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煞妻临门,王爷温枕》 第一章 大丧 第001章报仇之日 猩红的血沾染衣袖,白发老人气息奄奄,老人目光游离却温暖:“清菡,记住,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露出锋芒……爷爷、爷爷担心他们……他们不会放过你……” 是谁在哭泣,拉着老人的手紧紧握住:“爷爷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求你、求你不要离开!” 老人猛烈咳嗽,鲜血从嘴角涌出,依旧有力的握着少女的手轻声道:“可怜的孩子,好好活……下去……”苍老的手忽然无力的松开,逐渐失了温度。 “爷爷?”少女瞪大眼睛,不容错过一丝一毫,然而老人终究闭上了眼,泪水肆流,“爷爷!” 眼皮有些沉重,沈清菡微微睁开眼,有一瞬愣怔,哦,今日是爷爷下葬之日,这个陪伴了她十五年的慈祥老人,唯一的亲人,离开她了。 “爷爷……” 西庆元泽二十年冬,寒意甚浓,鹅毛大雪为京城盖上一片灰蒙,冷峭的寒风钻过密密云层,拂过包裹着冰霜的寒梅枝桠,盖在参差砖瓦上一片雪白。 宁国公府大丧,皇恩亲至。玉苑门口围着几个丫鬟,院子里头两个花发婆子不耐烦的搓着手取暖,哈出的气息凝成白雾。 一个婆子倒三角眼,凌厉地瞪一眼挡在门口瘦骨嶙峋的小丫头:“大小姐好生娇贵,拾掇了一盏茶的时候了,你还不催催!” 门口的弱小身影一颤一颤,白色薄衣在风中微微抖动,苍白的小脸写满了怯懦:“奴、奴……”啪的一声,一巴掌打断了她的话,吓得她一哆嗦摔在地上。 “怎的,小小贱婢还想顶嘴?快进去将咱们大小姐请出来,难不成让皇上、皇后等她?”另一个婆子长得肥圆丰满,一巴掌能盖满黛儿的脸,说话时脸上的肥肉一颤一颤。 吱呀一声开了门,出来个身着孝衣的纤柔少女,发挽双髻头戴白玉簪,鹅蛋脸上有一双细长的凤羽眼,纤长的睫毛犹如扇子微微下敛,一字眉轻轻淡淡的伏在眼上,小巧的鼻子微微有些红,粉嫩的唇微微抿着。 沈清菡垂眼看向地上的黛儿,随即抬眼看向肥婆子,眼中透出滴滴冰冷:“刚才……是谁打了黛儿?”本是甜腻糯嫩的声音,此刻却轻飘阴沉,拉起黛儿,微微一笑,那股幽然天成的冰冷中染上一层飘忽:“黛儿,方才是这个婆子打了你?”纤纤素手指向那肥润的婆子。 黛儿一颤,怯怯的低头:“小姐、该、该走了。” 啪!只见青色萝袖挥过,那婆子竟然被打翻在地,右脸颊瞬间青紫,鼻血混着嘴角的血模糊了脸。 冰冷清寒的声音又响起:“怎么还不带我去见皇上?让皇上等你们担待得起么?” 黛儿嘴角喏了喏,终究没出声:小姐,明明是你拖了这么久啊…… 宁国公府山鹬轩被炭火烧的暖和,五张大圆桌坐满的宾客无一不是衣着华贵,桌上珍馐无一不是精美绝伦。 皇帝和薛后就坐在主座上,二人虽是着了银色便衣,那银色丝线中夹杂着的金色纹样还是十分扎眼,几乎把屋子照个亮堂。 屋子里本是说说笑笑,之后却越发的冷寂,因为皇上不高兴了,薛后便不再言语,只是一双凤眼扫过在场的宾客,将原本小巧的脸衬托出几分深沉。 皇上下巴的胡子微微一抖,斜靠在椅上,眼角的皱纹微微皱起,眯眼看向地下跪着的沈家老小,似笑非笑的问为首的沈润:“沈爱卿,这位就是慧心大师说的祥女沈心云?” 被提到的女子一身藕色襦裙,淡粉色裙摆铺散在地犹如一朵莲花冰清玉洁,瓜子脸上始终以沫愁容,看着就让人心生怜意。 “回皇上,正是臣的嫡次女。”沈润额角微有汗意,可是那个嫡长女…… 一位公公忽然挑了帘子进来,弓着腰笑眯眯的看向皇上:“圣上,沈氏嫡长女沈清菡到了。” 皇帝动动手指头,公公立马会意,转身冲着门外:“沈氏嫡长女沈清菡,觐见!” 帘子被小丫鬟掀开,沈清菡却在众目睽睽下,兀自低头解下兔毛斗篷递给一旁的黛儿:“里头热,用不着这个,你给我暖着,我出来了再穿。” 黛儿杏眸盈泪,咬着嘴唇点头,那模样实在像是被主人丢弃的小猫小狗,惹得沈清菡微微一笑。 公公一挑眉毛,微张着嘴有些诧异,迟疑的忘了一眼屋子里头,高声道:“沈氏嫡长女沈清菡,觐见!”一面,尖锐的眼睛紧盯着沈清菡,深怕她没瞧见皇上和皇后的脸色有多难看。 事实上,她也确实没瞧见,只因为她此刻心情也十分不好,像是被幽色烟雾坏绕着的白色寒梅,轻飘飘的站到合适的位置,跪身行礼:“臣女沈清菡拜见皇上、皇后。” 回应她的是一片寂静,怨不得她带着煞女的身份,只说这容貌便让所用人屏息惊叹:这双生的姐妹长得真是不像啊! 若论样貌,沈心云是较弱柔顺的嫩花,远看犹如浮柳不盈一握,近看犹如桃花粉黛、翩翩降临的桃花精,而这个煞女,乍看不可直视亵渎却又飘若如仙,不禁要瞧瞧是不是会忽地化为云彩,近看犹如冰霜裹着花苞,似看透又似看不透。 薛后左右那么一打量,将沈清菡与沈心云的模样尽收眼底,这才垂下眸子,巧笑如烟的斜向皇上一侧:“皇上,当年慧心大师说的果然没错,这祥女虽是相貌平平却是福相之人,自古红颜多祸水……”意有所指的看向一旁的沈清菡,眼里透着一丝惋惜。 沈心云低眉神色微变,抓着帕子手猛地揪紧,微微颤抖好不容易才平复,可怜了那帕子一片褶皱,却被抹上一层不甘。 沈清菡心中冷笑,可都是一群会做作的人啊,想她自打穿越来就没过过好日子,出生的那天还没有从穿越的事实中回过神来,便踏上了无止尽被追杀的旅程。然,这个不断要杀自己的人,不仅有皇上、皇后,还有自己家的亲人!要不是爷爷保护着,她觉着此番穿越就只是为了被这种人杀死而已。 “咳咳咳咳!”皇上忽然一阵咳嗽,咳得满脸通红,皇后忧心的递上一盏茶,从荷包里抽出一条帕子为其擦拭。 忽地门帘子掀开,率先进来一位约莫二十的男子,一身紫色莠金纹绣长衫,外头披着貂皮斗篷,细长的眼睛加上高挺的鼻梁显得十分深邃成熟。男子一进来便提着嘴角看向皇上:“皇上风寒未好便来吊唁,臣实在不能放心。”正说着话,就见他身后跟着进来三位男子,沈清菡猜测,后头进来的就是三位皇子,而这个自称为臣的人,应该就是那个小王爷南羽風了。 一群人又对着几位男子一阵行礼,沈润将他们请到贵宾座上,皇上这才缓了过来:“哦,你们来了,今日稀奇,你们几个一同迟到了。” “父皇这可是冤枉儿臣们了,儿臣原本可是要早早来的,结果遇见四弟、五弟说吊唁要讲究服饰,于是才想起来自个儿的衣服似乎不太体面,便让四弟、五弟等了儿臣一会儿,正巧又在宫门口遇见了小王爷说要找父皇,于是乎就一同来了。” 说话的是三皇子皇甫朔,是个看似老成些的男子,圆润的脸上有两撇小胡子,眯成一条缝的眼睛似弥勒佛,说话时也始终一张笑脸。 “说起来,还是臣的错,一路上同几位皇子回去换了身衣服。”南羽風缓缓一笑,犹如温玉书生,似乎周身都散发着温和柔亮的光芒,让人忍不住向往。 皇上微笑点头,认真的打量着几人的着装,确实是一番斟酌过的,十分满意,于是温和的呵呵一笑,手指指了指沈心云:“这位便是朕同你们提过的,沈家嫡女沈心云。”眼睛掠过沈清菡时,她明显感到一股凉意,却又听他说,“朕说过,慧心大师所说的祥女,定是要嫁入皇家造福江山社稷的。” “父皇说的是,如此说来,沈家有功啊!”皇甫朔圆肥的脸将眼睛挤成一条缝而得嘿嘿一笑,不再言语的端起茶来品。 皇后抿着嘴温和的瞧着皇上:“皇上,您这是要认个儿媳妇了?” 皇上怕腿哈哈笑起来:“皇后这么一说,朕也想起来了,刘德富。” “诶皇上,现在宣旨么?”皇上身边的老奴刘德富微微弯着腰,脸上一丝不苟,只见皇上应了一声,便从身后拿出个锦盒,里头装着圣旨,展开来:“沈氏接旨!” 沈清菡皱眉,用爷爷的死换来的世代荣华,真是便宜他们了。 第二章 煞女之争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今宁川伯甍丧,朕心甚悲,念其军功赫赫而不求闻达,其子功勋累累而清正廉明,其孙福鸿祥瑞而端庄贤淑,特封宁川伯国公之位,其夫人严氏加封御国夫人,其子沈润为宁川公,其嫡次女沈心云为瑯钰郡主,钦此。” 沈润激动的脸色红润,伸出手接过圣旨:“谢主隆恩!” 沈清菡面无表情的看着地面,接下来是要了结她这个煞女了吧? 皇帝似乎很是欣慰,点头慈爱的看向沈心云:“瑯钰郡主日后要到宫里多走动走动,毕竟迟早嫁入宫中,多多熟悉嘛。” 此话一出,几位皇子皆是看向这边,皇上未说让她嫁给哪位皇子,只说多熟悉熟悉,但是按着慧心大师的话,只有未来的帝王才能娶沈心云不是么? 皇后也笑着点头直说好,五皇子皇甫瑜却忽然起身:“父皇,儿臣有个不情之请。” 众人讶异,皇上也讶异,不过也只是一瞬间而已,随即问:“何事?” “儿臣心仪一女子许久,却不能擅自做主,于是想借此机会向父皇提出。” 这么一提,众人似乎都忘了今日是宁川公的大丧之日,反倒是对此事起了兴趣。 皇上也是十分好奇,向前倾着身子问:“哦?不知是哪个女子?”今日是在沈家,将将封了郡主,这个儿子不会是…… “回父皇,是沈氏嫡女。”众人大惊失色,皇上才封了郡主,五皇子便要娶人家?这不是明摆着挑衅皇威么! 皇帝也是微微眯起眼睛,然而那眼中的冷意没有逃过皇后的眼睛。 皇甫瑜俊朗高大,尤其是一双浓眉大眼颇有威严,又是习武带兵之人,生来一股傲气让他看上十分显眼。沈清菡事不关己的低头想着自己的事,一面恼火对面那个小王爷平静而又热烈的注视,忽然听见一句话险些拍案而起。 这句话是五皇子皇甫瑜一本正紧说的:“儿臣心仪沈氏嫡长女沈清菡,望父皇赐婚。” 然,又有人说了一句话,让她彻底拍案而起。 这句话却是一直没开金口的病弱四皇子皇甫鸿说的:“不巧了五弟,为兄同五弟中意的竟是一人呢。” 沈清菡的嫩白小手往桌上一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来。 “民女自知头冠煞名,实在不敢承受两位皇子如此大的恩典,还望四皇子、五皇子莫要开玩笑了!”实则是,憋了十五年,她终于忍不住任性一回。 檀木桌上的茶水晃了晃,晃出了许多水汽,氤氲间看不清他人的目光,却唯独对上了一双深邃玩味的眼睛,沈清菡快速的飞开眼,面向皇上行礼:“民女受了些惊吓,在圣上和皇后娘娘面前多有失态,还望皇上、皇后恕罪。” “皇上,臣忽然想起,慧心大师曾说煞女必诛,如今瑯钰郡主尚有高位镇守,却不知会不会被沈小姐影响到啊。”南羽風一手端着茶盏,修长洁净的手指轻轻摩擦着茶盏边缘,另一首支着下巴朝着沈清菡微微一笑,那模样是在妖孽邪魅,沈清菡不适应的眨了眨眼睛。 这话却让在座的陷入沉思,没错,慧心大师说过:得祥女而定天下,遇煞女而祥女忧,必诛之。 皇上嘴角虽然没了笑意,眼里却颇有意味的看向南羽風,不知想到了什么,锐利的眼睛忽然换上恍然大悟的神采。 皇甫瑜大眼一瞪,声音已然变冷:“怎么,小王爷是想杀了沈姑娘不成?” 皇甫鸿苍白的脸微微一僵,猛地重咳两声,脸色倒是红润许多,只是气息不稳:“父皇,儿臣是真心希望能饶她一命,儿臣愿娶沈小姐以保其不会危害到瑯钰郡主……咳咳!” 沈润瞠目,略有担忧的看向沈心云,果然见她两目蓄满了泪水,写尽了委屈与忧心。 南羽風忽然轻叹着摇头,似乎是自言自语:“唉!只怕她克不着郡主,克着别人啊……” 沈清菡忽然就心如止水了,却不是因为南羽風的挖苦,而是忽然间想起一件事,或许可以利用,于是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无比严肃认真的抽泣起来:“小王爷莫要玩笑了,民女生来便是不吉,自然不敢去连累他人,更何况皇子王孙呢?”转而向皇帝拜去,哽咽着,“皇上明鉴,民女只盼着西庆江山万年,万万不敢造次!” 皇甫朔圆脸一抖,惊异的问沈清菡:“咦?你这话说的挺奇怪,哪个女子不是想嫁个有背景的夫家作为靠山,尤其是你……还是个那什么……”说着还十分尴尬的抽了抽嘴角瞟向皇上那方。 “皇上,可容老身说两句?”苍老沙哑的声音忽然响起,在皇帝面前自称“老身”的,估计也只有老国公的嫡妻严氏了,皇上自然是欣然接受,做请的姿势让严老夫人说一句。 严老夫人手中的碧玉杖晃了晃,柄头镶嵌着的红色猫眼石闪烁着珠光,已经年过七旬的老太太还是分硬朗,微微驼了背,花白的头发梳的端庄,细锐的眼睛微微下垂,唇角也向下撇着,看上去十分严肃,沈清菡从小就与她不对盘。 “慧心大师所说为何暂且不论,她是煞女之身却是没错的,不论是为了瑯钰郡主,还是江山社稷,此女留不得!”最后几乎说的有些激愤,以至于声音变得尖锐。 国公夫人也是严家嫁进来的,听到此时只是静静的听着,皇后盯着她微微皱眉,随即移开了眼。 沈清菡站在一旁丝毫不为所动,在看到沈润眼底闪过的一丝犹豫时不由得笑起来,只是这笑容有些飘渺,缓缓福身,声音清脆,不急不缓:“民女愿以死谢罪,换得郡主平安一生,换得江山千秋万代,只是……”抬起头直视着皇上的眼睛,眼神无比的坚定且不容忽视,“请皇上彻查祖父死因,还祖父一个清白。” 众人惊呼,死因?清白?这老国公不是暴病而亡么? “孽障!你胡说什么!”老夫人激动的一敲玉仗,大口喘着气。 眼底清寒淡凉,折射出的光辉也是一片冰冷的墨色,沈清菡纤长卷曲的睫毛如扇轻轻掀起,一字一句:“谋杀。” 第三章 开棺验尸 嘭!老夫人将玉仗猛地掇地,浑浊的眼睛顿时晶亮狠厉,花白之发被乳色玉簪混淆,布满皱纹的脸满是盛怒:“放肆!”吼罢便剧烈咳嗽起来,国公夫人一面为其顺气拍背,一面提着眼角看向沈清菡,眼里闪过一丝深沉。 沈润也是气急,铁亲着脸大步跨向沈清菡:“胡闹,此等大事岂是你一届闺中女流臆想猜测的!”他恨不得扇死这个不争气的女儿,命中带煞也就罢了,如今还要阻挡他的官途! 沈清菡望着一双双愤恨轻蔑的眼睛悠然平静,凤羽眼微微敛下,细婉的声音犹如冰纯细泉:“祖父死于一种蛊虫,这种蛊虫会吸食人的血,祖父体中有大量的蛊虫。” 沈清菡原本是一名医生,她明白在古代被称之为蛊虫,即便她不知道自己身处什么朝代,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祖父患的是寄生虫病。 “此蛊虫叫做华支睾,严重时侵蚀体内五脏六腑,有恶心呕吐、咳嗽贫血之症,容易被当作是伤寒,当腹痛难忍时会下泻,以至于嘴唇乌青被当作是中毒,总之,要想看看是否是这种蛊虫病,让仵作来剖尸检查。” “什么!你、你竟要胡言乱语到如此地步!”沈润气得发抖,指着沈清菡的手指都在颤抖。 老夫人险些昏厥过去,心里直叹,你终究还是不信自己养了个什么东西,她竟然要剖检你的身体,这样的人不是煞女是什么! 皇甫朔吓得浑身肥肉一抖,靠在椅上尖着嗓子倒吸一口凉气,惊魂未定的摆着胸口:“哎呀我说沈小姐,你这是什么心肠啊,竟要对自己祖父如此大不敬!” 南羽風眼底的淡漠和玩味却逐渐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震惊,这样一个深闺中的女子,从出生开始便得到的都是恶意,为何在如此坦然面对的同时还能提出这般胆大的要求?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她有十足的把握,那么她又如何知道这些连御医都不知道的医学之道?这个女子,并不简单。 果然,沈清菡并未就此罢休,而是提着唇角显露出明显的嘲讽与轻蔑:“哦?这么说,老夫人和爹、甚至你们所有人都觉得,祖父的死因并不重要,你们得到了封赏,得到了前途,所以祖父的死,也就顺理成章了?” “放肆!”啪的一声,沈润气得发颤,恨不得撕烂沈清菡的嘴,他打得沈清菡左半边脸刹时殷红微肿,却还是不解气的大骂,“你大不敬的东西!何时轮得到你来说话!” “大不敬?呵呵呵。”沈清菡轻轻抚了抚脸颊,毫不在意的轻笑,只是眼中已经从平静变成了阴冷,如此的笑妖娆绝色却带着一股邪魅狂狷,“我说出事实是大不敬,你们为了掩盖贪婪死心要处死一个无辜女子又是什么?” “你!”沈润一巴掌又要下去,忽然手背被什么击中顿时青紫,众人慌乱中一瞧,是一两银子。 用银子打人的是南羽風,只见他笑得温和,仿佛方才打人的并不是他,暗紫色的锦缎衣袖浮动流光,细长深邃的眼睛盯着沈润有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沈国公要动怒,也要看这厅堂之坐着谁,看看今日又是什么日子,老国公若是看见自己心爱的孙女备受折辱,恐怕要不高兴了。”起身缓缓走向沈清菡,修长的腿带动衣袍飘动。 沈清菡垂眼,却能感受到这个备受瞩目的男人站在了自己身边,同自己一面面对沈润,如玉的声音响起时似乎还带着一股清幽的檀香。 “比起对已逝之人的尊敬,恐怕查明死因更为重要,这关系到你们沈家,更关系到皇上看重的朝臣,不了了之这种事在圣上面前,恐怕不是你们该做的事。”言语间笑眯眯的偏头看向沈清菡,好心提醒一句,“你的脸受伤了,沈小姐。” 沈清菡没料到他是为自己说话,更提到她的脸,微微一愣之后缓缓福身,淡然疏离的道:“多谢小王爷关心,臣女无碍,只盼查明真相还祖父一个公道。” 小王爷发话,三皇子也跟着嚷嚷起来,虽然其他两位皇子均未表态附和,却也未再提及什么赐婚的事,但是对此提议保持了缄默也就表示了立场,皇家插手了此事,沈润便不能推脱。 皇上自方才便静静的看着,嘴角缓缓勾勒出一丝笑意,是意外,也是意料之中。 “既然如此,不如今日就看看,刘德富,叫宗人府和刑部的人来。” 公公依旧面无表情的弓腰:“是。” 仵作很快到了,置在灵堂的棺材被打开,为了避开众人单设一个耳房来检查,宫中御医也随之而来,一排恭敬地站在耳房外。宾客大多为从军之臣,于是只有女眷被安置在内堂陪皇后说话,皇上带着几位皇子,以及南羽風等在外院弄堂休息。 一盏茶的时间,外头一片静谧,老夫人老泪纵横,国公夫人依旧不知在想什么,沈心云盯着沈清菡,似乎在疑惑什么,手指狠狠攥着手帕。 三位仵作缓缓出来,皆是脸色苍白,看似心有余悸。 皇甫朔登时放下了二郎腿,圆脸满是好奇:“如何?宁川公可是中蛊毒了?”此话一问,问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仵作诚惶诚恐的跪地,其中一人伏地,声音还在颤抖:“回三殿下,死者脏腑皆空,血肉模糊,蛊虫穿肠而过,肺脉已断!”他当仵作十几年,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蛊虫,竟能杀人于无形! 哐噹!老夫人手里的玉仗倒地,人也昏厥过去。沈润更是大惊,沈清菡说的没错,有人陷害自己的父亲!当即怒红了眼睛,起身跪地悲愤不已:“家父被奸人陷害,若不是今日仵作查出死因,恐怕家父死不瞑目!还望皇上为微臣做主!”对于沈清菡,只字未提。 皇上听了自然震怒,坐在椅上久久不语,终于缓过来了才道:“刘德富,命刑部彻查此事,另外……” 沈清菡不动声色的向南羽風瞟去,没成想与那双深沉幽静的眼对个正着,再不动声色的将目光移回来,看什么看啊你…… 第四章 祸水东引 “皇上,其实此事无需如此折转,只需要几样东西、几个人,便能找到元凶。”沈清菡语气急不缓,甚至是有些狂傲冷然,却也足以让皇上挑起最大的好奇心来看这件事如何发展。 皇上眉尾上挑,颇有兴味的瞄一眼南羽風,见后者也噙着笑看着沈清菡,于是沉声说:“哦?你切说来听听。” “皇上!”忽然细弱温婉的声音响起,却见沈心云怯懦的上前跪地泫泫欲泣,“启禀皇上,祖父去世之前,曾请了严贵妃宫里的御医来,查看时说是风寒之症,又如何是被人谋害?姐姐是直爽性急之人,从小与祖父亲近,定是思忧过及,若是有何冲撞的地方,臣女请求皇上网开一面!” 底下有人不禁夸赞:“郡主果然是大家闺秀,竟为煞克自己的姐姐求情。” 皇后十分欣赏的点头称赞:“你果然是端庄贤淑,皇上,如此看来,沈清菡是太过激动了些。” 沈清菡眼底犹如一汪深潭,始终不起涟漪,清冷的说道:“启禀皇上,祖父行军打仗已是十年前的事了,且去的地方皆是北漠边疆,而蛊虫却只能在有淡水洼田的地方生长。”转身看向沈润,眼里透出疑惑,“不知祖父近六个月内,是否食用了海鲜,尤其是鱼、虾或者螺?” 沈润面色肃穆,阴翳的吩咐厨房的人来,厨子哆哆嗦嗦的跪在地上,舌头几乎打结。 “回、回皇上,奴、小人确实做过海鲜,并且不止一次,六个月中每日的食谱都记载在簿子里……”说着伏在地上拿出一本厚厚的册子,是府中主子们每日的食谱记录。 刘德富接过册子翻开来举在皇上面前,沈清菡适时地解释。 “皇上,里头若是有鱼类的鱼籽、内脏,或者是虾类,那么便是这蛊虫寄生的地方,人食用了这些鱼虾,便种进了蛊虫。” 皇上盯着册子的条条目目,目光忽然紧缩,猛地扯过册子细细查看,果然里头有沈清菡所说的东西,于是抬眉认真的问:“那么如何断定就是厨房的东西?元凶是谁?” “这很简单。”沈清菡轻轻点头,“这些鱼中,祖父爱吃鲢鱼,如果每次做鲢鱼都没有做熟,就非常容易被种进蛊虫,那么,祖父为何每次都没有发现鱼是半生的?” 厨子猛地一抖,似乎想起什么,瞪大了眼睛抽了口冷气,南羽風眯眼快速的问:“看样子你想到了什么,皇上面前不得有隐瞒,还不快说!” “说!小人说!”厨子吓得险些尿裤子,战战兢兢的贴在地上哭喊,“回皇上!小人想起来,是、是王嬷嬷!王嬷嬷曾给小人提了一嘴,说老国公近来越发爱吃辛辣,并让小人将鱼过油成半熟……”此时此刻他已经不敢再说下去,只是痛哭流涕的求饶。 沈清菡淡漠的扫一眼地上的厨子,帮他说完:“她是不是还说,将鱼过油并且做成半生半熟,外头裹上一层勾芡,大料里多放生姜,另外加一味椒麻,被称之为大麻的东西,如此不仅吃不出生熟,而且味道香辣可口,闻着十分开胃,吃多了容易上瘾,我说的可都对?”话的最后已然十分严厉,吓得厨子直呼饶命。 可是作为厨子不可能不知道大麻是什么,更不可能不知道鱼做的半生半熟有何不妥,却没有说,说明背后的人地位很高。 南羽風似笑非笑的紧紧看着沈清菡,似乎十分单纯无害的作疑惑状:“看样子,只有叫来那个王嬷嬷对质了?” 皇上正准备发话,国公夫人忽然开口:“王嬷嬷?那不是我院子里的么?”转身看向身后的丫鬟厉声吩咐,“去!叫她过来!” 丫鬟应下,南羽風却忽然跟着往外走:“既然是被怀疑的对象,本王觉着还是皇上派人去找她来比较妥当。”说罢看向皇上征求意见,皇上哪会不肯,自然是吩咐了刘德富跟着去。 国公夫人站在一旁,深深吸了一口气沉下,冷冷看向沈清菡。 王嬷嬷是国公夫人严氏院子里的管事嬷嬷,这府中上下打点也都敬她三分,不论偏房二夫人和三姨太有多得恩宠,对她都得客客气气的说话,于是进来时不卑不亢,头发梳得整齐,眼角的细纹略微尖锐,方脸剑眉带些英气,一身苏褐色衣裙更显端庄。 “奴婢参见皇上、皇后、各位皇子王爷。”王嬷嬷也是从宫里挑出来的,多少有几分背景,礼数十分得体。 皇上却微微不悦,指着哆嗦成筛子的厨子:“朕问你,这厨子说你曾给他说做半生的食膳给老国公用,可是事实?” 王嬷嬷垂下头面无表情:“回皇上,确实如此。” 嘭!皇上将手边的茶盏扔下地面砸得粉碎,当即瞪眼怒喝:“好大的胆子!” 沈清菡发现王嬷嬷握在袖中的手抖了抖,却依旧深色坚定,顿时眯眼观察起来。 “回皇上,此事,都是奴婢信错了人,被人蒙骗了,原也向夫人提过,但夫人毕竟不懂这些,也未觉的有何异常。”王嬷嬷说的有条不紊,“奴婢是受府中妾室陈兰之托,说是多年未受恩宠实在难过,奴婢起了恻隐之心便答应帮她一把,没成想她是要报复老国公!” 咦?!众人讶异,这事情怎么越扯越多了? 沈清菡疑惑不解,若说嫁祸,她们也做得没错,可是为何是嫁祸给一个不闻名的小妾? 沈清菡曾听闻下人们说起,府中妾室陈兰多年前十分得宠,可是不知犯了什么错,从平妻的位置贬至通房去了,按理来说连妾室都不算,做了二十多年的通房,而且府中的通房唯有她一人。 皇甫朔吃着点心,肥圆的脸跟着抖动,歪着脑袋疑惑的问:“如此说来,这妾室确有嫌疑?” 皇上凝眉,家室不可窥探,可是案子已然查到此处,又不能说停就停,只好沉声吩咐:“宣陈兰。” 沈清菡细微的观察者在场的人,国公夫人的神情似乎十分平静,就是因为太平静才显得诡异。 耳边忽然移来个人悄声说:“怎么,看起来你被难住了呢。”南羽風声音虽小,动作却十分显眼,还依旧浑然不知似的瞧着沈清菡的侧脸,“沈姑娘,本王同你说话呢。” 众人频频侧目,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私下议论一番,这样的沉寂也就不那么乏味了。就在他人竖着耳朵听过来时,沈清菡目不斜视的盯着前面桌上的酒盏,轻声道:“回王爷,民女听见了。” 说罢便不理会他,此刻陈兰已经被带进来,沈清菡忽地皱眉,这速度也忒快了,迫不及待啊。 陈兰年过四十的模样,想必是吃了不少苦头的,一身旧衣已经洗的发白却不见褶皱,朴素的木簪束入发中。一进来便先在人群中寻找什么,沈清菡同她眼神不期而遇,陈兰微微一震,随即便不自然的移开,这让她十分疑惑,难道她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事? 第五章 形象之重要性 国公夫人望一眼王嬷嬷,王嬷嬷眼珠子一转,立马义愤填膺的指着陈兰痛斥:“就是你!是你指使我陷害老国公的!” 陈兰面色平静,刚强的表现与她柔弱温和的外表形成鲜明对比。她缓缓跪地,郑重其事的朝着皇上、皇后的方向拜了一拜:“启禀皇上,民妇陈氏,做了十五年一个月又三日的通房,此等漫长的日子,从未见过老爷。”她似乎极力忍耐着什么,颤抖道,“然而,民妇从未想过害老爷。” “一派胡言!”皇上沉着脸怒斥,十分不屑,“你清楚的记得做了多久的通房,难道不足以恨么!来人!将此妇人……” “皇上且慢!” 清凉冰寒的声音打断皇上的话,这是何等的胆大包天,沈清菡却没有后悔,她要救这个妇人,她的心是这么觉着的,况且她今日本就是要送凶手一个大礼的,怎能让其得逞?众人也都提了心看事态的发展,皇后凤眼淡淡的瞥向国公夫人,见其猛地的皱眉,又收回视线。 皇上一时无言的看着沈清菡,眼里的暴怒显而易见,犹如狂风席卷般射向她。陈兰神情意外的看向沈清菡,嘴唇动了动终究什么也没说,眼中却饱含了担忧。 她缓缓开口:“皇上,此事疑点重重,罪人不是这位通房。” 皇上依旧阴沉不语,只是盯着沈清菡,她只好接着说:“王嬷嬷之前说是被陈氏蒙骗,见了陈氏又说是指使,那么她对此事到底是否知情,已经有些矛盾了。” 王嬷嬷一顿,立马低下头道:“是蒙骗也是指使,奴婢根本不知道她让奴婢做的是这等下作事!” “哦?是么?”沈清菡冷笑,“你一个家奴,她是通房,再怎么说你也是下人,却能自然而然的指着通房称呼‘你’?可见这通房在府中地位很低任由你们这些下人欺压!” 王嬷嬷有些愣怔:“奴婢并未不敬……” “如果陈氏想报仇,为何不在年华还在之时,报了仇还能找个安身之所,可她为何偏偏等了十五年?”沈清菡一步一步逼近王嬷嬷,眼中清寒凝成冰珠,阴森中带着强势,“如果陈氏有这些心计,这十五年的时间,为何不争宠?一个连老奴都呵斥的通房,为何能操纵厨子、嬷嬷还有下人来打点?” 众人一听,也纷纷觉着此事蹊跷啊,如果一个人心思如此缜密,完全可以用来争宠嘛,怎么会在十五年后才想起来报仇? 皇上微微闭目也陷入沉思,沈润几乎是强压下心头的怒火来听,心里已经想好要如何处置沈清菡,非要让她尝受铁烙之刑! 沈清菡转向陈兰,发现她正愣怔的望着自己,方才的刚强不复存在,反而两眼蓄满了泪水,沈清菡心中疑惑,却还是未多做停留,只是淡淡道:“如果陈氏是杀人凶手,皇上,您可派人查她这半年的行踪,她可曾从哪里买了些什么药,房中可藏有大麻。” “都是我做的!这些都是奴婢一人做得想栽赃给陈氏!皇上!皇上,您杀了我吧!”王嬷嬷忽然十分紧张,跪行扑跪在皇上跟前哭求不止。 沈清菡哪里容得她包庇那个凶手,厉声斥道:“王嬷嬷别着急,今日不抓出凶手,我是不会罢休的!” 这般摄人的气势连皇上都一怔,犹如凤凰傲立枝头俯视苍生,平淡的目光不觉染上一层不可小觑的威仪,这……真的是煞女? 皇甫鸿轻咳两声打破了这诡秘的气氛,一旁的小太监立马递上一杯茶,却发现茶凉了,一时间递也不是不递也不是。 沈润清了清嗓子,沉声吩咐人添茶,眼神扫过沈清菡不由得疑惑,这个女儿,他真的认识么,这么些年对她不闻不问,她究竟成长成了什么模样,他忽然看不透了。 “来人,搜,这府中所有院子都搜一遍,找出大麻。”皇上忽然吩咐,眼底的深沉闪过一丝兴味。 南羽風似乎发现了件有趣的事情,始终认真的看着沈清菡,她的一举一动映入他的眼睛,她的淡然恬静、她的盛气凌人,她的自信满满,他想知道,这个女子还有什么姿态,还有什么秘密? 皇甫朔歪斜着肥胖的身子,一手立在嘴边同皇甫瑜低声说了什么,后者虽面无表情,一侧的拳头却微微捏紧。 沈清菡收回视线,四皇子和五皇子忽然提出心仪自己,出于什么原因,她想她知道了。 有了皇上的圣旨,哪有人敢反对,带到侍卫和公公们进入内院,侍卫守在各院门口,公公们一一检查。老夫人将将醒来,就瞧见姑子放了公公进来东翻西找,不由得一怒:“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公公行了个礼恭顺的回话:“老夫人,多有得罪,我等奉皇上之命搜查大麻,还请您见谅。” “什么?大麻?”老夫人着急着下床,“来人,扶我去前院!” 整整半个时辰,全院的搜查才结束,刘德富带着的公公一起回来,其中一个小公公捧着一个锦盒。 刘德富略带钦佩的望一眼沈清菡,才对皇上说:“皇上,奴才带了人去搜查,果然搜出些个东西,小顺子在承德院暖阁中的高架子上搜到了一盒大麻。” 小顺子将盒子打开,里面放着半盒子大麻。 皇上指着盒子寒声问:“这是从……谁的院子搜到的?” 国公夫人从方才就不可置信的望着那盒子,怎么可能! 刘德富神色复杂的顿了顿,低声说:“回皇上,是……国公夫人的院子。” “不!不可能!我没有……这一定是栽赃!皇上!”国公夫人慌乱的跪地,祈求皇上听她言语,“皇上,臣妇怎会杀害自己的公公!” 沈清菡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国公夫人下次狠手,但是她查到的人只有她,人证物证皆是指向她,如果从最初就有人栽赃国公夫人,那手段也太高明了。 王嬷嬷也跟着痛哭流涕,伏在地上直说求皇上恕罪。 沈润震惊的无法言语,怎么可能?自己的妻子怎么可能杀害他的父亲?!为何!? “不可能的……姐姐!你怎么能这么陷害自己的母亲啊!”沈心云哭得梨花带雨,痛彻心扉的指控沈清菡的无情与……不要脸,看得众人都真的以为沈清菡是在陷害自己的母亲。 沈清菡满脸歉意:“妹妹,我也是迫不得已,从小只有爷爷疼爱我,爷爷死的蹊跷,我必须查明真相。”这么一说,她便站在了大公无私、大义灭亲的高度上,一个为了查明祖父死因而勇敢冒险的刚毅女子形象就塑造好了,沈清菡在心底微微点头,这效果她甚是满意。 第六章 不信你摸摸 国公夫人逐渐平静,似乎软弱不甘的问:“清菡,你这么误会母亲,可是怨恨母亲多年来对你冷淡?” 沈清菡几乎想大笑,却还是绷着脸有礼而疏离:“母亲养育女儿长大,女儿怎会怨恨,只是女儿没有想到,女儿一心想要找到的元凶竟然是您。” “可此事确实与我无关!”国公夫人咬死了自己与老国公死因无关,心里恨不得将沈清菡千刀万剐、剔骨削肉才好! 沈清菡面向皇上一拜:“皇上,民女还有证据,只是不知这证据会不会又与母亲有牵扯。” “是何证据,呈上来。”皇上食指与拇指揉着眉心,却隐隐压抑着怒火,这严家人实在是胆大妄为了! 沈清菡从怀里抽出一封尺笺:“这封尺笺是国公夫人写给一个李姓御医的,大麻便是从那里得来的,署名是柳芳。” 刘德富将尺笺呈给皇上,细细一瞧勃然大怒,捏着笺纸的手越发的紧,几乎是咬着牙说:“好,很好!柳芳,正是你堂堂国公夫人的名字,不知这个李御医,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将信甩在国公夫人面前,皇上气得大喝一声,“说!是哪个李姓御医!” 国公夫人瘫倒在地,怔怔的看着信笺,这份信怎会在沈清菡手里?沈清菡!她猛地抬起头瞪向沈清菡,像是恶鬼来索命般紧紧盯着,瞳孔紧缩,尖锐的叫道:“沈清菡!” 沈润被眼前的景象冲撞的头晕目眩,好不容易站稳,颤声问:“真的是你?” 沈心云惊恐的揪着帕子,母亲……母亲要被揭发了么!怎么办?她该怎么办!都是沈清菡,都是她造成的! “没错……是我!”国公夫人狰狞的一笑,“因为他不肯除掉煞女,若是煞女在,云儿这辈子都是未知!老爷,心云才是祥女,她才是能造福江山的祥女啊!” “够了!你这毒妇!”沈润怒极冲上对着国公夫人就是巴掌,紧接着将她一脚踹出一仗远,国公夫人头上的银钗掉在地上,头发散落下来。 众人惊得纷纷上前阻拦,沈润还在怒吼着,“你这毒妇!我杀了你!” 皇上沉下脸,不悦的呵斥:“够了!闹什么闹!众人面前你成何体统!” 沈润的理智渐渐回拢,却还是喘着粗气愤恨的瞪着国公夫人,后者早已被他踹的昏死过去。 沈清菡只是静静的看着,这件事已经有了定论,严家人近年在朝中十分活跃,若是能剪掉一丝一毫的羽翼,皇上是十分乐意的。 果然,皇上不容置疑的下旨,严氏以谋杀罪被打入大牢三日后处斩,老夫人也因此扣上了一条管教不严之罪,褫夺了才封的夫人封号,此事便收了尾,王嬷嬷是从犯,自然是要处置了的。 老夫人刚赶到门口就听见了这样的圣旨,当即又昏了过去。 沈心云听自己并未受连累,暗暗松了口气,在混乱嘈杂中看着沈清菡,心里愤恨之情犹如滔滔江水不能决堤,都是因为她!快要铺好的路就这么被废了一半!这个贱人……他日一定要报仇! 沈清菡站在桌边摸着已经凉了的茶盏,幽静的眸子倒映在茶水中。 “恭喜啊,沈姑娘的目的达成了。”南羽風不知何时站在一边,随手夹一口凉了的菜送进嘴里。 因为站的挺近,沈清菡能看清他干净温润的脸上充满的笑意,长长的睫毛微微弯起,她看一眼那迷惑众生的脸,忽然心神有些恍惚,垂下眸子继续盯着茶盏看倒影:“民女不懂小王爷是何意思,小王爷还是莫吃凉食了,当心肚子疼。” “诶?”南羽風不明所以的停住了将送进嘴的鱼肉,忽然想到她说的那什么蛊虫,顿时恶心的放下筷子,冲着沈清菡翻了个白眼,“咳咳,没意思,本王也该走了。” “恭送小王爷。”然而沈清菡绝对是敷衍之姿。 皇上虽说没有再提赐婚之事,却不代表就此打住,紧接着太后宫里传来懿旨,宣沈清菡进宫。各宫娘娘们也不由得揣摩太后用意,好让皇子们下去准备应对之策。 琉璃窗内一片狼藉,瓷器玉杯的碎渣被摔得满地都是,门口跪了一地的丫鬟,只有内屋站着个五十出头婆子,然而将这些名贵瓷器摔得粉碎的人,正坐在床上撕着绢布。 婆子轻叹,满脸细微的皱纹越发明显,婆子上前将唯一一套完好的茶具拿出来,倒了茶递过去:“小姐莫要生气了,如今您已经被封为郡主,想要救夫人也不是不可能啊。” 撕拉!一批绢布就这样被剪得剪、撕得撕,沈心云终于撒手扔下,满脸泪痕尚未汗,眼中的不甘阴冷使得那张脸充满了狰狞。 “奶娘!你是没见着那贱蹄子得意的样子!”沈心云恨恨的瞪着不远处的铜镜,倒映着她的面容,“我相貌平平?哼!她美又如何?生来就是个脏秽东西,仗着嫡长女的身份便敢爬到我的头上来!太后竟然还宣她入宫?她算什么恶心玩意!” 婆子一愣,随即好生附和着哄她:“是是是,太后只宣了她,但是没说不让小姐您进宫啊不是?” 沈心云愤恨的眼神忽然一顿,转而一片明媚,温婉轻笑起来,轻轻抚了抚弄乱了的发髻:“是啊,太后没说不让我去,况且,我是祥女不是么?奶娘,你去替我办一件事……” 清晨,京城飘着细绵小雪,地下正好薄薄的铺了一层,车辙压过一条淡淡的痕迹,在长长的宫道上缓缓前行,沈清菡坐在马车里翻看着一本书,黛儿在一旁偷偷掀起一个帘角往外偷看。 宫门足有三丈之宽,沈清菡下了马车哈出一口热气,黛儿立马为她披上斗篷。 宫门里迎来一位上了年纪的姑姑,花白的头发点缀着一根碧玉簪,眉眼带着一丝亲切,一身深蓝色宫装,墨蓝色裙裾在轻快的步子中纹丝不动,到了门口含笑看着沈清菡:“这位便是沈小姐吧,快请,太后等候多时了。” 沈清菡认真的行了个礼:“多谢姑姑。”那姑姑有些意外,也只是含笑点点头,眼底很是欣赏。 只要到了后宫宫门口,没有带封的五品以下夫人小姐均要步行入宫,沈清菡跟着姑姑走了许久,鹅绒棉鞋已经微有潮气,姑姑终于停下:“沈小姐,这就到了,咱们进去吧。” 沈清菡温婉的笑着道了一声有劳,抬眼看见宫门口的对联:“岁见今朝虹缈平安太岁,日现往昔苍茫稀福征日。” 姑姑眼尖,瞧见她看对联,笑着解释:“每年小王爷都要送一副对联给太后,太后甚是喜欢就命人做成木匾刻上去。” 南羽風在宫中竟这么风生水起?沈清菡失笑,没想到这小王爷还挺有意思,明明是质子还能让自己这么讨喜。 青石砖的细缝被雪覆盖,前院移植了十来盆海梅已经绽放出鲜艳的蓝色花瓣,在风中被雪花覆盖上一层雪白。 姑姑指着花眯眼:“这海梅也是小王爷培育的,太后十分喜欢蓝色,对小王爷这花可是情有独钟。” 嗯,是情有独钟,可是她听姑姑这话,怎么总是绕着南羽風去啊? 到了正宫寝殿,里头传来老人愉悦的笑声,姑姑也随之一笑,掀开帘子让沈清菡先进去,一股热气忽然包裹了身子,沈清菡虽然没有动张西望却也看得清楚,不免啧声,光是一个外厅就七八十平米了,估计里头的耳房更大,古潭色的帘帐伴着串了檀木珠子的珠帘十分雅致,竹签样的屏风上还题了字,将外厅分成里外两侧,她心底惊叹,古代人就是奢侈。 笑声是从内堂的耳房传出来的,姑姑示意她稍等片刻,自个儿站在一侧耳房门口冲里头道:“太后,沈小姐到了。” “哦呀?这么快啊,呵呵呵!快让她进来,外头冷。”苍老的声音听上去中气十足,爽朗洪亮。 姑姑转身做了请的手势,沈清菡才挪动步子上前,宫女掀了帘子,映入眼帘的是地中间陶釉貔貅熏香炉,正有梅花的香气升腾起来,一侧软榻上支了个小木桌子,上头摆满了零嘴,一位檀色华衣的老人正瞅过来,沈清菡还没来得及行礼就看见桌子另一侧的一个人,南羽風。 “民女参见太后,见过小王爷。”她跪地行礼。 太后欣喜的打量着沈清菡,招手道:“快过来,过来让哀家瞧瞧!”沈清菡依言起身,走到太后身边,只是总不能忽略那个男人深沉的目光,忒热烈了…… 太后拉着沈清菡的手搓了又搓:“哎呀,手怎么这么冰?”转而惊讶的对南羽風道,“不信你摸摸,可冰了!” 第七章 离奇身世 太后抓着沈清菡的小手送到南羽風面前,十分真诚的模样。 诶!? 沈清菡被雷的里焦外嫩,顺着太后的话呆滞的看向南羽風,而后者竟然也一本正经的伸过手来,用手背在她的小手上轻轻一贴,也惊讶的看着太后:“哎呀,是啊,怎么这么冰呢?” 她真想问一下,作为古代人的封建呢?作为女人的矜持呢太后? 太后却皱着眉头心疼的问姑姑:“怕是走来的吧?”老人家顿时不高兴的撇嘴,“哼,皇帝也真是不懂事!”转而又嫌麻烦的摆摆手,“算了,用不着他操心,哀家今日就认清菡为孙女儿,封为青凤郡主!今后便可以坐轿子进来啦!”最后兴致勃勃的问南羽風,“可好啊?” 沈清菡木讷的看着太后,难道说,不是应该问问她这个当事人么? 南羽風还是一本正经的品析着,手指摸着光洁的下巴:“青凤?清風,好!好封号!太后您真是博学多才。”翘着大拇指笑眯眯的称赞太后的人让沈清菡咬了咬牙忍住没有抽上去。 太后得了才子的称赞,高兴的有一阵朗笑,拉着沈清菡坐在一起:“既然你来啦,就陪哀家好好聊聊天!”转而对南羽風挥挥手,“好啦,女人家要说话,你还杵在这儿作甚,赶紧玩去吧。” 女人家……沈清菡直觉脑门一阵凉风刮过,脑袋就混沌了几分。南羽風哭笑不得的摇头,敢情叫他来是打发时间来着?那他既然没用了,走就走吧。 “那羽風告退。”说罢意味深长的望一眼沈清菡,其中包含了些许笑意,这笑意是狭促还是温柔,她分不清楚。 太后笑眯眯的斜眼偷觑,那模样十分是非。 南羽風走了,沈清菡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那男人在她就觉着危险的很。 “清菡啊,听羽風说你前日一举除了严氏,还拖出一位御医,当真是让哀家刮目相看。”太后眼带欣赏,拍了拍她的手。 沈清菡嘴角抽了抽,不知如何接话,难道要说:回太后,多谢太后称赞。还是要说:其实还是密谋了些时日的。 太后忽然面色带上一层伤感,轻叹一声:“陈太妃若是还在,恐怕很高兴啊!”随即有些泪意,“好在你也不容易的长大了!” “太后……”沈清菡昏头转向,太后这话究竟什么意思? 姑姑正好拿来了一个锦盒,太后小心翼翼的接过来打开,沈清菡看见里头有小娃娃玩的拨浪鼓、摇铃还有……怎么会!她震惊的拿起两个东西来回翻看,那是她穿越来时拿着的一把枪和、和那个钻石戒指! 瞬间铺天盖地的混沌冲袭着她,好像很不真实,好像这只是在拍戏现场,好像要回到了那个时候…… 太后看着这两样东西解释:“这个黑色的东西不知是做什么,另一个看上去是个指环,当初你娘正生你时,京城黑压压的刮了一天的狂风,你出生后没多会儿天就晴了,你的小手抓着这个指环,床头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这个东西。” 没错,沈清菡想起来,当年,她是个医生却也是沈家培养出的特工,她明明也是沈家人却被沈家当作棋子,她的亲姐姐去了赌场招惹了一些阔少,脱不了身让她去陪那些恶心的男人!混乱中她姐姐跑了,她被姐姐灌了迷药,只好用枪杀了其中一个人,打斗中她掉入海里。 冰冷彻骨的海水将她包围,胸腔充满了刺骨的海水,她只是牢牢抓着手枪,手指上带着母亲留下的唯一的东西,那枚钻戒。 “清菡?清菡!” “啊?”她瞬间回神,太后放大的脸正在眼前,眼底尽是担忧和关切,“哦,太后您刚才说什么?” 太后担忧的向后移了移:“你这是怎么了?”沈清菡摇摇头,太后却看到她无意识的将戒指戴在右手的中指上,惊讶道,“竟是这般合适!” 沈清菡愣怔,猛然低头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刚要取下来就被太后阻止:“这就是你母亲给你留着的,你就拿去吧。” “我母亲?”她的母亲不是那个从来不关心她的国公夫人严氏么?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讽刺,老天给她重生的机会,却让她再一次遇到这种亲人。 太后难得严肃了一回,摇头道:“清菡,你的母亲不是严氏,而是那日被冤枉的陈兰。 什么!是那个温柔又刚强的通房陈兰?!她、她彻底混乱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爷爷从来没提起! “此事还是要说当时。”太后望着熏香炉出神,回忆着,“当年,你刚出生,稳婆就报了生辰,刚好同慧心大师所说的生辰一模一样,与你一同出生的,便是沈心云,严氏的亲女。” 沈清菡这才反应过来,难怪从小严氏对自己深恶痛绝,连碰都不愿碰她,更不让沈心云同她说话。 “可是你出生后,沈心云的生辰比你晚了一刻,按着慧心大师所说,早生的那个是煞女,晚生的那个是祥女,陈氏一夜之间被抄斩,除了先帝后宫中的陈德妃,还有你的母亲陈兰,无一人幸存!”太后说着说着,忍不住哭泣起来,想起当日种种,内心还是十分悲切,“陈德妃为此痛恨先帝,从此闭宫不见任何人,先帝对她还是情深,只是每日在宫门外站上一会儿便走了,你父亲对你娘本就不怎么上心,陈德妃以死求了个恩典救了你娘和你,你娘在府中却是生不如死!” 太后已经泣不成声,姑姑揪心的为太后递上帕子。 沈清菡今日才知道自己不为人知的身世,她当时还是个婴儿,整日里昏昏沉沉的睡着,对这些竟然一无所知,醒来的第一眼看到的只有爷爷。 “陈德妃临死前惦记你,私下见了你祖父让他多多关照你,就这样才躲过先帝的追杀,可、可皇帝登基后,还惦记着煞女、祥女的事,这么些年没少打探你的下落!” 原来、原来自己被保护得这么好,原来母亲成通房是为了她,爷爷的死是为了她,陈德妃的死也是为了她!呵呵,这不是煞女是什么? 缓缓将枪收进怀里,沈清菡已经消化了这个事实,眼光也逐渐清明而坚定,看来她没有意识到在古代的危险呢,今后要如何做,她已经再明白不过了! 太后担忧的握着沈清菡的手:“清菡啊,这郡主的身份方便你入宫,南羽風这个人可以帮助你渡过难关,你若有什么危险不方便通知哀家,就去找他。” 哈?怎么忽然提到南羽風? 太后忧心忡忡的叹息:“如今你已经招惹了严家人,想必她们不会放过你,明日严氏行刑,哀家已经交代过羽風,此事一定得顺利,你日后也要万事小心。” 沈清菡蒙傻的点头,心里还是觉着暖暖的,这一世,还是有人真心对她的。 姑姑忽然进来,犹豫的忘了一眼外头:“太后,瑯钰郡主求见,说是得了恩赐还未谢恩,特来拜见。” 这个时候,沈心云来拜见太后,显然是不甘沈清菡被太后宣召。 太后露出明显不屑的神情,撇着嘴孩子气的道:“哼,真是晦气!叫她回去,哀家不愿见她!” 沈清菡失笑,太后,您说祥女晦气,这样真的好么? 姑姑出去回了话,沈心云头一次入宫拜见太后就吃了闭门羹,恐怕传出去也不好听了。 “姑姑,你再给太后说说,臣女是真心实意来感谢太后的!”沈心云殷切的笑着,手里拿出一小荷包银子塞进姑姑的手里。 姑姑微微皱眉,很快恢复神色,客气疏离的将荷包退回沈心云手里:“郡主请回,太后今日心情烦闷,不想见客。” 沈心云目光忽然一闪,心情烦闷?会不会是沈清菡刚才在宫里惹了太后不快?想到这种可能,她心情忽然就好了许多,也不再纠缠:“那行,既然如此,还请姑姑转告太后,瑯钰下次再来给她老人家请安。” 姑姑面无表情的点头:“奴婢知道了。” 沈心云心情颇好的转身离开,没看见姑姑眼里的那一丝轻蔑,头一次来宫里,自然是要好好欣赏一番的,于是她顺着一条小路赏景,嘴角始终扬起,幻想着自己有朝一日成为一国之母,身穿一身凤袍,头戴凤冠,身后跟着二十多人的仪仗! “小姐,咱们入宫时间已久,趁时间还早,咱们赶紧出宫吧。”身后的贴身丫鬟兰芝不是时候的突然打断沈心云的美梦。 沈心云怒目瞪了一眼小丫头,吓得小丫头脖子一缩,怯怯地看着她不敢说话,这才满意的回身继续走,往后她一定要更加服帖的下人来此后她,要住在这奢华的宫殿里做一国之母! “啊……殿下!”院落里忽然传来一声娇呼,沈心云顿足侧耳,这里是哪里?怎么会有人? 男子低哑的声音响起:“春桃,几日不见不越发长进了,越来越懂得讨人欢心了。” “啊!殿下!这可是娘娘新赏奴婢的缎罗裙呢!撕坏了可怎么是好!”女子娇媚的呼喊,似是撒娇又似埋怨。 男子低沉的笑起来:“这有什么,日后你做了我的妾,不是想要什么有什么?” 沈心云心中一惊,这是什么人,竟然在后宫和宫女私会! 第八章 共赏春色 后宫是嫔妃居住之地,即便是公主也要在皇后的中宫之中居住,守门巡逻的都是太监,如今在后宫中竟然有男人在,沈心云立马拉着兰芝躲在一旁的柳树后探视。 前面是一片湖水池,冬日严寒结了冰,周围都是溪流水道和假山,假山将湖围起来,让外头的人看不清楚里头。 冰天雪地里,一红衣女子衣衫散落,胳膊因为天气微微发红,即便如此还是竭尽所能的取悦身前的男人:“殿下……四殿下!”也许是正混沌之际,也许是心中有这样的渴望,女子忽然轻呼,“鸿义!” 沈心云登时瞪大眼睛险些惊叫出声,用力捂着嘴的手还在微微颤抖,鸿义!?那……那不是四皇子的字么!方才她一直听不清里头是什么人,原来竟是四皇子!转眼一想,她又不免疑惑,四皇子不是孱弱多病么,如何在这冰天雪地中行周公之礼? “啪!”一声脆响,伴随着女子痛呼,沈心云一个激灵准备离开,却被皇甫鸿的话吸引住了脚步。 皇甫鸿整了整微乱的衣衫,面色隐含怒意,嘴角却还是微微勾起,周身似乎可以凝结成冰:“春桃,本殿告诉过你,只要你乖乖听话,你想得到什么都可以。”居高临下的望着呆坐在地的女子,眼底没有丝毫温度,“若是你不能为本殿办好事,本殿可就只能要了你的命,懂了?” “是,奴婢懂了。”春桃惊颤的一脸苍白,洁白的肩膀已经发青,光着脚缓缓站起来,“奴婢、奴婢这就去办。” 皇甫满意的笑起来,像是方才的一切只是幻觉,温柔不失霸道的一把揽过春桃娇小的身子按在假山上,不顾坚硬的石头刮烂她的后背,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看着他,轻声细语:“嗯,这才是本殿养的乖巧的猫儿,本殿今儿就让你快活!” 沈心云听得脸红心跳,心里微微有些痒,脑中幻想着皇甫鸿霸道的模样,手按在狂跳不止的心口。未曾想一向温文尔雅的四皇子竟也有如此热烈的一面,不知若是四皇子同她一起风花雪月又是何姿态? 此时又开始下起雪来,毛毛细细的十分温和,沈清菡走在拱廊里心不在焉的看着雪景,黛儿不紧不慢的跟在她身后。沈清菡目光不免有些消沉,冬季就是萧条肃杀,光秃秃的一片雪白,灰蒙蒙的一片天空,冷风刮的皮肤微疼,脚下始终存在打滑的危险,如今的形势对她而言也是如履薄冰。 “沈姑娘似乎不喜欢宫中雪景?”低沉却含着笑意的声音忽然打断了沈清菡的思绪,声音的主人正站在面前含笑看着她。 黛儿瞅一眼前面的主子,俯身行礼,顺带着扯了扯沈清菡,这才叫她回神。 南羽風一身紫袍,身上披着个墨色斗篷,斗篷上的貂毛在风中滑顺的轻颤,颀长的身姿挺拔高大,眼里的笑意带着愉揶:“怎么,沈姑娘今日才觉本王英俊倜傥么?” “呃?”沈清菡咋了眨眼,水灵的眼睛透出一丝迷茫,忽地像是反应过来什么,慌乱的瞥开眼,“咳咳嗯,见过小王爷,王爷不是回去了么?” 着迷糊呆滞的模样看得南羽風心头一热,眼底不自觉的带上一层温柔,指了指拱廊外的雪景:“天色还早,便想着邀沈姑娘一同观赏。” 踩着青石砖铺的小径上,沈清菡暗自恼怒,怎么就莫名其妙的真跟着他赏雪了?难不成是被使了美人计!而且……她回身一望,而且黛儿怎么也被打发走了啊! 南羽風在一旁偷觑她的表情,嘴角始终挂着愉悦的笑容,那日她凌冽清冷,方才她呆愣迷糊,这会儿她又羞涩别扭,不知还有什么模样能让他瞧见。 “沈姑娘惦记着自己丫鬟?放心吧,给太后报个信也好让老人家安心。”南羽風笑眯眯的宽慰着,沈清菡心中冷哼,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啊,如今是她不能安心。 南羽風慢条斯理的解下斗篷,披在沈清菡身上:“你这斗篷简直就是个布单子,不御寒。”说着不容拒绝的拽着系绳,“诶,你可别说什么拒绝话,手都让本王摸过了。” “那是……”她、她要如何说?说是小王爷您自个儿想摸的,还是说太后抓着她的手硬塞给他的? “嗯?”南羽風翘着嘴角认真的偏头看她,“是什么?” 沈清菡此时内心是奔溃的,放弃的呼一口气,满脸不情愿的不去看他那双摄人心魄的眼眸:“没什么,小王爷您说什么便是什么。”想她一个现代人,竟连个古代人都说不过,枉她还在古代活了十五年。 两人无语的静静散步赏雪,周围少有人走动,白雪纷飞模糊了两人的背影,寒风阵阵抚起紫袍飞扬,小径周围是积雪云台,不远处假山覆盖着白雪形成延绵山脉的模样。 正要经过假山往湖心走去,里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最先反应过来的便是沈清菡,拉着南羽風的手腕快速躲进另一侧假山后,内心狂跳不止,因为这窸窸窣窣的声音便是从这座假山的内侧传来的,他们躲在外侧实在危险! 南羽風注意力全在自己的手腕上,那小小的手正紧张的握着他的手腕,柔软的手掌传来的温度让他心神一荡。 “殿……殿下!”里头女子失魂的呢喃,“殿下……殿下!” 男子闷哼一声,舒一口气,邪笑着:“没想到,沈姑娘竟是如此销魂之人。” 躲在外头的沈清菡一个激灵,被发现了?都是因为南羽風这个拖油瓶!恶狠狠的瞪一眼无辜的南羽風,正准备出去,却又听有人说话。 沈心云娇媚且傲然的揽了揽衣服,斜睨着整理衣衫的皇甫鸿:“哼,四皇子不也是如此风流么?” “呵呵呵……”皇甫鸿似乎很愉悦,轻笑起来,一把楼主沈心云,手指抚着她的嘴唇,“嗯,滋味不错,你说的事,本殿会帮你办好,事后可要好好答谢本殿啊,嗯?” 沈心云听罢十分高兴,主动勾住皇甫鸿的脖子倚靠在皇甫鸿的怀里,娇声道:“若是办成了,殿下想让我如何答谢都行!” 外头的沈清菡越听越惊讶,我的妈,古代人这么开放呢……这冰天雪地的,不冷么?想着还打量着周围的环境,不禁将斗篷拉紧裹住自己。 南羽風细细听着里头人说的话,忽然挑眉搂住沈清菡旋转躲入假山另一侧,沈清菡这才回神,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深怕被发现他们偷窥。 皇甫鸿已经从一侧离开,等了一会儿,沈心云才不急不缓的走出假山,左右看了看没有什么人,这才一脸得意的摇曳着身姿离开。 沈清菡松一口气,忽然发现自己正被南羽風圈在怀里,吓得猛地推过去:“你、你干嘛!” “唔!”南羽風正琢磨着方才沈心云和皇甫鸿的话,猛然被沈清菡一推坐倒在地,捂着腹部,心中暗叹这女子的力道真是大。 沈清菡气得呼哧呼哧,丝毫没有察觉推到一个王爷有什么后果,冷厉傲然的睨着南羽風:“离我远点!”说罢解下披风扔在南羽風怀里,冷哼一声扬长而去,狠狠踩着地上的雪,什么共赏雪景,明明是赏春色!变态! 细雪凉风中,愣怔的望着离去的背影,南羽風忽然扑哧一笑,索性坐在雪地里笑起来,抬头看着天空,灰蒙中带着青蓝,目光变得悠长。 第九章 圣旨
破旧的木门被缓缓推开,门椽都有些松动了,轻轻一碰发出刺耳的声音。小小院落里的积雪被扫得干净,里侧一棵挂满了雪的老槐树秃了枝桠,像是地狱饿鬼竭力伸手抓住什么般狰狞。 满院子一共三间厢房,最里头是个茅草屋,烟囱正升起炊烟,看上去有一丝暖意。沈清菡眼角微湿,这就是这么些年来她母亲住的地方,明明她们都在沈府,却从未见过面。 “黛儿,你在外头帮我看着,我进去了。” 黛儿红着眼眶点头:“放心吧小姐,我在外头守着呢。” 沈清菡点点头,抬步往正屋走去,手刚挨上门叩,里头就传来轻柔的声音:“梨姑,清菡今日进了宫,可是有何事?” “夫人放心吧,是太后宣召的,不会有事,您担惊受怕了十五年,那日也见着小姐了,咱们小姐聪慧果敢、沉稳缜密,不会有事儿的!”另一妇人安慰着她。 沈清菡眼眶发酸,轻轻叩响门,里头立马来人,梨姑笑说:“一定是月饷送来啦!”这下夫人不用喝稀粥了,可是门开了,梨姑震惊的张着嘴,“小……小、小姐!?” 里头一阵手忙脚乱,陈兰飞奔出来,看见门口着一位芊芊少女,不是她的清菡又是谁! “清……大小姐啊。”陈兰眼泪不自主的往下流,赶忙紧张的抹去,一面还看沈清菡是否不悦,勉强笑着,“瞧我,这、这没想到大小姐来了,快请快请……”忽然瞟一眼自己屋子,复而赶忙忙摆手,“哎呦我这老糊涂了,大小姐怎能进妾身的陋室呢!” 沈清菡几乎要冲上去抱住这个小心翼翼的女人,这是她的母亲,轻颤着叫着陌生的称呼:“娘……” 梨姑震惊的捂住嘴,眼圈也跟着红了起来,陈兰顿住擦眼泪的动作,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 “娘,女儿不孝,今日才来看您。”沈清菡微笑,红着眼上前环抱住陈兰,顿时心酸不已,母亲很瘦很瘦,她能感觉到母亲突出的骨骼,“娘,这么些年,您为了我,受委屈了……”这就是母亲的怀抱,虽然不柔软却十分温暖,虽然不宽大却让人安心。 忽然陈兰推着沈清菡,一面哭一面嘴里念叨着:“快别快别,我、妾身身上脏,会、会弄脏你的衣服!” “娘!”沈清菡紧紧搂着陈兰不松手,“我是你的女儿,怎么嫌弃你!”陈兰终于安静下来,却还是不敢动弹,沈清菡忍不住哭泣,“我今日见了太后,太后告诉了我真相,我和您被分开整整十五年了,怎么能推开你!” “太后?”陈兰惊讶的喃喃,原来太后宣清菡入宫是要告诉她这个,干枯粗糙的双手缓缓抱住沈清菡安抚她,自己却哭得只知道点头。 好不容易稳定了情绪,梨姑喜气洋洋的去厨房做饭,留下母女两说话,这十五年的话,恐怕一下子说不完了。 感受着陈兰粗糙的手,申请函目光坚定:“母亲放心,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不!不可!清菡,你不能啊!”陈兰紧张的抓着她的手,目光急切,“娘没事!娘真的没事!娘很满足了,只要你……你好好的……” 沈清菡见她又要哭泣,赶忙温声安慰:“我知道娘是担心我,但是你放心,今日见了太后,我们已经商议过,即便我忍气吞声,他们还是不会放过我的,太后封我为青凤郡主就是想让我办事方便些,另外,小王爷也是咱们这边的人,他会帮我,您放心就是。” 陈兰还是一脸的不赞同:“不行不行,太后将你拉入这个局自然有她的目的,但是娘不想让你涉足危险,你一旦站在了太后那边,就等于是站到了皇家的战场上,前朝后宫都是你要赴汤蹈火的地方!” 沈清菡自然知道,太后不会无缘无故告诉她这些,不然这十五年早就说了,为什么偏偏选在祖父去世的时候,为什么突然封她为郡主。 “娘,如今形势尚不明朗,但是皇上封了沈心云为郡主,又许诺说她要嫁进皇家,这场战争已经开始,我们躲不掉的!”她轻叹,抚着母亲手上的皱纹,“只可惜,暂时不能提起您的身份。” 陈兰摇头,忧心忡忡:“娘无所谓,十五年了,早习惯了,娘就是担心你,眼看着你长大有出息了,若是有个什么万一,娘就真的活不下去了!”这多年,她就是为了这唯一的牵挂苟延残喘,即便被奴才们嘲笑怠慢,也小心翼翼的活着,若是没有这个牵挂,她真是活不下去! 黛儿忽然在门外急切道:“小姐!他们在找你,说是宫里来了圣旨!” 圣旨?沈清菡和陈兰疑惑相望,忽然她明白了,看样子京城已经拉开了战场,她必然要在这个战场上! “娘,我明日再来看你,若是有什么事就让梨姑找黛儿。”说着从怀里掏出所有的现银,她估算着也就三四十两银子,但是够她们将就两天了。 陈兰依依不舍却还是毅然决然的放开手:“万事小心!”他这个做娘的什么也帮不上,只能千叮万嘱。 沈清菡点点头,匆匆离开。 国公府门廊上跪了一地的人,公公刘德富早已等候在那,手里端着黄灿灿的圣旨,在雪白中十分刺眼,沈清菡一到,刘德富笑呵呵的迎来:“沈姑娘,宫里来了旨意,快接旨吧。” 沈润来不及训她,公公已经打开了圣旨,沈清菡跪在最首:“民女沈清菡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沈氏嫡长女沈清菡,蕙质兰心,冰雪聪慧,办案有功,揭除歼佞,朕甚欣慰,特赏白银千两,黄金五百两,绢锦五匹,绫罗无匹,如玉一对,珍珠项链一对,珊瑚一对,钦此!” “谢皇上恩典,民女谢恩。”沈清菡眼底平静,内心却乐开了花,她从小被苛刻,连月例也只有一两,如今正用钱之际,皇上就送钱来了。 刘德富笑米米的将圣旨递给沈清菡:“先别谢恩,还有一个呐!”说着又拿出一个卷轴打开,“太后懿旨,哀家年迈,身边孤独无孙,甚喜沈氏嫡长女沈清菡,今封其为青凤郡主,赐白银千两,黄金五百两,丝绸锦缎、绫罗绢绣各十匹,珠宝首饰一箱,钦此!” 沈清菡听着,默默数着自己的财产,嗯,她甚满意,够她赚钱的本儿了,面上却还是*辱不惊的谢恩:“臣女沈清菡谢恩!” 刘德富笑着扶起沈清菡:“郡主快起来,地上寒气重!” 沈清菡客气的行礼:“多谢公公,有劳您跑这一趟了。”她觉着这公公性格太奇怪,那日吊唁还是板着个脸,今日笑得眼睛都成一条缝儿了,果然人心叵测,人心叵测啊! “嗨!咱就是当这差的,郡主甭客气,咱家这就告辞了。”刘德富咧嘴笑着,拂尘甩在胳膊上拱手,“告辞!” 沈润赶忙追上前来,殷切道:“公公既然来了,不如进去喝杯茶再走。” “不了不了,咱家还要去一趟南王府呢,就不麻烦你们了。”刘德富说着南王府,笑米米的瞟一眼沈清菡,乐呵呵的走了。 沈心云垂着头,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沈清菡,袖中的罗帕已经被撕裂,手掌都是指甲掐出来的痕迹,沈清菡,又是沈清菡!她才是祥女啊,这些人为何都只围着一个煞女献殷勤! 忽地她又暗自阴冷一笑,等着吧沈清菡,就在明日,你的死期……就在明日! 第十章 杀机重重
金炫宫内,江淑妃一身金萱丝翠雀细枝宫装躺在贵妃椅上,长长的裙摆铺散开来,直至羊毛地毯上,一旁跪着个小宫女,正为她晕染指甲,瑰红色的汁液犹如血液沾染在指甲上艳丽明亮。 一旁坐着的四皇子微微闭目,心不在焉的把玩着腰间的玉坠子。 “娘娘,大公主来了。”一位着桂色宫装的姑姑轻声细语的道,生怕惊着安静的大殿。 江淑妃媚眼如丝,水光潋滟中带着几分冷冽,慵懒的嗯了一声:“快请公主进来。” 皇甫鸿这才睁开眼睛,放下玉坠端坐了身子,时不时微握拳头掩嘴咳嗽。 大公主是个喜欢打扮的人,金灿灿的孔雀南飞头冠几乎比头还大,金镶玉步摇随着步子一摇一摆,玫红色的长裙上绣满了金丝芙蓉,花蕊还用珍珠点缀熠熠生辉。大公主随了皇帝的面貌,方脸上带着英气十足的剑眉,细眼的眼角微微下垂,有几分肃穆,说起来,长得实在不美。 仰着下巴踏进了门槛,看见皇甫鸿之后皮笑肉不笑的道:“呦,四弟今儿也在啊,怎么没去和那个几个献殷勤?” 江淑妃已然换上和蔼的笑容迎上来:“大公主好些日子没来本宫这坐坐了,本宫可是闲得发慌呢!” 她说的献殷勤,是说皇甫鸿的幕僚们正积极拉拢沈家的事。 皇甫鸿孱弱的咳了两声:“皇姐说哪里话,我还是想着能同沈清菡随缘……” “随什么缘!”大公主恨铁不成钢的怒斥,直接坐在对侧,“你是皇子,她沈清菡是什么东西配得上你?今日午时,严氏就要被斩首了,你乘此机会和沈润走近些,和沈心云接触接触。” “皇姐!咳咳咳!”皇甫鸿激动的一阵咳嗽,江淑妃心疼的让人斟茶,皇甫鸿却执意要说,“皇姐,我已对她死心塌地,不论她煞女的身份如何,非她不娶!” “你……!”大公主气得脸红脖子粗,索性冷哼一声起身走了,根本没有理会江淑妃。 她一走,皇甫鸿呼一口气,大口喝些茶水,眼目染上一层笑意:“母妃,可以同皇上提那件事了。” 江淑妃却微微皱眉:“本宫倒觉着,这个沈清菡恐怕未必会乖乖听话。”从她那日除掉严氏的风格看,她是个果决之人,想要操控有些困难,就看筹码如何了。 “放心吧,她一定会对儿臣死心塌地!”皇甫鸿邪笑着。 沈府今日气氛诡异,严氏要被斩,老夫人为此大病,即便如此还是赶赴午门,沈清菡知道今日严氏非死不可,自己倒不如落个清闲在府中陪母亲。 陈兰唉声叹气:“只怕今日老太太不会放过你,严家的人个个都是瑕疵必报,清菡,你可要万分小心啊!” 沈清菡恬静的淡笑:“娘你放心,今日女儿也要送她们一个礼物。” 陈兰忧愁的点头,下一瞬却惊呼一声,沈清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但见一个紫衣男子从墙头翩翩跃下,落在地上连发丝都没有凌乱。 南羽風抬眼望来,微微一笑:“呵呵,这会子要走正门不太方便,只好走个偏路,对不住了。” 陈兰颤巍巍的行礼:“民妇参见小王爷。” 南羽風大步流星的跨上前制止住她的动作,温声道:“夫人无须多礼,是小王失礼在先。”转而看向坐着连屁股都没挪一下的沈清菡,“沈姑娘要送的礼物,不知是何物?”说着眼中闪烁着好奇。 沈清菡瞥一眼他凉凉的开口:“小王爷若真是觉着闲,不如帮臣女一个忙。” 陈兰左右看看二人神色,暗自心惊自己女儿怎会如此大胆,更是惊讶于小王爷好像并为生气,反而兴致浓浓的凑上前去问。 沈清菡倒一杯茶,今日太阳十分好,沈清菡让黛儿和梨姑将被子拿出来晒,自己则和母亲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瓦上的积雪都在消融,稍微还有些寒意的。 “今日严氏斩首,那ri你我在宫里也听见了,我想江家和薛家沾亲带故,薛后的独女大公主又嫁给了严家,想必严家今日非杀了我陪葬不可。” 陈兰大惊,不知所措的看向南羽風,不知为何,她觉得小王爷一定会帮自己女儿的! 南羽風转着眼睛,随即眼睛一亮伸出食指:“哦!你要送的大礼该不会是……”询问的眼睛直直戳向沈清菡。 “小王爷只要保证今日严氏必死无疑就是。”沈清菡淡淡移开目光,这个小王爷真是妖孽。 不出所料,严氏果然被斩首,严家调用的谏官根本没见着皇上,打点好的刑官也没有被任命,就连安排好劫人的杀手都没有出现!老夫人气得胆裂肝颤,紧紧握着碧玉杖喘着气头昏脑胀:“去!去把大公主请来!” 因为严氏是因罪斩首,丧事不能张扬,可是顾着新晋国公的脸面,皇帝特赏了些东西以表心意,也就默许了他们办丧事。 宾客大多是严家的人,几位皇子也都纷纷前来吊唁,薛家、江家怎么说也和严家有些关系,不得不来,还有五皇子的母妃夏家一族的人,场面堪比寿宴阵仗。 老夫人身心疲惫,沈家一月来连续两次丧事,让人议论纷纷,到底是世族大家,还是要顾得体面,硬是坐在主座上迎客受礼。 “大公主到!”细长的声音自门口响起,宾客都得起身迎接,几位皇子相望,有的是意料之中,有的则是暗自揣测,南羽風坐在一旁望着不远处的沈清菡,眼里星光闪烁,满满的兴奋。 沈青寒有些无奈,小王爷是许久没有事做了,这么点事儿就激动成这样。 大公主昂着头,蓝田翠玉华盛衬托的她高贵庸华,轻蔑的撇着周围的人,在人群中快速搜索着,锁定住沈清菡直直走去。 走到沈清菡面前,居高临下的睨着她忽然一声讥笑:“呵,你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沈清菡?”打量着她梳的简单的发髻,朴素的发饰,素淡的衣着,十分轻蔑的仰头一笑,“哈,哈哈!一个狐媚子,不过如此罢了!”也不知四弟究竟是看上她哪里!这么一个贱蹄子…… 沈清菡始终低着头,此刻也十分从容的开口,声音如同一眼清泉温婉沉静:“回公主,臣女正是沈清菡,今日母亲白丧,公主大驾实属殊荣,母亲在天之灵也会十分高兴的。” 老夫人一个趔趄险些栽倒,这个贱蹄子竟然还敢提此事!若不是她,柳芳也不会死!若不是她! 大公主阴恻恻的瞪一眼沈清菡,转而温和的笑着看向老夫人:“老夫人快请起。” 老夫人被丫头姑子架着,颤颤巍巍的起身,佝偻的背因为喘息显得有些起伏不定,眉间却带着倔强:“多谢公主大驾,请。”伸手将大公主往桌子上让,微微斜眼向大公主看去,大公主垂目对上老夫人的眼睛,眯了眯眼。 一干人等起身,纷纷低声议论大公主是为何意,看样子今日不能太平。 第十一章 狂戾公主
大公主端坐在椅上,长长的护甲闪烁着金光,状似无意的抚耳,挑着眉头看向一旁的皇甫鸿,果然见他正痴迷的盯着沈清菡,顿时心中怒火中烧。 “即是丧宴,老夫人也别拘束,将府中庶出偏房都叫来吧。”不怀好意的勾起唇角,目光如鬼魅的盯着沈清菡,缓缓说,“哦对了,别忘了那个通房,那个叫作陈兰的。” 沈润一愣,脸色一遍显出不悦,这个大公主一向跋扈张扬,又是严家的儿媳妇儿,还不知她今日想做什么呢。 老夫人格外配合的点头,向身侧的姑子说了句话,那姑子低着头出去了。沈润握着座椅的手越发的紧,骨节泛白青筋暴起,如今严家人真是越发目中无人了! 大公主所说的偏房,一个是沈润的平妻夏氏,一个是府中唯一一位贵妾王氏,府里还有两位小姐和一位少爷。 二夫人夏氏是夏家的远房,一身月华色长裙带着百褶裙裾,那窈窕模样独具江南女子的柔淑气质。 三小姐沈心玉跟着二夫人身后进来,一身墨绿渐变长裙一摇一摆,双飞髻上翠珠簪花轻轻碰响,桃花眼淡施粉黛买女色好奇紧张,眼尾间带着一股张扬的色彩,着实有一番娇美风情。 三姨娘天生一股娇柔妩媚,斜飞而上的眼角勾出一分凌厉,瓜子脸尖下巴又染上一丝妖冶,肤若凝脂融雪,眼眸灿若星辰潋滟。 身后跟着的是四小姐沈心盈,一身粉装清新脱俗,却是个胆小怕生的性子,沈家的独子沈逸轩将将十二岁,一进院子就不消停。 老夫人面带歉意的对大公主颔首:“公主见谅,这几个孩子没见过什么世面,逸轩又是被*大的……” “老夫人哪里话,孩子自然得有孩子的样子。”大公主打断老夫人的话,毫不在意的抚了抚袖子,眉眼也只是看着袖子上的流云纹绣,“这位,就是陈兰了?” 陈兰今日一身藕色长裙,是沈清菡特别命人裁的衣裳,免得大丧之日被抓住什么把柄。如今陈兰这么一穿,着实能看出几分柔美,犹如白莲脱俗,又像寒梅清傲,想来年轻时也是颇有姿色的。 沈润一愣,皱起眉头闪过一丝厌恶,这个通房如今身份尴尬,大公主提她做什么? “公主,那只是个通房,她来岂不是污了您的眼?”三小姐柔顺的道,眼睛有意无意的看着沈清菡,“煞女在此已是晦气,公主可要小心这晦气呢。”那嘲讽的嘴角挂在纯真玲珑的脸上,透出几分诡异,“来人,给我打!” “公主!”沈润攸地站起身,紧握拳头,额角血管暴起,“公主今日若是来拜丧的,老臣多谢!若是今日来闹场的,老臣可要找皇上问问了!”如今他受严家摆布也就罢了,受皇帝监管也就罢了,为何一个公主都能目中无人! 大公主丝毫不漏畏惧之色,坐在椅上纹丝不动,冷哼一声睨着地下的陈兰,皱眉怒斥:“怎么,听不见本公主的话么?一个个耳朵不想要了!”她身边的宫女可都是服帖的,哪有胆子忤逆,纷纷上前按住陈兰就要取皮鞭子。 沈心玉毫不避讳的笑起来:“公主您看,她吓得都在抖呢!”笑意盈盈的指着陈兰,她似乎十分快意,她就是喜欢看别人被罚,她小时候经常受别家小姐嘲讽,说她不过是个庶妻的女儿,所以她恨!恨自己的身份为何不能是嫡女?那日沈清菡竟还帮这个贱蹄子说话,那她偏要叫这个贱蹄子吃苦! 想到此,沈心玉轻轻摆着小手鼓掌:“甚好甚好,快拿鞭子抽她!” 姑姑已经拿来了软鞭,大公主不耐的瞥一眼沈心玉,冷冷吩咐:“打!” 沈心玉立马站起身凑上前来观赏。 “慢着。”沈清菡缓缓起身,神色平淡的像一汪无波的湖水,墨色眸中似乎藏着危险,一转眼又似乎只是一抹幽深,“大公主,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即便是皇上治人的罪也要说出治罪的理由,难不成公主是觉着自己比皇上还要尊贵,无需遵守律法规矩?” 不紧不慢的语气似乎是浇灭一团火焰的清泉,可是到大公主那里就是烫手山芋,自古也有女子造反的事例,他还不想被扣上一顶谋逆之罪!好一个沈清菡! 大公主愤恨的瞪着沈清菡,抓着帕子的手越发的紧,恨不得让人将沈清菡碎尸万段! “哼,区区一个煞女也配指教大公主?”沈心玉不屑的翻了个白眼,双臂抱胸前高傲的仰着下巴,“大公主即便不是皇上却也是皇女,陈兰有无罪过还不是大公主一句话的事儿?” 沈清菡垂眸掩去不耐烦,二夫人已经皱眉怒斥:“放肆!在皇子和公主面前,你成何体统!滚过去闭嘴!” 三夫人偷偷抿嘴一笑,继而颇为关心的劝解:“哎呀,一家人何必恶言相向,三小姐也是直率的人,皇上不会怪罪的!二夫人您消消气啊……” “谁同你是一家人?你算得什么东西。”沈心玉轻蔑一笑,自觉已经是大公主这边的人,无比张狂的踱步至三姨娘面前,“你不过是个贵妾,说白了也还是个卑贱之人罢了。”回头讥笑的望一眼陈兰,复而又对着三姨娘朗声道,“她也不过是个通房,大公主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区区一个下贱胚子能否挨打,还用皇上操心?” 三姨娘被沈心玉的嘲讽气得够呛,面上却只是衣服尴尬模样低眉顺眼,二夫人本是要拉过沈心玉掴一巴掌,可是私心却觉得爽快,她碍于身份不能如何,眼下沈家正缺主母,她不能有失体统,可是沈心玉只是个孩子,孩子不懂事打罚两下就是了。 她打着如意算盘,大公主面色早已不耐烦,沈清菡轻轻淡淡的瞥一眼大公主,似是无意的说:“看样子有人忘了,今日是母亲大丧之日,打人扬威似乎不是时候。” “沈清菡,你好大的胆子!”大公主终于憋不住起身,这倒让几位皇子和南羽風紧张看来,大公主余光不是没瞧见皇甫鸿紧张恼怒,心底越发不满起来,这个沈清菡就是四弟的绊脚石,不挪开是不行的! “好,既然你要阻拦,便来替这个贱婢受罚!”大公主恶狠狠的瞪着沈清菡,“来人,给我打!” 几个姑姑吓得一颤,这可是新封的郡主,可到底是公主最大,抽就抽吧!狠下心来一鞭子抽下,众人眼睛一花,只听得一声惨叫,鞭子打得却是沈心玉。 沈心玉背上和侧脸被那一鞭抽的皮开肉绽,肤色青紫,伤口肿起,趴在地上惨叫连连,哭喊着:“救命啊!杀人啦!啊!”她发狂一般在地上蜷缩成一团,双手想摸向脸却又不敢摸,脊背痛得整个身体都在扭动。 她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只是想前去凑个热闹,谁知似乎被什么打到了腿,便不受控制的向前扑去,生生替那践人挨了一鞭子,沈心玉越想越时气,忍着痛抬头,满脸狰狞之色的怒吼:“践人!是你害我!你这个煞星!你……”话没骂完人已经昏死过去。 二夫人心惊胆战的让人左右架起沈心玉,沈润已经喊来了大夫,老夫人本就不喜欢沈心玉,见她闹成如此下场,烦心的坐在椅上始终不说话,大公主则是认为让才是皇甫鸿做了手脚,就是为了救沈清菡,当即气得直发颤。 她也万万没想到沈心玉如何挨了鞭子,挥挥手打发了姑子:“去,叫随行的御医前往诊治!”这随行御医是伺候她的,如今倒头一回让一个庶女占了便宜! 第十二章 包子情书
南羽風远远的冲沈清菡眯了眯眼,如此细微的动作却透出几分暖意,沈清菡直觉的莫名其妙,转而沉着脸向大公主冷冷道:“大公主不知廉宜也就罢了,如今闹出人命来,怕是也不好向皇上交代。” 拂袖起身,丝毫不留情面的带着黛儿离开,大公主青了脸,如今还要一个践人来教训自己了? 沈心云藏在二夫人身后,眼睁睁的看着如此好的机会就这么没了,都怪三妹多事,死了才好! 一时间场面有些混乱,沈逸轩和沈心盈吓得躲在三姨娘身后不敢出来,却也没人瞧见三姨娘垂下的眸子隐藏着笑意,煞女啊,又要死一个呢。 沈润身心疲惫,瘫坐在椅上,死一个女儿无妨,可这当中千丝万缕的关系恐怕要变了。 黛儿跟在沈清菡身后买着小碎步也追不上,气踹吁吁的道:“小姐您慢些,跑那么快做什么呀?” 沈清菡扬了扬唇角,忽然觉着冬日可是阳光明媚,她如今可不是忍气吞声的人,只要有人胆敢冒犯她一分,她便要十倍奉还! 院子门口站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正焦急的左顾右盼,看见沈清菡走来眼睛一亮,高兴的奔来:“大小姐!” “进去再说!”沈清菡拉着小丫头进了院子,“流青,方才没人注意到吧?” 流青得意的摇摇头:“没有没有,就凭奴婢这身手,谁能发现?” 黛儿意外的盯着流青看,这不是……这不是先前国公夫人院子里的院扫丫鬟青儿么? 沈清菡十分满意的点点头,将流青领进屋,让黛儿去门外看着。 “想来,沈心玉应当是活不过今日了,不过也不能达到我要的效果。”沈清菡微微皱眉,但愿效果会好。 南羽風不知何时站在了窗口,指着下巴靠在窗棂上:“咦?你想要什么效果啊?” 谁知流青啊的叫了一声,指着南羽風惊讶道:“是你!”赶紧一脸激动的对沈清菡说起来,“小姐,方才奴婢前去换药的时候,看见这位公子已经入了院子,打出个珠子,不知撒了什么在沈心玉脸上呢!” 沈清菡惊讶的回眸,南羽風无辜的摇摇头:“本公子什么也没做啊,只是去溜了个弯而已,于是看见这鬼鬼祟祟的丫头,就跟过来瞧瞧。” 流青小嘴巴一撅不服气了:“谁鬼鬼祟祟,我那是光明正大的进了院子,大摇大摆的入了厢房!” 沈清菡拦下流青:“好了好了,你快回去,免得人起疑。” 忽然流青像是小狗一样巴巴的抱着双拳一脸期待:“那、那这次奴婢的得分……” “恩恩,满分满分。”沈清菡快速的推着她出门,一面看看南羽風有无怀疑,见他神色未变才放下心来,悄悄在流青耳边嘱咐,“不要暴露身份,否则扣成零蛋!” 流青吓得赶忙捂着嘴,一溜烟的跑了。 远远听见黛儿在院子呼喊:“小姐不好了!听说三小姐没了!” 沈清菡赶忙回头想让南羽風离开,回过头却发现窗棂已空,唯有清风和一片绿意,窗棂上放着一枝湛蓝色的海梅。 太平宫是薛后所居之处,往常午后宫女们该预备着薛后午睡起来了,此刻却是无人敢贸然推门进去。因为里头是大公主和薛后的吵架声,守在外头宫女听的都是一颤一抖。 “胡闹!”薛后将将睡起来还未梳发髻,小巧的瓜子脸上看不出任何年老的迹象,阴沉的脸上满是特铁不成钢,“你可知你今日一闹,你父皇会如何想?如今闹出了人命,夏家必定同咱们薛家有了误会!” 原本有了严家作关系枢纽,薛后一向与夏贤妃没有什么过节,在后宫中也从来是敌我不犯,现下出了人命,即便不是夏家嫡出女,夏贤妃也会有了想法。 “那又如何!”大公主气得胸膛上下起伏不定,翻着白眼怒吼,“我就是看不惯那个沈清菡!今日本就是要打死她的,谁知道沈心玉自己扑到鞭下,与我有何干系!” 大公主心里更加愤恨,母后每次都是这么懦弱小心,如此怎能成事?四弟也是烂泥扶不上墙,偏偏看上那个煞女,取个煞女有什么用! “放肆!”薛后怒地将手边高案上的瓷瓶拨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响,却听薛后头一次发这般大的火,“在我面前你最好给我讲点规矩!我纵容你多年不是让你目无尊长的!” 薛后虽然对大公主发了火,但到底是将她从小疼爱到大的,骂得她默不作声之后,才有放缓了语气:“唉,此事你也别参合了,依本宫看,那个陈兰似乎与沈清菡有何关系,待本宫查清楚,自然会帮你办妥的。” 大公主听罢脸色稍微缓和,随便行了个礼退下去了,薛后坐在空旷的大殿里,没由来的心底泛起一丝疲惫,扶着额角轻叹:“延崇,你说本宫是不是老了?近日总觉着有些力不从心,前朝家臣被弹劾压制,后宫又总是不平静,本宫总觉着不安心。” 这样寂静的大殿里,从一处暗阁走出一个太监打扮的男子,缓缓走到薛后身边为薛后揉着额角:“皇后还是要好好看着大公主才是,依臣看那沈清菡并不是简单角色,十五年了默默无闻,可就在老国公去世的大丧起,先是国公夫人严氏,后是夏氏生的小姐,只怕这次沈心玉的死也是冲着大公主来的。” 薛后面色困顿,透出少有的迷茫:“难不成,这就是所谓的煞女?”想让谁死就必须死,这样的煞女的确可怕! 延崇摇摇头,看着薛后馒头秀发露出贪恋的神色,语气也温柔许多:“并非如此,恐怕她身后还有高人相助,只是从未露出马脚。” “唉!总之,你要赶紧想个办法,替我除掉沈清菡。”薛后蹙眉,未曾注意缓缓贴近自己的延崇,也没有看到他眼底的迷恋。 沈清菡翻看书页,正觉得无趣,黛儿拉着流青一路说说笑笑进了屋子,沈清菡放下书打趣:“怎么,叽叽喳喳的商量着何时嫁人呢?” 黛儿跺着脚险些哭了出来,流青倒是大方,嘿嘿一笑红了脸:“奴婢可没想这些,小姐莫不是想了?奴婢看着那日的公子就甚好!” “我打你!”沈清菡捞起书就要扔过去,被那丫头灵巧的躲开,佯装生气的叫骂,“看我下次不撕烂你的嘴,死丫头!” 流青抿嘴笑着,从怀里掏出一封信正色道:“小姐,今日我发现咱们府中有别人的眼线,是个小厮模样的,他塞给奴婢一封信,让奴婢给您送来呢。” 沈清菡望着信封思量,什么人安插了眼线还主动亮出身份?迟疑的接过来打开一看,忽然乱揉一通扔在地上。 黛儿和流青好奇的凑上前捡起来就要看,沈清菡惊呼着一把夺过:“不许看!” “诶?是什么呀?”流青好奇的盯着信笺坏笑,用胳膊肘戳了戳黛儿,“一定是谁给咱们小姐的情诗!” “情诗?!”黛儿瞪大了眼睛惊呼,小手掩住嘴巴表示非常惊讶。 沈清菡在心里早已把南羽風骂了一百遍,那厮竟然给她画了张简笔画!画里头是蒸笼上两个包子,一个包子在笑米米的亲另一个包子,边儿上还标上一个“你”,一个“我”,无聊! “流青,去回了那小斯,叫他家主子明日到太后宫中相见!”咬牙切齿的说罢,将信烧了个干净。 翌日,阳光正好找的暖和,沈清菡着人置办了好些东西送去陈兰的院子,坐了一会儿才去了太后宫里,果然还没进去就听见里头太后爽朗的笑声,似乎还可以掩着嘴巴偷笑。 沈清菡看见迎上来的姑姑微微一笑:“陶姑姑。” 陶姑姑看见沈清菡高兴的点头,带着沈清菡进了屋子:“太后早先就等着了,还叫御膳房做了姑娘上次说的火锅。” “是吗,今日清菡可有口福了!”沈清菡微笑着揽着陶姑姑进了屋子,果然在偏厅看见一个大圆桌,上头放着土火锅,周围摆着新鲜的蔬菜肉食,少说也有二十来个盘子了,今日太后是要请人吃饭? 正揣测着,挑开门帘就看见南羽風那张欠抽的嘴脸,太后惊喜的扬着眉毛:“诶!说什么来什么,咱们的沈姑娘终于是来了!呵呵呵!” “太后,您不能笑的太厉害,容易岔气。”沈清菡哭笑不得的上前,自然而然的搭上太后的腕脉,停顿了一会儿温婉的责怪,“您看,血压绝对又高了。” 太后一副不爱听的模样,南羽風却疑惑的歪头打量她诊断的过程,直视她的眼睛认真求教:“敢问沈姑娘,何为血压高了?” 哪知沈清菡怒瞪过来,纷嫩的小嘴不自觉的撅起表示不满:“王爷,民女说了您也听不懂的,不如不问,不如不答。” 太后贼眉鼠眼的打量二人,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呀,哀家忽然想起来,今日院子里海梅开得正好,你们帮哀家折些回来,一会儿用膳摆在桌上好看好闻!” 南羽風含笑点头:“好,我们这就去。” 沈清菡淡淡的剜一眼紫色衣袍,率先出去了。 第十三章 各有所谋
冬近除夕,岁月显得稍短,好比这一院子海梅,前些日还只零星点点的绽开,如今已是瓣蕊齐放,满院子犹如身处海洋之中,深蓝、湛蓝、浅蓝、淡蓝,掺着白色的霜雪犹如海浪迭起。 少有花瓣被风吹落,落在沈清菡的发上,点缀上一抹蓝。 对面站着南羽風,一身紫袍在花海中看的不真切,左手拿着为太后折好的海梅枝,右手从袖中掏出一只小玩意,沈清菡细细看去险些一口气闷到脑子里,这家伙做了个陶艺,是一个小蒸笼,上头两个包子,一个包子在亲另一个包子! “这个,送给你。”南羽風微微一笑,宽大白净的手掌托来那个小玩意,“本想做好了直接送你,可是没忍住先给你画了个图。”忽然一顿,不确定得问,“画你看了吧?” 沈清菡沉着脸点点头:“看了,不过臣女有一事不明,小王爷送臣女这个……这个包子是为何意?” 南羽風认真而热烈的看着沈清菡:“沈姑娘,本王似乎是钟情于你了。” 似乎?钟情?沈清菡微微皱眉,眼中寒意甚浓:“这就是小王爷你送我包子的原因?”男子食色性也,这才见了几面,就来表白? 南羽風依稀看见她脸色越来越沉,暗自疑惑是否哪里做的不妥,想了想呼出一口气:“你这么一说,我不知该如何接话了。” 沈清菡瞅着那对包子,嘴角抽了抽,怎么这么幼稚?但是若是说了幼稚,恐怕要惹得他不悦,若是拒绝此物,怕是要被记恨,往后还如何合作,考虑斟酌了一番,缓缓收进袖子,心底安慰自己,这是她被迫收下得。 南羽風紧张的盯着她,见她终于将东西收进袖子才松了一口气,看样子太后的主意还是不错的,还好他没有送首饰,太后还说送首饰太俗旧了。 远处阁楼上,一扇窗户正对着这一片梅林,此时正押了个缝儿,太后自那窗户偷偷觑着二人。 身后的陶姑姑抿嘴笑着:“太后,他们看不到这来的,您何不打开窗户正大光明的看?” “你这话说的,哀家本来就正大光明!”太后不满意的瞪一眼陶姑姑,忽然看见远处的二人往回走来,赶忙阖上窗户,“你去办那件事吧。” “是,太后。” 沈清菡无声夹着菜吃着,眼睛忍不住偷觑,原来这一桌子就只有他们三人。 太后胃口甚好,大鱼大肉的吃还要拌上鲜红油亮的辣椒,南羽風吃不惯火锅,涮着羊肉卷一面吸溜吸溜,沈清菡微微一笑,时不时给太后夹夹蔬菜,南羽風也时不时的将空了的碗凑上来等着。 沈清菡总是淡淡的略过,将将绕过那只空碗。 这边是其乐融融,暂且看作是其乐融融吧,公主府里却是吵翻了天。 大驸马是严家嫡孙,十分受严阁老*爱,年初皇上赐婚时严家可是风光无限,严阁老高兴的在府前摆了一整日的流水席,可见这嫡孙在严阁老心中的地位有多重。 可是大驸马到底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娶了个娇声惯养的公主,日子过得也是吵吵闹闹,今日却是不相同了。 大驸马拍着桌子,震得桌上的饭菜都跟着颤抖:“你还不知悔改?你明日非得去给那二夫人赔礼!” “凭什么!本公主可是千金贵体,岂能自降身份!”大公主坳着身子气的嚷嚷,“不过是死了一条贱命,夏家着急上火也就罢了,你跟着瞎掺和什么!” 大驸马被说得噎住,大公主忽然想起什么,了然冷笑,指着大驸马讥笑:“呦,这倒让本公主想起来,前日嚷嚷着要娶夏月娇那骚狐狸的,可是你大驸马啊!”说着一把扫翻桌上的饭菜,噼里啪啦落了一地,汤汁也溅得一地,“我说你怎么操起这个闲心来了,原是担心两家闹僵,你娶不了美人入房啊!” “胡说什么你!”大驸马被说中恼羞成怒,有样学样的将另一半杯盘打翻在地,一脚踩在凳上,犹如市井*般指着大公主:“别以为你又是什么人,不过是个公主,若不是背后有薛后替你撑腰,我打不死你!” 大驸马虽长得白白净净,眼睛却总是往女子身上流连,大公主早就为此闹了许多回,今日被他这么一激,立马端出了公主架子,顾不上许多唤了自己的暗卫进来。 进来的是四个女子,是薛后专门为她训练出来的暗卫。 “你、你做什么!”大驸马吓得眼睛滴溜转,眼瞧着这个几女子都是有功夫的,这大公主还想造反不成! “我做什么?”大公主讥笑,高高在上的翘起二郎腿,“一会儿你便知道了。来人,给我将他八光了!” 几个女子面无表情的围上去,在大驸马的惨叫怒骂中扒了衣服,大驸马用手遮着重要部位愤恨的瞪着大公主大吼:“皇甫莲!你做什么!我好歹也是大驸马,是阁老的嫡孙!你疯了不成!” 大公主抚了抚耳朵上的坠子,神定气闲的吩咐:“将他脖子上拴上狗链拉到外头去。” “什么!”大驸马以为自己听错了,长这么大还从未受此侮辱,奋力挣扎着怒骂,“皇甫莲!你有病吧你!大冬天的你要做什么!老子是堂堂严家嫡公子,你敢!” 话还没喊完,大公主已经回答了他的话,四哥女子将他拖着出了屋子,寒风刺骨,大驸马冻得连说话都结巴,又被人栓了狗链子,气得脸色发青,只有恶狠狠的瞪着大公主。 大公主披着斗篷,手里抱着暖炉,得意洋洋的笑说:“哎呀,本公主倒要看看你能如何,说到底,你不过是我的一条狗,本公主这么做就是为了让你看清楚自己的地位,别给我蹬鼻子上脸!”冷哼一声,叫人搬了暖炉出来,坐在一旁看着。 大驸马怒极翻起身,瞪红了眼张牙舞爪:“皇甫莲!我杀了……啊!啊!”还未走几步就被那几个女子拉住撂跤一翻狠狠摔在地上,右胳膊似乎是被摔得狠了,肩膀脱臼出来,以怪异的的姿势趴在地上,疼的几乎翻起白眼,最终昏厥过去。 大公主仍觉得不解气,起身回房,留下吩咐:“今日大驸马不适,就在耳房榻上歇息吧。” “是,公主。” 四女子应下,将大驸马拖进屋子的耳房,直接扔在榻上便走了。 金炫宫内也不能消停,江淑妃惬在榻上神情不耐,皇甫鸿已经发了一个时辰的火了,摔碟子砸碗的,奴才们都不敢上前来伺候。 “行了,如今你砸再多的东西也无用,如此结局也不是没有好处。”江淑妃殷红的指甲拿着玉蛋滚脸,闭目养神,“你想大公主虽没能对沈清菡动手,却也能让贤妃站在薛后、贵妃的对立面,对咱们也是有利的。” “母妃!”皇甫鸿阴冷的看过来道:“儿臣要的是沈清菡对儿臣的感激,要的是让她嫁给儿臣,并非搅后宫这趟浑水。”倘若他不能顺利娶到沈清菡,接下来的事情便不能急于做,只怕一步差,满盘皆输! 江淑妃倒忽然想起一件事,皱了眉头睁开眼正色道:“这些都是其次,有件事你该留意了,咱们安插在沈府的眼线似乎都不见了。” “何人下手?难道是五弟?”黄皇甫鸿唯一能想到的可能只有皇甫瑜了,但是转而想到皇甫瑜似乎没有那个能耐,“三哥?三哥这么些年从来没有什么动作,闲云野鹤的南北油走……” “你不可只看表面,想想你那几个叔叔!”江淑妃冷然,皇室夺嫡何曾有闲云野鹤过! “母妃,如今薛家和夏家算是有了嫌隙,您向皇上替赐婚的事,也该有眉目了。” 第十四章 赤溟楼
今冬的雪比往年多,都说瑞雪兆丰年,皇上为图个好兆头,特意让钦天监看看天相,得到的结果却是五宫乱,居中之宫为主者。 皇帝脸色阴晴不定,坐在御案前搓着一对龙眼:“朕在册封青凤郡主之时,特意让刘德富去了一趟你那里,那件事查的如何了?” 南羽風一身紫衣风尘仆仆,上头还带着雪花寒气,往炉子跟前靠了靠,感受到热气了眯着眼,才说:“回皇上,当日臣便去寻了此人,只是一直未有结果才未敢回话,今日臣原本也是要带他入宫,结果您就传召了,此人此刻就在外头候着呢。” “快宣!”皇上迫不及待的指了外头,眼睛紧盯着门口。 踏入门的男子四十左右,下巴留着一撮小胡子,看起来颇贼眉鼠眼,一进屋子就打量着环境,是个谨慎之人。 男子跪地行礼,眼睛不时的往上瞟:“草民陈奎拜见皇上!” 皇上打量了许久,见这人虽有市井之气,却未有一丝怯惧,于是沉声问:“朕听闻你以妙算闻名天下,可愿为朕,算一卦?” 那陈奎立马匍匐在地,慷慨激昂:“草民一日一卦,过而不及。” 南羽風跟着点点头:“没错没错,臣也听闻他一日一卦,可是一卦值千金。” 皇上示意他说下去,陈奎立马掏出甲骨摆好:“不知皇上想问何事?” “你就算算,今年天下局势如何。”皇帝看似毫不在意真假与否,只是随口这么一问。 陈奎立马抛下寿币于甲骨之中,眼神逐渐露出震惊。 “如何?”皇帝也露出几分好奇。 “皇上,敢问皇上,这前朝后宫是否有五大姓氏?” 南羽風沉思的看着皇上,后者则是沉吟道:“若论前朝后宫,自然有薛氏、严氏、江氏、夏氏,何来五大姓?” 陈奎紧张的咽了口水:“皇上!您说的四姓为四宫,这第五大姓主宫者,五行有水。” “这是何意?难不成姓水?”皇上将信将疑,开朝以来倒是有水姓,却不是大姓。 陈奎急忙摇手,瞪大了眼睛:“非也非也!皇上,五行有水除了江氏,还有潘、汤、汪、沈、沐、澄……” “等等!”皇上忽然想起什么,抬手止住陈奎的话,思量道:“沈……”顿时紧张起来,阴翳的盯着陈奎半响,才问:“朕问你,这主宫者祥是不详?” 陈奎为难的低头:“草民惭愧,未看出。” 皇帝把玩着毛笔思量许久,想到前几年就闻赤溟楼是天下最大的情报之地,甚至可以查出别国之事。若是能归他所用自然是好,可若是不能,这也是极为危险的,可这些年偏偏除不掉这个赤溟楼,甚至找不到此楼所在地点,荒诞中带着诡异。 “羽風,替朕办一件事。”皇上和颜悦色道,“若是能抓来赤溟楼的楼主,朕可以答应你拒绝淑妃的赐婚之事。” “臣遵旨。”南羽風心中轻笑,自己不想答应的事拿来当恩赐,也真是方便。 京城最为繁华的莫过于花街,邻近官道直通市集,一路向北又连着城门,道路也是四通八达。 一辆普通马车缓缓驶入一处小巷子,直走到头有个不起眼的小小院落,马车一停院子门就开了,出来个小童恭敬地迎上来:“主子您来了。” 沈清菡应一声下了马车,流青为她披上斗篷,今日她打扮得低调,一副小公子的模样,玉冠束发于头顶,宝石蓝对襟长袍,墨蓝色斗篷显出贵家公子的翩翩气质。 “今日何人来过?” 小童引着沈清菡走进院子,恭敬地道:“回主子,是来过二人,一位是四皇子的人,名叫玉竹,打听的是五皇子皇甫瑜的软肋,另一位是个商人,名叫凤檀,打听的是军器所。” 沈清菡脚下的步子一顿,凝眉倾听,忽然皱眉足下一点便翩翩起身,直上半空轻飘飘的上了房顶。 “何人敢在我府上撒野!”她一声呵斥,房顶上背对着她窥视屋内的人攸地转过身,只见一身黑袍霸气神秘,银色面具只见眼睛,压双眼睛清亮精锐,看到她之后眼里还带着惊讶。 沈清菡冷哼一身,狂傲不驯的睨着男子:“大白天的穿着黑衣,鬼鬼祟祟的带着面具,不是小人就是脑残。” 脑残?南羽風心里暗自疑惑这少年是何意思,一面惊讶对方功夫了得,他竟然都没听见身后有人!想到此便十分小心,皇上说只要抓到楼主就是,可是他今日似乎没有见到楼主,屋子里的人也是默不作声的喝茶。 小童急急忙忙带了家丁打扮的人来,站在下头仰着脖子喊:“主子!是有贼人么?” 沈清菡还盯着南羽風,沉声回道:“无妨,一个小贼,我自己捉便是!” 主子!?南羽風吃惊,这小小少年竟是这里的主子,那么且不论他是不是赤溟楼的楼主,是个主子就成。 南羽風决定速战速决,几乎是瞬间移到沈清菡跟前,打算撒些秘药迷倒了抱走就是,没想到沈清菡自打看见他过来就做好了准备,未退反进,向他撒了些东西,即便戴了面具还是吸入许多。 沈清菡得了优势,狡黠一笑,艳丽透出淘气,忽地上前假装要摘他的面具,南羽風一惊,赶忙仰过身子一个鲤鱼打挺,反手一掌打到沈清菡的左肩。 沈清菡皱眉,这人真是狡猾,多做纠缠只怕吃不到好处,不如看他到底要做什么。 “大胆小贼!看本姑娘的鞭子!”流青在下头等的着急,抽了软鞭飞上来,鞭子还是沈清菡特意为流青设计打造的,用起来方便而且杀伤力强,所以抽到房顶上碎瓦纷飞。 南羽風自然也知道,眼前一个小小少年已经很难对付,更何况这个泼辣的小丫头手中的厉害家伙,还是先走为妙吧,撸人嘛,什么时候都可以,说不定还能找沈清菡商量商量撸人之策。 打好了主意,他也丝毫不恋战,脚底抹油跑了,气得流青拿着鞭子双手叉腰,站在房顶望着远去的背影大骂:“下次让姑奶奶遇到你非扒了你的裤子!” 沈清菡若有所思的望着那背影,回忆着那双眼睛,轻轻一笑:“流青,要矜持。” 流青尚不甘心:“可是小姐……” “这么奔放嫁不出去的。”沈清菡坏笑,潇洒跳下屋顶。 流青不依不饶的缠着沈清菡进了屋子。 屋子里早有三人坐着等着了,对方才的骚动更是视若无睹。 一位白衣男子长发未束,一缕白发垂在鬓前,优雅的拂了拂落在身上的灰:“楼主功夫退步了。” “慕白?真稀奇,大师父您今日怎么来了?”沈清菡惊奇的挑眉,顺话坐在主座上,“我小师父呢?”说着询问的目光看向另一侧的二人。 另一侧坐着一对夫妇,女子黑衣红妆妖冶邪魅,男子青衣长袍温润儒雅。 “乔娘说今日有客,不方便过来了。”青衣男子微微笑着,似乎与生俱来有一股亲近感,这让沈清菡一阵恶寒,谁人能想象到他为了三师父血染青袍的鬼样子。 沈清菡笑米米的看着黑衣女子:“三师父,近日同我二师父造人进展如何?”话音未落一枚飞刀射来,她轻松躲过,三师父每次害羞都这么表达,真是醉了。 青衣男子轻笑出声,即便自家娘子怒瞪过来,也只是温柔的递上一杯麦茶。 慕白正色道:“你接下来打算如何?” 沈清菡提起唇角,看上去似个*小公子:“唔,钓大鱼咯。” 黑衣女子沉吟一阵问:“那,方才那人……要查身份么?” 沈清菡眼底闪过笑意,摇了摇头忍不住失笑:“不必了,我想我大概认识他。”只是不知道他今日干嘛神神叨叨的来这里。 几人又说了会儿话,沈清菡起身离开,到了沈府后门,黛儿几乎是哭天喊地的扑上来,泪眼婆娑:“小姐!您这是去哪儿了!奴婢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奴婢……” 一路安慰着几近崩溃的黛儿,沈清菡心情颇好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去看看我娘去。” 一道身影斜靠在木门外的墙上,嘴里叼着个芨芨草,仰着头看天竟看出了些惆怅,轻叹一声,人已离开,独留一根芨芨草飘在地上。 第十五章 除夕杀机
除夕大岁,清晨祭祖扫墓,晌午一到,挨家挨户门户上挂满红灯笼,平户各一,富农各三,庄主各五,政官各七,贵胄各九。一时之间街巷闪烁着火红,即便是白日,自远处看也是犹如一片火海绵绵。 正是午膳时候,老夫人破天荒的传了沈清菡一同参加,沈清菡笑着应了婆子一声便无比乖顺的换了衣服前去。 国公府内一月送两人,实在不吉利,老夫人特意让人在院子里多挂些灯笼对联以求祥瑞,更是将沈心云安置于自己的主座上,说是镇守主宅。 沈清菡听了忍俊不禁,合着沈心云成了新年吉祥物了。 “小姐,老夫人发红包了!”黛儿小心翼翼的靠近沈清菡的耳朵,声音里难掩激动,老夫人从未给小姐给过红包,今年除夕却把小姐请到宴厅来,定是有喜事! 沈清菡眼里的笑意顿时冷却,心中不由地冷笑,发红包?只怕是发催命符吧。 沈心盈和沈逸轩磕了头领了红包,老夫人笑米米的递给一个大红包给沈心云,沈心云刚要起身磕头,老夫人赶忙拉住她:“万万不可,你可是咱们西庆的瑯钰郡主,是皇家未来的媳妇!金贵着呢!” “多谢祖母。”沈心云有些受*若惊,一身红衣绣荷棉夹袄承托出她的娇媚,粉色百褶金丝裙更添一份妩媚,垂头害羞惹得发顶两边的金步摇垂下来,折射出熠熠光辉。 沈清菡今日还是穿着简单,宝石蓝绸缎梨花绣纹夹袄,蓝色渐变大摆长裙,腰间坠着一枚精巧袖珍的青玉如意,腕上各戴了一只青玉镯子。头发简单的绾了个垂云髻,蓝色海梅簪花点缀在发髻中,头顶一直蓝田玉暖镶金华盛。 “清菡,你过来。”老夫人慈祥的笑着,冲沈清菡招手,“你的红包还未发呢!” 沈清菡微微一笑,大方得体,斯文有礼的上前盈盈一拜:“祖母新年好,愿祖母岁岁平安,年年安好。”那句“安好”是盯着老夫人一字一句缓缓说的,果然看见老夫人眼底杀意更浓。 红包不是老夫人亲手给的,而是让婆子端着个方形红木盘子过来,上头盖着红绸子。 黛儿刚要伸手端过,哪知沈清菡已经抢先接过,冲老夫人行了礼:“多谢祖母。” 沈心云在主座上盯着自个儿的袖口盈盈一笑,余光瞟向沈清菡离开的背影,眼底泛出得意之色,除夕,多好的日子,让你在如此热闹喜庆的日子悲惨死去,那是厚待你。 沈清菡一路快步回到院子,黛儿累得一头的汗,却也知道小姐这么做是有原因的,一路未曾多问一句。 “黛儿,去将我娘和梨姑接过来,今夜让她们睡在这边。”沈清菡将盘子放在桌上,将门窗都打开通风。 黛儿提了个灯笼匆匆离开,沈清菡掀开红绸,下面是十锭银子。眼底透出嘲讽,以为她缺钱缺的见钱眼开,然后忍不住细细抚摸么?她分明闻到了绸子上头浓浓的雄黄麝香味,银子绝对浸过汞液! 快速的写了一份书信,中间顿了顿,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继而又写了一段,才放心的装进小竹筒里,开了窗户吹一声哨,没多会儿飞来一只鸽子停在窗边,任由沈清菡在它的腿上绑上竹筒。 “头一次叫你来帮忙,那就拜托你咯。”舍清菡摸了摸鸽子的头,那鸽子眯着眼睛歪着脑袋,似乎很是受用,沈清菡轻笑,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南羽風的脸,真是什么人养什么养的*物,连这小家伙都挺会讨巧卖乖的。 “流青,帮我做一件事。”她轻轻一唤,立马有一个叫小身影出现在窗外,沈清菡交代了些事情,娇小身影又消然无声的离开。 外头几人说说笑笑的进了院子,沈清菡收了东西笑意盎然的迎出去。 旁晚时分,沈国公头一次除夕受邀入宫过年,这是皇家无上的恩赐,只有正式成为皇室的亲胄才会有的资格,沈家自然是谨慎打理一番。 临出门院子里头一直暗藏着一丝紧张,老夫人坐在镜前闭目养神,婆子们正给她梳发,听见丫鬟在屋子外说该入宫了,眉头微微一皱。 沈家安排了三辆马车,沈润、老夫人一辆,沈心云一辆,内侍丫头婆子们一辆,偏房庶出是不能随意入宫参宴的。 当沈清菡带着黛儿出现的时候,老夫人已经在马车里,听见外头一阵慌乱,谁人说立马去拉马车,不悦的掀开帘子:“嚷嚷什么,门前吵闹岂不有失体统!” 婆子走来面色难看:“老夫人,这、是大小姐来了。” 老夫人面露疑惑:“云儿?来了扶上马车就是,你们嚷嚷什么?” 婆子一愣,随即瞥眼后侧,低声道:“老夫人,是嫡大小姐。” 这么一强调,老夫人先是一惊,而后恢复镇定,只是神色不悦,冷然道:“给她拉辆马车!府中马车闲置许多,好好打理再拉出来给大小姐用。” 婆子由一愣,本想劝阻,想想还是作罢了。 第十六章 警告
暗夜流云隐藏住星空,进入官道少有人经过,车辙压过积雪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声响越来越大,越来越嘈杂,一辆马车的帘角被掀开,沈心云前后看了看,除了车夫坐在外头,自己的丫鬟都在后头的车上,她却隐约觉着这马车哪里不对。 “小姐,你听这是何声音?”黛儿同沈清菡挤在一辆马车里,里头只备了一条薄毯,连个炭火都没有,黛儿撇撇嘴,幸好小姐机灵,让她多带了一条毡子和一个汤婆子,“想不到老夫人还是不待见咱们,小姐现在可也是郡主呢!” 沈清菡原本闭目养神,左肩的伤已经好些,却还是隐隐作痛,不能抬胳膊用力。 “当了郡主不见得人人都要趋之若鹜。”缓缓移动了胳膊换个姿势,沈清菡睁眼开,眼底一片晶亮,“言多必失,莫要多话。”前头那辆马车估计也快了吧,她复又闭起眼睛。 沈心云焦急万分,只觉着这马车左右摇光不已,车夫硬拉着缰绳呵斥那马,却让那匹马越发焦躁起来,车子也跟着晃的厉害。 “停车!停车!”沈心云索性打开车门急呼,“来人呐!来人呐!” 后头的车子便是沈清菡的,车夫缓缓停下车子,后头的车子也停了下来,可是沈心云的马车忽然散了架似的颠了起来,那匹马在原地暴跳如雷,向一个方向一直绕着圈,马车东摇西摆,车夫被甩出车外滚了几个圈,沈心云惊叫着几乎破了嗓子,全然没有镇定自若的闺秀模样。 “快去看看这是怎么回事!快将小姐救下来!”老夫人吓得颤颤巍巍,生怕沈心云出什么岔子,几个车夫一同上前压制住疯狂的马,岂料车子也在一瞬间崩解,沈心云被连甩带摔滚落下来,断裂的木头划破了衣裳,脸上也多了几道血口子。 “啊!救命啊!啊!”沈心云趴在地上惊叫,一动不敢动,只顾着大喊。 几个丫头婆子连滚带爬的下了马车,赶忙上前将她扶起来,见她头发散乱,衣裙脏烂,又前呼后拥的将她扶上老夫人的马车。 沈润皱眉,看样子她这样是不能参加宫宴了,如此好的机会…… 老夫人几乎站不稳,将重量都压在了身旁婆子身上,她看到一旁静静盯着她笑得沈清菡,那笑容平静恬淡,那眼神深沉清寒,似乎看透了一切。她头一次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女已经不似年少时温婉柔顺,而是可怕诡异! 沈清菡淡淡的收回目光,在黛儿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嘴角的笑容缓缓扩大,她不过是给那匹马下了点可以兴奋的药,又让流青在沈清菡的马车上做了点手脚,当然了,老夫人如何吩咐别人的,她就怎么吩咐流青的。 老夫人是想让她丧命,那她便毁了沈心云的容貌,看看这一家爱慕虚荣的人如何安宁! 沈润气结,瞪着大小丫鬟怒斥:“谁备的马车?好端端的马车我就不信还能散成这般!”将准备转身却又回身骂道,“给我滚回去!将老夫人和二小姐送回去!快去叫了大夫看看伤势,我回来若是没有查出谁动了手脚,你们全都给我滚到庄子里去!” 丫鬟婆子们战战巍巍的跪在雪地里磕头,若是将她们撵去庄子里,那便是最下等的奴隶了,她们可不想平白无故遭此劫难啊! 沈清菡心情不错,撩起帘子看景,几辆马车又继续前行,寒风凛冽,灌进马车里总有寒意。 黛儿打个哆嗦:“小姐,今儿真是邪乎了,好端端的马车怎么就散成那样了?” 沈清菡坏笑,故作阴森的吓唬她:“这就叫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做了阴损的事,自然有鬼不能放过。” “呀!”黛儿吓得捂着耳朵,嘴里小声念叨着阿弥陀佛,逗得沈清菡轻笑。 她也不过是个鬼魂,平白占了沈清菡这个身体而已,也许是老天有意,那她何不任性一点呢? 宫宴隆重,宫妃中位分高的都可以见到自己的亲人,沈清菡始终乖顺的跟在沈润身后,见了宾客也是微笑行礼,众人私下都夸沈清菡确有闺秀风范。 醉意正酣,太后说是乏了,非要让沈清菡送她回宫,皇帝自然允了。 第十七章 莫名生气
远离了热闹地方,周围除了宫灯便是一片寂静,沈清菡扶着太后走在拱廊中,太后神清气爽的说了一路的话。 “青凤丫头近日未来宫中,可是有事?”太后关切的望来,忽然神色凝重,“莫不是那个死老太婆对你动手了?” “死老太婆?”沈清菡疑惑的凝眉,太后说的这是谁? “哎呀就是你祖母,严雅舒!”太后不屑的撇嘴,“哼,那个小践人,打年轻的时候就不安分,老了也是为老不尊!” 沈清菡再次皱眉,小践人?她该如何接话的好?是不是要说:没错,那个小践人正给我添堵呢! “太后放心,祖母虽然不喜清菡,清菡该孝敬的还是会孝敬。”她淡淡道,眼角瞟到一片紫色衣袍翩翩而来。 太后惊喜的指着走来的南羽風:“瞧!这是哪家的公子哥儿,长得可真俊呢!”说罢还求证似的看向沈清菡。 “哈……呃嗯,是啊。”沈清菡僵着脸木讷的应着,想到前日与自己一番打斗的银面男子。 南羽風不动神色的冲太后行礼,余光瞥向沈清菡扶着太后的左臂:“太后新年安康,不知可有红包?” 太后爽朗一笑,手一挥,陶姑姑上前当真拿出个红包,南羽風笑米米的厚颜收下。 “哀家听闻民间开了个女人坊,里头东西十分稀奇好看,昨日着人买了回来,咱们一同回宫看看!” 老人家兴致勃勃,沈清菡也不好回绝,只是不明白为何就这样被太后牵着鼻子走了,还是和南羽風一道。 太后乐呵呵的往前走着,沈清菡跟在身后脚步越来越快,不禁疑惑太后哪来的好功夫。 “听闻今夜沈家二小姐受了伤?”南羽風忽然出现在身侧,悠闲自得同她聊天。 沈清菡加快了脚步低着头轻声道:“是呢。”她真想揪着南羽風的衣领子问他,那日为何出现在别院,还打伤她!可是一想到南羽風似乎不知她身份,便只能作罢。 南羽風思考状:“咦?无缘无故的为何受伤了?” 沈清菡走得更快了些,语气里带着不耐烦:“臣女如何知道,小王爷不如亲自去探望。” 南羽風亦步亦趋,足下生风面色不敢,惊疑地指着沈清菡的左臂:“你走路怎么不摆手臂啊?像个木头似的。” “嗯没错,臣女就这习惯。”她走得越发的快,几乎是小跑起来,担心南羽風发现端倪,还佯装抽出帕子,只是疼的微微皱眉。 南羽風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划过一丝心疼,不忍逼她,只好转移了话题,微笑着问:“哦对了,你知道一家店叫原居么?里头卖的可都是新奇玩意。” 沈清菡神色一顿,偷觑他神色,见未有异常才放心,总不能说那家店就是她的吧? 当初也只是觉得可以赚一笔钱,于是画了图叫人做了现代的玩具,比方说独轮车、滑板车、轮滑什么的,小件东西还有跳棋、纸牌诸如此类,没想到生意愈发的红火,风靡于贵族。 当然女人坊也是她的,当封她为郡主时便开始计划实施,将设计好的衣物首饰拿去制成成品,如今也是站在西庆的时尚前沿了。 略微得意的一笑,沈清菡忍不住赞赏自己的才能,改日开个饭店好了…… “嘶!”忽然左肩一阵疼痛,她回过神,怒瞪扯着她左臂的元凶。 南羽風显然是被吓到了,立马松手紧张的问:“怎么了?扯痛你左肩的伤口了么?对不住……” “你说什么?”沈清菡一惊,愣怔的望着他,“你如何知道我是左肩受伤?”他都知道?一开始就认出她了对不对!把她当作猴子一样耍好玩是不是? 南羽風没想到她会生气,咋了眨眼没有明白过来:“我只是担心你的伤。” “所以呢?”她气愤的瞪着南羽風,不明白为何怒火冲天,“看穿了一切然后故意来戏弄我,看我为了掩饰而慌张你很高兴?” “不是,我也是之后才知道的,我看到你从沈家后门回去。”南羽風终于知道她为何生气,原来是以为他故意逼她暴露身份,“我从未想过戏弄你。” “够了!”沈清菡低吼,太后急急忙忙赶回来,不明所以的看着二人,好好的怎么就生气了? 南羽風垂下眸子不语,沈清菡深呼吸,才道:“小王爷身份特殊,与本郡主不是同路人,前些日子多谢照顾,往后……不必麻烦了。” 淡淡说完,转身向太后行礼:“太后,臣女身体不适,先行告退,改日再来看您。” “诶……诶!”太后伸手没拉住沈清菡,眼巴巴的看着她走远,轻叹,气急败坏的吼南羽風,“这究竟怎么一回事!” “臣还有事,也先行告退了。”南羽風神色晦暗,面无表情的低头行礼,“军器所之事臣已查明,想必沈姑娘那边也在行动,您不必担忧,臣告退。” 烛火摆动跳跃着,沈清菡坐在马车里发呆,黛儿吓得不敢过问,外头烟云一过,月明星稀,寒风未曾停歇,明明没有理由生气,她却不明白为何。
题外话: 前两天断更不是弃文啦,是偶在考试,一周三场考试我要疯掉!今天加更!谢谢大家支持~! 第十八章 香闺掩帐浮生药
花街有一所闻名遐迩的花楼,有*诗人曾赞:“青衣娘子黛花娇,碧玉峨眉缠柳腰,楼亭烟袅红尘桥,香闺掩帐浮生药。” 街往流来人影交错,正是新年昌盛时,人声鼎沸好不热闹。此楼坐北朝南位于十字街口,分东西主楼副阁,上下共六层,两侧天台上各有一八角凉亭,从每一个角度看上去京城之景各有不同,如是说,京城八景。 冬日,八角亭的窗户都阖上,里头均有地龙十分暖和。沈清菡托腮坐在桌前神色淡然,对侧坐着一位妖艳女子,此女子不过三十出头,却是西庆远近闻名的舞娘,名唤乔娘。 “小师父,你说三公主进来当接客姑娘是为何?”沈清菡认为匪夷所思,堂堂公主要什么没有非要来接客,不是寻求刺激就是别有所图。 乔娘优雅的端起茶盏,用瓷盖细细拨开绿芽儿,眼神百转千丝缓缓笑开:“想来是为了皇甫朔,据我所知皇甫朔并非看上去那般温和圆滑。” 沈清菡垂下眸子思量起来,忽然诡异一笑,神采奕奕的挑眉:“诶?我想到了一个好玩的。” 闻言乔娘已经皱眉,眼底透出无奈:“既是皇家事,你还是要多留个心眼儿。” 沈清菡嘻嘻一笑,只道了一声放心便不再言语,乔娘叹息也只能作罢,沈清菡这孩子天赋秉异,从小聪慧的很,既然是要为陈家复仇,那边放手去做吧。 主楼的一处厢房内,红色纱帐层峦叠嶂,几乎看不清那便是卧榻那便是暖阁,瑰丽的鲜花点缀着屋子大小角落,屏风上绘着春意图,墙上挂着锦绣鸳鸯绣画。 “呵呵呵!姚大人真是讨厌!月儿不依!”女子细锐娇俏的笑声自层层纱帐中溢出,伴随着中年男子流里流气的笑声,时不时的惊呼一声,惹得男子越发放肆的大笑。 “公主平日里傲然灵气,不成想原是如此香艳依依啊!”姚成书一把扯过皇甫月欲拉起的蚕丝被,随手扔下一旁,惬在榻上欣赏眼前美景,“难为了三皇子如此幸苦,下官一定好好回报三皇子。” 皇甫月娇嗔的倒在姚成书怀里,佯装嗔怒的用小小食指缠绕着姚成书的发丝:“本公主可与你说,我三哥说了,五皇子私自建立军器所,更是将父皇的军器所掏空,此事若是我四哥知道了,恐怕他二人闹个不停不休呢。” 姚成书凝眉,垂头思索,手掌轻抚皇甫月,一面问:“军器所的事,消息可靠么?” 皇甫月傲然轻哼,轻轻贴上姚成书巧笑:“这可是我三哥从赤溟楼买来的消息,千真万确!” 姚成书郑重其事的点头,若是如此便能放心了,既然四皇子不打算重用自己,他何不将自己的才华能力用在三皇子身上,将来若是成就大事,定会有高官厚禄。 沈清菡傍晚回府,黛儿匆匆迎上来,说是陈兰找她。 陈兰如今有了沈清菡的照顾,日子越来越好过,府中下人也都是看人行事,因着沈清菡打点自然不敢怠慢,如今陈兰住的院子和旁边的院子并在一起重新修葺了一番,家具一新焕然,穿着打扮更是变得贵气十足,举手投足间竟能看出年轻时的闺秀风范。 “娘,今日这身石榴花对襟襦裙倒是十分明丽典雅,梨姑的眼光还真是不错!”沈清菡笑着拉住陈兰的手撒娇。 哪知陈兰神色担忧的轻叹丝毫不减喜悦之色:“听闻你同小王爷闹了别扭?”果然见沈清菡脸上笑容淡了下来,陈兰苦口婆心的劝解,“两人相处自然是磕磕碰碰,却也不能不理不睬,你明日一定要去太后宫里等小王爷!” 沈清菡讶然,难不成太后又给娘亲传了话来?真是不放过一丝一毫的人脉啊,转念一想神诀不对,拧眉轻呼:“娘!谁给您说的我和他是‘两人相处’了?女儿同小王爷没有半点关系!” “你莫要害羞,娘知道你大了!”陈兰慈祥一笑,甚是欣慰的点头,“小王爷身份虽说尴尬,将来即便是要回元祁也好歹是个王爷,你嫁过去娘亲也高兴……” “娘你胡说什么呢!”沈清菡没有来的心神意乱,想到南羽風绝非是委曲求全之人,在西庆做质子不过是权宜之计,恐怕也有自己的打算,自己怎可能喜欢上他! 陈兰见状也只好作罢,打岔了话题说了些旁的,沈清菡也是心不在焉。 四皇子府内,皇甫鸿正召见了姚成书,设宴奉为座上宾,歌舞升平佳酒美酿不断。 “呵呵呵,姚大人果然不负所托,此事办的十分漂亮。”皇甫鸿一副病弱模样,以茶代酒敬上一盏,“只是不知五弟那边可有走漏风声?” 姚成书谦逊有礼的拱手,赶忙端起一盏酒与皇甫鸿相对:“四殿下言重了,此事还多亏三皇子肯帮忙,五皇子那边自然无从知晓。” 皇甫鸿十分欣慰的点头连说几个好:“如此甚好,这个赤溟楼果然不一般,如此隐秘之事都能查清楚!”若是能为他所用,夺嫡之事岂非易如反掌! 姚成书暗自抬眉看皇甫鸿的神色,嘴角微微勾起:“是啊,三公主在花楼委身屈尊为三皇子打点,咱们若是能收服赤溟楼,铲除了五皇子一派,三皇子那边根本不足为惧。” “好!”皇甫鸿手掌一拍大腿,“明日我就掺他一本!” 翌日,沈清菡收到流青带来的一封书信,信中说朝中走向正如计划进行,让她放心。虽没有署名,却也知道是南羽風的字迹,信封中夹着一朵海梅。 “小姐,你还不打算原谅小王爷么?”流青好奇的凑上前来,“奴婢知道他是小王爷时吓了一跳呢!原来那日来买军器所的商人就是小王爷,奴婢还奇怪呢……” “你说什么?”沈清菡惊讶的握紧新封,“你说那次买军器所消息的商人是南羽風?” “是啊!奴婢瞧见他了!”流青美滋滋的点头,“还让奴婢保密来着,说是要帮小姐的一个小忙!” 沈清菡胸口微微一疼,愣怔的望着那只海梅,明明已经被压扁了,却还有艳丽的颜色,带着一丝馨香,一同撞乱了她的心。 “他究竟想做什么……”她明明是个无权无势的女子,更是有着煞女的头衔,南羽風为什么总是帮她?真的是因为太后所托?还是如他所说的喜欢…… 午时下朝,宫里传来消息,四皇子的门客和几位大臣弹劾五皇子私立军器所,铸造兵器多大万件,皇上当即大怒派了兵部前去查封,果然搜出了不少私藏兵器的窝点,朝野上下一片惶恐,五皇子一派更是连夜集会议论此事。 第十九章 搅乱一池水
半夜时分,沈清菡穿着夜行衣飞快行走于屋檐之上,月下隐约可见妙曼身子轻盈灵巧,足下一点绝妙的隐在树枝间入了南王府的后院。 前后院隔着一片梅林,沈清菡踏雪循着小路往前院走去。 南羽風正换好夜行衣打算出门,今日收到沈府眼线的回话,沈清菡并未将他送的包子瓷玩扔掉,他稍稍安心,她虽生气说不再让他插手,可是还是放心不下,一个纤纤女子,如何能抵挡得了朝中风波。 门将将拉开,迎面来个鬼鬼祟祟的的娇小身影,南羽風难得生气的大喝:“ 什么人!”此人功夫着实深厚,他在屋子里竟没有听见半分声响! 沈清菡下意识的一掌劈过去,对方却早有预料般躲开,反而借机给了她一肘子。 “哦!”沈清菡痛得眼泪几乎溢出来,这十五岁的身体正在发育,这哪来的登徒子竟然一肘子戳到她胸前,痛! 南羽風忽然觉着不对,对方是个女子?收了招式冷眼看着那女子在地上缓缓缩成一团,冷硬的下巴微微一动,眼底竟是警告:“姑娘识趣的就赶紧离开,本王就当今日没见过你。” 嗯?本王?沈清菡无语的抬眸,果然那一身夜行衣露出的脸不是他南羽風又是谁! 冷哼一声,她不屑道:“王爷在自家还要一身夜行衣,当真是让名女大开眼界。”淡淡的嘲讽对上那双冷厉的眸子,缓缓扯下蒙面,“王爷如此嗜好,名女实在不敢恭维,既如此,告辞!” 南羽風冷厉的眼睛顿时变得错愕,紧接着便是惊讶、疑惑、欣喜,一把拉住喜爱那个要逃开的人儿,神色温柔:“诶,既然来了,本王岂能招待不周?” 沈清菡淡淡回眸,本能的躲开南羽風的眼睛,那眼神太过于专注,她竟会不知所措,语气也跟着结巴:“你、你先放开我。” 南羽風担心自己一松手这小妮子就跑了,硬拽着她拖进房里:“进来说吧,屋子里暖和,再说咱们这番打扮在门口聊天实在不妥。” 沈清菡撇撇嘴,既然如此,便勉为其难的进去说吧。 待她坐定,南羽風已经倒了茶放在她手边,又拿些点心过来一一摆放,沈清菡脸色微红:“不必如此。”穿着夜行衣大赖赖的坐着喝茶吃点心,她有些不习惯。 南羽風微微一笑,依言坐在近旁眨了眨眼睛:“近日来我这是有何事吩咐?” 沈清菡屁股不安的挪了挪,神色飘忽拘束:“哦,就是,我想三皇子能顺利找到五皇子私立军器所之事,多半也是你暗中相助,我还正苦于查询证据,又让小王爷帮了忙……多谢了昂。” “又不时救了性命的大事,莫要轻易言谢。”南羽風好笑的摇头,眼中自带上一分愉悦,稍稍凑得近了些,“若是言谢可是要还的,你以为我会让你拿什么还,嗯?”说完还坏笑着挑眉,看见沈清菡耳根子越发娇红,才轻笑出声,“开玩笑的。” 沈清菡手抖了抖,收住了正欲扇出去的巴掌,跟着干笑:“呵呵,不知小王爷接下来可否辅佐三皇子?” 南羽風止住笑意,透出几分疑惑:“你要从皇甫朔下手?”当年对陈家下手的该是皇帝,参与其中的必定有薛家,落井下石的可保不齐有那江家、夏家和严家。 “嗯,无论是当年宅斗还是夺嫡,严家、夏家都与陈家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当然是要让他们更为惨烈些。”沈清菡神色平静,语气却是极为残酷冰冷,似乎看到薛严两家满门覆灭才能舒心。 沈清菡心中怎能不恨,陈家自她出生便灾祸不断,与她沾亲带故的不是灭门就是流放,不是抄家就是斩首,她甚至怀疑,她这个煞女的身份是不是为了方便某些人。 南羽風从未见过如此狂戾冷漠的沈清菡,莫名的心疼,怎样的遭遇才会让一个深闺小姐眼中充满如此浓烈的恨意? 按耐住心中的狂怒,她轻轻捻起一块点心:“我会去皇甫鸿那边,五皇子正是失势,三皇子和四皇子若是结盟了,这场夺嫡就不好玩了。” 南羽風收回心神,唯有专注深沉的望着她,淡淡回一声:“好。” 或许是眼神浓烈的很,沈清菡一惊,放下吃了一半的点心快速起身,疾步走到门口:“那个,既然说完了,民女告辞,多谢忘了。” 南羽風轻笑,他的沈姑娘害羞了? “哦,对了……”沈清菡拉着门,却没有回过头,依稀可见红了的脸颊和耳朵,“那个什么,想来我一人也是幸苦,不如多个人帮忙,往后还要劳烦小王爷了。” “好。” “那个……啊,还的话,得让我想想!” “呵呵,好。” “哎呀我走了!” 深沉的眼神追着远去的娇小背影,南羽風温柔一笑,今夜不用出门了,换个衣服吧。 第二十章 洛神赋
大年初十,六公主皇甫琉年满十五要行及笄礼,其母妃江淑妃位高德重,皇上特设宫宴宴请朝中重臣。 沈清菡一身淡雅青色襦裙,对襟墨绿色棉袄,外头罩着白色兔毛斗篷,头上梳了个精致的垂挂髻,两侧各坠一支流云金穗步摇,发心点缀了白玉簪花,粉蕊点心十分清新淡雅。 正下了软轿,沈心云已经笑语盈盈的迎过来,今日她穿得艳丽,一身玫红色金绣彩云丹鹤长裙,长长的裙摆配上腰间的血脂白玉十分贵气,头梳飞仙髻透出几分灵秀明艳。 “姐姐,我正找你呢!”沈心云上前拉住沈清菡的胳膊,天真欢快道,“听闻今日几大世家的公子们都来了,姐姐难得出门却穿得好素净。” 沈清菡不着痕迹的退开些淡淡颔首:“妹妹哪里话,今日是六公主的及笄礼,我岂能花枝招展的去抢风头?” 沈心云脸色一僵,眼底透出些厌恶,却是一闪即逝,立马笑逐颜开的又凑上来:“姐姐说的是,不过姐姐你看,今日几位皇子中,四皇子似乎格外出众呢,堪称玉树临风翩翩公子!” 沈清菡敛了敛眼尾,心中暗自一顿诽腹,嗯,在你眼里确实是个翩翩公子,却不知你二人天寒地冻的腰子可还好? 面上却随着沈心云的目光看去,皇甫鸿一身蓝衣,外头始终系着个厚厚的貂皮斗篷,她作惊艳娇羞状,掩着嘴唇垂目:“妹妹说的是,四皇子果然……气宇非凡。” 沈心云暗自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露出这样一副惷心萌动的神色,立马高深莫测的一笑,眼底带着浓浓的鄙夷,口中却说:“既然如此,还不同四皇子说说话?” 沈清菡迷茫的抬头,露出几分犹豫,一再瞥向皇甫鸿,正巧皇甫鸿也往这边看来,两人眼神儿对个正着,沈清菡一惊,无措的瞟一眼沈心云,这才冲皇甫鸿盈盈一拜,皇甫鸿看见今日沈清菡的打扮十分满意,沈国公府正值丧守不宜太过艳丽,服饰面面俱到既不抢了公主风头,大方雅致。 却见她看向自己透出的那分羞涩清纯,让他心头一热,除过她煞女身份可以利用外,倒是个倾城可人儿,他不介意养在府中赏玩。 沈清菡粉晕了脸颊不愿再看皇甫鸿,让皇甫鸿有时间冲沈心云使眼色,沈心云冲他撅了撅嘴,才心不甘情不愿的硬拉着沈清菡去偏殿小榭赏花去了。 另一面,南羽風接过皇甫朔敬来的酒,心不在焉的喝着,心里头不爽到极点。哼,这小妮子倒是会装,看的他一肚子火,这回便宜了皇甫鸿,这笔账要记下来! 偏殿小榭内少有人逗留,不过一些贵妇喜欢聚在一起说说话罢了,沈心云用了个老套的说辞离开,沈清菡百无聊赖的站在一处画案旁,墙上挂了一幅《洛神赋图》,细细一看还是用绢布做得画,沈清菡倒有些意外,这还是头一次在古代看到自己知道的古物。 “沈姑娘似乎喜欢这幅画?” 沈清菡缓缓回过身,甜甜一笑:“见过四皇子。” 皇甫鸿淡淡点头,略显苍白的脸上透出一丝笑意,拢了拢身上的斗篷,他指着画道:“此画名作《洛神赋图》,本皇子还想沈姑娘是否就是那洛水神女,摇摇纤姿犹如出自墨画。” 沈清菡低下头去羞涩一笑,轻柔的看向画中女子:“‘惊鸿瞥过游龙去,虚恼陈王一事无’,臣女自知无这般本事,四皇子谬赞了。” 皇甫鸿面露疑惑,转眼想了想,问:“此句是姑娘自己所作?倒是十分生动。” 坏了,沈清菡暗自懊恼,本来想装一下才学渊博,结果别人没听过这句唐诗! “不过是一时胡乱说的,让四皇子见笑了。” 南羽風正引着皇甫朔往这边来,果然看见沈清菡和皇甫鸿说这话,那画面和谐温暖到让他几乎发怒,强忍着怒气哈哈一笑:“呦!这不是四皇子和沈姑娘么,怎么,这小榭景色如此宜人,大家都爱来赏?” 沈清菡暗中瞪过去,这个小王爷忽然发的什么疯? 皇甫鸿淡淡一笑向皇甫朔行个礼:“皇兄也爱洛女眉黛?”说着暗自估量南羽風同皇甫朔的来意。 皇甫朔圆润的肚子一挺,呵呵笑着正要说话,忽然侧方来一人气势汹汹,一声冷哼打破了轻松气氛。 “我当是谁在这装模作样,原来是四哥啊!”皇甫瑜眉宇间带着一丝戾气,冷硬的外表让周身冰冻三尺,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吓得无人敢上前搭话。 皇甫鸿轻蔑一笑,温和平静:“不知五弟的意思,今日琉儿及笄礼,父皇还在正殿呢,五弟还是当心言辞为好。” “哼,你如今是如意了,竟能如此厚颜无耻的装疯卖傻,在父皇面前参我一本的可是四哥你!”皇甫瑜郁气难挡,恨不得揪过皇甫鸿一顿痛揍! 沈清菡缓缓抬眸看向南羽風,后者正认真的瞧着自己发呆,没好气的翻个白眼,朝五皇子那里努了努嘴。 南羽風正看得出神,收到沈清菡的意思只好将注意力撤开,好声好气的拦在二人之间劝解皇甫瑜:“五皇子何必如此言语,万万别伤了情谊。” “兄弟情谊?他何时同我讲过兄弟情谊!”皇甫瑜中气十足,一声冷哼都格外响亮,剑眉微挑眼底透出凌厉杀气,“既然是四哥要同我过不去,这情谊不要罢了!” “什么不要情谊?都嚷嚷什么呢!” 一声冷喝传来,原来是皇上携了众妃正在游园子,身后还浩浩荡荡的跟着伴驾侍从。 沈清菡暗自轻笑,如此多的人忽然出现在小榭,却没个人进来通报一声,可见有人故意为之,抬眼间南羽風,后者正冲她别有深意的一笑,当即明白过来,想来是皇甫朔想借此打压两位皇子了,那如何了得? 皇上走路惯用帝王之威,如今龙颜发怒又透出几分威仪,几位皇子顿时噤了声。 南羽風呵呵一笑上前拱手:“皇上,不过是几位皇子因为一道题目争论起来罢了,无需动怒。” 话说的突然,几位皇子虽面不改色,却难免心中一紧,担心皇上问起自己却不知。 皇上果然息怒,却依旧沉了脸,冷冷的哦了一声,扫过众人,没成想扫见了站在四皇子身侧的沈清菡,眯着眼端详:“这是……青凤郡主吧?” 沈清菡不紧不慢的上前一拜:“回皇上,正是臣女沈清菡。” “好!你来说说。”皇上踱步而来,斜眼朝几位皇子看去,却问沈清菡,“小王爷说他们在争论一题,是何题,争论的又是什么?”顿住脚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乍然呵斥,“若是说的不好不对,朕,可要罚你和小王爷一人三十大板!” 沈清菡嘴角缓缓扯开一个笑容,笑得一旁的几位妃子心尖一颤,几位皇子也是不动声色的看着她,心中却在隐隐担心,她一个女子面对喜怒无常的龙颜是否能应对的来,若是重提军器所之事,恐怕天颜震怒不好收场。 “回皇上,几位皇子争论的是这副《洛神赋图》。”沈清菡温润有礼,丝毫不见有半点胆怯心虚,反而似乎是觉着好笑。 皇上盯着她冷冷的看了半响,挑眉转过身去看那幅图:“起来说。” “谢皇上。”她起身亦走到画前,“臣女说了一句‘惊鸿瞥过游龙去,虚恼陈王一事无’,四皇感慨洛神本嫁如意人,之后却偏偏做了王后,嫁的却是他人了,终是和心上人阴阳两隔的下场实在可怜。” 皇上凝眉望着画中人出神,似乎想起什么来,低低应了一声。 沈清菡复又道:“三皇子的意思是,相传洛神出生时便有人见到似乎有人手持玉衣盖其身,可见其命中有贵,嫁作王后是常理之中。” 皇上点点头,想到慧心大师所言的祥煞双女,想必沈心云也该是富贵命的,倒没注意她出生时可有何祥兆,只记得风雨大作,日暗如夜。 沈清菡暗自观察皇上的神色,侃侃而谈:“五皇子虽是习武带兵之人,却也有自己的一番深论,说洛神不顾昔日情谊,说嫁别人就嫁别人,恐怕为的也是那富贵命一说,觉着自己本该就是王后,这种女子的情谊,不要也罢。” 众人的心瞬间放回了肚子里,几位皇子也纷纷符合称是,南羽風看着沈清菡的目光多了一分惊艳、欣赏、热烈与自豪。 安静了好一会,皇上才回过神,目光从画中抽离,略带赞赏的望一眼沈清菡:“说得好,说得好朕有赏!”说罢坐在整座上,面上也有了笑意,“想要朕赏什么,说罢。” 第二十一章 重赏引横祸
小榭冬景正好,金鼎寿暖炉烧得正旺,貔貅香薰炉正燃起缕缕青烟,本是清净怡情之地,此刻挤满了人。 六公主性子活泼,挤上前来一惊一乍的问:“怎么怎么?父皇要赏青凤郡主?” 皇上见了六公主也很是喜欢,呵呵笑着有几分慈父的模样,冲她招了招手:“是啊,青凤郡主长了一张同你一样讨人喜的巧嘴,朕当然要赏!” 六公主嘻嘻一笑站在皇上旁边冲沈清菡挤眉弄眼:“青凤郡主,我父皇可是抠门的很,让他赏个东西可不容易,你可得抓紧机会想个大赏赐!” 一句天真爽言逗得满堂欢声笑语,皇上更是指着六公主笑着无话可说的摇头,复而对沈清菡笑道:“琉儿说的是,朕可不轻易赏赐,你想要什么说罢。” 沈清菡缓缓屈膝,神情不卑不亢,语气不急不缓:“皇上一提,臣女还真想到一事有求于皇上。” “哦?是什么?”皇上眼中是意料之中,面对皇恩,谁人不想捞个天大的好处? 众人目光齐聚沈清菡身上,有的猜想她要金银珠宝,有人猜想她要仆人奴从,有人猜想她要嫁入是嫁豪门。 哪知她依旧面色沉稳无波却又无比认真的说:“臣女自幼带不祥之名,故而除了祖父无所依靠,偶得府中一通房接济长大成人,不求地位显赫、荣华富贵,只求婚姻大事不受人摆布、活得自在,望皇上成全。” 如此求赐还是头一回听见,皇上一愣。 “沈姑娘此话差矣,姑娘就是因为自幼带着煞名,恐怕就是想地位显赫荣华富贵也是望尘莫及啊。”不只是哪家的小姐凉凉讥讽。 立马有人附和:“就是,听闻因为是个煞女,出生之时就克死了陈氏一族呢!就是因为陈家的亲眷去看了一眼呢!” “想必老国公也是被她克死的!” 沈清菡听着这些话没有丝毫表情,南羽風却气得险些发火,可如今他和沈清菡站在了两个对立的阵营,不可有牵扯,这让他十分糟心。 正是此时,六公主双手叉腰目瞪过去娇斥:“放肆!你们说话当心闪了舌头!在父皇面前如此鼓噪是何用意?” 那几位小姐们吓得噤了声,被自己娘亲拉去戳脑袋,六公主却还是生气:“哼,有这脑子说陈年旧事不如多学点礼数!父皇早已封了她为青凤郡主,却不知你们一口一个沈姑娘是寻得什么心思!” 皇上见那些妇人小姐都不再言语,才适时出声:“好了好了,琉儿,莫要生气了,你瞧瞧人家青凤郡主,比你可沉稳多了。”说着眼睛里却是别有深意的笑意,望着沈清菡让她有一种被看穿的惊慌。 “既然如此,朕就赏了,特此下旨,我朝青凤郡主沈清菡,除个人意愿,他人不许插手婚姻之事。” 沈清菡有些意外的抬头,没想到皇上如此好说话,她还想了一堆说辞呢! 皇上却还嫌不够似的皱皱眉,复又补充:“你自小也幸苦,沈公已逝,朕就赏你方才说的接济你的通房,朕记得是沈公的通房吧?”边上的刘德富附在其耳上一阵低语,皇上才哦了一声,继续说,“是叫做陈兰?朕记得是当年陈太妃的嫡亲,即使如此也实在委屈,就抬她为次于老夫人的平妻之位,赐封兰夫人吧!” “臣女多谢皇上恩典。”这点倒是让沈清菡,原本只是借洛神故去的故事,让皇上想起陈太妃,又提了陈兰照顾自己这份恩情,没想到皇上还真的赏了,可见得到的情报不假,皇上对已故的姨母确有私情! 沈清菡眯眼,姨母的死同皇上脱不了干系,想必皇上心中一直有愧吧?如此利用起来倒是容易许多,还得谢谢四皇子和沈心云给她创造了这个机会呢! 沈心云站在人群中已经扯烂了帕子,原本就想不通四皇子为何要娶沈清菡了,结果如今让她占了大便宜! “沈清菡,你向皇上求的这个赏赐,为的是方便嫁给四皇子么?哼,且让你得意几天!”恨恨嘀咕之后,沈心云阴着脸离去。 皇上心情似乎十分愉悦,对着几位皇子好好教导了一番兄弟情手足深,又赞赏了镇远将军夏邑守边平乱有功,特令五皇子皇甫瑜为从二品副将。 “瑜儿此去北漠边境,要多多向你叔父学习,切莫急于求成。”皇帝慈父送子一般好生嘱咐,算是恢复了一点皇甫瑜的权利。 皇甫瑜原也不是急功近利之人,军器所一事也是自己疏忽大意,自知怨不得皇甫鸿,父皇愿意扶持他,他当然心怀感激跪地拜谢:“多谢父皇,儿臣一定跟随叔父好好学习,不让父皇失望!” “嗯,好!”皇上欣慰点头,沈清菡却看见皇上眼底浓浓的警告,想来也是,皇子私立军器所已是谋逆大罪,收了他二十万军权不代表收了人心,皇上对自己的儿子们还是疑心的。 “皇上,说了许久的话,您都忘了咱们还未酒饱饭足呢!呵呵呵!”江淑妃掩唇一笑优雅大方,十分温柔的打趣儿,慵懒之姿自带一股妩媚。 皇上看得心神一晃,跟着站起身往正殿去:“是了是了,都去正殿用膳吧,今日大宴可是出了好些精致佳肴,太后还说青凤郡主发明了一种火锅,很是稀奇,咱们也该去看看了!哈哈哈!” 此时外头又飘起了雪,天色尚早,及笄礼宴要持续一整天,晚上还要共赏烟火,时候还早着呢,沈清菡看着一个个人微笑的背后,似乎都隐藏着不可告人的心事,心想如今这局面的发展,恐怕有些人按耐不住了。 皇甫鸿轻咳几声,赶上前来温声对沈清菡嘱咐:“郡主今日吃的甚少,一会儿可要多吃些。” “多谢四皇子关心。”沈清菡淡淡回道,心里却在冷笑,之前还是沈姑娘沈姑娘的叫,如今她得了如此厚丰的赏赐,这些人也终于想起来她还是个郡主了,这郡主之名可以为她创造方便,也会导致不便。 迎面来了个姑姑,沈清菡记得这是江淑妃身边的垣曲姑姑,身后还跟着两个宫女,一个宫女手里拿这个绿底金纹的锦盒。 垣曲姑姑面无表情的稍稍行礼,平板的声音不带一丝韵味:“郡主鸿福,淑妃娘娘见郡主十分喜爱《洛神赋图》,特地求了皇上将此画赏赐给郡主。” 皇甫鸿原本有些惊讶,却听是母妃特意求了赏赐送给沈清菡,心下十分开心,弯了弯眉眼赶忙说:“看来母妃真是关心郡主,这幅画我要了几次母妃都不肯为我开口呢,青凤郡主就莫要推辞了,也是母妃的一点心意。”说着还*不清的冲沈清菡一笑,眼神中是前所未有过的温柔与深情。 沈清菡淡淡然的行礼:“如此,多谢娘娘厚爱了。” 今日黛儿不在身侧,这东西得她自己拿过,双手捧着接过却又是没有接过,锦盒瞬间落地,里头珍贵的绢画滚落出来。
题外话: 据说没人多少人看,听说看了也没人留言,相传大家只来打个酱油,所以我今天来问问,大家觉着文文如何?来的话就吱——一声呗 第二十二章 杀机连环
锦盒瞬间落地,里头珍贵的绢画滚落出来,垣曲姑姑意外的瞪大了眼睛,略显消瘦的脸看似一个骷髅,责备的低斥:“郡主!您……” “姑姑!您怎能如此羞辱本郡主?”沈清菡冷了脸,眼神几乎冻出寒冰,望着垣曲姑姑十分难过不解,“我素与姑姑无冤无仇,这可是淑妃娘娘送于本郡主的宝贝,姑姑怎能掷至于地下,让本郡主捡起呢!” 垣曲姑姑顿时愣住,不明白沈清菡为何如此说,让沈清菡抢白的不知如何反映。 皇甫鸿却想到,母妃从来对沈清菡都是厌恶至极的,今日又怎会主动示好?想来也是欲借此羞辱沈清菡了。 想及此,皇甫鸿微微一笑,眼底却是一片阴森:“姑姑,这画可还在地上,是想让人说闲话么,还不捡起来?” 垣曲姑姑心中一惊,四皇子的性子素来难以捉摸,看样子娘娘担心的没错,沈清菡不除,日后必定是心头大患! “这是怎么一回事?”皇甫琉远远看见皇甫鸿和沈清菡,对面站着垣曲姑姑眼里闪着凶光,于是担忧的询问,却看见地上的锦盒和绢画,“咦?这不是方才说的那幅画么?”说着就蹲下身去捡画。 “公主不可……”垣曲姑姑一时间惊慌失措,慌忙去拉皇甫琉的衣袖,沈清菡眼底闪过一抹幽光。 皇甫琉已经捡起了绢画握在手里,见垣曲姑姑惊恐的脸疑惑道,“姑姑,你今日是怎么了?”垣曲姑姑是宫中老人了,怎么这般一惊一乍? 皇甫鸿望着垣曲姑姑的脸色,又看她手忙脚乱的拾起锦盒子催促皇甫琉将绢画放进去,不禁联想到淑妃看到沈清菡时的眼神。 皇甫琉却浑然不知,忽然转了话题:“对了,四哥,我听闻大姐又对大驸马大打出手,还将大驸马八光了衣物……唔!”话说了一半,她忽然觉得双手剧痛剧痒灼痛,“啊!我的手!” 垣曲姑姑吓白了脸,旁边的两个宫女也慌了神,垣曲姑姑还没来得及阻止,那丫头已经呼喊着进了大殿。 皇甫琉双手红肿,瘙痒之余更是疼痛难忍,于是她既想抓手又不敢抓,哭着不知所措。 皇甫鸿阴沉着脸,寒声低斥垣曲姑姑:“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叫太医!” “哦哦哦!奴婢这就去!这就去!”垣曲姑姑磕磕绊绊的往外头跑,心却想,此事办得如此糟糕,恐怕娘娘不会放过自己,万万要将此事压下去才行! 沈清菡小心翼翼的打开锦盒闻了闻,原分不动的合上盖子,转身将一盏茶到个干净,用地下的毛尖茶叶簇了一捧雪敷在皇甫琉的手心。 小宫女战战兢兢的上千:“郡主,你叫奴婢拿的东西拿来了。”说和双手捧上一张小方巾,上头是一把花椒。 “劳烦你了。”沈清菡接过花椒,拂去茶叶转而将花椒敷上去。 皇甫琉哭的鼻子都红了,眼泪汪汪的止住哭泣,惊讶的望着沈清菡忙碌的小手惊奇道:“咦?确实不那么痒了,也不灼痛了!” “琉儿!”江淑妃一脸担忧的跨进门,“你的手是如何了?让母妃看看。” 皇上显然性情差到了极点,好好的一顿饭也吃得如此烦心,难得美味佳肴如今也扫兴了! “好端端的手怎么就这般了!照看的丫头呢!死哪去了?”龙颜发怒,宫女们诚惶诚恐的跪了一地。 南羽風姗姗来迟,却一眼已从沈清菡的目光中知晓,八成是有人挑事,又见她完好无损,唯独皇甫琉双手红肿抽抽搭搭,终于放下心来,就当自己是来看戏的。 “太医!这边,快些快些!”垣曲姑姑催着太医进来,却见皇上都惊动了,吓得腿一颤,下意识的看向江淑妃,后者对着她不悦的皱眉,她只好敛下眉目退在一边。 皇甫琉瞪一眼垣曲姑姑,冷哼一声:“父皇,方才若不是青凤郡主救了儿臣,只怕这太医来了也该是剁了儿臣的手了!” 皇上上前认真的端详皇甫琉的手,皱眉:“手里是什么?” 皇甫琉笑意盈盈的看一眼沈清菡:“是青凤郡主,儿臣的手方才又痛又痒,肿的似个猪蹄膀,郡主亲手取了茶叶掺雪让儿臣敷手,之后又去了茶叶敷上花椒,儿臣的手已经好多了,若不然,不知会不会得罪了垣曲姑姑,让我这双手溃烂脱骨呢!” “奴婢不敢!”垣曲姑姑一惊,赶忙跪在地上,眼睛转着想着托词。 “大胆奴才!”皇上大怒,随手抓起空茶盏就朝垣曲姑姑砸了过去。 皇甫琉不依不饶,撅着嘴委屈起来:“方才就见她拿了那幅绢画,说是母妃特意送给郡主的,却在郡主上手接来时扔在了地上,摆明了是让郡主蹲下身去捡!儿臣看不过眼过去帮她捡,谁知儿臣的手立马就这样了!” 江淑妃眯眼狠狠盯着沈清菡,一定是被沈清菡这丫头识破了,否则怎么失手打翻了锦盒?又怎么会不立马将锦盒捡起来!如今却害她孩儿双手遭罪!那上头除了荨麻还有延崇秘制的毒药,毒性只是暂时压制住了而已,一会儿得赶紧让延崇制出解药才行! 皇上眯眼,依言打量了淑妃,又瞪一眼垣曲姑姑,最后定格在沈清菡身上:“你说。” 沈清菡屈了屈身,不温不火的说:“回皇上,六公主所言正是如此,当时四皇子也在跟前,臣女见姑姑让臣女捡起,便提醒她说这可是淑妃娘娘特意求了您才得来的宝贝,可是姑姑似乎不愿意碰那绢画。” 她将锦盒拿上前:“臣女发现,绢画长年熏香,现在却是一股荨麻汁的味道,而且公主的手忽然发作,可见是急性中毒引起,想来那绢画上的荨麻汁也是新涂上去的,否则污了绢面很容易发现。” 皇上沉声不语,坐在一旁檀木椅上手指了指太医,又指了锦盒里的绢画,太医立马上前察看,眼睛一亮。 “启禀皇上,这绢画上果然如郡主所言涂了荨麻汁,这荨麻汁接触到皮肤会立即起效,皮肤瘙痒疼痛犹如烧伤一般,严重的皮肤溃烂疱疹,女子的手若是被这种毒沾染,可就是毁了!” 嘭!又一只茶盏被摔在地上,皇上冷憶森寒的扫视众人:“贱婢!如此大胆妄为!为何给郡主的绢画上会有这等下作之物!” “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垣曲姑姑颤抖的匍匐在地上,雨声俱下,“是奴婢!奴婢有风湿,时常需要荨麻止痛,却不小心打翻了随身带着的药汁瓶子,却不知药汁子竟流入锦盒!奴婢正好递给郡主却看见污渍,心中惶恐,乱了心神才失手将锦盒掉在地上,奴婢知罪!” 江淑妃红了眼眶,却还是一副强忍难过的表情,上前跪在地上:“皇上,垣曲是臣妾身边的老人了,是臣妾管教不严,还望皇上恕罪!” 皇甫鸿只是凉凉的看着,心知垣曲姑姑定是受母妃指使,母后一定不会袖手旁观,只是不让这个姑子涨些记性,还不只要如何对付沈清菡。 此时的皇甫鸿几乎忘记自己拉拢沈清菡的初衷,他只是需要沈清菡的身份来掩盖自己的野心,消除其他皇子的顾虑,如今却只因为垣曲姑姑的心思,让他心生不悦。 “既然是贱婢犯了大错,就该罚,念你是淑妃陪嫁过来的人,就罚你杖责二十大板,江淑妃管教失职,罚一月俸禄。”皇上揉了揉眉心,微微闭目,“朕累了,今日都散了吧。” 天色微暗,雲蓝中依稀见点点星光,难得白日下雪,夜里还能看见星星。 马车在宫道上缓缓前行,沈清菡闭目想着今日的事情,却突然听见外头有人说话,马车停了下来,于是缓缓问:“怎么了?” 车夫没说话,倒有人说话了。 “郡主,本王方才遇上太后宫里的陶姑姑,说是太后有情。” 沈清菡掀开帘子,见南羽風正笑米米的看着自己,不禁疑惑:“这么晚了,太后宣我有何事?” 南羽風耸肩,挤眉弄眼:“不知道。” 沈清菡意会过来,点点头下了马车:“劳烦小王爷带路了。” 上了南羽風的马车,感慨小王爷的马车就是不一样,软垫毡毯被褥一样都不缺,两个暖炉一左一右烧的热火,桌案上头茶壶点心摆的花样齐全,四角各一个琉璃灯,沈清菡直赞这品位,这可是她设计生产的呢。 古代的纸窗户让她十分无语,于是别人开矿寻金,她却是在找硅石,加工成类似于玻璃的材料,制出琉璃,如今十分盛行。 “这琉璃灯十分好,一看就知是多才之人设计的。”她淡淡道,甚满意的点头。 南羽風意外的看来,忽然眸子一抹似笑非笑,忽然又岔了话题:“今晚还有好戏看,咱们走吧。” 第二十三章 大驸马之死
入夜已深,天际幽蓝早已是一片漆黑,北风呼啸,吹的人透心冰冷。 就是这样隐藏黑暗的夜里,沈心云行色匆匆的出现在宫廊中,神情凝重的左顾右盼,一位姑姑匆匆走来,将她迎了去金炫宫。 江淑妃正慵懒的侧躺在软榻上,柔软的身段只着了一层细金丝浣纱长裙,旁边的两排暖炉将大殿烧的十分暖和,即便是掀开帘子钻进了寒风也不会觉得冷。 已是入夜,故而江淑妃并未浓妆艳抹,只是挽了简单的发髻,未施粉黛,看着没有原先的艳丽倾城,却是一副温婉娴静的年轻妇人。 “参见娘娘。”沈心云笑意盈盈的上前参拜,跪在地上弯眉看去,“娘娘果然倾城之姿,看的臣女都眼前一晃!” 江淑妃闻言淡淡一笑,眼角上扬带着一丝精锐:“琅钰郡主言笑了,快请坐。” 沈心云起身,往边上的椅上坐去,一面欣然道:“今夜之事我已备好,眼下她应该已经出了宫门,娘娘,咱们等着就是。”说着眉飞得意之色,心满意足的端起茶盏,心里已预演了沈清菡如何惨死在车辙马蹄下,最好是被碾得衣不蔽体,不留全尸的好! 江淑妃倒没见多欣喜,甚至有些担心的皱眉,对沈心云的自信不以为然:“本宫不得不提醒郡主一句,你那嫡姐狡猾诡诈,看似是风轻云淡的,一副温婉憨厚模样,孰不知她心里头是否提防着,今日本宫已在她那里吃了一次亏,这次,郡主也要打好主意才是。” “娘娘放心吧,今日之灾她若是能翻得了身,她便不是煞女了。”沈心云不屑道,眉眼里全是得意狂傲,嘴角一端轻扬,轻蔑冷笑。 四皇子护着沈清菡,甚至不惜要娶这个煞女入房,那她沈心云又算什么?她就是不能让沈清菡如意,她不让! 而另一头的元烨宫中,夏贤妃正和皇甫瑜吵得激烈。 “母后!四哥要娶煞女,证明现如今祥女是碰不得的!”皇甫瑜一身戎装,刚毅的坐在椅上眉目不悦,“总之,如今我与他是明摆着对立了,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我都要阻挠他娶沈清菡,母妃也莫再阻拦!” 夏贤妃原本是个温婉之人,年少时就在皇上身边,皇上也十分敬重她,进宫时就被封为贤妃,就连后来比她高一位分的严贵妃,都要对她礼让有加。 儿子已是成家立业的年纪,皇上却未提立储之事,私心的,她是不想儿子争皇位的。 于是苦口婆心的劝:“瑜儿,母妃从不求你争万人之顶的地位,只求你建功立业造福西庆,一辈子平安康乐不比日日堪忧的好!” 皇甫瑜心中也是轻叹,眼底乍然闪过冷意:“儿臣也想离这斗争远些,可是已然不是儿臣能控制的了的事,当初建军旗所,为的是查出军器所之中的他国歼细,可如今父皇以为儿臣有谋逆之心,儿臣百口莫辩!” 夏贤妃摇头叹息,白底蓝花的长裙轻轻摇曳,走去挑了挑蜡烛的烛芯,一面心事重重的低语:“今日已是不太平,若不是沈清菡伶牙俐齿,恐怕三皇子和四皇子又要提军器所之事,她阻止了别人的好事,恐怕有人要对她动手了。” 皇甫瑜凝眉,想想也觉着对,某种意义上沈清菡帮了自己,于是问:“母妃,咱们要管这事么?” 夏贤妃摇摇头,微微一笑,那笑容在摇摇烛辉中显得飘渺虚幻:“暂且静观其变。” 大驸马驱了驾不起眼的马车从宫里出来,内侍递上裘袄,却被他烦躁的推开,瞧见一辆入宫的马车,心不在焉的问:“这是何人深夜入宫?” 内侍从帘子缝儿看出去,约莫是天色太暗也看不太清,低声回话:“回驸马,怕是宫外人,和咱们一样用的是命妇车鸾。” 大驸马冷哼一声,眼底闪过无奈与愤恨:“命妇车鸾,堂堂驸马爷,坐着命妇车鸾入宫,还要听那薛后啰嗦,这驸马不如不当!” “驸马当心隔墙有耳,若是被大公主知道了,恐怕又要找您的麻烦。”内侍小心翼翼的说着,一面观察大驸马的脸色,果然见他面露不悦。 “呸!”大驸马狠狠地朝着车外的方向碎了一口,“我就是死,也不愿让她和薛后如此折辱!与其为了家族利益让她们随意践踏,不如拿去我的性命折她们的阳寿!” 正说着话,外头车夫一声惊呼,惊呼到半截忽然没了声音,马匹忽然惊乱了脚步,整个车子似乎被什么掀翻,内侍被甩出车子,一阵天旋地转,大驸马只觉得在车子里翻了几个跟头,不是撞着额头就是拐着胳膊。 “啊!救命啊!救……”外头内侍惊恐的大叫,似乎遇见了什么厉鬼索命,屁滚尿流的爬也爬不起来,一句话没说完就被生生砍下了头颅。 大驸马将将头昏脑胀的爬出马车,只觉一片热乎乎的东西扑在了脸上,散发着弄弄的血腥味,一颗头颅缓缓滚落在自己跟前,不远处就是内侍的身子,似乎是被什么锋利之物直接分割成几截,血肉模糊了一片雪白,肠肚内脏缓缓从残体里流出来散发出血腥味。 “呕!”大驸马顾不得逃命,只觉腹间一阵酸水呕出,“谁……呕!”誰要害他?手段如此残忍!薛家……一定是薛家! 忽然马车支撑不住轰然散架,断裂的一截木头直直扎入大驸马的大腿。 “啊!啊!救命!”这时候才猛然想起自己身陷危险,顾不上腿伤,趴着想要快速离开这恐怖之地,地上硬是被拖出一条血路。 忽然那受惊了的马折转狂奔过来,大驸马缓缓瞪大眼睛,眼瞧着那疯马踏蹄而来,似乎都感受到地面的震动,不可置信的摇头往旁边爬去:“不!不……”他不愿被马踏死!谁来救救他! 远处黑暗之中,两个黑衣人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似乎与己无关。 南羽風偷偷去看身旁沈清菡的脸色,生怕她经受不住,却没想到那双美目中除了冰冷凌厉再无其他,不禁好奇:“对此血腥场景你竟也不怕?” 沈清菡目中幽光越来越深沉,最终化为乌有,只余下一片沉寂与平静:“这种手段原本是要用在我身上的。” 南羽風轻笑,对前头大驸马的惨景丝毫不在意:“看样子有人对你恨之入骨,可是这大驸马怎么办?救他?” “恨我入骨的人多了去了。”沈清菡也不在意的移开目光,转头离开,“今日若是不死人,她们如何演下去,当然是不救!” 那头大驸马爬不及,惊马直接踏着他的腰身过去,只听一声骨头碎裂,身体被马硬生生的踏断,只剩下皮肉相连,大驸马疼得眼冒金星、口吐鲜血。 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岂非成全了别人,就是死,他也要拖薛家入坟坑! “薛后!迟早有人灭、你、满门……” 第二十四章 厚礼相赠
静悄悄的暗夜中,沈府南边的小角落还亮着,像是夜空中独留的一颗星星,沈清菡洗浴完,只着里衣坐在妆镜前梳发,陈兰也简发单衣在榻上缝着东西。 梨姑又为火炉加了些炭火,屋子一下子烧的越发热火,黛儿缩成一团搓着手进了屋子,后头跟着神采奕奕的流青。 流青一进屋子就猴似得钻进来:“主子我回来啦!呀,兰夫人也在啊?” 兰夫人呵呵一笑十分温润,语气嗔怪给沈清菡说:“这小丫头,什么时候都猴精猴精的,除夕时便跑来我的院子,我以为是什么事儿,结果就是来要红包的!” 沈清菡也觉着好笑,十分不能理解自己当初救下流青兄妹时为何觉得她老实憨厚?不过她跟着自己从小习武,性子也确实活泼了不少。 “看你如此兴高采烈,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儿?” “可不是!”流青歪着脑袋惊呼,复有神神秘秘的缩着脑袋,瞪大了眼睛低声说,“奴婢去看了,大驸马死状凄惨,此事惊动了皇上亲驾,嚯!好家伙,结果掌了灯一瞧,雪地上看见大驸马用自己的腹中血在雪地上写下‘薛灭满门’四个字!” 沈清菡和陈兰惊讶的对视一眼,陈兰不确定的问:“你说大驸马写了‘薛灭满门’四个字?哪个薛?可看清楚了?” 流青脑袋点得像个啄米的鸡:“奴婢看得清清的,就是大公主家的薛家!” 沈清菡垂下眉目神色平和,眼底的深沉却抹过一丝笑意,瞄一眼陈兰见她心有余悸,于是吩咐流青:“这几ri你伺候兰夫人,饮食、服饰、首饰、起居都要一一过目,让你哥哥也过来吧。” 流青一听哥哥要来,立马高兴的跳起来:“是,奴婢记下了!”说完就要跑,却哦了一声又折回来,“主子,今日别苑传来消息,说是大公主要买一个消息。” “哦?是何消息?”沈清菡想,大公主刚死了驸马就来买消息,是要查出真凶么?不,依照她的个性,不可能。 流青戳了戳脑袋想起来:“哦对了!说是要查三公主的弱点,还要在七日之内拿到消息,送了一大笔定金呢!慕白师父要她三日后收消息!” 沈清菡眼尾的笑意缓缓扩大,迅速拿起笔墨写下一句话交给流青:“明日拿去送给大师父,叫他到时按我说的办。” “是!那奴婢走啦!”流青手脚麻利的将纸条收好,一溜烟的跑了。 陈兰忧心忡忡的皱眉,也无心缝什么东西了:“唉!你让保护你的人都跟着我,是担心夫人么?”老夫人一直不喜欢沈清菡,如今就连她也被封夫人,相比老夫人缓过来之后定不会放过她。 沈清菡淡笑,起身坐到陈兰身边:“母亲,我猜想,除了原先的国公夫人以外,知道你身份的只有老夫人了,如今她定已知道我们来往密切,必定会担心当年之事,不能从我下手,只能拿母亲开刀了。” 陈兰心中忽然打鼓,惊慌的看着沈清菡,后者虽是一脸平和的淡笑,眼睛里却透出一股清明透彻,看着她的目光反让她无所遁形,心虚的垂下眸子:“当、当年之事?也不过是她们打压陈家的事罢了。” “我并未问母亲是何事啊。”沈清菡轻轻的道,却如同重锤砸在了陈兰的心上,她刚要解释,沈清菡按住她的手,“母亲,木已成舟,陈家已然覆灭,当年之事都已不重要。”说着拿出钻石戒指,即便经过风雨坎坷依旧闪亮璀璨,“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保全自己,倘若有人来犯,咱们也不能姑息养歼。” 陈兰点点头,欲言又止的垂下头去,眼底透出愧疚和哀伤,看样子自己的女儿是知道了一切,可是为何不试图揭穿,反而要掩盖呢? 大驸马的灵柩要在公主府贡灵七日,大驸马又是严家嫡长孙,深受严阁老的重视,即便他从小不成器也都是当祖宗一样供着,如今无辜惨死严家岂能释怀,严阁老七日未上朝,在公主府又哭又闹。 最后*守灵,严阁老狠狠发了一顿脾气,大公主才不情不愿的前去守灵,侍女们拿来麻衣替她穿上,她气得直翻白眼,下垂眼几乎剩下白瓤。 “不就死个人么,严阁老又哭又闹的给谁看呢?还不是想借此机会向父皇讹一个大赏赐!”劳累她还要为那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穿麻衣,想她高高在上、外万人敬仰的大公主,自己的驸马已经身居高位,还不知廉耻的惦记着夏家那个小贱蹄子,对她是何等的羞辱! 侍女们吓得哪敢说个不子,任由大公主骂骂咧咧,最近大公主脾气越发暴躁,她们可都是不敢惹的。 严阁老一番折腾昏厥过去,皇上亲自来慰问,带了好些赏赐,三公主皇甫月难得的也来大公主府。 “姐姐节哀啊,大驸马诬陷薛家,死有余辜呢。”三公主一身粉装,丝毫没有祭奠之姿,掩唇轻笑,“姐姐如今还是要为自己打算,毕竟……是个*了嘛!呵呵!” 大公主从小就与三公主不对盘,如今被一番羞辱,气得直发抖,但是父皇已经警告了她,若是在惹出什么乱子便交由刑部,刑部可是严家和夏家的天下,她去了岂不是要吃尽苦头? 三公主扭着细腰扬长而去,还要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大公主在她走后恶狠狠的瞪着大驸马的灵柩,下垂眼阴沉的瞪着白色蜡烛,氤氲的青烟如同两只化蝶*紧绕,大公主忽然想起前日收到的消息,嘴角的笑意勾起,与眼底的狠毒融为狰狞之色。 南羽風原本是不想走这一趟的,却收到沈清菡的消息,于是兴高采烈的到公主府,神采奕奕的送上祭奠之礼,大步流星的去找沈清菡。 一群小姐们围着沈心云叽叽喳喳,沈清菡走至一旁同皇甫鸿说话,惹得沈心云心不在焉的往这边瞧。 “前些日子多谢青凤郡主了。”皇甫鸿轻咳两声,苍白的脸上布满柔情,“若不是郡主推荐赤溟楼,我还查不到五弟的谋逆之心。” 沈清菡失笑,柔柔一拜:“四殿下言过其实了,臣女也不过是随口一提罢了,倒是让四殿下与兄弟不和,也是罪过。” “怎会是你的罪过。”皇甫鸿神色寞落,“若不是担心父皇、担心挑起事端,我也不想同他这般……” 沈清菡看着三公主抓着皇甫朔的袖子撒娇的模样,微微一笑:“三公主和三皇子兄妹感情甚好,五皇子元气大伤,四殿下大义灭亲却难免遭到皇上怀疑居心,也该让皇上看看这兄妹情深,好有些安慰。” 皇甫鸿不明所以的看向沈清菡,却见沈清菡微微靠近自己,一股少女特有的馨香钻入鼻中让他心神一荡,那细腻的皮肤犹如凝脂,洁白圆润的额头被细碎的刘海遮得若隐若现,恍惚听她低声说:“六公主最亲近皇上,人太多太热闹的时候,该让她带皇上去清凉台清静清静。” 似乎还在恍惚,那抹惊艳已经退去,让他有些不舍,忍不住向前走两步,却横过来一人夹在两人之间。 “青凤郡主?果然是你啊,本王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南羽風横在二人中间笑得灿烂,亮出一口亮白好牙。 在沈清菡看来,那股灿烂中带着几分不悦和阴沉,没由来得打个冷战,退开些:“见过小王爷,臣女平平,小王爷会看错也在所难免。” 皇甫鸿眯眼,他发觉南羽風三番两次出现在沈清菡出现的地方,而且南羽風也常去太后宫中,沈清菡也常被太后宣召入宫。 “小王爷别来无恙。”皇甫鸿轻咳两声,脸色微微泛红,似乎说话都费力,“小王爷似乎和大驸马没有什么交情。” 南羽風看着沈清菡窘迫心虚的模样,心情顿时好了大半,她若是理直气壮的话,他恐怕要气得吐血了。 风轻云淡的退开面向皇甫鸿:“哦!四皇子啊,对不住,方才没瞧见。”皇甫鸿闻言脸色微有裂痕,却还是掩饰住,南羽風不屑的瞥眼开,“哎呀,此时人越来越多了,人多了热闹,本王看热闹去了!” 第二十五章 皇家秘辛
皇亲的丧事一向都是场面阵仗很大的,况且大驸马遭遇如此劫难,皇上为了安抚严家自然还得下重笔。严阁老原是内史省中总台阁,皇上直接晋升他为门下省的长官纳言,三省权利如同宰相,权力三分严老却重权在握,如今薛家有尚书省长官尚书仆射,夏家有内史省长官内史令,严家持有这三分之权,已不单以贵妃之*立足。 沈清菡浅酌酒酿,对此事细细一想,或许也有可用之处,再者说,让他们爬得高些也会摔得惨些。 六公主是个坐不住的性子,将将用完膳就起身缠着皇上:“父皇老这么坐着岂不闷得慌?不如咱们到处走走,长姐的公主府儿臣还没细细看过呢!” 皇上被拉着衣袖却呵呵笑着,无奈起身:“好,父皇正好吃得过饱了,消消食,走!” 沈清菡等起身要么恭送,要么相随,她朝皇甫鸿看去,后者冲她微笑颔首,她却还是不放心,跟着皇上的队伍去了。 一盏茶的时候才到了清凉台,南羽風佯装经过沈清菡,在她身侧低声说:“四皇子将此事办的还算妥当,你放心。” 沈清菡惊讶,这家伙何时来清凉台打探的,还知道她不放心跟了过来,听他说“还算妥当”,想必他又完善了一番。南羽風一向光怪陆离,远离为好,以策安全。 南羽風却不明所以的撇过头看沈清菡,这妮子为何从上次闹过别扭之后,总是疏远自己? 他可以感觉到沈清菡的冷淡与疏离,即便面见太后也与他错开时间,即便他找她说话也是保持着距离,有何计策也是只让人拖来口信或字条,女人心海底针,他终于懂了这句话,不过他大约也能想到,他们身份不同且悬殊,沈清菡冰雪聪明,也知西庆、元祁开战是迟早的事,唉…… “父皇,您看清凉台随清凉却不荒芜,是个清静之地呢!”六公主欣喜的在阁楼台柱边转圈,却忽然听见什么,歪着脑袋细细听来,“嗯?清凉台不知是何人所居?” 大公主神色憔悴,却还是耐心解答:“六妹妹不知,这清凉台过于情清静,原本是打算给改成藏书阁的,不曾住人。” “可是里头有人说话啊!”六公主直率,疑惑的再细细一听,小脸一红掩嘴惊呼,“呀!这声音……怪怪的!”说罢还有些害怕的向皇上跑去,躲在皇上身后。 大公主也疑惑,上前听了听当即大怒,一把推开门怒斥:“何人在此玷污我清静之地!” 沈清菡默默的站在角落看着,南羽風蹭过来冲她嘿嘿一笑,却也不说话,跟着一起默默站着,不免奇怪的挑眉,但看这侧脸,脑海中的轮廓也越来越清晰,心跳骤然加快,慌乱的收回目光,她不断提醒自己不可被迷惑,断不可动情,情,是最不可靠的东西。 大公主带了人刷先冲进去,只听里头一声惊呼:“三……三……你们!” 皇甫鸿也疑惑好奇,一面问里头何人,一面走进去,忽然又大声呵斥下人,“关门!快关门!把门给我关上!” 皇上原本就疑惑万分了,寥寥听见个“三”,也不只是怎么回事就听见皇甫鸿让人关门,脚下不自主的移动。 沈清菡冷笑,有时候人心就是如此,你越是遮掩,别人就越想看看是什么,皇上要自己打自己的脸,她怎能不成全? 果然,屋子里头是皇甫朔和皇甫月兄妹俩,可让人不能接受的就在于,兄妹俩皆是衣不蔽体,教缠于卧榻之上一片凌乱yin靡! 皇上只觉眼前一真黑一阵白,要靠刘德富扶着才能站稳,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二人的手都抖得厉害:“你、你们……大、大逆不道啊!” 皇甫朔和皇甫月早已在大公主推门而入时心惊胆战,皇甫朔第一反应就是被人算计了,却一时想不出是被何人算计。 二人双双慌忙套着衣服,进来的人却越来越多,生怕进来的慢了看不上新鲜了,进来一看是皇家秘辛,又赶忙诚惶诚恐的统统退了出去,生怕让皇上知道自个儿进来过了。 一堆人挤挤推推的好一会儿才算清净,皇甫朔和皇甫月跪在地上颤颤巍巍,皇甫朔眼珠子转了又转,忽然神色恍惚:“父皇,儿臣今日遭人暗算,醒来时就在这清凉台,还……被人下了药,外头也锁了门,依稀看着身边是个小侍女,怎知……竟成了、竟成了三妹!” “胡闹!”皇上简直气急了眼,如今自己的儿子们一个个都不争气!“你、你们给我、给我滚去大理寺,朕要、亲自审!咳咳咳!”话说完皇上已然气得头昏脑胀,肺气逆流猛烈咳嗽不止。 闻讯而来的妃子们个个战战兢兢跪在地上,严贵妃早已面色苍白,只知道以面贴地、以额相磕,嘴里不停念着“皇上息怒”。 皇上金龙广袖猛地甩过,瞪着严贵妃的头冠恨不得一脚踹下来:“息怒?事出如此,你还有脸叫朕息怒!” “皇上!朔儿和月儿定是被他人陷害,他们是亲兄妹啊!平日里见了面也不过时说几句话,臣妾看在眼里,他们并没有不伦之心啊皇上!”严贵妃雨声俱下,痛恨的双手拍地,“臣妾还请皇上做主,查查到底是何人,竟用如此残忍手段陷害我儿啊!” 这悲恸痛哭让在场之人十分震撼,震撼的是,严贵妃一向眼高于顶,竟也会有如此落魄求告之时。 南羽風斜着眼睛朝沈清菡看去,果然见她对此十分满意。 大公主安排人,不过是点了动情的熏香,四皇子让二人凑在一起却偏偏没想到二人还算清醒,最后南羽風在皇甫月的荷包上动了手脚,待药效上来又弄来一个*女子打扮成小宫女,意乱情迷时又将人换成了皇甫月,过程复杂,却能做的无迹可寻。 荷包中的药只有一个时辰,过了时辰同别的香料毫无差别。 严贵妃的话让皇上冷静了许多,命人一一查了屋子里和宫人,四皇子瞳孔一紧,正要说话,沈清菡扯住他的衣袖冲他轻轻摇头,斜眼看了看大公主,当即让他明白过来,便不再作声。 严贵妃气恨不已,会陷害自己儿女的,不可能是皇甫瑜,可是皇甫鸿一向体弱软弱,再说江家和严家并无过节,会是谁! 细长的柳叶眼透出狠毒,缓缓巡视屋子里的人,语气阴冷:“方才人多混乱,是安排这些事情的大好时机,不在正殿有谁?始终跟着皇上的有谁?” 皇上闻言也细细回想起来,就听大公主缓缓回忆着说:“父皇,儿臣记得,正殿时小王爷、六妹、四弟和夏贤妃都不在。” 皇上一次看去,这当中似乎没有什么必然联系。 六公主不服气的哼一声:“我同江家嫡小姐江柳蕙在蕃菸苑看花!” 刘德富立马传唤,不多会儿一位羸弱少女缓缓进来,面色紧张却十分认真,苍白的小脸上写满了坚定:“参见皇上……” “行了,免礼!”皇上不耐烦的挥手,“你且为六公主作证即可。” 江柳蕙看一眼皇甫月,跪地行礼:“方才用膳时,民女确实适于六公主淘气溜去了院子看花,而后摘花还丢了簪花,路上遇见小王爷和刘小侯爷下棋,还打了招呼,回来的路上遇上了四殿下,四殿下正心急火燎的寻六公主,说六公主未曾好好祭拜,让她上了香赶紧回正殿莫要乱跑。” 沈清菡微微一笑,这样的说辞,听起来即将所有人都串联起来,又将所有人的联系都撇清了,不会……也是南羽風教的吧? 转眼一看,果然见南羽風贼贼的冲自己挑眉,她就知道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