龙筋龙骨的全明皇帝也根本无法开心起来。 范承看着全明皇帝忧愁面容,于是在一旁私下对全明皇帝进言道:“陛下,此次庶民计划本是有两个目的,一是为您寻得长生不老的龙筋龙骨,二是通过庶民计划选拔出杰出的人才以对抗血色残阳,目前平东战场上除了赫月·睦淳与赤焰两位将军所率领的军队还能重创敌军,其他将军皆是节节败退,要不然,将这次庶民计划所选拔出来的人派去平东战场,委任将军一职,陛下您看如何呢?” 全明皇帝紧蹙的眉头动了下,他叹道:“可以一试,这次的庶民计划三千人中竟只选拔出来了一人,魂力者的培养还要继续加强,但也定要避免多年前训练影家所带来的恶果。” “陛下放心,臣将马上安排下一次的‘庶民计划’,在昆仑之墟有一术士精通道家五术,能通晓天命,是否请他来担任国师,为金月帝国国运占卜吉凶?” 全明皇帝惊讶道:“当真有此人”? “此言非虚。”范承在全明皇帝身边嘘声道。 “宣苟囡觐见——”朝堂之上,罗素公公高声喊道。 苟囡戴着一顶乌黑官帽,身着一袭滑亮如玉的淡白色朝服,一张绣着精致雕花的洁白围纱遮住苟囡下半张脸,她进入朝堂后,便向全明皇帝伏跪称道:“微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年纪轻轻,便能够在千人之中的庶民计划中唯一脱颖而出,实乃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啊,起身吧!”全明皇帝赞许地欣赏道。 围纱下,苟囡嘴角不自然地抽动了下,但是她随即婉转笑道:“谢陛下”,便直起上身。 全明皇帝捋着胡须摇着头道:“苟卿,你可知近日来血色残阳不断扰我金月边境,朕可谓寝食难安呐。” “血色残阳在平东边境不断作乱,臣愿意远赴平东为陛下分忧!”苟囡双手作揖向全明皇帝以表忠心,其实苟囡早在进朝堂之前,就听说了全明皇帝要将她派去平东的小道消息。 “嗯——”全明皇帝满足地点着头。 “那么苟囡接旨!”全明皇帝语气庄严道。 “即刻起,朕封你为煊燚大将军,从各地调集十万之兵从京畿出发援助平东。” “微臣定不负陛下厚托!”苟囡坚定回应道。 浑身鲜红如血的宝马高傲地一步一步踏上丘岗,在汗血宝马之上的女人身着一袭如红玫瑰花瓣嵌合而成的艳丽鳞甲,她怀抱一顶金翼麒麟盔帽,蜷曲的黑发散在肩上,在鎏金血珀面具之下,她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丘下的数万兵众,接着她猛然振臂,数万兵众随之响应,如同汹涌的浪潮般势不可挡。 女人缓缓闭上眼睛,她感受着这汹涌而澎湃的力量,过去的回忆在她脑海中渐渐浮现,她眼角缓缓流下了一滴泪水。 “从今天起,我终于不再是过去那无名狗女,我是煊燚大将军,主宰着万人生死的大将军!” 煊燚嘴角浮起一抹桀骜的笑容,她缓缓睁开燃烧着仇恨烈焰的双目,然后狠狠道:“我要让所有侮辱过我的人付出千倍、万倍的代价!” 首先是合欢楼。 数百名身着重甲的士兵毫无征兆地围列于合欢楼前,不准任何人出入包围圈,若是有人强行突围,根据煊燚的命令,纷纷断手断脚。 合欢楼内没有任何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众如花似玉的女人们都在楼台之上向下观望。 “哒、哒、哒......”马蹄声优雅缓慢地临近,围成一圈的士兵为煊燚所骑的汗血宝马让出一个缺口,煊燚骑着马来到合欢楼大门前。 老鸨从门内小步跑出来,当她看到门外围成一圈的士兵时,心头一惊,她从没见过这么大阵仗,她拉长声音谄媚道:“呦——官大人您来啦!” 老鸨来到煊燚马下故作妩媚道:“官大人您来的可真是时候呢,今天咱们店里姑娘都在,柳如眉,万如玉,娇如花......个个如花似玉,包准您满意。” “我全都要!”煊燚傲慢道。 “这......您也知道,咱店里还有其他客人呐。”老鸨迟疑着说。 一道寒光闪过,一柄长剑已然架到老鸨脖子上,煊燚眼神冰冷地盯着老鸨说:“要我亲自动手么?” “官大人呐,我这老妈子也不好做呀,斗胆问下,您是哪位尊驾?”老鸨小心翼翼道。 一抹愠色从煊燚眉目中闪过,剑光落下,随着老鸨惨叫一声,老鸨的断臂应声而落。 楼上看到这一幕女人们的花容纷纷都被吓的失去了颜色。 煊燚将带血的剑指着老鸨面门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老鸨带着哭腔一把鼻涕一把泪惊恐跪道:“奴家这就照做,这就照做。”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煊燚怒道。 老鸨随即捂着血流不止的胳膊惊慌失措地跑进合欢楼。 煊燚下马,缓步踱入合欢楼,她目光如毒蛇般审视着这里的一切。 随后一众身穿花衣的女子从楼上下来,还有许许多多的丫鬟,男丁,在重甲士兵的指挥下,这些人就像是展览品一样陈列到了大厅之中。 身着鲜花鳞甲的煊燚坐在紫檀木椅上,她翘着二郎腿,在她面前,摆着各色各样的凶残的刑具。 看到这些刑具,合欢楼女子们有的哭哭啼啼,有的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知道我是谁么?”煊燚对众人开口道。 受伤的老鸨被简单止血之后便被士兵强行拉出来,她面色苍白,浑身是血跪在地下,惊恐和疼痛让老鸨已经大脑一片空白,她流着泪直摇头,满口都是求饶之话。 煊燚露出一抹邪恶的笑容,她缓缓摘下鎏金血珀面具,那张满是疤痕的脸映入众人的眼帘,人们无不是一脸震惊之色。 “怎么,看到是我,话都说不出来了么?”煊燚歪斜着嘴角恶狠狠对一众人啐道。 “不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老鸨惊慌解释着爬到煊燚脚边,一个劲地说:“大人,以前我们都不是故意的,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煊燚抬起钉皮云纹尖底靴,她用靴尖顶住老鸨下颌怒目道:“不是故意的,那是什么?” 老鸨无力地哭着摇头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您会是官大人呐......” 煊燚一脚把老鸨的头猛蹬在地上啐道:“贱女人,滚!来人,先给我把她的眼睛剜了!” 士兵拿起匕首“咔吱”一声用力一剜,伴随着一声凄厉的尖嚎,老鸨在地上单手捂着血流不止的双眼不断哭嚎起来。 “啊——”‘陈列’在一旁的合欢楼女子们害怕地惊声尖叫起来。 煊燚提起血红长剑,她一剑剖开老鸨肚子,溅出的鲜血沾在了煊燚阴邪的笑容上,她挑出鲜红的肠子,强烈的疼痛令老鸨直接失去了意识,这血腥的一幕让在场的一些女子直接被吓晕了过去,就连在场的士兵也是肌肉紧绷,呼吸停滞,不忍直视。 煊燚如同彻底解放了天性般,她像是看戏般地玩弄着一个又一个合欢楼内的人,用剥皮、凌迟、烹煮、插针、抽肠、弹琵琶等各种酷刑轮番折磨着受刑人的身体,整幢合欢楼之中,在煊燚癫狂的笑声之下,受刑人尖锐的哀嚎不断回荡,原本的合欢楼俨然已变成阴森恐怖的葬尸楼。 报复完合欢楼后,煊燚并不满足,她还带领士兵将原来村子里的人全部杀灭,甚至就连已经埋入土中的老妪,也被士兵们从坟墓中挖出挫骨扬灰扔入粪池中。 雷厉风行做完这些事后,煊燚便率领数十万大军前往平东战场支援去了,但煊燚不会想到,由于她做的事情过于张扬且残忍,并且动了朝廷内部分王公贵族的利益,还引起了众怒,士家大族们对煊燚的控诉如同雪花般飘往朝廷内,舆论仿佛一只无形的命运之手,将在日后暗暗把握煊燚的命运,这究竟是偶然,还是必然呢? 第七十八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前往平东战场 和煦的春风卷着粉白色的樱花,股股花雨如琴弦般在空中波动而又消散,赫月·睦淳将耳际一缕被风吹散金丝银发轻轻挽于耳后,他身着一袭洁白银甲,骑在白马之上,碧绿的眼眸眺望于远方,他正等待迎接从帝都前来支援的——煊燚将军。 “赫月大人,您本不用亲自到此迎接的,有末将在此便可,您看,像梁淮将军他便没有来。”一个身着灰黑色亮甲的鬓发略白的中年男人在一旁对赫月·睦淳说道。 赫月·睦淳摇了摇头,他温柔笑道:“我可做不到像赤焰那样,这次从帝都远道而来的煊燚将军将会和我们一起出生入死,是我们的伙伴,是朋友,所以无论如何我也要亲自迎接她。” “褚将军,您恰巧可以问下煊燚将军关于褚墨的事,据说......她就是从庶民计划中脱颖而出的优胜者。”赫月·睦淳接着说。 褚将军摇摇头叹道:“唉!可她也是庶民计划中唯一存活下来的人吧!” “但......凡事总有例外呢?”赫月·睦淳知道自己的话很苍白无力,但是他仍不愿相信褚墨就这样死了,虽然只有过一面之缘,但在赫月·睦淳印象中,褚墨是一个很有侠风义骨的热血青年。 二人之间陷入一阵沉默,随后轰隆隆雄浑的踏步声从远方逐渐传来,接着越来越能清晰地听见械甲之间的摩擦声,赫月·睦淳知道,这应该是煊燚所率领的军队已经到达附近了。 如浪潮般的士兵从山壑间翻涌而出,赫月·睦淳看到,一袭身着鲜花鳞甲,头戴金翼麒麟盔,面戴鎏金血珀面具的一名女子正策马向自己所在的位置奔来。 当煊燚策马来到平东城门下时,远远望去,她不敢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那个人,她永远记得面前这个金丝银发的男人,是他将自己从合欢楼的追击中救了下来,是他第一次将自己抱于怀中,是他让自己对心中的憎恨产生了疑惑。 “你便是煊燚将军吧!”赫月·睦淳驱马走近来到煊燚面前。 煊燚没有说话。 一阵微风拂过,二人之间是如此安静。 赫月·睦淳咽了咽口水略带尴尬继续道:“我叫赫月·睦淳,你是煊燚吧?” 煊燚依旧没有说话,她只是一直盯着,出神地盯着赫月·睦淳,她无法理解,心中那涌动着的悲伤,那隐隐攒动着的孤寂与凄凉,究竟是什么呢? 她不明白,为何看到他时,心中便会产生这样一种无法言状的情感呢? 但从底层杀出来的煊燚无法容忍自己拥有这种懦弱的情感,她很快抹除了心中这份悲伤而寂寥的情感,目光随即变得坚毅而凶厉,然后语气铿锵对赫月·睦淳道:“我就是煊燚,以后还望赫月大人多多关照。” 赫月·睦淳露出一抹清澈的笑容,在明朗的阳光之下,他爽朗地对煊燚说:“一定的,以后我们是就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了!” 煊燚立即下意识地将头侧转一旁,她不忍直视赫月·睦淳那纯真的面容,随即她冷冷道:“战场上是残酷的修罗场,做好觉悟就行!”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的。”赫月·睦淳回复道,随即赫月·睦淳便带领煊燚及众将士进入了城郭。 温红的烛光在金壁红梁的大殿内摇曳着,轻扬的胡弦与清脆的琵琶余音绕梁,大殿内平东地区的藩属王及各类名流觥筹交错举杯畅饮,煊燚身着一袭干练的红金色戎装,戴着鎏金血珀面具,踱步在各类美酒佳肴之间,她举起桌上一只高足玉杯,缓缓入口啜了一口,酒液入舌如甘露般醇厚,滑入喉间又如热浪般火辣。 “咔——”煊燚长呼一声,她并不讨厌这种热辣的感觉,相反,这更能激起她对于征服一切事物无所畏惧的决心。 煊燚看着杯中碧波荡漾的酒液,有那么一瞬间,她不敢相信,自己原来竟是卑微的连狗都不如的狗女,而现在却已是能够主宰他人生死的大将军。 “煊燚将军,喝一杯?”一个雄浑的男声从煊燚背后传来。 煊燚从思绪当中回过神来,她手握玉杯向背后转身,站在她面前的除了赫月·睦淳,还有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他双目如烈火般腥红,火焰般的缕缕红发蜷在鬓间。 “这是梁淮将军,你可以叫他赤焰。”赫月·睦淳在一旁为煊燚介绍道。 煊燚嘴角渐渐浮起一抹桀傲的笑色,她能从这个男人身上感受到和自己一部分相同的特质,即都是为了达成目的不择手段的一类人,但本质上却和他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煊燚用目空一切的眼眸和赤焰野兽般的腥红双眸对视着。 煊燚举起玉杯,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 “今日一见,我似乎终于窥探到煊燚将军能从千人的庶民计划中脱颖而出的原因了。”话毕,赤焰也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赫月·睦淳接着开口道:“煊燚姑娘,为了方便进行日后的战略部署,我需要准确地了解你的实力,明日午时,在练兵场会一会如何?” “好。”煊燚点头答应道。 赫月·睦淳问道:“我还有个问题,你认识褚墨吗?他也参加了庶民计划。” “我认识他。”煊燚一边回答,一边放下玉杯。 “他是我很好的朋友,他现在到底是生是死,你知道吗?”赫月·睦淳语气焦急了起来。 “我不知道。”煊燚漠然回答。 “怎么会这样呢?”赫月·睦淳不解道。 煊燚冷冷道:“赫月大人,您根本不知道绮境幻森当时有多么混乱,就算是自保,也是极其不易的一件事。” “好......吧......”赫月·睦淳失落道。 “煊燚将军,希望今晚你能玩得开心,那么我和睦淳先告辞了。”赤焰向煊燚颇有礼数地做了个揖。 煊燚同样作揖回道:“谢梁淮将军、赫月大人的关心。” 赤焰掌住赫月·睦淳的肩,将他一同转身带走。 赫月·睦淳对赤焰疑惑道:“怎么就走了?我还有好多事想问问煊燚姑娘呢。” “你最好少和这个女人接触,她给我的感觉,很不好。”赤焰对赫月·睦淳说。 “为什么?”赫月·睦淳不解道。 赤焰腥红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他斩钉截铁道:“她和我们不是同路人。” 赫月睦淳面露惊讶之色,他顿了会儿劝说道:“怎么会这样呢?她可能看起来确实有点不近人情,不过多相处一会儿,说不定你会对她有改观呢?” 赤焰很不高兴地侧眼对赫月·睦淳道:“淳,你从来不会质疑我直觉的。” 是的,赤焰的直觉就像野兽般灵敏,这两年来,赫月·睦淳与赤焰经历了大大小小数百场的战役,他一直都相信着赤焰那在战场中灵敏的感知危险的直觉,因为赤焰总是能够在战场掌握瞬时的变化,即时地发现敌方变化的风吹草动,赤焰的直觉就像是兽类最原始的本能,能通过表象感受到最真实的气场。 赫月·睦淳坚定道:“是的,我永远相信焰的感受。只是焰,我也有我心中想要追寻的愿景,就算如你所说,煊燚姑娘最后真的会与我们分道扬镳,我也想要用我的方式去对待她,因为我爱这个世界,而煊燚姑娘也是这世界的一部分,难道不是吗?” 赫月·睦淳捂着心间,他目光中流转着真挚的碧波。 “呵、我还能说什么呢?”赤焰笑着摇了摇头,然后他伸手握紧了赫月·睦淳肩膀。 午时时分,赫月·睦淳手持水晶龙骨剑,身着一袭鎏金软银甲,他骑着白马,缓缓驱着马来到练兵场中。 而此时,煊燚骑着血红色的汗血宝马从远方扬尘而来。 “赫月大人也来的这么早啊。”煊燚来到赫月·睦淳对面,她从腰间剑璏中抽出血红宝剑,眼神中透露着难耐的兴奋与渴望。 煊燚渴望征服一切,蹂躏一切,尤其对于她想要得到的东西,欲念更甚,因此对于与赫月·睦淳的较量是她早就渴求已久的了。 赫月·睦淳看着眼前的煊燚,赤焰昨天的话语突然回荡在耳中——“她和我们不是同路人。” 赫月·睦淳不禁感到些许神伤,但即使如此,他必须要贯彻自己的原则。 “煊燚姑娘,出剑吧,使出你所有的全力!”赫月·睦淳坚决道。 煊燚嘴角浮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她随即策马举剑道:“那我不客气了!” 煊燚举剑迎面一挥,赫月·睦淳压低身姿,仰面轻松躲开,然后煊燚又从背后突刺,赫月·睦淳反手举剑格挡,随后煊燚竟猛然刺向马屁股,受惊的白马尖声嘶鸣一声,它发疯了似的疯狂跳动着,趁着赫月·睦淳的无法控制住坐骑的时候,煊燚从背后举剑袭来,赫月·睦淳拍击马背迅速蹬开脚蹬,旋身闪空,煊燚一剑直接刺了个空。 煊燚也随即翻跃下马背,一挥、一砍、一刺,她和赫月·睦淳打的有来有回。 “你的实力在普通人之上,但要对付血色残阳军团里的红衣人,恐怕还不行!” 话毕,“铿——”的一声金属撞击声,赫月·睦淳猛然向上一击煊燚手中的血红长剑,强烈的冲击直接把剑从煊燚手中震飞出去,赫月·睦淳的水晶龙骨剑已然直指在了煊燚面前。 煊燚失魂般地跪坐在地上,她对赫月·睦淳说道:“你能够使用魂力,对吧。” “是的。”赫月·睦淳回答。 “为何我会无法使用魂力?为何我无法使用炼狱之火的力量?”煊燚看着自己的双手,她惊讶地对自己喃喃道。 “作为普通人来说,你已经做的很不错了,在战场中我会尽我所能地保护你的安全。”赫月·睦淳说道。 “保护......我?”煊燚瞪大着惊讶的眼睛,望着赫月·睦淳。 赫月·睦淳对跪坐在地的煊燚伸出手道:“是的,人之所以强大,正是因为互相帮助,互相扶持啊。” “啪”的一声,煊燚狠狠挡开了赫月·睦淳的手,她起身愤然道:“你们这些含着金汤匙出生王公贵族知道什么?!” 煊燚赫然转身离去,她捂着心间的悲伤对自己一遍又一遍地说:“我绝不相信......绝不相信.....” 赫月·睦淳呆呆伫在原地,他望着煊燚不断远去的身影,不知为何,他感到心中隐隐作痛。 第七十九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炼狱之火 “海弓,顾名思义,便是像弓一样弯曲的海湾地带,这里是波隆国余孽和血色残阳军团的腹地所在,如果能够击溃这里,平东也就真正意义上完成了平反,我们的战役也算是彻底告一段落了。” “这次海弓之役,计划今日行军,后天到达海弓湾,请诸将军务必高度重视,一定激励全军、浴血奋战!” 赫月·睦淳在军事机密大会上对众将军讲道。 “哈哈哈......赫月大人,您说这些都是虚的,只要您和赤焰大人在,全军有什么可怕的呢?您和赤焰大人就是最激励人心的象征啊!”褚将军既是奉承又是打趣地说。 赫月·睦淳回道:“谢褚将军抬举,在座的各位也同样重要,全军上下若都是由各位所负责的师团组成,哪一方面出了差错都不行。” 赫月·睦淳继续说:“在开始海弓之役前,需要派特遣队对海弓湾的地形地势、敌方部署等进行前期侦察,梁淮将军在此期间在军中负责动员组织,以我为首,组成十人的精英团队进行侦察,成员名单我已经列出,之后私下会通知各位。” 赤焰令道:“若大家没有意见,那么便按照赫月大人安排迅速展开行动!” “遵命!”众人齐声应道。 会议结束后,赫月·睦淳叫住煊燚,他来到煊燚旁说:“之后的海弓之役将会是血色残阳最后的反扑,战况应该会很激烈,所以为了让你更加熟悉实战,这次的特遣任务,我额外把你加了进去。” “属下悉命。”煊燚作揖道,随即转身离去。 翌日清晨,天蒙蒙亮之时,二十人组成的特遣队便出发前往海弓湾附近进行侦察。 侦察活动只用了两天左右,通过侦察,赫月·睦淳发现海弓湾西部较为平坦开阔,而东部有一些小山丘,不适合之后的进军。 一众人在林中暂作休息,他们停顿好马匹,开始拿出备好的干粮以补充体力。 “你们有没有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头顶上总是有那一两只鹰在盘旋?”赫月·睦淳起身指着上空那时而盘旋,时而落在枝头上的两个鹰对众人说道。 “真的诶。”队伍中的一些人惊讶道 “这片树林或许是他们的领地?它们出现也是正常的吧。”其中一人疑惑道。 煊燚立即起身斩钉截铁道:“不可能,像鹰这类猛禽如果没有捕食的必要,不可能将自己暴露于敌人面前。” 赫月·睦淳略作思考道:“为了以防万一,大家赶快收拾起来离开这里。” 正当众人把东西收拾完毕准备离开时,林中四周忽然间传来树叶沙沙的声音。 “赫月大人,这是什么情况?”一人向赫月·睦淳问道。 赫月·睦淳下意识发觉应该是被埋伏了,但是能够如此不动声响地将特遣队悄然埋伏,并极快接近的身手,赫月·睦淳难以置信地思考道:“难道都是魂力者?” “但是数量如此之多的魂力者,难道是——?” 本来还处于疑惑之中,然而赫月·睦淳看到的这一幕证实了他的猜想。 远方红衣人星星点点跳跃在树枝之间,正快速地从四面八方向赫月·睦淳一行人之间汇聚,粗略估计有一百余人左右。 “怎么......可能?!”赫月·睦淳不敢相信竟然会在这里遇见血色残阳军团,这样数量的军团,就算是数千人的士兵也不是对手,更别说他们只有十人了。 不过这也让赫月·睦淳相信,海弓湾确实就是血色残阳军团最后的老巢了。 “我来突围,大家跟在我后面!”赫月·睦淳对众人喊道。 面对血色残阳军团,众人知道,依靠自己的实力绝无法逃出去,现在的希望已经全在赫月·睦淳身上了。 但有一个人除外,她从始至终就没有打算依靠赫月·睦淳,那便是煊燚。 赫月·睦淳拔出水晶龙骨剑,率先挺身而出迎击敌人,他灵活地在树枝之间跳跃,不断变换身位,红衣人的火之术根本无法攻击到他,而赫月·睦淳却能绕到一个个红衣人身后将其击倒。 不过这正中了红衣人的本意,因为他们就是为了把赫月·睦淳和其他一行人分开。 然而当赫月·睦淳发觉到这一点的时候,森林中燃烧着的磅礴火焰已经形成了一道火墙,将他和同伴们分隔了开来。 赫月·睦淳知道,他无法使用魂力的同伴们无法突破这面火墙,所以他必须要进入火焰里面将自己的同伴们救出来。 一股懊悔袭上赫月·睦淳心头,他知道都是因为自己没能及时察觉到危险才导致同伴陷入了这样的危机中。 “如果有赤焰在,或许就不会这样了......都怪我,都怪我!”赫月·睦淳咬着牙对自己责难着。 但是赫月·睦淳知道,自己不能总是想着依靠赤焰,他必须更坚强,必须要承担更多,这是为了他自己不断追寻的愿景啊! 无论如何,必须要将自己的同伴救出! 水晶龙骨剑发出金银两股相互交织如同电流般的流光,赫月·睦淳奋力旋身一蹬树干,他如同闪动着的旋风般破开了火墙,深入到了火墙的内部。 红衣人迅速围在火墙周围,他们纷纷施术,疯狂吐着火焰,甚至不管里面是否有自己的同伴,他们试图创造一个火焰熔炉,将赫月·睦淳和其他所有人都烧死在里面。 整座森林远远望去,分明能看到有一个冒着浓烟,火光冲天的缺口。 强烈的高温和呛鼻的空气让进入火墙内的赫月·睦淳止不住咳嗽起来,赫月·睦淳意识到现在的状况非常危险,因为就算自己的身体恢复能力相当强,但如果因为窒息倒在这里失去意识,那么也会死,所以必须要争分夺秒。 “破——破——破——(拟声词)”剑气所造成的强烈劲风不断破裂着火焰,赫月·睦淳不顾火焰对身体的灼伤,他挥剑快速向中心赶去。 然而当赫月·睦淳走到中心之时,却看见了令他揪心的一幕。 数名红衣人将赫月·睦淳同伴团团围住,他们施展着火焰之术,赫月·睦淳同伴们像是火人一样倒在地上不断打滚,不断惨叫着,耀眼的火光不断吞噬着他们的身体,有的已经没有了声音,隐隐在火光中还能看见他们的残肢断臂。 但其中唯独一个女人不仅没有死,还在疯狂地战斗着,她浑身皮肤破裂,裸露出鲜红的筋肉,但是她却冲破一团又一团的火焰,像是入了魔般不断嘶吼着、斩杀着红衣人,没有退路的红衣人看见她这样子不人不鬼的模样,甚至吓得往火焰里面跳。 而这个女人就是煊燚。 这一刻,赫月·睦淳终于知道煊燚为什么能在千人之中的庶民计划中唯独存活下来了,那入魔般的执念,深深震撼了赫月·睦淳。 “砰——”的一声,煊燚一掌穿透一个红衣人胸脯,红衣人整个胸膛瞬间被冲击力破碎成一个大窟窿,她那已经被烧露出白骨的指尖成了她最锋利的利爪,煊燚反身又如野兽般撕咬着另一个红衣人,赫月·睦淳能看出来,她那敏捷的速度与恐怖的力量完全甚于平时候的她,甚至肉体的恢复也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赫月·睦淳明显能感觉得到,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她将彻底成魔。 “必须要将她唤醒!”正当赫月·睦淳想前往煊燚身边时,数个红衣人挡住赫月·睦淳道路,如瀑的火焰瞬间向赫月·睦淳袭来,赫月·睦淳凝聚剑气,挥剑猛然破开火焰,然后他闪身到红衣人身边,三拳两脚将其打倒。 然而赫月·睦淳却看到数个红衣人已然摆好阵势,他们将煊燚围在中央,喷出的火焰如同火球般将煊燚团团裹住,煊燚瞬间爆发出如同恶魔般的嘶鸣。 赫月·睦淳心中一紧,他猛然大喊道:“住手!”然后奋力蹬地用尽全力弹射而去。 就当赫月·睦淳要接近煊燚之时,一股妖艳如血般鲜红的火焰以煊燚为中心瞬间爆裂开来,所有橙黄色的现世火焰全部被湮灭,红衣人们在血红火焰的燃烧下统统化为齑粉,而煊燚如同涅盘重生般屹立于氤氲着鲜红火焰的空间之中。 赫月·睦淳瞬间丧失所有魂力滚落在地,鲜红的火焰就如同食心蚁般不断从肌肤中侵蚀入他的骨髓,继而钻透他的灵魂,身体与灵魂的双重煎熬不断磨噬着赫月·睦淳,赫月·睦淳在炼狱之火的侵蚀下,寸步难行。 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所有的一切都在被侵蚀,赫月·睦淳意识渐渐模糊。 “还记的想要实现的愿景么?”一道浑厚低沉的声音在赫月·睦淳耳边响起。 赫月·睦淳的意识在声音的呼唤下瞬间回来,他睁开沉重的双眼,却发现自己置身于云间,在他面前,是一条浑身闪着金光的龙,龙那如碧泉的眼睛不断净化着他身边的炼狱之火。 “凡人之灵魂无法抵御炼狱之火,吾将以吾之灵魂赋予你以抵御炼狱之火,但要记住,若此女完全成魔,以吾之残存灵力无法护你周全!”金龙的一字一句沉稳地回荡在云间,话毕,赫月·睦淳眼前云雾散去,便回到了现世之中。 恢复意识的赫月·睦淳不再感觉像之前那样痛苦而撕裂,他拾起龙骨剑,来到煊燚身边,然后再次将煊燚抱于怀中道:“一个人一定很孤独,很痛苦吧,煊燚姑娘,我会一直在你身边,这个世界也一直在你身边,只要你愿意,就可以拥抱这个世界的啊!” 伴随着胸间的剧痛,鲜血涌出口鼻,赫月·睦淳突感一阵窒息,当他意识到时,原来是处于无意识状态中的煊燚一掌贯穿了赫月·睦淳胸膛。 “身体......无法恢复。”赫月·睦淳无力地伏倒在煊燚身上。 “醒.....醒....啊......”赫月·睦淳在煊燚耳边含泪低语着。 如同一滴甘露滴落心泉,身处于炼狱之火中的煊燚仿佛是感知到了赫月·睦淳的存在,她渐渐睁开双眼,当看到自己亲手将他伤害后,煊燚抚住赫月·睦淳脸颊审度道:“究竟是为何,让你不惜为我做到如此地步?” 赫月·睦淳已无法在说话,但他望着煊燚那流动着爱与与怜惜的碧绿眼眸已经说明了一切。 “赫月大人呐,你以为凭借‘爱’便能拯救一切么?”煊燚眼中涌出了泪花,她悲伤着对赫月·睦淳说道。 煊燚怜爱地抚着赫月·睦淳的脸颊继续说:“你真的很好,我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你这样好的人,可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啊!” 赫月·睦淳用最后的力气握紧煊燚的手,他想用这样的行动告诉煊燚,他会一直在她身边,一直。 煊燚流下了眼泪,她周遭的炼狱之火瞬间反噬进入她体内,灵魂上,肉体上被如同被蚂蚁啃噬的钻心痛苦啃噬着她。 一道道鲜红入火般的咒纹从煊燚全身向心脏蔓延,当咒纹侵蚀到她的心脏,便是她死期之时。 “为什么.....”煊燚痛苦地看着周围消失的炼狱之火。 炼狱之火消失,赫月·睦淳的伤口迅速恢复着,他抱起煊燚道:“只要你不放弃,我就一定会救你,一定为你找到祛除炼狱之火的方法。” 煊燚痛苦的望着赫月·睦淳流泪道:“你无法拯救我的,离开我吧,这个世界唯独你,我不想将你带入地狱啊!” “只要我在你身边,你就不会使用炼狱之火的,对吗?之前是,现在也是啊。”赫月·睦淳怜爱地抱住煊燚,试图给她更多温暖。 “不可能的,你无法阻止我使用炼狱之火,因为这个世界是残酷的啊!”煊燚摇头哽咽着。 第八十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魔女的征兆 流动着金光的九天太阳神树环绕在祭天台周围,九只刻着山海鱼虫复杂花纹的青铜鼎依次环绕在金树之下,祭天台之中是水银填充银色神鸟图徽,一个胡须皆白,身着一袭芙蓉长衫的老者悬浮站其中。 坐于高台之上的全明皇帝对老者问道:“你便是来自昆仑墟的术士吧?” “正是。”老者捋着胡须平缓道。 全明皇帝赞许道:“妙啊,据说昆仑之境乃通天之所,今日一见,先生果然气质不凡,朕今日必封你为天师!” “谢陛下恩典,能够造福苍生,是我的荣幸。”须发皆白的老者回应道。 “范承,你是怎么找到这位先生的?朕必给你重赏!”全明皇帝向范承问道。 范承正打开口之际,老者说道:“陛下,老夫乃是不请自来。” “哦?为什么?”全明皇帝不解。 “老夫在昆仑墟夜观天象,极尽占卜之术,算得金月帝国之命运,为了天下苍生,老夫甘愿与天命一搏,特此前来告知陛下卜算结果。” “但说无妨。”全明皇帝一挥长袖,专注认真道。 随着老者念动咒语,盛满牛羊鲜血的九鼎开始沸腾,粘稠的鲜血开始涌出九鼎,然后缓缓流入神鸟图徽之中,本应该下沉入水银的血水竟然缓缓将银色的神鸟所覆盖,变成了一只张翼泣血的神鸟,接着血红神鸟瞬间燃起熊熊火焰,神鸟图案开始流转变换,最终形成了一个“燚”字。 “这......是何寓意?”全明皇帝指着面前的“征兆”疑惑着。 站在火焰之中的老者开口道:“陛下可认识字姓名中带‘燚’的人?此人将会成为继陛下您之后的新任帝君!” 在飘摇火焰中的老者目光犀利,他这句话就像是道利剑般刺中了全明皇帝心间。 “朝中可有人名字中带‘燚’?给朕速速道来!”全明皇帝惶恐又愤怒地对范承问道。 虽然煊燚是全明皇帝赐给苟囡的封号,但封号实际上是由吏部呈荐的,全明皇帝日理万机,他根本无法记住每一个人的名字。 然而在朝中,姓名中带有“燚”的,不乏数十人,其中甚至包括全明皇帝的后妃昭燚贵妃,但范承首先就想到了远在平东的煊燚,因为煊燚之前在合欢楼所做的残忍之事招致了众多士家大族的不满,他对此很有印象,并且细细想来,范承觉得报出煊燚的名字实在太合适,首先煊燚为人过于残虐是实情,并且打击煊燚对于范承自己而言也是一个可以笼络人脉的机会。 范承作礼进言道:“陛下,依臣之见,这命中带‘燚’之人,非煊燚将军莫属了。” “煊燚......莫非是——?”全明皇帝似乎在很认真地翻阅着回忆喃喃着。 “就是那个从绮境幻森中为您带来龙筋龙骨的女子。”范承补充道。 全明皇帝睁大眼睛表示肯定。 范承接着说:“陛下,您知道吗,就在她担任将军的第三天,她便带领军队将她曾经工作过的地方上的人全部用极其残忍的酷刑虐杀了,不仅如此,她甚至还将故乡里的也人全灭了。” “如此无情无义,如此残虐之人,不是她,还能是谁呢?望陛下三思呐!”范承俯身向全明皇帝跪拜道。 全明皇帝气愤道:“竟有如此无法无天之人!朕命你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要把她给我处置了!” 范承起身道:“臣遵命。” 温和的风抚着波浪般的绿草,和煦的阳光撒在煊燚与赫月·睦淳二人身上,他们二人正坐在一座高丘上,看着青如碧波连绵不绝的丘壑。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煊燚虚弱无力地靠在赫月·睦淳身旁,因为受到炼狱之火的反噬,她现在非常虚弱。 赫月·睦淳搂住煊燚肩膀,他试图给她温暖和力量。 赫月·睦淳轻声道:“我特别喜欢阳光,在阳光的沐浴下,无论是心中的阴霾还是身体上的伤痛,都会好很多,所以我觉得把你带出来的话,你的伤痛应该至少会舒缓一下吧?” “谢谢赫月大人的好意,然而我并不喜欢阳光,它不适合我。”煊燚眯着眼,回避着明媚的春光。 赫月·睦淳感到有些愧疚,他随即道:“对不起,我没有考虑好你的感受。” “不是你的错,我们本就是不同世界的两个人。”煊燚神伤道。 赫月·睦淳带着失落道:“那煊燚姑娘以后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呢?” 煊燚狠狠抓住赫月·睦淳臂膀,双眼发光道:“对我来说,生命没有终点,是一个过程,只要我还活着,只要这个世界上还有我未曾得到的东西,我就会用尽一切手段去征服,去蹂躏,因为我从来不相信永恒。” 赫月·睦淳捂着心间,仰天叹道:“不相信永恒的生命,是多么的痛苦啊!” 赫月·睦淳接着说:“你的情况我已经向朝廷上书汇报了,据说朝中从昆仑墟请来了天师,天师能够帮你祛除炼狱之火,这样你就能不再痛苦了。” 煊燚苦笑着摇摇头,然后恶狠狠道:“呵、不可能,没有任何人能够拯救我,谁也别想拯救我!” “你就这样憎恨这个世界吗?”赫月·睦淳悲伤地看着身旁的煊燚。 “呵呵呵,啊哈哈哈......”煊燚止不住地病态般地癫笑了起来。 本来范承正愁如何暗杀煊燚,当他收到赫月·睦淳为煊燚求医的奏折时,他脑中瞬间便有了一个方案。 范承将天师叫来府中商议道:“范某最近想到了一个将煊燚除掉的妙计,天师可愿一听?” “范大人请讲。”坐在范承对面的天师捋着胡须道。 范承开口道:“平东那面来消息称,煊燚最近被一种名为‘炼狱之火’的邪术所感染,最近正是她虚弱的时候,我们何不借着为她祛魔的名义,将其暗杀呢?” “炼狱之火?!”天师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天师若有所思道:“炼狱之火是魔教徒中的至邪之物,怎么可能会被这种凡人所持有?!” 范承不解地看着天师。 天师一本正经直起胸脯,语气坚定道:“看来这个叫煊燚的女人果然是个魔物,范大人,具体怎么做,请速速道来,我一定帮助你。” “首先,天师你假借为她祛魔的名义,将其带往一处地方,我们提前向血色残阳军团那面放出消息,由他们来埋伏动手。这样,我们便可以避免与平东战场的将士们产生冲突,何乐而不为呢?” 天师点点头,他默认了范承的办法。 数日后,天师便率领一众法师到达了平东。 天师来到平东城后,赫月·睦淳将其迎接至大堂,天师开门见山道:“闻听煊燚将军被炼狱之火所侵染,但炼狱之火是魔教徒之中的至邪之物,祛邪仪式对风水有着相当高的要求,出发之前,我曾物色了一块宝地,在海弓湾以南的云锦瀑布是绝佳的祛魔宝地,在那里,我有把握能够将煊燚将军身上附着的炼狱之火清除掉。” “可云锦瀑布已经离海弓城太近了,我怕遭到血色残阳军团的袭击,换个地方可以吗?”赫月·睦淳担心道。 “绝对不可以,只有这里能为煊燚将军祛除炼狱之火,不然赫月大人您就算请来神仙也无济于事。”天师斩钉截铁道。 “那这样的话,我带领三千军队一同前往。” “也不行!祛魔仪式周围不能有太多的闲杂人,否则会坏了山川之灵气。” “那只能带多少军队前往呢?”赫月·睦淳继续问。 “一个也不行!” “就我一个去也不行吗?” “不行!” 连连说谎,天师额头也涨起了汗水,因为他还从来没有这样骗过人,但是他知道,为了按照“启示”消除魔物,自己必须这样做。 “恕我无法从命,我不能将煊燚至于这样的危险境地之中。”赫月·睦淳起身便向门外走去。 天师起身喊道:“赫月大人,等等!” 然后他最终妥协道:“那只能允许你一人前往。” 赫月·睦淳停住脚步,他转身回首道:“何时前往?” “明日便出发。” 连绵不绝的如白绸般的瀑布倾泻而下,煊燚盘坐在湖心中的桃花心木木桩之上,淅淅沥沥寒气侵骨的瀑布泉水溅击在煊燚身上,在煊燚周围,还有数十个插在湖中的小木桩,天师和一众法师身着朱雀羽衣,戴着鬼目面具在木桩之间举动着法器张牙舞爪地舞动着,就好像在围猎一头猛兽一般。 赫月·睦淳则按照天师的要求,在瀑布峭壁之上的一块巨石之上观察着整片区域,以防血色残阳的人来破坏做法。 “呵、”煊燚眯开眼,对这群她眼中的小丑冷哼了一声。 天师抽出鲜红的桃木剑,他念动咒语之后大声喝道:“天地众灵听号令,为吾弑魔显真迹!” 天师手中的桃花木剑显出深寒色的冰纹,桃花木剑结起层层冰霜,冰晶迅速叠增,随即变成了一把冰剑。 “看来你果然是魔女!”天师手握冰剑指着煊燚铿锵有力道。 煊燚嘴角浮起一抹邪祟的笑容,她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任何人,所以当这样的事情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之时,煊燚反而觉得还在意料之中。 “魔女,受死吧!今日本座必将你封印于此!”天师手中猛然甩出数枚桃木钉,封锁住了煊燚行动的穴位。 剧烈的疼痛与麻木感瞬间席卷煊燚全身。 虽然按照范承的计划,他不能在赫月·睦淳面前公然杀害煊燚,但是当他看到言灵之术的反应后,对于这个魔女,他非杀不可,于是他心中一横,举起冰剑,向煊燚奔跃而去。 但忽然之间,数个身着黑衣的黑衣人从瀑布中冲出,他们施展术式,口中喷出团团火焰向煊燚和天师一行人袭来。 “血色残阳军团?!”正当赫月·睦淳意识到之时,他不会知道,这一片地区早就已经被血色残阳军团给埋伏了,瞬间数百个黑衣人从瀑布中、巨石后、林中涌出,被阻击在峭壁上的赫月·睦淳无法脱身及时帮助在下面的煊燚和天师。 “提前埋伏?!怎么可能会这样?!”赫月·睦淳完全无法理解到会发生这样的情况。 然而煊燚却笑了,她丝毫不惊讶于现在这种混乱的状况,不断变化,不断征服,不断摧毁一切,这才是她想要的。 “天师大人,快跑啊!范承大人为我们准备的就是这一刻!”一众法师对天师喊道。 天师一行人穿的是红色的羽衣,就是为了方便混入血色残阳军团的红衣人之中方便逃跑。 面对越来越多出现的血色残阳军团刺客,天师知道,如果再不逃,那么自己也将葬身于此,但是天师更知道,自己下山的使命正是为了为苍生消灭这个降世魔女,如果今日连知晓天机的他也无法将魔女封印的话,那么稍纵即逝的“天启”将无人来继承,躲过天劫的魔女将真正踏上成为魔女的命途。 天师没有听众法师的话,他毅然决然手持冰剑向煊燚冲去,然而周围的法师却并没有天师这样的觉悟,他们依旧按照原计划遁入了树林中。 没有任何掩护的天师孤身陷入了血色残阳军团的围攻之中,天师手中的寒冰剑不断破除着面前血色残阳军团的火焰流瀑,忽然之间,湖中数条带钩钢索破水而出,铁索上的铁钩插入天师体内,然后猛然将其拽入湖水之中,然后数个手持钢索的红衣人从水中跃出,他们跃上木桩,用铁索将天师悬空拉扯在半空中。 “啊——”天师惨烈而痛苦地嚎叫着。 煊燚看着眼前这一幕,她目中露着的兴奋光芒。 熊熊火焰从先前跃出的黑衣人口中汹涌而出,天师瞬间被烧成一个火球,然后变成带着火星的碎渣坠入湖中。 “呵呵、啊哈哈哈......”煊燚癫狂地大笑着。 黑衣人带走无法动弹的煊燚,一跃而入树林中,消失不见。 第八十一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煊燚女帝 一群身着鲜红舞袍,旋动着长袖的舞女嬉笑着渐渐退去,四大帝使坐在大殿两侧,高台之上的奥辉帝国幻冥帝君食指上帝戒流动着五彩般迷幻的银光,幻冥帝君头顶纯金龙形旒冕,十二道嵌着玉珠的旒在幻冥帝君的脸际斜斜颤动着,幻冥帝君身披一袭黑金渐变的羽衣,他怀中抱着一个身着金红薄纱的娇滴滴女子,脸上露着淫邪的笑容。 凌辉、奥德、冰鸾、望春四位帝使分别列坐两侧,一个铁笼子被缓缓推入大殿,铁笼子内,煊燚被数根粗长的铁签贯穿了四肢,铁签牢牢将煊燚固定在铁笼子里动弹不得,笼子内的煊燚浑身是被鞭打的血痕和被烙烫的伤疤,在笼子里的煊燚依然昏迷,她垂着头颅,滴着血的黑发粘黏在她的面门上。 “把她给孤弄醒!”幻冥帝君声线傲慢而又慵懒地命令道。 士兵一盆冷水泼在煊燚面门之上,煊燚终于恢复了一点意识,她睁开沉重的眼皮,费劲地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 “你便是金月帝国的煊燚大将军么?”幻冥帝君对煊燚问道。 煊燚没有说话,她抬起头,用着极为仇恨且野蛮的眼神死盯着幻冥帝君。 这原始且野蛮的仇恨眼神瞬间点燃了幻冥帝君心中的怒火,他随即命令道:“给孤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遵命。”凌辉帝使身边金光攒动,然后齐聚射出,瞬间将煊燚的牢笼破开,并将她钉在半空中。 一阵夹带着冰屑的寒风从冰鸾掌中袭出,煊燚皮肤瞬间泛起寒蓝色的冰霜,皮肤如同玻璃般破碎皲裂。 在奥德的操纵下,股股流沙缠绕住煊燚的四肢,流沙缠绕的力量让煊燚四肢噼啪作响,就像是麻花一样蜷曲地扭在一起。 远远望去,煊燚的样子已经完全无法被认出是人形。 寒冷、灼伤、钻心入骨的疼痛,全部汇聚到煊燚身上,但此刻,不知道为何,煊燚脑中浮现出的竟是赫月·睦淳那一幅幅的音容笑貌。 煊燚终于明白了,就是这个男人,就是这个人,就是他一直在阻碍着自己,他总是不断地阻碍着自己前往更高的境界,因此如潮水般的痛苦与屈辱才会不断地袭来,此时此刻,煊燚对赫月·睦淳达到了极致的憎恨,她恨这个人没有任何的能力,凭什么妄图当自己的救世主?! “杀了他——杀了他——”一道道荧惑的声音回荡在煊燚耳边。 煊燚瞬间置身于炼狱之火幻化的环境中,赫月·睦淳,身着一袭洁白长衫,在那飘扬的金丝银发间,他露出一抹清澈的笑容,他向煊燚缓缓伸出手,碧绿的眼眸闪动着爱与纯澈的光芒。 “杀了他——杀了他——”声音再次回荡在煊燚耳边。 煊燚向赫月·睦淳快速大步踱去,她手中渐渐幻化出一柄锋利的白刃。 煊燚猛然将白刃刺入赫月·睦淳胸口,她却流泪了。 瞬间整个幻境崩塌破碎,煊燚猛然睁开妖紫色的眼眸,腥红魂力从煊燚体内“爆炸”而出,强烈地波荡于整个空间之中,在场的四帝使及幻冥帝君的帝戒骤然丧失光彩,就如同石块般黯淡无光,煊燚撕裂开原本的肉体,她从中破壳而出,妖艳的身姿,绝美的脸庞,就如同魅惑世人的魔鬼般降临于世, 煊燚只是一瞥,强大魄力瞬间压摄在场所有人的灵魂,普通人的灵魂瞬间被破散,四帝使和幻冥帝君的意识就如同处于风雨中飘摇的浮萍般飘摇欲坠,在炼狱之火的侵蚀下,四帝使与幻冥帝君如同陷入不断流转梦境之中,他们无法控制自己的任何的思绪,所有的喜、怒、哀、乐都随着煊燚的魂力波动而波动。 妖红色的炼狱之火如绸缎般在煊燚身边不断汇聚,随后飘扬浮动的流火裳渐变成琉璃般盈动的紫裳,煊燚缓步来到幻冥帝君身边,她俯视着幻冥帝君,眼中焕发着幽紫色冥光傲然且憎恶道:“无能又恶心的虫碎们,也胆敢在本座面前称帝?” 煊燚猛然瞪大双眼,妖紫色明光闪过,幻冥瞬间被炼狱之火焚成齑粉,十帝戒之一的幻戒也从幻冥帝君身上落下。 煊燚脚踩帝戒,转身面向众人,那燃烧着仇恨与征服火光的眼睛凝视着一切,她傲然坐下,在宝座之上,她嘴角浮起一抹歪斜的邪笑,然后开口道:“从今日起,本座便是你们唯一的帝君,不从者,杀之!” 煊燚举起手掌,她猛然握拳,震慑众人心魄的强大魂力被煊燚瞬间收回,四帝使如梦初醒般恢复了五感,无一人不被煊燚强大的魂力所折服,他们满怀着恐惧与尊崇对煊燚伏跪道:“臣下恭见陛下!” 煊燚终于位极人帝,她望着这可笑又可恨的一切不禁癫狂地大笑了起来。 “啊哈哈,啊哈哈…………” 第八十二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进攻海弓城 赫月·睦淳与赤焰率领十万大军来到海弓湾城门下,赫月·睦淳抽出晶莹闪烁的水晶龙骨剑指着城门喊道:“降军不杀!” 一个士兵在海弓湾城墙上挥舞鲜红的血色残阳旗,他大喊道:“我军将军请求决斗,你们岂敢应战?!” 不仅赫月·睦淳与赤焰吃了一惊,金月军都哗然一片,因为提出这种要求,敌军无异于就是直接挑战金月军中的最强王牌——赫月·睦淳与赤焰,如此一来,这场战斗将会变得非常简单直接,输赢将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得出分晓。 “哇啊啊——”一个身材粗短、满脸赘肉纹、头发稀疏的暮年男人在海弓湾城墙之上,雉堞之后望着赫月·睦淳,他垂涎三丈,口中不住赞叹着。 暮年男人仰头转向身边一个身着雁尾华服的金发男人道:“凌辉帝使,若您能帮我活捉那个戴着金色面具的男人,无论是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您!” 凌辉帝使不屑地瞥了一眼只及自己腰边的这个老男人,他手指抵住额头翻了个白眼,低沉埋怨着:“真不明白帝君怎么会把帝戒拿给这种人使用。” 凌辉帝使随即啐道:“我绝不会对敌人手下留情。” 凌辉帝使又接着说:“你过去身为波隆国的一国之主,想要什么有什么,这种恶趣味你还没玩够么?” 暮年老男人张开稀疏且满是黄渍的牙口道:“凌辉帝使,这您可就不懂啦!” 老男人抿了一口口水道:“每个人的味道都是不同的哟!而且,那个赫月皇族的男子很是与众不同,我看得出来!我我好想要得到他!”他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凌辉帝使看着面前这个男人,心里就发堵,他倒不是因为这个老男人过去所做的事而感到恶心,他只是不喜欢他看着自己那充满色欲的眼神,要不是面前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同僚,凌辉帝使当场简直想当场让他原地消失。 “呵,我才不帮你实现这种恶趣味,你要想得到那个戴金色面具的男人,你就凭你自己的本事去喽,帝君自从把元力帝戒拿给你之后,你还没开过光呢!波隆帝使,你要好好努力呦,有些时候我分身乏术,在战场上难以保你周全哈!”凌辉帝使对波隆帝使讽刺道。 波隆帝使顿时腿都吓软了,他向凌辉帝使哀求道:“不要啊!凌辉大人,不是我不努力,而是我真的不知道这个帝戒怎么用啊!” 波隆帝使在凌辉帝使面前转动着戴在食指上的帝戒——力戒,力戒上硕大的宝石里面非常浑浊,外层就像是蒙了一层灰翳,没有任何光彩,看起来和路边的破石子没有什么两样。 而凌辉帝使的帝戒则流动着灿金色的光芒,伴随着阳光的折射,帝戒表面熠熠生辉,周遭闪着五彩的光晕。 凌辉帝使白了一眼波隆帝使,边转身边说:“哼,这么弱,你好意思说?那你不如不早点去死了算了!” “别、别抛下我啊。”波隆帝使屁颠儿屁颠儿地跟着凌辉帝使从城墙下的的楼梯走去。 海弓湾城门缓缓垂下,数十来人的一小队人马率先驶出。 “天呐,他们怎么敢的啊!”在赫月·睦淳身旁的褚将军惊讶道。 “赫月大人、梁淮将军,趁着他们在出城期间,要对他们发动奇袭么?”一旁的谋士建议道。 赤焰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对赫月·睦淳问道:“你怎么看?” 赫月·睦淳思考道:“敌军既然敢这样露出破绽,要么是他们自视过高,要么便是他们有十足的把握,若是他们自视过高,那么我们在决斗中便可将他们取胜;若是他们真的有十足的把握的话......” “那我们双方直接爆发战争,一定会造成非常严重的伤亡,如果能够通过决斗将战争成本降到最低,这样我觉得还可以。” 赤焰叹道:“唉,阿淳,你真的太善良了。” “你想要发动奇袭吗?”赫月·睦淳对赤焰问道。 “是的,因为战争的本质就是欺骗与杀戮。”赤焰目光炯炯地看着赫月·睦淳。 “冲啊!杀啊!给我上!” 还没等赫月·睦淳反应过来,赤焰便一声令下,赤焰的嚎令声响彻云霄,轰隆隆的战车和骑兵步兵便向敌军奔去,弓箭手迅速羽箭上弦,蓄势待发。 “怎么办!怎么办啊,凌辉大人......”看着浩浩荡荡奔袭而来的军队,波隆帝使六神无主地对凌辉求助着。 “啊哈哈哈——”凌辉帝使却不由自主地捂着嘴奸笑了起来。 凌辉帝使邪魅地傲视着前方道:“看来你们还不太笨嘛,还没有傻到想和我单挑的地步。” “有意思,有意思——”凌辉帝使嘴角勾起一抹狂野的邪笑。 漫天的箭雨如同瀑布般向凌辉帝使上方落下,正前方浩浩荡荡的梁月士兵已经距离凌辉帝使不到两丈。 “什么是螳臂当车,今天就让本帝使好好告诉你们吧,呵呵呵——”凌辉帝使双指置于面前,灿金色的帝戒突然闪烁着强烈的金光。 只见无数根百来米的金色光鞭以凌辉帝使为中心,如同罗网一般迅速穿过周围的一切,距凌辉帝使百来米的梁月军突然就像是触电僵住了一样,但只是一瞬间,僵住的所有士兵全部崩碎成残缺不堪的肉块,成千上万的身体崩碎后溅射出的血液染红了整片场地,前方弥漫着淡淡的红雾,而在红雾的尽头,一张挂着阴邪笑容的脸庞在其中若隐若现。 凌辉帝使上方的羽箭,也被一个半圆形的金色光罩全部消融。 面对这俨如地狱般的修罗场,金月军顿时人心惶惶,没有一人再敢上前一步。 这时一道金银色的身影从梁月军中闪过,那道身影快速跃过血雾,向凌辉帝使袭去。 同时一道红色的身影也紧跟而去。 金银色身影跃到凌辉帝使身后,赫月·睦淳举起手中的水晶龙骨剑,向凌辉帝使脖颈砍去。 凌辉帝使面容露出癫狂的悦色,就像是看到了得意的猎物那样。 骑在马上的凌辉帝使周身顿时发出淡淡的金光,在光影变换之间,凌辉帝使已一个闪身来到赫月·睦淳身后。 “好快!”赫月·睦淳甚至根本没有看清凌辉帝使起身的动作。 “好好陪我玩玩儿吧,可别让我太扫兴哟!”凌辉帝使兴奋地癫狂道,点点金光在他手中聚集,进而在他手中生汇聚成一把金光长剑,他手持光剑向赫月·睦淳刺去。 “来不及躲闪——”赫月·睦淳因为扑空,他还来不及马上调整身位。 “受死吧!”一柄宽大的长剑直劈而下,将凌辉帝使的身影劈成两半。 而凌辉帝使早已闪身到二人前方。 “果然和情报描述的一样,你们两个都有着异于常人的力量,不过看起来也就只有这样的程度了?呵呵呵——金月死神?可别浪费了我的一番期待哟!” 在赤焰与赫月·睦淳二人都还没反应过来之时,凌辉帝使已开口在前方说道。 凌辉帝使阴笑起来,他指着赫月·睦淳与赤焰二人道:“呵呵呵,顽抗吧,让我玩得更尽兴吧,毕竟你们面前只有死路一条。” 赫月·睦淳一个闪身冲到凌辉帝使身旁,他上劈、挥砍、刺击,但每一招都被凌辉帝使轻松躲过。 即使赫月·睦淳的速度已经快到连周围事物已经模糊,但在凌辉帝使面前,他不禁觉得自己是如此迟钝。 “天呐——”赤焰看着赫月·睦淳与凌辉闪动身影,他根本无法看清二人的出招,因为实在是太快了。 “过家家的游戏玩够了么?”凌辉帝使一个瞬身旋到赫月·睦淳身边、一记重踢直接命中赫月·睦淳腹部,将赫月·睦淳猛的踢飞。 赤焰迅速上前扶住赫月·睦淳,“噗——”赫月·睦淳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赫月·睦淳捂着肚子,火辣辣的剧痛刺痛着他的内脏,胸中像是翻江倒海一般,赫月·睦淳又呕出一股浓稠的红浆。 赤焰回头扫了一眼金月大军,人人面带惊惧,没一人敢上前。 “你快逃!”赤焰对赫月·睦淳说,随即他提起大剑,向凌辉帝使狂奔而去。 赫月·睦淳想要阻止赤焰,但他刚一起身,身体就像撕裂般一样疼痛,一个踉跄便倒在了地上,自从获得了水晶龙骨剑之后,赫月·睦淳虽然获得了超常的再生能力,但是突然受到如此重的伤,短时间内还是无法恢复。 赫月·睦淳望着赤焰远去的方向,他一遍又一遍地对自己命令道:“站起来,站起来啊!” “我不要什么都做不到——”赫月·睦淳匍匐着,他一把抓住水晶龙骨剑含泪求道:“请再给予我更多的力量吧!” 就在那一瞬间,赫月·睦淳突然感觉周身腾空,身体急速下坠在白茫茫一片的云天之中。 突然之间,一直巨大的金鳞龙爪抓住赫月·睦淳的身体,如同擎天柱般的金色龙身从天际旋绕而现,巨大的龙头从云雾中探出,赫月·睦淳目之所及只能看见金龙那双碧如深泉的眼睛,因为它实在是太大了!赫月·睦淳甚至没有金龙身上的一片鳞甲大。 “少年,我听到了你的渴求,想要力量么?”震撼天际的雄浑声音在整片天际回响。 赫月·睦淳望着金龙喊道:“您便是龙骨剑内的神灵吧,请您帮帮我,请您给予我力量吧!” “你想拥有强大的世俗之力,那么就注定踏上世俗的纷争,用你手中的剑去摧毁一切阻碍你意志的现世之物吧!用你手中的剑去征服一切吧!去成为那至高无上的王吧!” “成为......王?”赫月·睦淳迟疑着,这句话,他真的很熟悉,因为有人曾对他讲过,那个人就是——赤焰。 “举起你手中的剑!这把剑将会化为你对这世界的意志,想要成为什么,想要做到什么,统统通过它来实现吧!”金龙声音雄浑地命令道。 赫月·睦淳双手握紧龙骨剑。 “想要拥有至高无上的王的力量么?那么便杀了我吧,将我的力量完全夺取吧!” 第八十三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守护之战 赫月·睦淳缓缓举起手中的龙骨剑,刹那间,许许多多的记忆翻浮在赫月·睦淳面前。 这些翻浮着的记忆就像是一个不断前后退着的走廊,记忆的片段不断从赫月·睦淳身边闪过,而在这些记忆的尽头,是那不断摇曳着的、令赫月·睦淳神往的腥红焰火。 赫月·睦淳伸出手,他想要去触碰那摇曳着的赤焰,那抹腥红色的烈焰是如此之近,仿佛伸手就能够触碰到。 当赫月·睦淳触到那抹火焰之时,周遭所有的一切全变了,和赤焰相识的点点滴滴是如此真实地重现于赫月·睦淳面前。 在秋狝围猎上,脱落于赫月·睦淳手中的弓箭应声落下。 “究竟为何而畏惧武器?为何要将武器抛弃?!” 那一刻,带着关切与愤怒的赤焰再次出现在赫月·睦淳面前,就连用力握住赫月·睦淳手腕的感觉也是如此真实。 即使再来一次,赫月·睦淳也永远不会忘记,当他第一眼看见赤焰眼中那熊熊燃烧着的生命之火所带来的感动。 赫月·睦淳伸手抚着那幻影中赤焰的脸庞,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光道:“即使是这样的我,也值得被你给予希望吗?” 周遭光影迅速流转,赫月·睦淳瞬间置身于一片广袤的星空之下,在那星际之下,赤焰的身影越来越远,无法跟上赤焰步伐的心痛,即使现在还是如此深刻地烙印在赫月·睦淳心中,赫月·睦淳双手捂着伤痛的心,泪水已湿润了双颊,赫月·睦淳向赤焰逐渐远去的背影伸出手哽咽道:“别再孤独地承受一切了,你是需要我的,等我,请再等等我啊。” 忽然间,周遭尘土飞扬,马蹄声、兵械相击声、呼喊声嘈杂而起,水晶龙骨剑再次出现在赫月·睦淳手中,一柄大斧“吭哧”一声击在水晶龙骨剑上,赫月·睦淳在混乱的战场上为赤焰挡下了背后敌将的偷袭。 “哼,你还是有点用嘛!”赤焰反手一剑将粗胖身躯的敌将脑袋一剑砍下。 那是赫月·睦淳与赤焰的第一次合作,也是他第一次听到赤焰的赞许。 “要是一直都能这样就好了。”赫月·睦淳深情地望着赤焰。 就在赫月·睦淳的凝视之中,场景流转,赤焰被众将士抬起着,举起着、抛在空中欢呼着,赫月·睦淳只是看着赤焰,心中便充满了感动与满足。 光影突然旋成一股巨大的暴风,强大的暴风是如此真实,刮伤着赫月·睦淳的每一寸肌肤,赫月·睦淳根本无法睁开眼,他下意识地用手臂挡住脸庞。 “淳!我在这儿,快睁开眼!” 赤焰急切的声音在赫月·睦淳面前响起,赫月·睦淳眯着眼,透过双臂的缝隙,他看到赤焰伸出他的左单臂,向自己伸出手。 “抓紧我!”赤焰焦急道。 赫月·睦淳伸手一把抓住赤焰的手,他瞬间感觉自己飘摇不定的身体稳定了许多。 赤焰含着泪对赫月·睦淳温柔笑道:“淳,还记得我曾告诉过你的话吗?” 赫月·睦淳是第一次看见赤焰流露出这样的神情,龙的声音猛然在赫月·睦淳耳边响起——“想要拥有至高无上的王之力么?戴上那鲜血与荆棘编织成的罪恶王冠吧,用手中的剑征服一切自己意志外的事物!成王的路上,无法容许你拥有这般澄澈的爱!” 赫月·睦淳似乎恍然明白了什么,滚烫的泪水晶莹地在他脸颊上滚落,他失神地摇着头。 赤焰握紧赫月·睦淳的手道:“淳,用起你手中的剑,杀了我,这样,你才能降临成为真正的王!” 赫月·睦淳看着握在手中的水晶龙骨剑,那一幕幕的回忆再度清晰地出现在了他面前,那摇曳着的、散发着希望与生命欲念之美的腥红火焰是如此深刻地令赫月·睦淳感动着。 赫月·睦淳望向赤焰,他清澈的碧眸中流转着无尽的悲伤与沉重的爱,赫月·睦淳终于明白了,迄今为止,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去实现赤焰的梦想,即使是在战场上浴血杀敌,也是为了看着赤焰走向至高无上王座的那一天,而如今,要让赫月·睦淳挥刀斩断自己的梦想,他无法做到,因为他不仅爱着赤焰,更深刻地爱着这个世界,他无法挥刀杀掉赤焰,更无法挥刀斩杀自己对这个世界的爱啊! 赫月·睦淳弃掉龙骨剑,他双手紧握住赤焰的手,含泪哽咽道:“无论如何,我也不会伤害你的。” 在赤焰震惊的双眸之下,晶莹的泪水如注而下,赤焰接着却转而笑了,他第一次露出了像赫月·睦淳那般澄澈的笑容,他握着赫月·睦淳手道:“即使被毁灭,我们之间的情谊,是永远不会被摧毁的,是吗?” 赫月·睦淳点点头应道:“嗯,是的” 刹那之间!整个幻境如同破碎的镜子一般崩裂出道道裂痕,接着瞬间轰然坍塌,赫月·睦淳重新坠入云间,他的身体急速下坠着,越来越沉重,越来越沉重。 “你无法承受王之力,但......”龙的声音在远方的高空模糊传来,呼呼的风声在耳边刮着,赫月·睦淳没有听清下半句,但是他知道自己已经失去机会。 赫月·睦淳猛然睁开眼,他撑起沉重的身体,虽然在幻境中貌似经历了很久,不过在现世中只是须臾之间。 赫月·睦淳这才明白,原来那幻境中的赤焰,也是龙所创造的,可是,那时的赤焰却分明流泪了,这是为什么呢? 但赫月·睦淳来不及想这些,他迅速将目光投向战场。 赤焰举起长剑向凌辉帝全力砍去,凌辉帝使没有丝毫闪躲,他手中的光剑轻松将赤焰的钢剑斩断,随即迅疾一刺,直接贯穿了赤焰的右肩甲,凌辉帝使旋身向赤焰胸膛一踢,赤焰立即用左臂挡住要害,赤焰瞬感左臂咔哧一声,强大的冲击力将他踢飞,然后连滚带翻地落在地上。 “好强的力量与速度。”赤焰口中啐出一口鲜血,他的左臂已经全部红肿麻木,即使如此,他还是依靠自己坚如磐石的意志撑起了身子。 “嗯?还能站起来?”凌辉帝使颇有兴致地看着赤焰。 赫月·睦淳闪身到赤焰身后,他一记手刀击中赤焰后脖颈,赤焰随即晕倒在赫月·睦淳怀中。 “你已经做的很好了,接下来就让我承担这一切吧。”赫月·睦淳对臂膀中的赤焰轻声道。 赫月·睦淳随即抱起赤焰,他迅疾来到军中,把他交付给了士兵,然后赫月·睦淳大声令道:“保护好梁淮将军,全军暂行撤退!” 凌辉帝使见状,他随即一个响指,他身边一个士兵拿出号角放在嘴边,“呜——呜——呜——”的号角声响彻整个战场。 海弓湾一道道城门“哧拉——哧拉”地缓缓放下,随后大量的士兵从城门中涌出。 “给我追!给我杀!”凌辉帝使指着前方邪笑着命令道。 “你以为逃得掉么?”凌辉帝使迅疾向前方奔去。 赫月·睦淳随即转身迎向凌辉帝使。 “必须争取更多的时间,必须使出全力,使出毫无保留的全部力量!”赫月·睦淳对自己说道。 赫月·睦淳迅疾奔跑着,蓬勃的力量从水晶龙骨剑中涌入他身体,强劲的冲击力撕扯着赫月·睦淳全身肌肉,骨骼也咔咔作响,赫月·睦淳全身如同崩裂般疼痛,他感到自己的身体就像是在狂风暴雨中疾行的木车架,摇摇欲裂。 闪电与金光相交那一刻,强烈震荡波扬起数丈高的尘土,激荡着的狂风让人们根本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一刹那,水晶龙骨剑与金光剑擦出炽热的光焰,“竟然能跟上我的速度?”正当凌辉帝使分神之际,赫月·睦淳一个旋转的闪身变换到凌辉帝使右上方,并一剑刺下,凌辉帝使被动一闪,龙骨剑擦过凌辉帝使脸颊,被割断的一缕缕金发随风飘落。 “给你脸了?!”凌辉帝使暴怒道。 “热身活动结束了!”凌辉帝使一个瞬身闪到赫月·睦淳身边,一剑挥下。 “好快!”赫月·睦淳将全力集中于脚尖,疾速翻身旋起,“咔哧”一声,一阵剧烈的刺痛从赫月·睦淳腰间的脊髓处如闪电般袭遍全身,那是因为他身体的韧性还无法承受如此剧烈的翻转。 “不能输,我还不能输!”赫月·睦淳望着赤焰还未消失的身影,他咬牙忍着剧痛翻旋过半空,躲过了凌辉帝使的迅疾一击。 “有!意!思!——竟然躲过了我的全力一击!”凌辉帝使浮出了一抹阴森的笑容。 凌辉帝如猎鹰旋身般迅疾转向赫月·睦淳笑道:“那么,接下来,你还能躲开多少次呢?”伴随着闪动的金光,凌辉帝使光影迷幻的身影闪动在赫月·睦淳周遭。 “观察、预测、判断!”赫月·睦淳集中着全部精神力进行着思考,他将所有感官全部开放到极致,认真细致地观察着、感受着周遭的一切变化。 那一瞬,赫月·睦淳再次体会到了那次在秋狝围猎上,那种天人合一的境界。 “左上!”赫月·睦淳反手一挡,直接挡住了凌辉帝使斩击。 “起身翻旋,诱导攻击!”赫月·睦淳起身翻旋,这一躲看似是为了躲避凌辉帝使的攻击,实则是为了诱导凌辉帝使的攻击,进而把握他的下一步行动。 “背后破绽!”在凌辉帝使动作空隙的一瞬间,赫月·睦淳闪身到其身后,迅疾一剑,直接刺穿凌辉帝使左肩胛,随即用剑旋身破开,血肉迸溅之间,直接破掉了凌辉帝使的左肩。 凌辉帝使完全来不及愤怒和感知疼痛,他不明白,明明自己的速度与力量全部在远在这个男人之上,可为何每一招都是如此无力?为何每一招能被眼前这个男人所看破?这种感觉,就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摸不着方向。 越是迷惘,便越会迟钝,就在凌辉帝使陷入怀疑与恐惧的瞬间,在流动的时间中、在变换的空间里,所有的要素全部在赫月·睦淳眼中合并,那一瞬间,赫月·睦淳看到了凌辉帝使胸前闪耀着的光点,周遭环境中存在的要素全部黯然失色,那闪耀着的光点,就是凌辉帝使的死穴! 冲击向凌辉帝使的金银色闪电毫无声息,而凌辉帝使却还不知道该如何行动,就在赫月·睦淳将要贯穿凌辉帝使胸膛之际,赫月·睦淳却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更远的前方,因为他真的很担心,赤焰是否成功逃离了呢? 当赫月·睦淳发现赤焰的身影终于消失在战场之时,他终于放下了心,但就在他全身心终于放松的那一刻,凌辉帝使胸前闪耀着的光点骤然消失!赫月·睦淳的皮肤猛然皲裂出道道血痕,“咔咔咔咔咔——”破碎的骨节如同鞭炮一般齐声在赫月·睦淳体内爆炸,所视之物天旋地转,大脑如同被撕裂般疼空无法再感知到任何东西,窒息般的噩梦涌上,赫月·睦淳七窍溅血,顿时僵在原地。 凌辉帝使突然间感应到了赫月·睦淳的存在,他旋身一脚猛然击中赫月·睦淳胸腔,赫月·睦淳被击飞在地如同一摊烂肉般不断翻滚着,半月金色面具也被滚落。 望着赫月·睦淳狼狈的模样,凌辉帝使不禁自愧不如地倒吸口凉气:“竟然连魂具都还没完全驯化,却凭自身的能力与毅力拼到这样的程度,你可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呐!” “不过无论怎样,你还是输了,啊哈哈哈!”凌辉帝使得意地狂笑着。 百米之后,赫月·睦淳终于停止了翻滚,即使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赫月·睦淳手中依然紧紧攥着水晶龙骨剑。 因为左肩被破掉,凌辉帝使耷拉着左臂,缓缓来到赫月·睦淳面前,他瞟了眼自己的手臂,对赫月·睦淳愤怒道:“看看你做的好事!” “去死吧!”无数光点在汇聚在凌辉帝使身边蓄势待发。 “大人手下留情呐!”波隆帝使屁颠屁颠跑来对凌辉帝使喊道。 “喔?”凌辉帝使像是想起了什么惊讶了一下,随即他嘴角突然浮起一抹邪恶的笑容,随即他身边闪烁着的光点也逐渐消失。 波隆帝使来到赫月·睦淳面前,看着筋骨错乱,皮肤崩烂的赫月·睦淳,他带着嫌弃的表情失望道:“他是不是死了啊?” 凌辉帝使用脚咔咔碾着赫月·睦淳握剑的手,然后从赫月睦淳手指错折的掌中拾起龙骨剑道:“他还不至于死,只要这把剑没被毁掉,或是心脏与脑袋没有被毁掉,他就不会死。” 波隆帝使带着兴奋的神情满眼污欲道:“把他交给我,求您了,凌辉大人!” “啊哈哈哈哈——”凌辉帝使忍不住笑起来。 原本凌辉帝使并不打算迎合波隆帝使的恶趣味,但经过这一战后,凌辉帝使深感挫败,尤其是面前的这个男人,身负重伤,却凭借坚强的意志差点战胜了自己。 凌辉帝使不甘心,他觉得杀了赫月·睦淳根本不解恨,他想要更深的挫败他,更深的凌辱他,与其破坏掉他的肉身,凌辉帝使更想要破坏掉赫月·睦淳所坚守的东西,每每想到这儿,凌辉帝使总是不由自主地浮起阴森的笑容。 凌辉帝使不怀好意笑道:“把你的玩具抬走吧!切记,不要让他碰到这把剑!” 波隆帝使谄媚道:“谢谢凌辉大人。”随即便他遣人将赫月·睦淳抬进了地牢之中。 第八十五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永不磨灭的羁绊 由于龙骨剑的崩坏,维系着赫月·睦淳身体的魂力也随之消散,赫月·睦淳白皙的肌肤开始碎烂、剥落,破碎的皮肤黏在红白相间的筋肉上,无法转动的眼球连着血管从面颊掉出来,骨头咔咔碎裂,赫月·睦淳直接垂直倒了下去,倒在散落着缕缕金丝银发的地上。 “简直太丑了!这是什么怪物!呕噜噜———”就连波隆帝使也被条件反射般的呕吐了。 赫月·睦淳意识与视野逐渐模糊,他瞳孔涣散,目之所视全部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 “我是如此深爱着这个世界啊,为何这世界却如此残忍。”赫月·睦淳在心中流泪道。 就在白茫茫的光辉即将被黑暗吞噬之时,一只蓝色的蝴蝶不知从什么地方翩翩落入赫月·睦淳视野。 一道轻柔且空灵的声音在赫月·睦淳耳边响起:“憎恨吧,毁灭吧,让一切归于虚空之中吧——” 如同一道强有力的强心剂,赫月·睦淳瞳孔骤然猛缩,“砰!——砰!——砰!——”强力震荡着的心脏跳动声在耳边阵阵回响,一瞬间,所有的痛苦在赫月·睦淳丹田中骤然凝缩成一点,精神霎时放空,这一点蕴含着的力量即将蓄势爆发。 “回归最初始的原点吧——这一切的一切,无法改变、无法触及、无法相爱,破灭这虚幻的真实吧,更加深刻地去爱你所爱的这个世界吧——” 在幻境之中,赫月·睦淳伸手触向那翩翩蓝蝶,蓝蝶翩翩舞动,将他引向虚无之隙。 就在即将要触到虚无之隙时,一抹腥红色的焰光在赫月·睦淳身后闪起。 看着照在手上的焰光,赫月·睦淳感觉似曾相识,他蓦然回首,眼中映着那摇曳的赤焰。 但赫月·睦淳眼中却再没有了光芒,是如死一般的黑暗。 赫月·睦淳木然转身,继续向虚无之隙走去。 忽然间,一只手紧紧拉住赫月·睦淳手臂。 “淳,真的毫无留恋了吗?真的想要毁掉这一切吗?” 赤焰在光焰中闪现,当他看到赫月·睦淳木然、死寂的双眼时,阵阵心痛。 “既然你要走,那我陪你,因为我们是永远的好兄弟啊。还记得吗?我说过,无论你选择了什么样的道路,我都支持你。” 话毕,赤焰拉起赫月·睦淳的手,向虚无之隙走去。 赤焰走在前方的身影映在赫月·睦淳眼中,他那如黑暗般死寂的双眼渐渐流露出若隐若现的些许光辉。 就当赤焰要踏入虚空之噬时,握住他手的赫月·睦淳却停了下来。 当赤焰转身回首时,赫月·睦淳早已泪流满面。 赫月·睦淳泣不成声道:“即使我不再爱这个世界了,即使我选择毁灭,你也依然要陪我走下去吗?” 赤焰把赫月·睦淳拥入怀中道:“我,就是一粗人,我没有你这样对这世界如此赤诚的爱,可是我明白,我的世界,我的梦想里,没有你不行,所以无论如何我也会陪你走下去。” “啊!——”赫月·睦淳嚎啕大哭,撕心裂肺地嚎泣在漆黑的空间中回荡,这一刻,所有凌虐、羞辱带来的委屈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赤焰将赫月·睦淳脑袋按在胸膛上,他颔首贴在额间。 赫月·睦淳失声哽咽道:“我是这样深刻爱着这个世界,可是,我才发现,即使是爱,也是那么的局限,我无法做到像神明拥有真正且纯粹的爱啊!” 赤焰轻抚着赫月·睦淳脑袋道:“嗯,我们被局限着的凡人呐!别怕,无论你要去到哪里,有我陪你。”赤焰揩去赫月·睦淳眼角的泪花。 赫月·睦淳仰起脑袋,他那碧眸中闪动着晶莹的波光,宛如一抹光线穿过暗湖,映在碧藻之上的水晶上。 赫月·睦淳双手紧握住赤焰的手道:“无论毁灭还是存在,我们是如此深刻、如此不可磨灭、如此超越一切地联系在一起吗?” “嗯。”赤焰那赤眸中闪动着温柔的火焰。 那温暖的腥红色火焰再一次触动了赫月·睦淳失落的内心。 赫月·睦淳目光坚定道:“我不会放弃,哪怕是毁灭,哪怕是存在的苦难,也不会让我放弃我们之间的联系。” 赤焰满含泪光道:“是呀,还有更多的人需要你的闪耀着的光芒,我也是其中之一啊!” 黑暗的空间逐渐变得稀薄,开始渐渐有白色的光芒透进。 赤焰环绕了下周围对赫月·睦淳急速说:“淳,等我,一定等我。” 赫月·睦淳点点头,含泪露出一抹清澈的笑容道:“我永远等你。” 霎时间,蓝蝶骤然破碎,整个黑暗空间瞬时瓦解。 波隆帝使转身捂着鼻对仆人下令道:“赶快把这坨恶心的东西给我拉去地牢!在那里烂了算了!” 躺在床上的赤焰猛然睁开双眼,炽热的泪水滑下脸颊,因为刚刚的梦,实在是太真实了。 赤焰猝然起身,一阵剧痛从他右肩胛刺过,但啐了一口自己不成器的身体,然后下床迅速开始穿戴铠甲。 正在床沿边打瞌睡的青儿揉了揉迷糊的双眼,她兴奋地来到赤焰身边道:“夫君,您没事真的太好了,当时看见您昏迷成那个样子,我真的吓坏了!” “嗯,”赤焰呼着气应了一声,又像是穿戴铠甲用力发出的声音。 “夫君,您这是要去干什么呢?您的伤应该还没有完全好呀!” “我要去救个人。”穿戴好铠甲的赤焰随手抄起一把挂在架子上的宽剑向外走去。 青儿见状立即向前抱住赤焰的腰道:“夫君,您可知道,平东战场已经完全陷落了啊!我们好不容易才逃到了这里,您不能再打仗了,会死的!” “我不怕死。”赤焰掰开青儿抱在腰间的双手淡然道。 “是为了赫月大人吧?你不怕死,可是我呢?!你死了,我怎么办呐!你就忍心看我孤寡凄惨一辈子吗!” 一股怒火直接从赤焰胸膛窜出,赤焰反身一掌,但就当巴掌要落在青儿身上时候,他却停住了。 换做是以前的他,一定不会犹豫,但究竟是谁改变了他自己呢? 青儿闭上双眼,双手害怕地贴在面前。 赤焰放下扬起的手掌,他握住青儿双肩道:“大丈夫舍身为人,青儿,你应该为我自豪,如果是你陷入危难之中,我也一样会来救你。” 青儿不情愿地将头侧向一边,在那一瞬间,赤焰看出了她眼中的丝丝幽怨。 赤焰叹了口气,他毅然转身离去,青儿无力且神伤地跪倒在地。 当赤焰走到营帐门口时,青儿开口道:“武襄王和朝廷已经派了人来解救赫月大人,他们马上就要出发了,就在东道口。” 赤焰略微停顿了下,他对青儿感激道:“谢谢。”随即疾步跑向东道口。 赤焰的身影消失在了帐篷口,青儿慌忙起身追逐,她倚伫在帐边,望着赤焰渐行渐远的身影,她眼中落下了伤心的泪水,因为她只想要一个平静的生活啊! 赤焰快速鞭策着宝马来到东道口,他立马就发现了四个着带着黑色金属面具,身着黑色劲装的黑衣人骑在马上,已经准备出发。 “等等我!”赤焰向四个黑衣人大喊道。 其中领队的黑衣人渐渐收紧缰绳,把马渐渐勒停。 赤焰远远大喊道:“阁下是朝廷派来解救赫月·睦淳的特使吗?” 待赤焰策马走近后,带头的黑衣人开口问道:“你是?——梁淮将军?” “正是。”赤焰斩钉截铁答道。 带头的黑衣男子扭头面向前方,准备扬鞭策马。 “且慢!阁下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赤焰策马迅速来到黑衣男子前方。 带头的黑衣男子放下扬起的鞭子傲然道:“你可知道,就算你是梁淮将军,敢挡在我等面前,取下你性命也是眨眼间的事?” 赤焰神情急切道:“请阁下容许我一同前往解救睦淳!” “凭什么要带你这样的累赘?”其中一个年轻的黑衣男子不耐烦道。 “凭我能献出我的命!” “呵、别开玩笑了!”那年轻的黑衣男子嘲讽道。 “那么有种你来取我性命啊!”赤焰抽出寒光闪闪的匕首,策马向黑衣男子冲刺而来。 “乒——”的一声,赤焰的匕首被打飞掉落在地,赤焰身后,一个身材纤细的黑衣少女手持细刀站在马背上,速度之快,声息之静,以至于赤焰根本没有察觉到背后有人。 带头的黑衣男子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哼,看来是有两把刷子,能死在你们刀下,我满足!”赤焰哈哈笑道。 黑衣少女利落地从马背弹身而起,遒劲的身姿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随后她稳稳落回到自己的马上。 “越儿,你怎么看?”带头的黑衣男子语气慈爱地问道。 少女冰冷的声线如同沉静的金属,她回道:“这种废物死了也无妨,他愿意跟着,随他便是。” “嗯——”带头的黑衣男子捋了捋自己的胡须。 赤焰继续问:“请问阁下属于朝中哪一门派?” “我们是影家的人。” 赤焰稍微一惊,他没想到,这便是口口相传中帝国的“无形之手”影家。 带头的黑衣男子便是影家家主影朔,他对赤焰说:“据海弓城的线人来报,赫月·睦淳被关在海弓城重型地牢内,这次营救我们采取在夜间奇袭,你要跟来,保护好你自己的小命便是。” 赤焰狂野笑道:“那可不需要你们费心!” “哼,嚯?——”影朔捋了捋胡须颇有深意浅浅笑着。 第八十六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风铃的痕迹 影家,是如同罗网一般暗中维持着金月帝国的存在,是隐在海底之中的暗流,是皇帝在黑暗中掌握着整个帝国的“第二只手”,也被称为“无形之手”,由于影家培育人才的特殊性,导致影家规模一直以来不超过一百余人,但这百来人的剑却比任何一个战场上士兵兵器喝过的血还要多。 虽然这个组织叫做“影家”,但实际上影家中的大部分人并没有血缘关系,之所以用“影家”来为这个组织命名,是因为这个组织有着高度的隐蔽性与任务性,“影家”中的人有两副面孔,他们在世俗生活中像普通人一样生活,但在接到任务之后,就必须记起自己是“影家”的人,任务指令高于一切,这是影家人的宗旨,违背宗旨,只有死路一条。 被影家选中的人从小没有任何关于生身父母的记忆,因为他们自从被影家选中后,便直接被送入见不到天空的地下穴中,所有的婴孩都交由野狼养大,目的便是为了破除他们对所谓“人”的依赖情感,以便于从小建立他们对任务的高度尊崇性,失去人类关系滋养的婴孩,将会有百分之九十的婴孩被淘汰掉,只有那百分之十对生与血带着高度渴求本能的婴孩才能从中存活。 然而当被狼养大的孩子终于融入自然的野性并茁壮成长之后,残酷的一切才真正开始—— 每当果实成熟之际,朝中便会派人来贪婪地采摘这群“未来之星”,他们来到为这群“未来之星”打造的伊甸园之中,杀掉狼群,将一个又一个孩子活生生掳走,死去狼群的血又将滋润下一代即将在这里生长的“未来之星”。 被强行掳走的孩子们会被集中押到四面环山的训练营中,每一个隘口都有重兵把守,即使这些孩子从小练就的“飞檐走壁”也难逃这里。 与其说这里是训练营,不如说这里是修罗场,在这修罗场内,聚集了最高统治者最为期待的希望,那就是在此激发这群孩子们的——魂力。 金月帝国的最高统治层很早便发现魂力只有在强烈的欲求下才会产生,而这群孩童本身就怀揣着最原始、最为强烈生的渴求,如今又再度将他们投入更为激烈的角逐场中,魂力的觉醒竟能达到惊人的百分之五十以上,在如此低成本、高收益面前,金月帝国最高统治层乐此不疲,因为按此发展下去,他们岂不是能成为一统全陆与全洋的最强帝国了? 但事实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了金月帝国最高统治层预料,毁灭的芽头悄然探头,恐怖的黑暗从地底涌出,在弥漫着绝望与黑暗的修罗场中,便是滋养魔教徒的最好养料,谁也无法想到,原本是被金月帝国当做小白鼠的孩童们,却差点毁掉整个帝国。 在一次求生决斗中,一个濒临死亡的的孩子瞬间化身为毁灭的天使,一瞬之间便夷平了围绕着训练营的整片大山,其所过之处方圆百里无一生物,如同死神般降临世间吞噬着、破灭着一切现世之物,当这位死神已经凌驾于半个金月帝国领土之上时,金月帝国统治层竟然才知道这个令人惊惧的消息!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亡国将不久矣! 金月帝国这才慌忙向神战队发出请求,最终以神战队牺牲数十名成员、金月帝国几近损失上千名影家军魂力者,才最终平息了这场灾难。 经此一难,金月帝国再不敢采用如此极端的方法培养魂力者,如果再来一次,势必亡国,金月帝国甚至还明令禁止、严厉打压民间研究魂力的“不正之风”。 而这一批“影家”的人,大部分已不是通过那种方式培养出来的魂力者,但仍有极少部分人是那种制度下的产物,那便是在伊甸园中狼群所养大的那些孩子,他们没有经历过修罗场,但在他们本性中仍有着异于常人的生猛与血性,影越,便是那最后的伊甸园流落出来的最后一个孩子。 而影越的实力,也确实是影家中最为出色的,因此也是影家家主影朔最为期待的一颗新星。 此次前来营救赫月·睦淳的四人,便是影家家主影朔、影越、影霆、影锗。 密布的乌云将明月笼罩,漆黑的深夜弥漫在无际的天空中,海弓城上,几把稀疏的焰火在城墙的雉堞之上摇曳,呼呼风声打破着深沉的寂静。 一道凌厉的寒光从城墙上划过,经过的卫兵注意到了不对劲,当他将身子探出城墙并向下俯望时,一道寒光闪过,血花四溅于雉堞之上,卫兵的脑袋渐渐从脖颈上滑落,然后坠下城墙。 失去脑袋的士兵身子滑倒在雉堞之下。 不一会儿,接着巡逻的士兵踏步而来,他感到左脚一绊,当他定睛观察脚下的黑暗之时,骤然发现一具无头尸体陈尸脚边,他正想大喊,却怎么也无法发出声音,因为口腔中已经溢满了粘稠的血液,随后脑袋便滚下了地面。 这一切发生的是如此安静,杀手如同遁入影般深邃。 翻越城墙、攻入城门,赤焰跟随着影家,如同踏越无人之境,因为凡是察到影家踪迹的人,已经全部被一剑封喉了,而令赤焰诧异的是,在前方作为主力率先开辟这一切的,竟只是一个少女——影越。 穿过一条幽深的巷道,众人来到一座石砌牢狱面前,牢狱由厚重的巨石砌成,令人感到沉闷又阴森,影越和影朔越上左右放哨岗,在黑暗中出其不意地利落解决掉了放哨的二人,赤焰一行人随即潜入地牢之中。 地牢过道的墙壁上长满了青苔,伴随着潮湿的恶臭简直令人窒息,牢狱中还有牢犯在苦苦呻吟,赤焰一想到赫月·睦淳一直被关在这里,他就浑身难受,他现在只想快点找到他,并把他带出去。 地牢越往底层,便越是阴冷湿黏,虽然恶臭味倒是减少了不少,但那是因为底层已经净是腐殖质,已经没有太多的新鲜东西可供腐烂了。 越往底层,便越是清冷,赤焰的心也越是紧张。 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层,领头的影越一剑劈开牢门便窜了进去,当赤焰一行人来到地牢最后的牢门前,影越刚好出来。 看着空手而出的影越,赤焰心中咯噔一声,他一把过去握住影越肩道:“赫月·睦淳呢?在哪儿?” 影越面无表情,然后冷冷说:“里面不可能有人。” 赤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问:“这里不可能有人???那人在哪里?!” 影越一把推开赤焰的手,然后像看着傻子一样对赤焰怒道:“你问我?我问谁?!这么简单的道理,当然是死了啊!” 满腔怒火袭上心中,赤焰当时简直想宰了影越,但是他来不及发泄心中的怒火,因为他不相信,他必须要亲自看看是不是向影越说的那样。 赤焰一把推开影越,他冲入牢房内,牢房内满是黑青色的淤物,地上遍布着白骨,确实,一眼望去,牢狱内根本就没有完整的“尸体”,更别说身体了。 赤焰第一次体会到了从头凉到脚的感觉,他失神地跪倒在湿黏的地上,手中的重剑“哐当”落在地上。 “我们都已经尽力了,这样的结果,我们也不愿意看到,不过这又有什么办法呢?我们确实是尽力了啊。”影朔拍了拍赤焰的肩膀,在他身后叹道。 赤焰失神地自顾自茫然道:“不可能!不可能!他说过要等我的,他说过要等我的啊!” “我知道,请节哀顺变。”影锗站在赤焰身旁平静地安慰道。 “你们都给老子闭嘴!”赤焰暴怒道。 “一个两个的,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懂还好意思逼逼赖赖,我不信,我不信!”赤焰恶狠狠对影家人说着,他从腰间取出一个火折子,然后在牢狱的每一个角落仔细探照着。 “没有、没有、还是没有——”环绕了牢狱内一周,赤焰根本没能发现像是人形的东西。 “啊!——”赤焰愤恨又自责地锤向地面,他无法接受,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他又恨又悔,他恨老天爷,恨这个世界,后悔当时在梦中没能和他起走向虚空之隙,然而最终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这样?——”赤焰俯身跪地痛心地流下了泪水。 就当赤焰睁开眼时,他骤然瞳孔紧缩,沉在污秽之中的细小铜铃在蛆虫的蠕动中若隐若现。 赤焰掰开蛆虫,当那铜铃完整出现时,赤焰一瞬间又获得了希望,激动的热泪瞬间涌出眼眶。 那正是他送给赫月·睦淳的风铃啊! 赤焰顺势扒开一片又一片蠕动着的蛆虫,掀开一片又一片覆盖着的淤物,然后他拿来一旁的火折子,一个惨不忍睹的人形终于呈现在赤焰面前,然而也只能说是勉强的人形。 破碎的皮肤稀落地黏在筋肉上,浑身像是海绵一样瘫软,黄色的油中还有蛆虫不时在钻出,普通人完全无法联想到这会是一个人体! 但赤焰相信,并且绝对相信,这就是——赫月·睦淳。 而这确是赫月·睦淳的身体。 “不能死,你不能死,你跟我说过,你要等我的。”赤焰噙着泪水,他颤抖着将耳朵贴到赫月·睦淳胸前,当终于听到心脏微弱的搏动之后,赤焰终于无法抑制地啜泣起来。 但赤焰随即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因为他知道,只有他自己才能带赫月·睦淳出去,因为也只有他才相信这是赫月·睦淳,是无论经历了什么,也还是那个依然不变的淳啊! 赤焰解开披风,他罩在赫月·睦淳身上,对众人道:“我已找到赫月·睦淳,无论如何,请护送我平安将他送回军中!” “你确定?怎么......可能?我明明没看到......活着的人呐?”雷霆不可思议道。 “是不是看错啦?让我们看看?”影锗问道。 赤焰隐着怒气低沉道:“谁都不允许看!” 影越却直接冷冷道:“给我看!” “我说不许看就谁也不许看!”赤焰对影越暴怒道,就像一头忘记了自己存在、只顾拼命的野兽。 影越仍然冷若冰霜不为所动。 影朔在一旁说:“既然梁淮将军认定了这是赫月·睦淳,那就这样吧!毕竟我们也只见过画像,而且在这里,也确实找不出来像.....人......一样的东西。” “走吧!两个人在前面开路,另外两个在后面保护我,我腾不开手!”赤焰抓住斗篷四角,将赫月·睦淳提起,对众人说道。 影家四人和赤焰立即行动起来。 第八十七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心之音 “太医,怎么样?!救回来的希望大不大?”太医一从营帐内出来,便被赤焰拦住。 自从赫月·睦淳被送至军营交予太医后,赤焰便一直医疗营帐边焦急地等待着。 太医眉头紧蹙道:“赫月大人身体上腐化的伤口我已经清理完了,整体情况很不乐观......” “那到底有没有救他的方法!”赤焰追问着。 太医长叹一口气,然后说:“像他这样的状态,如果是普通人的话,早就死了,他之所以能撑到现在,是因为他的身体早就异于常人,已经不是人类了,而是鲛人......” “鲛人?”赤焰插话问道。 “要成为鲛人,必须常年服用鲛人内丹,活人可保青春永驻,死人可肉体不腐,赫月大人应该就是早就服用过这样的东西。” “那怎么救?”赤焰继续问。 “只有送回帝都,进行移筋、换骨、植皮,并且还不能用普通人的筋骨皮肉,而是要用龙筋、龙骨、鲛皮。” “这些东西是在绮境幻森里么?” 太医回道:“将军,若是您现在去绮境幻森,完全来不及,并且还不一定能找到,不过有一个人,可以救赫月大人,但能不能说的动他,这就要看您的本事和能力了。” 赤焰立即问道:“是谁?” “那便是全明皇帝,早在许多年前,全明皇帝为了追求长生不老之术,曾弄到了一副龙骨、龙筋、鲛皮,若是您能说动他,那救下赫月大人便有希望。” 赤焰知道,这件事单靠自己绝对不行,他立即想到了两个在朝中可以帮忙的人,那便是赫月·睦淳父亲武襄王与他的恩师罗素。 赤焰立即回到营中研墨提笔写信,飞鸽传书于武襄王和罗素。 除了可供呼吸的口鼻外,赫月·睦淳浑身裹满了绷带,他躺在马车上的棉被内,太医将驾驶这辆马车火速回到帝都对赫月·睦淳进行救治。 赤焰来到赫月·睦淳身边,他在赫月·睦淳轻声道:“等我,你说过会等我的,我永远等你。” “驾!驾!——”载着赫月·睦淳的马车消失在风尘中,只留下赤焰孤身一人的身影,即使马车已然消失在赤焰视野,赤焰却依旧难以回神,赤焰轻抚心间,他品舐着心中那无尽苍凉与悲旷。 “在这动荡的乱世之中,我们的命运将何去何从呢?”赤焰将置于心间的手伸向马车远去的方向念道。 朝堂之上。 “你们倒是说说,区区一个血色残阳,怎么会把帝国军打的毫无招架之力?没人能打仗了么?废物!一群废物!”坐在高台上的全明皇帝愤怒地将奏折砸到文武百官面前。 朝堂之中寂静的如同一潭死水。 “禀陛下!”武襄王忽然大声喊道,他手持白玉笏板来到朝堂中央。 武襄王跪伏在地对全明皇帝说:“陛下,臣有一求,恳请陛下一闻呐!” “讲!”全明皇帝表情厌烦地命道,这些天来,连连不断战败的消息已经让他感到足够恶心了,现在任何新的、未知的消息对于全明皇帝来说都是让他感到不悦的。 “陛下可还记得您的皇孙,赫月·睦淳?”武襄王问道。 全明皇帝神经一绷,他把头侧向一边,扶住额头,他不想说话,更不想理武襄王,因为他猜测这八成是个坏消息,这主要是因为赫月·睦淳所带领的平东战区是目前唯一坚守住的战区。 一阵沉默之后,武襄王勉为其难继续说:“陛下,平东战区......失守了!淳儿受了重伤,现在生命危在旦夕,唯有陛下您储备的龙筋、龙骨方能救他一命,望陛下开嗯呐!” 就猜到是这样的消息,全明皇帝根本不想说话。 “大胆!竟敢打皇上龙筋龙骨的主意?!那可是皇上颐养天年,万寿无疆的圣物!”范承举起笏板对武襄王斥道。 武襄王俯首长声哀叹道:“陛下三思呐!龙筋龙骨可再得,但淳儿若死,那帝国将再度失去一名可用将才啊!” 全明皇帝投来失落的眼神,冷冷道:“就算给他换上了龙筋龙骨,他两年之内恐怕也无法上战场吧?” 武襄王顿时不知如何回答。 在全明皇帝一旁的罗素对全明皇帝轻声哀求道:“陛下,请您救淳儿一命吧。” 全明皇帝长叹一口气道:“如今帝国面临如此巨大的危机,龙筋龙骨什么的,朕根本不在意,若是国家亡了,我要这些又有何用?” “朕不是不想救淳儿,朕气,气这偌大一个帝国竟无法抵挡血色残阳这样一个新兴的军团!” 全明皇帝命令道:“将龙筋龙骨赐给武襄王便是。” 全明皇帝仰天哀叹道:“这或许,是朕能为淳儿做的最后一件事了吧。” “陛下!陛下可千万别这么说呀!”罗素慌忙跪地。 “陛下圣恩臣感激不尽!”武襄王急忙伏地感激道。 全明皇帝批下的龙筋龙骨很快便到了太医手中,太医将赫月·睦淳浑身用加入麻沸散的水浸泡后,随即开始了筋骨移植手术,整整两天不眠不休,才完成了筋骨移植,最后一天,武襄王费劲千辛万苦终于凑齐鲛皮,太医将鲛皮缝在赫月·睦淳身上之后,整体手术总算是大功告成了。 赫月·睦淳被治疗完毕后,便由王府中的福延管家接手照料。 那一天,看到浑身裹满绷带的赫月·睦淳,福延管家心中百感交集,他很心痛,但其实心中却早有这样的预感,他对太医问道:“睦淳世子恢复的可能性大吗?” 太医摇摇头叹道:“这个......我真的不知道,因为如果是普通人的话,进行了这样的移筋换骨手术,绝对不可能存活,就更别说恢复了,现在赫月大人还能活着,就已经算是奇迹了!” “如果......如果他能够恢复,这对他来说也是一个极其痛苦的过程,因为他将接受从表皮到筋肉再到骨髓的重生之痛,这也绝非是常人所能够忍受的痛苦!” 福延管家紧咬着牙关,他含着泪,颤抖地抚着赫月·睦淳裹满绷带的身体,他不明白,当年裕和公主在诞下他的时候,明明对这个孩子的生命寄予了如此美好的愿望,可如今,为何还会遭受比他母亲还更为惨痛的痛苦?! “太残忍了!真的太残忍了!”福延仰头对上天咒骂道。 从疼痛中昏迷,又从疼痛中苏醒,赫月·睦淳一次又一次重复着这样的轮回,他记得,一切都记得,他记得赤焰将自己从满是污物中的黑暗中找出的那一刻,也还记得重新见到光明的那一刻,即使身体被毁灭,即使忍受着这样的痛苦,他也依然还是爱着这个世界,选择了爱着这个世界啊! 一天,福延来到赫月·睦淳身边,当他正准备往赫月·睦淳嘴里喂流食时,赫月·睦淳开口道:“管家,请剪开我眼睛的纱带吧,我想看看......光。” 当听到赫月·睦淳声音的时候,福延激动地流下了泪水,一年呐,整整一年的时间,福延本来已经对赫月·睦淳的恢复不抱希望了,但如今,突然听到赫月·睦淳的声音,他真的谢谢这该死的老天终于开了眼! 福延剪开赫月·睦淳眼部的绷带,强烈的光线涌入赫月·睦淳眼中,他一时无法睁开眼,但这样的刺激却又是那么让赫月·睦淳心生感动,光,像是生命的开端,又像是这世界最亲切的问候。 过了一会儿,待赫月·睦淳双眼适应光线后,他缓缓睁开眼,那碧眸如同绿宝石般流转着动人而清澈的光芒。 “世子殿下!您终于醒了!”福延激动道。 时间稍纵即逝,转眼间便又过去了三年。 血色残阳如同一抹恐怖的血云渐渐笼罩在了金月帝国的整片天空,不知道从哪里烧起的火焰,如今已经快把整个金月帝国烧的支离破碎。这三年中,血色残阳军团已然集齐九大帝使,九大帝使在战场上如同嗜血狂魔般令人闻风丧胆,仅其一人便可扫除千军万马。并且这个军团现在已经有了一个新的名字,叫——奥辉帝国,奥辉帝国在对金月帝国的战争中节节胜利,势如破竹般击溃了金月帝国的所有防线。 那一天,血色残阳军团攻入帝都,武襄王战败,他的头颅被悬挂城墙的高处以儆效尤,而全明皇帝几天前便身患忧疾不饮不食驾鹤西去,小皇帝被范承所裹挟当做讨好奥辉帝国帝君的筹码,如今整个金月帝国已经轰然倒塌。 血色残阳军团攻破金月帝都,九帝使如同临世魔鬼般率领着饕餮大军残忍又无情地洗劫着金月帝都,昔日繁荣似锦的金月帝都霎时变成人间炼狱,狱火燃烧在金月帝都的大街小巷,处处皆是人们惊恐的嘶嚎与绝望的哭喊,整片天空被如同血块般浓重的昏红所笼罩,属实百年难得一见的奇怪景象。 武襄王王府的大门在烈火中被轰然破开,如野兽般饥渴的军队鱼贯而入,娇美的妻妾丫鬟统统如同精美的花朵坠入血红的泥沼之中,统统被碾成稀烂的泥浆,身强力壮的精壮男子们如同一块块沾满鲜血的砖块,被抓去充当新一轮帝国崛起的垫脚石。 原本还对范承抱有幻想的雅芙夫人在此刻终于梦破,他和自己的儿子赫月·骁勇躲在房间内的床底下瑟瑟发抖,他们甚至不敢呼吸,似乎就连空气也变得那么凝重,庭院外的惨叫与哭嚎越来越近,嘈杂兵械声是如此清晰,他们二人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当房间门终于被破开的那一刹那,赫月·骁勇甚至被吓的尿都不自觉地流了出来,一生从来没有真正上过战场的他,现在才发现自己是那么地害怕那冰冷的武器。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轻,赫月·骁勇分明看到那一双双沾满鲜血的靴子已就在床边! 赫月·骁勇害怕地闭上双眼,蜷缩成一团,他如同婴儿般死死抱着雅芙夫人,似乎只要闭上双眼,什么都看不到,便能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了。 忽然间一股巨力将赫月·骁勇和雅芙夫人拽出,雅芙夫人失声尖叫,赫月·骁勇顿时就被吓呆住了,他还是平生第一次看见如此如同野兽般、将污流烂滴的邪恶欲望满满写在脸上的两个男人,他自从出生在上流社会便从没有见过的如此令他感到不寒而栗的脸庞,他恐惧地撒腿就跑,全然不管被两个野兽般的男人按在地上蹂躏着的,嘶声求救着的母亲。 而当赫月·骁勇刚刚跑到屋门外时,一柄宽阔的长刀瞬间便刺通了他的胸腔,而在赫月·骁勇面前的,是一个面如癞蛤蟆般的粗胖男子,他眼中流露着蹂躏玩物的随意,赫月·骁勇捂着胸腔淌下的滚滚热血,他到死也不明白,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如金子般金贵的人生与生命,最后却被这样不堪的人随意剥夺? 长满赖疙瘩的男人随手一甩,将口鼻呛满鲜血的赫月·骁勇如同破烂一般甩到了墙角,然后大步踏进屋里,同屋内那两个男人一同去享用、去蹂躏雅芙夫人那过分保养得当,过分娇柔的躯体。 福延管家绝望地爬上高凳,他知道,自己是如此深刻地与王府同呼吸,共命运,如今国家破灭,王府也随之不复存在,他将梁上的白索套在自己脖子上,在临终之前,他望向窗外,露出了一抹满足的笑容,那是他今生唯一的骄傲,他流下滚热的泪水,然后猛然一蹬长凳,竟没有任何挣扎,福延吊死在了白索之上。 透过福延望向的窗外,一个浑身缠满白色绷带的男子正坐在高高的枯树枝顶上,窗内福延寂静的死尸流转在他如同绿宝石的眼眸之中,一颗晶莹的泪珠从他眼角滑落,随后他缓缓闭上双眼,仰头聆听着众生的悲惨的哀嚎,聆听着暴虐者狂肆的欢呼,聆听着这血与火所奏响的悲弘之乐。 他缓缓睁开双眼,伸出那缠满绷带的手,伸向那弥漫着昏沉血色的天空,对上苍悲悯道:“生命是什么?不能被拯救的生命,是为何而存在呐?” “依然是没有答案么?”他将伸回双手捂在心间。 “那么,我的心,可以告诉我答案吗?” 他再度缓缓闭上双眼,翻飞的思绪不断回溯,他想起了,在那虚空之际中,他对这世界所怀抱着的爱意,即使是会毁灭,即使是会归于虚无,我们也还是如此深刻地互相爱着吗? “是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缠满绷带下的脸浮出一抹笑意,赫月·睦淳睁开那流闪耀着碧波的双眸。 赫月·睦淳解开缠绕着面容的缕缕绷带,一抹深沉的阴翳掠过天空,在暗沉如血的天空中流动着若隐若现的黑浪,血红的太阳散射出黑色的芒翳,如血块般的厚云,将太阳蚕食成锈迹斑斑的弯月,而在那黑红弯月之下,却是一张流动着虹芒的白皙面庞,随着绷带渐渐滑落,如同海藻般柔密的金丝银发在风中轻舞荡漾。 似乎所有的光芒都集中在了那枯树之上的那人身上,所有在王府内的“野兽”们都情不自禁停下了手中那暴虐的行为,即使是在王府之外,窥见赫月·睦淳一面的人也都不禁驻足神往。 鲛肌,致幻,鲛肌是一种流转着五彩光芒的美丽肌肤,这也是鲛族最为厉害之处,这一身致幻的肌肤,可幻化为令人心醉的天使,同时也可幻化为恐怖的地狱恶魔。 “沉浸于杀戮于血腥可怜又可悲的人们呐,渴望被救赎么?——” 在那令人弥漫着令人沉闷的黑红昏暗之中,赫月·睦淳怀着清澈的笑容俯身向下伸出手。 所有深陷于赫月·睦淳光芒之中的人仰着头,神往地盯着赫月·睦淳伸出的手。 “那么,请用手中的武器做出选择吧,用真心来面对这世界,无论是毁灭还是生存。” 话毕,一些人扔下了武器,一些人自刎而死。 赫月·睦淳笑了,他解开身上的绷带,那裸露在空中的身躯在空中流动着五彩的虹光,如同天仙般的他,让人属实难以分辨雌雄,因为赫月·睦淳已不再是人,而是完全的鲛人,鲛人没有性别,是中性的的存在。 赫月·睦淳从树枝上轻盈一跃,他脚尖优雅地轻点地面,在一淌淌鲜血之中划动着优美的圆舞曲,他来到一个躺在血泊之中男人面前,将他轻轻抱起,那男人还喘着最后的热气,但是赫月·睦淳却从他的眼中看到死亡的空洞与虚无的界限。 “可怜的人呐,为何肉身会给予你这一副枷锁呢?”一道迅疾的斩击,赫月·睦淳掌际流动着粘稠的鲜血。 赫月·睦淳从士兵身上扯过一件破败的暗红色斗篷,翻身越于围墙之上,他浑身被暗红破旧的斗篷严实裹住眼睛以下的所有身体,在飘动的金丝银发下,赫月·睦淳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但眼神却是如此温和。 赫月·睦淳伸出手,他掌心俯下整座城市,缓缓笑叹道:“我果然还是无法成为所谓的‘王’呐,因为我是如此深刻地爱着这个世界,爱着你们呐。” 第八十九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煊燚大帝 金月帝国破灭后,九大帝使便开始着手为新帝举行一场盛大的登基典礼以昭告天下。 皇城附近的大街小巷中皆是如血般飘扬的火红残云旗,皇宫外,数不尽的华轿如同朵朵鲜花簇拥在皇宫红墙外,严阵以待的禁卫军在皇宫内外巡逻着,文武百官伏跪在朝堂的白玉广场上,殿内,八大帝使以及数十中央枢要列坐其中。 中央大殿内,仿佛空气都被静止了一样,九大帝使如履薄冰地凝视紫金纱帘幕后煊燚大帝侧卧在高台皇榻上的身影。 两名身材纤美、身着白云般轻纱的侍女慢慢将煊燚大帝面前的紫金帘幕缓缓拉开。 九帝使与众大臣立即起身离座伏跪在大殿中齐声喊道:“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随着紫金帘幕拉开,煊燚大帝缓缓睁开晕着淡紫红色的眼眸,她魅然一笑,暗紫色的眼眸睥睨着台阶下的九帝使,随后她轻抚泛动着紫蓝色柔光的长发,两排闪动着浅浅明光的珍珠在她发髻中垂下落在两颊,如羽翼般柔细的银钿与紫金丝嵌着缤纷的细碎彩钻,如同鸟儿的双翼般错落有致地插在煊燚大帝发顶两侧,熠熠生辉地轻柔颤动着,她手撑着沉鱼落雁般的脸颊,又缓缓闭上双眼,无不显示着对众人的不屑与玩弄之意。 “有时候呐,我在想,若你们就这样跪到死,那该是多么可笑的一副光景?呵呵呵——”煊燚女帝举起紫光流动竹丝金扇轻蔑地讥笑着。 所有人伏跪在地噤若寒蝉,一声都不敢吭,凝重的空气沉沉地压伏跪在地的每一个大臣身上,尤其是九帝使,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 死寂了好一会儿,煊燚女帝闭着眼睛,懒懒道:“都平身吧——” “谢陛下!”如释重负的众人带着满怀感激的腔调齐刷刷喝道。 一名身着蓝衫的宦官来到煊燚女帝身边轻言道:“陛下,诸大臣为祝贺陛下您的登基,特为您准备了些许贡品,陛下可愿过目?” 煊燚女帝嘴角浮起一抹荡笑,然后斜眼道:“都呈上来罢,我倒要看看,都有些什么好东西。” 随后宦官长喝一声:“进贡品——” 九帝使以及诸大臣随即回到两侧列坐的席位上,一群太监将一箱又一箱的红色鎏金大宝箱和盖着红布的珍宝抬进大殿中,很快便堆满了整个殿堂。 身着蓝衫的宦官来到密密堆着的大宝箱面前,他转身对煊燚女帝说道:“陛下,此乃九帝使的一点薄意,奈何朝堂场地有限,便只能在您面前展示这些了。” “都打开吧!”煊燚女帝一声命道,她眼中充满了饥渴的欲望。 所有宝箱与红布一齐掀开,珍宝闪耀出的光芒瞬间映亮了整个殿堂,煊燚女帝撑起身子,双脚一蹬,便跃从高台的皇榻之上跃到了宝物之间。 煊燚女帝贪婪地从宝箱中攫出一把乳白色的象牙朝珠,哈哈大笑着抛向空中,然后又攫出一把色彩艳丽的掐丝珐琅玩物,像抛石头一样大笑着洒向四周,她继续深入,将各式各样的五彩瓶、霁红花囊、凤妆镜、紫檀玻璃屏风稀里哗啦地全部推翻、踢碎在地,然后又将一件件滑如流水,亮如虹光的绸缎、花绒、羽缎等全部撕碎四处抛散,在轻飘飘的缎絮缓缓坠落之间,煊燚女帝挥动着长袖转动着身躯,釉白与深紫渐变的长袖边绣着精致的金丝雕花,薄如蝉翼的袖口如同在空中绽放的紫荆花。 “哈哈哈、啊哈哈哈——”煊燚女帝肆无忌惮地狞笑着,神情之间满是放荡与不羁。 “我做到了,我终于做到了!我是这人世间上最尊贵、最强的女人!没有之一,没有之一!” 煊燚女帝缓缓停下转动着的身子,她伸展出右臂,然后轻轻接住一片飘落下的绸絮,她随后握紧拳头,眼神中骤露凶光,她环视着周遭的每一个人,就如同豺狼虎豹一般在审视着自己的领域一样。 “没有任何人能从我这儿夺走这一切,就算是神,也杀!”煊燚女帝在心中暗暗道,她甩开握拳的手,目光坚定地大步踏向高台上的皇座,她嘴角浮出一抹诡异且邪魅的笑容,然后转身坐上宝座,傲慢且憎恶地睥睨着脚下的众臣。 突然间,波隆帝使颤颤巍巍地跑出来,他跪在煊燚女帝面前媚笑道:“陛下,我有一件宝物”,他又故作保密般地小声道:“保准、保准胜过这朝堂上所呈现出来的全部!” “嗯哼?”煊燚女帝嘴角又再度泛起了浪荡与饥渴笑容。 “那还愣着干什么?赶快拿出来啊!”煊燚女帝立即斥道。 “遵命陛下!”波隆帝使起身在朝堂中拍了两下手掌,随即宦官便命人将所有陈列的宝物抬了出去,并且将各式各样的残破碎片也一并清扫了。 忽然间,殿堂外渐渐响起一阵幻惑的钟乐声,伴随着极富节奏性的鼓声,一阵劲风刮入殿堂内,簌簌粉色的桃花瓣随着风的轨迹在殿堂中旋舞,两列身材壮硕的男子束着及肩长发如仙人般跃动着轻盈的步伐来到殿堂中,他们手持渐变粉的白羽粉扇,身着绣着片片桃花的白色长衫,腰间和发髻束着鲜红的束带,他们数十人有序地围成两圈,舞动着似飞似跳的步伐,同时一齐挥动着手中的羽扇,在他们的扇动下,大殿中央的桃花瓣像龙卷风一样渐渐卷起。 “倒是有趣——”煊燚女帝轻声一笑,她兴致盎然地盯着这一群人的演出。 当大殿中的龙卷桃花瓣旋聚成一丈高时,桃花瓣突然爆裂开来,一个身着金丝白衣的赤足男人骤然出现,他从漫天粉色花雨之间徐徐落下,飘飘红带在他发际间、腰间、足手腕间随着他的身体转动而轻轻旋动着,仿佛是像恭迎仙君到来一般,周围的舞者也纷纷向男人抛出深红色的长长的舞带,他们匍匐在地,迅速扭动着身躯爬到一起,聚集成了一个丈左右的斜台阶。 “怎么......可能?!赫月·睦淳?!”凌辉帝使震惊地看着殿堂中这个金丝银发的男人,这个男人,他绝对无法忘记,这个曾与他交战的男人。 赤足的男人缓缓落在人体堆叠起的斜梯顶端,人梯上的手掌贪婪且敬爱地向他伸去,仿佛是在乞求着救赎,在额间浮动着的金丝银发间,无心睁开碧绿的眼眸,他嘴角浮起一抹魅惑的笑容,那一瞬间,煊燚女帝深紫色的瞳孔骤然紧缩,随后便露出一抹凶野的笑容,暗紫色的瞳眸就像发现了猎物一般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原来是你啊!”煊燚女帝轻声笑道。 无心骤然一跃,人梯也随之散开,众人将无心围在中央,无心扬起长长的红色舞带,他舞动着那遒劲且柔美的身姿,两丈长的红色飘带在他手中游刃有余,忽似游龙般遨游殿堂,又似惊鸿般翩飞而落,众舞者堆叠起身,他们举起白羽粉扇,组成一颗悬满红色飘带,粉红羽花绽放的“桃树”。 无心带着旋舞的红色飘带,似火凤般旋落在羽树上,他抽出一把羽扇,左手用扇遮住半脸,然后伸出右手手掌睥睨环视着众人,所有大臣,甚至包括九帝使在内,竟也被无心散发出的迷幻光芒深深陶醉其中。 忽然间,一抹绛紫色的身影闪上羽树,煊燚女帝一掌将无心重重击倒在地,速度之快,甚至可以说根本没有声息,就连倒地那一瞬间,无心也没有察觉到她的气息。 煊燚女帝旋身落地,她一脚踩在无心脸上,用那紫金晶鞋狠狠碾在无心的脸上,众人突然像是如梦初醒般回过了神来,众舞者用身体构成的“羽树”也随之瓦解,他们将无心和煊燚女帝环绕中间。 “胆敢在本帝面前使用幻术!”煊燚女帝弓身扯起无心的衣领傲慢说道,她眼神中流露着征服的欲望。 然而无心却抿了抿带血的嘴角,他微微一笑,他起身抚住煊燚女帝腰间,然后贴近她脸颊边轻声道:“真真假假,又有何妨?帝君难道不喜欢这样的我吗?” “放肆!”煊燚女帝猛然掐住无心脖颈,另一只手却抚着无心脸际,她嘴角浮出一抹邪魅且放肆的笑容,然后得意且傲慢地笑道:“普天之下,皆为朕囊中之物,你也一样!” 宛若屏息的猎豹猛然出击般,蛰伏在舞者中的刺客拔下羽扇羽翎,一名刺客以飞跃而出,手持露出锋利匕首扇柄向煊燚女帝背后冲刺而来。 但煊燚女帝却纹丝不动,她不屑地侧眼冷哼了声,然后像是毒蝎一般环视着周围所有人,然后甩开了无心。 “帝君危险!”九帝使以及周遭大臣纷纷喊道。 第九十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第十帝使无心 就在这时,无心顺势抱住煊燚女帝迅速转身,刺客一刀便刺进了无心的后背中。 无心肺部被刺穿,鲜血瞬间从口中咳出。 “嚯?——”煊燚女帝玩弄似地抚着无心脸颊,就像是看着自己得意玩偶一样,她指尖滑到无心唇际,食指伸入无心唇间,然后抽出沾满鲜血的殷红食,缓缓置于自己唇间,闭着眼睛,神情满足地品舐着无心的鲜血。 刺客抽出匕首,猛然便向煊燚女帝刺来,与此同时,舞者中又有两名刺客跃出,从煊燚女帝背后袭来。 惊慌失措的波隆帝使大步向前奔来试图为煊燚女帝护驾,他完全没料想道自己组织的舞队竟会出现这样的事故。 煊燚女帝还是纹丝不动,三名刺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纷纷刺中了煊燚女帝前胸的心脏、后脖颈、后背肺部。 列坐在席的凌辉帝使、艾莉帝使等人却浮出了幸灾乐祸的笑容。 “狱火·虚因幻果——”煊燚女帝双眼忽绽明紫色光芒,在幻惑的紫光中,煊燚女帝露出邪魅的笑容睥睨周遭,三名刺客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弹开,更令人惊奇的是,煊燚女帝和无心身上的全部消失,伤口之处连带衣物竟全部恢复成了原状! 波隆帝使瞬间瘫跪在地,不知道为何,他的脖颈像是无形中被人刺了一刀,鲜血从他脖颈喷溅而出,汩汩鲜血从他口鼻中涌出,他捂着脖颈蜷缩在地,即使身负重伤,他还是在向煊燚女帝方向艰难爬去,试图乞求着女帝的原谅。。 被弹开的三名刺客身上同时出现了被匕首刺中的伤口,分别在他们前胸的心脏处、两人后背处各一处。 “转换因果的术式?好强的力量!”奥德帝使不由惊叹道,波隆帝使的帝戒力量便是强化肉身,但却被煊燚女帝轻松破解。 看到了波隆帝使的下场,凌辉帝使一个闪身掐住一名刺客的脖颈,金刃飞烁间卸掉了他双臂;涌起的流沙瞬间将另一名刺客全身缠住,奥德帝使控制住了另一名刺客;飕飕冰屑伴随着寒风席卷而起,最后一名刺客四肢皆被晶莹剔透的寒冰冻住,冰鸾帝使出手将其控制住。 “微臣护驾不周!请陛下责罚!”凌辉、奥德、冰鸾三名帝使伏跪在地,与此同时,殿堂内其余帝使和诸位大臣也全都一齐伏跪在地,重复着三帝使说过的话语。 虽看似请罪,实则却是为了请求煊燚女帝的谅解。 煊燚女帝并没有理会众人,她用脚尖抬起无心的下颌傲慢道:“我不理解,你为什么想要救我?而且你以为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救我?” 无心用双掌轻轻握住煊燚女帝脚掌,他指尖顺着女帝脚踝抚向她光滑的的腿部,然后亲吻着女帝脚尖,那碧眸之间闪烁着怜爱的光芒,无心毫不在意轻言道:“当然是,为了征服陛下您了——” 煊燚女帝被震惊到了,她吃惊地望着面前这个男人,“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这样威胁他,他却没有丝毫杀气?凭什么?他凭什么露出这种可怜自己的神情?”煊燚女帝在心中疑惑道。 煊燚女帝瞬间感到全身如同变成石像般被凝固住了一样,那是已经达到极度愤怒但却又无处发放感觉,似乎一万座火山都无法喷出涌动在她心中那即将要爆裂的岩浆。 煊燚女帝猛然俯身狠狠掐住无心脖颈,如同毒蛇般凌冽着逼人的寒气对无心狠狠吼道:“没有任何人,也没有任何神,能够征服我!没有!没有!” “死也不怕么?”煊燚女帝暴怒的紫眸闪烁着噬人的凶光。 “为何执着于征服呢?就算是最真实的你,也是值得被爱的啊!”无心露出一抹祥和的笑容,他伸手轻滑煊燚女帝脸际,那碧绿的眼眸中闪动着怜悯的流光。 无心的话似针芒带闪电一样直击且贯穿了煊燚女帝的灵魂和肉体,那一幕幕饱含着血泪的回忆在她脑海中翻腾而起,那刺骨的寒风、那一棍棍痛入心髓的棒击、那一张张讥笑着的丑恶脸庞、那与生死角逐的瞬间、那一切的一切,是如此真实地再现于面前,煊燚女帝紧握无心脖颈的双手也渐渐松开。 “一定很累吧,试着拥抱这个世界吧。”无心抚住煊燚女帝双颊,那一瞬间,煊燚女帝再次感受到了久违的心安与宁静,辛酸而滚烫的咸水落入煊燚女帝咽喉。 煊燚女帝渐渐卸下防备,她重新审视着无心那祥和且温柔的眼神。 “真美呐——”煊燚女帝第一次被这种纯粹且真挚的光芒所震撼了。 即使得到了这世界上首屈一指的财富,不容置疑的名望、无法撼动的地位,但有些时候她却总会觉得,生命中似乎还缺了什么,那是一种离她很遥远,很遥远的东西,是一种因此而无法缔造生命之完美的东西。 而现如今,她终于发现了,她终于找到了!——那便是如她面前这个男人这般纯澈的“爱”。煊燚女帝眼角流下了决绝的泪水,因为她知道,那是她永远也无法获得的东西,是终其一生也无法补全的残缺。 “啊哈哈哈哈——”煊燚女帝猛然仰天大笑,她尖锐而癫狂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之中。 “可不可笑?终其一生,想要牢牢抓紧一切,但却已然已成为残缺之人了?”煊燚女帝在心中对自己嘲笑道。 “放弃么?那么我之前所经受的一切,又算什么?!我不会相信任何人,纵使已然残缺又如何?我要驯服这世界,至死不休!”煊燚女帝缓缓俯下仰起的头颅,她坚定而又凶戾地盯着无心,强烈的征服欲再度从煊燚女帝心中熊熊燃烧而起。 “我一定要得到你,得到你的灵魂与肉体,得到你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都是我的!我是最至高无上的,我是主宰一切的帝王!” 煊燚女帝一把甩开无心,她俯侧着无心冷冷道:“你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不同人,也正是我所缺失的那一部分,但是,我无法认同你,相反,我要征服你,在我得到你的那一天,就是你的死期!” “啊哈哈哈哈——”煊燚女帝仰天大笑,她尖锐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之中。 “想留在本帝身边,就看看你够不够格罢!”煊燚女帝紧接着随手甩出一枚嵌着粗糙石块的戒指,戒指滚动到无心的双膝面前。 “第十帝戒!”其余九大帝使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因为那是曾经幻冥帝君所使用过的帝戒,也是所有帝戒中最难被唤醒的帝戒。 煊燚女帝长袖一挥冷冷道:“在你面前的,便是第十帝戒,若你能将它唤醒并驾驭,那么从今天开始,你便是帝国的第十位帝使!” “这便是帝戒么?”无心拾起地上的戒指,他仔细观摩着,这枚戒指戒身锈迹不堪,其上的宝石更是和普通石块没有区别。 “帝戒呐,若你是通灵之物的话,请倾听我的声音吧,请将一切托付与我,给予我力量吧,我也将倾听你的声音,你的愿景,你想要创造的一切——”无心将帝戒置于掌中对帝戒暗暗祈道。 忽然间,第十帝戒身上的锈迹和宝石上粗糙的灰翳像是烟雾一样渐渐化去,第九帝戒戒身呈现出银亮的金属,宝石像是流动着的水银般焕着五彩的光芒,闪亮的虹光圈晕在帝戒周围。 众帝使全都惊呆了,因为他们面前这个金丝银发的男人竟如此轻易地便唤醒了帝戒,在众帝使之间,有着一个共同的认识,那就是通常来讲,唤醒帝戒的速度与以后对帝戒力量的发挥程度成正比,而在众帝使之间,最快唤醒帝戒的艾莉帝使也用了半年的时间,而这个金丝银发的男人竟在瞬间便唤醒了帝戒!意味着他将非常强,甚至可能有着与煊燚女帝一战的力量! “嚯?——”煊燚女帝也不禁叹出了声。 煊燚女帝随即傲然笑道:“呵、想好了么?帝戒一旦戴上,便会与灵魂肉体紧密相融,今后你所有的一切将皆靠帝戒所维系,若是放弃与帝戒的契合,那么你的灵魂与肉身都将会化作飞灰湮灭哟。” 无心没有作答,他直接将帝戒戴上了右手食指,他用行动说明了自己的答案。 无心在心中对帝戒轻声道:“请让我倾听你的声音吧,今后,让我们一起实现我们共同的愿景吧!”在海藻般浮动着的金丝银发下,无心碧眸之间对帝戒流动着怜爱的光芒。 “作为奥辉帝国帝使,你不能再用过去的名字。”煊燚女帝傲视道。 无心转动着戴在指间那银彩纷耀的帝戒,他正闭眼享受着帝戒那源源不断涌入身体内如江河湖海般深厚的力量,无心缓缓睁开双眼,莞尔一笑道:“臣乃无心。” 煊燚女帝嘴角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道:“那么便让朕看看你的实力吧,无心。” “全部给我上!”煊燚女帝指着无心,对其余帝使命令道。 八帝使纷纷一拥而上,奥德帝使使用流动的黄沙瞬间紧紧缠绕住赫月·睦淳,并将他骨骼全部碾碎;冰鸾帝使结成的冰刺与凌辉帝使生成的金刺全方位袭来并贯穿了赫月·睦淳身体;吹雪帝使挥动鳞扇,片片如瓷般洁白的锋利碎片如同旋风般扎进赫月·睦淳身体中;艾莉召唤出巨型食人花,猛然将被打的不成人形的赫月·睦淳吞进血盆大口,并咔吱咔吱地咀嚼了起来。 狂鏖、魁魅、银星三位帝使甚至还没来得及出手,赫月·睦淳就已经没了。 “呵,也不过如此嘛,真是太弱了。”艾莉伸着懒腰不屑道。 然而帝座上的煊燚女帝却看戏般地笑了。 忽然,八帝使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看到一股乳白色的烟雾弥漫在大殿之中,紧接着,他们发现自己的身体竟然在快速融化!惊慌失措之间,一阵眩闪袭过八帝使视野,待他们再次睁开眼,无心已然完好无损地站在大殿中央。 然而之前发动攻击的四个帝使还来不及惊讶,剧烈的疼痛就开始从他们身上传来,他们才发现,之前的攻击,竟全都被转嫁到了各自的身上! ——凌辉被冰鸾的冰刺所贯穿,冰鸾身上皆是光剑消失后的血孔,艾莉身上扎满了锋利的鳞片,艾莉被奥德的流沙紧紧束缚着,最要命的是,吹雪被艾莉的食人花吞进了肚子里。 “操纵五感的幻术?竟然还能在同一时间内控制如此多强者,真是可怕啊......”银星帝使暗自庆幸自己没出手。 “啪——啪——啪......” 煊燚女帝在高台之上缓慢鼓掌道:“你终于可以留在朕身边了,有了你,朕便将是这普天之下最强、最完美的女人,啊哈哈哈——” “恭迎无心帝使——”众大臣皆俯身而跪向无心庆祝道。 煊燚女帝大步走向高台,然后转身大喝道:“众人听令,朕命无心帝使为直隶总督,直管皇城附地,督导八大帝区,听清楚了么?” “陛下圣明!”诸大臣皆向煊燚女帝伏跪称赞。 “哼、还有那几个废物,朕不想看见他们,赶快叫望春把他们处理了。”煊燚女帝不屑的哼了声,然后转身侧卧于榻中。 第九十一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信任 煊燚女帝登基典礼结束后,生怕耽误了的宫女太监们便立即在皇宫内为无心事无巨细地安排起了衣食住行的点点滴滴,不过无心却将他们一一打发走了,因为他终于可以稍微享受一下片刻的宁静了。 窗外柔和而又纯净的日光斜斜洒落在光滑如墨玉般的地砖上,无心指尖滑过一箱箱打开的绫罗绸缎,他推开漆着红漆的精致雕花木门,然后一跃而上露台的白玉护栏之上,无心旋身坐下,他眺望着皇宫内重叠起伏的楼阁台榭,心中不禁感慨万千,曾经这里还是金月帝国内连自己也无法涉足的皇室禁地,然而却在转眼之间易了新主。 无心将手掌高举面前,他出神地看着那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的帝戒。 但当无心看到腕间那朴素的铜制风铃时,他眼中流露着无尽的思念与哀伤。 无心渐渐放平手臂,身居高处的无心从手臂处平视而去,他的手掌似乎将整个皇宫都囊括其中。 实际上,身为掌管皇城附地、督导八大帝区的无心,无论是在实力上、还是在地位上,都已然成为了在煊燚女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过往的思绪开始不断在无心脑海中翻飞,目之所及虽是景色,但心却已陷入了记忆的碎片之中。 想当年,无心摒弃了其父亲武襄王所安排的道路,毅然决然踏上了自己所追求、不被周围人所看好的道路,而现在,却远远获得了超越自己父亲的实力与地位,造化弄人呐,无心叹然一笑。 无心将手慢慢收回,他抚在心间,静静感受着自己的心,感受着围绕在他身边的一切,感受着那冥冥之中无形的力量。 在那冥冥之中,无心是如此分明地感受到了,一切似乎都是自己的选择,但却又不像是凭借自己的力量所能办到的,他是如此真实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局限与弱小,若是没有这世界所赋予的愿景,自己将会是如此的空虚与失落。 “那么,请让我完成您的愿景吧!”无心双手捂在胸间,他真挚地望着天空,眼中流露着对这个世界无畏生死的信任。 无心即位后,凭借着雄厚的实力、强硬的手腕、坚韧的智谋,对奥辉帝国立即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他首先对奥辉帝国境内沦为奴隶的人们制定了最基本的权益保护;其次将血色残阳军团收入朝廷直管,八大帝区无权干涉血色残阳军团,这不仅遏制了八帝使的权力,也更有利于无心前面一系列政策的执行;同时无心还建立了“化乌之眼”,化乌之眼是煊燚女帝通过神迹之术创造的黑羽金乌,在整个帝国内,只有无心和煊燚女帝能够操纵金乌,金乌的五感直接与无心和煊燚女帝相连,因此他们只要想,便可以通过金乌的眼睛随时观察到帝国的每一处角落。 在无心的努力下,许许多多沦为奴隶的人得以在奥辉帝国残苛的制度下保全性命,在无心所辖的皇城附地内,甚至还一度出现繁荣,不过后来由于煊燚女帝禁止奴隶进入皇城附地以内,繁荣也随之消散。 如果说整个帝国是一个运转的机器,那么无心完全可以说是鞭策这个机器运转的鞭手。在“化乌之眼”的帮助下,无心力所能及地洞察着帝国的每一处黑暗,而且他出手绝不含糊,若不是有鹤瑢帝使妙手回春的能力,八大帝使都不知道在无心手中死过多少回了,这也导致八帝使对无心完全憎恨到了骨子里,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但无心在民众当中却享有着极高的声望,每当无心深入帝国执行政务时,当地的民众总是会将街道两侧围的水泄不通,所有沦为奴隶的人们都恭敬地跪在街道两侧,他们眼中无不流露着感激与敬仰。 由于奥辉帝国对金月帝国的征伐过于迅速,并且由于严苛的暴政,虽然在总体上、明面上消灭了金月帝国的主要力量,但实际上在局部与暗流之下却涌动着相当一股不容小觑的反动势力,那便是——信平团。信平团是金月帝国灭亡后,由残留下的原金月帝国的少数精英们吸纳奥辉帝国现有的不安定成分所组成的一股势力,他们主要在奥辉帝国官兵们无法直接管控的偏远地区扎根,有计划地劫取地方官员和商贾大户的财物,四处流动,让身处奥辉帝国基层的官员们很是头疼,雪花般纷飞的奏折也传到了朝廷。 虽然无心在极力做好安抚民生的工作,但作为奥辉帝国的帝使,他首屈一指的任务、也是煊燚女帝极为重视的工作——便是消灭一切反动奥辉帝国力量。 信平团的发展壮大,无心不可能不放在眼里,虽然无心深知奥辉帝国的奴隶制度极为不合理,但现在没有任何一股力量能够与八大帝使率领的帝军正面冲突,就更别说中央直辖的血色残阳军团了。 所以为了保护更多的人,倒不如深入奥辉帝国内部,这也是无心现在正在做的事。 无心明白,他所做这的一切,不是为了奥辉帝国,也不是为了那些反动势力,更不是为了追名逐利,而是为了生活在帝国之下那最广大人民的利益,所以他必须审时度势,权衡利弊,做出最恰当的选择。 对于已经渐露苗头的信平团,为了避免争端进一步扩大进而引发战争,无心决定先下手为强,率先扼杀信平团的主要力量,因为若是给了其他帝使调用军队的口实,那么之前无心所做建立的秩序、所做的民生工作将会大打折扣,受伤的将会是处于基层的众生。 鉴于信平团极强的流动性,为了速战速决,无心直接动用血色残阳军团,组织了约一千人特遣队,然后利用“化乌之眼”迅速锁定了信平团目前的据点,在无心的严密布控下,作战进行的非常高效,除去特遣队在路途上花费的时间,在无心没有直接参战的情况下,击溃信平团甚至也只用了一天一夜的时间。 不过在围捕中,有一个人极为勇猛,硬是在特遣队的重重围猎下凭借一人之力杀出了一条血路,带领一众人等逃了出去,这也是特遣队唯一未能剿获的余孽。 不过信平团主要领头人大部分已被捕获,将被都押解回帝都进行当众处刑,以儆效尤。 听闻无心剿灭信平团主要力量,煊燚女帝很是高兴,甚至要亲自到场观摩对信平团贼目的行刑仪式。 正午前的半个时辰,阳光明朗而又柔和,高高的红墙之上,煊燚女帝倚在金色凤銮之上,随风摇曳的雀翎凤盖渐变着紫蓝色的流光,排列在女帝身后的仪仗扇晕着金红色的光晕,煊燚女帝得意地俯视着墙下的广场,广场上数十名信平团战犯跪在一侧地上,他们被麻布罩着脑袋,身后皆站着一名刽子手。 煊燚女帝很享受这种感觉,她喜欢这种将与自己作对的人一个个排除的快感,在不断的角逐与搏斗之间,她才能感受到生命之中的真实。 监斩台上的无心挥动手势,台下的刽子手将战犯罩在面部的麻布一一扯下,但当面罩被取下之时,无心却怔住了,因为其中大部分竟都是他熟悉的面孔——那原来是和他并肩作战的金月帝国的各路将军们! 而在台下的战犯们似乎也认出了无心,他们眼中纷纷流露出了愤恨且悲伤的神色,当与他们目光相交之时,无心瞬间感到自己的心好似被狠狠揪住了一般无法呼吸。 战犯们被刽子手纷纷带上行刑台。 无心痛苦地侧过头,他不敢看,也不忍看到他们那对自己谴责且悲愤的目光,他觉得此刻的自己就好似陷入了肮脏的泥潭之中,污秽浸入了肌肤与骨髓,自己是如此的令人恶心。 “我是如此的罪恶着的啊!——”无心捂着心间,他仰天长叹。 “即使如此,也还是要坚持着吗?”无心轻声对上苍哀询道。 无心阖上双眼,片刻沉静后,他低头哀思道:“即使是如此的罪恶与肮脏着,也还是想要去实现心中的愿景吗?就让我来承受这一切吧。” 无心利落地伸手夹住行刑令,猛然侧身甩出,在如同波浪中浮动着的金丝银发间,无心那如绿宝石般的碧眸闪着坚毅的光芒。 行刑令落地,刽子手们扬起大刀准备行刑。 忽然之间数十只箭射入场地,随后“砰”地一声,绑着烟雾弹的箭矢骤然爆炸,场地顿时烟雾弥漫,数十名刺客趁机进入场地准备施救。 “嚯?”煊燚女帝嘴角浮起一抹兴奋的桀笑。 “放弃吧,你们是无法逃离的——”无心轻叹道,在烟雾弥漫之中,无心缓缓伸出手掌,他眼中闪着冷酷的绿光。 只见无心帝戒骤然闪烁出银亮的五彩流光,整片烟雾似乎凝固住了一般,周遭空间忽而透明,忽而朦胧,如同极光般流动着幻彩在空间之中不断变换着,所有人都沉浸在了无心编织的幻境中,当烟雾消散之时,无心一声响指,除了晕倒在地上的刺客外,场上之人骤然清醒。 正当无心打算命令继续行刑之时,无心身后的雕花楠木骤然破碎,一柄宽大的长剑赫然架在了无心脖间。 “淳,你为什么要背叛我们?你忘了么?他们都是曾和你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啊!” 无心瞳孔骤然紧缩,这熟悉的声音似擂鼓般震撼了他的心弦,无心双眸间不住颤动着,那一瞬间,无心彻底破防了,他没想到,与赤焰的首次相遇,竟是反目成仇的时刻。 “所以,杀了我吧,焰,你可以做到的。”无心含着泪,他克制着颤抖的声线,努力平静道。 但赤焰却突然感觉手臂像是僵住了一样,真正到那一刻,赤焰终于明白,自己无法下手! 这辈子,赤焰从来没有因为什么事情而犹豫过,他知道,这次自己败了,败在了赫月·睦淳(无心)面前,但是不知为何,他内心却并不感到失落,相反却很坦然。 正当赤焰分神之际,一柄带血的鲜红细剑猛然贯穿赤焰胸膛,他完全没注意到无心什么时候闪到了身后。 无心抽出细剑,滚烫的鲜血浸染了赤焰全身,赤焰感到浑身瘫软僵木,无心侧身托住赤焰道:“我明明给了你机会,为何不杀了我?” 赤焰伸出手,他抚着无心脸际,那腥红的双眸如纷扬的焰火闪动着无尽爱怜,他叹然释道:“怎么可能会对你下手呢?你忘了吗?我说过,无论你到哪里,我都会陪着你,果然,我还是更愿意相信你啊!” 长长的金丝银发遮住了无心双眼,他含泪哽咽道:“可是我是如此肮脏,如此不堪,如此罪恶着的啊!” 赤焰蔚然一笑,他含泪感动道:“我就知道,你还是那个善良又纯澈的淳,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在背负着什么,但我们都是被局限着的凡人呐,如果可以,我愿意和你一同背负这些东西,淳啊,我相信你,不是说好了的吗?无论存在或是毁灭,我们也是要一起走下去的啊!” 无心喑哑地嚎啕而泣,在那浓密的金丝银发下,他早已泪流满面。 无心双手握紧赤焰的手,他喑哑嘶声道:“是的,无论存在还是毁灭,我们都是如此深刻、如此不可磨灭、如此超越一切地联系在一起的啊!” 赤焰含着泪花点了点头,他满足地阖上了双眼,手从无心掌中骤然滑落。 幽幽的数星绿光在漆黑的深林中浮动着,几只饥饿的野狼在一堆死人中疯狂啃食着尸体的血肉。 一声孤寂而空灵的狼嚎响起,忽然间,在一堆残缺的尸体当中,一个男人眼球如触电般滚动起来,随即骤然睁开双眼,如梦初醒般惊醒了过来,他大口喘着粗气,惊异地摸着自己身体的各个部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自己这副身体的名字——赤焰。 然而赤焰周围此时已经围满了数只野狼。 意识到自己的赤焰眼中立即恢复了凶戾的红光,他环顾着周围的狼群,嘴角浮出一抹极具野性的笑容。 原本蠢蠢欲动的狼群瞬间滞住了。 赤焰坦然站起身体,狼群则畏缩地向后退去,赤焰没有理它们,他大步从尸体堆中踏出,狼群也随之为他开出了一条道路。 深夜的山林漆黑不见五指,赤焰依旧迈着沉稳的大步不断向前走去,他靠着自己敏锐的第六感穿行在深山中。 随后赤焰走出深林,皎洁的月光洒在了他身上,他检查着自己身体,竟没发现一处伤口。 “幻术么?原来你骗了所有人呐。”赤焰望着浑圆的月亮叹道。 赤焰展出右臂握紧拳头,他眼中腥红的焰火灼灼燃烧,他坚毅道:“淳,等着我,我一定会成为你所期盼的王,终有一天,我会将你从中解救出来!” 第九十二章 回忆篇之金月帝国 殊途同归 幽幽的数星绿光在漆黑的深林中浮动着,几只饥饿的野狼在一堆死人中疯狂啃食着尸体的血肉。 一声孤寂而空灵的狼嚎响起,忽然间,在一堆残缺的尸体当中,一个男人眼球如触电般滚动起来,随即骤然睁开双眼,如梦初醒般惊醒了过来,他大口喘着粗气,惊异地摸着自己身体的各个部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想起,自己这副身体的名字——赤焰。 然而赤焰周围此时已经围满了数只野狼。 意识到自己的赤焰眼中立即恢复了凶戾的红光,他环顾着周围的狼群,嘴角浮出一抹极具野性的笑容。 原本蠢蠢欲动的狼群瞬间滞住了。 赤焰坦然站起身体,狼群则畏缩地向后退去,赤焰没有理它们,他大步从尸体堆中踏出,狼群也随之为他开出了一条道路。 深夜的山林漆黑不见五指,赤焰依旧迈着沉稳的大步不断向前走去,他靠着自己敏锐的第六感穿行在深山中。 随后赤焰走出深林,皎洁的月光洒在了他身上,他检查着自己身体,竟没发现一处伤口。 “幻术么?原来你骗了所有人呐。”赤焰望着浑圆的月亮叹道。 赤焰展出右臂握紧拳头,他眼中腥红的焰火灼灼燃烧,他坚毅道:“淳,等着我,我一定会成为你所期盼的王,终有一天,我会将你从中解救出来!” 第九十二章 银月之刃 “这把刀,叫什么呢?”在高大且残旧的城墙之下,骑在马上的秋叶对荀光缘问道。 荀光缘将手中的刀抽出,她仔细端详着刀身,细长的刀身就好似一弯月牙泛着淡淡的银光,荀光缘随口便说:“就叫它银月之刃吧!” “这个名字好听呐!”秋叶欣慰笑道。 荀光缘将举起的长刀缓缓收回到面前,她轻抚着刀身,脑海中思绪万千,她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也能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她已不再是过去那个只会躲在角落哭泣的女孩了,她要用这份力量去帮助别人,去践行自己对这个世界的意志。 “嗒嗒——嗒嗒嗒——”错落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向荀光缘一行人传来。 “他们来了喔。”沈煜向后望道。 马蹄声渐渐趋缓,一行六个人骑着马,身着鳞甲的男人来到荀光缘一行人之后,其中领头的男人粗犷且嘹亮喊道:“拜见寻光大将军!属下聂离,本次由我带您前往第五军团。” 荀光缘喟然一笑,对于大将军这个称呼,她还真不习惯,不过荀光缘明白,既然身处这个位置,那么便要承担这个位置的责任。 荀光缘侧身回首道:“好,都准备好了么?” “现在即可前往第五军!”领头的男人铿锵有力回复道。 “那么启程吧!”荀光缘中气十足下令道。 “驾!——驾!——”荀光缘俯身策马向前奔去。 沈煜在荀光缘旁边喊道:“可以嘛!现在你都已经是大将军啦!” 荀光缘点点头,她没有多言,随即向前方坚定望去。 “酒呢?!酒在哪儿呐?!一群废物!” 垮啦啦一声,破碎的酒壶的径直砸向一个跪在地上的奴仆面前,身着粗糙灰布的奴仆吓地掩着面战战兢兢道:“小人马、马上去拿酒来。” “大王~~~”如同黄莺般婉转妩媚的女声在满身是汗的粗胖男人耳边响起。 女人提了提乳边低垂的红绸,她贴在男人肥硕的臂膀上娇滴滴道:“信使还没说完呐,就这样打发走,真的没问题吗?” 男人油汗混杂的肥头滑面上眼睛眯成一条缝坏笑道:“坏了老子的好事就不行!” 伴随着女人小鸟依人啊的一声,男人侧身便把女人压在了身下翻滚了起来。 女人销魂叫声顿时响彻整个帐篷外。 “我等奉信平团大统帅之命来接管第五军团!你们是眼睛瞎了还是听不懂人话?!”聂离对着城墙上的守卫愤怒道,因为他们已经足足在城墙外等候了半个时辰。 城墙下的大门缓缓打开,一个挂着酒壶的男人骑着马匹,他摇摇晃晃走出来,然后拖着声音漫不经心道:“跟我来吧——”随即便调转马头向城内走去。 “大胆!敢对寻光将军这种态度!”聂离长剑刚抽出来一半,荀光缘的银刀便按在了聂离手背上。 “不急,等我再看看,先进城吧。”荀光缘收回银月之刃对聂离说道。 “遵命。”聂离随即没有再说话。 进入城中,荀光缘骑着马,走在街道之上,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破败,被砸烂的牌匾、烧毁的摊铺、以及远方传来的若隐若现的哭嚎,这里的一切无不显示着被暴力所洗礼的痕迹。 “这里是怎么回事?”荀光缘对前面带路的男人开口问道。 男人依旧是漫不经心道:“哦,这里啊,前几天刚刚被我们攻下来,哦不,不应该说是被攻下来的,当时你们知道有多好笑吗?那时候我们大王带领我们打算洗劫这座城池,但城里面那群守卫军听说我们是信平团的人,甚至没和我们动武,就把大门乖乖打开了,那我们就只能受之不恭咯,哈哈哈——” 荀光缘开口道:“所以说,民众们原以为迎来的是帮助他们抵御帝军的救星,但没想到引来的却是一群恶狼么?” “小丫头片子,你说谁救星,谁恶狼呐?!”男人唾沫横飞在前方对侧着头对荀光缘啐道。 “不知好歹——”聂离刚想打算伸手将腰间的剑拔出来,但荀光缘却立即给了个眼神并摆了摆头,聂离只好闷气将剑啪的一声打回。 “既然归顺了信平团,你们却为何还要做着这欺压民众的事情?”荀光缘对男子问道。 男子回头给了个鄙夷的目光上下打量道:“啊?小丫头片子,你还真是什么都不懂呐,什么归顺?那只不过是咱们大王为了应付信平团扯的一个把子罢了,我们可是彻头彻尾的流寇,自然是哪里有抢的、哪里有吃的就去哪里。” “喔,是这样,不过今后你们不许再这样做了。”荀光缘思索道。 “切、啊哈哈——”男人发嗤笑了一声,便扭头向前继续走去。 随着继续向前走去,荀光缘明显听到哭嚎的声音开始越来越清晰,越来越令人尖厉,甚至可以说难听到让人不悦。 秋叶捂着耳朵皱着眉头道:“这声音听着就像猫抓一样。” “前面到底在干什么啊?”沈煜很是厌恶地对前面的男人问道。 “哼,前面就是我们大营了,不是要见我们大王么?”男人不屑回道。 然而,当荀光缘跟着男人到达营地之时,那里发生一切真正震惊了她。 哇哇大哭的婴儿被高高抛向天空,然后在一群贼人的大笑中被长枪所捅穿;双目翻白流着泪的怀孕妇女被绑在架子上,伴随着尖厉的凄嚎,稀着牙齿淫笑着的贼人硬生生地从妇女中将婴儿掏出;男人们被缚在地上,他们的四肢胸腹被被划开口子,里面塞满了米谷,在尖声凄嚎中,男人们被肥猪呼哧呼哧地啃食着身体,而一旁的贼人则捧腹哈哈大笑...... “呕———”秋叶难以遏制地捂嘴干呕起来。 沈煜用手挡在双目之前难以直视。 荀光缘从马上翻身而下,她一步,一步向营地正中央走去,环视着眼前这一切,她心中无比悲凉,她没有想到,这些原本被奥辉帝国所欺压的民众在成为匪徒之后,竟然会成为如此没有人性的野兽。 不,用野兽也不足以形容,因为野兽并不会对人的哀嚎而愉悦,而他们,会。 面对这人间地狱,痛心的泪水从荀光缘脸颊之上滑落。 “寻光大将军,您别擅自行动,危险啊!”聂离立刻下马想要去阻拦荀光缘。 荀光缘目光凛厉伸出手掌阻止道:“不用跟过来。” 聂离一怔,他从来没有看过这样饱含着泪水、决绝、悲悯、伤痛混杂在一起的坚毅眼神。 “这......”聂离下意识停留在原地。 “相信寻光将军的力量吧。”秋叶对聂离说道。 “我是信平团派来的大将军,现在要立即见到你们的大王!”荀光缘掏出令牌,她决绝地直视着前方,铿锵的声音霎时震灭了在场的嬉笑声。 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知所以然地盯着他们面前的这个小姑娘,他们眼神中有惊讶、有疑惑、但更多的是不屑与玩弄之意,似乎就像是一群恶狼看到了小羔羊一般想迫切地将其纳为玩物似的。 “是——谁这么烦呐?”油头满面,身材肥硕的大王裸露着上半身掀开帐帘,啃着不知道是什么肉做成的火腿,吧唧吧唧地用气泡音厌烦地说道。 “你就是这里‘大王’吧?”荀光缘问道。 “怎么,这奶声奶气的小丫头就是大将军?信平军什么时候到了这样缺人的地步啦?啊哈哈——”大王满嘴油腻地大笑着。 周围的人群也都哄笑了起来。 荀光缘环视着周围的这些捧着肚皮放声坏笑着的人,她回想起来了,那是当自己还没有力量的时候,她无论说什么都不会被重视,无论想表达什么都总是会被湮没在一片哄笑声中,而对于现在这种状况,最好的方式便是—— 一阵炫目的白光刹那间刺痛了人们的眼睛,当在场还有人迷糊地揉着眼睛时,便有人已经发出了惊慌的尖叫—— “大王!——这家伙把大王杀了!” 只见荀光缘拎着大王流着血滴的头颅,她脚尖点在广场中央的刑架上,高高地俯视着众人,然后怒目一睁,将王的头颅甩摔地上威压道:“立即停下你们粗劣且毫无意义的行为!从此刻开始,这里由寻光将军接管,你们——有谁不服的么?” “魂......魂力者?”在场的人们似乎回想起了被帝使所支配的恐惧。 “敢偷袭大王?去死吧!”一个男人拿起弓箭啪的一声向荀光缘射去一箭。 荀光缘迅速挥动银月之刃,一道银白色的光刃骤然激射而出将箭矢破开,飞旋的刃光将射箭男人的头颅直直削了下来。 看到这一切,人们更加确信了荀光缘是魂力者,除了秋叶沈煜一行人外,人们的眼神中无不流露着惊恐与害怕。 荀光缘环视着人们的目光,那种依靠于力量凌驾于众人之上,使用暴力让人们折服的愉悦感渐渐在她心间升起。 “原来如此,这就是力量拥有者们一直以来所乐此不疲的吗?”荀光缘抚着心间对自己问道。 “是要成为比他们们更为残暴的暴君么?”荀光缘摇了摇头。 她体会着心间的情感,盯着面前的人们,并在心中暗自分析着:“这些人受限于视界与灵性,终生被暴力与世俗所捆绑,但现在,我需要让这些人为我所用。” 双眼一闭一开之间,荀光缘眼中爆发出狠厉之色,她抽出银月之刃对众人震喝道:“为我而战吧!我将引领你们通往光明之路,建立于血腥暴力之上浑浑噩噩的生活,那不是被神明所期许的道路,若有违背我之意愿者——” “斩!——”荀光缘怒声一震,震荡的魂力刹那间让在场所有人都心神一紧。 “大王万岁!”突然有人率先跪下嘶声竭力呼喊道。 这一声呼喊就像是星星之火般迅速席卷全场,所有人全都争相下跪呼喊道:“大王万岁!” “大王万岁!” “大王万岁” ...... 第九十三章 整编待发 “大王.....吗?”荀光缘看着场下人群的呼喊声,她没有想到,在不久之前,自己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孩,而现在,竟然成了众人口中所呼喊的“王”。 但是荀光缘知道,这些人不过是畏惧自己的力量罢了,不过,既然成为了人们口中的“王”,那么自己就再不能像过去那样流露出胆怯与懦弱。 荀光缘从刑架上翻腾而下,她面无表情地从人群夹杂的恭迎声中走过,荀光缘正眼都没有看一下周围争相呼喊的人们,她知道,要想让这些人在之后的战斗中奋勇杀敌,那还需要以制度与信念的浇筑才行,所以这仅仅是开始的第一步而已。 荀光缘跃上马背,她挺直胸膛对众人命道:“所有人听令!现场的伤员马上带去医治,所有人在半个时辰内到外城空地集合!我要重新整顿队伍!” 现场的人们立即开始匆匆忙忙行动起来。 荀光缘对聂离一行人说道:“我打算趁热打铁,这群流寇集结起来之后,我打算将他们划分为六部,你们则任这六部的将领。” “遵命!”六人立即行礼回应道。 集结起来的人数大约有三万人,荀光缘立即组织人手对这支队伍进行了编排,经过七天的重新编制与训练后,荀光缘终于成功收服了第五军。 “真是威武呀!”秋叶为荀光缘温柔地系上鲜红色的披风,她目视着荀光缘那一身银亮的铠甲,眼神中泛动着波光似的涟漪。 “嗯,差不多该出发了,其他五位将军应该都还在等着呐。”荀光缘扬起披风便向门外走去。 “光缘......”秋叶在荀光缘身后欲言又止地喊道。 荀光缘侧转过身,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意道:“怎么了?” 在门外白色亮光的衬托下,荀光缘的身影在秋叶眼中是那样的孤勇。 秋叶咽了咽道:“光缘,从第五军到现在能够整装待发,你许许多多的不眠之夜我都看在眼里,你真的付出了很多,打心底来说,我觉得你很坚强,只是我怕你承担了太多,如果太累的话,歇息一下也没有关系的,在我眼里,你依然还是原来的光缘。” 荀光缘眼中泛动着粼粼的柔光,她缓缓摇头微微笑道:“秋叶,自我踏上这条路,我就已经将所有的一切都舍弃在了这上面,不必为我担心,如果终有一天会殒命,那么......请为我开心吧,至少我仍死在自己的信念之中,那对于我来说,是无比幸福的啊!” 在那光影的黑白交际之间,秋叶看到一抹晶莹从荀光缘面颊上落下,而她的面容之上的神情却是如此满足而平和。 秋叶奔到荀光缘面前,她一把抱住荀光缘声线哽咽道:“我永远与你同路。” “那么,出发吧!”荀光缘目光坚毅地向外凝视而去。 荀光缘和秋叶走出房间,在院落外与沈煜汇合后,他们一齐向外城走去,前两日收到信使来信,奥辉帝国帝军已然临近第四区境内,荀光缘所率领的信平团第五军与一部分主力军被安排在一处山岭处对凌辉帝使进行伏击,而今天正是出发之日。 荀光缘踏上一阶又一阶的石梯,她来到城墙之上,她顺着城墙边缓步走着,城墙外目之所及俨然是整齐划一、黑压压一片的军队,一个又一个将领在荀光缘面前行着最高礼节。 沈煜望向城墙外,他心中不由对缔造这一切的荀光缘肃然起敬,这么多年来,他在神战队里也跟过许多人,有些人虽然也拥有魂力,但是他们几乎不参与世俗间的纷争,而他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即使舍上自己的性命,也要将自己的意愿与愿景贯彻于现世每一处黑暗之中。 荀光缘来到城墙的之上的正中央,她举起闪亮的银月之刃直指天空。 “呜——呜——呜——”一轮又一轮的号角开始轰然吹响。 待号角声平静下来之后,荀光缘目光炯然怒声高喊道:“战斗的号角已经吹响,我不管你们之前做过什么,是什么样的人,从此刻开始,我要你们的目光凝聚在我身上,你们看不到的,我带你们去看见,你们达不到的,我带你们去突破!如果要问为何而战,我们为的是光与希望!为的是突破那世间的不公与黑暗!” “为了心中所愿而呐喊吧,为了心中所求而战斗吧!如果世界源自于混沌与黑暗,那么就由我们来创造光明!” 城墙之下的所有士兵举起刀刃高声喊道:“为寻光大将军而战!” “永远追随寻光大将军!” “为寻光大将军而战!” “永远追随寻光大将军!” ...... 片片金黄色的秋叶夹杂着流动着金波的孔雀金翎从空中徐徐飘落而下,萧瑟而悠深的骨笛声与错落如玉的圆润琴音摄人心魂地悠扬着,令人迷幻的金黄色光雾氤氲在空气之中—— 薄薄的水流潺潺流动在漆着红凤、泛着金光的金丝楠木圆台上,抚着金色琵琶、身着鎏金华坠的舞女颔首微笑着,她们优雅地互相叠织在一起,然后缓缓展开,就好似一朵金莲缓缓在圆台中央缓缓绽放。 身着一袭晕着金丝的深红色缂丝华服的煊燚女帝卧坐在耀着金光的龙椅之上,泛着紫光的发丝微微遮住她的眼,她那鲜红如血的唇角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舞台中央,摄人心魂的鼓动在水池边响起,伴随着富有节奏的琵琶轮换弹奏,一道修长的且完美的身形在泛金色的莲花中央缓缓出现。 随着金莲中绽放的金白色的光芒渐渐消散而去,那如同祥云状漂浮着的、洁白如雪的金丝银发缓缓出现,在缕缕金丝银发之间,一双泛动着极夜之光的绿芒之眼缓缓睁开,在那优美如月弧的脸庞上,一抹祥和笑容在无心帝使(赫月·睦淳)嘴角边渐渐淡开。 无心缓缓从金白色的微光中伸出手,随着他纤美的身体从光芒中淡出,他指间的幻戒闪动出银色的五彩光晕,薄薄的云纱漂浮在他身体之间,他波动着的眼神一闪,云与纱缓缓凝聚在他光滑的肌肤之上,无心踏着舞女们用金琵琶铺成的莲花之路,仰着头颅,目中似乎容纳着一切,但却似乎又什么都没有,他幻绿色的双目与煊燚女帝幽紫色的双目直直对视着。 无心赤着脚掌踏于潺潺流水之上,但却没有引起一丝水面的波澜,他身后的舞女随即相视莞尔一笑散开,她们抚着金色的琵琶如同迎列天仙般奏着空灵且魅惑的仙乐。 无心所踏之处,朵朵晶莹的水生莲花优雅地生长而起,伴随着抚琴女轻声的哼唱,无心轻扬地旋动起双臂,刹那之间,一袭金丝翎衣空幻地出现在他身上,如同坠落凡尘的金凤般,在无心身姿飘舞之间,周围的空间竟似四季变换般呈现出万物凋零、生长、盛开的各种奇妙景象,而无心身上的羽衣也随着季节的变换时而变由落花簇拥,时而变为冰丝雪华所覆盖—— “哼、” 煊燚女帝猛然从座椅上闪身而出,她瞬身冲刺到无心面前一把掐住他的脖颈,幽冷的紫眸冰寒地盯着他那依旧优雅从容的美丽面庞—— 无心缓缓倒地,在他落地的瞬间,周围的地面轰然碎成清芬的五彩花瓣,煊燚女帝与赫月·睦淳在上浮的片片飞花之中不断下坠。 “死性不改,竟胆敢在朕面前再次使用幻术,你以为朕会中招么?”煊燚女帝恶狠狠道。 无心抚揉着煊燚女帝手腕从容道:“那么,陛下为何不动手呢?既然您已看穿了幻术,杀了我,离开幻境对于您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留在这里越久,对您便越是不利。” 煊燚女帝嘴角勾起一抹邪笑,她盯着赫月·睦淳良久道:“哼、告诉我如何离开幻境,对你来说,就是你想要的么?” 无心缓缓开口道:“您就是那时候的女孩吧,那一天,我们在街道上相遇,您还记得吗?” 片片飞花穿过煊燚被风吹散的淡紫色发间,她幽紫的眼神凛厉凶狠道:“你如何认出我的?” 无心双眼泛着如同盈动在冰湖之中的绿芒,他欣慰道:“果然是你啊,与那个时候相比,你的身形、面貌几乎都变了,但即使是这样,我也还是一样就认出你了,你知道吗?那时第一次遇见你,你眼中燃烧着的那股不屈的、不甘的、狂烈的火焰就吸引了我,在许多年前,我也曾在另一人眼中看到过如此美丽的生命之焰。” “所以,即使你什么都变了,但当我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仍然从你眼中那燃烧着的生命之焰认出了你。” 煊燚女帝不屑哼道:“哼、说我美丽?可是你却三番两次地想杀了我,不是么?” 柔软的金丝银发随风拂着无心优美的脸际,他眼中波光盈动,他微微一笑道:“是的,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让我来带走你生命,你的焰火,太过于偏执、太过于狂烈,你不信任这个世界,你通过绝对的碾压与毁灭在这个世界获得存在感,我不知道是什么伤害了你,但是如果可以,能允许我为你弥补心中那缺失的爱与伤痛吗?” “滚!”煊燚女帝一拳击碎无心脑袋,他的脑袋瞬间化为残碎的金白色卷云,他的身体也化作片片云流融入周围的空间之中—— 第九十四章 至高幻术 片片飞花骤然消散,煊燚女帝猛然跌入一片流动着金黄色的浮云之间,在遥远的天际,连绵的雪峰之间,一轮金灿灿的太阳照抚着广袤无边的金色云海。 一股流动着宁静与安详的暖流忽然涌入煊燚心中,仅仅只是一瞬间,煊燚猛然回过神来,她眼中紫光乍现,神奇的一幕出现了,流动着的金色云海之间,深紫色流云渐渐扩散开来,远方落日的边缘也呈现出紫金相交的奇妙景象。 煊燚的身形随即停止了下坠,她随即旋身而下,晕着淡淡金光的鲜红色长裾如同凤舞回聚般旋转聚于她身边,煊燚震袖落于浮云之间,她长长的金红色曳裾也随之缓缓落下。 “你就忍心杀了我吗?”如云般轻盈的金丝银发飘转于煊燚女帝身后,无心抚住煊燚女帝身后鎏金溢彩的云肩,在她耳边轻声道。 刹那间数道急劲的紫色光刃将无心的身形撕裂—— 云雾渐渐在煊燚女帝面前凝聚,在金辉与紫云之间,无心的身形再次幻化于煊燚女帝面前,煊燚女帝仅仅是双眼一闪,紫色的光波便直接将面前的无心所震散。 “果然什么都无法逃过陛下您的眼睛呐——”身着一袭洁白素衣与银色软甲的无心从云雾之中慢慢现身。 “哼、明白了么?你甚至无法伤到我,而我想杀你,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煊燚女帝对无心傲视道。 无心摇了摇头,他目光中流露出动容的光芒并诚挚道:“陛下,我不是来伤害您的,我是来解救您的。” “解......救......?”煊燚女帝目光呆滞惊愕着,然后随即目露凶光大怒道:“住!嘴!!!——” 强劲的紫波瞬间震散了周围的云雾,一道道刃波不断割裂着无心的肌肤,无心洁白的衣服上渗出数道鲜红色的伤口。 煊燚女帝双目之中紫光一闪,一道强烈的威压瞬间穿震于无心身体之上,无心骤然跪倒在地,他急促地呼吸着,眼珠无节奏地震颤着,他的七窍之中渐渐渗出鲜血。 无心放弃了一切魂力的抵抗,他竟以“赤裸”的肉身直接承纳了煊燚女帝震散出的魂力。 煊燚女帝眼中闪过一道颤动的微光,她来到无心面前,狠狠扯起无心领口啐道:“你为什么不保护自己?你究竟在执着什么?你的肉身还没有达到羽化的境界,直接被我的魂力所震伤,就算是你,也必死无疑。” 煊燚而后轻叹道:“赶快解除幻境吧,运用魂力疗伤,别撑了。” 无心伸出颤抖地伸出手,他握住煊燚手腕含着血道:“不,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地靠近你,我想要你听到我的声音。” 煊燚猛然甩开无心的衣领怒斥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就在无心倒地的刹那之间,周围的云雾猛然消散,周围的场景焕然一新,环视着眼前的一切,煊燚心中也不禁为之一触—— 在那个熟悉的街道上,在众军士的簇拥之下,身着一袭耀眼白衣的少年怀抱着一个浑身沾满血污女孩,在那洁白如雪的金丝银发之间,赫月·睦淳那碧绿双眼泛动着悲悯的伤痛,而在他怀里的女孩,她那凝着血污的发间,那漆黑的眼中盈满了憎恨、不甘的泪水。 “直到现在,我仍然后悔,我后悔我没有去追上你。”无心的声音从煊燚女帝身后轻声响起。 “那个时候,我是如此深刻地在你灼热且炽烈的眼中看到了对爱的祈求,这个世界对于你来说,或许是过于残酷了,你所承受过的一切,就交由我来背负吧,我愿代替这个曾伤害过你的世界来爱你。” 讥讽而又狠毒的话语、嘲笑而又鄙夷的目光,所有的回忆,一帧又一帧翻腾于煊燚脑海之中,不知不觉中,她眼眶已盈动着炽烈的热泪,她永远记得那个苟囡,生下来便被人当做牲畜的女孩,就连她自己,也已经记不清自己到底多少次从血泊之中奋力爬起,爬起之后,又一次一次被暴打、一次一次被侮辱,鲜血的锈咸味,她真的太清楚了。 “啊——哈哈哈哈......”煊燚女帝癫狂大笑起来,她含着泪花目光炽烈地凶视着这个她想要彻底毁灭的世界。 “这个幻界,会让我共享处于幻境者的情绪,你是如此憎恨着这个世界,那深刻的憎恨正不断涌入我心中,或许改变你已经不可能,但无论如何,我都必须要倾尽一切来阻止你。”无心含泪说道。 “阻止我?就凭现在已经重伤的你?”煊燚女帝恶狠狠地轻蔑道。 赫月·睦淳双指并于面前,他那洁白如云的金丝银发骤然飞舞而起,他目光决然且坚定道:“至高幻术——” “以虚化境——” 煊燚女帝侧视于后轻蔑癫笑道:“呵呵呵、终于开始动真格的了么?就让我看看你的本事罢!” 刹那间,煊燚女帝身边的云海猛然冲天而起化作狂涛巨浪,天空被深黑的乌云所笼罩,浪天相接的龙吸水在煊燚女帝周遭飞旋着,数股强劲的巨浪在天空中汇合然后像煊燚女帝猛然袭来。 “哼,空有其表罢了、”煊燚女帝举起右掌,无形的紫气将天降狂涛轰然震散,稀稀落落的水汽在煊燚女帝身边缓缓降下,仿佛有一道无形屏障一般,被阻挡的水汽在煊燚女帝身边形成了一道球形水帘。 “嚯喔?”煊燚女帝稍稍一惊,刚刚一击,她本以为能够直接震开天际,但令她惊讶的是,这种实感却是如此的真实。 煊燚女帝伸出手,天空中落下的水珠便透过屏障落入她掌中,她揉搓着掌中的雨水,就连雨水的冰凉与湿润也是如此的真实。 “到底是?——”正当煊燚女帝疑惑之时,她周遭的海浪突然又变成万里群山将她层层包围、碾压,突然之间,只见相互叠拥的群山只见突然如蛛网般夸拉拉地裂出一道道碎痕,轰然之间,群山全部崩碎,在碎块之间,煊燚女帝目烁紫光,她展开双臂,周遭的能量以极强的脉冲向周围强烈震荡着,原本被震裂的巨石又裂为碎石、碎石又再度裂为粉尘,然后砰的一声,所有尘埃轰然被震散于百里之外。 “真不错呐,竟然能逼我使出全力。”煊燚女帝露出一抹癫狂的笑容。 刹那间又是源源不断的枯木枝干从四面八方向煊燚女帝袭来—— 煊燚女帝没有再度攻击,她只是保持着防御屏障,树木枝干不断击打着她创设的屏障,她闭着眼睛用魂力屏障感受着周围的攻击,她不由叹道:“这触感,也太真实了吧。” “不对,不应该这样,如此大规模的攻击,尚且连我也做不到,并且他还受了重伤,这绝不可能是真实世界,不过就算是幻界,凭他的全力,也不可能让我使出全力对抗,究竟是.......?” 煊燚女帝突然瞪大双眼惊道:“糟糕——” 猛然间,无数巨大的乳白色獠牙突然凭空从煊燚女帝的身体内穿出,野蛮生长的獠牙从煊燚女帝身体里穿出并刺破屏障,所有的枯木枝穿透煊燚女帝的身体并将其悬吊于半空之中。 一根枯木枝从束缚煊燚女帝的十字架上伸出,树枝上生长出一个巨大的淡紫色花苞,花苞一层一层绽开,一只纤白的手从中穿出,伴随着花苞猛然碎开,在片片飞舞的紫色碎花之间,洁白的金丝银发飘然而出,一袭银装的无心乍现于煊燚女帝面前。 煊燚女帝邪魅一笑道:“真了不起啊,我不得不为你赞叹,竟然能对我的灵魂进行共振,调用我的力量对我展开幻术。” 煊燚女帝紧接着傲然道:“我劝你赶紧停下幻术,虽然你能通过这种方式暂时压制我,但绝无法对我造成致命伤,相反,对于你自己灵体的伤害却是不可逆的,你的灵体一旦破碎,帝国之内绝无人能救你。” 无心抚着额间,他缓缓睁开碧眼,像是受了重伤似的非常虚弱道:“仅仅是这片刻,已经足够了。” 无心悬浮来到煊燚女帝面前,他与煊燚女帝四目对视,无心微微一笑道:“陛下,这下我终于能够让您倾听我的声音、倾听这个世界的声音了。” 煊燚女帝露出一抹狂傲的笑容道:“呵、那么,就让我看看你能不能做到吧!” “嗯。” 无心展开双臂,他的双手猛然插入煊燚女帝脑中,煊燚女帝瞳孔急速震颤着,此时此刻,整个空间就如无数流星划过般高速运转着—— 忽然间,在流光急速奔赴的尽头,一副画面悄然在空间内出现,那是无心为煊燚灵魂之中创造的一隅之地。 整个画面不断向空间内扩散,直至消融了空间内的一切。 深橙色的半边夕阳已落入海中,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泛动着深沉而又温暖的光亮,平静的海浪呼呼地抚动着沙滩,煊燚光着脚站在沙滩上面朝大海,她淡紫色的长发披在身后,身着一袭亚麻色纱衣,她身上没有了任何华丽的饰品,此时此刻,在这个空间内的煊燚没有任何的魂力,她就像一个普通的女人,是如此平静而又真实地存在着。 沙沙的声音从煊燚身后传来,她知道,是谁来了,一滴泪光滑过她的脸颊,她微微一笑道:“你的一切,我都感知到了,你是叫赫月·睦淳,对吧?” 无心的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容道:“是的,陛下。” 煊燚哽咽片刻之后,继续说道:“这就是你消耗灵魂为我创造的景象吗?你可知道,在此之后,就算是我也无法救回你的灵魂?......” “我以为,你会想杀了我,就像—— 煊燚含泪愤然道:“就像其他所有人一样!那些憎恨我、厌恶我!恨不得将我除之而后快的人!” 无心来到煊燚身旁,海风吹拂着无心额间的银发,他眼中闪烁着无尽的怜爱,无心轻声开口道:“不是说过了吗?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替你承受你所经受过的所有恶意。” 无心从胸口中将自己鼓动着的金色心脏掏出,他缓缓放入煊燚胸口前,那颗心脏竟融进了煊燚身体之中。 晶莹的泪水从煊燚眼中划下,此时此刻,她是如此深刻体会到了赫月·睦淳对这个世界深沉的爱意。 无心的身形开始渐渐化为光影消散,煊燚将手插进自己胸口之中,她取出那颗已经与自己相融合的半金半紫的心脏,煊燚微微笑道:“你将你的所有给了我,而当我终于得到一切之后,竟发现‘得到’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了,还是被你改变了吗?” 煊燚满足地摇了摇头长吁了一口气。 “ping——”的一声,煊燚捏碎了心脏,她骤然推开无心道:“我听到了你的心声,你还有想要去做的事,去吧,你的时间不多了,黄泉之下,我与你同路。” 被推倒的无心震惊的脸上渐渐平静,他向煊燚笑着点了点头道:“谢谢你。” 在无心倒下的方向,无数道流光将他簇拥,那个画面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至他再也无法看到煊燚那流露着爱与柔光的面容。 第九十五章 既是开端亦是结束 无心从一道道流光之中穿越而出,他坠入云海,然后落入五彩缤纷的花海,纷繁的飞花迅速回聚于无心身后,整个空间的相位与引力场骤然切换,无心从花瓣之中骤然直立而起,当他睁开眼睛之时,他重新回到了舞台之上。 而在舞台对面的王座上,煊燚的身影已然消失,煊燚亲手毁掉了自己的灵体,在最后的一瞬间,她将一部分的力量打入无心灵体内,才让无心重新回到了现世之中,不过,这一部分的力量,也仅仅只能让无心“存在”三天,而三天之后,他也会和煊燚一样——形神俱散。 无心捂着心间,他感受着煊燚给的力量,他知道,这是煊燚的选择,她给了自己完成最后心愿的机会,而他自己也必须更加坚定走下去。 无心与煊燚之间在幻界所经历的事,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一瞬间,所以对于煊燚女帝的凭空消失,在场的所有人并没有觉得很惊诧,因为魂力者的力量本就是他们所无法触及、无法理解的。 只有无心帝使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无心抬起右手,他眼中焕出凛冽的碧光,随即轻声道:“幻灭吧——” 整个舞台瞬间被流动着五彩光晕的银色气雾所笼罩,无心释放的是一种光幻术,这种光幻术会入侵可视者的神经,从而麻痹其五感,幻术的强度与无心施展的魂力成正比。 银色光雾开始渐渐散去,所有人都像是从暂停的时间回来一样,并没有发觉什么异常,而当光雾完全散去之后,由无心所假扮的煊燚女帝赫然出现在王座之上。 无心知道,现在时间紧促,他必须抓紧时间去完成他的计划。 刺绣着金凤的红丝幔帐哗啦啦从鎏金的翼状华盖上垂下,由无心帝使所假扮的煊燚女帝身着一袭金丝紫光绸,她单脚踩于金王座上,鲜艳的红唇依旧流露出一抹邪魅的笑意,流动着紫光的双眸凛厉盯着在场跪于殿堂的所有人。 “陛下万寿无疆——”众人跪伏于地,恭敬地向煊燚女帝请安。 所有人臣服于脚下的恭顺声确实让人心旷神怡,无心闭目感受着,但这却并不是他所想要的。 “起身罢!”无心模仿着煊燚女帝平日里慵懒且不屑的音调。 鹤瑢帝使随即迈步上前道:“禀陛下,今日臣等从西域国境得到了一批至宝,据说那是天翼族的内丹,凡人用之可延年益寿,有缘人修炼之甚至可长生不老,是否呈陛下您过目?” 这是煊燚女帝之前所定下的规矩,每日早朝,必须呈上一样稀奇的宝物供她玩弄,但是无心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 在王座之上由无心假扮的煊燚女帝开口道:“朕现在对那些东西已没有兴趣,以后不需再呈上来了。” 鹤瑢有点难以置信道:“遵.....命,陛下!” 煊燚女帝目露锐利紫光道:“你们没经过我许可,就擅自率大军前往第四区,我想知道,现在战况如何了?” 鹤瑢一惊,但更多的是困惑,因为以前的煊燚女帝是从来不关心各帝区状况的。 鹤瑢起身恭敬道:“禀陛下,第四区现在已有六位帝使率领大军前去参战,必定马道功成,您无需担心战况。” “嚯?——也就是说,现在皇城内只有你们三个帝使?”煊燚女帝虚目侧视着跪在面前的鹤瑢、冰鸾、魁魅三位帝使。 “是的。”鹤瑢回答道。 “那么——”煊燚女帝抚住额头,她的淡紫发丝垂落指间,红唇之际勾起一抹笑容。 煊燚女帝刹时扬起紫金花袍瞬间就来到了三位帝使面前,她轻声微笑道:“那么,请你们都睡会儿吧——” 这熟悉的笑容与语气让鹤瑢似曾相识,但他一时想不起是谁了。 就在鹤瑢、银星、魁魅惊疑之际,他们突然发觉周围的一切景色开始像被热力融化一般崩坏,眼睛的视线被扭曲,恶心与眩晕充斥着前额—— “啪——”的一声,三位帝使纷纷在赫月·睦淳面前一齐倒地。 殿堂上的众大臣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云里雾里地看着煊燚女帝。 煊燚女帝扬起帔幔转身走向王座,在众人无法看见的背面,无心面色痛苦地撑着王座座椅前的鎏金龙头。 “对付他们三个,还是消耗太多魂力了么?给我的时间......不多了......”无心直视着前方喘息道。 煊燚女帝转身坐在皇座上面对群臣傲然令道:“前去第四区出征的六帝使情报,现在,立刻给我报来!” 枢密院院大臣立即踱步上前道:“陛下,大殿之上不便谈论,稍后老臣会将各帝使行军的情况上书禀报,只是......” 枢密院院大臣突然皱眉迟疑不敢说话。 实际上,枢密院院大臣根本就不知道各帝使的行军部署等详细消息,虽然他是中央官员,但由于之前的煊燚女帝从来不管政事,所以他也无法干涉到帝使们的事务中,并且就算他想了解,几位帝使古怪凶恶的脾气,也让他不敢去了解,但煊燚女帝突然今天却突然要了解政务,他也不能说什么都不知道,但是谎报的话,事后如果不符,绝对会掉脑袋,所以虽然枢密院大臣表面上故意装作很镇定,但实际上他的内心早已慌得不行。 “讲!”煊燚女帝目露幽紫色凶光令道。 枢密院院大臣立即跪伏在地颤抖地惶恐道:“陛下,老臣只是有一个建议,如果您想更详细了解的话,何不让无心帝使使用化乌之眼进行侦察呢?他的化乌之眼,即使远在千里之外,也是能了解的一清二楚的呀!” 煊燚女帝手衬下巴思索道:“使用化乌之眼也不是不可以.....” 无心知道,他现在已经没有足够的魂力再发动化乌之眼进行大规模的侦察了。 “只是我需要精确的侦察方向”煊燚女帝对枢密院大臣说道。 枢密院大臣终于长抒一口气,他简直感谢老天爷,不知道是什么让煊燚女帝突然变得这么好说话,于是枢密院大臣立即说道:“陛下,这个不难,您曾向各帝使的军队增派过血色残阳军团,虽然帝使行军不会向我们汇报,但是血色残阳军团的人会,所以各帝军行军的大致方向,我是清楚的。” “嗯,那便足够了。”煊燚女帝应道。 枢密院大臣一惊,如此通情达理的煊燚女帝似乎让他觉得像是变了个人,但是他希望这种变化要是一直保持就好了。 朝会结束之后,无心夺取了三帝使的帝戒,并派人将沉睡的三帝使流放到帝国的边远之地,无心的幻术能让三帝使沉睡七天,同时也能让他们避免帝国内即将发生的战乱。至于帝戒,无心则派人送往了无相顶神战队,因为无心知道,帝戒的力量不是常人应该得到的,那是一股不祥的力量。 同时,无心通过枢密院大臣提供的情报立即派遣化乌之眼进行侦察,在获得帝使行军信息之后,立即传信给信平团内的线人——公孙弦。 无心将各帝使行军的所有详细信息都告知了公孙弦,公孙弦可以说是无心一手培养出来的间谍。在信平团还没有创立之前,各类反抗奥辉帝国的组织均被扼杀,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煊燚女帝所创立的化乌之眼,而无心便是化乌之眼的首席执行官,无心利用自己身份将获取来的情报暗中助于赤焰所在的信平团,从而帮助信平团躲过了一次又一次的围剿,这其中的联络人便是公孙弦,公孙弦从来没有见过无心,就算见过无心的人,也会被无心使用幻术深藏其记忆,所以公孙弦知道宫中高层有线人,但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竟然是帝使无心。 在无心的引导下,公孙弦安排了分四路安排了荀光缘、绯尘、凛风与影越、蜻蠓、黑蛟应对六帝使的进攻,而赤焰则直接前来攻打帝都。 皎洁月光洒落在朱红色的琼台楼阁之上,在夜晚清风吹拂之下,无心褪下所有的伪装,他坐在栏杆之上,闭上双眼,过去的回忆不断在他脑海中翻飞,无心知道,在他心底的最深处,自己仍然是那初心不改的——赫月·睦淳。 无心阖眼面对明月叹道:“生命,灵魂究竟是为何而存在呢?” 无心抚住心间,他对着天,对着地,也对着自己在心中无声问道:“如果,这一切都是为了心之所向,而心又来源于何处呐?这世界上,真的存在着神明吗?” “神明呐,如果您真的存在的话,能告诉我,什么,才是正确的呐——” 无心睁开双眼喟然道:“人呐,不断追求者堪比神明的力量,却终究无法逃离这尘世的束缚吗?” 第九十六章 首战 “这里离信平贼的老巢还有多远?”骑在马上的凌辉帝使身着一袭金色束身护甲,他撩开金色的发丝,目光中透露着极度的厌烦与不耐烦。 自从上次暗算了荀光缘一行人之后,凌辉帝使也是第一见到魔兽的厉害,所以这次攻打信平团老巢,他就特地找了一名感知型术士进行探路。 拿着罗盘的老者浑身一颤,他立即战战兢兢说道:“帝使大人,按照您所说的意思,找一条没有魂力异状的路径行军,这附近没有感受到一丁点儿的魂力异状,所以.....” “我是说还有多!久!到!”凌辉帝使愤怒地对老者发泄道,他抚着额际的指间露出恶狼般的狠意。 老者浑白的双目失神地颤着,他嘴角打着哆嗦,顿时连手中的罗盘都拿不稳了。 “哈哈哈哈——”凌辉帝使突然又放声大笑道:“瞧你那样儿。” 老者这时长抒一口气,正当老者再次睁开眼时,他突然感觉天旋地转,随即便是双目一瞪—— 老者的头颅直直地滚落到了地上,口中的鲜血才从僵颤的嘴中涌出。 周围的军士们都侧目斜视着凌辉帝使,敢怒而不敢言。 金光闪烁之间,凌辉帝使已将罗盘拿在手中观摩,他不屑道:“切、就这小玩意儿?只要注入魂力,谁都能用吧?” 凌辉帝使一把捏碎罗盘厌恶道:“去特么的魔兽,我可没着耐心再玩捉迷藏了。” 距凌辉帝使行军三百米左右的侧斜处,在深深覆盖的灌木丛之间,戴着樟树叶草冠的荀光缘抬起头,她双指一挥,伴随着一声嘹亮的“布谷——”叫声,丛林中一双双潜伏在黑暗林翳的眼睛渐渐浮现。 早在三天前,荀光缘所征服的第六军与信平军分支就已经在此处汇合,根据公孙弦所提供的情报,凌辉帝使此行特意遣派了感知型术士来预测魔兽,早早得到情报的信平军为了诱骗帝军进入埋伏圈,提前便在帝军可能经过的路上布置了魔兽,这一路上,帝军的感知术士不断按照信平军所设下的圈套而绕道,最终到达了这里。 凌辉帝使奇怪地望向四周,按照他多年来作战的直觉,他觉得这一鸟叫很突兀,一阵寒凉渐袭凌辉帝使后背,正当他惊诧地瞪大双眼之时—— 数道金辉如同砖壁般瞬时在凌辉帝使身边以球形屏障展开,“砰”的一声巨响,爆裂的白光夹杂着金光骤然向凌辉帝使刺射而来,只见一道金光骤然冲出白光与金光汇聚的炸裂之中,而那道金光正是凌辉帝使拼尽全力用出的全覆盖式金辉之术。 凌辉帝使的能力是凝聚光能,全覆盖式金辉术,便是将光能全覆盖于自身之上从而极大地提升自身速度,由于这个术式仍是将光转为能量进行加速,所以无法真正意义上达到光速。 金光冲刺到半空中,伴随着金光渐渐淡去,凌辉帝使渐渐显露出来,由于没能及时展开防御,凌辉帝使身上的金色战袍已有几处被鲜血染红。 凌辉帝使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当时不是凭借直觉展开防御的话,恐怕他现在早已被五马分尸了,但更令他难以置信的是,在敌军之中竟然也有魂力者,而且使用的魂术类型也和自己属于同源的光能术。 但,令凌辉帝使后怕的是,这个人的光刃不一般,因为他的防御展开并不算晚,而是恰巧在截断白色光刃之时,按理来说,他的金光能够灼融并吞噬所触之物,但刚刚他的魂力竟然无法吞噬那白光!不过万幸的是,对方魂力强度并不算大,所以通过干涉能够改变白色光刃威力与射角。 凌辉帝使向震惊之余向下俯首望去,下面的帝军已然溃散成了一片,在密密麻麻的箭雨和投石之中,帝军只得抱头鼠窜。 并且,在远处的天空上,凌辉帝使注意到一片黑压压的东西正在靠近—— 凌辉帝使震惊地瞪大双眼,毫无疑问,那正是魔兽! 凌辉帝使愤愕地颤抖着喃喃道:“是谁?是谁在出卖我军情报?怎么可能.....” 刹那之间,凌辉帝使身体一紧,他旋身猛然一击,又是“ping—pong”一声巨响,一道白光与金光骤然在天空之中缠斗在一起。 一击、两击、三击——荀光缘拼尽所有地挥动着手中的银月之刃,她知道,这是人们拼尽所有、赌上失去一切的觉悟所创造出来的机会,所以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这击溃凌辉帝使的机会。 但令荀光缘没想到的是,凌辉帝使的攻势开始越来越猛烈,然而自己却是在一开始就使出了全力,现在似乎也无法再提升了。 凌辉帝使憎恶地癫狂道:“就凭你?别以为从哪里获得了力量,就能对付我了?” 一道横贯天际的金光骤然闪现,凌辉帝使金光化刃,与荀光缘的银月之刃轰然一击,力量不敌的荀光缘竟直直地被击向了地面。 凌辉帝使略带吃惊地望下地面喃喃道:“是因为魂力的独特性么?” 因为刚刚那一击,凌辉帝使本来是想直接破开荀光缘的魂力防御屏障,但没想到竟然再次出现了之前的情况——无法击溃荀光缘魂力本身。 “用剑气缓冲!”白泽在荀光缘耳边急切提醒道。 荀光缘握紧剑把,银月之刃剑身突然迸发出强烈的刃气将荀光缘在空中的身位所调整,即将落地的荀光缘猛然朝地面一击,巨大的反作用力抵消了凌辉帝使霸道一击的大部分力道。 即使如此,荀光缘仍然还是重重地被击落在了地上。 “咳——”一口鲜血从荀光缘口中涌出,虽然现在荀光缘的整个身体受到了白泽魂力的保护,但强烈的震荡仍然使她的内脏遭到了重创。 “别以为这就完了!”伴随着狠厉的声音,一道金光又再度猛然袭来,凌辉帝使蓄力向荀光缘头部一踢,竟直接又将荀光缘踢飞于空中。 “意识模糊,视野不清.......无法思考......”荀光缘在空中瘫痪喃喃道。 “醒醒!振作起来!把你的身体控制权交予我!让我来为你承担伤害,不然,你会死!”白泽的声音再度在荀光缘脑海中响起。 荀光缘下意识地同意了。 “去死吧!”凌辉帝使金光化刃,挥臂猛然向荀光缘砍来—— “ping——”的一声,闭着眼睛的荀光缘竟挥动银月之刃挡下了这一击。 但凌辉帝使更胜一筹的力量直接将荀光缘击飞向远处的丛林之中,接着又是一道金光急速追去—— “ping-ping-pong-pong”的剧烈爆炸声之中,炸裂的金光将周围百米内的树木全部斩断,四周一片低燃着橙黄的焰火,凌辉帝使疯狂向荀光缘进攻着,连续不断的金色刀刃如同如同旋转陀螺般向荀光缘旋袭而去。 “咔—咔—”银月之刃开始碎出裂痕,“不好!”白泽惊惶道。 凌辉帝使眼中带着兴奋的凶光乍现,数枚金色圆球在其右手边凝聚,然后迅速合成一柄金枪—— 凌辉帝使骤然伏低身姿,他猛然握住身后的金枪,然后迅速旋身冲刺,金光闪烁之间,白泽构筑的防御屏障轰然破碎,金枪竟直直地贯穿了荀光缘胸腹之间的身体。 凌辉帝使一脚踢在荀光缘头上,然后顺势将金枪抛出,金枪向远处抛去并插在地上,而荀光缘的身躯则顺着金枪缓缓落下,鲜红的血水不断在金枪上冒着滋滋的声音。 “是......要死了吗?”荀光缘缓缓睁开盈动着不甘泪水的眼睛,她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白色的空间。 “光缘——”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荀光缘身后传来。 荀光缘眼中顿时泪光粼粼,她猛然转头,那熟悉的面容再次出现在她眼中—— 在一片白光之中,旭伸出手,他对荀光缘露出一抹平和的笑容。 荀光缘转身向旭奋力奔去,但好像不论她怎么奔跑,她与旭的距离都没丝毫的接近。 旭缓缓开口道:“光缘,你做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你变强了,我真的很开心,但是,现在是你做出抉择的时候了——” “想要获取改变世俗世界的力量,那么就要有开拓一切、征服一切的决心,用力量去开创、去践行你的愿景与意志吧!” 荀光缘扑通一声摔倒在地,她望着旭的方向道:“可是.....我要怎么才能做到呢?” 旭目光突然坚毅,他铿锵道:“杀了我,夺取我的力量,这样你就能和我真正地融为一体,你我的力量融合之后,将迸发出真正属于你的力量!” 银月之刃在荀光缘面前渐渐浮现出来—— “没有时间了!握住它!”旭带着命令的口吻急切道。 “为了获得力量,就必须要舍弃吗?”荀光缘含泪泣道。 旭铿锵回应道:“不、这不是舍弃,爱与毁灭之间的界限,并不是物质的消亡,而是心,是你的心在践行何种的意志!” “没时间了!!!”旭厉声呵道。 荀光缘猛然握住银月之刃,她愤然泣泪喊道:“啊!!!——” 力量涌进荀光缘体内,荀光缘知道,她想要改变、想要创造、她想要让这个世界被光所照亮,为此,她需要拥有力量,她要夺取力量,要征服更多的力量,因为,毁灭不是终焉,而是心之力。 一道更加刺眼的白烁光从旭的胸口上裂出,原本遥不可及的距离,荀光缘手中的银月之刃竟直接刺中了旭的胸口。 旭终于释然一笑,他的身体瞬间崩化为粒粒烟尘,而这些烟尘的形态,就像是逝去的白泽。 白泽通过幻化为旭的模样,潜入了荀光缘意识之中,从而最终与她完成了人剑合一,荀光缘也终于有了更加强大的征服世俗世界的力量。 荀光缘倒在地上,地面上满天星紫白色的花蕊被鲜血所染红,金枪化作点点金光渐渐散去,凌辉帝使闪身来到荀光缘面前,他癫狂大笑道:“啊哈哈哈——杂碎终归不过是杂碎,也妄图与我等抗衡?” 凌辉帝使伸出手臂,数点金光悬浮在空中形成柄柄巨刃,随即他兴奋且癫狂地怒喊道:“去死吧!!!” 就在这时,荀光缘猛然睁开双眼,在金色巨刃降下的瞬间,数道金色巨刃切断荀光缘身体之处,伤口之处没有流血,横断面竟是一片白光—— 说是迟那时快,就在荀光缘的整个身体忽然化作白光崩散之时,一道银光猛然击中凌辉帝使的脖颈,不知所以然的凌辉帝使被打翻在地,在他倒下的瞬间,原来在地上的荀光缘身体竟然消失了! 幸亏凌辉帝使没有解除全覆盖式金辉之术,全覆盖式金辉术不仅能够提升自身移速,同时也能够提供全覆盖的防御,如果他大意了的话,刚刚那一击,他的脑袋就已经和身体分离了。 凌辉帝使甚至还来不及震惊,几乎是同一时间,星星点点汇聚的白光骤然汇聚攻击而来,因为太快,凌辉帝使的肉眼竟然无法捕捉到影像! “pong——”的一声炸裂,凌辉帝使被猛地击飞于百米之外,又是“ping——”的一声,凌辉帝使骤然被击打到半空中,在连续不断的爆炸巨响中,凌辉帝使身边就就好像生出了白色的星星,他在白色星光的围绕下悬停在半空中,因为无法看清攻击,此时此刻,他唯一能想到的招数便是全覆盖式防御,除此之外,他想不到任何能够反击的有效方式。 “哼、你们这些垃圾,妄图凭借着帝戒的力量,便不再炼化五感与肉身,就你们的话,也只能够在蛆虫般的平民中称王称霸了吧?啊哈哈哈——” 煊燚女帝在大殿上对众帝使的嘲讽回响在凌辉帝使耳边,那一抹艳丽且邪恶的红唇,伴随着幽紫色的燃尽一切的炽烈目光,此时此刻,竟让凌辉帝使感到了想念与依赖,他好想煊燚女帝能来到战场上,快点结束这让他痛苦的一切。 不过,一切只是走马灯罢了,在荀光缘连续不断地打击下,凌辉帝使的力量已然达到极限—— “pong——”的一碎裂声,伴随着耀眼的白光,凌辉帝使的全覆盖防御骤然被击碎,半空中血雨四落,高速的冲击将凌辉帝使的骨肉汽化成了血雾。 瞬闪之间,手持银月之刃的荀光缘闭眼站立于血雨与赤火之间,她仰着头,缓缓睁开双眼,然后目光凛厉地望向远处的战场,没有凌辉帝使的帝军毫无凝聚力,简直不堪一击,仅仅是在荀光缘与凌辉帝使交战的期间,信平军一方便早已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第九十七章 重吟·万华变 “天呐,赤焰将军您快看!”在赤焰身旁的一个将领指着天空说道。 赤焰露出一抹桀骜的笑容,他反手从背后抽出羽箭,然后搭在牛角弓上,“啪”的一声,天上的飞来的金乌便被他一箭射中,然后直直坠向地面。 “赤焰将军,射杀帝国传信的金乌,真的没有关系吗?”一旁的将领怯怯问道。 “哼、化乌之眼这种东西,无心那家伙要多少有多少。”赤焰望向远方,他腥红的眼中如火般炽烈燃烧着,赤焰心中涌出一股无法名状的悸动与激动,终于到了这一天,自从那次与赫月·睦淳分离后,这期间的每一天他都感觉像是在煎熬。 “一定要将他从那肮脏的地方拯救出来” 这句话每一天、每时刻都在萦绕在赤焰脑海中,而此时此刻,趁着帝使们围攻第四区之时,他终于能够率领大军攻打奥辉帝国皇城了。 “赤焰大将军!金乌身上有信!”一个士兵捧着金乌的尸体来到赤焰面前,士兵的话语把赤焰从思绪当中拉了回来。 “把信封取来给我!”赤焰命令道。 “赤焰将军,当心金乌身上有邪术,还是让士兵看吧!”赤焰身旁的将领担心地提醒道。 赤焰面前的士兵一时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办。 “给我!”赤焰怒道。 士兵立即麻利地将金乌脚边的信封取下送到了赤焰手中。 赤焰缓缓打开卷着的纸轴,一行黑体金边的字体在纸上写道:“你们的行动已全部被煊燚女帝所掌握,明日午时,皇城附地决一死战。” 但重要的不是这句话,而是在这句话之后的署名是——“淳”。 赤焰瞳孔骤缩,他将纸条揉烂并扔于一旁,他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对周围的将领威霸命道:“明日午时,号召全军于皇城附地集结,我要和那群杂种决一死战!” 将领们一听,无不皱眉咋舌,因为皇城中的血色残阳军团的强大是帝使所率领的帝军完全不能比拟的,而赤焰竟然要硬刚? 不过在场的将领们没有任何办法,因为赤焰的命令是绝对的,拥有赤火猎刃的赤焰现在也有着不输于帝使的实力。 赤焰知道,赫月·睦淳是个谨慎之人,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而更为重要的是,他记得他对赫月·睦淳的诺言,那份诺言,是越过生死、屹立于绝望与黑暗之上的明光—— 赤焰永远不会忘记,那时在无边的黑暗之中,赫月·睦淳是如此痛心地哭泣过,他从没见过,如此深爱着这个世界的人却也如此绝望过。 “即使我不再爱这个世界了,即使我选择毁灭,你也依然要陪我走下去吗?”赫月·睦淳的声音再次回响于赤焰的耳边。 赤焰眼中坚毅的火焰中竟泛出一道波光,他望向远方叹道:“啊——既然是你的邀约,我又何尝会不来呢?” 数十万浩浩荡荡的大军如浩荡的洪水般滚滚向奥辉帝国皇城附地周围覆拥而来,赤焰骑着一匹如血般鲜红的汗血宝马,身着一袭暗红色犀甲的他傲然挺立着身躯,右掌平举额前,他面带着如火般炽烈且狂野的笑容眺望着对面,在郎朗艳阳下,血色残阳军团如红色火焰般列阵在对面。 在远方滚动的热波之中,矗立于金辉与玉雕之间的煊燚女帝坐在高高的王座之上,由无心帝使所假扮的煊燚女帝身着一袭金红的束身战袍,华盖上的凤羽随风飘拂,他注视着远方眼中颤动着粼粼波光,他永远无法忘怀那如同生命之美般熊熊燃烧着的赤焰,即使到现在,也如同初见那般让他所感动。 走到距血色残阳军团面前时,赤焰停下脚步,他拔出表层如同流动着熔岩的赤火猎刃,指着高座之上的煊燚女帝狂野道:“哼、你就是奥辉帝国的最高统治者吧?今天,我必把你的脑袋砍下来祭奠我死去的同胞们!” 随风飘动的淡紫色刘海之下,煊燚女帝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道:“朕早已等候多时,别让吾失望哟。” “驾!驾!”赤焰策马向血色残阳军团奔去。 “陛下,请让臣迎战!”血色残阳军团中一个将领拔出长剑转头向煊燚女帝请命道。 “我来迎战!”煊燚女帝不容置疑命令道。 “吁——”一记响亮的口哨声从华盖之上传出,随即一匹白马从血色残阳军团中冲出,煊燚女帝纵身一跃,一道优雅的抛物在天空之中抛射而出,她旋身落坐于白马之上,并策马向前方奔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望着那前方取自己性命的人向自己奔来,无心心中竟盈动着无法诉说满足与感动,那是一种使命感终焉的归属感。 “去死吧!”赤焰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他旋身从空中向煊燚女帝重击而下—— 只见煊燚女帝从腰间迅速抽出银刃,在砰然剧烈的撞击中,夹杂着焰火的风将尘埃从二人之间震开,在爆裂的火焰中心,煊燚女帝单手持刃反手扛下了这一击,那一刻,在飘动的紫发与寒光乍现银刃之间,那盈动着无尽波光的紫眸是如此的让赤焰熟悉。 煊燚女帝借势一挑赤焰的刀刃,刹那之间就转到了赤焰身侧—— “在战斗中分神可不行哟。”一道柔声传入赤焰耳中,那飘柔的紫发拂动着赤焰脸颊,煊燚女帝一只手轻轻搭在赤焰肩膀上,他轻抚着赤焰身上那满是沧桑与刀剑之痕犀甲。 “可恶!”赤焰借助焰气在空中猛然转身向煊燚女帝砍去。 “动作太大!”煊燚女帝一掌击中赤焰腰间,将赤焰从火风之中砰地击飞了出去。 强劲的掌力直接将赤焰击飞数米,而当赤焰终于能够调整身形之时,煊燚女帝已如翔鹰展翅般降临到赤焰面前—— 在烈日之下,这身形,这身法是如此的似曾相识,赤焰瞪大了双眼,他眼中腥红的焰火不禁颤动。 “就是现在!!!——”赤焰瞄准煊燚女帝身形之中的空档,他举起长刀,猛然向前煊燚女帝腹部俯冲突刺而去。 突然之间煊燚女帝竟凭空旋身一脚踢在赤焰刀背上,另一脚重重砸在赤焰肩膀之上,“砰——”的一声,赤焰霎时就被压倒在地。 “太像了......太像了......”赤焰低着头震惊地望着地面,他心中那无法名状的情感开始不由地从心中悸动开来。 但赤焰来不及应对心中这不知名的情感,他只知道,现在必须要打赢面前的这个女人。 赤焰抬头目露火红凶光道:“你的招式也太老套了!” 刹那间,赤焰的赤火猎刃如同生长出了无数火蛇般迸射而出—— 鲜红的血花伴随着碎落的火焰撒向了蔚蓝的天空—— 那泛动着波波粼光紫眸露出了一抹满足的欣慰—— 那一刻,无数的火蛇贯穿了煊燚女帝的身体,此时此刻,他知道自己大限已至,他缓缓阖上眼睛,放空所有似地向后倒去。 “陛下!!!保护陛下!!!”血色残阳军团的将领们一呼而上,与此同时,赤焰所率领的信平军也呼喊着、怒嚎着冲出阵营出击。 在嘈杂的马蹄声与兵戈声之中,赫月·睦淳的五感逐渐模糊—— “生命、世界?我、结束....了....吗......”无心仿佛遁入某种空无之中喃喃道。 一点、一滴、一点、一滴的温热落于赫月·睦淳脸颊之上,在在广阔无边的白色虚空之中,无心看到远方一抹熊熊燃烧着的赤焰是如此美丽、如此令人感动。 他听到了,是赤焰的声音,是赤焰的呼唤,无心伸出手,那抹腥红的焰火越来越近,随即周围的一切也开始清晰起来。 无心睁开双眼,令他惊讶的是,在熊熊烈火围成的旋风之中,赤焰竟然将他抱于怀中,运用魂力给无心疗伤! “你......在做什么?!我可是你的敌人啊!”无心虚弱地开口阻止道。 “呐——你是淳吧?”赤焰如焰般暗红的发遮住了他的双眼,而他面颊上的泪珠一滴、一滴地落在赫月·睦淳的脸颊上。 无心惊恐地不可置信摇头道:“不.....不可能.....”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幻术直到魂力消散的最后一丝也是不会解开的。 “别骗我了,别骗我了啊!——”赤焰撕心裂肺地向赫月·睦淳颤声道。 盈动的泪光从无心眼中划下,他从来没有看到赤焰眼中的那曾经熊熊燃烧的火焰如此动摇过,无心伸手揩去赤焰眼角的泪水,是啊,无心一直都是知道的,赤焰呐,他永远都是那样的率性,他就像是一头猛兽,那灵敏的直觉便是他的一切。 忽然间,氤氲着的光雾渐渐散开,如雪般的金丝银发垂在赤焰臂膀之中,无心解开了幻术,他知道,现在只能用那最后一招了。 赫月·睦淳含泪痛心哽咽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伤害了你。” 赤焰失神痛苦道:“不.....怪我,都怪我啊!我明明都发现了,可是......为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 “为什么,为什么你的伤口无法愈合,为什么啊?!”赤焰无助地捂着赫月·睦淳伤口拼命灌送着自己的魂力。 赫月·睦淳望着赤焰,他那碧绿的双眸就好似北极之光那般深沉且广博,他抚着赤焰脸颊道:“听我说,焰,这和你没有关系,我的灵体已经破碎,已无法再凝聚魂力,就算你能救我一时,也无法救我一世,我的生命已然走到尽头,但你还有力量,你还可以做许许多多的事,你还可以带着我的意志走下去啊!” 湿润的深红色的发丝遮挡在赤焰双眼之间,他痛心地摇着头不住哽咽着,他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他也不能接受这样的结果。 “果然.....如此吗?......” “果然......无论我去到哪儿,你也依然要与我一起吗?”赫月·睦淳美丽而又温柔地微笑道。 “至高幻术——以虚化境——” 刹那之间,周围的兵戈铁马声戛然静止,赤焰茫然地望向周围白茫茫的一切,他双眼紧张地颤动着,因为似乎有什么重要的的东西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了。 一双手从赤焰身后伸出,赫月·睦淳用双手轻轻抚遮住赤焰双眼,赤焰猛然伸手抓住赫月·睦淳手腕,他野兽般急促的喘息瞬间便平息了下来。 赫月·睦淳嘴角露出一抹祥和的笑容。 在浮动的金丝银发之间,赫月·睦淳将赤焰的脑袋倚在胸膛之间,他轻声道:“还记那时候吗?我问你,你的梦想是什么,你说你要成为最强的王——” “是啊,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最强的王。” “然后你问我,我的梦想是什么呢?我说我想看着你成为最强的王,直到现在,也依然如此呐!” 一滴泪水从赫月·睦淳手掌所遮挡住的赤焰脸颊上划下。 “你曾经说,我的愿景是那样的天真,可就是这样天真的我,你却愿意舍弃所有陪我前行,因为你给予我的爱与信任,才将我从黑暗与绝望之中救赎,我们都是如此被局限与束缚着的凡人,因为我们互相信任着,相信着爱与相信的力量才终于突破一切走到了现在。” “世界啊——” 赫月·睦淳抬头望向上天,他缓缓低下头,眼中闪动着波光继续道:“黑暗与绝望或许仍充斥在这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我们两个人的力量是有限的,所以去成为最强的王吧,去给更多的人带去光的希望。” “带上我的意志去汇聚更多人的希望,那样我便始终与你同在。” 赤焰与赫月·睦淳相知相识的一帧帧画面在整个空间不断向后流逝着—— 赫月·睦淳通过至高幻术,将赤焰脑海中关于他的记忆全部融入了潜意识之中,从此以后,赤焰将再无法回忆起有关于赫月·睦淳的具体回忆,那将永远成为梦境中的虚幻。 赫月·睦淳看着那不断流逝的回忆,他不禁热泪盈眶,看到那时吟诵“万华变”的自己,他微微一笑,重新吟道: 万华变 万华流转道何恒, 追天问地求其道。 虚实变幻终不得, 但问此心永不渝。 随即整个空间的白光渐渐消散而去,赫月·睦淳的身影也终于随白光的消散而淡去。 嘈杂的兵戈铁马声渐渐清晰地传入赤焰耳中,赤焰眼球在眼皮下不住转动着,刹那之间,他猛然睁开双眼,他环视着周围,眼中腥红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着,他嘴角浮起一抹桀骜的笑容,他知道,现在煊燚女帝已死,成为王的那条道路上,非他莫属! 赤焰提起赤火猎刃,他起身于旋转着的烈火旋风中心,此时此刻,他从来没有感到过心中如此有力量,想要对这世界创造爱与希望的愿景从来没有像现在如此明晰,如此在心中激烈地砰然悸动着。 在爆裂飞旋的橙红色焰火之中,赤焰抚住胸间的那颗心,不知道为什么,那如暖流般涌出的感动是他从未体验到过的情感,一滴泪水从他眼角不自觉地划下,他第一次感受这般对这世界如此深沉的爱,就好像——曾经他所熟识的某种感觉。 虽然赤焰无法回忆起那埋藏于意识深处的情感究竟因何而来,但他的心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充实且灵动着。 “哈!!!——”赤焰怒嚎着挥动赤火猎刃,数丈高的火旋风瞬间爆散而开。 赤焰腾跃于战车之上,他威霸地对全场号令道:“煊燚女帝已死!奥辉帝国已到尽头,识相的,不要再做无畏的抵抗!” “女帝已死?......”这个消息如同瘟病般在血色残阳军团中传播着。 在赤焰单方面碾压式的进攻下,很多敏锐的血色残阳军团士兵发现现场不仅帝君死了,而且连一个帝使也不在,意识到这是场必败的战役之后,就算血色残阳军团将领如何呼喊杀敌,许多帝国士兵也纷纷弃甲而逃。 “噗-噗-噗”的火焰扑烁在赤焰身边,赤焰俯身在大军中疾速突进着,他的目的是取下帝军中最高将领的首级,他知道,只要取下主将的首级,那么这场战争便可以快速结束了。 可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呢?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不是更享受厮杀所带来的快感吗?赤焰不禁摇头笑了笑。 火之术·火旋风! 面对着赤焰几乎毫无阻力的进攻,四个身着红袍术士催动术式,他们并拢的双指之间骤然迸发出剧烈的火焰,四股火焰相互融合,一颗直径两丈左右的巨大火球向赤焰袭来。 “哼、”赤焰不屑一笑。 刹那间,火球被数道刃气轰然破开,赤焰从火球中迸出,火焰像是赤焰的随从般飞舞在他身边,四个术士震惊之余,赤焰猛然挥动赤火猎刃,带着焰火的刃气竟直直将他面前的四名术士从胸间劈成了两半。 赤焰翻腾立于主将马头前,还没等将军想好怎么应对,赤焰已干脆利落地取下了他的头颅。 赤焰拎着帝军主将的脑袋站在全大军制高点处的桅杆之上,在随风呼呼飘扬的锦旗之上,赤焰举出主将的脑袋凶狠令道:“奥辉帝国已亡!识相的,都给我放弃抵抗!不然等待你们的只有死路一条!” 奥辉帝国帝军一看到将军脑袋被赤焰高悬了起来,轰然间,大部分的士兵都放弃了对战,四处奔散于战场之外。 信平军如入无人之境般欢呼着向皇城附地内部冲去。 赤焰望着脚下如浪涌般黑压压一片的大军,他转身望远处那高大的红墙,红墙之内,以前曾是金月帝国的皇宫,他依然还记得,当年少的自己第一次从平东来到这帝宫之时,面对那一望无尽的红墙,他心中充满了敬畏与崇敬,那是他在平东原野的部落中所未曾体会到的一种宏伟与雄大。 从那时起,他便立下誓言,他也一定要成为配拥有这样伟大且雄伟宫殿的“王”。 赤焰环视着周围的一切,到了现在,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真的做到了,既然拥有了现在的一切,可心为何会感到“空”呢? 赤焰抚住心间,他的心好悲伤,可为何会悲伤呢?那是一种终于攀到顶峰之后,却无人可分享其喜悦的孤痛。 赤焰含着热泪咬紧牙关,他知道,这条路,无论如何他都要走下去,因为只有不断的奔跑在路上,他的灵魂才能接近那无形之中更高的存在,才终能被救赎。 赤焰挥起长刃指向皇宫,在刀锋之间,他双目炯炯如烈火般燃烧,他很清楚,拿下奥辉帝国帝都,只是跨出去的第一步而已,危机还远远没有结束。 第九十八章 献祭 “啊哈哈——驾!驾!”一道肆无忌惮且尖锐的笑声穿透死气沉沉的行军。 伴随着“啪、啪、”两声,镂着银花的长鞭在空中像银蛇般“嗖”地回缩到银星帝使手中,银星帝使坐在高台之上,他抚过胸前那五彩斑斓的孔雀翎,那羽翎由无数珍贵的细小彩钻嵌缀而成,制作之精细,扬起甚至可以随风飘缓坠地,在远处看来,那流动变幻的溢彩简直比真孔雀还绚烂。 而除了这件孔雀羽翎,银星帝使身上的着装更为浮华,一袭银光闪烁的裙裾垂在高台阶梯上,顺着裙裾望上看,闪烁的银光羽纹般渐变为亮蓝色,亮蓝色之中又包裹着点点深邃的黑紫流光,从不同的角度来看,都会看到不一样的色彩,这是由奇异天蚕丝加之绮境幻森凤尾之羽、并且提取变异的迷幻紫金花颜料而制成的,不要说银星是如何在绮境幻森中得到天蚕丝与凤尾之羽的,单单是为了在绮境幻森中获得迷幻紫金花,就有数千人因此在绮境幻森中一去不复返。 而银星帝使如此追求极致的原因竟是来源于对于煊燚女帝和无心帝使的憎恨,自命不凡的他,不甘心屈于煊燚女帝与无心帝使之下,所以在皇城之外,无论是吃的、用的、穿的、住的,他都要求必须高于煊燚女帝所拥有的一切,而这次出战,他也丝毫不在意,纯当玩乐,因为他早就巴不得帝国快点灭亡,在乱世之中,没有人束缚与管制,他才更能称王称霸,这也是他不穿战袍与铠甲,而穿的如此随意的原因。 银星扬起如极乐鸟般尾翼般的长袖,他弯起手腕撑住下巴,看着移动高台之下如同哈巴狗般四脚并用爬行着的奴隶们,嘴角扬起了傲然而不屑的笑容。 这是银星帝使的又一奇怪癖好,在他玩乐的时候,喜欢用人来代替马拉车,但是用人代替马也就算了,他还要求奴隶们必须像马一样四脚并用,缰绳拴在奴隶们的脖颈与胸背上,这导致行军的速度极为缓慢,不过银星帝使丝毫不在意,因为他本来就想帝国毁灭,对于他来说,现在怎么玩得更开心才更重要。 “鼓咚、鼓咚、鼓咚、”绯尘的心愤烈地跳动着,银星帝使的浑身璀璨的影像通过望远镜传到绯尘眼中,她正潜伏在距离银星行军队伍前五百米左右的灌木丛里。 实际上,根据公孙弦的安排,绯尘本来应该是与凛风一起对战艾莉和奥德两个帝使,这是因为绯尘在赤焰、蜻蠓、黑蛟当中实力最弱,她甚至无法通过魂具创造独属于她自身的招式,魂具只是提升了她的恢复力、速度、抗性,所以跟着凛风的话,能够减轻她不少负担。 但绯尘却坚决拒绝了,因为她对银星帝使怀着强烈的憎恨,她永远记得那一天—— 那一天,本是她成亲之日,她和丈夫身着褪色粗糙的红衣双双立于厅堂之中,正当要举行礼拜仪式时,帝军突然闯入,强行将她和她的丈夫分离,屋内除了老的小的,其余的男男女女全都一并被抓了。 被抓之后,绯尘才知道,原来是银星帝使前两天觐见煊燚女帝时,他看到女帝在早朝上穿了一件如同紫蝶般泛动着幽光的蝶衣,银星帝使很是生气,他不允许自己没有女帝所拥有的东西,所以回到他自己的封地后,就立即下令在三天之内给他打造一件比煊燚女帝还要美丽的蝶衣,然而绯尘这一待,便是三年。 这三年来,她从来没有去做过什么“蝶衣”,每天等待她的,永远是干不完的杂活儿、无穷无尽的打骂,她想念老家的父母,担心同自己一样被掳走的丈夫,这三年来,在每一个漆黑的夜晚,她不知道暗自流下了多少的泪水,过去的生活对于她来说,似乎越来越像是梦一样不真实。 然而打破这不真实的,便是信平军的到来,那一天,绯尘趁乱逃了出来,她只记得,她一直跑,一直跑,就算累的心脏又紧又痛,就算累的难以呼吸,她也不敢停下,然而当她来到自己院子的时候,却早已物是人非,院子内一片破败,到处都是厚厚的尘灰,绯尘瞬间瘫坐在院子中,此时的她,欲哭无泪。 也是后来绯尘四处打听方才知道,自从她被帝军带走之后,家中不堪帝军的横征暴敛,父母也早早饿死,丈夫为了修建银星帝使的极乐宫,也累死在了运送石材的途中,自此之后,绯尘对银星帝使恨之入骨,于是她加入了信平军,而“绯尘”这个名字,也是加入了信平军所重新更换的名字。 “呵呵......公孙弦那家伙,果然厉害啊!”潜伏在灌木之中的绯尘嘴角边露出难以抑制的兴奋笑容。 根据公孙弦的情报,银星帝使如果按照现有的路径继续前进,那么要不了多久,他就会进入埋伏圈,埋伏圈内,有着全方位的魔兽正虚位以待银星帝使的到来。 因为帝使之间不是很团结,再加上大部分帝使自身也有种难以描述的自傲,所以帝使之间的交流不算很多,以至于第四区境内有魔兽存在的情况,凌辉帝使也没有告诉知其他帝使。 “快点跑!!!”银星帝使挥动着鞭子摧残着那群像狗一样不断狂奔的奴隶。 银星帝使的癖好非常奇怪,他喜欢虐人,他喜欢听人们不断发出凄惨的嚎叫,喜欢看人痛苦恳求,更喜欢看着人因为痛苦而死去。 不断地恳求,不断的哀嚎,在银星帝使看来,他觉得似乎只有在痛苦之中,人们才会将全部的身心给予他,他很享受这种拥有他人灵魂与肉体的方式,只不过,他给别人带来的是无穷无尽的折磨与疼痛,至死方休。 潜伏在灌木中的绯尘露出路一抹得意的笑容,此时此刻,凌辉帝使已然进入包围圈。 伴随着一声响亮的狼嚎,冲天的沙尘在银星帝使四周从地面迸出,林翳中隐藏的魔兽从灌木丛中冲出,伴随着信平军的呼喊,帝军纷纷拔出武器应对。 待沙尘落下,只见银星帝使像是被一个银色“花骨朵”所包裹着。 刹那之间,“花骨朵”骤然崩碎,银星帝使与他面前的数十个奴隶完好无损地出现在片片碎落的银块之中。 突然间又是数十条沙蚕从土中迸出向银星帝使袭来,这次它们还没来得及张开血盆大口,身体刚伸出土一半,竟突然全部僵住,只见银蚀在数十条沙蚕身上逐渐蔓延,眨眼之间的功夫,它们全部都变成一条条“银虫”,然后碎裂、崩落成碎块。 而全程,银星帝使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他似乎在闭目沉思着。 下一波的攻击更加猛烈,如同巨树盘根般的沙蚕从地上拔地而起,甚至直接将地面土地裂开,空中盘旋的翼龙也俯冲而下,对银星帝使展开了全方位攻击。 然而只是一瞬间,无论是天上飞的,还是地上动的,全部化作银体轰然崩碎,不仅如此,偷袭到帝军之中的魔兽也相继被银蚀,从而一个个崩碎。 “铿——”的一声金属撞击声,闭着眼睛的银星帝使抬起手,极乐鸟般的袖翼随风漂浮在他脸际,银星帝使淡然笑道:“就是你把?” 只见银星帝使的两根手指夹住绯尘的刀尖,而跃在空中进行偷袭绯尘怎么也无法将刀尖再前进分毫,并且刀身不仅无法前进,也无法抽出,那是因为银星帝使的银蚀将刀身凝住了。 “不好!”绯尘弃刀向后翻腾跃出,翻转腾挪之间,只见绯尘将她左手手臂活生生扯下来,落地之间,她的左臂骤然裂成块块碎银。 “嚯?竟然看见了?”银星帝使骤然将两指间夹着的刀反手向身后抛射而出,抛出的刀竟嗖的一声直接插中绯尘的右肩骨,并将其钉在了身后的树上。 银蚀渐渐从绯尘的胸口蔓延开来。 “噗——”一口鲜血从绯尘口中吐出,模糊之间,她只见一个流动着绚丽光华的身影在身前降落。 “银星帝使么......”绯尘喃喃道。 “哼、”银星帝使不屑一笑,他一把抽出插在绯尘胸口处的刀,仔细观摩着。 “还是错算了么?没想到你竟然有这样的实力......咳.....”绯尘恨恨道。 银星帝使先是惊愕道:“错算?”然后他又哈哈大笑道:“确实,我从不像其他帝使那样频繁地与信平军的作战,因为那着实无聊,这应该算是第一次与你们作战吧?所以你们不了解我的实力也正常。” 在十帝使中,除了无心帝使(赫月·睦淳)瞬间觉醒了帝戒的力量,在此之后的便是艾莉帝使,艾莉帝使仅仅用了三天的时间便觉醒了帝戒的力量,而在艾莉帝使之后的便是银星帝使,银星帝使花了五天的时间,但艾莉使用帝戒的时间并不长,对帝戒的运用以及对魂力的钻研还不深透,所以按照综合实力排名的话,银星帝使的实力仅次于无心帝使。 “哼、”绯尘不屑地恨道,她也不想再多说什么,她只怪没有听公孙弦的话。 “这把刀就是魂具吧?”银星帝使将刀悬在绯尘面前问道。 绯尘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邪笑,她恨恨地盯着银星帝使,她知道现在唯一的机会,便是与刀同化,但是与刀同化会丧失自我,变成和魔兽一样的怪物。 银星帝使奇怪地打量着绯尘,因为她和之前所虐的那些人很不一样,即使到了现在,也丝毫没有向他乞怜哀求。 “真不爽呐,是还不够痛苦么?”银星帝使停止了银蚀,他伸出手掌,控制银蚀变成细针在绯尘五脏六腑中穿刺着。 “咔——”绯尘鼻口喷血,但依然面不改色。 绯尘满头是汗,她颤抖着狠狠盯着银星帝使虚弱道:“没有及时杀了我,你会因为你的恶趣味后悔的。” 绯尘这副不甘与不屈的神色,让银星帝使头一次体会到,原来人的灵魂与肉体也不是那么容易能够被掌握的。 “好啊,多谢你提醒,我这就让你上西天!”银星帝使抬起绯尘的刀,然后一刀将绯尘的脑袋砍了下来。 “哼、”银星帝使将刀甩在地上,转身便打算去参与帝军那面的战斗。 “呵呵呵哈哈哈哈——”一道喑哑且恶寒的邪笑却突然从银星帝使身后响起。 银星帝使吃惊地瞪大双眼,他猛然回头,看到绯尘的脑袋竟直直地杵在了他的面前! 绯尘皮肤干裂出一道道血红黑纹,她双眼之中充满了血色,邪笑的唇上,锋利的獠牙从其中穿刺而出。 “滚!”数根尖刺状的银色荆刺猛然贯穿了绯尘那颗怪异的脑袋,那颗脑袋碎成片片银屑裂散而去。 黑红色的液体状物质像是旋风一般逐渐从银星帝使两丈远左右的地面旋聚而起,它似乎正在模仿着银星帝使的形状—— “恶心又丑陋的东西,去死吧!”银星帝使挥手之间,无数的银锥“砰”地贯穿了黑红色液体。 迅猛的银蚀急速吞噬着黑红色的液体,“哼、”银星帝使得意一笑。 正当银星帝使以为一切就要结束之时,“咵拉拉——”黑红色液体如无尽污秽般喷涌而出,它们反而包裹起来吞噬了银星帝使的攻击—— “砰砰——”骤然几声巨响,黑红色液体绽出无数破洞,破洞之中将银星帝使的射出的银锥尽数反弹。 一道银色的球形屏障在银星帝使面前迅速展开,将所有攻击全部弹了开来。 黑红色液体迅速攀附在银星帝使的屏障之上,顿感不妙的银星帝使将银气聚集在周身,瞬间加速冲出了黑红色液体的包围, 冲上半空中的银星帝使简直是冷汗直冒,因为他的能力是将魂力凝聚成银状的物质,经过银星帝使积年累月练习之后,他终于能够在短时间内将魂力凝聚成无数如头发丝般的细小银刺,但是仅仅是银刺还不足以杀伤敌人,银星帝使通过不断地潜心钻研后,他终于掌握了将魂力蕴藏于银刺中的奥妙,这样在银刺刺入敌方体内之后,银刺中逸散的魂力则会将敌方的身体异变为银质,这也是银星帝使能够在瞬间消灭大规模魔兽的原因。 但是,此时此刻这个液体状的物质却让银星帝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根据银星帝使的打击手感来看,这个魔物并没有化解银星帝使的攻击,而是它的增殖速度远远高于银蚀的速度,以至于银星帝使注入魔物之中的银气丝毫不能对它产生影响。 银星帝使望着下方蹙眉思考着,其实他对于这种魔物有过耳闻,传闻在遥远的西域,靠近绮境幻森的塔塔里族曾饱受这种无形魔兽的摧残,据说这种无形魔兽是破坏神所创造的使徒,它们在诞生之初没有任何的自我意识,通过不断地吞噬与破坏来获取信息,从而构筑自身,如果不能在一开始消灭它,与它陷入僵持战的话,它就会不断学习,愈战愈强,因为这类魔兽的魂力是无穷尽的,所以面对魂力有限的人类来说,根本不会是它的对手。 突然之间,数条黑红色的触手从地面上突刺而上半空之中,银星帝使借助魂力化银,他通过操控银器来控制自身在空中的飞行,从而不断躲避着黑红色触手的突袭。 “真是棘手呐......”银星帝使加快了冲刺的速度,瞬间便与魔物拉远了距离,虽然银星帝使很不愿意相信这个传说,但是从刚刚那几下的交手来看,他确实对战胜这个不清不楚的对手有着极难的把握。 银星帝使是一个不愿意参与恶斗的人,相比之下,他更愿意独善其身,静观其变大环境的变化,所以在经过一番思考之后,银星帝使打算直接逃离战场。 说干就干,银星帝使将自身包裹在一层水滴型的银膜之中,然后尽全力向远处“嗖”地飞离了。 银星帝使的速度太快,没有变化形态的魔物根本就追不上,由于距离太远,无法感知到银星帝使魂力之后,魔物便将触手伸及了战场之上的所有生灵—— 如同混杂着污秽的鲜血状黏液逐渐蔓延在信平军与帝军之间,所有沾染上的士兵将士全部被黏液所包裹,发现不对劲的人们想要逃走,然而又被无数的触手所击中,在吞噬了越来越多人之后,这团黏液状的魔物开始逐渐有了智慧,黑红色秽液逐渐汇聚成型,一个女性的曼妙身体矗立在毫无生机的地面之上,污秽之液渐渐褪去,露出的竟是绯尘的样貌。 魔兽睁开双眼,她(它)不可置信看着自己的身体。 “呐——这是多么的不可思议呐——”魔兽喑哑且粗糙的声音如同尖锐的金属般摩擦般回荡在了无生机的四周。 “哼哼呵呵呵......真没想到,百年前我被人类所灭,然而如今,却也是人类向我献祭灵魂与肉体助我复活。” 魔兽仰望天空瞪大眼睛兴奋道:“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塔塔里族的英雄王呐,你所守护的臣民现在还好吗?我可是很想念呐。” 魔兽露出一抹邪笑,瞪大眼睛癫狂道:“很想去把你们统统都杀灭啊!” 第九十九章 温柔的陷阱 大堂之中,青铜烛盏上的点点焰火随着舞女舞动的曼妙身姿而摇动着,伴随着极富动感的箫鼓声乐,舞女们旋动着如同出水芙蓉般的粉红水袖来到上席之间,她们将旋身将舞袖一齐抛出,翩跹的红绸缓缓落聚在上席之位的狂鏖帝使身边。 荡着淫笑的狂鏖帝使从座位旁一把拽住他所中意的一个舞女,然后一把将她扯过来搂入怀中,在狂鏖帝使粗壮的臂膀中,女人就像性感小野猫一样撒着娇,狂鏖帝使将头埋入舞女脖颈之间,伴随着野兽般的火热喘息,他的双手在舞女身上游走着,舞女则娇羞捂面,发出一阵阵银铃般的咯咯笑声回荡在大堂中央。 狂鏖帝使猛然转身,一把将舞女按在宽大的青铜鼎座上,他雄壮的身躯压在女人身上,他将舞女的粉嫩纱衣撕开,刹那间,道道粉红色帘幕从大堂之上缓缓坠下,伴随着舞女们的嬉笑,留给台下众将士的,是帘幕之间不断重叠晃动的身影。 潜伏在青红格平棋天花板之上的黑蛟将军透过细缝注视下面发生的一切,看着台上的狂鏖帝使,那令他愤恨、悲伤、恐惧的回忆再次涌了上来,现在之所以能够如此顺利地按照计划进行,他反而要感谢狂鏖帝使,正是因为他做过的那些恶癖好,让黑蛟对他的性格简直了如指掌。 狂鏖帝使有着无穷无尽的力气,凭借着强大的气力与刀枪不入般坚实的身体,狂鏖帝使的杀招便是冲击波,瞬间爆发的怪力可以直接打出冲击波,从而隔空击碎敌人的身体,在大范围的攻击中,狂鏖帝使也绝对不输于任何一个帝使,他雄野的怒嚎可以震碎数百米之内的生物的筋骨,让对手七窍流血而死。 不过,狂鏖帝使虽然很强,但是黑蛟太了解他了。 狂鏖帝使凭借着自己无与伦比的力量,为了一展自己的威武雄风,他在自己的帝区内建立了一个角斗场,在角斗场内,优胜者最终会与狂鏖帝使对战,狂鏖帝使每天沉醉于暴力与酒色之中,如果他没有在帝宫内和美女寻欢作乐,那么他就一定在角斗场中享受着人们厮杀所带来的快感。 角斗场内的角斗尤为残酷,人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而为了挑选出能够与狂鏖帝使对抗的优胜者,角斗场内一般要进行三轮角斗,第一轮角斗中,通常安排四百人角斗,淘汰掉一半的人数后,剩下的两百余人继续角斗,直至最后一轮角斗中剩下一百人左右。 为什么要剩下一百人呢?是因为狂鏖帝使有时候无法满足一对一带来的快感,他更喜欢会挣扎的猎物,因此在最后一轮与狂鏖帝使的决斗中,许多时候是一百人一齐蜂拥而上,虽说是一百人对战一人,但是狂鏖帝使就像一台碾肉泥车般在人群中肆无忌惮地乱创(撞),甚至有些时候,狂鏖帝使不高兴,他一声怒嚎,当即把所有人瞬间杀死,然而兴致还没有得到满足的狂鏖帝使又马上要求角斗场安排下一场对战,于是到后来,帝军不得不从民间四处搜绑青壮男子以供狂鏖帝使玩乐,仅仅是一年下来,在角斗场内所丧生的人数便便高达数十万人。 以至于到后来,狂鏖帝使所统领的帝区竟出现了连延几个城镇之中无男人的怪象,街市之中,人们都互相传谣:“可怜天下父母心,但求生女不生男。” 而黑蛟,也是被帝军押进角斗场的一员,在角斗场内那暗无天日生活,他到现在都不会忘记—— 那时的黑蛟还没有“黑蛟”这个称号,他的名字叫做土娃,而这个名字的由来是因为在他小的时候,她的母亲没有东西可以吃,便只有吃土,然而即使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幼小的黑蛟也依然存活下来了,路过的商人看到这个生命力顽强的孩童,便将他收留了下来,并将他唤作“土娃”。 由于幼时营养不良,黑蛟一直就是体弱多病、身材瘦小,直到有一天,帝军来到商人家中搜罗男丁,商人足足给了帝军一担的金银珠宝,才让他们勉强放过了商人一家人,而作为奴仆的“土娃”,则被帝军抓走充当完成任务的人头数了。 直到现在,黑蛟都依然记得,那时候他被帝军捆走,他哭着、喊着哀求着富商救他一命,但留给他的,是富商一家人望着帝军离去的恐惧眼神,即使知道自己无法被救,黑蛟也一直哭喊着,最后,押解的帝军都不耐烦了,他们将黑蛟扔在囚车里一棍一棍地暴打,打的他鼻青脸肿,浑身是血。 自从被带到角斗场之后,土娃也一直哭泣,因为他害怕这里的一切,他害怕这些围绕着他凶神恶煞的人,他知道,在这里,他只有被任人宰割的份。 “呐——”一个手掌抚住土娃的额头。 一把鼻涕一把泪、脸肿的像包子一样的土娃抬起头看向面前他站着的这个一脸开朗笑容的少年,他擤了擤鼻涕,哀促的呼吸竟然也平缓了许多。 一袭短衬黑衣、身材精悍的少年单手撑着腰笑道:“我看你一直哭,有那么伤心嘛?人都要死,你倒是在意些什么啊?” “哇啊啊——”土娃又大哭起来。 “哈哈哈——”那黑衣少年指着土娃捧腹大笑起来。 黑衣少年坏笑道:“嘿嘿嘿,做我的跟班吧!我保证,只要我有一口吃的,就绝不亏待你!” 土娃肿起的眼包中,他的眼睛闪烁出阵阵盈光。 然而事实却是,每次土娃分到的干粮总是被黑衣少年率先抢去,他美言其曰:“我吃饱了才有力气帮你打坏人啊?!” 不过还好土娃从小就很抗饿,所以每次他只不需要吃很多就足够了。 虽然角斗场要求的是一对一角斗,但实际操作的时候,督赛官为了提升效率,往往采取的是四到六人的多人混战,而在经历了数场战斗之后,羸弱的土娃竟然奇迹般的在残酷的战斗中存活了下来。 “疼吗?”土娃撕下袖口的布条,扎在黑衣少年的臂膀上,臂膀上渗出的鲜血很快将布条染红,而这条深长的伤口则是上一场角斗中,他为土娃所挡下的致命一击,如果不是黑衣少年冒着生命危险突袭到敌方腋下附近将其手臂斩断,土娃早就身首分离了。 “你怎么......又哭啦?你真是个爱哭鬼呀!”黑衣少年哈哈取笑道。 土娃哽咽道:“我讨厌杀戮!我讨厌战斗!为什么我们要经历这一切!”大豆般的泪水从土娃眼角不断滚落。 “呃......我也不知道啊.....”黑衣少年挠着头迷惑道。 “不过,如果你讨厌这一切的话,就老老实实地跟在我身后吧!我就是你大哥!” “嘿嘿嘿。” 黑衣少年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他露出一排白白的牙齿,他依旧是如此开朗且自信。 “大....哥!”土娃一把抱住黑衣少年呜咽起来。 “哎呀!你干嘛啊?我给你讲,我只会抱女人哦,我要娶那种又白又美的老婆,嘿嘿嘿。”黑衣少年哈哈大笑着,他用手抚着土娃的头顶。 土娃抬起头,他满眼泪花盯着黑衣少年,那一刻,他的眼中闪烁着憧憬的光芒,他以为,未来会和黑衣少年的笑容一样明朗。 然而,那一天,那轰隆隆的爆炸炸碎了土娃憧憬的梦。 在昏暗无边的战场之上,四处皆是残肢断臂,剧烈的爆炸声震耳欲聋—— 由于信平军的进攻,狂鏖帝使便将原本用于角斗场中的人派上了与信平军作战的前线,而这些人的主要作用不是为了真正对抗信平军,是狂鏖帝使用来获取敌方情报与战力的炮灰。 无数的魔兽翼龙在空中盘旋着,而在地面上的人,在翼龙眼中就像是蚂蚁一般移动缓慢。 此时的土娃正跟着“大哥”在战场上穿行着,他们的目标是趁乱逃离这个混乱的单方面屠杀场。 忽然一只翼龙从二人头顶上呼啸而过—— “闪开!”黑衣少年一把推开一旁的土娃,随着砰的一声巨响,烟尘四处散起,炸弹爆裂的碎片像刀刃一般向四处飞旋而去,瞬间将站立在周围的人削成了碎块。 被推翻在地的土娃心中一震,他立即慌张地跑进烟尘之中,四处找寻着记忆中黑衣少年的身形,但始终无法找到。 忽然间,土娃看见弹片上插挂着的黑色衣物碎布,他顺着踪迹找过去,就在这时,他浑身像是僵住了一般,土娃难以置信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土娃突然间“哇”地一声恸哭跪地,他噙着泪水,用颤抖的的手擦去那尘土覆盖的面庞,他在心中不停地祈求着,祈求着自己的大哥一定平安无事,但不知为何,他的胸膛却越来越难以抑制地剧烈啜抖着,涕泪也止不住地灌入鼻腔之中。 土娃停住了手,他不忍再揭开大哥的面容,他含泪哽咽道:“大哥.....我来了,你说过,你还要娶媳妇的,我们走啊.....” 他想要将自己的大哥抬起,却发现他身体里就像没有骨骼一样柔软,一抬起便四处偏倒,因为他的骨骼早已被爆炸的冲击波所震碎。 漫天的硝烟弥漫在昏暗的天空中,黑蛟怀抱着大哥满是尘土的身体仰天恸哭—— “呐——为什么这世界唯有战争永无停止,为什么人们要相互剥夺啊!我讨厌这一切,老天爷我恨你啊!——”黑蛟含着涕泪仰天痛斥道。 后来黑蛟被信平军所俘虏,为了保命,黑蛟便投靠了信平军,虽然他憎恶战争,但却又不得不参与战争。后来在一次魂具试炼中,与其他人相比,他很快上手了魂具,不久便成为了能够使用魂具的四将军之一,虽然黑蛟的综合实力仅次于赤焰,但由于他自身的经历与性格,黑蛟作战风格极其谨慎,因为他始终认为,战斗并不一定要在血腥中见分晓。 此时此刻,黑蛟暗中窥探着这个不知葬送了多少人命的狂鏖帝使,他一个手势令下,狂鏖帝使所处的天花板缝隙之中缓缓落下飘逸状的粉尘,而这些粉尘,正是绮境幻森迷幻紫金花的花粉,吸入迷幻紫金花花粉的人先是会陷入恍惚的快感之中,随着吸入量的增多,最后会四肢麻痹,而迷幻紫金花正是通过这种麻痹型神经毒素进行捕猎的。 这一切,早在数十天之前黑蛟便已经布置好了,他太了解狂鏖帝使了,狂鏖帝使是一个极度沉溺于感官享受的人,早在知道狂鏖帝使会路经于此的时候,黑蛟便派人在路上火速修建了一间青楼,因为他知道,狂鏖帝使绝对会在此驻足。 而果然不出所料,狂鏖帝使竟不管不顾地这里玩乐了三天,这三天中,黑蛟已早已洞悉了狂鏖帝使在周边的行军部署,并且与此同时,制定了于今晚的突袭计划,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随着无数的迷幻紫金花花粉从天空中缓缓飘落,舞女们纷纷戴上粉红色的朦胧面纱,她们旋转在狂鏖帝使周遭像魅惑小野猫一样嘻嘻哈哈地东躲西藏,狂鏖帝使淫笑着向舞女们扑去,然而狂鏖帝使却屡屡扑了个空,因为此时他还没有意识到,他的感官已经陷入了极度兴奋的迷幻之中。 伴随着舞女们银铃般的欢笑声,痴色的狂鏖帝使不断伸手去抓她们,可无论如何,在不断晃动且恍惚的四周之中,他的指尖却总是与舞女们的袖口擦过。 舞女们抛动着淡红色的长袖,水袖从空中缓缓落下,舞女们旋动着曼妙的身姿,长袖一根根地旋聚在狂鏖帝使的脖颈上,数个舞女围成一圈,她们慢慢地、缓缓地不断发力,流着痴口水的狂鏖帝使两眼翻白瘫坐在地上。 “啊——啊——轻、轻点——”狂鏖帝使爽感地淫叫着。 这些舞女,是黑蛟秘密培养的杀手,他们一个个无比憎恨着帝使,此时此时,她们的眼中开始流露出冰寒的杀意。 由缓到急,由轻到重,她们小心翼翼地践行着黑蛟教授她们的手法,一方面是为了试探迷幻紫金花花粉是否有效,另一方面是为了不让狂鏖帝使感受到生命威胁,避免他突然爆发魂力,而这一切,为的就是让狂鏖帝使在不知不觉中突然死去。 突然间,狂鏖帝使浑身一哆嗦,他开始猛然抽动起四肢,就像溺水的人一样不住挣扎着。 刹那之间,所有舞女心领神会,她们猛然发力,狂鏖帝使扯住脖间的长袖窒息般地咳嗽起来,然而中了迷幻紫金花花粉的狂鏖帝使,他的手就像是婴儿般无力。 此时此刻,在帘幕之下的众军士还在欢颜笑语举杯交错,他们丝毫没有发现高台之上正上演着惊心动魄的战斗。 而黑蛟之所以敢使用这个计策,是因为他从公孙弦那里得知,帝都中的鹤瑢帝使已经被埋藏在帝都中的线人所解决,所以现在来第四区征战的帝使已然不是百毒不侵的不死之身了。 在天花板平棋上的黑蛟得意一笑,因为紫金花幻粉起作用了,黑蛟知道,此时此刻,就是最佳时刻! 一道黑影从天花板上迅疾闪下,澎湃的气刃轰然间将帘幕破成碎片,就连周边的舞女,身体也瞬间被劈成两半。 然而当舞女们倒下那一刻,她们却笑了,刚刚的那一击,黑蛟没有任何保留地使用了全力,以至于过于凌厉的剑气甚至将舞女们也误杀了。 狂鏖帝使的头颅扑通扑通地滚下高台之上,黑蛟嘴角勾起了一抹惊喜且狂野笑容,他举起滴血的黑刃,然后面露癫喜之色盯着在场帝军的所有将领们,因为此时此刻,没有帝使的帝军将领们,在黑蛟眼中就像是待宰的菜鸡。 楼外烟炮声四起,埋伏已久的魔兽猛然出袭,由魔兽打头阵,信平军冲杀进入帝军阵营,四周已然是四面楚歌。 大堂之中的所有将士全部都惊慌起身意欲逃跑。 “都不许动!”黑蛟的呵斥回荡在整个大堂之中 “啪—啪”大堂的木门轰然关闭。 大堂内的众人惊慌失措地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怯怯私语着。 黑蛟踏上高台前高声呵道:“帝军的将士们!我乃信平军第四军黑蛟将军,帝使已死,并且四周已处于我的埋伏之中,你们现在已毫无胜算,我不是喜爱杀戮之人,投降吧,我可以饶你们不死!” 其中一个将军在人群之下挺身而出骂道:“卑鄙的贼人,你不过是偷袭成功罢了,你以为之后你还能得逞么?等着瞧吧!你们绝不可能是血色残阳军团的对手!” 黑蛟不屑一笑,辗转腾挪之间,黑蛟已然跃于那人面前,那人还没来得及拔剑,他的头颅便已被黑蛟砍了下来。 站立在桌上的黑蛟转过头侧视众人尬笑道:“呵呵、我希望你们搞清楚,你们现在的命,可是在我手里啊?” 黑蛟目光骤然一凶道:“所以,还有谁不服么?” 全场骤然雅雀无声。 自此,黑蛟成功击溃狂鏖帝使所率军队。 第一百章 收尾之战 凛风大统帅对于信平军高层来说是一个非常捉摸不透的人物,他在信平军内几乎从不与其他人交流,所以信平军内的四将军以及信平军的“中枢大脑”公孙弦都对凛风知之甚少,但之所以众人仍将凛风奉为大统帅,是因为凛风为四将军提供了魂具,以及可以与帝军一战的魔兽,如果没有这两样东西,信平军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 根据奥辉帝国内部线人的情报,这次攻入第四区的行军部队中,奥德与艾莉在一起,考虑到奥德与艾莉在帝使之中实力不俗,公孙弦便安排了凛风与影越二人对奥德与艾莉进行伏击。 但令影越没有想到的是,这次的伏击,凛风完全不与影越商讨作战,并且更令影越吃惊的是,凛风竟然要正面迎击艾莉与奥德两个帝使,而凛风身后跟随的,是一大片魔兽群。 这些魔兽根本不听影越的命令,不过影越也不在意,她命令信平军在魔兽四周潜伏好,届时根据战况看她的命令适时出击。 自从与凛风同行之后,影越愈发觉得,这个时时刻刻都戴着黑色斗笠披风的这个男人有着一种不祥的气息,这种不祥的感觉,影越很熟悉,那是在蓝辉国的时候,面对蓝辉国圣女时的那种诡异感。 在迎击帝军的行途中,影越便以凛风为中心,埋伏在其两百米左右的身后。 “奥德老师,快看!”身着一袭绿色战甲的艾莉帝使指向远方天空中黑压压一片飞来的魔兽惊讶道。 奥德帝使立即拉住马缰,伴随着他扬起的棕皮披风,他举臂高喊道:“听我命令!全军立即进入战斗状态!” 艾莉帝使妖绿色的瞳眸中闪过一道锐利的绿光,她将泛动着绿色光辉的帝戒举于面前,嘴角扬起一抹桀傲的笑容不屑道:“这么着急投胎的话,那也不妨送你们一程。” 随即艾莉帝使立即将手臂推举向天空,只见一道绿波在天空中散开,无数幻化的飞龙与翔兽在天空中出现。 “去吧!”艾莉一声令下,天空中的魔兽与幻兽便开始厮杀起来,一时间竟难以分出孰优孰劣。 同时,无数的魔兽从艾莉与奥德前方的林中窜出,向帝军直面扑来。 “全部,归于尘土吧!——” 只见奥德帝使双掌猛然合闭,帝戒闪烁的棕色光辉照亮了奥德帝使下半张脸—— 破裂的地缝“砰—隆隆”的以奥德帝使为中心向前方四周裂开,溅裂出的尘灰如同喷泉般涌出,碎裂并翻起的土板就好似奥德帝使的双掌般骤然合闭,将帝军面前的所有魔兽全都拍成了肉酱。 突然之间!“砰——”的一声,奥德帝使与艾莉帝使面前合聚的土块与尘烟猛然被破开,猝不及防的急劲风刃骤然向艾莉与奥德袭来,千钧一发之际,奥德瞬间使出全力,厚重的流沙如同巨浪般被奥德掀起,但出人意料的是,吞天般的沙尘巨浪再次被轰然破开,在降落的沙雨之中,一个带着黑色斗笠的男人出现半空中,而那正是凛风。 “怎么可能.....那可是我拼尽全力的一击......”奥德帝使不可置信地望着天空之中的那个男人,他深深感到这个男人的实力远在自己与艾莉之上。 “去死吧!”艾莉挥动闪烁着绿光的帝戒,突然幻化出来的巨大眼镜蛇一口在男人身后一口将他吞在血盆大口之中。 “砰——”的一声巨响,眼镜蛇的头骤然爆碎。 此时此刻,数道沙刃在凛风周遭汇聚,奥德帝使调整了攻略,既然大规模攻击无法突破黑衣男人的防御,奥德帝使便将魂力凝聚压缩,这样便能在短时间爆发出巨大的冲击力与破坏力。 就在凛风破开艾莉攻击的刹那,数道沙刃急速袭来,凛风立即在周遭展开旋风屏障—— 伴随着撕破风声的尖鸣,奥德帝使的拼尽全力使出的沙刃刹那间将凛风的身体砍成了数段。 奥德帝使还没来的及得意,他就发现凛风碎裂在空中的身体没有流一滴血,并且无数黑色的碎片凭空产生,不断修复着他的身体。 此时正躲在暗处观战的影越看到这一幕,她心中的不详感愈加强烈了,她隐隐之中感受得到,之前的凛风似乎一直在压抑着自己的力量,即使如此,两个帝使也战斗的相当吃力,就连刚刚奥德帝使那一击,凛风也是应对的如此心不在焉,现在凛风被击溃,那种萦绕在影越心中不安的感觉,就像是帝使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一样。 “魔教徒!”影越下意识脱口而出。 影越立即释放撤离的烟火信号弹,她不知道之前到底是什么压制了凛风的本性,但是现在她非常确信,那种恢复身体的方式,简直就和魔教徒的方式一模一样,如果现在不逃离的话,两军都会被凛风所杀戮殆尽。 然而对于奥德与艾莉来说,他们从来没有遇到过魔教徒。 “无法被杀死么?那就趁现在,将你封印!”奥德立即催动术式,一圈又一圈的球形沙障将凛风围住。球形的沙障上开始显现出交叉对称的一圈圈术式条纹。 突然之间,乌云密布,数道狂烈的龙卷风突然在帝军之中形成,帝军乱成一片。 “奥德老师,是没有封印住么?”艾莉捂着面庞喊着,狂烈的大风让她睁不开眼睛。 奥德瞪大眼睛惊惧地看着面前的“怪物”,因为根据他封印的手感来看,并不是没有封印住,而是奥德的封印对于眼前的这个“怪物”来说,实在是太弱了!他的封印就像是用漏网捞沙一样,根本无法阻止这个“怪物”魂力的泄露! 奥德对艾莉大喊道:“艾莉,你快逃!他现在就像一只正在觉醒的怪物,随时能够挣脱我的封印,我能够撑一会儿就是一会儿,只要你能逃走,那我们也值了!” 艾莉惊惶地摇着头道:“怎么可能?难道说,我们败北了吗?!” 飓风已经完全形成,此时此刻,没来得及逃跑的帝军全部被飓风所形成的风刃切碎并卷走,飓风拔除一切的呼啸声已经完全掩盖了人们的哀嚎。 看着周遭如此巨大的灾难逐渐形成,艾莉知道,再过一会儿,就算是她,也绝不可能完整地逃出去,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必须要活着出去将这里发生的怪事禀报给朝廷。 艾莉给了奥德一个诀别的眼神,她随即幻化出一头豹子,然后便跃上豹子转身迅速离开了现场。 奥德所结成的沙障中的沙子就像是逐渐被蒸发一样,沙子不断向上飞逝着,无论奥德怎样拼尽力量,也无法阻止封印的崩坏。 随着飞沙的流逝,凛风的真面目也逐渐露了出来,他是一个浑身长着灰棕色皮毛的狼人。 凛风猛然睁开双眼,奥德所缔造的封印术被强大的魂力所冲破,四周风刃骤起,奥德只得凝聚沙土屏障保护自身。 但不知为何,奥德指间的帝戒光芒逐渐微弱,以至于他的魂力越来越小,终于,当奥德的魂力小到无法抵挡飓风的风刃之后,他的屏障轰然破碎,他被四起的风刃瞬间削成了肉块。 奥德指中的帝戒随着风来到凛风面前,帝戒的模样砰然破碎,只露出了一颗折射着空间形态的晶状体——魔晶。 帝戒本身就是由魔晶所制成,魔晶相当敏锐,它能够最直接地感应魂力本身,因此,对于魔晶的控制并不是在空间意义上的“拥有”,而是在魂力比拼之中魂力的优胜者,魔晶则会自动依附于魂力更强的一方。 不过这种夺取魔晶的方式其实也仅限于像凛风这类的魔教徒,因为他们的魂力实在太过于巨量,以至于外泄的魂力能够直接干涉到魔晶。 凛风在旋转无数飓风中抚着额头思索道:“直到现在,我才终于觉醒了么?” “是神战队的人干的么?”凛风逐渐抬起那满是杀意的眼神喃喃道。 “为何....为何拥有无穷无尽虚空之力的我会被神战队的人所击败?他们....不过凡人而已.....”凛风望向远方不解道。 “我还是无法达到曌姬大人的期望,成为真正的破坏神吗?” 凛风仰天伸出双臂道叹道:“为了曌姬大人的愿景,为这世界带来真正的救赎与宁静,世界啊,归于虚无吧!” 夹杂着硝烟的风吹动着女人额间整齐的黑发,她扬起在战斗中解开的长发,身着一袭束身雪白战袍的她踏在尸体堆积的小丘上,她提着蜻蠓大将军滴血的脑袋,然后向四周眺望而去,狼烟四处升起,战况已几近平息,这一场战役,是帝军取得了胜利。 而这个女人,正是吹雪帝使。 “帝使大人,这是帝都金乌传来的消息,还请您过目!”一个士兵跑到吹雪帝使面前,双手呈上信笺。 吹雪帝使甩开蜻蠓的脑袋,只见她伸出指尖,那指尖碎裂成片片冰白色雪花,雪片粘附在信笺上,然后带动信笺凭空升起到吹雪帝使面前。 信笺在吹雪帝使面前缓缓展开,原本眼中满是沉稳与冷静的她,却突然双眼一颤,目露惊惶。 信笺在吹雪帝使面前猛然被破成碎片,吹雪帝使抚额皱眉沉思良久。 “帝使大人.....我们下一步该怎么做呢?”在尸丘之下的一个将领对吹雪帝使问道。 吹雪帝使抬头望向帝都方向喃喃叹道:“我们能怎么做?....” 根据信笺上的消息,吹雪帝使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煊燚女帝竟然被杀了,包括无心在内的四帝使竟也失去了踪迹。 虽然很不愿意相信,但吹雪帝使不会认错,信笺上的印章绝对是帝国枢密院的印章。 并且更重要的是,吹雪帝使早在前几天便收到了凌辉帝使与狂鏖帝使遇难的消息,在此期间,她也派出侦察兵联系艾莉、奥德、银星三位帝使,但至今下落不明,现在想要与他们联合起来攻回帝都也是不可能的了。 在吹雪帝使得知了凌辉与狂鏖两个帝使遇难的消息后,她便临时改变了行军路线,在此期间,她一直刻意带着军队乱逛,以至于军中都没有人知道吹雪帝使到底在想什么。 但是吹雪帝使知道,她在等,等帝都的来信,她要综合大势之后再判断这场战斗是否还要再继续下去。 吹雪帝使也不得不暗自庆幸自己的选择,正是因为没有按照既定路线前进,她才成功躲掉了信平军的埋伏,对于吹雪帝使的能力来说,她的弱点是难以应对突如其来的大规模爆炸,然而在她捉摸不定的行军路径中,信平军根本无从下手安置埋伏,所以在刚刚那一战中,吹雪帝使才能成功斩下蜻蠓大将军的头颅。 但现在的抉择对于吹雪帝使来说依然非常困难,她很清楚,之前是因为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才让自己躲过了一劫,现在,她必须更加冷静地分析现在的局势。 对于信平军能够精准把握帝军行军路线以及相关情报这个现象,虽然吹雪帝使不知道是谁在帝国内部传达消息,但是就现在来说,知道与不知道这也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要透过现象看到问题的本质。 吹雪帝使明白,这一切归根到底都是因为帝国积攒了太多的民愤与怨气,所以帝国无论采取怎样的行动,都有数千双眼睛盯着,很难保证她面前就没有潜伏着的敌人。 吹雪帝使不禁感到帝国已然千疮百孔,似倾倒之厦摇摇欲坠。 她环望着身边残存的部队,她明白,现在最好的选择便是脱离帝国,带上人马奔赴远方占地为王,只有这样,她才能在群起的纷争中独善其身。 吹雪帝使立即对面前的几个将领命道:“你们几个,马上给我组织残部,有病伤残的,统统不管!因为我们现在,要去很远的地方!” 第一百零一章 去向更远的彼方 淡淡金黄色的薄烟环绕着透亮的白雾,缭绕的白雾在朱丹色的榭宇楼台之间缓缓漂浮着,荀光缘踱步在廊宇之中,她望向那层峦起伏的翼状楼台,抚着漆亮的红色雕栏,她不禁感叹,上一次来到这奥辉帝国的皇宫中,这里的一切看起来是如此的坚不可摧,如此的令人敬畏,那时的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就是这摸着如此真实,如此坚硬的帝国,倾倒仅仅就只在一瞬之间。 这流转了数代的帝宫,究竟见证多少人的悲欢离合、喜怒哀乐,究竟聆听了多少人含泪的祈求呢? 荀光缘不得而知,但是她知道,此次进宫,正是为了面见——赤焰大帝。 现在国域内原奥辉帝国帝军基本已被扫荡完毕,各将军也在紧锣密鼓地收复失地并开展重建计划,但是,荀光缘却看到了在奥辉帝国倾倒之后的更大危机,并且更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的初心究竟是什么,所以荀光缘毅然放弃了作为第六军寻光大将军所带来的名望与财富,她来面见赤焰大帝,正是为了此事。 “荀将军,请跟我来。”一个身着鳞甲的魁梧男人来到荀光缘面前作礼道,他身后跟着一队腰间插剑的士兵。 “奥辉帝国已亡,现在百事待兴,招待不周,还请荀将军多谅解。”领队的将领对荀光缘致歉道。 “呵呵,这没什么,相反要是礼数太多,我还觉得我高攀不起了呢!”荀光缘笑道。 “哈哈哈,荀将军,您可真会开玩笑,要是换在以前,您现在的身份可就相当于帝使,我以后还要多多仰仗您呐!”领路的男人阔达地笑了起来。 荀光缘只是笑着摆了摆手。 一阵寒暄之后,荀光缘便被带到了大殿,领路的将领对荀光缘说道:“荀将军直接进去便是,赤焰大帝不喜欢过多的礼数,您就当在军中便可。” 刚一踏入大殿,荀光缘发现影越竟然也在,影越正与坐在大殿之上的赤焰交谈。 影越转过头,看到荀光缘时,她扬起了一抹平和且温柔的笑意,黑色的瞳眸中闪动着深沉的温柔。 与影越四目相对那一刹那,即使荀光缘已然经历了那么多,但那种最原初的温暖依旧让她不禁热泪盈眶。 影越欣慰道:“光缘,你应该更强了吧,我能从你的眼神里看出来,你不再像是过去的那个女孩了。” 荀光缘点了点头。 “哈哈哈哈——”赤焰豪迈的笑声回荡在大殿之中。 坐在鎏金王座上的赤焰望着台下的二人撑膝道:“真是令人怀念的一幕啊,友人相见,一定分外感动吧!” 赤焰眼角不禁湿润,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也会如此动容,而他所说的“怀念”,究竟是什么呢? 荀光缘上前一步对赤焰说道:“陛下,现在国域内大局已定,我也完成了我应该做的事,请容许我辞去寻光大将军一职,因为我想去更远的彼方,去探寻绮境幻森里存在的真相。” 赤焰不解道:“什么真相?” 荀光缘捂着心间,目光坚定地诚挚道:“我要去寻找那不断引发世界动荡、给人们带来绝望的根源,并且....我也有我想去做的事。” 赤焰狂野地哈哈大笑道:“寻光大将军,我赤焰在你眼中就是如此世俗之人么?” 然后赤焰伸出脖颈,目光如火炬般锐利且铿锵道:“你要做的事,我帮你!哪怕举全国之力,也帮你!” “多谢陛下。”荀光缘作礼回复道。 赤焰握紧拳头狠狠向龙椅把手,他从高台上望向门外的远方恨恨道:“这片土地,已饱受魂力的折磨与毒害,先是帝戒,现在又是魂具,之后又会是什么?不断肆意赋予力量的始作俑者究竟是谁?给众生带来无尽纷争与绝望的魔鬼到底想要做什么?!” 赤焰目光缓缓回到大殿之上,他不禁笑着摇了摇头,赤焰叹道:“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似乎越来越能够听到这个世界的声音,总而言之,寻光大将军,我支持你,但当务之急,是影越将军刚刚汇报的一件发生在帝国内的灾难,这件事,没有你去解决,恐怕不行。” “讲便是。”荀光缘说道。 赤焰给影越使了个眼色,影越随即开口道:“凛风将军已经觉醒成为魔教徒,现在的他正在沿路进行着无差别的破坏,阻止凛风将军,是首要之事。” 荀光缘笑道:“影姐姐,我们又可以并肩作战了!” “嗯,我们大家一起。”影越回道。 荀光缘扑哧一笑道:“秋叶和沈煜都在宫外等着我们呐。” 影越转身向赤焰傲然道:“就让我和光缘去讨伐凛风吧,除此之外你不需要再增派任何人手,我估计你们的魂具,包括那所谓的帝戒,都和那些家伙有关,所以去了反而会成为负担。” 赤焰笑道“呵、当然可以!” 会面结束后,荀光缘与影越便出宫前去与沈煜、秋叶汇合,一个身着鳞甲将士匆匆来到大殿向赤焰欢喜报道:“陛下,喜报!夫人生了!您是否前去一看?” “青儿生了?”赤焰一惊,他没想到会是这个时候,那时他知道青儿怀有身孕之时,还是初春的季节,时间转眼间飞逝,现在已然都到了冬季。 “夫人与孩子有无大碍?”赤焰立即问道。 将士欢喜报道:“一切顺利!夫人为将军,哦不,是为陛下您诞下一子!” 赤焰随即喜笑颜开笑道“哈哈,走,快去看看!” 赤焰一踏出宫殿,漫天飞舞的洁白雪花如鹅毛般从广袤的天空中旋落而下,纯白的冰雪一片片消融在赤焰面颊上,赤焰伸出手,仰天问道:“这雪,是才下的吗?” “是祥瑞啊陛下!俗话说,瑞雪兆丰年,陛下龙子一出生便迎来大雪,他一定是上天所赐的礼物!” 仰着头的赤焰侧目不屑笑道:“哼、倒挺会说话,在我面前,不需要说这些恭维话。” “呃.....怎么说呢?可属下说的是真心话啊?”将领挠头尬笑道。 “走吧!”赤焰扭头便向前走去。 赤焰疾步穿过一条又一条走廊,经过一道道朱红色的雕栏,最终他来到一处庭院之中,在庭院门外,把守着的将士们看到赤焰来到,纷纷跪下行礼以表敬意。 “起身吧!”赤焰穿过径直穿过跪着的将士上前推开门,屋内的丫鬟们纷纷颔首避让,赤焰三步并做两步向前掀开一道道帘幕,当卧在床上的青儿最终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却突然止步了。 “你来啦?”青儿虚弱且柔和的声音如平静的水面缓缓荡开一道道波纹般传来。 青儿慢慢侧过面容,她温柔地笑着。 赤焰一步一步来到青儿身边,他紧紧握住青儿的手道:“这些年来,我亏欠你了。” 青儿突然紧张皱眉道:“夫君,千万别这样说,如果没有您的话,在这乱世之中,我也是无法生存下来的。” 青儿双眼泛动着波光,她细细打量着赤焰的每一丝,每一毫欣慰道:“多年前,您曾对我说过你的梦想,那时的我,竟无法理解,现在您已然成为了真正的王,那您....释怀了吗?” 赤焰再度紧握青儿的手,他的喉结鼓动之间,缓缓开口轻声叹道:“啊——” 赤焰深吸一口气,笑着摇了摇头道:“历经千帆后回首相望,才发觉所爱之人仍在身边,乃天下第一幸事!” 赤焰满眼柔光动容道:“青儿,一直以来,我对不起你,我没能给到你所想要的陪伴与关爱,今后的路,陪我一起走下去好吗?我一定要让你幸福。” 颤动的泪花从青儿波光粼粼的眼中夺眶而出,此时的青儿,已然泣不成声。 青儿满眼泪光感动地注视着赤焰,她知道,赤焰改变了,但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青儿不想去知道,她只希望一切能够像现在这样就好。 青儿从被褥里伸出另一只手,她双手紧握住赤焰哽咽道:“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嗯,永远不变。”赤焰不容置疑坚定道。 青儿擤动着涕泪,她带着喜悦道:“看看咱们的儿子吧,他的那双眼睛,很像你的一位故友,相信你一定会认出来的。” “故人?”赤焰疑惑皱眉之际,产婆将安睡着的婴孩抱到了赤焰面前。 赤焰接过孩子,他将孩子轻轻抱于臂膀当中,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此时此刻,他笑的是如此满足。 看到这祥和的一幕,青儿也欣慰地笑了。 赤焰伸出满是茧痕的指尖,他轻轻地触着孩子的脸际,他没有想到,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竟然有一天也能够触拥如此娇嫩的新生命。 穿过白雪的明亮阳光从窗外射入,阳光撒落在青儿床褥边,在明亮阳光的映衬下,婴孩的肌肤就像雪一样纯白。 时间更替四季变换,生命变换生老病死,万事万物起起落落,浮浮沉沉之间—— 赤焰眼中泛动着泪光,他不禁道:“这就是,生命的希望吗?” 婴孩嘴角淡出一抹恬静的笑容,他睁开安睡着的双眼,刹那间—— 那如同初雪殆尽后空灵且透亮的一双绿眸之中,似乎辗转着轮回般的空无与纯净。 那一刻,赤焰沉醉了,他张口想要唤他的名字,可是却哑口无言,只是无言的泪花从眼角划下。 “很像吧?”青儿望着赤焰温柔笑道。 “像....什么?”赤焰抬起眼眸,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失态了,他赶忙抹去眼角的湿润。 青儿先是一惊,片刻之后,她面容柔和起来笑道:“没什么。” 青儿伸手抚着婴孩的脸际,婴孩面容之间浮起一抹满足的笑容。 “夫君,给孩子起个名字吧。”青儿慈爱地注视着孩子,她柔声道。 赤焰看着青儿对孩子泛动着疼爱的目光,他说道:“我想.....先听听夫人你的意见,怀胎十数月,你一定比我更熟悉他吧。” “呵呵....”青儿看着赤焰笑了。 赤焰疑惑地看着青儿,他不明白青儿为何会笑。 青儿开口道:“你看呐,自从他睁开眼睛,视线就没有离开过你,就好像是.....” “是什么?”赤焰紧接着问道。 青儿摇摇头笑叹道:“叫他淳儿吧,那双眼睛,真的,太像了。” 赤焰深吸一口气,他缓缓道:“淳....” 赤焰与青儿相视一笑。 “淳儿呐——”赤焰抚着婴孩脸颊,他注视着那双碧绿的眼眸,刹那之间,他好像感受到了那曾发生过的一切,眨眼之间,却又好似什么都没看到。 “影越你看,下雪了呀。”荀光缘仰着天空对影越惊喜喊道。 行走在宫墙之内的荀光缘系紧脖间绒白色的披风毛领,她从烈焰般火红的貂绒披风中伸出右手手掌接住片片飘落的洁白雪花。 走在前方的影越回头不屑一哼道:“呵呵,我对这东西可不感兴趣。” 话毕,影越便幻作一道黑影一跃而上,如同蜻蜓点水般翻越在笔直的城墙之上。 荀光缘的银丝白绒靴踩着沙沙的白雪,她回首望向那被白雪妆裹,露着点点朱红色的绵延深宫。 荀光缘莞尔一笑,转首向前之际,荀光缘单脚轻点洁白雪面,伴随着飞扬的雪花,她瞬时便闪身到了红墙的上空,随即她在空中旋身翻腾立于红墙之上凸起的垛口上。 荀光缘左手“噗”地一声掀开红玫瑰般的披风,凛冽的寒风呼呼地吹扬着她身后的披风红浪,她右手握着腰间的银月之刃,那纷扬舞动的黑色齐肩长发之间夹杂着点点白雪,在纷飞的劲雪中,荀光缘目光坚毅地望向远方,她向远方伸出左手,然后手指缓缓旋聚握拳道:“等着我,旭,我一定会揭开着世界的真相,找到魂力产生的根源,终止这世间无穷尽的纷争。” “不错哦,你变得很强了嘛。”一旁的影越称赞道。 “嗯,那我们启程吧。”荀光缘扬起一抹自信的笑容对影越坚定道。 “哼、”影越不屑一笑望向前方。 之后荀光缘与影越找到沈煜和秋叶,荀光缘便将此次的讨伐对象以及相关大概告知了众人。 “啊?又要讨伐魔教徒啦?!”骑在马上的沈煜惊讶道。 荀光缘不禁叹了口气,她向一旁翻了个白眼,然后转头对沈煜继续道“对,你没听错,既然身为神战队的一员,那么就要履行自己的职责。” 沈煜迟疑道:“可是我们现在已经没有旭了呀,要不等神谕大人发出谕令在行动?” 影越冷冷道:“来不及了,最多三天,凛风便会攻打到皇城附地,别说沿途死伤的生灵了,在这里发生战斗,那也必定会波及无辜。” 荀光缘对沈煜严肃道:“既然神谕大人委于我们力量,那么我们的意志,我们的心之所向,便是神谕大人的所指的方向,难道面见生灵涂炭,你也会不管不顾吗?!” 沈煜尴尬地挠头道:“这....哎呀,好好,我听你们的就是!” 秋叶望向远方,凛风,这个给她带来熟悉感觉的人,会不会就是他呢?对于这次行动,秋叶心中竟然没有感到丝毫害怕,相反,她更希望能够再一次见到凛风。 第一百零二章 回忆篇之琉彩国 永冻之巅 从山顶呼啸而来的峻冷寒风啪啪打着女孩的衣袂,女孩紧握着胸口的薄衫,她抵御着夹杂着雪粒的劲风,一步一步地行走在白雪茫茫、空旷寂寥的山顶之上。 “还是冷吗?”女孩喃喃自言自语道,虽然身体冷得刺痛,但是她的心却毫无波澜,因为她的心早已如冰石一般寒冷、寂寥。 女孩苦笑着摇了摇头,她本以为这些年在净修院的修行已经能够让自己更加适应这里寒冷刺骨的环境,可没想到,这里的寒气却是相当刺骨锥心。 随着女孩的前进,一个高大的黑色身影在白茫茫一片的风雪之中渐渐模糊出现,女孩只是眨了几下眼睛,那身影便已然清晰出现在了眼前。 “犽悌,不是给你说过了,你不需要进来的吗?”女孩对面前的狼人说道。 犽悌手持一件厚重的褐毛大衣,他来到女孩身后,将褐毛大衣罩在女孩身上道:“守护在净女大人身边,是我的职责。” 虽然大衣已经罩在女孩身上,但是寒冷依然没有丝毫减弱,看来衣物果然无法抵御琉冰幻雪的寒冷。 “谢谢你给我带来的衣服。”女孩抚着大衣上粗糙的褐色绒毛。 女孩转过身,她的头刚刚只能到犽悌的胸膛处,她拍去犽悌身上黑褐色粗糙毛发间夹杂的雪粒道:“你不用那样称呼我,我只是个普通的女子而已,没有什么不一样。” 女孩仰起头,脸上挂着一抹洁美如雪的笑容道:“叫我秋叶吧!” 犽悌毛茸茸的双耳不自觉地抖了抖,他黄褐色的狼眸滴溜溜地转着,随后张开那如狼般的长长双颚犹豫道:“但......修女们交代过,不能和净女您说话,更别说称呼您的名讳了。” 秋叶摇了摇头,她眼中闪烁着光芒道:“只要不被他们知道就行啦!” 犽悌点了点头,他略带羞涩道:“好的,秋叶.....大人。” 秋叶挺起腰笑道:“嗯!” 秋叶牵起犽悌的爪子,伴随着秋叶银铃般的笑声,秋叶牵着犽悌向前欢跃而去。 犽悌看着面前的这个女孩,她和自己服侍的前两代净女都不一样,因为即使她知道自己的命运,也还是如同阳光般开朗。 “呐,犽悌,你说,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呀?”秋叶转过身体,拉着犽悌的手,反着向前走着。 “外面的......世界?”犽悌犹豫着说道,此时此刻,秋叶分明看到,犽悌的眼中盈动着无限的憧憬与感伤。 “嗯?”秋叶歪着脑袋对犽悌问道。 犽悌顿了顿,然后回了神,随后犽悌的狼颚边露出一抹笑容道:“外面的世界,很大,那是一个令人无法参透的地方,可或许正是这样,才更让人着迷。” “真的吗?以后带我去看看好吗?”秋叶笑说道。 犽悌伸出一根尖锐的利爪并置于嘴边道:“秋叶大人,这样的话,可万万不能说给净修院其他的人听哦,您知道吗?” “这我当然知道啦,去外面可是净修院对于净女所规定的禁则呢!”秋叶像是讲大道理一般说给犽悌听。 秋叶又转回身向前走去,她食指置于嘴唇下,慢下脚步来到犽悌身旁思索道:“好像在很久以前,有一个人曾告诉我要去寻找自己的心,可是,自己的心不就在自己的身体里吗?为什么还要去寻找呢?” 犽悌问道:“那人是净修院里的吗?” 秋叶皱着眉头道:“啧、好像是、但又好像不是,只是印象中有人对我说过这样的话,那个人,我真的记不起是谁,一仔细回忆的话,甚至觉得这个人的存在都好不真实啊。” 犽悌接续道:“或许那个人是想告诉你,用你自己的眼睛来看世界,用你自己的心来感受这世界,认真体会你自己的所知、所感,认真去辨别什么是真实的,什么是你真正想要的。” 秋叶不禁驻足,她捂着心间,不知为何,心中似乎涌动着一股莫名的伤感。 “怎么了?”犽悌在一旁对秋叶问道。 秋叶随即笑笑,她又故作开心地向前跃去,她想要忘掉心底那时常涌动着的不知名的情感,因为这种情感是作为净女所必须摒弃的,是在修女教导中所严厉禁止的。 “出永冻之巅啦!”秋叶拉着犽悌从风雪之中窜出,没想到仅仅是一步之遥,外面的已然变成了一副春暖花开、鸟语花香的景色,外面正站着一排身着白色长衣、戴着白色连衣大帽子的女人。 “放开净女!”身着白色大衣的修女长疾步走过来,用力拆散了秋叶和犽悌牵着的手。 一记响亮的鞭声抽凌空响起,长鞭狠狠抽在犽悌身上并将他击倒在地,倒地的犽悌立即驯顺地匍匐卧地。 “哼、野杂种还算识趣。”手握长鞭的女人冷哼道,她双手交叉于胸前,白色的连衣大帽遮住了她的上半张脸,帽檐投下的阴翳留在她阴笑着的嘴角之上。 修女长气势汹汹地上前对犽悌训骂道:“贱种!规矩都忘了么?!如果我按照禁则来,你该知道你会有什么后果吧!” 匍匐在地的犽悌发出像狼犬的呜咽声,在畏惧的同时,也表明着自己对犯下的悔恨。 “这都是我的错,和犽悌没有任何关系,我以后会注意的。”秋叶来到白衣女人面前忏悔道。 修女长转身对秋叶严肃道:“嗯,明白就好,毕竟这是你第一次来永冻之巅注愿,我们回去吧。” 修女长抚住秋叶后背转身离去,随即一众白衣女人紧随其后,秋叶和一群白衣渐行渐远,只留下犽悌在山顶上张望着。 秋叶盘腿端坐在落华台之上,这是历代净女静修的地方,落华台被幽绿的槐树所簇拥,伴随着沙沙的树叶拂动声,朵朵乳白的槐树花随风落下,秋叶望着下落的槐树花,她捧出双手,静等一片有缘的花瓣落入掌中。 在纷飞的洁白槐花之中,秋叶觉得这一切就好像雪花纷飞的永冻之巅,她将掌心中的几朵槐花置于鼻前,槐花的清甜,让她不由得长嗅了一口气。 秋叶望向寂寥的四周,她失落地将花瓣置于竹席边。 “这就是......属于我的人生吗?”秋叶凝视着落满席边的花瓣,自顾自说道。 无数纷飞的思绪渐渐涌上秋叶心间,望着落华台之上光影斑驳的绿叶白花,秋叶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的净修院,净修院在秋叶印象中很大,但却又很小,之所以说净修院大,是因为净修院内有着很多的禁区,往往只有在特殊节日或者有特别情况才会进入那些不能涉足的地方,所以,秋叶在净修院的活动范围非常有限,她过去的一生基本上就在净修院的修道场、露白台、嘉灵院内三点一线度过了小半生。 秋叶很清楚地记得,在净修院内,一直以来只有六名净女在净修院内修行、生活,由于每三年便会有一个净女前往永冻之巅谒见神只,被选定的净女被称为“神明之女”。所以每隔三年,净修院内便会被新送进一名净女,新送进的净女通常只有三岁,所以净修院的六名净女,每名之间的年龄差都是整齐的三岁。 自上一名净女谒见神只之后,接下来轮到的便是秋叶了,秋叶还有三年的时间,据说每隔三年,终年风雪缭绕的永冻之巅会在七月七日拨云见日,常年萦绕在永冻之巅的琉冰幻雪会消散,祭祀台也会在这个时候显露出来,这个时候,琉彩国会派出重兵将永冻山团团围死,唯一能够出入永冻山的,除了皇帝与十元老,便是净修院的人,净修院会在这个时候带着净女前往永冻之巅谒见神只,而净女所需要做的,则是为神只献出自己的灵魂与肉体,以换取神只对琉彩国边境的庇护。 在净修院的这十多年,净女们绝对禁止离开净修院,更是禁止接触除皇帝、以及十元老之外的男性,就连净修院的护卫也是用的兽人,所以,净女们从小到大,都不知道男人究竟长的什么样子,甚至以为男人便是和兽人那般类似。 不过,就连兽人究竟是什么,净女们也不完全知道。 净女们对外界的了解完全依靠修女们在修道场上的教授,从未接受过外界观念的秋叶,一直以来坚信着净修院对外界的描述,她相信男人是不洁的,相信兽人是与野兽无二的野蛮生物,也相信永冻之巅存在着最高洁的神明。 所以,即使知道要在永冻之巅上献出自己的肉体和灵魂,秋叶的内心也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秋叶一直告诉自己,牺牲自己,为琉彩国换来守护边境的琉冰幻雪,是值得的。 琉冰幻雪,秋叶知道,那是一直以来守护在边境的、永不停歇的风雪,凡是外来人进入琉冰幻雪之内,绝对会迷失,因此百年以来,在这乱世之中,琉彩国得到了难得的平静与安宁。 而秋叶也真的一直以为,琉冰幻雪只是普通的冰雪而已。 本来还在想着过去的事情,但思绪就是如此跳脱,犽悌那憨实的面容突然出现在了秋叶脑海中,秋叶不自觉地笑了笑。 第一百零三章 回忆篇之琉彩国 探秘回忆 注愿,是历代净女在谒见神只之前必须要做的事,净修院的人告诉秋叶,在永冻之巅内,有一块由祝灵石刻成的神罗盘,净女需要用自己的鲜血来浇筑神罗盘,神罗盘必须被净女的鲜血连续喂养九十九天,才会指引净女在祭天大会上才能受到神只的接见。 前往永冻之巅注愿的净女必须要携带净修院给予的的祝灵石,净修院的祝灵石会在永冻之巅为净女指引前往神罗盘的方向,如果不带上祝灵石,就算是净女,也会迷失在永冻之巅, 秋叶还记得第一次前去注愿的时候,那是她平生第一次离开净修院前往外面的世界,当她第一次来到永冻之巅的时候,就算站在冰雪线之外,那狂风嚎嚎与怒雪飘飞的场景让她止不住地因为害怕而颤抖。 秋叶抚住自己的心间叹道:“果然,万般想象,也不如亲自一看吗?明明已经准备好牺牲一切了,到头来,还是会害怕的呀。” 回忆继续在秋叶脑海中浮现而出—— “怎么了?不敢进去吗?”修女在旁边对秋叶问道。 秋叶摇着头,声线颤抖着对修女说道:“我的腿.....有点软。” 修女朝一旁挥手示意,一个身体魁梧的兽人便从一旁跃了出来并背对秋叶蹲了下来。 正当秋叶疑惑之际,修女开口道:“它是我们安排的,这些天它负责跟随你进入永冻之巅,目的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腿软的话,就让它背你进去吧,等以后适应就好了。” “嗯......”秋叶点点头答应道。 秋叶将双手搭在兽人肩上,然后将身体靠了上去,兽人随即抬住秋叶双腿站起身,秋叶被兽人的身体顶起,兽人起身之后便向永冻之巅跨步而去。 仅仅是刚进入永冻之巅,秋叶和兽人的身影便消失在了风雪之中。 秋叶还记得第一次进入永冻之巅时那令人窒息的寒冷,仿佛就像是被刀反复割着皮肤,被针刺入骨髓,逼人的寒气让她不得不埋入兽人的毛发之中,兽人温热而又结实的身体让秋叶觉得很心安,可从小到大,周围的人都禁止秋叶与外面的人接触,因为修女们说他们是带有污秽的。 秋叶无法理解修女们为什么要这样说,这让她很是矛盾,她不知道,是该相信自己的感受,还是应该听从修女们的教导。 “你会说话吗?叫什么名字呀?”秋叶在后面对兽人问道。 只见兽人黑褐色毛茸茸的狼耳抖动了两下,兽人慢下脚步道:“净女大人,我是狼人族的犽悌。” 秋叶着实惊了一下,她原本以为兽人是不会说话的,但没想到兽人的声音竟然厚实而又温和,对秋叶来说,不仅不可怕,相反还有点可爱。 “犽悌,你冷吗?”秋叶问道。 “我还好,大人您呢?您穿的好薄啊,下次来多穿点。”犽悌问道。 秋叶又是一惊,她没想到兽人竟然还会关心自己,这和她原本认知的大相径庭,秋叶开口道:“比我想象的冷,不过修女们说过,在琉冰幻雪里,衣物是无法抵御寒冷的,所以她们没有让我加衣服。” “喔,是这样啊,怪不得这里比我所在北极之地还要冷。”犽悌回道。 回忆渐收,树影下斑驳的阳光打在秋叶身上,秋叶的嘴角浮起一抹甜美的笑容,虽然在永冻之巅上很冷,但秋叶觉得,似乎只要有犽悌在身边,就很温暖、很感动,因为犽悌总是时时刻刻在意着、关心着自己,并且是那么的真实。 秋叶捂住心间,她望向落华台外,想要见到犽悌,想要更加了解外面的想法在她心中愈发强烈,她第一次察觉,也是第一次感觉到,她就好像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周围无形的桎梏令她好窒息。 净女如果被选定为神明之女后,那么在祭天开始的前三年,净修院便会将“神明之女”单独安排在落华台,除了前往永冻之巅进行注愿,便没有任何人来接触打扰。 秋叶低着头,她静静地感受着自己的心,她觉得自己的心是如此的狭小,就好像被层层的膜所裹缠着,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自己的心就好像停止了生长,她不想要这样不明不白、不清不楚地度过自己的一生,她想要去探寻什么是自己真正想要的,去探寻那些能够让自己的心感动的瞬间。 秋叶还记得小的时候,净女之中有一个姐姐,他总是带着秋叶和另外两个妹妹探索净修院不为人知的地方,和那位姐姐一起玩耍的时光,便是秋叶童年最快乐的时光了,但是有一次在和那位姐姐探索玉林院的时候,被修女发现了,秋叶便和其余姐妹被分了开来,秋叶一个人在小屋里,不知道被轮换的修女反复问了多少次,最后才终于“重见光明”回到了嘉灵院,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位姐姐自此以后却消失了,连她的长相、以及名字秋叶现在也已经记不清了,甚至连她不在之后,当时自己有没有哭,秋叶也记不清楚了。 秋叶站起身,她来到落华台台边,她鼓起勇气决定离开落华台,她要去净修院的其它地方看下,她想要知道,那位姐姐消失的原因,她想要了解,净修院究竟是在避讳些什么,秋叶宁可去揭开这层可能会令她痛苦的回忆,也不愿这样麻木地忘记。 为了避免被修女们察觉,秋叶决定从落华台边上的槐树下去,秋叶来到一根搭在落华台上的粗壮槐树枝旁,她双手握住与她肩同高的两根树枝,然后颤颤巍巍地站上去,接着她又以同样的方式逐渐下树,之后秋叶把提前藏在怀里的布条掏了出来,那是之前秋叶在落华台太过无聊时,将落华台的帘幕扯下来并裁成布条做的绳索。 秋叶将布条拴在树枝上,然后她拉着布条,一点点地从树上下到了草坪上,来到地面上的秋叶东躲西藏地一路摸到了萤华院,在秋叶还很小的时候,在净女们的摆谈的奇异故事里,萤华院一直是各类奇奇怪怪传闻最多的地方,有的人说里面里面摆满了白色的棺材,有的人又说在萤华院里能看到身着白色衣服的鬼魂等等,虽然关于萤华院有很多不正经的传闻,但是秋叶仍然不太相信净修院里有这些东西。 正在拐角的时候,秋叶听见两个修女正在廊上摆谈,她立即躲在柱子后面,待声音消失之后,她便继续朝萤华院大门走去,在要接近大门的时候,秋叶躲在柱子后面向前观望,没想到,她竟然看到了两个手持长矛的修女正在站在门前,秋叶立即回身把自己藏好,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忽然间,一道“呜——呜——”的声音从落华院方向传来,萤华院两个手持长矛的修女也随即离开了门口,并朝落华院的方向赶去。 秋叶猜测,应该是自己在落华院私自逃跑被发现了,所以要更加抓紧时间了。 趁着两名守卫修女离开的间隙,秋叶便偷摸着来到了萤华院门口,但当秋叶面对萤华院那扇漆红的大门时,秋叶心中不禁生满了畏惧,似乎她的每一根汗毛都在告诉她,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 “大不了就是被骂一顿罢了。”秋叶鼓起勇气对自己说道。 于是秋叶推开大门,伴随着吱呀一声,秋叶便来到了萤华院里面。 萤华院内部很是昏暗,并且除了光亮不足之外,还有一种莫名的阴冷,秋叶来到大堂,她看到宽阔的大堂内紧凑地摆满了白色长方形大匣子,这些大匣子几乎和棺材的尺寸一模一样,秋叶不明白净修院为什么要准备这么多的白色“棺材”,于是秋叶便来到这些“棺材”旁仔细端详着,她顺手一推,却发现“棺材”里空空如也。秋叶接着来到第二楼,第二楼上挂满了白色的华服,秋叶看到过这种样式的衣服,那是在祭天仪式上净女穿的,历代净女在祭天仪式的时候,都是穿的这一套衣服,但秋叶没有想到,萤华院竟然提前备好了这么多,有那么一瞬间,秋叶觉得自己好像也和这些衣服一样,也像是批量生产出来的一种“东西”。 秋叶继续向萤华院第三层走去,在从楼梯间走向萤华院第三层的时候,秋叶明显感觉寒气加重了许多,这样突如其来的寒气让秋叶觉得很是奇怪,这让秋叶联想起了永冻之巅,因为永冻之巅就是这样,永冻之巅内部与外部有着明显的分界线,有着里面是冬天,外面是春天的奇特景观。 当秋叶跨进萤华院第三层的时候,寒冷的感觉明显加剧了,虽然不及永冻之巅寒冷,但是确实很像进入永冻之巅的那种气温骤变的奇特感觉,秋叶惊奇的发现第三层居然有许多的冰墙,然而当秋叶走近的时候,秋叶才发现冰墙里面有着许多的人! 第一百零四章 回忆篇之琉彩国 再忆梦兰 秋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不敢相信净修院里竟然真的有这种东西,没想到过去关于萤华院的传言竟然如此的真实,秋叶走近第一排仔细驻足,她发现冰墙里面都是和她年纪相仿的清一色的少女,随着目光的流转,她在冰墙中央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当那面孔映入秋叶眼帘之后,她的音容笑貌如同泉水般一帧一帧地涌了出来—— “秋叶妹妹——”一声熟悉的呼唤从秋叶耳边回忆而起,秋叶想起来了,阳光之下,她拨开鬓角的垂下的发丝,那如同皎月般洁亮的笑容总是令自己神往的,她是那么美丽,而她的名字是——梦兰。 “快来呀——哈哈——”梦兰一边笑着,一边朝秋叶伸出手; “嘘——”梦兰伸出手指置于秋叶嘴边,秋叶和梦兰一起蹲在灌木丛中,秋叶望着姐姐,似乎只要有姐姐在身边,就很心安; 无数关于梦兰姐姐的回忆片段逐渐在脑海中纷飞...... 不觉间,秋叶脸上已然被热泪所湿润......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小秋叶发现姐姐总是望向围墙之外的天空,小秋叶总是仰起头问:“姐姐,围墙那面是有什么好玩儿的吗?” 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小秋叶发现梦兰姐姐好像再没有了那样纯亮的快乐,取而代之的,在那一抹悲伤之中,有着隐隐的的坚韧。 “秋叶呀,你想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呢?”那天在白露台下,梦兰撑着下巴对秋叶问道。 “什么样的人?嗯唔嗯~~”秋叶对梦兰摇摇脑袋。 随即秋叶又立即答道:“我知道啦!修女大人不是说过吗?要我们成为神明之女就好啦!成了神明之女,这样大家都会开心哒!” “哦,是这样吗?”梦兰低下头应道,她额间的发悄然滑下,遮住了她的双目。 虽然秋叶看不到梦兰的眼睛,但一旁的秋叶似乎能够感到梦兰的神伤。 秋叶倚在梦兰身旁,她对梦兰关心道:“姐姐,你心里有什么话都可以说给我听的哦,我绝对不会给别人说哒,因为我最喜欢姐姐啦。” 梦兰撩起发梢,她露出侧脸,对秋叶温柔地笑道:“没什么,只是姐姐觉得,自己好像和其她人不一样,明明身为净女,却被那所谓‘肮脏’的东西吸引着。” 秋叶仰起头望向梦兰道:“为什么呀?我没有觉得姐姐和其他人不一样呀?” 梦兰摇摇头,望向天空捂着胸口道:“是心,不一样。” “心?嗯?”秋叶萌萌地疑惑道。 梦兰笑笑,她伸出手指,向秋叶胸口戳去,秋叶捂着胸口,咯吱咯吱地在梦兰怀里开心地笑着。 梦兰的指尖划到秋叶脸际,那一瞬秋叶在梦兰的眼中看到了泛动着爱与悲伤的深沉涟漪。 一滴泪水从梦兰眼角划下,梦兰声线颤抖道:“我希望你永远不要懂,可是,我又好希望你能够懂,这该怎么办呢?” 什么也不懂的秋叶看着姐姐哭了,随即竟哇哇哭喊抱着梦兰道:“姐姐!你怎么哭啦?” 梦兰随即紧紧抱住秋叶,那时的秋叶好希望时间能够就此停留在这一刻。 小时候的秋叶很好奇梦兰为什么总是带着妹妹们在净修院到处探索,不过后来秋叶知道了,梦兰是为了寻找一个能逃出净修院,并且不被修女发现的地方。 那天,梦兰带着秋叶、还有另一个同行的妹妹霜白来到玉林院,经过梦兰的一番探索,梦兰发现玉林院第二层的飞檐离围墙很近,于是梦兰打算借二楼的飞檐跃到围墙上,然后翻出去。 “姐姐,为什么要出去呢?”秋叶扯着梦兰的衣角,然后担忧地对梦兰问道。 梦兰用双手分别抚着秋叶和霜白的后脑勺道:“秋叶和霜白还记得进入净修院之前的事吗?” 秋叶摇摇头疑惑道:“我们不是一直就在净修院出生、长大的吗?” 霜白对秋叶的话点点头,随即也对梦兰疑惑道:“对呀?” 梦兰对二人坚定否定道:“不,不是这样的。” 梦兰继续说:“我也忘了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我开始不断在梦里梦到自己的过去,在梦里的我,有被叫做爸爸、妈妈的人,还有许许多多热闹的人,在梦中的那个地方,被我称为‘家’。” “后来在一次梦中,我梦见一群人来到‘家里’,硬生生地拆散了我们幸福的一家,惊醒之后,我便记起了所有的事情,是净修院对我们所有人都施展了催眠术。” “秋叶,霜白,外面的世界很广阔,很美丽,姐姐我不想留在这里,我要去寻找我的家人。” “那姐姐是要离开我们了吗?”秋叶眼中盈着晶莹问道。 梦兰抚着秋叶的头道:“每个人有都有着自己想成为的那个样子,我不想做净女,我的心不属于这里。” 秋叶随即喊道:“那我也要和姐姐一起去,姐姐在哪里,我的心也就在哪里!” 梦兰竖起手指摇摆否定道:“你现在还不了解你自己,等你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之后,再来找我吧。” “不!姐姐不要走!”秋叶拉扯着梦兰的衣角。 一旁的霜白则对梦兰冷静问道:“梦兰姐,就算你说的这些是真的,可你应该知道净女的禁则吧,翻出围墙是绝对禁止的,即使违背禁则,你也依然要出去吗?” 梦兰回道:“我不想在这枯寂的生活中死去,如果可以的话,至少,我想在自由的风中离开这个世界。” “放开手吧,秋叶。”霜白一边说,一边拽开秋叶的手。 秋叶想起来了,她想起了在那个时候,围墙之上的梦兰是如此开心地笑了,她的眼中再次有了那纯亮的光芒,那笑容就像一弯皎洁的的月牙,梦兰挥挥手,秋叶捂着心间,此时此刻,她忽然感受到心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悸动,那是什么呢?那个时候的秋叶还无法得知....... 可是秋叶现在知道了,站在冰墙前的秋叶紧紧攥着胸间的衣服,她已然泣不成声,她想要去看外面的世界,她想要替梦兰看看她曾经向往的世界啊! 忽然“啪”的一声,一股巨力狠狠地勒住秋叶脖颈,秋叶整个人腾空向后而倒,一把劲力野蛮地拽住秋叶头发,将她失去重心的身体不自然地提起,窒息、恐惧、慌张、让秋叶脑中此时空白一片。 “我的好净女,不乖乖待在落华台,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呢?”一道伴随着嘲讽的邪魅女声在秋叶耳边响起。 “雪枭大人,她是近来要参加祭天的净女,您下手还是稍微轻点呐。”一旁的修女对雪枭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雪枭挑动嘴角轻蔑道:“呵、这样的净女,不多得是么?没了她,也还有别的替代品呢!” 修女长从一众修女之中走出来道:“那也不是说弄死就能弄死的,你知道将一个净女培养到能够祭天,需要多少的时间与精力吗?” “哼、”雪枭甩动长鞭,然后一脚将秋叶踢到冰墙之上。 “嘭彤”一声,秋叶重重砸在冰墙上,秋叶卧倒在地,吐着舌头不停咳嗽着,只感觉喉咙干的像是卡住了什么东西一样。 修女长走到秋叶身旁缓身蹲下,她用手揩去秋叶脸上的血迹,平静地感叹道:“秋叶呐,触碰禁则的滋味不好受吧?为什么你会不愿做一个安安分分的净女呢?是我们平时教诲还不够吗?还是哪里出错了呢?我实在想不通,能告诉我吗?” 秋叶咳出一痰血丝,她倒在地上连忙摆手,含着泪咿呀地摇着头。 “意思是没有吗?”修女长眼睛向上转去,似乎是在思考着什么。 随即修女长像是恍然大悟一般睁大眼睛,指着背后的冰墙道:“那你认识她么?” 秋叶看着修女长那阴渗的表情,她本能的感受到了危险,于是她连忙摇头道:“不!不认识,不认....识......” 修女长理着秋叶凌乱的头发道:“秋叶呐,我们培育你可不容易,以后可不要再做违反禁则的是了哦,只要你不违反禁则,你就依然是受人尊敬的净女,就不是——肮脏的。” “肮——脏?”秋叶瞪大着眼睛,这个词在她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回念着,因为,梦兰曾这样说过自己,所以,梦兰也曾经历过这些吗? 想到这里,秋叶的泪水就止不住地划下。 修女长起身对秋叶俯视道:“记住,我们可以原谅你第一次,但绝没有第二次。” “希望你永远是我们最洁净的净女。”话毕,修女长扬头甩袖而去,而雪枭脸上,则自始至终挂着那一副不屑的冷笑。 待雪枭与修女长走后,一众修女们才将秋叶搀扶并带出了萤华院,并送至落华台接受治疗。 秋叶倚靠在落华台台边,她双目失落地望着远方,任凭医师怎么给她擦伤的伤口清理上药,她也没有任何反应。 此时此刻,对于秋叶来说,心灵上的悲伤与震撼已经远远超过了身体上的疼痛。 因何悲伤?那是来源于思念的悲伤,秋叶想念梦兰,她觉得,她比过去任何时候都更想念梦兰,因为现在的自己,也终于经历了和梦兰一样的过去,如果回到过去,自己会不会更加理解梦兰,梦兰会不会就不那么孤单了呢? 而震撼,则是秋叶似乎更加理解梦兰所谓的“心”了,究竟是因何而向往?究竟是因何而痛苦?究竟是因何而悲伤?这胸口中的“心”,是如此的真实地在追求着某种东西啊! 而那,究竟是什么呢? 秋叶说不出来,可是泪水却不自觉地划了下来。 “这就是‘心’的语言吗?”秋叶揩去一抹脸颊的泪水,在心中对自己问道。 “疼吗?”在一旁的医师看到秋叶流泪了,对她问道。 秋叶只是摇摇头,她的目光依旧停留在指尖。 秋叶望向远方,她也开始像梦兰一样,望着远方的天空出神。 秋叶望向天空的眼睛泛动着深沉的涟漪,她在心中默念道:“心所向往的地方,是外面的世界吗?是梦兰所说的家吗?我好想去看、去了解,我不想要这样不明不白、这样麻木地离开这个世界啊!” 第一百零五章 回忆篇之琉彩国 琉冰幻雪 第二天清晨,秋叶换上去永冻之巅注愿的洁白净衣,前往永冻之巅的队伍依然是修女长带队,雪枭则在队伍最中漫不经心地不屑张望着,如果不是经历了上次的事件,秋叶估计自己永远也不会注意到雪枭的存在。 “净女大人,请随我们一同前往永冻之巅注愿吧。”修女长站在落华台楼梯下,对站在台阶之上的秋叶说道。 以前的秋叶或许并不会觉得有什么,但是在现在的秋叶看来,她不禁觉得这虚假的礼数令人作呕,因为在这礼数彬彬的外表下,秋叶没有任何多余的选择,她只能听从她们的安排,如果不服从,那么等待自己的将是异常残酷的后果。 秋叶依旧像往常一样露出了典雅的笑容,她缓缓走下楼梯,来到队伍之首,然后众修女立即簇拥而来,秋叶很是平静地在众人面前乘上了山轿。 秋叶知道,自己必须表现和谐,因为除此之外,别无选择。 轿子开始抬起,坐在轿子之上的秋叶一摇一摇地开始向前移动而去,渐起的微风轻抚着秋叶的发梢,在无人注视的高处,秋叶的目光逐渐变得坚定起来,而这份坚定,则来自于她心中悄然做好的决定。 即使昨晚一夜未眠,秋叶心中的那份悸动直到现在也依然在勃勃鼓动,现在的她,竟不觉得有丝毫困意。 山轿缓缓垂落而下,秋叶从轿中起身,早早守候在永冻之巅的犽悌依然伏跪在众修女面前。 修女长将祝灵石交给秋叶并嘱咐道:“注意安全,快去快回。” 秋叶点点头应道:“嗯” 随即秋叶来到犽悌面前道:“起身吧,这次和我一起进去。” 犽悌立即起身并点了点头,以往秋叶一直让他待在外面,每次都是他自己擅自进来找的秋叶,但这次秋叶竟然主动叫自己和她一起,所以犽悌很开心。 和往常一样,秋叶和犽悌一进入永冻之巅后,二人的身影便迅速消失在风雪之中了。 终于进入永冻之巅后,秋叶终于松了口气,她对犽悌说道:“我想去永冻之巅的最深处——祭天场,去看看,可以吗?” 犽悌犹豫道:“可是......修女长交代过,秋叶大人您不能够越过神罗盘所在的界线。” “那你是听修女长的,还是听我的呢?”秋叶追问道,虽然秋叶不知道犽悌知不知道自己的真实状况,但是她必须要装出样子来。 犽悌立即回道:“我听您的,只是,越过神罗盘的界限之后,琉冰幻雪将会展现出真正的威力,就算您有祝灵石的庇护,恐怕也不能撑太久。” “嗯,我一定要去。”秋叶坚定道。 秋叶又随即问道:“你是净修院派来监视我的吧,可为什么你要听从我的决定呢?你不怕我把你违背禁则的事情告诉修女长她们吗?” 犽悌摇摇头,他凸起的狼颚旁浮出一道笑容,然后紧接着说:“你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净女,不过,这还不够,但幸好你遇见的是我,如果换做是别的狼人,你刚刚那句话一出口,你绝无法活着离开永冻之巅。” 秋叶捂嘴浑身一颤,确实,她早应该料到身边的人都应该是净修院的眼线,但秋叶之所以还是把这些话对犽悌说了,并不是没有理由的。 “因为我相信你,在我所遇到的人中,我觉得你更真实。”秋叶对犽悌说道。 犽悌笑道:“仅仅是因为这几天的相处吗?” 秋叶继续道:“是,但也不完全是。虽然你是兽人,但却是你告诉我要用自己的心来看世界,也是你,会真正地为我的想法去思考,但最重要的是,那时问你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我分明看到你闪着光芒的眼睛,所以,我听你的,我相信自己的心所感受到的。” 犽悌走上前来,他那棕褐色的狼眼分明多了几分坚定,他对秋叶说:“那么,你想要追求的,是什么呢?” 秋叶捂着胸口的心,她目光中满含着莹光摇头道:“我不知道,只是,我有我爱的人,我想要成为她在这个世界上的眼睛,所以,我想去看,想去了解这个世界!” 犽悌点点头道:“我会帮助你,我会告诉你不知道、和你想知道的一切,总之,我们先去祭天场,那里也是我的目标之一。” 犽悌张开大衣,他将秋叶罩在怀中,迎着风雪向前走去。 秋叶跟随着犽悌的脚步向前走着,她开口道:“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衣物对琉冰幻雪是没有用的。” 犽悌回道:“我不觉得。” 秋叶扬起嘴角无奈笑了笑,她也确实承认,被犽悌这样仅仅裹着,确实从本身来说要暖和点了。 “话说,琉冰幻雪究竟是什么呢?”秋叶问道。 “琉冰幻雪其实是一种幻术,但又不是完全的幻术,应该说,这是一种结界术。” “结界术?什么意思?”秋叶疑惑地追问,因为在秋叶的认知里,琉冰幻雪一直被修女们说是天神所赐予的,是守护琉彩国的圣洁之物。 “相传,琉冰幻雪是一位得道高人所创建的结界术,但现在已经被琉彩国王室高层所掌握,依靠这个结界术,琉彩国这百年间才能免于受到外敌的入侵,就像现在的我们,就处在结界术的范围之内,现在我们所看到风雪全都是幻术,但唯独我们所感受到的寒冷却并不是幻术。” “怎么会?”秋叶惊讶道。 “这是真的,因为我们现在还在神罗盘之外,加上你祝灵石的庇护,才只是感觉到寒冷,如果是普通人来到这里,估计几分钟之内就会被冻的失去知觉,而在神罗盘之外的琉冰幻雪,则会把人瞬间冻成冰人。” “而延续这结界力量的关键就在你们净女身上,这也是净修院对于你们净女的管控如此严格的原因。” 秋叶瞪大了眼睛,吃惊地望着犽悌。 犽悌继续说:“永冻之巅的神罗盘内封印着冰夷神龙,这便是维持琉彩国结界的力量源泉。但因为神罗盘维持结界需要消耗巨大的力量,所以相对的,封印的力量便会被冰夷所涌出的力量侵蚀,每隔一年,便需要有一名净女献出灵魂与鲜血对封印的力量进行补充,这便是祭天仪式的实质。” 虽然这一席话让秋叶震惊,但却让秋叶觉得没有任何违和感。 “所以,皇帝为了稳固自身的统治,便创立了净修院,一是能够为神罗盘提供稳定的净女进行献祭,其二,便是能够更加稳固王室在琉彩国之中的地位。” “巩固王室的地位?”秋叶若有所思地不解道。 犽悌肯定道:“是的,估计你还不知道,祝灵石并不是只有庇护的功能,祝灵石与神罗盘从本质上来说,二者同根同源,所以祝灵石也能够利用神罗盘内的严寒之力,而在琉彩国内,除了你现在所持有的祝灵石,还有一颗便在皇帝的皇冠之中,拥有祝灵石的皇帝,能够随时调用神罗盘内的力量。” “所以这就是净修院的由来,净修院不过是为王权服务的棋子罢了,抹杀你们净女的自由,将你们终生限制在那一片狭小的地方,并且不断宣扬他们的神圣性,为的就是让你们心甘情愿地服从、更加随意地操纵你们。” “所以,秋叶大人,听完了这些,你的心中有答案了吗?” 秋叶捂着心中那难以平复的情绪道:“听你说完这些,我确实一时半会儿难以喘过气来,但是如果牺牲我一个人,就能够维系结界,守护琉彩国内的人民们,我其实也是愿意的。” 秋叶停下脚步,她仰起头望向犽悌道:“只是你告诉我那么多,并且暗中以来一直帮助我,我觉得,你也一定有想要做的事情,可以告诉我吗?” 犽悌深吸一口气,然后叹道:“可以。” 犽悌紧接着开口道:“一切,都还要从那个时候说起——” 呼呼的劲风拍打在犽悌黑褐色的毛发之上,在溪间的平谷中,犽悌奋力伸展、并拨动着前后足,他的身体在疾速的奔跑中呈现出优雅的流线型。 “太慢了!”一道银色的身影从犽悌身后掠到他前方,银狼回头笑讽道:“不是说要超过我的吗?快来啊,哈哈!” 犽悌拼尽所有力气尽可能地奔跑着,但无奈对于那银色的身影来说,就好像是原地踏步一般。 一道银色的身影忽然从地面向高处纵身一跃,银狼的身体在空中旋转,随即他张开利爪,一只正在奔逃的巨大驼鹿的脖颈竟活生生被银狼直接撕裂了开来。 驼鹿甚至还来不及惨叫,便轰然倒地,在迸溅的血花之中,银狼的前方轻雅地站立落地,他舔舐了下利爪上温热的鲜血,银色狼眸闪过一丝英气,嘴角扬起一抹满足的笑容。 犽悌气喘吁吁地来到猎物面前,犽悌上气不接下气地气愤道:“说好了这次让我来的!” 银狼犽猎走到犽悌面前,他伸出爪子,在犽悌毛茸茸的脑袋上弹了一记闷响道:“等你抓?今晚上大家还吃得上东西不?” “你又这样!总是不相信我!”犽悌气鼓鼓地瞪着圆溜溜的褐色狼眼赌气道。 银狼犽猎扛起驼鹿的身子,然后转过头用着略带诧异的目光道:“真的生气啦?” 犽猎像是哄小孩一样地带着笑腔道:“好好好,我的好弟弟,下次让你出手行了吧?” “哼!你能干,自己抓的猎物自己带!”犽悌直接四肢伏地,然后便直接朝族寨的方向奔去。 犽猎无奈地摇了摇头,便将驼鹿剩余的身体部分拾起,便朝族寨的方向走了回去。 “这小子,跑的还真快。”犽悌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林野之中。 第一百零六章 回忆篇之琉彩国 开端 犽猎带着猎物在山林之中行走着,这片山林,是他们狼人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除了外来的异兽以及可能会产生的突变种之外,在这片山林之中,基本上没有其它的动物能够是狼人的对手,所以犽猎也很是放心地在山林之中走着。 犽猎走的这条路是通往狼寨最近的路,这条路因为经常有狼人经过,所以路已经“秃”了,只有两旁还有着茂密的灌木。 因为要拿着巨大的猎物,所以犽猎无法快速地奔跑,他一边走,一边埋怨道:“这犽悌,也不小了吧?还耍这种小孩子脾气。” “三——” “回去可要好好揍揍他。”犽猎自顾自道。 “二——” 犽猎突然停下脚步,他银色的狼耳左右转动着,虽然没有听到或看到什么不对劲的情况,但他觉得很不舒服,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什么看着一样。 “呿——”的一声,两道细微的银光从两旁草丛射出,犽猎听声下意识举起手中的驼鹿脖子一挥,他便看到驼鹿脖子上赫然插着一根银针,犽猎还没来得及思索,便突感背部一片麻木,正当他伸出左手想看看后背情况时,两旁的草丛中突然甩出四条带钩的绳索,分别紧紧缠住了犽猎的全身,犽猎怒火中烧,他扯住绳子旋动身体,巨大的臂力将草丛中的四个黑衣人拉了出来,随后犽猎怒吼一声,竟用蛮力将绳子给崩断了,绳子一断,四个黑衣人便纷纷因为失去重心,全都一屁股倒坐在地。 犽猎随即扑在一个黑衣人身旁,然后掐住他的脖颈并面朝另外三个黑衣人呲着凶牙道:“说,你们人族到底想干什么?!” 另外三个黑衣人没有任何废话,他们迅速掏出火药枪便朝犽猎射击,犽猎将自己挟持的黑衣人当做肉盾,并配以蛇形走位,敏捷的身手让黑衣人根本无法击中犽猎,只是几下的功夫,犽猎便将三个黑衣人统统打倒在了地上。 “你们不说,把你们带回去问也无妨。”犽猎扔开手中的“肉盾”,正当他想从地上抓起一个人时,一道如同遒蛇的鞭子凌空袭来,犽猎立即向后弯腰撑地,然后连续几个后空翻拉远了距离。 “唷,狼人的敏捷与力量果然名不虚传呐。”身着黑色皮衣的雪枭手持鞭子向犽猎走来,脸上流露着阴险的欢愉。 “你们想要做什么?”犽猎对她问道。 “想要做的,可多了呢,想知道的话,把我打败,就告诉你哟。”雪枭傲然挑衅道。 犽猎不敢掉以轻心,虽说人族的力量与速度都比不过狼人,但如果对方拥有魂力的话,就不一样了,但同时犽猎也不能就此放过这个威胁,犽猎家族世代负责狼寨的保卫,因此犽猎必须搞清楚,这些家伙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犽猎四肢着地,猛然向雪枭袭去,“噼啪”一声,炸裂空气的长鞭向犽猎袭来,犽猎侧身一躲,雪枭嘴角一笑,随即挽动手臂,长鞭竟似蟒蛇般突然在空中扭动起来,长鞭预测了犽猎行动的轨道,一圈又一圈穿过犽猎身前,长鞭啪的一声紧紧缠绕在犽猎腰间,一股劲力猛然拖起犽猎身体,将犽猎重重地砸到一颗树木之上,犽猎还没来得及掌握重心,雪枭猛然抽抬长鞭,犽猎又被长鞭倏地举起,“砰”地一声砸到了地上,犽猎顿感耳朵轰鸣、眼冒金星。 “我还没使用出全力呢!”雪枭将鞭子猛地向上一抬再迅速击地,“啪”地一声,传导的力量像波浪一样到达尾端,犽猎被鞭子腾空弹起,雪枭骤然跃起她双手握住鞭把,然后在空中舞动鞭子将犽猎狠狠向地上拍去,又是“砰”的一声,伴随着尘土四溅,犽猎只是听到骨骼筋肉咔咔声,强烈的撞击使他的身体暂时失去了对疼痛的感受。 就在雪枭落地的间隙,犽猎趁机从地上立起站稳,他抓住鞭子,用力拉扯着雪枭手中的鞭子,单纯力量的比拼,人类并不是兽人的对手,雪枭在感受到犽猎的蛮力之后便放弃了抵抗,她借助犽猎的力量迅速拉近距离来到犽猎身边抽出腰间的银刃,银刃与利爪目不暇接、铿铿锵锵激烈缠斗着,但奇怪的是,近距离的力量比拼明明应该是力量与体力更强的犽猎逐渐占上风,但按照现在的局势看来,犽猎竟然逐渐处于了防守的状态。 “有意思呐,中了我全力一击竟然还能战斗,来吧,来让我更尽兴吧!”雪枭瞪着双目张扬喊话道。 犽猎知道这是这个女人的激将法,他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明显感觉自己越来越使不上力气,他恍然忆起是那扎入他后背的银针,里面一定有毒,犽猎明白自己现在必须要改变战略方式,继续和人族的人缠斗绝不是上策,现在应该凭借仅有的体力逃跑才对。 犽猎忽然大退一步,就在雪枭追上来的瞬间,犽猎的后脚掌抓起地面的尘土踢去,雪枭用刀格挡瞬间,犽猎松开脚掌,沙尘飞撒之际,雪枭视野模糊,犽猎踢开雪枭的银刃,他锋利的后脚爪划爆了雪枭左眼—— “啊——!!!”伴随着一声惨厉且愤怒的嚎叫,犽猎趁机雪枭失神之际,迅速四肢伏地朝狼寨的方向飞奔而去。 “哥哥怎么还没回来呐?”犽悌坐在狼寨了望塔栏杆上,焦虑地望着远方,按照这个点,犽猎应该早就回来了,但犽悌却迟迟没有看到哥哥犽猎的身影。 其实以前犽猎也经常独自去狩猎,但犽悌的心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焦乱过。 “这座山林可没有什么动物是我们狼人的对手,况且,以哥哥的身手,就算遇见了异兽,也肯定不会出事的。”犽悌一遍遍地对自己说道,他试图说服自己的心,可是感觉这样的说法竟也不真实了起来。 “等他回来了,一定要好好给他道个歉。”犽悌深深吸口气,然后叹道。 就在这时,犽猎看到一个身影在向狼寨奔来,但是那个身影一跛一跛的,速度不算快,但也不慢,犽悌心头一紧,他不愿意相信这是哥哥的身影,但是他下意识中却觉肯定着,就连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 犽悌直接跳下了望台的栏杆,并加速朝前方奔去,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自己会做出这样的反应。 浑身剧烈的疼痛与沉重的倦意对犽猎席卷而来,犽猎的速度越来越慢,但是犽猎知道,他必须奔跑,必须要将今天所遇到的情况告知族人,犽猎只是奔跑,脑子里也只是想着奔跑,当他终于看到狼寨堡的围篱之时,他悬下的心终于放下,于是眼前一黑,身体仍然保持着奔跑的姿势滑倒在地。 虽然犽猎银色的绒毛混杂着脏泥与鲜血,但是还有数丈远的犽悌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倒在地上的犽猎,他急速奔到犽猎身边大喊道:“哥哥,哥哥!” 但是此时犽猎已经没有陷入了昏迷之中,犽悌迅速将犽悌抬起带回狼寨,族长得知后,安排了寨中最好的医师进行医治,经过医师的医治诊断后,犽猎遭受到了严重的内伤,并且多处骨骼断裂,虽然伤势严重,但这些上对于狼人来说并不是致命危险,一般修养个两三个月即可恢复。 造成犽猎昏迷的并不是这些伤势,而是他所中的麻药,医师非常奇怪,按照犽猎身上的伤势来看,他之前应该经历过非常激烈的打斗,但奇怪的是,敌人使用的却是这种非致命的药剂。 犽悌蹲坐在草坪上,他守在犽猎修养的帐外,漆黑的天空中闪烁着明亮的星星,虽然有很多人都劝犽悌去睡了,但犽悌依然执着地守在犽猎帐边,因为他不仅自责,更是害怕,他害怕自己唯一的亲人再次离开自己,所以他一定要守在哥哥身边直至他醒来。 也不知道在外守了多久,沉重的眼皮耷拉在犽悌的眼睛上,他一会儿作倾倒之态,一会儿又撑起身子,他依然昏昏欲睡。 就在犽悌昏昏欲睡又向右偏之时,一只手臂抚住了犽悌的右肩,犽悌猛然睁开眼睛,他看到身上缠着密密麻麻绷带的哥哥已然来到自己身边。 犽猎笑道:“怎么,这么晚不睡,守在这儿给我看哨?” “哥哥!”犽悌激动地抱向犽猎。 犽猎扯住犽悌头上的绒毛道:“别抱我,我身上现在可疼了。” “哥哥,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呀?是什么把你伤成这样的啊?”犽悌关切地望向犽猎。 犽猎叹道:“是人族的人干的,看来继鹰隼族、豹猫族、牧蹄族、爬行族后,人族终于准备对我们狼人族下手了。” 犽悌愤然道:“人族也太过分了吧!他们用奇怪的法器封锁了我们广阔的家乡,使得那里现在遍地都是风霜冰雪,我们也再无法出去,现在竟然又要来对我们下手,真是太可恶了!” 犽悌问道:“那如果我们和人族开战,胜算大吗?” 犽猎摇摇头道:“虽然人族本身力量弱,以我们的先天条件来说,纯肉搏1打10不是问题,但是人族的之所以能收服鹰隼族和豹猫族这两个猛兽族,是因为他们能够使用魂力,而我们狼人族,迄今为止还没有出现能够使用魂力的人。” “那我们该怎么办呢?”犽悌追问道。 犽猎沉默了,他望向星空,这一刻,犽悌明显在哥哥眼中看到了不甘,与对自由的憧憬。 第一百零七章 回忆篇之琉彩国 凋谢的玉兰 之后,人族的袭击来的很迅速—— 至今,犽悌仍然还记得,漫天风雪来袭,他的家乡被严酷的冰雪所覆盖,他在刺骨的寒风中不断地走着,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去前线的战场上找到自己的哥哥——犽猎。 而当犽悌来到前线之时,遍地皆是被冰晶冻住的狼人,四周散落着无数狼人的残肢断臂,犽悌含着泪,一个个地找,不断地找,当冰雪冻紫了他的身体、当他的四肢在严寒中再没有知觉时,犽悌的四肢也不再听从使唤,他跪在冰雪之中,就连泪水也无法流出。 “哥哥,你在哪里?”犽悌望向茫茫冰雪,他的呼喊消融在茫茫白雪之中,他好想见到哥哥最后一面,可哪怕是这个最简单的愿望,竟也无法实现了吗? “为什么要战争?为什么要夺走我们的一切?”犽悌绝望地、无助地望着天空恸哭着,茫茫冰雪之中,此时此刻,他觉得,比身体更冷的,是那颗失望且绝望的心。 此时几道模糊的身影出现在犽悌面前,但现在的犽悌已经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听不清了,连嘴巴也无法动弹了。 “这就是最后的狼人了么?”拿着沾满鲜血长鞭的雪枭来到犽悌面前端详道。 “哼、”雪枭冷哼一声继续道:“竟然能在琉冰幻雪里走那么久,还挺耐寒的嘛。” 雪枭紧接着挥动手臂,她的长鞭在空中旋着圈,雪枭眼中闪烁着轻蔑的凶光道:“当初乖乖听话,你们狼人族也不会有这样的下场,毁了我的一只眼睛,今天就让你们整个狼族陪葬!” “先住手!”修女长从雪枭身后走来。 雪枭迷惑地看向修女长道:“你在说什么?” “我叫你先住手!”修女长严厉道。 雪枭气愤地将长鞭挥向旁边的雪地,强烈的冲击从地面溅起一阵雪花。 修女长冷冰冰道:“怎么?还不高兴?本来狼族只需要收服就可以,都是你一阵捣乱,皇帝才下令让他们走上了被毁灭的道路,稍微收敛下你那任性的脾气吧,这个最后的狼人,我要了。” “哈?你要这种东西干嘛?”雪枭惊道。 修女长点点头道:“我从没见过能在琉冰幻雪中生存这么久的生物,如果他能够为我们净修院所使用,那今后对于净女初入永冻之巅将会有很大的帮助。” 修女长继续道:“你别忘了,现在你我之所以能够在琉冰幻雪中安然无恙,都是因为皇帝的祝灵石所施展的术式,然而净女的祝灵石却远达不到这样的力量,所以这便导致净女在永冻之巅的存活率仅能达到半数的原因,我需要培养一个能够在永冻之巅内保护净女的存活的工具。” “所以你看中了狼人?我们可是灭了他们全族啊?”雪枭打趣道。 “这不是问题,净修院内有催眠术,能够掩饰记忆。”修女长回道。 “可是你确定对于净女的催眠术能够对狼人有效?”雪枭问道。 修女长摸着下巴道:“这我确实不能确定,不过,如果没有效果的话,到时候再把他杀了也不迟。赶快行动吧,术式维持的时间不多了,如果术式失效,我们都要死在琉冰幻雪里。” 随即犽猎便被修女长带回了净修院,迷迷糊糊中,犽悌看到人族的人正围坐在他身边,并且不断地念诵着咒语,这咒语让犽悌意识恍惚,浑身无力,隐隐约约之间,他只是觉得,自己好多事情都无法再回想起来了,而此刻的他,也无力再去回忆,因为他觉得现在好困。 犽悌醒来之后,便在净修院内和一同前来的五只狼人进行修行,犽悌和这五只狼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都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的,并且都不记得自己的过去,他们只是一味地被教导应该做什么,应该怎么去做,并且净修院内给六只狼人下了严厉的规定——禁止回溯过去,即严禁探讨、追问自己的过去。 直至有一天—— 那是净修院委派给狼人的任务,净修院内有一名叫做梦兰的净女逃跑,需要六名狼人利用自己的独有的嗅觉将她抓回来。 六名狼人火速开展行动,在净修院外开展拉网式排查。 犽悌根据安排给自己线路一路进行追踪,很快他就在路上察觉到了那名叫做梦兰净女的踪迹,凭借自己与生俱来的优秀捕猎本领,犽猎加快追赶速度,很快他就在一条小溪边发现了一名身着白衣,蹲坐在地的女子。 面对着猎物,作为猎人而言,本应该是高兴且愉悦的,可不知道为什么,犽悌却高兴不起来,他一步一步来到那名白衣女子身边,此时此刻,他竟希望她能够逃跑,可犽悌也知道,她是绝对跑不掉的了,因为其余五名狼人应该很快就能追到这里,到时候净修院的人也会一同来到这里。 “是净修院里的人吗?”白衣女子平静地问道,她柔和的声音中透着深深的悲伤。 “是.....的。”犽悌犹豫着回道。 犽悌站在梦兰身后问道:“你就是梦兰吧?” “嗯。”梦兰轻声答道。 犽悌惋惜道:“你为什么要逃离净修院呢?难道你不知道是死罪吗?” “嗯。”梦兰的声音依旧平静而恬雅。 潺潺的溪流声恬淡地流动着,清风在二人之间无声吹拂,晶莹的泪珠一滴、一滴地滴落在梦兰洁白裙边的鹅卵石上。 “你是个好人,我能感觉到,如果可以的话,让我死在你手里,可以吗?” “为什么....说我是好人?我可是要来杀你的。”犽悌不解道。 梦兰声线颤抖道:“直到现在,你不也还是没有动手吗?” “快动手吧,既然我已经被你们发现,就逃不了了,如果雪枭大人来了,我一定会死的很惨,所以,你就当为我做件好事,行吗?” 梦兰转过头,她那甜美如皎月的笑容之上,闪烁着晶莹的泪花。 犽悌的心不受控制地慌乱跳动着,这样的场景,这样的事情,他觉得,好像似曾相识。 犽悌跪倒在梦兰面前,他痛苦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即使舍弃性命也要逃离那里?” 梦兰伸出双手,她握住犽悌地爪子哽咽道:“你应该就是狼人族吧?其实,我们都是有家的人,我们不属于那里,所以我不想要一辈子都呆在那儿。” “动手吧,再晚就来不及了。” 犽悌颤抖着伸出双爪,他握住梦兰脖子,是该听从净修院的命令,还是....... 犽悌在心中不断地问着自己,自己有其它选择吗?自己能够“背叛”净修院吗?在这琉彩国内,掌控着严寒之力的净修院一家独大,自己也是身不由己啊! “啊!——”犽悌猛然握紧双爪,鲜红的血滴从梦兰微笑着的嘴角旁慢慢划下,梦兰双手一垂,头颅耷倒在犽悌手上。 待犽悌终于缓过神来,他惊恐地瞪大着眼睛看着面前的梦兰,深重的负罪感瞬间涌上他心间,他觉得自己好恶心,他憎恶自己的这双手,因为这双手毁了一个如此美丽的生命啊! “嗯~~~呵呵——还算干的不错嘛,不愧是一条好狗。”一道阴笑着的女声从犽悌身后传来 雪枭越过犽悌身边,她一把扯住梦兰头发将其举起,然后看了看她的脸道:“不错,就是她。” “把她处理了,你们知道怎么做吧?”雪枭将梦兰像垃圾一样狠狠地甩在地上。 犽悌震惊了,他没有想到,曾被净修院如此尊崇的净女,在失去利用价值之后,竟会变得如此.......变得如此...... 犽悌望着自己双手,他不禁思索道,自己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在维护着什么呢? “我从哪里来的?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做着这些事情?我为什么.......”犽悌不断地对自己追问道。 ——禁止溯源,这是净修院对于狼人的禁则,因为狼人对于净修院只能是锋利且好使的利刃,所以绝不能有自己的思想,以前的犽悌,也经常被教导不能去想这些问题。 “我们都是有家的人啊。”梦兰的话语在犽悌耳边响起。 “家——”这个字让犽悌好熟悉,一幅幅模糊的画面竟然开始在犽悌脑海中出现,但是每当他想要去看清这一切的时候,却又什么都看不到。 雪枭临走之时稍微顿了下,她背对犽悌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大人.....是在问我吗?”犽悌神情恍惚,他似乎还未从冲击中缓过来。 雪枭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容道:“表现的还不错,下一次净女的注愿仪式,我会推荐你。” 待雪枭离开之后,犽悌和其余人便将梦兰的尸体带回了净修院并进行了处理,梦兰的死去的身体也因此被冰封于萤华院二楼之中。 很多时候,犽悌会经常在想,在遇见梦兰的那个时候,其实自己并非只有一个选择。 而那个选择便是——带上梦兰一起逃离。 可自己为何没有那么做呢?犽悌知道,自己心中一直缺乏一个确切的答案,那就是——为何而战。 那时,犽悌虽然很同情梦兰,可是带梦兰逃离之后,舍弃掉净修院所给予的“心”之后,自己又该怀揣着怎样的“心”去生活呢?毕竟人总是需要一个归属的啊! 所以与此同时,随着时间的流逝,一个问题开始不断在犽悌脑海中回响着——“家、家人,真的那么重要吗?” “家与家人,究竟又是什么样的呢?”每每想到这里,犽悌的心就隐隐作痛,他想要去追寻这个答案,追寻这个让梦兰不惜殒命也要去追寻的“答案”。 自从上次顺利完成了任务之后,犽悌开始接到净修院越来越多的任务,这些任务主要是与牧蹄族、鹰隼族、爬行族组成的联合军应对异族“贼兵”突袭,以及发现并剿灭“贼兵”的窝点。 不停地战斗、也只是一味地战斗,犽悌已经不知道自己那双锋利的利爪葬送了多少的生命,但即使如此,他也从没有忘记寻找他心中的那个“答案”。 但也正是因为从没有放弃探寻,那些在战争中悲惨的哀嚎、那些憎恨的、悲惨的眼神没有一天不拉扯着犽悌的心。 第一百零八章 回忆篇之琉彩国 战火中的情意 锋利的利爪刹那间将敌人的血肉撕碎,伴随着血花四溅,犽悌旋身落地,这身招式究竟他是怎么学会的,犽悌忘了,也从来没有思考过。 犽悌只是极为平常地完成着自己的任务,他将守在洞口的几个半马人轻松撕裂了咽喉。 “冲啊!——这就是叛贼最后的老巢了!——”琉彩国的士兵举着刀剑一股脑冲入山洞之中。 犽悌看着周遭汹涌而入的士兵,他也跟着向洞内走去。 但率先进入洞内的士兵接连发出凄惨的嚎叫,伴随着野兽阴沉且粗糙的呼吸声,犽悌身边的士兵接连停住了脚步,瑟瑟发抖都将害怕的目光投在犽悌身上。 犽悌知道,又是需要自己打头阵的时候了,他缓缓向内踱步而去,犽悌能够感觉得到,在洞内的野兽一定是一只庞大的凶兽,因为只有足够庞大的凶兽,才能发出那样粗喘的呼吸声。 还没等犽悌走近,一个身影便从黑洞中渐渐走出,黑暗覆盖着他全身,犽悌没办法看清细节,但从轮廓上来看,他的体型足足比犽悌大上一倍。 “好久不见呐,犽悌。”那野兽的声音厚重而又沧桑,但却夹杂着一丝若隐若现的松惬与柔情。 犽悌一惊,他问道:“你是谁?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身影停驻前进的步伐,他的脸恰巧被洞穴的阴影所遮挡。 “那你又是谁呢?”那身影向犽悌缓缓伸出双手。 犽悌仔细一看,一双沾满鲜血的巨大狼爪从黑暗中伸出。 “你也是狼人?”犽悌问道。 “呵呵......”那身影意味深长地笑道,笑声中夹杂着深沉的叹息。 “这场战斗结束之后,我们最后的力量将被瓦解,你们琉彩国大获全胜,作为大功臣的犽悌你,开心吗?”那身影对犽悌问道。 “我......”犽悌犹豫着。 “呵呵.....”那身影再次意味深长地笑了。 “犽悌,还不动手吗?”那黑暗中的身影沉静道。 “我......”犽悌欲言又止,虽然此时此刻,站在对面的是敌人,可是,那种感觉,是继梦兰之后,又一种久违的亲切与温暖。 “在战斗中犹豫,不是一个好的习惯哟,我以前应该教过你,或者说,‘他们’没有教过你吗”黑暗中,一道笑容微微扬起。 “你,教过我?什么时候?”犽悌瞪大着眼睛,他的心开始剧烈跳动着,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涌上犽悌心间,但是他却无法理解。 “在很远,很远的时候,那个时候,我们的家园还是如此的美丽。”黑暗中的身影憧憬道,此时没有人会注意到,那双黑暗中的眼睛也会泛动着热泪。 “家......是什么?”犽悌痛苦而又伤痛道。 “一切都忘了吗?没关系,但你的心依然还在,不是吗?”那声音深厚而又祥和在洞内回荡。 “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心去感受,即使什么都忘了也无所谓,我相信你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因为,我的弟弟最棒了,无论何时,请记住,你都是哥哥最可爱、最爱的弟弟啊。”黑影轻声温柔道。 “哥......哥?”犽悌脑中瞬间空白,就好像......回忆起了什么,但是又什么都没有回忆起的强烈冲击感。 仅仅是在犽悌稍微走神之际,那身影迅然从黑暗中窜出并潜伏到犽悌脚下,速度之快,行动无声且敏捷,是同为狼人的犽悌远远无法达到的。 犽悌猛然回过神来,他下意识想着手反击,但却已经来不及了。 那一袭银绒的狼人一掌击于犽悌胸腹之间,强劲的力量直接将犽悌腾空拍飞。 犽悌地身体不断向后飞去,银色狼人渐渐起身,那一瞬间—— 犽悌终于看清了银色狼人的脸,在银灰色的绒毛下,那双深邃的银眸深情盈动着期许与爱怜,银狼露出一抹满足的笑容轻声道:“能够再次见到你,真好呐——” 泪水止不住地从犽悌眼中涌出,就连犽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流泪,但是此时此刻,犽悌觉得好冷,就像是在茫茫无尽的冰天雪地之中一样,而心,则更冷。 不想要再失去,不想要离开某个人的感觉瞬间涌上犽悌心间,他的心强烈哭喊、恳求着。 犽悌猛烈地翻滚在地上并转了几圈,当他起身时,已然身在洞外,洞穴内的银色狼人周围已经被琉彩国士兵疯拥着,无数的士兵们拿着长枪将银色狼人捅刺在中央,汩汩鲜血染红了狼人银色的绒毛。 “不!——不!——不!”犽悌疯狂而又痛苦地嘶喊道,犽悌不明白,以他的能力,完全可以碾杀在场的所有普通士兵,可他,为什么要......那样做?..... 银色狼人注视着犽悌,他伸出手,他的手顺着犽悌的脸际做出爱抚的弧线,随即他立即扭动双指,伴随着清脆的弹响,数只火箭从洞穴内飞出击在洞穴崖壁上,火箭引燃引信,在洞穴内埋藏的数千斤炸药一触即发,砰然一声,巨大的冲击竟将洞穴外的犽悌也轰出了数米远,坍塌的山洞将琉彩国的全部士兵都埋葬在了其中。 “咳、咳......”呛人的灰尘弥漫在犽悌四周,犽悌虚着眼睛望向灰蒙蒙的前方,他不顾身体的疼痛,一跛一跛地向前焦急跑去,当他来到前方的洞口时,灰尘也已渐渐散去,此时的洞穴已经完全坍塌,留在犽悌面前的,已然没有任何生命的气息,只是一片巨大石块夹杂着泥土的山坡。 “为何......为何......”犽悌低着头,跪在山坡神情木然地喃喃自语着。 “为何要救我?”犽悌望向天空,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心在流泪,可是,自己的眼角却是如此干涩。 “为何要救我!”犽悌紧紧攥着地上的石子与泥土,他仰面朝地,瞪大着眼睛,额头青筋暴起,眼神空洞。 “呐——我问你,为什么,为什么要救我!!!”犽悌咬着牙,愤疚地刨着山坡上的石块与泥土—— 指尖流出的鲜血染红了坡上的泥土,即使这样,犽悌也依然不断地刨着,直至他终于蜷缩在地上,无声地哽咽着。 犽悌知道,自己并不是在恨他,而是在恨自己,他无法原谅自己,真的无法原谅自己。 这些年来,犽悌的爪下不知道染了多少的鲜血,更不知道夺去了多少叛军的生命,而如今,一直以来被他视为的“叛军”竟亲手救了自己,此时此刻,强烈的负罪感就像火焰一样不断烧噬着犽悌的灵魂、不断烧噬着他的身体—— 深刻的痛苦让犽悌无法喘过气来。 犽悌用带着血的双手掐住自己的脖子,随着窒息感的加重,他竟感到解脱了许多。 “无论何时,请记住,你都是哥哥最可爱、最爱的弟弟啊。”一道满怀着怜爱的声音忽然在犽悌耳边回响而起。 汩汩热泪从犽悌眼中滑落,恍惚之间,梦兰皎月般的笑容在眼前一闪而过,似乎她从未憎恨过犽悌。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那么好,即使是这样的我,即使是犯下了如此罪孽的我,也能值得被原谅吗?”犽悌仰着天空含泪问道。 “既然已经认识到了错误,那么包容自己、原谅自己,方能更好地缅怀那些爱着你的逝者,不是吗?”一道声音从犽悌身后传来。 犽悌丝毫不在意他身后的是什么人,此时的他,无论是死活,他都接受。 那人走到犽悌面前,他蹲下并伸出手道:“犽悌,我们需要你的帮助,犽猎大人用生命告诉了我们他的选择,我们自然也选择相信你,所以,你愿意为逝去的犽猎大人延续未完成的计划吗?” “犽猎?......”这个名字对犽悌有一种莫名地亲切感。 犽悌带着惊讶望去,他看见一个两栖族的蜥蜴人正蹲在自己面前。 “你是......叛军成员?”犽悌问道。 蜥蜴人无奈笑道:“是的,我的身份令你介意吗?” 犽悌随即撑起身子并站起,他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没有。” 接着犽悌目光坚定道:“我要知道,你们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蜥蜴人扬起嘴角笑道:“终于来兴趣了么?那么我就把这一切都告诉你,你做何选择,我们都不会勉强,呵呵、不如说是无法勉强。” 第一百零九章 回忆篇之琉彩国 流星闪烁般的生命 回忆逐渐收回—— 茫茫的风雪从山巅之上旋舞而下。 在永冻之巅上,犽悌握住秋叶的双肩道:“这个计划,只有你的参与才能完成。” 秋叶温柔握住犽悌的手腕坚定道:“说吧,我已不再是原来的那个秋叶,我会用我的眼睛去看、我会用自己的心去感受。” 犽猎那时在山洞内对犽悌说的话忽然浮现在犽悌耳边,犽悌会心笑了笑,他没有想到,即使故人已逝,爱与信任依旧是如此闪耀而美丽地传递着,犽悌用犽猎那般温柔而爱怜的语气对秋叶说道:“我相信你的心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 秋叶的双眼渐缓着睁大,她眼中泛动着深沉而又柔美的光漪。 就像那时蜥蜴人对犽悌所说的那样,犽悌开口道:“请帮助我,在你看不见许多地方、在你遗忘的记忆中,黑暗与绝望是如此真实地存在着,我们渴求建立一个更加平等且和平的新世界,唯有你,也只有你才能帮到我们。” “而要破除这一切不合理的根源,唯一的办法便是掌握‘神罗盘’的主动权,只要掌握神罗盘的主动权,便能从根源上瓦解琉彩国那长期以来处于绝对压迫的力量。” “我们费劲千辛万苦寻找破解之法,终于发现,只要在净女进行注愿仪式期间改变神罗盘上的术式,便能斩断神罗盘与皇帝手中祝灵石的联系,进而重新建立神罗盘与净女所持有的祝灵石的联系,到那个时候,净女将不再成为献祭的工具,而会真正成为受人尊崇的净女,祝灵石,也将一代接一代地由贤者传承下去。” “真的吗?”秋叶憧憬道。 犽悌点点头道:“嗯,只要你同意,从明天开始,便开始执行计划。” 秋叶问道:“打算怎么做呢?” 犽悌回道:“两栖族的蜥蜴人有一个特点,他们能够自由变换皮肤并进行伪装,明天在你进入永冻之巅前,我会将蜥蜴人提前放进来,到时候蜥蜴人见了你,便会伪装成你的模样。我们需要做的,就是把神罗盘从永冻之巅带出来并修改术式,而修改神罗盘的术式需要用到你的血,所以蜥蜴人会替代你回到净修院,你则跟我走。” “修改完术式之后,我们必须要赶在祭天仪式之前将神罗盘归于原位,到时候琉彩国的皇帝将失去对神罗盘的掌控,若是皇帝兴兵讨伐,我们也不怕,虽然兽人族数量少,但是战斗力较人族更强,更何况,那个时候还有能够掌控风雪之力的你,那个时候,该怎么做,我相信你心中一定是知道的。” 秋叶紧握着双手,她心潮澎湃,自打她记事以来,她从来没有如此激动过,因为这即将面临的一切,对于以前的她来说是根本无法想象的。 犽悌继续道:“为了防止净修院看穿蜥蜴人的伪装,你之后回去好好想想,有没有什么注意的,比如说你平时候的说话方式之类的,到时候都告诉蜥蜴人,避免露出马脚。” 秋叶摇摇头苦笑道:“不需要模仿我任何特点,净修院的人从来没有来了解过我,也不愿了解我,他们只希望我一直做一个工具一般的人,所以蜥蜴人只需要不违背禁则,正常生活就行了。” “嗯,好,明天我就带你出去。”犽悌目光坚定地望向秋叶。 此时此刻,秋叶能够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耳边是如此清晰地砰然跳动着。 第二天,秋叶照常来到永冻之巅,犽悌和秋叶进入永冻之巅后,随即便和蜥蜴人碰了面,秋叶换上了蜥蜴人带来的衣服,蜥蜴人换上了秋叶的净女装,秋叶将神罗盘取下,便和犽悌离开了永冻之巅。 “跨出这里,就是雪线之外了,来吧,秋叶。”犽悌在秋叶面前伸出手道。 此时此刻,秋叶却停住脚步神伤道:“我们所做的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一己私欲,还是为了能够创造出真正的和平与平等呢?” 犽悌走到秋叶面前温柔道:“你真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女孩儿,我们所做的这一切,自然是为了追求真正的和平与平等。” “可是,那真的存在吗?”秋叶眼中泛动着悲悯的柔光。 犽悌咽了咽口水道:“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我们只需要不断去做,去追求,不也是一件很有价值的事吗?” “那结果呢?”秋叶问道。 “我一定会努力避免不好结果的发生,赌上我生命的觉悟。”犽悌坚定道。 秋叶点点头温柔笑道:“果然,我还是想和你一起走下去啊。”秋叶随即将手心置于犽悌宽大的掌上。 犽悌深吸一口气道:“谢谢你的信任。” 秋叶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她的眼神中敛藏着微微的满足。 犽悌随即握紧秋叶的手,便将她从雪线之中带了出来。 越出琉冰幻雪的雪线之后,秋叶面前的景色焕然一新,山坡上开满了五彩的小花,柔和的春风夹杂着清冽的草木香,秋叶望向远方的山谷的天际,她双手握紧置于胸前,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地走着,此时此刻,她感受着来自于天地之间给予的自由,当心灵脱去束缚之后,秋叶第一次如此真实地感受到自然,是如此温和而又美丽。 犽悌来到秋叶身边,他只是默默地伴着秋叶,没有说话。 “呐,犽悌,我们真的能够逃离吗?逃离这生而为人的束缚吗?”秋叶望着远方的天际流动的白云诉说道。 “我......”犽悌一时竟难以回答上来。 远山的轮廓伴随着白云的流动在秋叶眼中逐渐模糊。 犽悌说道:“能的,一定能的,因为无论是人族,还是兽族,我相信我们都是能相互理解的啊,只要我们都共同为了和平而努力,就一定能做到的。” “共同的期望吗.....这世界真的能达到这样的境界吗?”秋叶悯怀道。 犽悌来到秋叶身后握住秋叶双肩道:“或许现在的世界,并不如意,欲望、憎恨、绝望充斥在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无穷无尽的动荡分裂着这个世界,而我们,无法逃离,一股无形的力量似乎在紧紧逼迫着我们,在琉冰幻雪结界外,更是魔物横行,我们现在无处可逃。” “所以只能置身其中吗?”秋叶握紧在胸前的双手,眼中盈动着深沉的波光。 犽悌在秋叶身旁轻声道:“是的,所以我们需要去改变,需要去行动,需要去按照心的方向去做,虽然,我们的能力微小,有些结果可能也无法改变,或许就像坠入深海的石子一样悄然无声,但我们为的不是一个结果,而是如果我们能够温暖过这个世界,也足够了,不是吗?” 秋叶望向远方的眼神逐渐收回,她转身面对犽悌温柔笑道:“嗯。” 犽悌抚着秋叶脸际道:“那答应我,无论何时,也不要迷失自己,好吗?” “嗯。”秋叶点点头。 秋叶与犽悌下山后,便进入了琉彩国内的城镇。 繁华的街头人声鼎沸,吆喝声此起彼伏,秋叶一步一流连,她从来没有到过这么多人的地方,也没有见过如此多有趣的东西。 秋叶会好奇地拨弄着商户栩栩如生的竹蚂蚱,她会带着惊喜的神情盯着街上五颜六色的小玩意儿,在街边偶遇杂耍时,她也会情不自禁随着周围的人一同鼓掌欢呼。 带着斗笠的犽悌默默跟在秋叶身后,看着秋叶如此开心,他很满足,他刻意带秋叶经过这里,就是为了让她体验正常人所拥有过的生活。 “咕——”秋叶摸了摸响空空的肚子,太阳垂暮在西方,发出金色的黄昏,没想到,现在已然是傍晚了。 “诺——”秋叶将手伸入犽悌斗帘,她将一块沾满黄豆面的软糯糕点递在犽悌面前。 “没想到这世界上还有这样奇特的美味。”秋叶愉悦地向犽悌分享着她的发现。 犽悌张开凸起狼颚,他叼住秋叶手上的糕点,然后将其送入嘴中。 “怎么样?”秋叶期待地问道。 犽悌砸吧着嘴道:“好甜啊,我还从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 “那犽悌喜欢吗?”秋叶关切道。 “嗯......呵呵,只要你喜欢,就好。”犽悌憨笑道。 秋叶摇摇头,鼓起腮帮子思索道:“不行,我要找到你喜欢的。” 秋叶拉住犽悌的手,她在带着他在人群中穿梭着,秋叶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犽悌也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简单而又满足的快乐。 秋叶在一家烧烤摊驻足下来,她对犽悌说道:“我猜你应该喜欢这个。” 闻到飘然的肉香,犽悌顿时两眼发光,犽悌兴奋道:“你还真是了解我啊。” 秋叶噗哧一笑,然后故作正经道:“那当然啦。” 不知不觉,二人便在街上逛到了晚上。 犽悌和秋叶在路上边走边啃着烤肉串,犽悌满足道:“果然这才是生活呐。” 秋叶仰起头,对犽悌憧憬道:“嗯嗯,以后的话,我还想和你看更多有趣的东西、尝更多有趣的味道,可以吗?” 犽悌会心一笑道:“只要是你,不管去哪里,我都愿意跟随。” 秋叶突然停下脚步,她抬起头,眼中映着街头的灯火与莹光:“谢谢你,让我也能拥有这平凡而珍贵的幸福呀。” 犽悌心一紧,他心疼地抚着秋叶额边的发际道:“我一定会让你过上和其他人一样幸福的生活,我发誓。” “嘘——”秋叶指尖置于犽悌嘴边,她眼中泛动着爱怜的波光道:“我不要你发誓,如果可以的话,你只需要记住我就好了。” 犽悌双手紧握住秋叶置于自己面前的手,在那斗笠之下,他眼中盈动着热泪,他摇头道:“我曾夺去了许多人重要的东西,这一次,我唯独不能让你失去你的一切。” “哇——快看呐!” “妈妈,那是什么呀?” ....... 街上的行人突然欢喜地呼喊起来朝远方指去,秋叶和犽悌也向众人指去的远方望去,只见此时此刻,数颗拖着长长白色尾巴、闪烁着绿、紫光的流星从漆黑的天空中划过,闪烁变换的光芒映在秋叶与犽悌期盼的脸上—— “唔哇!快许愿!快许愿!”旁边几个小孩子兴奋地大喊道。 秋叶慢慢仰起下巴,闭上眼睛,双手合十向上天虔诚道:“如果这个世界上的人们,都能像我现在这样幸福,那该多好啊!” 流星的光芒转瞬即逝,秋叶渐渐睁开眼,犽悌好奇问道:“许了什么愿呢?” “说是告诉上天的话,说出来就不灵了呢,这我还是知道的。”秋叶笑道。 “可是我想知道你的愿望是什么。”犽悌还是紧追不舍地问道。 秋叶望向犽悌,她露出一抹淳真的笑容,然后叹道:“好吧,那我就告诉你,我知道犽悌你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所以我希望你能放下过去,过上幸福的生活。” 犽悌有点意犹未尽道:“就这样?” 秋叶点点头道:“嗯。” “那....你呢?”犽悌问道。 “我的话......”秋叶抚着自己的心,她一时不知道怎么说。 犽悌缓缓伸出手搂住秋叶肩膀并握紧道:“如果你想要我幸福,那我的愿望就是希望你幸福,如果你不幸福,我也不会幸福的。” 刹那间,晶莹的泪珠不断从秋叶眼中涌出,秋叶倚倒在犽悌胸膛上不禁痛哭着。 犽悌只是无声地紧紧搂住秋叶。 “在这无形涌动着的时光洪流中,能被你这样爱着,我真的好幸福。”秋叶伏倒在犽悌怀中,她从没有感觉自己的生命像此时这样宁静、平和、满足。 第一百一十章 回忆篇之琉彩国 雾凇下的基地 如同渗入清水的牛奶般,氤氲在山间的乳白色雾气缓缓向山林中渗透而去,四个半人半兽的牧蹄族抬着一顶白色的轿子在近乎垂直的陡峭山崖上前行着。 秋叶掀开轿帘,她不禁倒吸口冷气,目之所视,除了白雾,便是无法见底的悬崖绝壁,秋叶觉得,这样的绝壁,就算是犽悌这样的兽人,如果掉落下去,也绝无生还的可能。 秋叶赶紧拉下轿帘,她长呼一口气,然后拍拍胸脯,庆幸自己还活着。 “自从我们在城镇和兽军交接之后,这一路上,兜兜转转,拉轿的兽人也接连换了好几个。”犽悌掀开帘子望着外面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的呀?之前的路上,我们不是一直被蒙着眼睛的吗?”秋叶问道。 “他们的味道不一样。”犽悌蹙眉思索道。 “好像自从摘了眼罩之后,你就看起来不太高兴的样子呢?”秋叶问道。 犽悌轻点头道:“嗯,我本来以为我对兽军很了解,但是看来我错了,兽军蛰伏着的潜在力量是我没有看到的,所以我有点担心。” 秋叶将手置于犽悌手上道:“不是说好了吗?我们有着共同期许的愿景,无论前方等待的是什么,我们都会坚定向前走下去。” 犽悌眼中露出肯定的笑意,他握紧秋叶的手笑着点了下头。 秋叶也用一抹温暖而又坚定的笑容回应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四只半兽半人的蹄目族将轿子放下,他们拉开轿子前方出口紧闭的木门,其中一只半羊人开口道:“大人,请随属下一同前行。” 秋叶与犽悌交换了下眼神,犽悌随即道:“好。” 秋叶紧随着犽悌下轿,一下轿,秋叶就看到这是一个在悬崖之上的密洞,周围被密密的雾凇所掩盖着,再加上缭绕的浓雾,很难让外人看出来这里竟有个洞口。 正当进入洞口之时,秋叶发现洞口两边站着两只巨大鹰人,鹰人有着巨大的翅膀,硕大的双爪,他们手持武器,威严站立在洞口两侧。 秋叶好奇的目光凝聚在鹰人身上,然而当她与鹰人目光相接之时,她明显看到了鹰人那巨大的眼眸瞳孔骤然紧缩,眉宇蹙怒,汹涌的恨意在其眼中翻腾,秋叶刹那间有些许慌乱无主,她立即收回了好奇而纯真的目光,在这五步一卫兵的甬道中,秋叶失落地埋着头走着。 “不舒服吗?”感受到秋叶失落的犽悌慢下脚步问道。 秋叶抬起头给了犽悌一个温暖而坚定的目光,然后摇了摇头。 “我知道让你受委屈了,从你一开始进入这里,这里的兽人就带着敌意,就连我也能感受的到,但我绝对是永远和你站在一起的。”犽悌紧握秋叶的手道。 秋叶温柔笑道:“你呀,真的很温柔,不过我不需要你的安慰,因为我不会因为兽人族的仇恨而放弃我的初心,我的心已经觉醒,它已经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 犽悌眼中泛动着对秋叶的爱慕之意道:“有些时候,我觉得你真的很强。 秋叶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只是笑笑。 半羊人带着秋叶和犽悌来到一扇巨石壁前,只见半羊人按动石壁上的石格之后,不一会儿的功夫,石壁便开始轰隆隆地自动转动起来,不一会,便在三人面前呈现出了一个宽阔的房间。 “拜见睢目大人,贵客属下已带到。”半羊人单膝跪于一个戴着银铁色半面具的鹰人面前。 在微微摆动的烛火之中,秋叶发现,这个名叫睢目的鹰人体型竟比犽悌还要大一倍,不过这个房间并不算太大,顶多只有两个普通房间大小,在这样狭小的空间内,他应该不可能是犽悌的对手,但是在开阔战场中,犽悌或许就很难有把握了。 睢目慢慢从黑暗中向前走近,他如同老鹰般威利的双目在火光之中映动着。 如同金属摩擦般的喑哑声音在洞穴内回荡道:“犽悌,我知道你,你哥哥曾经与我是很好的战友,我很怀念那时候我和他在天上地下大杀人族的时候.....” “唉——”睢目一声长长的叹息在洞穴内荡开。 “失去战友我感到很惋惜,不过现在看来,犽猎赌赢了,我不得不承认他比我更高明,犽悌,你没有辜负你哥哥赋予你的使命,因为你,我们兽族终于可以燃起新的希望。”睢目搓动着锋利的铁爪洋洋洒洒道。 犽悌觉得很怪异,他疑惑地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使.....命?” “用你的眼睛去看,用你的心去感受,即使什么都忘了也无所谓,我相信你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犽猎最后时刻的话语在犽悌耳边浮现而出。 犽悌不记得犽猎交代过什么使命,于是他便对睢目问道:“什么使命?” 睢目走下台阶,他来到犽悌和秋叶面前缓缓踱步并审视道:“你和这位净女交往的很好,对吧?” “你想说什么?”犽悌皱眉向一旁的睢目侧视道。 睢目从犽悌身旁缓缓绕到秋叶身旁冷哼一声打量道:“嗯哼、倒是没什么,只是我想听听你们两个对于这个计划有什么见解。” 睢目走上二人前方的台阶转身道:“至于计划内容,我相信你们二位一定都很熟悉了,不然也不会到达这里,只是在夺取神罗盘之后,我想知道你们想构造一个怎样的世界。” 犽悌对秋叶望道:“你说吧,那天在山顶之巅,你说你看到了人族与兽族的未来,我相信你。” 秋叶对犽悌点点头,然后她对睢目坚定道:“睢目大人,我觉得人族与兽族并非是永远敌对的关系,这个世界很大,很广阔,如果有一天,人族与兽族能在同一片蓝天之下飞翔、在同一片大地上奔跑,那该是一件多么美丽的事呀!” 秋叶眼中盈动着憧憬的光亮道:“我想看到那一天的到来,我希望人族与兽族终有一天可以共同地欢声笑语,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利用神罗盘的力量来创造这珍贵的和平。” “呵呵呵......”睢目发出一阵阴冷的嗤笑。 秋叶和犽悌疑惑地望向睢目。 “咳咳、”睢目随即停止笑声,然后他故作正经道:“很美好的构想,嗯......说实话,我也很希望这一天的到来,距离祭天仪式不到两个月的时间,总之,二位加油吧。” 随即睢目便对周围的半兽人吩咐道:“送二位客人到林台花园,切勿怠慢!” “遵命!”半人半牛的的兽人单膝跪地道。 一个半人半羊的女性兽人为秋叶将黑亮的发丝梳顺,然后为她戴上洁白的网状面纱,秋叶换上一袭雪白的净装长裙,她脚踩雪晶鞋高跟鞋,缓缓从石凳上起身。 “嗯~真像呐。”睢目在秋叶身后赞叹道。 “像什么?”秋叶起身转首道。 睢目叹笑道:“哦,呵呵,其实直到现在我也不敢相信,没想到琉彩国货真价实的净女竟然会真的来到我们兽族,不得不说,犽悌那小子真是厉害啊。” 秋叶缓缓走到睢目面前道:“不是都在这里待了两个多月了吗?还有什么令大人您感到不真实的呢?” “没什么,净女请——”睢目躬身为秋叶指向前方的路。 厚重的石门轰隆隆转开,在甬道的尽头外,一顶雪白的轿子旁,犽悌正在守候着。 秋叶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 秋叶提起裙摆,向洞口外一步一步走去,原本对秋叶充满敌意的兽人兵们此时此刻的眼中流露出了丝许的崇敬之意,那或许是源自于人们心底深处对于高洁的崇敬。 此时此刻,外面的天还是一片漆黑,秋叶来到轿边,犽悌赞叹道:“真美啊。” 犽悌眼中泛动着爱崇的光芒,他伸手想抚动秋叶发际,但却犹豫住了,因为他突然不敢再轻易触碰。 秋叶温柔握住犽悌凝滞在半空中的手,她将犽悌的手至于脸颊旁,然后微微闭上眼。 犽悌轻声道:“明天,永冻之巅的祭天仪式便要开始了,准备好了吗?” “嗯。”秋叶点点头,她睁开眼,眼中流露出坚定的憧憬。 “别担心,我一定会好好守护在你身边。”犽悌对秋叶说道。 秋叶笑着摇了摇头,她眼中露出深沉的爱怜道:“如果可以,我更希望你能平安无恙,答应我,好吗?” 犽悌长吸一口气,然后喟然笑道:“那么,我们启程吧。” 话毕,犽悌便把秋叶送上轿中,开始向永冻之巅出发。 第一百一十一章 回忆篇之琉彩国 祭天仪式 在兽人族军队的护送下,犽悌与秋叶回到永冻之巅,将神罗盘进行了归位,与此同时,伪装成秋叶的蜥蜴人同犽悌一起回到兽军阵营,真正的秋叶回到净修院,等待着明天祭天仪式的开始。 第二天一早,永冻之巅山脚下便被琉彩国的层层重军所包围,秋叶身着洁白的净装跟在修女长身后,而在秋叶身后,是一群身着白衣的修女,紧跟着的便是身着铠甲的士兵,众人在山梯上一步一步行走着,山梯直通永冻之巅最顶端的神罗盘,在通常情况下,山梯都是无法被看见的,但唯独在祭天仪式这一天,冰雪会散去,山梯便会显现出来。 虽然走的是山梯,但是秋叶却感觉很熟悉,因为这条路给她的感觉就像是之前注愿时所走的路,只不过那时全是茫茫白雪。 来到永冻之巅顶端后,秋叶向四周望去,她才发现这里的视野是如此开阔,天空是这样的蓝,绵延的群山尽收在眼底。 永冻之巅的顶端也并不像秋叶之前所见的那样狭小,相反十分阔大,广场地面由洁白的白玉石构成一个半径十米左右的巨大圆盘,圆盘上刻着复杂的星罗数术,而之前的神罗盘则神奇地悬浮在广场中央。 四个士兵紧接着便抬起一个巨大的大匣子置于神罗盘底下,秋叶见过这个东西,那是她在萤华院见到过的。 “秋叶,随我来。”修女长对秋叶转身道。 “嗯。”秋叶点点头,便跟着修女长向前走去。 修女长将秋叶的手置于神罗盘之上,随即她便开始诵读咒语。 秋叶突然感到掌心一道刺痛,不过也只是一瞬间,她看到自己掌中血液正不断随着神罗盘上数术纹路蔓延着。 秋叶看着神罗盘上复杂的纹路,她很好奇犽悌他们到底在哪里做了修改。 修女长对秋叶说道:“现在我将解开神罗盘的封印,神罗盘的封印解开后,由你所缔结的术式将会生效,今天也将会是你最后一次的仪式,你的付出,终将造福广大的琉彩国人民,净女的故事也将被琉彩国所追念与崇敬。” 秋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 修女长手中的祝灵石悬浮起来,随着修女长不断诵读咒语,祝灵石慢慢向神罗盘中央嵌入,就在祝灵石嵌入神罗盘中央的那一瞬间,一道猛烈的寒气以神罗盘为中央向四周扩散开来。 “术式已经生效了。”修女长欣然道,接下来,就只需要让秋叶躺入冰棺之中,神罗盘便可吸食净女的生命与灵魂。 秋叶发现神罗盘上自己的血开始发出阵阵蓝光,原本像石块般粗糙的神罗盘以蓝光为裂缝,石锈开始逐渐碎落,展现在秋叶面前的,是刻着鲜红血纹的、如同冰石般透亮的神罗盘。 秋叶看着自己的掌心,掌中约五厘米的伤口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 修女长也看到了秋叶手掌的现象。 修女长立马抓过秋叶的手掌,她用力地擦开秋叶掌中的血迹,惊奇地发现伤口是真的消失了。 “怎么.....会?”修女长难以理解地盯着秋叶,她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现象,按照她以往的经验,当献祭仪式结束后,前几代净女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状况,因为献祭仪式的术式是单向的,只允许净女将自己的灵魂与肉体的能量献给神罗盘,而从净女这面来说,无法借用到神罗盘任何力量。 此时此刻,修女长没有想到,也不会想到,神罗盘已然被动了手脚。 正当修女长分神之际—— “砰!砰!砰!——”连续且巨大砰然爆破声在永冻之巅环绕而起。 修女长震惊地环视着永冻之巅四周,她看到山巅之上,无数的鹰人突然盘旋在天空中。 “呜——呜——呜——呜——”鹰人在长空中发出悠长的呼喊声。 山巅之下,爆发出嘈杂的兵戎相接声。 “不自量力的兽人,胆敢侵犯永冻之巅,今天就让你们统统死绝!”修女长目露凶光,她伸手便打算将神罗盘中的祝灵石取出。 然而令她震惊的事出现了—— 秋叶握住了竟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那一刻,秋叶第一次见到一个人眼中还能充斥着比寒冰更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意。 “你知道,你是在做什么吗?想死么?!”修女长浑身抑制不住地颤抖着问道。 “我只是想说——” 就在秋叶刚刚说完这五个字,还没说完,修女长猛然瞪大双眼,汩汩鲜血从修女长口中涌出,伴随着带血的利刃从她胸膛中抽出,一阵血光闪过,修女长颈动脉溅起的温热血液喷了秋叶一脸—— 从天空俯冲而下的睢目优雅旋身落地,与此同时,修女长的脑袋也掉落在地。 在血红的一片中,秋叶隐隐约约看到了睢目脸上那一抹邪恶且得意的笑容,一阵巨大的压迫感俨然袭上秋叶心间。 修女长的无首尸体倒在秋叶怀中,此时的秋叶竟没有一点点感觉,因为她的脑中完全是一片空白,事态的发展,似乎完全不是她原来所预想的那样美好。 “我只是想说,我只是想说......”满脸是血的秋叶蹲坐在地上,毫无目的地重复着没有说完的话。 “啊哈哈哈——我该是感谢你?还是该感到搞笑呢?”睢目单手捂着脸,像是嘲笑般地癫狂哈哈大笑着,然后举着滴血的红刃向秋叶一步步走来。 五分钟之前。 “砰!砰!砰!砰!”的连续巨大爆破声从永冻之巅山体间连续不间断地轰然爆发而出。 周围的士兵立即在白玉石广场周边摆好阵型,从爆破处涌出的兽人士兵纷纷冲上永冻之巅,士兵随即与其展开了激烈的对抗。 “呵呵呵......这么久了,终于有动作了么?”在白玉石广场术式范围外的雪枭掀开伪装成净女的白色连衣帽,她嘴角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 突然之间,雪枭双目一虚,眼珠向后迅速瞟转而去,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抽出腰间的长鞭反手便向身后击打而去。 长鞭撕裂雪枭的洁白的斗篷,在啪啪的爆破声中,犽悌用双爪格挡住了雪枭的出击,犽悌敏捷落地,他以雪枭为中心,在其周围迅速移动着,他唯一的目的不是战胜雪枭,而是尽可能地拖住时间。 但刚刚的行动,也着实让犽悌惊讶,一个人族的女人,竟然能将技巧与力量的配合运用的如此绝妙,并且她的敏锐也完全不输于兽人族强者,犽悌知道,面前的这个女人,很强。 雪枭身着一袭黑色紧身衣站在中央,她舔舐着嘴唇,盯着四周轻蔑笑道:“只是为了拖住我么?嗯——很不错的想法,希望你能让我更尽兴哟。” 雪枭向广场四周的白玉石柱猛然挥去长鞭,长鞭缠住石柱,发现不对的犽悌迅速向雪枭出击,就在雪枭起身的瞬间,犽悌也迅速起身跃起, “哈哈哈——好好享受吧!”就在说话的同时,雪枭手腕一甩,数块亮片向犽悌袭去。 犽悌一惊,然而已然跃起的他已经无法在空中改变改变运动轨迹。 忽然之间,一道黑影从犽悌面前闪过,然后砰的一声倒坠落在地上。 犽悌迅速落地,他定睛一看,原来是天上的鹰人为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切、”雪枭不屑道。 但此时此刻,雪枭发现广场中央一个鹰人正手持白刃向修女长俯冲而去,但雪枭一惊,但她马上又平静下来了,根据她冷静思考,现在祭天仪式已然完成,就算修女长死了,王城内也能找出第二个修女长替代她,并且神罗盘也绝不是普通人之力所能破坏的东西,所以这也是百年间兽人族从未攻下神罗盘的原因。 但雪枭不知道的是,神罗盘无法被暴力破解的秘密对于兽人族来说早就是众所周知的事了,这百年间,兽人族潜心钻研神罗盘的破解之法,最终发现只有祭天净女的血能够修改封印术式,现在的神罗盘也早已被兽人族利用秋叶的血所篡改,如果此时能够使用神罗盘之力的修女长被杀,那么在永冻之巅内除秋叶之外,将再没有人能使用严寒之力,而远在百里之外的皇帝也不可能派人带着祝灵石马上来救场。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神罗盘同其它魂具一样,有一个共同的特性,那就是依附于“人”而发挥其作用与力量,原来的神罗盘由皇帝所远程操控,但是现在的神罗盘直接操纵人却是秋叶,也就是说秋叶一死,没有被传承的神罗盘将不会再继续发挥作用,到时候决定胜负的关键将会变成谁在空间的属性上最先夺到神罗盘。 “东张西望什么呢!”犽悌猛然窜到雪枭下方腾空旋身跃起,雪枭迅速从袖口中掏出暗器击去,犽悌的身形就像一个旋转的爪牙陀螺将雪枭全部的暗器弹开。 雪枭立即从柱上背跃而出,然而早在空中守候已久的鹰人迅速出击,雪枭立即从腰间抽出白刃,一瞬之间,她竟突然模仿起犽悌的招式,以双刃作为爪牙,旋身破开了鹰人的阻击降落到了地上。 “还没完呐!”犽悌猛然袭来,他朝雪枭疯狂挥动着双爪,雪枭只得抽刃应付,犽悌知道,人族的优胜点在于借助器物之力,纯肉搏的话,雪枭败下阵来只是时间问题。 仅仅是直接挨了两轮攻击,雪枭就感觉手已经差不多麻了,最多再来一轮,估计她就无法再握住手中的刀剑了。 但就在这时,犽悌突然停止了攻击,雪枭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知道这绝对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雪枭迅疾进身将两柄利刃狠狠地捅进了犽悌的身体里。 犽悌吃痛,猛然挥拳正击雪枭胸部,由于雪枭和犽悌距离过近,她一时无法躲开,便直接被犽悌击飞于数米开外。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回忆篇之琉彩国 凛风苏醒 睢目来到秋叶面前举起刀刃阴笑道:“我的好净女呀,说实话,你那伟大的梦想我很欣赏,但是呢.....噗——” “哈哈哈——”睢目又开始止不住大笑起来。 秋叶浑身颤抖的蹲坐在地上、头发湿黏在头顶上,眼神空洞地、不知所以然地望着睢目,看起来就像一只刚刚从冰水里爬出来的无助小猫咪一样。 此时此刻,秋叶脑中一片混乱,她不知道是自己错了,还是修女长错了,抑或是睢目错了,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一切会变得如此混乱。 睢目扬起血刃,然后憎恶道:“可恶的人族,去死吧!” 当秋叶看到睢目那蕴含着憎恨与厌恶的目光时,她突然回想起了,她也突然明白了—— 其实她早就看到过的!那时在兽人族,她曾看到兽人对自己那憎恶的目光,这并不是睢目一个人的原因,而是整体兽人族的意愿,是成千上万兽族人受到人族赶尽杀绝后对人族的憎恨,而那时,她竟以为自己可以凭一己之力消除这一切隔阂—— 秋叶颤抖地捂着面庞,她不知道从此刻开始,将会又有多少人重新过上刀剑之下的恐怖生活。 而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始末,竟是秋叶自己! “啊!——”秋叶双手捂面,嚎啕大哭。 正当睢目的血刃即将斩下秋叶脑袋时,一块亮片似的暗器“兵叮——”一声弹开了睢目的刀。 是犽悌,犽悌放弃了与雪枭的对战,他拔出身上的暗器碎片向睢目击去,这片刻的空档,也导致雪枭的两把利刃直接贯穿了犽悌的身体。 犽悌一拳将雪枭击飞,然后拼尽全力朝秋叶的方向奔来。 这“叮当”一声,也将秋叶的理智从绝望中唤醒。 秋叶捂住双颊的指缝中的眼睛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喃喃道:“并不是没有退路,不该是这样的——” “不是的!!!——”秋叶嘶喊道。 神罗盘上的咒纹开始崩裂,以神罗盘为中心渗出的严寒竟直接将空间内所触之物全部冻结在原地,包括在天空上的鹰人,这并不是简单的冻结,而是冻结运动的相对“静止”。 所谓魂具,实质上是一种封印之术,人类通过使用被封印在魂具内的“浮灵”所流露出来的少许力量,从而实现自身的主观目的,所以,若是使用者越强,那么便越能撬动封印,从而发挥魂具的力量,但若使用者是普通人,强行让魂具爆发出自身难以承受的力量,那么轻则肉身受损,重则神形俱散。 而秋叶则是后者。 神罗盘力量的扩散以看不见的速度成倍增长着,秋叶全身的肌肤已经开始迅速呈现出冻裂的碎纹。 意识到危险的睢目再次向秋叶迅速挥刀,然而刀却突然凝固在半空中,接着便是胳膊失去控制,睢目立即切断臂膀从秋叶身旁飞开,但即使如此,他仍然晚了一步,他被直接冻结在半空中。 犽悌来到秋叶身边,犽悌对秋叶说道:“你必须马上结束神罗盘的力量!你现在的身体还无法承受啊!” 秋叶眼中流出血红的泪晶,她望着犽悌悲痛道:“我想结束这一切,我不要再看到人们互相伤害、互相残杀了。” 犽悌将秋叶紧紧抱于怀中心疼流泪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就这样死了,纷乱难道就会停止吗?不会的啊!” “怎么会这样,你受伤了,你全身都是血啊。”秋叶着心疼哽咽道,她试图捂住犽悌身上不断涌出的热血。 “这不重要。”犽悌握住秋叶双腕,目光坚决道。 “听我说,秋叶。”犽悌眼中闪动着深沉的爱怜,他继续说:“至少,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如果可以的话,成为我的眼睛吧,替我继续去看这个世界,去替我见证你愿景实现的那一天,我永远相信你。” “不!不要抛下我!”秋叶哭喊道。 “别哭,我的秋叶。”犽悌眼中盈动着波光轻声道。 秋叶不住地摇着头,她已然泣不成声。 犽悌用手刀击中秋叶后颈,秋叶随即昏倒在犽悌怀中,而因秋叶产生的冻结之术也由此解除,空间内所有静止的人、事、物全都恢复如初。 犽悌起身抱起秋叶,他迈着带血的脚印,一步一步向前石梯的方向走去,犽悌要将秋叶带出这是非之地。 回过神来的睢目摸着自己身体惊奇道:“竟然......没事?” 术式结束,要么是施术者死去,要么便是其它情况打断了术法,但无论如何,找到施术者至关重要,睢目随即环顾四周寻找秋叶的身影,因为只要解决了她,人族的大势便已然去矣,单纯的战斗,人族是无法战胜兽人族的。 睢目的目光立即锁定到了犽悌身上,他暗暗道:“你小子......” “把他们两个给我杀了!——”睢目指向犽悌与秋叶。 天上盘旋的鹰人随即俯冲而下,他们发动一轮又一轮的攻击,将一柄又一柄的剑插入犽悌身体之中—— 犽悌的步伐开始愈发艰难,他所过之处,皆是一片血红,这一幕,就连雪枭都看呆了,她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促使这个兽人不顾一切也要保护人类? 犽悌前方正在交斗的兽人族与人族士兵也都震惊了,他们纷纷都不自觉地为犽悌让开了道路。 “兽人们!给我上啊!愣着干什么?!忘记自己的目的了吗?!”睢目在一旁喊道。 犽悌周围受到命令的兽人们顿了一顿,他们还是纷纷将刀剑刺进了犽悌后背。 “啊哈哈哈——”睢目大笑起来。 “嗝嗝——”大笑着的睢目突然感到脖子一紧、脑袋一涨,刹那间血肉四溅,一股紧锁的力量竟直生生地将睢目的脑袋扭断了下来。 雪枭挥动长鞭,将睢目的脑袋甩向远处憎恶道:“哼、这就放松了么?这下看你怎么笑!” 走到山梯前时,犽悌终于体力不支跪倒了下来。 犽悌将秋叶深藏于怀中,他痛心地看着怀中的秋叶,他止不住地悲泣着,他恨自己没有办法去保护自己所爱之人, 忽然间,一只流动着蓝色光纹的蝴蝶翩翩停留于秋叶衣角旁。 “渴望力量么?”一道空灵且虚幻的女声在犽悌耳边似真似乎幻地响起。 犽悌抬起头,俨然间,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无法感知的无边黑暗之中,犽悌只看到在纷飞的幽蓝蝴蝶之中,一只纤纤之手从其中伸出。 “我听到了你渴求力量的声音,想要力量么?”那空灵的女声再次回荡道,如同魔鬼的诱惑般冰冷无情。 犽悌看向怀中的秋叶,他伤痛地抚着秋叶脸际道:“我要力量,我要守护她,她选择了这个世界,而我选择她,我爱她。” 晶莹的泪珠滴落在秋叶血红的衣襟上。 “那,将你的灵魂献予吾吧,成为吾的一部分。”空灵之声再次回响道。 犽悌没有作声,他深深地闭上了眼睛,然后长长呼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无数蓝蝶纷飞而起,它们纷纷涌入犽悌身体里,犽悌浑身被蓝色的光膜所笼罩着。 “仍有无法放下的执念么?”黑暗中的曌姬轻叹道 那只被蓝蝶所簇拥的手轻点犽悌的脑袋,曌姬将犽悌所有关于秋叶的记忆全然抹去。 “醒来吧,凛风——”曌姬轻声唤道。 光膜渐渐散去,犽悌浑身的毛发变得漆黑,他身上的伤口眨眼之间迅速粘合,他的身体,已然不再是正常生物的构造。 萦绕在犽悌四周的黑暗化作片片蓝蝶崩裂散去。 而在外界看来,曌姬出现的时间仅仅为千分之一秒,以至于在场根本没有人看到这一切的发生。 举着刀剑的兽人向犽悌与秋叶袭来,只是刹那之间,在场的所有兽人与人类全部碎成了肉块,广场上瞬间一片死寂。 在尸骸血泊中,犽悌缓缓起身,他伸展着自己的新的身体,睁开漆黑的眼珠环视着四周—— 犽悌不悦地单手掌着脸道:“呐——这存在的一切真是令人感到厌恶呐,好想去毁灭,想去破坏。”犽悌疯魔地瞪大着充满血丝的双眼。 “我要去追求真正的虚无,那方为真正的美丽啊!”犽悌转而露出兴奋的神采道。 犽悌跨步向前走去,他竟直接忽略掉了躺在地上的秋叶,或许不能用忽略来描述,而是他并没有感受到秋叶的存在,他对秋叶的感知被外力所封印了。 犽悌从山梯前跨出,然而神奇的是,脚下空无一物的他,竟凌空行走在空中。 犽悌展出右臂,他能够感受到,无形的空气正在逐渐被自己压缩、控制,而刚刚之所以能够凌空行走,也是因为他下意识发动了能力。 他能够自如操纵周围的空气。 “凛风......我叫凛风。”犽悌嘴角扬起一抹邪笑,他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那么,让我来毁灭这一切吧!”凛风目露漆黑的凶光激昂道。 一道刺耳的高速风刃从凛风身后骤然旋击而出,神罗盘竟被凛风破成了两半。 强劲的力量从神罗盘中迸发而出,力量直冲云霄,形成了一道冰蓝色的光柱,接着是冰蓝色的光波弥漫在琉彩国天穹,此时此刻,无论何地的人,只要身处琉彩国之内都能看到,顷刻之间,数百年间绵延数琉彩国数千里的琉冰幻雪结界骤然消失。 似乎是受到了凛风的召唤,无数的魔物开始向琉彩国内涌入,真正的混乱与灾难即将开始。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回忆篇之琉彩国 凛风 睢目来到秋叶面前举起刀刃阴笑道:“我的好净女呀,说实话,你那伟大的梦想我很欣赏,但是呢.....噗——” “哈哈哈——”睢目又开始止不住大笑起来。 秋叶浑身颤抖的蹲坐在地上、头发湿黏在头顶上,眼神空洞地、不知所以然地望着睢目,看起来就像一只刚刚从冰水里爬出来的无助小猫咪一样。 此时此刻,秋叶脑中一片混乱,她不知道是自己错了,还是修女长错了,抑或是睢目错了,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一切会变得如此混乱。 睢目扬起血刃,然后目露憎恶道:“可恶的人族,去死吧!” 当秋叶看到睢目那蕴含着憎恨与厌恶的目光时,她突然回想起了,她也突然明白了—— 其实她早就看到过的!那时在兽人族,她所看到的所有兽人对自己那憎恶的目光,这并不是睢目一个人的原因,而是整体兽人族的意愿,是成千上万兽族人受到人族赶尽杀绝后集体意愿,而那时,她竟以为自己可以凭一己之力消除这一切隔阂—— 秋叶颤抖着举起自己的双手,她不知道从此刻开始,将会又有多少人重新过上刀剑之下的恐怖生活。 而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始末,竟是秋叶自己! “啊!——”秋叶双手捂面,嚎啕大哭。 正当睢目的血刃即将斩下秋叶脑袋时,一块亮片似的暗器“兵叮——”一声弹开了睢目的刀。 是犽悌,犽悌放弃了与雪枭的对战,他拔出身上的暗器碎片向睢目击去,这片刻的空档,也导致雪枭的两把利刃直接贯穿了犽悌的身体。 犽悌一拳将雪枭击飞,然后拼尽全力朝秋叶的方向奔来。 这“叮当”一声,也将秋叶的理智从绝望中唤醒。 秋叶捂住双颊的指缝中的眼睛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喃喃道:“并不是没有退路,不该是这样的——” “不是的!!!——”秋叶愤怒地嘶喊道。 神罗盘上的咒纹开始崩裂,以神罗盘为中心渗出的严寒竟直接将空间内所触之物全部冻结在原地,包括在天空上的鹰人,这并不是简单的冻结,而是冻结运动的相对“静止”。 所谓魂具,实质上是一种封印之术,人类通过使用被封印在魂具内的“神灵”所流露出来的少许力量,从而实现自身的主观目的,所以,若是使用者越强,那么便越能撬动封印,从而发挥魂具的力量,但若使用者是普通人,强行让魂具爆发出自身难以承受的力量,那么轻则肉身受损,重则神形俱散。 而秋叶则是后者。 神罗盘力量的扩散以看不见的速度成倍增长着,秋叶全身的肌肤已经开始迅速呈现出冻裂的碎纹。 意识到危险的睢目再次向秋叶迅速挥刀,然而刀却突然凝固在半空中,接着便是胳膊失去控制,睢目立即切断臂膀从秋叶身旁飞开,但即使如此,他仍然晚了一步,他被直接冻结在半空中。 犽悌来到秋叶身边,犽悌对秋叶说道:“你必须马上结束神罗盘的力量!你现在的身体还无法承受啊!” 秋叶眼中流出血红的泪晶,她望着犽悌悲痛道:“我想结束这一切,我不要再看到人们互相伤害、互相残杀了。” 犽悌将秋叶紧紧抱于怀中心疼流泪道:“可是你有没有想过,你如果就这样死了,纷乱难道就会停止吗?不会的啊!” “怎么会这样,你受伤了,流了好多血啊!”秋叶哭喊着,她试图捂住犽悌身上不断涌出的热液。 “这不重要。”犽悌握住秋叶双腕,目光坚决道。 “听我说,秋叶。”犽悌眼中闪动着无尽的爱怜,他继续说:“至少,我希望你能活下去,如果可以的话,成为我的眼睛吧,替我继续去看这个世界,去替我见证你愿景实现的那一天,我相信你,我永远相信你。” “不!不要抛下我!”秋叶悲恸哭喊道。 “别哭,我最爱的秋叶。”犽悌眼中盈动着波光轻声道。 秋叶不住地摇着头,她已然泣不成声。 犽悌用手刀击中秋叶后颈,秋叶随即昏倒在犽悌怀中,而因秋叶产生的冻结之术也由此解除,空间内所有静止的人、事、物全都恢复如初。 犽悌起身抱起秋叶,他迈着带血的脚印,一步一步向前石梯的方向走去,犽悌要将秋叶带出这是非之地。 回过神来的睢目摸着自己身体惊奇道:“竟然......没事?” 术式结束,要么是施术者死去,要么便是其它情况打断了术法,但无论如何,找到施术者至关重要,睢目随即环顾四周寻找秋叶的身影,因为只要解决了她,人族的大势便已然去矣,单纯的战斗,人族是无法战胜兽人族的。 睢目的目光立即锁定到了犽悌身上,他暗暗道:“你小子......” “把他们两个给我杀了!——”睢目指向犽悌与秋叶。 天上盘旋的鹰人随即俯冲而下,他们发动一轮又一轮的攻击,将一柄又一柄的剑插入犽悌身体之中—— 犽悌的步伐开始愈发艰难,他所过之处,皆是一片血红,这一幕,就连雪枭都看呆了,她无法理解,究竟是什么促使这个兽人不顾一切也要保护人类? 犽悌前方正在交斗的兽人族与人族士兵也都震惊了,他们纷纷都不自觉地为犽悌让开了道路。 “兽人们!给我上啊!愣着干什么?!忘记自己的目的了吗?!”睢目在一旁喊道。 犽悌周围受到命令的兽人们顿了一顿,他们还是纷纷将刀剑刺进了犽悌后背。 “啊哈哈哈——嗝嗝——”大笑着的睢目突然感到脖子一紧、脑袋一涨,刹那间血肉四溅,一股紧锁的力量竟直生生地将睢目的脑袋扭断了下来。 雪枭挥动长鞭,将睢目的脑袋甩向远处憎恶道:“哼、这就放松了么?这下看你还怎么笑!” 走到山梯前时,犽悌终于体力不支跪倒了下来。 犽悌将秋叶深藏于怀中,他痛心地看着怀中的秋叶,他止不住地悲泣着,他恨自己没有办法去保护自己所爱之人, 忽然间,一只流动着蓝色光纹的蝴蝶翩翩停留于秋叶衣角旁。 “渴望力量么?”一道空灵且虚幻的女声在犽悌耳边似真似乎幻地响起。 犽悌抬起头,俨然间,周围的一切似乎都陷入了无法感知的无边黑暗之中,犽悌只看到在纷飞的幽蓝蝴蝶之中,一只纤纤之手从其中伸出。 “我听到了你渴求力量的声音,想要力量么?”那空灵的女声再次回荡道,如同魔鬼的诱惑般冰冷无情。 犽悌看向怀中的秋叶,他伤痛地抚着秋叶脸际道:“我要力量,我要守护她,她选择了这个世界,而我选择她,我爱她。” 晶莹的泪珠滴落在秋叶血红的衣襟上。 “那,将你的灵魂献予吾吧,成为吾的一部分。”空灵之声再次回响道。 犽悌没有作声,他深深地闭上了眼睛,然后长长呼吸一口气,点了点头。 无数蓝蝶纷飞而起,它们纷纷涌入犽悌身体里,犽悌浑身被蓝色的光膜所笼罩着。 “仍有无法放下的执念么?”黑暗中的曌姬轻叹道 那只被蓝蝶所簇拥的手轻点犽悌的脑袋,曌姬将犽悌所有关于秋叶的记忆全然抹去。 “我仍会包容你那虚空的一部分,醒来吧,凛风——”曌姬轻声唤道。 光膜渐渐散去,犽悌浑身的毛发变得漆黑,他身上的伤口眨眼之间迅速粘合,他的身体,已然不再是正常生物的构造。 萦绕在犽悌四周的黑暗化作片片蓝蝶崩裂散去。 而在外界看来,曌姬出现的时间仅仅为千分之一秒,以至于在场根本没有人看到这一切的发生。 举着刀剑的兽人向犽悌与秋叶袭来,只是刹那之间,在场的所有兽人与人类全部碎成了肉块,广场上瞬间一片死寂。 在尸骸血泊中,犽悌缓缓起身,他伸展着自己的新的身体,睁开漆黑的眼珠环视着四周—— 犽悌不悦地单手掌着脸道:“呐——为何要留我于世间?” “这存在的一切真是令人感到厌恶呐,好想去毁灭,想去破坏呐!”犽悌疯魔地瞪大着充满血丝的双眼。 “对,我要去追求真正的虚无,虚无与寂灭才是真正的美丽呐!”犽悌转而又露出兴奋的神采道。 犽悌跨步向前走去,他竟直接忽略掉了躺在地上的秋叶,或许不能用忽略来描述,而是他并没有感受到秋叶的存在,他对秋叶的感知被外力所封印了。 犽悌从山梯前跨出,然而神奇的是,脚下空无一物的他,竟凌空行走在空中。 犽悌展出右臂,他能够感受到,无形的空气正在逐渐被自己压缩、控制,而刚刚之所以能够凌空行走,也是因为他下意识发动了能力。 他能够自如操纵周围的空气。 “凛风......原来我叫凛风。”犽悌嘴角扬起一抹邪笑,他想起了自己的名字。 “那么,让我来毁灭这一切吧!”凛风目露漆黑的凶光激昂道。 一道刺耳的高速风刃从凛风身后骤然旋击而出,神罗盘竟被凛风破成了两半。 一道强劲的力量从神罗盘中迸发而出,力量直冲云霄,形成了一道冰蓝色的光柱,接着是冰蓝色的光波弥漫在琉彩国天穹,此时此刻,无论何地的人,只要身处琉彩国之内都能看到,顷刻之间,数百年间绵延数琉彩国数千里的琉冰幻雪结界骤然消失。 似乎是受到了凛风的召唤,无数的魔物开始向琉彩国内涌入,真正的混乱与灾难即将开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聒噪的尖嚎声在秋叶耳边起伏不断,一张又一张哭嚎绝望的脸从秋叶脑海画面中闪过,秋叶从昏沉中惊醒,她用手按着疼痛的太阳穴,摇了摇脑袋并睁开了眼,天空被昏黑所笼罩,大地被腥红所覆盖,遍地尸骸,处处血流成泊,刹那间,她甚至以为自己还在梦中,秋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也不敢想象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远方的山梯下,伴随着逐渐弱去的哭嚎声,一阵阵超自然的破空尖鸣声回荡在山谷之中。 秋叶缓缓从地上起身,她一步、一步地踏在湿黏的地上,她来到山梯前,她骤然颤巍巍地捂紧心间,眼前的一切,完全就是真正的——腥风、血雨—— 在半山腰上,如同恶魔般的漆黑身影悬浮在众生之上,从地面刮起的无形镰之风刃渐渐汇聚,越聚越大,风刃击碎血肉之躯,强劲的气流将破碎的血肉凌空带起,高速旋转的风刃发出一阵阵超自然的尖鸣,腥红色的龙卷无差别地破坏着一切,此时此刻,所有的兽人、人类全部都只顾着奔逃,所有的仇恨、对立、差异、观念、世俗束缚,在绝对力量的破坏面前,全部都轰然崩塌。 秋叶怎么也不敢相信,传说中的魔教徒,竟然如此真实地出现在了琉彩国。 而当那“恶魔”转身之际,秋叶刹那间瘫软跪倒在地,那一刻,她惊诧的双眼间泪如泉涌,她的心如同被万千刀刃割裂着,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犽悌为了救自己,竟将灵魂与肉体出卖给了魔教徒。 “啊!——”秋叶跪在地上绝望地痛心尖喊着,秋叶记得,那时流星划过之时,她分明在犽悌眼注视着自己的双目中看到了令人感动的光芒,无论如何,就算自己死去,她也不想犽悌走上这样一条黑暗且虚无的道路啊! 秋叶骤然起身向犽悌奔去,任凭旋起的风刃将她身体刮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她也依然哭喊着、坚持着前进着,无论如何,她也要来到犽悌身边,她也要让犽悌听到自己的声音,就算明知不可为,也要为犽悌拼尽她自己全部的爱啊! 一道急劲的风刃将秋叶瞬间旋翻于石梯之上,一道深深的锋利伤口直接从秋叶肩部划到腹部,秋叶从石梯上滚落,秋叶捂着伤口不断流出的粘液,她噙血含泪起身向犽悌喑哑喊道,但喉中却再无法发声。 “这么近了,却只能这样了吗?”秋叶再也没有力气,她双眼一黑,悲伤地含泪倒下。 但!就在这一瞬,她却感到身体被一股力量所撑起—— 秋叶奋力地睁开眼睛,她眼中泛动着深沉的爱与感动,犽悌的面容竟出现在了眼帘。 第一百一十三章 回忆篇之琉彩国 踏上救赎之路 凛风面容冷若冰霜,看着倒在臂膀中秋叶,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无法感知到这个女人的存在,因为无法感知,所以他下意识认为她与自己是同类,但奇怪的是,对她的触感却是如此真实的存在着,而且对于她的这种存在,凛风并没有厌恶感。 “你为何不顾一切也要来到我身旁?”凛风不解道。 秋叶张动着带血的唇齿,然而已无法说出话语。 “人类呐——”凛风擦去秋叶唇边的血迹,置于眼前观摩感叹道。 忽然间,凛风瞪大双眼,他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强烈的矛盾感,这是他从来未曾感受到的,刚刚的感叹,是什么?难道是——怜悯?! “难道之所以来到这个女人身边,实际上是因为这种所谓的——‘情感’?”凛风不由自主地捂着自己心间。 凛风愤然举起利爪向秋叶袭去,就当利爪距秋叶近在咫尺时,他却突然停住了—— 他竟无法下手! 强烈的分裂感让凛风痛苦地捂着面容。 “杀了她,回归虚无真正的拥抱吧,成为更强大的破坏神——”曌姬空灵的声音在凛风耳边响道。 片片蓝蝶开始凌空浮现而出,它们渐渐融入凛风身体里。 随着曌姬力量的不断注入,凛风心中的情感渐渐被覆盖,他的双眼被无尽的漆黑所笼罩,凛风机械地举起利爪,正当利爪准备挥下之时,一道迅疾的寒光猛然划过,“砰”的一声直接将凛风的胸膛破的粉碎,凛风破了个大窟窿的胸膛以惊人的速度修复着。 闪着金光的数张符咒迅速飞黏到秋叶身上,随着金光闪动,秋叶被传送到一旁,石磊立刻将秋叶抱起,火速向远方大步飞跃而去。 又是猝不及防的一箭! 这一箭的力量完全和上一箭不是一个量级,察觉到危险的凛风想要离开,但是已然来不及,撕裂着空间的箭矢骤然爆裂而开,甚至凛风还没来得及动身,他所在的范围直接被凭空破碎(以箭矢为中心的五百米内范围),轰然的爆破声席卷整个山谷,伴随着山谷的回荡,就好似野兽的怒嚎。 石磊抱着秋叶窜到树林中,沈煜立即封锁住秋叶的重要脉穴,以避免失血过多,然后开始使用符咒对秋叶的受到的致命伤进行修复。 “这就是神谕大人指明要救的那位女子吗?”旭从灌木中起身,他身上的树叶也随之掉落,他回首摘下蓑叶帽,仔细端详着秋叶。 “不清楚,好像是。”石磊回道。 旭点点头道:“嗯,那么任务基本已经完成了,顺带把魔教徒解决了便是。” 沈煜赶忙抱怨道:“别擅自行动啊,你没看这儿还有伤员吗?怎么战斗啊?” “旭大人,您刚刚那一箭不是已经破灭了魔教徒的身形吗?难道?......”石磊疑惑道。 旭抚着下巴思考道:“是的,不过没有那么简单,曌姬好像也在那里,她带走了那个魔教徒的灵魂,我的箭没有破灭灵魂的实感。” 石磊接着说道:“嗯,魔教徒是徒有实体的虚物,要击败他们,纯物理破坏是没有用的。” “你们怎么还在讨论啊?现在应该马上离开这里不是吗?”沈煜焦急道,因为他一点也不喜欢和魔教徒战斗,在他看来,和魔教徒的战斗根本无法用“恐怖”二字来形容,那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旭眼神凛厉道:“一个劲催,你以为魔教徒不放过我们,我们能走的了?” 沈煜焉耷耷地垂下脑袋委屈嘀咕道:“那不是现在还没追过来吗?” 旭顿了顿道:“确实,魔教徒似乎并没有继续交战的意思,那么就以完成神谕大人的任务为第一要义,我们撤退!” “遵命!”石磊应道。 “收到!”沈煜兴奋答应道。 在此之后,秋叶便被带到了神战队进行疗伤,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伤势也终于全部痊愈,最让秋叶放心不下的,便是犽悌。秋叶不想让犽悌沉沦于黑暗之中,于是她便跟随着术师勤奋学习魂术,但魂力的觉醒的困难远远超出秋叶想象,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觉醒出魂力。 后来,神战队的神火官耀为秋叶举行了祈灵仪式,这与魂具的原理不同,因为这不是依靠封印灵物的力量而获取魂力,能够运用魂力的人类通过祈灵仪式与“神灵”沟通,原本与人类并不相通的“神灵”通过中介者听取祈愿者的心愿,从而给予力量,依据祈愿者的祈愿内容,神灵会向魂力者索取不同程度的代价,但实际情况是却是绝大部分人的愿望根本不会招来神灵,而是侵人神智的秽灵,所以这也是耀不愿意为普通人开展祈灵仪式的原因,因为如果招来秽灵,他也会遭受到反噬。 在秋叶一而再、再而三的恳求下,耀终于同意为秋叶开展祈灵仪式,但耀之所以会为秋叶开展祈灵仪式,并不是秋叶的恳求,而是耀明白神谕之所以点名要救下她,一定自有祂的用意,所以耀愿意为秋叶开展祈灵仪式。 耀戴着一副泛着渐变红的白羽半脸面具,他身着一袭洁白的柔顺羽衣进入法阵边缘,而秋叶早已在法阵中央等候多时。 “准备好了么?”耀对秋叶问道。 “嗯。”秋叶点点头。 耀迅疾双指并于目前,目光凛厉喝道:“以吾之血,借汝之力!” 突然之间,以法阵范围内为基点,整个法阵如同火莲般爆裂出高大数丈的橙红色火焰。 然而令秋叶奇怪的是,虽然身处于火焰之中,但她却没有感受到一丁点的炙热,神奇的事发生了,秋叶看到法阵内的火焰开始化作各式各类有形的模样,有悬空游动着、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形游虫,还有长着鬼魅独眼、浑身满是被刀刃所割裂的残缺人形,以及长满刺角、张着双翼的似龙似鹰兽...... 橙红色的火光之中,渐渐汇聚起一个人形,随即这个人形逐渐具化,慢慢变化成了耀的模样。 “都看到了吧,这些便是人们所泄露的魂力所凝聚、融合而成的游灵,它们皆因我散发的魂力吸引而来。”耀对秋叶开口道。 “嗯。”秋叶回道。 耀挥动飘然柔顺的羽袖道:“那么,许下你的愿景吧,这里所有力量将因你许下的愿景而具象化,至于会招来什么,完全取决于你。” 秋叶伸出指尖,她眼中闪动着明亮的光辉,刹那间—— 所有的火焰骤然凝聚于一点秋叶指尖上的一点,在火焰急剧收缩的瞬间,瞬时周围寒冰四起,威严的寒气伴随着茫茫无际的风雪覆盖了秋叶与耀所见的一切,这一瞬间,秋叶不禁流下了泪水,面前的这一切,就好似她与犽悌初遇在永冻之巅之时,是如此的令人怀念。 白皑皑的风雪在秋叶与耀的面前急速凝缩着,逐渐汇聚成一条洁白的巨形龙面。 这不禁让耀惊讶了起来,因为这位“神灵”并没有通过耀所设立的法阵所显形,它竟依靠自己的力量压灭了耀的三昧真火,也就是说,虽然秋叶借助了耀的力量与祈了灵,但这条雪龙是完全为了秋叶而来的。 “琉彩国最后一位的净女呐,你的灵魂与故事我全都知道,想要救出自己的所爱之人么?”冰夷的声音在茫茫风雪之中回荡着。 “是的,犽悌的灵魂还没有被黑暗所吞噬,我一定要将他从黑暗中带出来。”秋叶对着面前巨大的雪龙呐喊道,粒粒雪花不住地吹打在秋叶脸上。 “拯救坠入黑暗之人呐,想要将他从虚黑中救出,那是凭借你我的力量也无法做到的事,即使如此,你也要去么?”冰夷问道。 “嗯。”秋叶虔诚地点了点头。 “明知不可为也要为之去牺牲么?呵呵呵——”冰夷深沉的笑声逐渐远去,风雪也渐渐随之散去。 随着白茫茫风雪散去,秋叶不禁感觉深深的困乏袭来,她只是想稍微闭眼休息一下,却直接昏睡了过去。 耀搂住秋叶倾倒的身体笑道:“结束了,那位‘神灵’已经给出了祂的回答。” 自此之后,秋叶对于魂力的感知明显加强了,她也能看到过去无法看到的很多东西,后经过神战队的培养,她成了一名感知型的魂术师,为了找到犽悌,她便加入了旭的队伍,从此便开启了和旭一行人的旅程。 第一百一十四章 讨伐凛风 (秋叶传故事结束,回转到主线故事上) “我滴个乖乖啊!——”沈煜瞪大双眼望向前方惊愕大喊道。 此时此刻,在荀光缘众人面前的,是宛如魔境般的景象,凶恶的狂风怒卷于遍野,无边的黑云覆盖着天际、目之所及皆是一片颓垣破木,在这片土地上,俨然没有生的气息。 为了解决新生国度——赤月帝国的隐患,荀光缘一行四人来到了这里,为的就是拔除已经化为堕渊者的凛风。 “秋叶,能够感受到堕渊者在哪里吗?”荀光缘缓缓抽出银月之刃指向前方,她目光凛厉道。 “光缘!”秋叶突然惊悚喘息道。 影越瞥眼呵道:“慢慢说!” 秋叶仿佛突然回神一般,她立即说道:“只是刚刚那一瞬间,堕渊者的气息就出现在了周遭,他很强,一定小心!” “哼、堕渊者本来就强的像怪物。”影越把弄着掌中那如同弯月般的月牙印不屑啐道。 “结界状况如何?”荀光缘对沈煜问道。 沈煜在四人周遭展开了结界,沈煜展开的结界不是为了防御堕渊者的攻击,因为以沈煜的力量,不可能防得住,所以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探测堕渊者是否展开了攻击。 “结界没有遭受任何攻击诶,奇怪,明明已经出现了,怎么还不动手呢?这不符合堕渊者的风格啊?”沈煜疑惑道。 荀光缘剑指上空呵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就在那里,作为堕渊者的你,还有什么需要考虑的吗?” 一道黑影渐渐在荀光缘一行人之上浮现而出,随着黑影出现,狂暴的龙卷风将四人团团围住。 那道黑影渐渐具化,随即便出现了一个狼人的模样。 位于众人最后的秋叶不禁热泪盈眶,那永冻之巅上被冰雪所见证过的情谊此刻是如此感动地萦绕在她心中。 秋叶穿过影越和荀光缘之间,秋叶眼中满是泪花颤声呐喊道:“犽悌!” “又是这样.....为何....我无法下手?”凛风看着自己凝滞在面前的手。 “哼、没想到堕渊者也有迟疑的时候啊!”影越目露凶光笑道。 刹那之间,影越便瞬身在凛风面前,一道迅疾的银光直接将凛风的身体横劈成了两半。 “别!住手!”秋叶捂脸惊喊道。 “什么情况啊?!”沈煜惊愕道。 无数根无形的空气荆刺瞬时在影越周遭凝聚,影越利用瞬闪的旋身挥动月牙印,将所有的风刃全部一一破开。 在沈煜和秋叶眼中看来,影越的身形太快以至于是在空中忽闪忽灭。 “到底是哪里不对劲!”荀光缘皱眉观察着面前的一切。 “光缘,你快让影越回到我们这里来啊!”秋叶握住荀光缘的手恳求道。 荀光缘立即恍然大悟般开口道:“对面的堕渊者还没有完全觉醒为破坏神,影越暂时还能抗一会儿,重要的是秋叶你,你和凛风到底是关系?” 秋叶悲泣恳求道“光缘,一定相信我,他不是这样的,你一定要救他啊!你的话,一定能做到的!” 荀光缘握住秋叶双臂问道:“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你一定是知道的吧!快告诉我!” 秋叶含泪悲痛道:“都是为了救我啊!是为了救我,犽悌才被堕渊者乘虚而入的啊!” 一只蓝蝶悄无声息地浮舞在了秋叶的臂膀之上。 荀光缘完全没注意到蓝蝶是如何出现的,她立即下意识挥动手刀劈开蓝蝶,但仅仅是瞬间的功夫,秋叶便直接被空间中凭空涌出的无数蓝蝶波浪所簇拥其中。 “快抓紧我!秋叶!”荀光缘立即向秋叶抓去,就当二人双手之间要触碰在一起之时,二人双手之间的空间竟裂开成片片蓝蝶,将二人斥了开来。 蓝色蝴蝶波浪裹挟着秋叶来到高处,一个女性的身形从蝴蝶波浪中探出,片片蓝蝶褪去,泛动着黑暗幽光的一袭鳞衣裹着曌姬半身,她睁开如同星河流转般的空虚无尽的双眼,转身对其下的荀光缘问候道:“光缘,我们又见面了。” 荀光缘愤然跃起,一道白光闪到曌姬面前,荀光缘挥动银月之刃朝曌姬砍下,只见荀光缘的银月之刃竟突然化作片片蓝蝶破散开来,曌姬从鳞衣中伸出右掌,刹那之间,荀光缘仿佛被静止般地伫立在了半空中。 “去死吧!”影越拼尽全力瞬身到曌姬身后,瞬闪而过的银色光刃将曌姬竖劈成了两半。 “可以斩断世间一切具象之物的月牙印呐,盛樱所缔造的轮回之印么?” 片片蓝蝶凭空出现并旋聚在影越身后,一只只蝴蝶逐渐叠合并幻化为曌姬,曌姬从背后亲切抱住影越脖颈,在她耳边轻声道:“轮回之印一直在你这啊。” 影越再次挥动月牙印,转身将曌姬劈散,曌姬再次化作片片飞蝶旋聚于影越面前。 “虽然月牙印可以斩断世间一切具象之物,但所谓的‘具象’,却倚仗于使用者所能观测到的‘具象’,以你的境界,是无法用月牙印‘杀’掉我的。”曌姬对影越笑道。 “切、已经达到了羽化的境界么?”影越恨恨道。 影越将月牙印悬吊于面前道:“当年你血洗影家,为的就是隐藏在月牙印里面的秘密吧?” 影越质问道:“说!你要达到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曌姬举起双手面向影越微微一笑道:“为了缔造新的世界,创造让世界永远归于虚无寰宇之术,那时,所有的魂灵将真正的回归到一起,世界将归于真正的和谐与统一。” 影越无法理解地哈哈大笑道:“那么,就算死,我也不会让你带走月牙印!” 影越将月牙印一掌打入自己体内,随即她的身体裂开数道白色光痕,她不舍地回首望向身后的荀光缘与秋叶,她对荀光缘与秋叶告别道:“别灰心,追寻光明的这条路,请继续走下去,我永远守护着你们。” 然后影越逐渐消散为道道白光消失在了现场。 曌姬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一幕,月牙印竟然追随影越的意志,被她带往了异度空间。 “不!——”秋叶向影越哭喊道。 曌姬的身形转瞬间来到秋叶面前,她开口道:“原来,你就是阻止凛风无法成为破坏神的根原。” “那么,归于虚无之中吧!”曌姬扬起手掌,正当她凌空劈下之时,她的手腕却突然被抓握住,而在她面前,阻止的那人竟是凛风。 曌姬不紧不慢地对凛风平和问道:“为什么这样做?”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凛风在曌姬面前低下头痛苦道。 曌姬伸手抚向凛风脸际,眼中那如星河般无尽的明眸注视着凛风道:“可怜的孩子呐,无法取舍,是么?” 凛风眼角竟涌出了些许泪花。 “你可知,背弃我的后果?”曌姬问道。 凛风点点头。 “唉——”随着曌姬一声叹息,她忽的化作片片蓝蝶破散开来,然后蓝蝶向远方逐渐飞去。 荀光缘此时此刻突然像是从静止中回过神了一般,荀光缘随即将银月之刃置于脚下,悬浮在了半空之中。 漫天的蓝蝶从秋叶身边向四周散去,秋叶在蓝色蓝色波浪之中下坠着,忽然间,一只宽大的手掌握住了秋叶手腕。 在逐渐散开的蓝蝶之中,一个棕褐色狼人半身从其中探出。 秋叶望向上空,她含泪感动道:“犽悌,是你吗?” 狼人笑了笑,他欲伸手触及脸颊,但却又止。 狼人开口道:“现在,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可我知道,每每看到你,心中那份令人怀念的熟悉便让我动容。” “来到我们身边吧,我会把发生过的一切都告诉你。”秋叶仰头对狼人说道。 狼人眼中泛动着爱怜的泪光道:“来不及了,我本该逝于这世间,能在最后一刻在见到你,真好!” 秋叶颤声呐喊道:“你要去哪里?无论你去哪里,我都陪你。” 狼人温柔笑道:“在你身边。” 不知不觉之中,秋叶双脚着陆,刹那之间,狼人便随飞舞的蓝蝶消失在了广袤的蓝天之中。 “啊——”秋叶紧捂心间,她不禁望着天空大哭起来。 “你拯救了他,秋叶,你应该感到高兴才是。”荀光缘来到秋叶身边安慰道。 沈煜来到二人面前道:“上面又是蝴蝶又是狂风的,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结束了。”荀光缘平静道。 “啊?”沈煜不禁惊讶。 “影越呢?”荀光缘接着对秋叶问道。 秋叶悲伤哽咽道:“影越为了不让曌姬的计划得逞,她带着月牙印离开了世间。” “她....”荀光缘湿润了眼眶,她喉咙酸涩难以说话。 “意思是,现在只有我们三人啦?”沈煜难以置信道。 回应沈煜的,只有荀光缘与秋叶夹杂在呼呼风声中的悲伤之情。 沈煜望向远方的天空,不禁长叹了一口气:“唉——”。 第一百一十五章 英雄王篇 英雄王的故事 所向披靡的塔塔里族英雄王无需倚靠任何外力,他那深沉的爱与无畏的勇气便是他战无不胜的武器。 ————引言 在一片广阔的青青草原之上,如云朵般的绵阳在草原上成群地缓慢流动着,一个拿着树枝,身着浅灰色布衣的男孩正在羊群一旁将羊赶回圈中。 男孩将羊群赶到圈边,一个满头花白、坐在圈边的老妇人对他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她是男孩的祖母,由于上了年龄,无法做重体力活,便帮着家人看羊圈,做些力所能及的杂事。 随着领头羊入圈,其余的羊也跟着乖乖地进入了圈里,男孩锁上羊圈,他飞奔到祖母身边,然后满脸好奇与期待地问:“奶奶奶奶,再给我讲讲英雄王的故事呗。” 老人微微一笑,眼角露出慈爱的褶皱,她语气平和地笑说道:“从小讲到大,我的小卡布还没听够吗?” 小卡布摇摇头,他撅起嘴,望着天空思考道:“放羊的时候,一直在想,英雄王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呢?奶奶你知道吗?” 老人笑叹着摇了摇头,她开口道:“塔塔里族的英雄王已经去世一百多年了,奶奶也不知道英雄王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哟。” 小卡布投来了一个失望的眼神。 老人抚了抚卡布的小脑袋慈祥道:“就这么喜欢英雄王吗?城里的中心广场上有英雄王的雕塑哟。” 小卡布摇着腿,抬头兴奋道:“我想去看!” “可以啊,你父亲去城里卖羊的时候,你就可以跟着进城去看。”老奶奶接着说。 小卡布疑惑道:“这一百多年来直到现在,我们塔塔里族真的就没再出现英雄王吗?” 老妇人仰望蓝天,悄然叹道:“是呀,这百年间,塔塔里族人过上了无忧无虑的生活,不再需要英雄王的庇护,以至于人们都忘记了英雄王对塔塔里族的意义。” 小卡布突然站起来,双手叉腰傲然道:“我记得!塔塔里族的英雄王有着所向披靡的力量,是拯救塔塔里族的大英雄!” 看着小布卡这副自信纯真的模样,老人慈蔼笑道:“卡布,为什么你会在意英雄王的故事呢?” 小卡布露出一抹坏坏的笑容,他开口道:“奶奶,你不是说每一个塔塔里族人都有可能成为英雄王吗?” 老人点点头道:“是的,背负英雄王的力量是塔塔里族人的宿命,每当塔塔里族人陷于危难之时,会一个人会觉醒英雄王的力量,将塔塔里族从危难中拯救出来。” 小卡布伸出食指指向天空坚定有力道:“那我一定要成为塔塔里族的英雄王!” 微风拂动着小卡布额间干岔的发丝,他那红润的脸庞上露着自信的笑容。 看着小卡布如此坚定的模样,那一瞬间,老人竟出了神,她心中涌动着一股莫名的激动,还有一种难以诉说的崇仰之情,或许,对英雄王的崇拜,是如此深刻地联结在信仰英雄王的每一个塔塔里族人的深层意识中的吗? 回过神来的老人郑重的抚住小卡布的肩膀道:“布儿,塔塔里族的英雄王之所以拥有所向披靡的力量,是因为他背负着常人无法承受的苦难与责任,即使历经绝望,也从不言弃,他始终用他无畏的爱与勇气始终守护着塔塔里族人,或许,做英雄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是这样,你也还是想要做塔塔里族的英雄王吗?” “背负......痛苦......责任......”小卡布歪着头,咬着指甲,他皱着眉头重复着这些话,因为他并不是很理解。 “什么英不英,雄不雄的啊?”一个扎着彩色辫子,高出小卡布半个身子的姐姐布妮揪住卡布耳朵戏笑道。 “痛......痛......痛.....”小卡布拽住布妮的手,一把将她扯了开。 “天天就做白日梦,赶快去挑水知道吗?”布妮没好气地对布卡说道。 布卡拍着胸脯同样没好气道:“哼、去就去,我懒得和你计较,我可是要立志做英雄王的男子汉!” “呦呦呦!你把我肚子都笑痛了,就你这小家伙,还要做英雄王?”布妮指着布卡哈哈大笑起来。 “不许你乱说!”布卡跑到姐姐布妮身边,用小拳头锤打在姐姐布妮身上。 “呦?敢打我?”布妮用双臂一把捆住布卡腋下,把他架了起来,任凭布卡在空中胡乱地蹬脚挥拳。 “怎么样?小样儿?还闹么?哈哈哈......”布妮紧紧将弟弟捆在怀中,她满眼温柔地注视着怀中的弟弟,因为她知道,布卡终有一天会长大,成为真正的男子汉,以后就不会再有这样和他嬉闹的时光了。 “啊——”布卡一口咬在布妮手腕上,布妮便将布卡甩了下来。 “就你这样还想做英雄王?英雄王会咬人吗?”布妮对布卡嘲笑道。 “哼!”布卡气愤地跺了跺脚,他涨红着脸,眼角中溢着泪花,生气道:“我最讨厌布妮了!”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看着布卡如此认真的模样,布妮觉得自己可能真的做错了,她没有想到,布卡竟然会把这种不可能的事看的如此认真。 布妮本想追过去,但她又凝住了脚步。 在一旁的老奶奶慈蔼道:“布妮,你知道吗?人呐,总是要沉醉于某样事物之中,或许是一种观念,或许是某一事物,又或者是一个梦想,总之,千千万万,这样看来,人是脆弱的,因为没有寄托的东西,便无法存活啊!但从另一方面来说,人又是强大的,因为如果找到了甘愿献祭出灵魂与肉体的寄托,那便是无论如何也无法被摧毁的啊!” 布妮来到老奶奶身边缓缓坐下道:“所以奶奶是想说,每个人对自己生命有着不同的寄托,就像我无法理解布卡的梦想一样,是吗?” 老奶奶微笑着点了点头。 布妮笑叹着摇了摇头道:“梦想,究竟是什么呢?为什么会为了一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而甘愿放弃一切呢?我确实不理解啊!” 老奶奶慈蔼地抚着布妮的后脑勺,她对布妮轻柔道:“在这个残酷的世界上,是不是正是因为有着这样一群甘愿为‘不可能’而奋斗,而献身的人们,才在这原本黑暗的历史长河中点亮了温暖的星光呢?” 布妮把头靠在老奶奶肩上,她轻言道:“奶奶,我真的不喜欢有梦想这种事情,因为如果有梦想的话,要做的事情真的好多好多,这样好累啊。” 老奶奶慈祥道:“在我们塔塔里族有着这样一种说法,我们每个人的‘心’自从星辰诞生之际起,便随着这个世界诞生了,之所以每个人有着不同的‘心’,或许是这浩瀚寰宇最原始的赋予,所以妮儿,你不需要为自己无法做到的事情而感到沮丧,你只需要做好你自己,便足够了。” 布妮内疚道:“那我是不是需要向布卡道个歉呢?刚刚的那些话,我可能真的伤到他了?” 老奶奶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开口道:“可以,但也没必要。可以是因为你爱着布卡,而没有必要,是因为如果布卡如果真的有着成为英雄王的梦想,那么他就必须要学会原谅你。” “奶奶,你不会对布卡说的话当真了吧?”布妮惊讶道。 “这谁知道呢?”老人笑着叹道。 傍晚的风夹带着热气与青草的气息呼呼地打在布卡的脸上,布卡坐在崖上,望着远方落下的夕阳。 “在生姐姐的气吗?”布妮从布卡身后走来,坐在他身边问道。 “我......”布卡欲言又止。 “嗯?”布妮反问。 布卡于是接着说:“之前对你说了那样的话,姐姐你能原谅我吗?” “噗、哈哈哈哈.......”布妮哈哈大笑起来。 “那我宁愿做一个让你讨厌的姐姐,因为你生气的样子真的太可爱了,哈哈......”布妮伸手搭在布卡的肩上,捏着他的小脸蛋。 “别总把我当小孩啊!我可是男子汉!”布卡也反手捏住了布妮的脸。 “啊、你!”布妮叫了起来。 “男子汉?就你个小不点,能做什么?”布妮双手捏着布卡的脸笑道。 “我才不是小不点!” “你就是!” “哈哈哈......”山顶上不时传来姐弟俩爽朗的笑声。 英雄王,到底是什么样的呢?布卡在放牧时问过周边的牧民,也问过途经的商贩,还问过来他家的客人,每个人的说法不一,不过在他们的描述中,塔塔里族的英雄王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那便是历届英雄王都有着魁梧伟岸的身姿,有着无与伦比的力量,是塔塔里族最有男子气概的男人。 “我也一定要做一个有力量的男子汉!”布卡握着拳头,挥向天空,他在蓝天草地之间暗暗发誓道。 微风于青草之间渐渐汇聚,微澜的波浪在整片草原上渐渐扩散着。 为了拥有更结实的身体,当其余孩子还在无忧无虑地玩耍时,布卡就开始奋力锻炼着,布卡会跑到山崖边搬举沉重的石块,会在广阔的草原上奋力地奔跑,会在溪河中逆着水流奋发遨游,每天回到家中,布卡就像头饿狼般狼吞虎咽扫荡着桌上的饭菜,帮家中做完家务后,他便乏累地倒在床上呼呼大睡起来。 “布卡,今天你和我一起去城里。”布卡的父亲布伊尔将几只壮硕的养用绳子绑上,然后扭过头对布卡说道,他干燥蓬松的头发下,是一张饱经风吹日晒的沧桑脸庞。 “真的吗?真的要带我去城里吗?听说城里有好大的英雄王雕像!”布卡兴奋道。 布伊尔停顿了下,然后说:“对,把你的水壶带上,现在就走。” 准备好要带的东西后,布伊尔和布卡两人各上了一匹马,他二人各牵着几只羊向城里出发。 “啧,有些时候,就这样瞟眼一看,我觉得布卡好像长大了一样。”布伊尔侧过头望着布卡打量道。 “嘿嘿,”布卡挠挠头,开朗地笑着。 “等攒够了钱,父亲我就打算做布匹生意了,到时候我们一家人都会搬到城里生活,人嘛,总是要追求更好的生活,你这是第一次去城里吧?”布伊尔对布卡问道。 “嗯。”布卡点点头。 “城里有好多和你一样的孩子,布卡,你想交朋友吗?”布伊尔接着问。 “嗯”,布卡点了点头道,然后目光中满怀憧憬接着说:“奶奶说城里的人知道更多关于英雄王的故事,所以我想去城里。” 布伊尔不悦地严肃道:“布卡,你已经不小了,再说英雄王之类不切实际的话,别人就会笑话你的,知道吗?” “为什么会笑话我呢?”布卡不解道。 布伊尔一本正经道:“布卡,你一直生活在草原上,每天接触的人就只有你奶奶、你姐姐和你母亲,所以你的生活太单纯了,每天就沉浸在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之中,等以后去了城里,就不要总是把英雄王之类的话挂在嘴边了,这种故事里才有的人,你一直挂在嘴边就显得很幼稚。” 英雄王的故事等于幼稚?这些年来,布卡一直相信着英雄王的存在,并不断向着信仰着的英雄王努力,在布卡的脑海中,英雄王已经成为了真实而又鲜活的存在,所以布卡无法接受父亲这样的说法,于是他对父亲布伊尔大喊道:“不可能,英雄王是存在的!你根本什么都不懂!” 布伊尔勃然大怒道:“够了!” 布伊尔严厉的呵斥让布卡脑袋顿时一空。 “还在英雄王、英雄王、英雄王地说,以后再听到你说这三个字,我就给你嘴巴子!”布伊尔给了布卡一个鄙夷的眼神。 酸涩的泪水溢到了布卡鼻尖和眼角,可是在很早以前,布卡就发过了誓,为了成为像英雄王那样的人,他绝对不能再流泪,因为那不是男子汉该有的行为。 但布卡心中最信赖,最权威的父亲却说英雄王是虚妄的存在,布卡浑身止不住地颤抖着,一时间,他陷入了撕裂的两难境地之中。 布卡终于还是崩溃地向父亲布衣尔大声泣道:“奶奶说过,英雄王是拯救塔塔里族的英雄,是存在的!” 布伊尔看到布卡这副模样,胸中气的炸开,因为他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竟然幼稚到了这样的程度。 布伊尔怒道:“就算英雄王是真的,那么多塔塔里族人,谁愿意去送死都行!唯独你不行!你是我的儿子,你给我过好属于你的生活!” “送死?”布卡擤了擤鼻涕,他不解地望向父亲。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这次带你进城,是为了带你认识塔昆叔叔的女儿,他是城里的盐商大户,若是你和他的女儿能结成亲事,那么对我们家只有益处没有坏处。” “哦。”布卡敷衍地答应着,他的脑中满是疑惑,因为他搞不懂父亲指的“送死”究竟是什么意思,但是照这样来看的话,或许存在着一些他不知道的秘密,布卡心中又燃起了希望,这更加激发了他想去城里一探究竟的欲望。 第一百一十六章 英雄王篇 樱花树下的幻想 布卡和父亲来到城中,他从没有见过这么热闹的场景,数不清的人在街道上行走着,吆喝声此起彼伏,他好奇地看着这一切,心中激起了一股莫名的悸动。 “想在这里生活吗?”布伊尔转头对布卡问道。 “想。”布卡用劲点了点头。 布伊尔严厉道:“塔昆叔叔很看好你,到时候见了他们,不许再说幼稚的话了,知道吗?” “嗯......”布卡小声地失落应道,他内心很难受,因为他觉得自己玷污了一直以来所向往的梦想,他觉得要做英雄王那样富有男子气概的人,是不能撒谎的。 “为什么,为什么想成为像英雄王那样无畏地爱着这个世界的人会成为一件错误的事呢?”布卡在心中念道,他望向远方的天空,眼角再度盈出了泪水。 “真的要放弃梦想吗?”布卡在心中对自己反问着,当他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布卡感到心,很痛。 当布卡尝试着将英雄王的故事剔除自己生活的时候,布卡瞬间觉得这个世界都变成了灰色,他突然对任何事都不感兴趣了,那一刻,布卡发觉,英雄王的故事是如此深刻地融入了自己的生命之中,他无法抛弃英雄王的梦想,因为如果抛弃了英雄王的梦想,他就真的死了,或者说,这样活着比死还难受! 从此刻开始,布卡决定将自己的梦想深深埋藏于自己的心中。 布伊尔带布卡将羊群交给商贩之后,两人便来到了一处大院,大院里种着一颗巨大的石榴树,繁盛的树冠笼罩了院子大部分天空,进入院中,阵阵凉意便萦绕在二人身边。 “兄弟?在么?”布伊尔在院中大喊道。 一阵匆忙的脚步声从内屋中传出,塔昆挂着淡淡的笑意来到布伊尔面前迎道:“哎呀呀,伊尔和小布卡快到里面坐。” 布伊尔跟随着塔昆向堂内走去,他环顾着周遭干净宽敞的厅堂不禁感慨道:“昆兄可真有本事呐,想当年你和我一起从草原里出来,如今已是一大富商,而我呢,却还在操持着之前的老本行,又脏又累不说,还赚不了什么钱。” 话毕,布伊尔不禁摇头一笑。 塔昆马上抬手制止道:“诶,话可不能这么说,谁说人生的幸福是靠钱财来衡量的?我还羡慕你在草原上无拘无束的自由呢!” “哈哈哈哈......”布伊尔和塔昆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小布卡今年多少岁啦?”塔昆话锋一转对布卡问道。 “今年九岁了。”布卡回道。 “嗯,九岁就长的这么高了,身体看起来也比同龄人看起来更壮实,不错。”塔昆赞许道。 “他平时是喜欢锻炼。”布伊尔说。 布卡刚想开口,但他马上又凝噎住了,因为他想起了父亲告诉他的话,为了不伤害自己的梦想,他只有将自己的梦想悄悄隐藏起来。 塔昆颇有兴致笑说道:“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小布卡的时候,他扯着我,给我讲了好多塔塔里族英雄王的故事,真是太有趣了。” 布伊尔略显尴尬地点了点头,布卡的眼中则放出了光芒。 塔昆接着说:“不过小布卡你知道吗?做英雄王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在这座城市的北郊森林,是百年前英雄王留下来的试炼场,据说只要有人能够进入将英雄王遗留在森林中的圣器取出,便会继承英雄王的力量。” 听到英雄王真实留在世间的遗迹,布卡的小心脏激动的砰砰直跳。 “这百年间,有无数的人进入森林参加试炼,然而却没有一个人成功过,更为恐怖的是,凡是进入试炼场的人,目前为止从没有能够出来的,是生是死,完全未所知,以至于那里已经成为了一座名副其实的地狱之洞。” “为什么......会这样呢?塔塔里族的谚语不是说所向披靡的英雄王无需任何武器吗?”布卡不解地在脑中思考着。 “你父亲是我的好兄弟,我们都不希望你去那样的试炼场,为人父母,都希望下一辈过得更好,而且我们也有能力为你提供更好的条件,所以我们希望你平平安安地过完一生。” 布伊尔对布卡说道:“在你还没有出生之前,我和你塔昆叔叔两家便做了个约定,若是都生了男孩,那么便结拜为兄弟,若是一男一女,那么便结为亲事。你塔昆叔叔家中有一个年龄与你相仿的女孩,她叫塔姗,是你未来的妻子,今天带你来,最主要的便是带你去见见她。” 布卡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主要是他对所谓的“婚事”没有概念。 塔昆扭头朝大堂内门喊道:“塔姗,还不出来吗?” 安静了一会儿,侧门之后依然没有什么动静。 于是塔昆立即吩咐仆人去侧门将塔姗带出来。 一个中年妇女来到侧门后,将塔姗从侧门后拉了出来,塔姗的大眼睛上还有未干的泪渍,红红的俏鼻不时抽动着,她白皙的肌肤让她看来就像个楚楚可怜的洋娃娃。 “你不是一直说你要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吗?”布伊尔对布卡严肃道。 “嗯。”布卡望着父亲严厉的双眼,点了点头。 布伊尔一本正经道:“所谓的男子汉,就是一心一意保护妻子的男人,你能做到好好保护好塔姗,爱护她,对她好,让她开心吗?” 布卡看着颔首啜泣的塔姗,他知道,要成为像英雄王那样的人,一定要会承担责任,一定要能保护他人。 “我能做到。”布卡坚定答道,即使他还不明白什么是“爱情”。 听到布卡的回答,塔姗缓缓抬起头,她发现,面前的这个男孩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差劲,甚至比她预期的还更加高大帅气,她心情顿时好了很多。 “怎么样,姗儿,他就是卡布,为父的眼光还行吧?”塔昆对塔姗笑说道。 塔姗嘴角撅起了一抹笑意,她捋着辫子害羞说道:“还行。” 布伊尔开怀大笑道:“既然孩子们对彼此都中意,那么这门亲事就这样决定了吧!哈哈哈——” 塔昆点点头,然后对塔姗说:“姗儿,你熟悉城里,带卡布出去玩玩吧,我和布叔叔还有其他的的事需要商讨。” 塔姗点点头,她来到布卡面前道:“跟我一起去玩儿吧。”然后塔姗便径直向门外走去。 布卡有些不知所措,他望着塔姗的的背影楞在原地。 布伊尔拍了拍布卡肩膀道:“快和塔姗一起去啊。” 布卡这才从座椅上站起向塔姗追去。 布卡来到塔姗身边,塔姗扭头看了看布卡,然后继续向前边走边说:“你是从乡下来的吧?” “嗯。”布卡应道。 二人在石榴树投下的凉爽与葱郁之中穿行着。 塔姗接着说:“之前听我爸爸说要我嫁给一个乡下小子,可把我吓坏了,但现在看来,你比我想象中好很多呐。” “哦,乡下人和城里人有什么区别吗?”布卡疑惑道。 “哈哈哈,我以为你是个又穷又矬的乡下小子呢。”塔姗回道。 布卡依旧无法理解塔姗,因为在英雄王的故事中,无论贫富贵贱,相貌美丑,所有人都值得被爱,所有人都应该是平等的。 “哦。”布卡迟钝地答应着。 二人出了院子,来到闹热的大街上,塔姗就像出了笼的小鸟,在街上一会儿从这儿跳到那儿,再从那儿跳到这儿,在街上闹热的人海中,布卡一路上都只顾得跟着塔姗的步伐,生怕一个转眼塔姗便不见了。 “小姑娘,想要吃糖葫芦吗?”一个商贩转动插着鲜红红、闪亮亮的糖葫芦串的棒子,拉长着声音对伫立在一旁的塔姗说道。 好不容易跟上塔姗的布卡也来到了塔姗旁边。 “买一串。”塔姗递给商贩一个铜钱,然后商贩从棒子上取下一串糖葫芦递给塔姗。 接到手的塔姗随即津津有味地咬了一口糖葫芦。 “这是什么呀?”卡布看着鲜红可口的糖葫芦止不住咽着口水。 塔姗发现了卡布那艳羡的眼神,她不耐烦道:“糖葫芦,想吃自己买啊。”随即她便继续向前走去。 卡布尴尬又失落地摸了摸空空如也的裤带子,便继续跟了上去。 塔姗东窜西窜,买了许许多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她右手是吃的,左手是玩的,然后笑嘻嘻地向卡布展示着手上像活蚂蚱一样跳动着的棕叶蚂蚱,其实卡布完全提不起兴趣,但只要他不回应塔姗的情绪,塔姗就会不高兴,露出一副幽怨的眼神,然后撅起小嘴盯着布卡,所以布卡总是勉为其难地附和着塔姗,因为布卡知道,他已经对父亲父亲做出了许诺,那就是要让塔姗开心,而男子汉一旦做出的许诺,就绝不能食言。 一路上,布卡感觉自己就像是塔姗的陪衬,和她身边的玩具没什么两样,布卡失落地跟着塔姗向前走着,虽然只是来到城里一天,但是布卡却从来没有感到这么累过,望着周遭繁华的闹市,他突然好怀念那广阔无垠的大草原,他喜欢那那里自由的风,自由的飞鸟与走兽,最重要的是,在草原上,他可以真正地做自己,做着那个属于自己的梦。 走着走着,布卡和塔姗来到一处街角,他看到一群和他年纪相仿的孩子正围着一个女孩扔石子和泥土,女孩右脸上有一块极其丑陋的青黑色烫疤,青黑色烫疤覆盖了右脸颧骨以上的大半张脸,她身着麻衣,浑身满是泥渍,女孩本来倚着墙边艰难前行着,但是突然被一块石头砸中额头,瘦弱的她猝然倒地,手中提着的竹篮子里的瓜果散落一地,有的孩子将她的瓜果踩烂,有的拾起瓜果向她继续砸去。 女孩的泪水粘着脏乱的头发,她流泪不是因为身体上的疼痛,而是因为篮子里面的瓜果是她和弟弟今天的食物,她挨家挨户乞讨,去菜市场捡漏,才收集了这些不多的食物,而她和她弟弟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住手!”布卡冲进孩子群中,他抓住扔石子孩子的手臂,用脚一绊,轻轻松松便放倒了三个同龄人。 “哎哟......痛痛痛......”三个孩子在地上揉着腰、抚着腿呻吟着。 由于布卡经年累月地锻炼,他比起这些同龄人高壮许多,其余孩子看到这副场景,他们都不敢惹布卡,纷纷停下了扔掷的行为。 倒在地下的女孩透过脏乱的发丝,她的双眼被额头流下的鲜血所模糊,恍惚之间,她看到一个背影挡在她面前,替她挡下了所有的恶意。 她眼中涌出泪水,在血与泪的模糊中,在光与影的交互中,那一眼万年的背影是如此真切,她喑哑地啜泣道:“是....我的......英雄王吗?” 女孩记得,小的时候,她坐在父王腿上,父王理着她的耳边的发丝轻声道:“卓娅,你知道在我们塔塔里族中每一代都会出现一位英雄王吗?” 片片晕着粉红的乳白色樱花花瓣随风落在女孩卓娅伸出的手掌之间,卓娅脸上露出甜蜜的笑容,然后她靠在父王胸膛之中,抬着头天真地问道:“英雄王?英雄王是一位什么样的人呢?” 卓娅父亲怜爱地刮了下卓娅的俏鼻道:“塔塔里族的英雄王有着所向披靡的力量,每当族人处于危难之际,他便会挺身而出,拯救人们于水火之间。” 卓娅伸出手指指着自己调皮道:“父王看我能做英雄王吗?” “哈哈哈——”卓娅父亲大笑。 卓娅歪头好奇地问道:“不行吗?” “但是在塔塔里族的历史中还从未出现过女性英雄王哟。”卓娅父亲说道。 卓娅撇了撇嘴道:“那我就和英雄王结婚,就像母亲一直在父王身边那样。” 卓娅父亲哈哈大笑,但突然之间,塔塔里族流传的一句谚语突然在他耳边响起:“无需任何武器的英雄王有着所向披靡的力量,而他的挚爱将会化作他最坚强的武器。” 卓娅父亲一直不明白这句谚语的含义,因为如果英雄王如果不需要武器的话,上一任的英雄王又为什么要设立试炼场,让众人夺取其中的武器,以继承其力量呢? 卓娅父亲好奇问道:“为什么我的卓娅想在英雄王的身边呢?” 卓娅手指放在下巴上若有所思道:“我也不太清楚,只是觉得,背负着所有人命运的英雄王,会不会很孤单呢?” 卓娅父亲有点惊讶,因为就算是一直在坚守着英雄王故事的他自己,也从这样想要去了解英雄王的想法。 卓娅父亲对卓娅笑道:“相信你以后一定会找到属于你的英雄王。” 卓娅再次露出了甜蜜的笑容,那粉嫩的面庞就如樱花般清纯美丽。 不久之后,卓娅的父母便被王家处死,全族被流放后,卓娅和她年幼的弟弟卓克脸上被打上了丑陋的青疤,那是被人们所唾弃的犯人的标志,所以没有任何人敢收留卓娅和她弟弟卓克,每一天她们两姐弟都挣扎在温饱线上,他们日日风餐露宿,现在年幼的卓克疾病缠身,本来,她以为自己的生命已经不会再有光了,而这个背影的出现,让卓娅再次想起了英雄王的传说。 第一百一十七章 英雄王篇 卓娅 “英雄王......”卓娅流着泪向那背影伸出手,她含泪祈求着。 听到卓娅说出的三个字,布卡浑身就像是触电般激灵了下,他突然感到眼角酸酸的,那一刻,他突然重新找回了想要成为英雄王的使命感,布卡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他也要保护好他身后的这个女孩。 “布卡!你到底在做什么?!那是犯了罪的罪民啊!你怎么可以为了罪民打人?是要被治罪的呀!”塔姗跑到孩子群之间对布卡尖声嘶喊道。 “快过来!别做这种丢脸的事情了!”塔姗带着厌恶的语气对布卡命令道。 布卡看了看涨红了脸的塔姗,又看了看噙着血泪的卓娅,他径直走向了卓娅,将她扶起。 就在这时,孩子们开始朝布卡的后背肆意地扔着石块和泥土,布卡立即将卓娅抱在怀中,一块又一块的石头与泥土砸在布卡背上,即使如此他也一声不吭。 此时卓娅已泪流满面,她看着布卡满是汗珠的脸庞,自责而又痛苦地说:“他们说的没错,我是罪人,我是罪民,你没有必要为我做这些,离开我吧!” 话毕,卓娅失声痛哭,她不由自主地剧烈地颤抖着身体推开了布卡。 “可是我听到了你的呼唤。”布卡抱紧了卓娅。 滚烫的泪水湿热了卓娅面颊,她满眼星河地望向布卡轻声念道:“英雄王....吗?” “布卡!你再不从那罪民旁边走开,我就再也不和你玩了!你别再做另类了啊!”塔姗尖叫道。 听到塔姗的话,布卡心中很受伤很失落,他不明白,一直以来,他以英雄王为榜样,做着英雄王会做的事,可为什么,在塔姗和其他孩子眼中会成为另类? 在环绕着的讥讽声中,布卡能够感受到他身后那一双双轻蔑和鄙夷的眼神,他内心煎熬着,自己的梦想被朋友所轻视、鄙视,布卡真的很受伤。 气愤的塔姗转身便离开了现场,布卡斜眼看到塔姗离去的身影,失落的孤独感瞬间袭上布卡心间,他不明白,他想要好好地保护大家,可却遭到了这样的鄙夷,自己所做的这一切,真的有意义吗? 这一刻,布卡开始动摇了。 但当他看向怀中的卓娅,他发现,卓娅的存在是如此真实,自己那想要守护的心是如此诚挚,即使背道而驰,即使踽踽独行,即使不被理解,他也想要守护着这个女孩,就算是成为她一个人的英雄王也好啊! 布卡抱起卓娅,他带着她冲出孩子群,双腿不断发力的感觉,身体在速度中不断奔驰的感觉,布卡突然觉得好爽,他现在只想狂奔,似乎只要在奔跑中,他身上那些无形的镣铐就在不断地崩落,这一刻,布卡含泪笑了,他发现顶着众人的轻视与讥讽不管不顾地向着梦想奔跑,自己的身体与心灵竟也会如此的感动。 这一刻,布卡终于明白,原来梦想也是需要去扞卫,去抵抗的!布卡怒嚎一声,他骤然加速奔跑,将所有孩子远远甩在了后面。 不知道跑了多久,也不知道跑了多远,气喘吁吁的布卡依旧没有停下奔跑的脚步,因为这种肆无忌惮奔跑的感觉让他重新找到了在大草原上的感觉。 但是在一个拐角之后,布卡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眼神憧憬地看着前方,然后抱着卓娅缓步向前走着。 一座巨大的雕塑出现在二人面前,花岗岩主体雕刻而成的男人单膝跪地,他双手捧着一柄宽大的利剑,塑像那嵌着墨玉双眸深情注视着手中的巨剑,雕塑身着暗沉的黄铜鳞甲,身上残破的暗红色披风缓缓垂地,凌乱的发丝似乎正被狂风吹拂,当布卡第一眼看到这尊雕塑时,眼睛便不由自主地酸涩了起来,他的心似乎被某种不知名的预兆所深深共鸣了。 “这是英雄王的雕塑。”在布卡怀中的卓娅满眼敬爱地望着雕塑说道。 “哦......”布卡突然回过神来应道,他闪着湿润的眼睛,仰向天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刚刚自己为什么会产生那样的情感。 “把我放下来吧,一直抱着我你也会很累的。”卓娅说道。 布卡向四周望了望,确认那些孩子没有再跟上来之后,他将卓娅缓缓放在地上。 布卡问道:“身上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卓娅理了理脏乱的头发,然后摇了摇头,仰头对布卡说道:“没有。” “没有问题就好,那......我就走了?”面对着卓娅真挚的目光,布卡挠着头略带着不好意思道。 卓娅立即双手握住布卡的手闪着泪光道:“先别走,我想知道关于你的事。” 当布卡看到卓娅如此真挚且专注的模样,他内心不禁被深深打动了。 “嗯。”布卡点了点头。 卓娅开心地笑了,她拉着布卡的手,将他带到了雕塑正面的台阶上坐下,卓娅站起拨开布卡的头发,肿起的伤口与血痕映入她眼帘,卓娅伤心道:“都是因为我,你才无缘无故遭受了这些。” “怎么会是无缘无故呢?不是应该说我们很有缘才会遇见吗?”布卡憨憨地笑道。 “疼吗?”卓娅问。 布卡摆手道:“不疼,小问题,你不用管。” “记得回去抹点药哦。”卓娅说道。 卓娅坐回到布卡身旁道:“为什么要帮我呢?我是罪民,注定要被唾弃而死,而你不一样,你可以过着正常人的生活,和我扯上关系,一定没有好下场。” 话毕,卓娅的泪水便止不住落了下来。 布卡有些惊慌失措,他焦急道:“怎么会?你是那么可爱的女孩子,怎么会是罪民呢?” 卓娅慢慢停止了啜泣,布卡突然红了脸,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说出的话好像有点过于直白了。 卓娅抚着右颊的乌斑怯怯道:“你说的是真的吗?” 布卡挺起胸膛铿锵道:“真的,你是独一无二的女孩子,是最美丽又善良的女孩子!” 卓娅用手抹去眼角的泪花,能得到倾慕之人的赞许,她觉得真的很满足。 卓娅抬起头,她那闪动着晶莹泪花的眼眸饱含着温柔的爱意,她对布卡说道:“谢谢你,可不能因为我影响了你的生活,所以我必须要离开。” 话毕,卓娅便转身离开布卡。 布卡一把抓住卓娅的手说:“去我的故乡吧,在我的故乡,有温柔的大草原,有自由的风,还有会倾听的动物们,它们会包容你的,它们一定会接受你的,我不想看到你过着这样的生活,在没有听到你的回答之前,我绝不会放手的!” 时光就这样在二人之间缄默着,卓娅轻声问道:“为什么,你想要救我呢?” 布卡更加握紧了卓娅的手,他闭着眼毅然喊道:“因为我相信塔塔里族的英雄王是绝不忍看到他善良的子民被人所唾弃的!” 布卡缓缓道:“我想要成为英雄王那样的人,我想要成为他那样能够拯救他人的人啊!” 卓娅缓缓睁大了双眼,她眼中一闪而过流星般的光芒。 “很不切实际,很傻,对吧,你可以尽情地嘲笑我,就像我身边的其他人一样。”布卡紧紧握住卓娅的手,就像他此时的心情一样紧张。 卓娅心中一惊,她立即转身双手握住布卡的手道:“怎么会呢?” “没有。”卓娅握住布卡的手十分诚恳道。 布卡抬起头,略带着吃惊看着卓娅。 二人目光相对,卓娅眼神坚定且无畏,那一瞬间,布卡竟感到阵阵暖流涌入心间。 卓娅眼中盈动着点点柔光,她继续道:“如果周围人都看不起你,那就做我一个人的英雄,做我心中永远的英雄王,可以吗?” 卓娅将额间轻置于布卡手上道:“我会永远支持你,我的英雄王。” 热泪从布卡眼中疯狂涌出,布卡不成声地哽咽道:“可是人们都说我傻,像这样的我,真的值得你这样相信吗?” 卓娅摇摇头道:“那将你那沉重的梦想分予我一部分吧,请相信我一直会在你的身边,若是这样,你便不会那么难受了。” 布卡不太理解,他擤着鼻涕疑惑地看着卓娅。 卓娅眼神坚定地点点头道:“你的梦想,也就是我的梦想。” 那一瞬间,布卡内心被深深震撼了,他紧紧握着卓娅的手,然后他深吸一口气,他将额间置于卓娅手上,那一瞬间,他感到即使周围的世界环绕着恶意,但只要卓娅在身边,内心却不再那么受伤了,相反涌动着源源不断的力量。 “和我一起去草原吧!在草原,我知道怎么生活。”布卡猛然抬起头对卓娅坚定道,他眼神中恢复了那坚毅的神采。 卓娅左手紧攥胸前,她眼中饱含着温柔与力量点了点头。 “可以带上我弟弟吗?”卓娅问道。 “嗯。”布卡答应道。 卓娅捎上篮子,她对布卡说道:“谢谢你,我们姐弟俩一定会在远离人烟的草原上好好生活,无论我在哪里,我也会默默支持着你的梦想,所以你一定要坚持下去。” 布卡点了点头,沉稳地应道:“嗯。” 卓娅走在前方,卓娅带布卡从繁华整洁的城中街道穿过一条又一条幽暗湿滑的鼠巷,空气也开始弥漫着刺鼻的恶臭,布卡怎么也想不到这城里面竟然还会有这么脏的地方,简直和外面就像是两个世界一样。 二人穿过一条狭窄的小巷之后,来到满是杂草与稀泥的空地前,卓娅带布卡踩着碎瓦穿过杂草丛,二人来到一扇破败的房门前,卓娅推开嘎吱作响的破烂房门,透过卓娅的身影,布卡只看到满屋在光线中飘动着的尘屑。 “卓克,卓克,姐姐带吃的回来了!”卓娅小步跑进房间,她放下篮子,蹲在一张黢黑的被子前。 “卓克,醒醒,醒醒呀。”卓娅摇晃着卓克如瘦柴般的肩膀,她的声音已经明显焦急了起来。 在卓娅身后的布卡立即蹲下,他拨开卓克如杂草般的干枯的头发,一张枯槁如灰的面容显露在了面前,此时他的心便已经凉了半截。 布卡将手放在卓克鼻子处,然后立即掀开卓克被子,一股恶臭袭来,他平稳住呼吸,将头埋在卓克胸膛处听了好一阵。 布卡缓缓起身,他望向神情木然的卓娅,然后小声问道:“你弟弟,在你走之前,还......是醒着的吗?” 在飘动的灰尘中,布卡看到,卓娅眼中盈满了泪光,她摇了摇头,然后哽咽道:“我走的时候,他就已经看不见东西了。” 布卡抚住卓娅肩膀,轻声道:“卓娅,听我说,你弟弟,他好像已经走了。” 卓娅随即捂脸开始抽泣起来。 布卡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做,他想安慰卓娅,但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他立即说道:“或许,大夫有办法呢?咱们去找大夫看看吧!” 布卡说着便打算去扶起卓克,但却被卓娅阻止了。 “没用的,布卡,你忘了吗?我们是罪民,大夫是不会接收我们的,不然,卓克也不会死了。” “啊......啊......”卓娅低着头咬着牙,含泪抽泣着,布卡看得出来,她已经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伤痛了。 “这就是罪民的命运吗?卓克,卓克......”卓娅悲伤又疼惜地抚着卓克干枯的手。 布卡一把将卓娅拥入怀中,他愤然道:“我一定要改变你的命运,我不许你是这样命运,我不许!” “为什么这个世界会如此残忍,为什么总是有人含着恶意?我恨!好恨!”卓娅抓住布卡的衣角喑哑道。 布卡紧握住卓娅的手道:“是的,这世界是残酷的,这世界上也有许许多多充满恶意的人,现在我知道了,这个世界并不单纯,但是我们不要成为和他们一样的人,我们也不能屈服,所以,卓娅,和我一起斗争吧,为了我们共同的愿景而斗争吧!” “斗......争?”卓娅缓缓停下了啜泣,她抬头望着布卡疑惑道。 灰尘飘扬中的光线打在布卡脸上,布卡眼神坚毅道:“是的,我现在明白了,做一个善良的人远远不够,善良是需要扞卫的,是需要斗争的,我会为了你,也为了我们共同的愿景而斗争,答应我,别放弃,好吗?” 卓娅望着布卡的眼睛,她噙着坚毅的泪水,紧紧咬着牙,点了点头。 之后,布卡去街上找了个锄头,他在卓克门前的稀泥地挖了个坑,然后和卓娅一起将卓克埋葬在了这里,二人为卓克堆了一个小小的坟墓,用石炭在木板上为卓克书写了一个简易的墓碑。 “卓克,卓克......”卓娅抚着墓碑牌,她怜爱的唤着弟弟的名字,然后将墓碑插在坟墓上。 “从现在起,我们都要更加坚强,相信你弟弟一定在天上看着我们,我们绝不能让他失望。”布卡抚住卓娅的肩膀。 “嗯。”卓娅点点头。 “那么我们启程吧。”布卡对卓娅说道。 “嗯。” 第118章 英雄王篇 奔赴草原 “驾!驾!”布卡驾着从父亲那里偷来的马在原野上疾驰着,卓娅坐在布卡身后,清冽的风扑打在卓娅面庞上,她回头望向那逐渐远去的城镇,她没有想到,即使即将要面对一个陌生的环境,心中会平静。 “为了我,你背着家人跑出来,这样真的好吗?”卓娅在布卡身后问道。 “男子汉大丈夫,所有的一切我来承担。” “坐好了吗,我要加快速度了!”布卡朝卓娅喊道。 “嗯。”卓娅便搂住布卡。 “这便是我的英雄王吗?”卓娅缓缓闭上眼睛,面容露出祥和的微笑。 “驾驾!”布卡加快了速度,呼啸的风扰乱着卓娅的发丝,当她倚在布卡背上时,她突然觉得好困、好累,她已经好久都没有这样放松的感觉了,卓娅缓缓闭上沉重的眼皮,意识也逐渐沉重了起来。 不知道骑了多久,也不知道骑了多远,当卓娅意识渐渐清醒后,她才发现此时的天已经差不多黑了,而马匹也已经开始在慢慢走了。 “看到前面没有?”布卡指向前方的一个毡帐,掀起的帐门内映着橙黄色的火光。 卓娅问道:“嗯,那是?” “那是我在草原的家,我奶奶,姐姐都在里面,和我一起进去吧。” “可......”卓娅迟疑着。 “他们一定会接纳你的。”我最了解我的姐姐和奶奶了。 二人下了马,布卡将马拴在桩上,布卡率先进了毡帐,布妮正在油灯旁缝一块皮毯,她抬起头斜眼疑惑道:“这么晚才回来?阿爸呢?” “布卡回来啦?”老奶奶从床上撑起身,眯着眼问道。 “我是自己回来的,阿爸不知道。” “啊,你背着阿爸回来干嘛?”布妮转手继续缝着手中的皮毯。 “因为我带回了一个我的朋友回来,她要在我们这暂住一会儿。” “这么晚了带朋友,阿爸还不知道,呵呵,男的女的?”布妮将将手中的活儿扔在一旁,兴致勃勃对布卡询问着。 布卡回头望了望,他随即出帐篷将卓娅拉了进来,卓娅低着头,因为自己的身份问题,她很不好意思。 布妮立即蹿到布卡面前笑着说:“你小子可以啊,进城第一天就带了个女孩儿回来。” 当布妮眼光仔细扫视着卓娅的时候,她对卓娅疑惑道:“你这脸上是胎记,还是什么啊?” 老奶奶这时也从床上起来了,她慈蔼地对布卡问道:“你平时候也没去过城里,这是什么朋友啊?” 布卡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奶奶,姐姐!这是我的好朋友卓娅,我希望你们能够收留她!原因的话,我给你们慢慢讲。” 布妮一时有没反应过来,她点点头道:“哦......” 待布卡讲完与卓娅相遇的经历后,布妮对卓娅表示了同情,但是对于收留这一事,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老奶奶开口道:“我们可以先收留着卓娅,但是布卡,这件事必须要让你父亲知道,收留罪民会被王政治罪,这是我们需要共同面对的问题。” 卓娅揪紧衣角道:“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会很听话,很多活儿,要是有官府里的人来了,我就躲起来。” 老奶奶慈蔼道:“我看得出来,卓娅是个好女孩儿。” 布妮对卓娅说道:“我们这里基本上不会有外人来,最近这两天,你就先好好休息吧。” “谢谢奶奶,谢谢姐姐。”卓娅感激道。 老奶奶对布卡道:“明天一早,你就骑马去城里,把这件事告诉你父亲,知道吗?” “嗯。”布卡点点头。 翌日 天还没亮,布卡便骑着马回到了城内,他拴好马后,来到塔姗家大院门前,布卡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这次的擅自行动一定少不了父亲的一顿痛批。 正当布卡犹豫的时候,在院落内的一个仆人突然蹿出来抓住布卡的手臂道:“你是布卡少爷吗?” 布卡点了点头。 “找到啦,找到啦!”仆人抓着布卡朝里面大喊道,随后她拉着布卡朝院内匆匆走去。 布卡被仆人带到大厅,布卡父亲布伊尔迈着大步从大堂内走出,二话不说便给了布卡一记大耳光。 “别打孩子。”塔昆拉住布伊尔的手,将他往后推。 布伊尔生气指着布卡骂道:“你知道大家找你找的有多辛苦吗?!” 布卡伫立在原地,他对众人开口道歉说:“对不起,我害大家为我担心了。” 布伊尔大步上前对布卡愤然训道:“何止是担心!布卡,事情我已经听塔姗说了,为什么你就不能认清你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这世界上是有许多残忍的、不公的事,可我们只是普通的人啊!你为什么要去掺和罪民的事?你以为那样做就像英雄王吗?你把父亲我,还有你身后的家人置于了什么样的境地呢?你想过吗?!” 塔姗躲在屏风后,她透过缝隙看着大堂内的一切。 布卡抬起头,他眼中闪动着坚毅的光芒,他含泪愤然道:“你说错了!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我不是你想象中的儿子,也无法成为你想象中的儿子,若是失去信念与梦想,我的心就死了!” 布伊尔冷哼一声道:“你现在倒是吃喝不愁,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布伊尔随即义正言辞地对布卡道:“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你好啊!” 布卡直勾勾盯着布伊尔道:“为我好?可你根本不理解我想要做的事,你也根本不愿去理解,你只是把我当做了工具,完成让我过上你所谓的那种生活。” “逆子!”布伊尔抬手便朝布卡扇过一个耳光。 布卡直接捏住了布伊尔的手腕,布伊尔想要用劲扭脱布卡的钳制,但是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力气竟然没有布卡大。 布卡开口道:“父亲,那个女孩叫卓娅,我把她带到了草原,若是你同意收留她,我就答应过上你给我安排的生活,否则,儿子便会和她去探寻一个能够容纳我们的地方,那个地方或许会很远,生活或许会很难,但只要和卓娅在一起,我相信我们能克服一切。” 在屏风后的塔姗紧抠着木屏风的上的雕花,她不敢相信,一个罪民女孩,竟能比自己在布卡心中更有分量? 嫉妒与不甘充斥在塔姗心间,塔姗心里很不舒服,这种感觉就像是自己的宠物想要和外面的野种私奔一样,她恨那只卑贱的母猫,因为她抢走了本该附属于自己的玩物。 布卡猛然甩开布伊尔的手,布伊尔对布卡大喊道:“幼稚!” “阿爸,请你给我一个确切的回答。”布卡眼神坚定,神情严肃。 “叔叔叔叔,你就收留下她吧!”塔姗突然从屏风后跑出来喊着,她跑到布伊尔身边,扯住他的衣角娇嗔着让布伊尔收留下卓娅。 布卡面露惊讶地看着塔姗,塔姗会出来帮忙说情,这是让他根本没有想到的。 “可......叔叔最怕的,就是你不同意啊!”布伊尔抚着塔姗的头说道。 “没有问题,对吧,阿爸?”塔姗转头对塔昆笑道。 塔昆紧缩着眉头,没有说话,塔姗随即跑到自己父亲身边,她扯了扯塔昆衣角,然后将小手放在嘴边,做了个悄悄话的示意。 塔昆蹲下身,塔姗对塔昆说完悄悄话之后,塔昆眼前骤然一亮,他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女儿竟会有如此心计。 塔昆起身来到布卡父子二人身边,他笑道:“既然塔姗同意你们收留那个女孩儿,那作为父亲的我,也没有什么可多说的了。” 布伊尔摇头对布卡无奈叹道:“既然如此,我同意那个女孩留下,那么接下来,你必须听我的安排!” 布卡点点头道:“谢谢阿爸!” 塔昆走到布卡旁说:“折腾了这两天,布卡一定没有休息好吧?来人呐,把他带去内屋休息下。” 佣人便将布卡带进了内屋。 “唉。孩子长大了,有自己思想了,管不住了!”布伊尔对塔昆无奈道。 布伊尔又接着问道:“你真的不介意我收留那个女孩?” 塔昆笑了笑,他开口道:“我们坐下细说。” 待二人都入坐后,塔昆对布伊尔说:“刚刚布卡坚决的态度你也看到了,实在不宜和他发生正面冲突,我之所以答应,也不过是表面答应罢了,兄弟,你知道,收留罪民会被治罪,为了布卡的前途,也为了咱们的安全,这个女孩你们决不能收养她。” 布伊尔不解道:“那......该怎么做?” 塔昆压低声音道:“暗里把她解决了,她是罪民,王政那些人是不会管她的生死的。” 布伊尔一惊,他问道:“大哥打算怎么做?” 塔昆向周围瞟了一圈道:“这你不用担心,我会暗中找好杀手,保准让她消失的悄无声息。” 布伊尔深吸一口气叹道:“也只有这样了。” 被带到后屋的布卡睡不着,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卓娅的身影,他蹲坐在庭院中的观赏石上,望着池子里的池鱼发着呆。 “你竟然愿意为那个罪民做到这样的程度,她真的那么重要吗?”塔姗的声音从布卡身后传来。 “是的,很重要。”布卡丝毫不迟疑地回答道。 嫉妒让塔姗攥紧了拳头,她带着怒气质问道:“比我还重要么?” 布卡冷冷道:“你是想从我口中听到她不如你,你才满意么?” 塔姗愤怒道:“你是在侮辱我么?她怎么可能,怎么可以和我相提并论?她是罪民啊!她是连猫狗不如的贱人呐!” 布卡愤然起身来到塔姗身旁低沉道:“这一次我原谅你,以后我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 话毕,布卡便径直离去。 从来都是被捧在手心的塔姗第一次体会到这种被人挤掉自己地位的感觉,这种屈辱的感觉让她很不爽,她嘴角浮出一抹浅浅的阴笑,然后转身用着凌厉的眼神盯着布卡远去的身影,轻声道:“她会很快消失的。” 布卡不喜欢待在城里,他不喜欢在塔姗家里的氛围,在塔姗家里,总让他感到一种无形的束缚环绕在周身,于是他一有空的时候就喜欢骑着马儿独自回到草原去找卓娅。 “驾!驾!”布卡骑着马在草原上驰骋,就像是心有灵犀,每次只要是他想找卓娅,他总是能够在自己去往的地方遇见卓娅。 “卓娅!”布卡骑着马,在远处大喊道。 在一群流动着的白色绵羊之中,身着一身素袍的卓娅回头露出甜美的笑容,卓娅提起长袍,向布卡奔来。 两人朝彼此奔赴着,在广袤的草原上,他们二人显得是如此渺小,但即使如此,渺小的他们也在奋力奔跑着。 布卡下了马,他奔向卓娅,他握住卓娅的双臂,本来心中有好多好多的话想要说,可是当他站在卓娅面前时,所有的话全变成了心间的一缕感动,他觉得只是这样注视着卓娅,就很满足了。 “你好像变得有点憔悴了,是因为我的事吗?”卓娅问道。 布卡笑着摇了摇头,他开口道:“阿爸已经同意你住在这儿,你也可以过上一个安稳的生活了。” 卓娅温柔的目光中闪动着憧憬,但她却悲伤地摇了摇头。 布卡眼中露出了些许疑惑。 呼呼的风从周围刮过,卓娅伸手理着布卡额间的发丝,她温柔笑道:“我记得你说过,你想要去追逐梦想,你想要成为像英雄王一样的人。” 卓娅将手置于胸间祈道:“所以,对于我来说,陪伴着你追逐梦想,才是我想要的生活呀,无论前方的道路怎样未可知,只要陪伴着你的梦想,我便不会害怕。” 布卡眼睛缓缓睁大,他目光中闪过一缕光亮。 布卡双手握紧卓娅双手道:“卓娅真的会一直在我身边吗?” 卓娅微微一笑道:“只要布卡始终坚守着自己的愿景,我就一直在布卡身边哦,就算有时会分离,我们也一定会在终点相遇。” 布卡诚挚道:“我会不断努力,努力成为像英雄王那样强大的人,我一定要将卓娅从黑暗之中解救出来,我想看到卓娅一直笑下去。” 卓娅鼻尖酸涩道:“嗯嗯,无论别人怎样伤害你,看轻你,布卡一定要记住,你是我的英雄王,永远的英雄王。” 第119章 英雄王篇 不能放弃的原因 布卡低下脑袋,他抬起卓娅的手,置于额间默念着:“卓娅......” 卓娅疑惑道:“怎么了?” 布卡抬起头缓缓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母亲便因病去世了,我深爱着的母亲是那样温柔,可是现在却怎么也无法想起她的样子,我害怕忘记,忘记重要的人,所以我想要记住你的一切,你是我绝对不能忘记的人。” 卓娅笑道:“那一定是过去的你太小了,就连我也记不清楚小时候的事情,所以你不用太在意。” “是这样啊。”布卡若有所思地应道。 “羊群走远了,我们快跑过去吧。”卓娅提醒道。 “嗯。”布卡拉着卓娅的手跑起来,迎着吹来的风,布卡大喊着:“卓娅——”然后他回头对卓娅露出灿烂的笑容。 布卡带卓娅来到羊群上方的一处断崖,茫茫的草原上,蜿蜒的河流如同金蛇般在夕阳下壮阔前行,落日余晖在弯曲的河面上投下金点,在金橙色天空笼罩下,草原的壮阔之美瞬间直击卓娅心灵。 “原来布卡从小就是在这里长大的呀!”卓娅感叹道。 布卡指着广袤的草原对卓娅说:“是的,这里就是我长大的地方,我想了解你,我一直觉得你是不一样的人,可以给我讲讲你的过去吗?如果你不想说的话,也没关系的。” 卓娅笑道:“坐下说吧” 望着天空中金橙色的浮云,无数的回忆在卓娅脑海中翻腾,她悲伤叹道:“现在回想起来,过去的一切就好像梦一样,对于过去曾拥有的,竟有一种不真实感。” 卓娅停顿了下接着说:“说来应该也只有布卡你会相信了,在变成罪民之前,我父亲是王都守护试炼场的爵爷,守护试炼场是我们家族代代相传的任务,但是因为父亲对于英雄王的理念与当今的国王产生分歧,所以我们一家遭到迫害,父亲被处死,全家被流放成为罪民,再无翻身之日。” 布卡不解道:“怎么会这样?是什么分歧啊?” 卓娅转过头,在金色橙光的照耀下,她的眼眸闪动着明亮的金黄色,她对布卡温柔问道:“布卡是因为什么而相信英雄王的呢?” 布卡抚住下巴,他抬头望向天空思考道:“对啊,我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相信着英雄王的存在的呢?又是为什么而相信的呢?” 卓娅点点头看着布卡道:“嗯。” 须臾后,布卡笑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我第一次听奶奶讲起英雄王的故事,我就很感兴趣,或许是小时候没什么事做,在草原上也没有见过什么人,这个故事就成了我消解烦闷的幻想,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英雄王在我心中就好像变得真的存在了一样,也变成了我想要去追逐的目标。” 卓娅说道:“在我们家族代代相传的故事中,英雄王是真实存在的,只不过英雄王消失的时间太久,以至于人们淡忘了塔塔里族的英雄王,以为那只是个传说。” 她接着说道:“塔塔里族之所以未曾遭受到外界侵犯,是因为上一代英雄王为保护塔塔里族人民而留存下来了一个无形的强力结界,英雄王的力量近乎强大到到仅次于界主,以致于上一代英雄王创造出了一个异于外界的镜像空间,在镜像空间内,塔塔里族人能够感受到和外面世界一样的宽阔无尽,而外部世界的邪祟也始终无法寻觅到塔塔里族的踪迹,而与这结界一同留存下来的,则是我们家族代代镇守的试炼场中的圣剑。” “英雄王消失的实在太久了,结界的力量其实在不断衰弱,但塔塔里族人民还没有察觉到,结界的边界处,也就是试炼场附近,已经时常出现魔兽的残肢断臂,这意味着结界已经无法完全阻挡住魔兽,如果遇到更强大魔兽,或者心怀不轨之人,破开结界只是时间问题,没有英雄王守护的塔塔里族,将会变成任人宰割的鱼肉。” 布卡感到了惊恐,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塔塔里族将遭受到巨大灾难的危机感却又是如此真实。 卓娅继续道:“当今的王迫不及待地想要将英雄王‘造’出来,王想要派人进入试炼场强行夺取圣剑,他们认为只要有人能使用圣剑的力量,那么便可重造英雄王,甚至还能造出一个任由王政摆布的英雄王,实现王对外征伐与扩张的野心。” “但我的父亲极力反对王的意见,因为我们家族中代代流传着一句话,那便是——所向披靡的塔塔里族英雄王无需任何武器。” 布卡心中一惊,这句话他也听到过,正是奶奶给他讲的,于是他疑惑道:“可我怎么觉得不太完整呢?这段话不是还有下半句吗?” 卓娅点点头道:“是的,下半句是——英雄王的挚爱会化作最坚强的武器守护在他身边,不过这下半句就算是我们家族,也没有搞懂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后来......又发生了什么呢?”布卡小心地问道,因为他知道,之后可能就是卓娅不愿触碰的回忆了。 “后来,我父亲始终坚持古训,王便暗中为父亲罗织了无中生有的叛国罪,并下令处死了父王与母后,我们一族便被流放沦为贱民,正所谓树倒猢狲散,家族败落后,原来偌大的家族竟没有一个人愿意对我们姐弟俩伸出援手,所以......” 卓娅含着泪水切齿道:“所以,我弟弟才会走的如此悲惨。” 布卡握住卓娅手道:“人终有一死,我们的肉身最终腐烂于泥土,或许我们无法窥探死亡与虚无的彼岸,但作为人的我们,能够拥有超越死亡的精神,什么是真正的死亡,谁也不知道。所以卓娅,你一定要更加振作,勇敢地承担起你弟弟在这世间的意志,成为他的眼睛,好好地为他活下去,我相信,他一定在天上看着你。” 二人双手紧握,卓娅发誓道:“无论今后遇到怎样的境遇,我都绝不放弃心中的信念。” 布卡看着金色夕阳下卓娅的侧脸,那一瞬间,他沉醉了,他觉得卓娅好美,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美的面容,那不仅仅是外表的美丽,而是由纯粹灵魂所散发出的独特气质。 卓娅转目之间与布卡四眼相对,布卡立即不好意思地转移了眼神,他心里呯呯直跳,他握住卓娅的手,来到断崖前转移话题道:“卓娅,你知道吗,小的时候,我曾经被狼群围攻,逼到了断崖这个地方,那个时候,慌乱之中脚一滑,就从这里落了下去,看到了吗?如果不是那根枯枝把我挂住,我现在可能就已经不在这里了。” 顺着布卡手指的方向,卓娅看到一个像是网状的枯枝横在断崖之中。 “那你最后是怎么上来的呀?这崖壁看起来好陡峭啊!”卓娅看着那光秃秃、近乎垂直的崖壁问道。 “是的,因为崖壁太陡,我放弃了爬上来的想法,我直接从树枝上跳进了大江里,这才挽回了一命。” 卓娅看着山崖下平静如镜的江面道:“江面看起来不是很汹涌。” 布卡说:“因为还没有到汛期,再过两三个月,冰山一化,九曲大江会变得非常汹涌。” 卓娅问道:“这看起来也有十来米吧,当时跳下去疼吗?” “跳进水里的之后我就失去意识了,在我醒来之后,浑身都是伤。” “当时你是怎么摔进水里的呀?” “总之减少入水时和睡眠的接触面积,这样会好很多。” “哦哦。”卓娅点点头。 “卓娅,你就在这里好好生活,我和我父亲各做了让步,他同意你留下来,但同时我需要接受他的安排,所以明天我要回到城里。” 卓娅看着布卡道:“嗯。” 塔昆端起青白瓷茶盏,放到嘴边嘬了一口,他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黑衣男子,然后傲慢开口道:“价钱,按照你们说的,我一分不少付给你们,前提是,今天你们必须要给我处理干净,要让那个女孩儿消失彻底且悄无声息。” “塔昆先生,您放心,您的任务我们绝不可能会失手。”坐在塔昆旁一个头发稀疏、面容苍老的黑衣男子对塔昆承诺道。 “若是失败了,怎么说?”塔昆问道。 “若是失败,老夫必提这两个畜生的狗头来献给先生,且不收您任何费用。”满脸褶皱的男子翻动着刀疤下的泛白眼珠狠狠盯着跪在地上的两个黑衣人。 塔昆双指点了点桌子上的卷轴道:“这便是那少女的相貌图,你让他们好好记住。” 黑衣男者拿起卷轴打开看了看,然后猛然甩在跪在地上的两个黑衣人面前道:“看看你们的任务对象,想要保住你俩的小命,就好好给老夫完成任务。” “遵命。”跪在地上的两个黑衣人迅速收起地上的画轴并答应道。 布卡走后的第二天,卓娅像以往一样在草原上放羊,她行走在广阔的草原之上,如同波浪一般的青草在她脚边浮动着,望着无垠的草原,卓娅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荒凉。 “这就是我往后余生的生活了吗?”卓娅抬起双手,她看着自己空空的手掌,同时也看着辽阔的大草原。 随即卓娅便垂下双手笑着摇了摇头,她笑明明是个罪民的自己,能够过上这样平稳的生活就应该知足了。 忽然间,卓娅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气息,像是风的异动,静静感受,又似乎能听到从远方而来的微弱马蹄声。 “是谁来了吗?”但卓娅下意识感觉那不是布卡。 卓娅攀上高坡处,她看见两个黑衣人骑着两匹马正快速朝她的方向赶来。 其中一个黑衣人向卓娅抬起弓箭并瞄准,下意识之间,卓娅的感受到了莫名的紧张,恍惚失神之间,卓娅竟平地绊了一下。 “这是怎么回事呢?”正当卓娅思考之际,一柄利箭骤然射穿了卓娅右胸。 “咳——”一口鲜血从卓娅口中咳出,卓娅反射性地捂住口鼻,但鲜血仍然止不住地喷出。 卓娅看着沾满粘稠鲜血的双手,晶莹的泪水止不住地滴落在血手上,她有想过这样的结局,可是当这真的发生后,心中的那份不甘、那份充盈着悲伤与希冀的感动却是如此真实。 “我不想要死,布卡还在等着我,我和他约定好了的啊!”卓娅痛心地哽咽着。 “我说过的,我要在布卡身边,我不能死在这里!”卓娅直视前方,眼中闪动着坚毅的盈光。 卓娅撑起身,捂着不断冒着黏热鲜血的伤口,她转身艰难地向前迈步着,她奋力地向坡上的悬崖边走去。 “呵、小命还挺硬,第二箭直接带你去见阎王!”马背上的黑衣人虚着眼睛将第二发弓箭瞄准卓娅。 忽然间他的同伴不小心撞到黑衣人臂膀,黑衣人一个没拿稳,蓄势待发的弓箭弹射而出,飞行了一段距离后,直插卓娅旁边的草地上。 “卓夫,你刚刚怎么了?”黑衣人问道。 “不好意思啊,刚刚马匹受惊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卓夫赔笑道歉道。 黑衣人怒道:“不知道什么原因?以后不许再犯这种低级错误!一个失误对于我们杀手来说可能就是致命的打击!” “有必要这么大动肝火吗?不过是个罪民女孩儿而已嘛,这次的任务又不难。”卓夫抱怨道。 只露出眼睛的黑衣人狠狠瞟了一眼卓夫道:“你我都是亡命之徒,若是没有大人的庇护,你我早已身首异处,任务出了差错,丢的就是你我的性命,懂?!” “别让我给你颜色看。”黑衣人明显压制着怒火威胁道。 “好好好、”卓夫漫不经心地连连答应道。 “哼、”黑衣人冷哼了声。 当黑衣人重新将注意力集中到目标女孩时,他看到目标女孩已经来到了崖边。 黑衣人再次抽出羽箭,然后将箭搭弓,缓缓瞄准卓娅。 第120章 英雄王篇 命运的分离 卓娅踩在悬崖边上,脚边的碎石不断滚落下悬崖,她脑中急速运转着,如果黑衣人被抓住,那绝对会是死路一条,而如果被黑衣人的羽箭再次击中,那也是死路一条,当卓娅从悬崖下望下去的时候,布卡对她说的那段被狼围攻的经历突然想了起来。 “跳下去,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卓娅意识到。 但当卓娅试图从悬崖上跳到半山腰的枯枝上时,望向纵深空旷的悬崖,她浑身就像是僵住了一样无法动弹。 卓娅十指紧扣颔首望向天空含泪道:“神啊,我的愿景,您听到了吗?” 待卓娅睁开双眼,再次面向悬崖之时,她的身体竟没有了之前像是被禁锢住的感觉。 “去死吧!——”黑衣人松开手中的弓弦,羽箭啪的一声向卓娅袭来。 与此同时,卓娅缓吸一口气,心一横,直接从悬崖上一跃而下,羽箭便打空在卓娅坠崖的位置。 “怎么回事?坠崖了?”黑衣人吃惊道。 卓娅竟真的被枯树枝拦住,她坐在树岔上,拔除掉胸口处羽箭一端的羽毛,然后将箭抽了出来,剧烈的疼痛让她一度窒息,但是她依然咬着牙,坚持了下来。 卓娅重整姿势,尽量绷紧身体,从枯树枝上跳入了江中 不一会儿,当黑衣人与卓夫赶到崖边后卓娅已消失不见。 “中了一箭,还从这么高掉进江里,我估计是活不成了。”黑衣人托着下巴思索道。 黑衣人继续说:“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你待会儿去下游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个女孩的尸体,现在是大江的枯水期,下游的水流应该不会很急,如果是尸体的话,应该能在那里找到。我在这里把现场痕迹清除了。” “好,包在我身上。”卓夫回道。 扛着篾箩的布卡不小心被门槛绊了下,盛着满满一篾箩的盐由于晃动洒了一地。 “你小子,今天不是这绊下,就是那碰下,想些什么啊?专心点!”一个大工对布卡训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布卡今天总是觉得心又慌又空,除此之外,还有一股隐隐的不安与害怕萦绕在心间。 可是,如果说现在有什么令他担心的事,那不就是卓娅吗? 干完活后,布卡立即解开马绳,他骑上马,打算前往草原去见卓娅。 “布卡,你骑马是要去哪儿啊?”塔姗从内院走出,对布卡喊道。 “没什么,随便逛逛。”布卡随便应道。 塔姗立即说:“晚饭也不吃吗?今晚上家里有点事,今天就别出去了吧?” “是什么事?”布卡问。 塔姗哽哽噎噎道:“今天运货,把家里弄得脏兮兮的,不打扫下,怎么能行呢?” 布卡接道:“那没关系,明天还有更多的盐要运过来,明天过后打扫也不迟。” “那.....陪陪我不好吗?”塔姗恳求道。 布卡迟疑了下,他放下坚硬的语气道:“以后有时间的。” 说完,他便握紧马缰,轻踢马肚喊道:“驾,驾!” 马儿撒蹄向前跑去,塔姗在布卡身后追了几步,然后气喘吁吁停了下来,她俯身向前大声怒喊道:“给我回来!” 但是布卡没有回头,他毅然向前方驶去。 塔姗不悦地跺了一脚地面,她满眼怒气地盯着布卡远去的方向。 “没想到,咱们的塔姗还挺中意这个小伙子嗦。”塔姗父亲塔昆从塔姗身后走来笑说道。 塔姗满目鄙夷地向后瞟眼道:“老东西,你以为我为什么这样做?还不是你说他们家里的盐矿?” “咱们塔姗是最好啦,老父亲我怎么会不知道啊?”塔昆坏笑着走到塔姗身边,揉着她的肩。 “贱人处理掉了吗?”塔姗噘着嘴不耐烦道。 “都按照咱小公主说的做妥了!” 塔姗双手双臂交叉置于胸间傲娇道:“我就是看不惯那贱人勾引人的样子,布卡的一切都是我的。” 淡淡的青墨渐渐晕染天际,寂静与昏暗开始笼罩着整片草原,布卡此时已经到了毡帐,他微微弯身,掀开帐子,进入毡帐。 看到有人进来,坐在油灯旁的老奶奶急忙起身眯着眼睛,她的神情上分明有几分焦灼,待她看清后,她问道:“布卡,你今天回来啦?” “嗯,姐姐呢?卓娅呢?”布卡向四周环视道。 老太太叹了口气道:“你姐姐去找卓娅啦!今天中午卓娅就没有回来吃午饭,晚上这么晚了也没有回来,她到底去哪儿了啊?唉!” “卓娅一直没回来?”布卡惊讶道。 “对啊!” “那我也去找找看。” 布卡走出毡外,他骑上马,打算到经常遇见卓娅的几个地方看看。 当布卡骑上马,还没走远,他便遇布妮赶着羊群回来了,布卡知道,平时候是卓娅在管理这些羊群? “你回来了?”布妮惊讶道。 “嗯,奶奶说卓娅不见了,你找着她了吗?” 布妮无奈道:“没有啊!我把能去的地方都找了个遍,就是没看到一点人影啊!” “卓娅不像会是到处乱跑的女孩子啊?而且她又没有其它可以去的地方。”布妮不解道。 “我再去找找。”话毕,布卡便驱马向前驶去。 布卡乘马去了卓娅每一个可能在的地方,他大声地呼喊着卓娅的名字,他一人骑行在广阔的黑夜之中,只有天空中稀稀疏疏闪亮着的星星为他投下微弱的荧光。 布卡来来返返到毡帐中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回了,每次只要看见卓娅没有回到毡帐,他就会出去继续找。 “要不然明天再找吧,我好累啊,奶奶也需要休息了。”布妮打着哈欠坐在床边上说道。 “你们先睡吧,我再出去找找。”布卡转身便要离开毡帐。 布妮喊道:“如果卓娅回来了,我们就把油灯点亮等着你回来。” “嗯。”卓娅再次乘马寻找卓娅。 这一次,布卡乘马去了许多自己都很少去的地方,他找了崖下的江河,还去了很远的原野,他大声地呼喊着卓娅的名字,但他的声音就像是遁入无边的黑夜之中消融殆尽。 疲惫的布卡失着魂,不知不觉便走回到了毡帐前,当他看见毡帐里漆黑一片,就恰如他失落的心,咯噔一下掉进了无底洞中。 一股害怕再也见不到卓娅的预感骤然涌上布卡心间。 “你绝不会走的,你说过的!”布卡泪流满面跪在草地上伤心道。 布卡转身便再次去寻找卓娅。 从黑夜到晨曦,从崖底到江的尽头,布卡全部找了,但是依旧没有发现卓娅的身影。 布卡孤零零地坐在崖边,他看着晨曦渐渐从地平线上升出,空洞的眼睛映射着晨曦的流光。 “布卡,你在这儿干什么呢?”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布卡身后传来。 布卡惊了一下,他没想到父亲竟然会来到这个地方。 布伊尔来到布卡身旁盘腿坐起,他开口道:“我听你姐姐说了,你带来的那个女孩儿不见了,你难道找了一晚上吗?” 布卡沉默着,没有搭理布伊尔。 “那个女孩对于你来说,真的就那么重要吗?”布伊尔带着点愧疚不解道。 布卡欲言又止,但是布伊尔却看见布卡已经湿润了眼角。 布伊尔抚住布卡的肩膀,尝试安慰道:“或许她有自己想要的生活,她离开你,也是她的选择,布卡,放下吧。” 布卡狠狠打开布伊尔的手,他含着泪水愤道:“你根本不懂她!” 布伊尔也怒了,他双手掌住布卡肩膀激昂道:“为什么你就不肯按照阿爸的意愿来生活?!你以为阿爸做这些是为了什么?!阿爸也是爱你的啊!” 布卡望着布伊尔盈动着泪光的双眼,在清澈的晨曦照耀下,布伊尔的眼神受伤而痛苦,愧疚渐渐涌上布卡心间,布卡缓缓低下头,他眼神逐渐黯淡,因为他不想再伤害爱着自己的人了。 “你之前说,阿爸不爱真正的你,可是阿爸我......我......”布伊尔竟开始哽咽起来。 “我无法理解什么是布卡想要的,可是这不代表我不爱你啊!你是我的儿子,或许我的爱是自私的,可是这也是爱啊,也是来自一个父亲的爱啊!” 布伊尔紧紧地握住布卡双臂,他眼中也涌出了些许泪花。 布卡抬起头,在晨光之下,他明显看到了父亲发间许多苍白晶莹的头发,平时威严无比的父亲这时竟是如此脆弱,如此地需要被爱护。 布卡这才意识到,布伊尔一直以来总是故作威严,以伟岸的形象来守护着这个家,可是在着伟岸的形象之下,人们总是以为他是全能的,是理所应当该奉献的,而却忽略了他作为人最基本的需求,父亲这个男人,在极度奉献的情况下,也是极度偏执的,他将自己与家人深刻地融合在了一起,他爱自己的家人,因为他只能以自己的这种方式爱自己的家人。 布卡伸出手,他悲伤地捻着父亲花白的头发,布伊尔抬起头,布卡的手便滑落下。 布伊尔看着布卡,接着开口哀求道:“布卡,来到我身边吧,踏上阿爸期许的道路吧,答应我,好吗?” 布卡转眼望向远方已然初升的旭日,他点了点头。 “那么,我们走吧。” 布伊尔起身,他向布卡伸出手,布卡凝视远方良久,随即他缓缓转头面向父亲,然后身后握住父亲布伊尔的手。 布伊尔将布卡拉起,在起身那一瞬间,布卡只觉得好悲伤,他觉得心中好像丧失了什么一样。 布伊尔能看到,在布卡深长的刘海之下,布卡的泪水已然淌于面颊,就好像一只被掰断了翅膀的小兽那样受伤、无助。 这一刻,布伊尔动摇了,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还是不对,但他心一横,抚住布卡的肩,对他安慰道:“走吧,一切都会好的,时间的力量会淡化一切伤痛。” 布伊尔与布卡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广袤的草原之上。 第121章 英雄王篇 十年之后 十年后 一个身着青金色长袍,身材魁梧的男子拂去额间飘逸的褐发,发下的双眼露出迷人而又感性的柔光,他伸出手对面前的客人笑道::“今天合作很愉快。” 客人伸手比了比自己的额顶,结果只到男子的胸间,他伸手和男子相握,笑说道:“今日一见,布家公子果然如大家所说英姿挺拔,年纪轻轻便已成为商界精英,久仰。” 刚毅而又流畅的面容下,布卡的紧致而薄俏的红唇微微一笑,他优雅而不失谦逊道:“哪里,一路走来,我们大家互帮互助,才走到了今天,我们从商的,便是互利共惠嘛。” 寒暄几句之后,客人便离开了大堂,劳累了一天的布卡终于歇了口气,他喝了口茶水,来到大堂门前,布卡环视着街上的布庄、盐行、酒楼,这些店铺内皆有着布卡家与塔姗家的势力,虽然算不上名门望族,但是经过这十多年的努力,布卡家与塔姗家至少也算得上有头有脸、衣食无虞的大家了。 街上的孩童们嬉笑打闹,互相追逐,看着天真活泼的孩童们,布卡嘴角露出了欣然的笑意。 “幸福、安稳、美满......或许这就是我的生活了吧。”布卡望向天空,他无所念、无所求、平静地放松道,仰面而微微闭目宁神。 忽然之间,闪亮而过的电光如同千足蜈蚣在布卡视界中一闪而过,脑袋骤然紧缩,布卡急忙抚住门檐,他大口喘着气,静待疼痛从脑中消散。 布卡自己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患上了这个怪病,见了很多大夫,也没法找到原因,但塔姗却给布卡说这不是病,至于原因塔姗却始终不肯细说。有一次,在布卡头疼欲裂时,塔姗轻抚着布卡脑袋,一直安抚着布卡,叫他不必担心,只需要放松就好,按照塔姗的方法,布卡的头疼果然很快就好了,事后,在布卡的不断追问下,塔姗说大概是在十多年前,布卡很小的时候,家里为布卡请来了一位精通催眠的江湖术士,用魂术为他进行了治疗,自从那次之后,他便变回了一个正常人,只不过留下的后遗症便是无预兆的突然头疼,布卡很奇怪小时候的自己究竟得了什么病,于是他继续追问塔姗,但塔姗却再怎么也不愿意多说了,甚至显得非常愤怒,那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看见塔姗露出那种令人不寒而栗的表情。 第122章 英雄王篇 成婚之日 靠在门边的布卡终于缓过了神,他不断揉着双眼间的鼻根。 “夫君,头疼又犯了么?”一道轻柔声音从布卡身后传来,如脂般纤滑的玉臂扣住布卡腰间,塔姗从身后抱住布卡,依偎着布卡。 “没事,毕竟已经习惯了。” “嗯,放轻松就行,这不是什么问题。”塔姗嘴角浮起一抹微微的笑意。 “夫君你看,这是耶伦家新创的丝织品,怎么样?”塔姗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回荡在院落中,她提起裙摆,微微在院落中转了个半圈,由于头疼还没有完全消散,在晃白的阳光下,布卡虚着眼睛,塔姗身上的长裙在流动的绿光之中还焕动着缕缕金光。 看着塔姗的身影,迷离之中,布卡忽然觉得自己应该还认识一个塔姗年纪相仿的女孩,可是,她是谁呢? 每每有这种感觉时,一股浓浓的悲伤总是席卷布卡心间。 布卡抚住额间,皱着眉头痛苦道:“究竟......是谁呢?” 神伤之间,布卡眼前再次眩晕,头再次剧烈疼痛了起来,一时无法站稳,布卡顺着倚着的门边便伏倒了下去。 塔姗见状,她徐步来到布卡身边,看着布卡疼痛的样子,漠然俯视着。 片刻之后,塔姗缓缓蹲下,抚着布卡的脑袋道:“又多想了,是吧?不是给你说过了吗?放轻松,不该要想的事情,不要去想。” “那个人......她是谁?”自从这个想法某一天突然在布卡脑海中产生的时候,头疼也就随之而来,随着年龄的增长,布卡越来越能感受到那个被他忘记的人是如此真实的存在过。 布卡想要回忆起,他想要去了解自己的心,究竟是因何而悲伤呢? “看着我!什么也不许想!”塔姗怒道,她双手掌起布卡的头,眼睛直勾勾地与布卡双眼对视着。 这是布卡第二次看到塔姗如此阴沉且愤怒的表情。 布卡毅然打开塔姗的手,他强撑着身体站起来,转身便要离开。 “你不能走!”塔姗在布卡身后一把抱住布卡的腰间。 “虽然我们还没有正式成婚,可在我心中,你早已是我的夫君,我也一直把你当做自己的夫君对待,我早告诉过你,不要去探究自己的内心深处,可这么多年来,你究竟是为什么而执着呢?答应我,不要再去探究自己的内心了,好吗?就当是为了我,为了即将成为你未来妻子的我吧!请你不要再伤害我了!”塔姗在布卡身后大喊道。 布卡微微一愣,他双手握住塔姗的手道:“我不知道这样做会伤害到你,我为我刚刚的行为道歉,对不起,塔姗。” 塔姗嘴角渐渐浮起一抹得意的笑容,她知道,布卡就是这样一个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意伤害别人的人。 布卡凝聚心神,开始不再去想那些事情,他脑部的眩晕感和疼痛感果然减轻了许多。 布卡解开塔姗扣在自己腰间的手,他转身对塔姗说道:“最近有点忙,一直没时间顾及到你,话说我们的婚期应该就在最近了吧?” “是啊,亏你还记得。”塔姗撅起嘴,故作生气道。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告诉我,我一定会放下手中的事。”布卡说道。 塔姗左手在布卡后背游走,她倚在布卡胸膛上,另一只手搭在布卡肩上,她仰面看向布卡微微笑道:“真的吗?夫妻间要做的事,这些年来,你却从未对我做过。” 布卡一下就理解到了塔姗的意思,他下意识推开塔姗不好意思紧张道:“不过我们现在终归还没有成亲,这个事的话,就等以后再说吧。” 塔姗噗哧一笑道:“看把你紧张的,这又没什么,你要个名义上的成亲,那就等以后说呗。” “我......”布卡想解释什么,却说不出口。 “呵呵、”塔姗嘴角轻轻一笑,旋即转身出了门。 塔姗的身影消失在街头拐角处,布卡便回到厅堂,翻阅着最近出货进货的各类账目。 塔姗来到一处弥漫着浓浓香薰味的烟馆,她一踏进门,一个像是没有睡醒的男人撑着小眼睛,他抬起烟枪,吞云吐雾道:“咱们的大小姐来啦?” “哼、”塔姗轻蔑一笑,她来到专属于自己位置,一屁股躺在锦织罗汉床上,她翘起双腿搭在椅子上,拿起烟枪便开始吸食起来,塔姗的表情随即变得迷离起来。 “大小姐还是这么光鲜亮丽呐”抬着烟枪的男子坐到塔姗身旁,将手从塔姗脖颈处滑至其内衣处揉捏着。 塔姗呻唤着欲罢不能的娇嗔。 “呵呵,小贱货,这下你不行了吧?”男人一把俯身压住塔姗开始躁动起来。 一旁的仆人随即将塔姗位置处的帘幕缓缓拉上。 自从布卡家和塔姗家联合把生意做起来之后,之前塔姗家所在的大院也重新换了个名字,现在叫“布塔大院”,布塔大院内的石榴树上挂满了一条一条垂下来的红丝绦,成双成对的红灯笼挂在屋檐下,门上贴上了大大的红喜字,红色剪纸剪成的各种镂空形状的瑞兽贴在窗户上,无不在诉说着这里将发生的“喜”事。 今天,是布卡和塔姗结婚的日子。 仆人们手忙脚乱地在院落中来来回回,忙碌着婚事的各类筹备,热闹鼎沸的人声在布塔大院中欢畅着,一条红色的地毯从大院直通向厅堂,塔昆和塔姗母亲耶伦明正坐在上席之中,两人正欢颜笑语地交谈着。 喜庆的鞭炮噼噼啪啪地在大院中响起,孩子们捂着耳朵嘻嘻哈哈,大人们都围在侧房一处,而在人们围着的中心,布卡正站在其中等待着傧相将新娘塔姗从房间中引出来,布伊尔站在布卡身旁,他面露喜色,所谓成家立业,现在家业已经不愁,只要布卡和塔姗成婚,那么作为父亲的布伊尔,他最大的心愿也就完成了。 房门打开,一个老妇人牵着一条红布的一端,塔姗牵着红布的另一端,她盖着红盖头,跟在老妇人身后,小心翼翼地前行着。 当布卡看着塔姗逐渐向自己走来时,那隐于心间的悲伤与酸楚再次涌动而出,布卡按着胸口,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在心中默念道:“今天什么也不许想。” 然而,布卡却突然感觉脸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当他用手一抹时,却发现指尖已被泪水湿润。 “为何...会......?”布卡眉头一皱,他的头再次痛了起来。 “啊.......”布卡按着剧烈疼痛的太阳穴,他不断告诉着自己不要去想、不要去想,同时他表面故作平静,尽力不让任何看出他的不适。 然而布伊尔却发现了端倪,看着布卡浑身像是着凉般不断哆嗦颤抖着,且满头大汗,布伊尔知道,他的头疾又犯了。 “请新郎背新娘入堂——”老妇人将塔姗引到布卡面前笑说道。 布伊尔从布卡身后站出来说:“其他的仪式都算了!拜堂就行了。” “可....这.....”老妇人不解道。 布伊尔手一挥,眼神严肃,示意她不要再说话,老妇人也只好按照布伊尔的意思来主持仪式。 布伊尔之所以这样做,是因为他发现布卡的头疼随着年龄的增长越来越频繁,早年前对布卡施展的催眠术似乎逐渐在在减弱,所以他很怕布卡受刺激想起了所有事情。 一个骑着白马、带着白色面纱斗笠的人停在布塔大院门前,驻足良久。 “请问您是受邀而来的宾客吗?”守门人对白衣人乐呵呵询问道。 “没有受邀,可以进去看看吗?”一道清亮的女声从斗笠下传出。 守门摇摇头笑道:“当然不行。” “诺......”白衣人掏出几两碎银,将手伸向守门人并摊开手掌。 守门人眼睛瞬间亮了,他左右四顾,将手伸在白衣人之下道:“你就悄悄进去,没人会知道的。” “呵呵、”白衣人轻笑道,然后将碎银落尽数散落在守门人手中。 白衣人从白马上下来,当她要跨进院中时,却犹豫了。 “要进去就快进去,别磨磨蹭蹭的!”守门人在白衣人身后焦急催促道,因为守门人不想她过久待在自己旁边,毕竟布塔大院也有其他出入口,这样就可以找借口她是从其它地方溜进去的。 白衣人依然不为所动,她将手置于自己胸间,她能感受到心跳的厉害,这些年来,她的心就像是冰一样肃穆,但是今天,她再次体会到了那份激动,那份渴望,那是她十多前年曾经拥有的热烈的、炽烈的生命,如今,那颗心好像再度回来了,只是因为,他,就近在咫尺。 “你还愣着干嘛?!”守门人生气地催促带。 白衣人心一横,她毅然踏入院中,径直向院内走去。 —————————————————————————————————————————— “来,把新娘子牵到大堂,这你总能做到吧?”布伊尔对布卡说道。 布卡点点头,接过红布条,当他正打算转身向大堂走去的时候,白衣人骤然映入他眼帘,白衣人驻足在院门前,布卡能够看到,那随风拂动的面纱下,忽隐忽现的颌角正盈动着晶莹的泪光。 虽然不曾看见面容,虽然没有任何的记忆,可那种强烈的熟悉感、亲切感、悔恨感骤然涌上布卡心间。 那份情感越是强烈,随之而来的头疼便也随之增加,布卡此时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也只能看清人的影子了。 布伊尔很快发现了异常,因为他可不记得自己邀请过这样装束奇异的人。 “你是什么人?来到这里干什么?!”布伊尔怒声斥道。 白衣人转身便快步离开,然而布卡也随之向外冲去。 布伊尔一把抓住布卡吼道:“你在干什么?!今天是什么日子,你知道吗?!” 布卡没有吭声,当布伊尔自己仔细看向布卡时,他才发现,在布卡低着头的发下,早已泪流满面,布伊尔突然回忆起,这一幕,就好似就像那时在山崖之上,他将布卡带回时一样。 布伊尔很心痛,他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时候,他质疑着自己,自己所做的,真的是正确的吗? 他不想再伤害自己的儿子了。 愰神之间,布伊尔松开了布卡的手,布卡径直向外冲去,闻听到周围嘈杂与惊讶声的塔姗扯下红盖头,已然看到布卡向外奔去。 “布叔叔,还愣着干什么,把他给我去追回来啊!”话毕,塔姗便向外小跑而去。 布伊尔答应着,便跟着塔姗一起跑了出去。 白衣人翻身骑上马,正待她将要前行时,布卡在后面气喘吁吁喊道:“等等!” 白衣人于是缓缓放下手中的缰绳。 “你是谁?可以告诉我吗?”布卡摇晃着脑袋,试图使自己看的更清楚。 白衣人面纱下的嘴唇颤动着,她的心,就是像是被刀割裂一般伤痛,她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发出其它声音。 “还记得你的梦想吗?”白衣人用极为平静的语气缓缓述道。 “梦......想.......?”布卡痛苦地回忆着,此时他的脑袋就像是要裂开了一般,所有的回忆在布卡脑海中飞速翻阅着,他想起了小时候在草原为了成为像英雄王那样的人所做出的努力,可是,自己究竟是何时忘了梦想的呢? 白马塔塔塔向前急速驶去,布卡无力地喊道:“等等——”随即他便昏倒在了地上。 —————————————————————————————————————————— 布卡在房间内沉沉地睡着,房间内弥漫着浓浓的还魂香,布卡床头,红绳系着的铜铃不时摇动着摄人心魂的响声,在布卡房间外,塔姗、塔昆、布伊尔还有一个身着宽松黑袍、戴着黑色帽子的术师正在交谈着。 “布卡现在怎么样?怎么会出现这样的状况?!”布伊尔对术师质问道。 术师叹道:“十多年前,你们第一次叫我对他使用催眠术的时候,我就已经告诉过你们了,我所掌握的催眠术无法从根本上抹除潜意识里存在的记忆,只是相当于在潜意识之上蒙了一层布,而潜意识就像是不断在翻腾的大海,这块布随时都有坏掉的可能性。” 第123章 英雄王篇 吞噬记忆 “并且这块布与主观意识是融合在一起的,如果潜意识与主观意识发生冲突,那么对他来说是非常痛苦,以他现在的状况,随时都有可能回忆起之前的那段记忆。” “至于他现在的状况,刚刚我看了下,没有大碍,只不过,我不建议再对他进行第二次记忆封印了。” “为什么?是效果不好么?”塔姗立即反问道。 术师皱皱眉头道:“不是效果不好的问题,如果进行第二次封印的话,他将无法记起过去的那段回忆,因为那块‘布’将会彻底地与他的主观意识融合在一起。” 塔姗的眼睛转了一圈,脸上浮出一抹笑意。 “那你的风险指的是什么?”布伊尔问道。 “当记忆与植入的封印融合在一起之后,在一定程度上确实会解决他的痛苦问题,但是篡改一个人的重要记忆,这样很有可能导致人格的转变,并且更为危险的是,如果遭遇重大刺激的话,潜意识与主观意识无法对接,那么很有可能造成精神上的错乱,甚至变成傻子、疯子,而且这对脑部的损伤几乎是不可逆的。” “第二次记忆封印的风险大概就是这些,我的能力只能做到这样了,因为我还没有能够深入到潜意识的能力。”术师回答道。 塔姗立即说:“我相信布卡,他的人格再怎么变,也不会太坏,重大刺激的话,我们以后绝对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我的意见,还是做。” “我们绝对不会再让布卡受到任何刺激的,对吧,布叔叔?”塔姗转头望向布伊尔道。 布伊尔沉默了。 “我们这都是为了布卡好啊!布叔叔,您难道忘了您一直以来所做的是为了什么了吗?不就是为了让他有一个稳定幸福的生活吗?如果他想起来那些事情,他会做什么?这不用想都能知道的啊!”塔姗对布伊尔劝道。 一直沉默在一旁的塔昆开口道:“布伊尔,虽然我们是好兄弟,可是今天的事情让我非常气愤!简直让我们塔家颜面尽丢!如果不是看在女儿一直还护着你家儿子的份上这笔账我一定得给你好好算算!” “布叔叔,布卡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难道您真的要让他放弃所有吗?!”塔姗瞪大着眼睛对布伊尔激动道。 大豆般的泪珠从布伊尔眼中滚落下来,年过半百的布伊尔老泪纵横地伤心哽咽道:“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啊,谁不想自己的孩子过上一个幸福的生活啊!我可怜的布卡啊,为了你,阿爸宁愿做这个罪人呐!你要恨的话,就恨我吧!” 塔姗拍着布伊尔的后背安慰道:“布叔叔,您不必自责,您没有任何错,我们都支持你,因为只有这样,才是真正地为布卡好,真正地为了布家好呀!” 术师开口道:“现在……怎么说?” 塔姗望向布伊尔,她朝他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坚定的眼神。 布伊尔忍痛道:“做,吧!” “好。” 在布卡房间内的红绳悬空构成诡异的阵符,红绳上的铃铛响动着妖异的合奏,壁橱上摆放的蜡烛焰火忽暗忽明,术师盘坐在布卡床对面的地上,眉头紧皱地颂读着咒言,布卡床边两头,站着两个身形魁梧的黑袍道士,他们似乎正在紧张地戒备着什么,整个房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构筑梦与记忆的神兽食梦貘呐,请给予我等力量,让我等窥探梦之一角吧!” 盘坐着的黑袍术师拿起摆在地上的刀具,在掌心中划出一道血痕,他洒在刻在地上满是咒文的阵法中,快速念动着咒语。 忽然间,妖魅的如火般鲜红似尘似烟的一只利爪状的东西从地上的阵文中探出,在两旁的黑袍道士迅速抽出雪白的长剑,左右向下一砍,术师立即改口咒语封印阵法,那原本如爪状物般的似烟似尘的东西瞬间便在空中缩成一团。 “区区人类,也胆敢惊扰吾!”一道野兽般凶恶且嘶哑的声音突然暴怒地出现在整个房间内,一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力量压制感顿时袭上每个人心间。 “怎么可能会……?”术师惊恐地看着房间四周,因为按理来说,他的术式只是收集食梦貘周遭流动的气,并且因为塔塔里族结界的原因,食梦貘从未发现过自己,他施展术式这么多年,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 “小人知错,小人知错!小人无意惊扰神灵,实属无心之举啊!”术师连连在地上磕头求饶道。 “你还没有那个能耐能将吾吸引来。”野兽般的声音不屑地回荡在房间内。 “没想到于现世之外,竟还存在着这样的一个空间,吾竟然从来没有发现过。” 术师无法理解食梦貘究竟在说什么。 “原来如此,是结界的原因么?原来是结界力量减弱了么?”野兽般的声音继续说道。 实际上,在很早之前,食梦貘便发现了自己周遭的气在出现不寻常的异动,但是它却并没有感知到其它异常的气息,所以这么多年来,它也并没有发现什么,但是今天,它却随着异动探寻到了塔塔里族的所在地,只不过由于结界的限制和术师有限的“邀约”,它只有非常小一部分的力量能够进来,但即使是这不及食梦貘毫毛般的力量,也足以将整个塔塔里族搞得手足无措。 “吾听到你的诉求,是想让吾吞噬这个人的记忆么?” 那似烟似尘的魅红色雾状体在布卡周遭萦绕着。 准确的来说,只是一部分的记忆,您应该是知道的。”术师非常恭敬地答应道。 “闭嘴!”食梦貘怒道。 “嗯~看起来很美味,吾将尽情享用你之灵魂!”食梦貘话毕,那股雾状的红色烟尘便从布卡的口鼻中钻入了布卡体内。 片刻之后,布卡浑身如同被电击般颤动起来,随后开始不受控制地痉挛般地跳动着,在旁边的两名大汉按住布卡乱动的手脚,布卡随即睁开血红无神的双眼,尖厉地嚎叫起来。 在房门外的布伊尔听到声音心头一紧,他便想要去推门制止做法,但是却被守门的道士给拦了下来。 “神灵大人,求您手下留情啊!”术师跪在床边哀求道。 忽然间,布卡如同呕吐般将红色烟雾一股脑儿咕噜咕噜吐了出来,同时还伴随着一地的呕吐物。 “我的力量……竟然无法到吞噬其灵魂?”红色烟雾化作一双兽眼的模样在布卡上方凝视道。 “这个人的灵魂与某种更深层次集体潜意识力量相链接着,是这股力量的原因么?或许也有他自身的原因?”食梦貘思考着。 食梦貘继续观察着,他看到布卡意识之上有一层被掩饰的记忆,开口道:“原来如此,是利用其意识上的缺漏,对其记忆之上进行了掩饰么?” “罢了,无趣,愿意怎么做便随你吧!不过我要告诉你,无论你怎么对他的记忆进行掩饰,始终无法阻挡海面下汹涌的力量!”话毕,那股令人头皮发麻的气息便消失在了房间内,只剩下那团红雾不断聚散在布卡上方。 术师无法理解食梦貘说的话,不过当务之急,是要尽快完成任务,于是他念动咒语,那道红色的烟雾再次从布卡的口鼻之中进入了他的身体。 布卡紧闭的房门终于打开,院落中此时已经只剩布伊尔一人还在等待,在外面等候多时的布伊尔焦急地上前问道:“情况怎么样?” 满头大汗的术师像是终于松了口气般说道:“术式造成的很顺利,只需要静待他醒来即可。” “好,好,没事就好。”布伊尔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塔塔塔急促的马蹄声穿过宫廷中的巷道,径直来到宫殿之下的广场下,身着黑色铠甲的将领从马上翻身而下,踏着急促的步伐跨过一节又一节的台阶。 “报——”远北守护之森大将军有急讯前来禀报!传令官在宫殿门前拖长声音禀报道。 “宣——”高位之上的王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关于北之森的事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大将军来到大殿之中,他单膝跪地道:“属下有一关于魔兽的重要消息需要禀报于大王。” 王叹了口气道:“说吧,又是什么坏消息?” 大将军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大王,我军前天在守护之森斩获一只低级魔兽,魔兽首级存放于军库之中,若大王不信,末将可差人送往宫中。” 王惊讶道:“活的?” “是的,活的魔兽。” “你们还能打败魔兽,可以嘛!”王阴沉的脸上现出了一抹尴尬的喜色,似乎他是想要安慰下自己。 大将军握紧拳头开口道:“但在此次的剿灭魔兽行动中,我军受伤千余人,死亡五百余人,而且被魔兽所残害的百姓更是无法计量,当我军发现魔兽时,已有数个村庄被屠灭。” 王的额头渗出了细汗,他瞪大眼睛惊讶道:“全是一只魔兽所为?” 大将军咬着牙,愤恨道:“正是。” 王浑身瘫软地倒在座椅上,他没想到传说中的事竟然来的这么快,但其实,守护之森的带来的各种预兆在十多年前就已经出现,并且王也已经进行了“英雄王”培养计划,但这件事似乎一直没有一点回响。 王越想越气,他在大殿上指着百官愤怒道:“一群饭桶!十多年过去了,魔兽都已经出现了,英雄王呢?!你们培育的英雄王在哪里呢?!这些年都在干什么?!” 一个身着绯色绸袍的官员上前进言道:“大王息怒,这十余年间,不是我们没有作为,实际上我们在培育英雄王上所损耗的人数甚至远超这次魔兽突袭所造成的伤亡。” 官员接着说道:“每一年,我们都会往试炼场中送入经过筛选的两百多名战士,这两百多名战士,我们对其身份信息进行了严格的保密,所以外界也并不了解我们的计划。” “但是这十多年来,我们送入试炼场的人就像是扔进了大海的石子,完全杳无音讯,没有一个人能够活着出来,” “大王明鉴啊!”官员俯身跪地道。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现在连低级魔兽都能够进入结界,更多的魔兽闯进来只是时间问题,然而现在英雄王还没有出现,我们真的就只有坐以待毙了吗?!”王对众人问道。 官员开口道:“大王,有一个办法。” “说!”王命道。 “以往我们为了培育英雄王,秘密训练人才到试炼场内夺取圣剑,为的是能够造一个为我们所用的英雄王,而现在的形势已经无法再容许这样的进度,所以臣建议干脆把这次魔兽入侵的消息公诸于整个社会,对全民进行一次公开的招募,加大投入试炼场的人数,这样或许能有所起效。” 以往王为了防止英雄王的出现对自己的政权造成威胁,所以一直对参加试炼场的人选进行着严格的筛选,而试炼场也一直没有对外界公开,就是这个原因。 不过随着形势的变化,王也不得不考虑大臣的提议了。 “好,就按你所说的来办!无论如何,一定要派人夺得试炼场内的圣剑!”王命令道。 “属下遵命。”官员应道 王紧接着问道:“地下避难场建的怎么样了?” 实际上,当初与英雄王培育计划一起进行的还有避难场建设计划,这两者几乎是同时开始,由于百年间试炼场内的人有去无回,以至于试炼场内是否真的有圣剑,或者说塔塔里族是否真的存在有英雄王,这都是无法被考证的事情,所以相对于英雄王培育计划,避难场建设计划更加深得人心,并且也为大众所熟知。 官员起身回道:“禀大王,王族避难场已经修缮完毕,现能容纳宫中所有人,目前王族地下避难场储存的余粮估计能够供所有人员撑过一个半月。” 王问道:“那平民避难场呢?” “城中的平民避难场共有十处,每处大致能容纳三万人,共计能容纳三十万人,几乎能容纳下全城所有人,不过这些避难所没有粮食储存,所以人们在里面只能进行紧急避难,” 王点点头道:“好,就按照今天说的,赶快开展行动。” 自此之后,众官员便开始筹备紧锣密鼓的全民动员工作。 第124章 英雄王篇 前往试炼场 塔姗挽着布卡的手,她头倚在布卡的臂膀上,虽然她曾辗转于许多男人的臂膀之中,但是迄今为止,始终没有一个男人让她觉得有布卡这样令人有安全感和归属感。 “呦——呦——呦——”三声响亮的吆喝声在布卡和塔姗二人前方如同破空鞭声传出。 “是在表演什么吗?我们去看看?”塔姗好奇地指向人群熙攘的前方。 “嗯。”布卡点点头。 当二人挤到人群之中时,看到一头浑身红火、雪白绒边的舞狮正在人群正中央生龙活虎地跳跃着,同时一个须发花白的老者正舞动着木剑在其中高声吟唱着。 不知老者袖中有何玄机,每当他那系着五彩布条的长袖舞起之时,阵阵浮动的火粉便顺着他舞动的轨迹“嘭嘭”蓬散而出,加之他那半醉半醒的神态,就好似活神仙一般逍遥自在。 “呦——异象升,巨变起,祸端现于盛世,血海遮天,尸骸遍地,何人救吾辈于水火之中?” 舞狮突作凶猛向众人袭去,正当人群突然被吓时,老者故作一踢将舞狮踢回,人群中顿时发出被惊吓后的笑声。 随后老者一跃而上于舞狮头顶,用木剑指着众人环顾吟道:“魔兽再现,何人救世间于灾祸之中?那便是——吾辈之英雄王是也!” 布卡的双眼渐渐瞪大,他好像是被什么震撼了,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 “还记得你的梦想吗?”一道柔和中带着悲伤与平静的声音突然在布卡耳边响起,转瞬之间,他似乎又在脑海之中看见了一晃而过的白色身影。 “是谁?”布卡惊惑地在心中问道,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真实,但却又是如此的遥远。 “我的....梦想?”布卡抚着心间那颗似乎在悸动着,憧憬着什么的心,他对自己问道。 布卡渐渐回忆起了自己曾对英雄王的那份憧憬,可是,是从什么时候,自己逐渐淡忘了? 布卡看着静静倚在身边的塔姗,他又回想起父亲布伊尔对自己梦想的训斥,他似乎有点明白了,这些年来,他一直在为了父亲与塔姗的期待而努力,在努力成为一个循规蹈矩的好儿子,在努力成为一个事业有成的好丈夫。 而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布卡知道,自己爱着他们,就像英雄王爱着自己的臣民一样。 “塔塔里族最敬爱的王呐!请您现世吧!”老者在狮头顶端高声喝道,随即周围爆出绚丽的橙色火粉。 在火粉与烟雾之中,重叠的马蹄声和攒动的铠甲声逐渐代替了寂静,待烟雾消散之后,一批身着铠甲的士兵与军官已然代替之前的戏子出现在人群中央。 在人们惊奇之中,骑在马上的军官从身后掏出一柄卷轴,随即他在众人面前垂下卷轴严肃道:“此乃王之亲笔布告,今日集众人于此,是有要事告于天下,巨大危机已经降临,塔塔里族即将面临被魔兽入侵的危险,然而至今塔塔里族的英雄王仍未现世,故王族将对天下勇士开启试炼场,请各位相互转告,让心怀苍生、精忠为国的勇士前来试炼场夺取圣剑!” 塔姗不耐烦皱了皱眉头道:“反正又不关我们的事,走吧!” 塔姗将布卡臂膀外人群之外拉,但却怎么也拉不动。 看着一脸专注的布卡,塔姗踮起脚尖,把手放在布卡面前来回晃道:“走啦!” 布卡生气地挡开塔姗不断晃动的手道:“为什么你会这样漠然?!” 塔姗也生气了,她指着自己怒愠道:“漠然?你是在指责我吗?怎么了?我就漠然了,我有资格漠然!大院下早就修好了避难场,你以为我会靠别人么?我根本不会去挤那脏乱不堪的公共避难所!” 塔姗接着说:“拜托,你以为所有人都是像你一样好心肠么?谁不是大难临头各自飞?你拿你那套标准来束缚我,你就很高尚么?你就很了不起么?!” 布卡一顿,他突然意识到,塔姗和自己是不一样的,确实没有责怪她的理由,不过也正因为如此,布卡也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心,因为只有他自己才了解自己想要追求的是什么。 布卡宽厚地手掌握住塔姗双肩温柔道:“对不起,姗儿,刚刚我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我不希望你以后也干涉我的决定。” 塔姗眉头一皱,疑惑道:“什么意思?你有什么决定?” “在场有没有当场报名的勇士?有的话,请举手站出来!不必担心,在你们去往试炼场之后,你们的家人将获得丰厚的优待。”军官在马上对众人喊话道。 “我!”布卡直接把手举了起来,在举手这一瞬间,布卡几乎是下意识的,没有任何犹豫,甚至在把手举起来的那一瞬间,他还感受到了一丝如释重负的愉悦。 “你干什么啊?!“塔姗跳起来拉扯着布卡举起来的手。 “你知道去了试炼场的人都是有去无回吗?”塔姗生气道。 然而布卡不为所动,他开始向前迈步而去。 “可你知道你这样做有多伤害你父亲吗?!”塔姗在布卡身后身后喊道。 布卡停下了脚步,他脑海中再次浮现起了父亲花白的头发与对自己殷切期盼的眼神。 布卡心很痛,因为自己对这世界更为广博的爱,所以会伤害到身边最亲近的人吗?是该听从自己的心,还是继续遵循着周围人的期盼呢? 布卡抚着自己的心,他不理解,自己深爱着这个世界,而同样作为这世界之中的家人,却为何不支持自己的情感呢? 所以即使不被理解,也要坚守自己的心灵,也要奋力去创造吗?布卡在心中如是问道。 布卡转过身再次抚住塔姗道:“姗儿,对不起,虽然我的决定不被你们理解,可我还是爱你们的,如果父亲问起我,请你告诉他,我很爱他。” 塔姗生气道:“真的不要再去想这种不切实际的事了,好吗?我们都不过是普通人罢了!” 布卡回道:“是的,这个选择或许会殒命,可是即使如此,我还是愿意相信着,我能感受到前方的召唤。” 布卡扯掉塔姗抓着自己的手,他从人群之中走出来站在军官面前道:“大人,我愿意参加试炼场!” 塔姗生气地翻了个白眼道:“哼,爱怎么做怎么做吧!”随后她便离开现场,准备回到大院中将这件事讲给父亲塔昆和布伊尔。 “好!还有其他人么?”军官再次向人群中问道。 没有想到的是,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除了布卡之外,竟再没有人站出来。 半晌之后,士兵将布告贴在墙上,便带着布卡消失在了远方。 与此同时,塔塔里族各地都开始了火热朝天的动员活动,虽然各地官员把动员活动开的多种多样,但实际上却收效甚微,因为在这百年间,试炼场如同噬人地洞的传言早已家喻户晓。 为了应对上级的任务,各地官员开始将罪犯、流浪汉强制参选,同时提升对参选百姓的优待,经过第一轮的招募后,共计招募人数五千余人,在经过体能与格斗术的测试之后,最终的参选人也被筛选到了一千五百人,这一千五百人便是第一批试炼场的入选者,每一个月,若是试炼场内无人能成功出来,便会接着投入第二批。 按照以往的惯例,为了在试炼场内开展更加灵活的团体行动,招募者被划分成五人一组的小组。 而在各项测试中都表现优越的布卡,自然而然成为了行动小队的组长。 —————————————————————————————————————————— 在烧的噼噼啪啪的篝火前,布卡和小组内其它四人围坐成一圈,他们此时正在外露营,明天再走一上午的行程,便可以到达守护之森的试炼场。 “有缘踏上同一条路并相聚在这里,大家不妨介绍下自己?说说为什么想要成为英雄王呢?”布卡对众人开口问道。 一个面带青春气息的少年率先开口道:“为什么来的话,当然是觉得有趣啊,而且做英雄王,不是一件很帅的事吗?我在学堂听到老师的宣传,就直接来啦,哈哈。” “我叫芬拉尔,你们怎么称呼我都行。”少年开朗地指着自己道。 一个满面愁容的、眼神忧郁的男子淡漠道:“小子,你马上就不会觉得有趣了。” 芬拉尔斜眼鄙夷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至少我可不会像某些人一辈子生活在枯燥无聊的生活之中。” “哼、不过是不知人间疾苦的大少爷罢了。”男人冷哼一声,他长而邋遢的头发下,黑黠的眼珠不屑转向一方,转入深邃的沉默之中。 噼噼啪啪的火声在沉默之中显得格外清晰。 布卡缓缓开口道:“我知道你们来到这里有许多身不由己的理由,有的为了钱财,有的为了躲避赌债,有的被官府所逼,有的则是罪犯,所以虽然我作为名义上的组长,我并不会干涉你们做选择的自由,进了试炼场之后,你们想做什么我都不会约束,只是既然我们相遇在此,在试炼场中如果有什么危险,我希望我们能够团结一致,共度难关。” 布卡把手伸出在焰火之上,他对小组众人说道:“我知道你们现在或许很绝望,但我希望,你们至少能相信我,你们是有力量的,我希望你们能帮助我,让我们一起走出试炼场,好吗?” 一双双失落而又消怠的眼睛缓缓抬起,在他们了无生气的黑色双眼之中,摇曳的火光便是唯一的生气。 “请大家相信,请大家给予我力量。”布卡坚定而又有力量地对众人诚恳道。 虽然布卡身边坐着许多各怀异心的人,但此时此刻,他们似乎都在布卡身上感受到了同一种召唤,一种拥有着有力量的希望,一种能够让人们愿意去相信的力量。 质疑,惊惑,不解在人们的眼中开始如同冰块一般渐渐融化,人们的双眼竟开始泛动着希望的光亮。 “来吧,把你们的手放过来吧,让我们一起前进。”布卡再次对众人发出邀约。 “来!”芬拉尔率先将手搭在布卡的手上。 “嗯?”布卡对其余人使了个眼神。 “我叫伊凡,是个欠了一屁股债的赌鬼,不要对我抱太大期望就行。”之前态度冷漠的男子伸出手慵懒道。 一旁身材瘦弱的一个男子也伸出手,他眼神飘忽,声音像蚊子般极低道::“我是丹米,是个流浪汉,我一点也不想来这里,更不想和其他人去抢什么圣剑,想想都好可怕,我不想被成为牺牲品,我怕死啊!” 一个满脸胡茬的中年胖男人开口道:“哼、你们叫我老炮儿吧,人些都这样叫我,我之前做了些偷偷摸摸的事情,所以你们应该也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了。就说夺取圣剑成为英雄王这种事情,我可真是一点兴趣也没有,我就一混混,得过且过,英雄王谁爱去做,谁便去做罢!” …… 原本缄默着的众人竟纷纷开始介绍起自己的名字,众人也开始熟络地交谈起来。 —————————————————————————————————————————— 第二天天还没亮,招募者众人便开启了行程,经过半天的跋涉,众人终于到达了试炼场附近。 试炼场外围由两层重兵把守,每一层都筑着又高又厚的围墙,每到一层围墙之前,带队军官便会出示令牌与文书,经过墙内派人审核后,便会打开城门准许进入。 当越过高大城墙,经过严阵以待的士兵之时,一种深深的命运轮换感在他心间涌起,没想到,自己之前还过着平凡而静好的生活,而现在就已进入了深墙之内的风云变幻之中。 跟随着军官的脚步,众人来到了一处极为奇幻的瀑流峡谷之中。 十五道瀑流交错纵横,道道瀑流激荡而起的水汽在峡谷中氤氲出迷幻而又绚动着的五彩空间,一条宽阔的石梯直通山巅,在那山巅之上,人们始终无法看清阶梯的尽头,可按照正常人的视力来说,并不会存着看不清的状况。 布卡心中隐约猜到了,在山巅之上,应该存在一个极为强大的域场,域场对光扭曲了光的反射,所以才会造成人们无法观察清楚。 第125章 英雄王篇 争夺圣剑 带头的军官来到阶梯下百余米之下,他转身面对众招募者道:“在这阶梯之上,便是试炼场,试炼场作为王族一直以来重兵把守的地方,百年间未曾允许百姓擅入,如今你们既然拥有了这次机会,那么便好好拼命吧!” 军官接着说道:“现在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进入试炼场,动身吧!” 军官话音刚落,就有人开始你推我赶、争先恐后地向试炼场奔去。 很怪异的感觉在布卡心中升起,如果像这样趋之若鹜的一群人如果拿到圣剑了的话,真的能成为英雄王吗?力量,是这么随便可以给予的吗? “组长,动身了吗?”拉芬尔对布卡问道。 布卡点点头,然后转身对组内众人说道:“嗯,我们走吧!” 在攀石梯的过程中,虽然很多人在布卡旁边追追赶赶,但是布卡依旧以自己的节奏不紧不慢地攀登着石梯。 “组长,你不搞快点,不怕其他人先抢到圣剑吗?”芬拉尔问道。 布卡摇摇头,浅浅一笑道:“如果圣剑能那么容易被得到,那不是一件很好的事吗?英雄王如果就此诞生,又何必在意是不是自己呢?英雄王是为了守护塔塔里族而战斗的,就算那个人不是我,我也一定由衷地为他高兴。” “哈?!”芬拉尔抚着下巴震惊道。 “呵呵,遇到个这么佛系的组长,那还真是对了我的胃口,我可是最不喜欢动的人了。”赌鬼伊凡说道。 一众人跟着布卡就这样行走着,不知不觉中他们已然成为了整个队伍当中的最末尾。 前方的人们纷纷消失在面前,布卡也来到了人们消失的地方,他看着光影扭曲且弥散的前方空间,转身对组员说道:“这前面应该就是试炼场了,我们一起进去吧!” “好!” “走!” ...... 众人答应道,于是布卡一行人便从其中穿了过去。 —————————————————————————————————————————— 穿过结界,周围的的场景在一瞬之间便全变了,眼前的一幕,让布卡吃了一惊。 在广袤无垠的平坦草原之上,矗立着高大的残垣断壁,从这些建筑一角能够看出,之前这里应该又一座非常雄伟的大殿。 在残垣之中,先前进来的人们发生了激烈的争斗,吭吭铿铿的兵械击打声与惨烈的哀嚎声从前方传来,而布卡一眼就看出来了人们究竟是在因何而争斗。 在互相屠砍的人群之上,有一座由褐黄色人骨所堆成的“小山”,在尸骨山之上,一柄锃亮的宽大银剑迸发着如同璨星般耀眼的银色光束,毫无疑问,那一眼就能看出是圣剑。 一个又一个的人试图爬上尸骨山,但又被身后的人猝不及防所拉下,圣剑之下,人们像是发了疯一样相互屠戮着,只为了获得那至高无上的力量。 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到这场血腥的争夺中。 “切,没意思,就让他们斗吧,谁拿到圣剑和我都无关,我只需要有人能用圣剑带我出去就行。”老炮像看戏似的一屁股坐在草地上。 “哎呦!什么东西硌的疼啊?”老炮儿在茂密的草丛中用手翻找着,竟然掏出了一个碎了半边的头骨。 老炮儿浑身被吓的一哆嗦,他惊呼一声,便下意识将头骨甩了出去,但由于用力过猛加之没坐稳,他的身子又超另一边倒了下去。 这一倒,老炮儿感到浑身都被硌的不舒服,他下意识觉得不对,于是慌忙起身,待他拨开浓密的草丛之后,竟发现下面遍地都是人的白骨。 “喔靠!这是怎么回事啊?你们快来看看!”老炮对布卡一行人惊呼道。 “怎么会?难道说之前派来的人,都死在这里了?”拉芬尔惊惧道。 除了正在沉思的布卡之外,其余人都面露恐惧之色。 布卡来到组员中央思索道:“实际上我从一开始就发现了这里的不对劲。”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布卡。 “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的遗址,似乎并不像是风化而被毁坏的?你们仔细看看,这些建筑物上的切口都很整齐,并且像这样坚硬的汉白玉上也有这样的锋利的划痕,不像是普通人能够做到的。” 人们看向周围的断壁残垣,仔细观察后,发现孤零零的汉白玉石柱就像是被削掉的铅笔头那样直指天空,柱子上、还有垮掉的墙面上,确实有着深深的划痕。 “那......这是怎么回事啊?!”胆小的丹米捂着头颤抖着,害怕尖叫道。 布卡望向圣剑所在的方向,他眼神犀利地看着闪闪发光的圣剑,沉静道:“这里百年间由王族派兵镇守,基本上可以排除魔兽出现的可能性,所以,你们觉得,在这个场地内,能做到这种破坏程度的,是什么力量?” 众人一脸迷惑不知所以云。 布卡继续说道:“如果这里的人都是普通人的话,那么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夺取了圣剑的人。” “怎么可能?!那可是保护塔塔里族的圣剑!他们怎么能用它来杀人?!”芬拉尔惊恐道。 布卡接续道:“圣剑虽然是圣剑,可是你们看到了吗?在圣剑之下,如果那群如豺狼虎豹般凶猛的人任中一个夺取到了这样强大的力量,他会放过身边的竞争者吗?” “但......至少不会把我们赶尽杀绝吧?”芬拉尔不可置信地问道。 布卡缓缓摇头道:“可这百年间来,从未有人持圣剑走出过试炼场,说明圣剑的力量并没有人们想象中的那么简单。” “那要不然我们赶快逃吧!”丹米对众人说道。 布卡接着说:“逃是不可能的,毕竟百年间都从未有人能从这里逃出来,并且就算没有人能逃出来,但也没有在这里看到有人生活过的痕迹,反而全是尸骸遍地的死亡气息。” “不过你们可以尽量离争斗的中心远一点,如果出了什么事情,或许暂时不会波及到你们。”布卡向远方指去。 “那你打算怎么办?”伊凡冷冷问道。 布卡坚定道:“我要留在这里,我不是说过吗?我一定会带大家离开这里,所以如果真的有什么糟糕的情况发生了,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地去阻止。” “我和你一起!”芬拉尔挺出身站到布卡身旁。 伊凡冷哼一声道:“哼、我可是最懒的人了,走那么远有什么用?如果真的出现意外状况的话,还不就变成地上的这一堆白骨?” 老炮儿哈哈大笑道:“别看我平时候混混摸摸的,那只不过是我没有认真起来罢了!” 丹米颤颤巍巍道:“我害怕,我也不想离开组长。” 布卡深吸一口气,他突然觉得眼睛有点酸涩,在这样的情况下,还能受到大家的支持,他真的很感动。 “那么我们现在这里静观其变。”布卡对众人坚定道。 —————————————————————————————————————————— 围绕着圣剑的争斗逐渐陷入白热化,招募者中的大部分人几乎都参与到了这场争斗中,在圣剑之下,人们踩着同伴的尸体向上奋力攀爬着,但就当要接近圣剑之时,又被后来的人乱刀砍了下来。 正当争斗僵持不下之时,一根带着长长绳索的流星锤忽然从人群之中被抛出,流星锤旋转着缠绕在圣剑之上,随着猛劲一拉,圣剑便被抽出,落入一个人群之中的一个男人手中。 男人不敢相信,千人争夺的圣剑,竟然就这样轻易落在了自己手中,他震惊地看着手中焕发着炫目银光的圣剑,他简直不敢相信,像自己这样劣迹斑斑、罪行无数的人有朝一日也能够竟也能够有翻身之日! 男人奸邪地狞笑起来,他要用圣剑的力量让所有人折服,让所有人成为自己奴隶般的附属品! 不过男人很快便察觉到了危险,他发现周围突然寂静的可怕,因为此时周围人全部停止了互相屠戮,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聚集到了他的身上。 一双双映衬着血色与贪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男人,所有人开始慢慢如豺狼般向男人蹑手蹑脚地靠近。 男人不禁汗毛倒立,他紧握圣剑指向众人,满脸冷汗瞪大眼睛道:“圣剑在我手里,不想死的,都别过来,都别过来啊!” 然而正如豺狼与虎豹一样,只有当它们看到对手真正的实力,才会让步。 慢慢的,男人被人们越围越紧,他的周遭开始不断有人对他说道: “把圣剑交出来!” “圣剑交出来!饶你一命!” ....... 男人不愿意松开圣剑,因为圣剑是他这辈子唯一翻身的机会。 “不!不可能!圣剑是我的,圣剑是我的!”男人神色惊狂地嘶吼道。 “那么,就让我来看看圣剑到底是不是你的吧!” 话毕,一个彪形大汉直接从人群中窜出,他的身躯看起来完全是男人的两倍有余,当他挥动起巨剑时,手握圣剑的男人在他面前就像是小孩子一样。 “不、我不想死,我可是才得到圣剑啊!”男人举起圣剑于彪形大汉兵刃相接,只听“ping—bong”一声清脆的兵刃断裂声,热乎乎的鲜血溅到男人脸上,当他缓过神来睁开眼睛之时,彪形大汉已然只剩下半身站在男人面前,整齐的切口从他身上斜斜划过,他整个人都被一分为二。 男人惊喜地看着手中的圣剑,他将圣剑举向众人道:“现在我不怕你们了,有种你们再过来啊!” 圣剑非常奇特,原本还是沾满鲜血的圣剑,只是片刻之间,血液便像是被吸收了般消失殆尽,血剑又变成了银熠生辉圣剑。 “一起上,或许还有机会夺到圣剑!”一人在人群中喊道。 由于几个人的带动,整群人也随着变得疯狂,人们手持刀剑朝男人蜂拥而上。 “休想夺走圣剑!”男人挥动圣剑向周遭旋转一圈,圣剑削铁如泥般将所触之物尽数斩断,被斩断的残肢断臂与碎剑散落一地,男人用圣剑指着众人癫狂道:“来啊!再来啊!” “不过是跳梁小丑罢了!你也配取得圣剑?”一个身着蓝袍的男人从人群中跃出,他身形如脱兔般迅疾,加之走位迷幻,男人挥动着圣剑到处戳戳砍砍,但就是无法击中他。 “结束了!”蓝衣男子忽然旋身到男子身后,他挥剑一击,剑直劈男人背后脊柱,男人突感下半身失去知觉并瘫软跪地,他双手紧紧握着圣剑,恐惧与绝望席卷了男人心中。 男人跪在地上,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人群向自己袭来,他紧握圣剑,绝望地呼喊着:“我不想死,我不想死!圣剑呐,再给我更多力量吧,你可是英雄王的圣剑呐!” 忽然间,男人像是感受到了圣剑如同野兽般鼓动的脉搏,那股力量蠢蠢欲动,似乎是想挣脱束缚进入自己的身体。 不知为何,先前极其渴望圣剑力量的男人,此刻他竟感到自己身体正极度排斥着圣剑那股极具侵略性的力量,他的手也下意识弹开似地离开了圣剑。 但此时此刻,男人知道,如果不握紧圣剑,那么自己必死无疑。 “无论如何,我也要获取力量!”男人再度伸手紧紧握住圣剑。 就在握住圣剑的刹那之间,男人突然像是置身在熊熊的战火之中,想要嗜血的无尽渴望,一股脑袭入了男人脑中。 武器,本是嗜血之物,若行武之人本身不具备掌控武器的力量,那么便会成为武器的奴隶。 就在男人灵魂陷入圣剑之中时,周围的人也来到了男人身边。 雪亮的大刀横空飞来,直接将男人的头颅斩断在地,无数柄剑刃将男人扎成刺猬,当人们想从男人手中将圣剑夺走时,却发现断了头的男人怎么也不松手。 还没来得及从男人手中把圣剑夺出来,人们马上就又陷入了新一轮内斗。 正当人们打的不可开交之时,令人惊惧的一幕出现了,原本断了头颅的男人猛然径直起身,他整个身体正在怪异地膨胀着,在那层人皮之下,一阵阵凹凸不平的异变似乎正在他体内挣扎着,他的四肢如同鬼魅般被奇异地曲折着,并且肢体和躯干都不符合理地被拉长着,那模样简直就像是徒有人皮的鬼魅, 第126章 英雄王篇 因梦想而重逢 鬼魅手中的圣剑依旧焕发着夺目的圣洁银光,圣剑在鬼魅手中毫无规律地挥舞、飞旋着,整个场面令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一股不详的预感骤然在布卡心中升起,如果按照他之前的猜测的话,恐怕造成这一切的真正元凶已然登场,而这估计便是百年间无人能走出试炼场的原因。 “快夺下它手中的圣剑!”布卡一边向斗争中心处跑去,一边大喊道。 被惊惧所控摄住的人们从布卡的话语中惊觉起来,他们手持兵刃朝怪物一拥而上。 忽然,怪物手握圣剑的手臂突然伸长数倍,手臂上原先的人皮被撕裂,露出漆黑色的筋肉,只是转瞬之间,那如同长鞭般的手臂在周遭旋起一阵腥风血雨,人们甚至来不及喊叫,便已然被碎成了肉块。 在怪物手臂没有触及的圆圈之外,幸存的众人纷纷惊慌地哭喊着向四散奔逃。 哭喊的人们不明白,为何应当是保护众人的圣剑,却造就了如此恐怖的嗜血恶魔? 怪物身上的人皮开始像枯树皮一样越来越干裂,忽然之间,三颗如同水蛇般扭动着的漆黑人面脑袋从尸体上爆裂而出,每一个脑袋的脖子都有数米长,随之怪物的真身也撕开人皮迸发而出,数不清的长条形触手扭曲而又缠绕在一起,整个身形就好似不断蠕动着、不断聚合又分散的长条形异形生物。 人们惊慌地与布卡擦肩而过,布卡看着怪物,他吃惊地自言道:“这.....不就是魔兽么?” 圣剑居然缔造出了魔兽,那么魔兽本来是什么?人们一直以来区分的圣洁与邪恶的本质区别在哪儿?眼前的这一切,不禁让布卡想到了这些问题。 魔兽如同章鱼般快速向人群快速袭去,速度之快,片刻间便追上了正在逃跑的众人,魔兽如同条带般的上百条触手向人群射散而去,触手穿透人们的身体,数百人瞬间毙命,然后魔兽卷起几人的尸体开始放入身体中部,然后尸体便被漆黑的尖牙咀嚼吞噬。 “不可能......怎么可能打败这样的怪物?”布卡下意识地不断向后退着,他只觉得握剑的手瘫软无力。 —————————————————————————————————————————— 试炼场外,众士兵正围守在试炼场入口,一个士兵指着远方天上,对站在自己身旁另一个士兵打趣道:“诶,你看那是啥?我敢打赌你从没见过这样大的鸟。” 另一个士兵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了片刻道:“这哪是什么鸟啊?!你没看到像个大风筝吗?” 越来越多士兵开始发现了天空上这个白色的风筝状物体,待近一点之后,人们发现上面竟然有一个人。 “全军注意,准备射击!”在前方的军官一声令下。 白色滑翔翼开始急速朝山巅的试炼场下滑而去,雨点般的箭矢向滑翔翼袭来,但都被滑翔翼灵巧地避了开,只是片刻的功夫,滑翔翼便消失在了山巅的云天之巅。 “将军大人,让它闯进去了”一个士兵禀报道。 “哼,试炼场这种地方,谁爱去去便是,我们只需要做到职责就好。”军官说道。 —————————————————————————————————————————— 正在布卡犹豫之时,一顶滑翔伞忽然从天空中出现,并朝魔兽撞去,在距离地面还剩数米的时候,白衣人从滑翔伞上跃下,撞向魔兽的滑翔伞瞬间被上百条如刀鞭的触手碎成了破屑, 就在这间隙之间,布卡注意到白衣人从魔兽身旁旋身跃出,她手中的剑朝魔兽握着圣剑的触手直击而去,但白衣人还没来得及砍下去,便被魔兽的其他触手给弹开到了数米开外。 布卡急忙朝白衣人坠落的地方奔去,芬拉尔则对布卡说道:“你别走啊!” 布卡喊道:“你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吧!” 布卡来到白衣人身边,发现身手敏捷的白衣人竟是个女子。 布卡将白衣人扶起,白衣人此时正痛苦地闭着眼、紧皱着眉头,蒙着半张脸的白纱布也被吐出的鲜血染红。 虽然在布卡的记忆中,他是第一次遇见白衣女子,可是不知为何,他的心中的情感像是泉水般不断涌发着一股强烈的动容之情。 “我先帮你把面纱取下,这样会舒服点。”说着布卡便将女子的面纱取了下来。 听到布卡的声音,白衣女子缓缓睁开双眼,当她看到布卡时,她笑了,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布卡,那晶莹的眼眸中盈动着深邃的思念与深沉的爱意。 “你终于还是来到了这里,我的......”白衣女子伸出手哽咽道,她想抚摸布卡的脸颊,但却犹疑了。 布卡温柔地握住白衣女子停滞在半空中的手,当握住的那一瞬间,无尽的悲伤从心间涌出,所有的一切,都好熟悉,他只是觉得心好痛,他只知道,自己绝对不要再失去面前的这个人! “我们是认识的,对吗?”布卡痛伤心地握住女人的手含泪道 女人温柔地点点头,她哽咽道:“嗯.....” “可是,为什么......我却忘记了你的名字?我却忘记了你是谁?!”布卡憎恶地敲着自己的脑袋。 女人温柔地握住布卡的手道:“没事,记住什么,忘记什么,都不重要,因为你始终是我心中的英雄王呀,过去是,现在是,以后一直也会是。” 卓娅指尖轻轻抹去布卡脸颊泪痕道:“你没有必要记住我的名字,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只要你还在路上,我就永远在你身旁。” “啊——”布卡含泪咬牙答应道。 卓娅眼神坚毅道:“布卡,振作起来!我们必须要从魔兽手中把圣剑夺过来,这场百年间无休止的战斗必须由你来终止,也只有你才能终止!” 布卡迷茫失落道:“可我能做什么呢?!” 卓娅撑起身子握住布卡的手坚定道:“圣剑的力量必须由你来发挥,只有你才能压制住圣剑身上的怨气,也只有你才能够真正发挥圣剑的力量!” 卓娅语重心长对布卡道:“不过,布卡你一定要记住,真正的英雄王不需要倚靠任何外部的力量,就算你以后取得圣剑,也绝不能过度依赖圣剑的力量。” 布卡点点头道:“我记住了。” 卓娅坚定道:“那么行动吧,我打前阵,负责吸引魔兽的注意力,你辅助我。” 布卡立即迟疑道:“可是....” 卓娅将手指置于布卡唇间道:“听我的,这些年来,打打杀杀的,我经历的比你多。” 卓娅望向一边道:“来不及了,走吧!” “好!” —————————————————————————————————————————— 卓娅压低身姿尽力与草丛平行,她急速向魔兽方向潜行而去,这种如同野兽般悄无声息的潜行之术,布卡实在自愧不如。 在距离魔兽还有一个触手长度时(约7~8米),卓娅从草丛中对魔兽向甩出数十枚起爆镖,察觉到异常的魔兽随即用触手将起爆镖切毁,剧烈摩擦下,起爆镖纷纷炸毁,弥漫的烟雾瞬间笼罩了周围。 提前锁定好圣剑位置的卓娅立即跃出,刀光之间,她将魔兽触手割断,然后接住圣剑,开始向布卡的方向汇合。 失去圣剑的魔兽爆发出尖厉的嚎叫,震荡的音波甚至将周围的烟雾都驱散了开来。 魔兽迅速定位到了圣剑的位置,它的整个身体变成蛇状向卓娅疾速追去,这个速度比之前的移动方式快了两倍有余。 甚至还没等卓娅来得及将圣剑扔出去,魔兽那长条的出手就已经缠上了卓娅的双腿,卓娅紧接着被绊倒,然后更多的触手将卓娅的双手所束缚。 忽然间芬拉尔从一旁跃出,之前他一直趴在地上藏在死人堆里,没想到卓娅和布卡他们恰巧经过了这里。 “都给我松开!”芬拉尔砍着系在卓娅手臂和腿部上的黑色条带状触手,然而他发现自己手中的刀怎么砍都砍不动魔兽的触手。 数条黑色触手瞬间将卓娅面前的芬拉尔划成了碎块,湿热的血液洒在卓娅身上,无数触手开始拾捡起芬拉尔的肉块送入魔兽口中。 “芬拉尔!不!”布卡失声痛喊道。 不过正是因为芬拉尔吸引了魔兽的注意力,原本应该被魔兽进一步束缚的卓娅得到了一丝喘息的机会,卓娅挥动手中的圣剑,圣剑很轻松地便破开了魔兽束缚住卓娅手臂的触手,卓娅又紧接着砍掉双腿上的触手。 魔兽很快便发现了异常,于是所有的触手便一齐朝卓娅挥去。 “又是那一招!”卓娅很清楚,如果自己无法躲开,那么刚刚芬拉尔的惨状就将是自己的下场。 卓娅脑中飞速思考着——“既然所有人都能使用圣剑的力量,那我应该也不例外!” 卓娅紧握圣剑,她闭上眼睛静心感受着圣剑的力量,尽力在最大限度利用圣剑力量的情况下而不被力量所侵蚀。 “卓娅!——”布卡在数米开外对卓娅喊道。 当所有触手距离卓娅仅剩半尺之时,卓娅猛然睁开双眼,她疾速舞动圣剑,强劲的剑气将周围的触手尽数破开。 第二波触手再度从水平方向疾速挥来,卓娅再次旋身舞剑将所有触手纷纷斩断。 忽然之间,卓娅突然感受到圣剑如同野兽般搏动的脉搏,还想要占有卓娅身体更多的欲望从圣剑传来,卓娅明白,此时已是使用圣剑的极限了。 随后卓娅立即连续跳跃到布卡身边,卓娅把圣剑递给布卡道:“你来试试?先试着感受下圣剑的力量。” 魔兽朝而二人疯了似地袭来,布卡手握圣剑,他按照卓娅的说法,闭上眼睛静静感受着圣剑的力量,在一旁的卓娅满眼映衬着布卡,这么多年来,她所期待的一幕终于出现了。 布卡眉头紧皱,他能够感受到,圣剑之中的这股力量并不属于自己,更不是英雄王所持有的力量,圣剑本来是一把普通的剑,因为圣剑吸食了太多魔兽的鲜血,再加之英雄王长久以来魂力的注入,使之成为了一柄受魂力异变的魂具,这个魂具会摄取使用者的灵魂,将灵魂转化为具象的魂力,在这个过程当中,它会不断侵蚀着使用者的身心。 但是布卡知道,自己现在不得不使用这股力量以解决燃眉之急。 “若献出我的灵魂能救众生于危难之中,那我愿意!” 布卡睁开眼睛,他扬起圣剑,此时魔兽距离二人两丈左右,只见布卡顺势挥下圣剑,在黑白光影之中,魔兽的身体直接剑气被击成两半,随即布卡又紧接着挥动手腕补了几刀,零零散散的魔兽尸块散落遍地。 “天呐!布卡,你真的做到了!你成功杀死了一只魔兽啊!”卓娅兴奋道。 但当卓娅看到布卡疲惫而虚晃的眼神,以及紧皱的眉头,卓娅立即抚住布卡,布卡踉跄一下抓住卓娅,才站稳了起来。。 卓娅疑惑道:“你是怎么使用圣剑力量的?怎么会这样虚弱?” 布卡勉强笑着说:“没事。” 卓娅抓着布卡惊疑道:“你不会......不会在用灵魂来供剑吧?” “没有。”布卡微笑着说道,他的面庞上渗着细小的汗液,他尽量让自己表现的很轻松。 “其实无论你做什么样的选择,我都支持你。”卓娅心里很清楚布卡在做什么,她握住布卡双手道。 “你说,拿到了圣剑,就真的是英雄王了吗?”布卡失落地问道。 卓娅笑着摇了摇头温柔道:“不是,不管你有没有圣剑,在我心中都是永远的英雄王呐。” 布卡眼中泛动着晶莹的光芒,他痛心道:“可英雄王不应该是能拯救塔塔里族所有人的人吗?我没能救下芬拉尔,我说过要带他走出试炼场的!” “无法拯救他人的人,又算什么英雄王呢?!”布卡将圣剑插在地上,跪地痛苦泣道。 卓娅一时楞在布卡身前,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望向天空,陷入了沉思。 “无法拯救他人性命的英雄王,还算是英雄王吗?”卓娅陷入了沉思。 第127章 英雄王篇 回到现世 “如果有一天,布卡无法拯救我,那我还愿意将他视作我的英雄王吗?”卓娅闭上双眼,将手置于心间感受着。 泪水从卓娅眼角滑下,她似乎想明白了什么。 卓娅睁开眼含泪的双眼,望着天空微笑着,很满足的样子。 她带着幸福的口吻对自己说道:“永远愿意。” 然后卓娅微微弓身抚住布卡鬓边道:“亲爱的布卡,你忽略了很重要的一点。” 布卡抬起头,失落且迷茫地看着卓娅。 卓娅继续说道:“英雄王,也是人啊!身而为人,是如此深刻地被局限着,只要还是人,那么就永远会面对缺陷与遗憾,但英雄王之所以为英雄王,是因为塔塔里族的英雄王有着深沉的爱与无畏的勇敢,有着即使失败,也要去爱的勇气,就算他深陷于深不见天的绝望之中,也有着敢于去突破的决心与勇气。” “对那份愿景的坚守与执着超越于生死之上,是千千万万、万万千千代塔塔里族人的共同祈盼,是他们宁愿付出生命,也愿意追随英雄王的力量啊!” 卓娅含着泪坚毅道:“为了成为真正的英雄王,你一定要承接住塔塔里族人共同的祈盼,布卡,答应我,绝不言弃,好吗?” 布卡紧紧握住卓娅的手咬牙憎恨自己道:“可是我好怕,怕就像我忘了你一样,我觉得,自己真的好无力,好脆弱。” 卓娅坚定道:“布卡,别怕,坚守你的心,它会告诉你该怎么走,在那条道路上,我、我们,都一直在你身边,你要记住,你永远不是一个人,就算是死亡,也无法剥夺我们对你的祝愿,你一定要更加坚强,一定要能够承接住塔塔里族人所赋予你的愿景,所赋予你的力量啊!” 布卡紧盯着卓娅的眼睛,他点头道:“我一定会更加努力,更加坚强的。” “嗯。”卓娅会心地笑了,那如湖面粼波的眼眸中流动着温柔的爱意。 周围的空间开始渐渐涣散,逐渐呈现出一种景色交融的画面,似乎就好像外界的山峦与树木正不断向这个空间伸入着。 二人很快就明白了,试炼场的结界正在慢慢褪去。 “那......我该走了。”卓娅声线颤抖而微弱,同时她转身向后离去。 “别!”布卡紧紧握住她的手痛苦嘶喊道。 背对布卡的卓娅泪流满面伤痛道:“放手吧,我不被你所在的那个社会所接纳,出去之后,你是英雄王,而我是罪人,我们是无法在一起的。” “我不放手!我会改变这一切的!”布卡对她恳求般地喊道。 卓娅深知,布卡还没有真正获得英雄王的力量,他现在使用圣剑的状态很危险,如果暴露自己,只会将布卡置于更危险的境地中,所以自己必须在暗中保护着他。 卓娅猛然挣脱掉布卡的手背对着不舍道:“别忘记,我一直在你身边!”随后卓娅便疾步向前跃去。 “等等!你的名字是?!!!”布卡失声嘶喊道 但卓娅的身影却已消失在了交融之间的模糊景色中。 布卡紧握圣剑,他明白,他现在必须将心中的悲痛化作力量,只有不断前进,才会再次遇见她。 ———————————————————————————————————————— 周遭光影交融弥散,试炼场内的场景逐渐被外界的景色所取代,不一会儿功夫,布卡周遭的景色就变成了山间的密林。 布卡起身将银光闪闪的圣剑置于双手之间,他看着手中的圣剑,深深的不安在他心底深处不断蕴荡着,因为通过这次的试炼场,布卡深深明白,圣剑的力量终究是身外之物,如果自己无法取得真正属于自己的力量,如果所有人都能够随意使用圣剑的力量,那么因为权力和力量而导致的斗争一定会再度上演。 布卡在山林中向周围眺望而去,他没有看到一个人的身影,布卡叹了口气,他明白,招募者们绝大部分应该都已经丧命在试炼场中了,只有活着的人才能回到现界,就算寥寥无几剩下的那几人,看到这么恐怖的场面后,应该也早就逃之夭夭了。 布卡顺着坡而下,很快便来到了山下。 当布卡来到山下之后,士兵们看到拿着圣剑的布卡,瞬间欢呼雀跃起来,但布卡却看到在一旁的数十个人却是满脸恐惧,那群人正是丹米和老炮儿还有幸存下来的人。 军官小跑来到布卡面前单膝跪下激动道:“尊贵的塔塔里族英雄王,您终于出现了!” 刹那间,周围的数百名士兵纷纷效仿一齐跪在了布卡面前。 布卡咬着嘴唇,他的心中纠结中带着点不情愿,因为他知道,自己并不能算是真正的英雄王,但是,面对众人的期盼,该如何回应呢? 布卡思索片刻后,他意识到自己必须要担当起这个“虚假”的英雄王,如果一旦暴露圣剑的弱点之后,那么极有可能爆发像在试炼场中那样的混乱。 布卡弓身扶起跪在地上的军官,他尽力做出王的姿态威严道:“起身。” 军官起身后对布卡恭敬道:“英雄王大人,可否请您随我去王宫一趟进行册封以昭告天下?大王见到您一定会很高兴的。” 布卡点了点头道:“好。” 随后军官给布卡安排了一匹汗血宝马,在数十名士兵的护送下,布卡便随同军官一同来到了王城之下。 军官在王城之下出示令牌后,将英雄王已现世一事告知了守门卫兵,由卫兵再一层层向上传达至大王,再由王发布许可谕令后,在城门之外等待了一个时辰左右的布卡才终于收到了卫兵允许进入城门的消息。 随着城门缓缓打开,一批身着盔甲的的禁卫军从中缓缓走出,禁卫军首领骑马上前对布卡说:“英雄王大人,大王有令,在进入内宫之前,您需要将您的武器,也就是圣剑,交由我们呈给大王,这样您才方可入宫接受册封。” 布卡几乎没有犹豫立即愤然道:“那么请你转告大王,这样的话,我宁愿不接受册封!守卫国家与民众,乃是英雄王的使命,就算没有功名,我也依然会完成作为一个英雄王的使命!” 话毕,布卡转身便欲离去。 “哈哈哈哈......说得好!”伴随着一个人的鼓掌声,一道不紧不慢的话语从城墙之上传来。 “拜见大王!”所有士兵都面朝城墙之上的王而跪下,军官将领们也从马上翻下而跪。 听到动静,布卡也转身面向城墙,他看到除了自己之外,周围所有的人都在向城墙之上的王而跪下,自己孤零零地屹立在人群之中,显得很不合群的样子。 布卡望向上方,他与王的目光骤然相接,他能体会到,王的目光中带着凛厉的威光,再加上王那默不作声的态度,显然是要自己屈服。 “跪,还是不跪?”布卡在心中一遍遍地对自己问道。 恶心与愤怒从布卡心中涌出,布卡知道,虽然现在自己在力量上来说不能算是真正的英雄王,但至少在形象上也是承担了塔塔里族所有人民期盼的英雄王,下跪,对于自己而言并没有什么,但是对于自己心中所崇仰的英雄王来说,那是一种侮辱! “不能屈服于权势!”布卡以同样凛厉的目光向城墙之上的王回去。 王面容不自然地一震,他眼神虚晃向别处,不安、害怕、妒恨萦绕在王的心间,他最担心的一幕还是出现了——一个不受自己掌控的英雄王。 王的手攥着锦袍袖口颤抖着,因为心中那无处释放的愤怒让他很难受,这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和自己叫板,面见自己公然不下跪,并且还如此不敬地和自己对峙。 王深深呼吸一口气,他明白,现在这个时候不好和英雄王发生冲突,虽然这些跪在自己面前的人表面上臣服于自己,可英雄王一旦发命的话,这些人还会听自己的命令吗? 而且与英雄王对抗,这本来便是违背民心的事情,再加上面前的这个英雄王如果真的有传说中毁天灭地的力量的话,那么自己将从道义与力量上受到双重打击,后果的话,绝对不堪想象。 王思索着,最好的还是维持现有秩序,先试探英雄王的虚实,再暗中寻找其弱点,如果真的没有办法的话,那么维持现状或许是最好的结局了。 王挤出一抹生硬的笑容对周围人命道:“都起身吧,今日一见英雄王,果然气宇不凡,今后见英雄王就如见本王,懂么?” “遵命!”周围士兵官僚齐声喝道。 布卡右手置于胸前行礼道:“感谢大王给予的尊敬,我心领了。斩除魔兽是作为英雄王的使命,其余的事情,我不会参与,更不会侵犯大王您的地位,您是这个国家的王,我绝不会做出挑战您威严的事。说到底,我们都是为了塔塔里族所有的人民能够生活的更好,如果我们都朝着这个方向而不断努力的话,那我们就是朋友。” 听完布卡的话后,王气的手指都攥在了一起,他脸色僵硬地盯着布卡。 布卡继续说道:“我只希望大王能够给我一支军队,斩除魔兽这件事只有我一个人肯定是不行,我需要有人和我协作。” 王疑惑道:“话说塔塔里族的英雄王不是有着一刀斩灭万千妖魔的力量么?难不成,你对自己的力量不自信?” 布卡立即意识到这是一个非常危险的话题,于是他回道:“不是不自信,只是有时候我可能会分身乏术。” 王托着下巴道:“喔,说到这个话题,我还想见识见识你的力量,英雄王,能否给本王展示一下?” 布卡点点头道:“好。” 布卡掏出背在背后的圣剑,当他取出的那一刹那,银光绽耀而出。 “美......真美啊!为什么拥有的不能是我呢?”王盯着圣剑艳羡地喃喃道。 只见布卡将圣剑向前一挥,无形的剑气向护城河击去,“砰”的一声,一道两丈高的水墙激荡而起,爆破而出的水汽瞬间湿润了众人的面颊。 待荡起的水浪渐渐平息之后,布卡开口道:“大王,为了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害,所以我只使用了一小部分的力量。” 在城墙上的王开口道:“能拥有此等力量,也是相当不错的,既然如此,那我便赐你三千精锐,希望你们如同那柄圣剑般闪耀,就叫银翼团吧!” “谢大王!”布卡右手置于胸前回礼道。 —————————————————————————————————————————— “布叔叔,你多吃点吧,这一个月来,你茶不思,饭不想的,看你都瘦成什么样啦!”塔姗说着便从盘子里夹起菜来打算送到布伊尔的碗里。 布伊尔神情中带着焦虑与害怕小心翼翼对塔姗问道:“姗儿,听说你新找了一个对象,是吗?” 塔姗不高兴地将菜甩在布伊尔碗里道:“是啊,布叔叔你不祝福我,做出这样一副表情是干嘛啊?” 布伊尔恳求道:“姗儿,你再等等吧,布卡说定什么时候就回来了呢?” 塔姗郁闷地翻了个白眼,她没好气道:“布叔叔,我不知道都给你说了多少回啦,这百年间,试炼场就没有活着回来的人!难道布卡一直不回来,你就要我孤身一人一辈子吗?我还这么年轻呐!” 布卡失神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布卡不会做出这种傻事的。” 塔昆在一旁说道:“好兄弟,我们都是为人父母的人,我知道你作为父亲的心情,但是有些时候也要学会面对现实啊!” 布伊尔眼中溢满了泪水,他捂着脸自顾自道:“不会的,布卡他从来都是那么听我话的好孩子啊!” 塔姗再度翻了个白眼,塔昆则在一旁无奈地叹气摇了摇头。 “掌柜的!掌柜的!”在外的门童急匆匆地来到饭堂中,气喘吁吁地呼着气。 塔姗皱着眉头不悦道:“火烧屁股啦?什么事,这么急?” 第128章 英雄王篇 魔兽来袭 门童还来不及开口说话,县令便带着一众衙役便直接来到布伊尔、塔昆、塔姗等人面前。 塔昆立即起身恭迎道:“官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县令疾步上前双手握起塔昆的手,眼睛眯成了两弯月亮,满脸笑容热情道:“这些年来,我可是一直把你当成好兄弟的哟,你说是不是啊?” 以前塔昆做生意时,需要县官大人通融下,就算带着重金在官府外把好话对门童说尽,但却也经常面都见不着一面,但是今天,县令竟自己上门并且如此热情似火,以至于这种热情对塔昆来说成了惊吓。 “官大人,小人真不知道今天您是因何而光临寒舍,着实惊慌呐!”塔昆弓着身小心翼翼地颤抖着对县令说道。 “啊哈哈哈——”县令拍着塔昆的背大笑着,塔昆也治好陪着县令大笑。 “你说,我们是不是兄弟?”县令搂着塔昆的肩,满脸都是笑容的皱纹。 “当然,当然是了!”塔昆非常恭敬地激动道。 在座位上的塔姗和布伊尔完全看的一头雾水。 县令捋着胡须笑眯眯在塔昆耳边悄声道:“话说,布卡大人和你是什么关系呐?” 塔昆皱着眉头满脸疑惑地望向县令,迟疑道:“布卡......大人?” 县令一把推开塔昆道:“你不会不知道布卡大人是谁吧?” 塔昆连忙说:“我知道啊,只是县令大人,你有没有搞错呀,布卡一个月前就去了试炼场,可这试炼场百年来间,据说没有人能够活着走出来,难不成......” 塔昆震惊地瞪大了眼睛,他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但却不敢相信。 听到布卡的名字,布伊尔立即从座位上起身抓住县令的手含着泪光激动道:“县令大人,我是布卡的父亲,您一定知道布卡的消息,对吧?布卡一定还活着,是不是?求求您告诉我了。” 县令将另一只手搭在布伊尔手上并拍了拍,他坦然笑道:“真是天下父母心呐,你的儿子布卡现在很好,他已经活着走出了试炼场,并且已经取得圣剑,成为了塔塔里族的英雄王。” “英雄王?!” “英雄王不是只在传说......” “怎么可能是那个孩子......” “难道魔兽真的出现......” 听到县令说的话后,厅堂内的仆人和饭桌上的其他人无不露出了震惊地神色,他们纷纷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不过最过震惊的莫过于塔姗,她就像被石化了似的瞪大着眼睛坐在那里,各种信息在塔姗脑海中疯狂打转,因为这个消息对于她来说,简直比听到鸡下了金蛋,比听到天塌了个窟窿还夸张,为什么呢?因为她认为自己实在是太了解布卡了,在塔姗眼中,他就是那么普通的一个男孩子,除了比别人高点壮点,比别人呆(心)点(肠)憨(好)点,真没有其它优点了,甚至这十多年来,塔姗一直把布卡当成自己的“宠物”来看待,而如今布卡竟然一跃而成金字塔顶端的男人,不,用金字塔顶端来形容都还不够,竟然一跃而成了神话之中的男人,简直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夸张的了! 县令接着说:“说是布卡大人在昨天刚在王城接受完大王的册封,大王说见英雄王就如见他本人,小的可不敢怠慢呐!您是布卡大人的父亲,那么也就是王的父亲,请受小人一拜!” 布伊尔还来不及阻止,县令便已经伏跪在布伊尔脚下,那一刻,布伊尔真有种被血气冲晕了头脑的感觉。 布伊尔赶紧将县令扶起吞吞吐吐道:“别、别这样,我可受不起啊!” 县令笑说道:“大人习惯就好。” 县令接着在厅堂内环视了一圈啧啧道:“这样的地方,怎么能让英雄王大人的父亲住呢?” 县令指着周围衙役道:“传我命令,赶快把城里最体面的房子给英雄王大人父亲安排上!” “不不不,真没必要这么做。”布伊尔在县令面前摆手道。 县令推开布伊尔道:“还不赶快去办?” “遵命!属下这就去办!”应答的衙役立即走了出去。 塔昆立即凑上前来对县令说道:“县令大人,布卡呀,也是我家的女婿呐!” “喔?那岂不是说这屋里的人,鄙人都要拜上一拜啦?”县令哈哈大笑打趣道。 塔昆连忙说道:“不不不,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希望县令大人也能照顾一下我们呐。” “哈哈哈——好说,好说,都安排上!”县令捋着胡须笑道,塔昆也在一旁笑着。 县令接着说:“那你们赶快收拾收拾,这两天布卡大人还在王城编制军团,尽快趁着他回来之前把所有事情办妥当喽” “多谢大人......” 众人纷纷应道。 —————————————————————————————————————————— 三千人的银翼团呈规整的长方形在沙场上整齐陈列着,身着一袭银色锦袍的布卡骑着白马在军团面前缓缓前行进行着检阅,随后布卡翻身下马走向高台,他对众士兵开口道:“今日我们能相聚于此,我很感动,我知道,台下的各位之所以来到这里,有着各种各样的原因,面对未知的敌人,各位心中也一定会有恐惧与害怕,当我看着你们一张张正值青春的面庞,你们在我心中,不是战场上的军人,而是塔塔里族的孩子啊!” 布卡对全副武装的士兵们伸出手道:“可塔塔里族现在已经到了最危难的时刻,守护塔塔里族结界的力量在不断消弱,并且维系结界一部分力量的圣剑如今也被我取了出来,魔兽即将入侵已经是不容置疑的事情,是等待毁灭的到来,还是为了我们所珍视的东西、所爱的人而战,是你们,会作何选择呢?” “战斗!——” “战斗!——” “战斗!——” 每一个士兵都暴着青筋怒吼着,此起彼伏的怒吼声如同波浪般汹涌在全军之间,布卡倾听着每一个士兵们的心声,他的眼角湿润了,是啊,为了爱而战,即使是会毁灭,也要为了所爱的而战! 布卡抽出圣剑,他将银光夺目的圣剑高举而起,在刺眼日光之下,圣剑的光芒竟也同太阳争辉般绽射着。 激动的士兵们渐渐平息下来,布卡振臂嘶喊道:“我听见你们的声音了,我感受到你们的觉悟了,就算是我,也想要回应你们的期待,我想要成为你们的英雄王,想要守护你们,请将你们的信仰与力量赋予我,好吗?” 士兵们纷纷痛哭流涕,在布卡的话语中,他们理解到了这是一场九死一生的战役,可即使是会面临死亡,每当他们望向那高台之上的英雄王——布卡,他那深沉的爱却是如此令人动容,如此令人温暖而有力量。 所有士兵们纷纷含泪爆发道: “永远拥护英雄王!” “永远追随英雄王!” “永远守护英雄王!” ....... 士兵们振臂高呼,声浪是如此决绝而令人动容。 布卡捂着心间,他含泪嘶吼道:“你们的力量,我感受到了啊!” —————————————————————————————————————————— 站在城墙之上一隅的王惊叹道:“才组建军队不到一天,竟能将士兵们调动到如此忘我的程度,真是了不起啊,枉我做了这么久的王,竟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英雄王所拥有的份无人能及的力量么?” 王朝伸出手满是艳羡贪婪道:“这样的力量,我也想要,我也想要!我也要所有臣民都这样服服帖帖地臣服在我的脚下,甘愿为了我而付出一切!” 在一旁的首相伊诺悄悄靠近王的身边道:“大王,您想要获得这样的力量,也并非不可能哟!” 王突然惊喜地转过身握住首相双肩道:“此话怎讲?!” 首相淡然一笑道:“大王,您忘了吗?从试炼场出来的,还有几个幸存者,臣早些时候便派人对这几个幸存者进行了审问,您猜,臣发现了什么?” 王迫不及待道:“发现了什么?!” 首相脸上浮出一抹坏坏的笑容悄声道:“那就是,英雄王本身并没有力量,英雄王现在所倚靠的力量全都是他手中的圣剑,如果王能把圣剑夺过来,那么您便可成为塔塔里族至高无上的存在了!” 王欣喜地猛拍着首相的肩膀,他埋下脑袋,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像是发现了宝藏般咧嘴笑道:“不愧是本王的心腹,哈哈哈~~~。” 正当王还在欣喜之时,来自北境守护之森的传令官便已然来到城下,他所传递的讯息如同火势一般燃烧着每一个知晓者的神经。 “报!——北境有要事相报,十万火急呐!”满头大汗的士兵来到王和首相面跪下气喘吁吁道。 “又是北境?”王倒吸一口凉气心中厌烦道。 “快讲!”王不耐烦命道。 “禀大王,自圣剑被取出之后,北境守护之森的结界已经被魔兽所破除!现魔兽已经大举入侵北境了!” 王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他完全不敢相信魔兽来袭的这么快,王捏着自己止不住颤抖的胳膊,他不禁想到,对魔兽的恐惧果然还是深深刻在塔塔里族人的血液中的啊,就连自己也不例外。 不过当他想起英雄王就在一旁时,身体的僵硬才逐渐缓和了些。 王生气地对众人命令道:“还愣着干什么?!赶快去叫银翼团给我去阻击魔兽啊!” “遵命!”传令士兵立即折返去向银翼团进行通知。 —————————————————————————————————————————— “报!——十万火急!——”传令士兵骑着马拉长这声音向布卡所在的高台驶去。 正在检阅军队的布卡立即转身面对传令士兵,待士兵驶近之后,布卡关切道:“有何事相告?” “禀告英雄王大人,北境之森的结界已经被魔兽所破除,现在魔兽正陆陆续续通过北境的结界的缺口,大举入侵我境,大王要求银翼团立即出兵进行阻击!” 布卡有些吃惊,他想过魔兽随时会攻来,但却没想到会这么快。但是最让布卡担心的,是距离北境守护之森最近的自己的故乡——斯科伐特小镇,自己的父亲、塔昆叔叔、塔姗都在那里,他决不能让那里遭受到魔兽的伤害,所以举兵出发已经刻不容缓。 布卡握拳将右手置于左胸处敬礼道:“必定竭尽全力阻击魔兽!” 布卡随即转身朝众士兵走去,他挥手示意终止了阅兵仪式,然后对众士兵下令道:“众士兵听令,魔兽已经来袭北境守护之森,做好准备,随我一同出征!” “遵命!”三千士兵气势如虹般铿锵应道。 布卡立即将命令下达至各营长,全军立即整装向北境出发。 —————————————————————————————————————————— 在斯科伐特城的城墙之上,一个守卫的士兵们忽然看到远方有像蜘蛛一样潜行而来东西,他以为出现了幻觉,于是揉了揉眼睛再次虚着眼睛仔细观察着,就当他全神贯注观察之时,一道黑色的庞然大物突然从天而降挡在他面前,伴随着周围人的惊呼声,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便只是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豆腐般七零八碎地被切割了开来,他的头颅掉在地上,在临死前的那几秒,他才终于看清了,在自己面前的是个流动着漆黑液体般的魔兽。 数只张着巨大黑色羽翼魔兽悄然降临城墙,它们奇形怪状,有些魔兽像是各类生物的混杂聚合体,有鹰首蛇身长着四脚的,还有如同骷髅脸般浑身遍布鳞甲的身材“崎岖”的怪物,还有些魔兽的身形根本无法用正常的生物体部位来进行描述,它们的身体完全不符合生物体的流线,身体轮廓像是突兀而混杂的线团缠绕而成,各种各样怪异的部位组合在一起,非常不协调,虽然这些魔兽各不相同,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极度嗜血,并且自愈能力极强,且每一只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独特尖牙利爪。 第129章 英雄王篇 圣剑的力量 “魔兽来啦!——” “吃人的魔兽来啦!——” 从城墙边逃亡过来的人沿街尖声呼喊着。 起初还没有人相信,以为只是玩笑话,后来随着越来越多从北城墙逃亡过来的人在街上逃命着,人们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这个时候,魔兽的恐慌才真正蔓延开来。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逃命,魔兽侵入的消息也成指数倍传播着,斯科伐特城内已然乱作了一团,在街上狂奔的人们尖厉地呼喊着,人们纷纷打包起自己重要的东西向地下避难处的方向跑去,汹涌的人流杂乱地拥堵在一堆,原本宽阔的道路竟被堵得水泄不通,大街上混杂着呜呜咽咽的哭声、愤怒的叫骂声、绝望的呼喊声。 而是什么阻碍了魔兽前进的步伐?在数只魔兽面前的,已然是堆积如山的尸骸。 消息自然也传到了布塔大院里,听到消息的布伊尔以及塔姗、塔昆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但此时此刻,看着大街上弥漫着的恐惧与绝望,他们也不得不相信。 布伊尔瘫坐在大院前的石榴树下花台上,很多思绪很多记忆在布伊尔脑海中不断涌出,不断冲击着他的大脑,布伊尔没有想到,一直以来,自己不断打压着布卡那“幼稚”的梦想,而如今呢?这一切真的发生了,发生的如此之快以至于如此不真实,布伊尔突然觉得,这些年来,自己好像一直生活在一个自我满足的狭小世界之中,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天下大局原来离自己所构筑的狭小世界并不遥远,直到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了布卡一直以来的所思所想,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在巨大的灾难面前,自己是多么的无能为力,是多么的无助。 什么也做不了,也不知道该做什么,魔兽来临,只能任其宰割,只能像老鼠一样钻进地洞里,悔恨从布伊尔心中翻涌而出,但此时此刻,他又是骄傲的,他为布卡而骄傲,为拥有这样一个敢于追求梦想,敢于去实现梦想的儿子而骄傲。 “布叔叔,您还呆在这儿干什么呐?!待会儿难民涌进来,您就进不去地下避难室了呀!”塔姗一把抓住布伊尔的袖子,并带着他朝大院的地下避难室走去。 “对不起,姗儿,刚刚突然忍不住想起了很多事情。”布伊尔随即与塔姗一同进入地下室避难了。 当几只饥饿的魔兽食饱之后,真正的灾难才悄然开始,率先到达的那几只魔兽现在已不会为了进食而屠杀人类,它们要寻找属于它们的“乐趣”,那便是——虐杀人类。 在通往地下避难所的入口前,人们正慌张地拥挤成一堆,每一个人都想要抢先进入避难所,而在如此混乱的局面下,早已没有人在看守避难所,人群你推我赶,使得人们更加难以进入避难所,从而堵塞在了避难所入口处。 屋漏偏逢连夜雨,嗅到人类气息的魔兽张着巨大的双翼悄然降临于避难所入口之上的屋檐处,魔兽身上数颗漆黑而鬼魅的大眼珠诡异转动着,见到魔兽的人们纷纷尖叫起来,人们想要逃,但却因为挤在喇叭状的入口处无法动弹,绝望的女人和孩子们开始哭喊,男人们开始不顾一切拳打脚踢地想要钻进避难所,现场瞬间变得更加混乱。 魔兽如同镰刀般的数条触手在空中飞快旋舞着转圈圈,触手一旦抛下,所有人都将瞬间被削成碎块。 数条旋转的黑色镰刀猛然抛出,在绝望的惊声尖叫中,人们都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所有人只觉一道白光在眼皮上闪过,紧接着便是魔兽尖厉而恐怖的嚎叫声。 人们睁开眼睛惊奇地看着自己完好无损的身体,然后便纷纷抬头望向魔兽所在的方向,人们看到一个手持银剑、身着一袭银装的男人正站在原来魔兽的位置上,而在他旁边,只留下了魔兽一动不动的下半身尸骸。 所有人纷纷掩面而泣,他们没有想到,传说中的英雄王竟然真的出现了,英雄王拯救塔塔里族人民的故事是真的啊! 就当所有人松了一口气之时,天上突然降下五只魔兽,它们瞬时将持着银剑的男人所包围,就当人们的心为之一紧时,一道带着刺眼银光的凛厉剑气猛然从中心振射开来,所有魔兽就如同脆弱的蚊蝇般被强大的剑气所撕成了碎片,随着溅射的魔兽血肉如同血雨般降落在人们的身上。 “啊——英雄王!——英雄王!——”人们激动地欢呼起英雄王的名字。 看着底下人们一张张充满期望与欢喜的脸庞,浑身沾满血污的布卡疲惫地笑了,他知道,在前方,还有更多的魔兽等待着自己去消灭,现在必须马上行动起来。 正当布卡准备重新提起圣剑之时,一股深入骨髓与灵魂的刺痛从握住圣剑的右手传来,布卡猛然跪下,他瞬间难以呼吸,似乎只要自己放弃前行,一切都会变得很轻松。 “嚯啊——!!!!!!!”布卡瞪着充满血丝的眼睛怒嚎着,他紧紧握住圣剑起着身体,此时此刻,他浑身就像是被撕裂般疼痛,但是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动起来,必须要前行! 当布卡直起身子之后缓和片刻后,他才发现,自己的右手长满了像鳞片一样的厚厚角质层,布卡这才意识到,如果刚刚自己的意志没有战胜圣剑,那么自己将变为下一只恐怖的魔兽。 布卡看着自己变异的右手,此时他自己也意识到,如果无止境借用圣剑的力量,自己终将迎来变成魔兽的那一天,这并不是能凭自己的意志所改变的。 “在那一天到来之前,就让我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吧,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想救更多的人。”布卡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布卡挥动散射着银光的圣剑对众人令道:“现在斯科伐特城由银翼团所接管!大家听从士兵们指挥有序进入避难场!” “城内留下一个营的兵力维持秩序,其余人,随我前进!”布卡一个飞跃便是数丈之遥,他疾速地向北境城门奔去。 随即两路士兵便来到地下避难所入口,对人们进行着疏导。 —————————————————————————————————————————— 越是靠近北境,街上曝露的横尸便越密集,布卡不敢相信,仅凭刚刚那几只魔兽便能如此血洗一个城镇,若当魔兽的主力到达后,不知道塔塔里族的土地上将变成怎样的人间炼狱。 忽然间,布卡的心一紧,他的脚步渐渐放缓,因为在他左方的百米处,他看到了一直以来令他最为牵挂的地方——布塔大院。 虽然布卡很想进去看看大家的情况,但是此时此刻,布卡明白,魔兽正在疾速靠近斯科伐特城,所以他必须前行,不能停下,必须要赶在魔兽进入城墙之前将其消灭。 布卡加速步伐,继续前进。 当布卡终于到达城墙之上,他看到在地上奔跑而来的数百只魔兽距城墙已不到一公里,于是他旋即翻身跃下城墙,向百余只魔兽奔袭而去。 在迎面奔向魔兽的过程中,布卡右手不断积蓄着圣剑的力量,与此同时,他也不断感受着手臂所能承受的最大力量。 忽然间,又是那一股令人窒息的刺痛从手臂传至布卡的骨髓,布卡平举起圣剑死盯前方加速奔去,他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斩杀的目标上并嘶声怒嚎着。 随着圣剑的力量不断被开发,从布卡的手掌到肩膀逐渐生长起鳞片状的坚硬角质层,随后颜色不断加深,最终布卡的整条手臂变成了和魔兽一样的泛着漆黑光亮的鳞臂。 “消失吧!!!——”布卡猛然挥动圣剑,伴随着灼目亮光的剑气削入魔兽群中,一半以上的魔兽直接被剑气所破灭,剩余的魔兽一拥而上向布卡扑过来,当布卡想要再度挥剑使用力量时,伴随着一股强烈灼烧感的斥力从圣剑传来,布卡的手被猛然弹开,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布卡身后的银翼团挺身而出,他们高举武器气势如虹地向魔兽冲去。 只是一瞬间,魔兽便用镰刀般锐利的触手、锋利的巨口、以及布满尖刺的甲壳将冲上前的士兵们全部碾成了碎渣。 即使如此,士兵们也依然视死如归地向前涌去。 “为何圣剑会拒绝我?”布卡惊慌地看着面前的圣剑,但是他来不及多想,如果不立即挥起圣剑,那么银翼团将会有更多人死在战场上。 布卡再次伸手去握住圣剑,他依然能够感受到圣剑的那萦绕在周遭的无形斥力,可是他明白,自己现在绝不能放弃,他用尽全力握住圣剑,即使掌中如同被烈焰炙烤,他也没有松手。 布卡随即一跃而起,他挤入魔兽群之中,只见数道凛厉的剑气从魔兽群中爆裂开来,布卡在其中势如破竹地斩杀着,布经过激烈的鏖战后,布卡终于将所有的魔兽都消灭了。 当一切都结束后,布卡将圣剑插在地上,他疲惫地倚在圣剑旁,当回过神来,他才发现自己握剑的右手已经布满了可怕的裂痕,布卡这才意识到,之所以圣剑会拒绝自己,是因为自己的凡胎肉体已经无法再承受圣剑的力量了,布卡拒绝了被圣剑异化成魔兽,那么继续强行使用,迎来的终将是毁灭。 布卡捂面绝望痛泣道:“像我等凡人,终究还是无法使用神之器具吗?我终究还是无法成为英雄王吗?” 弥漫的血雾与硝烟散开后,银翼团的众人来到布卡面前,一个将领来到布卡面前跪下道:“英雄王大人,多亏了您,一众魔兽终于被消灭,您有没有受伤?” 布卡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他还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些将士,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许下一次战斗,就会迎来自己的极限。 “英雄王大人,您怎么了?”将领开始焦虑的语气中明显带着害怕。 布卡意识到现在无论如何要先安抚军心,至于自己身体的事,可以等安定后寻找圣剑新的继承人,于是布卡放下挡住脸的手,他那满是倦容的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道:“没事,大家安全了就好。” 将领指着布卡的右手手臂惊惑道:“您的手臂......是怎么回事呢?” 布卡摇摇头,他撕下衣角处的一块长布,将自己面貌可怖的手臂用布缠了起来。 “这次战斗,总共牺牲了多少人?”布卡问道。 “目前估计损失约有两百人。”回应的将领双拳紧握,眉头紧皱,作为幸存者的他,不敢相信那两百人仅仅是在英雄王停顿的片刻而牺牲的。 一个士兵突然从队伍中跑出来哭喊道:“我弟弟和最好的战友也在那里面啊!英雄王不是所向披靡的吗?他们为什么会死?我们以后也会死吗?啊——” 士兵在布卡面前撕心裂肺地跪伏在布卡面前捶地哭喊着。 “动摇军心,罪可当斩!”一旁的将领立即抽出佩腰长剑向士兵斩去。 “住手!”布卡高声喝止道。 寒光闪闪的剑刃骤然停在了士兵脖颈上方。 “把剑收回去!”布卡命令道。 布卡起身来到正在哭泣的士兵面前,他双手扶起士兵肩膀,半蹲在他面前含泪痛心道:“你要怪,就怪我吧,你要恨,就恨我吧,是我辜负了你们的期望,我不是真正的英雄王,我没有英雄王那般强大的力量,可是作为一个拥有圣剑的普通人,我真的尽力了!” 士兵愤怒地扯着布卡袖领道:“你不是英雄王,那你为什么还要一直占有圣剑?!” 布卡没有做解释,他只是沉默着。 “竟敢对英雄王大人如此不敬!来人!把他给我拉下去!”一旁地将领愤怒道。 随即两个士兵便从人群中出来将布卡面前哭诉着的士兵架走了,只剩下布卡失落地呆伫立在原地。 “英雄王大人,刚刚的小兵说话实在太没有分寸,您千万别放在心上。不过容末将说一句,身后的事,您就不要再回头看了,前方还有更多的兄弟们在等着您的引领,我们都还记得那天您在誓师会上的话,您不是说过吗,即使会死,也依然要做我们永远的英雄王吗?!”那名将领弓下身在布卡耳边声线颤抖道。 第130章 英雄王篇 布卡的告别 一只布满新伤与旧痕的手从布卡侧面伸过来,顺着手伸来的方向,布卡看到了身边将领给予的坚定眼神。 布卡瞬间热泪盈眶,他紧紧握住将领的手点点头道:“谢谢你的对我信任。” 布卡随即起身,他拔出圣剑,对众人下令道:“斯科伐特城是面临北境的第一个人口聚集地,以斯科伐特城为据点阻击魔兽最为合适,在做好防御工事的同时,做好人员的疏散工作,尽量将地下避难所无法容纳的其余人往南境迁移,在做疏散的过程中,一定注意秩序的维护!” “遵命!”众将士听命道。 “英雄王来了!魔兽被击溃啦!——” “现在已经平安啦——” 士兵们骑着马儿在大街小巷大声奔喊着,为的是让人们及时出来,为南迁做准备。 与此同时,银翼团的绝大部分士兵们正挨家挨户地告知着消息,以防人们错失逃离的时机。 布卡骑着血污斑驳的白马来到布塔大院门前,他翻身下马,走进大院里,随着他走进来的,还有两个将领,布卡知道在正堂下有一个地下避难所,所以他来到正堂前大声喊道:“安全了!大家都出来吧!” “英雄王大人,这种事情就交给末将和士兵来做吧,您去休息便是。”在布卡旁的的一个营长说道。 布卡摆了摆手淡然笑道:“这里是我的家,你们都退下吧。” “好。” 布卡又喊了三四声之后,才终于有一个仆人从正堂的门框处探出脑袋向外看了看。 当仆人看到是布卡之后,她便立即跑回了地下避难室将事情告诉了众人。 家仆们率先出来,待越来越多人证实外面是安全的之后,布伊尔、塔姗、塔昆等人便也从地下避难室内出了来。 听到布卡还活着的消息,布伊尔喜出望外,他跟随着塔昆他们出来之后便率先冲出了大门,当他看到浑身是血、鳞甲残破的布卡时,布伊尔长满褶皱的眼角瞬间涌满了晶莹的泪水。 布伊尔从门口向布卡奔去,由于常年缺乏运动,布伊尔的体态稍胖,他极力迈着大步子的模样就像是个左摇右晃的不倒翁。 布卡一个箭步直接来到布伊尔面前,布伊尔握住布卡手臂,眼中道满了诉不尽的思切。 “阿爸,你怎么又老了一些呀?”布卡心疼地指着父亲头上那苍白的头发与消弱的面容。 布伊尔只是握住布卡的手,他就已经哽咽地说不出话了。 布卡哽咽道:“阿爸,看来你是对的,我果然还是没有认清自己,我原以为只要不懈地去追求梦想,就终会有收获,可现实是如此的残酷,我无法承受住圣剑所赐予的力量,所以无法成为真正的英雄王,我没有听你的话,如果这次分别之后不会再见,你会怪我吗?” 布伊尔像是小孩儿般无助地恳求道:“儿子,你放弃圣剑吧,就算其他人会怪你,可是阿爸不会怪你,因为你是阿爸最爱的儿子啊!” 布卡用缠满绷带的右手轻轻擦去父亲眼角的泪水温柔而决绝道:“阿爸,我不能放弃圣剑,因为就算是现在的我,也还有拯救其他人的余力,我已经决定要将生命燃烧到最后一刻了。” “不!不!”布伊尔紧紧握住布卡老泪纵横地恳求着。 布卡声线颤抖地哽咽道:“说实话,阿爸,有些时候,我恨你,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爱着这个世界,但也正因为我爱着这个世界,所以唯独无法满足你,你让我觉得自己很罪恶,可今天,我意识到,你对我的爱与我对这世界的爱并没有差别,我爱你,阿爸,原谅我吧。” 话毕,布卡便抹掉了布伊尔握住自己的手。 此时塔姗、塔昆还有一众人等都围了上来,布卡对众人说道:“现在魔兽已经被消灭,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再次进攻,听我的!现在大家立即收拾好物品向南迁去!” 塔姗走上前来道:“可......我听说你不是英雄王吗?难道你也没有信心,能够击败魔兽吗?” 布卡咬紧牙巴,他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好,我懂了,既然英雄王已经这样说了,那我们一定尽快行动。”塔昆说道。 “嗯,一定尽快行动起来。”布卡点点头,他又轻声重复了一道。 “你呢?你怎么办?”布伊尔焦急道。 “我继续留在这里阻击魔兽。”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布伊尔仍抱着一点点希望向布卡问道。 “阿爸,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一定是明白我的选择的,保重!”话毕,布卡便直接转身从布塔大院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布卡!——”布伊尔想要追去,却被塔昆拉住。 “布兄,你们之前的谈话我都听到了,乱世之际,总有人会牺牲,如果布卡不去,那么死的会是更多人,你就看开点吧!”塔昆劝道。 布伊尔默不作声,只有大豆般晶莹的泪珠不断从他失落的眼中蹦出,只有微风不断凌乱着他花白的头发。 —————————————————————————————————————————— 三天的时间过去了,斯科伐特城一半以上的民众都被迁移出了城里,作为抗击魔兽的第一阵地,斯科伐特的城墙上,也装备上了许多投石器。 将天空染成一片黄晕的夕阳渐渐西落,深蓝的夜幕渐渐从远方席卷而来,城墙上值守的士兵换轮了一波又一波,直至天空被深沉的黑暗所笼罩。 城墙之下一公里的范围内围了六圈通夜燃烧的火把,为的是防止魔兽夜间潜袭。 一个士兵趴在城墙之上望着漆黑的远方对同伴说道:“你说,要是魔兽永远不会来,那该多好啊!” “我劝你还是赶快回到自己的哨点吧,到时候如果被队长看到了,有你的苦果子吃!”另一个士兵嘲讽道。 “站了这么久,也实在太无聊了,就聊会儿天不行吗?再说你这里也还是看的到我看守的地方。”趴在城墙之上的士兵抱怨着。 “但还是有一小部分盲区看不到哈。”他身旁的同伴严肃提醒道。 士兵转过头对正在认真值守的同伴说道:“别这么死板嘛,只需要看最外围的不就行了吗?天上飞来的魔兽我们也看不到。” “你看,那里是不是像有黑影一样??”他的同伴疑惑道。 士兵面露惊慌,他立即转头看过去,他惊恐道:“真的诶!那是什么啊?怎么会凭空出现影子呢?不会是真的是魔兽?” “管它是不是魔兽,我们的任务就是通知报告异常情况知道吗?”随即士兵的同伴便从腰间取出一枚信号弹朝天空发射了出去。 “至于那是什么,上面自然会派人来调查处理。” 随着“砰”的巨大爆裂声,士兵仰头看着信号弹在空中绽出的明亮白光。 “发什么呆,赶快去通知队长啊。”士兵的同伴催促道。 “好好好......” 此时的布卡正在和众军官商讨着关于圣剑继承人的选拔之事,听到信号弹爆炸的声音,所有人都纷纷冲出了帐篷。 “魔兽夜间来袭了?”布卡望着城墙方向疑惑道。 “英雄王大人,该怎么做,请您指示!”军官对布卡请命道。 布卡问道:“信号弹发射的大致位置在哪里?确定是只有一枚信号弹发射吗?” “信号弹发射的位置大概在城墙东方第四营的位置,目前只看到了一枚信号弹发射!”一个声音从混乱的人群中传出来。 布卡思索着:“一枚信号弹?说明魔兽应该不是大举进攻,不过在黑夜之中的己方处于劣势,那就是魔兽黑色的身影很容易融入黑暗之中。” 布卡对众人命道:“我现在立即前往第四营方向,你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带上尽可能多的火把将第四营的外围围住,听明白了吗?” “遵命!” 话毕,布卡便如弹射的星点般向第四营方向飞跃而去。 布卡很快便来到了第四营的屯兵处,他站在屋檐上高举圣剑,圣剑折射出如同在日光下的银辉,布卡对众人令道:“英雄王在此!所有人听令!所有人把火把点上,从城墙内壁开始仔细排查,切不可放过一丝疏漏!” 有了明确了命令之后,慌成一团的第四营开始逐渐有条不紊地行动了起来。 按照布卡的想法,外面部队率先将第四营区外围封锁,第四营士兵从城墙内壁处开始排查,如果真的魔兽潜入的话,那么这样应该能将魔兽排查出来。 两个士兵举着火把在漆黑的小巷中并排行走着,一个搓着惺忪的睡眼,另一个连连打着哈欠,因为英雄王的指令,他们刚刚才从被窝里被喊起来。 “我听说那个信号弹只响了一下,会不会是哨兵看错了啊?”一个士兵随口抱怨道,他的声线之中明显夹杂着浓浓的睡意,慵懒而又朦胧。 “谁知道呢?上面叫怎么做,就怎么干呗。”另一个士兵应道。 “唉,不会要让我们排查到天亮吧?那这样觉也睡不成啦?” “呵呵,谁叫你我是小兵呢?当然最累的苦差事只能是拿给我们干喽。” “嘿,不如咱俩找个地方眯一会儿?”最先开始说话的那个士兵提议道。 “不......好吧?”另一个士兵回应道。 “有什么不好的?上面净安排一些我们完不成的任务,你说这么大一片区域,咱们两个巡得过来?那还不如不巡呢!” “可......” “别再可可是是的了,走吧!咱们找个其他人找不到的地方休息会儿,到时候再出来就是。”提出意见的士兵抓起同伴的手便朝一个幽深的小巷子里走去。 被拉着向前走去的士兵心里越来越忐忑不安,他停下说道:“要去你去吧,我还是继续巡好了。” “怎么啦?” “擅自离岗,这让我觉得愧对英雄王。” “切,真拿你没办法。”走在最前方的士兵转身过来摇了摇头叹道。 但就在那名士兵转过头来的瞬间,站在他对面的士兵竟看到在他头顶上方,一张流动着漆黑液体、五官模糊的人面兽脸悄然浮现在火把能够映及的漆黑之中。 “啊!——”随着一声尖叫,人面兽脸之下的士兵瞬间被黑暗之中的黑色粘液所吞噬,另一个士兵拔腿就跑,火把的光焰随着运动将整个巷子照的忽明忽暗,他已经完全失了神,恍惚之中,他觉得自己这辈子从没做过如此真实的噩梦。 忽然之间,奔跑的士兵失去平衡重重摔在地上,当他想要再起来,却发现自己怎么也起不来了,当他摸到自己的双腿,却发现湿漉漉的腿竟然能够被自己随意掰动,只是好像没有了知觉。 当他把火把向身后照去,才发现自己的双腿竟然已经被整齐切断了,这一刻,他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士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应该要做的任务,他从腰间将信号弹取出,随即点燃便放了出去。 看到信号弹在天空中爆裂的那一瞬间,士兵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士兵忍着剧痛,他艰难地向前方爬行着,只是想要去捡起滚落在前方的火把,因为他不想在黑暗中死去。 就当他快要抓住火把之时,厚重的黑色粘液忽然席卷他全身,再次将他笼罩在黑暗之中。 “救救我,英雄王,不是说塔塔里族的英雄王会拯救每一个子民的吗?!”士兵在绝望中哭喊道。 忽然之间,刺眼的白色光亮从士兵周遭的黑暗之中冲裂开来,无数黑色粘液尽数驱散,在光亮淡去之后,一张人脸渐渐浮现在士兵面前,二那张面容,正是英雄王——布卡。 士兵涕泪横流地望着布卡,他早已泣不成声。 布卡将士兵扶靠在一旁的墙壁上,看着他身上的伤,布卡揩去他眼角的泪水的痛心道:“抱歉,我来晚了。” 随即布卡便拾起圣剑,立即朝魔兽逃跑的方向追了过去。 第131章 英雄王篇 战败逃亡 而当魔兽从巷道中穿出之后,一堵举着火把的明亮火墙已然出现在它面前,魔兽转过身,布卡也已经追到了它身后。 在火光的照亮下,浑身如漆黑液体流动着的巨大魔兽瞬间无处遁逃。 一张诡异的人面兽脸从小山般涌动着的魔兽躯体中探出,面对布卡的魔兽竟开口说道:“还认得我么?英雄王?” 魔兽的声音就像喑哑的金属般毫无润泽,甚至带着点噪音的尖锐。 布卡有些吃惊,他第一次遇见会说话的魔兽,不过他并没有太在意,于是举起圣剑说道:“我不认识你,也不想认识你,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喔?”魔兽惊讶道。 在魔兽迟疑之际,一道如同白日般昼亮的剑气向魔兽袭去,只听“砰”的一声,魔兽瞬间被破成无数的液体状碎块。 在场的众人纷纷松了一口气,但布卡却眉头一皱,因为他觉得打击的手感很不对劲。 紧接着令众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魔兽被破成无数碎块的身体停滞在半空中,它们散发出蜘蛛网般的黑丝,然后迅速相连,片刻之间,和原来魔兽形态一模一样的魔兽便再次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魔兽的脸从身体中探出,隐约之间,能够看到那漆黑面庞中带着奸邪的笑容。 “这就是你的全部力量了么?”魔兽金属般尖锐的声音得意反问道。 布卡已经满头大汗,他紧紧握住圣剑,没有说话。 “两次,两次你都没能将我消灭哟,就让我看看,你到底有没有英雄王的力量吧!”话毕,魔兽数条如同液体般的触手猛然伸出,并瞬间凝聚成镰刀般坚硬的实物。 数条镰刀向布卡袭去,布卡举起圣剑只得应对,在铿铿锵锵的打击声中,布卡深陷于令人眼花缭乱的黑色飞刃之中。 在一旁的军官们立即向士兵们下令朝魔兽放箭,如雨点般的箭矢纷纷朝魔兽射去。 所有的箭矢在击中魔兽之后,纷纷被其吞入了体内,直至所有的士兵们都耗完了箭矢。 吞噬了所有箭矢之后,魔兽的身体已经膨胀到了原来的两倍,当所有人一筹莫展之时,令人们更为震惊的一幕出现了,所有的箭矢从魔兽身体内探出,此时的魔兽就像刺猬一样。 意识到危险的军官们立即下令道:“快找掩体!” 话音刚落,如雨点般的箭矢便朝将士们激射而去,来不及躲避的将士们纷纷被箭矢刺穿了身体。 一瞬之间哀嚎遍野,而布卡先在疲于应对魔兽的攻击,向先前的那种大范围攻击,他最多只能再使用两次,而且现在已经能明显感觉到手臂的胀裂感。 “必须要阻止魔兽!”布卡强行凝聚起圣剑的力量,他运用剑气再次朝魔兽斩击而去。 魔兽的身体瞬间化作无数藕断丝连的飞刃散开,布卡的剑气直接斩了个空。 无数的飞刃就像是扑腾着翅膀的乌鸦向四周旋即散去,将所触之物全部摧毁殆尽,以其为中心的数十米内皆是一片湿漉漉的血红色废墟。 布卡此时也只顾得将向自己袭来的飞刃格挡开来。 待布卡的剑气散去之后,所有飞刃又旋回原处,它们瞬间变成液体的形状,然后逐渐聚合、收缩,最后逐渐凝聚成了一个苗条女人的身形,她浑身漆黑,一把与布卡圣剑一模一样的黑剑在它手中逐渐凝聚、成型。 魔兽的声音也变了,它根据之前听到的各不相同哀嚎声,调整发声声带,它坐在涌动着的漆黑波浪之上,用一种极为柔美的声音面对着布卡说道:“不得不说,你们人类的形态真的很适合战斗呐,看,我模仿的像不像?” 魔兽伸出自己流线型的曼妙臂膀得意道。 布卡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萦绕在自己身边,这个魔兽竟然在与自己战斗的同时还在不断学习! “你们魔兽究竟想要做什么?!难道只是为了杀戮而杀戮么?!”布卡质问道。 “哦?呵呵......嗯?......”魔兽先是漫不经心一笑,然后翘起腿坐在黑色波浪上似乎思考了一会儿道:“那你告诉我,你们人类生存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生存的意义?”魔兽这一反问,确实把布卡问住了。 这些年来,布卡见过了许多人,每个人都有着自己对生活与生命的意义,虽然每个人对于生活与生命的“意义”各不相同,但都有一个基点,那就是作为一个人而存在着。 因为是人,所以会喜怒哀乐,因为是人,所以懂得饥寒冷暖,因为是人,所以有着属于生而为“人”的意义。 人们终其一生,在短暂与永恒,局限与无尽之中不断挣扎、不断徘徊,在这条路上,人类托着一副脆弱的肉体,带着被局限的人性,却不断地去追求着永恒,但人类却终究无法抛弃短暂与局限,因为那是生而为人的证明与痕迹,人们渴望被救赎,却又终究无法被真正救赎,人类便身处于这无尽的矛盾之中。 所以,人类终其一生,便是如此虚空吗? “不是这样,绝不是这样......”布卡握紧圣剑,他摇头痛心道。 “正是因为自身的局限而无法被救赎,但又正是因为能感受到永恒,所以人们才有了爱,而所谓的爱,便是即使深陷于自身的囹圄之中,也在不断创造着可能,不断给予着宽容,接受一切却又爱着一切啊!” 布卡对魔兽说道:“我们人类为了爱而存在,这对于你们魔兽来说,这一定是无法理解的,对吧?” 魔兽托着下巴平静道:“我确实无法理解你所说的‘爱’,我们的造物主没有赋予我们那样的东西,但我相信,与你们人类比起来,我们是更为纯粹的,我们醉心于无休止的杀戮与毁灭,为的只是将你们人类,将这个世界带入茫茫的的虚无之中。” “那我们之间必定有一战了。”布卡举起圣剑指向魔兽。 魔兽微笑着俯视着布卡,并用极为平和的柔美女声说道:“但很可惜,你不是我的对手,你徒有英雄王的气息,却没有英雄王的力量,据我推测,你不是英雄王本人吧?你不过是得到了他使用过的武器。” 魔兽继续说道:“这把剑的真正主人,我见过的哟,非常强大的一个人类,他现在,怎么样了呢?” 布卡说道:“你说的是上一代英雄王吧,他已经死了,生老病死,是每一个人都无法逃避的命运。” 魔兽咯咯笑道:“亏我一开始还拼命逃跑,没想到,你只是个徒有他气息的冒牌货,不过话说回来,人类可真是奇怪啊,他明明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可为何无法做到永生与不灭呢?” 布卡压着声音低沉道:“你们是无法理解的,所以,这也是你们的弱点。” 魔兽笑道:“我的弱点?可我怎么觉得你现在怎么也无法逃出我的掌心了呢?” 这时更多的支援已经来到布卡身后,布卡立即转身对众将士命道:“全员撤退!我一人对付魔兽即可!” 魔兽轻蔑一笑道:“想逃跑?没门!” 瞬间无数的的触手从魔兽激射而出,经过刚刚和魔兽谈话的间隙,布卡已然积蓄好力量,他奋力一挥,一道凛厉的剑气将所有触手全部斩断。 和先前一模一样的情况又发生了,所有被破在空中的魔兽身体碎块之间瞬间生出网状的丝连物,然后他们迅速汇聚在一起,魔兽那曼妙如少女般的身形凝聚在空中,它生出一对巨大的漆黑翅膀,手持漆黑的大剑在空中淡然道:“你的斩击对我没有用哟,只要我的身体还存在于世间,哪怕只剩一点点,我就能不断再生,就算是你那把剑的真正主人,那个强大的人类男人,当时也被我骗过去了哟。” 魔兽举起漆黑的大剑悠然道:“我很好奇你那一招隔空斩击,是怎么做出来的呢?先要蓄力么?” 魔兽奇怪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黑色大剑道:“不行诶,单纯蓄力挥剑的话,无法释放出能量啊。”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布卡对周围还留在现场的一些人嘶喊道,此时布卡的手臂已经失去了知觉,之前用尽全力斩击了太多次,导致现在握剑的手臂已经千疮百孔,就连他自己也无法确定下一次是否还能用出斩击。 “我们早已决定和英雄王大人共生死,请您恕罪!”一众将士请命道。 魔兽念道:“那么这样的话,就改变剑的形状,将空气进行压缩,然后给予释放?” 随即魔兽周遭便出现一个直径约两丈的半弧形的漆黑月牙刃,漆黑弧刃前方开口细小如尘粒,而其后方则有一尺宽,整个黑色月牙正不断吸收并凝聚着空气。 魔兽低声邪笑道:“还想跑?你们一个也跑不掉!” 黑色月牙从空中下沉至距地面一米处,布卡此时已经能明显看到在黑色月牙状物体的前方开口处呈现出了如同熔浆般明暗着的热浪,他知道,如果当压力一旦到达极限,里面被压缩的空气将瞬间化作利刃迸发而出,此时在地面上的所有人将被瞬间截断。 “决不能允许这种情况发生,我必须要将它摧毁!”布卡的右手已经无法动弹,他用左手举起剑,但虽然能勉强将剑举起,实际上他的身体也已经不能再承受圣剑所带来的冲击力了。 黑色月牙状内的一丝光亮越来越明亮,逐渐由红热转为白炽,布卡明白,此时再不出手,就没有机会了。 就在布卡猛然挥剑的瞬间,黑色月牙内的冲击波也激荡而出,随着两股力量相撞,伴随着中心刺眼的白光,周围被血红色的红光所笼罩,猛烈的爆炸交汇的中心爆裂开来,布卡和一众人等直接被爆破而来的冲击波震开一丈有余开外。 “英雄王大人!英雄王大人!醒醒,醒醒啊!” 一道朦胧且厚浊的声音从布卡耳中地传来,还不停地伴随着尖锐的回声,一时间,布卡竟无法分别这声音是不是在喊自己,因为他只是觉得脑袋好重,眼皮好沉。 自己在哪里?在干什么?本来理所应当知道的事情,布卡脑袋好像突然间一片空白了一样。 但布卡下一刻便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应该还在战场上,他努力地、用力地睁开沉重的双眼,看到一张模糊的人脸在面前不断晃动着,随着眼睛努力想要看清,重影也渐渐聚合在一起。 布卡想要起身,却发现随着自己身躯扭动,自己却不断在士兵身旁滑落,当士兵们再次将他扶起时,布卡这才发现自己的左臂已然失去知觉,而右臂也根本无法动弹了。 布卡环顾着四周,民房大部分都被夷为了废墟,在废墟之上星星点点的火堆噼噼啪啪烧着,在暗红色的硝烟之中,布卡能够看到,一个长着巨大翅膀的女人的身影,正在缓缓朝自己这面靠近。 “英雄王大人,请你不要出声,我这就带你走。”一名士官将圣剑插入剑鞘之中,然后一把背起布卡向外围冲去。 与此同时,还留在现场的士兵们纷纷举起武器大喊着朝硝烟中的身影攻去。 “不!——”布卡回头喊道,可他的嗓子也已经沙哑,甚至无力再发出更洪亮的声音。 只是一瞬间,所有冲进硝烟之中的士兵的身影纷纷像是纸片般被撕裂,布卡非常心痛,他憎恨自己的无能,他此时此刻,只想和自己的战友们死在一起。 “放开我!我这么没用,不如死了算了!” 布卡挣扎着从士兵背上掉下,那名士兵正起布卡的身体道:“你真的就这样想死吗?你难道忘了自己想要拯救他人的愿望了吗?!” 惊惑的布卡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在这种时候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布卡这才正眼看去,他发现,面前的这个士兵竟是那个被自己忘了名字的故人! 第132章 英雄王篇 冒充英雄王之人 看着她熟悉的脸庞,布卡一时间眼中盈满了泪水,满腹辛酸,太多,以至于他张口却又无言。 卓娅对布卡沉静说道:“要成为英雄王的人不会自暴自弃。” 布卡的脸侧向一边,沾着血的湿黏长发滑落而下,遮住了他的眼睛,他不住哽咽着,因为布卡觉得,自己没法完成她的期望。 卓娅将额头贴于布卡发间,温柔而又坚定道:“我知道一直以来你都很辛苦,你倾听了太多人绝望的凄嚎声,遭受了太多的挫折,所以你质疑起了自己,甚至想要放弃自己。” “就算你不会成为英雄王,也总会有其他人成为英雄王的这种想法你一定想过很多次吧?” 卓娅将额头离开布卡旁坚定道:“不要放弃,绝对不要放弃自己,你一定要挺过去,这个世界是残酷的,你应该深刻地体会到了,没有谁一定会成为英雄王,塔塔里族也会真的迎来覆灭的那一天,可是你愿意看到这样的场景发生吗?你真的忍心看到这样的场景发生吗?!” 布卡紧咬着嘴唇,他摇了摇头。 卓娅立即说道:“那就听我的,先离开这里把圣剑带走,相信之后一定会有办法的!” 布卡将头转向卓娅,他用力地点了点头。 卓娅再次背上布卡,她向军营中跑去,找到马匹之后,便带上布卡径直向南境奔逃而去。 至此,斯科伐特城彻底陷落,银翼团溃散,城内的还没来的及撤离的居民也沦为了魔兽任意屠虐的玩物,魔兽所经之处,皆是一片火光冲天,在厚重的硝烟之中,原来繁华的城镇已然变成一片惨不忍睹的废墟。 —————————————————————————————————————————— 卓娅很快便将布卡带到了南境的克洛伊城中,在城中,卓娅找到领主,并将斯科伐特城陷落的消息以及英雄王现在的状态告诉了领主,领主大惊失色,同时卓娅建议领主应当立即组织城中人口南迁,并且应当组织圣剑继承人的候选,但领主表示需要先禀告宫中大王,待获取宫中意见之后,方才有权行动,于是领主立即安排了专人快马加鞭去宫中汇报消息。 与此同时,领主也为卓娅和布卡安排了一间干净整洁的房间作为修养的地方。 此刻殿佳人正在殿中轻扬霓裳舞动玉枝,悠扬的钟磬之声让人心悦气闲,王正闭目抚首享受于微醺的惬意之中。 “报!——”传令官在宫殿外拉长声音道。 王不悦地皱了皱眉头,但他知道,如果不是特别紧急的情况,传令官是不会在这个时候来穿报的。 王闭着眼睛朝下挥了挥手,领会到意思的官员们立即组织着将舞女与乐师驱散了开来。 传令官来到大殿中央单膝下跪行礼道:“我尊敬的陛下,在下有一个非常紧急的消息需要向您禀报,斯科伐特城已经被魔兽攻破,并且英雄王受了重伤,已经无法再使用圣剑,现在急需为圣剑安排一个继承人的候选计划。” 当王听到英雄王已经不能再使用圣剑时,本来还满面愁容的王,脸上的愁容瞬间烟消雾散,因为比起魔兽攻克城池的消息,王更在意的是自己能不能得到圣剑。 王挥手斩钉截铁命道:“不用再选拔圣剑的候选人了!由我来使用圣剑即可!命令克洛伊领主立即将圣剑从英雄王那里夺过来!同时,昭告天下,那个名为布卡的男人冒充英雄王,私自占有圣剑,延误战机,从而导致了斯科伐特城的灭亡,在我继承圣剑的一天,将他游街示众,我要让他受尽万人唾弃!” 王得意地笑着,他要让布卡为当初在城墙之下对自己的那份狂傲而悔恨。 “遵命!属下立即去安排!”传令官将右手握拳置于胸前敬礼道。 —————————————————————————————————————————— “你身体受伤太严重,而且长期以来使用圣剑,过多地消耗了你的精气神,这是我专门去找大夫给你熬的药。”卓娅用汤匙转着碗里棕褐色的药汤,然后呼气将扑腾着的热气吹散。 “你的名字......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布卡目不转睛地盯着卓娅,他好怕一个转眼她便又消失在了自己身边。 卓娅微微一笑,她放下盛着汤药的瓷碗,然后将布卡从床上扶起在床沿上坐起,随后温柔道:“我叫卓娅,以后别再忘了我,好吗?” 鹅黄色晨光从窗外洒在卓娅面容与发丝之间,卓娅眼眸中闪动着金褐色的爱与温柔,这一刻,布卡突然觉得好熟悉,好像在过去的某一刻,他也曾和卓娅在初升的晨光下这样相聚过。 “我绝不会再忘记你,你是我永远不能忘记的人。”布卡目光中满怀深情地注视着卓娅。 布卡想要伸手去触碰卓娅,但却怎么也无法再举起自己的右手,每一次奋力抬起之后又坠下,每一次抬起之后又坠下。 卓娅握住布卡的手道:“想拿什么,告诉我就行了,你现在还不能多动。” 布卡无奈且失落地笑叹道:“看来我现在已经成为了废人,没想到连自己的生活都难以自理。” 卓娅握紧布卡手道:“没关系的,我就是你的手,一直都是,无论你选择什么样的生活,我都愿意陪你一起度过。” 布卡的头渐渐低了下去,他的发悄然滑落遮住半脸,布卡紧咬着嘴唇带着愤然与痛苦低沉哽咽道:“卓娅,你真的很好,可是,我果然还是不甘心呐,这个世界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明明如此深爱着这个世界,为什么我就是无法真正掌握英雄王的力量?难道我所谓的爱,对于这个世界真的毫无意义?有些时候,我真的快绝望了,我真的快要不再信任这个世界,真的快要不再爱......” 卓娅的手指停在了布卡唇边,她轻声说道:“可我也是属于这世界呀,你真的忍心去恨这个世界吗?” 布卡的身体开始不住因为伤心而颤动起来,卓娅对布卡说道:“你的心一定很痛吧,那是你对这个世界深沉的爱呀。布哥哥,我从一开始就很崇拜你,因为你总是一腔热血地爱着这个世界,在我最无助、最失落的时候,在所有人都抛弃我的时候,是你给我了援手,这个世界确实是残酷的,但它之所以会有残酷的那一面,是因为它是极其脆弱的。害怕、恐惧、焦虑让这个人们不敢去相信,不敢去创造,所以你一定要更加坚强,因为这个世界需要能够包容它残忍一面,并能够引领它的人啊!” “既然是心之所向,那么就不要轻言放弃,先恢复好身体,之后的事情再说也不迟。”话毕卓娅便从桌子上将汤药端起,然后用汤匙送进舀起,打算送入布卡口中。 “砰!”的一声,卓娅身后的雕花木门被猛然踢开,惊慌之中,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卓娅手中的汤药都洒在了身上。 看到是一群身着官服的人之后,卓娅由惊转怒道:“大胆!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英雄王的房间?!” “识相点儿的,给我让开!”衙役唾沫横飞地对卓娅喷道。 “竟敢在英雄王面前如此无礼,我看你们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卓娅抽出长剑指着众人说道。 “呦呦呦,我倒看看你这个小妞到底有什么本事这么狂?”一个身材肥硕,满脸胡茬的男人一摇一摆地向卓娅走来。 卓娅似脱兔般潜入男人盲区,一绊、一拉、一摔、“咚”的一声,身材肥硕的男人便被重重地被卓娅摔倒在了地上。 “哎呦——哎呦——”只剩男人躺在地上不住地呻吟。 “还愣着干什么?都上啊!”其中一人在人群中喊道。 卓娅手掌撑桌,飞身一踢,然后手臂用力一弹,旋身跃起,仅是辗转腾挪之间便击中数人穴道,被击中的人们痛的直接倒地,满屋尽是呻吟之声。 领主从人群后走出,他看到满屋倒地的人愤然道:“大王有令,这个男人擅自冒充英雄王,私自占有圣剑,延误战机,以至城毁人亡,我等奉命捉拿!” “捉拿?你们要干什么?”卓娅怒道。 “小女子,我劝你不要和我们作对,就算你武功不错,到时候我若把王军叫来,你还能像现在这样嚣张么?”领主对卓娅啐骂道。 卓娅从布卡床边抽出圣剑,圣剑的光辉瞬间让整个房间更加明亮,卓娅用圣剑指着众人道:“哼,以为乌合之众聚多了,我就会怕么?我告诉你,来了,我照样打!” 慑于圣剑的威压,领主不由得往后直退。 “我跟你们走!”坐在床上的布卡对众人说道。 卓娅转头对布卡急切道:“别和他们去啊!你根本不知道这群畜生会对你做什么!” 布卡对卓娅叹道:“我现在已经没有能力再使用圣剑了,当务之急是找一个能够继承圣剑力量的人,如果牺牲我的名誉能够换来大局稳定的话,我愿意承受。” “不行啊!”卓娅对布卡激动道。 布卡对领主说道:“我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你们必须把她放走。”布卡向卓娅方向偏了偏脑袋对领主示意道 领主瞥了眼卓娅然后不屑道:“这个没问题,反正我们只需要圣剑还有你。” 布卡对卓娅说道:“卓娅,听我说,你先走,你把圣剑带去我给你讲的地方,然后把圣剑放在那里,之后你就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吧。” 话语间,布卡的声线不由得颤抖了起来,他没有想到,最后还是要和卓娅分开。 卓娅蹲在布卡身边道:“现在圣剑在我们的手里,如果逃的话,还来得及。” 布卡对卓娅说道:“可是,难道要带着圣剑逃一辈子吗?我不能这样做。” 卓娅恳求道:“真的只有这样了吗?” 布卡不忍直面卓娅的脸,他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卓娅咬牙含泪,她不甘地握住布卡的手道:“一直以来,我都听你的话,可这次.....” 布卡将额头抵住卓娅额头,他泪流满面地绝望且伤痛道:“卓娅,我爱你,可我同样也爱着这个世界啊!” 随后布卡凑到卓娅耳边,喃喃地将放圣剑的地方告诉了卓娅,在布卡转头的那一瞬间,卓娅分明看到了布卡眼中的不舍与留恋。 卓娅握紧布卡道:“虽然我知道自己或许没有资格对你这样说,但我希望无论怎样你都要相信自己,都不要放弃自己,我一直在你身边。” 随后卓娅便一跃而上窗沿,当她最后回看布卡之时,她真的很心痛,因为躺在床上的布卡是那样无助,那样受伤。 布卡抬起头,他对卓娅露出一抹淡然的笑容,似乎是在对卓娅说:“去吧。” 卓娅便纵身一跃,从窗沿上跳跃了出去。 克洛伊领主走上前对布卡说道:“你就是冒充英雄王的布卡,对吧?” 布卡点了点头。 “来人呐!把他给我拷起来押到槛车里,大王今天中午就会来到克洛伊城,在此之前,先带他去游行一圈,让天下人知道这个人可恶的罪行!” “遵命!”一众衙役便将沉重的木枷锁在了布卡脖子上,将他双手双脚都用铁索铐了起来。 “走吧!”官兵将布卡从床上狠狠拉下来,手臂无法发力的布卡重重从床上坠下,还没等他缓过来,衙役便像拉狗一样拖着布卡前进着。 被拖行了一阵距离后,布卡终于顶着沉重的木枷起了身,他浑身满是尘污,身上有好几处擦伤的破口。 衙役们将布卡推入槛车,随着槛车开始开动,前方骑着马的官役大喊道:“此人冒充英雄王,罪行当诛,为一己私欲,放弃民族大义,不死难以谢罪!” 随着槛车经过的地方越来越多,聚集起来的民众也越来越多,听到槛车里坐着的是冒充英雄王、从而导致斯科伐特城被毁灭的人,所有民众都非常愤懑,人们纷纷捡起石子、拿起篮子里的鸡蛋、举起白菜等等所有能够投掷的东西向布卡砸去。 无数的脏东西朝布卡扔来,布卡没有躲闪,也无力闪躲,只是任凭所有尖锐的、恶臭的、钝重的东西打击着身体,布卡一动不动,不是因为他不疼,而是因为他的心更痛。 布卡看着囚车下的人民,炽热的泪水从他眼中滚落而下,他是如此深爱着所有的人们,他拼尽了所有,最终却换来了这样的结局——被所有的人恨着,被所有的人所厌恶着。 第133章 英雄王篇 折断的圣剑 布卡抬头仰望着天空,他对天空哽咽问道:“神啊,请告诉我,爱,是真实存在的吗?” 悲痛的泪水不断浸入布卡脏黏的发丝,他颤动着唇齿道:“难道说......我所做的这一切,只不过是一厢情愿?我那所谓的爱,也不过是一场虚妄?” 忽然间,游行队停下,关押布卡的槛车栏杆轰然被打开,官役一把拽住布卡的头发,捏着鼻子往外拖道:“臭死了,赶紧给我滚到行刑台上!” 随后官役一脚踹在布卡屁股上,布卡在石台上连滚几圈之后才终于停了下来。 愤怒的民众们拥上石台,他们手里拿着锄头、扫帚、镰刀等等工具,恨不得将台上这个冒充英雄王的男人碎尸万段。 官吏们围成一个圈,尽量不让人们挤进圈里,因为此时此刻,圣剑还没有被找到,如果这个假冒英雄王的男人真的被打死了的话,那个女人如果不告诉圣剑藏匿的地方,那么所有人都难逃王的惩罚。 人群拥到布卡面前,原来担任斯科伐特城的县官来到民众面前大声喊道:“这个冒充英雄王的奸邪小人乃布塔家的人,在此我想问问你们布塔家,你们培养并包庇罪犯,居心何在?其罪理应当斩!” 县官的手指向拥挤在人群中的塔姗、塔昆、布伊尔,所有人对布塔一家瞬间怒目而视。 塔昆猛然高举手中的长棍喊道:“我塔家早已与此冒充英雄王的大奸大恶之人断绝关系,拿下这狗雄的命,我愿做第一人!” 塔姗也立即附和道:“是啊,我们塔家曾多次劝告这个男人放弃英雄王的美梦,可这个男人从来不听劝,才导致了现在的局面!” 塔昆再次高举长棍喊道:“大家一起上啊!” 汹涌的人群直接扯开官吏们围城的大圈,当塔昆举着长棍率领众人来到布卡面前时,一个身影从旁边挺身而出挡在了布卡前面。 布卡努力地睁开又青又肿的双眼,虽然视线模糊不清,但他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那驼背而又圆胖的身影张开着双臂,泪水已然模糊了布卡双眼。 “阿爸!你让开!”布卡朝父亲布伊尔怒声喊道。 布卡话音刚落,“彤——”的一声,一记长棍猛然击中布伊尔脑袋,布伊尔摇晃着面向布卡无力地跪下,他紧紧抱着布卡,流淌着鲜血的面颊贴在布卡发间。 “阿爸!——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我不争气,你别管我啊!”布卡哭嚎道。 一棍又一棍的棒击打在布伊尔身上,布伊尔泣着血在布卡耳边呢喃道:“儿子,一直以来,或许你都觉得阿爸没有爱着你吧,我理解不了你的志向,所以我无法爱着你所爱的东西,抱歉,我的爱是那样的自私,你能原谅这样自私的阿爸吗?” 布卡哭喊道:“对不起阿爸,对不起......我也爱你啊!” 布伊尔嘴角浮起一抹满足的微笑,随后他的眼睛逐渐失神,直到最后,都依然紧紧地抱着布卡。 “啊!————” 布卡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他撕心裂肺地嘶喊着,爱与恨、相信与绝望、强烈的矛盾在他脑中激烈振荡着,忽然间,一道炫动的闪光击穿了布卡的视野,布卡瞬间丧失了意识。 多年前食梦貘对布卡记忆的封印由于强烈的刺激导致封印破裂,而深入记忆的封印一旦破裂,牵一发则动全身,布卡所有的记忆全盘紊乱,多年前埋下的祸根终于引发,此时布卡已然变成了一个完全的“疯子”。 —————————————————————————————————————————— “大王驾到!无关人员通通闪开!——”官吏拉长声音喊道。 刺眼的白光从人群之外闪起,所有的人纷纷从白光的方向让出一条道路,在人群散开的尽头,王手握圣剑傲然地蔑视着前方。 卓娅离开之后,便按照布卡的要求将圣剑藏匿了起来,随后她托人带信到官府,将圣剑的具体方位告知了官府里的人,同时期望他们能放了布卡。 但谁曾想,被官兵找到圣剑之后,他们根本就不敢把卓娅提的要求告诉王。 “圣剑的威力到底怎样?好想试试呐?”王举起圣剑朝布卡方向轻轻一挥。 一道剑气在空中逐渐汇集而成,剑气击向紧紧抱住布卡的布伊尔,骤然将布伊尔的尸体碎的血肉横飞。 当布伊尔的尸体被破开之后,满脸是鲜血的布卡流着鼻涕,双眼痴幼地像个傻子一样痴痴咧嘴笑着,嘴里不停发出着咿呀哇啦的声音。 “呵呵呵.....”王撤下圣剑,缓步朝布卡方向踱步走去并嘲笑着。 “英雄王呐英雄王......你怎么是这样一副令人恶心作呕的狼狈模样呀?”王走到布卡面前缓缓抬起手中的圣剑。 王傲慢地俯视着跪在自己脚下的布卡得意道:“就让我来结束你这丑陋的模样吧!” 就当王正准备挥下圣剑之时,三枚飞旋的镖猛然切断了王的握着圣剑的手臂,但仅仅是瞬间的功夫,黑色的触手从王断开的手臂中伸出并接好了断臂。 “哼、还好意思说人家,看来你才是最丑陋的东西吧!”突然出现在刑场木桩上对卓娅对王怒道。 其实刚刚的状况,就连王自己也惊呆了,他看向周围的民众,民众的脸上无一没有显露出恐惧之色。 但王的嘴角随即浮出一抹邪笑,他举起圣剑傲然道:“恐怖方是自由,独裁方是救赎,呵呵呵......” “蝼蚁般的贱女人,屈服于圣剑的力量之下吧!”话毕,王猛然挥动圣剑向卓娅砍去。 剑气击打向石灰台,一阵浓烈的尘烟旋即爆破开来,随着灰白色的烟尘渐渐扩散开来,一个曼妙的女性身影在氤氲着的灰尘之中朝王缓慢踱步而来。 “怎......怎么可能?刚刚那一击,明明用了全力啊!”王额头上此时已渗满了汗水。 “喔呀喔呀,几日不见,你的力量怎么只够挠挠痒了啊?嗯?”一道慵懒且傲慢的柔和女声从烟尘中传出。 “你是什么人?!”王害怕地哆嗦道,从对面隐隐传来的巨大压迫感让王不寒而栗。 一对巨大的翅膀从曼妙的女人身影上猛然展开,爆裂开来的旋风如同刀刃般向四周旋去,一时间,所有人都只顾得护住面庞,不敢睁开眼。 趁着这个间隙,卓娅立刻潜到布卡身边,并将布卡带进了人群之中逃逸而去,卓娅没有想到,本来是圣剑的致命一击,在关键时刻竟然被那个女人,不,是被那个毁灭了斯科伐特城的魔兽给挡了下来。 当王睁开双眼之时,他的瞳孔骤然放大,长着翅膀、浑身漆黑的女人正面对面悬浮在他面前,仔细打量着他。 “诶?你不是我第一次遇见的那个人类,是个冒牌货么?”魔兽不紧不慢地在王面前打量道。 王怒目圆睁愤怒道:“区区魔兽......胆敢说本王是冒牌货?!” 王猛然挥动圣剑,剑光闪过,魔兽的脑袋和身体被一分为二,但魔兽嘴角却浮出了一抹邪笑。 魔兽手中的大剑忽然向王高速旋击而来,来不及反应的王左肩部分直接被砍掉,鲜血瞬间激射而出。 “啊——”周围的人们纷纷发出惊惧的叫声,开始向四处慌逃而去。 “我不想死、不想死、不想死!我不要刚得到力量就这样死去!”王睁大着眼睛,呆恐地看着自己残破的身体。 忽然,圣剑力量如同野兽般狂野的心跳悸动着,似乎是圣剑的力量想要进入王的体内。 “杀戮、嗜血,啊——战斗是多美的美妙啊!”王任凭圣剑那狂野的力量掌控自己的身体,随即王的身体猛然爆裂开来,一个崎岖怪状的漆黑魔兽从王的身体内窜了出来。 “嚯?因为追寻力量,而被力量所驾驭的怪物么?看来那把剑,也不过如此嘛”魔兽颇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不过就算你是我的同类,我也不会手下留情的哟!”魔兽狂舞手中的大剑,无数切口从王的身体上迸发出黑色的液体,王发出凄厉的兽嚎。 “最后一击!”魔兽猛然跃起挥动大剑,王举起圣剑格挡,只见电光火石只见,一道刺眼的白光猛然放射,而后又骤然紧缩,“乒嘭——”一声巨响,圣剑被折断,魔兽势不可挡的黑色剑锋直接将王的身体劈成了两半。 曼妙女性身形的魔兽站在一片漆黑的血肉上,它舔舐着刀锋上的黑血舒畅笑道:“作为与我同样的破坏使者,像你弱这样可不行呐,我们为了破坏而生,为了破坏而战,就连同类也不例外哟。” 魔兽拖着大剑朝克洛伊城缓缓走去,脸上浮满了奸邪的淫笑,因为这座城市在它面前,就好似新一块未曾动过的蛋糕。 “那么,先为这里的人们送上一份见面礼吧。”魔兽的身形开始横向扁平压缩,不一会而,一个直径长达百米的黑色月牙便汇聚而成。 张着翅膀的魔兽在空中畅然道:“这招真是太好用了,那么,开始吧!” 大量的空气被吸入月牙之中并急剧压缩,月牙前方出现一条似岩浆般滚动着的红线,随后红线逐渐变得白炽,一阵红晕闪过,强烈的白色刃气伴随着冲击波将所到之处的房屋全部摧毁成一片废墟。 魔兽徜徉在废墟之中享受道:“原来这就是美妙啊,啊哈哈哈——” “美妙呐,还想要破坏更多,还想要听更多的凄嚎——” 魔兽站在城墙之上,它就像看着盘中的美食一般满是惬意。 —————————————————————————————————————————— 经过两天两夜的不懈奔逃,卓娅带着布卡终于离开了克洛伊城,和从克洛伊城逃出来的许多人一起,卓娅带着布卡来到了安卡斯小镇,本来卓娅不打算在这里停留,但由于布卡总是哭闹不止,于是卓娅也只好在这里先行补充下精力和体力。 由于斯科伐特城和克洛伊城接连崩溃,再加上王被魔兽所杀,大量的难民与动荡的王政政坛让北境非常混乱,原本宁静的安卡斯小镇现在已经变成了盗匪横行的乐园。 为了防止布卡到处乱跑,也为了防止布卡受到伤害,卓娅牵着布卡的手行走在街上,布卡就像一种容易受惊的小动物一样,他畏畏缩缩地东张西望,总喜欢往角落里钻,有些时候甚至要卓娅硬拽才能把布卡拽走。 本来卓娅出来是想在街上买点干粮,但看着空无一人、破败脏乱的街道,卓娅明白,这里的秩序早已混乱了。 当卓娅把目光转向布卡之时,她看到布卡正背对着自己蹲在地上,鬼鬼祟祟地像是啃着什么东西一样。 卓娅来到布卡面前,她惊讶地瞪大了双眼,下意识之间猛然一掌打在布卡脸上,伴随着布卡哇啦哇啦的哭声,一个已经腐烂的老鼠尸体从布卡手中落下,滚落到布卡身旁。 布卡就像是委屈的小孩一般哭闹着,一掌一掌地打在卓娅身上,卓娅一动不动,片刻之后,她张开双臂将布卡紧紧抱住,布卡呜咽着在卓娅怀中挣扎着,不过也仅仅挣扎了一会儿,布卡便在卓娅怀中安心地睡了起来。 卓娅抚着在自己怀中安详睡着的布卡,她嘴角浮出一抹淡淡的笑容道:“安心睡吧,我说过,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忽然间,数颗石子朝卓娅和卓娅怀中的布卡扔来,卓娅立即转身护住布卡,所有的石子都砸在了卓娅的身上。 卓娅轻轻松开布卡,并将他放在地上,但布卡还是醒了,他幼稚而又痴滞地望着卓娅,像个小孩子一样咿咿呀呀地喊叫了起来。 卓娅将手指置于布卡唇间温柔笑道:“嘘——别怕。” 布卡完全没有理解卓娅的意思,他抓起卓娅的纤细的手指便啃了起来。 血液从卓娅指尖滑下,但卓娅脸上的温柔笑意没有丝毫消散,因为卓娅知道,这是自己的英雄王所给予的疼痛,无论布卡变成什么样子,她都接受,因为她的爱,永远不会变。 “呸、”尝到血液腥苦味的布卡将卓娅的手吐了出来,并不停扒拉着舌头。 在一旁扔石子的混混们来到卓娅身后一丈远左右的距离骂骂咧咧道:“我认识你旁边那个傻子,他就是冒充英雄王的人,他就是如今把我们害惨了的人!” 一旁的小混混也附和道:“对!绝对不能放过他!” 卓娅顿时握剑起身,她立即转身狠狠瞪着混混们,那眼神中凛厉的目光令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第134章 英雄王篇 冲破黑暗与绝望 “你凭什么这样瞪着我们?你觉得你保护罪人很了不起么?”一个身材高瘦、浑身沾满脏渍的少年仰着头对卓娅喊道。 卓娅阴沉着的发梢盖住了眼睛,她紧紧握着手中的剑,指尖的鲜血不停往下滴落着,愤怒、憎恶不断充斥在卓娅心间,她恨这些人,恨到了极点,因为如果没有这些人的存在,布卡也不会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 “兄弟们,给我上!把那个傻子罪人抓起来!”少年们有的拿着木棍,有的拿着镰刀向卓娅背后的布卡冲去。 “忘恩.....负义的人.....”卓娅阴沉着咬牙切齿道。 “死不!足惜!”一道怒吼,卓娅猛然抽出寒光凛凛的白刃,卓娅一个飞身旋踢、刀光剑影之间,所有人的手中的“工具”全都断成了半截。 混混少年们有的被打倒在地,有的因为过度惊慌而被绊倒在地上动弹不得,他们完全没想到仅仅一个女人,竟然有这样的功夫。 “接下来掉的就是你们的狗头!”卓娅恶狠狠盯着眼前的少年们。 正当卓娅蓄势挥剑时,咿咿哇哇的哭声从卓娅脚下响起,布卡抱着卓娅的腿,很害怕地哭着。 就在卓娅分神之际,所有少年们纷纷撒腿而逃。 卓娅手中的剑“乒砰”落地,她转身紧紧抱住布卡仰天含泪嘶喊道:“为什么!为什么?” 卓娅满怀伤痛地抚着布卡泪流满面道:“即使伤害你自己,也不愿伤害别人吗?为什么上天要对你这样,我不懂啊!” “上天不曾佑你,那我愿为你而与天对抗。”卓娅眼神中满含着爱与坚毅对布卡说道。 此时此刻,布卡再次香甜地睡在了卓娅怀中。 “就这样就好,就这样没有烦恼地睡吧,这样你就再也不用痛苦了,我的布卡。”卓娅眼中闪烁着晶莹而又温柔的笑意。 —————————————————————————————————————————— 自此之后,卓娅便带着布卡不停地走,不停地走。二人骑着马,走过了葱郁的大山,跨过了荒野的戈壁,渡过了潺潺的流水,还一起大草原上肆无忌惮地狂奔过,在大草原上,卓娅带着布卡再次见到了激动人心的日升日落,只要是在卓娅身边,布卡总能安安静静地睡着,每当布卡沉沉入睡的时候,卓娅的心,就很宁静。 卓娅喜欢看着布卡,不论是睡觉时,还是当布卡逮住了一只蝴蝶时的欢跃,卓娅都喜欢看,只要是能看着布卡,卓娅的心就很满足,她的嘴角也总是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终于有一天,卓娅带着布卡走到了南方的尽头,在南方的尽头,所有的景色都消失不见,只剩一面如同彩虹般迷幻的雾朦胧着所见的一切,直至那面“雾墙”消失在看不见的天际。 “别怕,试着摸摸看?”卓娅轻轻掌住布卡的手背,将他的手向五彩斑斓的雾墙内扶去。 布卡闭着眼睛哆嗦着,当他终于摸到冰冰凉凉的一片光滑之后,他惊讶地咿咿呀呀着向卓娅表达着自己的欣喜。 “很惊奇吧?这就是一直以来保护着塔塔里族的结界哦,现在我们已经到了这狭小世界的尽头。”卓娅对布卡温柔说道。 布卡满脸困惑但却又信赖地望着卓娅。 “时间,不多了。”卓娅向北方遥望而去。 布卡坐在地上,他握住卓娅的手,像孩子般傻笑着摇晃着卓娅的手。 卓娅望向布卡,她笑了。 “如果时间有尽头的话,和你在一起就是无尽的,剩下的每一天,我都想看见的笑容,我都想听见你的笑声。”卓娅俯身搂住布卡脖间,对布卡呢喃道。 布卡起身抓住卓娅地手,咯咯咯地笑着、奔跑着,但由于布卡动作不协调,一个跟斗便拽着卓娅倒了下去。 不过令卓娅惊讶的是,这次布卡竟然没有哭。 布卡起身满眼兴奋指着山下那一幢幢木房子,卓娅明白了,布卡的意思是想在这里住下,而且历经三个月的长途跋涉,卓娅确实也累了,她也想拥有一个能和布卡在一起的归宿。 卓娅用一直以来跟随着自己的白马跟周围的农户换了一间小木屋,因为卓娅明白,如果魔兽来到了这里,那么跑也没有任何用了。 卓娅解开了束身的战衣,她换上了宽松的布衣,银剑也被她藏在了枕头下面,她每天去山中挑柴、在农田中摘取粮食,然后用心煮出热腾腾的饭菜,在空闲的时间,她就喜欢在房门前静静地坐着,只是看着布卡在院落玩耍,她就很满足了。 “怎么又成花猫啦?”卓娅弯曲食指,朝布卡鼻尖刮了下。 “以后不要再跑去院子外面的地方到处瞎玩咯。”卓娅相对布卡接着说道。 布卡笑嘻嘻地从身后掏出一把五颜六色的野花递在卓娅面前,然后满脸害羞地忸怩着。 卓娅接过布卡手中的那一簇野花,她俯身嗅着花香,但泪水却止不住的从卓娅眼中滴落在花瓣上。 卓娅知道,这样的生活,终究是短暂的,魔兽早晚有一天会攻入这里,而她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她想要守护这样的生活,她好想和布卡这样一直生活下去,即使是这样简单的要求,也不能实现吗? 布卡咿咿呀呀地在旁边焦急叫着,忽然卓娅感受到一副有力的臂膀将自己拥入怀中,布卡学着卓娅那样,抚着卓娅的脑袋,咿咿呀呀道:“不......哭.......,我......最......喜欢......姐姐了。” 卓娅惊讶地看着布卡,这是这么多天以来,布卡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是呀,我也最喜欢布卡了。”卓娅眼中流动着悲伤的爱。 ——————————————————————————————————————————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流逝而去,而当所有人都沉浸在岁月安好时,在一天傍晚,远方突如其来的红色凶光与人们的尖叫声骤然打破了村庄的宁静。 无数魔兽黑压压地山脚下袭来,卓娅拿起枕下藏起的长剑,她知道,此时已经无法再逃了,因为在他们的背后,就是南境的结界。 “这一天,终于来了吗。”卓娅抽出银光闪闪的长剑站在山崖前。 在卓娅身后,山上的难民正蜂拥而至钻入山洞中,当卓娅来到这里时,便号召所有村民们修的避难所,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 布卡在卓娅背后紧紧扯着她的衣袖,他不断示意着卓娅进洞里躲起来。 卓娅惊讶地朝身后望去,她随即生气地对布卡吼道:“你怎么又跑出来了?!快去洞里啊!” 但当卓娅看到布卡即使浑身颤抖,满脸害怕六神无主地东张西望着,也依然守在自己身旁时,卓娅的心动容了。 卓娅对布卡温柔道:“乖,快跟着大家一起去山洞,啊,我马上就会跟来。” 在所有人都进入避难所之前,卓娅必须在外围警戒着,以免魔兽发现了避难口的入口。 但布卡的脑袋就像拨浪鼓一样摇着,他始终不愿意离开卓娅的身边。 “哎呀呀~~~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个人,请问你们能告诉我这里的避难所在哪里吗?”一道柔和的女声从卓娅背后传来,卓娅顿感不妙。 卓娅抽出长剑,她顺着声音来源的方向指去,发现一个女人正坐在高高的树枝上俯视着自己和布卡。 卓娅瞳孔猛然散大,虽然这个女人现在有了更接近人类的皮肤,在外形上也几乎与人类分不出来,但是卓娅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女人正是毁灭了斯科伐特城与克洛伊城的那头魔兽! 布卡从卓娅身后探出脑袋,向树枝上的女人瞟了一眼。 “唔喔?!——”树枝上的女人兴奋地张大了双眼道:“好久不见呐,英雄王。” 女人直接从高高的树枝上翻跃下来,周围的落叶被强劲的风力向四周震散开来 枯叶纷飞之间,女人一步步向布卡的方向走来并满腔舒畅道:“与你那一战,真是让我久久难以忘怀呐。” “为什么这样说呢?嗯......”女人翘首边走边做出一副思考的模样。 随后女人做出一副像是发现宝藏的表情道:“恐怕是自那以后,再也没人能够像你一样能够给我带来战斗的快感了。” “没有对手,就无法再创造新的破坏招式,没有破坏的灵感,这可真是痛苦啊!”女人满脸痴狂道。 卓娅能够很明显地感觉到,这个魔兽所带来的强大压迫感,她的腿就像是注了铅一样沉重。 而此时布卡已经坐在地上蜷缩成一团,他将脑袋埋在膝间,浑身哆嗦着不敢动弹。 但卓娅明白自己必须为布卡创造出跑去避难所的机会。 卓娅闭上眼睛,深呼吸,她不断告诉着自己——动起来、动起来、动起来!这些天来,布卡与卓娅生活的音容片段不断浮现在卓娅脑海中,她微微一笑,就在魔兽距离卓娅还有三丈远的距离时,她如同弹射而出的猎豹朝魔兽奔去。 “布卡!快跑!”卓娅在奔向魔兽的过程中对布卡喊道。 听到卓娅的声音,布卡抬起埋在膝盖中的脑袋,他看到无数的触手向卓娅突刺而来,卓娅在突刺之中不断翻腾躲闪,但是仍然有许许多多的触手擦破了她的身体,她的身体已然浸满了斑驳的血污。 看到这一切的布卡,急地哇哇直叫,与卓娅期望相反的是,布卡竟然追随着卓娅的身影奋不顾身地跟着向前跑了去。 卓娅的余光瞟到了身后的布卡,她的心一慌,只是刹那之间,无数的触手瞬间从四面八方贯穿了卓娅的身体。 “嗯,就普通人类来说,你能躲过我那么多次攻击,真的很不错,很不错呀!”魔兽癫笑着走到卓娅面前,它手指揩了一抹卓娅身上的血液,放入嘴中细细品舐着。 布卡跑到卓娅身后,他失声哭喊着,并捶打着魔兽的触手,似乎想让这些触手把卓娅给放开。 “嚯?这就是我第一遇见的英雄王?怎么变成了现在这一副窝囊样?”魔兽对布卡嘲笑道。 “不过呢,我还是很欣赏你们两个顽强不屈的战斗毅力,只要你们能接受曌姬大人的神谕,成为与我们同行的堕渊者,便能够结束这样无能的生活,甚至可取得超越我的力量,来吧。”魔兽对布卡和卓娅二人伸出手,那光滑如瓷的面容上顶着极为鬼魅的假笑。 “曌姬大人呐,您听到了吗?”魔兽羞涩而满足地呼唤着曌姬。 如烟尘般的蓝色光末在魔兽伸出手的指尖上悄然凝聚,一只扑腾着翅膀的幽蓝色蝴蝶慢慢出现。 束缚卓娅的触手也从卓娅身体内抽了出来,卓娅瞬间瘫倒在地上。 “啊!——”布卡看见浑身是血的卓娅倒在身旁,尖声痛哭起来。 “那么,来吧,接受曌姬大人的神祗。”魔兽脸上露出夹杂着愉悦与痴狂的笑容,它俨然沉醉于了蓝蝶的“美丽”之中。 布卡恶狠狠地看着面前这个伤害卓娅的女人,他拾起卓娅的银剑,不管不顾地向魔兽胡乱挥砍而去。 凌乱的剑光将蓝蝶划碎,魔兽一脸震惊抬起目光,它眼神中喷涌而出的怒火,像是要把面前的布卡吞噬了一样。 “啊!——”魔兽癫狂而又尖锐的愤吼如同刺耳金属的摩擦般震荡在整个森林之间,方圆百里的动物听到声音都纷纷慌乱地向外奔逃而去。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这家伙竟然斩断了曌姬大人的化蝶?!不可饶恕,不可饶恕!!!”魔兽被气的原形毕露,张牙舞爪的流体形态猛然爆裂开来,魔兽的镰刀状触手毫无规律地向四周疯狂袭去。 而布卡已经被魔兽可怕的气势吓的瘫坐在了地上。 魔兽挂在身体之外的眼球瞥到了布卡,所有触手纷纷凝聚,朝着布卡猛然袭去。 布卡下意识地用手臂挡在额头前,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他只是感到一滩湿热的液体溅到了自己身上,但很奇妙的是,并不痛。 布卡从胳膊下的缝隙中缓缓眯开眼睛,他看到,一个身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而那个身影的上半身几乎被全然洞穿,滴滴哒哒的的红色液体从屹立在布卡面前的身影上落下,那个身影的脸缓缓转过来,布卡能够清晰地看见,她的脸上,最后竟挂着如此安详的笑容,她的口中似乎在说着什么,但布卡俨然已经听不清了。 刹那之间,一阵剧烈的眩晕与疼痛席卷于布卡的脑中—— 那晨曦之下的笑容,是谁? 在那试炼场中,伸出援手的,是谁? 曾说过永远相信着自己的,是谁? 数次将自己从死亡边缘拯救回来的,是谁? 曾一次又一次拯救了自己信仰的那个人,是谁? ...... 她是谁?她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又忘记了她的名字? 可那双晨曦之下盈动着闪光的眼睛是如此真实,可那曾说过永远不会忘记的承诺是如此深刻,可如今,为何还是无法记起她的名字? 布卡失声嚎啕痛哭,他双手捂着脸,涌出的泪水如泉水般划过布卡的指缝,她就这样近在咫尺,却为只能这样看着她死去?却为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爱的人就这样离自己而远去? “不要!不要!不要!”布卡痛心地失声尖喊着。 “我永远,相信着你哦,我永远的英雄王——”明明没有听清楚的声音,明明没有看清的唇语,现在那伴随着唇动与声音与画面却是如此清晰地浮现在了布卡的面前与耳边。 “英.....雄......王?”布卡震惊地瞪大了充满着血丝的眼睛,这很遥远却又一直在身边,这很陌生却又很熟悉的三个字被布卡所重新理解到了脑海中。 所有的谩骂、侮辱、诋毁、不信任......也同时如潮水涌在布卡周遭。 黑暗如同黑夜般再次将布卡所笼罩,在这黑暗之中,瞪大着眼睛的布卡唯一能听见的是——自己那激愤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不断在黑暗之中回荡着。 即使会毁灭, 也要依然去爱吗? 即使周遭皆是绝望, 也依然要去相信着吗? 即使整个世界本是虚无, 也依然要去创造吗? 即使所做的这一切没有用, 也依然要去做吗? 为什么呢? ...... 为什么呢? ...... 为什么呢? 因为,自己的心是如此真实地存在着,因为,自己是这世界的一部分,改变与创造,也是这世界的一部分啊! 用爱,去创造,用心,去相信,就算这世界深处黑暗,自己要做那一道光,如果这世界本来就充满绝望,那么自己便成为打破这绝望、凌驾于这绝望的一道光! 冲破黑暗!冲破绝望!绝不屈服于黑暗与绝望! 一股极为强大的震荡与冲击以布卡中心瞬时向周围裂变开来,裂变次元的力量瞬间使周围的整个空间呈现出极白的背景,只是在布卡睁眼那一刹那,魔兽便化作烟尘湮灭殆尽。 卓娅缓缓倒在布卡的臂膀之中,布卡的双眼之间流动着如同极光般深邃的无尽与浩瀚。 布卡抚着卓娅脸际道:“卓娅,你是我最爱的卓娅,我记起来了,与你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记起来了。” “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布卡不断向卓娅诉说着这份迟到的告白。 忽然间,卓娅身上不断绽发出强烈的的红色光晕,随着光晕愈加刺眼,整个极白的空间骤然随着红光坍缩成一点,然后又一道强劲的振荡如同摧枯拉朽般向周围爆开,方圆百里的地皮全部被翻了一层,而唯独屹立在中心处的布卡,没有丝毫动摇。 而爆发出这股强劲力量的,是一柄流动着血红色光芒的大刀,大刀悬浮在布卡面前,这把刀是卓娅的灵魂为依托,以英雄王布卡的力量将其具现化的一把武器,如果不是足够强大的灵魂,根本无法承受英雄王布卡这般强大的力量。 “卓娅啊,你永远是那么的强大。”在布卡眼中,这把刀所映出的不是刀,而是卓娅微笑着伸出手,邀请布卡一同向更远方战斗。 布卡雄心勃勃壮志凌云道:“那么,和我携手征服邪恶,一起爱着这个世界吧!” 当布卡猛然握住刀柄的一瞬间,整个塔塔里族的结界轰然破碎,因为布卡与卓娅的合并的力量,就连整个空间的结界都无法承受住这样强大的威压。 感受到威胁的魔兽纷纷开始向四面八方溃散,布卡瞬身到山巅之间,仅仅是轻轻一挥刀刃,覆盖着山脚下平原与天空的黑压压一片的魔兽瞬间化为灰烬。 “英雄王在此!从此塔塔里族人不再需要囚笼般的结界,塔塔里族人将奔向更广阔的天地!”布卡气动山河地对整片大陆喊道。 藏在山洞里、地洞里的人们纷纷小心翼翼探出了头向四处张望着,渴望阳光与空气的人们开始率先从洞里出来,随着先出来的人反馈的安全消息,越来越多的人开始从洞里出来,人们的生活秩序也开始逐步踏上恢复的轨道。 布卡剑指向更北方的绮境幻森,他目光凛厉,因为他知道,自己必须要去那里弄清楚魔兽的根源,不解决隐藏在绮境幻森中的灾祸,不仅是塔塔里族,甚至整个人类都将永无宁日。 第135章 二郎的追忆 浩瀚无际穹野之下,一只白鸽从蔚蓝的晴空中划过,荀光缘握拳伸出手臂,白鸽随即扑腾着翅膀缓缓伫落于荀光缘腕间。 荀光缘伸回手臂于面前,她眼中泛动着粼粼波光。 这是神战队传信的信鸽,是来自神谕大人的指示,以前从来都是旭才能够接收到神谕大人从异境的来信。 荀光缘取下信鸽腿脚边的信笺,她将左臂向天空中一挥,白鸽随即噗噗飞腾向浩瀚天空,然后越飞越远,逐渐消失在了人们的眼中。 荀光缘展开信笺,然后她将信笺扔于风中,信笺化为片片橄榄叶随风被带走。 “这次又是什么任务啊?不要又是讨伐堕渊者哦!”沈煜抱怨道。 荀光缘摇摇头,她侧过头,微风拂起她飘扬的黑发,荀光缘捋着发间平和且阔然叹道:“神谕大人要我们,云游天下。” “哇!这可真是太好了!”沈煜兴奋道。 “秋叶?”荀光缘轻声向秋叶询问道。 秋叶从沉思恍然回过神来,她向荀光缘点头笑了笑。 荀光缘继续开口道:“还能继续和我们前进吗?” 秋叶望向远方的天空道:“犽悌说过,他一直在我的身边,我们想要实现愿景不会因此而结束。” 荀光缘坚定而又温和地笑道:“那么,我们出发吧!” —————————————————————————————————————————— 一个身着灰黑色长袍的男子掀开门帘,他带着笑颜走向屋内和气道:“各位就是接受了我委托的云游魂师吧?” “委托人就是你?”沈煜脚踩在凳子上,他傲娇嘚瑟道。 “对,对,叫我二郎就行。”男人恭敬地对沈煜笑道。 坐在圆桌旁的荀光缘看见沈煜这副模样不禁笑着摇了摇头。 沈煜竖起大拇指指着自己,仰着头炫耀道:“我们可是斩杀过堕渊者的魂师,货真价实的、很强的魂师呦!” “切,从你嘴里说出来反而像个二流道士。”秋叶对沈煜打趣道。 沈煜挺起胸膛道:“你说谁二流道士?” “你啊!”秋叶讽刺道。 “你——”沈煜气鼓鼓地指着秋叶使着眼色。 沈煜摇着头不屑道:“哼,不和小女子一般见识。” 沈煜接着对男人坏笑道:“总之,你找到了我们,价钱可要开双倍呦!” “哈哈,那自然,那自然。”男人一脸和气地笑道。 荀光缘起身道:“其实,钱什么的都无所谓,我们能够与二郎先生相遇,这便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也是我们云游的使命。” 二郎抚着自己黑黑的髯须笑道:“是啊,姑娘所言极是。” “那么,各位可否动身前往在下寒舍,我们边走边说如何?”二郎对荀光缘一行人问道。 “好。” —————————————————————————————————————————— 烧壶中流出清澈水柱咕噜噜地冲旋着杯中的金黄色茶叶,二郎将一杯杯茶水递到荀光缘一行人面前,荀光缘双手捧起红陶茶杯,她鼻尖凑近杯口腾腾升起的水雾,深吸了一口气叹道:“好香呀!” 二郎笑道:“哈哈,这是今年咱们山里的新茶。” 沈煜举杯摇头向窗外作诗道:“谁道山中无趣?遥望青山品茗香。” 秋叶打趣道:“狗屁不通!” “噗——”荀光缘也捂嘴笑了。 二郎意味深长地笑赞道:“是啊,山中也是颇有情趣的。”随即他便落坐于正对于三人的茶桌一旁。。 “二郎先生委托我们的事情是什么呢?”荀光缘问道。 二郎从怀中掏出一个盒子,他将盒子推道桌子中央,窗外的阳光散落在盒子上,上面纹满了一条条的咒纹封袋。 “这是?.....”荀光缘不解道。 “这是在我多年从商之中无意中得到的,据说里面封印着一种名为‘梦魂虫’的浮灵,而梦魂虫能够让人回到过去,这是.....真的吗?” “回到过去?”荀光缘眼睛一亮,她不敢相信小小魂虫竟然有这样的力量。 沈煜双手抱于胸间不屑道:“哼、怎么可能回到过去?我们见过那么多厉害的角色,就算是堕渊者,也从来没有见到过能够拥有回到过去力量的。” 秋叶将小盒子拿到面前仔细观摩道:“或许,所谓的梦魂虫,指的不是让人回到过去,而是一种能够让过去回忆具象化的浮灵。” 沈煜点点头道:“嗯,这还差不多。” 秋叶继续说:“我以前在神战队跟随耀大人学习魂术的时候,对各类浮灵都有过些许了解。像这种梦魂虫的话,它不算是很强的浮灵,但如果被它所附身的人心甘情愿地沉浸于它所创造的梦境中,梦魂虫便会与附身者的灵体相融合,此时如果贸然清除梦魂虫的话,那么也会对被附身者的灵体造成损害,要么是长眠不起,要么便是失去神智。” 二郎注视着盒子,他眼中泛动着露珠般的柔光,他随即对荀光缘一行人开口道:“魂师大人,为我解开梦魂虫的封印吧,我想要使用它。” 秋叶立即反驳道:“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如果你的灵体与梦魂虫相融的话,就算是我们,也无法保证能够让你不受伤害地醒来。” 荀光缘点点头,思索道:“是的,你一定要想清楚,一刀斩断梦魂虫是很容易的事情,但如果你的灵体与梦魂虫相融的话,我无法保证能将你毫发无损地救出来,因为我现在还不能自如地使出光之净化术。” 二郎眼神黯然道:“原来如此,梦魂虫带来的,只是过去的回忆吗....” 随即二郎又抬起头,他眼中含光道:“让我试一次吧,就算是梦也好。” 荀光缘问道:“为什么呢?” 二郎开口道:“因为在梦中,有我现在无法见到的人。” 秋叶立即提醒道:“越是执着于过去,那么便越容易被梦魂虫所诱惑,我不建议你因为这样的理由而使用梦魂虫。” 二郎突然跪伏于茶桌前请求道:“求求你们,拜托了!帮我完成下我的心愿吧!不然,我的生命将永远留有遗憾。” “遗憾....吗?”荀光缘捂着心间,她眼中泛动着悲伤的柔光。 “不行!你就这样去送死的话,相信那爱你的人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秋叶坚决否定道。 二郎摇着头,他悔恨的泪水在眼中打转。 “即使知道那是虚幻,也一定要去见吗?”荀光缘平静地问道。 “一定要去。”二郎坚定回答道。 “如果你一定要去见的话,我会陪你一起进去,你必须向我保证,我叫你出来的时候,必须和我一起出来。” “好!”二郎答道。 “可以,那就开始吧。”荀光缘平静回答道。 “光缘!”秋叶不可置信地看着荀光缘。 沈煜则在一旁端起茶杯慢慢啜饮着。 荀光缘对秋叶说道:“他的心思,我懂,相信你也一定能够体会的吧?” 秋叶一顿,她点了点头,但她又皱眉开口道:“可.....” 荀光缘立即插话道:“带着遗憾与悔恨的生命是不完整的,我无法看着他这样生活下去,我想要帮他。” 荀光缘将盒子从秋叶面前拿到手中观察着。 “我们开始吧。”荀光缘拿起盒子对二郎说道。 —————————————————————————————————————————— 荀光缘拿着盒子站立在床边,此时此刻,二郎已经躺在了床上。 “那我开始了。”荀光缘说道。 “嗯。”二郎点点头,随即便闭上了眼睛。 “去帮我找根凳子过来。”荀光缘对沈煜说道。 沈煜把凳子搬到了二郎床头边,荀光缘坐下之后,便打开了盒子。 荀光缘对秋叶与沈煜说道:“待会儿我会和他一起进入他的梦境中,如果有什么事,记得叫醒我。” “好的。”二人答应道。 荀光缘双指并拢,然后触及盒子上的咒纹封条向内注入魂力,咒纹封条上电流般滋滋闪烁,随即便化作尘烟消散了开来。 荀光缘打开盒子,一股棕黑色的烟雾便飘忽了出来,不过没有拥有魂力的普通人是无法看到的。 “沈煜,快展开结界将梦魂虫束缚在我与二郎的空间内。”荀光缘对沈煜说道。 “好!”沈煜随即念动咒语,一道旁人无法看见的屏障便将荀光缘、二郎、梦魂虫关在了同一空间内。 只见棕黑色的烟雾渐渐化作线状的虫在空中不断徘徊旋转着,然后像是突然锁定到了目标一样,迅速钻入二郎脑中。 荀光缘立即抓住梦魂虫的尾巴,梦魂虫猛然挣扎起来,荀光缘向梦魂虫注入自己的魂力,梦魂虫周身覆盖着淡淡的白光,才终于安稳了下来。 荀光缘缓缓闭上眼睛,她随即感到困意渐浓,自己好像置身于朦胧的黑雾之中,当她拨开迷雾,二郎过去往事的记忆与情感,一幕幕涌入在她的心中。 —————————————————————————————————————————— 二郎自述——— 还记得,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喜欢坐在父亲堆满货物的骡车上哼着小调,衔着一根狗尾巴草,遥望着蓝蓝的天空,这条商路,来来回回不知道与父母一起走过了多少遍,很多人问我,天天跟着父母走同样的道路不会枯燥吗? 怎么说呢?其实会有枯燥的时候,可每每当自由的风吹拂在我的脸上时,每每当我能够伸手去触摸阳光时,心中的枯燥与烦闷就被一扫而尽了。 从我五岁开始,我就开始和父母一起上路了,每天早上天还没有亮,我们就要收整好马车开始向山外面出发了,父亲与母亲各驾一辆骡车,另外还雇了舅舅家的一个亲戚,他看来黑黑壮壮的,说起话来憨憨傻傻,他特喜欢把我抱在怀里逗弄,又一次我生气了,还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可谁知道,他的手背就像是驴皮一样韧实,不仅没把他咬痛,还把我的一颗乳牙“嘣哧”一声咬掉了,我和他总是打打闹闹,所以我一般叫他黑哥。 我和父母去了山外面许许多多的地方,我们为山里带来食盐、布匹、钢材、还有许许多多漂亮的小玩意儿,因为父母这一行干了很久,所以有很多的东西都只有在我们家才能有卖,每次进山回到镇上,我总是能得到最“时髦”的玩具在孩子面前炫耀。 虽然每天天都还没亮就要起来,晚上又要傍晚才能归山,还要提心吊胆路上有没有盗匪以及猛兽,对于那时幼小的我来说,这样的生活还是很累的,但说句实话,我并不对这样的生活感到乏味,一方面是有跟着父母所带来的安心感,另一方面那便是因为我自己了吧,当我每一次看到金色的晨曦划破天际,每一次看到缭绕的云海在山间之中环绕,每一次看到潺潺的山泉从坡上泻下,每一次看到外面更加广阔、奇异美妙的世界时,我的心总是充满难以言喻地感动。 然而在我十岁那一年,这样平静的生活却戛然而止了。我仍记得那一天,幸存回来的商队说返途中遭受到了魔兽的袭击,而我的父母在其中被袭身亡了。 也是10岁那一年,我成了失去双亲的孤儿。 之后的岁月里,我便和家中的奶奶相依为命,我曾向奶奶提议过许多次,我想去跟随商队远行,但无论如何,奶奶她就是不同意,我知道她担心我,她怕我再次遇到像父母的事故。 岁月如梭,很快我便成年了,奶奶逐渐老去,我不可能依靠她生活一辈子,姑姑的丈夫是镇长,于是奶奶便通过姑姑的关系为我谋求了一份工作,一份负责在村上负责处理相关公务的工作。 镇上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所负责的村落里一共有五六十户人家,主要的工作便是要处理村上许许多多纠纷、以及应对完成相应的公务。 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五年,在日复一日烦烦闷枯燥的生活之中,围绕在身边的哗众取宠、碌碌无为之辈让我感到倦厌,我开始怀念小时候跟着父母的商旅生活,自从这样的想法在我脑中发芽之后,便开始像树苗一般逐渐成长,直到有一天,在一个烦闷的午后,我终于做出了决定——我要跟随商队开始属于自己的真正生活。 当尖锐的雷鸣声划破沉闷天际,瓢泼的大雨一点一点冲刷去笼罩在山中的烦热,正如我的思绪逐渐开始变得明朗一般,那天我在奶奶房间内留下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