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七式1》 背景介绍 备注:(简单的介绍一下背景,看不懂的去面壁,喜欢的搬好小凳子。) 在一个遥远的时空,那里称为九州。九州大地大大小小超过百国,最大也最强的国家是央国,又称大央。 嘉明元年,太子皇天命以弱冠之年即位,是为嘉明帝。 嘉明皇帝以仁德治世,政治清明,百官用心,百姓安居乐业,引起万邦来朝,史称大央盛世。 嘉明十五年冬月,某一日上京朝会,嘉明帝与六叔秦王皇顺宗在朝堂上发生争执,秦王一气之下回到封地,从此再不上朝。第二年三月,秦王在秦脉山春狩,射得一只猛虎,因嘉明帝属虎,世人议论纷纷。 及至六月,既秦王射虎三个月后,嘉明帝暴薨,年方三十六,谥号仁皇,遗旨传位给五叔魏王,消息传开,九州震惊。 仁皇壮年陨落,各种传言满天飞,诸王一片质疑之声,然而朝中各重臣谨遵仁皇遗命,大力支持魏王,魏王得以顺利登基,并拟定次年一月一日改元奉先。 四年后,奉先帝稳固了帝位,深感藩王势力过大,威胁朝廷,拟秘密削藩,率先对实力最为强大的六弟秦王动手。 消息走漏,引起诸王警觉。 秦王与二哥齐王、四哥楚王商量后,联合其侄韩王、越王、吴王及赵王共七人起兵反叛,奉先帝未能做好准备,仓促迎战。一时之间,天下大乱,烽烟四起,史称八王争霸。 战争整整持续了十五年,仍没有停止的迹象。西域敌国图琅借机出兵三十八万,在元帅盖思登的带领下,猛攻秦王治下战略要地蕴谷关。 秦王腹部受敌,不得不派出“吕翼冰”出使图琅。 故事便在此背景下发生。 第1章 第1次 吕翼冰很难忘记那一天。 为了初吻不被夺走,他被盖世天逼迫献出了第一次。 第一次骑野猪。 没错,别人骑马,他骑野猪。二十岁的他刚成为秦王特使没几天,便在一群美少女面前骑野猪,如果掉下来,要当众亲一名美少女。 开玩笑,作为一名贵族学院刚出道的学生,这么愉快的事情他当然不肯。 那天还发生了很多事,他人生的许多第一次猝不及防的就来了。 尚未出关,被自己人伏击。第一次带兵打战,第一次杀敌,第一次受箭伤,第一次当俘虏…… 那是奉先十九年,腊月二十三,在西出蕴谷关的路上。作为特使,他的任务是前往敌国图琅,说服图琅罢兵,缓解秦王双线作战的压力。 还有一个秘密的任务——救驾行动,这任务秦王没明说,他也不知道是什么。 能完成任务吗? 他心里有个大大的问号。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任务非常危险,随时都会丢掉性命。不说图琅了,即便本国都有人不愿意他到达图琅,在路上设下伏兵,想要杀了他。 不想被他察觉,变被动为主动,反过来从背后偷袭伏兵。 那天傍晚,天空飘着雪花,暮色像一张灰色的大网,悄悄地撒落下来,笼罩着整个大地。 他带着一群人潜进松树林,林中一片昏暗,那些伏击的白衣人若隐若现。 这群人大多是学生,第一次打战,难免紧张,一个个屏声静气,轻得能听见落雪的声音。 突然,一条灰色的人影冲上去,扑向最近的一名白衣人,没有一丝犹豫,手起刀落,割断对方咽喉。 那人连死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不动了。 触目惊心的嫣红喷薄而出。 吕翼冰感觉胃里有东西在涌动,正迟疑时,那人影如鬼魅一般,又割断一人喉咙,并且纵身一跃,跳到了树上。 那是人啊,又不是猪,太血腥了。吕翼冰强忍着胃里翻涌,也赶紧跳到树上,找了一个目标。 其他人也都急忙上了树。 呼吸之间,那人影已割断树上一名白衣人的咽喉,并抢了对方手中连弩。 正在这时,小树林对面骚动起来,有人大声惊呼。 吕翼冰知道对面攻击开始了,再不迟疑。他发出一声长啸,发动了进攻的信号。同时,他扣动机扩,射入目标那人后脑。 毕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他有些发慌。 但他被人追杀的滋味,心知战场上你死我活,容不得仁慈。那人发出一声惨呼,如同掉了线的风筝,从树上掉了下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 黑甲精骑发起了突击,人未到,声先至,喊杀声惊天动地。白衣人如同受了惊的兔子,全都动了起来。 一场厮杀开始了。 事到如今,已没办法犹豫,吕翼冰把心一横,扣动机扩,射向第二人。其他人也不管不顾,扣动机扩,见人就射。 白衣人训练有素,在一开始的慌乱之后,有人反应过来,朝树上猛射,树上各人一边躲避弩箭,一边击杀同在树上的白衣人。 幸而他们都是高手,身手较白衣人灵活很多,借助树木的掩护,倒也有惊无险,反而借助空中优势,压制住了下面的白衣人。 连弩装的箭支并不多,每次只能装十支,再填装费时费力,急切之间根本来不及。吕翼冰等人很快便用完了,幸而各人行动迅速,又抢了白衣人的。 树上白衣人并不多,只有几十人,他们很快便清理完了。 这时黑甲精骑已经突近,借助惯性,长枪脱手,带着一片银光,如狂风扫落叶一般席卷小树林,顿时惨叫声不绝于耳。 跟着长枪兵俯下半身子,弓弩手全都站起来,对着小树林一阵狂射,带起一片箭雨。 一时之间,喊杀声,惨叫声,不绝于耳。这一轮猛烈地攻击,将白衣人压制住了,杀得他们蒙头转向。 等到黑甲精骑连弩射罢,吕翼冰等人飘然落地,挥动手中兵器,刀光剑影过后,一片血雨。 那人影如同勾魂的小鬼,横冲直撞。 短刀每一次出手,都有一个灵魂被带走。他的刀法狠毒而诡异,身手迅速而犀利,仿佛为杀人而生。 一息之间,一个头颅飞上天空,下一息又一个头颅跳到了地上,如同滚动的球。 幸而他不是敌人,吕翼冰心头颤抖。稍一迟疑,一名白衣人已盯上他。对方快速扣动机扩,将箭支喷射而出。 一支支利箭划破空气,封锁了吕翼冰左中右三路,其中一支更是射向他心脏。 情急之下,吕翼冰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疯狂的蹦了起来。 无疑他躲过了致命一击,那支原本要吞噬他心脏的利箭,在他左腿狠狠咬了一口。 好痛! 痛疼的滋味让吕翼冰哆嗦了一下。 他强忍着,身如离弦之箭一般射了过去,一剑寒光,插入他的咽喉,再急速拔出。 那滚烫的液体如岩浆喷发,飞溅了他一脸,那人顿时像被抽走了骨头,软软的倒了下去。 吕翼冰再也不敢迟疑,像死神一样扑向另一名白衣人,一剑穿腹而过。 黑甲精骑已经冲进小树林,手中刀狂舞,如砍瓜切菜一般。 赤色的液体染红了天空,染红了树木,染红了大地,也染红了所有人的双眼。 …… 一场大战,所有人都杀红了眼。吕翼冰以二百六十一人对阵一千百弓弩手,将对方全部击杀,己方伤亡很难免。 大家都成了血人,分不清是自己的血还是白衣人的。当最后一名白衣人的脑袋被盖世天的大铁锤砸碎,吕翼冰知道胜利了。 众人还没来得及欢呼,一身是血的盖世天大声急呼:“全部都下马,用最快的速度寻找连弩箭支,并将连弩装好,更大的麻烦很快降临,千万不能松懈。” 地上到处都是连弩箭支,随手可及。相对于吕翼冰这种刚出道的学生来说,盖世天久经战阵,十分老道,他的手下立刻动了起来。 黑甲精骑全都看向吕翼冰。 “什么,你说还有伏兵?”吕翼冰狂惊,刚刚一场血战,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又有伏兵,还让不让人活了。 “不是伏兵,是明刀明枪,应该快到了,你听!”盖世天道。 说话的功夫,他的人已开始装连弩。 “你是说背后那人打算来明的,要与秦王撕破脸?”吕翼冰脸色一变再变,不得不摆了摆手,示意黑甲精骑照盖世天的话去做。 他知道盖世天没有骗他。uu看书 ww.ukashu.co 风雷之声隐隐传来,大地已开始震动。那是千军万马在奔腾,而且两面都有,连退路都封死了。 双方实力太过悬殊,人数大约是一比二十,战还是降? 眼看实在无法取胜,吕翼冰最终选择了谈判。 敌方俘虏了他们。 第一次当俘虏,好过瘾,不,说错了,是好憋屈。放心,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这玩意很容易上瘾。 跟打战,杀敌,受伤,以及被喜欢的美人拒绝,被漂亮的女子追杀似的,习惯了就好。 幸亏他及时亮出秦王玉牌。 见玉牌如见秦王,背后那人并不敢与秦王直接撕破脸,因此大军没有太为难他。 接下来出场人物众多,为了制造悬念(其实是为了不影响阅读体验)暂且跳过,具体情形(省略五万字)第三篇会提到。 这才第一篇前期,为何自信会有第三篇? 因为存稿百万。 大的框架,情节,发展方向都已经安排好,故事会越来越精彩。 此书非小白文,本人做过编剧,目标影视改编。喜欢逆天,无敌,重生,悔婚,种马等等套路爽文的,对不起,真没有。 这书适合非常挑剔的非常有眼光的老书虫。 吕翼冰面对一个个阳谋,剧情反转再反转,全是高智商之间的较量。 身为男主,被俘虏不是大事,总会恢复单身,不,恢复自由的。 接下来我们从恢复单身后慢慢说起。 咳咳咳,好像又说错了,算了,我懒,不改了。 第2章 小打1场 七天后,是新年。 奉先二十年,大年初一,雪过天晴。 蕴谷关外。 吕翼冰策马奔腾,目标图琅大营。 大漠广袤,积雪残存。沙海一片死寂,只剩下阵阵阴冷的寒风,像刀一样刮在脸上,刺骨的寒冷。 十多天前,他还是贵族学院里一名足不出户的学生,从未处理过国家大事。即将与敌方元帅盖思登相见,他心中忐忑不安。 还有,他心忧着小松。 小松既是他的书童,又是一名天文学家。腊月二十三那场大战,小松遭受重创,断箭卡在后背脊椎骨取不出来,不得不紧急送往图琅大营医治。 他复原了吗,还是变得更不好? 吕翼冰不敢多想。 天地苍茫,只有一种单调的灰黄色,仿佛大自然在这里把汹涌的波涛、排空的怒浪,都收集到了一起。 图琅大营是一座巨大的土木堡,立在苍茫的天地间,雄浑而巨大,出使的队伍离主门还有一段距离,被一彪图琅骑兵拦住了。 吕翼冰勒住缰绳。 对面约有三百人,每个人都身穿铠甲,骑着高头大马,有的拿着大板斧,有的拿着狼牙棒,并且还多带了一匹马。 为首的是一名约四十岁的壮汉,手持大板斧,骑着一匹健壮的大黑马,碧眼金发,长相狂野。 壮汉挥舞着大板斧,呜呜哇哇说了一堆。 他说的是图琅语,吕翼冰只会说大央语,完全听不懂。 什么意思,吕翼冰郁闷地看着他,是迎接我还是不让我进去? 迎接客人应该带着翻译的啊,哪有挥舞着板斧的。 今天大年初一,盖世天那只大狐狸,人在哪呢,也不出来迎接。 盖世天是图琅元帅盖思登的儿子,说起来算是吕翼冰的朋友,小松就是吕翼冰拜托他送到图琅大营医治的。 “在下大央国秦王特使何童,是盖世天公子的好朋友,特来拜见盖思登元帅,请将军让开路。”在敌方大营前,吕翼冰尽量的客气一点。 吕翼冰自称何童,而不是自己的名字。那是因为真正的“何童”另有其人,他是冒名顶替的。 这是个要命的秘密,很少有人知道。 壮汉听不懂,呜呜啦啦,呜呜啦啦,完全没有让开的意思,板斧挥得更凶了,似乎在赶他走。 吕翼冰火大,盖思登是这样的待客之道吗? 这些日子他心中有气,还有些憋屈,有打人的冲动。若不是在图琅大营前,他立马让对方好看。 人多了不起吗,我可是骑过野猪的人,身后还有一百六十名黑甲精骑。这可是秦王麾下精锐中的精锐,战斗力强悍,凭你这三百破兵,小爷看不在眼里。 “请让人通报盖公子,就说本特使要见他。”吕翼冰忍住气,一边说话,一边打着哑语。 他希望对方即使听不懂,也能看得懂。 他错了,壮汉听不懂,也看不懂,即便能懂,也会装着不懂的。 大央与图琅是世仇,两国人互相仇视。壮汉没有一上来就砍他已经不错了,哪还想罗里吧嗦。 他拨动马匹,挥着大板斧砍了过来。 什么意思,真要打架才能进去? 吕翼冰还没动,他的“丫鬟”小佳怒了,抽出了腰间软剑,拨马迎了上去。 小佳是位异域风情的美人儿,不仅长得妩媚动人,身手更是不弱,力气比很多男子都大,打架绝不含糊。 遗憾的是她幼年得过一场病,好了之后便成了哑巴,只会说简单的一个字。 开玩笑,出关第一战,怎能让一个姑娘家出手。 “小丫头,退下!”吕翼冰大喝一声,纵身一跃,青锋剑出鞘,一剑寒光攻向壮汉。 他刚到弱冠之年,小佳年纪比他稍稍大些,名义上是他的丫鬟,实际上二人之间很奇妙,似姐弟又似兄妹。 他喜欢以小丫头称呼她。 小佳虽然武功了得,但兵器是软剑,马上作战经验也不足,他怕小佳吃亏。当然了,他马上功夫也很一般,兵器也不适合,因此不愿意马战,情愿做步兵。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既然进不去,那就打一架,把动静闹大一点,看看盖思登是什么意思。 他不信盖思登能拿他怎样! 大央与图琅,积怨很深。壮汉本名哈珀维,受盖思登指派在大营前方等候吕翼冰,原本有翻译在场,他故意支走,好造成冲突。 他的目的达到了。 小佳退下,吕翼冰与哈珀维交上手。 一个步军,一个骑兵,小打一场。 他的板斧有一百零八斤,斧柄钢制,长约三尺八,正适合马战,挥舞起来大开大合,威猛无比。 劈,砍,剁,捣,每一招出手都有千钧之力。 与之相比,青锋剑太过轻便,灵巧有余,威力不足。 “铛铛铛!” 撞击之声不绝于耳,只对了三招,吕翼冰便感觉手腕发麻,青锋剑快要把持不住。 壮汉仗着板斧实用,uu看书 .uuknshu.co 出招越来越狠,对吕翼冰形成压制。 吕翼冰压力大增,一方面身上的伤还未痊愈,另一方面这是出关第一战,要是被一个不知名的壮汉打败,丢人丢大了。 大爷的,图琅人都是神经病,一个个拿着重兵器,怪不得之前的历史,大央老打败战,幸而先帝仁皇陛下威武,一战定乾坤,打得图琅贼人哭爹喊娘,一败涂地。 作为秦王特使,他丢不起这个人,无论如何不能输了。 这关系人格,还有国格。 等到第六招,他忍无可忍,决定使出压箱底的功夫“风流七式”。 幸而之前有过对阵骑兵的经验,他左手微动,右手剑招陡变,使出了“风流七式”的第一式“一日风流”。 就像风渐起,平静的湖面突然落下一滴雨,跟着淅淅沥沥,小雨下开了。 剑光从一到二,从二到无数,叮叮当当撞上了斧影。 他的目的不是与板斧硬扛,而是阻止板斧的攻势。 在剑光的包裹之下,哈珀维的手果然稍一迟滞。机会来了,吕翼冰欺身而上,使出第二式“风流一月”,左掌如风,掌影飘飘,击打在斧柄上。 好家伙,太硬了,真疼。 这一招不是为了伤到哈珀维,而是阻止他挥动斧头。 他忍着手腕的疼痛,右手剑光如虹,你让我疼,我要你狗命,不,马命。 敌方营门前杀人不是闹着玩的,他可不敢犯禁。 但杀马吗,哼,小爷就杀给你看。 一剑寒光,冲进大黑马的颈脖。 第3章 再起风波 吕翼冰得手之后,见好就收。他快速将青锋剑抽出来,抽身暴退,跟着一个后空翻,稳稳的落到自己的马上。 速度太快了,大多数人还没看清怎么回事,大黑马一声悲鸣,腾空而起。 鲜红的液体狂飙。 壮汉猝不及防,一个重心不稳,从大黑马身栽了下来。 幸亏他身手了得,在落地的瞬间,用板斧撑住了地面,堪堪稳住身子,才没有人仰马翻。 他没有仰,马却翻了,大黑马重重的摔翻在地,痛苦的抽搐着,溅他一身的血。 黑甲精骑纷纷叫好,小佳更是乐得直拍掌。 “怎么样,还打不打?”明知对方听不懂,吕翼冰撇了撇嘴,故意挑衅。是盖世天这个小狐狸请他来图琅大营的,里面大军数十万又怎样,他就不信盖思登这个老狐狸敢出动大军将他灭了。 八招! 前六招气势如虹,后二招落败,哈珀维郁闷坏了,气得哇哇大叫。但西域的规矩,输就输了,他虽然生气,倒也不赖皮。 主将落败,图琅士兵感觉脸上无光,一个个默不作声,有人拿出破布,帮哈珀维擦拭身上的血。 一名年轻兵士从后方匆匆赶来,稍稍瞥了一眼地上鲜血狂飙的大黑马便知怎么回事。 他是翻译,上前对吕翼冰施了一礼,用标准的大央语道:“何特使,那位是哈珀维将军,奉盖元帅之命,护送各位前往大都。” 大都是图琅的都城。 吕翼冰一愣,尚未进大营,便跟哈珀维打了一架,没想到对方竟然要护送他去大都。 盖思登脑壳坏了吗? “原来是哈将军,为何不让我们进大营?” 年轻兵士将他的话翻译过去,哈珀维叽哩哇啦说了一堆。 等他说完,年轻士兵翻译了过来。 “何特使有所不知,向公子背上箭头已取出来,但因感染多日,已经腐烂。” 小松本名向天松,原本是吕翼冰的书童,与吕翼冰在贵族学院相依为命多年,二人有很深的感情。 吕翼冰闻言大吃一惊:“什么,他,他怎么样了?” “何特使莫慌,向公子并无大碍。”年轻士兵怕他担心,进一步道:“向公子是不可多得的人才,马虎不得,军营中条件有限,盖元帅已下令送往大都。” “原来是这样。”吕翼冰吁了一口气,抱拳道:“感谢这位大哥。” “这是小人的职责,何特使无须客气。”年轻士兵道:“盖元帅听说何特使与向公子兄弟情深,怕进出大营耽搁时间,特命哈将军在大营前方等候,何特使,您还需要进入大营吗?” 这番话说得极有水平,不仅道出了前因后果,还堵死了吕翼冰进入大营的念头。 吕翼冰心中盘算着,不管他如何挂念小松,此去大都,路途遥远,也不急于一时,况且天色渐晚,完全可以进入大营休息一夜再赶路。 盖思登为何避而不见呢? 是因为知道我的来意而避嫌,还是另有隐情? 还有这个哈珀维,哪像是护送,分明在找茬,以后可得防着他点。 “看来是没有必要了,劳烦哈将军,请!”既然盖思登不愿意见他,吕翼冰不好强求,从年轻士兵的口气来说,对小松还是颇为尊敬,图琅人尊重科学这条可以断定。 盖思登既然放心让小松一路颠簸赶往大都,说明他的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 吕翼冰心安了些。 年轻士兵转达了吕翼冰的意思,哈珀维换了一匹马,吩咐手下将大黑马肢解了,每人分了一点肉。 看得吕翼冰直咂舌,图琅人在马背上生活,果然名不虚传。 将大黑马处理完,哈珀维带领人马在前方引路,吕翼冰与小佳带着黑甲精骑跟在后面。 行不几十里,天色已近黄昏,暗影重重,一片亘古的荒凉。 双方安营扎寨,当夜无事。一连走了五六天,那年轻士兵偶尔过来告知走到哪了,大多时间双方都没有交集。 吕翼冰偶尔进入身后第一辆马车。 上一次大战,他的同伴香悟空惊吓过度,陷入昏迷状态,至今没有醒来的迹象。 沙漠上有的是旋风,一股一股的,卷起黄沙万里扬,像龙卷风一样,打着转在沙漠上飞跑。 第七日午后,大队人马正在歇脚时,年轻的翻译急慌慌地跑过来,向吕翼冰禀报道:“何特使,据探马回报,有大队马贼正围拢过来。” 吕翼冰正在吃东西,闻讯浑身打了一个激灵。 年轻士兵退下后,吕翼冰与小佳匆匆上马,并下令黑甲精骑速速准备突围。 在他们前方,哈珀维带领人马已经做好准备,而在远处,隐隐有风雷之音。 吕翼冰扫了一眼,哈珀维的士兵整齐有序,战斗力不弱。 不知道马贼那边是什么情况。 他心中有疑虑。 马贼属于流寇,图琅为西域强国,他们若是找官兵的麻烦,后面的报复通常是毁灭性的,所以马贼一般不会直接与官兵起冲突,非必要时遇见官兵都是绕道走,更没可能故意围拢官兵。 一个事实是,图琅士兵的补给都是随身带着,哈珀维这边,只多带了一辆马车,并无贵重的东西。 这样看来,马贼的目标绝无可能是图琅人,只可能是他。 他作为特使,第一次来到西域,与马贼之间丝毫没有过节,马贼怎会来这边? 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图琅地处西域,土地广袤,大部分地方是无垠的荒漠,uu看书.属于无人区。他们一路行军并没有遇见居民,只偶尔撞见传递消息的传令兵。 吕翼冰脑袋开动,当即得出一个结论:有人把他的消息透露给了马贼,而马贼胆敢来犯,背后一定有特别的势力支持,这个势力对他不一定是友善的。 风雷之音越来越近,很快四面都有人马集结,把他们围了起来。 这阵势之雄壮,吕翼冰从未见过。 他面容冷峻,手心开始出汗,马贼太多了,多到他看不过来,漫山遍野都是,少说也有五千人。 居然有这么多人,吕翼冰心中嘀咕,西域的马贼实力这么强大吗? 己方四百六十三人,马贼却有五千人,差不多一对十,这战怎么打! 图琅朝廷也太无能了吧,放任马贼发展到这么大规模,这哪是马贼,分明是一支军队。 确实是一支军队,人人都穿着布甲,拿着铮亮的兵器,骑着膘肥体壮的马。 小佳知事情严重,抿着嘴,从腰间取出软剑。 吕翼冰定了定神,安慰她道:“没事的,马贼虽然人多,战斗力不一定强,只要哈珀维将军与我们同心合力,定能撕开一个口子,突破重围。” 战马嘶鸣。 眨眼功夫,双方接近,弓上弦刀出鞘,大战一触即发。 幸而对方没有立刻进攻的意思,一个满头金发,面色黝黑,高高瘦瘦,骑着一匹白马的的年轻男子,在马贼的簇拥下,从左前方纵马过来。 哈珀维迎上去,叽里呱啦说了一堆。隔着一点距离,吕翼冰听不太清晰,也听不懂。 第4章 跟我走 年轻男子眼神铮亮,手持一根乌黑的鞭子,和哈珀维说了一阵。令吕翼冰惊讶的是,哈珀维居然没有拿板斧砍他,而是将路让开了。 年轻男子纵马走向吕翼冰。 果然是奔着我来的,吕翼冰心中一动。 年轻男子来到近前,明亮的眸子停在他身上,肆意地打量着。 “你是何特使吧?” 对方皮肤虽然偏黑,但唇红齿白,声音偏向阴柔,说的是标准的大央语。 吕翼冰晃了晃神,凭直觉认为对方是名女子。 这年头怪事真多,女人也能做马贼,他也打量着对方,试图找出证据。但无论他怎么观察,对方都不像是一位女子。 吕翼冰心中犯难了,难道我会看走眼,如果他是女子,这化妆术也太高了吧! 他怀疑的眼神显然让对方惊觉,眼睛微微一眯,阴柔之气一扫而过,声音也冷了起来:“你不用这样看着我,我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汉子,你身为大国特使,难道不懂和人打招呼吗?” “在下何童,见过,见过阁下,不知阁下该如何称呼?”吕翼冰被他一顿抢白,脸色一红,忙不迭的拱手,将直勾勾的眼神收回来。 对方知道他,他却不知该如何称呼对方,是以迟疑了下,才问对方如何称呼。 “我叫白云飞,人称沙漠飞龙,你直接叫我白云飞好了。” “原来是白公子,久仰久仰。”对方取了一个大央化的名字,吕翼冰很清楚对方不姓白,但依照大央的习惯,直呼其名不合适,吕翼冰还是以白公子相称。 “我不姓白,不用客套,再说我们很熟吗?”白云飞根本不给他好脸色:“何特使,知道我此行的目的吗?” “在下不知,还请白公子明示。” 对方伶牙俐齿,说话丝毫不顾及别人感受。吕翼冰心中升腾起疑惑,马贼都是这么说话的吗,怎么看都像一个得势不饶人的女子,与马贼的光辉形象完全不符。 “请你跟我走!”白云飞说道,语气还算是友好,不是那种要动刀动枪,马上要杀人的那种。 “跟你走?”吕翼冰不愿意。 “是的,非走不可。”白云飞的语气不容商量。 还有这样的事,吕翼冰看向不远处的哈珀维,后者摊了摊手,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这家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难道白云飞刚刚给他吃了迷魂药? 吕翼冰没办法多想,皱眉道:“白公子,在下王命在身,需要前往贵国大都,你也是要去大都?” “非也,第一我不是图琅人,你不用称贵国;第二,我不去大都,也不想去大都;第三,你不用求助哈珀维,他很识时务。” “那白公子的意思?”对方说的很直接,但吕翼冰不明白他的意图。 “看你这么文绉绉的,说话真是让人没耐性,何童特使,我要带你去的地方不是大都,而是乌渤海,我是乌渤海人。” “啊!”吕翼冰惊呼出声。 乌渤海他知道,那是一个图琅的附庸国,盛产乌金和医药界人人渴求的妙药精灵草,曾经盛极一时,在西域能与图琅一较高下,后来因为瘟疫,一夜之间没落了,成了图琅的附庸。 他不明白的是,乌渤海人怎么做了马贼,又到了图琅。更奇怪的是,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哈珀维居然不想动手,难道放任马贼将他带走? 说好的护送呢,完全不称职啊! “何特使很吃惊是吧,这就对了,我也很吃惊,想不到能在这地方见到何特使,真是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白云飞的话直白而又让人很无语。 “这话从何说起,白公子,在下半身为特使,任务在身,现在去乌渤海恐怕不合适,可否容在下将任务完成,到时候自会赴约,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在下决不食言。” 哈珀维没有动手的意思,靠一百六十名黑甲精骑是不可能与五千马贼一战的,吕翼冰想迂回一下,先把这关过了再说。 “嗯,何特使的话很有道理,你请自便吧。”白云飞居然同意了,丝毫没有阻拦的意思。 “这…真的?”对方的语气让吕翼冰迟疑了。 对方率领大军千里迢迢而来,绝无可能这么轻飘飘的放他走,他觉得事情严重了。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别怪我翻脸无情!”白云飞眼中出现了杀气,将手中鞭子在空中甩了一下,噼里啪啦作响,马贼们顿时骚动起来,杀气腾腾。 白云飞斜睨着吕翼冰,冷冰冰地道:“堂堂大央秦王特使,幼稚得像一个孩童,你可真让人失望,我看你比哈珀维将军差远了,告诉你,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还是自觉点,免得殃及池鱼。” 吕翼冰的脸色难看了起来,杀气一闪即逝。 他虽然是个好脾气,却了有杀人的冲动,不过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他冲动不要紧,身边还有小佳,还有一百六十名黑甲精骑,不能因为冲动而连累了他们。 尤其是傻丫头小佳。 小松与小佳跟随他多年,他已多日未见小松,绝不能再让小佳受到伤害。 他看向小佳,小佳正投来询问的眼神,只要吕翼冰说杀出一条血路,她一定勇往直前。 吕翼冰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 他略一思索,大吼一声:“哈将军,对不住了,在下得跟白公子走一趟,后面的事,你自行处理吧。” “他也得跟我走。”白云飞马鞭一指,大有睥睨天下之势:“今天这里所有人都得放下兵器,跟我去乌渤海,违抗者死!” 在大军面前,吕翼冰妥协了。 茫茫沙漠,大队人马行走在黄沙中,脚下沙沙作响。 吕翼冰跟着白云飞已行走了三日,眼前是一片漫漫黄沙,更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山丘,也是由清一色的黄沙堆砌而成。 这里是黄沙的世界,黄沙的海洋,绵绵的黄沙与天际相接,根本想像不出哪里才是沙的尽头。沙漠的正月是寒冷的,寒冷伴随着黄沙,所有都尽量将自己的脸包裹起来。 也幸亏有马贼带路,前路难行,却没有迷路。吕翼冰很清楚,如果仅凭自己的人,即便加上哈珀维的人,在这天地遗忘的地方都很难找到前进的路。 白云飞人称沙漠飞龙,想必是有过人之处了,只是他真的是一个男子吗? 作为男人,潜意识里希望对方是个女性,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哪怕粉身碎骨,也情愿是因为一名女子看上自己才胁迫他去乌渤海,而非其他莫名其妙的事情。 他总感觉白云飞那张脸不真实,并非本来的样子。 作为一个行走在沙漠中的异域之人,脸色黝黑是很正常的,但别的马贼脸色脏兮兮,他虽然黝黑,却很干净。 他有一个女人爱干净的习性。 他想了想自己,从小到大接触的年轻女子掰着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除了家中姐姐,年轻女子对他有好感的不多,小佳是个例外,但他和小佳之间似乎是兄妹或者说姐弟之情更多一些。 那个女人,那个冰雪仙子冷寒儿甚至拿剑刺他,不过冷寒儿对所有人都一样,这一点让他感觉心里平衡些。 而秦王殿下的女儿文睿郡主却是真心要他的命,上次差点死在她手里。 他感觉命里与女人相克,难不成这辈子要做光棍吗? 一个人在恶劣的环境中,难免多想一下,吕翼冰就是这种情况。 他胡思乱想,完全忘了危险,却老想着男女之间。他是一个没有尝过女人滋味的男子,对年轻的女子充满了幻想,不过还好,他尚未完全开窍,没有特别的欲望。 想了一会,大约是觉得无聊,暗中嘲笑自己,难不成是春天快到了,又到了发情的季节?好在其他人不知他的想法,若要知道,一定会笑死他。 他偷偷瞟了眼白云飞,uu看书 ww.uuknshu再悄悄看了看小佳,后者调皮的眨眨眼。 这个可爱的女孩子,眼眸那么美那么温柔,吕翼冰好想牵着她的手,一起浪迹天涯。 可是他不能,相反前路不知是喜是悲,不经意间,他又让小佳涉险了。 他很过意不去,用愧疚的眼神柔声对小佳说道:“你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会?” “不不不……”小佳两眼放光,含糊不清的说着,又双手打着哑语,反过来安慰他:“任何时候,我都会跟你在一起,你不用担心。” 这个可爱的女人儿,吕翼冰乐得享受这份柔情,也为心中刚刚不健康的想法感到一点点羞耻。 是啊,现在该打算的是如何脱离白云飞,如何去往大都,那里有好兄弟小松,还有小刀,长孙玲珑,吹炊以及那个让他内心柔肠百结的冰雪仙子冷寒儿。 他们现在还好吗,他好想长出翅膀飞过去。 可惜,他不知道此刻身在何处,即便想逃,也不知逃往何方。 四面黄沙茫茫,没有方向,没有出路,即便长了翅膀,他感觉也飞不出这片黄沙的世界,别说马贼手中的弓箭了,即便寒风卷起的黄沙都能让他脆弱的翅膀折断,摔死在茫茫沙海中。 活着,我一定要活着! 他默默念叨,只要活下去,总会有希望。 他内心升腾起一丝希冀,也许正如那位冒牌“伯父”何能所说,他真是天选之人,既然老天已有安排,那么大约他是不会死的。只要死不了,总有机会带着小佳,带着黑甲精骑逃出生天。 第5章 吃惊就对了 大队人马又行走了五六日。 吕翼冰非常迷惑,如果白云飞从乌渤海过来,按时间来说,不可能来得及。上次那一战,他身受重伤,昏迷了数日,是小佳照顾他,除非对方在他昏迷时便已经出发。 但这又不合理,二人素不相识,甚至说闻所未闻,白云飞不可能算得到他会在这段时间进入图琅。 他想起对方的话:“吃惊就对了,我也很吃惊,想不到能在这地方见到何特使。” 说明他是临时得到的消息,哦,对了,他是马贼,生活在沙漠中,他在沙漠里肯定有一个窝,并且临时得到了消息或者说是指令要将“何童”带往乌渤海。 吕翼冰想不明白,谁能指使白云飞,让他这么听话,那么带我去往乌渤海的目的是什么呢,难道也是因为救驾行动? 我堂堂大央国救驾行动跟乌渤海这个没落的小国又有什么关系? 吕翼冰一个头两个大,眼睛里突然进入了沙子,迷得他好生难受,只得低下头轻柔。小佳见状,让马匹靠近他,关切地咿咿呀呀。 白云飞也注意到了,大声道:“赶紧下马,我给你吹一下,要不然越揉越难受。” 吕翼冰揉了几下,确实越来越不舒服,只得照着他的话,翻身下马,背风而立。白云飞下了马,来到他跟前,让吕翼冰把进了沙子的眼睛撑开,他真的帮吕翼冰的吹眼睛。 在吕翼冰的认知中,马贼脏乱差,浑身散发着臭味,肯定很难闻。而白云飞似乎,似乎吐气如兰,呼吸如女子一般细腻。他感觉眼睛进了仙气,柔柔的热热的,好生舒服,整个人都变得舒坦起来。 二人的距离如此之近,呼吸可闻,吕翼冰甚至能感觉到白云飞的心跳,只差一点点,两个人的身体就能接触。 他不禁有一丝心慌,有一种要拥抱他的冲动,难不成对方真是女子,这样近的距离,离男女授受不亲这个词有点远啊。 他悄悄握住袖中的无影针,此刻是最好的机会。 只要击倒了白云飞,便可以胁迫马贼放人,但他又犹豫了,将无影针放回原位。 白云飞正在帮他吹眼睛,如果对方真是女孩子,偷袭是可耻的。况且白云飞是请他去乌渤海,从未说过要为难他,这样做好像不太合适,不像一个男子汉该有的风度。 在他忐忑之间,白云飞已经离开,回到他的马上。吕翼冰怅然若失,小佳正在咿咿呀呀,焦急的问他怎么样了。 刚刚她可是全神戒备,生怕白云飞对吕翼冰不利,她的软剑也被收缴了,赤手空拳也要跟白云飞拼命。 她内心又闪过不安,凭着女人的直觉,她感觉到二个男人离得太近了,这样的动作太过暧昧,她都有些难为情。 她倒没有想过白云飞是女子,只是觉得一个男子为另一个男子吹眼睛,画面太美,要不是她过于担心吕翼冰,一点也不敢看。 吕翼冰瞧见小佳的眼神有些异样,笑了笑道:“傻丫头,没事了,你刚刚在想什么呢?” 小佳羞涩地摆摆手,刚刚那画面不是现在应该想的,她不愿意承认。 在黄沙的尽头,有一片无垠的绿洲,一片汪洋的大海由西到东,仿佛从天上垂下来。 蓝天、大海融为一体,夕阳下,烟波浩渺,如画如梦,在海的旁边,是石头砌成的巨大城市,延伸至天际,比当初令他震撼的秦川府不知道大了多少。 城市的轮廓清晰、层次分明,夕阳绚丽,染红了城市,在这个城市与沙漠相连的边缘,绿洲与黄沙相伴,飞鸟伴驼玲起舞,绿色与黄沙仅仅一步之遥,十分独特。 吕翼冰以为看花了眼,怀疑这是海市蜃楼。 他揉揉眼睛,将遮挡口鼻的围巾摘下,再看看身边其他人,小佳,以及黑甲精骑们都将遮掩口鼻的围巾扯下来,每个人的嘴巴都张得大大的,惊掉了一地下巴。 “何特使,你觉得我的故乡美吗?”白云飞的声音出现在耳畔。 “美,美不胜收,简直是天上人间。”吕翼冰由衷的感叹。 他注意到白云飞用故乡来形容这座城市,语气间有些许的落寞,似乎是很久没有回来了。 “每一年,甚至每个季节我都会来这里看看。”听到吕翼冰用天上人间形容他的故乡,白云飞很欢喜,接着说道:“这片海就是乌渤海,为海上乌金的意思,鄙国以海的名字为国名,世代居住在这里,但我一天也没有在这里住过。” “什么,怎么会这样?”白云飞的话让吕翼冰大惊,他的语气不像是假的,带有无尽的哀愁与心酸。 一般人离开家乡多年会有离愁,吕翼冰原以为他离开乌渤海太久,哪知竟然一天也没住过。 直觉告诉他,这中间一定有曲折的难言之隐或者是身不由己,要不然他也不会每一年甚至每个季节都来这里看看而不进去。 吕翼冰这一惊非同小可,白云飞既然不能进去,为何要带他来这里,难不成这座城市被什么魔法封住了,需要他这个天选之人才能解开? 他努力的搜寻着记忆,想起书中曾记载,在二十年前,乌渤海爆发了一场特大瘟疫,人们抗议当时的国王史努克救治不力,随后爆发了战乱,整个国家急速的衰退,导致史努克黯然退位,最后不知所踪。 这一点与大央国仁皇暴薨,国家陷入混乱又有点像,但境遇又不同。 看看年龄,白云飞二十上下,难不成他是史努克的儿子,前国王的王子?异域之人的名字往往不带姓,所以父子名字听起来没有关联,其实是他们的姓在后面,没有说出来,央国人也不愿意听那老长的姓。 就以盖世天来说,他父亲盖思登,央国人大多以为他姓盖,其实并不是,只是他们家取名字参考了大央国,第一个字带“盖”,其实他的姓是盖劳斯,全称应该是世天﹒盖劳斯。 瘟疫,叛乱,王子,这是一出王子复仇记啊,跟我有什么关系? 天,吕翼冰心中万马奔腾,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等等,好像不对,他马上否定了这个结论,因为白云飞问了下面的话:“何特使,听说你药学学得不错,你知道我为何要请你来这里吗?” 药学,而且用词是请,吕翼冰想起自己的另一个身份。他是秦王世子妃南西子的得意弟子,南门的传人,这里以前有瘟疫,难不成? 他咂摸着白云飞的话,难不成时光轮回,这里又有了瘟疫,u看书 ww.ukanshu.om 白云飞找他这个“大夫”给乌渤海消除瘟疫? 看起来好滑稽,但又符合事情的来龙去脉,吕翼冰说出自己所想:“贵国不幸又染上了瘟疫?” “听闻你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果然名不虚传,我喜欢与聪明人打交道,看来你已经猜出我的身份,也省得我费口舌了。” “小王子是要借机复位?” “本王子要救我的子民,好了,我们进入乌渤海。”白云飞拍马,向绿洲进发。 吕翼冰只得跟随着他,很快他发现除了哈珀维的人和己方的人,白云飞却是单枪匹马,马贼们都留在了沙海,没有跟过来。 与用无影针偷袭相比,此时此刻,虽没有兵器,但仗着人多势众,一拥而上的话,他有无数个机会将白云飞抓住,然后胁迫他返回。 但他放弃了,善良的他忽然怜悯起白云飞,对方不仅仅是个马贼,还是个可怜的小王子或者公主。 白云飞从小远离故国,不能回来,这与他少小离家到现在不能回去的境遇多么的相同。 他起了同理心,而他的内心固执的觉得白云飞是个女子,一个外表坚强而内心软弱的女子,需要他的帮助,他应该帮助柔弱的女子回家。 他暗暗责备自己,你怎么这么优柔寡断呢,人家是男是女,关你屁事,你可是被挟持来了,反倒同情起了胁迫他的人,这大脑那根线不对劲啊。 他又安慰自己,离家多年,这是缺失亲情的缘故,白云飞也许比他还可怜呢,需要人关怀。 他努力不让自己胡思乱想,看向前方。 第6章 丞相里斯本 城门紧闭着,在城市的入口,有一座巨大的吊桥,尚未天黑,早早的拉起来了。 对于他们这帮不速之客,城楼上如临大敌,若不是见他们没带兵器,守卫们早已放箭。 白云飞对着城楼大声呜呜啦啦说了一堆,守卫们很诧异,但立刻有人去通报,吊桥也慢慢放了下来。 吕翼冰听不懂,但似乎听到白云飞说到自己的名字,他看了眼哈珀维,发现对方也是一脸茫然。 很显然,这次说的不是图琅语,哈珀维也听不懂。 这家伙懂得三国语言。 吕翼冰好生敬佩,当年在贵族学院学一门外语就好了,他忽然很羡慕那位才子长孙玲珑,这小子在闲暇学过图琅语,对语言有很深的研究,不像他现在只能是睁眼瞎子。 好在等待的时候白云飞及时给他做了翻译。 白云飞告诉守卫,他是史努克国王的王子,因得知乌渤海又染上了瘟疫,请来了天下闻名的南门传人大央国秦王特使何童,救助乌渤海的子民,请守卫领他去见国王李擦苏。 李擦苏是史努克的弟弟,史努克虽离开乌渤海多年,但乌渤海的子民并没有忘记这位国王,如今他的王子回来了,还带来了南门传人,守卫在震惊之余,飞马进宫通报。 吕翼冰想起南西子曾教导过,若爆发瘟疫,首先要将口鼻遮挡,不能让瘟疫进入人的身体,那样便会被感染。他下意识的用围巾再次将口鼻围得严严实实,同时也让小佳和黑甲精骑也这么做。 小佳以为他担心有异味,有些不以为然,但还是听话的将口鼻围了起来,黑甲精骑却是把吕翼冰的话当成命令,立刻执行。 顷刻之间,吕翼冰的人都将自己围得严严实实,与穿越黄沙时一样。这还不算,吕翼冰还进入马车,找到衣物将熟睡的香悟空口鼻也包裹起来,才又重新上了马。 白云飞以为他对乌渤海的人很抗拒,又或者不喜欢乌渤海散发的鱼腥味,才这么矫情,眼神里有些鄙夷。 若不是他有心事,早出口揶揄吕翼冰了。 吊桥放下后,两名守卫匆匆从里面出来,上前向白云飞行礼,白云飞吩咐头前带路,众人走过了吊桥,在城门下面等。 许久之后,城门终于开了,众人进了城,城门守将派了一千人马跟在众人后面。 一城既一国,在异域国家比比皆是,吕翼冰走在宽阔的石头街,遇上的行人不多,人们行色匆匆,对他们这些外来者似乎没什么兴趣,但可以看得见大多数人脸上愁容密布。 这个只在书上听说过,从未想过会来的国家就在他的脚底下。 不同于正月里的沙漠还是一片苦寒,这里温暖如春,夕阳挂在天空,彩霞绚烂着大地,怎么也不肯落下。 人很多,虽然骑着马,但走得并不快。 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一个半时辰过去了,仰望天穹,夕阳还是红着脸向他微笑。 白云飞与守卫闲聊了一会,得知瘟疫是从西边方向爆发的,一开始只是零星的几人,现在已经蔓延到全城,死了很多人,尸体集中焚烧,运尸的人都忙不过来。 他们进入的这个方向是东门,也有很多人感染,为了防止人们逃出城,李擦苏下令城门紧闭,吊桥也收了起来。 吕翼冰觉得自己做对了,这个瘟疫目前来讲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隔离是最重要的。 这是面对瘟疫的第一步,他对黑甲精骑下令,从即刻起,没有他的命令,所有人不准摘下围巾,违令者斩。 白云飞扫了他一眼,直到此时,才意识到吕翼冰遮掩口鼻的目的。 “何特使,作为一名医者,你为何这么做?”聪明人一旦思考,问题就简单多了,白云飞问到了点子上。 “对待瘟疫首先是隔离,不让它通过呼吸进入身体,其次才是想办法如何医治,而不是毫无保留的面对瘟疫。”吕翼冰并不隐瞒:“你刚刚说,瘟疫已经全城蔓延,死了很多人,说明它传染性很大,你们也必须马上这么做,或许还来得及。” “你为何不早说!”白云飞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女人,一边数落着吕翼冰,一边付诸行动,并且变换了语言,请哈珀维也照做。 哈珀维的神情是抗拒的,但白云飞最终还是说服了他,他这才照做,并下令手下也这么做。 不过他们虽然是做了,但松松垮垮,并没有对待黄沙那么严肃。 吕翼冰刚刚搞不明白,为何白云飞将自己的人马留在黄沙,却将哈珀维和他的人马带着,现在好像有一些明白了。 哈珀维名义上是奉命保护他,但在遇见白云飞后,已变换了身份,变成了保护白云飞,监督自己。 幸而刚在吊桥前没有冲动,要不然胁迫白云飞不成,己方反而吃大亏。一想到这里,吕翼冰缩了缩脖子,这里虽然温暖如春,但突然觉得后背有点冷。 难道哈珀维也看出白云飞是女扮男装,看上她了? 他立刻否定这个荒唐的想法。 即便他内心坚持想象白云飞是名女子,肤色也绝不是目前表露出来的黝黑,但据他仔细打量,怎么也看不出破绽,无论是神情还是语气,这货都是名男子。 在夕阳终于不情不愿的告别后,众人到达威严而高大的王宫前,夜幕随之降临。但黑夜却没敢来,代之而来的是耀眼的光芒。 一位身着蟒袍的官员站在宫门前。 看起来位阶很高,颇具威严。他身后站着无数盔甲鲜明的士兵,手握着兵器,举着无数的火把,将夜幕驱散。 这是迎接还是如临大敌? 吕翼冰相信,三岁孩童都知道是后者。 想想他觉得很合理。 大央加上图琅的军队,四百多名士兵在前朝王子的带领下来到了宫门前,是个人都感觉很危险。 有很大的可能暗示着两个大国站在他身后,支持他夺回王位。 吕翼冰好像明白白云飞为何让哈珀维带着他的人一起来了,赤果果的炫耀加挑衅啊。这可不是说笑的事,幸好他们这群人没带兵器,否则早打起来了,定是鲜血淋漓,人仰马翻。 那官员六十来岁,披着银黄的中短卷发,戴着一顶金色的发箍,满脸银黄色络腮胡须,手持一柄乌金剑鞘的短剑。 他举起短剑,让大家停下,二名领路的守卫急忙上前行礼,三人交流了几句,守卫便走了,一千名士兵也走了。 白云飞取下围巾,翻身下马,上前与官员说了好久,期间还对吕翼冰指指点点。 他们交流完毕后,那官员将目光定在吕翼冰身上,用大央国语言不卑不吭地问道:“阁下便是大央国秦王的特使,南门世家的传人?” 当世有两大名门世家,u看书 .ukansh 一个是大央的南门,主攻药学,一个是图琅的唐家,主攻医学。两大世家都被天下医者向往,被众生崇拜。 对方的关注点在南门,吕翼冰心中明白。 会大央语,好极了,他翻身下马拱手道:“正是,在下南西子的学生何童见过阁下!” 他搬出了西南子,心想秦王在大央举足轻重,作为世子妃的南西子对方想必有所耳闻。 老者果然动容,眼睛里泛着光:“很好,老朽乃乌渤海丞相里斯本,奉陛下之命在此等候各位,各位长途跋涉辛苦了,请白云飞公子与何特使随老朽进宫,其他人先去驿馆歇息。” 他又用图琅语对哈珀维说了一遍,哈珀维没有下马,叽里咕噜抗议,白云飞再次劝住了他。 里斯本挥了挥手,从他后面出来两名低阶官员,一人跟哈珀维说了一阵,哈珀维带着人跟他走了;另一人对吕翼冰拱手道:“见过何特使,下官奉命带各位军爷去驿馆。” 小佳咿咿呀呀抗议,她不想去驿馆,要跟随吕翼冰进宫。 吕翼冰想了想,觉得不合适,也许还会有危险,便对她道:“小丫头,走了这么多天也够累的,你先回去吧,香公子还需要你照顾。” 小佳想起香悟空还在马车上,这才不情不愿的答应了。 吕翼冰叮嘱黑甲精骑:“记住,到了房间才可以摘下围巾,吃饭让人送到门口,不准出门一步,听到没有?” 军令如山,精骑们齐声答应,吕翼冰摆了摆手道:“好了,你们去吧!” 第7章 这货真是1个男人 那官员带着小佳与黑甲精骑们走了,他和白云飞的马也被牵走了。吕翼冰挺佩服里斯本,不仅懂多国语言,事先还准备好了翻译,看来白云飞在城门前说得很详细,守卫一字不落地上报了。 吕翼冰有个疑惑,大人物们办事让人不懂,明知不是来打架的,里斯本还搞这么大阵仗,犯的着吗? 他还在瞎想,里斯本忽然像变了个人似的,神情严厉起来,叽里呱啦说了几句,立刻有几名士兵拿着铁链从里面冲出来。 这是要干嘛,吕翼冰一阵心慌。 还好,士兵们针对的不是他,是白云飞。 这些人如狼似虎,一上来就扒了白云飞的上衣,露出白花花的身子。 慢着,吕翼冰看得很晃眼,这家伙太白了,如阳春白雪,更重要的是,上身平整结实,不似穿着衣裳时那么纤瘦。 这家伙真是个男子,他的愿望落空了。 “嗨嗨!”他干咳二声,难掩自嘲与尴尬,居然让一个男子给自己吹眼睛,而且还想入非非,幻想对方是个女子,太丢人现眼了。 吕翼冰耳根发烧,整张脸都烧红了。 幸好他裹得紧紧的,没人看见,要不然得找个洞钻进去。 士兵们将白云飞锁了起来,里斯本对吕翼冰道:“何特使,请勿怪,本国的规矩,叛逆者想要见国王陛下,必须证明自己的诚心。” “要怎么证明?”吕翼冰疑惑地道。 他对里斯本的涵养很佩服,后者并没有要求他摘掉遮掩的围巾,似乎对他的面容不感兴趣。这样见人不礼貌,他本来还忐忑,对方既然不提,为了预防瘟疫,他也乐得不摘下来。 “剥去上衣,杖责六十,如若不死,便是诚心。”里斯本道出了十六个字,挺工整的。 他说得轻巧,吕翼冰从心底冒出了一阵寒气,杖责六十,就白云飞那小身板,他比对方壮多了,恐怕也得被打死。 他忙悄悄呸呸,这话太不吉利,他才不要挨板子,之前遭受重创,好容易活过一回,可不能再遭这个罪。 并且这是别国的内政,他一个外人,无法干涉。甚至他有理由恨白云飞,不仅千里迢迢,将他胁迫到这里,还让他产生错觉,误以为对方是名女子。 后一个理由他有点心虚,能怪白云飞吗,明明是自己想入非非。 可无论如何,都是白云飞的错,要不是他,此刻已经到了大都。想到大都,他的心隐隐发慌,既有深深的担心,又有无尽的想念。 但他毕竟心地善良,见不得别人死在面前,虽没法阻止,内心却是不安的。还有一点,他在反思为何偏偏自己对白云飞产生了这个错觉,其他人却没有,白云飞似乎在某些方面影响了他。 他又悄悄的呸呸,老子取向很正常,且是童子之身,对这种分桃之恋没有兴趣,白云飞,可不要坑我啊,拜托拜托! 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士兵们将白云飞按倒在地上,四名宫人手持木杖,从里面走出来,噼里啪啦将白云飞一阵猛打,两名官兵在旁边点着数。 速度也太快了,吕翼冰暗暗责怪自己只顾胡思乱想,刚刚应该找个时机让白云飞吃下几粒生机丹,也许他能扛得过去。 这下好了,已经开打,完全没有机会啊。 白云飞是个汉子,任凭杖打,一声不吭。 宫人们越打越狠,每一杖都惊心动魄,随时要了他的命。吕翼冰眼见他血肉横飞,直至吐血,简直不敢看,心中盘算着该如何救他。 看来这小子没说谎话,真是为了子民,这是有成仁的准备啊。 刹那间吕翼冰对他的埋怨跑到九霄云外去了,心中升起了怜悯,暗暗嘀咕着,他爹知道吗,对了,他爹史努克还活着吗,若知道他儿子这样做,他会怎么想? 这是个好汉啊,乌渤海人民,你们知道吗? 王宫周边没有任何人,也许是宵禁,也许是惧怕,也许是瘟疫,此时此刻,除了里斯本带来的人,没有任何人看见,更没有任何人知道。 吕翼冰心中纠结,想要出手救人,但深知不可,只能眼睁睁看着。 听着那噼里啪啦打断骨头的声音,他居然担心起白云飞来了,心中一面喊着救命,一面无可奈何。 真是冤家啊,你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们相识不过十来天,还是你将我胁迫来了。 吕翼冰给自己找到理由,这是你自愿的,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你死了,早日升天,早日投胎吧。 有时候,有些事有些人不想还好,一想便要了命了。 白云飞就在他面前,被活生生的打,没有呻吟,没有哀嚎,但能看见血肉横飞,能听见骨头碎裂,能感知一个灵魂即将上天。 这tm活生生的一个人啊! 吕翼冰满眼满脑满心都是白云飞,纠结,担心,责备,埋怨,同情,怜悯,各种情绪郁结,忍不住大吼一声:“住手!” 这声音如同晴天霹雳,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随即整个世界静了下来,众人惊恐地看着他。 里斯本大约年岁已高,被这一通声音给吓到了,耳膜隐隐作痛,心脏跳到嗓子眼,过了好一会才缓过来,惊疑未定地道:“何特使,你这是?” “在下是一名大夫,是来救人的,不想看到有人死在我面前。”吕翼冰斩钉切铁地道:“不管你们有什么规矩,请立刻停手,否则在下立刻出城。” 他下了决心,如果里斯本不下令停手,他转身就走。 作为一国丞相,里斯本对瘟疫的严重程度十分清楚,不仅民众死亡了数十万,眼下王宫都有人感染了,有王子还有王妃,再下去国王都有危险。 出于对南门的尊重和期待,他没有在意吕翼冰遮住面容。 吕翼冰的话说得很真切,如果将白云飞打死了,他真的要走,这事便不好办了。 虽然他可以采取强制手段,但对方是大夫,如果不尽心尽力,强制不一定有效果,再说吕翼冰是秦王的特使,奉命出使图琅。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乌渤海是图琅的附庸国,吕翼冰真要在乌渤海出了事,对图琅对大央都不好交待, 强者之所以是强者,u看书 ww.uukanshu在于懂得审时度势。 里斯本思虑再三,下令停止杖责,让白云飞和吕翼冰进宫,面见国王李擦苏。原本他是要在宫门前打死白云飞,特意挑了四名会武功的宫人下狠手,血肉之躯,即便是高手,六十杖下来也得一命呜呼。 吕翼冰救了白云飞一命。 他已经挨了四十一杖,像一条奄奄一息的狗,脊椎碎裂无数,在地上苟延残喘,命在旦夕之间。 他听见了吕翼冰喊住手,也听见了吕翼冰与里斯本的对话,他用微弱的声音对吕翼冰说谢谢,只是声音小如蚊蝇,后没有人听得见。 吕翼冰管不了太多,从怀里掏出南门秘药生机丹,倒出几粒塞进白云飞嘴里,沾染了一手的血。 他将白云飞的衣物找来,将血擦干净,又拿出一个瓶子,将粉末一股脑洒在对方背上。 做完这些,他默默念叨着,我尽力了,死生有命,看你的造化。 随即,他对里斯本道:“立即将白公子抬进驿馆,派御医好生照料,他若是死了,乌渤海无救也。” 他脱口而出的话,在里斯本听来无异于最后通牒,后者不由一阵后怕。好容易来了一位南门传人,举国有希望,如果惹恼这位爷,后果不堪设想。 所有的忠君爱国、理念和分歧,在瘟疫面前都不堪一击,健康的活着才是第一。里斯本立刻照做,让人将白云飞抬走,同时派人去请御医。 他要见证白云飞活着,不是为了救他,而是想看看南门到底有多神奇,白云飞已差不多是个废人,还能再站起来吗?! 第8章 国王陛下 里斯本带着吕翼冰见到了李擦苏。 后者戴着王冠,是位五十上下的男子,身形瘦长,金发碧眼,胡须浓密,王者的威严表露无疑。 但吕翼冰看得出来,李擦苏眼窝深陷,有些颓废,最近想来没有睡好。 他不知道,已经有两位贵人感染了瘟疫,一位是李擦苏最疼爱的小王妃苏梅儿,年方十七;另一位是二王子胡喜顿,他是大王妃最疼爱的儿子。 王宫内已经乱做一团。 吕翼冰拜见李擦苏时,没有摘下围巾,李擦苏的脸色有些恼怒。 从没有人胆敢在他面前这样放肆,他视为是对他权威的挑战,怒气冲冲说了一堆,经过里斯本翻译,大体的意思是:“你好大的胆子,面见本王居然遮掩面容。” “哈哈哈…”吕翼冰大笑,丝毫不惧。 李擦苏气得咬牙切齿,又说了一通,要不是顾忌对方是大夫,他已下令将吕翼冰绑了。 里斯本翻译:“陛下问你为何大笑?” “外臣笑陛下太可笑,居然不问青红皂白。” “何特使,不可莽撞,还是请说明缘由,陛下明察,不会怪罪你的。” “你替外臣问问陛下,是对付瘟疫重要,还是摘下围巾重要?” 里斯本向李擦苏翻译了,李擦苏愣了下,又气呼呼的说了一通,里斯本翻译道:“陛下说对付瘟疫重要。” “好,瘟疫之所以蔓延,主要在于人与人之间传染,而呼吸是传染的重中之重,遮住口鼻是为了阻拦瘟疫通过呼吸进入身体,只有这样,才能有效的切断传染。” 吕翼冰说道:“在下见陛下情绪不佳,推测必有至亲感染了瘟疫,所以王宫中也不一定是安全的,请二位在面见其他人时也这么做。” 吕翼冰将围巾摘下,露出了面容,李擦苏与里斯本都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不知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们不知道,吕翼冰心中有气,刚刚故意不摘下围巾,想试探一下李擦苏对他的态度。 控制瘟疫,国王的态度最重要,如果他一意孤行,听不进意见,他即便有通天的能耐也没有办法。 过了好一会,里斯本才回过神来,将吕翼冰的话翻译给李擦苏,后者脸色缓和了好多,跟里斯本说了一通。 “本国不幸,二十年前遭了大难,原本五百万人口损失了大部分,导致元气大伤,经二十年才恢复了不到二百万人口。” 身为丞相,里斯本懂得放下半身段,对吕翼冰道:“眼下瘟疫卷土重来,鄙国虽盛产精灵草,但不到一月时间,已经十去其二,陛下请何特使妙手回春,救救我乌渤海,鄙国上下必定感恩戴德,永不相忘。” “这瘟疫因何而起,在下目前不清楚,不知如何对症下药,如若是没有记载的新瘟疫,只怕回天无力。” “啊,这,有有有,这瘟疫有记载,二十年前鄙国请了唐家的人过来,唐家来了三个人,虽全力医治,但见效甚微,他们留下了一份记录手稿。” “贵国这次没有请唐家?” “唐家当年来鄙国,三损其三,陛下这次也派人去请了,唐家家主说,唐家精通的是医不是药,爱莫能助。” 吕翼冰倒吸一口凉气。 好厉害的瘟疫,唐家三个人都死了,难怪不肯再援助。南门身在大央,顺利的话得来回几个月,肯不肯来是个问题,怪不得没有去请。 瘟疫这种事最好躲得远远的,原本我一无所知,就当没有发生,现在却来到乌渤海,直面瘟疫,太吓人了。 白云飞啊,你坑苦我了! 吕翼冰心中叫苦不迭,我虽然学了一点皮毛,但从未治病救人,勉强自保而已,这可如何是好! 吕翼冰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他被胁迫来到乌渤海,后来脑子不听使唤带着黑甲精骑进了城,哈珀维为何不怕,并且将他的人带了进来? 要知道瘟疫可不分种族,唐家人都不能幸免,哈珀维再是厉害,他怎会不惧怕瘟疫? 他心知如果不答应救治,是绝无可能走出乌渤海的,当务之急,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他思虑再三,才回答里斯本:“丑话说在前头,在下所学有限,不一定能帮上大忙,不过请放心,在下既然来了,就一定尽最大的努力,但你们都要配合在下。” 里斯本向李擦苏汇报之后,二人商议了许久,里斯本对吕翼冰说:“陛下说只要何特使愿意出力,举国上下都听从您的调遣。” “好,第一步,请陛下与丞相大人准备好围巾遮掩口鼻,与其他人近距离接触时必须用上,并且每天跟换,换下来的要洗净暴晒才能重新用,这段时间不要与他人同寝,尽量减少近距离接触,并立即传旨全国子民照做。” “第二,将所有已感染瘟疫者分区域集中隔离,非感染者无必要不准接触。” 吕翼冰努力在脑中搜寻跟西南子所学,对里斯本道:“请立即转告陛下,另外请将唐家的记录找来,在下要立即查阅。” 里斯本将吕翼冰的意思转达,uu看书 ww.uukanshu 李擦苏虽贵为国王,但在瘟疫面前也无能为力。他见吕翼冰说的有道理,一一准了,并召来几位宫人,让拿来围巾,他与里斯本也口鼻遮掩了。 里斯本将吕翼冰的两条拟成了圣旨,宫人誊写了几份,李擦苏一一盖上印玺并签名,交给宫人去传令。 当夜,李擦苏的旨意传遍了乌渤海,所有的臣民都行动了起来。 这中间吕翼冰饿了,李擦苏让宫人送来了饭食,另有宫人去太医院要来唐家的记录手稿。 唐家的记录手稿是图琅文字,里斯本知道吕翼冰看不懂,便亲自翻译。 医者字迹潦草,里斯本老眼昏花,费时费力进展太慢,只得又召来几位对图琅语有研究的年轻官员。 吕翼冰赶紧将口鼻遮掩住,并要求他们全部这样做,他不清楚这些人中有没有人已经染了瘟疫。 几个人忙忙碌碌,但进度并不快,有些字他们也看不懂,需要反复讨论。 至深夜李擦苏直打瞌睡,但还是不肯离开。 一国之主能坚持到现在,吕翼冰对他挺佩服的。他心中清楚,一方面说明瘟疫已十分严重,另一方面说明他是个勤政的国王。 “请陛下早些歇息,在下自当尽力。”吕翼冰觉得没有必要,便请李擦苏去歇息。 李擦苏伸了个懒腰,起身说了几句,里斯本转达:“那就辛苦何特使,孤王先去歇息,如有必要可随时差人喊孤王。” 他很上心,这让吕翼冰很满意。 各人恭送李擦苏,又开始了忙碌的工作。 第9章 解剖图 唐家的记录手稿有十多张,有文字有图形,图形是用鹅毛笔勾勒。吕翼冰不懂标注,但看得懂。 他站在旁边只看了一眼,下巴便掉在地上。 这些图居然是人体解剖构造,并且画的是感染瘟疫后的构造。唐家的医学先进到如此程度,这真是前所未有,闻所未闻。 他搜肠刮肚,寻便所学,没有一例记载有关人体解剖的。眼前的这些图,可以用惊世骇俗来形容,乌渤海的官员居然毫无波澜,看来是见怪不怪。 他再仔细的看这些图,心肝脾肺标注得很清楚。 他明白这定是人死后解剖的,但在大央国,这样做等于侮辱尸体,是弥天大罪,不仅遭遇舆论的谴责,还要蹲大狱杀头的。 他总算明白为何说图琅人尊重科学了。解剖也是科学,这是头一遭看见,超越了他的所见所闻。他想到小松,以唐家的医术,对人体的构造这么了然,那留在后背的箭头自然是不在话下。 他暗暗替小松高兴,痊愈有望也。 官员们翻译时用大央国语言在手稿上标注,写得很工整,每翻译好一张,吕翼冰便看一张。期间他与里斯本有聊天,向他说了被白云飞强迫来到乌渤海的经历,并询问瘟疫的来龙去脉。 里斯本简单跟他叙述了一遍。 乌渤海名字为海,其实是一个巨大的沙漠陆地湖,在它周围形成了一大片绿洲,湖中鱼虾丰富,盛产乌金,岛屿上长满闻名世界的精灵草。 经常有人在湖边捡到乌金,得到一笔意外财富。 人们世世代代居住在这里,撒网捕鱼,采摘精灵草,谈不上特别富裕,但衣食无忧,直到史努克当上国王,一切都变了。 他邀请九州各地的商人前来乌渤海开采乌金,一夜之间乌渤海成了商人们的天堂,他们带来了开采技术,将乌金源源不断的运出去。 乌渤海获得了大量的财富,人口急剧增长,短短十年间从一百五十万人膨胀到五百万,城修得越来越大,墙修得越来越高,军队也从原先八万人膨胀到三十万,还有十万雇佣军。 人们不再捕鱼,不再采摘精灵草,每天吃喝玩乐,搜罗全世界的珍宝和美女,将这里变成了人间天堂。 但人们不知道的是,随着开采的量越来越大,乌渤海渐渐不能承受。 湖水不再是蔚蓝色,变得乌黑发臭,不能饮用,湖里面鱼虾大量死亡,精灵草更是绝迹,饮用水只能依靠大量挖水井。 这一切有识之士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年轻的李擦苏王子恳求兄长史努克,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否则乌渤海将不复存在。 史努克也意识到问题,但他舍不下巨大的财富,不肯停止开采乌金,而是号召人们挖深井,并且从外界进口鱼虾,至于精灵草干货储备充足,不再出口便是。 国王都这样,子民又能怎样,乌渤海依旧活在醉生梦死中。 渐渐地人们发现挖再深的井,出水也不多,水质也越来越差,甚至发黑。 很多人因此死去,很多孩子智力和身体都出现了问题,有的早早夭折,但依然没有引起史努克的重视。他一边派人去沙漠中寻找新的绿洲,一边打造沙漠之舟,从图琅和周边国家运清水过来。 他以为,只要有乌金,一切都是可持续的。 直到有一天,瘟疫爆发了,一夜之间死了数千人,史努克这才知道事情严重,第一时间封锁消息,隔离人群,并且请最高神庙的圣女大人做法事,向上天请罪,另外花重金请唐家人过来。 唐家一下来了三位大夫。 他们匆匆赶到时,乌渤海已感染了几十万人,死亡人数超过十万。唐家人开了一些药方后,一人研究水源,二人找来死者尸体解剖,意图查找瘟疫爆发的原因。 很不幸,他们的努力没有起到作用,开的药方也没有很好的效果,瘟疫越来越严重,三人先后感染了瘟疫,死在乌渤海。 消息像风一样传了出去,乌渤海陷入了恐慌之中,商人们纷纷逃离。人们觉得史努克惹怒了圣祖,以致于降下瘟疫,纷纷诅咒史努克,并将王宫围了起来。 危急时刻李擦苏站了出来,他发表了情真意切的演讲,告知人们是商人蛊惑了史努克国王,他检讨自己没有尽到臣子的本分,也让人们检讨自身为了财富推波助澜。 人们沉默了,李擦苏乘机号召人们直面瘟疫,战胜瘟疫。在他的鼓舞下,人们重拾了信心,但坚决要求史努克离开乌渤海。 逼不得已,史努克让位给李擦苏,带着一批死忠离开了。 李擦苏成了国王,带领乌渤海人焚烧了开采器械,并向上天祷告,最终依靠名贵药材精灵草,战胜了瘟疫。但乌渤海元气大伤,人口只剩下不到百万,家家戴孝,户户哀嚎。 李擦苏国王励精图治,乌渤海渐渐恢复了平静,湖水重又湛蓝,鱼虾又回来了,人口也增长了一些。 一切都在好转中,万万没想到时隔二十年瘟疫转土重来。 里斯本感叹,这是天要亡我乌渤海! 吕翼冰内心沉重,果如里斯本所言非虚,问题首先出现在饮用水源上。他在手稿中看到了这点,唐家人说乌渤海的水源被严重污染,导致人们突发疾病,并遗传给下一代。 但这非瘟疫的源头。 他们在解剖中做了比较,水源导致的死亡会让人五脏变黑,滋生肿胀之物,吸收活人的元气;而瘟疫会滋长一些粘稠的东西,将呼吸堵塞,人们往往是死于不能呼吸。 吕翼冰沉思,这些手稿非常有价值,不知为何唐家后来没有拿走,或许是因为乌渤海成了唐家的伤心地,他们再也不肯来了。 他暗暗摇头,如果唐家人没有被传染瘟疫,定能战胜瘟疫,可惜死于非命,来不及付诸行动。 吕翼冰闻过各种药材的气味,精通药理,有了这些手稿,便有了方向。 这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他从内心非常非常感激唐家人,但他知道药方不是随便开的,开了就要有效果,否则人们便会对他失去信心。 当务之急是要细细思量,找到一个合适的药方,让一些感染者先行尝试。 官员们将手稿全部翻译完之后,一个个累得哈欠连连,告辞离开,只剩下里斯本坚持着。 吕翼冰一张张细细研究,从黑夜到天明,遇到不明白的地方向里斯本求教。里斯本虽不太懂药学,但博学多才,能及时的将吕翼冰的问题化解。 天色渐渐明亮,胜过了烛光,里斯本捶捶身子,揉揉眼睛,容颜极度憔悴。他静静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年轻人,虽然满身风沙,但眼神是那么专注,那么明亮,丝毫不知疲倦。 吕翼冰将手稿看了一遍又一遍,然后思索一阵,对里斯本,对光阴毫无感觉。他思考着药理,进入了无我的境界,而里斯本慢慢的趴倒在案桌上。 他年事已高,实在太累了。 当李擦苏再次进来时,里斯本陡然惊醒,忙站起身请安,声音也有些沙哑。这动静惊扰了吕翼冰,赶紧向李擦苏见礼。 同时,他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对里斯本道:“请问丞相大人,唐家三名大夫当年是如何处置的?” 一般来说因瘟疫死的人,都会烈火焚烧,集中埋葬,但唐家人是国王请来为乌渤海治疗瘟疫的名医,虽没能战胜瘟疫,也于乌渤海有功,吕翼冰认为也许会得到特别对待。u看书ww.uukansu.cm 果然里斯本说道:“他们是鄙国的英雄,安葬在王陵,何特使为何问起?” “在下苦苦思索,找不到方向,如果当下的瘟疫与当年是同一种的话,在下想去三位前辈的坟前祭拜一番。” 里斯本向李擦苏请示。 “从目前来看,症状一模一样,孤王刚得到消息,昨夜又增长了几万人,情势十分危急!”李擦苏焦急地说道。 昨夜虽发了圣旨,做了一些措施,但人数依然在扩大,如此下去,乌渤海危也。 他同意了吕翼冰的想法。 里斯本回复吕翼冰:“王陵离此并不远,约半个时辰的路程,老朽陪何特使前去。” 吕翼冰见他形容萎靡,不忍心他受累,忙道:“丞相大人辛苦一夜,赶紧回去歇息,让一名宫人领在下去便行了。” 里斯本向李擦苏告知,他准了,并吩咐宫人准备马车与祭品。 吕翼冰上了一辆马车,一名懂大央语的宫人送他。 太阳已经过了三竿,正暖洋洋地照耀着大地,温暖而舒适,一夜没睡,吕翼冰哈欠连连。 他实在熬不住,在马车上眯了一会,朦胧中听见宫人喊他,他忙揉了揉眼睛,跳下马车。 乌渤海的王陵规模不算太大,全是石头砌成的,里面长满了仙人掌。陵墓像一个个小小的金字塔,没有单独的墓碑,文字刻录在墓石上,墓前有烛台,与大央国很是不同。 那宫人的大央语一般,说起来有些吃力,但吕翼冰不在意,勉强能听懂就行了。 第10章 祭奠 三名唐家人合葬在一个角落,墓身的文字他看不懂,确认无误后,将衣裳整了整,让宫人将祭品摆好。 祭品是三只蒸过的咸鱼,还有当地的白酒乌渤海酿,宫人摆好后,在一旁肃立。 乌渤海没有烧纸钱焚香的习俗,只有白色蜡炬,吕翼冰将围巾取下,露出面容,然后点燃九根白烛,在宫人诧异的眼神中跪了下来。 他不知道,乌渤海没有跪拜的习俗,通常都是鞠躬,难怪宫人会诧异。 吕翼冰很感激唐家人,如果没有那些手稿,他要了解瘟疫得直接接触感染者,或许能看出一些端倪,但五脏内的确切变化无从了解。 他疑惑南药唐医为何不融合起来,那么世上将减少很多疑难杂症,也能救更多的世人。 他又哪里知道,出于世俗,习惯以及信仰,两家不仅没有联合,而且越来越有分歧,短时间绝无可能融合。 “感谢你们,素不相识的三位前辈,因为你们留下的珍贵手稿,晚辈已经有了头绪,但思来想去,总感觉缺少一味药引。” 他说了一大段:“医者仁心,三位当年不辞辛劳,不畏危险而来,是为医者的楷模,请三位前辈在天之灵给晚辈指点迷津,拯救可怜的乌渤海人。” 吕翼冰虔诚地跪在地上,依大央国的世俗接连磕了九个响头。做完这些,他准备起身的时候,鼻子忽然发酸,一摸之下居然是鲜红的血。 他想到在黄沙中奔波十多日,未曾好好歇息,昨夜又冥思苦想熬了通宵,以至于肝火旺盛,鼻血溢出。 他略一思索,脑中忽然出现了一道灵光,忙对着坟墓再磕了九个响头,随即匆匆爬起来,催促宫人收拾祭品,立刻赶回去。 宫人莫名其妙,但依言照做。 吕翼冰心急火燎,三步并作两步赶回马车,宫人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在回宫的路上,吕翼冰情绪高扬。 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在迷茫中找到了方向,他要赶回去找里斯本与李擦苏证实,如果推测不差,人血将是他苦苦思索的药引。 里斯本在宫中稍事歇息了一下,算准吕翼冰回来的时间,吕翼冰前脚刚到,他后脚便来了。 吕翼冰顾不得摘下围巾,略一施礼,单刀直入地问道:“丞相大人,此次瘟疫复发,是不是外来人和新出生的人口感染的几率大些,而经历过二十年前瘟疫的人感染者较少?” 里斯本一愣,将他的话翻译给了李擦苏,后者也觉得诧异。 里斯本脸上却出现了喜色,看来何特使有了眉目,他回答吕翼冰:“何特使真乃神人也,陛下与老朽都亲历过,其他幸存者也几乎没有感染。” “太好了,天助我也!”吕翼冰大喜,激动地对里斯本道:“请陛下立即下旨,组织人手集中采血,城中但凡经历过上次瘟疫者,只要身体健康,均可采血,每人半小碗便可。” “这?”事关重大,里斯本面有难色地道:“老朽愚钝,何特使能否说明白一些?” “在下太过激动,忘了向丞相大人说清楚。”吕翼冰向里斯本表达了歉意,解释道:“在下已想好药方,苦于没有药引,怕影响效果,刚刚去祭拜唐家三位前辈,受到点化有了突破,在下猜测,前次瘟疫的幸存者血液里有一种特别的抗体,对阻拦瘟疫有效,在下想用幸存者的血作为药引。” “原来是这样,感谢上天,乌渤海有救也。”里斯本大喜过望,但他没有立即向李擦苏翻译,而是以一种老练的态度问吕翼冰:“敢问何特使,能否将药方告知老朽,待到药材准备齐全再集中采血会不会更好些?” 一语惊醒梦中人。 吕翼冰一拍大腿,对哦,药材没有准备好,提前采血就浪费了,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他奔到案台边,拿起鹅毛笔,铺开白麻纸,郑重地写下药方。里斯本与李擦苏叽叽哇哇,相当的激动,边说边围了过来。 吕翼冰写了两个药方,一个给轻微者,一个重症者,都是一些常见的药材:麻黄,桂枝,杏仁,苍术,仙人掌之类。 重症药方加了槟榔,当然少不了精灵草这个吕翼冰久仰大名的名贵药材。 这个世界有四大名贵药材,十年精灵草,百年玲珑心,千年灵芝和万年人参,乌渤海盛产精灵草,其他都是难得一遇。 里斯本看着这些药,普普通通,丝毫不见特别之处,神色有些不自然。 吕翼冰会错了意,uu看书 .uukashu以为药材欠缺,忙道:“哪一味药材不足,请告知在下,在下想一想能否用其他药材替代。” “不不不,这些都是寻常药物,至于精灵草别国可能欠缺,鄙国储备充足,唯有仙人掌需要临时采摘。”里斯本怕吕翼冰多心,眼珠转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除了这些药材,还需要添加其他药材吗?” 吕翼冰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里斯本是担心药材太普通,没有效果。 他暗暗摇头,药学之道,原本就是化繁为简,对症下药便行了。身居高位者果然心中繁杂,他虽然没把握能让所有人痊愈,但八成概率是有的。 他笑了笑,解释道:“药材虽然普通,但用量,比例,熬制手法非常重要,在下以南门秘法熬制,再以幸存者血液为药引,能达到开鬼门,洁净府,清虚排毒的作用。” 里斯本点了点头,仍然将信将疑,向李擦苏翻译了吕翼冰的话。 二人讨论了一阵,他才对吕翼冰道:“陛下最疼爱的小王妃苏梅儿,还有二王子胡喜顿感染了瘟疫,不知何特使能否先行医治?” “在下正准备找几位患者试药,小王妃与二王子如果愿意那是最好,请丞相大人将药材准备好,并请陛下在宫中腾出一个地方,在下需要熬制汤药,另外这药引?” “药引不是问题,老朽愿意奉献。”里斯本答道,立刻召来宫人,吩咐按吕翼冰的药方准备药材,并将吕翼冰的话翻译给李擦苏。 李擦苏没有意见,传令将御膳房腾出一部分,供吕翼冰临时使用。 第11章 噩耗 御医柯里斯懂得大央语,被派来御膳房协助吕翼冰熬药。 试药意义重大,吕翼冰严格按比例控制用量,将里斯本奉献的血分成几份,按轻重症放进二口大砂锅,一口小砂锅,亲自熬制,柯里斯协助称量与控制火候。 这里太热了,两人挥汗如雨,不得不找宫人要了面巾擦汗。 柯里斯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人,面容干净,没有一点胡须,戴着信仰圣祖的弓形吊坠。 令吕翼冰觉得没劲的是,这家伙遮挡着口鼻,从头到没说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自作主张,一切全听他的。 吕翼冰暗自摇头,这家伙除了能动,和一块木头桩有什么区别。幸而不久他找到了一点乐趣,他发现这个古板而服从的家伙在称量药材前,会右手按着弓形吊坠,默默祈祷。 待到中午时分,汤药总算熬制好了,吕翼冰深深吸了一口气,药香扑鼻,沁人心脾。他抹了抹汗,小心地将小锅汤药分成二碗,大锅十多碗,让柯里斯分派宫人送去给患者服用。 宫人们走后,他们就在御膳房等消息。 汤药不是仙丹,并不能药到病除,只是起到缓解并抑制瘟疫的作用,需要按疗程每日服食二次。在等待的过程中,柯里斯仍然不说一句,吕翼冰不由瞪了一眼,调侃道:“你多说一句会死吗?” “会!”柯里斯用一个字堵死了会谈的可能。 吕翼冰百无聊赖加上实在太困,便将面巾搭在脸上,靠在柴垛上打瞌睡,迷迷糊糊中他听到匆忙的脚步声,直觉告诉他不是一个好消息。 他打了一个激灵,起身将面巾搭在肩膀上。 一个宫人匆匆跑过来,遮挡口鼻的围巾也掉了下来浑然不觉,吕翼冰认得是送他去祭拜唐家人的那位,此人送药的对象是二王子胡喜顿。 一个不好的预感在吕翼冰的心头升起。 那宫人脸色如猪肝,上气不接下气地道:“不,不了,何特使,二王子服药后暴毙,如何好。” 看他的神情,以及蹩脚的大央语,仿佛大祸即将临头,但“二王子服药后暴毙”这一句却说得很清楚。 “不可能,这些都是寻常药材,即便不能缓解瘟疫,服下去也没有坏处,你一定是搞错了!” 事态严重,柯里斯无法镇定了,出声纠正他。 “没,没,没有,真真真!”宫人大骇,面容渐渐变成了死灰色:“小人亲手服侍二王子服药,没错,没错。” “你带我们去看看!”吕翼冰当机立断。 治病不成反将人毒死,此事非同小可。 不仅枉费他苦熬一夜,还会辱没南门名声,更让瘟疫无法抑制,必须去现场看看才能断定。 “对,快带路,你肯定搞错了!”柯里斯急道,完全忘了不久前问他多说一句会死他怎么说的,要不是事情紧急,吕翼冰定会好好揶揄他一顿。 偏偏祸不单行,又一个宫人面如死灰般跑过来,一进来朝吕翼冰连连鞠躬,叽叽哇哇说了一堆。 吕翼冰一脸茫然,心头如同拴了一块大石,如果仅仅一个人,可能还是意外,如果两个人同时服药而亡,那便不是意外,而是板上钉钉药方有问题。 他的心拧成了一股麻绳,无助地看向柯里斯。 万幸柯里斯告诉了他一个不是特别坏的坏消息,至少不是噩耗:小王妃喝了一口便呕吐,咳嗽不止,再也不肯喝药,病情似乎更严重。 只要不是服药而亡,对吕翼冰来说便不是特别坏的消息,他对先来的宫人说,不要太着急,先去看看二王子再做定夺。 那宫人正忧心自己的小命,没听清吕翼冰的话,急得柯里斯大吼:“你耳朵聋啦,赶快带我们去见二王子!” 那宫人如梦初醒,拔腿便跑,柯里斯无可奈何的看向吕翼冰。 吕翼冰哪还想其他,忙跟在后面跑。 以他的脚力胜过宫人不知数倍,他觉得宫人跑得太慢却又不能超过他,毕竟他对王宫不熟悉。 柯里斯与后来那宫人急忙跟着,四人紧赶慢赶,跑到二王子胡喜顿的宫门前。李擦苏,里斯本以及大王妃和二王子妃都往这边赶,吕翼冰一行差点与大王妃一行撞上。 各人虽都遮掩了口鼻,但从动作和神态能认得出来,柯里斯与两名宫人赶紧停下来行礼。吕翼冰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冲进宫中。 汤碗正趴在地上,厚厚的地毯救了它,吕翼冰顾不得安慰汤碗,目光落到了床榻上。 厚厚的羊绒毯下压着一个容颜枯槁的中年男人,对方眼睛如死鱼一般,嘴角的呕吐物还没有擦去。 吕翼冰眼神如电,注意到那不是呕吐物,是汤药流出来了。 他猜测二王子嘴里一定满是汤药,忙将之捏开,果然如此。他想也不想,用羊绒毯擦拭干净,并大声喊着:“快将蜡烛拿到近前,越多越好。” 大王妃与柯里斯已来到近前,大王妃脸色复杂,吩咐宫人照办。 柯里斯转过身,四处张望,很快眼睛停在盛水果的盘子上,奔过去将水果倒了,将盘子拿了过来。 宫人拿来蜡烛,柯里斯让全点燃放在盘子上,双手端好靠近吕翼冰。 吕翼冰很欣慰,果然是御医,懂得他要干什么。宫殿里光线不太好,他需要光亮,多支蜡烛可以减少阴影,方便仔细观察。uu看书ww.uukashu 吕翼冰拿起胡喜顿一只手,探探他脉搏,确信已无生机,便在大王妃异样的目光中将羊绒毯塞进胡喜顿口中,来回几次,将残留的汤药擦拭干净。 医者仁心,近距离接触感染瘟疫者危险至极,他这样更是极度危险,柯里斯的眼神十分惶恐,吩咐宫人快准备热水和皂荚。 火炉上水壶正滋滋冒着烟,已烧了很久,因宫人急着出去报信,没有挪开,已蒸发了很多。 一名宫人小跑着找到面盆和皂荚,将所剩不多的热水全倒进面盆,端了过来。 吕翼冰细细观察胡喜顿咽部,看了一会,略一沉思,将两只手指伸了进去,触及皆是粘稠的液体,已经将咽喉死死堵住。 当他将沾满粘液的手指拿出来,热水已端到眼前。 吕翼冰感激地看了柯里斯一眼,用另一只手将搭在肩膀上的面巾扯下来放进滚烫的面盆,然后抄起来擦拭双手。 热水可以杀死瘟疫,吕翼冰处理完粘液,再用皂荚洗了洗手后,将面巾丢进面盆,让宫人端走,而他自己长吁了一口气。 确切地说,胡喜顿可以算服食汤药后死亡,但不是因为汤药,而是因为那些粘液堵塞了胡喜顿的食道,以至于他无法服药。 吕翼冰向柯里斯说明了原因。 宫人送药来的时候,胡喜顿已经是药石无灵,仅剩最后一口气。宫人不明就里,依然帮他喂药,但胡喜顿根本就无法咽下去,并且在喝药时断了气,以至于宫人误以为是汤药造成的。 原因找到了,柯里斯也吁了一口气。 第12章 小王妃 这时候李擦苏、里斯本以及二王子妃等人都过来了,宫里拥进来很多人。 在场的除了柯里斯是大夫,里斯本懂一些医理,其他人是门外汉,更重要的是,刚刚有一名宫人冲进来报告了小王妃的消息。 柯里斯将吕翼冰的话用乌渤海语大声说了一遍,但众人将信将疑。 一个人可以说是巧合,二个人似乎说不过去,大王妃当场质疑,唧唧哇啊说了一通,并吩咐宫人将他抓起来。 里斯本阻止了,他是相信吕翼冰的,与大王妃据理力争,解释说是小王妃将药吐了出来,并没有其他异常。 二王子妃眼神哀怨,哭哭啼啼。 李擦苏面容异常,心情很复杂,不知该怎么处置,一个是骨肉血脉,一个是心爱的女人,哪一个都是心头肉。 幸而不久来了一群人,他们是给其他轻症患者送药的宫人,这些人带来了好消息,那些喝了汤药的感染者无一例外症状都减轻了。 这真是一个大大的好消息! 当柯里斯满脸喜色的向吕翼冰翻译时,吕翼冰心头的大石总算落了下来。刚才他站在人群中,虽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也知道在争议自己,而他不知道说什么,所谓百口莫辩便是如此。 这些宫人带来的消息证明他的药方没有错,大王妃对他的指责,其他人心中的疑惑便站不住脚了。 就在此时,来了一位宫女,带来了苏梅儿的话,请何特使去她宫中一趟。 李擦苏闻言神色大变。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对吕翼冰深深鞠了一恭,并言辞恳切的说了一通,经里斯本翻译,吕翼冰才知道李擦苏求他务必救救苏梅儿。 对方毕竟是国王,都到这个份上了,吕翼冰只得去一趟苏梅儿的宫中。 李擦苏这番动作,等于宣布吕翼冰的药方有效果,里斯本大喜,立刻请示李擦苏下令全国采血,他准备将全国的大夫动员起来,收集药材,协助吕翼冰。 李擦苏当场同意。 那位宫女领着吕翼冰来到苏梅儿宫中,吕翼冰很忐忑。 在大央国,男女授受不亲,何况对方是一位王妃。 但他本来便有心来看看的,虽然忐忑但依然无所畏惧。根据宫人的描述,似乎苏媚儿不肯服药,蝼蚁尚且贪生,堂堂王妃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为何会不爱惜自己,这倒是让人匪夷所思。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见到了这位可人儿。 宫女将他送到便出去了,只剩下孤男寡女。 吕翼冰略略施礼,借机观察一番,对方坐在床沿,被褥叠的齐整,但见她发丝清脆,碧眸涟漪,一方薄薄的丝巾将面容半遮半掩,如画中人一般。 只是身材略显纤弱,说话也气力不足,甚至有些微微喘息。 吕翼冰感觉对方举手投足之间,有大央江南小家碧玉的影子,暗道莫非她是混血儿? 他看不清她的脸,也许是太过憔悴,不想让人看清,或许是因为李擦苏昨晚的旨意,但苏梅儿这种遮挡太过单薄。 他赫然发觉不知该如何与对方交流,想了想,用手比划着,告知小王妃想探探她的脉搏。 苏梅儿嫣然一笑:“你便是何特使对吧?” “啊,娘娘懂大央语啊?”吕翼冰稍微有些吃惊。 “家母是大央江南人士,姓苏,我从母姓。”苏梅儿解释道。 “失敬失敬,原来有如此渊源,外臣大央国何童见过苏,苏…”他不知该如何称呼苏梅儿,叫娘娘显得生分,对方一看就比他小,叫姑娘,叫姐姐都不合适。 “你叫我梅儿吧,家母也是这么叫我的。”苏梅儿落落大方地道。 这让吕翼冰受宠若惊,对方贵为娘娘,这样称呼显得太亲近了点。 他预感苏梅儿别有用意,并不是拉亲近那种,而是包含了某种暗示。 “外臣先给娘娘诊一下脉搏如何?”吕翼冰惶恐,观对方气色,已经病入膏肓,所想当然不是男女之事,定是别有隐情。 “好,你看看吧,看看梅儿还能活多久?”苏梅儿大方的伸出白嫩的玉臂。 吕翼冰略感紧张,稍一迟疑,鼓足勇气走近对方,耳听对面的呼吸有些粗重,刚一搭上小王妃手腕,便如通了电一般,慌得他急忙缩手。 “我又不是吃人的老虎,瞧你怕的。”苏梅儿噗嗤笑了。 吕翼冰好尴尬,羞得脸红脖子粗,忙凝神屏息,抛弃杂念,再次搭上对方的手腕,稍一触及便惊慌失措,很快又将手缩了回来,身子也后退了几步。 苏梅儿目光闪动,静静地注视着他。 吕翼冰心头颤动,目光闪烁不定。 刚刚的诊断他简直不敢相信,脸色也由红变得很难看。此女脉象羸弱,命在旦夕,居然还能如此淡定地端坐在床沿和他说话,这份定力与忍耐绝非常人能及。 他惶恐异常。 在医者面前,这样根本就没有必要,苏梅儿原本该躺在床上,等着他诊脉,开药,而不是如此打扮齐整,uu看书 ww.ukanhuco 像会见客人一般。 事出反常必有妖,莫非诊断错了,他怀疑起自己。 “你是不是怀疑你的诊断?”苏梅儿轻声咳嗽着,呼吸越来越粗重:“你不用怀疑,你看到的是真的,只是不知梅儿还能活多久。” “御膳房还有汤药,在下去给你拿,再加一些砂糖。”吕翼冰急道,此前他听闻苏梅儿喝了一口便呕吐咳嗽,不肯再喝药,担心她嫌弃味道不好。 “不劳烦童儿哥哥,真的。”苏梅儿摆了摆手,目光落在床榻不远处的小桌上。 吕翼冰转首,那碗汤药正安放在那里,波澜不惊。 “梅儿,瘟疫可怕,不能耽搁啊,你赶紧吃药吧。”吕翼冰急了,急忙奔过去,想将碗汤端过来让苏梅儿吃下去,后者的一句话却让他僵立在当场:“梅儿替白云飞哥哥谢谢童儿哥哥救命之恩。” 好一会吕翼冰才缓过神,转身问道:“梅儿,你,你认识白云飞?” “嗯!”苏梅儿点头道:“你走近些,我有话跟你说,不要动那汤碗,你的心意我领了,若有来世,定当报答你。” 她的话让吕翼冰心中不安起来,都说到来世,说明苏梅儿已经有必死之心。一个人得了病,也许还可以治,但心若是死了,无药可救也。 他搞不懂,苏梅儿年轻貌美,又贵为王妃,怎么会有这种危险的想法,莫非在这宫中受到了不为人知的委屈,又或是遭人胁迫。 等等,不对,吕翼冰否决了这个想法,对方提到了白云飞,这心病应该在白云飞身上,难道? 第13章 他喜欢你就行了 吕翼冰靠近了些,双方的距离不到三尺,呼吸可闻,苏梅儿道:“童儿哥哥是不是很奇怪,我怎会提到白云飞哥哥,又怎会提到来世?” 多么聪慧的女子,吕翼冰心惊。 这样的女子怎会求死了呢,白云飞你到底干了什么? “是白云飞哥哥送我进宫的。”苏梅儿接下来的话更是让吕翼冰心惊肉跳:“我与白云飞哥哥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原本我们是天生的一对。” “既然这样,你们,他为何还要这样做?”吕翼冰挠了挠头,想不通这个逻辑。 “童儿哥哥,可不可以将围巾摘下,让我看一眼。”苏梅儿没有回答他,却提了一个让吕翼冰为难的要求,大约是觉得有些不近人情,补充道:“你可以离我稍稍远一些。” 吕翼冰迟疑了下,觉得还是命比尊严重要,依言后退了好几步,与苏梅儿保持了近丈的距离,才将围巾摘了下来。 苏梅儿默默地注视着他,眼眸变得温暖了些,又闪过一丝丝嫉妒,最后归于平静,用一种感叹的语调道:“白云飞哥哥果然没有看错人,童儿哥哥值得托付。” 她的声音并不大,但吕翼冰还是听见了,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托付这个词此刻听来相当刺耳,苏梅儿将死之身难道是托付后事,还是有了身孕? 他将围巾重新扎好,走进苏梅儿,边走边打量。对方虽然端坐,但无论如何看不出有身孕,而且她所作所为绝不像一个母亲,更像是求死。 他觉得自己想多了。 以他刚才的诊断,苏梅儿绝活不过十二个时辰,生死就在一念之间,绝无可能有喜脉。 此时此刻,她到底要说什么呢,又为何告知她与白云飞的关系,问题还是出在白云飞身上。 “我的心在白云飞哥哥身上,我曾发誓非他不嫁,生生世世在一起。” 苏梅儿像是在回忆美好的岁月,眼眸柔情似水,跟着又出现淡淡的忧伤:“但白云飞哥哥却不喜欢我,要我嫁给陛下。” “啊!他为何要这样做?”吕翼冰大惊。 “白云飞哥哥心心念念想着为领主大人复位。” “领主大人?” “对,便是前陛下史努克国王。” “史努克不是被臣民赶走了吗,又怎能复位?”吕翼冰心中诧异,一朝天子一朝臣,莫非里斯本所说的版本是经过修饰的? “其中的情由,我也说不明白,但肯定不是你听到的那样。”苏梅儿笑道。 这是乌渤海的内政,吕翼冰不太感兴趣,管他谁是谁非,都跟他无关,他在意的是眼前的苏梅儿和她所说的话。 他斟酌了一下,小心地问道:“梅儿刚刚说我值得托付,这话从何说起?” “你不知道吗?”苏梅儿反问。 “我知道什么?”吕翼冰懵了。 “哎!”苏梅儿幽幽叹了一口气,似乎有些不相信:“你与白云飞哥哥一同来到乌渤海,不是事先商量好的吗,要不然他怎会将性命托付与你?” “他将性命托付与我?”吕翼冰好像有点明白又好像不明白,但他毕竟很聪明,思索一番便知道被白云飞算计了:“你是说白云飞觉得我一定会救他,所以才敢求见李擦苏?” “白云飞哥哥聪明绝顶,一定不会看错人的。”苏梅儿答非所问,但意思很明显。 吕翼冰立刻就明白了,不知不觉间,他被白云飞当成了棋子,这真是一出好戏,他有点后悔救白云飞了。 “但你为何要谢我?”吕翼冰不懂,既然她认为白云飞和他是串通好的,又何必说谢谢。 “无论是谁,无论什么原因,救了白云飞哥哥,梅儿都会感激他。”苏梅儿用一种痴情的语调说道:“梅儿心中只有白云飞哥哥,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白云飞有什么好,苏梅儿竟然为他如此痴情,吕翼冰百思不得其解,感叹女人真是奇怪的动物。 他内心却升腾起一股嫉妒,白云飞真是好命,有个女子如此对他,而他呢,文睿公主居然为了盖世天刺杀他,冷寒儿对他没半分好感,幸好还有小佳一直陪伴。 他将白云飞如何拦截他,如何将他胁迫到乌渤海一股脑说了一遍,然后恨恨地说:“下次见他,一定要狠狠打他屁股。” “哦,原来是这样。”苏梅儿方才明白原由,但她的神情却有些暧昧:“你要打他,打他臀部吗,还真是不打不相识的冤家。” “是啊,怎么了,我要将他屁股打开花。”吕翼冰神情坚决。 “童儿哥哥,梅儿有个问题问你,可以吗?” “可以啊,一百个都没有问题。” “你,你喜欢白云飞哥哥吗?” “喜欢白云飞?”吕翼冰差点昏过去。 “喜欢他就好好对他,不要说孩子气的话,白云飞哥哥很好的。”苏梅儿没听出吕翼冰的语气。 吕翼冰感觉头上长了一顶帽子,绿油油的,心头一万只骆驼奔腾,黄沙漫天。 搞半天苏梅儿竟然认为他喜欢白云飞,妈呀,白云飞是个男子,他可没兴趣,他只喜欢女子,他要和女子成亲,生一堆孩子。 “梅儿妹妹,你误会我了,我不喜欢男人!”吕翼冰只得辩解。 “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很有关系,我喜欢女子,尤其是你这样可爱美丽的女子。”吕翼冰那个郁闷啊,强调道:“我再次声明,我不喜欢男人!” “没关系,他喜欢你就行了,也许将来你便喜欢他了。” 得了,吕翼冰感觉越描越黑,解释不清了,u看书ww.ukash.co 索性闭嘴不说。 苏梅儿也不再追着这问题,只叹息道:“喜欢一个人,而不能在他身边,这份痛苦和寂寞不知你可体会过?” “我,我,我没体会过,也不想体会。”吕翼冰头大。 “幸而我快解脱了,他跟我说,当他来到乌渤海,他的愿望便要达成了,梅儿为他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苏梅儿艰难地挪着身子,想要躺回床上。 吕翼冰见她极为吃力,很想过去帮帮她,只是碍于男女有别,对方又没有开口,实在是不好意思。 “白云飞哥哥修炼了变性术,你会喜欢他的。”当苏梅儿终于躺下,她说了最后一句话。 吕翼冰再次被她的话震惊,脑海中正翻腾变性术是个什么玩意时,突然惊觉不对劲。 苏媚儿刚刚是回光返照! 当他扑到床沿时,苏梅儿已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只在耳畔留下了蚊蝇般的声音:“永别了,童儿哥哥,梅儿会在天堂祝福你和白云飞哥哥。” 一位美人,转眼间香消玉殒,作为一位医者,吕翼冰感到了深深的挫败。他将苏梅儿遗体摆正,揭开面纱看了一眼,只一眼便永生难忘。 他用被褥将对方盖好,默默地在床前磕了三个头,然后走向门口。 他再也不想踏进这个门。 短短时间内,两位贵人相继死亡,要是不亲眼目睹,吕翼冰还真以药方有问题。 他走出宫门,那名宫女守在门口,见他眼神灰暗的走出来,知道出了事,匆忙冲了进去,很快哭声便传了出来。 第14章 见谁谁死 吕翼冰心情沉重,不知该如何向李擦苏交待,并且他从苏梅儿的话语里听出来,白云飞这次来乌渤海,绝不仅仅是为了治疗瘟疫,还有更深的目的。 他在思索着要不要告知李擦苏,转念一想,苏梅儿临终之言,对他自是万般信任,又岂能将对方卖了。 吕翼冰生平良善,最见不得生离死别,他明明可以救活苏梅儿,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痛苦,悲伤而又郁闷,这份挫败感无力形容。 他茫然失措,漫无目的地走在。很多人从他身边匆匆而过,他浑然不觉,等走到一处破败的院落,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在偌大的王宫里迷失。 他很奇怪,这是什么地方,虽然是白天,但依然感觉阴深深的,寒意直逼人,想找个人问路都找不到,原路返回又辨不清方向。 他又哪里知道,宫里的人知道来了一位南门传人,也知道李擦苏求他医治苏梅儿,刚刚那名宫女的哭声,惊动了宫里,很多人往苏梅儿那边跑,人们见他神情苦闷,没有打扰他。 迷路了,吕翼冰仰天长叹,天啊,若我真是天选之人,你又何必如此折磨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他不说话还好,这一说话又送了一条命。 “喂喂喂,天选之人。”一个苍老而鬼魅的声音突然出现,让人汗毛都起来了。这种地方居然能听到大央语,幸好不是在黑夜之中,否则吕翼冰一定以为出了鬼。 “谁啊,在哪?”吕翼冰惊问,四处瞅瞅却见不到人影,越发觉得阴森可怖。 “嘿嘿,害怕了吗,天选之人!”那声音看出他紧张,笑得很阴冷。 “你是谁啊,快说,不说我走了啊!” “你走啊,嘿嘿嘿,你要是知道路就不会来这里了。” “啊,这里是哪啊?”吕翼冰被对方镇住了,只得承认不知道这是哪。 “嘿嘿,你运气太好了,偌大的王宫,哪也不去,偏偏来到这里,看来你我有缘,你留下来陪我呗。” “你,你到底是谁?”吕翼冰忙让自己镇定,大白天的王宫里不可能闹鬼,他想起来了,书上说皇宫里有个地方叫冷宫,专门用来惩罚一些犯错的妃子,他脱口而出:“这地方莫非是冷宫?” “嘿嘿,不算太笨吗,还知道这里是冷宫,我问你,你真的是天选之人吗?” “或许是吧。”吕翼冰确认对方不是鬼,心情安定了许多,他仔细聆听,终于锁定声音来自侧前方一处锁着的屋子:“在下知道你在哪了,你到底是谁?” “嘿嘿嘿,挺聪明的嘛,这么快便冷静下来,看来你不是在吹牛,或许真是天选之人,你过来,老身仔细看看你!”那声音道。 吕翼冰很好奇对方是谁,加之在这地方迷路,必须找个人问路,便大着胆子走了过去。 当看到门缝里那张脸,他发誓一辈子再也不想看见。 这是怎样扭曲变形,肮脏而丑陋的脸啊,配上怨毒如沉沉黑夜的目光,夜叉见了都自愧不如。 这要是一位妃子,那位国王也真瞎了眼,吕翼冰心道。 对方见吕翼冰眼神闪烁,不敢看她,喋喋怪笑道:“嘿嘿,怎么,吓倒你了吗?” “没,没有,你是谁啊,怎会大央语?”吕翼冰撇开话题道。 “二十年都没人跟老身说过话了,老身都快忘了这是大央语,哪一位圣女大人又不会大央语呢?”这声音说不出的凄凉,但语气中又透着骄傲,特别提到圣女大人时,不自觉的停顿了一下。 “你,你是乌渤海圣女大人?”吕翼冰颤声道。 他记得曾经在书上读过,圣女管理最高神庙,掌握祭祀,住在乌渤海岛屿上的圣祖寺里,国王登基大典需要得到圣女的加持,她常年与精灵草为伴,是精灵草的主人。 只有得到她的准许,人们才能采摘精灵草。 可以说在乌渤海,圣女地位在国王之上。 据记载,圣女由上一代圣女大人指定,必须学习多国语言。成为圣女的第一步,先得成为侍圣,并且必须是纯洁貌美的处子,不得破身,等上一代圣女升天,侍圣自然成为圣女。 吕翼冰打破头也不能将眼前这个夜叉见了也惭愧的老妪与纯洁貌美的圣女联想到一起,暗叹亵渎亵渎啊! “老身正是乌渤海前圣女!”老妪眸中出现了骄傲的神色,怨毒也更深了。 “你,你怎会在这里?”吕翼冰哑然失色。 “老身诅咒万恶的史努克!”老妪目中怨念丛生,用阴森的声音道:“都是他将老身害成这个样子,他是一条恶龙,而屠龙者即将来临!” “你意思有人会杀了史努克?” “是的,那个人就是屠龙者,也就是你,天选之人!” “我?在下不知道在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这是贵国内务,在下与史努克国王素不相识,毫无恩怨,又怎会这么做!” “因为他罪恶累累,必将遭到天谴,最高神庙的《寓言》里记载着天选之人是屠龙者,必会亲手杀死一位国王。” 吕翼冰想起吕家村那简陋的神庙,连个侍神的僧人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寓言》了。 但大央国确实有很多大型神庙,蕴谷关就有一座栖彩寺,名闻天下,那里应该有《寓言》了,他觉得有机会应该去栖彩寺看一看。 再一想,各个国家信仰的神并不相同,乌渤海信仰的是圣祖,图琅信仰的是未来神。大央似乎各路神仙都信,要说哪路神仙最大,那就是天帝了,即便有《寓言》也是不一样的,或许称呼都不一样。 但信仰圣祖的最高神庙竟然也提到天选之人,这就有点奇怪了。 “在下并不确认是否真的是天选之人,况且各国信仰的神并不相同,大央国的天选之人与贵国的天选之人或许不一样呢。” “神有无数个分身,老身以为,在我们这个世界,只是叫法不同。” “还有别的世界吗?” “一树一菩提,一叶一世界,我们这只是一个小世界。” 对方的言谈充满玄机,还真不像普通老妇,难道真的是圣女? 吕翼冰有点动摇了,乌渤海到底发生了什么,圣女怎会变成这个鬼样子?他搞不懂,也许一个人被关了二十年,从不与人说话就变成了这个样子吧。 他小心翼翼问道:“能跟在下讲讲你为何在这里吗?” 老妪正等着吕翼冰问这个问题,即便他不问,她也要想办法告知。 二十年前,圣女年芳二十八,正值桃花盛开的年纪。 那一年春天,一个云游的僧人来到最高神庙挂单,临别送给圣女一块上古鱼皮,让她保存好以待天命之人来取,圣女以性命和荣誉起誓。 据说这是一张上古留存下来的长生图,若能参透图中的秘密,不仅能得到数不尽的宝藏,更能得到长生之诀。 人世间的君王没有不对长生感兴趣的,史努克在最高神庙安插的奸细立刻密报,史努克得知后在一个黑夜登上岛屿,要圣女将长生图拿给他看看。 圣女原本不肯,但史努克喝了不少酒,强行要看,并以侍圣的性命相威胁,无奈之下圣女只得拿出长生图交给他。 史努克得了图看也不看便要走,圣女当然不同意,意图阻拦。 史努克早就垂涎圣女的美色,之前有心无胆,不敢惹众怒,老羞成怒之下,兽性大发,再也没了顾忌,竟然意图玷污圣女。 圣女坚决反抗,怎奈史努克身强体壮,最终得逞。 圣女原本想自杀,但史努克却将侍圣杀了,导致圣女后继无人,而且威胁圣女,若她敢自杀便会将长生图烧毁。为此他还放了一把火将最高神庙毁了,对外声称最高神庙突然失火,uu看书ww.uuansh侍圣烧死,圣女失踪。 为了长生图,圣女只得委曲求全秘密搬进了王宫,幻想有朝一日史努克善心大发,将长生图还给她,并放她回去重建最高神庙。 为此,她时常祈求史努克,却不曾想圣祖大人突然降下瘟疫。史努克以为是圣女搞鬼,进而迁怒于她,不仅将她关在冷宫,还毁了她的容貌。 回忆是痛苦的,二十年的郁结是撕心离肺的。 这段经历常人难以想象。 老妪说完,嚎哭如狼,目中阴毒如刀。 吕翼冰只扫了一眼便胆战心惊,浑身冰冷。 老妪的话让吕翼冰心底生出一缕缕冰冷的杀气,直冲头顶,史努克简直人面兽心,人人得而诛之。 真是畜生不如,他恨得牙痒痒的,突然理解为何老妪眼神这么怨毒了。一个人如果被别人如此对待,怨毒绝不会少。 老妪嚎哭一阵,似乎放下了心结,眸中怨毒之色减少了许多。 她平静地说道:“时辰差不多了,每天这个时候都会有宫人前来送饭,你跟他们走便是,老身终于等来天选之人,宿命完成,是该去见圣祖的时候了。” “啊?”吕翼冰惊呼。 老妪在门缝里消失,跟着里面咕咚一声,便没有动静了。吕翼冰的心直往下沉,他万万没想到,老妪居然撞墙自杀。 他呆若木鸡,颓然地在门前坐了下来。 又死了一个,他感觉今日死神附体,见谁谁死。不远处,两名宫人正提着食盒过来,见吕翼冰在这里,大惊失色。 第15章 术 吕翼冰回到主殿,李擦苏与里斯本都在,二人并未遮住面容,吕翼冰也只得将围巾拆下。李擦苏的脸色很不好,儿子与爱妃相继去世,无论是谁都不会太好。 宫人向他禀报在冷宫发现吕翼冰,老妪撞墙身亡的事,李擦苏与里斯本都很吃惊,他们沟通了一下,让宫人退下。 吕翼冰向二人抱了抱拳,很抱歉的说道:“对不起,在下无能,没能救回小王妃,请陛下恕罪。” 里斯本将他的话翻译给李擦苏,李擦苏摆了摆手,跟里斯本说了几句,里斯本说道:“陛下说不能怪何特使,你已经尽力,何特使怎会去了冷宫?” 吕翼冰道:“在下半身为医者,目睹娘娘香消玉殒却无能为力,深感愧疚不安,以致于在宫内迷路,待到发觉时已经在冷宫。” “原来如此,那妖妇可与何特使说了什么?” 妖妇? 吕翼冰一怔,莫非被骗了,惊道:“她不是贵国前任圣女大人?” “她不是,她也不配,她只是侍圣,犯下了欺师灭祖的滔天罪行。” 里斯本用了欺师灭祖来描述,这样的话是非常严重的。一时之间吕翼冰不知该说什么了,他微微愣了一下,才道:“不知丞相大人何出此言?” 里斯本与李擦苏沟通一番才回答他:“当年那妖妇刺杀圣女大人,为毁尸灭迹,在最高神庙放了一把大火,却不知天网恢恢,火势太大,她没能及时逃得出来,反而将自己毁容了,是陛下将她关在冷宫,从此她便疯了,胡言乱语,何特使莫要听信了她的疯话。” 吕翼冰大惊,那老妪与里斯本的话完全不一样,不知道谁说的才是真的,又或者都不是真话。 短短一天时间,发生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他感觉乌渤海的水很深,他不知不觉被牵扯进来了。 他不知这是天意还是运气太差,从昨天忙到现在才吃了一顿,来不及休息,但亲眼目睹的人命一个接一个。 这背后似乎有惊天的秘密。 他是一个外人,乌渤海对他来说原本只是一个书上的词,他从未想过会来这里,更不想卷入这么多事。 都怪那个白云飞,想想都觉得可恨,他暗暗后悔不该救他,就让他被打死,或许当时便可以脱身。 他自诩不是一个伟大的人,也不是一个为万民请命的人,乌渤海即便被瘟疫灭国,也与他毫不相干。 当然这是气话,若真要他不管不顾,他良心也会不安的。 他想起苏梅儿所说,白云飞此次前来乌渤海有所图谋,并且他好像练了什么变性术,不知这又是什么东西。 想了想他问里斯本:“丞相大人可听说过变性术?” 里斯本脸色变了变,惊道:“那妖妇跟你提起的?” “是…”吕翼冰本想说苏梅儿说的,话到嘴边感觉不妥,这样一来便将苏梅儿卖了,里斯本必会追问来龙去脉。 他将后面的话咽回去,默认是那老妪说的。 “那妖妇害人不浅。”里斯本恨恨地道:“变性术是一门秘术,一般人是不愿意练的,即便有人尝试,也只是特别需要,很少人敢将此术完全练成。” “怎么说?”里斯本说的不清不楚,吕翼冰大惑不解。 “此秘术源自古春水国,分为上下部,曾经失传,不知何故又重现人间。”里斯本解释道:“修炼之人大多是因为对性别认同有障碍,但因世俗,道德,人伦甚至国法的约束,人们往往只练上半部,不敢练习下半部。” “什么是性别认同障碍?”吕翼冰第一次听见这个词,脱口问道。 “怎么说呢,应该叫阴阳失调。”里斯本道:“简单的说,就是男子觉得自己是女子,女子觉得自己是男子。” 竟然是这样,吕翼冰懂了:“这样看来变性术只是影响自身,并不能伤害他人。” “何特使说对了一半。” “此话怎讲?” “此秘术不仅影响自身,还能让人产生错觉。”里斯本后面的话让吕翼冰浑身起鸡皮疙瘩:“老朽举个不恰当的例子,假如何特使练成了上半部,昨日悄悄对老朽使用,老朽从未见过何特使,下意识的便会认为何特使或许是位女子,产生特别的联想,如果凑巧老朽喜爱分桃之恋,那更是一拍即合。” “啊,世间竟有如此邪恶的秘术!”吕翼冰惊呼,背后直冒冷汗。 他终于明白为何对白云飞存在特别幻想,总觉得他是女扮男装,直至昨日他被士兵扒去上衣,才惊觉荒唐,当时还羞得无地自容,原来不知不觉间着了道。 这该死的白云飞,真是罪该万死,小爷一世英名差点被他毁了。 “上半部危害并不大。”里斯本见吕翼冰反应这么大,心中已有了定论,知他被白云飞算计了,他不动声色,接着说道:“通常来说,被施术者只要对性别认同没有障碍,又意志坚定,在认清施术者真正的性别之后,自然便破解了。” “哦,是这样,那下半部呢?”破解这么容易,吕翼冰暗道侥幸。 苏梅儿说的那些话悄然浮现,不知下半部又是怎样的害人术,他的心又提了起来。 “下半部对他人的影响可以忽略,一旦练成,阴者为阳,阳者为阴,男女换了性别,可谓脱胎换骨,重新为人。”里斯本道:“熟悉之人如能克服障碍,自然会接受功成者新的性别,而如果原本就不认识,完全感觉不到异样。” “咳,太厉害了。”吕翼冰感叹,暗暗松了一口气,庆幸白云飞并未练成下半部,否则真会把他当成女子,那那那,一想想便觉得头皮发麻。 “此秘术除了伤风败俗,对他人危害不大。”里斯本像一位先生,在给吕翼冰教学一般:“还有一种秘术相当害人,此术原本也已失传,却又与变性术同时现世。” “什么秘术?”吕翼冰的心又纠结起来了。 他感觉人生真是充满了惊险,不知不觉便会着了道,里斯本不会无缘无故的提起,他得小心为上。 “此为仇恨术,被施术者稍有不察,便会中招。” “仇恨术?”吕翼冰一脸茫然。 “老朽再举个例子,假定老朽有特别的仇家,却无能力报仇,老朽便会想到修炼此术,悄悄对何特使使用,何特使一旦不察,便会着了此术,渐渐与老朽同仇敌忾,要为老朽复仇,若仇家实力强大,何特使便会有危险也。” “啊!这么霸道!”吕翼冰面色大变。 他想起老妪临死前说的那些话,史努克倒施逆行,泯灭人伦,让他对史努克产生了憎恨,并想杀了他,难道被施术了? 他暗暗骂道,乌渤海是什么破国家,尽搞些旁门左道,说有危害吧,似乎又没有,说没有,又像吃了苍蝇似的,难受得很。 他决定一旦瘟疫好转,赶紧离开,这国家太邪门了,早日逃离才是上策。 像是安慰一般,里斯本说道:“以何特使的聪明才智,多多留心便会没事,陛下已经动员全国,全力治疗瘟疫,接下来鄙国上下还要多多仰仗何特使。” “丞相大人客气了,在下自当尽力。”吕翼冰又累又困,想回去休息,便道:“在下想先行回去歇息,不知可否?” “当然可以,老朽这就告知陛下,安排人送你回去,明日再登门求教。” 里斯本跟李擦苏沟通了几句,喊来一名宫人送吕翼冰回驿馆。 吕翼冰走后,李擦苏盯着里斯本,忽然道:“爱卿,世上并无复仇术,你杜撰此术是为何意?” “苏娘娘生前点名见何特使,陛下不感觉有些奇怪吗?” “用得着奇怪吗,你我都知道孤王的那位好哥哥还做着复位的美梦,小王妃入宫便是他指使。”李擦苏甚为不屑,跟着又叹道:“梅儿心思单纯,自从嫁给孤王,郁郁寡欢,但据孤王细查,除此之外并无异常,这回求死之心强烈,拒不服药,孤王甚为心疼。” 李擦苏极为宠爱苏梅儿,对她的死很是伤心,说着说着真情流泪,眼泪不自觉的流下来。 他顿了一顿才接着道:“根据那宫女的描述,她隐约听到梅儿与何特使提到白云飞,心中所爱必是他无疑了,只是没想到孤王的这位好侄子居然不认同自己是男儿身,修炼了变性术,真是造化弄人也。” “微臣也很不理解,苏娘娘何以对白云飞爱的这般热烈,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奋不顾身,可怜一位佳人,香消玉殒,陛下请节哀。” “哎,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吧。”李擦苏擦了擦眼泪,忽然一改腔调,说起了大央语:“爱卿不该这样诽谤美杜莎,孤王对她一辈子都很愧疚,时至今日她总算解脱了,孤王也算了了一个心结。” “微臣该死,刚刚情绪上来了,说话难免偏颇。” “孤王了解你的用意,你觉得何特使此人如何?” 李擦苏的大央语说得如此流利,根本不需要翻译。此前里斯本名为翻译,实则是与李擦苏探讨,只是吕翼冰听不懂。 他若是没有离开,一定会惊掉大牙。 “根据何特使自述,他原本是要去图琅大都,中途被白云飞挟持到鄙国。据微臣观察,何特使秉性纯良,并未说假话。” “嗯。”李擦苏点头,略一沉吟道:“孤王那位好侄子,对何特使施展了变性术吧。” “陛下英明。”里斯本拱手道:“定是苏娘娘告诉他此术的,是以他刚刚问到,微臣故意说是那妖妇提及,他略略迟疑,想来是为苏娘娘隐瞒,倒也不失为一个重情重义的年轻人。” “变性术失传多年,uu看书 ww.kanshu.co 知者甚少,那本秘籍当年被孤王的哥哥带走,想不到他儿子居然练习了,可笑啊。” 李擦苏感慨一番,话音一转,又说回乌渤海语:“鄙国与何特使并无任何瓜葛,何特使身为南门传人,医者仁心,为鄙国大恩人,孤王对他很敬佩,爱卿刚刚故意提到仇恨术,是想让他相信美杜莎的话吗?” “陛下聪颖,微臣不敢隐瞒。”里斯本道:“何特使初到鄙国,便发生了这么多事,对所有事情的看法都会变,他不仅会怀疑美杜莎,也会对微臣的话有所质疑,史努克将美杜莎关在冷宫多年,她必定恨之入骨,对何特使说了一些恶毒的话,微臣故意提到子虚乌有的复仇术,正是为了让何特使相信那些话。” 李擦苏点头,不再说这些,转而问道:“监视哈珀维的人有什么消息?” “探子回报,他们已偷偷潜入马车,没发现任何兵器。” “孤王那位侄子好手段,想必他们的兵器都被他收缴了。” “请陛下明示,如何处置白云飞?” “爱卿既已答应何特使,不可失言。”李擦苏沉声道:“况且现在疫情严重,不可逼迫孤王的好兄长孤注一掷。” “微臣明白了。” “城外有五千马贼,或许有更多,当前为抗疫最紧要阶段,全国都将行动起来,但你要记住,城防不可松懈!”李擦苏沉声道:“哈珀维那群人很蹊跷,爱卿为孤王之手,要时刻严密监视,决不能出丝毫纰漏。” “微臣领命,必肝脑涂地为陛下效劳!” 第16章 圣女邀约 吕翼冰回到驿馆,小佳很激动,喜笑颜开,吕翼冰也甚是激动,笑道:“我好饿,赶紧给我弄点吃的。” “嗯?” 已过了未时正,吕翼冰还没有吃饭,小佳愣了一愣,赶紧往厨房跑,拿来很多饼,还有一盘咸鱼和烤仙人掌。 吕翼冰从未吃过仙人掌,试了下味道还不错,就着咸鱼将饼全吃了,咸鱼没吃完,还剩下大半。 他对小佳说:“明天应该很忙,我得洗个热水澡,你让人帮我多烧些热水,我一夜未睡,得好好补个觉。” 小佳懂事的答应,将碗筷收走。 驿馆的条件很不错,有单独的院子,吕翼冰在院子里的石凳上稍稍打坐,冥想了下“风流七式”,等到消化得差不多,热水已烧好。 小佳带着两个驿卒,二人分别挑了冷水和热水过来,将房间的木桶灌得满满的。小佳给吕翼冰准备好了沐浴用品和衣物,并试了试水温,觉得可以便退了出去将门带上。 小佳这么贴心,吕翼冰很感激。 他将身体全部浸润在热水里,感受着热水的温度,让热流冲刷疲惫的身心。他将短短一日发生的事梳理一下,按里斯本的说法,那老妪无疑对他施展了复仇术。 作为旁观者,如果一切是真的,史努克这种恶劣的行为,人人得而诛之。 但他不是行侠仗义的大侠,没有感同身受的侠义之心,绝不会无缘无故的为一个陌生老妪报仇,即便有心,也无能为力,更不会舍身犯险,能做的就是不助纣为虐。 对于苏梅儿的死,他很纠结,心中对白云飞的憎恶又多了一分。 都怪这个可恶的家伙,要不然也不会来这个鬼地方,不知他现在憋着什么坏,如果知晓,又该怎么办呢,告知里斯本吗? 想来想去觉得头很大,觉得帮谁都不合适,他所做的应该是做一个医者该做的事,治病救人,将瘟疫控制住,救活更多的普通人。 除此之外,他谁也不想帮,但心中又有所好奇。 人的好奇心一旦被勾起来,是很难抑制的。 对圣女的事,还有那老妪提到的《寓言》,他都充满了好奇,不知最高神庙重修了没有,那本寓言还在吗,如果有机会,他想去最高神庙走一趟。 洗完澡吕翼冰好好睡了一觉,接下来的日子,他忙得团团转。 几十万人感染,对于乌渤海的大夫来说,即便有药方,也忙不过来,吕翼冰必须全力以赴。里斯本指派柯里斯作为他专职翻译,每天到处跑,配置药材,熬制汤药,诊治病人。 吕翼冰忙活了一个多月,白天治病救人,晚上在院子里练习风流七式。 这期间还参加了苏梅儿与二王子的葬礼。 至于那老妪就不知道葬在哪了。 白云飞不见人影,不知是死是活,小佳与黑甲精骑都行动起来,帮他救治病人,连哈珀维和他手下也加入了。 期间黑甲精骑与哈珀维的人受到感染,后来哈珀维也感染了,但症状很轻,吕翼冰给他们及时服了药,除了一名哈珀维的手下暴毙,其他人都恢复得很好。 吕翼冰在乌渤海见到了很多神庙,经询问柯里斯得知这些都是最高神庙的分支,并不完全称之为神庙。 因男女侍僧绝不混杂,全是男侍僧的叫神庙,反之称之为神庵,而最高神庙全都是女侍僧,资质上佳者才能进入求知堂学习,将来会进入管理层。 情况在好转,感染瘟疫的人数与死亡的人数在慢慢下降,乌渤海人得救了,他们对吕翼冰充满了崇敬。 看着乌渤海慢慢恢复生机,吕翼冰心中充满了喜悦。 二月的一天,最高神庙忽然派女僧来找吕翼冰,并递上一个白色的帖子,上面的用娟秀的大央语写着:感谢阁下拯救乌渤海,特在圣祖寺设下夜宴,请阁下准时赴宴。 柯里斯非常激动,连连亲吻他的弓形吊坠,并向吕翼冰祝贺。据他说这在乌渤海是至高荣誉,只有对乌渤海有卓越功勋者才有这个待遇,国王都不能享受得到。 吕翼冰受宠若惊,他早想去一探最高神庙,可惜没有时间也没有机会,圣女大人邀请岂有不去之理。 他询问柯里斯,可以带小佳去吗,柯里斯说当然可以,圣女大人并不会限制你有没有随从。 吕翼冰大喜过望,有小佳在身边,才不会单枪匹马。他又问赴宴有什么要注意,柯里斯挠了挠脑袋,想了半天憋出一句话:“圣女大人又没有邀请过下官赴宴,下官哪里知道。” 吕翼冰真想踹他,想想他说的也没错,便着手准备出发。 这时哈珀维忽然派人前来,对他说,他的任务是护送何特使去大都,目前看来何特使并不着急去大都,他的任务也完成了,该将那名属下的骨灰带回去向盖元帅复命。 早不走迟不走,看书 uushu 偏偏这时候,吕翼冰感到诧异。他对哈珀维没有好感,这家伙与白云飞是一伙的,要不然也不会安心在这里呆这么久。 但他能协助治病救人,吕翼冰还是很感谢的,况且对方的理由也说得过去,派人来说一声算是给面子了,他也没权利拒绝。 他一直担心哈珀维与白云飞勾结,暗中搞事,如果哈珀维带着人走了,白云飞单枪匹马,或许就没有什么变数。 当然不排除他在乌渤海埋伏着人手,这就不是吕翼冰能管得着的。 午后吕翼冰与小佳登上了去往最高神庙的船,海边留下开采过的痕迹,已经成了历史。 船很大很稳,海面碧波荡漾,一阵阵海风,吹得人心旷神怡。 吕翼冰与小佳站在船头,放眼望去,满视野都是蓝色,无暇、透明、纯洁、安静、足以融化心灵的一种颜色。 能被传说中的圣女宴请,他的心是喜悦和激动的,一个正常的男人无论如何都对美貌的女子感兴趣,而这种超越世俗,成为一种象征的女神般的存在,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他的内心又有些阴影,冷宫那名老妪自诩为圣女,里斯本却说她是侍圣,虽说是一步之遥,但两者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还有一点,那老妪的外貌和对史努克恶行的描述,让他的记忆不可磨灭,他很想知道史努克到底是不是那样的人。至于里斯本说那老妪刺杀圣女,欺师灭祖又是什么情况。 这一切像一团乱麻,虽说跟他无关,但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总想弄明白。 第17章 尴尬的赴宴 乌渤海上岛屿很多,最高神庙在最中心的岛上。晌午时分,吕翼冰踏上了岛上的陆地,一条白色石头铺成的小径。 精灵草,这传言中的医家名贵药材之一,在小径的两盘争相摇曳。 这些可爱的生灵,在风中舞动着,像是欢迎远道而来的客人。 吕翼冰是第一次看见活的精灵草,他细细观察,精灵草高不到三尺,叶子如人形,躯干如同骨骼,颜色绿中带着一点点湛蓝。 他暗自感叹,别看在这里满地都是,出了乌渤海,每一株都价值不菲,活的更是没人见过,乌渤海这样的宝地,开采乌金实在是可惜了,史努克当初真是不明智。 最高神庙坐落在棕榈丛中,由白色的石头砌成,有三丈高,占地几十丈,神秘而安详。吕翼冰细细打量,墙体崭新,看不出岁月的痕迹,他心中思索着,这样的房子如何放火,又如何能烧着? 等到进入大殿他恍然大悟,外面是石头,里面却是木制的,连圣祖的像都是木头雕琢,放眼望去满眼的白。 他搞不清楚是木头的原色还是后来刷漆的。 带路的女僧身穿着白色的袍子,头裹着白巾,身前挂着弓形吊坠,似乎不会说大央语,全程一言不发。 吕翼冰觉得挺好,大家都遮挡着口鼻,看不清面容,充满了想象,也许对方是个特别丑的女僧。他又想起那名老妪,还是不说话不见真容的好。 一路上见到不少女僧,都用白色面巾遮挡着面容,每个人见到吕翼冰一行,都用右手轻抚身前吊坠,垂首示意。 吕翼冰疑惑,圣女迟迟不见人影,按照大央国的规矩,摆宴请客,主人是要在门口迎接的,现在还不见人影,是与大央习俗不同吗? 到后院禅房门口,女僧停下脚步,轻抚吊坠,微一叩首,径直走了。吕翼冰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房门紧闭,是让他与小佳自己进去吗,这样的待客之道还真未见过。 可女僧已经走了,不进去难道要在门口站着等?似乎也不合适,他看向身旁的小佳,后者双手比划着,也是很茫然。 吕翼冰苦笑,得了,既来之则安之,自己进去吧,伸手推开门,跨了进去,小佳跟在后面。 禅房里摆设很雅静,白色为主,摆放了一些盆景,还有精灵草。吕翼冰看了一眼便懵了,右侧有一方矮矮的小桌子,地上放着两个白色的蒲团,上面放着菜肴与水壶。 碗筷与水壶是白色的,十分雅致。 食物很简单,一盘清炒精灵草,一盘油煎仙人掌,一盘咸鱼,外加一盘烤饼,两副碗筷,还有一个白色水壶,整个屋子空空无人。 这是设宴吗?虽是最高神庙,吕翼冰还是想骂人。饭菜就算了,毕竟是侍神的场所,简单点没什么,从碗筷的设置来看,显然是为二个人准备的,他与小佳刚刚好,不会有其他人。 但设宴不见主人,这顿饭该怎么吃? 需要等吗? 他很纠结,思绪再三还是决定与小佳坐下,已到饭点,有些饿了,先吃了再说,或许等会便有人来。小佳无所谓,吕翼冰说吃,她便解下围巾开动。 吕翼冰想笑,也只得这样了。饭菜的量不多,味道相当不错,两个人全吃完了,勉勉强强半饱。可吃完饭要去哪呢,是在屋里等,还是自行回去,又或者要去哪,吕翼冰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二人慢慢等,边等边喝水,期间吕翼冰有了尿意,很快小佳也有。吕翼冰本来想憋一会,小佳忍不住,双手比划急着如厕。 吕翼冰想了想,还是先出去找茅厕吧。 他站起身,一眼瞥见角落里有一个白色的木桶,不远处有个架子,上放着白色的瓷盆,墙壁上挂着白色面巾,底下有一个小水缸。 那是马桶吗,形状有点像,他走过去揭开盖子,里面空空如也,但有一股淡淡的尿骚味。他确定这是马桶,这是什么意思,要在屋子里如厕吗,可她与小佳男女有别,总不能同时待在屋子里吧。 他将盖子放下,小佳比着手势问是不是马桶,吕翼冰说是的,小佳便迫不及待的走过来,当然了边走边比划着让他去门外。 吕翼冰挠了挠头,赶紧走出门外,心中却思索着,这圣女大人准备倒挺齐全的,但如果要出恭怎么办呢,没看见手纸一类的东西啊。 等了一会,小佳解决了,跑出来换他进去。吕翼冰解决后,从水缸里舀水洗了手,用面巾擦完手,将面盆里的水朝下面一个孔洞倒了出去,随即招呼小佳进来,二人复又坐下。 走还是留,他又为难了。 他哪里知道,最高神庙的规矩圣女是不随意见人的,请贴上写着设宴招待,就是圣女亲手做一顿饭。 在上船的时候早早有人给圣女通报,来几个人准备几副碗筷,几个蒲团,桌子四周摆满为止,饭菜只有那么多,人来多了就得挨饿,要不然来一堆人她还不得累死。 当然了,这是人人羡慕的至高荣誉,即便吃一口也是莫大的荣耀。 吃完饭自行离去,船在岸边等着,国王来了也一样,除非国王要求见圣女。 这个规矩乌渤海的人全知道,柯里斯也不例外,但吕翼冰没问,他便没说,搞得吕翼冰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处于尴尬的境地。 这样干等着终究不是办法,吕翼冰纠结了半天,决定还是走出禅房,到前面找个侍僧问问这是什么情况。 这时外面有脚步声传来,吕翼冰大喜,主人终于要露面了。 他赶紧起身,走到门口迎接,又觉得不对劲,怎么反客为主了,请客的不迎接,做客倒迎接,这算是什么事啊。 来人到门口,正准备推门,他将门打开,来人愣了一下,吕翼冰已躬身道:“见过圣女大人!” 来人赶紧手抚身前,向他回礼,口中唧唧咋咋说了几句。吕翼冰懵了,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圣女大人会多国语言吗,请帖都是用大央语写的,怎会用乌渤海语跟他说话。 他瞪大了眼睛,打量着来人,发现与其他的女僧没区别,也是白色面巾遮容。 等等,他还是发现了不同,别的女僧是头裹白巾,这个却戴着白色帽子,难道这就是圣女与普通侍僧的区别吗,怎感觉像个厨师啊。 他的感觉对了,来人确实是厨房的女僧。 隔了这么长时间,她以为客人早走了,所以来收拾碗筷,没想到客人还在,还向他行礼,虽然姿势不对。正确的姿势应该是右手抚胸口,微微低头,但她还是觉得这个客人挺有礼貌,但吃完了还不走是什么意思,想留在这里过夜吗?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小佳在后面原本是准备学着吕翼冰行礼,见二人的神态甚是好笑,咯咯娇笑起来,声音如银铃,很是悦耳,倒是化解一丝尴尬。 吕翼冰观察眼前之人,从眼睛和肤色来看,与美若天仙差十万八千里,从神态与表情来看,一点圣女的气质也没有,难道乌渤海的审美便是如此? “在下听不懂乌渤海语,请说大央语,谢谢!”吕翼冰被逼急了,只得开口说话。 这也是他江湖经验浅,当局者迷,一时大脑转不过弯。 那侍僧目中疑惑,她是年近三十的老处女,见这位施主一表人才,u看书 w.ukans 彬彬有礼的,已怦然心动:他在跟我说什么呢,是在向我示爱吗,我要答应吗,要跟他私奔吗,他是不是真心的,好纠结啊。 那位美丽的姑娘笑什么呢,多么善解人意的姑娘啊,她在祝福我们吗。 这位女僧的心砰砰砰直跳,激动得快要飞起来,她在想,我英俊的王子,你再勇敢一点点,过来抱着我,我便会答应你,马上跟你私奔。 “咯咯咯…”小佳觉得太好笑了,笑声更大了,并且双手比划着,咿咿呀呀。 这下女僧更激动了,心都快要化掉,美丽的姑娘在催促我吗,不,不行,我不能犹豫了,我要跟他走。 她柔情似水地看着吕翼冰,张开了怀抱,用乌渤海语说道:“来吧,我的王子,我接受你的炽热的爱。” 这是啥意思,吕翼冰彻底懵了,是拦着不让我走吗?我是迎接她,不是要走啊,这圣女大人也太奇怪了吧。哦,对了,她刚刚有事,没陪我们吃饭,匆匆赶来怕我们生气了要走,所以拦着,可她为何不说大央语呢? 吕翼冰大脑灵光一闪,会不会是我搞错了,她不是圣女,而是圣女派来的,她以为我要走,所以拦着,可圣女为何不派一个懂得大央语的人来呢? 再一想,圣女派去送请帖的也不会大央语啊,全程都没有说话,难道此人带着圣女的手信。 他心想,这位圣女也真是奇怪,自己不露面,老是派人传信,搞得太复杂了。 “将信给我吧!”吕翼冰怕对方听不懂,伸出了右手。 第18章 不美丽的误会 女僧刚刚还以为吕翼冰要将她搂入怀中,可对方迟迟没有动静,她便疑惑了,啊我的王子,你是害羞吗,还是觉得我答应太迟了,你有点不高兴? 等到吕翼冰伸出手,她喜出望外,以为吕翼冰是央国人,很含蓄很绅士,不好意思拥抱,而是牵手。 她二话不说,右手将面巾摘下,左手牵上了吕翼冰的手,慌得吕翼冰忙将她的手甩开。 吕翼冰接受的是圣贤教育,一来男女授受不亲,二来最高神庙庄严肃穆,跟男女之事完全沾不上边。女僧突然摘面巾牵他的手,让他的价值观瞬间崩塌,这是一种礼节吗,这样太荒唐了吧。 他见到女僧的真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年纪绝对超过了二十。 在这个平均寿命不到四十岁的时代,穷人家的女子很可能十三四岁便嫁人。超过二十岁,长相又很普通的女子,往往恨嫁。 吕翼冰怀疑对方是不是嫁不出去才来做侍僧的。 她是圣女派来的吗? 吕翼冰大脑快速的思索着,是要给我带路还是怎么回事,我刚刚是不是太失礼了,要不要将人家的手牵上? 女僧心中愤怒,央国男人太可恶了,刚刚还在追求我,见我真容便暴露出真面目,典型的看脸的动物。 她一把推开吕翼冰,愤然走了进去,小佳刚刚在看热闹,见她突然这样,以为她要打架,眸光大变,摆出了防守的动作。 吕翼冰和她的剑都被白云飞收缴了,要不然她已经拔剑,还好女僧没有走向她,而是侧身进去里面收拾碗筷,要不然会出大篓子。 吕翼冰回首,见小佳满脸严肃,惊道:“你干什么,我们不是来打架的。” “哼!”小佳撇了撇嘴,收回来防守动作。 吕翼冰看向那女僧,正在收拾桌子,知道误会了,对方既不是圣女,也不是她派来的,定是刚刚拦在门口,人家生气了。 小佳也看出来对方身份,笑得可欢了,一边笑一边轻刮娇美的面孔,取笑吕翼冰羞羞脸,将人认错。 吕翼冰好生尴尬,脸唰地红了,僵立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既然收拾碗筷,那就是下逐客令,他与小佳该走了。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主人请客既不露面,也不出来送行,天下还有这样的怪事吗? 还真有,他现在便碰上了。 年轻人血气方刚,吕翼冰气血上涌,感觉被圣女耍了,这在大央是侮辱人格的事情,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愤怒了,冲出门外大声怒吼:“圣女大人,有你这样的待客之道吗,给我出来!” 吕翼冰这一声怒吼,屋顶震动,树上的鸟儿扑通着翅膀飞起。那女僧胆战心惊,手里的盘子哐当掉在地上。 这声音惊动了最高神庙,不少侍僧往这边跑。 几乎在同时,乌渤海发生了大事,东门打开,吊桥缓缓放下,城楼上升起了狼烟。 刹那间城外黄沙中冲出千军万马,喊杀声震天。 守城的士兵惊慌失措,还不知怎么回事呢,一彪人马突然杀上城楼,手起刀落,砍瓜切菜一般,人头落地,血花飞起。 乌渤海二十年无战事,守城的兵士哪见过这阵势,顿时被杀得没有还手之力,待到回过神来组织反攻,外面的兵马已然迫近,前锋更是冲过吊桥,想要阻止完全来不及。 天黑的时候,东城被占领,当天夜里,王宫被攻破,换了主人,时隔二十年,史努克国王又回来了。 吕翼冰气呼呼的发一声怒吼,引来侍僧们围观,禅房前乌压压拥进很多人,其中不少侍僧手持兵器,圣女依然不见人影。 吕翼冰暗惊,这是一个局吗? 如果他冷静想一想,便知道不可能。 但此刻他不冷静,更不冷静的是那个女僧,她感觉被吕翼冰戏耍了,原本心中恼火,被这么一惊吓,便认为吕翼冰故意找茬。 她找个机会从门里钻出来,在众僧面前指着吕翼冰,说了一大堆。吕翼冰听不懂她说什么,但见她说话的神态、歪斜的面巾和指指点点的手,便知她没说好话,心中气不打一处来。 原本对方人多势众,还持有兵器,他心中有所忌惮,此时火气上头,完全顾不得了。 既然是个局,横竖难逃一死,不如拼上一拼。他身后的小佳,瞧见门外这阵势,也摩拳擦掌,跃跃欲试,要不是软剑没了,她早已出手。 他不知道,那女僧倒也没有添油加醋。 如果他听得懂的话,uu看书 .uukanshu便知道那女僧只是指责他故意羞辱,明知她是侍僧还再三向她求爱,她被吕翼冰的诚意动摇了意志便答应了,而吕翼冰一见她真容便粗暴的翻脸。 男人啊,真是年龄控,长相控,她的心被伤到了。 最高神庙很少有外人来,侍僧们虽不禁荤腥,但毕竟是人,有些侍僧进入最高神庙之前还经历过男女之事。 吕翼冰身为南门传人,对抗瘟疫拯救乌渤海的英雄事迹她们早有听说,见他如此年轻,又如此英俊不凡,不少人心中有了涟漪。 她们在想,如果吕翼冰再三故意向她们求爱,她们能抗拒吗? 答案是不能,那么被侮辱将是无可避免。 乌渤海的习俗与央国不同,一个男子向一名女子求爱,如果女子答应了男子反悔,在大央女子虽然生气,却只能不理男子,不了了之。 在乌渤海这被认为是极端的侮辱,女子家势力强的,会直接打上门,将男子打得半身不遂,从此再也亲近不了女子,势力弱的直接去报官,官家一旦查实,会上门拿人,男子得蹲大狱。 这是最高神庙,侍僧动了凡心的事属于丑闻,不能去报官。侍僧们心中恼恨,便想狠狠教训吕翼冰一顿,立刻有二名侍僧冲上来。 她们手中的兵器是乌金打造的尖锥,前端尖利,后面螺旋,名为乌金锥,在这夕阳迟迟不肯下去的傍晚,十分扎眼。 果然是一个局,吕翼冰大急,这要是被尖锥扎中,便是一个窟窿。他苦于手中没有兵器,情急之下使出袖中暗藏的无影针。 第19章 打不过 天下武功,按高低分为绝世高手,超一流,一流,二流,三流和四流。除绝世高手,超一流高手外,又分一流初期和后期,二流初期和后期,三流初期和后期,以及四流,共计六个等级九个小级。 冲上来的二名侍僧武功在二流三流之间,猝不及防之下,当场被击中。二名侍僧感觉被蚊子咬了一般,身体有点发麻,渐渐动不了,先后慢慢倒了下去。 小佳的武功在一流后期,吕翼冰勉强算一流后期,两个侍僧差着几个档次,哪是二人对手。 小佳飞身上前,抢了她们手中乌金锥,自己拿了一柄,将另一柄给了吕翼冰。 以锥当剑,她憋不住要出手了,吕翼冰接过乌金锥,感觉分量不轻,虽没有青锋剑趁手,但凑合着能用。 有了兵器总比赤手空拳好,对方有百人,总不能一直依靠无影针。 最高神庙在人们心中地位尊崇,圣女又是最高权威的象征,最高神庙自然有过人之处,至少有维护权威的能力。 侍僧中高手不少,吕翼冰于乌渤海有大功,又是圣女请来的客人,侮辱那名女生虽是有错,但侍僧们心知肚明也因那女僧意志不坚定。 这里的规矩是一朝入最高神庙,不得动凡心。说来说去,双方都有责任,教训一下吕翼冰便行了,谅他再也不敢侮辱别的女僧。 并且侍僧们长了教训,不会再被他诱惑。 一流高手原本不想出手,没想到吕翼冰一上来便诡异的将二名侍僧击倒,这一下顿时炸了锅,不出手不行了。 有人上前将倒地的侍僧抬了下去,两名一流初期女僧对望一眼,当即欺身上前,一左一右分别刺向吕翼冰与小佳各处要害,尖利狠辣,出手便是要命的杀着。 小佳可不俱,当即出手,与一名侍僧大打出手。 吕翼冰面目一凛,不知圣女躲在哪里,这些侍僧出手毫不留情,不拼命看来今天无法脱身。 他化锥为剑,出手如风,两柄乌金锥撞击在一起,“叮”的一声,将对方的杀着化解。 双方变招时,吕翼冰发现乌金锥有些许磁性,他没在意,与对方展开了激烈的交战。 四人四锥,打得不可开交,吕翼冰顾虑对方还有高手,没有出全力,勉强与对方打平,小佳却是另一番景象,凭着一股狠劲,出手不管不顾,不久便将对方压制。 围观的侍僧见二人很扎手,心知一对一难以取胜,又冲上来二名一流初期高手。 通常来说,同一等级内的小级差距不超过半个。 也就是说,两名一流初期,只要不是太差,对付一名一流后期,胜算很大的。 即便不同等级之间,差距也不是很大,万人敌千人敌都是扯淡。两名二流后期,如果资质还可以,不一定打不过一名一流初期。 同一等级,以二对一,吕翼冰与小佳立刻处于下风。 吕翼冰大骇,最高神庙不过百来人,一下子出现四名一流初期高手,不知道还有没有更多,还有那圣女和侍圣尚未露面,只怕武功更吓人。 他想起那老妪,她的身份不管是圣女还是侍圣,似乎不会武功,要不然也不会被史努克强行得手。 等等,他觉得哪里不对,身份可以是假的,那种怨恨和刻骨铭心作不了假。 老妪自杀后,两名宫人找来钥匙将门打开,他亲眼看见猩红的血。 里斯本说老妪对他使用了复仇术,目的是要他仇恨史努克。有一点可以证明,恨一个人可以有二十年,史努克一定严重伤害过老妪,莫非作为圣女或侍圣对武功不作要求? 他猜对了,最高神庙确实对圣女和侍圣的武功没有特别要求,但对长老的武功有要求。 现场这些侍僧中没有一名长老。 电光闪石间,他与两名侍僧过了数招,对方出招辛辣,招招是杀着,逼得他只能再祭出无影针。 可这一次他失败了,侍僧对他有了防备。乌金锥似乎是专门对付无影针的,吕翼冰连发射了两次,都被对方用乌金锥吸走,没起到一点点作用。 两名侍僧不知先前中针的同伴是死是活,见他又用无影针,心中火起,出手更加猛烈,打得他只有招架没有还手之力。 小佳的情况略微比他好一点点,侍僧只为压制她,并没有特别下狠手。她还能勉强支撑,不似吕翼冰随时会被对方戳一个窟窿。 情况变得不妙,吕翼冰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全力以赴。 对方二人见吕翼冰虽然处于下风,但还是难以伤到他,又惧他突然祭出无影针,四目对了一下,当即改变了打法,两人不再并行攻击,而是一个攻下三路,一个攻上三路。 如此这般,吕翼冰更加危险。 情急之下,急忙使出一招“一月风流”,右手化锥为掌,猛砸一名侍僧手中乌金锥,左手硬扛另一名侍僧的猛烈攻击。 这一下起了作用,顿时将对方的攻势化解,但他的手掌也痛得厉害。 好在乌金锥不是刀剑,只有前端尖利,螺旋的地方如棍子有点相似,砸上手掌火辣辣的痛,不至于要命,但时间长了也受不了。 这好比两个普通人打架,一个人用棍子打,一个人徒手拦,谁吃亏不言而喻。 吕翼冰已冷静下来,后悔先前冲动。对方地位尊崇,与他无冤无仇,请他赴宴不可能是个局,或许圣女临时有事,又或许圣女不方便见人,他应该吃完就走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又何必在意那么多细枝末节,这下好了,陷入困境了。 两名侍僧很诧异,第一次见到这种打法,完全是一副拼命的架势。她们攻击更猛了,逼得吕翼冰相继使出“一年风流”和“一代风流”。 可惜对方是两名一流中期高手,虽一度被他打乱阵脚,出手却毫不迟疑。他的左手已肿成了馒头,uu看书uunshu 每出一招,疼痛欲裂。 要知道对方使用的是乌金锥,不是寻常木棍,也不是木制枪柄,根本就打不断,他再奋力抵抗,也不过是在延缓失败而已。好在对方惧怕无影针,怕被他所乘,不敢逼得太紧。 她们不知道,吕翼冰右手握着乌金锥,左手肿成馒头,根本就无法使用无影针,只能被动挨打。 再过几招后,攻下三路的侍僧一个疾冲,冲破吕翼冰的防守,一锥扎进右边大腿根部。对方怕太近,着了无影针的道,一招得手抽锥急退。 巨大的痛疼袭来,鲜红的液体流淌,吕翼冰差点站立不稳,痛得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再下去死路一条,吕翼冰大腿颤抖,浑身湿透,这该死的最高神庙哪里冒出这么多一流中期高手,乌渤海的高手全tm进了最高神庙吗。 他气喘如牛,罢了罢了,认输吧,要死死我一个,不能连累小佳。 再一次使出“一代风流”,阻住对方猛烈的攻势以后,吕翼冰忍着疼痛抽身暴退,将乌金锥丢在地上。 两名侍僧面面相觑,原本她们也没打算要吕翼冰性命,只是想惩罚他,现在对方放弃抵抗,她们反而不知道怎么办了。 小佳早已是强弩之末,幸而吕翼冰及时停手,那两名侍僧也就不再出手。小佳赶紧跃出圈外,将乌金锥扔下,退到吕翼冰身边。 微微光亮中,但见她头发紊乱,香汗淋漓,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衣裳也破了好几处。 小佳郁闷得快哭了,好在对方留情,没有下狠手,要不然后果很严重。 第20章 侍圣大人 有人检查了那两名中了无影针的侍僧,发现只是昏迷并无大碍,如此一来,侍僧们的愤怒值下降了很多。 而吕翼冰与小佳放弃抵抗,圣女与侍圣都不在,长老们都没过来,没人主事,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侍僧们窃窃私语,有人认为应该将他们关起来,等圣女大人裁决;有人认为吕翼冰太无礼,应该将他们赶出岛;有人说他是乌渤海的恩人,又是圣女大人请来赴宴的,不好做得太绝。 她们说着乌渤海语,商量来商量去没有结果,僵持在那里。 不知何时,厚厚的云雾将天空占据,夕阳最后一点影子也消失了,天色很快就暗下来了。 那四名侍僧始终监视着二人,一些侍僧将两名的昏迷的同伴抬走,一些人散去,一些人点起了灯笼,将夜色轻轻驱赶,最后这边还剩下三十多人。 吕翼冰询问了小佳,得知她没有受伤,心中很是宽慰。他倒出一粒生机丹吃下去,将血止住,那瓶中已不多了,他此次出门多备用了一瓶,不过在小松那边。 生机丹含有精灵草的成分,此次他在乌渤海收集了些药材,并拿了一些炼药的器皿,夜晚在驿馆里炼制,但时间实在不充足,火候掌握得不好,几次结晶都以失败而告终。 时间慢慢溜走,而乌云一直密布,不一会还下起了小雨,吕翼冰拉着小佳进了那禅房,侍僧们倒也没有限制他。 几位侍僧送了蓑衣过来,那四名侍僧穿上,继续在门口监视,灯笼熄灭,其他人陆续离去。 吕翼冰与小佳站在黑暗中,他们被困在门里了。小佳天真无邪,二个多月一来,她缴械了两次,觉得太不好玩了,心中有点郁闷。 她挽着吕翼冰的胳膊,依偎在他身上,渐渐地睡着了。美人在侧,温软如玉,浑身散发着香甜的气息, 吕翼冰却一点心思也没有。 他惋惜地抚了下小佳的脑袋,将她搀扶住,本想在地上坐下,将小佳抱在腿上,但又感觉不妥,只得站立着。 他无限感叹,高高兴兴来赴宴,竟然是这样结局,真是打破头也想不到。不禁心中嘀咕,圣女到底躲哪去了,直到此刻还不露面,这是故意折磨他和小佳吗。 他感觉很烦躁,很对不住小佳,想与最高神庙的人沟通一下,刚刚也许是场误会,但偏偏语言不通,无法开口。 虽服了生机丹,大腿仍然隐隐作痛,他只得咬牙坚持着。在他心浮气躁,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外面有了动静,有人打着伞提着灯笼来了。 那人跟四名侍僧交待了几句,她们便离开了,接着那人用大央语在禅房外说道:“何施主可还好,小僧乃最高神庙侍圣,奉圣女大人之命,请何施主移步一叙。” 吕翼冰精神一震,终于能见圣女了,忙对着门外说道:“多谢侍圣大人,在下这就出来。” 小佳已进入梦乡,他不忍心叫醒她,略一思索便有了注意。吕翼冰扶着她,小心地将手臂从她紧拥的玉臂中抽出来,然后快速矮身将脑袋伸了进去,小佳便紧紧的箍住他脖子,他将她背了起来,迈步走到门口。 细雨朦胧,光影暗淡,一人身穿白袍,右手撑着白伞,左手提着灯笼,静静地立在细雨中。 只一眼,吕翼冰便感觉她与那些侍僧完全不同,这是一种清新脱俗,uu看书 .ukanshu 冰清玉洁,胜却人间无数的气质。 吕翼冰心中升腾起一种敬仰,歉然道:“在下的同伴睡着了,请侍圣大人带路。” “没关系,请吧,小僧给何施主撑伞。”外面的身影轻盈轻盈地迈步,走近吕翼冰,就像一只黑夜中的白蝴蝶,翩翩起舞。 吕翼冰正担心小佳会淋雨,侍圣如此贴心,他的心快要融化了,所有的郁结和不快一扫而去,大腿的伤口也不觉得痛了。 侍圣果真为他撑伞。 伞并不大,二人并肩走在细雨中,差不多是紧挨着,呼吸可闻,吕翼冰感觉心都快要跳出来。 这是何等的荣幸,背上是一位绝色佳人,身边是清新脱俗的侍圣大人,这种待遇全天下的男子都求之不得。 他觉得这绵绵细雨太动人了,如美妙的夜曲,将黑夜,将忧愁,将所有的负能量都驱赶,只剩下幸福和快乐。 可惜看不见面容,也不能扭头,吕翼冰心知对方戴着面巾,但还是想要看一眼,只一眼便够了。 可这样太唐突,太没有风度,他只得强行压制内心的冲动。 他多希望这段路长一点,再长一点。 他失望了,圣女住的禅房离这里并不远,数丈距离而已,在他眼里似乎只有几步路。 禅房的门关闭着,一丝微弱的光从里面偷偷跑出来,侍圣将他送到屋檐下,淡淡地道:“圣女大人在里面等你,请进去吧。” 白伞从头上挪开,侍圣轻盈地转身,轻盈地离去,留下淡淡的清香。很快吕翼冰便听到了推门声,她就住在隔壁。 第21章 圣女大人 吕翼冰站在门口,稍稍有些迟疑,夜已经深了,此时进入圣女的房间合适吗,虽然背上有小佳,不算孤男寡女,但似乎还是不合适。 “何施主,进来吧。”一个优雅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对方似乎知道他在犹豫,邀请他进去。 此时此刻,吕翼冰已不能再迟疑,要不然显得太做作,他推开禅房的门,抬腿迈了进去。禅房里有一矮矮的白桌,右侧一颗夜明珠,散发着绚丽的光芒,将黑夜驱散,桌上还有一本书,似乎圣女大人刚刚在读书。 一人白衣胜雪,身材修长,背对着门正清洗茶具。 对方并没有戴面巾,也没有裹头巾,金色的秀发如瀑布一般的披散着,她穿的不是袍子,而是更接近大央的衣裳,回眸嫣然一笑,宛如仙女下凡。 只看一眼,吕翼冰便觉得亵渎,但见她肤光胜雪,双目犹似一泓清水,自然,秀丽,宁静,圣洁,看不出岁月的痕迹。 这是一种与冷寒儿完全不一样的独特气质,吕翼冰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只能暗自感叹造物主真是太偏心了。 “何施主,请坐,贫僧为你沏茶。”圣女大人淡然一笑,转身面朝外在蒲团上轻盈的落座,双腿自然的盘起,拿起桌旁炉火上正沸腾的茶壶,冲泡茶水。 整个动作和神态,是那么优雅,那么美丽,那么赏心悦目。 “在下唐突,这就将同伴叫醒。” “不妨,让那位姑娘睡下吧。” “啊,这?”吕翼冰正要将小佳叫醒,闻言有些不知所措。 “里间有木榻,何特使不见外的话,将那位姑娘送到里间。”圣女大人继续沏茶,并不抬头看一眼,室内洋溢着一种特别的清香。 她的话让人无法拒绝,旁人也许会说不嫌弃,她却说不见外,吕翼冰的心中如春风荡漾,腿脚都不听自己的使唤了,自然而然的迈开步子,将小佳背了进去。 闺房里也有一颗夜明珠,与前一个相比,光芒稍稍柔和些,房间小巧清新,每一件物品都摆放得恰到好处,让人心生宁静。 吕翼冰仔细看那床榻,白色实木,宽约三尺,被褥洁白,瓷枕无瑕。他轻轻地将小佳温软的身躯放下,再将被褥给她盖好转身退了出来。 “请坐,请喝茶,这是精灵草茶。”圣女大人用镊子夹了一杯茶放到对面,自己拿了一杯掩口轻饮。 优雅的姿态让吕翼冰恍然感觉在江南,不,在天上人间。 他不能抗拒地坐下,学着圣女大人将双腿盘起,眼睛不敢瞟她一眼,双手捧起圣洁的茶杯,迫不及待的送到嘴边。 这清香不浓不淡,让人口舌蠢蠢欲动,温度恰到好处,热一分会烫冷一分会凉。 吕翼冰一口喝下,清甜在舌尖,在牙齿,在味蕾蔓延,口舌里满满的幸福,身体有飘飘欲仙的感觉。 吕翼冰将茶杯留在唇齿间,迟迟不肯放下。眼眸触及,发觉桌上那本书正是恩师风清侯所著的大央文版本的《大漠英豪》,心中不禁升起一股自豪。 这是他的文学先生,也是大央名士风清侯二十多岁时随性所写的通俗侠义小说,以流传的程度来说,堪称名著。 在大央几乎是妇孺皆知,更是翻译成多国语言。尤其是书中的男女主角扬名与小凤凰,双宿双栖,被人们称为神仙眷侣,羡煞了多少深闺中的女子。 吕翼冰很小的时候就拜读过,爱不释手的那种,并且读了很多遍,书中很多情节都能信手拈来。 圣女如水的目光打量着吕翼冰。 她注意到吕翼冰盯着那本书,浅浅一笑如同天上的明月,如闪烁的星星:“扬名与小凤凰真是一对神仙眷侣,贫僧刚开始学会大央语时,通读的第一本书便是这《大漠英豪》,可惜无缘得见风清侯先生。” 这样一来,无疑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吕翼冰心神激荡,脱口而出道:“在下是风先生的学生,圣女大人若不嫌弃,他日在下定当引见两位相识。” “哦,还真是缘分啊,贫僧先谢过了。”圣女颇为高兴,笑道:“今日都是贫僧不好,在临近岛上养了几只白兔,有一只雌兔今日临盆,贫僧做好饭菜便带彩妮去帮忙,很晚才回来,何施主莫要怪罪。” “不敢,不,不能,都是在下不对。” 吕翼冰笨拙地将茶杯放下,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 圣女已解释今日不在的原因,他又岂能怪罪对方,心中却还是疑惑,为何不留下字条,也不用造成这么大误会。 “何施主,不用客气,请坐!”圣女回礼,但未起身,她仿佛能看透吕翼冰内心,眸光里有一抹特别的笑意:“贵国赴宴可是有主人在门口迎接的习俗,否则便是怠慢了客人?” 她修习多国语言,对各国风土人情自是有所了解,原以为吕翼冰已来乌渤海近二个月,对最高神庙的规矩有所了解,晚上回来得知消息便知这其中必有误会。 “这怎么说呢…”圣女主动说出来,吕翼冰反倒难以启齿。 “鄙寺自设立,历时五百余年,历代圣女宴请的都是有大功德之人,次数并不算多,算上此次,共有三十一次。” 圣女知他心思,将他茶杯收回加了新茶,又送到面前,委婉的说出缘由:“先辈们闲云野鹤惯了,为客人做好饭菜,便自行悠哉去了,五百年下来,竟成了不成文的规矩。” “啊,在下实在是惭愧,请圣女大人责罚!” 吕翼冰何等聪明,圣女轻描淡写的几句,他便知今日此事责任完完全全在他,因事先没了解最高神庙的规矩,造成了天大的误会,起了冲突。 五百年来,历代圣女才邀请三十一次赴宴,平均约十六年一次,并且是圣女亲自下厨,这份荣耀不是寻常人能享有的。 他惶恐不安,再次起身道歉,耳根发烫,一张俊俏的脸片刻间染上红霞。 “不知者不罪,何施主跟贫僧太见外了,请喝茶,如若凉了便失去滋味,贫僧还有个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吕翼冰羞赧不已,颈脖直冒汗,复又坐下,将面前的喝了,那清甜的感觉让他安定了不少。 他将茶杯放下,脑袋深深埋下,就差低到桌子底下,用蚊蝇似的的声音道:“圣女大人但问无妨。” “厨房的莱温卡说,她去收拾碗筷时,何施主一开始对她表示了很大的好感,后来不知为何突然翻脸。” 吕翼冰对这句话并不完全理解,将那个莱温卡误会成圣女,并不因为是好感,主要还是因为他阅历浅,眼太拙。至于突然翻脸,他自认为主要还是因为当时太冲动。 而在现在,如果圣女让他吻她的脚,他一定深感荣幸,u看书.uukans 不会有任何犹豫。 吕翼冰组织了下语言,将当时遇见莱温卡时的误会叙述了一遍。说到莱温卡突然牵他的手,他吓得赶紧缩手时,羞赧得无地自容,真想在地上挖一个洞,将头埋进去。 “美丽的误会,不是吗。”圣女大人掩口而笑。 这与她之前的推测相符,当听到吕翼冰亲口描述时,还是忍俊不禁,但她毕竟是圣女,不好太过失礼。 何童的大名早已在乌渤海被人们传颂,信徒们也早将消息传到最高神庙,吕翼冰的英姿早已在侍僧与圣女心中留下完美的想象,要不然莱温卡也不会那么容易便成了花痴。 侍僧们初见吕翼冰真容,心中都有百闻不如一见的感觉,要不是他伤了两名侍僧,谁也不忍伤他。 “确实是个美丽的误会。”吕翼冰尴尬地道。 他以为对方笑他将莱温卡当成了她,却不知对方是在笑莱温卡的自作多情和吕翼冰当时的动作。 “何施主还是将头抬起来更有英姿一点。”圣女努力地克制住笑意,眼波流动,关切地问道:“何施主的伤势如何,还疼吗?” “不不疼了,承蒙圣女大人款待,在下深深感谢。”吕翼冰仓惶抬头,却不敢直视。 能得到圣女的关怀,他早将疼痛忘到九霄云外,满心满眼都是圣女的圣洁与完美。 “不疼就好。”圣女右手轻抚胸口弓形吊坠,真诚地道:“贫僧代表最高神庙向何施主道歉,望何施主海涵。” “圣女大人言重了,这都是在下的错。”吕翼冰惶恐。 第22章 棋子 圣女大人善解人意,化解了这场由误会引起的冲突,吕翼冰深深感动,再喝了几杯茶,将思绪慢慢稳住,这才想起此行来到最高神庙还有一个疑问。 “有个问题在下一直迷惑不解,不知圣女大人能否赐教?”吕翼冰想了下,决定当面问圣女。 “何施主请说,贫僧当知无不言。”圣女对吕翼冰已有些好感。 吕翼冰将当日如何在冷宫遇见那老妪,老妪说了什么,后来里斯本又说了什么,前前后后复述了一遍,没有任何隐瞒。 圣女全程认真聆听,没有插一句话,吕翼冰没敢直视她,只静静的诉说,没注意到圣女似水的眸光微微的变化。 “何施主可知道,傍晚城东燃起了狼烟?”圣女猜出他要问什么,忽然转移了话题。 今日她在隔壁岛上已看见狼烟,心知乌渤海出大事了,不久便有信徒乘船过来传信,史努克国王回来了。 “狼烟?”吕翼冰大惊,据他所知乌渤海承平日久,突然燃起狼烟,必然不是好事,难道是白云飞搞的鬼,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脱口而出道:“史努克国王在攻城?” “据信徒传来的消息,史努克国王正在攻打王宫,明早或者说今晚乌渤海即将易主。” “这,这可能吗?”吕翼冰猛抬头直视圣女的眼眸,从眸光里他得到了确认,心中震惊无法形容。 乌渤海是石头城,城高墙阔,又仿造大央国引流海水建造了护城河,城里还有八万军队,易守难攻,按理说不容易被攻破才对,怎会这么快便逼近王宫。 “城门是从里面攻破的。”圣女的心情很复杂,刚刚接见吕翼冰也是强作镇定,她缓缓地道:“具体情况贫僧不是很明了,明早便会有确切的消息。” “定是那白云飞搞的鬼没错了,那小子一个多月没有消息,不知是死是活,果真是在谋划这件事呢,在下该早点告知里斯本丞相。” 苏梅儿的事情发生后,吕翼冰对白云飞一点好感也没有,这么多天一直没与他见过面,连他是死是活都没打听过,再过些日子,他本可以将这个人封存在脑海中。 “恕贫僧直言,无论何施主告知里斯本丞相与否,李擦苏国王与里斯本丞相应该都早有防备,只是难免百密一疏。” “该死,那在下怎么办?”既然乌渤海易主不可避免,吕翼冰不得不考虑自身了,他只是一名大夫,这种事可不想掺和。 “史努克国王若要重新赢得信任,何施主是最最关键。” “啊!”吕翼冰眼珠子快要掉在地上,浑身直冒冷汗:“这与在下有何关联?” “何施主是当局者迷,你是乌渤海的救命恩人,是鄙国的英雄,现在虽说有了药方,但你在乌渤海人心中的地位崇高无比,没有人能取代你。” “圣女大人的意思无论谁当政,都要将在下拉入他的阵营?” “你是白云飞施主,不,过了今夜得叫白云飞殿下,你是他请来的大夫,也是他冒着生命危险将你举荐给李擦苏国王的。” “这么说,史努克国王复位,在下想不加入他的阵营都不行?” 圣女郑重地点头,吕翼冰用双手揉了揉面容,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叫什么事啊,原来他只是白云飞的一颗棋子。 “圣女大人能否为在下指条明路?” “贫僧并无主见,贫僧相信以何施主的智慧以及在鄙国人心目中的地位,想要安然脱身并不难。” “圣女大人谬赞,在下愧不敢当。”吕翼冰苦笑,他不想做已颗棋子,但偏偏似乎逃脱不了做棋子的命运。 他暗自感慨,到底何时我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不再任凭别人摆布! “世事如棋,谁又能完全做自己的主人!”圣女轻轻的感叹,不仅感叹吕翼冰,也感叹她自己:“何施主,关于那位老妪,你想要问贫僧什么?” 吕翼冰将双手放下,认真的回答:“在下想知道老妪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那本寓言还在不在,还有中了复仇术要怎么解?” “这是三个问题。”圣女故意逗他,笑着问道:“你想让贫僧先回答哪一个?” “这……”吕翼冰见她并没有拒绝的的意思,胆肥了些:“圣女大人愿意先回答哪个便是哪个,在下既然在这里,你不赶我是不走的。” “你个小滑头,算计到贫僧身上了。”圣女笑骂,眸光转动,直视吕翼冰漆黑的双眸:“后两个问题算赠送你的,但你要答应贫僧三件事。” “哪三件?” “现在还没有想到,等贫僧想到时,自会告诉你,你问贫僧三个问题,贫僧让你答应三件事,这叫礼尚往来对吧,不知何施主敢答应否?” “这…倘若圣女大人让在下杀人怎么办?”吕翼冰感觉中了圈套,圣女或许早在这等着他,只等他往里面钻,他得把话说在前头。 “哈哈哈…你放心,不会让你杀人放火,也不会让你违背良心,更不会让你进最高神庙做一名侍僧,对了,圣祖寺不接纳男子。” “好,在下答应了,要不要击掌为誓?” “不用,贫僧相信何施主的为人,你答应了便可。” “多谢圣女大人信任。”吕翼冰心纠结了一下,不知不觉间答应了对方三件事,这以后还真是头大。 “好,一言为定,贫僧先回来你第三个问题,关于复仇术贫僧从未听说过。” “没听说过那就表示没有,此术为里斯本杜撰?” “也不能这么说,至于第二个问题,寓言在鄙寺求知堂,鄙寺后方靠近海边有一所房子,贫僧与彩妮常去那儿读书。” “那太好了,可否借在下一阅?” “不行!” “什么?” “因为何施主看不懂!” “好吧,这个理由我服。”他忽然又想起一个问题,问道:“贵寺到底有多少高手?” “何为高手?” “武功在一流及以上。” “这是第四个问题,你还得答应贫僧一件事。” “圣女大人不是说笑的吧?” “这是第五个问题。”圣女笑道。 “在下不问了,圣女大人请回答在下先前的问题。”吕翼冰感觉圣女似乎有点小孩子心性,不知是故意调侃还是想缓解一下他刚刚郁结的心情。 “在今日之前,贫僧是不会回答这个问题的。”圣女收起笑容,正色道:“这涉及到最高神庙的权威与两位国王的尊严,是不能说的秘密。” “如果不方便,你可以拒绝回答。”吕翼冰从她的语气中听出这件事非同小可,为了自己的好奇心,让圣女说出不能说的秘密,这有点强人所难。 “请何施主在掌心写下姓名,用手指便可。”圣女忽然提了一个特别的要求:“写完请将手掌伸过来。” 吕翼冰一愣,不知她这是要干什么,但还是听话的照做,用手指在左手掌心写下“何童”二字,隔着桌子将手掌伸了过去。 “请将眼睛闭上。”圣女吩咐吕翼冰,洁白无瑕的玉手搭上吕翼冰的手腕,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在吕翼冰掌心游动。 吕翼冰顿时浑身都酥软,感觉在天上遨游。他当即闭上眼,愿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再也不要溜走。 圣女闭上美目,口中念念有词,过了一会才将美目睁开,额头上却出现了细汗,神情大是异样。她右手搭着吕翼冰的手腕,从蒲团上站起来,绕着桌子走向吕翼冰,边柔声道:“请转身,不要睁眼。” 吕翼冰沐浴在幸福中,生怕这美好突然溜走,哪舍得睁眼。 他依言慢慢转身。 圣女右手捏住他手心不放,走到他面前,用左手两指按上了他眉心,并再次闭上美目,口中默念着。吕翼冰感觉中了电流一般,神游九霄云外。 他又哪里知道,此时圣女处于极度慌乱之中,过了好一会才睁开美目,豆大的汗珠已顺着粉嫩的脸颊流了下来。 她将双手收回,略显疲惫地对吕翼冰道:“何施主是否写错了名字?” 原本只是她的无心之言,吕翼冰听来却如晴天霹雳,他陡然睁开眼,满是惊慌之色。 圣女近在咫尺,呼吸如兰,明亮的眸正俯视着他:“何特使中了诅咒,贫僧原想为你解开,但不知何故,贫僧竭尽全力也解不开。” “在下中了诅咒?”吕翼冰这一惊非同小可,蹭地站起身,惊恐地看着圣女,距离太近,有些暧昧的感觉。 他赶紧后退了两步,保持适当的距离。 “何特使中了杀人咒,对象正是史努克国王,若见到史努克国王,便会被恶鬼附身,直到杀死对方。” “你是说那可恶的老妪给在下下了杀人咒?” “杀人咒乃是最高神庙不传之术,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轻易施展,通常都是有深仇大恨无法得报,而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 圣女面色凝重,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道:“施咒者须有必死之心,将魂魄寄托在被咒者身上,一旦见到仇人便将被咒者操控,不杀死仇敌决不罢休,贫僧见何施主印堂隐隐有煞气,又听你描述在冷宫经历,猜测已不知不觉间中了杀人咒。” “好恶毒的咒语。uu看书 ww.ukanshu.om ”吕翼冰手脚冰凉,冷汗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来,难怪那老妪要自杀,并且在脑中挥之不去,原来魂魄已附在自己身上。 他这才明白圣女刚刚为何要那样做了,忙双手抱拳深深作揖,歉然道:“在下并非故意隐瞒,乃是有万不得已的苦衷,请圣女大人谅解!” “红尘俗事多烦扰,世事如棋步步险,贫僧理解何特使的苦衷,请再次写上你的名字,贫僧为你解咒。”圣女回到原位坐下,倒了一杯茶喝下,茶水已凉,她的心却是沸腾的。 吕翼冰郑重地写下原本的名字,复又坐下,闭上眼将手掌伸了过去,当圣女的手指再次搭上他手心,他感觉对方微微有些颤抖。 圣女凝神静气,再次重复之前动作,很快吕翼冰感觉印堂之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飞出来,整个人感觉轻松多。 圣女起身,走到一旁将茶壶添了些水,又拨了下火炉,将水壶重新放上去烧水。 吕翼冰明显的感觉到,她这一连串的动作似乎在慌乱。但对方是圣女,是纯洁无瑕至高无上的存在,有些话他不好当面问。 圣女再次坐好后,心绪似乎平复了很多,淡淡地道:“寓言上说,神降瘟疫,摘冰凌者,东土而来,拯救万民。” 吕翼冰的瞳孔在放大,大央国在东边,对于乌渤海来说属于东土,他喜欢吃冰凌,又被白云飞挟持而来救了乌渤海。 这本寓言也太神了,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不知后面还有什么。 圣女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向吕翼冰诉说了一个故事。 第23章 不能说的秘密一 少女美杜莎坐在海边,双脚放在海水里,感受沙子的温柔,金色的头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一些小鱼在脚边游来游去,调皮的吮吸她白皙的脚。 她喜欢这种感觉。 不远处,两位少年正往海中抛石子,比试打水漂。海水湛蓝,清澈见底,石子在水中荡起波浪。 美杜莎的心情如同这春天的海水,美得令人窒息。 她名动乌渤海,一笑倾城,不知多少小伙子为博得她一笑费劲心思,但她不为所动,只爱与姑妈家两位表哥在一起。 两位表哥都出类拔萃,尤其是大表哥,火红的头发,深邃的眼神,高挺的鼻梁还有那伟岸的身躯,在她眼中简直完美无缺。 她爱两位表哥,愿意和他们朝夕相处。 她的愿望快要成真了。 就在刚刚,史努克殿下突然单膝跪下,献上戒指,向她求婚。并且他承诺,成人礼之后便与她成亲,将来登上王位,她就是他的王后。 美杜莎毫无心里心理准备,但欣喜的答应了。在李擦苏殿下的见证下,史努克殿下在她无名指套上戒指,二人拥吻在一起。 她回味刚刚的热烈,唇边还留着史努克殿下炽热的气息,不禁如痴如醉。 美杜莎今年十五岁,史努克今年十九,李擦苏十七,明年就是史努克的成人礼,她很快就会成为他的新娘,将来的王后。 史努克殿下与美杜莎金童玉女,珠联璧合,将成为乌渤海一段佳话。 但命运老是喜爱捉弄人,冬天来临的时候,美杜莎得到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国王詹姆斯下令史努克殿下与乌渤海的大家族赫尔家族联姻。 史努克一开始是不情愿的,国王詹姆斯给他分析了乌渤海的局势,和将来王国稳定的需要。 詹姆斯是依靠赫尔家族才挣来王位的,赫尔家族在乌渤海举足轻重,其一号人物一直是丞相。 若要坐稳王位,必须得寻求赫尔家族支持。 史努克志在王位,在詹姆斯的劝说下接受现实,和美杜莎解除了婚约。美杜莎伤心欲绝,这时李擦苏来到美杜莎的家,突然向美杜莎表白,抚慰她受伤的心。 李擦苏与史努克一样,也非常优秀,并且一直暗恋她,因她接受了哥哥的求婚,他只能将爱情默默藏在心中。 美杜莎也爱这位表哥,做不了王后,可以做王妃,她愿意接受李擦苏的表白。 可命运又一次无情的嘲讽了她,就在这时她的姑妈也就是苏菲亚王后突然上门,并且带来了赫尔家族的二号人物里斯本。 里斯本此时三十三岁,是美杜莎的狂热崇拜者,他的风流在乌渤海广为流传,这不刚刚休了第七任正室。 苏菲亚要美杜莎嫁给里斯本,美杜莎不肯接受。 但王后说服了自己的弟弟和弟媳。这是联姻的需要,为了王室,必须答应。在父母的强硬劝阻下,美杜莎不得不再一次与爱情擦肩而过。 美杜莎一气之下,跑进最高神庙当了侍僧。最高神庙在乌渤海的地位超然,里斯本虽然万般不愿,但也不能冲进最高神庙将她抢回去。 美杜莎聪慧好学,进入最高神庙后虔心侍奉圣祖,赢得了圣女与侍圣的喜爱,六年后老圣女圆寂,侍圣成了新一代圣女,便指认她为侍圣。 新圣女武学已达到超一流,一心追求悟道,志在飞升。 上一代圣女圆寂后,她没了约束,经常离开最高神庙,游历各地,寻丹问药,最高神庙日常事务都交给美杜莎,以至于涉及到最高神庙的事务都由美杜莎来处理。 在这期间,史努克与李擦苏先后娶妻生子,詹姆斯国王因病去世,史努克也登上了王位。 美杜莎二十二岁时,侍圣的名声达到顶峰,那一年李擦苏殿下生了一个女儿,取名为娜塔莎。 二十五年前娜塔莎三岁,有一次李擦苏殿下带她来最高神庙拜圣祖,娜塔莎见到了这位侍圣表姑,一见之下极其投缘,便时常来最高神庙。 因她资质绝佳,符合进求知堂学习的标准,后来进了求知堂,在最高神庙当了一名小侍僧。 二十三年前,受开采乌金影响,乌渤海的水质开始变差,影响饮用,最高神庙只能接雨水储存,并从陆地运水过去。 美杜莎代表最高神庙发出警告,要求人们停止开采乌金,但财富的快速增长,生活的纸醉金迷,让人们迷失了自我。 乌金的开采依然如火如荼,史努克国王不愿意放弃唾手可得的财富,他一面出去寻找新的绿洲,一面与最高神庙沟通,一旦找到新的绿洲便将最高神庙迁走。 美杜莎坚决不同意,因为曾经的伤害,她拒绝史努克的求见。乌渤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发黑,美杜莎不能置之不理,只能求助圣女。 毕竟圣女才是最高神庙的象征,由她出面更能表明最高神庙的态度,人们更有敬畏之心。 终于圣女回来了,跟她一同回来的是一名云游僧人,已年过一百,武功已到达化境,乃是一名绝世高手。 老僧身上有一块上古鱼皮,据说是一张上古留存下来的藏宝图,uu看书 .ukans 若能参透图中的秘密,不仅能得到数不尽的宝藏,更能得到长生之诀,飞升成仙。 但可惜,那张图只是一部分,并非全部,因此想要找到上古的宝藏非常困难,但老僧不死心,他认为自己是天选之人,一定能找到神留下的遗物。 圣女与老僧结伴,沉迷于寻找长生诀不能自拔,她此次回来本是准备让美杜莎接任圣女,从此专心寻道,再无牵挂。她回到乌渤海才知最高神庙处境不妙,当即去找史努克。 史努克向她保证,乌渤海现在有足够的财富,足以再造几座城,他已派出几路人马在沙漠中寻找绿洲,他相信一定能找到,到时候便将最高神庙搬过去,再造一座城。 圣女同意了史努克的方案,美杜莎强烈反对,她认为应该停止开采乌金,还乌渤海安宁,为此与圣女起了争执。但圣女意已决,为防止美杜莎阻挠,决定暂时让美杜莎代表圣女,而不是接任圣女。 圣女有自己的目的。 传闻沙漠中有一处仙境,她与老僧认为长生诀或许就在那里,多年来苦苦寻找,一直找不到,借助史努克的财力物力,或许事半功倍,她与史努克达成了交易。 圣女与老僧再次离开,乌渤海的情况每况愈下。美杜莎的心情很不好,但她无能为力,只能哀叹,渐渐的心生疲惫,想要离开圣祖寺,寻找一处世外桃源隐居。 但她毕竟是一名女子,武功也仅仅在二流初期,并没有独自走天涯的能力。况且侍圣不是想不做就不做的,辞任必须征得圣女批准,再有一套苛刻的程序。 第24章 不能说的秘密二 有一天傍晚,李擦苏喝得醉汹汹的来到最高神庙,他苦劝史努克停止开采乌金,被拒绝了。 他忧郁乌渤海的将来,整日酗酒,情绪极度糟糕。 美杜莎陪他谈心,李擦苏诉说对美杜莎的思念,诉说自己的苦闷,二人同病相怜,无限唏嘘。美杜莎劝说李擦苏和她离开乌渤海,李擦苏醉意上头,答应了,并想要拥吻美杜莎。 美杜莎一开始是拒绝的,再三推开李擦苏,却不知李擦苏嚎啕大哭,极度悲伤。这悲伤刺痛了美杜莎滚烫的心,当李擦苏再次拥吻她时,她心中积压的炽热终于释放。 二人干柴烈火,一番云雨。 李擦苏与美杜莎彻底的放纵,动静不小,惊扰了侍僧,很快最高神庙都知道了。 一边是最高神庙的侍圣大人,国王的表妹,一边是国王的亲弟弟,事关最高神庙荣誉与国王家族的尊严。 这种事一旦泄露出去,最高神庙将在人们心中坍塌,国王的统治也将受到挑战。 最高神庙的长老们紧急商议,决定请国王史努克出面,将李擦苏秘密带回去,至于如何处理美杜莎,则必须等圣女回来。 史努克得到消息连夜赶过来,美杜莎已经清醒。破了处子之身便没有资格再做侍圣,还要遭受火刑处罚,这规矩美杜莎是知道的。 她正跪在圣祖神像前忏悔,史努克冲进来,愤怒地指责她。 美杜莎羞愤交加,一方面为自己的冲动而羞愧,另一方面却无比愤懑。如果当初史努克娶了她,她便是当今的王后,也就不会进入最高神庙;要不是他贪图财富,过度开采乌金,也不至于发生今天这样的事。 在她眼中,这一切的始作俑者,皆为史努克。 史努克不接受她的指责,二人在神殿里发生了激烈的争吵,美杜莎激动之下,推史努克了一把。史努克猝不及防,撞倒烛台,他十分生气,转身出了神殿,而美杜莎跪在神像前嚎啕大哭。 史努克气呼呼离开,在美杜莎的房间找到烂醉如泥的李擦苏,准备将他带回去,而长老们也准备进入神殿,将美杜莎暂时看管起来,等到圣女回来处理。 却不知那烛台造成了大火,将神殿烧着了,美杜莎也被困在大火中。她在最高神庙的口碑非常好,一名修为在超一流的长老不忍她烧死,冲进火海将她带了出来。 美杜莎已经被烧得面目全非,仅剩一口气。此时史努克才知酿成大错,后悔万分。他与长老们紧急协商之后,决定对外宣布最高神庙突然失火,侍圣遭遇不幸。 史努克将李擦苏带了回去,最高神庙在大火中坍塌,侍僧们只得搬到求知堂暂住,等待圣女回来处理。 几个月之后,圣女回到乌渤海,她与老僧在沙漠中找到一处遗迹,二人欣喜的闯了进去。 遗迹里有无数的蝙蝠,还有两条以蝙蝠为食的巨蟒。二人在沙漠里数月,水和食物都极度匮乏,老僧打死一条巨蟒,二人茹毛饮血。 遗憾的是里面没有宝藏,更没有长生诀,只找到一些石锅石碗,两具尸体和一本泛黄的变性术。 二人极度失望,不得不从遗迹里出来。他们皆年事已高,老僧更是过了百岁,在茫茫黄沙中数月,饥餐渴饮,体力耗费巨大,若非二人都是顶尖的武学高手,早死在沙漠里。 在回乌渤海的路上,老僧染上了瘟疫,越来越严重,最终倒在了黄沙中,被风沙淹没。 而圣女症状轻些,她依靠随身携带的精灵草,强撑着一口气回到乌渤海。 她是从西门进城的,由西转向南,回到最高神庙时已奄奄一息。她心知时日无多,准备让美杜莎接任圣女。 她的愿望落空了,美杜莎已酿成大错。 按照最高神庙的规矩,美杜莎须接受火刑惩罚。鉴于美杜莎的不幸和已经遭遇大火的现实,圣女与长老们商量后,决定从轻发落,将美杜莎驱逐,由国王史努克秘密接回去。 并且,在考察一番之后,圣女选择聪慧过人的孩童娜塔莎做了侍圣,二日之后圣女便驾鹤西去。八岁的娜塔莎短短二日间从一名在求知堂学习的小侍僧成为侍圣,又成为新一代圣女。 李擦苏在酒醒之后,知道犯下了大错,然错误已经无可挽回。更令他难受的是,此刻美杜莎是烫手的山芋,处理不好便是一场动摇国本的风波。 史努克与他商量之后,决定由他秘密将美杜莎接回,关押在冷宫。 李擦苏不得不这么做,虽然他对美杜莎万分愧疚。他认为这一切都是史努克造成的,心中积累了怨恨,想要将他从国王的宝座上赶下来。 机会终于来了,乌渤海爆发了瘟疫,从西城开始蔓延,很快席卷全城。 瘟疫是圣女带回来的,外人并不知晓,最高神庙也有很多人感染,即便服用名贵药材精灵草也效果有限。 为了维护最高神庙的声誉,最高神庙将这个秘密封锁了,即便国王史努克也不知道。 人们始终以为乌渤海遭到了天谴,被圣祖降下瘟疫。 吕翼冰听完了圣女娜塔莎所讲的故事,震惊得不知如何形容,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这故事太过悲惨,不能承受之重,那老妪,不,美杜莎的遭遇真是旷古绝伦,他忽然一点也不怪美杜莎在他身上施了杀人咒,而且很同情她。 一个人经历这么悲惨的遭遇,心中的怨恨可想而知。他也终于明白圣女为何说这是个不能说的秘密,这中间之影响,之曲折离奇,一旦泄露出去,足以让乌渤海颠覆。 “在下有一个疑问,为何里斯本称她为妖妇,那样指责美杜莎?” 很久之后,吕翼冰才缓和过来,第一时间便想到里斯本的话太过偏颇,或许是气恼当年美杜莎不肯嫁给他的原因。 娜塔莎告诉他三个原因,第一个,她认为吕翼冰已经猜到,并没有说出来。 第二个,前任圣女与史努克国王达成搬迁最高神庙的交易时,里斯本在现场,当年里斯本全权负责寻找绿洲事宜,十分清楚是美杜莎与前任圣女意见向左。” 第三,当年为了掩盖最高神庙失火的真正原因,对外宣称突遭大火,侍圣美杜莎遇害。 史努克将她关进冷宫后,为了维护国王家族尊严,王宫里统一称呼她为妖妇,里斯本身为赫尔家族的重要成员,又是乌渤海丞相,王宫里自然有他的耳目。 他并不相信那一场大火是个意外,也很容易猜出来那便是侍圣美杜莎。 “所以他认为美杜莎有刺杀圣女的嫌疑,因为前任圣女在最高神庙失火几个月后感染瘟疫暴毙,外界并不清楚具体原因,里斯本猜测前任圣女在那场大火发生时已经死了,而且是美杜莎放的火。”吕翼冰接口道。 “贫僧认为如此,若要知道真正原因,或许要问里斯本本人。”娜塔莎道。 “圣女大人后来将那本变性术给了李擦苏国王,而李擦苏国王给了史努克国王?”吕翼冰问道。 “这是第几个问题了,或许你该多答应贫僧几件事。” “好吧,在下统统答应。” “算了,你口是心非,贫僧不难为你,还是告诉你吧。”娜塔莎笑道:“当年贫僧年幼,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本秘籍,与长老们商量时她们建议烧了,后来当时还是王子的李擦苏殿下来到求知堂,商量最高神庙重建事宜。uu看书.uukansh ” “你给了李擦苏殿下?”吕翼冰问。 “贫僧问询他的意见,他认为此术重现人间,自有天意,他向来喜爱收集珍奇的东西,让贫僧送给他,贫僧便给了他。”娜塔莎道:“至于为何到了白云飞殿下手中,贫僧就不得而知了。” “果然是天意。”吕翼冰听完她的话,感叹道。 “何施主,或许该称呼你为吕施主。”娜塔莎如水的眼眸转动着,嘴角浮现一抹调皮的笑意:“贫僧突然想听听你的故事,请告诉我吧。” “啊!”吕翼冰大惊,被这句话弄得有点猝不及防。 “贫僧要求你的第一件事,何施主便做不到吗?”娜塔莎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一副嗔怪的模样。 “不不不!”这副小儿女模样让吕翼冰看得痴了,他心跳加快,急道:“不是在下不肯,而是这件事实在说来话长,夜已深,在下怕耽误圣女大人休息。” “今夜无眠,静待天明。”娜塔莎眉宇间有些忧伤,淡淡地道:“今夜乌渤海睡不着,贫僧当然应该陪着,何施主莫非有了困意?” “有圣女大人作伴,在下精神抖擞。”吕翼冰知她担心李擦苏,毕竟那是她的父亲,他故意耍起贫嘴,想将她逗乐,但并没有成功。 他只得接着道:“在下的故事相对平淡得多,或许都不应叫故事,只是人生一种经历吧。” 吕翼冰将过往娓娓道来,当然有些不该说的,他隐了去。 他说得并不精彩,娜塔莎却听得有滋有味,不时发出感叹。 第25章 与圣女的1夜 期间吕翼冰出去方便了二次,屋后有茅厕,娜塔莎却一次也没有,这让吕翼冰很惊奇,但这种事也不好问,他方便后回来继续说。 当说到在蕴谷关遇险,被自己人截杀,娜塔莎一脸紧张,而说到在途中被白云飞逼迫进入乌渤海,她又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当吕翼冰终于说完,她若有所思,吕翼冰发现夜明珠的光芒渐渐暗淡,心知天亮不远了,不一会便听到雄鸡打鸣。 无论黑夜多漫长,多想留住,黎民总会到来,但娜塔莎却没有停止的意思。 “《寓言》上说,天选之人,命运奇诡,误杀君王,九死一生,打开天门,成就大道。” 娜塔莎思绪良久,开口说出一段寓言,跟着又道:“那老僧本是高美人,法名空海,年轻时为高美国王子,因误杀父亲高美王,从高美遁逃,进入贵国神庙做了侍僧,其一生经历颇为传奇。” “确实传奇。”吕翼冰点头。 “他在邂逅先圣女时,得知寓言所说,便与先圣女来到鄙寺,借阅《寓言》。”娜塔莎接着道:“他坚信自身便是寓言上所说天选之人,却不知染上瘟疫,长眠在黄沙之中,真是造化弄人。” 吕翼冰心头大震,从娜塔莎的话中,他得出了几个消息,一,那老僧空海能看得懂寓言,而大央国似乎并无同类《寓言》,或者说空海所出家的神庙没有同类书籍,空海既已死于非命,那就不是天选之人。 二,美杜莎说天选之人会杀死一位国王,这是真的,所以美杜莎当时听到“天选之人”这四个字,便有了施杀人咒的念头,这便解释得通为何美杜莎要孤注一掷自杀了。 三,打开天门,成就大道,至于这大道是得到长生诀还是飞身成仙,不好确定,而秦王的救驾行动也明确需要天选之人;这两个“天选之人”之间有什么联系吗,或者说是翻译的问题? 这时,小佳打着呵欠从里面走出来,她睡了一个香甜的觉,只是不知身在哪里,当看见吕翼冰,便两眼放光,又惊又喜的扑过来。 真是一个傻丫头。 男女授受不亲,在圣女面前这样可不雅,吕翼冰慌忙起身,一边避让一边道:“傻丫头,还不赶紧见过圣女大人。” 咦,小佳这才注意到圣女的存在。 她本身是个出类拔萃的尤物,但一睹圣女的风采,眼神便有些异样,不知是羡慕还是嫉妒,竟然瞪着对方,丝毫不肯挪开。 她毕竟是一名女子,虽然不会说话,却也猜得出来吕翼冰与对方一夜长谈,她心中极度的不快乐。 圣女淡然一笑:“这位便是小佳姑娘了,你好啊。” 小佳不为所动,依然瞪着她。 吕翼冰注意到小佳眼眶里还有不洁之物,尴尬的不要不要的,忙将她拉到一旁,将她不洁之物给擦下来,指了指禅房一角对她说道:“那边有清水,你去盥洗一下,大清早的,太不雅了。” 那边是娜塔莎日常洗漱场地,一应之物皆有。 小佳这才感觉不好意思,忸怩的过去了。身为一名女子,无论何时,都很在意自己的容貌,竟然被人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若仅仅是吕翼冰还好,还与那美如仙子的圣女,她便感觉自惭形秽了。 “贫僧的物件,小佳姑娘不介意的话随意使用。”娜塔莎神态自若,饶有兴趣的看着二人。她刚刚听完吕翼冰的经历,能感觉她对吕翼冰的重要性,以及二人之间的情感,要不然也不会带她赴宴,更不会背着她进入禅房。 这也是她第一次允许别人用她的私人用品。 吕翼冰甚是感激,也甚是不安,忙作揖打躬,谦声道:“在下替小佳谢过圣女大人。” “不碍事,天已大亮,我们也该出去了,史努克陛下的人应该已经在路上,不知……” 她欲言又止,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略一迟疑,像是下了决心般才接着说道:“娜塔莎有个不情之请,还望何特使能够答应。” “这算是第二件事吗?”吕翼冰注意到她自称娜塔莎,不再是贫僧,且用何特使来称呼他,而不是之前的何施主,这点点变化意味着此事极为难办。 “可以这么说,何特使也可以拒绝。”娜塔莎淡淡地道,目中忧伤更加强烈。 “在下既然答应圣女大人,即便是上刀山下油锅也绝无反悔。”吕翼冰豪气顿生,怎可让娜塔莎这样的女子忧伤,他还是男人吗。 “娜塔莎感激不尽,日后当日日为何特使祈祷。”娜塔莎郑重地起身,右手抚弓形吊坠,缓缓地道:“圣祖在上,弟子惭愧不安,我以娜塔莎之名,李擦苏国王的女儿名义,祈求何特使护佑父亲及家人安危。” “天!”吕翼冰只说了一个字,心中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对方这样慎重。 这可是天大的重任,u看书 .uuanhu他一个小小的特使,在乌渤海孤立无援,又如何能办到呢。 “贫僧心知此事极难,若非万不得已,也不会祈求何施主。” 她又恢复了之前的称呼,面容悲怆:“时隔二十年,史努克陛下卷土重来,事前并未知会最高神庙,必是有所准备。之前因美杜莎侍圣所作所为,只怕已成为史努克陛下的把柄,因此最高神庙并不能出面,而追究瘟疫来源,最高神庙也逃不开责任。” 短短几句,娜塔莎交待得很清楚,史努克当年让出王位,必是不甘不愿,此次复位定是要清算李擦苏,哪怕后者是自己的亲弟弟。 而当年李擦苏与美杜莎在最高神庙那一段往事,涉及最高神庙禁忌,圣女娜塔莎又是李擦苏的女儿,不方便出面,以免引起史努克反感,将这段往事搬出来,置最高神庙于旋涡之中。 小佳盥洗完毕,走了过来,娜塔莎道:“陪贫僧闲聊一夜,有劳何施主,请先行洗漱,只怕史努克陛下的人已到寺里。” 说完不再言语,而是手抚身前,默念经文,既为早课,也算是下了逐客令,至于吕翼冰愿不愿意做到,能不能做到,作为女儿的娜塔莎已经尽力。 吕翼冰心知多说无益,当即恭敬不如从命,也去洗漱一番,能使用圣女的面巾以及洗漱用品,吕翼冰看着镜中的自己,容光焕发,光彩照人,一点也没有倦意。 正此时,禅房外传来了敲门声,侍圣轻盈的声音出现在门外:“启禀圣女大人,史努克陛下有请何施主进宫,来人正在饭堂等候。” 第26章 换国王不换丞相 门外阴雨绵绵,空气潮湿,让人浑身湿漉漉的很不舒服。 吕翼冰在饭堂见到了史努克派来的人,侍僧们尚未开始早饭,那人独坐饭堂,令他惊讶万分的是,此人居然是里斯本。 “何特使,又见面了,此次赴宴感觉可好?” 桌上有仙人掌小米羹,有烤饼,还有水煮蛋,三人份的。 一见吕翼冰,他主动开口,似乎乌渤海昨夜并未发生任何异常:“赶紧吃早餐吧,老朽已经提前给二位准备好。” “托丞相大人的福,在下非常荣幸。”吕翼冰强作镇定,与小佳坐下。 虽然说得轻松,心中却似火炉上的沸水,正激烈的翻滚。 “那就好,赶紧吃吧,史努克陛下正恭候何特使。”里斯本大口吃着早餐,不再言语。 吕翼冰与小佳感觉有些饿了,也赶紧吃饭。 里斯本吃完,见二人也吃得差不多,微微一点头,起身领路,吕翼冰与小佳只得跟在后面。 里斯本没带随从,三人上了一艘乌篷船,两名船夫将船驶出。 与昨日来时风平浪静不同,今日海上有风浪,船不时颠簸。 吕翼冰来乌渤海之前从未坐过船。 昨日风平浪静还好,今日这天气他就受不了,神经绷得紧紧的,很担心掉下去。小佳一点也不怕,还特意走上船头,接受风浪的洗礼。 里斯本与吕翼冰进了船舱,后者心潮澎湃,一进舱便问道:“丞相大人,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史努克陛下回来了,李擦苏陛下已经退位。”里斯本在舱中坐下,笑笑道:“最高神庙的信徒遍布鄙国,老朽今早还见有人来最高神庙,何特使别说不知道吧。” “在下昨夜确实有耳闻,原本还在担忧丞相大人,现在看来是多虑了。”城头变幻大王旗,一朝天子一朝臣,里斯本一夜之间换了主子,而且似乎还是丞相,这份能耐让吕翼冰吃惊不小,言语之中略带讥讽。 他边说边赶紧坐下,并且扶得紧紧的。 风浪太大,他很不舒服。 里斯本老谋深算,岂能听不出吕翼冰的意思,回复道:“何特使见笑了,老朽是乌渤海的丞相,心细家国,史努克陛下刚刚复位,政事纷繁复杂,老朽留任,尽一份心力而已。” 他进一步道,“史努克陛下信任老朽,称当前要务是祛除瘟疫,不适合跟换丞相,老朽若是辞任,陛下倒觉得老朽是故意抗命了。” 他这番话合情合理,吕翼冰倒也无话可说。他自问若自己处在那个位置,遇到此种情况,未必能比里斯本处理得好。 他略一沉吟,问道:“丞相大人能否说说昨夜的详情,在下云里雾里,伤脑筋得很。” “说起来其实也很简单,白云飞殿下运筹帷幄,李擦苏殿下与老朽被他牵着鼻子走。”里斯本言语中有些无奈,心情颇为复杂地道:“原先我们的注意力在苏梅儿娘娘身上,苏娘娘常常出宫走动,密探们跟了许久,未发现任何异常。” “白云飞也是如此?”吕翼冰有些懂了,这招以不变应万变还真是厉害。 “白云飞殿下在驿馆躺了大半个月,直到痊愈才走出驿馆。”里斯本说道这里,似乎想起什么,他无惧风浪,起身向吕翼冰作了个长揖:“何特使妙手回春,老朽佩服得五体投地。” 之前他不相信白云飞还能站起来,南门的炼药术让他深深折服。 “这是拜南门圣药所赐,在下不敢居功。”吕翼冰知道里斯本一直在监督白云飞,对他的情况很清楚。 白云飞受那么重的伤,能完好无损的活着确实是个奇迹,跟他的医术没有任何关系,是南门圣药悲酥粉和生机丹的功劳。 吕翼冰有自知之明,不接受里斯本的恭维。 “身为丞相,职责所在。”里斯本坐好,一五一十地道:“白云飞殿下与哈珀维将军,老朽不敢忽视,一直都有安排人监视,但他们毫无疑点,不仅白云飞殿下帮助抗疫,连哈珀维将军也积极协助何特使。” 吕翼冰点头。 这么久一直没见到白云飞,原来是这么回事,看来对方也故意避着他,而哈珀维这边,确实有帮忙。 “昨日哈珀维将军要离开乌渤海,老朽得知后原本还欣喜,城中将士感染瘟疫者不少,一方面要防御外敌,一方面要治疗瘟疫,还要分出人手监视哈珀维将军手下,本就捉襟见肘,如若他们离开,可减少一些压力。” “然后问题就出在他们身上?” “何特使明鉴,他们身上,甚至马车里均无兵器,老朽便大意了,同意放行,却不知白云飞殿下早有安排,提前用重金买通了东城守将朱恩。” 从里斯本的叙说中,吕翼冰知道了事情原委。 哈珀维辞行早有预谋,等他们到达东门,朱恩一面让人打开城门放下吊桥,一面让心腹将准备好的兵器拿给他们,并在城楼上点燃狼烟。 史努克早早向盖思登借了十万大军,隐藏在黄沙中,他属下的两万亲兵化身为马贼,在西门与北门外早早埋伏,阻止城内有人出逃。 十万图琅大军在得到信号后,向东门发起进攻。 哈珀维的人得了兵器,当即攻上城楼,阻碍东城将士拉起吊桥,而朱恩的心腹们在左臂扎上白巾,把守着城门,保持敞开。 如此一来,图琅十万大军如入无人之境,很轻易的攻进东城。 朱恩被收买,史努克亲自领军,守城将士二十年无战事,又群龙无首。图琅大军如狼似虎,他们哪是对手。 朱恩趁机发动宣传,告知将士们史努克陛下回来了,缴械投诚者免死。守城将士眼看失败已成定局,纷纷缴械投降。 后来的事情简单明了,史努克一路进军,势如破竹,在丑时便攻破宫门,将李擦苏及以下所有人都抓了起来。u看书 ww.uunshu.om 史努克找来丞相里斯本,连夜复位,并让里斯本张贴榜单,列举李擦苏罪状,第一条便是行为不端,导致天降瘟疫,是白云飞殿下冒死举荐南门传人何特使,传下药方,拯救万民于瘟疫。 并且不忘告知臣民,一切如昔,不用担忧。 对于乌渤海的老人来说,赶走史努克的经历犹在眼前,后者兵锋入城,强行复位,他们无能为力;对于年轻一代来说,保持安定,战胜瘟疫才是最重要的。 更重要的是,最高神庙无任何动静,似乎默认史努克复位。 一般来说,新王即位,需要圣女大人加冕,表示圣祖认可国王乃是圣祖之子,不知复位需不需要再次加冕,乌渤海臣民从未经历过这种事。 也就是说,不论最高神庙承认不承认,史努克大军压境,复位是板上钉钉的事。而史努克认可里斯本,认为政令需延续,让里斯本继续担任丞相,其他大部分官员也保持不变。 史努克的手段,吕翼冰算是见识了。这样一来,除了李擦苏一家受到影响,大部分官员和家族的影响微乎其微。 在利益不受损的情形下,除非一些李擦苏的死忠,没有人会反抗。 肯定是白云飞出的主意。 这小子真是深不可测,他想到了同样深不可测的盖世天。不同于白云飞,盖世天更爱出风头一点,不知这二人谁更胜一筹,但不管怎么说,他自愧不如。 吕翼冰感叹,当年史努克聚集的财富恐怕是天文数字,能让盖思登出兵十万,定是花了大价钱。 第27章 与国王结拜成兄弟 在风浪中颠簸了将近一个时辰,吕翼冰心中翻涌,还好忍住没有吐出来。等到船靠岸,他总算松了一口气,雨渐渐大了,风吹花瓣落在肩头,不安侵蚀着他,大脑一刻也安静不下来。 里斯本早有准备,马车与随从都在岸边等候,船一靠岸,便有人撑伞上前,将三人送上马车。吕翼冰与小佳原本将马留在岸边,反倒用不上,只得让里斯本派人将马送回驿馆。 马车在飞奔,雨的伤感弥漫了整座城,来不及看清便迷茫了。没有停留,马车一路狂奔直奔王宫。 进宫不能带任何兵器,吕翼冰在宫门口上缴了无影针,并让小佳在大殿门口等候。 他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男人。 火红的头发,挺拔的鼻梁,齐整的胡须,虽年过半百,依然目如闪电,不怒自威,让人不敢直视。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布置,一切都没有变,也许是来不及变。丞相还是里斯本,只是李擦苏换成了史努克,就连他坐的位置都是李擦苏先前坐的。 短短一日,恍若隔世。 “外臣央国秦王特使何童见过陛下。”吕翼冰强忍内心悸动,按照乌渤海礼节觐见史努克。 “何特使,你是我乌渤海的大恩人,就不要这么客气了。”史努克起身走到吕翼冰身旁,亲切的拍打着他的肩膀,竟然说出一口的大央语:“孤王觉得与你很投缘,你我结为异姓兄弟如何?” 他这个举动太过出人意料,吕翼冰当场石化,脑袋嗡地一声。原本他一路想着与史努克碰面时是什么场景,打破头也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来这么一着。 里斯本也没有想到,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思议的表情,随即恢复自然。他不知史努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察言观色,看出史努克不像是在说笑,而是很认真很严肃,马上表态。 “微臣以为陛下的想法非常有创举,陛下英明神武,子民爱戴,何特使医者仁心,受人敬仰,若结为异姓兄弟,一来显示我乌渤海与央国邦交稳固,二来不失为天下美谈。” “丞相言之有理,孤王正是这么想的。”史努克对里斯本所言非常满意,见吕翼冰一脸震惊,再次拍了拍他肩膀,哈哈大笑道:“小兄弟,你我一见如故,就这么定了吧。” 吕翼冰再次石化,听说过霸王硬上弓,没听说过硬要结拜为兄弟的。不说两人的国别,种族,地位,单就这年龄来说,也太不合适了。 “爱卿,孤王心情大好,要与何童兄弟痛饮三大碗!”史努克见他不语,当他默认。 里斯本何等聪明,立刻朝门外大喊:“来人,备酒,陛下要与何特使结为兄弟。” 门外的宫人得令,立刻去安排。吕翼冰莫名其妙,却又不知如何拒绝,堂堂一国国王要与他结拜为兄弟,他若拒绝似乎也不太好。 他呆立了片刻,才恢复正常。 想了想管他呢,也许史努克是想让自己出出气,毕竟是被白云飞强迫来的,史努克一旦和他结为兄弟,他名义上就成了白云飞的叔叔,想起白云飞叫叔叔的神情,他觉得挺爽的。 他又想起娜塔莎的托付。 在船上他问过里斯本,李擦苏一家情况,里斯本回答这件事由史努克的大王子拓尔殿下处理,应该被看管了起来,他尚未得到具体消息。 君子一言,他答应了娜塔莎,无论如何也要付诸行动,不然会良心会深感不安。他在想,如果与史努克结拜,也许对李擦苏有所帮助。 “陛下如此厚爱,外臣若要推辞倒显得矫情了,当恭敬不如从命。”吕翼冰想通了之后,接受了史努克的提议。 在大央国结拜是要磕头的,隆重一点的还需要焚香。他不知乌渤海的结拜礼仪是什么,想着既然要结拜,那就将场面做足。 他跪了下来,双手抱拳,恭声道:“王兄在上,请受小弟何童一拜。” 这下倒让史努克诧异,按照乌渤海的规矩,需要双方对饮血酒,他这一跪,后面的血酒不知还要不要喝。 他看向里斯本,里斯本会意,忙道:“恭喜陛下得了一位好兄弟,陛下初复位,万象更新,今日不便多饮酒,更不宜见血,何特使连日来忙于治疗瘟疫,今日恐怕也不例外,陛下与好兄弟略饮便可。” “好好好,兄弟快起来,从今往后你我便是好兄弟。”史努克扶起吕翼冰。 吕翼冰忙道:“谢过王兄,丞相大人想得周到,小弟不善于饮酒,今日确实还要忙于瘟疫,不便多饮,王兄请谅解。” “好,兄弟对我的脾气,孤王十分开心,那我们就从简,等会少喝一点。”史努克相当豪迈,对里斯本道:“爱卿,孤王初复位,一切仰仗你,有劳爱卿帮孤王与好兄弟做个见证。” “微臣不胜荣幸!”里斯本躬身道:“瘟疫乃大事,乃国事,陛下与何特使心系苍生,相得益彰,微臣乐得做个见证人。” 不一会,两个宫人端了盘子过来,一大壶乌渤陈酿,两个八寸大海碗,还有一把乌金匕首。 里斯本招呼宫人到近前,拿起酒壶倒了两个大半碗,端起一碗献给史努克,再献于吕翼冰,贺喜道:“微臣在此见证,恭喜陛下与何特使结为异姓兄弟,请二位饮下此碗,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吕翼冰接了大碗酒,觉得头大,这么大碗还算是略饮吗! 这酒闻着清冽,不知道烈不烈,别一碗酒下肚便被撂倒,那可就尴尬了。 “干,兄弟!”史努克举碗,与他相碰,一扬脖子便咕咚往下灌,吕翼冰只得硬着头皮照做。 还好,这酒入口绵柔,还有一点点甘甜,并不呛人。他将半大碗喝下,并没有觉得晕乎,但还是有些担心,别后劲十足,等会栽倒在当场那就麻烦了。 宫人接过二人的碗,躬身退下,史努克回到座位,对里斯本道:“爱卿一夜辛苦,先回去歇息,孤王有事再宣你过来。” 里斯本明白史努克要单独与吕翼冰叙话,躬身退下。吕翼冰心下疑惑,这酒也喝了,兄弟也结拜了,不知史努克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昨夜铁马金戈,孤王又回来了。”等里斯本退下,史努克道:“兄弟,你我现在不是外人,随便聊聊吧。” “王兄大央语说得极好,小弟佩服。”吕翼冰实在不知该从哪儿开口,找了一个轻松的话题说起。 “大央为九州第一国,万国朝拜,吾乌渤海小国,一向敬仰,王族特开设了大央语课程,凡王族子弟都需要参与学习。” “原来如此,外臣,不,小弟孤陋寡闻了。”外邦学习大央语,吕翼冰是有家国情节的人,顿时生出一丝自豪。 但很快他又感到汗颜。 依史努克所说,李擦苏肯定也会大央语,他还让里斯本翻译,心眼还很真是多,反而是史努克,说话豪爽多了。 “兄弟,为兄现在很头疼,有一件事很难处理。” “不知王兄为何事发愁?” “为兄正为如何处理我的好弟弟李擦苏发愁。” “啊?”吕翼冰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史努克居然为这事发愁,说明他并没有下定主意,又或者并不想处理李擦苏。这样一来,他答应娜塔莎的事似乎柳暗花明,机会多了些。 “兄弟有所不知,当年为兄目光短浅,将鄙国带入深渊,吾出走乌渤海,这二十年痛定思痛,深深忏悔。”史努克在反思自己,沉吟了一会又道:“二十年来,uu看书 ww.uukans 鄙国休养生息,走出阴暗,李擦苏功不可没。” “兄长心胸宽广,小弟佩服。” “兄弟,你有所不知。”史努克摆了摆手,叹了口气道:“当年种种,皆是为兄犯下的过错,原本为兄无心再图复位。” “兄长要说什么?”吕翼冰诧异,既然无心复位,却突然兴兵,还向图琅借兵十万,反差太大。 这样的鬼话哄骗小孩子差不多,吕翼冰一点也不信。 “你觉得为兄该如何处置李擦苏?” “王兄既然复位,李擦苏前陛下又无过错,兄弟一场,不如化干戈为玉帛,兄长为王,他微臣,好似从前?”这是吕翼冰最想看到的,他说了出来。 “回不去了,兄弟。”史努克摇头道:“权力会让人上瘾,一旦尝过权力的滋味,是不可能戒掉的。” “王兄将他贬为庶民可以吗?”吕翼冰不知该怎么说了,心中牢牢记住一点,答应了娜塔莎保全李擦苏一家,无论如何要做到。 “为兄在等,犬子白云飞该来了。” 什么玩意,吕翼冰心中暗骂,史努克问他意见,他说了对方却不采纳,又说在等白云飞,难道李擦苏一家的处置权在白云飞手上。转念一想,还真有这种可能,但不知白云飞又会搞什么幺蛾子。 说白云飞,白云飞到,柯里斯围巾遮面跟在他后面,二人一起进了大殿。 这是近两个月来吕翼冰第一次看见白云飞,他比以前消瘦多了,面容也有些憔悴,想来昨晚也是一夜无眠。 第28章 罪无可赦 “禀父王,儿臣回来复命。”白云飞走进大殿,见到吕翼冰,当作没看见似的,上前向史努克行礼。 这样最好,最好老死不相往来。 对于白云飞,吕翼冰一点好感也没有。 不是因为恨他,而是因为曾幻想对方是女子,让他耿耿入怀,就像一个刺插在心尖上,怎么也拔不掉。 柯里斯自来熟的站在吕翼冰身边,还拱了拱手,吕翼冰对他印象还不错,微笑致意。 “你这孩子,有客人也不知道打招呼,快见过何叔叔。” “何叔叔?”白云飞脸色大变。 诚如苏梅儿所说,白云飞已对吕翼冰怀有执念。 刚刚故意显得很冷淡,内心却火烧火燎。隐身了这么久,他感觉终于可以直面吕翼冰,哪知道史努克给了他当头一棒。 “对啊,父王刚刚与何特使结拜为兄弟,他当然是你的叔叔。”史努克笑道。 “哦,见过叔叔。”白云飞强忍心头的悸动,向吕翼冰行了一礼,转身便要出去。 “你等等。”史努克制止了他,问道:“去王陵查的结果如何了?” “回父王,正如儿臣所料,唐家医师皆是中毒身亡。”白云飞停住身子,跟着又道:“儿臣有些疲乏,先回去歇息,请父王恩准。” “好,你下去吧。”史努克挥了挥手,白云飞径直退下。 这一对父子在搞什么呢? 白云飞的情绪明显不对,吕翼冰并不清楚白云飞内心的想法,但父子二人的对话却让他骇然。 很显然,白云飞早上去了王陵,柯里斯也去了,他们打开了三位唐家人的坟墓。 “柯里斯大夫,到底怎么回事?”吕翼冰已猜出大概,但内心极度震惊,完全不敢相信。 “何特使,白云飞小殿下清晨通知小人去王陵,小人去了才知道是要查验唐家人骨灰。” “你查出什么了?”吕翼冰紧追不舍。 焚烧的尸体,有些骨头没有完全烧掉,还会留存下来,若是中了特别的毒药,能查得出来。 “您也许听说过,唐家人戴有统一的荣耀尾戒,一经戴上没有特别情况终身都不会取下来。”柯里斯知道吕翼冰很难相信,回答得很细致:“经小人开棺查验,有一人指骨尚存,尾戒还在上面,确认系唐家人无误,小人再以特制银针查验残骨,确认三人都有中毒的征兆。” 南门传人并无特别标识,唐家人人皆有荣耀尾戒,这点吕翼冰知道的。他一字不落地听完柯里斯的话,心中掀起波涛汹涌。 唐家人受史努克重金邀请,前来乌渤海治疗瘟疫,按理来说乌渤海人应该将唐家人奉若上宾,绝不应有仇恨之心,但他们却死于中毒,而不是公认的瘟疫,这其中必有惊天的隐情。 “当年,为兄派李擦苏携带重金前往图琅大都请来唐家人,唐家人进了乌渤海之后,一应事宜全由他负责,原本以为唐家人无力医治,不幸感染瘟疫而亡,却不知他们死于中毒。”史努克心情很沉重,说完问吕翼冰道:“何童兄弟,你说说,孤王该如何处理这位好弟弟?” 吕翼冰这才明白为何史努克询问他的意见却不采纳。 他心中浊浪翻滚,一发而不可收拾。 很显然,白云飞,乃至史努克怀疑唐家人是被李擦苏害死的,若真如此,李擦苏死一万次也不足以赎其罪。 结合娜塔莎所说,可以推测的是,因美杜莎之事,当年李擦苏已有逼迫史努克退位之心。 但史努克树大根深,不那么容易就范,必须找到他的痛点才行。 痛点便是瘟疫,也是最大的变数。 如唐家人治好瘟疫,史努克功不可没,臣民不会反对他。 如唐家人感染瘟疫身亡,说明瘟疫无法遏制,那时再散布一些不利史努克的言论,事半功倍。 至于唐家人是真的死于瘟疫也好,假的死于瘟疫也好,只要症状看起来差不多,没有人不信的。 臣民恐惧瘟疫,必然会怪罪史努克惹怒圣祖,进而降下瘟疫,这样一来,史努克的统治基础自然会动摇。 后来的情形也是这样,史努克黯然下台,出走乌渤海,李擦苏登上了王位。 当然这些还是吕翼冰的猜想,他不敢相信。 史努克见吕翼冰沉默不语,接着问道:“兄弟,若依大央律法,该如何处理?” “王兄,小弟本是一介书生,蒙秦王厚爱,封为特使,事实上小弟对律法一无所知。”吕翼冰回道。 他不是不知,而是不知该如何回答,依据大央王法,李擦苏该罪诛九族,而且当凌迟处死,可谓是残忍至极。uu看书 .ukanhu.om “柯里斯大夫,你向何特使说说鄙国律法。” “小臣遵命!”柯里斯领旨,慎重地道:“此罪通天,若查实,依我乌渤海律法,该由最高神庙对犯人一家处以火刑。” 这种罪,在哪国都是极刑。 “王兄,柯里斯大夫说的对。”吕翼冰强压心中巨浪,思考了片刻道:“这件事目前还是在猜测当中,并未查实,小弟认为应当彻查,以免冤枉了李擦苏陛下。” “兄弟说得极是,应该彻查,为兄当年有错在先,并不能完全怪他。”史努克话语颇为诚恳,顿了顿又道:“但若查实谋杀唐家人,数百万人因瘟疫丧命,为兄就得讨个公道了。” “小弟支持王兄!” 吕翼冰心中浊浪滔天,完全无法压制,他觉得有必要再去一趟圣祖寺,将这件事告知娜塔莎。 受人之托本应忠人之事,但假若李擦苏真犯下滔天罪行,无论如何他也不能昧着良心帮娜塔莎。 可这种事该怎么开口呢,毕竟他已经答应了。 “好兄弟,为兄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兄弟是否答应?” “王兄请吩咐,在小弟力所能及的范围,自是不会推辞。”对于史努克这个不情之请,吕翼冰留了个心眼,不敢一口答应,万一又是天大的难事,那可就头大了。 “为兄刚刚复位分不开身,想委任兄弟为特使,代表为兄彻查此事。”史努克说出他的想法:“为兄将专属乌金匕首给你,见匕首如见为兄,并让柯里斯大夫配合,不知兄弟意下如何?” 第29章 来我房间 又让他当特使,吕翼冰怔了一下。 这么大的事情,史努克交给他,吕翼冰忐忑之余又有一丝欣慰。这表示对方很信任他,不仅信任他的能力,也相信他会秉公处理。 他内心纠结,急切想要答案,若是接了特使的身份,对查找答案很有帮助,他愿意接下这个差事。 “王兄在上,小弟领命。”吕翼冰躬身答应。 史努克摘下专属乌金匕首,右手抚胸,以乌渤海礼仪转交给他。 这是一柄古朴的匕首,纯乌金打造,以小牛皮为鞘,外面镶嵌着许多宝石,极为奢华。 史努克拍着他的肩膀道:“辛苦兄弟,为兄就托付给你了。” “小弟当全力以赴。”吕翼冰有样学样,也以右手抚胸。 “为兄会颁下旨意,张榜布告,已委任兄弟为特使,并御赐专属匕首,全权处理瘟疫事宜。”史努克说完,喊了一名宫人进来,交代他办理。 吕翼冰与柯里斯对望一眼,心知该离开了,双双退下。 当二人走到门口,吕翼冰眸中现出诧异之色。 小佳应该在门口等的,但一眼看去,除了一众围巾遮面的禁卫军和一名宫人,看不见小佳人影。 王宫这么大,她跑到哪去了,若是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或是惹了什么乱子,可不是好玩的。 他赶紧让柯里斯问问宫人。 柯里斯在来之前是见过小佳的,忙向他们询问,一番沟通之后,柯里斯向吕翼冰回道:“他们说小佳姑娘跟白云飞殿下走了。” “什么?”吕翼冰大惊。 小佳是个单纯的丫头,可别被白云飞算计了,他皱眉道:“你帮我问问,白云飞此刻在哪里,我这就去找他。” 柯里斯再与宫人沟通,然后回复吕翼冰:“小殿下并未入住王宫,他们也不清楚。” 吕翼冰急了,转身进了大殿。 史努克正与一名宫人用乌渤海语说事,听见脚步声,抬头看见是他,问道:“兄弟,怎么了?” “王兄,冒昧的打扰一下,请问你可知白云飞殿下此刻在哪儿,听宫人说小弟的同伴跟他走了。” “哦,有这事?”史努克诧异地道:“为兄也不确定他在哪,或许在驿馆吧,不要着急,犬子做事颇有分寸,不会有事的,或许是你的同伴在门口等得无聊,跟他出宫了,此刻已经回到驿馆。” “谢谢王兄,小弟这就赶回去。”吕翼冰心中稍宽,但不敢丝毫大意,再次退下后,急匆匆往宫外跑。 对他来说,小佳极为重要,他不愿她有任何的意外。白云飞心机深沉,万一伤害小佳,他会内疚一辈子。 他跑得太急,以至于施展了轻功,柯里斯跟在后面,一眨眼便看不见他人。 细雨如牛毛,让人无处可躲,吕翼冰感觉眼前灰蒙蒙的一片,像有什么东西压在胸口,沉闷闷的。 他全力施展轻功,快捷如风,幸而阴雨绵绵,又经历了一夜战乱,虽瘟疫有所好转,但路上很少有行人,他放心大胆的穿行。 当他心急火燎的赶到驿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小佳在等他,白云飞也在,二人相邻而坐,小佳满脸笑容,看来相处颇为融洽。 见他回来,白云飞忙起身施礼,小佳兴奋的咿咿呀呀,吕翼冰的心快要融化了,对白云飞视而不见,故意板着脸问小佳:“你回来怎么不说一声?” “我,我…”小佳察觉吕翼冰脸色不对,双手比划着,想要解释。 “下不为例,再这样不辞而别以后都不要再见我!”吕翼冰一方面心疼她,一方面怒意上涌,不是对小佳而是对白云飞,幸亏小佳安然无恙,否则他一定要白云飞好看。 “你对她这样关心,看来她对你很重要。”白云飞面容变了变,嘴角出现了一丝复杂的笑意:“都是我不好,见她在门口很无聊,想着也该将兵器物归原主了,刚好我乘了马车,便自作主张带她回来。” 吕翼冰这才注意到桌上的青锋剑和小佳的软剑,从不离身的兵器回来了,难怪她兴高采烈。 但他心中不舒服,无论如何也该和他说一声,刚刚他好一阵担心。 他语气略生硬的道:“白云飞,你早该归还我们的兵器,小佳是我的同伴,以后你离他远一点。” “所以你将近两个月都没想着要看望我?”白云飞身子颤抖了一下,幽幽地叹息一声:“很好很好。” 这话吕翼冰听在耳中莫名其妙,没好气地道:“你堂堂小王子殿下,uu看书ww.uukanshu.cm 这不是活蹦乱跳的嘛。” 白云飞用复杂的眼光看着吕翼冰,当发现他手中匕首,面色再次大变:“见匕首如见父王,父王将他最心爱的专属匕首给了你,是不是已任命你为特使,全权处理李擦苏叔叔一案?” “对,王兄已委托我全权处理此事。”吕翼冰故意强调王兄两个字,还不忘调侃白云飞:“白云飞好侄儿,你有什么建议?” “何,何…”白云飞的眼眸瞬间失神,仿佛突然被抽空了血液,好一会才将情绪稳住:“你可知我为何要验尸?” “不知。”吕翼冰摇头。 “你想知道吗?” “说说看。”吕翼冰急切的想知道,但装着漫不经心。 时隔二十年,白云飞在史努克复位的第一天便去了王陵开棺验尸,若不是很有把握,绝不会这样做,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 “我累了。”白云飞并不理会他,走向门口,用一种让人目瞪口呆的声音说道:“别那么言不由衷,若你真想知道,一个人来我房间。” 吕翼冰顿时浑身起鸡皮疙瘩。 这样子的白云飞让他害怕。 黑甲精骑的兵器也都还回来了,连马车里备用的都还了。吕翼冰今日还没有出医,黑甲精骑们都在驿馆没有出去。当他进来,黑甲精骑们兴奋的围过来,询问何时能离开乌渤海。 “快了,就在这几天,乌渤海的瘟疫已经控制住,作为医者,我的任务完成了,这些日子辛苦大家了。” “特使大人更辛苦。”黑甲精骑们齐声道。 第30章 小侄儿 吕翼冰离开黑甲精骑,又检查了一下香悟空,后者鼻息均匀,面容宁静,已进入忘我境界。 他回到堂屋,小佳给他倒了老树茶,他盯着小佳,眸中一片深情,柔声道:“以后再也不要不辞而别,你可知道我很担心你?” “唔唔…”小佳害羞地低下头,一方面因为之前的鲁莽,另一方面是因为心中泛起的涟漪。 吕翼冰却很愁,白云飞刚刚留下的那几句话,小佳也许不懂,他却是酸楚的。这种有话不好好说,非要让一个人去他房间,他很慌张。 一想到之前对白云飞的幻想,他就十分尴尬,浑身不自然。此时此刻白云飞居然提出这样过分的理由,他脑中想起苏梅儿临死之前的话:“没关系,他喜欢你就行了,也许将来你便喜欢他了。” 不可能,绝不可能,这辈子下辈子都不可能! 吕翼冰断然拒绝这荒唐的声音,他取向正常,只可能喜欢女子,哪怕白云飞将变性术后半部练成,他也绝不接受。 可查案的第一步,是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抽丝剥茧,寻找真相。眼下最紧要是必须找白云飞了解情况,只有这样他才能理清头绪,调查二十年前这段悬案。 去还是不去,他很纠结。 小佳对这种事插不上手,柯里斯或许能帮忙,只是他还没过来。吕翼冰这才想起刚刚心忧小佳,将柯里斯丢下,不知此刻他在哪里。 想找个人商量都没有。 纠结、犹豫、徘徊,各种情绪在他脑中纠缠,他感觉自己像一团乱麻,完全拿不定注意。小佳见他目光闪烁不定,知他在想事情,指了指他手中匕首,想要看看。 吕翼冰想也没想,随手递给她。小佳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又将匕首拔了出来,漆黑的刀身,漆黑的刀锋,闪着漆黑而森冷的光芒。 吕翼冰见她爱不释手,笑道:“这是史努克陛下的,暂时交给你保管吧,等我任务完成,再还给他。” 小佳点头,开心极了。吕翼冰忽然很羡慕她,多么简单的快乐,如果世人都和她一样,这世界是多么的简单啊。 他感觉自己似乎将事情想复杂了,或许白云飞觉得不方便在小佳面前说,或许白云飞是想让他与小佳独处一会儿。 既然接受了委任,又何必前怕狼后怕虎,白云飞难道会吃了他不成。 想到这里,他抓起桌上青锋剑,对小佳说道:“你在房间等我,不要出去,我去找白云飞,回来带你出去。” 小佳沉迷于手中乌金匕首,含混地答应,吕翼冰笑了笑,走了出去。他暗暗打定主意,以不变应万变,守身如玉,决不能被白云飞诱惑。 况且他此刻还有另一个身份,史努克的结拜兄弟,手中又有剑,相信白云飞有所顾忌,绝不敢霸王硬上弓。 白云飞独自住在一个厢房,吕翼冰找到驿丞,对方懂一些大央语,很快就问到了。 吕翼冰到了白云飞门口,心中扑通扑通住进了一匹野马。如果对方是一名女子,他或许也会紧张,譬如昨夜见圣女大人,但心中充满期待,此刻见一名男子,他却是手心冒冷汗,十分抗拒。 他暗自嘲笑自己,就这点胆量,如何在江湖闯荡,又如何是天选之人。圣祖寺的《寓言》上说,天选之人可是会杀死一位国王,对方区区一位小王子,怎能退缩呢。 他鼓足了勇气,敲了敲房门。 “进来,门没栓!”白云飞阴柔的声音出现。 吕翼冰感觉心跳得更快了,野马脱缰完全不听使唤,这比夜闯女子的闺房还紧张。他很奇怪,昨日就闯过一次,还是圣女娜塔莎的闺房,也没这么害怕,此时此刻却心虚得像做贼一样。 “怎么,不敢进来吗?”白云飞知他在纠结,故意激他。 吕翼冰把心一横,推门进去,嘴上却不饶人:“大侄子,你家小叔来也。” 他想要提醒白云飞他现在的身份,他自己都莫名其妙,为何要如此害怕白云飞。 白云飞一袭红装,坐在镜子前,金色的头发披散着,痴痴看着镜中那张秀美的脸,一动也不动。 镜中的他肤色大变,与此前的黝黑不同,此刻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丰韵,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郁金香,美而不妖,艳而不俗,千娇百媚,无与伦比。 如同换了一张脸。 这短短时间他居然换了衣服,也不知道是怎么弄来的。只单单看见他背影,吕翼冰心中的野马便撒开蹄子狂奔,若不是已确认他是男子,定会看得痴了。 白云飞回眸,妩媚地一笑:“你来啦,请坐。” 那姿态,那神情,活脱脱一风情万种的女子,吕翼冰血脉喷张,感觉快要窒息。他想躲,想逃出去,但理智告诉他不行,若此刻逃走,只怕白云飞永远也不会告诉他案情。 他想起史努克,或许他知道一些情况,为何不问他呢,他暗暗后悔,但很快便释然了。史努克初复位,事情不少,而且当时似乎也没有告知他的意思。 “怎么,不想知道了吗?”白云飞起身,施施然起身,美目流盼,巧笑倩兮。 “非也,请告诉,告诉我。”吕翼冰不敢直视,避开他的眼睛。此刻他血液倒流,肢体僵硬,心中的野马仿佛在悬崖上跳舞,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白云飞走近他,笑颜如花:“你觉得我美吗?” 吕翼冰感觉脑子嗡地一声,这是一个男子该问的话吗,他如鲠在喉,仓惶的憋出一个字:“美。” “那你为何不敢看我?”白云飞步步紧逼。 “你是男子,我也是男子。”吕翼冰慌不择言:“男男授受不亲。” “哈哈哈…”白云飞狂笑,目中有不忿之色:“你嫌弃我是男儿身对吗?” 嗡,嗡,嗡… 吕翼冰感觉脑袋要炸了,白云飞居然问出这种问题,叫他如何回答,说不嫌弃会吐出来,说嫌弃又会伤害对方的自尊。 他感觉牙齿在打冷颤,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请自重。” “这里没有别人,我为何要自重?”白云飞绕着他打转,用一种调戏的语调说道:“是你来到我的房间,却要我自重,你怕我,哈哈哈……” “白云飞殿下,你是不是现在不方便,我改日再来。”吕翼冰开始打退堂鼓。 “你知道吗,在那些日子,我日盼夜盼,等着你来看看我,你却从未来过,也从不关心我的死活。”白云飞幽幽地说道:“那你为何要救我?” “我,我心善,见不得人被活活打死在我面前。”吕翼冰辩解道。 当然了,这是事实。uu看书..cm 但他说出来毫无底气。 “我将你掳来乌渤海,你应该恨我,如果我死了,你便自由了,你又何必生出怜悯之心。”白云飞越说越激动,带着淡淡的哀怨:“你可知道,在我即将死去的那一刻,我心里只有你,我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女子。” “啊!”吕翼冰惊呼,想不到白云飞如此直白,将这种不登大雅之堂之堂的事直接说了出来。 他心中慌乱,强行组织了下语言,尽量不刺激对方:“我觉得你有点激动,要不改天再说吧,我先出去。” “走,你走,你若走了,永远都不会知道你想要的,我父王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小侄儿。” “叫我白云飞。” “白云飞侄儿。” “把侄儿去掉。” “白云飞殿下。” “当我康复时,第一时间便去看你,你为人们熬药,问诊。”白云飞不再跟他纠结称呼,而是将心中的情感宣泄了出来:“我隐藏在角落,无限的自豪,你可有注意到我,当然你一定没有。” “啊,我有点不舒服,先出去了。”吕翼冰脑袋即将炸开,他作出了决定,离开这里,别再想着查案了,再这样下去他会死在这里。 他转身走向门口,此时此刻,他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 管tm什么特使,管tm什么承诺,就算是负了娜塔莎又怎么样,她与自己是什么关系,她的家人死活关自己什么事。 活着最重要,如果脑袋炸裂死在这里,他万分不甘心。 第31章 我爱你与你无关 站住!”白云飞见他真要走,眸中不无失落,但很快又变得冰冷,冷冷地道:“何童,你走吧,踏出这扇门,你会后悔的。” “我为何会后悔?”吕翼冰正要踏出门槛,闻言顿了一顿,心中如同打了五味瓶,万般不是滋味。 他从白云飞的声音中听出了威胁,但不知威胁是什么,是要自杀吗,还是要杀死他,或者说不告诉他想了解的。 这些他都不惧,据他猜测白云飞的武功顶多在一流后期,单打独斗鹿死谁手还难说;至于自杀,抱歉,他心中无感,对白云飞的死活完全不在乎,只要对方不再纠缠他就行了。 而查案,已不在他考虑范围,他已经没了心情。 “我刚刚与小佳一同回来。”白云飞淡淡地说。 只是这一句,吕翼冰如同中了雷电一般,浑身颤抖。 他立刻收回迈在空中的左脚,再次转身,冷冷地逼向白云飞,一字一句道:“你若敢伤害小佳,我必杀你!” “小佳姑娘对你那么重要吗?” “别废话,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想知道吗?” 吕翼冰再也不能忍受,拔出了青锋剑,指着他厉声道:“快告诉我,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你威胁我吗?”白云飞不为所动,目光在吕翼冰身上流转,最后干脆闭上眼睛,意味深长地道:“你杀了我吧,我不怪你。” “你?”吕翼冰气急,他从未想过,这种书上才有的狗血情节居然落在他身上,而且对方还是一位男子,他心中蹭蹭蹭的直冒杀气。 “要么你求我,要么你杀了我。”白云飞淡淡地道:“反正我的心已死了,倒不如一了百了,我死了,这段孽缘也便结束,从此不再痛苦。” “你到底对小佳做了什么?”吕翼冰目赤欲裂。 “动手啊,杀了我你便知道了。”白云飞向前逼近,完全不顾及青锋剑近在迟尺,剑尖在他白嫩的颈脖上刺出了血痕,他毫不退让。 吕翼冰有心杀他,但又担忧小佳,生怕白云飞对她做了什么手脚。他又气又急,心中愤愤难平,将青锋剑连同剑鞘都扔在地上,颤声道:“云飞殿下,我求你不要伤害小佳,她是个单纯的小丫头。” “哼哼,为了她求我吗?”白云飞陡然睁眼,目中寒光渐浓:“很好很好,她果然对你很重要。” “云飞殿下,算我求你,别再这样了行吗?” “都是你逼我的!” “我,我向你道歉。”吕翼冰有苦说不出,谁逼谁啊,若不是为了小佳,刚刚他定会让白云飞一剑穿喉。 “若不是你救我,又怎会在我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你明知我会救你,这不是你早就算计好的吗?” “我只有一成把握。” “你觉得我信吗,你对我使用了变性术,不就是为了迷乱我心智吗?” “你知道变性术,是梅儿告诉你的吗?”白云飞惊道。 “正是,她为你殉情,染了瘟疫也不肯接受治疗。” “痴情的女子,都是我不好。”白云飞目露忧伤,喃喃地道:“我虽对你偷偷使用了变性术,但只能点燃你的幻想,你在王宫前见了我的身体,变性术便会失去作用,你恼羞成怒之下,不肯救我这不是人之常情吗?” “而你赌赢了。” “我虽赢了,实则输了。” “此话怎讲?” “我宁愿豁出性命,也要助我父王复位。”白云飞柔肠百结:“你要知道,初次见你,我对你并无特别的好感,你只是我助复位大计中的一个棋子。” “你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我恨我自己,我明明是个男儿,偏偏喜欢男子,并狠心的将梅儿送到李擦苏身边。”白云飞的声音颤抖着:“得到她死去的消息,我心如刀割,如果你当时不救我,我就那样死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 “所以怪我咯。”吕翼冰苦笑。 这叫什么事啊,他总算明白白云飞说虽赢实输的意思了。 “你的种子在我心中发了芽,是你让我对人生充满了希望,是你让我下定决心将下半部变性术练成。”白云飞掏心置腹,末了又道:“可叹我男儿身女儿心,父王是极为抗拒的,他复位的第一件事便是和你结拜为兄弟,你现在知道他为何要这么做了吧。” “确实是我的错。”吕翼冰只得承认。 白云飞说的很明白,作为一个父亲,对儿子还是很了解的,史努克此举是要断了白云飞的念想,白云飞总不能将主意打到叔叔身上吧。 然而人性是复杂的,史努克断了白云飞的念想,白云飞却更痴狂。 一念之间,往往因果复杂。 吕翼冰被白云飞堵在厢房中,一筹莫展。此刻他心中如同打翻了油盐酱醋,又如同喝了毒酒,各种奇怪的滋味涌出。 若对方是女子,他一定非常感动,说不定脑子一热立刻便接受了,但白云飞是男子,他从小接受的是传统教育,心理倾向完全正常,即便对方将变性术全部练成,最终变成女子,他心中还是有障碍。 这种突破世俗伦理的感情,他无法接受。 “你这又是何苦呢!”吕翼冰感叹道。 他忽然觉得白云飞很可怜。 一个人如果得了这种“病”,他不确定是不是病,心理一定是极端痛苦和不情愿的,一边要面对世俗伦理和家人,拼命压抑自己,一边又是情感的极度空虚,渴望爱的降临。 “我爱你,与你无关。”白云飞忽然道:“这是我的事,你可以不爱我,但你不能阻止我爱你。” “…...”吕翼冰不知道要说什么,沉默了许久才道:“可你不能伤害小佳。” “谁说我要伤害她?” “你?” “我只是说刚刚与小佳一同回来,她很单纯很可爱,我羡慕嫉妒她,但并不会伤害她。” “好吧,是我误会你了。” “你在向我道歉吗?”白云飞噗嗤笑道,完全一副女儿相。 “我向你道歉。”吕翼冰骇然低头,将目光移开。 他怀疑白云飞已经将下半部变性术练成了,但这种事他不想问,只得深埋心底。 “我接受你的道歉,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伤害小佳。”白云飞淡淡地道:“我已经亏欠梅儿太多,不能再亏欠你。” “那我谢谢你,关于唐家人中毒的事我郑重的求你,你能否告诉我你所知晓的情况。”既然白云飞没有恶意,吕翼冰心中的男子气概又回来了,他决心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你会不会好奇,我将变性术下半部练成了没有?”白云飞道。 “啊,没有没有。” “真的?” “真的。uu看书 w.ukanshu” “那算了,你走吧。” “好吧,我很好奇,你练成了吗?” “你要检查一下我的身体吗?” “我能说不吗?” “能!” “那我说不。” “很好,这才是我喜欢的有原则的何特使。”白云飞刚刚故意刁难吕翼冰,他虽然爱上了吕翼冰,这是他无法控制的情感,但他也是有尊严的。 “变性术我背得管瓜烂熟,碍于世俗伦理,下半部我一直不敢练,直到一个多月前,在那段躺在床上的日子,我下定决心开始练。”白云飞像在说一个故事:“时间虽短,身体已慢慢起变化,我相信以我的资质和悟性,不出一年时间便成为一名真正的女子。” “我该祝贺你吗?”吕翼冰愁肠百结。 白云飞并不回答他,反而问道:“你知道我为何问你会不会好奇吗?” 吕翼冰诚实回答:“我不知道。” “因为变性术,因为苏梅儿的父亲哆来咪,我才偶然得知唐家人中毒身亡的秘密。” “啊!”吕翼冰惊掉了下巴,怪不得白云飞刚刚追着他说变性术。 他虽然极度好奇,但绝不肯查看对方身体的变化,如果白云飞逼迫他,他定会拂袖而去。想起来惭愧,他刚刚似乎误解了白云飞,对方并没有逼迫他的意思。 可惜了,他暗暗感叹,这样一位奇才,居然被这种事折磨,真是天妒英才。 二人在桌子旁落座,白云飞一边给吕翼冰倒茶,一边叙说着往事。 第32章 变性术 史努克的努力没有白费,他派出的人在沙漠中找到了一片绿洲。那里是一个盆地,蓝天白云,土地肥沃,不过规模比乌渤海小很多,不到十分之一,他命名为圣地,自封为领主。 乌渤海人信奉圣祖,他也不例外,在瘟疫失控之时,他便想到了自己的结局,暗地里做了一些安排。开采乌金的财富大部分流进了国库,还有部分进了国王的私库,他将私库的财富转移到了圣地。 史努克为君多年,虽沉迷于财富,但国家治理得不错。在他被赶出乌渤海之时,约有六万七千多未感染的死忠跟随他一起去了圣地,这其中包括首席御医哆来咪一家。 即便是这样,后来也死了近一半。 进入圣地时,王妃艾拉身怀六甲,不久生下来小主子白云飞。 三年后哆来咪有了一个女儿,取名苏梅儿。 首席御医专为史努克一家看病,两家走得很近,子弟们在一起读书,玩耍,白云飞与苏梅儿从小在一起。 哆来咪痴迷于药学,造诣很高,早在乌渤海爆发瘟疫之初,他便觉得问题严重,奏请史努克请唐家人过来。 连首席御医都束手无策,史努克不敢怠慢,当即指派李擦苏与哆来咪率队同去大都。 二人携带了大量珠宝,日夜兼行。 在路上,李擦苏与哆来咪闲聊,透露他手上有失传已久的变性术,哆来咪对这种能改变阴阳的秘术十分好奇,央求李擦苏给他看看。 李擦苏并未随身携带,他对哆来咪说,那边秘术对他来说并无用处,若哆来咪感兴趣,他可以送给哆来咪。 受人恩惠,当然要回报,哆来咪向李擦苏表态,他是李擦苏殿下最亲密的朋友,但有吩咐,必定尽心尽力。 李擦苏笑道:“哆来咪大夫,你医术高深,陛下与本王一向仰仗你,哪里谈得上吩咐。但本王心中有一个疑惑,总感觉此次瘟疫是人为散布的,有人想让我乌渤海内乱。” 哆来咪大惊:“不可能,以微臣多年行医经验,瘟疫不是毒药,无法人为炼制,况且瘟疫传染性太强,即便真有人炼制成功,也不能随身携带,除非有必死之心。” “若他有解药呢?”李擦苏问道。 “若不慎感染,死时是极为痛苦的。”哆来咪回答,沉吟了一会,又接着道:“即便有解药,也需要按疗程服用,不是一朝一夕之事,而且不能绝对保证安全。” “你已经接触了不少瘟疫者,不是还活奔乱跳的吗?”李擦苏微微一笑,调侃道:“说不定就是你炼制出来的。” “我的小王爷殿下,这种玩笑可千万开不得。”哆来咪面色一紧,慌忙道:“微臣倒是知道有一种毒药效果与此瘟疫差不多,但并不具有传染性。” “哦,果然有这样的药。”李擦苏不紧不慢的道。 “王爷不会真的怀疑微臣吧?”哆来咪惊出一声冷汗,他以为李擦苏心忧瘟疫,以至于敏感多疑,为了摆脱嫌疑,自作聪明地道:“王爷殿下,微臣家中正好有一副,等回到鄙国,呈与王爷查验,王爷自会相信微臣的说辞了。” “本殿下拭目以待。”李擦苏微微一笑。 他心如明镜,哆来咪没说谎话,否则又怎会奏请史努克邀请唐家人。 二人到了图琅大都,请来三位唐家人,回到乌渤海后,李擦苏全权处理瘟疫事宜,哆来咪专职协助。 李擦苏当真将变性术送给了哆来咪,而哆来咪也将那药交给李擦苏,这件事便过去了,再也没人提起。 哆来咪的妻子苏兰兰是大央国江南人士,故乡长满了梅子树。 在圣地,会大央语的先生奇缺,史努克邀请苏兰兰教授王室子弟大央语,苏梅儿也跟着上课。 这其中白云飞与苏梅儿关系最好,二人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苏兰兰心中欢喜,经常给白云飞开小灶,单独教授他大央语。 白云飞十四岁时,对哆来咪特别有好感,总喜欢待在他身边,并时常出入他的书房。 他不知道,因哆来咪对变性术十分好奇,早练习了上半部,并偷偷对他施用了。 白云飞身体里隐藏着一个女儿身,原本年纪小尚未察觉,这下好了,被哆来咪提前触发。 有一天他在哆来咪的书房翻到一个暗格,发现了那本泛黄的变性术。此术是用大央语写就的,白云飞一下子被吸引了,偷偷将变性术带回去。 当他悄悄放回去时,被哆来咪发觉,后者虽然惊讶,但没有声张,将这件事隐瞒了下来。 哆来咪性别取向正常,修炼上半部仅仅是因为好奇,想试验一下到底有没有效果。 他在很多人身上悄悄施用过。 因圣地没有外来人,人们对哆来咪熟悉,他的试验都以失败而告,除了白云飞。但白云飞年纪还小,只是时常往他身边跑,并没有特别的举动。 他想当然的认为,白云飞还太小,或许也只是好奇。 他偷偷告知了苏兰兰。 在苏兰兰眼中,白云飞与苏梅儿天生一对,将来是要成亲的,她听说后急了,狠狠数落了哆来咪一顿。 并且,她开始暗中观察白云飞。 白云飞自从得到变性术,一发不可收拾,不仅将它背得滚瓜烂熟,口诀图形都能默写,更是偷偷练习上半部。 苏兰兰很快发觉到白云飞与别的男孩子不同。 她也不敢声张。 白云飞是史努克的儿子,若史努克怪罪下来,她一家可吃不了兜着走。 可纸终究包不住火,白云飞虽极力隐藏自己,但神态,动作和语言有不自觉的出现女子倾向。 史努克与艾拉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便派人密查。 不久白云飞偷偷练习变性术的事便被查出来,并且顺藤摸瓜查到这本书在哆来咪手中。 史努克大怒,将哆来咪关了起来。 那一年白云飞十七岁,苏梅儿十四岁。苏梅儿早对白云飞心生情愫,非他不嫁。她见不到父亲,闷闷不乐,整日以泪洗面,白云飞陪伴她,安慰她,承诺将哆来咪救出来。 苏梅儿整颗心都给了白云飞,闻言大喜,白云飞却越来越喜欢男子,对她渐渐失去兴趣。苏兰兰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她苦劝女儿,奈何女儿用情至深,早放不下白云飞。 白云飞早有替史努克复位之心,一直找不到机会,而史努克对复位也没什么兴趣。在白云飞去狱中探望哆来咪之后,情况发生了变化。 哆来咪将得到变性术的前因后果告诉了白云飞。 白云飞何等聪明,uu看书 w.uukansu.om 立即察觉这件事太过蹊跷,进而猜测唐家人可能死于中毒。同时,他告诫哆来咪,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他会想办法将他救出来。 见过哆来咪后,白云飞告知苏梅儿,他想到了救她爹的办法,但苏梅儿必须听他安排。苏梅儿爱他胜过一切,况且又是为了父亲,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白云飞禀告史努克,说他得到密报,当年唐家人是死于中毒,而不是因为瘟疫,这一切都是因为李擦苏想得到王位,犯下了弥天大罪。 史努克半信半疑。 这个儿子他清楚,虽然性别取向有点问题,但绝顶聪明,这两年已在乌渤海偷偷建立了谍报网,这种事绝不会空穴来风。 更重要的事,史努克那可隐藏的王者之心一直蠢蠢欲动,只是被现实所迫,不得不隐藏起来。 如果白云飞的消息是真的,那无疑是惊天阴谋,也无疑是对乌渤海最大的伤害。 这是史努克无法容忍的。 他决心夺回王位,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白云飞趁机建议将苏梅儿送进乌渤海,他会安排苏梅儿与李擦苏相遇,以转移李擦苏的注意力,而条件就是史努克必须将哆来咪放出来。 史努克同意了,将哆来咪放了出来。 苏梅儿欢天喜地的见到了父亲,不久之后,白云飞瞒着哆来咪和苏兰兰将她送进乌渤海,并安排了一场邂逅。 李擦苏果然对苏梅儿一见钟情,将她娶进了宫中。 悲剧就在那时候上演,白云飞算无遗策,却不知误了苏梅儿卿卿性命。 第33章 杀手 小小的乌渤海,上演如此多的故事,吕翼冰心潮澎湃,平复了好一会才对白云飞说道:“梅儿姑娘为你殉情,对你至死不渝,没有任何一句埋怨。” “此生是我负她,只能来世还她了。”白云飞形容悲切,掩面而哭。 “真是造化弄人。”吕翼冰不禁动容,这似乎不是那种书上的狗血剧情,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悲伤。他同情起白云飞,想要安慰他一番,却不知如何开口。 白云飞的动作,神态和哭声,楚楚可怜,与女子已没有区别,他有一种特别的冲动,想拍拍他的肩膀,或者干脆将他搂在怀里。 他最终控制住了情绪。 理智告诉他,这种事一旦开头,便不可收拾。他同情白云飞的遭遇或者说病情,也很感激他说了这段往事,但决不接受这种孽缘。 “谢谢你,白云飞。”吕翼冰心中天人交战,起身真诚地道:“以前的事过去了,我该走了,或许我们会成为好朋友。” 他逃也似的离开。 白云飞看着他匆匆逃离的背影,失落写在眸中,泪雨簌簌而下。 吕翼冰逃回院子,小佳还在把玩着乌金匕首,开心得像个美丽的小女孩。吕翼冰好羡慕她,一股冲动在心头涌起,上前将她拥进怀里。 小佳被这突然的动作搞得措手不及,但她没有挣扎,乖巧的将脑袋依在吕翼冰的肩上,幸福得像美丽的花儿。 许久之后,吕翼冰轻轻推开她,柔声道:“我饿了,午饭怎么还没来。”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脚步声,吕翼冰看向门外,不一会两名驿卒端着饭菜来了。吕翼冰大喜,招呼他们进来,与小佳大快朵颐,打算吃完再去圣祖寺。 他刚吃个半饱,柯里斯终于赶来,气喘如牛,脸变成了猪肝色。吕翼冰很好奇他怎么这么慢,也不找个马车什么的。 吕翼冰招呼他吃饭,柯里斯直摇头,他今早并未吃早饭,先前眼见赶不上吕翼冰,在路边找个馆子吃了一点。 吕翼冰由着他喘息,等到吃完柯里斯终于喘息得差不多了。 吕翼冰找驿丞要了两副蓑衣与斗笠,与小佳穿戴好后,让柯里斯找个房间歇下,二人策马奔向海边。 雨变大了,雨是孤独的,是寂寞的,打落在屋檐,在墙上,在马蹄,在地面,仿佛带着哀怨。 马蹄声中,整个世界都在雨水的哀怨中湿漉漉。 吕翼冰与小佳狂奔了几个街区,路过一座残旧的园子。这园子很大,吕翼冰昨天路过时便注意到了,像是许久无人居住,破败的门口结满了蜘蛛网。 但今天,是因为雨吗,那些张牙舞爪的小东西都躲到哪去了,连蛛网都收起来了。此时,胯下的马似乎也被雨水影响了心情,脚下开始乏力,有些跑不动了。 “退!”吕翼冰意识到不对劲,大吼了一声。 电光火石间,他与小佳飞身暴退,轻盈的落在地面。 他们的马却没有那么幸运了。 从园子的墙上,从对面的屋檐上,射出一排排利箭,划破哀怨,瞬间将两匹马成了刺猬。 空气凝结,在雨的哀曲里,数十名蒙面灰衣人在大雨中现身。吕翼冰与小佳对望一眼,各自亮出了兵器。 吕翼冰星眸流转,面目阴沉,小佳目光一冷,杀气隐现。 这些埋伏的灰衣人,原本是算计好一击即中,至少也让一人受伤,却不知失算了,二人竟能全身而退。 这是不能容忍的! 他们毫不迟疑的丢下弓箭,一个个拔出腰间弯刀冲下来。 蒙头蒙面,灰衣灰巾,虽然是在大雨中,吕翼冰也能确认这里面没有一个熟人。 只有陌生人才担心被人认出来! 不知道是谁安排的杀手,是白云飞吗?似乎不太可能,这些人身手一般,轻功更是稀松平常,吕翼冰否决了这个想法。 容不得他多想,灰衣人已经冲了过了,一场厮杀不可避免。 刚一交手,吕翼冰的心便沉了下来,暗自后悔没有将黑甲精骑带过来。对方虽然不是一流高手,但一个个训练有素,手中弯刀统一有序,采取围殴的方式,每一刀简简单单,丝毫不花哨,直奔要害。 这些人是士兵,他当即确认,只有士兵才使用如此简单凶狠的招数。若单打独斗,这些人谁也不能在他与小佳手上走过一招,可这种群殴,而且是不要命的那种,却让人头疼。 吕翼冰一招出手,一剑刺穿一名灰衣人的咽喉,在抽剑的瞬间,十多柄弯刀如勾魂一样扑了过来。 直接,凶猛,不要命,吕翼冰只要稍一迟疑,持剑的手便会被砍下来。 吕翼冰一发狠,持续出招,每一剑出手,血花在雨水中飞溅。灰衣人毫不退缩,越发凶狠,逼得吕翼冰丝毫不能手软,也不能喘息。 在另一边,小佳也被这种打法搞懵了。 她的剑轻灵,急速,在寻常对决中丝毫不落下风,缺点是太软。遇上这种不要命的打法,她有些被动,刚刚一剑扎穿一人的心脏,还来不及抽出来,弯刀已蜂拥而至,朝她一只手猛砍。 她若坚持抽剑,一只白嫩的手便没了。 逼得她只得撒手,闪身,一掌击中一名黑衣人面门,趁他眼前发黑之际,拔出腰间乌金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穿对方颈脖。 再一个鹞子翻身,趁刺中心脏那人尚未倒下,将软剑抽了出来。 吕翼冰越打越心惊,这些人凭着一股狠劲,前赴后继,完全抱着必死的信念。他已经杀死了六个人,对方一点也不在乎,反而愈发拼命,弯刀挥舞的更凶狠了。 更要命的是,对方还有援军,激战正酣时,不知从哪儿又冲出来一帮灰衣人,比此前人数更多。 熟悉的狠劲,熟悉的打法,完全不要命,一个个拼着做剑下亡魂,也要递出致命的一刀,逼得吕翼冰大开杀戒,干脆连无影针都用上了。 他的心却越来越沉,持剑的手也越来越吃力,对方不知道有多少人,再这么下去,恐怕没将对方杀光,他与小佳便会耗死在这里。 他想到了退,此时此刻,体力还没有耗尽,能全身而退最好。 以他与小佳的轻功,打不过寻常士兵,逃跑应该没有问题,很快他就发现这个想法错了,大错特错。他冲到小佳身边,向她使了一个眼色,小佳会意,二人逼退灰衣人,脚尖一使力,想要跃上围墙,从院子里逃走。 但刚刚踏上墙头,吕翼冰便后悔了。 围墙后埋伏着灰衣人,uu看书 uukashu.co 正弯弓搭箭等着他们。他与小佳立足未稳,一支支弓箭划破雨天,向他们密集射来。情急之下,二人只得又往地上退,弯刀如疾风一般尾随而至。 吕翼冰无可奈何,一口气将无影针全射了出来。 “嗤嗤嗤…”细小如蚊蝇一般的声音被雨声淹没,吕翼冰与小佳相互掩护,边打边退,招招见血,出手一点也不留情。 灰衣人毫不退缩,即便中了无影针也不在乎,既然死命的往前冲。吕翼冰的无影针很厉害,但缺点是药量太小,让人昏迷需要过程。 在这些凶狠的士兵面前,几乎起不到什么作用,他们将二人逼到围墙下,里三层外三层重重围了起来。 血混合着雨,天空和大地只剩下一个颜色,血红浸润着青石板,流进大地,流进瞳孔,流进吕翼冰的心里。昨夜的腿伤还未复原,今日上午一路狂奔,此刻又不得不拼命,腿伤又开始隐隐作痛,鲜血泊泊流出。 眼见无路可退,吕翼冰把心一横,咬了咬牙对小佳蹦出两个字:“拼了!” 小佳点头,二人斗笠早不见了,遮掩口鼻的围巾也早已脱落。 吕翼冰心中无限惆怅,无限哀伤,无限对不起小佳,然而此刻他已经不能多想,除了死拼别无选择,要么倒下,要么杀出一条血路。 他心中隐隐有一个信念,如果我真是天选之人,绝不会死在这里,如果就这么死了,说明命该如此,他绝非天选之人。 他执着地想着,无论如何,只要有一点机会,都要护着小佳,即便是死,也要死在小佳前头。 第34章 你还好吗 遭遇杀手伏击,无路可退的情况下,吕翼冰强行打起精神,但见他双目赤红,如一头发狂的野兽。 你不让我活,我也不让你活,你伤我一刀,我便要你的命。 招式,技巧,剑法,统统不重要了,杀人,要么被人杀,直接而又血腥,鲜血如雨。 到最后他分不清那是雨还血,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他只记得要保护小佳,小佳必须活着,为了她,他要屠尽所有灰衣人。 “噗!”一双血红的眼,一把要命的弯刀从侧面突袭,劈在他左脸,深可见骨,要不是他躲得快,一张俊脸就毁了。 鲜血如盛开的花,在大雨中绽放。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他,心中的小宇宙瞬间爆发。 他疯狂了,挥剑如刀,砍,劈,剁,青锋剑炽热,如同死神的屠刀,收割一个个头颅,一条条生命。 到后来,青锋剑钝了,卷曲了,他砸碎一名灰衣人的脑袋,将对方的弯刀夺了过来。 一弯半月飞过,一个来不及躲闪头颅冉冉升起,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如同跳舞一般,将血花盛开在大雨之中。 在此状况下,小佳早收起软剑,抢了一把弯刀,但见她眼中燃起熊熊烈火,毅然决然化身为一头猛兽,所到之处血雨纷飞。 没有人哭泣,没有人悲伤,这些都来不及。 生和死只在一瞬间,谁也不敢松懈。 不要命的遇上不要命的,面对两头发狂的野兽,灰衣人一个接一个倒下,终于,当再一个头颅在半空跳舞时,他们心理的极限被打破了。 灰衣人眼见杀死二人,己方尸体却越来越多,一些人目光中有了怯意,这怯意会传染,很快所有人都慌了。 都是父母生的,都是血肉之躯,面对两头杀不死的野兽,他们的内心是崩溃的。 狭路相逢勇者胜,灰衣人军心动摇,便有了退意,有人带了头,其他人顷刻间败退,留下一地残肢断体。 他们又哪里知道,吕翼冰与小佳已到了强弩之末,只要再坚持一下下,再送上几条人命,他们的目的便达到了。 “我们还活着!”一身湿漉漉,分不清是血还是雨,吕翼冰依着墙坐下,张大着嘴巴,昂天怒吼,任凭雨水冲进口腔,冲进咽喉。 无论是冰冷还是炽热,这是活着的滋味,小佳依着他缓缓滑落,眸光一片湿润。 “你还好吗?”不知过了多久,吕翼冰艰难的起身,他想去看看马。 小佳呆呆出神。 吕翼冰将她扶正,这才去往马那边。 两匹马躺在血雨里,早没有了声息,地上满眼挣扎过的痕迹,看得出来,临死之前它们一定很痛苦。 “哎,都是我连累你们,你们安息吧。”这已经不知是第几次连累马了,吕翼冰苦笑着。他检查了下马蹄,发现两匹马的前蹄都被人打上了短钉。 这短钉恰到好处,长一分容易暴露,短一分起不到作用。 在钉入的时候也要很注意,既不能伤到马蹄让骑马的人事先警觉,又能让马在奔跑过程中不知不觉的将短钉踏进去,让它感觉很疼,进而影响奔跑的速度。 定是非常专业的人干的。 真是好算计,堪堪到这边马就跑不动了,他暗暗心惊,要不是他事先警觉,此刻他与小佳很可能已经成了一对亡魂。 吕翼冰长长的叹息,到底是谁要他的命呢。 可以确定,这群人是针对他而来,小佳只是陪着他受累,一想到此,他心中更愧疚不安了,飞身扑向小佳,人未到心已悬了起来。 小佳斜瘫在血泊中,已昏迷过去。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再也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先摸了摸小佳鼻息,然后飞速检查小佳身子,一边摸索一边向上天祈祷。 这才发现小佳的衣服已经成了碎片,快要遮不住身体,但见她肩上,小腹,腿上,还有背上都有伤,可以说是伤痕累累。 经他仔细检查,或者说祈祷起了作用,这些伤口并不深,没有伤到要害,小佳只是疲惫加上失血过多昏了过去。 吕翼冰用双手抹了抹眼帘前的雨,搜索着满地的尸体,终于眼睛停在一具无头的尸体上。 他飞奔过去将对方的外衣扒下来,拿回将小佳的身体裹起来。 他帮小佳弄好了,却不知道自己状况更糟,他的衣裳破的连屁屁都看得见了,也应该找件衣服。 可惜他没发觉。 他将小佳抱起来,飞速地跑向破园子,一脚将破旧的园门踹开,闯了进去。 幸好杀手们都走了,要不然二人都得玩完。 园子里杂草丛生,有一人多高,显然荒废日久。 他在园子里找到一处可以避雨的旧亭子,将小佳背靠一根柱子放好,又从怀中摸出生机丹的瓶子,捏开小佳因失血过多而发白的唇,倒了几粒塞进去。 然后他又用双手接了些雨水,用嘴巴含着,再次捏开她小巧的嘴,将雨水喂给她。 做完这些,他将瓶子放在地上,接着摸出两个瓶子和几片碎瓷,这是刚刚被人打在胸口弄碎了一个。两个瓶子分别装的是一沾晕和悲酥粉,可惜悲酥粉之前全用在白云飞身上,一点都不剩了。 他恨恨地将碎瓷片扔了,将瓶子全都塞进湿漉漉的破衣裳。 这些日子,他忙着救治瘟疫,生机丹没有结晶成,uu看书 .uukansh 止血生肌的悲酥粉又忘了炼制。 值此紧要关头,很是误事。 幸而生机丹还有剩,对小佳的伤有莫大的好处,但她失血过多,伤口还在滴血,必须要止血。 吕翼冰火急火燎,在袖口里搜索,终于找出一株干的精灵草。 精灵草是名贵药材,有许多功效,吕翼冰大喜,将精灵草塞进嘴里,嚼得稀烂。 此刻的吕翼冰,满心满眼都是盼望小佳能复原,心中无任何杂念。他开始逐个寻找小佳身上的伤口,将精灵草渣滓吐出来细心的涂抹。 事后想来,吕翼冰羞愧万分。 一个姑娘家被他这样,他感觉很不应该。但此刻他很认真很严肃,直到确认所有的伤口都被涂抹过,才安了心。 然后,他开始检查自己,直到这是他才发觉自己的伤并不比小佳轻,甚至更严重,严重到随时会倒下去。 他发现,全身几乎没有地方是无损的,尤其是脸颊,差一点就被削掉了;还有那伤腿,伤口早已破裂。 他都不知道是如何坚持到现在的。 此时痛疼袭来,痛得他龇牙咧嘴。 万不得已,他掏出剩下的生机丹,一股脑吞了下去,心中暗暗发誓,等回到驿馆,无论如何都要炼制成功。 他终究只是血肉之躯,早已流干了鲜血,耗尽了体力,全凭一口气支撑到现在。 雨依然下着,这忧伤的日子,吕翼冰依着小佳,瘫坐在地上,静静地聆听着雨音。 很快他也昏迷了过去,像坠入一场不愿醒来的梦境。 第35章 尴尬 吕翼冰醒来时,天色已昏暗。 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歇,又回到小雨淅沥沥,一朵不知名的野花被风吹落,花瓣落在他脸上,香气宜人。 等等,吕翼冰的鼻翼动了动,他发现不仅有花香还有烤肉的香味。 定睛一看,篝火已燃起,小佳近在迟尺,一身灰衣裳,正蹲在旁边烤两只,嗯,两只硕鼠。见他醒来,笑容如鲜花一样绽放,比划着等会就可以吃了。 吕翼冰很惊讶,这是坐了多久,小佳怎会这么快就醒了。看周遭的环境,还是身在园子里,这湿漉漉的天,篝火是怎么升起的,硕鼠又是怎么抓到的。 带着这些疑问,吕翼冰吃力的起身。火光下,但见小佳脸色苍白,衣服上残留着血迹,不禁心疼地道:“你还没有复原,怎么不多休息一会。” 那硕鼠烤的差不多了,小佳放在一旁冷却一下,然后比划着道:“我饿了,睡不着。” “干柴怎么找到的?”吕翼冰脸非常痛,讲话很吃力。 “那边有一个小屋,里面有,硕鼠也是在里面逮到的。” 吕翼冰哑然失笑,这么简单,自己想多了。至于点火,对于行走江湖的人来说更简单了,随时带着火折子,钻木取火也是必要的功课。 但小佳接下来的手势让他心惊肉跳,外面的尸体已经被收拾干净,还有人进了园子,幸亏园子里的草很深,才没有被发现。 对方有备而来,并且敢公开收拾尸体,显然在乌渤海的能量不能小觑,如果当时搜到这里,后果不堪设想。 他哪里知道,那时是傍晚,因为大雨,将草丛里的血迹冲得很干净,善后的人根本没意识到他们藏身在这里,他们只是进园子方便。 更重要的是,善后的人是官府的,与杀手不是一伙,小佳恰巧醒来,免不了虚惊一场。 “你脸上的伤好严重,会不会破相?” “怎么,你嫌弃我吗?” “不会,我怕你自己嫌弃自己。” “哈…….”吕翼冰想大笑,嘴一张,痛得很厉害,急忙忍住,让说话的动作舒缓一点:“傻孩子,我有生机丹,很快会复原的。” “那就好。”小佳妩媚一笑,比划道:“你的衣服已经破烂的不成样子,我帮你脱下来烘了一下,要不要穿上?” 吕翼冰这才发觉自己光着身子,顿时羞得面红耳赤,这才想起紧要处漏风,忙伸手遮掩。 “都看过了。”小佳吃吃地笑,并没有觉得太不好意思:“你身上的伤好多,这园子里有一些野生的草药,我摘了一些帮你处理了下伤口。” “不带你这样的。”吕翼冰羞得无地自容,想起不久前帮小佳处理伤口,不仅看到了对方的身子,连嘴巴都用上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幸而小佳并不知道他做了那些,不然会羞得躲着他,一个姑娘家,毕竟比男子脸皮要薄一些。 “我饿了,能吃了吗?” “可以了,然后呢?” “然后什么?” “我们还去圣祖寺吗?” “去啊!” “你穿破衣裳去,还是光着身子去,我觉得这破衣服还不如光着身子。”小佳比划完毕,指了指晾在一旁的破衣服,血迹已然干了,吕翼冰扫了一眼,确实不忍直视。 血迹就不说了,看那破损的程度,恐怕连屁屁都遮不住,他不知道是怎么进的园子,又是怎么将小佳抱进来的,当时只想着给小佳找件衣裳,完全忘了自己。 “太过分了。”吕翼冰难堪之极。 他不是说小佳,而是说那些杀手,言下之意怎么连衣服也不放过。 他哪里知道,杀手们对他的衣服毫无兴趣,一心一意的想要他的命,只是他命不该绝,衣服和皮肉屡屡遭殃,要害并未伤着,而最凶险的一刀是脸上,差点就让他半边俊脸没了。 “不关我的事。”小佳以为吕翼冰说她过分,无奈地摊手。 她虽然是个单纯的姑娘,也知道辩解。 “确实不关你的事,可你得帮我找一套衣裳。”吕翼冰急道,转念一想,小佳失血过多,又浑身是伤,此时此刻能去哪儿找衣裳呢,勉强出去他也不放心啊。 “算了,还是先吃点东西吧,真的好饿,快将衣服扔给我。” 小佳将衣服拿给他,里面的物件都已替他收拾好放在一边。吕翼冰匆忙将衣服套上,只觉得屁屁凉飕飕的,想了想将外套脱下来,裹在腰间,勉强遮羞。 但贴身的衣服实在太过残破,上身大部分露在外面,十分不雅。 小佳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外面的灰衣裳,里面已不忍卒视,幸亏面前是吕翼冰,不然她也无地自容。 人生在世,首要是吃穿,在平时只要有银子很容易解决,吃解决了,穿对吕翼冰来说此刻却是天大的难事。 他相信小佳和他一样,纯洁无瑕,并没有一丝不轨的想法,要怪只能怪指使那些杀手的人太可恶了。 小佳拿了一只烤鼠递给他。 她手艺不错,还摘了一些野葱放进硕鼠肚子里,将食材原始的味道发挥得淋漓尽致。吕翼冰咬了一口,满口生香,所有的不快瞬间烟消云散。 他一边吃一边想着到底是谁想要杀他。 来乌渤海快两个月,因为治疗瘟疫,他接触的人很多,但那都是病人,并没有其他交集,能跟他扯得上关系的人十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他想到今早是里斯本让人将马匹送到驿馆的,要说嫌疑,里斯本的嫌疑最大,但理由呢,里斯本为何要杀他? 一时半刻他想不明白,而且对于缺少衣裳的问题毫无帮助。他不能就这样和小佳出去,他可以脸皮厚点,但事关小佳的清白,不能贸然行动。 等到将一只硕鼠吃完,吕翼冰还没想到好办法,目光便不自觉的在园子中搜索。书上提到茹毛饮食,不知这园子里有没有野兽,将皮扒了。 还好,这窘境没有持续太久,很快火光传来,园子外传来马蹄声,还有呼喊。 “何特使,何特使…”许多人呼喊着。u看书 wwukanshu.om “何特使,你在哪?”这么熟悉,是柯里斯的声音。 “何叔叔,你在吗?”声音偏阴柔,这是白云飞。 “喂!”救兵来了,吕翼冰激动坏了,起身大喊:“我在这里,你们先给我弄一件外衣过来!” 后来他才知道,下午有人路过这边,发现满地尸体,便去报了官,官府派人勘察并清理现场。晚饭时消息传到驿馆,白云飞与柯里斯意识到出大事了,赶紧通知黑甲精骑出动,大家一路找到这里。 “找到了,在园子里。”有人惊喜的道,大队人马呼啦啦往园子冲,完全没听到吕翼冰后面的话。 结果吕翼冰不得不躲在柱子后,不敢见人。柯里斯将外套脱了送过来让他穿上,他这才走出来,将地上的物件收拾好。 白云飞何等聪明,早明白怎么回事,他见吕翼冰面红耳赤,没多说什么,只问他怎么回事。 吕翼冰将之前的遭遇讲述了一遍,其他人愤怒于杀手的可恶,倒也没有人在意他刚刚的窘境了。 黑甲精骑群情激愤,嚷嚷着以后特使大人去哪里,他们就跟到哪里,定要保护特使大人周全。 白云飞冷静地表态要彻查此事,若有需要,他可以派人护卫吕翼冰。 吕翼冰谢过他的好意,寻思着黑甲精骑确实应该带着,今日就是吃了势单力薄的亏。 此次暗杀事件不仅凶险万分,还令他十分尴尬。 他决定先回驿馆,李擦苏的事暂时缓缓,养伤要紧,炼制生机丹与悲酥粉也是当务之急,不能再耽搁了。 第36章 圣女降临 众人找来马车,将吕翼冰与小佳拉回驿馆。 柯里斯熬制了一些汤药,吕翼冰与小佳服下后早早入睡。二人失血过多,需要好好静养,吕翼冰虽然满腹心事,但也只能先收起来,安心养伤。 没曾想消息当夜便传开了,全城震动,比昨夜史努克复位还让人震惊。 吕翼冰作为乌渤海的大恩人,又是史努克的新任特使,竟然有人刺杀。 消息传到王宫,史努克震怒。 第二日一大早,驿馆门前车水马龙,里斯本来了,很多大臣来了,更多寻常百姓来了。 黑甲精骑自觉警戒,维持秩序。吕翼冰只见了里斯本,并通过驿丞对外传达谢意,让各人速速离去。 百姓们不肯离去,聚集在在驿馆前为他祈祷。乌渤海人懂得感恩,这让吕翼冰十分感动,作为一位医者,他觉得做了该做的事。 中午时分,史努克派了三王子托里托前来,还带了新鲜的葡萄,一方面表示慰问,二来表达彻查之意。 葡萄在别的时空或许很平常,但在九州是非常新奇的好东西。 托里托是一个头发不多的年轻人,在代史努克问候吕翼冰之后,说他已全权接手案子,详细询问吕翼冰当时情况。 史努克初复位,事务繁忙,能派托里托前来,吕翼冰很欣慰,但他并不想过多人介入。 但史努克既已经表态,又让托里托负责,他也希望能查出结果,到底是谁冒天下,不,冒乌渤海之大不韪要害他。 他自诩对乌渤海人畜无害,没有人有理由要害他。他将昨日情形复述了一遍,托里托听完,问他在乌渤海有没有仇人,或者怀疑谁。 吕翼冰摇头,除了治病救人,并没有任何仇人。 托里托问不出来有价值的信息,只得起身告辞。吕翼冰吩咐黑甲精骑,他想好好休息,除了送饭送药,任何人不想再见。 他决定先将身体养好,然后将生机丹和悲酥粉炼制成功。 吕翼冰与小佳住的是一个三进的房子,这段日子,没有外人来,白云飞不知道在忙什么。 为了方便小佳,驿丞特意安排了女驿卒珍妮照顾起居。 接下来的几日很安静,除了柯里斯送药,女驿卒端茶倒水,驿丞亲自送饭,没有人来打扰。 吕翼冰让柯里斯帮忙收集一些药材,为炼制药物作准备。为了南门保密的需要,他故意多要几味药,分量也没有按比例来。 吕翼冰躺了五日,身上恢复得差不多,脸上的伤口也渐渐愈合,小佳比他恢复得快,第四日便躺不住了。 这天入暮时分,吕翼冰正躺在床上冥思苦想,忽然有人敲门。 这个点会是谁呢,引起了他的好奇。 “请进来。”吕翼冰说道,猜测或许是白云飞,他已放下芥蒂,如果白云飞过来,他是欢迎的。 来人缓缓推开门,并不是白云飞。借助烛光,吕翼冰看出是一名肤色偏黑的侍僧,白衣白袍,白巾遮面。 吕翼冰不禁诧异,难不成是娜塔莎听说他受伤了,派人来看望? 但仔细打量对方神情和走路姿态,他忽然心跳加快。 侍僧反手将门关上,移步到床前,吕翼冰这才敢确认,是娜塔莎乔装降临。 “你还好吗,本该早日来看你,又怕打扰你休息。”娜塔莎柔声道,眼眸中满满的关切。 “见到你我能不好吗?”娜塔莎没有叫他何施主,而是以你相称,吕翼冰心旌荡漾,一颗心都快化了。 能得到娜塔莎的关心,他觉得这伤受的十分值得。 “让我好好看看你的脸。”娜塔莎美目流转,打量着吕翼冰的俊脸,见他恢复得不错,十分宽慰:“听说你的脸也受伤了,我很焦急,你这样的男子,定是十分在意容颜的,若是有所差池,真叫人难受。” “别担心,我是南门传人,有秘制圣药,不会留疤的。”吕翼冰的心悄然融化,堂堂圣女大人,不仅偷偷来看他,还如此关心他,相信这是世间所有男子梦寐以求的。 “感谢圣祖。”娜塔莎手抚弓形吊坠,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吉人自有天相,你平安无事,我太开心了。” “那你还不将面巾摘下。”吕翼冰掩饰不住内心的悸动,笑着调侃道:“你的容颜令我沉醉,从不曾忘怀。” “啊,不要这样,何施主。”娜塔莎意识到与吕翼冰过于亲近,忙改口,但还是将面巾摘了下来。 吕翼冰细细打量她,肤色就算了,对方是故意改变的,但她的脸瘦削了很多,他还注意到对方的眼眶比之前深了些。 他心头涌出万般柔情,柔声道:“原本那日我是要去圣祖寺找你的,却不曾想遭遇了杀手,你放心,你父王的事我一直放在心上。” “我父王,不,李擦苏陛下及家人目前无恙,只是没了自由,贫僧日日为他们祈福。” 信徒们日日给最高神庙传递消息,李擦苏的近况娜塔莎很清楚,这几日她十分担心吕翼冰,眼看时机差不多了,便只身来到驿馆。 她心中关切,没加掩饰的说了出来:“你要注意安危,贫僧也日日为你祈福。” 娜塔莎说出这番话,吕翼冰十分感动,他的心砰砰砰跳动了起来,她这么憔悴,不会是因为关心我吧。 再一想,完全有可能,堂堂圣女大人,不惜乔装打扮亲自来看望他,这已经脱离了施主与贫僧之间的关系了,难道娜塔莎将他当成了好朋友? 他十分惭愧,想我吕翼冰,何德何能,能有圣女这样的好朋友,真不知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他是至情至性之人,对方这样对他,他心生感动,委婉而又不安地道:“那日我原本是要去贵寺商讨令尊之事,白云飞猜测,令尊当年为了当上国王,可能用了一些不好的手段。” “何施主但讲无妨。”娜塔莎意识到刚刚有点失态,见吕翼冰转移话题,忙将话接了过来:“如果他真的做了对不起乌渤海之事,贫僧只能多多诵读经文替他赎罪。” “你放心,我定会查个水落石出。”吕翼冰拍了拍胸脯,将白云飞当日和他所说和盘托出。 娜塔莎安静的聆听,眉头不自觉的皱了起来,美目中有了忧郁之色。 等吕翼冰说完,她久久不语,想来心中在天人交战。 “他是他,uu看书 .uukanshu.c 你是你。”吕翼冰担心她难过,脱口而出道。 “谢谢何施主关心。”不管她心中如何看待吕翼冰,她毕竟是圣女,应有圣女大人的尊严与骄傲。娜塔莎定了定心神道:“不管他做了什么,都是贫僧的父亲。” “如果我反悔,你会怎么想?” “各人自有天命,贫僧不怨何施主。” “我不想听贫僧和施主这两个词,我想听你真实的想法,我的圣女大人娜塔莎。”吕翼冰直抒胸臆。 他完全是出于关心和心疼娜塔莎,却不知这句话在对方心中强烈的激荡。 “娜塔莎不是英雄,大义灭亲的事永远做不到。”娜塔莎缓缓地说出心中所想。 “我知道你的心意了,答应你的事我绝不反悔。”吕翼冰作出了保证,堂堂圣女大人愿意拿他当朋友,他不能辜负这份情。 “谢谢你,翼冰,我祈求我的家人都平平安安。”他的话冲击着娜塔莎,娜塔莎至情至性的说道。 这时外面传来敲门声,娜塔莎低下头,声音刹那变成了蚊蝇一般:“我该走了,等你康复,欢迎去岛上,我在求知堂等你,我为你翻译那本《寓言》。” 换一个人,一定会懂得她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但吕翼冰后知后觉,感觉圣女大人对他太好了,完全没做他想。 娜塔莎说完转身离开,开门时有些仓促,差点与门外的小佳撞个满怀。 娜塔莎心中慌乱,向她微一点头,匆匆离去。小佳一脸茫然,还以为是最高神庙派人来看望吕翼冰,并没有将她认出来。 第37章 霸王拓尔 当脸上的伤完全康复,在小佳的帮助下,吕翼冰开始炼制药物。 瘟疫的事他让柯里斯全权处理,药方,熬制手法以及火候控制,他早毫无保留的献给乌渤海,全城的大夫早都已学会。 只是一些重症者比较麻烦。 药方也并非完全有效,每天依然有人因瘟疫死亡,只是数量大幅降低。 据柯里斯统计,从开始的以千以万算,到降到千以下,到现在已稳定在每天几十人,短短两个月时间,乌渤海逃过了大劫。 吕翼冰深感欣慰,潜下心炼制药物。 乌渤海精灵草管够,给了他莫大的帮助,他决定多炼制些生机丹。要知道一旦离开乌渤海,精灵草花重金也难求,以南西子的能耐,也只给他收集到二三瓶生机丹所需的精灵草。 吕翼冰花了差不多十五天,练成了四瓶生机丹,两瓶悲酥粉,他随身带着一半,另一半交给小佳保管。这期间史努克召见了他一次,除了表达慰问,还询问外出能否不用再遮掩口鼻,吕翼冰想了想,回答说不用再强制了。 托里托来找过他,告知案件取得重大进展。 据他多番查证,所有的线索指向李擦苏的禁卫军。他表示,一定会将幕后黑手查出来。 那些杀手竟然是李擦苏的禁卫军,若是之前,吕翼冰必定无比震惊,经过这些日子的历练和摔打,他淡定了好多,谢过托里托之后,便继续炼药。 至于白云飞,自从那天以后,似乎失踪了,再未回过驿馆,这倒让吕翼冰对他有些挂念。 这天吕翼冰决定去见见李擦苏,因为遭遇刺杀而中断了调查,作为史努克委任的特使,他觉得过意不去,必须有所行动了。 通过柯里斯,他打听到李擦苏一家被关在一处别苑,史努克尚未决定如何处理。毕竟是前国王,没有获得最高神庙的同意,史努克也不能轻易处置。 在柯里斯的带领下,吕翼冰找到那处别苑。 那里守卫森严,被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吕翼冰让柯里斯上前亮明身份,守卫果断的拒绝。 吕翼冰只得让小佳亮出乌金匕首,这下守卫老实了,躬身行礼,就在他以为可以顺利进去的时候,守卫又将他拦住了。 这下他就奇怪了,乌金匕首代表国王史努克,在乌渤海还有史努克不能进的地方吗? 他询问柯里斯:“这是怎么回事?” 柯里斯也很疑惑,当即与守卫交涉,并将交涉的结果告知了吕翼冰。 “启禀特使大人。”柯里斯禀报道:“这些守卫是大王子拓尔的人,他们说大王子殿下有令,没有他的准许,任何人不准进去。” “任何人包括史努克陛下吗?” “这,不包括吧!”柯里斯稍稍有些迟疑。 既然是史努克的特使,吕翼冰便是柯里斯的上司,沉声道:“那为何本特使不可以进去?” “守卫说,大王子殿下有交代,除非陛下亲临,任何人持任何物件都不能进去。” “什么!”这是什么奇怪的话,国王的信物都不能通行无阻。 吕翼冰有点蒙,乌渤海与大央国还真是不一样。 “情况就是如此!”柯里斯无奈的说道。 查案必须要见当事人,竟然见不了,这让他如何查案? 吕翼冰挠了挠脑袋,以他过去的性子,干脆将乌金匕首还给史努克,不玩了,一点都不好玩。但今日的他,再也不是那个由着性子的少年,他感觉这其中必有蹊跷。 他略一沉思,文的不行,那就来武的。 经过上次教训,他出门都将黑甲精骑带着,谁再敢有不轨之心,先掂量掂量。吕翼冰摆了摆手,对黑甲精骑下令:“给我冲,谁敢阻拦,格杀勿论!” 黑甲精骑得令,兵器出鞘,呼啦啦往前冲。守卫一看,玩硬的,这可了不得,也纷纷亮出兵器。 双方剑拔弩张。 眼看一场冲突在所难免,这时里面传来一声暴喝:“住手!” 别苑的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年约三十,身穿乌金铠甲,手持方天画戟。火红的头发,高挺的鼻梁,挺拔的身材,威风凛凛,活脱脱一个年轻版的史努克。 吕翼冰打听过此人。 他就是大王子拓尔,号称霸王拓尔,是史努克的前王后里瑟薇所生。当年史努克被逼离开乌渤海,里瑟薇并未跟随史努克,而是与两位王子留在了乌渤海。 不幸的是,里瑟薇与二王子先后感染瘟疫,双双早殁,拓尔是被赫尔家族养大的。 “何特使,你这是?”拓尔霸气十足,一点也不给吕翼冰面子,既不施礼,也不喊叔叔。 “或许你该称我为叔叔。”吕翼冰决定压一压他:“我奉王兄指令,调查一件旧案,王兄专属匕首在此,大侄子你意欲何为?” “何特使,请回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作为陛下的全权代表,你敢拦我?” “要不要试试?”拓尔的态度很强硬。 吕翼冰火大,这叫什么事。 他可是史努克亲自委任的特使,并已经张榜公告,拓尔绝不会不知道,看来他与史努克之间颇有隔阂,不然绝不会不认史努克的帐。 要硬闯吗? 刚刚他让黑甲精骑往里面冲,并不是真的要造成冲突,而是要逼拓尔现身,没想到对方比守卫更难缠。 拓尔号称乌渤海霸王,吕翼冰很好奇,乌渤海近二十年无战事,他到底有多厉害,这个霸王称号是怎么来的。 走还是硬闯,吕翼冰陷入了两难。 “特使大人,要不我们去找陛下吧。”柯里斯眼看气氛不对,忙打圆场。 “不!”吕翼冰回了一个字,如果这点事都搞不定,还要找史努克,要他这个特使何用。 原本他还在犹豫,被柯里斯这么一说,心中顿时生出豪气:“拓尔,霸王是吧,今天我陪你打一场,我若输了再不踏进这里,我若赢了,你给我乖乖让开。” 话音未落,但见人影一闪,小佳已经抢在他前面。 自从被胁迫到乌渤海,小佳就一肚子火,上次又被杀手埋伏,现在居然连别苑都进不去,她早就手痒痒。 吕翼冰一说打一场,她就按捺不住了,即刻出手。 “咳,抢我的活。”吕翼冰苦笑,他知道小佳的性格,没有拦她。 小佳的剑法比他高得多,她出手更有把握,况且她是女子,对方号称霸王,应该不会对女子下狠手。 拓尔心中也很疑惑,不是何童要和我打吗,怎么是一位女子,看对方的剑法,绝对是一流高手,不认真对待恐怕还不行。 拓尔这个霸王,不是战场上得来的,而是在街头巷尾打架赢得的。当年史努克远走乌渤海,他才十一岁,弟弟与母亲先后失去,他成了孤儿,没事便在街上游荡,遭到其他孩子的嘲笑。 拓尔很倔强,谁敢嘲笑他,他就打谁。他力气很大,又从小学武,打起架来毫不退缩,即便对方人多也不惧。他父亲虽然离开,但赫尔家族势力强大,那些孩子不敢对他下死手。 所以无论多少人,无论被打倒多少次,拓尔都会爬起来接着打,打到对方求饶为止。 久而久之,他便成了闻名乌渤海的霸王,街头小霸王。 小佳与拓尔在别苑门前打了起来,兵器撞击声不绝于耳,双方出手都不留情。吕翼冰生怕小佳有什么闪失,目不转睛的盯着二人。 很快他发觉,与小佳的轻灵迅捷,有章可循不同,拓尔出手毫无章法,完全是街头乱斗的那种。 他仗着力气奇大,兵器又是方天画戟,使用起来是一股狠劲,让人无法靠近。 吕翼冰暗道好险,拓尔果然不愧是霸王,这一套招式虽然杂乱,但非常实用,若是在战场上,uu看书 .uukansh.om 绝对是所向披靡。 小佳虽然强健,力气比大多数男子都大,但对敌经验比他少很多,放在几个月前,绝不是他对手。 他不知该如何评价拓尔的武功,应该在一流初期无限接近一流后期,每次出手都是直击要害,毫不拖泥带水,若是被方天画戟击中,不死也残。 吕翼冰寻思,若此刻与拓尔交手的是他,有没有胜算呢,恐怕只有使出“风流七式”才有把握了。 这几个月来,他与小佳经历生生死死,历经磨炼,与初出秦王府时已不可同日而语。 因此,拓尔虽然威猛,想要打败小佳却没那么容易。 吕翼冰刚开始有点担忧小佳,不久之后反而开始替拓尔惋惜,他若败在小佳剑下,不知该作何感想。 不知不觉间,二人对了六十余招,小佳从一开始摸不清对方章法,到渐渐占据上风,拓尔越来越压力山大了。 过了七十招后,拓尔眼看不支,索性不打了,跳到一边,向小佳施礼。 他自觉认输,言语中相当佩服:“姑娘好功夫!” 小佳正打得过瘾,还没打够呢,她不干了,双手乱划,让他接着打。 这丫头,吕翼冰暗暗摇头,急忙喊住她:“小佳,大王子让着你呢,将剑收起来。” “哼!”小佳不服气,但还是听话的将软剑收了起来。 吕翼冰转而对拓尔道:“大王子殿下,我们可以进去了吗?” 真所谓不打不相识,拓尔一改之前的狂傲,豪爽地道:“请进,只有你和这位姑娘能进去。” 第38章 再见前国王 别苑不算小,是一座园林,名为苏梅别苑,之前不叫这个名字,是李擦苏为了纪念苏梅儿而改名的。在这沙漠王国中,别具一格。 吕翼冰与小佳进了别苑,将围巾摘下,外面这么大动静,李擦苏早知道了。 李擦苏形容憔悴,见吕翼冰过来,率先开口:“何特使别来无恙?” 大约是觉得没有隐藏的必要,直接用大央语说的。 “托陛下洪福,外臣还能来看望陛下。”吕翼冰深深施了一礼,对方虽已不再是国王,但一来年长,二来是娜塔莎的父亲,不能失了礼仪。 “那就好。”李擦苏点头,一抬眼小佳腰间别着史努克的专属匕首,面色变了变,语气生硬了起来:“何特使可是来问话的?” “外臣确实有事麻烦陛下。”吕翼冰回答。 他注意到李擦苏的表情,心知他对史努克很抗拒。 被亲哥哥逼下王位,换着谁也不会太爽,吕翼冰能理解。 “哼!”李擦苏冷笑,王者之威仍在:“你是不是有两件事要问孤王?” “哪两件?”吕翼冰惊道。 “唐家人中毒一案与孤王的禁卫军刺杀你之事。” 好家伙,这都能猜到,吕翼冰惊讶莫名:“哦,陛下能掐会算?” “非也。”李擦苏打消了吕翼冰的疑惑:“孤王的两位侄子白云飞与托里托先后来过。” “陛下怎么说?” “无可奉告!” “陛下的意思外臣现在就可以走了是吗?” “正是。” “哎,好吧。”吕翼冰故意叹了一口气,淡淡地道:“娜塔莎拜托外臣查清真相,还她父亲清白,看来只能失信咯。” “什么?”李擦苏闻言大惊。 娜塔莎以圣女的名义邀请吕翼冰赴宴他是知道的,没想到吕翼冰能喊出娜塔莎的名字。更让他吃惊的是,娜塔莎居然拜托吕翼冰还他清白。 这足以说明二人之间关系非凡,娜塔莎很信任吕翼冰。 “在下只想向陛下打听一件事,不知陛下是否愿意?” “请说。”李擦苏脸色缓和了好多。 “当年唐家人中毒,陛下是否知情?” “知也不知。” “是否可以这样说,唐家人确实是中毒身亡,而陛下并非全不知情?” “白云飞告诉你的?” “陛下可记得当年与首席御医哆来咪同赴图琅大都之事?” “那同人散确实是哆来咪给孤王的。” “原来那药叫同人散,在下请问陛下当年拿到同人散怎么处理的?” “给了唐家人。” “在下没有听错吧?”吕翼冰吃了一惊,没有人会傻到明知是毒药还会去吃,除非不想活了。 “你没有听错。”李擦苏回答。 “在下愚钝,还请陛下不吝赐教。” 李擦苏有些伤感地道:“此事有些久远,孤王多年来都不愿意想起。” 看来对方愿意说,吕翼冰心中一喜,淡淡地道:“往事悠悠,有些事确实不愿意再去想它。” 李擦苏目光黯淡,回忆起一段往事。 当年唐家人来到乌渤海,检查水源,解剖遗体,还写了一份手稿,意图寻找根源,对症下药。 但很不幸,瘟疫汹涌,他们三人都被感染了,而且特别严重,痛苦万分。 唐家人紧急配了一些药材熬制,原以为能扛过去,谁知药材熬制好之后,其中一人只喝了一口便将汤药吐出来,痛苦的死去。 另二人虽勉强喝下汤药,但似乎没有缓解。 李擦苏当时在场,唐家人告诉他,这次瘟疫太可怕,他们也不行了,一两天内就会死去。 李擦苏惊慌失措。 他全权处置瘟疫事宜,天天与唐家人接触,也已被感染,只不过没那么严重,闻言急忙问道:“这汤药没有效果吗?” “也许有效果,也许没有。”一名唐家人呼吸急促,强忍着痛苦,断断续续说完:“此药适应于轻症,按疗程服用,或许有用,我们发病太急,心肝肺都已受损,已经药石无灵,可怜我们就要痛苦的死去。” 另一人也一样,痛苦万分地道:“没救了,我们熬不过去了,小王子殿下,你将我二人杀了吧,与其遭受痛苦折磨,不如趁早去未来世界。” “不,不,你们要坚持,乌渤海还要依靠你们。”李擦苏吓得面无人色。 他哪里知道,唐家人对瘟疫非常了解,自知无救,已起了必死之心。 “求求你成全我们,感激不尽。”唐家人求他。 李擦苏痛哭流涕,连唐家人都绝望了,他担心自己也没救了,可他又怎能下得了手。 况且唐家是一代名门,誉满九州,他们对瘟疫束手无策,反而被感染,落得个自杀的下场,传出去也有辱唐家名声。 他做不到。 可唐家人痛苦的求他,他于心不忍,想起哆来咪给过他同人散,便回到府上拿了过来。 唐家人被瘟疫折磨得痛苦不堪,一心求死,想也不想,将同人散服了下去。 李擦苏不敢面对,躲到门外,大口喘着气。 绝望的情绪袭扰着他,他觉得自己也快要死了。过了一会,他见里面没有动静,强作镇定的跑回去。 唐家人已经身亡,其状与瘟疫差不多,他不确定是同人散的作用还是瘟疫的结果。 唐家人死了,但熬制的汤药还在,分量还不少。李擦苏死马当活马医,喝了一大碗,喝下去之后他感觉舒服多了,心知唐家人所说没错,那汤药对轻症者有效。 唐家人配药的时候,他在场,依稀记得配了哪些药,但具体配比和熬制方法不清楚, 李擦苏想起唐家人说过要按疗程服用,将剩余的汤药收了起来。 唐家人身死,在乌渤海卷起轩然大波,人们绝望了,纷纷去神庙忏悔,跪求圣祖开恩,同时将怨恨撒到史努克身上。 一时间传言四起。 人们愤怒之下,将王宫围了起来,危急关头,李擦苏赶到。他安抚了人心,给乌渤海带来了希望。 后来史努克出走,将王位让给了李擦苏,而李擦苏凭借唐家人不完整的药方,付出惨重的代价后,最终战胜瘟疫。 他没想到,时隔二十年,瘟疫卷土重来,而当年那个不完整的药方竟然一点作用也不起。 “当年真是悲壮!”吕翼冰听他诉说完,感慨万千。 他心中万分感激唐家人,若不是那份手稿,他也不会及时开出药方,成为乌渤海的英雄。 他是站在了巨人肩上。 吕翼冰理解了李擦苏那句“知也不知”的意思,即便是他也无法判断唐家人到底是怎么死的,那种痛苦无从体会,只能用悲壮来形容。 他又想起苏梅儿,不知她当时忍受了多大的痛苦,或许她并非拒绝治疗,而是明知无救,不得已作出的举动。 他感觉也许误解了苏梅儿,这是一种逼不得已的殉情,但无论哪一种都是悲壮和痛苦的。 “当年真是惨烈,孤王从来不敢去想。”李擦苏眼神黯淡,但语气不容置疑:“唐家人与何特使一样,是为医者的楷模,是乌渤海的英雄。” “陛下所言甚是,外臣受教了。”吕翼冰向李擦苏深深鞠了一躬,由衷地道:“感谢陛下告知,外臣先行告退,他日再来拜会。” 李擦苏微微点头,跟着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好好对待娜塔莎,她是个好孩子。” 吕翼冰哪想到其他,忙道:“陛下请放心,她将外臣当好朋友,外臣一定不负她所托。” 李擦苏的眼眸出现了特别的光芒,一闪即逝,像是很疑惑,又像是很茫然,好一会才道:“好好,孤王知道了。” 他不忘提醒吕翼冰:“托里托这个人深不可测,你千万要注意。” “外臣谨记,就此告退。”吕翼冰说完,与小佳退下。 李擦苏摆了摆手,转过身去,不再言语。 吕翼冰与小佳走到别苑门口才扎好围巾,拓尔猛然间瞥见小佳真容,惊为天人,神情也为之大变。 他一改之前的傲慢,不仅满脸堆笑,还毕恭毕敬地向二人施礼。 吕翼冰满脸疑惑,这小子搞什么鬼,还tm还是霸王吗,一点气势也没有啊。 “姑娘好走。u看书 .uukan ”当吕翼冰与小佳上了马,拓尔不忘丢出一句。 吕翼冰立刻意识到,这小子与小佳不打不相识,定是见到小佳的容貌,开始打她的注意了。 再一想也是,小佳虽然不会言语,但算得上是一代佳人,自己天天和她在一起,感觉不是很强烈,对其他人来说,那可是求之而不得。 这么一想,他觉得自己好幸福,幸福地向小佳挤了挤眼睛。小佳莫名其妙,也朝他挤了挤眼,眸光里满是温柔。 “特使大人,我们要去哪?”柯里斯再也不是初见吕翼冰时那个不苟言笑的模样,现在的他可殷勤了。 “你的工具随身带了吗?”吕翼冰问。 “什,什么工具?”柯里斯疑惑地问道。 “验毒工具!” “小人的药箱里有。” “太好了,去王陵。” “啊,去王陵做什么?” “验毒啊,刚不是说了。” “是是是,啊,不是,特使大人,您对小人不信任吗?” “没有啊。” “那为何还要去验毒,小人以人格担保,当日验毒一丝不苟,绝对无误。” “我问你,你当时验了几具?” “回特使大人,小人验了两具。” 吕翼冰心中有底了,问道:“为何不查验第三具?” 柯里斯一惊,迟疑了一下道:“没,没有必要了吧?” “我们再去查验第三具。” “莫非特使大人觉得第三具尸体没有中毒?” “验证一下不就知道了。” 第39章 步步杀机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往王陵。 正是清明时节,在路上吕翼冰让柯里斯买了一些祭品。到了王陵,柯里斯向王陵守卫表明来意,让守卫找来开棺工具。 吕翼冰让大队人马留在外面,只带着小佳、柯里斯与几名黑甲精骑。 唐家人的坟茔已经修葺一新,吕翼冰心知是王陵守卫干的。他磕头告罪,心中默念着:三位前辈,真是对不起,又要毁坏一次,为了查案,逼不得已,还请三位前辈在天之灵能够宽恕。 大约是觉得磕头很好玩,小佳也在一旁跪下,口中咿咿呀呀的说着什么。 吕翼冰起身后,她也跟着爬起来。 这小丫头,还真是纯真,吕翼冰柔情顿生。 黑甲精骑将坟茔打开,经查验,第三人的残骨里果然没有验出毒。 这让柯里斯很惊奇,满脸不可思议地问吕翼冰:“特使大人,这,这是怎么回事?” 吕翼冰一笑,没有告诉他原因,等黑甲精骑将坟茔填好,他让小佳摆好祭品,向唐家人祭拜一番。 他并非不相信李擦苏的话,而是需要证据。现在证据有了,柯里斯就是最好的人证。 做完这些,他与小佳单独去了苏梅儿的坟前一趟。 斯人已去,独留坟茔,他心中感慨,祭奠一番之后便离开了。 唐家人中毒的案子算是有了结果,吕翼冰感觉轻松了好多,他总算对娜塔莎有个交代。 他与小佳带着黑甲精骑回到驿馆,让柯里斯去王宫,他相信在听了柯里斯会汇报后,史努克能猜到他的答案。 李擦苏说白云飞与托里托先后去找他,问题便是唐家人中毒与他的禁军刺杀一案。 显然白云飞是两个案子都在查,而托里托是在查后一个案子,临走时李擦苏提醒他注意托里托,是说此人很危险吗? 吕翼冰决定先不想这个问题,他明日要去圣祖寺去见娜塔莎,那本《寓言》他渴望已久,迫不及待的想要去看。 隔天他将黑甲精骑留在岸边,与小佳登上了去往圣祖寺的船。 这是春暖花开的日子。 据吕翼冰了解,乌渤海的捕鱼人有季节性变化,每当过了大年三十,便会休渔三个月,这是古老的规矩,这也是他来海边两次没见过一次渔船的原因。 那些渔船在这个季节不知躲到哪儿,或者是休息或者是修整,直到春天过去,再扬帆出海。 风不大,乌渤海平静,安详,正是午时,太阳在头顶微笑。 吕翼冰与小佳站在船头,均摘下了围巾,放眼望去,乌渤海似乎与天空相爱了,海天一色,分不清彼此。 城越来越远,直至消失,而岛出现在视线的尽头,并越来越近。再见娜塔莎这样的仙子,是多么幸福快乐的事情,并且她将为他翻译《寓言》。 这种期待,只有当初阅读薄云先生的著作《人之天问》能比了吧。 他的视线停留在岛上,满满的期待,此时他的右眼忽然跳了一下,愉快的心情立马有了一丝阴影。 这感觉不对,他闻到了不祥的味道,随即警觉起来,很快发现远方那个岛不是他要去的方向。 不仅景色有差异,而且孤零零的,与圣祖寺所在的岛被众星捧月的姿态完全不同。不安的感觉袭扰而来,他意识到这船有问题,瞅了一眼身边的小佳一脸欢快,他没说什么,不忍打碎她的快乐。 吕翼冰不动声色,一双星眸悄然打量两名遮掩了口鼻的船夫,并且悄悄观察脚底下。很快确认这两个船夫只是小角色,他们有一点点慌张,不时对望一眼。 看他们的姿态,随时准备跳进海里。 吕翼冰会一点游泳,但面对乌渤海他没有勇气,况且还有小佳在身边。 总是连累她,他真是过意不去。 以他的武功还有袖中暗藏的无影针,对付两个船夫完全没有问题。他不想打草惊蛇,一方面怕船底有洞,对方会孤注一掷,另一方面他想查出幕后黑手。 “这真是步步杀机!”吕翼冰暗暗苦笑,自从出了贵族学院,杀机就没有停止过,每一次都凶险万分。 若他还是当初那个少年,一定会感叹或者为何这么难,但时过境迁,他心中多了一分坦然。 该来的总会来,该面对的逃不掉,那就勇敢面对吧。 船继续前行,船桨在水中荡漾,水波散开,太阳火辣辣的,世界静谧得可怕。 吕翼冰有无数次机会将两名船夫控制住,威逼他们掉头,但他忍住了,他一定要找出幕后黑手。 眼前的岛越来越近,再有一刻钟就要到了,吕翼冰忽然生出一丝奇怪的感觉。他曾去过一次圣祖寺,这两个岛如此不同,对方将他当傻子吗,除了小佳这样心思纯洁的姑娘,其他任何人早早都会发现问题。 这两个船夫实在是平常,甚至不会武功,他与小佳任何一人出手都能迅速将其制住,他二人完全没有机会跳船逃走。如果对方处心积虑杀他,怎会犯下这么明显的错误,其中肯定有地方不对。 吕翼冰想不出哪里不对,太阳渐渐西斜,像火一样烤着他,让他浑身流汗。 他表面看起来很轻松,内心却在煎熬。 他搞不懂这到底是一个什么局,对方是友是敌,他愈发的糊涂了。 或许这是娜塔莎的安排?或许这是去往求知堂的规矩? 吕翼冰百思不解,开始往这上面想,他想象着如果是娜塔莎在上面等他,那是相当美妙的事。越想越觉得很有道理,最后干脆不想了,管他是敌是友,先到岛上再说。 船渐渐靠近,岛上树林茂密,岸边影影绰绰,此时就连小佳也发现不是他们要去的岛,比划着手指问吕翼冰怎么回事。 吕翼冰向她使了一个眼色,小佳便没有再问,但眸中却有着疑惑。 吕翼冰突然牵着小佳温柔的左手,并向岸边挥了挥手。二人都看见,树林里有一群侍僧,白衣白巾,人数还不少。 只是树林茂密,距离有点远,看不分明。 “这阵势有点隆重啊!”吕翼冰暗道。 他牵着小佳,感受着她手心的温柔,心里暖暖的,再也舍不得放开。 “在下来也,各位好啊。”船终于靠岸,吕翼冰掏了一点碎银丢在船上,不忘向岛上打招呼,随即脚尖一点,与小佳飞身上了岛。 刚一登岛,吕翼冰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再不是笑容款款,而是星眸杀气大炽,他与小佳左右分开,快如闪电一般扑向左侧,一挥手袖中无影针立即发射。 几乎在同时,小佳扑向右侧,手中软剑如毒蛇一般缠上一名“侍僧”的脖子,一颗头颅带着滚烫的热血在空中旋转,如同美丽的陀螺一般。 岛上人没料到二人出手这么快,等反应过来时,已有十人中了无影针,三个人脑袋飞了,二人的脖子被刺穿。 吕翼冰的青锋剑上次毁了,此刻用的是乌金匕首。 这匕首虽短,但极其锋利,在这丛林之中,得心应手。而小佳的软剑也派上了用场,如毒蛇一般,指东打东,指西打西。 对于杀人,吕翼冰已掌握了一些技巧,也丝毫不再犹豫。 二人暴风骤雨一般杀戮,将岛上的埋伏彻底打乱。等他们意识到该组织反击时,一时间不知道该先对付谁,干脆一拥而上,而在此时间内,又有三个人送了命。 原本岛上有四十多人,大多是二三流好手,由一名一流初期高手率领,装扮成侍僧模样。 他们知道吕翼冰是聪明人,故意安排两个寻常船夫,聪明人总会比别人多想一点,这么拙劣的布局聪明人反而不太相信。 吕翼冰刚刚就想过是娜塔莎故意安排,但近三个月实在是经历太多,越反常的事他越不敢相信。 这些人弩箭,暗器甚至机关都布置了,只等吕翼冰与小佳上岛,来个瓮中捉鳖,却不知吕翼冰早早识破,一上来便破了他们的局。uu看书 w.uukansu 刚一接触便损失了近一半人,实力大为减弱。但这些人毕竟不是弱者,他们有备而来,在吕翼冰还来不及庆幸的时候,他们反击了。 有几人使出了暗器铁蒺藜,有人射出来弩箭,更有人想法设法将二人往机关和陷阱上引,他们布置了陷坑,也布置了天网。 幸而这些东西宫十三都教过,吕翼冰在船上也悄悄提醒过小佳。二人都避开地面,避开空旷的地方,尽量脚踩树枝,快速攻击,争取一击致命,绝不拖泥带水。 但人数差距太大了,对方弓弩手藏身树上,保持一定距离,使铁蒺藜的则躲在树后,其他人正面吸引。 时间一长,吕翼冰与小佳都感觉到吃力。 吕翼冰刚找到一个目标下手,冷不防就有暗器和弩箭飞来,还要注意机关和陷阱。 他只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变攻为守。 对方趁机发动猛攻,逼得吕翼冰想找机会给无影针装填都没机会。 小佳的情况和吕翼冰一样,几次攻击都没有得手,还差点被铁蒺藜射中,气得哇哇大叫。这声音传到吕翼冰耳中,让他的心揪了起来。 此时此刻最怕方寸大乱。 若对方重伤他与小佳中任一个,他们俩就只能将小命留在这里。 他暗暗怪自己贪心,明明有无数机会逼迫船夫掉头离去,非要上岛。他太想找到幕后黑手了,明知是陷阱还要一探究竟。 不过庆幸的是,乌渤海没有水军,他今日在海上,若有一支水军发动袭击,他和小佳已经葬身鱼腹。 第40章 超1流高手 时间慢慢逝去,对方从最初的被动中渐渐稳住。剩下的二十多人分成两组,武功好点的正面进攻,用弩箭和暗器掩护,行成一个严密的网。 吕翼冰与小佳再也很难找到机会。 又过去半个时辰,二人累得汗流浃背,不仅没伤到对方一人,好几次还差点被对方暗算。 吕翼冰盘算着,这样下去迟早被耗死,必须腾出手来将无影针装好,但对方像癞皮狗一样缠着他,完全脱不开身。 怎么办才好? 他想到了办法,突然脚一点,像一只鸟似的冲向一棵大树。围攻他的四人轻功不如他,一下子被他挣脱包围圈。 三名弩手急忙朝他猛射,使暗器的角度不合适,只能干瞪眼。 这一招很险。 身后的弩箭如风一样追来,若保持原有姿态定会被射几个窟窿。 说时迟那时快,吕翼冰早有打算,身子尚未贴近大树,已伸出一只脚快速踹在上面。 借着这股力道,整个身体如离弦之箭一般,窜向另一棵更粗的大树。 “哆哆哆……”那些弩箭凶狠的钉在树干上,力道之大,大树都颤动了起来。 这要是射到人身上,哪还有命在。 吕翼冰逃过一劫,落到目标大树的枝丫上,想也不想,赶紧一个侧身,闪到另一面,将身体隐藏了起来。 有了树干阻拦,他不怕弓弩暗器了。在短短的一瞬间,他争取到了机会,忙将匕首插好,腾出双手填装无影针。 那些人明知这里是荒岛,根本逃不掉,但惯性思维哪里能改得掉。他们以为吕翼冰要逃跑,互相对了下眼神,迅速动了起来。 四名担任攻击的展开轻功,直扑过来,其他人也向这边移动, “来得好!”听见动静,吕翼冰暗道。 他身子一动,从树后闪出来,挥动匕首迎面佯攻其中一人,同时衣袖摆动射出无影针。 树林中光线昏暗,那四人又都是快速扑过来,哪能看得清小小的无影针,片刻之间纷纷着了道。 他们感到身上某一处一麻,知道中了暗算,顿时心中慌乱。如此一来,四人都没心思再攻击吕翼冰,而是匆忙收住身形,往地上跌落。 却不知那一块是他们布置的陷阱,底下是削尖的竹子,刚一跌落便有人着了道,发出凄惨的嚎叫。 中了无影针完全失去战斗力要一个过程,若四人不收势,继续追赶吕翼冰,完全能将之困住,再借助弩箭和铁蒺藜,有很大机会在失去战斗力之前得手。 可惜这些人不是之前那些士兵,没有那么凶狠。他们的攻势一停,吕翼冰便扑向一名弓弩手。 那名弓弩手手中弩箭刚刚射完,还来不及重装,眼看生命有危险,惊得转身就跑。却不知吕翼冰的目标不是他,而是另一名正在甩铁蒺藜的家伙。 此人眼见吕翼冰攻击弓弩手,便用铁蒺藜偷袭,却不知吕翼冰突然抽身,目标转向他。他手中空空,被吕翼冰逮到机会,刀光过后,一刀穿喉,去了该去的地方。 其他的弩箭与铁蒺藜极速的招呼了过来。吕翼冰暗暗冷笑,伸手搭上此人的肩膀,奋力一跃扑向另一名弓弩手。 嗖嗖,噗噗,弩箭和铁蒺藜爱上了这家伙摇摇欲坠的躯体,给了他深情的死亡之吻。 而此时吕翼冰已扑近那名弓弩手,手指一动,无影针正中对方额头。对方感觉额头被蚊子咬了一下,慌得撒手就跑,连弓弩也不要了。 吕翼冰才没空管他,再次扑向一名使用铁蒺藜的家伙。那人目睹同伙一个丢命一个逃跑,已没了斗志,见吕翼冰扑过来,再没心思射出暗器,拔腿便跑。 他这一跑,余下的几个家伙顿时慌了,如同斗败的公鸡,四散溃逃。 那几个中了无影针的此时胆战心惊,不知如何是好,掉入陷阱那个还在哀嚎,那个额头中针的已在摇摇欲坠。 片刻之间,吕翼冰将这一组人击溃。他感觉轻松了好多,正准备去协助小佳时,一个人影如鬼魅般出现。 吕翼冰脸色骤变。 此人身手了得,绝不是他能对付的,即便与小佳联手,胜率也不高,但此刻小佳被人困住,二人哪有机会联手。 他心中叹息,完了完了,小命要丢在这里了。 他思想觉悟很高,判断力也很正确,如果那人向他们出手,他确实活不成,小佳也活不成。 不过此人是来帮他们的,因此倒霉的不是他们,而是那些假扮侍僧的杀手。 小佳不像吕翼冰,打不过时会想办法,甚至会耍些鬼点子。她非常纯真,实打实的打架,对手又是领头的率领的那一组,早被逼得头发散乱,鞋也掉了一只。 她此时已是强弩之末,毫无还手之力。 更危险的是,她刚刚差点跌入陷阱,一只脚已经踏上,幸亏她身子轻灵,及时将脚收了回来,给鬼门关丢了一只鞋。 若吕翼冰迟些解决这一组,帮手也不来的话,她就得去鬼门关报道。 她很幸运,不仅吕翼冰腾出手,还来了一位超一流级别的帮手。那人一出手,如虎入羊群,杀手们的末日便到了。 小佳危机立刻解除,并且化身为一只狼,恶狠狠的扑向羊群。 不一会那一组人一个个丢了性命,要不是吕翼冰及时阻止,那领头的也差点被小佳干掉。 小佳非常不开心,将那些被无影针弄昏迷的家伙,一个个补剑,送他们上西天,吕翼冰看得心惊肉跳。 那位高手用白色围巾包裹着面容,她似乎也看不过意,右手抚胸,默念经文。 不要得罪女人,哪怕是单纯的女人,吕翼冰得出一个教训。 吕翼冰向那位高手感谢,发觉对方是一位上年纪的乌渤海大妈,戴着一个弓形吊坠,打扮很普通,慈眉善目的,寻常走在街上很难引起人注意。 厉害啊,乌渤海居然有这等武功的大妈。 吕翼冰一边心惊,一边暗道侥幸。 幸亏她是来帮忙的,若是对方的人,后果,嗯,没有后果,就在这荒岛长眠吧。 他很快发现一个问题,对方不会大央语,这可让他难办了。无论他说什么,这位都目光炯炯的看着他,搞得他以为脸上长出了一朵花。 万不得已,他右手抚胸,向对方鞠了一躬,对方同样还了他一个。 吕翼冰无奈,走向那名领头的,他得审出幕后黑手。那几名小鱼小虾跑了就跑了吧,上天慈悲,但愿他们不要再遇上小佳这么狠的姑娘。 很快他又发现一个问题,这个被小佳打断一条腿的家伙,也不会大央语,他的审问没法子进行,只能求助于大妈。 他比划半天,大妈总算懂了,跑过去解下对方面巾,狠狠打了几耳光。 对方是一个中年人,相貌平凡,唯一醒目的是修剪得很好看的棕色八字胡须,大妈打得他头晕目眩,满嘴是血,满脸郁闷。 “好个慈悲的大妈,你怎么不杀了他呢。”吕翼冰嘀咕着,话音未落,面色大变。 这句话那大妈似乎听懂了,手在对方头上一摆弄,“咔嚓”一声将那人脖子拧断了,血花飞溅,大妈毫不在意,随手将脑袋提了起来。 这是谁家大妈啊,吕翼冰欲哭无泪,好容易逮到一个活口,就这么被大妈给扭断脖子,你是来帮我还是来坑我的啊。 你一定是来坑,不,是来帮我的。 大妈接下来的动作更是让人目瞪口呆。她不顾血腥,在那人身上搜索一番,没找到任何东西,便将对方外套脱了,将那颗脑袋裹了,uu看书.ukash 用手提着,并且摆摆手让吕翼冰与小佳跟她走。 你有船吗,你有搜集人头的癖好吗?吕翼冰好想问,他不知道大妈是怎么来的,反正这大妈不好惹,千万别得罪她。。 他猜对了一半,大妈还真有船。 只不过船很小,船桨还没有,只有一根竹篙,大妈将头颅扔到后舱,洗了洗手上的血迹,然后解开固定小船的绳索跳了上去。 吕翼冰与小佳没辙,将手和脸上的血迹洗了洗,衣服上的就没辙了。随后,小佳将另一只鞋脱了,去了袜子,跳上了船。 等吕翼冰再上来,那船舱快与水面持平,慌得吕翼冰动也不敢动。 大妈坐在船尾,吕翼冰与小佳相对而坐,与大妈不同,他俩没有再遮掩口鼻。 经历一场恶斗,难得的甜蜜时光。吕翼冰看着小佳白皙秀丽的脚,痴傻得像一只癞蛤蟆。 小佳一点不在意,还故意伸出一只到他鼻翼下。这倒让吕翼冰不好意思了,大妈在看着呢。 他握住小佳的秀足,赶紧放下,触感之好,让他神魂颠倒。 大妈划船的技术不赖,小船弯弯海中游,稳稳当当君莫愁。当一只海鸥在天空发出欢快的叫声时,她将吕翼冰和小佳送到海中央的岛屿,最高神庙的所在。 出家人下手也太狠了吧! 吕翼冰这时才意识到对方是圣祖寺的侍僧,对方是恰巧路过吗? 他不知道。 但不管怎样,对方将他带到了真正的目的地。 我的圣女大人娜塔莎,我来啦,他心中狂喜。 第41章 最高神庙的规矩 船靠岸,小佳张开双臂,吕翼冰马上懂了,她赤着脚这是要他背呢。他二话不说,将小佳背起来,小佳将脑袋倚在他肩膀,如一只快乐的鸟儿。 连后方大妈眼中都有了笑意,仿佛回到少女时代。 只是这场景有点不和谐,前面二人举止亲昵,后面那大妈提着血淋淋的包裹,三人身上都有不少血迹,不知情的人一定会惊掉下巴。 进入圣祖寺后大妈将人头交给了一名侍僧,然后带二人去见娜塔莎,吕翼冰就这样一直背着小佳,进了禅房才放下。 娜塔莎眸中闪过一丝诧异,很快恢复如初。她用乌渤海语和大妈交流了一会,大妈随后退下。 娜塔莎让二人等一下,转身进了闺房,出来时拿着鞋袜和衣物,对小佳说道:“贫僧见你我身高差不多,你先去里间试一下,看看合不合身,鄙寺有专门的侍僧做衣和做鞋,她们等下会过来。” 小佳满脸欣喜,赶紧接过,快步去了闺房。 娜塔莎看了吕翼冰一眼,笑道:“我看你身上还好,将就一下吧。” “你偏心啊。” “就偏心了,怎么,不服气吗?” 吕翼冰还能说什么呢,忙道:“好吧,我服。” 娜塔莎噗嗤一笑:“最高神庙的规矩,男女有别,鄙寺向来只为女僧提供衣服和鞋子,你就别想了。” “嘿,这样啊,看来我不是很受欢迎。”吕翼冰大笑。 “不欢迎你不也来了。”娜塔莎调侃道,边说边提起水壶去一旁加清水,顺便洗了洗手,准备烧水沏茶。 吕翼冰看着她的身影,感激地道:“谢谢你。” “不应该是小佳姑娘表达谢意吗,你这也要代她?”娜塔莎不经意的回了一句,不知是故意还是有意,有一种酸酸的味道。 吕翼冰心知她误会了,忙解释道:“我是谢谢你派人保护我们。” “哦,你知道了?”娜塔莎走了过来,眸光明亮。 “在下,我认为世上没有这么巧合之事,一位大…”感觉说大妈不合适,吕翼冰改口:“一位修为达到超一流的大婶闲来无事,独自划船出游,碰巧去了那个岛,然后出手帮了我们,恰巧她还是最高神庙的侍僧,你觉得呢?” “有道理。” “难道我猜错了?” “你没猜错,确实是我让她暗中保护你的。” “所以,谢谢你。”圣祖寺有超一流高手,吕翼冰已经毫不奇怪,最高神庙必有过人之处,否则怎能屹立乌渤海五百年。 “自从上次那事,我感觉有必要助你一臂之力,于是让三长老暗中保护你。”娜塔莎委婉地说了事情缘由:“今日你上了船,海边独此一船,三长老原本没打算跟随,她在岸边远远观察,发觉你的船航向有异,预感到会出事,便沿着岸边找到一条小船跟了过去。” “谢谢你,我的娜塔莎。”娜塔莎这么关心他,吕翼冰十分感动,一揖到地,由衷的说道:“今日有惊无险,可惜那活口让三长老误杀了。” “哦,怎么回事?”娜塔莎没听明白,假装嗔笑道:“赶紧起来吧,不要太见外。” 吕翼冰坐好,这时小佳抱着换下的衣裳走出来,吕翼冰只看了一眼便眸光发亮。小佳下人身份,平时的衣裳相对来说比较朴素,她穿这套不仅合身,还自带一丝仙气。 但鞋子似乎不合脚,她的脚是光着的。 娜塔莎见吕翼冰痴痴傻傻了,笑了笑对小佳道:“放到盥洗处便行了。” 小佳点了点头去那边放下,吕翼冰这才缓过神来,将头低下,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一声,向娜塔莎讲述了三长老误杀那个领头的经过。 娜塔莎安静的听着,期间来了两位女僧,分别是做衣和做鞋的。二人带着尺子,衣裳不用重新做了,娜塔莎让做鞋的给小佳量了脚。 那女僧量完,向娜塔莎禀报道:“小僧那边有现成的鞋子,就是朴素了点,如果这位姑娘不介意的话,小僧这就过去拿来。” 娜塔莎问小佳的意见,小佳当然不介意。两位侍僧告退,不一会做鞋的拿了一双很精致的白鞋过来,上面还修了几朵精灵草花。 小佳很喜欢,向那侍僧鞠了一躬,开心的穿上了。 等女僧离开,娜塔莎淡然一笑,继续之前吕翼冰的话题:“对不起,最高神庙的规矩,冒充侍僧杀人,罪无可赦,三长老应该是没理解你意思。” 吕翼冰这才明白,点头道:“原来如此,多谢三长老。” “可惜了,没给你留下活口。”娜塔莎略带歉意,跟着补充道:“这些人胆敢冒充侍僧,定是一班亡命之徒,恐怕问不出有价值的信息。” “想来也是如此。”吕翼冰同意她的说法,说道:“这不能怪三长老。” “原本这些事最高神庙不方便插手。”水开了,娜塔莎边说边提起水壶,眸中闪过一丝杀气,语气也冷了些:“他们既然冒充侍僧,最高神庙不能坐视不理了。” 吕翼冰骇然,怪不得三长老出手狠辣,还将那人脖子扭断提了回来,就连圣女娜塔莎都动了杀心,看来这件事确实很严重。 以神庙的能量,根据此人的相貌,或许就能找到幕后之人。 “都是我引起的,甚是抱歉。”吕翼冰歉然道,心中却是感慨,这一次幕后那人失算了,对方肯定没料到娜塔莎会派人暗中保护,更没想到伏击不成偷鸡蚀把米。 “因你而起,非你之罪。”娜塔莎将精灵草茶沏好,给二人递上,问道:“你觉得前后两次幕后是同一人吗?” 吕翼冰与小佳正口渴,一口饮下,二人口舌生津,满嘴芳香。小佳嘴馋,将杯子递上还想要,娜塔莎笑了笑,再给他们加上。 小佳迫不及待的饮下,又伸出杯子。 这丫头,,一点也不见外,吕翼冰暗暗摇头,却没有阻止。 他再次饮下茶水,才道:“不好下结论,上次里斯本来接我,因为下雨,我与小佳乘了他准备的马车,他派人将我们的马送回驿馆,两匹马的前脚都被人做了手脚。” “你怀疑里斯本?”娜塔莎美目流动,目中杀气渐浓,与之前神圣的姿态大相径庭。 “不确定,我想不出他要杀我的理由。”吕翼冰照实回答,心中在激荡着,看她的神情,最高神庙莫非连里斯本都敢杀! 对方不仅是丞相,还是赫尔家族目前的第一号人物,影响力可不小。 最高神庙的实力这么强悍吗? “那这一次他有杀你的理由了吗?”娜塔莎追问。 吕翼冰知她是说不久前在岛上发生的刺杀事件,思考了片刻才道:“如果有的话,很可能是因为我去见了令尊。” 这是他目前能想出的唯一理由,似乎又不成立。他与李擦苏的对话根本没涉及里斯本,uu看书.kanshu.om 并且到目前为止,他与里斯本没有任何冲突,里斯本犯不着对他下手。 女人的直觉通常很准,况且对方是圣女,他相信娜塔莎绝不是随口问问。但到目前为止,他没有一丝头绪,原本还指望活口,可惜啥也信息也没有得到。 不仅如此,还将神庙拉了进来,事情越来越错综复杂了。 “李擦苏陛下跟你说了什么?”娜塔莎的目光渐渐柔和,李擦苏毕竟是他父亲,涉及到家人生死,她不能不关心。 吕翼冰复述了李擦苏的话,又说了去王陵验尸的经过。娜塔莎眸光盈盈,掩饰不住内心的感激,柔声道:“谢谢你还他清白。” “答应你的事,我一定做到。”吕翼冰道。 “我相信你。”娜塔莎柔情似水,没再提里斯本。 看着对方的模样,吕翼冰忽然有一个问题:“你从未提过你的母亲,她还好吗?” 话一出口,娜塔莎黯然神伤:“都是因为我,我出世时,母亲因为难产走了。” 这让吕翼冰十分过意不去,歉然道:“对不起,都怪我,不该提起不开心的事。” “人总要面对现实。”娜塔莎幽幽地说了一声,似乎不想再说这件事,美目流转,似笑非笑地问道:“这茶还可口吗?” “芳香怡人,沁入心脾。”吕翼冰不懂她是何意,照实回答。 “你准备何时去求知堂?” “嗯?”吕翼冰一愣,这不应该是自己问的吗,怎么娜塔莎反主为客了,随即想到娜塔莎是在转移话题,忙道:“现在就去。” 第42章 求知堂 求知堂,这个吕翼冰听说无数次却没有来过的地方,似乎比最高神庙还神圣。 在娜塔莎带领下,他终于见到了真容。 求知堂隐藏在岛屿的后面,是一座椭圆形的建筑,规模比圣祖寺小很多。 它离海还有一段距离,墙壁全是白石头砌成,最外围有一圈白色的石柱。门前很江南,有一条人工湖,绿波荡漾,几只野鸭正游来游去。 三人穿过石拱桥,来到门口。这里有人守卫,两根石柱是门框,没有门,两位女侍僧手持乌金锥,依石柱站立,还有一名女僧坐在石柱前小石桌旁,手边有鹅毛笔与记录本。 见娜塔莎过来,那女僧忙起身向她施礼。 娜塔莎略一点头,让吕翼冰与小佳各自登记名字,她用乌渤海语将二人名字标注之后,在其中一栏签上自己的名字。吕翼冰猜测那一栏应该是引荐人之类,也明白这里很严格,未经准许外人不能随意进入。 三人进了大门,中间是通道,全都是白石砌成,墙壁上有标志,很容易看懂,左边是藏书馆,右边是练武场。 娜塔莎带二人进入练武场,有几名侍僧在练武。 小佳很新奇,这看看那看看,吕翼冰暗暗疑惑,《寓言》不是应该在藏书馆吗,来练武场干什么,但娜塔莎没说话,他不好出声。 娜塔莎带二人走进一间石室,吕翼冰的眼睛立刻直了,这里竟然是兵器陈列室,十八般兵器样样皆有,且都是乌金所制。 吕翼冰暗暗咂舌,太奢侈了。 要知道乌金可是稀罕之物,在别国十分难求,即便在乌渤海王宫也没见到多少,在求知堂好像遍地都是,就这陈列室的兵器,随便一件拿到外面至少价值数千两银子。 他有个疑问,侍僧的兵器是乌金锥,这些兵器干什么用呢,难不成全是摆设?他回想刚刚练武场上那几人,似乎有一人手中拿的不是乌金锥,难道说可以用别的兵器? “侍僧们每样兵器都可以练习。”娜塔莎似乎知道他的疑问,主动说道:“但日常兵器必须是乌金锥。” 小佳满脸新奇,像个长不大的孩子,这摸摸,那摸摸。 “啧啧啧,你们真是低调而奢华。”吕翼冰连声感叹,练习用的兵器都是乌金,他这个穷苦人家的孩子之前连想都不敢想。 不对,这是赤果果的炫富啊,娜塔莎为何要带他来这里呢,吕翼冰好像有点明白了。 他满脸惊讶,脱口而出道:“你不会是要送一件给我吧?” “你说呢?”娜塔莎轻笑。 “这这这…”吕翼冰张口结舌,感觉不是真的:“这也太贵重了,我可没东西送你!” “那你想送我什么呢?”娜塔莎目光盈盈,似笑非笑。 “拜托,我的娜塔莎,我全身上下一件值钱的都没有。” “是吗,你仔细想想?”娜塔莎可不这样想,盈盈一笑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听说你的青锋剑毁了,打算送你一柄宝剑,你怎么着也该送我一件礼物。” 还真是打算送给他啊,吕翼冰震惊了! 他挠了挠脑袋,想了半天才道:“我身上有两瓶生机丹,也许值点钱,给你一瓶好了。” 娜塔莎伸出两根白云般的手指,吕翼冰想也不想,从怀里掏出来双手奉上。别的他没有,这药嘛,在乌渤海原材料不用花钱,花点时间再炼制就行了。 他哪里知道,娜塔莎学贯古今,知道这药的价值。 当时南西子为了收集药材花了很多银子,这两瓶药如果作为商品,价值相当不菲。 这笔交易娜塔莎不亏。 “这里的宝剑,你随便挑。”娜塔莎得了便宜,豪气地道。 吕翼冰顿时两眼放光,急吼吼的拿起一柄宝剑,抽剑出鞘,那铮亮的剑光与他眼中的光芒相得益彰。小佳也被吸引了,从他手中抢了去,左看看又看看,一副垂涎的模样。 吕翼冰赶紧拿起另外一柄,这个手感更好,连剑鞘都是乌金打造的,吕翼冰拔剑出鞘,爱不释手,决定就它了。 “选好了?”娜塔莎笑脸盈盈。 “嗯,选好了。”吕翼冰喜笑颜开,他觉得赚大了。 “你还真是不贪心,其实还有更好的。”娜塔莎似乎不忍太占他便宜,笑道:“我帮你选一件怎么样?” “不了,就是它了。”吕翼冰还剑入鞘,深深鞠了一躬,满脸喜色地道:“这是我和它的缘分,谢谢你,亲爱的娜塔莎。” “好吧,随你。”他愿意多吃亏,娜塔莎也不勉强,又问道:“要不要给小佳也挑一件?” “啊!可以吗,这怎么好意思,这里也有软剑吗?”话是这么说,吕翼冰的眼睛已经在搜索。 小佳随他出生入死,如果能给她一件乌金宝剑再好不过。圣祖寺这么富裕,那就却之不恭了。 娜塔莎对这里的兵器很熟悉,当即伸出一根手指。 这动作表示有,但需要交换,不白送。 “我身上已经没有生机丹。”吕翼冰心中大动,他可不想占便宜,想起小佳身上还有两瓶,忙道:“小佳,快将生机丹拿出来。” 小佳正把玩着那柄剑,闻言收剑入鞘,准备将生机丹拿出来,娜塔莎道:“不行,要从你身上拿。” “好吧,我还有一瓶悲酥粉。”吕翼冰身上还有三瓶药,一瓶驱蚊虫的虫怕怕,一瓶淬无影针的一沾晕以及一瓶悲酥粉。 他将乌金宝剑放下,掏出悲酥粉,毕恭毕敬的呈给娜塔莎。 “小佳姑娘,我觉得有一款适合你。”娜塔莎右手拿了悲酥粉,指了指一角,小佳放下手中剑,兴奋的扑了过去。 那是一柄,不,应该说是两柄薄如蝉翼的乌金宝剑,双剑一鞘,软弱轻便,适合放在腰间。 价值嘛,不贵,价值吕翼冰手上那柄十倍。 小佳将剑抽出来,一手一柄,乐得合不拢嘴。 她把玩了好一会,才收剑回鞘,当她准备笑纳时,不经意间,眼角扫到一柄巨剑。她好奇心起,将软剑放下,走过去想拿起巨剑。 那剑长约四尺,剑柄有一尺长,由黄金打造,雕饰由点和线条组成,如星宿运行。 小佳此举令吕翼冰都大感诧异,以她的体格和力量来说,原本是应该使用重剑的,但多年来她一直使用软剑,形成了很强的萌差。 难道她要走重武器路线了? 小佳的手放在巨剑下,稍稍一托,那剑死沉死沉的,竟然纹丝不动。 好家伙,小佳居然没拿动,这得有多重啊。吕翼冰面色一凛,但见她小嘴一噘,左手使上了力气,将巨剑提了起来,并且右手握住剑柄,将它拔了出来。 巨剑出鞘,剑刃锋利无匹,深邃,清冷,凛冽,一团乌光破茧而出,刹那间寒气笼罩,整个房间都寒冷了起来。 “好霸道!”吕翼冰心颤。uu看书ww.uukashu “这剑长三尺八,重达三十八斤,剑柄长约一尺,剑身宽阔,是寻常宝剑的二倍宽。”娜塔莎介绍道,目中很是诧异。 一个姑娘家对这样的巨剑感兴趣,很少有人不诧异。 就它了,小佳还剑入鞘,喜不自禁,向娜塔莎深深鞠了一躬。 这剑价值吕翼冰手上那柄六倍。 娜塔莎淡淡一笑,指着吕翼冰道:“小佳姑娘不用客气,这是你应得的,你应该谢谢他。” 她这是实话,这瓶悲酥粉虽然也价值不菲,但与生机丹相比还是逊色不少。 这一单是赔本的买卖。 不过整体来说,她并不亏。 生意做成,娜塔莎走出石室,朝一名正在练武的侍僧招了招手。那侍僧赶紧跑过来,向娜塔莎匆匆行完礼后,从一张石桌底下拿出一本登记册和一只鹅毛笔。 她在做登记。 娜塔莎说,她写。 她们用的是乌渤海语,吕翼冰听不懂,但能猜出这些兵器不能随便拿走,圣女大人也不行,必须要交换。 吕翼冰刚刚完全被兵器吸引,这才注意到石桌。他终于明白娜塔莎为何要回礼了,还有这样的规矩。 他自认为几瓶药不值钱,心中十分感动,恨不得跪下来亲吻娜塔莎的脚。 娜塔莎将三瓶药放在石桌上,那侍僧满脸堆笑,登记完之后,朝娜塔莎竖起两个大拇指,娜塔莎笑了笑,签上自己的名字。 圣祖寺不做亏本的买卖,如果吕翼冰知道那侍僧夸奖娜塔莎大赚了一笔,不知他作何感想。 第43章 寓言 二人得了宝剑后,娜塔莎说藏书馆那边很无聊,建议小佳留在练武场,可以与侍僧们交流一下武功。 小佳最喜欢打架,对读书兴趣不大。她刚得了巨剑,正想练练手,闻言很兴奋,吕翼冰当然不能拒绝,只能由着她。 不过那剑太宽了,不好拿在手上。 还好侍僧赠送了一个专用鱼皮剑袋,小佳将巨剑放进去,绑在背后。吕翼冰看了下,觉得好扎眼,但巨剑是小佳选的,他也不好反对。 他叮嘱了小佳几句,与娜塔莎出了练武场。 二人进入藏书馆。 这里藏书很多,琳琅满目,而书架是乌金打造,低调奢华到极致。 在一角有一些石质桌椅,一群侍僧在阅读,年纪有大有小,一点声响都没有。 转过藏书馆,打开一扇门,经过一个长廊。 这两边是学堂,有不少侍僧在上课,读书声郎朗。吕翼冰想到在贵族学院的岁月,满满都是回忆,这时光还回得去吗,他心中一阵酸楚。 走过长廊,到了求知堂后面,有一段楼梯转了上去。上面是一个阁楼,有专人管理,进去需要登记。 娜塔莎告诉吕翼冰这里是观海阁,二人登记后进到里面。 吕翼冰四处打量了一下,一侧是一排乌金打造的书柜,另一侧有一排大窗,丝绒的帘子,窗边有石桌石椅,窗架是乌金打造,镶嵌了玻璃,洁净明亮,能看见大海。 娜塔莎让他先过去坐下,她去拿书。 在这个时代,玻璃是奢侈品,一般用来做瓶瓶罐罐,居然用玻璃做窗子,吕翼冰真是开了眼界。再一想,她们的兵器都是用乌金做的,玻璃又算什么,心中也就释然了。 娜塔莎从中间一个柜子里拿出《寓言》,小心的放在吕翼冰面前,又贴心地吩咐门口那侍僧拿来笔墨纸砚。 原本乌渤海习惯使用鹅毛笔的,为了吕翼冰,她用上了毛笔。 吕翼冰很自觉也很感动的主动研墨。 这是一本古朴的线装鱼皮书,厚厚的一本。 吕翼冰研好墨,打开看了看。这书看起来厚,是因为鱼皮很厚的缘故,实际页码并不多,文字也不多,还配了一些简单的图案。 乌渤海的傍晚特别的漫长,夕阳将天空染成了血红色,它眷念着人间迟迟不肯走,红色云彩倒映在海面上,整个海面焕然一新。 娜塔莎挨着吕翼冰坐下。 二人距离如此之近,稍稍一侧身便能接触对方身体。吕翼冰沐浴在爱的夕阳下,心情激荡,鼻尖传来她身上特殊的气息,感觉是在梦中,再也不要醒来。 娜塔莎淡然一笑,很自然的说道:“作为圣祖寺传世之宝,历代圣女都有认真研读。” 她将《寓言》翻到天选之人那一页,轻启贝齿,轻轻朗诵,并提笔在纸上写下来。她的嗓音如同来自天外,让吕翼冰的耳朵深陷其中,不敢有任何一丝杂念。 吕翼冰想起敬爱的南西子。 原以为南西子的朗诵是天下最美的,与娜塔莎一比,顿显逊色。再看那字迹,娟秀完美,极有神韵,他虽是大央国人,自认为字还写得不错,也只能自愧不如。 这一页只有短短几句,大意是:天选之人,救回赠肉;误杀国王,打开天门。旁边的配图是一个小人手上持刀,前方有一个洞口,正发着光,洞口隐隐约约看见一盘红烧肉。 这几句太简单了,娜塔莎曾提到过,吕翼冰感觉很无语。 这哪是什么《寓言》,分明是一本古人的小人书,大概是饿急了想肉吃,古人会做红烧肉吗? 相比而言他宁愿与娜塔莎看夕阳下的海,而不愿意再看《寓言》了。 他幻想着。 与娜塔莎漫步在沙滩上,光着脚丫踩在细碎的沙子上,娜塔莎给他朗诵动人的诗句,落日的余晖将二人的影子拉长,也将岁月拉长。 娜塔莎仿佛知他心思,用胳膊轻轻碰了他一下,像教书先生一般,将他从幻想中拉回来。她将书翻到另一页,继续讲解,吕翼冰不得不认真的做一个学生,专心听讲。 这一页的图案在文字的左边,一个小人左手抚着屋檐,眼神对着西边,那里有一团乌云,娜塔莎轻轻诵读:神降瘟疫,摘冰凌者,东土而来,拯救万民。 短短四句,娜塔莎曾朗诵过,此刻朗诵又有一番味道。 她的嗓音极其迷人,她的神情专注而认真,完全将吕翼冰当成一个学生,手把手的教他。 吕翼冰若有所思,这本寓言到底是古人的小人书,还是真有天意在里面,他不得而知。 娜塔莎又给他讲解第一页,这是六句:圣祖是神,神是圣祖,天生圣祖,圣祖生天,变化万千,万千变化。 吕翼冰注意到旁边的图案是一个小人照镜子,镜子里空空,什么也没有,但天上隐隐约约有一个小人。 娜塔莎再翻译其他页面,每一页都有文字和图案,要么四句,要么六句。 倒数第二页引起了吕翼冰的兴趣。 两个小人站在水波前,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后面那人手搭在前人背上,两人右边有一块大石头,依稀能辨认出两个篆体字: 生死! 这两个字吕翼冰认得,是大央语。写这本书的人竟然懂大央语,吕翼冰不好奇都不行了,而文字也有四句:“生生死死,死死生生,二中选一,大道在前。” 从字面结合图案来理解,是二个人走到一水泊边,面临着生死抉择,只有一人能活下去,活下来的人才能看见大道。 这大道又是什么呢,是长生诀还是得道成仙? 吕翼冰没有答案,娜塔莎也没有给他答案。。 娜塔莎翻到最后一页,有一个小人坐在井里,低头打坐,井口有光芒射进来。文字备注是,天外有天,长生有诀,修成大道,我就是天。 从字面来说,uu看书 w.uuansh写这本书的人相信长生诀存在,而且提到了天外有天。至于修成大道,我就是天,是不是表明得到长生诀,便能主宰天下? 吕翼冰不懂,问娜塔莎,娜塔莎摇头,她也不能理解。 半个时辰过去,这本书便翻译完了。不得不说,娜塔莎极有教书天赋,完美的嗓音结合富有神韵的文字,让人想分心都不舍得。 吕翼冰将所有的文字,所有的图案了然于胸,深深的刻在脑海中。 相比于《人之天问》,这本书带给吕翼冰的震撼很小,甚至说没有。 要说有也是娜塔莎的魅力带来。 他觉得时间太快了,她的诵读她的气息让他迷醉。 他不忍就此停止。 可它就那么薄薄几页,总不能让娜塔莎再讲解一遍。 吕翼冰更倾向于这是一本古人的小人书,写着玩的,为他作为娜塔莎最优秀的学生作出了突出的贡献。 他从内心感谢此书的作者,恨不得为对方颁发一个突出贡献奖。 可娜塔莎不是这么想的,她的神情专注而认真,甚至有些痴迷,像一个执着的教书先生,这让他不得不认真对待。 她见吕翼冰在沉思,笑着问道:“你有什么感想?” “说不好,可能我不是贵寺之人,无法体会其中的深刻意义。”吕翼冰实话实说。 “我相信寓言上所说,每一个字都相信。”娜塔莎说着,从袖口里拿出一小块鱼皮,对吕翼冰道:“你看看这上面图案。” “这就是空海留下的?” “是的!” 第44章 上古鱼皮 吕翼冰接过,这鱼皮比巴掌大不了多少,边缘不怎么整齐,上面的图案也很简单,看它古朴的颜色应该来自上古时代。 不知道是什么鱼的皮,居然能保存这么久远。 吕翼冰仔细观察,发现左上方有一弯月亮,下方是一棵树,右上方是一座山,向下延伸出一条弯曲的路,一直到鱼皮的边缘。 这似乎指向某一个地方,他看了半天看不出所以然,皱眉道:“我很愚钝,看不懂呢。” 娜塔莎笑道:“不是要你看懂,你再看看它的纹理,以及《寓言》的材质纹理。” 经她提醒,吕翼冰将这张鱼皮与《寓言》的封面比对了一下,马上发现了蹊跷。他心中一动,翻开内页,一页页比对,翻到天选之人那一页,他立刻停住了。 这纹理,这颜色,简直就是一块皮。 他好奇心大起,将那块鱼皮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随后闻了闻寓言上这一页。他的鼻子经过南西子千锤百炼,早对各种味道极为敏感,即便极细小的差别也能分辨出来。 他当即确认,这两块鱼皮散发的气息完全一模一样,根本就是同一条鱼的同一部位。 南门传人的鼻子娜塔莎早有所耳闻,她从吕翼冰的眼神中读出了信息,眸光转动,嘴角出现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不知是赞赏还欣慰。 “这也太惊人了。”吕翼冰将鱼皮递给娜塔莎,目光中有惊讶之色,上古时代的一条鱼,它的皮被人制成了《寓言》和一张图,经过峰回路转,它们又相逢了。 若说作者当年只是写着玩玩的,谁能信呢! 他的神情逃不过娜塔莎的眼睛,后者淡淡地道:“或许写《寓言》的人还活着。” “天!”吕翼冰倒吸一口凉气,从上古时代到今天,不知过了几千几万年,他佩服娜塔莎的幻想,如果此人还活着,那得多少岁了? 他清楚地记得《寓言》最后一页写着“天外有天,长生有诀,修成大道,我就是天”,惊道:“你相信长生诀的传言是真的?” “那人活着,长生诀就是真的,长生诀是真的,那人就还活着,这两者不矛盾。”娜塔莎镇定地道:“先圣女与空海大师深信不疑。” “可他们都死了。”吕翼冰不敢相信。 “是的,他们死了,他们不是天选之人。” “也许我也不是,况且《寓言》上说,天选之人,误杀国王,至少……”吕翼冰的意思是说我并没有误杀国王,至少到目前为止没有。 “你差一点点,还记得杀人咒吗?” “多谢你替我解了那玩意。”想起来吕翼冰就心有余悸,若娜塔莎没有替他解开杀人咒,后果不堪设想。 即便他能杀死史努克,可以勉强说那是误杀,不是他本心,但他无能如何逃不出王宫,更逃不出乌渤海。 “冥冥之中,自有天注定。”娜塔莎神情肃穆,略带哀戚地道:“这是我姑姑欠你的,我只是还你罢了。” “她是她,你是你,娜塔莎,我真是欠你太多了。” “这样说可不对哦。”娜塔莎戚然一笑:“她总归是圣祖寺前侍圣,圣祖寺负有责任,我作为圣女,理所应当帮你,况且你也答应了我三件事,说不上欠不欠的。” “在下一定竭尽所能保护好令尊和你的家人。” “那我是不是要谢谢你?” “好吧,你我就不用客气了,我的娜塔莎。” “好了,不说这个问题,《寓言》第一页你还记得吗?” “啊,我忘得一干二净,你背诵一遍给我听听。”吕翼冰痴迷于娜塔莎那来自天外的诵读声,马上作出乖学生状,故意说不记得。 “讨厌。”娜塔莎轻轻捶了他一下,虽知晓他是故意搞怪,还是抑扬顿挫的诵读了出来:“圣祖是神,神是圣祖,天生圣祖,圣祖生天,变化万千,万千变化。” 吕翼冰听得如痴如醉,有一种跪下抱着娜塔莎双脚的冲动。好想对她说,仙女娜塔莎,从今往后,我愿意作为一个婴儿,请用你的诵读作为我睡前的摇篮曲吧。 他的痴傻模样被娜塔莎捕捉,又捶了他一下:“好啦好啦,听清楚没有?” “没有没有,我还要听一遍。”吕翼冰开始耍赖。 “听你个大头鬼。”娜塔莎将写在纸上的文字推到他面前,佯装嗔怪道:“烦你,自己看!” 这下吕翼冰无法耍赖了,只得将纸拿起来,假装看一遍,然后将它叠成小方块,放进袖口,无限崇拜地道:“这么好看而又神圣的文字,我要日日月月年年拜读。” “行了,就你话多,讨厌死了,人家还在等你的话呢。”情急之下,娜塔莎开始撒娇,完全忘了她是尊贵的圣洁的圣女大人。 这这声音,这姿态,完全就是一个深情的小女人。 吕翼冰骨头都酥了,若不是他突然想到一个惊人的问题,他一定幸福的瘫软在地上,做着美丽的梦。 “写《寓言》的那人难道是圣祖?”吕翼冰强忍住内心的骚动,尽量让自己回归到正常状态,很严肃的对待这个问题:“可圣祖寺才流传五百年啊,并且如果圣祖还活着,他在哪里呢?” “沧海桑田,很多事情都在历史中淹没了,这个我也说不太清楚。”娜塔莎思虑片刻,说道:“我隐隐有一种预感,你就是天选之人。” “你的意思,我能找到长生诀?”吕翼冰将思维捋了一遍,说什么也不敢相信:“秦王的救驾行动与长生诀有什么关系?” “或许贵国仁皇得到了长生诀,他没有驾崩,而是隐藏起来了。”娜塔莎说出她的猜想。 娜塔莎真是脑洞大开,这都能联想到一起,这让吕翼冰大为震惊。 他已不能平静,失声说道:“所以救驾行动不是要救他,而是将他找出来?” “谁说不是呢?”娜塔莎不否认。 “等等,我有一个问题。”吕翼冰的脑袋快不够用了,急道:“只有天选之人才能找到长生诀,假设你刚刚说的成立,是不是意味着仁皇是天选之人?” “或许有两个天选之人,或许每个时代都会出一个天选之人,天知道呢。”娜塔莎摊了摊手,又抛出一个惊人的猜想:“或许仁皇就是圣祖。” “你确定不是开玩笑?”这下吕翼冰不能接受了,大央国的先帝仁皇是乌渤海的圣祖,风马牛不相及。 他不知道娜塔莎这个小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简直是异想天开。 “你就当我开玩笑得了。”娜塔莎见他那么认真,吃吃笑道:“我只是随便说说,别说你了,我也不信。” “好吧,我脑袋蒙了。”吕翼冰拍了拍脑袋,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起来,他作无可奈何状:“这种伤脑筋的事可不可以不要想它了,u看书 .uukahu 我现在好饿。” “是哦,是我不好,确实该吃晚餐了。”娜塔莎起身,将上古鱼皮塞进袖口,说道:“你等我一下,我先将《寓言》放回去。” 吕翼冰正巴不得,闻言立即说好。 他喜欢在娜塔莎身边,喜欢她笑,喜欢她的气息,喜欢看她写字,喜欢听她阅读,喜欢跟她讨论问题。 喜欢她的一切。 可这么深奥的问题,他头疼得很,无法解答。 娜塔莎将《寓言》放了回去。 吕翼冰抬头看窗外,海面金黄,像燃起了熊熊大火,游鱼跳动,翻滚着金色的鳞光,海鸟金黄,像披了一层金纱,梦幻般的金色铺面而来,一切一切都是金黄金黄的。 吕翼冰目不暇接,强烈的震撼了。 “乌渤海的夕阳美吗?”娜塔莎回到他身前,他恍然不觉。 “和你一样美。”吕翼冰脱口而出道。 “是吗?”娜塔莎的圣洁的面容倏地红了,她低下头,不胜娇羞地道:“走吧,我们去吃饭。” “好嘞。”吕翼冰兴奋得快跳起来,忙跟在娜塔莎后面。 二人经过门口之时,吕翼冰才发觉登记的人已经换了。 他心中甜甜的感叹,刚刚真是太忘我了。 幸福的时光总是太短暂,他这才想起小佳还在练武场,不知她怎么样了,是不是等得很着急。他有点不好意思,等会小佳要是责怪怎么办,会不会埋怨他喜新厌旧? 我是那样的人吗? 吕翼冰在心中问自己。 第45章 小女人 二人下了观海阁,边走边聊,出于礼数,吕翼冰自觉的在娜塔莎后面,拉开一点距离。路过一间教室,他发现里面还在上课,而且是大央语,不禁好奇的问道:“天色不早了,怎么还在上课?” “这里白天夜晚都有课,能够入选求知堂,都是资质极佳的女子,求知堂有责任教导她们。” “求知堂对武功有要求吗?” “对于备选侍圣与圣女的侍僧来说,以文为主,其他选修,不作特别要求。”娜塔莎说得很详细:“若相貌差一些,会选择走管事与长老这条路,那武功是必修课。” 这里全是女子,吕翼冰想了想,又问道:“求知堂只接受女子,是不是对男子不公平?” “这世间对女子公平吗?”娜塔莎的回答出人意料。 “此话怎讲?” “男子可以一妻多妾,女子呢?” “好吧,算我没说。”她的话让吕翼冰哑口无言,不知从何说起,他想起《人之天问》里曾说过婚姻应该是自由的,但似乎也没提到这个问题。 娜塔莎见他不语,解释道:“你有所不知,圣祖传下教义,圣女在前,圣子在后,乃是为了弥补世间不平等。” “所以在贵国,最高神庙的地位高于国王。”吕翼冰感觉有点懂了。 “曾经是这样,但先圣女醉心于求道,无心管理神庙事务,以至于王权膨胀,过度开采乌金,几乎断送鄙寺五百年基业。” 前圣女醉心求道,史努克沉迷于财富,乌渤海曾经确实迷失过,吕翼冰略一沉吟道:“此次史努克复位,你有何打算?” “最高神庙有苦衷,我又能如何?”娜塔莎幽幽叹息着,跟着话锋一转:“有人冒充侍僧刺杀你,最高神庙不能不管。” “谢谢娜塔莎,我太感动了。” “那你要不要在鄙寺住个三年五载,为我洗手作汤羹?”娜塔莎回眸,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这个,这个,你知道的,秦王有命,两年内我必须回大央。”吕翼冰挠了挠头,如果能常伴娜塔莎身边,心甘情愿洗手作汤羹,可他是个棋子,又如何能随心所欲。 “哼,没心的家伙!”娜塔莎撇过头,继续往前走,不再搭理他。没走几步,眼前是一道门,她将门拉开,二人进了藏书馆。 吕翼冰心里纠结,不知该说什么,没话找话道:“娜塔莎,你这边有适合我看的书吗?” “嘘,小声一点,藏书馆不要这么大声。”娜塔莎转身提醒,轻声问道:“你喜欢哪一类书?” 这里面还有人在看书,吕翼冰不好意思的笑了,压低声音道:“我是个医者。” “哦,对,这类书有几本,都是大部头,用乌渤海语编写的,你确定要看吗?” “你会帮我翻译吗?” “如果你有时间,在这里住上一段时日,我不介意做个专职翻译。” 吕翼冰虽然心向往之,但也知不能,自己王命在身,况且对方是圣女大人,长此以往太不合时,忙道:“好吧,没有薄一点的吗?” “这个,真没有。” “那等我有空了,在这里住上三年五载,天天烦着你。”吕翼冰笑道。 “那就等你有空吧。”娜塔莎眨了眨眼。 吕翼冰意识到这里是藏书馆,不适合说这些,改口问道:“不知小佳怎样了?” “去看看呗。”娜塔莎再次转身,不再言语。 二人到了练武场,小佳正与一名侍僧在交手,双方使用的都是真家伙,打得很激烈。 吕翼冰大惊,急忙喝道:“小佳,快住手!” “你干嘛这么大惊小怪。”娜塔莎奇怪的看着他:“在这里比试都是这样的。” “刀剑无眼,若伤了怎么办?”吕翼冰见她一点也不在意,不由大为着急。还好小佳听见他声音,已经停手,将巨剑收了,正往这边过来,要不然他得冲过去将二人分开。 “你不是有生机丹吗?”娜塔莎撅着嘴道。 “不行不行。”吕翼冰见她不高兴,忙解释道:“娜塔莎,你怎么像个任性的小姑娘,比试乃是切磋,若是伤了对方,怕是伤了和气,万一伤到要害,即便有生机丹也于事无补。” “我任性吗,嘻嘻。”娜塔莎一脸调皮:“我倒是想任性一回……” 小佳已经到了跟前,接下来的话她没说了.吕翼冰担心小佳受伤,故意板着脸道:“怎么回事,比试怎么能用真兵器呢?” 小佳见他生气,赶紧说明原因。 她刚刚得了乌金巨剑,十分开心,在场中练习,也不知练习了多久,有个懂大央语的侍僧找她比试,她愉快地答应了。 她原本想问问有没有仿制兵器,对方不懂她的手势,当场就出手了。她只好接招,刚比试了十多招,吕翼冰便来了,二人都没有受伤。 侍僧还真是不懂规矩,吕翼冰皱眉道:“以后不要随意与人比试。uu看书 uuka” 小佳跟随恩师宫十三习武多年,知道比试的规矩,心知有亏,连连点头,娜塔莎静静旁观,意味深长的说道:“家教挺严啊。” “娜塔莎,说笑了。”关于这件事,吕翼冰不想开玩笑,严肃地问道:“贵寺向来都这么比试的吗?” “鄙寺从来都是这样,并未准备道具。” “没有人受过伤吗?” “不瞒你说,有过。” 果然有人受伤,吕翼冰觉得有必要劝劝娜塔莎:“贵寺的事务,我不便过问,但我认为还是应该准备一下仿制兵器,刀剑无眼,这又不是战场上。” “是,何特使说得对。”娜塔莎盈盈一笑,双手轻抚,微微屈膝,一副小女人状:“小女子受教了。” “咳,我随便说说,你不要这样。”这么一来吕翼冰倒显得不好意思,只得换个话题:“我的五脏庙在抗议了,好娜塔莎,快带我去吃饭吧。” “你这么凶,就不怕吓着小佳吗?”娜塔莎敲了他脑袋一下,拉着小佳的手,说道:“走,我们去吃饭,不理他。” “嗯……”吕翼冰摸了摸脑袋,一脸懵懂。 这个娜塔莎,越来越搞不懂了,这可是圣祖寺,她还是圣女大人吗,说好的圣女大人气场呢? 在他一愣神的功夫,娜塔莎已拉着小佳跑开了。 吕翼冰赶紧追了上去。 他越来越搞不懂,娜塔莎从八岁起便是圣女大人,这小女人的一面是怎么学会的? 他哪里知道,这是女人的天性,看对谁而言,不需要学的。 第46章 哆来咪来访 吃完晚餐,娜塔莎安排船将吕翼冰与小佳送回岸边,绝口没提三长老。吕翼冰不知道三长老有没有跟着,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虽明知三长老是在暗中保护,他还是很不自在。 当船靠岸,已过了亥时,天完全黑了下来。黑甲精骑不愧是秦王的精锐,忠心耿耿,一直在岸边等着。 吕翼冰问他们有没有吃晚餐,他们说没有,吕翼冰暗暗庆幸今夜没有留在岛上,要不然他们得等一夜,那他会十分过意不去。 回到驿馆,柯里斯迎了上来,一见小佳背上的巨剑,很是诧异。他略一迟疑,神秘兮兮地对吕翼冰道:“特使大人,有位贵客下午就来了,一直在等您。” 这会是谁呢,吕翼冰心中疑惑。 “我这就过去,你通知厨房准备饭菜,黑甲精骑还没有吃饭,另外给他们少量的酒。”他一边翻身下马,一边吩咐柯里斯。驿馆有防卫力量,黑甲精骑到现在还没有吃饭,他过意不去,破例准许他们喝一点酒。 他在正厅见到了一位满脸风霜,皱纹丛生的憔悴老者。 对方挽着发髻。 这是他在乌渤海第一次见到本地人留着大央的发式。 烛光下,但见他身穿长袍,留着几根稀疏的黄白胡须,头发也是黄白相间,极其苍老疲惫。 来人等了很久,见吕翼冰与小佳进来,上前施礼,自报姓名。 他竟然是哆来咪! 吕翼冰大感意外,怪不得如此穿着打扮,大央语又这么标准,定是受他妻子影响。 吕翼冰回礼,见桌上已有一杯茶,想来喝了很久了,便让小佳换掉。二人分宾主落座,天色已晚,小佳没有再烧开水,用暖水釜里热水给二人重新沏了仙人掌茶,随后洗漱去了。 吕翼冰对于哆来咪的到来很奇怪,直言问道:“乌渤海开城了吗,前辈是怎么进来的?” “陛下恩准,为方便圣地的人搬迁,凭令牌可以自由出入。”哆来咪解了他的疑惑,言语间颇为感伤:“哎,都是老朽害了小女,老朽此次回乌渤海,乃是整理小女遗物。” “先生请节哀。”原来是这样,吕翼冰心中感伤。 他与苏梅儿匆匆见了一面,对方香消玉殒,他一直耿耿入怀,将对方当成了故人。 现在故人父亲前来,还等了这么久,让他心中难安,便改了口,问道:“伯父可有用过晚餐?” “谢谢谢谢,不牢何特使费心,柯里斯大夫安排了饮食。”哆来咪谢过吕翼冰,有些迟疑地道:“不知何特使为何称呼老朽为伯父?” “那日在宫中,梅儿妹妹称晚辈为哥哥,晚辈心中已将她当成妹妹。” “何特使深情厚谊,老朽却之不恭了。”哆来咪起身,深深施了一礼。 吕翼冰忙扶住他:“使不得使不得,折煞晚辈了,您快坐下。” 哆来咪重新落座,说明了来意:“老朽此来,一是替乌渤海感谢何特使,身为乌渤海医者,二次瘟疫都无能为力,老朽惭愧;第二,小女临走,最后所见之人便是何特使,不知可有留下只言片语?” 吕翼冰仔细回忆当时与苏梅儿的对话,发觉对方眼中除了白云飞,并未提及其他,这倒让他难办了。 他不善于说谎,哆来咪特意来到这里,如果他说苏梅儿一句也没提及家人,只怕对方十分伤心。 “梅儿妹妹说伯母的故乡梅子树很多,很想去看看。”吕翼冰思索片刻,总算想出一个理由。 “这是梅儿从小的心愿。”哆来咪黯然神伤,老泪纵横:“老朽此来拜别梅儿在天之灵,是与老伴商量好了,等回到领地便和她回归故园,在大央了此残生。” “伯父珍重,梅儿妹妹还说了望爹娘安度晚年。”吕翼冰编不出其他的词,闻言潸然泪下:“都怨晚辈无法挽救梅儿妹妹,实为终身遗憾。” “梅儿有你这样的好哥哥,她会含笑九泉的。”哆来咪再次起身施礼,颇为感叹地道:“老朽心思已了,该告辞了。” “等等,伯父住在哪,随行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吗?”吕翼冰上前扶着他,关切地问道:“可需要在下陪同前往王陵祭拜?” “老朽与两位犬子前来,住在一间客栈,小女并未留下太多遗物,随行的东西不多。”哆来咪言语悲怆,停了一会才道:“白日里已祭拜,何特使有心了。” “那就好,那就好,不知您老何时起身回圣地?” “老朽不想久留,明早边走。” “您等一下,在下送您一点小礼物。” 吕翼冰找到小佳,从她那要了六粒生机丹,然后又进入房间找来一张纸,将生机丹包好,走出递给哆来咪道:“先生匆匆来去,身为梅儿的哥哥,晚辈身无长物,仅以几粒生机丹相送,聊表心意。” “要不得,要不得,老朽谢谢何特使深情厚意。”身为曾经的首席御医,哆来咪十分清楚生机丹的价值,连连摆手,不愿意接受。 “这是在下自行炼制,药材也是太医院提供的,没花什么成本,您务必收下。”吕翼冰将生机丹硬塞给对方,说完压低声音问道:“伯父可知同人散?” “此为一种失传的毒药。”哆来咪一惊,他不知吕翼冰何意,也将声音压低:“老朽曾在一本书上见过,那上面描述的是世间十大圣药和十大毒药,其中就有南门圣药生机丹和悲酥粉,以及失传的毒药同人散。” “中了同人散有何症状?” “据书上所说,与鄙国瘟疫十分相似,相对而言此药更为霸道,等中毒者察觉,已无药可救。” “伯父当年给李擦苏的药是同人散吗?” “不是,那是老朽仿制的,并未命名,毒性也比同人散弱很多,症状稍稍接近瘟疫。” 莫非李擦苏看过那书,以为哆来咪给他的是同人散? 吕翼冰略一沉思,问道:“这本书叫什么名字,能否买到?” “那是几十年前的老书了,市面上不一定能找到,老朽当年是在王宫藏书阁看到的。”哆来咪想了想,uu看书 .ukansh 终究还是没想起来:“名字老朽还真忘了,好像是叫什么药注。” 这就解释得通了,吕翼冰心道。 王宫藏书阁有,李擦苏确实能看到,叫药注的虽然多,或许能找到。 他谢过哆来咪:“谢谢伯父告知。” “何特使见外了,你送老朽这样贵重的礼物,是老朽应该谢谢你。” “请务必记住,刚刚所说不要对任何人提起,若有人再问起当年之事,您就说给李擦苏陛下的是同人散!”吕翼冰嘱咐完毕,将声音恢复正常:“伯父,夜已深,晚辈送您出去吧,梅儿妹妹是个好姑娘,等有空晚辈自会再去看她,还望您多多保重。” 哆来咪见他说话神神秘秘,声音忽高忽低,很是疑惑。他经历颇多,心知言多必失,故也没有说什么,就此告辞。 吕翼冰将他送到驿馆门口。 微微月光下,但见那背影苍老,步履蹒跚,渐渐消失在视线里。 一位老人,为了死去的女儿,穿越漫漫黄沙,或许只有乌渤海人能做得到。他心中感慨,一纵身上了屋檐,在屋顶找到一角坐了下来。 隔壁黑甲精骑在喝酒,传来行酒令的声音。幽蓝的天幕上,明月如银盘,喷射出清冷的光辉,田野里蛙声一片。 这世界有人哭有人笑,亘古不变,明天会怎么样呢? 他看了一会儿月色,又从屋顶下来,在院中练了一会儿“风流七式”,等到大汗淋漓,又回到房间冥想了一会。许久之后,他拿了换洗衣物去水房,冲了一个冷水浴,便歇下了。 第47章 传世药注 一大早,史努克派宫人过来,请吕翼冰去王宫。他昨夜睡得很晚,今早本想偷个懒,就这样泡汤了。简单盥洗之后,他喊来柯里斯,让备一些药材,他打算再炼制一些生机丹与悲酥粉。 吕翼冰跟着宫人去了王宫,见到史努克后,将乌金匕首奉还。 史努克接过匕首,笑道:“兄弟神速啊,这么快便将案子查清了。” “王兄,谈不上什么查案,跑一趟路而已。” “李擦苏肯告诉你,说明对你极为信任,为兄的两个儿子可是碰了一鼻子灰呢。” “托里托殿下奉旨查办刺杀小弟一案,你让李擦苏兄怎么说呢。”吕翼冰不想提起白云飞,只说了托里托:“他被王兄软禁,又有拓尔殿下亲自看守,怎不能承认是他派人刺杀小弟吧?” “兄弟说的有道理,托里托确实是唐突了,不知李擦苏跟兄弟说了啥,让你又去了一趟王陵?” 吕翼冰将李擦苏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当然了李擦苏提醒他注意托里托一事,还有药是哆来咪提供的,他没有说。 史努克连连点头:“这样看来,倒也怪不得孤王的这位弟弟,兄弟有何建议?” “王兄在上!”吕翼冰拱手道:“王兄与李擦苏兄毕竟是同胞兄弟,何不效仿当年,你留他走。” “你是说让他去圣地?” “王兄认为呢?” “圣地虽然小,但那是个好地方,兄弟的提议很好,容为兄考虑考虑。” “不知王兄为何约小弟前来?” “你猜猜?” “因为最高神庙?” “兄弟一猜即中,果然绝顶聪明。”史努克大赞,接着感慨了一番:“兄弟啊,你是乌渤海的大恩人,谁这么不长眼,屡次跟你过不去,这事已经惊动最高神庙,圣女昨日传下圣火令,彻查假侍僧行刺之事,并已派人知会为兄。” “圣火令是什么?” “这是圣女掌握的三枚特制铃铛,绝不轻易示人,为兄没记错的话,五百年来,圣火令只下了三次,包括这一次。” 史努克怕吕翼冰听不太懂,说的很详细:“一旦下了圣火令,鄙国必须行动起来,所有人都得听从号令,以你的案子来说,幕后之人无论涉及到谁,最高神庙都能格杀勿论。” “这个无论涉及到谁,包括王兄吗?”吕翼冰有点好奇最高神庙能不能指挥国王。 “为兄也必须听从圣火令的号令。” “王兄身为国王,如果不听从号令呢?” “除非为兄不要命了。” “此话怎讲?”吕翼冰大惊,圣火令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这是他没想到的,看来娜塔莎是铁了心要查出冒充侍僧的背后之人。 “圣火令由圣女掌握,但圣女并无权擅自下达圣火令,必须是特别重大事件,由圣女召集侍圣及五位长老共同商议,最后投票表决,无一反对者才能启动圣火令。” 吕翼冰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当年史努克将乌渤海搞得乌烟瘴气都没有启动圣火令。 他又有点奇怪,刺杀他的事情有那么严重吗,能让娜塔莎,侍圣以及五大长老投了赞同票,他总感觉没那么大魅力啊。 “小弟还是不解,请王兄解惑。”吕翼冰很困惑道:“国王有军队,况且图琅十万大军尚未撤走,圣火令如何能指挥王兄?” “兄弟啊,你不知鄙国国情,圣火令乃圣祖所创,代表圣祖的法旨,图琅人人信仰圣祖,国王为圣祖之子,你觉得为兄可以不从听号令吗?况且图琅军队只是权宜之计,很快便会撤军,难道为兄要下令他们镇压全国子民吗?” “可小弟只是一个外来人,最高神庙为何会启动圣火令?” “其一,你不是外人,你是乌渤海的英雄,乌渤海因为你重新焕发生机;其二,这是最重要的,在乌渤海冒充侍僧杀人是禁忌。”史努克说了原因,并接着道:“有人冒充侍僧刺杀乌渤海的英雄,这是在挑战圣祖,侮辱圣祖,鄙国没有人能忍。” “王兄觉得小弟应该怎么办?”吕翼冰无话可说,史努克话都说到这了,他再听不懂就是猪了。 他心中很清楚,娜塔莎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等!” “等?” “对,等最高神庙的调查结果,等最高神庙抓住幕后之人,并处以火刑。” “谢谢王兄告知!”吕翼冰想起三长老杀人不眨眼,最高神庙果然不好惹。 “不过对你来说,反而是好事。” “这话从何说起?” “你现在是乌渤海最安全的人,谁也不敢打你主意。”史努克笑道:“谁也不敢和假冒侍僧这件事扯上关系,因为那意味着灭门之灾。” “所以呢,小弟可以在街上横着走?” “可以!” “好吧,小弟现在想去王宫藏书阁看看书,横着去可以吗?” “请!” “好了好了,王兄,别开玩笑了,请安排一个懂大央语的宫人,小弟需要一个翻译。” “来人!”史努克提高声音:“找一个会大央语的,陪何特使去藏书阁。” 殿外宫人得令,立刻去安排了。 吕翼冰随宫人走后,里斯本从一个小门里走出来。 “陛下!”他用乌渤海语道:“只怕圣女大人还有其他用意。” “她是借机打压王权。”史努克脸色一沉:“别以为孤王看不出来,李擦苏是她爹,他当政时最高神庙与王权一片和谐,孤王刚复位,娜塔莎便来这么一着。” “或许是为了保护李擦苏前陛下。” “唐家人中毒之事已查清缘由,孤王念在兄弟一场,也没打算对他怎样啊。” “臣以为还是速速任命李擦苏陛下为领主,让他早日前往圣地,以消除圣女大人对陛下的隔阂。” “你也赞成何童的意见?” “何特使待人宽厚,他的意见很中肯,这样一来,陛下与李擦苏前陛下互不伤和气,终究还是一家人。” “也好,那孤王颁旨让李擦苏一家去往圣地,想来愿意跟随他的子民不会太多。” “陛下圣明!” “眼下瘟疫已经不足为虑,爱卿有何建议?” “臣认为,其一,陛下大局已定,人心渐稳,可早日解除封城。” “孤王正考虑这个问题。” “其二,早日清除叛军,请图琅大军班师,图琅,虎狼也,久居城中,对国不利。” “这事不用太着急,孤王从盖思登手中借兵,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史努克道:“你想啊,何能亲自坐镇蕴谷关,盖思登绝不敢让十万大军在鄙国久留,不过撤军还是要推进的,不能耽搁,昨日孤王已派白云飞前往蕴谷关与盖思登商讨撤军事宜。” “陛下思虑周全,臣万万不及。”里斯本深表敬佩,进一步问道:“陛下,恕臣愚钝,臣有一问题求教陛下,不知当问不当问?” “爱卿请讲。” “谢陛下,臣想问,短短时间内,何特使便遭遇两次暗杀,陛下不觉得很蹊跷吗?” “孤王也很奇怪,是谁这么蠢,居然冒充侍僧。” “天下之大,必有利令智昏之人,臣不明白,上次刺杀何特使为何是李擦苏前陛下的禁军?” “哦,爱卿以为那次刺杀事件是孤王指使的,理由呢?” “臣不敢,臣没有理由!” “老滑头,真没有?” “臣愚钝。” “你要是愚钝,全乌渤海就没有聪明之人。” “陛下说笑了。” “行了,爱卿,孤王不跟你绕弯子,第一次确实是孤王安排的。” “陛下爱护白云飞殿下。” “你不是说没有理由吗,老滑头,这乌渤海就没有你赫尔家族不知道的事。” “臣若是事事都知道,陛下又何以复位?” “哼哼,你以为孤王糊涂吗,若非白云飞和你暗中做了交易,你又岂能看起来一无所知。” “陛下睿智!” “孤王明白,因为美杜莎,李擦苏记恨你,因此借助最高神庙的势力打压赫尔家族,作为丞相,你处处受到掣肘。” “陛下英明,是臣主动与白云飞殿下联系,恭请陛下复位。” “孤王复位,爱卿功不可没,不知爱卿在圣祖寺可有内线?” “圣祖寺律令严厉,全寺上下如铁桶一般,臣不敢打主意。” “娜塔莎这个小丫头,比先圣女狠辣多了。” “白云飞殿下运筹帷幄,他没有想办法吗?” “之前他筹谋孤王复位,已将了最高神庙一军,逼得娜塔莎不得不默认孤王复位合法,他此时已被最高神庙重点关注,严密防范,短时间很难发展内线。看书 wwuknsu.om” “何特使与圣女大人走得很近,能否创造机会?” “你是说娜塔莎动了凡心,还是让何童帮忙发展内线?” 里斯本并不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新任圣女大人诞生,圣火令便会易主。” “依神庙的规矩,一日为圣女,终身是圣女,不得请辞,中途若破了身子,便再不是圣女,而是罪人,会被最高神庙处以火刑。” “是的,陛下。”里斯本接口道:“圣女大人若要还俗,必须征得陛下和五位长老的同意,并由陛下以圣子之名斩其衣冠,投入火中,以示浴火重生。” “我想娜塔莎不会蠢到破了身子,坏了神庙的规矩。” “陛下所言极是,圣女大人若是动了凡心,最好还是走还俗这条路。” “你的意思孤王明白,孤王这边没有问题,但五位长老呢,她们能听爱卿的吗?” “这样的难事当然该由何特使去做。” “爱卿的意思是孤王将消息透露给何童,再由他透露给娜塔莎,由娜塔莎去说服五位长老?” “陛下英明。” “爱卿可真是国之栋梁。” “臣一心为国为民,绝无私心。” “孤王十分信任你,我的好丞相!”史努克道,将烫手的山芋甩给了里斯本:“假冒侍僧,案情重大,圣火令一出,不得不从,鄙国上下如能查清者,非爱卿莫属,孤王拜托你了。” “老臣绝不辜负陛下厚爱!”里斯本毫不犹豫的答应。 他十分清楚,此事没有拒绝的余地。 第47章 圣火令 一大早,史努克派宫人过来,请吕翼冰去王宫。他昨夜睡得很晚,今早本想偷个懒,就这样泡汤了。简单盥洗之后,他喊来柯里斯,让备一些药材,他打算再炼制一些生机丹与悲酥粉。 吕翼冰跟着宫人去了王宫,见到史努克后,将乌金匕首奉还。 史努克接过匕首,笑道:“兄弟神速啊,这么快便将案子查清了。” “王兄,谈不上什么查案,跑一趟路而已。” “李擦苏肯告诉你,说明对你极为信任,为兄的两个儿子可是碰了一鼻子灰呢。” “托里托殿下奉旨查办刺杀小弟一案,你让李擦苏兄怎么说呢。”吕翼冰不想提起白云飞,只说了托里托:“他被王兄软禁,又有拓尔殿下亲自看守,怎不能承认是他派人刺杀小弟吧?” “兄弟说的有道理,托里托确实是唐突了,不知李擦苏跟兄弟说了啥,让你又去了一趟王陵?” 吕翼冰将李擦苏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当然了李擦苏提醒他注意托里托一事,还有药是哆来咪提供的,他没有说。 史努克连连点头:“这样看来,倒也怪不得孤王的这位弟弟,兄弟有何建议?” “王兄在上!”吕翼冰拱手道:“王兄与李擦苏兄毕竟是同胞兄弟,何不效仿当年,你留他走。” “你是说让他去圣地?” “王兄认为呢?” “圣地虽然小,但那是个好地方,兄弟的提议很好,容为兄考虑考虑。” “不知王兄为何约小弟前来?” “你猜猜?” “因为最高神庙?” “兄弟一猜即中,果然绝顶聪明。”史努克大赞,接着感慨了一番:“兄弟啊,你是乌渤海的大恩人,谁这么不长眼,屡次跟你过不去,这事已经惊动最高神庙,圣女昨日传下圣火令,彻查假侍僧行刺之事,并已派人知会为兄。” “圣火令是什么?” “这是圣女掌握的三枚特制铃铛,绝不轻易示人,为兄没记错的话,五百年来,圣火令只下了三次,包括这一次。” 史努克怕吕翼冰听不太懂,说的很详细:“一旦下了圣火令,鄙国必须行动起来,所有人都得听从号令,以你的案子来说,幕后之人无论涉及到谁,最高神庙都能格杀勿论。” “这个无论涉及到谁,包括王兄吗?”吕翼冰有点好奇最高神庙能不能指挥国王。 “为兄也必须听从圣火令的号令。” “王兄身为国王,如果不听从号令呢?” “除非为兄不要命了。” “此话怎讲?”吕翼冰大惊,圣火令竟然有这么大的威力,这是他没想到的,看来娜塔莎是铁了心要查出冒充侍僧的背后之人。 “圣火令由圣女掌握,但圣女并无权擅自下达圣火令,必须是特别重大事件,由圣女召集侍圣及五位长老共同商议,最后投票表决,无一反对者才能启动圣火令。” 吕翼冰倒吸了一口凉气,怪不得当年史努克将乌渤海搞得乌烟瘴气都没有启动圣火令。 他又有点奇怪,刺杀他的事情有那么严重吗,能让娜塔莎,侍圣以及五大长老投了赞同票,他总感觉没那么大魅力啊。 “小弟还是不解,请王兄解惑。”吕翼冰很困惑道:“国王有军队,况且图琅十万大军尚未撤走,圣火令如何能指挥王兄?” “兄弟啊,你不知鄙国国情,圣火令乃圣祖所创,代表圣祖的法旨,图琅人人信仰圣祖,国王为圣祖之子,你觉得为兄可以不从听号令吗?况且图琅军队只是权宜之计,很快便会撤军,难道为兄要下令他们镇压全国子民吗?” “可小弟只是一个外来人,最高神庙为何会启动圣火令?” “其一,你不是外人,你是乌渤海的英雄,乌渤海因为你重新焕发生机;其二,这是最重要的,在乌渤海冒充侍僧杀人是禁忌。”史努克说了原因,并接着道:“有人冒充侍僧刺杀乌渤海的英雄,这是在挑战圣祖,侮辱圣祖,鄙国没有人能忍。” “王兄觉得小弟应该怎么办?”吕翼冰无话可说,史努克话都说到这了,他再听不懂就是猪了。 他心中很清楚,娜塔莎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等!” “等?” “对,等最高神庙的调查结果,等最高神庙抓住幕后之人,并处以火刑。” “谢谢王兄告知!”吕翼冰想起三长老杀人不眨眼,最高神庙果然不好惹。 “不过对你来说,反而是好事。” “这话从何说起?” “你现在是乌渤海最安全的人,谁也不敢打你主意。”史努克笑道:“谁也不敢和假冒侍僧这件事扯上关系,因为那意味着灭门之灾。” “所以呢,小弟可以在街上横着走?” “可以!” “好吧,小弟现在想去王宫藏书阁看看书,横着去可以吗?” “请!” “好了好了,王兄,别开玩笑了,请安排一个懂大央语的宫人,小弟需要一个翻译。” “来人!”史努克提高声音:“找一个会大央语的,陪何特使去藏书阁。” 殿外宫人得令,立刻去安排了。 吕翼冰随宫人走后,里斯本从一个小门里走出来。 “陛下!”他用乌渤海语道:“只怕圣女大人还有其他用意。” “她是借机打压王权。”史努克脸色一沉:“别以为孤王看不出来,李擦苏是她爹,他当政时最高神庙与王权一片和谐,孤王刚复位,娜塔莎便来这么一着。” “或许是为了保护李擦苏前陛下。” “唐家人中毒之事已查清缘由,孤王念在兄弟一场,也没打算对他怎样啊。” “臣以为还是速速任命李擦苏陛下为领主,让他早日前往圣地,以消除圣女大人对陛下的隔阂。” “你也赞成何童的意见?” “何特使待人宽厚,他的意见很中肯,这样一来,陛下与李擦苏前陛下互不伤和气,终究还是一家人。” “也好,那孤王颁旨让李擦苏一家去往圣地,想来愿意跟随他的子民不会太多。” “陛下圣明!” “眼下瘟疫已经不足为虑,爱卿有何建议?” “臣认为,其一,陛下大局已定,人心渐稳,可早日解除封城。” “孤王正考虑这个问题。” “其二,早日清除叛军,请图琅大军班师,图琅,虎狼也,久居城中,对国不利。” “这事不用太着急,孤王从盖思登手中借兵,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史努克道:“你想啊,何能亲自坐镇蕴谷关,盖思登绝不敢让十万大军在鄙国久留,不过撤军还是要推进的,不能耽搁,昨日孤王已派白云飞前往蕴谷关与盖思登商讨撤军事宜。” “陛下思虑周全,臣万万不及。”里斯本深表敬佩,进一步问道:“陛下,恕臣愚钝,臣有一问题求教陛下,不知当问不当问?” “爱卿请讲。” “谢陛下,臣想问,短短时间内,何特使便遭遇两次暗杀,陛下不觉得很蹊跷吗?” “孤王也很奇怪,是谁这么蠢,居然冒充侍僧。” “天下之大,必有利令智昏之人,臣不明白,上次刺杀何特使为何是李擦苏前陛下的禁军?” “哦,爱卿以为那次刺杀事件是孤王指使的,理由呢?” “臣不敢,臣没有理由!” “老滑头,真没有?” “臣愚钝。” “你要是愚钝,全乌渤海就没有聪明之人。” “陛下说笑了。” “行了,爱卿,孤王不跟你绕弯子,第一次确实是孤王安排的。” “陛下爱护白云飞殿下。” “你不是说没有理由吗,老滑头,这乌渤海就没有你赫尔家族不知道的事。” “臣若是事事都知道,陛下又何以复位?” “哼哼,你以为孤王糊涂吗,若非白云飞和你暗中做了交易,你又岂能看起来一无所知。” “陛下睿智!” “孤王明白,因为美杜莎,李擦苏记恨你,因此借助最高神庙的势力打压赫尔家族,作为丞相,你处处受到掣肘。” “陛下英明,是臣主动与白云飞殿下联系,恭请陛下复位。” “孤王复位,爱卿功不可没,不知爱卿在圣祖寺可有内线?” “圣祖寺律令严厉,全寺上下如铁桶一般,臣不敢打主意。” “娜塔莎这个小丫头,比先圣女狠辣多了。” “白云飞殿下运筹帷幄,他没有想办法吗?” “之前他筹谋孤王复位,已将了最高神庙一军,逼得娜塔莎不得不默认孤王复位合法,他此时已被最高神庙重点关注,严密防范,短时间很难发展内线。uu看书 ww.ukanu.m” “何特使与圣女大人走得很近,能否创造机会?” “你是说娜塔莎动了凡心,还是让何童帮忙发展内线?” 里斯本并不直接回答,而是说道:“新任圣女大人诞生,圣火令便会易主。” “依神庙的规矩,一日为圣女,终身是圣女,不得请辞,中途若破了身子,便再不是圣女,而是罪人,会被最高神庙处以火刑。” “是的,陛下。”里斯本接口道:“圣女大人若要还俗,必须征得陛下和五位长老的同意,并由陛下以圣子之名斩其衣冠,投入火中,以示浴火重生。” “我想娜塔莎不会蠢到破了身子,坏了神庙的规矩。” “陛下所言极是,圣女大人若是动了凡心,最好还是走还俗这条路。” “你的意思孤王明白,孤王这边没有问题,但五位长老呢,她们能听爱卿的吗?” “这样的难事当然该由何特使去做。” “爱卿的意思是孤王将消息透露给何童,再由他透露给娜塔莎,由娜塔莎去说服五位长老?” “陛下英明。” “爱卿可真是国之栋梁。” “臣一心为国为民,绝无私心。” “孤王十分信任你,我的好丞相!”史努克道,将烫手的山芋甩给了里斯本:“假冒侍僧,案情重大,圣火令一出,不得不从,鄙国上下如能查清者,非爱卿莫属,孤王拜托你了。” “老臣绝不辜负陛下厚爱!”里斯本毫不犹豫的答应。 他十分清楚,此事没有拒绝的余地。 第48章 传世药注 吕翼冰在藏书阁转悠,史努克攻击王宫的战火没有延烧到这里。门口有人值守,不需要登记,相比于求知堂,这里规模小很多,书架也不是乌金,而是楠木。 这地方很安逸,一片岁月静好。 吕翼冰让宫人带他前往药学类书籍区,诺达的一个架子,摆满了竹简,偶尔能看见线装书。 他专门找线装书,一本一本从头找,每一本都让那宫人告知他书名以及内容简介,直到史努克派人来喊他吃午饭,他还没有找到。 他肚子确实有点饿,让那宫人先去吃饭,午饭后再来。史努克摆了满满一桌,还准备了酒,与他共进午膳。 吕翼冰与他喝了几杯,乌渤海酿度数不高,也不上头,他还挺愿意喝的,二人边喝边聊。 “兄弟,为兄的藏书阁如何?” “藏书颇多,小弟很是喜欢。” “哦,有你喜欢的书吗?” “惭愧,小弟不是去看书的,是在找一本书。” “哦,找书,那书叫什么名字?” “好像叫什么药注。” “药注?”史努克微微皱眉:“叫这样名字的药学书籍很多,这本书里面是什么内容?” 吕翼冰满脸惊讶,问道:“莫非王兄对藏书阁的书很熟悉?” “身为王室子弟,每年需要读二十部书以上,会有专人抽查,孤王年轻时常去藏书阁,倒也读了一点书。” 吕翼冰心中一动,或许史努克真知道这卷数,他实话实说道:“这本书是讲当世十大圣药和十大毒药的。” “十大圣药,十大毒药。”史努克喃喃自语,跟着拍了下脑袋,想起来了:“为兄似乎有点印象。” “哦,王兄请告知。”吕翼冰又惊又喜。 “为兄先想想。”史努克想了一下,不久眼睛一亮,脱口而出道:“名字应该叫《传世药注》。” “王兄的记忆力真是惊人,小弟膜拜!”都过去几十年了,史努克还能记得,吕翼冰大为佩服。 “非也非也,完全是意外。”史努克很谦虚,一五一十的说明了缘由:“这事是有渊源的,并不是为兄记忆好,有一次先王带王室子弟出海捕鱼,半道上为兄突然生病,只能打道回宫,先母急差人去找哆来咪御医,当时他正在藏书阁看书,带着这本书匆匆赶来,他给为兄诊治后,恰巧赫尔家也有人生病,他急着赶过去,将书落下了,为兄随手翻了翻就丢在一边了,哆来咪御医为此还特意来了一趟。” “原来是这么回事。”吕翼冰暗惊,冥冥之中还真是有天意,他又问道:“这卷书李擦苏兄看过吗?” “他和为兄一样,对药学没兴趣,不可能特意找来看。”史努克回答,随即盯着吕翼冰问道:“你问李擦苏有没有看过这卷书,难道唐家人中的同人散在这本书中有记载?” 史努克的反应真快,吕翼冰由衷的称赞:“王兄睿智!” “哆来咪身为首席御医,一生痴迷药学,他能炼制出同人散也属正常,可惜此人心术不正,不可用也。”史努克对哆来咪还是有芥蒂,评价一番后说道:“唐家人中毒的案子既已查清,你还找此书干什么?” “王兄莫非忘了在下师从南门,对新奇的药物总是有特别的好奇心。” “哦,是这样,午膳后你去问问藏书阁总管切尔斯,他管理藏书阁四十余年,或许能帮到你。” “谢谢王兄帮忙。” “哎,兄弟,昨日到底怎么回事,为兄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小弟也是莫名其妙,竟然上了一艘贼船,被带上一个无名岛,看来贵国十分不欢迎小弟。”吕翼冰不想说得详细,毕竟牵扯到娜塔莎派三长老暗中保护他的事。 史努克心知吕翼冰急着离开乌渤海,也不多问,微微一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勇往直前,这就打退堂鼓了?” “非也,小弟出蕴谷关,原本就是要前往图琅大都,现在已耽搁差不多三个月,是时候离开了。” “嗯,说的也是,亏得兄弟妙手仁心,乌渤海永世感激,兄弟若准备妥当,提前告知为兄。” “谢谢王兄,小弟敬你一杯。” 二人碰杯,一饮而尽,史努克说道:“兄弟,若有机会再去圣祖寺,请帮我问候娜塔莎,这一晃已二十多年未见了。” “下次若去,一定代为传话。” “好,有劳兄弟,当年美杜莎之事,为兄一直愧疚不安,你告诉娜塔莎,为兄总想做点什么,弥补一下当年的过错。uu看书 .ukanshu”史努克道:“至于李擦苏,为兄认为兄弟的意见中肯,打算让他做圣地的领主。” “那太好了,谢谢王兄,小弟一定会禀告圣女大人。” 吃完饭,吕翼冰回到藏书阁,那宫人已在等他。 他正要让宫人去找切尔斯,一抬头发现托里托走了过来。 “叔叔,您怎么在这里?”托里托看见他,三步并作两步,迎上来施礼问候。 他比吕翼冰大得多,这叔叔喊得他很不好意思,忙道:“三王子殿下,我来找一本书,你是来看书的吗?” “巧了,我也是来找一本书,叔叔,该不会我们找的是同一本吧?” “很有可能,你要找的叫什么名字?” “《传世药注》!” 短短四个字,吕翼冰暗暗吃惊,但他不露声色,笑道:“还真是巧,我正愁找不到呢。” “只要书在,不可能找不到,直接问切尔斯总管好了,每本书在哪他一清二楚。”托里托说完,用乌渤海语对门口值守的人打招呼:“嗨,切尔斯总管在哪?” 值守的人并不认得托里托,但来这里看书的都是贵人,他恭敬地道:“总管在里面,您直接进去就能看见他。” “谢谢!”托里托道:“叔叔,请随我进去。” 吕翼冰让宫人离开,在托里托的带领下,很快找到了一位老者。对方拄着拐杖,戴着弓形吊坠,正在整理书籍,看起来年过七十,但精神矍铄,目光炯炯。 “切尔斯总管,你好吗?”托里托彬彬有礼,用大央语打招呼。 第49章 切尔斯总管 “你是,托里托三王子殿下?”切尔斯总管稍稍迟疑了下,还是认出了托里托。 “老总管的记性还是和以前一样,过目不忘。”托里托似想起什么,忙道:“哦,对了,小王给您介绍,这位是父王的结拜兄弟,乌渤海的英雄何特使。” 切尔斯这才打量吕翼冰,神情颇为惊讶,大约是没想到吕翼冰会来这里,只见他手抚吊坠,恭敬地道:“老朽切尔斯见过特使大人。” “老总管,您客气了,后生何童有礼了。”乌渤海的精英阶层都会大央语,气质也大为不同,吕翼冰深深佩服。 也许是教育,也许是条件,精英阶层似乎比底层人更爱学习。他想起吕家村人,有些孩子只上了几天学,很多人连学堂都没进过。 “特使大人想看哪一类书?”切尔斯问道。 “哦,总管大人,叔叔想找一本叫《传世药注》的书。”托里托答道。 “《传世药注》?”切尔斯沉思着,在大脑中搜寻,过了一会他道:“老朽如果没记错,这本书被李擦苏前陛下二十年前借走了,一直没有还回来。” “哦,有这样的事?”吕翼冰惊讶,史努克说李擦苏对药学一点兴趣也没有,不像是假话,他居然借走这本书,未免太巧了。 “《传世药注》是手写的译本,老朽印象深刻。” “这书其他地方还能不能找到?”吕翼冰问道。 “此书最早的版本应该是大央文,是百年前一名书商带过来的,太医院的御医们翻译誊写成乌渤海语,仅此一卷,后来收进了王宫藏书阁,原版在大央或许还能找到。” “一百年前的书,有点意思。”托里托摸了摸下巴,笑道:“不知叔叔因何对这本书感兴趣?” “身为医者对药学一类的书籍难免好奇。” “不是因为对同人散感兴趣?” “呵呵,彼此彼此。” “哆来咪昨天等叔叔到深夜,叔叔没有向他求教?” 托里托果然在监视他,吕翼冰并不介意,说道:“这是他的心血,医者要互相尊重。” “也是,像叔叔这样肯献出抗疫药方的伟大医者不多了。” “三王子殿下,医者仁心,遇到瘟疫这种情况,一般都不会藏私的。”切尔斯冷眼旁观,听出托里托来意不善,马上纠正对方:“同人散是害人的东西,位列十大毒药之一,按照医者的规矩,是不能轻易授人的。” “小王受教了。”托里托施礼,当场向吕翼冰承认错误:“叔叔在上,小侄错了。” “不知者不怪,三王子殿下又何必自责。”李擦苏曾提醒他要注意托里托,吕翼冰终于放在心上了,此人看似礼貌谦逊,内心深不可测,一定要注意提防。 想到这里,他淡淡的问道:“不知三王子殿下为何找这本书?” “回叔叔,在下也很好奇同人散,不知此毒有没有解药?” “此毒已经失传,有没有解药关系不大吧。” “那可不好说,或许已经有人仿制出来了,小侄认为南门完全有能力仿制。” “我南门擅长治病救人,门下规矩极严,对毒药之类所知甚少。” “嗯,说的是,书看来是找不到了,叔父,切尔斯总管,小侄就此告辞。” 托里托转身,吕翼冰也正要告辞,切尔斯却偷偷朝他眨了眨眼。 吕翼冰会意,朗声道:“今日得闲,这王宫藏书阁藏书不少,可不能白来一趟,老总管,可有一些药学方面的书籍介绍?” “特使大人客气了,那边有几本不知道合不合适,老朽带你去看看。” 吕翼冰心知有异,随着他过去,切尔斯拄着拐杖,走不几步,意味深长的说道:“三王子殿下似乎对特使大人不太友善呢。” “谢总管大人提醒,后生记住了。”吕翼冰道:“不知总管大人有何指教?” “老朽这个人啦,一辈子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与书打交道,见到什么好书,孤本就走不动道,非要想方设法弄过来。” “莫非总管大人手中另有一本?”吕翼冰心中一动。 “四十年前,有一次老朽在旧书摊闲逛,无意间发现整版大央文的《传世药注》,看那竹简的成色,年代久远,价格相当不菲,老朽花了大价钱才收过来。” “后生谢谢总管大人厚爱。”吕翼冰十分激动,深深的鞠了一躬。 “老朽这书啊,你可以看,也可以誊写下来,但不能借走。” “那是当然,后生一阅便可,绝不带走。” “好,你跟我来。” 吕翼冰跟随他,切尔斯打开一个暗门,进了一间密室。里面琳琅满目都是书,各种各样的,竹简,纸张,鱼皮甚至龟甲都有。 吕翼冰对鱼皮比较敏感,特意凑近其中基本闻了闻,同样是年代久远,但与《寓言》的材质很有差异。 切尔斯指着一个架子说道,这些就是,你随便看。吕翼冰这才注意到架子上有二十卷竹简,他随手打开一卷,发现这是《传世药注》卷二,uu看书 .uukanshu 圣药九品玉,意识到每一种药物一卷,文字并不多,主要是介绍来历和功效。 九品玉的介绍是,此药为一代宗师黄药师独创,为制此药,黄药师寻便九州大地,搜集珍异药材,并以雷击液为引,方才制成。 此药外呈乳白色,晶莹如玉,清香袭人,能达到起死回生,疗治一切内、外伤及增加体力之效。 吕翼冰再将其他竹简一一看完,生机丹位列圣药第七,而悲酥粉位列第十。 至于毒药,同人散位列第八,此药为沙国笑弥陀独创,以尸毒混合数种毒物炼成,无色无味。 若中此毒,必胸口苦闷,浑身酸痛,乏力加以腹泻,常以为惹了风寒,并未特别在意,然多则一日,五脏六腑迅速损毁,无药可治。 笑弥陀害人太多,引起九州各国恐慌,各国下达了追杀令,终将其绞杀。整版书虽然有二十卷,但文字并不多,他一字不落,看得很认真,也只用了半个多时辰。 “太感谢了,后生叨扰,就此告辞。”看完他向切尔斯深深鞠了一躬,不胜感激。 切尔斯摆了摆手,笑道:“何特使不用客气,希望能对你有用。”将他送出藏书阁,二人就此分别。 吕翼冰走到王宫门口,找禁军要了随身物品随即出了王宫。每次都坐车进来,离开也匆匆,这次他特意观察一番,发现宫墙已修葺一新,战火痕迹皆无。 看来乌渤海已接纳史努克复位。 无影针所剩无几,仅小管里还有几根,他决定在街上走走,看能不能找到同类型的。 第50章 献殷勤 一座城恢复了生机。 街上人流如潮,各种叫卖声,讨价还价声,人们的欢笑声,交织在一起。吕翼冰虽然听不懂,但也能感受到那种气氛。 他很欣慰,也很高兴。 不过,他马上就高兴不起来了。他的发式,穿着暴露了他,即便围巾遮脸,也很快被人认了出来。人们向他靠拢,很快将他围了起来,所有人右手抚胸口,向他行礼。 这场面十分壮观,却又让人不安。吕翼冰不得不回礼,人们越来越多,整条街的人都围了过来,将街道拥挤的水泄不通。 吕翼冰一脸郁闷,他是来买东西的,不是来让人参观的,这样子还怎么买无影针。 不行,他受不了了,决定远离这地方。这个念头刚起来,他便脚尖一点飞身而起,从人群的头顶仓惶逃走。 他满头大汗的逃回驿馆,刚进院子想回屋喝口水,却发现一个人站在小佳门口。看那装扮和背影他想起来了,是霸王拓尔。 这家伙是来打架的吗,看起来并不是,对方的方天画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束鲜花。 这是要欢迎本特使归来,两旁没见美丽的少女夹道欢迎啊。他马上发现端倪,这是献殷勤来了,不,吕翼冰心中敲响了警钟,这家伙是来抢人的,目标是小佳。 小佳是我的,你也敢来抢,看我不打死你。 他想拔剑,给他一个血窟窿。 再一想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还手捧着鲜花,从背后一剑也不合适。 “拓尔,你要干嘛?”吕翼冰一声怒吼。 “啊,诶。”拓尔这才意识到背后有人,转身一看是吕翼冰,兴奋得快要跳起来:“何特使,啊不,叔叔,你回来啦,太好了。” “好什么?”吕翼冰皱眉。 说好的霸王气场呢,你比小爷大很多岁好吧,怎么看起来像一个花痴。 “我要向小佳姑娘求婚。”拓尔猴急猴急地道:“自从那日,我对小佳姑娘一见倾心,已深深爱上了她,茶不思饭不想的,叔叔帮帮我。” “帮你大爷!”吕翼冰那个气啊,幸亏逃回来了,这个二货太可恨了。 他倒不是不同意有人追求小佳,只是对拓尔,他喜欢不起来。 “不要帮我大爷,你要帮我。”拓尔犯了花痴,完全看不懂吕翼冰的脸色:“小佳姑娘在屋里不出来,叔叔帮我敲门呗。” 你这样她出来才怪!吕翼冰心道,不对,以小佳的性格,不可能躲在屋子里,难道她喜欢上了这个二货,因为害羞,所以躲在屋子里? 完蛋了,吕翼冰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他虽然不喜欢拓尔,但如果双方郎情妾意,又怎么能棒打鸳鸯呢! 不会的,不会的,他努力让自己平静,拓尔除了出场的时候有点拉风其实是个二货,小佳怎会看上他呢! 当务之急是将这个二货赶走,然后速度离开乌渤海,他决定明天就离开。这个破地方,他不喜欢。 “人家小姑娘在睡觉,你吵什么吵?”吕翼冰没好气地道:“你赶快回去找你妈。” 拓尔不明所以,回答道:“先母后已去世多年。” 吕翼冰打听过他,知道他妈二十年前就死了,没想到这二货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他没好气地道:“去你妈坟前磕头!” “磕头?”拓尔不懂:“我们乌渤海人去上坟都是鞠躬的。” “乖,要听话,叔叔给你买糖吃。”吕翼冰咬牙切齿,恨不得给他几耳光。 “我不吃糖,我要小佳姑娘,叔叔帮我。” “那还不赶紧去你妈坟前忏悔。” “叔叔的意思我去我先母后坟前磕头忏悔,小佳姑娘就会喜欢我对不对?” “去吧去吧。”吕翼冰郁闷地摆了摆手。 “谢谢叔叔。”拓尔将手中的花塞给吕翼冰,愉快的走了。 吕翼冰直摇头,这是个傻子吗,耍他都听不出来。他又哪里知道,自从母亲去世,拓尔寄居在赫尔家族,从小遭人白眼,时常在街头打架,没人疼没人爱的,养成了很倔强的性格。 他今日中午就跑来了,折腾了半天。小佳哪见过这个场面,吕翼冰不在,她不知怎么处理,慌得将门栓上,从后面跳窗逃了。 “小佳,小佳!”吕翼冰将花随手一扔,敲小佳的门,敲了半天没动静,他觉得奇怪,难道小佳不在屋子里?他上了屋顶,跳到后面屋檐下,发现窗子虚掩着,便将窗子打开,向里探望。 他太过专注,以至于有人贴近身后才发觉。刚要作出反应,一双温柔的手蒙上了他的眼睛。 “小佳!”吕翼冰惊喜地道。 “不对。”一个陌生而娇俏的声音出现在耳畔。 “你是谁?”吕翼冰一惊,竟然不是小佳,此人刚刚若是给他一刀,岂不是没命了。 “你猜猜嘛。” “你到底是谁啊?”吕翼冰疑惑,听声音又不是娜塔莎,可以确定是个陌生人。 吕翼冰挨着窗子,想闪开又不行,情急之下胳膊往后一伸,却不知触碰到一团柔软的地方,对方惊呼一声,不自觉的将手松开。 “你是谁啊?”吕翼冰急忙转身,茫然的看着对方。 这是一个乌渤海女子,金发碧眼,肤色很好。但衣着很平常,用面巾遮挡着口鼻,看不清真容。 “你怎么可以这样?”被吕翼冰吃了豆腐,女子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我怎么了,明明是你招惹我的。”吕翼冰脑海中仔细回忆,确认从未接触过她。 “你不是吕强吗?”女子疑惑地道。 “什么?”吕翼冰虎躯一震,差点石化。 吕强是他幼年时的名字,早藏在脑海中的一角,连他自己都快想不起来。此时竟然被人喊出来,他感觉像做梦一般。 恍惚间他还以为对方是吕家村人,可怎么看都不像。 吕翼冰定了定神,将脸色围巾拉下来,皱眉道:“你好好看看,是不是认错人了?” “啊,对不起,是我的错,我认错人了。”女子这才知道认错人了,惊呼一声,落荒而逃。 “怎么回事,在驿馆里还能认错人?”吕翼冰嘀咕着,转身跳进小佳的房间,将窗子关好。u看书 ww.uukanshu.o他确认小佳不在房间,而是逃走了,心下安定了好多,至少表明她对拓尔没有兴趣。 可刚刚那是怎么回事,小佳又在哪呢? 驿馆还有别人住,吕翼冰感觉是不是那姑娘住在隔壁,但一想除了他,小佳以及黑甲精骑是大央人,似乎没有碰见过她,难不成这里还有大央人? 他满脑子疑惑,决定先去看看香悟空。有些日子没有进去看他了,他还好吗? 吕翼冰打开小佳的房门,去往对面厢房。 自从那一战,香悟空似乎成了不存在的存在,有时候他都忘了这家伙的存在。 他打开门,走了进去。香悟空很好,鼻息很均匀,睡得也香甜,表明他活着,也许正做着美梦呢。他苦笑着摇摇头,走出来将门带上,决定再去看看黑甲精骑。 这时小佳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束野花,看见吕翼冰欣喜的跑过来,将花送给他。 香,真是太香! 吕翼冰深深的吸了一口芳香,顿时心花怒放。他将小佳抱起来,旋转了两圈才放下,小佳扑棱着宝石般的大眼睛,将野花放在鼻子底下,羞涩的笑了。 “你刚刚去哪儿了,我好着急呢。” “嗯?”小佳再次将花递给他,吕翼冰接过。小佳比划着解释,之前拓尔突然跑来,她不知道怎么办,从窗子里逃走了,去后面田野里逛了逛,顺手摘了一些野花。 “谢谢你,小佳,这花真香。”驿馆后面有田野,吕翼冰是知道的,只是没去过,他打算今夜和小佳去走走,感受一下乌渤海的田园。 第51章 友谊的小船 吕翼冰与小佳进到正屋,吕翼冰将乌金宝剑放下,小佳沏了两杯仙人掌茶。 对于乌金宝剑,吕翼冰相当喜欢,不过没打算取个名字。他一直认为,无论多好的剑,除非你一辈子不用打架,否则都不要给它取名字,更不要爱上它。 像他这种随时刀口舔血的人,宝剑磕着碰着,钝了豁口甚至卷曲断裂都有可能。 他一直不理解,以前看的那些书上的侠士们为什么一辈子不用磨剑,也不用换剑,还要不要给铁匠们留条活路。 他就时常听见黑甲精骑磨砺兵器,青锋剑也曾经交给他们打磨过,不过现在没了,青锋剑长眠在那孤岛上,他不怎么伤心。 他喝了一口茶,忽然感觉不对,身上似乎少了东西,那瓶一沾晕还有驱蚊虫的虫怕怕不见了。 刚刚那女子是个小偷。 他身上只有点散碎银子,其他在小佳那,一直以来也没地方花,今天想买点针都没机会,想起来就很郁闷。那女人不拿银子,偏偏拿药瓶,不知道是不是缺心眼,虫虫怕值不了几个钱,那个一沾晕为南门秘方特制,应该会值点钱。 驿馆的治安都这么差吗? 外面那些守卫是干吗吃的,他想起柯里斯不知道跑哪了,怎么现在还不见人影。正想着,驿丞与柯里斯一前以后走了进来,见他在忙上前行礼。 “免了吧。”吕翼冰正要找他,来了就好,随口问道:“柯里斯,你刚刚去哪了?” “回特使大人,小人无事,与驿丞大人闲聊呢。”柯里斯道。 “你帮我再收集一些药材,就以前那分量。” “特使大人又要炼药啊?” “是的。” “好的,小人帮大人收集,不过这银子?”柯里斯有些为难。 “哦,要多少银子?”吕翼冰以为对方要跑腿费,随口说道。 “至少得三千两。” “啊!”吕翼冰大吃一惊:“怎会要这么多?” “大人有所不知,您要的药材都比较昂贵,上次小人将太医院的存货都给您搬过来了。”柯里斯苦着脸道:“这还是在乌渤海,精灵草比较实惠,要是回到大央,没有一万两都拿不下来。” 吕翼冰汗颜,他知道炼制生机丹的原材料很贵,但没想到这么贵,这才想起一路走来太不珍惜生机丹了,简直是当糖吃。 “我没那么多银子。”吕翼冰苦笑道。 “大人说笑呢,您这柄剑就很值钱呢。”驿丞说大央语带着尾音,他早就注意到乌金宝剑,一直插不上话,这时才找到机会说道:“看这柄剑的剑鞘就知道来自圣祖寺,大人定是花了不少银子哟。” “我,我没花钱啊。”吕翼冰迟疑地道。 “大人,别跟我们开玩笑。”柯里斯可不这么认为:“圣祖寺不做亏本的买卖,这是最高神庙的规矩,我们去岛上采集精灵草都需要向最高神庙交税的。” 吕翼冰心道,怪不得最高神庙那么富裕,窗子都用乌金与玻璃打造。 他老实交代:“我用了两瓶生机丹换来的。” “哦,天!”柯里斯右手抚胸,大叫一声:“圣祖在上,最高神庙怎能这样对待特使大人。” “怎么了?”这下轮到吕翼冰疑惑了:“他们亏了吗?” “是你亏了,亏大了!”柯里斯捶胸顿足,一副心疼的模样:“您知道吗,一瓶生机丹得值五万两银子,哦,我的天啦!” “啊……”驿丞与小佳同时惊呼一声, 小佳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 吕翼冰手抚脑袋,感觉有点晕,这是天文数字啊! 吕家村全体村民一辈子也挣不到这么多钱,他就这么给祸害了。他整个人都不好了,心肝肺脾胃都感到痛,原以为占了天大的便宜,没想到花了这么大代价,一想想就肉疼。 一柄宝剑花去五万两,可不是他这个穷苦孩子用得起的,太不划算了。吕翼冰好一会才缓过来,抱着侥幸的心理问道:“如果将这把剑卖了,能值几万两?” 驿丞将桌上的剑拿起来,仔细端详,又将宝剑拔出来,认真研究了一番,再将宝剑放回原地,然后伸出一个手指头。 对方身为乌渤海唯一驿馆的主官,接触的人非富即贵,见到的好东西数不胜数,吕翼冰相信他的眼光,满脸惊喜地道:“十万两!” 驿丞摆了摆手指头,吕翼冰的心一阵收缩,两眼开始放光。 他咽了一下口水,鼓足勇气说道:“难不成价值一百万?” 驿丞见他信口开河,不得不说出实情:“特使大人,一万两!” 吕翼冰瘫坐在椅子上,久久不能说话,一比十,娜塔莎也太狠了吧,亏他将她当成很亲很亲很亲的朋友,哪有这样对朋友的! 他心疼无比,对小佳说道:“将你的剑给驿丞大人看看价值多少。” 小佳原先的软剑仍在腰间,此刻眼中有了怒火,她一生气将背后巨剑拔出来,重重的扔在桌子上。 哐当一声,太惊人了,驿丞战战兢兢,端详了一番后伸出四个手指头。吕翼冰的心凉到了极致。小佳再也忍不住,啪地一拍桌子,惊得驿丞与柯里斯打了个哆嗦。 “姑娘息怒呀!”驿丞见势不妙,不再卖关子,直接说出价格:“您这剑可以卖四万两以上。” 哦,还好,吕翼冰稍稍舒了一口气,娜塔莎还没有完全坑他,如果价值四千两,他与娜塔莎友谊的小船就要翻了。 “一瓶悲酥粉值多少钱?”吕翼冰小心的问道,他记得悲酥粉排在十大圣药第十,应该不会比生机丹贵。 “您啊,一看就是出生于大富大贵之家,对钱没有概念。”柯里斯也替吕翼冰肉疼,叹息着道:“一瓶悲酥粉价值一万八千两,您又拿了几瓶换的?” 他哪里又知道吕翼冰出身贫寒,小时候一两银子都没见过。 “我只给了一瓶。”吕翼冰心里好受了一点,娜塔莎总算没再占他便宜,要不然这友谊的小船还真就不保了。 转念一想,不行啊,使用这么贵的剑会遭天打雷劈的,得将它换成银子,还有白云飞那家伙,花了我整整一瓶悲酥粉,对,还给他吃了生机丹,我得找他要银子。 “能不能将这柄剑卖了?”吕翼冰指了指自己的剑。 他要将它卖了,至于小佳那个,留着吧,姑娘家的身上得有点值钱的好玩意。他都忘了,此刻小佳身上还有两瓶生机丹,一瓶悲酥粉,数粒无名丸,价值十多万两。 “像这样的宝剑,一般人买不起,买得起的都是非富即贵。”柯里斯道:“您要急着出手,可能只卖到九千两。” 吕翼冰一咬牙,努力的表现得很大方:“你将它拿去卖了,我只要八千两,你花三千两帮我买药材,剩下五千两……” 话到嘴边又不知怎么办了,各国商行并不完全互通,换成银票出了乌渤海不一定能花掉啊。 柯里斯看出他的心思,小心地道:“大人,要不这样,您是乌渤海的英雄,如果大人信任小人的话,可以在鄙国开一家药铺,这样您将来可以时常来鄙国,购买精灵草会很方便。” 吕翼冰知道,精灵草是管制药材,乌渤海人可以采摘,自用,但多余的必须卖给国库,由国王批准的店铺出售。 一次购买十棵以上需要太医院开具凭证,并且不能带出城,若被查到,后果很严重,因此出了乌渤海,精灵草的价值便翻了数十倍。 话又说回来,精灵草在乌渤海便宜,其他药材却又相对很贵。因为交通不便,uu看书 ww..om 有些药材乌渤海不产,全都来自其他国家,导致价格奇高。 因此柯里斯给出在大央需要一万两以上银子的报价并不准。 吕翼冰想了想,觉得柯里斯的提议靠谱,那么多银子他带不走,换成银票又没有意义,倒不如开一家药铺。 “可我不懂经营。”吕翼冰实话实说。 “您是东家,不需要懂。”柯里斯心知吕翼冰心动了,喜笑颜开地道:“您可以跟小人签订契约,小人找人来经营,不过小人和驿丞大人也要入股。” “哦,此话怎讲?” “您刚刚不是留出一千两吗,见者有份,小人也不能独吞这一千两。”柯里斯说出他的意图:“小人打算与驿丞大人二一添作五,用这一千两入股,我和他各占一成就行了。” 吕翼冰盘算了一下,他出五千两,对方一千两,对方负责经营和打点,要二成并不过分。他觉得合理,点头道:“行,就这么办!” 驿丞白白得了这么大便宜,当即两眼放光,激动的抚着胸膛说道:“下官,下官这就草拟契约,您看好不好哟?” “好哟,不过用药换剑的事,二位千万不要对外人说哦。”吕翼冰学着对方的腔调。 他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都没怎么激动,驿丞激动成这个样子,看来俸禄并不高。 事后他偷偷问了柯里斯,柯里斯对他说,他一个月的俸禄不到二十两,驿丞还要少一点。五百两银子相当于他这个品级两三年的收入,怪不得这么激动。 柯里斯与驿丞连连答应,表示绝不提一个字。 第52章 司丽丽 驿丞是个精瘦的中年人,颔下有须,他兴冲冲的跑出去,吩咐驿卒置办酒菜,回来时拿了黄麻纸、鹅毛笔和黑墨水,当场起草契约。 吕翼冰问了柯里斯,得知他叫李维坦,他让小佳将宝剑重新收好,将自己的乌金宝剑给了柯里斯。 柯里斯拿了剑当即出去。 吕翼冰看了一眼李维坦写的字,发觉对方写的是乌渤海文,皱眉道:“你这契约看不懂啊!”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李维坦解释了原因:“契约要签两种语言呢,下官的大央文写得很差的,先写乌渤海文的契约好了,等柯里斯回来呢,他还会再写大央文的,您一定看得懂的。” “哦,是这样。”吕翼冰点头,想起一件事,问李维坦道:“驿馆是不是住着一位会大央文的女子?” “驿馆住了好几位女子呢,会不会大央文下官不清楚哦,特使大人找哪一位呀?” 吕翼冰顿时傻眼了,想了想才道:“有没有一位黑头发,挽着发髻的男子入住?” “没有呢,黑头发挽着发髻的男子仅特使大人一位哟。”李维坦肯定的道。 “那是怎么回事?”吕翼冰将不久前那女子的情况说了一遍。 “哦,天啦,是她呀,她又混进来哟。”李维坦惊道:“那是小偷司丽丽呀。” “驿馆门口不是有守卫吗?”吕翼冰问道。 “不满特使大人的,驿馆的守卫太差呢。”李维坦将吕翼冰当成了自己人,实话实说道:“司丽丽的轻功很好的,她可以从屋顶进来呢。” “她怎会偷我的东西?”吕翼冰不解,对方像是专程摸进来针对他的。 “特使大人有所不知哟,您是乌渤海的英雄,在鄙国很出名的。”李维坦一边书写,一边分析道:“您是南门的传人呢,下官猜测呀,她一定认为你身上有名贵的药物呢,早就盯上你啦,因此混到驿馆呢,趁你不注意偷走啦。” 吕翼冰哑然失笑,连小偷都盯上他了,难道对方不怕圣火令吗,他现在可是受圣火令保护的重要人物。 “圣火令对司丽丽没有影响吗?”他问。 “有的,特使大人可以报官抓她的,下官也可以代为报官呢。”李维坦很严肃的说道:“她会被送往最高神庙,处以火刑的。” “她长得好看吗?”这么严重,吕翼冰不禁心头一颤,决定算了。 “司丽丽一般般啦,比小佳姑娘差太多太多啦,嫁不出去的姑娘,您不会有兴趣的。” 小佳听到李维坦夸她,开心的摇着脑袋。 “你想哪去了,我可不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吕翼冰很无语。 “什么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呀,我怎么听不懂的?”李维坦抬起头,满脸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没什么。”吕翼冰不想解释,这个词也是他从书本上看来的,当时也不懂什么意思,后来问过陈桥才知道。 他忽然有些伤感,不知道陈桥现在是什么情况,还活着吗,他干脆甩了甩脑袋,不再想这件事。 “算了,不用报官了,我的损失也不大,一瓶麻药和驱蚊虫的药而已,值不了多少银子。”吕翼冰笑笑,自我安慰的说了一段冠冕堂皇的词:“上天自有好生之德,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不跟她计较,下次多多注意就是了。” “特使大人好心肠的,下官谢谢你啦。” “咦,你为何要谢谢我,难不成你跟她有一腿?”吕翼冰十分好奇,他这么一问,连小佳都报以好奇的目光。 “什么有一腿啊?”李维坦又没有听懂。 吕翼冰这才知道他的大央文确实一般,这么简单的词都听不懂,只得解释道:“就是你和她之间不清不白?” “特使大人,什么叫不清不白的?”李维坦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小佳乐坏了。 得了,这位又听不懂,吕翼冰懵了,想着该用什么词跟他说。他思考了一下,觉得直接明了最好,开口道:“你是不是喜欢司丽丽?” “特使大人,开不得玩笑的,没有的事呢。”李维坦左手乱摇,说道:“下官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的,她的父母家人都在瘟疫中死的,只剩她一个人呢,他们家因为治病,花光了所有的钱,家徒四壁,下官觉得她很可怜的,所以谢谢特使大人。” 原来是这种情况,那倒是情有可原了,吕翼冰起了恻隐之心,问道:“驿丞大人,在哪里能找到她?” “怎么,特使大人要抓她吗?” “不是不是”吕翼冰想到了一个主意,决定帮助对方:“我在想啊,我们不是要开药铺了嘛,不如将她请过来帮忙,省得她偷东西,是不是?” “下官也不知道她在哪里的。”李维坦回答道:“陛下复位那天,不是下大雨嘛,她家的房子倒塌啦,不住在那里啦。”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她今年多大了?”吕翼冰怜悯的问道:“为何说她是嫁不出的姑娘?” “十七岁还是十八岁,我也不知道的。”李维坦说了原因:“她家有八口人的,她爹是大央文先生哟,还去过王宫教学呢,可惜现在她家只剩她一人活着呢,人们都说他们家惹怒了圣祖,很不祥的,以后没人愿意娶她的。” 大央文先生的女儿,会一点大央文倒也正常,吕翼冰不无惋惜的道:“咳,这叫什么事啊,瘟疫又不能怪她,再说这瘟疫不是已经控制住了吗?” “那是因为您来了,我的特使大人,她家人在您来之前死光光啦,而为了买药变得家贫如洗呢。” “呜呜呜……”小佳听到这么悲惨的事,哭了起来。 吕翼冰也很感慨,伸手轻拍她的背安慰道:“小佳乖啦,不哭不哭,我一定会帮助司丽丽姑娘。” 吕翼冰之前接触过乌渤海底层的民众,相对来说,比他印象中的吕家村要富裕一些。 李擦苏当国王这二十年,乌渤海正迈向欣欣向荣,他对李擦苏的印象还好,想不到一场瘟疫让司丽丽变得那么凄惨。 小佳突然起身,将围巾拉好,在吕翼冰一愣神的功夫跑出去了。他本打算阻止,再一想,小佳应该是去找司丽丽,以她的武功应该不会出问题,不过她不认识司丽丽,应该找一个人带她去。 “小佳,等一下。”吕翼冰喊住她,对李维坦说道:“驿丞大人,珍妮认识司丽丽吗?” 珍妮是那个女驿卒,李维坦会意,说道:“认识的,下官去喊她吧。” 他匆匆跑开,不一会将珍妮喊了过来,后者带着小佳出去了。 快晚餐时,小佳与珍妮还没回来,柯里斯兴冲冲的跑回来,手里还拿着一柄长剑,吕翼冰见不是乌金宝剑,心知已经卖掉了。 “好消息好消息。”柯里斯刚一进来,便将剑呈给吕翼冰,喘息着道:“小人找了一位朋友,uu看书.uukans 他帮忙卖了九千六百两,小人给了朋友一百两,又花了四十两给特使大人买了一柄上好的精钢宝剑,特使大人请过目。” 柯里斯办事还真是不错,连新的剑都带回来了,吕翼冰颇为赞赏。 剑鞘是上好的木材,他将剑接过,手感还挺好。再抽出一看,剑长约二尺,确实是精钢打造,锋利异常,透着淡淡的寒光,比以前的青锋剑好得多。 吕翼冰很满意,五十两银子虽然有点奢侈,不过物有所值。 柯里斯十分开心,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放在桌子上道:“这里是九千四百五十两,请特使大人过数,今日时间匆忙,来不及去太医院开凭证,明日小人再去搜集药材。” “不用了,不用了。”从对方的办事效率和稳妥程度来说,吕翼冰虽然不懂经营,但觉得对方很靠谱,干脆说道:“还多四百五十两是吧,驿丞大人,帮我换成银子,给我四百两碎银就行,你留二十两,给柯里斯二十两,剩下的十两分给伺候我们的驿卒。” “谢谢特使大人,您真是大好人呀。”李维坦已经拟好契约,闻言点了四百五十两银票,欢天喜地的去了。 “特使大人真是爽快,跟着你干错不了。”柯里斯竖起大拇指,开心地道:“大央文的契约小人来写,特使大人请放心,一定公平公正!” “我信任你,你是我的好朋友,柯里斯御医。”吕翼冰道。 他刚刚想好了,将四百两银子分给黑甲精骑,兄弟们跟他这么久,流血玩命,不能亏待他们。 第53章 下半身思考 吕翼冰带着两个驿卒,抬着框子去往黑甲精骑那边,将银子分了下去,黑甲精骑欢呼声一片。 他回来时,契约已准备好,内容很简单,大央文与乌渤海语各二份。柯里斯为了显示公正,特别标明大央文为主契约,三人签上名字,按了手印。 吕翼冰刚将契约收起,驿卒端来丰富的酒食,三人喝酒庆贺。 气氛正好时,拓尔闯了进来,手上又拿着花,进了门便右手抚胸,虔诚的说道:“叔叔,我已去了王陵在先母后坟前磕头忏悔,你可以让小佳姑娘喜欢我了。” “什么?”吕翼冰正吃一口羊肉,差点噎住,他揉捏着脖子,直翻白眼:“你喝酒了吗?” “没有没有,叔叔要请我喝酒吗?”拓尔见桌子上还有一套餐具,便将花放在一旁,主动坐了下来,拿起酒壶就倒酒。 “那是给小佳姑娘准备的。”吕翼冰气不打一处来,真想将桌子掀了。 “是哦是哦,小人再去拿一套哦。”霸王之名,又是大王子,李维坦不敢怠慢,起身跑了出去。 吕翼冰都快气哭了,这孩子缺心眼吗,他仰起脖子,猛倒进一杯酒,眼睛向天,作漱口状,好一会才吞进去,说道:“小孩子家要有礼貌,懂吗?” “懂懂懂,叔叔点拨小侄,小侄非常感恩,好好敬您三杯。”拓尔起身,拿起酒壶想给吕翼冰倒酒,奈何吕翼冰拿着酒杯不肯放下,他只得走近给他倒。 吕翼冰故意刁难他,将杯子倾斜,那酒洒了下来。 拓尔见状,用一只手托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倒酒,好不容易倒满,吕翼冰手一松,杯子又倾斜了。如此反复,连续三四次,吕翼冰一脸无奈,只得将杯子放在桌子上,任凭他倒满。 这孩子真是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脑子浆糊了,吕翼冰无可奈何地道:“小佳是我的,我的…” 他不知道该怎么说,拓尔接过他的话:“我打听过,她是您的下人,没关系的,我不在意的,她会是很好的大王子妃。” 这家伙听不懂人话马,吕翼冰真想抽他几耳光,他只得忍着气,很认真的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您是何特使,我的叔叔。” “小佳又是谁呢?” “小佳姑娘是您的下人,真的,没关系的,叔叔,我一点都不介意。” “他是我的,我的侍女,跟我一个辈分,你应该称她为姑姑!” “哦,对哦,我应该叫她小佳姑姑。”拓尔拿着酒壶,左看右看:“小佳姑姑呢,怎么没看见她,她不吃饭的吗?” 柯里斯早知道吕翼冰与小佳之间微妙的关系,也早看出吕翼冰的不耐烦,但二人一个是国王的结拜弟弟,钦命特使,一个是大王子殿下,他插不上话。 此刻他一看不妙,赶紧出声打圆场。 按乌渤海习俗,吃饭是分餐的,因吕翼冰是贵客,又是大股东,他们按照大央的规矩上菜,吕翼冰坐主位,他与李维坦两边作陪,小佳在下首。 柯里斯将自己的餐具和拓尔的挪了位置,陪着笑脸道:“大王子殿下,您先坐下吃口菜,小佳姑娘有事出去了,等会小人陪您喝一杯。” “小佳姑姑什么时候回来呢,她不回来,我不好意思先吃的。”男人一旦用下半身思考,智力就下降得特别厉害,拓尔将酒壶放下,端起酒杯对吕翼冰道:“叔叔,小侄敬您一杯。” 吕翼冰真想踹他几脚,想了想还是忍住了,他摆起长辈的架子,单手端杯一饮而尽,理也不理对方。拓尔终于察觉到吕翼冰对他没有好感,站在那,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这时李维坦拿了餐具过来,柯里斯朝他眨了眨眼睛,起身从一旁端来一张椅子。 李维坦见多识广,立刻察觉到气氛很微妙,他将餐具放好,端起酒杯,走近拓尔,笑道:“大王子殿下,小人敬您一杯。” 这才缓了拓尔的尴尬。 拓尔坐下,再也不敬吕翼冰,拿起壶自斟自饮,李维坦与柯里斯对望一眼,回到位置坐下。拓尔很快很快将一壶酒喝完了,柯里斯只得从一旁又拿来一壶,拓尔二话不说,拿起来就往杯中倒。 喝死你,吕翼冰懒得理他。不过他很清楚,这里是乌渤海,对方是大王子,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必须将话向对方挑明,让他死了心。 他正想着怎样开口,珍妮急匆匆的跑回来。 珍妮不懂大央文,吕翼冰看向李维坦。后者会意,用乌渤海语询问了珍妮一番,随即让她下去。 一旁的拓尔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猛然站起身跑向门外。 他这个举动让吕翼冰心中一跳,还以为小佳出事了。 吕翼冰再也坐不住,霍然起身。 “特使大人,莫急莫急,听小人给你细说。”柯里斯看出他的着急,及时制止了他:“驿丞大人与珍妮的对话小人听了,没事的,不用担心。” 柯里斯说了缘由。 珍妮刚刚带着小佳在司丽丽家周边寻找,但怎么也找不到,恰巧碰到一群孩子。珍妮问了孩子们,得知司丽丽住在一所荒废的神庙里,于是带着小佳找到那神庙。 司丽丽果然在,她以为小佳是来抓她的,跳窗逃跑了,小佳追了过去。珍妮不会轻功,没办法跟过去,只得回来报信。” 听完柯里斯所说,吕翼冰心安了些,问道:“司丽丽家离这里有多远?” “约有三里半。”李维坦道。 以常人的脚程,三里半大约要一刻多时间,如果小佳已经追上司丽丽,必会带她一起,带着人不能施展轻功,那么小佳迟点回来是正常的。 吕翼冰思索着,如果还没有追上,她们现在会在哪里呢? 不可能,吕翼冰当即否决了这个想法,他又问李维坦:“驿丞大人可知司丽丽的武功怎样?” “她轻功很好的,驿馆没人追得上的,武功倒没听说过呢,下官认为十个司丽丽也打不过小佳姑娘的。” 李维坦并未见识过小佳的武功,但那次刺杀事件影响很大,uu看书 .ukshu.co吕翼冰与小佳对阵近百人还能活着回来,武功可见一斑。 轻功不像武功,没有分等级,好与不好得比过才清楚。 小佳的轻功相当不错,吕翼冰若非仗着“风流七式”,根本追不上她。李维坦拿驿馆的人比较,吕翼冰暗笑,这些驿卒根本不够看的,或许连轻功都不会,司丽丽比他们强一点都不稀奇。 一个小偷,不会武功,轻功却出类拔萃。这种小说上才出现的情节,吕翼冰原本不太相信会在现实中出现,但一想到下午司丽丽能无声无息的接近,而他丝毫未察觉,他的心念又动摇了。 不过,既然司丽丽武功不入流,小佳似乎没什么危险。 他边吃饭边等,一盏茶功夫过后,小佳还没回来,吕翼冰坐不住了,将筷子停下。他决定到驿馆门口去等,柯里斯与李维坦也感觉事情蹊跷,一起陪他去门口。 时间慢慢逝去,一盏茶,两盏茶,三盏茶功夫过去,门口还不见人影,吕翼冰的心往下沉。 他抬头看看天,忙碌了一天的残阳在天空挣扎着,尽力地稳住身子,尽力将自己定格在这赤红的西天。云朵被霞光染得透红,鲜得眩目,凝得沉重。 吕翼冰心中躁动,身体开始冒汗。 他走来走去,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儿看看天,一会儿看向前方。血淋淋的夕阳仿佛风烛残年般,一点点的下坠,红得耀眼,如同一滩殷红殷红的血。 等到六盏茶功夫过去,小佳还没有回来,吕翼冰的心沉到了谷底。他预感出事了,决定召集黑甲精骑一同出去找。 第54章 残阳如血 “柯里斯御医,请帮我去报官。”吕翼冰等不及了,对柯里斯道。 “好,小人马上去。”柯里斯赶紧答应,迈开腿就跑。 吕翼冰又对李维坦说道:“驿丞大人,我去召集黑甲精骑,请给我安排一名向导。” “不用向导呢,下官熟悉路的。”事情紧急,李维坦要亲自带路。 吕翼冰点头,正要进驿馆,柯里斯才跑出几步,忽然停下来大喊:“快看快看,有人来了。” 吕翼冰寻声望去,一匹骏马风驰电掣,正往这边赶。转瞬间,那一骑到了近前,正是拓尔,怀里抱着小佳。 吕翼冰的心开始碎裂,呼吸沉重了起来。 他飞身冲过去,从拓尔手里将小佳抢过来,抱着她发疯似的往里面跑。 小佳的心口上插着一柄匕首。 血,鲜红的血,触目惊心的血,吕翼冰眼前一片血红,整个心都碎了。那鲜红的血如同江河的水,灌进吕翼冰的身躯,他呼吸急促,就像突然间溺水,拼命的抱着一根稻草。 残阳如血,断肠人在天涯,吕翼冰用最快的速度冲到小佳门口。门是关着的,他一脚踹开,直接奔到屏风后面,将小佳放在床榻上,那么轻,那么柔,生怕弄疼了她。 紧接着他甩着火折子将床头的蜡烛点燃,俯下半身时,虎目已经被泪水充盈,一滴晶莹的泪珠滑落。 他想也不想,探手入小佳的身前,那里还有温热。 他摸出四个小瓷瓶,拧开其中一瓶,倒了一把生机丹塞进小佳口中,后者不省人事,已无法吞咽。 吕翼冰大急,冲到房门口大声吼叫道:“给我面巾,水,还有剪刀!” 后面的人正往这边赶,李维坦听见后立即去拿,吕翼冰又到正屋倒了一碗水过来,将小佳的嘴巴捏开,倒了一点水进去,用手指将药丸一粒一粒的塞进对方咽喉。 柯里斯端来了温水还有面巾,这院子没有剪刀,李维坦找剪刀耽搁了一下,他进来时吕翼冰一声怒吼:“你怎么这么慢?” “对不起对不起呀。”李维坦吓了一跳,赶紧道歉。 “特使大人,需要我们帮忙吗?”柯里斯小心的问。 “都给我出去!” 拓尔却站在床前发愣,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佳,一动也不动。吕翼冰心头燃起熊熊烈火,一把推开他:“给我滚,再不走我杀了你!” 此刻的他像一头暴怒的雄狮,随时会爆发。柯里斯与李维坦见状,赶紧一左一右,将拓尔拉走。 怎么就出事了,他们也莫名其妙,想找拓尔问个清楚。 这是三进的房屋,外面有两名黑甲精骑值守,早跑去联络其他人。三人前脚刚走,黑甲精骑涌了过来,有一人刚在屏风后伸头,吕翼冰头也不抬,下了一道命令:“其他人出去,留下六人守住此门,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屋!” 黑甲精骑得令,留下六人,其他人全都撤走了。 吕翼冰深深的呼吸了一大口,此刻的他满心满意要将小佳救过来,没有心思想任何其他事。是谁下的毒手,为何要这样做,这些疑问统统抛到脑后。 他小心地将小佳的上衣剪去,高耸的山峰一览无余,无限的风光被触目惊心的红掩盖。 那匕首像一根丑陋的柱子,扎进大山深处。 吕翼冰探了探小佳的呼吸,气若游丝,随时会停止。他不敢将匕首拔出来,稍有差错,小佳便会香消玉殒。 他用温热的面巾稍稍擦了擦,将悲酥粉洒在创伤处,随后拉了下被子稍微盖了一点,转身坐在床沿,黯然神伤。 “不,你不能死,我不准你离开我。”吕翼冰喃喃自语,忽然他想起了什么,飞身出门,直奔正屋。 柯里斯,李维坦与拓尔三人在焦急的等着,见他过来都眼巴巴的看着他。他视而不见,冲进自己房间,拿了一叠纸出来后又匆匆进入小佳房间,随手将门关了。 那是唐家人留下的手稿,已经翻译好,上面标注得很清楚,吕翼冰翻看了几张,目光停留在一张解剖图上。这一张是心脏部位解剖手稿,当年唐家人解剖的全是男子,没有女子,他只能将就着用了。 两位同伴,一个昏迷不醒,一个命悬一线,身为医者,这是一种莫大的煎熬。 他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一点一点细细研究解剖图,眉头拧成了锁。 当黑夜降临时,吕翼冰心力憔悴。 他从床沿慢慢滑落,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悲痛,失声哭了出来。 男儿有泪不轻弹,隔壁的柯里斯三人大惊,全都冲了过来,尤其是拓尔,不顾一切的往里冲,黑甲精骑根本拦不住。 拓尔冲进门里,柯里斯与李维坦跟在后面,当三人看见满脸悲伤的吕翼冰,以及地上血淋淋的匕首,心全都凉了。 拓尔发出一声狂吼,转身就走,柯里斯面容悲戚,小心翼翼的道:“特使大人?” 好一会而,吕翼冰抬起头,神情凝重:“我没事,拓尔刚说了什么?” “大王子殿下熟悉路况,他赶到那边时,在荒废神庙周边寻找了好久,忽然听见小佳姑娘的声音。”柯里斯回道:“等殿下赶到时,小佳姑娘已遭人暗算,没见到其他人,殿下火急火燎,抱起小佳姑娘将她送了回来。” “我好恨!”吕翼冰随手给了自己几耳光。 他深深自责中,拓尔出去时他应该带领黑甲精骑一起跟过去,也许小佳就不会遭人暗算了。 “特使大人,下官知道你很难过的,现在该怎么办呢?”李维坦询问意见。 “来人!”吕翼冰大吼。 “特使大人。u看书.uukashu.cm ”立刻进来二位黑甲精骑。 “传令下去,三十人一班,守住房屋。”吕翼冰下令,黑甲精骑领命出去。 吕翼冰心知拓尔去找司丽丽了,担心他意气用事,分别对李维坦和柯里斯道:“驿丞大人,麻烦你去报官,柯里斯御医,请带领一百名黑甲精骑,速去王宫向陛下禀报,今夜不管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将司丽丽带到我面前!” “是!”二人齐声答应。 一片好心,却落得这样的下场,吕翼冰心中燃起熊熊怒火,不过他的大脑很清醒,从之前的暴怒中冷静了下来。 小佳剑未出鞘,说明她没与人动手。 这件事太过蹊跷,对方匕首直击要害,只有两种可能,第一种对方武功强到极致,小佳毫无还手之力。 吕翼冰第一时间想到三长老,又马上否决。三长老的武功是超一流没错,要将小佳一击致命却根本不可能,除非她从背后偷袭,但伤口不会在胸前。 第二种可能是对方与小佳面对面,突然出手,小佳毫无防备。从出手的力度和伤口的深度来说,对方极为凶狠,完全想要小佳的命。 一个想要小佳的命而小佳又毫无防备之心的人,只能是熟人。吕翼冰想来想去也想不通,是司丽丽吗,她为何要小佳的命呢? 可不是她又是谁呢? 吕翼冰脑中划过一群人,娜塔莎,三长老,白云飞,托里托,里斯本甚至史努克,最后他一一排除。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司丽丽嫌疑最大。 可是对方这么做的动机呢,他想不通。 第55章 杀人者死 当夜,乌渤海人潮汹涌,到处是火把,如满天繁星。 大王子殿下拓尔带人亲自搜捕,城守府和禁军都出动了,神庙的人也被惊动。乌渤海布下了天罗地网,司丽丽四处躲藏,但最终还是躲不掉,被神庙的侍僧们抓住。 因吕翼冰被圣火令保护,小佳是他身边的人,案情重大,侍僧们要将司丽丽送往圣祖寺审讯,没走多远被城守府的人拦住,要将人带走。 侍僧们坚决不同意,双方僵持不下,差点打了起来。 这时拓尔快马赶到。 他骑着火红的马,手持方天画戟,暴跳如雷,当场就要给司丽丽戳个窟窿。 这下城守府的人不干了,赶紧拦着拓尔。一片混乱时,侍僧们趁机偷偷将司丽丽带走,不曾想柯里斯带着黑甲精骑和禁军赶到,及时将司丽丽截住了。 柯里斯人多势众,并传达了史努克的旨意,要将人送到驿馆交由吕翼冰审问。 陛下圣旨,其他人没辙,只得同意。 柯里斯带领人马押送司丽丽回驿馆,侍僧们当即飞报圣祖寺,禁军,城守府的人,拓尔都跟了过来。 驿馆火光闪耀,将黑夜照成了白天。 司丽丽身披镣铐被送到正屋,吕翼冰问明了情况后,下令黑甲精骑清场,将所有人都赶出去,他要独自审问。 司丽丽的面巾早被人扯下,吕翼冰见到了真面目。 二人面对面站立,吕翼冰打量着她,她也打量着吕翼冰。对方身上很脏,有些狼狈,想来是被追捕时造成的。吕翼冰观其姿色,虽不算上佳,但也有七八分,若打扮一番也是一位不错的美人儿。 “你有什么要说的?”吕翼冰尽量让语气温和些,这是他第一次审问别人,他暗暗告诫自己,一定要沉住气, 司丽丽一开始有一点点慌张,不知道吕翼冰要干什么,但见他并无不轨之心,已经淡定下来,不答反问他:“你就是何特使吧,为什么要抓我?” “你下午来驿馆干什么?” “我来找人,难道犯法吗?” “找人不犯法,偷东西犯法。” “我只是认错人了,没有偷东西,你不要诬陷我。”司丽丽翻着白眼,满脸不屑:“即便我偷了东西,你也用不着闹出这么大动静吧,偷东西又不是死罪,你想恐吓我吗?” “你可知道我受圣火令保护。” “我的特使大人,我知道你是我乌渤海的英雄,刚刚都已经说了,我认错人了,没有偷你的东西,没有!” “谁是吕强?”第一次审问别人就碰上一个难对付的,吕翼冰渐渐火大,但强行压制住了。 “他是我未婚夫,也是大央人,相貌与何特使差不多,我和他两情相悦,许下爱的誓言,我,我现在找不到他了,我很伤心。” 司丽丽说了长长的一段,末了恍然大悟似的,并且质问起了吕翼冰:“我知道了,他原本答应入赘为婿,定是我家突遭变故,他反悔了,故意躲着我,你们大央人是不是都这么无情无义?” “你觉得我会信吗?”这女人真会编,吕翼冰微微蹙眉,冷冷一笑道:“即便你说的是实话,他怎会进入驿馆?” “今天他和我比试轻功,结果跑进驿馆就不见了,你趴在窗户那,我以为你是他。”她似乎找到了理由,嚷嚷道:“哦,我知道了,你喜欢偷窥,怪不得你对我那样。” “对你哪样?”吕翼冰眉头皱了起来,这女人有点难缠。 司丽丽得寸进尺,怒视着吕翼冰,一副受害人的样子:“你用胳膊触碰我私人的地方,你是个登徒子,我要报官。” “哼,别扯有的没了。”吕翼冰冷哼,感觉是不是对她太客气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是史努克陛下的结拜兄弟,禁军就在外面,我就是官。” “怎么,你要发火了吗,想对我用强吗?”司丽丽很不屑。 吕翼冰咬了咬牙,不想再跟她啰嗦,直接将话挑明:“你可知道她找你是为了帮助你,你怎能这样对她?” “她是谁啊,我怎她么了?” “你杀了她,她死了。” 说这话时,吕翼冰一阵心疼。 “你别诬陷我,我一介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又一向胆小,又怎会杀人!” 吕翼冰决定采取攻心之策,盯着对方的眼眸,平静地道:“你从驿馆离开后,驿丞大人告诉我们,你家遭遇了不行,唯有你幸存,却不知房屋又倒塌了,我打算开一家药铺,需要人手,小佳姑娘去找你,是想帮助你,不想你再居无定所。” “谢谢你们的好心,我有钱,不需要你们的帮助。”话虽如此,她碧绿的眼中还是闪过一丝犹疑,并且想将双眸挪开。 不过,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她没有这么做。 可惜,那一丝犹疑没逃过吕翼冰的眼睛,刹那间被他捕捉到。 他当即确认,伤害小佳的人一定是司丽丽。 他心底的怒火瞬间燃烧,恨不得当场一剑要了对方的命,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样,司丽丽这样轻描淡写,绝不是一个小偷临时起意的行为,很可能是有预谋的。 “你的钱来自哪里?” “你管得着吗?” “是不是有人给你钱,让你谋害小佳姑娘?”吕翼冰紧紧盯着她的眼睛。 司丽丽眸中闪过惊慌,但很快又平静:“你可别诬陷我,第一我没那个能耐,第二也没人看得起我。” “你的钱放在哪里?” “在我身上,你要看看吗?”司丽丽挺起了胸膛。 “谁给你的?” “你管得着吗?” “你敢说吗?” “我,我自己的钱。” “听说你家为了治疗瘟疫,变得一贫如洗,你哪来的钱?” “我偷的不行啊。” “你承认是个小偷了,我的东西在哪?” “我没偷你的东西。” “是吗,你为何要谋害小佳姑娘?” “我没有,我没有!” “她去找你,你为何要逃走?” “我在神庙里休息,她突然冲进来,我以为她要抓我,当然逃走了。” “你承认偷了我的东西?”吕翼冰的眼神变得很可怕,杀气隐现。 “我没有。”司丽丽眼神开始闪烁,不敢再直面吕翼冰,但为了开脱,她打起了小心思:“我承认,我偷过别人的银子,但绝没有偷你的东西,你要是不信,将我送到官府好了。” “你没偷我的东西,为何害怕小佳姑娘?” “她蒙着脸,我怎么知道她是谁。” “那你为何偷袭她?” “我说了我没有,偷东西又不是死罪,我干嘛要杀人。” “你一直在说谎,你这个贱人!”吕翼冰虎目圆睁,怒火中烧。 “你,你想干嘛,来人啦,来人啦,非礼啊!” 她如果好好说话还好,越是这样,吕翼冰越是火大。 “你这个烂人!”愤怒的情绪开始占上风,吕翼冰冲过去给了她一个响亮的耳光,诅咒道:“都是因为你,你全家才遭到报应,你早就该死!” 他本是个温文尔雅的人,正常情形下绝不会说出这种话。但他太在意小佳,关心则乱,渐渐失去理智。 “你,你!”一排鲜红的指印出现,司丽丽脸色大变,刹那间眸中涌出泪花。 不仅仅脸上火辣辣的,心中更是悲痛无比,吕翼冰狠狠的戳中了她心中的伤。 “你会追随你的家人,到黄泉和他们作伴,你这个贱女人。”吕翼冰逼视着她,越来越恶毒。 “你要杀了我?”司丽丽悲伤至极,狂笑道:“是的,你说的没错,我本就是一个该死的人,你杀了我吧。” “你故意翻墙逃走,等小佳姑娘追你。”若在平时,吕翼冰会同情她,但此刻他的心坚硬如铁,杀气集结:“小佳姑娘心地善良,她追上你时,你故意和她说话,趁她不备,出手偷袭。” “你,你在编故事呢。”司丽丽打死不承认。 “是不是编故事,你心里清楚。”吕翼冰眼神冰冷到极致,杀气越来越浓郁:“说,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没有谁指使我,没有!” “你承认你偷袭了小佳姑娘?” “我没有!” “你这个贱女人,你知不知道世上有一种药叫做同人散,服下它就像感染了瘟疫,你会和你的家人一样痛苦的死去,你一定想见识一下。”吕翼冰从怀里掏出装生机丹的小瓷瓶,眼神能杀人:“我能拯救乌渤海,也能让你痛苦的下地狱!” “啊,不要!”司丽丽害怕了,七位至亲惨死历历在目,她惊恐地道:“我不是故意的,你送我去最高神庙吧,我错了。” “你承认你杀了她?”吕翼冰的手在颤抖,已经快控制不住情绪。 “我不是故意的,她追我,我很害怕,以为她要抓我。” “所以你狠狠的给了她一刀。uu看书.ukanh ” “呜呜呜……”司丽丽崩溃了,失声痛哭。 “你宁愿去最高神庙,也不愿意吃同人散?” “嗯嗯。”司丽丽惊恐地点头。 “你可知道,你犯下的罪行,要经受火刑?” “啊,你饶了我吧,我真不是故意的。” “还在撒谎!”吕翼冰在心里给她判了死刑,厉声道:“那人指使你来偷我的东西,他一定会料到驿丞大人会和我说你的身世,也料定小佳姑娘生性善良,会去找你,你便可以趁机偷袭她。” “你,你在胡说,没有,没有人指使我。”司丽丽矢口否认,可神情出卖了她。 “看来你不怕同人散,好,成全你!” “不要,不要,你杀了我吧。” “让我来猜猜那个人是谁。”吕翼冰全身燃起熊熊烈火,一字一句地道:“他指使大王子拓尔来追求小佳,又指使你伤害他,令尊和他很熟。” “你,你怎么知道?”司丽丽惊慌失措。 “是你告诉我的!” “我,我没有。” “你不怕去最高神庙,因为那人说圣女是她女儿,她会保全你免遭火刑。”吕翼冰将生机丹收起来,眸中烈火肆虐,能燃烧一切:“可惜,他失算了,你也快死了,休怪我心狠手辣,是你逼我的,杀人者死!” 说完这句话,他抽剑出鞘,狠狠的刺入对方胸膛,直至剑身完全没入,才慢慢抽出来。 鲜红的血花在空气中开放,司丽丽美丽的面容刹那间变得惨白惨白,慢慢,慢慢的倒了下去。 第56章 娜塔莎来访 杀了司丽丽,吕翼冰喊来李维坦,让他处理后面的事。人已死,李维坦暗暗叹息,赶紧安排人处理。 人死债灭,其他人陆续走了,唯有拓尔站在院子里,满脸悲伤,迟迟不肯离开。 这一次幸亏他,吕翼冰很感激,喊他进屋安慰了一番,然后拍着他肩膀,缓缓地道:“大王子殿下,夜已深,回去休息吧。” “唉!”拓尔叹息着,心知帮不上忙,无可奈何的离去。 他前脚刚走,吕翼冰后脚便让李维坦带路,率领五十名黑甲精骑去了司丽丽家。 火光熊熊,将黑夜照亮,吕翼冰注意到这边的房屋上圆下方,全都是石头砌成,而且有不少房子无人居住。 这是瘟疫造成的,二十年前那场悲剧,让很多家庭绝了户。 他拿了一根火把,推开司丽丽家门,抬眼望去,除了屋顶塌陷,大部分墙壁还是完好的。他搜寻一番,发现并非李维坦描述的那样家徒四壁,而是挺富裕的一个家庭,在一个箱子里还找到几十两银子和一张二百两的银票。 有这些银子,请工匠修复房屋绰绰有余,根本不需要以偷盗为生,他想到一个可能,司丽丽不愿意住在这里。 可这些银子和银票是怎么回事呢? 不愿意住在这里,可以将这些带走,况且这边空屋多,不至于沦落到寄居在荒废的神庙。 是司丽丽脑子有问题吗? 从两次接触来看,司丽丽头脑清晰,反应很快,不可能有问题。他有点后悔一时冲动杀死司丽丽,杀人一时爽,留下一堆烦。 他将银子和银票带走,又去那荒废的神庙查探。据李维坦说,二十年前这神庙很红火,自瘟疫发生后,乌渤海人口锐减,神庙也荒废了不少。 神庙的规模尚可,占地八九丈方圆,白色的墙壁已经斑驳,铁制的门锈迹斑斑,一边已经掉落。 吕翼冰带着黑甲精骑进到大殿,火光下,但见圣祖相高大的白色坐相已布满蛛网,看来没人打扫过。 他转到后面,找到一间小小的石屋。 有石床,石桌和石凳,全都是白色的。石床上被褥是崭新的,桌子上摆了崭新的面盆面巾,旁边有盥洗用的香叶,皂荚,胭脂水粉、镜子,还有蜡烛,白麻纸,鹅毛笔和墨水瓶。 吕翼冰看了看镜子,居然是铜架镶嵌玻璃的,极其精致。 这玩意很贵重,可不是一般人能用得起。再看桌子下面,有一个小水缸,缸里有水瓢,还有大半缸清水;床沿后有一个大木箱,打开一看,里面塞满了女子的衣物,而在一角还发现笤帚和马桶之类。 这里没有发现银子。 整个房间收拾得干净利落,不像是一个沦落人住的地方,完全就是一个女子的闺房。 吕翼冰在床沿坐了下来,百思不得其解,这样一个热爱生活的女子,为何要受别人指使谋害小佳呢? 据神庙的人说,是在一处胡杨林发现她的,当时她并不紧张,轻松的就逃了。神庙的人围追堵截,废了不少的力气,才最终将她擒获。 吕翼冰思来想去,觉得她的举动很可疑,很像是故意吸引全城的注意力。如果她真是李擦苏派来的,那就很容易解释,但娜塔莎的身影又在他心头萦绕,他该相信娜塔莎吗? 其他房间再没特别发现,吕翼冰悻悻而归。他一夜未眠,一大早便去了王宫向史努克表达感谢。临行前,他吩咐黑甲精骑,如果娜塔莎来找他,不用阻拦。 他回来时,娜塔莎果然已在等他。 “我很遗憾。”娜塔莎静静站立,一见他便右手抚着胸口,神情悲伤的说道。 她不久前检查过小佳,已经没了呼吸。 “这是她的命,谢谢你,娜塔莎。”一夜未眠,吕翼冰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但一点困意也没有。 他见娜塔莎一直站着,略感抱歉地道:“你快坐下,我刚刚去见史努克陛下,未能招待,还望海涵。” 在娜塔莎面前,他不愿意称史努克为王兄,那会显得太生疏。 “你辛苦一夜,不用跟我客气,快坐下吧。”娜塔莎柔声道。 二人分宾主落座,吕翼冰这才发现暖水釜中是空的,很是过意不去。他起身想烧点开水,娜塔莎制止了他:“我不渴,你不用忙活。” 吕翼冰本来也没有心思沏茶,闻言再次坐下,真诚的道歉:“真是对不住你。” “好了,不说这些了。”娜塔莎摆了摆手,缓缓地道:“司丽丽本该得到更严厉的惩罚。” 一个人如果被活活烧死,确实是很严厉,很残酷的惩罚,吕翼冰相信李擦苏此举娜塔莎是不知情的。 “杀人者死,她刺小佳一刀,我还她一剑,很公平。”他尽量让语气看起来没那么生硬:“像这样惨遭不幸,血脉仅存的女子,原本更应该珍惜生命,可她却辜负了上天的厚爱。u看书.uukanh.om ” 自作孽,不可活,娜塔莎理解他的意思,柔声问道:“你能否告诉我具体情况?” 吕翼冰将白日情形简单说了一下,说到小佳去找司丽丽时,叹息并自责着:“都怪我思虑不周,忘了小佳是个哑巴,对方或许以为小佳要抓她。” 他并不想说实话,毕竟牵涉到李擦苏,而娜塔莎是他的女儿。他心中有一杆秤,李擦苏是李擦苏,娜塔莎是娜塔莎。 娜塔莎何等聪明,委婉的质疑道:“这么说她是临时起意?” “我认为是在慌乱情况下做出的极端反应。”吕翼冰自以为掩饰得很好,却不知娜塔莎早有判断。 “你受圣火令保护,在你身上偷东西的后果司丽丽不会不知道吧?” “我想她应该知道。” “你昨夜审她,她有说什么?” “她可能以为我是大大的好人,驿丞大人又知道她的身世,即便偷我的东西也不会拿她怎么样。”吕翼冰道:“至于小佳,她并不认识,以为是哪位苦主找上门,故而落荒而逃,也许小佳对她紧追不舍,才让她起了歹心。” “司丽丽刻意针对你,又怎会不认识小佳?”娜塔莎步步追问。 “小佳找她时,遮挡了面容。” “我可以信你吗?”娜塔莎微微一笑,不知道是夸奖还是损他:“你可是乌渤海的英雄,你的光辉形象早被人传颂,小佳姑娘光彩夺目,风华绝代,她一直在你身边,大王子拓尔殿下只看了她一眼便神魂颠倒,这样的女子司丽丽居然认不出来?” 第57章 心生隔阂 吕翼冰被娜塔莎问住了,沉吟半晌道:“她并不熟悉小佳,又是做贼心虚,慌乱之际没认出来也属于正常。” “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娜塔莎道:“然而,像小佳这样口不能言的大美人你觉得乌渤海有几个?” “我不知道,应该没有吧。”娜塔莎的话句句在理,吕翼冰没话说了。 “这么说你认可我的话,也就是说司丽丽明知她就是小佳姑娘。” 吕翼冰心知娜塔莎起了疑心,却又不知她是何意,只得点头道:“我认可你的推断。” “很好。”娜塔莎微微点头,跟着话锋一转:“据说司丽丽的轻功很好。” “有多好?”对这个问题,吕翼冰也很好奇。 “可能是乌渤海轻功最好的人。” “什么?!”娜塔莎不是在开玩笑,吕翼冰闻言大吃一惊,下巴快要掉在地上:“也就是说司丽丽如果真要逃走,小佳根本追不上她?” “可以这么说。” “因此她故意让小佳追上,趁机给了小佳一刀。” “可以这么认为。” 娜塔莎的推断比吕翼冰昨夜的猜想更有说服力,他只得问道:“她有杀人前科吗?” “没有!”娜塔莎肯定的回答。 作为圣女,在乌渤海要调查一个人轻而易举,吕翼冰不得不说出娜塔莎想要的答案:“也就是说,司丽丽知道找她的人就是小佳,她早就预谋着要谋害小佳。” “可你却将司丽丽杀了。” 看来娜塔莎心中已有嫌疑对象,难道她会怀疑自己的父亲? “娜塔莎,我错了。”吕翼冰情知无法隐瞒,诚恳的道歉,并试探着问道:“你认为背后指使她的人会是谁?” 娜塔莎毫不避讳的说道:“李擦苏前陛下嫌疑最大。” “啊!”这倒让吕翼冰大为震惊,对方毕竟是娜塔莎的父亲,血脉相连,原本他还想隐瞒的,看来完全没有必要。 他的神情娜塔莎毫不意外,接着说道:“司丽丽的父亲在王宫教授大央文多年,与李擦苏前陛下熟识,司丽丽也曾在王宫学习大央文,而她的轻功又无人能及。” 吕翼冰点头:“李擦苏前陛下被软禁在别苑,她也许会前去探望。” “是的,这很正常。”娜塔莎道:“还有一点,大王子拓尔殿下对小佳姑娘一见钟情,而他负责看守李擦苏前陛下,在史努克陛下复位之前,他们叔侄二人相处得还比较融洽。” “因此拓尔追求小佳姑娘,李擦苏前陛下是知情的,他让司丽丽尾随而来,而司丽丽逮住机会从我身上偷走了两瓶药,进而引发一连串的事情。” “对的,逻辑上没有问题。” “可李擦苏前陛下为何要这么做?” “因为我。” “哦?”吕翼冰极度震惊。 “因为我曾拜托你保护李擦苏前陛下及家人,你又帮他洗脱了给唐家人下毒的冤屈。” “所以他感激涕零,以怨报德,指使司丽丽来谋害小佳?”吕翼冰感觉好荒唐,心中开始动摇,莫非是他误会了李擦苏,司丽丽不是他指使的。 “哎!”娜塔莎幽幽叹息,吕翼冰看似聪明,却对儿女之事一点也不开窍,她不知该如何说,想了想道:“一个做父亲的有时会一厢情愿的想为女儿找个好归宿。” “啊!”吕翼冰总算听懂了:“你是说李擦苏想促成你,我?” “是的。”娜塔莎点头:“他会觉得小佳姑娘是个障碍。” 吕翼冰傻眼了,呆呆的看着娜塔莎。 这是女神一般的存在,无论哪个男子看她一眼便心生向往,恨不得吻她的脚。可她是圣女,一日是圣女,终身是圣女,她怎会喜欢凡人,又怎能喜欢凡人? 他天真的以为,娜塔莎将他当成朋友已经是天大的恩赐,李擦苏真是昏了头了,为了女儿便要谋害小佳,他不仅一厢情愿,且相当的可恨! 吕翼冰彻底的无语,他双手用力的揉了揉眼睛,好半天才道:“看起来非常合理,无懈可击。” “这符合聪明人的思维,而你十分聪明。”娜塔莎似笑非笑,神圣的眼眸停驻在吕翼冰的脸上。 吕翼冰立刻意识到娜塔莎在说反话,她在暗示聪明反被聪明误吗? 事情反常必有妖。 他的心纠结了起来,这样看来,指使司丽丽的人似乎不是李擦苏。他像一个做错事的孩子,懊恼的说道:“我不该一时冲动,杀死司丽丽。” “司丽丽是一个可怜的棋子。” “可到底是谁指使她的呢?”吕翼冰不解,但无论如何是司丽丽下的手,他没有杀错人,要不然可真的愧疚难安。 “我也不知道。”娜塔莎摇头。 二人陷入了沉默。 很快,吕翼冰想起了一件事,说道:“昨日史努克陛下对我说,他打算让李擦苏前陛下迁往圣地,并担任领主,他还让我转达对你的问候,说多年未见你,一直愧疚不安,总想做点什么,弥补一下当年的过错。” “嗯。”前半句娜塔莎还很正常,等到听完后半句,白玉般的面容顿时飞出一抹彩霞。 她多么聪慧,立刻明白了史努克的用意,羞赧的垂下头,双手不自然的搓了一下衣襟,声音也变得和蚊吟一般:“你代我谢谢伯父。” 她改口称史努克为伯父,一副忸怩的姿态。 这可是女神一般的存在啊,怎会变得这样小女人! 吕翼冰看得痴了。 此时此刻,他的心完全被小佳占据,哪会想到其他,呆呆的看着娜塔莎,不知该说什么好。 气氛有些不同寻常,娜塔莎拿眼角偷瞄着他,见他懵懂无知,眸中闪过一丝失望,顾左右而言它道:“小佳姑娘的事,你打算如何处理?” “或许会有奇迹。uu看书 w.uukanshu.om ” “你认为能救活她?” “不知道。” “在你回来之前,我试探了下,她已没了呼吸。” 娜塔莎表达得很委婉,一个没了呼吸的人,几乎等同于死了。 “我知道。” “你这又何苦呢?” “我不相信,她不会这么狠心的丢下我。”吕翼冰眸中出现了泪光,声音哽咽了起来:“她和我出生入死,每一次都挺过来了,这一次她也必须挺过来。” 娜塔莎沉默,目光落在桌上的宝剑上。 她早有注意到,一直没说,此刻不经意的道:“你将乌金宝剑换了?” 不提这个还好,她这一提,吕翼冰马上想起之前吃了大大的暗亏,心中有了一丝不愉快,认为娜塔莎并未真心将他当作朋友。 原本他觉得娜塔莎不知道生机丹与悲酥粉的价值,但仔细回想,当时那位侍僧伸出的大拇指表明,他们都知道二种圣药的价值。 哪有这样对待朋友的,至少不能让朋友吃亏吧! 他心中不忿,又不想明说,他觉得或许就不配做娜塔莎的朋友,又或许是有利用价值,娜塔莎才跟他走得近一些。 我是一枚棋子,吕翼冰心想。 他回答道:“你送我的乌金宝剑很值钱,我迫切需要银子。” “你是史努克陛下的结拜兄弟,有这方面的需要可以找他,我想他很愿意帮助你,要多少有多少,又何必跟剑过不去。” “他的钱是他的,我应该花我的钱。” “好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第58章 伊人醒来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落秋中文]https://最快更新!无广告! 娜塔莎陪吕翼冰吃完午餐才离开,下午柯里斯将他需要的药材送了过来,并告知他一件事:“昨夜王宫与苏梅别苑分别发生了叛乱,都已被镇压下去。” “还真是巧。”吕翼冰皱了皱眉,想了想对他说道:“药铺的事情就劳你费心,尽都交给你了,尽快去办吧。” 柯里斯有些奇怪,问道:“不要缓一缓吗?” 他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吕翼冰很可能对开药铺动摇了,将来也许再也不想来乌渤海。 “不用,你正常办理。”吕翼冰淡淡的道。 毫无疑问,小佳出事对他的打击很大。 他性格有很多缺陷,包括善良泛滥,太容易冲动,不懂女人心,但性格中有韧性的一面,越挫越勇。 此时,他心中坚定了一个信念,要将药铺开起来,前路漫漫,不知还有多少危险在等着,对药材的需求不可或缺,他需要乌渤海,需要精灵草。 “好的,小人立即去寻找店铺。” “你全权办理,我就不管了。” “好嘞,小人先告辞了”柯里斯满心欢喜的走了。记住网址m.luoqiuzw 李维坦每天给吕翼冰送饭,并带来拓尔的消息。 后者性情大变,不仅将司丽丽的墓碑砸了,并且酗酒,每日将自己灌醉,无心正事。史努克得知后大怒,改换禁军副统领詹姆斯看守苏梅别苑,让他自生自灭。 吕翼冰替拓尔惋惜,好好的一个人弄成这样,但除了惋惜也帮不什么。他又开始了足不出户的半闭关日子,一边炼药练功,一边当爹又当娘,照顾小佳与香悟空。 生机丹不仅是圣药,还能补充身体需要,香悟空从没吃过食物,靠每日一粒生机丹支撑着微弱的生命。 小佳对药物的消耗就大了。 不仅需要悲酥粉,生机丹的消耗更大,吕翼冰每一顿都得往她咽喉里塞二粒。至于擦拭身体,吕翼冰给香悟空擦过一次就受不了,后者经常放屁,臭不可闻的那种,他不得不交给驿卒。 驿卒很想拒绝,可驿丞李维坦是吕翼冰的死党,他们不敢违背。 而小佳,他原本想交给珍妮来做,珍妮委婉的拒绝。经了解才知道,珍妮不愿意给死人擦身体,吕翼冰只得亲自动手。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完全的直面女人的身子,羞得脸红心跳,做了无数次思想斗争,才终于鼓足勇气。 这还好,洗头十分麻烦,每次他将她挪过来,头搭在床沿。小佳金色的秀发十分浓密,很难清洗打理,每次都花去他半天时间。 他的努力有了结果,第六天他端着面盆刚进屋,便闻到一股浓烈的臭味,还有特别的声响。他欣喜若狂,匆匆将面盆放下,冲过去触碰小佳的心房。 那有力的心跳回来了! 为了安全起见,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刺杀事件屡次发生,他对所有人都产生了怀疑,包括娜塔莎。 小佳遇刺的那天夜里,他喂了她一粒无名丸,今早又喂了一粒。无名丸是南门秘药,能让人昏睡不醒,向来只传子不传女,外人无从知晓。 更厉害的是,这药对身体无害,还特别有益, 南西子出嫁时她爹给了她一点,她送给最得意的学生吕翼冰七粒。 吕翼冰出关时还剩六粒,为了掩人耳目,已用了两粒在小佳身上。他感觉这玩意不该叫无名丸,应该叫醉梦丸,据南西子说,一粒便能使人入梦,不知醒来,连呼吸、脉搏和心跳都没了,而醒来时神清气爽,感觉武功都有了进步。 他当时不太相信,南西子笑道:“可能是有点夸张,但总归对人有益便是。” 那日他细细研究解剖手稿,发觉那匕首并未完全刺穿心脏,而是有所偏离。更重要的是,当时司丽丽可能太过紧张,未及时将匕首拔出来,这给小佳争取了一线生机。 他心中狂喜,在做了足够的准备之后,才动手拔出匕首。 令他惊喜万分的是,小佳的山峰十分挺拔,那匕首偏短,刺入心脏并不深,救活她又多了一分希望。当时他喜极而泣,而在拓尔等人听来,还以为小佳已经出事。 他故意隐瞒了。 他开始安心炼药,李维坦顿顿给他送饭,在第九天时,委婉的说乌渤海四季如春,询问小佳近况。 吕翼冰没接话茬,而是问道:“李擦苏前陛下去了圣地没有?” “没有。” “那城门开了吗?” “已经开城,可以自由出入。” 李维坦离开后,吕翼冰心中好生奇怪。 史努克已说让李擦苏去领地,李擦苏还不动身,他想干什么呢?他越想越觉得乌渤海这潭水很深,深不可测。 娜塔莎没有再来,荒岛刺杀的案子也没有进展,他作为当事人,一无所知。 第十天时,小佳睁开眼,第一时间便看见他痴痴的眼眸。 小佳满脸茫然,吕翼冰赶紧打手势,将事情的经过描述了一遍。小佳原本以为自己死了,等他比划完,已是满脸泪水,伸开双手将他紧紧的拥在怀里。 她很快觉察自己不着寸缕,山峰都微微露在外面。羞得她满脸通红,慌忙将吕翼冰推开,将脑袋埋进被窝里。 这时黑甲精骑在门外禀报:“特使大人,托里托王子来了。” “让他等下,我这就过来。”吕翼冰忙道。 他让小佳不要出声,也不要下床榻,并给她拿来衣物,然后才走出去,他刚将门带上,托里托已走了过来。 “叔叔可好。”托里托一脸笑意。 吕翼冰对他没有好感。 他居然直接闯进来,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吕翼冰耐着性子道:“还好,三王子殿下怎会有空来这边,我正打算出去迎接。” “哎呀,叔叔,你说啥呢,你是长辈,怎能要你迎接,当然是小侄主动进来了。” “请移步正屋。” “咳,不忙,这是小佳姑娘的房间吧,她还好吗,小侄是来探望她的。” “她还在沉睡,uu看书 uukanh.cm 只怕不方便。” “哦,对,大央的规矩,男子确实不方便进入女子房间,小侄挂念小佳姑娘,在门口远远的看一下可好?” “三王子殿下,你来了就表示有心,随我去正屋喝茶吧。” 这也是吕翼冰没有经验。他越是这样,托里托越是起疑心,他如果大大方方的,托里托反而不去看了。 “恭喜叔叔,看来小佳姑娘已然好转。”托里托右手抚着胸口,向他祝贺。 史努克的儿子一个个都是人精,吕翼冰暗自叹息,知道无法隐瞒,调侃道:“三王子殿下可曾带了礼物来?” 第59章 托里托的野心 “叔叔你看看这柄剑?”托里托举起手中剑,双手呈上。 这剑怎么这么熟? 吕翼冰不知他是何意,随手拿起来,抽开一看竟是卖掉的那柄乌金宝剑。以往托里托也带剑,他刚刚并未在意,一看之下不禁脱口而出道:“啊,这是我那柄乌金宝剑!” “正是叔叔的,小侄物归原主。” “啊,难道那买家是你?”吕翼冰惊道。 再一想柯里斯当天那么快就出手了,对方还加了银子,原来买主是托里托,这就难怪了。 “叔叔如果缺钱,跟小侄说一声就是了,何必要卖掉这么好的宝剑呢。” “这,这你买的就是你的,叔叔怎好再要回?” “这柄剑很锋利,手感也很好,它应该回到叔叔身边。”托里托笑道:“叔叔若再推辞,便是看不起小侄了。” 他这样说,吕翼冰便动了心思。托里托必是有事而来,送上门的礼物,不要白不要,他将剑收下,微微一笑道:“这样说来,却之不恭了。” “听说此剑还没有取名字,小侄给它取个名字好不好?” 对方送还,吕翼冰怎好拒绝,笑着说道:“如此甚好!” “叫它乌金血刃怎么样?” “这名字好是好,但血腥味好浓啊。” “兵器吗,本来就是杀人的,取个文绉绉的名字又不能当饭吃,叔叔说是不是?” “三王子殿下言之有理,就叫它乌金血刃吧。”别人送的东西,愿意取什么名字就取什么名字,吕翼冰虽然不喜欢,还是接受了。 托里托又从怀中掏出一张银票,笑道:“听说叔叔要开药铺,聊表心意,请笑纳。” 在大央看望病人确实会送银子,吕翼冰大方接过,扫了一眼,根本看不懂。托里托指着数字笑道:“这是1,这后面是是六个0,这是点,后面还有二个0。” 这是一百八十两吗,不少了啊! 大央没有这些数字,吕翼冰不懂,心中嘀咕道,有这样送银子的吗,一百六十两加二十两,难道一百六十两给我,二十两给小佳? 他谢过托里托:“感谢三王子殿下厚礼,我就笑纳了。” “纹银十万两,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叔叔能收下那是天大的面子!” “什么,十万两!”吕翼冰吓了一跳,乌金血刃哐当掉在了地上。 “怎么了?”托里托没料到他会有这么大反应,诧异的问道。 在他眼里,作为大央国秦王特使,吕翼冰定是见过大世面,区区十万两银子算什么。 “这么多银子,我,我带不走啊!”吕翼冰心跳加速,快要跪下抱着托里托的脚喊他叔叔了。 但见托里托的表情,他想起自己特使的身份,赶紧暗暗打气,决不能给秦王丢人,怎么也得装出见过世面的气场。 “哦,叔叔是担心这个,没关系没关系,这是鄙国国库钱庄的银票,在乌渤海和图琅通用,在大央也有钱庄愿意收,不过可能要打九折。” “三王子殿下考虑周到。”好家伙,这么大方,吕翼冰心中狂跳,向他伸出了大拇指:“那我就笑纳了。” “必须的,你对鄙国的贡献岂是区区十万两银子能比的。”托里托道:“我现在可以看看小佳姑娘了吗?” “好吧!” 既然对方已经发现,吕翼冰不好在隐瞒。 他将银票收好,转身去敲门,托里托性急,直接将门推开。吕翼冰暗暗摇头,这位三王子还真是的,再一想,都这么久了,小佳应该已穿好衣裳,也没什么见不得人,随他吧。 房间里光线不好,二人转过屏风,却见小佳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吕翼冰心念一动,对托里托道:“三王子殿下可以近前一看。” “怎么,小佳姑娘还没醒来?”托里托小心的走近。 他见小佳双眼紧闭,便伸出手指贴近她的鼻翼探了探,一探之下大惊道:“真难为叔叔还这么坚持。” 吕翼冰想起在蕴谷关的日子,有感而发道:“我曾经昏迷多日,是她日日守候,无论如何我都要照顾她。” “小侄衷心祝福叔叔!”托里托面色一凛,转身说道:“不打扰小佳姑娘了,我们还是去正屋吧。” 吕翼冰和托里托进了正屋,二人分宾主坐下,托里托见桌上放了一些药材,笑问道:“叔叔又在炼药呢?” “是的。”吕翼冰给托里托沏了茶,说道:“辛苦二王子殿下专程来跑一趟。” “小侄之前就应该来的,考虑到叔叔心系小佳姑娘,不忍心打扰。”托里托说完,话锋一转:“叔叔应该已经知道,抓捕司丽丽的那天晚上,城中出现了叛乱。” “听说了,王宫与苏梅别苑都发生了叛乱。”吕翼冰一直觉得这事很蹊跷,或许与司丽丽偷袭小佳扯不开关系,沉声问道:“到底是什么情况?” “叛军有八千五百人,有一半是禁军。” “啊,规模还不小。”吕翼冰有些吃惊,uu看书.uukansu.cm 禁军都参与了,看来是谋划已久。 “叔叔派柯里斯御医到王宫求援时,小侄已预感到那晚要出事,与我父王商议之后,暗中让哈珀维将军率人到苏梅别苑埋伏,小侄那晚在王宫领军,正是用乌金血刃击败叛军的。” “三王子殿下英明,看来那晚大获全胜,我夺人所爱,惭愧惭愧。”话虽如此,吕翼冰却不想归还了,到手的鸭子怎舍得让它飞了。 这是多日来再次听到哈珀维,这家伙还没死吗,吕翼冰心道。 再一想托里托一出手就是十万两银子和一柄乌金宝剑,比娜塔莎大方多了。认侄子就要认这样的,不喜欢没关系,千万不能跟银子过不去,总比被“朋友”坑好多了。 “叔叔过奖,那晚别苑五百名叛军,一个也没跑掉。” “王宫那边也大获全胜吧。”吕翼冰想起第二天早上见史努克,对方一个字也没吐露。 真是老狐狸,城府太深了。 “八千叛军攻打王宫,被我一网打尽。”托里托回忆那晚情形,说道:“自我父王复位,小侄心知有人不服,一直在图谋叛乱,那晚便给他们创造了机会,这还得谢谢叔叔的帮忙。” “佩服,佩服,佩服!”吕翼冰对打战一窍不通,托里托运筹帷幄,他想不佩服都不行。 他想到盖世天,想到白云飞,还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这几人不仅出身高贵,天赋更是高人一等,像他这样穷苦人家的孩子,若非机缘巧合,怎能遇见这些顶尖的人物。 上天既然给了他机会,他就要把握住。 第60章 惊天阴谋 吕翼冰心知再一次做了别人的棋子。 下棋的双方是史努克与李擦苏,怪不得李擦苏迟迟没有动身,那晚之后,史努克怎肯放他走。到底是谁指使司丽丽谋害小佳的呢,是李擦苏还是史努克,又或者是托里托? 根据娜塔莎的分析,似乎李擦苏与此事无关,我该信任她吗? 吕翼冰心中天人交战。 原本他无条件的信任娜塔莎,自从发觉用圣药换剑吃了大亏之后,他觉得娜塔莎并未将他当成朋友。 最高神庙富可敌国,求知堂的窗户都是乌金和玻璃做的,娜塔莎为何要占他便宜,这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该做的吗? “叔叔,千万不要说佩服,事关江山社稷,这是小侄作为一位王子该做的。”托里托很认真的回答,并且道:“叔叔还记得上次在藏书馆吗?” “记得,我们都在找那本《传世药注》。” “那本书去哪儿了?” “不是李擦苏兄借走了吗?” “是的,后来又去哪儿了呢?” “我不清楚。” “叔叔真不清楚?” “莫非在最高神庙?”吕翼冰最近仔仔细细回想过,生机丹与悲酥粉是南门的秘药,一般人很少知道。那侍僧向娜塔莎竖拇指,说明她知道生机丹与悲酥粉的价值,或者说他看过那本《传世药注》。 书上虽然没有标明每一种药价值多少银子,但能列入《传世药注》想必价值都不斐,否则区区三瓶药又怎会让她如此佩服娜塔莎。 “正是,小侄猜测定然是在最高神庙。”托里托报以肯定的回答,并且接着道:“叔叔可知道我曾去找过李擦苏叔叔,询问当年中毒一案。” “嗯,你不是在调查谁刺杀我吗?” “那个有白云飞在做。” “什么!”吕翼冰再次吃惊,脱口而出道:“不是白云飞调查中毒案,你调查刺杀我的案子,什么时候互换的?” “我这个弟弟,眼中只有叔叔,难道叔叔真看不出来吗?” “什么跟什么,我怎么听不明白。”吕翼冰当然明白,但只能装糊涂。 他原以为白云飞与托里托找过李擦苏,应该是白云飞询问中毒的事,托里托调查禁军刺杀他的事,看来又是他搞错了,怪不得李擦苏让他注意托里托。 “叔叔是真明白也好,假明白也好,小侄就不得而知了。”托里托道:“小侄提醒叔叔,最好离白云飞远一点,他是父王最疼爱的儿子。” 话说到这份上,吕翼冰再听不懂就是傻子了,惊道:“你是说那次禁军刺杀我跟小佳是你父王安排的?” “叔叔觉得呢?” “你为何要告诉我?” “我是站在叔叔这一边的。”托里托笑得像只狐狸:“叔叔可记得,自从那件事之后,我那位好弟弟再也没有见过你。” “是的,确实如此。” “叔叔难道没有感觉奇怪过?” “实话实说,我怀疑过,但没有证据,能调动的禁军除了令尊就是李擦苏兄,而你曾跟我提过那是李擦苏兄的禁军。” “确实是李擦苏叔叔的禁军,但已经投靠了我父王。” “你当日提醒我说是李擦苏兄的禁军,是为何意?” “是父王的意思,小侄照办而已。”托里托笑笑道:“李擦苏叔叔在禁军有大批死党,早就蠢蠢欲动,意图叛乱。” “你令尊是想让我怀疑李擦苏兄?” “因为您跟圣女大人的关系,父王担心您偏袒李擦苏叔叔,在调查中毒一案时有所隐瞒。” “我跟,跟圣女大人清清白白。”吕翼冰本想说娜塔莎,急忙刹住。 “既然清白,叔叔又何必解释?” “哎呀,你这。”吕翼冰不知该怎么说,想了想,还是让托里托捅破这层窗户纸:“不对啊,我跟圣女大人的关系,与李擦苏兄又有什么关系?” “叔叔您不知道,圣女大人是李擦苏叔叔的女儿,是我的堂姐,名叫娜塔莎。” “啊!”吕翼冰假装大吃一惊,嘴巴张得老大:“你为何告诉我这些。” “小侄向叔叔表达诚意,希望叔叔站在小侄这一边。” “我明白了,你想做储君,可我一个外人在贵国无职无权,能帮到你什么?” “有叔叔的人格就够了。” “哦?” “叔叔是鄙国的英雄,是乌渤海的民心所向。” 托里托送了顶高高的帽子,吕翼冰很清醒,连连摇头道:“很惭愧,我德浅行薄,自认为对贵国的民心影响有限。” “民众大多无知,很容易情绪化,被人煽动利用。”托里托道:“叔叔对乌渤海有再生的大恩,想要引导乌渤海民心十分容易。” 受教育和经历所限,民众的视野,格局,甚至思想与王侯将相比,确实有所差距,但大多民众的是非观还是很直接,并不能完全被糊弄。 吕翼冰不认同他的话,却不知如何反驳。 “实在很抱歉,三王子殿下,控制民心这样的事我做不到。” “没有让叔叔控制民心,这是小侄要做的事。”托里托丝毫不掩饰自己的野心,直截了当的说道:“小侄希望叔叔能放出风声,在某些场合给小侄一点肯定。” 这个要求很简单。 吕翼冰心道,收了你十万两银票,你比我年纪大,一口一口叔叔的喊着,不帮你说几句好话我都不好意思。 他顿了顿问道:“你父王最看好白云飞?” “是的,三个儿子中,父王最疼爱小弟,想让他做储君。” “你希望通过民心改变你父王的想法?” “只有我最适合做储君。” “可民心对你父王有用吗?” “父王当年被迫远走,此次复位最需要的便是民心。” “你父王可是有十万图琅大军相助。” “图琅,利用而已,狼子野心,不能久留。”托里托毫不掩饰对图琅的厌恶,并且说道:“父王治理乌渤海,终究要靠鄙国子民。” 他这样坦诚,吕翼冰对他的印象大为改观,略一沉思,同样坦诚的说道:“我同意你的说法,令我不解的是,与最高神庙和赫尔家族相比,我的影响力微乎其微,他们的支持或许对你当上储君更有帮助。” “小侄会与赫尔家族联姻。” “有没有寻求最高神庙的支持?” “最高神庙支持李擦苏叔叔。” “哦?”他的话让吕翼冰一惊。 “小侄怀疑,上次叛乱背后的组织者正是最高神庙。” 吕翼冰大惊,那就是娜塔莎知情了,再一想很可能只是托里托的臆想,他问道:“可有根据?” “查无实证。” “没有证据,不好下结论吧。” “是狐狸难免露出尾巴,小侄会找到证据的。”托里托很有信心,跟着话锋一转:“小侄若当上储君,对叔叔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至少您的药铺可以经营精灵草,将来您也不用专程跑来乌渤海炼药。” “这确实很有诱惑力。”吕翼冰大为心动,但他不傻,托里托此来绝不是简单的结盟,定然还有其他事。 他微一沉吟,说道:“三王子殿下此来,并非只是让我在某些场合说几句好话那么简单吧。” “果然瞒不了叔叔,小侄希望叔叔能劝劝白云飞。” “你让我劝说白云飞主动放弃储君的位置?”吕翼冰立刻明白了对方真正的来意,心道,小子,你这不是坑我吗,嫌令尊刺杀我一次还不够是不是。 他委婉的说道:“三王子殿下不是开玩笑吧,你父王若是知道,我还能活着离开贵国吗?” “叔叔多虑了,uu看书wwuukanshu 当然不是现在,白云飞已经去往蕴谷关外图琅大营,需要些日子才能回来。” “你是让我等白云飞回来后再离开贵国?” 托里托没有直接回答,但他的意思很明显:“叔叔离开鄙国时,白云飞必会送至城外。” “哦,我懂了,你让我那时候劝说白云飞,可他会听我的吗?” “叔叔肯帮忙就行。” 银子已经收了,拒绝好像不合适,吕翼冰想了想,索性大方一点:“好,我答应你便是,不过,我还有问题讨教。” “叔叔请说。” “是谁指使司丽丽伤害小佳的?”吕翼冰迫切需要答案,也需要托里托的诚意。 “不是我,也不是父王。”托里托断然说道。 “你是说李擦苏?”吕翼冰大惊失色,娜塔莎好容易消除他对李擦苏的怀疑,托里托又给点燃了,他感觉心脏有些受不了。 “叔叔心中自有答案,还记得刚刚说到的《传世药注》吗?” “不是在最高神庙?” “在,当然在,小侄怀疑当年唐家人中的毒不是同人散。” “你问过哆来咪?”吕翼冰不知不觉说漏嘴了,将哆来咪透露了出来。 “哦,原来那毒药是首席御医哆来咪给他的,这就难怪了。” “哎,你不会为难老人家吧。”吕翼冰自知失言,懊恼的捶了捶脑袋。 “这要看情况了,如果哆来咪参与了,那他罪有应得。” “你还是怀疑唐家人被人下了毒?” 第61章 你有考虑后果吗 “我不仅怀疑唐家人中了毒,还怀疑是圣女大人的主意。” “天,你可真敢说!”圣女大人可不就是娜塔莎吗,吕翼冰心惊肉跳,双腿不自觉的发抖,这也太异想天开了吧。 他脸色大变,急忙道:“娜,那怎么可能,你堂姐那年多大了?” 他本想说娜塔莎当年才八岁,话到嘴边急改口。年纪是一个女人最大的秘密,他轻而易举的说出口,岂不是向托里托坦白娜塔莎将什么都告诉他了,不打自招的事他可不愿意干。 “那年她八岁,短短时间内从求知堂一名侍僧升为侍圣很快又成为圣女。” “哇,这是为何?”吕翼冰内心波涛汹涌。 “因为圣祖寺突然失火,前任侍圣大人葬身火海,紧接着前任圣女大人又突然暴毙。” “哦,是这样,圣祖寺还真是祸不单行。”吕翼冰脸色缓和了些,苦笑道:“这属于不得已而为之,算是正常吧。” “叔叔,您只知其一,最高神庙选拔侍圣向来严格,圣女大人有提名权,但必须征得三名长老同意,求知堂收录的侍僧各个年龄段都有,都资质非凡,你想想,我那位堂姐若没有过人之处又怎能脱颖而出?” “这倒是。”吕翼冰点头。 他还真从未想过这件事,娜塔莎,下毒,唐家人,如果画上等号,这不啻于山呼海啸,天崩地裂。 这样的后果他不敢想象。 他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好一会才道:“这种事可不是随便说说的,这涉及到最高神庙的声誉与几百万人的性命,你有考虑过后果吗?” “小侄十分清楚后果。”托里托正色道:“后来小侄又去藏书阁查过,发现李擦苏叔叔当年借走《传世药注》的日期,正是他与哆来咪首席御医前往图琅的前一天。” 吕翼冰隐隐感觉事情不妙,可又不愿意相信,自我安慰道:“李擦苏兄或许是想寻找治疗瘟疫的药物。” “我查过,那段时间李擦苏叔叔经常去圣祖寺。” “娜塔莎八岁成为圣女,作为一名父亲,关心自己的女儿,这平常不过。” “叔叔说的不错,这是人之常情。”托里托再次转过话锋:“叔叔是不是应该告诉一下小侄哆来咪的事情?” “好,我告诉你。”吕翼冰道。 他从哆来咪口中得知给李擦苏的药不是同人散时,便打算去王宫藏书阁查看《传世药注》,可以确认,中了同人散后的症状与瘟疫十分类似。 他情知隐瞒不过去,便将哆来咪与李擦苏前往图琅大都请唐家人前来乌渤海治疗瘟疫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是那晚哆来咪告诉叔叔的吧?” “正是,我一直在查李擦苏兄同人散的来源,恰巧哆来咪前辈那天过来。”吕翼冰道:“他身为贵国曾经的首席御医,定有过人之处,我怀疑同人散跟他有关,询问之下,哆来咪前辈丝毫没有隐瞒。” “这样看来,白云飞怀疑唐家人中毒是从哆来咪那得到的信息,而哆来咪并未参与。”托里托眼睛一亮,说道:“最高神庙不做亏本的买卖,李擦苏叔叔能拿到《变性术》,定是用《传世药注》换的。” “啊,圣女大人是他女儿,这也要换?” “这是最高神庙的规矩,无论谁都不例外,圣女大人也无权更改。” “咳,这规矩。”吕翼冰汗颜,感觉错怪娜塔莎了。既然他亲爹想得到《变性术》都得拿《传世药注》交换,娜塔莎那样对他倒是情有可原了。 他默默地道歉,娜塔莎,对不起,是我错了。 “叔叔请想一想,李擦苏叔叔用孤本《传世药注》换了《变性术》,在去往图琅大都的路上故意透露给哆来咪,进而给哆来咪挖了个坑,逼得他只能自证清白,等拿到仿制的同人散后便将《变性术》给了哆来咪,动机是不是有点明显?” 托里托的话让吕翼冰大脑嗡地一声,呼吸都困难了起来。唐家人很可能真是李擦苏毒死的,可打死他也不愿意相信这是娜塔莎的阴谋。 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出现。 我的女神,我的娜塔莎,一定不是你的主意。 “这只是你的猜测,并无实据。”吕翼冰脑子有些乱,始终不肯将这件事同娜塔莎联系起来,争辩道:“即便你的猜测成立,也不能证明娜塔莎参与了此事。” “没有根据,只是我猜测。”托里托并不否认,有意无意的说道:“叔叔很关心娜塔莎嘛。” “没有没有,我只是就事论事。”吕翼冰不愿承认。 “小侄有很大的把握,娜塔莎是知情者。”托里托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说出他的答案:“李擦苏叔叔为了让瘟疫蔓延,毒死了唐家人,以此来煽动民众反对我父王,他得逞了。” “你是不是开玩笑,她那年才八岁,又怎会知情!”吕翼冰头疼欲裂,如果托里托的答案是真的,娜塔莎,天,他不敢想,这可是弥天大罪。 “有人八岁为丞相,有人八岁杀人放火,叔叔不要看不上年少。”托里托郑重地道:“你知道吗,因为美杜莎姑姑,娜塔莎仇恨我父王。” “美杜莎又是谁?”吕翼冰佯装不知,但内心一刻也平静不下来。 “她就是前任侍圣大人。” “唉,这关系真复杂。”吕翼冰要不是从娜塔莎那早知道,此刻一定非常头大。 “是有点复杂,连我都搞不清楚圣祖寺为何突然失火,美杜莎姑姑为何被烧死。” “那你又怎知娜塔莎因为美杜莎仇恨你父王?” “因为美杜莎姑姑与我父王有婚约,而我父王毁了婚约娶了赫尔家族的女人,也就是我大哥拓尔的母亲。”托里托说了他所知道的。 他得到的信息与娜塔莎告诉吕翼冰的大体差不多,uu看书.uuknsu 除了一点,美杜莎被李擦苏破了身子,而后又造成圣祖寺失火。 “所以你姑姑美杜莎恨你父王,而圣女娜塔莎与你姑姑美杜莎很亲近,对你父王怀恨在心,因此她提议李擦苏兄借瘟疫的机会将你父亲赶下王位,我说的对吧?” “是的,叔叔的理解能力果然惊人,小侄想不佩服都不行。” 惊人你妹,吕翼冰大好头。 要不是之前娜塔莎告诉他这些情况,他现在一脸懵逼。可是,娜塔莎,这真的是你的主意吗,唐家人真的是中毒死吗? 他对托里托的话半信半疑,但不可否认,托里托已经影响了他。 “她才八岁,即便知情也无法阻止李擦苏。”怀疑像瘟疫一般,一旦被感染,就很难被清除,吕翼冰如同溺水一般,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李擦苏,娜塔莎就是乌渤海的千古罪人,几百万条人命啊,想想都头皮发麻。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如果是寻常人家的女孩子,或许情有可原,但若她父亲做了人神共愤的事情,她能置身事外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 吕翼冰震颤,毫无疑问,在这个年代,犯下这样的弥天大罪,全家,甚至株连九族。 托里托目光冰冷:“她是最高神庙的圣女,圣祖的女儿,如果知情而不阻止,后果你懂的。” 吕翼冰不知说什么了。 他的头快要炸了,心一阵阵刺痛,感觉呼吸的不是空气,而是一根根尖利的针。 第62章 夜探神庙 托里托走后,吕翼冰像一个泄了气的球,瘫坐在椅子上半天缓不过来。直到想起小佳还在床上,这才蹦了起来,急匆匆往外赶。 太阳已经西斜,李维坦正好送晚餐过来,一脚踏进门,二人差点撞上。 “特使大人,你干嘛?”李维坦吓了一跳。 “哦,哦,没事,吃饭啦。”吕翼冰忙道:“放在桌子上吧,等会我将食盒送回厨房。” “咦?”李维坦奇怪的看着他,从来都是驿卒收拾碗筷,哪有客人亲自送的,他感觉吕翼冰很不正常,问道:“特使大人,你没事吧,今天我有空的,陪你喝点呗。” “不要不要,我不用你陪。”吕翼冰一口回绝:“你帮我准备一身黑衣服,还要黑布和针线。” “啊!”他的话让李维坦的心一颤。 按照乌渤海的习俗,参加葬礼的人会穿黑衣服,死人也会,莫非吕翼冰想通了,准备将小佳姑娘安葬? 他以为小佳已经不在人世。 “怎么,不方便吗?”吕翼冰疑惑的看着他。 “方便的方便的,下官这就去安排呢,需要请侍僧吗?”李维坦小心地问。 “嗯,请侍僧干什么?”吕翼冰愣了一下。 “哦哦,那不请呗。”李维坦将食盒丢下就走,心中却在想着,大央国应该没有请侍僧超度的习俗,再一想圣女大人都亲自来驿馆探望何特使,还用得着他去多此一举吗。 等他出了院子,吕翼冰飞奔到大门口。 前段时间黑甲精骑三十人一班,在院子里防守,现在只留四个人在大门外,院子里没留人。 他吩咐黑甲精骑,任何人不准进来,如果李维坦送东西过来,放在门口就行了,他会过来拿。 吕翼冰刚刚想到,托里托连他爹指使禁军刺杀他这种机密都说了出来,够得上坦诚,或许司丽丽真不是他和史努克指使的。 史努克指使禁军刺杀,他无能为力,总不能冲进王宫将对方干掉,一来没这个实力,二来即便能成功也逃不掉,只能忍气吞声。 司丽丽已死,事到如今后悔当初冲动已无济于事,他觉得上次查勘似乎遗漏了哪里。但他没有夜行服,又不想惹人注目,因此让李维坦替他准备一下,哪知李维坦误会大了。 他匆匆进了水房,提了一小桶清水,拿着面盆及盥洗之物进了小佳房间。 屋子里一片灰暗,他转到屏风后,将水桶放下,将其他东西放在床前柜子上,然后把脑袋伸进绸帐,看着那妩媚的面容,轻声道:“小佳,小佳,醒醒。” 小佳闻声倏地睁开眼,一把将他抱住,吓得他急忙提醒:“悠着点悠着点,你还没有完全复原。” 小佳才不管,搂着他脖子傻傻的笑。 托里托来时,她躺在床榻上装死,后来不知不觉睡着了,直到刚刚才醒。吕翼冰幸福满满,心中涌出无限柔情,柔声道:“饿了吧,快收拾收拾,盥洗之物我都给你拿来了,我再去将食盒提过来,我们一起吃饭。” 小佳连连点头,这才松开他。他拿来食盒,等小佳盥洗一番,二人就着微弱的光芒小酌一番。 小佳胃口很好,大快朵颐。 李维坦准备了两副餐具,原本是要陪吕翼冰喝点,倒方便小佳了。吕翼冰怕弄脏碗筷,也怕一点不剩,引起李维坦怀疑,只用手拈了一点饭菜尝了尝,大部分都进了小佳腹中。 期间他对小佳说晚上要出去一趟,让她待在屋子里,小佳不同意,要一起去。 原本可以白天光明正大的去,但他放心不下小佳。他觉得自己患上了疑心病,却不知是对小佳关心过度,有些患得患失。 他想了想,小佳复原得差不多了,带她去也好,二人一起有个照应。 小佳吃得饱饱的,深情的看着吕翼冰,吕翼冰也深情的看着她,二人亲昵无比,无声胜有声。 天色越来越晚,过了好一会,吕翼冰才反应过来,忙将碗筷收拾一番放进食盒,然后让小佳等他一会,后者乖巧的点头。 吕翼冰将碗筷提到大门口,发现李维坦正抱着一堆东西等在那,神情肃穆。驿馆之前给各人定做过衣裳,李维坦吩咐驿卒出去了一趟,按照尺寸给吕翼冰与小佳各买了一套黑衣,鞋袜都有,针线剪刀黑布都准备了。 李维坦一见吕翼冰出来,立刻垂下头,肃然道:“小佳姑娘的衣裳下官也准备了,特使大人请节哀哦,有任何需要您尽管吩咐下官哟。” 他这一说,门口的黑甲精骑们一个个面色凝重。 他们与李维坦一样,以为吕翼冰终于接受了现实。吕翼冰愣了一下,这才感觉气氛不对,他心知对方误会了,不过这样也好。 他将食盒轻轻放下,淡淡的道:“驿丞大人将东西给我就行了,谢谢你的好意,请早点回去歇着,有需要我会让人找你。” “好的好的。”李维坦将东西递给吕翼冰,连连点头。 吕翼冰转身进去。 李维坦看着他的背影,连声叹气,随后拎起食盒离开。吕翼冰进到左边厢房,将门关好,小佳迎过来将他手里的东西接了。 吕翼冰轻轻笑道:“驿丞大人很贴心,连你的衣服也准备了。” “嗯。”小佳点头。 吕翼冰道:“我来裁布料,你来做头套,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小佳的针线活还不错,很快将头套做好了。在等待外出的过程中,吕翼冰回屋换好衣服鞋袜,再出来时天公不作美,下起了淅沥小雨。 等他走进厢房,小佳也已将夜行衣换好。 他担心小佳的身子,关切地道:“外面下雨了,今夜就不去了吧,明日上午我带黑甲精骑去。” 小佳比划着:“我已经复原,想去外面走走,小雨不怕的。” 吕翼冰的左眼忽然有点跳,他想起左眼福右眼祸,今晚可能会有意外收获,这雨也不算大,小佳应该问题不大。 他同意了,为了也行方便,她没让小佳带巨剑。二人戴好头套,只留眼睛在外面,出了门飞身上了屋檐。 黑幕徐徐拉开,如丝般的从空中滑落,雨点是那样小,雨帘是那样密,给屋顶披上绵绵的细纱。 几个起落之后,二人如同雨燕一般消失在天际。 吕翼冰与小佳到达神庙时,天已经完全快黑了,雨越来越大,很快就看不清了。神庙的门已经被官府用石头封死,这难不倒二人,他们从后院翻墙入室,进入那间石屋。 吕翼冰甩着了火折子,凭借微弱的火光在石屋内搜索。他总感觉上次没有看仔细,哪里有遗漏。 他在屋子里一阵搜寻,目光从石床,到木箱,到马桶,最后定格在石桌上。 室内的东西和上次来时差不多,不过岁月已留下痕迹,将灰尘沾染。在乌渤海,人们对神庙十分敬畏,除了朝拜圣祖,不会轻易踏入,更不随意走进侍僧居住的地方。 吕翼冰看着镜子,镜子看着他,镜中一片虚无。他将记忆翻了出来,发现石桌上少了东西,白麻纸,鹅毛笔以及墨水不见了。 这很不寻常,桌上最值钱的无疑是镜子,难道是谁家上学堂的小孩子进来过? 疑问袭上吕翼冰的心头,他的大脑飞速的运作。少女是最多情的,也最爱写多情的句子,司丽丽家人都没了,她之前在房中留下白麻纸,鹅毛笔和墨水,会写给谁呢? 如果她给别人写信,别人有回信吗,如果有,在哪里呢? 司丽丽明知逃不掉,那天不可能将回信带在身上。吕翼冰的目光回到石床,uu看书ww.ukshu 很快他察觉出不对,记忆里清清楚楚,他曾在床沿坐过,可床单整整齐齐,一点压痕都没有。 这不正常,他心中一动。 如果有小孩子来过,带走纸笔和墨水很正常,又怎会铺床呢? 会不会有人跟他的想法一样,觉得司丽丽会将回信藏在床上,在床榻上搜索过?如果有,此人是谁,对方的动机是什么,是要找到给司丽丽写信的人吗,但纸笔墨水又该失踪怎么解释? 吕翼冰想到一种可能,那人猜到他会再回来,在石床上搜索一番后,将床单还原,临走时又将纸笔和墨水拿走。 这不同寻常的举动表示,对方一定在掩饰什么。吕翼冰眸光亮了,给司丽丽回信那人就是幕后之人。 既如此,这间屋子也就没有搜索的必要了,对方一定消除了线索。吕翼冰有点郁闷,早该再来的,也不至于陷入这么被动。 “走吧,不用找了。”他懊恼着,对身旁的小佳说道。 小佳一直默默无声,静静地看着他搜寻,这时她伸出玉臂,轻轻挽着吕翼冰的右臂,并将脑袋搁在他肩膀上,小鸟依人一般。 一股异样的柔情席卷吕翼冰的身体,他将火折子拿起来,正打算吹灭,小佳已先动嘴,调皮的吹出一口气,火光在空气中摇曳。 一股香甜的气息冲进吕翼冰的鼻息,刹那间他如痴如醉,迅速的将火折子吹灭。他喜欢这多情而潮湿的夜晚,什么也不要想,什么也不要说,让美好热烈的传递。 美妙的滋味。 二人久久的静立,好想让时间停住。 第63章 黑衣人 不知过了多久,吕翼冰想起这里是神庙,二人这么亲昵有点大不敬。 他柔声道:“我们回去吧。” 话音刚落,一道刺眼的光芒冲进石屋,惊得小佳将脑袋埋进他怀里,如同一只受惊的鸟儿。 不会吧,这也太灵验了,吕翼冰心中一颤,这是要打雷啊! 孤男寡女久居神庙,圣祖发怒了吗,不会要劈死我们吧。他下意识的转身,眼神慌张的看向门口,打算尽快和小佳离开。 “轰隆!” 一道惊雷在天空炸开,发出惊天动地的声响。小佳吓得瑟瑟发抖,双手不自觉的捂住耳朵,心脏扑通扑通跳了起来,距离如此之近,吕翼冰深刻的感受到。 小佳心脏痊愈不久,可不能受这样的惊吓,他肝颤了起来,默默念叨着,圣祖啊,我们错了。 他决定立即离开,不能呆在这里了。正此时,门口忽然出现了光亮,一个黑影出现。吕翼冰一开始还以为是闪电,等反应过来是火折子时,那黑影已惊觉里面有人。 人吓人,吓死人。黑影吓了一跳,转身便跑。 刹那之间,吕翼冰想到此人可能就是幕后主使,绝不能让他跑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的手腕下意识的一动,扣动了无影针的机扩,数道寒星朝着门口急射而出。 那人的反应速度不可谓不快,无影针刚射出时,他已右转身,瞬间人就不见了。吕翼冰无暇顾及无影针有没有射中,只想着千万不能将对方放跑了。 对方右转身,对他来说是左边,左边是后院,看来此人要从那里逃走。他急匆匆推开小佳,拔腿便追。小佳正惴惴不安,被这么一推,茫然失措,完全不知怎么回事,等反应过来追到门口时,哪里还能看见吕翼冰人影。 吕翼冰用最快的速度追了上去。 雨不知何时大了起来,外面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他根本看不见人影,只能凭着感觉往前追。他心知不好,这么黑,对方若是藏了起来或者出了后院根本就找不到人。 他正焦急时,一道银色的光芒从天而降,电光火石中,他看见一道黑影跃上了墙头。 糟了! 此人轻功不差,看来无影针没打中,快要跑掉了。吕翼冰大急,奋力的一纵身,冲到墙边,单手再一拍墙,借力跃上墙头。 可惜已经晚了。 吕翼冰星眸四顾,黑夜漫漫,大雨如注,哪里还有人。 震天的惊雷不适时宜的响了起来,几乎在同时,后方传来刺耳的尖叫声,这声音像针尖疯狂的冲进吕翼冰耳膜,他骇然惊觉小佳还在后面,慌得心脏疯狂的跳动起来。 小佳大病初愈,心脏脆弱,可不能受惊吓,他跌下墙头,发了疯的往回跑。黑影无论是谁,他也顾不得了,小佳若有闪失,他恐怕得一头撞死。 吕翼冰慌乱不安,在大雨中飞奔。夜太黑,完全辨不清方向,他不敢施展轻功,生怕跑过头。很快他脚下碰到了什么,绊得他身子一倾,差点跌倒。 他伸手摸了摸,竟然摸到一团毛发。 是人是鬼? 他头皮发麻,幸而很快摸到一只柔嫩的手,当即察觉是小佳。她惊吓过度,双手捂着耳朵,蹲在地上正瑟瑟发抖。吕翼冰心中酸楚,将她拉起来,拥进怀里,小佳这才呜呜,啼哭了起来,两只手却不肯松开。 “乖,小佳乖,没事了,都是我不好。”吕翼冰柔肠寸断,耳朵里却听见打鼓的声音,肌体触碰到小佳心脏位置,那里震动激烈,如同进军的鼓点一般。 不好! 吕翼冰大骇,这样下去小佳的心脏会爆裂。 “圣祖啊,求你保佑。”大雨滂沱,吕翼冰扔下手中剑,双手抱紧小佳,闭上眼,虔诚的祈祷着。小佳到了危急关头,如不能让她心脏安定下来,随时会有生命危险。 冷雨夜,漆黑如墨,他已找不到那个石屋,只能将小佳抱紧,静静的站立着。一道闪电,又一道闪电,一声惊雷接一声惊雷,大雨如瓢泼似的浇灌着大地。 天空忽明忽暗,闪电像皮鞭一样抽打着二人,雷声犹如鼓点阵阵,疯狂的进军,大雨不知疲倦,仿佛要将二人湮灭。 闪电,惊雷,大雨,一同上阵,疯狂的肆虐。 不知是多久,不知是何时,它们大约是疲倦了,终于鸣金收兵。 天空终于安静,月亮不知何时偷偷溜了出来,周围没有一颗星,丝丝黑云为度它笼上了一层薄薄的纱,蒙蒙胧胧的看不真实。月下的二人早浸泡在朦胧之中,湿漉漉的灵魂在月光下苏醒。 吕翼冰动了一下,睁开眼感觉又活了一回,他急忙触碰小佳胸口,老天怜悯这个孩子,心跳稳定了下来。这只受伤的鸟儿,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双手依然抱着捂耳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他柔情万种,轻轻地,轻轻地将小佳的手放下来,小佳却意外的醒了,看着他甜甜的笑。 “你醒啦。”他激动不已:“我们该回去了。” “嗯。”她乖巧而又慵懒的点头,却又比划着问道:“你刚刚为何丢下我?” 吕翼冰的心都碎了,惭愧万分的将刚才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小佳目光闪动,温柔的笑了。 没事就好,吕翼冰心下大安,借着朦胧的月色,弯下腰将泥水中精钢宝剑捡了起来。 托里托虽将乌金血刃还给了他,他并未当作随身兵器。二人牵着手,向后院走去,到了墙根下,一起纵身上了墙头。 月色正好啊,可惜让那人跑了,吕翼冰心里闪过一丝遗憾,正要同小佳跃下城墙,小佳却松开他的手,纵身跃起,去往另一个方向。 那边有一排石屋。 吕翼冰一惊,小佳已经抽出腰间软剑,恶狠狠的扑向前方。等吕翼冰纵身过来,才发现墙角下趴着一个黑衣人,一个死了的人。 小佳在他背上戳了两个血窟窿,正用他的衣裳擦拭剑上的血。 吕翼冰大吃一惊,这丫头下手也太快了,怎么就将人给杀了,万一杀错人怎么办。他皱了下眉头,弯下腰在那人背上摸了摸,触手碰到了一些粘连的东西。 他心中一动,uu看书 .uukanshuo 这是蛛网。然后继续摸索,当摸到对方小腿时,他找到了想找的东西,双指一用力,拔出了一根无影针。 这才心下大安。 原以为无影针没打中对方,谁知误打正着。此人急切之间提气纵身,血液流速加快,定是在跑到这边时腿脚已麻木,栽倒在地。 吕翼冰暗暗感叹,真是时也命也,对方只差一点点就能跑进巷子里,那时即便小佳火眼金睛也不会发现。 刚刚小佳受了一场惊吓,心脏差点爆裂,对此人恨得咬牙切齿,一旦发现他身影,不管不顾的冲了过来,拔剑便刺,吕翼冰都来不及阻止。 他在一旁水沟里洗干净手上的血,将无影针收起来,又在那人怀中摸索,摸出好四张折叠成小方块的白麻纸。 这些纸张已经潮湿,有一张已被小佳的剑尖戳中,沾染了血迹。他心道万幸,要不是那人趴的位置靠近墙角,地上有一块凸起的石头,胸腔没有泡在雨水中,这些纸都已经黏糊了。 吕翼冰将纸上的血擦了擦放入怀里,这才认真观察此人。 对方一身黑衣,戴着头套,看不出是谁。他想了想,从一角轻轻的掀开头套,对方的胡须和下巴渐渐露出,等到看见鼻子时,他已知道是谁,轻轻的将头套复原。 小佳已将剑收起来,静静的看着他。吕翼冰忽然起身,拔剑出鞘,在小佳刺中对方的位置各补了一剑,并在中了无影针的位置刺了一剑,随后将剑上的血擦洗干净,收剑入鞘。 做完这些,他拉着小佳返回了神庙,许久之后才又重新出来。 第64章 误杀国王 吕翼冰与小佳回到驿馆,各自回屋擦干头发,换了衣物。吕翼冰有心让小佳早些休息,小佳不肯,只好让她将正屋的炉火点起来。 二人处理衣服鞋袜。 幸亏没沾染血迹,处理起来不是很麻烦,但烘干太耗时间,二人忙了好一阵,才将这些忙完。 小佳打着呵欠,吕翼冰送她回屋,给了她一粒生机丹和一粒无名丸,小佳笑了笑,想也不想,扔进嘴里。吕翼冰回到正屋,坐在炉火边,将那几张纸拿了出来,一张张打开。 他发现前三张都是乌渤海文,只有第四张是用大央文写的。 第四张被剑尖刺中,沾染了血迹,吕翼冰将前三张一一放在炉火上焚烧,看着它们化为灰烬,才就着烛光阅读第四张。 这是一个内心很矛盾的少女写的,部分内容如下: 我的师父,心爱的陛下: 感谢大央文让我们相识,我觉得应该用大央文给你写一封信,用以纪念我们的相逢。我清楚的记得,那一天我爹带我进王宫,我十分好奇,在王宫里乱跑,误入御花园。 我遇见了你。 你正在练习轻功,看起来好厉害。我好奇的看着你,你没有怪罪我,而是问我想学吗,我欣喜的说想,你从此便做了我师父。当你得知家父是大央文先生,你对我说,大央文很重要,我也应该学。 我认为你是对的。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我的轻功会超过你,或许如你所说,我有这方面的天赋,我现在看见你施展轻功就想笑。 你好差劲哦! 我想日夜在你的身边,可我那顽固的爹爹不同意,我知道你也不会同意,可是我爱你。 你娶了苏梅儿,我很嫉妒,嫉妒得发狂,我曾经诅咒她。 现在我的家人都没了,我好孤单,我觉得偷东西挺好玩的,这排解了我的寂寞。可开始总被人发现,还有人追到我家,吵吵闹闹的,我干脆将房屋弄塌了,躲到神庙里。 现在我偷东西很熟练,别人发现不了,但没了刚开始时那种刺激。 我不快乐,我想你,我爱你,我的陛下我的爱人,期待有一天你能来神庙看我。 我们在圣祖面前盟誓,只有你和我,从此不分离。 …… 这封信很长,后面还有很多,是写给李擦苏的。有些句子已经无法辨认,但吕翼冰大体看得明白。 从信中得知,司丽丽的轻功是跟李擦苏学的,并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李擦苏高明很多,李擦苏还建议他学大央文,她学得很好。 可以看出司丽丽对李擦苏日久生情,可他爹不同意,李擦苏也不同意。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多情的少女害了相思病,对象是贵为国王的师父。 她家人死后,她觉得孤单寂寞,学会了偷东西,一开始手法生疏,容易被人逮到,还有人追到她家里。她故意将房屋弄倒塌,躲进了神庙,而偷东西日益熟练,她却越来越不快乐。 信中没有提李擦苏指使她伤害小佳一事,但吕翼冰认为他脱不了干系。不过这已经不重要了,司丽丽死了,李擦苏也死了。 吕翼冰将这张纸丢在火炉上,看着火焰升起,心头久久不能平静。李擦苏好歹是前国王,现任国王史努克的亲弟弟,最高神庙圣女娜塔莎的父亲,就这么荒唐的被小佳或者说是被他杀了。 他认为应该算在自己头上,若不是李擦苏中了无影针,小佳绝没有机会的。 这就是《寓言》中说的误杀国王吗? 吕翼冰感觉到了丝丝诡异,他之前曾认为那是古人闲得无聊写着玩的,现在看来那《寓言》很神奇,它上面提到的似乎不是故事而是预言,那张鱼皮或许真是藏宝图。 “天外有天,长生有诀,修成大道,我就是天。”吕翼冰默念。 他想起娜塔莎曾说写书的人也许还活着,很可能就是圣祖,他当时感觉很荒唐,此刻他隐隐感觉到,娜塔莎也许没说错。 若真有长生诀,在圣祖身上吗?这与秦王的救驾行动有什么关联,一个一个的疑问冒出来,他无法解答。 吕翼冰思索好久决定还是去睡一会。 天快亮了,明天一定有很多事,城守府,史努克,神庙肯定都会有动作,而且一定会联想到他身上,这就是他小心翼翼掩藏痕迹消除证据的原因。 他并未想过要杀死李擦苏,即便李擦苏指使司丽丽伤害小佳,他也不能动手。他答应过娜塔莎保护李擦苏和她的家人离开乌渤海,也深知杀死李擦苏的后果,别说他,即使是史努克也不敢轻易动手。 毕竟李擦苏的女儿是娜塔莎,现任圣女大人,圣火令一出,史努克都得听令。 他与小佳之所以再回神庙,是为了寻找无影针,他一共射出了四根,他与小佳将其余三根都找到了才出了神庙,然后清理每一处脚印,并将脚上的泥巴清洗干净,才回到驿馆。 他不能留下任何证据,即便他是乌渤海英雄,即便李擦苏是被误杀,这个罪名也不能落到他身上。 他和小佳必须活着离开乌渤海。他还有使命,冷寒儿他们还在图琅大都等着他。 吕翼冰睡到太阳晒屁屁才起床,很奇怪今天李维坦没有送早餐过来。 他洗漱一番后才想起曾吩咐黑甲精骑不准任何人进来,于是迈步到院子外,果然食盒放在一名黑甲精骑脚边。 他朝黑甲精骑笑了笑,提起食盒正要进去,柯里斯走了过来,问候道:“特使大人,早啊。” “早,你怎么来了?”吕翼冰和他打招呼。 “特使大人,小人找到了一处商铺,非常合适,您要不要去看看?” “不是说让你全权负责,我没空呢,你看着办吧。”吕翼冰不想为这事操心,他要炼药,又要照看小佳,还要应付一堆麻烦事。 “您知道吗,昨晚出大事了。”柯里斯忽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说道:“特使大人,我们进去说吧。” 吕翼冰心知是关于李擦苏之死,不动声色地道:“好啊,你吃早餐了吗,一起吃吧。” “小人吃过了,非常感谢。” 二人走进正屋,柯里斯迫不及待的说道:“出大事了,李擦苏前陛下昨晚被人杀了。” “啊,是吗?”吕翼冰假装不知,快速打开食盒,里面有一盘肉夹饼,有一碟腌制仙人掌,一双筷子,他拿起一个肉夹饼便吃。 “我的特使大人啊,您怎么不着急啊,唉。”柯里斯不无焦急地道:“您知道吗,李擦苏前陛下死在那荒废的神庙附近,也就是司丽丽住的那地方。” “我为什么着急?”吕翼冰立刻明白,他是专程来说这事的,所谓让他去看商铺只是一个说辞。 “人言可畏啊,传言对特使大人不利。”柯里斯满脸焦急。 “对我不利,为什么?”吕翼冰淡定地道,咬了一口肉夹饼,又将桌上的茶水倒了一杯喝下。, “哎呀,您怎么一点都不急。”柯里斯见他这样,急得差点跳脚:“特使大人,您快离开乌渤海,因为司丽丽伤害小佳姑娘在先,人们怀疑李擦苏前陛下的死跟您脱不了干系。”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吕翼冰一点也不在意:“再说了连你都这么想,其他人肯定也这么认为,我还能跑得掉吗?” “可,可这事牵扯重大,小人是建议您还赶紧做打算。” 他有这份心,吕翼冰很感动,将一个肉夹饼吃完,uu看书 w.uunshu 说道:“谢谢你了,对啦,有空再帮我买点药材,我现在给你写清单。” 吕翼冰用不惯鹅毛笔,他喜欢毛笔的挥洒自如,便从一旁拿出笔墨纸砚,现场磨墨,铺开纸提笔写了一个单子。 柯里斯见他慢条斯理,毫不着急,叹了口气,看了一眼那些药材道:“这些大约需要九百两银子。” “好,这个给你!”吕翼冰掏出那张十万两银票。 柯里斯接过一看,眼珠子差点掉在地上,数了好几遍才一脸震惊的道:“特使大人,这是十万两,您不是开玩笑的吧,这可是国库钱庄的硬通货!” “怎么,十万两不能花吗?” “不是不是,特使大人,这么大面额的银票,哪个药铺能找的开!” 柯里斯说完,心中直嘀咕,前些日子为了买药材将剑卖了,现在嘿,好家伙,一下子拿出十万两,炫富也不带这样的。 “哦,也是。”吕翼冰刚刚没想那么多,面额确实太大了点,之前托里托给他这张银票,他有跪下喊对方叔叔的冲动,也难怪柯里斯这么大反应。 “特使大人,您换一张小点的吧,这个这个真花不了。” “我这还真没有小的,要不,要不,你帮我拿去换成小额的?” “特使大人,国库钱庄的银票有十万两,五万两,一万两的,您看怎么换?” “两张五万,不,你等等。”吕翼冰一想,五万两的药铺也不一定找的开,要不换成一张五万两,五张一万两,药铺再找零,这一下子一张变很多张,放在身上好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