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局被退婚,隔壁村糙汉乐疯了》 第1章 招婿 年穗穗睡得很不安稳,迷迷糊糊间她和白木易的一生走马观花般的在她的眼前重现…… “穗穗,孩子,你想开一些,都是娘没能耐,没能给你生个兄弟出来,让你一个女娃家跟着我和你爹一起受气……” “穗穗,周家既然不愿意,咱们也不能强求,他家儿子多,咱们……唉——” 年穗穗的手被人抓得生疼,有哽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她睁开眼睛,看到十年前已经去世的母亲正坐在自己床前,一只手拉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在不停地抹着眼泪。 “娘?” 年穗穗声音有些沙哑,眼神十分的惊讶。 “啊?穗穗,你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年穗穗摇摇头,除了嗓子有点疼,并没有其他的不舒服,她想起身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却感觉一阵眩晕,人又重重地摔倒在了床上。 吓得她娘王英子连忙按住了她:“穗穗,你别动,先别动,有什么事跟娘说,娘来给你做,你是不是饿了?娘给你做饭去……” 年穗穗拉住了王英子的手:“娘,我不饿,我想跟你说说话。” 王英子身子僵了僵。 “好,说说话好,你想说什么,娘都听你的。” 年穗穗闭了闭眼睛,努力回想着王英子刚刚那句话的意思。 周家! 是了,周家,周留名家! 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果然有一道麻绳的勒痕。 想起来了,这个时候,正是她跟周留名的婚事闹掰,周留名火速跟一个知青结了婚,而她一时想不开回家直接悬梁上吊了。 好在王英子担心女儿,一直留意着女儿的一举一动,这才及时将她救下。 她回到了74年,她为了周留名上吊自杀的这一天。 前世的时候,年穗穗被救回之后,彻底对周留名心死,并放出话去,一辈子不嫁人,要在家招婿。 招婿的消息一经传出,原本对年穗穗有些心思的青年才俊,一下子全都不见了。 反而是那些整日无所事事偷奸耍滑偷鸡摸狗的二流子之辈频频托人上门提亲,气得年穗穗的爹娘整日在家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 直到最后有人给她介绍了白木易! 心灰意冷的年穗穗跟白木易结了婚。 白木易不会说话,但很能干,事事都以年穗穗为先,可惜年穗穗不惜福,一直看不上白木易…… 最后轻信别人的挑拨,害了她和木易的孩子,也伤了自己的身体。 经历了许多事之后,白木易一直在她身边不离不弃,年穗穗也大彻大悟,跟木易携手一生。 遗憾的是,他们再也没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想到白木易宠了自己一辈子,为此还跟自己的兄弟断绝了来往,结果最后木易死了之后,他的侄子们却为了他们的房产一个一个地跑过来逼迫她,年穗穗就感到一阵心酸。 如果自己当初不轻信他人,也就不会失去自己唯一的孩子。 年穗穗记得白木易的后事办完之后,她天天被他的那些所谓的家人们逼迫,最后一怒之下将她们的所有家产全都捐献了出去,那些人见闹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有得到,争执之下,将她推下了楼梯…… 木易,这一世我一定好好保护我们的孩子,也一定好好的对你! 年穗穗按下心中的酸楚,抬头看向王英子。 “娘,你放出话去,我以后不嫁人了!” 王英子大惊失色,脸一下子就白了。 “穗穗,孩子,你可不能这样说,这世上好男人可不止他周留名一个,你放心,咱以后一定找一个比他好上千百倍的好男人。 你花莲婶子前两天不是说,要介绍她娘家的侄子给你吗?我托人打听了,她那个娘子家侄子,在县城的棉纺厂上班,虽然只是个临时工,但你花莲婶子说了,厂子里的领导很器重他,说不定很快就能转正了,穗穗,等你好了,让你花莲婶子把人带家里来,你们好好相看一下,好不好?” 说到最后,王英子语气中带着祈求。 这个年代,男人有打光棍的,那是要么家里穷,要么人有毛病! 女人哪有不结婚的?只要是个女的,哪怕是个残疾的都能嫁出去! 年穗穗不懒不馋,人长得齐整不说,还在县城上了高中,很多城里过来的知青,都不一定有她的条件好! 除了——她没有兄弟! 在农村,没有一个撑家当事的兄弟,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就是一个很大的短板! 王英子自然也知道这个,平日里一直都觉得对穗穗有亏欠,现在又听到穗穗说不嫁人了,更觉得是自己不争气,害了穗穗,急得脑门上都是汗。 “好啊,娘,你问问花莲婶子,要是她侄子愿意上门来,我是没什么意见的!” 王英子以为穗穗刚刚只是一时气话,听到她愿意见面,也没有深想她话中的意思。 “穗穗啊,娘知道你气周留名无情无义,可这女人,哪有不嫁人的?你可不能赌气毁了自己一辈子啊!” 年穗穗的嗓子疼的难受,也不想说太多话,见王英子都快急哭了,就解释了一句:“娘,我的意思是,我不嫁人了,我在家招婿。如果花莲婶子愿意介绍她侄子给我相看,就让他入赘过来吧!” 王英子还没说话,屋外就传来年满仓激动的声音:“穗穗,你说真的?你真愿意招婿?” 年满仓只有年穗穗一个孩子,出了这么大的事,别说王英子伤心欲绝,就是他这个当爹的,也没什么心思去上工了,两口子就在家里守着穗穗,只不过他不方便像王英子一样守在屋里,就把地窨子里的柳条活搬出来,坐在院子里做柳条。 虽然手底下一直在忙活,年满仓的耳朵却在年穗穗醒了之后,一直都竖了起来,此时听到年穗穗说要在家招婿,年满仓激动之下差点把刚“拿沿”到一半的一个簸箕直接给弄报废了。 年满仓心里一直都有招婿的想法,私下里也不是没有跟王英子说过招婿的事,只是他也知道,有点出息的男人,都不可能愿意入赘,如果招婿的话,肯定招不到处处都满意的人。 第2章 但凡能娶到媳妇,谁会愿意入赘? 年满仓夫妻俩都疼孩子,要不然也不会顶着村里的闲言碎语,让年穗穗一个女孩儿家去县城读书,原想着能在县城里找一个轻松点的工作,结果…… 城里的知识分子都要到村里做农活了,年穗穗自然也回村里跟着一起劳动了。 等年穗穗回村,看着女儿因下地劳作而日益粗糙的脸和手,年满仓又动了招婿的心思,只是还不等他跟年穗穗提,就得知了年穗穗跟同村周家的周留名处对象的事。 年满仓想着,既然都是一个村子的,不招婿也没关系,反正女儿就在眼前,他们夫妻也能随时看着,不会让女儿吃亏受气。 谁知道周家突然撒了什么疯,一言不合就直接另娶他人了,把年穗穗气得上吊,差点就没命了。 年满仓想到女儿遭的罪,心里把周家的人恨死了。 年满仓也顾不得什么,直接掀开帘子进了年穗穗的房间,黑红色的脸上满是激动,或许是这几天着急上火的缘故,嘴唇上裂开了好几道的裂口,血丝都渗出来了。 王英子见年满仓进了屋,从床沿上站了起来:“她爹,穗穗她……” 年满仓伸手止住了王英子的话,眼神锐利地盯着年穗穗。 “穗穗,你真的要招婿?不后悔?” “爹,娘,对不起,是我一时想岔了,做出这样的糊涂事,让你跟我娘为我操心了,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做傻事了。爹,经过这一茬,我也想清楚了了,我当初跟周留名处对象,就是想着他们家兄弟多,又是一个村的,结婚后也能照顾你跟我娘,既然周家毁了婚,那我也不能不管你跟我娘,不如就在家招婿吧!” 年穗穗知道,以她的条件,如果嫁人,根本不会有人敢给她介绍哑巴那样的,两人之间的差距太大了。 招婿就不同了,条件好的男人都不会愿意入赘,白木易能干是能干,不能说话就是一大缺陷。 重生一回,年穗穗只想跟木易好好的过日子,好好的给爹娘养老送终。 “好,好!”年满仓连说了几个“好”,比实际年龄要老了好几岁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舒心的笑意,“你想通了就行,至于招婿的事,你再考虑考虑,穗穗,爹娘没本事,可也不能拖累你。” 他家穗穗人长得好看,读书又好,如果不是有他们老两口的拖累,一定能找一个好人家。 想到这个,年满仓对招婿的事又犹豫起来,要是招婿,穗穗的一生就毁了啊! “爹,不用考虑了,我已经想好了,招婿!” 年穗穗下定了决定,年满仓和王英子又欢喜又心疼。 “她爹,真的要让穗穗招婿啊?” 王英子跟着年满仓出了屋子,看着年满仓一脸的担忧。 年满仓拿着没放烟丝的老烟杆抽了一口,许久没有说话。 “你去仓库家……” 年仓库跟年满仓是未出五服的兄弟,两人的爷爷是亲兄弟,平时两家的关系还算是亲近的。 年仓库没有亲兄弟,他爹三个女儿就只有年仓库一个儿子,小时候年满仓作为老大哥没少照顾年仓库,两人各自成家之后,关系也比别家亲近。 媳妇刘花莲没有亲妯娌,平时跟王英子的关系很好。 刘花莲嫁给年仓库之后,一连生了三个儿子,没有女儿,对年穗穗跟亲女儿一样疼爱,知道了周家做的缺德事之后,二话不说就要把自己条件最好的娘家侄子介绍给年穗穗。 王英子来的时候,年仓库一家刚刚吃过晚饭,刘花莲正在那里骂小儿子年修文。 见王英子过来,年修文像是终于遇到了救星。 “大伯娘,你可算是来了,我娘正说要去找你呢,你赶紧进屋跟我娘说说话。” 王英子尴尬地笑了笑。 “修文这是要去哪里啊?” 年修文摆了摆手:“我出去随便转转。” 刘花莲脱了一只鞋砸向年修文:“赶紧给我滚,看到你我就心烦!” 年修文把刘花莲的鞋踢到大门外,嬉皮笑脸地说道:“娘啊,我去外面待两天啊,你别想我啊!” 刘花莲骂了一句,单脚跳着捡回鞋子穿上,这才拉着王英子进了屋。 对于这个小儿子,她真是毫无办法了,让结婚也不结,让他上工,不是这疼就是那痒,一个大男人,一天下来挣得公分还没有人家一个女人多。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依旧我行我素。 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两人虽然没说什么,心里估计早就满腹埋怨了。 “大嫂,你就是不来,我也正准备过去找你呢,穗穗咋样了?有没有想开些?” 王英子拍了拍刘花莲的手,叹气道:“穗穗没事了,刚刚还跟我和她爹说,已经想开了,以后不会再做傻事了。” “阿弥陀佛,那就好,那就好,穗穗人长得齐整,又有文化,十里八乡的大好青年排着队任咱挑,周家的算什么东西!呸!” 刘花莲为穗穗抱不平,狠狠地损了周家一顿。 王英子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对着刘花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大嫂,你怎么了?是不是穗穗有什么事?咱们两家什么关系?有啥事你就说,我跟仓库都不会有二话的!” “花莲,其实也没啥,就是你之前跟我说,要给穗穗介绍你侄子,恐怕是不行了!” “穗穗不愿意?嗨,多大点事,年轻人的事,不成就不成呗,改天我再给穗穗寻摸寻摸,一定给她找个好的!” “不是不愿意,是穗穗,穗穗说要招婿,你侄子条件好,要是让穗穗嫁过去还行,入赘的话,那边肯定不会愿意的,所有我才过来跟你说一声,唉!” 王英子叹了口气,很是遗憾。 一直等到王英子离开,刘花莲都还没有回过神来,睡前,她忍不住跟仓库嘀咕:“你说,穗穗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这么想不开,想要招婿?那但凡好一点的,哪个男人愿意入赘啊?” 仓库也觉得年穗穗这样好的姑娘招婿实在是太可惜了,只是大哥家就只有年穗穗一个孩子,即便是不招婿,将来也是要年穗穗来养老送终的,那周家,不就是因为不愿意周留名给大哥两口子养老,才一声不吭地跟知青所的知青领了结婚证? “事情定下来了吗?没定下来你可不要到处乱说,穗穗这孩子,可惜了……” “定下来了,大嫂还托我给穗穗留意一下人选,唉,要是不招婿,我还真有不少的好人选,招婿的话,这些恐怕都不行!” 这是没办法的事,但凡能娶到媳妇,谁会愿意入赘? 第3章 二婶儿给介绍个傻子 第二天,整个杏树岗大队的人都知道年穗穗要招婿的事了。 开始的时候,很多人都不相信这是真的,很多人知道刘花莲跟王英子的关系好,旁敲侧击的跟她打听。 刘花莲也不瞒着,直接就说:“是真的,穗穗这孩子孝顺,担心自己出嫁之后,满仓大哥和英嫂子没人照顾,所以要招婿上门,你们要是手底下有差不多的人,就给穗穗介绍一下。不过,话说回来了,穗穗的人品长相都在那儿呢,别什么阿猫阿狗的都往她跟前领!” 刘花莲也知道,不管穗穗再好,只要她是招婿,就别想着能找到一个处处都称心如意的男人。 人群中,白鸽子的眼神不由得闪了闪,最后低着头背着背篓回了家。 晚上,白鸽子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推了推她身边的刘二军:“你说,我把咱大哥家的老二介绍给年穗穗咋样?” 刘二军干了一天的活,早就累的不行,快要睡着了,又被白鸽子给推醒了,正要发脾气,听到白鸽子的话一下就清醒了。 “你想啥呢?年穗穗的心气儿高着呢,别说你大哥家的那个哑巴,就是囫囵着的那两个,她也不可能瞧的上!” 白鸽子咂吧了下嘴,想要反驳,可想想年穗穗那条件,再想想自己娘家侄儿虽然处处好,身强体壮,长得也有模有样的,但到底不能说话,最后叹了口气,不甘地闭上了嘴。 刘花莲出言警告了那些不怀好意的人,但世情如此,几千年来的思想根深蒂固,即便是在几十年后,独生子女很多的年代,入赘也是让人不能接受的,更何况是现在。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自从年穗穗要招婿的消息被证实了之后,媒人再往她家里领的,都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人。 “滚!王巧儿,你给我滚出去!” 饶是王英子面团般的脾气,也忍不住气得红了眼睛。 王巧儿笑眯眯地看着王英子发脾气,也不生气。 “大嫂,你看看你,看不上就看不上嘛,我这也是好心好意的带人来相看,你冲我发什么脾气嘛!” 王巧儿嬉笑着拽着她带来的人出了门,到了门外立即松开了人,嫌弃地在胯上擦了擦手。 王英子恨恨地“啐”了一口王巧儿,又看了一眼安静的屋内,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他爹,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前天那个脸上那么大一个痦子,眼睛都快挡住了,我都不敢正眼看,他们也敢往咱穗穗跟前领?” “还有昨天,那人一看都不是个能撑事儿的,说话流里流气的不说,看咱着穗穗口水都流出来了,眼神儿猥琐死了,我都恨不得扇他!” “今天更过份,别人羞辱穗穗也就罢了,王巧儿她是什么意思?亏她还是穗穗的亲二婶儿,我们家平日里待她不薄,穗穗尊重她这个二婶儿,有什么好吃好玩的,都不忘带给金山银山两个兄弟,结果她倒好,连个傻子都敢往咱家里人,她就不觉得亏心吗?” 年满仓颓废的蹲在门口,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脸上带着一丝绝望。 他想过招婿会很艰难,也想过招婿肯定不能找到处处都称心的人,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人竟然给穗穗介绍的都是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就如穗穗娘说的,别人也就罢了,老二家的竟也这样,甚至比别家的更过分,连个傻子都往穗穗跟前推,在她心里,难道穗穗就只配跟个傻子吗? 老二他,知道这事儿吗? 年满仓想到老二家的对老二一向言听计从,从来都不敢违逆老二的意思,心中满是苦涩。 原来不但别人看不起他,就连他亲兄弟都…… 不,他亲兄弟比别人更加的看不起他! “娘!” 年穗穗掀帘子出来。 王英子担心年穗穗难过,连忙沾了沾眼角,强颜笑:“穗穗,你饿了吧,我去给你做饭。” “娘,你别难过,既然决定招婿,我就想到了会有这样的情况,没事,虽然这些都是些不好的,但我们又不着急,慢慢挑,总会有合适的!” 年满仓看着年穗穗挺直的脊背,心中很是复杂。 “爹,你也别生气,一样米养百样人,是人是鬼,不经历一些事,怎么能看清楚呢?” 年穗穗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年满仓上一世的时候,就因为这件事一直觉得二叔看不起他,可他也不说,自己在心里生闷气,直到把自己气得大病了一场。 年穗穗知道,在她决定招婿之前,年满仓其实一直存着让二叔家的金山银山给他养老的心思的。 同样的,二叔二婶儿两口子对此也心知肚明的,他们甚至在年穗穗不在家的时候,偷偷丈量过他们家的宅基地,目的就是试探年满仓和王英子的态度。 后来年满仓家起了三间砖瓦房,银山就曾指着她家的砖瓦房告诉别人:“那是我将来娶媳妇的房子!” 年满仓夫妻俩虽然脸色不好看,却也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这件事。 周家起初的时候,对年穗穗跟周留名两人的婚事一直是很积极的,直到他们知道年满仓家的三间砖瓦房是留给银山娶媳妇的,而年穗穗却要给年满仓两口子养老! 年银山在年满仓两口子百年以后为他们摔老盆,继承年满仓家的三家砖瓦房,而周留名如果跟年穗穗结婚,不但要给年满仓两口子养老送终,到最后一点的好处都得不到! 周家在知道这事之后,直接就让周留名跟知青点的一个对周留名有好感的女知青结了婚。 年穗穗也是后来才知道,周家之所以知道这件事,就是王巧儿去周留名家说的,目的是什么,很是明显。 只可惜王巧儿的算盘最后还是落了空,因为年穗穗上一世也招婿了,年满仓家的三间砖瓦房最后也没有落入年银山的手中。 因为这件事,两家彻底闹翻,老死不相往来。 年穗穗知道,王巧儿之所以给她介绍个傻子,除了故意恶心她之外,其实也是在告诉年满仓和王英子两口子,给年穗穗招婿,那就只能找这样的,如果他们两口子真心疼爱闺女,就不要做出招婿这样的蠢事。 第4章 就是二婶儿打破的媒 只要年穗穗不招婿,三间砖瓦房就是年银山的! 这件事上一世的时候王巧儿也做了,那时候的年穗穗的确很伤心,甚至为此大哭了一场。 现在嘛,知道了王巧儿的目的之后,年穗穗只有呵呵了。 “穗穗,你二婶儿她这样……” “爹,我二婶儿这样一点儿也不意外,你们可能不知道,我跟周留名的事儿之所以能黄,我二婶儿也在其中出力不少呢!” 年满仓听出了年穗穗话中的深意,只是他一时没能想明白,手中的烟杆儿顿在了空中许久。 “穗穗,你、你的意思是,你跟周留名的事儿,是你二婶儿打破的媒?” 别说的年满仓,就是王英子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年穗穗跟周留名要是能成,在同一个村子里,对于金山银山兄弟俩来说,也多一门亲戚帮衬,打破媒在农村可是大忌,如果没有难解的深仇大恨,根本不会有人做出这样令人不齿的事儿。 王巧儿何苦做出这样损阴德的事呢? 见王巧儿不信,年穗穗看了一眼年满仓:“爹,当初咱家起这三间砖瓦房的时候,你是不是跟二叔承诺过什么?” 年满仓先是一愣,随即又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穗穗,你是说……” “没错,就是为了咱家的三间砖瓦房!二婶儿跟周留名他娘说,咱家的三间砖瓦房是要留给银山的,周留名如果跟我结婚,不但要为你跟我娘养老送终,等到你跟我娘百年以后,咱家的所有财产,周留名一分都没有!” “爹,我知道周留名他们家做的事有些不地道,可如果按照二婶儿所说的,在周家看来,那就是咱们家把事儿做得太绝了!” 年穗穗在前世的时候,的确恨了周留名很长时间,特别是在她迫不得已招了哑巴入赘之后,每次看到周留名,她都没有好脸子。 直到后来王巧儿做的事被爆出来,年穗穗也慢慢的接纳了哑巴,她才释然。 “啪!” 年满仓狠狠地把老烟杆摔到地上,陪伴了半辈子的老烟杆一下断成了两截。 年满仓胸口不停地起伏着,连带着整个身子都在发抖。 对于周家莫名其妙地跟年穗穗断了,并迅速娶了知青这件事,年满仓一直觉得是周家人太过分,根本没想到这其中竟然是老二家两口子在捣鬼。 想到这里,年满仓对年穗穗充满了愧疚,同时也有些心虚! 当时在起这三间砖瓦房的时候,他虽然没有明确答应将来会把房子留给老二家的孩子,却也在老二家的银山对外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不知出于什么心理,没有向别人解释。 造成今天这个局面,年满仓觉得,他有很大的责任。 “穗穗,是爹对不住你,是爹糊涂啊!” 年满仓有点泣不成声。 这是他自记事起,第一次在人前失声痛哭。 他的一时糊涂,毁了女儿的一辈子啊! 王英子此时终于明白过来了,她咬着牙一拳一拳地捶着年满仓的背。 “你个杀千刀的,都是你害了穗穗,都是你害了穗穗啊!” 捶累了,王英子和年满仓抱头痛哭了一场。 年穗穗没有劝,劝也没有用,不发泄出来,憋在心里,早晚会憋出病来,还不如好好的哭一场,把心里的那股气发泄出来,对身体有好处。 等到两口子哭累了,年穗穗才为两人一人端了一杯水。 王英子和年满仓接过水喝了,干涩的嗓子才好了一点。 “她爹,你说这该咋办啊,老二跟王巧儿两口子盯上了咱家的房子,破了穗穗跟周家的媒,今天又带了个傻子来羞辱咱穗穗,这以后恐怕还有得闹啊!” 年满仓也愁,前些年穗穗在县城上学,原想着毕业之后能在县城分配个好工作,再找个县城的女婿结婚,以后就留在县城了,至于家里的房子,老二家想要,等到他老两口百年之后,也不是不能给他们。 谁承想最后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他们老两口还没死呢,老二家的就直接把他们辛苦起的房子,看成是他家的囊中之物了,甚至为此不惜对穗穗的婚事下手! 年满仓气愤,恼恨,却也无奈!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捂着脸,使劲儿地揉搓自己的脸,为自己的无能,不能给唯一的闺女讨回一个公道。 “穗穗,爹没能耐,爹对不住你啊!” 年穗穗看着年满仓脸上被他自己手掌上的老茧划了好几道红痕,心中对他的那一丝怨气也消散了。 她知道,年满仓之所以不愿去找二叔二婶儿为她讨公道,其实也是想要维持两家表面上的和睦。她没有兄弟,在村里几乎是人人可欺的,正是因为他们家跟有三个儿子的年仓库一家关系好,二叔家又有两个儿子,村里人有所顾忌,这些年虽然会吃些亏,却也没有受到太大的欺辱。 可一旦跟二叔一家闹翻,不说别家,就王巧儿跟她的那两个儿子,就可能会带头欺负他们。 真到了那个地步,她要招婿就更加的困难了! “爹,你别这样说,这事又不怪你,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你放心,我心里有数,这事等我招婿之后再说。” 王英子一脸愁容:“可是,王巧儿她会让咱顺顺利利的招婿吗?” 当然不会! 可是有些事情,也不是王巧儿能控制得了的。 “放心吧娘,她也只能背后说说咱家坏话,别的也做不了。” “可是要是她再去打破媒……” “能被打破的媒,那就是没缘分,咱们慢慢找,总会有合适的!” 王英子叹气,也只能如此了。 “黑心肝儿的王巧儿,早晚会遭报应的!” 年穗穗笑了,的确遭报应了。 王巧儿最后瘫痪在床,床上屙床上尿,屋子里整天臭气熏天,她身体好的时候,整天的打骂儿媳妇,等她躺在床上不能动了,两个儿媳都嫌弃的不行,没一个愿意在床前伺候。 她又没有闺女,俩儿子轮流伺候,一天两天的还行,时间长了,也就不怎么尽心了,王巧儿身上长满了褥疮,可是她生命力十分的顽强,一直瘫痪在床十多年才去世,死的时候,脖子以下差不多都烂成一兜水了…… 第5章 白鸽子动心了 上一世王巧儿瘫痪在床以后,王英子竟然不计前嫌的去伺候她,而王巧儿的儿子儿媳看到王英子愿意伺候王巧儿之后,竟然厚着脸皮求她长期伺候王巧儿。 虽然后来在严词拒绝下,王英子不再去伺候王巧儿了,却还是会时不时的给她送点吃的,不然的话,估计王巧儿也活不了那么久,早就被饿死了。 再看看王英子现在恨不得一口吞吃了王巧儿的样子,心里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白鸽子再一次失眠了。 翻来覆去的像烙饼一样。 刘二军被她搅得睡不着,生气地踢了她一脚。 “你怎么回事?还让不让人睡了?” 白鸽子起身坐了起来,同时也把刘二军拉起来。 “孩儿他爹,你说我把木易介绍给年穗穗咋样?” 刘二军翻了个白眼:“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年穗穗看不上一个哑巴的!” “那可不一定!” 白鸽子反驳,要是以前,她肯定不敢这样反驳,但是这几天她也观察了,那些今年满仓家相看的人,没一个好的,相比较那些人,她娘家侄子白木易真的是强太多了。 “木易除了不能说话,其他的哪点差了?你再看看这几天到满仓家相看的那些人,除了能说话,有哪一点能比得上木易?” 刘二军仔细想了想,的确,这几天来来往往被带到年满仓家相看的那些人,一个比一个差劲儿,白木易除了不能说话之外,还真没有哪一样差得了那些人。 “你这样一说,倒也有些道理,只是……能行吗?别万一不成,再像那几家一样,跟满仓家结了仇啊!” 刘二军有些犹豫,主要是他听说有几家带去满仓家相看的人实在太不像样,被王英子给大扫帚撵了出来。 白鸽子说的这事,成了自然好,刘二军家是逃荒过来的。 在杏树岗大队是单门独户,平日里在村里说话都不敢大声说,要是白鸽子娘家侄子能入赘到这里,两家之间也能有个照应。 而年姓虽然不是杏树岗最大的姓氏,却也是仅次于周姓的。 他们刘家跟年家攀了亲,对他也有很多的好处。 刘二军心动了。 可要是不成,再被年满仓两口子给记恨上了,那他们家在村里就更加的艰难了,这样就太得不偿失了。 白鸽子跟刘二军夫妻一二十年了,他心里想什么,她一下就猜出来了。 “你要是担心这事会得罪年满仓两口子,我就先去探一探他们的口风,把木易的情况都跟他们说清楚。 他们要是愿意相看呢,我就把木易领过来,要是嫌弃木易的短处,这事就当我没提,你看咋样?” 刘二军想了想,这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他也相信,只要年满仓夫妻不嫌弃木易是个哑巴,这事就算是成了一半! 在家歇了一周,脖子上的勒痕终于消退的差不多了,不仔细看已经看不出来了,她感觉除了嗓子还有点沙哑之外,没别的毛病了,年穗穗就跟着年满仓和王英子一起下地挣工分了。 时隔多年再一次下地挣工分,年穗穗感觉还挺新奇的。 只可惜这新奇没维持多久,多年没干过农活的年穗穗很快就有点吃不消了。 这个时候,她突然有点想念白木易了,虽然他不能说话,对她却是真的好,自从白木易过来她家里之后,就没有再让她干过农活。 年穗穗想偷懒,可是看着一把年纪还在努力干活挣工分的爹娘,她只好又埋头继续挥舞锄头…… 晚上放工,年穗穗在回家的路上被人拦了下来。 看到一脸纠结的周留名,年穗穗脸上很是平静。 她知道周留名是因为王巧儿的挑拨才跟她黄了。 她可以理解他做出那样的选择,只是,心里到底是有些不舒服的。 王巧儿跟他说,他就信了,甚至都没想过要当面问一下她是不是真的。 周留名这样的行为,令年穗穗感到心寒。 上一世的时候,她恨周留名,也在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放下他。 因此白木易入赘过来之后,她一时无法接受他,让他受了不少的委屈。 但这一世年穗穗对周留名已经没有任何的感情了。 他们从小一块长大,一起上小学中学,又一起上到高中,二十年的感情,他在放弃她的时候,竟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年穗穗不知道周留名在跟那女知青领结婚证的时候,到底是怎么想的,那么短的时间里,若说他跟那女知青多深厚的感情,可后来他们夫妻之间并不和睦。 年穗穗淡漠地看来周留名一眼,就跟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周留名看到年穗穗看他的眼神,心里有些难过。 从前的年穗穗,一看到他,眼里就充满了光,满满的爱意几乎能够溢出来。 可现在,年穗穗的眼中没有了光,不止没有了光,她看他的眼睛里,没有爱,也没有恨,只有平静和淡漠。 这让周留名很慌。 事情不该是这样的,就算他负了年穗穗的一腔情意,年穗穗也不该这么快就把他从心里给丢出去的啊! 她可以恨他啊! 她应该恨他的! 年穗穗越过周留名,想要离开。 “穗穗!我有话跟你说。” 周留名纠结了一下,拦住了年穗穗。 “我跟你无话可说!” 对于周留名的目的,她早已知道,无非就是劝她不要赌气,虽然他结了婚,但也希望她过得好之类的鬼话。 果然…… “穗穗,我知道你生我的气,我跟王瑞芳的事,是我对不起你,只是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希望你不要因为跟我赌气,而做出让自己后悔一辈子的事!” 年穗穗冷笑:“你说的是什么事?让我后悔一辈子的事,就是曾经跟你处过对象,想起来我都觉得恶心!” 周留名脸色一白,他没想到年穗穗会说出这样绝情的话。 对于年穗穗,周留名是喜欢的,年穗穗长得好看,读书也好,为人又十分的勤快,家里地里的活计,她都能处理的很好。 唯一不好的一点就是,她身上的担子有点重,需要为两位老人养老送终! 当初他跟家里提他跟年穗穗的事的时候,他娘倒是乐见其成: “年满仓没有儿子,以后你就是他家的半子,都是一个村里的,到时候结了婚,你直接搬到他家里去住。 年满仓没有儿子,家里的三家砖瓦房倒是起的很阔气,不过我可跟你说好了,你给年满仓两口子养老送终,我和你爹没意见。 但我跟你爹,你也不能不管,跟你大哥和三弟一样,你要给我们养老!” 周留名把他娘说的话跟年穗穗说了,年穗穗红着脸答应的很痛快:“给大娘他们养老送终,本就是应该的,我没意见。” 谁知道正当他们准备正式去年家提亲商量结婚日子的时候,年穗穗的二婶儿突然找到了他家…… 第6章 周留名后悔了 “穗穗,我是为你好,你……” “你有什么立场对我好?周留名,你已经结婚了,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我可不希望明天村里传出咱俩的风言风语。” 周留名还想要说什么,可是看着年穗穗阴沉的脸,又看到不远处探头探脑的人,只好退开一步,放年穗穗离开了。 王瑞芳一路沉默着跟周留名回到了家,她一直在等周留名给她一个解释。 结果等来等去,一直到两人进了大门,又进了夫妻俩自己的屋子,周留名都没有跟她说一句话。 王瑞芳就着脸盆里的水,洗了脸,又用毛巾沾水擦了擦脖子和胳膊,见周留名放好了家伙什,也准备洗,根本没有要跟她解释的意思,气得狠狠地将毛巾扔进了水盆里。 水花迸溅,弄了周留名一身,胸前的衣服全都湿了。 周留名看了一眼王瑞芳:“你发的哪门子的疯?” 王瑞芳冷笑:“你说我发哪门子的疯?周留名,你就不跟我解释解释,你跟那个年穗穗是怎么回事吗?” “有什么好解释的,我跟年穗穗的事,你在结婚之前不就已经知道了吗?” “我说的是结婚之前的事吗?我说的是刚刚在路上,周留名,你已经跟我结婚了,放工的时候你不等我一起回来,上赶着去拦年穗穗的路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周留名有些心虚,可一想他只是想要提醒年穗穗几句,免得她一时赌气,做出一些令她将来后悔的事,并没有跟年穗穗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立即又理直气壮起来。 “我想干什么?我能干什么?我只是好心提醒她几句而已,我就算跟你结婚了,跟年穗穗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我就不能跟她说句话了?你能不能不要无理取闹?” 周留名冲着王瑞芳吼了几句,端着水盆出去了。 王瑞芳气得嘴唇直哆嗦,眼泪止不住就流了出来。 周家弟兄三个,周留名排行第二,上面有一个哥哥,下面有一个弟弟,大哥周记名娶了同村的姑娘刘春花,头胎生了个儿子,已经三岁了。 刘春花现在又刚刚怀了身子,正是反应最大的时候,什么活都干不了,正躺在隔壁自己屋里养胎,听到周留名屋里有动静,像是在争吵,不由支楞着耳朵听。 等周记名回来,刘春花就跟他八卦自己听到的,末了不由撇了撇嘴:“……你说老二是怎么回事,当初说的好好的跟年穗穗结了婚就搬到年家去住,突然间就莫名其妙的跟王瑞芳领了结婚证,现在又去找年穗穗,这算是怎么一回事啊!” 刘春花其实是挺想要周留名跟年穗穗结婚的,最起码跟你年穗穗结婚之后,家里能空出一间屋子给她用,虽然儿子小羊羔还小,可用不了几年就等单独睡一间屋子了,再加上自己肚子里又有了一个,多一间屋子能解决她不少的麻烦事儿呢。 现在周留名娶了王瑞芳,她当初的打全都落了空,刘春花心里多少是有些不痛快的。 可再不痛快也没用,三兄弟一人一间屋子,谁也不能说什么。 周记名没刘春花那么多的弯弯绕,不过他对于周留名跟年穗穗的事,多少知道一点,听说周留名去找年穗穗了,心中不由冷笑,“老二估计是后悔了,这几天年穗穗放出话来要招婿,十里八村的那些娶不上媳妇的二流子闲汉,全都一窝蜂的托人到年穗穗家去相看,老二心里着急了。” “现在着急有什么用?当初都准备去年家商量婚期了,他一声不吭的就跟王瑞芳领了证,连一声交代都没给人家年穗穗,直到王瑞芳搬过来了年穗穗才知道,跑过来质问他,他又一声不吭,呸,他要不是你兄弟,我都想啐他一脸,一点的担当都没有!” 刘春花一脸的鄙夷,她觉得周留名这件事做的忒不地道了,你要是觉得不合适,你直接跟人家年穗穗说清楚,相信年穗穗也不是那死缠烂打的人,结果他什么交代都没有,一声不吭的就跟王瑞芳领了证,这算什么事嘛! 年穗穗被周留名气得回家就上了吊,刘春花当时跟着看热闹的人去看了一眼,那脖子勒的…… 幸亏王英子发现的及时,这要是晚上一点,周留名他这辈子就要背上一条人命了。 真是造了孽了! “你不知道咋回事,老二他也是气急了,做事没有考虑后果,一时冲动就跟人领了证,我估摸着啊,现在是已经后悔了!” 后悔有什么用?结婚证都领了,还能再离婚不成?就算是离婚了,以年穗穗的心气儿,也不可能再跟他结婚了。 老二这辈子啊,后悔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刘春花狐疑地看着周记名:“你的意思是,这里面还有内情?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周记名擦洗了一遍,将毛巾洗干净搭在盆架上,走到床上躺了下来。 “年穗穗的二婶儿,那天晚上来咱家了……” 周记名将王巧儿说的话跟刘春花说了一遍,听得刘春花一愣一愣的。 “你的意思是,王巧儿说年穗穗家的三间砖瓦房子将来要留给她儿子,老二跟年穗穗结婚,将来不但要给满仓叔老两口养老送终,最后还什么都落不着?” 周记名点头:“她是这样说的。” 刘春花一脸的便秘样。 “记名哥,你说她说的会是真的吗?” 周记名不知道,不过,村里的确有这样的传闻,说年满仓没儿子,将来房子宅子是要留给侄子的。 具体是真是假,那就要去问年满仓了。 “老二就没有去问一问年穗穗?” “老二一听说这个,当时就气昏了头,我也劝说他去跟年穗穗求证一下这事儿,他根本不听,第二天出去溜达了一圈,我以为他是去问年穗穗了,谁知道他是去跟王瑞芳领证去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周留名就是后悔,也已经晚了。 刘春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第7章 年穗穗同意相看了 而此时,白鸽子也终于在刘二军的支持下,敲响了年穗穗家的门…… 白鸽子带了四个鸡蛋到了年满仓家。 “英婶子在家吗?” 王英子有点奇怪白鸽子为何会来,他们家跟刘二军他们家平时没什么来往,关系不好不坏,也就是见面大声招呼的矫情,。 奇怪归奇怪,王英子笑着开了门将白鸽子迎进了屋。 “鸽子来了啊,快进屋。” 白鸽子把手里的鸡蛋递给王英子。 王英子有些无措,在村里,只有相互之间非常熟的人,才会相互送东西,她自觉得跟白鸽子还没有熟到那种程度, “不用不用,家里有鸡蛋吃,你带回去给孩子吃吧。” 王英子推辞。 白鸽子把鸡蛋放到桌上,朝里屋看了看。 “穗穗不在家啊?” 王英子一下就明白了白鸽子这次来的目的,看白鸽子的目光,也就不那么热忱了。 有人来给穗穗介绍对象,她应该高兴的,可是一想到这些天见到的那些歪瓜裂枣,王英子就非常的堵心,连带着对给年穗穗介绍对象的人,都看不顺眼了。 白鸽子来之前就想到了会受到冷待,也就没有介意王英子的态度。 “英婶子,穗穗在吗?我有点事跟她说。” “你有事跟我说也是一样的。” 王英子决定,先好好的盘问一下对方的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让穗穗见,省得那些糟心的人全都领到穗穗跟前,穗穗嘴上不说,心里也铁定会难受的。 年穗穗在里屋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掀开帘子走了出来。 “鸽子嫂来了啊,快坐吧。” 又找了个搪瓷缸倒了水放到白鸽子的面前:“天热,你喝口水歇歇吧。” 白鸽子端起搪瓷缸咕咚咕咚喝了一饮子水,眼睛的余光看着无论样貌品行都没有可挑剔之处的年穗穗,突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自家侄子虽然也样样都不错,可不能说话这一点,到底低了人一等。 见白鸽子迟迟不说话,年穗穗有点着急了。 她这几天耐着性子见那些恶心巴拉的东西,不就是等这一天的吗? 想到那些来相看的人一个个朝她露出令人作呕的目光,她就浑身不自在,要不是等着白鸽子,她早就大棒子给那些介绍这些恶心玩意儿的人全都打出去了。 好不容易白鸽子终于来了,却迟迟不提给她介绍人相看的话头,年穗穗咋可能不着急? “鸽子嫂,明人不说暗话,你也是来给我介绍入赘的人选的吧?没事,这些天我什么世面没见过,再差也不过就那样了,你要介绍的是什么样的人,跟我说说吧,成不成的,我都承你的情。” 白鸽子受到鼓励,想着来都来了,还是说说吧,就像年穗穗说的,成不成,还是要年穗穗自己拿主意。 “是这样的,我娘家大哥有三个儿子,老大和老三都已经结婚了。老二白木易,以前也跟穗穗一样上过高中的,人长得是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还有一把子力气。” 王英子撇了撇嘴,心想,真有这样的好,咋可能会入赘? 年穗穗神色淡定地道:“这样好的人,不会愿意入赘吧?” 白鸽子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最后干脆伸头一刀,直接豁出去了:“我还没有回去说,想来问题应该是不大,只不过,我这娘家侄子也有点缺陷……” 王英子一听来了精神,果然了,要真像白鸽子说的那样十全十美,咋可能愿意入赘? “什么缺陷?” 王英子怒视着白鸽子,要是白鸽子敢说的让她无法接受的缺陷,她一定要她好看!她看了一眼桌上的四个鸡蛋,嗯,到时候把这四个鸡蛋全都砸到白鸽子的头上,给她醒醒脑好了。 白鸽子只觉得王英子看她的目光十分的森然,像是随时要跟她拼命似的。 “兄弟三人中,木易是最能干的,可惜了,三年前,木易生了一场病,病好了之后,突然就不能说话了。婶子,穗穗,我也不期瞒你们,木易他就这一个缺点,其他方面都非常好,你们要是愿意相看,我这几天就带他过来给你们看看,要是不愿意,就当我什么都没说吧!” 白鸽子一i口气说完,然后等着年穗穗做决定。 王英子神情激动,连连摇头:“不行,不行,我穗穗这么好,咋能配一个哑巴?白鸽子你这是在羞辱我家穗穗!” 年穗穗按住了准备动手的王英子,对白鸽子说:“让嫂子费心了,你看哪天有时间,带过来给我们瞧瞧吧。” 一直到回到自己家里,白鸽子都没有回过神来。 刘二军见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免有些失望:“我就说不成的吧,你别看这段时间相看的人中没一个好的,但年穗穗的条件在那里放着呢,怎么也不可能看上一个哑巴!” 失望归失望,见白鸽子的样子,刘二军还是有些心疼的:“算了,你也算是尽心了,既然他们没缘分,这件事就这样吧。快去做饭,孩子都饿了。” “不是,不是,成了!二军,穗穗同意相看了,让我有空把木易带过来相看……” “真的?你把木易不能说话的情况也跟她说清楚了吗?这事可瞒不住,你可别犯糊涂,到时候两边不落好!” 白鸽子看刘二军着急的样子,心中好笑。 “这我还能不知道?都说清楚了,穗穗同意见一面。我是觉得吧,只要穗穗不介意木易不能说话,这事儿铁定就能成!” 刘二军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不过,不能让白鸽子太得瑟了。 “你明天就别去上工了,请一天假去白庙大队一趟,把这件事给它落实了。” 白鸽子却突然犹豫了。 “也不知道大哥大嫂能不能同意让木易入赘……” 刘二军撇了撇嘴,年穗穗那样要学问有学问,要模样有模样的黄花大闺女,白木易不过是一个哑巴,要是年穗穗真同意他入赘,他们白家就烧高香吧!还想咋地? 第8章 给白木易介绍个寡妇 梨树岗大队,白大根家。 白丰收的媳妇麻秋带着儿子闺女从娘家回来了,一进门就大着嗓门喊:“娘,有好事儿!” 白李氏正坐在院子里纳鞋底,听到麻秋的大嗓门,翻了个白眼,淡定地用针尖挠了挠头。 “整天咋咋呼呼的,你就不能稳重一点?说清楚啥好事儿?” 麻秋让俩孩子自己去一边玩儿,拿了个小马扎凑到白李氏的跟前,小声道:“娘,这次我回去我娘家,听我娘说我们那儿有个女的很适合老二,我就去打听了一下。” 白李氏拿针的手一顿,就有些心动,二儿子白木易的婚事可是她跟老头子的心病。 比木易小了两岁的老三都已经结婚生子了,木易的婚事还没有着落。 因为木易在三年前生了一场病,病好之后嗓子却坏了,成了个说不了话的哑巴,所以一直说不上亲事。 倒也不是没有托媒婆让相看,只是那些好一点的人家,一听说是哑巴就不乐意了。 更多的是给相看的不是寡妇带孩子的,就是女方身体有残缺的,瞎子、瘸子,甚至还有人给介绍了个流着口水的傻子,就这,彩礼还高的吓人! 白李氏倒是无所谓,只是白木易宁愿打光棍,也不愿意将就这些,所以就这样耽搁下来了。 眼看着马上就二十四五了,老大家的孩子都已经七岁了,木易还是没结婚。 白李氏中指上的顶针用了下力,然后把针从鞋底上拔了出来,问:“条件咋样?” “二十八岁,比老二大三岁,是个寡妇,带着俩儿子……” 一听这个,白李氏脸色就淡了下来,瞥了麻秋一眼。 “那不成!” 麻秋说道:“娘,你也别怪我没给老二找个好的,老二这条件,你也知道,他要不是哑巴,给他找个天仙也配得上,可这谁让老二他是个哑巴呢?那倒是有好一点的姑娘愿意的,彩礼高的吓死个人,一千块!娘,咱们家不吃不喝也拿不出那么多钱啊!” 白李氏固然觉得自己儿子哪哪儿都不差,只不能说话这一个缺点,但现在的确是拖不起了,眼看着就二十四五了,再耽搁下去,可真成老光棍了。 只是…… “咱家这房子,住不下那么多人!” 其实挤挤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带两个儿子过来吃白饭,多少让白李氏心里有点不舒服。 麻秋的双手猛地一拍,兴奋地说道:“这个更没问题了!娘,你不知道,那女的说了,不来咱们家,让老二去她家,不需要彩礼,只要老二人过去就行!” “招夫养子?” 麻秋缩了缩脖子,那女的的确是这样说的,她两个儿子还小,丈夫没了之后,婆家又不管她们孤儿寡母,一个女人又要带孩子,又要挣工分,到年底分的粮食根本不够母子三个一年的口粮,这才起了招夫养子的心思。 说实话,那女人长得是真好看,招夫养子的消息放出去以后,有不少的人争抢着要上门,只是那女人也不是什么人都愿意要的。 麻秋之所以敢回来提这个,也是觉得相比之前小叔子相看的那些女人,这个是最好看的。 小叔子虽然嘴上不说,其实看得出来,他也是个爱俏的,之前相看的那些,要么太老,要么太丑,也难怪他看不上。 这个就不一样了,人长得好看,虽然生了俩儿子了,身材保持的也非常好,小叔子应该能看得上。 而白木易除了不能说话,其他的也没毛病,脸好看身形高大,干活也非常的卖力,那女人见了之后,估计也会十分乐意的。 “娘,那女人长得好,老二肯定喜欢!” “给别人养儿子,那不行!” 白李氏拒绝得很干脆。 麻秋就有些急了,如果这事成了,家里的地方就宽敞不少,公婆和老二还要对她感恩戴德,这样的好事,怎么能不行呢! “娘,我觉得还是让老二去相看一下吧,说不定就看上眼了呢?总不能让老二一辈子打光棍吧?” 白李氏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白鸽子借了大队长家的自行车,吃过早饭就出发,她骑车不太行,一路骑得很慢,一看到路上有人,就赶紧下车推着走,等到白庙大队时,白李氏已经做好了午饭了。 “大哥大嫂!” 白鸽子找了个安全的地方把自行车停好,这自行车是她送了俩鸡蛋,厚着脸皮磨了好久,大队长的媳妇才松口借她的,可不能有任何的损伤。 “鸽子来了啊,没吃饭的吧?快过来吃点!” 白李氏见白鸽子空着手来的,别说果子匣子了,就连粒米都没带过来,心里有些不高兴,就有点皮笑肉不笑。 白鸽子知道自己大嫂是什么样的人,对她的阴阳怪气的语调丝毫没在意,走进厨房不客气的自己掂起勺子就捞了一大碗稠饭,一顿狼吞虎咽。 直气得白李氏连连翻白眼,却又拿她无可奈何。 吃过了饭,白鸽子把饭碗一推,直接开口问起了侄子。 “木易呢?怎么没见木易?” “他大嫂给他介绍了一个女人,他跟着去相看了。” 白鸽子撇了撇嘴,丝毫不着急,她不信麻秋还能有比年穗穗条件更好的女人介绍给木易。 她不着急,白李氏可就着急了,白鸽子这个小姑子一向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不年不节的,突然回娘家,肯定是有事了,白李氏戳了戳白大根,示意他问问白鸽子的目的。 白大根刚要开口,就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声。 麻秋推门进来,高声道:“娘!人家同意了,不要彩礼,只要老二人过去就行!” “啧啧,娘,你是没看到,那女人的眼睛都没有从咱老二的身上移开,恨不得让老二直接留在那里不回来了!” 白李氏看向跟在麻秋身后进来的木易,木易双眼无神,面无表情,看都没看白李氏一眼,直接进了自己屋。 “木易!” 白鸽子喊了一声。 木易脚步一顿,眼睛似乎才聚焦,但脸上仍没有任何的表情,朝着白鸽子点了下头,直接进屋关了门。 第9章 白木易失控了 麻秋还在那里讲着那个寡妇见到白木易之后如何如何满意,根本没有注意到白木易的抗拒。 她也不在乎白木易抗拒还是同意,一个哑巴而已,能有女人要他,就偷着乐吧,难道他还有别的选择吗? 麻秋喋喋不休地夸耀着自己的功劳,恨不得马上就把木易打包送到寡妇的床上去。 白鸽子越听脸色越阴沉,最后实在忍不住:“你们这是要送木易去给人家招夫养子?” 屋里的气氛顿时尴尬起来。 麻秋笑嘻嘻的说道:“哎呀,小姑,招夫养子有什么不好的,你是没见过那女的,长得那叫一个好看,老二过去她家,亏不了!” 见白鸽子脸色难堪,麻秋又叹了口气,故作为难道:“小姑,我知道你觉得招夫养子不好,可是老二这条件,真是那四角俱全的黄花大闺女,谁愿意嫁给他啊?” 白鸽子怒道:“那就去入赘,总比招夫养子强吧?那是别人家的孩子,累死累活一辈子,说不定把孩子养大了,木易也老了,人家看他没什么用,直接就给他轰出来了,这样的例子又不是没有?你们就忍心看他晚年凄凉?” 麻秋有点不服气:“小姑,你说的倒好,入赘?人家入赘的也想找个四角俱全的呢,再说了,也不是所有的招夫养子都晚景凄凉,孩子才一两岁,好好的教,以后肯定跟老二亲,实在不行,等那俩孩子大了,让那女的再给老二生一个就是了,又不是不能生了……” 白鸽子看向白大根和白李氏:“大哥大嫂,你们就这样看着她糟践木易?” 白大根和白李氏夫妻脸色不好看,却也没有反驳麻秋,显然心里也是赞同麻秋说的话。 难怪白木易回来之后一言不发,连看都不看爹娘一眼,想来这样的事情肯定没少发生,现在对于整个家里来说,白木易成了一个拖累,所有人都恨不得赶紧把他扔出去,只要有人愿意接受,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她们都觉得只要有人要白木易,白木易这个哑巴就该感恩戴德了。 白鸽子突然同情起木易这个侄子来。 以前没有哑的时候,多活泼好动的一个人,见了她这个姑姑,嘴甜的跟抹了蜜一样,常常逗得她心花怒放,现在呢,整个人都死气沉沉的,没有一点的生机。 白鸽子深吸了口气,强压住自己的怒火。 “大哥大嫂,既然你们连招夫养子这样的都能接受,那我也给木易介绍一个,我说说条件,你们看看行不行,要是没意见的话,就让木易跟我一起去相看!” 白大根和白李氏相互看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出了自己松一口气。 “你说说。” 西侧白木易的房间里,白木易也屏住呼吸,竖起了耳朵。 “姑娘今年才二十二岁,比木易小了三岁,人长得在咱们十里八村那是出了名的好看,还是个高中生……” 白木易的呼吸急促了起来,姑姑说的,怎么那么像他心中曾经肖想过的那个人? 他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到嗓子眼儿了。 “会是她么?” 他默默地想,可很快就变得沮丧起来,怎么可能呢,那么好的姑娘,当初他好好的时候,都只敢在心中想想,更何况他现在…… 白木易摸了摸自己的嗓子,手不知不觉就用了力,等发现时,脖子上已经留下了一块青紫。 他好恨! “什么叫四角俱全?这样的就是!” 白鸽子说着,不屑地看着麻秋。 麻秋缩了缩脖子,如果人真的如姑姑说的那么好,她还真的没话说,只是,她咋觉得不可能呢? “小姑,要照你说的那么好,人家什么样的人找不着?为啥要找老二这样的?” 是啊,为啥要找老二这样的? 白木易神色黯然,手不自觉地捂住了胸口。 白鸽子看了一眼白木易紧闭的房门,深吸一口气,说道:“我说的全都是实话,你们可以随便去打听,姑娘人是没一点可挑剔的,只一点,人家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入赘!她家就她一个闺女,将来要给老两口养老送终,所以,必须入赘!” 麻秋大大松了口气,入赘,就意味着白木易将来不会跟她抢房子住,只要不跟她抢房子,不管是招夫养子,还是入赘,她都无所谓。 白大根抽完最后一口旱烟,把烟杆在凳子角上磕了磕,又默不作声地装烟丝。 白李氏张了张嘴,也说不出拒绝的话,毕竟,相比麻秋介绍的招夫养子,入赘这条路要更加的好一些,可入赘的名声,实在是不好听! “大哥大嫂,姑娘姓年,叫年穗穗,她爹叫年满仓,你们可以去打听,看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砰!” 白鸽子话没说完,就被一声巨响打断了。 白木易胸脯不停起起伏着,两只眼睛通红,看向白鸽子的时候,显得十分的凶悍。 白鸽子吓了一跳。 木易这小子不会是觉得自己让他入赘,感觉受到了羞辱,想要打自己一顿吧? 要是这样的话,那她这脸可真是丢大了。 麻秋有些幸灾乐祸,站在一旁看笑话。 看来老二这是看上了那个招夫养子的寡妇,所以才对小姑提出的入赘一事如此激动! 若是老二一会儿打小姑,自己到底要不要上前劝一劝呢? 按说小姑之前给自己一个好大的没脸,自己是不应该劝的,只是,如果老二为了自己介绍的那个寡妇,对自己言听计从,也刚好回击了刚刚小姑对自己的责骂。 “老二,你干什么?那是你小姑,你可不能乱来!” “是啊,老二,你小姑也是一片好心,虽然说入赘名声不好,可你小姑也是为你着想,你不能不识好歹!” 白大根和白李氏一人一边,各自抓住了白木易的一条胳膊,防止他突然对白鸽子出手。 白鸽子脸上讪讪的,感觉自己这一趟真不该来,讨了个没趣不说,自己的一片好心还被侄子误会,那要吃人的样子,真是让她心有余悸。 见白木易被大哥大嫂制住了,她放心了些,苦笑一声:“算了,是我多管闲事了,木易,我没有要羞辱你的意思,你要是认为我羞辱你,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以后你的事,我不会再管!” 第10章 白木易去年家相看 眼看着白鸽子已经推上自行车准备离开,白木易急得脸色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爆出来了。 他想要去阻止白鸽子离开,力气前所未有的大,白大根和白李氏两个人都拉不住他! “啊!啊!” 白木易叫的撕心裂肺,可惜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 白鸽子心里恼极了,自己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不说,侄子还一门心思的想要打她,她一跺脚,把村长家借来的自行车往地上一摔,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白木易的跟前。 “大哥大嫂,你们放开他,我倒要看看,他要把我怎么样!” 白大根和白李氏被白鸽子的气势给镇住了,竟真的松开了手。 麻秋的眼神闪了闪,带着看好戏的心思抱臂站在房门口,想着如果一会儿打起来,她就直接关门进屋,这样就不会被殃及到误伤了。 身体一恢复自由,白木易就迫不及待地抓住了白鸽子的胳膊,在白大根和白李氏还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就将人拽进了自己的屋里。 “砰!” 房门再次关上。 白鸽子的心不由得跳得急促了几分。 “木易,你真敢打我?我可是你小姑!” 白鸽有些害怕,眼前的侄子是她从未见过的模样。 在白鸽子的印象中,嗓子没坏之前,白木易阳光向上,口齿伶俐,三言两语就能把人哄得心花怒放。 嗓子坏掉之后,白木易一下消沉了下来,也不喜欢跟人交际了,整天除了上工,大多数的时间就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 可不管是嗓子坏掉之前,还是嗓子坏掉之后,白木易都没有像今天这样激动。 白鸽子自认为自己给他介绍的年穗穗,无论是从哪方面来说,都要比那个招夫养子的寡妇要强多了,白木易能忍下麻秋给他介绍招夫养子的寡妇,没道理对自己给他介绍年穗穗如此恼怒。 白木易把白鸽子按到书桌前的凳子上坐下,然后找了一叠纸放到了他面前,“刷刷刷”写下了几句话递到了白鸽子的面前。 白鸽子拿起纸看了看,又看了看白木易。 “你是想问问年穗穗为何招婿吗?” 白木易点头。 “这事说来话长,不过,总得来说呢,就是年穗穗没有兄弟,想要招个上门女婿去顶门立户,这事已经在我们十里八村都传遍了,这阵子她也没少相看,可人家给她介绍的,不是身高没有三尺高的坐地炮,就是脸上长了个大痦子的丑八怪,再不然就是些好吃懒做的二流子闲汉……” “木易,我想年穗穗现在的感受,没有谁比你更清楚了,对吧?” 白鸽子这时也看出来了,自家侄子哪里是觉得被自己羞辱了才那么激动,分明是因为知道自己给他介绍的人是年穗穗,才会这样激动的。 很显然,侄子是认识年穗穗的,并且,对年穗穗是有好感的。 想到自己刚刚被吓得差点失魂儿,白鸽子狠狠地白了白木易一眼。 白木易没有看到小姑送给他的大白眼,他现在心情非常的激动。 他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竟然跟年穗穗还能再有交集,而且是以这样的方式。 自从听到年穗穗的名字开始,他的心就一直“噗通噗通”,像是随时都会从他的胸腔里跳出来,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年穗穗啊! 那个时常会出现在他的梦中,每次醒来都让他感到呼吸困难的女孩! 她跟姓周的那人分开了吗? 那人辜负了她? 想到她被人欺负,白木易的心又是一阵刺痛。 “木易,你愿不愿意去跟年穗穗相看?要是愿意,咱们现在就走,要是不愿意,我也得赶紧回去了!” 白鸽子站起来,时间不早了,她要回去了,还有村长家的自行车,不知道有没有摔坏,要是摔坏的话,不仅要给人家修,以后再想借都不能了! 白木易“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用手势比划着让白鸽子等一等他。 白鸽子等了约半个小时,白木易才重新出来,不仅重新梳洗了一番,还换了一身十分得体的衣裳。 白大根和白李氏两人脸上全是震惊之色。 刚刚白鸽子出来的时候,跟他们说白木易同意去相看了,若真相看成了,就要入赘,让他们心里有个准备。 不就是入赘嘛,有什么好准备的? 可看着白木易如此精心打扮,显然是很满意白鸽子介绍的那个姑娘的,这要是真的相看成了…… 白大根和白李氏老两口心里有些酸。 以前别人给他介绍那么多,没见哪一次像这次这样用心打扮的,还把以前上县城上学的时候的那套衣裳拿出来穿了,那是他所有衣服中,补丁最少的了。 可见老二对这次的相看十分的重视。 是被逼急了吗? 想到麻秋给老二介绍的那个招夫养子的寡妇,白李氏心里一阵堵得慌! 的确,相比较给寡妇招夫养子来说,给人当上门女婿的确好多了,同样都是被人瞧不起,上门女婿最起码孩子是自己的,媳妇还是个黄花大闺女! 也难怪老二如此积极重视了。 回去的时候,白木易骑着自行车带着白鸽子,速度就快了很多,不到一个小时,就到了杏树岗大队。 白鸽子让白木易先去自己家等着,她要先去给年穗穗打个招呼,等她同意了,再带白木易过来。 年穗穗没想到白鸽子行动这样快,昨天刚提起,今天就带人过来了。 要知道,上一世的时候,由于自己态度不明确,这件事一直拖了十来天,白鸽子才带白木易过来的。 不过,既然来了,她自然是要见一见的,就让白鸽子回家去把人带过来。 年满仓看到白木易的第一眼,就非常的满意,唇角不由得露出一丝笑意,这是他这么多天以来,第一次笑。 这孩子身材颀长,约一米八左右,在这个生活物质匮乏,人们身高普遍不高的年代,算是十分高挑的了。 眉毛修长,黑曜石般的大眼睛十分的安静,只有在看到年穗穗的那一刻,眼睛突然炯炯发光,像是平静的湖面上,一下生起了一堆火。 年满仓借着跟他握手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胳膊,不动声色的捏了捏他 胳膊上的腱子肉,十分的结实,是个能下力的壮小伙儿。 年穗穗没有出门,就在屋里等着,透过芦苇编成的门帘,隐约能看到白木易颀长却稍显瘦弱的身影,她的心突然加速地跳动起来,脸也不自觉地染上了粉色。 “穗穗在屋里,你自己进去,你们俩好好的聊聊……” 说到聊聊,年满仓突然顿住了,这才想起这个看起来很出色的小伙儿,是个哑巴! 他顿时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白鸽子也察觉到年满仓态度的转变,尴尬地笑了笑,拉着王英子话家常,耳朵却一直注意着屋里的动静。 第11章 这俩孩子,还真是绝配! 白木易掀开帘子,一眼就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笑吟吟地站在那里,她看上去比自己梦里更加的好看,或许是自己记忆中的她,还是她生涩的样子,现在的她已经成熟。 “你来了,这边坐吧!” 年穗穗把白木易让到自己对面坐下。 白木易就发现自己的面前放着一叠纸和一支笔。 “我看不懂手势,听鸽子嫂说,你读过高中,就准备了纸笔,你想说什么,可以写出来。” 白木易突然感觉眼睛有点发胀,他抬了抬头,使劲儿地眨了几下眼。 “我家里的条件,想必鸽子嫂已经跟你说了,家里就我一个孩子,所以如果结婚,是要在我家里住的,这个你愿意吗?” 白木易连连点头,见年穗穗不说话,又连忙拿起笔,在纸上写道:“愿意的,小姑跟我说过了,我愿意入赘才来的!” 年穗穗的视线落在了白木易的脖子那里,一块十分显眼的青紫。她知道,白木易在遇到想说却又无法说出来的话时,就会产生自我厌弃的情绪,便喜欢用这种自残的方式掐自己的嗓子。 一只白皙柔软的小手摸上了那块青紫…… 白木易只感觉一股电流从她的小手借由他的脖子,流过他的身体…… 他低头看了一眼,不由自主地往前倾了倾身子。 年穗穗很快意识到了不妥,飞快地收回了小手。 白木易呼吸急促,喉结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目光灼灼地看着年穗穗,仿佛是要把她刻进心里。 年穗穗眼神躲闪,前世的时候,两人是夫妻,她心疼白木易,就会用手抚摸被他掐的青紫的地方,刚刚看到他脖子上的青紫,一时没控制住…… 第一次见面就这样,不知道白木易会不会觉得她很轻浮。 “对、对不起,我刚刚……失态了!” 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无论怎么解释都无法抹去她刚刚不合时宜的举动。 年穗穗双眼一红,眼泪大颗大颗的就落了下来。 这是她的杀手锏,前世的时候她就知道,无论她做错了任何事,只要她一哭,白木易就会心软原谅她。 白木易手足无措地看着年穗穗落泪,他想安慰,却说不出话来。只好拿着笔在纸上飞快地书写着:“你别哭,我喜欢你摸,我不是,我的意思是,我不怪你,你想做什么都行,我很愿意……” 白木易写一句划一句,最后十分无措地,看了看流泪的年穗穗,重新拿了一张纸,在上面写:“你要是不嫌弃我是个哑巴,我愿意跟你结婚,入赘,一切都听你的。” 他写完,拿起那张纸放到年穗穗的面前,示意她看。 年穗穗接过那张纸,娇嗔地瞪了白木易一眼,然后一下一下折了起来,心想,放着以后有用。 白木易的眼睛落在年穗穗的小手上,她每折一下,他的心就紧一下,一直到她折了三折,然后把纸夹到了一本书里,这才看向白木易。 白木易像只等待主人抚摸的小狗,目带祈求地看着年穗穗,他希望年穗穗现在就做出决定,如果能看上他,他以后一定事事都把年穗穗放在第一位。假如年穗穗没能看上他…… 他希望年穗穗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他愿意为她做出任何的改变。 年穗穗感受到了白木易的目光,她故意不看他。 “入赘这件事不是小事,你回去好好的考虑一下,跟你父母家人商量商量,我也会好好的考虑一下,之后再给你答复。” 白木易知道自己现在应该离开了,可他没有得到年穗穗的确切答复,心有不甘,他想写字,告诉年穗穗,他愿意入赘,无论她提出什么条件,他都愿意,可是桌上的纸笔已经被年穗穗收起来了,他朝年穗穗比划,说他愿意,年穗穗一脸茫然,她看不懂手语! 白木易沮丧极了。 从年穗穗家出来以后,白木易苦着一张脸。 白鸽子心想,看来两人这事没成。 看侄子如此沮丧,白鸽子安慰道:“没事,不成就不成吧,小姑再给你留意别的姑娘。” 白木易连连摇头,朝白鸽子比划着:“不要别得姑娘,只要年穗穗!” “这……” 白鸽子有些为难,年家那边还没有给出准信儿,可侄子这边却认定了年穗穗,如果年穗穗也看上了木易,那自然是件两全其美的好事,可若是年穗穗那边不同意,侄子恐怕是要受一次情伤了。 “木易,感情的事不能强求,穗穗能看上你,那自然是好的,可她要是看不上,你也不能做出过激的事,你知道吗?” 白木易看着神情严肃的白鸽子,心里突然堵得慌。 年穗穗—— 求你! 求你不要在给了希望之后,再一次打破这希望! 年满仓一眼就看出年穗穗哭过,他脸上闪过一丝怒色。 “穗穗,是不是那个哑巴欺负你了?我去找刘二军,他娘的,看我不把他揍成他爹妈都不认识!” 年穗穗拉住年满仓。 “爹,你别急,没人欺负我,我只是看到白木易之后,有些感慨罢了。” “什么感慨?”年满仓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年穗穗道:“白木易人挺好的,就因为是哑巴,媒人给他介绍相看的,都是些瞎的、瘸的,傻的,最好的就是离婚带娃的,就在他来咱家前,他大嫂还给他介绍了一个,是个寡妇带俩儿子,招夫养子的!” 年满仓想到年穗穗这些天遇到的糟心玩意儿,也不由心有所感。 “如此说来,你们俩倒真有些同病相怜。唉,这小子除了不能说话,其他的都没话说!” 这俩孩子,连遭遇都是一样的,还真是……绝配! 王英子也觉得白木易相比这些日子相看的那些糟心玩意儿,真的是好太多太多了。 人就怕比,若没有之前相看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作陪衬,一上来就相看白木易,估计年满仓和王英子肯定会嫌弃白木易不能说话,不会同意他入赘,现在有了对比,就显出白木易的好了,老两口心里就有些愿意让白木易入赘了,只不过,毕竟是穗穗的终身大事,还是要她愿意才行。 第12章 撕破王巧儿的脸 “穗穗,你是咋想的?” 虽然王英子觉得白木易可以,但这毕竟是要穗穗点头的。 年穗穗长吁出一口气:“就他吧,等鸽子嫂来问,你就跟她说,让她做这个媒人,这事交给她和二军哥来办!” 年穗穗同意了,王英子反倒又有些迟疑了。 “不再挑挑了吗?” “不挑了,说不定还不如这个呢,最起码人长得还算赏心悦目,不能说话就不能说话吧。” 过了一会儿,白鸽子果然拐了回来,询问年穗穗的意见。 王英子就说穗穗同意了。 年满仓道:“这件事就劳烦你跟二军多费心,等穗穗结婚之后,给你送条大红鱼!” 大红鱼就是大鲤鱼,鳞片上带点红的大鲤鱼,是最常用的谢媒礼! 白鸽子喜滋滋地走了。 总算不是侄子自己单相思,她要赶紧回去给木易说说。 如果年穗穗跟白木易的婚事真的成了,到时候就该是白木易这个娘家侄儿给她买大鲤鱼了! 白鸽子走得匆忙,冷不防就跟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哟,二军家的,你这匆匆忙忙的,赶着干啥去啊?” 白鸽子从前不知道王巧儿跟年穗穗两家的龃龉,这次跟王英子聊天时,王英子担心王巧儿再次故技重施给年穗穗搞破坏,就把王巧儿做的事跟白鸽子说了。 白鸽子这才知道,王巧儿表面上笑呵呵的,背地里竟然那么龌龊。此时见王巧儿故意搭讪,便有些皮笑肉不笑:“是巧婶儿啊,我这不是刚从穗穗家出来嘛。” 王巧儿心里立即警惕起来,眼神闪了闪,拉着白鸽子的手,叹气道:“唉,难为你为穗穗操心了,是不是也被我大嫂给骂出来了?穗穗也真是不懂事,好端端的非要搞什么招婿,弄得咱整个大队的人都不得安生。” 白鸽子一脸懵,这是说的哪门子的道理?她怎么完全听不懂? “我好心好意的给她介绍个合适的,她不领情倒也算了,还拿大扫帚给我撵出来了,你说让我到哪里去说理去?” 白鸽子心里冷笑,王巧儿给年穗穗介绍对象的事,她也听说了,这件事引起了轰动,她也随着大家一起远远看了那傻子一眼,恶心的差点把前一天吃下的饭都给吐出来。 整个大队的人谁不知道王巧儿给自家侄女介绍了个傻子? 对于这样阴损的人,大家即便明面上不说,心里也都暗暗远离的。 白鸽子自然也不愿意跟王巧儿这样的人深交,冲她牵了下唇角,就想要离开。 有时间跟王巧儿在这里磨嘴皮子,倒不如回去跟娘家侄子好好商量一下入赘的事。 王巧儿好不容易逮着一个能让她大吐苦水的,咋可能那么轻易就放白鸽子离开? “二军家的,我代大嫂向你赔个不是,她说话难听,你别放在心上。” 白鸽子想从王巧儿的手里把自己的胳膊抽出来,谁知道王巧儿力气还挺大,试了几次都没抽出来,心里顿时恼了,说出来的话也带了几分阴阳怪气:“巧婶儿这话是咋说的?我怎么就听不明白呢?我跟英婶子的关系好着呢,咋个要你来代英婶子向我赔不是?” 王巧儿以为白鸽子不好跟王英子撕破脸,所以在给她找补遮掩,越是这样,她就越不能让她得逞,于是放大了声音道:“二军家的,我知道你的难处,你放心,我家也姓年,不会允许有人仗着年家是大姓,就欺负你们这些小姓氏的人,你不用担心会被报复!” 又用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嘟囔:“真是的,她们自己非要招婿,自古以来,招婿上门的,能有什么好的?就她们金贵?给她们介绍人相看,那是看得起她们,还真当自己是块金砖,人人都得喜欢她呀!” 白鸽子见王巧儿越说越来劲儿了,气恼的不得了,伸手抓住了王巧儿的大拇指,使劲儿往外一掰…… 王巧儿抽了一口凉气,一下就松开了白鸽子的胳膊。 白鸽子嫌弃地拍了拍被王巧儿抓过的地方,破天荒地没有忍气吞声,而是嘲讽道:“自己心黑,给亲侄女介绍个傻子,就当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心黑啊?招上门女婿怎么了?招个好的上门女婿,照样有人养老送终披麻戴孝!” 想到王巧儿那两个好吃懒做,整日无所事事的儿子,她还想再说一句“有儿子怎么了?养子不教,将来儿子不孝,一样不得善终”。 可这话要是说出来,打击面太大,她们家毕竟是单门独户,弄不好会给家里惹来大麻烦,最后把这到唇边的话又吞进了肚子里,只是一脸鄙夷地看着王巧儿。 王巧儿跟白鸽子拉拉扯扯的画面,引来了不少人的围观,这也是王巧儿故意为之的,她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知道,给年穗穗介绍对象不但不会得到感激,反倒会落得个里外不是人,从而彻底断了年穗穗招婿的路。 只是事情的发展跟王巧儿预想的完全不一样,看着围观的人看向她时露出的鄙夷的目光,她有些慌了神,伸手就要去打白鸽子:“你个小贱蹄子,你敢骂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白鸽子虽然因为刘二军是杏树岗大队的单门独户,平时能不多事就不多事,但这并不代表她是一个懦弱的人。、 恰恰相反,白鸽子在娘家的时候,那也是一个得理不饶人的,也就是杏树岗大队的人平时相处起来也没什么太大的矛盾,一些小摩擦,白鸽子在刘二军的安抚下,能忍就忍了,所以白鸽子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机会展现自己泼辣的另一面。 现在,王巧儿就给了她这样一个机会! “呸!你个黑心肝烂肠肚的烂货,叫你一声婶子,你还真把自己当个长辈 了?惦记着吃大伯哥家的绝户,给自己侄女打破媒,又黑心肝地介绍个傻子去恶心人,王巧儿,你这样脚底生疮头顶流脓,拿屁股当脸的东西,你算哪门子的长辈?” 这是白鸽子第一次大发脾气在公众场合骂人,村里围观的群众一下兴奋了,有好事儿的听出了白鸽子骂王巧儿的话,立即联想到王巧儿给年穗穗介绍个傻子的事。 这件事王巧儿的确是做的不地道,这些天村里人也没少议论,基本都是一致认定王巧儿作为年穗穗的亲婶子,用一个傻子去羞辱侄女,是一件非常没下限的事。 王巧儿这几天出门,村里人看她的目光都带着鄙夷。 只是给侄女打破媒是怎么回事? 第13章 声名狼藉的王巧儿 “鸽子,巧婶儿给谁打破媒了啊?” “是啊,这可不是小事儿,你说不清楚,可不能给人乱扣帽子!” 打破媒可是村里的大忌,没有生死难解的大仇,就算是两家有恩怨打得不可开交,也不能去给对方打破媒! 对于给人打破媒的人,那是人人见了都要朝她吐唾沫的! 这些围观的人,也都想知道,王巧儿是不是真的给人打破媒了。 “鸽子你快说说,你知道什么,可不能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污蔑人打破媒啊!” 白鸽子跟王英子聊天的时候,从王英子嘴里知道了王巧儿干的好事儿,心中很是不屑王巧儿的为人,再加上年穗穗马上就要成了自己侄媳妇了,她的心自然是偏到了年穗穗这边,对王巧儿更是看不惯了。 原本王巧儿要是不主动招惹白鸽子,白鸽子也就是在心里鄙视一下王巧儿罢了,可王巧儿自己犯贱,竟主动拦住白鸽子,还在那里颠倒是非的往年穗穗一家身上泼脏水,白鸽子早就忍不住了,被人一激她冷笑一声:“我呸!王巧儿,要不要我给大家宣传宣传你做的那些龌龊事儿啊?” 王巧儿个子不高,有一米五左右身材瘦小,整个人看上去黑瘦黑瘦的,她平时很爱笑,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但如果不笑的时候,看上去十分的阴郁,一看就不是什么良善之,跟白鸽子那快一米七的大个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再加上白鸽子人长得白净,两只大眼睛居高临下地盯着王巧儿。 “白鸽子你个浪荡货,有你什么事儿啊,我做什么龌龊事了?我不就是好心好意的给穗穗介绍了个对象吗?我做错什么了?怎么就成了里外不是人了?” 王巧儿大嘴一张,拍着大腿就开始哭起来。 “我的天爷呀,你睁开眼看看吧,我还怎么活啊?好心当成驴肝肺,我好心好意给她介绍对象,她怎么能对外人那么编排我啊!我不活了……” 这种说不过就哭天喊地的勾当,在农村很是常见,多用于没理的时候,用来无理取闹。特别适用于婆婆对年轻脸皮薄的儿媳妇,最近也有些村妇开始对知青所的知青展开推广。 那些小媳妇脸皮薄,知青大多有文化有素养,要么不敢要么不屑跟这些没脸没皮的泼皮妇下场撕逼,只能乖乖认怂。 白鸽子既不是小媳妇,也不是知青,她也是身经百战之人,王巧儿这样做的目的,不就是想轻轻揭过,让她没机会再提打破媒的事?白鸽子怎么会让她如愿! “大家快来看啊,大家快来瞧,咱杏树岗大队出了个厉害的人啊,大家以后可要记住了,家里有孩子的,不管儿子闺女,可不敢得罪王巧儿啊,这个可是个黑心肝的啊,狠起来,亲侄女的媒都要破啊!” 白鸽子虽然是个女人,但她身高将近一米七,比有些男人的个子都高,比王巧儿高出了一个肩膀头,她的嗓门也大,一下就把王巧儿的声音给压下去了。 “鸽子,快说说,是怎么回事?巧婶儿除了给穗穗介绍了个傻子这事儿做的不地道,还做了其他咱们不知道的?” “还能怎么回事啊?还不是老周家那事儿啊?” “白鸽子你个贱人,你敢污蔑我,我撕烂你的嘴!” 王巧儿原本心存侥幸,白鸽子一提周家,她就知道坏了,没想到周家竟然把这件事给爆了出去,王巧儿还真知道这事儿,马上就炸毛了,凶神恶煞般地怒视着白鸽子。 这件事要是让白鸽子给坐实了,她以后也不要在村里混了。她眼疾手快地去抓白鸽子的头发,白鸽子身子灵活地躲闪着,边躲闪边说道:“你急什么?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大家要是不信,去周家打听去啊!” 这件事很容易就能被拆穿,白鸽子可不相信周家会为王巧儿保密,毕竟周留名突然悔婚娶王瑞芳那个知青,使得老周家最近在村里的风评一下就下降了很多。 年穗穗跟周留名的事,村里人都知道,两人那么多年的感情,结果临到结婚了,周留名突然来了这么一出,要是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恐怕不能封住村里人的嘴。 周留名的娘张巧嘴这阵子一直很苦恼,因为二儿子突然之间的一个决定,直接把他们一家架在了火上烤,她一出门,就有人跟她打听周留名突然悔婚的原因,她虽然糊弄过去了,可越来越多的人看她的眼神开始不对劲了。 即便如此,她也不敢把过错推到年穗穗身上,因为这事年穗穗根本不知情,很容易就会被拆穿了。况且,年穗穗家虽然只有她一个闺女,但年家可是杏树岗大队的一个大姓,相互之间都沾点亲,她要真污蔑年穗穗,年氏一族肯定不会放任不管的。 如今白鸽子给了周家一个完美的解释! 张巧嘴顿时眼睛一亮,只要把责任推到王巧儿身上,那一切就迎刃而解了! 果然,一听说周家,村里人一下就想到了年穗穗和周留名之间的事,周留名突然悔婚,村里人的猜测不少,现在白鸽子给了她们一个正确答案: 王巧儿打破的媒! 村里人不需要知道具体的过程,也不需要知道王巧儿怎么打破的这桩媒,她们只需要知道,王巧儿的的确确的打破了年穗穗和周留名这一对就够了! “真没想到啊,我说周留名为啥突然就跟年穗穗掰了,原来竟是王巧儿这个毒妇给拆散了啊,真是作孽啊!” 还没有取周家证实,人们就已经相信了白鸽子的话,一来是白鸽子不是那些喜欢挑事的人,再一个就是王巧儿的态度令人不得不怀疑。 “我滴个天爷,这还是穗穗的亲婶子,你说她到底图个啥呀?” “能图啥?满仓家有啥让她图的?”有自诩聪明的人一脸深意的说。 村里的人很多没读过书,但这并不代表这些人都是傻的,很快就有人想到了年满仓家的那三间砖瓦房,以及那一大片的宅基地。 “我记得前年的时候,公粮家的二小子曾向我家那老大吹嘘,说满仓家的那三间砖瓦房是给他盖的……” “我也想起来,当时我家小儿子就在场!” 这下,王巧儿图的啥,很快就在村民当中传开了。 众人再看王巧儿,眼神中的鄙夷就很明显了。 “年公粮真他娘的不是个东西,自己在屋里头当缩头乌龟,戳着他媳妇当出头鸟到处搞坏……” “可不是,整天一副老实和善样,没想到是个蔫儿坏的,真是个没种儿的混蛋!” 第14章 刘花莲不同意 原本有几个不了解情况年氏的族人,见白鸽子跟王巧儿起了冲突,就想着偏帮一下自家人,帮王巧儿解下围,还没等他们走到跟前,就被各自交好的人给拉到了一边。 经过“嘀嘀咕咕”的一番交流之后,那几个年氏的族人都恼火地看了王巧儿一眼,头也不回地回自己家去了,回去之后也不忘交代自己人,以后离王巧儿那种人远一点! 那可是连自己亲侄女都坑害的人! 至于年公粮,都是一个门中的兄弟,即便是不喜,也不能彻底的脱离关系,只能以后疏远着点了。 年仓库嘱咐完自家老婆子以后远离王巧儿之后,不由又提到了年穗穗。 “穗穗也是个可怜孩子,本身已经够苦的了,又摊上了这样黑心的叔婶,好好的一桩媒,硬是让她给拆散了,要是真嫁给了周家老二,都是在一个村里住着,平时也能照看一下爹娘,多好!可惜了,以后咱们多给穗穗操操心,留意一下有没有合适的人选,不能让这孩子毁了一辈子啊!” 刘花莲自己生了三个儿子,没有女儿,一直把年穗穗当成自家女儿一般疼爱的,这一阵子年穗穗受到的委屈,她看了也心疼不已,只是没办法,招婿就是这样,不但要受人非议,在招到合适的女婿前,相看是免不了的。 “这话说的没错,穗穗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孩子,人品样貌都没得挑,可不能让那些不三不四的东西给祸害了一辈子,我记得我娘家嫂子家二伯的家好像有一个合适的,等明天我去问问,看看愿不愿意入赘到咱们这里……” 她之前是想把娘家侄子介绍给年穗穗的,只是年穗穗要招婿之后,她就不敢再提这事了,怕娘家兄嫂跟自己断绝关系! 刘花莲一向有自知之明,以前的年穗穗要嫁人,有大把的优质青年任她挑选,就是闭上眼睛选一个,都不会太差,只可惜现在是要招婿的,有点出息的男人就不可能入赘,哪怕年穗穗条件再好,光是入赘这一条,就不可能找到一个四角俱全的男人。 不用年仓库说,刘花莲对年穗穗,就只有心疼的份了。 只不过,刘花莲最终还是没机会去给年穗穗介绍她娘家嫂子二伯家的那个男人,因为不等她回家娘打听,就听到了白鸽子把自己娘家那个哑巴侄子介绍给了年穗穗,并且跟年穗穗已经互相相看上了的消息。 事情是她大儿媳妇张凤霞跟她说的。 “娘,你听说了吗?白鸽子给穗穗妹子介绍了一个哑巴,刚刚已经相看过了,巧婶儿就是因为看到他们去相看,才会拦住白鸽子的。” 刘花莲淡定地看了张凤霞一眼:“相看就相看呗,这一阵儿穗穗相看的人多了去了。” 只是一个都没相中! 张凤霞有些着急,她看了刘花莲一眼,心里有点奇怪,婆婆不是一直都十分疼爱穗穗的吗?怎么这会儿如此淡定?难道平时的那些疼爱都是装出来的? 张凤霞嫁给年大林好几年了,跟刘花莲婆媳之间相处起来十分的融洽,她对婆婆刘花莲还是有点了解了,婆婆这个人没什么心眼,平日里对年穗穗这个堂妹,不说掏心掏肺的好吧,最起码比对她这个儿媳妇要不差什么。 要说这种好事装出来,她是不相信的,只是为何婆婆对于年穗穗相看了一个哑巴做女婿,如此淡定呢?难道她也认为年穗穗就只能配一个哑巴? “娘,穗穗妹子相看上了一个哑巴,两家已经准备商量婚事了。” “什么?”刘花莲一下就不淡定了,“不是说去相看吗?怎么就绕到商量婚事上了?” 张凤霞松了口气,看来婆婆刚刚是没明白自己的意思,不是对穗穗妹子不关心。 “是相看了,这不是相看上了嘛,白鸽子说了,她娘家侄子愿意入赘,她问过英子婶儿和满仓叔的意见了,两人都没意见,两家就准备商量入赘的细节了……” “胡闹!”刘花莲把纳了一半的鞋底扔到笸箩里,一阵风一样跑了出去。 张凤霞眼角眉梢都带着笑,这才是她印象中的婆婆。 刘花莲一口气跑到年满仓家,扶着门框喘了下气,才扬声道:“大嫂,我听说穗穗相看了个哑巴?” 王英子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的。 刘花莲见状,以为年穗穗跟哑巴相看的事有什么隐情,心中更是怒火中烧。 “大嫂,你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听说穗穗竟跟白鸽子那个哑巴侄儿相看上了?一个哑巴,他怎么配得上咱穗穗?” 王英子朝门外看了看,见远远的有人朝这边看过来,担心让人看笑话,一把将刘花莲拽进了院子。 “花莲,我正要去跟你说,穗穗……,穗穗的事定下了,改天还需要你和她仓库叔帮着去把这事儿给办了。” “真定了啊?” 见王英子点头 ,她脸上有点难看:“那个哑巴?” 王英子牵了下嘴角,想笑,却笑不出来。 “是,那孩子挺好的,除了不能说话,别的都很好!” 矮子中拔将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那也不行!大嫂,事关穗穗一辈子,你可不能犯糊涂,他别的条件再好,不能说话就是个大短板,这要是结了婚之后,穗穗跟他咋沟通?有个啥事儿,岂不是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大嫂,我说句实话不好听,你别介意,穗穗这段时间相看了很多人,这些人都是什么东西,咱们心里都有数,要是搁以前,他们给咱穗穗提鞋都不配,可为啥现在一个两个的都敢过来相看?还不是咱招婿的事传出的太突然,这些人觉得有空子可钻,抱着捡漏的心思?” “大嫂,相信我,你且看着,等过了这段时间,招婿的热度冷下来之后,再有人给穗穗介绍,那就要好好的思量一番,再领过来的人,就不会是像现在这样的歪瓜裂枣了,到那个时候再好好的相看,才会有好的。穗穗还年轻着呢,咱慌啥?” 王英子被这段时间的相看搞得心力憔悴,今天来的白木易,除了不能说话之外,无论是长相身材都比之前相看的那些人好了千百倍。 如果不是不能说话,跟穗穗站在一起,的确是非常般配的一对儿碧人。 可话又说回来了,如果不是不能说话,人家也不会愿意入赘上门啊! 第15章 为了穗穗,她忍了! 白鸽子走了之后,王英子就把自己关在了屋里,越想越觉得自己没用,穗穗那样好的孩子,如果不是没有个兄弟顶门立户,怎么会走上招婿这条路,如果不是招婿,穗穗也就不会委屈 自己找个哑巴了! 王英子越想越难受,越想越自责。只觉得 一切都是她的错,是她没本事生个儿子,以至于让唯一的女儿受尽委屈,竟沦落到跟一个哑巴结婚的地步。 王英子性子软,自己没什么主见,正觉得委屈穗穗呢,听到刘花莲的话,顿时犹豫了起来。 “这……以后真的会有更好的吗?她婶子,你没见过白木易,他其实,也挺好的,除了不能说话,其他方面,比周家老二还要好上几分,又能识文断字,虽然不能说话……” “不能说话这一点,就配不上咱穗穗!” 刘花莲说的斩钉截铁,她才不相信一个哑巴比周留名还好这样的鬼话,她又不是没见过哑巴,诓谁呢! 王英子犹豫了。 “可是,已经跟二军家的说好了,再反悔,恐怕不好吧?” 刘花莲站了起来 ,拽着王英子就 往外走:“有什么不好的,这是关乎穗穗一生的大事,可不能马虎,走,我跟你一起去说!” “花莲婶儿。” 年穗穗在屋里听着刘花莲的话,心中十分的感动,只是,她却不能真的让刘花莲去找白鸽子。 “穗穗,你在家呢,你放心,婶儿心里有数,一定不会让你受委屈的,那个哑巴配不上你,我这就去跟白鸽子说清楚,你安心在家等着。等过段时间,婶儿再好好的给你挑一挑,一定给你挑个好的!” “婶儿,谢谢你!”年穗穗突然抱住了刘花莲,眼睛有些湿润。 刘花莲性子直爽,大大咧咧的,突然被年穗穗抱住,身子不由得僵硬了一下,感受到年穗穗的依恋,她咧开嘴笑的很开心,更觉得这些年对穗穗的疼爱没有白瞎。 “穗穗乖,别害怕,一切有婶儿呢。” 年穗穗抽了抽鼻子,一脸认真地看着刘花莲的眼睛。 “婶儿,别去了,白木易挺好的,人长得好,个子也高挑,虽然不会说话,可他会写字,有什么话,可以写下来,我,觉得还不错,婶儿,我们……会好好的!” 刘花莲激动的情绪已经被年穗穗安抚住,又听年穗穗如此温声细语的她说话,别说是让她不要去找白鸽子,就是让她去立刻去提亲,她也不会拒绝。 “好好 ,婶儿不去就是。” 说到这里,刘花莲叹了口气,有点心疼地摸了摸年穗穗的头发:“可是穗穗,你真的想好了吗?一辈子很长,他一个哑巴……唉,算了,千金难买你愿意,就这样吧,以后让我家你那几个兄弟多照看些,总不会让你们受欺负的!” 见年穗穗神情有些扭捏,刘花莲瞬间就把到嘴边的话给咽了进去。 她可以去找白鸽子推了这件婚事,前提是年穗穗不乐意,可现在看来,年穗穗分明是愿意的,她自然不好多说什么 ,只能回去以后好好的给三个儿子好好的说叨说叨,既然年公粮家的那两个靠不住,他们就是穗穗的亲兄弟,以后穗穗要是在村里受欺负,那就是他们弟兄三个无能! 从年满仓家出来,刘花莲想了想,脚步方向一转,向刘二军家的方向而去。 她倒是要看看,那个哑巴到底有什么好的,见了一面就让她家穗穗放在了心上 。 刘二军家。 白木易根本就坐不下来,他先把院子里堆着的碗筷洗刷干净收起来,见白鸽子还没有回来,又拿起笤帚把院子里的地打扫了一遍,边边角角容易藏灰纳尘的地方,也都仔仔细细的清理了一遍。 白鸽子还没有回来,白木易又去拌了猪食,把猪圈里的食盆倒满。 白木易眼睛在院子里扫视了一圈,该干的活都干完了。 白鸽子还没有回来…… 白木易一直毫无表情的脸上,开始出现了波动,眼眸中闪过一丝痛苦和迷茫,他的眉头紧紧皱着,双手一会儿握成拳,一会儿又松开…… “木易,你怎么了?” 刘二军见白木易整个人看上去很不对劲,仿佛是一座随时都会崩溃爆发的火山一样。 白木易朝刘二军摇了摇头,示意 自己没事,眼睛却一直朝门外看去。 刘二军想到他刚刚去年满仓家相看回来,心中了然。 这小子 看来是相中了人家 年穗穗啊! 不过也是,以年穗穗的相貌品行,见过她的就没有相不中的,也有她相不中别人。 见白木易如此坐立难安的样子,看来不是一般的中意年穗穗,如果不是知道白木易才第一次见年穗穗,刘二军恐怕会以为他对年穗穗已经情根深种了。 刘二军突然有些担忧,这要是万一年穗穗没相中他…… 这小子恐怕要失去半条命啊! 刘二军拍了拍白木易的肩膀,发现这小子现在比他要高出一个头。 “木易,心态要放平,就算是没相中,也不要紧,年穗穗虽然好,可她家是招女婿,真要是成了,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刘二军话没说完,就感觉一阵冷飕飕的,抬头一看,白木易正在用一种十分冰冷的眼神看着他。 好吧,好吧! 他不说了,行了吧 ? 这小子真是不知好歹,自己是在安慰他,听不出来了吗? 竟然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算了,不管他了! 刘二军一甩手,进屋了。 白鸽子是跟刘花莲一起回来的。 她好不容易才从那些想要从她这里打听年穗穗跟白木易相看内情的人之中脱身 ,担心白木易等急了,急急忙忙的就往家赶。 远远就看到刘花莲在自己家对面伸长了脖子看。 不用说,肯定是知道了年穗穗跟自家侄子相看成了,想过来见见人。 白鸽子知道刘花莲疼爱年穗穗,对她的心情也可以理解。 “花莲婶子,你怎么在这里也不进去啊?”白鸽子跟刘花莲打招呼。 刘花莲冲着白鸽子翻了个白眼,如果不是穗穗看上了她那哑巴侄子,自己一定啐她一脸,介绍个哑巴给穗穗! 可难办的是,穗穗还真看上这个哑巴了! 算了,为了穗穗,她忍了! 第16章 齁甜的糖水 白鸽子挽上刘花莲的胳膊,也不故意跟她装糊涂,而是笑吟吟地道:“花莲婶子,去我家坐坐吧,正好也为穗穗掌掌眼。” 这就是让她进去仔细看看白木易的意思了。 看来白鸽子对于她的娘家侄子,还是有几分信心的。 那么,这个白木易,应该不会太差劲吧? 刚一进大门,刘花莲就被吓了一跳。 白木易出溜一下从堂屋门口就到了院大门口,目光灼灼地看着白鸽子,脸上满是祈求之色。 就像王英子说的那样,个子很高挑,五官端正,常年下地劳作的缘故,皮肤被晒成了小麦色,看上去十分的健康,胳膊上的腱子肉很明显,是个能下力的。 从外在的条件看,这小子的确是有让穗穗动心的实力的。 感觉到有人打量他,白木易眉头一皱,面色冷了下来。 “木易,这是花莲婶子,是穗穗的堂婶,从小到大,最疼爱穗穗了,你跟穗穗的事成不成,还要看你花莲婶子同不同意。” 这原本是句玩笑话,刘花莲疼爱年穗穗是真,但现在既然年穗穗一家同意了这门婚事,刘花莲即便不满意,也不会像王巧儿一样给他们打破媒的,可白木易却把这句玩笑话当了真。 白木易僵硬的脸色一下子就柔和了下来,他努力扯出一个微笑,结果因为紧张,笑看上去比哭还难看。 白鸽子嘴角抽了抽。 白木易看了姑姑一眼,转身跑进屋里,不一会儿端了一碗放了白糖的糖水出来,双手递到刘花莲面前。 水杯里的水涟漪荡漾。 刘花莲的嘴角露出一丝笑,这小子表面上装得挺好,僵硬的身体和不停颤抖的手,早已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 看样子,这小子对她家穗穗,也是非常中意的,刚刚跑那么快,是在等穗穗的答复的吧? 刘花莲心情大好,接过了糖水,抿了一口,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神情古怪地看了白鸽子一眼,把糖水往她手里一塞,转身出去了。 白鸽子被刘花莲那一眼看得有些莫名其妙,看了看手中的糖水,想到估计是这糖水有什么问题,于是就尝了一口…… 糖水入口,白鸽子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十分无语地看了白木易一眼! 这家伙是把她珍藏的白糖都放进水里了吗? 齁甜! 白鸽子最后用那一碗糖水兑了一暖瓶的水,才能入口。 看来白木易这个侄子,是真的很中意年穗穗,还好年穗穗没有拒绝,否则的话,她的罪过可就大了去了…… 周家。 王瑞芳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丈夫,眼睛眯了眯。 这几天,她的心里一直憋着一股气,她很期望周留名这个丈夫能为她顺一下这股气。 开始的时候,她想着,只要周留名跟他解释他跟年穗穗没什么事,她会象征性的谴责他几句,让他以后离年穗穗远一点,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她也不是那种揪着翻旧账的人。 结果周留名根本就没有跟她解释的打算,甚至在她生气发脾气之后,直接去了老三周长名的屋里去睡,王瑞芳简直是里子面子全都丢尽了。 还是婆婆张巧嘴见她说要回县城娘家,唯恐她回去说嘴,让她县城的父母对周家不满,再说了,现在正是忙着麦收的关键时刻,挣工分就指望着这几天呢,她要是回娘家了,少了她的工分不说,到最后周留名还不是要拉下面子买好礼品去把她请回来? 张巧嘴多会算计的一个人,怎么可能看不透这其中的原因吃这亏?于是当着她的面狠狠的骂了周留名一顿,责令他必须回自己屋里去睡,周留名这才不情不愿地搬回了屋。 周留名是回屋睡了,可却…… 看到周留名每天像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一样,吃饭上工,吃饭睡觉,机械地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她有时候会阴阳怪气的骂她两句,他却一直没有反应,不回应,也不生气。 这个样子,她就是想要跟公婆告状,公婆也不会再站在她这边。 婆婆只会说:“老二那是干活累了,你要多关心他一下,你看他又不在外面乱来,回家又不打老婆,这些天我也看着呢,你说你骂了他多少次,他都没回一句嘴,老二家的,不是我老婆子说你,我把老二从小养这么大,我都没有像你这么骂过他!” 她还能说什么呢?说她倒是希望周留名跟她对骂?说她希望周留名跟她大吵一架? 估计这话要是说出来,不但婆婆觉得她不可理喻,就是她亲娘,也会觉得她脑子有毛病吧? 到最后,就成了她无理取闹。 王瑞芳有苦难言,可这能怪谁呢?都是她自己作的! 王瑞芳自己知道,其实婆婆张巧嘴的顾虑是多余的。她现在回娘家,白天回去跟她娘诉诉苦还行,晚上想要留宿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想到她跟周留名领结婚证的那一天,母亲跟她说的话,王瑞芳心中顿时犹如刀搅。 王瑞芳的父母都是和平县城水泥厂的工人,家里孩子多,三个儿子两个女儿,王瑞芳上有两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 两个哥哥毕业后也先后进入了水泥厂上班,弟弟妹妹年纪还小,只有她,赶上了上山下乡的热潮。 王瑞芳不甘心,寻死觅活的闹了一番,最后她爹舍下老脸托人找关系,把她安排在了离家最近的一个大队,也就是现在她所在的杏树岗大队。 为此王家花费了一笔不小的钱财,家里的生活虽然不能说是一落千丈吧,到底还是受了不小的影响,以前的时候,一个月能吃上三顿肉,王瑞芳下乡之后,王家就变得两三个月都见不上荤腥。 再加上王瑞芳刚下乡那两年,干活不尽力,挣得工分少,到份粮食的时候,分的那仨瓜俩枣连她自己都养不活,隔三岔五的少不了要回家去分兄弟姊妹的口粮。 王家父母倒是能忍,可家里的其他人,对王瑞芳却心里有了怨怼。 这种情况持续到王家大哥二哥各自娶了媳妇之后,有血缘关系的都对王瑞芳心存怨怼,更何况没有血缘关系的嫂子? 王家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开始的时候也没觉得王瑞芳回家有什么不对,别说是没出嫁的小姑子,就是出嫁了的,也不能不让人回娘家。可慢慢的,她们妯娌就发现了不对,王瑞芳每次回家,一毛钱东西不带,在家大吃海合几顿之后,还要拿走不少东西。 这下她们就不愿意了,原本家里口粮就不够吃,大家都是勒紧了裤腰带生活,小姑子这样没脸没皮的一个月回来好几趟,她们分到嘴里的口粮就更少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妯娌俩一商量,直接找婆婆摊了牌,禁止小姑子再回来,即便是回来了,也绝不准她在家里过夜。 说到过夜,那就更是一把辛酸泪了…… 第17章 周留名,你娶我吧! 王瑞芳她娘倒是真心疼女儿,只是两个儿媳妇说的话,她一句也反驳不了,夜里偷偷跟自己老头子哭诉,抱怨两个儿媳妇不识大体,结果又被老头子给踹了一脚。 王瑞芳她爹早就后悔了。 日子越是艰难,他越是后悔当初为了女儿离家近一点,就花了那么多的积蓄,原本家里日子过得挺好,就为了那么个不争气的,现在家里怨气漫天。再想想同样是一个厂里的工友,人家女儿也去下乡了,不但没让她操什么心,分了粮食之后,还能往家里送回不少! 自己家这个呢,想想就气得心肝脾肺都疼! 别说是两个儿媳妇有意见,另外几个孩子哪个对她没有意见? “那个不争气的东西,下回她再回来,你就跟她说,让她没事少回来讨人嫌!” 老头子发了话,王瑞芳她娘再心疼女儿,也只能照做。 第二天一大早,王瑞芳欢欢喜喜的回了家,然后就被气得连饭都没吃,就哭哭啼啼的回村了。 王瑞芳越想越生气,只觉得命运对她太不公平,父母更是偏心的厉害,凭什么一共五个孩子,哥哥弟弟妹妹都能在城里,就她要到乡下受苦? 她在乡下吃亏受累也就罢了,现在她想回家看看,嫂子们都阴阳怪气的没一句好听的话,这些她都忍了,结果现在更过分了,连爹娘都直接说让她好好在乡下劳动,没事儿少回家,省得村里人说闲话! 他们是怕村里人说闲话吗?分明就是觉得她回家吃了他们的口粮! 要不是当初让她下乡,她跟大哥二哥一样进厂上班,难道她会没有口粮吗? 一路走一路哭,不知不觉走到了村头河边,结果过河的时候没看清桥板上烂掉了一块,一脚踩空,直接掉进了河里…… 河水不深,也不湍急,如果王瑞芳站起来的话,可能都漫不过她的脖子,只是王瑞芳不会游泳,慌张之下早已失了分寸,根本没想过站起来,在河里扑腾了几下,闭着眼睛大声喊“救命”…… 周留名当时正在在村头,他背着粪萝头以拾粪为由,实际上想要独自一人冷静一下,好好的考虑一下跟年穗穗以后的事,听到呼救声,他以为又是谁家的孩子摸河蚌的时候,不小心被冲到深水里了,想都没想就跳下去救人了。 直到把人拖上岸,周留名才发现自己救上来的是知青所的知青王瑞芳。 王瑞芳被救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嘴巴,直到上了岸,她才睁开了眼睛,看到救她上来的是周留名,天气热,两人穿的都是贴身的衣裳,此时泡了水,跟什么都没穿差不了多少,周留名不敢看王瑞芳,把她放到岸边之后,就想离开。 王瑞芳在看到救她的人是周留名之后,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见周留名要走,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紧紧的抱着周留名。 “周留名,你娶了我吧。” 周留名脸色一黑,竟然被人讹上了,他救人还救出错来了? 王瑞芳接哭诉道:“你知道吗,周留名,我喜欢你,上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你,你可能不记得我了,在县城上高中的时候,咱俩是一个班的啊。 我那时候就喜欢你了,你那时候跟年穗穗关系好,女生里面,你只愿意跟她说话,我、我不是想破坏你们俩的,我知道你喜欢年穗穗,这么多年我都只有默默的看着你。 你不知道看到你跟年穗穗在一起的时候,我有多难受,我告诉自己忘掉你,去喜欢别人,可是周留名,我也没办法,我做不到,我就是喜欢你。 今天你救了我,这说不定是上天给我们的机会,周留名,求求你娶了我吧,我们都这样了,你不娶我,我以后可怎么活啊!” 周留名的脸色好看了一些,他没想到竟然有人如此深情地喜欢着自己。 王瑞芳他是有印象的,但也仅限于知道她是知青点的知青,家里是县城的,不农忙的时候,经常回县城的家里。 大队对知青还是比较人性的,只要不 走太远,去县城的话,只要跟大队说一声就行,何况王瑞芳的家就在县城,也不需要住招待所开介绍信,方便的很。 年穗穗曾经跟他说过,王瑞芳跟他们是同一个高中的,当时他满心满眼的都是年穗穗,根本没把王瑞芳放在心里。 现在听王瑞芳如此深情的向他表白,周留名心里油然而生出一种自豪感和满足感,不知不觉中,周留名虚抱着王瑞芳的胳膊慢慢的收紧了,直接抱着她回了知青点。 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之后,王瑞芳以为周留名早就离开了,可她开门一看,周留名斜倚着墙,比一般庄稼汉子略白的肌肤上,还残留着没有干透的水珠,他的目光游离,不知在想些什么。 王瑞芳心中一喜,看来周留名也不是像别人口中的那样,对年穗穗死心塌地,或许她还是有希望的,于是,她走上前去,大胆地搂住了周留名的腰。 周留名身子僵了僵,却没有挣开她。 “你刚刚说的,是不是真的?”周留名有些苦恼地看了一眼王瑞芳搭在他腰间的手,手有些粗糙,还不如年穗穗的白嫩,想到她以前也是县城里的娇小姐,下乡之后,被粗重的农活给折磨成了这副样子,没来由的有些心疼。 “你说的是我喜欢你吗?”王瑞芳眼神闪了闪,“自然是真的,我骗你做什么?其实,还有一件事,我谁都没有告诉,但我今天决定跟你说实话……” “什么?” “其实我原本不是分到这里的,只是我喜欢你,想要多看看你,就让我爹找人托关系转到了这里……” 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王瑞芳以前的确是没有分到杏树岗大队的,是她爹找了关系,才转到这边的,周留名自然也知道这件事,只是他没想到,王瑞芳之所以转到这里,竟然是一直暗恋自己。 现在知道了这件事,周留名十分的感动! 周留名身子更加的僵硬,王瑞芳放到他腰上的手,都能感受到他炙热的体温,以及擂鼓般的心跳…… “好,我娶你!”周留名喉结滚动了一下,沙哑着嗓子说道,“现在就去领结婚证!” “现在?”王瑞芳反倒犹豫了。 她的确跟周留名同一个高中上过学不假,只是当时她一个城里的人,怎么可能会看的是周留名这样的乡下小子,周留名长得是还行,但也没有好看到让王瑞芳不顾一切喜欢他的地步,更何况,上高中的时候,她常常需要照顾家里,对同班同学,除了跟她一样是城里的职工家庭子女她有点印象,对周留名这样的农村人,她根本不屑去记。 也是到了杏树岗大队之后,年穗穗曾跟她打过招呼时,她才知道,三人曾经同班上过学,那个时候她只顾着怨天怨地,怨父母没本事,怨村里大队长给她分配的任务太重,怨一切她能怨的。年穗穗想要跟她交好,她也不领情,冷言冷语的,后来年穗穗也就没再搭理她了。 第18章 周留名结婚了 王瑞芳觉得,回城已经没有希望了,家里人现在已经完全放弃她这个人了,回村的路上,她想了很多,嫁给村里的男青年,或许是她最好的选择了。 她把村里适婚的男青年全都过滤了一遍,心中有了几个合适的人选,其中就包括周留名,至于周留名跟年穗穗之间就要谈婚论嫁的事,王瑞芳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再怎么说,她也是城里长大的,年穗穗怎么能跟她相比? 她觉得,只要她流露出想要嫁给周留名的意思,只要周留名眼睛没毛病,就知道该怎么选择。 果然,她才一说想要周留名娶她,周留名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她去领证了。 不过,这也刚刚成全了她,既然家已经回不去了,那就嫁给周留名吧! 周留名去村支书家开证明,又借了自行车,带着王瑞芳直奔公社的结婚办事处进行了登记,领取了结婚证。 回去的时候,王瑞芳还专门去买了一斤印着红色喜字的水果硬糖,到村里之后,看到人就发喜糖,等回到周家的时候,大半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周留名跟知青王瑞芳结婚了。 年穗穗简直是人在屋中坐,祸从天上来! 周留名结婚的消息传到她耳中的时候,她正在给自留地的黄瓜浇水。跑过来告诉她这个消息的,不是旁人,正是周留名的亲弟弟,周家老三周长名。 周长名知道周留名跟王瑞芳领了结婚证之后,直接一拳就砸到了他的脸上。 “周留名,你混蛋!” 周长名一路跑到年穗穗家,红着眼睛一言不发地看着年穗穗。年穗穗问他,他也不说话,给他倒了水,他端着也不喝,就那样红着眼睛看着年穗穗。 年穗穗因着周留名的关系,平时对周长名也不错,见周长名不说话,也没太在意,继续去自留地给黄瓜浇水。 两桶水浇完之后,年穗穗拿了扁担准备去挑水,周长名一把抢过扁担,说了句:“你在这等着!” 年穗穗跟周留名处对象的事,村里人基本都知道,周长名跟年穗穗的关系也不错,有时也会帮着她做些农活,这次他的异常,年穗穗也就没放在心上。 黄瓜浇完了,两人又把西红柿豆角也一起浇了。直到这时,周长名才深吸了口气,告诉了年穗穗周留名跟王瑞芳已经领了结婚证的事。 “穗穗姐,我二哥他是个混蛋,你、你别伤心,我、我来娶你吧!” 周长名最后一句话声音很低,但年穗穗还是听到了,她看了周长名一眼,笑道:“你这臭小子,说什么呢,我跟你二哥马上就要结婚了,这话以后可不能乱说了。” 周长名垂下头,脸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穗穗姐,我来是要告诉你,我哥他是个混蛋,他已经跟知青点的王瑞芳领了结婚证……” “啪嗒!” 年穗穗手中的水瓢落在了地上,她仔细端详着周长名的神色,见他的眼圈通红,脸上全是痛苦之色,心中苦涩不已,周长名今天反常的举动终于有了原因。 她想过可能周留名做了什么令她不快的事,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周留名一声不吭的就跟王瑞芳领了结婚证。 “什么时候的事?” 年穗穗捡起水瓢拍了拍,扔进了水桶里,语气种带着似哭未哭的颤音。 “就今天,他们回来的时候发了一路喜糖,估摸着,现在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了,那王瑞芳还拿了结婚证出来给人看,穗穗姐,我看到了,结婚证是真的,上面盖的有公社的大红章……” 年穗穗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用扁担拄着才勉强站稳身子,她苦涩地笑了笑。 “这是为什么呀?前天不是还在跟我商量结婚的事吗?我们也没吵架啊,怎么就……突然跟别人结婚了呢?” 年穗穗的声音很轻,听上去很不对劲,周长名喊了好几声,她都没有回应,最后才发现,年穗穗竟晕倒在了田埂上。 周长名背着年穗穗去了卫生所,好在医生检查了一遍说没什么事,只是有点气急攻心。 年穗穗很快就醒了过来,年满仓和王英子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把周长名挤到了一边。 回去的路上,年穗穗一言不发,她没有去周家大闹,更没有去跟王瑞芳撕扯,如果周留名不愿意,王瑞芳根本不可能强迫得了他,所以,周留名是自愿跟王瑞芳领证的! 年穗穗在家等了周留名三天,她以为周留名会给她一个解释的,结果周留名跟着王瑞芳一起去城里她娘家了…… 从县城回来之后,周家就给周留名和王瑞芳办了酒席。 年穗穗远远看着周家热闹的场景,苦笑了一下,一言不发地回家就上吊了。 要不是王英子发现的及时,年穗穗可能真的就死了。 听到年穗穗上吊的消息时,周长名又给了周留名一拳,那吃人一般的神情,王瑞芳记得很是深刻。 要说对年穗穗没有愧疚,王瑞芳倒也没有那么恶毒,只是要是把年穗穗上吊的事全都怨到她身上,就有点太过分了!而且,年穗穗最后不是也没什么事吗? 选在她摆酒席的时候上吊,恶心她呢不是? 更过分是还不是周长名,周留名的做法才让王瑞芳怒火中烧,恨不得挠他一脸血。 农村的规矩,办了酒席才算是真的结婚,所以,领了结婚证之后,王瑞芳并没有搬到周家去住,仍然回到知青点住,一直到办酒席当天,她才搬到周留名的房间里。 吃酒席的人散去,周家人忙碌了一天,也都各自休息了,今天是一生中最大的日子,王瑞芳早起的时候,还专门好好的洗了个澡,用了她平时舍不得用的雪花膏涂抹了全身,坐在屋里含羞带怯地等着周留名,结果倒好…… 周留名一夜都没进屋,爬到屋顶上看了一夜的星星…… 一直到现在,她跟周留名结婚一个多月了,他虽然跟她睡在同一张床上,却一直都没有碰她,有时候她把手伸到他身上,能很明显的感受到他的需求,可当她想要更进一步的时候,周留名就会十分厌恶地一把甩开她! 王瑞芳不明白周留名在坚持什么,难不成他觉得这样为年穗穗守身如玉,年穗穗还能会跟他再续前缘不成? 王瑞芳恨恨地剜了一眼周留名,他想得倒美,也要看她同意不同意! 哼,不就是耗着吗? 她有的是时间,听说年穗穗今天已经相看成了,对方是个哑巴! 想到这里,王瑞芳不由翘了翘嘴角。 第19章 周长名的心思 王瑞芳洗漱好,在周留名的身边躺下,这一次,她没有像之前那样沉默,而是率先开口,十分自然地跟周留名提起了年穗穗的事。 “听说年穗穗今天相看成了,男方是一个哑巴,刘二军媳妇白鸽子娘家的侄子,两家都同意了,就差走入赘的流程了。” 虽然已经极力的压制了,但王瑞芳的声音里,还是不自觉地带来几分幸灾乐祸之色。 周留名听着王瑞芳幸灾乐祸的声音,一股子郁气涌上了心头,怎么都无法消散。 自从他结婚之后,年穗穗就彻底的不理他了,有时他想拦住她,跟她解释一下自己当初之所以跟王瑞芳领取结婚证的原因,年穗穗却对他视而不见,就像是不认识他这个人一样。 年穗穗这段时间一直在相看上门女婿的事,他自然也听说了,每一次他都偷偷的关注着相看的情况,看到那些歪瓜裂枣的东西也感到年穗穗家里相看,他气愤不已,同时心中也有一丝卑劣的庆幸。 庆幸年穗穗不会看上这些人,庆幸她招婿的举动劝退了那些同样优秀的人…… 周留名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卑劣,可他心里一直觉得,只要年穗穗没有结婚,他就还有一线的希望,至于那希望是什么,他不敢往深里想…… 可今天,年穗穗居然相看成了。 周留名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人剜去了一半,痛得他无法呼吸,他知道,年穗穗如果真的跟那个哑巴结了婚,就会彻彻底底的把他忘了,不管她会不会爱上那个哑巴! 一想到年穗穗被自己害的只能招一个哑巴入赘,周留名就心痛的无法呼吸,可偏偏这个时候,王瑞芳还用那种幸灾乐祸的语气,跟他说年穗穗要跟那个哑巴走入赘流程的事! 他翻身坐了起来,眼神冰冷而锐利,仿佛看透了王瑞芳那卑劣的小心思。 王瑞芳没想到周留名对这件事的反应这么大,那眼神,就像是要吃了她似的,她心中冷笑,果然还是忘不掉旧情人呢,这一试探,可不就试探出来了? “怎么着?你这是后悔了?”王瑞芳可没准备跟周留名伏低做小,她再怎么说也是城里人,嫁给周留名,那就跟以前的落难小姐下嫁一样,周留名,或者说整个周家要是识趣的话,就应该把她高高的捧起来! 结果这些天她也看到了,自从嫁给周留名之后,除了婆婆张巧嘴会在言语上捧她几下之外,其他人并没有把她城里人的身份放在心上,而婆婆虽然会在嘴上夸她几句,实际上该干的农活,她一点都没少干,每天都要跟在知青点一样累死累活的挣工分不说,还要早起去做一大家子人的早饭! 还不如在知青点的时候自在! 而同样是周家的儿媳妇,周留名的大哥周记名和大嫂刘春花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到了结婚的年龄,顺理成章的结了婚,现在俩人只要在一起,就好像有说不完的话,隔壁的屋子里,整天欢声笑语不断。 再看他们这屋,只隔了一道墙,同样是两口子,他们屋里就像是没有人一样! 压抑,绝望! 王瑞芳觉得这样下去她早晚会疯掉! 嫁给周留名已经够委屈了,结果周家对自己还是这种态度,王瑞芳这些日子积攒的怒气已经很多了,现在周留名又是这样恶狠狠地看着她,她心中的怒火哪里还能忍得住? “我告诉你周留名,领结婚证是你自愿跟我去的,我可没有逼你,你现在后悔也没有用,年穗穗马上就要跟个哑巴结婚了,你后悔也晚了!” 周留名只觉得心口的位置鲜血淋漓的,可偏偏这个时候,王瑞芳还要往他的心口上再捅一刀! 他再也无法忍受跟王瑞芳在一起的这种令人窒息的感觉了,起身披了件衣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砰!” 望着还在颤动的房门,王瑞芳一个激灵,继而爬在床上痛哭起来…… 月色皎洁,这个时候还没有电视,收音机在农村都很少见,没什么娱乐活动,村里人吃了饭之后,早早就落了锁睡下了。 除了时而有两三声狗吠声,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寂静。 周留名出了家门之后,鬼使神差地走到了年穗穗家门口。 门口有两个人影正在低声说这些什么,其中一个身影很明显是年穗穗,至于另一个,看上去也十分的眼熟,周留名不想让人发现自己,悄悄的隐匿在了旁边的大槐树后。 只听见一个声音说道:“穗穗姐,你不要跟哑巴结婚好不好,你要是觉得嫁远了没办法照顾满仓叔和婶子,我、我来娶你好了!” 周留名身子颤了颤,心里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震惊的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弟弟居然对年穗穗存了那样的心思。 没错,跟年穗穗说话的那人,正是周家的老三周长名。 周长名今年二十岁,比周留名小了三岁,比年穗穗小了两岁不到。以前的时候,周长名一直看着自家二哥跟年穗穗出双入对的,远远看着年穗穗对着二哥笑得甜蜜的,却也只能压抑住自己那种异样的情愫,心中想着,只要二哥能给她幸福,自己就这样默默的看着她好了。 可周留名太让人失望了,不过是王巧儿那个挑事儿的娘们儿在他面前说了几句不着边际的话,他竟然一声不吭的就跟别人领了结婚证,这样不负责任的行为,周长名都看不起他这个哥哥! 其实这一段时间,周长名过得也很煎熬,看着年穗穗跟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相看,他心里很不是滋味,但周长名很有自知之明,别看他们家有三个儿子,想要入赘出去一个,那是说破天都不可能的事。 一来周家三兄弟长得都挺排场(好看)的,不然的话王瑞芳也不可能在众多青年中偏偏就相中了已经有了对象的周留名,不顾名声也要跟年穗穗抢男人。就凭长相这一点,周家兄弟不可能娶不上媳妇。 再一个就是,周家的家庭条件虽然不是杏树岗大队一等一的富裕,却也没有到吃不起饭的程度,周家老两口又是要面子的人,怎么都不可能让儿子入赘! 就在周长名犹豫的当口,就传出了年穗穗已经相看上了一个哑巴的消息。这下周长名就坐不住了,白天的时候不方便过来,吃过晚饭之后,他就找了个借口出来了,一直在年穗穗家门口溜达,等到年穗穗出来给大门落锁的时候,终于找到了机会拦住她表露心迹…… 第20章 后悔也晚了 年穗穗看着周长名,她还真没想到,周长名竟然对自己有着这样的想法,上一世的时候,他可没有跟自己表白过。不过,虽然周长名是挺不错的,人看上去也比周留名靠谱多了,但只他是周留名的弟弟这一点,年穗穗就不可能跟他有什么瓜葛。 “周长名,这种话我不希望再听到第二遍了,我就要结婚了,我很满意我的结婚对象,希望你们周家人,以后都不要到我面前来碍眼了!” 年穗穗的话说得有些重,可是不重的话,谁知道周长名下一回还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她现在就只想跟白木易好好的过日子,不希望跟周家人有任何的瓜葛。 周长名还想再争取一下:“穗穗,我二哥可以做的,我会比他做得更好的,我会给满仓叔和婶儿养老,我会对你比任何人都好,我、我可以不要你们家的房子,以后我们自己起更大更好的房子,除了不能有入赘的名声之外,我会做得比那些入赘的废物做得更好的!” 听到周长名说白木易是废物,年穗穗冷冷看了周长名一眼:“我说过,我只招婿,不嫁人!” “我、我……”周长名想说“我可以入赘”,可他知道,年穗穗不会信的,他也无法欺骗她。 所以最后,年穗穗无情地关上了门,重重的门闩落下,周长名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也在这一刻彻底的消散了。 周长名失魂落魄地转身,一回头,脸上就挨了一拳。 周留名吃人一般的目光,恶狠狠地怒视着周长名。 周长名用舌头顶了一下腮帮子,擦了一下嘴角的血,在周长名吃人般的目光下,不屑地笑了笑。 周留名咬牙切齿地低声说道:“周长名,你真特么心思龌龊,年穗穗是我对象,你竟敢肖想她!” “你对象?”周长名嘲讽地笑了笑,“二哥,你是不是忘记你已经结婚了?” 一句话让周留名瞬间狼狈不堪,脸色煞白。 是啊,他已经结婚了,年穗穗以后再也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了。 “那你也不能……” “不能怎样?二哥,是你自己放弃的,你甚至都没有亲自去问一下穗穗姐王巧儿说的是不是真的,退一步说,二哥,就算王巧儿说的是真的,穗穗姐那么好,就算没有她家的房产,她就不值得你为了她,去跟她一起孝顺她爹娘吗?还是说,你一开始跟年穗穗在一起的时候,她家里的情况你不知道?她家只有她一个孩子,为爹娘养老送终是理所应当的事,你在跟穗穗姐在一起之前,难道就没有为此达成过共识吗?” 周长名每说一句,周留名的脸就苍白一分。 是啊,他为什么就没有去问一问年穗穗呢? 而且,在跟年穗穗在一起之前,年穗穗就跟他说清楚了,两人在一起的唯一要求便是,将来要为她的爹娘养老送终,他当时都答应的好好的,为什么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了呢? 仅仅是因为王巧儿的挑唆吗? 周留名很想把所有的一切都归咎于王巧儿的挑唆,可是,他连他自己都无法说服。 王巧儿仅仅是说了年满仓家里的三间砖瓦房将来是要留给年银山娶媳妇的,年穗穗什么都不会得到,这件事不管真假,他难道不应该第一时间去跟年穗穗说吗? 可是他怎么做的? 他觉得年穗穗和她家里人耍了他,一怒之下直接跟王瑞芳去领了结婚证…… “二哥,你后悔了?”周长名冷笑着揶揄。 周留名眼神躲闪。 是的,他后悔了!早就后悔了! 在跟王瑞芳领完结婚证之后,他就后悔了,可是,怎么办呢?一切都已经晚了! 周长名看着周留名心虚的样子,再联想到他大半夜不睡觉跑到这里来,就知道他同样是听到年穗穗真的准备结婚,所以被刺激到了,心中早就后悔了! 不过,脚上的泡是他自己磨出来的,能怪得了谁呢? 当初若是听到王巧儿的挑唆之后,有什么话直接去问年穗穗,年穗穗难道会不给他一个解释? 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年穗穗,年穗穗到现在估计都不知道周留名为什么突然的变心的吧?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 晚了! 周长名不屑地看了周留名一眼,心想,这才哪到哪啊,以后追悔莫及的日子还长着呢,那个王瑞芳,一看就不是个善茬,有了年穗穗的对比,二哥以后的日子绝对轻松不了! 门外的动静有点大,年穗穗自然也听到了,不过她并没有开门劝架的打算,只是在门口留意着,若是周氏两兄弟动静闹得太大了,对她的名声也不好。 好在周留名和周长名两人还算是有点分寸,没有把事闹大,周长名挨了周留名一拳,除了嘴上冷嘲热讽了几句之外,并没有还手。 等两人都走了,年穗穗才回了屋。 王英子一脸担忧地看着年穗穗:“穗穗,外面是周家老三?他来做什么?是不是周留名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没有,是周长名听说我要跟白木易订婚了,过来劝我几句。” 王英子叹了口气,看吧,连周家老三都觉得穗穗跟那个哑巴不相配! 看出王英子心中有些意难平,年穗穗也没有劝,要知道,上一世她跟白木易结婚之后,王英子开始的时候的确是看不上白木易,觉得他一个哑巴,实在是委屈自己了,可后来在白木易一点一点的感化下,王英子最后对白木易可是比自己这个女儿都要好的!经常反过来劝自己好好的个白木易过日子。 年穗穗并不打算劝王英子,反正她心里再不满,性格使然,也不会对白木易说出什么难以入耳的话,等过段时间,她会自己发现白木易的好,从而愧疚之前对他的误会,然后就会补偿性的对白木易好,白木易也会投桃报李,如此良性循环,家里也会更加的和睦。 “穗穗,你要是有什么想法,现在说出来还来得及,要是等一切都成了定局,那可说什么都晚了啊!” 王英子不死心地想要年穗穗再考虑一下。 有什么好说的,真要说的话,年穗穗只希望跟白木易能够快点结婚,仅此而已! “娘,我挺喜欢白木易的,相信我,我们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第21章 白木易去黑市了 梨树岗大队,白大根家。 白木易心情很好地搓洗着自己的衣服,眉眼之间都带着隐藏不住的喜意。 只要一想到年穗穗,他就满心满眼的欢喜。 白李氏眼神复杂地看着二儿子,自打从小姑子家回来之后,他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自从嗓子坏了之后,白李氏就眼睁睁地看着二儿子一天比一天消沉,而随着一次次的相亲,慢慢的就变得死气沉沉,再也没有一丝的鲜活气儿了。 白李氏以为白木易一辈子也就这样了,没想到,去了一趟小姑子家之后,他仿佛一下就回到了嗓子没坏之前的样子。 白李氏心情很是复杂。她跟白鸽子的关系,说不上太好,白鸽子出嫁之前,一直帮她带孩子,她的三个孩子,基本都是白鸽子带大的,而白鸽子在这三个儿侄子当中,最疼的,就是老二白木易,白木易也从小就跟白鸽子这个小姑姑亲,白李氏对此虽然没明确的说什么,到底心里是不舒服的,自己生的孩子,到头来却不跟她亲。 现在白鸽子把白木易弄到杏树岗大队做上门女婿,跟白鸽子家一个村,以后白木易这个儿子,怕是要白养了! “木易,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入赘可不是那么好的,这以后你要承受的,可不仅仅是外人的白眼和冷嘲热讽,还有你老丈人一家对你的挤兑和打压,你真的不再想想了吗?” 白木易揉搓衣裳的手一顿,很快就又重新开始搓洗,对于白李氏的话,像是没听到一样。 白家老三白运来的媳妇杨红艳抚摸着肚子坐在门前晒太阳,闻言看了一眼白木易开口道:“娘,那你的意思,二哥去给人家招夫养子比入赘好?” 白李氏不说话了。 杨红艳不屑地撇了撇嘴,别以为她看不出来,这个家里已经把哑巴二哥当成了一个累赘了,别说是入赘,大嫂麻秋儿都已经给他招夫养子的寡妇了,在她看来,入赘再怎么说也比给人招夫养子的强吧? 还有婆婆,假惺惺的说什么让他考虑清楚之类的,无非是担心哑巴二哥将来日子过得不好,会落埋怨罢了。要是哑巴二哥真的黄了这门亲事,还继续得在家里,不用别人说三道四,婆婆自己估计就会催促他答应去入赘。 白木易麻利的把衣服洗好晾起来,然后回了自己的屋里。 屋里的陈设很简单,除了一张架子木床之外,就只有一张书桌,一把椅子。衣柜箱子什么的是没有的,就算是有衣柜,他也没有衣裳放。 自从他嗓子坏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添过一件新衣裳了,即使是他拼了命的干活,挣得工分比家里任何一个人的都多,就因为他是个哑巴,就只配穿补丁摞补丁的旧衣裳,他唯一拿得出手的衣裳,就是院子里他刚刚洗过的那一身了。 吃饭大家都是一起的,看似没什么不同,但白木易知道,他们都是有小灶吃的,家里的鸡蛋和白面,不会无缘无故的减少。 以前的时候,白木易不在意,吃穿用度他从来都不在意,因为他的生活没有了任何的盼头,现在不一样了,他的生命中,有了他为之奋斗的光。 白木易觉得,他可以吃的不好穿得很差,但他不能让年穗穗以后也跟着他吃苦,从现在起,他也该为他们以后的生活做打算了。 是夜,白木易等所有人都睡着之后,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村子。 两个小时后,县城西南一个普通的小院传来一阵敲门声。 封元魁刚穿戴好,正准备出门,听到敲门声,一下警惕起来了。 “谁?” 回应他的又是一阵很有节奏的敲门声。 封元魁一下放松下来,取下门闩,拉开门将来人迎了进来。 “白木易,你来了,怎么样?考虑清楚了?” 白木易神情严肃地朝着封元魁比划了几下,封元魁拿来纸笔放到白木易跟前,白木易在纸上询问封元魁:时间、地点、待遇…… “你小子,终于想通了?我早就跟你说过,跟着我,不会亏待你的!”封元魁没有询问白木易为何想通了,他很早之前就跟白木易关系不错,后来白木易嗓子坏了之后,他也没有像别人一样远离他,为了照顾白木易,他还主动邀请他跟自己一起干,不过被白木易给拒绝了。 现在白木易能想通,封元魁还是挺高兴的。 封元魁笑着一一回答了白木易的疑问:“……你应该也猜到了,咱们干的这个比较特殊,上工的时间和地点都不固定,这一次结束之前,会通知下一次上工的地点和时间,至于工钱嘛,你放心,先期你上一个工给你十五块钱,后期会根据市场的情况给你涨工钱……” 白木易点头,又在纸上写了几个问题,封元魁都一一回答了。 眼看时间不早了,封元魁道:“你今天既然来了,不如跟我一起去上一个工,也好记下下次上工的时间和地点,你看如何?” 白木易现在急需要钱,这次来找封元魁,本就奔着挣钱来的,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了。 封元魁锁了门,带着白木易七拐八拐很快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巷子里,此时大概是凌晨三四点钟,里面已经热闹起来了,昏暗的灯光下各种小摊琳琅满目,很多在供销社买不到的东西,在这里都能买得到,只要你能出的起价钱,没有票也能买得到。 白木易跟在封元魁身后,面上不显,实际心早已激动的快要跳出来了。 封元魁带着白木易到了巷子不远处的一间民房,让白木易在一边等着,封元魁自己先进去向民房里面的人去汇报。 白木易抱臂站在那里,像是一棵坚挺的白杨树一样,隐约能够听到封元魁略带讨好的声音:“……我的一个朋友,身手非常矫健^……” “元魁,这里的规矩你是知道的,人是你带过来的,我信任你,不过出了事你可要负责,还有这个人的口风紧不紧?” 封元魁低声道:“老大,你放心,再没有比他口风更紧的了,他早些年伤了嗓子,不能说话了!” 一听说是个哑巴,对方就没有继续往下问,直接道:“那行,你带他过去熟悉一下吧,以后就在你手下干吧!” 不一会儿,封元魁出来,向白木易说了一句:“跟我来吧!” 第22章 白木易不去上工了 白木易一言不发地跟着封元魁,听他讲道:“你主要的任务,就是维持这里的秩序,如果有人闹事,就先抓、呃,是先看管起来,等交易时辰结束以后,再做处理!” 白木易点头,表示明白了。 这个活的性质,说是维持秩序的,其实就是保镖打手! 活很轻松,白木易就是跟着几个跟他一样身材魁梧,带着特制的头巾,包裹的很严实的人在黑市上来回的巡视,幸运的是,一直到交易的时间结束,都没有发生什么纠纷,他轻轻松松的就挣了十五块钱。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轻松,封元魁告诉他,一次没事并不代表每一次都没事,这里既然是黑市,那就没有管方的保护,黑吃黑的事情经常会有发生,也不是没有闹出过人命,一切都需小心为上。他们的任务就是,在事情没有闹大之前,把一切风险在他们所能控制的范围之内,即使是弄出人命,也不能引来那些戴红袖章的人。 在黑市里出了人命,可以私下用钱解决,反正双方都不清白,死因大家随便找个借口,给死者家属一笔不菲的赔偿,一般来说,这件事也就算是解决了,当然死者家属若是一定要追究,那他们也不是没有办法,既然能办黑市,就肯定有门路的,不过这些就不是白木易这样的小喽啰所能接触到的了。 他从封元魁那里领到了第一笔工钱,十五元整。另外,封元魁还送了他二斤五花肉,一斤红糖,还有一块蓝色碎花棉布,让他带回去。 天亮前,白木易抱着个小包裹回到了家,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屋里,刚闭上眼睛就睡了过去…… 一阵摔摔打打的声音很快将白木易吵醒了,他躺在床上,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刚蒙蒙亮,他入睡应该不到半个小时。 白木易眼神微冷,他知道,外面是大嫂在摔打他,跟平时一样! 大嫂麻秋每天早上要早起做一家人的早饭,以前的时候,是大嫂和三弟妹轮流做的,后来三弟妹怀孕之后,借口孩子就不早起了,做早饭的活,就落到了大嫂一个人的头上。 大嫂心中不满,却不敢对婆婆和妯娌发作,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不满情绪,发泄到他这个哑巴身上,每次她起来之后,只要发现自己屋里的门还从里面拴着,就会在他窗外敲敲打打,直到把他吵醒,才会罢休。 敲打声还在继续,对白木易没有像以前一样出门去拾粪很是不满,摔打的声音更大了些。 “麻秋儿,你作什么死?大清早的你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再敲老娘撕烂了你!” 白李氏的骂声一响,院子里的摔打声立即停了下来。 白木易实在太困了,没有理会外面的摔打声,翻了个身,继续睡了过去。 再次被叫醒,是已经到了上工的时间,家里其他人都已经吃过早饭了,白木易洗了把脸,去厨房掀开锅盖,却发现他们一点吃的都没有给自己留,不由得更加的心寒。 这些年白木易不但没有缺过一个工,还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去村里拾粪,回来之后又要背土积肥,光是他拾粪积肥每年都能挣好几百个工分,再加上日常的工分,一年下来,他一个人所挣的工分,养活两个自己都有剩余,结果到头来,竟然没有一个人想着为他留一口饭吃! 白木易也没说什么,既然没有早饭吃,他也没有力气下地去挣工分了,反正挣得再多,最后他也带走不了一粒米,原来还想着反正也在家里待不了多久了,自己照常挣工分就是了,没想到就因为自己一次没早起,竟然连口饭都吃不上,那他何必要为了这些人拼死拼活的去干呢! 回屋拿了封元魁给他的那二斤五花肉,原本是准备交给家里改善一下生活的,现在看来,也没必要了! 找了个背篓,将封元魁送他的五花肉、红糖和蓝色碎花棉布全都放进去,背着背篓出了村子。 路上有遇到的去上工的村民,见白木易竟然没有去上工,都感到很是稀奇,要知道,这些年白木易可从来没有缺过工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有好事的在见到白李氏之后,不由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婶子,你家哑巴怎么不来上工了?他平时不都是很勤快的吗?” 白李氏并不知道白木易没有上工的事,听到有人这样问,想到白木易以往天不亮就出去拾粪沤粪了,今天竟然早饭都没起来吃,当时她只觉得白木易是想偷懒,所以默认了麻秋没有给他留饭的做法,现在知道木易居然没有来上工,心中就有些不安了莫不是老二病了,起不来床了? “他嫂子,可能是我家木易身体不舒服,你帮我看着点,我回去看看他!” 白李氏想要让人帮他看着人,要是万一有记分员过来,就说自己去厕所了,这样的事在社员之间时有发生,可还不等白李氏放下镰刀,就听到那人一脸诧异的说道:“婶子不知道吗?你家哑巴没病,我来的时候,看到他背着个背篓出村去了……” “什么?出村去了?”白李氏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听那人说了经过之后,心中顿时怒火中烧。 好啊,这该死的哑巴,竟然也学会偷奸耍滑了! 等晚上放工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他! 白木易也不在意别人的目光,背着背篓目不斜视的离开了村子,赶在午饭前到了小姑姑白鸽子家。 白鸽子看到白木易这个时候过来,心里有些诧异。 “木易,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这个时候正是麦收最关紧的时候,也是挣工分最多的时候,白木易不应该在梨树岗大队的麦田里,埋头割麦子吗? 白木易不会说话,也懒得跟白鸽子解释,直接把背篓交到了白鸽子的手里,然后一脸恳请地看着白鸽子…… 白鸽子被看得头皮发麻,接过背篓看了看,不由怔住了。 五花肉、花棉布、红糖,没有一件不是好东西! “木易,这些东西是你送给我的?” 白鸽子心里知道是怎么回事,还是忍不住打趣白木易。 白木易咧开嘴笑了笑,拿出里面的那块五花肉,走进厨房拿到从中间劈开,其中的一半放到了厨房,剩下的仍然用一块荷叶包着,跟红糖和蓝色碎花棉布放在一起。 白鸽子看白木易的举动,心里那股酸溜溜的情绪好了有些,朝着白木易的背上拍了一巴掌,笑骂道:“行了,知道你不是送给我的了,你等我一下,我洗个脸带你过去!” 第23章 给年穗穗送东西 年穗穗正准备做午饭,就听到白鸽子洪亮的声音:“穗穗在家吗?” “在呢,鸽子嫂,快进来吧!”年穗穗放下手中的水瓢,出了灶房就看到站在白鸽子身旁的白木易正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你、你来了啊?” 白鸽子把背篓交到年穗穗手里,笑着说道:“这小子不知从哪里寻得了这些好东西,这不,也顾不上麦收,巴巴的就给送过来了!” 年穗穗羞涩地抿唇笑了笑。 “嫂子快进来吧,我给你们倒水!” 白鸽子把白木易往前推了推,道:“我看你准备做饭,不如让木易留下来帮你烧火吧,我家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儿,可不能在这里喝你倒的水!” 年穗穗脸红了红,却没有说出拒绝的话,白鸽子心中顿时一喜,也不等年穗穗再次挽留,把白木易往前又推了推,离开了年家。 年穗穗提起背篓,见里面有快一斤左右的五花肉,拿了出来,向白木易道:“刚好我准备炒个圆白菜,做几个玉米锅贴饼子,你帮我烧火吧!” 她倒没有想过要做红烧肉,家里根本没有做红烧肉所需的那些调料。 白木易有点受宠若惊地连连点头。 一斤五花肉,其实也没有多少,年穗穗准备全炒了,她们家虽然在村里也算是富裕的,但也很少吃肉,更别说白家了,而且,她很清楚,白木易在白家的地位,估计就算是做肉,也到不了他的嘴里。 年穗穗知道白木易应该是有挣钱的门路,他带来的这些东西,肯定是他自己搞来的,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给他做了吃,让他多吃一些,也让爹和娘两人改善一下生活。 玉米面已经和好了在一灶台上放着,年穗穗拿刀熟练地切了圆白菜,又把五花肉洗了一遍切成薄片,葱姜蒜切好之后,想到白木易跟爹一样爱吃辣的,又从屋檐下掰了几颗干辣椒切碎,这才吩咐白木易开始烧火。 白木易的目光一直跟着年穗穗走,听到年穗穗让他生火,连忙手忙脚乱地去生火。 待锅烧热了,舀了一勺猪大油放进锅里烧热,下了五花肉炒出油,把锅里的油重新舀了几勺倒进土陶双耳油罐里,这才下了葱姜蒜干辣椒段炒出味儿,放了圆白菜进去,煸炒了几下,倒了水进去,然后把玉米面在手心里团几下,按成饼子贴到锅边…… 年满仓和王英子浇完自留地的菜回到家,远远就闻到自己家里有肉的香味。 王英子狠狠地吸了一口肉香,笑道:“这是谁家改善生活呢,真香啊!” 年满仓也笑:“等这两天有空了,咱也去公社割二两肉解解馋!” “还是算了吧,我也没那么馋,过阵子穗穗结婚摆酒的时候再好好吃一顿吧!” 二人说着就到了家,谁知进了大门之后,肉香味更大了,王英子一下就感觉出了不对劲。 “穗穗,做好饭了吗?你炒的什么菜啊?” 年穗穗见爹娘都回来了,一边招呼白木易“你去把屋里的桌子搬出来放到那棵树下的阴凉地儿。” 又向王英子道:“娘,饭已经好了,木易带了五花肉过来,我炒了个五花肉炒圆白菜粉条,凉拌了一个黄瓜变蛋。” 年满仓和王英子此时已经看到了正忙着搬桌子摆饭的白木易,白木易满脸堆笑地跟两人打招呼,年满仓去洗手了,王英子笑着说了一句“木易来了啊”,也去洗手了。 白木易脸上的笑僵在了那里。 年穗穗安抚地拍了拍白木易的肩膀,白木易一下又精神抖擞了,把厨房里的饭菜一一端了过来。 饭很简单,除了玉米锅贴饼子和一荤一素两个菜之外,还有一锅绿豆糊糊,就是一把绿豆凉水下锅,煮开花后倒入搅拌好的面糊,再次烧开即可。 王英子看到圆白菜里面的五花肉片,心忍不住一阵抽抽,早知道不让穗穗回来做饭了,这孩子怎么放这么多肉片啊! “娘,快吃吧,木易知道你跟爹这几天麦收下了大力,专门给你们带了五花肉补补!” 年穗穗说着,往爹娘的碗里各放了一片五花肉,想了想,又往白木易的碗里放了一块:“你也吃,麦收活重,需要好好补补!” 白木易原本紧张的不敢下筷子,没想到年穗穗竟然给自己也夹了菜,顿时心花怒放,放进嘴里的肉片,都舍不得咽下去了。 直到年穗穗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肉片,等第三次年穗穗再往白木易的碗里夹肉片时,他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吃了,一直示意年穗穗留着肉片给爹娘吃。 王英子看到年穗穗一直给白木易夹肉,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不过,也真是如此,她也算是彻底明白了,年穗穗是真心要跟白木易过日子的,所以,即便仍对白木易有些不满,对他的态度也改变了一些,温声说道: “木易啊,到这里了就跟自己家一样的,别客气,你看穗穗专门炒了这么多,我跟你叔哪里吃的完?天气这么热,吃不完就放坏了,你快吃吧!” 白木易鼻子酸酸的,眼眶有些湿润,在自己家的时候,可从来没有人给他夹肉吃,哪怕那肉是他弄回来的,他都不一定有口肉汤喝,两厢一对比,白木易就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赶紧入赘过来了。 白木易不能说话,无法用言语表达自己情感,他站了起来,深深地朝王英子和年满仓鞠了一躬。 “好了,都是一家人,哪儿那么多礼,快坐下吃饭吧!” 年满仓也道:“坐下吧,以后好好对穗穗就行!” 吃完了午饭,白木易抢着去把碗筷刷了,忙完了之后,也不想离开,见灶房门口的水缸里水快见底了,忙拿了扁担和水桶去挑水。 杏树岗大队有两口井,年穗穗家离最近的一口井差不多有一百多米,平时的时候,都是年满仓挑水,年穗穗有时也会去挑水,不过她力气小,一次只能挑两个半桶的,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 白木易挑水,年穗穗就坐在院子里,含笑看着他忙活。 等他挑满一缸水后,又挑了一担回来,年穗穗笑着给他递上湿毛巾:“擦擦汗吧,你忙了这么久,好好歇会儿吧!” 白木易咧嘴笑着,看向年穗穗的眼睛里满是温情。 年穗穗跟白木易在院子里坐着聊天,当然,实际上是年穗穗一直再说,而白木易则含笑看着她,时不时的点点头。 这样的情景很是温馨,王英子推了推年满仓,低声道:“她爹,我看他们俩这样也挺好的!” 年满仓黑着脸不说话,手不自觉地朝着后腰摸了摸,摸了个空才想起跟自己多年的老烟杆,已经在听说老二媳妇给穗穗打破媒的时候,被他一激动给摔坏了。 等上工的广播响起的时候,白木易还不想离开,他在地上写道:“我去帮你干活。” 年穗穗摇了摇头:“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等你正式过来了,再帮我干活,到时候我就在家躲懒,让你养着!” 白木易眼睛亮了亮,耳根子不自觉的就红了,却还是握紧了拳头,重重地点点头。 我养你! 第24章 救人被诬陷 白木易回去的路上,心情好得快要飞起来了。 想着等下一个交易日的时候,他就可以再买一些东西,到时候就不用再麻烦小姑一起了,他直接去给年穗穗送去。 一想到年穗穗,白木易一身的疲劳仿佛一下子就消失了,身上充满了干劲。 好想下一个上工的日子快点到来,可惜,还要再等十天才行。 白木易的这种好心情,等回到家的那一刻,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 “啪嗒!” 一进家门,迎接他的是白李氏沾一只脏兮兮的黑条绒布鞋。好在白木易反应快,很容易就躲开了。 “哑巴!”白李氏的声音有着咬牙切齿的味道,“这一天,你去哪里了?你知不知道,今天已经开始麦收了,这一天你耽误了至少十五个工分!” 现在大队的工分制度,像白木易这样的壮劳力,平时的工分最多是十二个,但现在是麦收,生产队实行的是按工记分,也就是说,会根据每个人每天收割的麦子的多少来记工分,按照往年的工分来算,白木易一天至少能挣十五个工分,多的时候,甚至能挣到二十个工分! 白李氏一想到今天白白损失了那么多的工分,心疼的直抽抽,尤其是看到白木易回来的时候,还是一副春光满面的得意样,更是让她气不打一处来。 白木易面无表地跨过那只些脏兮兮的鞋,将空背篓放到杂物间,然后去打了舀了水洗脸。 不出所料,水缸里的水已经见底了。 白木易在白李氏骂骂咧咧的声音中,认命地拿着扁担和水桶去挑水。 几个孩子在水井边嬉戏玩闹,白木易担心孩子不小心掉进井里去,每次离开之前,都会把压井的大石块盖上去,大石块重约百十斤,成年人勉强能挪开,小孩子自己根本挪不动,这也就最大程度的保证了小孩子的安全。 等到白木易打完最后一桶水,把大石块盖严实,才挑着担子回去了。 结果白木易在白李氏喋喋不休的责骂声中刚洗漱完没多久,就听到外面一阵吵闹声,隐约听到有孩子哭喊着说有人掉井里了。 白木易二话不说,去杂物间拿了一捆麻绳就往水井那里跑。 白李氏见状一把抓住了他,大骂:“哑巴,你这该死的畜生,你是不是打完水忘记盖上井盖了?我告诉你,要是淹死了人,你自己去蹲大狱,还有,人家要是要赔偿,你别想着让家里给你出一分钱……” 白木易不理会白李氏的胡搅蛮缠,挣脱了她的手,直接跑了出去。 水井边,几个孩子正手足无措地爬在井沿上大哭,还有的跑着回去找大人报信了。 水井之所以用那么重的石头盖着,就是因为以前经常有孩子掉进去,而白木易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对于下井救人,他早已有了经验了。 白木易把麻绳的一端栓在水井旁边的大槐树上,另一端栓在了自己的腰间,然后小心地顺着井壁下了井,这时候的水井井口都比较大,直径有一米左右,所以白木易很快就下到的井底。 掉进井里的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名叫羊羔,或许是家庭条件很好的缘故,吃的好,年龄不大,个子窜得挺大,看上去比同龄人要高出许多,平时喜欢在同龄人面前装大人,可再怎么装大人,毕竟也只是个孩子,掉进井里被呛了几口水,再加上脚够不着地,心里慌的不行。 见到白木易,羊羔像是见到了救星,手足并用地爬到了白木易的身上。 白木易把羊羔绑在背上,然后顺着挖井时留在井壁上的孔洞,一点一点的爬了上去。 早已有人通知了羊羔的爹娘,白木易和羊羔一上来,羊羔就被他爹娘抱住好一阵哭,白李氏此时也赶到了这里,见状以为羊羔的爹娘要讹人,立马说道:“我跟你们说啊,你们要找就找哑巴,我们家可没有钱赔你们!” 羊羔的爹原本对白木易救了自己的儿子十分感激的,听到这话,立马就火冒三丈,一把抓住了白木易的衣领:“好啊,我说我儿子怎么好端端的就掉进井里去了,原来是你这遭瘟的没盖井盖!” 羊羔娘更是连儿子也不管了:“赔钱!我儿子遭这么大罪,不知道多久才能补回来,你必须赔我儿子钱!” 白木易要是能说话,肯定要为自己辩解,可他不能说话,而他的母亲,不但没有为他辩解,还落井下石。 “这是哑巴自己干的事,跟我们家可没关系,你要找就找他,我可没钱赔你们!” 白木易怒视着白李氏。 白李氏有些心虚:“我、我先走了。” 白木易抓住羊羔爹的手指,有技巧地用力一掰,羊羔爹吃痛松开了他的衣领,他脸色微冷,不耐烦地用手比划着,向羊羔的爹娘解释,可羊羔爹娘根本就不看他的手势,只一个劲儿的让白木易赔钱。 “好你个哑巴,你还敢打我,真是反了你了,不赔钱,还跟我横是吧?走,咱们去找大队长评评理去!” 羊羔爹嘴上说的厉害,但经过刚刚白木易的那一掰,对他很是畏惧,却不敢去拉他见大队长,只能求助围观的人。 “大家给评评理,这哑巴也太嚣张了,害了我家羊羔,还出手打我!” 旁边围观的人,也都纷纷指责白木易:“平时没看出来,这哑巴真是坏心啊,明知道这么多的孩子在井边玩,竟然还故意不盖井盖,这是谋杀啊!” “就是,怪不得会突然哑巴了,就是他心眼太坏,遭了报应了!” 也有人为白木易出头:“可是也是哑巴下井救了羊羔啊!要不是哑巴,说不定羊羔已经被淹死了呢!” 这句话一出,看热闹的人顿时安静了一下,紧接着就有人反驳:“说不定是良心发现了!” “呸,你儿子才被淹死了呢,我家羊羔福大命大,就是没有哑巴救,等我和他爹过来,也会救他上来的!” “呵,你们救?你们倒是带着麻绳过来啊!” 羊羔爹娘一听说儿子掉进井里去了,吓得全身都软了,他们就羊羔一个儿子,要是掉井里淹死了,以后养老送终都没儿子了,两人别说拿绳子了,鞋子都没顾得上穿好。 要不是白木易把羊羔救上来,等他们自己到了井边,再想到回去拿绳子,一来一回的时间不说,就羊羔爹吓得手脚发软的样子,根本没力气下井把羊羔给背上来! 第25章 哑巴病了 就在这时,一个孩子突然大叫一声:“啊!你们都别吵了,这事根本不怪哑巴叔叔,哑巴叔叔离开的时候,盖好了井盖的! 是羊羔,羊羔说他的力气大,跟大人一样,可以把井盖挪开,我们都不信,羊羔就挪开井盖给我们看。 结果……结果石头太重了,羊羔挪开一半,就掉进井里了……” “石头,你可不要乱说!”羊羔娘警告地看着说话的男孩。 石头十分倔强:“我没有乱说,大鹏、小东、明明,他们都可以作证,不信你问他们!” “是,是羊羔自己挪开井盖掉进去的!” “是羊羔挪开井盖掉进去的!” 大人们或许有各种各样的算计,但是孩子还是纯真的,眼看着哑巴救人却被诬陷,又因为不能说话为自己辩解,这些跟羊羔一起玩的孩子,纷纷站出来为白木易证清白。 羊羔爹娘还想胡搅蛮缠,想着哑巴不会反驳,而白李氏又明显不向着自己儿子,他们只要一口咬定了是哑巴的错,说不定能从哑巴的身上抠出一点赔偿。 只是还不等他们继续纠缠,就听到自己的儿子突然也说道:“是,是我自己掉进去的,爹、娘,哑巴叔救了我,你们不能讹他!” 场面一度安静下来,羊羔娘伸手去捂自己儿子的嘴,可惜话已经说出来了,那么多的人听着,他们要是继续耍无赖,那就是恩将仇报,以后在这个村里就混不下去了。 羊羔终于恢复了几分力气,见爹娘把他扔到一边不管,却在跟救他上来的哑巴叔理论,明白爹娘这是贪小便宜的毛病又犯了。 羊羔年纪不大,但个子长得高,他也常常把自己当成大人,虽然有些幼稚吧,可他的很多想法是比同龄的孩子要成熟的。 哑巴救他上来,对他有救命之恩,现在却被爹娘讹诈,他知道爹娘的做法是不对的,这才出声阻止了爹娘。 羊羔爹见自己儿子都承认了,想要再讹诈哑巴已经不可能了,讪笑了几声,朝白木易拱手:“对不住了哑巴兄弟,是我们误会了,我们也是看到羊羔这样子吓坏了,再加上你娘那样说,一时情急就误会你了,你别介意啊!” 白木易什么也没有说,甚至没有去握羊羔爹主动伸过来的那只和好的手。 他不怪羊羔爹娘,他们或许贪,或许坏,但他们爱儿子的心却是真的。 而他的爹娘呢? 或许他没有哑巴之前,他们也是爱他的吧? 回到家之后,白李氏没有再继续骂他,她虽然跑开了,却并没马上有回家,而是躲在暗处静静的看着这场闹剧的结果。 最后见哑巴洗脱了故意害人的嫌疑,她暗暗松了口气。 哑巴毕竟是她儿子,说是不管,但最后若真的要赔偿,哑巴自己没有钱,还不是要她来出这个钱? 白李氏先白木易一步回到了家,白家其他的人都没睡,白家老大和老三两口子各自在自己屋里小声讨论着,担心 白木易如果要赔钱的话,会不会连累家里。 白大根也没睡,看到白李氏回来,连忙问道:“怎么样?人救上来了没?是不是要赔钱?” 白李氏摇头:“没什么事,井盖是羊羔自己掀开掉进去的,羊羔爹还想讹咱们钱,倒是羊羔自己承认是他自己掉进去的,咱哑巴掉救了他一命你说没瞧见羊羔爹那难堪的样子。 哼,明天他们家要是不过来送些东西感谢咱,看我不宣传的一村子都知道他家忘恩负义,还想讹诈人,到时候他们咋在村子里混。” 白大根抽了两口烟,没再继续问,转而问起来白木易:“哑巴呢?今天去哪里了,你问出来了没?” 说到这个,白李氏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火气又上来了:“别跟 我提那个孽障,一天不见人影,回到家问他去哪了也不说,一天至少十五个工分,说不干就不干,他这是要气死我!” 白大根看了白李氏一眼:“他是不是病了?我看他今儿早上没去拾粪,你没去看看他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白李氏愣住了,她还真没想过这个可能,想到老二以前从来没有过早起赖床的习惯,即便是雨雪天气,他也会早起扫雪,清理排水沟,从来没有早饭前不起的时候。 今天早上却一直等到大家都吃了早饭,他还没起,难不成是真的病了? 白李氏心中有些不安,要知道,早起的时候,她可是默认了老大媳妇没有给老二留饭,老二这个人她是很了解的,对家里从来不藏私,身上没有钱又没有票,再加上他不会说话,这一天说不定一顿饭都没得吃。 可一想到白木易回来的时候精神十足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一天没吃饭的样子,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她爹,你说老二是不是去鸽子家了?” 白大根一愣:“去鸽子家干啥?现在到处都忙着麦收,鸽子哪有空招待他啊?” 白李氏心道:那可不一定,老二干活那么厉害,说不定帮鸽子干了一天活呢! 可这话她没脸跟白大根说。 麦收的时候是最累人的,这个时候,平常不舍得吃喝的人,也会在这几天做些好吃的改善一下生活,即便是不能改善生活,杂粮饭都是让家里的壮劳力敞开了肚子吃的,要是让白大根知道她没有给老二留早饭,一定会骂死她的! 第二天早上,白木易再次听到熟悉的敲打声时,就已经醒来了,只是浑身酸软,一点力气都没有,他仍然没有起床,麻秋敲打了一会儿,见白木易没起床,一阵气急,只是担心婆婆责骂,只好停下去做早饭了,她心里恨白木易不识抬举,故意少做了一个人的饭。 与前一天不同的是,白李氏见白木易没有起床吃饭,亲自敲门喊他,见没有动静,白李氏察觉到了不对劲,忙喊着老大喝老三过来把白木易屋的门卸下来,才发现白木易浑身滚烫,发烧烧得不省人事了…… 第26章 入赘文书,定婚期 “老大,快去把你新奎叔喊过来给老二打一针,他这个样子,可别再给烧坏了脑子啊!” 哑巴还能去入赘,要真烧成了傻子,估计跟年家的婚事也就成不了了,那不但不能干活,还有连累家里。 白家老大白丰收以最快的速度把村里的赤脚医生白新奎给请了过来,白新奎给白木易量了一下体温,顿时怒了:“你们家对这孩子也太不上心了,都烧到四十度了,再这样下去,人都烧成傻子了!” 白新奎说着,连忙给白木易打了退烧针,让人拿了湿毛巾过来给白木易搭在额头上给他降温,一直等到白木易头上出了细密的汗珠,人也有了意识,白新奎才给他留下了几片退烧药,嘱咐他要按时吃药,这才背着木制的沉重医药箱离开了白家。 至于白家的其他人,早就去地里收麦子去了。 吃早饭的时候,白李氏看到又没有白木易的饭,狠狠的瞪了麻秋一眼:“下次饭再不够,你就别吃了!” 麻秋缩了缩脖子,中午再做饭的时候,果然不敢再少做白木易的饭了。 中午的时候,白木易退烧了,一家人沉默着吃完了饭,麻秋又开始摔摔打打,抱怨着白木易在最忙的时候不去上工,在家吃白饭,开始的时候还只是小声的嘟囔,见白李氏没有阻止,更是大胆了起来,咒骂的声音,一声比一声高。 白木易自嘲的笑了笑,拿着镰刀出了家门。 白丰收瞪了麻秋一眼:“老二还病着,你就不能少说两句?” 麻秋“哼”了一声:“娘都没说我!” 白丰收不说话了,娘没有骂麻秋,那就是默许了麻秋这么做,反正老二的身体好,歇了一上午,也该好了。 接下来的一周内,各个公社大队都在忙着抢收的事,好不容易等麦子都进了粮仓,大家都闲了下来,等着一场雨水降临,有了雨水,地里才有墒,才能进行秋季粮食的抢种工作。 在没有下雨的这几天里,白木易也没有闲着,小姑白鸽子和小姑父刘二军在杏树岗大队和梨树岗大队两个大队之间跑了几趟,终于把白木易入赘的事定了下来。 两家在杏树岗大队和梨树岗大队中德高望重的长辈的见证下,签订了入赘文书,以后白木易就算是入赘年家了,对于白家来说,就相当于嫁出去了一个女儿。 入赘出去的儿子,有一个约定成俗的规矩:不继承父母的家产,同时也没有为父母养老的义务了,以后只赡养女方父母。 当然了,若是碰到女方比较识大体,而男方父母又比较通情达理,两家也会时常走动一下,每年给男方的父母送些养老的粮食。 年家和白家以后是否会时常走动,暂时还无法确定,但白木易入赘年家,为了补偿白家,年家给了白家五十斤的玉米和五十斤的小麦,以及五十元现金作为聘礼,年穗穗和白木易两人的婚期也就定了下来,就在一个月后,那个时候秋季的庄稼也都种上了,闲下来了刚好适合办喜事。 按小姑白鸽子的意思,十日后就是一个好日子,但白大根和白李氏坚持不同意,说婚期太赶了,他们什么都来不及准备。 白鸽子撇了撇嘴,她才不信大哥大嫂会为白木易准备什么结婚用的东西,能把年家下聘的五十块钱如数交到白木易手里,就算是不错的了,不过,以白鸽子对大哥大嫂的了解,这五十块钱,估计是很难一分不差的落到白木易的手里的,到时候能给白木易一床棉被带回年家去,就是他们对白木易最后的爱了。 至于婚期定在一个月,白鸽子清楚,肯定是想留白木易在家多挣一些工分,反正等白木易入赘到年家之后,这些工分所分到的粮食,全都进了他们的口袋中。 不过,这些事也就仅此一次了,白木易不计较,白鸽子也不好为侄子出头,反正等白木易入赘到年家之后,肯定不会再回来帮他们干活挣工分了,就当是报答他们这么多年的养育之恩了。 对于这一切,年穗穗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倒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心里很清楚,即便她说了,除了落下一个不懂事的名声之外,落不了任何的好。 她一个姑娘家在这件事上,是没有话语权的,她除了跟着王英子一起下地挣工分之外,就是用之前攒下的棉布,给白木易做了一件白色的衬衣和蓝色的裤子。 她记得上一世白木易入赘过来的时候,身上穿的最好的一件衣裳,就是他上次过来相看的时候穿的那一身,当时自己根本看不上白木易,也就没有留意到,白木易那一身衣裳,白天穿晚上洗,一直到后来王英子看不下去了,硬逼着年穗穗给他做了一身新衣裳。 年穗穗到现在还能记得,白木易收到她做的那一身新衣裳的时候那种泪流满面的样子。 白木易在白家过的很不好,既然他们已经定了亲,一个月后她就不能让他还像上一世那样,穿的那么寒酸的就过来,让别人看笑话。 至于衣裳的尺寸,她是按照前世的尺寸做的,白木易现在还比较瘦,不过,等他过来之后,会慢慢养胖的,衣裳做大一些刚好胖了也能穿。 周留名似乎还没有死心,一看到年穗穗,就一副十分委屈的神情看着她,好像年穗穗才是那个欺骗了他感情,始乱终弃的负心的人一样。 周留名的妻子王瑞芳,更是神情阴郁,看向年穗穗的眼神里充满了仇恨,仿佛年穗穗才是那个半道里抢了她未婚夫的人,年穗穗心中无语极了,这一对夫妻真的是一样的莫名其妙! 年穗穗不想在结婚之前出现什么变故,所以对那对夫妻是有多远躲多远,除了正常的上下工一直跟在王英子或者刘花莲之外,其他的时间根本不出门。周留名夫妇就是想要出什么幺蛾子,也没有机会。 半个月后,年穗穗终于把一身衣裳全都做好了,吃过午饭之后,趁着还不到上工的时间,年穗穗找了块包袱皮把衣裳包了,准备交给白鸽子,让她抽空给白木易送过去。 一进刘二军家院门,就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在那里弯腰洗脸,年穗穗的眼睛一下就黏在那人的身上收不回来了。 第27章 给白木易做衣裳,合身! 那人似乎感受到了一道灼热的目光,猛地抬头,就看到他日思夜想的那道倩影,正俏生生地站在他的不远处,他的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嘴巴张了张,最后神色黯然地闭上了嘴。 年穗穗没想到白木易会在这里,更没想到自己偷偷看他突然被抓包,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哎呀,穗穗过来了啊,怎么也不说一声呢?木易你也真是的,院子里这么热,你也不知道让穗穗进屋里去凉快凉快!” 白鸽子的声音在此时响起,她早就看到年穗穗了,有心想要打趣几句,又怕把年穗穗给羞走了,到时候侄子会埋怨她。 原以为白木易带了那么一大包的东西过来,怎么着也会给自己一些的,谁知道除了两包点心果子之外,剩下的全都是送给年家的! 想到侄子带过来的那一大包的东西,白鸽子心里忍不住泛酸,这么多年了,也不见这个侄子给自己送过一根针线,虽然知道木易以前的日子也不好过,可到底心里有些不舒服。 年穗穗也不是真正的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脸皮没那么薄,听白鸽子招呼,就跟着她一起进了屋。 白木易把毛巾扔到水盆里,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颠颠的跟着进了屋。 白鸽子给了白木易一个白眼,心道:“万一吓着年穗穗,看这小子怎么办!” 结果年穗穗直接打开了包袱,把里面的一套衣裳拿了出来递到白木易面前:“这是我给你做的一套衣裳,本来是想要鸽子嫂子抽空给你送过去了,既然碰到你了,正好你试试合不合身,不合身的话,我重新改一下。” 白木易眼中迸出一道亮光,看向年穗穗的目光更加的热切,那没出息的样子,年穗穗有些不忍直视,偏开了头。白木易将手在裤腿上擦了擦,才小心翼翼地接过衣裳,进了表弟刘向东的屋子。 不一会儿,换上了新衣裳的白木易就重新回来了,白色的衬衣,蓝色的裤子,显得人更加的精神。白木易看着年穗穗,似乎又千言万语要跟她说,只可惜他说不出来。 “呀!穿上真合身,比量身……还合身!” 白鸽子想说比量身定做的还合身,只是想着两人还没有结婚,这样说对有些不合适,轻轻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脸上讪讪的,不过好在年穗穗并没有注意到这些,也就揭过不提了。 “嗯,有些宽松了,不过长短倒是刚刚好,也不用改了,以后……也能穿!” 见白木易一直盯着她看,年穗穗脸有些热,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又向白鸽子说了一句“嫂子,我先回去了,你有空去家里玩啊!” 然后飞快地跑走了。 白木易有些失望。 白鸽子一巴掌拍在了他头上:“你个没出息的,有你这样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看的吗?看吧,把人给吓跑了吧?你就不怕把人吓得直接不要你了!” 白木易脸色变了变,瞬间煞白。 白鸽子见状也不再吓唬他,“哼”了一声道:“算你小子走运,还没结婚呢,穗穗就给你做新衣裳,这样正是说明了她是中意你的,你以后可要好好的对穗穗,知道吗?” 白木易的脸色这才好了些,忙不迭的点头。那是他放在心尖尖上多年的姑娘,能跟她结婚,在他嗓子坏掉之前都不敢想的事,现在却真的实现了,别说那么体贴的给他做了新衣裳,就是不给他做,他也会好好对她,不会让她跟着他受苦的! 白木易离开杏树岗大队之前,双手比划着让白鸽子一定要把东西送到年穗穗手里,气得白鸽子直拿脚踹他! 白木易这次来,是借了大队的自行车过来的,他没有穿年穗穗做的新衣服骑车回去,许久没有下雨了,路上灰尘太大,新衣服穿回家,被荡上灰尘,白木易舍不得,就把新衣服重新换下来,穿了来时的那一套衣裳,还是之前与年穗穗相看时的那一套。 以前的时候觉得这套衣裳挺好的,只有重要的场合才会穿,现在穿过了年穗穗给做的新衣裳之后,他顿时觉得这件旧衣裳有些看不过眼了,以后这件衣裳可以平时穿,等到重要的场合,就穿穗穗给做的这一套,想到最近的重要场合,似乎也就只有他跟年穗穗结婚的时候了…… 出村的时候,白木易遇到了一个人,那人看他的眼神十分的复杂,有鄙夷,有嫉妒,也有愤恨。 白木易认识那个人,是年穗穗以前的对象,叫周留名来着,以前他很嫉妒他,无数次的幻想着年穗穗能用看周留名的眼神看自己,而现在,多亏了这个有眼无珠的男人,自己的幻想成真了,两个人的身份颠倒过来了! 白木易给了周留名一个鄙夷的眼神,高昂着头骑着自行车从与他擦身而过。 夜里,白木易洗了澡,仔仔细细的擦干,然后回屋拿出年穗穗给他做的新衣裳,年穗穗的针线活做的不错,衣裳的针脚很细密,白木易把新衣裳抱在怀里,想象着年穗穗白嫩的小手轻轻抚过他的喉结…… 又去了两次黑市,就到了结婚的日子。 前两次去黑市挣的三十块钱,都被白木易买了东西给年穗穗送去了,等跟年穗穗结婚以后,他就不方便再继续去黑市了,趁着结婚之前,又去了最后一次,只是这一次运气不好,遇到了几个地痞闹事,还好白木易的身手不错,很快制服了拿几个地痞,不一会儿,几个黑衣黑裤遮头盖脸的人过来,非常不客气的将几个地痞带走了。 封元魁向白木易竖了竖大拇指,两人一起离开了黑市,穿过两个巷子之后,两人才把遮在脸上的面巾摘了收起来。封元魁从随身的腰包里抽出了三张大团结递给白木易。 “其中十五块是对你这次表现的奖励!” 白木易很需要钱,也不跟封元魁客气,从封元魁手里接钱的时候,白木易告诉封元魁自己要结婚了,结婚之后能不能来暂时不知道,又问他,如果他下次交易会没来,以后再想来的时候,还到他家里找他行不行? 封元魁知道白木易要结婚了,很是为他高兴,又从一叠大团结中抽出来两张递给白木易:“这个你拿着,就当是我给你拿的结婚份子钱。” 听到是结婚份子钱,白木易道了谢,高兴的接了,却没说让他去喝喜酒的话,封元魁也没说要去,只告诉白木易:“以后你要是再想来,还到家里找我,你知道我家在哪里,我就不跟你多说了,祝你新婚快乐,早生贵子啊!” 对于白木易这样身手好,又不会泄露交易市场的秘密的人,正是他们所需要的,只要白木易愿意来,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的。 这一天黑市之行,白木易收获了五十块钱,这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 后天就是他跟年穗穗结婚的日子,白木易并不打算去买东西,他明天打算好好的在家里歇一天,好让自己在结婚的当天气色好一些,同时,他也想看一下,自己结婚,他的家里会给他准备什么东西。 白木易不争这些东西,他只是想看看,他的这些家人,会做到哪一步! 这决定了他以后对待他们的态度。 第28章 净身出门!年穗穗来接白木易了! 白木易不是傻子,除了年家送来的五十斤玉米、五十斤小白,以及五十块钱之外,婚期比小姑看好的日子晚了二十多天,他多为家里挣了差不多三百个工分,这些东西加起来,是一笔不小的数目了。 这些年,他一个人挣的工分比大哥和三弟加起来都多,他们两人有了妻子孩子,不说干活的时候偷奸耍滑挣的工分少的问题,每个月都会以这样那样的理由请假不去上工。 以前的时候,白木易不想跟家里计较,可现在,他想看一看,如果他不提,不争,不抢,他的爹娘会给他多少东西! 入赘跟女儿出嫁差不多,嫁妆的多少,也影响着他以后的生活地位,如果他爹娘真的在意他,就算留下吃的东西,五十块钱至少是要给他换成东西带走的吧? 白木易一整天都在家里忙活,明天就是年穗穗来接亲的日子,可家里还是又脏又乱的,没有一个人动手去收拾。 白李氏和白大根两人似乎也知道自己对待二儿子太过苛刻了,有些没脸面对他,就连吃饭的时候,都眼神躲闪,吃完饭立即就躲到自己屋里去了,唯恐白木易向他们问明天会给他带走什么东西。 他们也不想亏欠二儿子,只是他们以后还是要靠老大和老三来养老,老二这样的残缺之人,既然入赘出去了,以后就当是没生过这个儿子吧! 直到年穗穗在众人的簇拥下,乘坐牛车来接白木易时,白木易也没等到白大根和白李氏提出要给他带东西。 他彻底失望,换上年穗穗给他做的新衣裳,这个家里的所有东西,他都没有带,包括那套他曾经宝贝得不得了的衣裳,他也叠好放在了床上。 走到堂屋,白大根和白李氏端坐在八仙桌的两侧,见白木易进来,两人的眼神有些躲闪,白木易也没有在意,跟年穗穗一起,向白大根和白李氏磕了三个头,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出了门。 白大根和白李氏面带愧疚,却自始至终都没有提一句给白木易什么东西,只结结巴巴的说了一句“以后好好的过日子,不用挂念我们”。 年穗穗也没有在意,果然,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白家在亏待白木易这件事上,从来都没有让她失望过! 牛车上,年仓库和刘花莲长孙,年大林和赵凤霞三岁的儿子铁蛋儿兴奋得小脸通红,铁蛋儿本来跟小伙伴玩的正欢,不愿意过来,是他奶奶告诉他,去给穗穗姑姑压车,有红包可以拿,并承诺他拿到了红包的钱不没收,都给他买零嘴儿吃,他才勉为其难的来了。 可铁蛋儿左等右等,一直等到牛车准备回去了,也没见有人给他红包,顿时就有些不乐意了,小孩子心里藏不住事儿,小嘴扁了几次,在看到年穗穗跟白木易出来之后,铁蛋彻底没了指望,一下就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就哭出来了。 跟着一起来的,铁蛋儿的亲娘赵凤霞脸一下就黑了。 压车孩儿是不能哭的,要是哭了,那就是不吉利,对以后新婚夫妇的生活不好。 年穗穗怔了一下,一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没有怪铁蛋儿,毕竟人还小,说好的过来拿红包,结果到了这里根本没人给红包,小孩子又不会像大人一样能忍受委屈,一时心里难过哭出来,是在所难免的事。 年穗穗看了看白家的人,不管是白丰收还是白运来,还有两人的媳妇麻秋和杨红艳,都在年穗穗眼睛看向他们的时候,异常统一的把脸转向了一边。 白鸽子在年家帮着张罗,跟着年穗穗一起来接亲的是白木易的姑父刘二军,刘二军不知道规矩,问了旁人才知道要给铁蛋儿这个压车的孩子红包,可白家人摆明了就是不想给,自己这边又没有准备,急得额头冒汗。 年穗穗看向白木易,只见他脸色十分的难看,显然也被气得不轻。 很好,白木易对白家人失望,从这一刻开始吧! 对于吸血虫一样的白家人,年穗穗决定让白木易慢慢的彻底远离他们。 年穗穗从兜里拿出了一块钱,从白家门框上撕下一块过年时贴的红对子,把一块钱包了进去,然后把钱偷偷给了白木易。 白木易突然被年穗穗抓住了手,半个身子都酥麻了,不等他继续臆想,手心里就被放了一个红封,又看到年穗穗朝他示意,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白木易把红封递给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铁蛋儿,铁蛋儿看着包的有些丑的红包,停止了哭,一脸纠结地看着红包,最后决定打开看看再决定下不下车,结果打开一看,竟然是一块钱,一下转悲为喜…… 一块钱,这对于平时的零花钱只有一分两分的铁蛋儿来说,简直是一笔巨款,他满意极了,也不让白木易抱,十分麻溜地从车辕上跳了下来,吓得赵凤霞差点心脏都跳出来了,心中暗暗决定,等回去之后,不但要没收铁蛋儿的红包钱,还要狠狠的请他吃一顿竹笋炒肉吃! 这次来梨树岗大队结亲的除了年穗穗和赶牛车的六叔,就只有年大林和赵凤霞夫妻,刘二军这个媒人还有一个是年穗穗他们所在的生产队的队长,年穗穗的本家,她该叫三哥的年国梁,再加上一个压车的铁蛋儿。 来的时候年国梁还在犯愁,万一到时候加上行李坐不下该怎么办?梨树岗大队不说在深山里面吧,可相比杏树岗大队来说,离县城可是远了好多,如果走回去的话,至少也要三四个小时,到家都到下午了,这边的规矩,只有寡妇再嫁才会在下午! 原本年国梁的意思,是想要准备两辆牛车的,被年穗穗阻止连连。 看到白木易空着手出来,年国梁这才明白年穗穗为何不让准备两辆牛车,即使是入赘,男方家里多少也会准备一点行李的,可现在,年国梁忍不住摇头。 过分了! 好了,现在不用愁牛车坐不下了! 第29章 你是吃绝户吃上瘾了吗? 一行人说说笑笑的,赶在中午之前回到了杏树岗大队。 家里早就准备好了,虽然年穗穗说了不用大办,一家人过日子,冷暖自知,没必要讲究那些排场,可年满仓不愿意委屈了年穗穗,在家里的院子里摆了几桌席面,请了平时相近的几家过来吃席,也见证年穗穗和白木易两人的婚事。 年满仓兄弟三人,他排行老大,除了年公粮这个二弟之外,还有一个三弟年运粮,年公粮家因为王巧儿的事基本已经闹僵了,年满仓根本没请他们来吃席,结果到了吃席的时候,年公粮一家四口整整齐齐的全都到了,还专拣桌上油水大的菜吃,那几辈子没吃过东西的样子,让人忍不住皱眉。 年运粮一家三口,从头一天晚上的时候就过来帮忙了。 年运粮的媳妇何雪昨天晚上偷偷告诉年穗穗:“你明天要小心一些,我听你奶跟你爷商量,明天可能会过来闹事!” 年运粮一家住在老宅,跟年穗穗的爷奶一起住,所以何雪才能听到他们的谈话。 年穗穗入赘的事定下来之后,年满仓提着礼品去了老宅,跟爹娘说了这件事,结果被两人给打了出来,两人很坚决的跟他说:“家里的产业不会便宜外人,入赘的事,我们不会承认的,将来家里的房子产业,都要留给金山银山兄弟俩!” 年满仓讨了个没趣,回去跟年穗穗说了这事,若是以前,他肯定会瞒着年穗穗的,自从王巧儿用这事破了年穗穗和周留名的亲事之后,年满仓很多事情都不再隐瞒她了。 年穗穗对于爷奶的态度根本不在意,两人的意见再坚决,只要年满仓夫妇不动摇,金山银山想要侵占她家的家产,那就不可能实现! 而经历了王巧儿打破媒的骚操作之后,年满仓对年公粮一家没一点好感,根本不可能会搭理他们。 年穗穗谢过了何雪,并拜托她第二天早些过来帮忙。 何雪这个人,脾气比较爆,不是受气小媳妇的料,自从跟年运粮结婚之后,没少跟年穗穗奶奶吵架,但年穗穗知道,何雪这个人的品行不坏,属于刀子嘴豆腐心的那种人。前世的时候,年穗穗一直对她没什么好感,反倒很是亲近总是笑眯眯的王巧儿,直到后来吃了大亏,才明白了谁是人谁是鬼! 年穗穗接亲的牛车回到家的时候,她爷奶正堵着门闹事。 “年满仓,我告诉你,你是我肚子里爬出来的,你就得听我的,这个协议你不写也要写,你要是不写,我今天就死在你面前,我看你闺女这婚事今天还办不办!” 年穗穗离好远就听到了奶奶年陈氏痛斥年满仓的声音,她冷笑着从牛车上跳下来,扒开人群,就看到年陈氏正坐在门口撒泼,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诉说着年满仓的不孝,把自家的产业送给一个外姓人。 年满仓被骂的一脸丧气的抱头蹲在一边,见年陈氏如此胡搅蛮缠,嘴唇嗫嚅了几下,无奈地说道:“娘,穗穗也是您的亲孙女!” 年陈氏冲着年满仓狠狠地“呸”了一声:“一个赔钱货,当谁稀罕啊!金山银山才是能为我们老年家传宗接代的人,老年家的家业,都应该由他们继承!” 这样的话,年陈氏自己想不出来。 年穗穗往旁边看了看,果然看到爷爷年大元沉着脸挎着个粪萝头站在那里,他的旁边站着一脸得意的年金山年银山兄弟俩。孙女大喜的日子,他挎个粪萝头在拾粪?这话说出去谁会信? “签什么协议?非要在我结婚的日子签协议?奶奶,你是跟二婶儿一样,也来破坏我的婚事的吗?” 年穗穗冷着脸,语气不善地问道。 “穗穗,怎么跟你奶说话的,亏你还是个高中生,谁教你的没大没小的!”年大元见年穗穗质问年陈氏,终于忍不住走了出来,一脸威严地训斥。 呵呵! 年穗穗嘲讽地看着年大元:“爷爷也在这儿呢,我还以为只有奶奶来闹事,原来爷爷也是不想我们家好啊,爷爷是想让我爹签什么协议?” 年大元这个人,最喜欢撺掇着年陈氏出头做恶人,而他就躲在背后,最后年陈氏被几个儿媳妇记恨,卧病在床的时候,都不愿意精心伺候,老年凄凉,而年大元则因为没有明面上对儿媳不好,得以安享晚年。 年穗穗知道,以年陈氏大字不识一个的见识,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协议,这件事的主谋,是年大元无疑,而他却躲在一边,任由年陈氏闹腾。 年大元的眼神微闪,一旁的年银山沉不住气,一脸得意的说道:“爷奶说了,让大伯签订一个协议,写明了等他们将来死了之后,我来给他们摔老盆,你们家的房子都给我!” 年银山说的又响又快,年大元想要阻止已经晚了。 围观的人一直听年陈氏让年满仓签协议,可协议的内容,却没人知道,现在年银山一说,很多人都忍不住唏嘘。 这是明晃晃的在吃绝户啊! 要是年穗穗没有招婿,侄子为大伯摔老盆,继承大伯家的家业,这样做还无可厚非,可现在年穗穗已经招婿了,年大元这样帮着老二家吃老大家的绝户,就太说不过去了! 年大元自然知道这件事做的不妥,可为了最疼爱的孙子能受益,他不得不这么做,不然等到年穗穗跟哑巴女婿生了儿子,年满仓一家的房子就彻底跟他孙子没关系了! 那可是三间的砖瓦房啊! 年穗穗转身准备去找白木易,结果发现他就在自己身后,不由心中一喜,她拉住白木易的手,走到年大元面前。 “爷,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招回来的女婿,将来我爹年百年之后,由他来摔老盆,就不麻烦银山了,所以这协议,就不必签了吧!你说呢,爷?” 一旁看了半天热闹的人也跟着起哄:“是啊,大元叔,你看满仓家穗穗都已经招婿了,以后有了孩子,那也是咱老年家的孙子,你说的那个什么协议,跟吃绝户一样,就没必要再签了吧?” 跟年大元一母同胞的兄弟年元当见状,十分鄙夷地说道:“老二,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你是吃绝户吃上瘾了吗?” 年元党这话一出,原本闹哄哄的场面一下变得寂静无比! 第30章 年穗穗就是那个不要命的! 年元党之所以这样说,那也是有缘故的,年大元兄弟三个,除了年大元 和年元党之外,两人还有一个哥哥,只不过这个年家老大哥早年的时候当兵跟着部队离开了家乡,后来在解放西藏的时候牺牲了。 年家老大在牺牲的时候,留下了一个两三岁的女儿。后来安定下来之后,政府给年老大发烈士抚恤金,年大元就以年老大没有儿子,年大嫂早晚会改嫁为由,不让年大嫂领取抚恤金,为此,年大元背着他瘫痪在床的老娘,还在大队闹了一场…… 听年元当嘲讽地提起了当年之事,年大元支支吾吾半天,想到当年他被公社的领导狠狠的训斥了一顿,他心里就有些退缩,可又想到年满仓可是他儿子,跟当年大哥那事可不一样,瞬间又有了些底气,最后瞪了年陈氏一眼。 年陈氏立即会意,大腿一拍,开始哭闹起来。 年穗穗知道今天这件事是没办法善了了,从年陈氏旁边跨进大门,然后直接进了厨房,不一会儿就拎了一把菜刀出来了。 白木易见状,脸色一变,想要上前,年穗穗朝他摇了下头,示意他先稍安勿躁。 “爷,奶这样,不就是想要把我家的房子要去给银山嘛,呵,我费这么大劲招婿过来,就是为了继承家业的,不过现在看你们这么想要我家的这三间房子,我倒是可以成全你。” “你、你想干什么?” 年银山看着年穗穗手里的菜刀,心里发毛,不知道她说的成全,是准备以何种方式成全? “年银山,你这辈子命不好,投胎到了你娘的肚子里,不能继承我家的这三间砖瓦房,这样吧,我今天先砍死你,你抓紧再去投次胎,要是命好投胎到我娘肚子里,我到时候就跟白木易搬出去,家业都让你继承,你看怎么样?” 怎么样? 年银山觉得不怎样! 可还不等他说话,耳边一阵凉风,年穗穗手里的菜刀贴着他的耳根划过,如果不是他爷拉了他一下,那菜刀可就砍到他脖子上了! 年银山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他是想住大伯家的砖瓦房,可他没想过用这样的方式啊,万一他再投错胎呢? 啊呸!想什么牛鬼蛇神呢?他要真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啊! “爷,爷,快救救我啊,年穗穗她要杀了我啊!” 年银山破锣嗓子都吓得破了音,裤裆里一热,一股带着刺鼻骚气的液体就顺着大腿流了出来…… “年穗穗,你住手!你想干什么?” 年大元没想到年穗穗竟然敢真的动手,如果不是他拉了年银山一把,那一刀……可真的就砍在了他脖子上啊! “你个畜生妮子,你敢杀我宝贝孙子,我跟你拼了!” 不止年大元大惊,年陈氏也一个纵身麻溜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像之前对付儿媳妇一样,准备用头朝年穗穗胸口顶,年穗穗丝毫不慌,把菜刀往胸口一横,如果年陈氏硬是撞上来的话,那就只有血溅当场了。 但年穗穗知道,年陈氏比谁都惜命,她以往顶儿媳的时候,也都是往胸前,肚腹这些柔软的地方撞,年穗穗料定她不可能真的往菜刀上撞的。 果然,年陈氏看到年穗穗胸前横着的菜刀,眼睛瞪的似铜铃,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你想杀我?”她问年穗穗。 “怎么会呢?奶,是您自己要往上面撞的,死了我也不会犯杀人罪的!”年穗穗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还有年银山,他这么想要我家的房子,我这是成全他,等他下辈子投胎做了我兄弟,我家的一切都是他的!”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现在年穗穗就是那个不要命的! 年陈氏看着年穗穗这疯癫的样子,一时不知该怎么办了,她看向年大元,想要向他讨个主意。 年穗穗也看向年大元,似笑非笑地说道:“爷,你看我这个办法好不好?” 年大元气得吐血,“哼”了一声,狠狠地瞪了年满仓一眼,知道今天这事怕是没办法按照他的意思走了,只能以后再做计较,留下了一句:“你自己看着办吧!”就离开了。 年陈氏神色复杂地看了年穗穗一眼,也跟着离开了,至于年金山年银山兄弟俩,也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年穗穗身子一软,差点就摔倒在了地上,幸好身后的人及时的扶她一把,顺势接过了她手中的菜刀。 她转头一看,见白木易真一脸心疼地看着她,虽然不会说话,但他眸中的担忧之色做不了假。 年穗穗心情大好,安慰地拍了拍白木易的手背:“放心吧,我没事,就是吓唬吓唬他们,咱们家的情况特殊,如果不一次把他们吓退了,今天咱俩的婚事就要被搅散了。” 白木易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示意年穗穗:“以后有我呢!” 年穗穗娇羞地笑了笑点头:“好,我知道了,以后咱家就靠你了!” 众人都被年穗穗彪悍的样子给震撼住了,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虽然年大元和年陈氏等人已经离开了,可气氛一下就僵在了那里。 就在这时,刘花莲从屋里走了出来,笑着打圆场:“呀,接亲的都已经回来了啊,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的,吉时快到了,你们俩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娶宣誓,马上就要开席了!” 刘花莲的话打破了尴尬,众人虽然心中对于年穗穗的彪悍感到咂舌,却都没说什么,招婿的女人如果不彪悍,那就可能会被上门女婿给拿捏住了,年穗穗这样也挺好的,最起码以后不会受上门女婿的辖制。 气氛很快就又热闹开了,年穗穗和白木易在伟人照片前读了宣言,白木易虽然不能发音,但他的嘴唇跟着年穗穗的嘴唇在动,一字不差地把宣言读完,充当司仪的大队长的宣布:“年穗穗、白木易,恭喜你们结成革命同志!希望你们以后的日子里,能够互帮互助,同心协力,再接再厉为祖国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婚礼简单而隆重,年满仓在院子里摆了四桌席面,请了近门的几家交好的叔伯兄弟,年满仓带着白木易向这些年氏近亲门敬酒,介绍了白木易给这些人认识,同时也让这些人以后多关照一下白木易,不管真心假意吧,白木易既然已经入赘到了年满仓家,这些人自然也不会在大喜的日子里说什么不好的话,都笑着答应了。 敬完酒之后,年穗穗招婿这件事就算是落下了帷幕。 第31章 年满仓的纠结 午饭结束之后,帮忙的人把碗筷清洗干净,不等年满仓挨家挨户的去送,打了个招呼,各自带着自家的碗筷或桌椅板凳离开了年满仓家。 等人都走完了,年穗穗才带着王英子一起重新烧火炒了俩热菜,又拍了个黄瓜,把待客没用完的绿豆芽凉拌了一个,下了一锅白面面条,喊了年满仓和白木易,一家四口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饭。 家里待客就是这样,常常都是等客人吃完离开了,主人家吃些剩菜剩饭,年穗穗不喜欢吃别人吃剩下的,所以剩菜都让人带走了,所以只能重新做了,好在菜都是摘好切好的,做起来十分的快。 白木易开始的时候还有些拘谨,好在年穗穗不停的往他碗里夹菜,再加上王英子认清了现实之后,知道以后她和年满仓养老都要靠着这个哑巴了,即便心里仍觉得白木易配不上女儿,面上却还是十分亲切地让白木易不要客气,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年满仓虽然还是沉默着,也没有给白木易夹菜,但在开始的时候对白木易和蔼地说了一句:“多吃些!” 白木易在白家的时候,除了干活的时候是劳力担当,吃饭的时候,基本都是透明般的存在,不会有人关心他吃没吃好,更不会有人给他夹菜,在年家一下成了饭桌上的宠儿,他一时间还有些手足无措,吃饭也有些狼吞虎咽。 “慢点吃,又不着急上工,吃太急了对胃不好,以后会容易得胃病。” 年穗穗小声提醒,白木易才开始细嚼慢咽起来,吃得慢了,饭菜的味道也就能很好的品尝出来了,白木易觉得年穗穗做的饭菜,简直是他这辈子吃到的最好吃的饭菜,跟年穗穗做的饭菜比起来,他在白家吃的那些,简直比猪食强不了多少。 吃着饭,白木易还偷偷地往年穗穗的脸上看,心里想着,穗穗不但人长得好看,做饭也好吃! 这样好的穗穗,以后就是他的媳妇了,一想到这个,白木易就心情激荡起来。 年穗穗感受到白木易炙热的目光,饶是她脸皮再厚,也忍不住红了双颊,狠狠地瞪了白木易一眼。 “扑哧!”王英子看到小两口的互动,忍不住笑出了声,被年满仓一个眼刀给她后面的话憋了回去,干咳几声,继续吃饭。 吃完饭之后,年穗穗和白木易争抢着收拾碗筷,王英子欣慰地含笑看着两人,拿了鞋底坐在院子里纳鞋底,千层底其实也并不怎么耐磨,老伴儿的鞋才穿一个多月,脚后跟就磨得只剩一层了。 年满仓又去忙他的柳条活了,平时的时候,他大多是在地窨子里面做,今天穗穗结婚的日子,他要是跑去地窨子里忙活,会让新女婿觉得是对他有什么不满,但常年活计不离手的人,闲下来就感觉浑身不在自在,若是他的老伙计还在,他还能抽两口打发一下时间,现在就只能在院子里做柳条活了。 收拾完了厨房,白木易又拿了笤帚把房里院里打扫了一遍,把水缸里的水挑的满满的,看了一眼屋内,见没有动静,这才搬了个矮凳坐在年满仓旁边看他做柳条,一边看,一边用手比划着,等年满仓做完一个簸箕,抬头才发现他在偷师。 “你想学这个?”年满仓问。 白木易羞涩地点点头,眼睛亮晶晶地,希冀地看着年满仓。 年满仓摸了一下后腰,没有摸到烟杆,他咂吧了几下嘴,没有旱烟抽,真是浑身不带劲儿,他皱着眉头上下打量了白木易一会儿。 柳条活是杏树岗大队的一大特产,村里几乎家家都会做柳条活,但这手艺是祖辈传下来的,每一家的手艺都不一样的,特别是“拿沿”这样的绝活,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一样的诀窍,一般是不传外人的。 如果白木易不是入赘的,年满仓肯定一口就回绝了,可现在既然已经入赘到了年家,他要是拒绝,那就是不把白木易当成年家人,一旦为此伤了白木易的心,让他跟穗穗离了心,岂不是辱没了穗穗当初要招婿的初衷? “行!你要是想学,我就好好教你,回头再弄一套家伙什,以后咱们爷俩一起做,多做些,除了上交的任务,还能多换些工分!”年满仓下定了决心,拍了拍白木易的肩膀。 白木易可不知道年满仓心里打得那些官司,听到他愿意教自己,顿时欢喜不已,对着年满仓重重的点头,表示自己一定好好学,多换工分! 杏树岗大队比别的大队都要富裕一些的原因,除了他们这里离大山远,离县城比较近土地比较肥沃些之外,还有一个便是他们大队的人都会做柳条活,农闲时,大队便会分派任务,按簸箩、簸箕等的数量和质量来给计算工分,大队统一收了柳条活之后,再把这些送到县里的编织厂里,跟编织厂生产的产品一起分送到全国各地的供销社售卖。 年穗穗坐在屋里收拾新房,时刻注意着院子里的白木易,自然也看到了年满仓刚刚的纠结,她有点好笑,没想到年满仓还有这样纠结的时候。 想到前世的时候,年满仓一直想要把自己柳条活的手艺传给白木易,那已经是十年之后了,局势好了很多,她跟白木易也已经走出了村子,不再做土里刨食的生活了,白木易自然对柳条活没什么兴趣了。为此,年满仓还为他的柳条活手艺将要失传感到难过很久。 再对照现在年满仓用心地指导着白木易什么样的阴柳条子适合编什么样的柳条活,又讲解着阴柳条怎样扦插,怎样管理,什么时间收割最好,收割回来之后要怎么处理……,讲到高兴的时候,还会哈哈笑着拍拍白木易的肩膀,说上一句:“以后这手艺就传给你了,便宜你小子了!” 白木易适时地露出一个受教的笑容,让年满仓很是满足。 年穗穗也不由得露出了一个开心微笑。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端。 王英子不知何时来到年穗穗的身边,低声说道:“穗穗,谢谢你做出招婿的决定,你看你爹的样子,他已经好多年没有这样开怀大笑过了。” 年穗穗笑道:“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以后爹大笑的日子多着呢!” 王英子愧疚地说道:“只是委屈了你了……” “娘,我不委屈,白木易很好,我很喜欢他,既然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以后就不要再说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话了,你和爹就把木易当成你们的亲儿子,咱们家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 王英子见年穗穗是真的很坦然,并没有一丝强颜欢笑的样子,心里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轻轻拍了拍年穗穗的手:“好,我以后不再说了,咱们好好过日子,等明年你再给我们生个孙子孙女,咱们家就更圆满了……” 年穗穗也想要生个孩子,这一世,她一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孩子的!一定! 第32章 新婚,领结婚证! 夜幕降临。 年满仓和王英子早早就回屋睡了。 空气中都有一种燥热感,白木易收拾完回到跟年穗穗的新房,看着坐在床边的年穗穗,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年穗穗见他这样,知道如果自己不主动说让他上床,他可能会像上一世一样,在门口站一夜,就忍着羞涩朝他招了招手:“白木易,你过来!” 年穗穗的声音娇柔中带着几分妖媚,白木易的心又开始不受控制的噗通噗通乱跳,呼吸也急促了几分,他小心翼翼走到床前,目光灼灼地看向年穗穗,像是一个受审的囚徒在等待年穗穗这个主审的宣判一样。 “白木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 白木易骤然瞪大了眼睛,不喜欢她?这话从何说起?他喜欢她喜欢得一想起她就心肝都疼的,为了她,他愿意做一切事,怎么会不喜欢她呢? “你真的不喜欢我?” 见白木易怔怔的,年穗穗声音哽咽,故意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 看到年穗穗这样,白木易的心都碎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向年穗穗解释,只好连连摆手。 年穗穗垂下眼眸,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眼泪啪嗒啪嗒就落了下来:“对不起,我没想到你不喜欢我,是我强求了……” 白木易更加手足无措了,他没办法说话,年穗穗低着头,也看不到他的手势,即便看到了,也看不懂,该怎么办呢? 看着年穗穗白皙的脸庞,小扇子般的长睫毛因泪水而湿润,更撩动他的心痒痒的,顾不上许多,他伸出手轻轻一揽,把年穗穗整个抱在了怀里…… 噗通噗通…… 这下就不止白木易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厉害,与他心脏紧紧相贴着的,还有年穗穗的…… 白木易感受着年穗穗擂鼓般的心跳声,知道年穗穗竟也跟他一样,唇角顿时高高的翘了起来,抱着年穗穗的手臂也加大了力度…… 年穗穗的唇角也翘了起来。 这个男人,果然还是很吃她这一套呢! 只是,这样抱着,一直没有下一步行动算是怎么回事?心中叹气,她只好主动把小手伸进了白木易的上衣内,白木易身子一僵,浑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年穗穗轻轻捏了捏,竟然捏不动…… 白木易的呼吸瞬即急促起来,炙热的呼吸落在年穗穗的脖子上,一阵触电般的酥麻一下传遍全身,抱着年穗穗的力度又加大了几分,…… 年穗穗感觉呼吸不上来了,身子不自觉地扭动了几下,白木易闷哼一声,放到年穗穗腰上的掌心不自觉地在她的腰间摩挲了几下,似乎感觉到衣服下的柔软和滚烫…… 年穗穗有些意乱情迷,迷迷糊糊间,喊了一声:“老公……” 温润的唇划过他的脸颊,落在了他的唇上。 白木易只感觉脑子轰的一下一片空白,忘记了思考,也忘记了一切的自卑和顾虑,唇齿交接间只剩下本能的索取…… 窗外有风吹过,树枝摇晃间,豆大的雨点落了下来,不大一会儿屋外就下成了一条河。 屋内的温度似乎又高了几分,炙热的让人心慌,帷帐内,一件件的衣服被扔到了床下,散乱的落在地上…… 许久之后,云收雨歇,年穗穗累得一根手指头都不想动弹,白木易却精神百倍,兑了温水帮年穗穗清洗干净,这才重新搂着她,心满意足地睡下了。 清晨年穗穗醒来的时候,身旁早已没了白木易的影子,看看外面的天色,早已过了上工的时间,腰身酸的难受,她躺床上赖了会床,不由又想起了跟白木易昨晚的疯狂,脸顿时红了。 洗漱了一番,从厨房的锅里拿出给她留的饭菜吃了,正准备洗刷时,白木易回来了,还推着从大队长家里借来的自行车,他把自行车停好,接过年穗穗手中的碗筷,迅速地洗刷干净,又把自己整理干净,这才带着年穗穗一起去公社。 他们要去公社领结婚证,顺便要去一趟梨树岗大队,把白木易的户口和粮食关系全都转移到杏树岗大队。 在公社的婚姻登记处领取结婚证的时候,工作人员按照程序询问两人是否自愿时,年穗穗回答:“是的,是自愿的。” 又问白木易,白木易只重重地点头,工作人员见状,又重复了一遍,眼看着工作人员脸上带了几分不耐烦,年穗穗忙说道:“抱歉同志,我对象他嗓子不能说话,请您见谅,不过我们都是自愿的。” 工作人家狐疑地看向白木易,白木易郑重地点头,她这才往结婚证上盖了章 ,把两张大红奖状大小的结婚证交给了两人,不过他虽然说了恭喜两人的话,心中却不由为年穗穗感到惋惜。 两人刚进来的时候,他还觉得两人相貌相当,实在是一对好姻缘的,可在知道男方竟然是一个哑巴时,顿时为女方感到不值了,那样好的人,竟然嫁给了一个哑巴,实在令人费解。 年穗穗可不知道公社的工作人员在为她惋惜,拿到了结婚证之后,她抓了一把刚买的喜糖放到了婚姻登记处的桌子上,这才和白木易一起离开了公社。 “刚刚只买了些喜糖,一会儿要去你家迁移户口和粮食关系,咱们再去买些糕点果子吧!” 从公社出来年穗穗见白木易只顾拿着结婚证傻笑,一把夺了过来装进军绿色的斜挎包里,这才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供销社说道。 白木易眉头皱了皱,似乎不太愿意,他向云端比划道:“不必买其他的,就这些喜糖就挺好的!” 已经跟白木易生活了几十年的年穗穗自然能看懂他的手语,只是结婚之后第一次去白木易家,她想为他做几分面子,至于白家的那些人,她做的越好,白木易越心疼她,将来以后白家若是做了过分的事,白木易越会站在她这边,于是她故意装糊涂:“你是说再多买些喜糖吗?也行吧,你家有孩子,多买些糖也行!” 白木易无奈扶额。 第33章 年穗穗不吃这下马威! 在年穗穗的坚持下,二人还是买了几样点心。 一斤蜜三刀,一斤江米条,一斤鸡蛋糕,一斤桃酥,喜糖之前已经买的够多了,就没再买,就这白木易都嫌多。 走到半路的时候,白木易突然停下了自行车,然后从年穗穗的手里接过糕点,拆开之后,从每一样糕点里面拿出了一些给年穗穗,并示意她吃了。 之后又小心地重新把包装包好恢复成原样,如果不是年穗穗亲眼所见的话,她还真看不出来这糕点被人动过了。 这一番操作下来,直把年穗穗给看得目瞪口呆。 看来白木易对白家已经有了芥蒂,否则的话,不会做出这样失礼的行为,不过,这倒是年穗穗乐见其成的事,毕竟上一世白家做的那些事,实在是令年穗穗喜欢不起来,或者说是对白家的人简直厌恶至极,如果不是有白木易在,她根本不想跟白家的任何一个人有一丁点儿的瓜葛。 年穗穗和白木易赶在中午之前到达了白家。 年穗穗以为白家知道她和白木易今天会过来,就算不做几个菜,最起码的家常便饭应该准备了吧,结果到了白家之后,白李氏伸手去接她递过去的糕点果子,一边说了一句把她雷到外焦里嫩的话:“怎么到现在才来?你大嫂已经把菜都摘好了,快去做饭吧!” 年穗穗递糕点的手一顿,眼中露出了一丝不可置信之色,上一世的时候她一直对白木易不满意,所以根本没有跟着他回白家这一件事,她没想到白李氏这个婆婆在她新婚的第二天,就要给她立规矩了。 年穗穗看向白木易,见他脸色阴沉,显然也气得不轻,唇角不由得露出一丝嘲讽的冷笑。 白李氏还真是拎不清,别说白木易是入赘年家,即便是她嫁到白家,她也不可能像旧社会的小媳妇一样逆来顺受。 “你做什么?” 白李氏见年穗穗不松手,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眼神也变得十分的锐利:“这些东西难道不是给我们拿的?你还想带回去不成?” 年穗穗轻笑道:“娘您说的是哪里话,拿过来的东西,怎么好再拿回去,只不过我跟木易今天过来,是为了迁移户口和粮食关系的,买的这些糕点果子呢,也是为了这个,所以……” 年穗穗没往下说,但白李氏却已经明白了她没说完的话,这些东西是用来迁移户口和粮食关系的。 杏树岗大队和梨树岗大队同属于一个公社,所以迁移户口和粮食关系,不需要太麻烦,只需要两个大队开具迁入和迁出证明就可以了,而开具证明自然需要大队长等村领导的准许,年穗穗买的这些东西,是用来走人情的,如果被白李氏给昧下了,她就没办法走人情了! 其实如果白李氏不一见面就给年穗穗下马威的话,年穗穗也不会说用这些东西走人情的话,毕竟走人情用不了这么重的礼,一斤糕点果子就足够了。 看白李氏脸色难看,年穗穗心情顿时就好了很多,她还冲着在一旁生闷气的白木易偷偷眨了一下眼睛。 “娘,我跟木易还急着回去,既然家里还没有做我们的饭,我们也就不留下吃饭了,这些喜糖劳烦你给侄儿侄女们吃,我们先去大队长家开证明!” 年穗穗把一包喜糖交给了白李氏,提着四斤糕点果子跟白木易直接出了门,朝大队长家去了。 白李氏差点没气得翻白眼,这个年穗穗,看上去文文静静的样子,还以为是个好拿捏的,虽然老二是入赘到年家,只要她第一天把年穗穗给拿捏住了,她以后就不敢对她不孝顺,她想要为家里从年家捞些好处,也容易一些,没想到这年穗穗看着是个文静的,说出的话却能把人给噎死! 白家老大白丰收的媳妇麻秋从屋里走了出来,眼神闪烁不定。 “娘,咋回事?老二家的怎么没吃饭就走了啊?” 白李氏有些茫然,事情咋会变成这样了呢? “吃吃吃,就知道吃,除了吃你还会什么?还不快去撵上去,把老二跟老二媳妇拦回来!” 要真让老二两口子空着肚子回去,那以后老二跟他们之间的关系绝对会降到冰点,别说是从年家捞好处了,估计想要让老二回来帮忙干点活,都不容易! 白木易对年穗穗这个媳妇的在意程度,白李氏心里门儿清! 新婚之后第一次上门,就把年穗穗给得罪了,儿子可不得记恨她一辈子,不过,她可不能去向年穗穗这个儿媳妇服软,这个任务自然就落在了麻秋这个大嫂的身上了! 麻秋儿眼馋年穗穗手上的糕点果子,眼看着年穗穗把东西又提走了,心里一下就急了,顾不得许多,就从屋里冲了出来,结果刚一开口,就被婆婆给抓了壮丁:“你今天要是不能把老二跟老二媳妇拦回来,你也别吃饭了!” 麻秋儿娘家家里穷,从小饿怕了,你可以打她几巴掌,她不会记仇,但要是有人从她嘴里抠走她的口粮,她绝对会找人拼命的! 白李氏对这个大儿媳妇很了解,为了能吃上饭,她绝对会想尽一切办法把老二两口子给拉回来的。 年穗穗不愿意做饭,原本考验年穗穗的那些手段都用不上了。 “老三家的,过来烧火!” 老三白运来媳妇杨红艳怀着身子,行动有些不便,小心坐在烧火凳子上,抓了把麦秸秆用火柴引燃了,又往里扔了几个玉米棒子芯儿,就开始拉起了风箱,“咕哒咕哒”,急促的声音听得白李氏火冒三丈。 “你……”个蠢货! 看着杨红艳尖尖的大肚子,白李氏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进去,可别惊着她的大孙子! “怎么了娘?” “没事,拉风箱不是这样拉的,算了,你回去歇吧,等你生了我再跟你说吧!” 看着老三媳妇扶着肚子离开了厨房,白李氏心里一口气堵得不上不下的! 白李氏无奈,只好亲自下厨去做饭,取了个蒜臼出来,把泡好的麦子放入蒜臼中轻轻碾掉皮,然后在清水中淘洗一下下入锅中煮,煮到麦仁开花后倒入面糊搅拌,再次烧开,麦仁糊涂就做好了。 熬麦仁糊涂的时候,白李氏在锅的转圈做了一圈的玉米面过贴饼子,至于菜,刚好家里摘了不少的嫩葫芦,切吧切吧煮了一大锅…… 白李氏心里气无处发泄,再加上自从老大白丰收娶了媳妇之后,她基本就没再下过厨房,做饭的手艺虽然没有忘记,但到底是生疏了,做出来的东西,真的是色香味惧无! 第34章 麻秋想挑事! 白木易以为年穗穗真的要去找大队长迁移户口,带着年穗穗往大队长家的方向去。 白木易带的路是最近的路,是一条小道,年穗穗拉住了白木易,两人一起走村中的大路。大路人多,现在地里秋季的庄稼已经种上了,村里的社员又有了闲暇的时间,端着饭碗的社员,三五成群的蹲在路边,东家长西家短的唠嗑。 很快就有人注意到了年穗穗和白木易,昨天结亲的时候,很多人都见到了年穗穗,很多人忍不住心里泛酸,没想到白家的哑巴竟然还能找到一个这样好的媳妇,虽然是入赘,但在他们看来,哑巴那样的,能找到个五大三粗的女人就不错了,看到年穗穗之后,很多适婚的男青年就有些心里嫉妒起白木易来。 新婚第二天请回门客,是这里的规矩,早有好事的人去白大根家打听过了,得到的回答是,他们家不请回门,新媳妇要是知趣,就自己跟哑巴一起过来! 打听的人心里撇了撇嘴,觉得白大根媳妇简直是不知所谓,还指望着新媳妇主动来他们家呢,也不想想,入赘出去的人,有几个能经常回家的,再说了,年家的条件好,跟年家主动打好关系,以后少不了他们的好处,他们倒好,指望着人家年家对他们主动示好呢! 白大根夫妇的行径被人知道之后,村里很多人就擎等着看白家的笑话呢,谁知还没等他们的笑容落下,就看到年穗穗和白木易提着四样点心果子到白家了…… 等着看笑话的人脸上有些讪讪的,只是还没过几分钟,年穗穗又原封不动地提着点心果子,跟白木易一起从白家出来了,这下村里的闲人顿时精神了起来,这是被赶出来了? “快看快看,白家的哑巴儿子和新媳妇被赶出来了!” “哟,没看出来啊,白大根老两口还真是长志气了,这四样点心匣子都不要了呢!” “呵,也不知是真蠢还是假蠢,这样好的亲家不好好的维持关系,以后有得他们后悔的!” …… “快看,那个是白家老大媳妇吧,追出来了,追出来了,这是怎么回事?” “这……看样子不像是新媳妇被撵出来了,倒像是白家惹了新媳妇不高兴,新媳妇生气了……” 果然,隐约传来的麻秋儿和年穗穗之间的对话,证实了这一猜测。 麻秋儿硬着头皮拦在了年穗穗的前面。 年穗穗轻轻皱眉,一脸不解地看着麻秋:“这位大嫂,你是哪位?干嘛拦我的路?” 她自然是认识麻秋的,前世的时候打过交道,怎么说呢?算是一个很精明的人,可惜太爱算计了,年穗穗前世的时候,曾想过跟白家打好关系的,那时想着,他们年家只有她一个,白家却有弟兄三人,如果关系亲近些,能有些帮衬,也是好的。 可惜的是,最后全都是她和白木易帮衬白家,白家的人索取惯了,把她和白木易的付出当成了理所当然,这也就造成了他们能做出在白木易死后,强逼着她交出她和白木易的家产的事来! 年穗穗最后的那次意外,虽然跟麻秋没有直接的关系,却也跟她的孩子有着很大的关系,所以,重活一世,对于麻秋,年穗穗没想深交,甚至整个白家,她也没想来往太过密切了。 上一世的时候,结婚第二日年穗穗没有来白家,不知道白李氏是不是也像今天这样给她一个下马威。 不过,白家对于入赘这件事,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接了年家的聘礼,也同意了白木易入赘,可做出的事情却又往往令人瞠目结舌,比如昨天白木易净身出门,再比如今天给她一个下马威! 农村讲究抬头嫁女低头娶媳,所以在婚嫁之时,女方往往会比较拿乔,做出一些令人意外的举动,让男方低头,只要不是特别令人为难,男方一般都会如了女方的意。 白木易是入赘,年穗穗作为女方,其实却相当于正常嫁娶的男方,如果白家有些为难的话,只要不是太令人下不来台,她也不会太计较。 白家倒是没有为难,只是态度冷淡,这种冷淡不单单是针对年穗穗,更多的是针对白木易这个亲儿子。年家给了白家五十斤玉米五十斤小麦还有五十块钱的聘礼,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了,白家看在这些聘礼的份上,最起码为白木易准备两套被褥和衣服吧? 结果呢? 白家什么都没为白木易准备! 年穗穗可以不计较这些,娘家不给出嫁的姑娘准备嫁妆的事,也不是没有,可既然把白木易当成姑娘嫁出去了,却又在第二天请回门客的时候为难她,摆婆婆的架子,让她下厨洗手做羹,这个年穗穗就不能惯着她了! 还有麻秋! 请回门客,就算要让年穗穗回来白家,认一认白家的这些亲戚,结果年穗穗和白木易进门,白家老大和老三两口子,全都闷在自己屋里不出来! 白家这样做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年穗穗不想知道,她已经打算好了,这一次之所以过来,是为了给白木易迁移户口和粮食关系。 白木易不能说话,这些与人打交道的事他不方便做,但也仅此一次了,以后梨树岗大队,她是不会再来了,要真是有什么事,白木易愿意来,那就让他来,如果白木易也不愿意来,那就更好了,两家少来往! 既然他们不愿意认她和白木易这门亲戚,她也是正好不想跟白家多打交道呢! 麻秋儿感觉年穗穗看她的眼神凉飕飕的,大热天的,她竟打了个寒颤,揉了揉鼻头,有点怀疑她是不是感冒了。 “那个,他二婶儿啊,你这来家了怎么也不多坐会儿,咋说也要等吃了饭再走吧?” 麻秋儿看到不远处有人伸长了脖子往这边看,故意抬高了声音,带着指责地说道。 年穗穗挑了挑眉,她还没想着做什么呢,麻秋儿倒是先一步开始了。 第35章 原来是大嫂啊! “这位大嫂,请问你是谁呀?我又不认识你,你这开口就指责我不在你家吃饭,这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啊?” 麻秋儿的声音高,年穗穗的也不遑多让,既然没正式认亲,那她就当不认识好了。 “你……” 麻秋儿可不认为年穗穗是真的不认识她,昨天的时候,她可是跟白丰收一起,把白木易送出门了的,年穗穗怎么可能不认识她? 可白家没有请回门客摆酒,也没有把她这个大嫂正式介绍给年穗穗认识,这一点她之前也跟婆婆提了,只是婆婆一意孤行,非要在今天给年穗穗一个下马威,还说什么:“老二家的以后虽然不在家住,可我也是她正经八百的婆婆,她不能常在跟前伺候我,今天回来给我做一顿饭咋了?还能累着她不成?” 想想自己打从结婚第二天就开始做饭,一直到现在七八年了,风雨无阻,麻秋还能说什么呢? 她甚至隐隐有些兴奋! 只是麻秋儿没想到的是,在给年穗穗立规矩这件事上,婆婆竟然吃了好大一个瘪,年穗穗竟然一个不高兴,直接转头走人,根本不在乎婆婆的面子,可见对于白木易这个哑巴,年穗穗估计也是不怎么满意的! 想到这里,麻秋儿有点忐忑,年家不会要把那些聘礼重要回去吧? 不说那五十斤的玉米和小麦,现金都还有五十块呢,这要是被要回去,哎哟,光想想就心疼的慌! “二弟妹,别生气,你看这事儿弄的,我是哑……呃,是木易他大嫂,你看你这新客礼道的怎么能不吃了饭再走呢?快跟我回去吧,娘在家做着你们的饭呢!”又对白木易道:“老二,你快劝一劝啊,别让外人看笑话!” 白木易坚定地站在年穗穗这一边,对于麻秋儿的话,充耳不闻。 年穗穗看着麻秋儿一会儿,似乎才反应过来似的,扬声道:“啊,原来是木易的大嫂啊,大嫂刚才在家啊?怎么我跟木易去家里,也不见人出来呢?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吗?” “这……” 麻秋儿愣住了,她刚刚的确在家,不过,对年穗穗这个妯娌,倒也说不上有什么意见,只是幸灾乐祸的想要看婆婆怎么磋磨她一顿而已。可她没想到年穗穗直接就把话给挑明了说啊,这让她怎么回话? “大嫂,我算是看出来了,不单单是婆婆和你,这个家里的人,都不欢迎我来吧?要不然的话,怎么明知道我跟木易到家了,你们明明都在家,却连出来见我们一面都不愿意呢?” 说到这里,年穗穗就带了几分哭腔:“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做的不好,让你们这么不待见我,新婚后第一次上门,连口水都不给喝也就罢了,家里人都不愿意出来见面,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这不是对我有意见,你们这是根本不把木易当人看啊!” 白木易脸色变得十分的难看,他已经习惯了白家的不重视,年穗穗不提,他根本没想到这么多,不知道他们这样做有什么不对,在他新婚的第二天就这么迫不及待的给自己媳妇一个下马威,白木易看着满腔委屈,却还强作坚强的年穗穗,他的心里满是愧疚。 “穗穗啊,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哪样?”年穗穗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 白木易脸色不善地看着麻秋儿,无声地支持着年穗穗,他知道,年穗穗之所以愿意跟麻秋儿说这么多,无非就是心疼他,他不能让她因自己的缘故被欺负。 “是……是……”麻秋儿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心里把白李氏给骂了一顿,她倒是在家躲清闲了,把自己给架到火上烤了。 “既然大嫂说不清楚,那就算了,我知道你们的意思了,以后不再过来就是了!” 年穗穗说着绕过麻秋儿就准备走,麻秋儿哪敢让她这样就走了,回去之后婆婆还不得把她给骂死了。 “穗、穗穗啊,你听大嫂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是娘,娘想给你立立规矩,才让我们不要出来的……” 话一开了头,麻秋儿也就没那么多的顾虑了,竹筒倒豆子般地说了起来:“娘说新媳妇都要立规矩,否则以后不好管,当年我也是这样过来的啊,穗穗啊,只不过是让你给大家做顿饭而已,你说你咋就脾气那么大呢,还矫情上了,说走就走,连娘的面子都不顾了,这以后可怎么得了啊!” “大嫂,你可能弄错了,我可不是嫁进你们白家的媳妇!” 年穗穗一句话把麻秋儿所有的大道理都给堵了回去。是啊,跟她不一样,年穗穗可不是嫁进白家的儿媳妇,她是倒给给了白家聘礼的,从这一点上来说,婆婆既然收了聘礼,那就没有任何的资格对年穗穗指手画脚的,而且,年穗穗即便今天不过来,也没有人会说什么,她过来,也是给白家面子,结果这面子白家自己给扔到地上了。 “不、不管怎么说,先回去吃饭吧,娘做好饭了,你不在家吃饭,岂不是太不给娘面子了……” 年穗穗看向白木易,白木易眼神坚定,似乎在告诉她,无论她做什么决定,他都支持她! 对此,年穗穗很满意。 “行吧,既然大嫂这样说了,不给娘一点面子也不好,那就回去吃完饭再说迁移户口的事吧!” 年穗穗勉强同意了麻秋儿的劝说,麻秋儿见状,十分麻溜的接过她手里的点心果子:“这些交给我来拿吧,你放心,迁移户口的事,爹已经给大队长打过招呼了,证明已经开好了,你们不用拿这么多东西过去!” 年穗穗也没太在意麻秋的小心思,她也没想过把所有的点心果子全都拿过去送人情。 回到白家,饭已经端上桌了,白家男女老幼全都出来了,白大根脸色阴沉地坐在主位上,看向年穗穗的眼神有些不善。 年穗穗心中冷哧,看不惯她又如何,她可没准备再傻乎乎的像上辈子那样对他们掏心掏肺,结果到最后把他们一个个的胃口都撑大了,不但对自己和白木易的生活指手画脚,白木易死后他们还想吃绝户! 第36章 白木易:别不要我! 一顿饭吃的索然无味,白家不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家庭,只是年穗穗那扭头就走的气势,吓住了他们,白李氏脸色阴沉,除了对年穗穗翻白眼之外,倒也没有在饭桌上为难年穗穗。 白丰收和白运来兄弟俩倒是想找话说,只是白木易不能说话,他们跟年穗穗说话吧,又显得不像话,所以干脆什么也不说了,只不停地往嘴里扒饭。 至于两个妯娌,更是各怀心思,麻秋儿想着怎么把年穗穗带来的点心往自己屋里多搂一点,杨红艳在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 或许是知道年穗穗不是软柿子,也或许是知道,他们卖白木易卖了个好价钱,真要是闹翻了,对他们没什么好处,白大根虽然脸色不好看,却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直到大家都吃完了饭,白大根才神情严肃地对年穗穗道:“老二家的,老二的户口和粮食关系迁移证明,我已经找大队长开过了,你们不需要再去一趟了。” 年穗穗淡笑道:“那敢情好,多谢爹了,证明在哪儿呢,时间不早了,爹把证明给我们吧,我跟木易也该回去了。” 白大根怔了一下,显然没想到年穗穗这么不客气。 “这个先不急,老二家的,我有些话想要对你们说。” “行,你说吧,我们听着。” 年穗穗拉着白木易坐下,看起来十分的温顺,白大根对此满意极了,用得意的眼神看了白李氏一眼,似乎在炫耀自己的威严。 年穗穗笑了笑,对于白大根那点小心思,她一点都不在意。 白大根从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里,拿出一张纸,递到年穗穗的面前,年穗穗以为是白木易的户口和粮食关系迁移证明,顺手就接了过来,还不等她打开看,就听到白大根说道:“你们把这个协议签了,我就把证明给你们。” 年穗穗愣了一下,然后打开了那张纸,看到上面的内容,她一下就笑出了声。 “爹,这是谁想出来的?你确定这不是开玩笑的?我跟木易以后不但要给你和娘养老,还要管木易的几个侄子?”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大哥和三弟都还活的好好的吧?爹你这样,是在咒他们早死吗?” 白大根的手拨了拨他灰白色的短发,神色中带了几分不自然,但很快就镇定了下来:“我跟他娘把老二养这么大,就这么把他入赘出去了,难道你们年家不应该有所表示吗?” 白木易“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双目赤红地看着白大根,显然是气急了。 年穗穗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然后把他重新按到了凳子上坐下。 “五十斤玉米,五十斤小麦,还有五十块钱,这些还不算?爹,十里八乡问一下,这样的一份聘礼,到哪里都不算寒酸吧?” “老二是个壮劳力,一年挣的工分都不止这个数!你们年家想要用这么点东西就让老二去你家,这就太欺负人了!” “那为何在我跟木易结婚之前,你们不说不愿意?你们要是说了,我也不是非白木易不可!” 年穗穗说得掷地有声,白木易神色有些黯然,是啊,年穗穗也不是非他不可! 或许他应该感谢爹,感谢他不是在他跟年穗穗结婚之前提这样过分的要求,否则的话,年穗穗可能会跟别人结婚了。 一想到年穗穗会跟别人结婚,跟别人在一起做他们昨天晚上做的那些令人脸红心跳的事,他的心就一阵绞痛。 不过,当他的手落在他腰间的斜挎包上时,突然就释然了。 斜挎包里装着他跟年穗穗的结婚证,他们已经结婚了,年穗穗是他媳妇了! “现在说也不晚,这就是我跟你娘的意思,你们看看,如果没什么意见的话,就把这份协议签了吧,以后你们兄弟三人,也好有个帮衬。” 年穗穗有些无语了,白大根这是摆明了要无理取闹了。 “这样的话,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吧,明天我让小姑一起过来一趟,既然你们想要撕毁入赘协议,我们也没什么好说的,就按规矩办吧!” 年穗穗说完,起身就出了屋。 白大根的这个协议,已经跟入赘协议完全相悖,她可以拒绝,但如果白家一直无理取闹的话,白大根占着白木易亲爹的身份,让她跟白木易两人都会很难办。 年穗穗不知道这个协议是白大根临时起意写的,还是早有准备,但是她不能有任何的屈服,否则的话,以后怕是还会有更过分的协议等着她签。 既然如此,那就让白鸽子去处理吧,该怎么办就怎么办,按规矩来,至于什么规矩,年穗穗没说。千百年来入赘的不少,反悔的也不是没有。 当然了,她跟白木易已经领了结婚证了,肯定不会赌气离婚的,白家也不可能让两人离婚。 白木易深吸一口气,失望地看了白大根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跟着年穗穗出了屋子。 “老二,你个混账东西,你给我回来!今天你们要是不签这个协议,你就别想离开这里!老大,老三,拦住老二!” 白丰收和白运来二人听话地上前,挡在了白木易的前面。 白木易的脸色倏地变得十分的狠厉,看向白丰收和白运来的眼神带着很大的杀气。 剑拔弩张间,杨红艳低声惊呼:“运来,我肚子疼!” 白运来一听,也顾不上拦白木易,三两步回到杨红艳的身边,扶着她,小心询问:“你怎么样?” “估计是抻着了,你扶我回屋歇歇吧!” 杨红艳的怀相不太好,自从怀孕之后,一直都小心养着,眼看着孩子快要瓜熟蒂落了,白运来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什么意外,所以扶着杨红艳回了屋。 只留下白丰收还在和白木易对峙,白丰收有些胆怯,对于白木易这个二弟,他可是很了解的,虽然白木易没有打过他,但他见过白木易揍别人,有老三一起还好,现在老三走了,留他一人面对白木易,他有点腿软,于是,他狠狠地瞪了媳妇麻秋儿一眼。 在一旁看热闹看得正起劲儿的麻秋儿,有点不明所以,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就明白了白丰收的意思。 “哎呀!”麻秋儿叫了一声,众人的目光一下就落在了她身上,她先是扶了扶肚子,后来想起来自己没有像杨红艳一样怀孕,又把手放在了额头上。 “哎哟!我头疼,当家的,快扶我回去歇歇,我头疼的厉害!” 虽然麻秋儿的演技浮夸了些,但白丰收总算是找到了离开的借口,飞快地扶着麻秋儿进了自己屋。 白木易刚准备动手,就发现老大和老三都不见了,也管不了许多,赶忙就去追年穗穗。 白李氏却在此时拦住了他,并放话道:“老二,你今天要是敢追出去,以后我就没你这个儿子!” 第37章 哑巴儿子可真值钱啊! 白李氏被年穗穗给弄了个没脸,早在心里恨毒了她,可她拿年穗穗没办法。 现在见白木易出去追年穗穗,哪里会让他如愿,治不了年穗穗那个小蹄子,难道她还能连自己的儿子都治不住? “老二,你要是还认我这个娘,你就老老实实的把你爹写的那个东西给签了,否则我就当没你这个儿子!” 白李氏斜睨了年穗穗一眼,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她是白木易的亲娘,养了他二十多年,年穗穗不过才跟他结婚一天,在白木易的心中,孰轻孰重不是一目了然的吗? 白大根也跺着脚叫嚣着: “让她走,反了她了,一个小辈儿,竟敢跟我这个公公面前呛声,这是大不孝,真是翻了天了!老二,你一直都是个孝顺的,你怎么说?” 白木易怎么说? 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但他的行动比一切的言语都对白李氏和白大根的话都充耳不闻,他一把推开了白李氏,快步走到年穗穗跟前,伸手拉住了她的手。年穗穗能感觉到,白木易的手在抖,眼神中带着哀求。 他在哀求什么?也想让她签协议? “白木易,你不会也想让我签这份协议吧?” 白木易连连摇头,唯恐年穗穗误会,嘴唇翕动,年穗穗跟白木易生活了一世,不但学会了手语,也能看得懂唇语,她读懂了白木易的意思:“别不要我!” 年穗穗心中一软,白木易在她这里很没有安全感! 她在白木易的手心轻轻刮了几下,白木易一顿,看向年穗穗的眼神中满是震惊,见年穗穗朝他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心中一喜,原来穗穗没有想丢下他。他狠狠地握了下年穗穗的手,这才松开。 白李氏被白木易推了个趔趄,顿时脸色大变,颤抖着手指着白木易大骂:“老二,你个没良心的,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这是要逼死我啊!我不活了啊——” 白李氏一下就坐在了地上…… 白木易沉着脸,冷眼看着白李氏在那里撒泼,对于白李氏接连出口的脏话充耳不闻,好像被骂的人不是他一样。 白大根追到了院子里,他看了老大的屋子,又看了看老三的屋子,院子里这么大的动静,两间屋子的房门都紧闭着,他不由有些失望,自己这么逼迫老二,为的不就是这两个不争气的东西吗? 结果一遇到事,这两个混账东西全都钻进媳妇儿的裤裆里去了,没一个能指望得上。 突然间他有些心灰意冷,可看到白木易倔强底站在年穗穗的身边,觉得这也是个不省心的! “你们这是不想要证明了吗?我告诉你,只要你们今天出了这个门,我就立马撕了证明。” 年穗穗顿时嗤笑一声,白大根不会以为一个大队长开的准许户口和粮食关系迁移证明,有多么的难得吧?拿这个威胁她! 那玩意儿撕了完全可以重开啊! “你们既然已经准备撕毁入赘协议了,这个户口和粮食关系就暂时不迁移了吧,那证明自然也就用不到了。 再说了,一份证明而已,撕了就撕了吧,如果我们想要迁移户口,直接去找大队长另开一份就是,何必受你的辖制?” 差不多算是撕破脸了,年穗穗说话也变得十分不客气起来。 白大根这个人,看上去道貌岸然的,实际上,最喜欢蹬鼻子上脸了,你越是对他尊重,他越是觉得自己有多么的了不起,越是想要拿捏你,若是你对他不假辞色,他反倒内心惴惴不安,不敢在你面前放肆。 听到年穗穗说话如此强硬,白大根眼神闪烁了几下,有些心虚地低下头。 他今天的行为,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对于年家,白大根心里其实是十分的嫉妒的,特别是在收到白木易的入赘聘礼之后。 一百斤的粮食已经是很高的聘礼了,现在很多人娶媳妇,二三十斤粮食,十几块钱都已经是很好的了,村里甚至还有人用了十斤白面加上一捆红苕杆子就娶了媳妇的。而年家不但给了一百斤的粮食,另外还给了五十块钱的现金。 白大根没想到自己的哑巴儿子居然这么值钱!这可比嫁闺女值钱多了! 年家的大方不但没有令白大根感到满足,反倒挑起了他内心深处的贪欲。 既然年家这么有钱,那他是不是可以利用年家为自己家捞得更多一些? 白大根心里其实没底的,昨天接亲的人走了之后,他跟白李氏商量过,最后决定,如果今天年穗穗能跟着白木易一起来这里,那就说明她是在意白木易的。 他们就利用这一点,新媳妇脸皮子薄,让她签个协议,她即便心里不情愿,估计也不敢闹起来,老老实实的把协议给签了。 他们养大白木易可没少花心思,他三个儿子当中,老二白木易可是唯一一个上了高中的人,为了供他上高中,家里的人那几年可都是勒紧了裤腰带生活的! 原指望着等他学成归来,能拉拔家里一下,一家人跟着他享福呢! 结果这晦气的东西竟是个没福气的…… 现在入赘出去为家里换些钱粮,也算是人尽其用了。 谁知道他这个新媳妇儿年穗穗,竟然没有一点新媳妇的扭捏羞涩,一言不合就翻脸! 年穗穗不再理白大根了,对白木易说:“走吧,你把自行车推出去,咱们先回家再说吧!” 白木易点点头,按了按腰间斜挎包,结婚证硬挺的纸张给了他很大的安全感,他听话地去推车。 “等等!”白大根见白木易那没出息的样子,感觉十分的无力,不过想想儿子已经二十五六了,才刚尝到女人的滋味,也就怪不起来他,只恨恨地瞪了年穗穗一眼,然后不甘不愿地从军绿色的帆布包里掏出了一张纸,扔给了白木易,放了狠话,“这事咱没完!” 然后转头回了屋,把门狠狠地摔上了把门口还在哭嚷着白木易不孝的白李氏吓得打了个激灵,瞬间憋住了。 白木易捡起来一看,见是他的户口和粮食关系迁移证明,就拍了拍上面的土,装进了斜挎包里。 年穗穗似笑非笑地看了白李氏一眼,没有说话,不管怎么说,目的算是已经够达到了,过程虽然不怎么愉快,可也让白家的人看清楚了自己的态度,以后想要算计自己,就要好好的考虑考虑了! 第38章 这该死的白大根,他到底想干什么? 回去的路上,年穗穗坐在自行车后座,搂着白木易的腰。 白木易的唇角往上翘了翘,单手扶着车把,另一只手放到斜挎包上,只有感受到里面的东西,他才能安心。 虽然这次白大根没有能逼迫成她和白木易签订那个鬼协议,但年穗穗觉得,这件事不会就这么完了的,白家起了这样的心思,以后恐怕还会继续折腾,年穗穗可不想一直跟他们浪费时间精力。 回到杏树岗大队之后,年穗穗让白木易去把自行车还了,她回家提了水缸里养着的一条大红鲤鱼,然后等白木易回来之后,一起去了刘二军家里。 白鸽子正坐在堂屋门口纳鞋底,听到大门“咣当”一声响,抬头一看,就看到年穗穗和白木易一起过来了。 她笑着起身:“你们俩来了啊,快过来坐!” 年穗穗把大红鲤鱼递过去:“我跟木易来给你送红鱼,多谢嫂子了!” 白鸽子看了一眼白木易,打趣道:“你看这辈分儿都乱了,木易喊我‘姑姑’,你喊我‘嫂子’,你们两口子这关系弄的……让人说什么好呢?” 年穗穗尴尬笑了笑,她知道白鸽子的意思,是想要让她跟着白木易改口的,要说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白鸽子是白木易的亲姑姑,而年穗穗虽然喊她嫂子,却跟她们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所以就算是改口,也该年穗穗改口喊她“姑姑”。 上一世的时候,年穗穗最后也改口了,所以喊白鸽子“姑姑”并没有什么反感的,只不过现在她暂时还不准备改口。 她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声音也带着些委屈: “嫂子,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跟木易的婚事,恐怕还有些变故……” “变故?什么变故?”婚都已经结了,还能出什么变故?难不成年穗穗想要反悔? 白鸽子神色有些慎重,眼神闪烁地打量着年穗穗。 年穗穗任由她打量,最后把白大根之前让她和白木易签的那份协议递了过去。 “嫂子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是什么东西啊?” 白鸽子接过协议仔细看了看,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她虽然没有上过学,却在生产队里的扫盲班学习过识字,一眼就认出了哥哥白大根的字迹,对于上面写的内容,她很快就看完了,看完之后,她一下气得脸色煞白。 “这该死的白大根,他到底想干什么?” 年穗穗跟白木易刚结婚,有什么矛盾解决不了的,找媒人是最好的,更何况白鸽子不仅仅是媒人,还是白木易的亲小姑,这件事找白鸽子出面,是最好的。 “嫂子,你也知道的,为了木易入赘这事,我们家给了一百斤粮食,外加五十块钱,这不少了吧?结果木易过来的时候,不说粮食、现金或棉被了,就连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是我给做的那一套,等于说木易是从白家净身出门的!” “这些我们家都不在乎,只要木易人好,以后日子总会好起来的,可现在白家弄到底这个协议,我是没办法认同的,这是要把我跟木易当成白家一辈子的奴役吗?” “公公说,木易是个壮劳力,不能白白来我们年家,我就是想问一下小姑,当初签订入赘协议的时候,木易就不是壮劳力吗?那入赘协议难不成不是公公签的?还是小姑当初对公公隐瞒了入赘协议的内容?” 白鸽子被年穗穗说得面红耳赤的,她想反驳,可面对年穗穗说的那些,她反驳不了。心里只能把白大根两口子给骂了个狗血淋头。 “穗穗,你放心,明天我就回梨树岗大队一趟,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白鸽子咬牙切齿地说道。 当时签入赘协议的时候,可不止她自己在,还有杏树岗和梨树岗两个大队的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在场的,入赘协议也是由他们一条一条的向白大根宣读清楚的,白大根是亲自认可了之后才签的入赘协议! 她没想到,白大根竟然会出这样的幺蛾子,别说白木易已经入赘了,即便是没有入赘,也没有让他和年穗穗两口子签这样的协议的道理,为她们两口子养老已经过分了,更何况还注明了每年要给侄子们每人多少钱粮……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大哥他这是疯了吗?要是不满意这门婚事,为什么在结婚之前不说?现在木易刚一结婚,他就玩这么一出,是想要做什么? “鸽子嫂,我思来想去,这件事还是得你出面,你去问问公公婆婆,他们到底是什么个意思,要真是撕毁入赘文书,不想让木易入赘,那我……” 年穗穗声音哽咽,没有说完的话是什么,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得出来。 白木易脸色煞白,虽然知道他跟年穗穗已经领了结婚证,肯定不会轻易离婚的,可他一听到年穗穗提起,总会有一种窒息的感觉。 年穗穗也注意到了白木易的不对劲,只是她暂时还不能安慰他,只能等晚上再好好的安慰一下他了。 “不至于,不至于!穗穗,木易是个好孩子,你们俩既然结婚了,那就是上天注定的缘分,你们好好过你们的日子,你放心,我明天就回梨树岗大队一趟,这件事,我会给你和木易一个交代的!” 白鸽子连忙宽慰年穗穗,最后说到回梨树岗时,不由有些咬牙切齿。 她决定了,这件事她自己去问大哥,估计也问不出什么,大哥不会买账,还是要请当初签协议时的那几个叔伯出面,当然了,杏树岗这边的人就算了,这件事闹大了,对年穗穗和白木易也不好。 反倒是梨树岗大队那边的几个德高望重的叔伯,这件事还是由他们出面比较好,毕竟以后年穗穗和白木易以后是在杏树岗大队生活,白家这边丢人,他俩受到的影响不大! 从刘二军家里出来,白木易情绪很是低落,跟在年穗穗身后,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似的。 年穗穗见他这样,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刚想说些什么,手突然就被白木易紧紧的抓住了,她愕然抬头,就看到白木易像是一只炸毛的猫,神情紧张地看着一个方向,年穗穗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顿时感觉有些无语…… 第39章 那是一盆滚烫的开水! 周留名目光呆滞地看着前面手牵着手的两人,心中酸涩难忍。 年穗穗真的跟那个哑巴结婚了! 在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周留名是不愿意相信的,年穗穗那么喜欢他,怎么可能会跟那个哑巴结婚呢? 他觉得年穗穗之所以会弄出那些入赘的事情来,一定是不甘心,或许是为了跟自己赌气! 这些日子王瑞芳一直明里暗里的勾引他,而他却坚守底线,一直不愿意碰王瑞芳,就是因为他的心里有着一个卑劣的念头:他觉得,年穗穗最终还是会回到他身边,如果她来找他,他会考虑跟王瑞芳离婚…… 可现在,年穗穗真的结婚了,欢欢喜喜的跟那个哑巴结婚了! 他能看得出来,年穗穗看向哑巴的眼睛里,有着曾经看他时的那种光芒! 周留名慌了! 同时他更多的是气愤! 年穗穗怎么可以用那种眼神看别人呢?他为了她,都没有碰过王瑞芳! 周留名感觉受到了背叛! 年穗穗见白木易这样的举动,就知道他心里是介意周留名的,她心中微叹,上一世的这个时候,她的确是还没有放下周留名,可现在,周留名在她心里已经没有了任何位置了。 为了能让白木易安心,她往后退了一步,就势搂住了白木易的胳膊。 “白木易,我曾经跟他处过对象,你会介意吗?” 白木易的嘴角微微下垂,他不高兴了! 年穗穗拽了拽白木易的胳膊,示意他稍微矮下身子,说实话,白木易也不知道吃啥长大的,在这种物质短缺的年代里,身高居然能窜到一米八多,而她一米六的身高站在他身边,真是想说点悄悄话都不方便啊! 白木易不知道年穗穗想做什么,不过他很听话地弯了下腿弯儿,年穗穗的嘴唇就靠到了他的耳朵边上…… “老公,你放心,我已经不喜欢他了,我现在,只喜欢你,我最喜欢你了!” 年穗穗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白木易的耳朵上,他的耳朵顿时又热又红,而最让他脸红心跳的,却是年穗穗说出来的话,她说只喜欢他!最喜欢他! 白木易想到年穗穗昨晚的热情,他们第一次合二为一,却又是那么的合拍…… “她是喜欢我的吧,否则的话,也不会跟我那样……” 白木易在跟年穗穗结婚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他知道年穗穗之所以招婿,是因为她从前的那个对象突然跟别人结婚了,年穗穗跟他结婚,大概就是出于赌气! 可就算是赌气,白木易也甘之如饴,只要能让他陪在年穗穗身边,哪怕她不让他碰,他也愿意! 新婚当晚,白木易已经做好了被年穗穗冷待的准备,他想着,站在门口等她睡着,睡着了之后他就在他床边看着她,只要能看着她,他心里就满足了。 可他没想到,年穗穗不但让他上了床,还主动…… 眼看着白木易的脸越来越红,被她抱在怀里的胳膊,温度也越来越高,年穗穗顿时满脸通红,娇嗔:“白木易,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呢!” 白木易猛然从昨夜那些令人销魂的回味中醒过来,眼神闪了闪,尴尬地往前倾了倾身子,感觉到年穗穗松开了他的胳膊想跑,又连忙抓住了她的手一拉,年穗穗后退几步,他就顺势把人抱在了怀里…… 年穗穗想到周留名还在不远处看着,连忙从白木易的怀里起来,再往周留名所在的地方看时,那里已经没有了人影。 路过年穗穗二叔年公粮家门口的时候,王巧儿突然打开大门往门外泼了一盆脏水,多亏白木易身手灵活,将她抱起一个转身躲开了那盆脏水,要不然的话,猝不及防之下,年穗穗肯定会被泼了个正着。 王巧儿见没能泼到年穗穗,阴沉着脸,眼神冷飕飕第看着年穗穗。 年穗穗看了看脚下的那盆脏水,干涸的土路很快就把水吸收干净了,但蒸腾的热气还是让年穗穗有种汗毛直竖的感觉。 那是一盆滚烫的开水! 年穗穗倏然抬头,锐利的眼神看向王巧儿。 “你想毁了我的容?”年穗穗说的肯定,她不是在询问王巧儿,而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白木易不知是气得还是吓得,脸色煞白,捏紧了拳头就要上前,被年穗穗一把拉住了。 王巧儿冷笑:“呸!不要脸的东西,大白天的就搂搂抱抱,也不嫌臊得慌!” “你用滚烫的开水泼我的脸,你想毁了我的脸!” 年穗穗再次重复,没有受王巧儿的影响。 王巧儿眼中的惊慌一闪而过,最后强作镇定,做出一副气愤的样子:“年穗穗!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我往自家门前泼水,关你什么事,有本事你别从我家门前走啊!” 王巧儿的声音越大,越说明她心虚了,年穗穗也因此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王巧儿想要毁了她的容。 想到这里,年穗穗突然朝着王巧儿露出一个笑容:“二婶儿,最近让金山和银山出门注意点,最好不要出门了……” 说完这些,年穗穗直接拉着白木易离开了。 身后传来王巧儿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你敢对付金山银山?” “我告诉你年穗穗,我儿子要是出了任何问题,我跟你没完!” “年穗穗,你把话说清楚,你想干什么?” 王巧儿连喊了几声,不见年穗穗搭腔,心中很是恐慌,她想了想,慌忙返回院中,推了推躺在长条凳上发呆的年公粮。 “她爹,你醒醒,这下可咋办啊,我刚刚、刚刚得罪年穗穗了,你刚刚听到年穗穗她说什么了吗?” 王巧儿是真的害怕了,她能处处压了大嫂王英子一头,不是她有多厉害,而是她比大嫂多生了两个儿子! 无论是家里还是地里,她都没有大嫂能干,就因为她有俩儿子,大嫂只有一个闺女,公公婆婆才会对她另眼相看,有什么好处都想着他们家。 年公粮起初也是对她不满意的,正是有了儿子之后,对她说话才有了几分和气,如果两个儿子真的出了事…… 王巧儿不敢往下想。 第40章 一个哑巴而已,还翻不了天! 年公粮有些嫌弃的扫了王巧儿一眼,对于王巧儿,他心中有诸多的不满。 年公粮兄弟几个长相都不错,其中又以年公粮最出色,年轻时打扮打扮也有几分贵公子范儿的,可惜年家成分高,兄弟几个都婚事困难,最后没办法了,才定了枣树沟王家的王巧儿。 王巧儿的五官倒还算周正,只是皮肤粗黑,还长了一脸的蝇子屎,让年公粮十分的不满意。 年公粮当年十分的厌恶王巧儿,根本就不用正眼看她。觉得无论是长相还是身高,她都配不上自己。 但没有办法,相比打光棍,有个媳妇暖被窝就不错了,也没条件让他挑三拣四的。 而王巧儿太争气了,一进门就接连生了两个儿子! 单凭这一点,王巧儿就在年家站稳了脚跟,年公粮即便有再多的不满,一想到大哥处处比自己强,却因为没儿子,在村里被人瞧不起,年公粮瞬间就觉得王巧儿看起来也没那么不顺眼了。 “说了什么?”年公粮不甚在意的问了一句。 “她说她要对咱家金山银山不利!” “她敢!” “咋不敢?他爹,昨天她拿着菜刀的样子你也看到了,她可是真能下得去手啊!” 提起这个,王巧儿突然有些后悔了,昨天年穗穗那疯狂的样子,想到她手中的菜刀贴着银山耳朵砍过的样子,她是真的想要银山的命啊! 王巧儿打了个哆嗦,她刚刚、她刚刚真是太冲动了。 听到年穗穗的声音,想到因为年穗穗,她家银山回来之后吓得一夜惊醒了好几次,现在还神情怏怏的,恨毒了的她根本没想太多,直接把刚灌进暖瓶中的开水倒到洗脚盆里就泼了出去…… 她现在很后悔,不该那么明目张胆的泼年穗穗,她应该像以前对付大嫂那样,暗中下手的! 想到年穗穗的威胁,王巧儿差点哭出来了。 “她爹,咋办啊?大嫂她们家一直嫉恨咱有俩儿子,她一个没有,不止一次暗中对咱金山银山下黑手,要不是我看得严,说不定咱金山银山早就被害了,现在年穗穗招了婿,她更加有恃无恐了,刚刚都毫不掩饰的直言要害咱儿子了!” 年公粮不喜欢王巧儿,但对于王巧儿生的两个儿子,却宝贝得要命,听王巧儿说年穗穗要害儿子,翻身就从长条凳上坐了起来。 “她敢,一个哑巴而已,还翻不了天!” “可要是万一呢?” “没有万一!” 年公粮眼珠子转了转,吩咐王巧儿,“你去弄几个菜,今儿晚上我请人过来喝酒!” 王巧儿想到自己家见底儿的面布袋,一时有些沉默。 年公粮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不请人喝酒,怎么让人替咱办事?” “可是……” “别可是了,我告诉你,等我把那哑巴挤兑走了,老大家的一切,到最后不还是咱的?” 王巧儿眼中精光一闪,连连点头:“好,我这就去张罗,你放心,酒不够了,我去枣树沟大队一趟,我爹那里还藏着两瓶好酒,那是我大哥当兵回来给他带的那什么特供,听说是有钱都买不到呢!” 年公粮眼睛一亮:“好,那你快去吧,路过供销社的时候,顺便带些花生豆回来!” 要说年公粮最满意王巧儿的地方,除了她给自己生了两个让他长脸的儿子之外,便是她还有一个好的娘家! 枣树沟大队的老王家,有五个儿子,就只有王巧儿一个女儿,人丁兴旺是出了名的! 最关键的是,老王家的这五个儿子,个顶个的能干,老大家的儿子更是在部队当兵,听说已经要提干了,老王家的腰杆儿,到哪里都挺得直直的! 王巧儿回屋换了身衣裳,出门时年公粮已经把自行车给准备好了,说起这辆自行车,年公粮心中就一阵得意,这可是他跟王巧儿结婚的时候,故意撺掇着爹娘从老大那里给抠唆出来的! 想想那时候的老大,多好诓啊,爹沉着脸训斥几句,娘再在旁边流几滴眼泪,老大积攒了好几年的私房,还有大嫂陪嫁钱,一下就都拿出来了,一辆自行车就这么出来了! 还有家里的缝纫机,收音机,都是他每隔两年从老大那里挤出来一样,慢慢的给挤出来的! 当然了,他是不会自己出面的,这种事,爹娘很乐意! 唉!可惜的是,自从老三结婚之后,他就不能继续让爹娘从老大手里抠东西了。 老三媳妇是个母老虎,还跟爹娘住一个院子,爹娘要是敢给他什么东西,她当场就能不留情面的骂出来。 去年的时候,老三给爹买了一双翻毛皮鞋,爹穿着不舒服,就给了他穿,结果他就穿了一天,就被老三媳妇给看到了,直接骂到了爹的跟前儿,闹得一个大队都知道了这事,最后没办法,爹只好把翻毛皮鞋给要了回去还给了老三! 他虽然没什么损失吧,可也闹得好大一个没脸! 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送了人的东西都还能要回去! 关键是她还一进门就给老三生了个大胖小子,老三那个没出息的东西,事事都听他媳妇儿的,他这个大伯子哥,打不得骂不得。事情一下就变得棘手起来。 王巧儿骑着自行车去了枣树沟大队,年公粮也没心思继续睡下去了,舀了瓢水洗了脸,想了想晚上该请谁来家喝酒,然后就挨个的去通知了。 年氏在杏树岗大队是个大姓,村里姓年的几乎都沾亲带故,年公粮自然也不可能所有姓年的都请了,他也没那个本事,要请,自然是请近门的几个叔伯兄弟,且对他有帮助的人! 老三就算了,有那个糟心媳妇儿在,他根本说不上话,没得让人心烦! 除了亲兄弟老三年运粮之外,年公粮第二个想到的就是年新军和年海兵兄弟俩了,年新军和年海兵跟年公粮的爹,就是年公粮的三叔年元党。 年大元和年元党兄弟之间有矛盾,平时基本是互不搭腔,这也间接地影响到了下一辈的堂兄弟之间的感情。 年新军和年海兵跟年满仓、年公粮等人虽然没有打的头破血流吧,互补搭理,却也是感情淡薄。 若是搁在平时,年公粮其实也是不屑去主动搭理年新军兄弟俩的,这不是刚好有事求着了,低头就低头吧! 这叫大丈夫能屈能伸! …… 第41章 听爹的!听哥的! 年公粮和王巧儿两口子在忙着请客喝酒,年穗穗和白木易也已经回到了家里。 白木易以为年穗穗真的要对付金山银山兄弟俩,一直看她的脸色,等回到家之后,就迫不及待的找了纸笔出来,在纸上写了一行字:“你要怎么对付那两兄弟?你别出手,我来!” 年穗穗看完有些哭笑不得。 年穗穗真的想要对付金山银山吗? 当然不会! 她对这两个堂弟没什么好印象,却也没想过去跟两个孩子计较,她之所以那样说,只不过是想要心怀鬼胎的王巧儿自乱阵脚罢了。 “不用!我就是随便一说,二婶儿那人啊,心思多,她自己想多了,可不关我的事!” 想到王巧儿因为自己的一句关心的话,就整天的疑神疑鬼的样子,年穗穗不由露出一丝微笑。 回到家,把白木易的户口和粮食关系的迁移证明交给年满仓。 “好,好,没想到咱家也有添丁进口的一天!” 年满仓黝黑的脸上满是激动,一向沉稳的他,狠狠地抱了一下白木易说:“孩子,谢谢你了,谢谢你能过来!” 王英子笑着抹眼泪,向白木易保证:“你放心,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和你爹,以后一定把你当亲儿子一样对待,咱们一家好好的过,比什么都强。” 白木易没想到自己在年家会受到如此的礼遇,他不是没听说过上门女婿在女方家里过得如何的不好。 自从他跟年穗穗的婚事定下来之后,村里就有喜欢嚼舌根的人有意无意的在他跟前提起某某某人在哪里给人家做上门女婿,不被女方家里人待见,不但整日让他干活,还不给吃饱饭,稍有不如意,就会被女方家里人打骂。 夜深人静的时候,白木易也曾想过他在年家会遭受冷待,他知道年穗穗喜欢周留名,招他入赘不过是不得已为之,他也做好了被年穗穗厌恶的准备。 只是当他收到年穗穗给他做的新衣裳的以后,他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期待的,期待年穗穗有一点点喜欢他。 白木易对年穗穗的爱是卑微的,他觉得,只要年穗穗的眼里能有他,年家其他人的冷眼和打压,他都可以不在乎的! 但年家父母的态度给了他很大的一个惊喜,他无声的落下泪来,心中暗暗决定,以后一定会好好的孝顺两位老人的! 当然,比年家父母态度更令白木易惊喜的是,年穗穗对他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好,特别是今天遇到周留名的时候,他当时真的特别的紧张,担心年穗穗会跟周留名走了…… 可年穗穗的态度太令他惊喜了! 等不到第二天,吃过晚饭之后,年满仓提了一瓶珍藏了很久的宋河粮液,拿着证明去了大队长家,把白木易的户口关系直接落到了杏树岗大队。 有了昨天的经验之后,白木易知道了年穗穗的态度,今晚就没有再矫情,洗漱完,他很自然的上了床,年穗穗摸着他的喉结,思绪飘远…… 上一世她跟白木易发家之后,她曾抱着试试看的态度带着白木易去了京城最好的医院看嗓子,那时已经是九几年了,离白木易的嗓子坏掉已经过去了快二十年了,医生告诉她,其实白木易的嗓子伤得并不严重,如果在早期能好好的治疗的话,有很大的可能是可以恢复正常的。 可惜的是,二十来年过去了,想要补救已经晚了,最后年穗穗带着白木易多方求助,白木易的嗓子也没办法恢复如初了。 年穗穗摩挲着白木易的喉结,心里想着:“现在,应该还不算晚,我一定会治好白木易的嗓子的!” 白木易很是煎熬,额头上满是细密的汗珠,他老实的躺在那里任由年穗穗的手在他的喉结上放肆,开始的时候有点享受,但是年穗穗的手只在那一个地方,迟迟不往别处去,这就有点让他受不了了。 眼珠子转了转,白木易的手试探性第抓住了年穗穗那只小手。 年穗穗正想的出神,冷不丁被抓住了小手,愣了一下,在看到白木易忍耐的神情时,一下就明白了过来。 “傻样儿!” 年穗穗嗔笑,伸手就勾住了白木易的脖子,白木易的眸子一亮,翻身就压了上去…… 很快,满室春光…… 年新军家。 年海兵过来的时候,年新军正在家中搓细麻绳,细麻绳是做柳条活必须的东西。 把苎麻皮劈成细细的麻线,整理好后,转动木线坠,然后把搓好的麻绳缠绕到木线坠上,用腿夹住,往上接着续麻线,重复之前的动作。 “大哥,忙着呢?” “嗯,过来了,这有马扎,你坐那儿说吧。” 年海兵没有坐马扎上,而是蹲在年新军身旁,顺手给他整理苎麻丝。 “公粮也请你了?” 年海兵没有说话,年新军就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嗯,请了,我拿不定主意,就过来跟大哥商量一下,你看这酒,咱喝是不喝?” “咱爹咋说?” 这边的规矩,爹年跟着小儿子住,所以就像年大元两口子跟年运粮住老宅一样,年元党老两口也跟着小儿子年海兵住老宅。 年公粮请年海兵喝酒这事,年元党肯定已经知道了,不过令年新军没想到的是,按他的想法,爹应该不会让老二去喝这顿酒才对,现在年海兵找过来,是什么意思? “爹本身是不赞同我去喝他家这顿酒的,不过爹最后说,他年纪大了,很多事要咱们兄弟自己拿主意了,你知道的,爹跟二伯一辈子不对付,就怕等他百年之后,咱兄弟俩也不对付,他让我来跟你商量商量……” 年新军一边跟年海兵说话,一边手下不停,很快木线坠上就缠满了,他就不再继续搓了。 “你把这些东西收拾一下,待会儿咱们过去公粮家喝酒去!” 年新军自己把麻线从木线坠上缠下来,吩咐年海兵收拾杂物。 年海兵把地上的杂物一样一样的放到一个深簸箩里,脸上有些为难:“大哥,这酒,咱真去喝?年不年节不节的,年公粮请客喝酒,恐怕没安什么好心……” “那你是咋想的?” “我……咱爹让我听你的。” “那你就跟我一起去!” 第42章 爹说得对,以后要多听大哥的! 年海兵没主见,说话办事唯唯诺诺的,一直都是听爹的话办事,这也是他一直娶不上媳妇的原因。 一直到三十多岁了,才娶了个比他大两岁的寡妇,寡妇是个精明人,倒也把家里料理的很好。 只是外面的事,年海兵还是都听他爹的,年元党也看出了儿子的这个性子,一辈子都不会有啥大出息了,不过好的一点,也不会惹上什么大-麻烦。 年元党不可能管小儿子一辈子,为了以后兄弟和睦,也为了他百年以后小儿子不会失了主心骨,他就跟小儿子说,让他以后多听听他大哥的,结果到了年海兵这里,就成了他爹让他听大哥的了! 年新军看着有些惶恐不安的年海兵,心中叹气,年公粮那样自私小气的人,怎么可能会无缘无故的就请客喝酒? 想想昨天满仓大哥家招婿时发生的事,他心里面就有了些了然年公粮打的什么主意了,按他的想法,其实是不太愿意让年海兵参与其中的,年海兵人老实的有些过头了,很容易就被人撺掇着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 可年海兵毕竟已经结婚生子了,也有自己的小家了,他作为大哥,如果干预的太多,即便他亲兄弟不多想,那个精明的弟妹可就不一定了。 年新军知道自己兄弟的性子,也没多说,只吩咐道:“你到了那里,只管喝酒吃菜,无论公粮说什么,你都不用应声,他要是非逼你表态,你就趴桌子上装醉。” 年海兵一听,这主意不错,果然听爹的没错,爹让他听大哥的,大哥就给他出了个好主意。 他不动声色第看了年新军一眼,想着大哥是不是也跟他一样,有些馋酒了,昨天满仓大哥家的婚宴菜倒是丰盛,可惜没有多少酒。 今晚年公粮既然请喝酒,想必酒不会少了! “大哥,你是不是知道公粮请咱喝酒的目的啊?” “喝酒就喝酒呗,能有啥目的?喝醉了,醒来之后,该咋着还咋着!” 年海兵觉得大哥真不愧是大哥,说出来的话真有深意。 以后听大哥的! 王巧儿赶在天黑之前从枣树沟大队回到了家里。 她如愿的从她爹那里拿到了两瓶好酒,并在几位嫂子的白眼中,又把家里剥好的花生装了二斤,把房梁上挂的腊肉拿走了一块…… 等王巧儿走了之后,王家的几个儿媳妇脸色全都很难看,现在家家粮食都不够吃的,小姑子倒好,回来娘家什么东西都不带也就罢了,回去的时候还好意思大包小包的往回拿! 真是没脸没皮了! “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王家最小的儿子王老五媳妇越想越生气,往地上摔了一个水瓢,声音尖利第说道。 王巧儿娘阴沉着脸从屋里出来,两眼一瞪:“你搁这儿摔打谁呢?过不下去就滚回你娘家去!” “呜……太欺负人了!” 王老五媳妇跺了跺脚,捂着脸跑出去了。 王老五见状,连忙就要追出去却被他娘给拉住了:“不许去!反了她了,老五你给我听着,不准你去接她,刚进门没多久,就敢摔打老娘,以后还不得上天了,赶明儿我非得去她娘家好好的问一问她爹娘,是怎么教导闺女的!” 王老五跟他媳妇汪娟是自由恋爱结婚的,两人的感情好,再加上王老五也看不惯爹娘毫无原则的偏心姐姐王巧儿,并不觉得自家媳妇做得有什么错,只是他更知道自家老娘的脾气,他要是敢说他媳妇做得没错,他今天就别想出这个门。 “娘说的对,只是汪娟再不对,现在天已经快黑了,她自己回娘家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咱有理也变没理了。” 王巧儿娘一想也对,就没再纠缠王老五,让他出门了。 王老五追出去,见汪娟就在门外,心中松了口气。 “媳妇儿,你没走啊!” 汪娟两眼一瞪,揪住了王老五的耳朵。 “呸!你个没良心的,是不是巴不得我走啊!” “怎么会,我是想着跟你一起回咱爸妈家住几天。” 王老五心疼媳妇,媳妇娘家是镇上的,回家住几天纾解一下心中的那口闷气,总比在家强。 两口子也没再回家,直接往镇上去了。 王巧儿可不管几个嫂子怎么想,反正爹和娘最疼她,有爹娘在,嫂子有再多的意见也只能憋着。 回到家以后,王巧儿就开始忙活开了,对于年公粮的话,她一向都是言听计从的,年公粮说要请客,她自然要好好的准备几个下酒菜了。 “不用弄太多菜,把你带回来的花生用盐水煮一下,再炒个黄豆就行了!” 王巧儿正准备切腊肉的手一顿:“不炒个热菜吗?这是你头一次请几个兄弟喝酒,我寻思着炒个腊肉,添点儿荤腥……” “不用,腊肉留着咱自己吃,这么好的酒请他们喝,他们也该知足了,吃什么腊肉啊!” 王巧儿赶紧把腊肉藏起来,去淘洗花生,准备做盐水煮花生。 腊肉可是好东西,能自己吃,谁愿意让给别人吃啊! 年新军和年海兵兄弟俩到的时候,盐水煮花生和炒黄豆都已经端上桌了。 “公粮,我们来了,你的酒准备好了没?你小子今天可是第一次请我们喝酒,我告诉你,今儿个要好好的宰你一顿啊!” 年公粮笑着把年新军兄弟俩让进门,指着堂屋中间的八仙桌说:“下酒菜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着你们人过来了!” 年海兵看到桌上只有两样最耐夹的菜,不由撇撇嘴,以前只听说年公粮是个铁公鸡,现在看到盐水煮花生和炒黄豆,他终于相信了,同时对于年公粮说的好酒,也不抱什么期待了。 算了,供销社的散酒也要六毛钱一斤,他想喝很久都舍不得去打一斤,没有好的下酒菜,那酒多喝点酒! 年新军人情世故比年海兵要好很多,虽然也看不上两个下酒菜,面上却丝毫不显。 “哟,这么丰盛啊,看来你今天还真是下了血本了呢!” 去人家里做客,主人家的饭菜再怎么寒酸,也不能嫌弃,只能说丰盛。 年海兵诧异第看了大哥一眼,心中暗道:学到了! 还是爹说得对,以后要多听大哥的! 第43章 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 年新军正准备往桌前坐下,却被年公粮给让到了一边:“新军哥,海兵,先等一下,还有人没到,咱们再等等!” 年新军见桌上没有放酒,想着,看来年公粮今天拿出来的还真是好酒,这是怕先到的人忍不住先喝了,所以没敢把酒先拿出来。 又等了约有半个钟头,年海兵忍不住开始打瞌睡了,突然听到“嘎吱”一声响。 “来了!”年公粮起身相迎。 年新军以为来的是年仓库,他跟年仓库的感情比跟年公粮好多了,也连忙起身,结果刚到门口,就看到三个人有说有笑的,结伴进了屋。 他顿时愣在了那里。 “哐当!” 年海兵正无聊第抱着搪瓷缸喝水,猛然间看到进来的三个人,瞬间把搪瓷缸给摔了,站起来就要冲上去跟人干架,好在年新军已经恢复了冷静,一把拉住了年海兵。 “大哥!” 年海兵有些委屈。 “好了,看来咱们跟这顿酒无缘,走吧,回家睡觉去!” 年新军不愿意跟年公粮说太多,直接拉着年海兵往外走。 年公粮见状连忙拦着:“新军哥,给我个面子,大家都是一个门中的兄弟,何必闹得这么难堪,让外人看笑话。我今天请陆军哥儿几个过来,就是想要大家一起喝个酒,联络一下感情,至于以前的事,大家一笑泯恩仇,你说是不是陆军哥?” 年陆军、年空军和年海军兄弟三个均不说话,只看着年新军和年海兵兄弟俩冷笑。 年新军知道今天这顿酒是吃不成了,年公粮太拎不清了,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也敢学人家做什么和事佬,难不成他觉得他的酒能比大队长的酒更金贵? 关于年新军兄弟和年陆军兄弟之间的矛盾,大队长已经调停过不止一次两次了,但两家已经结成了死仇,根本没有任何和解的可能! 但凡有点自知之明的,都不会想着要去跟两家调解矛盾,也就年公粮这个拎不清的。 不过,想到年公粮都已经纵容他媳妇向亲侄女打破媒了,想来他们两家之间的矛盾,在年公粮看来,根本不算什么了。 “呸!你算老几!” “海兵,别说了,走吧,回家睡觉!” 年新军深深地看了年公粮一眼,见他丝毫不以为意,心中更是一片寒凉。 “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公粮,看来咱不是一路人,这酒,我们哥俩就不喝了!留步,不送!” 从年公粮家出来,年海兵还是一脸的不忿。 “大哥,年公粮他算个什么东西,明知道咱们跟海军他们有仇,他个鳖孙竟然同时请了咱两家一个酒桌上喝酒,他要是跟海军他们好,以后就别跟咱们沾边!” 看着暴跳如雷的年海兵,年新军没有责怪他。 他们跟那家结仇,起因就是那家的老太婆心思不正。 年海军跟年海兵同岁,两人一样婚事艰难。 不同是,年海兵是因为不善言辞,但他的身高长相还都是不错的! 反观年海军,身材矮小,长得尖嘴猴腮的。 所以给年海兵介绍对象的人不少,有几次都差点成了,结果每次刚要有结果,就会被人给打破媒。 后来有一次又有人给年海兵介绍了一个姑娘,两人见面之后,还算谈得来…… 三奶奶为防儿子的婚事再有什么变故,就留了个心眼,偷偷藏在了那姑娘所在的村子的必经之路旁,结果就抓住了年海军他娘一脸阴郁的去人家姑娘家了。 海军娘给年海兵打破媒,被三奶奶抓了个正着! 那姑娘家虽然不信海军娘的胡说八道,但也不愿意多事,婚事也就作罢了。 两家因此而结仇,妥妥的死仇! 最大的受害者就是年海兵,没有经历过他当初的苦,任何人都没资格劝他放下。 “算了,公粮这个鳖孙不是啥好东西,本想着蹭他一顿酒的,没想到跟老子来这么一出,这人心不正,以后少来往吧。” “嗯,咱爹说了,二伯家三个兄弟,也就满仓哥还算直溜,能深交。” “那就听爹的,离公粮那个鳖孙远一点!” 年海兵回家睡觉了,年新军想了想,拐了个弯,去了年满仓家。 年满仓屋里的煤油灯还亮着,听到大门的动静,不等白木易出来,他就开门出去了。 “谁呀?” “满仓哥,是我!” “新军?” “是我,满仓哥,我有事跟你说。” 年满仓取下门闩,让年新军进了门。 “进屋说吧。” 年新军想着有些事的确不适合在院子里说,就跟着进了屋。 白木易已经收拾好,从他和年穗穗的屋里出来了,把煤油灯放到了堂屋的长条几上,笑着跟年新军打招呼。 年新军见白木易一表人才的样子,心中不由暗暗点头,满仓哥家的这个女婿,除了不能说话,其他条件真的没话说。 “这就是木易吧?果然是一表人才!” 年满仓很高兴有人夸赞白木易,也不谦虚:“是个好孩子,不仅人勤快,对我跟跟恁嫂子也好!说实话,我很满意。” “那就好,木易孝顺又能干,以后你跟嫂子擎等着享福吧!” 年新军说着突然叹了口气:“怕只怕有些人不甘心,到时候弄出些幺蛾子出来……” 年满仓知道,年新军接下来的话,才是他今天过来的目的。 “这话怎么说?” “唉,还不是恁家老二,满仓哥你还不知道吧,公粮他请了那一家的弟兄仨喝酒,打得什么主意,不用我多说了吧?” 年满仓习惯性地摸了摸后腰间,白木易眼神闪了闪。 “满仓哥,俗话说骨肉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咱两家再怎么不对付,总比跟那弟兄仨亲吧?公粮他这样不分亲疏,联合外人打压咱们兄弟,真是令人心寒!” 年满仓捏了捏眉心,沉思了良久。 他能说什么呢? 这么多年,因为没个儿子,他在近门的弟兄当中,根本没什么话语权,开始的时候,他还能仗着年长多说几句,后来慢慢的就喜欢保持沉默了。 年新军见年满仓迟迟不说话,连忙表态:“满仓哥,不管咋说,我跟海兵,我们兄弟俩是站在你这边的,这事儿只要你发话,你说咋办,咱们就咋办!” 年满仓深吸了口气,向年新军道谢:“新军,这事儿,多谢你了,我知道你为我好,唉,你知道的,近门的弟兄们当中,除了年陆军,就我没儿子,虽说现在木易来到咱们家了,可他初来乍到的……,这件事暂时先这样吧,只要老二那边不主动招惹,咱们就当不知道吧。” 年新军也知道年满仓的脾性,没有儿子,他底气不足! “那行,我就是过来给你提个醒,满仓哥你心里有个数就行,我就先回去了,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直接说!” “好,我送送你。” 第44章 王瑞芳如愿以偿! 送年新军出去之后,年穗穗从屋里出来了。 “爹,新军叔这是来跟咱家和解呢?” 年满仓往年穗穗背上拍了一下,瞪眼道:“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咱两家本来就是一个爷的弟兄们,又没什么深仇大恨的,说什么和解不和解的!” 年穗穗笑了笑。 两家的确是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只不过是她爷和三爷之间互相看不顺眼,见面就要互相嘲讽对方几句,久而久之,两家就起了隔阂,就连小一辈的孩子都不在一块玩。 今天年新军过来,还一直强调说他跟海兵叔都是站在他们这一边的,这很明显的示好,不是和解是什么? 不过年满仓不让说,年穗穗也没有揪着不放,又提起了年满仓说的事:“爹,二叔他是想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无非是拉拢一些咱们近门的人,合起伙来孤立排挤木易,想让木易知难而退,说白了,就是要把木易给挤兑走呗!” 王英子冷笑着说道,跟年公粮两口子相处了几十年,那俩口子撅撅腚,她就知道他们要拉什么屎。 白木易连忙表态:“我不走!” 年穗穗忍不住笑:“那二叔恐怕要打错算盘了,木易说了,他一辈子都不走!” 王英子心里的阴郁一下一扫而空,满意地看着白木易笑:“好孩子,你们快去睡吧!” 年满仓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煤油灯是年穗穗屋里的,她提走了煤油灯,堂屋一下就暗了。 回屋之后年穗穗没有立刻睡下,而是从床头的暗格中拿出了一个木匣子,开始整理自己存的私房钱。 一毛两毛的比较多,一分两分的也不少,还有些一块两块的,零零总总的加起来,差不多有二十八块钱。 想要给白木易治嗓子,这些钱是远远不够的! 白木易见年穗穗看着面前的钱匣子发呆,突然想到自己还藏了五十块钱,忙拿了出来交给了年穗穗。 年穗穗诧异,她一直以为白家并没有给白木易带一点东西过来的,没想到他们竟将五十块钱让白木易带回来了。 平白收了五十块钱,年穗穗并没有感到高兴,想到因为这五十块钱,他们以后跟白家可能还会有数不清的人情官司,她就一阵的心烦。 “没想到公公婆婆还给你带了五十块钱回来,怎么不在结亲的时候拿出来呢?” 接亲的时候拿出来,不仅白家有面子,白木易也会令人高看两眼,年穗穗不明白白木易接亲的时候不拿出来,反而现在偷偷的给自己。 白木易摇了摇头,在纸上写道:“这是我自己攒的钱,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不想让人知道,否则这钱拿不回来。” 年穗穗眼睛瞬间亮了起来。 原来是白木易的私房钱啊! 年穗穗仔细回想了一下,上一世这个时候,白木易可没有给自己任何的钱,看来很多事情跟前世已经不一样了,那白木易的嗓子肯定能治好的! “木易,你有没有想过,去省城或者是京城看一下你的嗓子?” 年穗穗试探着问道。 白木易怔了一下,然后摇头。 “你不想?”年穗穗诧异:“难道你不想说话?” 白木易再次摇头,他不是不想说话,只是…… 亲生爹娘都不愿意花费那么大的人力财力去为他治嗓子,年家虽然比一般的社员家里好过一些,却也没有多少的余粮,别说去京城了,即便是去省城,也需要不少钱的,他怎么能连累他们为自己治嗓子而倾家荡产? 他想治嗓子,不过,还是等他自己有能力存下足够的钱之后再说吧。 年穗穗不知道白木易的真实想法,只感到非常的诧异,明明前世的白木易,一直都在暗中治疗嗓子的啊,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记得上一世的时候,她偶然听到一个中医圣手说,白木易的嗓子其实可以用一种针灸之法治疗的,可惜的是,会那种针灸之法的那个人,在下放的地方遭了不测,没能迎来曙光,连带着他的一手好针法一起湮没在时代的潮流之中了。 当时年穗穗在听到了那个老中医的名字之后,还特意查了一下他被下放的地方,好像是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干校农场。 如果能提前找到那个老中医,是不是就能治好白木易的嗓子了呢? 年穗穗越想越是激动,就好像白木易的嗓子很快就能治好了! 白木易接连看了年穗穗好几次,不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间就不困了,好像还越来越精神了。 周家。 王瑞芳佯装睡着了翻身,手就搭在了周留名的小腹上,过了一会儿,见周留名没有像以前一样把她的手摔下去,嘴角不由得翘了翘,然后手慢慢的开始向下…… 周留名的脑海中一直浮现出年穗穗和白木易打闹的场景,年穗穗看白木易的眼神,令他很是受伤,他觉得自己受到了背叛! “年穗穗,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都没有忘记你,你却已经把心放到了别人的身上……” 王瑞芳的手越来越放肆…… 周留名却没有去阻拦,既然年穗穗已经跟那个哑巴成了夫妻,那他也没有必要继续为她守着了…… 很快,周留名的身上燃气了一把火,这把火越烧越旺,直烧得他失去了理智,一个翻身把所有的烦恼全都抛掷脑后…… 这一刻,王瑞芳很想仰天大笑,周留名的坚持,也不过如此! 云收雨歇。 周留名疲惫的背过身睡下。 王瑞芳却十分的精神:“明天,我想回县城一趟,你跟我一起吧!” 周留名不说话,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氛。 王瑞芳露出一丝冷笑。 “周留名,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看到老相好的跟别人相亲相爱的,受了刺激了啊?要不然怎么结婚这么久一直不碰我,今天突然就妥协了呢?” 周留名心中气愤,却无力反驳。 王瑞芳却没有见好就收,而是继续:“我告诉你,明天我要回县城,你早起去借大队长家的自行车带我去!听到没有!我现在是你媳妇儿,你要是再敢想着年穗穗,别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圆房之后,王瑞芳一改平时忍耐的形象,露出了尖利的爪牙。 第45章 如果那一天,他没有来河滩……该多好…… 可惜王瑞芳第二天还是没能借到大队长家的自行车,他们晚了一步,自行车被白鸽子借走了。 王瑞芳的脸色很是难看,她是知道白鸽子就是年穗穗那个哑巴女婿的亲姑姑,这年穗穗果然与她相克,连借个自行车都跟她抢! 见周留名闷不吭声,王瑞芳恨恨地拧了他的胳膊一把,周留名疼得“嘶”了一声,不满地皱眉:“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我还想问你干什么呢?从早上起来我就想说你了,你哭丧着脸给谁看呢?咋滴?你还想着为年穗穗守节呢?跟我睡了你心里不舒服啊?我告诉你周留名,晚了!” 周留名没想到王瑞芳一个知青分子竟然说话如此粗俗,两口子房里的事,她竟然张口就往外说,亏得这会没什么人,要是让人听到了,他们这笑话可真就要传得满村风雨了。 就是年穗穗一个村里的姑娘,也没像王瑞芳这样口无遮拦啊。 “你快闭嘴吧,怎么什么都往外吐,也不怕人笑话!” “呸!我怕什么笑话,我跟你是领了结婚证的正经夫妻,一起睡觉那是天经地义,法律允许的,谁敢说个不是?” “你!你简直、简直不可理喻!” 周留名觉得自己看走眼了,他没想到王瑞芳一个县城出身的知青分子,竟然比村里的姑娘还要粗俗无礼,说出来的话,简直比那些生了好几个孩子的大婶大娘还让人下不来台。 “哼,我告诉你周留名,你睡了我,这辈子就休想甩开我,你要是再敢跟年穗穗有任何的瓜葛,别怪我去举报你俩搞破鞋,我让你俩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王瑞芳忍了这么久,终于等到了跟周留名圆房的一天,总算到了她扬眉吐气的时候了,自然要把这些天堵在心里的窝囊气全都一吐为快。 当时一冲动跟周留名结婚,结果婚后周留名居然一直都不碰她,这让王瑞芳心中充满了郁气,更让她火大的是,周留名所做的这一切,居然是为了年穗穗! 王瑞芳不甘心,她承认,年穗穗在高中的时候成绩比她好,长得也还算凑合,但她可是下乡知青,是城里人,就这一点,年穗穗就算是拍马都赶不上的! 在王瑞芳看来,能娶到她,周留名做梦都应该能笑醒了,结婚的当晚,她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跟周留名做真夫妻,要是成了真夫妻,她的户口就会落在村里,以后就不可能有机会回城了。 只是还不等她纠结完,就发现周留名根本就不愿意碰她,她在松口气的同时,也有些不甘心,特别是在知道周留名之所以不碰自己,是为了年穗穗,她一下子就有种被羞辱的感觉,当时她就暗暗发誓,有机会一定会让周留名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 王瑞芳以为年穗穗结婚的那天晚上,就是她等了许久的机会,没想到周留名居然不为所动,就在王瑞芳大失所望,以为想要跟周留名圆房任重道远的时候,周留名却在年穗穗结婚的第二天突然就开了窍…… 现在,她终于可以狠狠地把周留名踩在脚下了! 看着王瑞芳毫不掩饰恶意的眸子,周留名突然心头一紧,大热天的,一股凉意从脚底一下蹿到了后脑勺…… 周留名闭了闭眼,边的悔意涌上心头…… 可惜,一切都晚了! “没有自行车,还去不去县城了?” 周留名木然问道。 王瑞芳见周留名服软,也不再咄咄逼人,想了想说道:“算了,今天就歇一天吧,走那么远的路,我们昨天那样,说不定我已经怀上孩子了,再把孩子给折腾掉了就不划算了!” 原本是想回娘家炫耀一下的,现在没借到自行车,还是算了吧。 周留名暗暗松了口气,他现在,有些畏惧跟王瑞芳一起。 “那你先回家歇着吧,我去自留地看看。” 王瑞芳也没甚在意,就自己回了家,直接躺床上歇着去了。 周留名却没有去自留地,而是再次来到了他救下王瑞芳的那个河滩上…… 河流并湍急,却一刻都不停歇的向东流逝。 如果那一天,他没有来河滩……该多好…… 白鸽子一大早就去了梨树岗大队,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她实在是被大哥大嫂的骚操作给气坏了。 到白大根家时,白大根和白李氏都在家,像是知道她会来,专门等着她的。 “鸽子,你来了……” “大哥,我今天过来是为了啥,你应该知道,你心里是咋想的,你先说说吧!” 白鸽子没有上来就骂,而是决定听一听白大根夫妻俩的想法。 白大根想了一夜,并不觉得自己的要求哪里过分了,可白鸽子让他说,他却又有些说不出口。 过了一会儿,不见白大根开口,白鸽子忍不住了。 “大哥,当初给木易说媒的时候,我就跟你们说得很清楚了,有什么要求,事先提,双方协商好的话,就写在入赘协议上,大哥,大嫂,入赘协议咱们都有,这个就不用我多说了吧?” 白大根翘了翘烟杆儿头,含糊不清地说道:“老二是我儿子,我养了他二十多年,就这么看着他去给别人养老送终,我不甘心,他老年家想要我儿子,就得按我说的来!” “那你说吧,我听着,大哥,不管是作为媒人,还是作为你的亲妹子,我真心的奉劝你一句,别把木易的心给寒透了,否则你可就真的要把他推给老年家当儿子了!” “放屁!老子生了他,养了他,他到死都是老子的儿子!” 看着暴跳如雷的白大根,白鸽子终于知道年穗穗找她时为何会流露出那种无奈的神情了,跟这样不讲理的人,根本说不通道理! 白鸽子冷笑:“大哥,你说的对,你跟木易之间的父子血缘关系,这辈子都不可能断,但是,即便是没有入赘的父子,也有孝顺和不孝顺的,等将来你老了之后,你想让木易怎么对你?是不闻不问?还是伺候床前?” “他敢不孝顺我……” “大哥,不孝顺的人多了去了,远的不说,九叔的事,可就在眼前吧!” 第46章 有了希望,却又不给治,女婿心里还不得怪他们? 白鸽子提到九叔,白大根立即就不说话了。 九叔跟白大根家没什么关系,只是大家都是一个村的,大家都叫他九叔,久而久之的,他的本名都被大家忘记了,只叫他九叔。 九叔这个人,年轻的时候非常的浑,不但对老婆孩子不好,儿子好不容易娶了媳妇,他竟还犯浑的去跟儿媳妇干架,最后儿子带着媳妇和老娘,直接跟他分开了过,老了之后,儿子倒也没有不养他,每天也会给他送饭,让他不至于饿死。 只是也就仅此而已了,想要再多,却是没有了! 白大根也知道九叔老了之后日子过得有多艰难,衣服脏了破了没人洗没人缝补,铺盖更是硬邦邦的,也没人张罗着给翻新一下…… 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九叔的儿子一辈子都不愿意跟九叔说话,每次送饭的时候,直接把饭倒在他的一个破碗里,如果上一次送的饭没吃,他就把剩饭倒了,或者直接端着饭又回去了…… 这就导致了,一个数九寒天里,九叔死了半个多月都没被发现,等发现九叔死亡的时候,他的半边脸都被老鼠给掏空了…… 九叔当时的惨状,白大根是亲眼看到了的,此时听到白鸽子一提,他立即就觉得胃里一阵翻腾。 “大哥,你可要想好了,现在不积德,老了之后会遭报应的!”白鸽子语重心长地说道。 白大根不满地瞪了白鸽子一眼:“你少吓唬我,九叔那是只有一个儿子,我可有三个,难道还能个个都不孝顺?” “大哥,兄弟之间孝顺是互相比较出来的,不孝顺也是,你想想,你是有三个儿子,可如果一个不孝顺,另外两个想孝顺是不是也要看儿媳妇愿不愿意?是不是也要跟那个不孝顺的比较一下?” 白大根沉默了! 许久之后,直到一袋烟抽完,白大根到底还是认怂了。 “那你说怎么办?” …… 白鸽子一回到杏树岗大队,就直接去了年穗穗家。 “穗穗,你放心,我已经狠狠的骂过你公公了,他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以后再也不提那些有的没的了,只要你们按照入赘协议上写的,等他们五十岁以后,每年给他们送粮食就行了!” “鸽子嫂,喝点水慢慢说,不着急!” 看到白鸽子满头大汗,身上的衣服都湿透了,知道她是一路骑车回来,没来得及回家就过来了,年穗穗倒了糖水给白鸽子喝。 白鸽子接过水,咕咚咕咚一气儿喝完了水,一抹嘴,长出了口气。 “穗穗,你公公犯糊涂了,你别生气,主要是他觉得自己把木易养这么大,就这么让他入赘到你们家,再加上有些不怀好意的人在他跟前说闲话,他一时犯轴,才会那样,现在已经想通了,你也别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管怎么说,他们也是木易的爹娘,你说是吧?” 白大根毕竟是白鸽子的亲大哥,即便是再有不对,她也想着在年穗穗的面前,为他找补几句。 年穗穗自然知道这个道理,笑了笑道:“嫂子放心,再怎么说那也是木易的爹,我怎么会跟他计较?” 但也仅仅是木易的爹了,白大根的所作所为,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都不足以让年穗穗把他当成亲人对待。 白鸽子知道大哥的这番操作,已经让年穗穗对他有了心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好在木易是入赘,大家以后接触的不多,能保持着面子上的和睦,就已经算是好的了。 她笑着跟年穗穗闲聊了几句,就借口给大队长家送自行车离开了。 送走了白鸽子,年穗穗也就暂时放下了白家的这件事,反正大家又不住在一起,有什么事,让白木易回去一趟便是,她是不准备再去白家看他们的脸色了。 她现在急于寻找那个老中医给白木易看嗓子,其他的事,都可以先不计较。 前世的时候,在听说那个老中医能够治好白木易的嗓子之后,她就一直收集老中医的资料,不但知道了他被下放的地方,还收集了很多老中医在下放之前整理的关于针灸的资料。 那些资料,年穗穗反复的研读,甚至一度买了一套上好的银针,自己照着老中医记载的方法学习针灸. 可惜她虽然在学会了认穴,也在假人的身上反复实验下针的手法,却一直不敢真的在白木易身上下针。 “如果能打听到那个老中医现在的情况就好了……” 思来想去,年穗穗还是决定去干校农场那边去碰碰运气。 吃晚饭的时候,年穗穗就跟年满仓提出:“爹,我想明天跟木易一起去城里一趟。” “去城里干什么?” 王英子想也没想就问道,在她看来,去城里那就是要花钱的! “我有个同学家在县城,她跟我说认识一个老中医,对木易的嗓子可能有帮助。” 年穗穗也没想着瞒着爹娘,给白木易治嗓子可不是三两天就能成的事,这事儿也瞒不住,更没必要瞒着。 年满仓闻言愣了一下,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白木易,见他也面露诧异,这才放下心来。 “这事,靠谱吗?” “不管靠不靠谱,我想带木易去试试,木易的嗓子不是先天就不能说话的,如果找到合适的大夫,说不定有希望治好呢?” 年满仓的手又习惯性的去摸后腰。 王英子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白木易见状连忙摆手,示意年穗穗自己不去。 年穗穗按下他的手,对年满仓和王英子说道:“爹,娘,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放心吧,我们这次去,只是先让老中医给看看能不能治,要是真有得治,咱们再从长计议!” 年满仓心中暗怪年穗穗考虑不周全,说什么从长计议,要是真有得治,他们还能真不给白木易治? 没有希望倒也罢了,有了希望,却又不给治,女婿心里还不得怪他们? 可既然已经哑了这么些年,显然是不容易治的,别的不说,光是这治疗的费用,恐怕就是一笔天文数字,他们家是有些积蓄,可让他一下都拿出来给一个只相处不到三天的女婿治病,他心里还真有些不舒服。 再说了,即便他把积蓄全拿出来,也不一定能治好,万一治不好,继续治就要塌亏空了,到时候…… 唉! 第47章 找到李青山,就能治好你的嗓子! 年满仓满面愁容。 原以为招了白木易进门之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可年穗穗非要折腾着给白木易治嗓子,要真那么容易就能治好,白家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放任他做哑巴? 谁家的孩子谁心疼,平心而论,要是他家穗穗嗓子不好,只要有一线希望,他就是倾家荡产都会给孩子治的,可对于白木易,年满仓犹豫了。 要知道,白木易之所以愿意入赘,就是因为他是个哑巴,这要是真治好了,他还会甘心在他们家做上门女婿吗? 看出了年满仓的为难,白木易急了,“呜呜啊啊”的不停的向年穗穗比划着,不愿意去治嗓子。 年满仓虽然不懂哑语,却也能看得出来,白木易这是在劝说年穗穗放弃给他治嗓子的想法,不过,白木易这样,反倒让年满仓高看了他一眼,同时也没那么反对了。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去看看吧。” 白木易这次却是向着年满仓连连摆手,表示拒绝。 年满仓按下他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个好孩子,不过,既然进了咱家的门,咱们就是一家人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如果你的嗓子真能治,就是砸锅卖铁,咱们也一定给你看好!” 年满仓没有提什么让白木易以后要好好对年穗穗的话,有良心的人,不用他提,没良心的人,他提了也没用,反倒令人反感。 既然年穗穗已经决定了,他们也只能寄希望于白木易是那个有良心的人了! 白木易震惊地看着年满仓,他没想到年满仓竟真的愿意给自己治嗓子。 年穗穗愿意给他治嗓子,他还能说是她一时意乱情迷之下做出的冲动决定,但年满仓可不是不谙世事的年穗穗,他竟然不反对,这怎么不让他震惊? 看得白木易震惊的神情,年满仓心中得意,拍了拍白木易的肩膀。 “你放心,只要能看好,咱们就好好的看!” 白木易感动得热泪盈眶…… 王英子有些欲言又止,可看到女儿和老公都同意了,她也只好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东坡干校农场。 大门口。 年穗穗佝偻着腰,悄悄的靠近干校农场的大门,那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干好事的。 白木易嘴角抽了抽,也被年穗穗拉得趴下了。 “你看门口那个人,他是不是带着这个?”年穗穗做了个手势。 白木易看着干校农场门口处站得笔直的守卫,郑重地点头。 他眼神很好,一眼就看清楚了守卫身上背的56式,他参加民兵训练的时候,也训练过这个。 年穗穗有些失望。 “你说我要是上前去向他打听一个人,会不会被他当场给毙了?呜……” 白木易一下捂住了年穗穗的嘴巴,冲着她连连摇头。 结果这边的动静太大,很快就引来的站岗的守卫的注意,很快就有一个守卫出现在了他们面前,拿56式指着他们,严肃地问道:“你们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做什么的?” 年穗穗讪笑了下:“那个同志,我们是杏树岗大队的社员,我们就是好奇里面是什么样的,想偷偷看看,没别的意思……” “你们叫什么名字?你们大队长叫什么名字?” “我叫年穗穗,这是我对象白木易,他嗓子坏了,不能说话,我们大队长叫年抗联,是我本家的叔叔……” 守卫又问了一些杏树岗大队其他村干部的名字,年穗穗一一回答无误,这才放松了警惕,放下了手中的56式。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赶紧离开。” 守卫显然不是第一次遇到年穗穗他们这样的人了,农场离县城也就五六公里,周围也有不少的村子,有不少好奇的村民社员过来这边看热闹,他们开始的时候还会把这些人抓起来仔细的审问,后来慢慢的就习以为常了。 这里是中原腹地,十里八乡的人都互相认识,有陌生人过来,不用他们出手,就有人上报给公社了,所以,遇到像年穗穗这样的人,他们询问一些证明身份的问题,只要能回答的出来,他们也不会太过为难这些人,基本都是好言劝返。 年穗穗见守卫这么好说话,立即大蛇顺竿爬,笑道:“小兄弟,能跟你打听个人不?” 守卫眉头轻蹙:“什么人?我告诉你啊,农场里面的人,你们最好不要沾惹啊!” “李青山,是个老中医,你也看到了,我对象他嗓子坏了,我听说有个叫李青山的老中医能治,就想过来打听打听……” 守卫看了一眼白木易,皱眉想了一会儿,摇头道:“农场没有这个人,你去别处打听吧!” 年穗穗还要再问,就听到门岗处另一个守卫大声喊:“小许,怎么回事?赶紧把人驱逐走,一会儿班长来了,咱俩都要挨熊!” 守卫应了一声,对年穗穗道:“你们赶紧走吧,以后可别再来了,农场里没你找的那个人!” 年穗穗不甘心,她记得很清楚,李青山这个时候,就在这个干校农场里面。 守卫又对白木易道:“赶紧把你媳妇儿拉走,这里可不是人人都像我这样好说话,我们班长来了可真的会把你们抓起来审问的!” 白木易见年穗穗不听劝,一把将她扛在了肩上,直接给扛走了。 回去的路上,年穗穗一直在嘟囔:“回头还得再来一趟,这守卫肯定是骗我们的,李青山就在里面……” 又对白木易说:“只要能找到李青山,就肯定能治好你的嗓子。” 白木易知道年穗穗是为了他好,可他不愿意年穗穗再为了他去干校农场那里冒险,这次遇到的这个守卫是个好说话的,下次再来,万一遇到个不好说话的…… 白木易想要说服年穗穗放弃再来农场的打算,可他不能说话。 再一次恨自己不能说话,白木易的手指不自觉地掐住了自己的喉结,等年穗穗发现时,他的脖子上已经青紫了。 年穗穗心疼的直掉眼泪:“你说你就不能爱惜一点你的嗓子吗?总这么掐,就是能治,被你这么掐得不能治了可咋办?” 白木易抿着唇,倔强地看着年穗穗。 年穗穗无奈,只好答应他:“好了,好了,我不去了总成了吧?” 白木易这才脸色放晴。 走回杏树岗大队时,天已经完全黑了,不远处传来一声低一声高的呻吟呼喊声。 寂静的夜里,这声音令人汗毛直竖,年穗穗不由抓紧了白木易的胳膊…… 第48章 人死了无所谓,牛没事就行! “白木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年穗穗的声音有些颤抖,她原本是不信鬼神的,可她的重生让她对自己的曾经笃定的信仰产生了怀疑。 白木易感受着胳膊上柔软的触感,心中一阵酥麻,脚步也不由得放慢了些。 “救、救命……啊……救命……” 断断续续的呼救声再次传来。 年穗穗停下脚步,仔细侧耳倾听,果然又听到几声呼救声。 顺着声音看去,年穗穗隐约能看出那里似乎是生产队的牛棚。 年穗穗努力回想了一下,她记得上一世的这个时候,生产队的牛棚好像塌了,不但砸死了一头牛,还死了一个人…… 这件事在当时的影响好像挺恶劣的,大队长和大队支书等一干人等都受到了牵连,牛棚中幸存的那个人最后也被转移走了,至于转移到哪里去了,年穗穗当时正跟白木易别扭着呢,也没有刻意去打听过这件事。 牛棚倒塌的具体时间,年穗穗自然不记得了,不会就是今天晚上吧? 想到这个年穗穗忙拉着白木易往牛棚那边去了,不管能不能救下那个被砸中的人,既然碰到了,肯定不能不管的。 刘衿绝望极了。 她跟老李被送到这个牛棚里已经三年了,这三年她们受尽了人间冷暖,只是他们心中有一个信念,那就是,这一切都会过去的,天总会有亮起来的一天。 可他们还没有坚持到天亮起来的那一天,就先出事了。 今儿晚上也不知是咋回事,栓牛的绳子突然断了,两头公牛打架,差点掀翻了牛棚,她跟老李两个怎么都拉不开两头公牛。 这牛可是生产队最金贵的财产,要是有个损伤,他们可包赔不起,老李着急,着急想要把两头牛给分开。 结果在拉架的时候,一个没注意,就被牛顶了一下,雪上加霜的是,牛食槽刚好又被牛角顶了下来,一下压住了他的腿! 还不等他们把牛食槽给搬开,把老李的腿拉出来,就听到“呼隆”一声巨响…… 牛棚到底还是没能保住,倒下的那一刻,老李把她推出了牛棚,自己却没能跑出来…… “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救救我们……快来人啊,救命啊!” 刘衿一边用手刨着牛棚,一遍哭着呼喊,期望着能有人来帮他们一把。 只是她也知道,这种希望很渺茫,这牛棚所在的位置,周围没什么住户,再加上他们的身份敏感,让人忌讳,天黑之后,很少有人往这边来。 “你好,请问发生什么事了?” 年穗穗的声音就在这个时候响起。 犹如天籁之音! 刘衿精神一振,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救命,求求你们救救我家老头子,他被埋在牛棚地下了……” 年穗穗一听,真的有人被压在牛棚下了,连忙吩咐白木易:“你快点帮忙救人,我去大队长家里叫人!” 生产队的牛棚塌了,还有牛被压在了下面,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必须马上通知大队长! 而且,白木易一个人毕竟力量有限,如果被压在牛棚下的那个人最后还是死了,大队长等人也都要受到牵连,早点通知他们,说不定还有抢救的希望! 大队长年抗联今天兴致很好,正准备跟媳妇探讨一下生个小闺女的秘诀,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得一下就趴下了…… 他娘-的! 这大队长真特么不是人干得活,随时随地都有人找,婆媳拌嘴,小孩儿打架,甚至这家的狗子拉了一泡屎,被那家拾粪的给抢走了这种事,都要找他来解决! 弄得他连跟媳妇儿温存一下,都要好好的看一下老黄历! 今天没看老黄历,真特么倒霉! 年抗联心中咒骂了一句,却不得不起身穿衣服下床! “谁啊!” 他没好气的问了一句。 年穗穗焦急道:“抗联叔,我是穗穗,咱大队的牛棚塌了,牛棚里的人被埋到底下了,你快去看看吧!” 年抗联一听牛棚塌了,心中顿时“咯噔”一下,这可是大事! 他顾不得许多,提上鞋就往外走。 “咋回事?你这大晚上的,去牛棚那里做什么?” “我跟木易去县城给他看嗓子了,回来的有点晚,路过牛棚那里的时候,听到有人喊救命,我们就过去看看咋回事,结果就发现牛棚塌了……” 年抗联担心牛棚里的牛,也就随口一问,年穗穗的理由很充分,他也没心思追究太多,去牛棚的路上,他又叫上了几个青壮劳力跟着,很快就到了生产队的牛棚那里。 “咋回事?牛棚咋会突然倒塌了?牛咋样了?有没有受伤?” 年抗联到了牛棚之后,首先关心的不是人有没有受伤,就算年穗穗已经跟他说过,有人被埋在牛棚底下了,他最关心的还是生产队里的牛的安危。 没办法,这也不能怪他们心狠,谁让他们穷呢,买不起拖拉机,牛就是生产队最金贵的耕种工具了。 一旦牛有了损失,等到下一季种庄稼,那就要全靠人力去干了,累死人不说,效率也非常的低下。 “大队长,我求求你们了,救救我家老李吧,他被牛食槽压在了腿,又被埋到底下,再不挖出来,会没命的啊!” 刘衿见年抗联带着这么多的青壮劳力过来,顾不上许多,噗通一下就跪倒在年抗联跟前,不停地磕头,求他救人。 年抗联虽然心疼生产队的牛,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大活人在自己眼前被埋底下不管,只好吩咐几个青壮劳力跟白木易一起去扒牛棚救人。 刘衿见有人去救人了,心终于放下了些,知道大队长有话问她,也不敢离开。 “……公牛突然像是发了狂似的,没几下就挣断了绳子,两头牛就在牛棚里打了起来,老李去拉架,被一头牛顶了个骨碌,另一头牛顶翻了牛食槽,压住了老李的腿…… 我跟老李正准备搬开牛食槽,就听到‘呼隆’一声,老李把我推出来,牛棚就塌了…… 呜呜呜,大队长,求求你们一定要把老李救出来,我们将来会报答你们的!” 第49章 你知道海瑞罢官的后续吗? 年抗联阴沉着脸,其他人则撇了撇嘴,丝毫不以为意,甚至是有些不屑的,这些人住在牛棚,自身都难保,还提什么报答他们,这话谁会相信? “牛呢?牛有没有事?” 刘衿支支吾吾说不清楚了。 生产队的人觉得他们的命没有一头牛金贵,可他们只有一条命,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当时人都顾不上了,哪里还记得牛? 年抗联心中一阵气闷,却也没时间跟刘衿一个女人计较太多,只好吩咐几个人去周围找一下看看牛在不在,另外的人都赶紧把坍塌了的牛棚给挖开,人死了不要紧,牛可不能出事啊! 很快去找牛的几人就牵着两头公牛回来了,大队长顿时松了口气,可随即又心头一紧,还有一头母牛呢? 人多好办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牛棚就被清理出来了,被埋到底下的人倒是没死,可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 腿被牛食槽给压断了,牛棚塌下来的时候,又砸断了他几根肋骨,被挖出来的时候,脸色灰白,气息微弱,看上去跟死了差不多,刘衿当时就扑上去要大哭,被年穗穗给拦下了。 “大姨,大伯还有气儿,你这一扑上去,他可就更严重了!” 刘衿愣了一下,随后便是狂喜:“你是说,我家老李他、他没死?” “暂时是没死!” 但情况也不怎么乐观,如果耽搁下去,说不定就…… 这种情况乡下卫生所根本看不了! “……得马上送县城医院!” 刘衿看了一眼大队长,见他正盯着被挖出来的母牛尸体脸色难看,迟疑着不敢开口。 年抗联眉头紧皱,脸色黑沉,到底还是损失了一头牛。 等到种秋小麦的时候,可就艰难了,除非能在秋种之前,再买一头成年的耕牛,但这又谈何容易啊,好好的耕牛,哪个生产队想不开了会卖? “大队长!”年穗穗喊道。 私下里他喊年抗联为“抗联叔”,当着大家伙的面,就随着大家一起喊“大队长”。 年抗联知道今天这事,多亏年穗穗及时通知他,要是等到天明上工时才发现的话,另外两头公牛说不定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生产队的损失更加的严重。 “什么事?” 年穗穗把年抗联叫到一边:“抗联叔,牛棚里的那个人,必须马上送县医院去,要是耽误了,可能就晚了!” 这个“晚了”是什么意思,不用年穗穗多说,年抗联就明白,只是他心中恼恨这人让他们生产队损失了一头牛,恨不得他立时就死了,根本不想再去浪费人力和钱去给他送县医院去。 “不送,生产队刚损失了一头牛,哪还有闲钱去给他看病?” “可是……” “行了,知道你心地好,先把人送到大队卫生室吧,是死是活,看他自己的造化!” 年穗穗无奈。 大队卫生所的赤脚医生,除了会治个头疼脑热的小毛病,连个伤口都不会缝,怎么可能治得了这种内伤? 这种情况,送去大队卫生室,基本就是等死了! 年抗联正在气头上,她要是再说下去,可能连她都不待见了。 何况,这两口子既然住在牛棚,那现在就是村里人人忌讳的,她私下帮帮也就算了,要是被人给抓住了把柄,那可真是要命的事! 年穗穗可是知道,二叔年公粮可是时刻都在准备着抓她小辫子的。 虽然知道,等过几年,这些住牛棚的人平反之后,基本都不是小人物,在各个高端行业发光发热,如果能交好,对她肯定有很大的好处,只是在帮人的同时,也要保护好自己才是正理。 要是自己因为帮助人而被连累了,岂不是得不偿失? 刘衿见年穗穗没能说通大队长,很是绝望,不过,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老李,刘衿面色突然变得坚毅起来了,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 其实如果不是老李一直劝她坚持,给她打气,或许她早就寻了短见了,现在老李先她一步走了,她也没什么牵挂了,便跟着老李一起走吧! 做完这个决定,刘衿一下就轻松了起来。 活着多累啊,死了就解脱了! 在年穗穗劝说她把人送到大队卫生室的时候,刘衿朝她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 “姑娘,谢谢你了,你是个好人,将来会有好报的,不过不用了,我跟老李志同道合,携手一辈子了,他走了,肯定会在奈何桥上等着我的,我得去找他,姑娘,还有个事要麻烦你!等我跟老李死了之后,就麻烦你为我们收尸了……” 刘衿说完,也不管年穗穗答没答应,郑重地朝着年穗穗鞠了一个躬。 年穗穗一听,顿时不淡定了。 这大姨是要殉情啊! 两条人命摆在面前,年穗穗还真背负不起…… “大姨,你等等,先不要做傻事啊,我再去求求大队长,万一大队长答应送大伯去医院,等大伯好起来,又找不到你可咋办?” 刘衿果然迟疑了一下。 年穗穗连忙去找了年抗联,找了个没人的地儿,低声说道: “抗联叔,要不还是把人送医院吧,毕竟是上头送到咱村里改造的,也没交代个期限,这人要是死了,万一那天上头又想起来,找咱们大队咬人,到时咱交不出人,岂不是要受处分?” 年抗联脸上露出一丝慎重,继而又狐疑地看向年穗穗:“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他一直觉得这些人不会在这里太长时间的,只是好几年过去了,上头也没个准信儿…… 这话年穗穗哪敢应承? “抗联叔,你也太抬举我了,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儿,这些下放的人,据说以前的身份都不简单,抗联叔,你喜欢听戏曲,听说最喜欢听海瑞罢官,那你可知道海瑞罢官的后续?” 年抗联神情巨震,看向年穗穗的眼神,带着深深的戒备。 《海瑞罢官》是他最喜欢听的一部戏,每次听完之后,他的心中总是为海瑞鸣不平,那样一个清官,一个为民做主,为民请命的好官,最后竟被罢官了…… 年抗联不知道年穗穗突然提起《海瑞罢官》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她想把这些关在牛棚里的牛鬼蛇神比成海瑞? 这个念头一起,年抗联顿时惊出一身冷汗,这些关牛棚的是海瑞,那上面的那些人成什么了? 第50章 惹事儿的逃脱了,老实听话的却遭了殃! “年穗穗!”年抗联声色俱厉地说:“我不管你从哪里听到的这些胡言乱语,我告诉你,你现在的思想很危险,如果继续下去的话,恐怕我也不得不往上报了!” 年穗穗翻了个白眼,她倒不怕年抗联往上报,年抗联的为人其实还是不错的,对村里的人也很维护,不是那种思想迂腐,专门想着搞别人为自己铺路的人,而且,他还是年穗穗本家叔叔,年穗穗才敢在他面前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抗联叔,你可以去新华书店查一查海瑞的生平,海瑞一生经历了三起三落……” “住嘴!不许再说了!” 年穗穗敢说,年抗联不敢听了。 “好吧,我不说了,不过抗联叔,这人,还是送医院吧,毕竟是条人命……” 年抗联狠狠地剜了年穗穗一眼,最后不知是不是被年穗穗大胆的话给唬住了,到底是派了一辆牛车送人去县城医院。 刘衿知道之后,又哭又笑的,又是要朝年穗穗下跪磕头,吓得年穗穗连忙拦住了她。 “大姨,快别这样了,先送大伯去医院治伤要紧!” 年穗穗想了想,把身上的一斤粮票和十块钱给了刘衿,虽然说治伤的钱大队能垫付,可县城什么都要钱要票,刘衿身上没有钱票傍身,估计寸步难行,吃饭都成问题。 生产队损失了一头牛,社员们对住在牛棚的老两口恨之入骨,不落井下石都是仁慈了,不可能会关心他们的饮食生活问题。 刘衿有心不收,可想到不知道要在县城呆多久,她身上没有钱没有票,根本不行,只好红着脸收了,嘴唇嗫嚅,不知说些什么好。 都说雪中送炭情谊浓,年穗穗今天所做的一切,可比雪中送炭还要令人感动。 刘衿最后什么也没说,心中却记下了年穗穗对他们夫妻俩的恩情。 忙活了半夜,年穗穗和白木易回到家的时候,年满仓和王英子都还没睡。 “爹,娘,你们怎么都还没睡啊?” 看到白木易灰头土脸的样子,两位老人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没伤着吧?” 白木易听着这关心的话,心中甜丝丝的,以前在白家的时候,他的爹娘可没有这么关心过自己,他们只会在意他往家里带回了多少的收益,根本不会关心他有没有受伤。 年家的这种家庭氛围,让白木易感到很舒适,他想沉沦…… “没事,就是帮忙救人了。” 年穗穗不甚在意地说,拿了盆去舀水清洗。 “等一下,夜里天凉,不要用凉水洗,我去烧点热水。” 王英子连忙张罗着去烧热水,又忍不住抱怨:“你看看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俩不回来,我跟你爹能睡得下?” 年满仓也一脸担忧:“人平安回来就好,以后早些回来,省得让人担心!” 两人都没追问年穗穗他们为什么回来这么晚。 年穗穗却更加的愧疚了,主动说起了晚回来的原因: “爹,娘,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是我们不对。其实我跟木易早就回来了,不过走道村口牛棚的时候,听到人喊救命,就去看了看,结果看到牛棚塌了,我就帮忙喊了抗联叔,木易又帮着清理了牛棚,这才回来晚了!我该早些回来跟你们说一声的,也省得让你们担心的睡不着觉。” 年满仓听到牛棚倒塌了,跟年抗联一样,首先就询问了一句: “生产队的牛没事吧?” 年穗穗不由为住在牛棚里的那人感到悲哀,但没办法,在生产队社员的眼中,他的命还真没有一头牛来得金贵,毕竟牛能为生产队耕种,而住在牛棚里面的人几乎为生产队提供不了什么帮助,每年还要分走大家一些口粮。 生产队土地有限,口粮本就不多,社员自己家都不够吃,所以就非常反感手无缚鸡之力的下乡知青以及牛棚里的牛鬼蛇神。 事关社员们的肚子,年穗穗也没办法。 “两头公牛打架挣断了绳子,牛棚塌的时候跑出来了,母牛老老实实的待在牛棚里,结果被砸死了……” 年满仓听了,也是一阵无语。 惹事儿的逃脱了,老实听话的最后却遭了殃,上哪儿去说理去? 王英子烧好了热水,白木易迅速的洗漱了一番,他是真累坏了,一沾床就睡着了。 年满仓却睡不着,见年穗穗还没睡,便问道:“穗穗,事情办的咋样了?找到你说的那个老中医了没?” 他之所以等到现在不睡,除了担心闺女女婿的安全之外,也是一直想知道白木易的嗓子到底有没有得治,要是有得治,需要花费多少钱? 年满仓心里很矛盾,他希望白木易的嗓子能治好,这样闺女以后在村里也能抬起来头,可一想到治好嗓子不知道要花费多少钱,极有可能要倾家荡产都不够,他心中就卑劣地不希望白木易的嗓子能有得治! “没找到人。” 提起这个,年穗穗就沮丧得很,她什么都想到了,就是忘记了干校农场性子特殊,里面的人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见到的。 她这样傻不愣登地去那里找人,这次是运气好遇到个好说话的守卫,要是遇到个较真儿的,她和白木易今天可能就回不来了! “没找到人?咋回事?” 年满仓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有些奇怪,现在人员的流动性极低,出门需要报备,需要一级一级的开介绍信,所以一般情况下,想要在本地找个人,只要有地址,基本不是难事。 “人在东边干校农场那里,我们进不去!” “什么?你说哪里?干校农场?” 年满仓声音突然提高,之后又低了下去:“穗穗,你快打消念头吧,那地方可不是咱们能沾的。” 年穗穗不甘心,正准备说瞅机会再去看看。 又听年满仓面带哀求: “穗穗,算爹求你了,那地方咱们这种平头百姓沾惹不起,木易的嗓子虽然不好,可其他的也没毛病,你要是实在想治嗓子,咱慢慢的再寻摸个好大夫,行不行?” 看着年满仓双眼通红,沧桑的脸上满是担忧,拒绝的话,年穗穗怎么也说不出来。 “好,爹放心,我不去了。” 去了也见不到人,不去就不去吧。 第51章 年抗联气得要骂娘! 杏树岗大队的牛棚塌了,还压死了一头牛。 这件事压不住,牛死了,必须上报,同时也必须把死了的牛尽快处理了,是卖了还是给社员分了,也需要公社给出一个明确的指示。 大队长年抗联一大早就把这件事上报给了公社,请求公社尽快派人去杏树岗大队核实,并给出指示。 公社对此很严厉的批评了他们大队的工作做的不到位,同时也指派了一个驻村干部去核实这件事。 年抗联很是郁闷。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相较于上一世不但死了一头牛,还弄出了人命,现在这点处罚根本不算个事儿 。 年抗联不知道上一世的事,对于这件事还是挺在意的,连带着,对于害他被公社批评的那对住在牛棚中的夫妻俩,也不待见起来。 若不是那对夫妻被送进医院了,他真想召集社员给他们开个批斗大会! 从公社回来,年抗联蹲在村口的大树下抽了根烟,调节好了心情,这才往大队部去。 还没走到大队部,就听到身后远远的有人喊他,他停下来等了一会儿,等人过来了才看清楚是隔壁大队的一个熟人,这人媳妇儿在医院生孩子,回来拿东西的时候,医院让他给年抗联带个信儿。 一听说是医院的口信儿,年抗联顿时就心情沉重起来了。 “……年队长,医院让我跟你说一声,你们昨天夜里送过去的那个人,已经动完手术了,手术费加上之后的药费,大概需要你们准备至少二百块钱……” 年抗联想骂娘,他娘-的,二百块钱啊,一头成年的耕牛都要不了这么多钱,二百块钱,够买两头半大的牛犊子了! 这个老鳖孙,咋就这么值钱啊! 年抗联气得直接就想撂挑子不管了,可一想到年穗穗说的那种可能,就感觉脊背一阵发寒,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也不能说没有吧,要是万一呢? 年抗联很是纠结。 二百块钱啊! 一个鸡蛋八分钱,二百块钱一笔巨额啊! 从生产队拿这么一大笔钱出来,可不是他一个人能做主的,而他能肯定的是,不管是召开村委会,还是召开社员大会,最后都不会有人同意拿出二百钱,给一个住牛棚的人治病的。 住在牛棚的人,跟住在知青点的知青不同,虽然都是从城里送过来的,在社员们的眼中,知青那是需要尊重的,虽然他们心中对知青到这里来分口粮感到不满意,却也没有人敢打骂知青。 但住牛棚的人不同,在社员的眼中,住牛棚的那就不算是人,是牛鬼蛇神,社员心情不好的时候,还真有可能对他们进行拳打脚踢。 看来这件事,只能先拖着了,能拖一天是一天,实在拖不下去了再说吧! 还不等年抗联纠结完,又听到那人接着说道: “还有就是,你们大队跟过去照顾人的老太太,情况也不太好,没等到天亮,人就晕过去了,这样不行,她自己身体那么差,根本照顾不了人,医院说,让你们再派一个人过去照顾!” 年抗联更加的不好了! 他就知道,只要跟这些牛鬼蛇神搭上边,肯定没好事儿! 这下好了,不但要搭钱,还要再搭上一个人! 都怪年穗穗这个死妮子,要不是她在他面前胡说八道,他也不会乱了分寸,同意把人送去医院,现在好了,骑虎难下了。 客气的送走了捎信儿的人,年抗联苦恼地拨弄了几下自己贴着发根的平头,也不去大队部了,直接去了年满仓家。 年穗穗以为大队把人送到县医院,这件事就算是告一个段落了,谁知年抗联连突然找了过来。 “你是说,让我去医院照顾他们?” 年穗穗诧异地看着年抗联。 年抗联也不瞒着,直接跟年穗穗交底:“穗穗,你自己不也说了,这人以后说不定还能起来,你去伺候,也算是对他有恩,以后要真是起来了,怎么也要记你几分好的,对吧?我这也是为你好!” 年穗穗看了年抗联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 “抗联叔,你这话说的,什么为我好?难道不是因为你找不到人去医院吗?” 村里社员对于牛棚里的人的抗拒,年穗穗是心知肚明的。 年抗联老脸一红,没想到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被年穗穗给看出来了。 不得不说,满仓哥家的这个小妮子,脑袋瓜子就是好使,自己这个活了半辈子的人,在很多事情上,都没她看得明白,可越是这样,年抗联越是忐忑。 昨天夜里从牛棚回去之后,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除了苦恼生产队的那头牛之外,他的脑海中一直都在想着年穗穗跟他说的话。 牛棚里住的人,真的还会有翻身的可能吗?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年抗联今年四十岁了,可不是十几二十来岁的愣头青,他年轻的时候也在部队呆过几年,退伍之后就在村里当生产队长,如今当上了大队长。 多年的历练使得他看上去很沉稳,考虑问题也不会只着手于眼前,想到这几年,虽然没有故意为难牛棚里的老两口,却也没关照过他们,公社下达的批斗任务,也没有拉下过他们。 虽然他自认没什么私心,可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这两人翻身之后,会不会报复呢? 年抗联今天来找年穗穗,除了是因为村里的其他人目光短浅,没有人愿意去医院照顾那俩人之外,更多的,他担心随便找个人去照顾,万一那人对住牛棚的人有成见,言语行为上表露出来,可能会加剧这两人对他们大队的不满,到时候要是报复起来…… 既然被年穗穗看出来了,年抗联也没有隐瞒,将自己的担忧跟年穗穗说了出来。 “……穗穗,你说的那些,叔心里没底,但叔想了想,不管这两人最后能不能平反,结点善缘总归没有坏处,咱们既然把人送到医院去了,两百块钱这么一大笔巨款都花了,总不能因为一个送过去不懂事的社员,再把人给得罪了,你说是吧?” 年穗穗点头,年抗联果然不是一般的大队长,虽然昨天很严厉的批评了她的“胡言乱语”,但经过了一夜的思考之后,也认同了她说的,并开始为以后做打算了。 “行,既然抗联叔都这样说了,我肯定不能抹了您的面子,等我收拾一下,今天有些晚了,明天一早,我就去医院,那你放心,我会把咱大队的难处跟两人说清楚的,再说了,要不是抗联叔您当机立断,把人送到医院,那人说不定已经断气儿了,他们肯定对您只有感激,至于以前的事,那就更怪不着您的,那是公社下的任务,世情如此,谁也没办法!” 年穗穗这话,说到了年抗联的心坎儿里去了,他也是这样想的! “那就这样说定了,你去照顾两人,回头我吩咐一声,给你算满工分!” 年穗穗原以为是义务帮忙的,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惊喜,除了抢收抢种的时候,平常一个成年女性一天的满公分是8个工分,男性是10个工分,现在不算是农忙,挣工分的地方就更少了。 去医院照顾人不算累,却能拿到满公分,年穗穗对此很是满意。 第52章 一条鲶鱼! 前天下了一场雨,该出的庄稼基本都出苗了,没出苗的,就要趁着有墒开始补种了,白木易心疼年穗穗,死活不让她出工,自己跟着年满仓去补种豆苗,王英子和年穗穗都在家里没有出工。 中午放工之后,年仓库家的老三年修文不由分说地拉着白木易就往后河边去。 “木易哥,快跟我来,咱们去后河占个好位置去!” 白木易一脸茫然,不知道要去后河占什么好位置,但他知道年修文对他没有恶意,就任由他拉着走了。 后河,就是一条流经杏树岗大队的淮河支流,原名叫清水河,因为是在杏树岗大队的北边,房前屋后,这里的房子都是坐北朝南的走向,后河就是村子北边的那条河。 年修文带白木易很快到了后河边,河堤下面有一块约有七八十平米的平台,这是村里社员盖房子都从这里挖土留下的,这个平台上被种了几棵本地泡桐,现在已经不允许再在这里挖土了。 “快!”年修文边说边开始脱上衣,然后左脚蹬右脚,右脚蹬左脚,一双鞋就给脱下来了,紧接着就听到“噗通”一声,人就跳进了河里。 白木易愣在了那里。 “木易哥,愣着干嘛?赶紧的啊!” 年修文在河里喊道。 白木易往四下看了看,见平台上除了年修文的衣服鞋子之外,还有几堆同样放着上衣和鞋子的,而就在他犹豫的空当,只听到“嗡”的一声,平台上突然就挤满了人,这些人像是下饺子似的,噗通噗通的就跳下水了…… 白木易明白了,这是在河里洗澡呢! 虽然还没有入伏,可天已经热的不行,从开始打麦开始,后河就成了杏树岗大队社员们消暑的好去处。 干了一上午的活,社员们都热的不行,往后河里一跳,洗去一身的污渍不说,还能消暑。 以前在梨树岗大队的时候,村里没有河,想要洗澡,就只能在自己家里打水洗,冷不丁地这么多人一起洗澡,这么大的场面,白木易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觉得很是新奇,也顺着人群跳下了河。 “我去,特么!”忽然听到一声惊呼,有人忍不住骂了起来:“谁特么摸我!” “哈哈哈,豁牙子,你个鳖孙又不是大姑娘,就你这个熊样儿,谁会摸你啊!” “就是呀,你就是脱光了站在老子面前,老子还嫌磕碜的慌,摸你?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呢!哎哟……谁摸老子!” “哈哈哈……” “六子,你跟豁牙子恁俩互摸啊?哈哈哈……” 后河里传来阵阵的哄笑声,不过很快这哄笑声就变成了慌乱的喊叫声了。 “是你摸我!” “我没有,你摸我了才对!” …… 这样的状况多了,有人的心里就开始发毛了。 “咱们不、不会是见鬼了吧?” 这话一出,河里的人更慌了,这条河在夏季雨水多的时候水深超过三米,每年夏天都会有人在河里出事,可以说,从有记忆起,河里淹死的人都不少于十个了。 “妈呀,我不洗了!” 不知谁说了一句,然后河里的人都争先恐后地往岸上跑,唯恐跑慢了一步,就被当成了替死鬼,上不了岸了。 原本热热闹闹的河里,瞬间人就少了大半! “哎呦,哎哟,我去!鲶鱼!这么大个鲶鱼,木易哥,你运气也太好了吧?” 年修文的声音惊喜地说道,正往岸上爬的人纷纷回头,只见白木易右手的食指勾着一条一尺多长的鲶鱼的鳃,那条鲶鱼不停地在水里蹦跶,就是挣脱不开。 好了,这下破案了,不是什么水鬼,而是这条鲶鱼惹出来的事儿! 看着这么大一条鲶鱼被年穗穗的那个哑巴女婿给得了去,众人心中忍不住泛酸。 “特么的,这哑巴真好运!” “就是,年穗穗可是咱村里的一枝花,多少人背后惦记着呢,最后让这个哑巴捡了便宜,现在连条鱼,都硬往哑巴身上撞!” 年金山仗着年纪小,在一群成年人中来回穿梭,此时见到白木易捉到了鱼,心中嫉妒,悄悄靠近白木易,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哑巴,把鱼给我!” 伸手就要去夺鱼,年金山今年十四岁,或许是遗传了 他妈王巧儿的基因,直邮一米五左右的个子,白木易比年金山高了至少三十公分,他把胳膊一举u,任凭年金山怎么蹦跶,都够不到他手中的鱼。 “臭哑巴,快点把鱼给我,否则就把你赶走!” 年修文见年金山实在过分,“啪”的一巴掌就扇到了年金山的后脑勺上。 “你个坐地炮,别在这里丢人显眼了,赶紧回家让你妈给你施施肥,好好长长个儿再来吧!” 年金山吃痛,脚底一滑整个人朝前趴到了水面上,被呛了几口水,年修文没想到会这样,赶忙就要拉他起来,谁知年金山以为年修文又要打他,本能地就扑腾着远离年修文。 白木易大手一捞,抓住年金山的胳膊就给他拉了起来,年金山的脚不着地,被白木易拉着推上了岸,等白木易松了手,他坐在地上“哇”的一下哭了起来。 “臭哑巴,你敢欺负我,我要告诉我爹去,让他把你撵走!” 年金山爬起来 ,哭着跑回了家。 对于年金山的威胁,谁也没放在心上,只当他是失了面子,自己放几句狠话找补一下。 至于说白木易欺负他,河里这么多人看着,白木易不但没有欺负他,反倒是救了他,而真正“欺负”他的年修文,是他一个门中的哥哥。 年修文不过是看年金山做得事太过分,教训他一下,也没有下死手,就是正常的哥哥打弟弟的力气,就算年金山真的回去告状,除非年公粮不想在村里混了,否则的话,他就不敢找年修文的麻烦。 当然,最重要的是,年修文不但有弟兄三个,他还有个姑姑嫁到了县城,姑父还是个带大檐帽的公安。 因着这个姑父的关系,年修文弟兄三个基本在村里是横着走的,好在年仓库两口子为人正派,教育出来的三个儿子都很好,并没有仗着姑父的势胡作非为,属于不惹事,也绝对不怕事的一批! 年修文看到周围都是嫉妒的眼神,这么多人在这里洗澡,大家都两手空空,只有白木易这小子逮到了这么大一条鲶鱼,难怪会让人心生嫉妒。 年修文担心白木易被人下黑手,连忙也拉着他上了岸。 “好了,咱们也洗得差不多了,快带着这条鲶鱼回去,让大伯娘给你加加餐!” 第53章 你说哑巴打你了,谁信啊? 年金山哭着往家跑的。 他已经十四岁了,大伯家没有儿子,他就是爷奶的长孙,打从生下来那一天起,就备受爷奶的疼爱,爹娘就更不用说了,以前的时候,大伯也很疼他! 年金山听他娘说,大伯没有儿子,以后要靠他和弟弟银山给他们养老,对他们好那是天经地义的,如果不对他们好,以后大伯死了之后,他可以不让他进祖坟! 年金山很享受这种团宠的生活,不管是爷奶家,还是大伯家,只要有好吃的,就绝对少不了他的。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大伯就变了,每次看到他的时候,脸色都会很复杂,慢慢的也不再说让他养老送终之类的话了,他想买个零嘴儿,找大伯要钱,大伯也不像以前那样痛快的给钱了。 这让年金山很愤怒! 他娘王巧儿告诉他,大伯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大姐年穗穗和村东头周家的周留名处对象了。 周留名跟他们一样住在杏树岗大队,以后要是跟大姐结了婚,大伯家的家产就都给了周留名那个外姓人了! 为此,他娘没少在家里偷偷骂人,骂大伯不识抬举,骂大伯娘欺人太甚,也骂大姐自甘下贱,不经媒人自己找男人,听得多了,年金山也觉得大伯一家太过分了,心中对大伯一家充满了怨恨。 高小毕业之后,年金山没考上初中,他不喜欢上学,爹娘说,上那么多学没什么用,大姐倒是高中毕业,可还不是回到村里参加劳动? “能识几个字,不当睁眼瞎,就行了,上学多了,心就野了,光想着考大学当干部,可惜,没那个命,到最后还不是要回来村里参加劳动?” 这是王巧儿当时讽刺年穗穗的话,年金山很是赞同。 十四岁,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年纪,相较于别的十四岁的男孩子,年金山的个子偏矮,或许是遗传了他娘矮个子的基因,十四岁的年金山,看上去只有村里十一二岁孩子的个头。 爷奶心疼他,不愿意让他跟别的同龄人一起参加劳动,这正合他的心意,干活那么累,能躲懒他自然不会上赶着去干活了。 不上学,又不干活,就整天在村里晃悠,戳猫逗狗,整天不干正事,成了村里的孩子头,屁股后面跟了一大群比他小的孩子。 或许是被宠坏了,年金山没吃过什么苦,心态上跟十一二岁的孩子差不多,受了委屈打不过,那就回家告家长,让家长来给他出气。 快到家的时候,年金山将胳膊搭在眼睛上,开始放大哭声,准备好好的跟娘告上一状,不但要好好的教训那个哑巴一顿,还要让娘把哑巴抓到的那条鲶鱼要回来! 正想着美事呢,迎头就撞上了一个人! “哎呦!金山,你干啥呢?走路就走路,你捂着眼睛干啥?” 年金山正准备张大嘴巴哀嚎,听到这个声音,立即就止住了。 被撞的人叫年卫东,上头有两个哥哥年卫国、年卫华,他是老小,虽然个子比年金山高出了差不多一个头了,但他跟年金山同岁,家就住在年金山他家的后面。 年卫东的爹名叫年空军,他大伯年陆军,三叔年海军,跟年金山也算是一个门中的小弟兄们。 年卫东虽然跟年金山同岁,但他上头有俩哥哥,在家里为了口吃的,没少跟两个哥哥斗智斗勇,早已锻炼出来了。 年金山在他跟前,没少吃亏,他的好吃的东西,经常被年卫东哄骗走,此时一看到年卫东,年金山本能地就想捂口袋。 “卫东,我今天没拿好吃的!” 年卫东捂着嘴笑了笑。 “我不骗你吃的,你这是咋了,看你这一身湿漉漉的,从后河刚上来?” 一听年卫东说不骗他的东西,年金山就放松了警惕,阴着脸把后河里发生的事情捡着对他有利的跟年卫东说了一遍,最后说道:“我这次一定要让我爹好好的教训那倒插门儿死哑巴一顿,再让我娘去把那条大鲶鱼从大伯家里拿回来,你不知道,那鲶鱼至少也有这么长……” 年金山用手比划了一下,向年卫东讲述着那条鲶鱼到底有多大。 年卫东眼珠子转了转,上下打量了年金山一番,突然摇了摇头,“啧啧”了几声。 “咋啦?你这样看着我干嘛?有啥不妥的?” “当然不妥了,你看看你,你说你要跟你爹告状,你怎么说?” “就、就是哑巴打我了啊……”年金山有些底气不足。 “你说哑巴打你了,打你哪儿了?你有啥子证据?你这浑身上下,连个指头印子都没有,你说哑巴打你了,谁信啊?” 年卫东撇了撇嘴,一脸的刻薄样还真有点他那给人打破媒的奶奶平时的样子。 有点瘆人! 年金山有点傻眼,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有考虑过。 他以为,只要他哭闹一下,一口咬定哑巴打他了,爹娘本就对哑巴不满,肯定就会去找哑巴算账。 就算爹娘不去,他也可以去找爷奶哭,爷奶最疼他了,只要听到他哭,就肯定会不问缘由的为他做主的,从来不需要什么证据! “要、要啥证据?我跟我爹娘哭闹一下,不就成了么?” 看到年金山这个样子,年卫东很是鄙夷,但心中却又隐隐的有点妒嫉。 老天爷真是不公平! 年金山这个小信球货,真是好命,长得又傻又丑的熊样儿,还有爹娘爷奶宠着,以前还有大伯一家好东西不要钱似的往他跟前儿送,从来不会饿肚子! 想他年卫东,要模样有模样,要个头有个头,就因为是家里的老三,爹不疼娘不爱,爷……对了,他爷早死了八百年了,有个奶倒是活着,可她整天想的就是咋给三叔弄个媳妇回来,从来都不关心他。 他跟年金山一样有个大伯,他大伯也没儿子,但他有三个女儿。年卫东有时候就想,如果他是大伯的儿子就好了,他甚至隐晦的向大伯提出过,想要过继到他跟前儿。 他原以为大伯肯定会欢天喜地的把他接回家去的,可惜大伯是个媳妇儿迷,凡事都听他大伯娘的,大伯娘不同意,这件事也就没戏了。 年卫东不止一次的感慨,他跟年金山就是同人不同命! 第54章 为了帮你的忙,我的手掌都肿起来了! “你可真是天真,以前的时候,是你跟你大姐有矛盾,她的女儿,你是儿子,你家里人都向着你,不用你拿证据,这次不一样啊,这次这个哑巴,他可是个男人,没有证据,就不能定他的罪,你爹娘也好,爷奶也罢,都给你做不了主!” 年卫东摇头说道,一副你什么都不懂,我是为了你好的样子。 年金山木呆呆的问了一句:“那我该怎么办?” “笨呐!没有证据,你不会制造一点证据吗?” “制造证据?怎么制造?” “这还不简单,你说哑巴打你了?打你哪里了?用什么打的?用手打的得有巴掌印吧?用脚踹的得有脚印吧?这些就是证据!” 年卫东手脚并用的比划着,让年金山有了比较直观的认识。 年金山终于明白了,也就是说,他想要污蔑哑巴打他了,他身上就要有巴掌印。 “不行,我、我怕疼!” 年金山怕的很多,怕死,怕累,怕饿,怕疼! 年卫东不屑地撇撇嘴:“谁不怕疼,可人家不是说了嘛,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你想要对方哑巴,想要他抓的大鲶鱼,你不舍出点东西怎么成?” 年金山被年卫东说得心动。 “你说得也对,只要能把哑巴赶走,把大鲶鱼拿回来,疼点就疼点吧!” 年卫东见年金山这副傻样,心中鄙视,脸上却不显:“你能想明白就好了,行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啊!” “啊?”年金山傻眼了,“你、你不帮我啊?” “我帮你啊,我这不是帮你把你计划中的漏洞给找出来了吗?你只要按照这个去执行,一定能够圆满达成目的。” 年卫东说着就要走。 年金山哪里肯放他走,一把就拉住了他,年卫东也没想真的走,装模做样地挣扎了几下,就势停下了。 “我都给你出主意了,你还拉着我干啥?” “你得帮我啊?” “还要我怎么帮?” “你打我!” “什么?” 年卫东故作惊讶。 “那不行,你可是你家的宝贝疙瘩,我要是把你打了,你爹娘爷奶,可不得把我给生吞了?不行,不行!” 嘴里说着不行,年卫东心里早已乐开了花,没想到年金山这个傻缺信球货,居然这么好骗,自己不过胡说八道了几句,他就求着自己打他! 最后年卫东拗不过年金山的苦苦纠缠,在年金山承诺给他一个白面馍后,勉为其难的答应帮忙,狠狠的扇了年金山几巴掌,,因为用力过猛,年金山脸上和背上的巴掌印立刻就肿起来了。 年金山疼的直吸气,看年卫东的眼神也变得不善,年卫东先声夺人地把手递到年金山跟前,抱怨:“你看看,为了帮你的忙,我的手掌都肿起来了,你说的白面馍,可不能忘记了啊!” 年金山有苦难言。 担心有些不长眼的愣头青会找白木易麻烦,年修文一直把他送到了年穗穗家。 “大伯娘,穗穗姐,你们快看木易哥抓到了什么?” 王英子刚好在院子里洗衣服,听到年修文的声音,笑着说道:“是修文啊,快进来,我听你大伯说,你带木易去后河了,这是刚洗完澡?” 年修文双手按在白木易的肩上,从后面推着他进了院子。 “大伯娘,你看看这是啥?” “哟!这么大只鲶鱼啊,木易,这是你抓的啊?” 王英子惊喜得不得了,又喊年穗穗:“穗穗,快出来,你看木易抓到了什么?” 年穗穗从灶屋出来,看到白木易手中的鲶鱼也十分的惊喜。 这野生的鲶鱼可是好东西,不但肉质鲜美,营养丰富,更具有强精壮骨,延年益寿的功效,是为鱼中珍品。 清水河是淮河支流,是一条活水河,河里有鱼,但徒手是极难抓到的,即便是用渔网,捞上来的也大多是些二指宽,巴掌长的小鲤鱼。 没想到白木易这么给力,居然徒手抓住一只鲶鱼,反正年穗穗这么多年在村里,还真没见过谁家捞上来过鲶鱼。 年修文笑着讲述了这条鲶鱼在后河里调戏众人的情景,刚一开口,自己就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大伯娘,你是不知道,当时河里的人,互相以为是对方摸了自己,差点打起来了,后来有人觉得不对劲儿,又担心是水鬼,把人吓得,一窝蜂的就往岸上爬,哎,就在这时,木易哥伸手一抓,就把这家伙给抓住了,你说这运气是不是很好?” “好,好得很!木易是个有福的孩子,修文今天中午别走了,让你穗穗姐把这条鲶鱼做了,你跟你大伯,还有你木易哥一起喝两盅。” 王英子知道,年修文是想要向村里的人表明,白木易是他护着的人,才会带着木易去后河洗澡,要知道,这个时候,后河是大队上男人最集中的地方。 年修文的姑父在县城是个带大檐帽的,大队的社员,没人敢惹他,他表明态度护着白木易,那些人想要欺负白木易这个外来女婿,也要好好的掂量掂量。 “不,不用了,大伯娘,我……” 年修文想要推辞,却被年穗穗一把拉住了,把他和白木易往屋里一推。 “你们先在屋里歇会儿,我把鱼做一下,再弄俩凉菜,日头这么大,下午补豆苗要到傍晚了,你们陪爹喝几盅……嗯,修文,仓库叔和大林哥,小林哥他们,也都在家的吧?” “在,在家呢!” “这样吧,木易你和修文一起,到仓库叔家认认门,把仓库叔和大林哥,小林哥一起喊过来喝酒,都是自家兄弟,以后还要麻烦你们多关照一下木易,他是外来的,又不能说话,肯定会被人欺负的!修文,今天多谢你了!” 年穗穗诚心向年修文道谢,又让他陪着白木易一起请年仓库父子三人过来一起喝酒,男人嘛,酒桌上,是最容易联络感情的地方。 白木易和年修文这边刚走,年公粮和王巧儿带着一身是伤的年金山,就找了过来,同时一起来的,还有年陆军、年空军、年海军兄弟三个…… 第55章 王英子霸气护女! 王英子一看这架势,心中就是一突,却又不得不迎上前去。 “公粮来了?陆军哥,空军、海军,你们都过来了啊,快请进!” 又朝着屋里喊年满仓:“她爹,陆军哥他们过来了!” 年陆军皮笑肉不笑第看了王英子一眼:“弟妹,不用招呼我们,我们是陪着公粮来的,你招呼他就行,我们兄弟仨就是陪客……” 王英子笑了笑,目光落在了年金山身上,只见他脸上高高肿起的巴掌印,异常的清晰,虽然不是自己孩子,但她毕竟也疼了这么多年,以前年满仓没想开的时候,家里做了好吃的,都先紧着金山银山兄弟俩吃。 王英子虽然心中不满,却也从来没跟孩子计较过,甚至因着年满仓时不时的侄子养老论给她洗脑,她心中对金山银山这两个侄子,也是用了心疼爱的,虽然后来被他们一家子的做法给气的冷了心,可看到年金山被打成这样,她还是忍不住心疼。 “这是谁打的啊?怎么下这么重的手啊!” 又见年金山的脸没有上药,慌忙又说道:“家里还有瓶绿药膏,我去拿出来给金山抹上。” 绿药膏是一种绿色透明的水性凝胶,有止痛止痒的作用,是年穗穗买来治烫伤用的,她做饭的时候经常被烫着,便备了一瓶。 平时的时候,王英子被烫着,都是吐口唾沫用来止疼,可从来没舍得用过绿药膏,这次舍得拿出来给金山用,也正是因为她是疼爱这孩子的。 可王英子的这片好心,并没有得到年公粮的认可,他冷着脸,一巴掌拍飞了王英子手中的绿药膏。 “用不着你假好心!” 王巧儿也在这时冲上前,狠狠地推了王英子一把,将毫无防备的王英子给推了个趔趄。 “王英子,我告诉你,少在这里假惺惺的,我儿子被打成这个样子,你们今天要不给个说法,我跟你们没完!” 年穗穗从灶屋出来,刚好看到自己娘被二婶儿推倒,她伸手扶住了王英子,皱眉对王巧儿说道:“二婶儿,你有事就说事,金山又不是我娘打的,我娘好心拿绿药膏给他抹,你不领情就算了,干嘛还推人?” “我推她怎么了?我告诉你年穗穗,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把我儿子打成这个样子,你们一家都别想逃脱干系!” 年穗穗诧异,听王巧儿的意思,年金山身上的伤,跟自己家有关? 她爹不可能会打年金山,而她和和娘一直在家,更不可能了,唯一的可能就是白木易。 可年穗穗了解白木易,他虽然长得人高马大的,却不是一个喜欢惹事的人,更不可能跟年金山一个孩子计较。 况且,听年修文的意思,他们从地里补豆苗回来之后,应该是一直在一起的,如果白木易真的打了年金山,年修文不可能提都不提一句。 年穗穗仔细看了年金山身上的巴掌印,脸上的还看不太确定,当她看到背上的巴掌印时,心中就更加的有数了。 “二婶儿,金山被人打了,你就去找打他的人,你们这样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来我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打了你儿子呢!” 王巧儿一脸凶悍的拨开年穗穗:“你个小赔钱货,这没你说话的份儿,让你娘来跟我说!今天她要不给我一个说法,我今天跟你们没完!敢打我儿子,你们牛气什么?不就是找了个倒插门吗?上赶着倒贴找男人,你贱不贱啊?” 年穗穗被气得浑身打哆嗦,张口想要还击,却被王英子一把拉住了。 “你是小辈,跟她还嘴,你有理也变没理了!” 王英子说完,上前一步,一向在王巧儿面前没什么底气的她,此时一改之前的唯唯诺诺,眼神凌厉地看着王巧儿,然后举起了手,狠狠的一巴掌甩在了王巧儿的脸上。 “啪!”清脆的巴掌声惊得院子里的人全都愣住了。 院子里一片寂静。 “啊——”王巧儿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大嫂给打了脸。 想到一直在自己面前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大嫂,居然敢打她的脸,王巧儿像是个被点燃了炮捻子的炮仗,一下就炸了,这叫她如何能忍? “王英子你个半门子(骂人的话),你敢打我,我跟你拼了!” “王巧儿,平日里你欺负我,我忍了,不是我怕你,我只是不想一家人闹得太难看,让外人看笑话。 现在我发现我错了,外人看不看笑话,我不知道,你看笑话看得最起劲儿! 王巧儿,我告诉你,从今儿以后,你别想着再骑在我头上,我不欠你的! 再污言秽语的骂我闺女,我还照样打你!” 王英子个头比王巧儿高了半头,以前的时候,年满仓偏向金山银山两个侄子,她跟王巧儿有什么矛盾时,年满仓总劝她多忍让,久而久之的,王英子知道自家男人不给自己做主,在王巧儿面前就有些底气不足。 但人都是有底线的,年穗穗就是王英子的底线! 王巧儿给年穗穗打破媒的事,本就一直压在王英子的心上,年穗穗不让她去闹,她就忍下来了,现在王巧儿当着她的面,用污言秽语骂年穗穗,王英子要是再忍下去,那就真的不用做人了! 王巧儿看着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的王英子,一下就胆怯了。 王英子比她高,也比她胖,真要是打起来,她还真没有王英子力气大,以前不过仗着生了俩儿子,腰杆子直,才能在王英子面前耀武扬威,真要一对一的跟王英子对上,王巧儿没有底气能打得过! “你、你欺负人,打了我儿子,现在还要打我,年公粮,你是个死人吗?就眼睁睁的看着你老婆孩子被人欺负?” 年公粮在怎么混蛋,也不可能当众去打自己的嫂子,听到王巧儿骂他,只能找他大哥说理。 “大哥,我是男人,也是小叔子,我不跟大嫂一般见识,大哥,是个男人,你就出来,咱弟兄俩好好说道说道! ” 年公粮冲着堂屋喊了半天,都没见年满仓出来,他以为年满仓心虚了,不敢面对他,气势一下就上去了,跋扈地叫嚣:“年满仓,是个爷们儿你就给我出来!” 第56章 赔钱!赔鱼! “老二?你有什么事?喊我出来做什么?” 年满仓一只手拎着个酒坛子,另一只手里拿着个油纸包,看到自家门口站了那么多人,脸上不由露出诧异的神色。 “陆军哥,空军、海军,你们都来了啊,有什么事吗?我正好打了酒回来,一会儿喊上仓库爷儿几个,咱们好好喝一盅?” 年满仓举了举手里的酒,像是什么都不知道,笑着邀请年陆军兄弟三人。 年陆军兄弟三人皆露出一脸的尴尬,讪笑着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 年公粮担心自己请来的帮手会被大哥给收买了,忙拉着年金山到了年满仓跟前,指着年金山身上的伤,说道:“大哥,你真狠心啊,就算是我这个做兄弟的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到位,你也不能逮着孩子撒气啊,你看看你们把金山给打成啥样子了?” 年满仓见年金山脸肿的眼睛都快睁不开了,也非常的诧异。 “这、这是咋回事?” 又看向王英子和年穗穗:“你们打的?” 王英子摇头:“谁知道搁哪儿弄的伤,跑家里来讹人,我跟穗穗一上午都没出门,咋可能打他?” 年满仓直接问年金山:“金山,你自己说说,你这身上和脸上的伤,到底是谁打的?” 年金山眼神闪了闪,一口咬定:“就是你家的哑巴打的我!那个臭哑巴,他还不给我鱼!” 年满仓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公粮,你就是这样教育孩子的?木易再怎么说也是他姐夫,我跟你大嫂都没有一口一个哑巴的叫,他是跟谁学的一口一个哑巴?” 原先的时候怎么没发现,金山银山两个孩子都这么大了,行事没一点章法不说,还目中无人。 年公粮却对此不以为意,不耐烦地抬了一下手:“大哥,我儿子怎么教育是我的事,与你无关,你自己没儿子,也用不着替我教训儿子,我们现在说的,是你家哑巴打人的事,你别想转移话题!” 年满仓脸色一下铁青。 一旁的年陆军脸色也不好,他也没有儿子,心思也比较敏感,与年满仓自卑的行为不同,他是自尊极强的,最忌讳的就是谁在他跟前提起“你没儿子”这几个字。 此时听到年公粮这样说,虽然听上去是在嘲讽年满仓,可听在年陆军耳朵里,却极其的反感,这不也是在内涵自己吗? 年陆军没有说话,他虽然是年公粮叫来的,但此时却已经打定主意,就算最后真是年满仓家里有错,他也要拉拉偏架。 “公粮,好好说话,官府断案,那也要听听被告怎么说,金山说是穗穗女婿打的,咱们也要听听穗穗女婿怎么说吧?” 年公粮不屑地笑了笑:“一个哑巴,他要真是能说话,还能在这里?” 王英子一直压着年穗穗,不让她说话,担心她跟年公粮和王巧儿吵吵起来,会让人说她不敬长辈。 可听到年公粮这样说话,年穗穗再也忍不住了。 “二叔,金山一口一个哑巴,是跟你学的吧?人都说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你这是专门揭人短的啊?” “我说错什么了吗?他就是个哑巴,还不让人说了?” 年公粮丝毫不以为意。 “你!” 年穗穗刚要跟他好好的掰扯掰扯,却被年满仓喝止了。 “穗穗,这里有我跟你娘呢,没你说话的份儿!” “公粮,木易的为人,我们全家都是相信的,我不信他会打金山!” “你相信是你的,我还相信我儿子不会撒谎骗人呢,大哥,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个说法,否则我不会善罢甘休的!” “那你想怎样?” 年满仓看了看年金山背上的巴掌印,心中了然,也更加淡定了。 年公粮以为年满仓服软了,心中一喜,拉着年金山说道:“金山长这么大,我都没舍得动他一个指头,现在被一个外来的哑巴给打了,这件事,你们必须给个说法!” “嗯,你想要个什么样的说法?” 年满仓问,他很好奇年公粮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 年公粮把视线看向了年陆军,年陆军算是他们这一辈中的老大哥,以往兄弟之间有什么摩擦,都会请他做和事佬。 年公粮今天请他过来,也是为了让他做和事佬的,作为经常管事儿的人,什么情况下该提什么条件,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年公粮把这件事交给他,按说这个条件就该由年陆军来提了。 年满仓也看向了年陆军。 年陆军笑了笑:“看我干啥啊?我今天就是个旁观的,你们是亲兄弟,有什么话慢慢说!” 年满仓看向年公粮,年公粮脸色铁青,看向年陆军的眼神也变得十分的不善。 年陆军毫不在意的笑笑。 想要什么自己跟你大哥舔着脸提啊? 别拿别人都当傻子,自己又当又立! 年公粮无法,走到王巧儿身边,悄悄用脚踢了王巧儿一下,他自以为做得隐晦,但该看见的人都看见了,对他这样的行为十分的鄙夷。 王巧儿跟年公粮夫妻十多年,两人配合了多次,自然知道年公粮的意思是什么,她马上就来了精神,大声说道:“我儿子被你们打成这个样子,你们必须给赔偿!” “赔偿什么?”王英子以往年满仓又为以前一样妥协了,心中十分的不满,语气自然也就不怎好。 “赔钱,赔我们金山汤药费一百块!” 王巧儿得意的狮子大张口。 王英子没看王巧儿,她的目光落在了年满仓的身上,她决定了,如果年满仓真的赔这一百块钱,他今天就别想进屋睡! 年满仓看向年公粮:“老二,这也是你的意思?” 年公粮笑了笑,对王巧儿要的金额十分的满意。 “大哥,金山被打的这么惨,我们做爹娘的,怎么也要为孩子买几顿好吃的补补,你说对吧?” 年金山还记挂着白木易逮的那条鲶鱼:“爹,我要吃鱼,我要哑巴抓的那条鲶鱼,你让他给我拿出来!” 年满仓又问年金山:“金山,大伯再问你一遍,你确定你身上的伤,是木易打的?” 王巧儿警惕地把金山护在身后,不满地说道:“大哥,你这是什么意思?要威胁金山改口吗?” “呵呵,原想给你们留几分面子的,既然如此,那就都来看看吧,好好看看金山身上的巴掌印!” 年满仓自嘲地笑笑,看来自己以前真的是蠢的无可救药! 第57章 大伯突然就转了性,变得明察秋毫了呢? 年满仓此言一出,别人不说,王英子心头顿时松了一口气,夫妻二十多年,她还是了解年满仓的,他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那就是对于金山被打这件事,心中已经有了定论。 王巧儿还有些不明所以,但她很会看人脸色,见年满仓说话的语气不对,本能的就觉得金山身上的巴掌印不能被人看,她看了年公粮一眼,见年公粮没有任何的指示,这意思就是任由她自由发挥了。 “呜……我可怜的儿啊,都是你爹娘没用啊,让你被一个外来的倒插门给欺负成这样,没天理啊,干脆咱娘儿俩一起投河死了算了,正好如了别人的意……呜呜呜……” “老天爷啊,欺负死人了啊,没处说理了啊,外来的哑巴女婿来咱杏树岗大队吃绝户了啊……” “年公粮,你个没用的怂蛋,要你有啥用,你儿子被打成这样,你连个屁都不敢放,我可怜的儿啊,年公粮,你今天要是不能为我们做主,我就带着俩儿子回枣树沟,你们这辈子都别想见到儿子,我们老王家养得起孩子!” 王英子满脸的黑线。 年穗穗一脸的嘲讽,又是这一套! 她看向年公粮,接下来就该轮到她这个二叔上场了,夫妻俩唱作俱佳,演技一流,把年大元老两口以及年满仓这个大哥,给拿捏的死死的。 果然,年公粮见王巧儿把气氛烘托到位了,立即出来开始了他的表演。 “混说什么?大哥不是那样的人,他自己没儿子,一直把金山银山当成自己的儿子,想想以前的时候,咱大哥对金山多好,你自己不知道啊?怎么能说这些话戳大哥的心窝子?” “金山,你个小鳖孙孩儿,你给老子说实话,到底是不是你哑巴姐夫打的你?好好跟你大伯说清楚!” 金山被年公粮凶横的样子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就发现了年公粮给他使了个眼色,一下就放下心来。 “就是哑巴打我的!” 金山一口咬死了是白木易打的他。 “哈,年金山你个小信求,你睁眼说瞎话,也不怕下雨打雷落你头上,你来好好的说说,木易哥什么时候打的你?” 年修文越过众人,来到了年金山的面前,毫不留情的揭穿了他的谎言。 年金山一看到年修文,一下就慌了神儿,不敢回答年修文的质问,畏畏缩缩的往王巧儿身后躲。 王巧儿见状,以为年修文在恐吓儿子,顿时不乐意了,别人怕年修文兄弟几个,她可是不怕的,年公粮跟她分析过,年海英她对象虽然是公安,但她再怎么也算是他们一个门中的姐姐,她不可能为了一点的小吵小闹就把他们抓起来! “修文,金山可是你一个老太爷的亲兄弟,你怎么能为了一个外人吓唬你亲兄弟?” “谁吓唬他了?你让他自己说说,从生产队放工开始,一直到现在,木易哥一直跟我在一起,他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打的金山?” 年修文言辞凿凿的话一出,年公粮和王巧儿立即就意识到了不好,双双把不善的目光落在了年金山身上,年公粮大手一伸,就要去抓年金山。 年金山直觉得危险,身子一缩,像条滑手的泥鳅一般,从年公粮的手底下溜了。 年公粮也没想真的抓他,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 “小鳖孙孩儿,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到底哑巴打你了没?” 年金山闭口不言。 他以为这次还跟以前一样,他爹娘随便一闹,大伯就压着大伯娘和大姐认错了,到时候爹娘得了钱,他也吃到了鱼,多好的事啊! 谁知道这次大伯突然就转了性,变得明察秋毫了呢? 还有年修文,同是一个门中的弟兄们,他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呢! “嘶……” 年金山脸上的表情扭曲,不小心牵动了伤情,疼得他倒抽了口气。 年卫东这个狗东西,下手可真狠啊! 现在可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算了?那他这顿打白挨了? 年金山心中充满了怨气! 他眼珠子转了转,想到哑巴不会说话,不能为自己辩解,年修文就算是帮他解释,也要看别人怎么想不是? “我没说谎,就是哑巴打了我,他在后河的时候,把我按在水里,差点淹死我,后来他又撵上了我,把我打成这个样子!” “你放屁!在后河明明是你自己抢木易的鱼,被我打了一巴掌,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把你打趴下了,你呛了几口水,年金山,你摸摸自己的良心说,最后是谁把你捞上来的? 是木易哥把你捞上来的! 这件事不是我一个人看见,后河洗澡的人那么多,就算不是所有人都看到了,也总有几个看到的,要不要把这些人找出来,挨个问一问?” 年修文说到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年公粮的身上。 年公粮讪讪一笑,“不用了,你的为人,你叔我还是信得过的,你说不是,那肯定就不是了,就算金山这一身伤……,那也肯定是他这个小鳖孙孩儿自己弄出来的!” 年修文眉头皱了皱,总觉得年公粮这话说的有些不对头,可他态度放的低,让年修文想要深究,都找不到理由。 “二叔,你的意思是,金山就是木易打的,你觉得修文在给木易做假证?” 年穗穗突然开口说道。 年修文仔细一品年公粮的话,还真是这个味道, 顿时气得脸色涨红,十分不忿的怒视着年公粮。 “公粮叔,你这是什么意思?” 年公粮笑了笑。 “我能有什么意思呢?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喽?” “你——” “哎哟!好好好,我们认怂,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修文啊,叔求你别让你姑父把叔抓进去行不?” 年公粮就像一块滚刀肉,他说这话,看上去是在认怂,但其实已经不单是在坑年修文,还把年修文当公安的姑父给坑进去了,这是明显着在说年修文他姑父公报私仇啊! 一直不说话的年仓库都忍不住黑了脸。 不等年仓库发作,年穗穗就笑着说道:“二叔,说来说去,你不都是觉得是木易打了金山,修文在做假证维护木易吗?咱们说这事,就说这事,不要把刘辰姑父给扯进来。” 第58章 红薯汤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 年公粮笑笑不说话。 年穗穗拉住白木易的手,走到年金山跟前,年金山想躲,却被白木易和年修文一前一后给堵了个结实。 “来,二叔,二婶儿,还有陆军大伯,你们大家都来看一看,将木易的手跟金山身上的巴掌印对比一下,就能知道他身上的伤,到底是不是木易打的!” 白木易很配合的把双手伸出来,做惯了农活的成年男人的大手,说蒲扇般大小是有些夸张了,可跟年金山身上的巴掌印比起来,那些巴掌印即便肿起来之后大了不少,却还是比白木易的手小了很多! 两厢一对比,事情就很明了了。 年金山身上的巴掌印,很明显就不是来自成年人的手。 年金山年纪小,被拆穿了只觉得今天吃不成鲶鱼有点可惜。 但年公粮夫妻就尴尬了,为了缓解这种尴尬,他们当机立断,各自脱下一只鞋,就朝着年金山身上招呼起来。 年金山正想着要不要跟大伯求求情,让自己留下来吃鱼,冷不丁的屁股上一阵剧痛…… “啊!” “我打死你个谎话连篇的小鳖孙!” “说,你身上到底是谁打的?” …… 在爹娘混合双打的逼问之下,年金山最后还是把年卫东给招了出来。 “啊,别打了,爹,我说,我说,是年卫东打的!” 年空军正吃瓜吃得起劲儿,这好大一个瓜就“吧唧”一下,落在了自己的头上。 眼看着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年空军四下看了看,正好看到一个蹑手蹑脚的准备逃离这里的身影,不用说,正是他的小儿子年卫东。 “年卫东!” 年卫东在年金山他们一家来这里闹起来的时候,就偷偷藏在人群中看热闹。 可他没想到年金山如此没出息,不但没能讹诈成功,还把自己给暴露了出来,他知道,再留下去,等着她的可能就是年金山一样的下场了,他蹑手蹑脚的准备偷偷离开…… 年空军穿过人群,准确无误第揪住了年卫东的耳朵,把他带到了众人面前。 “公粮,人我给你带过来了,要打要杀,你随意,我绝不二话!” 年空军直接把年卫东交给了年公粮处置,看似大公无私,实际上也是告诉年公粮,我家孩子打了你家孩子,现在我把人交给你了,任你打骂,但想要赔偿,却是不可能的! 年公粮自然不可能打年卫东,两个孩子打架,如果大人参与进去,那打架的性子就变了! 可王巧儿却不愿意吃这个哑巴亏,恼怒地问年卫东:“年卫东,我家金山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了,你下这么狠的手,把人打成这个样子!” 年卫东怕他爹年空军,可不怕年公粮和王巧儿,听王巧儿这么说,他丝毫不慌乱,恼恨年金山把他给招供了出来,甚至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地说道:“这个,这个你就要问金山了。” 年金山心虚,也担心年卫东被他娘逼得狠了,会把实话说出来,忙掩饰道:“娘,你别怪卫东了,我跟卫东闹着玩儿呢!” 王英子气得恨不得把手里的鞋底子再往他身上招呼几下! 多好的机会啊,年满仓家的一百块钱是泡汤了,可凭着年金山身上这触目惊心的伤,她怎么的也要从年空军他们家抠出来十块钱吧? 可这一切都被儿子的一句“闹着玩儿”给破坏掉了! 眼看着王巧儿怒气值飙升的厉害,年金山识时务地选择溜墙根儿跑路,临跑前,也不忘把年卫东给拉走了! 王巧儿见状,骂了一声:“别跑,你个小鳖孙儿!” 一边骂,一边追着跑出去了。 年公粮讪笑了几下,见年满仓手里还掂着酒坛子,油纸包里,猪头肉的香味直钻进了他的鼻子里。 “大哥,瞧你这小日子过得多滋润,有酒有肉的,我听金山说,你家哑……啊,木易,你家木易还抓了一条鲶鱼?不像你兄弟我,整天的红薯汤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 年公粮说完,眼巴巴地看着年满仓,期待着他能留自己在这里吃喝一顿,他都说的这么可怜了,大哥应该不会吝啬一顿酒饭吧? 以前的时候,只要他一装可怜,大哥就把好东西给他了。 可惜这一次,年满仓对他彻底的寒了心,根本不接他的话茬。 “公粮,既然误会已经解开了,你赶紧去给金山看看伤吧,别拖着拖得更严重了。” 这意思就是不留他吃饭了。 年公粮垂下眼眸,掩饰了他眼中的怨恨。 “行,那大哥你先忙着,等有时间咱们兄弟再好好的喝一盅。” 年公粮为自己找补了两句,就离开了。 一场闹剧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年满仓招呼着年仓库几人进屋,又对年陆军兄弟三人说道:“陆军哥,空军、海军,既然来了,一起喝一盅吧? 年空军忧心自己小儿子,再说,刚刚那场闹剧,多少跟他小儿子有点干系,他也没心情留下来,就婉拒了:“我还要去看看我家那臭小子,一天不打,上房揭瓦,一天天的气死个人,改天我请满仓哥喝酒啊!” 年海军虽然没事,但他没心情那个喝酒,他三姐给他介绍的对象,又黄了,他心里郁闷,不想跟着年满仓凑趣。 “我这两天嗓子不舒服,就不跟你们一起喝酒了。” 年陆军有三个闺女,也没生儿子,跟年满仓有着同病相怜之感,他正好也有事想要跟年满仓打听,听年满仓相邀,顺势就答应了下来。 “我没什么事,就在这里讨盅酒喝了!” 屋里热,年满仓让白木易把堂屋里的大八仙桌搬到了院子里,放到阴凉处,又把不常用的条凳找了出来,年满仓和白木易翁婿俩,年仓库父子四人,再加上一个年陆军,七个人随意地围着八仙桌坐下了。 年穗穗已拌好了黄瓜变蛋,变蛋是年穗穗重生之后自制的,鸡蛋是王英子跟村里人换的。 用生石灰、草木灰和碱面按照一定的比例调配好,拌匀后再加水拌成料泥,将选好的鲜鸡蛋一个个放入料泥中,均匀粘上料泥,最后将粘好料泥的鸡蛋在滚上一层锯末,然后装入坛子里密封,一周后再取出晾晒,放置一个月左右便可食用了。 当时做的时候,王英子唯恐做不成,四十个鸡蛋打了水漂,直到今天看到晶莹剔透的变蛋,才高兴的心花怒放,连连夸年穗穗聪明能干。 其实算算时间,变蛋还没有放够一个月,年穗穗有些心急,就拿了一个剥开看看,结果发现已经可以吃了,今天就拿出来几个拌了黄瓜,当下酒菜了。 除了猪头肉和黄瓜变蛋之外,年穗穗还拌了个小葱豆腐,炒了个油酥花生米。 四个菜不算多,但个个都是好东西,上桌的时候,年陆军的眼珠子都快掉桌上了。 第59章 年陆军:给咱小妮儿也招婿! 倒不是他吃不起,其实相比年满仓来说,年陆军还有两个出嫁的女儿,时不时的往家里拿些吃的喝的回来,他没有儿子,也不用操心为子孙后代留家产,更不会像年满仓当初那样无私,拿自己的东西贴补侄子。 年陆军虽然也没有儿子,但他比年满仓想得开,也从来没有指望侄子养老的想法,家里吃得用的,都比年满仓家要上一个档次。 可即便如此,看到年满仓家一下拿出这么多的好菜,还是觉得很吃惊。 猪头肉就不说了,虽然是荤菜,但只要有钱有票,还是能买二两解解馋的,单单一个变蛋,那就不是一般人能弄得到的,年满仓家居然都拿出来待客了,对比一下年公粮家炒黄豆和盐水花生,再看看面前这油晃晃的油酥花生…… 这诚意真的是没得说了! “满仓,你这可以啊,四个菜全是硬菜,赶上过年了呢!” 年陆军笑着调侃。 “哟,还有啤酒呢?真是破费了,太破费了!” 年满仓笑着把手里的啤酒放到桌上,他一下工就去供销社打酒去了,根本不知道年穗穗请了年仓库一家来喝酒,所以也没打太多酒,现在白酒不够,只好把自己藏着的几瓶啤酒拿出来充数了。 年满仓得了夸奖,心中很是得意,觉得今天闺女弄的这几个菜,很给自己长脸,笑得很是开怀。 “粗茶淡饭,粗茶淡饭,弟兄几个别嫌弃就好!” 这算是他自结婚以来,第一次单独在自己家里请门中的弟兄喝酒。 他印象最深的就是那次大伯家的兰妮儿姐回来探亲,他出钱出力忙活了好几天,结果到了那日,酒却摆在老二家里,兰妮儿姐的孩子都向老二敬酒,称呼老二为“大舅”。 而他被忽略的彻底,只能一个人喝闷酒。 这样的事情不是一次两次,渐渐的,他都已经麻木了。 今天,他总算是做了一回真正的东道主。 年满仓有些激动,端起了酒盅,眼就有些湿润:“我先说两句,感谢陆军哥和仓库,以及大林小林,还有修文,感谢你们今天能来给我捧着个场,我心里感激不尽!” 年修文和两个哥哥都年轻,不明白年满仓的意思,年仓库和年陆军却十分理解他的心情,特别是年陆军,他很能感同身受,重重地拍了拍年满仓的肩膀。 “兄弟,啥都别说了,以后尽是好日子了!” 年仓库笑着道:“满仓哥请大家喝酒,还弄了这么硬的菜,咱们爷儿几个恨不得多来几次呢,以后有这好事儿,满仓哥可记得给咱们爷儿几个送个信儿啊,保准随叫随到!” 年仓库的话一出,酒桌上气氛很快就热闹起来了。 王英子和年穗穗做了个西红柿鸡蛋浇头,下了捞面条,跟刘花莲一人捧了一个碗坐在堂屋边吃边聊。 听到酒桌上的说笑声,王英子突然向年穗穗感慨:“我跟你爹结婚二十多年了,从来没见他这么笑过。” 年穗穗夹面条的手一顿,视线看向了酒桌上仿佛眉眼都舒展开了的年满仓。 印象中,好像从来都没有见他这样笑过,就算家中再大的喜事,他脸上的笑容都是淡淡的,从来没有开怀笑过。 刘花莲叹了口气,道:“要我说,满仓哥就是自己想不开,没儿子咋了?远的不说,陆军哥不也没儿子,人家也没跟他一样,把个侄子惯的不像样,自己整天跟头老黄牛似的,累死累活的,最后让那一家子趴在你们身上吸血,何必呢?” 王英子对刘花莲的话很是认同,可她觉得,刘花莲有底气说这话,是因为她自己生了三个儿子,要是刘花莲站在她的位置上,估计也是没办法理直气壮地这样说的。 酒桌上,白木易没有坐下来喝酒,而是站在年满仓身旁,殷勤地给他斟酒,同时看几人谁的酒盅空了,连忙给满上。 刘花莲看的不由点头。 “像现在这样多好?穗穗就在你们跟前儿,木易那孩子,我看也还行,你看看,站在满仓哥旁边给他斟酒,可比我家那三个混小子强多了,真是白瞎他们爹养他们这么大,三个加起来都没有木易孝顺!” 王英子点点头,对于木易的孝顺深以为然。 年穗穗笑了笑,继续低下头吃面条。 酒桌上,看着白木易殷勤的为年满仓忙前忙后,比亲儿子还要孝顺,这得亏是不能说话,要是能说话,这新女婿估计能把年满仓缺了二十多年的“爹”给填满了。 年陆军心里很不是滋味。 他有三个闺女,除了小闺女还没有对象之外,大闺女和二闺女都已经结婚嫁人了。 他有两个女婿,却没有一个像白木易对待年满仓这样殷勤地对待他的。 女婿来到他家里,那都是属于娇客,能陪着他一起喝两盅,那就已经是不错的了,指望他伺候自己喝酒,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呢! 端起面前的酒盅一饮而尽,年陆军心中犹豫了许久的事,终于定下了决心,把自己的小闺女也留在家中招婿! 原本他是想问一下年满仓招婿的感受的,现在看来,还是别问了,没看到年满仓嘴里一直说让白木易坐下,其实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这么明显的事,他要是问了,不够让年满仓在他面前炫耀的。 这一次的酒,喝的很尽兴,年满仓第一次喝醉了酒却没有大哭,而是笑着睡下的。 年仓库喝的很节制,他的三个儿子也都没有喝太多,最后醉的只有年满仓和年陆军。 把年满仓扶到床上休息之后,年穗穗跟白木易一起送了年陆军回去。 年陆军的媳妇张霞黑着脸从白木易的手里接过年陆军,扶着他往屋里走,年陆军醉眼朦胧,捧着张霞的脸“吧唧”亲了一下:“媳妇儿,我想好了,咱也招、招婿!” 张霞黑着脸骂 了年陆军一句:“……喝了二两猫尿,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了,在这耍什么酒疯儿呢!” 年穗穗连忙拉着白木易离开了,走出好远了还能听到年陆军的声音: “我没、没喝醉,媳妇儿,我决定了,给咱小妮儿也招婿!招个像年满仓家一样给我斟、斟酒喝的好女婿!” 年穗穗斜睨了白木易一眼:“好女婿?” 白木易笑着挠头,耳根子都染上了粉色。 第60章 白面馍1+1 年金山被年卫东打的原因,最终还是没能瞒住。 王巧儿不由分说,一手拉着年金山,一手拉着年卫东,去寻年卫东他娘理论。 年卫东也不挣扎,一脸的无所谓,年金山心里有鬼,一路扭动着身子试图挣脱王巧儿的辖制,无奈最后还是没能挣脱,两人一起被扭送到了年卫东家。 年空军媳妇佟洁刚从后河洗完衣裳回来,正在在院子里晾衣裳,就听到王巧儿怒气冲冲的喊她: “佟洁,你来看看,你家卫东简直不干人事儿啊!” 佟洁心中一叹,这一听就是小儿子又惹祸了。 儿子生多了有底气是很不错,但儿子惹事的时候被人家家长找上门,她也挺心烦的,更何况她还有三个儿子,个个都不是省油灯。 “他巧婶儿啊,咋地啦?我家卫东怎么就不干人事儿了?你说话可得讲凭据,不能胡乱给人盖帽子!” 心烦归心烦,自己肚子里爬出来的,还是要护着的,不能任由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泼脏水。 王巧儿把年卫东往佟洁跟前一推,又把年金山拽到她面前。 “你看看,把我儿子打成这个样子,他自己的都承认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赔钱,必须赔钱!至少要赔二十块钱” 佟洁看了看年金山身上的伤,看上去的确是被打的不轻,她看向年卫东,年卫东朝她笑了笑。 看到儿子朝她笑,佟洁怔了怔,儿子以前每次犯了错,见到自己都跟偷家鼠见了黄花狸一般,更别提是被人家家长找上门的了,今天怎么这个反应? 正准备给儿子一个教训的佟洁,顿时决定先听听他的狡辩。 “卫东,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年卫东无所谓的看了年金山一眼:“那个,我可说了啊?” “不、不许说!妈,咱走吧,我跟卫东闹着玩的,我不怨他!” “呸,你个没出息的玩意儿,是不是他威胁你了?这事今天不说清楚,你们家不赔钱,咱们没完!” 王巧儿没看出自己儿子的心虚,佟洁可是看出来了,心中一下就笃定,这件事估计不是他儿子的错,底气一下就上来了。 “王巧儿,你口口声声说我儿子打了你儿子,那你倒是说清楚,我家卫东为什么打你儿子!” “还能为什么?你儿子就是个天生的坏种,他打我儿子次数还少吗?以前的小打小闹我不跟你们计较,可这次你看看给我儿子打成什么样了?” “你闭嘴,你儿子才是天生坏种,你全家都是天生的坏种!” 听到王巧儿骂儿子坏种,原本想好好说话的佟洁,一下就炸了,忍不住反唇相讥。 结果等年公粮和年空军回到家的时候,就听到两家的媳妇在那里你一句“你坏种”,她一句“你全家都坏种”的对嘴儿。 而年卫东则一只手拿了一个白面馒头,眉眼带笑的从年公粮家里出来。 两家是前后院的邻居,那真的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年公粮虽然在他大哥面前优越感十足,但在有着三个儿子的年空军面前,还是不够看的。 “卫东,你娘在家吵吵啥呢?你咋从金山家里出来?谁给你的白面馍?” 年卫东三两下把手里的一个白面馍塞进了嘴里,另一个则递到了年空军跟前:“爹,你吃白面馍不吃?” “你哪儿来的白面馍?” “金山给我的,他让我给他保守秘密,就多给了我一个白面馍。” 原来趁着各自的娘在那里吵架对嘴儿的时候,年卫东就威胁年金山赶紧兑现他承诺的白面馍。 年金山担心年卫东说出真相后,会再次被爹娘打,就带着年卫东到家里拿馍,年卫东看着馍笸箩里白白胖胖的白面馍,口水直流,又威胁年金山:“你得给我两个白面馍!” 年金山不是傻子,白面馍跟玉米面锅巴子哪个好吃,他还是分得出来的,给年卫东一个白面馍,已经是他的底线了,自然是不可能同意再多给一个了。 可年卫东咬了一口手里的白面馍,淡定地说了一句:“你不给,那我就告诉所有人,是你为了诬陷哑巴,故意让我打你的!” “你不能这样,是你给我出的主意……” “不信你试试,看大人们是信你,还是信我?” 年卫东啃着白面馍,含糊不清的说。 年金山没有勇气去试,最后只能妥协,多给了年卫东一个白面馍。 年空军脸上生气,眼中却带着笑意。 “胡闹,你们俩不是打架了吗?这么快和好了?” 年公粮一脸的阴沉,看着年卫东手中的白面馍,那冷飕飕的眼神,吓得年卫东连忙张大嘴巴狠狠的咬了一口。 “公粮叔,我咬过了,你不会再要回去了吧?这可是金山自愿给我的,不信你回去问他!” 年公粮扯了下嘴角,别说是已经被咬了一口,就算是没被咬,一个给出去的馍,他一个大男人,还能再要回来? “没事,你吃吧。” 年空军又道:“公粮,你看看俩孩子都已经和好了,金山还拿白面馍给卫东吃,显然这件事,不怨我家卫东,你媳妇儿还骂到我家里这有点说不过去吧?” 年公粮没说话,去了年空军家,骂王巧儿:“你在这儿发什么疯,还不赶紧回家去看看你儿子!” 王巧儿见年公粮过来了之后,不但不帮忙,还骂她,有些委屈。 “难道就这样算了吗?金山身上的那些伤,你也看到了,你这个当爹的咋就那么狠心哪?” 年公粮冷笑:“你心疼他,也得问一问他要不要你心疼!你回家看看他在干啥!” 王巧儿灰头土脸的跟着年公粮回家了。 佟洁骂累了,拿着大搪瓷缸舀了大半缸的水“咕咚咕咚”喝了一饮子,这才冷着脸看着年卫东说道: “是你自己老实交代,还是我跟你爹好好给你松松皮子?” 年卫东讨好地把手中咬了一口的白面馍递到了佟洁的面前。 “娘,你想知道什么,我老实交代就是了。” “年金山是不是你打的?” “是我打的,不过是他让我打的,爹、娘,你们是不知道年金山那个小信求有多蠢……” 年卫东把事情一五一十的向他爹娘交代个清楚,最后十分得意的说道:“我早就看年金山不顺眼了,一直找不到理由狠揍他一顿,小打小闹的对他来说,又不痛不痒的,这次可真是出气了!我现在感觉爽极了……” 年空军没想到会是这么回事,难怪他们今天去讹诈年满仓,可惜孩子毕竟是孩子,考虑问题一点都不周全,大人的手跟小孩儿的手,区别还是挺大的。 这件事年空军家没吃亏,也就不再提了。 可王巧儿回去一看自己早上刚蒸出来的一筐白面馍,一下少了两个,立即就变了脸色,在知道是被儿子送给了年卫东以后,更是火冒三丈,按着年金山就是一顿胖揍。 第61章 我死也死在你后头! 第二天杏树岗大队就有了流言,说年空军家的年卫东,小小年纪简直就是个小土匪,不但打人,还偷拿人家的白面馍。 白面馍那可是好东西啊! 这个传言一出,村里顿时哗然,这几年虽然比前几年好多了,但家家户户在一年当中也吃不上几次白面馍。 前段时间刚收完麦子,交完公粮之后,大队才分了粮,这个阶段分的当然是小麦了。 社员们领到自己应得的小麦之后,成群结队的拉着小麦去磨面,所以这段时间,村里处处飘着白面馍和白面条的香味。 不过,日久岁月长,等过了一把白面瘾之后,家家户户还都是要配着杂粮过日子。 要说小孩子嘴馋,吃点别人家的东西,那也不能算什么,可偷白面馍就不一样了,偷白面馍,那就跟偷钱一样的性子!! 佟洁听到这些传言之后,气得脸都青了,不用想都知道是谁搞的鬼了,这让她如何忍得了? 她冷笑了下。 “好你个王巧儿,我给你们留着块遮羞布,你非得自己给扯下来,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于是,不到天黑,新的传言就传遍了杏树岗。 是关于年金山为了诬陷白木易,居然用一个白面馍的为报酬,让年卫东把他自己揍的鼻青脸肿…… 年公粮一家去年满仓家里找麻烦,最后吃了瘪的事,在村子里早就不是什么稀罕事儿了,很多人就好奇年金山身上的伤,到底是怎么来的? 如今终于真相大白。 原来年金山身上的伤,竟然是他自己找人打的! 小小年纪,不但行为卑劣,还心思恶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孩子们不知道厉害,大人们却对此深感担忧,回家再三嘱咐各自的孩子:“以后千万不要跟年金山玩,不然到时候把你们坑的裤衩子都不剩!” 王巧儿走到路上都要遭受人们的指指点点,等她偷偷躲到暗处偷听到别人在背后编排她的愚蠢以及她儿子的狠毒之后,肺都要气炸了。 于是,伤还没养好的年金山,屁股又挨了一顿鞋底儿。 不过这些纷扰都跟年穗穗没什么关系了,她在早上的时候,就坐着牛车到了县医院。 白木易在知道她要到医院照顾被砸伤的那个人时,有些不乐意,非要自己去照顾,其实白木易如果能说话,倒是最适合照顾人的人选。 可在医院还需要跟医生护士打交道,白木易不能说话,多少有点不方便。 年穗穗到医院病房的时候,刘衿正拉着病床上的人流眼泪。 “老李,你这次可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见不到你了……” 病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如纸,手却紧紧地抓着刘衿的手,声音微不可闻。 “阿矜,你要好好的,万一我先走了,你也要好好的,帮我看一看天亮时的风景……” 刘衿摇头,边哭边道:“不好,老李,你知道我的,我不会做饭,也干不了重活,更受不了别人的气,没有你,我在这里活不下去的!” 病床上的人或许想到了妻子说的都是实话,眼中带着浓浓的悲伤,却没再出声。 妻子出身优渥,长得又好,一出生就有人伺候,不会洗衣做饭,力气又小,也干不了重活,他们结婚之后,以前是请了人做家务,后来到了这里,也一直有他照顾她,虽然环境差了些,他一直都护着她,尽可能的不让她受委屈。 如果自己真的死了,以妻子的生活能力,估计的确是活不下去的。 “阿矜,你放心,我一定好好活着,真有那么一天,我死也死在你后头!” 刘衿看着病床上老李苍白的脸,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年穗穗尴尬地敲了敲门。 “那个,大姨,大伯好点了吗?” 听到年穗穗的声音,刘衿连忙沾了沾眼角,露出一丝笑容。 “闺女,你怎么来了?” 年穗穗把手中的饭盒放到床头的桌上。 “大队长说你身体不好,昨天在医院还晕倒了,担心你自己照顾不过来,就让我过来一起帮忙照顾大伯。” 她说着打开了饭盒,又道: “我家木易昨天在河里捉了条鲶鱼,我熬了鱼汤给大伯补补,手术做完多久了?可以进食了吗?” 刘衿对大队长的印象不太好,也可以说,她对整个杏树岗大队所有人都没有好印象,这些人整日对着他们冷嘲热讽的,好像他们夫妻占了他们多大便宜似的。 刘衿很想告诉他们,自己才不稀罕他们那仨瓜俩枣! 是老李拦住了自己,他总劝自己不能跟那些人计较。 “他们没有恶意,只是咱们到这里来,的确分走了他们的口粮,他们心里有些怨气,说几句难听的话,咱们听着就是了。” 刘衿不服气:“又不是咱们想来的!” 当自己这样说的时候,老李就不说话了。 不是他们想来的,也不是人家想接收的,这种相看两厌的日子,跟被包办的婚姻似的,双方都不情愿,却谁都没有办法拒绝。 只是刘衿怎么也没想到,大队长竟突然转了性,还派了人过来照顾老李,这让她有些意外,想到之前他在送老李到医院抢救的时候,还一直不同意,要不是眼前的这个女孩跟他求情,说不定老李这会儿已经没了! “前天夜里送来就进手术室了,昨天天亮的时候就做完手术了,医生说,可以进些流食了!” 刘衿说着,拉住了年穗穗的手,又道: “姑娘,谢谢你了,要不是你为我们求情,说不定老李已经……” “大姨,看你说的什么话,怎么也是一条人命,大队长他怎么可能会不管?不过是看到牛被砸死了,心情不好,说话才冲了点,你也知道的,一头耕牛对于一个生产队来说,有多重要!” 刘衿没有说话,她性子倔,认定了的事,不容易改变想法。 年穗穗也没再继续为年抗联说话,而是把鱼汤倒了出来,放到刘衿的手里。 “大姨,既然大伯可吃些流食了,你先喂大伯喝点鱼汤吧。” 刘衿接过鱼汤,放到嘴边试了试温度,从杏树岗大队到这里有十多公里的路程,鱼汤早已经不烫了,才一口一口的喂老李喝。 年穗穗掂了掂暖瓶,见暖瓶里空空的,不由看了刘衿一眼,见她喂病人的样子十分的生疏,明明一只手端着饭盒放到病人嘴边,另一只手用勺子舀了喂到嘴里就可以了,而她却把饭盒放到桌上,一勺子鱼汤送到病人嘴里时,已经洒了大半了,看得年穗穗一阵心疼。 年穗穗不由摇头,这夫妻俩以前是什么身份她无从得知,但从这大姨生疏的动作种可以看出,她以前极少伺候人。 在城里的时候还好说,夫妻俩下乡好几年,她还是这样,显然是被丈夫给护着的。 这又让年穗穗想到白木易,上一世他也是一直这么护着自己的。 “大姨,你把饭盒端起来喂。” 年穗穗给刘衿示范了一下怎么给病人喂饭,这才提着暖瓶去接热水了。 第62章 李青山家属,赶快去把住院费交一下! “阿矜,这姑娘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你们怎么认识的啊?她跟你很熟?” 自从年穗穗进来之后,老李就一直在暗中观察她,见她落落大方的样子,看上去完全不像是个村里的姑娘,他很好奇年穗穗的身份,见她出去了,就忍不住向妻子打听年穗穗的身份。 阿矜很胆小,不喜欢跟陌生人接触,因为遭受过信任的人背叛的缘故,更不容易对人产生信任。 可看她刚刚跟那姑娘熟稔的样子,显然已经不把人家当外人了。 他昏迷过去的这一天中,发生了什么? “你说那姑娘啊,她叫……” 刘衿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还不知道人家的名字,心中不由愧疚。 人家姑娘帮了自己这么大的忙,现在还专程到医院来照顾他们两口子,而自己居然连人家的名字都没有问上一句,实在是太过失礼了。 “老李,你昨天被压在了牛棚底下,就是这位姑娘和她的家人听到了我的求救声,找人把你救出来的,也是她向大队长求情,大队长才同意把你送到医院来的,要是没有她,说不定咱们俩这会儿已经在酆都城团聚了。” 老李微微颔首,原来对他们有着救命之恩,也难怪阿矜会对她那么信任了。 “老李,以后有机会,咱们可要好好的报答人家姑娘!” 刘衿认真地说道。 老李轻声道:“你说的对,不过咱们现在的情况你也知道,为了那姑娘好,等从医院回去之后,你记住,千万不要跟她走得太近了,否则就是害了人家。” 刘衿心思单纯,如果不跟她说透,等回到杏树岗大队之后,她肯定会对人家亲近的。 村里人多眼杂,什么心思的人都有,他们又是这样的身份,人家本来是他们的救命恩人,如果跟他们走的太近,肯定会被人举报的,到时候,可就害了恩人! 别傻乎乎的相信什么农村的人民风淳朴,心怀恶意的人,是不分农村还是城里的。 有些人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害人,有得人纯粹就是不想让你好过,只要你过得比他差,他就能高兴得多吃两碗干饭。 刘衿知道老李比她想得周到,她也知道他们现在的身份,与人走的太近,会给人带来很多的麻烦。 “我知道了,等回村之后,我会跟她保持距离的。不过,老李,你说,她刚刚说的那些,是什么意思?真的是大队长让她来的?我怎么不信他会那样好心!” 老李劝道:“阿矜,我知道你心里对大队长有怨气,可你想想,如果不是大队长同意的,我也不能送来医院,现在听说你身体不好,又派了人过来照顾咱们,咱们要心存感恩!”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得了利,就要感恩。 刘衿还想要说什么,看到老李严肃的神情,到底没再说话。 年穗穗接了开水回来,老李已经睡着了,他本就虚弱,跟刘衿说了这么多话,终于坚持不住睡过去了。 刘衿坐在床头打瞌睡,年穗穗见状,把她带过来的一床被褥铺在了地下,让她先躺一躺。 刘衿确实是又累又困,也没跟年穗穗客气,往上面一躺就睡了过去。 她在娘家被父母护着,结婚以后丈夫宠着她,哪怕是遭遇巨大的变故,吃喝住的方面差了些,但丈夫还是尽最大可能的把他护在了身后,她从来没有照顾过人,现在遇到这样的事,她六神无主,丈夫被送进手术室,她气急之下,竟晕了过去。 现在丈夫的手术很成功,过一段时间就会好起来了,而年穗穗这个在她最无助的时候给了她帮助的姑娘,就成了她暂时的精神依托。 年穗穗来了之后,她感觉心头一松,现在年穗穗让她睡,她往那儿一躺就睡着了。 问了刘衿,知道她还没有吃饭,年穗穗轻轻关了病房的门,准备去买点吃的东西。 医院有食堂,只是这个时间点已经没有饭了,年穗穗出了医院,去了最近的供销社,买了一斤鸡蛋糕,又买了一罐麦乳精,其他的就没再买了。 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她的钱不多了! 她自己知道自家事,虽然她重生回来了,但重生不是万能的,在这个特殊的时候,做任何的事情都需要三思后行,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一顶投机倒把的大帽子,就可能会让人吃枪子儿的。 如果她有弟兄好几个,那她还可以大胆的做点事情。 可爹娘就她一个独生女,等着看她家倒霉吃绝户的人防不胜防,她不得不小心谨慎。 年穗穗思索了很久,还是决定暂时按捺住心中挣钱的冲动,等过几年放开之后在说,她没有太大的野心,能一家人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重要。 杏树岗大队各家的情况都差不多,即便是作为大队长的年抗联家,比普通社员生活好一点,也不过是一年比别家多吃几顿白面。 年穗穗敢肯定,不用太过分,就从吃食方面来说,如果她家里天天有肉香味传出来,用不了多久,那肯定就会有人举报她家财产来历不明,到时候她如果无法给出合理的解释,就会有很多的麻烦。 正是因为她考虑到了这点,年穗穗重生之后,才会老老实实的在家跟着生产队上工挣工分。 当然,她也不是什么都没做,之前不是做了四十个变蛋吗?王英子舍不得吃,就在昨天下午,她留下了几个在家里,其他三十个的都被她拿到供销社给卖了。 回到家后还高兴的跟年穗穗说:“鸡蛋三分钱一个,做成变蛋之后,一个竟然能卖到七分钱,翻了一倍还多呢!穗穗,咱再多做点变蛋卖吧,供销社说了,咱有多少,他们就收多少,这个不算投机倒把! 我想着吧,反正生石灰和锯末什么的都不值钱,也就费点功夫,就翻了一倍多的价格,太划算了!” 看到王英子眉飞色舞的样子,年穗穗笑着答应了。 她来县城之前,王英子已经精神饱满的出门,满村子的去换鸡蛋了…… 提着麦乳精和蛋糕回到医院,正好看到一个护士到了病房门口。 小护士用手中的文件夹敲了敲门,提醒了病房内的两人。 年穗穗刚想上前问一下情况,就听到护士很不耐烦地大声说道: “李青山,李青山家属,赶快去把住院费交一下!昨天不是已经跟你们说过了吗?怎么拖到现在还没有动静?” 年穗穗提着东西愣在了那里…… 第63章 上一世死的那个人是谁? 李青山…… 会是她想的那个李青山吗? 杏树岗大队离干校农场那么近,会不会是当初调查的资料有些偏差? 年穗穗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定了定神,她从贴身的小包里取出了大队长年抗联 交给她的证明信。 当时年抗联交给她之后,她没细看,直接就收了起来,现在打开一看,果然在上面找到了“李青山”的名字。 年穗穗想笑,可她却感觉脸上一片湿润。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跟白木易救下的人,居然就是他们一直寻找的“老中医”李青山! 那么上一世没有她和白木易的干预,李青山被压在牛棚下面一夜,所以死了? 可她当时调查李青山的时候,得到的资料上明明写着,李青山是在干校农场里面抑郁而终的…… 年穗穗捏了捏眉心,感觉一阵头痛。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关于李青山的资料,突然想到,资料上有说,李青山是因为妻子出了意外死亡之后,一直自责,最后才抑郁而亡的。 李青山的妻子,不就是眼前这个被护士逼得说不出话来的女人吗? 杏树岗大队的牛棚塌了,压死了一个人…… 而牛棚中只住了李青山夫妻俩,李青山最后活着进了干校农场,那么死的那个人就只能是…… 可被压在下面的,明明是李青山,为什么死的却是另一人呢? 年穗穗想不通! “护士,能不能让我们先记账,你放心,我们一定会还的!” 护士板着脸,不耐烦地说道:“每个人都这样说,结果到最后要账的时候,都是找各自理由推脱,要是一块两块的,咱们看你们可怜的份上,也就算了,这一下欠一两百块钱,我们医院也要买药,医生也要养活一家老小的啊!” 刘衿低着头,手指搓着衣襟,羞愧的脸色通红,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护士。 她从来没有欠过别人钱,这种被人催债的情景,令她很难堪,她知道,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何况人家医院刚刚救了她丈夫的命,这钱更是必须要给的。 可她没钱啊! 刘衿眼中蓄满了泪水。 年穗穗见状忙上前去扶住了她。 “大姨,你先回病房照顾大伯,我跟护士姐姐说几句话。” 刘衿看到年穗穗,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一般。 “我、我……” “没事,你先过去,等会儿咱们再说,这里我来解决!” 刘衿听劝进了病房。 年穗穗朝着护士笑了笑:“护士姐姐,给您添麻烦了!” 护士见年穗穗态度好,脸色也好看了一些,她叹了口气,说道:“妹子,你是他们什么人?” 年穗穗道:“我们一个大队的,大队长让我过来照顾他们。” 护士有些失望,脸色也不太好看,最后重重叹了口气,说了一句:“证明信带过来了吗?” “带过来了!” 年穗穗把年抗联给开的证明信给了护士,护士看了看,神色更加忧愁了,没好气地说了一句: “这么多钱,你们总得先交一点吧!” 年穗穗没说话,做不到的事,她不能给出承诺。 护士带着证明信气呼呼的走了。 年穗穗是可以理解护士的态度的,这个时候看病,不像后世,没钱交费了,医院给你停药。只要人送到医院里,医院就肯定得给治的。 农村人进城看病,若实在困难,就由村里开证明,由村里大队给担保,先把病给治了,医药费先欠着,等有钱了再还给医院,所以医院就专门有了催账的人员。 医院每年的欠账都有很多,到了该收账的时候,医院的医生护士就要轮着下乡去各大队催收欠款,有能力的,在大队的施压下,就还了,实在没能力的,就只能一拖再拖,最后拖成了死账。 医院每年都有很多的钱收不回来,想要维持正常的运转,只能求上级给拨款,但每个地方都困难,拨款的申请也不是那么好批的。 李青山夫妻的身份特殊,按正常来说的话,村里是不会给开证明的,年抗联私下给开了这个证明,其实是担了很大的风险的。 如果李青山夫妻最后还不上欠款,医院找到大队部,他极有可能要自掏腰包给补上,除非他不做这个大队长了! 在知道李青山的身份之后,如果她有钱,她倒是愿意为他垫付了医药费。 可她没钱! 年穗穗进病房的时候,刘衿正坐在一边抹眼泪。 “大姨,没事了,大队长给开了担保证明,大伯的医药费可以先欠着,医院暂时不会再来催交钱了。” 刘衿点了点头,仍没什么精神。 年穗穗也没多说什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李青山,见他仍在睡着,就跟刘衿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刘衿讪讪地说道:“姑娘,麻烦你这么久,一直没顾得上问你的名字?” “我叫年穗穗,大姨你叫我穗穗就行,对了,还不知道大姨和大伯的名字呢?” 年穗穗趁机确定一下身份。 “我叫刘衿,这是我爱人李青山,以前给人看病的,现在……,唉,这次多谢你了,要不是你,我恐怕就活不成了!” 年穗穗笑着安慰:“刘姨您言重了,以后都会好起来的!” 刘衿看了年穗穗一眼,认真地说道:“我说的是实话,如果不是你坚持让大队长把老李送到医院来,老李肯定活不成了。 我这个人啊,是最没用的,年轻的时候,靠父母,嫁给老李之后,就一直依靠着老李,老李是个好人,他护了我大半辈子了,他要是死了,我肯定也活不成了!” 年穗穗身子一僵,现在听了刘衿的话,一下就明白了为何上一世为了被压在牛棚下的李青山没死,跑出来的刘衿却死了。 李青山被压在牛棚下一夜,刘衿肯定以为他已经死了,极有可能就在那个时候,选择了殉情…… 年穗穗感觉自己的嗓子有些干,有种喘不上气来的感觉。 “刘姨,你先在这看着李伯伯,我出去透透气。” 她需要好好的平复一下心情。 从医院出来,年穗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基本确定了李青山的身份,以她和白木易对李青山夫妻的救命之恩,只要她提出让李青山帮白木易治疗嗓子,李青山必定不会拒绝的。 按说年穗穗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可只要一想到一代名医竟差点就悄无声息的死在了乡下低矮的牛棚里,她的心中就一阵刺痛。 年穗穗即为现在的李青山夫妇感到庆幸,同时又为上一世的他们感到惋惜。 如果上一世李青山活着回了城 ,又有多少像白木易这样的疑难患者在他的手里得救? 或许,她该为他们夫妻做点什么,这样她重生回来,才会有点意义吧! 第64章 医生找不到病因,这病该怎么治啊? 县城,红星小学。 一个身材微胖的女人匆匆走进老师办公室,一进门就对着老师表达了歉意。 “吴老师,真是对不起,我们家国梁给您添麻烦了!” 说着她扯了扯站在一旁低着头的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 “国梁,还不赶紧向老师道歉,说你下次不敢了!” 刘国梁茫然地看了看自己妈妈,摇了摇头。 “你个小兔崽子,你还敢顶嘴了!看我不打你!” 见年海英准备动手打孩子,吴老师连忙拦住了她。 “国梁妈妈,你误会了,我这次叫你过来,不是国梁犯错了!” 年海英怔了怔。 “不是我家国梁犯错了?” 在年海英的印象中,只有犯了错的学生,才会被请家长,她就因此早就成了大儿子刘国栋老师的办公室的常客了。 这次听说小儿子刘国梁的老师找她,下意识的就以为是小儿子也跟大儿子一样犯了错,所以她一进办公室,就先声夺人的让小儿子给老师道歉,这样她就可以少受几句老师的责骂。 没想到这次竟是她猜错了,小儿子的老师说,儿子没犯错! “那你叫我过来做什么?” 吴老师指了指刘国梁,严肃地说道:“国梁妈妈,你好好看看国梁。” 年海英看了看刘国梁,见刘国梁朝她摇头,更加的不解了。 “吴老师,你倒是赶紧说啊,我家国梁到底咋了?” 吴老师神情严肃,指了指刘国梁:“国梁妈妈,你难道没有发现吗?刘国梁他一直在摇头!” “啊?” 年海英更加不解了,不就是摇头吗?这是多正常的事,这老师也太过大惊小怪了吧? “吴老师,我家国梁摇头,也……犯纪律了?” 吴老师见年海英误会了,忙解释道:“国梁妈妈,你没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说,国梁这几天,一直在摇头,而且还越来越频繁,我觉得,这可能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所以,我建议你带他去医院做个检查。” 年海英此时也发现了儿子的不对劲,她皱着眉头问刘国梁:“国梁,你为啥一直摇头?” 刘国梁一边摇头,一边说:“妈妈,我也不想摇头,可我控制不住自己。”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说?这要是老师没发现,你就准备一直这样摇头啊?” 年海英这下就急了,跟吴老师说了一声,着急忙慌的带着刘国梁离开了学校。 年穗穗在大街上转了一圈,也没想到有什么办法能帮助李青山夫妇改变现状,她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能做的,大概也就是偷偷的接济一下他们了。 走到医院大门口时,远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三姑?”年穗穗有些惊讶:“你怎么来医院了?身体没事吧?” 年穗穗没有亲姑姑,平时跟年仓库家比较近,就跟着年修文兄弟三个,喊年海英为“三姑”。 年海英带着刘国梁在医院检查了一圈,医生都说他身体没毛病,之所以会不停的摇头,医生虽然没有明说,但大概的意思就是说,可能是小孩子故意的,想要以此引来大人的关注。 年海英听罢简直火冒三丈,指着刘国梁的脑门儿骂道:“你个小兔崽子,你敢跟老娘装病?说,你是不是不想上学?” 任凭刘国梁如何解释,年海英就是不信,相比于孩子的话,她自然更相信医生的权威。 年海英拉着刘国梁一边走一边骂,就听到熟悉的声音喊她“三姑”,她转头一看,脸上的表情顿时阴转晴。 “穗穗,你来县城了?怎么不去家里坐坐啊?走,一起回去,三姑给你包饺子吃!” 年海英见到娘家人,十分的热情,也顾不上骂儿子了,拉着年穗穗就要往家去。 年穗穗连忙解释:“三姑,我这次来县城,是抗联叔给派的任务,要在医院伺候病人,暂时不能跟你回家,你放心,等我忙完了,一定去家里看你啊!” 年海英听到是大队长给派的任务,也不好继续说什么,遗憾地说道:“那行吧,等你忙完了,一定记得去家里坐坐啊!” 年穗穗笑着答应了,不经意间看到小表弟刘国梁不停的摇头,她愣了一下。 “三姑,国梁表弟这是怎么了?” 提起这个,年海英就来气,一巴掌拍在了刘国梁的后脑勺上。 “这小兔崽子也不知道咋想的,这几天一直摇头,今天老师把我叫到学校去,我还以为他惹了什么事了,谁知道在学校也不停的摇头,老师怀疑是生病了,让我带他到医院看一下。” “那检查结果出来了吗?医生怎么说?” “没什么事,医生说是这小子故意的,想要引起大人的关注。” 年穗穗皱眉,她觉得事情可能没那么简单,她记得前世的时候,三姑家的小儿子刘国梁初中没毕业就不上学了,小时候挺聪明活泼的一个孩子,长大一些之后变得沉默寡言,行动迟缓,脾气也十分的暴躁。 为此,三姑老两口晚年的时候没少操心。 “三姑,国梁这个样子,不像是故意的,他好像控制不住的想摇头。” 刘国梁也十分的委屈,听年穗穗这样说,连忙说道:“妈,我没撒谎,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摇头。要是像医生说的那样,都已经被拆穿了,我干嘛还一直摇头啊?” 年海英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只是县城医院已经是他们这里最好的医院了,连这里的医生都找不到病因,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 “可医生找不到病因,这病该怎么治啊?难不成要去省城?” 年穗穗沉默了。 其实刘国梁这个病,她前世的时候看到过,在她收集的李青山的针灸手札里面,有这种症状的记载,不是什么大毛病,用针灸的方法,一周的时间就可以痊愈。 年穗穗当时着了魔了一般的研究李青山的针灸手札,在自己的身上一遍遍的试针,有一次针扎的深了几分,半个身子都动不了,吓得白木易把她的银针都给藏起来,好长时间不让她碰那些东西。 第65章 废品收购站 还是后来白木易三弟家的小儿子来家里做客,突然晕厥抽搐,白木易才不得不拿出银针让年穗穗实施急救。 那是年穗穗第一次在别人身上扎针,没想到效果竟出奇的好,就连后来给孩子看病的医生,都夸她急救做的很好。 年穗穗也因此更加的有信心了,后来也曾别人身上扎过针,像刘国梁这样的情况,她也有遇到过,那孩子家里穷,又是个女孩,家里不愿意多花钱送医院,最后送到年穗穗那里,直接救不好就是她的命,她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给扎好的。 但即便她的针法已经练习的很熟练了,年穗穗还是始终不敢对白木易的嗓子动手。 每次拿起银针,还没碰到白木易的嗓子,她的手就开始抖动…… 这大概就是医不自医吧! 年穗穗看着年海英,有些欲言又止。 “怎么了,穗穗?是有什么困难吗?” 年海英以为年穗穗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不好开口,她说着,从兜里掏出了几块钱,还有几张粮票,往年穗穗的手里塞:“三姑出门着急,也没带太多,这些你先拿着用,不够我再给你拿!” 年穗穗忙把钱和粮票推了回去,解释道:“三姑,不用了,我带着钱和粮票呢,其实我是想说,国梁这种情况,我可以治的……” “你?” 年海英诧异:“你是说你有偏方治这个吗?” 年穗穗迟疑了一下,才说道:“不是偏方,是针灸,三姑,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给国梁针灸试试,差不多一周左右就可以恢复了……” 年海英犹豫了。 这毕竟关乎到儿子的身体状况,她不得不慎重。 “那个,穗穗,不是三姑不信任你,这个……” 年海英尴尬地看着年穗穗,算是婉拒了她。 年穗穗也没生气,笑着说道:“没关系的,三姑,我也是高中毕业这几年,自己没事6在家学的针灸,现在这种情况,你也知道的,没敢给人治过病,三姑信不过也是可以理解的,这样吧,我先给国梁按一下,虽然不能治好,起码能缓解一下,让他好受一些。” 这个提议年海英没有再拒绝。 年穗穗让刘国梁坐在医院的花坛上,伸手给他脖子上的几个穴位按了一会儿,刘国梁竟真的没有再摇头了。 “穗穗姐,你按的真舒服,我好多了,真的不想再摇头了,摇的我头晕想吐!” 年海英见年穗穗按的真的有用,对年穗穗自学的医术也就多了几分信任,只是要往儿子身上动针,她还是有些犹豫。 “穗穗,你多按几次,能治好国梁吗?” 年穗穗摇头:“三姑,这只是暂时缓解,过不了多久,还会复发的,三姑如果不相信我的医术,可以带国梁去省城看一看,那省城的医生肯定比咱们县城的手头高,说不定很容易就能治好了呢!” 年海英点点头:“那行,我有时间带他去省城大医院给看看。” 担心年穗穗心里有疙瘩,又再次跟年穗穗说,让她有空去自己家坐坐,这才带着刘国梁离开了医院。 “三姑,国梁这个病必须早点治疗,拖久了会很麻烦的!” 想到上一世刘国梁最后变成那个样子,极有可能便是三姑开始没有重视的缘故,所以在年海英离开之前,年穗穗再次提醒她。 年海英点头表示知道了。 到了晚上,刘辰下班之后,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年海英就跟他提起了这件事,正说着呢,就看到一下午没再摇头的刘国梁,又开始不自觉的摇起头了,她心头一紧,不由说道:“国梁,你咋又开始了啊?” 刘国梁也很烦恼,可这样不是他能控制得了的,苦着脸说道:“妈,我真不是故意的,我觉得穗穗姐给我按完之后,我真的好了很多,要不就让穗穗姐给我扎针吧!” 年海英还是有些犹豫,向刘辰说道:“老刘,你说咱是不是带国梁去省城看一看?” 刘辰也觉得需要慎重,想了想说道:“刚好我明天要去省城开会,你们跟我一起去,到时候我把你们送到医院,你好好的给他看一下!” 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完全不用考虑刘国梁的意见。 刘国梁心中叹气,却又无可奈何。 跟年海英分别之后,年穗穗又重新出了医院,转身向废品收购站去了。 她要趁机找基本关于针灸的书,到时可以不经意的在李青山面前透露一下她在学针灸的事。 上一世跟着李青山的针灸手札学习,也算是他的半个徒弟了,这一世她希望能干得到李青山的亲自指点。 如果能够拜李青山为师,那就再好不过了! 不过,必须想办法在未来的两年之内保住李青山夫妻。 三姑父刘辰大小也是县公安局的领导干部,如果能到他的些许庇护,哪怕只是暗中的庇护,对李青山夫妻也是好的。 表弟刘国梁的病刚好是一个契机,若是三姑带他去省城治好了也就罢了,若是没有,她必然还会来找她的。 而在这之前,她还需要一套针灸用的银针。 年穗穗走进一个离医院最近的废品收购站时,刚好看到一个衣着整洁的中年男人从里面出来,那男人见年穗穗进去,轻轻撇了她一眼,就离开了。 看管废品收购站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见年穗穗进来,他也没停下手中收拾的活计,年穗穗见他撇了一眼大门口,然后“啐”了一下,嘟囔道:“这个抠搜货,每次都搞这么乱,净特么给老子添麻烦!” 年穗穗有些尴尬地干咳了下。 “想要什么自己找,记住了,搞乱了东西要给我收拢好!” 看得出来,他对之前进来的那个人,怨气很大,却又敢怒不敢言。 年穗穗忍不住问了一句:“大爷,刚刚那个人是干什么的啊?” 老头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一般,忍不住吐槽:“那人啊,是个文博工作者,隔一段时间就要来这里找老物件,说什么我眼神不行,东西放这里就是糟蹋老物件。 我呸,狗东西,既然是文物,你倒是给个老物件的价儿啊!每次给个仨核桃俩枣的,不够磕碜人的!” 第66章 剩下的钱算是给你的跑腿费! 年穗穗心中了然,废品收购站,的确是个捡漏的地方,后世也有人自爆在废品收购站低价买到了价值连城的宝贝,不过大多的宝贝,还是被那些光明正大的到废品收购站翻找的文博工作者给捡回去了。 老头抱怨了一通,心气儿顺了些,主动招呼年穗穗:“姑娘,你想找什么东西?” 年穗穗道:“我想找些书。” “书?什么书?” 老头立即警惕起来了,有些书可是禁书,他可不敢随便卖。 “大爷放心,我不找禁书,我家里长辈时常腰疼,我想找些按摩或者针灸之类的书,学些手艺好给长辈按摩!” 这话倒也没有撒谎,王英子在生她的时候受了寒,大冬天的生产完第二天就被迫去后河洗尿布,落下了月子病,时常腰疼手疼。 老头年纪大了,就喜欢子女们孝顺,听到年穗穗这样说,心中对她多了几分好感,给年穗穗指了个方向: “都在那里了,你自己去找吧!” 年穗穗从一堆破旧的书堆里还真的找到了几本关于针灸、认穴之类的书籍,同时她还凑齐了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这个可是个好东西。 要知道,三年后,也就是77年,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出来之后,这套书在所有书店都卖断货,有的人全家上阵去抢都抢不到一套,而能够抢到手的人,参加高考基本都考上了大学。 那个时候很多人另辟蹊径的跑到废品收购站里来找这套书,然后书店买不到的人,又一窝蜂的挤到了废品收购站,结果废品收购站一时之间成了最热闹的地方。 现在既然被她遇到了,不趁机买回去,岂不是有点可惜了。 二十多本书加起来一共八块钱,老头没多问什么,年穗穗识趣地没有还价。 最后老头可能是要价有些虚高,本来是留了还价的空间的,结果她没有还价,就有些不好意思,还送了她一个黑漆漆的小木头箱子,装二十多本书刚刚好。 “这个给你装书用,别这样拿着这些书在大街上晃悠!” 虽然大爷可能只是不想惹来麻烦,才随便找个东西给她装书的,但年穗穗还是挺感激他的,道了谢之后,把书装进小木头箱子之后,就抱着箱子离开了废品收购站。 刘衿在医院左等右等的,等了许久都不见年穗穗回来,心里有些慌,特别是病房里又住进来了一个人,很久没有跟陌生人接触了,病房里多一个陌生人,让她本能的感觉非常的害怕。 见刘衿坐立不安,李青山握住了她的手,安慰道:“别怕,阿矜,你放松一点,我在呢!” 刘衿反握住李青山的手,坐在他的床边,嘴里不停地念叨着:“穗穗怎么还不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李青山心里有些酸,感觉妻子移情别恋了。 年穗穗刚一进病房,刘衿“噌”的一下就站起来了:“穗穗,你终于回来了!” 年穗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刘姨是饿了吗?我这就去食堂打饭!” 说着把木箱子放到床头的小柜子里,拿了饭盒就要去食堂。 刘衿说道:“穗穗,你不用着急,我还不饿,就是看你一直没回来,担心你发生了什么事。” 年穗穗笑道:“没事,就是遇到了我三姑和表弟,就多说了会儿话,不过现在已经到食堂开放的时间了,我先去吃点东西,回来时给你和李伯伯带饭!” “那好,你快去吧,我刚刚吃了鸡蛋糕,还不饿,你李伯伯刚刚喝了你给买麦乳精,不用给我们带也行!” 医院食堂的人不多,仅有的两个打饭窗口都空着,年穗穗要了一个杂面馍,一碟子咸菜和一碗大米稀饭在食堂吃了之后,又给照她吃的给刘衿带了一份,另外单独给李青山带了一份熬得软糯粘稠的小米粥。 提着饭到病房的时候,刘衿正在生闷气。 见年穗穗进来,刘衿双眼的泪水已经蓄势待发了。 “穗穗!”刘衿的声音中带着委屈。 “怎么了?”年穗穗把带回来的饭放到桌上,“发生什么事了?” 刘衿指着隔壁床上的病人说道:“他是小偷,偷喝咱们的麦乳精!” 年穗穗诧异,她刚刚回来的时候,虽然没有跟隔壁床的人说过话,可看对方衣着虽然有些脏,但布料款式都挺好的,不像是一个会偷东西的人啊! 隔壁床住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男人,面容憔悴,胡子拉碴的像是好多天没有打理过了,见年穗穗看过来,那然咧嘴一笑,却没有丝毫的歉意。 “抱歉,太饿了,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姑娘应该不会介意吧?” 年穗穗皱眉,这人说话怎么这么不讨喜呢? “我若是介意呢?你待如何?” 关衡愣了愣,显然没预料到年穗穗会这么说,迟疑了一会儿,他说道:“姑娘,我真的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那关我什么事?我不让你吃了?” “你若是道歉就好好的道歉,非要加上一句‘你不会介意吧’,道歉不道歉是你的事,介意不介意是我的事,你总不能强迫我不介意吧?” 刘衿两眼放光地看着年穗穗,脸上写满了钦佩。 她刚刚就想这样怼,可她一辈子嘴笨,让她写文章骂人还行,但跟人面对面的吵架,她还真开不了口。 关衡脸色讪讪的,苦笑了一下,说道:“是我不对,这样吧,我赔你们一罐新的麦乳精吧,这一罐就当是我买下来了!” 说着,关衡手伸进被子里一阵摸索,不一会儿就掏出了五张带着味道的打团结。 “这是五十块钱,麻烦姑娘重新买一罐麦乳精……再帮我买点日用品……就要……” 关衡理所当然地一样一样报着需要买的东西,最后说了一句:“就买这么多吧,剩下的钱算是给你的跑腿费!” 年穗穗嫌弃地看了关衡手里大团结,又看了看关衡,瞬间想明白了他的意思,心中不由冷笑。 “不用了,就当我们倒霉好了!” 年穗穗说着,把麦乳精和鸡蛋糕拿起来,放到李青山病床另一边的桌子下的小柜子里。 关衡显然没想到年穗穗竟是这样的反应,一下就傻眼了。 年穗穗也不管关衡怎么想,安慰地拍了拍刘衿:“刘姨,快吃饭吧,别为些不相干的人生气,不值当的!” 第67章 年海英被赶出了医院! 关衡感觉他的床上好像是被人给放了无数根针一样,让他躺都躺不安稳,他很想再说点什么,可人家连看都不看他一眼,最后他不得不苦笑一下,发觉自己这次真是用错了方法,也说错了话! 闭上眼睛,躺在床上装睡,关衡努力想要忽视掉饭菜的香味,他并没有撒谎,除了刚刚偷喝了一点人家给丈夫泡的麦乳精之外,他真的已经三天没吃饭了。 他这次虽然没有伤到内脏,可身上多次被砍伤,又开车走了这么远,失血有点多,在手术室缝合伤口时,麻药的作用下,他睡了好久,醒来就发现胃里饿的火烧火燎的,看到桌上放着麦乳精,就没忍住给喝了。 等喝完之后才看到隔壁床的家属看他的眼神很不对劲儿…… 唉! 他以为给钱就能解决的,没想到事情弄得更加糟糕了! 杂面馒头和咸菜这种他平时最看不上的吃食,在这一刻竟散发着令人垂涎的香味。 他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最后只能愤愤地强迫自己睡下。 第二天一早,年穗穗早早去了医院食堂打饭,刚喂李青山喝完小米粥,隔壁床的又开口了。 “同志,能不能麻烦你帮我也打一份饭,我已经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年穗穗道:“不帮!你可以等护士上班了,让护士给你打饭!” “等护士忙完过来,食堂已经没饭了!” “那就没办法了!我还有事!” 年穗穗摊了摊手,一脸的无所谓。 刷了饭盒,又给暖瓶装满开水之后,年穗穗跟刘衿说了一声,让她在午饭之前可以给李青山喂一次麦乳精,然后又离开了医院。 其实说是在这里伺候李青山,但她真正做的并不多,刘衿虽然照顾人不太熟练,但对于李青山,她还是很用心的,擦洗喂饭,她都是自己动手,年穗穗除了把饭买回去之外,也没什么事做。 可即便是这样,她在这里,刘衿就算是有了主心骨。 她准备再去另一个废品收购站去碰碰运气,她倒不是跟别人一样去捡古董,她只是想找一套银针。 年海英蹭了刘辰的公车到了省城,他们县城属于省城下辖的县城,从县城到省城也不过五十公里的路程颠簸了两个多小时,才在省城医院门口下了车。 年海英扶着医院门口的一棵法桐树,弯着腰吐了个昏天暗地。 刘辰不放心地问道:“你没事吧,要不我让小路在这里跟着你们俩?” 年海英知道小路是刘辰的下属,他既然带小路过来了,肯定是小路对他有帮助的,如果留在这里,不知道会耽误多少事呢。 “不用,你快带小路去开会吧,我缓一缓就好了,你放心好了,我这么大人了,就在医院里,丢不了!” 刘辰见年海英坚持说没事,也没再勉强,上车离开了。 年海英缓了好一会儿,这才带着还在不断摇头的刘国梁进了省医院。 刘国梁又被迫轮番做了一遍的检查,最后医生还是没能查出具体什么原因造成的。 年海英无奈,偷偷的问了医生一句:“有没有老中医会看这个,就是用针扎一扎就好的那种!” 结果医生听了她的话以后,顿时脸色大变,连病例医嘱都不写了,眼神森然地看着年海英,以为她是来找茬的,要知道这个时候,中医可是被判定为“四-旧”,很多跟这个扯上边的,都被整的很惨。 “你这个女同志,怎么回事?红口白牙的乱说什么?赶紧走吧,你们这病,我看不了!出去!赶紧出去!” 年海英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做错了什么,就被医生给轰了出去,她想要再进去,就被拦住了…… 等到刘辰开完会来医院接老婆儿子时,就看到母子俩神情沮丧的蹲在医院的门口。 “怎么了?还是没检查出来吗?” 年海英把医院的事跟刘辰说了说,刘辰这才知道母子俩被医生赶出诊室的事,年海英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刘辰却明白了。 “好了,我知道了,咱们先回家,这件事等回去再说吧。” 开了半天的会,他也十分的疲惫。 一家人坐着车,终于在两个小时后,回到了县城的家里。 一进门,刘国梁忍不住抱怨道:“我就说了,让穗穗姐给我扎针,你非跑省城去看,花那么多钱,还不如给我买点好吃的呢!你看穗穗姐只帮我按了按,我就好久没摇头,要是扎了针,说不定我都已经好了呢!” 年海英看向刘辰,今天的事情,她还是有点蒙圈,不明白自己只是问了问能不能给儿子扎针,怎么就被医生给赶出来了呢? 刘辰捏了捏眉心,跟年海英解释了现在中医正在遭受的一切,最后才向她说道:“现在有些风声鹤唳,你那样问,医生肯定以为你是想陷害他的,也难怪会赶你了!” 年海英这才明白了过来,不过她又开始担心年穗穗了:“原来是这样,那穗穗学习这个,会不会有危险啊?” 这个刘辰还真不知道,他对年海英说道:“穗穗年纪虽然小,但是个心有成算的,她学习这个,肯定不会让外人知道的,她对你说这些,肯定是没把你当外人,你记住,这件事你一定不要在跟别人说了。” 年海英郑重地点头,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之后,自然不会再到处乱说。 “那你说,国梁这病要不要让穗穗给扎针?” 刘辰想了想,说道:“我刚刚说了,穗穗不是个莽撞的人,她既然提出来了,肯定是有几分把握的,要不让她试试?” 年海英从省城医院出来,就决定让年穗穗试试了,只是她一个人不敢做主,听到刘辰也同意了让年穗穗给试试,当即就决定第二天去医院找年穗穗来家给刘国梁扎针。 “那我明天让她来家吃饭,刚好给国梁扎针吧。” “行,明天中午我可能回不来,你多买几个菜好好招待,听说穗穗结婚了,男方是什么样的啊?” “我昨天没来得及问,明天我问问。” …… 夫妻俩闲话了几句,都累的不行,早早的歇下了。 这一次年穗穗的运气不怎么好,废品收购站刚清理了一次,里面基本没什么东西,她不但没找到银针,连书也没找到一本。 天色不早,再去下一个废品收购站的话,就赶不及回去给刘衿喝李青山带饭了,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先回去。 她回到医院进病房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 隔壁床的那个男人不知掉说了什么,把刘衿给逗得笑得前俯后仰的,就连病床上的李青山,脸上都露出了微笑。 “刘姨,你这是遇到什么事了,笑这么开心?” 第68章 白木易来送饭了! 刘衿见年穗穗回来了,忙拉着她到了隔壁床前,说道:“穗穗,这是关衡,之前的事,关衡给我解释了,这孩子也怪可怜的,你回来之前关衡还说要给你道歉,关衡,还愣着干嘛?” 年穗穗似笑非笑地看着关衡。 关衡一脸的惭愧。 “年同志,真是抱歉,都是我的错,我向你道歉,希望你能原谅我之前的无礼。” 年穗穗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转而看向刘衿:“刘姨中午想吃什么?疙瘩汤可以吗?” “可以,可以,穗穗啊,你能不能帮关衡也带份饭啊?” 年穗穗开柜子拿饭盒,发现里面的鸡蛋糕少了好几个,麦乳精也少了许多,心中了然,便冷笑着说道:“关同志吃了鸡蛋糕,喝了麦乳精,还没饱吗?” 刘衿拉了拉年穗穗的衣袖,低声说道:“穗穗,关衡也挺可怜的,为了跟歹徒搏斗,身上被砍了好多刀,又坚持了一天一夜,把车开到医院,人就昏迷过去了,医生抢救了好久才救过来的。” 刘衿把关衡跟她讲的可怜遭遇向年穗穗复述了一遍,最后说:“看他也怪可怜的,从遇到土匪到昨天,就没顾得上吃一点东西,昨天也是饿的狠了才喝咱们的麦乳精,你看,要不算了?咱就当可怜他了?” 年穗穗对着关衡冷笑:“怎么?这次改变策略了?换成卖惨了?” 关衡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几句,可想到自己昨天的确是有点过分,也就没辩解,只道歉:“对不起,这件事的确是我不对,我不该……不该对你们耍心眼儿,年同志是个好人,如果我能敞亮地求年同志帮忙,你肯定不会不……是我的不对!” 他想说“你肯定不会不答应的”,可一想到昨天晚上就是因为自己加了一句话,结果惹恼了她,顿时就收回了到嘴边的话。 年穗穗见他识趣,心中虽然不太舒坦,却也没再继续为难他,反正不过是帮着带份饭。 就像刘衿说的,家是外地的,开车被打劫,虽然甩开了歹徒,却身受重伤,强撑着把车开门到医院,才能捡回一条命,也挺可怜的! 其实如果昨天的时候他的态度不是那么差,像是笃定了她会为了他多给的几块钱,就愿意跑前跑后的给他买东西似的,年穗穗倒也不介意帮他这个忙。 可他昨天拿出五张大团结的时候,脸上流露出来的那种优越感,令年穗穗十分的看不惯,像是笃定了年穗穗会为了他剩下的“跑腿费”屈服一般。 年穗穗就是这么个吃软不吃硬的的性子。 终于吃上了一口热乎饭的关衡,差点落下泪来。他想要年穗穗帮忙买点生活用品,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几次欲言又止。 年穗穗见状却先开口说道:“你需要什么东西,列个单子,我等下出去,给你捎回来。” 她下午准备再去别的废品收购站看看,最好能淘到一套针灸工具,回来的时候路过供销社,倒是可以帮他带回来。 关衡没想到年穗穗主动提出来帮他带东西,十分惊喜,连忙道谢,又找护士要了纸笔列了个清单给年穗穗。 这次他没敢再提跑腿费的事,不过还是给了年穗穗五十块钱和几张票,年穗穗嫌弃地用纸包住钱票,也没跟他多说。 关衡看年穗穗的举动就知道她估计猜到了自己把钱藏到了什么地方,神情有些尴尬,没办法,出门在外,能藏钱的地方,就那么几个地方! 年穗穗装好了钱,刚走出病房门,就看到白木易提着个饭盒在医院走廊里来回走动,他试图向医护询问什么,但他的手势没人能看懂,都只对他摇头。 年穗穗看得一阵心疼,忙喊了一声:“木易!” 白木易像是迷失在大海中的小船终于找到了航向,飞奔着到年穗穗面前,献宝似的把手中的饭盒递给她。 “你怎么过来了?来给我送饭?” 年穗穗摸着有些温热的饭盒,心中有丝甜甜的感觉。 白木易摸了摸后脑勺,腼腆地笑着,眼睛一直不离开年穗穗。 年穗穗打开饭盒,一股浓郁的肉香味儿立即飘进她的鼻中…… “这是……牛肉?”年穗穗惊喜。 随即就明白了,这就是生产队那头被砸死的牛,看来大队长最后还是决定把它分给了社员吃肉。 满满一饭盒的土豆炖牛肉,却只有寥寥几块土豆,余下的基本都是牛肉。 这太不符合王英子做饭的常态了,年穗穗了解自己的娘,不管买二两肉还是半斤肉,她都会分成好几顿吃,从来不会舍得一顿吃完。 “木易,你是不是把自己的那一份也留给我了?”年穗穗抬头看着白木易问道。 白木易羞赧地笑了笑,示意年穗穗赶紧吃。 年穗穗就知道她的猜测是对的,心中既感动,又有些无奈,她把牛肉倒倒饭盒盖上一些,示意白木易自己也吃,然后又端着饭盒到病房,给刘衿倒出来了一些,并专门嘱咐她:“李伯伯刚做完手术,不能吃这个,你不要喂他吃。” 等她从病房出来,见白木易还是傻乎乎的捧着饭盒盖站在那里。 年穗穗端着饭盒跟白木易到了楼下花坛边,白木易双手捧着盛着牛肉的饭盒盖,有些不知所措。 “吃啊,你怎么不吃?要我喂你?” 本来是一句玩笑话,可看到白木易绯红的脸颊,年穗穗突然来了促狭的心思,夹起一块牛肉就塞进了白木易的嘴里,白木易无奈咀嚼的时候,她又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你吃到我口水了哦!” 白木易的脸“腾”地一下染成了一片红彤彤的。 年穗穗“哧”的一下笑出了声。 白木易眼神闪了闪,目光不敢往年穗穗身上看了。 “好了,不逗你了,我知道你心疼我,把肉都留给我了,可我也心疼你啊,再说了,我刚刚在食堂已经吃过饭了,现在也不饿,咱俩一起吃,才吃得香嘛!” 听到年穗穗说心疼他,白木易的眼眶有些热,忍着泪意点了点头,跟年穗穗一起分食了剩下的牛肉。 吃完后白木易就着医院的水龙头洗了饭盒,就想着要回去。 年穗穗想着既然都大老远的来了,怎么也要一起逛一逛县城。 结果两人一起到废品收购站逛了一圈…… 第69章 闭嘴吧你,我嫁给谁关你屁事? 年穗穗本来想跟白木易赶一回时髦,去电影院约会的,结果在去电影院的路上,看到了一家废品收购站,年穗穗不由就顿住了脚步,然后两人就进了废品收购站…… 两人在废品收购站翻了一下午,也没翻到想要的东西,最后看守废品收购站的大爷看不下去了,上前询问他们到底想找什么? 年穗穗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出自己想要找一套银针,老大爷眼神闪了闪,最后压低了声音说道:“一套银针你们能给多少钱?” 年穗穗一听他这样问,那就表示手里是有这东西的,立即眼睛一亮:“你收藏的有?” 老头点头,这东西当初送来的时候,想着是银子做的,总能卖几个钱,他就给藏了起来,谁知道一套全融了,也没一钱银子,根本卖不上什么钱,后来就放那里没在管了,没想到今天竟遇到个专门买这东西的。 “能拿出来让我看一看吗?” 老头稍做思索,就回屋一阵翻找,不一会儿,就带着一套银针出来了。 年穗穗接过银针看了看,见是一套完整的银针,保存的不怎么用心,有的银针上沾了一层灰尘,好在用手捻了捻可以去掉,年穗穗对这套银针还算是满意的。 “大爷,这套针,你卖多少钱?” 老头想着他上次一套银针融了之后只卖了一块二毛钱,但那次是他上门去卖的,价格上肯定吃亏,这两个人既然找上门来买,那他价格肯定是不一样的了。 “至少五块钱!” 老头伸出一个巴掌,语气不太坚决地说道。 年穗穗苦了脸:“大爷,这也太贵了吧,银子现在才什么价?这一套银针下来也没有一钱银子,你要这个价,有点坑了啊!” 大爷也不生气,只说道:“银子和银针怎么能一样呢?这么细的银针,做出来可不容易啊!” “就算是这样,五块钱也太贵了,再便宜些吧!” ……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以三块钱成交了。 得了银针之后,年穗穗兴奋不已,也没心情去看电影了,拉着白木易去了供销社。 路上年穗穗跟白木易讲了他们救出来的那个人就是李青山的事,并感慨道: “没想到咱们一时善心竟救了要找的人,现在咱们找到了银针,等李青山身体好了之后,咱们想办法让他同意给你看嗓子!” 白木易原本已经不抱希望了,听年穗穗这样一说,心中顿时一片火热,若嗓子真的能治好,或许他就能更配得上穗穗…… 在供销社里把关衡清单上的东西都买了,由白木易提着,两人一起回了医院。 刘衿在知道白木易就是那个把李青山挖出来的人之后,拉着白木易的手好一阵抹眼泪,一劲儿的对他道谢,弄得白木易有些吃不消了,只得可怜巴巴的向年穗穗求救。 年穗穗把买的东西给了关衡,同时把剩余的钱也都还给了他。 关衡欲言又止。 年穗穗就当看不见,过去把白木易从刘衿的眼泪攻势下解救出来。 “刘姨,别想太多了,现在李伯伯不是已经没事了吗?你要是真想感谢木易啊,倒也不是没有机会……” 刘衿叹了口气,底气不足地说道:“在村里,我们两个老东西就像两个废物一样,生产队死了一头牛,等回到村里,还不知道社员们会怎么迁怒我们,到时候我们自顾不暇,哪还有能力报答你们,真是……令人惭愧啊!” 年穗穗低声道:“刘姨,话不能这样说,我之前听你说,李伯伯以前是个大夫,想来医术应该很好的吧?” 刘衿神色有些黯然,丈夫的医术是挺不错的,可这也正是他们这次遭难的原因,这已经成了夫妻二人不愿提起的禁忌了。 不过听到年穗穗这么说,她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看了病床上的李青山一眼,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了?你们身体有什么不好的吗?” 年穗穗指了指白木易:“是我家木易,他几年前病了一场,嗓子说不了话了……” 白木易自从进来之后,一直不发一言,刘衿还以为白木易不善言辞,没想到竟是不能说话,她的眼中不由流露出心疼之色。 几乎没有考虑,刘衿就答应了下来:“你放心,等你李伯伯好了,我就让他给木易好好看看,一定给他看好!” 躺在病床上睡着的李青山还不知道,他最信任的妻子已经把他给卖了个彻底…… 关衡看着窃窃私语的三人,眼神中露出了八卦的光芒,待听到白木易竟然是个哑巴,看年穗穗的眼神一下就变成了怜悯。 刘衿拉着白木易寒暄了好一会儿,眼看着天色暗了下来,担心走夜路不安全,才依依不舍的放他离开了。 直到白木易的身影看不见了,她还跟年穗穗感慨:“多好的孩子,竟然遭这么大的罪,穗穗,你放心,我一定让你李伯伯治好他!” 年穗穗笑着点头:“那真是太谢谢刘姨了!” 关衡没想到年穗穗这样的女同志,竟然嫁了个哑巴竟然还能如此毫不避讳的跟人提起,心里有些瞧不上,忍不住说道:“年同志,那个人是你爱人吗?他是个哑巴?你怎么会嫁了个哑巴?” 关衡说着,忍不住用既挑剔又怜悯的眼神打量着年穗穗。 年穗穗最讨厌别人说白木易是哑巴,更何况提到白木易时,关衡脸上的的那种鄙夷的神情根本没有掩饰,她立即就怒了。 “关同志,你要是还想好好在这里养病的话,最好收起你那副高高在上的做派!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也没想知道,但如果你一直都是这种态度的话,我建议你换个病房,或者,找个专门的看护来照顾你!毕竟,我不想为自己讨厌的人做任何事情!” 一想到饿肚子的感觉,关衡立即就怂了,讪讪地说道:“我也没说什么呀!就是觉得年同志你这么好的人,竟然嫁给了一个哑巴,有点可惜了……” “闭嘴吧你,我嫁给谁关你屁事?有你操这闲心的功夫,还是想想怎么找个护工吧!” 年穗穗冷笑一声,暗自决定不再管关衡的任何事了。 刘衿被年穗穗突然间的发作吓得整个人都愣住了,她看了看关衡,又看了看年穗穗,最后还是决定站在年穗穗这边。 关衡虽然可怜,但接触下来,刘衿也是能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他时而流露出来的那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的! 刘衿猜测,关衡的家庭条件应该是不错的,她原本是想着,如果年穗穗能在他住院期间照顾一二的话,说不定能得些好处,但如果年穗穗不愿意的话,她也不会勉强的。 见关衡看过来,刘衿把头转向了一边,同时决定以后还是离关衡远一点。 而另一边的白木易出了医院以后,犹豫了一下,脚步换了个方向…… 第70章 白木易再入黑市 天刚擦黑,封元魁吃了饭之后,刚想躺床上眯一会儿,就听到了一阵很有节奏的敲门声,他顿时精神一振。 打开门,果然见白木易站在门外。 封元魁挑了挑眉:“是木易啊,我还以为你结婚之后沉浸在温柔乡里,得一段时间不想过来了呢!” 白木易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他的确是准备沉寂一段时间的,毕竟黑市不是什么好地方,他跟年穗穗又是出奇的夫妻和睦,他若是出了什么事,年穗穗可怎么办? 可这次年穗穗居然真的找到了给他治嗓子的人,他的心中顿时燃起了希望,同时他也知道,即便是因这次的事,那个李青山不收他们诊金,但到时候买药总需要花不少的钱吧? 他只是不会说话,可不是傻子,当年穗穗跟爹娘说要给他治嗓子的时候,老两口沉默的片刻,他就想到了这个问题。 不过当时他没想到年穗穗居然能真的找到那个所谓的李青山! 封元魁见白木易神情尴尬,也不再打趣他,让开位置请他进了门。 白炽灯下,这次的白木易比之前看上去精神多了,脸颊也丰腴了些,身上的衣着更是十分的得体。 他把白木易迎进屋里,忍不住打趣道:“哟,木易兄弟,这结了婚的就是不一样啊,看上去弟妹把你照顾的很不错啊!” 白木易嘴角翘了翘,对于封元魁打趣的话很是受用。 封元魁见状心中诧异,他没想到白木易这小子居然真的找到了中意的媳妇了。 在封元魁的印象中,白木易虽然不会说话,但他的心气儿还是很高的,一般的姑娘,他是轻易看不上的,而他看上的姑娘,估计也不可能会看上身有残疾的白木易。 可现在看来,白木易应该是对他媳妇很满意,只是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姑娘,能让白木易生人勿近的性子都变得柔和起来了。 “木易兄弟,你这次来的刚好,今天夜里刚好有场交易会,地点已经不是原来的地方了。对了,你这会儿过来,估计还没吃晚饭吧?厨房里有东西,你自己看着做点吃的对付一下,我先眯一下,一会儿咱们一起过去!” 白木易也没有跟封元魁客气,自己去厨房随便做了些吃的,吃完后就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睡下了。 不得不说,封元魁虽然没娶媳妇,但小日子过得是真不错,三转一响四大件一件不落,客厅还放了个双人的黑皮沙发,比一般的厂里的小领导生活都滋润。 白木易睡得警醒,封元魁刚有动静,他立即就醒了。 两人随便用凉水抹了一把脸,封元魁就推出自行车带着白木易来到了新的交易地点…… 翌日清晨,用过早饭之后,年穗穗问护士借了点酒精,一根一根的擦拭着昨天从废品收购站买回来的银针,擦拭完之后,又泡进酒精里面消毒…… 整个过程,李青山一言不发地看着。 年海英就是在这个时候找过来的,跟刘衿和李青山随意的打过招呼后,她十分不好意思的跟年穗穗道歉:“穗穗,三姑跟你道歉,昨天是我不对,你国梁表弟他……” 年穗穗在看到年海英过来的那一刻,就知道他们肯定是在省城的医院也碰了壁。 不能说医院的医生不行,只是在这个时候,不管是学校,还是医院,很多真正有能力的人,都被打压的不知道在那个犄角旮旯里接受再教育呢,余下的当中自然也有好的,但能不能被碰到,那就看运气了! 显然年海英的运气并不怎么好! 年穗穗并没有觉得年海英昨天的做法有什么不对,对于年海英来说,儿子的安危大于天,年穗穗这个娘家侄女虽然亲近,可她的医术毕竟是没有得到过认可的,贸然之间提出给儿子针灸,她心生犹豫也是很正常的。 “三姑不用这样,咱们都是一家人,说这些就太见外了。” 年海英又跟她寒暄了几句,正准备提出让年穗穗去家里给刘国梁针灸,就看到门外刘辰带着几个人走了进来,她不由愕然:“老刘?你怎么来了?” 刘辰看到年海英也有些意外:“我来这里有些事,你怎么在这里?” 说着,他看到了年穗穗,笑着说道:“穗穗在这里啊,我说呢,中午到家里吃饭啊,你三姑念叨你好久了。” 年穗穗笑着喊了一声“三姑父”,又道:“好啊,那我一会儿跟三姑一起过去,今天可要好好的吃顿好的!” 刘辰来这里是为了公务,为的正是关衡的案子。 关衡那样惨烈的样子出现在医院,医院方面自然是要报公安的,公安过来的时候,关衡还没醒,现在醒了,肯定要做个详细的笔录了。 刘辰跟年穗穗寒暄了几句之后,就开始询问关衡关于案件发生的经过,年穗穗识趣的拉着刘衿跟年海英一起离开了病房,把空间留给了刘辰一行人。 关衡的这个案子,可以说影响十分的恶劣,要知道,这个时候还没有太多流动人口,车匪路霸也十分的罕有,作为货车司机,相对来说还是比较安全的,而现在,在他们的辖区之内,居然发生了这样拦路抢劫货车司机,且差点出了人命这样的大案! 昨天刘辰去省城开会的时候,省领导还专门过问了这个案子,并再三强调,这件案子必须从速从重从严处理! 这也是刘辰今天专门亲自过来一趟的原因。 一直到一个小时之后,刘辰等人才从病房中出来,此时年穗穗跟刘衿及年海英已经在医院的花园里转了好几圈了。 年海英在知道刘衿的身份之后,虽然不怎么热情,却也没像村里那些社员一样对她冷嘲热讽。 或许是出于对年穗穗的信任,年海英还笑着胡乱的安慰了刘衿几句,这让刘衿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刘辰从病房了出来之后,对年海英说了一句:“我中午回家吃饭!” 原本是想着尽快处理这件案子,中午随便在单位对付两口就行了,在知道年穗穗居然跟关衡在一个病房之后,他突然改变了主意,准备中午回家再从年穗穗这里侧面了解一下关衡这个人。 年穗穗跟刘衿交代了一下,带着已经用酒精消毒过的银针跟年海英回了家。 刘国梁早就等不及了,见年穗穗过来,就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激动得差点哭了。 “穗穗姐,你快救救我吧,真的是受不了了,我头晕的难受!” 年穗穗见状,也不耽误,直接让他搬了个凳子坐在窗户边,开始给他施针…… 第71章 白木易受伤! 年海英看着一根根手指长的银针刺入儿子的体内,她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年穗穗连忙道:“三姑,要不你先坐旁边歇歇?” 年海英摇头:“没事,你只管扎,我就看看,不耽误你扎针。” 年穗穗也就不再说话了。 半个小时后,针扎完了,年穗穗去卫生间洗了手,出来就看到年海英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刘国梁身上的银针看。 “穗、穗穗,这样不管它行吗?” “等半小时后再收针就行了,你看国梁表弟现在不是已经不摇头了吗?” 年海英只顾着看针,还没有发现儿子已经不摇头了,听年穗穗提醒,这才注意到,顿时惊喜万分。 “真不摇头了!穗穗,这也太神奇了吧?你真的只是自己学学就这么厉害吗?” 年穗穗笑了笑:“算是吧,不过这可不是随随便便学学那么简单,我在自己身上可是扎过很多次了,下针的时候,心里都有数的,要不然我也不敢往表弟身上扎呀!” 年海英点头,对年穗穗有这样的毅力感到很是钦佩。 见儿子已经稳定下来了,年海英也就不再担心,安心的去厨房准备午饭了,老刘突然改变主意说要回来吃饭,肯定跟年穗穗有关,她脑子笨,很多事情想不通就不想了,老刘说什么,她照做就是了。 半个小时后,年穗穗给刘国梁收了针,刘国梁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再也没有那种不受控制想摇头的感觉了。 “穗穗姐,你这也太神奇了吧?我这就好了?” 年穗穗道:“只是暂时控制住了,想要彻底好,还需要连续施针一周才行!” 刘国梁的脸一下就垮了…… 年海英炒了四个菜,有荤有素的,又蒸了一锅白米饭,这里没有水田,不种植稻谷,所以大米小米在这里都是比较稀罕的,价格比小麦贵上两成左右。 平常人家都不会吃大米干饭,大多数的吃法就是放一把大米在锅里煮熟,然后倒入搅好面糊再烧开,做成大米稀饭! 年海英舍得给年穗穗做大米干饭吃,真的是把她当成贵客看待了! 年海英看着时间差不多了,就把饭端上了桌。 刚放好,刘辰就回来了,他放好公文包,看了一眼桌上的饭菜,打趣道: “哟,大米干饭呐,穗穗,我今儿个可是借了你的光了,你三姑平时可舍不得给我们吃干饭!” 年穗穗笑道:“那姑父你可得好好的谢谢我!” “没问题,改天再请你再来家吃一顿!” “三姑父你可真精,敢情这顿还没吃完,就想着吃下顿的干饭了?” …… 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吃完饭之后,年穗穗准备跟年海英一起去收拾,却被刘辰给叫住了。 “穗穗,让你三姑收拾,你来这边,我有话问你!” 年穗穗见刘辰神情严肃,收敛了玩笑的心思,跟着他到了客厅。 “三姑父,你想问什么?” “是关于那个关衡的……” “关衡?我跟他不熟,就是帮他带过一次饭,帮着买了些日用品,话都没说过几句,怎么?他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问你,你觉得这个人怎么样?” 年穗穗有点诧异,刘辰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公安,怎么会问她这样的问题?难不成那个关衡真的有问题? “这个,我还真说不好,不过他这个人给我的印象不太讨喜,太过自以为是……” “哦?能具体说说吗?” 年穗穗就把自己第一次见到关衡开始,他的所言所行给刘辰说了一遍。 “我感觉关衡这个人的家庭条件应该很不错,他说他是货车司机,这个我无法断定真假,不过从他的言行上来看,不像是一个经常跑车的司机……” 刘辰更感兴趣了,接着问道:“你从哪里判断出来的?” “呃,直觉吧,我觉得如果是一个经常各地跑车的司机,肯定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其说话做事应该会圆滑很多,不能说面面俱到吧,最起码说话做事不能令人反感,而关衡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被人捧得不知世事的纨绔……” 听年穗穗这样一分析,刘辰不由得若有所思。 “我该去上班了,穗穗,你跟你三姑好好说说话,我先走了!” 刘辰离开后没多久,年穗穗也起身离开了。 “三姑,银针先放这里,明天中午我还过来给国梁针灸,医院那里我还要去看看,就先回去了。” 年海英知道年穗穗比较忙,也没太多挽留,客气了几句就让她走了。 白木易脸上苍白地输着液,眼睛不时地注意着周围,好不容易三瓶药水输完了,他顾不上等封元魁叫护士过来拔针,自己胡乱的把针头拔了下来,低着头就往外走。 封元魁回来之后没看到白木易,有些担心,丢下护士就出去找人。 “木易?白木易……” 刚走出输液室没多远的白木易听到封元魁的声音,恨不得一把掐死他!! 他之所以偷偷走掉,就是不想让人知道他受伤的事,现在封元魁这么大声的喊,岂不是跟他的打算背道而驰? 穗穗就在这个医院里,要是知道自己受伤了,还不知道怎么生气伤心呢! 再说了,要是被穗穗发现了,他该怎么跟穗穗解释自己昨天夜里不回家在外面胡混受伤的事? 为了不让封元魁继续喊下去,白木易只好拐回去捂住了他的嘴…… “唔唔……白木易,你小子想闷死我啊!” 白木易的一只胳膊吊着,用余下的一只胳膊向封元魁比划:“赶紧离开这里!” 封元魁不解道:“木易你救了平老大,他这个人,别的不多,就是钱多,你不用给他省钱,在医院住他个十天八天的……” 白木易摇头,焦急的比划着:“离开,快点!” 封元魁无奈,只好去药房拿了药,跟白木易一起离开医院,谁知两人还没走出医院大门,就听到一个轻柔中带着几分疑惑的声音喊道:“木易?” 封元魁就看到白木易的身体肉眼可见的速度僵硬起来,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十分的奇怪,封元魁立挑了下眉,露出了一个玩味的笑:这小子,难怪急着离开医院,原来是有熟人在这里啊! 他回头一看,就看到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正皱着眉头,脸色不善地看着白木易…… 第72章 那个哑巴,情况如何了? 年穗穗远远看到白木易的时候,还以为自己眼花了。 白木易昨天晚上不是已经回家去了吗?怎么这个时候到医院来了,而且,手臂还打着夹板…… 可等走近了之后,年穗穗确定了自己眼神很好,眼前那个走起路来躲躲闪闪的一米八大个儿,就是她才新婚不久的丈夫白木易! 白木易不知在哪里换了身衣裳,袖子和裤腿都短了一些,不是很合身,穿在白木易身上,有些说不出话的滑稽。 一股怒意顿时直冲脑门儿,她气呼呼的喊了一声:“木易?” 白木易苦着脸转过身,脸上堆起讨好的讪笑,那狗腿的模样简直让封元魁的眼睛掉到了地上。 年穗穗想扶额! 年穗穗把目光落到了替白木易提着药的男人身上。 封元魁! 这个男人她认识的,上一世的时候跟白木易的关系不错,年穗穗上一世见到他时,是在十多年之后了,那时他刚出狱,据说是替人背了黑锅进去的,判了十多年。 出来之后,时代变迁,他早已被淘汰,找了很久都没找到工作,后来碰到了白木易,两人一起喝了个酩酊大醉…… 再之后封元魁就跟着白木易一起干了,弥补了白木易不能说话的短板,两人事业做得还算是风生水起。 白木易去世之后,年穗穗被白家人逼迫,也是他帮着年穗穗把家产捐出去的,总的来说,这也算是个挺不错的一个人了。 在看到封元魁的那一刻,年穗穗就知道白木易的伤是怎么来的了。 “你好,我是年穗穗,木易的妻子!” 年穗穗主动向封元魁打招呼。 封元魁诧异的瞪大了眼睛,目光在年穗穗和白木易之间来回巡视了几次。 不得不说,如果忽视掉白木易不能说话这一点,单看相貌气质,两人还真是挺般配的! “你好,我是封元魁,是白木易朋友。” “封同志你好,能不能告诉我,我家木易是怎么受伤的?” 封元魁有点为难,黑市的事,是不能随便往外透露的,当然,如果白木易跟年穗穗说了,那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但现在,在医院这种人多口杂的地方,他肯定不能说这些的。 “这个,弟妹,木易他是为了救人,当时有个歹徒拿着刀就朝一个老人砍去,木易见状就跟那歹徒搏斗起来,最终制服了歹徒,他自己也受了伤……不过弟妹你放心,木易救的老头有钱,除开医药费之外,另外还会给一些补偿的!” 封元魁说得含糊,但年穗穗也能推断的出来,白木易救的这个人身份大概不一般,可能是黑市的一个头头。 年穗穗不赞同地瞪了白木易一眼,这个傻子,危险来的时候,救什么人啊,先保护自身的安全才是正理啊! 白木易低着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这样子的白木易,封元魁还是第一次见,看来白木易对自己的妻子很是满意啊! 他很想继续留下来欣赏白木易的窘相,不过,又担心年穗穗把战火牵连到他的身上来,要知道,白木易入黑市,可是自己给介绍的,现在他受了伤,自己也是有连带责任的! “那个,弟妹啊,刚好你在,我说让木易住院,医药费全报的,你看这……” “住!麻烦封大哥给办一下住院手续吧!” 年穗穗说着,又跟封元魁说了李长青所住的病房的房间号,让他把白木易给安排在李长青那屋。 一个病房里一共有三张床,李长青和关衡占据了其中的两张,相信以封元魁和他背后的黑市头头的能耐,把白木易安排在李长青同一个病房,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的! 年穗穗扶着白木易到了病房,封元魁很快就安排好了一切,年穗穗给白木易换一衣服的时候,才知道,他不仅胳膊受了伤,小腹也被扎了一刀,幸亏刀口不深! 但白木易这样急着离开,到底还是抻到了伤口,包扎好的纱布都被染红了…… 年穗穗气得眼眶都红了。 刘衿见白木易受了伤,也十分的心疼,说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受这么重的伤?穗穗别着急,医生怎么说?” 封元魁连忙说道:“医生说没伤到要害,不过失血有些多,可能要休养一段时间……” 年穗穗气得在白木易的腰间狠狠的掐了一下:“让你逞能!” 白木易抓住年穗穗的手,脸上浮现一丝羞赧之色。 封元魁安排好一切,离开前又不好意思的向年穗穗道了谦:“弟妹,实在对不起,如果不是我带木易去……,他也不会受伤,这件事我有很大的责任……” 年穗穗送他出了病房,说道:“封大哥千万别说这些,这怎么能是你的错呢?虽然我不是很很清楚事情的经过,不过想来封大哥你也是为了我们木易能过得好些,才介绍他过去的,你是一片好心,怎么也不能怪你!何况木易受伤之后,又是你忙里忙完的照顾他,我们对你只有感激的份!” 封元魁对于年穗穗的话很是受用,原本见年穗穗对白木易的态度,以为她会迁怒于自己,若是这样的话,他以后肯定要跟慢慢的跟白木易远一些的。 毕竟,再好的兄弟,若家中有个拎不清的,也是没办法好好的相处的,更何况白木易还是对媳妇的态度又是那样言听计从,这就更让他对以后兄弟之间的相处感到担忧了。 现在听年穗穗这样说话,封元魁心里顿时舒坦了很多,看来白木易这个媳妇,还是挺明事理的! 嗯,这个兄弟还是能继续交往下去! 封元魁心情愉悦的离开了医院。 他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县城北城的一处豪华院子。 经过一番的检查之后,封元魁终于见到了他要见的那个人——平老大! 平老大的名字没有人知道,他的来历也十分的神秘,封元魁唯一知道的,那就是平老大的背景很强大,不然他也不可能有胆办黑市。 “那个哑巴,情况如何了?有没有生命危险?” 平老大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任何的起伏。 屋子里很昏暗,封元魁看不清平老大的样子,但他一点都不感到奇怪,因为他每次见平老大的时候,都是在这样昏暗的环境下的,早已习惯了。 第73章 他是一个货车司机…… “回平老大,白木易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医生说需要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封元魁把白木易的情况说的重了些,这样做,可以使平老大对白木易的的救命之恩更深刻一些,给补偿的时候,自然也就更大方些了。 当然了,封元魁之所以敢这样做,也是他知道平老大不会找人去核实这件事,平老大用的人挺多,但真正信得过的人,并没有几个,最起码封元魁自认自己不在被平老大信任的人之中! “嗯,那小伙人不错,是个有血性的。可惜,是个哑巴,前途有限啊!” 平老大感慨了一句。 封元魁没有吭声,这话他没办法接。 平老大沉思了一会儿,又说道:“你去账上支一千块钱,给那哑巴送过去,算是我对他的英勇的奖励,另外,他住院期间的一切费用,都给他报销了,嗯,药都用最好的,病房也住最好的!” 封元魁等平老大说完了,才应了一声“是”,仍躬身立在一旁。 又过了一会儿,平老大才说:“多买些营养品带去,嗯,加起来五百块钱应该差不多了,你再多支取五百,不够再说,多了就当给他的营养费了。就这么着了,你去办吧!” 封元魁按照平老大说的,去支取了一千五百块钱离开了。 等到封元魁走远了,平老大房里多了一个人,那人十分不解地问道:“老大,我觉得封元魁说的有些夸张了,那哑巴伤得应该没那么重……” 平老大无所谓的笑了笑:“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为了救我受伤的,那就要赏,且重赏!要让封元魁这样的人为我们办事,就不能让他觉得帮我们得不到好处……要让他知道,只要对我们忠心,我们不会亏待他,这样,他才能对我们死心塌地!” 那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白木易住院了,年穗穗除了去给刘国梁针灸之外,就老老实实的待在了病房里,细心照顾白木易和李青山。 相比较起来,关衡就显得有些可怜了。 刘辰他们给关衡录过口供之后,关衡趁机要求给他找个人照顾他的一日三餐,刘辰还真的给他找了个人,这人也是个公安,自然不可能每时每刻都陪着关衡,就像关衡要求的,只负责给他一天送三顿饭。 听到这样的安排,关衡松了一口气 看着年穗穗对着她的哑巴丈夫关怀备至的样子,关衡心里很是不屑,不知道这女的是不是脑子有坑,把一个哑巴当成个宝! 年穗穗在食堂吃过午饭之后才去了年海英家给刘国梁施针,昨天说好的,以后中午不在那里吃午饭了。 年海英也有自己的工作,不能每天中回家做饭,刘国梁平时也是在学校的食堂里吃饭的。 年穗穗给刘国梁针灸之后,又把他送到学校,才回了医院。 令人意外的是,医院的病房里,关衡正再一次被刘辰等人围着录口供。 “关同志,这件案子上面十分的重视,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 关衡眼神不善地怒视着刘辰等人:“你们什么意思?我上次不是已经跟你们交代过了吗?你们还想让我怎么配合你们?” “关同志,我们找到了你所说的那些匪人,可他们的说辞跟你说的有些出入,所以我们过来找你核实一下情况。” 事实上,他们当然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找到关衡说的人,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诈一诈关衡。 关衡眼神闪了闪,声音却提高了几分:“你们搞清楚,我是受害者,要不是我开车跑得快,说不定已经被他们打死了!我是受害者!不是犯人!” 刘辰平静地看着关衡,作为一个有着多年经验的老公安,他几乎已经可以断定,关衡之前所说的话里,有很大的水分。 而他现在这样,一再的强调自己是受害者,反而让人觉得他是在虚张声势! “关同志,我们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冤枉一个好人,希望你能够配合我们,还原事情的真相,给你,也给别人一个公道,给我们一个真相!” 关衡沉默了。 之后无论刘辰他们再怎么询问,他都不说话了。 刘辰等人无奈,只好离开,不过离开前,刘辰留下了一个人。 “小路,你留下来,专门照顾关同志,直到他痊愈!” “是!” 小路答应着,他本来就被指派给关衡送一日三餐,还要忙局里的本职工作,现在直接留在了医院反而更清闲有些。 不过小路跟着刘辰这么多年,两人之间十分的默契,他心里明白,刘辰让他留下来,可不是给人做护工的,他最重要的任务就是监视这个病人。 回到办公室,刘辰气得直接把这件案子的卷宗给摔到了桌子上。 冷静了一会儿之后,他向高主任打了报告,要直接去案发地做实地调查。 高主任看到刘辰地上来的卷宗,也是愣了愣。 “这个是怎么回事?一个是知青逃跑案,一个是拦路抢劫案,这两个案子八竿子打不着,怎么合并处理了?” 刘辰早就料到高主任会有此一问,解释道:“八联公社那边前天报上来的知青逃跑案子,我去知青办看过逃跑知青的档案了,主任,我心里有个大胆的猜想,不过需要到八联公社去证实一下……” 高主任知道刘辰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他既然这样说,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疑点,稍加思索就同意了他的请求。 “那行,既然你觉得需要去八联公社核实一下,那就去吧!” 刘辰又跟高主任说了一会儿案情,这才起身离开。 八联公社离县城六十多公里,跟临县相交,骑自行车是肯定不行的,刘辰之所以跟主任打报告,就是为了用公车。 他带了四个人一起,开了一辆车去了八联公社。 到达八联公社时,八联公社的公安特派员梁峰早就等着他们了。 梁峰看到刘辰他们顾不上寒暄客气,他的第一句话就是:“老刘,情况有了新的变化!” 刘辰神色一敛,脚下不停:“走,进去说!” 几人进了梁峰的办公室,梁峰说道:“你们今天要是不来,我明天一早就准备回县局一趟了。” “老梁,快说说你发现了什么?” “这件事还要从隔壁公社的一桩案子说起,我今天巡村时,碰到隔壁公社的老马,便多聊了两句,从老马那里得知,他们公社范围的106国道旁,发现了一个昏迷的男人,据那男人醒来之后交代,他是一个货车司机……” 刘辰瞳孔一缩。 第74章 妈,我是关衡,你快来救我啊! 关衡越来越不安,特别是看到有一个公安守在了门口,他心里开始恐慌起来。 等到小路给他送饭的时候,关衡趁机要求:“我要跟家里通电话!” 小路想了想,道:“我需要请示一下!” “我必须给家里通电话,如果不是出了这样的意外,我现在应该已经到家了,现在我家里人看不到我,肯定着急了,我需要给他们打电话报平安。” 关衡的要求合情合理,小路没理由拒绝,可他还是说:“我请示一下,然后给你安排!” 关衡无奈,好在小路请示了之后,并没有阻止他跟家里人联系,反而给他向医院院长办公室借了电话使用,但时间只有一分钟。 一分钟的时间,报平安是足够了。 关衡被带到院长办公室,小路守在了门外。 关衡犹豫再三,还是拨通了早已烂熟于心的电话号码,电话转接之后,每一声“嘟嘟”的响声,关衡的心脏就加速一次…… “喂?哪位?”电话被接起,熟悉的女声在关衡的耳边响起,关衡心中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 来不及寒暄,关衡直接带着哭腔喊道:“妈,妈,我是嘟嘟,你快来救我啊!” “嘟嘟?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 “妈,我错了!你赶快过来救我,我在桃源县医院!你快过来接我,还有,不要回电话,我现在不方便接电话,你快点来接我!” 不等对面的人发问,一分钟的时间很快到了。 电话被挂断,关衡长长的舒了一口气,有些庆幸通话时长到了,不然他还需要一大通的解释,想想就觉得头皮发麻。 关衡可以肯定,他妈接到他这样一个电话,肯定会过来的。 只要他妈过来,天大的事情,她都能给他解决了。 关衡终于可以睡个安生觉了…… 封元魁再次到医院看白木易时,拿了五百块钱,扣除白木易住院的费用之外还有四百出头,封元魁把余下的四百多块钱给了年穗穗。 “弟妹,这个是木易兄弟的医药费和营养费,你先拿着用,不够了你再跟我说!” 年穗穗没想到医药费居然给了这么多,看来封元魁对白木易果然很够兄弟。 “多谢封大哥了!” 年穗穗把钱收了起来,真诚地向封元魁道了谢。 封元魁低声说道:“不瞒弟妹,其实还有一千块钱在我那里,是给木易的补偿和奖励,不过医院人多眼杂,那么多钱不安全,等你们出院的时候,我再把钱给你们!” 还、还有一千? 年穗穗心中更是震惊,难怪打击的那么狠,还有那么多人不要命的往黑市里扎,这钱也来得太快了吧! 当然,封元魁的形象在年穗穗的心里又上了一个等级,面对一千五百块的巨款,封元魁居然还能做到不贪不占,这实在是令敬佩! 年穗穗拿到钱之后,跟白木易商量了一下,就去把李青山欠医院的钱给清了帐,护士姐姐终于愿意给了个真诚的笑容了。 刘衿知道之后,拉着年穗穗的手道谢,眼泪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流,年穗穗湿透了一个手帕之后,终于忍不住了。 “刘姨,你就别哭了,待会儿李伯伯醒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到时候再怪上我,可咋办?再说了,我这钱可不是白给的,这个算是木易的医药费,等李伯伯好了,木易的嗓子可就交给他了!” 李青山就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看到妻子哭肿了的双眼,他眉头一皱:“阿矜,怎么了?你怎么哭了?” 刘衿擦了擦眼泪:“老李,你的医药费,穗穗帮你交了……” 李青山深深地看了年穗穗一眼,又对刘衿道:“这是好事啊,你哭什么?” “我高兴还不成吗?”刘衿嗔了他一眼。 李青山知道妻子不是受了委屈才哭的之后,也就不再担心了。 至于年穗穗帮他还清住院费的事,他记在了心里。这几天他也看出来了,年穗穗一直在看医书,而且她每天中午出去给人针灸的事,他也知道一些,不得不说,这孩子的学习能力真是极强的,还胆大心细,在自己身上试针不说,竟还真敢大着胆子去给人治病! 李青山既欣慰又惋惜。 欣慰的是,即便是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之下,还有人对中医如此热爱,自己看书学习针灸,在自己身上试针,这样的精神十分的可嘉! 惋惜的是如果没有名师指导,年穗穗虽然能看些小病小痛,却无法有更大的成就…… 李青山有心想要收年穗穗为弟子,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就感到一阵兴致索然。 “老李,木易这孩子是咱们的救命恩人,现在他们又为你付了那么一大笔的医药费……” “嗯,是个好人,咱们要记住这份恩情!” “那个……我、我想……” 刘衿有些迟疑,他们遭难的原因,就是老李的医术,因此,自从来到这里之后,他们从来没有向任何人透露过自己会医术的事,如果不是年穗穗对他们有大恩,刘衿也不会说漏嘴。 现在年穗穗想要老李给白木易治嗓子,她不知道该如何跟老李开口了。 “阿矜,咱们是夫妻,你还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的?” 李青山严肃地说道。 “木易的嗓子,你能治吗?” 刘衿抬头问道。 李青山怔了怔。 妻子有多久没提起过他的医术了? 自从两人被下放到这里,他的医术已经成为了妻子的一个心结,却没想到现在居然为了一个认识没几天的人,开口问他能不能治? “阿矜,你……你不介意我行医了?” 刘衿诧异:“我什么时候介意你行医了?不是你自己不愿意再行医了吗?” 李青山抿了抿嘴,不知该如何反驳,敢情这几年的小心谨慎,全都是他在自己跟自己过不去了。 “能不能治,还需要等我好了之后,好好的切一下脉,才能下论断。” 刘衿大喜:“你真的愿意给木易看诊?” 李青山点头,促狭地“嘘”了一声,道:“这件事千万不能外传,知道吗?” 刘衿连连点头,脸上带着喜悦的笑。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突然问道:“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刘衿抬头,脸上的笑容立刻收敛了些。 第75章 看来以后真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刘姨,什么事这么高兴啊?” 关衡见刘衿笑得得开心,忍不住问了一句。 自从他从医院醒来之后,事情就变得不受控制了,他心里有些怪医院多管闲事。 一个医院治病救人就是了,你管人家怎么受伤的干嘛? 还没经过他的同意就报了警,幸亏他反应机敏,顺着他们的猜想把话给圆了,这才把那些公安给糊弄走,谁知这里的公安这么不好糊弄,这么快就发现了不对劲,他不得不放下面子,主动打电话回家…… 给家里打完电话之后,他自觉得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心情也好了很多,就连这几天不怎么理他的刘衿也没太计较。 刘衿眼神躲闪,干笑了下:“没,没事啊,我就是看老李身体好些了,高兴呢!” 关衡就是随便打个招呼,也没在意刘衿说的真假。 “是吗?那真是恭喜啊,对了,刘姨,我估计过两天我家人就要来接我回去了,这罐麦乳精我也吃不完,你们也可以沏着喝,随便喝!” 关衡说着,看了年穗穗一眼,对于偷喝麦乳精的事,他始终是有些芥蒂的。 刘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冷淡地回了一句:“不用了!” 关衡不知道自己又哪里说得不对了,他也是一片好心啊…… 年穗穗坐在白木易床边的凳子上看医书,实际上对于李青山夫妻俩小声说的话,虽不能听全,也能听个大概,知道李青山愿意帮白木易看嗓子之后,正高兴着呢,听到关衡的话,不由撇了撇嘴。 关衡有些气恼,自己都已经放低身段了,年穗穗还如此不识抬举。 “哼,随便你们吧!” 一周后,刘国梁的摇头症已经完全消失了,年海英对年穗穗又感激又自豪,年穗穗可是她的娘家人,自学的医术居然比医院的那些正式的医生还要好,儿子的病那些医生都没看出来,她居然真的给治好了! 如果不是刘辰这几天出差不在家,年海英肯定会拉着他好好的炫耀一番不可。 在得知白木易住院之后,年海英买了一堆的营养品前去看望。 白木易身上的伤口已经拆线,李青山虽然不能剧烈的活动,但缝合的伤口也拆线了,年穗穗问了医生,说是可以出院了。 年穗穗跟刘衿商量着:“咱们明天上午出院吧,到时候找个牛车,直接送到村里。” 刘衿对于这些一切都听年穗穗的,不过一想到回去之后的住处,她就一脸的愁容。 “牛棚塌了,回去之后也不知道住到哪里……” 年穗穗没说话,这的确是个问题,她蹙眉想了想,说道:“不行我回村去问一问大队长吧,看他是怎么安排你们的。” 刘衿感激地说道:“那就多谢穗穗你了,不管好赖,有个遮风挡雨的地方就行。” 年穗穗要回去,白木易自然也等不到第二日了,也要跟着一起回去,年穗穗无奈,只好给他办了出院手续。 两人在医院门口拦了一辆牛车,这里等客的牛车是不拉散客的,到杏树岗大队一趟八毛钱,年穗穗痛快的付了钱,扶着白木易坐上牛车。 等回到村里时,早已经过了放工的时间了,王英子正在家里跟年满仓抱怨:“穗穗也真是的,这么几天了,也不捎个信儿回来,真是担心死个人,还有木易,看着也不像是个莽撞的人啊,怎么去跟穗穗送个饭,怎么就留在县城朋友家了?也不知道是什么朋友,人靠不靠谱……” “我说你个老婆子,操那么多心干啥?穗穗和木易都不是小孩子了,他们自己知道该做什么,你管好自己就行了!” 年满仓心里也担心,只是听到王英子抱怨,他只能用自己的方式安慰。 “我能不操心吗?穗穗再大,那也是我闺女,只要我不死,我就得为她操一辈子的心,谁跟你个老头子一样,整天没把我们母女俩放在心上过,要不是穗穗小时候你弄点好东西都往外边拿,我们穗穗至于现在只有这么点高吗?还有……” 提起这个话题,王英子有一肚子的旧账要翻,她也没心思做饭了,开始跟年满仓一件一件的翻起旧账,总结起来就一点:年穗穗现在个子不高,就是因为小时候年满仓把家里的口粮都拿给外人吃了! 原本王英子是不怎么介意年穗穗的身高的,一米六的身高,其实也不算低了,毕竟周留名也才一米七多点,跟年穗穗站一起,还算是般配,可现在周留名换成了白木易,身高差一下就出来了,王英子越看越觉得年满仓年轻时候造的孽太大,时不时就翻出来说道说道。 年满仓哭丧着脸:“你看看你这人,咋就那么爱记仇呢?就这么点儿事儿,难不成你还要记恨一辈子啊?” 王英子两眼一瞪:“我就要记着,我告诉你年满仓,你亏欠我们娘儿俩一辈子,我要记一辈子,还要随时提醒你,省得你哪天再犯了!” 年满仓重重的叹了口气,自知理亏,也不敢反驳,蹲在地上任由王英子数落。 年穗穗和白木易到家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娘?爹又犯啥错了?” 王英子一听到年穗穗的声音哪里还顾得上年满仓,一脸欣喜的迎上来。 “穗穗,木易,你们可回来了!” 王英子说着上下打量了一番二人,见白木易脸色有点不健康的苍白,不由抱怨道: “我就说外面吃不好睡不好,你看看木易,这才几天,人瘦了一圈不说,这脸上还没一点血色,以后没事可别出去了!” 白木易对王英子的唠叨很是受用,许久没感受到母爱的他,不住地点头,看得年穗穗忍不住在他腰间拧了一下。 “你们还都没吃饭的吧,快洗洗歇会儿,我去做饭!” 王英子说着,又朝着准备偷偷出门的年满仓喊:“她爹,快过来烧火!” 年满仓只好跟着进了灶屋。 唉,被拿捏住了短儿,看来以后真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第76章 抗联叔,你不能这样惯着他们了 吃过晚饭后,年穗穗和白木易一起去了年抗联家。 年抗联家的大门还没下闩,年穗穗拍了几下门鼻儿,喊了声:“抗联叔在家吗?” 门里传来年抗联中气十足的声音:“进来吧!” 等年穗穗进去,年抗联看到是她,还愣了下,好在他很快就想起了被牛棚压在下面的那个人,询问道:“穗穗怎么过来了?” 不等年穗穗回答,他就又说道:“那老两口现在没什么事了吧?医药费的事,医院没催吧?” 年穗穗道:“抗联叔,我今天回来,就是为了他们,医生说可以出院回来养着了,我想着牛棚不是塌了么,他们回来之后怎么安排,还需要抗联叔你拿个主意,我就先回来跟你说一声,看你怎么安排他们。” 年抗联点了一支烟,正准备抽,看到旁边的白木易,把烟放到嘴里,又抽出来一支递给白木易。 白木易摆手示意自己不抽烟,年抗联又重新放了回去,开始慢悠悠的吐着烟圈儿…… “牛棚现在没有重建,两头牛都放到社员家里养了,那俩人放到社员家里,肯定是不行的……” 年抗联有些发愁,总不能重新给俩人搭个牛棚吧? 年穗穗见年抗联如此为难,忍不住说道:“抗联叔,那个被砸的人,名叫李青山,是个很有名的医生……” 年抗联不解,他们现在不是在说给两人解决住宿的问题吗?怎么扯到那人的身份上了? “什么意思?” 年穗穗见年抗联没明白自己的意思,直接点明了说道:“抗联叔,咱们村不是一直缺一个村医吗?” 年抗联“噌”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用夹着烟的手指着年穗穗,烟灰掉了一地。 “你、你……你可真敢想!” 年穗穗丝毫不惧的直视着年抗联:“抗联叔,你想想,那位以前可都是在大城市给一些有身份地位的人看病的,抛开成分问题不说,他的医术肯定不是那些学了些皮毛的赤脚医生可比的。 抗联叔,你自己说说,若不现在情况特殊,咱们这些乡下人,是不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有机会让他给看一次病?” 这个年抗联没办法反驳,那些有名的医生,多的是人排着队的找他看病,那是有钱都不一定能请得动的,更何况他们还是没钱的泥腿子! “可他毕竟是被下放到这里的……” “抗联叔,这你可就想岔了,他既然被下放到咱们这里了,自然是要为咱们大队的发展建设做出贡献,不能让他们在这里吃白饭吧?” 年抗联瞪大了眼睛,没想到年穗穗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 “抗联叔,你想想,你之前把人安排在牛棚里,他除了给喂下牛,铲一下牛粪,还能干什么?给咱们大队做什么贡献了?但分粮的时候,还是要给他们分人头粮,社员们也因此有很大的怨气,你说是吧?” 年抗联点头,可不就是这样的? 但社员再有意见,他也总不能看着俩人饿死啊? 粮食该分还是得分的,虽然没有工分,但人既然被送到了他们大队,人头粮不能少啊! “以前是咱们不知道他会什么,他自己也闭口不谈,就让他躲懒喂喂牛,可你看,他连牛都照顾不好,给咱们大队造成了多大的损失啊!现在不一样了啊,我在医院这些天,已经打听到了他以前是个医生,刚好咱们大队正好缺了一个村医,这把他给安排在村医的位置上,咱们每年给隔壁石碾子大队的粮食是不是就可以省下来了?” 杏树岗大队没有村医,每年要给石碾子大队三百斤的粮食,石碾子大队才允许杏树岗大队的社员到他们那里看病。 如果把这个粮食省下来,而村里的社员生病了又不用跑好几里路到石碾子大队去看病,这的确是一件一举数得的好事,可是…… “你说的再好,他的身份也是个问题啊,要是上面下达了命令要批斗呢?” “那就批斗呗?这有什么好考虑的?不管是让他当村医,还是批斗,不都是上面的命令吗?” “呃?当村医也是上面的命令?” 年抗联懵住了,上面什么时候下达过这样的命令?他这个大队长怎么不知道? 年穗穗认真地说道:“领导人不是说了,干部和知识分子下放到农村,让他们一边学习一边劳动,从思想和行动上跟贫下中农打成一片…… 抗联叔,你想想,把他们关在牛棚里,不让他们参加劳动,还要给他们分粮食,咱们亏不亏? 还有,现在社员们见了他们都绕道走,不让他们跟社员们接触,还怎么让他们跟贫下中农打成一片?” 年抗联总觉得年穗穗说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她说的的确是领导人的话,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年穗穗趁机说道:“抗联叔,你不能这样惯着他们了,要给他们找活干,让他们力所能及的为咱们大队做出自己的贡献,而不是坐享其成!” 呃…… 他什么时候惯着了? 年抗联深深的看了年穗穗一眼,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妮子今天这是在将他的军啊! 手中的烟已经快到头了,被年抗联扔到了地上,用脚踩了踩。 “穗穗,你说的这事儿,真的能成吗?” “抗联叔,李青山的医药费,已经交清了……” “啊?交清了?什么?怎么交清的?” 年抗联有点不相信,那可是二百块啊,他一个大队长一年的工资不到八十块钱,这俩人怎么可能一下拿出那么多钱? “对,在医院的时候,李青山答应给一个人看病,那人就给他交清了医药费……” 至于这个人是谁? 年穗穗不会告诉年抗联这个人就是白木易的! 不过,等白木易的嗓子真的被李青山治好了,李青山的医术一定会震惊方圆几十里的…… 年抗联已经被震惊到了,没想到李青山的医术竟然这么值钱,要说他刚刚还有点犹豫,那么现在,他已经迫不及待的要让李青山赶快走马上任杏树岗大队村医这个职位了…… 说不定到时候石碾子大队还要反过来给他们杏树岗大队送粮食呢! 想到这里,年抗联再也坐不住了。 “我明天……不,我马上找村委的几个人商量一下,一定把这件事给落实下来!” “行,那我就不耽误抗联叔你了,我和木易先回去了。” 从年抗联家里出来,突然间的黑暗让年穗穗眼睛有些不适应,脚下踉跄了一下,白木易很适时地伸手扶住了他,并顺势牵住了她的手…… 第77章 那个住牛棚的家伙,真的是大城市给那些大人物看病的? 第二天一大早,年穗穗还没有起床,就听到大队的喇叭响了起来。 不出意外,宣布的是任命李青山为杏树岗大队村医的事。 不过令年穗穗意外的是,宣布这件事的人,不是年抗联这个大队长,而是早已不怎么管事的大队支书。 老支书年纪大了,早有退下来的打算,平时村里的事大都是由年抗联这个大队长来管。所以,老支书的声音一响起,村里的社员都支楞着耳朵听。 老支书首先对前段时间生产队的牛被砸死一事做出了批评,点名批评了牛棚里住的李青山,然后话锋一转,提到了今后不能再让李青山在杏树岗大队吃白食了! 听到这些,村里的社员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早已有人对李青山夫妻俩在村里白领人头粮感到不满了,老支书的话,简直说到了大家的心坎儿里。 停顿了一下,老支书又说了,以后村里不再往石碾子大队送粮食,村里的村医一职,就由李青山来担任! 这一任命一出,社员们都沉默了。 紧接着,支书又用一种十分不屑的语气说道:“他李青山不是大城市来的名医吗?不是给那些城里有人身份有地位的人看病吗?不是给人看一次病就要二百块吗?哼,在咱们杏树岗大队,他就是再光棍儿(聪明的意思),也得为我们服务!为我们免费服务!” 听着支书说的李青山一连串的事迹,原本对李青山当村医还有些意见的社员,瞬间觉得支书做的对! 听到支书说李青山这么厉害,给人看次病就要两百块,社员们一下觉得自己要是也让他给看病,岂不是占了好大的便宜? …… 年抗联找人收拾大队部旁边的两间屋子,准备用来当作杏树岗大队的村医室,同时也李青山两口子有个住的地方。 房子还没收拾出来,就有不少的社员前来打听:“大队长,那李青山,真的有支书说的那么厉害?” “是啊,抗联,你跟叔说实话,那个住牛棚的家伙,真的是大城市给那些大人物看病的?” “……” 年抗联故意很不满的冷哼一声,道:“厉害咋了?给大人物看病咋了?我告诉你们,以后有个小病小痛的,都来找他,他敢不给咱们看?” 那就是真的很厉害了! 社员的心里顿时有了数,却没有人会像年抗联说的那样,真的对李青山颐指气使。 对于有手艺的人,社员们还是非常尊重的,就连木匠,泥瓦工,他们都愿意尊敬地称呼一声“师傅”,何况是能治病救人的医生? 支书和大队长越是不待见李青山,人们反倒对他多了几分同情,虽然李青山以前的身份可能有点问题,可他不是地主老财,地里刨食的人,对于剥削他们的地主老财是打心眼儿里反感,也对他们的后代子孙没什么善意。 但医生不一样啊,自古至今,医生这个行业一直都受人尊重的,古人云,不为良相,便为良医,由此可见医生在人们心中的地位。 别说李青山这样从大城市过来的名医,就是那些只经过短时间培训的就上岗的赤脚村医,他们见面也都很尊敬的称呼一句“先生”的。 被支书和大队长这么一通贬斥,社员们竟无一人对李青山出任村医一事提出反对意见。 更出乎意料的是,甚至还有上了年纪的人为李青山求情,并仗着辈分比年抗联长,斥责他不要对人太过苛刻…… 这着实让年抗联这个大队长有些哭笑不得。 年穗穗本来想着自己去接李青山回来的,白木易不放心非要一起去,两人谁也不能说服谁,就在这时,年抗联带着两个人过来了。 “穗穗,听说李青山今天就可以出院了,我让生产队的牛车去接吧,另外让年大林和周记名两个跟你一起过去,伤筋动骨一百天,李青山伤到了肋骨和腿,恐怕不好走动,让他们俩过去,好歹能帮着把李青山给移到牛车上。” 这俩人年穗穗都熟悉,一个是花莲婶子和仓库叔的长子,一个是周留名的大哥。 年穗穗看了白木易一眼,爽快的答应了年抗联的安排,白木易见有人跟年穗穗一起去,也就没再坚持要一起去。 只是在年穗穗离开的时候,神情沮丧的像是一个被抛弃的小媳妇儿似的…… 牛车在村头等着,年穗穗三人过去的时候,牛车上面除了赶车的大爷之外,还有一个人已经坐在了车上。 是周记名的媳妇刘春花。 见年穗穗三人过来,刘春花扶着肚子往旁边让了让,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穗穗,你坐这边吧!” 说完,似乎担心年穗穗不愿意,又说道:“我铺了块垫子,咱俩一起坐。” 年穗穗笑着向刘春花道了谢:“多谢嫂子,那我就沾嫂子的光了!” 刘春花见年穗穗对自己的态度仍跟以前一样,并没有因为周留名而疏远她,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之前她还一直担心年穗穗会因为周留名和王瑞芳的事而迁怒于他们夫妻,现在看来,倒是她格局小了。 见刘春花一直用手抚摸肚子,年穗穗说道:“嫂子去县城是?” “我这几天总是心慌,晚上睡觉的时候,心跳的特别快,你记名哥不放心,这不是要去县医院接人吗,他就说让我一起去做个检查。” 年穗穗道:“记名哥说的对,嫂子既然身体不舒服,还是做个检查放心,要是真有什么,可以提早预防,对大人孩子都好!” 她记得上一世刘春花平平安安的生下了一个儿子,并没有出现任何的意外,想来她这胎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 刘春花挺喜欢跟年穗穗聊天的,以前的时候,两人的关系就不错的,时常一起说话。 自从周留名结婚之后,刘春花就感觉自己没脸见年穗穗了,现在见年穗穗竟毫无芥蒂的跟自己说话,便知道她如今过得很好,对以前的事已经放下了。 她心中诧异的同时,也为周留名这个小叔子感到一丝的悲哀。 不过,这些都是周留名自己作的,她管不了,每天看着周留名两口子像两只鹌鹑似的互掐,她心里竟生出一丝卑劣的快意。 这些心思刘春花自然不会跟任何人说,此时见年穗穗关心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跟年穗穗说起孩子的事来。 周记名见妻子跟年穗穗如此投缘,又想到自从二弟跟二弟妹结婚之后,家里的气氛一直很压抑,妻子跟二弟妹的关系也跟乌眼鸡似的,不由心中叹气,要是二弟当初不那么冲动,现在家里肯定一片和睦。 第78章 嚣张的关夫人 几人说说笑笑,不多时便到了县城医院。 周记名先带刘春花去妇产科做检查了,年穗穗则和年大林一起去了李长青的病房。 还没走到病房,就听到一阵吵嚷,李青山的病房前围满了人,相互之间交头接耳的,声音吵闹的很。 年穗穗心头一紧,唯恐是李青山出了什么事,连忙拨开人群进去。 刚一进病房,就看到了穿着一身制服的三姑父刘辰。 “三、三姑父?”不等年穗穗开口,年大林就惊讶的喊了刘辰。 只是年大林在这么多人面前,再加上他对刘辰具有本能的畏惧,根本不敢大声说话,刘辰根本没听到年大林喊他。 此时他正一脸激愤地站在关衡床前,两人似乎发生了很激烈的争执。 关衡的两只手死死的抓住床沿,眼神中除了惊慌,还有几分恼羞成怒的狠厉。 年穗穗虽然不知道关衡的身份,但从他的言行中可以看出,他的出身应该是不错的,刘辰姑父给他对上,也不知道会不会吃亏。 年穗穗提高了声音:“三姑父,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外面围了很多人,要不要先把人群疏散了?” 被年穗穗这么一打岔,刘辰这才反应过来,吩咐身边的人:“把门关了,把外面的围观的人给疏散了。” 这时他才注意到跟年穗穗一起的年大林,也顾不上跟他说话,只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 年大林对于这个三姑父是有些畏惧的,见他没跟自己说话虽然有些失落,但想到他此时正在公务,也就释然了。 刘衿被刘辰和关衡的争执给吓坏了,身子不停的发抖。 李青山正握着刘衿的手,低声安慰着她。 刘辰见房门被关上了,再次看向病床上的关衡。 “我已经跟医生确认过了,你的伤现在已经没事,我们现在要求你跟我们回局里配合调查。关衡,事情是怎样的,我们公安已经查的很清楚了,你非要我在这里把你的罪行重新复述一遍吗?” 关衡死死咬着牙关,一句话不说。 年穗穗觉得这里已经是个是非之地了,如果他们这些人真的听了关衡的罪行,说不定会给自身招来祸事。 她跟刘衿说了一句,让她赶紧把东西收拾一下,生产队的牛车就在外面等着,她则去给李青山办了出院手续。 回来的时候,关衡已经换上了自己的衣服,一脸的灰败,被刘辰姑父的两个同事一左一右的架着两只胳膊。 周记名陪着妻子刘春花做完检查之后,也来到了李青山的病房。 年穗穗向医院借了个担架,年大林和周记名一起,把李青山抬到担架上,两人抬着担架到了医院门口,把李青山放到铺了一层褥子的牛车上面。 刚把李青山安置好,刘春花和刘衿还没有上车,突然听到“滴——滴——”两声尖锐的声音。 不等几人反应过来,迎面就是一阵灰尘…… “嘎吱——” 一辆bj-212吉普车急刹停到了医院的大门口,车辆带起的灰尘,直接荡了年穗穗几人一头脸。 不等年穗穗等人说什么,吉普车的车门打开,从里面下来一个穿着时髦的女人,约五十岁上下,皮肤白皙,鼻梁上挂着一副金丝眼镜,看上去像是个文化人。 女人看了一眼灰头土脸的几人,什么也没说,直接向医院里面去了。 年穗穗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喊了年大林一起回去还担架。 等他们把担架还给医院出去,路过门诊大厅的时候,见那里又被一群人围了…… “穗穗,三姑父他们,不会有事吧?” 年大林看着被围在里面的刘辰等人,不由有些担忧。 “放心吧,三姑父他们可是公安,这些人顶多是看看热闹,不会对他们怎么样的。”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影子朝着架着关衡的两个公安扑去,一个尖锐的女声叫嚷道:“你们干什么?要把我儿子带到哪里去?” 一直老老实实的关衡见到来人,立即十分激动起来。 “妈、妈,快救我,我不想坐牢啊,快救我啊!妈,我以后一定听你话,再也不跟你作对了,你救救我吧!” 关衡激动的鼻涕眼泪混流,看上去十分的可怜。 年穗穗看到刚刚从吉普车上下来的女人,抱了抱关衡,然后眉头轻蹙,带着些盛气凌人的气势看着刘辰。 “你就是他们的头儿吧,我想知道,我儿子到底犯了多大的事,他身上还有伤,你们竟然要把他带走!” 刘辰不卑不亢地看着女人,说道:“这位女同志,你确定要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说你儿子的罪行吗?” 那女人一滞,随后又嚣张地说道:“我要求你们把我儿子送回病房,否则,我儿子身体要是有任何的问题,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女同志,请不要阻挠我们办案,如果你想要了解案情,可以跟我们一起到局里说!” 两边相持不下,最后医院的院长出面打了圆场。 “关夫人,你来了怎么不去找我呢?刘公安,给我个面子,咱们先去我办公室好好谈谈,如何?” 关夫人和刘辰以及关衡几人一起去了院长办公室。 围观的人群渐渐救散了,年穗穗和年大林也离开了医院。 年大林忍不住担心:“……那个女人是什么身份,坐着小轿车来的,身份肯定不一般,也不知道三姑父会不会有事。” 年穗穗却并不担心刘辰会有事。 “大林哥放心,三姑父不会有事的,他又没有做什么坏事,不过是秉公办案而已,要说有事,那也是关衡和他妈有事!” “可那个女人坐着小车来的,身份肯定比三姑父高……” 年穗穗笑了笑,没有说话,那女人从他们身边过的时候,她闻到了她身上有着很重的消毒水的味道,有这种味道的人,要么是医生,要么是护士,而看县医院院长跟关夫人熟稔的样子,她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过,虽然女人身份可能不高,但她背后之人,想来应该是有些身份地位的,否则的话,院长不会那么谄媚。 “没事,三姑父自己心里有数,他是二三十年的老公安了,什么大场面没有见过?” 牛车上,李青山平躺在上面,刘衿坐在他旁边,年穗穗和刘春花则坐在了牛车前头,至于年大林和周记名两个男人,就只好自己走着回去了。 李青山躺在牛车上,看天上的云不停的后退,心里感觉有些奇怪,今天来接自己的两个社员,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些不一样了。 难道是村里发生了什么事? 李青山把目光落在了年穗穗身上…… 第79章 你来帮我打打下手吧! 刘春花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想到老支书在喇叭上说的话。 李青山是从大城市过来的名医,若是自己交好了他们,等生孩子的时候,要是有什么万一,也有几分保障。 想到这里,刘春花就有心想要跟李青山套套近乎,只是李青山毕竟是个男人,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把目光落在了李青山旁边的刘衿身上。 “李婶子,您老家是哪里的啊?” 刘春花主动跟刘衿搭讪,可等了许久都不见刘衿搭腔,刘春花摸了摸鼻子,轻咳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 年穗穗看了刘衿一眼,见她一脸的茫然,像是没听到刘春花的话一样,想了一下就明白了,刘衿和李青山在村里被排斥惯了,她是真不知道刘春花是跟她说话。 “嫂子,刘姨可能没明白你在喊她,刘姨跟你一样姓刘,你跟我一样喊她刘姨吧!” 刘衿朝年穗穗这边看了看,年穗穗说道:“刘姨,春花嫂子跟你说话呢。” 刘衿“啊”了一声:“说、说什么?” 年穗穗推了推刘春花,刘春花笑着说道:“说刘姨跟我一个姓,说不定五百年前是一家呢。” 刘衿很久没有跟外人交流过了,猛的一听刘春花如此亲近的跟她打趣,一时间怔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话了…… 好在刘春花是个自来熟的性子,看出刘衿是不善言辞,并不是故意给她难堪,她也就不觉得尴尬了,笑吟吟的拉住了刘衿的手,像是认识了多年的朋友一样说起话来…… “刘姨这也算是苦尽甘来了,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刘衿有些不习惯刘春花的热情,求助地看向年穗穗。 年穗穗轻笑着拍了刘春花一下,说道:“嫂子这话可把刘姨给听得云里雾里了。” “不会吧?你还没跟刘姨他们说?” 刘春花看了看年穗穗,见年穗穗朝她点头,不由得挑了下眉,这么一件大好事,年穗穗居然能忍到现在没说? 刘衿不明白年穗穗跟刘春花两个在打什么哑谜,李青山却听出来了,大队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村里的社员对他们夫妻的态度有了这么大的变化,以前的时候,哪里会有人主动跟他们说话? 更别说这个女同志在跟妻子说话时,还隐隐带着些讨好的味道。 难道是他们被平反了? 一想到会是这样,李青山顿时激动起来,一下没忍住咳嗽了起来…… 刘衿连忙去给他抚胸口,也顾不上刘春花了。 刘春花却忍不住说起了大队支书早上在大喇叭上宣布的事:“我以为穗穗已经跟你们说了,没想到她还真沉得住气,竟然还没说,那我来说说吧!” 李青山顾不上胸口的疼痛,期待地看着刘春花,说道:“咱们大队决定以后让李叔担任村里的村医,以后李叔和刘姨你们就不用再住在牛棚里了……” 原来只是当村医啊! 李青山有些失望…… 不过刘衿对此却很满意了,对她来说,能脱离阴暗潮湿,散发着异味儿的牛棚,就是一件美好的事,而且,这样一来,她跟穗穗亲近一些,应该也不会给穗穗带来麻烦了吧? “真、真的?这么说我们以后不用住在牛棚了?” “是真的,今儿个一大早,老支书就在大喇叭里说了这件事,大队长亲自带人把村医室给收拾了出来,以后你们就住在村医室了。” “好,太好了!” 刘衿眼睛湿润了,她朝着年穗穗投去感激的目光。 就算年穗穗什么都不说,她也知道,大队长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让老李去做村医。 想到那次大队长本来不同意送老李到县城医院的,是年穗穗向大队长求情,大队长才同意的,这次的事,应该也是年穗穗跟大队长求情,老李才能当上村医的。 如果是刚来这里的时候就被任命为村医,李青山跟刘衿肯定不会觉得村医是个多好的工作,但有了几年牛棚生涯,能当上村医,就已经是意外之喜了。 李青山看着妻子兴奋的样子,在短暂的失落之后,很快就欣然接收了村医这个工作。 “谢谢!”他朝年穗穗低声道谢。 年穗穗没吭声,刘春花笑道:“李叔太客气了,这也是李叔有本事,听老支书说,李叔以前是在大城市的医生,我们这些乡下人,能让您给看病,那是多大的福气呢!现在啊,村里人都等着李叔你赶紧走马上任,让你给好好看看呢!” 李青山牵了牵嘴角,没说话。 年穗穗道:“这恐怕不行,李伯伯的身体还没好,恐怕要等段时间了。” 李青山突然说道:“没事,到时候你来帮我打打下手吧!” 年穗穗心中一喜,李青山这是要让她跟在身边学习的吗? 在医院这几天,她故意在李青山面前看医书,就是希望之后李青山能指点她一二,有了李青山的指导,至少比她自己看书学要好得多,她正想着该怎么开口让李青山指导她呢,没想到李青山就直接开口让她去打下手了。 这真是意外之喜了! “好的,多谢李伯伯,我一定好好学习!” 年穗穗心情激动,背也不由挺直了几分。 李青山闭上眼睛假寐。 原本已经想好了,等回到村里之后,要跟年穗穗一家保持距离的,他还特意嘱咐了妻子,让她回村之后,不要再跟年穗穗多接触,他们的身份太敏感,跟他们关系好了,没什么好处! 可现在不一样了。 不管是出于什么考虑,村里既然让他去做村医,以及这次来接他出院的社员,对他态度的转变,让他觉得事情可能有了新的转机。 在他身体没有完全好透之前,让年穗穗来给他打打下手,应该是可以的! 他会在这段时间里,好好指导年穗穗,至于能学到多少,那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不过,李青山觉得,以年穗穗现在自学的水平,已经比很多短期培训的村医强了很多了,等以后…… 做个村医应该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第80章 冯主任,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回到村里之后,李青山受到了很多社员的围观。 人们都想看看,这个在他们生产队牛棚里生活了三四年的老头,到底长啥样,以前他们怎么就没有发现,这老头竟然还是个神医呢? 等围在村医室外面的社员看到牛车上瘦成皮包骨的李青山时,原本“嗡嗡”的议论声一下消失了。 而随着李青山被抬进村医室,终于有人忍不住低声说道:“这神医怎么瘦成这样子啊,看着也不像城里那些体面的医生啊?” “瞧你这话说的,再体面的人,扔到牛棚里三四年,吃不饱穿不暖,你说会成啥样?” “唉,这倒也是,可怜哟……” “要不跟大队长说说,把以前给石碾子大队的粮食,给他们得了,反正现在有了李青山这个村医,以后咱们也不用再去石碾子大队看病了,那些粮食既然是给村医的,现在给了咱们自己的村医,也没什么不对的!” “这个提议好。” “就这么办!” 很多社员都赞成把原先给石碾子大队的粮食,直接给了李青山夫妻,有心里反对的,想到自己有个小病小灾的,还需要李青山给治,也就没敢说出反对的意见,只保持了沉默。 年穗穗听着人群中的议论,唇角不由翘了翘。 村医室里帮忙的人很多,年穗穗没有往前凑,她正准备回家去,突然在人群中看到白木易,他几次想挤进来,却被人恶意的给拦在了外面。 看到那几个人故意捉弄白木易,年穗穗冷下脸,快步走了过去。 “年金山,周红旗你们是皮痒了吗?” 年穗穗冷声问道,视线从几个跟年金山一起为难白木易的人身上划过。 “你们是什么意思?想打架?” 那几个故意为难白木易的人看到年穗穗,其中周红旗不屑地“哧”了一声:“想打架又怎样?你奉陪?来来,咱俩先来摔个跤!” 话音刚落,年金山以及跟他一起的几人便发出几声怪异的笑声。 周红旗更是朝年穗穗露出了下流至极的猥琐表情,其中的不屑,可见一斑。 年穗穗看了一眼年金山,就这么一个看到自己堂姐被人羞辱,不但不帮自家人,反倒跟着外人一起起哄的人,年满仓竟然想指望他给养老? “啊——” 一声尖叫,不等年穗穗开口,周红旗的衣领就被白木易提了起来,而随着白木易手指的收紧,周红旗的脸渐渐涨红…… 年穗穗没有阻止白木易,而是冷眼看着那人:“我不奉陪,有人奉陪,怎样?” “年穗穗,你神气什么,不过就仗着招了个哑巴女婿吗?快让他放开我,否则,我大伯不会放过你的!” “对啊,我就仗着招了个女婿过来,你们以前不是欺负我家没男人撑腰做主吗?现在我招了个女婿过来,就是为我撑腰的,你要打架,要摔跤,可以啊,我家男人奉陪! 至于你大伯,周红旗,你确定你做的这些事,你大伯娘知道了,会饶得了你?” 白木易听到年穗穗的话,顿时收紧了拳头,冷冷地看着那人,仿佛一言说不好,拳头就要落在那人的身上…… 年金山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心想要放几句狠话 ,可看到白木易比他们高出至少一个头的身高,壮硕的身材,他们不由吞了吞口水,突然就怂了。 一阵牙齿打架的声音传入耳中。 年穗穗心中冷笑,果然是欺软怕硬的怂包! “年穗穗,你们这是做什么?快把人放下来!” 说话的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冯金花,也是周红旗的大伯娘。 冯金花的丈夫周爱民是在公社上班,村里的社员对他们家都高看几分,冯金花平时处事还算公允,就被推举为杏树岗大队的妇女主任。 见冯金花发了话,年穗穗便示意白木易把人放下来:“木易,先把人放下来,冯主任来了,她会为我们做主的!” 白木易听话的松开了手,周红旗被吓得腿软,直接倒地上了。 这几个人,年纪都不大,也没什么武力值,不过是仗着家里的溺爱,在村里欺软怕硬而已。 白木易松开人之后,不动声色地站在了年穗穗的身后,警告地看着其他几人,那架势像是随时都会抓着他们打一顿给他媳妇出气。 年穗穗不等冯金花开口,眼睛一红,眼泪就出来了。 “冯主任,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白木易心疼的揽住了年穗穗的肩膀,眼神不善地看向冯金花。 冯金花:“……” 她刚刚眼花了? 被欺负的难道不是她家侄子周红旗? 冯金花低头看了看脸色苍白,两腿间还有着可疑水渍的周红旗,眉头不由得皱了皱。 “怎么回事?” 她问的是周红旗,可周红旗还出于被白木易握住衣领时那种随时可能窒息的恐惧之中,根本没听到她在说什么。 年穗穗却红着眼睛说道:“冯主任,你作为咱们大队的妇女主任,你说,如果咱们大队有人侮辱妇女,该怎么处置?” 冯金花心里“咯噔”一下,周红旗的德行她很清楚,平时最喜欢嘴花花,要说他真的调戏妇女,那肯定是不敢的,但嘴上占点便宜,她是相信的。 年穗穗这样说,而刚刚年穗穗的女婿又是那样的反应,不用问,冯金花就知道周红旗肯定是老毛病又犯了。 这件事说大不大,不过是嘴上开个玩笑,可若是年穗穗抓着不放,一定要追究的话,一个处理不好,极有可能会影响到她家爱民在公社这次升迁的事。 “穗穗……” “冯主任,周红旗说要跟我摔跤,他是你侄子,你说该怎么处理吧?” 冯金花狠狠地剜了周红旗一眼,见他仍是一副吓傻了的样子,心中暗骂:“就这么点出息,也不知哪来的胆儿敢调戏妇女,还跟人摔跤,咋不把他腿摔折!” “啪!”冯金花一巴掌扇到了周红旗的脸上,紧接着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整天的跟些不三不四的人都学了些什么?还不赶紧给你穗穗姐道歉,你想死吗?” 周红旗被冯金花一巴掌抽回了神儿,脸上火辣辣的疼,他刚想顶嘴,听到大伯娘咬着牙说的那句阴恻恻的“你想死吗”,瞬间就清醒过来了。 年满仓窝囊,年穗穗家以前没顶门立户的男人撑腰,他调戏几句也就罢了,现在不一样了,她这个哑巴女婿虽然不会说话,却是个狠厉的性子。 他们刚刚阻拦哑巴去找年穗穗,哑巴一点也没有生气的样子,让他以为是个可欺的,没想到他不过调戏了年穗穗一句,哑巴居然想要他的命…… 周红旗胆怯了。 最后被冯金花给压着,畏畏缩缩的向年穗穗道了歉,在看到白木易投过来的阴冷眼神时,他瞬间菊花一紧,双手抱紧了身子,然后被冯金花揪着耳朵带走了。 年穗穗心中冷笑,果然,欺软怕硬的劣根刻印在某些人骨子里的,只有拥有强硬的拳头,他才会愿意跟你讲道理。 第81章 想拉手就光明正大的拉,有啥不好意思的? 冯金花带着周红旗离开了,年穗穗看向年金山以及另外几个人:“你们几个怎么说?” 年金山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他有恃无恐。 另外几人见他们中最厉害的周红旗都道歉了,一下就怂了,一个个学着周红旗的样子道歉。 “穗穗姐,对不起,我们错了……” 年穗穗却道:“你们又没对我做什么,跟我道什么歉?” 呃,这个…… 几人先是愣了一下,以为年穗穗是准备放过他们,可看到她的眼神时,他们就明白过来,年穗穗不是放过他们,而是觉得他们应该为刚刚对白木易做的事道歉! 想到白木易刚刚对周红旗的狠厉,几人不由得夹紧了尾巴,同时也明白了,白木易的底线就是年穗穗! “跟我家木易道歉!”年穗穗看着几人说道。 “对、对不起,白木易,我们错了!” 几人最终都低头向白木易道了歉,年穗穗才放他们离开。 至于年金山,他还是坚持着不道歉,年穗穗冷冷地看着他一会儿,也没有逼迫他。 年金山从骨子里瞧不起他们一家人,即便是被逼着道了歉,他也不会觉得自己做错了,反而会更加变本加厉的。 年穗穗不稀罕他的道歉,他所仰仗的,不就是跟她的血脉亲情吗? 可年穗穗从重生的那一刻起,就不再受这些束缚了,年金山没犯什么大错,顶多是做了一些惹人厌的小动作罢了。 作为年大元老两口的心头肉,年穗穗若是打骂他,年大元老两口绝对会发挥巨大的战斗力来找他们家的麻烦。 年穗穗倒是无所谓,可年满仓那里,就不好说了。 大半辈子的顺从,年满仓已经打骨子里养成了习惯,年穗穗不希望他再次陷进去。 年穗穗能做的,就是无视年金山,她什么都不用做,就像前世那样,慢慢的看他们一家自己作死就行了。 白木易悄悄拉了下年穗穗的手,年穗穗还没反应,他自己的脸倒是先染上了绯色,接着又大着胆子伸手拉了下年穗穗的手,想要松开时,年穗穗反手就扣住了他的手指。 “你是我男人,领了证的,想拉手就光明正大的拉,有啥不好意思的?” 白木易被年穗穗这样大胆的言语给震惊了,可看到自己的手与年穗穗十指相扣,嘴角的弧度怎么也拉不下来。 回家的路上,白木易的唇角一直高高的翘着,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年穗穗见了,不由笑骂一句:“傻样儿!” 白木易笑得更傻了。 回到家,王英子已经炒了菜,只等他们回来下面条了。 年满仓蹲在门口抱了个蒜臼子,有气无力的在捣蒜,白木易见状,连忙过去接手。 年穗穗忍不住问王英子:“娘,爹这是咋了?怎么看上去没精打采的?” 王英子把面条下进开水里,冷笑道:“能有啥事儿?他就是闲的了! 老东西,就是个劳碌命,一闲下来就毛病多,不用管他。” 虽然是这样说,最后王英子还是告诉年穗穗,年满仓之所以会这样,是想抽烟袋了。 年满仓的烟杆儿被摔坏了,见他忍了这么久都没抽烟,年穗穗以为他已经戒掉了,想着抽烟多了对身体没什么好处,也就没想着再买一个给他。 “等回头给我爹再买一个烟杆儿。” “不用管他,早上的时候,你抗联叔给了他一根洋烟卷,他也没抽,今个儿一晌都在摆置他那些烟丝,可浪费了不少纸,也没见他卷成个啥样,最后还说人家洋烟卷儿不如他的烟枪抽着好。 这老东西嘴里就没句实话,你要是遇到有卖的,给他买一个也好,你爹他这辈子啊,也就这么一个爱好了。” 年穗穗点头,把这件事记在了心上。 面条捞出来过了凉水,浇了蒜汁儿,再加上辣椒炒豆角,一家人刚端起碗来,门外就传来自行车铃的响声。 “请问白木易在家吗?” 年穗穗一听,是封元魁的声音,想到之前封元魁说白木易还有一千块钱的奖励在他那里放着,本想等出院的时候再给他。 他们昨天出院的时候,也没给封元魁说,她本来还想着,该怎么跟封元魁联系,把一千块钱给拿回来,没想到封元魁这就找到家里来了。 连忙说道:“在呢,封大哥快进来吧!”、 白木易在听到封元魁声音的时候,就放下碗去开门了。 封元魁推着自行车,自行车把上挂着个提兜,里面装了两瓶橘子罐头,还有一罐麦乳精,一瓶白酒,另外还有两个油纸包…… 封元魁看到年满仓和王英子,也不等白木易和年穗穗给她介绍,自己就说道:“叔、婶子,我是封元魁,是木易的朋友,今天得空,过来看看你们和木易。” 年满仓很是高兴,他家里很少有亲戚来,那些表亲来了,也都不在他家里吃饭。 自从白木易来家了之后,这已经是家里第二次来人了,第一次便是跟年仓库和年陆军一起喝酒那次,不过他们都是一个门中的兄弟,不算外人。而封元魁,是白木易结交的朋友。 “你好,欢迎欢迎,快进来,你真是太客气了,人来就行了,还带什么东西!” 年满仓笑着把封元魁往屋里让:“还没吃饭吧,快进屋,刚好家里擀的面条多,让你婶子给你下碗捞面条。” 封元魁也没跟年满仓客气,笑着对王英子说道:“那就麻烦婶子了。” “不麻烦,你快进屋歇会儿,马上就好!” 年穗穗跟王英子一起去灶屋,王英子重新和面擀面条,年穗穗则又炒了个番茄鸡蛋,拍了个黄瓜一起端了过去。 堂屋里,封元魁带的油纸包已经打开了,屋内满是卤肉的香味。 年满仓坐了主位,封元魁和白木易一左一右坐在年满仓两边,三人的面前各放了一个酒杯…… 见年穗穗端了饭菜进来,白木易原本举在半空的酒杯立即放下了,面色也有些不自然。 年穗穗嗔了他一眼:“少喝一点,你身体还没好透呢!” 有人陪着年满仓喝酒,他正高兴着呢,听到年穗穗扫兴的话,有些不高兴的说道:“男人喝点酒怎么了?你别管太多了!” 封元魁一听就知道夫妻俩肯定没把白木易受伤的事告诉父母,连忙打圆场说道:“叔,我陪你喝,木易他酒量不行。” 年满仓刚喝了一杯酒,自然没醉,就是有点得意忘形,说完之后他就后悔了,年穗穗可是他亲女儿,他已经能想到等封元魁走后,王英子又该唠叨他半天了。 现在封元魁给了他一个台阶,连忙接着,跟封元魁碰了一杯,仰头喝了。 又找补的对白木易说:“不能喝就不喝吧,都是自家人,别拘束。” 白木易朝年满仓笑了笑,以示感谢。 第82章 我女婿送我的! 白木易没敢再喝,年满仓有封元魁陪着,也没再让他喝,见年满仓跟封元魁两人喝得起劲儿,白木易悄悄从堂屋出来了。 年穗穗吃过饭,洗刷了之后,就坐在院子里的一棵杏树下面纳鞋底。 白木易走过去,一看鞋底的尺寸,就知道是给他纳的,嘴不由就咧嘴笑了。 年穗穗白了他一眼:“怎么不喝了?” 白木易打着手势告诉年穗穗:“我就喝了一杯,真的,就一杯!” 年穗穗冷哼一声,不搭理他。 白木易顿时急了,极力想要向年穗穗证明自己真的就只喝了一杯,可年穗穗根本不看他的手势,他就跑到年穗穗眼前去比划,年穗穗“哼”了一声,再次换了个方向…… 两人这样你转我也跟着转了一会儿之后,突然听到“扑哧”一声,两人一转头,就看到封元魁促狭地看着两人,打趣道:“木易兄弟,弟妹,你们俩这是玩儿的什么新奇游戏?” 年穗穗本来是想跟白木易玩笑一下,没想到竟被封元魁给看了个正着,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让你见笑了。” 封元魁见白木易眼神不善地看着自己,显然是怪他打扰到他们夫妻了,而年穗穗却没有丝毫的忸怩之态,封元魁自己反倒不好意思了。 “抱歉啊,弟妹,打扰你和木易了。” “没事儿,封大哥怎么出来了?喝好了吗?要是喝好了,我去把面条下了……” 封元魁笑着说道:“叔真是太热情了,我晚上还有事,要不然就陪叔多喝几杯了……” 年满仓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愿意陪他喝酒的,估计是有点用力过猛,把人给吓着了。 “那你等一下,我去给你下点面条。”年穗穗笑了笑,就要去给封元魁下面条。 封元魁却却拦住了她:“等一下,弟妹。” 他说着,从随身带的黑皮包里拿了一捆大团结出来,递给了年穗穗:“弟妹,这是我之前说的那一千块,你点一下……” 年穗穗接过钱,也没点:“那就谢谢封大哥了,你跟木易在这坐会儿,我去给你下面条。” 等年穗穗进了灶屋以后,封元魁又从皮包里掏出了一个一尺来长的东西,用布包装着,交给了白木易。 “木易兄弟,这是你让我给带的东西,这东西,是给你老丈人准备的吧?没想到你小子还挺有孝心的,不过,怎么只让我给你捎一个?我记得你亲爹也……” 封元魁话没说完,就看到白木易的脸沉了下去,他识趣的没有继续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白木易不是个轻易妥协的人,他既然选择入赘了,肯定是在原生家庭过得不愉快。 “好了,好了,我不说了,对了,你这伤好的怎么样了?打算什么时候再去市场?平老大跟我问了你好几次了……” 白木易觉得他需要跟年穗穗商量一下,以前的时候是瞒着年穗穗去的黑市,现在既然年穗穗已经知道了,他以后再去黑市,就不需要再躲躲藏藏的了。 只不过,他还不知道年穗穗对于他去黑市的态度,所以暂时还没办法给封元魁一个承诺。 封元魁知道白木易身体还没完全好透,自然也没想他现在就去黑市,他说那些,就是为了告诉白木易,黑市的平老大对他黑看重,如果他以后再去黑市的话,肯定挣得比以前更多,说不定能捞个管事的差事。 吃了面条之后,封元魁就离开了,白木易拿着封元魁给他的东西进了堂屋,年满仓喝的脸色通红,闭着双眼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白木易轻轻把东西放到年满仓床头,然后出去了。 等白木易出去以后,年满仓立即睁开了眼睛,他双眼清明,没有一丝的醉意。 年满仓没有起身,他伸手把白木易放到床头的东西拿了起来,入手微沉,没打开布包,只看形状他心里便有了几分猜测,等打开一看,年满仓的眼睛就有了几分湿润。 铜锅玉嘴儿,中间是一段硬木连接,这烟杆儿看上去比他以前用的那个竹子的要好多了…… “这孩子,破费这干啥?” 说是这样说,可他却迫不及待的翻出烟丝塞进铜锅里压实了,用火柴点燃了,慢慢的抽了起来…… 王英子从外面回来,一进屋就闻到一股熟悉的烟味儿,抬头就看到年满仓正坐在床头抽旱烟,她有些惊讶地说道:“你的烟杆儿修好了?咦?不对,这不是你原来的烟杆儿,你哪来的?” 年满仓抽完了一袋烟,满足地闭着眼睛摇了摇头,说道:“我女婿送我的!” 王英子瞧不上他那得意劲儿,冷哼一声道:“这会儿觉得你女婿好了?不知道刚刚是谁嫌弃女婿不陪你喝酒了?” 年满仓一听王英子提在这个,马上就说道:“仓库说找我有点事,我过去一趟啊……” 说着,把烟杆儿往后腰间一别,就朝外面走去。 王英子在后面“啐”了他一口,也就放过他了。 夜里,熄灯后。 白木易抓着年穗穗的手,在她的手心里一个一个的写字,他每写完一句话,年穗穗就在他耳边说一句话。 他们在交流黑市的事,白木易想等他身体好了之后,再去黑市跟着封元魁干,他跟封元魁相交多年,知道封元魁不会坑他。 年穗穗却不想让他再去黑市了,虽然封元魁人挺仗义的,可上一世的封元魁自己也被人推出来顶罪坐牢了,去黑市虽然来钱快,可风险太大了,年穗穗不希望白木易去冒险。 再说,白木易这次受伤,已经得到了一千多块钱,这已经算是一笔巨款了,用来治白木易的嗓子,应该是够了,她不希望白木易再去黑市。 两人一个写一个说,不知不觉间,白木易的耳朵越来越红,越来越热,室内的温度似乎升高了许多…… 这原本是夫妻二人在医院时相互交流的方法,现在却成了小两口之间的一个小情趣。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白木易的耳边,痒痒的…… 白木易的心也痒痒的,他一个翻身,将年穗穗压在了身下。 年穗穗急道:“不行,你的伤还没……” 话没说完,就被白木易给吞进了肚子里…… 白木易身体力行的向年穗穗证明了,他很行! 嗯,确实挺行的。 年穗穗的酸软的腰可以证实这一点。 第83章 关夫人到杏树岗大队 翌日清晨,白木易早早出去拾粪了。 年穗穗做好了饭,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觉得有些奇怪,这个时间点,那些牲口该拉的早拉完了。 一个生产队就那么多牲口,短时间里也不会再拉第二茬,白木易这个早起拾粪的人不赶紧回家吃饭,还在外面做什么? 年满仓抽了一袋烟,磕了磕烟锅,又把装烟丝的袋子往烟杆儿上缠了缠,起身说道:“我出去看看,木易不会是遇见啥事了吧?他不会说话,别是被人欺负了!” 还没走到门口,年大林家的铁蛋儿就跑了一头汗的进来了,边跑边喊:“小姑,小姑,你快去看看,小姑父被车撞了……” 年满仓一惊,一把抓住铁蛋儿,问道:“你说啥?” 铁蛋儿挣扎着:“大爷爷,你放开我,我找小姑!” 自从年穗穗结婚时给了铁蛋儿一块钱的“巨款”后,铁蛋儿见到年穗穗比见到他亲叔叔年修文都亲,一口一个“小姑”的喊着。 年穗穗也听到了铁蛋儿的话,三步并作两步地就到了铁蛋儿跟前儿,见铁蛋儿一身的土,头上脸上不但沾了土,还出了不少的汗,看上去脏兮兮的。 年穗穗顾不上询问铁蛋儿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拉住铁蛋儿仔细询问:“铁蛋儿,你刚刚说你小姑父被车撞了?” “是,我小叔让我过来跟你说,那个撞人的车上有个老太婆,可凶了……” “在哪儿撞的?你小姑父有没有事?” “在大桥……” 年穗穗急得跺了跺脚,顾不上等铁蛋儿仔细说,飞奔着朝大桥的方向跑去。 年满仓嘱咐王英子把铁蛋送回家,自己也跟在年穗穗后面往大桥那里去了。 大桥,就是杏树岗大队后面的那条河上的一座小桥,在杏树岗大队村东头,村里社员去公社,去县城,都需要通过这条河。 年穗穗还没走到大桥,就看到前面围了一群人,这时候的汽车还很少见,哪个大队要是来了辆小汽车,后面就会跟着一串儿的孩子跑着跳着,喊叫着…… 可现在,一群孩子却在离车挺远的地方交头接耳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大桥那边,远远就听到一个高昂声音说道:“你们别以为我是外地人就想讹我,告诉你们,我家亲戚也是这村里的!” 声音有点耳熟,年穗穗顾不上多想就拨开人群挤了进去。 白木易被年修文扶着,一身的尘土,看上去有些狼狈,粪萝头也不知丢到哪里去了。 他一只脚站立,另一只脚抬起鞋不知道哪里去了…… 看到白木易没什么大事,年穗穗这才放下心来。 “木易,怎么回事?你没事吧?” 白木易看到年穗穗,顿时露出了委屈的神情,然后指了指停在那里的bj-212车轮,车轮下,一只男士的黑色条绒宽口鞋被压在了下面,正是白木易丢失的那一只。 “人没事就行,先回家吧,鞋坏了我重新给你做就是了!” 年穗穗安慰白木易。 白木易拍了拍年修文,又指了指车轮下的鞋子。 年修文一阵后怕,想到刚刚要不是白木易不顾自己安危把侄子铁蛋儿从车轮下救下,现在被压在车轮下的,就不是白木易的鞋子,而是铁蛋儿那个小鳖孙孩儿了。 年修文对白木易景仰更上一层,穗穗姐的眼光果然没得说,白木易这个姐夫哥不但反应快,身手好,心肠也是非常的善良。 想到这里,年修文把白木易交给年穗穗扶着,走到bj-212吉普车前,用力的拍了拍引擎盖:“你他娘的不会往后倒一倒吗?没看到压着东西了?” 司机被这么多人围着,本就胆战心惊的,年修文这么一吼,他更加的手足无措了,发动了几次,都没能把车子点着火。 “真是废物!” 年穗穗抬头一看,就看到他们在县城医院门口遇到的那个女人正一脸不忿的瞪着司机责骂。 她有些奇怪,这“关夫人”不在县城处理她儿子的事,跑到杏树岗大队做什么? 不等年穗穗多想,“关夫人”就走到年穗穗面前,轻蔑地问道:“你想要多少钱,赶紧说个数,我还有事,没时间跟你在这里多啰嗦。” 这样的嘴脸,跟她儿子关衡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年穗穗心生厌恶。 “这位女士,你是因为什么原因要给我钱呢?” “还不是因为你男人多管闲事,往我们车前硬撞……” “关夫人”话没说完,就被年修文给打断了。 “你放屁,我木易哥要是不出手相救,你们就把我小侄子压车底下了!” 差点撞到孩子,这一点“关夫人”确实理亏,所以她才会说出愿意赔钱的话,当然,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则是,她今天来这里,是找人帮忙的,在不清楚这些人有没有她要找的人时,她不能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行吧,行吧,随你们怎么说好了,我认赔偿就是了,你们说吧,要多少钱?” 年穗穗觉得跟这女人多说一句话都十分的心累,她根本不管你怎么说,只认自己的道理,你跟她说再多,在她看来,都是一样的,就是为了讹她的钱! 紧随着年穗穗而来的年满仓,在看到“关夫人”的时候,不由露出一丝疑惑的神情,他皱眉想了想,转身离开了。 司机终于打着了火,倒了车,年修文把白木易的鞋子捡了过来。 白木易穿了鞋子,年穗穗让他走了走,见没伤到筋骨,也就不打算跟那女人计较了。 不过,在她看到年修文担忧的目光时,突然心中一动,想到了刘辰姑父跟这女人在医院的那场争执,也不知最后的结果是否如这女人所愿了…… 年穗穗眼珠子转了转,问年修文道:“修文,你刚刚说,铁蛋儿差点被车撞,这是怎么回事?” 年修文气愤:“铁蛋儿几个孩子在路中间玩,车过来的时候其他孩子都躲开了,铁蛋儿没反应过来,就蹲那里没动,那车也不知道减速,要不是木易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那还不是你们自己没看好自己的孩子,马路上是孩子玩儿的地方吗?” “你……” 年修文想反驳,却有点词穷。 “行了行了,我没时间跟你们说太多,直说吧多少钱?” 年穗穗见这女人开口闭口的提钱,心中反感之极,不过,想到她这次来的可能目的,顿时心中冷笑。 “你很有钱?开口钱,闭口钱,你觉得你钱多得可以买通一切,包括人命?” “关夫人”反应不慢,听年穗穗这样说,立即反唇相讥道:“哟,小姑娘还挺牙尖嘴利的啊,我告诉你,少诬赖我,我可没这样说!” 年穗穗透过人群看到一个人影快速朝这边过来,眼睛眯了眯,朝着“关夫人”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 “我们没想讹你,关夫人,你好自为之吧!木易咱先回去吧!” 年穗穗说着,就拉着白木易准备离开。 第84章 大姑姑兰妮儿 赵凤霞拉着铁蛋儿,风风火火的走了过来。 看到年穗穗跟白木易,首先向白木易道了谢:“穗穗,今天真是多亏了木易啊,这小兔崽子真是不让人省心,要不是木易兄弟,我跟你大林哥可真是哭都找不着地儿了……” “这小兔崽子,净给我惹事儿,还不给你小姑父磕个头,谢谢他救你一命!” 赵凤霞说着,按着铁蛋儿的头要他给白木易磕头道谢,大娘把铁蛋儿送回家的时候,她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听人说起儿子被白木易救下的惊险一幕,她才知道儿子竟遇到了这样危险的事。 铁蛋儿还在懵懂发生了什么事,一下就被赵凤霞给按到了地上,茫然地看向年穗穗。 “小姑?” 年穗穗伸手拍了赵凤霞的手一下,嗔怪:“嫂子快放开,铁蛋儿今天受了不小的惊吓,你怎么还这样对孩子?这事儿又不是他的错!” 她挺喜欢铁蛋儿的,这孩子皮实,也听话,他娘这么粗暴的对待他,他竟一点都没哭闹,年穗穗把铁蛋儿拉起来,抱了起来。 “我们铁蛋儿好着呢,没有惹事儿!” 铁蛋儿怯怯地看了还在暴怒边缘的赵凤霞一眼,低声说道:“娘,我没惹事儿……” 赵凤霞被儿子的样子逗得差点破防了。 “好了,既然人都没事儿,是不是可以让开了?” 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突然响起。 赵凤霞一看是一个陌生的女人,顿时就明白,这就是差点撞了自己儿子的人了,一下就上火了。 “呸!我们是没事,你有事儿了!事儿大了!” “你这人真是不讲道理,你儿子你自己不看好,让他在马路中间玩,怪得了我们吗?马路中间就是跑车的地方,不是孩子玩儿的地方!” “谁不讲道理了?谁不讲道理?我家孩子在路上玩的好好的,你们开车往人身上撞,你们还有道理了?” “马路中间不能玩!” “那你去马路上开去啊,这里是乡下小土路,不是你家城里大马路!” “你……你不讲道理!” “呵!你讲道理?你讲道理你撞到了人还这么嚣张跋扈?来来来,让大家都来评评理,看看到底是谁不讲道理?” 赵凤霞平日里跟婆婆和妯娌相处和睦,一家人什么事都有商有量的,但她可不是个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婆婆和妯娌都是人敬我一尺,我还人一仗的性子,相处起来,根本没有她发挥的空间,此时见到个不讲理的,她怎么可能轻易放过? “关夫人”眼见着人越围越多,心中暗暗着急起来,她来这里可不是跟人吵架的。 昨天见到儿子,了解了事情的全部经过之后,她立即就去了省城找人,希望能把儿子的事大事化小,事情也的确挺顺利的,看公公和丈夫的面子,省城的领导愿意帮忙,也派了个人过来跟桃源县这边交涉。 她原以为事情进展很顺利的,没想到桃源县这边,却遇到了麻烦。 可等她再次回到桃源县公安局想要跟他们交涉要求放了儿子时,却被那个叫刘辰的公安给严词拒绝了…… 哪怕有省城的人说明情况,刘辰公安还是油盐不进,说是接到上面的命令,要从严从重处理这件案子! 除非有上头正式的批文,否则他是不会放人的! 但这种事本就是私下解决的,正式的批文怎么可能会有? 她了解到,在儿子这件案子没有查清楚之前,所有人都以为她关衡是受害司机,面对这么一件拦路抢劫司机的案件,省城的领导的确下达了“从重从严处理”这样的命令。 刘辰抓住这一点不放,省城的同志也不能强硬的要求他放人,最后只能告诉她,让他从刘辰的家人方面入手。 她找人打听了刘辰的家庭情况,竟然得知刘辰的媳妇年海英,娘家居然是桃蹊公社杏树岗大队的。 想到自己跟杏树岗大队本也有些渊源,这次回来,她原是没打算回杏树岗大队的,现在却不得不回来一趟了。 可谁知道还没进村子,就遇到了这些刁民,真是令人烦死了。 “兰妮儿?” 关夫人正心烦的不行,忽然听到有人喊她的小名儿,她转身看向声音的方向,就看到一个干瘪的老头正歪着头瞪大了双眼看着她。 “你是……二叔?” “哟嘿,还真是兰妮儿啊,我还以为满仓认错人了,没想到真是你啊!” “二叔,十年没见了,没想到你还健……健康着呢?真好!” 年修文在年穗穗耳边小声嘀咕:“我怎么觉得她想说的是‘没想到你还健在’呢?” 白木易见年修文离年穗穗的距离有些近了,悄悄的往年修文的位置靠了靠,把年修文挤开了些,然后把年穗穗半包围在自己的怀里。 年穗穗愣在了那里…… “兰妮儿……” 关夫人居然是大爷爷的女儿年玉兰,那岂不是她的大姑? 这个变故是年穗穗始料未及的,她抬眼看向年满仓,见年满仓正满眼激动地看着年玉兰,心中顿时一阵气恼。 怪不得他跟自己前后脚过来的,结果自己到这里这么长时间了,都不见爹过来,原来是见到熟人,回去找爷爷邀功去了! “木易,走,咱回家吃饭!” 年穗穗拉着白木易就往家走。 白木易看到了年满仓,指了指他,意思是说要叫上爹一起回去吃饭。 年穗穗冷哼一声道:“不管他,他有地方吃饭,咱自己回去吃!” 后面年满仓想要跟年玉兰介绍自己女儿女婿,连喊了好几声,年穗穗理都没理他。 走出好远,年穗穗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抱着铁蛋儿,胳膊有些酸,她不由朝上颠了下,白木易见状,连忙把铁蛋儿从年穗穗怀里接了过去,铁蛋儿开始还有些不情愿,被白木易朝上抛了几下后,不由得“咯咯咯”笑个不停,说道:“小姑父再来!” 白木易笑着跟铁蛋儿玩儿,年穗穗看得有几分眼热,心中又不由想到了上一世那个跟自己无缘的孩子。 看白木易的样子,多喜欢孩子啊,上一世竟然到死都没能拥有自己的一儿半女…… “木易,我们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年穗穗突然说到,她是跟白木易说的,同时也是在告诉自己,这一世,她一定会有自己的孩子的! 上一世她跟白木易圆房的时间推迟了许久,而这一世,两人结婚当晚就圆房了,且并没有做任何的避孕措施…… 年穗穗的手不自觉的就抚上了小腹,这里面,说不定已经孕育了一个小生命了。 白木易跟铁蛋儿逗着玩,并没有发现年穗穗的小动作,而不远处的一双赤红的眼睛却紧紧地盯着年穗穗的小腹,眼睛里嫉妒的火光都快要冒出来了…… 第85章 这个老东西,还是狗改不了吃屎…… 王英子刚把大门挂了锁,准备也去大桥那里瞧瞧是怎么回事,就看到年穗穗和白木易带着铁蛋儿回来了。 “穗穗,你们回来了?怎么还把小铁蛋儿带回来了,我不是给送家去了吗?” 年穗穗道:“碰到凤霞嫂子了,她带铁蛋儿去大桥了,我给带回来了,娘,时间不早了,咱吃饭吧!” 王英子奇怪地看了年穗穗一眼,穗穗这孩子一向孝顺,平时做好了饭也都是等她爹回来一起吃,怎么这会儿跟她爹一起出去的,回来却不等她爹一起吃饭了? “穗穗,发生了什么事?咱不等等你爹吗?” 年穗穗冷笑:“我爹不饿,再说了,他有地方吃饭!” 十年多不见的亲人相见,还不得抱头痛哭一场? 认亲这么高兴的事,爷爷年大元可不得摆上一桌? 再说了,年玉兰一看身份就不一般,年满仓和年大元一定会把她高高捧起来的,等到年公粮和王巧儿得到消息之后,肯定也会过去的,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哪儿还有时间回家吃饭? 王英子见年穗穗脸色不对,就看向白木易,白木易也不知道年穗穗怎么了,朝王英子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咋回事。 年穗穗舀了水给铁蛋儿洗了手脸,见王英子不动,她也没说什么,自己不管不顾的摆了饭,也给铁蛋儿准备了一份儿。 饭桌上,除了铁蛋儿之外,其他三人皆各怀心思,饭菜进肚却不知什么滋味儿。 白木易以为年穗穗是因为他救人被撞的事生气,看向年穗穗的眼神中带着小心,心里想着该怎么哄好穗穗。 一家人沉默着吃饭。 赵凤霞进了院子,喊了一声:“大伯娘,铁蛋儿在这儿不?” “是凤霞啊,快进屋吧,铁蛋儿正吃饭呢,你也一起吃一点吧!” 铁蛋儿饭碗一放,就往年穗穗身后躲,年穗穗笑道:“行了,快把你那点饭底儿吃掉,你娘还能吃了你不成?” 赵凤霞进屋,刚好看到自家儿子这没出息的样子,不由得哭笑不得,笑骂道:“你个小兔崽子,我看你干脆留在你小姑家,给你小姑当儿子得了!” 铁蛋儿认真思索了一下,突然说道:“那让我奶跟我一起来吧!” 赵凤霞先是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不由忍俊不禁地“扑哧”一下笑得前俯后仰。 “你这小兔崽子,敢情我这个当娘的,还不如你奶重要是吧?” 铁蛋儿认真地说道:“奶要给我吃饭,搂我睡觉,还给我撵大灰狼……” 赵凤霞的笑容一下就变得勉强了起来,自从生了女儿之后,婆婆就把儿子抱过去搂着睡了,这原本是婆婆心疼她,可现在听到儿子这样说,她心里有些酸涩。 她知道不能怪婆婆,毕竟婆婆对她是真的好,可以说在整个杏树岗大队,找不到比她婆婆对儿媳妇更好的婆婆了,可儿子跟她生分了也是事实。 “这小兔崽子,他奶真是没白疼他!” 赵凤霞笑着说道,而后又转移了话题:“穗穗,那个女人,真的是咱大姑?” 王英子还不知道年玉兰的事,闻言不由说道:“什么大姑?春英过来了?” 春英是年仓库的大姐,也就是年大林的大姑,年穗穗也跟着一起喊她“大姑”,王英子以为他们说的是年春英。 “不是,大伯娘,你还不知道吧,咱村里来了个小轿车,你知道里面坐的人是谁吗?” 王英子想了想,说道:“要说坐小汽车的人啊,我还真知道一个,那是离现在大概有十来年了吧,你兰妮儿姑回来那次,可不就是坐着小汽车回来的?那时候啊,整个公社都轰动了,你爹他们弟兄几个出去,脸上都有光……” 那就难怪了! 年穗穗想到年满仓对年玉兰殷勤的样子,心里不由堵得慌, 她虽然没等年满仓回来吃饭,可在锅里给他留的有饭菜,心里还是希望他能够记得回家来吃饭,结果一直到现在,年满仓还没有回来,去干什么去了,不用想也知道。 王英子见赵凤霞惊奇地看着她,心中顿时有了一丝猜想:“不、不会真是兰妮儿回来了吧?” 赵凤霞看向年穗穗,她感觉年穗穗似乎对这个身份高贵的大姑兰妮儿并没有什么好感。 “穗穗,你怎么看?” 年穗穗笑了笑:“嫂子,依我看,大姑这次回来,可能是为你们来的……” “为我们?这话是从何说起啊?” 赵凤霞诧异,年玉兰跟自己家的关系要比跟年穗穗家要远多了,她怎么会是为了自家来的呢? 年穗穗想来下,便解释道:“你回去问大林哥就知道了,我们在县城医院的时候,已经见过了,当时她坐的车也是差点在医院门口撞上我们,大林哥应该是有印象的,不过,她之所以会找过来,应该是因为在三姑父那里碰壁了……,想从你们这里走走门路……” 一听到这事还涉及到三姑父,赵凤霞一下就不淡定了,要知道,他们家之所以在村里没有人敢欺负,除了她男人有弟兄三个之外,更多的是因为三姑父是县城里的公安。 村里人对于公安这一职业,有着很大的敬畏心,同时对于他们家,也多了几分礼让。 如果三姑父出了事,那他们家也好不到哪儿去。 “穗穗,你快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觉着心这么不踏实呢?” “别担心,三姑父做了几十年的公安了,这事儿他心里有数,咱们就是平头百姓,还能管到公安的事?” 年穗穗觉得关衡的案子可能并不是简单的抢劫,而关衡也不是单纯的受害者,否则的话,以年玉兰的性子,不可能任由刘辰把人带走。 赵凤霞觉得这件事还是要赶紧回去跟公公婆婆好好的说说,向年穗穗和王英子道了谢,然后拉着不太情愿的铁蛋儿着急忙慌的回了家。 王英子没想着自己一句玩笑话,竟然猜中了事实,十来年没联系过的年玉兰,竟真的回来了? “穗穗,这是咋回事?你大姑真的回来了?你爹就是因为这没回来吃饭?” 见年穗穗点头,王英子脸色变得很是难看:“这个老东西,还是狗改不了吃屎,上次的事,还是没给够他教训啊,上赶着去让人羞辱!” 年穗穗知道王英子说的是上次年玉兰回来的事,那时跟她一起回来的还有她的大儿子跟二儿子,按年岁来算,关衡应该是他的小儿子了。 上次年玉兰回来的时候,年穗穗刚好在学校,没有见到她这位传说中的大姑的尊容,不然的话,在医院的时候,她应该就能认出来了。 没想到让她爹念叨了多年的大姑,竟然是这个德行啊! 年穗穗心里说不出的失望。 第86章 大姐,快上来啊,让司机带咱们溜一圈儿! 年玉兰其实对于三叔年元党的印象,要比势利虚伪的二叔年大元好些,只是不知为何,年元党对于她这个侄女并不是很热情,这一点从十年前她回来那一次,年元党一家的反应就可以看得出来。 年大元以及他的两个儿子对她热情的不得了,忙前忙后的招待,而年元党则就在她回来的时候过来一起说了会儿话,就离开了,甚至在吃饭的时候,年元党和他的两个儿子都没有在露面。 如果不是她离开的时候,年元党还出面为她送行,她甚至觉得三叔年元党对她有什么意见。 年玉兰心里也清楚,二叔是个无利不起早的性子,他之所以对自己热情,也不过是想要从自己这里得些好处罢了。 看着年大元笑得慈眉善目的样子,年玉兰心中冷笑。 这些年她一刻都没有忘记过,当初爹死后,二叔为了吃下爹的抚恤金,凶神恶煞地逼迫她们母女时的样子,娘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才会带着自己离开这里的。 没想到几十年过去了,二叔也学会伪装了,可惜,她却不是曾经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 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年玉兰是不会再回到这个给她带来了不好回忆的地方的。 十年前他回来,是因为县里建了烈士陵园,她回来接他爹的骨灰安葬在烈士陵园内,这一次,则是为了她儿子关衡的事。 关衡是年玉兰最小的孩子,老来得子,惯的有些不成样子,原本是不用下乡的,家里已经给他找好了工作,结果这小子为了一个女人破罐子破摔,被人算计打赌输了就自愿下乡。 这件事他要是跟家里说了,家里必定会想办法揭过这一茬的,可这小子被人一将,自己就偷偷的就报名下乡,等到通知下达的时候,家里人才知道他要下乡。 事已成定局,家里也没办法更改了。 年玉兰知道这件事之后,气得直接晕过去了。 等她再次醒过来,关衡已经离开了。 这该死的臭小子,居然都没等她醒来就走了。 气得年玉兰直接给关衡写了一封信,声明要跟他断绝母子关系! 关衡也是硬气,原本年玉兰只是随便一说,想等他给自己认错的,结果关衡直接同意了年玉兰断绝母子关系的说法,还写信告诉年玉兰,让她只当没生过他这个儿子。 年玉兰气的要死,气过之后,却也不能不管儿子,只能偷偷给他寄些钱票,好让他日子过得好一些。 这样的日子过了不到一年,也不知道哪个心怀不轨的东西,把那女人要结婚的消息告诉了关衡,结果就让他冲动之下闯了这么大的祸…… “二叔,你看我这大老远的回来看你,刚进村就被拦在了这里,咱们村里现在是谁管事儿啊,怎么才十来年没回来,就已经感觉是人心不古了啊……” 年大元没读过书,却也听出年玉兰说得不是什么好话,他打着哈哈应付过去。 “是啊,十年过去了,现在村里变化还是挺大的,老支书现在不管事儿了,现在是你平原叔家的抗联当家呢,抗联你还记得吧,小时候就是个好孩子,正义着呢!” 年玉兰撇了撇嘴,没再说不好听的话。 年满仓瞅准了机会上前,向年玉兰介绍自己:“兰妮儿姐,你还记得我不,我是满仓……” 话没说完,年公粮跟王巧儿夫妻得到消息跑的气喘吁吁的过来,一下把年满仓挤到一边,向年玉兰介绍道:“大姐,我是公粮,上次你回来,还是在我家吃的饭咧,你还记得不?” 年玉兰“啊”了一声,不甚热情地说道:“记得,上次在你家吃的饭!” 王巧儿伸手去拉年玉兰的手,被年玉兰躲开了,也不尴尬,呲着牙笑:“大姐还真是不显老,十年过去了,看上去还跟上一次来的时候一样一样的。” 年玉兰“嗯”了一声,看向年大元:“二叔,我有点事要跟你说,咱们先回去吧!” “好好,咱们回去说……” 年大元说着,看向旁边的bj-212吉普车,状似无意的叹了口气说道:“兰妮儿真是出息啊,现在出门都坐这种小汽车,这种车,听说是县长才有资格坐哩,兰妮儿,你现在是什么级别啊,是不是跟咱们县的县长差不多?” 年玉兰鄙夷地看了年大元一眼,说道:“二叔,不一个系统的,没法比较,这车不过是个代步工具罢了,不算什么!” “不算什么?哎哟哟,可真是不得了哟,我老头子要是能坐这车溜一圈,就是马上闭眼,我也知足了哟……” 年大元走到bj-212前,伸手抚摸着车子引擎盖,嘴里不时地发出“啧啧啧”的声音。 年玉兰见年大元装傻的样子,知道他的意思,说道:“二叔想坐还不简单,咱一起上车,我让司机带您溜一圈儿,直接开到您家门口去!” 年大元眼睛一亮:“真的?那敢情好!” 见年玉兰已经拉开了前面副驾驶的车门,唯恐年玉兰后悔似的,出溜一下就钻了进去,坐在座位上,摸摸这里,碰碰那里,好奇的不得了,嘴里一直发出“啧啧”的声音。 年玉兰拉开后座的车门,可还不等她上车,年公粮和王巧儿夫妻俩比她更快一步钻了进去,两人还很识趣的往旁边挤了挤,朝愣在那里的年玉兰拍了拍座位,有些反客为主地说道:“大姐,快上来啊,让司机带咱们溜一圈儿!” 年玉兰无奈,只好上车了。 刚一坐下,王巧儿身上的汗酸味儿加上烟火味儿一下就窜进了她的鼻子里,熏得她晕车病都差犯了,从京城坐到这里的一千多里地她都没晕车! 吉普车开走了,留下一股呛人的尾气…… 年满仓还愣愣地站在那里,有人跟他开玩笑:“满仓哥,那不是恁大姐的小汽车吗?公粮两口子都坐上小汽车了,你咋不也坐上去感受感受啊?” 原本挺正常的语气,年满仓却听出了几分讽刺的味道。 第87章 爹不是忙着认亲的吗? 杏树岗大队,村医室。 刘衿在炉子上煮了玉米糊糊,正小心的吹凉了喂李青山。 李青山含笑看着刘衿,说道:“我这次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刘衿喂饭的手一顿,随即点头:“你说得没错,这次咱们也算是因祸得福了,不过,老李,这得多亏了穗穗,要不是她,咱可没这福气了……” 李青山不由得叹了口气,他只是想说,他活了大半辈子了,第一次让妻子这样伺候着,是因祸得福了。 可妻子却一下就想到了年穗穗,这才跟年穗穗相处几天啊,整天就三句话离不开年穗穗了。 他承认,这次之所以能得救,能脱离牛棚当上村医,年穗穗这个小姑娘帮了不少的忙,他心怀感激。 投桃报李,等他身体养好之后,他也会尽力帮她男人治嗓子的,可妻子对年穗穗的关注,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李青山觉得他或许应该想个办法让妻子的注意力从年穗穗的身上转移一下…… 年穗穗和白木易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 一进门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屋内的温度比外面要高上好几度。 年穗穗很快就发现屋子当中放着一个炉子,这么热的天,在屋里生火做饭,热气跑不出去,人住在里面,那滋味真是可想而知了。 “刘姨,你是在这里做饭的?” 刘衿看了看炉子,也有些不好意思:“就两间屋子,另一间要当成诊室,我只能在这里做了……” 年穗穗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最后还是白木易用手比划了几下,年穗穗皱眉想了想,说道:“木易说,他可以帮忙在外面搭个棚子做厨房。” “那就多谢了,最好能帮忙垒个灶。” 李青山看着年穗穗,温和地笑着说道。 年穗穗看向白木易,白木易点头。 “行,不过,这里也没个院子,白天倒也罢了,晚上睡前,最好还是把铁锅取下来放到屋里比较好。” 现在虽然人们的思想觉悟都比较高,小偷小摸的比较少,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的,铁锅可是个值钱的家什,放到外面很容易被人顺手牵羊给拿走了。 说干就干,白木易回家拉了架子车去拉了两车土,年穗穗则拿了鱼鳞袋去装了一袋子的麦糠。 等年穗穗背着麦糠回来的时候,看到年满仓正在和泥,见到年穗穗回来,他讪笑了一下,主动招呼道:“我听说李先生就是李青山,是你要找的李青山吗?” 年穗穗面无表情地点头:“是。” “那真是太好了,等他好了,让他给木易好好的看看嗓子,只要还有得治,咱们就是砸锅卖铁,也给他治好了!” 年满仓笑容里带着几分心虚和讨好,看得年穗穗心里十分的难受。 从小到大,每次他做了让自己和娘不高兴的事之后,他就会露出这样讨好的笑,仿佛把自己压低到了尘埃里,令人想恨都恨不起来。 可等她们原谅了他,过不多久,他还是会再犯…… 这么多年过去了,年穗穗吵过闹过,也求过,她希望自己的爹能像别人的爹一样,对媳妇孩子好…… 到了现在,她已经想开了,她现在已经成年了,也结婚了,改变不了自家爹,唯一能做的,就是看好自己的利益。 如果年满仓咋想做什么,就让他去做吧,只要不动她手里的,其他的,随便他好了。 自从她跟木易结婚之后,娘已经把家里的钱都交给她保管。 年满仓从王英子手里拿钱,十分的理直气壮,可钱交到年穗穗手里之后,他再想要钱,就不是那么容易了,没有正当的理由,年穗穗是不会给他钱的。 手里没钱,顶多也就出些力气,这是他自己愿意的事,谁也没办法。 “爹,你怎么在这里?木易呢?” 年穗穗懒得过问年玉兰的事,见架子车在,而白木易却不在,便开口询问他的去处。 “我听说你们要给李先生做个灶房,就过来帮忙,你忘了爹是干什么的了?木易哪有爹做的好?” 年满仓试图缓和一下和闺女之间的气氛,故作轻松地说道。 年满仓之所以比年公粮能挣钱,就是因为他除了会做柳条活之外,还学了一门手艺,年轻的时候跟着泥瓦匠打小工,眼里出活,慢慢就学会了泥瓦工的活计,这活虽然累些,却真的挺能挣钱的。 年公粮年轻的时候也学过手艺,是年大元备了厚礼,让他拜了一个老木匠为师,结果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跑回家了死活不愿意再去了。 问他原因,他就抱怨说师傅根本不教他东西,整天的不是让他端洗脸洗脚水,就是让他倒尿罐子,根本不把他当人看。 年大元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年公粮死活不去,这件事最终也就不了了之了。 同村的一个跟年公粮一起去做学徒的人,跟着老木匠学了三年半,老木匠送了他一套木匠的家伙什,出师之后,在村里做起了木匠,在杏树岗大队,小日子过得红火着呢! 年穗穗自然知道年满仓不管搭棚子还是垒灶,肯定都要比白木易强得多,只是…… 年穗穗冷冷地看了年满仓一眼:“爹不是忙着认亲的吗?怎么有时间干这些?” 年满仓沉默了。 “木易去哪儿了?”年穗穗四下看了看, “哦,木易去井边挑水了……” 一听到白木易去井边挑水去了,年穗穗立刻放下了麦糠。 等年穗穗一路小跑着到了井边,白木易已经打好了水,正准备把扁担往肩上放。 “放下!”年穗穗恶声恶气的说道。 白木易听到年穗穗的声音,二话不说就放下了扁担,不解地看着年穗穗。 “你是不想好了吗?自己什么情况,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年穗穗走到白木易身边,气得伸手在他的腰间拧了一下:“你是不想好了吧?伤还没好,你还敢挑水?” 白木易只觉得半边身子酥麻,听着年穗穗不怎么温柔的话语,心里火热一片。 在梨树岗大队的时候,他也不是没有过受伤生病的时候,可从来没有人真正关心自己的身体怎么样。 果然,有了媳妇就是不一样了,穗穗是真心想要陪着自己走完一生,所以才会关心自己的伤吧? 白木易咧嘴笑着,还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示意自己没事,一担水而已,对他来说都是小意思。 年穗穗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少给我逞强了,我告诉你啊,这个灶能垒就垒,不能垒就先放着,再因为垒个灶把你的伤口给弄裂了,我饶不了你!” 眼看着年穗穗要把扁担放自己肩上了,白木易一下着急了,死活拽着扁担不让年穗穗挑。 第88章 婶子这里有个偏方,要不你拿去试试? “你放手!”年穗穗瞪着白木易说道。 白木易手抓的更紧了,就是不放! “啪!” 年穗穗一巴掌拍在白木易手上,白木易吃痛,却还是抓着扁担不放,神色略带委屈地看着年穗穗。 白木易倔强地看着年穗穗,无声地告诉她,有他在,就绝不会让她干这些重活的。 年穗穗无奈,只得好言相劝:“你身上的伤还没好透,等你好了再干这些。” 白木易抓着扁担,很坚定的摇头。 年穗穗有些无奈,两人就这样僵持不下。 有个婶子过来井边担水,看到小夫妻这样,忍不住打趣道:“穗穗啊,怎么担水还小两口一起啊?是怕木易挑不动吗?” 说着,那人上下打量了白木易一番,小声嘀咕:“看着人高马大的,也不像个虚的啊?” 年穗穗脸色一红,这下白木易为了证明自己不虚,就更加不可能放开扁担了。 年穗穗只好让白木易把水挑上肩,而她则在后面小心往上提着桶,减少重量…… 井边正在打水的婶子看着两人这样古怪的行为,忍不住嘀咕:“难不成真的虚?” 年穗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穗穗啊,婶子这里有个偏方,要不你拿去试试?” 年穗穗脸色爆红,婶子的好意,她真消受不起…… “不用了,谢谢婶子,木易前几天去县城受了点伤,我怕他伤口裂开了……” 那婶子也不知信了没信,反正神情挺耐人寻味的。 年穗穗怕再遇到什么人,只好任由白木易挑着两桶水到了村医室。 年满仓看着一起过来的两人,虽然小两口谁也没有说话,可气氛却异常的温馨,不像他跟王英子,两人夫妻几十年,有时候却像陌路人一样…… 就像刚刚,他在外面受了气,本想回家寻求一些安慰的,可他媳妇却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更过分的是,他们竟然没等自己,就先吃饭了…… 年满仓有些委屈,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有年满仓帮忙,锅灶垒的很快,不到午饭时分,就垒好了,垒好灶把锅放上去点了把火试了试,不往前面返烟,就算是成了,晾个两三天,干了之后,就可以用了。 年满仓说道:“先回去吃饭吧,棚子等下午再搭,刚好咱家里还有几根盖房子剩下的檩条子,等下午一起拉过来,既然要做了,就好好的做个灶屋,冬天的时候也能用。” 不得不说,年满仓这个安排很合理。 年穗穗觉得,她爹这一辈子,在爷奶和二叔一家的事情上拎不清,在外人面前是个老好人,而在家里只会让她和娘受委屈。 可即便是对年满仓再不满,却也不得不承认,在盖房子垒灶这种专业的事情上,他的能力还是挺强的。 “行,那就按爹说的吧!” 等年穗穗三人回到家,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 王英子笑得最是大声。 “哎哟,可真逗啊,海英啊,有国梁这孩子在家,你跟刘辰你俩天天可没少开怀笑吧?” 不等年海英说话,刘国梁就故意苦着脸说道:“大妗子,这你可说错了,我爸妈老是嫌弃我烦,恨不得我天天不回家,要不,我今儿个就住在你家不回去了吧?” 年穗穗推门进来,就看到刘国梁正朝着王英子卖乖,看到年穗穗,刘国梁立即变得正经起来。 “穗穗姐,你回来了,我跟我娘来看你了!” 刘国梁上前去拉年穗穗的胳膊,又朝着年满仓喊了一句:“大舅舅!” 白木易的目光落在了刘国梁的搭在年穗穗胳膊上的那只手上,怎么看都不顺眼。 “国梁,这是白木易,是你姐夫。” 白木易朝刘国梁微微颔首,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年穗穗的胳膊。 刘国梁毫无所觉地跟白木易打招呼:“木易哥好,你跟穗穗姐一样,叫我国梁就行!” 白木易点点头,没吭声。 刘国梁吐了吐舌头,悄悄跟年穗穗说道:“穗穗姐,姐夫是不是对我有什么意见啊?他怎么不搭理我?” 年穗穗摇头:“不是,你姐夫的嗓子说不了话,不是对你有意见。” 刘国梁诧异,他的目光不时的在年穗穗和白木易两人之间流转,心中突然有些心疼穗穗姐了。 “穗穗姐,姐夫他对你好不好?” 看着刘国梁眼珠子乱转的样子i,年穗穗不由笑着点了下他的额头:“你小子又在打什么鬼主意?我告诉你啊,不准捉弄我家木易,否则我可饶不了你!” 年穗穗这样一说,刘国梁就知道姐夫对穗穗姐应该是极好的,顿时打消了一些念头。 白木易见刘国梁抱着年穗穗的胳膊不放,忙去舀了一盆水端到年穗穗面前,示意年穗穗赶紧洗一洗。 年穗穗去洗了下脸和脖子,刘国梁自然也就放开了她的胳膊。 “三姑,你们怎么今天过来了?三姑父也来了吗?” 年穗穗有些奇怪。 年海英叹了口气说道:“你三姑父也来了,原本是想着来躲清闲,到这里来散散心,到了这里才知道,麻烦来了,躲到哪里都不能安生。” “你知道了啊?” “是啊,大林媳妇跟我们说了,我们也是到了这里才知道,这关夫人竟然就是兰妮儿姐,这么多年没见,要说咱们还是实打实的亲戚,一直没走动,竟然见面都不认识了。 原本你仓库叔是准备让大林去县城通知我们,顺便问一下你三姑父是怎么打算的,刚走到大桥就碰上我们了。” “那……三姑父是怎么想的啊?” “你三姑父那个人啊,就是个老犟驴,脾气拗得很,你说这件事上面都不追究了,那个苦主得了赔偿之后,也同意和解了,他非抓着不放干啥呢?” 年穗穗还不知道关衡到底犯了啥事,不过,既然年玉兰已经打通了关系,也说通了苦主,想来事情应该不是太大吧? 年满仓蹲在门口抽着烟袋,耳朵却将年穗穗和年海英的对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原来,兰妮儿姐回来,是为了儿子的事,来找人托关系的啊! 第89章 年玉兰对于年陈氏的恨,一度甚至超过了年大元…… 年玉兰从车上提了一个蛋糕下来。 这是她从京城买给儿子的生日蛋糕,京城刚流行起来的东西,跟以前的寿桃差不多,可惜儿子生日没过成,生日蛋糕也没能吃上。 从京城开车到这里,蛋糕上的奶油已经有些融化了,蛋糕也有些变形了。 她不喜欢吃这种东西,原本准备扔掉的,可早上出门的早,百货大楼和供销社都还没有上班,想要买点礼品也不能。 年玉兰想了一下,就把蛋糕放到了车上。 不是她看不起乡下亲戚,把丢掉的东西送给他们。 在她看来,生日蛋糕这种东西,二叔他们那些人,估计这辈子都还没吃过一口的吧? 再说了,她连包装都没有拆开,这样的盒子看上去就比较上档次,拿回去当礼品,也不算丢脸。 果然,年大元看到蛋糕的时候,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兰妮儿,这是啥子?” “这是生日蛋糕,用白砂糖和鸡蛋做的,还有奶油,特别甜,特别好吃,只有过生日的时候才吃的,我专门从京城给您和二婶买的。” 年大元一看到蛋糕,一股香甜的令人垂涎的味道让他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听年玉兰说这么好的东西是专门从京城给他买的,不由得笑得脸上的褶子都深了几分。 年公粮和王巧儿也都双眼冒光地盯着年玉兰手中的生日蛋糕,王巧儿伸手想要去接过来:“大姐,来,我帮你提着吧!” “给我吧!” 年陈氏瞪了王巧儿一眼,从年玉兰手中接过蛋糕,然后低声对王巧儿说道:“你个吃嘴儿货,光顾着你自己的嘴,还不赶紧回去把金山银山喊过来!” 王巧儿眼睛一亮,对啊,这种好事儿,怎么能少的了自己的俩宝贝儿子呢? 不等婆婆再次催促,她就跑了出去…… 年玉兰看了年陈氏一眼,唇角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跟她娘比起来,二婶看上去苍老多了。 想当初爹不在家,娘又只生了她一个,二婶一连生了三个儿子,整日挤兑娘,后来爹在战场上牺牲的消息传来,娘抱着她悲痛欲绝,哭的撕心裂肺…… 二婶却在奶奶面前说娘命硬克夫,又说她是娘生的,跟娘一样命硬克死了爹,她们母女俩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在二婶的宣传下,被迫带上了克夫克父的大帽子…… 年玉兰对于年陈氏的恨,一度甚至超过了年大元…… 不过,现在看到年陈氏一脸刻薄相,苍老干瘪的样子,她的心里痛快极了。 这么多年,年玉兰不是没想过要报复他们,只是都被娘阻止了,娘有句话说的很好:“你只要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你过得比他们好,就是对他们最大的报复了!” 果然,她都没有下手去报复他们,他们自己就把日子过成了这个样子,真是让人心情舒畅啊! 想到娘现在悠闲的日子,再看看二婶…… 像二婶这样的老人,肯定也不会得到晚辈真心的尊重吧? “好,好,没想到兰妮儿你心里还记挂着我这个二叔,想当初你小时候……” 年大元看着生日蛋糕,想要追忆一下年玉兰小时候的事。 可他想说,年玉兰却不愿意听,很小的时候的事她记不得了,但她记得最清楚的,就是爹牺牲后,她娘和二叔之间没有止境的争吵,以及二叔为了强占爹的抚恤金,撺掇着奶奶磋磨娘时的嘴脸…… 年玉兰不想回忆这些,她怕自己忍不住跟年大元吵起来,这次回来的目的还没有达成,她还需要忍着恶心与年大元虚与委蛇。 “二叔,小时候的事就不说了,我这么长时间没回来,咱大队的很多人都不认识了,你知道年海英是谁家的吗?” 年大元不知道年玉兰问年海英做什么,不过他还是老实回答道:“海英啊,那是你一元叔家的三妮儿,咱们这一门中啊,除了兰妮儿你,就数她了,海英她家男人是个公安,咱们门中里有啥事找他,能解决的他都会帮着解决了……” 年玉兰眼睛顿时一亮,她就是因为自己跟年海英是同村,又都是姓年的,所以才回来找找关系,没想到还有这样的意外惊喜,年海英竟然跟自己是一个门中的姊妹! 有着这样一个亲戚关系在,事情应该好办多了吧? 年玉兰担心儿子在里面受苦,也没心情跟年大元叙叔侄情,直接说道:“二叔,我有点事想找海英她男人,你看要不你帮忙引荐一下?” 年大元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那都不是事儿,你等着,我让公粮把仓库叫过来,有什么事,你跟仓库说,保管给你办的妥妥的!” 年玉兰觉得这样似乎有些不太好:“二叔,要不我还是去一趟仓库家里吧,毕竟是有事求人家。” “不用,你放心,你是大姐,还是从京城回来的,仓库过来看你是应该的,你去找他像什么样子?” 年大元说的很坚定,年玉兰见他如此胸有成竹,也就没再坚持。 年公粮去找年仓库,不一会儿就一个人回来了。 “大姐,爹,仓库哥说家里有事,就先不过来了……” 年大元没想到年仓库竟然如此不识抬举,兰妮儿大老远的从京城回来了,让他过来见见,那是给他多大的面子? 村里有多少人想要跟兰妮儿套近乎,都被他挡在了外面? 别的不说,就是他的大儿子满仓,不也十分想要跟兰妮儿亲近吗? 就年仓库那熊样儿,兰妮儿愿意见他,那就是给他脸面了,他居然还拒绝了! 年大元失了面子有些羞恼,见年玉兰脸色不好,忙安慰道:“没事,你有啥事找海英,跟我说也一样。 实在不行,你开车带我去县城,我直接跟海英说,让她男人给你办了,再怎么说,我也是他叔,这个面子她还是得给的!” 年玉兰有些怀疑年大元有没有那么大的面子,她看向年公粮:“你可知道他有什么事?” 年公粮神色有些古怪:“说是他大孙子差点被车撞了,吓掉魂儿了,要在正午的时候叫魂儿……” 这样荒唐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可年玉兰听了之后,却脸色大变。 “他孙子是不是三四岁大,叫什么……什么蛋儿的?” “仓库家孙子叫铁蛋儿,今年三岁多,快四岁了……” 年玉兰心里“咯噔”一下,连最后一丝侥幸也没了。 第90章 铁蛋儿受惊吓了! 年穗穗家没有做午饭。 年海英和刘国梁过来,就是来告诉王英子,让她不用做午饭,中午一起去年仓库家吃。 等年满仓和年穗穗跟白木易回到家,简单梳洗了一下之后,年穗穗用碗装了几个变蛋带着,一家人就跟着年海英刘国梁一起去了年仓库家。 刘花莲带着两个儿媳妇正在灶屋里忙碌着。 堂屋里,年仓库及两个儿子年大林年小林在陪着刘辰说话。 只是气氛有些沉闷,几人大眼瞪小眼,都没有说话。 刘辰当了半辈子的公安,整个人身上都有一股肃穆威严的气质,他不笑的时候,铁蛋儿都不敢往他这个姑爷爷跟前凑。 年仓库本身就不是个能言善辩的,再加上对刘辰这个三姐夫职业的敬畏,使得年仓库在面对刘辰的时候,很是放不开,想缓和一下气氛,都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的两个儿子也都随了他,见了刘辰,除了打招呼之外,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一进门,年穗穗和王英子直接就往灶屋去帮忙,王英子被留下了,年穗穗则被刘花莲给推了出来。 “去去去,这里没你事,出去带着国梁和铁蛋儿玩儿去!” 年穗穗无奈,只好去找铁蛋儿。 早上还精神百倍的铁蛋儿,此时整个人看上去蔫蔫儿的,见到年穗穗之后,无精打采的喊了一句:“小姑。” “铁蛋儿这是咋了?” 赵凤霞脸色不怎么好地说道:“我看应该是吓着了,从你家回来之后,就睡下了,睡得很不安稳,惊醒了好几次……” 毕竟是小孩子,刚发生的时候,可能没觉得怎么样,可当时惊险的一幕,到底是在他的心底留下了阴影。 “李村医应该会看这个,要不我带铁蛋儿去看看?” 赵凤霞看了看灶屋,里面好几个人在忙活,把身上的围裙解下挂到晾衣绳上,说:“我跟你一起去!” 本来想偷偷的找人给铁蛋儿叫魂儿的,可若是被人知道举报了,少不得要挨一顿批,如果李村医能治,早些去看看,也能让儿子少受点罪。 白木易见年穗穗抱着铁蛋儿要走,忙不迭的从她手里接过铁蛋儿,还像早上那样抛了抛,只不过他也听到铁蛋儿受了惊,所以幅度小了很多。 铁蛋儿却没有像早上那样高兴的“咯咯咯”大笑,而是惊恐地抱紧了他的脖子。 刘辰在这个时候突然从堂屋里出来了,看到年穗穗,他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听说你们准备去给小铁蛋儿叫魂儿?” “没有没有!”赵凤霞连忙否认,虽然知道三姑父不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批评她们,可还是忍不住解释道:“穗穗说新上任的李村医应该会治小儿惊吓,我们准备去看看。” 刘辰看了年穗穗一眼,说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屋内的气氛实在太压抑了,与其跟年仓库父子大眼瞪小眼,倒不如出去走走,透透气。 赵凤霞不由看向了跟刘辰一起出来的公公和年大林,二人皆把头转向了一边。 刘辰出去走走也好,也能让他们喘口气。 只有年穗穗神色自然地说道:“行啊,三姑父刚好可以在我们村子里逛一逛……” 赵凤霞也有点怕刘辰,见刘辰要去,她就找了个借口留下了,倒是把年大林给支应着一起跟去看着儿子。 刘辰和年穗穗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白木易抱着铁蛋儿,和年大林一起跟在两人身后。 结果几人还没走到村医室,就碰到了年玉兰。 “哎……” 年玉兰让年公粮带她去找年仓库,想让他跟年海英她男人求求情,没想到竟然遇到了刘辰。 跟刘辰在一起的几人她看着都有些面熟,但她一个名字都叫不上来,她想打招呼,几人却都像是没看到她一样。 年公粮跟在年玉兰身后,看到年穗穗,他顿时抬了抬下巴,神色骄傲地对年穗穗说道:“穗穗,你知道这是谁吗?” 年穗穗淡淡地说道:“不知道,二叔,你挡着我路了,铁蛋儿受了惊吓,我们要带他去村医室,麻烦你让一让。” 年穗穗说着,瞄了年玉兰一眼,像是在嘲讽,铁蛋儿受惊吓的原因,没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年玉兰脸上露出愧疚之色,只不过,这愧疚是真心的,还是做给刘辰看的,就不得而知了。 “穗穗,这是你大爷爷家兰妮儿,你应该喊大姑的。” “哦!!”年穗穗神色未变,没有年公粮想象中的欣喜,这让他有些挫败。 年玉兰可是从京城来的,还是坐着只有县长才有资格坐的小汽车来的,有这样的亲戚,不知道多少人背地里酸溜溜的,当面羡慕恭维他呢! 年穗穗这小丫头是不是不知道年玉兰的身份? “穗穗,你还不知道吧,你大姑是北京的大领导……” “哦?大领导?多大的领导?” 年穗穗一双明亮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年玉兰,她身上消毒水的味道,还是那么浓。 “呃,这个……这个……” 年公粮求救地看向年玉兰,想要她说出真实的身份,来给年穗穗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一个下马威。 可不管上次回来,还是时隔十年再次回来,年玉兰都没有泄露自己工作的打算。 “行了,什么大领导,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公职人员而已,你们不可仗着我的势胡作非为!” 年穗穗笑了笑,说得好像她有多大的势似的! “那个……刘公安,咱们之前见过,没想到咱们竟然还有亲戚关系,你还不知道吧,我跟海英,还是姊妹呢……” 年玉兰努力使自己看上去笑起来不那么勉强,可刘辰只是朝他点了点头,就越过她对年穗穗说道:“赶紧走吧,等会儿该吃中饭了。” 年玉兰跟着几人身后,见年穗穗跟刘辰说话很是随意,就向年公粮打听年穗穗对身份:“这姑娘是什么人啊?” “是我大哥家的穗穗,大哥就她一个孩子,惯得有些不成样子,大姐你别生气啊。” 一行人很快到了村医室。 “刘姨,李伯伯这会儿还好吗?” 刘衿似乎不在,年穗穗喊了几声,没得到回应。 却听见李青山说道:“有什么事,进来说吧。” 白木易抱着铁蛋儿,跟年穗穗一起进了屋。 “李伯伯,这孩子受了点惊吓,你现在方便给看看吗?” 李青山眉头一皱:“小儿惊厥,针刺右手中指的四缝穴,这么简单的病症,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年穗穗被拆穿了,也不尴尬,嘻嘻笑了笑,对白木易道:“你回去把我的银针拿过来。” 白木易离开之后,年穗穗才说道:“李伯伯,我这不是想着你刚当上村医,想要给你个机会在村里立威吗?” 李青山淡淡地说了一句:“不需要!还有,以后你过来做我的助手,凡是你能治的,都由你来出手!” 年穗穗知道李青山这是给她机会历练,有他在后面撑着,哪怕是她拿不准的病症,也不怕出什么事故。 第91章 师傅在上,弟子年穗穗拜上! 白木易很快就从家里拿着银针回来了。 年穗穗让他抱着铁蛋儿,用碘伏给铁蛋儿的小手消了毒,取银针用酒精擦了擦,在他右手中指第一二关节横纹的中间位置,也就是四缝穴上迅速的点刺一下…… 刺完之后,年穗穗又用手挤了挤,先挤出了些许黄色透明液体,等挤出红色血液时,才作罢。 小铁蛋儿倒是真的皮实,一声都没哭。 整个过程,李青山都在看着,见年穗穗动作娴熟,不像是刚开始学习针灸的,心中对年穗穗又满意了几分。 年轻,上进,关键是能沉得住气! “穗穗……” 李青山有些欲言又止,最后无声的叹息了一下,这样好的学医苗子,如果不是他现在身份特殊,他真有心将她收入门下。 可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不由得有些意阑珊。 “怎么了?李伯伯,是我刚刚的针法有什么不对吗?” 年穗穗收起银针,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看着李青山,如果能得到李青山亲自指导,她针灸的技术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李青山却摇了摇头:“没有,你的手法很好,很娴熟,练习很久了吧?” 年穗穗抿了抿唇。 的确是练习很久了。 从她背熟了医书决定在自己身上开始练习针法,到慢慢的给别人针灸,起码有十多年了吧? 只是,这些都是无法跟李青山说的。 “上学的时候就对针灸挺感兴趣的,原本想着上大学能考一个医学专业好好系统的学习一下的,结果…… 后来高中毕业之后,在家无聊就自己找些这方面的书,自己胡乱的学了些……” 说到这里,年穗穗深呼吸了几下,眼前是个很好的机会,不管能不能成,她决定为自己争取一下。 她看着李青山,目光中带着几分渴求:“李伯伯,我听刘姨说,你以前是个很好的医生,针灸方面更是出色,我……我能不能拜您为师?跟着你学针灸?” 年穗穗说到最后,语速有些快,一口气说完之后,低着头不敢看李青山。 其实只要她抬头,就能看到李青山脸上的惊喜。 不过李青山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一脸严肃地说道:“你不用拜我为师,我一样会用心教你……” 年穗穗有些失望:“李伯伯不愿意收我,是我学医的天分太差了吗?” 李青山一口口水差点把自己给呛住了。 沉默了一会儿,李青山才说道:“不是你的问题,你天赋不错,自学针灸有你这样的成就,已经很好了。” 既然不是嫌弃她天赋,那就是担心他的身份会给自己带来麻烦了…… 年穗穗心中有些感动。 “李伯伯,你是担心你的身份会给我带来麻烦吗?” 李青山一怔,没想到年穗穗这么直接,他点点头。 “我身份敏感,你还是不要牵扯太深了吧。” 这个时候,无论说什么,李青山估计都不会改变主意的,想要拜师,脸皮还是要厚些。 年穗穗没有犹豫,直接跪在了地上。 “师傅在上,弟子年穗穗拜上!” “你……” 李青山有些着急,气恼地说了句“胡闹”! 年穗穗不管李青山说什么,直接行了“三叩首”之礼,然后又自行起来了。 “师傅,你已经受了我的头,就是我师傅,可是赖不掉了。” “你呀!”李青山有些无奈,可他现在不能下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年穗穗行完了拜师礼。 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并不是很想阻止这件事的。 “你不怕被我牵连吗?你可知道,我以前也有过很多弟子的,可现在……唉!算了,不说也罢,穗穗,你救了我和阿矜,不管你拜不拜师,我都会用心教你的,你不必非要如此,拜师这件事,反正是没有别人知道,我看还是算了吧……” 李青山是为了年穗穗考虑,可年穗穗一听拜师不作数,顿时不愿意了。 “师傅,我可是磕了头,行了拜师礼的,这种事,人不为证天地作证,你可别想赖掉!” 见年穗穗坚持,李青山心中有一丝暗喜,面上却仍是一副担忧的样子:“就怕你以后会后悔……” “师傅放心,现在虽然日子艰难,可师傅您可是神医,总有一天能够重回巅峰的,到时候,作为师傅的徒弟,我可是要水涨船高的,嗯,说不定可以借着师傅的势,到京城去安家呢!” 年穗穗虽然是在安慰李青山,可她说的这些,过几年说不定还真有可能发生。 李青山被年穗穗的话给逗得心情也舒畅了几分。 “你呀!让人说你什么好啊!” 李青山长长舒了口气,心中不由暗叹:“若真如这新收的小徒弟所说的,那就好了……” 年穗穗见李青山神情落寞,刚想要说几句好听的,让他高兴高兴,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了刘衿尖利的声音: “是你?你怎么在这里?你滚,你滚,你把我们害的还不够惨吗?忘恩负义的白眼儿狼,我不想看到你!” 李青山脸色一变,身子一挺,就想起身下地,差点把自己给摔了。 年穗穗连忙按住了他,说道:“师傅放心,我出去看看,总不会让师娘吃亏的!” 李青山闭了闭眼睛,能让刘衿情绪这么激动的人不多,而据他所知 ,杏树岗大队里,根本没有这样的人。 “穗穗,你告诉我,村里是不是有外人过来?” “对,三姑父一家来村里了,三姑父就是县城病房里见到的那个公安,他人就在外面……” 李青山摇头,不会是刘辰,那人他们在县城见过,阿衿不会是因为他…… “啊,对了,还有一个人,是我大爷爷的女儿,已经十来年没有回来了,这次突然回来了,应该是为了处理她儿子的事,嗯,她儿子你们也认识,就是病房里的那个叫关衡的……” 李青山一下紧张起来:“从京城来的?” “是,从京城来的,我闻到她身上有很浓的消毒水的味道,应该是医院的医护人员……” “她叫什么名字?” “呃……”年穗穗还真不知道她大姑叫什么名字,她爹在她面前提起的时候,一直都喊“兰妮儿”,但想也知道,这只是她小名儿。 “应该叫年什么兰吧,小名儿兰妮儿……” 李青山想了想,把自己认识的医院的人想了个遍,也没想到有认识的人叫这名字的,朝年穗穗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出去看看。 第92章 白眼儿狼年玉兰 村医室连着大队院,外面就是一大片的广场。 靠着大队院的围墙,堆放着几个碾场的石磙。 麦收的时候,这里是一个大麦场,农闲时,村里开社员大会,分粮食等,基本也都是在这里的。 年穗穗出门就看到刘衿像是个被逼急了的兔子双眼通红地怒视着年玉兰,一旁的刘辰若有所思地看着两人,白木易抱着铁蛋儿跟年大林站在块儿,看着年玉兰的眼神里带着戒备。 年玉兰性子刚烈,以前跟自己的叔叔都敢对骂,现在被刘衿那样责骂,却没有一句的反驳,她的神色很奇怪,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是羞愧还是恼怒…… 年公粮见年玉兰被骂,却没有还嘴,还以为她顾忌着城里人的身份,不愿意降低身份跟人对骂,立即来了精神。 他上前一步,呵斥道:“好啊,你们这些个牛鬼蛇神果然不是好东西,你知道我大姐的身份么?就敢这么跟我大姐说话?” 刘衿一改往日的懦弱和忍让,通红的眼睛怒视着年玉兰,声音嘲讽:“身份?年玉兰,你倒是给我说说,你是什么身份?没有我们刘家,你早死了不知多少年了,除了是个不知感恩的白眼儿狼,你还有什么身份吗?” “呀嘿!我还给你脸了,你信不信我揍你?” 年公粮说着,扬起了手冲着刘衿威胁。 年穗穗虽然心里知道年公粮大概也就是做做样子,可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往刘衿跟前站了站,好能够在年公粮真的犯浑的时候,能够帮刘衿一把。 白木易见状,把铁蛋儿塞进了年大林的怀里,以最快的速度站在了年穗穗前面,跟年公粮对峙。 年公粮为了在年玉兰这个京城来的大姐面前表现,把这辈子没有的勇气都拿出来了,凶神恶煞地瞪着刘衿,骂道:“你个老东西,信不信我大姐一句话,就能弄死你们两口子!” 这原本是威胁刘衿的话,可恰恰刺痛了年玉兰心中最隐秘的痛,她想都没想,反手就给了年公粮一个耳光。 “啪!” 耳光响亮,年穗穗都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年公粮被这一巴掌给扇懵了,捂着脸,不敢置信地看着年玉兰:“大姐,你……” “闭嘴!闭嘴!闭嘴!” 年玉兰抓狂地冲着年公粮大吼,年公粮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慌乱之中,被自己的脚绊了一下,直接一个趔趄摔倒在了地上。 “嘶……” 他捂着被摔得生疼的屁股,眼神飘忽地看着年玉兰,感觉自己似乎马屁拍的有些不是地方。 可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是为了年玉兰好,为何年玉兰不但不记他的好,反而冲他发了这么大脾气? 刘衿嘲讽地看着年玉兰。 年玉兰深吸了口气,她实在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刘衿,面对刘衿的怒斥质问,她一句都反驳不了。 当年她初入京城的时候,就是住进了刘家。 她爹曾是刘衿父亲刘老将军手下的警卫员,临终前求刘老将军帮忙照顾他们孤儿寡母。 时局安稳下来之后,刘老将军信守承诺派人接了她们母女进京,为她安排了学校学习护理,毕业后又为她安排了不错工作,就连她能嫁给现在的丈夫,也是因着刘家的关系…… 可最后刘老将军一家被陷害,她却无能为力…… 年玉兰心里清楚,她蒙受刘家大恩,这辈子都无法还清。 有着这样的缘故,被刘衿骂几句,又算得了什么呢? “矜矜姐,对不起,如果骂我你能好受一些,你就多骂几句吧,我绝不还嘴!” 年穗穗皱眉,年玉兰这话,听上去怎么那么别扭呢? 刘衿张嘴想要再骂,年穗穗看到有许多人朝这边走来,想来是听到这边的动静,过来看热闹的。 不管刘衿跟年玉兰以前有什么恩怨,以刘衿现在的身份,对上坐着小汽车风光无限的从京城回来的年玉兰,肯定占不了便宜。 “刘姨,师……李伯伯叫你进去,他伤口有点痛……” 一听说李青山伤口疼,刘衿哪儿还顾得上跟年玉兰争吵,转身就进了屋。 刘衿一走,年玉兰就把目光落在了年穗穗的身上。 她可是最知道刘衿的大小姐脾气有多厉害的,京城那么多人想要讨好刘大小姐,能入得了她的眼的没几个! 现在在这穷乡僻壤里,却对年穗穗这么一个年轻姑娘言听计从,是生活磨平了刘大小姐的脾性?还是这小姑娘有什么过人之处? “你叫穗穗是吧?你爹是满仓?” 年玉兰满眼慈祥地看着年穗穗,语气十分的温和。 年穗穗知道,她跟年玉兰有着血缘之亲,这是无法改变的,不过亲戚之间,也有远近亲疏。 她朝年玉兰点点头,喊了一声:“大姑!” 然后就跟着刘衿进了房间,把年玉兰一肚子的话全都堵了回去。 年玉兰看向坐在地上发愣的年公粮,眉头皱了皱:“你刚刚说,那是你大哥的女儿?” 年公粮点头:“对,大哥就这一个闺女,没有儿子……” 年玉兰看了一眼年穗穗进的屋子,又看了一眼刘辰,她刚刚看出来了,不仅刘衿对年穗穗另眼相看,这个刘辰对她也很是维护,刚刚年穗穗维护刘衿的时候,他身体下意识的就做出了随时攻击的准备。 看来,她需要去年满仓家里坐坐了…… “你大哥家在哪里?带我过去!” 年公粮心里是不愿意年玉兰亲近年满仓的,最近他那绝户头大哥可没少出风头。 可他又不敢违背年玉兰的意思,只好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带着年玉兰朝年满仓家的方向去了。 年大林张了张嘴,想要告诉年玉兰,年满仓一家都在他家里,却被刘辰阻止了。 刘辰看了看年大林怀里睡得正香的铁蛋儿,说道:“孩子睡着了,你先带他回家去吧!还有,不用告诉满仓大哥这里发生的事!” 年大林脚本微滞,很快就明白了他三姑父的意思是,不让他告诉年满仓,年玉兰找他的事。 “好,我知道了!” 等年大林离开了,刘辰看着守在门口的白木易,眼神闪了闪…… 第93章 刘衿和年玉兰 屋内,刘衿正在跟李青山告状。 大队长让她去大队部领粮食,说是给村医的口粮,原本正发愁没口粮的刘衿,拿着布袋兴冲冲的去了大院部。 大队部离村医室很近,她也没想到等她背着粮食回来,就发现门外围了一圈人,除了她熟悉的杏树岗大队的几个社员之外,还有一个她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刘衿开始以为自己眼花了,那人不应该在京城里面享受着安逸的生活吗?怎么会出现在这个穷乡僻壤? 可等她走近了一看,竟然真的是年玉兰这个恩将仇报的白眼儿狼! 刚进屋就听到见刘衿跟李青山说起了京城的事,年穗穗无心偷听,就准备离开,却被李青山叫住了。 “穗穗,你既然拜了师,有些事听听也好!” 又对刘衿说道:“阿矜,你不是喜欢这丫头吗?以后她就叫你师母了!” 刘衿还没反应过来,年穗穗就顺杆儿爬,连忙双膝跪地朝刘衿磕了一个头郑重地喊了一句:“师母!” “这、这是怎么回事?” 李青山开怀一笑:“我收了穗穗为弟子,以后她就是我唯一的弟子!你就是她师母了。” 刘衿看着李青山,神情变得很严肃:“老李,你是认真的吗?” 李青山知道妻子问的是什么意思,他已经年过半百,之前自然不可能没收过徒弟,只是,在他们夫妻落难的时候,他的那些徒弟,纷纷落井下石,恨不能踩他们一脚,那些只是声明跟他断绝关系的,已经是有良心的了。 既然这些人全然没了作为弟子的本分,他自然也不会再强求所谓的师徒之名。 从今以后,年穗穗就是他最后一个徒弟,也是唯一一个徒弟了! “阿矜,你说的对,穗穗是个好孩子!” 夫妻二人十分的默契,只这一句话,就把所有的意思都解释尽了。 刘衿默了默,为李青山感到高兴。 这些年老李虽然什么都没说,但作为妻子的她,又怎么会看不出他心里的苦闷? 收了那么多的弟子,一旦他们落难,如同树倒猢狲散,连一个能为他出头的都没有,他一度怀疑自己的眼光是不是出了问题。 “对,穗穗是个好孩子!”刘衿附和,后来又补充了一句:“不会像那些白眼狼一样!” 随即她又想起了外面还有个白眼狼,脸色一沉,气愤地说道: “老李,你不知道我刚看到谁了,是年玉兰那个白眼儿狼,她居然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李青山虽然不知道年玉兰是谁,但看妻子这么气愤,还一口一个白眼儿狼,显然这个人是跟他们家有些关系的。 “我听穗穗说,那个年什么兰的,老家就是这里的,她回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咱们……” “年玉兰!老李,你不记得她了吗?那个白眼儿狼,我们家对她那么好,她居然反咬一口,我爹和大哥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要不是关国豪恶意陷害,他们也不会……” 刘衿眼睛红红的,说话也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显然被年玉兰气得不轻。 关国豪这个人,李青山还是有点印象的,跟大舅哥的关系不错。 不过,李青山仔细回想了下,大舅哥刘启明似乎是被信任的人举报才出事的。 如今听妻子这样说,看来这个信任的人,就是经常出入刘家的关国豪和年玉兰夫妻。 大舅哥出事没多久,紧接着,妻子和自己两人也相继被停了工作,再然后就是被送到了这里…… “阿矜,关国豪就是当初那个举报大哥的人?” 刘衿点头:“是,天杀的,关家人没一个好东西,以前的时候,往家里跑的多勤? 就连关国豪和年玉兰的婚事,也是父亲撮合的,结果关国豪为了自己上位,陷害大哥的时候,年玉兰这个白眼儿狼连个屁都不放一个……” 李青山有了些印象,他年轻时沉迷医术,在为刘老将军调理身体的时候,结识了阿矜。 阿矜是老将军唯一的女儿,生性单纯,不喜与人争夺。 他跟阿矜结婚之前,就经常听阿矜提起,说她家里还住着一个岳父老下属的女儿,就是这位年玉兰了。 岳父说她可怜,经常要求阿矜让着她些。 刘衿心中不满,却在听到岳父说起年玉兰的父亲为国捐躯之后,只好压抑住心中的不忿,摒弃对年玉兰的成见,尽量对她好。 可两人根本玩不到一块儿,刘衿也很苦恼。 后来他知道之后,隐晦向老将军提起了这事,老将军才知道自己为了一个外人委屈了自己女儿。 这才把注意力转移到了自己女儿的身上,告诉她,不能欺负人,但不必为了外人委屈自己。 他跟阿矜的结缘,便由此而起。 李青山见刘衿仍是气愤难平,劝道:“阿矜,现在这样的时局,谁也不想的,关国豪陷害大哥,是他不对,年玉兰虽然是关国豪的妻子,却未必能够左右得了他的行为。” “就算是这样,她难道不能偷偷把关国豪的计划告诉大哥吗?” 李青山沉默了,关国豪和年玉兰是夫妻,荣辱共体,她岂会为了一个外人而出卖自己的丈夫? 或许也意识到了自己过于苛责了,刘衿突然捂着脸哭了起来。 “爹和大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李青山深吸了口气,宽慰道:“阿矜放心,我们俩都还好好的活着,岳父经历那么多事,大哥身体好,都会没事的!” 年穗穗也道:“善恶有报,师母,不会一直这样的,再坚持坚持,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到时候师母就可以一家团聚了。” 年穗穗说的笃定,李青山和刘衿只以为她在安慰他们,虽然欣慰,却并没有想太多。 蹲在门口抽烟,实际上一直支楞着耳朵偷听的刘辰手突然一抖,半根烟就掉在了地上…… 白木易奇怪地看了刘辰一眼,见他只是发愣,也就没再过多注意他。 殊不知刘辰此时的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在医院的时候,他并不知道李青山夫妻的身份,后来知道之后,他心里就泛起了嘀咕,面对都这样的人,一般人躲还来不及,可年穗穗却好不避讳地去接近,还毫不掩饰的在医院伺候。 至于村里突然让李青山出任村医一事,他虽然没有亲见,却也能猜到几分。 直到刚刚听到年穗穗的话,他才有了恍然大悟的感觉。 刘辰蹲在门口沉思了许久,最后向白木易说了一句:“早点回去吃饭!” 拍拍屁股离开了。 白木易看着刘辰离开的背影,垂下了眼眸,他活动一下身子,然后又重新站在门口。 第94章 ?三姑父,你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啊? 年玉兰在年满仓家扑了个空。 想到跟年穗穗一起去村医室的刘辰和年大林,她很快就明白了年满仓一家的去处。 她问年公粮:“你大哥是不是跟年仓库家走的很近?” 年公粮想了想,道:“嗯,仓库媳妇生了三个儿子,没有闺女,很喜欢穗穗,跟大嫂的关系也不错,两家的确关系挺好的!” 年玉兰一阵气闷,早知道这样,她就对年满仓态度好一些了,记得之前最先跟他打招呼的,应该就是满仓了,可被年公粮两口子一打岔,再加上年满仓也没有再上赶着继续跟她搭讪,她自然也就没把年满仓放在眼里。 现在知道年满仓一家跟年仓库家的关系,而那个顽固的公安刘辰,对年穗穗也很不错,若是年穗穗能够替她在刘辰面前为关衡美言几句,说不定关衡很快就被放出来了。 年玉兰的脸色一下就阴沉下来了,原本想要建议她回去的年公粮,摸了摸还有些疼的脸,瞬间闭紧了嘴巴。 在年满仓家门前站了一会儿,年玉兰只好先回年大元家,之后再做打算。 等年穗穗和白木易回到年仓库家时,饭菜已经摆上桌了。 刘花莲一脸笑意地看着小俩口,说道:“我正说要去找你们,可巧就回来了,快上桌吃饭呢吧!” 一顿饭吃的宾主尽欢。 吃完饭之后,女人们收拾了桌子,男人们则泡上了一壶刘辰带来的茶叶,边喝边聊。 不过,刘辰很少发言,一般都是年仓库和年满仓在说,而刘辰只是坐在那里听着,后来干脆起身出了堂屋。 刘辰从堂屋出来,见年穗穗在帮着刷碗,就走到她跟前,低声说道:“穗穗,有件事我要拜托你!” 年穗穗惊奇,玩笑道:“三姑父,你竟然还有事拜托我?还有什么事是我可以做,而你做不了的吗?” 刘辰道:“你应该也看出来了,你那个大姑这次回来,是为了关衡的事,我猜测,她在我这里说不通,肯定会去找你的,到时候,你只管答应她!” “答应她?三姑父,你这葫芦里卖得是什么药啊?给透个底呗!” 刘辰可是公安,不会无缘无故的徇私啊! 果然,刘辰苦笑了一下道:“我的坚持是没有用的,她已经打通了上面的关系,苦主也不追究了,僵持下去,也不过是多关他几天罢了!没啥实际意义,倒不如让你卖她一个人情!” 年穗穗好奇极了,到底关衡是干了什么?他自己不就是苦主吗?怎么还冒出来个苦主? “三姑父,这事我还是没明白,之前在病房里,关衡说自己是货车司机,被拦路打劫的劫匪给砍了,可现在听你这样说,事情其实是另有隐情的?” 刘辰冷笑一声:“倒也没有什么不能对你说的,据我们查到的事实却是,关衡根本不是什么货车司机,据八联公社的公安特派员说,关衡他是八联公社的一个下乡知青……” “下乡知青?逃跑的下乡知青?” 刘辰点头:“没错,逃跑的下乡知青,更过分的是,他不仅逃跑,他还劫了人家的车……至于他身上的伤,也不是劫匪伤的,而是货车真正的司机在反抗的时候,跟他搏斗砍伤的……” 年穗穗简直惊呆了! 没想到看上去除了不懂人情世故,其他还算过得去的关衡,居然会干出这样的事! 逃跑!伤人!劫车! 无论哪一个罪名成立,都足够让他蹲几年班房的…… 不过这也就解释了年穗穗当初心中的疑惑,关衡果然不是经常跑车的司机! “三姑父,关衡真的会被无罪释放吗?” 刘辰苦笑:“知青办不追究,货车司机也不追究……我硬是顶着压力关他几天,也算是给他个教训了……” “那行,既然三姑父这样说了,那你这个忙,我就帮了!” 年穗穗故作大气的说道,实际上他也知道,刘辰这是要让年玉兰欠自己一个人情。 刘辰笑着用手指点了点年穗穗:“你呀!行,那就这样说定了!” 等年穗穗一家回到家时,年玉兰已经等在那里了。 看到年玉兰,年满仓脚步慢了下来。 他已经清楚了年玉兰来找他的目的,只是,他这个人虽然有时有些拎不清,可他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年玉兰这个从京城来的,传说中能跟县长平起平坐的“干部”都办不到的事,他一个平头百姓怎么可能办得到? 王英子自然也看到年玉兰的,十年没见,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多大的痕迹,她没有上前招呼年玉兰,不是她不懂礼数,而是她不想再次受辱。 十年前年玉兰回来的时候,她也是十分的热情的,跟年满仓一起忙前忙后,可最后她想跟年玉兰亲热的说几句话的时候,刚喊了年玉兰一句“兰妮儿姐”,年玉兰却十分冷淡的说了一句:“我不认识你!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王英子当时就被羞的满脸火烧火燎的疼。 “她爹?你咋不往前走了?”王英子推了推年满仓,幸灾乐祸地说道:“瞧瞧那是谁?” 年满仓轻轻的“嗯”了一声,却没有上前跟年玉兰打招呼。 年玉兰没等到年满仓主动跟她说话,心中有些不满,不过想到有事求他,也不好太过计较这些,她笑着主动迎了上去:“满仓,弟妹,还有穗穗……你们回来了?我等你们好久了!” 年穗穗没说话,让到了一边,让年满仓来应付。 年满仓只得硬着头皮出面。 “兰妮儿姐,你来了,有什么事吗?” 年玉兰笑得春风和煦:“满仓啊,咱姐弟俩也有十来年没见了,我这次回来也不见你过去,这不,只好我亲自过来找你叙叙旧了……” 按照以前年满仓的性子,哪怕是早上跟年玉兰打招呼的时候,年玉兰这样说,他肯定早就被哄得找不着北了。 可此刻,他沉默了…… “兰妮儿姐,我……” 年满仓想要说自己帮不上忙,可不等他把话说完,年玉兰就先声夺人地抢先发了话。 “你看看你,就这样让我站在门口说话?我这么大老远来的,连家门都不让进吗?” 年满仓深吸了口气:“兰妮儿姐,我知道你来找我的目的,只是,我真帮不了你!” 直截了当的把话说清楚之后,年满仓顿时觉得浑身轻松。 第95章 等大姑回去的时候,我就坐您的车去京城? 年玉兰闪过一丝阴郁,她没想到年满仓居然拒绝了她。 她很想转身就走,就算年满仓求着她,她也不会理会他一眼! 可是不行,她已经得罪了年仓库家,差点把人家的大孙子撞倒,还跟人家儿媳妇吵了一架,所以相比去求年仓库,年满仓这个堂弟这里,显然更容易一些。 想到年满仓对自己的巴结态度,年玉兰定了定神。 “这些先不说,先让大姐进去你家里喝口水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年满仓自然不好再拒绝,只好开了门,请年玉兰进去。 年玉兰没有直接进去,而是一把拉住了年穗穗,那亲热的劲头,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跟年穗穗有多亲呢。 “穗穗都这么大了,跟我家最小的那个小子差不多大小呢!” 年穗穗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就那样看她表演。 年玉兰又看着一旁安静的白木易:“这个是穗穗女婿吧?果然是一表人才,跟穗穗很是般配!” 白木易朝她点了点头。 年玉兰已经知道他的情况,也就没有太在意他的冷淡。 几人进了家门,年玉兰又把王英子夸了一番:“弟妹果然会持家,你看这家里里外外操持的多好,干净又整洁……” 王英子看了年穗穗一眼,见她眼里满是嘲讽,也冷淡地笑了笑:“您过奖了!” 年玉兰像是没看出这一家子对她的冷淡态度一样,自顾自的说了一堆的好话。 等她再也找不到可以夸赞的地方时,她突然沉默了下来,毫无征兆地掉了几滴眼泪。 “满仓,大姐这也是没办法了,你小外甥现在还被刘公安关着,我是真的没办法了,求求你帮帮大姐吧!” 年满仓一言不发地抽着旱烟,王英子和年玉兰皆紧张地看着他,直到一袋烟抽完,他磕了磕烟灰,才说道:“兰妮儿姐,对不起,我只是个平头百姓,你都没办法的事,我就更无能为力了,这事儿,我帮不了你!” 王英子松了口气,这个老东西总算还有点自知之明! 可年玉兰却脸色阴沉了下来,她忍了又忍,最后总算压下了心头的火气。 “穗穗,你还没去过京城吧,等回头让大队给你开个介绍信,去京城大姑家玩玩,大姑带你好好的逛一逛京城……” 年穗穗笑了笑:“大姑什么时候回京城啊?要不我这就让大队长给开介绍信?等大姑回去的时候,我就坐您的车去京城?” 年玉兰脸色一滞,没想到年穗穗居然这么会顺杆儿爬,自己只是跟她客气几句,她还当真了,真是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 年玉兰心中鄙夷,她的笑容就有点勉强了:“不急,不着急,我这还有事没办完呢,先等等再说吧。” 年穗穗似笑非笑地看着年玉兰,她本就没想过要跟年玉兰去京城,对于她虚伪的推脱并没有多说什么。 “穗穗,我看刘公安对你很好,大姑求你,你去跟他求求情,放了你表哥吧……” 年玉兰突然抓住年穗穗的手,语气恳切地说道。 “好啊!” 年穗穗十分爽快地就应了下来。 除了白木易眼中露出一丝笑意之外,年满仓、王英子,以及年玉兰三人,都满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年穗穗。 王英子一下急了:“穗穗,这事儿你可别瞎参合,这不是你能管的事!” 年满仓也皱起了眉头,可他看了一眼年玉兰,到底没说出不让年穗穗管的话,只对年玉兰说了一句:“外甥他犯了什么事?” 年玉兰不喜欢别人用“犯了事”这样的话来说自己儿子,她家关衡只是太着急,一时想岔了,做了些糊涂事而已。 “满仓,关衡他只是一时糊涂跟人打了一架,苦主那里我已经协商好了,人家不再追究了,还有知青办那里,我都打点好了,只要刘公安松口,其他一切都好说!” 年满仓看了年穗穗一眼:“穗穗,你真能说动你三姑父?” “也不一定……不过,如果事情真的像大姑说的那样简单,我想三姑父那里也没什么难的,你说是吧,大姑?” 年玉兰心里发苦。 “穗穗,你明说吧,你想要什么?” “大姑,我没多大野心,盼着吃饱穿暖就行!” 年玉兰深吸一口气,从随身携带的包里,拿出二百块钱和一叠粮票,放在了桌上,然后站了起来,皱起眉头说道:“只要你能说服刘公安放了关衡,钱和票都不是问题!” 年玉兰说完就直直地看着年穗穗。 年穗穗起身,看了年玉兰一眼:“行啊,刚好三姑父还没走,我这就去跟他说说看。” 年玉兰不放心,跟着年穗穗到了年仓库家,不过她留在了门外没进去。 年穗穗进去不到十分钟,就出来了。 后面跟着刘辰,刘辰看到年玉兰,神情有些不耐:“明天上午八点,到局里去接人!” 这、这就是同意放人了? 年玉兰大喜,没想到年穗穗竟真的办成了。她看看着这个不怎么爱说话的堂侄女,心中不由对她另眼相看了。 可一想到年穗穗跟刘衿走的近,她心里顿时又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穗穗啊,大姑想问问你,你跟那个刘衿,是什么关系啊?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听年玉兰提到刘衿,年穗穗顿时警惕起来。 不管在陷害刘衿大哥那件事上,年玉兰到底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但两家既然已经结了怨,至少现在,年玉兰心里是绝对不希望刘衿和李青山夫妻有机会回京城的! “大姑问这个干什么?他们夫妻现在是村里的村医,我认识他们不是很正常吗?” 年玉兰张了张嘴,她想跟年穗穗说不要跟那两人走的太近,却没办法跟年穗穗解释这样做的缘由。 “这样啊,我知道了,这次你关衡的事,大姑多谢你了。” 嘴里说着多谢她,却没有承诺她任何的东西。 年穗穗心中冷笑,好在她已经敲了她二百块钱和一些票,这些东西刘辰姑父都不会要,想到王英子时常念叨的,十年前年玉兰回来的时候,吃喝花费全都是年满仓出的,结果两人不但没落上一声好,年玉兰还翻脸不认人,直言不认识他们! 王英子每每提起这事,心中就憋屈的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嘴巴子,觉得两口子犯贱,当然,也少不了给年满仓翻旧账大吵一架。 年穗穗不知道当初他们花费了多少钱,可她父母的心意被践踏,却是无法用钱衡量的。 第96章 奶,你要分的公平一些! 年玉兰没跟年穗穗回家,直接去了年大元家。 她也没跟年大元寒暄,只说了一句:“我还有事,先回县城了。” 叫上司机开车直接就回了县城。 年大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年玉兰去找年满仓,回去之后没做任何的停留就离开了。 他还没从年玉兰身上捞到好处,心有不甘,以为是年满仓做了什么得罪了年玉兰,就把心中的不满发泄到年满仓身上。 “公粮,你去,把你大哥叫过来!” 年公粮看了看桌上的生日蛋糕,心里有些不情愿:“爹,就这么大一点儿的蛋糕,再把大哥一家叫过来,都不够分的了!” 年大元不满地瞪了二儿子一眼,最终还是没有坚持让他去叫年满仓。 “运粮,宏伟,快过来吃生日蛋糕,这可是好东西,恁大姐从京城带回来的好东西!” 年大元虽然对何雪不满,可年运粮跟他们住同一个院子,又是亲儿子,年宏伟是他的亲孙子,有了好东西,自然少不了儿子和孙子的份儿。 东边房里响起一阵摔打声,还有何雪毫不掩饰的一声“呸”,不多大会儿,年运粮和年宏伟父子俩出来了,年运粮的脸上还有一个巴掌印。 看到年运粮脸上的巴掌印,年陈氏心中一阵气闷。 可想到每次她骂何雪,年运粮就为何雪说话,她心中的气闷更甚。 狠狠地瞪了年运粮一眼,骂了一句:“没出息的东西。” 年运粮讪然一笑,也不在意他娘对他的态度。 “爹,娘,喊我们什么事?二哥二嫂,你们也在啊!” 年银山看到年宏伟立即指了指放在桌上的蛋糕,带着几分骄傲的说道:“你看,那是生日蛋糕,只有京城里当官的过生日的时候才可以吃的,你想不想吃?” 年宏伟吸了吸鼻子,香甜的味道馋得他口水直流,想都不想的就说道:“想!爷,你叫我们吃生日蛋糕哩吗?” 年大元一想到他只从年玉兰那里得到了一个生日蛋糕,心里就有些堵得慌,对那个生日蛋糕的兴致也没之前高了。 蛋糕再好,也不如钱和票来的踏实啊。 “行了,老婆子,你把这东西给他们分了吃了吧!” 年陈氏拿了把菜刀开始分蛋糕,金山银山先一人抢了一块,第三块给了年宏伟,年宏伟用手托着却没吃,而是飞快的跑回东屋,把蛋糕给了何雪。 “娘,这个给你吃!” 何雪虽然恼恨公公的不公,可看到儿子这么孝顺,心里的气立马就顺了,决定不跟他计较了。 年宏伟再次回到年大元屋里时,金山银山兄弟俩已经吃完一块,正接过第二块蛋糕狼吞虎咽,年公粮和王巧儿夫妻俩也一人拿着一块正在吃,年运粮手里也有一块,只是他却没有吃。 年宏伟见年陈氏切好了一块,伸手接过,又说道:“奶,你还要再给我切一块!” “咋滴?你小小年纪,还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啊?”年陈氏对年宏伟去给何雪送蛋糕的行为很是不满,连带着对这个孙子也没那么喜欢了。 “奶,你要分的公平一些,金山银山都是两块,你自然也要给我两块!” “我不是已经给你两块了吗?你没吃又怨谁?” “奶,你给二伯娘分了,自然也要给我娘分,我只是把我娘的那一份给她送过了啊,所以你要再给我一块才公平。” “那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还要给你大伯大伯娘和你穗穗姐也都留一块?” “奶,你说的对,这样才是最公平的,奶你就是太偏心二伯娘了,你这样,以后万一二伯娘不孝顺,你另外两个媳妇又被你的偏心伤透心,你会很惨的……” 年宏伟人不大,但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看上去竟比大他两岁的年金山还要懂事,更别说跟他同年的年银山了。 年陈氏差点被年宏伟的这一番言论给气个仰八叉。 “你个小兔崽子,再敢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虽是这样说着,年陈氏最后还是给年宏伟又切了一块。 王巧儿看着还剩下大概两块的分量,就想着能再多分一块:“娘,不切了吗?” 年陈氏正满肚子的气无处撒,抬眼就看到王巧儿贪婪地看着她留给自己和年大元的一小块蛋糕,顿时把心里的怒气发泄到了她的身上…… “吃吃吃,就知道吃,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你说我要你干啥?” 王巧儿笑嘻嘻的说道:“娘,这还用问?要我给你生孙子啊!” 面对滚刀肉一样的王巧儿,年陈氏只得甘拜下风。 “娘,还分吗?” “分什么分,这些我跟你爹的!” 王巧儿顿时就闭上了嘴。 年运粮和年宏伟拿着自己的那份蛋糕回到了东屋。 何雪见两人回来,而年运粮手里还拿着一块没吃的蛋糕,刚刚的那点小小的不愉快,顿时烟消云散了。 “小雪,我这块也给你吃!” 年运粮笑得憨憨的,把自己手里的蛋糕递给何雪。 何雪拿出之前儿子送回来的那块:“行了,咱们一起吃!” 年满仓到底还是被叫到了老宅。 蛋糕吃完了,蛋糕的香甜味儿还没有完全散去。 年满仓知道爹娘又背着自己给老二他们一起吃好东西了,但失望太多次的他,早已经习惯了。 “爹,你找我啥事?” 年大元抽了一口旱烟,说道:“兰妮儿去你家说了什么?” 年满仓想到来之前闺女跟他说:“若是爷爷问起大姑来咱家做啥,你直接告诉他就行,但钱和票的事,不要跟他们说!” 他心里明白闺女的顾虑,兰妮儿姐留下的那二百块钱和票,一旦被他爹娘知道,他们一分都别想保住。 “兰妮儿姐有事想请海英她女婿帮忙,让我们给说说情……” “就这事?” “对,就这事!” “你办成了?你还有这本事?” 年大元狐疑地看着年满仓,他这个大儿子,最是窝囊不过了,怎么可能说得通海英女婿? 年满仓心中满是苦涩,他爹一向都瞧不起他,嫌弃他没本事,可他再没本事,也已经把自己能给的都给了他们,他们一边享受着自己对他们的付出,一边又看不起他! “不是我,是穗穗,穗穗说通了海英女婿……” 年大元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事情既然办成了,那兰妮儿给了你们多少好处?” “没、没有好处,哪有什么好处,一家人,帮个忙而已,怎么能要好处呢?!” 说到这里,年满仓有些臊得慌,他们还真就得了好处! 年大元跟年满仓父子多年,对于年满仓再了解不过了,看他的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撒谎,他心中一阵气恼,没想到一向老实的大儿子,如今也开始跟他耍心眼儿了…… 第97章 咱们才是一家人…… 从老宅出来,年满仓直接去了村医室那里。 年穗穗和白木易已经把家里之前剩的檩条子拉了过去,白木易在和泥,穗穗在他身边低声说着什么,两人之间相处的甚是融洽。 年满仓远远看着,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当初穗穗和周家那小子处对象的时候,俩人也没像现在这样默契。 看到女儿女婿相处融洽,年满仓想到自己跟王英子夫妻俩,日子过得一地鸡毛,他很烦王英子翻旧账,可偏偏两人一旦有什么矛盾,她最喜欢的就翻旧账。 刚结婚的时候,他们似乎也有过一段甜蜜的日子,从什么时候开始不一样了呢? 大概是从老二结婚那年开始的吧? 那年老三也到了结婚的年龄,弟兄仨住一起肯定不行,房子不够住,耽误老三说媳妇。 爹找大队申请了两块宅基地,把他和老二分出了老宅,给老二盖了三间土坯房,却只分给他二十块钱,理由是老二要娶媳妇,而他已经娶了媳妇了。 二十块钱,一间土坯房都盖不起来,他跟妻子用玉米秸秆搭了棚子住了三个月,后来遇到暴雨,棚子塌了,不得已在大队院住了一个冬天…… 直到第二年春天,他借遍了亲朋好友,才盖了两间土坯房,一家人才有了容身之处。 从那以后,一向孝顺的妻子,身上充满了怨气,动不动就说,他们两口子拼死拼活干了几年,钱都给爹娘存着,最后分家竟直接被光肚儿撵出来了 或许更早,在妻子生完闺女后,娘见是个女孩儿,对她不理不睬,更甚者把别人送给妻子补身体的鸡蛋拿走,说是她要回礼的…… 闺女生下来三天,娘都没去看一眼,妻子什么都不懂,也不知道给孩子穿衣服,直到岳母过来,才从别人送的棉布里找了一块,连夜给闺女赶了件衣裳穿上…… 大概那个时候,妻子就有了怨气了吧? 年满仓心情悲怆,那些时候,他是怎么做的呢? 在责备妻子不懂事?在劝妻子理解他爹娘的不容易? 年满仓狠狠地朝自己的脸上扇了几巴掌! 他不够孝顺吗? 就在刚刚,娘像以往一样骂他不孝的时候,他还在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不孝,可屋内香甜的气味使得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娘,什么味道这么香?” 娘像是见了鬼似的,指着他就是一顿臭骂,说他没给他们孝敬过任何东西,还想从他们老两口嘴里抠食吃? 爹阴沉着脸,满脸的失望,好像他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一样…… 老二嘲讽地看着他,指责他不懂事,不孝顺,竟然连别人送给爹娘的东西都惦记着。 年满仓的心里一片寒凉,他做了什么?他不过是问了一句话而已啊! 为什么就成了他们的公敌了呢? 年满仓想不通! 他想反问爹娘说这话亏不亏心,可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因为他很清楚,如果他娘被逼急了,就会跪在地上,朝他“咚咚咚”的磕头,就像她曾经对他妻子那样。 这样的磕头不是服软,不是示弱,而是一种诅咒! 娘对他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早知道你这么不孝顺,当初生下来,就该把你按进尿罐里溺死……” 年满仓突然感觉很累…… 再之后,无论爹娘再问他什么,他统统保持了沉默,直到年大元气得让他滚! 他什么也没说,很麻溜的滚了出来。 年满仓一声不吭地和白木易一起搭灶房,这事儿他轻车熟路,一下午的时间,一间小小的灶房就已经做好了轮廓,只等明天把房顶搭好,就可以用了。 晚上回到家,用过晚饭后,年满仓坐在床沿上不停的抽烟,直到王英子受不了踢了他一脚:“满屋子都是烟味儿,再抽你就滚出去抽去!” 王英子不知道年满仓在老宅经历了什么,她现在已经不关心这些了,反正钱都给了穗穗管。 自从木易来家以后,穗穗也像变了个人似的,整个人比以前都神采飞扬了,人也比以前有主见了,大概是有了男人撑着,她都敢直接跟她爹呛声了! 对此,王英子十分的欣慰,这么多年,年轻的时候,她还期盼着年满仓能够转了性子,多为自己的小家考虑考虑,慢慢的,一次次的期待换来的皆是失望。 现如今,她已经不报期望了。 知道年满仓靠不住,又没有儿子,她现在唯一能靠的,自然就只有唯一的闺女了。 “英子,我想通了……” 王英子一脸懵,过了一会儿才瞪大了眼睛问道:“什么想通了?你想通……你、你刚刚喊我啥?” 她耳朵出毛病了吗? 年满仓喊她“英子”? 自从闺女出生后,他就没再喊过她的名字了,都是喊她“穗穗娘”、“孩子娘”…… 今天他这是受啥刺激了? 年满仓没理会王英子的呆愣,自嘲地笑了笑,自顾自地说道:“我这一辈子,活得浑浑噩噩的,到今天才算是明白,咱们才是一家人……” 剩下的话,年满仓没有说出来,但王英子心里已经明白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年满仓终于看清了他在他爹娘兄弟眼中是个什么地位了…… 王英子觉得她应该狠狠的嘲讽年满仓一顿,他眼盲心瞎这些年,自己和孩子受了多少的委屈! 可在这一刻,她鼻头一酸,眼泪突然间奔涌而出…… “呜呜呜……” 年穗穗和白木易刚洗漱完躺下,就听到王英子压抑的哭声。 想到年满仓下午被叫到老宅,晚上王英子就哭成这样,年穗穗顿时怒了。 每次都是这样,年穗穗对她这个爹已经失去了耐性了。 重新穿好衣服,年穗穗气冲冲地来到爹娘的房门口,正准备敲门,突然听到年满仓嘶哑的声音:“英子,这些年苦了你跟穗穗了,我以前真是混账,以后再也不会了,我保证!” 王英子抽泣着:“你真的想明白了吗?别是跟我说这些,是为了哄我从穗穗那里拿钱出来?我告诉你,我不可能骗穗穗的!” 年满仓心中满是苦涩,他以前真是太混了,以至于妻子对他已经没有了任何的信任了。 “你放心,我不会再拿家里的任何东西去贴补他们了,也不会为了那些外人委屈你和穗穗了。” 年满仓说的笃定,不知道是在说服王英子,还是在说服自己。 年穗穗的手放了下来,又悄无声息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98章 白木易的小心机 白木易默默地跟在年穗穗的身后回到房间。 年穗穗的情绪有些低落,她能理解王英子的心情,她压抑了这么多年的委屈,无人可以诉说。 一旦有了发泄口,这委屈便像泄洪一样,奔涌而下,止都止不住…… 现如今年满仓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的一句道歉,就让王英子失声痛哭。 她没去打扰王英子,因为她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慰,她需要好好发泄一下…… 看出年穗穗心情不好,白木易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无声地安慰她。 要是他此刻能说话该多好,他就可以好好的安慰一下穗穗…… “木易,你会一直对我好的,对吗?” 哪怕两人已经在一起携手度过了一世,年穗穗此时还是很想得到白木易的承诺。 白木易把年穗穗的身子转过来,让她的脸正对着自己,然后十分郑重地朝她点头,无声地说了一句:“我会!” 年穗穗的嘴角上扬,伸手搂住了白木易的脖子,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彼此的颈间…… 白木易忍不住吞了下口水,喉结滚动,嘴唇翕合,却没有任何的声音传出。 可年穗穗却能感受到他在念叨两个字,是她的名字:“穗穗、穗穗……” 她心头一热,紧紧抱住了白木易,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木易,我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你……” 白木易身子一颤,双臂紧紧箍住了年穗穗的腰…… 室内温度陡然升高,一件件衣裳被扔到了地上…… …… 事后,年穗穗一脸魇足的睡着了,白木易起身打了水为二人收拾了,这才重新躺了回去。 窗外,月光皎洁,干了一天活,按说他应该很累的,可现在他看着年穗穗的睡颜,心中激荡难耐。 穗穗说,她喜欢我…… 这是真的吗? 不会是在做梦吧? 白木易伸手在脸上拧了一下,很痛! 不是做梦! 穗穗真的说了,她喜欢我! 原来她也喜欢我啊! 白木易坐了起来,嘴一咧,无声地笑了起来…… 他更睡不着了! 一手托着脑袋,借着月光看着穗穗,越看越喜欢,然后忍不住在她额头上“啵”了一下…… “别闹了木易,我好困啊!” 白木易像做错事被抓包的孩子,一下僵在那里…… 等了一会儿,不见年穗穗动作,他舒了口气,老实躺下睡觉。 翻了几个身,还是睡不着。 白木易偷偷看了看年穗穗,见她睡的正香,悄悄把自己的胳膊从年穗穗的脖子下面穿过去…… 搂着娇娇软软的媳妇儿,白木易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白木易神采奕奕的,跟年满仓一起把李青山和刘衿的灶屋给弄好了。 下午的时候大队的广播喇叭响了,大队长的声音响起:“各位社员请注意!各位社员请注意……” 原来是通知各位社员,从明天早上开始,能上工的都上工,趁着天气好,庄稼地里的杂草该锄了…… 第二天上工的时候,年穗穗和白木易都被分到了同一块玉米地里。 玉米已经长到小腿肚高了,杂草也不逞多让,这个时候没有杂七杂八的除草剂,除草只能靠手薅,或者用锄头锄。 年穗穗一次锄两垄,白木易腿长胳膊长,一次就包揽了四垄,速度却仍是比年穗穗快上不少。 日头渐渐高升,变得毒辣辣的,锄草就是要在这样的天气,这样锄掉的草被太阳一晒,就晒死了。 若是在阴雨天气,草就有可能会重新在土里生根发芽,这活也就白干了。 年穗穗取下脖子里的毛巾擦了擦汗,见白木易锄头挥舞的飞快,脸上却汗如雨下,也不知道擦擦。 她轻轻摇头,喊了一声:“木易!” 白木易停下挥舞锄头,看向年穗穗,眼睛眨了眨,像是在问:“怎么了?” “低头!” 白木易听话的低下头。 年穗穗拿自己的毛巾给他擦了擦脸上的汗,吩咐道:“你不累啊?慢点干,咱家不需要你挣双工分,你身体刚好,干活自己悠着点,知道不?” 白木易咧嘴笑着,不经意间看到一个人影正窥视着他们夫妻。 他眼神闪了闪,然后低头在年穗穗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年穗穗没想到白木易居然在外面亲她的脸,先是愣了一下,很快她眼睛的余光就看到了一个人…… 一下就明白了白木易反常的原因! 年穗穗有些无语地看着白木易,然后拉他与自己平视。 “白木易,你听好了,我,年穗穗,今生今世就只会爱你一个人!” 白木易的耳朵一下就红了…… 年穗穗见白木易如此害羞还敢在外面亲自己,心中觉得好笑,忍不住“咯咯咯”的笑出了声。 笑声传出好远,引得许多人朝这边张望。 好巧不巧的是,紧挨着他们的那块地,居然分给了周留名和王瑞芳夫妻俩。 听到年穗穗清脆的笑声,周留名心里泛酸,脸色也变得十分的难看。 怎么会这样? 事情怎么会发展到现在这样了呢? 他以为两人只是赌气,终有一天还会像以前那样的! 为什么现在跟他预想的完全不一样呢? 穗穗她离开了自己,好像更开心了,不该这样的…… 王瑞芳看到自家男人那如丧考妣的样子,心里像是堵了一块大石头。 她的眼睛落在了年穗穗的肚子上,不由撇了撇嘴。 不是有身子了吗? 竟然还正常过来锄地,是根本没有想把孩子生下来吧? 王瑞芳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如果她也怀了,她肯定不会再下地。 到时候就跟大嫂一样,以保胎为借口在家歇着! 想到上次她不过看不惯大嫂什么都不干,出言讽刺了几句,大嫂自己小心眼,气得肚子难受,结果一家子都怪她。 王瑞芳难受的是,周留名竟一句话都没有为自己说,反而让她向大嫂道歉! 凭什么! 她一气之下跑了出去! 在外面待了许久,也没见周留名找她,她才发现,她根本没有地方可去…… 知青点已经没了她的位置,县城的家,也回不去了…… 她只好重新回了周家。 周家人没为难她,却也没人安慰她! “周留名,你还在想着她,对吗?” “可惜,离了你,她活得更好了呢!” 王瑞芳恶劣的说道。 周留名从愣怔中清醒,看着跟杂草一起被锄掉的玉米苗,心中一片茫然…… 下工的广播声响起,大队长在广播中又宣布了一件事情,令很多社员心生不满…… 第99章 这是新来的知青关衡! 年抗联也很无奈,他去公社开会,结果准备回来的时候,公社主任把他叫到一边,直接塞给他一个人。 “年队长,这位是关衡,以后就是你们大队的知青了!” 年抗联直接懵住了,这个时候,还不到知青下乡的时间啊? 可公社主任把人交给他之后,多余的话一句不说就离开了。 年抗联想跟关衡打听一下情况,结果这小子像是棵被霜打的茄子,蔫头耷脑的,让人看着就来气。 这样的人,一看就是被逼着来乡下的,根本不是老实干活的料,年抗联心中叹气,村里每年分到社员手中的粮食都不够吃,现在又添一个来分粮食的,社员们的意见估计就更大了。 这样的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说什么“我们都有一双手,不在城里吃闲饭!” 好像在农村他们不是来吃闲饭似的! 他们这些农村人,辛辛苦苦种一年粮,收获之后,先捡最好的粮食交足了公粮,剩下的粮食不够吃,吃杂粮,杂粮也不够,干红薯秧子都能拿来充饥! 这些城里下来的知青,干活不积极,却要分村里的人头粮,不够吃还有家里的贴补…… 这些知青还不知道收敛,在别的社员家里揭不开锅的时候,拿着买来的吃的招摇过市。 村里社员看了,心里哪会平衡? 所以,年抗联最不喜欢的就是分知青的时候,可现在还不到时候,公社主任就给自己塞了个知青,什么情况他一概不知! 没办法,年抗联只好带着关衡回了村。 果然,听到年抗联又带回来一个知青,社员们脸上的神情都不怎么友善。 有脾气暴躁的就已经开始骂娘了:“他娘勒个脚,又来一个吃闲饭的,这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 “可不是嘛,村里就这么点地,累死累活的一年到头,也不上几顿饱饭,这下好了,又少一顿了?” “……” 回去的路上,随处可听到社员们抱怨的嘀咕声,年穗穗也不甚在意,跟白木易说笑着往家走。 可她的好心情在进家门的那一刻,一下子就没了…… “你怎么在这儿?” 年穗穗语气不善地问道。 关衡抿了抿唇,他也不想来啊,他想回京城,去阻止他喜欢的女孩嫁给别人! 可他妈很残忍地告诉他,他喜欢的人,早已经结婚了,嫁的人,正是当初设局害他稀里糊涂的下乡的那个混蛋! 他向他妈服软,求她带自己离开这里,在乡下的这小一年里,关衡的棱角被磨平了,他终于意识到,没有家里的庇护,他什么都不是,他想回京,老老实实的去父母安排的单位上班…… 然而他妈却告诉他,已经晚了,现在没有回城指标,他想要回城,还需要等待合适的机会才行。 而经历了这次的逃跑事件,他原先所在的八联公式公社,拒绝让他再次回去,最后经过他娘多方打点,决定了让他插队到杏树岗大队。 年玉兰离开之前,给他塞了二百块钱和一叠的粮票,并告诉他,可以跟大队商量,让他住进社员年满仓的家里。 跟着大队长到了杏树岗大队之后,关衡最终没忍住向年抗联打听年满仓家的情况,年抗联也没有隐瞒,简单跟他说了一下,在知道年满仓就是年穗穗的爹时,关衡当即就决定听他娘的安排,住进年满仓家! 年抗联在听到关衡说要住到年满仓家时,一下就愣住了。 “村里有知青点,而且,满仓家房子只有三间,不够住,你还是住知青点吧!” 以前没有建知青点的时候,大队的确是把知青分别安排在社员家居住的,只是后来这些知青跟社员家里多次发生矛盾,这次专门给知青建了知青点居住,让他们跟社员隔开,矛盾也就少了很多。 现在关衡说要住到年满仓家,年抗联自然不会同意的,可关衡下一句话,就让他不得不慎重考虑一下了。 “大队长,我妈说,我家跟年满仓家是亲戚,年满仓是我大舅!” 年抗联顿时愣住了,叫年满仓大舅,家又是住城里的人,他只想到了一个,那就是年海英家,可年海英女婿姓刘不姓关啊! “你妈是?” “我妈叫年玉兰!” 年玉兰! 年抗联想起这两天村里传说的坐着小汽车回来的年玉兰,关衡如果是年玉兰的儿子,那他还真是年满仓的外甥…… 可即便这样,年抗联也不能直接安排关衡住到年满仓家里去,这不合情理。 “我可以带你去年满仓家看看,但能不能留在他家,我不能做主。” 关衡也没指望年抗联能为他做主,他跟着年抗联来到年满仓家,家里只有王英子一个人,年满仓以及白木易年穗穗都去上工了。 年抗联把关衡交给王英子,并向她介绍了关衡的身份:“嫂子,这是新来的知青关衡,他说他是恁家玉兰姐的儿子,不想住知青点,非要住在你家,你看这事儿……” 王英子见到年抗联过来,原本挺高兴的跟他说话,一听他说年玉兰的儿子要住在她家里,顿时就拉下了脸。 “大队长,你这不是为难人吗?我家就三间房,刚好够住,你让他住我家,住哪里?厨房?还是猪圈?” 关衡看了看年满仓家的大院子,突然插嘴道:“大舅妈,我可以出钱再盖两间房子……” 这话一出,不止王英子愣住了,就连年抗联,也被关衡这大手笔给惊呆了。 盖两间房子,那是上下嘴唇一碰就能成的事吗? 不说砖瓦房了,就是村里最常见的土坯房,盖两间房没有180-200块钱,那也是绝对盖不起来的! 谁家要是能盖起两间新土坯房,家里儿子都能挑着捡着相媳妇! “大舅妈,我出钱在你家院子里盖两间房,等以后我回京城了,这房子就送你们家了,你看怎么样?” “这……” 王英子为难了。 “这事我做不了主,等穗穗回来,你问她吧!我们家现在穗穗当家!” 她特意补充了一句,就是担心关衡直接找年满仓,到时候年满仓要是不顾穗穗的意见直接同意了,穗穗万一不同意,父女俩之间恐怕又要有一场争执。 第100章 如果你能征得他的同意,我便允许你住进来…… 在医院的那些天,关衡也算是把年穗穗的脾气摸到了几分,知道这人有些吃软不吃硬。 “那个,穗穗表妹,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关衡,是你的表哥……,我妈是你姑姑年玉兰……” 年穗穗从刘辰那里,已经知道了关衡做的那些事,对他没什么好印象。 “哦,那你是过来道谢的?” “道谢?道什么谢?” 关衡一脸疑惑,年穗穗在医院对自己的态度可不怎么好,她不会以为她给自己打几次饭,就值得自己大老远的来道谢吧? “你妈难道没有告诉你妈?你之所以能出来,是我替你求了情!” “什么?” 关衡如遭雷击,如此说来,那自己之前做的那些蠢事,岂不是全都被年穗穗给知道了? 年穗穗似笑非笑的眼神,令关衡觉得自己简直无地自容。 “穗穗,关衡说,他想住咱家,” “住哪里?猪圈?” “不是,他说出钱在咱院子里盖两间房子……” 年穗穗心中一动,他们家里过于冷清了,木易不能说话,也很少出去跟人交流,时间短了还无所谓,可时间长了,对于木易没什么好处的,若是关衡住进来,平时没事的时候,跟木易纸上交流一下也是好的! 当然了,前提是关衡必须得对白木易有足够的尊重。 年穗穗突然拉过白木易,说道:“这是白木易,你已经见过了,如果你能征得他的同意,我便允许你住进来……” 白木易诧异,困惑地看向年穗穗。 年穗穗笑了笑,没有跟他解释,去舀水洗手洗脸,留下白木易和关衡大眼瞪小眼。 对于年穗穗把关衡去留的问题交给白木易去处理,王英子十分的不理解,年满仓同样欲言又止。 “穗穗……” 年满仓迟疑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可不等他把话说完,就迎上了女儿冰冷犀利的眼神,他愣住了。 “爹,你想说什么?留下你那大外甥?要不我跟木易去梨树岗白家去住,给你大外甥腾地方?” 年穗穗语带嘲讽地说道,虽然年满仓在王英子面前保证了以后不会再因为外人让她们母女受委屈,可谁知道他的保证又能有几天的有效期呢? 年满仓神色一黯,闺女的戒备令他心里很难受,可他也知道,这不能怪穗穗,是他这么多年日复一日让她们失望的行为,让穗穗寒了心。 “穗穗,你放心,爹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告诉你,无论你做出怎样的决定,爹都支持你!” 这倒是令年穗穗有些没想到,她脸上的神色缓和了些:“这样最好了,爹,以前的事我跟娘都不想再提,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让娘伤心了。” 被闺女这样教训,年满仓有些难堪,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舀水去洗手了。 关衡和白木易相互对视了一会儿,白木易就把目光转移到了年穗穗身上,见年穗穗洗完了脸,他赶忙过去用她的脸盆舀了水洗手洗脸,对于欲言又止的关衡,直接当没看见。 王英子在家早就做好了饭,关衡来的突然,原本是没做他的饭的,可人既然来了,又是亲戚,总不能不给吃饭。 盛饭之前,王英子往锅里兑了些开水搅了搅,她下的芝麻叶杂面条,汤面条,水本来就多,面条被泡的软烂,吃起来刚刚好,只是兑了水之后,就有点稀了。 家里人都知道咋回事,也没挑嘴,端起各自的碗吃的很是香甜,年穗穗开了厨柜门,从里面拿了一个红薯面窝窝头出来,悄悄塞给了白木易。 这些天年穗穗发现了,白木易的饭量很大,是她的两倍还多,年满仓年轻的时候也很能吃,现在年纪大了,饭量也不如从前了,两碗汤面条就饱了,不需要吃窝窝头。 年穗穗敢肯定,她要是不给他拿个窝窝头,白木易自己宁愿饿着,也不会自己拿着吃的,她们家是把白木易当自家人了,可白木易还是有些拘谨的。 或许还没有习惯,也或许他在白家的时候,就学会了忍耐,习惯了付出,却不会为自己索取。 白木易接过窝窝头,心头一片火热。 穗穗这是担心他吃不饱吗? 凉了的窝窝头,其实并不好吃,但白木易却吃得很香甜。 关衡把夫妻俩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凭什么他被人抛弃,白木易一个哑巴却能有年穗穗这么好的媳妇? “大舅、大舅妈,我也想吃窝窝头……” 年满仓和王英子往嘴里扒饭的手皆是一顿,他们自然看到了年穗穗的小动作,两人也知道白木易饭量大,被关衡分走了饭,肯定吃不饱,穗穗拿窝窝头给他吃,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现在关衡突然也要求吃窝窝头,倒是两人没想到的,这人到底懂不懂一点人情世故啊? 年穗穗可不给关衡顺杆儿爬的机会,直接说道:“没有!” “为什么他有?” “因为我乐意给他,不乐意给你!” “这不公平!” 年穗穗冷笑了两声,斜睨着关衡说道:“不公平的事多了,关大少爷难道想要去一一铲平?” 关衡默了默,他感觉他的这个穗穗表妹似乎对他有着很大的成见,他低头沉思了一下,说道:“那个,穗穗表妹,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啊?当初在医院,是我做的不对,我不是跟你道歉了吗?” 年穗穗道:“也没什么误会,我就是纯粹的不喜欢你这个人罢了!” 关衡:“……” 这让他还怎么继续聊下去? 一想到以后要是住在这里,天天都要面对年穗穗的冷嘲热讽,关衡突然打了退堂鼓,感觉他还是住到知青点好一些。 白木易挑衅地看了一眼关衡,就这样的,老是惹穗穗生气的人,他才不会同意让他住进家里来呢! 一直到吃完饭,关衡都没再重提盖房子住进来的话,年穗穗自然也不会提。 关衡知道年穗穗不待见他,吃过饭之后,就提出了要到村里转一转。 年满仓也没有挽留,令关衡有些失望,他这个大舅,跟娘说的,有点不一样啊! 关衡刚从年满仓家出来,迎面就碰上了一个人,那人对他展露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你就是关衡吧?我是你二舅,听说你来村里了,就过来看看你?吃过饭了没?你二妗子做了你的饭,要不到家去吃点?” 关衡看了看一脸热情的年公粮,想到再年满仓家受到的冷待,突然想到了一个极好的主意…… 第101章 你把房子盖我们家刚刚好! 关衡的确没吃饱,既然年公粮相邀,再加上他心中有了算计,便很爽快地就跟着他回家了。 年公粮心中一喜,讨好地说道:“你叫关衡是吧?你娘回京城了吗?她上次回来的时候,也是在我家吃的饭,我跟你娘关系很好呢!” “是吗?那我就放心了,我娘回去有事,走的比较急,也没来得及跟我交代太多,之说到这里之后可以到舅舅家……” 关衡跟年公粮虚与委蛇,心中却忍不住鄙夷,如果真的跟他妈关系好,怎么妈回去的时候,不交代让他到二舅家,反而让他找大舅? 他妈那双眼睛,最会看人了! “我听大队长说,你准备盖两间房子自己住?” 关衡想到年穗穗一家的态度,心里有些沉重,随意地点点头:“嗯,有这打算!” “那你准备盖在哪里啊?地方找好了吗?” 关衡心中鄙夷,果然如他妈所说的那样,年家的老二是个贪婪的。 不过,也正是如此,才刚好利用他达到自己的目的。 “嗯,原本是打算盖在大舅舅的院子里的,不过他们家似乎不太愿意,我还得再考虑考虑吧!” 年公粮一听还没有决定下来,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的热情了。 “既然大哥家不愿意,那就算了,他们家没有儿子,你住他家不方便,我们家俩儿子,你两个表弟刚好能跟你做个伴,你把房子盖我们家刚刚好!” 关衡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再说吧!” 年公粮没有再多说,而是带着关衡回了家。 王巧儿刚刷完锅,刷锅水差点泼了关衡一身,还好他躲的快! 关衡眉头紧皱,眼神也变得十分的不耐烦。 年公粮见状,唯恐到嘴边的鸭子再飞跑了,呵斥王巧儿道:“你怎么回事,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乱泼水,怎么就不听!” “你什么时候……” 王巧儿刚想反驳,看到年公粮跟她使眼色,讷讷地闭上了嘴。 “这是你二妗子,乡下女人不懂规矩,你别介意。” 年公粮向关衡介绍王巧儿,又冲着她道:“关衡还没吃饭,还不赶紧去弄点吃的!家里还有点鸡蛋,你下点鸡蛋白面条吧!” 王巧儿疑惑地看了关衡一眼,又把目光看向了年公粮。 年公粮是在吃过饭在外面跟人唠嗑的时候,才得知新来的知青关衡是年玉兰的儿子,开始也没觉得有什么,可等他知道关衡居然准备在年满仓家里新盖两间房的时候,他一下就坐不住了。 担心关衡真的决定在年满仓家盖新房子,年公粮根本没有来得及回家跟王巧儿通个气儿,直接就跑去了年满仓家找关衡。 他也没想到关衡这么容易就跟他回来吃饭,原以为还需要费一番口舌的! 看来跟大哥家谈的不太愉快啊,否则怎么连饭都没吃上? 既然大哥不识抬举,那他这边只要稍微给点甜头,相信关衡的两家新房子就可以落定到他家院子里了! “你先在屋里歇会儿,我让你二妗子给你做点好吃的去!” 年公粮说着,去了灶屋。 关衡撇了撇嘴,虚伪!说什么做好了自己的饭,结果呢? 呵呵!果然如他妈说的那样,贪婪又虚伪! 不过,不吃白不吃,能混口饱饭吃也好! 灶屋里。 王巧儿有些不满地嘀咕:“什么人啊,还吃鸡蛋,咱们自己都舍不得吃,给他吃!多大的脸啊!” 年公粮瞪了她一眼。轻斥道:“你快给我闭嘴吧,你知道他是谁吗?” “谁啊?我正想问你呢,你哪里来这么大个外甥啊?我怎么不知道?” 年公粮低声说道:“是兰妮儿姐家的,叫关衡,以后要在咱们村住下了!” 王巧儿想了想,突然想到了大队长在广播里说的事,说道:“他就是今天过来的那个知青?” “对,他就是大队长说的那个知青!” 王巧儿把水瓢一摔,有些不乐意:“这不行,日久天长的,这要是天天在咱家吃,多少粮食也没个够啊?” 年公粮不屑地笑了笑:“要不咋说你们女人头发长见识短,我告诉你,我就是准备让他以后住家里的!” “你疯了?咱家哪有地方住?” “再盖两间,不是有了?” 年公粮有些得意。 王巧儿瞪大了眼睛,他们家这种条件,真要是随随便便就能盖两间房,她还惦记大哥家的三间房子干啥? “看你那怂样儿,你知不知道,如果让他住家里,咱们直接就能白得两间新房!” 王巧儿瞳孔一缩:“你说的是真的?大队给盖?” “想什么呢?大队有知青点,怎么可能随便给社员家里盖房子?” “那是?” “关衡自己出钱盖,他本来是想盖在大哥家的,不过大哥是个傻的,不太乐意让他盖家里,这不就便宜了咱们? 我告诉你,把这位小祖宗伺候好了,两间房子算什么?你看他随便出手就是两间房,像是个缺钱的主儿?” 王巧儿连连点头,眼里带着莫大的惊喜:“当家的,你放心,我一定伺候好他!” 关衡在年公粮家饱餐了一顿。 下午上工的时候,年穗穗就听到了传言,说新来的知青关衡,不住知青点,要在年公粮家里盖两间新房住,以后吃住都在年公粮家里了。 年穗穗原本还想这让白木易跟关衡多接触下,不过既然关衡已经打消了住她家的念头,这件事也就算了! 白木易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心头也是松了口气,他不喜欢他的穗穗因为别的男人有太大的情绪波动,哪怕那个男人是她的表哥,他也不喜欢! 现在这个关衡识趣的住到别的地方了,正合他意。 等到下午放工回去,刚好碰到关衡来家里拿自己的行李。 关衡是专门等到放工以后才来的,为的就是能见到年穗穗,如果她开口挽留,那他就顺势留下……吧! 可无论是年满仓王英子,还是年穗穗和白木易,都没有对关衡说出任何挽留的话,这让他有些失望。 “大舅、大舅妈,其实我还是比较愿意住在你们家的……” “别,可别,你住我们家不太方便,我觉得你这个决定太对了,快住进你二舅家吧,他一定会十分热情的招待你的!” 关衡有些气闷,不过年穗穗说得也没错,二舅年公粮的确热情的很。 可看他看人的眼神,令关衡很不舒服,就像是一只贪狼在看一块肥肉一样,让他感觉脊背发凉啊! 年公粮两口子的算计都写在脸上了,又贪又蠢的两口子,他根本就不想接触,可大舅年满仓怎么就跟他妈说的不一样呢? 关衡有些苦恼,最后不得不提着行李去年公粮家,走出门了他又突然折回来,把一个五六十工分长的皮箱交给了年穗穗。 “穗穗表妹,这个包你先帮我保管着!” 年穗穗像是抓到了烫手山芋,一下就给他扔回去了:“赶紧拿回去吧,你可别想陷害我!” 关衡身体一僵,苦笑了一下:“穗穗表妹,我真没别的意思,我是信任你,才会把这个交给你保管的……” “我可担不起这份信任,关衡,你应该看出来了,我们是真的不想你住进来的,你不用欲擒故纵……” 年穗穗说的真诚,关衡却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一下就心虚了:“我、我没……” 最后还是把那个皮箱丢在了年穗穗家,年穗穗看到皮箱上的密码锁,也就没坚持让他带走。 第102章 骗子,你这个骗子! 锄草的活干了一周,关衡也在年公粮家吃住了一周。 年公粮家还是当初结婚时盖的三间土坯房,东西各有一间卧室,中间堂屋,也就是客厅用的,夫妻俩住一间,两个儿子住一间,关衡就在堂屋里用两只条凳几块木板临时搭了一个床睡。 在这七天当中,年公粮和王巧儿每天好吃好喝的供着,可关衡每天只管吃喝,对于在他家盖房子的事,是提也不提。 年公粮心中有些着急,关衡对于盖房的事不提也就罢了,就连口粮的事,他也没提过,每当王巧儿委婉地提到家里的粮食不够吃的时候,他就装聋作哑的,只当听不到。 这让年公粮夫妻有些气恼,可又怕话说得重了,关衡一气之下再跑到年满仓家去盖新房了,只得先忍了。 可这七天时间,关衡天天啥事不干,除了吃就是睡,不交钱不交票,吃的还必须是好的,每顿不管别人吃不吃得饱,他先捞了稠的! 很快就让年公粮两口子受不了了。 “当家的,要不你去问问,这房子,他到底啥时候盖啊?就算房子的事先不说,他天天这样吃,粮食总得给吧?” 年公粮也觉得该让关衡给粮食,照这么个吃法,他们家可养不住啊,而且这人还不去挣工分…… “我不好开口,这事还得你来出马,等吃饭的时候,你旁敲侧击的问问他!” 王巧儿点头,她早就想问了,只是担心坏了年公粮的计划,现在年公粮主动提出让她问,那她可得好好的敲上一笔! 年玉兰可是京城当官儿的,手指头缝儿里随便漏点儿,就够他们一家吃用了。 关衡比年公粮两口子更加的着急。 他以为他放任年公粮接近自己,并顺势住进了年公粮家里,年穗穗肯定会着急的,他已经决定了,只要年穗穗那边稍微一服软,他就从年公粮家搬过去! 没想到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们家竟然没有一个人来找自己。 “唉!” 关衡无奈的叹气,年公粮家他肯定是不能久留的,这夫妻俩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幸亏他把皮箱放到了年穗穗那里,不然的话…… 别看他整天待在家里,可他的行李已经不知被这夫妻俩翻了多少遍了! 关衡可以肯定,如果他的行李里面有贵重物品的话,此时肯定都已经进了年公粮两口子的口袋之内了! 其实在去拿行李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自己的计划失败了,有句话叫做“无欲则刚”,年公粮夫妻这么巴结讨好自己,是因为他们想从自己这里得到好处! 而年穗穗一家则不然,他们对自己态度冷淡,恰恰正说明了他们对他无所求。 关衡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此时的他有些骑虎难下。 这种沮丧的情绪一直持续到吃晚饭。 王巧儿一边盛饭,一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 “关衡啊,你来村里,大队应该给你分了粮食了吧?你是不是背不动啊?要不让你二舅帮着背回来?” 王巧儿今天做的饭比昨天稀了些,她盛了一碗递给关衡,眼神中带着希冀。 关衡接过稀饭,眼神中闪过一丝嘲弄,才一周的时间,这就装不下去了? “没有,大队长说,我这是半道过来的,没赶上分粮,所以要我自己想办法,我能有什么办法?这不只能投靠二舅来了吗?” 关衡话音刚落,就听到“吧嗒”一声,王巧儿拿勺子的手一松,勺子掉到了锅里。 “没事,没事!” 她慌忙捞出勺子继续盛饭,“大队没发也没关系,咱有钱有粮票,也可以买到粮食的,嗯,如果买咱大队的粮食,连粮票都可以省下了!” 关衡眼中的嘲弄之色更加的明显。 “二舅妈,真不好意思,让你们破费了,不过别担心,等以后我回京城了,一定会报答你们的!” “啊,不、不用客气,那个……等一下,你刚刚说什么?等你回京城?” “是啊,这次我惹了祸,花了家里不少钱,我爸妈都不管我了,正是因为这样,我才要住二舅妈你家的啊,不然让我住在知青点,我吃什么?” “啪嗒!” 勺子再次掉进了锅里,王巧儿手抖的厉害。 “关衡,你一定是在说笑的吧?你要是没钱,怎么还说要给你大舅院里盖两间新房子呢?” 关衡忍着笑:“二舅妈这么聪明,怎么会连这点把戏都看不出来,我那样说,自然是想要先住进大舅家啊,谁知道大舅居然不上套,没办法,二舅又这么热情,我都不好意思拒绝你们……” “那你为什么、为什么现在又突然把这些说出来了?” 王巧儿的声音十分的尖利,眼神中有着崩溃之后的疯狂。 关衡淡定地喝完了稀饭,又干掉了两个红薯面窝窝头,肚子终于饱了,他抹了抹嘴,看着王巧儿说道:“我这也是没办法啊,二舅妈,你不是已经翻遍了我的行李吗?一分钱一张票都没有找到吧?我不承认也没办法了啊?” 看着关衡无赖的样子,王巧儿只感觉眼前一片眩晕。 “骗子,你这个骗子!” 年公粮在他和王巧儿的卧室里,把一切听的清清楚楚,他没想到,自己终日打雁,最后竟被一只看上去毫无威胁的雏雁给啄了眼。 “你现在,立即写信给你爸妈,让他们马上寄钱票过来!” 年公粮现在已经不指望两间新房子了,他只希望能把关衡这几天吃的粮食给找补回来! 可关衡就像滚刀肉一样:“二舅,要是我爸妈给我钱,我还能住你家这破床?” 年公粮心头发颤,为了讨好关衡,他们这几天吃的可都是好东西,也就是今天晚上,为了让关衡相信我们真的没有多少粮食了,才会做了红薯面窝窝头,可关衡居然丝毫不嫌弃的连吃了两个! 这更加证明了,他是真的没钱没粮! 年公粮慌了。 “那你说怎么办?” “二舅,我也没办法啊,要不你跟大队长说一说,把我的粮食直接分给你,这样我在这里吃饭,也能吃得心安理得了! 说实话,这几天我吃起饭来,一直都诚惶诚恐的……” “你一个工分不挣,那点人头粮,够干啥的!” 王巧儿失声尖叫。 “那你们说怎么办?” 年公粮沉默了。 这一刻他心里特别的慌,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无比后悔把关衡这个累赘带回来! 他早该想到的,大哥怎么可能会放着好处不占? 原来他早就知道关衡沾不得啊! 第103章 这就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年抗联又一次被从床上叫了起来。 他有些郁闷,感觉小闺女的计划遥遥无期了。 年公粮跟王巧儿两人根本等不到第二天,一想到他们被关衡给耍得团团转,两口子就恨不得撕碎了他,一刻都不愿意让他在家睡了,可就这样把他赶出去,他们这几天的损失怎么办? 年公粮两口子不甘心咽下这个哑巴亏,硬拽着关衡找年抗联这个大队长评理。 处理邻里纠纷,年抗联早已轻车熟路了,可对于这样的,他还真是第一次见,你要说关衡诈骗吧,他跟年公粮是亲戚,外甥在舅舅家吃几顿饭,又没要其他的财物,怎么也够不上诈骗。 只是年公粮两口子说的也是事实,在这粮食紧缺的时候,粮食就是全家人的命啊,关衡这样在人家家里混吃混喝,也的确说不过去。 听完年公粮两口子的控诉,再结合村里这段时间的传言,年抗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甚是无语,这也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他看向关衡:“这事你怎么说?” 关衡无所谓的耸耸肩:“我没什么好说的,是他请我去他家的,我也是盛情难却,不好拒绝……” 这话说的,年抗联居然无言以对。 “关衡,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这件事虽然是你二舅请你过去的,却也是你给了他暗示你住谁家就在谁家盖房子,他是贪心了,可你做的也不对,你这几天吃了人家那么多的粮食,多少也要给些补偿吧?” 关衡斜睨了年公粮一眼,无所谓的说道:“行啊,我就给大队长你一个面子,你说吧,给多少补偿?” 年抗联还没有说话,年公粮推了王巧儿一下,王巧儿会意,马上说道:“至少要二十块!” 关衡冷笑,果然贪婪的过分! 年抗联也被年公粮两口子的狮子大开口给弄得无语了。 “小麦一斤三毛五,一个人的口粮是一天一斤,就算是全部吃细粮,七天的时间才七斤,两块四毛五,何况这七天是不是每天都吃细粮,你们自己心里应该有数。 公粮,你要是诚心让我给你解决问题的,我说个数,两块四毛钱,你认,就这么定了,你若有其他想法,报公安也好,你们私下商量也罢,我就不参和了。” 王巧儿还想再说什么,年公粮看着年抗联脸色有些不好,连忙拉住了她,想着关衡也没钱,这烫手山芋赶紧扔出去最好,再说,两块四,也不算少了!他们家一年到头挣得工分到年底分钱的时候,也不过十几块钱。 “行,这事我听抗联哥你的,不过这钱他必须今天就给我!” 万一明天不认账了可怎么办? 年公粮看着年抗联,让他给自己一个保障。 年抗联就看向关衡:“你说呢?” “不行!两块四不行,我给他两块五!” 关衡语气中带着年公粮听不懂的嘲弄。 两块五,到时候换成二百五十个一分钱给他! 年公粮瞳孔猛地一缩:“你有钱?” 难道这小子在故意试探他? 关衡“呵呵”一笑,又倏地收了笑容:“没有!” 年公粮偷偷抚了抚胸口,暗暗松了口气,若关衡真的有钱,他岂不是成了一个大笑话? “没钱你还答应这么痛快?” “那要不……等过段时间再给?” 关衡玩味的看着年公粮,说道。 年抗联被年公粮的一番操作给气得不行:“公粮,你到底想怎样?” 年公粮抿了抿嘴:“两块五,今天就必须给!” 年抗联看向关衡,关衡摊了摊手:“我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年抗联皱眉,刚想说话,又听关衡道:“不过我大舅家有钱,我可以去他家要两块五给二舅!” 年抗联被关衡这不要脸的言语给惊呆了,年公粮却一脸的幸灾乐祸,很好,祸害了他之后,现在要去祸害大哥了,这样才最好! “好,我跟你一起去大哥家拿钱!” 关衡去年公粮家收拾了自己的行李铺盖,然后跟年公粮一起,由年抗联带着,去了年满仓家。 今晚的月色不错,,年穗穗不想那么早睡,跟白木易搬了矮凳坐在院子里欣赏月色。 这个时候没有臭水沟,没有随处可见的生活垃圾,所以蚊子很少,暑伏天的时候,村里很多人都直接在院子里铺张席子就睡了。 现在还没有入伏,晚上的天气也不算太热。 月亮又圆又亮,月光皎洁,遮盖住了周围星星的光芒。 年穗穗看着天上的月色,白木易拿了把蒲扇,靠着年穗穗坐着,有一下没一下递扇动着扇子, “木易,你有没有想过,咱们以后要生几个孩子?你喜欢闺女,还是喜欢小子?” 她本以为自己没有做措施,跟白木易的感情也挺好,应该很快就怀孕的,结果就在今晚,亲戚如约而至,不由令年穗穗大失所望。 有几个孩子啊? 白木易感觉到年穗穗的身子靠近了他的怀里,手不由慢慢揽住了她的腰,扇扇子的幅度也变得频繁了起来。 年穗穗见白木易没有动静,轻轻拿胳膊肘抵了下他:“问你话呢?” 什么? 白木易身子一僵,刚刚说什么了? 哦,孩子,对,穗穗问他想要几个孩子! 他的嘴咧了咧,只要是穗穗生的,他都喜欢! 他直接把年穗穗揽在了怀里,抓起她的手,刚想在她手心里写字,告诉她自己心里的想法,就听到一阵急切的敲门声…… 气氛一下就被破坏掉了…… 白木易郁闷极了! 年穗穗坐直身子,有点不不太高兴递问了一句:“谁呀?” 门外传来了年抗联的声音:“穗穗,是我!” 白木易去开了大门,年抗联拿着手电筒,看着白木易一脸的懊恼,心中不由一阵快意。 哈哈,上一次年穗穗把自己从床上叫起来,自己这次也打扰了他们小夫妻…… 嘿嘿,这就叫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啊! “抗联叔,这么晚了,你怎么过来了?” 年穗穗起身问道。 她扫了一眼提着行李的关衡,还有一脸不怀好意的年公粮,心中突然有了不好的猜测。 难不成兜兜转转,关衡最后还是要住进她家里? 第104章 关衡:留下我,家里不会有剩饭! 年抗联把关衡往前推了推:“关衡,你来说吧!” 关衡讪讪的笑了笑:“那个,穗穗表妹,其他的咱们之后再说,能不能先给我两块五?” 年穗穗差点惊掉了下巴:“多少?” “两块五!” 年穗穗想到关衡放到她这里的那个皮箱,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回屋拿了两块五毛钱出来,交给了关衡:“记得要还!” 关衡有些遗憾的接过:“有没有二百五十个一分的?” 年穗穗听出了他的意思,不由好笑。 “没有!” 关衡也不介意,笑着点头:“放心,我翻倍还你!” 年公粮从关衡手里接过钱之后,还想在这里看会儿热闹,他就不信他大哥会接收什么都没有的关衡住在他家里。 可年抗联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拽着他出去了。 “穗穗,我跟你二叔就先走了,其他的事,让关衡跟你说,你们自己商量,我就不掺和了,不管你们怎么决定,明天让关衡给我去送个信儿啊!” 年抗联和年公粮一走,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年穗穗拉着白木易重新坐了下来,对于关衡的欲言又止视若无睹。 关衡懊恼死了,他好像把事情弄得越来越复杂了。 年穗穗却像突然想起了什么,向白木易耳语了几句,白木易就进屋去了,不一会儿,提了个皮箱过来,放到了关衡的面前。 “诺,你的皮箱,麻烦把刚刚借给你的两块五给还了吧!” 关衡默默地打开皮箱,从中拿了五块钱放到年穗穗面前,对年穗穗露出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穗穗表妹,你能不能让我住在这里,我可以出房租的!” 年穗穗把那五块钱收了起来,然后扫了关衡一眼,说道:“关衡,你是不是觉得,为了你说的那两间房子,我们家会跟二叔家一起争着抢着让你住进来?” “我没……没那个意思!” 虽然他之前的确是这样想的,可他不能承认啊,一旦承认,年穗穗就更加不可能让他住进来了。 “关衡,其实村里的知青点是新建的,你有钱,也可以多拿出一些钱,让别的知青做饭的时候,捎带着给你也做了,何必非要住进我家呢?” 年穗穗说的很有道理,只是,关衡却露出了一个十分苦涩的笑容。 听从大队的安排住进知青点,他在来杏树岗大队之前,就否定了这个决定。 他妈年玉兰在离开之前,恨铁不成钢地让他好好的想一想,为什么要突然逃离,还做出劫车这样冲动的事情! 其实被关在公安局里的那两天,他就想了很多,从京城他被算计失去了父母给安排的工作,然后被迫下乡插队,再到他被人怂恿着劫车回京城…… 只要一想到自己一而再地被人算计,他就遍体生寒。 关衡知道自己的短处,那就是太容易相信人了往往别人对他好两分,他就跟人交心了,刀山火海都愿意陪着。 可惜的是,他交往的人,都是想要利用他的! 年穗穗这个表妹,虽然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对他不假辞色,可心肠还是不错的,再加上两人又是亲戚的关系,住在她家里,应该安全很多吧? 看到关衡这样的神色,年穗穗反倒愣了愣,从关衡苦涩的笑容里,她竟看到了几分悲凉。 “表妹,实不相瞒,我是……怕了!” 关衡深吸了口气,决定自揭伤疤给年穗穗看,期望她能看在他曾经受了那么多伤害的份上,能够心软让他留下,不然的话,他真的不知该怎么办了…… “怕了?” 年穗穗来了兴趣,有故事啊! 她最喜欢听故事了! 关衡看年穗穗的样子,心头一堵,可人在屋檐下,他不得不低头,只得黑着脸,把自己被人算计,做了蠢事简略的跟年穗穗讲述了一遍。 年穗穗听后摇了摇头,突然说了一句:“你讲得故事一点都不生动!” 关衡脸色顿时黑如锅底,很是不悦地说道:“我不是说故事,我讲的是事实!” 年穗穗忍住笑:“好吧,是能够证明你蠢的事实。” 关衡想反驳,却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很蠢,他气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两腿一盘,直接放飞自我了。 “我不管,反正我就不走了,就要住在这里!” 年穗穗撇了他一眼,说道:“我说过了,只有木易能同意你住下,你才可以住下!” 白木易看向年穗穗,见她朝自己点点头:“你们俩好好谈谈,我先去睡了!” 年穗穗干脆利落地回屋睡觉了,院子里只余下白木易和关衡两人大眼瞪小眼。 关衡觉得年穗穗根本就是在难为自己,白木易一个哑巴,自己要怎么跟他谈? 月亮转了个方向,树影笼罩在两人的身上。 关衡打了几个哈欠,有些无奈的说道:“那个,木易兄弟……” 见木易眼神不善地看着他,他又换了个称呼“木易大哥?木易妹夫?” 直到白木易听到妹夫俩字,神色才缓和了下来。 关衡察言观色,立即就知道怎么讨好白木易了。 他伸手搭在了白木易的肩上:“妹夫啊,你不觉得我如果住在这里的话,其实还是有很多好处的吗?” 白木易斜睨了关衡一眼,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好处,可能还会惹穗穗生气! “比如啊……”关衡极力想着自己如果住在这里能给年穗穗带来什么好处,想了一会儿,他试探着说道:“比如,家里不会有剩饭?” 白木易觉得这人简直就是个白痴,在这家家户户都吃不饱的情况下,谁家会有剩饭? 关衡也觉得这个理由站不住脚,于是又急切地说道:“我觉得我住在这里其实还是有点作用的,比如,我是个男人,只要我能给表妹撑腰,村里人就不敢欺负她。” 白木易觉得关衡这是没把他放在眼里,于是他把薄衫的袖子往上挽了挽,让关衡近距离看清楚他健硕的肌肉。 关衡自顾自的说道:“我妈跟我说过,如果一个女人十分尖锐,满身是刺的话,那她家里肯定缺少一个能为她撑腰做主的男人,当然了这个男人可以是她的父亲,可以是她的兄弟,也可以是她的丈夫!” 眼看着白木易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关衡连忙解释:“当然了,我不是说你不能为她撑腰做主啊,毕竟你也才过来没多久,这个也有可能是以前大舅做得不到位,才让穗穗表妹看上去一身刺儿…… 我妈以前经常跟我说,如果她爹,就是我姥爷啊,要是没有早死,或者她娘,也就是我姥姥,要是能给她生了个兄弟,她小时候也就不用把自己逼成一个刺猬,顶着不敬长辈的名声跟她叔叔争夺她应得的东西……” 白木易若有所思。 关衡继续说道:“当然了,妹夫你做的很好,可以看得出来,穗穗表妹对你很依赖……” 白木易神色缓和,嘴角也往上翘了翘,穗穗很依赖他吗? 似乎是这样,特别是在晚上的时候,睡着了也常搂着自己的脖子…… 咳咳…… 思绪有些飘远了,赶紧拉回来。 白木易连忙坐正,听关衡继续说道:“不过,我觉得穗穗表妹除了需要丈夫撑腰之外,还需要个兄长来为他做主,而我,正是个非常合适的人选!” 紧接着关衡又对自己一阵猛夸,他极力向白木易解释自己并不是傻,之所以会上当被骗,完全是因为自己太过相信他人了…… 可却迎来了白木易鄙夷的眼神,轻信别人,难道还不够傻? 第105章 原来真的是熟人啊! 年穗穗睡了个好觉,醒来时一睁眼就看到白木易小麦色的脸正慢慢靠近。 或许是没料到年穗穗会突然睁眼,白木易的动作一下就顿在了那里。 年穗穗牵了牵唇角,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白木易怔了一下,然后立即就明白了年穗穗的意思,眼中带着笑意,原本是想像往常一样,在她额头上留下一个轻吻的,此时却改变了主意,低头吻上了她的唇…… 就在两人都忍不住喘息时,院子里突然传来了动静…… 白木易翻身下来,跟年穗穗并排平躺在一起,年穗穗侧头看着他,呼吸有些喘:“院子里是谁?关衡?” 白木易不敢看年穗穗的眼睛,闭上眼睛粗重地喘着气,过了好一会儿,才抓起年穗穗的手,写道:“你希望留下他吗?” 年穗穗眉头轻皱,感觉白木易似乎有心事的样子。 “怎么了?你不想他留下,咱就让他离开好了,虽然是亲戚,可根本没有走动过,也没什么亲情, 没必要因为他,弄得咱自己心里不痛快!” 年穗穗说得很认真,白木易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也有些暗自窃喜,他果然是穗穗心中最重要的人,那个关衡,跟自己没有什么可比性! 既然如此,关衡的去留反倒没有那么重要了。 他在年穗穗的手心写道:“他留下我没意见,可师母那里怎么办?” 年玉兰跟刘衿的关系很差,关家曾经又做出那样的事,刘衿虽然在医院的时候对关衡还算不错,但那是她不知道关衡是年玉兰的儿子,若是知道了,她还会对关衡毫无芥蒂吗? 年穗穗沉思着,院子里传来了年满仓的声音:“咋能让你干这个呢,快放下,我来吧!” 白木易听到年满仓也起来了,连忙穿衣服下床出去了。 年穗穗皱眉,也穿好衣服走了出去。 院子里,关衡殷勤地打扫院子,巨大的竹制大笤帚他用不惯,扫地只看到尘土飞扬,却不见灰尘往前推进…… 可即便这样,年满仓想要从他手里夺笤帚,却都被他拒绝了。 白木易在洗脸,洗完之后又给年穗穗舀了水,放到灶屋窗台下的盆架上。 年满仓神色间有些憔悴,像是一夜没睡好,见年穗穗出来,他心虚地拿过圆头锨和粪萝头出了门。 刚准备出去拾粪的白木易顿时愣在了那里…… 年穗穗看着还在跟大扫帚做抗争的关衡,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很明显,她爹昨天晚上肯定是听到了关衡跟白木易说的话。 说实在的,年穗穗还真没想到关衡能说出那样的话,不过想到年玉兰曾经的遭遇,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她当时听关衡说那些的时候,都有一种心有戚戚的感觉,想来年满仓对此更是深有感触吧? 曾经他多次教训年穗穗不懂事,顶撞长辈,一个姑娘家的整天动不动就爱炸毛…… 不知他昨天听到关衡说的那些话,是不是能够明白自己闺女那样,到底是谁造成的! 王英子早起去了自留地摘菜,提着一篮子的黄瓜番茄豆角之类的蔬菜回来,没进门就说道:“今年的豆角结的真多,等吃了早饭,蒸一蒸给它晒上,冬天也能有豆角吃了。” 白木易接过篮子,拿了个簸箕默默地到一边去择菜。 拾粪的活被人抢了,院子有关衡在折腾,一时半会儿他肯定不会放弃,白木易只好摘菜了。 王英子洗了手,进了灶屋跟年穗穗一起做饭。 “穗穗,这个关衡,你准备怎么处理?真让他留下?” “我还没想好……” 王英子劝道:“昨天晚上你抗联叔来的时候,我跟你爹都没睡呢,他后来跟木易说的那些话,我跟你爹都听到了……” 年穗穗“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王英子接着说道:“没想到关衡这么大点儿年纪,想的竟比那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都透彻,穗穗,这些年,苦了你了!” 年穗穗重活了一世,可在听到这些话的时候,仍感觉心里酸涩不已,上一世可没有人跟自己说这些。 “这个关衡,看上去也不像个坏人,要不,就让他留下?” 年穗穗没有承诺,反倒是在吃过早饭之后,带着关衡出了门。 关衡心里难掩激动,他昨天夜里说的口干舌燥的,把能说的大道理,都说了个遍,可白木易竟然油盐不进 ,最后也没同意他住进来。后来更是直接回屋睡去了。 关衡只得在院子里睡了一夜。 虽然这个时候的蚊子少,可并不代表没有蚊子啊,一夜之间,他脸上被咬了好几个包! 他心里也是奇怪,这蚊子是专盯着他的脸咬啊! “那个,穗穗表妹,咱们这是去哪里啊?” 年穗穗看了他一眼,说道:“之前病房里的刘姨,你还记得不?” 关衡自然是记得了,挺面善的一对老夫妻,刚一醒来看到,他还以为自己看到的是熟人呢。 “记得,怎么了?我们这是去她家?” 年穗穗点点头:“我觉得有些事情,你可能需要知道,刘姨的名字叫刘衿,家也是京城的,跟你妈妈是认识的,你妈妈这次过来,两人还闹了些不愉快……” 关衡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嘴唇嗫嚅着,许久才说道:“是刘启明首长的妹妹刘衿吗?” 年穗穗不知道刘衿的父兄都叫什么名字,可看到关衡这个样子,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既然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那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我想要告诉你的是,我现在认了刘姨的丈夫为师父……” 关衡沮丧地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没有再做纠缠,沉默中甚至带着几分绝望。 怪不得在医院看到刘衿的时候会觉得面熟,原来真的是熟人啊! 很快两人就到了村医室。 刘衿见到年穗穗很是高兴,笑着跟她打招呼。 “穗穗,好几天没看到你了,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呢?” “这几天生产队锄草,我跟木易都忙着锄草,就没过来,今天这不是刚好不用去锄草嘛,就赶紧过来看看你和师傅了!” 刘衿转眼看到耷拉着头的关衡,诧异地说道:“关衡?你怎么会在这里?” 关衡抬起头,眼泪流了满脸。 年穗穗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也太夸张了吧? 第106章 表弟看上去长得有些着急啊! 关衡抽泣了一下,朝刘衿深深弯下了腰:“对不起!” 刘衿不解地看向年穗穗:“穗穗,他这是……” 年穗穗苦笑一下,想要解释一下关衡的身份,却不想被关衡抢先了一步。 “衿姑姑,我是嘟嘟啊……” 刘衿震惊地看着关衡,嘴唇哆嗦了片刻,最终深吸了口气:“你、你是嘟嘟?” 说着她仔细打量了关衡一番,喃喃说道:“果然是嘟嘟啊!” 关衡一个劲儿地说着“对不起”,甚至往自己的脸上不停地扇巴掌,看得年穗穗直皱眉头。 刘衿最终叹了口气,拉住了关衡的手,阻止他继续自虐,然后深吸了口气,抱住了关衡。 “嘟嘟,孩子,你不必这样,这件事不是你的错,我们都知道,你已经尽力了,没人会怪你的!” 这……这句话的信息量太大,年穗穗一时竟没有反应过来。 不过,不等她继续发愣,刘衿就拉着关衡到了屋里。 年穗穗心里泛酸,她这是失宠了?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跟着进了诊室。 大队长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好的,诊室里已经布置的很像样了,该有的常见药品也都配上了,虽然量都比较少,但用来给村里社员应急,还是没有问题的。 李青山已经能够拄着棍子,下床稍微活动一下了,他也是个闲不住的,一能下床,就急着开始坐诊了。 此时正坐在诊室的桌子前,手里拿着只钢笔在书写着什么。 见刘衿拉着关衡进来,他愣了一下,正要询问,就听到刘衿说道:“老李,你看看这是谁?” 李青山有点懵,阿矜这是又在考验自己的记忆力? “关衡?” 他说完,看向年穗穗,用眼神发出询问:“是这个名字吧?” 年穗穗笑着点头,看来师父也是一头雾水啊! “这是嘟嘟啊,你还记得吗?” 李青山尴尬地笑了笑,他还真不记得了。 对于李青山来说,人际交往是他所不擅长的,有交际的时间,倒不如多专研医书病例。 以前的时候,有妻子娘家撑着,他可只需专心的做自己想做的事就行,对于刘家的人脉关系,他接触的并不多。 所以很多跟刘家关系亲近的人,他都不是很熟悉…… 不过能让妻子这么激动,应该是比较亲近的人吧,姓关的…… 李青山瞳孔猛地一缩:“年玉兰家的?” 提起年玉兰,刘衿脸上神情就是一僵。 “是,不过嘟嘟跟他爸妈不一样,他是个好孩子……” 刘衿恨关国豪,恨年玉兰,恨关家的很多人,但唯独不恨的就只有年玉兰和关国豪最小的儿子嘟嘟。 “当年要不是嘟嘟偷偷给大哥送信,让大哥有时间提前找人把爹给安排好,以爹的年纪和身体,要是跟着遭罪,恐怕早就……” 关衡虽然是关家的孩子,可从小在刘家的时间也不少。 相比偏文的父亲,他更喜欢刘启明真刀真枪打出来的将军。 从小就立志成为他那样顶天立地的人,而刘启明也十分喜欢关衡身上的那种莽劲儿,没事的时候,就训练关衡,有机会还会带他去部队长见识…… 关衡在无意中知道了关国豪的计划之后,既震惊又痛苦,他没想到他父亲竟然是这样一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刀的小人! 他想闯进去质问关国豪,可转念一想,若关国豪知道他听到了他的计划,必定不会再允许出门的,只好隐忍了下来,偷偷跑到刘家,把事情告诉了刘启明。 关衡以为,只要刘启明知道了关国豪的计划,就肯定能避开他的算计。 但他不知道的是,关国豪只是计划的一个导火索,即便没有关国豪,刘启明还是会出事的…… 刘启明感激关衡带来的消息,知道他们具体行动的时间,他早一步托人安排了父亲去了一个名为改造,实则保护的农场,至于他自己,则只能坦然接受洗礼。 关衡不知道这些,他以为自己没能救下刘启明,而罪魁祸首却是他的父亲。 从时起,关衡从一个上进青少年,变得叛逆、颓废! 成年后,他放弃了进入部队,他觉得作为父亲的儿子,他不配踏足刘启明曾经待过的神圣地方。 他变得整日浑浑噩噩、醉生梦死…… 至于父亲给他安排的工作,其实即便没有被打赌输掉,他也没打算去的。 他不想沾家里的光,特别是踩着刘家带来的好处,他要是沾了,这辈子都不得安生。 他报名下乡插队,与其说是被人算计,不如说他想逃离那个家! 所以在收到他妈那封质问的信时,他直言就当没生过他这个儿子! …… 原来是这样! 李青山跟年穗穗两人相视一眼,师徒俩均松了口气,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就好接话了。 “师母,关衡现在是咱们这里的下乡知青,以后可能要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了。” 刘衿本以为关衡是跟着年玉兰过来的,没想到竟然成了这里的下乡知青。 她心疼地拍了拍关衡的手,对年穗穗说道:“穗穗啊,嘟嘟也算是你的表兄弟了,我记得他比你小上两岁,你这个做表姐的,可一定要照顾照顾他啊!” 表……弟? 想到关衡自从来了之后,一口一个表妹的叫,她不由上下打量了关衡一番,似笑非笑地说道:“原来是表弟啊,表弟看上去长得有些着急啊,怪不得这几天一直想当表哥呢!” 关衡也是很郁闷啊,谁知道自己竟然是小的那个。 不过说起来,他这长相还真是没有遗传到他妈一点,反倒把他爸的粗糙和老相全给遗传了过来! 关衡心里很乱,讪讪的喊了一句“表姐”,就不再多说了。 刘衿说道:“穗穗,关衡的住处和吃饭都安排好了么?你在大队长面前能说得上话,要是有什么事,就多帮帮他,他跟他爸妈不一样……” 关衡第一次在医院看到刘衿的时候,他只觉得面善,根本没想到刘衿就是他曾经的“衿姑姑”。 听年穗穗说了之后,他有一瞬打了退堂鼓,想要逃避,不敢面对刘家的人。 却没想到,衿姑姑竟然没有责怪他,还让穗穗表姐多照顾他! 关衡的眼眶再次湿润了。 第107章 刘春花难产 刘衿对关衡越好,关衡心里越不是滋味,想想他这些年干的混账事,他觉得没脸见刘衿。 “衿姑姑,对不起,我、我没脸见明伯伯了。” 跟父母赌气的叛逆,最终苦果只能自己吞下,插队到农村的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好,他突然又后悔下乡插队了,想要回城。 他的这种情绪被有心人利用,故意给了他一个消息。 冲动之下他做错了事,在医院的那几天,他异常的慌乱,想回家! 他恨自己没用,离开了家庭的庇护,什么事都做不好,眼看着公安离真相越来越近…… 慌乱之中,为了自保,他不得不向家里低头,给他妈年玉兰打去了那个求救电话。 是的,他的抗争没有坚持到最后,他妥协了,更令他看不起自己的是,他甚至准备接受家里利用权势安排的工作,虽然最后没能成功,可他有了这样的念头,对他来说,就已经是背叛刘启明了! 他鄙视这样的自己,骨子里果然有着关家人卑劣的基因,曾经的抗争,似乎已经成了一个笑话! 他不配得到刘家人的感激! 刘衿安抚的拍了拍关衡的肩,她看得出来,关衡似乎有着很大的心理负担。 “嘟嘟,以前的事不要多想了,也不要有任何的心里压力,姑姑相信你是个好孩子,以前的事,咱不说了,往后在村里好好表现,大家都会喜欢你的,是吧穗穗?” 刘衿知道年穗穗对关衡的第一印象不太好,所以特意点了她,希望她能够客观地看到关衡的优点。 “穗穗,不要对嘟嘟抱有太大的偏见,他其实是个好孩子……”只是有时候一根筋,做出来事令人太无语! 年穗穗跟关衡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不过是有些看不惯他,在知道他是年玉兰的儿子之后,因着一层亲戚的关系,她对关衡多了一些包容。 但关衡接下来的操作,简直令她跌破眼镜,不过能让年公粮吃瘪,她心里还是暗爽的。 对于关衡一再要求的想要住进她家里的事,她想到白木易需要一个伴儿,也就没那么排斥了。 早晨白木易询问她如果让关衡留下,会不会影响她和刘衿之间的关系,现在看来,是不会影响了。 “师母,你放心,就是不看亲戚的关系,看师母的面子,我也会关照表弟的!” 年穗穗把“表弟”两个字咬的很重,提醒着关衡他的确“老相”。 刘衿笑着点头,拉着关衡去一边叙分别之后的各自的际遇。 年穗穗则跟着李青山学习中医知识,真正拜师之后,她才知道,不是看几本针灸书,会认穴扎针,就是一名合格的中医了,她需要学习的太多了。 李青山愿意教她,她就像一块干涸的海绵一样,贪婪地吸收知识的水分。 李青山把他写的手稿给年穗穗看:“这些是我这几天整理出来的基础入门的东西,你拿回去好好的把它吃透,要是有什么不懂的,就过来问我!” “好,多谢师傅!” 年穗穗接过手稿,又请教了李青山几个问题之后,就准备离开村医室,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以及一个慌乱嘶吼声:“先生、李先生,快救命啊!” 李青山慌忙站立,想要出去看看,可他的腿还没完全好,一阵剧痛使得他一下又跌了回去。 “师傅,我去看看!” 年穗穗放下手稿,掀帘子出去。 一出门,就看到周记名抱着刘春花,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 “穗穗,李先生呢?快救救春花!” 刘春花双眼紧闭,脸色苍白,汗水浸湿了头发,周记名过来的路上,有血滴了下来…… 年穗穗心中“咯噔”一下,这是要早产啊! “先生在里面,快进去!” 她说着,把竹编的门帘子掀高,好方便周记名进去。 “春花嫂子这是怎么了?我记得她上次说过,到下个月才生的,这还没到预产期的吧?” 周记名脸色黑的厉害,小心的把刘春花放到诊室的小床上,向李青山说道:“李先生,我媳妇昨天晚上不小心跌了一脚,当场就见了红,吴大娘说要早产,可我媳妇肚子疼了一夜,到现在也没生出来……” 李青山皱眉:“既然昨天晚上就跌倒了,为何当时不过来?这产妇生孩子,多危险的事,你们也真是心大!” 这也是李青山认出周记名是去医院接他的人,当时见两口子相处还挺融洽的,他说话才客气了几分,这种情况,不及时送医,那简直就是在害人性命啊! 周记名抿紧了嘴唇,脸色更加的阴沉了。 “李先生,无论如何,请你一定要保住我媳妇的命……” 李青山冷哼一声,说了句:“穗穗留下,其他人都出去!” 除了年穗穗之外,刘衿和关衡,以及周记名都出去了。 而周记明一出去门,就双腿一软,瘫倒在了地上…… 李青山让年穗穗扶着他,坐到小床前给刘春花诊脉。 刘春花双目紧闭,嘴唇更是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师傅,这……” 刘春花性子爽利,为人也不错,年穗穗跟她也算聊的来,后来因为周留名的缘故,两人的来往少了,但年穗穗却不会因为周留名而迁怒于刘春花。 李青山很快就诊完了脉,向年穗穗道:“你去让他们找个接生婆过来!” 年穗穗一听,就知道有救,心里松了口气。 诊室外面,周记名脱力瘫坐在地上,双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再次握紧,看上去在极力的忍耐着…… “记名哥!” 年穗穗喊了一句,周记名“唰”的一下就看向年穗穗,脸上的神情十分的紧张。 “穗穗,春花她……” “记名哥,先生让你去找个接生婆过来!” “好,好!”周记名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哭还是笑,“我这就去请吴大娘过来!” 他手按着墙,想要站起来,却几次又腿软的又瘫坐下去,可见这次刘春花难产的事,他真的吓得不轻。 “春花啊……我的乖妮儿啊……” 悲怆的哭声由远及近,一个长发盘在头顶,身材矮胖的妇女边哭边朝村医室跑过来,等到了近前,看到周记名,她抬手就一巴掌扇到了周记名的脸上…… “周记名,你个不沾闲儿的东西,你还我闺女!还我闺女啊!我家春花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老周家没完!” 说着,周记名的脸上又挨了几巴掌,周记名生生受着,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愿。 年穗穗深吸了口气,大声道:“刘大娘,你先别激动,先生说让给春花嫂子找个接生婆,记名哥现在脱力了,麻烦你跑一趟吧!” 刘大娘顾不得跟周记名计较,答应了一声,就要去找村里的接生婆吴大娘,不过还不等她去找,就看到周记名的娘张巧嘴,拉着吴大娘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 第108章 生产 张巧嘴的脚跟常人不同,她小的时候缠过足,不过没有缠成,后来又放了足,但脚趾头到底是已经变形了,走起路来摇摇晃晃的,比没有缠足的女人要慢上一些。 “嫂子,你消消气,消消气,春花还在里面呢,这事儿的确是我们照顾不周,但现在最要紧的,是让春花平安把孩子生下来,我把吴大娘带过来了,听说李先生是个神医,有他在,春花一定会没事的!” 年穗穗伸手去拉吴大娘,吴大娘侧身躲过:“巧嘴儿,彩虹,不是我不尽力,你们是知道的,我那三脚猫功夫,顺产的,我还能帮忙给剪剪脐带,春花这样,我真没办法啊!” 吴大娘自己知自家事,她那点本事,也就是她比别人胆子大些,能下得去手罢了,要真是遇上什么事,她也束手无策。 “吴大娘,你只管接生就好,其他的有李先生!” 刘衿从诊室出来之后,就直接去了灶屋烧热水,关衡则看到水缸里的水不多了,殷勤的去挑水了。 年穗穗看周记名手脚不听使唤的样子,暂时做不了什么,而张巧嘴腿脚不太利索,唯一能做事的,只有刘春花的娘刘大娘了。 “刘大娘,一会儿房里要热水,你帮忙端一下!” 刘大娘忙不迭的点头:“好,好,穗穗,麻烦你跟先生好好说说情,求他一定要救救我家春花……” “放心,能救的,先生肯定会救的!” 年穗穗说完,拉着不大情愿的吴大娘进了诊室。 李青山已经给银针消了毒,还是年穗穗的那套银针,她给铁蛋儿扎过针之后,银针就放在了这里。 “穗穗,消毒……手阳明、足太阴、独阴穴……” 年穗穗按照李青山所说的穴位一一消毒完毕。 李青山取了银针,先针合谷、三阴交,合谷行补法,三阴交行泻法,而后独阴穴斜刺,行泻法。 吴大娘对什么合谷啊、什么阳明、太阴啊听的云里雾里,只站在一边愣愣的看着。 李青山下完针之后,对吴大娘道:“你先找地方坐一会儿,等下还需要你来帮忙。” 李青山可没有给人接生过,年穗穗更不用说了,她自己都还没生过孩子,接生的事,等下还需要接生婆吴大娘来出力。 隔五分钟左右,李青山便会行针一次,如此反复了几次之后,刘春花的唇色终于有了几分血色。 “吴大娘,你帮春花嫂子看看,宫缩如何了?” 吴大娘掀开刘春花身上的毯子看了看,顿时面露惊色。 她之前可是看得清清楚楚的,刘春花宫缩无力,时有时无的,她这才断定已经没救了。 可现在,这李先生几针扎下去,宫缩一下变得规律而有力了起来。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神医! 如果不是现在情况特殊,吴大娘都想向李青山竖起大拇指了。 “宫缩强了,宫口也已经开了七八指了,这样下去,很快就能生了……” 就在这时,刘春花也幽幽醒来,看到年穗穗和李青山,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嘶哑着嗓子:“穗穗,救救我……” “嫂子放心,李先生已经给你下了针,很快你就能生了,你现在饿不饿?我让你娘给你打几个红糖荷包蛋补充一下体力吧?” 刘春花几不可见的点点头:“谢谢……” 年穗穗开门出去,喊了刘大娘:“大娘,春花嫂子要喝红糖荷包蛋,你去打几个端过来!” 刘大娘一听女儿要喝红糖荷包蛋,顿时喜极而泣。 女儿出事,周家一直瞒着她,一直到女儿不行了,她们才通知她来看看女儿。 她守寡多年,只有刘春花一个女儿,看得比自己的命都重要,一听说女儿出了事,已经不省人事了,吓得魂魄都没了。 这会儿听说女儿要喝红糖荷包蛋,她一下就反应过来,女儿这是醒过来了? “穗穗,春花她醒了吗?” “对,李先生施了针,春花嫂子已经醒了,麻烦大娘给她打俩糖水荷包蛋,好让她吃了有力气把孩子生下来。” “好,好,我马上去做!” 刘大娘向刘衿借了点红糖和俩鸡蛋,趁着烧热水的锅,很快就打了俩红糖荷包蛋端了过去。 张巧嘴见着年穗穗根本不跟她说话,有些尴尬,也不往前凑了,进了厨房去替代了刘衿的位置烧火。 年穗穗把荷包蛋吹凉了些,小心地喂了刘春花吃了,她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血色。 李青山又行了几次针,吴大娘查看了一下,刘春花终于开到了十指。 “可以了,春花,你听大娘的指挥用力……” 肚子一阵阵的抽痛让刘春花的脸都扭曲了,她咬着唇,极力的忍耐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以免消耗体力。 吴大娘很有经验,开了十指之后,刘春花按照她的指令呼气吸气,用力,孩子的头很快就露出来了…… 随着一声微弱的啼哭声,一个小生命终于平安降临。 吴大娘用年穗穗端进来的热水给孩子随便洗了一下,包裹好放到刘春花身旁。 “春花啊,你真是福大命大,遇到了李先生这样的神医,我跟你说,咱这十里八村的,像你这种情况的,有好多,基本都没有能就过来的,送医院也只能保一个……” “吴大娘!嫂子刚生产完,你跟她说这些做什么?” 年穗穗见刘春花脸色煞白,担心她受了刺激,连忙阻止吴大娘继续说下去。 吴大娘也意识到自己说得有些不合时宜了,笑了笑,转移话题:“你瞧瞧这小家伙,红彤彤的,仿了春花,以后长大了,比他哥要白!” 年穗穗开门出去,向外面等着的众人道:“春花嫂子已经平安生了,是个儿子,母子平安,不过她这次受了不小的罪,身体有些虚,月子里最好能补补。 记名哥,你去拉个架子车,把她们母子拉回去吧,记得要带铺盖的被褥,小心受了凉风。” 周记明一直都在想着最坏的结果,没想到做好却是最好的,他喜极而泣。 “好,好,我这就去拉架子车!” 他连滚带爬的起来,浑身一下就充满了力量,好像刚刚那个连站起来都费劲的人,根本不是他似的! 第109章 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了? 周记名拉着架子车过来,又细心的拿条头巾给刘春花包了头,这才小心的把她抱到车上,盖好了被子。 “李先生,穗穗,谢谢你们,等我把春花安顿好,再来感谢你们!” 周记名说完,拉着架子车准备走,刘大娘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按住了架子车的车把。 “娘,怎么了?” “把春花拉到我家里去!” 刘大娘说话掷地有声,根本不容周记名质疑。 周记名沉默了一下,想到家里还有一个烂摊子,春花遭这么大的罪,回去要是再不能好好的休息,对身体损伤更大,回娘家去坐月子反而更好。 他点点头:“好,那就麻烦娘多费心了!” 刘大娘本来想着如果周记名反对,她一定要狠狠的把他骂上一顿,没想到他竟没什么犹豫就同意了。 “我自己的闺女,我不费心谁费心?难不成还能指望你们?要真能指望得上你们,我闺女就不会遭这么大的罪了!” 这要是昨天晚上就送医院,她家春花会难产濒死? 刘大娘对周家的做法十分的气愤,连带着对周记名也没了好声气。 周记名理亏,没回嘴,默默的拉着架子车往刘家去了。 张巧嘴知道刘春花平安生子之后,心里大大松了口气,在周记名回家拉架子车的时候,她也跟着回家了。 想着在大儿媳妇回家之前,把家里收拾一下,好好的伺候她月子。 这事儿周家做的不对,本想着刘春花头一胎生的就顺,也是在家生的,现在已经是二胎了,更容易生,谁能想到会难产呢?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是他们家不对,差点让大儿媳妇一尸两命,幸好这新任的村医手头还算高(医术高超的意思),最后的结果还是好的。 张巧嘴收拾好了屋子,在家里左等右等,却一直不见大儿子拉儿媳妇和孙子回来。 她担心出了什么岔子,就喊小儿子周长名:“老三,你去村医室看看,你大哥怎么还没把你大嫂拉回来?” 周长名有些不情愿,自从他冲动之下跟年穗穗说了那些话,却被她无情拒绝之后,他有些不敢见年穗穗,每次看到她,都会远远的躲开。 可又忍不住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偷偷窥视她的生活,看到她跟白木易之间的互动,既为她感到高兴,又为自己感到难过,同时也暗暗觉得他二哥周留名活该。 最后在张巧嘴的唠叨下,周长名还是去了村医室,到了村医室询问才知道,原来大哥拉着大嫂去了刘家。 周长名回去把这件事跟张巧嘴说了。 张巧嘴一下就愣住了:“啥?回刘家了?咋能回刘家呢?谁家出门子的闺女回娘家坐月子?” 这里的老传统,嫁了人的闺女是不能回娘家坐月子的,会对娘家的风水有不好的影响。 周长名道:“娘,刘家就只有大嫂一个人,妨碍不到旁人!” 张巧嘴一想也是,刘春花回刘家坐月子的确不会有刘家人提出反对,可却对他们周家有着很大的影响! 周家的媳妇和孙子,却跑到刘家去坐月子,这让村里的人怎么看他们家? “不行,不能让他们在刘家坐月子,她要是留在了刘家,不到明天,村里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咱们家!” 周长名看了一眼房门紧闭的那间屋子,语气嘲讽地说道:“那有什么办法?大嫂差点没了命,难道坐月子还不让她好好的坐?” 张巧嘴顿时语塞了。 她看了一眼二儿子的屋子,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时,周学东抱着大孙子冬冬从外面回来。 “咋样了?老大家的生了吗?” 冬冬也从周学东的怀里下来:“奶,我娘生小妹妹了吗?” 张巧嘴强打了精神摸了摸冬冬说道:“生了,你娘给你生了个弟弟!” “太好了,我有小弟弟了……” 冬冬拍手叫好,在院子里疯跑着。 周学东一大早就被张巧嘴给撵出去了,家里媳妇生孩子,他一个老公公也不好意思呆着,就带着孙子出去了,直到天已经晌午了,孙子饿了,闹着要吃东西,他才带着他回来。 听说大儿媳妇已经生了,还是个小子,周学东一下喜笑颜开。 “咱们周家也算是人丁兴旺了,你赶紧去找人换些鸡蛋,等下我去公社的供销社去买点馓子,老大媳妇这一胎遭罪不小,咱好好的补补……” 张巧嘴脸上没有一丝喜色:“春花直接回刘家坐月子了,老大也真是,有啥事不直到回家解决,他这样,让人家外院的人怎么看咱们?” 周学东看了一眼二儿子紧闭的房门,长长叹了口气。 “唉,这事也不能怪春花和老大,是老二家的太过分了……” “哐当——” 周留名屋子的房门被从里面拉开,王瑞芳凶狠地眼神紧紧地盯着周学东:“爹,你说这话好没道理,怎么就是我过分了?你把话说清楚,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了?” 周学东诧异地看着王瑞芳,他没想到这个二儿媳妇居然会这样质问自己,他虽然不是像以前的封建大家长一样,认为儿子媳妇这些晚辈们,都应该无条件的服从自己,但他也没想到会因为一句话被自己的儿媳妇这样指着脸质问。 面对王瑞芳的质问,周学东脸一下就黑了,可他作为老公公,跟儿媳妇吵闹起来,也太过掉份儿,所以他只冷冷笑了笑,说了句“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 周学东转身进了屋,王瑞芳不乐意了,就要进去跟他理论,却被婆婆张巧嘴拦住了。 “老二家的,你想干什么?那是你公公!” 张巧嘴天生嘴角上翘,与人相处时,往往面带三分笑,很少有声色俱厉的时候,但在这一刻,她真的怒了。 越是很少发脾气的人,发起脾气来,越是令人发怵。 王瑞芳自从跟周留名结婚之后,所看到的婆婆一直都是笑眯眯的,骤然间看到她发这么大火,一时间竟有些无措。 “我……我就是想问问公公,我到底哪里做的不对!” “呵——” 一声冷笑传人王瑞芳耳中,她转头就看到周长名嘲弄的眼神。 第110章 想吃,倒是让你娘家给你送啊? 周长名发出一声冷笑,在王瑞芳不满地看过来的时候,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王瑞芳气急,指着周长名道:“周长名,你……你什么意思?” 周长名根本不搭理王瑞芳,伸手把搭在院子里晾衣绳上的上衣拽下来,往肩膀上一搭,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王瑞芳气不过,指着老三的背影,向张巧嘴告状:“娘,你看看老三……” 张巧嘴冷笑:“老三怎么了?老二家的,我不知道你当初为啥突然就跟老二领证结婚了,但你既然已经嫁到我们家了,就不要把你做姑娘时的那些毛病再带过来了!” “我……” “你也不用跟我在这狡辩,你大嫂月份这么大了,就因为冬冬多为了口鸡蛋拍了你一下,你大嫂都已经跟你赔不是了,你竟还不依不饶的推搡她,老二家的,你大嫂肚子那么大,你看不到?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王瑞芳在讷讷不敢说话,当时她只是太气愤了,轻轻地推了刘春花一下,谁知道他就摔地上了呢? 她以为刘春花是故意的,想要讹她,也没太放在心上,直到看到刘春花身下的血,她才慌了…… 刘春花在屋里哭喊了一夜,她在隔壁的屋子里辗转反侧了一夜。 王瑞芳打心里是不希望刘春花能平安生下孩子的,可在这一夜,她一次次的祈求祷告,希望刘春花能平安。 因为她心里很清楚,只有刘春花平安生下孩子,她才能平安无事! 等到刘春花脱力昏了过去,吴大娘宣布她难产生不下来,可能会一尸两命时,王瑞芳才真的害怕起来…… 张巧嘴娘家兄弟家里盖房子,两个外甥周记名和周留名都去了舅舅家帮忙,夜里都留宿在了那里。 张巧嘴本想着刘春花已经是第二胎了,肯定好生,就没有太过在意,以为等时间到了,自然就生出来了,也就没想过要通知周记名,等到吴大娘束手无策时,张巧嘴才慌忙让周长名去叫周记名回来…… 周记名几乎是一刻都没有停留,一口气跑了二十多里路,等回到家看到面无人色的刘春花,他大吼了一声:“为啥不送医院?” 然后不等回答,就抱着刘春花去了村医室找李青山。 他知道,妻子已经昏迷,这种情况下,拖得时间越久,能救回来的几率越小,或许等不到送到县城医院,他媳妇儿就已经断气了,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李青山先做个急救,把刘春花救醒,再做打算! 王瑞芳一听到周记名的声音,顿时打了个激灵,她紧张的闭紧了房门,还用东西顶住了,唯恐下一刻周记名就闯进来打她一顿。 她丝毫不怀疑,如果刘春花真的出事了,周记名才不会因为她是他的兄弟媳妇,就不对她动手! 王瑞芳后悔极了。 好在最后刘春花平安生下了孩子,王瑞芳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放下了。 既然刘春花没事,那她自然也不必再夹着尾巴做人了,所以在周学东说她的时候,她很理直气壮地反驳了回去。 “娘,大嫂不是没事吗?你又何必要揪着不放?” “你大嫂没事,那是她命大,是李先生手头高救了她,跟你有什么关系?她没事,就能抹掉你害她差点一尸两命的事吗?” 张巧嘴能说会道,她想要跟一个人争论,那道理肯定是在她的一边的,更何况这次的事情,本来就是王瑞芳的错! 王瑞芳沉默。 许久后她深吸了口气,倔强的道:“那还不是她没好好的管教她儿子……” 张巧嘴斜睨了王瑞芳一眼,心中涌起一阵无力感。 她以为二儿子娶了城里的知青,是一件非常得脸的事,没想到素质的高低不在于她是城里的,还是乡下的! 相处这么长时间下来,她嘴上没说什么,其实心里已经对王瑞芳的为人处世看得七七八八了。 心眼小,自私薄幸,看不得家里人对她怀孕的大嫂好,哪怕她在家的待遇也很好,她也常常对老大家的言语带刺儿,老二娶了她,以后的日子恐怕安生不了啊…… “所以,你还是觉得你自己一点错都没有吗?” 王瑞芳脸上讪讪的,她是不该推倒刘春花,可还不是被逼的? “娘,我推了大嫂,是我不对,可那还不是被你们逼的?娘你扪心自问,我自结婚以来,你们对我有过一个好脸吗? 同样都是儿媳妇,大嫂什么活都不用干,吃得喝的都是最好的,我不但家里地里的活都要干,吃穿用度却比大嫂差一大截,娘你觉得这公平吗?” 王瑞芳的这一番言语,直接把张巧嘴给气笑了。 “所以,老二家的,你就是因为这个,对你大嫂怀恨在心?” 王瑞芳沉默,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不藏着掖着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张巧嘴冷笑:“先不说你大嫂怀着身子,本就该多吃点好的补充营养,就说她吃得那些东西,大多都是她娘家娘心疼闺女送过来的! 咱们家沾了人家的光,跟着能闻闻味儿,就不错了,你大嫂还时不时的让咱们跟着吃点儿打打牙祭。 你倒好,不但不感恩,还给记恨上了! 你个养不熟的东西,想吃,倒是让你娘家给你送啊?” 刘春花给家里留面子,没说自己吃的东西是她娘家送的,反倒让王瑞芳心生怨恨了。 为了一口鸡蛋,竟狠心推到即将临盆的大嫂,王瑞芳的人品可见一斑了。 看着目光闪烁,不敢与自己对视的王瑞芳,张巧嘴顿时一阵无力,娶都娶了,还能怎么办? 只是这件事之后,老大跟老二之间,必定有了隔阂,想要一家和睦,却是不可能的了。 张巧嘴想了想,一个想法涌上了心头,只是还要跟当家的好好商量一下…… “这件事不会这么算了,你好好想想该怎么取得你大嫂的原谅,否则的话,我们家庙小,恐怕容不下你这尊大佛!” 王瑞芳愕然。 “娘,你的意思,是想赶我走吗?” 张巧嘴冷笑一声,转身进了屋。 王瑞芳又气又急,心中羞愤不已,她没想到,就因为这么件小事,周家居然赶她走? 他们自己不把话说清楚,怎么能怪自己想岔了? 她越想越气,回屋收拾了几件衣服,提着个小包袱回了县城娘家。 哼! 周家要是不去请,她还就不回来了! 第111章 王瑞芳小产了…… 王瑞芳想到嫁给周留名这段时间,除了能吃饱饭之外,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她当初之所以选中周留名,其实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看到周留名对年穗穗细心周到近似宠溺的照顾,她以为只要自己嫁给了周留名,也能得到他同样的宠溺。 可她没有想到,结婚之后的周留名,根本就跟以前完全变了个人,整天沉默寡言不说,对待她的态度也冷冰冰的。 如果不是在周家能吃饱饭,她真想干脆利落的离开这里。 出了村之后,王瑞芳才发现,她没带钱。其实村里拉客进城的牛车是可以赊账的,只是王瑞芳想到刘春花刚一生产,她就回娘家,多说有些不合情理,她不想被多嘴的社员盘问,没办法,只能走路回去。 等走到娘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她爹和哥嫂们都去上班了,只有他娘带着小侄子在家。她累得腰酸背痛,饿得小肚子隐隐作痛。 “娘,你快给我弄点吃得,我快饿死了!” 王瑞芳瘫坐在椅子上,指挥着她娘去给她弄吃的。 王瑞芳娘虽然有些不喜她一声不吭的就回来,可到底是自己闺女,看到一脸憔悴的样子,忍不住有些心疼,把孙子放到王瑞芳怀里,让她先看着,然后去厨房给她弄饭。 晚上王瑞芳的两个哥嫂回来,见到她在家,以为她只是来走亲戚,小姑子结婚了,回娘家的次数少了,偶尔回来一次,她们也就没那么大的意见了。 王瑞芳在客厅打地铺,半夜的时候,突然肚子痛得在地上打滚,最后动静大的惊醒了她大嫂,大嫂忍不住埋怨:“瑞芳,我跟你哥明天还要上班,跟你不一样,你能不能体谅体谅我……啊……” 她话没说完,拉开电灯一看,顿时吓坏了,只见王瑞芳身下的蒲席上上,鲜血浸湿了一大片…… “瑞平,娘,你们快来啊,大妹流了好多血……” 王家人连夜把王瑞芳送到了医院。 王瑞芳小产了…… 王家的两个儿媳妇气坏了! 王瑞平和王瑞安兄弟俩的脸色也十分的难看。 王瑞平媳妇不悦道:“大妹她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自己什么情况,还要回来,她就是想要把霉运带回来!” 王瑞安媳妇却想得更多些:“瑞芳为什么突然回来?不管什么原因,她现在弄成这样,也不知道亲家知道她在咱家小产了后,会不会来家里闹……” 这个问题说到了点子上,王瑞芳爹娘也心中的担忧。 闺女虽然是自家的,但闺女肚子里的孩子却是人家周家的,现在周家的孩子在他们家没了,他们现在最应该想的,是该怎么样向周家交代! 关衡在村医室周围转了一圈之后,找到年穗穗,支支吾吾的请求她:“穗穗姐,能不能请你跟大队长说一下,由我出钱在村医室旁边盖一间房子?” 年穗穗挑了下眉:“你准备住这里?” 关衡低了头,他明白年穗穗带他来这里的意思,也知道自己突然改变主意有些不太好,可在见到衿姑姑之后,他想为她做点什么。 他知道衿姑姑现在吃的水都是白木易抽时间挑的,穗穗姐和白木易都是好人,可他比年穗穗更了解刘衿,很多事她是不愿意麻烦别人的,如果他能够住在村医室附近,能随时照顾衿姑姑,他也能减轻点心里的愧疚。 “穗穗姐,我想住在这边,方便照顾衿姑姑……” 刘衿夫妻原本在京城都有着不错的工作,却因为他们家陷害刘家,被牵连下放到这里受苦,他心里过意不去。 如果说关衡下乡是一时冲动的行为,他受不了乡下的苦,想要回城同样也是! 他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也不是意志坚定之人,他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在没有遇到刘衿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能再为刘家做些什么,可现在遇到刘衿了,特别是看到刘衿夫妻生活艰难之后,他心底深处的那一丝不知是同情还是什么的东西,得到了触动…… 年穗穗觉得关衡的这个决定可以解决很多的问题,她虽然也在尽可能的帮助李青山夫妻,但却还有自己的家庭要照顾,如果关衡能住在村医室这边,可以随时照顾他们夫妻的话,的确是为自己解决了很大的麻烦。 “那你是准备盖几间房子?” 年穗穗问道。 “穗穗姐觉得盖几间比较合适?” 关衡知道年穗穗这样问,肯定是有自己的想法。 “你之前说盖两间房,想来在钱的方面,应该是比较宽裕的吧?如果是这样,那我建议你盖两间,其中一间你住,另外一间可以作为村医室的观察室,或者仓库用,这样我不但好跟大队长说,大队长那边,也比较容易向社员们交代。” 村里面有知青点,按说关衡作为知青,肯定是要住到知青点去的,只是因为他跟年家有亲戚关系,如果住到年家,别人也不会说什么,但如果让村里单独给他批地皮盖房子,那村里的社员是肯定不会同意的。 年穗穗这样一说,关衡一下就明白了其中的关窍。 “那就盖两间,反正也不差这一间房的钱,穗穗姐陪我一起去找大队长吧?” 年穗穗想到关衡给年公粮的那两块五毛钱,他当时还想让自己给他换成二百五十个一分钱的硬币,不由有些好笑。 关衡有钱,却不愿意给不顺眼的人花! 年抗联就在大队部,见年穗穗跟关衡一起找过来,想到昨天晚上的事,笑着说道:“怎么样?你们是怎么决定的?” 年穗穗也不饶关子,直接说道:“抗联叔,是这样的,关衡想在村医室的旁边,新盖两间房子,这两间房子,都属于村里的,不过关衡在咱们大队插队期间,其中一间由他居住,另一间则当作社员们看病的观察室,或者存放些医疗用品,等他离开了,房子都归村医室使用,你看怎么样?” 年抗联诧异地看向年穗穗,年公粮费心费力这么久,不就是为了关衡的两间房子吗? 关衡主动掏钱要在穗穗家盖房子,她居然能忍得住不动心? 第112章 关衡盖房子 不过,如果按照关衡说的那样,他们大队其实是占了很大的便宜的。 关衡掏钱,为大队盖两间房子,这两间房子归大队所有,只不过其中一间让关衡居住。 现在田地里的活计不忙,找村里的社员盖房子,既可以为社员增加收入,又能够使大队多两间房子的资产,何乐而不为? “穗穗,你考虑清楚了?” 年穗穗点头:“自然,不然也不能来找抗联叔你啊,关衡跟李先生夫妻是认识的,让他们住在一起,互相之间还能有个照应,你说呢?” 年抗联其实挺头疼关衡的,来到村里快十天了,一个工都没去上,短时间内或许没人说什么,但时间长了,肯定会有人不满。 村里的小孩子都知道放了学去割草换工分,他一个成年男人,却整天二流子一个,长此以往,村里知青的风气再给带坏了,那就更让人头疼了。 最麻烦的是等到分粮食的时候,社员们肯定是不会愿意让一个外来的二流子分走他们的口粮的。 现在关衡提了请求,年抗联自然也要趁机提出自己的要求:“想要在村医室那里盖房子,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我的要求很简单,你必须跟村里其他的知青一样,去上工挣工分!” 关衡顿时苦了脸。 年穗穗有些幸灾乐祸地笑看着关衡。 经过一番心理斗争之后,关衡最终答应了年抗联会去挣工分,只不过也提出了自己的请求:“大队长,我可以少要点工分,你能不能给我分配点轻松些的活?” 年抗联也没指望关衡能像白木易一样能干,只要他愿意干活,分人头粮的时候,不让村里的社员有太大的意见,他愿意干轻活挣少工分,那便由他好了。 反正他有钱盖房子,就有钱买粮食吃! 给年抗联报备了这件事之后,年穗穗就直接把找人加盖两间房子的事,全权的拜托给了他帮忙。 她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让年抗联把同意关衡在村医室旁边加盖房子的缘由向社员们解释一下。 关衡回去年穗穗家,从皮箱里拿了二百块钱出来,给年抗联送去:“大队长,这是盖房子的钱,到时候多退少补,房子的事,就全拜托你多费心了!” 年抗联也没推辞,把钱接了过来,村医室那里是属于大队部的,在那里盖房子,的确是由大队出面比较好。 关衡回年穗穗家,把他的行李铺盖,全都搬到了村医室,在房子没盖好之前,他晚上就睡在李青山的诊室,白天的时候把铺盖放到李青山夫妻的屋里。 年公粮在得知关衡真的掏钱盖了两间房子之后,厚着脸皮去找了关衡,让他把房子盖到他们家院子里,被关衡拒绝之后,气得跳脚大骂,但也只能骂骂而已了。 年抗联行动很快,关衡等着住进去,现找人做生坯肯定是来不及了,刚好村里有社员为了儿子分家出去住,已经做好了生坯,只是还没来得及盖房子,年抗联去联系了那家人,出钱买下了足够做两间房子的土坯。 还有檩条、橼子等,村里有儿子的人家,基本都会为儿子存上一些,等将来分家盖房子的时候用,由年抗联出面,不到一天的时间,就准备好了盖房子用的东西。 村里就有会盖房子的工匠,其中就包括年满仓,至于小工,那就更不缺人了,年抗联也没找太多人,加上年满仓一共三个工匠,再加上三个打下手的小工,六个人,,连打地基带垒框架,一天的时间,两间房子的架子都搭起来了,第二天上梁加瓦…… 三天后,两间房子就盖好了,用土加麦糠和泥把内外墙抹平了,干燥一下,装上门窗,基本就可以入住了。 只是关衡比较讲究,看了之后,又让年抗联帮忙找了生石灰,加了水使它完全溶解,冷却后用这些石灰泥又刷了一层内墙,屋子里顿时亮堂了很多…… 晾了几天后,关衡正式搬进了新房子住,跟李青山和刘衿一起吃饭,挑水、搂柴火的活,都被他给包了。 现在这个时候,麦子刚收完,最不缺柴火了,麦秸秆很多,不过,麦秸秆容易引着,就是不耐烧。 秋季的黄豆绿豆,芝麻花生,还有最重要的玉米和红苕都刚种上没多久,想要这些耐烧的秸秆柴火,还需要再等几个月。 关衡这几天钻树林、溜河滩,倒是让他搂到了不少的枯枝拉到了村医室这边存着当柴火烧。 一切准备好,搬了家之后,关衡就要按照跟年抗联的约定,老老实实的跟着上工了。 年穗穗平时除了在家看李青山默出来的手稿之外,就是去村医室向他请教自己不懂的问题,期间她也很想问一下李青山白木易嗓子的事,可又担心李青山身体没有恢复,不能准确的诊脉。 直到这天李青山忍不住问她:“穗穗,我记得你之前说,想让我给你家木易看嗓子的,怎么这段时间,一直没见你提了?” 李青山对白木易的嗓子还挺感兴趣的一直在等年穗穗开口,他好给白木易好好的看一看,只是年穗穗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一直都不开口,这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年穗穗听到李青山主动提起了这件事,就知道他已经做好了准备,马上说道:“师傅,你等我一下,我这就去把木易叫过来!” 不等李青山答应,她就从村医室跑了出去,一口气跑回了家,把白木易手中的柳条活一扔,拉着他就往村医室跑。 光天化日之下,两口子毫不避讳地拉着手在村里招摇过市…… 张巧嘴到底也没能让刘春花回周家坐月子,刘大娘铁了心要让女儿在刘家坐月子,而且直接对周家放话,如果不能给她女儿一个说法,就不让女儿回去了,让周记名在刘家做上门女婿! 上门女婿的说法肯定是不会当中的,但刘家还真有可能让周记名喝刘春花两口子直接住在刘家不回来。 张巧嘴为了补偿刘春花,熬了鸡汤让周记名给带回刘家喝,周记名提着鸡汤回刘家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差点跌掉了下巴。 第113章 年穗穗的两个愿望 李青山看到气喘吁吁的两口子,不由得露出一个无奈的神情。 他这个小徒弟,说她对她家白木易用心吧,他出院这么多天,她竟沉得住气,一句让他给白木易看嗓子的话都没说,可若说她不在意吧,他刚提了一句,她又像一阵风一般飞奔着去把白木易拉了过来。 大白天的小两口拉拉扯扯的,毫不避讳,也不怕人说闲话! 李青山摇头叹气,小徒弟夫妻和睦是件好事,他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 年穗穗一口气到了村医室,才抽出时间跟白木易说话:“师傅说,现在就给你看嗓子,你快坐过去,让师傅好好的给你看一看。” 说着,她把白木易按到李青山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抓起他的胳膊放在了李青山面前的脉枕上。 李青山手指搭在白木易的手腕上,认认真真地诊了脉,又换了一只手,双手都看过之后,又拿手电筒看了他的嗓子,手指按到他的喉结上,让白木易试着发声…… 这一番检查下来,用了一个多小时,比他给任何人诊治用的时间都长。 整个过程中,年穗穗紧张得浑身绷紧了,李青山一检查完,她就迫不及待的问:“师傅,怎么样?有没有治好的可能?” 白木易原本不紧张的,他已经做了好几年的哑巴了,除了不能说话,他并没有感觉到任何的不便,若说从前他还有遗憾因为嗓子坏了,跟自己心爱的女孩再也没有可能了…… 但现在…… 他看了看身边的年穗穗,眼神中满是欢喜! 正是因为他哑了,才有机会跟穗穗在一起,他觉得,或许一直哑下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李青山故意沉默了一下,想要逗一逗小徒弟。 年穗穗在他面前一直沉稳冷静,他觉得那种好像历经了世事之后的沉稳,不应该出现在才二十多岁的小徒弟身上。 也只有在涉及到白木易的事上,年穗穗才有了情绪变化,所以他故意逗一逗她。 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她能有自己的喜怒哀乐的。 现在看小徒弟这么紧张的样子,他眼中带了几分笑意。 “师傅,你倒是快说啊,木易的嗓子能不能治好?” 眼看着年穗穗着急了,白木易安抚地抓住了她的手,笑着朝她摇了摇头。 看着白木易安抚的眼神,年穗穗很快冷静了下来,一下就看到了李青山眼中的戏谑,顿时明白了李青山这是在故意戏弄自己,不由撅了嘴,不满地看着李青山,语气中带着几分撒娇:“师傅……” 李青山被这一声“师傅”给恶寒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小徒弟果然不是常人,就连撒娇都如此的与众不同。 担心年穗穗再来一次,他连忙摆手:“好了好了,不逗你们了,木易这嗓子,原本没什么大病,就是拖的时间长了,若是当时找我,只需扎上一针,就没什么事了,现在嘛……” “现在怎么样?师父,现在还有救的吧?” 年穗穗唯恐李青山说出不能治的话,让白木易失望难过,不等他说完,直接就接过他的话,看向李青山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祈求。 对于嗓子能不能治好,白木易一直都抱着无所谓的态度,哑了这么久,能治最好,不能治也不过是维持原状。 何况,他一直觉得,他之所以能跟年穗穗结婚,就是因为他嗓子坏了,用他的嗓子,换他跟年穗穗结为夫妻,他觉得很值得。 因为有着这样的想法,他对于嗓子的治疗,并不是很积极! 可在这一刻,看到年穗穗为了他的嗓子如此费心,他心中突然有了几分愧疚。 或许,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不能说话的缺陷,已经让他的穗穗顶着巨大的压力,毕竟她那么好,而他只是个哑巴! 一想到会是这样,白木易心中一阵抽痛,为了不让穗穗一直被人非议,他愿意积极配合治疗嗓子,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他都愿意去试试。 将年穗穗按到李青山对面的椅子上,双手搭在白木易的肩上,白木易认真而期待地看向李青山,像是在等待宣判的犯人。 “放心吧,有我在,肯定能只好的,不过时间周期可能有些长,想要不伤身体治好他的嗓子,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 年穗穗的心一下就落进了肚子里。 “能治,木易,你听到了吗?师傅说你的嗓子真的能治,一年而已,我们能坚持的,对吧?” 看到年穗穗惊喜的样子,白木易开心地笑了,只要穗穗能开心,别说是一年,就是十年,他也能坚持。 李青山又跟两人讲了些治疗期间的注意事项,毕竟耽搁的时间有些久了,除了针灸疏通筋络之外,还需要喝中药配合治疗。 针灸李青山是肯定没问题的,但中药的事,以李青山现在的境况,肯定是没有门路弄到的,这就需要年穗穗跟白木易自己想办法了。 从村医室回去的路上,年穗穗心情从未有过的轻松。 自重生以来,她只有两个愿望,或者说是她的两个执念。 而这两个愿望,都跟白木易有关。 第一个就是希望白木易的嗓子能够得到很好的救治,再一个,她希望能跟白木易子孙满堂。 “木易,我很高兴!” 白木易笑着点头,他相信,年穗穗的高兴,不但他看得出来,就连路边的花花草草都能感受得到。 “我的两个愿望,终于能实现一个了,至于另一个,相信也很快就能有消息了。” 年穗穗说着,手不自觉地摸了摸小腹,有些遗憾没有怀上,不过她让师傅给搭过脉了,她的身体完全没问题,用师傅的话说:“……只要你想要,生上十个八个都没问题!” 白木易身子一震,看向年穗穗的眼神也变得奇怪起来。 穗穗她有两个愿望,其中一个就是关于他的! 他真的太感动了,眼眶突然有些热…… 他觉得应该为实现穗穗的愿望做些什么,第一个愿望就不说了,第二个愿望,他能帮上什么忙呢? 白木易向年穗穗比划着:“穗穗,你第二个愿望是什么,我能做什么?只要能帮你实现愿望,我什么都可以做的。” 然后白木易就看到年穗穗的脸一下就红了,她嗔了他一眼,张了张嘴,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第114章 王英子的担忧 白木易有些着急,再次表示自己很愿意帮年穗穗实现愿望。 年穗穗先是羞涩,但很快就忍着羞意在白木易的耳边说:“第二个愿望还真需要你的帮助,没有你我自己实现不了。” 这就是说,第二个愿望,也与他有关了? 白木易大喜,翘着唇角听年穗穗继续说:“我想跟你多生几个孩子,你说是不是需要你帮忙?” 先是耳根,而后白木易的整个脸都红成了一块红布…… 生孩子…… 这么羞人的事,怎么能在大路上随便说呢? 白木易觉得,今天晚上他可以多努力一下,说不定很快穗穗第二个愿望就先实现了呢! 而更让白木易心情激荡的是,年穗穗的两个愿望,竟都与他有关! 他眼睛有些湿润,他只是一个哑巴,机缘巧合之下,才能跟他心爱的姑娘结成了夫妻,骤然之间,听到她说平生两个愿望,竟都与他有关,难道说……难道说穗穗也对他早就…… 白木易偷偷看了年穗穗一眼,见她唇角带笑,眼中有光,是他从没见过的样子。 结婚以来,白木易能感觉到年穗穗是喜欢他的,只是不知为何,她在跟他相处时,熟稔中带着几分的小心翼翼。对于他的哑疾,更是从未提及,唯恐触碰到他内心的伤痛。 他想告诉年穗穗,自己并不避讳这个,让她不必这样小心,可他又很享受年穗穗对他的温柔小意,担心说了之后,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就这样一拖再拖,拖到了李青山说他的嗓子可以治好…… 算了,治好之后,大概就没有这种待遇了,他还是不说了吧。 白木易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左右看了看,见周围没什么人,飞快地拉住了年穗穗的手…… 二人欢欢喜喜的回了家,一进门就听到王英子在嘟囔:“这孩子真是越来越不稳重了,结婚后反而越活越回去了,以前哪有像现在这样的,有点啥事就风风火火咋咋呼呼的!” 年满仓做完了自己的那个簸箕,捡起白木易做到一半就被年穗穗扔到一边的那个,正考虑是帮着把这个做完,还是先收起来等白木易回来接着做。 白木易的柳条活虽然是跟他学的,但两人做的手法还是有些不同的,如果他帮白木易做了,有些地方就需要重新改动一下,做起来反倒比他重新起头再做一个更加的费时费力。 听到王英子抱怨,年满仓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那你好好说说她!” 王英子不满地瞥了他一眼,故意扬高了声音说道:“穗穗这样啊,恰恰说明她找对了男人,木易疼她爱他护她,她才会越来越随心,她这样,我这个当娘的,只为她高兴!” 年满仓心中有愧,更加的不敢接腔了。 年穗穗拉着白木易进门,一脸兴奋地冲王英子道:“娘,木易的嗓子有救了!” “什么?你说真的?” “是真的,我刚刚带木易过去给我师傅看了,他说还有救,不过针灸加上喝药,至少需要一年的时间。” 年满仓的手一顿,但他什么也没说,只默默的把烟杆儿拿了出来。 王英子没想太多,只觉得白木易虽然入赘过来了,却没有别的上门女婿那样懒惰不干活,又没有自卑自怨地觉得自己是入赘的就低人一等,干什么都小心翼翼,唯恐一个不小心,就被赶出家门去。 他安心跟穗穗过日子,对穗穗,对他们老两口,是十分的用心,就跟她的半个儿子差不多。 嗓子能治好,以后不用当哑巴了,对白木易而言,跟重获新生差不多,对于年穗穗,白木易嗓子好了,她以后面对的非议也会少了很多。 总得来说,白木易嗓子治好,是好事! 夜里,年满仓经过了一番思索,还是把自己心里的担忧跟王英子说了出来:“木易当初入赘,就是因为他不能说话,要是他嗓子治好了,会不会就不愿意入赘了,想要还家啊?” “啊?” 沉浸在女婿很快就不是哑巴的喜悦中的王英子,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 是啊,当初穗穗的婚事那么仓促,白木易愿意入赘,不正是因为他不能说话吗?要是真的治好了,他不哑了,还会心甘情愿的留在他们家吗? 思来想去,王英子不得不承认,白木易除了不能说话,其他的条件真的很好,如果他不哑,想要娶个不错的媳妇回家,确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这一夜,王英子失眠了。 第二天她顶着两个黑眼圈,把年穗穗叫到了一边:“穗穗,我觉得咱们这样也挺好的,要不不用给他看嗓子了?反正只要你不嫌弃他,哑不哑的,其实也没多搭关系。” “娘,你这是说的什么话,能治好咱们为啥不治?” 年穗穗顿不乐意了,昨天还那样高兴,怎么过了一夜,突然就变卦了? 年穗穗眼神不善地看了一眼年满仓,不用想,肯定是她爹昨天夜里说了什么! 对于年满仓这个爹,年穗穗早已不指望他了,只要不作妖,她就很满足了。 可现在看来,他还真的不安分,知道自己跟她说,她肯定不会听,就挑唆着娘过来跟她说。 年穗穗气愤极了,两辈子的努力,她才能找到为白木易治嗓子的希望,怎么可能因为年满仓的一句挑拨,就放弃? 王英子苦着脸,欲言又止。 年穗穗却不耐烦听她说下去。 “行了娘,你别说了,不管怎么说,我是必须要给木易治嗓子的,你要是觉得花钱多,我实话告诉你吧,木易有一千多块钱的存款,就算这些钱不够,我们可以再想其他办法挣钱,总不会让日子过不下去的。” 听到白木易居然有一千多块钱的存款,王英子更加的不淡定了。 这要是治好了嗓子,不但一表人才,还有钱有本事,想要娶个不错的媳妇回家,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自从白木易来到家,穗穗脸上的笑容一下就多了,做为一个母亲,王英子看得出来,穗穗是真的爱惨了白木易的,如果白木易治好了嗓子,却抛弃了穗穗…… 到时候穗穗该怎么办? 第115章 若是有个孩子就好了! 王英子没什么坏心,她只是站在一个母亲的立场上,担心自己的女儿会吃亏罢了。 女婿是不错,但跟女儿比起来,自然是女儿更重要了。 可年穗穗理解不了王英子的良苦用心,只觉得她跟年满仓是因为不愿意多花钱,才不愿意给白木易治的,心里对两人便有了不满。 “穗穗,娘不是心疼钱,娘只是担心……” 王英子看了看不远处辛勤地做着柳条活的白木易,又不敢把心中的担忧说出来,眼看着自家闺女对自己有了芥蒂,心中有苦难言。 白木易若有所感地回头,见王英子正在看着自己,回了一个温和的笑。 王英子心中一痛,白木易到家里的这么久,真称得上是个好女婿了,她真舍不得失去这么好的女婿,也正是如此,她才不希望白木易的嗓子能够治好! 可穗穗不听她的…… 接连几天,眼看着年穗穗每天兴奋不已地陪着白木易去针灸,王英子急得嘴上起燎泡。 刘花莲抱着小孙女来家里串门,见王英子这个样子,吓了一跳:“大嫂,你这是咋了?遇上啥事儿了,上这么大火?” 王英子终于找到了倾诉的对象,一下就打开了话匣子:“唉,她婶子,我这是为穗穗担心啊……” “穗穗咋了?不是挺好的吗?虽说我当初不看好木易这孩子,觉得他不能说话这点配不上咱穗穗,可自从他来咱家之后,这方方面面做得,也都让人没话说吧?” 刘花莲没见到白木易之前,先入为主地认为一个哑巴配不上穗穗,可等到见到之后,看到他笨拙地讨好自己,便知道他很在乎穗穗,除了不能说话,其他的方面都不差,心中也就对他有了几分认同。 等到白木易来到这里之后,他对年穗穗以及年满仓老两口所做的一切,刘花莲是看在眼里的,更觉得这个女婿没选错。 所以她不明白王英子在为穗穗担心什么? 王英子跟刘花莲关系很好,有什么事,王英子拿不定主意的,也很喜欢找刘花莲给她参谋一下。 “穗穗找了村里的李先生给木易看嗓子,李先生说,木易的嗓子不是先天哑的,还能治好……” 刘花莲一听,顿时大喜:“这是好事儿啊,你应该高兴才对,不是我说,木易这孩子,除了不能说话,其他的各方面都没话说,若真的能治好他的哑疾,这最后的一块短板也补齐了,以后看谁还敢笑话咱穗穗?” “可要是真治好了嗓子,他不愿意留下来入赘怎么办?” 王英子话说出口,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拉着刘花莲诉苦:“……我知道木易很好,也正是因为这样,我就更担心了,你说他要是治好了嗓子,没了短板,以他那样的模样本事,想娶什么样的媳妇娶不到?到时候他要是不愿意留在咱家,那穗穗可怎么办啊?” 刘花莲一愣,这个问题她倒真的没有考虑过,不过,以她这么些天对白木易的观察,他对穗穗是真的很在意,就算嗓子好了应该不至于就会离开这个家吧? “嫂子,你会不会想太多了?我看木易跟穗穗小两口的感情挺好的,就算嗓子好了,咱们对他也不差,穗穗还给他治嗓子,他要是有良心,就不会干出你说的那样没良心的事。” “万一呢?万一我担心的事真的发生了,我家穗穗该怎么办?” 刘花莲想了想,还是感觉白木易应该不会是那样忘恩负义的人,可王英子的担忧也有一定的道理。 “啊!啊!” 怀里的小孙女感觉到奶奶的胳膊收紧,有些不舒服地叫了几声。 刘花莲低头一看,顿时有了主意:“大嫂,穗穗结婚这么久了,有没怀上?” “没呢,前几天刚去供销社买了两刀纸……” 刘花莲有些失望,低声说道:“大嫂,你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不过,我觉得,如果穗穗能有个孩子傍身,到时就算木易的嗓子真的治好了,为了孩子考虑,他应该也不会离开……” 王英子眼前一亮,刘花莲的话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让她一下就清明起来。 “对,她婶子,你说的对,还是要有个孩子,最好是个儿子,只要有了儿子,就算木易将来真的要离开,穗穗有儿子傍身,也不用担心老了之后没有人养老送终……” 这都说的是什么跟什么啊! 刘花莲满脸的黑线,她觉得自己跟这个大嫂子有点说不到一起去了。 她知道大嫂一辈子没生个儿子,心里可能有点不舒服,可现在看来,她简直是有点魔怔了。 “大嫂,我没你想的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如果有个孩子,穗穗跟木易小两口之间,有了孩子的纽带,感情会更加的升温,说不定木易的嗓子治好之后,两人能更好呢?” 王英子笑着点头:“我知道,她婶子你放心,我知道你是为穗穗好,为了穗穗跟木易小两口的事,你也没少操心……” 刘花莲一口气堵在胸口,虽然王英子这话说的没错,可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味儿呢? “大嫂,我觉得这事,你还是好好的跟穗穗说说吧,你是为了她好,说开了,她也会理解的……” 王英子笑着点头,可刘花莲觉得,她似乎并没有放在心上…… 刘花莲忧心忡忡地离开了,她觉得,还是找机会把事情跟穗穗说说吧,王英子的反应,让她感到心里十分的不安。 看到刘花莲离开,白木易才从一旁的树后走了出来。 今天的针灸已经结束了,穗穗有问题向李青山讨教,他自己先回来了,却没想到会听到岳母她们的对话。 白木易知道岳母和岳父这几天都有心事,却没想到居然跟自己有关。 岳母竟然以为自己治好了嗓子会离开穗穗! 可这怎么可能呢?如果治好嗓子的代价是离开穗穗,那他宁愿一直哑下去! 岳父岳母不知道这些,他们为自己闺女担忧的心,他是可以理解的,他们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上门女婿突然反悔离开的事,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只是,白木易的情况跟别人不同啊,他跟年穗穗的婚事,不是迫不得已的选择,而是他求之不得的意外惊喜啊! 该怎么向他们解释呢? 白木易有些发愁…… 第116章 周留名挨打! 王瑞芳在医院住了三天,就被她两个哥哥给送了回来。 医生判断她小产的原因是情绪大起大落之后,又剧烈运动,这才导致的小产。 王家给周家捎信,让周家去医院接人,结果周家没一个人出面。 王家的两个媳妇都不愿意让王瑞芳回娘家坐小月子,两个哥哥怕王瑞芳给自己带来晦气,也不乐意她回家。 最后没办法,周家不来接,王家只能自己把人给送回来了。 “你们周家的人都死光了吗?自己家儿媳妇小产在医院,给你们捎信回来,你们竟没一个人出面去看看,有你们这样欺负人的吗?” 周留名一直给他舅舅家帮忙没回家,周记名这几天基本都在刘家照顾媳妇和儿子,没事几乎不回家,家里只有张巧嘴一个人在,听到有人叫门,她也没多想,谁知一开门,就劈头盖脸的挨了一顿骂。 张巧嘴就算是个好脾气的人,此时被两个小辈指着鼻子一通骂,也心里恼火的厉害。 “咋说话呢?我们周家要是都死光了,那也是被你们王家害的!哟呵,看把你们能的,我们周家还没去你们王家讨要说话,你们倒是恶人先告状,先一步打上门来了?怎么的?觉得我们老周家好欺负?我告诉你们,我大儿媳妇这是福大命大救回来了,要是没救回来,你们周家教出这么恶毒的闺女,我跟你们没完!” 张巧嘴一张嘴,根本就不给王家两个哥哥说话的机会,不但把王瑞芳推刘春花的事说了出来,更毫不留面子的把她平常做的恶心事翻出来说了一遍…… 王家两个哥哥心中有气,想仗着娘家人的身份教训周留名一下,结果根本没看到妹夫周留名的面,在听到张巧嘴说了王瑞芳害得她家大儿媳妇差点一尸两命后,唯恐周家找他们王家讨要说法,两兄弟连个屁都没敢放,丢下王瑞芳就跑了。 回去之后把这事跟各自的妻子一说,王瑞芳的两个嫂子顿时吓得一身冷汗。 她们知道小姑子自私,却没想到她还心思恶毒,临产的孕妇她都敢推,害人差点一尸两命竟没有丝毫的愧疚,公婆说了她两句,她就甩脸子直接回娘家了…… 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从心底油然而生,王家妯娌两个心中暗下决心,以后要对王瑞芳这个小姑子防上几分。 周记名回家拿东西的时候,知道王瑞芳回来了,他冷冷底看了周留名所住的房门,什么也没说,张巧嘴见状暗松了口气。 只是这口气还没松完,周留名就从舅舅家回来了,刚一进门,喊了一声“娘”,下面的话还没说出口,迎面就挨了大哥周记名一拳…… 周记名这口气憋心里好几天了,媳妇孩子差点没命,造成这一切的是周留名娶回来的媳妇,他媳妇逃回了娘家,周留名却跟个没事人一样。 现在夫妻俩一前一后的回来,是觉得他不能为自己的妻儿撑腰做主吗? 周记名一拳下去之后,没有迟疑,第二拳紧跟着就攥了上去,根本不给周留名反应的时间。 周留名跟周记名兄弟感情还算不错,两人都不属于争强好胜的,再加上家里父母也没有偏一个向一个,三个儿子基本都是一视同仁,所以兄弟之间即便有点小摩擦,也从来没有拳脚相向的时候。 周留名被打懵了,接连挨了几拳,才知道还手,可到底已经失了先机,被周记名压着打了个够本儿,最后在张巧嘴声嘶力竭的劝说下,周记名松开周留名离开了家。 一直到周记名走远了,周留名才气愤的看向张巧嘴:“娘,大哥他这是发的哪门子的疯?无缘无故的干嘛打我?” 张巧嘴深吸了口气,幽幽说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大哥不会无缘无故的打你,他打你自然有打你的理由!” “什么理由?我这几天都不在家,没得罪他吧?” 周留名嘴唇被打破了皮,一说话就不由倒吸一口气,心中对周记名有了怨气。 张巧嘴看着一无所知的二儿子,有了几分无奈:“你大嫂难产了,差点一尸两命……”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周留名知道大嫂难产了,之前老三去舅舅家喊大哥的时候,他就跟大哥在一起,大哥听到大嫂难产的事,都没想起跟大舅借个自行车骑着回家,一路飞奔就跑回来了。 当时老三看他的眼神有点奇怪,还问他要不要也跟着回去一趟,他几乎没有考虑就拒绝了,舅舅家需要帮忙都只是借口,他就是想离开家躲几天清闲。 老三也没有劝他,只是很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跟着大哥离开了。 想到老三当时看他的眼神,再看看他娘一言难尽的神情,周留名不由顿住了。 “娘,是不是王瑞芳又作什么妖了?大嫂难产跟她有关?” 张巧嘴见二儿子终于想到了点子上,朝他点了点头:“你大嫂就是被她推倒,才难产的……” 周留名气得浑身直打哆嗦,心中的悔意更甚。 “我……我想……” “嘎吱……” 周留名话没说完,王瑞芳就打开了房门,然后一下扑到了他的怀里,整个人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张巧嘴深吸了口气,看了略带尴尬的二儿子一眼,然后回了屋。 周留名僵在了那里。 “周留名,呜呜呜……我们的孩子,没了!” 周留名脸色一白:“你说什么?” “我们的孩子,我怀了你的孩子,可在你不在家的时候,我跟大嫂起了矛盾……爹和娘都只顾着大嫂肚子里的孩子,对不起,我……我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 王瑞芳说的有些避重就轻,甚至带着几分挑拨的成分在里面。 可这些周留名都没太在意,他的脑海中只有“孩子”两个字。 王瑞芳怀孕了…… 王瑞芳又小产了…… 周留名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高兴谈不上,失落倒也没有,听到孩子没了的时候,他甚至有着几分庆幸…… “周留名,你要为我做主啊,我们的孩子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没了,你要为他报仇啊!” 周留名安抚地拍了拍王瑞芳的后背…… 第117章 人要是坏良心啊,老天爷给的东西还能收去 村医室这边,李青山救了刘春花母子的事,在接生婆吴大娘的宣扬之下,很快就传扬得整个大队都知道了。 一夜之间,李青山“神医”之名广为流传,就连别的大队的人,都开始慕名而来。 李青山并不是沽名钓誉之人,他是有真本事的,那些慕名而来的人,原本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来的,结果李青山几根银针下去,竟真的有着神奇的功效,并且效果是立竿见影的。 口口相传,很快杏树岗大队有个神医的消息传了出去,前来这边看病的人每日不断,李青山作为村医,刚一上任,就已经开始为大队创收了,村里原本对他身份有异议的人,此时也不得不佩服老支书的慧眼识珠。 年抗联每次去大队部的时候,都会往村医室这边溜达一圈,看到李青山忙碌的身影,他心中很是自豪。 这可是他慧眼识珠定下来的人! 村医室这边逐渐热闹起来,不上工的时候,妇女们拿着鞋底坐在村医室旁边,麦场边上的石磙上,你一言她一语的说着村里的家长里短。 这两天周家的事,成了这些大婶大娘们饭后消遣的八卦中心。 周留名和周记名打了一架,兄弟俩各有损伤。 王瑞芳跑去刘家,把刘家的锅砸了,刘大娘把王瑞芳的脸扇肿了…… 周学东决定分家了! “你们还不知道吧?” “婶子有什么最新消息?快说来听听!” “周家要分家了!” “真的假的啊?这么打脸的事,张巧嘴能同意?她不是一直吹嘘她三个儿子相处和睦的吗?” “不同意能咋弄?和睦?那是以前,没娶媳妇的时候谁家不和睦?俗话说,小麻喳,尾巴长,娶了媳妇忘了娘。自从她家老二娶了那个知青,她家有过一天和睦的日子?” “这倒也是,也不知道周家老二孩儿是咋想的,穗穗那孩子多好,知根知底儿的,跟他大嫂也说得来,他不要,非要娶个不知根底儿的知青,现在弄得家里鸡犬不宁,也不知道他心里后悔了没?” “后悔也晚了,人家穗穗现在跟她那个哑巴女婿多好?” “这倒也是,要不咋说穗穗是个有福气的,没了周家老二,现在这个白木易,除了不能说话,其他方面可排场多了,要个儿(身高)有个儿,要长相有长相…… 自从白木易来了,年家的笑声就没断过,哪像周家……” “是啊,周家现在两儿子天天斗得跟乌眼鸡似的,张巧嘴天天脸拉的老长了,不分家难不成天天在家看斗鸡?” 这倒也是! 原本王瑞芳推倒刘春花,导致刘春花难产,差点丧命,这是王瑞芳的错,可王瑞芳怀孕了,而且在跟刘春花推搡之后,回到娘家就小产了。 刘春花虽然生产时艰难了些,但最后却母子平安,王瑞芳却没了孩子…… 王瑞芳自以为抓住了刘春花的把柄,不依不饶,非要刘春花向她赔礼道歉。 刘春花在娘家坐月子,刘大娘和周记名把她护得很好,王瑞芳的话,根本就没传到她的耳朵里,自然也不会如王瑞芳所说的,跟她道歉了。 王瑞芳自认怀的是周留名的孩子,周留名就有义务为孩子讨回个公道,一直撺掇着他去刘家找刘春花要说法。 周留名虽然不喜欢王瑞芳整天阴阳怪气的,可她刚失了孩子,也不会对她发火,只好言好语的劝说她注意身体,其他的等出了小月子再说。 王瑞芳没了孩子,底气不足,回来之后就已经做好了夹着尾巴做人的打算了了。 回来见到周留名之后,就想试探一下他的态度,谁知周留名心疼她,对她态度也好了许多,王瑞芳的气焰一下就上来了,直说自己的孩子之所以会没了,就是被刘春花给打的! 张巧嘴和周学东老两口对两个媳妇的争执看得一清二楚,自然知道王瑞芳是在无理取闹,可周留名不知道啊! 王瑞芳说得多了,他心里就有了芥蒂,他的第一个孩子没了,哥嫂却欢天喜地的有了第二个儿子! 就这,大哥竟然还毫不讲情面的打了他一顿,慢慢的,周留名对哥嫂也有了怨气,对于王瑞芳的闹腾,也就放任不管了。 王瑞芳闹腾了一番,没人理会她,气焰愈发的嚣张,谎话说的多了,连她自己都相信自己小产是大嫂刘春花给害的了,最后她不管不顾直接冲到了刘家…… 刘大娘早早守寡,一个人拉扯大孩子,如果没有点泼辣本事,早就被人吃的骨头渣滓斗不剩了。 王瑞芳出其不意的砸了刘家的锅,又在刘家的院子里大吵大闹,刘大娘出来,二话不说,直接揪着她的头发,左右开弓照着脸就是一阵扇,直到把脸扇成了猪头,犹觉得不解气,一脚踹到王瑞芳的小肚子上,将她踹到地上。 “你个小浪媳妇,差点害了我闺女,周家护着你,我还没找你的事,你倒反打上门来了?我能饶得了你,我这大半辈子的饭算是白吃了!” 王瑞芳被打的鼻青脸肿,说话都含糊不轻了:“太没天理了,你女儿不过是难产,最后还不是母子平安吗?我还小产了呢,我儿子都没了,难道还不能让我出出气吗?” “呸!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小产了?说不定你就是害了我女儿,故意给自己找由头,就算是你真的小产了,那也是你自己作的,你想害别人的孩子,结果老天有眼,把自己孩子给作没了!” 刘大娘看着王瑞芳苍白的脸,倒真有几分小产后的虚弱感,不过想到自己闺女差点没命,她一点都不可怜王瑞芳这个罪魁祸首,反倒有了几分幸灾乐祸的快意。 “人要是坏良心啊,老天爷给的东西还能收去,你起坏心想害人,就活该保不住自己孩子!” 就算王瑞芳真的小产了,那也是恶有恶报,老天爷有眼,看不过去她作恶! 周留名追着王瑞芳到了刘家,一近门就听到刘大娘说的话,脸一下就拉了下来了。 第118章 周家分家了! 王瑞芳小月子里身上刚干净,小肚子被刘大娘踹了一脚,当时没有发作,等到晚上又开始流血了,吵吵嚷嚷的一家都不得安生,张巧嘴说让周留名送她去医院,她又拗着不去,只躺在床上哼哼唧唧的骂完这个骂那个,气得张巧嘴甩手不管了。 周留名想到白天刘大娘的话,心里一阵堵得慌。 人一旦入了魔障,是听不见别人的劝说的,他只愿意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 周留名就是这样,无论张巧嘴和周学东跟他说多少遍,是王瑞芳推倒了刘春花,刘春花根本没有碰到王瑞芳,王瑞芳小产跟别人没有关系,是她自己作的! 但周留名不相信,他宁愿相信王瑞芳说的,他爹娘越是解释,他越觉得爹娘偏心大哥,心里的怨气就更大了…… 最后在张巧嘴又一次跟他说,让他多动动脑子想一想,不要被王瑞芳牵着鼻子走,他不但不听,反倒跟张巧嘴大吵了一架…… 张巧嘴看到二儿子吃人般的样子,心里一阵发寒,嘴唇哆嗦了许久,最后一句话都没说出来,踉踉跄跄地回了屋。 等回屋之后,整个人一下子就栽倒在了床上…… 多亏周学东发现的及时,把张巧嘴送到村医室找李青山扎了几针,才把人给救了回来。 李青山再三告诫,以后不能再生气了,这次是发现的早,要是身边没人,发现晚了,就算人救回来,极有可能就会出现偏瘫的后遗症…… 周学东怕了,再这样下去,他们老两口早晚要被气死啊! 大病了一场,张巧嘴好了之后整个人像是老了好几岁,知道自己差点就被二儿子气成偏瘫了,更令他寒心的是,二儿子竟没来看过她一次…… 张巧嘴想开了,树大分叉,儿大分家,经历了这些事之后,老大和老二之间已经不可能在一个屋檐下和睦相处了,早点分家出去单过,以后他们是摒弃前嫌也好,老死不相往来也罢,她都管不了,也不想管了! 周学东找到大队长年抗联批了两块宅基地,把三个儿子叫到一起,在周家一门里德高望重的长辈的见证下,给三个儿子分了家。 新的宅基地给周记名和周留名一人一块,他们老两口和小儿子周长名住老宅,家里的存款和粮食分成四份,三兄弟一人一份,他们老两口占一份。 听到爹娘要分家,周留名心里有些慌,他只是恼恨爹娘偏心大哥一家,在他不在家的时候,欺负他媳妇。 虽然自从结婚以后,他对王瑞芳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的,但那也毕竟是他的媳妇,他们对自己媳妇的态度不好,不就是看不起他吗? 这段时间,他在跟爹娘闹别扭而已,他以为,只要爹娘能认识到自己的偏心,以后能够一碗水端平,他还会跟以前一样孝顺他们的! 周留名没想到爹娘的气性这么大,直接就要分家! 天地良心,周留名真没想这么快就分家,不分家,他只需要埋头干活就行了,家里的一切都有爹娘在前头扛着,他不需要操心,如果分了家,一切就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爹,现在分家,是不是太早了?我跟瑞芳,还没有孩子……” 提到孩子,周留名神情一顿,如果没出事,再过几个月,他就有自己的孩子了…… “什么都别说了,早分早安生,东西都分均了,以后是吃肉喝酒,还是吃糠咽菜,就看你们自己的了,也不必为了眼馋别人一口吃的,就想着使坏心……” 周留名心中一黯,爹还是看不起他…… 那就分吧! “宅基地已经找大队分下来了,新宅基地的房子,兄弟俩各自看着起房子,钱都分给你们了,够起三家土坯房,不过起什么样的房子,你们自己做主,想起好的,自己想办法吧,我老了,还有老三要操心,就不管你们了……” 周学东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这大概是他最后一次跟两个儿子如此推心置腹的说这些了…… 新房盖好之前,他们可以还在老宅住,但吃饭就不在一起了,省得大家心里都不痛快。 周记名第二天就找人帮忙制生坯了,做得还是小坯。 周留名见状,也不甘示弱,学着年抗联的方法,找大队其他有做好的土坯的人家买来直接用,不等周记名家土坯弄好,周留名家的房子就已经开始上梁了…… 不过,周记名根本不见着急,等到周留名家三间土坯房盖好,周记名家开始用做好的土坯把宅基地给围了起来…… 这下周留名傻眼了! 他心里憋着一口气,想要压他大哥一头,结果他大哥根本没准备盖房子,直接搬到了刘家住去了。 至于村里刚批的宅基地,周记名说了,他有两个儿子,等儿子长大了,该娶媳妇的时候,再起新房子也不迟。 刘家就只有刘春花一个闺女,以后房子自然是留给她的,现在提早住进来,刘大娘不但没有丝毫的不满,反而高兴的合不拢嘴,就连对亲家张巧嘴的态度,也变得十分的殷勤了起来。 能不殷勤吗? 周家养到二十多岁的大儿子,白白送给她家了…… 刘大娘心里知道周记名一家住到她家里,张巧嘴心里肯定不痛快! 她就放低了身段,不但在张巧嘴生病期间天天一有空就去伺候,还在周家分家之后,时不时的敲打周记名和刘春花小两口,让他们时常去周家看看,不能因为搬出来了,就跟爹娘公婆生分了。 有了什么好吃的,也不忘让周记名给张巧嘴老两口送过去…… 如此以来,张巧嘴虽然对于大儿子一家住到刘家,跟上门女婿似的,仍觉得心里不舒服,但刘大娘以及周记名和刘春花几人的所作所为,也的确让她好受了些,也不那么反感了。 至于周留名,虽然人还没有搬出去,还住在家里,却跟陌生人差不多,见面连句话都不说,一想到二儿子现在变得这样轴,都是王瑞芳挑拨的,张巧嘴心里就一阵懊悔,要是当初早些跟年穗穗定下来,何至于娶了王瑞芳这样一个丧门星回来? 现在搞得家里鸡犬不宁,一个好好的家,就这样散了…… 第119章 年穗穗吐了…… 王英子最近一段时间有点神神秘秘的,也不让年穗穗做饭了,她自己包揽了家里的一日三餐。 奇怪的是,每次吃饭的时候,她的目光都死死地盯着年穗穗的饭碗,但每次年穗穗有所感觉看过去的时候,她又若无其事的做其他事。 年穗穗询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她又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最后只说想知道她做的饭咸淡如何? 知道她是在找借口,只不过毕竟是自己亲娘,再怎么的也不会害她,年穗穗也就没太放在心上,直到这天早上起床之后,她忍不住开始干呕,小肚子隐隐有些痛。 王英子听到声音,顿时大喜,顾不上白木易还在屋里,趿拉着鞋直接就进了年穗穗的房间…… “穗穗,你是不是怀上了?” 正在给年穗穗拍背的白木易手僵了一下,想到昨天晚上他跟穗穗的水乳交融般和谐生活,不由有些心虚,眼神也有些飘忽不定。 不会是昨天晚上动作太大,伤了穗穗肚子里的孩子吧? 白木易心中愧疚,就连拍背的手,也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年穗穗刚吐完,听到王英子的话,换着手自己为自己摸了脉,只是她水平有限,并没有摸出有孕时才出现的滑脉。 对于孩子,年穗穗也是十分期待的,在得知自己可能是有了身孕之后,她饭都顾不上吃了,洗漱一番之后,就迫不及待的去找李青山。 白木易自然是要跟着的,王英子心情激动,也想知道她这段时间的努力是不是有了结果,也不管年满仓有没有得饭吃,跟着一起去了村医室。 李青山刚起床,村医室的门还没打开,就看到年穗穗一家子一起来了,他一边开了村医室的门,一边问道:“怎么了这是?” 年穗穗道:“师傅,你快帮我摸摸脉……” “你?你怎么了?我看你这段时间肝清目明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啊?” 王英子笑着说道:“穗穗早起突然吐了,李先生快给看看,是不是怀上了?” 李青山笑着拿出脉枕,年穗穗把手腕放了上去。 李青山摸脉摸的时间有些长,一只手摸完又换了另一只手,脸上的神情越来越慎重,年穗穗见状,不由心中忐忑起来。 她几乎可以肯定,自己估计是没怀孕,只是李青山这个样子,让她不由觉得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棘手的病症。 “师父,有什么不对吗?” 王英子也等得有些不耐烦:“是啊,李先生,穗穗是怀上了吧?孩子怎么样?是儿子吗?” 年穗穗不悦地看了王英子一眼,同时对她的反应有些奇怪,这也太心急了些,就算是真的怀上了,孩子刚上身,怎么可能就能判断出男孩女孩? “娘!” 王英子讪讪地笑了笑:“好了好了,我不问就是了,听李先生怎么说!” 说完,十分期待地看着李青山。 李青山终于摸完了脉。 “没有怀上,是吃多了不该吃的东西……” “什么?!”年穗穗惊诧,她可以肯定,自己没有乱吃东西。 但师傅的诊脉又不可能出错,那么问题,出在了哪里? “师父,能看出来是吃了什么吗?” 李青山看了一眼心虚的王英子,有些一言难尽。 “这些年我在乡下,听到有民间传言,吃了夜明砂可以生儿子……不过这并没有任何的依据,夜明砂清肝明目,散瘀消积,但对生男生女,没有任何的帮助,且如果孕妇吃了,极有可能会导致流产……” 王英子的脸色肉眼可见的苍白起来。 李青山继续说道:“幸亏穗穗没有怀孕,这要是怀上了,吃了这么多的夜明砂,是极其危险的……” 虽然李青山没有明着说王英子,但这话很明显就是在说王英子的。 年穗穗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吃饭的时候,王英子看自己的眼神都十分的奇怪了。 王英子大概自己也十分的清楚,如果直言让她吃夜明砂,她根本不可能会吃的,所以她把夜明砂碾碎,放到了年穗穗吃的饭菜里…… 一想到自己这些天吃的饭菜里,都被她娘放了蝙蝠屎,年穗穗只感觉胸腹之间,一股瘴气直往上涌…… “呕……” 年穗穗吐了很久,差点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李青山见状,劝道:“夜明砂也是一味中药,你这样想,可能会好一点……” 年穗穗自然知道夜明砂是中药,可是,当中药喝下去,她能够接受,却无法接受饭菜里面被放了这东西…… 李青山给她扎了针止吐,可她这种是心理上的,效果并不明显,最后白木易只好把脱力的年穗穗背回了家。 王英子自知惹了祸,一个劲儿的抹着眼泪向年穗穗道歉,年穗穗气得不理她。 等回到家,王英子做了饭菜,年穗穗看都不看,看一眼就想到这些天吃的蝙蝠屎,又要吐…… 年满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以为年穗穗怀孕了,可看到王英子和白木易两人,一个哭丧着脸,另一个阴沉着脸,脸上都没有家里要添丁进口的喜悦。 看来事情有些不对劲儿啊,他识趣地闭上了嘴。 王英子见年穗穗吃不进去饭,心里难受,想要劝说,年穗穗根本不理她,她只能找白木易:“木易,我这也是为了你们好啊,只是想要你们赶紧要个儿子,我是她亲娘,难道还能害她不成?” 白木易抿紧了唇,一言不发。 他自然知道王英子不可能会害穗穗,他知道王英子想要穗穗生个儿子,在她的想法里,只有这样,他跟穗穗的婚姻才会牢靠。 白木易知道,无论自己怎么向王英子保证自己不管嗓子有没有治好,都不会离开穗穗,她都不会相信的。 日久见人心,他以为只要他一心一意的跟穗穗过日子,总有一天岳父岳母会对他放下戒心的。 也正是如此,他才没有注意到王英子的异样,导致穗穗受到了这样的伤害。 白木易深吸了口气,跟穗穗拿了些钱,出门去了。 第120章 白木易:我不治嗓子了! 白木易去了一趟供销社,回来时供销社卖的各种小吃都给年穗穗带了些,另外还带了一把筷子,四个陶瓷的海碗。 他故意把着些碗筷拿到年穗穗跟前,让她看到,然后烧了热水把碗筷清洗了几遍,这才下了碗酸汤面叶,用新买的海碗盛了,又拿了双新筷子,给年穗穗端了过去…… 一碗香气扑鼻、令人垂涎欲滴的酸汤面叶,被白木易端到了年穗穗的面前,年穗穗忍不住吸了吸鼻子。 白木易让年穗穗看了看他新买的碗筷,然后才把酸汤面叶递给她。 年穗穗下意识的接了过来,酸汤面叶的香味,十分冲击她的味蕾,感觉嘴里的口水分泌都多了起来,在白木易期待的目光下,她用筷子挑了一片面叶放进嘴里,竟真的没有要吐的反应了…… 一碗酸爽可口的酸汤面叶进肚,年穗穗感觉自己终于有了几分力气。 白木易把碗洗了,见年穗穗精神了些,这才把他听到的,年满仓和王英子所担忧的事,一点一点的写在了纸上拿给年穗穗看。 年穗穗没想到,因为白木易治嗓子的事,她爹娘的压力这么大,上一世可没有这一出事,年穗穗一辈子都没有孩子,也没见年满仓和王英子整日惶恐不安,担心年穗穗会被抛弃。 一方面可能是因为白木易的嗓子没治好,另一方面则可能是年穗穗并没有表现出对白木易的在乎,这让老两口觉得,即便是白木易离开了,年穗穗也一样可以好好的生活,又或者,老两口看出了白木易对年穗穗的不一般…… 年穗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她爹娘的确是为了她好,可用得方法真是让人不敢恭维…… “木易,如果你嗓子好了,会离开吗?” 虽然知道上一世的白木易一直对她不离不弃,可作为女人,年穗穗还是想要白木易亲自给她一个保证。 或许女人大多都是感性的,都喜欢听甜言蜜语吧,年穗穗也不能免俗! 不管说的人当真与否,最起码听的人心里是高兴的! 白木易紧紧的把年穗穗搂在怀里,许久之后,他像是终于下了一个决心,在纸上写道:“我不治嗓子了!” 年穗穗诧异的看向白木易。 “为什么?你不想开口说话吗?” 白木易眼神坚定,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是一时的冲动,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之前没想太多,只觉得嗓子好了,很多事做起来就方便多了,也能给穗穗更好的生活,而且,穗穗多次表示希望他能治好嗓子,所以,他愿意尝试着去治。 可如果治好嗓子的代价,是让穗穗受到伤害,那他宁愿维持原状,只要穗穗不嫌弃他是个哑巴,其他人的非议,他根本不在乎! 白木易没有写字,也没有打手势,但年穗穗却一下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她的眼睛有些湿润,转身紧紧的回抱着白木易。 “治吧,我想听你的声音,想听你叫我的名字……至于爹娘那里,我会跟他们说清楚的,你别怪他们,他们……不是怀疑你,只是担心我……” 对于年满仓和王英子,年穗穗很是无奈,却不得不承认,他们虽然用错了方法,但初衷的确是为了她好的…… 白木易自然不会怪年满仓和王英子,他虽然在乎两位老人对他的态度,但那是因为穗穗! 他担心穗穗受爹娘的影响,对他的态度发生了变化,现在知道穗穗并没有受到影响,反而更加的心疼他…… 白木易静下心来想一想,反倒很理解两位老人的心情了。 只是这种事,他说再多都没有用的,只能日久见人心了,用实际行动,慢慢的改变他们的看法了。 …… 年穗穗生气不理她了,王英子心中有苦难言。 她去了年仓库家,找刘花莲哭诉:“我也是为了她好啊,谁想到会弄成这样?她现在是恨上我了,都不愿意跟我说话……” 刘花莲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心道:“你往人饭碗里放那恶心人的东西,不愿意跟你说话都是轻的!” “穗穗知道这事儿之后,还能吃得下饭?” “吃不下,我做好了端到她跟前,她看都不看一眼……” 王英子有点委屈,她已经没再放那东西了啊! 刘花莲叹了口气,说道:“这要是我,也不敢再吃你做的饭……” 不但不敢吃她做的饭,就连以前的饭碗,也都得扔掉,想想就恶心! 不过,看到王英子哭的这样伤心,想到她跟穗穗毕竟是亲母女,穗穗就算再生气,也不会真拿她怎么样,就安慰道:“大嫂,不是我说你,穗穗现在都已经成家了,不再是小孩子了,她做事心有成算,你以后在做什么事之前,最好跟她商量商量,就说这回这事,你自己说,你办的糊涂不糊涂?” 王英子听了李青山的话之后,就知道自己办了糊涂事,早就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好在穗穗身体没有大碍,这要真出了事,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我也是为她好啊,这也是好心办坏事……” 王英子一直强调自己是为了年穗穗好,却没想过,她给予的这种好,是不是年穗穗所需要的! 刘花莲看她仍是一副冥顽不灵的样子,气得都不想搭理她了,说了句:“这事你自己好好想想吧,我去看看穗穗,这孩子被你这样折腾,也不知道身体受不受得住!” 刘花莲说着,想着穗穗吃不下东西,想到家里刚好买了几斤桃子,就回屋拿了几个桃子用碗盛了,上面又盖了个碗,这才端着去看穗穗。 一进院子,刘花莲就闻到一股酸汤面叶的香味,看到白木易在洗碗,她满意地点头:“木易啊,我来看看穗穗,怎么样?她吃进去东西了吗?我带了几个桃子,你给洗洗,看她能不能吃得下!” 白木易见是刘花莲,忙殷勤地接过桃子去洗,刘花莲则进了屋,看到正靠在床头看书的年穗穗,她忍不住“哎哟”了一声。 第121章 木易,爹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刘花莲快步走到年穗穗跟前,从她手里抽走了书本,皱着眉头说道:“穗穗,你身体不舒服,就好好的休息,现在又不兴考大学了,你看这么多书干什么?就是想看,也等到身体好了再看啊!” 年穗穗听话的点头,笑着让刘花莲坐下。 “婶子过来了,快坐这儿,李先生已经给看过了,我没什么事,就是心里有些膈应的慌……” 年穗穗拜李青山为师的事,并没有公开,这也是李青山要求的,他现在的身份敏感,年穗穗既然拜他为师了,他更要为小徒弟考虑。 所以就连年满仓和王英子两口子,年穗穗都没有告诉,她私下叫李青山师父,但当着外人的面,还是跟其他社员一样,以“李先生”称呼的。 刘花莲看着年穗穗仍旧苍白的脸色,忍不住一阵心疼。 恰好这时白木易洗好了桃子端了过来,她递了一个给年穗穗,说道: “能吃得下饭不?这桃子熟透了,皮儿可以揭下来,你看看能不能吃得下去?” 年穗穗接过桃子:“谢谢婶子,刚吃了一碗木易做的酸汤面叶,这会儿倒是不饿,这桃子闻着就好吃,我等下再吃吧。” 刘花莲听到她已经能吃得下酸汤面叶了,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 “能吃得下饭就好!” 年穗穗趁机为白木易表功:“木易专门去供销社买的新碗筷,用新的碗筷,心里就没那么膈应了。” 刘花莲满意地对白木易点点头:“你很好,是个知道疼人儿的,不过,穗穗也不差,不但会疼人,还时刻想着给你治嗓子,木易啊,你可不能辜负了穗穗对你的一片心啊!” 白木易重重地点头,郑重的向刘花莲保证一定不会辜负穗穗。 等白木易去院子里做柳条活了,刘花莲拉起年穗穗的手,脸上带着浓浓的歉意:“穗穗啊,其实你娘之所以会做出这样的糊涂事,还要怪我……” “怪你?” 年穗穗不明白了,这事跟花莲婶子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她给娘出的馊主意? 可花莲婶子不像是这样不着调的人啊? “是这样的,当时你娘说起你给木易治嗓子的事,她跟你爹都担心木易治好嗓子之后,会离开咱家,我就跟她说,要是有个孩子傍身,或许木易就不会离开了……” 说到这里,刘花莲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谁知道你娘想岔了,非说要个儿子什么的,可我真没想到,她居然魔怔到胡乱用民间的偏方,还瞒着你……” 刘花莲不敢提“夜明砂”这个词,唯恐年穗穗听到再犯恶心。 听到刘花莲的解释,年穗穗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不过这事还真不能怪刘花莲,她只说有个孩子就好了,也没说错什么,年穗穗自己也想要个孩子的。 王英子自己想太多,她一辈子没生个儿子,唯恐自己闺女也跟自己一样,所以找了偏方给年穗穗吃,却没想到差点就害了年穗穗。 “婶子别自责了,这事跟你没关系,是我娘自己想岔了。” 刘花莲见穗穗没有怪自己,松了口气,又说道:“穗穗,其实你娘她,虽然用错了方法,但的确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婶子,我都知道,只是我娘这次做的太过了,我准备冷她几天,不然的话,她不会长记性的!” 那是她亲娘,就她一个闺女,平时对她也是十分好,除了时而犯点糊涂,也的确对她没什么坏心,能怎么办?又不能不要这个娘,只能冷着她几天,让她知道她做出这样的事,已经触到自己的逆鳞了! 只有这样,她以后行事,才能有所顾忌,不敢太过放肆了。 刘花莲松了口气,原来穗穗只是想冷王英子几天,只要她们母女之间没有闹翻,冷几天就冷几天吧,自从白木易来家了之后,王英子日子过得舒坦,这段时间有点忘形了。 穗穗适时的给她泼点冷水,让她清醒一下也好,免得下次做出更加荒唐的事来! “你心里有数就行,你娘这次做的事的确糊涂,你冷她几天没问题。不过等过些天,你还是要好好的跟她谈一谈,有些事,光你心里有数不行,也要让你爹娘放心,你要给她吃颗定心丸……” 这话跟年穗穗的打算倒是不谋而合,她的确是准备等过几天好好的跟王英子说说木易的事的。 “婶子放心,我会跟我爹娘说清楚的,说起来这件事也是我没有好好听他们内心的担忧的缘故,以后一定吸取教训。” 刘花莲见年穗穗真的想得开了,这才放心的离开了。 …… 之后的半个月,年穗穗一直都不搭理王英子,吃饭也只吃自己做的,或者白木易做的。 明明是一家人,却分开吃饭,气得王英子接连哭了好几场,年满仓也愁的不行,他只有穗穗一个孩子,分家自然是不可能的,可这样下去,又跟分家了有什么区别? 找穗穗说不通,年满仓就把主意打到了白木易的头上,他知道穗穗在乎白木易,只要白木易说的,她都听得进去。 这天年穗穗去了村医室之后,年满仓就找上了白木易。 “木易,爹有件事想求你帮忙……” 白木易朝年满仓打手势:“爹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就好,能帮的我肯定不推辞!” 年满仓连蒙带猜,已经能看得懂白木易的手势了,对于白木易的态度,他十分的满意。 “木易,这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你说是吧?” 白木易点头:“爹说的对!” “穗穗这孩子气性大,你是她男人,要帮着劝一劝她,都这么多天了,穗穗她也该消气了,你说是吧?” 白木易明白,他家岳父大人这是在向自己求援了,穗穗之前跟他说过,如果爹娘要是让他向她求情,让他答应下来。 白木易迟疑着点了点头。 “那你劝劝穗穗,别再跟她娘怄气了,这些天,你娘吃饭吃不下,睡觉睡不安,她已经知道错了……” 白木易垂下眼眸,安静地听年满仓说。 得不到回应,年满仓像是在唱独角戏一样,这个时候他突然觉得,如果白木易能说话,那就好了…… 第122章 封元魁:我差哪儿了? 村医室,年穗穗正和李青山讨论白木易的嗓子的治疗方案。 到目前为止,针灸治疗已经到了一个阶段,以后针灸可以由一天一次改为三天一次,再往后就是一周一次。 针灸频次的减少,意味着就需要辅助以汤药了。 年穗穗拿着李青山给开的药方,有些为难。 现在县城的药店都是国营的药店,卖得也都是西药片儿,连个中医药店都没有,想要购买中药,也找不到地方啊? “师父,这些中药咱们这里能不能找到?” 如果能找到,她就去亲自采药,还能省下买药的钱。 李青山突然笑了起来。 年穗穗心头一喜,以为这事有了希望,却不料李青山脸上笑容一收,冷笑了数声,才说道:“你要是抱着这样的想法,那就把药方烧掉吧!” 年穗穗十分的不解:“师父,为什么啊?” 李青山白了她一眼,还是耐着性子解释道:“你以为中药材采回来就能入药吗?那是需要炮制的!不是经年的老师傅,炮制出来的药材药性都要差上很多,何况你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白脖儿,还想自己采药入药,你咋不上天啊!” 年穗穗被训的低下头,不服气地反驳:“这不是有师父你在的吗?我不会,师父你还能不会?” 李青山顿时无语,他觉得自己是闲着没事,收个小徒弟过来气自己的! “你就别想了,这里除了蒲公英能用,其他的都没有,你有时间在这里跟我打嘴仗,还不如赶紧想想办法去弄药回来!” 年穗穗就这样被李青山赶出了村医室。 回去的路上,年穗穗看着药方犯了愁。 等回到家,没进门就听到封元魁的大嗓门在跟年满仓说笑。 年穗穗一直没闹明白,封元魁这样喜欢说笑,嗓门也够大的一个人,是怎么跟白木易这个不能说话的人交情这么好的? 上一世一直到封元魁进去又出来之前,都没有到家里来过,更谈不上跟年满仓谈得来了。 这一世或许是自己对白木易态度变化时间早,很多事情就跟上一世不一样了。 “叔,你这烟杆儿用着咋样?这可是木易托我给你带的呢,一般人可拿不到这样的好东西!不是我吹牛,很多稀罕物,我都能给你弄过来……” 年穗穗开门的手一顿,眼睛一下就亮了起来! 这是想瞌睡呢,就有人给送了个枕头过来啊! 年穗穗脸上的愁容一扫而空…… 不得不说,封元魁来得真是太及时了! 推门进院,年穗穗看封元魁的眼神有些热切,大热天的,没风没雨,封元魁只感觉脊背有些发凉,一回头,就看到白木易眼神十分不善地盯着自己…… “那啥,木易兄弟,你这样看着我干啥?” 白木易眼神闪了闪,走到年穗穗身边,挡住了她看封元魁的视线。 年穗穗没理会白木易的小心思,笑着跟封元魁打招呼:“封大哥过来了啊,我爹这段时间一直念叨你呢,今天过来可要好好的陪着我爹喝上几盅!” 年满仓抽烟的手一顿,他念叨过封元魁? 什么时候?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我没……” 年穗穗一个眼刀扫过去,年满仓立即闭上了准备解释的嘴。 好吧,闺女说他念叨了,那他就念叨了吧! 为了防止自己说错了话,他还是闭上嘴巴,老老实实的抽他的烟袋吧! 封元魁是什么人?他可是在黑市上见惯了市面的人,年穗穗和年满仓那点小动作,还能瞒得过他? 不过他今天过来做客,也有自己的目的,自然不可能拆穿主人无伤大雅的小心思,而是笑着应和: “既然叔看得起我,那我今天可要好好的陪着叔多喝几杯!” 年满仓笑着打哈哈:“好啊,好啊,我再去打点酒,咱们爷俩今天不醉不归啊!” 知道年穗穗可能是有什么事找封元魁帮忙,年满仓提着酒坛子出了门…… 王英子在灶屋忙碌着,见年穗穗进来,她有些尴尬地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看着年穗穗有些欲言又止。 年穗穗没有跟她客气,直接吩咐道:“娘,你去拿几个变蛋,凉拌一个黄瓜变蛋当下酒菜……” 第二批的变蛋已经可以吃了,这段时间王英子一直心有戚戚,也没时间往供销社送,刚好这会儿可以拿出来吃了。 王英子先是愣了一下,等意识到年穗穗是再跟她说话的时候,顿时鼻头一酸,忙应道:“好,我这就去!” 等出了灶屋,王英子脸上露出一丝笑容。 闺女终于愿意跟她说话了,她终于原谅自己了! 年穗穗回房把李青山药方上的中药除了蒲公英之外,其他的都誊到了一张纸上,然后把纸递给了封元魁,一起递过去的,还有封元魁曾经拿过来的那一千块钱…… “这是什么?”封元魁不解地看看了看纸上的那些中药名,对于那一千块钱,他倒没有给个眼神儿。 年穗穗笑得有些谄媚:“那个,封大哥刚刚不是说,什么东西都能给弄过来吗?这些药材都是给木易治嗓子用的,希望封大哥能多费心,木易的嗓子能不能好,就靠封大哥你了!” 封元魁有些懵,他刚刚真的说了那些话? 不能吧?还没喝酒,怎么就说醉话了呢? 在旁边一边择菜,一边时刻注意着年穗穗和封元魁说话的白木易,突然嘴角往上翘了起来…… 原来穗穗之所以对封元魁这么殷勤,是为了他啊! 他摘好了菜,又舀了水,认真地清洗起来。 封元魁拿着手中的药方,像是拿了一块烫手山芋一样,早知道会有这麻烦事,他刚刚就不应该吹牛说大话! 只是,现在该怎么办呢? 他自己的事还没说出口,就先被白木易这媳妇儿给摆了一道…… 看着那么大个子,却蹲在地上一根一根清洗蔬菜的白木易,封元魁露出了既同情又羡慕的神情…… 找了这么个能给人下套的媳妇儿,他这兄弟不知道一天天被忽悠成啥样了! 可一想到年穗穗费心劳力的,居然是为了给白木易治嗓子,封元魁又羡慕得恨不得上去给那小子两拳! 除了脸没那小子好看,个子比那小子矮了那么一点点…… 他差哪了? 他城里户口,家里存款无数! 咋就还没有个媳妇宠呢? 第123章 年穗穗:你有两个选择…… 感受到封元魁的眼刀子,白木易朝他看过来,然后送给他一个露白牙的得意笑。 封元魁感觉自己要被这两口子给气郁闷了。 眼珠子飞快地转了转,一个主意就上了心头。 封元魁突然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弟妹啊,这个药材呢,我也不是不可以给你弄,只是吧,有些麻烦!你知道的,前些年打砸的厉害,这些东西很多都被烧掉了,想要弄这些东西,困难不是一般的大……” “所以呀,我才找封大哥帮忙的嘛,要是那么容易弄到,我就不能麻烦封大哥了,你说是吧?” 年穗穗不等封元魁说完,立即就笑着奉承。 封元魁:“……”这让他接下来的话,还怎么往下说呢? 年满仓去打酒回来,还带回来几个下酒菜,家里的情况他清楚,这一阵子家里气氛不好,伙食也跟着差了很多 ,家里来了客人,没有好饭菜招待,岂不是让人笑话? 于是他多跑了几步路,去了公社的供销社,不但打了两斤好酒,还买了猪头肉等几个下酒菜! 年家准备的这顿饭有酒有肉,非常的丰盛,但封元魁吃得有些不是滋味。 酒足饭饱之后,封元魁还是把白木易叫到了一边,说了几句之后,封元魁逐渐有些生气了,声音也提高了几分…… 年穗穗见状,眉头皱了起来,但想到买药的事还需要封元魁帮忙,又马上换了一副笑脸,说道:“封大哥,怎么了?木易不会说话,有什么事你跟我说,我来说他……” 白木易笑得露出了一嘴白牙…… 封元魁气得扶额! 但最后还是把自己这次来的目的跟年穗穗说了:“弟妹,其实我这次过来这里,是有件事要跟木易商量的……” “什么事?” 白木易警告地看了封元魁一眼,封元魁挑了下眉,丝毫不惧地回瞪了他一眼。 “就是上次木易不是救了一个人吗?那人这次有事需要去一趟京城,想请木易一路护着他过去……” 见年穗穗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沉重,封元魁连忙又道:“那人对木易的身手十分的看重,他说了,只是以防万一,其实路上还是比较安全的,只要能平安到京城,路上若是无事发生,就给一千块的报酬,若是受伤酬金翻倍,若是……若是不幸……就给一万块……” 年穗穗眼神锐利地看着封元魁:“封大哥,是不是木易不去,你就不帮着我们找药?” “啊——这、这倒不是,我只是来给木易兄弟传个话,至于去不去,你们自己决定,买药的事,我跟木易是兄弟,自然是会尽力的!” 被年穗穗这样盯着,封元魁只感觉一阵呼吸不畅,像是被人扼住了脖子一般。 年穗穗脸色缓和了下来,朝封元魁点了点头:“那就好,药的事,就麻烦封大哥了,至于你说的去京城的事,麻烦你给那位说一下,我们很想挣这个钱,只是木易上次的伤还没好透,恐怕要辜负他一番好意了!” 封元魁顿时感觉自己身上的压力减轻了很多,呼吸也顺畅多了。 他忙不迭地答应着,在年穗穗再三嘱咐他对买药的事上些心的声音中,离开了杏树岗大队。 封元魁只拿走了药方,至于那一千块钱,他没拿,说是等以后买到药之后,再找他们结算,年穗穗也没有勉强。 送走了封元魁,年穗穗忍不住嘟囔:“什么没有危险,要真没有危险,谁会傻得出那么大的价钱找人保护?真当我们乡下人都是要钱不要命的傻子啊?” 白木易听到年穗穗这样说,咧着嘴笑的开心。 年穗穗见他这样,上前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胸膛,十分凶狠地警告道:“我告诉你白木易,如果你敢背着我去接下这么危险的活,你就只有两个选择,一,让我拿一万块的赔偿金,重新招个男人生孩子。二,你拿着你的一千两千的酬金,离开这里,回白家重新娶个媳妇去吧!” 白木易顿时打了个激灵,还别说,听到封元魁说出那么多的酬劳之后,他还真有些动心了,想着是不是找个借口去找封元魁,把这个活接下来! 现在被年穗穗揭破了心思,而且后果还这么严重,不管他能不能活着拿钱回来,穗穗都不要他了…… 白木易瞬间就打消了偷偷去找封元魁的念头…… 他还是老老实实的在生产队干活,守着穗穗过自己的小日子吧! …… 后河河堤。 年抗联看着又下降了几公分的河道,面露愁容。 已经二十多天没降雨了,河里的水位下降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水位下降的太快了些! 不用问,肯定是上游的河道被拦截了,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风调雨顺的年月里,上游是不会拦截的,只有在干旱的时候,他们才会临时修拦水坝,也不会完全把河道拦断,只是让往下流的河水减少一些,水利上的人去检查,也说不出什么来。 他往下游走了走,在河道转弯的地方站了许久,这里是个急弯,河道十分的狭窄,如果从这里拦截的话…… 从后河堤下来,年抗联直接去了老支书家里。 在老支书家里商量了许久,年抗联从老支书家出来的时候,看上去整个人轻松了很多。 晚上生产队放工之后,村里的广播喇叭里,响起了大队长年抗联的声音…… “各位社员以及知青同志请注意,各位社员及知青同志请注意,请大家吃完晚饭后,到大队广场集合,每家每户至少要参加一人……” 广播响了三遍才结束。 放工的社员们纷纷猜测着这个时候开大会到底是因为什么。 晚饭后,年穗穗跟白木易一起去了大队广场,也就是村医室那里的麦场。 广场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了,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讨论着这次开社员大会的目的。 除了大人之外,这里也是小孩子的乐园,小些的孩子在人群中跑来跑去,半大的孩子则在广场边上的石磙上蹦来跳去…… 年修文看到年穗穗和白木易过来,抱着铁蛋儿迎了上来:“穗穗姐,木易哥,你们过来了,木易哥,你听说了吗?据说明天要开始浇地了,我的天爷,我的肩膀现在就已经开始疼了……” 年修文苦着脸,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第124章 浇地,教白木易躲懒! 浇地,是个辛苦活! 现在有抽水机的生产队很少,反正杏树岗生产队是没有的。 如果浇地的话,就需要人工用扁担一桶一桶的从河里挑水到地里。 挑水的任务一般是由男社员来完成,水挑到地里后,再由女社员一瓢一瓢的浇到每一棵庄稼苗的根部…… 也难怪年修文会不喜欢浇地了! 年穗穗这时才意识到,好像已经许久没下过雨了,地里的玉米叶子除了早晨的时候舒展,其他时候一直都枯卷着,如果不及时浇水,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等广场上人到的差不多了,大队长年抗联从大队院里走了出来,将几个半大孩子撵了下去,他站在了石磙上,先是轻咳了两声,然后说道:“大家安静一下!” 同年抗联一起从大队院出来的民兵队长、妇女主任等几个大队干部也帮忙维持会场的秩序,很快整个广场就安静了下来。 年抗联拿了个扩音喇叭,开始讲话:“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我只说两件事,一个就是浇地,二十多天没下雨了,再不浇地,这一季的庄稼可能就要颗粒无收了……” “再一个就是,咱们后河的水位下降的厉害,上流的河道肯定被拦截了,如果不想想办法,用不了几天,咱们后河的水,就要干涸了……” 说到这里,就有社员忍不住发问:“大队长,这要是水干了,咱还怎么浇地啊?” 很多人跟着附和:“是啊,要是河水干了,咱去哪里挑水浇地?靠井里的水?还不够社员们家里吃用的呢!” “安静一下,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我们也要想办法把剩下的水拦截下来!” 不等社员发问,年抗联就自问自答道:“怎么拦截?最好的办法就是跟上游一样,修土坝,但现在修坝已经来不及了,咱们必须用最快的速度,把水拦截下来!我白天的时候去后河看了看,河湾那里比较窄,用树干,树枝,麦秸秆,用一切能用的东西,把河湾那里给我堵上!” 年抗联在石磙上讲的慷慨激昂,下面的社员也被煽动的嗷嗷叫,一个个的都叫嚣着要去河湾堵河道…… 年穗穗看着嗷嗷叫的年修文,心想,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些人其实只是单纯的不想去浇地…… 第二天一大早,年抗联分好今天浇地的任务,就带着一群水性好的男社员到河湾那里堵河道了,白木易水性一般,没有去凑热闹,而是跟年穗穗搭档,一起去浇地了。 他们分到的是一块离后河不远的玉米地,不知道年抗联是不是故意的,与他们相邻的,居然又是周留名和王瑞芳夫妻俩。 一段时间没见,周留名看上去比之前更加的阴郁了,肩膀有些佝偻,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萎靡。 年穗穗只扫了一眼,白木易就挡住了他的视线,把两只木桶分别放在两个不同的位置,好让年穗穗拿着半块葫芦瓢往玉米苗根上浇。 看到年穗穗把注意力放到了浇水上,白木易才挑起另外两个空桶往河下去…… 天逐渐热起来了,太阳晒得人头晕,下河挑水不方便带草帽,所以白木易从家里带过来的那个麦秸秆编成的草帽,早就被他丢在了一边,年穗穗怕晒黑,一直戴着一顶女式的浅粉色布制的遮阳帽。 看着白木易被晒得发红的脸颊,年穗穗拿毛巾放水里浸湿,给他捂着脸,嘴里不由得抱怨:“你看看你,让你戴草帽,你非不戴,这才多大会儿,脸晒这么红,明天就该脱皮了,到时候可不该喊疼了!” 白木易斜睨着眼睛往旁边看了一眼,见周留名脸色阴沉,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 “还笑,还笑!显你牙白啊?你看看你,在这样晒下去,等夏天结束,你的牙还能再白一个度了!” 白木易赶紧把嘴抿住了,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年穗穗这是在说他黑呢! 他挠了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 最后,大概是担心晒黑了之后年穗穗不喜欢,白木易还是把草帽捡起来戴回了头上…… 白木易跟年穗穗夫妻配合着,干活速度极快…… 主要是白木易挑水快,就迫使年穗穗也不得不快。 很快年穗穗受不了了,她捶了捶有些直不起来的腰,在白木易再次准备下河挑水的时候,按住了他的手:“木易,我知道你能干,可也不能这样卖力啊,你看看别人,你这样,让别人情何以堪啊?咱歇歇吧!” 白木易听话地往旁边看了看,见周留名夫妻俩浇得地就只有他们的一半多点,心中不由得意。 年穗穗顿时无语,让他看看别人,他就看周留名,旁边那么多人呢,非得看那俩人干啥? “往哪儿看呢?我让你看别人,你看他俩干啥?跟他们有什么好比的!”年穗穗低声说道。 白木易听到年穗穗提到周留名的时候,语气中十分的平静,心中顿时乐开了花。 在这一刻,他才真正放下心来,真正意识到,年穗穗真的已经完全放下跟周留名的过往了,既然如此,他以后就不再过多的注意这个人了,免得穗穗再因为他的缘故,把注意力重新放到这个人的身上了! 小两口到地头找了个树荫,年穗穗把早上煮好的绿豆水倒出来,先倒出来了一碗,剩下的连同陶罐一起递给了白木易。 白木易接过,“咕咚咕咚”一阵牛饮,年穗穗拍了拍他的胳膊,小声提醒:“你喝慢点,这样我们能多休息一会儿!” 白木易听话地慢慢喝,年穗穗端着碗,一边小口小口地喝着,一边小声跟白木易说着话:“待会儿你挑水的时候,慢一点,现在大家都在磨洋工,你干这么快,是要惹众怒的。” 刚刚白木易挑水的时候,就有不少人眼睛一直往他们这边看,脸上的神色都不好看。 同样是挑水,白木易比别人干得快一点点倒也说得过去,但快太多,等晚上收工的时候,肯定会被大队长拉出来树立典型的。 而那些磨洋工的人,被批评了之后,肯定对他们怀恨在心,到时候阴阳几句倒是好得,就怕会有人在别的地方使坏! 所以,出力不讨好的事,还是少干吧…… 第125章 李青山的医德 这边年穗穗和白木易绿豆水还没喝完,就听到河堤上传来了一阵惊呼,伴随着有人喊“救命”的声音。 年穗穗一口把碗里的绿豆水喝完,顺便接过白木易手里的瓦罐,把碗盖到瓦罐口上,放到地头边上。 “走,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等跑到河堤上,就看到一群人伸长了脖子往河里看,年穗穗顺着众人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河里有两个身影正在扑腾的起劲儿。 仔细一看,正是刚刚还在他们相邻的地里浇水的周留名和王瑞芳两口子。 王瑞芳尖叫着,一直要去搂周留名的脖子,周留名或许是看到了河堤上的人比较多,一直试图说服王瑞芳自己站好,或许是太过慌张,王瑞芳根本没听进去周留名在说什么,一个劲儿的往他身上扑…… 年穗穗挑了下眉,问旁边看热闹的一个婶子:“他们俩这是干嘛呢?” “嘻嘻,还能干嘛?小夫妻打情骂俏呢!没看那女的一直往男的身上扑?” 年穗穗嘴角抽了抽,经历了一世,她早已对周留名没有任何的感情了,除了刚重生的时候,或许是心中憋着一口郁气,她在被周留名拦住的时候,怼过他一顿之外,跟白木易结婚之后,她心平气和的很多,对周留名,也就只当他是普通的同村人了。 “不是吧?这么多人围观”我看那小媳妇儿那惊恐的样子,像是真的吓到了哎!” “什么呀,咱这河有多深,谁心里还能没点数啊?今年干旱,这个位置,站起来估计连咯吱窝都到不了,你看看那水被她扑腾的浑成啥样了?” 知道周留名水性不差,河水也的确如那婶子说的,并没有太深,年穗穗也就不着急了,跟着人群一起看热闹。 “不是在浇地吗?怎么浇到河里去了?” 提到这个,就有知道内情的人接腔道:“这个说起来就好笑了,我看到王知青下河边去洗脸,周留名拿扁担灌完水,直接挑着就走,扁担一甩,‘砰’的一下,盛满水的桶一下就把王知青给怼到河里去了……” 那人的一边讲,一边比划着,十分的生动:“周留名回头一看,呀嗨,媳妇儿掉河里了,那还不得赶紧去捞……” “就是这样捞的?” 年穗穗幽幽说道。 时间长了,谁都可以看得出来,王瑞芳是真的害怕,可周留名不知是出于什么心理,一直把试图靠近他的王瑞芳往外推,看得年穗穗忍不住一阵心寒。 白木易不动声色地走到年穗穗身边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脸上,看到她眼神的变化,再看看周留名的表现,他张了张嘴,最后又低头看向年穗穗的小手…… 他想马上就告诉穗穗,如果是他,他一定会好好的护着她,绝不会推开她的! 可看看周围都是人,他只能忍了下来,伸出小指碰了碰年穗穗的手,见年穗穗毫无反应,又碰了一下…… 年穗穗感到手背有点痒,一低头就看到白木易正在作案的手指伸过来…… 她反手抓住了白木易的手指,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怎么了?” 这么多人…… 白木易脸一下就红了。 放工的广播适时的响起了起来…… 年穗穗也不再逗他,往河里看了一眼,见周留名终于抓住王瑞芳的两只手,拉着她往岸上来,也就不再关注他们了。 对白木易说:“走吧,回家吃饭去!” 周留名终于把王瑞芳捞上了岸,还不等他把人放下,就听到有眼尖的婶子惊叫:“呀,流血了,不会又小产了吧?” 周留名的身子一僵,抱着王瑞芳手臂顿时收紧。 王瑞芳感觉到一股热流从身体内流出,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嘴唇嗫嚅了几下,脸色愈加的苍白…… “我说,周家二娃,你还愣着干嘛啊?赶紧送村医室给李先生看看去啊,你大嫂当时都那样了,都被李先生给救回来了,这次你媳妇也一定可以的!” 周留名听到提醒,连鞋子都顾不上穿,抱着王瑞芳一路狂奔到村医室。 “李先生,快、快给我媳妇看看……” 李青山见情况紧急,也不迟疑,立即就给王瑞芳把了脉,然后摇头:“距离上次小产时间太近,孩子本就没有坐稳胎,现在又这样折腾,已经滑掉了……” 王瑞芳又气又急,朝着周留名的身上拍打了几下:“都怪你,都怪你,我孩子又没了……” 周留名却觉得王瑞芳在无理取闹,明明是她自己嫌自己挑上去的水不干净,非要下河去洗脸,现在出了事,却又怪自己…… “行了,你自己身体自己不清楚吗?一次也就罢了,现在又这样,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故意的!” 王瑞芳做梦都想要个孩子,怎么可能故意让自己小产? 听到周留名如此污蔑自己,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周留名骂道:“周留名,你混蛋!你还说我,我看你就是故意把我弄进河里的,你是不是还忘不了年穗穗?那个女人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让你结了婚还念念不忘!” 李青山原本正在给王瑞芳写药单子,突然听到年穗穗的名字,笔下一顿。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咱俩的事,跟人家穗穗有什么关系?” “穗穗?”王瑞芳冷笑,“叫得这么亲热,还说跟她没关系?周留名,我才是你媳妇儿,你叫我的时候是连名带姓的叫,叫她就叫穗穗?我告诉你,年穗穗她已经结婚了,还勾着你不放,信不信我去她家闹,让她脖子里挂破鞋,让她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李青山冷冷地看来王瑞芳一眼,放下笔,拿起药单子撕了个粉碎…… 还有力气大吵大闹,要给他小徒弟挂破鞋,看来身体挺好,不需要吃药。 “孩子已经滑掉了,其他没什么事,坐好小月子就行了!还有啊,少到处跑……” 多给自己积点德! 从脉象上看,这女人两次滑胎已经伤了根本,上次没养好就再次怀孕又滑胎,以后可能会形成多次滑胎的现象,本来想着给她调理一下的,可她对年穗穗那么仇视,李青山顿时改变了主意…… 说他没有医德也罢,在经历了生活的磨难之后,他心中的那份医者仁心早已被他埋藏在内心深处了……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被挂破鞋,那简直就是一场浩劫,多少女人因此被逼得上吊投河的? 这个女人既然对他家小徒弟起了这样的坏心,凭什么还要求他以德报怨的给她治病? 不利用他所学的医学知识使坏,已经是他最大的医德了! 第126章 我闻到你身上的味儿,就忍不住想吐…… 河湾的河道堵上了,村里全员开始浇地,河里的水位一天一个样,一周以后,基本已经露出了河床。 村里庄稼浇了大半,剩余的离后河太远,周围又没有储水的水塘的几片庄稼,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这个时候,就是村里孩子最高兴的时候了! 有水的地方就有鱼虾,后河的水是活水,且平时的时候,河水还是挺深的,鱼很难抓到。 现在不一样了,河水干涸了,河湾那里又堵住了,鱼虾都被堵在了杏树岗那一段河道里。 当然,不只是孩子们,大人也十分的兴奋! 水浅,鱼多,可不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时候? 白木易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么一个改善生活的习惯,以前在梨树岗的时候,他也会时常捉鱼,为家里改善一下生活,现在更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了。 穗穗这几天可是累坏了,胃口也不怎么好,他捉些鱼虾,正好为她补一补。 他早就料到等浇完地可以捉鱼,就把封元魁过来时候装东西用的几个网兜拆了,然后编了一个小孔的网,用小指粗细的铁棍,捏成一个圈,窜上网又绑了个小儿手臂粗细的木棍…… 这是他自己琢磨出来的,用这个捉鱼最是顺手! 见白木易要去捉鱼,年穗穗起身跟上:“等等,我跟你一起去,好久没看过捉鱼了!” 上一世由于受不了村里流言蜚语带来的压力,有段时间她的精神状态很差,白木易就拿出积蓄在城里买了房,带着她和爹娘一起进了城。 进城之后,开始的几年,他们每年过年的时候还会回来。 但每次回来,都会被人问孩子的事,有热心的,还会向她介绍谁家的孩子生得多,不想养了,问她要不要抱回去养…… 烦不胜烦之下,她就很少回村里,自然也就没再见过河里捉鱼的情景了。 白木易自然不会拒绝年穗穗的跟随,两人一起到了后河堤。 河中间已经有不少人在那里拿着水瓢,搪瓷盆等工具在那里捉鱼了,其中就有年修文,看到白木易手里那这个网兜,年修文兴奋地朝他摆手:“木易哥,快下来,这里有条大的,快用你的网抓住它!” 年穗穗笑着推了推白木易:“快去吧!” 等白木易下了河,年穗穗就找了个阴凉地坐在那里看着他跟年修文配合着捉鱼,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 忽然一阵风迎面吹来,河底淤泥的味道夹杂着鱼虾的腥味一起扑面而来,年穗穗顿时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呕——” 她习惯性的侧身,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吐了出来…… 白木易虽然在河里捉鱼,但眼睛时刻都在偷瞄着年穗穗,看到年穗穗突然吐了起来,把网都往年修文怀里一塞,就往岸上跑,边跑边撩起水洗了手上的淤泥…… 年穗穗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奇怪,心中有了些怀疑,她站起身,准备去找师父李青山给摸下脉相,刚一站起来,就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感觉,整个身子往前扑去,她心中大惊,前面可是河坡,这要是栽下去,可不是闹着玩的…… 就在她慌乱不知该怎么办的时候,一只粗壮的胳膊拦腰抱住了她…… 年穗穗大松一口气:“谢……呕……”另一个“谢”字还没说出口,一股腥味就冲入了鼻中,她又忍不住吐了出来…… 抬眼看到抱着她的是白木易,她也就放下心来,任由他抱着自己到了安全的地方,然后一把推开了他,扶着树吐了起来…… 白木易以为年穗穗还是因为上次夜明砂的事,身体没好透,焦急地比划着,要带她去找李青山看一看。 年穗穗吐完之后,看到白木易又准备抱自己,连忙把他推开:“你离我远点……我闻到你身上的味儿,就忍不住想吐……” 白木易顿时脸色一变,神情有些受伤。 同时更多的是心中的恐惧。 穗穗厌倦他了吗? 明明刚刚还好好的,为什么现在自己一靠近,她就想吐呢? 白木易低着头,脚趾头抠着地,许久没下雨,地面很坚硬,但他很快就抠出了一个坑…… 年穗穗身体不舒服,也就不如平时心细,没有发现白木易的不对劲儿,她往前走了几步,回头不见白木易跟上来,以为他在想什么事。 “木易,我要去找师父看看,你要一起过去吗?还是你继续下河捞鱼?” 白木易此时哪里还有心情捞鱼? 他快走了几步,追上年穗穗,想到年穗穗说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会想吐,他又后退了两步,不远不近地跟在年穗穗身后。 两人沉默着,一路到了村医室,年穗穗进去找李青山摸脉,白木易就蹲在门口等着。 “师父,你快给我看看,我刚刚又吐了!” 年穗穗一进屋就坐在李青山对面的凳子上,把手腕搭在了脉枕上。 李青山听出年穗穗语气中带着几分紧张,却没有之前的焦急,知道她心里可能是有了怀疑。 他没说话,只伸出手指搭在了年穗穗的脉搏上。 “嗯,不错,圆滑如珠,搏指有力,是滑脉无疑了……” 年穗穗顿时大喜:“真的?” 李青山佯怒:“你既信不过我的医术,还拜我为师作甚?” 年穗穗讪笑,拉长了音叫:“师父——” 见小徒弟又开始撒娇了,李青山夸张地抖了抖身上不存在的鸡皮疙瘩,嫌弃地说道:“去去去,少跟我来这套!” 想到之前那个女人放话要给小徒弟挂破鞋,他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年穗穗见状,心中有些忐忑:“师父,怎么了?” “你之前的那个男人……” “等等等等……师父,你说话可要负责任啊,我可就只有木易一个男人,我跟周留名,顶多算是处过对象,又没结婚,不算我男人,你这样说,是容易让人误会的!要是木易知道跟我闹起来,我可是要不依你的!” 李青山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行行行,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就行了,就是他那个媳妇滑胎的时候过来,我听她的意思,应该是对你有不小的成见,还说要给你挂破鞋,这个女人不是个善茬,她刚滑胎,你却怀上了,她恐怕会心生忌恨,你多注意点,别到时候出了什么意外,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年穗穗脸上的笑容收敛,立即变得慎重起来。 第127章 他这个兄弟,就是个随时可以丢弃的…… 李青山的提醒,让年穗穗想到了上一世那个与她无缘的孩子。 她握了握拳,这一世,谁也别想再伤害自己的孩子! “师父放心,我会注意的!” 年穗穗掀开门帘子,就看到白木易沮丧地蹲在门口,见年穗穗出来,记着她的话,连忙后退了几步,然后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年穗穗蹙眉。 “你蹲在这里干嘛?” 白木易委屈地比划:“你不让我靠近……” 年穗穗以掌扶额:“木易,我怀孕了,你身上有河里的腥味儿,我闻到会想吐,你回家洗洗,身上没腥味了,再靠近我,我自然就不会吐了!” 白木易眼睛一亮,脸上顿时就像开了花似的:“真的?” “真的真的,当然是真的!” 年穗穗说完,率先往家走。 等回到家,白木易立即就去舀水把身上冲了冲,又打了一遍洋胰子(肥皂),搓得满身泡沫的时候,他突然愣住了,脑子后知后觉地想到了年穗穗的那一句“我怀孕了”…… 白木易浑身忍不住颤抖起来,他握紧拳头,胳膊上的肌肉绷得紧紧的,手里用来搓澡的丝瓜瓤被抓得失去了弹性…… 穗穗不是厌烦了他! 她只是怀了他的孩子,身体不舒服,不能闻腥味! 白木易有种重新活过来的感觉! 他仰头,发出无声的长啸,然后用最快的速度冲洗掉了身上的泡沫,顾不上擦干,胡乱地拨弄下平头短发,就往屋里冲…… 只是不等他进屋,就听到院门打开的声音,一个洪亮的声音传了过来。 “木易哥,我来给你送网兜子和鱼,你跑这么快干啥哩?一眨眼人就没影儿了,我跟你说,要不是我抓的快,这一兜子鱼,可全都跑完了……” 年修文一手端着个搪瓷盆,一手掂着个网兜子嘟嘟囔囔地就进来了,搪瓷盆和网兜子里面都沉甸甸的,装了不少一拃长(张开大拇指和中指的长度)的小鱼。 他低头往上提了提网兜子,结果一抬头,就看到白木易拿了一把铁锨,阴沉着脸,十分防备地看着他。 年修文有些不解,刚刚还好好的,这才多大的功夫,怎么变了个人似的? 他往前走了一步,想把鱼递给白木易,结果白木易直接举起铁锨对着他,迫使他不得不后退。 “……哎、哎,我说……木易哥,你这是干啥?我没得罪你吧?” 年修文傻眼儿了,这白木易平常一副乐呵呵好脾气的样子,难不成是装出来的?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穗穗姐岂不是有危险了? 一想到这,年修文顿时急了,冲着屋里喊:“穗穗姐?穗穗姐你还好吗?” 听不到年穗穗回答,年修文更急了,又喊年满仓:“大伯,大娘,你们都在家吗?” 年满仓陪着王英子回了娘家,此时不在家,自然回应不了他。 听不到回应,年修文就已经脑补出了好几种最坏的结果,声音都带着哭腔:“穗穗姐……白木易,我跟你拼……了” 年穗穗刚想睡一会儿,就听到院子里吵吵嚷嚷的,又听到年修文的哭声,顿时觉得头大。 要知道,年修文已经十七了,花莲婶子整天都说他没脸没皮,打了骂了,他根本不当回事,现在却在她家院子里哭,这是发生了啥了不得的大事啊? “修文?你哭啥呢?谁欺负你了?” 年修文正准备说跟白木易拼了,一听到年穗穗的声音,顿时就愣住了。 “穗穗姐,你没事啊?” 他说着就往年穗穗跟前凑,白木易的铁锨很适时地就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穗穗姐,你看木易哥,他拿铁锨对着我……” 既然穗穗姐没事,那跟她告状一定没问题! 年修文带着鱼,身上的腥味就更重了,离着老远年穗穗就闻到了,胃里又是一阵翻江倒海…… “你、你别过来!” 年穗穗一边后退,一边朝着年修文摆手。 年修文瞬间郁闷了。 所以,穗穗姐跟木易哥才是一家? 他这个兄弟,就是个随时可以丢弃的…… 退到安全距离之后,年穗穗才舒服了些。 “修文,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不能闻到鱼腥味,一闻到就会吐,所以你木易哥才会不让你过来,你不要误会啊……” 年穗穗一解释清楚,白木易就把手里的铁锨放到了一边,然后走到她身边扶住了她。 看着白木易小心翼翼,好像是护着易碎品一样护着年穗穗,年修文只觉得自己刚刚一定是魔怔了,看着白木易这一副媳妇子迷的没出息样,他怎么会觉得白木易会对穗穗姐不利呢? “穗穗姐,你没事吧?去李先生那里看了吗?先生怎么说?” 年穗穗脸红了红,手不自觉地就抚上了肚子,年修文年轻,不知道咋回事,白木易却已经明白自己是要当爹了,高兴的露出了几颗大白牙…… 年修文一看,立即就不满意了,穗穗姐病着,他怎么可以笑得这么开心呢? “木易哥,你怎么可以这样?穗穗姐身体不舒服,你怎么可以笑得这么开心?” 白木易给了年修文一个十分不屑的眼神,让他自己去体会。 年穗穗却不想年修文误会白木易,解释道:“不是病了,是好事!修文,你要当舅舅了!” “我要当舅舅了?” 年修文迷惑了一下,很快就明白了年穗穗的意思,他脸瞬间一红,说了句:“我去告诉我娘去!” 就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年修文又重新跑了回来,抱起地上的搪瓷盆和网兜子,边跑边说:“穗穗姐闻不得这味儿,我把这些带回家去!” 看年修文狼狈溃逃的样子,年穗穗忍不住笑得前俯后仰的,直把白木易给看得胆战心惊。 说又不能说,用手比划,年穗穗只当看不见,无奈只得在旁边小心地护着她…… 年修文刚离开没多大一会儿,刘花莲就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一见到年穗穗,脸都笑开了花。 “穗穗啊,感觉咋样了啊?有没有找李先生看过?这回是真的有了吧?” 年穗穗笑着拉住刘花莲的手,把她让到一旁的凳子上坐下。 “婶子放心,已经找李先生看过了,这回是真怀上了,假不了!” “那你身体咋样?我听修文说,你闻不得腥味儿?” 年穗穗点头:“是,今天就是去后河看他们捞鱼,突然闻到腥味才吐的……” 刘花莲想了想,突然想到了一道菜…… 第128章 酸辣小焦鱼汤 刘花莲离开之后,年穗穗带着几分嗔怪地拍了白木易一下。 “你说说你这么大动干戈的干啥?还拿着铁锨威胁修文,现在好了,我这胎还没坐稳,就让花莲婶子都知道了,这要是有个万一……” 年穗穗想到前世出意外的时间,似乎是在秋收前,离现在也没多久了,当时她并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在慌乱的人群中,不知被谁绊了一脚,摔倒在地,然后肚子又被人狠狠踩了一脚…… 当时那种近乎绝望的疼痛,让她现在想想,小腹都有一种绞痛的感觉。 白木易知道年穗穗没有真的生气,他还挺享受这种打情骂俏般的小互动,可不知为何,年穗穗的话没说完,神色骤然变了,看上去十分的痛苦…… 他一下子就慌了,见年穗穗一副站立不稳,随时都要摔倒的样子,他没有丝毫的犹豫就将她抱了起来,小心地回屋放到床上。 直到坐到床上,年穗穗才回过神来。 看着白木易近在咫尺的脸,她突然捧住他的脸,很严肃地说道:“白木易,我们有孩子了!” 白木易抿唇笑着点头,同时狠狠地抱了一下年穗穗,表达着自己的欣喜。 “所以……在做任何事情之前,你一定要想一想我和我们的孩子,好吗?” 白木易目露疑惑,不过,他一向都是把穗穗放在第一位的,现在再加一个两人的孩子,自然没有任何问题了。 年穗穗接着说道: “不管是任何东西,钱、粮、工分,还有…荣誉……,这些对于我和孩子来说,绝对比不上你的安全重要,你知道吗?” 虽然不知道年穗穗为什么突然这么郑重其事的说这些,像是突然预感到了什么,但白木易还是很认真地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怕年穗穗不放心,又向她打手势:“为了你……和孩子,我一定保护好自己!” 中午的时候,年穗穗没吃什么东西。 孕吐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明明是早晨的时候还没有任何的反应,自从在后河堤上吐了一次之后,就像突然打开了一道呕吐之门似的,闻到任何味道,都忍不住想吐…… 等到下午王英子和年满仓回来的时候,年穗穗正神情恹恹地躺在床上,而白木易则一脸的愁容。 王英子怀里抱了一个坛子,坛子里有股冲鼻的味道传了出来,她刚准备进屋,白木易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夺过坛子就往外走…… 王英子顿时愣住了。 “哎,木易,你干啥呢?那是恁妗子腌的咸蒜瓣,送给咱吃的,你拿到哪里去?” 年穗穗在屋里听到声响,就知道白木易又干了不着调的事了,唯恐再发生之前年修文那样的误会,连忙起身出去。 “木易,你给我回来!” 白木易听到年穗穗喊他,只好抱着咸蒜瓣坛子回来,在离她几米远的地方站住了。 王英子不解地看向年穗穗:“穗穗,木易今天这是咋了?” 直接抢东西,平常也没发现他有这样的毛病啊? “娘,我怀孕了,木易估计是担心我闻到咸蒜瓣的味道会想吐,所以才拿出去的……” “哦,你怀孕了,什么?你、你……”王英子的眼睛落在了年穗穗的肚子上,“真的怀上了?找李先生确定过了吗?” 想到上次的乌龙,王英子有些心有余悸。 年穗穗点头:“是,这次是真的!” 王英子顿时激动得热泪盈眶,喊年满仓:“她爹,你听到了吗?你要做爷爷了!” 年满仓就在院子里,对于年穗穗的话,自然也听得十分的清晰,被王英子点名,他顿时脸上笑成了一朵菊花,连说了三声:“好,好,好!” “穗穗,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让你爹去给你买,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一个人吃两个人的饭,可不能饿着了……” 提到吃的,年穗穗就感觉胃里满满的,她摇头:“什么都不想吃!” 王英子急了:“那咋行,你不吃,孩子怎么长?就算是吃不下,也要强迫自己吃一些,这样孩子才能有营养……” 开口闭口都是孩子,却一句关心她的话都没说,在她的心里,难道自己就只是个生孩子的工具人? 年穗穗有些烦躁:“说了我不想吃,不想吃!我吃不下,难道还能应往嘴里塞啊!” 王英子身子一僵,脸上有了几分尴尬。 她刚想解释几句就听到刘花莲十分有穿透力的声音响起:“穗穗,快看看我给你做了什么!” 原本气氛十分尴尬的院子里,顿时一松。 王英子上前迎了刘花莲,借此掩饰尴尬。 “你来了啊?快进来!” 见刘花莲手里端着碗,笑着说道:“你做的什么啊?怎么闻起来一股酸辣味儿?” 刘花莲笑道:“可不是嘛?穗穗这不是有了身子吗?吐得厉害,什么都吃不下,我寻思着我之前怀我家那三个的时候,就好这一口,就做来给穗穗尝尝看!” 王英子接过碗,小心地掀开一条缝,放到年穗穗鼻子下,然后又飞快地端走。 “怎么样?想不想吐?” 年穗穗吸了吸鼻子,又酸又辣的味道刺激着她的味蕾,她顿时感觉嘴里口水的分泌多了起来…… 倒也没有那种恶心想吐的感觉了…… “娘,给我吧,我尝尝!” 刘花莲和王英子均是一喜,白木易放下咸蒜瓣坛子,紧张地看着年穗穗接过碗,掀开上面盖着的另一只碗,碗里的香味就更浓郁了。 “这是……酸辣小焦鱼汤?” 白木易从灶屋里拿了勺子过来,年穗穗舀了一勺汤放进嘴里,汤味浓厚,酸辣适中,非常的清香可口。 不知不觉间,一碗酸辣小焦鱼汤已经见底了…… 刘花莲见状,笑得合不拢嘴。 “哎哟,哎哟,这可真是太好了,我就知道穗穗肯定能喝得下去,家里我炸了好大一盆,等下我去给你们端过来,这东西过油之后,能放许久,什么时候穗穗想吃了,就给她弄点酸辣汤,再往上撒一把小焦鱼……” 第129章 转胎药? 王英子连忙推辞:“这怎么行?” 鱼有营养,但乡下吃的人却不多,为啥呢? 鱼的腥味很重,油炸可以去腥味儿,但太费油了! 后来不知是谁发现了,除了油之外,醋也是去腥的好东西,于是在做鱼的时候,基本上都是酸的让人流口水…… 像刘花莲这样炸小焦鱼的,村里可不多见! 太费油啊! 王英子怎么可能占这便宜? 刘花莲白了王英子一眼嗔怪道:“怎么不行?那些鱼都是木易捞的,要不是穗穗闻不得鱼腥味儿,在你家里炸也行,现在不是情况特殊吗?你跟我在这里客气啥?” 说完,她碗也不拿,风风火火的就离开了。 不一会儿,就端着一面盆炸好的小焦鱼过来。 小鱼炸得金黄酥脆,连鱼刺都炸焦了,年穗穗拿了一个直接放嘴里,焦香酥脆,果然很好吃! 见年穗穗吃的下油炸小焦鱼,白木易顿时眼睛一亮。 他原还担心穗穗吃多了酸辣的东西会对她的胃不好,没想到不是酸辣的油炸小焦鱼,她也能吃的下去! “大嫂,你快给穗穗好好收起来,吊到房梁上,能吃半个月了……” 年穗穗看着满满一面盆的小焦鱼,心里十分的感激。 如果再过几十年,这种高热量的东西,孕妇自然是少吃为好的,可在这个物质短缺的时候,对于她这个孕妇来说,这种高热量,高蛋白的东西却是补充营养的好东西! “婶子,谢谢你了,这些我们就收下了!” 炸这些东西,可用不少油,但他们如果直接说给刘花莲油,估计她肯定生气,只能等之后从其他地方补偿他们了。 河里的鱼,让村里的社员狂欢了一天,到晚上的时候,大队长就在广播喇叭上通知,第二天一早,开始挖河泥! 河泥可是好东西啊,俗话说,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 化学肥料极其稀少的年代,这东西用来肥田,是最好不过的了。 以前的时候,挖河泥一般是等到冬天水位浅的时候,挖村里面的那些沟渠水塘子里面的淤泥,现在河里的水干了,水位更浅的沟渠水塘子,更是早就干了,正好可以一块挖了肥田! 年穗穗家去的自然是白木易跟年满仓两个! 年穗穗怀着身子,又有李青山的警示以及上一世的教训在,她不愿出门,安心留在家里养胎。 王英子也被留在了家里,方便随时照顾年穗穗。 一时间,村里干的热火朝天…… 而此时的年家却很清净,只要不闻到特别刺鼻的味道,年穗穗倒也不会特别反胃了,王英子自从“夜明砂”一事之后,在年穗穗面前多少有些没底气,一直都带着些讨好的态度对待年穗穗。 此时她跟年穗穗翻箱倒柜的找布料,准备给年穗穗肚子里的孩子做几件小衣裳。 王英子把压箱底的布料一块一块拿了出来,一块一块说着来历:“这块是你小时候,你妗子送的,这块是你大姑送的……你看看,你大姑从年轻的时候就抠门,现在老了,更是过分了,你结婚的时候,居然都没来一趟!” 年穗穗知道,王英子口中的大姑,不是年玉兰,而是她的亲大姑,他爹的亲妹子年玉花。 年穗穗看了看两块布的对比,两块都是棉布,大妗子送的那块摸起来厚实的多,而大姑年玉花送的那块,折叠一下,才有另一块厚,的确寒碜的很。 “这布这么薄,除了做包袱皮,也做不了旁的,娘你为啥不在给大姑回礼的时候,重新给她还回去?” 王英子笑了笑:“那咋行?送礼都是有讲究的,咋能再把人送来的东西还回去,那不是要跟人断亲吗?” 年穗穗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说法,追问原因:“为啥啊?” “哪有那么多为啥?我也不知道为啥,反正老一辈传下来的规矩就是这样的!” 年穗穗知道,她娘如果也说不上来理由,就会以老一辈传下来的规矩来敷衍她,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转而说起了做小衣裳的事…… “现在是六月份,这孩子生下来,刚好是二三月份,天气不冷不热,到时候坐月子也不受罪……咱们先给孩子做身夹棉的小棉袄棉裤吧……” 年穗穗对这些不是很懂,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只说:“我不懂这些,娘你看着做就行!” 在剪衣服样式的时候,王英子拿剪子的手突然顿在了半空…… “怎么了?”年穗穗问道。 “那个……”王英子有些迟疑,但最后还是问了出来,“我们做成男孩的还是女孩的?” 年穗穗看着桌子上红底碎花的棉布,一下就笑了出来…… 笑过之后,她看着王英子说道:“娘,李先生的确有本事能看出孩子是男是女……” 王英子眼神闪烁了下,没有接话,等着年穗穗往下说。 “可是,我才刚怀上啊,怎么可能就能看出孩子性别?” 王英子有些失望:“连李先生也不能吗?” “不能!” “哦!” 没问出来孩子的性别,王英子有些失望,不过,衣裳还是要做的,现在的孩子,能穿上新衣服就不错了,不管男孩女孩,都不挑布料,有什么布,就做什么样的衣裳,而孩子小时候的衣裳,都是一个样的。 看着王英子低头裁剪衣裳,年穗穗心中一阵无奈。 没有儿子是她娘这一辈子的遗憾,而这个遗憾,她希望能从自己这里得到弥补。 可年穗穗却不愿意让自己的孩子受到丝毫的委屈,哪怕是出生前! “娘,你是不是是很想我生个儿子?” 王英子拿剪子的手抖了一下,她以为年穗穗生气了,连忙放下剪子,解释道:“穗穗,娘没有那个意思,娘刚刚就是想问一问,心里也好有个准备,我真没别的意思……” 年穗穗见她如此激动,知道自己之前一直冷着她的行为,到底是让她心里有了压力。 “娘,我知道你没别的意思,我都知道了,你先别激动,咱俩好好说说话……”她抓住王英子的手,轻声安抚。 王英子许久没见年穗穗如此温言细语的跟自己说话了,顿时声音带着几分的哽咽:“穗穗,对不起,之前的事,是娘做的不对,可这一次,娘真没有让你一定要生儿子的意思,更不会偷偷给你吃转胎药……” “什么?转胎药?你还有转胎药?” 年穗穗震惊了,她以为上一次的夜明砂已经够离谱了,没想到她娘竟然还有转胎药! 第130章 洗井! “没有没有,上次的事之后,我就偷偷扔掉了,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 见年穗穗神色巨变,王英子连忙解释。 年穗穗松了口气,扔了就好,这要是真的不知悔改,她不但要防备外人,还要防备着自己娘什么时候突然再给自己下点药,那她天天得多累啊! “娘,你可千万不能再做糊涂事了啊,你也知道我和木易对李先生夫妇有救命之恩,李先生可是神医,那转胎药什么的,都是骗人的,吃了之后不但不能生儿子,严重的,还可能害人性命啊!” 王英子连连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娘犯一次糊涂就够了,以后绝对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说到这里,她长长地出了口气,说道:“穗穗,以前是娘想岔了,不管闺女儿子,都是你的孩子,娘都喜欢!” 王英子能这样想,年穗穗自然高兴,只是她很清楚自己娘的性子,耳根子软,容受别人挑唆,年穗穗担心她只是嘴上说说,想了下,决定把王瑞芳对她心生恶意的事说了一遍。 最后又说道:“……娘,虽然我是问心无愧的,可搁不住王瑞芳心里阴暗,她刚没了孩子,我却怀上了,你说她心里会平衡吗?” 王英子活了大半辈子了,自认对于人性的丑恶,看得比年穗穗多,她一下就紧张起来了。 “这个女人到底想要做什么?是她在你跟周留名快要订婚的时候横插一杠子的,自打他们结婚,你都没再正眼看过那姓周的,现在反倒想要反咬一口?她当别人都跟她一样瞎的吗?” “你说的是没错,可咱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着啊,谁知道她什么时候咬咱一口啊?” 年穗穗故作无奈地说道。 王英子立即斗志昂扬起来:“你放心,有娘在,绝不会让她伤害到你的!” 年穗穗抓住了王英子的手,有点担忧地说道:“娘,谢谢你,你也要小心,我怕她会利用你……” “她敢!我借她个胆子!穗穗,你放心,有娘在,决不让她钻空子!” “嗯,有娘这句话,我就能睡个好觉了,不过娘你要是在外面遇到什么奇怪的事,可一定要跟我说,咱们一人计短,两人计长,有啥事商量着来,就不会出现上次那样的事了,你说对吧?” 提到上次的事,王英子有些羞愧,神情也有些不自然了。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晚上白木易挑了水回来,年穗穗见水已经不如之前清澈,有些浑浊,心中不由叹气,再不下雨,连吃水都困难了! 白木易也意识到了这些,所以不但把水缸挑满了水,更是把家里的盆啊、桶啊,全都装满了水…… 最后一趟过去挑水时,他又挑着空桶回来了。 “水井那边闹起来!” 王英子从外面回来说道。 “咱们村就两口水井,现在都围满了人,水井快干了,家家户户都着急了……” 能不急吗? 没有水,人就活不下去了! “抗联叔怎么说?” 吃水是大事,社员们要是吃不上水,肯定要闹事的,年抗联作为大队长,肯定不能不管的。 “大队长说今晚上把水井里的水全部弄出来,然后连夜洗井……” 这倒是个好办法! 现在这种情况,所谓洗井,肯定不如专门的打井队那么专业,也就是找人下去,把井底的淤泥清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能往下再挖上几米…… 果然,不一会儿,大队的广播喇叭就响了起来,年抗联在喇叭要求每家每户出一个壮劳力到水井那里参与洗井。 天气越热的时候,井下的温度反倒越低,长时间待在井底下,特别是还需要浸泡在冷水里,对身体没什么好处,即便现在不显,等年纪稍大些,就该腿疼了。 年满仓可不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年穗穗看向年满仓:“爹,我记得你有一个连脚的皮裤,就是你以前挖河泥的时候穿的,现在放哪儿了啊,找出来给木易,要是让他下井的话,就让他穿上。” 年满仓脸色有几分不自然:“好久不穿了,我不大记得放哪里了,大概是丢了吧!” 王英子冷笑:“我可记得在哪儿呢,被你二叔拿走了!” 年满仓被拆穿了谎言,有些尴尬:“可、可能是我记错了吧……” 年穗穗无奈地看了年满仓一眼,见他垂头不语,显然是不准备去找年公粮要的,她有些失望。 “我去二叔家拿回来!” 她带着几分赌气地站了起来。 王英子顿时大惊失色,很是不满地瞪了年满仓一眼,之前还说明白谁才是他的一家人,结果事到临头,还是不愿意去得罪他兄弟! 这个死老头子,说话跟放屁一样! “穗穗,这可使不得,你二叔他们一家子,没一个讲理的,要是推了你一下,岂不是要坏事?” “那怎么办?” 年穗穗虽然在跟王英子说话,眼睛却一直看着年满仓。 年满仓被逼无奈,只好说:“我、我去老二家,让他找找,看能不能找得到?” 年穗穗在后边冷笑:“那肯定是找不到的!” 王英子也知道,如果让年满仓去,年公粮随便推诿一句“找不到”,他肯定就转身回来交差了! 这种事以前发生过不是一次两次了! 年满仓上一次向她忏悔,说这些年过得糊涂,她还以为他现在清醒了呢,现在看来,这会儿他也没清醒到哪里去! “穗穗,你在家好好待着,我去看看,你放心,我 一定把东西带回来!” 年穗穗本来也没想真的去找年公粮理论,她比任何人都在乎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自然不会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 王英子 这样说,她顺势就坐了 下来:“行,那让木易跟娘一块去吧,有他在,二叔他们也不敢轻易的动手!” 白木易比划了几下,让年穗穗自己在家注意安全,不要碰危险的东西,这才跟着王英子一起去了。 年穗穗摸了摸肚子,感觉肚子没大,身上的肉却胖出一圈儿了。 明儿找个机会让木易陪着去找师父给看看,好几天没见,也不知师父想她了没…… 第131章 有借有还! 师父想没想不知道,但师娘肯定是想了的。 刘衿这会儿正跟关衡说起年穗穗:“……也不知是咋的了,好几天没见过来了,以前可是天天都要来一趟的……” 关衡自从搬到村医室这边之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一点都看不出以前桀骜不驯的样子了,老老实实的跟着上工放工,虽然挣的工分少了些,但他家里会按时寄钱和粮票过来,本也没指望那点工分吃饭。 他跟李青山和刘衿夫妻一起吃饭,除了挑水捡柴之外,有时也会帮着刘衿烧火,在面对刘衿的时候,他比对他娘都孝顺。 此时听到刘衿说起年穗穗,他也跟着附和:“是啊,穗穗姐以前天天过来,这几天是怎么了?要不待会儿我去看洗井的时候,顺便去她家看一看?” 刘衿点头:“那你待会儿去看看,别是出什么事了!” “好!” 白木易和王英子刚走到半道,就看到年满仓佝偻着腰往这边来。 等走近了,看到他空空的手,王英子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神情。 “怎么?他不给?” 年满仓讪笑:“没有,时间久了,找不到了……” “呸!什么找不到了,我看就是不想给!我去找他!” 王英子看了一眼身后跟着的白木易,愤愤地说道。 以前的时候,年满仓不为她做主,她一个女人打不过老二家两口子,只能选择忍耐。 现在不一样了,有女婿给她撑着,她可不愿意再继续忍下去了! 在村里,那是谁家拳头硬,谁家就没人敢惹,女人再厉害,也比不过男人的拳头,如果家里的男人不为自家女人做主撑腰,那这家的女人凡事就只能忍让,否则挨了打也是白挨! 至于为啥不报公安? 一个公社十几个生产大队,就一个公安特派员,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他怎么可能有时间管得过来? 如果因为这点小事就报公安,给公安同志增加不必要的麻烦,村里的支书和大队长首先就要挨批,这俩人回村,还能给报公安的人好脸色? 就算报公安又能怎样?邻里之间的小矛盾,没多大的事,打人的人也不过会受几句教训,严重的可能还会赔点汤药费,也就仅此而已了! 但报案的人不但会给人留下不服管教的印象,公安一离开,紧接而来的就是比之前更加变本加厉的报复…… 所以,在农村,如果不是人命关天的特别严重的案子,是不会有人报公安的。 邻里之间的矛盾,基本都是找支书或者大队长来调解,但既然是调解,那就是和稀泥,最后还是不了了之了…… 别的女人如果跟外人发生了矛盾,一般都会找自己男人做主,王英子却只能打落牙齿往肚子里吞! 更有那些知道王英子没有人做主撑腰的,明明自己占了便宜,还要去找年满仓告状,年满仓回家就给王英子一顿骂…… 可以说,这些年王英子在村里所受的委屈,全都是家里男人不给撑腰的缘故! “算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把事情做绝了?” 到了这个时候,年满仓还想着息事宁人,再次让王英子忍了。 王英子有了白木易这个底气,虽然不会去欺负人,却也不想再被人欺负,不愿意在听年满仓的忍下来。 “自古以来,借东西都是有借有还的,年公粮他借了我们的东西,自然是要还回来,要是找不到了,那就照价赔偿好了!” “你——” “你什么你?你不去要,我去!” 王英子说着,一把推开年满仓,带着白木易就朝年公粮家去了。 年公粮见年满仓走了,对着他的背影狠狠地“呸”了一口。 “这个绝户头子真是不得了了,仗着招了个女婿回来,不指望咱家金山银山了,还没咋着呢,就变脸了啊?哼,绝户头招个哑巴头回来,我看他能得着啥好!” 王巧儿端着个搪瓷碗,呼哧呼哧地喝着稀饭,同时也不忘附和自家男人:“就是,看他以后能得着啥好!” “行了,别吃了,去把带脚皮裤子给我找出来,这俩小鳖孙啥时候能长起来啊,也让老子歇歇!” 王巧儿把最后一口稀饭吸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有苗不愁长,咱家俩儿子,再过二年,都是壮劳力,哪一个不比哑巴强?他爹啊,你就擎等着享福吧!” 年公粮对于这个很是认可,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话说的在理!” 年公粮接过王巧儿递过来的皮裤,就准备去水井那里,结果一打开院门,就看到王英子一脸嘲讽地看着他。 他条件反射地就要把手里的皮裤往身后藏,却被王英子眼尖手快地一把夺了过来。 “老二,这条皮裤是我家的吧?你这是准备给我们送过去?” 王英子明知故问道。 “不是,大嫂,你家的那条找不到了,这条是我家的……” 王英子找到自己在皮裤上留的记号,虽然已经很淡了,但依稀还能看到上面用颜料写下的字。 “你家的?既然是你家的,那为何上面写着年满仓的名字?” 年公粮倒是没想到皮裤上还写有名字,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虽然很不想还,若是没有证据,年公粮还能赖帐说是自家的,但现在被抓到了证据,他也不好为了一件不值钱的旧皮裤大动干戈。 “行了,行了,可能是我记错了吧,既然是你家的,你拿走好了。真是的,一件破皮裤,还值当得来要!” 年公粮的话,听得王英子火帽三丈。 “一件破皮裤的确不值当什么,那老二你给说说,什么值当得?是缝纫机,还是自行车?” 年公粮吓了一跳,缝纫机和自行车可不是一件破皮裤,他今天就算是拼着跟年满仓一家断绝关系,也绝不可能把这两样东西给出去! “大嫂真会说笑,缝纫机和自行车这样的贵重东西,怎么可能轻易外借?就算是借了,难不成还能借出去几年都不说要的?” 反正当初是爹从年满仓手里拿的钱,经了爹的一遍手,大嫂就算是说破天,只要他不承认,她也没办法! 第132章 压水井 王英子看着年公粮一副无赖的样子,冷笑了几下,转身离开了。 她自然知道自行车和缝纫机这样的大件,年公粮是不可能给她的,当初也不是她家买了给年公粮的,而是公公年大元找各种的借口从年满仓这里抠钱,然后给他买的。 王英子没有任何的证据能证明这是自己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去自己找不痛快。 她今天过来,也不是单纯的为了一件破旧的皮裤,而是看到年满仓那理所当然的没出息的样子,心里憋着一口气,就想发泄一下罢了。 东西是自家的,她哪怕是拿回来再扔掉,那也是她自己乐意的,平白送给年公粮家,她就不愿意。 年满仓没有回去,竟还在他们之前遇到的地方等着,见王英子真的拿回了皮裤,他愣了愣。 “真、真的拿回来了?” 王英子把皮裤往他眼前扬了扬:“你自己看,这不是找到了?” 年满仓眼神闪了闪,有点不敢相信:“怎么会这么容易就拿到了?” 他以前也向年公粮要过被他“借走”的东西,只是年公粮一直推诿,不是找不到了,就i是自己还在用着,反正就是一直拖着不还,时间久了,年满仓就知道东西要不回来了,没想到王英子今天竟真的要回来了…… 王英子翻了个白眼:“只要想要,自然就能要回来,年满仓,以前东西要不回来,是因为你自己不作为!但凡你能为我做一回主,我也不会憋屈大半辈子!” 年满仓沉默了。 这些天,白木易为穗穗做的事,他都看在眼里,虽然说木易的情况特殊,是属于上门女婿,可他也是个男人啊,对待媳妇的态度上,白木易跟他,简直是两个极端。 作为岳父,他是极满意白木易对自家女儿的态度的,可作为一个男人,他又觉得白木易有些没出息…… 可仔细想想,除了妻子女儿跟他离心,他又有什么出息呢? 或许,他也应该向女婿多学习一下…… 年满仓跟白木易去了水井那里,王英子不放心年穗穗单独在家,没有去看热闹,直接回了家。 在家门口的时候,刚好遇到关衡拿着一小包东西过来。 “大舅妈,穗穗表姐在家吗?” 王英子边开门边说道:“关衡过来了啊,你穗穗姐在家呢,快进来吧!” 年穗穗听到动静出来,看到关衡有些意外:“你怎么过来了?” “你好几天没去村医室那里了,衿姑姑担心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让我过来看看……” 原来是师母担心她啊! 年穗穗有些愧疚,怀孕的事她忘记跟刘衿说了,她以为李青山会告诉她,却原来没有,看来明天一定要去一趟了。 “我没事,你跟师母说,我明天会过去找她!” “那行,我会跟衿姑姑说的,穗穗姐,之前给你带来了很多麻烦,你不计前嫌的帮了我很多,这些东西你别嫌弃,留着用吧!” 担心年穗穗不收,关衡放下东西,就跑走了。 王英子去倒水,一出来就看到关衡跑的飞快,不解:“这孩子跑这块做什么?” “没事,可能是急着去看洗井吧!娘,关衡带过来点东西,你打开看看是什么?” 王英子把搪瓷缸放到一边,打开关衡送过来纸包,见里面只有两块包装精美的香皂,还有一盒雪花膏。 “这个我知道,是洗脸的洋胰子,这个是抹脸的雪花膏,他送这些东西干什么?” 年穗穗知道关衡这是感谢自己帮他找大队长盖房子的,笑了笑,让王英子把东西收起来了。 洗井需要把井底的淤泥一桶一桶的拉上来,即便人多轮换着,也需要到半夜才会结束,年穗穗没有等白木易,直接洗漱了上床睡了。 半梦半醒间,感觉自己被人搂在了怀里,闻到熟悉的味道,她很快安心睡了过去。 夜里做了许多零零散散的梦,像是梦,有像是前世的碎片。 早上起来时,她坐在床上许久没有动作。 回想梦中所见的,白木易赚到第一桶金,也是跟水井有关的。 吃过早饭,年穗穗怔愣了许久,她有些犹豫。 她只记得上一世的这个冬天,大队缺粮,但这场干旱持续了多久,她也不记得了,有白木易在,他们家并没有出现吃不上水的情况。 一直到几年以后,白木易搞了一套打压水井的工具,跟年修文一起帮人打压水井,那时候几乎周围村里家家户户的压水井,都是他们打出来的。 周围村里的人或许不知道白木易是谁,但一提到“打压水井的哑巴”,几乎都知道! 压水井很早就有了,只不过一直到八十年代才普及,一直到九十年代,农村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个压水井。 有了压水井之后,村里的水井也渐渐没有维护,很快就荒废了。 年穗穗想把压水井给弄出来,可又担心自己阻挡了白木易以后发展的路…… 不过经过一番的纠结之后,她很快就释然了,都已经重生了,难道她还不能从别的地方挣钱? 没了顾忌之后,年穗穗立即就拿出纸笔,坐在桌前画起压水井,以及打压水井的那一整套工具的图纸。 那套工具她天天接触,没有人比她更熟了,再说了,最简单的手动打井机,不过就是几根空心儿的可以互相链接的铁钻杆,长约三米,最下面的钻杆的头上是一个又粗又尖又硬的钻头,打井的时候,每打进去一根,然后接上第二根杆子…… 等打到需要的长度,就把合适的塑料管子放进去,装上压水机,就可以压出水来了。 至于压水机,那就更容易了,她把大致的形状画下来,然后带着这些图纸,就准备去找年抗联。 白木易天快亮的时候才回来休息,所以早饭根本没起来吃,等他半晌的时候醒来,便看到年穗穗正认真地画着什么,他也没出声打扰,就在那静静地看着她。 谁知还没过多久,年穗穗突然收起了画的东西,然后就急切地往外走去。 白木易大惊,穗穗这是忘记自己怀孕了吗? 第133章 抗联叔,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白木易翻身下床,脚下的鞋都没顾得上穿,就追着年穗穗出去了。 在年穗穗出大门前,把她拦了下来。 “木易,你这么快就醒了啊?怎么不多睡会儿?” 年穗穗只想着快点把压水井的事情告诉年抗联,没注意到白木易已经醒来。 此时见白木易拦她,以为他饿了,也不着急找年抗联了。 “你饿坏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白木易哪敢让年穗穗去做饭,她刚好一点,万一再闻到什么味儿不对,又吐得吃不下饭,岂不是又要遭罪? “你歇着,我去弄!” 进灶屋拿了一个玉米面锅巴子,一边啃,一边比划:“你刚刚,要去哪里?” 提到这个,年穗穗立即把压水井的图纸拿出来给他看。 “木易,你看这个,这是用来打压水井的,就是那种压几下,直接就能出水的井,很方便的!” 白木易拿着纸看了一会儿,听着年穗穗给他介绍压水井的原理,他眼睛里带着几分笑意,真诚地朝着年穗穗伸出了一根大拇指……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媳妇优秀,没想到居然连打井机都能设计! 虽然这只是一个设计图纸,是不是真的能成功打出水井还不一定,但这并不影响白木易对年穗穗的赞赏。 “你刚刚,是要去找大队长?” 年穗穗一愣:“你怎么知道?” 看到年穗穗意外的表情,白木易心情大好。 “你怀着孕,走路的时候小心点,我陪你去!” 白木易把最后一块玉米面锅巴子扔进嘴里,拿起葫芦瓢就从水缸里舀水准备喝,却被年穗穗给拦住了! “跟你说了多少次了,不要喝生水,你看看这水多浑,里面不知道有多少脏东西呢,你也不怕喝了肚子疼!” 白木易已经习惯了直接从缸里舀水喝,在白家的时候,即便是寒冬腊月,他也没有喝开水的习惯,所以,虽然年穗穗多次跟他强调要喝开水,他有时仍会忘记。 年穗穗夺过瓢,把晾好的凉白开端过来递给他:“你昨天晚上去洗井,应该看到那井底下有多脏了吧?可想而知水里有多少的细菌,以后再喝生水的时候,好好想想吧!” 白木易被唠叨着,心里不但不觉得厌烦,反而十分的受用,不停地点头应和。 年穗穗跟白木易找到年抗联的时候,他正在大队部长吁短叹。 谁能想到今年的旱情如此严重呢,短短几天时间,不但河沟干了,就连人赖以生存的水井也几近干涸。 昨天晚上洗井的时候,他原想着能往下再挖几米i,这样说不定能贮存足够的水够村里人吃,却没想到把井底的淤泥挖完之后,才发现其中一口井的下面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想要再往下挖根本不可能。 清理完淤泥之后的水井,还能坚持几天,几天之后若是下雨还好,若是不下雨…… 年抗联感觉自己头上的白发又多了好几根…… 庄稼地头倒是有口机井,他刚刚特意去看了看,里面倒是有水,但机井的井口小,打水不方便,且自从有村里的小孩子掉进去淹死了之后,村人对那里就有了抵触心理,除非是迫不得已,否则谁也不愿意喝那里面的水! “抗联叔,你快看看这东西你能找人做出来吗?” 年穗穗一进门,就拿着图纸让年抗联看。 年抗联正愁的不得了,根本没有心情看年穗穗拿过来的东西,挥了挥手道:“穗穗,我正愁着呢,你别胡闹了啊!!” “天地良心,抗联叔,你说一说,我什么时候跟你胡闹过?” 年抗联仔细想了想,年穗穗看上去说的话有些不着调,但每次说的做的,好像都十分的有道理,对他对村里都是有益的。 这么想着年抗联就平静了很多,伸手接过年穗穗递过来的东西:“你这次又弄了什么?” 他仔细的看了纸上的图,看了半天也没看明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干脆把图纸往桌上一拍。 “穗穗啊,你这不是嘲笑你抗联叔没文化嘛?这东西我也看不懂啊,你就直说吧,这是做什么的?” 年穗穗道:“这个是用来打井的,抗联叔,这个东西你要是你能找人做出来,咱村里吃水的问题就能解决了!” 年抗联面露震惊之色,重新捡起桌上图纸,上下颠倒的来回看,看了许久仍没看出什么门道。 “就这玩意儿,能打井?” 年穗穗肯定地说:“能!” “能打多深?需要几个人?” 年抗联追问。 “那就要看抗联叔你能搞来几根管子了,这样三米长的管子,你搞来五根,那就能打十五米,十根就是三十米……” “这么深?” 也难怪年抗联有点怀疑,他们这里属于平原地带,周围没什么山,河流倒是纵横交错有不少,这里的水位很浅,夏天雨水多的时候,往下挖一两米,就能挖出水来。 村里赖以生存的水井,也不过才八九米深不到十米而已,年穗穗突然说能打出这么深的水井,年抗联怎么可能不怀疑? “需要多少人?” 年穗穗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三十个人啊……” 虽然不少,但打那么深的井,也难怪了…… “不!抗联叔,其实两个人就可以,只是会有些累,三个人就最好了!” 年抗联说不出话来了。 这……有些不靠谱了吧? “抗联叔,再过几天不下雨,村里的井也会干涸,到时候吃水都成问题……你要是有其他办法,就当我没说,如果没有,倒不如想办法定做一套这样的管子,即便是不能用,也可以卖废铁啊!” 对,这些管子都是纯铁,就算是卖废铁也能卖不少钱呢! 要不……试试? 看年抗联的脸色,就知道他心动了,年穗穗决定再加把火:“抗联叔,只要你能按照这上面画的样式给做出来,我就能保证一天能打至少两口井,到时候,不但咱们村里有水喝,还能到隔壁村打井,为村里增收呢!” “什么?三个人,一天两口井?你不是在说笑吧?” 村里的井,从开挖到井壁砌成,没有个十天半月的,都完不成,就算是借助管子打井速度快些,也不至于那么快吧? 以前的时候,村里地头倒是打过几口机井,可那是用预制好的水泥管子,穗穗这图纸上,也没水泥管子啊? 第134章 这师父果然是讲究人,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年抗联虽然心存疑惑,但出于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理,他还是愿意试一试的。 年穗穗和白木易离开之后,他立即就去去了生产队的铁匠铺。 铁匠铺的父子俩大多数时间跟着社员们一起上工挣工分,农闲的时候就在铺子里修理农具,或者把一些报废的农具融了,打制成新农具。 年抗联拿着图纸给父子俩看,图纸上尺寸标示的很清楚,但老铁匠不识字,小铁匠倒是识字,很快就看完了,然后就摇头:“大队长,你看咱这铺子,打个简单粗陋的农具还行,这个东西太精密,我们做不出来……” 其实倒也不算什么精密的东西,但好像是铸铁的,还有丝口,他们这种小铁匠铺,的确是做不出来。 年抗联有些失望,不过村里的铁匠铺的确太简陋了,打不出来可以理解,他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理来问一下,既然不能做,那就算了。 他收起图纸,骑上自行车去了公社…… 从大队院出来之后,年穗穗就直接去了村医室。 李青山见到她之后,不满地皱了皱眉头:“你身体没事吧?” 年穗穗笑嘻嘻地伸出手腕:“师父给看看不就知道了嘛?” 李青山仔细地给她把了脉,最后说道:“没什么事,一切正常,你这几天没过来,一直呆在家里?” 年穗穗从凳子上起来,又把白木易按到凳子上,让李青山给他把脉。 “是啊,师父之前不是说,王瑞芳可能会对我不利嘛,我有些担心,保险起见,就没出门。” 李青山仔细给白木易把了脉,经过一段时间的针灸,白木易的嗓子已经有了一些起色,只是想要能出声,还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 “药的事,你准备怎么办?如果不能配合着汤药,越往后,针灸的效果就越小了……” 中药的事,年穗穗拜托给了封元魁,也不知现在有没有消息了,她想着,要不明天让木易去县城问一下。 家里的存款有封元魁送过来的一千多块,加上年玉兰给的二百,以及家里以前攒起来的,加一起也就两千来块钱,也不知道够不够买药的…… “师父放心,药的事我已经拜托人在找了,相信很快会有消息的。” “那就行,还有啊,不要因噎废食,我跟你说那些,是让你有所防范,而不是让你缩在壳里……” 年穗穗:“……” 这师父果然是讲究人,骂人都不带脏字的! “知道了,师父,我这不是听你说了王瑞芳的情况,心里有点担心嘛……” “有啥好担心的?有我在,就不可能让你出现她那种情况!就算真有,我也能能给你调理好!” 好吧! 果然涉及到自己的专业,师父还真是越来越自信了,想当初在牛棚的时候,一派死气沉沉的样子…… 这才当上村医多久啊,就敢放出这样大的厥词! 年穗穗心里很为李青山高兴! 人是群居的,被孤立久了,心里就会产生压抑…… 之前李青山在牛棚的时候,一直都被村里人孤立,没有人愿意跟他们说话,现在成了村医,再加上医术的确很高明,很快就在村里树立起了自己的威望。 现在村里人见了李青山,谁不得称呼一句“李先生”? “就知道师父最厉害了,有师父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以后照常在村里走动就是了。” 李青山沉吟了一下,又说道:“有件事我想征询一下你的意见……” “什么事?” “关于你跟我学医的事,我猜测,你之所以跟我学针灸,一开始的目的,就是为了给木易治嗓子吧?” 被李青山一语道破了目的,年穗穗有些赧然。 “师父,我其实……” “你不用急着否定,我也没说你这样做不对……” 李青山打断年穗穗的话,接着说道:“我今天询问你的目的很简单,对于你的天赋,我是很认可的,但我也看出来了,这一阵子,你学习的热情下降了不少……” 年穗穗顿时羞愧的脸色涨红,自从李青山开始给白木易治疗之后,她在学习针灸方面,的确懈怠了很多…… 可能是觉得有李青山在,白木易的嗓子恢复有了希望,她没有了学习的动力,不知不觉中,就没有以前那么积极了。 “对不起,师父,我……” “你不用道歉,我也没有责怪你的意思,今天之所说出来,是想问一问你的打算,对于以后,你是怎么考虑的?” “以后?”年穗穗有些迷茫。 “嗯,以后,如果你只想在村里做个赤脚医生,我就按照赤脚医生的要求来教你,但如果你想要在医术方面继续深造下去,我必定是需要严格的要求你,不可能任由你继续惰性下去!” 李青山声音不急不慢,却犹如万钧之重砸在了年穗穗的心头。 “师父,我……” “先不急着回答我,你回去好好的考虑一下,明天再告诉我你的选择。另外我再多说一句,穗穗,虽说不管你怎么选择,我都会好好教你,但我希望你不要辜负了自己的天赋” 李青山的话,让年穗穗一下陷入了矛盾之中,她的思绪有些混乱…… 原本是想过几年之后,等白木易的嗓子只好之后,夫妻俩一起考大学,以一种更加体面的方式离开村里。 上一世她们也进了城,但却是被逼无奈之下的选择,每每提到这个,年满仓和王英子都有些抑郁寡欢,就连年穗穗,有时也会有种被人逼走的感觉。 重生之后,年穗穗就决定,这一世她仍是要离开村里的,但却不想像上一世那么狼狈,她要风风光光的离开,要让村里人提起他们家的时候,都用着羡慕嫉妒的语气,而不是不屑…… 因此,在废品收购站看到那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她毫不犹豫的花费重金也要买下它,就是为了三年后的恢复高考做准备的! 等到77你年恢复高考之后,这套书简直被抢疯了,而且就算是拿着钱,也没地方买得到! 心不在焉地跟刘衿说了会儿话之后,年穗穗有些犯困,就离开了村医室回了家。 年穗穗心里斗争的厉害,白木易的心里也不平静。 在听到年穗穗学习针灸的初衷,竟然是为了给他治嗓子,他的心跳得都快飞出嗓子眼儿了…… 第135章 你可以找关衡试一试 年穗穗倚在床头半晌,一直在纠结,没能做出决定。 开始的时候,白木易想着她可能需要一个人好好的静一静,也就没打扰她。后来见她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不动,便有些担心了。 他走过去轻轻抬起年穗穗的头,然后在她肩上轻轻按摩着。 年穗穗活动了下脖子,轻声问道:“木易,如果将来要是能考大学的话,你说我是跟着学中医呢,还是考大学?” 白木易按摩的手顿了一下,然后起身,很认真地向年穗穗比划:“你喜欢学中医吗?” 这个问题年穗穗也曾认真考虑过的,她开始的时候可能是为了白木易的嗓子,但越是深入的学习,越是觉得中医文化的博大精深,对于传承了千年的中医国粹,她是很愿意继续钻研下去的…… “算是……喜欢吧!可是我也很想上大学……” 年穗穗的心里很矛盾。 白木易皱眉想了想,再次比划:“应该有学中医的……大学吧?” 年穗穗先是一愣,然后双手一拍,十分激动地说道:“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木易,果然还得是你啊!” 年穗穗顿时茅塞顿开,她真是当局者迷了,跟李青山学中医与她三年后考大学又不矛盾,以李青山的能耐,到时候肯定会回城的,说不定也能进大学里面的中医学院里当教授呢,到时候她直接考进师父的班里,岂不是更好? 之前只顾想着要考大学,光明正大的进城,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考上大学之后要学什么专业,将来要从事什么职业。 经白木易一提醒,年穗穗顿时一下子就明了了,以后可以像师父李青山一样,做一个医术高超治病救人的中医师啊! “木易,你说的对,我现在跟着师父打基础,等以后要是能上大学了,我就考大学,继续跟着师父学中医,你觉得咋样?” 白木易笑看着年穗穗,在她的注视下,点了点头,然后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了,年穗穗解决了一个大难题,美美的睡了一觉,等到第二天的时候,她神清气爽地去了村医室,告诉李青山自己的决定。 李青山倒也没多说什么,只告诉她:“既然决定了,就要好好学,不要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我会按照你学习的进度给你布置任务,希望你按时的完成。” 既然决定了要跟师父好好的学,年穗穗自然没有不答应的:“师父放心,我一定好好好的学!” 年抗联掀帘子进来,脸上阴沉如水。 年穗穗有些诧异:“抗联叔,你怎么过来了?身体不舒服?” “嘁!”年抗联不悦地白了年穗穗一眼:“你这孩子咋说话呢,我身体好着呢,我听说你在这里,专门过来找你的!” “找我?东西弄出来了?” 年穗穗顿时大喜,没想到年抗联办事的速度这么快! 只是还不等她脸上的笑容扩大,就听到年抗联说道:“没有,穗穗,我找了好几个铁匠铺,你画的东西都做不出来……” 年穗穗顿时傻眼了。 “抗联叔没去县城看看吗?” “怎么没去?这东西一般的铁匠铺弄不出来!” “不是,抗联叔,我是说,你没去县城的机械厂问一问吗?” 年抗联顿时忍不住瞪眼:“你可算了吧,我就是个小小的生产队长,进了城什么都不是,我连机械厂的大门都进不去!” 年穗穗沉默了,难道真的只能再等几年才能弄到打压水井的设备吗? 年抗联把那几张图纸放到桌上。 “穗穗,我知道你是为了咱们大队,这事你也尽力了,事已至此,这事还是算了吧,我再想其他的办法,实在不行,就喝南坡地头那口机井里面的水,总不会把人渴死的!” “可是……” 一想到那口井里淹死过人,年穗穗心里就一阵膈应,胃里也有些翻腾了…… “就这样吧!” 年抗联朝年穗穗摆摆手,然后离开了。 年穗穗失落极了。 李青山拿起图纸看了看,见年穗穗如此失落,突然说了句:“你可以找关衡试一试。” “关衡?他还会做这个?” “他不会,但他或许可以找人给你弄出来。” “真的?” “真不真,你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年穗穗一刻都没有耽搁,直接就找上了关衡,然后把图纸拿给他看。 关衡一脸茫然:“穗穗姐,你给我看这个做什么?” 时间紧迫,年穗穗也没拐弯抹角,直接问道:“这个东西,你能找人给它弄出来不?” 关衡拿着图纸颠来倒去的看了许久,有些不太确定的说:“我不太确定能不能做出来,穗穗姐,我家有个亲戚在县城机械厂当副厂长,要不我去问一问他?”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啊!走,我跟你一块去大队长家借自行车,你骑车过去!” 年穗穗拽着关衡找到年抗联,问他借了自行车。 “抗联叔,这要是机械厂能做出来,所需要的费用,村里是不是要报销?” 年抗联笑道:“你先弄出来再说吧!” 年穗穗倒是没有一定要他给个承诺,反正如果村里不给报销,她就在自己家里打口压水井,再把年抗联拉过来好好的看一看。 她就不信到时候他还能不给报销! 现在干旱严重,可不止他们一个大队缺水,就按一个大队打一口井计算,差不多成本就回来了,之后再打多的,那就是纯纯的收入! 年抗联作为大队长,这帐算得比会计都精,到时候不用年穗穗催促,他肯定就给报销了。 等到关衡晚上从县城回来的时候,年穗穗和年抗联都在村医室等着。 “我表叔说,那东西不是什么精密的东西,可以i做,让我们后天一早过去拉!” “真的能做?” 年抗联比年穗穗都激动。 “是,能做,不过他们今天没腾出来人手,要明天才可以弄,后天早上差不多就出来了!”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年穗穗有心理准备,倒是没有年抗联那么激动,不过也是很高兴。 刚好白木易过来接她回去,他就跟年抗联建议:“等后天去拉设备的时候,让木易跟着一起吧,他知道怎么测试,要是万一有什么地方不对,还可以让他们改一下!” 年抗联自然满口的答应了。 第136章 你的病,我能治! 年穗穗回去之后,仔细的把压水井打井机怎么组装怎么使用的跟白木易讲了一遍,白木易很快就i学会了。 结果等到第三天上午,白木易跟着年抗联以及关衡去县城拉设备的时候,恰好封元魁就过来了…… 年穗穗看到封元魁空着手过来,不免有些失望。 “封大哥,药材的事,可有什么消息了?” 封元魁笑道:“我这次过来,正是要跟你说呢,我知道有个地方,专门卖这个的,里面的东西很全,反正你写给我的药材,基本都有……” 年穗穗大喜,要知道,白木易嗓子的治疗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药方随时都有可能换,到时候总不能每次都找封元魁帮忙吧? 即便封元魁心地好,次次都愿意帮忙,他们总麻烦人家,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 要是能够找到一个固定的地方购买药材,哪怕是冒点风险,也是一件好事! “那真是太好了,封大哥,方便透露一下那地方的位置吗?” 封元魁点头:“当然,我正是为此事而来的!” 说到这里,封元魁忍不住唏嘘:“弟妹啊,这次多亏了你意志坚定,不贪婪,不为金钱所动,不然的话,我的罪过可真就大了……” 年穗穗有点懵。 “封大哥你这是……在说什么?” 封元魁拍了拍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说道:“弟妹,真的多亏了你没让木易兄弟去京城,要不然的话,我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了!” “出了什么事?” 年穗穗心中一动,难道那位去京城的人,真的出了事? “上次我不是跟你说,让木易保护平老大去京城吗?我刚得到消息,平老大出事了,这次跟着他一起去京城的人,一个都没活着回来……其中还有几个据说是学过功夫的,啧啧,太可怕了,真是太可怕了……” 封元魁一阵后怕,幸亏白木易没有去,真要去了,是他给牵的线,白木易跟着出了事,他该怎么给白家父母,以及年穗穗交代? 年穗穗也感到庆幸,幸亏自己抵挡住了诱惑,没为了一点点钱,就让木易去冒险。 呃……其实钱还是挺多的,但她重生回来就是为了跟白木易好好过日子的,如果白木易出了事,她重生还有什么意义? “所以说,天上不会掉馅饼,如果你被馅饼砸中了,那就要小心了,馅饼里面包裹的,可能就是致命毒药。” 看在封元魁人还不错的份上,趁着这次机会,年穗穗给了他一句忠告,至于能不能听得进去,那就是他自己的选择了。 封元魁没想太深,只当年穗穗随便一句感慨,也跟着说道:“是啊,你说的对,我当时也是一时被平老大的大手笔给惊住了,想着让木易兄弟能多挣些钱,也好治病的,没想那么多,多亏弟妹你当时头脑清醒,拒绝了我,否则,我真没法跟你交代了。” 两人议论了几句之后,话题很快就又回到了给白木易买药的事上。 “……弟妹,你今天要是有空,我带你去一趟,把木易需要的药材都置办齐了,之后可能有一段时间,我都没办法再过来了……” “封大哥是意思,那地方就在咱们县城?” “是,就在县城,不过地方有些难找,不是熟人带着,根本找不到地方。” 年穗穗有些犹豫,没有白木易跟着,她总觉得没有安全感。 略做思索,年穗穗说道:“封大哥,我对药材认识的不多,村里的李先生刚好懂这些,不知是否可以带他一起过去?” 李青山现在虽然还不能干力气活,也不能长时间走路,可要是辨认药材,要是需要他跟着。 如果不是白木易跟着关衡去拉打井设备了,由他跟李青山一起去,是最好的,现在白木易不在,就只能她跟李青山一起了。 封元魁自然是没意见的:“能有个懂行的过去,那自然是更好了!” 年穗穗带着封元魁一起到了村医室这里。 李青山正在奋笔疾书,没有病患的时候,他大多都在整理这些年行医的一些心得,既可以给年穗穗参考学习,也能为以后留下点资料。 见年穗穗带着封元魁过来,他也没问其他,指了指凳子说道:“坐吧,手伸出来我看看脉……” 封元魁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按照他说的做了,等李青山脉把的差不多了,他才反应过来。 “那个,先生,我不是看病的,我是……” “行了,我知道了!”李青山打断了他的话,然后朝年穗穗摆了摆手:“你先出去!” 年穗穗看了封元魁一眼,听话地走了出去。 等年穗穗一出去,李青山就对封元魁说道:“你的病,我能治!” 封元魁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先生,我没病,我来这里不是看病的,是因为……” 李青山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吹了吹,然后淡定地喝着…… 封元魁见状,沉默了一下,最后深吸了口气,声音在带着几分颤音:“真、真的能治?” 李青山不急不慌地说道:“我行医数十载,从不说无把握之言……” 封元魁“噌”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激动地抓住了李青山的手,幸亏搪瓷缸里面的水不热了…… “李先生,求你救救我,只要你能治好我,无论先生想要什么,我都尽力为先生弄来!” 李青山淡定的道:“你这病倒是不难治,只是现在缺药,恐怕有些……” 封元魁一听,顿时笑了:“先生,我这次过来,正是因为有了药材的消息,县城里有个地方,正好卖的就是先生需要的药材,先生如果有空,不如一起去看看如何?” “县城还有这样的地方?”这倒是李青山没有想到的。 若真有,他还真想去看看,如果可以,就带回些常用的药材,以备不时之需。 “先生放心,你去了绝对不会后悔的!” 一直到封元魁骑着自行车,小心地载着李青山去了县城,年穗穗也没弄明白,为何自己就成了被抛下的那一个…… “封大哥对师父的态度有些不对劲啊,怎么看上去那么狗腿呢?” 第137章 你想给,我还不想要了呢! 晌午刚过,拉着大压水井设备的牛车就回来了。 年抗联饭都顾不得吃,就要年穗穗指导他们开始打井,被年穗穗直接给拒绝了。 最后年穗穗被他唠叨的没办法,就选了个位置,画了一个圈,让他挖了一个坑,然后倒了盆水,让它慢慢往下渗…… “接下来要干什么?” “等着吧,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等吃完差不多就可以了!” 年抗联闻言,连忙拒绝:“不用了,我回去吃吧,你婶子应该给我留的有饭。” 粮食那么金贵,他可没有关衡脸皮那么厚,看了一眼挖好的小坑,不情不愿的回家吃饭了。 没让年穗穗动手,王英子就把给白木易和关衡的饭做好了。 杂面糊涂面条,出锅滴上两滴芝麻油,闻着味儿,年穗穗感觉自己又饿了,盛了半碗端到院子里跟白木易关衡一起吃开了。 这次的事多亏了关衡帮忙,年穗穗毫不吝啬的夸赞了他一番。 从第一次见面起,关衡就知道年穗穗不待见自己,在知道两人是亲戚之后,他就想改善这种关系,但效果不佳。他没想到自己只是帮忙打造了一个东西,一下就得了年穗穗如此多的夸赞,他仿佛一下打开了一扇大门…… “对了,穗穗姐,其实大队长在机械厂也有熟人,两人应该是战友,那人好像还是是机械厂保卫科的头儿呢!” 年穗穗端着碗的手顿了一下,随后又若无其事的吃起饭来。 刚一吃完饭,年抗联就过来了。 年穗穗已经跟白木易说过应该怎么做,他大概已经在心里演练过多次了,熟练的拿起第一根管子找准位置,在关衡的协助下开始往下钻,钻不动时,就往里面倒点水,然后继续…… 年抗联看得新奇,也忍不住上手试了试,不一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的。 恰好这会儿年修文过来,就接手过去,几个人轮番用力,一根管子快到头时,接上第二根杆子…… 越到后面越不容易钻,年修文直接整个人蹲在上面增加重力,白木易和关衡在下面一转,他自己倒是笑得哇哇叫…… 一直钻了有四五个小时,用了四根管子,终于打到水了,这个深度已经很深了,年穗穗就让他们停止继续往下钻了,她拿出已经准备好的压水机,用皮管子连接钻井管和压水机添了一瓢饮水压了几下,就有浑浊的泥巴汤水从压水机口流了出来…… “出来了,出来了,就这样压几下,真的有水出来了!” 年抗联兴奋不已,把白木易拔开,自己上手压水。 压出来的水也不浪费,白木易用水桶接着,一桶一桶的提到院子里的菜地浇菜。 这样不停的压了十几分钟,水才开始慢慢变清了些,但还是有些浑。 “差不多了,把管子抽出来,换上塑料水管吧!” 塑料水管也已经在他们钻井的时候准备好了,把新的跟钻井的管子同样尺寸的塑料水管头部用木棍堵住,用烧红的粗铁丝在管子底部往上二十公分范围内钻上小孔,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滤尘器,抽水的时候,泥巴就不会被带上来了。 几人又把压水机取下来,把铁管一节一节的取出来,然后再把塑料管子续下去了,重新连接压水机,简单的固定了一下之后,就开始压水…… “这水今天是不能吃了,澄一夜,等明天早上就清了!” 关衡在城里见识过自来水,对于压水井并不是很稀奇,年修文就不一样了,看到轻轻一压,就有水流出来,他稀罕得不得了,一霸占着压水机不放。 白木易忙着浇菜,有年修文帮着压水,倒是省了他许多力气。 “穗穗,这井就算是打好了?” 年抗联看着越来越清澈的水从压水机里出来,一时间竟觉得难以相信。 “抗联叔觉得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改进的?” 年抗联摇头:“很好!非常好!穗穗,你说吧,想要什么样的奖励?” 要什么样的奖励啊? 年穗穗想到之前吃饭的时候,关衡告诉她,这一套设备下来一共花了三百块钱,年抗联心里没底,肯定不愿意付这钱,关衡只好自己先垫付了,年抗联说回村之后给他,但他送家里过来的时候,仍旧没有拿钱给关衡。 让年穗穗不由感慨一句,大队长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啊! 也正是年抗联这样的做法,让年穗穗突然改变了主意。 她原本把图纸给了年抗联,就是等于是给了生产队,只是年抗联在拿到图纸之后,或许是他觉得年穗穗所说的太过夸大,所以并没有尽全力去把图纸上的东西给弄出来。 开始的时候年穗穗是真的相信年抗联是尽力了,可经关衡一提醒,她突然想到年抗联不但是村里当了十几年的大队长,更是一名退伍老兵,他或许真的不认识机械厂的厂长,可县城中总有他的战友吧? 更何况,他还认识机械厂的保卫科的人! 这个时候工厂保卫科,可跟后世的完全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保卫科虽然是拿着厂里的工资,但是隶属于公安和厂里双管理,是可以穿警服的! 机械厂保卫科的头儿虽然没有厂长权力大,但他管的事也不少,弄一套设备的面子,肯定是有的,再说了,又不是不给钱,为厂里创收的事,相信只要年抗联去找他帮忙,他肯定不会拒绝! 但年抗联没有去找他! 说实话,年穗穗对年抗联是有些失望的。 只是后来想想,好几百块钱的事,的确不是年抗联自己能随便做主的,对年抗联的做法,也就可以理解了。 不过,理解归理解,既然年抗联拒绝了她送给村里的好处,现在他在想来来要,年穗穗自然也就不会轻易的同意了。 “抗联叔,是这样的,这套设备是关衡找人做的,也是他垫付的钱……” 年抗联愣了一下,似乎才想到钱的事,脸一下就涨红了。 “这样,我马上去召开村委会,等跟村委的人商量一下,村委会同意了,就把钱给关衡!” 年穗穗暗中撇嘴,这意思是村委会不同意,这钱还给不了了? 呵呵,你想给,我还不想要了呢! 第138章 三家合伙! “抗联叔,我记得村里的木匠出去做工,一天只需给村里八毛钱,可以得一个满工分,对吧?” 年抗联心里顿时“咯噔”一下,突然间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可年穗穗说的是事实,这件事只要出去一打听就知道,他无法否认。 “是这样的没错,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年穗穗看了看耍着花样压水的年修文,以及闷头浇水的白木易,还有傻笑着瘫坐在地上的关衡,抿嘴笑了笑。 “抗联叔,是这样的,关衡说,这套设备是他找人弄出来的,他想亲自跟着打井……” “这算什么事?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了!” 年抗联拍胸脯保证。 但年穗穗要的可不是他毫无意义的保证啊,她要的是能摆到明面上的好处! “抗联叔,我是这样觉得,既然设备弄出来了,咱也就不说让村里出这份钱了,省得抗联叔为难,这钱由关衡,仓库叔家和我家,我们三家出了!就像是几个木匠合伙买了一套家伙什一样!” “这……这怎么行?” 年抗联有些犹豫,听到年穗穗把这套打压水井的设备跟木匠的家伙什相提并论,他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们这是要单干啊! 见识到了压水井打出来的过程之后,年抗联有些不太愿意放弃,这东西能为村里带来多大的收益,他比谁都清楚! 只是,想到年穗穗最开始找到他,把图纸给了他,是他没有把握机会,今天去拉设备,大概年穗穗给他的最后一次机会了,如果他当时把钱给了,那这些东西很自然的就属于大队了,可现在…… “穗穗啊,这件事恐怕不好……” “抗联叔放心,今天已经晚了,等明天吃过早饭,就让他们先在咱们村打两口十五米的深井,先解决村里的吃水问题,村里不需要付钱,一口井只需给三个满工分就行!” 三个满工分才不过两块多钱,自然是很不划算的,但他们想要出去打井挣钱,就必须经过大队的同意,如果一点好处不给村里,村里怎么可能会那么爽快的就同意他们出去? 年穗穗跟年抗联都知道,打压水井可跟木匠不一样的,木匠哪个大队都会有一两个,打压水井可是独一份,最起码现在是独一份的! 年穗穗承诺给村里打两口压水井,解决村里的吃水问题,对于年抗联来说,已经算是解决了他的心头之忧,至于其他的…… 年抗联不动声色地看了关衡一眼,心头叹了口气。 “穗穗啊,跟木匠一样一天交八毛钱,肯定不行,村里社员会有意见的……” 年穗穗冷笑:“有什么意见?没有我弄出来的压水井,他们只能吃死过人的机井里的水,现在不让他们出一分钱,免费打了压水井给他们用,他们还有什么可有意见的?” 年抗联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年穗穗说的没错,他感觉自己的脸有些发烧。 他干咳了一声,说道:“先不说其他,除了咱们村的两口井之外,要是再打,一口井按多少钱算?” 年穗穗看着地上一根一根的杆子,想了下说道:“这个要按深度来收费吧!” 却没说具体怎么收费。 年抗联也识趣的没有追问。 “这样吧,这一套工具下来,也不便宜,队里也不能太占你们便宜了,你们每天向村里交五块钱,其他的你们挣多挣少,我就不过问了……” 年穗穗皱眉:“五块钱?那按多少工分?” “三……按五个满公分吧,穗穗,村里的情况你是知道的,不能再多了!” 年穗穗叹了口气,有些不满地说道:“木匠才交八毛钱,就是一个满工分了,抗联叔你真是太黑了!” 年抗联摸了摸脸:“黑吗?我感觉还行,咱们农村人,不都这样吗?” 年穗穗:“……” 好吧,你觉得白就行! 等年抗联离开,年穗穗就把白木易、年修文和关衡叫到了一起。 “我刚刚跟大队长说的那些,你们应该都听到了,关衡,这套工具是你托人弄的,钱也是你垫付的,不过图纸是我画出来的,咱们都是亲戚,我也就不说外道话了,除了明天给村里打两口井之外,之后你们每天挣到的钱,除了给村里的五块钱之外,其他的都平分!” 关衡不在乎钱多钱少,自然没什么意见,白木易就更不用说了,他什么都听年穗穗的。 只有年修文,连连摆手:“这可不行,穗穗姐,我知道你是想拉拔我,可我怎么能占你们这么大的便宜?我不要钱,只要给我一个满公分就行!” “修文先不要急着拒绝,我刚刚还没说完。以后给人打井,少不了要与人打交道,关衡是知青,又是外地人,对咱们这里的情况不熟悉,有些方言他也听不懂,你木易哥又不会说话,这个重任就落在你头上了,你要是觉得行,就按我刚刚说的分配,不过,关衡垫付的三百块钱,还需要咱们三家平摊的!” 年修文欲言又止,他心里是想同意的,不说其他,光是一个满公分,就足够他同意了。 自从下学以来,他一直在村里上工,心里早已不耐烦了,但他们家没有分家,他要是不上工,家里哥哥不说啥,嫂子心里也会不舒服的,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不用天天千篇一律的干农活,又有工分拿,他自然不想放过! 可不论年穗穗说的再天花乱坠,他也知道自己是占了大便宜的。 还有就是,一百块钱不是小数目,家里会同意出吗? “穗穗姐,这事我要回去跟家里商量一下……” “好,这是应该的。” 年修文心事重重地离开了,关衡又留下来混了一顿饭吃。 等吃完了饭,他期期艾艾地跟年穗穗说道:“穗穗姐,修文的那一份钱,我可以收,你的那份,就算了吧,反正我也不差这点钱……” 年穗穗抬了下眼,说道:“怎么?钱多的烧得慌?” “不是、不是那意思,我就是觉得,反正我家里那些钱,来得比你们容易……,哎呀,反正就是不花白不花!” 年穗穗这次没有生气关衡拿钱砸她,但她也没有同意关衡的提议。 她拿出一百块钱给了关衡,不过关衡最终只收了一半。 “另外五十块,就拿图纸抵了吧!” 年穗穗没再拒绝。 关衡既然不在乎打井赚的那些钱和工分,年穗穗原本想要跟他解释的话,也就没有再说。 她之所以要拉年修文一起加入进来,并且还用平分的方式,花莲婶子一家跟自家的关系好,只是其中一个原因。 而且上一世白木易就是跟他这样分的,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便是,她是招婿上门的! 如果她家日子过得不好,或者随大流过得马马虎虎的,可能不会有什么事,但如果她家的日子比别家过的好,那事儿可就多了…… 第139章 封元魁送药 吃完饭之后,三人一起去了村医室。 关衡是回去睡觉,年穗穗和白木易则是去看看李青山回来了没有。 还没走到村医室,就看到封元魁小心地推着自行车载着李青山,正往这边来。 三人停下脚步等了一会儿。 等封元魁两人到跟前时,年穗穗见李青山两手空空的,脸色很是平静,辨不出喜怒,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师父,没有找到合适的药材吗?” 李青山摇头:“这事等回去再说!” 年穗穗看向封元魁,封元魁干笑了下,也没说话。 等到了村医室,封元魁放下李青山,没有停歇就离开了。 年穗穗忍不住再次发问:“师父,你去那地方了吗?封大哥说木易需要的药材那里都有,是不是真的?” 李青山皱眉,有些不悦地说道:“只知道关心药材,我这么晚回来,也不知道问一问我怎么样了,有没有吃饭?” 年穗穗愕然。 师父这样子,怎么看上去像是在吃醋? 年穗穗窥了李青山一眼,小心地问:“师父,你在县城遇到什么意外了?封大哥怎么没有照顾好你?” 李青山不说话。 年穗穗气愤道:“木易,你快去追封元魁,先把他揍一顿再说!” 白木易听了起身就往外走,被刘衿拦住了。 她瞪了李青山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可给我消停点吧!” 李青山无奈地叹了口气。 年穗穗道:“师父倒是说说,到底怎么了?” “没事,有也是好事,等明天你就知道了,木易的药你也不用担心了,好好回去休息吧!” 年穗穗终于松了口气。 等第二天木易等人去打井了,她在王英子的陪同下,来到了村医室。 刚到没多久,就听到封元魁的声音,她记挂着药材的事,以为封元魁过来送药,连忙出去。 结果一出门,就看到封元魁推着自行车,过来,后面还跟着一辆牛车,牛车上绑了一个红木的七星斗橱…… 年穗穗心中一震:“封大哥,你这是……把人家的药柜子给搬过来了?” 封元魁把自行车停好,招呼着赶牛车的大爷把牛车停到李青山看诊的那屋门口。 他一边解着绳子,一边向年穗穗解释:“这些都是李先生需要的,我帮着给送过来了……” 村里打井,很多人都去围观了,但也有些挤不进去的,看到有陌生的牛车拉着东西进了村,忍不住跟着一起到了村医室这边。 听到年穗穗和封元魁的对话,就有人忍不住问:“这么大个柜子,得不少钱吧?” “是啊,这李先生也是的,才多久啊,怎么就开始学会享受了呢?” “这你就说错了,人家以前可是大城市的,会享受那不是生来就会的吗?以前那是没机会,现在有机会了,当然不能亏着自己了……” 年穗穗顿时脸色就不好看了,这些人的恶意猜测,如果任由他们继续传播下去,要不了多久,李青山的名声就坏了! 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威望,一下就毁于一旦! 年穗穗看了封元魁一眼。 封元魁听了这些人的议论声,心中顿感不妙,他为了讨李青山欢心,好让他给自己治疗隐疾,才花大价钱买了个药柜子送过来。 这要是弄巧成拙,把李先生给得罪了,不给自己治病了,到时候他可是哭都找不着地儿了。 见年穗穗看他,封元魁立即大声说道:“弟妹,我跟你说,我不但给李先生送了个药柜子,我还另外送了几麻袋药材呢!” 年穗穗会意,接着问:“那你这得花不少钱吧?” “也没多少,这药柜子不贵,才几十块钱,贵的是这个药材啊,下来快一千块钱了呢!” “我的个天爷啊,这么老多钱!” 围观的人顿时不淡定了。 紧接着却听封元魁说道:“只要李先生能治好我的病,这些东西算什么?我原本还准备送他一套城里的房子呢!” 天哪! 城里的一套房啊! 这下围观的人更不淡定了。 “是李先生说,不要城里的房子,想要一个药柜子,省得给人看病的时候没有药!我才换成这个的!” 封元魁说着,拍了拍药柜子,发出几声“咚咚”的声音。 这声音听在围观的人耳朵里,就像是敲击在他们的良心上似的,有种震耳发聩的感觉…… 他们顿时有些羞愧。 李先生为了他们生病了能有药吃,竟然用城里的一套房,换了这些药材,而他们居然还怀疑他…… 李青山声名在外之后,来找他看病的人很多,除了针灸之外,有些还需要喝药,只是他们没有药材…… 而村医室这边每个月能领到的西药也不多,有时候一些紧俏药就只有半盒! 根本不够用。 这些情况很多社员都知道,并不是什么秘密。 想到李先生为他们所做的一切,而他们居然还误会李先生,这些人心里愧疚,不知该如何表达,一个个走上前去…… “我们也来帮忙吧……” 有了这些社员们的帮助,很快就把药柜子给卸下来,抬进了屋去。 李青山指挥着他们把药柜子放好。 这些人都没急着走,想跟李青山说几句软话,东拉西扯了半天,有人突然问了一句:“李先生,那位封同志得了什么病?他愿意花那么大价钱找你看病,是不是很严重啊?” 涉及到病患的个人隐私,李青山自然是不会透露的。 他跟人打了几个哈哈“……的确不好治,不过具体病情不方便透露,就不跟你们说了……” 等人都走了,封元魁抹了把额头上的汗,带着几分讨好看着李青山: “李先生,这些都是你说到常用的药材,我另外还准备了几种比较稀罕的,你到时候整理的时候看一下。” “嗯,好,我知道了。我先给你配几副药,你先喝三天,三天后,你过来,我给你针灸,到时候再换个方子……” 封元魁忙不迭的点头。 他从没想过自己的隐疾,居然还有治好的一天。 没盼头的时候,并不觉得怎样,现在有了盼头,他突然感觉三天的时间竟变得如此漫长…… 第140章 当时她真的废了很大的功夫才忍住没有攥王瑞芳一拳 年穗穗按照李青山的指挥,把药材一一放进对应的小格子里,以前只看图片里的中药材,现在刚好有机会对那些炮制好的药材有了一个大致的了解。 等到整理好药材的时候,封元魁已经带着李青山开好的药,欢欢喜喜的回县城了。 李青山正在整理笔记,年穗穗见他手边的搪瓷缸里空了,连忙去给倒好了开水端过来,十分殷勤地递到李青山手里。 李青山抬眼看了她一下。 她立即露出讨好的笑,见缝插针地说道:“师父,木易的药,你给抓了呗?” 李青山慢条斯理地喝着水,仿佛对于年穗穗的话充耳不闻,但实际上却在暗暗观察她的反应。 刘衿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见师徒俩气氛有点奇怪,不由瞪了李青山一眼,这老头子这几天有点不对劲儿啊,总是对穗穗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 “该吃饭了,你俩怎么回事?” 李青山干咳一声。 年穗穗连忙说道:“没事没事,师母,我跟师父正讨论木易的嗓子的治疗方案,师父正要给木易抓药呢!” 李青山一口水直接呛进了鼻子里…… …… 年穗穗提着药,心情愉悦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她摸了摸肚子,想着等到孩子出生的时候,白木易的嗓子应该也好得差不多了,到时候,他们家也算是双喜临门,她的两个心愿,都算是有了新的进展…… 正想着呢,王瑞芳挎着个竹篮子突然从旁边的小路上窜了出来。 她站在年穗穗的面前不动,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年穗穗的肚子。 “你怀孕了?” 年穗穗皱了下眉,警惕地看了王瑞芳一眼,脚步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 真要是打架,她自然不怕王瑞芳,可她必须要确保自己的孩子的安全。 王瑞芳见年穗穗如此防备自己,顿时脸色一沉。 “年穗穗,你什么意思?我就是问你是不是怀孕了,你一副好像我要害你孩子的样子,难道不觉得太过分了吗?” “你这个人真是奇怪,我跟你是什么关系?我怀不怀孕,关你什么事?轮得到你来问?” 年穗穗再次后退了一步,然后直接绕过王瑞芳离开了。 王瑞芳站在原地许久,脸色由白转红,又再转成了铁青…… 她只不过是看到年穗穗手放在了肚子上,就随口问了一句,之前就以为她怀孕了,结果后来发现是她想多了,现在又看到她一脸喜悦的样子,还提着药包,她就没忍住多问了一句。 却没想到年穗穗居然这样对她! 她本来还想提醒她几句,让她不要像自己一样小产了。 看到年穗穗对自己敌意很深的样子,王瑞芳越想越生气。 既然已经各自成家了,何必还要对自己这么大的敌意? 难道年穗穗还没有忘记周留名? 一想到这个可能,王瑞芳顿时就不淡定了,年穗穗如果不是对周留名还余情未了,那她就应该把自己当成普通的村里嫂子一样,自己跟她说话,他怎么也不应该是这个态度! 王瑞芳像是钻了牛角尖,越想越觉得年穗穗不可能一下就放下了跟周留名从小到大的感情,她甚至觉得年穗穗之所以对自己这么防备,说不定她肚子里的孩子,就不是她那个哑巴男人的…… 她记得有好几个晚上,周留名都偷偷溜出了家,不知道去干什么去了…… 一想到某种可能,她心中更是难以平静了。 无处发泄的她,从竹篮子里拿了一个番茄握在手里,然后猛地一用力,鲜嫩多汁的番茄在她的手中被挤的稀烂,番茄汁水洒了她一身,她也没反应…… 周留名家。 王瑞芳把竹篮子放到门口,然后去水缸里舀水准备洗手,掀开缸盖一看,里面的水已经干了,就剩下缸底一点黄泥水,她把葫芦瓢往那一摔,然后进了屋。 周留名正躺在床上无聊地晃着脚,见王瑞芳回来,他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就移开目光。 “咱村里准备新打两口压水井,你知道这事不?” 周留名“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 事实上,他不但知道,他还去打井现场围观了,但等他看到被围在中间几人中,居然有年穗穗那个哑巴男人时,他就对压水井失去了兴趣。 等他听到人群中的年抗联一直对哑巴夸赞有加时,他再也呆不下去了,就直接回来了。 “我刚刚回来的时候,第一口压水井已经打好了,现在有很多人正在那里接水,你也去接两桶回来吧,家里没水了。” 王瑞芳推了推周留名,有点不烦躁地说道。 刚打好的压水井,水比较浑,吃的时候需要澄一澄,但洗脸还是没问题的,现在家家户户都缺水了,等不及就开始往家里挑水了。 不过,如果一直往外压水的话,两三个小时之后,水自然就清澈起来了, 周留名“嗯”了一声,却一直不愿意起身。 气得王瑞芳顿时火冒三丈,可她却不得不忍了下来。 一起生活了几个月,王瑞芳已经了解他的脾气了,是属于顺毛驴的,自己要是跟他闹起来,今天就别想吃到他挑得水了。 周留名心里是有些排斥用白木易打的压水井的,总觉得很别扭。 可现在干旱,大井里的水已经干了,他不用压水井里的水,就要多跑三四里路,到南坡的机井那里去打水,而且,机井里面淹死过人并不是什么秘密,他心里还是有些排斥喝那里的水的。 没办法,周留名在床上磨蹭了许久,估摸着已经偏晌午(过了中午)了,压水井那里的人应该都已经回家吃饭了,他才起身挑起两只桶往压水井那里去了…… 年家。 年穗穗一进门就看到白木易在洗手,看到年穗穗回来,他顿时松了口气。 王英子笑着说道:“木易回来没看到你,正准备洗了手去村医室那里接你呢,刚巧你就回来了。” 年穗穗想到路上遇到的王瑞芳,有点心有余悸,这一世,她可不容许自己的孩子有任何的闪失了。 “娘,你还真别说,我以后还真不敢一个人了,刚刚在回来的路上,碰到王瑞芳了,她看我的眼神,让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而且,她一直追问我是不是怀孕了?娘,你知道吗?我的拳头当时差点就攥到她脸上了……” 当时她真的废了很大的功夫才忍住没有攥王瑞芳一拳。 除了王瑞芳当时的表情有些吓人之外,更多的是年穗穗这几日在睡梦中,总是会梦到些前世的事,特别是她孩子没的时候的那些被忽视掉的细节……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上一世的时候,她一直回忆,却想破头都想不到的事,这一世竟越来越清晰…… 第141章 一家打一口压水井! 白木易听着年穗穗的讲述,脸上有些发白,拉着年穗穗仔细看了一番,见她没受伤,才松了口气。 王英子也吓得脸色煞白,她把年穗穗送到村医室后,就回家漏了半盆玉米面鱼儿,刚用茄子和蕃茄做了个浇头,准备去接年穗穗回来吃饭,结果白木易回来就表示自己去接。 她也就没再坚持去,谁知还不等去接,年穗穗就自己回来了…… “你没事吧?要不要去找李先生看看?” 白木易也赞同王英子的看法,想要带年穗穗去找李青山给看看,被年穗穗给拦住了。 “我真没事,她也没对我做什么,只是眼神看着有点吓人罢了,你们放心吧,我可宝贝着这孩子呢,不会让他出事的!” 听她这样说,两人才放下心来。 用过了饭,白木易就准备去打第二个井,年穗穗立即拦住了他。 “你这个人,怎么干起活来,就没一点时间观念呢?劳逸结合知不知道?再说了,大中午的,正是日头毒辣的时候,你不休息,人家关衡和修文也不休息了?” 白木易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羞赧地笑了笑,然后在年穗穗的注视下,换了身干净的衣裳,小心地上了床。 年穗穗抓起白木易的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木易,我们要有孩子了,你喜欢吗?” 白木易咧开了嘴笑着点头:“喜欢!” 他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能跟年穗穗在一起,已经够令他欣喜若狂了,现在他心爱的女人更是孕育了他的孩子,自从知道这个消息的那一刻,他的心就没有一刻平静过,他心里有很多很多感激的话想要对年穗穗说,可说不出来……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年穗穗问他喜不喜欢的时候,用力的点头! “我也很喜欢!” 年穗穗喃喃说道。 她盼这个孩子,已经盼了两辈子了,这一世,她一定会保护好她的! “木易,我们一定要好好的爱我们的孩子,好不好?” 白木易点头:“好!” 一觉醒来,白木易早就出去打井了,院子里是王英子跟刘花莲两人低声的说话声。 年穗穗伸了个懒腰,还有些没精神,她起身出去准备去压水井那里压一盆水洗脸,经过一天的沉淀,水已经很清澈了,压出来就可以直接洗脸,也比缸里面的水更加的清凉。 刘花莲正跟王英子说话,看到她出来,立即笑道:“正说着你呢,你就醒了。” 年穗穗笑了笑:“婶子你先坐,我去压盆水出来洗洗脸!” 刘花莲起身道:“哪用得着你,我去压,刚正跟你娘说呢,这压水井可真是个好东西,方便不说,还更干净!” 年穗穗就着压水机里面的水直接洗了把脸,甩了甩手,对刘花莲说道:“等村里的两口井打完了,他们给你们家也打一口,让你们也方便方便!” 刘花莲犹豫了一下,她有些心动,但也仅犹豫了一下,然后连忙就拒绝了。 “哎哟,这可使不得,他们弄这个花了不老少钱呢,还是先紧着外边的人来吧!等本钱挣回来了,咱们再打好了!” 年穗穗道:“婶子你客气什么,这是咱们三家合伙的,也有你们家一份呢,没道理我家打了,你们家不给打吧?再说了,关衡也准备在村医室那里打一口压水井呢,你家要是不打,他那边也该不好意思了。” 刘花莲知道,他们家虽然也平摊了买设备的钱,但年穗穗拉她家修文进来,他们家是占了大便宜的,她不想再在别的地方占便宜,刚刚她那样说,真的只是感叹压水井的方便干净的意思,绝对没有想要给自己家也弄一个意思。 可年穗穗这样说,关衡也要打一口,她又心动了,主要是刚刚用了压水井之后,真的是方便太多了。 “那、要不,我家也弄一个?” “弄吧,省得天天跟别人一起抢水了。” 村里只打了两口井,谁家要是想要在自家院子里打井,那肯定是要掏钱的,不过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找白木易他们打井,所以干脆让他们给村医室和花莲婶子家各打一口井。 这次除了打井的管子之外,他们一共拉回来了一百米的塑料管子和十个压水机,如此以来,就用了十个压水机,管子也用掉了六十多米,如果明天有别的大队找他们去打井的话,那后天就需要重新去机械厂再拉点压水机和管子回来了。 “不过,要弄就明天弄,今天咱们村里打了压水井的事,很快就会传到别打大队去,现在每个大队都缺水,估计明天就会有人过来请他们去打井,到时候可就没时间给自己家打了!” 刘花莲是个爽利人,既然决定了要打,也就不跟年穗穗客气了,说道:“行,明天让木易跟关衡几个好好歇歇,在旁边指挥着就行,让你仓库叔跟大林小林他们下力就行!” 年穗穗愣了一下,随即恍然,他怎么就没想到这个呢? 她之前还在发愁,要是天天都有井要打,估计过不了多久,木易三人的胳膊估计都会受不了。 现在听花莲婶子一说,她顿时茅塞顿开啊。 等到时候白木易几人出去打井的时候,定两种价格,如果需要打井的主家愿意出人出力,白木易三人就可以在一旁指挥着,也可以歇一歇,价格上可以给他们便宜些,相信肯定有人愿意的。 “娘,婶子,你们谁去跟木易修文他们说一声,让他们先停下来……算了,还是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等三人风风火火地到到另一个打井的地方时,就看到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不少人。 王英子见状,自然是不敢让年穗穗往前挤的,刘花莲自告奋勇的挤进去叫停了他们。 知道是年穗穗让他们停下来的,三人都没有意见,立即就停了下来。 年抗联一直都在现场的,见三人突然停了下来,就上前询问。 “怎么停下来了?” 刘花莲刚好要找他,见到年抗联自己过来了,就笑着说道:“大队长,穗穗找你呢!” 年抗联一头雾水地跟着刘花莲到了年穗穗跟前。 “穗穗啊,你找我什么事啊?” 年穗穗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年抗联顿时感觉有点头疼…… 第142章 王英子有种云开月明的感觉…… “抗联叔,这两口井是我们免费为村里打的不错,管子和压水机一个多少钱,我不说,抗联叔心里也有数,这些都是送给村里的,上午我爹跟木易他们几个已经打好了一口井,这可都是下死力的活,你看看这里围观的人多少,又有多少是壮劳力?就这样让他们干看着?” 年抗联先是没弄明白年穗穗的意思,听到最后,他愣了一下,看了一眼围观的人群,果然很多都是壮劳力,这些人对着打井机指指点点说说笑笑的,心中顿时明白了年穗穗的意思。 他一拍脑袋:“我真是老糊涂了,你看这事儿给办的,你放心,今天你爹他们几个,都给按两个满公分算,还有,我马上让人替下他们几个,让木易……呃,让你爹和修文在一旁指导着他们用力就行。” 年穗穗见年抗联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满意地笑了笑:“那就多谢抗联叔了,等这边结束了,让他们给抗联叔家里也打上一口压水井吧!” 年抗联正想着瞅机会提一提这事,他家里爹娘年纪都不小了,儿子倒是长成大小伙子了,就是干起活来老是爱耍滑,家里挑水的工作,基本都是他抽空了干,只是如果他刚好有什么事不在家,那家里吃水用水,就不太方便了。 如果在家里打个压水井,那一切问题就全都解决了。 没想到他还没开口呢,年穗穗就想到了这个,率先提出来了。 “行,那叔就先谢谢你了,不过打一口井多少钱,你可要算清楚了,叔可不能占你们的便宜!” 年抗联笑着说道。 “放心吧,我到时候找婶子拿钱!” 年抗联摆了摆手,挤进人群去安排了,不一会儿,白木易跟关衡就出来了。 隔着人群还能听着年修文扯着嗓子在那里喊:“豁牙子,你是没吃饭吗?这点子力气连个娘们都不如,不行你赶紧下去换别人上来吧!” 豁牙子有些不服气,不知道跟年修文嘀咕了什么,被年修文直接呛了回去后,就没再吭声了。 …… 年穗穗笑了。 果然,拉修文入伙的做法果然没错,要没有年修文,木易不会说话,年满仓是出了名的老好人,关衡一个知青就更指望不上,他们打井的工作想要顺利的进行下去,很难! 刘花莲听到年修文的声音,忍不住笑骂了一句:“这小子真不让人省心,干点啥事就爱咋咋呼呼的!” 年穗穗道:“这样的才好,是我羡慕都羡慕不来的!” 刘花莲道:“羡慕他干啥,一天天的净会给人惹事,还是木易这孩子好,稳重!木易啊,以后修文跟着你,你可要看着他点,别让他惹事啊!” 白木易羞赧地抿唇一笑,然后点了点头。 年穗穗想着拿回家的药已经泡的时间差不多了该熬上了,跟还想着看儿子钻井的刘花莲说了一声,跟王英子,白木易一起回了家。 白木易也开始天天喝苦汤药的生活,当然他自己并不觉得汤药难喝,毕竟那是穗穗辛苦给他熬出来的,再苦,他喝起来也是甜的。 而年家院子里每天都有汤药的味道传出来,这事很快就有很多人知道了,说什么的都有,但说法最多是,却是年穗穗怀相不好,要喝汤药保胎! 王英子听到这个传言之后,只气得跟人吵了好几次架,她追问了好几个人,最后确定了这个说法,是从周留名的媳妇王瑞芳的嘴里传出去的! 王英子当时就去了周留名家,逮着周留名一顿好骂。 周留名也算是王英子看着长大的,后来跟年穗穗确定了关系之后,王英子对他更是掏心掏肺的好,这样劈头盖脸的责骂,还是第一次,即便是他突然违背两家口头婚约,跟王瑞芳结婚,王英子也没有像现在这样骂过他。 “婶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周留名茫然问道。 “什么事?什么事你不会问问你媳妇干了什么好事?我家穗穗好好的,她到处在村里传播我家穗穗在喝汤药保胎,你问问她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保胎?婶子,穗穗她……怀孕了?” 这一刻,周留名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酸?涩?苦? 或许,兼而有之的。 王英子冷笑:“我家穗穗怀不怀孕,跟你们家有半毛钱的关系?你们两口子可真有意思,自己的孩子保不住,老是关心别人家怀不怀孕干啥?” “婶子,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关心一下……” “呸!谁需要你的关心,我告诉你,不管你们两口子肚子里憋了什么屁,想要往我家穗穗身上使坏,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王英子临走前,一把推倒了灶屋门口的盆架,盆架上的搪瓷盆落在了地上,发出一阵霹雳乓啷的声音…… 自始至终,王瑞芳一直都缩在屋里没敢出来。 她对村里的情况了解不多,不知道王英子的脾气,但她以前看到过两个农村女人打架时的场景,现在想想都心有余悸,所以在知道王英子找上门的时候,她躲进了屋里。 一直等倒王英子离开了,王瑞芳才从屋里出来,对着门外“呸”了一声,骂道:“该死的老婆子!” 周留名看了她一眼:“你以后少招惹是非,这次是英婶子不跟你计较,要是碰到个脾气大的,有得你好果子吃!” 王瑞芳冷笑:“周留名,你不会还想着年穗穗吧?我告诉你,别让我抓住了什么把柄,否则我不会放过她的!” 年穗穗正在家里美滋滋地喝着鸡蛋羹,看着王英子气呼呼的回来,舀了一勺喂进她嘴里,安慰道:“好了,娘,别气了,跟这样的人计较干啥,不够跟自己生气了!” 王英子把鸡蛋羹吞进肚子里,心中甚是熨帖。 自从夜明砂之事后,穗穗一直对她心有芥蒂,母女间有了隔阂,很久没有对她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了,她这些天一直努力弥补,有什么事就跟穗穗商量,穗穗不让做的事,坚决不做…… 现在终于有了成效! 王英子有种云开月明的感觉…… 第143章 师父,封大哥得了什么病啊? 在年穗穗招婿之前,王英子在村里就是一个面人儿,可以任人拿捏的,谁都可以欺负。 但这次为了年穗穗流言的事,她一反常态跟人干了几架之后,顿时就有了种翻身农奴把歌唱的感觉。 当然,也不是没有人像往常一样找年满仓告状,只是王英子现在有了女儿女婿撑腰,已经完全不把年满仓放在眼里了。 院子里,年满仓正在做柳条活,而他的旁边,一个四十多岁,麻杆儿似的干瘦女人正对着他说得唾沫横飞,把王英子的罪行叙述了一遍之后,那女人最后说了句: “……满仓哥,你看看我这脸上被她给挠的,跟鸡叨得似的,你到底管不管啊?” 年满仓没看女人的脸,他甚至没抬头,支吾了半天,只说了一句:“我管不了……” 那女人一肚子的话全都憋了回去,诧异地看着年满仓半天,最后说了句:“满仓哥,不是我说你,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老了老了,竟连媳妇都拿捏不住了!” 年穗穗听到这话,掀帘子出来,回了一句:“狗婶儿这话说的真对,不过我觉得用在狗叔身上更合适,我狗叔要是能拿捏得住你,也不会让你拖着三尺长的舌头满村跑了……” 那人没想到自己告状的行径被年穗穗给撞了个正着,有些心虚地说了句:“穗穗在家呢?” 年穗穗“嗯”了一声,看着那婶子脸上还没有没有结痂的指甲印,不由在心里为王英子点了个赞,没有了年满仓这个拖后腿的之后,她发现她娘还是很有战斗力的! 当然这可能也跟王英子之前太过软弱,面人儿的形象太深入人心,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发飙,猝不及防之下,才会被她占了便宜。 看到年穗穗,狗婶儿先是心虚了一下,但很快就仗着长辈的身份教训道:“穗穗啊,你可要管一管你娘,她可真是越老越没皮了,年轻的时候她可不这样,你看看给我的脸挠的!” 呵!年穗穗冷笑,不让你们欺负就是没皮? “狗婶儿这话说的真好笑,我娘又没错,你没看我爹都不管吗?以前你来告状,那次我爹没骂我娘?现在我爹都觉得她做得没错,何况我一个小辈?我娘是长辈,我一个做闺女的,哪有我说话的地儿?” 狗婶儿一噎,气愤道:“她都给我挠成这样了,还没错?你们家还讲不讲道理了?” 年穗穗诧异:“狗婶儿真是惊诧到我了,原来你们家竟是讲道理的吗?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狗婶儿顿时语塞了。 年穗穗倒是没有说错,她一直都是个无礼闹三分的人,不管为啥跟人吵架,最后没理的肯定都是别人,当然,鉴于她家也没什么可依仗的,所以她很识相,欺负的也都是比她家更软弱可欺的,稍微强硬一点的,她都见了绕道走。 王英子以前一直都是她欺负的对象,每次欺负完王英子,她还要再到年满仓跟前儿告黑状,这些年穗穗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你们……你们……给我等着!” 狗婶儿气呼呼地走了,走得有些狼狈,差点被绊倒。 年穗穗看向闷头做柳条活的年满仓,对于年满仓今天的表现,她还算是满意的,虽然没有坚定的维护她娘,却也没有像以前一样给她娘添堵。 “爹,你今天有些不对劲儿啊?” 年满仓缠麻绳的手一顿,但很快就恢复如常了,他没有抬头,闷声闷气地说了一句:“有啥子不对劲儿的?” 年穗穗笑了笑,没继续说下去,但晚上吃饭的时候,却大方地拌了个黄瓜变蛋,还专门为年满仓满上了一盅高粱酒。 年满仓顿时眼睛一亮,但很快就明白年穗穗这样做的原因,心里有些酸涩。 原来他只要稍微对家里人好一些,就能得到更多的回报! 可自己以前就是猪油蒙了心,越想越觉得见自己以前做得事,到底有多混蛋! 年满仓举起杯,一饮而尽,辛辣入喉,他的眼圈儿却红了…… 一周过去后,李青山为白木易诊了脉,针灸完之后,为他抓了药,让他继续喝。 年穗穗心里“咯噔”一下,换了个方子…… 从李青山的神情中可以看出,白木易的嗓子见效不大,想到这几天为了打井,白木易几人忙的脚不沾地,就连喝药,也都是要等到晚上回来之后才有时间。 年穗穗有些愧疚,想着是不是再找个人先把白木易个替换下来,让他在家好好歇歇。 李青山看出了她的心思,想了想说道:“你不要着急,治疗的过程是需要摸索着来的,见效的快慢也是有很多种因素造成的,你不必焦急,见效慢并不是没有效果,木易现在除了嗓子之外,其他都很健康,你要是让他整日在家待着,他自己也待不下去了的,到时候着急上火,反而对嗓子更不好了!” 年穗穗一听,顿时打消了让白木易在家歇着的念头,仔细想想确实有点不合实际,白木易一个身康体健的壮劳力天天不去上工,村里的大婶大妈们的吐沫星子都能把他给淹没了。 “好吧,那就按师父说的,再喝一周看看效果吧。” 师徒俩又讨论了一番白木易嗓子治疗的问题,还没讨论完,就听到封元魁熟悉的声音:“刘姨,忙着呢?” 刘衿笑着道:“封同志来了啊,快进屋去吧,老李和穗穗都在呢!” 封元魁把手里提着的肉递给刘衿:“来的路上看到公社那里刚好有新鲜的肉,就割了二斤过来,刘姨你别嫌弃啊。” “这可使不得,我不能收,你还是拿回去吧!” “刘姨你就收着吧,喝了李先生开的药,我得病有了起色,这是孝敬李先生和您的!” 刘衿客气了几句,知道封元魁是真心送的,也就没再推辞,开心地收下了。 知道年穗穗在里面,封元魁也就不着急进去了,刘衿在压水井旁边洗衣服,他就蹲在一边看着,有一句没一句的跟刘衿说着话。他时常在外面跑,是个会来事儿的,没一会儿就逗得刘衿笑得合不拢嘴了。 年穗穗听到外面的动静,以为封元魁很快就会进来了,谁知等了许久也不见他进来,不免有些奇怪。 “师父,封大哥得了什么病啊?他怎么一点也不着急看啊?” 李青山干咳了一下,封元魁的病,的确是不方便在年穗穗在场的时候看,他看了年穗穗一眼,随手哪里一本手札递过去,说道:“我还有事,你把这个拿回去看看吧,有什么不懂的再过来问我!” 年穗穗接过来一看,这本手札她已经看过了,她挑了下眉,师父有些不对劲儿啊! 她刚想开口拆穿李青山,转念就想到了外面跟刘衿话家常的封元魁。 结合在封元魁来找李青山看病,却在知道她在屋里时,不愿意进来,而李青山又很明显的是想要把自己给支走,她地头略做沉思,一个念头就浮上了心头…… 第144章 路边的蒺藜! 一想到那个可能…… 年穗穗一下就惊呆了。 想到封元魁上一世一辈子无儿无女,一直孑然一身。 刚出来的时候,碍于他的身份,没有人给他介绍对象,后来跟白木易一起创业成功,身价一下就不一样了,多的给他介绍对象的人,都被他拒绝了。 更有年轻小姑娘前仆后继的往他身上扑,却没有一人能成功拿下他成为封太太…… 再结合着这一世封元魁对李青山的殷勤劲儿,年穗穗不得不多想啊。 “师父,封大哥他是不是有隐疾?” 李青山斜睨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知道就行了,非得说出来干啥?显摆你懂得多?没事多读读书,数一数历史上有多少不懂得装糊涂,说话口无遮拦的大夫,死于非命的?” 年穗穗连忙捂了嘴,一双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李青山。 李青山长出一口气,没好气地说道:“行了行了,别在这里给我耍宝了,赶紧麻溜儿地给我滚……” “好嘞!师父,这本手札我看过了,麻烦再赏赐一本呗!” 李青山重新拿了一本扔给年穗穗,年穗穗接过手札,离开了村医室。 封元魁虽然在跟刘衿说话,但眼睛一直往村医室那里瞄,见年穗穗出来,心中长长松了口气。 他站起来笑着跟年穗穗打招呼:“弟妹这是跟李先生学习完了?” 年穗穗经常往村医室跑,这要是没有个过得去的说法,村里肯定会有人说闲话,所以年穗穗就让王英子对外说,她要跟着李青山学习医术。 封元魁来每次过来都能看到年穗穗,自然知道年穗穗在跟李青山学习医术。 他是个十分活泛的人,想到年穗穗在医院照顾李青山的情分,而李青山对年穗穗的态度,就像是对待感情亲近的子侄一样,他猜测年穗穗肯定不是随便学学那么简单。 年穗穗扬了扬手里的手札,神色自若地说道:“嗯,封大哥过来了啊?我跟李先生借了手札回去看,就不跟你说了,封大哥你要找李先生就快进去吧!” 抬眼看看天有点阴沉沉的,年穗穗担心会下雨,跟刘衿说了一声,也不等王英子来接了,拿着手札往家走。 走到半道的时候,突然起风了,不等她回到家,豆粒大的雨点就落了下来…… 雨滴落在地上,立即消失在尘土之中了。 年穗穗疾步往家走,她怀孕不满三月,下雨天在外面还是十分危险的,不管是滑倒,还是感冒,都是对孩子十分不利的。 刚走没两步,就看到王英子拿一把黄油布雨伞走路过来。 看到年穗穗走得快,她边跑边说:“慢点,你慢点,等我扶着你!” 年穗穗听话地慢了下来。 等到王英子到了她跟前,还忍不住抱怨:“怎么也不等我来接,你这样跑多危险啊?一点都不让人省心,你说说你要是出点意外,让我怎么跟木易交代?” 年穗穗低头听着王英子唠叨,一言不发。 王英子见状,以为她生气了,连忙解释:“我就是担心你……” 年穗穗挎住王英子的胳膊:“娘说的对,是我的不对,我也是看天要下雨了,着急回来,以后一定等娘来接,娘就别生气了吧!” 王英子怔了一下,而后就笑了。 雨下的渐渐大了起来,很多人从跑了出来,大声地喊叫着:“下雨了!下雨了!” 这一阵一直不下雨,上一次那些没浇到的庄稼,基本已经干死了,浇过的庄稼,还有一口气吊着,可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再不下雨,可能这些庄稼也会干死,今年秋季的庄稼就要绝收了! 不仅仅是年抗联等几个大队干部心急如焚,就连普通的社员,看到这种情况,也开始着急上火了。 庄稼绝收,那可是要饿死人的啊! 村里社员的心里都沉甸甸的,一直像压了一块沉重的大石头一样! 现在终于下雨了,秋季的庄稼算是保住了,社员心中的那种喜悦之情,根本是用言语无法表达的。 大路上一下跑出来许多的人,又哭又笑,像是疯癫了一般。 年穗穗和王英子也被这种清醒感染,跟着笑了起来。 “有了这场雨,今年秋季的庄稼就有救了,虽然还是会减产,却不会绝收,可能要勒紧裤子过日子,起码不会饿死人了!” 年穗穗点头:“是啊,这场雨来的真及时,救了大家的命啊!” “咦?这是什么?蒺藜吗?” 年穗穗地头看路,刚好看到路边厚厚的尘土被雨水一冲,露出了里面埋着的尖尖的蒺藜,她往旁边看了看,这里已经是村子里面了,没有蒺藜的棵苗。 王英子弯下腰捡了一颗看了看,又扔到了一边的排水沟里。 “是蒺藜,可能是谁家孩子扔到这里的吧!” 王英子没多想,把年穗穗往旁边扶了扶:“你还是走路中间吧,中间安全一些!” 蒺藜也是一味中药,有着平肝解郁,活血祛风,明目,止痒等多种功效。 但蒺藜上的长短刺却质地坚硬,若不小心踩上去,千层底的鞋都能扎透…… 年穗穗没有说话,跟着王英子往路中间走了走,眼睛却一直往路边看,不注意不知道,这一注意,就发现隔不多远就有几颗蒺藜丢在那里,平时被厚厚的浮尘土盖着,现在被雨水一冲,就全都露了出来…… 年穗穗的眼神不由变得幽暗。 乡下没有什么靠右行驶的概念,如果不是互相礼让的话,一般都是走在路中间的。 年穗穗经历了上一世之后,却多少保留了一些后世的靠右行驶的习惯,所以她在走路的时候,习惯性的靠右边行驶。 这个小习惯知道的人不多,王英子知道她这个习惯,还是多次送她来往村医室之后发现的,现在她说让年穗穗走到路中间,年穗穗也就没有拒绝。 或许是她多想了,可如果不是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把这些蒺藜冲了出来,年穗穗觉得她还是会走在路边上的,如果突然见被蒺藜刺扎了脚,她的第一反应会是什么呢? 第145章 她没了孩子,就也要让年穗穗尝一尝失子之痛…… 正常人如果突然被扎了脚,第一反应大概都是抬起被扎的脚吧? 有人甚至会疼得单脚跳起来! 年穗穗觉得她肯定也会这样,如果她没有怀孕,这种反应自然没问题,不过是被蒺藜扎了下脚,乡下人,这是很常见的事,没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可是她现在怀孕了,走路的时候都要小心翼翼的,外界更是传闻她一直在喝保胎药,如果她被扎了脚,做出单脚跳的举动,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 年穗穗只感觉身上一阵发寒…… “娘,咱们赶紧回去吧,我有点冷!” 王英子感觉到年穗穗无端地打了个寒噤 ,忍不住说道:“你看我,只顾着拿了把伞,忘记给你拿件衣裳了,娘扶着你,你打着伞,咱走快几步。” 走了几步,碰到一个赤脚在路上走的人,年穗穗脚步停了下来,提醒道:“叔,你小心点,我看到路边有好多的蒺藜,你可别扎着脚了啊!” , “蒺藜?这路上咋会有蒺藜?你别是看错了吧?” 年穗穗指了指路边路上:“不信你自己看,这一路过来隔两步就有几个,你小心点吧,我刚刚差点被蒺藜扎了脚,才提醒你一句的。” 年穗穗也不管那人最后什么反应,扶着王英子继续往前走,见到有赤脚的,就提醒一句路边有蒺藜。 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年穗穗没有急着进去,而是往前又走了一段路,边走边在路边找着什么。 王英子不解:“穗穗,你找什么呢?要不你先回家,让娘来找?” “不用了娘,我找找这边有没有蒺藜。” 王英子也跟着朝路边看,走出几十米后再返回来,并没有发现一颗蒺藜。 “真奇怪,这边没有蒺藜,一颗也没有!” 年穗穗心中有了底。 如果是随便扔的,不会到她家门口之后就停了,虽然没有更确切的证据,但年穗穗可以断定,这些蒺藜,极有可能就是针对她的! “回去吧,娘。” 平安到家,躺到宣软的床上,年穗穗想到自己差点被人算计的事,还有点心有余悸。 “娘,那些蒺藜,可能是针对我的!” 冷静下来之后,年穗穗决定把自己的推测向王英子和盘托出,只有家里人都有了防备,她和孩子才会更安全一些。 “什么意思?你是不是想多了?或许是哪家的小孩子扔着玩呢?” “那你怎么解释蒺藜扔到咱家门口,再往后就没有了?” 王英子皱眉,仍感觉年穗穗有些草木皆兵了,不过是几个蒺藜而已,乡下最是常见的东西,怎么就针对她了? “如果娘不信的话,可以重新去路边看看,如果我想的不错的话,那些蒺藜,应该是从咱家门口,一直到村医室那里的!而且……肯定是在路的两边!” 王英子顿时张大了嘴巴:“不、不能吧?” 年穗穗笑了笑,没有说话。 大路上,一个孩子赤脚在泥水里蹦跳着,欢快地叫喊着,突然间,他“啊”了一声,几乎同时,单脚跳了起来,可另外一只脚也踩到了什么,痛得他“嘶”了一下,然后整个人都摔到了泥水里…… 孩子的家长骂骂咧咧的过来,从他的脚上拔下两颗蒺藜,扔进排水沟,嘴里骂着:“哪个黑心肝儿的这么恶毒,扔蒺藜到路上是想要害谁呢?” “哎哟!我的脚!砖头,你个瘪孙往哪里扔?你扔我脚底下干啥?” “滚球吧,谁扔你脚下了,我明明扔排水沟了,好多人都看着呢,我告诉你,少诬赖我!” “砖头说的没错,他的确扔排水沟里了,你那应该是原来就有的。” 很快,路上赤脚被蒺藜扎着脚的人越来越来越多,被年穗穗提醒过的人这才明白过来年穗穗说的是真的。 有人就说道:“这路两边好像都有蒺藜,还挺多的,咋回事?” 路上的人一下安静了下来? “谁这么缺德?” 没有人回答。 直到许久之后,一个孩子弱弱的声音说道:“我前天中午撒尿的时候,看到王知青在蒺藜坡摘蒺藜……” 蒺藜坡是一片小坡地,据说以前是一片坟地,但具体是谁家的祖坟也无从考究,因为没种庄稼,上面长满了蒺藜也没有人清理。 打着伞出门一探究竟的王英子刚好走到这边,恰巧听到了这句话。 竟然是王瑞芳干的! 几乎不用再去村医室那边求证,王英子就相信了年穗穗说的话。 但王英子还是一路走到村医室那里,年穗穗的猜想得到了印证。 接连有人被蒺藜扎了脚之后,大路上的人一下就少了很多,王英子穿着胶鞋小心地走回了家。 “穗穗,你说的对,那些蒺藜可能就是针对你的,而且,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年穗穗捧着搪瓷缸的手转了转,说道:“有点猜测。” “是周留名媳妇干的,有人看到她在蒺藜坡那里摘蒺藜了……” 跟年穗穗猜测的一样。 “你说她到底是咋想的啊?咱跟她无冤无仇的,各过各的日子不好吗?干嘛非得没事找事呢?” 王英子一向不喜欢与人争执,与人为善是她一声行事的准则,她实在理解不了王瑞芳的想法。 年穗穗也理解不了王瑞芳的想法,但她想,王瑞芳之所以这样做,或许是出于嫉妒心理吧? 她抢了自己曾经珍视的东西,原以为自己失去了那东西,应该会萎靡不振,过得不好,谁知自己很快就振作起来,反而过得比她更好,心理的不平衡感一下就出来了! 王瑞芳何尝不知道周留名跟年穗穗再也不可能了,她也清楚年穗穗现在过得很好,根本不会再回头吃周留名这棵烂草! 可她卑劣的想法里,就是觉得,只有年穗穗对周留名念念不忘,才能彰显出她抢走周留名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是她针对年穗穗的一场胜利! 凭什么她过得不幸福,被她打败的年穗穗却过得春风得意? 她没了孩子,就也要让年穗穗尝一尝失子之痛…… 第146章 年抗联只感到脑子眼儿嗡嗡的疼 年抗联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地上已经有了积水,庄稼这次不用发愁了 这一阵子压在心中的那块大石,终于落地了。 有了这场雨,秋季的庄稼就有了希望,今年冬天也就不那么难熬了。 外面的雨一时半会儿没有停下来的迹象,他摸了摸有些酸痛的腿,想着也不知道媳妇会不会让儿子给送雨伞和胶鞋过来。 他这条腿自从受伤之后,就落下了毛病,不能受寒。虽说现在天热了,可要是淌着水回到家,寒气入体,夜里就免不了要遭罪了。 正想着,就听到大队院外面有动静,年抗联精神一振,以为是媳妇让儿子来给自己送胶鞋了,起身开门抻长了脖子往外看…… 大队院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可进来的却不是年抗联心心念念的媳妇和儿子,而是一群激愤的社员。 年抗联心里顿时“咯噔”一下,这些人一起过来,还一副愤愤不平的样子,肯定是没好事发生啊。 年抗联有些后悔开门早了,要是早知道是这些不省心的过来,他就直接当屋里没人好了! 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只能硬着头皮把大队部的门拉开,让这些人群进来。 很快,原本还干净的地上,就多了许多的泥脚印子。 不等年抗联说话,就有一个抱着孩子的妇女忍不住先开口了:“大队长,这事你可得管管,咱们村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么恶毒的人……” 妇女一张嘴“叭叭叭”说了一大堆,最后把儿子的脚直接怼到了年抗联的脸上,让他看儿子脚上被蒺藜扎的证据。 “我……” 年抗联纲要说话,就又被打断了。 “抗联啊,自建国以来,咱们村一直都是很和睦地,就是平时妇女们偶尔拌拌嘴,那也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可现在这个不一样啊,这个女人的心思也太歹毒了啊,以前她害她大嫂差点一尸两命,村里不少人都觉得这人心思不正,可那毕竟是她们周家的家务事,外人说多了也不好,可这次不一样啊,这次他要害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啊……她是要与咱们整个村子里的人为敌啊!” “我知道大队长一直都说大家要以和为贵,可这事你要是不处理,这会儿是蒺藜,谁知道以后会是什么啊?蒺藜是个小东西,被扎了也不过痛上一会儿,咱们可以不在乎,可要是她哪天心气儿再不顺,放火烧了咱过冬的柴火呢?” “烧了柴火那还是好的,万一他把刚入仓的粮食给烧了……那咱们一整个村子都要出去讨饭了!” “就是,这样恶毒的人,必须要处罚!” “大队长,你可要为大家做主啊……” “大队长,你可不能心软啊!” “大队长……” …… 年抗联只感到脑子眼儿嗡嗡的疼,以前的时候,社员来找他调解矛盾,大多都是两家之间的冲突,可现在…… 他突然有些佩服周留名了,找了个这么能作的媳妇! 以前当知青的时候,怎么没发现这个王瑞芳有这么多的歪心眼儿呢? 年抗联好言好语的劝走了来告状的众人,想着明天要好好的跟周留名谈一谈,让他管好他家的女人。 又等了一会儿,仍然没有看到雨有停下来的迹象,年抗联无奈,只好脱掉鞋袜,准备淌水回去,只是刚走到大队部门口,他就愣住了…… 刚刚那些社员的话萦绕在耳边,村里的那条大路上,有蒺藜,很多很多的蒺藜…… 他看了看自己的脚,忍不住骂了句娘! 这遭人恨的王瑞芳,这不是要害死人吗? 年抗联只得重新穿好鞋袜,焦急地在大队部走来走去,就在这时,大队院的门又被人推开了,关衡浑身湿透,却还打了把黄油布雨伞,一只手里拿着一双黑色的橡胶雨鞋。 “大队长,李先生让我过来给你送双雨鞋,刚刚我们回来的时候,被路上的蒺藜扎着脚了,李先生说你还没有回去,如果赤脚淌水回去,可能会被扎着脚,就让我把他的雨鞋给你送过来……” 这可真是雪中送炭啊! 年抗联感激地接过雨鞋:“谢谢你了,也替我谢谢李先生!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尽管跟我反应,能帮的,我肯定不推辞!” 关衡咧嘴笑了笑:“没啥事,现在都挺好的,还要谢谢大队长给我盖的房子呢!” 年抗联摆了摆手:“这都是小事!” 关衡把手里的伞也给了年抗联:“大队长拿着用吧,我反正已经淋湿了,回去换一下衣裳就好了……” 说完,不等年抗联推辞,放下伞就跑进了雨里…… 年抗联不由感慨:“同样是城里来的知青,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等年抗联打着伞回到家的时候,他媳妇袁彩凤刚穿好了雨衣雨鞋,正准备去给他送伞,见到他回来, 袁彩凤愣了愣:“当家的,你咋回来了?” 年抗联看了看袁彩凤手里的雨伞和雨鞋,心中原本堵着的郁气一下就消了。 “你咋不让铁军给我送啊,我还以为你忘记了!” 袁彩凤一边脱下身上的雨衣,一边叹了口气,说道:“咋会忘记啊?你的身体我还能不知道?天一下雨我就让铁军去给你送雨鞋和雨伞了,就是这孩子太不让人省心,赤脚跑出去,走半道被蒺藜扎了脚,又拐回来了……” 年抗联满头的黑线,没想到自己家也是受害者! 同样受害的还有年满仓和白木易。 那些蒺藜原本只是在路边扔着,只是被大雨一冲,就冲的到处都是了,年满仓和白木易几人在别的大队打井回来,鞋沾了泥巴之后很难穿上走路,便都赤着脚回来了,结果几人无一幸免,全都被扎了脚…… 王英子点着煤油灯,一边给年满仓挑断到肉里的刺,一边忍不住骂王瑞芳:“这该死的女人真是害人不浅,幸好穗穗回来的早,这要是回来的晚一些可真就如了她的愿了……” 年满仓一听这话,就知道路上的蒺藜恐怕来历不简单,问了句:“咋回事?” 王英子终于把断刺挑了出来,把针收好,这才开始从年穗穗发现路边的蒺藜讲起,一直讲到有人说看到王瑞芳在蒺藜坡摘蒺藜…… 在听到王瑞芳的目的可能是年穗穗之后,白木易的眼神倏然转冷,一丝寒芒闪过…… 第147章 干出这种断子绝孙的事,也不怕遭报应! 这场大雨持续了三天,偶尔停下一会儿,又会接着下,河里沟里池塘里到处都存满了水,之前干涸了的水井,水位一下就超过了之前,已经到了离地面两米多的地方。 只不过不管河里还是井里,水都有些浑浊。 但没有人在乎这些,夜里的时候雨停了,第二天一大早,村里的广播喇叭就响了起来,年抗联熟悉的声音在喇叭中响起,通知所有社员,早饭后带上铁锨和抓钩(三齿耙),去地里疏通排水沟…… 年满仓和白木易吃完早饭,就带上工具直接去了地里,等到中午回来的时候,年满仓告诉王英子:“等吃过午饭后,村里可能要开会……” “不年不节的,也不分钱分粮,开啥子会啊?” 王英子想着天刚放晴,路上都是泥,湿滑的很,她可不敢让穗穗出门! “村里人的怨气很大,都喊着让抗联公开处置了王瑞芳,我看抗联的神情,似乎并没有反对,只说跟支书他们商量一下,咱们村的情况你还不知道?只要抗联不反对,这事基本就算是定了……” 王英子愣了愣:“为了之前路上扔蒺藜的事?” 年满仓点了点头。 “呸!活该!” 话音刚落,广播喇叭就响了起来…… 中午饭后大队院外面的广场上就聚集了很多的社员,很多人都心知肚明今天开大会要干什么。 但也有不知道的,比如周留名和王瑞芳两口子! 王瑞芳对刘春花所做的事,本就让人很不齿了,她若是消消停停一阵子,等这事完全过去了,也就罢了,偏偏她还没事找事,往大路上撒蒺藜,几乎得罪了全村人! 但此时的王瑞芳并不知道此事,她当时扔蒺藜的时候,就怕别人踩到,还暗中观察了年穗穗好几天,知道她喜欢走路的两边,就故意把蒺藜扔到路两边,还特意用浮尘盖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她没想到一场大雨把她所做的一切全都公之于众了,撒了那么多的蒺藜,没有人会认为她是针对某一个人的,只会觉得她心思恶毒,针对整个村里人! 王瑞芳和周留名一起到广场的时候,广场上瞬间安静了下来…… 周留名走到一个平时交好的人旁边,想要跟他坐在一起,结果不等周留名放下小板凳,那人一下就跳了起来,掂起小板凳跑得比谁都快…… 开玩笑,不跑等着一会儿被连累吗? 谁知道一会儿会不会有人往周留名头上扔东西啊? 周留名拿着小板凳的手一下就僵在了那里,他朝周围看了看,入目的尽是鄙夷的目光,他的脸一下涨红了起来…… 深吸了口气,周留名掂起小板凳来到了周长名旁边,看着周长名说道:“你不会也要被我吓跑吧?” 周长名轻嗤一声,懒得搭理他。 见周长名没反对,周留名松了口气,放下小凳子坐了下来。 周长名的另一边坐的是大哥周记名,他的怀里还抱着刚两个多月的小儿子毛蛋儿,小毛蛋儿是早产,且是难产,所以一直在家跟他娘做了双满月才被抱出来。 周长名直接无视周留名,伸出手指逗着小侄子玩儿。 小家伙被照顾的很好,长得白白胖胖的,已经跟正常月份出生的孩子差不多了,他第一次看到这么多人,好奇地伸长了脖子四处看,看到周留名时,他“啊”了一声,然后咧开没有牙的小嘴就笑了…… 周留名虽然跟周记名互不搭腔,可面对对着他笑的小侄子,怎么也无法做到冷脸以对,不由自主地朝他笑了笑。 “啊!” 小毛蛋儿又叫,朝周留名伸出了胳膊…… 周长名见小毛蛋儿竟然对着周留名笑,轻轻地拍了下他的屁股,笑骂:“你个小没良心的,三叔对你不好吗?我抱你还不让!” 周留名见小毛蛋儿挨打,顿时不悦地瞪了周长名一眼:“你打他干什么?他那么小,知道什么?” 周长名不屑地笑了笑。 周记名把儿子往怀里抱了抱,冷笑道:“小孩子太小,不知道好歹,别人要杀他,他还对人笑得开心,真是个看不出好赖的小混蛋!” 周留名一下就蔫了了…… 王瑞芳在妇女那一块儿的处境,也没比周留名强到哪里去。 刘春花刚坐完双月子。 在刘大娘的精心伺候下,再加上分了家,又住回了自己娘家,没有糟心的妯娌给她添堵,心情也愉悦,两个多月下来,养得十分的圆润…… 刘春花和刘大娘比张巧嘴晚了一些,两人看到张巧嘴,很自然地就坐到了她旁边。 “娘,你来得挺早啊?” “也不早啥,我刚到你们就过来了,前后脚的功夫!” 自从分了家之后,张巧嘴也想开了很多,在加上刘大娘会来事儿,时刻提点着周记名不让他因为分了家就冷落了亲娘。 周记名反倒比以前没分家的时候,更知道心疼他爹娘了,时不时的过去给挑点水,或是送点吃的,或是陪着说说话…… 总之分家之后除了不住在一起,张巧嘴觉得大儿子更懂事了,对刘春花也更加的愧疚了,时常送点鸡蛋红糖过去,或是在刘大娘忙不过来的时候,帮着给带带小孙子,两家亲如一家! 王瑞芳也看到了张巧嘴,她犹豫了一下,见周围人都对她露出鄙夷厌恶的神色,没有人愿意跟她坐一起,就连以前以前玩的知青,对她也没什么好脸子。 她心里憋屈的很,最后还是掂着小板凳坐到了张巧嘴的另一边。 张巧嘴抿了下嘴,没说话。 王瑞芳沉着脸,也没说话。 张巧嘴气得心肝儿疼,这个老二媳妇,见了她连声“娘”都不愿意叫,怪不得老二自从分家以后,就没再回过老宅一趟。 妻贤夫祸少,看看大儿子,再看看二儿子…… 当初哥仨都是一样的,老三还没成家,就不说了,老大现在算是立起来了,知道疼媳妇孩子,也知道孝顺爹娘,这就是娶对了媳妇的结果。 再看看老二,跟兄弟反目,又对他们老两口充满了怨怼…… “娘,你来的早,听说了什么吗?今天开大会到底是干啥的啊?” 刘春花见张巧嘴神情郁郁,担心她再中风了,连忙转移她的注意力,说起了开大会的事。 张巧嘴知道大儿媳的意思,顺着她的话说道:“就听了一耳朵,好像是咱村里大路上,不知道被谁撒了好多蒺藜,好多人都被扎了,这不,就告到了大队长那里……” “那可真是缺德,没事往路上撒蒺藜干啥?” “那可不,干出这种断子绝孙的事,也不怕遭报应!” …… 婆媳俩旁若无人地说着,谁也没注意到王瑞芳突然惨白的脸色…… 第148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王瑞芳想逃…… 她刚一站起来,年康联拿着扩音喇叭就过来了…… 社员们都坐着,王瑞芳站在那里就十分的显眼了。 年抗联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对着扩音喇叭说了一句:“大家都坐下吧!” 王瑞芳一下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她脸色煞白地站在那里,心里乱成了一团麻……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老二媳妇,你快坐下!” 张巧嘴虽然很不想管,可王瑞芳是她儿媳妇,她要是不管,丢脸的还是他们家! 张巧嘴强硬地拽着王瑞芳坐下了。 年抗联干咳了两声,然后开始讲话,关于生产的,关于被旱死的庄稼苗有没有补救的可能…… 社员们在底下心不在焉地听着,这些都是大队长怎么安排他们便怎么做,他们这些普通社员,一切都听从大队长的指挥就行,现在他们最想知道的,就是对于王瑞芳的惩罚…… 很快,就到了人们最期待的环节,只见年抗联轻咳一声,然后提起了大路上被人恶意撒蒺藜的事…… “……社员同志们,这件事的影响很恶劣,我们大队有多人因此受伤,现在我们来说一说这件事,王瑞芳,请你来告诉大家,你往大陆上扔蒺藜的目的是什么?” 王瑞芳一个激灵,连连摇头:“不是我,我没扔!” 张巧嘴愕然,跟刘春花对视了一眼,婆媳俩眼中的震惊掩饰不住,她们谁也没想到,刚刚俩人口中的那个“断子绝孙”的人,居然是她们身边的王瑞芳! 虽然王瑞芳极力否认,可从她刚刚反常的反应来看,这事十有八九就是她干的! 但令婆媳俩想不明白的是,王瑞芳为何会做出这样愚蠢的事? “不是你?那你能不能告诉大家,十七那天中午,你在蒺藜坡上摘的蒺藜,最后都到哪里去了?” “我……我没摘……” “有人可以证明他亲眼看到你在蒺藜坡摘蒺藜了,这点毋庸置疑,你只需回答,摘回来的蒺藜,你放到了哪里?” “我……我没摘……” “如果你说不出那些蒺藜的去处,那我们就直接认定你是撒到了大路上,现在请你告诉我们,你把蒺藜扔到大陆上的目的又是什么?你是对咱们大队有什么不满吗?” “我没有,我没想害人的,我不是故意的……” 很好,这就是承认蒺藜是她撒的了! “大队长,这女人承认了,你说该怎么惩罚她吧?” “是啊,我们的罪不能白受,今天必须要给我们大家一个说法!” …… 社员们一片哗然,一时间群情激愤,纷纷要求年抗联严惩王瑞芳。 王瑞芳脸色煞白。 周留名脸色阴沉。 王瑞芳的惩罚经过了社员们的举手表决,很快就确定了出来,年抗联不想把事情做的太绝,那些太过分的惩罚手段,他都没提,最后决定让他把大路打扫干净,把蒺藜一个一个全都捡起来,并连续一个月,每天早上天亮之前,清扫一遍大路…… 这个惩罚不算重,但很丢脸,那些蒺藜被大雨一冲,早已不在原地了,王瑞芳想要一个一个的捡回来,根本不可能,也不现实…… 年抗联的这个惩罚,与其说是体罚,倒不如说是对王瑞芳心理上的一种折磨! 王瑞芳那么心高气傲的一个人,现在每天都要受到村里人的白眼,人人见了都要对他啐上一口,这种心理上的折磨让她对这件事记忆深刻,以后再想做什么,可就要好好的想一想事情败露的后果…… 散会了,人们陆续离场。 周家是最后离开的,首先离开的是周记名一家,刘春花对于王瑞芳这个妯娌,早已忍得够够的了,现在她受到惩罚,她并没有上前安慰,跟张巧嘴说了一声,就回了家。 周记名一家几口刚离开,周长名就接过张巧嘴的小板凳,扶着她离开了,一个余光都没有留给王瑞芳。 “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到底想要干什么?还要不要好好的过日子了?王瑞芳,我真是受够你了!” 周留名有些崩溃,他已经尽力在对她好了,她还不知道满足,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在作些什么? “你还说我?要不是你对……” 王瑞芳的话没说完,就看到年穗穗扶着白木易的胳膊走了过来。 “王瑞芳,我不跟你计较,并不代表我怕了你,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有下次,被我发现你的小动作,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王瑞芳眼神闪了闪:“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吗?要不要我跟你提示一下?天天跟在我后面很辛苦吧?我没有被蒺藜扎住,你很失望吧?王瑞芳,多行不义必自毙,我等着看你遭报应的那一天!” 年穗穗说完,看也没再看王瑞芳和周留名一眼,而周留名则震惊地看向王瑞芳:“她说的,都是真的?你撒那些蒺藜,是针对穗穗的?” 王瑞芳沉浸在被拆穿的恐惧之中,一时间竟忘记了反驳周留名。 周留名突然感觉脊背发冷,像是被一条毒蛇给盯上了似的。 他回头,就看到扶着年穗穗的白木易正用一种十分阴狠的目光看着他…… 夜里,年穗穗感觉身边似乎空了,她没想太多,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 第二日起来时,她发现白木易的手上突然多了很多的小伤…… 年穗穗有些奇怪,想到夜里他可能出去了,便询问:“昨天夜里你去哪里了?” 白木易抿嘴笑了笑。 于此同时,有社员发现在大路上清扫的人,并不是犯了错的王瑞芳,而是她的男人周留名…… 有人忍不住询问,得到的答案是王瑞芳受伤了…… 王瑞芳早早起床,想着能赶在村里人起来之前,把路面给清扫一遍,天光大亮时,刚好回去。 谁知她刚跨出门,就感觉脚下一痛,她一抬脚,整个身体失去了平衡,狠狠摔倒了下去…… “啊!” 王瑞芳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周留名提了灯出来,发现王瑞芳狼狈地趴在地上。 而她的周围,则不知何时被人放了一地的蒺藜,不是一颗一颗的蒺藜,而是一整棵一整棵的,铺满了整个门口,无论她们从那个方向出去,都会踩到…… 周留名突然想到了白木易的眼神,顿时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第149章 周留名告状! 王瑞芳受伤的事并没有大肆宣扬,但村里的很多人还是知道了,毕竟她的那声尖叫实在太有穿透力了了,还是在寂静的黎明时分…… 左右邻居虽然不好去叫门,可听听壁角还是可以的,从王瑞芳的哭喊和咒骂中,很快就知道了她是被蒺藜扎了,而且还扎得不轻,不止脚受伤了,整个身体都爬到蒺藜上了。 “呸!这就是自作自受!” “恶人自有天收!这不是报应就来了吗?” “话说,那些蒺藜是谁放的啊?这真是替天行道啊!” …… 王瑞芳以受伤为由,缩在家里不出门,清扫大路的活,便只能由周留名代替了。 周留名却不像王瑞芳那样担心被人看到了会丢脸,反正村里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他有时会在早饭前清扫,有时又会在晚上放工之后。 一场雨之后,水位上升,原本预约大压水井的大队,也取消了预约了。白木易几人又开始了跟别人一样上工挣工分的日常。 年穗穗在天气晴了之后,也开始每天往村医室学习了,对于王瑞芳,只要她不再出幺蛾子,年穗穗也没准备再理会她。 只是她不想理会,周留名却不愿消停,他故意等在了年穗穗去村医室回来的路上,拦住了年穗穗。 “穗穗……” 不等年穗穗说话,王英子就把他拦了下来。 “你离我们远一点……” 周留名有些难堪,他是想找个单独跟年穗穗说话的机会的,可自从年穗穗怀孕之后,就没有单独行动过,基本都是在王英子或者白木易的陪同之下的,周留名无奈,只好当着王英子的面拦住了年穗穗。 “婶子,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让穗穗知道……” “有什么事跟我说,需要穗穗知道的,我自然会告诉她!” “婶子,这事我必须亲自跟穗穗说……” “你要说我们就要听吗?谁知道你安的什么心?你们两口子一个样,都是见不得我们穗穗好!” 周留名有些受伤,以前王英子可从来不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 “穗穗,你要小心白木易,他不是什么好人……” “啊呸!果然被我说对了吧,你们就是见不得我们穗穗好,你媳妇害人不成,你又来穗穗面前挑拨离间了! 可真是让人长了见识了,周留名,你说你也不小了,比我们穗穗都早成家,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你们两口子整天盯着我家穗穗干什么?” 周留名不理王英子的冷嘲热讽,很是焦急地看向年穗穗:“穗穗,我没骗你,白木易那个哑巴真不是好人,王瑞芳受伤,就跟他脱不了干系!” 年穗穗眼睛一亮,忍不住问:“你是说王瑞芳受伤,是白木易做的?有什么证据?” 王英子见年穗穗信了周留名的话,顿时焦急了起来:“穗穗,你可不能听这个人的挑拨,木易对你怎么样,娘可是看在眼里的,咱可不能听信别人三言两语的挑拨,就怀疑自己的枕边人!” 听到“别人”和“枕边人”时,周留名神色一暗,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最终只是垂下眼眸,说了一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自己好好的考虑考虑吧!” “考虑什么?” 年穗穗不屑地挑眉。 “别说你没有证据证明你媳妇受伤跟我家木易有关,就算这件事真是他做的,那也是为了给我出气而已,这样能为我撑腰出气的好男人,打着灯笼都难找,我需要考虑什么?考虑怎么奖励他吗?那还真是多谢你的提醒了,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他背后为我做了这么多呢!” 王英子唇角含笑,穗穗能这样想,她一下放心了不少。 周留名则面如土色,嘴唇哆嗦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得出来,最后狼狈地离开了。 母女俩回到家,王英子见年穗穗一言不发,担心她心理对白木易存有芥蒂额,忍不住劝道:“穗穗,你可别犯傻,女人这辈子,找男人不就是图一个能为自己撑腰做主的吗?不管他在外面如何行事,只要回到家对你好,在外为你撑腰,这就是好丈夫……别的不说,自从木易到咱家之后,一直对你都很好,就算这次对王瑞芳下手,那也是为你出气,你可不能跟他发脾气,让人寒心,知道吗?” 年穗穗点头:“放心吧,娘,我没生木易的气,周留名想要挑拨我们俩的关系,我才不会让他如愿呢!” 等晚上休息的时候,年穗穗摸着白木易手上已经结痂的小伤口,突然说了一句:“这些都是拔蒺藜的时候受的伤吗?” 白木易突然肌肉紧绷,有些无措地看着年穗穗,嘴唇翕合,最后垂下眼眸,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 “木易,谢谢你啊!”年穗穗举起白木易的手,轻轻在伤口上啄了一下。 白木易只感觉手背上灼热了一下,他惊喜地抬起眼,恰好对上年穗穗温情含笑的眸子…… 然后白木易就笑了,这几日他一直提心吊胆的,总担心年穗穗在知道他做的事之后,会觉得他太过卑鄙,从而会改变对他的态度…… 现在看年穗穗笑得开心的样子,白木易一下就放心了。 “木易,你真是太好了,我爱死你了!不过,以后要记住,就算是报复坏人,也要保证自身的安全,知道吗?” 白木易抿着嘴,唇角的下一压抑不住,他重重地点头,狠狠地把年穗穗揽在了怀里…… 周留名回到家看到王瑞芳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心中一团火气直往外冒。 “我干了一天的活了,还额外替你去清扫大路,回来还是冷锅冷灶的,你就不能起来做一下饭吗?” “我身体不舒服……” 王瑞芳也很委屈,她两次小产都没能好好的坐小月子,身上现在一堆的毛病。 第一次休息了半个月,身上干净了之后又再次怀孕了,第二次还直接泡了冷水,周留名也不知道心疼她,做了三天饭就不愿意再管她了…… 现在她受了伤,他也不知道心疼,她浑身疼的难受,还要被他嫌弃不干活! 王瑞芳越想心里越难受,眼泪就忍不住流了下来,心中越发的后悔当初一时冲动就跟周留名领了证,弄得她现在就算是想回城里的娘家,都已经不能了…… 第150章 肥料的问题 有了充足的雨水之后,地里的庄稼一天一个样的往上窜,玉米很快就长到了一人深了,要不了多久,玉米就要抽穗了。 这个时候,就需要赶紧追肥了,之前挖上来的河泥,现在就派上了用场,社员们在大队长年抗联的带领下,热火朝天的往玉米地里挑着河泥,差不多用了五六天的时间,才终于完成了这次的追肥。 第二天一大早,年抗联在广播里点名二十个青壮年的名字,让这些人早饭后到大队院集合,其中就包括白木易的名字。 对此白木易并没有任何的意外,显然年抗联提前已经打好招呼了。 吃过早饭,白木易刚好送年穗穗去村医室,他拉着架子车,让年穗穗坐到上面,等到了村医室,年穗穗下来,白木易则拉着架子车进了大队院。 约半个小时后,年抗联带领着这二十个青壮年,以及十辆架子车,往架子车上装了半车的土后,就浩浩荡荡的离开了村子…… 今天歇工,关衡起得有些晚,这个时候正端着饭碗吸溜吸溜的吃饭,看到这么大群人,不由有些好奇,问年穗穗:“穗穗姐,他们这是要去干嘛?” 年穗穗看着关衡吃得正香,笑了笑:“我怕我说了,你会吃不下饭……” 关衡愣了愣,低头看了看碗里的稀饭,然后一口气吸溜完,顺便刷了碗,这才问年穗穗:“穗穗姐,你可以说了,他们是去干什么了?” “去拉粪了!” “拉粪?去哪里拉粪?” “自然是去县城,乡下的自己都不够用,哪个村里会让他们拉?” 关衡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你说的该不会是……那个东西吧?” “嗯哼,我说的就是那个东西,你们城里人觉得脏,咱们乡下人眼里,那可都是能肥田的宝贝!大队长还是跟那个居委会的人认识,才能每年从他们的厕所里把粪拉回来,要不然还不一定轮得到咱们村呢!” 关衡张了张嘴,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为什么不使用化肥呢?那东西不比……更加的好吗?还干净卫生!” 年穗穗看了关衡一眼,说了句:“何不食肉糜!” 关衡摸了摸鼻子,讪讪地笑了笑。 他的确有些想当然了。 不到晌午,年抗联他们就回来了,跟以往的迎风臭十里不同,这一次居然一点臭味都没有,不由让人有些奇怪。 等到人都回来了,年抗联直接摆手让人都回去了。 白木易没有回家,而是拉着架子车跟着年抗联一起到了村医室这边。 年穗穗看着干干净净的架子车,心中顿时疑惑了。 “抗联叔,今天没拉粪回来?” 年抗联满脸愁容,听到年穗穗问话,他没有进大队院,而是转了个弯,来到了村医室这边。 “别提了……” 他长叹了口气,把耳朵上别着的烟取下来,用火柴点上,抽了一口之后才接着说:“莲花居委会换了负责人,他们那里的厕所,昨天就让人给掏完了……” 那可真是不幸! 没有了县城的这些大粪,村里沤的粪就会少很多,等到种小麦的时候,底肥可能就不够了…… 年抗联愁的唉声叹气的。 关衡实在无法理解,忍不住问:“大队长,为啥不用化肥啊?” 年穗穗看着关衡,很佩服他锲而不舍的求知欲。 “用化肥?你说得倒是容易,且不说那玩意儿贵得很,就算是咱咬咬牙拿出些钱去买,也没门路啊,每年就那么一点化肥,都不够大家抢的!” 关衡张了张嘴,正准备说话呢,年穗穗干咳了一下,然后朝他摇了摇头。 年抗联正是心烦的时候,关衡要是一直追着说化肥的事,最后惹的他不耐烦,对关衡没什么好处。 “抗联叔,你认不认识油厂的人?” “油厂?咋了?你想买油?” “不是,我听说榨油剩下的菜籽饼,豆饼,肥田效果很好,抗联叔要是能弄到菜籽饼,到时候小麦的底肥就不用愁了……” 年抗联点头:“这个我也知道,只是菜籽饼也不便宜啊……” 得…… 还是没钱! 年穗穗不说话了。 年抗联在石磙上蹲了一会儿,抽完了一根烟,也没想到什么办法,叹了口气,站起来回了大队部。 关衡看着年抗联的背影,迟疑着说道:“穗穗姐,其实我之前跟我表叔,就是机械厂的副厂长,我们一起吃饭的时候,见过你说的油厂的厂长,还有化肥厂的厂长,他们跟表叔还是很熟的,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去问问他们……” 年穗穗低头想了想,花钱的事,年抗联肯定不乐意,主要还是村里账上没钱,穷啊! “我记得化肥厂需要往外面排放废氨水,你帮忙问一下,这些废氨水都排放到了哪里?” 废氨水实际上是化肥厂生产过程中排出的废水,其中就有碳酸氢铵的成分,也就是氮肥的主要成分,虽然含量少了些,但用废氨水浇地,也的确能使庄稼多打不少粮食…… 当然了,废氨水也有不少的有害物质,会污染土壤,若不是没有办法,最好是不用的! 只是现在粮食产量实在太低,也顾不上日后土壤的污染问题了,用了增收增产,不用,就只能看着村里的人挨饿…… “穗穗姐,我刚刚没有听错吧?你说的是废氨水?而不是化肥?” 年穗穗挑眉:“你能弄来免费的化肥?” 关衡吓了一跳,这个他还真不敢承诺! 要是穗穗姐一家用化肥,他还能自己出钱买下来送她,可这是一个生产大队啊,他可送不起! “那东西也能用?” “怎么不能?废氨水里面含有碳酸氢铵,是氮肥的主要成分,这些是化肥厂的废水,你要是认识化肥厂厂长,咱就能过去拉回来用!到时候,你就是咱们整个杏树岗大队的大功臣!” 关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行,那我明天去县城一趟,既然是化肥厂的废水,那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第二天一大早,关衡向年抗联请了假,他没说去城里做什么,只说去机械厂的表叔家里有点事。 年抗联对于关衡很是宽松,,只要他不惹事,不逃跑,随便他干啥都行! 但年抗联怎么也没有想到,等关衡从县城里回来的时候,竟给他带回来了一个巨大的惊喜…… 今天两更了,连续十多天三更,非天赋型写手,有点受不住了,之后保底两更,不定时三更,感谢理解! 第151章 低价买化肥 午饭后没多久,关衡就从县城回来了,他没去找年抗联,而是先去了年穗穗家。 年穗穗正在屋里看王英子做虎头鞋,小衣裳已经做的差不多了,王英子闲来无事,就找刘花莲要了鞋样子,照着做虎头鞋。 年穗穗有些不解:“娘,这鞋至少要到明年冬里才能穿得着,现在就做会不会太早了?” 王英子道:“我以前没机会做,也不知道咋做的,第一双就是练练手,也不知道能不能穿,等我学会了,再多做几双……” “那也不用这么早就做啊,等明年做也不迟啊?” 王英子做活的手顿了一下,然后苦笑一下,说道:“你不懂!我当初怀着你的时候,也跟你一样想的,那时你奶奶不管我,你姥姥又……,所以当初你生下来的时候,连件一小衣裳都没有……” 这件事王英子已经反复说过很多次了,年穗穗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但这次再听王英子提起,仍莫名的感觉一阵心酸。 “我比娘幸运,有娘帮着我!” 年穗穗发自内心的说道。 王英子笑了笑,对此表示赞同,自己当初作难,现在就想让闺女少吃点苦。 “当初没生下你之前,我也是像你一样,觉得孩子的衣裳鞋子,等生下来之后再做不迟,可等真的生下来了,才知道根本就没时间拿针线了……你是不知道我当初流了多少眼泪哭了多少回!现在眼神不好,可能就跟那时候哭的太多了有关……” 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年穗穗没有说话,轻轻把脸靠在了王英子的肩上,无声地给她安慰。 没有怀孕之前,她并不能对王英子感同身受,虽然觉得她很苦,但唠叨的次数多了,她慢慢也变得麻木了。 现在有了自己的孩子,她突然能理解王英子的心情了。 年穗穗的这个亲昵的举动,使得王英子的身子僵了僵,跟以往的喋喋不休不同,她突然沉默了,这一刻,她真的感受到闺女长大了…… 王英子拍了拍年穗穗的手,然后说了一句:“你耽误我做活了……” 年穗穗:“……” 就在这时,关衡的声音在外面响了起来。 “穗穗姐,你在家吗?” 年穗穗连忙出去了。 “关衡,你怎么这么早就从县城回来了?” 关衡推着自行车进来,车子后座上还绑了一袋东西,他把东西解了下来,提到年穗穗的面前。 “穗穗姐,你猜这里面是什么?” 关衡的语气种带着炫耀的兴奋。 年穗穗隔着鱼鳞袋子摸了摸:“菜籽饼?” 关衡解开袋子给年穗穗看:“我不知道这是什么饼,反正是榨油剩下来的东西,你说这个可以当肥料,我就给你带回来了一袋子,可以用到你家的自留地上……” 王英子从屋里出来,看到袋子里的菜籽饼,高兴地说道:“那可真是太好了,有这一袋子菜籽饼,自留地上的庄稼都能多打两成!关衡啊,这次可真得谢谢你了!” 关衡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大妗子,你太客气了!” 来到这边几个月,他已经成功把舅妈换成了妗子,更进一步的融入了到了村里的生活。 跟王英子寒暄了几句之后,关衡就跟年穗穗提起了化肥厂的事…… 化肥厂是今年刚建立的,原不是属于县里的,而是属于省里的,只不过县城和省城相距不足百里,而化肥厂气味太重,选址时就建在了省城的郊县,也就是他们桃源县…… “……陶厂长说,可以按出厂价给咱们二十袋化肥,至于废氨水,让咱们只管去拉,想拉多少都可以,不收钱!” 年穗穗大喜:“那真是太好了,咱们现在就去找大队长,告诉他这个好消息!” 年抗联正在跟几个大队干部开会,一起讨论有关秋小麦底肥的事。 妇女主任冯金花说道:“我看咱们好好计算一下村里沤得粪够上多少亩地,剩下的缺口,实在不行就由村里出钱买些化肥好了……” 不等冯金花把话说完,会计周昌海忍不住反驳:“冯主任说得倒是轻巧,就咱大队那点积蓄,全部拿出来够买几袋化肥的?” 冯金花皱眉:“昌海叔这么激动干什么?我只是提了个建议,至于采不采纳,那都是看大家一起讨论的意见吗?” 又对年抗联说道: “大队长,我也是觉得村里困难,想着让我家爱民找找关系,看能不能把化肥的价格给压下来一些,既然昌海叔这样说,那我还是不多事了!” 周昌海神色顿时有些不自然了:“我……” 年抗联忙解围道:“大家都是为了咱们生产队好,即便意见不同也没关系,冯主任既然有门路弄到低价的化肥,那就再好不过了……” 冯金花脸色一黑,她什么时候说过能弄到低价的化肥了? 可不等她反驳,就听到周昌海说道:“ 大队长说得对,是我狭隘了,冯主任,我跟你赔不是,这样吧,只要你家爱民能以出厂价弄到化肥,咱们就是砸锅卖铁,也要凑够钱买它十……不,买它二十袋!” 冯金花被周昌海的无耻给气笑了。 “周会计!你说这话亏不亏心啊?出厂价?还二十袋?你怎么不去抢啊?你就是一百袋,我也给你拿不到出厂价!顶多也就比卖价便宜两毛钱!” 以她家爱民的关系,顶了天也就这个价了。 周昌海露出不屑的神情。 年抗联则在思考着如果买十袋化肥够不够用,买下十袋化肥,需要多少钱,还有大队的账上还有多少钱…… “请问有人吗?大队长在吗?” 正当几人僵持时,外面传来了年穗穗的声音。 年抗联眉头一紧,看着沉默中的几人说道:“你们先讨论着,我出去看看!” 等年抗联出来,就看到一脸喜气的年穗穗和关衡。 “你们俩怎么过来了?是关衡有什么困难吗?” 年穗穗轻咳了一下:“抗联叔,是好事,关衡上午去县城,其实是为了咱们村的肥料问题……” 年抗联并不觉得关衡能有什么办法,无非也跟上次他说的那样“买化肥”之类的,都是纸上谈兵,不切实际的! “关衡跟化肥厂谈下来二十袋化肥的购买权,按出厂价给咱们!” “哦,什么?二十袋化肥,还是出厂价给咱?这、这怎么可能?” 看着年抗联震惊的样子,关衡露出了得意的笑…… 第152章 拉废氨水 屋内的冯金花和周昌海几人听到消息后,也都忍不住跑了出来,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说道:“真的是出厂价?” “对,不但如此,还有一件事,化肥厂里的废氨水,大家知道吗?” “废氨水?” 年抗联只知道氨水,他去化肥厂打听过,氨水要比化肥便宜的多,他刚刚心里其实有打算,如果实在不行,到时候就去化肥厂买几车氨水回来…… 现在年穗穗说的废氨水…… 难不成是跟氨水差不多的东西? 年穗穗解释:“废氨水就是化肥厂在生产化肥的过程中排放的污水,里面含有化肥的主要成分碳酸氢铵,虽然没有化肥的效果那么好,但也会有肥田的作用!嗯,大队长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化肥厂那边的村子的田地实地考察一下,看看那里庄稼的长势,就知道我说的真假了……”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民兵队长周长有说话了:“不用看了,这是真的,我之前路过小南沟大队的时候看到过,那里就在化肥厂的旁边,他们大队的庄稼,的确长得比一般大队的好,我打听了一下,亩产量也比咱们这里高得多!我之前还以为他们是用了化肥厂的化肥,现在看来,化肥哪有那么容易弄到的?应该是用了你说的废氨水了!” 年穗穗点头,对周长有说道:“长有哥说的不错,化肥厂里的废水相比化肥和氨水,氮含量肯定低很多,但只要数量多了,对庄稼的作用还是很大的! 关衡现在已经给咱们找好了关系,废氨水随便拉,不要钱,我觉得,除了之后小麦的底肥之外,趁这几天玉米还没有出天缨,赶紧再上一遍氨水……” 年抗联几人顿时精神一震,脸上均露出了欣喜之色。 年抗联更是直接拍板:“明天就开始去拉废氨水!” “那抗联叔可要先准备好拉废氨水的皮桶,还有架子车!” “架子车好说,大队就有不少,皮桶就……” 关衡道:“化肥厂里就有专门盛氨水的皮桶,不过那个需要花钱,二百斤的一块钱,五百斤的两块钱……” “这个好说,咱们到时候就直接在化肥厂买,不过,关衡,你真的跟化肥厂说好了吗?真让咱免费拉废氨水?” 年抗联觉得有些难以相信,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关衡信誓旦旦的说道:“大队长放心好了,陶厂长跟我表叔关系很好,我跟他说好了的,绝对没问题!” “那你明天一早跟着咱们一起过去?” “那是肯定的,我不过去,陶厂长他们又不认识你们,必定不会让你们去拉的啊!” 关衡答应的很爽快,年抗联终于放下心来,送走关衡和年穗穗,跟几个大队干部商量着明天一早去拉废氨水的事。 “明天我跟关衡一起过去见见陶厂长,人家帮咱们这么大的忙,虽说是看在关衡的面子上,但受益的可是咱们,怎么也要去感谢一下!长有明天也一起去吧,你是民兵队长,有什么事还需要你照应着……” “好,没问题,你待会儿挑人的时候,多挑几个民兵!” …… 年抗联安排好一切,就进了广播室。 不一会儿,广播喇叭就响了起来…… 第二天天不亮,白木易跟着年抗联以及关衡等,几十个青壮劳力就出发去了化肥厂。 等到中午前,浩浩荡荡的车队一辆挨着一辆就回了村。 大队长年抗联走在最前面,笑得嘴都咧到耳后根了。 民兵队长周长有在最后面断后,虽然没有年抗联笑得那么夸张,却也走路的步子都轻快了几分。 二十辆架子车,每一辆架子车上面,都放着一个五百斤重的蓝色氨水桶。 不管是拉车的,还是推车的,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喜悦的笑容…… 这些车统一被拉进了大队院,年抗联迫不及待的走进广播室通知大家:“……赶紧吃中午饭,吃完饭后到玉米地头集合,带上铁掀和……茅桶……” 带上铁掀可以理解,这个茅桶,真把不少人给听愣住了,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来毛病…… 不过等到集合的时候,还是都听话地带上了自家的茅桶…… 二十多个架子车分别拉到不同的地头,等年抗联分配好任务,氨水桶的盖子被打开,开始往茅桶里装氨水。 两个人配合着往玉米地里上氨水,一个人前面挖沟,一个人提着茅桶,用粪舀子往挖好的沟里浇水氨水,再用脚重新埋上…… 废氨水的气味虽然还是很冲,熏的人很难受,但想比较氨水让人睁不开眼睛,已经好多了。 二十车废氨水很快就用完了,年抗联又换了一批人,赶在化肥厂下班之前又去拉了一趟回来。 第二批人回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年抗联没有回家,直接来找年满仓了。 “满仓哥,我想着在咱们村地头修一个池子,用来储存从化肥厂拉回来的废氨水,你看看怎么修好?” 年满仓想了想说:“氨水这东西味儿大,比较容易挥发,肯定要密封,而且还要防止它渗漏,这样就需要用到水泥了……” …… 两人商量了许久,最终决定明天一早就安排人在地头挖池子,像水泥砖块等垒氨水池所需要的东西由年抗联都准备齐了,再由年满仓带人去垒! 年抗联才离开之后,年穗穗才上床睡觉。 在白木易的怀里翻了个身,又翻了个身,她一直很难入眠…… 有些事情还是无法改变,比如修建氨水池…… 上一世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个时候修建的。 只不过上一世氨水池里装的是纯氨水,而这一世,则是准备盛废氨水。 以年穗穗对年抗联的了解,有了免费的废氨水,他肯定就不会再去化肥厂买氨水了。 废氨水的浓度比氨水低了很多,应该就不会发生前世的那样的意外了吧? 年穗穗摸了摸肚子里的孩子,又看看已经累得睡得香甜的白木易。 木易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应该安全了吧? 第153章 上一世的意外! 迷迷糊糊中,年穗穗像是又回到了那一天…… 村里的底肥不够,大队长在秋收之前,向化肥厂买了氨水来做底肥,氨水不易保存,村里早早就在地头修了氨水池。 同样的浩浩荡荡的架子车队回到村里,车上装的都是花钱买回来的氨水,虽然比化肥便宜,但大队长还是不舍得用来追肥,吩咐人小心地倒进氨水池里面。 开始的时候还很顺利,一辆辆架子车上的氨水被倒进氨水池,但就剩最后两个氨水桶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当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拉架子车的人没有扶好车把,在按水桶打开之后,往池子里倒氨水的时候,车子突然往后滑,氨水桶的口跟池子口错位,氨水一下倒在了地上…… 周围的人一下被熏的鼻涕眼泪直流,很多人屏住呼吸往后退…… “快!快谁去堵住氨水!那都是钱啊!” 年抗联气急败坏低喊道,他想亲自上前去堵氨水,可他高估了自己的身体,氨水的气味熏得他睁不开眼睛。 也有人试探着上前,可氨水的气味实在太过刺鼻,吸上一口,呛得人喘不上气,鼻涕眼泪一起流,人们又纷纷后退。 “大队长,这不行啊,这味道简直要人命啊!” 就在这时,不知谁喊了一句:“都起开,让哑巴上!” 几乎同时,白木易就被推了出来,他朝后面看了一眼,看清是谁推的自己的,而后屏住呼吸冲到了氨水桶旁,迅速地扶起氨水桶…… 氨水终于不再往外流了,这时只要把盖子盖好,或者只要扶着车把的人,把车子往氨水池子那边推一下,找准位置后重新往氨水池里倒就可以了! 可扶着车把的人,不知是故意的,还是吓坏了,手一滑,竟然在这个时候松开了车把…… 四五百斤的氨水,虽然已经流掉了不少,但仍剩余大半,没有车把上的力量保持平衡,架子车一下狠狠的摔了下去,整桶的氨水也翻滚了下来…… 白木易躲闪不及,一下被氨水兜头浇了一身,眼前骤然一黑,他整个人就晕了过去。 在他晕过去之前,他强忍着不适睁开眼睛,却看到了令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年穗穗正在家里做饭,王巧儿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告诉她:“穗穗,你快去看看吧,你家哑巴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年穗穗不悦地看了王巧儿一眼,她纠正过很多次,二婶仍是喊木易“哑巴”。 这令她很不舒服。 王巧儿迟疑了一下,又说道:“哎呀,没时间了,你快别问东问西的了,快点过去看看就知道了!” 年穗穗来不及多想,就被王巧儿拉着到了氨水池边。 周围围了一群人,有浓烈的刺鼻气味从里面传出来。 年穗穗正奇怪呢,就听到王巧儿在她耳边模棱两可的说道:“氨水流出来了……你家哑巴就在里面,啧啧……好可怜哟……” 年穗穗双腿一软,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她在外边这么远,氨水的气味熏得她睁不开双眼,白木易在最里面,那些氨水是有毒的啊! 她又有些想要呕吐了,这几天不知道怎么了,总是胸口发闷。 可一想到白木易不知道怎么样了,她强忍着不适挤开人群想要往里去,却在这时,人群中发出一声惊呼…… 人群迅速后退,年穗穗却逆着人群往里去,不知谁的脚伸了过来,绊了她一下,她一下摔趴下了,紧接着,有人从她的身上踩了过去…… 小腹一阵绞痛,她感觉身下有湿热的东西从身体内流了出来…… 两眼一黑,她失去了知觉…… 再醒来,是在医院。 腰很酸,小腹像是有无数根针扎般的疼。 “我怎么了?” 王英子的眼睛红红的,声音也有些嘶哑,显然是哭过的。 听到年穗穗这样问,她强颜欢笑道:“没事,很快就好了……” 年穗穗想到晕过去之前,白木易的情况,焦急地问起他:“木易呢?木易怎么样了?” 病房外的白木易听到年穗穗喊他的名字,顾不上伤心,扯出一丝笑容,推开门走路进去…… “木易,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白木易不是没事,他眼睛红红的,这还是他当时见机快,及时闭上了眼睛,才没有被灼瞎眼睛,但脸上,脖子上,以及裸露在外是肌肤上,全都红肿,有些地方甚至起了很多的水泡…… 而这些只是能看到的伤害,看不到的呢? 年穗穗眼睛顿时就红了。 “我没事,你别担心……” 白木易拿出帕子给年穗穗擦眼泪,并焦急地告诉她:“不能哭……” 王英子也焦急起来:“穗穗,木易没事,你这个时候可不能哭,小月子个大月子是一样的,坐不好以后是要受罪的……” “小月子?”年穗穗瞪大了眼睛,“娘,你是说……我怀孕了?又流产了……” 王英子长叹了口气。 年穗穗只感觉眼前一黑…… 白木易把年穗穗揽在怀里,可他发抖的身体,也在昭示着,此时的他,心里也不平静。 毕竟,那也是他的孩子,他和年穗穗的孩子,而医生也说了,年穗穗以后可能都不会有孩子了…… 白木易心中的悲痛,无人知道。 年穗穗在家养了一个月,期间她听到王英子跟她说起过村里的几个八卦,村里的好几个人都突然倒了大霉,有摔断腿的,有磕掉牙的,还有搞破鞋被人抓了现行的…… 就连二婶儿王巧儿,也在追儿子的时候,被绊倒摔断了两颗门牙…… 这些事都是巧合吗? 年穗穗不信! 巧合的事发生的多了,那就不是巧合了! 年穗穗听着这些八卦,心底一片平静…… 木易,这是为她和孩子报仇吗? 年穗穗曾询问他:“木易,那些人出意外,是你做的吗?” 白木易沉默着,看向她的眼神里,充满了愧疚。 …… 这一夜,年穗穗睡得很不安稳,嘴里不时说着什么,有时能听到她喊“木易”…… 白木易被她吵醒后,看她痛苦的样子,想要喊醒她,可任凭他怎么晃动,年穗穗一点过醒来的迹象都没有,他只能默默底守候在她身边,在她喊他名字的时候,伸手握住她的手。 早上醒来,年穗穗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从梦中走出来。 她摸了摸还没有显怀的肚子,又看了看虽然什么都没说,却一脸担忧的白木易,不由十分的庆幸,庆幸梦里的事还没有发生…… 而她,也绝不会再让它发生…… 第154章 王英子误会大了 做了一夜的梦,就像是把前世经历的那些重新经历了一遍,年穗穗有些身心俱疲,神情也有些恹恹的,就连早饭都没什么胃口。 白木易照看了年穗穗一夜,看上去也有些疲惫,一副没睡好的样子,而且看年穗穗的神情也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王英子见状,以为她又开始孕吐了,顿时如临大敌,在知道她只是简单的没睡好才没胃口后,才放下心来。 不过她看了看年穗穗,又看了看白木易,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眉头也不由自主地皱了起来…… 在年满仓和白木易去上工了之后,王英子有些不自然地跟年穗穗说:“穗穗啊,你现在怀孕了,夜里可要多注意些,要不然,让木易跟你爹睡一屋,晚上我陪着你?” 年穗穗愕然,有些没反应过来。 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要让他们夫妻分房睡啊? “为什么?现在不是挺好的吗?木易也能照顾我啊!” 王英子的脸有些发热,神情有些尴尬 ,跟女儿说这种话题,她多少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的,可一想到小夫妻没什么节制,又不知收敛,万一伤着孩子了,那可就什么都晚了! 为了穗穗的身体,以及孩子的安危,她还是硬着头皮说道: “你还年轻,有些事情不知道,怀孕之后,夫妻不能同房,容易伤着孩子,万一要是出啥事,到时候后悔都晚了! 你跟木易都年轻,行为没个节制,你们睡一个屋,我可不放心啊!” 年穗穗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明白王英子是误会了。 自从自己怀孕之后,白木易也不是没有过冲动的,只是每当他看到她的手放到小肚子上时,无论再大的冲动,都被他压制住了。 年穗穗有些可怜地看着他,想着不知道她怀胎十月,会不会把他给憋坏了…… “娘,你误会了,我们没有的,自从怀孕之后,木易和我都很小心,你放心好了,我们不会伤着孩子的!” 王英子还是不放心:“我觉得还是分开睡好,我是过来人,可以照顾你!” “不用了,娘,木易照顾的挺好的,而且,没有他在身边,我晚上会 睡不着的!” 听着自家闺女的话,王英子脸一下就红了。 这才结婚多久啊,自己闺女怎么变得这么大胆,说出来的话,简直……羞死人了! “我不放心……” “哎呀,娘,有什么不放心的啊,不行待会儿咱去问问李先生,看看他怎么说?” 王英子张大了嘴巴,羞得满脸通红:“问李先生?这怎么问得出口?” “有什么问不出口的 ?这些事不是医生最懂的吗?” “那不是要羞死人了吗?” 王英子思想传统,这些夫妻之间的房内之事,在他看来,那都是羞于启齿的,即便是对女大夫,那也是不愿意多说的,更何况李青山还是一个男大夫 ? “没事,娘,我既然跟着李先生学医,这些都是需要学的,即便没有怀孕,这些知识也是需要知道的,要不然等以后我单独 行医的 时候,别人问我,我总不能说不知道吧?” 王英子虽然觉得年穗穗的理由有点牵强,但现在年穗穗很 显然是不愿意听自己的,也不愿意跟白木易分房睡,所以 ,问李先生的确是个好主意了。 “行,那等下咱们过去问一问李先生!” 其实关于怀孕之后能不能同房的问题,年穗穗活了一辈子了,怎么可能不清楚? 只是话从她的嘴里说出来,没有信服力,王英子不会相信她的。 现在李青山的医术已经深入人心,如果由他来告诉王英子,相信她以后应该不会再说什么了! 等收拾完之后,年穗穗在王英子的陪同下 ,一起到了村医室。 李青山听到年穗穗很自然的问自己,怀孕之后夫妻能不能同房睡时。 李青山看了一眼满脸不自在的王英子,如果不是知道真相,他还以为怀孕的不是自己的徒弟,而是徒弟的娘要给她添个弟妹呢! “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最好是不要同房,中的几个月时间,是可以的……” 年穗穗朝王英子吐了吐舌头,尴尬了一下,然后说道:“是这样的,师父,我娘想让我跟木易分房睡” 李青山看了一眼年穗穗,再次向王英子解释道:“分房睡会影响夫妻间的感情,夫妻间交流沟通会越来越少,时间长了感情自然而然就淡了。而且孩子父亲一个人睡习惯了,没有参与过孩子在母亲肚子里成长的过程,等孩子生出来之后,他对这个孩子不一定会有太多感情……” 王英子脸色白了白,或许是李青山说的这些,戳中了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痛点。 她眼睛有些湿润,最后对着李青山重重的点了点头:“李先生果然不愧是神医,说的真有道理!” 又对年穗穗说:“你以后要多听李先生的!” 中午的时候,年满仓跟白木易回家吃饭,到家门口的时候,遇到了年运粮。 “老三过来了,怎么不进去啊?” 年满仓拍了拍手上的土,笑着问道。 年运粮生性腼腆,爱脸红,不太爱说话,即便是面对自己大哥,他也有些不好意思,笑了笑说道:“咱爹跟咱娘说,让你过去一趟。” 自从上次被爹娘轮番骂了一顿后,年满仓对于去老宅已经有了些抵触情绪,他顿了一下:“有啥事吗?” 年运粮摇头:“咱爹没说,就说让你过去一趟。” “好,我知道了,一会儿就过去,你进屋来坐会儿?” “不用了,我来的时候,小雪已经做好饭了,我得回去吃饭了!” 看着年运粮的背影,年满仓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王英子做的疙瘩汤,面还没有醒好,耽误了些时间。 年满仓也没说话,蹲在屋檐下安静地抽着烟袋,脸上神色莫名。 “吃饭吧!” 王英子在灶屋喊了一句。 白木易立即过去端饭,首先给年满仓端了一碗递到了他手里。 年满仓接过饭碗,放到了一旁的地上晾着,接着把一袋烟抽完,烦躁地磕着烟锅…… 以前他知道爹娘叫他过去的时候,几乎好不迟疑的就去了,可现在,他宁愿蹲在地上吸烟,都不想早点过去了…… 第155章 他们都有儿子,你没有! 年满仓到老宅的时候,迎接他的是年大元的黑脸,以及年陈氏的冷嘲热讽。 “哟,老大招了女婿就是不一样了啊,架子都比以前大了,我跟恁爹都喊不动你啊!” 年满仓没接话茬,他知道,如果他反驳,他娘有的是话挤兑他。 “爹,你找我来有啥事?” “咋地?没事就不能叫你过来了?你自己说说,你有多长时间没来看过我跟恁娘了?我要是不叫你来,你是不是都没打算来?” 这话年满仓可不敢承认,连忙为自己辩解: “没有,爹,我这不是这段时间有点忙吗?” “忙?忙什么?再忙也得抽时间看看我跟恁娘吧?你就是心里没把我们两个老的放在眼里,我要是不喊你过来,恐怕等我们这两个老的死了,骨头都沤糟了,你都不知道吧?” 面对年大元的咄咄逼人,年满仓连连摇头。 “爹,你咋能这样说呢,你这样让我以后咋做人啊?” 把年满仓彻底的压制住之后,年大元满意地斜睨了他一眼,不再继续发难。 他沉默了一会儿,见年满仓不说话,又开口说道:“听说前阵子你跟你女婿,还有仓库家的老三和兰妮儿家的那个关衡,一起出去外边大队打井去了?” 年满仓不知道年大元问这个做什么,但这并不是什么秘密,他点了点头:“嗯,对,前一阵子没下雨,大队里的活也不多,这不是关衡搞了个打井机嘛,我就跟着帮帮忙……” 年大元剥了一颗花生扔进嘴里,用为数不多的牙齿慢慢地碾碎…… 等吃完了一颗花生,他很是不满地说道:“按说公粮跟兰妮儿的关系更好一些,关衡来了咱们大队以后,也是住在了公粮家,怎么着,这跟关衡一起打井的活,也该是公粮去的,你们可倒好,一家就占了俩名额,也不怕吃撑着!” 年满仓脸色很是难看,他心里明白,这铁定是年公粮在年大元的面前给他上眼药了,以前这种事可没少发生 。 关衡住到年公粮家是怎么一回事,别人不清楚,年公粮自己难道还不知道? 年满仓知道年公粮眼馋关衡给他们家带来的好处了,只是他用这样的手段,确实令人不耻! 见年满仓不说话,年陈氏在一旁阴阳怪气的接腔:“人家可不怕吃撑,我听说,前天关衡去县城回来,还往他家带了一麻袋的东西呢,也不知道是啥好东西!” 年满仓解释了一句:“也不是啥好东西,是菜籽饼罢了。” “不是好东西,那你别收啊,拿过来给我,我不嫌弃!” 年满仓一窒,最后深吸了口气,问道:“爹,娘,你们叫我过来,到底是有什么事?” “呵,刚在这待一会儿,你就不耐烦了啊,果然是个不孝的东西,我当初就不该留下你……” 年陈氏一番老腔陈调的输出,年满仓无奈地皱着眉头听着。 末了,他又说了一句:“村里要修一个氨水池,我下午还要去地头看着挖坑,爹你要是有什么事就说,没有的话,我就先过去了!” 年满仓站起来,一副“你不说,我就走了”的架势。 年大元抿了抿唇,感觉这一次老大儿子的反应有点不同以往,但他并没放在心上,只要自己是他爹,他就翻不了天! “你也知道,自从运粮结婚以后,我跟恁娘就跟他们分开吃了,灶屋也是当时随便搭的,这一下雨,四处都漏水,柴火漏湿了不说,锅里也都是水,饭都没法做……” 年满仓是个孝顺的,即便是心里对爹娘有些不满,可一听说爹娘下雨这几天根本没法做饭,就开始担心老两口的身体了。 “怎么会这样?爹你怎么不早说?你跟娘怎么样?有没有饿出什么毛病来?” 年大元很满意大儿子的反应,叹了口气,说:“这次倒没什么大碍,可再往后就是暑伏天了,雨水说来就来……那可就难过了……” 年满仓站起身,围着灶屋转了一圈,又进屋里看了看。 见实际情况其实并不像年大元说的那般夸张,灶屋地势有些低,如果雨水太大,院子里的水来不及排出去去的话,可能会倒灌进屋内,但屋顶很结实,墙面也很干燥,也没有丝毫漏雨的迹象。 他沉默了下来。 年陈氏又突然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我怎么那么命苦啊……养了个不孝子,只管自己快活,根本不管他爹娘的死活啊……” 年满仓深吸了口气,看向年大元:“爹,你就直说吧,想要我做什么?” 年陈氏瞬间停住了哭喊。 “我想翻新一下灶屋!” 年满仓没有反对:“好,那就翻新吧,爹想弄成什么样的?” “这个先不说,我估算了下,一间灶屋翻新下来,至少需要一百块钱,这个钱,你来出吧!” 年满仓沉默着。 不是他不愿意出钱给爹娘翻新灶屋,而是他已经为这个灶屋,至少拿了不下二百块钱了,以前的时候,只是说小小的弄一下,三十五十的,虽然明知道爹娘要的有些虚高,他却一直都没说什么,只是令他疑惑的是,经过多次的翻修,灶屋还是老样子…… 直到现在,他爹不说翻修了,直接准备翻新,张口就是一百块! 年满仓就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了! “爹打算什么时候翻新灶屋?” “那自然是越快越好了,谁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下一场大雨了!” “那好,村里的氨水池今天挖好坑,砖头和水泥拉回来之后,明天一天就能弄好,后天吧……后天叫上公粮和运粮,我们仨一起帮着爹娘把灶屋翻新一下!” 年大元愕然:“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爹不是说要翻新灶屋吗?我刚好会这个,与其请别人,不如让公粮和运粮给我打打下手,我们兄弟三个把这活干了……” 年陈氏大哭起来:“满仓啊,你不孝啊……” “爹,娘,你们有三个儿子,要说不孝,那也不是我一个人不孝,要尽孝,也没有抛开另外两个人的道理!” “你跟他们能一样吗?” “怎么就不一样了?” 年满仓问出了心中数年的疑惑,他很想知道,自己跟两个兄弟到底差哪儿了,让爹娘这么多娘都如此不待见他。 “他们都有儿子,你没有!” 犹如一记重锤砸到了年满仓的心上,他的手颤了颤…… 第156章 拒绝给钱! “他们有儿子,你没有!” 这句话年满仓经常听到,就像是一句诅咒,在他的身上烙上了一个标签。 以前他像是入了魔障一般,竟不觉爹娘的偏心有任何的不妥,似乎他没有儿子,就是天大的罪过,他的东西,他的财物拿出来给父母,给兄弟,都是理所应当的。 可等他跳出了魔障圈,现在再次听到爹娘的话,他竟然觉得很好笑。 “娘,我是没有儿子,可你有三个儿子!” “你、你什么意思?你学会跟我顶嘴了不是?” 年满仓深吸了口气,说道:“爹,娘,我没有儿子,所以我招婿回来,让女儿女婿给我养老送终,你们呢?你们有三个儿子,却是准备让我自己来为你们养老吗?” 年陈氏张大了嘴巴想哭,却被年满仓那平静得近乎冷漠的眼神给吓住了 …… 年大元似乎也没想到一向对他们言听计从的大儿子,居然会对他们说出如此不留情面的话来。 “老大,你、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不准备给我们养老?” 年大元用手指着年满仓,气得胡子都抖了起来。 年满仓也是凭着一口气说出了心中积压了很久的不满,只是说完之后,他就好像一下用尽了他全部的勇气。 在年大元质问他的时候,苍白着脸,低头说了句:“我没那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问你要点钱翻新一下房子,你在这里给我推三阻四的不说,还说什么让你自己一个人给我们养老,你说说你是啥意思?” 年满仓忍了又忍,最后说道:“我没有不给你们翻新房子,刚刚不是说了吗?我自己就会盖房子,找公粮和运粮过来帮忙,要不了几天就盖好了……” “你不是忙得很吗?我不需要你帮着盖,你只需要把钱给了就行了!其他的让公粮去弄!” 又是这样! 年满仓心里一片凄凉,每次找他要钱,都是这样说,是完全不在乎,还是真当他是傻的? “爹,你准备翻新成啥样的?就是一间红砖瓦房,也要不了三百块钱吧?” 年大元一愣,脱口就说:“什么三百块?我不是说了一百块吗?” 果然! 他就是个冤大头! 年满仓苦笑一下:“爹,你有三个儿子!” 年大元似乎这才反应过来,眼神闪了闪,想要说些什么找补一下,可嘴唇动了许久,仍没找到好的借口。 “我不是想着你出钱,让老二帮忙招呼着盖吗?” 年满仓抬起头看天,深吸了口气:“爹,公粮学的是木工,我,我才是会盖房子的瓦工!” “所以呢?你想说啥?”年陈氏咄咄逼人的说道,“我跟你爹跟你要钱翻新房子,你那么多废话干啥?给还是不给,你给句准话吧!” “爹娘翻新房子,我没意见,出钱出力,我都愿意,但有一点,公粮和运粮出多少,我也出多少!” 年大元瞪大了眼睛:“老大,你变了!你是老大,居然跟他们两个小的比,你以前从来不这样斤斤计较的!” 年大元的眼中满是失望,似乎年满仓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 年满仓心中一痛。 “爹,我的确变了,可是我觉得我变得太晚了,如果我一开始就对穗穗她娘好的话,或许她的身体也不会那样差,说不定还能给穗穗生个弟弟……” 年满仓说的都是心里话,他这段时间反思了很多,越想越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大,心里越是后悔。 年陈氏顿时不干了:“老大,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虐待你媳妇了吗?” “虐待没虐待的,娘心里有数!” “我滴那个天爷啊,叫我可咋活啊……” 东边的房子里,年运粮刚准备午休一会儿,就听到年陈氏很有特色的哭唱声传了过来,他猛地一下坐了起来。 “小雪,你听是不是咱娘哭的?” 何雪撇了撇嘴。 “那可不是,老把戏了,肯定是想让大哥 干啥为难的事儿了,为了恁二哥,老两口可真是往死里坑恁大哥啊!” 年运粮抿了抿嘴,没接话。 何雪又继续说道:“我告诉你,他们如何坑恁大哥,我管不着,但想要占咱家的便宜,我告诉你,想都别想!你要是敢跟恁大哥似的分不清里外,我就带着宏伟回我娘家去,你就跟你的好爹娘一起过吧!” 年运粮想到之前因为一双翻毛皮鞋闹出来的事,吓得打了个激灵,连忙说道:“哪能啊,咱大哥那是没儿子,心里没底气,咱们有宏伟在呢,爹娘不会像对大哥那样对我的!” “那可不一定,他都能把你送的皮鞋送给恁二哥穿,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年运粮讪讪的:“放心吧,我跟大哥不一样!” “最好是这样!” 年满仓静静滴看着年陈氏哭唱,没有劝解,也没有拱火…… 年大元心中诧异,没想到老大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约有十来分钟,年陈氏嗓子哭哑了,也不见有人劝解,有些下不来台,可再哭下去,也不见得能落下什么好,她用手巾擦了擦眼,凶狠地看着年满仓:“老大 ,我 看你是翅膀硬了,不把我跟你爹放眼里了,你就说吧,这一百块翻新房子的钱,你到底给是不给!” “我说了,爹娘有三个儿子,不能厚此薄彼,公粮和运粮给多少,我就给多少!” “你……你真是翻了天了……” “爹!” 年满仓扬声喊了一句,在年大元愣了一下的时候,接着说:“没什么事,我就先过去地头了,如果你真要翻盖灶屋,等我忙完氨水池的活,叫上公粮和运粮,我们一起给你翻盖!” 不等年大元再说话,年满仓头也不回的走了。 许久之后,年陈氏突然说了一句:“咋办?老大现在有些油盐不进了……” 年大元心中也有些慌,这么多年了,老大一直都对他们言听计从,现在突然脱离了掌控,这让他们以后该怎么办? 年满仓离开没多久,王巧儿就一脸喜气地过来了。 “爹,娘,咋样了啊,大哥这次给了多少钱啊?我跟你们说,我都打听清楚了,他们去别的大队打井,一口井二十块钱呢,一天两口井,那就是四十块,几个人一分,大哥跟他哑巴女婿俩人就能分走一半,你算算,就这么十来天的功夫,至少有二百来块了!” 年大元脸色灰败,年满仓挣得越多,他心里越不是滋味,以后这些钱,恐怕都跟他们没什么关系了。 第157章 何雪来访的! 年穗穗知道年大元找年满仓要钱的事,已经是三天以后了。 吃过早饭,把家里收拾妥当后,她跟王英子正准备去村医室,三婶儿何雪突然过来了。 何雪一向独善其身,跟年穗穗家的关系也就一般,她虽然不像王巧儿一样喜欢撺掇着年大元老两口占年穗穗家的便宜,但如果有了好处,她也不介意往自己家里多扒拉一些。 年穗穗对何雪并不反感,谁不想自家日子过得好些呢? 何况当初她跟白木易结婚的时候,也是何雪告诉年穗穗年大元跟年公粮可能会在婚礼上闹事,让她提前有了心理准备,不至于被打个措手不及。 见何雪主动过来,王英子同样感到诧异,何雪脾气太大,经常怼的人下不来台,王英子不太喜欢跟她接触,妯娌俩的关系很一般。 不过何雪主动过来示好,她还是请何雪进了屋,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寒暄着。 客气了一番之后,两人陷入了沉默,最后何雪干咳了一下,说道:“大嫂,前阵子大哥跟女婿一起打井,挣了不少钱吧?” 王英子顿时皱眉,摸不准何雪是想做什么? 哪有直接问这些的啊? 难不成是来借钱的? “也没挣多少钱,不过是挣了几个满工分罢了,你也知道,那打井的东西虽然放在家里,可那是人家关衡托搞来的,花了好几百呢,前一阵子给村里免费打了两口井,再加上每天要给村里交钱买工分,到现在也不知道回本了没有呢!” 这是年穗穗跟年满仓和王英子统一了口径的,对外一致都说,打井机是关衡搞回来的,他们只是给他帮忙,至于别人信不信,他们就管不着了。 何雪笑了笑,显然是不信的, “大嫂不用诓我,我不是来借钱的,不过啊,,我可提醒你,家里的钱可要看严实了,有些人啊,可是眼馋着呢,正想方设法的想要从你们的口袋里把钱掏进自己腰包里呢!” 这说的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的! 只是王英子很奇怪何雪为何会来提醒她? “小雪,你可是听到了什么?” 何雪笑了笑,说道:“大嫂,其实要是在以前,这话我是不会说的,也就是现在穗穗招了女婿,大哥也不像以前那样,老头老婆说啥就是啥,要啥就给啥,我才会跟你们说这些……” 王英子抿了抿唇,没说话,以前年满仓的确像何雪说的那样,她无法反驳。 “大嫂,我说句实话不好听,你也别见怪,像以前那样,我也是看不过眼的,只是那时候我要是说了什么,你们恐怕不仅不会感激,还会觉得我在挑拨你跟老二家的关系吧?” 王英子沉默着。 年穗穗若有所思地点头,以年满仓之前的样子,恐怕还真会这样! “三婶儿,你今天过来,是不是二叔他们家,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何雪看了年穗穗一下,说:“你爹回来没有跟你们说吗?啧啧,上次让你爹过去,就是为了要钱呢,说是翻新灶屋,要你们出一百块钱……” 王英子惊呼:“什么?一百块?” 何雪撇了撇嘴:“可不是!不过大嫂放心,大哥没答应给,还说了,老头老婆有三个儿子,要翻新灶屋,那就三个儿子一起……” 年穗穗看了何雪一眼,对于她今天来的目的,有了几分猜测。 “要说大哥说的也没错,只不过……大嫂可能不知道,昨天夜里老二两口子在老宅跟老头老婆嘀嘀咕咕说到半夜,我起夜的时候,听了一耳朵子,他们决定按大哥说的,三家兑钱,一家六十块,然后再由老二帮着翻新灶屋……” “别说是灶屋,就是正房,一间也要不了一百八十块吧?” 王英子有些不满。 何雪却有些无语:“我的大嫂,这是盖一间灶屋多少钱的事吗?” 年穗穗冷笑:“所以最后这个钱还是会交到二叔手里……” 何雪一拍手:“没错,这个才是最关键的啊,三家的钱,最后交到老二手里,这一手的空手套白狼玩得好啊,算盘打得,真是啪啪响啊!” 年穗穗看了何雪一眼,这才是她今天过来的原因吧? 说什么起夜听了一耳朵,其实就是去偷听了呗! 以前是只坑他们一家,现在年满仓突然觉醒了,提出了三家一起承担的事,一直置身事外的何雪,自然是坐不住了! “这个爹还没有跟我们提过,三婶儿既然已经知道了,你是怎么打算的呢?” 年穗穗赶在王英子之前开口说道。 何雪笑着说:“我这不是来找你们商量来了吗?大嫂,你是老大,你说这事该怎么办?” “我、我也不知道,不过这钱就算是出,也肯定要不了这么多的,到时候跟爹说一说,一家少兑些就是了!” “那你说老头会不会答应?他这很明显的要为他老二儿子谋好处的,怎么可能你一说少就同意的?” “那怎么办?” 王英子看向年穗穗。 年穗穗却没有说话,这件事的关键之处,还是在于年满仓,他既然没有跟家里说这件事,并向年大元提出了要三个儿子一起负责给他翻新灶屋的想法,想来心里已经有了自己的打算的。 “三婶儿,你的意思我们知道了,多谢你告诉我们这些,不过你也知道我爹的脾气的,这件事恐怕还是要他来做主!” 何雪想到大嫂王英子一向窝囊的厉害,也就没有反驳年穗穗的话,与王英子又说了几句闲话,就离开了。 等何雪走远了,王英子才问年穗穗:“穗穗,你爹要是真给那六十块钱,咱咋办?” “给就给呗,只要他能拿的出来!” 王英子眼睛一亮,对啊!钱都被穗穗收起来,年满仓就算是想给,只要穗穗不吐口,他也得拿的出来啊! 想明白了这一点,王英子就放下心来,转而感慨起来:“我当初要是像你三婶儿一样,不在乎什么名声,不高兴了就发脾气,一点都不忍着,这辈子也不会过得这么憋屈了。” 年穗穗看了王英子一眼,心道:“你恐怕是忘记当初经常挨打的事了……” 王英子自然是没忘记的,她说完之后自己又苦笑起来:“我跟你三婶儿又不一样,你三叔可从来没打过她!就像他们刚结婚那年,过年的时候,你三叔给你爷买了双翻毛皮鞋,过没两天你三婶儿就在你二叔的脚上看到了,当时就闹翻了天,最后硬是把皮鞋给要回去了,任凭你奶哭天喊地,你三叔愣是一个屁都没敢放!这要是你爹啊 ,早就大耳刮子扇过来了……” 王英子不由露出了艳羡的神情。 第158章 年宏伟:俺爷杀了俺大伯! 王英子羡慕何雪,却也知道自己成不了何雪。 何雪嫁给年运粮,是年运粮再三求来的,而王英子嫁给年满仓,是她当初看上了年满仓长得好,宁愿跟家里的哥哥断亲也要嫁的! 虽然后来并没有真的断亲,但王英子嫁过来就低了一头,年陈氏拿捏的死死的,而年满仓又是什么都听他娘的,常常因为他娘的一句挑唆,就跟王英子大吵,动手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吃了太多婆婆的苦,王英子现在很是庆幸自己的闺女以后不会跟她一样。 “穗穗,还好你是招婿回来的,一想到你嫁人之后可能会像我一样,被婆家人欺负,我这心里啊,就一阵一阵疼的厉害……” 年穗穗看了王英子一眼,虽然知道她是心疼自己,可她还是忍不住反驳:“娘,一个人如果自己立不起来,到哪里都是受欺负的,相应地,如果自己能立起来,那就受不了欺负!” 王英子神色黯然。 年穗穗有些怒其不争,王英子一直在她耳边抱怨着年满仓对他怎么不好,可回娘家走亲戚的时候,从来都不说年满仓一句不好,若不然的话,她五个舅舅,一人一拳都能把年满仓收拾的老老实实的,下次再动手之前,就要考虑考虑后果! 她理解不了王英子的这种心理。 “穗穗,你不懂……” “是,我不懂,也不想懂,我只知道,像三婶儿那样,才能活得自在!” “可是你也看到了,外边的那些人,他们是怎么说你三婶儿的,要是像她那样,你的名声就坏了!” “名声?相比较能让自己活得舒服,我宁愿不要那劳什子的好名声!” …… 母女俩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只能沉默以对。 这天吃过晚饭,年大元果然让年公粮来喊年满仓去老宅。 年满仓什么也没说,跟着年公粮一起过去了。 王英子想把年大元跟年公粮的算计都告诉年满仓,被年穗穗阻止了,没有这一次算计,还会有下一次,年穗穗想看看年满仓最后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到了老宅,年大元果然说起了让兄弟三人兑钱的事:“……你们兄弟三个,每人兑六十,满仓你比较忙,翻盖房子的事,就交给公粮去做吧!” 年满仓摇头:“爹,我说过了,钱我是不会兑的,你如果真想翻新灶屋,我们兄弟三个这几天就过来,齐心协力把灶屋给你重新翻盖起来,到时候如果需要什么东西,我们三个人兑钱去买,这个没问题,但要说把钱兑出来,然后交给老二,那这钱我是不兑的!” 年运粮紧跟着说道:“爹,我觉得大哥说的对,兑钱交给二哥,这事我可不干!” 又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嘀咕:“真当人都是傻子啊,盖啥灶屋恁主贵,一间要一百百十块钱?” 年大元瞬间黑脸,他怎么忘记这个愣头青了! “你闭嘴,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 “爹,这里没我说话的份儿,那我就先回去睡觉了啊!” 年运粮夸张的打了个哈欠,然后不等年大元发话,就径直离开了。 年大元气得说不出话来了。 年公粮见势不妙,连忙出来解围:“大哥,你看看这灶屋,都破成啥样了?咱们兄弟兑钱给咱爹娘翻新一下,这不是应当应分的吗?大哥,你可是老大啊,咋能带头不孝呢?” 年满仓被年公粮的一番话气得浑身直哆嗦:“老二,你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到底是谁不孝了?逢年过节,我买的好东西都会给爹娘送一份,你呢?不但一点东西不送,还次次都来搜刮爹娘的东西,你孝顺?” 年公粮丝毫不在意年满仓的控诉,笑嘻嘻地说道:“大哥,这你就不知道了,能让爹娘高兴,这就是孝顺,你看看,你就是送再多的东西,,爹娘看到你就一肚子气,这能叫孝顺?我就不一样了,就算我什么东西都不送,可爹娘看到我高兴啊,爹娘高兴了愿意送我东西,我得接着啊,这也是孝顺!你说对吧,大哥?” “你……你简直强词夺理……” 年公粮笑嘻嘻的看着年满仓:“大哥,有句老话叫‘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没儿子,就是最大的不孝,你还不多顺着些爹娘,整天惹他们生气,真是太不应该了!” 年满仓被亲兄弟接二连三的捅刀子,脸色苍白的厉害,一口气堵在胸口,有种天旋地转的感觉…… 年大元仍不放过他,阴沉着脸,厉声说道:“老大,你怎么说?这钱你到底出还是不出?” 年满仓摇头。 年大元见年满仓简直就是油盐不进,气急了,骂道: “你个绝户头子,你攒那么多钱,全都便宜给一个外人不成?” 说话间,他抡起手中的铁锨就拍了下去…… “啪!” “砰——” “哎哟,我滴个爹哎,你咋下手恁狠,这要是出了人命了,可咋整啊!” 年公粮一边抱怨着,一边伸手去探年满仓的鼻息。 “还好,还有气,可能是被爹你给拍晕过去了……” 年大元愣愣地看着手中的铁锨,他好像没用什么力气啊,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东屋里。 年宏伟睡不着,就偷偷去听爷爷他们的谈话,结果就看到了令他恐惧的一幕。 他没想到一向对他还算慈祥的爷爷,竟然也有这样凶神恶煞的时候,他杀了大伯…… 年宏伟一脸苍白地跑进了年运粮跟何雪的房间。 “娘,俺爷杀了俺大伯!” “什么?你再说一遍?” “俺爷,俺爷用铁锨,就这样,狠狠地拍到大伯头上,然后大伯就倒下去了……” “我的天,这是要出人命啊!运粮,你赶紧过去看看,宏伟,你跑得快,赶紧去你大伯家,把这事告诉你大伯娘跟你穗穗姐,让他们赶紧过来!” 父子俩听从何雪的安排,立即披上衣裳跑出去了,何雪自己也不放心,跟在年运粮后面过去了西屋那边…… 第159章 中风之兆 王英子有些不安,日子好不容易才好过一些,老宅那边又开始找事儿了。 虽然年满仓一再跟她保证,这次绝不会像以前那样,可王英子还是很忐忑。 她可是知道年满仓对于他爹娘的话有多重视,心里很是担心这一次仍会重蹈覆辙。 年穗穗也睡不下,虽然嘴上说着不在乎年满仓怎么做,但心里还是希望他这一次能够真的拎得清,真的把他们这个小家放在第一位,而不是被爷奶的温言哀求或者疾言厉色斥责所屈服,再一次让他们的小家做出让步。 当年宏伟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时,王英子的心顿时“咯噔”了一下,她看了年穗穗一眼,见她也站了起来,心中更加慌张。 “宏伟,你怎么过来了?发生啥事了?” 年宏伟焦急地说道:“大伯娘,穗穗姐,不好了,咱爷把大伯打死了……” 年穗穗脚下一软,还好白木易及时扶住了她,然而不等她仔细询问,就听到王英子“呃呃”两声,然后两眼一翻,人就倒了下去…… 幸好白木易离得不远,赶忙又扶住了她,将她放到了床上。 年穗穗顾不上询问年宏伟关于年满仓的情况,只好先给王英子把了脉,知道她只是情绪激动之下暂时昏厥了过去,心中微安,用指肚按摩人中位置…… 不一会儿,王英子张开嘴,吐出一口气,悠悠醒转。 “穗穗,你爹、你爹怎么样了?” 王英子醒来了,年穗穗心头一松。 可想到年满仓生死未卜,不由又提起了心,转头去询问年宏伟:“宏伟,你刚刚说,你大伯怎么样了?” 年宏伟被王英子的反应给吓坏了,他承认自己说的可能有些夸大了,大伯是不是真的死了,他也不能确定,不过他好像听到二伯说了一句“还有气”! 有气的意思,应该是还没死吧? 为了自己的话能震撼到人,他下意识的忽略了那句话,把事情说得很严重,他之前跟自己爹娘说大伯被他爷打死的时候,他爹娘震惊的样子,让他心中很是满足。 所以刚刚他故技重施,也是那样说的,只是他没想到,大伯娘竟然一下子就晕厥了过去! 年宏伟吓坏了,嘴唇一直哆嗦,在年穗穗再次问他的时候,他再也没敢夸大,很诚实的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都说了出来,特别是年公粮最后的那一句“还有气……” 他着重说了一下! 年穗穗松了口气,王英子也拍着胸口说着“老天保佑”…… “娘,你先在家休息一下,我跟木易过去看看!” 事关年满仓的生死,王英子怎么在家待得住? 她起身下床,坚定地说道:“我没事了,不用休息,我跟你们一起过去!” 年穗穗知道,即便是让她在家待着,她也是无法安心的,也就没反对她跟着。 外面天有些阴,没有月亮,黑漆漆的,白木易拿了手电筒,锁了门,几人一起往老宅去了。 只是等他们赶到老宅的时候,年满仓已经不在那里了…… 何雪跟着年运粮到年大元和年陈氏老两口的屋里时,屋里的三人皆吓了一跳。 自从那次翻毛皮鞋的事之后,何雪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有什么事,也都是让年运粮过来,现在她突然过来,还是在年满仓被年大元打晕过去之后…… 无论是年大元老两口,还是年公粮,心里都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年大元阴沉着脸,压制住心里的恐慌,努力维持着长辈的威严:“你们过来干啥?” 何雪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年满仓,冷笑着说道:“爹,你跟二哥在商量怎么抛尸吗?还是准备毁尸灭迹,所以不敢让我们过来?” 年大元手里的铁锨一下惯在了地上:“运粮,管好你媳妇,把她给我带回去!” 年运粮没理会年大元,他蹲下去伸手试了试年满仓的鼻息,见还有呼吸,这才放下心来,起身跟何雪站到了一起。 “爹,大哥都被你打成这样了,咱们是不是该快点给送到村医室去,让李先生给看看?” 年大元对自己的力道心里有数,他根本没有用多大的劲儿,年满仓这样,多半是装的! 他冷眼看着,等年满仓装不下去的时候,自然就醒了…… 不过年大元还没说话,就听到年陈氏说道:“看什么看?不是还有气吗?过一会儿自己就醒了,浪费那钱干啥?” 虽然村里平时看点小病小痛是花不了什么钱的,可如果是被打伤的,谁知道要花多少钱啊? 年陈氏可不愿意在年满仓身上多花一分钱! 何雪震惊! “娘,你跟我说实话,大哥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 年陈氏感觉何雪这话是在侮辱她,立即就不愿意了,“嗷”的一声就跳了起来:“好你个浪媳妇,你嘴里不干不净的在说些什么?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何雪看了年运粮 一眼,年运粮立即挡在了何雪的前面,而他的这个举动,令年陈氏怒火更盛,忍不住破口大骂:“年运粮你个狗东西,为了这个浪媳妇,你是准备打你娘吗?” 年运粮脸色通红,无措地看向何雪,而何雪的眼睛却落在了年满仓的身上,见他一侧嘴角有口水流产,脸上的肌肉有些抽搐…… 她皱眉沉思了下,面色突然沉重起来,她记得她爹当时好像就是这个症状! 他们当时也以为只是普通的昏厥,又是掐人中,又是泼冷水的,都没把人弄醒,最后送到城里医院都没抢救过来…… “运粮,快,快把门板卸下来,你跟二哥快点把大哥抬到村医室那里让李先生看看,晚了恐怕要出人命了!” 年运粮是个没主意的,没结婚前听他娘的,刚结婚那会儿还听他娘的,后来被何雪的兄弟收拾了一顿,又被何雪一翻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劝说给收服,对何雪的话很是信服。 此时听到何雪说得很是凝重,立即就意识到了不对,也顾不上跟他娘掰扯,二话不说就把年大元房间的门板给 卸了下来,然后招呼愣在一旁的年公粮:“二哥,快来帮忙啊!!” 年公粮也怕真出了人命,到时候自己也脱不了干系,忙帮着年运粮一起把年满仓挪到门板上,两人一起,抬着年满仓去了村医室…… 第160章 中风后遗症 李青山还没休息,正在村医室里奋笔疾书地写着东西,前几年没有机会,现在有条件了,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次发生变故,就想把自己脑子里的东西,一股脑的全都写出来。 不管以后形势如何变化,他留下这些东西,相信年穗穗这个徒弟一定会保存好这些东西的! 只要这些传承的东西能得以流传下去,他以后就算是死了,也能问心无愧地去见前辈祖师了。 为了能尽快把他脑子里的东西写出来,他在坐诊之余,基本上都在忙这些东西,有时一直奋笔疾书到深夜。 正当他写完一个完整的病例,准备去休息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两个中年男人抬着门板就走了进。 “李先生……” 年运粮嘴笨,刚喊了句李先生,就被年公粮给挤到了一边。 “李先生,你快给我大哥看看,他应该没事吧?” 李青山冷冷看了年公粮一眼,他还没看,怎么知道有事还是没事? 不过,等李青山看清楚门板上的人时,一下就愣住了。 这、这不是他小徒弟的爹吗? “他怎么了?” 他装作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被俺爹用铁锨拍到了头……” 年运粮实话实说道。 “爹那就是吓唬吓唬大哥,都没用力,大哥应该是吓着了吧?” 年公粮尝试着解释。 李青山心里有了点数,伸手给年满仓诊脉,只是脸上的神色越来越凝重,待他翻看了年满仓的瞳孔,脸色就更加的难看了。 “李先生,怎么样了?” “送来的有些晚了,如果当时栽倒,当时就送来,我及时施针,可能还没有大碍,现在……” 李青山迟疑了一下。 “先生,现在怎么样?” 王英子掀开门帘子冲了进来,看着门板上不省人事的年满仓,心中就是一痛。 年穗穗和白木易也跟着进来,她握着白木易的手猛地收紧…… “师父,我爹怎么样了?” 李青山朝她使了个眼色,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才说道:“比较麻烦,送来的不及时,即便是能保住性命,恐怕还会留下不小的后遗症,以后只能好好的养着,不能再干重活了……” “呜……” 王英子痛哭出声,年穗穗虽然得到了李青山的暗示,但她知道,在年满仓的病情上,他没有隐瞒。 “师父,麻烦你尽快给我爹诊治!” 李青山点头,让人把年满仓放到村医室的小床上,先用银针给他的手指放了血,然后又以极快的速度在年满仓的头上扎满了针…… 年穗穗还好些,王英子看到那么多的针扎在年满仓的头上,忍不住哭得身体发抖。 年运粮没想到竟然这么严重,想到这些年大哥对爹几乎是言听计从,到头来竟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心中对他爹年大元产生了一种恐惧的心理,对大哥尚且如此下得去狠手,那他呢? 同样没想到会这么严重的,还有年公粮,不过跟年运粮不同的是,年公粮没年运粮想得多,此时只想赶紧离开这里…… 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年满仓的身上,他不动声色地出了门,加快脚步去了年家老宅…… 等年满仓头上的针取下来时,众人才发现年公粮不见了,只是没时间理会他。 “李先生,怎么样了?我家满仓子多久能醒?” 李青山一边一根一根地为银针消了毒,一边说道:“再过十分钟左右,应该就能醒了,只是,你们要有心理准备……” “什么心理准备?” “就算是人醒来了,恐怕也会留下后遗症,比如嘴歪眼斜,半边身子没有知觉……” 犹如一道晴天霹雳,一下就劈到了王英子的头上,她不敢置信地看向年满仓。 “怎么会?怎么会这么严重?年大元他好狠的心啊,满仓是他亲儿子啊,他怎么下得去这么狠的手啊!” 年穗穗却知道,单单是年大元那一铁锨下去,年满仓不可能中风的,但不可否认的是,年满仓之所以会成这个样子,年大元是脱不了干系的! 还有年公粮! 年穗穗这才发现,年公粮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她心中的愤怒彻底被引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我爹这个样子,二叔脱不了干系,他居然一声不吭的就走了!” 还有年大元和年陈氏二人! 年公粮离开之后,必定会第一时间过去找他们拿主意,年满仓的情况,两人肯定都知道了,可一直到现在,两人都没有过来看一眼,过问一句,令人不由心寒! 正说着,王英子惊呼一声,年满仓睁开了眼睛,只是正如李青山所说的,他想要说话,吐出来的字,却含糊不清…… 年满仓也发现了这一点,顿时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成了这个样子…… “爹,你放心,你这只是暂时的,先生医术好,很快就能给你调养过来的!” 年穗穗说完,见李青山示意她出去,就跟着李青山到了屋外。 “你爹这种情况呢,其实跟你爷打的那一下没多大关系,他应该是气急之下才会引发的脑中风,当然,也不排除你爷打的那一下,是你爹气急的诱因……” 年穗穗认真地听着,最后才问道:“师父,我爹的病,有痊愈的可能吗?” “只是轻度的中风,针灸配合的药物,还有锻炼,问题不大,放心吧,你爹不会有事的!不过,趁着这个机会,你可以做些别的事情!” 年穗穗点头:“多谢师父,我不会辜负师父的好意的!” 说到最后,年穗穗咬着牙,神情也倏地变得阴冷。 师父故意说的狠严重,可能也是知她家的情况,想让她一次性解决了这些麻烦…… 年公粮,这些年一味的索取,养大了他的胃口,吞了那么多不属于他的东西,还不满足! 既然如此,那就把这么多年从他们这里得到的,都还回来好了! 年满仓在年运粮的帮助下,又被抬回了家。 年运粮离开之前,年穗穗突然说道:“三叔,明天一早,你送三婶儿回娘家一趟吧!” 年运粮一头雾水…… 回去之后,他把年穗穗的话跟何雪说了,何雪一下就明白了,年穗穗这是准备明天过来闹事,到时候他们要是在家,恐怕有些难做,所以提醒他们躲出去呢! “我的确好久没回娘家看看了,明天一大早咱们就走,到家刚好赶上吃早饭!” 年运粮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既然媳妇都说了,他照做就是了…… 第161章 闹事 年满仓躺在床上,看着妻女为自己忙前忙后,心中愧疚得无以复加。 一滴懊悔的眼泪从眼角滑落…… 等安顿好后,年穗穗疲惫地捏了捏眉心,看向年满仓。 “爹,这次的事,是你命大,如果不是宏伟偷看到我爷把你拍倒,回去告诉了三叔三婶儿,照我爷跟二叔的意思,那你可能要在地上躺一夜……” 王英子坐在一旁抹眼泪。 年满仓眼神闪了闪,用力的抿紧了唇,不让嘴里的口水流出来…… “我三婶儿的爹,就是跟爹一样的状况,最后送到医院都没有抢救过来……所以三婶儿才会让三叔把你送到李先生那里!” 年满仓心中一阵后怕,如果能活着,谁愿意去死啊? 王英子愤恨:“穗穗,他们把你爹害成这样,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年穗穗看向年满仓:“算不算的,决定权在爹的手上……” 王英子看向年满仓:“她爹,你说,这件事我们该怎么办?” 年满仓看向年穗穗,又看向白木易,眼里溢出了泪水…… “爹,这口气,我是咽不下去的,你不说,我也知道,以前爷奶找你拿了不少钱吧?这些钱最后都落在了谁的手里?还有这次的事,爹你真的不知道我爷为啥要闹这么一出?” 年满仓闭上了眼睛,许久之后,他睁开眼,用手指向了一个地方,对王英子含糊不清地说道:“本、本子,拿出来,交……给穗穗……” 王英子跟年满仓夫妻二三十年,自然是明白他的意思的,她很快从年满仓指向的地方找到一个布包,打开之后,发现了里面放着的一个破旧的本子,是以前扫盲班时,用来练字的本子。 王英子把本子交给年穗穗,年穗穗打开一看,不由挑眉看向年满仓。 这本子上竟是记载着年满仓这些年给年大元老两口的所有的钱物…… 年穗穗着实没想到年满仓竟还留着这么一手,她原本还想着,借着这次的事,大闹一场,让年公粮一家把这么 多年从他们家得到的好处吐出来,但年公粮到底从她爹这里得了多少的好处,她还真说不清,顶多也就是有些大致的猜测而已…… “行,有了这东西,我明天就好好的跟二叔算算账,爹,你要有心理准备啊,以后你可能就彻底的失去一个兄弟了!” 年穗穗说完,看着年满仓。 年满仓眼神中充满了仇恨,含糊道:“他从来也没把我当亲人!” 第二天一早公粮还没有起床,就被一阵踹门声和叫骂声给吵醒了。 年穗穗一家齐上阵,风风火火的就来到了年年公粮家门口。 不但王英子来了,就连年满仓,也坚持要过来,年穗穗想到年满仓在李青山的治疗下,即便不能痊愈,生活自理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为了防止他在身体好了之后,再次好了伤疤忘了疼,年穗穗就让白木易用架子车拉着他,直接给拉到了年公粮家门口。 找了个视线最好的位置,把架子车停好。 今天的这场冲突,她要让年满仓亲眼看着! “娘,今天我跟木易给你撑着,你把这几十年在二叔二婶儿身上所受的窝囊气,全都发泄出来吧!昨天你也看了爹的账本,二叔他们家里的那些东西,有多少是用咱家的钱买的,你心里应该有数了吧?” 王英子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好,那我就从叫门开始吧!” 说着,王英子一脚踹到了年公粮家的木门上…… “年公粮,王巧儿,你们两个不要脸皮的害人精,都给我滚出来!在里面当什么缩头王八呢,你们把我们家害成这样,以为躲在屋里不出来就能没事了吗?” 王英子一想到这些年所受的气,声音都不由得高昂了几分,在这寂静的清晨,显得特别的响亮。 不少年公粮家附近的邻居,都拉开大门或者趴在门缝里偷看。 不过很快,这些人就都打开大门走了出来。 破天荒地,隐忍了一辈子的王英子,居然大早上的踹上年公粮家的大门了,这在杏树岗大队,可是件稀罕事啊! 不多大会儿,年公粮家门前就围满了人。 有人看到了躺在架子车上的年满仓,忍不住询问起他发生了什么事? 很快就有人发现,年满仓一张嘴,说话含糊不清,还控制不住口水直流…… “穗穗,你爹这是怎么了?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今儿一大早就成这个样子了?” 年穗穗同意把年满仓带出来,就是为了让人知道他的情况,见有人问起,自然不会替年公粮和年大元两人遮掩,直接就说起了年满仓被年大元打成这个样子的! “婶子,我爹他太冤了啊!昨天晚上,二叔把我爹叫到我爷家,没多久,三叔家的宏伟就过来报信,说我爹被我爷给打死了……” 说到这里,年穗穗想到昨晚的惊惶,忍不住眼圈红了。 “我跟我娘吓得魂都飞了啊,我爹现在虽然没事,可当时真的是死过一回的啊!我爹这人,各位爷奶和叔伯都是清楚的,对我爷奶言听计从了一辈子,谁料到到了这个岁数了,一言不合,竟被我爷一铁锨给拍昏死过去了……” “天啊!大元叔这也太……真是令人想不到啊!” 人群中传来惊呼声和议论声,也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比如年空军他娘,她眼珠子转了转,转身跑去年大元家报信儿去了…… 年穗穗等众人消化的差不多了,这才继续说道:“更令人寒心的是,我爹躺在地上半个多小时,我爷奶跟我二叔,都冷眼旁观,竟没有一个人对他施救,还是我三叔三婶儿看不下去了,才把我爹送到李先生那里!可李先生说了,送去的太晚了些,要是早些送去,我爹就跟之前周家大娘一样,根本不会留下任何的后遗症,可现在却成了这副样子!” 王英子很适时地叫喊:“年公粮,你给我出来,你个遭瘟的畜生,你把你大哥害成这样,我跟你没完!” “我呸!王英子,你在这乱放什么臭屁,信不信我大耳刮子抽你!大哥是爹打的,又不是我打的,关我什么事?有本事你去找爹闹去啊!” 年公粮见年穗穗跟王英子母女在外面胡说八道,败坏他的名声,顿时不乐意了,拉开院门指着王英子就骂开了。 眼见着年公粮的手指就要指到王英子的脸上,白木易一个箭步过去,一下就抓住了年公粮的手指,轻轻往后一掰…… 年公粮立即惨叫一声“啊呀啊呀……疼疼疼,快松开!” 白木易哪里会听他的,他知道年穗穗受得很多委屈,都跟她这个二叔有关,心里早就想找机会教训他一顿了,现在机会就在眼前,他怎么可能不好好的把握? 第162章 强势 年公粮只感觉整条手臂都要掉了废掉了…… 再看白木易浑身散发出来的逼人气势,他心中顿时就慌了。 “大哥是个没用的,却没想到误打误撞地招了个能撑事的上门女婿过来,早知道如此,倒不如当初不去破坏年穗穗跟周留名两人的婚事,周留名虽然是本村的,家中也有弟兄三个,可从他前段时间接连闹出的事情,可以看出,那也不是个能很好地顶门立户的人!” 若是当初没有破坏年穗穗和周留名的婚事…… “啊——” 白木易像是看出了年公粮心中所想,眼神倏地一下变得十分的锐利,手上的劲道也变得大了起来,年公粮受不住疼,立即发出一声惨叫。 年大元和年陈氏老两口,也在空军娘的报信中,知道了年穗穗一家过来闹事的情况,一到这里,就听到年公粮的惨叫声,年大元脸色一冷,隔着好远就冲着白木易喊骂:“好你的倒插门儿,翻了天了你,在我们大队敢动手打我们本村人,你也太嚣张跋扈了吧!还不快给我住手!” 白木易冷冷地看了年大元一眼,对他的话置若罔闻。 年陈氏也到了跟前,指着白木易的鼻子骂:“你个外来户想干嘛?快点给我松开,你信不信我报公安抓你去吃牢饭……” 看到年满仓的眼角再次溢满了泪水,年穗穗心中冷笑,好好看着吧,看着你言听计从,为了他们连自己的妻子 女儿都放在末位的亲人,是怎么对你的! “爷、奶,你们还有一个儿子在这里呢,怎么一来就只顾着那一个儿子?难不成我爹不是你们亲生的?” 年穗穗故意往年满仓的心口捅刀子。 年大元扫了年满仓一眼,浑不在意地说道:“这不是没什么事吗?整天大惊小怪的做什么?大清早的过来闹事,我看你们是吃饱了撑得!” 在年大元说话的时候,年穗穗的目光一直落在了年满仓的脸上,见他缓缓闭上了眼睛,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 “爷,我爹被你一铁锨拍得中风了,现在连话都说不好,爷,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年大元有一点心虚,但在看到年满仓好好活着的时候,他瞬间又理直气壮起来。 “我打他怎么了?他是我儿子,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就是老天爷来了,他也管不了!我就是打死他,也是他该受的?!” 年穗穗被年大元这一番不要脸的言语给震撼住了,同时也知道了年公粮不要脸的行径是遗传了谁,果然不愧是年大元最喜欢的儿子,两父子真的是一脉相承啊! 围观的众人也都被年大元的一番言论给噎住了,忍不住议论纷纷。 年穗穗深吸了口气,说道:“爷,你在发癔症吗?需要我提醒你吗?新中国成立快三十年了,大清朝早就亡了,你说这话,爷也不怕风大闪了你的舌头!” “你!你目无尊长!顶撞长辈,死了是要下阿鼻地狱的!” “要真有阿鼻地狱,那也轮不到我下去,那些贪得无厌,一直用不正当的手段谋夺他人财产的人,不是更有资格进入阿鼻地狱吗?” 无论是年大元和年陈氏,还是年公粮,均露出了一丝不自在。 “小小年纪,心思忒地恶毒,小心遭了报应!” 年陈氏看着年穗穗的背影,忍不住诅咒。 年穗穗哂笑一下:“奶,跟您比,我甘拜下风!” 不等年陈氏骂出口,年穗穗又对白木易道:“木易,这么多年来,二叔往家扒拉东西的毛病还没有改,咱家的东西,三不五时的就出现在他家,你跟着娘进去,把咱家的东西带出来,不能带走的,都给我砸了!” 白木易听了,把年公粮的胳膊一拧,将他反锁住了,然后护着王英子进了年公粮家的大门。 年大元见状,阻止不及,就看向年穗穗,十分不悦地说道:“你这闺女从小就不省(xing)事,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看着年大元毫无悔改的样子,年穗穗为年满仓感到悲哀。 “爷,我爹被你打成了这个样子,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这不是没什么事吗?你一个女孩儿家,整天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干啥?我是恁爷,你这副样子,是搁着审犯人呢?我告诉你,恁爹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所以我爹成了今天这副样子,而你,竟然没有丝毫的愧疚之意,真是冷血至极!” “你……”年大元正准备破口大骂,就听到年公粮家里传来一阵摔打声,伴随着金山和银山的哭喊声…… 年大元脸色骤然一变…… “年穗穗,你让哑巴和你娘进去干啥了?” “去打砸!” “打杂?” “二叔家里有很多原本不属于他的东西,我让木易跟我娘把那些东西挑出来,没办法拿走的,就地打砸了!” “年穗穗!”年大元喊的咬牙切齿:“你到底想干什么?” “年公粮撺掇着你把我爹害成这个样子,自今日起,我跟他不再是亲人,而是仇人的关系!我们家的东西,包括我们家钱买回来的东西,我们都会带走,不能带走的,打砸干净,绝对不会给他留下一丝一缕!” “你胡说八道什么?你二叔家的东西都是他自己买的,跟你们家有什么关系?” 年穗穗拿出一个破旧的记账本在手心里拍了拍。 “这个小本里面记载了我爹给你的钱和物,爷,只要你能大致地说出我爹曾经给你的钱都花在了哪里,我就不找年公粮追讨这笔钱,怎么样?” “这……时间这么久了,谁还记得当时的细节?” “没关系,昨天晚上我大致算了一下,这些钱跟年公粮添置家具的时间,相差不多……” 若追究起来,单凭这个,并不能证明年公粮买东西的钱,就是年满仓的,只是年大元不懂,被年穗穗一激,再加上他本就心虚,就不敢追究年穗穗说的是真是假的了。 年大元心里十分着急,见年穗穗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子,不由得后悔昨天那一铁锨了…… 第163章 恶毒的年陈氏! 年大元听到年公粮院子里传来金山银山两个大孙子的惊呼声,以及随之而来的东西摔落在地的声音,心中顿时一抽,他明白,因为年满仓被他打成了这个样子,隐忍了一辈子的王英子再也忍不下去了,而年穗穗今天也不准备轻轻放下。 他不得不暂时做出妥协:“好了,穗穗,你爹是我打的,跟你二叔没关系,你有什么冲着我来好了,你有什么不满,或打或骂,直接冲着我来就是,实在不行,你打死我,让我去给你爹偿命……” “呸!爷,你终于说实话了,你们昨天其实是想要我爹的命的吧?不然说什么偿命呢?” “我……” “爷,有一个问题我一直很想问一问,以前每当我提起的时候,我爹就会骂我,现在……” 年穗穗看了一眼躺在架子车上的年满仓,接着说道:“现在我爹被爷打成这个样子,想阻止爷没办法了,所以我就当面锣对面鼓的跟爷问清楚……” 年大元冷冷地看着年穗穗,:“你想问什么?” 年穗穗深吸一口气:“我想知道,我爹年满仓,他是你亲儿子吗?” 年大元脸色一沉,当即就要发火,只是旁边的年陈氏比他更快一步,伸手就甩了年穗穗一巴掌。 “我打死你个鳖孙妮子,让你胡说八道……” 年穗穗的注意力全都在年大元的身上,没防备还有年陈氏,生生受了这一巴掌…… 等年陈氏第二巴掌甩过来的时候,年穗穗及时后退,躲开了,只是顾及着肚子里的孩子,步子的幅度不大,年陈氏恼恨至极,一直追着她不放,眼看着打不着年穗穗耳光,就准备用她一贯的老技俩…… 只见她很熟练地地头弯腰,然后脚下用力,像一头看到了红色的公牛一样,以极快的速度,就朝着年穗穗的肚子顶去…… 这是她一直以来的杀手锏,对付儿媳妇的必杀技! 特别是针对王英子这个不招她待见的大儿媳妇,她专挑女人最柔软的肚子去顶,只要扎出这样的架势,王英子就必定会被她顶个仰八叉! 年穗穗神色一冷,她虽然怀着身孕,但此时还没有到行动不便的地步,之所以一直躲闪,不过是看年陈氏年纪大,又是长辈的份上,但如果年陈氏威胁到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肯定不会傻乎乎地站在那里受着! 刘花莲刚一挤进来,就看到年陈氏的架势,马上就明白了她的目的,她大惊失色,伸手就去拉年陈氏:“二大娘,你可不能这样,穗穗怀着孩子呢,可受不得你这一顶!” 听到刘花莲说年穗穗怀着身孕,年陈氏的眼神微冷,她听说年穗穗怀孕了,只是一直都是传言,并没有得到证实,现在刘花莲这样说,那肯定就是真的怀了! 这个死妮子,竟然真的怀孕了! 不行,她不能让这个孩子生出来跟金山银山争夺家产! 年陈氏没有丝毫的犹豫,低头在刘花莲的手上咬了一口,在她吃痛松开手时,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年穗穗的肚子顶去…… “穗穗……” 刘花莲伸手想要再拉年陈氏,却没拉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急得心都快跳出来…… 眼看着年陈氏的头就要顶上年穗穗的肚子,年穗穗冷笑一声,瞅准机会,突然往旁边一躲…… 没有顶到目标,惯性使然,年陈氏的头擦着年穗穗的身体继续往前,直到……顶上年大元…… “嘭——” 年穗穗不忍直视,把头转向了一边。 年大元无辜被连累,被狠狠地顶坐在了地上,前面小腹痛的要命,后面尾巴根子疼的要死! 他气得伸手就朝着年陈氏身上打了几巴掌,嘴里不停地咒骂着…… 年陈氏不但没害成年穗穗,还吃了个大亏,更让她感到难堪的是,她的那点小心思,现在肯定被人猜到了,别人不说,刘花莲和年穗穗肯定是知道她想干什么了! 若是成功,倒也罢了,现在…… 年陈氏感觉没脸见人,索性闭着眼睛装晕,任凭年大元的巴掌打的再疼,她都不睁眼。 刘花莲松了一口气,上前扶住了年穗穗的胳膊,有些后怕地埋怨:“穗穗,你怎么这么大意,再怎么着也不能不顾自己的安危啊?” “花莲婶儿,我也是没办法了,你看看我爹被他们欺负成什么样子了?以后恐怕都要在病床上度过了啊!” 刘花莲看着架子车上面色焦急却无能为力,只能干着急的年满仓,她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也是年满仓为自己半辈子的拎不清付出的代价吧! “孩子,你糊涂啊,你爹是他们的儿子,他们都要下那样的死手,你一个不受待见的孙女,还能指望他们能对你手下留情?你看看刚刚,多危险啊。稍有差池,你和孩子可都要没命啊!” 刘花莲也没想到年陈氏在知道年穗穗怀有身孕后,不但没有丝毫的收手,甚至还加大了力道,其目的是什么,相信很多人都看得清楚! 年穗穗深吸了口气,对于年陈氏的狠辣也心有余悸。 “花莲婶,我爹恐怕真不是我爷奶亲生的吧?不然我爷怎么那样对我爹?我奶怎么会这样对我?” 刘花莲的脸色变得有几分古怪,看着年穗穗欲言又止…… 年穗穗看着年大元:“爷,虽然你们不说,但我已经猜到了,我爹肯定不是你们亲生的,爷,我求你把我亲生爷奶的住址告诉我吧,我们去找他们,不在这里招你们不待见了!” 年大元打年陈氏的手一顿,抬头看向年穗穗。 “你、你说什么?” 年穗穗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最后又说:“……虽说养恩大于生恩,但我爹这么多年给你们当牛做马,现在更是被你打成这个样子,再大的恩情也该还清了,爷,求你让我爹归宗吧!” 年大元气得脸色发白,浑身哆嗦。 人群中,年纪稍大些的几个知情者,无不脸色古怪,看着年大元的眼神里,带着几分幸灾乐祸的嘲弄。 更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藏在人群中起哄: “三岔口,马家,快去认祖归宗吧!” 第164章 是亲生的! 人群中发出一阵哄笑声。 年穗穗有些懵。 还真的有家有户? 这样大的事,年满仓知道吗? 她茫然看向架子车上的年满仓,只见年满仓的脸上没有震惊吗,却满是愤怒…… “嗷——” 年陈氏像是一头发怒的狮子,也不装晕了,爬起来就朝着说话那人冲去。 “周驼子,你个老鳖孙,我让你胡说八道,看我不撕烂你那到处喷粪的臭嘴,有种你别跑……” 年陈氏小时候家里穷,没有裹小脚,所以一大把年纪了,腿脚仍是十分利索,她追着周驼子骂,两只鞋子都被他脱掉用来砸周驼子…… 谁都能够看得出来,年陈氏对于周驼子愤恨至极,如果能追到周驼子,她真恨不得拿刀剁了他! 年穗穗不解地看着刘花莲:“花莲婶,周驼子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爹真不是我爷的亲儿子?” 三岔口大队离杏树岗大队虽然不近,却也同在桃源县,如果年满仓真的如周驼子所说,是三岔口马家的人,没道理这么多年都没有一丝的口风,直到她当众问出年大元的时候,才有人说出来! 刘花莲看了一眼年大元,见他虽然阴沉着脸,却也没有阻止年穗穗问话,就朝年穗穗摇了摇头:“你别听周驼子瞎说,你爹是你爷跟你奶亲生的,咱村里的人都知道,周驼子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他嘴里说出来的话,那就跟放屁差不多,有什么可信的?” 周驼子的确是个满嘴跑火车的,可他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样的话! 年穗穗想向年大元问清楚,却感觉的刘花莲捏了捏她的胳膊,示意她不要再问了…… “这事有些复杂,你想知道什么,等回头我跟你解释,但你要记住一点,你爹他的确是你爷奶亲生的,这一点绝不会错的!” 刘花莲都这样说了,年穗穗只好暂时压下内心的疑惑,准备私下再弄清楚是怎么回事。 刘花莲见年穗穗听劝,又说道: “我让修文去找了大队长过来,你们有什么矛盾,咱们坐下来好好的商量一下,把事情解决了,别让外人看笑话!” 年穗穗看了年满仓一眼,见他双眼通红,见她看过来,不赞同地朝她摇了摇头。 年穗穗没再说话,冷眼看着年陈氏追着周驼子跑。 周驼子像是在故意逗年陈氏,他也不往远处跑,就在年公粮家周围转悠,年陈氏追了许久也没追上,倒是把自己累得气喘吁吁…… 年大元冷着脸喝道:“赶紧给我滚回来,还嫌丢人丢得不够吗?” 年陈氏刚好有些追不动了,顺势停了下来,重新回到年大元旁边,眼神不善地盯着年穗穗。 年穗穗冷冷看向她,没有一丝的怯懦。 “王英子,你上辈子造孽太多,这辈子没儿子养老送终,现在还敢来欺负我们,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下辈子还生不出儿子……啊……” 王巧儿话没说完,就发出一声尖叫…… 年大元冷冷看了年穗穗一眼,率先进了年公粮家,年陈氏紧随而去。 年穗穗担心王英子吃亏,也跟了过去,刘花莲担心她出什么岔子,忙拽住了她的胳膊。 “穗穗,无论什么事,都没有你和孩子重要,你爹的事,等大队长来了,自然会有决断,你可别往前冲了!” 见刘花莲担心自己,年穗穗点点头:“好,婶子放心,我不往前去,就在远处看着!” 有白木易在,王英子吃不了亏! 为了防止有人趁乱使坏,年穗穗的确没打算往前挤着看热闹。 年公粮家狼藉,很多东西被掀翻在地,就连王巧儿,也被王英子压在地上扇耳光。 “住手,老大家的,你快给我起来,一大把年纪了,像个泼妇一样的打架,成什么样子?老二家的,你来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年陈氏将两个儿媳妇分开,就开始询问起了打架的原因。 王巧儿还是第一次被自己大嫂这样压着打,心里又气又急,委屈得哭了起来,听到年陈氏明显偏袒的让她先说话,也没有向往常一样牙尖嘴利的为自己诉说委屈。 “老大媳妇,你来说,你为啥要打人?” 王英子想到以前,明明不是自己的错,无论她怎么为自己辩解,年陈氏每次都骂她,而这一次,想到穗穗之前说的话,他们这次之后,再也不要受年大元和年陈氏的辖制了。 她突然不想为自己辩解了,看着年陈氏阴恻恻的脸,她笑了笑:“打了就打了,她以前打我的时候还少吗?这次就当是还前些年她打我的了,还需要什么别的理由吗?” “你……你翻了天了!” “翻天就翻天,我们一家一直逆来顺受,结果呢?你们把我男人打成那个样子,再忍下去,我们都要被你们欺负死了!” 提到年满仓,年陈氏有些心虚,年穗穗可是刚刚才质疑过年满仓的身世,让她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脸,也揭开了她一直都不愿想起的那道伤疤…… “……我就轻轻拍了他一下,他成那个样子了,以前也没这样啊?谁知道会这样?再说了,满仓是我亲儿子,难道我就不心疼吗?你们一直揪着这件事情不放,想要我怎样?让我给满仓偿命不成?” “不敢,爷,我说的很清楚,为了我家的那仨瓜俩枣,你们一直逼我爹,现在逼迫不成,更是把他打成了这个样子!李先生说了,我爹虽然保住了命,后续的治疗却是个无底洞,我们家的钱都被你们拿走了,没钱给我爹治病,现在要么把这本子上记的钱还了,要么就让我们拿回曾经我们的钱买回来的东西!” “什么你们的东西?这里哪有你们的东西?” “谁也别想装糊涂,你们从我爹手里拿了多少钱,这里一笔一笔的记得很清楚,今天要么还钱,要么给东西!” 年公粮眼巴巴地看着年大元,年大元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谁能想到年满仓竟然还把每次给钱的事都记下来了呢? 还钱,他肯定是还不起的,每次拿到钱,他直接就给了年公粮,现在他手里根本就没什么钱,,至于给东西…… 年大元看向已经被拿出来的缝纫机和自行车,这两个可是大件! 他忍不住一阵心疼,这些可是给金山娶媳妇攒的,平时都没怎么用过的! 他真有些舍不得…… 正当年大元一筹莫展时,听到有人喊了一声:“大队长来了……” 紧接着,众人让出一条道,年抗联在年修文的陪同下,走了过来。 第165章 年公粮害怕了! 年大元眼前一亮,年抗联来得正是时候啊! 在年大元看来,年抗联作为大队长,肯定不能够看着年穗穗一个小辈如此逼迫他这个长辈的,否则这个大队的伦理纲常岂不是乱了套了,到时候家家户户多得是些狗屁倒灶的事,年抗联作为大队长,肯定不能看着这样的事发生! 不等年穗穗说话,年大元就上前向年抗联告状:“抗联啊,你来的正好,快管管穗穗这个不知尊卑的妮子吧,她这是要逼死我啊!” 年抗联皱了皱眉头,对于年大元的话丝毫没有理会,他看了一眼年穗穗,见她脸色铁青,两只眼睛都带着红血丝,显然是被气得不轻。 “穗穗,你们这是在闹什么?都是一家人,有话好好说,别让外人看笑话……” 年抗联对年穗穗的印象还不错,并不想因为年大元是长辈,就顺着他的话,把一顶不敬长辈的大帽子扣在她的头上。 年穗穗 嘲讽地看了年大元一眼,她爷一直都是这样看不清自己的位置,总以为自己在别人面前很有面子,其实除了年满仓这个大儿子之外,根本没人把他放在眼里! “大队长,你刚刚进来的时候,应该看到我爹了吧?” 人都进来看热闹了,年满仓就被遗忘到了外面,年抗联过来的时候,只看到外面有个架子车,不过进来的匆忙,他并没看到年满仓。 年修文见状,不用人吩咐,就跑到外面把年满仓推了进来。 “穗穗,我把大伯推进来了!” 年穗穗向年修文道了谢,指着年满仓对年抗联说:“大队长,你看看我爹,这就是昨天晚上我二叔把他叫到我爷家里,跟我爷向我爹要钱,我爹不给,他们就把他打成了这个样子!” 年抗联震惊地看向年满仓,昨天在地头的时候,他还好好的,现在却成了这副样子,而更令他震惊的是,年满仓居然是被他爹和兄弟给打成这个样子的! 这……就算是仇家,也下不了这么重的手吧? 年抗联看了年大元一眼,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年公粮的身上。 “公粮,这事你怎么说?” 年公粮缩了缩脖子,半天没说话。 年抗联沉着脸,又问了一次:“年公粮,你侄女说,你大哥是被你害成这个样子的,这事你怎么说?” “不、不是我,是我爹,我爹打的,跟我没关系,还是我给他送村医室的,要不然他说不定已经没命了,这事不怪我……” 年大元闭了闭眼,年陈氏捏紧了衣角,老两口谁也没说话,但心中都有着说不出的失望。 年抗联这次终于把目光落在了年大元的身上:“大元叔,你怎说?” 年大元硬着头皮说道:“满仓是我儿子,老子打儿子,自古以来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打死了也是他命该如此!” 年大元此话一出,在人群中引起一片哗然…… 谁都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要知道,现在可已经是一九七四年了,可不是以前的旧社会!孝顺父母是国家提倡的,但老子打死儿子天经地义的说法,到哪里都说不过的! 年穗穗冷笑一声,说道:“大队长,我爷怕是还活在大清朝呢!我看这事跟他是说不通的,差点出了人命,这是大事,我看还是报公安吧,到时候如果公安也赞同我爷的观念,那我们就自认倒霉,也不再说啥了!” 年抗联沉默了,年大元能说出这样的话,就摆明了是要把这件事当作是家事,也是告诉年抗联,清官难断家务事,让他不要管太多! 年抗联在杏树岗大队当大队长多年,威望还是有的,可涉及到他决断不了的事,还是需要公安来处理,现在年满仓这件事,显然已经不算是普通的家庭矛盾了。 而且年穗穗既然已经提出了报公安,那就是铁了心,就算是撕破脸,也要讨一个说法,他既然不能给出一个公道,报公安也算是最好的处理方式了! “那就报……” “等一下,刚刚我二叔已经证实了,打伤我爹是是我爷,但把我爹叫去挨打的,是我二叔,所以,二叔就算同谋,也要一并报公安处理!” 年抗联看了年穗穗一眼,有些不明白她想要做什么? 年公粮虽然把年满仓叫去老宅,可他没动手的话,公安也判不了他的罪! 年穗穗朝他眨了下眼,年抗联稍做沉思,就说道:“好,那就一并报公安处理吧!修文……” “噗通——” 不等年抗联喊人去报公安,年公粮一下就瘫软在了地上。 杏树岗大队的社员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即便相互之间有些冲突,也都是为了一些小利小惠互相之间打一架骂几句,报公安的可以说几乎没有! 社员们对于公安,有着一种本能的畏惧,年公粮此时就把这种畏惧心放大到了极致! 他哆嗦着嘴唇,抱住了年抗联的大腿:“别,别报公安……” 又朝着年大元说道:“爹啊,你快给我求求情啊,是你让我去喊大哥的,不关我的事啊……” 年大元被气得头发懵,指着年公粮破口大骂:“你个鳖孙,要不是你们两口子说你大哥打井挣到钱了,让我跟他要点钱给你们,我好端端的打他干啥?现在弄成这个样子,你倒是一推二五六了,你个不孝的东西!” 年穗穗嘴角噙着一丝冷笑,果然,只要涉及到自身的利益,这不就开始互咬了吗? 年抗联也明白了年穗穗刚刚说要把年公粮送公安的用意了,不由佩服地看了她一眼,这小妮子现在很多事比他都看得透彻啊! 年抗联挣了挣,想摆脱年公粮,却被他以为要找人去报公安,吓得搂的更紧了些:“大队长,你可不能报公安啊,咱大队要是出了个蹲班房的人,对大队的名誉影响也不好,以后咱大队的婚姻嫁娶,都会困难……俗话说,肉要烂在锅里,咱有什么事,自己解决了就好嘛?” 年抗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他看了一眼年大元,见他脸色铁青,却也没有反驳年公粮的话,显然也是赞同他的意见的。 “这要是看穗穗怎么说?” 年抗联话音一落,年公粮立即就扑向年穗穗,被白木易伸腿给抵住了。 “穗穗,我知道你想要钱,只要你不报公安,我愿意都给你……” 很好! 年穗穗差点笑出来。 目的达成了! 第166章 落幕! 年穗穗的目的本也不是把人送公安,因为她知道,公安判不了年公粮的罪! 年公粮不知道这些,所以才会如此害怕,承诺归还曾经从年满仓这里拿到的钱物。 而这,才是年穗穗今天过来的真正目的! “那就先不报公安,但我保留着报公安的权力,如果以后你们再敢欺负我们,我还是会报公安的!” “不会了,绝不会了!” 年公粮擦着额头上的汗,连连保证。 年穗穗把年满仓记录给年大元的钱物的本子递给了年抗联。 “抗联叔,这些就是这些年我二叔从我爹那里拿到的,麻烦您给做主拿回来!” 年公粮见年抗联不再提报公安的事,心中松了口气。 不等年抗联开口,自己就说道:“这些年都是爹给我钱,他说我大哥是绝户,这些钱都是给我儿子买东西的,除了自行车和缝纫机之外,其他的都用来给金山银山买东西吃了,并没有存余的……” 年抗联大致翻看了一下账本,心中不由为年满仓的愚蠢感到悲哀,同时他也知道,这些钱物想要全都拿回去,根本不可能,能把自行车和缝纫机拿回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看向年穗穗…… 年公粮立即向年穗穗哀求:“穗穗,自行车和缝纫机你带回去,其他的我真拿不出来了,求你放过我吧!” 年穗穗看向王英子,王英子朝她点头。 她刚刚闯进年公粮家里,说是翻找自家的东西,其实已经把年公粮家明面上的家底查看的差不多了,他家值钱的东西,也就这两样,至于存款之类的,年公粮说死了没有,他们也没办法证明他有,若逼迫太过,给人留下咄咄逼人的印象,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好处! 年穗穗见好就收,不过对于年公粮的无耻和贪婪,她是比任何人都清楚的! 上一世,她们搬到城里之后,她和白木易的努力下,日子渐渐好了起来,城里的房子也换了更好的,可年满仓一直记挂着村里的老房子,白木易就做主翻新了村里的老房子,在原来的地基上盖了两层的小洋楼…… 因为失去孩子的事,两家已经闹翻了,好多年都不搭腔,可年公粮却偷偷的找到年满仓,劝说他把村里的小洋楼给年银山娶媳妇,年银山那时已经年近三十,却一直娶不到媳妇,一直到年公粮对外宣称,村里最好的那座小洋楼是给年银山盖的,才有人给他介绍了个媳妇…… 年公粮亲自去给年满仓送喜糖,请他回去喝喜酒。 年满仓想着毕竟是亲侄子,就回去了,结果回去之后才知道,年公粮竟然撬开了大门,把酒席和婚房都放在了年满仓家的二层小洋楼里。 年满仓回去自己家,却连住的地方都没有,被新媳妇指着鼻子骂为老不尊,气得他差点背过气去,最后还是年宏伟把年满仓带到他家,并给年穗穗打了电话,说明了情况,让年穗穗赶紧回来接年满仓回去! 年穗穗和白木易开车带着一群人回了村,直接把年银山两口子从婚房里扔了出去,换了锁之后,年穗穗在村里放话,年公粮要是敢再撬门,村里人只要谁给她打电话报信,奖励一千块! 还说,只要年公粮敢撬门,她立即报警,全部损失,包括那一千块钱的奖励,全都由他赔偿! 自此,年公粮就再也没敢撬过门…… 为了防止过后年公粮翻脸不认账,年穗穗让年公粮亲自写下了来,当初买自行车和缝纫机花的是谁的钱,又是为何这些东西会包赔给年穗穗家,原由写的清清楚楚,由年抗联以及另一个过来看热闹的长辈的见证下,自行车何缝纫机,算是正式成为了年穗穗家的财产! 年大元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多次想要阻止,却都被年穗穗一句:“要不,爷你来赔钱?”给堵了回去! 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花了十多年才为孙子准备好的两大件,被年穗穗一下给抬回了自己家里去了。 等王英子一脸欢喜地带着年修文兄弟几个抬着自行车和缝纫机回了家,顺带把年满仓也拉了回去。 年穗穗和白木易留了下来。 “大队长,还有一件事要麻烦你……” “什么事?” 年穗穗看了年大元一眼,说道:“你也知道,我爷对我爹下手没个轻重,这次我爹是侥幸保住了性命,可这运气也不是天天有的,我们家以后是不敢轻易到我爷跟前儿了! 但我爹作为儿子,也不可能不管爹娘的养老,所以想请大队长从中调停一下,看看我们需要每年给多少养老粮食多少养老钱,按照村里别的老人的标准,只要合理,在我们的能力范围之内,我们一定不会推辞!” 给年大元养老,这是逃脱不了的责任,与其等年满仓被治好了之后,再次陷进年大元无休止的索取之中,倒不如直接定个数,该给多少给多少! 年大元瞪大了眼睛,这是……要跟他断绝关系啊! 可一想到年满仓以后都要在床上躺着,自己都顾不了自己了,想要再从他身上得到好处,也根本没可能了,如果她们以此为借口不给养老粮食,他也奈何不了她们! 倒也不如直接让年抗联直接定下规矩,每年给多少粮食,她们不给也得给! 年大元不反对,年抗联很快就按照村里别的老人奉养的规矩,把年穗穗家每年需要给年大元的粮食给计算了出来。 每年260斤粮食,其中细粮,也就是小麦,最少占百分之二十,也就是52斤,剩下的208斤,就以玉米、高粱、红薯以及各类的豆子芝麻等凑够数就行! 年大元在心里计算了下,知道年抗联给出的数还算合理,也就没反对。 年穗穗也很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众人见年穗穗闹了一场,却只针对年公粮,对于年大元这个把年满仓害得差点没命的罪魁祸首,竟丝毫没有惩戒,还要照规矩给他养老,很多人为她感到不值! 但更多的人,却是说她这事做的对,同时对年公粮的为人也更加的鄙视…… ps:关于年满仓的身世,明天揭晓! 第167章 闲话 闹剧结束,年穗穗在刘花莲和白木易的陪同下回到家时,王英子正拿着块干净的抹布,不停地擦拭着缝纫机。 缝纫机已经被她擦的亮洁如新,她还在不停的擦拭着。 看到年穗穗回来,王英子丢下抹布,十分高兴地说道:“穗穗,有了这缝纫机,以后给孩子做小衣裳就快多了……” 王英子做梦都想要一个缝纫机,她以为自己这个愿望这辈子都不可能实现了,没想到闺女没花一分钱,竟给她弄回来了一台缝纫机! 虽然这缝纫机也算是他们家的钱买的,可如果没有穗穗,这辈子他们都不可能拿回来! 看到王英子如此高兴,年穗穗心里也轻松很多。 “娘,我爹呢?他怎么样了?” 亲眼见证了自己在父母心中地位之后,想必心情不会很愉悦吧? 年穗穗不由得有些同情年满仓,虽然有些残忍,可长痛不如短痛,年满仓如果不能亲眼看到年大元和年陈氏对他的冷漠和无情,以后被治好之后,恐怕还是会被老两口一顶孝顺的大帽子压下来,重新又去做他的大孝子了! 王英子轻叹一声,低声说道:“自从回来之后,情绪一直都不怎么好,问他什么也不说,我让修文他们把他放到床上,不管他了,让他自己生闷气去吧!” 刘花莲也道:“这事谁说再多都没用,得他自己想明白,别人说多了,倒显得不怀好意了,嫂子别太担心了,大哥他会想明白的!” 王英子点头,她其实一点都不担心年满仓,一想到那账本上记录的密密麻麻的记录,算下来,那些钱比她这辈子花的钱加起来都要多,再想想她这些年省吃俭用,连件新衣裳都不舍得买,她的心里就一阵一阵的难受! 如果到了这个地步,年满仓还是头脑不清楚,那干脆别让李先生给他继续治下去了,就让他这样躺在床上过下半辈子好了! 当然,这隐晦的心思,她肯定是谁都不能说的! “没事,他现在这样了,多的是时间能够想清楚!她婶子,我刚刚才听说,之前穗穗多亏了你啊,她怀着身子,真是一不小心就……唉,我算是看明白了,我婆婆的心啊,比那毒蝎子都毒啊!” 刘花莲摇头叹气:“……二大娘的确是有些,让人不知道该说啥好了,不管咋说,穗穗也是她亲孙女啊,她真是老糊涂了!” 说到这里,刘花莲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摇了摇头:“要说二大娘年轻的时候,也没好到哪里去,要不然也不会一直对大哥那么不待见……” “花莲婶,你之前说要跟我解释的,我爹到底是不是我爷奶的亲儿子?” 王英子抬头,跟刘花莲对视了一眼。 两人都没想到年穗穗的执念这么深,一直想要弄明白这件事。 “这事说来话长,其实在老一辈人那里,也不算是什么秘密,以前没跟说,是觉得你没必要知道,现在既然你问起来了,我们也不瞒着你……” 刘花莲看了一眼屋内,拉着年穗穗离年满仓的屋子远了些。 王英子见状,嗤笑一下:“没事,他现在动都动不了,就算听见也没事!” 又看了一眼一脸好奇的年穗穗:“其实也没啥,就是你奶在嫁给你爷之前,曾经嫁过一次……” 年穗穗张大了嘴巴:“就、就是三岔口马家?” “是不是马家我倒是不太清楚,不过好像的确是三岔口那边的,那时候吧,那家的家庭条件肯定是比你爷他们家当初是要好的,你奶嫁过去两三年,一直都没孩子,最后那家嫌她不会生,就不要她了……” “不会是我奶嫁给我爷之后,才发现怀了那边人家的孩子吧?” 年穗穗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除了这样,她实在想不出年大元两口子都不待见年满仓的理由。 刘花莲摇头:“那倒不是,你奶是在被赶回娘家半年之后才嫁给你爷的,也是在嫁给你爷一年多以后才生的你爹,所以,你爹跟三岔口那边,没有半毛钱的关系,的的确确是你爷跟你奶的亲生儿子!” “那周驼子为啥说我爹是三岔口马家的人?” 刘花莲苦笑一下:“你奶这个人吧,或许是年轻的时候在马家过得不顺,嫁到咱们这里后,身上的戾气很重,跟很多人都相处不来,以前的你大奶,后来的你三奶,还有陆军他娘,你奶年轻的时候经常跟他们吵架,更别说村里的其他人了…… 总得来说啊,你奶在村里的名声是不咋地好的,好多人骂不过她,知道她是二嫁的,背地里都骂你爹是带肚孩儿…… 不过从你爷奶成亲的时间,以及你爹的出生时间算,你爹不可能是带肚孩儿,这一点,有点常识的人都知道!” 年穗穗没想到事情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怪不得年陈氏在听到周驼子说起三岔口马家的时候,会气愤成那样! 可是,这些并不能解释年穗穗心中的疑问! “就算是别人不清楚,难道我爷我奶自己不清楚吗?难道他们会因为别人的几句闲话,就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如此厌恶?” 若说是重男轻女,因为年满仓没有儿子,这也说不过去。 年陆军娘在村里的名声也不好,甚至比年陈氏的名声还差劲,可他对于同样只有三个女儿的年陆军,以及年陆军的媳妇和闺女却都十分的好,她会给年陆军媳妇调理身体,让她能为年陆军生个儿子! 而年陈氏却恨不得年满仓一天打媳妇三顿,根本没想她再生的意思! “这个嘛,其实是跟你爹出生的时间有点关系……” “我爹出生的时间?” 年穗穗掰着手指算了算,年满仓今年四十九岁,他出生那年,刚好是一九二八年…… “我爹出生的时间有什么问题吗?” 王英子也疑惑地看向刘花莲,年陈氏是二嫁的身份,王英子是知道的,她曾经也以为年满仓之所以不被待见,跟这个有关系,却不知道其中还有别的缘故。 “难道是生辰八字与父母相克?” 年穗穗也想到了这一点,很多父母对于八字不好的孩子,都是不待见的,难道年满仓也是因此被父母讨厌? 只是,刘花莲却摇了摇头。 “这个倒也不是,我曾听我婆婆说,当初你奶嫁过来的时候,咱家在这里还是数一数二的富户,整个村里的土地,有一小半都是姓年的……” 年穗穗疑惑地看着刘花莲,刘花莲也看向了她,电光火石间,年穗穗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瞪大了眼睛…… 第168章 困境 年穗穗想到了高中时期的历史课本,然后她飞快地跑回屋,找到了几本历史课本,一本一本的查看,终于在其中一本课本上,找到了她要找的内容。 一九二七年至一九三七年之间,土地革命! 年满仓出生于一九二八年! 这一年土地革命在中原大地上四处开花…… 所以真相就是她想的那样吗? “花莲婶,你的意思是不是,我爹出生那年,刚好家里的土地被分了出去……” 刘花莲把手指放到唇边,提醒年穗穗说话小心一点! 虽然没有承认,但从刘花莲的举动上,年穗穗基本已经确定自己猜测的就是事实了! 王英子也没想到事实的真相居然是这样的,震惊的看看年穗穗,又看看刘花莲,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啥了。 几人沉默了好一会儿,刘花莲才说道:“据我婆婆说,你爹出生那日,刚好……唉,也不止是你家的,反正就是咱们年家一夜之间,祖上积攒下来的土地,全都没了,当然了,也不单单只有咱们年家,周家、刘家,还有别的地方的,大家都是一样的…… 要说这事,是怎么都怪不到你爹头上的,可你奶也不知道是发了什么癔症,硬是说你爹是个丧门星,说这一切都是被你爹给克的……” 王英子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凝固了…… 原来这就是年满仓一辈子不受待见的原因? “其实刚开始的时候,你爹的日子还是很好的,那时候你大爷跟着部队打仗去了,你大奶就生了一个闺女,你三爷家也生了个女儿。 你爹是家里的长孙,还是很招你太奶喜欢的,三岁之前,你爹都是跟着你太奶的,日子过得还是很不错的! 不过你奶跟你太奶的关系不好,等你太奶没了后,她刚好又生了你二叔,更厌恶你爹了,常把你爹是丧门星这件事挂到嘴边…… 时间长了,慢慢的,你爷爷就被她同化了,想到没了土地之后,日子过得十分的艰难,便对你爹也变得厌恶起来……” 年穗穗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感觉事情有些超出了她的想象…… “这事,我爹知道吗?” 王英子摇头:“约莫是不知道的,从没听他提起过!” “这事儿啊,你们自己心里知道是咋回事就行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去追究对错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刘花莲又嘱咐了母女俩几句,就离开了。 年穗穗半天没能消化自己听到的。 直到白木易做好了饭,摆到桌上,来叫她去吃饭,她才深吸了口气,把这些暂且放下了。 午饭后又该轮到白木易跟着一起去化肥厂拉废氨水了。 早上忙了一早上,早饭到现在才吃,有些晚了,等吃完早饭,又差不多到午饭的时间,她们在家的人也就罢了,白木易要去拉废氨水,不吃午饭回来的时候哪有力气? 吃完早饭后,年穗穗见家里的窝头都吃完了,就和了面,准备做一锅窝头,让白木易走的时候带几个,路上饿了可以吃。 “我来吧,你忙活了一早上了,也里也没睡好,去歇歇吧!” 王英子喂年满仓吃完饭,见年穗穗忙着做窝头,就接手了过去。 白木易夜里也没休息好,待会儿要去拉废氨水,已经在屋里歇着了,看到年穗穗进来,他马上睁开了眼睛,给年穗穗让了位置出来。 年穗穗靠在白木易怀里:“木易,废氨水有毒,你记住,不要用手去接触,要是氨水漏了,你记得跑远些!” 白木易嘴角翘了翘,眼中满是笑意。 拿起年穗穗的手,在她手心里写下了一个“好”。 “咱家现在可都指望着你了,你可不能让自己出事,知道吗?” 白木易重重地点头。 年穗穗确实是困了,很快就睡了过去。 等醒过来时,白木易早已经离开了。 王英子正在院子里熬药,原先只需要熬木易一个人的药,现在多了一个年满仓的。 家里只有一个药罐子,时间上就必须要错开了。 而且现在白木易针灸治疗是一周一次,但从明天开始,年满仓就需要天天扎针了。 “你爹现在这个样子,你又怀着孕,以后咱家就木易一个壮劳力了,今年冬里的粮食肯定不够吃了……” 王英子有些发愁,可现在她也没任何的办法,不但要照顾怀孕的闺女,还要照顾中风偏瘫的丈夫。 年穗穗心里也犯愁,她着实没想到年满仓会突然中风。 她摸了摸肚子,有些惆怅。 如果早知道会这样,她就算是喜欢孩子,也肯定会推迟几年再怀孕的…… “那娘你多做点好吃的给木易补一补吧!” 王英子叹气:“家里俩病人要吃药,哪敢买好吃的啊?我尽量给他做点顶饥的吧!”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晚上木易回来吃饭的时候,就发现王英子一直给他递窝头吃…… 白木易有些不明所以。 不过他也没纠结太多,给他,他就吃! 想到今天下午去拉废氨水的时候,周留名那小子居然故意跟自己一辆车,白木易脸上就露出一丝微笑。 那小子觉得自己不会说话,不能反驳,就故意在自己面前说穗穗以前的事。 说什么穗穗以前从来不会跟别人骂架,就因为他是个哑巴,穗穗不得不强站出来出头! 还说他配不上穗穗! 呸! 他不会说话,穗穗不得不为了这个家出头,这倒是实话,但自己配不配得上穗穗,只有穗穗说了算,他姓周的有什么资格说? 白木易没说话,但手上的力气却松开了不少,车子速度一慢,后面的人就开始不满的吆喝了。 白木易跟别人合拉一辆车的时候,从来不偷懒,所以别人一下就把责任归功于周留名了。 看在一个村的份上,虽然没说什么难听话 但一声接一声的“咦~”声,还是令周留名不得不用尽全力推车…… 总之这一路,白木易很是轻松! 等回到村里往氨水池里放氨水的时候,周留名突然一反常态的接过车把:“我来扶把!” 白木易直觉的感觉到,周留名想使坏,想到穗穗嘱咐的话,他直接跟大队长写了张条子,表示自己有事先回家了…… 年抗联几乎没想就答应了…… 第169章 那些人里面,会有周留名吗? 第二日的时候,王英子和年穗穗一起把年满仓送到村医室后,就去地里上工了。 以前有年满仓和白木易两个人挣工分倒也罢了,现在年满仓不能上工了,单靠白木易自己养活一大家子,根本就不现实! 王英子就决定跟着上工,挣点工分贴补家里。 年抗联给分配的任务是翻红薯秧子。 红薯秧子很容易就往底下扎根,过不多久就要翻一下面,让它晒晒太阳,防止它扎根结小红薯,抢夺主根红薯的生长。 中午回来的时候,王英子带回来了一篮子的红薯杆。 红薯全身都是宝,不仅红薯根茎可以吃,没有结根茎之前,红薯藤也是能吃的,红薯叶在开水里面焯一下,放上调理凉拌一下,就是一道美味! 红薯杆清炒一下,比红薯叶还好吃! 饥荒年,全靠这个来保命的! 王英子跟年穗穗说起在红薯地里听到的事,脸上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昨天去拉废氨水的人,一人一个满公分,就只有那个周留名,哈哈,一个工分都没得着!真是笑死人了!也幸亏咱们木易回来的早,我听说啊,他主动要跟木易拉一辆车的,也不知道是咋想的,咱们两家是啥关系,自己心里没点数吗?跟谁一辆车不行,非得跟木易一辆车,脑子有包吧?” 年穗穗有没料到周留名还有这样的操作,他不是说白木易不是好人吗? 既然如此,难道不应该离白木易远远的吗?怎么还主动要求跟木易一起? 疑惑在年穗穗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她询问起了周留名被扣掉工分的缘由:“为啥别人都是满工分,周留名却一个工分都没有?” 王英子搬了个小凳子坐在门前摘红薯杆,把叶子掐下来,撕掉外皮炒着吃,味道十分的不错,当然,不撕掉外皮也能吃,只是口感差了些。 年穗穗也拿了个小凳子过来,坐在旁边跟着一起摘红薯杆,一边说着闲话。 “听说昨天拉回来的废氨水往氨水池里倒的时候,周留名没扶好车把,氨水全洒地上了……” 啪嗒—— 年穗穗手里的红薯杆掉到了地上。 “你是说,周留名车上的氨水全洒了?” “那倒也没有,听说是洒了一半,不过一半也不少了,亏得这是免费的,要是拿钱买回来的,大队长更生气呢,那可就不是扣一个满工分就能解决的了!” 年穗穗心不在焉地听着王英子说着周留名干事不靠谱,幸亏她没有跟他之类的,她的心跳的很快…… 上一世的时候,她失去了孩子之后,一直回避氨水池边的那件事,后来又知道白木易一一报复了那些人,也就更加没有过问了。 只是,那些人里面,会有周留名吗? 年穗穗记得周留名跟王瑞芳一辈子都过得不好,俩人绑在一起一辈子,却没生过一个孩子,村里的传言有很多,两人却一直没有离婚,后来他们收养了一个女孩…… 重生以来,王瑞芳一直针对自己,年穗穗有想到过他们上一世没孩子,是不是也是因为王瑞芳曾经是害过她和白木易的一员,然后被白木易给报复了,现在看来,难道那件事,周留名也参与其中了? 年穗穗以为自己是很了解周留名的,可自从他火速跟王瑞芳结婚之后,她就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但两人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年穗穗不相信周留名会那么恶毒! 她皱眉:“娘,王瑞芳上次扔蒺藜想害我流产,你说,周留名是不是也有这心思?” 王英子摘红薯杆的手一顿:“不、不会吧?那孩子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虽然你们俩婚事出了些变故,他应该不至于做出那样恶毒的事……” 年穗穗点头,王英子也这么认为,看来应该是不至于的! 只是…… “娘,你刚刚说,周留名跟木易一辆车?” 王英子点头:“是啊,多亏木易提前回来了……” “那周留名应该是不知道木易提前回来了吧?” 王英子愣了愣:“这个谁知道呢?咱当时也不在现场……”、 年穗穗眼神微冷,周留名不会害她,但对白木易呢? 她几乎敢肯定,周留名是想要害白木易的,只是他不知道白木易提前走了…… 一股怒气直冲年穗穗脑门,她“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想要去找周留名算账…… “穗穗,你干啥去?” 就在她走到门口的时候,王英子及时喊住了她。 年穗穗逐渐冷静了下来,刚好这时候白木易也放工回来,看到年穗穗站在门口,以为年穗穗是在等他,立即露出一口大白牙,笑得见牙不见眼了。 他快走几步,上前抓住了年穗穗的手,粗糙的大手包裹着年穗穗已经养得细嫩的小手,年穗穗的心里顿时安定了很多。 两人回屋,年穗穗迫不及待的去掀白木易的衣裳,把白木易直接给吓得愣在了那里,等她看到白木易的身上并没有被打的印记时,这才长长松了口气。 只是一抬头,就看到了白木易眼神古怪地看着她,眼中的火热几乎可以把她灼化了…… 年穗穗这才后知后觉地知道,自己似乎撩火了…… “咳咳,那个,你别误会啊,我就是知道周留名要对你使坏,想看看你身上有没有受伤……” 白木易眼神闪了闪,伸手抱住了年穗穗…… “哎——你快放开,肚子,小心我的肚子……” 年穗穗煞风景的话,令白木易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慢慢的松开了她,但抓住年穗穗的手,却更加的用力了…… 手指被抓得很疼,年穗穗想喊,可看到白木易隐忍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默默忍了下来。 许久之后,白木易终于平静下来,看到年穗穗的手被他抓得发红,心中愧疚不已。 他向年穗穗比划着解释,察觉到周留名可能不怀好意之后,他就悄悄的跟大队长打了招呼先回来了,反正废氨水已经从化肥厂拉到了村里,往氨水池中倒的时候,随便都可以找到个人帮忙招呼着。 可周留名不知道这件事,他只知道一直都是一辆车的两个人会把氨水倒进氨水池中,才算是完成了这次的拉氨水任务,装废氨水的皮桶很大,他扶着车把看不清后面的情况,只按照别人的指挥移动车子…… 周留名气不过白木易跟年穗穗过得琴瑟和鸣,而他跟王瑞芳却生活的一地鸡毛,他无法对年穗穗出手,就想给白木易一个小小的教训,却没想到最后得到教训的反而是他自己! 第170章 石碾子的大队长 浇了废氨水的玉米苗,叶片肉眼可见的由原来黄绿色变得深绿。 年抗联和几个大队干部站在地头,都笑得合不拢嘴。 老支书眼睛已经有些昏花,他用手摸着玉米叶片,不住地点头:“抗联这事干得不错,你们看这叶片,比往年都要厚实,今年一定是个丰年!” 众人也纷纷点头。 唯有年抗联,看着远处脸上的笑容渐渐淡了。 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块在干旱的时候没有浇水的地,约有二三十亩,上面种的玉米基本全都干死了,后来下了一场雨之后,又重新剪了红薯秧子补插上,现在红薯秧子虽不如以前种的,却也已经完全覆盖住了地面。 只是到底是补种的,也不知道到时候能收多少红薯…… 众人的心也变得沉重起来,三十亩地庄稼的损失,不是玉米增产就能弥补得了的。 “那块地最后再收吧,抗联,那块红薯地里,你多浇一些废氨水,希望今年的红薯能争点气,多结一些!” 年抗联点头:“已经浇过一遍了,现在氨水池灌满了,我明天再让他们接着去拉了氨水回来,就浇到那片地里吧!” 这个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既然有废氨水,那就多上点好了! “还有别的红薯地,现在正是地底下长红薯的时候,多浇点氨水,让今年的红薯长大点,到时候咱们就少饿点肚子!” “行,那就多浇一遍废氨水!” 反正是不要钱的,只费点功夫而已,年抗联十分的舍得。 正当几个大队干部在地头商量完了事,准备回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阵“叮铃铃”的自行车铃声。 一辆自行车稳稳地停在了几人的面前,一个带着麦秸草帽的,穿着的确良白半袖衬衣的中年人,一脚撑地,然后从自行车上下来。 “老支书好,还有抗联哥和几位同志,真是让我好找啊!” 年抗联眉头挑了挑,认出这人是隔壁石碾子大队的大队长,小名儿叫石磙的。 石磙这人,别看整天见人就笑哈哈的,其实特不是东西,反正年抗联是没少在他的手下吃亏! 就比如村医的事,要说杏树岗大队跟他们石碾子大队合用一个村医,他们村是占了点便宜,可县里公社在给他们石碾子大队批常用药的时候,把杏树岗大队的人口也给算上了啊! 可石磙这个人,硬是每年从杏树岗大队这里抠过去三百斤粮食! 到了他们村也有了村医之后,李青山的医术可不是石碾子大队那个半吊 子村医能比的,很多那边治不了的病症,都到这边来了,年抗联就有样学样的找石磙要粮食。 结果还不等年抗联提这个话茬,石磙那个不要脸的直接跟他说:“现在咱们两个大队都有村医了,可以互相到对方村里看病,我们就不再收你们的粮食就是了!” 呸! 这话说得,好像他们还占了多大便宜似的! 这不要脸的话,他是怎么说的那么顺溜的? 当时就把年抗联给气得差点心梗! 现在看到石磙对着自己赔笑脸,年抗联顿时心生警惕。 这小子准没憋好屁! “石磙啊,你小子不在村里抓生产,怎么过来我们村了啊?” 老支书见年抗联脸色不好看,就笑呵呵地接过了石磙的话茬。 石磙也不生气,先给老支书递了一根烟,又给年抗联和民兵队长等几个男同志也递了烟,最后返过来给老支书点上火,想给年抗联点火时,年抗联把脸转向了一边。 他干笑了一下,见老支书年纪大了,腰有些直不起来,他扫了一眼旁边的玉米地,也弯下腰跟老支书说话:“老支书啊,你们今年可是不得了啊,你瞧瞧你们这玉米叶子,又肥又绿,过阵子收玉米,那棒子得多大?” 老支书不知道石磙卖什么关子,笑呵呵地点头:“哈哈,那就借你吉言喽!” “那是肯定的,老支书,我今天过来啊,就是有件事想要求您帮帮忙……” 老支书摆了摆手:“我老头子都半截身子入了土了,可帮不到你什么忙啊!有啥事你找抗联,现在村里由他做主!” “瞧叔您说的,您可是村里的定海神针!我看您的身体啊,再活二十年没问题!” “哈哈哈……你小子,就会诓我,再活二十年,那得浪费多少粮食?我可不造那个孽……” 石磙看着旁边的玉米地,眼神闪了闪,想着话该从哪里开始说起…… “石磙,你今儿个过来,到底有啥事?我们都还有事,可没功夫在这里听你胡咧咧……” 年抗联看不惯石磙那副谄媚狗腿的样子,忍不住就想撵人。 石磙笑着向几人拱了拱手:“对不住了各位,耽误大家时间了,是这样,我有点事想跟老支书和抗联大队长单独说说,哥儿几个要是有什么事,就先去忙去好不?” 等民兵队长及会计等人离开之后,石磙舔着脸向年抗联陪笑:“嘿嘿, 抗联哥,以前的事都是兄弟的错,兄弟我向你赔不是,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兄弟一个呗!” 年抗联皱眉,对于石磙的无赖行为,很是看不惯,要真是诚心赔不是,你倒是把吞进去的好处拿出来啊! 上嘴唇跟下嘴唇一碰,就想自己既往不咎,哪有那么便宜? 年抗联冷哼了一声,不想搭理石磙。 石磙也不尴尬,而是向老支书求情:“老支书,你帮帮忙,向抗联大队长求求情,你也知道,咱们石碾子大队跟你们杏树岗大队不一样,我们太穷了! 抗联哥,我知道你觉得我做事不地道,太抠搜,可是,如果有,谁不想大大方方的呢?难道我就愿意背负那些‘抠搜’,‘铁公鸡’之类的骂名吧? 我也是迫不得已啊,老支书,你是不知道,每年冬里,我不知道要费多少心力,才能不让村里有人饿死……” 说着说着,石磙堂堂一个一米七多的大男人,竟落下泪来…… 老支书看了年抗联一眼,见他原本气愤不已的脸上,此时竟有了几分动容,不禁暗中摇头。 或许是当过兵的缘故,年抗联一直都是个刚正不阿的性子,由他当大队长,处理村里的事情来,也十分的公道,但跟石磙比起来,却少了几分圆滑,在跟公社以及周围大队打交道的时候,不免会吃亏…… 第171章 刘衿的针线活 石磙这么明显的卖惨行为,年抗联居然看不透,难怪会一次次的在他跟前儿吃瘪了。 老支书摇头,却也没打算改变年抗联。 每个人的性子不同,年抗联这样的,也挺好! “石磙啊,以前的事,都过去了,都是愿打愿挨的事,谁也怪不着谁,说说你今天来的目的吧!” “哎!”石磙喜笑颜开地擦干眼泪,变脸的速度令年抗联瞠目结舌。 “老支书,抗联哥,是这样的,我听说你们村这阵子一直从城里拉废氨水浇地?” 老支书看了年抗联一眼,点了点头。 他们拉废氨水的二十辆架子车的车队,每天来回两趟,要经过很多个大队村子,想瞒也瞒不住! 不过,除了几个大队干部,也就只有年穗穗等少数的几人知道他们拉的废氨水是不要钱的。 石磙作为石碾子大队的大队长,对于杏树岗大队的情况还是知道一些的,或许是比石碾子大队强上一些,但绝对不会有特别大的差距。 刚开始年抗联去拉废氨水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觉得怎样,因为他们石碾子大队,就是截胡了年抗联他们,率先掏了莲花居委会大粪的那个大队! 没有了莲花居委会的大粪,杏树岗大队种小麦犁地的时候,就少了底肥,自然是需要寻找别的底肥的! 化肥便是最好的选择! 可化肥贵啊! 石磙以为年抗联他们不会拉多少的,却没想到他们天天去化肥厂,而且一去就是二十辆架子车…… 石磙震惊了! 可当他偷偷到杏树岗大队的地里看了之后,他就更加的震惊了! 杏树岗大队的庄稼,就跟吃了灵丹妙药一样,一下就跟他们大队的庄稼拉开了差距…… 石磙坐不住了! 多番打听之后,才知道年抗联天天找人去化肥厂拉氨水浇地! 奢侈啊! 石磙捶胸顿足,心中大骂年抗联败家,却又羡慕他的败家! 在跟石碾子大队的村委会成员商量之后,石磙就来找年抗联探探口风。 “是这样的,我们大队呢,也想拉些废氨水回去,抗联哥,能不能透露一下,你们拉这些废氨水,是什么价格啊?” “我们拉的氨水是不……不便宜呢,一皮桶,要……要不老少钱呢!” 年抗联眉头紧皱,没跟年穗穗和关衡商量,要怎么回石磙好呢? “抗联叔能不能帮忙问一问,看能不能让我们也拉些回去?至于价格嘛……跟你们大队一样就好了!” 年抗联翻了个白眼。 他们拉的可是免费的! 这抠搜鬼,想得倒是挺美的! 年抗联张口想要拒绝,可想到石碾子大队那几百人,又心生不忍,沉默了一会儿,他瞪了石磙一眼,瓮声瓮气地说道:“这事等我问一下吧,明天给你答复!” 石磙暗中捏了一把汗,还好年抗联不知道,跟他们抢了莲花居委会茅厕里的大粪的,就是他们生产队,要是知道了,恐怕连考虑都不会考虑就要拒绝了吧? 他决定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的让那些去拉大粪的人全都闭紧嘴巴,这事一定不能透露一点的口风给年抗联! 至少在他们拉到氨水之前,是不能让年抗联知道这事的! 殷切地嘱咐着年抗联一定要帮帮忙,又跟老支书寒暄了几句,象征性地请教了一些问题,石磙这才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老支书看着一脸纠结的年抗联,无奈地叹了口气:“你准备怎么办?” “我不知道,不过废氨水是知青关衡找关系弄来的,这事我们得问问他的意见。” 老支书没说话,拍了拍年抗联的肩:“你决定就好!” 回到村里,年抗联没有直接回大队院,而是拐了个弯,去了村医室。 这个时候,关衡还在上工,自然是不可能在村医室的。 不过年抗联也不是为了找关衡,他要找的,是年穗穗! 年抗联心里很清楚,化肥厂的关系虽然是关衡找的,但关衡之所以会去找化肥厂的关系,肯定是因为年穗穗! 村医室这会儿没有病人,年穗穗正跟着李青山学习辨认炮制好的药材。 很多的药材在炮制前后,模样完全不同,这个时候,师母刘衿就有了很大的作用,在李青山的描述下,刘衿用铅笔三两下就画出了一株草药生长时的样子。 年穗穗拿着炮制好的药材,跟刘衿画出来的图片对比,更能形象的辨认药材的不同! “……同一种药材,同一个部位,炮制的方法不同,锁产生的药性也会发生天差地别的变化……最为常见的,就是地黄了,生地黄性寒,可清热凉血,滋阴生津,治疗热病、骨蒸带热等症。而熟地黄则性温,可补血、滋阴,治疗血虚症……” 李青山认真地讲,年穗穗认真的听。 刘衿拿了一个千层底,学着村里大娘大婶,像模像样的纳鞋底,可惜阵脚乱糟糟的,让年穗穗看了都忍不住想要给她夺过来替她纳了! 李青山像是看出了年穗穗的心思,拽了拽有点紧的盘扣汗衫,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直把年穗穗给吓得打了个激灵。 “师父?” 李青山见年穗穗不再把目光放在刘衿手里的鞋底上了,顿时松了口气。 哼,那可是媳妇第一次为他做鞋子,可不能让这不省心的小徒弟给搅和了! 以前没下乡的时候,家里根本用不到刘衿做鞋子衣物,后来下乡之后,她倒是想给李青山做,奈何她没学过这些,根本就无从下手! 现在李青山做了村医,村里的人也不再排斥他们了,知道刘衿想学做衣裳鞋子,村里的那些妇女们,抢着向她传授经验。 做了第一件衣裳被李青山毫不嫌弃的穿到身上之后,刘衿做针线活的积极性更高了。 大娘大婶们也很热心,教她用破布打袼褙,更是给她画了鞋样子,一层一层的制成鞋底,再起好了头让她自己纳…… 这些天李青山也看出刘衿在努力的学习了,只不过毕竟年纪大了,学的有点慢,纳得鞋底跟年轻人比起来,自然是不太好看的。 不过,自从知道刘衿的第一双鞋也是做给自己的之后,李青山整天就盼着能穿到脚上呢,可不能让小徒弟给搅和了…… 第172章 废氨水的价格 李青山懒得跟年穗穗多说,直接摆了摆手,十分嫌弃地白了她一眼:“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你回去好好的消化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回头再问我!” 年穗穗暗叹一声,师父才真是个媳妇儿迷,自己啥都没说呢,不过是觉得师母纳鞋底的针法有点问题,想要纠正一下,结果师父不但不让她说,还直接赶她走…… “师父,你这样,会失去我这个徒弟的……” 年穗穗不满地嘟囔。 “那正好,我还能少操些心!” 年穗穗:“……” 就在这时,年抗联的声音突然从外面响起: “李先生,穗穗在这里不?” 不等李青山说话,年穗穗就挑开帘子走了出去。 “抗联叔,我在呢,你找我啥事?” 年抗联也没绕弯子,直接把石磙的请求跟年穗穗说了一遍。 “……我其实的不大待见石磙这个人的,可我也知道,他所做的,并不是为了他自己,也是为了村里的社员能够有口饱饭吃,不至于会饿死人,特别是今年还是个大旱之年,庄稼很多旱死的,即便有保住命的,减产也是铁定了的……” 年穗穗见年抗联这个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是想要帮助石碾子大队的,不过…… “抗联叔,你的意思是,要让石碾子大队跟咱一起去拉废氨水?” 年抗联摇头:“那不能够,我知道化肥厂能让咱去免费拉废氨水,已经是看在关衡家亲戚的面子上了,咱不能得寸进尺,自己拉也就算了,再带人过去拉,那就不合适了!” 年穗穗点头,年抗联能这样想就好! “那抗联叔是怎样想的呢?” “我是想着,能不能让关衡帮忙问一下,看最低多少钱能给他们拉……” 年穗穗点头,这个倒是可以帮忙。 “这个没问题,抗联叔给关衡算上工分,他保证今天就能把事儿给你办妥当!” 见年穗穗这样说,年抗联顿时松了口气,同时心中也有些讶异,自己这是怎么了? 为何面对年穗穗一个小丫头片子,竟有些紧张呢? “行,我这就让人把关衡找回来,给他记满工分,让他去化肥厂跑一趟。” 年穗穗笑了笑,这些年抗联自己做主就行,我可管不着。 但当年抗联把关衡叫到大队部,跟他说让他去化肥厂谈一谈石碾子大队拉废氨水的事时,关衡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而是先问了一句: “这事穗穗姐怎么说?” 年抗联暗自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提前跟年穗穗商量过了。 “我问过她了,她说让你去化肥厂协商一下,看最低能什么价格给他们拉……” 关衡这才点头:“那行,我回去洗洗,换身衣裳,麻烦大队长你先把自行车给我准备好!” 年抗联把自行车两个轮胎的气都打的满满的,放到了大队院子里等着关衡来骑。 关衡出了大队院后,在村医室没找到年穗穗,立即就跑去了年满仓家里,跟年穗穗确定了一下年抗联说的是否真的。 在知道年抗联的确是跟她说过这事之后,他才放下心来。 “穗穗姐,其实化肥厂的废氨水根本没用,要是咱们不拉,他们就直接排到旁边的河里面了,我看过了,那条河现在臭得很,河里的鱼虾都死完了……咱们把废氨水拉走了,他们化肥厂感谢咱们都来不及,根本不会收钱!” “所以,我觉得根本没必要跟化肥厂说,咱们自己就可以决定……” 年穗穗笑了一下。 “荒田无人耕,一耕有人争,你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吗?” 关衡点头,旋即又摇头:“字面的意思能明白,但不知道为什么?” “这就是人性,化肥厂的废氨水当废水排出去污染河水无所谓,但如果厂里的人知道咱们这些种地的人争抢着要这些东西,他们还会甘心让咱们一直免费拉吗?” “我跟陶厂长……” “化肥厂不是陶厂长一个人的一言堂,如果二把手能用废氨水为厂里创收呢?你觉得上面对陶厂长会有什么样的想法? 陶厂长的厂长位置还做得稳吗?如果陶厂长为了帮咱们,反倒丢了厂长的位置,那咱们……能安心吗?” 关衡沉默了…… “穗穗姐说得对,那……我去找一下陶厂长?” “嗯,价格定低一些,我想不单单是石碾子大队,等秋收之后就该犁地种小麦了,底肥至关重要,其他的大队看到之后,必定也会动心思的……” 关衡有些为难:“那价格定多少合适?” 年穗穗有些好笑:“这个我觉得陶厂长肯定比咱们更加知道怎么定价!” 关衡一拍脑门:“我真是糊涂了!那行吧,既然这事对陶厂长也有好处,那我就去跟他说一声,让他心里有个数!” 等到天擦黑的时候,喝得酩酊大醉的关衡,被人开着吉普车送回来了,自行车被挂在了吉普车的屁股上,一起带了回来…… 焦急的年抗联无法从关衡的口中得知他跟化肥厂那边谈的怎么样了,不过从关衡还有心情喝酒这一点可以看出,事情应该是顺利的,只是不知道具体的价格是多少…… 第二天一早,年抗联就去村医室找关衡,结果等他到了村医室之后才知道,关衡已经去了年满仓家了。 跟李青山说了一声,让他告诉关衡回来之后去大队部找他,年抗联这才进了大队院。 关衡在一个小时以后,在年穗穗家吃了饭,用架子车把年满仓推到村医室针灸,然后才去大队部找年抗联。 “大队长,陶厂长说,除了咱们大队以外,其他大队想要拉废氨水,就按一块钱一吨……” “嘶……这么贵?” 一块钱一吨,他们村这些天来回来的废氨水,岂不是已经价值几百块了? 年抗联既为大队省了这么多钱感到欣喜,又为石碾子大队感到心疼…… “那行,我会跟石碾子大队那边说的,至于要不要拉,就看他们自己的选择了!” 关衡刚一离开,石碾子大队的石磙就过来了。 破天荒地,这家伙还带了两盒“芒果”牌香烟,看来对废氨水是势在必得啊! 不过,不知道这家伙知道废氨水的价格之后,这两盒“芒果”会不会被他重新给要回去? 想到这里,年抗联立即把两盒“芒果”香烟塞到自己的口袋里,还用手拍了拍! 哼,铁公鸡拔毛,可不能再让他重新要回去! 第173章 来自陶厂长的感谢! 石磙见年抗联直接把烟收起来,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几下。 按说,年抗联拿到他送的烟之后,应该拆开一盒,然后递给他一根的,如此自己也能尝一尝这“芒果”牌香烟的味道了…… 可现在年抗联居然不按常理出牌,直接把两盒香烟收起来了,石磙有些失望,砸吧了几下嘴,看了年抗联一眼,见他没有让烟的意思,无奈只能拿出自己平时抽的便宜烟抽出了两根,递给了年抗联一根…… 他以为年抗联不会接的,结果年抗联居然十分自然的接过了,还拿出随身带着的火柴点燃,在石磙愣神的功夫,年抗联已经抽了一口,然后把烟递给石磙…… “诺,给你借个火!” “哦,好,谢了啊!” 石磙借着年抗联的烟引着火,又还给了年抗联。 “抗联哥,昨天我跟你说的事,你这边考虑的怎么样了?” 年抗联抽了口烟,故作为难地犹豫了一下。 “石磙啊,不是我昨天不给你答复,主要是这个废氨水吧,还是我们找关系拉的,不能贸然答应你们,肯定要经过人家同意的……” 石磙点头:“那是应该的!” “昨天你走了之后,我们这边就去化肥厂那边给你问了,那边同意给你们,不过价格已经是最低的了,还要看你们能不能接受……” 石磙心头一紧,夹着香烟的手指也不由得一颤:“多、多少?” “一块钱一吨!这已经是最少的价格了……” 石磙的手抖了抖,烟灰掉了一地。 他想到杏树岗大队地里那些绿得发黑的庄稼叶子,再想想自家大队地里庄稼黄绿色的叶子,心中忍不住激动万分! 一块钱一吨,这特么也太…… 太便宜了! 化肥二十五块钱一袋,一袋一百斤,作为底肥连两亩地都上不了…… 二十五块钱,够买二十五吨的废氨水…… 石磙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 看年抗联的样子,应该是觉得一块钱一吨是比较贵的,那就只能说明,他们杏树岗大队拉废氨水的价格,肯定比一块钱一吨还要便宜! 石磙眼神闪了闪,装出一副为难的样子:“抗联哥,价格的确是有些高了,你看能不能给说说,价格上再让一步?” 年抗联点了点头:“这事我已经帮你问过了,价格就是这个价了,你要是觉得贵就算了……” 石磙顿时愕然, 年抗联防备地捂住了自己的口袋,防止石磙气急之下把两盒香烟给夺回去。 谁知石磙怔愣了一会儿之后,突然赔起了笑脸。 “唉呀,抗联哥这话说的就有些过了,我既然找你帮忙,那就是下定决心要买的,你价格都谈好了,我怎么能不给你这个面子呢?” 年抗联眼睛瞪大老大,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石磙也不在意,自顾自的说:“那就这样定了,一块钱一吨,我们明天跟你们一块去拉?” “真的要买?” “那还有假?” 年抗联觉得这不像石磙的性子,皱眉想了下,说道:“你先别冲动,我们拉的是废氨水,就是化肥厂里的废水,虽然里面含有氮肥,可含量肯定跟化肥和专门的氨水是没法比的,你确定要买吗?” 石磙反问:“你们能买,为何我们不能?” 年抗联语塞,他总不能告诉石磙,他们拉的氨水都是免费的吧? 不过,年抗联还是把石磙带到了他们的氨水池那里,让石磙亲自看过废氨水跟好氨水的不同。 石磙看过之后,更加确定要买了,坚持说要第二天一早跟年抗联他们一起去化肥厂。 年抗联无奈,只得同意了。 等石磙离开之后,年抗联又去找了关衡,让他第二天一早跟着一起去化肥厂。 这件事,还需要关衡出面! 第二天关衡从化肥厂回来,带了一块两三斤重的猪肉去了年穗穗家。 “穗穗姐,这是陶厂长让我给你带回来补身体的!” 年穗穗皱眉:“快拿回去给我师父和师娘吃吧!” “我先回村医室那边了,留下的有,这块是陶厂长专门给你送的!” 年穗穗道:“净瞎说,我都不认识人家陶厂长,人家给我送什么肉,肯定是你自作主张的!” 关衡摸了摸后脑勺,憨憨一笑:“那啥,我就是跟陶厂长提了下你,我跟你说,陶厂长也没想到废氨水还能卖钱,以前都是直接排到河里的,河两岸的村民经常去厂里闹事,他正愁的不行呢,也就是咱们村这阵子一直过去拉废氨水,他们基本不往河里排废水了……” “那也只能说是互惠互利了,他用不着他给我们送肉吧?” “穗穗姐,那是你不知道,还真让你给说对了,现在化肥厂里也不是一片和谐。厂里的副厂长在知道陶厂长让咱们免费拉废氨水之后啊,就动了心思,说他拿国家集体财产做人情,损害国家利益什么的……陶厂长虽然问心无愧不怕他,可也被他搅得心烦。 我昨天去跟他说石碾子大队买废氨水的事,他听了之后顿时大喜,当时就说要感谢你,不过我当时还不知道事情能不能成,就拒绝了,今天过去,他都已经买好了东西,其他的一些没用的东西我没要,就拿了肉回来,我留了些在村医室那边,剩下的就给你带过来了!” 说实话,关衡昨天在跟陶厂长谈了之后,就真的打心眼里佩服自己这个表姐,她人在村里,居然把化肥厂的事看得那么透彻! “石碾子大队纪今天拉了多少废氨水啊?” “他们去了十辆架子车,陶厂长做主,没有让他们买皮桶子,而是收了押金,把皮桶子免费给他们用,等他们不用的时候,把皮桶子还回去,押金还会如数退还给他们!” 年穗穗忍不住点头,化肥厂的陶厂长还是挺不错的一个人! 年穗穗不知道的是,在知道杏树岗大队的皮桶子都是花钱买的之后,石磙就更加确定年抗联他们拉的废氨水比自己的便宜了,只是无论他怎么问,杏树岗大队的人都守口如瓶,一口咬定跟他们一样是一吨一块钱。 石磙只能先放下这件事了。 不过,石磙不知道的是,杏树岗大队铁板一块,而他们自己这边却出了变故…… 以至于他们拉氨水的计划,差点就要夭折了! 第174章 失落! 年抗联最终还是知道自己被石磙背后捅刀子的事了! 杏树岗大队的社员口径一致,可石碾子大队就未必是铁板一块了! 虽然石磙再三嘱咐,但还是有人在杏树岗大队的那些人面前露出了口风。 年抗联到莲花居委会一打听,就知道了当初先他们一步掏了大粪的生产队,就是石碾子大队。 气得年抗联差点把陪了他快二十年的搪瓷缸给摔了! 想到这搪瓷缸还是当初退伍的时候纪念品,他到底还是没摔! 不过,对于石磙的脸皮的厚度,他再次上升了一个认知! “这人以后真不能打交道!不,现在就不能打交道,我去找关衡,让他去跟化肥厂那边说一下,不让他们拉氨水了!” 年抗联对老支书吐槽。 不过也仅仅是发发牢骚罢了,他不可能真的不让石碾子大队拉氨水,不仅仅是因为石碾子大队是给了钱的,更主要的是,他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石碾子大队的那些社员因收成不好饿肚子! “嗯,石磙那个人啊,大方向是不错的,也知道为社员们的生活考虑,就是有时候做事,太没有底线!不过,事情既然已经这样了,你也不要太生气!你要往好处想,如果没有石碾子大队横插一杠子,咱们也没想着要拉废氨水这一条路,对吧?” 老支书一只手拿着小木棍,在地上画着横竖线,一只手盘着两颗木制象棋,这是他找木匠刚刚做好的,上面的字还是他用黑红两种油漆,一点一点的涂上去的。 等画好了棋盘,他又慢条斯理的把三十二颗象棋一颗一颗的摆放到棋盘上。 “来,咱爷儿俩来一局!” 年抗联是会下象棋的,只是棋艺一般,倒是老支书,以前从来没接触过象棋,现在老了,总算下决心放下了村里的一摊子事,可不忙了,心里头就觉得空落落的,他想给自己找点事干,看到村头经常有人下象棋,他也来了兴趣…… 开始的时候,别人看在他是老支书的面子,会耐着性子陪着他下上几盘,可慢慢时间长了,那些老头一看到他来了就躲…… 老支书无奈,只好自己找木匠定做了一盘棋,没事在家找小孙子练棋艺…… 今天小孙子不在家,正好年抗联过来了,他就想看看自己这些天棋艺有没有进步一些。 “那个,老支书,我大队部那边还有些事,今天就不陪你了,改天,改天我一定陪你杀个够啊!” …… 等从老支书家出来,年抗联忍不住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仔细想了想老支书的话,似乎还是有点道理的,石磙那个狗东西做事不地道,可一想到他们杏树岗大队免费拉的废氨水,石碾子大队却不得不花高价拉,就让他心中暗爽。 “哼,这就叫吃亏是福!” 想了想,又觉得不对,貌似他们好像没吃亏,反倒占了大便宜…… “嗯,这就是因祸得福!” 这样想着,年抗联心情好多了,一路偷乐着回了大队部。 村医室里,李青山按惯例给年满仓针灸完,收了针之后看到白木易还留在这里,有些诧异。 “今天这是怎么了?不用上工?” 年穗穗拉过白木易的手放到桌上的脉枕上。 “师父,你给看看,木易这几天一直干咳,嗓子痒痒的,是不是快能说话了?” 说这话的时候,年穗穗的眼睛亮亮的,充满了期待。 这几天木易老是摸喉咙,还会干咳,在年穗穗看来,这应该是李青山的治疗终于见效了,白木易的嗓子大概是快要能发声了。 只是李青山的话一下就给她泼了一盆冷水。 他给白木易诊了脉,又看了舌苔之后,然后很是平静地说道: “只是火气有些大,多喝些水就行。” “只是上火吗?不需要吃药?” 年穗穗很是失落。 “要不,我给开点黄连?” “那还是算了吧!” 白木易倒没有多失望,只是看到年穗穗心情低落,不免有些担心。 年穗穗看到白木易眼神中流露出的担忧,深吸了口气:“没事,是我太心急了,之前师父就说过,要一年左右时间呢,现在才过了两三个月,时间还早呢,咱不急啊!” 白木易冲年穗穗点头,无声地宽慰她。 李青山很不合时宜的打断了小两口:“行了,什么大不了的事!该上工上工,该学习学习去,别在我这里碍眼了!” 现在家里是白木易跟王英子两人上工,一般吃过早饭,年穗穗就带着年满仓在村医室这边,为了方便照顾,也是为了方便李青山给年满仓针灸。 等李青山给年满仓针灸的时候,她就在一旁学习,看得多了,问得多了,也就知道该如何下针了,可年穗穗不敢。 气得李青山直骂他没出息。 “师父,咱们医者不是有句老话叫‘医不自医’吗?木易跟我爹可都是我的自家人,我下不去手,那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要是师母……呃……” 年穗穗话没说完,就看到李青山脸上阴沉,立即拍打了自己的嘴巴一下,连连求饶:“师父,我错了……” 李青山翻了个白眼,把一叠手札拍在年穗穗面前:“今天给我看完,看不完不准吃饭!” 年穗穗夸张地哀嚎:“师父——” …… 看着年穗穗跟李青山相处时的样子,像是个没长大的孩子,轻松又自在,年满仓深吸了口气,缓缓闭上眼睛,一滴泪水从他的眼角滑落。 从穗穗出生到现在,已经二十多年了,父女俩相处二十多年,穗穗在他的面前,从来没有像在李青山面前这样轻松自如,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即便是认错,也都带着几分撒娇,根本就是笃定了她师父不会真的怪罪她。 可满打满算,李青山跟年穗穗才不过相处三个月左右啊! 年满仓刚开始看着年穗穗跟李青山之间的互动,心中很是诧异,他没想到闺女还有这样的一面,在他的面前,穗穗成熟的根本就不像个孩子,特别是她招婿之后,在他面前,除了管束他教训他,父女俩很少有别的互动。 这些日子,他躺着不能动,脑子里想到就多了…… 看多了年穗穗和李青山之间的互动,年满仓心中不免失落,还有着淡淡的酸涩。 但更多的,却是无尽的懊悔…… 第175章 刘春花道歉! 果然如年穗穗所料,在石碾子大队加入拉废氨水的队伍之后,很快就有别的大队到来杏树岗找年抗联。 杏树岗大队的大队部这段时间十分的热闹,年抗联整天笑得合不拢嘴。 不过他心里很清楚地知道,废氨水的事他是帮不上什么忙的,关衡才是关键人物,他带着收到的香烟和果子匣子等,去村医室找关衡。 关衡早就有了准备,很给面子的答应了,转身就把收到的果子匣子给年穗穗送去了一半…… 于是化肥厂每天拉废氨水的架子车排了很长的队, 年抗联见此情景,跟村委的干部们商量了一下,村里的氨水池已经存满了,干脆也不再每天去跟其他大队争抢,就暂停了拉氨水。 不拉废氨水了,年抗联也没闲着,天天跑到玉米、高粱地里去转悠,看着玉米棒子一天比一天饱满,他的心里顿时乐开了花,有时候到了红薯地里,他恨不得挖开土看一看地下的红薯是不是比往年的大…… 白木易的嗓子效果一直不明显,可年满仓却很快就体验到了李青山医术的神奇之处。 年满仓针灸的效果是十分的惊人的,差不多一个星期以后,他说话的时候,舌头就清晰了很多,也不会不自觉的流口水了。 特别是知道自己很快就能重新站起来,年满仓惊喜得老泪纵横。 他以为自己这辈子都要在床上度过了,没想到现在竟然有了重新站起来的希望! “穗穗,谢、谢谢你!” 年穗穗反应很平淡,毕竟她早就对李青山的医术有信心,既然李青山说可以治愈,她自然是相信能治好的! “谢什么,爹,我说过你会没事的!” 年满仓羞愧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年穗穗没说话。 一句“对不起”就能抹去曾经的伤害吗? 年满仓生她养她,她对他有着赡养的义务,她会奉养他安享晚年,可若说亲近,却是无法做到了。 半晌,她才说道:“你好好喝药,配合针灸,用不了多久就能下地走路了……” 年满仓眼中露出希望的光,连连点头。 “好。” 年穗穗没再继续说话,而是专心的坐在桌前看,认真地看李青山的手札。 看累了出去休息一下眼睛的时候,年穗穗看到了正在跟刘衿说着纳鞋底技巧的刘春花。 她走过去,看到刘衿竟然准备在鞋面上绣花,不由得嘴角抽了抽,从鞋面的大小来看,这应该就是师父的那双鞋,不知道等师母做好之后,师父是不是也会像那件盘扣汗衫一样穿在脚上。 年穗穗突然很期待…… “春花嫂子过来了,你家小毛蛋儿真是越来越壮实了啊!” 年穗穗伸手逗了逗躺在椭圆簸箩里,不停蹬腿的大胖小子,看到对自己“啊呃啊呃”的笑,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 “他啊,整天吃了睡,醒了就吃,可不得长了一身膘了?这混小子现在我抱着都沉手了,要是抱一天,我这胳膊都要废了!这不,给他放到簸箩里了!” 刘衿笑呵呵地逗着小毛蛋儿:“我们小毛蛋儿知道心疼娘,你看他自己躺在这里,玩手指都玩得这么欢,一点也不闹人。” 自从李青山救了刘春花母子之后,刘大娘和周记名就把李青山两口子当作了救命恩人,经常送些吃的用的小东西过来。 刘大娘和刘春花母女俩的针线活做得好,知道刘衿不会做针线之后,更是给夫妻俩衣裳鞋子做了一整套…… 在知道刘衿想学针线之后,刘大娘更是自告奋勇的手把手的教她。 刘春花出了月子之后,经常带着小儿子过来这边,陪着刘衿一起做针线…… 也正是有了刘春花和刘大娘母女俩的帮助,刘衿才能这么快在村里站稳脚跟。 年穗穗看着小毛蛋儿,手不自觉的就抚上了自己的肚子,想到过几个月自己也将有一个可爱的孩子,她的脸上露出柔和的笑。 刘春花见状,笑着问道:“穗穗,你这看上去都显怀了,预产期是什么时候啊?” “大概是明年二三月份……” “小衣裳做好了没?我跟你说,这小孩子的衣裳,可得提前做出来,等孩子生下来之后,可就没时间了……” “做了,我娘这阵子不但做了小衣裳,还把包被做也都做好了。” “那就好,我还说要是没做好的话,我跟我娘帮着给做了……” 刘春花说得很是诚心,她心里知道,虽然是李先生救了自己的命,可当时那种情况,如果没有年穗穗冷静的安抚,她不一定能平安生下孩子。 因此刘春花对年穗穗感激,并不比对李青山少。 她一直想要找机会报答年穗穗的,只是一直不知道给送些什么,原本想要给年穗穗送些孩子的衣裳,现在听说王英子已经做好了,也就不好再提这一茬了。 “说起来,我还要向穗穗你道歉,上次的事,我婆婆一直觉得没脸见你……” “上次的事?你说的是什么事?” “就是王瑞芳那事……我们也是后来听老二跟她吵架才知道,她竟怀着那样恶毒的心思,我婆婆知道之后,气得差点犯病,更觉得对不住你了……” “嗨,我当什么事,这是她做的事,跟你们有什么关系?你跟大娘说,让她放宽心,我知道这事不怪她。” 年穗穗心里清楚,张巧嘴后悔了! 当然,并不是张巧嘴对她有多满意,只不过有了王瑞芳不停的作,搅和得周家好好的一个家散了,周留名跟张巧嘴母子离心,两厢相比之下,就显得年穗穗比较“懂事”多了。 年穗穗心中冷哧,不管是现在还是上一世,她跟白木易都过得很幸福,还要多谢周留名当初的不娶之恩呢! 以前跟周留名在一起的时候,她一叶障目,看不清周留名的本质,多亏了王瑞芳的出现,她才能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明明白白的看清楚了周留名自私且毫无担当的本性。 经历了两世,年穗穗很明白自己需要的,正是白木易这样能够包容她的人,而不是周留名那样需要她去哄着的. 如果没有王瑞芳,她成功跟周留名在一起的话,两人也能过得下去,只是…… 年穗穗觉得自己应该会很累! 第176章 秋收 刘春花小心地窥着年穗穗的神情,见她没有丝毫的不悦,不由松了口气 。 “嫂子不用这么小心,我跟木易现在过得挺好了,对以前的事,早就就释怀了……” 刘衿也知道年穗穗跟周留名的事,她心直口快地说道:“有福之女不去无福之家,你瞧瞧穗穗跟木易现在多好啊?等木易治好了嗓子……” 年穗穗适时地干咳了一下,刘衿立即就反应过来,眼神闪了闪,掩饰道:“那个,我是说虽然木易不会说话,可他除了这一点,哪一点都比你家那个周留名强!” 刘春花也是这样觉得,但她不能说,只是笑着点头,心里却是在想刘衿的那句“等木易治好了嗓子”,她敢肯定,那不是口误! 想到李青山妙手回春的医术,刘春花的心里已经有了猜测。 不得不承认,刘衿说的没有错,她小叔子周留名虽然长相也不差,但跟白木易比起来,却差得远了,不但身高比白木易至少矮了十公分,就连五官长相,也没有白木易立体好看。 周留名唯一比白木易强的,大概也只有能说话这一点了! 可如果白木易再治好了嗓子,那真的是彻底把周留名给比下去了! 刘春花没有追问白木易嗓子的事,但她心里已经笃定,以李青山的医术,他既然为白木易诊治了,那就肯定有把握治好的,所差的,也不过是时间的长短罢了。 “婶子说的对,穗穗的福气,还在后头哩!远的不说,就说这坐月子的事吧,在婆家跟在娘家,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不信你看看我,当初糟了那么大的罪,俺娘两个月就给我养的比以前都胖了,还有毛蛋儿这小家伙,也跟着沾了光!穗穗,嫩恁家俺婶子以前吃过苦,你们是亲娘儿俩,等你生了,肯定会用心伺候你月子的!” 年穗穗笑着点头:“嫂子说的对!” 招婿的确比嫁人要清净多了,最难的婆媳问题她根本不用担心! 过了处暑,进入九月份,早晚天气渐渐凉爽了,但中午的时候还是很热。 待到九月中旬,玉米地里的玉米叶子基本已经焦黄了,年抗联剥开一个玉米穗子,用手指掐了掐里面将近一尺来长的玉米棒子。 “已经完熟了,玉米可以掰了!” 同时成熟的,还有一片片火红火红的高粱穗子! 从地里回去,年抗联就到广播室通知了第二天一早要在玉米地头开动员大会,同时也要开始掰玉米! 第二天一大早,早早的吃过早饭,白木易穿上了年满仓的破布衫,王英子也穿上了长袖衣服,两人一起去了玉米地头…… 或许是担心砍倒了玉米杆子会有遗漏,掰玉米的时候,会先把玉米掰下来扔成一堆一堆的,然后再砍掉玉米杆子。 年抗联在分工的时候,分了三班:一班专门掰玉米,一班跟在后面砍玉米杆子,另外一班则拉着架子车把掰下来的玉米装到架子车上拉回村里的麦场去,也就是村医室外面那一大片广场! 年抗联慷慨激昂的做着秋收前的动员,社员们一个个激动得脸色涨红,嗷嗷叫着要马上就冲进玉米地里大干一场…… 最后年抗联分好了工,一声令下,社员们争先恐后的就冲进了玉米地里。 …… 秋收活重,年穗穗提早在家做好了饭,等王英子和白木易一身疲惫的放工回来时,饭菜已经给他们盛好晾凉了。 王英子顾不得浑身酸痛,嗔怪:“穗穗,你咋做饭了?我走的时候不是跟你说过了,等我回来做吗?你这孩子咋就不听话呢?” 白木易也用十分不赞同地眼神看着年穗穗。 年穗穗瞪了白木易一眼。 “好了,娘,你这是把我当成琉璃不对儿了?秋收活重,我不去地里干活已经很过意不去了,难不成连在家做做饭还不能了?” 王英子语塞,不满地瞪着年穗穗。 “娘,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我也心疼你跟木易啊,这干了半天活,这么累了,难道还让你们回来吃不上一口现成的饭?” 年穗穗抱着王英子的胳膊摇晃着。 王英子叹了口气:“你自己注意点,身体不舒服一定不要逞能,知道不?” “放心吧娘,我心里有数,我比任何人都在乎这个孩子,不会让他有事的!” 吃完了饭,两人略歇了歇,上工的喇叭就响起来。 王英子和白木易又急忙去上工了。 如此忙活了三四天,玉米终于全都拉到了广场边上摞了起来晒着。 除了玉米之外,紧接着就是高粱、各种豆子,花生芝麻等,也要开始收了。 高粱全身都是宝,高粱米可以吃,可以酿酒,高粱毛子可以编成笤帚,扫把等,高粱毛子下面的那一节高粱挺杆可以用来做成锅摆或多角的簸箩,至于长长的高粱杆,也不会浪费,用麻绳一根一根的编起来,做成晾晒东西的卷帘子…… 高粱穗用镰刀看下来,晾晒干之后,在地上摔打,把高粱米摔打下来…… 最后收的是红薯! 红薯也是杏树岗大队种植最多的庄稼! 不得不说,今年的干旱对于庄稼的影响还是挺大的,红薯虽然有着废氨水的加持,产量扔比往年少了些。 年抗联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因为相比其他大队而言,他们大队是减产最少的,而且,玉米虽然种植面积少了,棒子却大了不少,相比起来,也没少多少。 总得来说,今年应该不会饿死人! 等到一车车的红薯从地里拉到广场上,杏树岗大队的秋收工作也基本到了一个段落。 而紧接着,又到了社员们最期待的分粮阶段了。 早在秋收开始时,年抗联跟会计等人算好了帐,工分,成年人口和孩子人口,该按什么比例分粮食,都是早已定下的规矩。 粮食收了上来,只需对照着按规矩分粮食就行了。 这天晚上,用过饭后,白木易的嗓子突然痒得厉害,年穗穗带他一起去找李青山看看怎么回事。 而两人在回去的时候,却遇见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不好意思,后面改了改。 第177章 监守自盗 晚饭后,白木易照例把今天的药喝了,谁知等他们准备睡下的时候,突然嗓子痒的厉害,像是有很多蚂蚁在爬。 开始以为像李青山说的那样火气大,要多喝水,可他喝了许多水之后,嗓子没有丝毫的好转。 年穗穗见白木易忍得辛苦,也顾不得天色已晚。 “木易,我们去找师父看看!” 白木易有些犹豫,外面天黑担心年穗穗不安全是一个原因,还有就是担心如果没有什么大事,李青山会说他们小题大做。 他当即向年穗穗表示自己还能够忍耐…… “行了,忍什么忍,守着我师父这么个神医,有不舒服的,肯定要先去找他看,就算小毛病,早看早好!” 白木易拗不过年穗穗,只好拿了手电筒,两人一起去了村医室。 李青山还没睡,正看着台灯整理手札。 村医室这里原本是没有电的,整个杏树岗大队,除了大队部之外,装电灯的也没几户。 关衡来了之后,用不惯煤油灯,自己出钱从大队部扯了一根电线过来,刚好也方便了李青山两口子。 见年穗穗小两口过来,李青山停下笔,先是看了看年穗穗,见她面色红润,不像是有什么事的样子,这才转而看向白木易。 “哪里不舒服?” “师父,木易今晚喝了药之后,嗓子痒得厉害,你给看看是不是药出了什么问题?” 李青山也不废话,直接给白木易把脉,又看了他的嗓子…… 许久之后,他突然“咦”了一声,年穗穗心头一紧。 “师父,怎么样了?” 李青山没说话,而是再次给白木易检查了一遍,脸上终于露出了欣慰之色。 “放心吧,声带正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今天我再给他下一次针,家里的药喝完之后,就换给方子……” 李青山说着,熟练地拿出银针,为白木易做了一次针灸,等结束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 李青山打着哈欠给银针消毒,一边跟年穗穗说道:“你明天上午不用过来了,让我好好歇一上午!” 年穗穗打哈欠打得一直流眼泪。 “我知道了师父你早点睡吧,我跟木易先回去了!” 两人离开村医室没走多远,手电筒突然没电了,先是光线发黄光圈变大,最后竟直接只有一点点的光度了。 白木易扶着年穗穗在路边站好,然后摸索着把两节电池取出来,用力的把电池捏了捏,再重新装回去…… 就在白木易把电池取出来之后,周围一下就陷入了完全黑暗之中,周围除了虫鸣,年穗穗竟然还听到有沉重的脚步越来越近…… 年穗穗的心顿时提了起来,手不由自主地抓紧了白木易的胳膊,低声:“木易……” 白木易轻轻拍了拍年穗穗的手,然后又摸索着把电池装进了手电筒…… 脚步声在他们的旁边停了下来。 年穗穗的手抓得更紧了…… 白木易猛地一下打开手电筒的开关,然后朝着脚步停下的地方照了过去…… “呀嘿——” 声音有点耳熟! 年穗穗从白木易的身后探出头,顺着手电筒的光线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虽然他用手当着光,年穗穗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是谁! “昌海爷,你回去这么晚啊?在大队部算账吗?” 周昌海是大队的会计,年穗穗以为他是为了明天份粮食的事在大队部一直忙活到现在,心里对她很是敬佩。 只是她话音刚落,一抬眼就看到了周昌海肩上的布袋…… 看布袋的形状,年穗穗猜测里面装的应该是豆子! 再看周昌海不自然的脸色,年穗穗基本可以确定,周昌海这是在往家里偷拿…… 这熟练的操作,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年穗穗飞快地想了想,揭发他? 周昌海年纪已经不小了,这事若是被揭发出去,等待他的不单单是失去轻松的会计工作那么简单,他还将受到全村人的唾弃,更有可能会引起公社的注意,对他进行公开批斗! 况且,周昌海这个会计,也是杏树岗大队周姓和年姓两大姓氏之间较劲的结果! 若是周昌海因此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家跟整个周氏的梁子也就结大了! 当然,还有一点就是,李青山的身份! 若是周昌海的事报到公社,公社肯定会下来调查,到时候若是对李青山身份再产生什么疑虑…… 思虑再三,年穗穗很快就有了主意。 “长海爷,你真是辛苦了,哎呀,怎么能让你亲自扛东西呢?” 她说着,从白木易的手中接过手电筒,顺势把白木易往前推了推:“木易,快,愣着干啥,赶紧接过来扛着啊!” 白木易虽然不明白年穗穗想要做什么,但还是听话地伸手去接从周昌海的肩上的布袋。 “啊,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 周昌海以为年穗穗没看出来他偷拿生产队粮食的事,就想着赶紧扛着粮食离开,以期望能蒙混过关。 只是白木易听了年穗穗的吩咐,哪里会管他同意不同意? 而且周昌海个子不高,再加上年纪又那么大了,在身材魁梧的白木易跟前,显得十分的瘦小。 所以,即便他十分的不情愿躲闪着,还是被白木易轻而易举的,把他肩上的布袋扛到了自己的肩上。 “走吧,昌海爷!” 白木易把布袋扛到肩上,一只手扶着布袋,另一只手则牵着年穗穗。 周昌海无奈,只得黑着脸跟在年穗穗和白木易身后。 周昌海家跟年穗穗家不再同一个胡同,之间隔了三个胡同的距离。 很快,就到了年穗穗家住的那个胡同,白木易脚步顿了一下,正准备询问年穗穗是否把东西给周昌海送到家,却发现年穗穗脚步没停,而且还手下用力,拽着他往家走…… 白木易毫不犹豫地跟上年穗穗的脚步往前走了! 这…… 周昌海站在胡同口,心中有些凌乱…… 年穗穗回头,用手电筒照了照周昌海的脸:“昌海爷,我们就不送了哈,您路上慢点啊……” 周昌海想要骂娘,可话到嘴边,他突然想起那一袋黄豆的来历不正,若是让别人知道,自己可能会面临更大的麻烦…… 这哑巴亏,他再不情愿,也不得不吞下去! 第178章 分粮食 年穗穗和白木易到家后,动静吵醒了王英子,她披着衣裳走了出来。 “咋回来这么晚,李先生怎么说?没什么事吧?” 她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可见一直都放心不下的! “没事儿,先生说是好事,说明这段时间的治疗,见效了!先生给木易做了针灸,所以回来晚了……” 王英子听说白木易的嗓子有了起色,也很高兴,笑着接下他肩上的东西。 只是等她看清布袋里的东西时,顿时吓愣了。 “穗穗,你们怎么这么糊涂,这可是偷东西,被人发现会有大麻烦的!” 年穗穗摆摆手:“娘放心,我们没偷,顶多算是截胡吧!” 周昌海做会计多年,最是谨慎了,他既然敢把东西拿回来,那肯定已经在账上抹平,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了,根本不怕查! 年穗穗也不担心周昌海会针对她,毕竟装豆子的布袋,可是周昌海家的! 这也算是一个小把柄了! “截胡?你们碰到有人偷粮食?那也不行,这要是被逮到……” 王英子坐立难安,一脸的焦急。 年穗穗抓住了她的手,低声安抚:“娘,你放心,这东西是周会计拿的,被我看到了,就直接截胡了……” “什么?周会计?周昌海?” 年穗穗点头:“咱们村不就他一个会计吗?还能有谁?” “怎么会?周会计怎么会是这样的人?” 王英子不敢相信自己印象中一直很正直的周昌海,居然会是一个往家里偷大队粮食的人,一时无法接受。 “这有什么?是人都有私心,这次被我们遇到了,谁知道不被哦我们遇到的时候,他往家里搂了多少了!” 王英子不说话了,半晌之后,等年穗穗跟白木易都洗漱完了,准备回屋睡觉了,她一脸纠结地指着布袋:“那这,咱们就留下?” “为啥不留下?不留下难不成你还想给他送家去?” 王英子没说话,转身回屋去了。 年穗穗没管她心里怎么想,反正东西既然扛回来了,她自然不可能重新再给送回去。 第二天年穗穗醒来时,白木易跟王英子早就去了大队部广场那里分粮食了,家里只剩下年穗穗和年满仓。 年满仓坐在院子里的屋檐下晒太阳,看到年穗穗出来,用比较灵活的一只手指了指灶屋:“你娘给你留了饭,快去吃吧……” “好,爹你吃过了没?” “吃过了,我现在,吃了睡,睡醒了吃,啥忙也帮不上,不添乱就是好的了……” 年满仓的声音闷闷的,听上去很不高兴,像是在跟谁赌气。 年穗穗拿着毛巾擦脸的手一顿,眼睛在年满仓的脸上瞄了一下,见他一脸失落和沮丧。 她什么也没说,去灶屋端了早饭出来吃。 年穗穗基本可以确定,王英子肯定在年满仓面前说了不好听的话了。 王英子年纪越大,就越喜欢抱怨,特别是白木易入赘过来之后,她像是终于有了主心骨一般,常常怼得年满仓下不来台。 若是年满仓人还好好的时候,可能没什么,现在他病倒在床上,什么都做不了,本就心思敏感,想得有些多,王英子却还像以前一样说话戳他心窝子,他心里就更加的不好受了。 但年穗穗什么也没说,自顾自的吃完了早饭,把碗筷洗了,收拾好,这才跟年满仓说:“爹,我去广场看他们分粮食了,等分完粮食之后,再让木易推你过去针灸吧!” 见年穗穗不理会他的小脾气,年满仓心里更难受了,把脸转向一边,不搭理年穗穗。 年穗穗拿了件外套就出了门。 她可不想听年满仓抱怨王英子。 听了她该怎么做? 跟年满仓一起说王英子的不对?还是指出王英子之所以会这样,都是年轻的时候他对她不好? 让他忍忍?就像曾经很多次他让王英子忍忍一样! 她可以私下跟王英子说,让她在年满仓生病这段时间,对他态度好一些,却不会强迫她这么做! 广场上热闹的很,架子车排成长长的一溜。 年穗穗小心地往村医室那里去,那边虽然也有人,却因为是在最里面,没有出去的路,所以人稍少一些。 动员会已经开完了,正在开始分粮食,会计喊着每家的户主的名字,人口和工分核对无误后,就可以去拉分到的粮食,等专门的人把粮食抬到大磅秤上过秤之后,就可以装到自家的架子车上拉回家去了。 等轮到年穗穗家时,年满仓没有到,王英子跟白木易过去了,两人一个不识字,一个不会说话,工分核对很是不顺,周昌海或许是对昨天晚上被截胡的事,还有些耿耿于怀,脸色也就不太好看。 “你们怎么回事?这样耽误下去,今天别的社员还分不分了?” 王英子讪笑:“昌海叔,我家满仓不是病了吗?木易又不会说话,对得慢一些,你担待一下!” 周昌海“哼”了一声,义正言辞地说道:“平时我多担待些,自然是没问题的,今天是什么日子?大家都等着分粮食呢,难不成就因为你们一家耽误住?” 王英子顿时不知道说什么了,但她心里明白,周昌海之所以这样,肯定是因为昨天穗穗截胡了那布袋豆子的事。 其实白木易他们并不是唯一耽误时间的人,村里不识字的人多了,核对工分的时候,难免会时间长些,这是很正常的事。 可被周昌海的话煽动,原本没什么意见的人,一下就跟在起哄起来,有人大声吆喝着,让白木易跟王英子快一点,别耽误别人的时间…… 年穗穗听到起哄声,才知道白木易和王英子被周昌海刁难了,她神色一冷,还以为周昌海有把柄抓在自己手里,会有所顾忌的,却没想到,他竟还明目张胆的为难起他们了! “麻烦让一让,为了不耽误大家的时间,还是我来跟昌海爷核对工分吧!” 等到年穗穗小心地挤到周昌海面前时,他正跟一旁的民兵队长周长有闲聊,把白木易和王英子两人晾在了一边。 “长有叔,听昌海爷,说今年的黄豆很是不错?” 年穗穗说着,似笑非笑地看着周昌海。 周昌海顿时感觉脊背一阵发寒…… 第179章 晒红薯片 周昌海自认也算是见过世面的人,可在面对年穗穗这个小丫头的时候,他竟然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想到昨天晚上自己竟然被一个小丫头片子耍了,回去之后越想越觉得荒谬,气得他几乎一夜没合眼,可今天大队分粮食,他又不得不强打着精神过来。 在看到年穗穗的哑巴女婿时,周昌海心中的怨气一下就忍耐不住了…… 此时看到年穗穗,又听到她提到黄豆,周昌海一下就清醒了过来! 那一袋黄豆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装黄豆的布袋! 想到装黄豆布袋,还被自家老婆子做了记号,自己家的布袋,每一个都有这样的记号, 村里人之间互相借布袋的时候很常见,所以谁家布袋做了上面记号,很多人都知道。 他怎么忘记了这一茬! 周昌海脸色接连变了数变,最后发现他还真拿年穗穗没有办法! “穗穗过来了啊,刚好轮到你们家核对工分了,你来的真正好,快过来核对一下吧!” 他这样也算是无形中服了软,等到年穗穗低头核对工分时,他低声说道:“……那袋子黄豆就算是送你家了,布袋你要给我还回来!” 年穗穗牵了牵唇角:“昌海爷在说什么?什么布袋我怎么听不懂?” 她又不是傻子,没有了证据牵制,周昌海能轻易得放过她们? 到时候反咬她一口,说她偷东西,以周昌海这个会计的身份,在杏树岗大队也算是德高望重了,即便他没有任何的证据,说出来的话也更容易让人信服,真到了那个地步,年穗穗一家可就要遭殃了。 周昌海皱眉:“穗穗,你应该清楚,一个布袋并不能证明什么,你要是想要以此威胁我,那你可是要失望了!” “怎么会?昌海爷你过虑了,您可是咱们大队的会计,德高望重的,我怎么敢威胁你?不过,我一个小社员,得罪了您这个大会计,我心里害怕啊……” 周昌海还要说什么,年穗穗直接说道:“昌海爷,一个布袋而已,只要您不犯糊涂,它永远不会是您的威胁!” 周昌海眼神闪了闪,最后“哼”了一声:“希望你说到做到!” 年穗穗也没有再继续揪着不放,笑着应了:“那就多谢昌海爷了!” 她询问了白木易,见工分无误,跟周昌海各自签字,这才拿着周昌海给批的条子,去领了自己家的粮食。 红薯是最多的,一口人分了二百多斤,其次是玉米,高粱,各种的豆子也都分了些。 光是红薯一架子车都没拉完,再加上其他的玉米棒子等,拉了三四趟才拉完。 当然,这并不是全部,还有一些麦茬红薯,以及后来补种的红薯没有收,只是那些的收成如何,暂时还没有保障。 分到各家户的这些东西,可是要吃到明年麦收的! 几乎没有任何的停歇,王英子拿出她早几天就已经翻找出来的红薯推子,准备开始切红薯片。 这里的红薯一般是分两个时间段种,一个是春红薯,还有一个是收了麦子之后种的麦茬红薯。 麦茬红薯要晚一些才能收,主要是用来冬天的时候窖藏,基本一个冬天的口粮都是这个,有时吃的人烧心胃酸。 这个时候,麦茬红薯还没收,这次分的是春红薯,倒是不用窖藏,主要是用来晒做红薯干的。 红薯干晒成之后,可以保存很长的时间,吃法也比较多了,既可以直接煮粥吃,也可以磨成红薯面粉做成红薯面条,红薯面窝窝头等,一年四季都可以作为口粮! 红薯推子就是农民自制的红薯切片工具,在一个长条木板上开个槽,再钉上一个锋利的刀片。 切红薯的时候,就把它放到板凳上,人骑坐在上面,把红薯用力的喂进去,红薯就被切成一片片镶着红边的雪白片子…… 红薯推子切红薯片 “趁着天气好,咱们赶紧把红薯切成片晒成干,这一年的口粮就有保障了……” 王英子把洗干净的推子放到凳子上,刀片的正下方,放了个大簸箩,坐在凳子上就开始切红薯。 看到这个,年穗穗不由摸了摸自己的手指头,心里本能地就有些抗拒。 刚从学校出来的时候,她看到王英子熟练的切红薯片,感觉很好玩,就自己上手去切,谁知刚切没几个红薯,就直接把几根手指同时喂进了刀片上…… 鲜红的血滴落再雪白的红薯片上,瞬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晒红薯干 她把沾了血的红薯片扔了…… 王英子一看,顿时气得不行,一边给她包扎手指,一边埋怨她不知道小心一些,现在弄脏了那么多红薯片…… 最后又一点一点把沾了血的红薯片洗干净晾了起来。 年穗穗当时不理解,觉得王英子不心疼自己,直到饿了肚子之后,才明白王英子对于粮食的执着。 “娘,我去剥玉米!” 秋收完之后紧接着就要犁地准备种小麦,生产队的牛死了一头,这次犁地的时间也提前开始了。杏树岗大队并没有脱粒机,都是人工一点一点的剥下来的!现在他们根本没有时间等玉米慢慢脱粒之后再分给各家各户! 所以这次分玉米,直接分的没有脱粒的玉米棒子,拉回家之后需要自己慢慢的脱粒。 年穗穗拿了个大的簸箩,把玉米推子斜放到簸箩沿儿上,把一个个的玉米用推子推掉几排玉米粒,这样用手剥的时候,就容易多了…… 玉米推子 王英子知道年穗穗的心结,也不勉强她切红薯片,母女俩各忙各的,一直到中午,王英子看着天色已晚,起身把红薯片摊到地上晾晒,然后去做饭。 很快,整个村子里都弥漫着红薯的香甜味道…… 新鲜的红薯分下来了,第一顿自然是要蒸红薯吃的! 王英子把一些小的不能切成红薯片的,用清水淘洗了几遍,然后放到锅里蒸熟…… 天天吃红薯会吃腻,可现在这是今年新收上来的第一顿红薯,年穗穗吃的又糯又甜,一不小心就吃撑了。 第180章 抗联叔,我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粮食分完之后,地里的庄稼秸杆也是要分的,乡下没有煤球供应,烧火做饭取暖都是用这些庄稼杆子。 比起麦秸秆,秋季的庄稼杆子更加的耐烧,所以麦秸杆基本用来引火,或者是跟花生杆,豆杆之类的一起,冬天的时候给牲口当干草,秋季庄稼杆子,才是社员们争着要的东西。 不过,这些也是要大队去分的,只是没有粮食分配那么精细,基本上就是划分成片,因为要腾地准备犁地了,所以必须赶快把庄稼杆子拉走,分给谁家,谁家就拉回家去。 年满仓现在帮不上忙,年穗穗和王英子也在家里忙活,拉庄稼杆的事,就落在了白木易一个人的身上。 刚好李青山和关衡那边没有架子车,关衡便跟白木易两人便搭伴,先给李青山他们拉到村医室旁边的厨房边上垛好,然后才往年穗穗家拉。 年穗穗下午又剥了一下午的玉米粒,手心疼的厉害,便坐在那里拿着两只棒子芯儿互相摩擦着玩儿 。 突然间,她看着手中的玉米芯儿,一下陷入了沉思。 上一世的时候,王英子搬到城里之后,一直闲不住,想要种地又因为院子太小,不能尽兴! 年穗穗为了不让她无聊,就买了一本种植蘑菇的书,跟她一起研究种植蘑菇。 他们用的就是这种玉米芯儿碾碎种植出了平菇,不但自己家吃,还拿到集市上去卖,引起一阵好评…… 想到这些,年穗穗心中一阵火热! 今年冬天粮食注定是不够吃的了,如果种植些平菇,不但冬天的时候有除了萝卜白菜之外的另外的蔬菜吃,还能节省些粮食。 这个念头一起,就一下收不住了,她恨不能立即就把平菇种上,马上就吃上美味的平菇…… 只是种植平菇最关键的一步就是菌种,玉米芯儿这些倒是都可以用别的东西替代的,唯有菌种难弄啊! 上一世他们能弄来菌种,是因为省农科院当时正在大力推广他们新创造的棉籽壳花生壳玉米芯等栽培平菇的技术,所以菌种在种子站就可以买到菌种! 现在这个时候,连种子站都没有,上哪里去买菌种? 正当年穗穗犯愁的时候,白木易跟关衡拉着满满一大车的玉米秸秆回来了…… 大门外传来了关衡的声音: “木易哥,这大门太窄了,车进不去,你停到大门外边,咱俩慢慢的往院里抱吧!” 年穗穗两眼一亮,起身往门外看去。 只见架子车上的玉米秸秆足足有两三米高,白木易把架子车停好,解开了麻绳,玉米秸秆一下就从车上秃噜下来了…… 关衡抱了几捆玉米秸秆,一边往院里走,一边询问白木易:“木易哥,放到哪里?” 见识到了白木易垛柴火垛的本事之后,关衡在这方面对木易佩服的五体投地。 白木易脸上黑乎乎的,见年穗穗朝他看过来,立即露出一个笑容,然后抱着双臂合拢不住的玉米秸秆进了院子,在他早就平整好的地方放下。 关衡也跟着放下,学着白木易的样子整理了玉米秸秆。 等到两人合力把一车玉米秸秆卸完,年穗穗把晾好的水给两人端了过来。 趁着两人喝水的功夫,年穗穗问起了关衡:“……你有认识省农科院的人吗?” 关衡并没有觉得年穗穗问他这些有什么问题,端着搪瓷缸想了一会儿,才说道:“我对家里的亲戚朋友知道的不多,穗穗姐是有什么事吗?要是有事,我明天去一趟县城,我表叔肯定有认识的人……” 年穗穗就说出了自己的打算:“两个月前的那场大旱,对这一季的庄稼还是有影响的,虽然有废氨水,这次分的粮食并不比去年的少,可地里的那些麦茬红薯,收成可就不一定有去年那么多了,再说,去年的粮食也不够吃啊!” “这、这跟农科院有什么关系?” 关衡疑惑,但随后想到马上就要种冬小麦了,又问道:“难不成穗穗姐想要从农科院弄麦种?” 年穗穗摇头:“麦种的事,轮不到我操心,要是真有高产的麦种,公社肯定就会推广到各大队了……” “那你找农科院的人,是想要做什么?” “我想找些平菇的菌种,不知道你那边能不能找到关系弄到菌种?” 关衡没问年穗穗要菌种做什么,也没推辞:“那我明天去县城问一问我表叔吧!” “好,多谢你了!这件事要是能成,你可是帮了大忙了!” 关衡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突然又想到了什么:“那个,是穗穗姐自己用,还是咱们杏树岗大队用?你知道的,数量肯定是不一样的……” 关衡的话倒是提醒了年穗穗,这件事还是需要跟年抗联说一下的,如果能征得年抗联的同意,有他兜底整个村集体种平菇,就算是卖不出,至少够村里社员自己吃的了! “我等下去找大队长问一下,如果他那里没问题的话,就按照整个大队的分量准备!” “好。” 白木易跟关衡两人喝了水之后,又去地里拉玉米秸秆了,年穗穗则跟王英子说了一声,直接去了大队部 年抗联正坐在桌前写报告,关于秋收分粮情况,以及接下来的耕地种植冬小麦的计划等…… 年穗穗在大队院里喊了一声:“大队长在吗?” 年抗联拿钢笔的手一顿,脸上露出纠结之色。 末了,他盖上笔帽,起身走了出去…… “穗穗过来了啊,找我有什么事吗?” 年抗联对年穗穗找过来有种很复杂的感觉! 明明每次年穗穗找他,最后都是对大队有利的事,他应该是感到高兴的,但不知为何,每次年穗穗找他时,他时候回想一下,总有一种自己的智商被人按在地上摩擦的感觉! 他很是怀疑,年穗穗是不是把他对他有什么误解,他怎么说也是做了多年大队长的人啊! “抗联叔,我这次过来找你,是有一件事要跟你商量……” 年抗联嘴角抽了抽,这就开始了? 他定了定神,这次一定要打起精神,绝对不能再被这小丫头给唬住了…… 第181章 年抗联的为难 年穗穗拉了个凳子,坐在了年抗联的对面,两人之间隔了一张桌子。 年抗联立即打起精神,正襟危坐:“是什么事啊?” 搞得这样正式,他都有些紧张了…… 年穗穗有些奇怪地看了年抗联一眼,总感觉今天的他似乎有些奇怪,不过她也没想太多,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抗联叔,我想让关衡帮忙找一下平菇的菌种,今年冬天的粮食可能不够吃,如果能在家里种些平菇,最起码能贴补一下,省些粮食坚持到明年麦收……我是想问一下,如果能搞来菌种,咱大队是不是一起种平菇?” 年抗联眼睛瞬间一亮。 平菇他自然是知道的,那东西的营养价值极高,价格自然也不低,可不是普通人能吃得起的! 可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种植平菇? 那东西也能像种庄稼一样种植? 就算是能种植,是不是也需要专门的人才才能种植出来? 年穗穗能种出来? 想到年穗穗是上过高中的人,能够种出别人无法种的平菇,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年抗联心中激动,很想让年穗穗好好的说一说关于平菇种植的事。 他干咳了一下:“你确定能种出来?” 年穗穗沉默,虽然她上一世的确种出来了,可世事难料,谁又能保证就一定能够成功呢? 看到年穗穗这个反应,年满仓顿时有些失望:“这么说,你也是没把握的了?” “是,第一次种,我也只是想要试试,至于成不成,还真没什么把握!” 年穗穗实话实说。 年抗联仔细看着年穗穗的表情,总感觉她不像是信口开河的人。 他干咳了几下:“咳咳,那个,你跟我说这个,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年穗穗摇头,心里虽然也不抱希望了,但还是把自己的目的说了出来:“那倒不是,我就是问一问抗联叔,如果关衡能找到菌种,需不需要让他多弄一些回来……” “你的意思是……让大队组织种平菇?” 年抗联瞪大了眼睛,这种连她自己都没有把握的事情,年穗穗是怎么有胆子开这个口的? 但仔细想想,也正是如此,恰恰说明了年穗穗是真的在为大队煞费苦心了! 可是,越是这样,年抗联越不能害了她! “穗穗,我知道你是一片好心,为咱们大队着想,不过大队的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事暂时不要提了……” 虽然年穗穗是一片好心,可做得多错得多! 事情若是办好了,自然是皆大欢喜,可若是事情办不好,那就是吃力不讨好了! 年抗联是为了年穗穗好,他做大队长这么多年,也不是没有想过为大队找些别的出路,可惜,失败了! 那一次他被人逼迫的差点崩溃,最后是老支书出面把责任揽了下来,也就从那一次开始,老支书慢慢的退出了大队的很多事务。 当时他想辞掉大队长的职务,是老支书拦下了他,并说服他继续担任大队长。 可也就从那以后,年抗联就变成了中规中矩的大队长,除了做一个称职的抓生产的生产大队长,完成公社交代的任务之外,他不再做出任何出格的事。 “好吧,既然大队长这样说,我也就不强求了,不过,抗联叔,我可以自己在家种吗?” “不种太多应该没关系……如果只是自己吃的话,那肯定是没问题的!” 年抗联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这就跟自留地种菜差不多,但不能拿出去卖!” 年穗穗了然地点头:“好,我知道了,多谢抗联叔了,其他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去了!” 年抗联的反应也在年穗穗的意料之中的,她过来这一趟,也不过是把自己种平菇的事,摊开给年抗联知道,这样她以后也会少很多麻烦! 当然了,如果年抗联能够有魄力带领全村的人种平菇,年穗穗也愿意尽自己绵薄之力帮忙的! 不过,现在菌种的事还没有解决,一切还是需要等明天关衡从县城回来之后,再做打算! 年穗穗离开之后,年抗联却越想越不是滋味。 今年缺粮是必然的了,现在有机会为村里的社员增加一些填饱肚子的东西,他却因为自己的原因拒绝了…… 年抗联心中一直难以平静。 等晚上睡觉的时候,也是翻来覆去的睡不安稳。 他仔细想了想年穗穗向他提过的几个建议,上次压水井的事,他没有应下来,到最后后悔了很久,这次的事,会不会再一次像压水井那次一样呢? 可万一失败呢? 年抗联想到他那次的遭遇,就忍不住退缩…… 年抗联媳妇袁彩凤见他一直睡不着,忍不住询问:“……你今天是咋了?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吗?” 袁彩凤比年抗联小了四岁,今年刚三十六,她性情温和,跟年抗联结婚多年,感情一直很好。 她比任何人都了解年抗联,见他从大队部回来之后,一直都魂不守舍,现在连睡觉都睡不安稳,就知道他心里肯定压着事,事情不解决了,今天夜里都别想睡好! “是不是吵着你了?要不我去铁军那屋睡?” 年抗联声音中带着些歉意。 袁彩凤拉开了电灯,靠着床头坐了起来。 “那哪成啊?刚好我也睡不着,咱俩说说话吧,你今天是有什么事想不通吗?” 年抗联正好也想找个人说说,便跟袁彩凤一起靠坐在床头,说起了年穗穗提出的种平菇的事。 袁彩凤安静地听年抗联把事情说了一遍,在年抗联说完之后,她想了一会儿,才笑着问了一句:“那你有没有问穗穗,种平菇需要什么条件?” 年抗联一愣,这个他还真没想到问。 “我倒是对种平菇挺感兴趣的,这样吧,我明天去找一趟穗穗,问问她,都需要准备什么,要是大队不方便出面,我就跟穗穗一样,在咱自己家种些,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这……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事情咋就发展成这样了呢? 年抗联更郁闷了。 第182章 袁彩凤的试探! “这算什么事嘛?何至于让你心烦的睡不着觉!” 见他这个样子,袁彩凤也不再逗他:“好了,你就别想了,明天我去问问穗穗,要是投入太高,就算了,要是成本低,你到时候跟其他几个大队干部商量一下,实在不行,就开社员大会,看看大家怎么说,不就行了?” “这倒是个不错的主意,你明天好好问一问穗穗,也怪我今天没仔细问,要不然也不用你再跑一趟了。” 年抗联不由后悔自己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根本没询问年穗穗种植平菇的条件,就一口拒绝了,以至于现在一直懊悔不已。 “我应该问清楚,然后召开社员大会,然后再决定要不要种植平菇的!” “好了,别想了,赶紧睡觉吧,有什么事,等我明天问过穗穗之后再说。” 第二天吃过早饭,关衡去了县城,刚好地里的秸秆也剩下一点了,白木易就自己去拉了。 王英子送年满仓送到村医室那边针灸了,年穗穗仍然在院子里剥玉米粒。 袁彩凤就在这个时候找了过来。 年穗穗虽然有些奇怪,袁彩凤自从生了年铁军之后,身体一直不好,这些年一直在家养着,很少到别人家串门,这两年虽然身体养得差不多了,但她性子如此,很少到不熟的人家走动。 “婶子过来了,快坐!” 年穗穗站起来,指了指旁边的小板凳。 袁彩凤笑着坐了下来,拿起一根棒子就开始剥。 “不用管我,我就是没事过来跟你说说话。” 年穗穗自然知道肯定不会只是说说话这么简单,她稍一想,就想到肯定是跟昨天她提到的种平菇有关系。 不过,既然袁彩凤不说,那她就当不知道好了。 “今年的棒子真大,颗粒也饱满,比往年都好!” 袁彩凤跟年穗穗并不熟悉,没话找话,只能先从手里的棒子说起。 “是啊,多亏了今年的追肥好,庄稼减产不算严重,要不然,今年冬天可就难过了……” “我听你抗联叔说,这还要多亏了穗穗你呢,要不是你找门路弄来废氨水,今年这庄稼也不会长势这么好!要我说,咱们大队今年能不饿肚子,都要感谢你呢!” 虽有几分奉承的意思在,可袁彩凤倒是真心觉得年穗穗很了不起。 “婶子夸奖了,我也没做什么,是关衡找的关系,这还是抗联叔带着人去拉的废氨水,我可不敢揽功啊!” 袁彩凤一边剥着玉米粒,一边身子往年穗穗的方向倾了倾:“穗穗,实不相瞒,我今天过来呢,是想问问你种平菇的事。我听你抗联叔说,你准备找菌种回来种平菇?我就想问一问,这种起来,难不难啊?你看我在家能不能种啊?” 年穗穗笑道:“我也只是有这个想法,现在菌种还没弄回来,一切还不好说。” 她知道袁彩凤今天过来问,肯定是年抗联授意的,年穗穗即便心里再有把握,她也不会傻到去跟人打包票。 不管是做什么事,都是有风险的,种平菇也是,影响平菇生长的因素有很多,任何一点差池,都可能造成平菇种植的失败! “那这种平菇,是用什么种的啊?用料好找不好找?” 这个问题年穗穗就很容易回答了。 “用料倒是没挺简单的……” 她 晃了晃手里的玉米芯儿:“喏,主料就用这个东西,或者是锯末、棉籽壳这些东西,加上些麦麸,石灰,都不是什么主贵的东西……” 袁彩凤心中大喜,若只是这些东西,就能种出平菇来,那简直是太好了,除了菌种需要买,其他的,基本都不需要花费什么,即便是最后失败了,年抗联顶多也就被人抱怨几句,也不会落下太大的埋怨! “这些东西就能种出平菇?我听你抗联叔说,平菇可主贵了,一般人都吃不到那东西,怎么用这些没用的废料就能种出来?” “关键还是要有菌种,现在说这些都没用!” “对,菌种,要有菌种,那个,关知青能弄到菌种吗?” “还不知道呢,这要等他从县城回来才能知道!” 袁彩凤点点头,没再继续说平菇的事,转而说起了村里其他的八卦。 等王英子拉着年满仓回来,袁彩凤才手搭凉棚看了看太阳。 “你看我,不经常出门这一跟穗穗说起话来,就忘记时间了,马上该做晌午饭了,我也该回去了!” 又对王英子笑了笑:“嫂子你们忙吧,我先走了!” 王英子看着袁彩凤的背影,有点奇怪:“抗联媳妇怎么有空过来了?你们说来些什么?” “也没说什么重要的东西,就算村里的那些事儿呗。” 袁彩凤没回家,直接去了大队部,把从年穗穗那里打听到的,全都跟年抗联说了一遍。 年抗联顿时不淡定了:“怎么会这么简单?平菇那样好的东西,怎么用这么简单的东西就能种出来?” 袁彩凤却觉得年抗联有些大惊小怪了:“这有什么?庄稼还都是从土里种出来的呢。玉米芯子种平菇有啥稀奇的!” 年抗联顿时如醍醐灌顶,一下子就清朗了起来。 “你说的对,是我一叶障目了!” 原地转了几圈,他甚是激动地说道:“这要是真用玉米芯子就能种出来,咱们大队肯定是要种的,不行,我要马上去找她,这件事一定要确定下来,别到时候菌种弄回来的少了,可就坏事了!” 年抗联起身就往外走,还不忘吩咐袁彩凤:“你先回家,我去找一下穗穗!” 然后,王英子惊愕的看到,袁彩凤刚离开不多会儿,年抗联就火急火燎的过来了。 “穗穗,你刚刚跟你婶子说的,是不是真的?” “抗联叔说的是什么事?” 年穗穗拿起两根玉米棒子相互摩擦,两根棒子上的玉米粒很快就掉了下来! 她手疼的厉害,但剥玉米已经是最适合她做的活了,她总不能看着白木易跟王英子两人忙完地里忙家里,而自己仗着怀孕,就心安理得的什么都不做吧? 所以,即便手疼,她还是坚持不停地剥玉米! ps:第二更! 第183章 农学院要来考察! 年抗联见年穗穗忙着,也不好意思干站着,坐到了之前袁彩凤坐的小凳子上,拿了个玉米棒子跟着剥玉米粒。 “我听你婶子说,你说平菇是用这玉米芯子种出来的?” 他剥完一个玉米棒子,拿着玉米芯儿在年穗穗跟前晃了晃。 要知道,以前种植平菇,都是用的木屑,在林业发达的地方还行,在他们这里,根本没有可能发展平菇的种植,这也是年抗联之前根本没多问,就直接拒绝了全村种植平菇的原因! “啊,的确是,彩凤婶子说也想在家种些平菇,我知道抗联叔的意思,你放心,到时候我会好好教婶子的,肯定不会藏私的!” 年抗联神色讪讪。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我觉得咱们大队完全可以全村种植平菇,你觉得怎么样啊?” 年穗穗推玉米棒子的手一顿,她知道,年抗联这是改了主意! 其实在袁彩凤向她询问平菇种植的时候,她就猜到了年抗联可能是后悔了,现在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年穗穗也不跟年抗联装糊涂。 “抗联叔,你这是考虑清楚了?” “嘿嘿——”年抗联干笑几下,“那啥,我不想着反正就是些棒子芯儿吗?也不需要咱大队投入多少钱,如果能成,也是件大好事,对吧?” “玉米芯儿是不需要什么钱,可菌种呢?抗联叔考虑清楚了吗?” “菌种也不需要多少钱吧?” 年穗穗无语了,种植平菇花费最多的,应该就是菌种了! 之前的年抗联太过悲观消极,可这会儿又像是被打了鸡血一样,年穗穗觉得他可能需要冷静一下。 “等关衡回来再说吧,菌种的事,现在还没有不一定能成……” “行,那等关衡那边有了消息,咱们再谈其他的,那啥,我大队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年抗联没有多待,剥了两个棒子之后,就离开了。 王英子等年抗联出了大门,有些奇怪地问年穗穗:“这抗联家两口子今儿个是咋的了?以前可不见彩凤串门,今儿个是有啥事?” 年穗穗就把自己准备用玉米芯儿种平菇的事跟王英子说了。 王英子大为震惊:“玉米芯子真的能种出平菇?那种很好吃的蘑菇?” 王英子娘家的条件不错,小的时候喝过蘑菇做的汤,那种鲜香味儿,她现在回想起来,都有流口水的冲动。 “只要有菌种,就能种出来!” 对于王英子,年穗穗就没有像对年抗联那样有所保留了。 “那你既然跟大队长说了,是不是有门路弄到菌种?” “不是我有门路,是关衡!” 王英子眼睛一亮:“关衡能弄来菌种?” “还不知道,等他从县城回来就知道了。” 王英子得了这话之后,一整天的时间都有些魂不守舍的。 好几次差点推着自己的手,把年穗穗给吓得不轻,好几次劝她别推了,她都不听! 最后还是白木易拉完了秸秆,收拾清净之后,接手了切红薯片的活,王英子才跟年穗穗一起剥玉米粒。 关衡回来的时候,天还没黑。 他直接骑着自行车到了年穗穗家。 “关衡啊,菌种的事,你问的怎么样了?” 王英子正在灶屋做饭,听到关衡回来了,不等年穗穗开口,水瓢都没放下,就迫不及待从灶屋出来了。 关衡看了年穗穗一眼,笑着对王英子说:“大妗子,你今晚上得做着我的饭啊,我要在这里吃!” 王英子一听,连忙点头:“行啊,今晚上在这边吃,我去多添碗水……” 这一打岔,她也忘记了刚刚的问题,笑着进灶屋去了。 年穗穗心中顿时“咯噔”了一下。 “不顺利?” 关衡摇头:“我表叔倒是认识一个农学院的教授,不过两人关系一般,我拜托他给那人打了个电话……” “怎么说?” “那人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就问了咱们大队的地址,说是会抽时间过来一趟……实地考察一下……” 这个过来实地考察,是考察什么? 年穗穗仔细回想了一下,上一世她买的那本平菇种植的书上面,有着关于平菇种植技术发展的历程。 平菇的人工种植,最早起源于1900年的德国,在40年代,我国也开始平菇的种植生产。 平菇种植的原料就是木屑! 1972年棉籽壳生料栽培平菇技术被发明出来,该栽培方法简单,产量高效益好,更容易推广给民众生产,为平菇的大面积栽培奠定了基础…… 现在这个时候,省农学院的棉籽壳平菇种植技术,已经已经研究成功一年多了,可真正推广开来,大规模的种植平菇,却是在80年代,到了80年代中后期,平菇才在全国范围内获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从棉籽壳生料栽培平菇技术的研究成功,到大规模种植,其间经历了至少十年的时间…… 由此可见,这中间的推广,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听到关衡说农学院的人准备抽时间过来一趟,实地考察一下…… 考察什么? 年穗穗的心中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 棉籽壳,玉米芯,花生壳等这些东西在他们这里,都是十分易得的农作物废料。 如果能得到农学院的认可,由他们提供技术,那么所需投入少,效益又高…… 如果她这件事能成,那对于杏树岗大队来说,绝对一件极其有利的事情! 年穗穗的神情也变得慎重起来,这件事虽然还没有得到证实,但即便是有这个苗头,她也必须做好准备! 省农学院的人来考察的事,必须提前跟年抗联打个招呼,这件事她需要年抗联的支持! 如果考察的结论能让省农科院的人满意,到时候对于杏树岗大队来说,绝不是简单的每家每户的饭桌上多一道菜那么简单。 平菇的经济收益,也是不可估量的! 不说跟农学院合作其他的,单就平菇种植这一样,相信急需推广平菇推广新技术的农科院,对于平菇的菌种,绝对不会向他们要高价的! 第184章 考察前的准备 年穗穗担心农学院的人第二天就会过来,没用晚饭就在白木易和关衡的陪同下,去找了年抗联。 年抗联已经从大队部回了家,跟袁彩凤说着关于平菇种植是否能成的事。 年穗穗几人就在此时找了过来。 年抗联一看到关衡也跟着过来了,就知道种平菇的事有谱了。 “你们过来了,怎么样?是不是菌种的事,有了眉目?” 年穗穗一脸正色地说道:“就是有了消息,我才过来跟抗联叔商量的。” “嗯,你说!” “关衡联系到了咱们省农学院的人,关于菌种的事,人家那边没有拒绝,不过也说了要过来实地考察之后,才能决定是否把菌种给咱们用……” 年抗联傻眼儿了。 “农学院的人,来咱大队考察?考察什么?” 年穗穗想了想,具体考察什么,她也不知道,不过,既然是种植平菇,那肯定考察的也跟种植平菇有关的吧? “我估摸着,大概是考察一下咱们这里适不适合种植平菇,咱大队的环境啊什么的……最重要的,肯定是用于种植平菇的培养料,也就是玉米芯儿、棉籽壳这些东西,是不是充足,足够种植平菇所用!” “那如果考察通过了,咱们是不是就能买菌种了?” “抗联叔,思路打开一些,如果真考察通过了,那就不是简单的买菌种那么简单了,到时候,农学院的人肯定会有专门的技术员留下来,指导帮助咱们把平菇种植成功的,另外……说不定还会有意外惊喜哦!” 年穗穗最后的话说得很轻,年抗联听得很是清楚,眼睛顿时亮了。 一听说有这么大的好处,年抗联顿时坐不住了:“穗穗,你快说说,需要咱们准备什么?我立即召集村委商量,无论如何,必定要让农学院来考察的人满意!” 年穗穗对此知道的也不多,她把自己曾经看过的那本书上的一些注意事项跟年抗联大致说了一下。 “具体考察什么,只有还要等农学院的人来了才知道,我们要做的,也不过把咱们大队的情况,尽可能好的展现在他们面前……” 年抗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不等年穗穗几人离开,就迫不及待的披了件衣裳要出去召集村委会的人。 “那个,穗穗,你们跟你婶子在家说说话,我去找老支书有点事……” 年穗穗知道,老支书虽然早已经不怎么管村里的事了,但他仍是杏树岗大队的定海神针,有什么重大的决定,年抗联基本上都会去征询老支书的意见。 老支书虽然年纪大了,体力上跟不上了,可他阅历多,人也比较智慧,往往能给出比较好的意见。 现在年抗联这么迫不及待的去找老支书,肯定是要跟他商量农学院的人来考察的事情。 年穗穗笑着起身:“不用了,抗联叔你去忙,我娘在家里已经做好饭了,我们就不打扰婶子了!” 省城,农学院。 院长办公室。 农学院教授林岩正对着一个老人说的唾沫纷飞。 末了,他一脸期待地看着老人:“……院长,这件事你觉得这事怎么样?” 农学院就是省农业大学,林岩是农学院的教授,也是专门研究食用菌人工种植技术方面的专家。 而平菇是我国栽培量和消费量最大的食用菌之一.随着平菇生产规模逐年扩大,用以种植平菇的培养料榆,杨,柳,橡等的木屑日趋紧张,这就迫使我们不得不开发新的原料,来满足平菇生产需求。 林岩教授带领团队开展了棉籽壳,玉米芯,豆秸,棉柴屑等原料对平菇栽培的影响研究。 他所带领的团队在前年的时候研究出了棉籽壳种植平菇的技术,此项技术经过两年的改良,基本已经成熟。 林岩正发愁该如何把这项技术应用到大规模的平菇种植上,一个熟人的电话,突然给了他一个思路。 那人是来向他询问平菇菌种的事,说是他们那边有个大队想要种植平菇,问他能不能弄来菌种…… 这不是瞌睡的时候有人给送了个枕头吗? 林岩稍作考虑,没有拒绝,而是问那人要了想种植平菇的杏树岗大队的详细地址,说要去实地考察一下…… 挂了电话之后,林岩几乎没有一丝的耽搁,就从试验基地赶到了农学院办公楼这边,向院长请示了去实地考察的事。 农学院院长也知道林岩最近为平菇种植技术推广的事犯愁,他现在兴冲冲的过来,说要去考察的事,自己肯定是不能拒绝的。 “林教授,我知道你着急,不过,一项技术的推广,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眼看着林岩就要急眼了,院长又接着说道:“你去考察的事,我同意了,让学院的车送你过去去,多带几个人,来回注意安全!” 林岩一听院长同意了,还派车送他过去,顿时喜笑颜开。 “好,多谢院长,院长放心,我一定不会辜负院长对我的信任……” 见院长又埋头看文件了,林岩连忙告辞。 “院长您先忙,我回去选几个学生,明天跟我一起去!” 林岩回去选了几个对平菇种植技术很熟练的学生,告诉他们明天跟自己下乡去考察,然后回了自己的住处开始准备明天需要用到的资料。 第二天早早用完早饭,林岩就带着几名学生,坐着学院的车往桃源县而去。 于此同时,杏树岗大队的广播喇叭也响了起来。 年抗联慷慨激昂的声音在广播中响起,要求进行全村大扫除…… 村里的社员虽然不知道为啥不年不节的为啥要全村大扫除,但听到会记工分,一个个的十分的积极,到中午的时候,村里已经焕然一新。 除了大扫除之外,年抗联还做了另外一个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决定! 他选了几个人出来,让他们到相邻的几个大队,告诉那几个大队的大队长,他们杏树岗大队,要用平菇换他们的玉米芯儿…… 第185章 石磙的小心思 杏树岗大队热火朝天的大扫除的时候,相邻的几个大队,甚至得到消息的更远一些的大队的大队长,相继到了杏树岗大队…… “年大队长,你们村的人说的,你要用平菇换玉米芯子,是不是真的?”一个面色黝黑,身材消瘦的男人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年抗联认出他是今天来的这些大队中,离杏树岗大队最远的沈岗大队的大队长沈芒种。 沈岗大队周围没有活水源,种的庄稼基本靠天收,今年干旱,他们应该是受灾最严重的! 虽然最后跟着拉废氨水追肥,可玉米的产量仍是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杏树岗大队的人去油坊沟大队时,沈芒种刚好在那里,在知道杏树岗大队居然可以用玉米芯子换平菇时,沈芒种就不请自来地跟着油坊沟大队的大队长一起过来了。 他们沈岗大队的玉米减产了,玉米芯子可是多得很啊! 不等年抗联说话,就有人附和:“是啊,玉米芯子换平菇,怎么个换法?” 年抗联顺着声音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正懊恼地往人群中缩的石磙。 石磙话一出口,就后悔了! 在这十几个大队的大队长当中,除了沈芒种,就他是跟着别人过来的! 年满仓根本没有让人去通知他! 沈芒种是因为沈岗大队离杏树岗大队比较远,才没有得到通知,而石磙自己很清楚,他之所以没有得到通知,肯定是他背后做的事,被年抗联知道了。 原本他来的时候,就已经告诫过自己,到了杏树岗大队之后,一定要低调行事,随大流,别人怎么做,他也怎么做,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可他怎么就没管住自己的这张破嘴呢! “石磙……” 石磙拍了下自己的嘴,讪笑地走向前:“那个,抗联哥,我这不是好奇吗?这玉米芯子除了烧火之外,还有别的用途不成?” 年抗联给了石磙一个大白眼。 这小子还想着从自己的嘴里套话呢! 当初县城那个掏粪的事,就是他从自己嘴里套出去的,结果竟然背后给自己捅刀子。 现在又想着套自己话,真以为自己是傻子啊! “石大队长觉得还有什么用途?你要是有门路,要不大家都跟你们大队换?” 石磙顿时噎住了。 “我就随口一说,年大队长就别跟大家卖关子了,还是跟大家说一说,这玉米芯子换平菇,是怎么个换法吧?” 年抗联深吸了口气,仍觉得心口堵得慌。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似乎没有请你吧,石大队长?” 石磙立马就蔫了。 “哎呀,咱哥俩谁跟谁啊,我这不是不想再劳烦你跑一趟了嘛!” 年抗联“哼”了一声,虽然十分不屑石磙的厚脸皮,但他既然已经来了,也不能单单留下石碾子大队一家不收。 “既然大家都来了,我也就不卖关子了,今年我们村找了个门路,需要用到玉米芯子,当然,我们自己的玉米芯子也不少,按说是不用从别处弄的,可我们老支书说了,大家都受了灾,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我这边有两个方案,各位兄弟自己斟酌一下,看看哪个合适。” “什么方案?” “一个呢,就是之前我们说的,用平菇换你们的玉米芯子,不过这平菇不是现在就给,而是两个月以后,十斤玉米芯子换一斤平菇……” “另一个就是,我们直接收你们的玉米芯子,按一分钱两斤的价格算!” “我先说好,无论是选哪一个,你们的玉米芯子必须是干的,不能掺一点水!” 年抗联说着,狠狠地看了石磙一眼。 石磙却没有反应,他皱着眉头,正在思索年抗联的话。 很明显,年抗联是准备用玉米芯子种平菇了! 在其他大队的人都围着年抗联说着自己的选择的时候,石磙却在考虑是否把石碾子大队的玉米芯子交给年抗联…… 或许,可以打听一下年抗联的门路,这样他们自己也可以种出平菇,肯定比跟年抗联换那仨瓜俩枣要划算多了! 只是…… 他看向被人群围在中间的年抗联,该怎么从年抗联的嘴里套话呢? 经过了上一次掏粪的事之后,年抗联对自己的戒心太大了,根本就不可能跟自己一块喝酒了,想要从他嘴里套话,可能性不是太大…… 从哪里入手呢? 一直到其他大队的人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并跟年抗联做出了口头约定,先后离开了杏树岗大队部,石磙还没有想到办法。 年抗联看石磙的样子,就知道他又在打什么歪主意了,他也不催促他,而是坐在桌前慢条斯理地喝着茶,欣赏着石磙纠结的样子。 等一杯茶水喝完,眼看着晌午了,大扫除的人陆续过来还工具,年抗联也不耐烦跟石磙大眼瞪小眼,直接起身了。 “石大队长,怎么样,考虑清楚了吗?” 石磙猛然惊醒,左右看了看,才发现整个大队部除了年抗联,就只剩他自己了。 “哎?其他人呢?” “都走了,你呢?考虑的咋样了?” 石磙干笑:“那啥,我就是……” “你是不是很想知道我们用那么多玉米芯子干啥?” “啊,对哦,你们自己大队就有不少,现在又从别的大队换那么多,是准备弄啥的嘛?” “你猜?” “你们要自己种平菇?” 石磙说得很是笃定。 年抗联却是一惊,他没想到石磙这么敏锐。 但仔细一向,自己还是大意了,用平菇换玉米芯子,很容易就让人联想到他们是用玉米芯子种植平菇的! 其他大队的人是没有细想,只觉得用不值钱的玉米芯子换点小钱,或者平菇,是件天上掉馅饼的事,没有人往深处想。 但石磙不一样,这就是个老猴精,一点苗头,他那双小眯缝眼都能看出破绽来! 年抗联冷笑:“咋滴?你也想跟上次一样截胡?” 石磙倒是想截胡,可他没门路啊! 不管是菌种,还是种植技术,他都毫无头绪,贸然的去种植,若是成功倒也罢了,若是失败,他可就是整个石碾子大队的罪人了! “没有,怎么会呢?兄弟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不管心里怎么想,至少口头上,他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第186章 还好年穗穗是招婿! 年穗穗知道年抗联向周围大队换购玉米芯子的时候,已经是吃过午饭了。 年抗联心情很好,哼着小曲儿来找年穗穗,想着要给她一个惊喜…… 院子里被王英子晒满了红薯片,一片雪白。 年满仓在王英子的搀扶下,在为数不多的空地上练习着走路。 见年抗联过来,他停了下来,让王英子扶他坐到了椅子上。 “满仓哥看上去好了很多, 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就能完全好了……” 年抗联笑着跟年满仓打招呼。 年满仓现在已经能清晰的表达自己的意思了,闻言冲年抗联笑了笑:“我也感觉最近好多了,这人啊,得了病躺床上不能动弹,才知道有个好身体的重要……” 话是这样说,可他心里清楚,想要恢复如初已经不可能了, “满仓哥说得对,什么都比不上有个好身体,等你好了,以后可不能再那么拼了,身体是自己的!” 年抗联不再说话了。 他以前的确很拼,但却不是为了自己家的小家拼的,可到头来,自己落到了什么好? 王英子见状,心中冷笑。 年抗联看向王英子:“嫂子,穗穗在家吗?” “在呢!” 王英子说着,冲屋里喊了一句:“穗穗,大队长来了!” 年穗穗正犯瞌睡,躺床上昏昏欲睡。 白木易侧身躺着,一手托腮,一手为她扇着扇子。 年抗联刚一过来,他就知道了,也知道年抗联是来找穗穗的,可看着困得睁不开眼睛的穗穗,他不忍心喊醒她。 王英子一声“穗穗”,直接把年穗穗喊醒了,她揉了揉眼睛,茫然看向白木易:“怎么了?” 白木易打手势告诉她:“大队长来了,找你的!” 年穗穗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 “抗联叔,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我就是跟你说一声,玉米芯子的事,不用担心了,我跟咱们周围的大队都打过招呼了,他们的玉米芯子都给咱留着,按一分钱两斤给他们算钱,或者等两个月以后,按十斤玉米芯子一斤平菇给他们平菇……” 年穗穗的瞌睡一下子就没了。 “你说什么?” 年抗联以为自己的这一决定,肯定能得到年穗穗的认同的,可看年穗穗的脸色,似乎……他做错了? “穗穗,你不是说人家来考察的话,会考察玉米芯子是否充足吗?我这也是提前做好准备……” 年穗穗深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这是大队长,自己要冷静,不能怼! “抗联叔,你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不会被人举报……” 年抗联忐忑的心一下就定下来了:“哎呀,你这孩子,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出了什么岔子,原来是担心这个啊!放心吧,这事我心里有数……” 年穗穗有些狐疑:“真的没事?” “肯定没事,实话跟你说吧,前段时间公社开会,公社主任给我们每个大队一份报纸,让我们回去好好的学习一下。 我记得他让我们学习的题目是《围绕农业办工业,办好工业促农业》,这阵子啊,我一有时间,就在研究这个,我告诉你,不止我,其他大队的队长肯定也跟我一样,绞尽脑汁的想办法呢!” “这么说,如果咱们村种蘑菇,公社是很鼓励的了?” 年穗穗有些疑惑,上一世的时候,村里并没有开办任何的集体经济,一直到包产到户,村里都在老老实实的种地。 “当然了,这样,等回头我把那份报纸拿过来给你看看,你就知道了。” 年穗穗没有拒绝,她虽然重生了一世,可上一世的她也不是什么聪明人! 一直被白木易护着,很多的事情,她并不知道。 远的不说,李青山一直生活在他们杏树岗大队这件事,她前世那么费力的找李青山,竟然都没有查到。 还是她重生之后,机缘巧合之下救了李青山,才知道的! 可想而知,她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 “那好吧,既然抗联叔心里有数,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你决定就好!” 年抗联点头:“我还有一件事要问一下你的,以你的预估,一斤干的玉米芯,可以出多少斤的平菇?” 年穗穗预估了一下她上一世种植平菇的出菇情况:“保守估计,应该能出一斤的平菇,但如果能有专业的技术员指导的话,可能会更多也说不定!” 年抗联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能出一斤就已经够好的了,穗穗啊,这次的事要是能成,你就是咱们大队大恩人,你放心,以后在村里没人再敢欺负你!” 这个年穗穗倒是相信,如果种植平菇的事能成,村里就多了一份进项,社员们得了好处,自然会维护她的。 当然了,再多的好处,也挡不住有个别人对她的敌视,但年穗穗觉得,只要村里大多数人能站在她这边,也就足够了。 年穗穗笑了笑:“能为村里做些贡献,我也很高兴,希望以后能为村里找到更多的门路,让咱们村多些进项……” 这也算是给年抗联画个大饼了吧? 年抗联顿时眼睛一亮,不过他很快压制住了内心的激动,告诫自己,不能得陇望蜀,还是先把平菇的事确定下来。 至于其他的门路,以后再说,只要年穗穗还在杏树岗大队,她有什么门路,肯定会想着村里的。 想到这里,年抗联不由得有些庆幸年穗穗是招婿上门的,这样的人才,要是去了其他大队,他们杏树岗损失可就太大了! 年抗联很是感激地看了白木易一眼,弄得白木易一头雾水。 正当年抗联准备说些什么安抚一下白木易,让他好好跟年穗穗过日子的时候,年铁军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 “爹,有人找你!” “谁找我?” “长有叔去咱家找你,他说有辆小汽车去了大队部,车上的领导要见你……” 年抗联心中一震,看向年穗穗:“穗穗,是不是……” “应该是了!” “那啥,穗穗,叔心里有些没底,要不你跟叔一起去吧!” 年抗联话音刚落,就听到关衡在门外喊:“穗穗姐,我表叔和农学院的人过来了,要见你!” 第187章 我们为什么非要跟你们合作呢? 年穗穗跟年抗联等人赶到大队部的时候,老支书正陪着省农学院的几个人说话。 看到老支书在,年抗联顿时松了口气。 “不好意思,有点事耽搁了,让几位同志久等了……” 年抗联笑着进了屋。 关衡则小声向年穗穗介绍了他表叔冯国强:“穿蓝色衣服的那个就是我表叔,另外的那些人,大概就是农学院的教授专家了,我表叔旁边的老头,是他们这些人的领队的。” 在冯国强的带领下,省农学院的吉普车很快开到了杏树岗大队。 自从进了村子,他就一路仔细观察,村里的房子破旧了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大家都穷。 不过,村子里的卫生,却是搞得很不错,林岩等人很满意。 当然,卫生好只是让杏树岗大队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好点的印象,并不能成为他们这次考察的决定性因素。 见大队长回来了,林岩也不等介绍,就站了起来说道:“这位就是我们要等的年队长吧?你好,我是农学院的林岩,是专门研究平菇种植的,听说你们想种平菇,不知道你们准备怎么种?在哪里种?” 这个问题抗联早就跟年穗穗商讨过了,如果只是买点菌种自己摸索着种,那就在社员家里随便种一点,但如果有了农学院的支持,年抗联就准备大干一场了。 “林同志好,原本只是想小打小闹的,可自从听说你们要来,我们决定大干一场!只要农学院诸位同志给与一些技术上的指导,我们准备在村里办一个平菇种植场,我们在村里专门规划了一块地,建厂房,另外,就在今天上午,我们已经跟周围其他大队达成协议,他们的玉米芯子,全都会送到我们大队来……” 林岩听着年抗联说话,开始还不怎么放在心上,越往后,越感到心惊。 他以为这个大队顶多也就腾出几间房子,用来种植平菇,毕竟平菇的种植技术还没有推广开来,并没有其他地方可以作为参考,谨慎一些总没有错的。 他还在想着怎么说服年抗联把规模弄大一点…… 可他怎么也没想到,杏树岗大队竟有如此大的魄力,甚至在他们过来之前,就已经跟别的生产队达成了生料的供应协议! 这让林岩不得不重新审视杏树岗这个大队,以及年抗联这个大队长。 “年队长,你说的这些,可是真的?一下种植这么多平菇,你就不担心血本无归?” 年抗联看了年穗穗一眼:“林同志说的是,我们的确有这样的担忧,只是,这不是就要请林同志以及诸位同志帮忙了吗?我们这些泥腿子啊,力气是有的是,只是缺少学问和技术,对于种植平菇也是一窍不通,我们可以提供场地和人力,技术方面,就要跟林同志你们合作了……” 林岩笑呵呵地看到年抗联:“技术我们是有,可是,不说外省,就是咱们本省,像你们这样的生产队,不知道有多少,我们为什么要跟你们合作呢?跟你们合作,我们又能得到什么好处呢?” “这个……” 年抗联看向老支书,老支书眉头紧皱,心中计算着要给林岩等人分多少利润。 年穗穗上前一步:“林同志好,我叫年穗穗,是杏树岗大队一名普通的社员,关于种植平菇的事,是我向大队长提议的。关于林同志跟我们大队合作,能得到什么好处这一点,我有几句话说。” 大队部顿时一静,知道有吉普车开进了大队部院子之后,村里的干部陆续都过来了,原本大家都安静地听着年抗联以及老支书在跟农学院的人说话,都没有插话的意思。 此时突然听到一个连村干部都不是的普通社员突然插嘴,顿时有人就看不惯了,妇女主任冯金花首先开口:“穗穗,别胡闹,你先出去,这会儿我们正忙正事,有啥事等回头再说!” 她说着,就要去拉年穗穗,年穗穗侧身躲过。 “冯主任,你别打岔,让穗穗说!” 年抗联拦住冯金花,又对林岩说道:“林同志,种平菇的事,就是穗穗提出来的,对此她比我更熟悉,让穗穗说几句吧!” 林岩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年穗穗就当他同意了:“林同志,据我所知,你们研究平菇的种植技术,需要大量的研究数据,以你们学校试验基地的那点地方,恐怕数据的可信度不高吧? 更何况,你们研究出平菇种植技术之后,是不是还需要更一步的优化这种技术?” 林岩面上笑呵呵的,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些事情,可不是一个乡下村妇应该知道的!即便是城里人,如果不是像他们一样专门搞研究的,对此也不可能如此了解。 林岩看向年穗穗的眼神里,再也没有了最初的不屑。 年穗穗继续说道:“林同志,你们需要大量的平菇种植技术的研究数据,我们刚好可以为你们提供场地和生料。我们想要成功种植平菇,就需要你们的技术支持,如果我们合作,岂不是两全其美的事?” 林岩盯着年穗穗看了许久,年穗穗含笑与他对视。 大队部的空气都紧张了几分。 虽然年穗穗说的含蓄,但在场的每一个傻的,这分明就是空手套白狼,一点好处不给人家,却要人家忙来忙去的帮助,这搁谁身上都会发怒的吧? 老支书收起烟杆儿,想着等下怎么林岩等人发火的时候,该怎么灭火。 把要给的利润再提高一些? 老支书有几分不乐意! 年抗联则想着年穗穗怎么没跟自己商量就做出这样的决定,等会要怎么保全她呢? “哈哈哈……这位女同志,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林岩笑着问道。 他的态度让人摸不着头脑。 年穗穗却十分的淡定:“林同志,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你说的没错,可还是那句话,我们为什么非要跟你们合作呢?如果我们想要合作,有大把的选择……” 年抗联顿时急了:“林同志……” “真的是这样吗?” 年穗穗幽幽说道。 第188章 我跟关衡真的是姐弟关系,有血缘关系的! 大队部霎时间就是一静。 老支书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只是还不等他开口,林岩突然笑了起来! “这位年小同志,你来说说,为什么不是这样?” 年穗穗从容说道:“林同志,咱们也不用说那些虚的,我们大队是抱着很大的诚意跟你们合作的,你们研究平菇的种植技术,不就是为了让平菇能够像平常的蔬菜一样,端上国人的餐桌吗?” 林岩点头,这话说得倒是没错,这的确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一项新技术的推广,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林同志您说省内像我们这样的大队有很多,这是没错的,只是,又有几个大队肯愿意冒着风险去试验一种并没有得到证实的技术呢?他们愿意承担失败的后果吗?” 年穗穗话音刚落,林岩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 因为年穗穗所说的,正是他们所面临的困境。 技术有了,他们在推广的时候,却得不到认可,没有人愿意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哪怕他们愿意给提供从种植到收获的全部技术指导,也没有大队愿意尝试。 也不能说没有人愿意尝试,也是有的,只不过他们只愿意提供几间屋子,用来种植平菇,这样规模的种植,还没有他们学院基地的大,就……非常的鸡肋。 “我们就愿意,在林同志你们过来之前,我们就做好了准备,无论是种植平菇的生料,还是厂房,我们都愿意提供,林同志,你们觉得呢?” 林岩含笑看着年穗穗,虽然说得很浅显,但也的确说到了重点。 “哈哈,好吧,你说的很对,不逗你了,年队长,我能感受得到,你们很有诚意,我们也不能让你们失望,这样吧,既然你们诚信合作,我们也不矫情,我们同意跟你们合作,为你们提供技术上的帮助……” 年抗联大喜:“那真是太感谢林同志了,有了你们的帮助,我们的平菇种植一定能够大获成功!” 林岩摆手:“倒也不用感谢我们,就如这位穗穗女同志说的,希望咱们互相成就吧!” …… 年抗联和老支书等人在跟林岩商量合作的细节问题,年穗穗见没她什么事了,就跟白木易悄悄出了屋子。 关衡和他表叔冯国强正在院子里说话,看到年穗穗出来,关衡顿时眼睛一亮。 “穗穗姐,你出来了,里面什么情况?没为难你吧?” “看你说的,他们为难我干啥啊?就是说了下平菇种植的事,农学院那边决定跟咱们大队合作了,现在正在商量建厂房的问题,我听着没意思,就出来了。” 年穗穗说话的时候,冯国强一直盯着她看,眼神中带着几分不喜。 关衡几次找他帮忙,弄得那些东西,为的都不是他自己,他原以为是为了大队。 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关衡所在的大队知道他跟关衡的关系,才利用关衡找他帮忙的,虽然他心里不悦,可为了能让关衡这个表侄能在村里的生活好一点,他也只好捏着鼻子帮了。 直到刚刚他跟关衡说话的时候,才从他的嘴里套出话来,原来怂恿关衡找他帮忙的,居然是一个叫年穗穗的女人! 冯国强顿时感觉自己被骗了了! 只是还不等他跟关衡说点什么,年穗穗就从屋里出来了。 关衡没看出冯国强的不悦,笑着向年穗穗介绍:“穗穗姐,这个就是我表叔冯国强,帮了咱们好几次忙了!” 年穗穗连忙道谢:“之前的事,多谢冯同志帮忙了!” 冯国强冷笑:“你倒是会找人,不过倒不用感谢我,我也不是为了帮你!女人家的,结了婚就好好的过日子,不要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年穗穗神色一冷:“冯同志这是什么意思?我自然是会跟我男人好好过日子的,这不用你多说,你说我整天想些有的没的?又是什么意思?” 冯国强看了白木易一眼:“你敢发誓,你对表侄没有别的想法?” 年穗穗愕然,就连白木易原本冷下来的脸上,也露出了不可思议之色。 关衡更是羞恼不已:“表叔,你在说些什么呀?我之前不是跟你说了吗?穗穗是我姐,我姐啊,她对我能有什么想法?” 冯国强冷笑不语。 什么姐姐弟弟的,不过是为了掩饰她的那些龌龊的想法找块遮羞布罢了?! 这不知廉耻的乡下女人竟敢迷惑关衡,他绝对不能袖手旁观! “关衡,我回去之后就会给你爸妈打电话,希望你迷途知返,不要一错再错,还有,以后我绝不会再帮你,让这个女人有机可乘!” 关衡一脸茫然。 年穗穗看了看冯国强,又看了看关衡。 “关衡,你是怎么跟你表叔说我们俩的关系的?” 这得有多大的误会,才会把她跟关衡的关系想得这么龌龊啊! “我……” 关衡脸色通红,羞愧地根本不敢看年穗穗,可他也很委屈,根本不知道表叔会说出那样的话。 “表叔,你在瞎说什么?我不是跟你说了,穗穗是我姐,我跟她,我们……你怎么能胡说八道呢!” 冯国强鄙夷地看了年穗穗一眼:“她是你姐?什么姐?我家圆圆才是你姐,怎么不见你对她如此亲近?” “我……” 关衡语塞。 他能说什么? 难道当着人家亲爹的面,说人家闺女不好? 年穗穗有点好笑,见关衡话都说不到重点上,忙干咳一声:“冯同志,有没有可能,我跟关衡真的是姐弟关系,有血缘关系的!” “怎么可能?你少攀亲戚,关家可是京城的,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乡下亲戚!” 不等年穗穗说话,关衡就接过话:“表叔,是真的,你忘了,我妈姓年,这里就是我妈的老家,穗穗姐是我大舅家的表姐!” 冯国强愣住了…… 弄了半天,自己竟然搞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他有些尴尬地看了一眼年穗穗,见她并没有生气,而是含笑看着自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个……年同志,抱歉,我、我想岔了,在这里向你道歉,希望你别放在心上……” 年穗穗倒是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感觉有些荒唐罢了。 第189章 白木易生气了…… 冯国强为自己的误会感到尴尬,跟年穗穗说句抱歉,已经是他的极限了,要让他低声下气的给年穗穗赔不是,肯定是不可能的。 他看了关衡一眼,找了个借口进了屋。 年穗穗横了关衡一眼。 关衡一脸的委屈:“我真不知道表叔会误会……” “你跟你表叔家的表姐关系不好?” 关衡摊了下手:“倒也说不上不好吧,就是没什么话说,她看我的眼神,令人很不舒服,就像是……嗯,就像是看上门打秋风的穷亲戚……” 好吧,如果是这样的话,的确关系好不到哪里去! 说起来,关衡好像每次上门,都是有求于人,的确像是上门打秋风的,只不过,关衡不是穷亲戚! 年穗穗有些想笑,可又一想,关衡每次去冯国强家,好像都是因为自己…… 这……她还真不好意思笑了! “关衡,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受委屈了!” 年穗穗脸上带着几分歉意:“我以后不让你去她家受委屈了!” 关衡没想到年穗穗居然这样说,瞬间眼睛就亮了。 “穗穗姐,你……是不是不讨厌我了?” 年穗穗眼神闪了闪,想到之前对关衡的态度,有些不好意思:“我哪有讨厌你了?” 关衡伸手去拉年穗穗,被一旁时刻关注着他的白木易给拦了下来,可他并不在意。 “穗穗姐,谢谢你啊!” 他知道年穗穗从第一次见面就讨厌他,现在他终于通过自己的努力,改变了她的看法了。 屋内年抗联等人跟农学院众人的谈判不知道什么时候结束,年穗穗也不想在那里空等,三人一起去了村医室。 关衡回了房间,年穗穗和白木易则去找李青山。 李青山看到年穗穗,抬了抬眼:“来了?自己找事做!” 年穗穗过来之前还忐忑李青山会怪罪她这几天没过来,见他这样,就放心多了。 这一阵子秋收,家里的活忙,再加上年满仓病倒之后,家里少了一个劳力,她就没有过来学习。 “师父,这几天我没来,你怎么样?” “没有你整天在眼前晃悠,我好得很!” 年穗穗故作伤心地撇了撇嘴,然后把白木易按到桌子前:“来,让师父先给你看看,这几天有没有好一点!” 白木易无奈地伸出胳膊,才几天的功夫,能有什么效果? 李青山也是这样想得,可他若不给白木易诊脉,小徒弟就会一直在他耳边唠叨。 为了耳根子能清净,他只好随意地把手指搭在了白木易的手腕上…… 脉象平稳,嗓子也在向好的方面发展,没什么大问题…… 李青山意味深长地看了白木易一眼,这小子火气降了不少,看来不用开黄连了! “怎么样了,师父?” “没什么事,继续按方子喝药就行了!” 年穗穗有些失望。 “那,要不今天再给木易针灸一次吧!” 李青山深吸口气,认命地取出银针…… 等白木易针灸完,两人正准备回去,封元魁就掀开帘子进来了…… 似乎没想到会遇到年穗穗和白木易,封元魁脸色一僵。 “木易兄弟,弟妹,你们也在呢!” 年穗穗心里已经猜到了封元魁得的是什么病,这种病的确是难以启齿的,封元魁忌讳他们,也是情有可原的,所以这次她并没有问封元魁来这里干什么,跟封元魁客套了几句后,两人便离开了。 可年穗穗越是不问,封元魁心里越是郁闷。 为什么不问? 肯定是知道了什么啊! 封元魁幽怨地看了李青山一眼,被李青山狠狠地瞪了回去。 他是那多嘴舌的人吗? 封元魁立马就怂了,带着几分讨好地把手放到了李青山面前。 “李先生,你说过,让我吃完了药就来复诊。我来了,麻烦你帮我看一下,我最近……有了些感觉了……” 李青山闻言认真地给封元魁把了脉,又详细询问了封元魁起反应时的情况,然后重新开了个方子,抓了药…… “这是半个月的分量,你吃完之后,差不多就可以娶妻生子了……” “这么快?” 封元魁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怎么可能这么快就治好了呢? 要知道,前些年他为了自己的毛病,可没少喝药,那些大夫总是说,这事急不来,要慢慢调理…… 他喝了几年,一点效果都没有,他终于认命,不再折腾了。 “怎么?你不想快点好?那要不我减点药量,让你多喝几年?” 明知道李青山是在开玩笑,封元魁还是赶紧把药包抱进了怀里…… “不用,不用,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封元魁出了村医室后,把药装进网兜,又放进了前面车斗里。 可是在离开的时候,他推着自行车的手不由自主地拐了个方向…… 年穗穗跟白木易刚到家,两人坐到院子里的簸箩旁,刚开始剥玉米粒,封元魁就找了过来。 他先去看望了年满仓,他来过几次,每次跟年满仓都相谈甚欢,没想到这次过来,年满仓却成了这个样子,心里忍不住唏嘘…… 跟年满仓寒暄完,封元魁才期期艾艾地走到簸箩旁边,对着年穗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年穗穗开始的时候认真跟玉米作斗争,根本没注意到封元魁的异样,直到白木易察觉到封元魁的眼神,拿了跟玉米芯子砸了过去…… “呃,封大哥有什么事要跟我说?” “我……” 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迟疑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你……是不是猜到了?” 年穗穗怔了怔,一下就明白封元魁说的是什么了,她点了点头:“对,不过你放心,我跟师父一样,都会为患者保守秘密的。” 封元魁长吁一口气,脸色通红:“多谢,那个,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以后有空再过来看望你们!” 封元魁离开之后,年穗穗继续剥玉米粒,可她很快发现白木易有些不对劲了…… 他剥玉米粒的速度太快了! 年穗穗停下来,看着白木易,发现他似乎不高兴,好像是在赌气…… 第190章 我是你三姑姥姥…… 年穗穗想了一下,就知道白木易为何不高兴了,她按住白木易快速摩擦玉米棒子的手。 “木易,你生气了?” 白木易眼神闪了闪,想抽回自己的手,又担心用力太猛,会伤着年穗穗。 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没有生气,可一想到穗穗跟封元魁刚刚说的都是自己听不懂的话,心里就一阵难受。 年穗穗看着他那纠结的样子,想到封元魁来之前还好好的,离开之后就成这个样子,稍作思索她就知道了白木易生气的原因。 不得不说,白木易这赌气的样子,看起来还挺可爱的! 白木易正纠结着该怎么跟年穗穗解释,突然听到“噗嗤”一声轻笑,他抬头,就看到年穗穗含笑看着他…… “好了,别生气了,”年穗穗安慰,“封大哥过来,是因为他知道我猜到了他的病,他是过来封口的,你要是为这事生气,可就不值当了啊!” 白木易若有所思地点头,想到封元魁对自己的病避讳莫深的样子,再想想他明明年龄比自己大,条件又比自己好,却一直没有结婚,一个想法一下就涌上了心头…… 他愕然抬头看向年穗穗…… 年穗穗冲他点了点头:“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这件事现在你也知道了,可要为他保密啊!” 白木易有些不好意思地点头,捡了两根玉米棒子使劲摩擦…… 年穗穗见状,不由打趣:“木易,你速度真快,剩下这点玉米,咱们今天夜里加会班,应该就能剥完了!” 白木易的手一顿,不知道年穗穗说得真假,倒是有几分为难,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快速的剥…… “好了,逗你的了!还剩这么多呢,今晚上肯定剥不完,明天早早就剥完了,不急这一时!” 白木易松了口气,无奈地看了年穗穗一眼。 年穗穗却说起了家里的玉米芯子:“我们到时候留下点玉米芯子,咱们弄点菌种,自己在家里种一点平菇,省的到时候想吃还要从平菇场里弄!” 为了防止有人心生嫉妒,她已经想好了对策,到时就说是农学院在她家弄了一个小型实验室! 想来这样一个小小的请求,年抗联应该不会拒绝! 白木易点头,对年穗穗的决定,他从来都不反对。 年抗联虽然应变差了一些,但一旦做好了决策,执行力还是十分强的。 跟农学院的合作敲定了以后,村里的平菇场建设就提上了日程,为了能在播种小麦之前完成一切,年抗联及村里其他的几名干部都忙的脚不沾地。 有负责建厂房的,有负责购买石灰等材料的,也有负责统计周围各村子送过来的玉米芯子的…… 玉米芯子收回来之后,就直接铺到村医室外面的广场上晾晒之后用石磙碾碎…… 除了这些,地里的农活也没丢下,毕竟庄稼才是大家赖以生存的根本。 秋季的庄稼收完之后,就需要马上趁墒犁地,方便种小麦。 保存在氨水池中的废氨水全部被抽了出来,然后一桶一桶的挑到地里,洒到了地里做底肥。 今年由于少了一头耕牛为了赶时间,年抗联今年下了血本,直接从公社租赁了一台铁牛,也就是东方红手扶拖拉机过来犁地。 一头牛耕完一亩地,大概需要两个小时,而一台铁牛则只需要不到二十分钟就可以! 再加上耕牛会累,需要歇息,需要进食,而铁牛只要要有足够的柴油和水,就能不停地工作…… 一台铁牛的工作效率顶上十头牛! 一台铁牛,再加上生产队剩下的几头牛,仅用了两天的时间,就耕完了所有的地…… 现在就只等一场雨,有了墒就可以耩小麦了…… 石碾子大队的玉米芯子到最后还是跟其他大队一样送了过来! 石磙虽然有心跟着种平菇,却又担心没有经验,最后会落得各血本无归! 不过他虽然妥协了,却还是没放弃打听杏树岗大队种平菇门路的来源。 经过多番打听,很快就打听到了年穗穗的身上…… 更令石磙意外的是,他跟年穗穗家里,竟还有着亲戚。 这天白木易拉了石磙回来,正在院子里跟年穗穗碾玉米芯子,白木易拉着石磙,年穗穗就跟着后边把被压到外面的玉米芯子往里扫。 两人正忙着,就听到外面有人喊门。 “有人在家吗?” 声音很是陌生,是年穗穗前世今生都不曾听过的声音。 “谁呀!门没关,进来吧!” 白天的时候,家里有人基本都不会关门,不然的话,别人还以为你家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闲言碎语就这么出来了! 年穗穗拿着扫帚往外面看,就看到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太太坐在架子车上,伸长了脖子往院子里看。 “大娘,你找谁?” 年穗穗并不认识这老太太,难不成是白木易那边的亲戚? 她转头看向白木易。 “怎么了?” 白木易以眼神询问。 “外面有个老太太,你看看是不是认识的?” 白木易把石磙放好,走到门口看了看,冲年穗穗摇头。 表示不认识。 年穗穗奇怪了。 “大娘,你是不是找错门了?” 老太太冲着年穗穗笑了笑,扶着架子车的车沿下来,她裹着小脚,走路一摇三晃的,看得年穗穗很是担心。 “你就是穗穗吧?” “你认识我?你是……” “你娘叫王英子,对吧?”老太太伸手去拉年穗穗的手,被年穗穗躲开了。 老太太见状也不生气:“我是你娘的三姑,算起来,你该叫我三姑姥姥……” 年穗穗皱眉:“你怕是弄错了吧?我姥爷只有一个妹妹!” 姥爷的确是有三个妹妹,只不过在乱世的时候,姥爷的娘被土匪杀害了,剩下的两个小些的女孩都没养大,只有姥爷跟姑姥姥兄妹俩活了下来! 现在老太太说是她三姑姥姥,难不成是小时候就死掉的人,突然又复活了? 还是以前的事另有隐情? 年穗穗目光如炬地看向老太太。 第191章 石磙要偷师! 老太太似乎胸有成竹,她不慌不忙地越过年穗穗,往院子里张望。 “英子?英子在家吗?” 见年穗穗皱眉,老太太也不生气,笑呵呵地说道:“你不认识我,你娘肯定认识我!等见到你娘,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了。” 年穗穗一想,倒也有些道理,就没再阻拦老太太进家门。 老太太跨进门槛,突然又后头,冲着外面喊了一声:“你还愣着干啥?赶紧进来啊!” 年穗穗这才想起,还有一个推架子车的人。 石磙从架子车后面出来,手里提着一兜油炸的馓子,冲着年穗穗露出和蔼的笑。 年穗穗深吸了口气。 “木易,你带他们进院里坐,我去自留地喊咱娘回来!” 白木易张了张嘴,想说他去喊,可又不放心留年穗穗独自跟两个陌生人在家,只好同意了。 年穗穗在自留地找到正在搂地的王英子,向她说了老太太的事。 王英子想了好一会儿,突然“啊”了一声:“我想起来了,我的确有个三姑,不过不是亲的,是我旁院的大爷家的三姑,嫁到石碾子大队了……” “不过,不应该啊,我嫁到咱们家也有二十多年了,她又不是不知道,以前咱家有个红白喜事,她家都没来过,现在这不年不节的,怎么突然想起来咱家走亲戚了?” 这也是年穗穗奇怪的地方! “不管了,先回去再说,他们要是有什么目的,不用问,她自己就说了!” 等王英子回到家,白木易正在碾玉米芯子,石磙见状,就知道这肯定跟种植平菇有关,不用吩咐,捋起袖子就帮忙。 白木易也不阻止,甚至故意让石磙多使点力。 王三姑一看到王英子回来,迈着小脚就去抱她:“我的小英子,可想死三姑了……” 王英子尴尬地看了年穗穗一眼,然后才借着扶王三姑的胳膊,挣开了她的搂抱。 “三姑,你今天咋有空过来了?” 王三姑嗔怪地看了王英子一眼:“你看看你这话说的,我想我大侄女了啊,你不去看三姑,三姑还不能过来看看你?” 王英子神情一顿,没有接王三姑的话,她刚结婚的时候,想着王三姑家就在邻村,两家走动一下,也有个照应。 可王三姑嫌弃年满仓家里阶级高,怕影响她家儿子前程,不愿意跟他们来往,王英子每次去,她都旁敲侧击的敲打她,次数多了,王英子也明白她的意思了,渐渐也就不再来往了! 现在王三姑却一开口就指责她不去他家走动,王英子心里就有些不得劲儿了。 石磙最会察言观色了,也从他娘的口中知道了两家不来往的原因,此时见王英子不高兴,立即打圆场道:“英子姐别怪娘,这人年纪大了,就想着要见见亲人了,我娘昨天炸馓子,突然就想起英子姐你爱吃这个,非要给你送点过来尝尝……” 不得不说,石磙的嘴很会哄人,王英子看到炸的金黄的馓子,心里的气顿时消了。 “没想到三姑还记得我喜欢吃馓子,小时候我经常跟在三姑后面跑,最喜欢三姑炸的馓子了……” “知道你喜欢,这不就给你送过来了?穗穗也尝尝!” 王三姑说着,就要去掰给穗穗吃,年穗穗连忙自己掰了一根放到嘴里咬了一口,焦香酥脆,十分的好吃。 “的确好吃,三姑姥姥手可真巧!” 王英子见年穗穗喜欢吃,就把馓子收了起来,留给她慢慢吃。 “三姑和表弟先在院里歇一会儿,我跟穗穗去做饭!” 不管王三姑母子俩过来的目的是什么,来者是客,他们必须招待! 中午饭做了捞面条,西红柿鸡蛋的浇头,虽然西红柿多鸡蛋少,面条也不是纯白面的,却仍旧吃得宾主尽欢。 一顿饭的功夫,石磙就跟白木易合作把家里留的玉米芯子给碾碎完了。 “穗穗啊,这些玉米芯子,也是用来种平菇的吗?” 年穗穗手一顿,对石磙母子俩的目的有了几分猜测,不过,种平菇这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她也没必要隐瞒。 “嗯,跟农学院那边申请了在我家弄个小型实验室……” 石磙眼睛一亮。 “那个,穗穗啊,这种平菇的活不轻吧,我看你爹病着,外甥女婿一个人是不是忙不过来?要不我过来帮帮忙?” 说完,石磙的眼睛非常期盼地看着年穗穗。 “那就多谢表舅了!” 石磙很明显是想偷师! 不过年穗穗根本不在意,反正等到明年的时候,周围几个大队肯定也都会跟风种平菇,这也是农学院那边乐意看到的结果。 石磙今天碾玉米芯子的时候很是卖力,可这只是其中第一步,往后还需要拌料装包,每一步都需要极强的体力才行。 年穗穗正愁着白木易一个人忙不过来,现在有人愿意过来当免费的劳力,她有什么理由拒绝呢? 石磙没想到年穗穗这么容易就同意了,这可比找年抗联要容易多了啊! 石磙心中不由暗自佩服自己这次找对了路子,同时看年穗穗的眼神更加的火热了。 这样的人,还是他家亲戚,以前怎么没发现呢? 送走了石磙母子,王英子终于忍不住开口:“穗穗,你难道没看出来吗?三姑母子俩今天过来,就是为了平菇来的,你怎么能让他过来学习呢?” “娘,家里木易一个人忙不过来,表舅愿意过来帮忙,咱们应该感激才对!” 王英子顿时不说话了,最后狠狠地瞪了一眼年满仓,都是这糟老头子不争气! 白木易向年穗穗表示,他自己一个人,完全可以忙得过来,不用找人帮忙! 年穗穗突然笑了:“好了,不逗你们了,我知道表舅是为了平菇来的,可农学院跟咱们大队合作种植平菇,就是为了平菇种植技术的推广,今年咱们大队种了,等到明年,周围大队必定都会种,这是咱们阻止不了的,既然这样,就算提前让表舅学去了,又能怎样?他最多也就在自家种上一些,对咱们也没什么影响不是?” 王英子和白木易听她这样说,也就没再反对。 第192章 菌种是年穗穗给我的! 在等待下雨的时间里,杏树岗大队的社员一刻也没有闲着,按照农学院给出的配方,大队购买了石灰,并在技术员的指导下进行拌料。 天气已经凉了,不用考虑细菌霉菌等杂菌滋生,所以这次他们要试验的是生料栽培技术,也就是摒弃了之前采用熟料栽培需要高温灭菌,耗费人力物力以及燃料的限制,直接用石灰水拌入玉米芯种,然后尽心接种…… 接种之后还有一个大工程,那便是装袋! 活不重,就是有些繁琐,年穗穗本想去的,却被白木易跟王英子劝阻了,最后只能在家做饭。 至于家里的生料,在白木易跟石磙两人的努力下,已经装袋完成,摆放在年满仓以前用来做柳条活的地窨子里,进行遮光发菌培养。 到目前为止,基本已经完成前期的栽培工作,之后一周左右翻袋一次,待菌丝长满,就可以在袋上划开口子,等待出菇了…… 石磙为了学技术,干活十分的卖力,往往不等吩咐,就抢着把事做了,一直到菌包都摆放到了地窨子里,他才厚着脸皮询问年穗穗能不能送他一些菌种。 年穗穗心里清楚,石磙每次从她这里回去之后,就会把学到的重新操作一遍,年穗穗并没有拆穿他,直到他开口讨要菌种…… “石表舅,你家里弄了多少的玉米芯子? ” 石磙有些不好意思,可却不得不开口。 “也没多少,大概有一百斤……” 比年穗穗想的要少,她把剩下的菌种拿给了石磙,这些完全够用了。 “比我预计的要少些,倒也不用我专门去给你弄了,这些就够了!” 石磙没想到年穗穗早就知道自己的目的了,但她却没有拆穿自己,而是很认真的教自己,想到这里,他心中就有些愧疚,迟迟不肯接年穗穗递过来的菌种。 “穗穗,对不起,我……” “没事,我能理解,石表舅不用感到不好意思。” 她自然也不会告诉石磙,她只是把他当作免费的劳动力,至于那点菌种,是打着做试验的名义,问农学院的刘岩要的,根本不值得一提。 石磙满怀感激地带着菌种离开了,结果没走出村子就被周长有带着民兵给抓了。 尽管石磙一再解释自己身上的菌种是年穗穗送给他的,却还是被押到了大队部。 大队部,年抗联一脚踹到了石磙的屁股上。 “石磙,你个孬熊货,可叫我逮着你了吧!我告诉你,这阵子你的行动都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呢,我告诉你石磙儿,你再想像之前那样背后捅我刀子,那是不可能的了!今天你偷我们大队的菌种,这事被我们逮了个正着,你可狡赖不了了吧?” 年抗联虽然早已退伍了,可他的身手可没丢下多少,那一脚直踹的石磙尾巴根子痛得恨不能躺地上打滚! 可看到被年抗联没收走的菌种,那可是他这段时间费尽了心思才弄到的,不能让年抗联就这么拿走了! “抗联哥,你消消气,掏粪那件事,是我不对,你要打要罚都行,这菌种是穗穗送我的东西,可不是我偷的,你可不能乱给我盖帽子!” 石磙这话一出,大队部瞬间一静。 年抗联自然是不相信年穗穗会做出这样的事的,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特别是大队会计周昌海,他眼珠子转了转,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了一丝冷笑。 石磙这阵子经常来往杏树岗大队的事,便是他故意透露给年抗联的,他只说在村里见到过几次石磙,可没说他去了年穗穗家! 可即便如此,以年抗联对石磙的防范态度,他必定会做出安排的。 果不其然,这不就抓了个人赃并获吗? 至于石磙会招出年穗穗这件事,他也是有着意外惊喜的! 这下好了,勾结外人,损害村集体利益,看这一次年穗穗那死妮子怎么脱身,当然,最重要的是,现在就算年穗穗对外说出自己曾经偷偷往家里拿粮食的事,恐怕也不会有人相信她了! 周昌海对此甚是满意! 不过,他知道年抗联跟年穗穗的关系不错,年穗穗更是几次三番的为大队带来了好处,包括这次跟农学院合作种植平菇的事,据说也是年穗穗找的门路! 若是年抗联包庇年穗穗,把这件事只栽到石磙一个人的身上,那他岂不是白忙活一场? “大队长,石队长毕竟是石碾子大队的队长,我们不能随便就给他定罪了,他既然说菌种是年穗穗给的,我看这件事,倒不如把年穗穗喊过来,问一问她……” 石磙不知道周昌海跟年穗穗之间有龌龊,只当他为人公正,愿意查明事实,连忙点头:“对,你们可以找年穗穗过来对质,这菌种真是她给我的!” 年抗联狠狠地剜了石磙一眼,这个孬熊货还想拉年穗穗下水,真是该死! “我看你根本就不怀好意,故意挑拨我们跟穗穗之间的关系!穗穗怎么可能会给你菌种?” 石磙张口想说话,又被年抗联打断:“就算是你从她那里拿到的,也肯定偷的!” 石磙噎住了,他想反驳,可看到年抗联杀气腾腾的眼神,立即就闭嘴了。 年抗联又看向周昌海:“昌海叔,还有长有你们,大家应该都知道,无论是上次的废氨水,还是这次的平菇种植,都是穗穗给找的门路,石磙这个孬熊货肯定是知道了这件事,故意来离间咱们!” 周长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说呢,怪不得这货那么猴精,却这么容易就被抓了,敢情是打得这么个主意啊!” 妇女主任冯金花也一脸震惊:“我的天,他难不成还想把穗穗弄到他们大队去?” 石磙连连摆手:“不会,不会,我跟年穗穗家是亲戚,她爹病了,家里的活需要帮忙,我不过是来帮帮忙,这菌种也是她用剩下的,就送我了,没你们想得那么复杂……” 可无论他怎么解释,已经把他阴谋论的年抗联等人,根本听不进去。 而周昌海的脸也逐渐变得十分的难看…… 第193章 年穗穗,你勾结外人,损害村集体利益…… 这次的事如果不能给年穗穗一个教训,等到平菇种植成功,年穗穗在杏树岗大队的地位,绝对不比他这个大队会计低! 虽然年穗穗并没有担任村里的任何职务,可她做的几件事,大大提高了她在村里的地位,以前提起年满仓家,那就是被人看不起的绝户头,即便是年穗穗招了上门女婿,村里人也并没有对他们家改变印象…… 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的呢? 周昌海陷入沉思…… “可是,如果不找年穗穗过来对质的话,就任由石磙胡说八道,到时候村里社员误会了她怎么办?” 年抗联顿时陷入为难之中。 “昌海叔说的也有道理,不如就喊年穗穗过来问问清楚吧?” 冯金花提议。 周昌海看了冯金花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喜色。 年穗穗这个人,自诩是读过书的文化人,有几分清高的性子,是不屑于说谎的,只要来对质,她肯定会承认把菌种给了石磙,到时候,一定损害集体利益的帽子,就能抹杀掉她以前积累下来的所有功劳。 年抗联觉得根本没有必要找年穗穗对质,这里就只有他们这几个人,只要他们不说,就不会有人往年穗穗身上去想,可既然周昌海和冯金花提出了对质,就表示这两人就有可能把石磙的话传播出去! 他若不同意年穗穗过来对质,到时候不但年穗穗落不了好,他这个大队长,也会被人诟病! “那就把年穗穗喊过来,跟石磙对质!” 年穗穗家。 在石磙被带到大队部之后,年穗穗就知道了这件事。 是关衡跑过来告诉她的。 他在村医室的时候,突然看到一群民兵押着一个人到大队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多看了一眼,然后就发现那个人居然是年穗穗的表舅…… 关衡几乎没有考虑,就跑去找年穗穗报信了。 等关衡把自己看到的说完,焦急地看着年穗穗:“穗穗姐,我看那些人,似乎早有准备,你快想想办法吧,我怕到时候他们对你不利啊!” 年穗穗苦笑,哪怕是为了能让自己生活的更好一些,可她对大队已经仁至义尽了,因着重重限制,她无法独善其身,便想着能利用大队这个平台,提高一下生存条件,却没想到,到头来…… 却是她自作多情了! “关衡,麻烦你去知青点,找一下……” 年穗穗细细地嘱咐了关衡,然后就在家等着人来。 果然,关衡离开没多大会儿,冯金花就过来了。 “穗穗啊,你这会儿不忙吧?” 年穗穗也没起来,就坐在凳子上,把一个簸箕放到腿上,认真地捡着豆子。 “冯主任怎么有空过来了?快坐下歇歇!” “不用了,穗穗,我过来找你有点事……” “什么事?” “这事三两句说不清楚,要不咱还是去大队部说吧?” “什么事要到大队部去说?” 冯金花抿了抿嘴,到底没说出什么事,只十分坚定地要求年穗穗:“大队长他们都等着呢,你到了自然就知道了……” 年穗穗笑了笑,也没继续问,把捡好的豆子倒进布袋里,又把簸箕收好,这才跟着冯金花一起到了大队部。 “怎么这是?咋感觉像是在三堂会审啊?还有,石队长,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跟你说过,菌种不能暴晒,不能见风的吗?你这是在干什么?” 石磙听到年穗穗的话,顿时来了底气:“你看,年队长,我就说菌种不是我偷的,是年穗穗给我的吧!” 年抗联有点恨铁不成钢地怒视着年穗穗,平时挺机灵的人啊,怎么这会儿这么糊涂? 还没开始审,她自己就什么都承认了,让他想要为她开脱,都找不到理由。 “穗穗,话可不能乱说?石磙拿的菌种,是不是他偷的?” 他说着,还不停地朝年穗穗使眼色,希望她能改口。 谁知年穗穗根本就不跟他对视,而是十分爽快地承认:“不是偷的,是我给他的!” 周昌海嘴角翘了翘,年穗穗自己作死,就算年抗联想保她,都没办法! 冯金花和周长有也都暗自摇头。 “年穗穗,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 “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石磙缩了缩脖子,感觉年穗穗似乎没有传闻中的聪明了。 周昌海冷笑:“怎么了?你罔顾咱们村集体的利益,把咱们好不容易的来的菌种送给外人,你居然还有脸问有什么不对?难不成你觉得自己做的没错?” 年穗穗沉默了。 周昌海以为她无可辩驳,就准备给她把罪名定下来。 “年穗穗,你勾结外人,损害村集体利益……” “昌海爷,我知道你急着给我定罪,但我建议你先等一等……” “等什么?证据确凿,你自己也承认了,还有什么要等的?” 年穗穗丝毫不慌,神情镇定地看着周昌海,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你……” “好了,我是不相信穗穗会做出损害村集体利益的事,她为咱们村做了这么多,难道还不值得咱们对她保留一点点的信任吗?既然穗穗说再等,那就等一下吧!” 年抗联看到年穗穗丝毫不慌不忙胸有成竹的样子,就想到自己被她忽悠得晕头转向时的样子,提着的心顿时放下了。 大队部里的几人各怀心思。 周昌海担心这次不能拿下年穗穗,会给她反咬自己的机会,可现在他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办法直接给年穗穗定罪! 冯金花则担心自己会被年穗穗取而代之。 她这个妇女主任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事,不需要跟村里其他女人一样下地劳作,却仍有工分可拿,仗着她男人周爱在公社上班的便利,一直都是她当妇女主任,她早已习惯了。 可是年穗穗自从招婿之后,这段时间的表现,大大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她为村里提的建议,每每都为村里带来巨大的利益,所以在村里的威望也越来越高…… 冯金花感觉到了威胁! 她担心年穗穗会取代她,成为新的妇女主任…… 第194章 石磙那个孬熊货还是得在他面前矮一头! 大家并没有等太久,不到半个小时,外面就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冯金花比谁都着急,听到脚步声立即就朝外看去。 只见农学院留在这里的技术指导人员张航步履悠闲地从外面走了进来。 “张技术员,你怎么过来了?” 年抗联看到张航连忙上前搭话,还以为是平菇种植方面出现了什么问题。 “平菇场那边出来什么问题吗?” 冯金花眼神闪烁,她心里祈祷着,希望张航这次过来,跟年穗穗没有关系。 可上天似乎没有听到她的心声,张航进了大队部之后,直接拿起了桌上放着的菌种看了看,然后皱着眉头,十分不悦地说:“这是谁干的?都不知道尊重一下我们的劳动成果吗?” 年抗联几人有些尴尬,别看张技术员平时看上去挺好说话的,一旦涉及到平菇种植的问题,就严谨的不得了。 现在看到他们就这样随便地把菌种放到桌上,而桌子又恰好正对着窗子,阳光直接照到了菌种上面,这是张航绝对不能容忍的! “张技术员,你别生气,事情是这个样子的,我们抓到了一个偷菌种的人,一时情急,就忘记把菌种放好了……” 年抗联讪笑着解释。 张航环顾了一周,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石磙的身上。 “你说的偷菌种的人,该不会是这个人吧?我记得他好像也是个大队长来着?” “可不是嘛!这人叫石磙,是石碾子大队的队长,没想到竟然做出如此下三滥的事!” “那就对了!” 张航看了年抗联一眼:“菌种不是他偷的,是我让年穗穗同志给他的。” “什么?” 大队部的众人都愣住了,就连石磙本人,也一时没反应过来。 冯金花脸色难看地看了年穗穗一眼,见她仍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心里忍不住堵了一下。 “可、可是,你怎么会把在菌种给他?咱们才是要合作的啊!” 张航蹙眉:“年队长,你不会是觉得你们种了平菇,别的大队就不能种了吧?” 说到这里,他看了看屋内众人的脸色,发现他们竟真的是这样想的,心里就有些不悦。 “你们可真是……让我不知说什么好!我跟老师一起研究平菇种植技术,并不是供你们一个生产大队使用的,如果不是为了推广这项技术,我们为什么要跟你们合作?” 年抗联嘴唇嗫嚅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张航又道:“今年你们如果种植成功的话,明年周边大队应该都会选择种植平菇,这是老师跟我都十分乐意看到的……至于给石队长的这一点点菌种,不过是让他拿回家自己试着种一下而已……” 因为张航的作证,年穗穗损害集体利益的事,就完全不存在了! 石磙也被放走了,临走前也没忘记带着菌种朝着年抗联露出一个大大带着挑衅的笑容! 以年抗联为首的大队干部召开了一次紧急的会议。 虽然他们的平菇还没有出菇,今年的平菇种植会为他们带来多大的收益,也还没办法计算,但他们很清楚平菇的价格,对于它的前景,十分的看好! 所以他们不愿意让其他大队来分一杯羹! 只是张航的话,让他们有了危机感,想要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可惜讨论到最后,也没有想出一个好的办法。 散会之后,其他人都离开了,年抗联想了想,决定去找年穗穗问一问她的意见。 年穗穗情绪有些低落。 年抗联找来的时候,她正在端着一簸箕的豆子发呆。 直到年穗穗问起平菇的事,她的神情仍是有些恹恹的。 “抗联叔,为什么要阻止别的大队种平菇呢?现在大家都要饿肚子,让他们种点平菇,多点吃的东西,不好吗?” 年抗联身子一震,呆愣在了当场! 是啊! 他这是怎么了? 怎么会想要阻止别的大队种平菇? 他绝对不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怎么会有这么极端的想法? 捏着眉心想了许久,他终于想到了自己这样做的原因! “是因为石磙!我是被他气昏了头,这家伙老爱背后搞事,这次又这样,我就一时失去了理智……” 当然,除了这个原因之外,其他几个大队干部不停的在他耳边说的一些话,也使他受到了一些影响。 年穗穗笑了笑,没有言语。 关于平菇的事,她最后又多说了几句:“抗联叔,如果今年咱们大队种植平菇能够成功,等到明年,周围的村子肯定都会跟风的,这是避免不了的事,与其想要阻拦,倒不如想法子从中为村子谋些利益……” 年抗联顿时眼睛一亮,年穗穗这样说,那肯定是有了想法了。 “穗穗,你有什么想法?” “种平菇,最重要的是什么?” 年抗联低头想了想:“菌种?” “不错,就是菌种,如果明年其他大队跟风种平菇,菌种从哪里来?不是谁都能从农学院弄到菌种的!” 年抗联点头。 这话说得没错,如果不是有关衡,他们杏树岗大队也弄不来菌种! 不过,穗穗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 “穗穗,你是说,咱们明年从农学院多弄一些菌种回来,再卖给其他大队吗?” 年抗联皱眉,显然对于这种倒卖的做法,很不赞同。 年穗穗摇头:“抗联叔,你应该再大胆一些,咱们大队的平菇场都建起来了,为什么不能自己培育菌种呢?” 年抗联被年穗穗如此惊人的想法给惊住了。 自己培育菌种? 怎么可能? 他忍不住摇头:“这不可能,咱们除了会下力气,培育菌种这么精细的活,咋能做得来?” “有什么做不来的?不是有农学院的技术员在的吗?咱们不会,他肯定会啊,既然是合作关系,何不利用起来?” 经年穗穗这么一提醒,年抗联一下子就想通了。 如果他们真的能培育出菌种,不但他们自己以后不用再从农学院那边弄菌种,周围大队的人想要种平菇,也必定要从他们这里买! 如此以来,石磙那个孬熊货还是得在他面前矮一头! 第195章 王英子的战果! 年抗联从年穗穗家离开,立即就去知青点找农学院留在村里的技术指导员张航,跟他商量培育菌种的事。 这些已经跟年穗穗无关了,秋收基本结束,除了麦茬红薯还没收,其他的基本已经入库了。 只等着一场雨之后,小麦就可以播种了。 晚上洗漱后,白木易见年穗穗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有些心疼地抱了抱她,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年穗穗抓住白木易的大手,轻轻摩挲着手上厚厚的茧子,就在白木易心痒难耐的时候,她又把他的大手放到了自己的肚子上…… “木易,孩子已经四个月了……” 白木易:“……”所以呢? “师父说,三个月之后,可以适当运动……” 白木易的眼睛瞬间瞪大,穗穗这是在向他暗示什么? 他低头与年穗穗对视,年穗穗朝他眨了下眼睛…… 白木易喉结滚动,黑沉的眼神中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还有蠢蠢欲动的火苗…… “真的可以吗?”他以眼神询问。 回答他的是年穗穗柔软的手臂勾住了他的脖子,温热的呼吸与之交缠…… 外面突然起风了,不一会儿就响起了雨点敲打瓦盆的声音…… 次日年穗穗醒来时,旁边早已没了白木易的身影,她打着哈欠起床。 一出房门就看到年满仓坐在院子里晒太阳,看到年穗穗出来,他指了指灶屋:“你娘给你留了饭,快去吃吧!” 年穗穗“嗯”了一声,洗漱完去端了饭在院子里吃。 昨夜下了一夜的雨,天一下子就冷了,虽然出着大太阳,仍有一股凉意。 年满仓看着面色红润,跟婚前判若两人的年穗穗,嘴唇动了动,忍了许久,最后还是没忍住…… “穗穗,你恨爹吗?” 年穗穗端着碗的手一顿,看向年满仓,见他神情郁郁,不由皱眉:“爹,你最近是不是老爱胡思乱想?” 生病的人容易多思多虑,再加上王英子又总是喜欢在年满仓面前唠叨他以前做的事,年满仓难免会对以前做的事感到后悔。 这原本是好事,可如果他因此再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就不是年穗穗愿意看到的了。 年满仓这几天神情郁郁,就连锻炼也没有以前积极了,以前他累得全身都湿透了,也不愿意坐下休息,就是希望自己能早点恢复正常! 可现在,他几乎每天都懒洋洋地坐在院子里不动,看上去好像对活下去都没有了兴趣…… 年穗穗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可年满仓的情况,却是不大对劲! 见她不说话,年满仓又问了一遍: “你恨爹吗?爹以前……” 眼看着年满仓钻了牛角尖,年穗穗立即打断了他的话:“爹,我不恨你,从来都不恨!” “怎么可能?你肯定恨的,我知道,你这么说,是为了让我安心,可我怎么可能安心得下,我以前,真是太混蛋了!” 年满仓用不太灵活的一只手不停地扇自己巴掌。 年穗穗放下碗,走过去按住了他的手:“爹,我真的不恨你,跟村里的很对女孩相比,我已经算是幸福的了,爹不但让我不愁吃穿,更是供我上到了高中,如果不是现在停了高考,我要是能考上大学,相信爹也一定会继续供我的,对不对?” 年满仓脸上的神色轻松了一些,听了年穗穗最后的话,他不由自主地点头:“对,只要你有本事上,爹就是砸锅卖铁,也会供你上的!” “不说其他人,就说咱们门中的,陆军大伯家的三个姐妹,还有新军叔家的三个姐妹,哪一个像我一样,一直上到高中毕业?她们最多不过识几个字,小学没上完就回家带弟妹,帮着做家务了,跟她们比起来,我可是幸运多了! 爹,我曾经听新军叔跟你说,女孩子家上学有啥用?长大了还不是要嫁到别人家去?你那时跟他说‘不管男孩女孩,只要她愿意上,我就愿意供’,爹我知道你想要个儿子,但这并不妨碍你对我这个女儿好,难道不是吗?” 年满仓眼睛湿润了,他一直以为妻女都是恨他的,他这些年一直对年公粮家的两个侄子好的没底线,王英子提起这事,就恨得牙痒痒,对他没个好脸色,说他亏待了穗穗,现在听穗穗这样说,年满仓心里顿时好受了些。 “对,你说的对,爹虽然恨遗憾没有儿子,但爹同样很爱你的,以前是爹想岔了,总觉得没有兄弟为你撑腰,你以后嫁了人会被婆家欺负,你没个亲兄弟,就只能指望金山银山兄弟俩,我才会没底线地对他们好,指望他们能在我跟你爹百年之后,能好好对你……” 年满仓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都是关于他以前的苦衷。 年穗穗安静地听着,并不附和,不管他有多大的苦衷,曾经她跟娘吃过的苦头,是实打实的! 年穗穗不想对年满仓心里怎么想的做置评。 不能否认,年满仓对她这个女儿的确是不错的,但对王英子,就不一定了! 这段时间王英子一直在对年满仓发泄心中的不满,以前的时候,年满仓对她实施拳头暴力,现在他病了,挥不动拳头了,王英子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他,却对他实施着语言暴力。 这也算是因果循环了! 但现在年穗穗不得不管了,因为年满仓现在已经被王英子折磨得放弃锻炼,破罐子破摔了! 这可不是个好事! 看来需要找时间跟王英子好好的谈一谈了。 “爹,我跟木易还年轻,以后还需要你继续帮扶,以后有了孩子,还需要你帮忙带孩子呢,你可要好好的锻炼,早日好起来啊!” 年满仓神色一黯。 “我不懂带孩子,孩子还是交给你娘管吧,你小时候,都是她一个人带的,我也没帮上啥忙……就……不跟着添乱了……” 看来这段时间,王英子的战力十分的强盛啊,年满仓对自己的存在价值都已经没信心了。 年穗穗不知道该不该表扬她…… 第196章 激动的白鸽子! “爹,我知道你最近一段时间跟从前的心理落差很大,所以容易多思多虑,不过你放心,只要你认真锻炼,很快就会好的!” 年穗穗说得认真,没有忽略掉年满仓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 年穗穗心中忍不住好笑,原来一直嘴硬的年满仓,也学会示弱了啊! 年满仓没想到自己都已经这样了,年穗穗还是没想到要找王英子好好的谈一谈,他有些失望,难道非得让他挑明了说吗? “穗穗,你娘她……” “穗穗在家吗?” 年满仓话没说完,外面就传来了白鸽子的声音。 “在呢,小姑快进来吧!” 刘二军家是从外地迁来的,解放后才落户到在杏树岗这边,刘二军的爹娘为了能迅速的融入到村里,跟村里的大姓排了辈分,到了刘二军这里,就成了跟你是谁平辈的了。 白鸽子不但是年穗穗和白木易两人的媒人,更是白木易的亲小姑! 以前没跟白木易结婚,这倒无所谓,自从跟白木易结婚之后,年穗穗也跟着他喊白鸽子为小姑了。 年穗穗起身把碗放到一边,白鸽子已经进来了,手里端着一大块豆腐…… “你小姑父跟人合伙磨了些豆腐,我寻思着你们估计没时间磨,就给你们送过来些!” 年穗穗笑着接过豆腐:“真是多谢小姑了,我正好馋这个了呢!” 她接过豆腐进了灶屋,不一会儿就把洗干净了的盆端了出来。 白鸽子不着痕迹地看了年穗穗的肚子一眼,即便穿着宽松的衣裳,也能够看出肚子已经显怀了。 “穗穗,你这已经满三个月了吧?” 这边的习俗,怀孕没满三个月的一般是不对外说的,当然,识趣的人,也不会在别人怀孕未满三个月的时候开口询问的! 所以,即使村里一直在传年穗穗怀孕,白鸽子心里也有几分猜测,可她却一次都没有询问过。 这次借着送豆腐的由头过来,看着年穗穗已经显怀的肚子,她才忍不住问出了口。 “已经四个月了!” 年穗穗摸着肚子,脸上流露出为人母的温柔。 白鸽子有点欲言又止。 年穗穗以为她是因为村里关于她喝保胎药的传言,担心孩子的健康。 “小姑放心,孩子很健康,我也并没有喝保胎药,喝药的是木易……” 白鸽子一愣:“木易?木易怎么了?为什么喝药?” 年穗穗知道白鸽子是白家人当中,唯一一个对白木易好,且不求回报的人,所以对她也没有什么要隐瞒的。 “小姑放心,木易没事,只不过我们让李先生给木易看了嗓子,李先生说他的嗓子还有救,所以就一直喝药调理着……” “哐当——” 白鸽子手里的陶瓷盆掉到了地上,碎成了几半…… 对于碎掉的陶瓷盆视而不见,她激动地抓住了年穗穗的手,用力的握住…… “你、你刚刚说什么?木易的嗓子……还有救?” 年穗穗抽了抽,竟没能抽出手,她没想到白鸽子听到这个消息,会激动成这个样子。 “小姑,你先别激动,咱有话慢慢说,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年穗穗轻声安抚着白鸽子的情绪,直到她慢慢的平静下来。 白鸽子看到年穗穗被自己抓得通红的手,有些不好意思。 “穗穗,真是对不住,我一时情急,你没事吧?” 手很疼,可这也是白鸽子疼白木易,才会激动成这样,年穗穗能怎么办呢? “没事,小姑不用担心。” “穗穗,你刚刚说的……” “是真的,木易的嗓子还有救,不过想要治好,恐怕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白鸽子双手合十,在胸前晃了晃:“老天爷保佑,真是老天爷保佑啊!穗穗,外面木易真是上辈子烧了高香,能有你这样为他着想的媳妇!” 想到白木易在梨树岗白家所遭受的不公待遇,白鸽子不由庆幸自己当时大着胆子来年家开了这口,要不然,还不知道他这苦命的侄子会被磋磨成什么样子了呢! 年穗穗脸红了红:“小姑别这么说,能找到木易这样的男人,是我这辈子的福气!” “好好好,你们都是好孩子,能结成夫妻啊,是你们俩前世的缘份!” 白鸽子用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扯出一丝微笑:“对了,你现在是双身子的人了,要多吃点好好的补补,等会儿我回去,把家里攒的鸡蛋都给你送过来!” “不用不用,小姑你留着给向东和向前两个表弟吃,我这边有鸡蛋吃!” 年穗穗连连拒绝,可白鸽子根本不听,也不管地上的碎陶瓷盆,快步离开了。 年穗穗捡起地上的陶瓷盆碎片,已经完全碎了,手艺再好的锔匠师傅,都无法锔好了…… 年满仓从头到尾都没说一句话,白鸽子因为白木易的事太过震撼,也完全忽视了他这个人的存在,一直等到白鸽子走了,年满仓才开口…… “穗穗……” “嗯,怎么了,爹?” “你就不担心木易治好了嗓子,会离开这里吗?” “离开这里?去哪里?” 年穗穗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年满仓的担忧,神情有些茫然。 “穗穗,你应该知道,木易是因为不能说话,才来咱家入赘的,那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他嗓子好了,他还会留下来吗?” 年满仓直接把话挑明了,以前他能挣工分,就算白木易真的丧良心离开了,他也能养活穗穗和孩子,可现在,他成了这个样子,白木易就是这个家里唯一的工分来源,他要是离开了,这个家该怎么活下去? 年穗穗愣了一下,随即及明白了年满仓的担忧。 “所以……爹,这就是你当初不太赞同我给木易治嗓子的原因?” 年满仓点头:“不错,我知道这样显得我很自私,可是穗穗,人性是经受不住考验的,或许开始的时候,木易会感激你,可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怎么就知道他在成了一个正常人之后,背负着一个上门女婿的名声,在别人嘲笑的眼光下,还会愿意跟你过一辈子呢?” 第197章 白鸽子的保证! 不得不说,年满仓担忧的不无道理,他也的确是在为年穗穗着想。 这让年穗穗想要发火,都找不到发泄口! 她娘这样,她爹也这样,都是用不信任的眼光看待白木易! 可是冷静下来想想,站在爹娘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他们并没有经历过上一世白木易对她的不离不弃,特别是在他发达之后,即便是不能说话,愿意为有颜有钱的他生孩子的女人也多得是,可他却一直待她始终如一,并没有为了传宗接代,而另外找女人生孩子…… 重生回来的她,很笃定白木易对自己的感情,可年满仓和王英子却只是跟白木易短短的相处了几个月而已,他们并不了解白木易,会有这样的担忧,是很正常的事。 见年穗穗迟迟没有回应,年满仓有些担心,担心年穗穗会再次冲他发脾气! 然而这次年穗穗并没有发火,她低头想了许久,才说道:“爹,我知道你跟娘的担心,也知道你们对木易不信任,不过你们放心,就算你们对木易没有信心,也应该对我有点信心的!我相信木易不是负心之人,不管嗓子好坏,他都不会离开外面的……” “你……你这傻孩子!你这样将来会吃大亏的!” “放心吧,爹,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但现在对于我们来说,木易能说话,总比不能说话要强很多吧?就算是退一万步讲,木易真的离开了,我也可以撑起这个家的!” 只要撑过这几年,等以后放开了,她跟师父学习的差不多了,就算是不上大学,自己开个诊所,也能养活自己这一家子的! 年满仓知道自己劝不动年穗穗,无奈地叹了口气:“随你吧,我是管不了你了,等以后你吃了亏,就知道利害了!” 年穗穗没说话,长辈总是喜欢以一种“你以后就知道了”的语气,悲悯地站在高处以过来人的身份教训晚辈…… 就好像他们已经看到了结果一样! 当然,有时候不得不承认,他们的眼光是对的,但也不不是绝对的! 至少年穗穗是这样认为的! “那你赶紧起来锻炼吧,为了以后能亲眼看到我后悔!” 年穗穗说完,去灶屋洗刷了碗筷,开始准备中午的饭菜了。 中午白木易跟王英子放工回来,看到桌上的烩豆腐,皆一脸的惊讶。 “穗穗,你跟谁家换的豆腐?” “不是换的,是小姑送过来的,他们家跟别人合伙磨了豆腐。” 白木易并不觉得有啥,毕竟以前的时候小姑有什么好东西,也都会留给他的,王英子却道:“不能白要人家的豆腐,我记得家里有几个鸡蛋,待会儿给她送过去……” 年穗穗想到白鸽子还说要把她家里攒的鸡蛋送过来呢,现在王英子却要把鸡蛋送给白鸽子,心里顿时觉得好笑。 白木易一听说给年穗穗补身体的鸡蛋要被拿去送人,顿时连连摇头,并拦住了王英子,不让她进屋去拿鸡蛋。 “木易,你这是干啥?” 年穗穗捂嘴偷笑,被王英子瞪了一眼。 “娘,他不让你去拿鸡蛋!” “咳!”王英子虚拍了白木易一下,“你这孩子,怎么听风就是雨,我也没说现在就去拿鸡蛋啊,先吃饭,我去拿筷子过来!” 白木易见自己误会了,羞赧地红了耳根,不好意思地看了年穗穗一眼,起身去扶年满仓坐到桌前。 王英子笑骂了一句年穗穗,去灶屋拿了筷子过来,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了顿午饭。 饭毕,白木易抢着收拾了碗筷,不等他洗刷碗,就看到小姑白鸽子提了个小篮子过来了。 看到白木易在洗碗,白鸽子欣慰地点了点头,这样才对,年家竟然愿意花费心力去为侄子治嗓子,侄子更应该感恩,不但外面挣工分,家里的家务也更应该分担一些。 特别是现在年满仓又病成这样,他们居然也没有停了侄子的药,这样的做法,怎不让人动容? 白鸽子自问自己是做不到年家这样的,也因此觉得,无论白木易在年家做多少活,都是应该的! “穗穗……” 王英子一听到白鸽子的声音,立即就从屋里出来了。 “鸽子,你来了,我正要说,给你送鸡蛋过去呢!” 白鸽子顿时愣住了。 “给我送鸡蛋?” 发生了什么事? 她不过是回家拿鸡蛋,然后想到今天两只母鸡还没下蛋,就等着下完之后,一起拿过来,这才耽误了些功夫,怎么就变成了王英子给自己送鸡蛋? “是啊,穗穗也是不懂事,虽然咱们是亲戚,可豆腐这样的好东西,你还给送了这么多,怎么能白拿你的,我就想着刚好家里还有几个鸡蛋,给你送过去!” 白鸽子这下终于明白是咋回事了! 敢情穗穗和木易没把她当外人,王英子还是没把她当自己人啊! “英婶子,你看看我这篮子里是啥?” 白鸽子掀开篮子上盖的麦秸,露出里面的鸡蛋…… 篮子里麦秸围着的中间,整齐码放的鸡蛋,至少也有二十个! “你这是……” “这些都是我攒的,穗穗不是怀上了嘛,这些都给穗穗补身体吃!” “这可不行,不行,哪里能让你破费呢,我们家又不缺穗穗吃喝,咋能从你们家向东向前嘴里夺食呢!” 王英子坚决不收。 白鸽子叹了口气:“英婶子,我替木易谢谢你们!真的,就算是我亲哥嫂,木易他亲爹娘,也没有像你们这样对待木易,那么认真的为他治嗓子……” 白鸽子的声音有些哽咽…… “英婶子,还有满仓叔,你们放心,无论最后木易的嗓子能不能治好,我在这里以媒人以及木易小姑的身份向你们保证,木易他绝对不会辜负穗穗的……” 白鸽子之所以敢做出这样的保证,正是看出了白木易对年穗穗的心意,她也很清楚侄子的性子,认定了人和事,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治不好也就罢了,安安生生过日子! 若是治好了嗓子,保不齐梨树岗那边又会出什么幺蛾子,但白鸽子可以肯定的是,白木易绝对不会任由他们胡来的! 第198章 心疼白木易 对于白鸽子的好,王英子感觉受之有愧。 就连年满仓,移开了目光,不好意思与她对视。 毕竟两口子都是不赞同给白木易治嗓子的,是年穗穗不听劝告,一意孤行的坚持要治,他们也是没办法! 当然了,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年满仓和王英子对于自己家有多少家底,心里都是有数的,指望他们那点家底,根本不可能同时供得起年满仓和白木易两人喝药的开销。 王英子也曾隐晦地询问年穗穗家里还剩多少钱,年穗穗只让她放心,多得却没说。 这让王英子觉得,白木易私下里肯定带过来的有家底给年穗穗! 越是这样,她越是很难心安! 若是白木易真的从白家净身出来的,他们家给他看好了嗓子,还能理直气壮地要求他留下来。 但事实上,白木易自己带过来的家底,可能比他们自己家还要多! 这让年满仓夫妇感到恐慌! 现在白鸽子向他们给出了保证,王英子一时间有些无措了。 “鸽子,这事……这事……” 年满仓突然开口:“他小姑,既然你把话说到这份上了,我们老两口今天也跟你说说心里话,说真的,我们很喜欢木易这孩子的,不管他能不能说话,他这样的女婿,打着灯笼也难找的……” 白鸽子抿着嘴笑。 “满仓叔,穗穗也不差,我也跟你们交个底,当初要不是你们招婿相看了那么多糟心玩意,我也不敢把木易介绍给穗穗,你们是不知道,木易在知道跟穗穗相看的时候,那个激动劲儿,把全家都给看傻了!我跟你们说,木易以前肯定见过穗穗,早就喜欢上了……” 年穗穗听到这里,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白木易…… 正在压水井边上刷碗的白木易耳朵一直支楞着,自然也听到了小姑白鸽子的话,耳根子顿时染上了血色…… 他悄悄打量年穗穗,想看看她的反应,结果正好迎上年穗穗的目光…… 年满仓夫妻和白鸽子都在屋里,年穗穗不敢出声,用嘴型问白木易:“是不是真的?” 白木易移开视线,认真刷碗,手中的丝瓜瓤溅起一片水花…… 看到白木易手忙脚乱的样子,年穗穗顿时笑了起来。 屋里的谈话还在继续,年穗穗的思绪却已经飘远…… 她一直觉得白木易爱上自己,应该是在他们结婚之后的,毕竟结婚之前,两人并没有交集,可现在她才明白,在她不知道的角落里,白木易就已经爱上了她…… 年穗穗突然有种窒息般的心痛,很难想象,在自己跟周留名谈婚论嫁的时候,白木易当时的心情是怎样的? 也难怪自己上一世刚结婚的时候,自己对他那么冷淡,他竟然还整天乐呵呵的,变着法的哄她开心…… 那么好的木易…… 不知不觉间,年穗穗已经泪流满面。 白木易洗好了碗,端到灶屋一个一个的放到碗柜里。 等他出来的时候,就看到了刚刚还笑的开心的年穗穗,此时不知为何却泪流满面…… 白木易焦急地伸手比划着,询问年穗穗为何哭,可年穗穗却突然抱住了他…… 这……大白天的,家里长辈还都在屋里,是不是不太好…… 白木易怪不好意思的! 可一想到年穗穗哭得伤心,又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了! 自己媳妇,抱就饱了! 一咬牙,白木易反手抱起年穗穗,直接抱着人就进了屋…… 还在平复情绪的年穗穗身体一下就僵住了…… 而堂屋里年满仓白鸽子三人,看到白木易就这么抱着年穗穗进屋,第一反应就是:“穗穗怎么了?” 年穗穗感觉没脸见人了,她把脸埋进白木易的怀里,朝着三人摆了摆手:“我没事,就是困了……” 三人先是一愣,随机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白鸽子打趣:“你瞧瞧,这小两口感情多好!” 王英子和年满仓对视了一眼,没有说话。 白木易直接抱着年穗穗回了房间,然后把她放到了床上,自己则半蹲着,与年穗穗平视,用眼神询问她流泪的原因。 年穗穗伸手捧住了白木易的脸:“没什么,我就是突然心疼以前的你……你喜欢我,很辛苦吧?” 得不到回应的爱,肯定是辛苦的! 还好她回来了,不会再让他经受上一世那些心酸。 白木易却不知道年穗穗说的辛苦,是指上一世他们刚结婚那段日子。 他用自己的大掌包住年穗穗的小手,对她笑了笑,很坚定地摇头,嘴唇轻启:“喜欢你,不苦,很甜!” 虽然没有声音,但年穗穗仿佛听到他的心声…… 她突然破涕为笑。 “木易,谢谢你,谢谢你喜欢我!” 年穗穗低头,在白木易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堂屋传来白鸽子带着笑意的声音:“穗穗,你好好歇着,我先回去了,有什么事让木易去我家找我啊!” 年穗穗连忙起身要出去送,被白木易按下了,然后自己出去了。 白鸽子对着白木易一顿唠叨,总结出来就一句话:一定要对年穗穗好! 白木易认真地听着,特别是当白鸽子以过来人的身份,跟他说女人怀孕时除了要吃好喝好之外,还容易情绪低落,脾气不稳,让他一定要多注意年穗穗情绪时,他听得特别的认真…… 等到送走白鸽子,白木易再次回到屋里时,年穗穗已经睡着了。 白木易没有吵醒年穗穗,伸手摸了摸年穗穗的头发,转身出去了…… 第一更 第199章 封元魁想拉白木易入伙 杏树岗村,后河滩。 一辆七八成新的自行车随意地倒在河滩上。 封元魁坐在自行车旁边,脸上带着几分焦急地看向往村子的小路…… 直到看到白木易的身影,他才大大松了口气。 白木易脚步不紧不慢,步子却跨得很大,不一会儿就到了河滩封元魁旁边站定。 “你找我什么事?”他打着手势,“为什么不去家了?” 封元魁“呸”的几下,吐出嘴里嚼的白茅根。 “我这不是怕弟妹担心吗?” 白木易皱眉,既然能让年穗穗担心,那就准没好事,他朝封元魁摇了摇头,又打了拒绝的手势,然后就准备离开。 封元魁顿时慌了,他好不容易才瞒着年穗穗把白木易约出来,这样让他走掉,岂不是白来一趟? “木易,你等一下!” 封元魁赶紧拉住了白木易:“你先别急着走,听我把话说完,这次真是迫不得已才找你的……” 白木易有些不生气,十分不忿地看了封元魁一眼。 以前他怎么会觉得封元魁这小子义气呢? 穗穗既不反对他跟封元魁来往,也从来没说过封元魁一句不好,甚至还为他的病保密,结果封元魁却还防着穗穗! 什么怕穗穗担心?如果真怕穗穗担心,就不该跟他说让穗穗担心的事! “穗穗担心的事,我不会做!” 不等封元魁把话说完,他就用手比划着告诉他自己的决定。 封元魁做的事,有些不适合让他知道,他只想安安稳稳的跟穗穗过自己的小日子,并不想知道得太多了。 “木易……你——” 封元魁有些气闷地看着白木易,他不是要攒钱养媳妇养孩子的吗?怎么这会儿怂成这个样子? 封元魁有些怒其不争! 两人皆沉默了许久,最后封元魁语气软了下来。 “这事真的没危险,还跟以前一样,你还记得平老大不?” 白木易点头。 这个人他当然记得,第一次去黑市,封元魁就带自己去拜会过他,不过平老大没见他,最后一次见面,是平老大被人袭击,自己救了他,而他也给了足够多的报酬! 不过,平老大上次进京时,让自己跟着保护他,给的报酬也很高,但被穗穗拒绝了,后来平老大出事,跟着去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回来…… 封元魁当时提起来,不是还庆幸自己没跟去吗? 现在又提起这人,是有什么意思? “平老大出事之后,交易市场暂时群龙无首,他走之前留下的那些人,谁也不服谁,相互之间斗的厉害,现在市场上混乱不堪,不过这阵子我留了心,也招揽了一些人,再有你的加入,咱们兄弟不说能拿下整个市场,从中分一杯羹的实力还是有的!” 见白木易不为所动,封元魁又接着说道:“你放心,只要你跟着我干,到时候收益咱们兄弟对半分,你看咋样?” 白木易听着封元魁规划着以后的美好蓝图,丝毫不为所动,他看向封元魁的眼神中,甚至带着几嘲弄…… 封元魁看到他眼中的嘲弄,一下就火了:“我说,白木易,你特么的那是什么眼神?你是个什么意思?瞧不起我?” 白木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喉结,神色一黯,然后拉着封元魁的手就走。 封元魁毫无防备,被拉的一个趔趄差点栽了个狗啃泥。 等站稳了身子,他气急败坏地打了白木易一拳:“你想干嘛?快点放开我,好好一个发财的机会,我是当你是兄弟,才会想拉你一起的,你这是什么态度?” 白木易深吸了口气,他就是知道封元魁把他当兄弟,而他自然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兄弟跳进深渊而视而不见。 “跟我回去!”他松开封元魁,用手向他表达自己意思。 封元魁转了转被白木易铁掌抓疼的手腕:“你是想让我跟你回家?” 白木易点头。 “我今天就是专门来找你的,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勉强,这是我从肉联厂捎的二斤肉,你拿回家去,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封元魁说着,从自行车斗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猪肉,刚准备递给白木易,就看到白木易直接提着他的自行车大杠,往肩上一放,也不等封元魁说啥,直接就往家走…… “哎……我说你这人……真是……” 封元魁看了看手中的肉,又看了看一言不发往前走的白木易,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摇了下头,只好赶紧跟上。 “咦嗨,今儿个可真是让我看了个稀奇,平日里光见这人骑车了,今儿个让我见识了车骑人啊!” 白木易扛着自行车回家的时候,刚好遇到年穗穗的三爷爷年元党,他笑呵呵地跟白木易开玩笑。 白木易朝他点了点头,然后脚下不停地往家去了。 年元党知道白木易不会说话,也不生气,仍旧摇头晃脑地唱着不知名的小调。 后面追上来的封元魁虽然不认识年元党,可看到他跟白木易打招呼,两人似乎是熟人,也十分自来熟地跟他打招呼:“大爷,遛弯儿呢?” 年元党“啊”了一声,朝封元魁摆摆手,急匆匆朝着相反的方向去了。 等封元魁过去了,年元党立即折返回来,像做贼似的踮着脚进家门。 又把小儿子年海兵叫了出来:“……你快去你满仓哥家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没?” 年海兵一头雾水:“爹,满仓哥家能有啥事需要帮忙?” 年元党歪头想了想,一时也不能确定白木易跟封元魁两人之间的关系,虽然后过来的那小伙子说话也听好的,但白木易可是他们家的女婿,这个时候,可是要帮亲不帮理的! 要想不被人捅脊梁骨,就不能做出吃里爬外的事! “你记住,你到那里,要是看到他们家里有什么冲突,一定要帮着咱们自家人,知道不?” 年海兵不知道年穗穗家会出现什么冲突,可看到爹这样严肃的样子,很认真地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爹,我拎得清,到时候要是那个哑巴敢欺负穗穗侄女,我打断他的腿……” 话没说完,头上就挨了个爆栗子。 “你个信球货,谁让你打穗穗女婿了,我是让你帮着他们家,对付外人,外人懂吗?” “那女婿不就是个外人吗?” “嘿,你还学会顶嘴了是吧?” 年海兵很郁闷,明明是他爹自己不解释清楚的,自己也没想错啊,不是爹经常说,媳妇是自己家的,闺女是外家的,跟他们不是一家人,那女婿可不就是外人了吗? 第二更 第200章 该娶个媳妇生个孩子,过安生日子! 年元党看着脸上带着几分不服气的儿子,心中叹气。 “海兵,你记住,穗穗女婿入赘到咱们年家了,就跟你媳妇嫁过来是一样的,以后也是咱们年家的人,你以后拉架的时候,记得胳膊肘往哪儿拐……” 年海兵恍然地点头:“爹,那你要是这样说,我就明白了!不过,你说的让我去满仓哥家……是他家跟别人打架了吗?” “不知道,我刚看到一个人点着块砖,跟着穗穗女婿……你快去看看吧,要是没事也不耽误你多大功夫……” 真有事了,帮忙拉个偏架,趁机跟满仓家缓和下关系! 年元党是最近才发现,满仓家的闺女还挺能耐的,村里最近的一些变化,竟多少都跟她沾边,他这个小儿子,老实的过了头,实心眼子不懂钻营,当然了,也不会偷奸耍滑。 最重要的是,年满仓不像年公粮,把他爹的自私自利学了个十成十,年满仓这个人还算有点良心,他的妻女也都不是坏人! 现在年满仓基本跟他亲兄弟闹翻了,如果趁着这时海兵能跟年满仓家打好关系,说不定以后也能像年仓库家一样沾点光…… 他也不要求多,希望他小儿子的付出能有回报就行! 封元魁跟着白木易一路到了家,年穗穗已经睡醒了,正就着压水井的水洗脸。 看到白木易扛着个自行车回来,一下瞪大了眼睛,等看到后面进来的封元魁,才明白,原来是封元魁的自行车。 “封大哥的车坏了吗?” 封元魁讪笑了下:“没有,没有……” “那为什么不推着,而让木易扛着?” 年穗穗皱眉。 封元魁连忙解释:“是我急着回去,木易不愿,非要让我跟他回来……” 原来是木易强留客啊! 只是…… 年穗穗看向白木易:“木易,封大哥肯定是回去有事,要不改天再请他过来坐坐?” “是啊,是啊,”封元魁不敢久留,立即把手中用牛皮纸包着的猪肉从布兜里拿出来,交到年穗穗手里,伸手去夺自行车把,“我改天再来啊!” 结果白木易握着车把不松,两人暗中较劲。 年穗穗很快就看出了不对劲,白木易不是一个强人所难的人,他虽然跟封元魁关系好,却也不会强行留下封元魁,除非,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年穗穗没说话,先走到大门口,关上的大门,然后才向白木易说道:“木易,你先放开,有什么事,咱们好好说清楚!” 白木易见年穗穗把大门关了,很听话地放开了车把。 封元魁被这两口子的操作搞得傻眼儿了…… “你们……这……让我说啥好呢?” “那就好好说说,你偷偷的找木易出去,想干啥吧?” 白木易缩了缩脖子,不敢跟年穗穗对视。 封元魁朝着白木易翻了个白眼:“你个没出息的!” 他把自行车放好,拉了个凳子坐下,既然白木易把他带回家了,肯定是不准备隐瞒年穗穗了,他只好实话实说。 “其实也没啥好瞒你的,就是平老大出事之后,交易市场那边群龙无首,我也想带木易兄弟一起分杯羹……” 见年穗穗脸色不对,他立即说:“不过你放心,木易已经拒绝我了,虽然感到很遗憾,但我并不会强迫他去……” 年穗穗眉头紧锁,她对于封元魁说的交易市场了解并不多,但她知道的一点就是,封元魁最后为人顶包坐了十多年的牢,那么这一次的事,是不是一个导火索呢? “封大哥,你之前跟我说平老大出事了,跟去的人全死了,那平老大呢?他是不是也死了?” 封元魁犹豫了一下,面带迟疑:“应该……也死了吧?” “那就是你也不确定了,有可能他还活着呢?” 封元魁沉默,心中却有些不以为然。 那么多人都死了,怎么可能单单就他一个人活下来? 这种几率太渺茫了! 再说了,平老大对交易市场那么在意,如果他活着,怎么可能不现身,任由那些人争来夺去? “弟妹放心,我不拉木易入伙了,市场那边,就算以后出事了,也跟他没有任何的关系!” 封元魁以为年穗穗担心白木易,连忙把白木易摘了出去。 年穗穗摇头:“封大哥,木易是我家人,我自然是关心他的,可木易认你这个兄弟,他担心你,就不会放任你陷入危险而不闻不问,你说是吧?” 封元魁看了白木易一眼,见他眼神坚毅,最后不得不承认,年穗穗说得是对的。 “那你们是怎么个意思?” “首先要了解你说的平老大,是否还活着!封大哥,我想你跟着平老大也有些时间了,对他的为人应该是了解一些的,你觉得他是个怎样的人?如果,如果他大难不死,他会不会回来这里?如果他回到这里,你觉得他会如何做?” 封元魁打了个寒颤,他不敢深想那个画面,虽然不知道平老大具体会怎么做,但他绝对会让背叛他的人,生不如死! 可是…… 如果平老大真的已经死了,那他岂不是失去了这次难得的机会? 封元魁一时难以抉择…… 年穗穗见状,决定再加把火。 “封大哥,你这些年应该已经攒了不少钱了吧?以前的时候就不说了,你无牵无挂,现在你身体好了,是不是该娶个媳妇生个孩子,过几天安生日子?” 封元魁心头一震…… 对啊,他怎么忘记了,他的身体经过李先生这段时间的诊疗,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相信用不了多久,他可以过上正常人的生活了! 年穗穗说得不错,在跟着平老大的这些时间,他已经挣到了一般人一辈子都无法挣到的钱,足够他娶妻生子衣食无忧地过一辈子! 如果说之前想要去掺和交易市场的事,是为了证明自己,可现在,他突然想起他已经病好了,可以向一个正常男人一样娶妻生子,无需再通过其他方式向任何人证明什么! 完全没有必要啊! 第一更 第201章 听爹的话有肉吃! “你说的对!”封元魁脸上露出了似喜还悲的神情,“你说的对,哈,我娶个媳妇……娶个媳妇就好了!就这么简单,哈哈哈……” 封元魁笑得有些疯癫。 白木易露出警惕的眼神,担心他发起疯来伤到年穗穗,考虑着要不要先把他打晕,让他冷静冷静……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哐当”一声,院子大门被人从外面一脚给踹开了…… 年穗穗转头一看,就看到年海兵双手握着一根手臂粗的木棍,沉着脸站在大门正中间。 “海兵叔?你干啥哩?”她有些惊讶,年海兵一向很老实,从不主动招惹是非,今天怎么打到她家里来了? 难道是谁在他耳边挑拨了什么? 年海兵快步走到年穗穗跟白木易跟前,在白木易抢夺他手中的木棍之前,突然开口:“穗穗,你放心,有我在,肯定不让他伤害你们!” 啥?! 这是什么情况? “海兵叔,你是来帮我们的?” “对,恁三爷说,看到这个人手里掂着一块青砖,跟在侄女婿身后,像是不怀好意,就让我过来看看……” 年穗穗看了一眼旁边桌上那个用牛皮纸包着装在灰色布兜里的猪肉,一时无语。 看来三爷的眼睛老花的更厉害了! “海兵叔,这位是封元魁封同志,是木易的朋友,三爷可能看错了,他拿的不是青砖,是布兜,里面装的是一块猪肉……” “啊?” 年海兵看了看桌上的布兜,又看了看封元魁,甚是尴尬地扔了手里的木棍。 “是,是我误会了,我刚刚在门外看到……我以为你们要打架,所以……” “谢谢海兵叔了,我知道你也是担心我们,才闹了一场乌龙, 你也是一片好心,我们都记下了!” 年海兵憨笑着挠了挠头:“那啥,你们没啥事,我就先回去了,恁三爷那边我还得回去给他个信儿……” “你先等一下!” 年穗穗说着,拿起桌上的猪肉去了灶屋,不一会儿,拿着其中的一小半出来,递给年海兵。 年海兵哪里肯接,他又没帮什么忙,哪里能要这么大块肉? 年穗穗强硬地塞到他手里。 等年海兵出了大门,年穗穗在院里喊了一声: “海兵叔,替我谢谢三爷啊!” 年海兵应了一声,高兴地拿走肉离开了。 果然听爹的话没错,这不是什么都没干,就有肉吃了! 封元魁像是一下卸掉了身上的枷锁一般,整个人都放松了起来,以前见他的时候,他都是笑着说话,做人也是八面玲珑,三两句话就能跟一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拉近关系。 可当他不说话的时候,眉宇之间又似乎有着数不尽的忧郁…… 后来知道了他的病情之后,在听到封元魁想要冒险掺和进黑市的时候,她不明白,封元魁能对白木易当初赔偿的一千多块钱的赔偿金完全不动心,除了他的人品好之外,他不缺钱,应该也是一方面的原因! 既然不缺钱,为什么还要冒险去做那么危险的事? 这让年穗穗联想到后世电视剧里演的,那些皇帝身边的掌权宦官,他们不缺钱,缺的是一种认同感! “弟妹,谢谢你了啊,要不是你的提醒,我这会儿还被自己以前的思想画地为牢困住而不自知!” 他的眉宇之间完全舒展开来,看上去是完全放下了。 “不用客气,你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罢了。” 白木易扫了一眼封元魁,然后走到大门口,把年海兵踹断的门闩取下,把大门打开。 然后他又看了封元魁一眼…… 这人怎么这么不识趣,既然想开了,就赶紧离开啊,还在这里讨人嫌! 被白木易的眼刀子看得多了,封元魁自然有所察觉,他觉得这样的白木易很有趣,就故意跟年穗穗找话说,天南地北过去未来,一顿胡侃…… “……其实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我也觉得平老大可能还活着……算了,等我回去之后,还是好好的去厂里上班吧,以后就不去交易市场冒险了,等哪一天允许自己做买卖了,我就自己单干!” 说到这里,他看了白木易一眼:“嗯,到时候我再拉木易兄弟入伙,你们可不许再拒绝了啊!” 年穗穗笑得眼睛都弯了:“封大哥怎么就敢肯定会有那一天呢?” “咳,我瞎猜的,谁知道会不会真有那么一天呢!” “说不定真有呢,到时候你准备自己做什么生意?” “这个啊……” 见年穗穗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听他说出那样的话,一副受到惊吓的表情,还顺着他的话,问起了真有那一天,他的打算,封元魁顿时有种酒逢知己的感觉。 “我跟你们说,要是真有那一天,我就……” 封元魁侃侃而谈,越说越兴奋,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这个家的男主人早已经到了忍耐的边缘。 白木易的脸越来越黑,自己这是引狼入室了? 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封元魁还有话痨的属性呢! 好在封元魁有点分寸,在白木易彻底被激怒之前,终于提出了离开。 封元魁一走,白木易重新找了个木棍做门闩,立即把大门拴上了。 年穗穗揉着腰起身,还没走两步,就被白木易从身后猛地抱了起来…… “嘿,我说,你还学会偷袭了!” 回应她的,是白木易加快的步伐…… …… 第二天一大早,地里再次热闹起来了。 社员们终于等来了一个最重要的日子,播种小麦! 前天刚下过雨,经过一天的时间,地里已经不再泥泞,泥土松软,墒很好,适合耕种。 麦种也已经拌好,耩地用的耧也已经检查好,随时都可以用。 生产队的耕牛,耧和麦种,全都被拉到了田间地头。 分工完成后,随着年抗联大队长的一声令下,牵牛的,拉耧的,扶耧的,还有随时准备往耧里面加麦种的…… 大家说说笑笑,不急不慌地干着各自的活计。 一拢拢的小麦被种到了地里,等个两三天,就会长出绿油油的麦苗,等来年,这就是黄橙橙沉甸甸的麦穗…… 第二更 第202章 封元魁相看媳妇 冬小麦种到地里,一年的忙碌基本到一个段落了。 当然,并不是小麦种完之后,人就可以闲下来了,而是小麦种完之后,天渐渐冷了下来,植物生长也慢了,冬小麦从种植到收获,至少需要七八个月的时间,冬天的时候,地里的活计就少了。 不过现在还没到冬闲的时候,小麦刚种上,还没霜降,地里的麦茬红薯都还没有收,菜园子里的萝卜白菜和芥菜等都还需要好好的打理。 重阳过后的第二天,就是霜降,夜里的温度一下就降了很多。 仿佛一夜之间,原本绿油油的红薯叶一下就变黑了…… 王英子从地里回来,带回来一篮子红薯叶:“……今儿中午吃红薯叶面条吧,霜降过来后,地里的红薯叶越来越少了,再不吃,就只能等到明年才能吃的上了!” 年穗穗对红薯叶的兴趣不大,她反而对红薯收获之后的另一种食物十分的馋了。 “娘,是不是该收麦茬红薯了?” “我看是快了,霜降之后,要不了几天红薯叶子就干完了,到时候红薯也不长了,在放到地里,万一突然上冻了,就该冻坏,收红薯也就这几天的事了!” 年穗穗不由自主地吞了下口水,王英子正在收拾红薯叶子,没注意到,白木易却敏锐地发现了她的异常。 等到王英子去忙的时候,他打着手势悄悄问年穗穗:“……你是不是馋红薯了?” 之前分到手里的春红薯基本都切成红薯片晒干了,剩下一些无法晒成红薯干的,也都已经吃完了,年穗穗馋红薯了,也是情有可原的! 但出乎白木易意料的是,年穗穗却摇了摇头:“倒不是馋红薯了,那东西吃多了烧心,不吃也不想的慌,我就是馋粉条了……” 粉条是红薯磨成红薯粉芡之后做成的红薯粉条,刚下出来的粉条,用蒜泥,醋,芝麻油拌一下,真的是好吃极了! 王英子出来刚好听到年穗穗的话,不由笑道:“那你可得等着了,这天气还热着呢,就算红薯收回来,也不可能就下粉条……” 年穗穗有些失望:“那生产队大概什么时候才能下粉条?” 重生回来,她已经忘记了生产队下粉条的具体时间了,毕竟后世的时候,一年四季都能买到的东西,倒也不觉得稀罕了。 “要再等两个月了,等到腊月份,往年生产队下粉条,基本都是在腊八前后,今年应该也差不多那个时候!” “要那么久啊……” 年穗穗有些失望。 “可不是嘛,这个天气要是下粉条,那可得全坏掉了?” 王英子说完,自顾自去忙活了。 白木易低头想了想,直接骑车去了公社的供销社,可惜,供销社里这个时候也没有红薯粉条卖。 他没停留,直接骑车去了县城。 封元魁家。 封元魁是家里的独子,爹娘都是肉联厂的工人,后来先后意外去世后,便有了两个肉联厂的进厂名额,他顶了他爹的名额进厂,他娘的名额则被他卖了…… 不过厂里按部就班的生活他不太喜欢,跟厂领导说了一下,直接就挂了名,就不去上班了,当然,也没有工资。 相比他在平老大那里所得到的,那些工资对于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自从上次他从年穗穗家里回来之后,就慢慢断了跟交易市场那边的联系,反而提着礼品去找了肉联厂的领导,恢复了自己在肉联厂的工作。 这一恢复工作不打紧,原先那些觉得他不务正业,对他敬而远之的七大姑八大姨,立即像是闻着味儿了似的,争抢着给他介绍对象…… 封元魁长得不错,原来是混了些,不好好工作,整天跟个街溜子似的,没人愿意给他介绍对象! 现在他也正混了,又有正式的工作,自然多的是姑娘愿意嫁给他! 封元魁顶不住大姑大姨们的热情,在向李青山确认自己的身体已经没什么问题了之后,就开始认真的相看起来。 白木易过来的时候,封元魁正在相看一个姑娘,姑娘有些话痨,一直拐着弯问封元魁的家底,封元魁正烦的不行,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把人打发走,就听到一震自行车铃声。 他一抬头,就看到白木易推着自行车站在他家门口。 “木易?你咋过来了?快进来坐!” 又对那姑娘露出一丝歉意:“王同志,真是不好意思啊,我这边有客人,你看你要不先回去?” 王瑞香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封元魁家桌子上那块五花肉。 五花肉是封元魁下班时直接从厂子里带回来的,结果到家时媒人刚好带着王瑞香在家门口等着相看,他也没顾上收拾,直接放到桌上了。 “那个……你们都还没吃饭的吧,要不我给你们做饭去?我跟你说封大哥,我做饭可好吃了……” 封元魁脸色顿时一冷,有些不耐地看着王瑞香:“我已经在厂里吃过了,王同志,麻烦你先回去吧!” 原本就对王瑞香没什么好感的封元魁,此时对于她拎不清的言语更加的反感,这才第一次见面,两人不过是相看,连关系都没有确认,这女人居然能说出给他们做饭吃的话,真是一点矜持都没有了! 王瑞香有些失望,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只好离开了。 出了大门,王瑞香想了一下,决定先不回家,家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回去也不过是生闷气! 她今年已经高中毕业了,如果不能找到一份工作,或者,如果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人结婚,就要面临着跟她姐姐同样的命运——下乡! 一想到姐姐嫁了个乡下的泥腿子,一辈子就要过着土里刨食的生活,她就感到一阵的不寒而栗…… 所以,自从毕业之后,她就不停地找人给她介绍对象,只要有正式的工作,县城里有房子,哪怕对方再丑,哪怕是比她年龄大,她也愿意嫁! 张婶儿给她介绍的这个封元魁,虽然年龄比她大上七八岁,可人家不但有正式的工作,还有一套比她家里大上好几倍的带院子的房子! 这样好的条件,王瑞香心里自然是一百个愿意的! 可这事光她愿意还不行,还必须想办法让男方也愿意才行! 第一更! 第203章 我媳妇,我惯着! 王瑞香用身上仅有的钱买了一斤糕点,提着去了媒人张大婶家。 对于封元魁这个男人,她是志在必得,哪怕是用些手段,她也要嫁给他! 只要嫁给封元魁,她不但能留在城里,不用跟姐姐一样去下乡,还能过上比在娘家时更好的生活。 其他的不说,单就能留在城里这一点,就比姐姐王瑞芳要好上不知多少倍了! 以后,她的孩子还是城里人,而姐姐的孩子,则只能跟她一样,一辈子在农村乡下土里刨食。 想到这里,王瑞香顿时连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封元魁在知道白木易跑这么远过来,居然是为了给年穗穗买粉条时,眼睛顿时瞪得老大,然后就感到一阵无语。 白木易不理会封元魁脸上表情飞快的变化,只是在纸上写道:“你能不能弄来?” 封元魁翻了个白眼。 “不过是粉条而已,什么难事?不过,兄弟啊,哥得提醒你一句,不能这么惯着媳妇的……” 白木易斜睨了封元魁一眼,像是在看一个傻子似的,他媳妇他不惯着,难不成还指望别人惯着? 封元魁想到自己之所以能想开,多亏了年穗穗的提醒,同样是因为年穗穗的缘故,他才能遇到李青山,自己才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 而他现在在白木易跟前,说他不应该惯着年穗穗,似乎有些不大地道啊! 想到这里,封元魁干笑了下:“那啥,当然了,像弟妹这样的媳妇,就值得惯着,随便惯也不会恃宠而骄!” 白木易翻了个白眼,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给封元魁,让他赶紧去买粉条…… 封元魁没接钱,而是转身进了里屋,不多时拿了一个防水袋子出来,直接塞到了白木易的怀里。 “喏,这是我保存的一袋红薯粉条,平常我也不怎么在家做饭吃,就一直搁那放着了,你拿回去给弟妹吃吧!” 白木易顿时笑了,打开看了一眼,见里面装的果然是红薯粉条,脸上顿时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伸手在封元魁的肩头攥了一拳,然后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封元魁不肯接钱,白木易硬要给,封元魁拉下脸:“你这是打我的脸不是?咱们兄弟之间,什么时候互相送点东西,还需要给钱了?” 临走前,白木易犹豫了一下,还是询问起了刚刚那个女同志的信息:“刚刚你相看的那个女人,是什么人?” “还不太清楚,邻居张大婶今天刚介绍的,好像是姓王,叫王瑞香来着?” 封元魁对王瑞香兴趣不大,自然也没兴趣对他了解太多。 白木易憋了许久,最后憋出了一句:“那个女人不简单,你小心招了算计!” 跟周留名媳妇长得那么像,一看就是一家人,如果他想要跟封元魁的兄弟情,封元魁要娶回来的媳妇就很重要了! 封元魁摇头:“放心,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罢了,她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以后大概率是不会再见面了!” 见封元魁心里有数,再加上他这些年在交易市场上混迹,对付一个女人根本不费吹灰之力,白木易只好收回了钱,带着红薯粉条片刻不停留地回家了…… 怀孕了之后,人的嘴也似乎变刁了,想吃某样东西如果吃不到,就会一直记在心里,其他的东西再好,如果不是自己想要的那个,就感觉没滋没味的! 年穗穗想吃红薯粉条,没吃到,心里就一直觉得缺了点啥,一直不舒服。 白木易又不知道去哪里了,骑着自行车,一句话不说就跑走了,也不说一声! 正心烦意乱的时候,院子里响起了自行车的声音,不用说,肯定是白木易带回来了…… 年穗穗心里烦躁,也不想起身去院子,神情恹恹地斜躺在床上。 噔噔噔…… 白木易把自行车扎稳,就迫不及待的向年穗穗献宝。 冷不丁地被塞了一个防水袋就递到了年穗穗的跟前。 “这是什么?” 白木易示意年穗穗打开,年穗穗没打开,只用手指捻了捻,马上就惊喜万分地给出了答案:“粉条?” 惊喜的语气,令白木易心头一跃,然后重重地点头。 “竟然真的是粉条,这个时候,新的还没下来,陈的早就没有了,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白木易用手指向她讲述了自己从封元魁那里拿到粉条的过程…… 不等他讲完,年穗穗扔下防水袋,伸手搂住了白木易的脖子:“木易,你真好,你一定是天底下对我最好的人了!” 白木易羞赧地笑了笑,耳根子红了。 晚饭的时候,没有做其他的菜,凉拌了一盆红薯粉条,年穗穗几乎没吃别的东西,吃了半碗凉拌粉条,就已经吃不下了,剩下的全都进了白木易的肚子里。 王英子见状忍不住抱怨年穗穗:“你看看你,这个时间段非要吃什么红薯粉条,也就木易肯惯着你,千辛万苦的为你找到了,你倒是好好的吃点啊,就吃这么一点点,也就木易不嫌弃你,吃你剩下的,你换个人试试,说不定破鞋底子早就挨到身上了……” 年穗穗顿时满头黑线:“娘,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什么换个人试试,换谁啊?再说了,就算换个人,我也不可能让他打我!” 王英子见她冥顽不灵,还要再说几句,却被白木易阻止了。 他向王英子表示:“……我愿意惯着穗穗,她现在怀着孩子,不能生气,娘你多担待些……” 王英子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可看到年穗穗的眼神,她顿时怂了,识趣地选择闭嘴。 得了,人家小两口好的很,根本不用自己多此一举地为女婿鸣不平,人家恩爱着呢! 白木易安静地吃完年穗穗碗里剩下的粉条,那认真的样子,仿佛年穗穗碗里的,比他自己碗里的都要香似的。 直看得王英子鸡皮疙瘩都能掉一地 第二更 第204章 窖藏红薯&下雪了 霜降后又过了二十天左右,刚进入十月杏树岗大队的地里最后的口粮麦茬红薯开始收了。 麦茬红薯的种植面积比春红薯还要多些,这些红薯收回来之后,就要用来窖藏,基本上一个冬天的的口粮,都是这个了。 早在霜降刚过,家家户户就开始整理自家的红薯窖,里面的杂物清理干净,需要修整的地方好好的修整,这里面可是要存放一个家庭整个冬天的口粮的,不容有丝毫的马虎,要是密封不好,不能保温,那红薯就会冻坏,家里的日子可就难熬了! 不过,这样的事情在杏树岗大队还真没有发生过,毕竟谁家都不会拿自家的口粮开玩笑! 往年修整红薯窖的活,自然是年满仓干的,今年年满仓自然是不能干了,好在有了白木易。白木易在没结婚之前,就一直是家里的主劳力,家里地里的活,都是一把好手,对于修整红薯窖这样的活,也是轻车熟路的,不仅修整好了红薯窖,还在红薯窖口的墙壁上,多做了几个下去拿红薯的脚蹬的洞! 等到红薯下到红薯窖之后,再往外边拿红薯,基本都是小孩子的活,以前都是年穗穗下去拿,今年年穗穗怀着身子,自然也不能下去了,到时候估计也只有白木易下去,考虑到这一点,白木易把红薯窖的口子,留大了一些,能够方便他自己上下,如此以来,红薯窖的保温就有点问题了…… 不过这都难不倒白木易,他直接做了内外两层的盖子,除了打开的时候麻烦一些,其他倒是比以前更加的保温了! 等到将分到的红薯捡好的,没有伤的全都放到红薯窖里,红薯窖基本满了,盖上红薯窖的口,基本上一个月之内都不会打开,因为外面存放的那些个头比较小的,或者挖出来是被抓钩伤到,不用保存的,都没有放进去,这些红薯吃个一个来月,也差不多了…… 盖上红薯窖的盖子,年穗穗终于松了口气,终于可以轻松一些了…… 不等她松口气,就感觉脸上一凉,抬头一口,竟有雪花片子从天上落了下来…… “下、下雪了?怎么会这么早?” 才十月下旬,怎么就下雪了? 往年第一次下雪,基本都到十一月中下旬了,今年的初雪,来得有些早了。 王英子也皱眉:“今年的天气有些反常,又是大旱,现在又提前下雪,也不知道对小麦有没有影响,要是小麦再减产,明年的公粮可就犯愁了……” 是啊,小麦种出来,基本都用来交公粮了,交公粮剩下的,才分给社员们,不过,现在小麦的亩产量很低,基本交了公粮之后,收成好的时候,剩下的一口人也就分百十斤小麦,收成不好的时候,一口人也就分二三十斤罢了! 小麦收了之后,再种的玉米,红薯等杂粮,就不用再交公粮了,这些才是农民一年最主要的口粮! “我去看看地窨子里的平菇的菌包,一下雪就要降温,可别冻坏了!” 王英子说着,急匆匆的去地窨子看那些菌菇包了。 年穗穗想到村里平菇场那边也不知道有没有做出保温的对策,有心想要去提醒几句,又想到村里有农学院的技术员专门驻守,应该会想到这个问题! 况且,她之前就决定了,村里的事情,还是少管一些,免得招了人的眼为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已经救了李青山,白木易的嗓子也有了起色,而她也如愿有了自己的宝宝,现在只等宝宝平安出生,她老老实实安安分分的在村里苟到恢复高考的那一天,然后通过高考离开这里……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她必须要能在第一次高考的时候能考出一个好的成绩! 想到这里,年穗穗便没有去找年抗联,而是进了屋,翻出了一个黑漆漆的小木头箱子,打开木头箱子,里面整整齐齐放着她在废品收购站里买的那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还有几本有关针灸的书籍…… 拿起针灸的书,年穗穗有些迟疑,她之前翻过这些书,只是里面有些针灸的理论跟李青山所教的相悖,李青山的针灸之术,她亲眼见证了的,而书上记载的,虽然也是前人的经验,可她毕竟没有亲眼见证过,思虑再三,她便没有再看。 现在翻出这些书,她想了想,最后决定把这些书交给李青山,由他看着处理! 以李青山在针灸方面的成就,想来是可以分辨真伪,说不定还能从中得到启发,针灸术更进一步呢! 放下针灸书籍,年穗穗又拿起数理化自学丛书,一共十七本,《代数》四册、《物理》四册、《化学》四册、《平面几何》两册、《立体几何》一册、《平面解析几何》一册、《三角》一册。 高中毕业也有好几年了,学的知识基本都还给老师了,她拿起《代数》第一册,从头开始学起…… 外面的雪越来越大,从开始的小雪花,到最后的鹅毛飞雪,地面很快就覆盖上了一层白色。 白木易被叫去平菇场帮忙了,王英子忙着把柴火往灶屋里面抱,下雪的时候不显,一到化雪,柴火基本都是湿漉漉的,根本烧不着,所以必须提前准备至少三四天的柴火到灶屋里面。 看了一会儿书,年穗穗感觉身上有些冷,担心会感冒,她连忙放下书,去翻箱子里的棉衣,穿上棉袄棉裤,身上的温度一下就暖和起来了…… 白木易来的时候,一件衣裳都没带,过来之后,年穗穗慢慢给他添了四季衣裳,棉衣也是新的,刚做好没两天,原想着要等一阵子才能穿得着,就收了起来,现在也都给拿出来了…… 棉衣翻出来之后,年穗穗又在箱子里发现了好几团毛线,她记得这好像是以前娘买来给爹织毛衣的,后来不知为何一直没有织,毛线也就一直收在箱子里没再动过了。 年穗穗把毛线取出来,一团一斤,至少有十来斤了,她有些不解,王英子放这么多毛线,应该是准备连着毛衣毛裤一起的了,可为何最后没织呢? 第一更 第205章 白木易不准备考大学 年穗穗拿着毛线去问王英子:“娘,这些毛线,你还准备织毛衣吗?” 王英子正扫地的手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那些毛线,胸口起伏的厉害,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我笨手笨脚的,哪里会织毛衣?你要是会织,就给木易织身毛衣吧!” 她说着,握着笤帚的手猛然用力,扫地动作快了几分…… 年穗穗想到估计又是当初买毛线的时候,跟爹发生了不愉快,所以最后毛衣没织成,王英子甚至不愿意提到这件事,显然是当初的分歧比较大! 果然,等到晚上吃饭的时候,王英子又因为年满仓洒了一些饭这样的小事,把他骂了一场…… 年满仓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着,端着碗的手也抖的厉害…… 看得出来,他被气得不轻! 年穗穗怀疑他会不会一气之下把碗给摔了,可最后他什么也没说,老老实实的把碗里的红薯汤喝了个干净! 就这,王英子还不放过他! “喝这么多汤,天这么冷,夜里起夜的时候,别把我掂的罐子给尿溢了……” 年满仓气得呼吸急促,看向王英子的眼里,全都是怒气! 王英子自顾自地喝着自己的红薯汤,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最后年满仓摸索着站起来,自顾自地回屋了,连白木易想要扶他,都被他推开了…… 年穗穗想了想,还是决定说几句:“娘,你还想让爹恢复吗?” 王英子端着饭的手一顿:“这话是咋说的?我怎么就不想让他恢复了?不想让他恢复,我会天天给他熬药?” 这话倒是没有说错,中药汤的味道太大,王英子担心会熏着年穗穗,一直不让她熬,再忙再累,她也都是自己给年满仓和白木易两人熬药。 “既然娘也想要爹好起来,为什么要一直刺激他呢?你应该知道,一个好的心情,对于病情的恢复,是有很大的好处的……” “我、我就是气不忿,稍微啰嗦了几句,咋还就上纲上线起来了?” 王英子有些不高兴,自己被年满仓欺压了这么多年,现在他终于欺负不动自己了,还不能让自己过过嘴瘾,为曾经受过的苦出口气啊? “娘,要是爹好好的了,你想咋出气都行,可现在他不是病了吗?” “他要是好好的,我也不敢这样!” 王英子想也不想就说道,说完之后她自己就觉得不好意思,讪讪地道:“我就是……随口说说,你要是看不过去,我以后改就是了!” 想到以前王英子受的委屈,年穗穗并没有觉得她做错了,如果不是影响到了年满仓的恢复,她根本不愿意管的,这些都是年满仓该受的! 只是年满仓如果恢复不好,对于他们家来说,始终是个隐患。 “娘,”年穗穗揽住了王英子的肩膀,“娘,你没错,我也没有看不过去,只是咱家这种情况,我爹好了,总比病着强,他要是好了,哪怕不能干重活,只要能生活自理,也能减轻你和木易的负担,不是吗?” 王英子点头,心里也好受了些,她以为年穗穗是心疼年满仓,想到自己这些年受的苦,心里顿时委屈,感觉闺女跟自己不是一条心,听了年穗穗的解释,知道她并不是为年满仓鸣不平,而是不想让他成为自己和木易的负担,心里倒是能够理解了。 “你说得对,是得让他赶紧好起来,刚好这天也冷了,以后活也不多了,他的锻炼也得抓紧了,我以后天天看着他锻炼,争取早点让他好起来!” “光这还不行!心情有时候也会影响恢复的……” “好好好,我知道了,我以后不骂他了就是了!” 王英子拍着年穗穗的手保证着。 “这样最好了!” 睡前,年穗穗给白木易重新量了尺寸,然后给毛衣起了头,在白木易的催促下,这才睡下。 熄了灯,年穗穗却又睡不着了,换了新被褥,原本是挺好的,可白木易的身子像个火炉一般,倒是把她烤的有些想蹬被子了…… “木易……”年穗穗打了个哈欠,抓起了白木易的一只手:“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吗?” 白木易一手抓住年穗穗的手,另一只手则落在了她的肚子上,意思很明显,他有了她,以后还有他们的孩子,这样的生活,不就是他一直向往的吗? 还需要想什么以后呢? 年穗穗就知道白木易没能理解自己的意思:“我是说,如果以后恢复了高考,你有什么打算吗?” 白木易愣了一下,就在年穗穗的手心写道:“你想参加高考吗?” 年穗穗点头:“是,如果能恢复高考,我想参加高考!你过来这么长时间了,应该也看出来了,村里除了仓库叔一家,其他人对我们家都是看不起的,他们觉得,家里没有个儿子,就应该低人一头……” 年穗穗说着,手落在了自己的肚子上,孩子似乎感受到了她情绪的低落,在肚子里翻了个身…… “这孩子,真是好玩,还知道安慰我呢!” 白木易也用力抱了她一下,很快就松开了。 “木易,我不能保证肚子里的孩子就一定是个儿子,万一是个女儿呢?她以后是不是也会跟我一样,经常受到别人的白眼?我们老了是不是也会被人指着鼻子骂绝户头子……” 白木易没想到年穗穗这些年在村里受了这么多的委屈,更加的心疼了…… “你想通过高考离开这里?” 年穗穗点头:“对,如果恢复高考了,我就去参加高考,到时候通过上大学离开村里,你呢?” 白木易迟疑了,许久之后才在年穗穗的手心写道:“我不参加……” “为什么?你难道不想跟我一起去上大学吗?” 白木易自然是想的,可是,如果两人都去上大学了,年满仓和王英子两位老人怎么办?还有他们的孩子,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难道就丢给两个老人吗? 这些因素考虑下来,就知道两人一起去上大学,是根本行不通的! 最好的办法,就是留一个人在家里,照顾老人和孩子! 而白木易愿意成全年穗穗,自己留下来! 第二更 第206章 年大元出事了! 白木易的决定太出乎年穗穗的意料,她一直以为,只要她去上大学,白木易必定会跟着一起去的! 可现在白木易却告诉她,他不参加高考! 年穗穗想不通这是为什么? 白木易没有解释,只是把手轻轻放在了她的肚子上,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肚子里的孩子恰在此时翻了个身…… 感受到手心所触之处孩子的动作,白木易的嘴角一下就翘了起来…… 这里面,是他的孩子,他和穗穗的孩子! 他暗下决定,等孩子出生,他一定尽他所能给他最好的,绝不会让他像穗穗小时候那样,受尽村里人的白眼! 既然穗穗不喜欢在村里生活,那他还是早做打算…… 只是现在的情况, 想要进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除非在城里有一个正式的工作! 可谁都知道,正是因为城里的工作岗位不够,才导致那么多的知青下乡来,城里的工作岗位,一个萝卜一个坑,很多人明明不到退休年龄,可为了子女能够留在城里,不得不选择退休,让子女顶替自己的工作名额……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谋得一个城里工作名额,显然是难如登天的! 白木易摸了摸自己的喉咙,现在还不行…… 雪下到半夜的时候停了,甚至还出了月亮,等到天亮的时候,雪化的差不多了,地上并没有上冻,泥泞的厉害。 年穗穗被王英子和白木易两人一致勒令,不准出门! 她倒也乐得清闲,拿了毛线坐在窗台前给白木易织毛衣。 许久不动手,生疏了很多,她便先织毛裤练练手,反正就算是有错针的,穿在裤子里面也看不出来,但上衣就不一样了,有一点错针,就会被人发现! 所以她要等织完了一条毛裤之后,手法都熟练了,再动手织上衣。 最简单的平针法,也没有人打扰,年穗穗织的很快。 一天的时间,她已经织好了了一条裤腿,等白木易从平菇场回来,专门让他去试了大小…… 只是等到白木易穿上,她才发现,自己竟忘记收针添针,织了一天的裤腿竟然是直筒的! 等白木易脱下来,年穗穗什么也没说,默默的把竹针抽掉,然后把织了一天的成果全都拆了…… 王英子忍不住嘲笑她:“我看你孕傻了,你前年给我织的毛衣毛裤,多好啊,毛衣上的花样,我穿到外面都还有人追着问是怎么织的,现在呢?连根裤腿你都织不好了!” 年穗穗也觉得自己的脑子最近有些糊涂,她气得重重的把没拆完的裤腿扔到了一边,不信邪地拿起《代数》第一册…… 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只看了两眼,她就有些昏昏欲睡,把书摔到一边,年穗穗捂着额头跑回屋,扑到在床上:“完了完了,我是真傻了!” 白木易虽然知道年穗穗并不是真的伤心,可还是忍不住担心,把未拆完的裤腿往王英子手里一塞,赶紧跑回屋去查看情况。 等他回到屋,就看到年穗穗正双手枕在头上,眼睛茫然地看着屋顶,见白木易进来,年穗穗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地说道:“木易,我傻了,我连最简单的代数题都不会做了,你会不会嫌弃我?” 演技有些拙劣,不过白木易一点都不嫌弃,笑着摇头,然后蹲下给她脱了鞋,比划着告诉她:“脚很凉,等下我去端热水,泡泡脚再睡!” 白木易说完就出去了,不一会儿端着一盆热水回来…… 舒舒服服的睡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年穗穗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了。 白木易已经穿好了衣服,看到年穗穗醒了,他眼中的懊恼一闪而过,然后就示意年穗穗可以接着睡。 年穗穗打了个哈欠:“算了,反正也睡不着了,你先去开门,看看是谁这么大清早的就过来,难不成还有什么人命关天的大事?” 白木易披着外衣出去了。 年穗穗慢吞吞的穿着衣裳,就算是人命关天又怎样?她家里的人可都整整齐齐的在这呢! 别人家的事,关她甚事? “穗穗,大哥大嫂,你们快去看看吧,咱爹出事了!” 年运粮的声音甚是惊惶,年穗穗一下清醒了,穿衣裳的手也快了几分。 等到她穿戴好出去,就看到年满仓和王英子也已经穿戴整齐,正跟年运粮在院子里说话。 看到年穗穗出来,年运粮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穗穗,你爹病了,这个家里你做主,你快去看看吧,你爷出事了……” 年穗穗皱眉:“三叔,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爷出事了,你难道不应该去找二叔吗?” “啊?”年运粮有些迷瞪,“可、可是,你爹是大哥啊?不是该大哥做主的吗?” 年穗穗指了指年满仓:“三叔,你口中的‘大哥’,早在几个月前,被他爹打了个半死,到现在生活不能自理,你觉得他能做什么主?要不这样,你要是觉得他能做主,就把他拉过去做主吧,我们都不拦着!” 年满仓看了年穗穗一眼,见她说得凉薄,心里升起了几分寒意…… “这……”年运粮看着嘴歪眼斜的年满仓,陷入了两难之地,“大哥这个样子,怎么能过去?要不让木易过去看看?” “不行,没这个道理,木易跟我有义务照顾我爹娘,对爷奶却没任何的义务,那是他几个儿子的责任!” “可是……你爹都这样了,难道不该你们子女代劳吗?” “三叔你说的真是轻巧,忘记我爹是怎么成这个样子的了?当初我爹出事之后,在大队长的见证下,已经定下了规矩,我们家每年会给260斤粮食,除此之外,爷奶的任何事,都跟我们没关系了!我不知道爷出了什么事,也不想知道,三叔如果想要找人做主,还是去二叔家看看吧!” 年运粮只是不擅言辞,却不是傻子,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他心里很清楚,大哥一家是真的不准备管爹娘的事了,他脸上顿时露出失望之色。 第一更 第207章 年大元的绝望…… 年运粮再不情愿,最后还是不得不独自离开了。 他一离开,年满仓顿时松了口气。 王英子看着年满仓瞬间恢复到跟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的嘴脸,冷笑了一下。 算这老东西识相,知道装惨,要是他今天敢跟着年运粮去看老宅,那他就别想再进这个家门了! 白木易没管王英子和年满仓两人之间的官司,他扶着年穗穗直接回了屋,天色还早,穗穗可以再睡会儿。 “木易,你猜我爷出了什么事?” 白木易给年穗穗脱鞋的手一顿,摇了摇头,然后把年穗穗的脚放到了还有着余温的被窝里…… 关他什么事,穗穗既然不在意,他也不关心! 从年满仓家出来之后,年运粮立即就跑去了年公粮家里敲门。 年公粮不情不愿地跟着年运粮去了老宅…… 自从跟年满仓家闹翻之后,年公粮就很少去老宅了。 以前去得勤快,那是有利可图! 至于年大元和年陈氏自己有多少身家,年公粮心里清楚的很。 自从跟年满仓闹翻之后,不管是年公粮两口子,还是金山银山两个孙子,都不愿意去老宅了! 年大元两口子想两个孙子了,就只能带着好吃的东西,自己到年公粮家去看。 至于原因,大家都是心知肚明,心照不宣的! 等到了老宅,看到年大元躺在床上,高一声低一声的喊着“哎哟”,年公粮眼中闪过一丝厌烦。 “我的个爹啊,大清早地,你哎哟个啥,你年纪大了,整天睡不着,难道还不让别人睡个囫囵觉了?” 年大元腿疼的厉害,原指望着最疼爱的儿子能宽慰自己几句,没没想到这个狗东西,一过来就这么多的抱怨! “老二,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说什么呢?我是起夜的时候摔倒了,腿疼的厉害,你快去,去把你大哥叫过来,让他带我看腿去!” 年公粮不满地看向年运粮:“老三,咱爹让你去叫大哥,你叫我过来干啥?” 年运粮顿时一滞,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年公粮。 何雪见自家男人吃瘪,顿时就不乐意了。 “爹,你这大白天的,咋还没醒呢?三个儿子,就那一个对你百依百顺的,被你一铁锨下去给打没了,现在想起大哥了,早干嘛去了?” 说着,她鄙夷地看着年公粮,阴阳怪气地说道:“为了个不是东西的玩意儿,把真正孝顺的儿子给打成那个样子,不知道现在后悔了没!” 年大元后悔不后悔,无从得知,但年陈氏的铁定不后悔的,她怒视着何雪,像一只斗鸡一样瞪圆了眼睛:“何雪,你个浪媳妇,你想干啥?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何雪冷笑:“没我说话的份儿?那你们有事儿别喊我们啊?找你们的孝顺好儿子好媳妇去啊!” “你……你,,反了你了,运粮,你就让她这么跟我说话?” 没了王英子给她磋磨,年陈氏最近一直憋着股气,现在何雪正好撞到她的枪口上。 可惜的是,何雪不是王英子,年运粮也不是年满仓! 见年陈氏像教唆年满仓打王英子一样,跟年运粮告状,何雪冷笑一下:“年运粮,人家最偏向的儿子过来了,你还杵在这里干啥啊?等着吃甜枣啊?还不赶紧给我回去烧火做饭去!” 年运粮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句,跟着何雪出去了! 年陈氏傻眼儿了…… 年大元躺在床上哼哼唧唧地喊疼,吵着让年公粮送他去看大夫。 年公粮被吵得心烦,刚想发脾气,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换了一副嘴脸。 “爹,你想去哪里看大夫啊?咱村医室那边倒是有个大夫,据说还是个神医,只不过,这神医似乎跟大哥家的穗穗关系不简单,我多嘴说一句啊,这大夫要是想使坏,咱可是防不胜防啊,爹你说你放心让他给你看吗?” 年公粮不说,年大元倒是放心的,可被他这么一说,他还真有些不放心让李青山给自己看病了! 就如年公粮说的,这要是李青山暗地里使坏,他可就遭大罪了! 他哼哼唧唧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拿不定主意:“那你说,该去哪里?” “依我看,还是送县医院吧,什么神医庸医的,难道还能比县医院的医生更好?爹你还记得不?当初那个李青山,他自己可就在县医院住了挺长一段时间的……” 年大元不等年公粮把话说完,立即就拍板:“去县医院,快送我去县医院!” 年公粮笑了笑:“爹,你别急啊,这去县医院,没钱可不行啊……” 这话一出,年陈氏顿时瞪大了眼睛:“要多少钱?” “娘先给拿个一百块吧,到时候多退少补……” “一百块?”年陈氏看看年大元,又看看年公粮,最后目光落在了年大元身上:“老头子,要不咱先去村医室看看,要是村医那边看不了,咱再去县医院吧?” 年大元没有出言反对,毕竟一百块钱,实在是太多了。 他手里所有的存款加起来,肯定是有这个数的,但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没有了老大那个缺心眼儿的让他刮摸,以后再想存钱,基本是不可能的了。 所以,手里的钱就要好好的规划一下该怎么花了! “去、去村医室,找李先生!” 年公粮有些失望。 “爹,你真不再考虑一下了?” 年大元看着年公粮,对于这个儿子,他已经开始失望了。 年公粮说要送他去县医院的时候,他真的是有些感动的,但当他说到需要一百块钱的,年大元就有些动摇了,现在再看他的反应,年大元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年大元顿时没好气地说道:“老子没钱了,你要是有钱,你送老子去县医院也行!” 年公粮立即不乐意了:“看爹你这话说的,你可不是我一个人的爹,咋能让我一个人出这个钱?” “行了,行了,我疼得受不了了,你少说废话,快点送我去看大夫!” 没有好处可捞,年公粮有些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然后借口去找架子车,然后出去了。 年大元躺在床上左等右等,一直等到日头老高了,仍不见年公粮回来,他心中一阵绝望…… 第二更 第208章 年大元后悔了! “老婆子,你去……去找老三,让他送我去找李先生……” 年大元知道,老二那个鳖孙估计是不会回来了。 可他也不愿意就这样躺在这里等死,只能求助于同住一个院子的老三。 年陈氏也看出了年公粮是故意躲出去了,但她刚刚把老三两口子骂走,现在让她去找老三,这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吗? 更重要的一点是,他们虽然跟老三同住一个院子,却因为何雪的缘故,关系极差,平时见面几乎都不说话,也就是早上年大元摔的突然,她一个人没办法把他扶到屋里,才不得不喊年运粮过来帮忙! 好在何雪并没有阻止年运粮过来帮忙,她自己也在年运粮去喊人过来的时候,帮着打水让年陈氏为年大元清理身上的泥污…… 按说如果年陈氏识趣的话,说几句好听的话,婆媳之间即便不能冰释前嫌,最起码关系会有所缓和的! 可惜年陈氏一辈子没跟人说过软话,不愿意低这个头,还在年公粮过来之后,自以为有了靠山,直接又把年运粮和何雪两口子个再次得罪了…… 现在年大元让她过去找年运粮帮忙,这不是把她的脸扔地上让何雪去踩吗? 年陈氏不情愿! “要是老大好好的,哪会让你在床上遭这么久的罪,早就给你送去看大夫了……” 年陈氏不愿意去向何雪低头,就在年大元床头磨蹭着不肯去找年公粮,还忍不住向年大元抱怨。 年大元破天荒的没有骂年陈氏,因为他现在也后悔了…… 两人即便是再看年满仓不顺眼,对于年满仓的孝顺,却还是不得不承认的,可惜,当初他们逼的太紧,直接把人给…… “我当时真的只是轻轻碰了他一下,根本就没用力,再怎么说,老大他也是我儿子,我不可能真下死手,谁承想……谁承想会弄成这个样子?” 这话年大元说了不知多少次了,可没有人相信他,就连年陈氏,也不信他只是轻轻碰了一下起初的时候,他以为年满仓是装的,为的是不给他拿钱…… 直到那次年穗穗拉着年满仓,在年公粮家大闹,他仔细观察过年满仓,他的样子,不像是装的,这个时候,年大元自己都怀疑自己了…… “你个死老头子,就会推卸责任,老大都成那个样子了,你还轻轻碰了一下,这要是用力打了,老大岂不是要被你打死了?” 年陈氏翻了个白眼,丝毫不给年大元面子的反驳。 年大元抡起床头放着的搪瓷缸子就朝着年陈氏砸去…… “让你去找老三送我看大夫,你咋那么多的废话?” 年陈氏捂着被砸到的额头,心中很是委屈,却也不敢再说什么,出门去找年运粮…… 何雪虽然不满,可到底是年运粮的亲爹,要是不管,也说不过去,就跟年运粮一起,用架子车把年大元拉到了村医室。 刚巧年满仓正在村医室让李青山针灸,看到年大元疼得一头大汗,脸色煞白的样子,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四目相对,父子俩谁也没吭声。 年满仓留针的空当,李青山为年大元查看了情况。 “胯骨裂纹骨折,没有移位,不算太严重,不过你年纪有这么大了,骨头不容易长好,先好好的卧床修养一段时间了……还有,不能再出现意外了,如果不好好修养,以后可能都站不起来了……” 李青山给年大元开了药,就去给年满仓拔针。 听着年大元哼哼唧唧的呼痛声,他倒是可以给年大元针灸止痛,只是想到这老头对他家小徒弟不好,顿时就歇了那心思,反正也就是痛一痛,不会要命,倒是能让人保持清醒。 年大元没有急着让年运粮带他回家,他小心的坐在椅子上,安静地看着年满仓拔针,最后在年满仓笨拙地整理衣裳的时候,他突然神色复杂地开口说了一句:“你现在有没有好一些?” 年满仓手一顿,随后又若无其事地整理衣裳,最后拄着拐杖,慢慢地朝外走去…… 年大元想要缓和一下跟年满仓之间的关系的,特别是他看到,年满仓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之后,看上去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 反倒是他,身体一日不如一日。 而经过这次摔倒事件,他也看出了二儿子凉薄的本性,以后等他真有躺在床上动不了的那天,想要指望他给自己端屎端尿,估计希望不大! 想到年满仓以前对自己,那真是掏心掏肺的好,要是能缓和关系,以年满仓孝顺的性子,等他完全恢复了,肯定不会不管自己的! 只是令年大元没想到的是,自己都已经拉下脸主动跟年满仓和解了,年满仓这个不知好歹的东西,居然理都并不理他…… “老大!你耳朵聋了吗?听不见我在跟你说话?” 年大元气愤异常,见年满仓根本不理他,口不择言地怒骂…… 如果不是他现在腿疼的厉害,他早就跳起来揪着年满仓的耳朵教训了。 年满仓听着年大元的指责谩骂,年满仓脚步不停,很快就出了村医室,然后朝着自己家的方向慢慢挪动。 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年满仓已经可以自己慢慢走路了,虽然走路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的狼狈,可比之前只能躺着的时候要强多了…… 自从能够自己走路之后,年满仓就不再让人送他到村医室针灸了,他自己慢慢的挪动,虽然时间慢了些,总好过占用家里的一个劳力要强。 他已经不能为家里带来任何的收益了,不能再拖累其他人去挣工分…… 眼看着年满仓直接出了门,年大元彻底气疯了。 “年满仓,你个不孝的狗东西,你还真想跟我断绝父子关系不成?我告诉你,你要是敢这样,信不信我去县里找公安告你……” 他说着,站起来就想出去截住年满仓说过清楚明白,可他忘记自己的腿伤了,刚医站起来,一阵剧痛席卷全身,然后就听到“噗通”一声,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完了! 第一更 第209章 均摊的钱必须出! 年大元想到李青山刚刚说的,要是再摔,可能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心中慌乱如麻! “先生,李先生,你快来给我看看,我腿是不是废了啊?” 此时他哪里还顾得上去找年满仓的麻烦,哭喊着让李青山赶紧给他检查一下…… 李青山一生行医,见识过各形各色的病人,对于年大元这样的,他也不是没遇到过,所以很淡定地给他检查了一下…… 年大元把李青山的话听进了心里,所以在摔倒的时候,下意识地保护了伤腿,因此他的腿并没有受到二次伤害。 不过,为了减少小徒弟一家的麻烦,他还是面色慎重地说道:“需要多在床上躺一个月,再有下次,估计就一直躺床上了……” 年大元心有余悸地拍了下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他也顾不上找年满仓的麻烦,向李青山仔细询问了注意事项,这才让年运粮拿上药,拉着他回去了。 年满仓从村医室回去之后,就一直坐在屋檐下发呆,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王英子看着,不由皱眉。 不过,不等王英子询问,门外就传来了何雪的声音…… “大嫂在家吗?” “在呢,快进来吧!” 何雪进来,看了年满仓一眼,直接跟王英子说:“大嫂,我这个人说话直,有什么话我就喜欢直接说了,要是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先跟你说声对不住,你别往心里去……” 王英子见何雪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心里有些惴惴的,脸上的笑容也有些维持不住了。 “没事,有啥话你就说吧!” “那我就直说了,大嫂,我们住在老宅,爹娘有个头疼脑热的,使唤我们跑跑腿,这也就算了,可现在爹看病买药的钱,总不能让我们一家来出吧?” 王英子有些无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她习惯性地看向年满仓,想要他拿个主意。 年满仓却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这事我不当家,你们看着办吧!” 他自己现在就是个废人,还要靠着女儿女婿养着,能做得了什么主? 他连自己一日三餐吃什么都做不了主! 见年满仓和王英子两口子互相推诿,何雪以为他们这是不想出给年大元买药的钱,顿时就不乐意。 “大哥,大嫂,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是不准备出这个钱了吗?你们也不想想……” “三婶儿多虑了,这个钱我们出!” 不等王英子和年满仓说话,年穗穗从屋里出来了。 她在屋里把何雪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以她对何雪的了解,这肯定是年运粮为年大元看病垫钱了,以何雪不愿意吃亏的脾气,现在过来找他们要钱,倒也说得过去! 如果是年公粮或者是王巧儿过来找他们要钱,年穗穗肯定是不会给的,可何雪虽然是个不愿吃亏的性子,但她这个人的人品还是信得过的! 而且,何雪说得也没错,他们住在老宅,平时年大元两口子有什么事,多是使唤他们,现在年大元看病买药的钱,是年运粮垫出来的,可以说是出钱又出力! 且不说何雪要求的是三家均摊这些钱,单就是在年满仓出事的时候,年运粮跟何雪一家子跑前跑后的帮忙,年穗穗就不能拒绝平摊,让何雪寒心! 听到年穗穗愿意出均摊的钱,何雪身上竖起来的刺,一下子就缩了回去。 “穗穗在家呢?那啥,穗穗,你也别怪三婶儿说话不中听,我这个人就是这样,钉是钉铆是铆,这个账是一定要算清楚的!” 年穗穗笑着点头:“三婶儿这个性子很好,我就很喜欢你这样的,三婶儿,我爷是咋的了?三叔大早上的过来喊我爹,你也知道,我爹这个样子……” 年穗穗没往下说,何雪如何不知道年满仓这个样子肯定是没法过去的,她直接略过这个,转而说起了年大元的病:“……你爷也不是啥大病,就是摔了一跤,李先生说是什么胯骨裂纹骨折,你三叔也不懂这个,不过这个胯,不就是大腿吗?这胯骨骨折,那就是大腿骨头断了呗!” 年穗穗笑笑,没纠正她,年大元把自己腿摔断了,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是裂纹骨折,也就是骨裂,骨头并没有完全断掉,应该也能让他消停一段时间了。 年穗穗好奇的是,年公粮这个“孝顺儿子”在年大元摔倒之后,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我二叔呢?三叔没叫他去老宅吗?” 提到这个,何雪就一肚子的气。 “……说起你二叔,那真是个狗东西,以前的时候,往老宅跑的多勤快啊,恨不得一天三次到老宅晨昏请安,自从你们跟他算清帐之后,这一家子愣是一次没去过,老头老婆想孙子了,不得不自己跑去他家看…… 这次老头摔断腿,你三叔把他叫过去之后,你奶立即就变脸了,撵我们走,结果我们走了之后,你二叔也走了,说是回去拉架子车,哼,骗鬼的话,老头老婆等了半天不见人影,知道指望不上了,只好就让你三叔把老头送到村医室了……” 这倒是年公粮能做出来的事! 年穗穗幸灾乐祸地想:“老头也算是糟了报应了,被自己最看重的儿子捅一刀的滋味,不好受吧?” 也不知道经过这次之后,年大元心里是不是会后悔了! 后悔为了这么个东西,伤透了最孝顺的大儿子的心! 可惜啊,这世上没有后悔药…… 年穗穗问清了年大元看病抓药花费多少钱,爽快地把自家的一份付了,何雪接了钱,起身去了年公粮家要钱。 何雪一离开,王英子看着年穗穗欲言又止,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穗穗,当初咱不是说,除了一年给他们260斤粮食,其他的都不管了吗?你干啥还给他均摊看病的钱?” 年穗穗看了年满仓一眼:“娘,今天来要钱的要是二叔二婶儿,我铁定一分钱不给,可三叔三婶儿人都不错,以前也帮了咱们不少,这钱必须得给!” 第二更 第210章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怎么能够记恨父母呢? 还有一个原因年穗穗没有说,那就是,年大元这种情况,以后用到年运粮两口子的时候还多着呢,要是他们这次拒绝了均摊,何雪觉得吃亏太大,肯定不愿意再管年大元,到时候年大元的养老问题就会再次被翻出来重新说…… 至于说什么协议…… 虽然他们签订了协议,但是年穗穗心里很清楚,那协议的条款再怎么详细,都比不上年大元和年陈氏几滴鳄鱼眼泪…… 那协议在年大元和年陈氏身体好,能够自理的时候管用,一旦两人身体出现问题,不能生活自理,别说是协议,就算是法院的判书都不顶用! 村里面多的是“正义之士”! 不管年大元和年陈氏曾经对年满仓两口子做了多少恶事,只要在他们老了的时候,流几滴忏悔的眼泪,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认错的话,无论曾经受到的伤害再大,他们都必须捏着鼻子忍下! 然后,在一堆正义之士的劝说之下,去跟他们冰释前嫌,握手言和,上演一部世纪大和解…… 这就是所有人都愿意看到的结果! 你要是不服,想要翻旧账,那就是你不懂事了!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你怎么能够记恨父母呢?再怎么说,那也是生你养你的父母啊…… 这些劝说之词,压得你喘不过气来! 你必须原谅! 否则就是不孝,就是异类,就会被千夫所指! 年穗穗想到王英子上一世的时候,一边抱怨一边不得不伺候年陈氏,年陈氏在感受到了三个儿媳对她不一样的伺候之后,低声下气的在她面前说“我在你身上就这一点儿的错……你是个好的,别跟我计较……” 王英子年轻时想象的报复手段全都没办法施展,这种感觉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 她除了原谅,还能怎么办? 别看她现在拿协议说事,真到了年陈氏向她低头的那一天,她是第一个劝年穗穗“算了吧”的那一个! 何雪拿到了均摊的钱,也就消停了,对于年陈氏时不时让年运粮过去帮忙的事,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嘴上抱怨几句,也没太过计较。 年大元伤了腿,手和嘴却没伤到,整日躺在床上无聊,对于年陈氏伺候的稍有不满,就骂骂咧咧的,气得年陈氏除了给他送吃的之外,根本不愿近他的身。 年大元腿不能动,吃喝拉撒都在床上,年陈氏不管他,他就直接拉床上,让年陈氏收拾,家里只有一张床,不收拾的话,年陈氏自己也没办法睡,只能捏着鼻子收拾了。 不过,年陈氏也不傻,后来干脆直接在堂屋的地上铺了麦秸秆,又找出了以前的旧被褥,直接睡到了堂屋…… 年大元傻眼儿了…… 在自己的屎尿上面睡了一天之后,第二天他老实了很多,对年陈氏的态度也好了不少,只是心里却想着等他的腿好了之后,再跟年陈氏好好的算账! 不过这些都跟年穗穗无关,经过半个月的奋战,她终于织好了一条能穿的毛裤给白木易穿,看着白木易穿在身上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年穗穗欣慰地揉了揉有些酸的手腕。 “嗯,不错,这样你穿着干活的时候,就不会像穿着棉裤那样出那么多汗了!” 年穗穗总担心白木易会冻着,下第一场雪的时候,就让他穿上了新棉衣棉裤,结果等放工回来,棉衣里面都是湿的,然后白木易第二天就不愿意再穿那么厚了! 可只穿单衣的话,又有些冷,现在有了毛裤,自然就好了很多! “天越来越冷了,我要抓紧时间把毛衣给织出来……” 年穗穗说着,就去拿笸箩里的竹针和毛线,准备开始起头织毛衣,可她的手还没有碰到毛线,就被白木易抓着了。 白木易心疼地摸着她发红的食指指肚,朝着年穗穗摇了摇头,然后向她比划:“毛衣的事不着急,我可以穿棉袄,干活热的时候,可以脱掉……你不是要考大学的吗?没事多看看书吧!” 年穗穗这些天织毛衣的劲头,已经有些魔怔了,白木易多次劝她歇歇,她都不愿,一定要把毛裤织好,现在终于织好了,白木易也终于松了口气,看她的食指皮都磨掉一层,他怎么忍心让她继续织毛衣? “那怎么行?时间还早,等我给你织好毛衣再看也不迟!” 年穗穗又去拿毛线,被白木易再次按住了手,见跟年穗穗说不通,他只好把毛线端到一边。 结果等年穗穗第二天吃过早饭,等白木易跟王英子先后去上工之后,再去找毛线和竹针的时候,就怎么也找不到了,就连之前没有缠成团的那些毛线,也不知所踪了。 年穗穗哭笑不得,知道这肯定是白木易见说不通她,就给她来了个釜底抽薪,直接把毛线藏起来了…… 没办法,织不成毛衣了,她只好拿起《代数》第一册认真看了起来。 看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收起来《代数》,年穗穗找出李青山的手札,认真看了起来,不知道为什么,看这个的时候,她倒是精神百倍,丝毫没有头昏脑胀的感觉。 中午白木易回来,见年穗穗在认真的看书,没有再提织毛衣的事,不由得暗暗的松了口气。 下午年穗穗拿着手札去村医室找李青山请教问题,自从家里年满仓出事之后,年穗穗跟着李青山学习的时间缩短了很多,李青山知道她家的情况,再加上她的身子一天天重了起来,也就没再要求她每天都去学习! 只是在她每次过去的时候,会认真的为她解答疑惑,并把他新整理出来的手札,让她带回家去学习,有不懂的地方,再去问他! 年穗穗在向李青山请教完问题之后,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心中困扰多日的问题问了出来。 “师父,如果恢复高考了,你觉得我还能不能考大学?” 李青山手中的笔尖在纸上划出了长长的一道线…… 他缓缓拧上钢笔盖,放下钢笔,然后看向年穗穗。 第一更 第211章 来自京城的信! “你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李青山定定地看着年穗穗,想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异样。 “什么消息?”年穗穗愣了一下。 李青山仔细看着她的表情,见她这个蠢样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高考的消息?你从哪里听到的?”他直接问了出来。 年穗穗抿了下唇,这个问题,她要怎么回答呢? 难道告诉师父,她上一世知道的? “我、我能从哪里得到消息啊?我就是随便问问而已……” 李青山看着小徒弟心虚的样子,没再继续追问。 “如果能上大学,那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可是,我想让木易跟我一起去,你觉得怎么样?” 李青山拧开钢笔笔帽,却没有在纸上落笔,而是深深的看了年穗穗一眼。 “那你可要好好的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年穗穗不解。 李青山真觉得现在的小徒弟完全傻掉了,要是她之前是这个样子的,自己估计是不会收下她的。 不过他还是好心地提醒她:“你的孩子,你的父母……你要怎么安排他们?” 年穗穗顿时如遭雷击! 她一下明白了白木易为何会说他不参加高考了! 果然是当局者迷,她怎么就没想到这些问题呢? 上一世进城的时候,他们是在城里买了房子的,而且他们没有孩子,年满仓和王英子两人的身体都还无恙…… 现在呢? 她肚子里有个孩子,年满仓的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即便以后恢复了,也不能劳累…… 这些问题,她不是没有考虑过,而是她一直觉得车到山前必有路。 她本想着等到她和白木易去上大学的时候,就在大学附近先租个房子,让王英子和年满仓帮忙带孩子,然后等市场放开之后,再想法子挣钱…… 这些想法,她并没有跟白木易提过,白木易自然不知道她的打算,所以他之所以说不去参加高考,就是想要留下来替她照顾家人,让她没有任何的后顾之忧的去上大学…… 年穗穗眼睛有些湿润,眼泪止不住就大颗大颗地落了下来…… 李青山有些心绪不定,笔尖按到纸上许久,却一个字也没有写出来,年穗穗的话,扰乱了他早已平静的心。 他知道小徒弟的性子,从来不会无的放矢,她虽然不愿意说出消息的来源,但她既然问起了高考,想来应该是有几分把握的…… 是要……变天了吗? 他有很多的问题想要问一问年穗穗,可他一抬头,就看到他从未在他面前流过眼泪的小徒弟,此时却泪流满面,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穗穗?” 李青山心中一惊,难道是自己刚刚说错了什么? 他想到小徒弟家里的情况,不由得叹了口气,的确是有些为难了…… 李青山不会安慰人,所以就静静地看着年穗穗哭,直到她自己停下来,才递了块手帕过去。 “擦擦吧,实在不行,到时候孩子可以让我跟你师娘带……” 年穗穗想都没想就说道:“到那个时候,师父肯定都已经回城了,谁知道去哪里找你……” “啪嗒!” 钢笔掉到了地上。 李青山没顾得上捡,而是皱眉看着年穗穗:“你是说,我还有机会回城?” “呃……”年穗穗自觉一时失言,可在李青山的注视下,她没办法说谎。 “师父,像您这样优秀的人才,肯定只是一时蒙难,要不了多久,就会被召回原先的工作岗位的……”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可李青山却没有丝毫的欣喜,他深深地看了年穗穗一眼,最后说道:“别想太多了,你以后要是想上大学,我跟你师娘会支持你的!” “谢谢师父!”年穗穗鼻音有些重,却还是尽量去安慰李青山,“师父放宽心,说不定要不了多久,就会有调令过来,把你调回城里了……” 这原本只是一句玩笑的话,可年穗穗没想到的是,就在冬至前夕,李青山还真的接到了调令…… 只不过,这个调令,跟她所说的调令,却又不一样! 知道了白木易心中的打算之后,年穗穗更加的心疼他,她想好了,如果可以的话,那就两个人一起上大学,但如果条件不允许,她也绝不可能让白木易独自承担照顾家庭的责任! 不过现在说这些还有些早,一切还需要等木易的嗓子好了之后,才能再做打算! 李青山说,木易的嗓子上的病理基本已经没什么问题了,至于为什么还不能发声,可能是他心理上的问题,毕竟多年不说话,可能连怎么发声都已经忘记了…… 知道这种情况之后,年穗穗每天晚上都会逗着白木易让他说话,可不知为什么,她明明能感受到声带的震动,却仍没有任何的声音。 年穗穗有些着急! 可白木易却一点都不着急,在知道不用再喝药了之后,他还松了口气,冲着年穗穗露出了一嘴大白牙,看得年穗穗有些想拧他。 冬至之前,又下了一场大雪,红薯粉芡再下雪之前已经磨好了,等到雪停,生产队也开始了做红薯粉条…… 就在大锅灶这边下红薯粉条正热闹的时候,村医室这边的李青山也收到了一封来自京城的信件…… 信件摆放在桌上,李青山和刘衿分坐在桌子的两侧。 夫妻俩脸上的神情都有些紧张,桌上轻飘飘的信封,对于他们来说,犹如万钧之中。 静坐许久,刘衿终于忍不住,伸手拿起了信封。 “老李……” 李青山深吸了口气:“打开看看吧!” 刘衿慢慢撕开信封,当她看到信封里熟悉的字迹时,她甚至都没有看清上面写的内容,就一下失声痛哭起来…… “老李,是哥哥!是哥哥的字迹,哥哥他还活着!” 是啊,还活着,只要还活着,就比什么都重要! 李青山也松了口气,他拍了拍刘衿的手:“这是好事,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先看看大哥信上写了什么?” 刘衿擦干眼泪,这才认真看起信来…… 第二更 第212章 干校农场来人! 信应该是写的很仓促,一页纸都没写完,刘衿一字一句都看得很认真,很快就看完了。 她把信递给李青山:“老李,大哥说,他找人给咱换了个地方……” 信封里除了信之外,还有一张纸,在刘衿看信的时候,李青山已经把那张纸上的内容看完了。 李青山接过信,仔细看了看,刘启明并没有告诉他们自己的情况,只说现在很好,然后就问了他们的情况,并说如果情况不好,他找了关系,把他们安排进离这边最近的一个干校农场。 刘启明说,这个干笑农场名为劳动改造,实际上却是对于像李青山这样的人提供的一个庇护所,他们过去,虽然也要劳动,但里面的人基本都是跟他们一样被下放改造的,在里面有人说话,总比在外面受人排挤要好! “老李,你看……” 刘衿有些迟疑地看着李青山。 李青山放下书信:“阿矜,你想去农场吗?” 如果是半年前,刘衿肯定毫不迟疑的选择去农场,虽然是一个陌生的地方,可她知道,哥哥是不会害她的,而且哥哥在自身的处境艰难的时候,却还在为她筹谋,她肯定不能辜负哥哥的一片心,自然是要听从哥哥的安排的! 可现在…… 她跟老李的处境比以往好了很多,在村里他们也不再受人排挤,还因着老李村医的身份,处处受人尊重,这样的日子,她过得很舒心…… “我……我觉得在这里,也挺好的……”她有些讪然地说道。 李青山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那就不去农场了!” “可是,哥哥那里……” 哥哥费尽心思为他们筹谋,他们却不领情,岂不是让哥哥心寒? “大哥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好,不管去不去农场,只要你过得好,大哥也就放心了!” 刘衿想到哥哥对她的宠溺,不由点了点头,眉梢也舒展开来。 “你说的对,哥哥肯定是以为咱们在这里过得不如意,才会让咱们去农场的,若是知道咱们现在的情况,肯定就放心了!” 说到这里,刘衿拿起信封仔细看了看,面上带着几分失望。 “哥哥没有留下地址,咱们也没办法给他回信,告诉他咱们现在的情况。” “没关系,大哥信上不是说了吗?干校农场那边会派人过来接咱们,到时候跟他们说清楚情况,那边肯定能联系到大哥,让他们告诉大哥一声,也是一样的!” 夫妻俩做出了决定之后,就收起了信,该干啥干啥,不再过多纠结了。 而大锅灶这边,一挂挂乌青色的粉条被捞起,挂在了支好的架子上晾着…… 往年下粉条都是在腊八前后,今年之所以提前到冬至,是因为农学院的平菇种植技术员的预测,第一批平菇采收的时间,就在腊八前后,到时候村里肯定就要忙起来了。 不但要采收平菇,还要把采摘下来的平菇卖出去,这就需要很多的劳动力,所以就把下粉条的时间,提前到了冬至。 白木易早早就去大锅灶那里帮忙了,他嘱咐年穗穗到半晌的时候带着碗过去! 因为下粉条的时候,会有很多碎的粉条没办法挂起来晾晒,村里的厨子就会把这些碎粉条收集起来,然后加上调料凉拌一下,给帮忙的人吃。 白木易就是为了这个,才会那么早过去帮忙。 年穗穗端着搪瓷缸子,刚出家门没多久,就碰到了一辆吉普车。 若是平常,吉普车没进村,就被村里的孩子围上了,肯定后面跟了一大串孩子。 可今天不一样,孩子们都去看下粉条了,所以吉普车一直开到年穗穗面前,后面一个孩子也没跟。 吉普车在年穗穗前面停了下来,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从车上下来。 “同志,请问这里是杏树岗大队吗?” 年穗穗一看,这小伙子还有点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她点头:“对,这里就是杏树岗大队,同志你要找谁?” “我是东坡干校农场的,来这里找一个叫做李青山的同志……” 一提到东坡干校农场,年穗穗立即就想到了这小伙子为啥这么眼熟了。 当初她跟白木易去东坡干校农场找李青山的时候,在干校农场的外面,一直撵他们离开的,就是这个叫小许的! “你好同志,请问你找李青山做什么?” 小许身子下意识地站直:“你好同志,我在执行公务,如果你知道李青山的下落,请告知我们!” 年穗穗不知道小许来找李青山什么事,自然不可能对他提起在干校农场外面的事。 想到上一世她得到的消息,说李青山最后待的地方,就是在东坡干校农场,难道这次是农场那边来接人的? “李青山就在大队部那边,我正好要过去,就带你们一起吧!” 年穗穗跟小许走在前面,吉普车在后面慢慢的跟着…… 直到到了村医室,年穗穗说了句:“到了,你们要找的人,就在里面。” 小许退到吉普车边上,开了车门,从里面走出来以为四十多岁的男人,身上的军装平整挺括,显得人神采奕奕的。 李青山和刘衿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他们都有了心里准备,见到来人,没有丝毫的意外。 李青山冲年穗穗点了点头,示意她没什么事,该干嘛干嘛去! 然后冲着来人微微颔首:“……来了?进屋说吧!” 年穗穗看李青山淡定的样子,以及刘衿脸上的喜意,就知道他们肯定是提前得到了消息,估计不是坏事,也就放下心来。 跟刘衿说了一声,就去大锅灶那边吃粉条了。 村里的厨子手艺很好,简单的调料就把粉条调的很好吃,只是年穗穗吃着粉条,却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心中已经猜到了那些人找李青山的目的,可她不知道李青山是否还会像前世一样,去东坡干校农场…… 以最快的速度吃完粉条,年穗穗把搪瓷缸塞到白木易手里,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去了村医室。 不管最终李青山的选择是什么,她都要去弄个明白的! 第一更 第213章 年穗穗孩子的性别! 年穗穗到村医室时,刚好看到吉普车离开时扬起的飞尘。 村医室静悄悄,年穗穗心中一紧。 难道师父他们直接就坐车离开了?连告别的机会都不给她? 年穗穗怔怔地站在村医室的门口,手迟迟不敢去掀开那帘子。 而帘子却从里面被掀开了,刘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穗穗?你站在这里做什么?怎么不进来?” “我……我这就进去!师父在里面吗?” 刘衿笑:“他一天天的就那么点事,想要把他肚子里的那些东西都给默出来,不在屋里还能去哪里?” 年穗穗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进了屋。 李青山仍跟往常一样在默写他的手札,见年穗穗进来,连头都没有抬一下。 “师父,你忙着呢?” 李青山像是看透了她,握笔的手稍微顿了一下,然后眼皮都没抬一下。 “我觉得这里的生活也挺好的,不准备离开这里!” “真的?” 年穗穗大喜,说真的,李青山在这里,她才有底气,如果李青山离开这里了,她心里真的空落落的! 特别是她现在怀着身孕,等年后生产的时候,也是一大关,有李青山在,她才能安心。 “师父,你真好!我还以为你跟师娘准备去东坡干校农场了呢!” 虽然她和白木易当初一时善举,救下了李青山,可这几个月的相处下来,年穗穗发现,在不知不觉间,她对李青山的依赖,甚至超越了年满仓。 有些事情,她愿意说给李青山听,请他给拿主意,却不愿讲给年满仓听,甚至在年满仓向她提建议的时候,她心里莫名地感觉到厌烦。 “好什么好,拿回去的手札都看完了?” 年穗穗“嘻嘻”笑了笑:“师父,我昨天刚拿回去的,怎么可能这么快看完?” 李青山“哼”了一声,不搭理她了。 “师父,你真的不去农场了吗?农场里的条件,是不是要比村里要好啊?” “你想让我去农场?” “怎么可能?我巴不得你留下!嘿嘿,这不是担心你会后悔吗?” “你要是不好好学,说不定我还真会后悔……” “别啊,师父,你说过的,等以后还要跟师娘给我带孩子呢!” 提到孩子,李青山的眼睛就落在了年穗穗的肚子上。 “手伸出来,我给你把下脉!” 他之所以选择留下,其实有部分原因,也是因为小徒弟,女人生产就是一个鬼门关,就算是县医院的妇产医生,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不出意外。 他好不容易收下个还算称心的小徒弟,必须紧盯着,可不能让她折在了生产这一关上了。 年穗穗看到李青山的眉头皱了起来,心中顿时一突。 “师父,有、有什么问题吗?” 李青山手回手,眼中闪过一丝忧色。 “没什么事,孩子很健康,好好养着就是!” 年穗穗每天也会为自己把脉,并没有摸出什么不好的,现在听李青山这样说,更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回去的时候,心情都愉悦了几分。 但李青山的忧心却连刘衿都看出了几分。 晚上睡前,她忍不住问李青山:“老李,我看你在穗穗离开之后,一直都心不在焉的,是穗穗说了什么吗?还是出了什么事?” 李青山知道刘衿虽然看上去柔软,却是个口风极紧的,也不瞒着她。 “我只是有些担心穗穗!” 年穗穗有什么让他们担心的?她已经是个成年人了,而且已经结了婚,有什么地方令人担心呢? 刘衿马上就想到了年穗穗肚子里的孩子,她脸色变了变,瞬间煞白,女人生产的危险,她可是亲身经历过的,此时知道年穗穗可能有危险,立即心慌了:“你看出什么了?是不是生产的时候有风险?” 李青山摇头:“不是你想的那样,且不说生产时的事,现在还看不出来,孩子也很健康……”、 “那你担心什么?” 担心什么? 李青山担心的是孩子的性别! 作为一个行医几十年的老中医,通过诊脉来辨别胎儿的性别,对于他来说是一件很简单的事,现在胎儿已经成型,他稍一用心,就摸出了胎儿的性别。 “穗穗怀的,是个女孩!” 刘衿松了口气的同时,还忍不住瞪了李青山一眼。 “你这老头子,怎么也搞重男轻女那一套了?领导人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怎么能搞性别歧视?老李,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人啊?这才来乡下多久,你就已经被这种歧视女性的思想给同化了吗?” 李青山摇头:“我自然是不会歧视女性,我只是担心穗穗!” “穗穗自己就是女人,她也是受过教育的人,不可能因为生的是个女孩,就感觉低人一等的!” 李青山却没有刘衿那么乐观。 年穗穗不必旁人,若是别人生个女儿,那自然是没问题的,可年穗穗的情况特殊,她本身就是个独生女,因为这个缘故,在村里没少受到欺压。 现在招婿上门,如果能一举得男,自然是能堵住那些怀有恶意的嘴,可若是个女儿,村里关于她们母女的流言,可就会愈演愈烈的了。 到了那个时候,年穗穗需要顶住很大的压力! 李青山把自己的担忧跟刘衿说了。 刘衿却完全没有当回事,她觉得年穗穗不会在意那些人的眼光的。 “你就是想太多了,只要木易不介意,别人说什么,穗穗才不会在意!” “可若木易介意呢?” 刘衿嗤笑:“那你是没注意到木易看穗穗的目光,我觉得,别说穗穗给他生个女儿,就是什么都不生,他也不会在意的!” 李青山摇头。 刘衿却道:“我啊,反倒担心穗穗要是万一真生个女儿,白木易会把这孩子给宠的没边儿,到时候再养出个小混世魔王出来,那才令人头疼!” 李青山摇了摇头,不过,想到白木易,他突然神色一顿,一个念头突然涌上了心头…… 或许,可以利用白木易为穗穗未出生的孩子来造势! 第二更 第214章 我是废物,受不了你就离婚啊! 冬至,王瑞芳早早起床梳洗打扮,又让周留名去借自行车,可惜周留名转了一圈,却是空着手回来的。 自行车这东西,本身就是比较金贵的东西,谁家有了都是十分爱惜,轻易不舍得外借的,村里人识趣,除非是有了急事i,否则是不会开口问人借的。 周留名这人其实是不太擅长跟人交际的,也不太会撒谎,这次去大队长家借自行车,年抗联媳妇袁彩凤就问他借自行车的原因,他如实说了,袁彩凤怔了一下,然后笑着摇头,以年抗联等下要去公社为由,拒绝了他。 周留名涨红了脸,羞窘地回了家。 王瑞芳见他没借到自行车,气得骂了一句:“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个废物!” 自从跟王瑞芳结婚以后,周留名的日子过得处处不如意,可他自己一时冲动种下的苦果,再后悔也只能咬牙承受了。 只是承受归承受,面对王瑞芳时不时的发疯,他 早就心里烦躁的不行, 现在听王瑞芳这样说,一脚踢开了脚边的小凳子。 “我是废物,受不了你就离婚啊!” 周留名的声音中,夹杂着压抑多时的屈辱和狠绝,他受够了,这一刻,他是真的动了离婚的念头的! 王瑞芳很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她没想到自己为了周留名小产了两个孩子,身体也因此受到很大的损伤,周留名不但不心疼自己,反倒起了离婚的心思! 她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周留名天说不出话来。 可王瑞芳知道,自己不能冲动,离婚是不可能离婚的,她为了周留名流产过两个孩子,这辈子周留名都别想甩掉她! “你想得美,想跟我离婚去找年穗穗?我告诉你周留名,你想都不要想!” 周留名心中苦笑,他眼神冰冷地看了王瑞芳一眼,一句话不说,直接回屋躺下了。 王瑞芳气得跺脚。 “周留名,你给我起来,今天我小妹定亲,你没能耐买自行车,让你去借,你也没本事借到,你个没用的东西,赶紧给我起来,咱们得早点过去! 我告诉你,你别给我吊着个脸子,我小妹定亲的对象,可是肉联厂的正式职工,比你可出息多了,你今天好好表现,说不定他还能推荐你去肉联厂当个临时工,怎么也比在村里强!” 周留名最后还是屈服了,跟王瑞芳一起去了县城…… 而与周留名家相隔不远的年穗穗,此时也都已经起床了。 简单的吃过早饭之后,白木易扶着年满仓先去了村医室找李青山针灸,今天刚好是年满仓针灸的日子。 年穗穗也坐在了镜子前开始梳头。 王英子又用香皂洗了一次脸,拿出平时不舍得用的雪花膏抹了脸,最后还让年穗穗给她梳了头。 “穗穗,咱们一家都过去,会不会不太好?咱跟封同志又没啥亲戚,他定亲,咱们一大家子过去,会不会被人笑话?” 虽然封元魁邀请的是他们一家过去,可王英子总觉得他就是说说客气话,并不是真的要他们一家都去的。 “要不你跟木易过去,我跟你爹留家里吧?” “不用,你跟爹都过去,封大哥定亲请客,咱们要去给他打打热闹,要不然饭桌上只有女方的客人,他多没面子?” 虽然不知道封元魁到底有多少钱,可从他对钱的态度来看,肯定是不差钱的。 封元魁父母都不在了,他又跟家里的叔伯闹翻了,估计那些人他也不会请,至于他在黑市认识的那些人,估计他现在也不会请,所以才会特意交代让他们全家跟李青山夫妻都过去。 听年穗穗这样说,王英子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她心里其实也是想要进县城逛逛的,活了大半辈子了,她进城的次数屈指可数。 等年穗穗和王英子打扮好,到村医室的时候,白木易已经把向大队借的牛车上好了套,李青山也已经给年满仓针灸完,正在梳洗。 刘衿看到年穗穗过来,忙拉着她过去,让她给梳头。 “我今天也不知道是咋的了,这头发一直都梳不好,我看你给你这头发梳得挺好,给我也梳一下吧!” 年穗穗拿起梳子给刘衿梳头,不得不说,虽然刘衿下乡了几年一直都没好好保养,但她的头发还是比王英子要好得多,不但发量多,发质也好,这跟她下乡前养尊处优的保养撇不开关系。 “师娘,你头发真好,要是我也能有你这发质发量,该多好啊!” 刘衿笑了笑:“这有什么难的,你还年轻着呢 ,等你生了孩子,让你师父给你开个方子,好好的调理一下,保管你的发质比我的还好!” “真的?那我等我生了孩子,可一定要让师父给调理一下!不能早早的就秃头!” 刘衿看了看年穗穗的头发,见她的头发又粗又硬,这种头发看上去很多,但生完孩子之后,如果不好好调理,就会脱发严重,头顶会稀疏的厉害,就是所谓的稀顶…… “是要好好的调理一下,我跟你说,这女人啊,生完孩子之后,是最容易脱发的,要是脱发严重,到时候后悔就晚了……还有……” 她看了一眼王英子的头发,低声说道:“遗传因素也会对你的头发有影响,你娘这样,你以后可要更加注意了,早点调理才是最好的!” 年穗穗对此深以为然,上一世她虽然没有生孩子,可等到年纪稍大的时候,还是脱发厉害,这其中也是受到了王英子遗传因素的影响, 等收拾好,喊上关衡,几人坐上牛车,由白木易赶着牛车,慢悠悠朝着县城方向而去…… 不过牛车虽慢,却也比步行强多了,走到半路的时候,碰到了周留名和王瑞芳夫妻俩,白木易扬鞭打了个鞭花,前头的老牛立即加快了脚步…… 王瑞芳看清楚赶车和坐车的都是村里的人,刚想开口让捎带一下他们,牛车却已经远去,只留下一阵灰尘,呛得她好一阵咳嗽…… 第一章 第215章 定亲对象是王瑞香? 年穗穗是第一次到封元魁家里。 他们在白木易的带领下,坐着牛车到封元魁家门口的时候,封元魁正站在门口往外张望。 看到他们过来,立即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可把你们给盼来了,要是再不过来,我可就要亲自去接你们了!” 等几人进了院子,看到定亲的东西都置办齐全了,只是奇怪的是,除了他们几人外,竟一个帮忙的都没有,这就有些令人不解了。 “小封啊,你这怎么没人来窜忙?”刘衿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封元魁笑道:“有几个同事帮忙,我让他们去国营饭店那边了,不过我这有件事想要找刘姨你帮忙?” “我?我能帮上你什么?”刘衿苦笑。 “我这个人,爹娘都不在了,现在孤家寡人一个,以前一直都想着这辈子都一个人过算了,多亏遇见了李先生,治好了我多年的顽疾,使我能够娶妻生子,过正常人的日子!” 刘衿就喜欢像封元魁这样知恩之人,听他这样说,笑得合不拢嘴,谦虚道:“这都是应该的,你也帮了老李不少的忙,光是那一药柜的药,就不知道要费多大劲才能弄到呢!” 封元魁抬手往下压了压:“刘姨,感激的话今天我就不多说了,等下到国营饭店,我想请刘姨帮忙,把定亲礼交给女方……” 刘衿诧异地看着封元魁:“这……合适吗?” 她虽然不是这里的人,可到底在这里生活了许久的,对于定亲,还是多少有些了解的。 封元魁之前已经跟他们说过了,跟女方已经见过面了互相之间感觉对方还不错,其实可以不用再弄什么定亲仪式的,只要把彩礼给女方送过去就行了! 但封元魁本身不差钱,觉得这是他人生中的大事,更想表示一下对女方的尊重,就在国营饭店定了两桌,请女方的家人一起吃个饭,然后正式把定亲礼,交到女方的手中! 而封元魁所说的定亲礼,并不是三转一响这样的彩礼,而是一般由男方母亲交到女方手中的“见面礼”,也就是一个“红封”。 别看只是一个小小的红封,这意义可是不一样的,代表的是男方长辈(婆婆)对女方的认可。 现在封元魁让刘衿来送这个“红封”,显然是把她放到了“母亲”同等的地位的! 当然,这并不是对于刘衿本人的敬重,而是出于对李青山治好他的隐疾的一种回报,也是告诉李青山,他就是封元魁的再生父母! 刘衿还在犹豫,她迟疑地看向李青山。 李青山却朝她点了下头,表示可以。 “那行,那我今儿就托大一回!” 年穗穗和王英子刘衿三人坐在院子里吃着零嘴喝着茶水,李青山和年满仓则在屋里说话,而白木易和关衡则被封元魁叫到外面去帮忙…… 差不多快十一点的时候,年穗穗觉得应该去国营饭店了,正准备问封元魁什么时候过去,就看到白木易黑着脸从外面进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白木易冲着年穗穗摇头。 年穗穗看向跟着一起进来的关衡,关衡却摊了摊手,表示他也不知道咋回事。 此时封元魁从外面进来,笑着对众人说:“时间差不多了,咱们先过去国营饭店吧!” 白木易把脸转向了一边,像是在生封元魁的气。 这狗东西说话不算话,之前还答应的好好的,对那姓王的女人不感兴趣,还说心里有数,肯定不会被算计到的,结果呢? 他刚刚在外面,恰好就看懂那个叫王瑞香的女人,穿了一身红不说,还 在家人的簇拥下喜气洋洋地往国营饭店去了,而他还听到女方那边有人在小声议论: “瑞香真有本事,设计爬了男人床,这下男人是不娶都不行了,说不定孩子都已经揣到肚子里了…… “可不是,这不男方那边也没办法了,只能捏着鼻子准备婚礼了!不过这瑞香可比她姐姐心眼多,刚一毕业就把自己给嫁出去了,新女婿还是在肉联厂上班,别的不说,以后吃肉是不愁了!” “是啊,这样的条件,难怪她一分彩礼不要也要嫁,彩礼什么啊,都是虚的,婚后自己过日子才是真的!” “她那个姐姐才是傻的,下乡不说,同样一分钱彩礼没要,还把自己嫁给了个乡下泥腿子,以后姐妹俩的差距可就要拉开喽……” “老王家也是倒霉,养了两个赔钱货,一分钱彩礼没见着!” “谁说不是呢!” …… 白木易听完这些话,气得就想当成走人! 难怪之前在路上遇到周留名两口子,原来他们竟然是参加的同一家的订婚宴啊! 封元魁这个狗东西,一点都不听劝! 想到周留名婚后生活得一地鸡毛,一奶同胞的姐妹,差别能有多大? 何况他当时就看出来了,那个叫王瑞香的女人,可不是个善茬,封元魁被算计,还乐呵呵的办订婚,以后肯定被吃的死死的! 白木易心中再生气,现在事已成定局,他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想到封元魁跟周留名城里连襟的兄弟,以后自然也就跟那一家人走的亲近了,而他和年穗穗,这辈子都不可能跟那一家子心平气和的坐在一个桌上吃饭的! 要是两家有了冲突,到时候封元魁会向着谁? 算了,兄弟一场,他也不让封元魁到时候为难。 今天他什么也不说,好好的吃一顿,等回去之后,慢慢跟封元魁疏远就是了…… 想到这里,白木易起身扶起年穗穗,就要往外走,封元魁不知道他在堵什么气,无奈地摇了摇头,拽住了他,让王英子跟年穗穗先走。 “我说兄弟,我大喜的日子,你是在赌什么气?我咋得罪你了?” 白木易本不想理他的,可看到他的样子,觉得还是说清楚比较好。 他拿出纸笔,把自己想的都写了下来,最后摇了摇头,又写道:“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也不让你为难……” 封元魁看着白木易写的内容,一脸黑线…… “我说白木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那个王瑞香订婚了?这都还没到国营饭店呢,你是在哪里见到人了?” 第二章 第216章 年穗穗道歉,谁让自家男人理亏呢! 白木易愕然看向封元魁,眼神中还带着几分质疑。 封元魁气结,使力在白木易的肩头攥了一拳:“赶紧给我起开,哥们儿我今天高兴,不跟你计较,改天再跟你算账!” 白木易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误会封元魁了,讪讪地笑了笑,然后一个劲儿地向封元魁拱手道歉。 封元魁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最后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无奈之色:“行了行了,知道你是为我好,可你个混球能不能弄清楚了真相再跟我使性子?还特么要跟我绝交,绝交就绝交,现在就绝交,谁怕谁啊?” 白木易自知自己误会了封元魁,是理亏的一方,任凭封元魁在他面前发脾气,只陪着笑,一个劲儿地摆手。 最后还是年穗穗见白木易一直没出去,拐回来找他,见封元魁这样对白木易,而白木易一副夹着尾巴听训的样子,顿时皱眉,脸色也就不好看了,不过想到今天是封元魁大喜的日子,忍住没发脾气。 “你们在干嘛呢?木易,你过来扶我一把!” 封元魁一听到年穗穗的声音,顿时停住了继续跟白木易掰扯,不过他看到年穗穗的脸色,立即就知道她是在为白木易不平了。 “弟妹,你可别误会,我教训木易,那可是有缘由的,这小子刚刚要跟我绝交,你说我是不是该骂他?” 年穗穗诧异,白木易虽然没有说过他跟封元魁是怎么相识的,可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两人之间的兄弟之情,那都是经得住考验的。 上一世封元魁从监狱出来,被人嫌弃的不行,白木易却丝毫不顾忌的拉他入伙做生意。 这会儿封元魁居然说白木易要跟他绝交,还是在封元魁定亲的大好日子,年穗穗一点都不相信。 她看向白木易,想看看他的反应。 白木易讪笑了一下,然后向年穗穗打手势,告诉她是自己误会了封元魁,不怪封元魁会生气。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过既然白木易都承认了,年穗穗的脸色也就缓和了下来。 “封大哥你多担待一些,木易不能说话,可能是有些误会,大喜的日子,你别放在心上!” 其实早在刚刚误会解除时,封元魁就不生气了。 他就是有些紧张,虽然年纪比白木易大,可关乎自己的终身大事,他还是有些紧张的,本是想借着教训白木易来缓解一下紧张情绪的,谁知又被年穗穗撞见。 年穗穗护短的行为,让他对自己即将定亲的对象有了几分期许,紧张的情绪也消散了不少。 此时见年穗穗这样说,立马道:“看在弟妹的面子,就原谅这小子一次,不过弟妹可要好好的跟他说说,绝交这事,可不是随便说出口的,你知道我有多伤心吗?” 说完,还做出一副伤心的样子。 年穗穗无语极了,却也只能道歉,谁让自家男人理亏呢? “是,封大哥说的对,这次是木易错了,以后肯定不会了,封大哥大人大量,不要跟他计较!” 白木易嘴唇动了动,神色有些黯然,然后狠狠地剜了封元魁一眼。 封元魁若有所感,知道白木易虽然这次的事理亏,却不会乐意让年穗穗向他赔笑脸,立即见好就收。 “哈哈,我就是开个玩笑,弟妹别放在心上啊,木易这个人我还是知道的,哪儿会真生他的气,我这也是跟他闹着玩呢,怕弟妹你误会,就多说了几句,弟妹不怪罪就好!” 时间不早了,说清楚了之后,几人就往国营饭店去,好在封元魁家离国营饭店不远,走路五六分钟就到了。 一进国营饭店的门,就听到里面闹哄哄的,一群女人围着一张桌子在那里说笑,声音有些大,都是些恭维的话,年穗穗想着,这难道就是跟封元魁订婚的那家? 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去打个招呼时,突然看到人群中居然有道熟悉的身影。 王瑞芳? 年穗穗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眨了眨眼,再次看过去,却见王瑞芳阴沉着脸坐在被人群围着的那一桌的旁边桌边,她的另一侧,坐着同样脸色不好的周留名…… 这…… 她看向白木易,瞬间就明白了白木易跟封元魁绝交的原因了! 年穗穗想转身离开,白木易像是知道她的打算一样,一下就抓住了她的手,然后冲她摇了摇头,然后拉着她坐到了靠窗的一张桌子边。 这个时候能下得起馆子的人还是很少的,即便是厂子里的厂长,也不可能有条件天天下馆子吃饭的,也就是有大事的时候,才会请客下馆子。 国营饭店是没有包房的,一百来平的大堂里,放着三排方桌,一排四张桌子,一张桌子的四周放了四条条凳。 王瑞芳周留名他们一群人是坐在了靠里面墙的那一排桌子,而白木易则是拉着年穗穗做到了靠外面窗户的那一排桌子的。 王英子和刘衿也在那里坐,刘衿倒也罢了,王英子的脸色却是不怎么好的,显然她也看到了周留名两口子。 坐下之后,白木易悄悄用手势告诉年穗穗,那边的人不是封元魁订婚的对象! 年穗穗舒了口气…… 不过她这口气还没松完,王瑞芳就从原先的座位上站了起来,抿了几下唇,最后扯出一丝笑意,然后朝年穗穗这边的桌子走来。 周留名似乎想要拉她,但被她挣脱了,她回头不知跟周留名说了句什么,周留名脸色难看了几分,却没有再阻止她。 “婶子,穗穗妹子,你们也来了啊?是男方那边的亲戚吗?” 王英子冷冷看了王瑞芳一眼,没有说话,对于王瑞芳这样想害她女儿的恶毒之人,她根本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 倒是刘衿对于年穗穗跟王瑞芳之间的矛盾所知不多,也没有人详细跟她说这些,见王瑞芳过来打招呼,以为是女方那边的亲戚,想到封元魁的嘱托,便笑着应道:“是,我们是男方的亲戚,你们是女方的亲戚?” 说着,刘衿朝着人群中看了看,只是人群围的多,且好多都是站着的,她并没有看到女方人长什么样…… 第一更 第217章 丢脸丢大了! 王瑞芳看出刘衿的心思,笑着说道:“女方是我妹妹,我们俩长得很像!” 说着,还挺了挺胸脯。 刘衿笑了笑,刚想说几句夸赞的话,封元魁就笑着过来了。 他扫了王瑞芳一眼,只感觉这女的有点眼熟,想着是旁边那一家的亲戚,估计是跟白木易他们认识,过来打招呼的,也就没放在心上。 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封递到刘衿手里。 “刘姨,这是给女方的红封,待会儿就拜托你了!” 关衡原本是坐在另一张桌子上的,看到红封的厚度,诧异地说道:“呀,封大哥,你可真大气啊,这红封里装的,少说得有百十块了吧?” 封元魁有钱,也不怕别人知道自己有钱,他父母是肉联厂的双职工,去世后厂里给的补助加上他卖掉一个职工名额指标的事,很多人都知道,即便没有黑市的收入,他的条件也比大多数人好多了! 当然了,跟黑市上的收入相比,那些明面上的收入,其实是不值得一提的。 但有那些明面上的收入做底,他花起钱来,才没有太多的顾忌。 见关衡好奇红包里的钱数,他也没隐瞒:“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块!” 关衡朝他竖起了大拇指:“封大哥,你真是这个,看来对新嫂子很满意啊!” 封元魁傲娇地昂头,笑道:“那是,要找自然是要找个自己满意的,就像木易跟弟妹,只有双方都满意了,才能好好过日子!” 王瑞芳木木地站在一旁,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同样是一母同胞的姊妹,她下乡,嫁了个乡下人,而妹妹却不仅不用下乡受苦,还嫁给了条件这么好的人,光是红封就直接给包了一百块,其他方面就更不用说了! 她心里知道,妹妹嫁得好了,她也能沾光得些好处,可不知为何,心里酸溜溜的,胸口闷的慌。 想到妹妹为了嫁人,用了些不怎么上得了台面的手段…… 早知如此,她也……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笑着跟封元魁打招呼:“这个就是妹夫吧,果然是一表人才……” 封元魁诧异地看了王瑞芳一眼,又看向白木易,想到白木易不能说话,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年穗穗身上。 “这是?” 年穗穗似笑非笑地看了王瑞芳一眼,指了指那边的桌子:“那边的亲戚!” “噢……” 封元魁恍然大悟,也明白了白木易之前那么生气的原因,看来这两口子跟眼前这女人的关系不怎么和睦啊。 “这位女同志,我想你是误会了,我今天定亲是不错,可我要定亲的对象还没有过来,你大概率是认错人了……” 王瑞芳瞬间脸红的像是煮熟了的虾子,眼睛看了看封元魁,又看了看被围在人群中的王瑞香,然后一言不发地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过不多大会儿,一直往外张望的封元魁突然站了起来,跟他关系不错的那几个肉联厂的来窜忙的同事也都站起来起哄:“来了来了,我看到媒人了,魁哥对象过来了!” 声音有些大,另一边原本闹哄哄的王家众人也都安静了下来,有人看了看国营饭店的大钟表,眼看着快到十二点了,不由嘀咕道:“这男方怎么还不过来?过了十二点,可就不吉利了!” 这边的规矩,新婚夫妇必须在十二点之前完成仪式,过了十二点再办仪式,那是二婚才会做的事! 原本女方先于男方到饭店,就已经有些掉份儿了,要是等到过了十二点,那就更让人笑话了。 刚刚还众星捧月般被捧得高高的王瑞香,此时脸上也露出了几分焦急之色。 王瑞芳看着,脸上竟流露出几分快意。 封元魁把女方迎进门,带到桌子旁,笑着为双方进行介绍,刘衿趁机把红封递给了封元魁的对象焦娇,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姑娘长相清秀,眉眼弯弯的,笑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 陪同焦娇一起来的,是他的父母以及哥嫂和一个小侄女,再一个就是给封元魁和焦娇牵线保媒的介绍人了。 定亲没什么仪式,刘衿给罢焦娇红封之后,焦娇红着脸送了一支钢笔给封元魁,然后基本就没俩人啥事了,都是媒人跟焦娇的父母兄嫂在说。 封元魁条件很好,焦娇的家人也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所以他们提的要求,封元魁一一都应承了下来,另外还给了小侄女一个包着一张大团结的红封。 小姑娘六七岁了,已经认识钱的面额了,兴奋得手舞足蹈的,直围着封元魁喊“姑父”,把焦娇羞得满脸通红,不过眼神却一直往封元魁身上飘,显然是对他也是极满意的…… 婚事谈得顺利,剩下的时间自然就是吃吃喝喝了,封元魁招呼着众人入座,加上来帮忙的肉联厂同事,一共坐了三桌。 等人都入座了,封元魁去了后厨一趟,不一会儿,四凉碟六热碗,一共十个菜,还有热气腾腾的白面馒头,就端上了桌…… 饭菜的香味飘荡在大堂之中,王家那边的人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小声嘀咕着对面饭菜的丰盛,同时也对王家这边的饭菜有了几分期待。 只是一直等到过了十二点,王家的亲戚开始着急了,原本恭维王瑞芳的人,此时看向她的眼神也忍不住带了几分不屑…… 看看人家那边按正规流程定亲的,再看看王家这边直接生米煮成熟饭的! 果然是上赶着不是买卖,人家男方到现在都不出现,根本就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啊! 王家的亲戚知道今天中午要在国营饭店吃饭,从昨天晚上就没吃饭,一直饿到现在想要大吃一顿的,结果人都快饿晕了,男方还没过来…… 有脾气差的就开始怼王家父母:“你看看你们办的这是什么事?真是狗肉上不得席面,王家的脸面都被你们家丢光了!” 王家父母也感觉丢脸,可小女儿自己不自重,他们丢脸也只能认了,但今天的仪式还是必须要完成了,不然以后更加丢脸! 王父喊了自己大儿子,让他去男方家里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你去告诉他们,只要家里没死人,今天必须给我过来,否则我跟他们没完!” 第二更 第218章 结婚闹剧(1) 王家老大王瑞平脸色黑如锅底,他感觉今天王家的脸丢大了,当初他怎么就以为小妹会比大妹让人省心呢? 大妹虽然主意大,没跟家里商量就跟个乡下人结婚了,但她是正正经经的结婚,不像小妹,直接跟人滚到了一起,还故意让人捉了个现行! 虽然小妹在事后一直说是被人给算计了,可王瑞平却很清楚,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若不是小妹想着算计别人,也不会被人反算计。 他扫了一眼小妹,见她的的目光仍盯着对面的那个男人,心中更是怒气横生,他没想到两家居然在同一天办喜事,还都把地点定在了同一家国营饭店! 这本来已经够尴尬的了,而自家不争气的小妹还不知收敛,自从那个男人进来之后,她的一双眼睛就一直黏在了人家的身上! 他找到自家媳妇,低声提醒她,让她跟弟妹一起,一定要把小妹看住了,绝对不能在今天这样的日子里,再闹出什么笑话来! 这边他刚提醒完,那边他爹就让他去男方家找人。 王瑞平警告地看了王瑞香一眼,然后出了饭店…… 相比较王家这边的尴尬,隔了一中间一排桌子的另一边,气氛却和谐多了。 对于王家这边的动作,封元魁不是没有看到,只是他根本没有在意,脸上始终带着微笑,时不时的还能帮忙照顾一下焦娇的小侄女…… 但心里早其实已经对王家嗤之以鼻了,想到之前要不是白木易提醒他,说不定他还真就中了王瑞香的算计,也多亏了白木易的提醒,他才能够在逃脱的同时,还反算计了王瑞香一回。 孟文华虽跟他现在一样,是肉联厂的职工,甚至孟文华还是肉联厂的一个小领导,但孟家可不是什么良善之地,王瑞香自以为捡了个香饽饽,等到真正嫁到孟家,她就知道厉害了! 当然了,王瑞香以后过得好不好,跟他并没有什么关系,把她甩给孟文华之后,只要她不在他身上作妖,以后她过得好坏,他都不会干涉的! 但如果王瑞香不识抬举,还想对他出手,那就不能怪他不客气了! 封元魁跟了平老大这些年,别的没学到多少,整治人的手段,还是学到了些皮毛的! “大家都别客气,一定要吃饱吃好,要是馒头和菜不够,我让后厨再上些……” 封元魁中气十足的声音在大堂中,王家的许多人都忍不住吞咽口水,有人低声道:“瑞香啊,我刚刚听他们议论说,那一家也是肉联厂的,不过只是个普通员工,侄女婿可是个队长,条件比那边好多了,这席面是不是比那边的要好?” 王瑞香脸红了红,虽然她误打误撞的上了孟文华的床,但孟文华除了个子低些,长得比封元魁磕碜些,孟家的条件跟封家比,可是更胜一筹的! 想到这里,王瑞香有些遗憾地把目光从封元魁的身上收回来,看来她是跟封元魁没缘分了,又有些不甘地瞪了焦娇一眼…… “大姑说的是,你让大家别着急,先等一等,孟家那边肯定是有什么事耽搁了,大哥已经去孟家了,应该很快就可以开席了……” 话音刚落,王瑞平就阴沉着脸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个身材比例极不合理的男人,一米六的身高,一百八的体重,在这个物资匮乏,人们普遍吃不饱的年代里,这样的身材,是极为少见的! 男人的身后,跟着五六个人,除了他父母之外,还有他兄嫂和两个侄子,个个都油光满面。 王瑞香见到来人,立即就站了起来,上前搂住了最胖的那个男人的胳膊,娇声说道:“文华,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才过来,这都过了吉时了……” 王家人顿时面面相觑。 这……就是被王瑞香夸上天的对象? 王瑞芳突然抓住了周留名的手,突然觉得其实嫁到乡下其实也挺好的…… 孟文华还没有说话,他旁边的中年妇女就率先开口了:“哎哟,你们怎么都来这么早?文华没有跟你们说清楚吗?时间定在了三点啊……” 王家父母终于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噌”的一下从长条凳上站了起来,多亏坐在另一头的人反应快,及时按住了桌子,才避免了摔个仰八叉的狼狈。 “下午三点?你们什么意思?当我们瑞香是二婚呢?” 孟家那边突然传来一声嗤笑:“我说王家的,你们在算计我们家的时候,都没有打听清楚吗?文华他的确是二婚没错啊!” “二、二婚?”王瑞香也不淡定了,她以为孟文华只是矮点胖点丑点……而已,却怎么也没想到,他还是个二婚头! “孟文华,你、你不是头婚?” 孟文华肥胖的脸往她的跟前凑了凑,低声在她的耳边流里流气地说道:“你觉得我技术怎么样?你觉得一个初哥儿能有恁好的技术不?” 王瑞香的脸瞬间通红,而后又变得煞白。 “你、你混蛋!” 她承认自己为了嫁给封元魁使了些手段,最后误打误撞的跟孟文华搞到了一起,可她绝对不是一个随便乱搞男女关系的人啊! 孟文华不是头婚,她冷静下来之后,也不是不能接受,可是孟文华在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对她说出那样毫无廉耻的话,这充分说明了,他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 孟文华的声音不高,却仍让王瑞香觉得非常的难堪。 她扬手想要打孟文华,却被孟文华抓住了手腕,狠狠地甩了下去。 “王瑞香,别给脸不要脸,想要嫁进我们家,今天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否则……今天这婚咱就不结了,我是没说明损失,就不知道你们家丢不i丢得起这个人!” 孟文华鄙夷地看着王瑞芳,等着她的反应。 第一更 第219章 结婚闹剧(2) 王瑞香脸色变换了几次,最后妥协地扯出一丝笑:“文华哥,看你说的,这结婚之前,男女双方互相不了解的多了去了,等咱们结婚之后,慢慢不就了解了吗?” 孟家人相互看了看,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微笑。 孟文华的母亲撇了撇嘴,她就说吧,对于王瑞芳这样的高中毕业的女学生,长得也是一朵花似的,正正经经的找媒人介绍,他们家文华肯定也会相中,到时候按照正常的流程订婚结婚也就是了,何必用那样见不得人的手段? 事出反常必有妖! 孟母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对于王瑞香这种送上门来的女人,要么就是找接盘的,要么就是……算计错了人!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孟母都不可能任由这么一个满肚子阴私算计的女人轻易嫁进他们家! 她找人查了王瑞香,又询问了儿子,知道她不是找接盘的,而是为了不下乡,急于找人嫁了,同时也知道了她原本要算计的人不是自己儿子,而是另有其人! 不算是最坏的情况,可也挺令人恶心的! 孟母把查到的情况跟孟文华说了,然后问他是否还愿意娶这样的女人。 孟文华笑了笑,满不在乎地说道:“娘,你看看我这个样子,条件稍好一点的姑娘,谁愿意嫁给我?你真当我不知道王瑞香的算计?” 孟母诧异:“你知道?知道你还……” 孟文华嗤笑:“送上门的女人,有几分姿色,还是个高中生,这样的条件,不正合适?” 孟母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想起小儿子当初离婚的时候,就立下誓言,一定要找一个各方面都比那个不识抬举的女人强的,现在这个王瑞芳,倒是挺符合条件的。 “你不是中了算计,你是故意的?” 孟文华点头:“……封元魁那小子看不上,为了避免麻烦,就找上了我,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嘛,我离婚也有两年了,是时候找个女人结婚了……” 孟母没再说话,既然这这个样子,她倒也不反对儿子娶王瑞香了。 只是必须在婚前给她一个下马威,不然的话,等结婚了,她作妖的时候就多了! “行吧,既然今天的新娘子都这样说了,那这婚事就继续吧!刚好大家都在呢,一起做个见证……” 在众人瞠目结舌中,王瑞香和孟文华完成了简单的结婚仪式…… 王家的众人也终于如愿以偿地吃上了席面。 席面不算差,有凉有热,有荤有素,还有十分顶饥的杂面馒头…… 菜很快就上齐了,只是令人难堪的是——只上了两桌…… 王瑞香跟着孟家的人坐了一桌,另外一桌,是留给王家人的! 王瑞香为了显摆自己嫁得好,能通知的亲戚都通知到了,加上王瑞芳和周留名两口子,王家来了二十多个人,一张桌子,那是无论如何都坐不下的! 王家父母的脸气得煞白,嘴唇不停地哆嗦。 “你们、你们就安排了两桌席面?” 孟母嘴角噙着冷笑:“哎哟,亲家,你知道国营饭店的席面有多贵吗?我们家平时可都不敢过来吃的,也就是文华结婚,才定了两桌,给你们留一桌呢,怎么样?够给你们面子了吧?” “可我们来了这么多人,一桌席面怎么够吃?” “那是你们的事,不是我说你,亲家,你们真是太虚荣了,领导人都说了,婚事要从简,拒绝铺张浪费,我们家可是一向都是坚决遵守领导人的话的,哪像你们,不过是结个婚,还请这么多人过来……” 孟母鄙夷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王家人脆弱又自卑的神经,有些骨气的人愤愤地站起,就要甩袖离去,王瑞平和王瑞安兄弟俩见势不妙,连忙站起来安抚,把亲戚安排到了那桌席面上,挤一挤,倒是也能坐得下。 至于王家自己人,包括王家父母,王瑞平王瑞安及各自的媳妇孩子,还有王瑞芳和周留名等人,全都坐到了旁边的空桌子的位上。 王瑞平进了后厨,想要安排一桌同样的席面,可是一问价格,顿时就打了退堂鼓,只要了一份大杂烩,一份丸子汤及二十个杂粮馒头端了出来…… 另一桌有人见状,就想把桌上的菜端过去几碗,却不知被谁嘟哝了一句:“就一桌坐了差不多两桌的人,菜都还不够吃呢,再端走的话,更吃不饱了!” 王瑞平忙阻止了端菜的人,又笑着说道:“堂婶说的是,你们先吃着,我再让后厨给加俩菜,今天一定要让大家吃饱了才行!” 说着他又要往后厨去,结果走到半道被营业员冷着脸给拦了下来。 “后厨重地,禁止擅入!” “我刚刚才从里面出来,再进去加俩菜!” “加什么菜,跟我说,我会通知后厨!” 王瑞平看着营业员带着鄙夷的冷脸,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是因为自己刚刚进去后厨,却只要了最便宜的大杂烩和丸子汤,也难怪这营业员是这种态度了! 王瑞平深吸了口气,没继续跟营业员争执,而是十分礼貌地说道:“麻烦再给那一桌上一份大杂烩和丸子汤!” …… 年穗穗等人早就吃饱了,不过谁都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坐在原地一边低声说着话,一边饶有兴趣地看着对面的笑话。 那几个给封元魁帮忙的人,自然是认识孟文华的,原本还想着上前大哥招呼,说几句恭喜的话,可看到事情闹成这个样子,顿时歇了心思,低头吃菜喝酒。不过都很默契地没有大声说话。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封元魁这边的人不去孟家那边,孟文华反倒一手拿着酒瓶,一手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他首先给封元魁倒了一杯酒,低声笑了下:“元魁,哥们儿在这里谢谢你了啊,谢谢你送我一个白白嫩嫩的媳妇儿……” 封元魁皱了下眉,他不愿人别人知道他做的事,特别事他未来岳父岳母都在这,被他们知道了自己做的事,指不定会闹出什么风波。 “孟文华,你喝多了,快回你们桌上去!” 封元魁说着,朝另一桌上的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很快就有人跑过来把孟文华拉到他们那桌,几人开始向孟文华劝酒…… 第二更 第220章 至少我没不要脸的爬床,让娘家人在婆家人面前抬不起头! 回去的路上,关衡一直眉飞色舞地说着王家那场婚事。 王英子也跟着附和着,说起了王瑞芳的反应。 “我看那个王瑞芳脸色难看的要命,估计心里面啊,也不好受的紧!” 刘衿忍了许久,也终于忍不住加入了其中。 “可不是,人都说婚姻是结两姓之好,这两家倒不像是结亲,反倒像结仇!” …… 几人说了一阵王家的事,又说起了封元魁的对象…… “那位焦娇看着倒是个踏实会过日子的,焦家人看上去也都是很好相处的,小封同志没有亲人,以后结了婚,有焦家人照应着,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 年穗穗没说话,低头摸着自己的肚子。 对于焦家人的印象都不错,焦家父母明事理,兄嫂也都不是事多的人,焦娇本人看上去性子温和,跟封元魁倒是挺合适的。 至于王瑞芳…… 年穗穗倒不觉得王瑞芳会为了她妹妹的婚事难受,当时在那种情形之下,她眼中没有被羞辱的愤恨,反倒带着几分幸灾乐祸般的欣喜…… 或许两姐妹之间也并不和睦的! 王瑞芳和周留名两口子并没有在王家停留太久,王瑞香的结婚仪式办成这个样子,王家的脸丢大了,那些被请来的亲戚,也知道王家人心情不好,都十分识趣地从饭店出来之后就直接各回各家了。 王瑞芳作为王家的自己人,不好直接离开,或者说,她不想直接离开! 想到当初她和周留名结婚的时候,父母嫌丢人,只让两个哥嫂到周家吃席,不但没通知亲戚,就连爹娘都没过来,周家特意为娘家人准备的席面,连一桌都没坐满! 等到小妹结婚的时候,爹娘却兴师动众的请了那么多人,结果呢? 看着爹娘在饭店丢了那么大的脸,王瑞芳心头莫名的感到一阵快意! 她竟有些期待看到爹娘为了王瑞香大发雷霆的样子,所以,在周留名低声提出早些回去的时候,她拒绝了。 “爹娘肯定很难过,我们还是先安慰他们一下,然后再回去吧!” 周留名看着王瑞芳眼中快要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沉默了…… 回到王家之后,王瑞芳她娘终于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两个闺女,没一个让我省心的,瑞芳嫁了个乡下泥腿子,瑞香又嫁到了这样一户人家……” 正准备进屋的“乡下泥腿子”周留名关门的手一顿,脸色一黑,直接转身摔上门出去了…… “嘭”的一声的关门声,一下惊住了王母,她哭声一顿,随后又大哭:“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啊,什么人都敢给我甩脸子……” 王瑞芳的脸色也不怎么好看,她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了,她娘在说小妹的同时,也不忘连带着数落她几句。 她声音十分生硬地说道: “娘,至少我没不要脸的爬床,让娘家人在婆家人面前抬不起头!” 王瑞芳说出自己心中最想说的话,接下来的话就顺了很多:“我是嫁到了乡下,可那是因为我被迫下乡,在乡下待了整整五年了,五年啊,爹、娘,人生有几个五年?小妹今年才多大?我多大?你们要是觉得我嫁个乡下人丢人,在这五年的时间里,为什么不给我介绍一个城里人呢?为什么不想办法让我回城呢?” 面对王瑞芳的质问,王母忘记了哭,王父眼神躲闪。 他们以前其实对王瑞芳嫁个乡下人是没有太大的抵触的,毕竟她已经下乡五年了,早过了适婚的年龄,既然不能回城,嫁到乡下自然就是最好的选择! 可当小女儿王瑞香兴冲冲地告诉他们,自己要嫁到肉联厂的正式职工,对方还是个小领导的时候,夫妻俩喜出望外,就有些飘了,同时也不由得感慨起大女儿王瑞芳没有本事,不如小女儿会来事…… 现在面对王瑞芳的质问,老两口无言以对。 王瑞平深吸了口气,作为家里的老大,很多原本需要父亲出面的事,现在基本都是他在做,出了这样的事,已经够他焦头烂额的了,现在大妹不但不为分忧,反倒质问起父母的偏心,这让他不由得一阵心寒。 他捏了捏眉心: “瑞芳,妹夫对县城不熟,别迷了路,你赶紧去找找他吧,今天你们先回去,有啥事,等回头咱们再说,好吧?” 王瑞平媳妇看到自家男人疲惫的样子,忍不住心疼,也跟着劝王瑞芳:“大妹,天色不早了,我们就不留你了,小妹今天结婚闹成这样,我估摸着明天的回门也不一定回来,你们也不用过来了!” 王瑞芳冷笑了一下:“我知道,我是乡下泥腿子,不招你们待见,我走行了吧!” 王家的大门再次被摔的“嘭”的一声…… 王瑞芳在大马路上找到了周留名,两人谁也没说话,互相看了一眼,开始往家走去。 一直到进了家门,周留名倒了热水泡了脚,坐到了床上,他才说了一句:“以后你娘家要是有事,你自己回去吧,别喊上我了!” 王瑞芳掂了掂轻飘飘的暖瓶,心中一片寒凉! 她什么也没说,去灶屋烧了热水把暖瓶灌满,又用剩下的水泡了脚,然后拿起枕头,睡到了床的另一头…… 年家。 年穗穗任由白木易给自己洗了脚,又看着他用自己洗过的水草草洗了下,不由嗔了他一眼:“不是有热水吗?你也不嫌脏!” 白木易无声地笑了笑,趿拉着鞋去倒水^…… 等到收拾好,两人靠着床头说起了闲话,年穗穗这时才问起了封元魁说的绝交的事。 白木易也没有隐瞒,把之前在封元魁家里看到王瑞香的事说了出来。 年穗穗想到孟文华向封元魁敬酒时说的那句话,以及封元魁当时微变的脸色,对其中的事,也猜到了几分。 “木易,封元魁是个心里有数的人,你们虽然是朋友,但有些事还是不要管的太多……” 不管封元魁娶不娶王瑞香,这都是他自己的事,白木易可以跟他疏远,却没有立场决定不让他娶! 幸亏这次封元魁也是不喜欢王瑞香的,要是万一他喜欢呢? 年穗穗知道白木易是因为她的缘故,才会这样,可越是这样,她越是不能让白木易毫无原则的为她付出。 白木易心不在焉地点头,显然对于年穗穗的劝告,并没有听进心里去。 第一更 第221章 该去白家一趟了! 平菇的种植十分的顺利,没有等到腊八,十一月底的时候,第一批平菇开始采收。 年穗穗身子越来越重,天气越来越冷,到处上冻结冰,年穗穗基本不怎么在村里活动了,就连去村医室,也必定会在白木易或是王英子的陪同之下。 对于平菇采收后的销售问题,年穗穗并不担心,周边几个公社的供销社,城里的百货副食商店,这些地方都可以卖,如果这些地方卖不完,还可以在村里选几个能说会道的,挑着担子去更远些的公社的供销社…… 不过,他们今年种的平菇并不算多,每天早上定量供应给供销社和百货副食店,应该是没问题的。 从十一月底开始,白木易就要跟着村里的一些青壮劳力一起,每天早早用架子车拉着新采下来的平菇,往县城和几个供销社送货。 天冷的时候,年穗穗就常躲在被窝里不想起床,有时白木易送货回来,她都还没起床,王英子对此十分的头疼,开始的时候还会啰嗦几句,后来次数多了,知道说再多年穗穗也都不听,干脆也就不做她的早饭了。 白木易见状,每次送货回来,都会给她带些零嘴回来,有时候是油条包子,有时候是鸡蛋糕或是干果之类的…… 俗语说,有钱没钱,娶个媳妇儿好过年! 腊月二十六,立春后的第三天,是个好日子,宜结婚,会亲友…… 封元魁结婚的日子就定在了这天,他们进城去吃喜宴,封元魁见到年穗穗的时候,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第一句话就让年穗穗黑了脸。 他说:“一个多月不见,弟妹怎么跟气球吹的似的,一下胖了这么多……” 如果不是今天他结婚,脸上有几道痕不说清楚,年穗穗真想挠他一脸! 不过,虽然年穗穗没能挠封元魁的脸,白木易却在他的屁股上狠狠的踹了一脚,也算是为年穗穗出了一口恶气! 虽然如此,年穗穗心里到底有了阴影,去国营饭店吃饭的时候,她就着饭店墙上的镜子照了照,沮丧地发现封元魁说的竟是真的,自己的脸几乎圆了一圈儿…… 等到吃饭的时候,满桌子的美味佳肴都感觉不香了…… 白木易见状,看封元魁的眼神都变得冷飕飕的,想着是不是晚上找个麻袋把他给套了揍一顿…… 不过最终他还是没套成封元魁的麻袋,因为等到回家的时候,姑姑白鸽子找了过来。 稍作寒暄之后,白鸽子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我知道你们刚结婚的时候,跟那边闹得不太愉快,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不管再大的气,也该消了,如今你怀着身子不方便,木易无论如何也要在年前回去一趟的……” 白鸽子这话是对年穗穗说的,白木易是属于入赘,虽然年家人对他不错,可按照规矩来说,他跟爹娘那边联系,需要带什么东西,带多少,都是要经过年穗穗允准的! 所以白鸽子根本没有去征询白木易的意见,而是直接找上了年穗穗说话。 可能这样做会招致年穗穗的反感,但她却不得不来这一趟,当初介绍白木易入赘的时候,大哥大嫂的态度就不冷不热的,后来虽然看在年家给了那么多东西的份上,没再说什么,却还是在两人结婚第一次回去就狠狠做了一次妖! 当然,那一次是大哥大嫂他们理亏,白鸽子回去狠狠骂了他们一顿,两人也没再多说什么,算是默认了还是按照以前签的入赘协议来办! 白鸽子可以理解年穗穗心中的不平,可那边毕竟是生养了木易多年的亲生爹娘,如果过年的时候,白木易都不回去一趟,那不但他和年穗穗会被人指摘,作为媒人的她,以后可能连娘家的门都回不去了! 年穗穗听了白鸽子的话,脸上露出愧疚之色,十分诚恳拉着白鸽子的手一个劲儿地道歉:“……都怪我怀孕之后脑子不好使了,我说这几天怎么总觉得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多亏了小姑你来提醒,这么大事我竟然没想起来,倒是让小姑为难了,小姑放心,明天这边准备一下,后天就让木易过去一趟……” 白鸽子没想到年穗穗答应的这么爽快,一时竟觉得有些不真实,等回到家跟刘二军提起这事,不由得说道:“……你说年穗穗她真的是忘记了吗?还是对于刚结婚那时的事耿耿于怀?” 刘二军对于女人之间的弯弯绕绕不太感兴趣:“……管她是真忘记了,还是说好听话糊弄你,只要你的目的达成了,不就行了吗?你大哥大嫂那样,就算是年穗穗心里记恨,也没什么不对的,大家逢年过节的时候走动一下,平常各过各的,大面上过得去,不就行了?” 白鸽子一想,这话说的倒也没错,各自都是一家人,大面上过得去,不让外人说嘴,也就是了,既然木易都入赘了,跟那边疏远也是难免的事! “你说的对,是我强求了,我也就提醒这一次,以后就看他们自己的了,他们要是觉得能处,就互相走动勤些,觉得不能处,那就大面上的礼节过得就行!我就不跟着操心了……” 刘二军摇头笑了笑,显然没把白鸽子说的放在心上。 而年家这边,送走了白鸽子之后,年穗穗愧疚地跟白木易说:“你怎么也不提醒我一下呢?要不是小姑来提醒,咱们得多失礼啊!” 忘记要去白家倒是真的,主要是她结婚之后,真的一点都不想再跟白家有太多联系的,下意识的就屏蔽了对白家那边的事,以至于连该有的礼节都忘记了。 不过她心里很清楚地知道,有白木易在,她们跟白家不可能一点联系都没有的! 就比如这次,白鸽子提醒的很及时,年前去白家这一趟,是无论如何也避免不了的! 既然避免不了,那就把该做的事情做好,至于白家那边…… 如果还是挑理,或者贪得无厌,那……就更好了! 白木易的天平会更加往她这边倾斜! 年穗穗笃信,只要白家不停地在白木易的面前作妖,早晚白木易会完全站在她这边的! 第二更 第222章 白家众人悔不当初! 腊月二十八,杏树岗大队的平菇还在往各供销社送。 年穗穗是想着让白木易提前请假一天,没想到白木易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他向年抗联申请了去离村子最近的供销社送货,然后又跟他的搭档商量了一下,送货的时候,推着自行车去,两人轮流拉车,另一个则推自行车! 等到了供销社,把平菇跟供销社的人交接完,白木易跟搭档打了个招呼,这才骑上自行车往梨树岗大队去了…… 梨树岗大队,白家。 白木易原先住的那间屋子,突然被麻秋从外面推开。 以前整洁干净的屋子,此时不但凌乱不堪,不穿的鞋子,该洗的衣裤,到处扔的都是,更别说是地上桌上几个月没打扫过的灰尘…… 靠墙的单人床上,一个小小的凸起,在听到开门声后,不但没有起床,反倒是往被子里面缩了缩。 麻秋见状,伸手掀开被子,一把揪住了缩着身子的白大妮的耳朵。 “你个死妮子,太阳都晒屁股了,还跟老娘睡,天天就知道吃现成的,还不赶紧给我起来烧火!” 白大妮疼的呲牙咧嘴,捂着自己的耳朵求饶:“啊……娘,我这就起来了,疼死我了,你快松开!” 麻秋松开手,把一只鞋子踢到一边,嘟囔道:“你这么大个人了,不知道把自己屋子收拾一下?当初你二叔住在这里的时候,这屋子哪跟你这样,进来都臭烘烘的……” 白大妮懒懒散散地抓起衣裳胡乱地往身上穿,嘴里也不忘嘟哝:“你跟爹的屋子里,比我的还臭……” 麻秋没听到女儿的嘟哝,她已经去了灶屋忙活了。 自从白木易离开之后,为了抢先占了他留下的那间屋子,她直接让七岁的女儿直接住了进去。 或许是习惯每天早上起床做饭的时候把那间屋子的主人给叫醒,所以每天早上她起床第一件事,不是洗脸梳头,而是先把女儿叫醒…… 经过了几个月的摧残之后,白大妮早已经习惯了,随便洗了把脸,就进了灶屋帮着烧火。 “娘,今天吃啥啊?” 麻秋手里正在搅着玉米高粱杂面,准备做窝头,听到女儿问,心中一阵烦躁! “吃吃吃,就知道吃,除了吃你就没想过别的?” 白大妮缩了缩脖子,她不知道她娘说的别的是指什么,不过想到马上就要过年了,天天吃的东西一点的油水都没有,不由撇了撇嘴。 “我、我想……想二叔了……” 自从二叔离开之后,开始倒没觉得有什么,可过了不多久,她就发现饭桌上的吃食变差了…… 家里也肉眼可见的变脏了…… 特别是三婶生了小弟弟之后,家里总是充斥着一股屎尿味儿! 最令白大妮感到难过的是,很多以前二叔做的活,现在都落在了她的头上! “要是二叔还在家里该多好啊!” 以前二叔总是会偷偷往家里带些肉或者大骨头回来,她也能跟着打打牙祭,可自从二叔走后,家里一顿肉都没吃过,只吃了几回鸡蛋……也基本都进了小弟的肚子! 麻秋和面的手一顿,别说女儿,就是她,也有些怀念当初哑巴二弟在家的日子了。 她心中懊悔不已! 原以为哑巴在家里是个累赘,所以才会想方设法,不管是招夫养子,还是上门女婿,她一定要把他赶出去! 可没想到等他真的入赘出去了,才发现原来不显山不露欧水的哑巴,对于家里的贡献还挺大的! 家里被他收拾的整洁卫生这样的小事就不说了,重要的是他一个人能挣到两个人的工分,还能时不时的带回来一些不容易弄到的东西…… 当时家里的人怎么就没一个清醒呢?都被年家那一点点的好处给猪油蒙了心,把那么一个家里的顶梁柱给贱卖了! 要是早知道是这样,当初她绝对不会那么热情地给白木易介绍结婚对象,更不会在他入赘出去的时候感到庆幸,她应该千方百计的毁掉白木易的姻缘的! 留一个虽然是哑巴,却干活一个顶俩的老光棍小叔子在家,他们不但能落一个善待小叔子的美名,还能绑着小叔子为他们当牛做马一辈子…… 就算是最后白木易老了,没用了,顶多也就一口薄棺材埋了! 麻秋暗骂自己当初鬼迷心窍了,为了一间破房子,居然把一只下蛋的金鸡给撵走了…… 一想到这个,麻秋就感觉自己的小心脏是一阵一阵的抽疼! 当然,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只有麻秋一个! 此时白木易的亲娘白李氏也已经醒了,正与白大根低声地咒骂着白木易。 “老二那个鳖孙,真是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自从结婚之后,一次都没回来看过咱们,他这是要跟咱断绝亲缘关系吗?” 白大根沉默着,他心里也不好受,不管咋说,那是他亲儿子,养了二十多年,突然间就成了别人家的! 他心里的这个劲儿,都好几个月了,还没有扭过来! “老二心里有怨啊!”他叹息。 “他有什么可怨的?天下无不是父母,难道咱们还能害了他不成?” 提到这个,白李氏就满腹的怨恨:“要我说,这一切都怨恁妹子,要不是她从中作梗,老二咋会去给人当上门女婿?咱们一把屎一把尿养大的儿子,到头来去别人家里当牛做马去了……这是便宜老年家了!” “鸽子她也是一片好心,总不能看着老二打一辈子光棍吧?” “打一辈子光棍儿咋了?在家里……等以后老了,还有老大跟老三家的儿子给他养老送终,总比到外姓人家里给人当牛做马强!” 白大根不说话了,这也是他在白木易离开后的这几个月,心里时常会想的问题。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不应该答应把老二入赘出去! “算了,现在都已经这样了,说再多有什么用,要是老二两口子过来了,咱们……随便敲打几句,但也别太过分了……” “那也得他们愿意过来啊!你说说,自从结婚第二天那次之后,他们有一个人过来过吗?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老二那个狗东西,总有一天要把我气死!” 白大根看着有些神色有些疯癫的白李氏,不动声色地欠了欠身子,离她远了一些。 老婆子看上去瘦弱,拧起人来,疼的很! 第一更 第223章 白家父母的无耻…… 天气上冻之后,梨树岗大队基本没什么活了,人不上工,自然也就没有工分了,没有工分,就没有收入! 白家人除了白木易之外,其他人挣的工分都不多,但吃饭的人却不少,没有了白木易,分的粮食就少了很多。 为了节省粮食,白李氏就做出决定,一天只吃两顿饭! 所以麻秋也就不用天不亮就早早的起床做饭了。 等到白木易送完平菇,又从公社骑车到梨树岗大队时,白家的早饭才刚刚端上桌…… 白家的大门没有关,白木易轻轻一推就开了。 他不会说话,就拨弄了几下自行车上的铃铛,“叮铃叮铃”的响声惊动了堂屋里正准备吃饭的众人。 杨红艳是第一个发现白木易的,她正抱着孩子喂奶,听到响动朝外面伸了伸头,就看到了白木易推着自行车走了进来,连忙把孩子抱起来,大声说了一句:“二哥回来了!” 不用她通知,屋内其他人听到铃铛的响声,也都猜到了几分,迫不及待地从屋内走了出来。 麻秋一脸的激动,第一个跑到自行车旁,伸手去接白木易手里的东西。 白大根和白李氏老两口都才五十来岁,还不到需要白木易上交粮食的年龄,所以白木易这次过来,并没有带粮食,而是按照闺女回娘家的礼节,带了几样果子,还有王英子专门让白木易下地窨子里采收下来的平菇。 果子用网兜装着,麻秋接过去之后,还来不及偷吃,就被白李氏眼疾手快地没收了。 至于自行车后座上绑的竹篮子,白木易也没去解绑着篮子的绳子,让白运来去端了个簸箕过来,他从篮子里把平菇一点一点的拿出来,放到簸箕里…… “这是什么?”杨红艳好奇地问了一句。 白运来知道媳妇一直在家带孩子,对于最近供销社十分受人追捧的一种叫做“平菇”的蔬菜,并不太清楚,就忙向她解释:“这个是平菇,现在公社的供销社里,每天定量卖,据说十分的鲜美好吃……” 随着白运来的解说,其他人都忍不住吞咽了口水。 白大根和白李氏看白木易的眼神中,也透露出几分欣慰。 看来这二儿子,心里还是有他们的! 白李氏更是露出一丝笑:“木易啊,你可算是知道回来看看娘了,你不知道你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娘想你想的眼都快哭瞎了啊……” 麻秋眼珠子转了转,立即附和:“是啊,二弟,你是不知道啊,你走的这几个月里,娘整天想你想的是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眼睛都快哭瞎了,整天就想着你能回来看看她……” 杨红艳看了看婆婆,又看了看大嫂,然后偷偷在儿子的小屁股上拧了一下,小孩子吃痛,“哇”的一下哭了起来。 “孩子闹瞌睡,我回屋哄哄!” 白运来见媳妇回屋前并没有给他什么暗示,也就没有跟着回去,他上前去拍了拍白木易的胳膊。 “二哥,你可算是回来了,这么长时间没见,我还真是想你了!” 白木易同样拍了拍白运来,冲他笑了笑,然后向众人比划着,告诉他们,自己媳妇怀孕了,再加上村里的事情比较多,社员们基本没有闲着的时候,所以才没有过来。 对于这话,白家众人是不相信的,谁不知道冬天的时候闲暇多? 不过他们也没有拆穿白木易,而是转移了话题,说起了白木易带过来的平菇。 “二哥买这么多的平菇,花了不少钱吧?” 白木易笑了笑,他并不准备告诉他们平菇是自家种的,不然以他的这些亲人贪婪的性子,肯定会得寸进尺,想要更多的! “木易还没吃饭吧?要不一起吃点?” 白木易刚想拒绝,突然又改变了主意,跟着众人进了屋。 桌上的饭菜并不丰盛,一看就是出自麻秋之手,白李氏十分热情的让白木易坐再自己旁边,这原来是从来没有的事! 她拿了一个杂粮窝头递给白木易:“快吃吧,你看你这几个月都瘦了,真是心疼死娘了!” 白运来看着他二哥明显圆润了一圈的脸,不由对他娘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更多了几分认知! 白大根也有些尴尬,干咳了一声,问起白木易在年家的生活。 “……他们家对你咋样?有没有打骂你?能吃的饱穿的暖吗?” 白运来看着白木易身上崭新的棉衣,很明显日子过得十分的不错,年家人对他,比在家时自己嫁人待他还要好! 想到以前在家时,他二哥身上永远是那套硬邦邦的破棉衣,还有廋的露颧骨的脸,心中不由感叹二哥入赘出去,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可这么明显的反差,自家爹娘像是看不到一样,睁眼瞎地非说二哥在年家受苦了! 白运来嘴角抽搐,为爹娘感到无比的尴尬,他搞不明白两人想干什么? 难不成还能让二哥重新回来? 不得不说,白运来真相了! 白大根和白李氏还真有这样的想法,与他们有着相同想法的人,还有麻秋! “二弟以前是最孝顺的人了,这结婚好几个月都不回来看看爹娘,肯定是年家那边不放人,真是过分,二弟你虽然是入赘,可他也是个活生生的人啊,怎么能够这样对待你呢?” 见白木易不接茬,麻秋紧接着又道:“二弟,我们是真看不得你受苦,爹娘也想你的紧,你的屋子……也一直为你留着呢,要不你还是回来吧!也好在爹娘跟前尽孝……” 白大根和白李氏一听,顿时眼睛一亮,对着麻秋露出一个赞许的眼神,关键时刻,还是大儿媳妇能体会到她的心意,嗯以后对于她偷吃嘴的事,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白木易嘴角翘了翘,眼神十分的不屑,他只是哑,又不是傻,这几个人真当他是任他们随意拿捏的泥人儿不成? 本来他想放开肚皮好好的吃一顿,让这些人知道一下自己真正的饭量,也让他们知道自己以前在家根本没吃过一顿饱饭! 可现在,他突然对面前的饭菜失去了胃口…… 第二更 第224章 你咋不叫蝇子趟鼻尖…… “啪!” 一声脆响打断了白家人的自说自话,白木易把筷子拍在桌子上,神色淡然地环顾了一圈,嘴角露出嘲讽的笑意。 空气中弥漫着几分尴尬之气。 白李氏很快反应过来,她把自己的筷子同样摔摔到了桌上,与白木易不同的是,她能说话! “老二,你这是什么意思?好好的一顿饭,你搁这摔打谁呢?” 白木易冷着脸看着白李氏,深邃的眼神仿佛能看近她的内心深处。 白李氏心脏仿佛突然漏跳了一拍,下意识地吞了口口水,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居然被最让她看不起的二儿子给吓住了时,她一下气急败坏起来…… “白木易,你神气什么?你以为你入赘出去了,就敢对我不孝了吗?我是你娘,你再敢用那种眼神看我,信不信我去年家找年穗穗那个小浪媳妇好好说道说道……” 白木易脸色瞬间冷如冰霜,但他强忍着怒气,并没有跟白李氏多做计较,而是看向了白大根,他心里很清楚,白李氏再蹦跶,最终还是要听白大根的! 白大根慢悠悠地放下筷子:“木易啊,你是不是怨我跟你娘?” 白木易抬眼看着他爹,等着他后面的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收了年家的礼,同意你去做上门女婿,是不管你死活?” 白木易感觉一阵问号从他的心头划过…… 他的确是有怨气的,只不过却不是白大根说的那些! 白大根却自顾自的说道:“这件事是我们考虑不周,你心里有怨恨也是应该的,不过这段时间,我跟你娘也仔细想过了,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们的儿子,让你出去,我们于心不忍……” 白木易挑眉,怎么听着有点不对味儿呢? “要不你回来吧!” 白大根用极快的语速说完了这句话,说完之后他不敢看白木易的眼睛,而是对着另外两个儿子说道:“你们说对不对?” 白丰收有点没反应过来,事先也没人跟他通个气,他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好在麻秋跟公婆的意见是相同的,抢在白丰收之前说道:“爹说的很对,一家人合该整整齐齐的住在一起才行,二弟啊,我们跟爹娘可都是很想你回来的!” 白运来一脸的震惊:“那二嫂怎么办?二哥刚刚还说二嫂有了孩子……” “你闭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儿!” 白李氏厉声呵斥了白运来,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孩子是年家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难不成你二哥回来,还能再带个拖油瓶回来?” 白运来感觉到有些不可思议,这种话……这种话他娘是怎么说得出口的? 他看向白木易,他不相信二哥会同意抛弃怀孕的妻子,就为了回到他们这个家! 果然,白运来没有他失望,他看到二哥的手指,缓慢且坚定地向他们比划着:“我不会回来,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家,更不可能为了你们离开我的家人!” 白运来欣慰地点了点头,这样才是一个有担当的男人该做的事情! “爹,娘,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二哥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你们看看二哥身上的新棉衣,就知道二嫂一家对他还是很不错的,还有啊,我不知道你们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二哥明明看上去比在咱家的时候,至少胖了十多斤,你们……” “白运来!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现在,你立马给我滚出去!” 白运来撇了撇嘴,有些忿然。 这还不让人说实话了? 不过他知道自己以后还是要继续在这个家里待着的,凡事不能做的太过,要是把爹娘弄得下不来台,他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可想到自己媳妇生孩子时,二哥二嫂他们虽然没来,却还让小姑捎了东西过来,心里到底有几分不忍。 于是他站起身,鼓励地在白木易的肩上拍了拍:“二哥,你可别犯糊涂啊!” 然后在白大根吃人的眼神中,施施然离开了堂屋…… “木易……” 白大根刚开口,白木易就站了起来,与其在这里听他们污染耳朵,倒不如早些回去帮穗穗洗头,昨天夜里睡觉的时候,穗穗就说头痒,该洗头了…… 肚子越来越大,再加上天气冷,衣裳也都穿的厚,年穗穗想要洗一次头,十分的不容易,现在都是白木易有时间了,烧了热水帮她洗。 原本昨天就该帮穗穗洗头的,结果发现洗头用的洋胰子用完了,他待会从白家出去之后,还要再去一趟供销社买点洗头用的东西。 之所以没有在来之前买,是因为他很清楚,他带过来的东西,一点都带不走的! “你们接着吃饭吧,我该回去了!” 白木易比划完之后,不等白大根等说话,直接就出了门,就要去推自行车! 白大根见状,立即喊白丰收:“老大,赶紧拦下来!” 麻秋比白丰收更快了一步拦住了白木易:“二弟,你看看你,现在脾气怎么这么大,爹娘又没有说错什么,你以前可没有这么不孝顺啊!” 白李氏也跑了出来:“木易,你现在怎么变成这样了,不叫蝇子趟鼻尖,你爹说你几句,你还给摆上脸子了,你想咋着啊?” 白木易皱眉,他不愿意跟他们计较,可他们却仍不愿意放过他! “你们,想做什么?” 麻秋看了一眼白李氏,见她点头,笑着说道:“二弟,瞧你紧张的,爹娘不是说了吗?让你还回来,咱们还跟以前一样多好……” 在白木易冷冰冰的眼神注视下,麻秋下面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白木易笑着,笑容里却没有一丝的温度。 跟以前一样…… 以前他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他自己还能不清楚? 倒是他们这些人,占便宜没够,估计是自己离开后日子没以前好了,还想着把自己拉回来继续给他们当牛做马! 别说穗穗一家让他体验到了真正的一急啊人应该是什样的,就算是他过得不好,他也不会再回到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 第一更 第225章 白木易觉得那些平菇比给白家更值得! “别想了,我不会再回来的,你们最好死了这条心,还有,不要想着去年家找事,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白木易说着,用力挣了一下,挣掉了麻秋放在自行车把上的手,然后推着自行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他是什么意思?这该死的哑巴,还给他脸了,难不成还想打杀了咱?” 白李氏气得浑身哆嗦,可白木易临走前的眼神,却又让她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白大根叹气:“算了,老二刚结婚,跟那个年穗穗正是蜜里调油,这事咱们还是从长计议吧!” 麻秋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哑巴油盐不进,这事只能先放下了。 年穗穗坐在窗前用木梳一下一下梳理着自己的头发,她发现自从她重生之后,洗头的次数多了,头发也变得娇气了,三天不洗头,头皮就痒的难受。 想到自己忘记告诉白木易,让他回来的时候买点洗头的洋胰子,也不知道他会不会知道买点回来。 正想着,一阵自行车铃声响了起来…… 年穗穗精神一震,放下木梳就朝外面张望,果然看到白木易一手推着自行车,一手提着一兜的东西走了进来。 “木易!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没在那里吃饭吗?” 白木易笑了笑,不想让年穗穗为了白家的那些人操心,他从提兜里拿出了一个圆圆的瓶子递到年穗穗的手里,然后把新外套脱掉收了起来,挽起袖子就去灶屋烧水。 年穗穗笑着看他忙活,等他进了灶屋,她才低头看手里的东西。 “呀!木易,你居然买到了蜂花洗发水?你也太厉害了吧?” 这东西是最近刚在他们县里流行起来的,据说一到货就被哄抢一空,没想到白木易居然能够买到。 听到年穗穗欣喜的夸赞他,一直到洗头水烧好,白木易嘴角的弧度都没有放下来过。 这东西,他在听说今天有一批蜂花洗发水到货的时候,就跟供销社卖日化品的人打过招呼,让人家给他留着的。 为此,他还把送给梨树岗白家的平菇,分了三分之一出去! 所以,等他从白家出去,又去供销社的时候,就很顺利的买到了…… 看到年穗穗脸上欣喜的笑,白木易觉得那些平菇比给白家更值得。 年穗穗现在洗头有些麻烦,因为她弯不下腰,白木易就想了个法子,他把调好温度的热水放到床边的凳子上,然后让年穗穗横着躺在床上,头垂放在外面,刚好能放到盆里…… 洗完头之后,擦干也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特别是冬天,如果不擦干,一出门就直接冻上了。 这个时候又没有吹风机,只能用干毛巾一点点的擦干…… 好在年穗穗的头发留的不算长,用了三条干毛巾,基本就已经擦干了。 即便如此,白木易还是不让她出去,他很认真地朝年穗穗打着手语:“等完全干了才能出门!” 于是年穗穗就干脆躺床上了闭目养神…… 白木易倒了水回来,看她这个样子,不放心,又拿起毛巾慢慢地给擦头发…… 王英子也跟着刘花莲一起去公社赶集了,今天是腊月二十八,74年还有两天就过完了,75年的春节转瞬即到。 今年家里添丁进口,不但白木易入赘过来,穗穗肚子里还有了孩子,这是大喜事,可年满仓遭遇的无妄之灾,还有之前年穗穗上吊差点就没命,这些晦气事也不少! 所以王英子觉得家里需要好好的放上一挂鞭炮,好好的驱去晦气! 刘花莲刚好也要买鞭炮,两人便一起去了公社那边的集市…… 等王英子一进家门就闻到一股浓浓的花香味…… “穗穗?你干啥了?家里咋这么大的花香味啊?” 年穗穗正昏昏欲睡,就听到王英子的声音,她抓起头发放到鼻子下闻了闻,还真有一股香味。 “娘,是木易买的洗发水,花香味的,你洗洗头试试……” 王英子笑道:“算了,木易给你买的,我这个老婆子了,用洋胰子就行了,可用不惯那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出门去一股香味,可不让人家笑话!” “谁会笑话,人家只会羡慕!” 年穗穗说着,穿鞋出去把洗发水递到王英子手里:“木易烧的水还剩些,娘快去洗洗吧!” 王英子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忍不住去洗了…… 等王英子擦干了头发,母女俩才把买回来的年货一一拿出来整理。 “我跟你花莲婶子说了,等下让修文过来,跟木易一起去拿猪肉!” 春节可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节日,一年当中总有想吃舍不得吃的东西,趁着过年,很多舍不得吃的零嘴都买了不少,当然,过年最少不了的,自然是猪肉了! 这个倒不用去集市上买,生产队自己喂的有猪,往年生产队的人闲,一到过了小年就要杀年猪了,今年的青壮劳力都在忙着平菇的采收和往外送货,杀年猪就晚了…… 今天刚好就是杀年猪的日子,不过年穗穗家没有人过去看热闹,一是王英子和白木易各自都有事要办,二来则是年穗穗怀着身孕,不宜去看杀生…… 总之,他们家就只等着分肉的时候去拿回来就行了! 当然了,没有人过去看着,是抢不到肥肉多的肉块的,但白木易这几个月也算是看出来了,年穗穗并不喜欢吃肥肉,特别是怀着身孕,她喜欢吃瘦肉,特别是里脊…… 而瘦肉正是村里人最不喜欢的,他们最后去,反倒能分到穗穗喜欢的! 正想着,外面传来了年修文的声音:“穗穗姐,木易哥,开始分肉了,咱们快过去吧!” 白木易忙披上外衣,拿着个篮子跟着年修文去了。 “修文,你帮着问问骨头怎么分的,除了分的肉之外,额外在弄点骨头回来!” 年修文摆了摆手:“知道了,那些东西不值钱,你不是喜欢瘦肉吗?我到时候跟大队长说一声,你们家要是分到的瘦肉多,让他多给饶几根大棒骨!” 年穗穗家笑着冲年修文竖了根大拇指! 第二更 第226章 过年了! 白木易回来的时候,不仅带回了猪肉,还带回来了比往年翻了一倍的钱! 钱交到年穗穗手里的时候,王英子笑得合不拢嘴。 “木易真是咱家的福星,你看看,今年分到的钱,居然比往年要多这么多!” 年穗穗看向白木易,朝他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当然,除了白木易多挣的工分之外,还有今年冬天种植平菇挣到了更多的钱。 忙忙碌碌中,很快到了除夕。 除夕夜。 下午五六点开始,村里的鞭炮声就此起彼伏没有断过。 关衡和李青山夫妻一起,都到年穗穗家过年夜。 这边的传下来的规矩,大年初一一整天都不可以动用任何的尖锐的东西,包括刀子尖子,甚至针都不行! 所以需要提前把初一的三餐准备好,到时候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下午开始,年穗穗家的灶屋里,王英子和刘衿在忙碌着,初一必吃的饺子,是需要提前准备好的! 还有初一一整天的菜做好放到蒸笼里,等到初一早上的时候稍微一加热就可以吃了。 等做完初一的菜,才开始做除夕夜的饭菜。 等七八点饭菜上桌,白木易往大门口放了一根木棍,据说这可以起到一定的驱邪避灾的作用,防凶神恶煞、邪佞鬼祟进入院内,破坏新年的好运。 这根棍子一直到初五的时候才可以拿开! 然后大家围着一起开开心心的吃了一顿团圆饭。 没有电视,没有春晚,守岁的时候就只能吃着零嘴,畅聊古今…… 白木易不能说话,就只坐在年穗穗旁边给她剥着瓜子,年穗穗喜欢吃瓜子,却不喜欢嗑瓜子,因为现在炒的瓜子基本就只有咸味,磕多了嘴唇都被盐渍的发疼,还会起干皮! 李青山难得休息一日,年穗穗就缠着他讲以前给人看病遇到的奇事,他也没推辞,稍加思索,就开始讲了起来,越讲越顺,不知不觉间讲了许久,白木易除了给年穗穗剥瓜子,就是给李青山的茶缸里面添水…… 凌晨十二点的时候,村里的喇叭响起了一阵熟悉的“贺新年”的旋律,紧接着,鞭炮声就开始响了起来…… 白木易把热好的年夜饭和饺子端上桌,又跟关衡一起去点了鞭炮…… 年穗穗感觉肚子里的东西都还没开始消化,又开始吃饭了,胡乱地吃了几个饺子,就放下了筷子。 吃完了年夜饭,关衡打着手电筒,和李青山刘衿一起回了村医室去休息,年穗穗也终于忍不住上床倒头就睡了过去……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持续了许久,然后慢慢的安静下来…… 年家老宅。 年运粮和年宏伟父子俩放了鞭炮以后,何雪也已经把饭菜端上了桌。 年运粮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何雪:“……咱们要不喊咱爹咱娘过来一起吃顿饭?” 何雪皱了下眉,想到这些年年运粮对她一直是百依百顺的,他好不容易提出个要求,自己要是拒绝了,恐怕会给他留下刻薄的印象,也就点头同意了。 “你去喊喊他们吧,他们要是愿意过来,我也没意见!” 年运粮顿时大喜,他就说小雪是刀子嘴豆腐心吧! 他忙不迭地去了年大元老两口住的屋子,屋子里点着煤油灯,安静得像是没人一样。 “爹、娘,小雪把饭做好了,要不你们今年就跟我们一起过年吧!” 年运粮说完之后,就等着年大元的回答。 年大元翻了个身,突然冷笑一声:“你家的饭,我可吃不起,别今天吃了,明天再让我给吐出来,到那时,我要是吐不出来,岂不是要被人骂死?” 年大元的声音十分大,即便何雪没有特意偷听,也能听得很清晰! 年运粮脸色一白,他知道爹说的是什么意思,无非还是对之前那双翻毛皮鞋的事,一直耿耿于怀。 可那件事并不完全是小雪的错啊!虽然小雪做得有些过火,但那也是因为爹做得太过分啊,小雪刚嫁过来,想着要好好跟他们处好关系的。 结果呢,小雪孝敬给爹的翻毛皮鞋,他转身送给二哥穿,还一点都不避讳小雪,这让小雪怎么可能不生气? 现在也是,小雪已经服软了,同意让爹娘过去一起吃年夜饭了,爹竟然还说出这样的话! 而且,还说的那么大声,分明就是故意给小雪难堪的! 果然,不等年运粮再说什么,何雪就从屋里出来了,扬声骂道:“年运粮,你是不是犯贱啊,拿着热脸去贴人家的凉屁股,还想不想好好过年了?赶紧给老娘滚回来!” 屋里年陈氏原本想跟年运粮一起过去的,只是年大元一开口,她就知道这事要泡汤! 年运粮说了句:“既然爹娘不愿意,那我就不勉强了!” 等年运粮离开,年陈氏忍不住抱怨:“你就不能认清楚现实?自从你伤了腿,老二一次也没来过,老三好不容易过来服软,咱就坡下驴就是了,你还非要拿乔,这下好了?我看你年夜饭也别想着吃了,饿着吧!” 年大元在说出那句话之后,就已经后悔了,只是话已出口,后悔也晚了。 听着外面劈里啪啦的鞭炮声,辗转难眠。 …… 年穗穗第二天醒来时,早已经是日上三杆,肚子饿的咕咕叫,洗漱之后,想去灶屋找点吃的,王英子却依旧端来了零嘴。 “你先垫一垫,等到中午的时候,喊上李先生他们一起过来吃饭!” 好吧!年穗穗觉得这很不合理,为什么要在半夜吃年夜饭呢?现在却又要等到中午才能吃! 她捡了几个炒花生剥开扔进嘴里。 “现在几点了?还有多久能吃饭?” 不等王英子回答,白木易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过来,放到年穗穗身前的桌上,示意她赶紧吃! 王英子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 初二是闺女回娘家的日子,年穗穗一家一起去了王英子娘家一趟。 等到初三的时候,封元魁带着新媳妇过来拜年…… 从初一到初五,基本天天都在吃剩菜,美其名曰:年年有余! 过了初五,捡起了拦门棍,家里积攒的垃圾也可以往外倒了。 清晨一大早,白木易在清扫垃圾,王英子在灶屋做大米稀饭,年穗穗也早早的起了,一便梳洗,一边感慨,往终于不用再继续吃剩饭了! 村里的喇叭声也响了起来,从今天开始,又要开始正式上工了。 平菇场里的平菇,又一茬可以采收了…… 而就在这一天,年穗穗家又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第一更 第227章 年满仓失踪了…… 石磙在家犹豫了几天,最后还是在破五这天安排好了村里的事情之后,骑着自行车到了杏树岗大队。 到了年家门口,他还有些迟疑。 自从上次平菇菌种的事件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来过年家。 一方面是心中有愧,担心自己再过来,可能会给年穗穗带来更多的麻烦,另一方面则是他把所有的空闲时间都放在了平菇的种植上面。 特别是看到杏树岗大队每天往供销社送平菇,他心里就一阵的火热。 王三姑看到儿子心神不定的样子,询问之下才知道他的顾虑,她说道:“你要是觉得为难,不如我去吧,我是英子她三姑,去她家走亲戚,谁都说不出个错来,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说给我听,我去问了穗穗那丫头,回来再跟你说!” 石磙愕然,可想到他娘这么大年纪了,为了他能够做到这个地步,他还有矫情的呢? “不用了娘,我自己去就行!” 石磙深吸了口气,按响了自行车上的铃铛,鼓起勇气喊了一句: “有人在家吗?” 只是石磙怎么也没想到,来开门的,居然是杏树岗大队的大队长年抗联…… 年抗联在安排好了村里的工作之后,特意跑来找年穗穗谈话的。 之前一直都在忙,也没功夫想太多,直到过年这几天闲下来了,他才有时间想些事情,然后他突然发现,年穗穗似乎好久都没跟他说过话了。 这倒不是说年穗穗跟他有了矛盾,两人不搭腔了,两人在村里碰面时,年穗穗也会十分自然地跟他打招呼。 只是,他觉得自从那次石磙被抓的事件之后,年穗穗就再也没有主动找过他,也没有再为村里的事给他出过主意了。 想到这里,年抗联顿时坐不住了,他觉得不管怎么说,年穗穗也是为村里做出了很多贡献的人,不能让人寒心,于是就想过来跟她谈谈,让她不要有什么心结。 谁知刚进院子,还没等他开口呢,就听到外面有人喊。 虽然门没有关,可他还是忍不住出去看看是谁…… 结果,就跟石磙来了个大眼对小眼! “你来做什么?” 年抗联没好气地说道。 石磙先是心虚地缩了缩脖子,随即就想到自己只是来走亲戚而已,又没有做什么亏心事,干嘛要怕年抗联,于是很理直气壮地回怼:“我是穗穗表舅,来走亲戚,年大队子这也要管?” 石磙本来是因废氨水的事,对年抗联礼让三分的,后来知道废氨水其实是年穗穗牵头的,心中顿时不知是什么滋味了,此时怼起年抗联来,也就没什么心理负担了。 年抗联顿时语塞,气呼呼地瞪了石磙一眼,原本想要对年穗穗说的话,在石磙在场的情况下,自然也就说不出来了。 他留下一句:“我回头再过来!”然后就甩袖离去了。 年穗穗对石磙的到来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太多诧异,她正坐在院子里捡豆子,想要发些豆芽吃。 “表舅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石磙讪笑:“倒也没啥事,这不是过年了吗?就是过来走动走动,亲戚嘛,不走动就不亲了……” 他能说他只是来缓和关系的吗? 上次的事,他把年穗穗招了出来,虽然对她并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可他毕竟出卖了她…… 年穗穗点头:“表舅说得对,亲戚是应该多走动,三姑姥姥最近咋样?身体还好吗?” “挺好的,都挺好的,本来也想过来的,就是天气太冷了,担心她身体受不住,就没带她来,等天气稍微暖和点,我再带她过来……” 两人你来我往的寒暄了许久,石磙一直都没说过来的目的,年穗穗也没问,一直到快中午的时候,年穗穗提出要去做饭,留石磙一起吃饭,石磙才提出告辞,却还是没说自己来的目的。 这倒是令年穗穗摸不着他想做什么了。 目送石磙离开,年穗穗接了水把黄豆泡上,然后开始准备午饭。 午饭做的是杂面汤面条,面条煮熟之后,灶膛内的余火会继续加温,直到把面条煮的软烂,也更加的入味…… 年满仓已经可以自己去村医室找李青山针灸了,按说这个时候也该回来了,却不知为何一直等到王英子和白木易上工回来,他还没有回来。 王英子气得骂了一声:“这该死的老头子,一天天的竟给人找麻烦,他就不能安分一点吗?” 虽然这样说着,却还是忍不住担心年满仓会遇到什么事,着急忙慌地往村医室那边去了。 “木易,我不放心,咱也去看看吧!” 年穗穗说完,白木易就去找了锁给大门落了锁,家里做好了饭,还是锁着门比较放心些。 等到两人相携着走到村医室,却被告知年满仓早就离开了。 这下年穗穗也不淡定了。 从村医室到家里,就这么不到五百米的距离,人就不见了? 三人一路问过去,终于在一个孩子的口中得知,年满仓跟着年陈氏走了…… “这该死的老头子,简直是无可救药了,身体才刚好一点点,就忘了是谁害的他差点没命了!穗穗,我决定了,你爹这次要是再被老宅那两口子蛊惑,我就不跟他过了,到时候你跟谁?” 年穗穗听了顿时满头黑线,王英子这是当她时三岁小孩子呢? 就差问“爸妈离婚你跟谁?” 开玩笑,自己已经结婚了,孩子也快出生了,这种问题有什么意义? 不过这样从侧面反映出了,王英子对年满仓的耐心已经到了极限,如果年满仓这次不争气,还要对年大元了两口子心软,那她即便不会真的离婚,估计以后年满仓的日子也绝对不会好过! “娘,你先冷静一下,爹只是跟奶走了,并不能说明他就还会像以前一样对爷奶言听计从!” “那他跟着去干啥?” “我爷毕竟是他亲爹,如果我奶要求他去看一下,他应该没办法拒绝……” “什么没办法拒绝,我看他根本就不想拒绝!” 年穗穗没反驳,具体是什么情况,还需要见到年满仓之后,才能知晓。 第二更 第228章 是最恶毒的诅咒啊! 王英子的担忧是多余的! 即便年满仓知道自己的病并不完全是因为年大元的那一铁锨,可当时打在他身上的那一下,是实实在在的,没有丝毫留情的! 而他病倒之后发生的事,更是令他心寒,如果都这样了,他还像以前那样毫无芥蒂的去孝顺他们,不用王英子骂,他自己都会觉得自己犯贱! 只不过,在年陈氏找到他,让他过去老宅看一看年大元的时候,年满仓还是没有拒绝。 并不是他心软了,而是有些话,他觉得他应该亲口问一问年大元。 年大元虽然断了腿,躺在床上行动不便,可在看到年满仓时,他仍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斜睨着眼看年满仓的时候,仿佛他还是那个可以拿着笤帚撵年满仓半截庄子的威严父亲! “哼!你还知道过来?” 年大元皱眉,仿佛真的不知道年满仓会过来。 年满仓心中微嘲,他可以肯定,年陈氏找他过来,绝对是年大元怂恿的! 他想做什么?还像以前一样拿捏他这个孝顺儿子? 年大元根本不知道现在的他有多狼狈,眼角没擦干净的眼屎,浑身散发着酸臭腐烂的味道…… 褪去了年满仓自己为他加持的伟岸光环,他不过只是一个没什么本事,只会盘剥一个儿子去补贴另一个儿子的偏心的糟老头子罢了! “我来看看你!” “我好的很,用不着你假好心!” 看到年大元这个样子,年满仓突然释然了,至于他原本想问的,也觉得没什么必要了。 年满仓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脸上的嘲讽:“是吗?那就好,既如此,那我就回去了!” 在年大元错愕的目光中,他又对着年陈氏道:“对了,以后不要找我过来了!” 眼看着年满仓是真的要走,年大元一下就沉不住气了:“你、你个不孝子,我是你爹,说你两句,你还你真就不管我了?” “爹?想置我于死地的爹?” 年满仓回头,微眯着眼,语气中充满了怨怼。 “你……我不就是不小心打了你一下吗?父子哪有隔夜仇?老大,我现在成了这个样子,你就算有再大的怨气,难道还不能消了?” 年满仓顿时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 在来之前,他以为年大元是吃够了苦头,所以要跟他服软,他觉得,年大元欠他一个道歉。 所以他来了,同时也做好了准备,无论年大元说得再好,他都不会再重蹈覆辙了。 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年大元求和服软的方式,竟是如此的……与众不同。 年陈氏也在一旁帮腔:“是啊,老大,你看你爹都这样了,每天腿疼的睡不着觉,他也算是遭了报应了,你现在也没事了,这件事,要不就算了吧?不管咋说,这可是你爹啊!” 年满仓垂下眼眸,掩饰住眼中的悲凉,他受到了如此大的伤害,差点连命都没了,可只因给予他伤害的人是他爹,只因为他爹现在已经糟了报应,这些伤害就可以轻飘飘的就此揭过! 可…… 年大元的腿,是他打断的吗? 深吸一口气,年满仓身心俱疲地说道:“从小到大,你们从来没把我当个人看,我这一辈子,甚至连玉花都比不上,玉花虽然被你们抛弃了,但起码还有小姑和小姑父对她好,让她生活的像个人样……我呢?我活得猪狗不如……” 年满仓口中的“玉花”,是比他小了四五岁的亲妹妹,出生就不遭年大元和年陈氏的待见。 在年玉花之前,年满仓还有一个妹妹,由于年大元两口子的不待见,长到一岁多的时候没了,等到年玉花出生的时候,长得跟那女孩很像,两口子心中有鬼,越发不待见她…… 年满仓的小姑,结婚多年不孕,见小姑娘日子过得艰难,就跟丈夫商量,收养了那孩子,当然,年大元夫妻虽然巴不得摆脱这个孩子,却还是死咬着从中要了不少的好处…… 那个时候,年满仓虽然年纪小,但小妹自从去了小姑家之后,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起来,脸颊上的肉也多了起来,他羡慕得恨不得也跟着小姑回去…… 可是当他提出来的时候,得到的是一顿笤帚疙瘩…… 后来有了年公粮,他才知道,原来爹娘也不是不能让他吃饱穿暖,只是不愿而已。 他不明白,同样是爹娘的儿子,为什么年公粮可以得到父母的宠爱,而他却不能,他拼命的讨好,不到十岁就开始为家里分担,饥荒年自己饿着肚子,满身伤痕地把找来的吃食给爹娘,他迫切的想要得到他们的认可,可他们对他身上的伤视而不见,转手就把他好不容易找到的食物给了年公粮…… 对于他怎么找到的食物,他们连问都没问一句。 这样的事,不胜繁举…… 时至今日,年满仓用半条命作为代价,终于跳出了那个讨好爹娘的怪圈,可他心中始终疑惑自己到底哪里比不上年公粮? “娘,你能不能跟我说句实话,你们到底为什么要如此对我?” 年陈氏眼神微闪,嘴唇动了动,却没说话。 要搁以前,她铁定张口就开骂了。 可自从年大元断了腿之后,很多事情都超出了他们的掌控! 不,或许更早,是在年满仓出事,年穗穗大闹了一场之后,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年陈氏终于意识到,这些年,也就只有年满仓这个孝顺儿子,才会毫无底线地听从他们的话,无论他们的要求有多离谱! 年满仓出事之后,再也没有人惯着他们了! 包括一直对讨好他们的年公粮一家,由于没有了好处,他们连面上的功夫都不愿意做了。 想到这些天自己所受的憋屈,年陈氏终于忍不住软下了语气: “老大……娘知道错了,以前都怪娘不好,娘不该偏心,我该死啊,满仓,我给你磕头认错……” 年陈氏说着,就真的要下跪给年满仓磕头。 年满仓仰头,露出一丝苦涩的笑。 果然,他根本就不该过来的! 长辈……还是亲娘,给他这个儿子磕头,这是什么? 是最恶毒的诅咒啊! “娘,你就这么恨不得我去死吗?到了这个时候,还要磕头咒我?” 年陈氏弯下的膝盖一下僵住了…… 第一更 第229章 恁爹娘终究还是把最孝顺的儿子个作没了…… 狼来了的故事次数多了,就没人信了。 以前年陈氏的确是诅咒过年满仓,可这一次,她真的没有这样想。 她真的,纯粹的只是想求得年满仓的原谅! 只不过早已用习惯了的套路,一时半会儿的,没能改的过来…… 可年满仓会信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 看到年满仓阴冷的样子,年陈氏着急了…… “满仓,你听娘说,我真的没、没那意思,我以后还指望着你给我养老送终,怎么可能会咒你?” 年满仓闻言,不但没有心软,反倒忍不住自嘲一笑。 他以前到底有多傻啊,才会让年陈氏觉得,连她一向偏心的年公粮都靠不住,还要指望他这个半残之身来养老送终? “算了吧,既然之前都已经签过养老协议了,以后就按照协议走吧,我这个样子,连自己都顾不过来,也没能力为你们养老送终,你们不是都偏向公粮吗,正好让他给你们养老……” 年穗穗和白木易及王英子三人到的时候,刚好听到这句话,王英子脸上顿时露出欣喜之色。 年满仓出来的之后,屋里传来了年陈氏嚎啕大哭的声音。 “满仓你个不孝子啊,你是要逼死我们老两口啊!老天爷啊,我老婆子还不如找根绳吊死在那不孝子家门前啊……” 年大元嘶哑着嗓子吼:“我要去公社告他,他不管我,他也别想好过!这个不孝的东西,当初就该扔到尿罐子里溺死他……” 可他吼得再厉害,也改变不了他现在废在床上的事实,他想去公社告状,也得有人愿意拉他过去才行! 同样不孝的年公粮和年运粮会拉他去公社告状? 王英子见年满仓出来,笑盈盈地上前去扶住了他的胳膊,说话也变得温言细语:“你看看你,身体不好也不知道少让人操点心,一声不吭地跑这边来了,知道我跟穗穗木易有多担心吗?” 王英子的态度让年满仓愣了愣,他抓住王英子的手:“你、你不怨我了?” “怨!可……唉……就这样吧!只要你以后改了,不给穗穗她们添麻烦,我以后也不骂你了……” 年满仓吸了吸鼻子,感觉鼻头有些酸,眼眶也突然湿润起来了。 “好……” 保证的话,他以前说了很多,现在再说,王英子也不一定会放在心上,所以他没说,只在心里暗暗发誓,以后再也不会了…… 一家人谁也没理会屋内的谩骂,跟端着饭碗,倚在门框上看热闹的何雪打了个招呼,就离开了老宅。 何雪端着碗进屋,对埋头吃饭的年运粮说:“恁爹娘终究还是把最孝顺的儿子个作没了……” 年运粮拿筷子的手一顿,随即又继续吃了起来。 反正最孝顺的是大哥,最得宠的是二哥,自己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就以他们俩为榜样,他俩咋做,他就有样学样,这样总不会有人说他啥了吧? “我跟说啊,你想尽孝,我不拦着,但是,要是嫩爹要是让你拉着他去公社或者去别的哪里,你可给我记住了,你要是敢拉他去,我跟你没完!” 年运粮摇头:“我又不傻,要说大哥不孝,那我更跑不掉,咋可能会给自己找麻烦?” 何雪见他识趣,满意地点点头:“你知道就好!” 由于没人帮忙,年大元到底没能去公社告状,除了暗中咒骂之外,并没有给年满仓带来任何的伤害。 年前已经立春,春节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暖和,过了正月之后,生产队就要开始给春红薯育苗了,育苗坑是早就有了,参与育苗的也都是有着丰富经验的老农,不用年抗联吩咐,都知道该做什么…… 年抗联后来倒是找机会跟年穗穗谈了谈,年穗穗自然不会把妇女主任冯金花对她的敌意说出来,她也对村里的妇女主任的位置没什么兴趣,也不想跟冯金花为敌。 现在她只想好好的养身体,生产的时候能少受些罪。 等生完孩子之后,就继续苟着,学习已经被她忘得差不多的高中知识,以及跟着李青山学习医术,直到恢复高考! 相信经过几年的准备,她应该可以考上一个差不多的大学继续学习中医,嗯,到时候就看师父会去哪里,她就报考哪里的大学好了…… 在年抗联询问她最近为何不去大队院找他的时候,她只推说自己身子越来越重,行动不太方便,再说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找他做什么? 说得很有道理…… 如果不是石碾子大队的大队长石磙,经常出入年家,年抗联也就信了。 他有些怀疑年穗穗是不是准备要到石碾子大队去! 当然了,这种可能性不大,毕竟户口迁移还是要通过大队的,没有他的允准,年穗穗的户口关系是迁不走的。 可石磙经常去年家,还是让年抗联有些慌…… “穗穗,是不是石磙承诺你什么了啊?你可千万别被他的糖衣炮弹给打倒了啊,有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我肯定会帮你解决好的!” 看着年抗联紧张的样子,年穗穗忍不住“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抗联叔,你想什么呢?搞得好像我都不敢跟石表舅正常走动了!放心吧,我可是在杏树岗大队的好社员,不会做出吃里爬外的事的!” 直接把话挑开了说,年抗联倒有些不好意思了,不过年穗穗既然都说开了,他也就放下心来,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这才离开了。 年抗联担心年穗穗会被石磙说动,去石碾子大队,可那怎么可能? 她没打算一声都耗在这个村里,她从小就见识过村里的恶意,以前的时候他们背地里一口一个“绝户头”家的,现在又说是“哑巴倒插门”家的! 她遇到的这些,将来等她有了孩子,同样还会遭遇…… 这样的环境,对孩子的成长也不好。 如果能在恢复高考的时候考上大学,自然是最好的,即便是没考上,她也会在放开之后,离开村里的。 既然早晚都要离开,又何必多此一举? 第二更 第230章 生产(1) 出了正月以后,年家的气氛一下变得紧张起来了,王英子向年抗联请了长假,不再去上工了。 预产期临近,似乎每一个人都很紧张,唯有当事人像个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唯一不好的就是……夜里睡得很不安稳,时常腿抽筋惊醒,白木易就耐心的为她按摩减轻痛苦。 李青山更是每天都要为他的小徒弟把一次脉,以确保她能平安生产。 不过,令年穗穗感到奇怪的是,李青山还专门找白木易谈了一次话,然后白木易就一脸正色地带着他几包中药回来了,每天雷打不动的熬药喝药,比以前年穗穗监督着他喝药的时候还要认真! 年穗穗看他这个样子,多次询问他喝的是什么药,他也只是说是治嗓子的! 可她明明记得李青山早已说过,白木易的嗓子已经没问题了,不能说话其实是他暂时还没有特别强烈的说话欲望!怎么现在又突然开始喝药了? 年穗穗去问李青山,李青山只是很淡定的说:“这个我自有计较,总不会害了你男人!” 年穗穗还能说什么呢? 转眼到了二月底,孩子还坚挺地待在年穗穗的肚子里不肯出来。 随着夜里起夜的次数越来越多,年穗穗也忍不住紧张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她精神太过紧张的缘故,有时朦胧间,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她耳边低声说话,可等她醒来后,却只看到白木易含情脉脉的眼睛。 年穗穗有时会忍不住想,是不是白木易已经能说话了,可再一想,他能说话是件好事,没必要藏着掖着不是? 如此想着,再加上她精神不济,也就没放在心上…… 二月平安无事的过去了,年穗穗在三月初二的下午突然发动了。 已经过了预产期,这几天她白天的时候基本都在村医室这边,为的就是万一有什么状况,李青山能够及时处理。 当时她正无聊地跟王英子及刘衿聊天,突然感觉肚子一痛…… 李青山立即为她诊脉,然后就让王英子赶紧去找接生婆…… 接生婆吴大娘早几天就收了王英子送的鸡蛋,时刻都准备着为年穗穗接生,王英子一喊,她拿上自己的东西就跟着过来了。 而白木易当时正在上工,听到消息说年穗穗要生了,已经是一个多小时以后了,他直接工具一扔,都没顾得上跟年抗联请假,就直接跑回去了。 年穗穗已经回了自己家,李青山带着可能会用得到的药材,和吴大娘一起在家里等着了。 看到白木易跑得满头大汗的样子,他甚是满意地点了点头:“不用紧张,才刚刚发动,离生还早着呢!” 吴大娘也笑着打趣:“是啊,穗穗女婿,穗穗才开始阵痛,宫口还没开,顺利的话,孩子生出来也也得到下半夜了。” 白木易跟李青山和吴大娘打了个招呼,匆忙进了屋…… 年穗穗正在吃王英子做的面条,看到白木易进来,朝他笑了笑:“花莲婶子做的面条多,你也先去吃一碗吧!” 看到年穗穗没事,白木易这才放下心来,冲着她摇摇头。 年穗穗吃的面条,是纯白面的面条,这可是王英子攒了好久的白面,专门为了给年穗穗坐月子的时候吃的,他一个大男人,身体倍儿棒,怎么可能去抢自己媳妇的口粮? 无论年穗穗怎么劝说,白木易都不肯吃面条,她也只能作罢。 面条吃到一半,第二次阵痛又开始了,年穗穗疼得咬牙抱着肚子蹲在地上,却还是出了一身的汗。 白木易担心地抱住她,想要做点什么为她减轻点痛苦,一直等到这次阵痛过去,年穗穗就着白木易胳膊的力量站起来,才发现白木易的胳膊被她抓得有些发红,而白木易则浑身发抖,脸上也满是泪水…… 她觉得有些好笑,自己生孩子,自己都没哭,这位倒是哭得梨花带雨的,让人……嗯,忍不住怜惜…… “我抓疼你了?” 白木易吸了吸鼻子,摇头。 年穗穗忍不住笑了。 “好了,好了,你说说你,我都没哭 ,你哭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肚子疼呢!” 白木易不好意思地抹去眼泪,无奈地嗔了年穗穗一眼,然后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告诉年穗穗,自己肚子不疼,可心疼的厉害! 这…… 这男人怎么还学会煽情了!! 她有些想哭怎么办? 年穗穗伸手在白木易的胳膊上拍了一下:“快去帮我把面条热一下,我还没吃饱 ,吃饱了才又有力气生孩子!” 白木易破涕为笑,端着端着已经冷了的面条去了灶屋…… 天渐渐黑了下来,随着宫口的打开,阵痛的时间间隔越来越短,疼痛的幅度也越来越大,饶是年穗穗坚强,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始呼痛…… 羊水破了以后,年穗穗彻底不能下地走动了,苍白着脸,身上的衣裳也都湿透了,脸上头上的汗水,更是像擦不干净似的…… 白木易坐在床头,一只手被年穗穗紧紧抓住,另一只手则用毛巾给她擦汗。 一盆盆热水端进屋,眼看着要生了,吴大娘却犯了愁,把王英子喊道一边,朝着白木易努了努嘴:“英子啊 ,你赶紧想法子把穗穗女婿给撵出去啊,我可跟你说,虽然是上门女婿,不讲究什么,不过我可跟你说啊,这男人疼媳妇的不少,坚持要在产房里看着媳妇生产的,也不是没有,但我要提醒你一句,这男人要是看到了女人生孩子的场面,可不是什么好事……” 王英子没明白吴大娘的意思,在她看来,白木易对年穗穗好得很,小两口感情好,白木易想在穗穗生产的时候陪伴着她,这也没什么不好的,能增进两口子之间的感情呢! 见她这样,吴大娘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说道:“我跟你说,这女人生产的场面十分的血腥,以前我见过有感情甚笃的一对小夫妻,女人生孩子的时候,男人就是陪在产房里的,后来男人见到女人生产的场面之后,人给吓坏了,后来听说男人直接给吓得不敢碰他媳妇了……” “啊?” 王英子愣住了 。 她看了看白木易跟年穗穗紧紧握在一起的手,眼神复杂! 吴大娘道:“……事情的利害我可给你讲清楚了,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只是到时候真有什么事,别说我没提醒你就行!” 第一章 第231章 生产(2) 王英子一个激灵,这可关乎到闺女日后的幸福,肯定不能任由他们小两口任着性子胡闹,二话不说就走过去撵白木易。 “穗穗马上就要生了,木易你赶紧出去,这里不是你待的地方!” 王英子说着,就去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 ,可年穗穗剧痛之下,力气特别大,王英子根本掰不动。 “穗穗,你赶紧松开,让木易出去,你马上生了,让他待屋里不好!” 年穗穗没想到王英子这个时候来添乱,直接拒绝:“娘,我跟木易是夫妻,我生孩子他在屋里怎么就不行了!”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穗穗你快松开!” 王英子坚持。 吴大娘也帮腔:“穗穗啊,你还年轻,有些事你不清楚,放心,你娘还能害你不成?” 刘花莲正好烧好了热水端进来,听到他们说话,也跟着劝解:“是啊,穗穗,这个时候可不是闹性子的时候,木易平时对你好,你也要为他考虑一下,快松开,让他出去,你要是想抓,不如就抓住婶子的手吧,婶子给你打气好不好?” 年穗穗气得想哭,怎么都这样啊,她想让孩子的爹陪着生,怎么就不行了呢? 而她也真的哭了…… 白木易见状,连忙冲着王英子和刘花莲摇头,表示自己不出去,要陪着穗穗! 刘花莲见状有些心软:“要不让他陪着?” 王英子连忙在刘花莲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刘花莲脸色一变:“真的?” 王英子点头。 而另一边的吴大娘则提醒着:“开十指了,孩子马上就能出来了……” 刘花莲一下眼睛瞪得老大:“这怎么能行?出去,必须得出去,木易你快点出去,穗穗,你听话,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赶紧让木易出去!” 年穗穗哭 的更大声了…… 刘花莲见状,走到年穗穗旁边,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年穗穗顿时瞪大了眼睛,突然一阵剧痛袭遍全身,她用力握紧了白木易的手,张嘴说了句:“快出去……” 白木易愕然,可他不能出去! 按照跟李青山的约定,他必须看着孩子出生…… 可是年穗穗已经被她们说服了,他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惹年穗穗不快! 怎么办?怎么办? 白木易急得满头大汗…… 得了年穗穗的准许,王英子跟刘花莲也就没什么顾忌了,直接上前推白木易出去,这下轮到白木易紧抓着年穗穗的手不放了…… 他反握着年穗穗的手,却又不敢太用力,只是不让她们把自己拉出去。 看到他这个样子,年穗穗突然忍不住笑了,她强忍着痛,松开白木易的手,却被白木易反手抓得更紧了。 “好了,木易,娘她们也是担心你看到血腥会害怕,你先出去,等孩子出来,第一个抱给你看好不好?” 白木易摇头。 李青山说了,他要为自己的孩子造势,在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发声,这样效果才最好! 所以他不能出去,绝对不出去,打死也不出去! 白木易的固执让王英子和刘花莲束手无策,而吴大娘那边又喊了一句:“快,头露出来了……” 两人抢着去帮忙,也就顾不上再撵白木易了。 年穗穗按照吴大娘的指挥呼气吸气,也没 功夫 管白木易了。 白木易一边给年穗穗擦汗,一边眼睛的余光瞄向吴大娘和王英子,以便能够在第一时间知道自己孩子出生了。 孩子露出头之后,生产就顺了了,年穗穗深吸一口气,一个用力,只感觉有什么东西从她的肚子里滑了出去…… 而她也一下就松懈下来了,喘着粗气,问:“娘,孩子还好吗?是儿子还是闺女?” “孩子……很好……” 王英子的嗓子有些干涩,神色中难掩失望。 刘花莲见状用胳膊肘顶了她一下,警告地看了她一眼。 “是个可爱的小姑娘,你看看,这眉眼跟穗穗你多像啊!!” 刘花莲端着热水,看着吴大娘熟练地剪了脐带,抠出了宝宝口中我污物,然后略带暴力地提着宝宝的两只脚,朝着屁股上就是两巴掌…… “哇哇哇……” 伴随着孩子的哭声,吴大娘顿时笑了起来:“你看这孩子,哭的嗓门儿多大,一看就是在她娘肚子里养的就好……” “啊——” 白木易终于回过神来,此时他恨不得给自己几个嘴巴子,看到孩子出生的那一刻,他一激动,就想张嘴说话,然后突然脑子一片空白,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话,一下就忘记了,而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除了眼睛能动,身体其他部位都动不了…… 直到看到吴大娘提溜着他刚出生的小闺女的两条腿,朝她的屁股上打了巴掌的时候,白木易一下就目眦欲裂…… “不准打!” 屋里瞬间一片寂静,就连刚刚哭得中气十足的孩子,此时和也止住了哭声…… “木易?你……你能说话了?” 年穗穗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白木易,生怕刚刚听到的声音都是幻听。 白木易看着年穗穗,有些着急地指着吴大娘手中的孩子:“穗、穗穗,你快让她把孩子放好,她、打咱闺女!” “哐当!” “呀!!” “真、真能说话了!” 刘花莲手里的水盆掉到了地上,她重重地拍了一下手:“这可真是双喜临门啊!这小丫头是个小福星,刚一出生,他爹就能说话了 ” 吴大娘看着手中的孩子,心中震惊,难不成这孩子真是个福星? 她换了盆热水小心地给孩子洗了澡,用包被包了起来,交到 王英子手里,然后又继续给年穗穗揉肚子,排除胎盘和恶露…… 白木易刚刚不错眼地看着吴大娘处理好孩子,虽然不知道为啥要打他闺女两巴掌,却也明白过来,吴大娘没有而已,此时见她给年穗穗揉肚子 ,他虽然紧张的呼吸都轻了几分,却只是安静地看着,没敢再多嘴。 “嗯……” 年穗穗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白木易顿时就顾不得了,直接跟吴大娘说:“你、你轻点……” 吴大娘好笑地看着白木易:“轻不了,轻了就没效果了,你放心吧,我接生十多年了,穗穗这胎生的很顺,没什么问题!” 年穗穗看着白木易,听着他磕磕绊绊询问吴大娘的声音,跟自己睡梦中听到的,居然是一样的,心中欣喜的同时,又不由产生了几分疑虑…… 第二更 第232章 治好一个哑巴不容易,他不希望有朝一日自己再亲手毁掉! 王英子抱着孩子出了产房,到了堂屋。 李青山已经等在那里了,二话不说为孩子诊脉。 小孩子的脉不太好摸,李青山费了很长时间才诊好脉。 “不错,孩子很好,很健康,好好养着就行。” 王英子点头,有几分心虚地看了年满仓一眼。 年满仓伸手去碰孩子的脸,又不经意的问了一句:“男孩还是女孩?” 王英子讪讪的,一脸的愧疚,仿佛做了多大的错事,也不敢看年满仓的眼睛:“女、女孩……” 看到王英子愧疚的样子,李青山瞬间黑了脸,小徒弟这一对爹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穗穗可是他们亲生女儿,他们这副样子,要是让穗穗看到,得多伤心! 他眼神不善地看着年满仓,如果他敢嫌弃,自己或许应该考虑一下,让他继续躺床上…… 一直没说话的刘衿连忙按住了欲发作的李青山。 好在年满仓并没有露出嫌弃的神情。 王英子也放下了心,说起了另一件喜事:“……他爹,李先生,还有一件大喜事要告诉你们!” 李青山心知肚明是什么事,不过他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什么喜事?” “木易能说话了!” 年满仓一下就坐不住了:“你说什么?木易……木易能说话了?” “是,就在孩子出生之后,木易突然就能说话了,花莲说,这孩子是个小福星,一出生,她爹就能说话了……” 年满仓看了一眼襁褓中还没有睁开 眼睛的孩子,不但没有丝毫的喜色,反倒是满脸的纠结。 李青山看了顿时不乐意了,但顾忌着这是年穗穗的亲爹,并没有立即发脾气,而是阴沉着脸,语气不善地问道:“怎么?穗穗女婿能说话了,你不高兴?” 不是李青山喜欢多管闲事,而是他很清楚,小徒弟生了个女儿,村里的闲言碎语肯定会更多,更伤人! 如果这个时候,她的亲人不能够跟她站在同一条线上,反而嫌弃她生女儿,那她该多难受? 女人生完孩子之后,心理会变得很脆弱,如果不能在穗穗发现之前,解决掉年满仓和王英子的问题,让穗穗看出来什么,后果恐怕…… 年满仓心中有事,没注意到李青山的语气不对,他叹了口气:“木易能说话,自然是该高兴的,可偏偏……偏偏穗穗生了个女儿……” 李青山是个治病救人的大夫,对于生命存在着超乎常人的敬畏,自从下放到村里之后,他见识到太多重男轻女的事情,对此深恶痛绝,此时见年满仓这样,心中对他很是厌恶。 刘衿也皱眉:“女儿怎么了?穗穗也是你们的女儿!” 李青山冷笑连连。 年满仓终于意识到李青山是生气了,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但年满仓还是语气沉重地解释了一句:“……穗穗生了个女儿,木易的嗓子却好了,这以后……以后木易要是有了二心,穗穗可咋办啊!” 李青山深深看了年满仓一眼,见他脸上的担忧不是作伪,脸色也就好看了些。 “他敢!” 李青山冷冷地看着产房的房门,嘴角噙着一丝冷笑。 他愿意相信白木易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但如果他看错眼了,那他也不介意纠正错误! 治好一个哑巴不容易,他不希望有朝一日自己再亲手毁掉! 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也不介意稍动手脚…… 产房里的白木易突然打了个冷颤。 年穗穗感觉到他身子颤了颤,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了?是不是害怕了?” 白木易摇头:“我没事,你现在感觉怎么养了?肚子还疼不疼?” 刘花莲高兴得合不拢嘴,对吴大娘道:“嫂子,你瞧瞧这小两口,感情多好!” 吴大娘收拾年穗穗身下的产褥,又为年穗穗清洗了,换上干爽的垫子。 “要我说啊,穗穗这孩子,福气在后头呢,别看这一胎生了个女儿,但这个女儿啊,可不得了,旺她!也旺她爹!你看,这刚一出生,爹就能说话了,多大的福气啊!” 吴大娘这话倒不是恭维,而是她真的是这么认为的! 虽说现在一直推崇科学,反对迷信,但几千年来,人们已经固化的思想并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就像男女平等,生男生女都一样,也推崇了很久,但即便是在大城市中,还是有不少人重男轻女,更何况是思想落后的农村?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面对不如意的时候,选择逃避的,就需要一个精神寄托,所以人们对神佛的信仰执着,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即便是禁止求神拜佛,却改变不了她们在心里信这些! 吴大娘就是一个笃信神佛的人,每次给人接生之前,她都会诚心的祝祷。 而她接生十多年了,没有出过一次意外,这就让她更加的相信是自己的祝祷有了成效。 对于白木易在孩子出生之后,突然就能说话了这样的奇事,她第一反应就是这绝对是刚出生的孩子为他带来的福气,因此对这个孩子就充满了敬畏。 刘花莲很喜欢吴大娘的会说话,拿了王英子早就准备好的红封往吴大娘的手里塞。 吴大娘笑着拒绝了。 “能给小福星接生,是我的福气,红封就不要了,小福星保佑我一切顺遂……” “一定!一定!” 刘花莲顿时笑得合不拢嘴,有了吴大娘的背书,年穗穗的孩子就坐实了“小福星”之名,以后不管是对穗穗,还是对孩子,都是一件好事! 白木易眼神闪了闪,也暗暗松了口气,虽然他开始的时候搞砸了,但最后的目的还是达到了,李先生那边,应该不会怪自己了吧? 年穗穗的目光一直盯着白木易,对他的反应尽收眼底,看到他心虚的样子,再想想自己半夜听到的声音的时候,还以为是太过紧张出现了幻听,没想到这够男人居然骗他!! 等到吴大娘和刘花莲整理好一切离开了屋子,年穗穗强撑着快要睁不开的眼睛,看向白木易…… 第一更 第233章 白木易委屈极了 “木易,你有什么话要对我说的?” 白木易眼神躲闪:“我……我没……” “想清楚了再说,你知道我最不喜欢别人骗我的!” “对不起!” 白木易拉住年穗穗的手,一脸愧疚。 “如实招来,我考虑原谅你!” 白木易几乎没有犹豫,就把李青山给卖了个底儿朝天…… 最后又想到了自己熬药喝药的时候,都不让年穗穗再在跟前,不知道穗会不会秋后算账,于是就说到了李青山给他开的药:“……不是我不让你看着,而是李先生说那药有毒……”性! “什么?” 年穗穗大惊,挣扎着要起来:“师父怎么可以这样?不能说话就不说话了,怎么能用毒呢?你现在身体怎么样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白木易见年穗穗关心他的身体,心中感动,连忙按住年穗穗,摇头:“别担心,我没事的,李先生已经为我诊过脉了,一点问题都没有……” “真的没问题?你别是骗我的吧?” 白木易连连摇头。 正说着,王英子抱着孩子进来了。 “穗穗,李先生说,他要进来给你诊个脉……” 年穗穗正好有话要问,“哼”了一声:“让他进来吧!” 李青山进屋,先看了白木易一眼,白木易心虚地摸了摸鼻子,看向了别处,不敢跟他对视。 李青山挑了下眉,看来这没出息的家伙已经把他给卖了。 自己再三叮嘱,他还是没隐瞒穗穗! 不过他并没有为此生气,这也算是在他预料之中,若是白木易真的遵守承诺不告诉穗穗,他或许并不会感到高兴! 没遵守承诺,是白木易真的把年穗穗放在了第一位。 这很好! 不过,李青山还是狠狠瞪了白木易一眼。 他认真地给年穗穗把了脉,确定她的身体没有什么问题之后,这才从药箱里拿出准备好的药给了王英子:“把这个煎上,等会儿睡醒了喂她喝……” 王英子把孩子小心放到年穗穗身侧,出去煎药。 等到王英子出去了,李青山才看着年穗穗道:“你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年穗穗翻了个白眼,这老头脸皮真厚。 “难道不是应该师父有话要跟我说吗?” “咳咳,那个……好吧,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了,木易的嗓子其实上个月就能说话了,是我在给你把脉的时候,看出你怀的是个女儿,若是别人也就罢了,你家这种情况,如果你生个女儿的话,对你们来说,落井下石的人太多,你们的处境可能会更加的艰难……” 年穗穗何尝不知道这些,可是…… “师父,你说的我都知道,我也没说你的办法是错的,可你也不能给木易吃毒药啊……” 李青山震惊地看向白木易:“毒药?嘿!你小子就这么编排我的?” 白木易连连摆手:“不是,那个……穗穗,我没……你误会了,我只是说,那些药有毒性,可以对我的嗓子起到以毒攻毒的刺激作用……” 年穗穗怀疑地看着李青山和白木易,想着是不是李青山威胁了白木易,却见李青山吹胡子瞪眼地给了白木易几巴掌:“你个混小子,穗穗刚生产完,身体正虚的时候,你跟她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我……” “你什么?你小子安的什么心?是不是嗓子好了,觉得当上门女婿委屈你了,想着重新回白家重新娶妻生子呢!” 李青山突然觉得年满仓的话似乎也有些道理,虽说他觉得白木易对年穗穗是真心喜欢的,可那毕竟是在他嗓子不能说话的时候,现在嗓子好了,说不定他心态就变了,觉得上门女婿是屈辱了呢? 趁着这个机会,他决定试探一下白木易。 白木易眼神微沉,岳父这样想他,现在师父也这样想他,他能理解两位老人的担忧,但他真的很委屈! 能跟穗穗结为夫妻,是他一生的梦想,能够梦想成真,他每每半夜梦中醒来,都会痴痴地看着年穗穗,呼吸都屏住了,唯恐自己是在做梦,梦醒了就还只有他一个人孤枕难眠…… 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嗓子好了就会离开穗穗呢? “师父,我要怎么做,你们才相信我是真的爱穗穗,无论我能不能说话,我都绝对绝对不会离开她的!” 年穗穗忍不住嘴角上扬,李青山一双看破世事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白木易,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丝心虚,白木易坦坦荡荡地任由他看。 最后,李青山妥协地笑了笑:“一个人要是变心了,什么海誓山盟的誓言,都捆绑不住的,我相信你现在说的,都是真心的,但这并不能说明你以后不会变心!” “我……” 白木易想反驳,被李青山抬手阻止了:“你先听我说完!你现在的心情,我能理解,就冲着穗穗为了给你治嗓子,跟着我学医吃了那么多苦,我也相信你对穗穗是真心的,不会因为嗓子好了,就想着要离开,你不是那样没良心的人!当然,我也相信,即便是你家里那边听得到消息,想要你归宗,你也会处理好的!” 白木易有些想哭! 当然,并不是因为李青山的“信任”而感动的,他不是傻子,相反的,他很聪明,自然能听出李青山不是信任他,而是在敲打他呢! 但此时此刻,他必须要表明自己的态度啊! “师父放心,我不会因为嗓子好了就让穗穗受委屈的,相反的,我嗓子好了,能做的更多了,一定会让穗穗过上好日子的!” 李青山满意地捋了捋胡子。 “嗯,我就知道你是个好的,还有一件事……” “师父请说!” “我这个人,喜欢丑话说在前面,虽然你现在是真心的,但岁月无情,再好的感情,也会消磨掉,我要告诉你的是,我希望你以后要是有了二心,不要瞒着穗穗……” 白木易一听这个,立马就急了:“师父,我不会……” “嗯,我知道,你现在 肯定不会……” “我以后也肯定不会!” 白木易固执地说道。 “我就打个比方,万一你……” “不会有万一!” 李青山“嘿”了一声眉头皱起来了:“我说你小子,我只是把这种可能说出来,你那么害怕干什么?不会是心虚了吧?” 白木易委屈极了。 第二更 第234章 不管我能不能说话,我都不可能离开穗穗的! 年穗穗见白木易委屈的样子,有些心疼,嗔了李青山一眼。 “师父,我相信木易,你别……” 李青山一个眼刀子扫过:“你给我闭嘴!” 年穗穗怔了一下,自她认识李青山到现在,这是她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声色俱厉的样子,忍不住鼻头一酸,眼睛就红了…… 白木易见状连忙安慰:“穗穗,师父不是故意凶你,他是为你好呢!” 李青山知道刚生完孩子的女人心思敏感,却没想到自己的小徒弟居然被他一句不怎么重的话,给说红了眼圈,顿时有些尴尬,脸上也不自然起来。 看到白木易十分不赞同地看着自己,李青山心中一阵憋闷,同时又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你……唉,行了,行了,知道你们小俩口感情好,就我枉做恶人,我不管你们了,行吧!” 李青山甩手离去了,气得连药箱都没拿。 年穗穗心里有些愧疚,她知道师父是为了自己好,可是她却不能任由师父一直逼迫白木易了。 人心都是肉长的,白木易对她怎么样,她自己心里清楚,而且,师父也说了,如果一个人真的变心了,他就算是逼迫他赌咒发誓都没用的! 所以,又何必在白木易刚刚嗓子恢复的时候,对他苦苦相逼呢? 这样的强势,多少还是会影响感情的,即便是现在不会有什么,时间长了,白木易或许会觉得他们协恩图报,心里的不满积压,对大家都不好! 算了,折腾了这么久,年穗穗也已经困的不行,她打了个哈欠,想着等自己出了月子,再好好的哄哄师父好了。 看着躺在自己旁边睡得香甜的女儿,年穗穗满足地闭上了眼睛。 刘衿却在此时走了进来,见年穗穗睡了,就没打扰她,知道她平安生产就行了。 她看了白木易一眼,带着几分歉意:“你师父说话直,他只是关心穗穗,没什么恶意,你别放在心上,穗穗跟孩子都睡下了,你也累了这么长时间了,早点睡吧!” “好,我知道,谢谢师母!” 猛然听到白木易的声音,刘衿这才想到刚刚王英子说白木易的嗓子能说话了。 “原来竟是真的,这孩子真是个小福星呢!” 白木易眼神柔和地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年穗穗和女儿面露微笑。 “是,我闺女是个小福星!” 刘衿离开时,带走了李青山的药箱。 白木易想了想,也起身出去了。 堂屋里的年满仓正在烦闷地抽烟,见白木易出来,他拿烟杆的手一顿,有几分心虚。 自从病了之后,他已经很久没有抽烟了,今天也是心情烦闷,才会拿出来抽两口。 白木易走过去拿走了他的烟杆儿:“爹,你身体刚好点,怎么还抽起烟来了!” “啊?”年满仓看着白木易熟练的动作,故作严肃的语气,一时间有些不知该如何动作。 白木易的嗓音真好听啊! 虽然才刚刚能说话,但他的声音很磁性,带着几分沙哑,在跟他说“现在还不能抽烟”的时候,十分的熟稔,就像是他以前曾无数次这样跟他说话一样。 年满仓心中有着万千感慨,如果这个女婿能一直这样该多好了啊! “爹,我知道你跟娘在担心什么……” 年满仓尴尬一笑,却没说什么,他们的心思并不难猜,被白木易知道,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不瞒爹说,我在上学的时候,就认识穗穗了……” 年满仓诧异,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不管你信不信,爹,我要说的是,就算当初我的嗓子能说话,知道穗穗要招婿,我也会想办法过来的!” 年满仓感觉自己的下巴要掉到地上了。 “你、你说的,是真的?怎么会……” “是,我喜欢穗穗,上学的时候就喜欢她,只不过那个时候,她跟姓周的那小子关系好,我家里……我一直没机会向她表明心意……后来我嗓子坏掉了,就更觉得自己配不上穗穗了!” “……我小姑向我介绍穗穗的时候,我当时感觉自己幸福的都快要昏死过去了,我感觉上天突然就眷顾我了……爹,能跟穗穗结为夫妻,我真的特别特别的高兴,不管我能不能说话,我都不可能离开穗穗的!” 年满仓脸上带着几分惊喜,眼睛又有些湿润:“你……你很好!真的……很好!” “如果嗓子好了的代价是离开穗穗,那我宁愿一辈子都当个哑巴!” 白木易的声音不高,却说得斩钉截铁。 里屋。 年穗穗的眼角,有一滴泪珠滑落…… 她伸手抹去泪珠,暗中告诫自己,月子里不能哭。 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一夜无梦。 第二天醒来时,白木易正跟着王英子学习抱孩子,动作虽然笨拙,却学的很认真。 见年穗穗醒来,白木易把女儿递给王英子,先端了一碗红糖荷包蛋过来,等她吃完,又端了一碗泛着苦味的药…… 喝了药,年穗穗看向白木易臂弯里的女儿,她仍在睡着,睡梦中嘴角突然露出一丝笑。 “她怎么这么能睡?啊,对了,她不饿吗?” 说着,她摸了摸自己胸前。 王英子笑道:“知道你没奶,我已经抱她去找春花喂过了,春花说了,天气还冷,孩子小容易着凉,还是不要抱出去了,等会儿她再过来喂一次。” “哦,那真是要好好谢谢春花嫂子了。” “是要谢谢人家,咱家小妞妞别看人小,胃口可不小,她吃完之后,小毛蛋儿再去吃,就没了,急得直哭……” “那咋办?不能让人家孩子没得吃啊……” “放心吧,我带着几个鸡蛋过去的,小毛蛋儿已经能够吃蛋羹了,你刘大娘给他蒸了蛋羹,比吃奶都吃的欢儿……” 年穗穗放下心来,又摸了摸胸前。 王英子见状,知道她忧心什么,宽慰道:“放心吧,你多吃点带汤水的,下午就该下奶了。” 年穗穗脸红了红,瞄了白木易一眼:“你怎么一直抱着孩子啊,这样她以后睡着了也让你抱着咋办?” 白木易笑道:“那我就一直抱着她睡好了!” 王英子笑骂了一声:“胡闹!孩子可不能惯着,以后你就知道有多遭罪了……” 白木易没反驳,笑着把女儿放到年穗穗身旁,小姑娘眉头皱了皱,嘴撇了撇,似乎想要哭出来,最后白木易伸手轻轻拍了几下,她才放松了下来,砸吧几下嘴,睡了过去。 第一更 第235章 师父的良苦用心! 王英子抱着孩子出去吃了一次奶,几乎大半个村子的人都知道年穗穗生了。 看王英子喜笑颜开的样子,很多人都以为年穗穗生了个儿子。 王巧儿更是恨得牙痒痒的,向年公粮抱怨:“真是没想到,这该死哑巴倒插门还挺中用啊!” 可等王英子给孩子喂完奶回去,年穗穗生了个闺女的消息就传遍了村子。 王巧儿大喜,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了。 可惜她这好心情并没有维持多久,在吴大娘的大力宣扬之下,几乎整个村子的人,都知道年穗穗生下闺女从之后,她的哑巴女婿居然奇迹般地能说话了! “这绝对是个有大福气的孩子,要知道那可是个哑巴啊,她一出生,她爹就能说话了!” “我听吴大娘说了,哑巴是在她打孩子屁股的时候开口说话的,是为了阻止她打孩子!” “哈哈,我知道了,这孩子肯定是怕疼,特意让她爹说话,阻止吴大娘继续打她……” “哈哈……” 众人一边打趣着,一边商量着等满了三天后,一起去年家看看小福星。 刘春花过来喂奶的时候,把村里的传言说给年穗穗听,她喂好了孩子, “……小福星吃了我的奶,让我也沾沾小福星的福气!” “外面就没有不好的传言吗?” “什么不好的传言?现在说的外面全是关于小福星的,再一个就是关于你家木易突然会说话的事!” 刘春花说着,就看向白木易,希望他能说句话,证实一下真假。 虽然知道吴大娘都已经说了,这事肯定是真的了,可她来了也有一个钟头了,白木易就只在那里忙来忙去的,一句话都没听他说过。 年穗穗看着孩子笑得开心,真好啊! 她看出刘春花的心思,故意喊白木易:“木易,我渴了……” 白木易放下手中的活,去端倒了水过来:“有点热,你小心些喝!” 刘春花张大了嘴巴。 还、还真会说话了! 李青山到底还是没忍住,下午的时候背着药箱来给年穗穗诊脉了,因为王英子告诉他,穗穗还没有奶,问他有没有什么法子…… 下奶的方子有很多,但想要找到最适合的,自然是需要了解产妇的身体了。 看着李青山紧绷着脸给她诊脉,年穗穗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句:“师父?” 李青山没理她。 “师父,对不起,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李青山冷笑。 “师父,你不原谅我,我真的很难受,心里郁结于心,你看我现在连孩子都喂不了了……” 看着小徒弟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李青山一阵无语。 “你觉得你什么情况,我会诊断不出来?还郁结于心,你是咋有脸说出这个词儿的?我郁结于心还差不多!” “啊?师父,你咋了?跟师母吵架了吗?是不是师母不让你进屋了……” 李青山扬起手,在年穗穗头上晃了晃:“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给你逐出师门!” “师父,我错了,你就原谅我吧……” 李青山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自己心中有数就好,不过,等你好了,师父再教你几个穴位的针灸,还有几个不错的方子,也一并交给你,省得你倒是受了欺负,没有还手之力!” 年穗穗原本还想着是治疗什么病症的针灸喝方子,听到最后一句,顿时心下了然了。 想到师父一生行医,一身正气,为了她不受欺负,竟然主动教她这些,心中更是感动不已。 “谢谢师父!” “哼,谢就免了,不气我,不觉得我多管闲事,我就知足了!” “哪能啊,我知道师父是最最疼我的了!” 李青山开了方子抓了药,王英子给她煎了,午后喝的,等到半夜的时候,年穗穗就开始涨得难受…… 她抱起孩子让她吸,谁知吸了半天也没吸出来,反倒把年穗穗给吸的生疼。 孩子也是个脾气大的,干使劲儿,吃不到东西,顿时“哇呜哇呜”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把白木易给心疼得,在床下搓着手团团转。 王英子听到哭声,赶紧披着衣裳过来了。 “我就说让木易跟你爹睡那屋,我陪着你睡这屋,你们还不乐意,你们两个都是头一次当爹娘的,哪里会照顾孩子?” 白木易尴尬地笑了笑,却还是没接要跟年满仓睡一个屋的话。 就算是一夜被吵醒好几次,睡眠严重不足,他也甘之如饴。 王英子见劝不动,也就不再多说了。 年满仓把白木易跟他说的话,都告诉了王英子,此时他们老两口看白木易,也不再有之前的偏见了,对他也就宽容了很多,他想做什么,只要穗穗不反对,两人也没什么意见。 “孩子这是咋了?屙了?还是尿了?换尿布了没?” 年穗穗苦着脸:“娘,都不是,是我有奶了,涨得难受,就想让她吃,可她吸不出来……” “哎,你个傻孩子,小妞妞太小吸不动,要找个大孩子,像毛蛋儿那么大的给你开奶……” “娘,我涨的疼死了,咋办?这个时候,上哪去找别的孩子啊?” 王英子默默的接过孩子:“我先带妞妞去那屋,你们俩自己想办法吧!” 啊? 年穗穗一头雾水,他们俩想办法? 想什么办法? 白木易想到王英子抱着孩子离开前,看自己的那意味深长的一眼,瞬间脸红的像熟透了的西瓜瓤…… “唔……嘶,这大半夜的,总不能去刘大娘家把小毛蛋儿给抱过来吧?” 年穗穗疼的难受,苦恼地嘟哝着。 白木易干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你嗓子不舒服?” “没、没有……我就是在想,怎么给你开奶……” 他的眼睛落在了年穗穗最难受的地方,喉结滚动,眼神也深邃了几分。 “啊!” 年穗穗惊呼一声:“你……” 她也想到了王英子的意思,顿时霞飞双颊。 半个小时后…… 小妞妞终于吃到了亲娘的第一口母乳…… 第二更 第236章 这哪是来道喜的?分明是来添晦气的! 第三天一大早,白鸽子就提着一篮子东西到了年穗穗家,篮子里除了有二十多个鸡蛋和二斤小米之外,还有两件她做好的小衣裳。 她心里很清楚,梨树岗白家那边应该不可能给孩子准备东西的,那就只能由她这个做姑姑的来为木易撑着点脸面了。 过年的时候,她回娘家,大嫂狠狠的骂了她一顿,说起了白木易的事,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埋怨她让木易入赘了,说木易现在跟家里都不亲近了,这一切都怨她! 白鸽子心里难受,但想到木易现在过得幸福,她也就不计较哥嫂的几句酸言酸语了,只是后来听他们居然说到想要木易重新回去,她一下就坐不住了,当场发了一顿脾气,警告他们想都不要想,更不要磨灭掉了他们在木易心中所剩无几的亲情! 那一次她气得饭都没吃就回来了。 年穗穗这次生孩子,按说需要向白家那边报喜的,但白木易没有向那边报喜,而是去了小姑白鸽子家报喜。 时隔四年,再次听到侄子的声音,白鸽子忍不住热泪盈眶。 自从知道年家在给木易治嗓子之后,她一直都在盼着这一天,没想到竟真的给她盼来了。 现在木易不但有了妻女,嗓子也好了,真是老天开眼了啊! 兴奋之后,白鸽子想到了梨树岗那边,以她对哥嫂他们的了解,两人肯定会再次出幺蛾子的。 “……木易,现在你嗓子好了,你爹娘那边肯定又要有别的想法,你准备怎么应对?” “小姑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我喜欢穗穗,小姑你是知道的,所以,即便没有你对年家的承诺,我也绝对不可能会离开穗穗,至于我爹娘那边,你更不用担心,他们想要的,从来都不是我这个儿子,而是我能为他们带来的好处!” 白鸽子心中叹气,知道自己大哥大嫂已经伤透了木易的心,想要缓和恐怕没那么容易。 “……那穗穗生孩子这事,要不要跟那边说?” 按道理,这个喜讯是应该白木易亲自去报的,但看白木易的样子,就知道他不会去报喜。只是,白木易可以任性,白鸽子却不能,那是她娘家,她要回去给爹娘上坟,就不能断了哥嫂这门亲戚。 “小姑你看着办吧,但有一点请小姑告诉他们,送米面那天,他们可以过来,但绝对不能闹事,如果他们在那天闹事,那我就直接断亲!” “你……” 白鸽子有些吃惊,没想到会从白木易的口中听到“断亲”这个词。 “小姑,如果你要通知他们,就顺便告诉他们,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离开穗穗,他们要是能识趣,以后还像亲戚一样走动,如果还想打着让我回去给他们当牛做马的主意,那就别再走动了,等爹娘到了六十岁以后,我会把按照协议每年给他们送东西过去,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白木易说的斩钉截铁,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想到白木易当时认真的脸色,白鸽子还是一阵心悸,当时就感觉,这个侄子嗓子好了之后,似乎整个人的气势都不一样了。 她把东西交到王英子手里,接过小妞妞抱着,小妞妞刚好睁开眼睛…… “呀,这眼睛真是跟木易小时候一模一样的呢!还有这鼻子,嘴巴,跟木易小时候真像!” 王英子一听,顿时就不乐意了:“哪里啊,我觉得跟穗穗小时候才像呢,这鼻子眼睛嘴巴,一看就跟穗穗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年穗穗躺在床上,瞪大眼睛看着两人就这个问题一直争论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直到孩子饿了要吃奶的时候,两人才停止了争论,说起了送米面的日子。 生完孩子之后,产妇需要补充营养,但这个时候家家都很困难,吃饱饭都是问题,想要给一个产妇补充充分的营养,靠一家是很困难的,所以就有了送米面的民俗。 一般是产妇的娘家人,爹娘、及娘家近亲在孩子出生之后,会到婆家送米面,所送之礼多以米面、鸡蛋为主,还有馓子,小米,红糖,白面等,以及孩子姥姥做的婴儿小衣裳、布料、小车之类的东西。 送米面的时间也是有讲究的,肯定不会是等到满月的,一般分为“做九”和“做十二”,两个日子都寓意十分的好,但如果家里不缺吃食的话,最好还是“做十二”为好,毕竟送米面当日,是需要把孩子抱出来与众人见面的。 孩子越大抵抗力越强,也有家庭富裕的,直接等到满月之后,再为孩子庆祝。 王英子跟白鸽子讨论的,便是“做九”,还是“做十二”的问题…… 这一次两人的意见倒是很统一,一致觉得“做十二”比较好。 年穗穗对此没什么意见,她的情况比较特殊,不管是“做九”还是“做十二”,她家的亲戚都在这个村里,肯定都不会等到送米面那一天再过来的。 果然,不等白鸽子离开,何雪就提着篮子过来了,也是带着鸡蛋,不过她没有送小衣裳和小米,而是送了一块碎花的棉布和一把馓子…… 紧接着年穗穗三爷那一房的年新军媳妇袁松枝和年海兵媳妇吴樱花也来了,妯娌俩应该是商量好的,送的是一样的东西,都是鸡蛋和油条。 人来人往的时间过得很快,等到快中午的时候,王英子用来装鸡蛋的圆簸箩,已经满了大半,除了鸡蛋以外,还有馓子和油条也挺占地方的。 眼看着天快晌午了,该来的人,除了王巧儿之外,基本都来过了,王英子就找了棉线把吃不完的油条串了起来挂到房梁上晾干,这样可以保存时间长一些. 而且这个东西吃起来简单,家里要是没人帮忙做月子饭,产妇饿了,拽下来几根用开水一泡就能吃了。 等到吃了晌午饭,王巧儿才姗姗来迟。 一进门就阴阳怪气地说道:“大嫂,恭喜你了啊,听说穗穗生了个小福星,不知道小福星能不能保佑她娘下一胎生个儿子啊!” 这哪是来道喜的?分明是来添晦气的! 第一更 第237章 从现在开始,咱们两家彻底断绝关系! 吃过晌午饭之后,白木易还没有去上工,正在屋里逗自己的闺女玩儿,突然就听到一墙之隔的堂屋里,传来了王巧儿十分刺耳的声音。 他眉头一皱,脸色就冷了下来。 孩子感受到他的不悦,小嘴一撇就要哭出来…… 白木易顾不上其他,连忙抱着女儿在屋里走动着哄,但已经晚了,这孩子也是个嗓门大的,“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 王巧儿在堂屋听到响动,嗤笑一声,也不跟王英子说一声,直接掀开帘子就进了屋。 “哟,这小福星怎么还会哭啊,我以为小福星都是只会笑呢!” 白木易冷笑:“你可真会以为!” 王巧儿没理会白木易的冷脸,看了年穗穗一眼,见她闭着眼睛不搭理自己,撇了撇嘴,嘟哝了一句“架子可真大”,又把目光转移到了白木易怀里的孩子身上。 “让我抱抱传说中的小福星,沾沾喜气啊!” 说着,伸手就去夺孩子,若是旁人倒也罢了,毕竟大家都是来看孩子的,愿意抱一抱孩子,只要不是孩子睡了,或是要抱孩子的人太邋遢,主家基本都会满足的。 可王巧儿是个例外,她一进门,眼中的恶意就掩饰不住,白木易怎么可能放心把孩子给她抱? “不用了,孩子认生!” 王巧儿忍不住看了白木易一眼,这时她才发现,外面传的那些,居然是真的,这个哑巴,真的会说话了! 如此一来,她对白木易怀里的孩子就更加的好奇了,不顾白木易的反对,伸手就去夺孩子。 “我是她二姥姥,抱一下怎么了?” 王英子见状,担心孩子会被王巧儿伤着,连忙去拉她。 王巧儿心中有气,觉得自己带着东西过来看他们,结果连孩子都不让自己抱,见王英子来拉自己,知道孩子是抱不上了,她斜睨了床上的年穗穗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在王英子拉她的时候,故意装作站立不稳,身体朝着年穗穗躺的床铺倒去…… 王巧儿的目的很明确,就是年穗穗的肚子! 她可是听说了,周留名那个知青媳妇,就因为小月子的时候,被刘春花她娘给一脚踹中的小肚子,到现在一直没怀上,据说两口子去城里医院看了,说是伤到根本,很难怀上了。 两人回来之后,还去刘家闹了一场,被周记名给打出来了。 事情真相如何,王巧儿无从得知。 不过自从过了年之后,周留名媳妇就一直在吃药,这倒是真的! 王巧儿想要有样学样,如果她一屁股坐到年穗穗的肚子上……那年穗穗是不是这辈子都别想再有第二个孩子了? 到时候,年满仓这一房绝户的名声,就再也摘不下来了! 王英子没看出王巧儿的意图,站在对面的白木易可看了个正着,顿时惊出一身冷汗,顾不上许多,把孩子交到一只手上,另一只手就要去拉王巧儿。 只是王巧儿既然是有备而来,哪儿会那么容易就被他拉住? 她朝着白木易露出一丝得意的笑,然后狠狠地朝着年穗穗的肚子坐了下去…… “你敢!” 白木易顿时目眦欲裂,他发誓,若是穗穗有任何的损伤,他一定让王巧儿生不如死! 然而,令人意外的是,料想中的惨叫并没有出现,年穗穗在王巧儿坐下去的那一刻,突然翻了个身,刚好完美的错过了王巧儿的算计! 白木易喜极而泣,把女儿交到王英子的手上,铁钳般的大手,一把抓住王巧儿的胳膊,把她从床上提溜了下去,他检查了年穗穗的身体,见她真的没有大碍,这才放心来! 王英子背对着年穗穗的床,并没有看出王巧儿的意图,只觉得白木易的反应有些奇怪,但她只以为他是关心则乱,没想太多。 白木易看了一眼把他一把惯在地上,迟迟站不起来的王巧儿,冷笑着说道: “娘,她想往穗穗肚子上坐,想害穗穗!” “什么?” 王英子一下反应过来,咬牙切齿地看着王巧儿:“好你个王巧儿,我说我拉的好好的,你咋就往床边倒去了,原来是抱着这样恶毒的心思呢!看我不打死你这心思恶毒的毒妇!” 白木易从王英子手里接过孩子,把战场留给王巧儿,而他则抱着把孩子放到了床里面一侧,自己则站在床边,时刻关注着王英子和王巧儿两人的战况。 年穗穗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而王巧儿又是长辈,他出手的话,在情理上是说不过去的,外人知道了,只会说他不敬长辈! 但王英子动手,那就不一样了! 身为长嫂,跟王巧儿打架,那是妯娌之间的矛盾,何况一直以来,在王英子和王巧儿的交锋当中,王英子一直都是处于下风的一个,这次打了王巧儿,传出去的话,别人肯定觉得是王巧儿做了什么让王英子忍受不了的事! 到时候,他们再把事情的真相向外透露一二,相信王巧儿的名声,肯定会更加的顶风臭十里了…… 王英子的巴掌一直对着王巧儿的脸招呼,王巧儿想还手,立即被白木易挡住了胳膊,后来她也学乖了,用胳膊护着脸,任凭王英子发泄,等到王英子打累了,狠狠地冲着王巧儿的屁股踢了一脚。 “滚,从今往后,咱们两家就当不认识,我家有事不请你们,你们有事也别请我们,有你这样恶毒的人在身边,想想我就汗毛直竖,王巧儿,有时候我就想,自从我有了穗穗之后,就再也没了动静,是不是你动的手脚?” 王巧儿缩了缩脖子:“大嫂,我来的时候,穗穗都五六岁了,你不一直没怀上吗?” 王英子一想,这倒也是真的,但这并不能消除她对王巧儿的厌恶。 “从现在开始,咱们两家彻底断绝关系!你带来的东西我还没收拾,你带回去吧,我们可不敢吃,怕你下毒!” 王巧儿鼻青脸肿地提着原封不动的篮子从年穗穗家出去了…… 这个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杏树岗大队! 第二更 第238章 年穗穗不明白,为啥一定要让她跟木易分房睡呢? 王巧儿离开之后,年穗穗睁开了眼睛。 白木易摸了摸她的额头,神色有些不自然:“没、没吓到你吧?” 他就说那么大的动静,穗穗怎么可能睡得着,原来她根本就没睡,可能也正是如此,才能躲过王巧儿的算计。 “没有,木易……” “嗯?” “你真好,谢谢你!” 白木易的脸“腾”的一下就红透了,他能在小姑面前侃侃而谈,也能在王巧儿面前声色俱厉,而在年穗穗面前,总会因她一句话就脸红…… “那个,穗穗,我去上工了,你好好休息,饿了渴了,千万别自己忍着,一定喊咱娘给你做……还有,孩子要是哭了,除了喂奶之外,你别自己抱她,喊咱娘过来抱……师父说了,你要是月子里抱孩子久了,以后会落下胳膊疼的病根的……” 年穗穗笑着点头,对于白木易的唠叨,照单全收了,一点都不厌烦,不知道还以为伺候她月子的是婆婆,而不是亲娘呢! 自从白木易开口之后,似乎开启了话痨的功能,除了在年穗穗醒着的时候说个不停之外,就是抱着女儿小声地嘀咕,好像刚出生三天的孩子,能听懂他的悄悄话似的。 离开之前,白木易又弯腰在女儿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就朝门外走。 年穗穗见状,忍不住“嘿”了一声。 白木易回头,看到年穗穗抿着唇,一脸委屈地看着他。 “怎么了?”白木易疑惑。 年穗穗指了指女儿,又指了指自己:“白木易,我真是看错你了,你跟她才认识三天,居然为了她,冷落我?” 白木易更是一头雾水了。 “我……我怎么了?” “你亲她,不亲我!” “腾”的一下,白木易刚刚冷却下来的脸,顿时像煮熟了的小龙虾……让人忍不住想啃一口…… 他朝门外看了一眼,然后飞快地在年穗穗的脸颊上亲了一下,眼神都没地方放了。 “我、我走了!” 年穗穗飞快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然后看着他木木的样子,忍着笑,回了一个“好”。 她觉得会说话的白木易逗起来,更加的有趣了! 以前不能说话的时候,总担心会伤到他的自尊,不敢太过分,现在能说话了,逗起来就没太多顾忌了…… 等白木易离开,王英子才提了尿桶进屋,让年穗穗解决了个人问题。 出去的时候,她忍不住说了句:“穗穗啊,你现在刚生完孩子,月子还有一个月呢,要不你还是跟木易分房睡吧,我跟你睡一个屋,晚上也好有个照应……” “木易不是也照应的挺好的吗?为啥一定要分房睡?” 年穗穗不明白,为啥她娘一定要让她跟木易分房睡呢? 王英子眼神闪了闪,道:“你这孩子,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木易白天要上工,晚上还要照顾你跟孩子,就是个铁人,时间长了,那也是撑不住的啊!” “这……” 年穗穗有些心虚,不得不说,王英子说得是对的,这才三天,白木易的脸上已经有了黑眼圈,这要是长此下去,身体的确会受不住的。 “可是,木易不想分房睡……” 王英子狠狠地瞪了年穗穗一眼:“净瞎说,我看是你不想吧,你自己说说,木易啥事不听你的?” 年穗穗“嘿嘿”笑了笑,但还是认真地回道:“其他事,他或许听我的,但分房这事,他肯定不听我的!不信你去问问他!” 王英子翻了个白眼:“去去,你以为我傻啊?” 年穗穗笑道:“真的,我不骗你,真是木易自己不愿意分房的,他习惯看这他闺女才能睡着!” 王英子无奈地看了年穗穗一眼,见她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没再继续说。 年穗穗吃了睡,睡了吃,过了几天猪一样的日子。 等到一周后李青山再次过来给她诊脉的时候,看到她这个样子,顿时就黑脸了。 “你是做月子,还是瘫痪了?天天这样躺着,你就不怕等出了月子之后,你四肢都退化了?” 年穗穗心虚地缩了缩脖子。 “还有啊,你看看你做个月子,这才几天,你娘和木易都憔悴的不得了,你倒是红光满面,容光焕发啊!” “哪有师父说得这么夸张啊,我也很憔悴的……” 年穗穗的辩解在李青山冷眼之下,渐渐没了声音。 “从今天开始,每天至少要下地走两个钟头……还有啊——” 李青山看了年穗穗的双下巴一眼:“少吃一点!” 别的王英子道没有说什么,但说到这个的时候,她顿时忍不住开口了:“那怎么行?要是没奶了,孩子吃什么?” 李青山看了王英子一眼,有点一言难尽。 最后无奈地对年穗穗道:“有空多照照镜子……” 年穗穗开始没明白师父的意思,等李青山离开,她找出镜子照了照,结果看到镜子里的自己,差点直接摔镜子…… 再之后王英子端着四个红糖鸡蛋给她的时候,她直接推说不饿,只吃了两个鸡蛋,红糖水也只喝了两口,剩下的说啥都不吃了! 甚至夜里的那一顿,她也不吃了,王英子非要做,她也是只吃两口,剩下的全都给了白木易。 王英子知道她是受到了李青山的话的影响,心中有些气恼,却又无可奈何,只能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孩子的口粮不要减少。 李青山和白木易设计的事,除了被年穗穗猜到了之外,并没有对其他人说过,所以王英子是真的信了这个孩子是小福星的说法,担心年穗穗喂不好孩子,会影响她以后的福运…… 她悄悄找了白木易,想让他劝一劝年穗穗,虽然她也知道,木易基本都听穗穗的,能劝动的几率不大。 结果也真如她所料,不过好在,孩子口粮倒也够吃,她也就没有再多说什么。 时间转瞬到了送米面的这天,王英子喊了刘花莲以及何雪,还有三房的两个妯娌袁松枝和吴樱花等人,一大早的就开始做喜面条,门中的亲戚,都过来吃喜面条 中午的时候,做了大烩菜,离远些的亲戚,包括年穗穗的几个姑奶奶等,也都过来来了,之前送过礼的,也都在这天过来吃饭。 一时间,年家热闹的场景比当初年穗穗结婚的时候还要更胜几分。 快中午的时候,白鸽子带来着两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人过来了…… 第一更 第239章 杨红艳上一世的命运! 白鸽子早早就让刘二军和两个儿子去了年家帮忙,至于她自己则要在家等白家的人过来。 当初送米面的日子定下之后,她思虑再三,还是通知了通知了白家。 大哥大嫂的脸当时就沉下来了,大嫂更是厉声问她:“为啥木易不亲自过来报喜?” 白鸽子很想狠狠的骂一顿,把这俩人脑子给骂清醒点,他们怎么对木易的,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是闺女还是小子?” 白大根抽了一袋烟,才缓缓问道。 “是个闺女,不过这闺女可不简单……” “闺女就算了,既然他没来报喜,我们就只当不知道吧。” 白大根直接把白鸽子没说完的话给堵了回去。 白鸽子叹了口气,也没再多说什么,饭都没吃,就回家了。 不过在回去之前,遇到了白运来的媳妇杨红艳,她抱着孩子跟白鸽子打了招呼,低声问起了年穗穗生孩子的事。 白鸽子也没瞒着,就说了年穗穗还是这个小福星,一出生木易就会说话了的事…… 杨红艳若有所思。 虽然白家说了不会过来,白鸽子还是坚持等到中午,万一大哥大嫂突然想明白了呢? 白家的人除了白木易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到过年家,所以他们如果过来,就肯定会先到自己家,再由她带着去年家的。 快中午的时候,白鸽子终于决定不等了,她锁了门,准备去年家,却在一转头时,突然看到小侄子白运来骑着自行车过来了。 等到她跟前,白运来单腿支地,后座的杨红艳抱着三个多月大的儿子跳了下来…… 白鸽子有些诧异:“你们怎么来了?” 杨红艳笑着把胳膊上挎的篮子递给了白鸽子:“小姑,真是不好意思啊,让你等很长时间了吧?爹娘的脾气你也知道,我们也不好跟他拗着来。还是我跟他们说,让运来送我回娘家一趟,他们才放人,这不什么都没准备,只好先去了一趟供销社,也没买到鸡蛋,只买了几尺尺头,还有两把馓子和二斤红糖……” 白鸽子接过篮子,不由对这个平时不声不响的小侄媳妇儿高看了几分。 她说的倒是没错,鸡蛋这东西一直都是稀缺的东西,一般人家里攒了鸡蛋拿到供销社去卖,几乎都是刚拿过去就被哄抢了,他们能给年穗穗送鸡蛋,也是因为知道她快生了,提前攒出来的。 杨红艳他们半晌午去供销社买到鸡蛋的几率很小。 不过没有鸡蛋,像红糖、馓子和棉布这些东西,也都是十分体面的送米面的礼品。 由此可见,杨红艳这个小侄媳妇儿,也是个识大体,能共事的人! 把自行车停到院子里,白鸽子带着白运来两口子去了年穗穗家。 “三弟?三弟妹?你们怎么过来了? 年穗穗见到杨红艳和白运来,也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就神色自然地让白木易带着白运来出去说话,而她则留了杨红艳在里屋说话。 杨红艳第一次听到白木易说话,好奇的目光一直等到他离开屋子才收回来,见年穗穗看着她,也不觉得尴尬:“二嫂别见怪,我就是没想到二哥真的能说话了,有点稀奇……” 年穗穗笑了笑,说了句:“没事,这几天盯着他看的人可多了,还有些故意找他说话的呢……” 她对白家的人印象不好,包括白运来也是,年穗穗跟他接触的为数不多的几次里,他几乎都是沉默寡言的,反倒是他后来续娶的媳妇,事事喜欢强出头,无礼也要占三分,年穗穗十分的不喜欢。 上一世的时候,她跟杨红艳几乎没什么交集,再加上杨红艳后来在生第二个孩子的时候出意外没了,所以年穗穗对她一点都不了解。 两个并不熟悉的人坐到一起,孩子是打破尴尬的最佳话题! 年穗穗伸手接过杨红艳怀里的孩子,已经三个多月的孩子,并不沉手…… “这孩子真乖,也不认生……” 年穗穗笑着夸赞。 刚好这个时候原本睡着的孩子突然醒了,睁开圆溜溜的眼睛四处张望。 杨红艳连忙伸手抱了起来,一抱起来,就不由心中微酸,这才十多天的孩子,竟跟她三个多月的孩子抱起来的重量差不多,再看看年穗穗珠圆玉润的样子,就知道月子做得极好的,心中更加的不是滋味。 果然,这招婿跟嫁到别人家果然是不一样的! “二嫂,你家妞妞养的真好,这还没满月呢,感觉跟我家蛋蛋的重量差不多了,你的奶水真多啊!” 杨红艳露出艳羡之色。 年穗穗把杨红艳的神色看在眼里,见她眼神清正,只有羡慕,却没有嫉恨,心中对她的印象好了很多。 如果可以的话,她希望能改变杨红艳难产而亡的命运。 只要杨红艳好好的,白运来就不会续娶那个女人,她怀里抱着的这个孩子,也就不会因为被后娘虐待而走上歪路…… “这孩子生下来就重,我当时可没少受罪,要不是吴大娘接生经验丰富,又有李先生坐镇,说不定我能不能平安生下孩子都不一定呢!” 年穗穗定了定神,有意夸大了她生产时的艰难,想着能多少为杨红艳提个醒,以后要是生产遇到困难的时候,说不定能救她一命。 “我听小姑说了,咱们妞妞是个小福星,她刚出生,二哥就能说话了,既然能旺二哥,肯定也会旺二嫂的,二嫂自然会平安生产的!” 杨红艳显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里,反倒对妞妞小福星的传言很感兴趣。 毕竟她头胎已经顺利生产了,第二胎难产的情况是很少见的。 年穗穗笑了笑:“说什么小福星,都是他们瞎传的,木易能说话,也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他是看到吴大娘打他闺女,心疼坏了,心里一着急,就说出话来了……” “啊?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说妞妞是二哥的小福星,二哥真心疼孩子!当然,也更心疼二嫂!” 杨红艳说着,不着痕迹地看了年穗穗一眼,心中更是觉得这个二嫂不简单,把二哥拿捏的死死的,生孩子的时候,二哥居然还在屋里待着。 这要是白运来在她生产的时候待在屋里,婆婆可不得骂死她! 第二更 第240章 白木易:你眼气不?眼气不? 中午吃饭的时候,王英子过来跟年穗穗商量回礼的事。 回礼的事都是有约定成俗的规矩的,都是回煮好的红皮鸡蛋,王英子也一早就煮好了鸡蛋染上了红颜色。 这些都是不需要年穗穗操心的。 王英子过来商量的是给白家的回礼! 她并不知道白运来两口子过来送米面,是他们自己的私自行为,只以为他们代表着白家过来的。 白家是白木易以前的家,虽然他们带来的礼不算重,也不是精心准备的,但既然是亲家,就不好给他们回跟别人一样的礼。 “穗穗啊,你觉得白家的回礼,要加点什么?” 年穗穗想到昨天白木易就给她提前打了预防针,说白家那边今天可能不会来人,年穗穗当时不但没有觉得难过,甚至有些兴奋。 她觉得这样也挺好,早点跟白家划清界限,省得以后牵扯不清。 所以今天白运来和杨红艳过来时,她是有些意外的。 不过之后白木易过来跟她解释,说白运来两口子是偷偷过来的,他父母那边的确是没想过来的。 年穗穗接触过白运来和杨红艳两口子之后,觉得这两人为人还算不错。 杨红艳没出事,白运来跟她感情很好,或许这也就是在后来杨红艳出事之后,他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行尸走肉一样的原因。 年穗穗对这两个人的印象不错,并不排斥跟两人来往。 杨红艳当初生孩子送米面的时候,年穗穗和白木易都没去,只让白鸽子捎了礼过去,折合下来,跟杨红艳这次送的礼价值差不多。可见杨红艳这人虽然穷,却是不愿意占人便宜的。 “娘,除了红皮鸡蛋之外,再回一包红糖就行了。” 回礼过多了,杨红艳会觉得不自在,而且,最后也不一定能进她和孩子的嘴里。 王英子有些迟疑:“我你那妯娌有点奶水不足,她那孩子三个多月了,看上去跟妞妞差不多大小……” 年穗穗“嗯”了一声,等着王英子的下文。 “咱要不把鸡蛋给他们带回去一些?还有小米,这次收了不少,给他们带上几斤,他们回去可以熬米油喂喂孩子……” 年穗穗深吸了口气:“娘,按你说的这样,他们这次送来的东西,还没你的回礼重吧?” “哎呀,你这孩子,怎么这么没有同情心呢?你看那孩子都瘦成什么样了?你就不能可怜可怜他们?那也是木易的亲侄子,木易对你那么好,你就不能对他侄子好一些?” 年穗穗顿时皱眉。 说实话,年穗穗也可怜杨红艳和她的孩子,只是她心里很清楚,白家没有分家,如果按照王英子说的,带了鸡蛋和小米回去,不但白运来两口子私自过来送米面的事会被白家老两口知道,他们带回去的这些东西,也全都得交公! 到时候,她们连一包红糖都落不下! 红糖拿回去,可以放到自己屋里偷偷的泡水喝,小米拿回去能偷偷的煮米油吗? “娘,白家没分家,你说的那些拿回去,最后也是要交公的……” 年穗穗解释。 “就算是交公,那肯定也都是紧着孩子吃的……” “娘,你可能不知道,三弟和三弟妹这次过来,是瞒着我公公婆婆他们的,如果带这些东西回去,他们要怎么交代来处?” 王英子愣住了,她声音有些颤抖: “为、为什么瞒着你公婆?是他们……他们看不上妞妞?” 年穗穗没回答她的话,看得上看不上,又有什么所谓?她的孩子自有她和木易来疼爱,别人的态度,有什么好在意的? 王英子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我知道了,那就按你说的回礼吧!” 封元魁是在午后过来的,吃过午饭的亲戚们相继离开,除了刘花莲何雪等几个亲近之人外,就只有白运来两口子还没有离开。 封元魁把自行车停好,提着一个大提兜,里面装了不少的好东西。他冲着白木易的肩头攥了一拳:“你小子,好福气啊,我大侄女呢,快抱出来让我看看!” 白木易咧嘴笑,面带骄傲:“嘿嘿,老封,你可得抓紧了啊,已经落后我一步了啊!” “哎呀我去!白木易,你、你真会说话了啊?” 白木易斜睨了他一眼,进屋把妞妞抱了出来,故意到封元魁眼前显摆:“给你看看,这就是我闺女,我的小福星,你看看长得跟我多像啊?你眼气不?眼气不?” “呀嘿!” 封元魁对于白木易毫不掩饰的显摆行为十分的看不上,举手想要给他一拳,见他抱着孩子,又担心伤到孩子,只好重新放下,把手里的提兜递了过去。 “喏,这可是我专门给我大侄女买的奶粉,不过,看我大侄女这身膘……估计是用不到……哎哟!” 白木易听到封元魁说到“一身膘”是时候,想都没想,冲着他就是一脚,然后翻着白眼怼道:“你才一身膘,你全家一身膘!” 封元魁一边跳着脚躲开白木易继续踢过来的脚,一边忍不住叫骂:“白木易你疯了吗?我那是夸你闺女呢,听不出来吗?” 白木易动作一顿,他只知道别人说穗穗一身膘好的时候,穗穗是很不高兴的,下意识的觉得这不是什么好词,现在听封元魁说是夸人的,不由有些狐疑,毕竟很多人都跟穗穗说同样的话。 “我去,白木易,你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我特么在夸你把我大侄女养的白白胖胖的可爱,你这是什么态度?” “是这意思吗?” “不然呢?你以为什么意思?” 白木易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想到穗穗现在的样子,发现封元魁说的的确是有些形象。 “那啥,你还没吃饭的吧,要不你先坐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不用了,我在厂里食堂吃过了,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自由时间不多,我过来看看我大侄女,马上就回去上班了!” 封元魁见白木易抱着孩子不撒手,自然也没办法接自己手里的东西,就把东西交到了王英子的手里。 然后就跟白木易商量着要抱一抱孩子:“……让我抱抱大侄女,沾沾福气,说不定下半年能给你添个侄子侄女呢” 白木易斜睨了他一眼:“你会抱孩子吗?” “看你说的,抱孩子有啥难的?你给我,我抱给你看!” “那不行,我闺女太小了,你毛手毛脚的,万一给摔了咋办?” 封元魁看着婆婆妈妈的白木易,心中一阵无力感。 这狗东西不会从媳妇儿迷,进化到女儿奴了吧? 第一更 第241章 难道他变丑了?穗穗开始嫌弃他了? 最终在王英子的帮助下,封元魁如愿地抱到了孩子,然后兴冲冲地离开了。 封元魁走后,白运来和杨红艳也抱着孩子也提出要回去了。 年穗穗把他们的篮子提了出来,篮子用枕巾盖着,看不出里面的回礼是什么,但杨红艳在接过篮子的时候,发现重量竟比他们来的时候还重,顿时不愿意了。 “二嫂,我们过来本身也没带什么东西,你这样让我们以后哪里还有脸过来?” 说着,就要掀开篮子把东西往外拿,被年穗穗一把按住了。 “……东西不是给你的,是给蛋蛋的,你别跟我客气,你对妞妞的心意,我收下了,我对蛋蛋的心意,你也别拒绝!” 杨红艳眼睛有些湿润,看了看怀里的孩子,到底没忍心拒绝。 “那我就替蛋蛋谢谢二嫂了……” 等两口子抱着孩子到了白鸽子家时,杨红艳到底没忍住好奇心,掀开了枕巾…… 当她看到篮子里的东西时,一下就忍不住热泪盈眶了。 “小姑,你看……” 她把篮子递给白鸽子,让她看里面的东西。 白鸽子也震惊了,她拿出篮子里的一个铁罐,深吸了口气:“这……光这一罐奶粉,恐怕就比你们买的那些东西都要值钱……” 更何况还有红鸡蛋和红糖这些! 年穗穗可真是舍得啊! 杨红艳看着那一罐奶粉,面露迟疑。 这东西正是儿子现在需要的,她心里真舍不得还回去,只是不还回去的话,这么贵重的东西,她又觉得受之有愧! “小姑,这些东西,我们要不要给二嫂送回去?” 白鸽子神色复杂地看了看杨红艳和白运来。 这俩人也算是傻人有傻福,误打误撞的入了年穗穗的眼了。 从她跟年穗穗的接触中,她能很明显的感受到年穗穗对白家众人的排斥,连带着就影响到了白木易对白家有了些疏离。 现在年穗穗愿意跟白运来两口来往,以后白木易跟白家就断不了关系,她心中也就放下一块大石,不会觉得愧对白家了。 “既然穗穗说是给孩子的,你就安心给孩子吃吧,这也是她的一片心意,你们以后记着她的好,在家里多为她和木易多说几句好话就行了。” 杨红艳重重地点头,又拉了拉有点怔愣的白运来:“小姑放心,我跟运来知道该怎么做的!” 白运来也跟着表态:“是啊小姑,我跟二哥的关系一向很好,以后也会更好的!” 白鸽子欣慰地点头:“那就好,你二哥二嫂都是明理之人,你们只要真心对他们,他们也会诚心对你们的,这次的事,就是个例子!” 等送走了所有客人,天色已经黑了,白木易抱着搪瓷缸坐在床头喝水。 “今天累坏了吧,喝完水,早点洗洗睡吧!” 白木易有些唏嘘:“我从来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说话说到累!” 年穗穗忍不住笑,亲戚们都知道她找了个哑巴做上门女婿,却谁也没想到哑巴居然还能有说话的一天…… 特别是在吴大娘的大力宣扬之下,周围几个大队都知道了他是得了闺女的福气,突然就能说话了,很多原本已经许多年没来往的亲戚今天也来了。 这些人都是为了看他和传说中的“小福星”的,争先恐后的想要跟白木易说上几句话! 而白木易既然能说话了,家里的迎来送往的事,自然就交给他来操持了,他一边忙着跟着年满仓和年仓库等,认识家里的亲戚,又要在抱着孩子给那些亲戚认识时,时刻注意着孩子的情绪…… 反倒是年穗穗这个“孩子娘”原本在送米面这天应该众星捧月的主角,却成了无人问津的存在! 年穗穗乐得清闲,没人找她的时候,她就在屋里闭目养神。 现在反倒无比的精神了。 “那你早点睡,我白天虽然没睡着,却也一直在休息了,这会儿正好不困,我看着孩子就行了!” 孩子白天的时候睡的不少,此时正精神百倍地踢蹬着小腿。 白木易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脸上碰了碰,她立即咧着没牙的小嘴笑了…… 白木易感觉自己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 “我不累,要不我抱着她吧?” “还是别了吧,她自己这样躺着挺好的,你抱她睡习惯了,以后不愿意躺床上睡了咋办?” 白木易有些失望:“那好吧,我不抱了,那我就这样看着她吧,等她睡着了,我再睡好了!” 年穗穗无语扶额。 “白木易,你把镜子拿过来。” 白木易有些犹豫:“那个……穗穗,我觉得你这样挺好的,天黑了,照什么镜子啊……” 年穗穗深吸了口气,决定先不跟他一般见识。 “我是让你去照照镜子!” “啊?” 白木易傻眼儿了,突然想起自己的确很久没照镜子了,难道他变丑了?穗穗开始嫌弃他了? 想到这里,他心里“咯噔”一下,小心地看了看年穗穗的神色,没从她脸上看到嫌弃,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他没有把镜子拿到床前,而是跑到了门口,对着墙上挂的镜子左看右看,仔细看自己的脸,感觉还是挺好看的啊! “拿过来这边,在灯下好好的看看,你的黑眼圈,都快比得上国宝了!” 白木易拿着镜子到了灯下,果然,刚刚光线昏暗看不清楚,在灯光下,镜子中的他,黑眼圈真的很明显,眼底的疲惫也很明显…… “穗穗,我……” “别说了,木易,我知道你对我和孩子好,但你的身体同样重要,再这样熬下去,你会垮下的,到时候,谁来照顾我跟孩子?” “不会的,我身体好着呢……” “嘿,你还油盐不进了是吧?咱娘说了,让你跟爹睡东屋去,她跟我和妞妞睡一屋,你收拾一下,这就搬过去吧!” “啊?” 白木易顿时傻眼儿了,他也没说啥呀? 咋就说着说着,就要分房睡了呢? “穗穗,我、我现在就睡下,可以不分房睡吗?” 看着白木易可怜兮兮的样子,明知道他是装得,年穗穗还是忍不住心软。 “快点睡吧!” 自从她生了孩子,白木易除了上工之外,基本都在照顾她和孩子,夜里孩子需要喂奶的时候,他会把自己叫醒,给孩子拍奶嗝,换尿布,他现在做得比她都哦娴熟! 年穗穗知道,他做这些,除了真的爱她和孩子之外,也是在心里憋着一口气,不想让人觉得,他嗓子好了就冷落她。 他想让那些等着看她笑话的人知道,嗓子好了的白木易,只会对年穗穗更好! 但日子是自己的,不是过给外人看的! 白木易对她和孩子好,年穗穗自然高兴,但如果已经威胁到了他的健康,她自然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第二更 第242章 你只管生,到时候我给你带…… 年穗穗看着神色忐忑的白木易,心中叹气,她把孩子放到了床里面一侧,然后拍了拍身侧的位置,示意白木易过来。 白木易看着地上的高粱箔,犹豫了一下:“我、我怕压着你跟孩子,要不,我还是睡地上吧?” 年穗穗没说话,默默地看着白木易,最终在她的注视下,白木易还是上了床…… “木易,对不起啊,我知道,爹娘和师父给了你很大的压力,可你也不能为了证明给他们看,就不顾自己身体了啊?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你总不能一直这样吧?要是你的身体垮了,我跟孩子以后咋办?” 看到年穗穗眼圈红红的,白木易连忙宽慰:“我没事,真的,穗穗,我身体好得很呢,不会有事的……” 年穗穗把白木易的胳膊放到自己的脖子下,头轻轻靠在他的胸前。 “现在没事,不代表以后没事,木易,你对我跟孩子好,我心里都知道,可我要的不是这一时片刻的好,我们是要携手过一辈子的,你要是仗着年轻,把自己的身体熬坏了,以后难道是要我反过来照顾你吗?” 年穗穗说的有些夸张,可她心里清楚,她只有这样说,白木易才会按照她所想的,爱惜自己的身体。 白木易搂着年穗穗的胳膊逐渐收紧,他的下巴放到年穗穗的头顶,然后亲了亲她头顶的头发,有些动情地喊了一声:“穗穗……” 年穗穗瞬间浑身紧绷了起来…… “怎么了?”感受到她的不自在,白木易立即询问。 “你别,别亲我头发,我已经十几天没洗头了,都死气(馊)了……” 白木易愣了一下,然后发出了愉悦的笑声。 年穗穗气急,在他的腰上拧了一下:“白木易,你敢笑我?” “嘶……不敢,不敢,好穗穗,我错了,再也不敢了……” “哼!” 年穗穗转身背对着白木易。 白木易突然在她的头顶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 “怕什么,我又不嫌弃!” 白木易语气轻松,像是突然想通了,整个人都放松了很多…… 年穗穗见状心中高兴,傲娇地翻了个白眼。 “哼,那可不是,你连你闺女拉的臭臭都不嫌弃,我头发还能更臭不成?” …… 白木易心中绷着的那根弦松了之后,疲惫感一下就上来了,躺床上一夜到天亮,中间年穗穗给孩子喂奶,换尿布几次,都没把他吵醒,可见这阵子他是真的累坏了。 早上王英子发现白木易竟然睡到床上了之后,几次对着年穗穗张口欲言。 年穗穗只当没看到。 等到白木易去上工了,她再也忍不住,跟年穗穗说:“……穗穗啊,你还记得村东头的周大傻不?” 年穗穗一边逗着小妞妞,一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知道啊,咋啦?” “周大傻年轻的时候,也有过一个孩子的……” “哦。” 年穗穗不感兴趣,抓着小妞妞的手上下摆动着。 王英子见她不接话茬,只好继续说道:“当时他媳妇生下孩子还没满月,周大傻晚上睡觉的时候,腿伸到了孩子的身上,等第二天发现的时候,孩子已经被压的没气儿了……” 年穗穗正伸出一根手指让小妞妞抓,突然听到王英子说这个,顿时一愣,脸色也有些不悦。 她心里清楚,王英子这是又想让她和白木易分房睡了。 自从生了孩子,王英子每天晚上都十分的紧张,白天的时候又多次劝说她让白木易跟年满仓睡一屋。 知道白木易一直在地上铺了一个高粱箔,睡在了地上,她稍微好了一些。 早上看到白木易睡到了床上,一下又紧张起来了。 年穗穗想了想,决定好好的跟她谈一谈。 “娘,你想说啥就直接说好了,你是我亲娘,又不是婆婆,有话直说就是了,不就是还想让木易跟我分房睡吗?非得拐弯抹角的扯那么多干啥?” 王英子一顿,面上带着几分不自在:“我也是为你好,这女人月子里要坐好,以后才能有个好身体,你还年轻,有些事可能不清楚……” “娘,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当然会爱惜的,我不说,你应该也已经才出来了,李先生是我师父!娘,你觉得你的那些经验啊啥的,难道比李先生这个有着‘神医’之名的大夫,懂得还多?” 王英子咂了咂嘴,神色讪讪。 “那就好,你心里有数就好,我以后不说了……” 年穗穗有些烦了王英子整天让她和白木易分房睡,可看她这个样子,心中又有些不忍。 “娘,你放心吧,我跟着师父学到了很多医学知识,肯定会保护好子自己的,我知道,月子里不能同房,也知道给孩子喂奶的时候不能堵到她的鼻子……” “嗯,你知道就好,穗穗,你是不是嫌娘唠叨了……” “没有,娘,我没有嫌你唠叨,我知道娘是为我好,担心我的身体,不过,娘你放心吧,月子里需要注意的,我都知道,木易也知道,只是想跟你说,我跟木易心里有数,分房睡还是不分房睡,我们都会照顾好自己的身体的!” “娘,你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你看看你这才半个月,都已经瘦了一圈了……” 王英子眼圈一红,说话就带了几分鼻音:“我没事!” 年穗穗起身抱了抱她:“娘,你可要好好的爱惜身体,妞妞以后可是要多麻烦你带的,而且,等我养好了身体,可是还要给妞妞再添一个弟弟妹妹的,到时候,还得你帮忙带……” 王英子一下就哭了出来…… 年穗穗轻拍着她的后背,让她尽情地发泄了一番。 约莫哭了又五六分钟,王英子停了下来,擦了眼泪,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穗穗……我、我没事了。” 年穗穗抱住了王英子。 王英子先是身子一僵,慢慢的就软了下来,拍了拍年穗穗的背: “你放心,我身体很好,肯定能看着我家妞妞长大……你只管生,到时候我给你带……” 第一更 第243章 满月事件(1) 妞妞是三月初三凌晨出生的,所以到了四月初三这一天,刚好是满月,在家里窝了一整个月的年穗穗,吃过早饭之后,就迫不及待的烧水洗头洗澡…… 把自己洗了个清爽干净之后,年穗穗擦干了头发,就觉得胸前有些胀,这才想起到了该喂妞妞的时候了。 她洗澡的时候,王英子抱着妞妞出去了,说是去刘大娘家跟刘春花家的毛蛋儿玩。 看看外面的日头,见王英子还不回来,她随手拿了件衣裳,准备去刘大娘家看看去。 快到刘大娘家的时候,从一家的大门里面,斜刺里跳出来一条黄狗,冲着年穗穗呲牙低吼,年穗穗吓了一跳,连忙往旁边的一处门楼里躲了躲,等黄狗跑开之后,她才去了刘大娘家。 王英子跟刘大娘两人只顾着闲话,没看时间,妞妞没哭,她也没想起该喂奶了,见年穗穗找过来了,连忙把妞妞给她喂奶。 妞妞抱着自己的口粮,“咕咚咕咚”一顿狼吞虎咽…… 等喂饱了妞妞,跟刘大娘闲话了几句,正准备回家,就看到刘春花拿着一把香椿芽回来了。 看到年穗穗,刘春花有些讶异。 “穗穗,你怎么在我家啊?” 这话问得,让年穗穗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刘大娘拍了刘春花一下,对她使了个眼色:“你说什么呢?穗穗今天已经满月了,你英子婶抱着妞妞在咱家玩,穗穗来给妞妞喂奶。” 刘春花顿时恍然,像是刚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立即解释道:“穗穗,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在回来的时候,看到年陆军他娘在你家门口破口大骂,我以为你们都在家呢!” 年穗穗原本不明白,听到刘大娘的话,她顿时想起来,这边的规矩,没有满月的产妇身上带着煞气,是不能去别人家串门的,会给别人家带去晦气! 不过年穗穗已经满月了,自然也就不存在给人带来晦气这一说法了。 她奇怪是是刘春花刚刚说的,年陆军他娘为什么会在她家门口骂街? “四奶奶在我家门口骂什么?” “不知道,我就听到她说什么晦气啊之类的……” 年穗穗看向王英子,她刚从家里出来不到一个小时,期间也没见过五奶奶和他家的任何一个人,应该没什么地方得罪她吧? 王英子心下着急,起身道:“穗穗,咱们回去看看,吴大娘向来是得理不饶人,她那张嘴……唉!” 年陆军的爹是跟着年大元排行的,他原本跟年大元是从兄弟的关系,年老四的爹去世的早,留下他们孤儿寡母,时常受人欺负,年大元他爹不知是发了善心,还是为了年老四他爹留下的几十亩的田地,总之他把年老四养在了名下,却逼走了年老四他的寡娘…… 年老四他爹名下的田地自然也归了他名下。 当时承诺,等到年老四长大成人之后,他爹留下的田地,都是要归还他的。 但没等到他长大,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而年大元家里,更是因为这些田地,从原本的中农阶级,一下进阶到了富农阶级…… 田地全都归公了,等到年老四长大成人之后,自然也就没办法还他了。 后来年大元他爹,倒是操心为年老四娶了个媳妇,就是年穗穗口中的四奶奶,结婚之后,人也分家搬出去了。 没多久,年大元他爹也去世了,这件事情原本是告一段落了。 但不知年老四平时是怎么跟自己媳妇孩子说的,以至于后来年老四因病去世之后,他的媳妇孩子都十分的仇视年大元兄弟…… 年陆军等人长大之后,恼恨年大元他爹,觉得他们趁人之危强占了自家的田地,年大元也不满自家爹,他们家富农阶级的名声,令他做什么都受挫,甚至连娶媳妇,都十分的艰难,即便他们兄弟都长得一表人才,最后还是不得不一个娶了个丑八怪,一个娶了个二婚头…… 总之,原本年陆军兄弟跟年满仓兄弟,既是有着血缘关系的亲人,又像是有着杀父之仇的仇敌。 特别是四奶奶,总觉得年大元和年元党他们欠他们家的,有时候哪怕是他们从她面前走过荡起了灰尘,都能成为她大骂一场的理由…… 不过,在年穗穗的印象中,四奶奶似乎针对年海兵的娘,也就是年穗穗的三奶奶的时候比较多,今天这是吃错了什么药,跑到她家门前去骂街了? “走吧!” 等从刘春花家离开,路过刚刚遇到黄狗的地方时,年穗穗的脚步顿了一下。 “娘,这里是谁家的宅子啊?” 年穗穗指着刚刚自己躲避黄狗的那个门楼。 这是一处空宅子,只围了院墙,盖了门楼。 时间过于久远了,年穗穗忘记了这处宅子是谁家的了。 “这儿不是恁空军叔给卫国卫华卫东他们弟兄仨占的宅子吗?你忘记了?” 年穗穗晃了晃脑袋,心中所想得到了证实,她反倒放下心来。 “娘,咱们先不忙着回去,先去空军叔家一趟吧!” 王英子不解:“去他家干啥?” “四奶奶总归是空军叔他亲娘,她是长辈,年纪又大了,惯会撒泼打滚儿,咱们打不得骂不得,她那人你是知道的,讲道理就更加的讲不通了,咱们这会儿回去,也不过是挨骂而已……” “那也该是去找恁陆军大伯,他是老大,理应……” 年穗穗笑了笑:“娘,你是不是忘了,爹他也是老大,可爷奶他们,是挺他的,还是听二叔的?” 王英子不说话了…… 当然了,年穗穗还有一个方面的原因没说,不过,这要等到见了年空军和佟洁之后再说。 年空军是个木匠,所以,只要不是麦收和秋收这样的特别忙的时候,他上工的时间是比较弹性的。 年穗穗和王英子到他家的时候,他刚好没去上工。 透过只到腰身的矮墙,可以很清晰地看到院子里的佟洁和年空军夫妇正在忙着做一张桌子。 年穗穗没有进去他家大门,而是站在离大门几步远的,只有腰身高的矮墙旁边,冲着里面喊了一句:“佟婶儿,忙着呢?” 第二更 第244章 满月事件(2) 佟洁正弯着腰帮年空军按着木板,方便他拉锯子锯开,听到声音,一抬头就看到了院子外的年穗穗和王英子母女。 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笑着说道:“嫂子,穗穗,你们过来了,快进来啊!” 说话间,年空军已经锯完了一块木板,见家里来了客人,也就没再继续,佟洁腾出了手,走过去把大门打开,请年穗穗和王英子进去。 年穗穗摇了摇头:“佟婶儿,我家妞妞是三月初三凌晨出生的,今天刚好满月了……” 佟洁虽然不明白年穗穗为何跟自己说这些,她也没太在意,见年穗穗没有进门,她笑着拍了拍手上身上的锯末,从年穗穗手里接过妞妞,笑着逗弄: “哎哟,我们妞妞小福星今天满月了呢!” 她说着,抱着妞妞就进了院子,然后冲着年穗穗和王英子:“穗穗,嫂子,快进来啊!” 王英子跟着进去了,年穗穗却还是站在了门外。 “佟婶儿,我今天满月,进你家院子没事儿吧?” 佟洁一愣,然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哈哈”大笑起来。 等笑过了,她走过去把年穗穗拉进了院子。 “你说说你,年纪轻轻的,哪来的那么多的顾忌啊?” 年穗穗顺势进了院子:“有佟婶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你这孩子,就是规矩太多了,现在都是新社会了,封建迷信那些早就被打倒了……” 年穗穗心里知道,佟洁这样说,也是基于她已经满月的情况下,如果没满月,那就另说了。 当然了,不满月她也不会到处乱跑! “空军叔,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帮忙……” 年空军笑:“啥事,你说!” “恁家四奶奶现在正在我们家门前叫骂,能不能麻烦你给劝一劝……” 年空军的脸唰的一下就黑了。 “她这是想干啥?非得把全村的人都得罪了,搞得我们在村里没脸见人不是?” 他说着,丢下手中的刨子就往外走…… 佟洁没有年空军那么激动,她有些好奇地问年穗穗:“老婆子又发什么颠了?” 年穗穗摇头:“具体的我不太清楚,不过我刚刚去刘大娘家的时候,碰到一只黄狗,有些害怕,就躲到了你家那边的门楼里,我想是不是四奶奶不知道我今天已经满月了……就算是我没满月,我踩到了你家的宅子,我们家买一挂鞭炮给你们除除晦气也就是了,实在没有必要如此污言秽语的叫骂!” 佟洁这才明白年穗穗刚刚说那些话的缘由。 她无奈地看了年穗穗一眼:“你呀,咱们都是一个门中的,我是你婶子,你还跟我玩心眼子起来了!放心吧,老婆子要是因为这个叫骂,我第一个不愿意她!” 年穗穗连忙道歉:“佟婶儿教训的是,您果然跟我娘说的一样,是个明事理的人,是我的不对,我在这里给您赔不是了!” “行了,我也不是那得理不饶人的,走吧,咱们一起去看看怎么回事,老婆子是越来越喜欢发癫了,你空军叔不一定能弄得走她……” 佟洁把妞妞交到了年穗穗的手里,然后挂上了门,几人一起往年穗穗家的方向去了。 年穗穗以为年空军一出马,肯定就能把四奶奶给带走的,结果等她和佟洁一起到家门口的时候,四奶奶的叫骂声仍不绝于耳! 她不由蹙眉,四下看了看,居然没有看到年空军的影子…… 年穗穗能发现的事,佟洁自然也发现了,她朝年穗穗说了一句:“别着急,我去劝劝!” 只是还不等佟洁过去,四奶奶就发现了年穗穗,指着她的鼻子骂的更加起劲儿了:“你个不要脸皮的小娼妇,就是看不得别人好啊,自己出来蹦跶就算了,还要把晦气带到别人家里,你心肠咋就恁地歹毒……” 年穗穗脸色一黑,神情顿时冷了下来。 “四奶奶,你有事说事,嘴巴最好放干净点,我虽是个晚辈,却也不是任你随意侮辱的!” 四奶奶干瘪的脸上一双三白眼顿时一瞪,冲着年穗穗吐了一口唾沫:“啊呸!你个绝户妮子,少在我面前叽歪,你自己身上带煞,还故意去俺家宅子晃悠,你安的啥心?” 年穗穗后退一步,躲开了四奶奶喷出来的口水,刚想反驳,就听到一个许久没听过的熟悉声音:“胡闹!你一个小辈,谁准你顶撞长辈的?还不跟你四奶奶赔礼道歉?” 年穗穗转身,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拄了根木棍,神色憔悴却一脸正义的年大元。 是谁给他的底气,让他以为到了这个时候,他还能有威信管得了自己家的事? 在床上躺的这几天月,还不够他想明白很多事情吗? 见年穗穗不离他,年大元又把矛头指向了王英子:“老大家的,你是怎么教育孩子的,这么不敬长辈,也不怕会天打雷劈!” 年大元说这些话,其实并不完全是为了四奶奶扶理,更多的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躺床上几个月,年满仓一家竟然一次都没去看他,这让一向在家中一言堂的年大元,感受到了十分强烈的落差! 所以刚一能够下地行走,他就拄着棍子到这边来溜达,谁知就遇到了陆军娘来闹事。 年大元是准备借题发挥一番,想以此来重新树立自己的威信! 王英子被年大元说的缩了缩脖子,这么多年下来,年大元的积威在她的心中已经有了条件反射…… 不过好在她怀里抱着妞妞,很快就反应过来,木着脸站得离年大元远了一下。 “你……” 年大元气得手都开始哆嗦了。 年穗穗嘲讽地看着他,揶揄:“爷,你的腿才刚好,还是少管闲事的好,免得再把自己给气出来病了,那就更加的得不偿失了!” 四奶奶看到年大元出来的时候,心头就是一喜,这么多年了,他跟王英子吵架拌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每一次只要年大元一出现,就会不问缘由地让王英子向她赔礼道歉! 既然都赔礼道歉了,那还不是任由自己拿捏了? 这一次她以为也是这样的,可没想到…… 第一更 第245章 满月事件(3) 既然年大运的话已经不管用了,四奶奶就不等他给自己做主了,再次把矛头指向年穗穗:“你个……” “娘,你这是干啥哩?能不能别闹了,这么多人看着,你也不怕人笑话!” 年空军迟迟不过来,佟洁不得不站出来,伸手去拉四奶奶。 四奶奶一见到佟洁,立即说道:“老二家的,你来的正好,我可跟你说,年穗穗这个绝户妮子不安好心,你家那宅子虽然还没盖房子,却也不能让这种人沾染上了晦气……” “娘,你是听谁说穗穗身上带晦气?穗穗今天已经满月了,用艾草水洗过澡了,你能不能别给人当枪使啊!” “啊?满月了?” 四奶奶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着,不一会儿,她突然摇头,说道:“不对,不对,没满月呢,上个月是小进,不够一整月,老二家的,这可不能马虎啊,对以后卫东他们的运势影响可大了,马虎不得啊!” 佟洁皱眉,现在正是破四旧的时候,婆婆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迷信的言语,若是被有心人举报上去,自己一家子恐怕也要跟着遭殃。 想到这里,她揉了揉眉心,不由有些埋怨起年空军起来,说都不说一声就不见人影,现在让她自己独自面对发癫的婆婆,真让人头疼! “娘,空军让我带你回去,有啥话咱回去商量一下再说,行不?” 四奶奶有些犹豫,可当她看到人群中的一个身影时,突然十分坚定地摇头:“不行!没什么好商量的!” 她说着,伸手去抓年穗穗,被年穗穗躲开了,她却不依不饶地说道:“……年穗穗,你别想躲,今天你必须弄了三牲礼过来,再弄一挂鞭炮,好好的给我们去去晦气!” 佟洁气得浑身发抖,她离婆婆这么近,怎么不可能看不到她私下的小动作,可是等她顺着婆婆的目光看过去时,人群中那么多人,每一个人都十分的可疑…… 也正是如此,更让她没办法判断到底是谁在背后撺掇婆婆,更不知道那人的目的是什么! “穗穗……” 她想跟年穗穗通个气,想看看她有没有什么办法抓出背后之人,却见年穗穗突然冷笑一声,快步走向人群中,伸手抓住了一个人的胳膊,猛地一用力…… 旁边的人很快就让出了一条道,把隐藏在人群之中的,胳膊的主人给露了出来! 那人还想躲,却被年穗穗直接拉着到了四奶奶的身边,然后猛地将她惯到了四奶奶的脚边。 “四奶奶,王瑞芳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积极的给她当枪使啊?” 王瑞芳捂住了自己的脸,低头不语。 四奶奶见事情败露,突然朝着王瑞芳堆笑:“周家媳妇,我可是按照你说的做了,你可得信守承诺,给我们家海军说个好媳妇……” 人群中传来一阵唏嘘声。 能有时间在这里看热闹的,基本都是年纪大的,不能上工的,或者是有着孩子占着手,无法上工的妇女,大家看了半天热闹,很多人其实心里早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无非是年穗穗踩到了年空军家的宅子,可年穗穗的确是已经满月了,不存在什么晦气不晦气的说法了。 至于四奶奶说的上个月是小进,只有二十九天,村里的人更加的不认同了,满月从来只有是从上个月的初几到这个月的初几,对时一个月,哪里有什么大进小进的说法? 原本很多人都认为是陆军娘在无理取闹,现在突然一下爆出了这么个内情,王瑞芳在这些人心中原本就没留下什么好印象,现在又干出这么没品的事,更是令人鄙夷! 村里人对于陆军娘不分青红皂白的骂人一事,早已见怪不怪了,对她自然没什么好印象! 可都知道陆军娘对于年海军的婚事已经到了魔怔的地步,所以王瑞芳利用这一点,唆使她辱骂年穗穗,就更加的令人看不上眼了! 不过,别人虽然看不上眼,顶多也就唾弃一下她,佟洁就不一样了! 她婆婆的名声本来就够不好的了,王瑞芳居然还敢利用婆婆辱骂年穗穗,这让她如何忍得了? “好你个小浪媳妇,我说我婆婆怎么突然间这样了,原来是你这小浪媳妇在使坏啊,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佟洁说着,毫不客气地朝着王瑞芳的嘴撕去! 王瑞芳被年穗穗一下从幕后拽到了台前,正羞愤不已想着怎么脱身,最后觉得大不了就是挨顿骂,根本没想到佟洁会给她来武斗! 一个没防备,就被佟洁的手塞进了嘴里,勾住了她的嘴,往两边使劲儿的撕扯…… 一阵刺痛从口腔内传来,王瑞芳顿时感觉有液体从口腔里流了出来,也不知道是口水,还是血水…… 王瑞芳伸手胡乱地往佟洁脸上抓,佟洁吃痛,松开了她的嘴,两人打在了一起…… “哎哟……” 慌乱之中,四奶奶不知道被谁给撞倒在地捂着腰“哎哟”个不停! 年空军带着年海军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年海军赶忙过去扶起自家娘,一脸担忧地问着:“娘,你没事吧?” 而年空军看到自己媳妇被人欺负,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脚,直接把王瑞芳踹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四奶奶被年海军扶起来,仍不消停,扶着年海军的手,走到王瑞芳跟前,固执地问:“周家的,你交代我的事,我可给你办明白了,我骂了那么长时间,你可都听着呢啊!你承诺我的事,可得抓紧时间办了,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一个月之内,你必须给我家海军说个媳妇,要是你办不到,就别怪我天天去你家门前骂……” 年海军顿时面露尴尬。 年空军则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神情。 他就知道他娘如此反常,肯定又跟海军的婚事有关,果然,还真让他猜对了! 不过…… 他看向王瑞芳,瞳孔猛地一缩! 周留名媳妇这个搅屎棍,也必须要给个教训…… 第二更 第246章 自己作孽自己受! 王瑞芳被年空军一脚踹出去,倒退了好几步,然后重重地摔到了地上。 她不忿地抬头看向年空军:“你、你不要脸!女人打架,你一个大男人竟然掺一脚,你不是个男人!” 年空军阴森的眼神,让王瑞芳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接下来的话,就再也说不出来了…… “我不跟你个女人说,这事没完,你回去告诉周留名,今天这一出,他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会带着我三个儿子去好好问问他的!” 王瑞芳有些慌,她做这样的事,自然不可能让周留名知道的,现在弄成这个样子,想要隐瞒周留名,自然是不可能的,但只要没人闹到跟前,周留名也不会搭理她。 可如果年空军不愿意就此善罢甘休,非要去找周留名,那她肯定又会被骂! “是年穗穗没满月就到处跑,我只是好心把我看到的告诉你娘,她要来骂人,关我什么事?” 年空军“呵”了一声,不屑地看着王瑞芳:“你看我像个傻子?” 王瑞芳按了按肚子,感觉腰有些酸,小肚子也有些酸胀,估摸着是刚刚被年空军踹的那一脚,摔的有些重,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她有点想吐…… 而她也真的吐出来了! “呕……” 王瑞芳吐了一会儿,感觉头有点晕,想要站起来,环顾一圈,却没一个人愿意搭把手。 她在人群中,看到了周留名的影子,他阴沉着脸,目光却仅仅只是扫视了她一下,最终落在了年穗穗的身上,眼神中带着几分挣扎之色。 “周留名!” 她崩溃地大声喊道:“你个窝囊废,你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别人欺负你媳妇吗?” 周留名感觉到从未有过的丢脸,他刚想骂王瑞芳自作自受,却在目光落在王瑞芳的身上时,突然像是看到什么极其恐怖的事一样,瞬间瞪大了眼睛…… 天暖和了,王瑞芳也已经脱掉了厚厚的棉裤,换上了修身的姜黄色的西装裤。 坐在地上的王瑞芳,裤子上除了沾了泥土之外,屁股下面的姜黄色,逐渐变成了深褐色,且面积还在慢慢的扩大…… 有了上两次的经验,周留名一下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他,再一次失去了一个孩子! 他闭了闭眼睛,再次睁眼时,忍不住往年穗穗的方向瞄了一眼,却发现白木易已经抱着孩子,站在年穗穗身边,把年穗穗的身影遮挡的严严实实的了。 周留名的心头顿时涌起了一阵无力感,他走到王瑞芳的身侧,抓住她的胳膊把她拽了起来,咬牙切齿地在她的耳边说道: “王瑞芳,你到底想要干什么?你如果不想给我生孩子,咱们可以离婚,你何必用这样害人害己的法子?” 王瑞芳还没明白过来周留名的意思,就被他狠狠地惯到了地上,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周留名没有回家,而是往着后河堤的方向去了…… 刘春花看了一眼王瑞芳,抱着孩子回了老宅。 不一会儿,周长名就从老宅出来,也去了后河堤。 王瑞芳没想到周留名对自己是这个态度,心中万分委屈的同时,又有些茫然。 她不知道周留名说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想给他生孩子?是她不愿意生的吗? 更过分的是,周留名他居然还想着要离婚! “周留名,我告诉你,你想要离婚,没门儿!” 王瑞芳大声的嘶喊着,脸上表情狰狞。 “呀,王知青,你流血了啊,不会又小产了吧?” 人群中又人眼尖,看到了王瑞芳身下的血迹,忍不住惊叫出声。 王瑞芳被摔了两次,屁股麻木得像是失去了知觉,根本没有注意到自己身体的异样,听人这样一说,才低头查看,看到自己裤子上的血,顿时愣住了…… “啊!” 她尖叫一声,往年空军身上扑去:“孩子,我的孩子,你、你们害死了我的孩子,我跟你拼了……” 年空军往后退了几步,躲开了王瑞芳。 他还真没想到自己那一脚竟然踹掉了王瑞芳的孩子,心中确实有点心虚,只是,他心虚是一回事,这样的事,他是绝对不能承认的,否则的话,这就是一辈子被人捏在手中的短处! “你这疯女人,胡说八道什么呢?刚刚还好好的,分明是你男人刚刚摔的那一下,把孩子摔掉了,关我什么事?” 佟洁也在一旁帮腔:“王瑞芳,今天这事儿是你自己惹出来的,我们不跟你计较都已经够意思了,你别想着讹我们!你们夫妻之间的事,你要找害你孩子的人,找你男人去,别想沾我男人的边!” 佟洁说完,拉着年空军的胳膊,直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与他们一起离开的,还有年海军和四奶奶。 四奶奶临走之前,还不忘提醒王瑞芳:“……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不过看到王瑞芳裤子上的血,她又跳了起来:“哎呀,呸呸呸,晦气啊,真晦气啊……” 话没说完,就被年海军捂着嘴给拉走了。 王瑞芳一时间悲从中来,狠狠地瞪了年穗穗一眼:“这下你可满意了?” 年穗穗冷笑:“我有什么满意不满意的,不过是看了一场你自作自受的戏罢了!” 王瑞芳“哇”的一下哭了出来,最后被从老宅赶过来的张巧嘴和刘大娘一人一只胳膊给架着,送去了村医室。 主角都走了,热闹自然也就散场了,年穗穗家大门前,很快就恢复了清净。 最后除了她们一家之外,就剩下了腿脚不便的年大元了。 想到刚刚自己说的话,年大元有些尴尬。 “那个……” “娘,快进去吧,木易都放工回来了,咱们还没做饭,可别耽误了下午上工……” 木易抱着孩子率先进了门,年穗穗和王英子也相携着进去了,年满仓慢了一步,被年大元拦了下来…… “老大……” “爹,你回去吧,以后该孝敬你跟娘的,我少不了,但你也看到了,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我自己都要看人脸色过日子,更别提其他了!” 年大元顿时面如死灰…… 第一更 第247章 周留名:老三,看我挨打,你是不是很畅快? 本以为事情到此就告一段落了,但令年穗穗没想到的是,吃过晚饭之后,年海军竟然提着东西过来跟她们赔礼道歉了。 不仅如此,在年海军为四奶奶的行为向年穗穗道歉之后,又从衣裳内里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麒麟送子的银锁,硬要送给妞妞。 这一番的操作,着实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 银锁表面有些发黑,显然不是新打出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年卫国年卫华兄弟小时候带过的东西。 王英子看了看年穗穗,不知道该拒绝,还是该收下。 “海军叔,这可不行,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们可不能要,还是留着以后给恁家俺兄弟戴吧!” 年海军顿时眼睛一亮,听年穗穗这意思,自己难不成还真有老树逢春的一天? “穗穗侄女……我、我真的……” 年穗穗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但年海军也不需要她说什么,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他今天过来,是听了二嫂的话来走个过场的,二嫂是个很虔诚的信徒,虽然现在不允许求神拜佛了,但她在家的时候,凡事都会先在心里求一求因果的! 二嫂说:“……谁不知道年穗穗她女婿是个哑巴,结果她闺女一出世,哑巴竟然能说话了,要说这闺女不是福星,我都不相信!海军啊,你信不信没关系,但你不能得罪了福星啊!” 年海军被佟洁说得心里有些毛毛的,有些心动,同时也升起了一线希望…… “二嫂,咱娘这个人你也知道,家里的东西全都被她把持着,我想买盒烟都不知道要怎么从她手里抠出来一分钱……” 佟洁二话不说,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打开手帕,里面是一块有些陈旧的银锁…… 年海军大喜,吃过晚饭,把她三个姐姐过年时来串亲戚带的东西挑了几样,又带着佟洁给的银锁,来到了年穗穗家…… 年海军是怀着忐忑的心情过来的,离开的时候却是红光满面。 想到前世年海军媳妇闲聊时说起两人的缘分,年穗穗在他离开时,不由提醒了一句:“海军叔,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年海军在白木易不情不愿的神情之下,抱了抱妞妞,然后把银锁放到了她的小包被里,这才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看着年海军离开的背影,王英子有些不解:“穗穗,你怎么真收下他的东西啊,你四奶奶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事她肯定不知道,要是哪天她知道了,再过来闹一场,可怎么让人受得了啊!” 年穗穗把银锁放进她放书的那个小木匣子里,信心满满地对王英子说道:“娘放心好了,等以后四奶奶知道了,说不定还会再打一块新的银锁给妞妞呢!” 王英子呼吸一滞,用一种痴人说梦的眼神看着年穗穗。 年穗穗没有解释。 她记得很清楚,上一世麦收之前,年海军结婚了! 再过一周就是小满了,小满之后小麦差不多就可以收割了,年海军的姻缘,应该就在最近一段时间了。 虽然她不记得年海军跟女方是怎么认识的了,但后来跟那个婶子闲聊的时候,她知道,是年海军救了她的命,她才愿意跟他的! 夜里睡觉的时候,白木易看着睡得香甜的妞妞。 “穗穗,在我心里,妞妞就是我的小福星,你以后能不能别让人抱她……把咱妞妞的福气沾走了咋办?” “呃……白木易,说你胖,你还真喘上了,你是不是忘记小福星的名声是咋来的了?” 白木易有些不服气:“虽然咱妞妞是小福星的事,是李先生我们设计的,但在我心里,她就是我的小福星,是咱家的小福星,我不想她的福气被别人沾走了……” 看着白木易一脸严肃的样子,年穗穗有些瞠目:“木易,你是认真的?” 白木易点头。 虽然不知道白木易到底为啥这么在意这些,但既然他在意,又不是什么原则性的问题,年穗穗也没有太跟他多做争辩,很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 “行,那我以后不让别人抱妞妞就是了。” 年穗穗这样说,白木易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倒也不是那个意思,就是对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想沾咱妞妞福气的人,不让他们抱……” “好好好,都听你的,不让那些不怀好意的人抱咱妞妞……” 年穗穗语气中带着几分宠溺,倒是让白木易耳朵尖红了几分。 他迅速地把眼神转了个方向,嘟哝:“李先生特意嘱咐我了,你别诱惑我……” 年穗穗眨了眨眼,一脸的无辜。 王瑞芳躺在床上,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都已经这个时候了,周留名还没有回来. 婆婆虽然什么也没说,该做的也都做了,让人挑不出理,但脸色一直没放过晴。 一句话也不跟她说,给她收拾好了之后,又去灶屋打了一碗红糖鸡蛋放到她床头的凳子上,然后就离开了…… 王瑞芳觉得很是委屈,这个时候,周留名不回来,作为婆婆的张巧嘴,难道不应该宽慰她几句吗? 还有周留名,不问缘由,直接就定了她的罪…… 身体的不适,加上心里的委屈,王瑞芳终于忍不住趴到床上“呜呜”哭了起来…… 周留名推门走了进来,就听到王瑞芳犹如鬼魅的哭声,直接骂了一句“晦气”! 然后摔门出去了。 刚一出大门,不由闷哼一声,先是被人对着鼻子就是一拳,然后还不等他反应过来,兜头就是一条麻袋,紧接着就是一阵拳打脚踢专挑他痛的地方招呼…… 周留名根本没来得及反应,已经狠狠的挨了一顿。 几分钟之后,头上的麻袋被取了下来,周留名像一滩烂泥一般躺在了地上。 他朝着一个方向看了看,然后自嘲地笑了笑:“老三,看我挨打,你是不是很畅快?” 周长名站在阴影处,看完了自家二哥挨打的全过程,但他一句话也没有说,既没阻止,也没帮忙。 他看清楚了打人的是谁,相信二哥就算没看到,心里也清楚打他的是谁。 可那又怎样? 谁让他娶了个到处惹事的媳妇呢? 这是他该受的! 第二更 第248章 小福星的神秘力量…… 一大早,白木易洗了把脸,倒洗脸水的时候,发现大门外站了一个人。 等他仔细一看,忍不住发出一声咒骂。 “封元魁,你是不是有病啊,大早上的站我家门口当门神?” 封元魁“嘿嘿”一笑,把自行车停好,把车把上挂的提兜取下来提着,乐呵呵地进了大门。 “看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想我大侄女了吗?就想着早点过来看看她!” 白木易脸上的表情立即就变得不对劲儿了,这家伙果然是别有目的啊! 他伸手拦住了封元魁,不让他往里进。 封元魁不明所以:“你干嘛?” “我闺女还没醒,你别想打扰她!” 封元魁看看天色,咂吧了下嘴,最后把手里的提兜递到了白木易的手里。 “喏,这是给我大侄女买的,你等她醒了记得给她啊!我等下还要回去上班,就不等她醒了,你跟她说说我过来看她了……” 封元魁走的利索,白木易有些摸不着头脑。 就这? 白木易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问封元魁大早上过来的目的,他就已经骑上自行车走远了…… 如果不是手中的提兜,他真怀疑是不是大早上的见鬼了! 王英子从屋里出来,看到白木易提着个提兜愣在那里,诧异地问:“封同志过来了?” 在王英子的印象里,好像只有封元魁会每次过来都用提兜装不少的好东西,家里装东西的提兜,似乎都是他拿来的! “啊,是!他说来看妞妞,我告诉他妞妞还没醒,他说着急要回去上班,就把东西给我,然后走了!” 白木易如实回答。 “没说旁的事?” 王英子也感觉封元魁就算再怎么喜欢妞妞,也不可能大早上的跑过来,就为了给妞妞送一提到的东西! “没有!” 王英子摇了摇头,没再问什么,去洗手做饭了。 不一会儿年穗穗也被妞妞吵醒了,给她穿好了衣裳,垫好尿布,把人交给白木易,自己也穿好衣裳去梳洗。 等看到白木易把封元魁带的东西交给她时,她愣了一下,然后就笑了,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看来封大哥这是如愿以偿了啊!” “什么意思?什么如愿以偿了?” 白木易心头一酸,看向年穗穗的眼神带着几幽怨。 “你忘记送米面那天,封大哥过来抱咱妞妞的时候,怎么说的了?” 白木易蹙眉想了想,没想出个所以然。 年穗穗捂嘴笑:“封大哥肯定是要当爸爸了,所以才会一大早不睡觉,赶了这么远的路过来给咱妞妞送东西……” 白木易蓦然瞪大了眼睛:“不、不会吧?” 他看了看怀里正啃着自己的手的妞妞,神色有些复杂:“……咱妞妞……真这么灵?” 王英子听到两人的对话,顿时喜笑颜开,十分认真地说道:“木易,别人不信倒也罢了,你怎么能怀疑咱妞妞呢?你的嗓子是怎么好的,你自己不知道?” 白木易神色复杂,顿时无言以对。 年穗穗促狭地看着他,对于他憋屈的样子,感到十分的好笑。 谁能想到,“小福星”原本只是他和李青山弄出来给闺女造势的,结果现在传来传去的,居然真的有人相信了这个传言…… 更离谱的是,现在居然还应验了! 王英子看白木易的样子,觉得需要好好的跟他掰扯一下。 “木易啊,娘觉得你对妞妞是‘小福星’的事,似乎有些不怎么上心啊,娘跟你说啊,做人可不能太忘本啊,要不是妞妞,你倒现在都还不能说话呢,怎么也得对妞妞心存感激吧?” 白木易更加的憋屈了,儿科他又不能把他和李青山的盘算对王英子全盘兜出,否则,以王英子和年满仓重男轻女的性子,就算不会轻视妞妞,恐怕心里也会觉得不舒服…… “娘,我知道错了,以后 一定不会了!” 白木易诚心认错。 王英子这才满意地点头:“你最好是这样!” 年穗穗连忙嘱咐了王英子一句:“娘,封大哥的事,他既然没有说,你就当不知道,封大嫂就算是怀上了,肯定还没满三个月,你可千万别到处传啊!” 王英子身子僵了一下,年穗穗不叮嘱她的话,她还真准备去外面跟人说道一下这个,让妞妞“小福星”的名声更加的落实一下。 现在听年穗穗这样一说,她还真不能到处说了,不然封元魁媳妇万一出个什么事,她这边良心也难安啊! “我知道了,你放心,等满三个月了,我再说不迟!” 中午,杏树岗大队,后河。 年海军端着个木盆在河边一块红褐色的大石头上,不停地捶打着。 四十多岁的人了,没有娶到媳妇,娘的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能帮着做好饭,就已经不错了,像洗衣服这样的活,他只能自己来。 想到昨天晚上去年穗穗家拿的那两盒果匣子,还有那块价值不菲的银锁,他就忍不住一阵心痛。 经过了一夜的思虑,他越想越觉得事情太过离谱,哪可能抱一下那小丫头,自己就能娶到媳妇的! 年海军心中后悔不已,那果匣子可是连他和他娘都舍不得吃的,就是为了等有人给他说媒的时候,给人送礼的,结果倒好,就那么送人了…… 还有那个银锁,实心的……值不老少钱呢! 唉! 他心中忍不住有些埋怨起二嫂佟洁起来…… 心中有事,手中的棒槌就有点有些有气无力,有一下没一下地捶着。 “哟,海军,洗衣裳呢?你一个大男人,怎么自己下河洗衣裳,也不怕人笑话!” 年海军恹恹地抬头,就看到一个平时跟他家不怎么对付的女人,正不怀好意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鄙夷。 对于这样冷嘲热讽的话,他早已不知道听了多少了,二三十岁的时候,他肯定会上前二话不说先给她一巴掌出出气! 可现在,他只是抬了抬眼皮,然后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要不你给我洗?” 女人被怼得神色讪讪。 “看你这话说得,咱俩啥关系,轮得到我给你洗?” 年海军斜睨了一眼女人:“你要是想跟我有关系,那还不简单?跟周牛膀离了,跟我不就行了?” “你……” 女人没想到年海军说话这么大胆,顿时感到几分难以言说的刺激,胸腔内更是扑通扑通地一阵乱跳…… 年海军等了一会儿,竟神奇地发现女人没有反驳自己,有些诧异地抬头看了过去。 只见女人不算白皙的脸,此时竟红扑扑的,她眼神躲闪,左右看了看,见没人发现,这才放下心来。 第一更 第249章 年海军的桃花运 年海军拿着棒槌的手顿了一下,心中顿时掀起了惊天骇浪。 他低头狠狠地捶着石头上的衣裳,用以掩饰自己心中的激荡。 “不会吧?小福星就这就给自己送了个女人过来?” 他偷偷的瞄着女人,谁知女人竟也在偷瞄自己,两人视线碰撞在一起,一下就粘住了…… 年海军有些纠结,事情有些麻烦,女人不是黄花闺女,当然,到了他这个年纪,自然也就不敢再奢望能娶个黄花闺女了,能有个寡妇愿意嫁给他,他就感谢各路神佛了! 但女人也不是个寡妇,她有男人! 但有男人跟没男人也没啥差别,据说他男人周牛膀,干活的时候出了意外,已经不能算是个真正的男人了…… 可就算周牛膀不算是真正的男人了,他也是女人名正言顺的丈夫啊! 年海军要是想跟女人在一起,除非偷偷摸摸的,要不然,就必须要过了周牛膀这一关! 可周牛膀又不傻,以他现在的这种情况,他怎么可能愿意跟女人离婚? 年海军犯了愁…… 就在此时,女人突然指着河中间,语无伦次地喊:“那、那里头……有、有人……” “什么?” 年海军顺着女人的手指看过去,见河中间似乎飘了半截木头,木头上似乎挂着一个人,距离有些远,看不清是男是女,也不知是死是活…… 清水河流经很多个村庄,有人落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特别是夏天的时候,经常有尸体从上游漂下来,年海军对此早已见怪不怪了。 对于打捞河里的尸体…… 年海军对此是比较抗拒的! 他不准备理会,反正用不了多长时间,尸体就会继续漂到下一个村子。 “啊!” 身旁的女人惊叫一声:“动、动了……那个死人他、他动了……” “活的?” 年海军诧异地看了过去,果然看到那半截木头上的人似乎真的动了一下。 他犹豫了,活人的话……要救吗? 四月份的河水,虽然不像冬天那么刺骨,却还是很凉! 年海军眉头紧皱,内心十分的纠结。 突然间,他想到了昨天晚上年穗穗跟他说的那句话:“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女人,难道事情就应验到这里了吗? 自己如果不下去救人,是不是跟女人的事,就成不了? 想到这里,他一咬牙,脱了外套,蹬掉了脚上的鞋子,不给自己任何迟疑的机会,一下就跳进了河里…… 女人呆住了! …… 等到年海军拖着河里的人上岸,一身狼狈的他重重地喘着粗气,顾不上许多就开始驮着肚子因灌满了水而涨得高高的女人,飞快地往村医室跑去…… 在河里的时候,年海军就发现了自己救的是个女人,一个三十来岁,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看出长得十分好看的女人! 等跑到村医室的时候,女人肚子里的水,已经被倒得差不多了。 年海军小心地把人放到地上。 “李先生,你快给看看,这个妹子的情况怎么样?” 在李青山查看情况的时候,他在一边把自己救人的情况大概地说了一下。 “你做的很好,她现在情况基本稳定了……” 李青山,喊了刘衿过来,给落水的女人换上了干衣裳。 落水的女人就在这个时候清醒了过来。 她只是身体有些虚,落水之后,及时抓住了救命的半截浮木,这才能够坚持漂浮到这里,进而被年海军救了上来。 换好衣裳的落水女人,虚弱地躺在村医室的床上,她让刘衿把年海军喊了进去。 年海军还没来得及换衣裳,浑身湿漉漉的,三寸长的头发紧贴着头皮,看上去既狼狈,又不好看。 但躺在村医室床上的女人却丝毫不显狼狈,她脸色有些苍白,嘴唇更是白的发紫,她朝着年海军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谢谢大哥救了我!” 年海军被她的笑容晃了一下眼,但很快回过神来。 “不、不用谢,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女人闭上了眼睛,许久没有说话,年海军以为她不想说话,就主动提起要替她通知家人:“……你家里人肯定都急坏了,你跟我说说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那个村子,我回去换身衣裳,就去通知你家里人过来!” 女人深吸了口气:“大哥,我叫小娥,是个没爹没娘没有任何亲人的苦命人……” “啊?” 年海军愣住了,他没想到会是这样,一时间不知道给怎么安慰小娥。 “大哥,我刚刚问了那位大婶儿,她说你没媳妇孩子……” 年海军点头,心中突然涌出一个十分不可思议的念头,他整个人都紧绷起来,满眼希冀地看着小娥…… 小娥顿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大哥,我几年三十岁,能做家务能干农活,还会伺候人,你……” 年海军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住了,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你能收留我吗?” 年海军松了一口气,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可是,我家……就两间卧室,我老娘跟我一人一间……” 小娥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红润:“大哥要是不嫌弃,我愿意给大哥铺床叠被……生儿育女。” “啊?” 年海军感觉自己今天应该是没睡醒,现在应该是在做梦吧? 他朝自己的大腿上狠狠地拧了一把。 “嘶……” 真疼啊! 看来不是做梦! “小娥妹子,不瞒你说,你愿意跟我,我是一百个一万个愿意的,可你看我……长得不好看,年纪也比你大十多岁,我怕你到时候会后悔!” 年海军说完这话,恨不得给自己一个大嘴巴子,他在说什么啊? 有这种好事不赶紧答应下来,还他妈的矫情什么? 万一小娥真的改变了主意,他岂不是肠子都要悔青了? 好在小娥并没有改变主意,她苦笑了一下,语气中饱含着数不清的悲怆:“大哥,我不想再死一次了,跳进河里的那一刻,我后悔了,我当时就想着,谁要是能救了我,只要他愿意娶我,我就嫁他!大哥,你愿意娶我吗?” 年海军连连点头,生怕小娥后悔:“愿意,肯定愿意!” 年海军跟李青山说了一声,然后抱着小娥离开了…… 第二更 第250章 年海军又来送礼了! 周牛膀媳妇在后河把自家的衣裳洗干净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年海军丢在那里的几件衣裳给洗了,甚至还细心地把年海军的鞋子给洗干净放到木盆里面。 做完这一切之后,她在河边等了许久,仍然不见年海军过来。 她犹豫了一下,终是觉得自己还不到四十岁,总不能就这样被周牛膀耽误一辈子,年海军人长得丑是丑了点,可他是个正常的男人啊!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年海军家里弟兄三个,还有他那个战斗力极强的娘,对上周牛膀他娘,应该是能有几分胜算的,只要能让她摆脱了周牛膀,哪怕是真的让她跟着年海军生活,她也……不是不能考虑! 周牛膀媳妇一手挎着自家的竹篮子,一手把年海军的木盆放在腰间托着,然后去了年海军家…… 年海军小心翼翼地抱着小娥回家,放到自己床上,然后出去跟他娘四奶奶讲述自己救人的事,并说要跟小娥结婚的事。 四奶奶看着小娥漂亮的不像话的脸蛋儿,有些犹豫,觉得这样的女人不是儿子能够降得住的,担心儿子会被骗了,正想着是不是劝劝儿子,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出去就看到周牛膀媳妇端着年海军的衣裳给送过来了。 年海军走过去接过木盆,客气地道了谢,对于周牛膀媳妇抛来的媚眼视而不见。 有了小娥的对比,周牛膀媳妇他是真的看不上眼了,特别是她那快把嘴唇挑破的大龅牙,让他一想到自己之前居然会觉得小福星给自己送的媳妇是这个女人,就忍不住一阵恶寒,浑身都不自在了。 周牛膀媳妇明显感觉到了年海军对自己的疏离,但她毫无办法,只能失落地挎着装着衣裳的竹篮子走了。 四奶奶看着周牛膀媳妇的背影,神情顿时阴郁起来…… 小娥的身体本就没什么大碍,吃了顿饱饭,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就早早地起床开始做饭,把杂乱的院子收拾的井井有条。 即便是苛刻的四奶奶对于小娥也挑不出任何的毛病! 但唯一让人放心不下的,就是小娥的身世,无论年海军和四奶奶如何的盘问,小娥就只说自己无父无母,是个孤儿,别的一句都不愿意多讲。 这也令四奶奶心里存有芥蒂,毕竟一个来历不明的人,很有可能会给儿子带来不小的麻烦。 不过,即便四奶奶心里不痛快,杏树岗大队的社员们还是在三天后接到了年海军结婚的邀请! 之所以等三天,是为了给新娘子赶出一套喜庆的大红衣裳! 虽然小娥一再说不用做新衣裳,但年海军还是坚持给两天做了几套,这是他活了四十多岁第一次结婚,再怎么样都不能太寒酸了! 四奶奶为了跟三奶奶赌气,不让年海军的婚宴办得比年海兵寒酸,更是拿出多年积蓄,请全村人来家吃了一顿。 年海军和小娥在村里人的见证下,正式结为了夫妻。 不过小娥提出了暂时不领结婚证,年海军对结婚证倒没有太大执念,所以两人并没有去领结婚证。 这也令四奶奶对她一直不放心,家里的钱和粮食,也都被她把持的严严的,唯恐小娥带着这些逃了。 年海军为此还特意找四奶奶说过,但小娥却对此丝毫不在意,还劝解年海军不要跟四奶奶对着干: “海军哥,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暂时没办法跟你领结婚证,娘心里有怀疑,我可以理解,我不怪娘,你也一样,日久见人心,等过几年,等我们有了孩子,娘肯定就不会这样了……” 年海军听后感动不已,越发的对小娥好了。 事实也正如小娥所说的,等到小娥有了身孕,四奶奶真的打消了对她的疑虑,把家里的财产都交给了她来管…… 而小娥的身世虽然小有波折,但在生完孩子之后,她在年海军的陪同之下回去了一趟,说是迁户口,顺便把结婚证领了。 不过等回来的时候,小娥有些失魂落魄, 年海军则更加心疼小娥了,两人最后也没能领上结婚证,但却不离不弃地相携生活了一辈子…… 这些都是后话,暂且不说。 正式成亲的第二天,年海军带着小娥一起,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再次登门了年穗穗家。 与上一次被佟洁逼迫着过来不同,这一次他是心甘情愿过来的,且带来的礼品也不是放了好几个月已经变了味儿的果匣子,都是新买的,利于孩子克化的好东西…… 看着摆了满满一桌子的东西,年穗穗有些傻眼。 “海军叔,小娥婶子,你们这是干什么?” 年海军满面春风,一改往日阴郁神色,他眼神火热地看着妞妞:“穗穗,沾了妞妞的光,恁叔我终于给你找了个婶子……” 年穗穗嘴角抽了抽,他很想说:妞妞可没这么大本事! 但她知道,即便说了,年海军也不会听。 “这些都是用来感谢妞妞的,感谢她这个小福星,让我沾了福气,娶到小娥这么好的媳妇!” 他说着,拉住了小娥的手,小娥羞涩地笑了笑。 年穗穗很想说,即便没有妞妞,上一世你也同样娶了小娥,但这个时候她即便说了,年海军估计也不会相信! 这又是一个被妞妞小福星之名荼毒严重的人! “海军叔,你上次已经送过东西了,这些东西还是带回去吧……” 东西太多,年穗穗感觉受之有愧。 可年海军这次是有备而来,又怎么可能把东西重新带回去? 再三推拒之后,王英子做主留下了东西。 然后年海军就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提出了自己的“小小要求”! “穗穗,能不能让你婶子抱一抱妞妞?” 年穗穗愣了一下,想到了封元魁媳妇怀孕的事,顿时无语极了。 原本让小娥抱一抱孩子也没什么,只是她刚答应白木易,不让人抱妞妞,自然不好食言。 刚想着怎么开口拒绝,王英子就从她怀里接过了妞妞,然后放到了小娥的怀里…… 年穗穗阻止不及,又看到小娥抱孩子的姿势十分的标准,就知道她以前应该是经常抱孩子的,想到上一世的时候,在跟小娥闲聊的时候,听到她说,她在别处还有一个儿子…… 她苦笑了一下,就没有坚持把妞妞抱回来。 好在年海军和小娥很快就起身告辞了,倒是免去了白木易突然回来看到妞妞被别人抱着的尴尬场面。 年海军和小娥这次过来,是在他们结婚这天的下午,年海军并没有对外掩饰自己过来的目的,直接大大方方地告诉别人:“哎呀,穗穗家的妞妞真是个小福星,我上次抱了她一下,没几天就娶到了小娥,这次过来,一是感谢小福星,二来就是让小娥抱一抱小福星,说不定很快就能有好消息了呢……” 第一更 第251章 白木易被禁止抱妞妞了! 妞妞在村里的地位一下又被抬高了一层! 如果妞妞之前出生就让她爹从哑巴变成了可以正常说话,很多人虽然新奇,但也有人认为只是一个巧合! 但年海军娶媳妇这件事,就让妞妞小福星的名声,一下就坐实了! 更过分的是,一个月之后,正在地里跟着大家一起收麦子的小娥突然晕倒,被李青山诊断出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这下好了,妞妞小福星的名声更加响亮了。 偏偏这个时候封元魁又过来报喜,说是他媳妇也怀了身孕…… 火上浇油一般,妞妞小福星的名声一下走出了杏树岗大队,十里八乡都出了名。 就连石磙家结婚一年多没消息的儿媳妇,也在王英子三姑的陪同下,过来年穗穗家走亲戚,然后在白木易严防死守之下,如愿抱了一把妞妞,然后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白木易觉得再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如果石磙家的儿媳妇要是再怀孕了,以后妞妞还不得被人当成庙里的送子观音了? 他去找李青山商量对策,结果李青山也是一脸的为难,他当初只是想为妞妞的出生稍稍造一下势,不让她出生以后被村里人嘲笑而已! 谁能想到突然多了那么多的巧合,这小福星的名声越传越邪乎了,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怀疑妞妞是不是真的就是小福星了。 李青山双手一摊:“这事我也没办法,现在大家都信奉妞妞是小福星,你就算是说出实情,估计也不会有人相信,倒不如就顺其自然,那些抱了妞妞的人,总不能次次都能如愿,一旦有人没能如愿,小福星之名,也就会慢慢的失效了……” 不得不说,李青山说的很有道理,处理方法也是比较理智的。 但白木易还是觉得很憋屈…… 回去之后,他忍不住跟年穗穗抱怨:“……师父做事也太不靠谱了!” 年穗穗笑着听他抱怨:“师父不靠谱?那你还跟着他一起胡闹?” “原以为他见多识广,所以我才会听他的,没想到现在弄得咱妞妞天天不得安生,他却找不到好的办法来解决!” 年穗穗抓着妞妞的小手拍了下白木易的脸:“我看咱妞妞倒还挺享受现在被人争着抱呢,你平常都去上工了,不知道她的样子,看到有外人过来,一副自来熟的样子,见到看着顺眼的,伸长了手让人抱……” 白木易大惊,忍不住担忧:“怎么会这样?那以后岂不是很轻易就被人给拐走了?” 年穗穗看着白木易担忧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一个刚为人父的……老父亲的担忧啊! 只是不知道,他这是担心他闺女会被人贩子拐走了,还是被哪家的臭小子给拐跑了? 然后在之后的时间里,年穗穗发现,白木易无论放工之后有多累,一到家洗干净身上的灰尘之后,就抱着妞妞不放手,除了妞妞吃奶的时候,他会把她给年穗穗之外,就连他吃饭的时候也要抱着妞妞。 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 年穗穗发现白木易时常在妞妞的耳边小声地嘀嘀咕咕,等她仔细听的时候,又听不清楚他到底在嘀咕什么。 最后年穗穗实在忍不住了,在一次他在妞妞有耳边嘀咕的时候,抓了现行,年穗穗接过妞妞,然后追问他到底在跟妞妞说什么,白木易刚想敷衍,抬眼就看到年穗穗十分坚定的目光。 “白木易,你今天最好跟我说实话,否则的话,之后一周之内,你都别想抱一下妞妞!” 白木易顿时泄了气。 “我、我就是告诉妞妞,那些无缘无故对她好的人,都是不怀好意的,让她以后别上当!” 年穗穗挑眉:“就这些?” “还、还有,我跟她说,只有……只有爹爹才是唯一不求回报对她好的男人……” “哦?好啊白木易,咱妞妞才这么大一点,你就开始挑拨我跟她的关系了,你说说你到底安了什么心?” 面对年穗穗的质问,白木易顿时瞪大了眼睛,他觉得无比的冤枉:“我、我没有!” 说完这句“没有”之后,他很快就挺直了腰杆,自己一点都不心虚,不需要辩解,他带着几分不服气地质问年穗穗: “穗穗,你不能这样冤枉我,我什么时候挑拨你跟妞妞关系了?” “你说只有你才是唯一不求回报对她好的人,那我呢?你说说,我可是她亲娘!难道我对她好,求回报了?还是你觉得,我对她不好?” 白木易被年穗穗一连串的反问给问得慌了神,口中连连说着:“不是,我没有!” 等到他看到年穗穗似笑非笑的神情,才知道自己又被她给逗了,捂着胸口,长长吐出一口气,嗔了年穗穗一眼。 “穗穗,你吓死我了!” “我怎么吓你了?难道我说的不是实话?” 冷静下来之后,白木易的理智也回了笼,他无奈地看了一眼年穗穗怀里的妞妞:“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而且,我说了,我是唯一一个对她好不求回报,没有私心的男人,你又不是男人,你是她娘啊,也是对她最好的女人!” 好吧,这样说倒也没有什么不对的。 年穗穗暂且放下了对白木易的质询,却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你这样不行啊,整天把自己搞得神经兮兮的,孩子这么小,她又听不懂……” “教育要从娃娃抓起啊,现在就给她灌输这种思想,等她长大了,就会刻印在脑子里了……” 年穗穗打了个寒噤:“白木易!你这是要给妞妞洗脑?” “洗脑?”白木易不解地看着年穗穗:“怎么洗脑?脑子还能洗?” 年穗穗扶额。 “白木易,我决定了,接下来的一周之内,你别想抱妞妞!” 白木易不甘:“为什么?穗穗,我都交代了……你不能这样!” “我能!”年穗穗抱着妞妞离白木易远了一些,没好气地说道:“我就能!至于原因,你自己好好想想吧,要是一周之后还没想到原因,那你就再一周不能抱!” 白木易傻眼了。 第二更 第252章 年修文失踪了…… 年穗穗说到做到,接下来的几天里,果然不让白木易沾手妞妞了。 白木易满脸苦涩,看着肉嘟嘟的宝贝闺女,却不能抱,就连干活,都提不起劲儿来了。 就在这时,年修文鬼鬼祟祟地到了他旁边,轻拍了他一下:“木易哥,有个挣钱的好门路,你要不要一起?” 白木易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你能有什么挣钱的门路?” 倒不是白木易瞧不起年修文,而是他跟年修文的关系不错,说话有些随意。 他这几天多次看到年修文一直在跟几个和他差不多大小的小伙儿背着人嘀嘀咕咕的,像是在商量着什么。 不过几人之中,也就年修文县城有个当公安的小姑父,其他人的亲眷之中,似乎并没有什么能人! 何况,现在管控的这么严,他自己去趟黑市,都要偷偷摸摸单独行动,唯恐被人看出什么了,举报上去,那可不是件小事! 年修文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木易哥,我跟你说,我现在得到消息,咱们县城有个黑市,据说在那里做买卖,捞钱就跟捡钱一样的……” 白木易一听果然是黑市的事,不等年修文把话说完,立即劝说:“修为,你要是愿意听我一句劝,最好不要去黑市,就算是去,最好也不要在最近这段时间去!” 现在小麦刚刚收入仓库,秋季的庄稼也种上了,地里的活不多,很多社员想把手里的小麦卖掉,但对于粮食的倒卖,一直都是每个地方严查的,若是被抓到,即便年修文的小姑父是公安,也不能把他保出来! 在白木易看来,这个时候去黑市,绝对不是个明智之选! 但年修文并不这样觉得! 被白木易拒绝之后,他并没有停止对去黑市的谋划。 很显然,几人暂时还不知道黑市开放的地点和时间,否则的话,估计早就忍不住过去了。 不过,只要他们有心,很快就能找到门路进去的,白木易有些担心年修文。 他找到年修文,再次对他进行了劝说,但年修文显然没有把他的劝说放在心里。 而白木易见劝说无效,虽然担忧,却又不能帮着年修文,只能寄希望年修文自己能想明白。 但往往越是担忧的事情,越是容易发生…… 年穗穗正在院子里铺了一张高粱秸秆编的凉席,坐在上面看自家闺女练习翻身,刘花莲突然哭着跑了过来。 “穗穗,这可咋办啊?修文他不见了!” 年穗穗连忙抓住了刘花莲的手,安慰道:“花莲婶儿,你先别着急,慢慢说,修文这么大个人了,总不会丢了吧?说不定是去哪个朋友家玩,忘记跟你说了!” 刘花莲摇头:“不是的,穗穗,你不知道,他这阵子一直想着怎么挣大钱,我想着他没什么斤两,折腾不出什么风浪来,也就没搭理他,谁知道他前天晚上回来的时候,背了一个鱼鳞袋子,还说什么要去趟趟路啥的……” “我怕他会干出什么坏事,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解开鱼鳞袋子看了看,里面倒不是什么不好的东西,只是麦子而已,也就没放在心上……” “谁知道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修文他人就不见了,而且昨天一天,一直到现在,人一点消息都没有,我去打听了一下,平时跟他关系好的狗蛋,铁锤等四五个人,全都没在家,也都是从昨天早上不见的!” 刘花莲说话间,急得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 她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虽然平时她经常骂他有多远滚多远,但这个儿子就算是离家一夜不回来,也会跟她交代清楚去处的,绝对不会一声不吭的两天不回家! 出现这种情况,十有八九是出事了! 听完刘花莲的话,年穗穗脸上也慎重起来:“跟小姑父说了吗?有没有请他帮忙一起找人?” “你仓库叔和你大林哥一起去了县城找你小姑父了,现在还没有回来,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在家里等得心里着急,就来跟你说说,想看看你有没有什么主意?” 年穗穗皱着眉头想了想:“那袋粮食,还在吗?” 她觉得事情的关键可能就在那袋粮食上,如果粮食还在,或许是自己猜错了。 但刘花莲却摇了摇头:“不在了,粮食应该是被修文一起背走了……” 那就糟了! 很显然,年修文背着粮食,肯定不是为了去磨面的,最有可能的,便是去卖的…… 私卖粮食,那可大罪,若是被抓了现行,谁都救不了他! 看到年穗穗的脸色,刘花莲也立即想到了这个,顿时更加的慌神儿了,控制不住地“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穗穗啊,这可咋办啊,修文要是被抓了,不是枪毙,也得坐监啊,这整个人可就毁了了啊!都怪我啊,都是我没拉住他……你说说,我咋就没拉住他,让他做出这样大的错事啊!” 年穗穗拿了帕子给刘花莲擦眼泪,然后抱住她,拍着她的肩安慰:“婶儿先别着急,现在我们想得只是最坏的可能,万一不是呢?说不定修文是卖到了钱,跟着狗蛋儿铁锤他们去喝酒了,喝醉了所以才没回家呢?” 刘花莲眼睛一亮,眼神中带着几分希冀:“会、会是这样的吗?” 年穗穗虽然想安慰她,但她也不敢把话说得太死,万一最后是最坏的那种可能,怕刘花莲承受不住打击…… “婶儿,现在不是哭的时候,当务之急,就是先弄清楚修文到底在哪里?” “对对,你说的对……”刘花莲擦了擦泪,却又无措地说:“可我怎么知道他在哪里啊?” 正说着,赵凤霞带着铁蛋儿过来了。 “娘,爹和大林回来了……” “修文呢?修文是不是也跟他们一起回来了?” 刘花莲不等赵凤霞回答,立即起身,自顾自地说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穗穗啊,我先回去看看修文,这混账东西,看我不打断他一条腿,看他还乱跑不乱跑……” 第一章 第253章 白木易去县城找人! 刘花莲这样根本不给赵凤霞说话的机会,直接就跑回家去了。 赵凤霞苦笑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年穗穗心里立即就明白了,年修文的事看来是不顺啊! “大嫂,事情怎么样了?小姑父怎么说的?修文……是被抓了?” 赵凤霞摇头:“事情具体怎样,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小姑父跟着过来了,但修文却……暂时没找到!” “没找到?” 年穗穗不知道该为年修文感到庆幸,还是感到不幸! 小姑父既然没找到年修文,说明他不是被公安抓到的,也不是被那些红袖章抓到的,这样一来,只要找到他,悄悄带回来,就不会被判罪! 可现在关键的是,要去哪里把年修文找回来呢? 她抱起妞妞,跟赵凤霞说道:“我跟你过去看看,听听小姑父怎么说。” 赵凤霞自然没什么意见,从年穗穗手中接过妞妞,让年穗穗收拾了地上的席子,然后一起到了年仓库家。 在门外就听到刘花莲压抑的哭声,以及年仓库低声劝说的声音。 小姑父刘辰和年大林却不在。 “小姑父呢?”年穗穗问道。 年仓库叹息:“大林带他去那几家了,看看能不能问出什么线索来……” 年穗穗点头,也跟着劝了刘花莲几句,但她心里很清楚,除非年修文能平安回来,否则的话,说再多都没有用。 不多大会儿,放工的广播响了起来,小姑父刘辰和年大林一起回来了。 “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线索?” 刘辰摇头:“几家的情况都跟修文差不多,我估摸着,这几个人是到黑市去倒卖粮食了……” 即便是心里有了猜测,可在听到刘辰的推测之后,刘花莲和年仓库还是忍不住脸色发白。 就连年大林和张凤霞,也心有戚戚。 一时间,没人说话。 年穗穗见状,想了想问道: “小姑父,黑市那边……你能不能……” 刘辰摇头:“唉,你也知道,我工作性质,对于黑市那边,我是真没什么门路,之前倒是跟着去过几次公务,但你也知道,他们经常换地方,换时间交易,如果不是出了修文这事,我恐怕还不知道他们这次交易的时间……” 年穗穗知道刘辰说的都是实话,一时间也有些犯了难。 “穗穗……” 白木易从外面进来,伸手去接年穗穗怀里的妞妞,他想着这么多人在,穗穗应该会给他几分面子,让他抱妞妞的吧? 年穗穗正发愁年修文的事,对于白木易的小心思,倒也没太注意,见他要抱妞妞,就随手递了过去。 时隔快一周的时间,白木易终于再次抱到了自家闺女,激动得有些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的感觉。 他瞄了一眼年穗穗,想着要不偷偷把妞妞抱回家去,这样即便穗穗突然反应过来了,他也能跟妞妞多相处些时间。 年穗穗突然眼前一亮,目光灼灼地看向白木易。 白木易抱着妞妞的胳膊一下收紧了些,想着完了,自己的小心思这是被发现了,他眼神到处乱瞟,心虚地不敢看年穗穗的眼睛。 “木易,封大哥,是不是在黑市还有门路?” “啊?” 白木易一时没反应过来年穗穗为什么这样问,她不是该质问自己为啥时间没到就敢不自觉地抱妞妞吗? 或者……穗穗会不会延长不让他抱妞妞的时间? 看到白木易呆愣愣的样子,年穗穗不由蹙眉。 “你‘啊什么’?我问你封大哥现在是不是在黑市还有门路?” 既然封元魁以前都起了争一争的心思,显然是有些实力的,即便后来放弃了,应该还是有几分话语权的吧? 年穗穗希望他有! 白木易点头,不牵涉到不然抱妞妞,他的思路很快就清晰了,看了院子里的众人,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是不是修文去黑市了?” 年穗穗点头: “虽然还没有确定,但十有八九是这样的!” “不对啊,白木易,你怎么知道修文去黑市了?你之前就知道?他找过你?” 年穗穗很快就发觉了不对劲儿。 “是,修文之前找过我,我拒绝了,还跟他说过,最近不要去黑市,我没想到他还是去了!” 白木易把他两次劝说年修文的事说了出来。 年穗穗深吸了口气,她知道这事不能怪白木易,年修文那么大个人了,他爹娘都管不了他,木易又有什么立场管他? 不过现在当务之急,自然是先确认年修文的人身是否安全,想到之前封元魁说跟着平老大上京的那些人,没一个活着出来,她就一阵的心惊肉跳。 她把白木易拉到一边,低声说道:“你能不能去找一下封大哥,让他去黑市打听一下,看看修文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 白木易点头:“既然知道了,即便你不说,我也是要去的,修文把我当兄弟,之前更是明目张胆地在村里罩着我,这次去黑市的事,原本是他们几个人商量的,他也能第一个想到带我一起,虽然我不赞成他去黑市,但我不能不记他的人情!” 年穗穗很是欣慰。 白木易把妞妞交到年穗穗的怀里:“穗穗,事不宜迟,我现在就去县城找封元魁,一定把修文好好的带回来,你放心在家等消息!” 说完,他带着几分期许地看着年穗穗。 他这样说,等办完事回来之后,穗穗应该就不计较以前的事了吧? 他是不是就可以安心的抱妞妞了? 年穗穗接过妞妞,见白木易迟迟不动,而妞妞又向他伸出手求抱,不由疑惑:“怎么了?还有什么没有交代的?” 白木易有些失落,声音闷闷的:“没有了,我现在就回家骑车,去找封元魁!” “木易——” “嗯?” “你自己也要小心,等你回来,就让你随便抱妞妞!” 白木易眼睛一下亮了,声音中带着几分欢快。 “好,你放心,封元魁那小子对黑市还是有着不小的影响力的,只要修文在黑市,肯定能把他平安带回来的,你跟妞妞在家等我,我很快就回来了!” 第二更 第254章 赎几个人出来? 白木易提着一只母鸡去找封元魁的。 封元魁看到白木易手里的母鸡,脸上的表情就像是见了鬼一般。 他纠结了好久,就是不接白木易递过来的母鸡:“你先说你找我有什么事?” 天哪! 这可是他活这么大年纪,第一次收白木易送的礼啊,不问清楚他所求,这只具有纪念意义的母鸡,他可是绝对不敢收的! 能让白木易这个抠搜鬼给他送礼,还是一只金贵的老母鸡,事情恐怕不容易办成啊! 见封元魁这个反应,顿时黑了脸。 “你收不收?不收我带回去给穗穗熬鸡汤……” 话没说完,老母鸡就被封元魁一把夺走了:“收,怎么不收!” 反正白木易既然过来找他了,就算不给他老母鸡,事情他也得办,还不如让这家伙出点血呢! “刚好我正想着给我媳妇喝点鸡汤补一补呢!” 白木易看着封元魁得瑟的样子,牙有些痒痒的,但想到自己过来的目的,也就 “找你有点事……” “什么事?” 封元魁嘴比脑子快,问完发现自己嘴快了,应该为难一下白木易的。 他干咳一下:“那个……” “我知道你在黑市那边的关系还在,能不能帮忙捞个人出来……” 白木易不给封元魁再说其他的机会,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封元魁看了看自己是手中的老母鸡,一手提着鸡翅膀,一手摸了摸母鸡的头,最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闭上眼睛把老母鸡塞进了白木易的怀里…… “对不起,我现在就是一个奉公守法的好同志,可不沾黑市的那些东西了!” 白木易皱眉。 想到封元魁媳妇以及那个怀孕了,自己要是因为这事把他拉下水……推己及人,如果穗穗怀孕时,封元魁让自己从事危险行为,估计自己也不会同意的。 既然封元魁这样说了,那他就不勉强了! 白木易朝封元魁点点头:“我知道了,这个就给嫂子熬鸡汤补补身子吧!” 他把老母鸡重新塞到封元魁手里,推着自行车就准备离开。 封元魁看着手里的老母鸡,神情纠结。 一直等到白木易走出十来米了,他跺了跺脚,把老母鸡往院子里一扔,关门追了上去。 “行吧行吧,我真是怕了你了!” 封元魁一拳攥在白木易的肩上,白木易的嘴角却忍不住翘了翘。 “说说吧,是谁能让你这么用心?” 白木易十分感激地说道:“魁哥,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以后你有什么事,只要你一句话,只要我能做到,我绝对不推辞!” “嗯,能得你这么句话,我倒也没白忙活!说说情况吧!” “年修文,穗穗的兄弟,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只知道是跟人一起到黑市卖粮食的,前天半夜去的,然后就没了消息……” 封元魁皱眉:“难道是被公安抓了?” “不是,修文的小姑父就是公安,已经确定了,不是公家的人抓的!” “那就只能是被黑市扣下了!” 封元魁眉头紧锁:“也不对啊,如果他们只是在那里贩卖粮食,那些人不会管他们的,除非……他们不老实,惹事了!” 封元魁说着,用手拨弄着头顶新理的发型,有些烦躁。 “我跟你说过,这段时间不要来黑市,你知道为什么吗?” 白木易摇头。 封元魁叹了口气:“平老大回来了,我当时听了你和弟妹的话,退出了,可其他人并没有啊,现在黑市的利益已经被瓜分完毕,平老大这个时候回来,那些人也不可能就老老实实的交出到手的利益。” “平老大这个人,你可能不太了解,他是个大方的人,但绝对不是一个大度的人!对于忠于他的人,他给的很多,但对于背叛他的人,他睚眦必报!所以黑市虽然暂时平静,但一场血雨腥风正在酝酿啊!” 白木易安静地听着封元魁说话,眉头也忍不住深深皱了起来。 若真如封元魁所言的话,年修文几人可能是不小心卷入了黑市的内斗之中,就是不知道是落入了哪一方的手中,还是已经…… “我没想到事情这么棘手……” 白木易深吸了口气,他心里很明白,帮人是要量力而行的,若是关乎到自身的安危,自然还是自保为上!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能够帮忙打听一下情况,能救自然好,但如果对你有影响的话,还是算了……” 封元魁很满意白木易的反应,如果白木易要是跟他说“请你务必帮我把人救出来!”这样的话,救不救人先不说,反正他以后肯定会逐渐疏远他的! “行,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先去打听一下消息吧!” 封元魁骑上白木易的自行车朝着一个方向去了,白木易在附近找了棵大树上去躺着等他。 封元魁去的时间并不长,小县城不大,从主干道的最东边骑车到最西边,用不了十几分钟,一个小时后,封元魁就回到了两人分别的地方。 白木易从树上跳下来,看到封元魁脸上不好看,便想着事情可能不顺。 “怎么?事情很棘手?” 谁知封元魁却摇了摇头:“那倒不是,事儿倒不是什么大事儿,甚至根本没有惊动上面,我随便找了个人打听了一下,就弄明白了,不过是他们一起去的人手脚不老实,顺手牵羊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所以被控制起来了,那人跟我说了,不是啥大事,但如果想赎人的话,一个人五十块钱,交钱就可以把人领走!” “我回来问问你,这人……是不是要赎?如果要赎,怎么赎?是只赎年修文自己,还是一起的五个人全赎出来?” 白木易根本没有丝毫的犹豫:“魁哥,我今天过来的急,没带什么钱,你能不能先借我五十块?” 封元魁一下就笑了:“我以为你要借个二百五……” 白木易冷笑:“别人的死活,关我什么事?就借五十,赎年修文出来,你就说借不借吧?” 不是白木易冷血,而是五十块不是小数目,他帮年修文付了,即便最后收不回来,他心里乐意! 但别的人与他非亲非故的,他凭什么帮着给? 而且,就算是给了,到时候这些人出来之后,四个人二百块钱,他敢断定,最后他连一半的钱都收不回来…… 第一更 第255章 被忽悠瘸了的年修文 封元魁回家拿了五十块钱,再次骑车离开了。 不到半个小时,他一脸憋屈的又回来了,是一个人回来的。 “人呢?那边又变卦了?” 封元魁摇头,一脸的不可思议:“真他娘的开了眼了,木易,要不是看你小子的面子,换个人过来,我今儿真撂挑子了!” 白木易看封元魁的样子像是气得不轻,以为黑市那里又出了什么难题。 “是又涨价了?” 他小心问道。 封元魁深吸了口气:“那倒没有,钱我已经交了,也准备去领人回来,结果可倒好,你那小舅子脑子不知是不是被生产队的驴个踢坏掉了,这个时候讲他娘的江湖义气去了,死活不愿意跟我出来,还说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真是……真是……” 别说封元魁了,就是白木易听到这话,都震惊得不知道说啥了。 “那……现在怎么办?” 封元魁冷笑一声:“我是没辙了,这样吧,我带你过去,你要是能劝他跟你走呢,那是最好,要是不能,我也没办法了,不过……钱已经给了,不管人带不带得出来,人家是肯定不会退的!” 白木易一愣:“我能去?” “当然了!” “那你刚刚咋不带我去?还浪费时间在这里跑来跑去的!” 封元魁叹了口气:“我这不是想着弟妹不想让你跟黑市这边沾边儿吗?还有就是,平老大回来了,他那个人,以前的时候就对你欣赏有加,现在他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要是见不到也就算了,若是见到你,恐怕就不会那么容易放弃你这个好苗子了!” 顿了顿,封元魁又接着说道:“到时候你要是拒绝,就得罪了他,不拒绝,回去怎么跟弟妹交代?” 白木易点头,封元魁的确是为他着想。 “可是现在没办法了啊,你不去,你那小舅子我是弄不出来!” 白木易看了看封元魁,默默地点头。 封元魁这小身板,的确不是年修文的对手! 白木易骑着车,带着封元魁,在他的指示下,到了一处平平无奇的院子外。 白木易把自行车停好,锁住。 封元魁则去敲了门。 不大一会儿,就有人过来开门,看到封元魁,十分的热情,拍着他的肩膀,一言难尽地说道:“老封,你家的那个亲戚,又闹腾起来了……我跟你说,哥儿几个要不是看你面子,早就上手了!” 封元魁给那人递了根烟,连连道歉:“对不住了,那小子脑子小时候被驴踢了,有点爱犯轴,哥儿几个多担待些,这不,我把他大哥带过来了,这回一定把他弄走,不给哥儿几个添麻烦了……” “那行,给你个面子,你们进去把人弄走吧,至于另外几个……” 那人看向白木易:“……就劳烦这位兄弟给他们的家人带个口信儿,要是需要赎人的,最晚明天下午六点之前,五十块,还由老封过来带人!明天下午六点之前不来,这些人我们就看着处置了,过后老封来了也没用,人肯定都不在这里了!” 白木易点头:“好的,我会把口信儿带到的!” 但也仅限于带口信儿了,至于那些人的家人是否愿意花钱赎人,那他就管不着了! 跟着那人穿过一道门,到了一个院子,立即就听到了年修文中气十足的叫嚣声:“我告诉你们,要放就把我们一起放了,我们是一起来的,就得一起离开,我警告你们,我小姑父是公安,你们现在放了我们,我就不告诉他,否则的话,我一定让他把你们全都抓起来!” “对,修文他小姑父可是公安,你们再关着我们不放,等我们出去了,让修文他小姑父,把你们全都抓起来……” “修文,你以后就是我们的大哥,我们以后都听你的,你可要讲义气啊,不能丢下兄弟们,自己单独走了啊!” “是啊,修文,等出去之后,咱们就拜把子,你来当大哥……” 这些人昨天已经被好好的教训过一次了,很显然是怕唯一跟公安有点亲戚关系的年修文离开之后,他们会受到更加非人的对待,所以才会紧抓着年修文这个救命稻草不放! 在知道年修文即将被放出去之后,就拼了命的忽悠年修文跟他们同生死共进退。 为的自然不是所谓的哥们儿义气,而是希望年修文的公安小姑父能在就年修文的同时,把他们也给捎出去! 年修文是几人中年纪最小的,被他们一人一句的给哄得有些飘飘然了,所以在封元魁带他出去的时候,他也以为封元魁是小姑父的人,才说出那种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话,想逼小姑父把几人一起给救出去…… “你们放心吧,小姑父最疼我了,而且,他可是公安,他既然知道了咱们在这里,肯定很快就会过来救咱们的!” 带封元魁和白木易来的那个人,似笑非笑低看着两人,眼神中充满了嘲弄。 白木易深吸了口气,伸手推开了门。 屋内的声音戛然而止,五个人整整齐齐的被反手绑着,贴墙根儿坐着。 “木易哥,你怎么来了?” “穗穗让我带你回去!”白木易看着年修文的眼睛冷声说道。 年修文缩了缩脖子:“我不……” 白木易一个眼刀子,直接让年修文把剩下的话吞进了肚子。 “木易哥,这是狗蛋,这是铁锤,这……” “我没兴趣知道他们是谁,年修文,你穗穗姐让我带你回去,你就说你回不回去?” “那他们呢?木易哥,都是一个村的,能不能带他们一起回去?” 白木易冷笑:“你可能还不知道,为了带你出去,我花了五十块钱的赎金,他们只要能拿出五十块钱,同样能出去……” “什、什么?” “五十块?” “赎、赎金?” 几人面面相觑。 “不是小姑父让你来的吗?他不是公安吗?不是应该把这些人都抓起来审问吗?为什么还要给赎金?” 年修文受到了十分强大的心灵冲击,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白木易接连发出了好几个质问。 在他看来,公安就是要抓坏人的,这些人都绑架他们了,自然不是好人,被公安抓了才是正常的吧? 为什么他们还要给赎金? 第二更 第256章 再见平老大! 白木易把年修文拉起来,解开了他手上的绳子,然后很平静地看着他,问了一句:“修文,你只记得小姑父是公安,是不是忘记你到这里来是做什么的了?” 年修文先是一愣,随即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嘴唇动了动,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倒卖粮食,被公安抓到,那是会吃枪子儿的,你们还指望着小姑父来救你们?” 白木易冷笑:“把你们从这里带出去,直接送进牢房?” 其余几个人见情势不对,又开始给年修文洗脑:“修文别怕,你小姑父肯定不会的,他、他想要收拾这些人,肯定很容易,到时候偷偷把咱们放了,谁知道啊?” 也有人朝白木易求情:“穗穗女婿,一看你就是个有本事的,你看你既能把修文给救出去,也不差把我们这几个给捎带出去……” 另外三人一听,顿时觉得求年修文不如求白木易,都转头向白木易求情:“是啊,穗穗女婿,我以前救觉得你是个有能耐的,现在看来,我的眼光还是没错的,穗穗女婿,一个人是救,两个人也是救……” 白木易什么也没说,而是看向年修文。 年修文尴尬了一瞬,他迟疑了一下,而后又坚定地对白木易说:“木易哥,我们一起过来的,不能抛下他们不管,你带他们一起走吧……” “一人五十块,你的那份是我找人借的……” “那你再多借一些嘛!” 白木易看向其余四人:“谁还?” 四人目光躲闪,没说还,也没说不还! 白木易再次把目光落在了年修文的脸上,年修文丝毫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的,还是一脸期待的看着白木易。 白木易顿时觉得跟他再说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就最后问了一句:“修文,我最后问你一次,你跟不跟我走?” 年修文犹豫了一下,刚要张嘴,突然觉得后脖颈一痛,人就往一旁倒了下去…… 白木易淡定的接住他,然后跟封元魁一左一右夹着他的胳膊往外走去…… 眼看着年修文就要被带走,剩下四个人不愿意了,纷纷指责白木易不顾年修文的意愿,等年修文醒来,肯定不会放过他之类的! 白木易已经走出门外的脚停了一下:“我会让修文把赎你们出去的条件告诉你们的家里人,如果明天下午六点之前,能凑够五十块送过来,你们就能离开,但如果不能凑够钱,或者,超过了时间,那你们后天会出现在 哪里,或者以什么样子出现,就不是谁能控制的了!” 白木易说完,不理会这些人的哀求和怒骂,拖着年修文就往外走。 眼看着走到门口了,封元魁长长松了口气,他掏出口袋里剩下的半盒香烟,塞到给他们开门带路的那个人的手里,低声道:“兄弟,多系额你了,我们来过这事,要是上面不问,你就不用往上报了吧?” 那人收了烟,知道封元魁现在找了正经的工作,不愿意跟黑市这边有太大的牵连,也能理解,点头道:“老封你放心,就算是上面问起来,我就说是家属赎的人,绝对不提你的名字的!” 封元魁朝那人竖了个大拇指:“兄弟果然够意思!” 大门开了一扇,封元魁先出去,然后拖着软成一摊的年修文,白木易拖着另一边,三人刚出大门,就听到身后人喊了一声:“平老大好!” 封元魁瞬间僵直了身体,他的脸一下就苦了起来,缓缓转过身,笑着打招呼:“平老大好!” 这是平老大回来之后,封元魁第一次见他。 平老大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看不出跟以前有什么不同,不过仔细看的话,便会发现他的眼神似乎更犀利了。 “是你啊……我听说,你去上班了?” 封元魁陪着笑点头:“是,这不是您离开这边之后,我在这里混不开了嘛,没办法,只好回厂里上班了……” 平老大点头:“那你现在可以回来了!” “我……我……还是不了吧,我现在……也挺好的……” 封元魁急得一脑门子的汗,现在他存款够用,身体倍儿棒,媳妇漂亮,儿子也快出生了,实在不想再跟着平老大冒险…… 平老大点点头:“随你!” 封元魁心中一喜,正要谢谢平老大,抬头看到平老大的目光落在了白木易的身上。 “我好像见过你!” 他眉头紧皱,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他眉头舒展开来,笑着说道:“我想起来了,你是小封那个不能说话的兄弟吧?” 白木易点头,开口道:“平老大好,我现在嗓子已经好了!” 平老大被白木易这一开口说话,顿时怔愣了一下,不过他很快就掩饰了自己的情绪,微笑着点点头:“那真是恭喜你了!” “谢谢!” “好久不见你们,还怪想的慌呢,一会儿一块吃个饭吧,我请你们,可不能不给面子哦!” 白木易看向封元魁,封元魁心中苦涩,脸上却不得不强挤出一丝笑容。 “平老大,我们今天要先把这个兄弟给送回家去……要不改天?” 平老大的眉头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他身后的那人顿时面露凶相:“封元魁,你别不识相啊!平老大请你们吃饭,那是给你们脸,你们要是不接着……” “哎……刘峰!” 平老大阻止了刘峰的威胁,却仍是看着封元魁和白木易,等着他们妥协。 封元魁咬了咬牙:“平老大,要不让木易把人送回去,我陪您吃饭?” “你要回来?” 平老大淡淡地问了一句。 封元魁瞬间不说话了。 白木易看了一眼不省人事的年修文,很想在他屁股上踹几脚。 平老大看着白木易:“这样吧,你先把这位兄弟送回去,我跟小封在里面等你,现在是下午四点,我给你两个小时的时间,六点之前,你回到这里,我们一起吃个饭,怎么样?” 怎么样? 能怎么样? 他有拒绝的余地吗? 封元魁帮他的忙,结果现在被当成人质了,他能不管吗? “好。” 白木易看了封元魁一眼,然后在年修文身上最疼的穴位上按了按…… 第一更 第257章 年修文挨打 白木易带着年修文一路沉默着回到了杏树岗大队。 年修文几次想要跟他说话,可感受到他身上的低气压,顿时又把到了嘴边的话吞了肚子里。 一进村子,年修文就从自行车的后座跳了下来,坐在白木易的身后,感觉就像挨着一块大冰坨子,随时都有被冻伤的风险。 白木易没有下车,只是扫了年修文一眼,说了一句:“跟上!” 年修文原本想着回都回来了,他先去通知其他几家的人,让他们赶紧想办法救人出来! 可白木易冰冷的眼神是他从没见过的,直觉告诉他,如果他敢不跟上,白木易可能会直接把车扔了,逮着他一通教训…… 年修文识相地跟在白木易的自行车后面跑着,不一会儿就到了年仓库家。 白木易把自行车停到门外,见年修文还在徘徊着不跟进去,直接按着他的后脖颈,推开门把人给推了进去…… 院子里很安静。 刘辰还有工作要忙,已经回了县城,只说要是木易那边有了消息,让给他带个信儿。 年仓库和年满仓哥俩正蹲在院子里的屋檐下,默默地抽着旱烟袋。 刘花莲一边跟年穗穗和王英子抱怨着年修文的不听话,一边又担心的流眼泪。 听到动静,刘花莲一下就站了起来,看到年修文全须全尾的出现在自己面前,顿时欣喜的说不出话来…… “娘,我回来了!” 年修文看到刘花莲哭的眼睛都肿了,心里有些内疚,伸手想要抱一下她,告诉她自己没事。 只是还不等年修文的手碰到刘花莲,刘花莲的手就先揪住了他的耳朵,使劲儿一转…… “啊……” 年修文发出一阵杀猪叫。 “啊嘶,娘,疼……疼疼疼……” 刘花莲没理会年修文的喊疼,而是冲着年仓库喊了一句:“他爹!” 年仓库二话不说,十分熟练地脱下了脚上的千层底,冲着年修文的屁股就是一顿猛烈的输出…… “啊嘶……” 年修文伸手去捂屁股,年仓库丝毫不留情的鞋底重重地打在他的手上,更是痛得他跳脚! 他想跑,可耳朵被他娘揪得紧紧的,除非他撕掉一只耳洞,否则不可能跑的掉…… 年修文想了想,最后干脆直接躺在地上打滚儿。 刘花莲无奈松了手,但年仓库手里的千层底可丝毫没有停下来! 结结实实的挨了一顿打,年修文觉得心中很是委屈,他紧紧地咬住下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你个鳖孙,知道错了没?” 年仓库打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气问年修文。 年修文直接捂着脸,趴在了地上,沉默着不说话 “修文!你……” 在年仓库毒打年修文的时候,白木易也走到了年穗穗跟前,把自己还要去一趟县城的事跟她说了,最后带着几分歉意地说道:“穗穗,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年穗穗一边逗着他怀里的妞妞,一边欣赏着年修文挨打,她觉得这顿打,年修文挨得真不冤! “封元魁带修文出来时,他不愿意,非要讲义气,想要让跟着他一起去的五个人一起救出来。穗穗,不是我不救,赎修文的五十块,还是跟封元魁借的,而且,咱跟那四个人来往并不多,我要是做主给了钱,二百块,到时候能收回来多少,我心里真没底儿……” 年穗穗点头:“你做的对,这个钱咱肯定不能代他们给了,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且不说那四个人如何,他们都跟修文一样,摸不着家里的财政大权,这次被抓,卖粮食的钱肯定打了水漂,他们家里的父母兄弟,本身就带着气,再让他们还钱,难度很大!” “我也是这样想的,没办法,我只能跟封元魁一起去带修文回来,修文还是想要把人都带出来,为此还把小姑父给般了出来……” 年穗穗脸色顿时黑了…… “那你最后如何把他弄出来的?” “最后我只好把他打晕,跟封元魁一起把他拖出来的!” “嗯,你做得对,就该这样,修文这小子,就是打得轻,一会儿等仓库叔停了,你再去补几脚!” 白木易一脸为难:“恐怕不行了,穗穗,我还得再去县城一趟,今儿晚上不知道能不能回来,如果不能回来,你也不要但心,我的安全是没有问题的……” “怎么回事?修文都回来了,你还去县城做什么?” “带修文出来的时候,碰到了平老大……” “什么?” 年穗穗大惊,声音也不由得提高了几分:“你碰到了……平老大?他真的没死?” “嗯,没死,回来有一段时间了,封元魁一直不敢去见他,谁知为了咱们这事,还是给碰到了……” “那怎么办?他不会逼封大哥……吧?” 年穗穗有些着急,若是因为帮自己忙,却把封元魁给坑了,她可怎么过意的去? “他倒是问了一句,封元魁拒绝了,他也没强求……” “那就好,那就好!那你去县城是要干什么?” 白木易深吸一口气:“穗穗,我这次恐怕躲不过去了,平老大把封元魁压在那里做人质,限我两个小时之内,也就是六点之前过去……” “过去干什么?” 年穗穗声音中已经带了几分哭腔,如果知道救年修文要把白木易搭进去,她才不管年修文呢! 反正又死不了,他那没脑子的样子,多受点罪也是给他醒醒脑! “穗穗,没事儿,别担心了,平老大只说请我和封元魁吃饭,或许是我们想多了呢?你安心在家里待着,大不了我还跟以前一样,每个月偷偷过去两次,还能多挣点钱,给你和咱妞妞做几身新衣裳呢!” 年穗穗的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刚巧这时候又听到年修文油盐不进的说着狗蛋儿他们还在里面,起身一瘸一拐的要去通知他们的家人…… 年穗穗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上去一手揪住了年修文的耳朵,另一只手使劲儿的打在他的屁股上。 年修文伤上加伤,“嗷”的一声叫了出来:“穗穗姐,你干嘛啊?” “呜呜……我打死你!你个惹祸精,都是你,都怪你!呜呜……你害惨我们了!” 年穗穗一边打一边哭,倒是让年修文手足无措起来,躲也不敢躲,怕自己用力大了,把年穗穗给甩出去,只能老实站着,任由她打骂出气…… 第二更 第258章 赵凤霞想分家了! 年穗穗突然发作,猛揍年修文,一下就把大家给搞懵了。 刘花莲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见年穗穗情绪不对劲儿,她担心修文没轻重会伤到穗穗,连忙跑了过去。 “穗穗,你小心手疼,你让开,我替你教训他!” 说着,一巴掌扇到了年修文的的脸上! 年修文十分不满:“娘,你怎么又打我,穗穗姐,我到底咋得罪你了啊?” 年穗穗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显然给气得不轻。 白木易见状,一手抱着妞妞,一手揽住了年穗穗:“穗穗,你冷静一下,事情或许并不像我们想象的那么坏呢?时间差不多了,你先带妞妞回家,等我从县城回来,咱们再好好说一说,好不?” 年穗穗虽然对年修文恼恨非常,却也知道不能耽误白木易去县城。 他们对平老大不了解,不知道他会不会对封元魁不利,封元魁原本已经有了自己的平静生活,为了帮他们才牵涉到其中,如果因此受到伤害,年穗穗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她从白木易手里接过妞妞:“好,千万不能让封大哥有事,你赶紧过去吧,我夜里给你留门,你……早点回来!” “不是……穗穗,木易这是要干啥去啊?” 刘花莲虽然手一直往年修文身上招呼,但心中却十分的好奇,到底是什么原因让年穗穗这么生气。 白木易没头没脑的话,更是刘花莲的心一下揪了起来。 年穗穗看了年修文一眼,按住了刘花莲的手:“算了,婶子,事情已经这样了,打他也没用,让他自己好好想想吧,是自己的身家性命重要,还是跟那几人的兄弟义气重要!” 说完,她没有再解释太多,抱着妞妞离开了。 平老大的事不适合被太多人知道,年穗穗也没想要跟刘花莲及年修文提起。 王英子和年满仓反应过来之后,也匆匆跟着离开了。 刘花莲抬起的手没有再落到年修文的身上,她慢慢放下手,眼神由刚开始的愤怒,变得失望…… “修文,你说吧,怎么回事?” 年修文眼神闪了闪,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对刘花莲说谎:“也、也没什么,我就是想着我跟狗蛋儿他们一起的,就、就一起出来嘛……” “你……” 不等刘花莲骂他,年仓库上去就踹了他一脚:“我咋就生了你个剩蛋货!” 刘花莲却没有发怒,她看着年修文:“木易救你出来,付出了什么?” “也、也没什么吧,他说一个人五十块钱,对了,爹、娘,我还要通知狗蛋儿他们家里人,明天下午六点之前,去把他们给赎回来……” 年仓库张嘴就想骂他,刘花莲却摆了摆手:“行,你去吧!” 年修文走了几步,感觉腿疼,“嘶”了一声,刘花莲看着,什么也没说。 一直到年修文一瘸一拐地出了门,年仓库才黑着脸叹了口气:“五十块钱,这个鳖孙可真会找事儿!你待会儿赶紧给穗穗送过去!” 刘花莲摇头:“恐怕不只是五十块钱那么简单,否则穗穗不会发那么大脾气!你刚刚不是听到了,木易又去县城了……” “什、什么意思?” 刘花莲摇头:“我不知道!不过,我猜应该是咱修文一直不肯出来,耽误了时间有关……” 年仓库的脸一下就苦了下来。 “那该咋办?穗穗也不说,咱们也不知道是咋回事……” “怎么说?”刘花莲苦笑:“有些事情咱们知道了,不但帮不上忙,还会跟着添乱……” 年仓库一脸愁容,媳妇说的没错,他这样县城都没去过几次的人,村里的事还能帮衬几分,出了村子,两眼一抹黑,什么事都帮不上忙。 “要不跟刘辰说说?” 刘花莲摇头:“刘辰要是能帮上忙,就不用木易去找人了,猫有猫道,鼠有鼠道,咱们这次,可亏欠穗穗了!” 年仓库皱眉:“你平时对她那么好……” 他虽然也疼年穗穗,可刚刚年穗穗丝毫不留情面的当着他和众人的面打他小儿子,他心里还是有几分不舒服的。 “所以,知道修文出事,穗穗和木易猜跑前跑后的忙活,也是木易把咱修文平安带回来的!他爹,做人不能只记仇不记恩!” 年仓库抿了抿唇,脸上讪讪的。 刘花莲又道:“钱的事好说,但……算了,等明天看吧,听穗穗那意思,木易今天就算是回来,也会很晚了,等明天他回来,咱们在好好打听一下情况,希望不算太遭……” 赵凤霞在屋里拍这小女儿睡觉,听到小叔子的惹的祸,居然要花掉家里五十块钱,心里顿时有些不满。 但家里的钱都被婆婆拿着,她不当家,纵然不满,也没办法。 想到小叔子被打成那个样子,仍是一脸倔强,觉得自己没错的样子,她觉得往后这种事可能还会有。 虽然婆婆对她挺好的,可张凤霞也想要过自己当家作主的日子…… 她思忖着怎么想法子把家给分了,就见到年修文不顾自己身上有伤,风风火火的从外面跑了回来。 “回来了就好好休息一下吧,有什么事,等明天再说!” 刘花莲见年修文回来,深吸了口气,控制着不让自己发火! “娘,咱家还有多少余钱啊?” 年修文问道。 刘花莲顿时心生警惕:“你问这个做什么?” “是这样的,狗蛋儿他们家凑不出五十块钱,我想着咱家要是有宽余的,能不能先借一些给他们?” 屋内的赵凤霞一下就坐不住了,“噌”的一下站了起来,直接就冲了出去。 “娘!” 刘花莲看了赵凤霞一眼,然后对年修文道:“修文,除了你侄子,你是家里最小的,家里人,包括你两个嫂子都宠着你,惯着你!可是修文,做人得讲良心!” “家里的钱都是你两个哥哥挣得,你平常上工,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挣得工分都不够你自己吃的,你两个哥哥嫂子说什么了吗?你这次闯的祸,一下就花去五十块,你两个哥嫂说什么了吗?” 年修文羞愧地低下头,想反驳,却找不出理由。 赵凤霞的脸红了红,什么也没说,悄悄进了屋。 第一更 第259章 平老大有个死对头! 年修文的愧疚只持续了一瞬,想到还被绑着受罪的狗蛋儿几人,他立即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娘,钱哪有人重要,狗蛋儿他们家又不是不还了……你放心,等他们出来了,我一定督促他们早点还钱!” 屋内的张凤霞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但她现在已经不着急了,婆婆是个明事理的,有她在,小叔子这次肯定不能如愿。 刚刚年穗穗猛然发怒,她看在了眼里,公公婆婆的话,她也听到了,这次的事,穗穗女婿为了救小叔子,肯定陷入了他们所不知道的麻烦之中,以后无论是公婆还是跟亲小姑子差不多的年穗穗,肯定都会好好教训年修文的! 分家的事,还是等以后再说吧! 刘花莲看着冥顽不灵的儿子,眼神阴了阴,她这个儿子,性子太轴了,认准了的事情,是不撞个头破血流不回头。 她有些后悔最近对他的关注少了些,木易自从有了妞妞之后,每天空余的时间,都回家抱孩子了,也没空跟修文玩儿,结果一个不注意,让他跟着狗蛋儿几个人混到了一起,现在他的脑子里被灌输了什么东西啊! “可是修文,狗蛋儿他爹娘今年四十多岁,就他一个儿子,你觉得他家难不成比咱家花钱的地方还多?” 年修文沉思了一会儿,张了张嘴:“那、那铁锤家呢?他家兄弟多……” 刘花莲冷笑一声:“铁锤他爹是木匠,他大哥在县城工厂做临时工,这样的家庭,拿不出五十块钱?这话也只有你信了吧?” 至于另外两人,条件虽然比铁锤家差点,却也差不了多少! 要真说起来,自己家好像是几人当中最差的了。 “修文,你自己想想,为什么他们明明有钱,却告诉你钱不够?” “为什么?”这也是年修文不明白的地方。 刘花莲定定地看着年修文:“你自己想!” 刘花莲说完,直接回屋了。 年修文的脸上神色却一直在变幻着。 为什么? 他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测,却又固执地不愿意相信。 他不愿意相信自己信任的朋友,会对自己撒谎…… 可心中到底有了根刺,对于几家凑钱的事,也就不愿意再参与了。 而狗蛋铁锤等人的家人,也没有去到仓库家去催促。 他们自己心里也清楚,都是一个村子的,谁家啥条件,大家都知道得差不离。 年修文上赶着,他们自然乐得轻松,但他们心里也知道,年修文好诓,刘花莲可不是好糊弄的! 自然不会有人自找没趣的去年仓库家找年修文拿钱! 年穗穗晚饭一口没吃。 自从从年仓库家回来之后,她整个人就像一条脱了水的鱼,一下就萎靡了起来。 “穗穗啊,到底发生了啥事啊?你得跟我和你爹说说,让我们心里多少有个数啊!” 王英子见她这样,忍不住询问,年满仓也担心地看着她。 “跟你们说了也没用,是封大哥那边有事,事情有些棘手,木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你跟爹先睡吧,我等等他!” 王英子追问再三,年穗穗都只说是跟封元魁商量事,最后无奈,抱走了妞妞。 “你这个样子,我可不放心让妞妞单独跟你睡在一块!” 没有妞妞在旁边让她操心,年穗穗更容易胡思乱想了。 跟白木易之间的点点滴滴,一下就浮现在了她的眼前,前世的,今生的…… 年穗穗有时候甚至分辨不出自己到底是重生了,还是只做了一场梦! 迷迷糊糊间,她感觉自己落入了一个火热的怀抱里。 清晨,第一声鸡啼声一下把年穗穗惊醒了,她动了动身子,发现自己被禁锢在一个怀抱里,熟悉的气息让他顿时心安了许多。 就着窗外朦胧的光线,她伸手在白木易的脸上轻轻抚摸着,只要他平安无事,一切都好! 白木易的脸突然动了一下,年穗穗的手被一下捉到,白木易低沉的声音笑道:“既然你醒了,咱们就做点别的事吧!” “什么?” 年穗穗的脑子还有些迷糊。 白木易轻笑一声,直接吻上了她的唇…… “穗穗,你醒了吗?该喂妞妞了!” 年穗穗被吻得不知今夕何夕时,外面突然传来的王英子的声音,以及妞妞着急吃奶时发出的“嗯嗯”的声音。 白木易松开年穗穗,有些懊恼地喘着粗气,他稍稍平复了一下,冲着外面喊道:“娘,你把妞妞送进来吧!” “木易回来了啊?昨天我睡着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我半夜送妞妞过来吃奶的时候,也没见你啊?” 她刚刚之所以没有像半夜那样直接进来,而是在门外喊了一声,就时听到屋内传来了奇怪的声音,怀疑是白木易回来了! 没想到事实果然如她所想的一般! 白木易从王英子手里接过妞妞,妞妞就开始迫不及待往他的怀里拱,白木易笑道:“好闺女,我是你爹,来让你娘给你喂饭……” 说着把妞妞递给了年穗穗。 妞妞终于喝到了心心念念的奶,“咕咚、咕咚”地吞咽着…… 年穗穗也终于腾出空来询问白木易跟平老大吃饭的事情了。 “怎么样?昨天晚上的鸿门宴,最后如何收场的?你答应了平老大什么条件?” 年穗穗昨夜想了很多,她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如果白木易被迫答应平老大去做一些危险的事,她是不是想办法给平老大找些麻烦? 让他顾不上为难白木易! 当然了,以她的身份,自然是威胁不到平老大的,但她不可以,别人可以啊! 虽然她跟平老大在上一世的时候没有什么交集,但她后来跟封元魁聊天的时候,还是知道了平老大其实也是有一个令他很是忌讳的死对头的! 实在不行,她就去给那人送点消息…… 但很快,这个想法就被她自己给否决了。 能令平老大忌讳的人,肯定不是等闲之辈,自己若是贸然找上去,说不定后果比白木易跟着白老大更加的严重! 正在年穗穗胡思乱想之际,白木易却摇了摇头。 第二更 第260章 刘峰很不服气! 跟年穗穗想的一样,白木易也以为平老大请自己吃饭,是一场鸿门宴。 但事实上,当他回到之前的地方,就被人带到了另外一个装潢的更好一些的院子,院子面积不小,被划分成了几个小块,分别种上了不同的蔬菜。 他到那里的时候,看到平老大正在摘黄瓜,封元魁提着个竹篮子,拘谨地站在一旁,篮子里已经放了不少了红彤彤的番茄。 看到白木易过来了,平老大从黄瓜藤上摘下一根嫩黄瓜递给他:“来了,喏,尝尝!这个一般人可是吃不到的,我亲手种,亲手摘的!” 看着平老大自豪的样子,白木易默默地用手捋了捋黄瓜上的刺,“咔嚓”咬了一口。 平老大顿时开心地笑了:“怎么样?是不是很甜很脆很好吃?” 白木易很无语,这是黄瓜,又不是甜瓜,哪里甜了? 可面对平老大殷切的目光,他只能硬着头皮点头:“谢谢,是很好吃!” 平老大在白木易的肩上拍了拍,似乎很是欣慰。 “今天你们有口福了,让你们尝一尝我的手艺!” 平老大亲自下厨,用刚摘下的菜,做了四菜一汤,封元魁有点诚惶诚恐的,白木易不知道,他可是跟平老大一起共事过好几年的,对于他的狠辣手段,清楚的很! 饭菜端上桌,平老大率先坐下,并示意两人也都坐下。 封元魁更拘谨了,他跟白木易对视了一眼,一左一右坐在了平老大的两边。 平老大率先夹了一筷子番茄鸡蛋,然后笑着对两人说:“吃吧,别客气!” 两人的心中都十分的忐忑,两人都以为平老大的请吃饭,肯定不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吃饭的地方也肯定不会是这里,饭菜更不可能是平老大亲自做的! 但现在…… 两人看着面前的饭菜,迟迟不敢下筷。 见两人如此,平老大也放下了筷子,脸色有些难看。 “怎么?不给我面子?” 封元魁吓得连忙从凳子上起来,连说:“不敢,不敢!” “那就坐下吃吧,陪我好好吃完这顿饭!” 封元魁只好重新坐下。 三人开始默不出声地吃饭。 平老大的手艺其实挺不错的,但三人应该只有他自己吃得津津有味的,封元魁和白木易两人都有点食不知味。 这一顿饭吃得很慢,等到盘碗被撤下去,换上了茶具,两人心中更加的忐忑了。 平老大慢悠悠地泡着茶,然后给封元魁和白木易各倒了一杯,看着两人全身紧绷的样子,他突然笑了…… “你们俩这个样子,好像我要吃了你们似的,我有那么可怕?” 两人知道真正的时刻来了,顿时噤若寒蝉,低头听平老大接下来的话。 平老大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行了,喝完这杯茶,你们赶紧回去吧!” 两人皆是一愣,相互看了一眼,均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但接下来平老大的话,让他们终于确信自己没有听错。 “原本想着好久不见了,请你们一起吃个饭,叙叙旧的,谁知你们竟是这种反应,真是太没意思了,行了,你们走吧!” 平老大说完,把自己面前的茶一饮而尽,然后把茶盅扔到了桌上,自己起身离开了客厅…… 直到平老大身边的刘峰过来请他们离开,两人才反应过来,几乎是落荒而逃地出了平老大的宅子。 等走出了平老大的宅子,两人才有一种逃出生天的感觉。 封元魁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喘着粗气对白木易说道:“你小子这次可害死我了,老子的腿一直在打颤!” 白木易诚恳地道歉:“对不住,这一次的确是我连累了你,我欠你一次……” 封元魁见白木易这样一本正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往白木易肩上攥了一拳:“嘿,你小子说什么呢,我就是抱怨两句,你还当真了?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不管怎么说,这次的事,多谢你了,以后你有啥事,只要你言一声,我绝对不推辞!” 封元魁很满意白木易的上道,笑着点头:“行,这句话我可记住了,你别到时候不认账!” 两人出了胡同,就直接分道而行了,封元魁回自己家了,白木易则骑着自行车回村…… 院子里。 平老大站在窗前,望着外面绿油油的蔬菜,心思不知飞到了何处。 刘峰进来,向他禀报两人都已经离开了。 平老大带着几分惋惜的说道:“多好的苗子啊,不比你差……可惜了!” 更难得的是,白木易虽然嗓子好了,却还是少言寡语,让他比对刘峰更满意几分。 平老大语气让刘峰很不服气:“只是身高差不多,其他的……就难说了!” 平老大笑了笑:“你啊,别不服气,当初那小子要是跟我去了京城,我绝对不会受那么重的伤……” 刘峰是平老大回来之前,好不容易才收服的人,自然有自己的过人之处,当然,也有自己的傲气! 他没想到平老大居然如此推崇白木易,心中顿时有些不服气。 “我看他这次过来,显然是已经做好了投入你手下的准备,那您为何不直接将他收到您的手下?” 平老大摇头:“他那样的人,若不是心甘情愿的,留在身边,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 “那……就这样放他走了?” “不然呢?” 平老大看着刘峰,笑得颇有深意。 刘峰愣了愣,而后在平老大的目光中,退了出去。 白木易担心年穗穗在家里等到着急,脚下自行车蹬得飞快,不多大会儿就出了城。 乡下的路崎岖,坑坑洼洼的,自行车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突然间,身后传来一阵嗡鸣声,在寂静的乡间路上,显得格外的吵…… 不一会儿,一道灯光照在了白木易的身上,紧接着,一辆高大的摩托车停在了白木易前面的道路上。 白木易心头一跳,认出了摩托上下来的人,正是平老大身边的那个叫做刘峰的人,他心中顿时了然,平老大果然没那么容易放自己离开! 他瞳孔缩了缩,这是什么意思? 得不到就杀掉? 只是,他派刘峰一人在这里拦截自己,是不是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第一更 第261章 白木易&刘峰,不打不相识! 刘峰似乎看出了白木易心中所想,他不屑地冷笑了一下。 “我来找你,是我跟你之间的事,跟平老大没关系,他是真要放你离开的!” 白木易把自行车滑进路边的泄洪沟里,以免一会儿动起手来,把自行车给弄坏了。 刘峰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撇了撇嘴,觉得他有些小家子气。 “平老大说,你跟我的实力差不多,我不服气,所以,要找你打一架,不管输赢如何,都跟平老大没有关系!” 刘峰虽然不服气平老大对白木易的评价,但他作为平老大的人,自然知道不能为平老大树敌,所以率先开口把两人之间的斗殴,直接定性为他自己的私下行为。 白木易脸上的神色未动,也不知信了没有。 刘峰皱眉,担心白木易记恨平老大,还想再解释一下,突然听到白木易说道:“少废话,赶紧出手吧!” 他还要赶紧回家搂媳妇睡觉,哪有时间听他在这里废话这么多! 刘峰没想到白木易如此不识抬举,气得一脚踹在摩托上,然后直接一拳朝着白木易的面门击去! 白木易冷笑一声,刘峰显然是受到过专业的训练的,不像他,是个野路子,凭借的是自身的敏锐,他身子微微一侧,躲过了这一拳,然后有样学样地还了刘峰一拳。 刘峰伸手去抓白木易的拳头,想要以力量给白木易一个教训,谁知就在他的手抓住白木易拳头的那一刻,白木易突然变拳为掌,麻利的抓住了他的手腕。 两人互相抓住了对方的手腕,然后又触电般地同时松开。 这一瞬间的交锋,刘峰试探出了白木易在力量上并不输于自己,顿时提高了警惕,不敢轻易出手了。 白木易见他这个样子,立马就不乐意了,自己急等着回家,这小子想要打架,却又这般小心翼翼,一点都不利索! 他试着先出手攻击,谁知刘峰竟不接招,反而退了。 白木易看了看头顶上月亮的方向,判断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已经快十点了,夜间自行车骑得慢,从这里回到家,至少要一个小时,如果不快点解决这小子,等自己回家,穗穗肯定提着心,睡都睡不安稳。 “打不打?不打赶紧滚开!” 刘峰皱眉。 “行,既然你想打,那咱们就打个痛快!” 两人也都不再试探,不再藏着掖着了,都拿出了自己浑身的本事,开始你来我往的打了起来。 一直打了一个多小时,白木易才以微弱的优势把刘峰压倒在地上。 刘峰喘着大气,有些不服:“你小子打架没有章法!” 白木易冷笑:“打赢就行了,要那么多条条框框的招式章法作甚?” 刘峰沉默,说得好像很有道理! 那他这么多年一直那么认真的练习招式做什么? 刘峰躺在地上许久不说话。 白木易从泄洪沟里把自行车拉了上来,准备越过刘峰的摩托车离开,路过刘峰身边时,他看了瘫在地上的刘峰一眼:“你不会是没有力气回去了吧?” “怎么会?” 刘峰一个纵身从地上跳了起来,我只是躺着思考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白木易问过之后,突然觉得有些多余,自己要赶回家抱媳妇和闺女,管人家思考什么问题干嘛? “算了,你不用说了,我也不想知道!麻烦你回去告诉平老大一声,我很感谢他!” 刘峰眼睛一亮:“真的?平老大很欣赏你,也很看重你,你不如考虑一下跟着他?” 白木易抿了抿唇,感觉今天晚上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邪,怎么净说一些说完就后悔的话? 他四周看了看,难不成这周围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你看什么呢 ?” 刘峰好奇地问。 “我觉得这周围好像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白木易突然懊恼拍了一下脑门。 “没什么,我还有事,先走了,你要是还能动,也赶紧离开吧!” 白木易说着,绕过摩托车,小跑了几步,跨上自行车离开了。 一阵凉风吹过,刘峰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刚刚白木易在的时候不显,这会儿只剩他自个儿了,怎么感觉周围有些诡异? 想到白木易刚刚说的,这里有不干净的东西…… 他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手忙脚乱的去扶摩托车…… 摩托车沉重异常,推到容易,想要扶起来,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当然,以刘峰的力气,这对于他来说,原本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只是他刚刚给白木易打了这么久,本身就有些脱力,再加上他总感觉周围似乎真的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手脚有些发软,越是想要扶起摩托车,越是感觉摩托车的重量似乎在慢慢增加! 最后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终于把摩托车扶正了,打火的时候,却又遇到了困难…… 折腾了许久,等刘峰回到平老大的院子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把摩托车直接放到了门外,自己也一下瘫倒了地上。 平老大似乎一直没睡,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看到狼狈的刘峰,他笑了笑。 “怎么这么狼狈啊?在那小子那里吃了亏?” 刘峰讪讪一笑:“我跟那小子打的倒是不分上下,只是老大你这摩托车太不给力的,半道上抛锚了,我给推着回来的,这大家伙,我推着回来,可比扛着一个七尺大男人都累啊!” 平老大没有拆穿他,点了点头:“嗯,这个大家伙的确不怎好用,自从弄到手,我还真没怎么骑过,你骑着感觉怎么样?” “速度倒是挺快,就是声音太大了,吵的我耳朵疼!” 平老大打了个哈欠,有些疲惫地说道:“早点休息吧!” 杏树岗大队。 年穗穗在门后的木盆里,发现了白木易脱下来还没来得及洗的脏衣裳。 看着衣裳上沾染的灰尘,她神色顿了顿,然后进屋就去掀白木易的衣裳。 看到衣裳遮挡住的地方,青青紫紫的伤,年穗穗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你不是说平老大没有为难你,直接让你回来了吗?那这些伤是怎么回事?” 第二更 第262章 讲义气的年修文! 白木易原本想瞒着年穗穗的,可现在既然已经被她发现了,自然也就瞒不住了,于是把刘峰追过来,两人打了一架的事,跟年穗穗说了一遍。 年穗穗听了之后,有点怀疑刘峰是平老大指使的:“他既然是平老大的人,肯定要听他的话,就算是不服气你,也不可能会私自离开平老大身边,去找你麻烦!” 白木易点头,这一点他也想到了。 不过不管平老大是怎么想的,他既然这次没有挑明了,想来以后应该也不会强迫他。 这样就够了! “你放心,就算是平老大同意的,他们既然没有当场就逼我,就说明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 年穗穗点头:“这倒也是!” 可看着白木易身上的伤,到底有些心疼,便去村医室找李青山拿了跌打药回来给他仔细上了药,这才放心。 刚收拾好,狗蛋儿他娘就找了过来,说家里已经凑够了钱,让白木易带他们去县城赎人。 “我都问过修文那小子了,他说他也不记得他们几人具体是被关在哪里的,你说我们这两眼一抹黑的,凑够了钱,也不知道去哪里赎人啊?我想着穗穗女婿你既然把修文给带回来了,肯定知道位置,这不,就过来请你给帮帮忙!” 白木易昨天回来的时候跟封元魁说了,为了避免再次跟平老大撞见,两人直接约定了一个地址,让封元魁通知黑市的人去那里等着拿钱。 白木易直接把地址告诉了狗蛋儿娘:“你们去红星路第三条胡同往里走最里面的那一户人家敲门,那里有人带你们去赎人!” “这……我们对县城不熟,更不知道红星路在哪里?穗穗女婿,能不能麻烦你带我们一起过去?” 狗蛋儿娘不愿意了,别看她在村里跟人吵架的时候嗓门大的能传遍整个村子,可到了城里,她可真是全抓瞎。 白木易能把年修文带回来,肯定是有门路的,无论如何,她都想让白木易跟着一起去。 白木易没说话,逗着怀里的妞妞玩。 年穗穗则看着狗蛋儿娘,这个女人娘家跟王巧儿是一个大队的,两人平日里关系好的穿一条裤子,狗蛋儿娘更是没少对着王英子冷嘲热讽。 她这是得有多大的脸,才能说出如此理所当然的话? “狗蛋儿娘,木易已经把地址跟你说了,想要救你儿子呢,就赶紧去吧,在我家里耗着是没有用的!” “穗穗,婶儿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以前咱两家不对付,是婶儿的错,狗蛋儿可是我们家的独苗苗,他可不能有事啊,婶儿求你了,你就帮帮婶儿吧!” “瞧您这话说的,木易不是已经把地址告诉你了吗?你要真担心儿子,还不赶紧去救人?” 狗蛋儿娘气呼呼地走了。 年穗穗以为这下终于能安生会儿了,结果铁锤娘和另外两家的家长也都相继找了过来,好话说了一箩筐,意思就一个:让白木易跟着去帮他们去赎人! 年穗穗见状,直接让白木易抱着孩子进屋了,自己应付几人。 这几人虽然不像狗蛋儿娘那样曾经针对王英子,却跟她家也没什么交情,年穗穗油盐不进,无论她们说什么,都不同意白木易去。 几人见年穗穗油盐不进,脸色十分的难看,嘴里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四家人结伴去了县城,折腾了一番之后,终于在下午的时候带着各自的儿子回来了。 当然,一下损失了这么多钱,狗蛋儿四个人回去之后,自然是免不了一顿毒打。 这些年穗穗就不关心了。 刘花莲不久之后带着五十块钱过来了。 她把钱给了年穗穗之后,小心翼翼地问起了白木易昨天下午返回县城的事。 “木易他没什么事吧?” 提到这个,年穗穗沉默了一下。 木易没去上工,此时就在卧室搂着妞妞睡得香甜。 可若说他没事,那一身的伤,也是实打实的…… 她这一不说话,刘花莲顿时心慌:“穗穗,木易他怎么样了?都怪修文这个不懂事的,就不该让木易去管他,让他自己自生自灭好了……” “没事,花莲婶,你别担心,木易已经没什么事了。” 刘花莲松了口气,却又听年穗穗说道:“不过,我觉得修文那边,婶子你要多注意一些,他这这阵子跟狗蛋儿他们混在一起,被他们教唆的有些魔怔了,你跟仓库叔要好好的管一管了,这次的事……也算是个教训了,但以后要是闯出更大的祸,可就……” 年穗穗没往下说,刘花莲却已经明白她的意思了。 “你放心,这次的教训不轻,我跟恁叔以后肯定都看紧他,不会让他再乱来了!” 年穗穗想到白木易说的,他们几人之所以被扣留,是因为有人手脚不干净,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却不知道那人是谁! “婶子,你们有没有问一下修文,他们几个到底是怎么被扣下的?按说黑市就是让人进去买卖的,他们如果没有犯了忌讳,应该不会被扣下的!” 刘花莲还真没想到这一点,她以为年修文几人去卖粮食,这本身就是不对的,被抓到能花钱解决,就已经是万幸的了,却没想过黑市本身就是买卖一些不合规定的东西的,按说修文他们不应该被抓的! “我这就回去问问他,这小鳖孙要是不跟我说清楚,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刘花莲火急火燎的跑回家了! 但无论刘花莲如何逼问,年修文死活不说! 气得刘花莲脱下千层底,照着他屁股又是一顿毒打。 年修文的嘴很紧,即便被打的哇哇大叫,他仍不肯说出具体被扣在黑市的原因。 看着这样的年修文,刘花莲气得直哭:“老三,我跟恁爹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你养这么大,就是让你这么对待我们的?你是不是要逼死我们两个老家伙?” 年修文眼神闪了闪:“我……我又没做什么杀人放火的事,干嘛这样说?” 刘花莲气得直接把年修文锁在了屋里。 但即便年修文什么都没说,第二天刘花莲还是知道了真相…… 第一更 第263章 狗蛋儿家服软 第二天一大早,上工前的空档里,铁锤娘和另外两家的女人一起,先是到了年仓库家。 “花莲,我们准备去狗蛋儿家要钱,你去不去?” 刘花莲一脸疑惑:“要钱?要什么钱?狗蛋儿他家不欠我们钱啊?” “你家修文没跟你说吗?”铁锤娘挑眉,一脸的不信。 “说什么?” “他们五个人这一次之所以被扣下,就是因为狗蛋儿,现在为了赎人出来,我们每家花了五十块,这钱怎么也得从他家抠出来一些!” 铁锤娘恨得牙痒痒,家里好不容易攒了些钱,准备给铁锤说个媳妇的,结果一下损失这么多,还有他们在黑市卖掉的那一袋麦子,那可都是钱啊! 要不是狗蛋儿手脚不干净坏事儿,他们不但不用损失那五十块,还有一笔额外的钱进账! 损失这么大,铁锤娘心里难受的一夜没睡好,第二天一大早,她挨家找了另外的受害者家属,怎么也得从狗蛋儿家撕下一块肉下来! 刘花莲从铁锤娘愤怒的话中,把事情了解的七七八八,她不由苦笑,低头思索着该不该去要这个钱。 “啪——” 一阵响动惊醒了刘花莲的沉思。 她扫了一眼关着年修文的那间屋子,见他正一脸愤愤地怒视着铁锤娘三人:“不行!你们不能去,铁锤他们真不讲义气,大家说好谁都不说出去的,他们怎么可以不讲信用?” 铁锤娘先是瞪大了眼睛,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年修文一会儿,最后她朝着刘花莲冷笑一声:“花莲,你倒是教育的好儿子啊,比我们强,行,你们家清高,你们讲义气,讲信用,你们不在乎那一点钱……” 她拉着另外两人:“走吧,咱们都是俗人,是恶人,可不敢撺掇人家不讲义气了!” 刘花莲失望地看了年修文一眼:“铁锤娘,等一等,我跟你们一起去,你说的没错,这事狗蛋儿他们家必须给咱们一个交代!这钱得他们来出,就算不出全部,也必须拿出一部分来!” 刘花莲不知是说给铁锤娘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她脚步匆匆的想要跟上铁锤娘他们。 可她还没有走出大门,就听到年修文大喊着:“娘,你要是敢去,我、我就、就再也不理你了!” 这样的威胁自然吓不到刘花莲,只是年修文见她不停下,竟直接拿脑袋往窗户上撞…… “砰!” 刘花莲回头一看,就看到年修文一头磕在了窗户上,直接把自己磕得头破血流…… “修文!” 她吓得魂都飞了,连忙开了锁,查看情况。 好在只是破了皮,并不是很严重。 “娘,你不能去狗蛋儿家……” 刘花莲心中泛起苦涩。 她之前还不太把穗穗说的放在心上,现在看来,修文魔怔的比穗穗说的更加严重。 “好,娘不去!你可别做傻事啊!” 狗蛋儿娘刚把饭端上桌,一家人正准备吃饭,就被一阵巨大的拍门声给惊动筷子都掉到地上了…… “谁呀,这一大早的,报丧呢啊!” 狗蛋儿娘骂骂咧咧的出去开门。 一开门,就被铁锤娘推了一踉跄。 “赔钱!狗蛋儿娘,你家狗蛋儿害我们家损失了这么多钱,这钱你们必须得出了!” “铁锤娘,你是不是疯了?你家孩子闯的祸,凭什么要我家出钱?” “为什么要你家出,你问你儿子不就知道了?” 狗蛋儿娘看向屋里…… 狗蛋儿正端着碗一顿狼吞虎咽,昨天他也挨打了,不过刚挨没两下,就被他爷奶给拦下了,所以没受什么伤害。 “狗蛋儿,你说说,怎么回事?” 狗蛋儿眼神闪了闪,“我怎么知道?” 狗蛋儿娘太了解自己儿子了,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肯定心虚了,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对于铁捶娘三人就软下了语气:“嫂子,你看这事吧,几个孩子都有错,真要论起来,大家都讨不了好,既然现在大家都平安回来了,就当破财免灾了,你说是不是?” 铁锤娘又不傻,自然听出了狗蛋娘话中的威胁,无非就是说这件事摆不到台面上,毕竟是倒卖粮食,弄不好是要枪毙的! 可她会因为这个就怕? “狗蛋儿娘,你现在就可以问问你家狗蛋儿,原本什么事都没有,是你家狗蛋儿手脚不干净,拿了不该拿的东西,才连累大家被扣下,今天这钱,你们家必须得给!” “不可能,我们家哪有那么多钱?” 此时狗蛋儿爹和他爷奶也都走了出来,一脸凶相地怒视着铁锤娘三人。 “你们敢敲诈?信不信我告你们!” 狗蛋儿娘强势泼辣,狗蛋儿爹凶恶,一个不高兴,拳头就往狗蛋儿娘身上招呼…… 家里整天鸡飞狗跳的! 对于这一家子,铁锤娘自然是十分了解的,不过她既然敢来,自然是做好了充分的准备的。 “呵,你们也别想着对我们逞凶,我们不怕你逞凶,大不了咱报公处理!” “你们敢报公?自己家儿子干的啥事,你们自己不清楚?” “我们心里自然清楚,就怕你们不清楚啊!” “什么意思?”狗蛋儿娘立即警惕起来。 “因为你们家狗蛋儿,我们平白损失了那么多钱,这钱自然要你们赔,不赔也行,那就报公处理好了!” “他们几个犯得可是大事儿,你们不要儿子的命了?” 狗蛋儿爹也急了,他可就狗蛋儿一个独苗苗,咋可能敢报公? 弄不好是要断子绝孙的啊! 铁锤娘三人冷笑着,三人来之前已经达成了共识,此时自然不会退缩。 “我们三家,哪一家没有个两三个儿子的,没了这个闯祸的,也不是……呵呵……” 狗蛋儿娘瞬间面如土色。 是啊,人家有好几个儿子,没了这一个,还有别的! 她家的可是独苗苗啊! “不、不、不能报公!” 狗蛋儿娘欲哭无泪。 “不报公也可以,给钱!” “给!我们给!” 到了这个时候,狗蛋儿爷奶也终于咬着牙吐口给钱。 第二更 第264章 年修文心中的茫然…… 铁锤娘等人虽然没能逼迫狗蛋儿家把她们的损失完全赔付了,但每家都得到了一笔不少的赔偿。 几人对于刘花莲没有跟她们一起的事,一直有些耿耿于怀,拿到赔偿之后,还特地跑到年仓库家跟刘花莲炫耀的一番。 刘花莲心中苦涩不已。 年修文却还在屋里痛斥着几人家的儿子不讲信用。 最后几人不约而同地给了刘花莲一个怜悯的眼神,这才离开了。 走出好远了,刘花莲还能听到她们的声音:“……花莲嫂子也是可怜,摊上这么个拎不清的儿子!” “他家这个样子啊,另外俩儿子媳妇恐怕心里早有了怨气,估摸着用不了多久就该分家了……” 这些话刘花莲能听到,年修文自然也能听到。 他不由皱起了眉头,看着刘花莲失望又无奈的样子,张了张嘴,想要为自己分辩几句,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娘,她们说的不对,我没做错,你放心,咱家损失的钱,我一定会想办法挣回来的……” 刘花莲蓦然看向年修文:“你还想干什么?” 年修文被刘花莲的眼神给吓住了:“娘,你、你这是干什么?” 刘花莲深吸了口气,眼中带了几分泪意:“修文,算是娘求你了,你老实些吧,娘也不求你能为家里做多大贡献,娘只求你不要给家里惹祸了,行吗?” 看着刘花莲哀求的样子,年修文沉默了,许久之后,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刘花莲离开时候,年修文陷入了茫然之中…… 他做错了吗? 不是说好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不是说好的好兄弟要讲义气的吗? 为什么铁锤几人出卖了狗蛋儿,没有受到鄙夷,而他信守了承诺,却被人像看白痴一样看待? 年修文想不明白。 更让他感到崩溃的是,等他身上的伤好了之后,跟着去上工的时候,他才发现他之前玩的好的几个兄弟,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他本来都想好了要跟狗蛋儿一起声讨铁锤几人的不仗义的,可令他大跌眼镜的是,狗蛋儿呵铁锤还是跟以前一样的哥俩好! 铁锤几个出卖了狗蛋儿,但狗蛋儿仍跟他们玩的很好,而自己坚守了底线,始终没有出卖狗蛋儿,狗蛋儿却跟着铁锤几人一起,当面不搭理他,背地里朝他吐口水。 年修文郁郁寡欢了一阵儿,直到他发现就连以前每次见到他都会打招呼的白木易,在看到他之后,直接把脸转向了一边,无视了他的存在,他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好不容易煎熬到了放工,他迫不及待的追上白木易,想要跟他好好把话说清楚。 白木易腿长,又着急回家抱闺女,很快就把年修文给甩到了后面。 年修文有些伤心,不过他跟白木易的关系,中间有着年穗穗,自然跟狗蛋儿等人是不同的,他想了想,还是决定去年穗穗家问个清楚。 年大林受爹娘的托付,时刻注意着这个弟弟的动向,见他放了工不回家,以为他又要去找狗蛋儿等人胡混,刚准备喊他回去,就看到他朝着白木易的方向去了。 年大林便没有再阻止,一路送年修文进了年穗穗家的大门,才回家去了。 刘花莲知道年修文去找白木易了,长长地松了口气。 “让木易跟他谈谈也好,修文自从跟狗蛋儿几人混在一起之后,整个人都像是被下了降头一样,整天说什么讲义气啊,都魔怔了……” 年修文在门外徘徊了一阵才鼓起勇气进了门。 他先是跟年仓库和王英子打了招呼,然后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句:“穗穗姐……” 年穗穗虽然恼他做事不带脑子,但这毕竟是跟她一起长大的兄弟,他和刘花莲年仓库一家人,对年穗穗也一向很好,小时候就知道护着她这个姐姐,而且当初木易刚来的时候,也是他带着木易,向别人表明了护着木易,这才为他们免去了很多的麻烦! 所以无论如何,年穗穗都不能不管他! “嗯,过来了,身上的伤,好了没?还疼不疼啊?” 年修文听年穗穗这么一提,瞬间感觉菊花一紧,整个人都紧绷了起来。 看到年穗穗眼中的关心,他才缓缓放松下来,笑道:“穗穗姐,你下手太狠……了,手、手是不是打疼了?” 转换的有些快,年穗穗看了一眼白木易,憋着笑,轻拍了他一下:“好了,把妞妞给我吧,他是来找你的,你跟他好好聊聊吧!” 自从狗蛋儿三人回来之后,白木易可是盯了这几人好几天了,想要做什么,都是不言而喻的! 白木易不情不愿地躲了一下:“我先抱一会儿,等会儿我出去的时候再给你!” 又对年修文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年修文有些窘迫:“木易哥,我想不明白为什么他们都这么对我,之前我们对天发过誓,谁都不能背叛兄弟……” 白木易一边哄着妞妞,一边听着年修文吐槽,面对年修文的困惑,他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因为你蠢,好骗!” 如果是之前,白木易肯定不会这样说的,他刚来的时候,年修文对他释放的善意,让他对这个人的印象很好,所以即便年修文在地里干活的时候总是偷奸耍滑,他也都是默默的帮他把分给他的那一份做了,从来没有一句怨言。 在听说年修文可能被困在黑市的时候,他才会毫不犹豫的站出来,宁愿欠封元魁一个大人请,也要把他找回来! 但他没想到,在找到年修文之后,他的表现居然让人那么失望。 封元魁多次到他家里,跟年修文虽然不熟,却也是认识的,所以不存在年修文不认识封元魁的情况,那么他看到封元魁,动一动脑子,就应该能想明白是谁在救他! 但他当时的表现,要么是没脑,要么就是愚不可及! “修文,我只问你一个问题,如果那天我没把你打晕带出来,你是不是真的准备跟那几个人一起共进退?” 年修文沉默了。 白木易冷笑:“那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失去了那次出来的机会,而他们的家人去赎他们,他们是否也愿意跟你一起待在里面?” 年修文的头垂的更低了。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毫不犹豫的给白木易肯定的答案,可现在,在见识到了狗蛋儿几人的态度之后,他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第一更 第265章 年修文暴揍铁锤狗蛋儿 面对年修文的沉默,白木易心中冷嗤,这家伙一直顺风顺水惯了,没经受过生活的毒打,更不知道人心险恶,这次的事,也算是给他一个教训! “想不想知道答案?” 白木易伸手刮了一下妞妞的鼻尖,惹得已经能笑出声音的她咧开没有牙齿的小嘴,发出“咯咯”的笑声。 “什么?” 年修文不明白。 “想不想知道他们是否也会跟你一样的……讲义气?” 最后三个字,白木易说的很慢,带着几分嘲弄。 “怎、怎么……” 白木易把妞妞交到年穗穗手上,在妞妞依依不舍的目光下,柔声说道:“乖,爹出去办点事,很快回来抱你啊!” 转头又冷声对愣怔中的年修文:“跟我来!” 年修文机械地跟在白木易的身后,他不明白白木易是什么意思,狗蛋儿他们都已经出来了,他要怎么知道他们的选择? 难不成还能重新再关一次? 想到这里年修文的脚步微微一顿,但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抛掷脑后。 这不太现实! 白木易一声不吭地往前走,越走越偏,但年修文却越来越觉得熟悉。 很快两人来到一大片坟地,这是片坟地的中间位置,是一个比别的坟都要大出很多,也高出很多的大坟,是杏树岗村的年姓的祖坟,也被称作高坟。 高坟再往前走一点,是一个不大的圆池塘。 高坟这里坟冢多,种不了庄稼,倒是长了大片的洋姜,洋姜不用人打理,所以除了深秋洋姜成熟,会有些胆子大,肚子又实在饿的吃不饱的人,会过来这边挖洋姜。平时很少来人,相应的,旁边的池塘也没啥人过来。 但年修文知道,这里已经成了狗蛋儿他们的秘密基地了! 之前他们去黑市卖粮食的决定,就是在这里商量决定下来的。 “木易哥……” “嘘!别说,仔细听着!” 底下已经隐约传来了说话声,两人又往里面走了走,说话的声音就更加的清晰了! “……黑市这条道,咱们是走不通了,想要发财,看来是要另寻他路了!” “狗蛋儿,这事儿都怪你,你说你当时咋就那么不小心呢!我都给你挡住人了,你居然还被逮着了……” “那也不能怪我啊,都怨年修文那个脑子缺根筋的,要不是他喊了一声,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咱们!” “这倒也是,年修文那个信球货,咱们就不应该带他,一点儿忙都帮不上,还他娘的扯后腿!” “哎,这事儿都怪我……” 说话的是铁锤,年修文记得去黑市卖粮食的主意,就是他想到的,现在听他把过错揽在了自己身上,有些意外的同时,心中倒是有了几分安慰。 但铁锤接下来的话,一下子就把他打进了无间地狱。 “……要不是我想着年修文他小姑父是公安,万一咱们被抓了,有年修文顶在前面,咱们就不会有事,所以才会想方设法的把他拉下水!没想到最后不是被公安抓,倒是被黑市的人给抓了!” “嘿!说到这个,谁能想到,年穗穗的那个哑巴上门女婿,竟然那么大本事,在黑市里也有门路,早着这样的话,咱们倒不如把他拉下水!” “恐怕没有那么容易,那哑巴可不是年修文,傻了吧唧的,还真以为咱们要跟他同生共死,你们还记得当时他那副大义凛然的样子不?哎呀妈呀,真是笑死我了,我当时差点没忍住……” …… 听着他们一句接一句的吐槽自己,甚至模仿着之前他拒绝封元魁和白木易时的样子,年修文只感觉心脏像是被一只大手握住,让他一时间像是呼吸停止了一样。 白木易不说话,只站在旁边安静地看着年修文狼狈的样子。 等到他终于平复下来时,白木易突然说了一句:“你准备就这样算了?” 年修文看了他一眼:“既然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了,以后我肯定不会再上他们的当了!” 白木易挑了挑眉,没说话。 “木易哥,我知道你的意思,要是以前,我肯定二话不说就上去揍他们了,可我之前让我娘伤心了,我不希望再给她惹事儿……” 年修文两眼通红,苦笑着说道。 白木易拍了拍年修文的肩膀:“婶子那里让你穗穗姐去说,遇到这种事,你要是不去干他们,就不是个爷们儿!” 年修文瞬间眼睛一亮:“好!” 他弯腰从地上 捡起 一块土坷垃 ,这东西砸身上生疼,却又不容易砸流血。 “铁锤!” 年修文大喊一声。 铁锤抬头,就看到年修文居高临下地站在高坟那里,凶狠的样子,就像是一个罗刹,他心中一突,不知道自己刚刚说的话,是否被年修文听到了,又听到了多少? “修、修文……你什么时候过来的?怎么也不吭一声啊……啊!” 铁锤最后一声变成了惨叫! 年修文不等他说完,土坷垃就直接朝他脸色砸了下去,大块的砸到了脸上,碎渣子迷进了眼睛…… “年修文,你他娘的想打架不是!” “打的就是你,你个狗娘养的,敢诓我,真当你老子我是好欺负的!” 年修文说着,直接滑了下去,趁着铁锤迷了眼的时候,直接冲着他的肚子就是几拳,铁锤被打的蜷缩着身子蹲在了地上…… 狗蛋儿几人见铁锤挨打,愣在了那里,迟疑着是否上前帮忙,只是不等他们动手,年修文的拳头就落在了他们的身上…… “小鳖孙,敢骗老子,看我不打死你!” 狗蛋儿等人若是一拥而上,年修文肯定吃亏,只是他们本身就心虚,就有些不太放得开,倒是便宜了年修文…… 第二更 第266章 带妞妞去看病! 铁锤好不容易把眼睛里的土渣子弄干净,重新恢复了视力,看着几人挨个被揍得毫无还手,大喊了一声:“哥儿几个,大家一起上,先把他给围起来!” 啪! 铁锤话音刚落,一块土坷垃,重重地砸到了他的后背上! 白木易的冷笑声从头顶传来:“你们今天老老实实的让修文揍一顿,出出气,这事儿就这么过去了,要是谁敢还手,哼哼……” 狗蛋儿不服气,梗着脖子:“还手又怎样?难道就只准他打我们,不准我们还手?” “你们可以试试!” 白木易看都没看狗蛋儿一眼,眼睛只死死地盯着铁锤。 铁锤像是吃了哑药,一句也不吭声了。 原本已经听了铁锤的话,将年修文围了起来的狗蛋儿三人,见此情景,也只得悄悄往后退开了几步…… 年修文一个人连着打了四个人,此时也已经打累了,他甩了甩发红的手,微眯着眼扫视了几人一眼,然后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呸!” “你们几个给老子记好了,以后看到老子最好给我溜着走,别让我看见你们,见一次我打一次!” 临走之前,年修文狠狠地瞪了铁锤一眼,露出一丝冷笑。 这狗东西,回头慢慢收拾他! 回去的路上,年修文顿时神清气爽,感觉这阵子压在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被移开了,有种浑身猛然一轻的感觉。 “木易哥,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白木易点点头:“的确有些麻烦,木易,黑市的事,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当初我之所以让人去赎你,就是不想惹上麻烦,由于你的任性,我最后还是去了,而你的不配合,使得我们晚走了一步,到底还是碰到了我们一直躲着的人!” “修文,我跟你说这些,并不是怪你,也不是为了让你记恩,而是让你知道,做人讲信用,讲义气,这是没错的,可也要分人分事的!做任何事之前,都要好好考虑一下后果,不要一时冲动,给自己,给别人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 “对不起,木易哥,我……我知道错了,以后一定不任性了!” 白木易点了点头,没再多说,有些事,点到为止,若是一直喋喋不休的教训,只会让人反感厌烦。 年修文张了张嘴,几次看着白木易欲言又止。 “木易哥,你刚刚说的,遇到了一直躲着的人,后来怎样了?他有没有对你们不利?” “你想知道?” 年修文点头,他想知道因为他的一时任性,造成了什么样的后果。 “封元魁被扣下了,把你送回来之后,我也重新回去了……倒也没太严重,不过是挨了一顿打……” 听说白木易为了自己还挨了一顿揍,年修文心里更加过意不去了。 “木易哥,都是我太蠢了,才会让你跟着受牵累,我对不起你,对不起穗穗姐!” 看着年修文愧疚的要死的样子,白木易总算觉得自己没白忙活。 “知道错了就行,你穗穗姐上次打你,也是因为担心我,我替她向你道歉,你不要记恨她!” 白木易说这话,并不是觉得年穗穗做错了,真的要代她向年修文道歉,他只是想试探一下,看年修文是否会因此对年穗穗心存恨意。 年修文一家平时对穗穗还是很好的,但当时年穗穗打年修文的时候,刘花莲和年仓库虽然各自的反应不同,可表现出来的对年修文的担忧,以及对年穗穗的不满,白木易还是察觉到了! 父母担心孩子,白木易可以理解,但如果年修文也存了对年穗穗不满的心思,那就算是年修文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以后改正了,他们也不可能会再对年修文掏心掏肺的好了! 好在年修文的反应没有令白木易失望,他眼圈红红的,冲着自己的脸上扇了一巴掌,摇头:“我做的那些破事儿,穗穗姐打我都是轻的!” 白木易一直观察着年修文,见他说得真诚,心下松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以后凡事三思后行,我跟你穗穗姐倒也罢了,你爹娘这次为你操了不少心,你既然醒悟了,就回去好好的跟他们认个错,想必这些天,他们也都提着心……” 听了铁锤几人一顿嘲笑谩骂,他浑浑噩噩的脑子慢慢的清明了起来,同时也明白了,他之前口不择言之下说出的那些没脑子的话,又多伤害娘的心! 年修文想到自己娘这几天多次看着他欲言又止,又偷偷的抹眼泪,而原本对他还算好的两个嫂子,这几天一直阴沉着脸不放晴,对他的态度也变得爱答不理的…… 想到这些,年修文更加难受。 “谢谢木易哥,我、我回头再找你!” “嗯。” 木易回到家,洗了手去抱妞妞,年穗穗把妞妞给他,捡了妞妞换下的脏衣裳去洗。 “怎么样?还有救没?” 白木易早就跟她说过自己对年修文的打算。 年穗穗没有亲兄弟,堂兄弟又弄的跟仇人差不多了。 而年修文和关衡,都是跟年穗穗有着血缘关系的兄弟,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与穗穗的关系还算不错,关衡且不说了,自从来了村里之后,基本事事都以年穗穗为先。 至于年修文,虽然有些死脑筋,但如果利用的好,对于他们来说,也是一大助力! “放心吧,这剂猛药下去,要是再不开窍,那咱们只能以后离他远一点了,省的将来弄出更大的事,连累到了咱!好在他还不算太没救,受这么大个教训,以后遇事肯定就知道多动动脑子了,这对于他来说,是件好事。” 听到年修文还有救,年穗穗暗暗松了口气。 “没傻透气儿就行!对了,刚刚关衡过来了,说是明天有家要打井的,具体的他也没说,你过去问问吧!顺便给妞妞看看!” 白木易抱着妞妞起身:“行,那我带妞妞过去看看!” 从家到村医室这一路,遇到好几人笑着跟他打招呼,更多的人是想逗逗妞妞,不过都被白木易给挡住了。 关衡正在帮着刘衿抱柴火,看到木易过来,说了一句:“你等我一下,我把这些弄完再跟你说!” 白木易冲他摆了摆手,说了句:“你先忙,我带妞妞找先生看看!” 说着,抱着妞妞进了村医室。 第一更 第267章 去梨树岗大队打压水井 李青山正在低头写写画画的,听到动静抬起头,看到妞妞立即就放下了钢笔。 “来,让我看看小妞妞又上膘了没?” 白木易嘴动了了动,最后碍于李青山的身份,还是把怼人的话咽了下去,把妞妞递了过去。 “她早上起来的时候,拉的臭臭有好多泡沫,你给看看碍不碍事?” “早上就有了,怎么现在才过来?还有其他症状吗?” 李青山说着,逗着小妞妞,让她张嘴看了舌苔,又抓着小手摸脉,忙活了一通,最后看向白木易。 “没、没其他症状,都挺好的,精神头也好,要不早就来找你了!” 李青山点了点头,突然神情一肃:“没啥大事。不过,你昨天是不是又偷偷给穗穗加餐了?” 白木易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也、也没单独给她加餐啊,就是昨天买了只烧鸡,一家人一起吃的!” 虽然其他人都舍不得吃,穗穗吃的最多,那、那不是因为她要喂孩子吗?一个人吃俩人的饭,也是应该的……吧? “你回去告诉她,哺乳期间,管好自己的嘴,不然对孩子不好,对她以后的身材也没啥好处!” “哦,好,我知道了,等回去,我会告诉她的!” 见李青山不打算刨根究底,白木易大大松了口气,又有些心虚地连忙答应。 “另外,你再好好的问问她,她是生个孩子把脑子一起生出来了吗?还是宁叫疮流脓,不叫嘴受穷啊?自己学医学了这么长时间,连哺乳期间什么该吃,什么不该吃都忘记了?” 白木易低头受训。 他终于知道为啥妞妞早上拉的泡沫臭臭,都一天了,穗穗为啥都不来找李青山给看,偏偏要等到他放工回家了,才让他带着妞妞来看! 原来不是她忙得没时间,而是她心里很清楚是怎么回事,知道过来了,肯定免不了要挨一顿批…… “先生您消消气,穗穗已经知道错了,她今天一天都吃的很清淡,妞妞也没什么事,您就别怪她了……” 李青山冷笑:“行,我不说了,媳妇是你的,孩子也是你的,你就惯着吧,大的小的都惯着,将来有你好受的!” “给,把恁闺女抱走吧!” 李青山把妞妞举高,想要递给白木易,谁知妞妞以为李青山给他逗着玩,“咯咯”笑了,小胖手一伸,很利索地就抓住了李青山修剪整齐的山羊胡子6 “啊嘶……” 李青山疼的呲牙咧嘴,只能把妞妞往上举,以缓和她的力度。 这下妞妞更加兴奋了,松开了抓住胡子的手,“啊呃”一声,以极快的速度在李青山的脸上抓了一把! 小孩子的指甲很薄,李青山老脸虽然皮厚肉糙,在毫无防备之下,还是被抓破了皮…… “哎哟哟,可不得了喽,这小妮子还记仇哟,咋滴,我不就说了你爹两句吗?你还给你爹出气来了?” “咯咯咯……呃……咯咯咯……” 妞妞笑的十分开心。 白木易想笑又不敢笑,只能极力憋着笑,从李青山手里接过妞妞,跟李青山道了声“抱歉”,然后赶紧抱着妞妞溜了出去…… 关衡也刚好忙完,两人就坐在广场边上开始说起了打井的事。 自从上次干旱之后,打井的工具就一直闲置下来了,毕竟打一口压水井也不便宜,既然村里的水井能用,顶多费点力气,谁也不愿意花那冤枉钱去在自家院子里打口井。 即便它用起来很方便! 但是它太贵了啊! 今天也是刚好有个慕名来找李青山看病的人,据说是城里一个工厂的干部,在看到刘衿用压水井的时候,一下就被吸引了。 等看完了病,这人就向刘衿打听起来压水井的来历,说想给老家的父母院子里也弄这么一个,好方便用水。 等到刘衿把关衡找来,两人寒暄了一会儿才知道,那人是叫冯国庆,在县城上班,家里父母不愿意跟着进城生活,觉得村子里更自在些,冯国庆强求不得,只能同意! 冯家老两口在老家什么都好,就是吃水不太方便,随着冯老爹的年纪越来越大,挑水就变得困难起来,现在又不能雇人给挑水,常年累月的让别人帮忙,肯定也行不通的。 正当冯国庆一筹莫展之时,突然看到了压水井,一下就欣喜异常! 若是在自家院子里也装上这么一个压水井,岂不是解决了爹娘的吃水问题? 冯国庆向关衡询问了打压水井的相关事宜之后,当即就付了全款,拜托他们明天一早就去给自己家里打压水井。 得了关衡的应允,留下了家里的详细地址之后,冯国庆这才离开了。 “木易哥,事情就是这样的,明天一早,你能一起不?” “嗯,没问题,哪个大队的?” 关衡把冯国庆留下的写着地址的纸条拿了出来:“嗯,梨树岗大队冯家村,村东头,门前有一块大石墩子……” “咦,木易哥,好像是你老家那边的哎!” 白木易点头:“嗯,梨树岗大队是由四五个村子组成的一个大队,不像咱们杏树岗大队,一个村子就是一个大队,这个冯家村跟我原先所在的白庙村是相邻的一个村子,村东头,刚好跟白庙村西头挨着!”、 “那这样的话,咱们明天过去,不是刚好可以去你家看看?” 白木易还没说话,关衡就在那里说着:“要不刚好趁机会给你家院子里也打一口井好了,反正去都去了,也不费什么事……” 白木易深深看了关衡一眼:“再说吧,到时候你听我的行事,不要自作主张,知道不?” 关衡以为白木易是想在自己老家的亲朋面前挣点面子,笑着说道:“放心吧,肯定把你抬的高高的,不会让你没面子的!” 但白木易却摇了摇头:“不,你千万不要有这种想法,记住,明天你是主导,我就是一个帮忙的,特别是有认识我的人过去看热闹了,你绝对不要给我任何面子,知道吗?” 关衡一脸懵地摸了摸后脑勺:“行吧,虽然不知道为啥要这样,不过你既然说了,那我就按你说的来!” “你去修文家,跟修文说一声,让他明天早上跟咱一起过去,我就先回去了!” 白木易抱着妞妞往回走,心里却一直想着,明天遇到家里那些人,该怎么应对。 第二更 第268章 梨树岗大队井边的闲话…… 清晨一大早,天还没亮,白木易和关衡、年修文三人,拉着一辆装着打井工具的架子车,又推了一辆自行车。 自行车是年穗穗从年公粮家要回来的那辆,现在基本都是白木易在骑。 三人说好轮流拉车,轮流骑车,但年修文却倔强的不愿让白木易拉车,特别是无意中看到白木易脖子往下些的地方。 那里很明显比别处的皮肤颜色深一些,他心中更是愧疚不已,说什么都不让白木易拉车。 白木易是在年修文盯着他脖子看的时候,才发现昨夜年穗穗在他身上留下了那么大一处痕迹。 他耳根子一热,轻咳了一下,故作镇定地往上扣了一个扣子。 三人都是年富力强之人,等到了梨树岗大队的时候,太阳才刚刚升起。 在白木易的带领下,很快找到了冯国庆家门口的那块石墩子 把架子车和自行车都停好,几人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菜饼子,就着还温着的开水,蹲在石墩子上开始吃起早饭来。 冯老爹是个闲不住的勤快人,虽然现在儿子出息了,老两口即便什么都不干,也能跟着儿子享福了,但他还是会每天清晨早出门去拾粪。 这天他向往常一样,挎着粪萝头,拿着圆头锨出门。 谁知刚一打开院门,一下就愣在了那里…… “你、你们是谁?在我家门前干啥哩?” 白木易咽下嘴里的菜饼子,站起来解释道:“大叔,冯国庆是您儿子吧?” 冯老爹下意识地点头:“没错,国庆是我儿子,你们是找他的?他不住家里了,现在在城里住!” “大叔,我们是杏树岗大队的打井的,这是我们的介绍信,您可以看一下!” 白木易把介绍信递给冯老爹。 冯老爹接过看了一眼,他不识字,不知道上面写的是啥,但上面的红戳戳倒是挺红的,想来应该不是骗人的。 他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 “杏树岗大队打井的人,你们过来我家是干啥哩?” “是这样的,大叔,你儿子冯国庆让我们过来给你家里打口井的!” “打井?哎呀,不用不用,这孩子,花那些冤枉钱干啥呢?村里有井,我这身子板还挺硬朗,挑不起一担水,挑个半担,多来回几趟,也就是了,你们还是……” 关衡终于把手里的菜饼吃完了,他“咕咚咕咚”喝了一饮子水,这才笑着对冯老爹说:“大叔,看你这话说的,你为儿子着想,这儿子也孝顺你啊?他在城里享福,留你们老两口在村里,他心里也不安心啊,别的不说,光是吃水这一点,就够他整天惦念的了,这不,就找到了我们,你要是真为你儿子好啊,就让我们把井给打了,以后你儿子在城里工作,也能放心不是?” 原本拒绝之意十分明显的冯老爹,此时变得有些犹豫。 “这……得花不少钱吧?” “也没 多少钱,大叔,我们打得不是村里的那种大井,是半天就能打好的小井,花不了多少钱!” 白木易没说具体多少钱,这也是昨天冯国庆临走前再三嘱咐过关衡的。老人年大了,总觉得能省一点是一点,跟他说了也不过是更增加他的抗拒心理罢了。 “老头子,你跟谁说话呢?” 冯大娘见早该出门拾粪的冯老爹站在门口跟人说话,就有些奇怪地走了出来。 白木易就把冯国庆找他们来打井的事重新跟冯大娘说了一遍,冯大娘倒是比冯老爹想得开,一听说儿子要在院子里给他们打口井,顿时高兴起来:“哎呀,老头子,这是好事儿啊,你快请几个小伙进院啊!” 又对白木易三人道:“你们都还没吃饭呢吧,我去给你们做一些吃的,别客气,等下一起吃点啊!” “不用了,大娘,我们刚刚吃过了,不过如果方便 的话,中午饭麻烦您多做一些……” 距离太远的话,中午是要管一顿午饭的,这是早就定下来的规矩,只不过冯国庆没有回家,这事自然也就没跟老两口说了。 冯大娘也没跟他们客气,点头应下了。 “那行,那就这样定了啊,等下让恁叔去 弄俩 好菜,中午你们陪他喝两盅……” 白木易笑着应了,帮着冯老爹把院门口的门槛卸了下来,将架子车和自行车都推进院子,关衡就开始寻找最适合打井的位置。 白木易则取了扁担和水桶,循着记忆去了村里的水边去挑水 …… 井打好之前,还是需要用不少的水的,而冯老爹家里的水缸,基本没存什么水! 清晨的时候,水井边是最热闹的时候,挑水都是需要排队的! 等到白木易到了井边的时候 ,前面已经排了不少的人了! 这口井并不是离白家最近的那口井,但都是一个大队的,白木易还是很被人认出来了,大家心里都感觉很是奇怪,不明白为啥白家的哑巴儿子突然跑到冯家村这边的水井来挑水了? 有人忍不住开口询问:“我说哑巴,你不是去当上门女婿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是不是女方嫌你不行,又把你给赶出来了?” “哈哈哈……” 井边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大家看向白木易的眼神中,充满了鄙夷。 身体残缺之人,本就受人鄙夷,再加上白木易又是上门女婿,就更加的让人瞧不起了。 “冯大扁儿,你是不是嘴巴痒了,想找抽呢?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俩耳刮子!” 白木易微眯着眼,看向其中一个说话的男人,声音冰冷。 井边哄笑的人顿时安静了下来,亲眼看到白木易说话的人还在怔愣,其他的人却忍不住左右张望,那声音有些陌生,好像不属于他们之中的 任何人。 冯大扁更是惊慌地看向四周,对于白木易的声音,他 其实还是挺熟的,毕竟以前的时候,他没少挨白木易的拳头,也就是白木易哑了这几年,他的脾气也收敛了很多,他才敢这样跟他说话。 但刚刚那熟悉的声音,似乎一下子就让冯大扁回到了几年前,他被白木易揍得找不着北的时候…… 第一更 第269章 一个临时工的名额 “谁、谁在说话?” 冯大扁声音带着颤音,抱着一丝侥幸问道。 白木易扒拉开众人,径直走到冯大扁面前,一把揪住冯大扁的衣襟:“冯大扁儿,我不跟你计较,你倒是把胆儿养肥了啊,敢当面编排起我来了,是不是想重温一下老子当初揍得你屁滚尿流的时刻?” “白、白……你会说话了?” 冯大扁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来,哑巴喊习惯了,他跟其他人一样,已经忘记了白家这个哑巴的名字,不过此时他更关心的,反而是白木易能说话了这件事! 井边众人也都跟冯大扁的反应差不多,他们只听说白家的哑巴儿子去给人当上门女婿了! 上门女婿在女方家里过得什么日子,很多人都知道,但他们实在想不明白,为啥白木易去当了上门女婿之后,不但不像是被磋磨的样子,反倒比以前在家的时候更壮了些?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连早已被县医院的医生断定无法治愈的哑疾,竟然也、也被治好了? 眼看着冯大扁脸色被勒得越来越红,井边有个平时跟白木易没什么矛盾的人开口劝道:“白家老二,你先松开,你家离得远,家里也该等着用水了 ,你快先挑了水回去吧!” 白木易冷笑一声,骂了句“废物”,然后打好了水,在众人惊疑不定的目光中,挑着水去了冯国庆家…… 一直到白木易的身影消失在冯国庆家的门后,才有人揉了揉眼睛,看向旁边的人说道:“我没看错吧?白、白啥来着?他进了冯国庆家?” “我记得白家老二好像是叫木易来着,是吧?大扁?我记得以前你俩关系不错啊?” “呸,谁跟他关系不错啊!” 冯大扁以前家里穷,常常被饿的受不住,在一次见到白木易抓麻雀儿烤着吃之后,就死皮赖脸的跟在他身后,白木易看他可怜,分了他一些,他就跟的更加紧了。 当然了,跟着白木易,虽然时常有不同的东西可以填饱肚子,但同样也没少被白木易教训,这些都是冯大扁不愿提及的往事! “白木易怎么会给冯国庆家挑水?难道也是听说了冯国庆手里有一个名额的事?想要讨好冯国庆他爹娘?” 一提到这个,井边打水的人顿时不说话了。 冯国庆在城里的工厂是个领导,听说现在他手里有个临时工的名额,谁都知道冯国庆是个孝顺的,现在全村姓冯的,但凡跟冯国庆家沾亲带故的,全都暗戳戳等着巴结冯家老两口,希望能拿下这个临时工名额! 在这样敏感的时刻,白木易不但嗓子好了,还毫无征兆突然出现在冯国庆家,而且还殷勤地给冯家挑水,这怎么能不让人多想? 众人各怀心思,反倒不愿意多说,暴露自己的心思了。 很快,井边的人越来越少,有人回家想着怎么去冯国庆家打探消息,有人则反其道,跑去找白家的人想问一问白木易嗓子是怎么好的…… 白大根和白李氏刚洗漱完,就听到大儿媳妇咋咋呼呼的声音:“爹,娘,大消息!天大的消息啊!” 白大根皱了下眉,脸色有些不悦。 白李氏则瞪了麻秋一眼:“什么大消息?你又把饭做糊了?” 麻秋讪笑:“哪能啊,娘,你忘记了,今天轮到三弟妹做饭!” 麻秋儿也是感到奇怪,自从三弟妹两三个月前走娘家回来之后,像是变了个人似的,原先根本不进厨房的人,居然主动提出了跟她轮流做饭的想法! 这么好的事,她自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白李氏“哼”了一声,没搭理麻秋。 “娘,我听到一个大消息,事关于二弟的……” “那个没良心的事,有什么好说的!” 提起白木易,白李氏就一阵心绞痛,自从他听了白鸽子的话,去做了年家的上门女婿之后,这个儿子基本就废了,一颗心全都扑到了老年家,对于他们这个家,已经完全不闻不问了! 既然这样,她还挂念着他干啥? 就当没他这个儿子好了! “哎呦,我滴个娘哎,你还不知道吧,二弟他呀,现在能说话啦!” 还在灶屋里忙活的杨红艳顿时手抖了抖,心想着这下可坏了,要是让公婆他们知道了妞妞的事,恐怕又要生出许多的风波了! 杨红艳顾不得放下勺子就从灶屋里跑了出来。 “大嫂,你瞎说啥呢?二哥都哑了多少年了,咋可能突然就能说话了?你可不要听风就是雨的,让咱爹咱娘白高兴一场!” 说着,杨红艳就想拉麻秋去灶屋:“大嫂,刚好我饭做好了,你来帮忙端到堂屋去吧!” 麻秋儿从外面听了这么大一件八卦回来,就是要在公婆面前显摆的,哪里可能轻易就被杨红艳给哄走? 她拨拉开杨红艳的手,一脸激动的对白李氏和白大根说:“爹,娘,我说的都是真的,现在村里的好多人都知道了,不信的话,你们 可以去冯家村那个冯国庆家看看,听说二弟为了冯国庆手里的临时工名额,正在他家里讨好冯国庆他爹娘呢!” “什么?” 白大根顿时眉毛倒竖,两眼瞪得溜圆:“你说的是真的?老二他回来梨树岗了?他不回咱家,反倒去捧冯家那俩老东西的臭脚了?” 麻秋撇撇嘴:“可不是吗,爹,你是不知道啊,现在全大队的人都知道了,二弟他天不亮就跑去冯家,给他们挑水劈柴……啧啧,唉,你们累死累活的把人养大,结果呢?他去孝顺年家老两口不说,现在更是去讨好冯家的,对你们这亲生的爹娘,反倒不闻不问的,爹,娘,你们可真是可怜啊!” 眼看着白大根和白李氏的怒火被麻秋挑起,杨红艳连忙打圆场:“爹,娘,大嫂说的未必就是真的,,说不定是以讹传讹呢,二哥去冯家,肯定有他的考量,说不定是有其他事呢!” “能有什么事?一个大队的,就这么远的距离,他能给冯家挑水,就不能回来看看爹娘?” 杨红艳心中焦急,自从年穗穗送了她一罐奶粉之后,她儿子身上肉眼可见的圆润了起来,后来虽然买不到奶粉了,但两人用省下的私房钱偷偷买了麦乳精给孩子喝,效果虽不然奶粉好,却也没让孩子像以前一样瘦得可怜了…… 杨红艳一直感念二哥二嫂的恩情,想着一定要找机会报答的,现在听到大嫂在公婆面前一直抹黑二哥,她心中焦急不已。 眼见着公婆已经信了大嫂的话,怒气冲冲的要去找二哥算账,她又无计可施,只记得原地跺脚…… 第二更 第270章 把临时工名额要过来给白丰收! 正当杨红艳感到一筹莫展之时,突然又听到大嫂麻秋压低了嗓子说道:“娘啊,我刚刚说了,二弟之所以费心讨好冯家那老两口,是为了冯国庆手里的临时工名额……” 白李氏不屑地冷笑一下:“他一个哑巴……” 说完突然想到麻秋刚刚说白木易已经能说话,她骤然瞪大了眼睛,刚刚被气糊涂了,现在才突然反应过来,想到白木易能说话意味着什么! “老大家的,你打听清楚了?老二他……真的能说话了?” 麻秋点头,眼珠子却不停滴转动着,看了一眼杨红艳后,又压低声音对白李氏道:“娘,你听我跟你说,我觉得如果二弟真的能从冯家得到临时工的名额的话,您和爹能不能出面,把这个名额要过来给丰收啊……” “二弟虽然会说话了,但他毕竟已经入赘出去了,以后是好是坏,可都跟咱家没关系了啊,丰收就不一样了啊,以后你们老两口,可都要指望着丰收养老送终呢……” 杨红艳对于大嫂的无耻又刷新了一下认知,既然入赘出去跟家里没关系了他们又凭什么去惦记人家的名额呢? 但白大根和白李氏两人却十分的吃麻秋这一套,闻言竟认真滴思考起麻秋的提议起来。 “这事儿先不着急,咱们先等一等,我就不信老二这个鳖孙今儿个敢不回来!” 白大根一锤定音,然后直接让两个儿媳妇盛饭吃饭! 等吃完饭,杨红艳偷偷的跟白运来说:“你瞅个机会去冯家村那边找一下二哥,把大嫂他们的算计跟他说一下。” 当白运来问她要不要跟二哥说让他躲一躲的时候,杨红艳犹豫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二哥是个有成算的,该怎么做,他心里有数,你只要把大嫂和爹娘的主意跟他说了,他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冯家村冯国庆家。 白木易三人已经钻了三根管子了,此时正坐在一边休息,说好的只打四根管子就够了,三人也不着急了,一人端了一碗凉白开一边擦着头上的汗水,一边喝水。 白木易先喝完了水,还不等他站起来去放碗,年修文就一把抢过去,把两人的碗摞到一块儿给冯大娘送过去了…… 关衡喝水比较斯文,不像另两人那样牛饮,所以喝得慢了些,他喝完之后就一直看着年修文,看了许久也不见年修文来给他端碗,就有些郁闷。 “木易哥,我怎么觉得你跟修文之间有猫腻呢?” 白木易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汗衫,见扣子扣的好好的,松了口气,瞪了关衡一眼:“什么猫腻?” 关衡的视线从两人的身上来回巡视了好几次,看得年修文心虚地低下头。 “肯定有猫腻,从早上咱们来的路上我就发现了,每次轮到你拉车的时候,修文就抢过去,说好的咱三个轮换着的,最后只有我跟他轮换,打井的时候也是,修文这小子今天跟力气不要钱似的,我从来没见过他这么卖力!” 白木易伸腿踢了关衡一脚:“去你的!” 关衡笑着看向年修文:“喂,兄弟,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啊?放心,跟哥说,哥罩着你,咱俩合作,今天先把他收拾一顿怎么样?” 年修文在白木易面前有愧,但他可不惧关衡,抬脚就朝着关衡的小腿踹去! 关衡躲开,然后两人你来我往的就打成了一团…… 不过两人都有分寸,打闹了一会儿,白木易喊了一声,两人就停了下来,又接着开始打井。 等到压水井装好,还没到晌午,年修文又自告奋勇地洗井,看得关衡都忍不住再次询问白木易是不是手里有年修文的什么小辫子…… 冯老爹看着年修文用手轻轻一压就有水从压水井里流出来,感觉十分的新奇,对年修文道:“小伙儿,你去跟他俩一块儿去边上歇着去,我来压!” 把年修文撵开,冯老爹像个小孩子似的一边压水,一边看着出水的情况,时不时的还会向冯大娘说上几句:“老婆子,你快看,你快看,这井好啊,以后我不在家,你自己都能压水出来吃了……” 冯大娘笑骂:“看把你个死老头子给显摆的,你不在家还能去哪里?也不知道是谁,在儿子家住了一天就给憋回来了!” 冯老爹被揭了短,也不生气,笑呵呵地道:“你说的对,那以后我来给你压水,你随便用,再也不用给我省着了!” “那我也是沾我儿子的光,可别想要感谢你个老东西!” “嘿嘿,你儿子也是我儿子,都一样,都一样!” …… 白木易看着冯家老两口虽然在斗嘴,眼睛里却都带着笑意,显然是一对恩爱到老的夫妻! 他嘴角翘了翘,突然想到自己跟穗穗以后老了的样子,会不会也是这样? “木易啊,你这压水井弄的真不错……” 眼看着浑浊的水逐渐变得清澈,冯老爹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 “我家国庆这回算是办了件像样的事,不错,等回头我见了他,一定好好的跟他夸夸你们!” 对于儿子冯国庆,冯老爹虽然不知道他在城里的具体职位是什么,但肯定是比乡下讨生活的白木易几人要强多了,平日里他也见惯了村里人对于自家儿子的讨好,多的是人想要让他在儿子面前多说几句好话。 在他看来,自己在儿子面前夸一夸白木易几人,就是对他们最大的肯定了1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地就带了几分优越感。 关衡撇了撇嘴,想要说点什么,被白木易给拉住了。 白木易倒也没反驳冯老爹,笑着道谢:“那就多谢大叔了,您满意就好!”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砰”的一声,院门被人从外面用力推开,一个流里流气的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看到来人,冯老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声音中带着几分厌恶:“你来做什么?我家不欢迎你,赶紧滚!” 第一更 第271章 年修文和关衡:缺心眼儿的两人惺惺相惜! 白木易看向来人,发现也是个熟人。 这人是白庙村的二流子,名叫白小山,比他小几岁,跟他的关系一般,但跟他三弟白运来关系还不错。 白小山看了冯老爹一眼,皱眉道:“你这老头子,我又没偷你抢你的,干嘛看我跟仇人似的!” 冯老爹瞪眼道:“谁知道你是不是来我家踩点的?赶紧滚!” 白小山知道村里人对他的印象都不好,也不跟冯老爹计较,看向白木易道:“哑巴哥,运来让我给你代几句话!” 白木易起身,跟着白小山走了出去。 没多大会儿,他面色古怪地回来,招呼年修文和关衡把打井的工具收拾好放到架子车上。 见他们收拾东西,冯大娘立即就端了几个碗出来,然后让冯老爹去灶屋端了个陶瓷盆子,盆子里是大半盆的白面条! “知道你们早上吃的早,饭我早就做好了,你们就是有再关紧的事,也得吃了面条再走,这么多,你们要是不吃,我跟老头子可得好几天都吃不完!” 年修文和关衡不自觉地吞了口口水,白面条可是好东西,一年当中能吃到的时候可不多! 两人都看向白木易,白木易点头:“那就多谢大娘了!” 三人用最快的速度吃完了饭,白木易向冯老爹和冯大娘道谢之后,交代了他们使用压水井时的注意事项,三人才拉着架子车,推着自行车,离开了冯家。 三人一起出了冯家村,等到了主路上时,白木易突然对两人道: “你们俩拉着架子车先回去,我去白家一趟!” 白木易说完,也不等两人答应,直接跨上自行车,往白庙村去了。 关衡和年修文两人都知道白木易口中的白家是指哪里,对于他要回家一趟的行为,都不感到奇怪,不过令关衡感到惊讶的是,他昨天就跟白木易说过,今天给冯家打完井之后,可以给白木易老家也打一个,为此他还特意多装了一个压水井! 谁知白木易丝毫不提去白家打井的事,现在还让他们提前离开,想到之前来找白木易的那个流里流气的男人,他想着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修文,你说木易哥他是不是跟白家的关系不怎好啊?” 年修文看了一眼架子车上面那个多出来的压水井,对着关衡露出了一个鄙视的眼神! 早上白木易去挑水,显然是跟很多梨树岗大队的人照过面了,那么白家肯定已经得到消息了! 可一直到他们离开,也没有一个人过来跟白木易打个招呼! 年修文不知道白木易以前跟家里的关系怎么样,但现在……很显然,白家人并不重视白木易这个儿子! 这么明显的事,还用问? 年修文觉得关衡的脑子也不怎么好使! “哎,我说你那是什么眼神?” 关衡拍了年修文一巴掌,又气呼呼地道:“你老实交代,你跟木易哥到底有什么秘密?” 年修文原本谁也不想说的,可关衡一直追问,他突然有了倾诉的欲望…… “你拉着车,我坐上,我就跟你说!” “嘿,你小子一点亏都不吃啊!” 可想到年修文在打井的时候出力比自己和白木易都多,想着他可能累坏了,就没有拒绝的他的要求:“行吧,不过你可要讲实话啊,敢给我胡编乱造,我可是要把你掀沟里的!” 年修文坐到架子车上,关衡先是推着,后来推不动了,就转了个头,把肩绳跨上,拉着走。 年修文则向他讲述了自己被狗蛋儿铁锤几人坑骗,还愚蠢的跟几人讲义气,结果害的白木易被打的事,讲完之后,他接连问了好几遍关衡:“我是不是很傻很蠢?” 关衡想到自己以前做的糊涂事,突然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看着年修文情绪低落,似乎一直沉浸在内疚的情绪中没有走出来,关衡干咳了一下:“那个,其实我以前也做了很多的蠢事,你要不要听我说说?” “你不是知青吗?”年修文看着关衡。 “是啊,我虽然没住知青点,但我的确是知青。” “我们村里人都说,你们知青一个人有八百个心眼子,跟你们打交道,一不小心就被坑了,所以大家基本都不愿意跟你们知青打交道!” “啊?还有这个说法呢?”关衡还是第一次听说,感觉十分的新奇。 “可不是,别的不说,就说周留名那个媳妇王瑞芳,不就是个知青?穗穗姐跟周留名眼看着就要结婚了,就跟王瑞芳接触了一下,结果那小娘们就哄着他把结婚证给领了?你说心眼子多不多?” 年修文说着撇了撇嘴,不等关衡回答,又说道:“不过那个王瑞芳的心眼子似乎在她结婚那次一下用完了似的,自从周留名抛弃我穗穗姐,跟王瑞芳结婚之后,那王瑞芳的为人处世简直令人叹为观止啊,别说八百个心眼子了,村里好多人都说她跟缺心眼子差不多!” 关衡不知道王瑞芳结婚之前是啥样的,不过对于她跟周留名两口子的事,他在村里也是知道一些的,正如年修文说的,还真是跟缺心眼子一样! 他突然不想跟年修文讲自己以前的蠢事了…… 但年修文却不乐意了,开始追问起来,最后拗不过,再加上关衡内心里也是有些想倾诉一番,就把自己下乡的经过以及被人给激的想要讨回京城的事讲了出来。 惹得年修文一阵嘲笑,两个心眼不多的人,突然间有些惺惺相惜之感了。 等回到村里之后,很快便有人发现,年修文远离了狗蛋儿铁锤等人,却和关衡的关系,突然间好了起来。 …… 而白木易三人不知道的是,等他们一离开,冯老爹立即就出了门,非常骄傲地向经常一起唠嗑的一些老头说起了儿子让人给自家院子里打了一口压水井的事! 还特意带着那些老头去家里体验了一回用手轻轻压就能压出水的乐趣…… 这种稀奇事,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梨树岗大队。 等到白木易到白家的时候,麻秋已经把压水井的事跟白李氏说了,还撺掇着白李氏,让白木易给自家院子里也打一口同样的压水井…… 第二更 第272章 非亲非故的,冯国庆怎么可能把临时工的名额给我? 白木易在去白家的路上,遇到了几个熟人,这些人在听说了白木易能说话了之后,都感到很是新奇,围着白木易想要跟他说几句话。 这些人平日里跟白木易也没什么大的矛盾,他自然也不好不理会直接走人,所以就免不了一番寒暄。 等到应付完这些人,来到白家的时候,白家人已经知道了他今天在冯家大压水井的事了。 麻秋看到白木易空空的两手,心中有些失望,脸色也变得不太好,不过想到临时工名额的事,她立即又压制住心中的不满,笑着把白木易迎了进来。 “二弟回来了,快进来快进来,爹娘都等着你呢!” 白木易把自行车停好,一声不吭地进了屋。 白大根见他空着手过来,心中顿时不满:“老二,这就是你的礼数?你就这样拎俩锤头子过来?” 白木易脸上神色未变,他看了白大根一眼:“我今天是过来干活的,活忙完的早,我就过来看看爹娘,既然你们身体都挺好,也没啥大事,我就不多打扰了,省得你们看到我心里不痛快!” 白大根顿时傻住了,眼看着白木易真的准备走,他立即站了起来,手指着白木易不知该怎么办。 然后他就看了白李氏一眼,白李氏好多年没有听到二儿子的声音了,猛地听到白木易说话,她早就按捺不住呆呆地看着这个被她们全家忽视了的儿子。 “老二……木易,你真的能说话了?” 白木易点头:“是,我能说话了!” 面对白李氏的激动,白木易显得很平静。 心不是一天变凉的,凉了的心也不是一两句关怀的话就能捂热的! 白李氏曾经是怎样对自己的,白木易心里清楚,他知道自己身体的残缺让他们在村里受到了很多的非议,所以他们对他的冷漠,他可以接受! 但这并不代表他能原谅他们对自己所做的一切! 白李氏的眼眶有些湿润:“好,太好了,真是菩萨保佑!让我儿开口说话了!木易,娘做梦都向菩萨祈求你能说话,现在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 白木易露出一丝冷笑:“我的嗓子能说话,是年家花费了大半积蓄,用了一年的时间为我求医寻药治好的!” 白李氏想要把他嗓子好的功劳归功于她的求神拜佛,白木易又岂会让她如愿? 白李氏有些尴尬:“这……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怪我们把你入赘出去了,木易,爹娘也是没办法啊,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打光棍吧?不过,你现在既然嗓子好了,凭我儿这条件,就是重新再娶个黄花大闺女,也是完全配得上的,要不你……” 白木易皱眉,对于白李氏越来越荒唐的言语,有些按捺不住想要发火了! 他之所以来这一趟,是因为白小山受了白运来所托,给他带的几句话…… 知道了爹娘和大哥大嫂的算计之后,他就决定今天必须要过来把话说明白了,不然的话,以他们自私的性子,必定会到年家闹一场的,到时候不管最后事情如何收场,穗穗都会受到非议。 “爹、娘,我最后跟你们说一遍,入赘是我自己愿意的,别说我的嗓子是穗穗费尽心思求医医好的,就算不是,也绝不可能会做出抛弃妻女的事!所以,你们永远都不要想着撕毁入赘协议!” 听了白木易的话,麻秋和白丰收均松了口气。 就在白木易过来之前,白大根和白李氏还抱着一丝侥幸,觉得既然白木易嗓子已经好了,三个儿子中,白木易的主意最正,如果不是嗓子坏了,原本应该是最有出息的一个的! 既然现在嗓子好了,如果他愿意回来,以后肯定还会有出息的…… 麻秋和白丰收一下就感受到了威胁。 现在白木易拒绝回来,受益最大的,自然就是他们夫妻了。 “娘,二弟说得对,他跟二弟妹感情好,现在又有了小侄女,怎么能随便离开呢?娘,有我跟三弟在,不会没人给你们养老送终的,你跟爹就别逼二弟了!” 白李氏眼神闪了闪,叹了口气,拉住了白木易的手。 “木易啊, 爹娘都是为你好,我们也没说让你抛弃妻女,你可以回去跟年家商量一下,不行就带着她们母女俩一起回来,家里又不是没你住的地方……” 白木易冷笑:“行了,这个话题就不要多说了,我既然已经入赘出去了,就一切按照入赘协议办!我这辈子绝对不会撕毁协议,重新归宗的!” 眼看着白木易油盐不进,白大根失望地拍了一下桌子。 “那行,既然你不愿意回来,我们也不勉强,先说说你这次回来的目的是否达成了?” 木易点头:“活已经干完了,目的自然已经达成了!” 他这次过来的目的,就是给冯家打压水井的,现在压水井已经打好了,目的自然是完成了! 不过白大根几人却不是这样理解的,他们以为白木易来这里,是为了冯国庆手里的临时工名额,现在目的达成了,在他们看来,那自然是名额到手了啊! 麻秋脸上的喜色丝毫不加掩饰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啊!” 白丰收也很高兴,相比于在村里整天土里刨食,他自然也是倾向于娶城里上班了,哪怕只是临时工,说出去那也是一件脸上有光的事啊! “老二,听说年满仓病了?年家现在就只靠着你一个人撑着了?” 白木易点头。 “那你这个情况,可不适合去县城上班啊!” 白木易再次点头,眼里的嘲讽之意丝毫不加掩饰,但他只是像看小丑一样看着白家的几人,看他们费心算计一场,到最后一场空! “家里的确走不开,我也没准备去县城上班啊!” 白木易给了他们一个准话。 白丰收眼睛一亮,到了这个时候,他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二弟,既然你不准备去,那这个名额,给大哥可好?” 白木易故作诧异地挑眉:“名额?什么名额?” “就是冯国庆给你的,去他们厂里上班的临时工名额啊?” “大哥你在开玩笑吧,我跟冯国庆又不熟,非亲非故的,他怎么可能把临时工的名额给我?” 白丰收愣了一下,然后看向麻秋…… 什么情况? 情报有误? 第一更 第273章 娘,你还记得永丰公社的栾诚毅栾大夫吗? 麻秋立即上前一步:“二弟,你就别藏着掖着了,我们都知道了,冯国庆他爹已经跟大家说了,你今天过来给他家打了一个压水井!要不是为了临时工名额,你干嘛要给他家打井?” 白木易环视了一圈屋内的众人,反问: “你们刚刚不是说了,年家的状况,我根本不可能去城里上班,既然如此,那我为何要去白费功夫去要一个临时工名额?” 杨红艳“哧”的一声,差点笑出来。 她算是看出来了,二哥这是故意逗他们呢,她抱着儿子起身:“孩子困了,我先带他回屋了!” 既然二哥心里有数,不需要他们帮衬,她就不在这里耗着了,免得大哥一家的算计落空,最后把他们两口子当成出气筒…… 屋内一阵寂静。 白木易神色自若地任由几人打量。 麻秋不相信白木易说的是真的,还想胡搅蛮缠,就听到白大根说道:“老大家的,你先出去!” 麻秋抬头,就看到白大根冲她使了个眼色,她一下就反应过来了,答应了一声,出了门之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出了院子! 麻秋去干嘛去了,不言而喻,白木易也不怕她去打听。 “木易啊,听说你给冯国庆家打了个压水井?” “嗯。” “刚好今天你过来了,给咱家里也打一个好了!” “恐怕不行……” “怎么不行?给外人家都能打了,怎么给咱自己家就不行了?”白李氏有些不悦。 “娘要是想打压水井也行,我今儿个回去给你说一声,看我的面子,给你便宜点,就二十块钱吧,你先把钱给我,我明天就过来!” “啪!” 白大根一掌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可真是反了你了,我们是你爹娘,让你办点事儿,你还想着要收钱?你良心让狗吃了?” 白李氏也一脸失望:“木易,你咋变成这样了呢?” 言外之意,都是结婚后变的,媳妇教唆的! “爹,娘,你们可能误会了,自从我到了年家之后,穗穗就拿出了全部积蓄为我治嗓子,后来我岳父又生病花了不少钱,年家就是有再大的积蓄,也都被挤干净了啊!” 白大根眼神闪了闪,看了白李氏一眼:“你跟我们说这些做什么?家里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要是有钱,还能让你去入赘吗?” 白木易冷笑:“爹娘放心,我没想从家里要什么东西,我只是向你们陈述一个事实,还有就是,压水井不是我说给谁打就能打的,那是别人的工具,我只是一个跟着别人干活,在村里拿工分的人,打一口井就需要拿一口井的钱!” “冯国庆昨天已经把钱给过了,所以我们今天才过来打井!不是你们以为的,我为了什么名额去巴结冯家!” 白丰收有点心慌,他朝外看了看,想着麻秋怎么还不回来? 白李氏狐疑地看着白木易:“老二,你不会是诓我的吧?” “诓你?娘,我的嗓子治好需要多少钱,娘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白李氏缩了缩脖子,眼睛不敢跟白木易对视:“你、你什么意思?是在怪我不给你治嗓子吗?天爷啊,我不活了啊,木易,当初我带着你跑了多少地方,人家大夫都说没救了,你自己说,除了放弃,我还能怎么办?” “一大家子人要活下去啊,总不能因为你嗓子不能说话了,大家都不过了吧?木易,做人可不能这么自私啊!” 面对白李氏先发制人的一通埋怨,白木易只淡然地笑了笑。 曾经,他也是这样想的,不能因为他的嗓子,就让家里其他人不能好好生活,他想着,不能说话,就不能说吧,反正死不了! 就这样,他放弃了继续寻医,拼命地干活,让家里人看到他的价值…… 直到小姑给他介绍年穗穗之前的一天,他再次遇到了曾经给自己看过嗓子的一个赤脚医生,那赤脚一声家里是祖辈行医的,家学渊源,虽然不如李青山医术高明,却也在当地是小有名气的! 当初也是因此,白李氏才会带他去求医的! 那赤脚医生看到他之后,眼神中充满了怜悯,开始他不明白那怜悯的意思,但当他听到那赤脚医生跟自家儿子说起他的时候,他震惊了…… “娘,你还记得永丰公社的栾诚毅栾大夫吗?” “谁?”白李氏有一瞬间的茫然。 “就是我嗓子刚坏的时候,你带着我去找的最后一个大夫,你不会忘记了吧?” 白李氏浑身一僵。 她或许不知道栾诚毅是谁,但她却记得很清楚,她带白木易去看的最后一个大夫,曾经给她说了什么! “你、你说他啊,好像有点印象,这都好几年过去了,我还真没、没什么印象了……” “嗯,我后来又见过一次他……娘,他给你开的那张方子,你还存着吗?” 白李氏突然像是见了鬼一样:“你听他胡说八道!他什么时候开过方子?就是他说你的嗓子没救了,我才会放弃继续寻医的,他就是个庸医,害人不浅!要不是他,说不定你嗓子早几年就好了呢,也不会害的你去给人当上门女婿,让人一辈子瞧不起……” 白李氏神情激动,极力的想要向白木易解释,白木易却表现的很是平静。 “娘,你在害怕什么?我并没有怪你啊,我只是在告诉你,我知道了一些真相罢了!” “木易,我……” “没事!娘,我只是想提醒你,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也不代表我不懂,我只是嗓子坏了,可我的脑子没坏掉!所以,别把我当傻子,也别试图挑衅我的底线!” “结果……可能并不会如你们所愿!甚至可能会事与愿违!” “爹,娘,你们掂量一下吧,若是能够相安无事,我以后会遵守约定,给你们养老粮食,但如果你们再惹恼了我,那就只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吧!” “你——” “我为家里当牛做马这么多年,还有年家给的那些钱和粮食,够还你们的了……” 白大根瞪大了眼睛,看看白李氏,又看看白木易,眼神一片茫然…… 第二更 第274章 白木易的意难平! 白李氏本就心虚,此时听白木易这样说,更是缩了缩脖子,嘴唇哆嗦了许久,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隐藏在心底最深的秘密,她以为只要她不说,这辈子都不可能被人知道的! 可现在,她最不想让知道的人,反而最先知道了这个秘密,还当众说了出来…… 白李氏一时间感到无地自容! “木、木易……” 除了羞愧,白李氏更多的是感到恐惧,一种对于未来的恐惧! “木易,你听娘说,娘、娘当初也是没办法,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方子上的那些药,我找人问过了,根本不是咱们能吃得起的……” 白木易内心一片平静,他所有的情绪,绝望、痛苦、寒心……在他知道事情真相的时候,就已经全部都经历过了。 他能理解白李氏因为家里穷选择不给他继续治病,可他没办法原谅她不告诉自己药方的事,如果当初他有药方,自然会想办法给自己弄来药! 白李氏的隐瞒,让他原本很快就能恢复的嗓子,一直没能得到有效的治疗。 最后他知道真相之后,求了栾诚毅帮他再看看,栾诚毅看了之后,只能无奈摇头:“耽误的时间太久了,我也无能为力了……” 白木易不想回味自己当时的心情,他只知道,自己当时甚至觉得活着毫无意义! 如果不是小姑给他介绍了年穗穗,或许他真的已经自我了结了! “娘,你给了我生命,将来我也会跟大哥三弟一起给你养老,至于其他的,你就别想了吧!” 白李氏眼神灰败,她知道,从白木易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她这个母亲在他心中的形象,就已经一落千丈,自己根本就没有可能再利用血脉亲情,从他那里获取任何的利益了。 她有些不甘心:“木易,你真的要这样无情吗?不管怎么说,我是你娘啊!” 白木易沉默。 白大根隐约明白白木易说的是什么意思,白丰收就有些云里雾里了。 就在这个时候,麻秋从外面跑了进来。 “娘啊,我打听清楚了,人家冯家根本就没提什么名额的事,就是冯国庆请二弟他们过来给打了个压水井!” 麻秋有些失望,不过很快就兴冲冲地看着白木易说道:“二弟啊,你既然会打压水井,给别人都打了,正好也给咱自己家里也打一口吧,爹娘都已经这么大了,你走了之后,一家人的重担都落在了你大哥身上,你大哥现在时常腰疼,去挑水实在是有些困难……” 白李氏眼睛一亮:“你大嫂说的对,木易,你就算是要跟娘断绝关系,也等以后再说,今天你既然来了,就顺便给家里打口压水井吧!” “打不了!” “混账!”白大根一巴掌拍 在桌上,对着白木易怒目相视,:“怎么就打不了?” “打井的家伙什已经拉回去了,我总不能用手挖吧?” 白木易笑得嘲讽。 年穗穗不喜欢白家人,但却不会让他难做,知道他今天来打井的地方离老家近,年穗穗昨天晚上就把别人送的吃食装了一些挂到自行车把上,让他回家的时候带着。 但他在知道了大哥大嫂和爹娘的打算之后,他真的是想直接离开的,可当他走到村口的时候,他突然就改变了主意,他在送关衡和年修文离开村子的时候,就把自行车上的东西直接扔到了架子车上。 他空着手来了白家,想着跟爹娘说几句话,不让人挑出理来,然后就离开! 他没想这么快跟他们摊牌的,但他们一再的提到让抛弃妻女,真的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那你快去追回来啊,你骑着自行车跑的快,赶紧去把家伙什追回来,先把井打了再说!” 麻秋急了。 白大根和白丰收也急了。 “快去啊,还愣着干啥?” 白木易笑了笑,推着自行车出了院门,然后回头,对着白大根和白李氏说道:“爹,娘,你们好自为之吧,我走了,没什么事,就不过来了!” 几人愣了一下才明白他的意思。 “你个孽障,你什么意思?” 白木易骑上车,头也不回的走了。 白李氏顿时瘫坐在地上,口中喃喃自语:“老二他恨我啊,他恨我,以后都不会再管我了!” 白大根阴沉着脸:“他敢!放心吧,翻不了天!” 白木易骑着车,很快就追上了关衡和年修文两人。 关衡正拿着他扔到架子车上的吃食吃的起劲儿,看到白木易过来,他下意识地就往背后藏,后来又想到了什么,重新把东西拿了出来,讪讪地看着白木易:“木易哥,这东西还挺好吃的,哪里买的?回头我也买一点!” 白木易淡淡看了他一眼:“喜欢你就吃吧!” 给关衡吃了,他还能念着自己的好,总比带过去给那些不把自己当人的吃强! 三人轮流拉架子车,回到村里时,天色还早,把打井的家伙什卸到年穗穗家的偏房之后,关衡和年修文根年穗穗打了个招呼,相继离开了。 年穗穗却发现白木易的情绪一直有些低落,就连抱着女儿,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她忍不住询问是不是三人在打井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 白木易摇头:“没有,打井很顺利!” “那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十分不高兴的样子?” 白木易响了想还是没隐瞒自己在白家说的事情:“……她是我亲娘啊,她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没办法想象,她在隐瞒那张药方之后,是怎么心安理得的使唤我拼了命的干活的?” 白木易的声音有些哽咽。 在白家人跟前强装的坚强,在年穗穗面前瞬间被击溃了! 他是男人,可他也是人,被伤害了也会痛啊,更何况,伤害他的,还是他一直以来奉为至亲的人呢! “穗穗,以后我就只有你和妞妞了……” 年穗穗这才知道,原来白木易的嗓子如果早几年治疗的话,回更加的容易,心中对白李氏也是十分的气愤,对白木易更是心疼,她主动的搂住了白木易的腰,把头靠在了他的颈窝里…… “我们是一家人,你放心,不管以后遇到什么事,我们都会不离不弃的!” 或许她应该跟木易好好商量一下,从现在就开始复习高中的知识,说不定两人能够一起去上大学,等考上大学,离开这里,离白家的那些人远了,白木易也就慢慢的释怀了…… 晚上妞妞睡着了之后,为了安抚白木易,年穗穗极力的迎合着他,两人度过了一个十分和谐的夜晚…… 第一更 第275章 妞妞小福星名声惹出来的事!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妞妞已经半岁了,在同龄人当中,她一直都算是一个小胖妞的存在。 不但小肉膘十分的给她爹娘挣面儿,就连手脚的动作都比一般的孩子迅速很多。 开始的时候有不少的人为了占她小福星的便宜,喜欢抱她,特别是隔壁石碾子大队石磙表舅的儿媳妇专程过来抱了妞妞没出一个月,就怀上了! 年海军抱了妞妞,隔天找了个漂亮媳妇,而他媳妇抱了妞妞,不出俩月,竟也有了身孕! 相比石磙儿借着走亲戚的名义给送来了谢礼,年海军的动静就大了! 他早已年过四十,其实早就已经对娶妻生子不做奢望了,没想到竟老树开花娶了比年海兵媳妇漂亮十倍的媳妇,在他得知媳妇怀孕的那一刻,他忍不住失声痛哭! 就连一向刻薄的四奶奶,也激动的热泪盈眶。 在年海军提出要好好的感谢一下年穗穗和她家妞妞时,四奶奶不但没反对,竟还拿出了自己多年的积蓄,亲手交给了小娥。 “小娥,以前是娘不好,娘也是被人诓骗多了,心里害怕,才会对你猜疑,现在知道你是真心跟海军过日子的,娘心里高兴,打心里谢谢你!” 小娥想要推辞:“娘,还是你收着吧,我没当过家,我怕管不好……” “怕什么?只要你安心跟海军过日子,你想买啥都行,娘不怕你花钱,花完了再让海军去挣,他现在有了媳妇,再过几个月,又该儿女了,可得下力干活养活你们了!” 四奶奶习惯性下垂的嘴角,此时终于忍不住上翘,所剩不多的牙齿,也随着她的笑容露了出来,显得十分的滑稽…… 年海军和小娥一起,大张旗鼓地给妞妞送来了谢礼! 除了好几样果匣子之外,还买了特别适合小孩子用的棉布,年穗穗推辞不过,只能收下了。 她其实也清楚,年海军两口子之所以弄出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让年海军能够在村里扬眉吐气一番! 这些年,年海军寡汉条子的名声一直伴随着他,原本还有三奶奶家的年海兵,后来年海兵找了个寡妇结了婚,她娘没能阻止,在家生了一场闷气,病了挺长一段时间呢! 就在年海军和小娥去年穗穗家的时候,四奶奶特意在三奶奶跟前大声说道:“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儿,我们家海军这么多年婚姻不顺,那是正缘没到……” 有好事儿的就笑嘻嘻地说道:“那海军叔现在是正缘到了?” “那可不是?不但正缘到了,我这个儿媳妇啊,不但人长得好,心眼儿也好,这才过门没俩月,就给我做了两身新衣裳了,自从她来了家,我就一顿饭没做过,一次衣裳没洗过!” “是吗?那四奶奶你可真是要享福喽!” 有人捧场,四奶奶越说越起劲儿:“我跟你们说啊,我家小娥说了,以前她没来就罢了,现在她来了,家里的活,肯定不能再让我沾手了,你们听听,这样孝顺的儿媳妇,打着灯笼都难找!” 四奶奶事无巨细地把小娥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听得三奶奶在一边嘴撅得都能挂油瓶了。 谁知四奶奶话锋一转,突然叹了口气:“不过啊,这往后这段时间啊,我还是要忙起来了!没办法,小娥怀上了,反应有些大,很多事啊,都做不了,只能我出马了!” “呀,四奶奶,四婶子才过门多久啊,这就怀上了?” “可不是嘛,这才两月就怀上了……” 四奶奶一副十分骄傲的样子,令三奶奶越看越生气,冷哼了一声,甩手离开了。 四奶奶像是一只战胜的公鸡,高昂着头,不屑地看了三奶奶一眼,这才离开了。 在年海军和四奶奶的宣传之下,妞妞的名声更加响亮了,有的不认识的人,都想着要来抱一抱妞妞沾沾福气,年穗穗咋可能会同意让陌生人抱自家孩子,对这些人都是十分警惕的。 妞妞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家娘亲的心情,所以在有不熟悉的人试图抱她的时候,十分眼疾手快地朝人家脸上抓了一把…… 一次可能是意外,但次数多了,妞妞爱抓人的名声就传了出去。 而李青山在看到一个被妞妞抓伤的脸之后,心中突然有些庆幸,当初妞妞在自己脸上抓的那一道,害得他好几天没敢出门,但跟眼前的人脸上的抓痕比起来,妞妞当时还真是手下留情了! 有拎不清的还想要找年穗穗要赔偿,被白木易一个冷眼:“你自己不听劝告,非要强行抱我闺女,谁知你是安的什么心?说不定是想偷我闺女的人贩子呢!”、 又对年修文和关衡说:“快把这人抓起来,让小姑父好好审问一下,说不定真是个人贩子呢!” 那人只是个普通家庭的妇女,跟丈夫结婚几年,一连生了几个女儿,就想着抱抱小福星,希望下一胎能生个儿子,没想到没抱到小福星不说,还被抓了一脸,想要些赔偿吧,又被人说成是人贩子! 她自然知道自己不是人贩子,只是若真的被抓到公安局审问一番,就算到最后无罪放出来,她也会染了一身腥,到时候一直对她不满的婆婆,说不定真会撺掇着丈夫跟她离婚…… 想到这些,女人态度顿时软了下来。 “别,别抓我,我不是人贩子,我错了,都是我的醋,我不该不经允许偷偷抱孩子,求你们放过我吧,我不要赔偿了……” 白木易冷哼了一声,抱着妞妞走了,年穗穗看了女人一眼:“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想着偷偷抱我家孩子,我爱人对于孩子十分的重视,如果再有下次,可就不会这么轻轻放过了!” 女人慌忙跑走了。 年穗穗却感到有些苦恼,再这样下去,妞妞身边就一直离不开人,她还想着给妞妞断奶之后把她交给王英子带着,自己还有别的事要忙,可王英子一个人,能看的住妞妞吗? 第二更 第276章 年满仓去上工了! 年穗穗把这个担忧跟白木易说了,谁知他丝毫不着急,直接说道:“不行你就晚点再给她断奶呗……” “可是家里就你一个人挣工分,等到分粮食的时候,肯定不够吃的,况且,上次妇女主任冯金花的时候,她就提醒我,说妞妞都已经半岁了,村里别的女人生完孩子之后,满月就下地上工了,有的甚至不满月就上工了,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我矫情,说村里很多人对我不上工已经有意见了……” 白木易不满道:“她是不是管太宽了,你上不上工,关她什么事?” 年穗穗苦笑,如果再过几年,责任田分到各家手里,那的确是谁也管不着谁,但现在不行啊! 他们家大人四口孩子一口,分粮食的时候,按人头分粮,以前年满仓和王英子,还有年穗穗自己,再加上白木易,所有大人都能上工,别人挑不出任何的理来! 可自从年满仓病了一场,王英子只能在家照顾他,年穗穗又怀孕生女,家里的劳动力,就只剩下白木易一个人了…… 即便王英子一有空就去上工,却也无法堵住众人的悠悠之口!村里的社员早就对此有意见的,只不过年抗联因为年穗穗之前对于村里的贡献,多次把事情给压下来了! 那些人可能是觉得找年抗联没用,所以又去找了妇女主任冯金花。 冯金花自认为自己有文化,嫁的男人又是吃公家饭的,借着男人在公社工作的光,当选为大队的妇女主任,更让她有着一种比别的女人高一头的感觉! 自从去年年穗穗不断往大队部跑,又为大队办成了好几件大事,给她带来极大的危机感,她对年穗穗的印象就一直不大好,最后虽然年穗穗识相,主动退出了与她的争斗,但冯金花对年穗穗还是有了一种说不出的不喜。 如果年穗穗跟平常的农村妇女一样,哪怕是跟下乡知青一样的上工,冯金花心里也会舒服点,可她没想到,不往大队部跑的年穗穗,反倒更加的清闲了,怀个孕而已,不但不上工,最后连去村医室帮忙,都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 就连年满仓病了之后,年穗穗的生活质量都没有丝毫的影响,她那个哑巴上门女婿,也真是窝囊的没脾气,年家一大家子人趴到他身上吸血,他居然甘之如饴,还不让别人说一句年穗穗的不好! 更让冯金花感到意难平的是,年穗穗不过生了女儿,按说应该是被人冷嘲热讽的,毕竟她娘这辈子就因为没生儿子受尽了村里人的白眼! 可没想到的是,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被传成了福星,年穗穗也跟着受惠,狠狠地出了一回风头! 冯金花心里不忿,所以在有人向她提出年穗穗一家五口,只有一个人上工,这很不合理的时候,冯金花几乎没有犹豫,立即就去找了年穗穗。 年穗穗虽然心里不舒服,可仔细想想,又无法反驳冯金花。 因此她想着,能早些给妞妞断奶,然后由王英子带着,自己跟白木易两人上工,也能暂时堵住村里那些人的嘴。 “咱们家五口人,只有你一人上工,分粮时的人头粮却要分五口人的,也难怪别人有意见,不过,这样的日子快结束了,再忍几年吧!” 正低头编着柳条活的年满仓,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活,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穗穗,你跟你娘在家照顾孩子,我、我跟木易去上工吧!” “爹!” 不等年穗穗开口,白木易就直接拒绝了年满仓的提议:“你瞎说什么呢?你身体刚好一点,怎么可能再去上工呢?万一再犯病了可咋办?” 年穗穗也道:“是啊,爹,你身体是李先生好不容易才治好的,虽然现在看上去跟正常人一样,可你毕竟大病一场,身体各方面肯定是大不如前了,万一上工的时候再出个什么意外,岂不是更加雪上加霜?” 年满仓却十分固执地说道:“我有这个打算许久了,所以早几天就问过李先生了,他说我恢复的很好,只要不是挖河泥这样的重活,上工干些一般的农活,是可以的!” 白木易还是不同意:“那也不行,爹你要是闲的没事干,就多做几个簸箩簸箕好了,上工的事,还是算了!” 又对年穗穗道:“别人说什么,随他们好了,反正他们也只是说说罢了,要是真有什么事,大不了咱们少分点人头粮,不够吃的,花点钱多买点粮食好了!” 他这话一出,年穗穗很快就听出了其中的不对劲,家里之前的存款,以及白木易手上那次的赔偿款,都是她收着的,后来给白木易和年满仓喝药,也花的七七八八了,剩下的些钱,怎么都不可能让白木易说出如此有底气的话! 她没反驳白木易,反倒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想着等到晚上的时候,好好的审问他一番,看他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 白木易自知说漏了嘴,懊悔地拍了拍自己的嘴,也不敢再说什么了。 一场谈话就这样在谁都没能说服谁的情况下结束了。 结果等到第二天,年满仓在白木易离开之后,也跟着出了门,直接找了分配任务的年抗联说自己要上工…… 等到家里人知道的时候,年满仓已经上了一天的工,虽然白木易和年穗穗仍十分反对,但王英子竟十分支持年满仓去上工…… 而年满仓在上了一天工之后,就更加坚定了要去上工的决心,年穗穗夫妻俩劝不动,只能去跟年抗联说,工分可以少些,请他给年满仓安排一些轻松些的活计…… 晚上妞妞睡了之后,不等年穗穗质问,白木易自己就率先把事情交代了。 原来自从上次跟平老大身边的那个叫刘峰的打了一架之后,两人后来又见过几次。 刘峰知道自己跟白木易打架讨不到好,自然不是来找他打架的,他找白木易,是想说服他跟着平老大的,为了让自己更有说服性,他向白木易透漏了点消息…… “……现在领导们正在着手整顿铁路运输,国民经济应该很快就会有所好转,到时候,咱们就算不跟着平老大,偶尔帮他办点事,应该也能挣点钱养活一家人的……” 年穗穗震惊地看着白木易,倒不是对他的想法感到不可思议,而是他没想到平老大的消息这么灵通! 年穗穗一直以为,平老大回到县城这么久,却一直没有急着去掌控黑市,以前年穗穗或许以为他实力受损,不能一击必杀,所以在暗中等待机会! 但现在听白木易这样说,她突然明白了,或许平老大根本不是不能掌控黑市,而是有着更高层次的考量…… 第一更 第277章 警醒平老大! 年穗穗心中震撼不已,也难怪上一世的平老大纵横黑市多年,最后却罪名全落在了封元魁这个小喽啰身上,自己却全身而退! 她本以为是平老大胆大心细,狠得下心牺牲手下之人! 现在看来,他应该是消息灵通,早早发现了不对,就已经开始布局了,所以当时的封元魁,根本没有反抗的能力…… 想到这里,年穗穗就更加坚定了让白木易远离平老大的决心! 不过,平老大虽然消息灵通,却并没有年穗穗这个重活了一世的人知道的更多。 他现在一直观望,想要等着有新的政策出来,能一举洗白,合理合法地做大他的事业…… 可他不知道的是,他想的这些,暂时恐怕是没办法实现了! 最起码在短时间内是无法实现的! 因为从今年的十一月份开始,一个不点名批判,就使得全国从形势大好,再度陷入紊乱…… 而这场紊乱差不多持续了一年之久! “木易!” 年穗穗十分认真地看着白木易:“再等等,木易,现在还不行!” “你别担心,我都明白的,不会掺和的太深,就跟着挣点钱,贴补家用,再说了,我还要上工呢,肯定不会跟随平老大的!” 白木易知道年穗穗担心什么,以为年穗穗是担心他被平老大拉拢,连忙解释了几句。 年穗穗却摇了摇头:“我是说,暂时还不行的,木易,平老大这次的消息不准……或者说,不太准,你不要看着现在形势一片大好,但这只是昙花一现……” 白木易愣住了,他没有问年穗穗怎么会知道,他了解自己的媳妇,她不是一个会拿这种事开玩笑的人! 想到李青山夫妻,又想到关衡以及年玉兰…… 白木易沉默了。 “昙花什么时候凋落?” “最迟年底!” 白木易神色有些黯然。 “我知道了,这个,可以跟平老大透露吗?” “可以,但不要告诉他消息的来源!” 因为她解释不清楚啊! 见白木易情绪低落,年穗穗又道:“你放心,应该不会持续太久的……” 白木易的眼睛顿时又亮了:“真的?” “嗯,不过,木易,平老大是个极度危险的人,为了我和妞妞,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吧!” 年穗穗还是有些担心,她不知道上一世的封元魁是怎么为平老大顶罪的,封元魁出来之后,对这件事一直避讳莫深,不愿意提起,所以具体的缘由她无从得知。 但一想到这事,年穗穗对平老大就没什么好印象,打心眼儿里就不愿让白木易跟他有太多的牵扯! 封元魁已经跟上一世走上了完全不同的一条路,谁又能保证白木易不会被平老大推出去,做这一世的替罪羊呢? 白木易不知道年穗穗为啥会对平老大有那么大的戒心,不过看到她这个态度,有些事情以后还是不跟她说了吧! “嗯,你放心,为了你跟妞妞,我也不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 得了白木易的保证,年穗穗终于放心地睡了过去。 而白木易则陷入了沉思…… 等到刘峰再次过来找他的时候,白木易已经考虑清楚了,最终他还是决定向刘峰透露了上面的可能会有变的事,让他转告平老大,让他早做准备! 刘峰上一次过来的时候,原本白木易的态度已经有所松动了,他以为这次来说服白木易肯定是没问题的。 所以来的时候,他满怀信心地告诉平老大,这次来一定能让白木易答应的。 结果白木易突然态度大变,而且还危言耸听地说了一些令他云里雾里完全听不懂的话。 刘峰顿时就不高兴了,冲着白木易发火:“我说你这人到底怎么回事啊?我跟你说了这么多,成不成你给句准话,别跟我扯这些有的没的!” 白木易看了一眼四肢发达,头脑却不灵光的刘峰,心道:平老大那样心思复杂的人,恐怕也只有刘峰这样的,才能让他安心留在身边,全身心的信任吧! 至于他自己,他也很清楚,他跟平老大的关系,最好的就是合作共赢的关系! 想到这里,白木易淡淡的说了一句:“你回去把我的话跟平老大转述一下,该怎么做,他自己会有判断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刘峰再生气,也不能把白木易怎么样,只能气呼呼的剜了白木易一眼,然后回了县城。 等他把白木易的话转告给平老大时,平老大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他仔细询问了刘峰白木易当时的反应之后,就陷入了沉思…… 沉思过后,平老大让人把封元魁给找了过来。 封元魁战战兢兢的来见平老大,不知道他突然叫自己来是为了什么? 就听到平老大皱着眉头问他:“我记得你之前说过,白木易家里跟京城那么有亲戚?” 封元魁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心中顿时后悔不已,跟白木易赎年修文的那次,他被平老大留下,为了缓解尴尬,也为了让平老大对白木易有所顾忌,他故意夸大事实,跟平老大说,白木易有亲戚在京城…… 他不知道平老大这个时候提到这个做什么 ,却只能小心翼翼地回答,唯恐答错了一个字,就会给自己或白木易带来灾祸。 “其实也不算是木易的亲戚,是木易他媳妇这边的亲戚,据说她有个堂姑姑嫁到了京城关家,对了,她那堂姑姑的小儿子,如今就在他们村里当知青……” 平老大又问了几句具体的情况,便摆手让封元魁离开了…… “京城,关家啊……” 不算太出色的家族,不过,在这个时候,能在京城立住脚,显然是有些门路的! 那么……这个时候,关家又得到了些什么消息呢? 平老大躺在躺椅上,眉头紧锁,用手指不停地梳理着头发…… 刘峰见状,便知道他这是遇到了难以抉择之事,只得远远看着不敢近前,唯恐打扰到他思考。 正当平老大这边难以抉择的时候,杏树岗大队也发生了一件令人措手不及的大事…… 第二更 第278章 京城故人来相见! 年抗联正在地头给社员们安排各自的活计,突然看到冯金花男人周爱民骑着自行车,飞快地过来了。 他摆了摆手让社员们去干活,自己则站在地头等周爱民走近。 等来到跟前年抗联跟前,周爱民顾不上下自行车,脚支着自行车,气喘吁吁的对年抗联道:“抗联,你快回大队部一趟,上面来人了,找你有事儿!” 年抗联不知道这个上面是指那里,他也问,反正公社是上面,县里也是上面,至于更高一些的,他就不敢想了。 不过等到年抗联跟着周爱民回到大队部的时候,顿时被眼前的一长溜车队给惊呆住了…… 大队部外面的麦场上面,一顺儿停着一排车。 年抗联在部队待过,也认得一些车的牌照。 一共六辆车,除了两辆省内牌照的,另外还有两辆军牌吉普,两辆京牌的红旗。 这…… 年抗联脚步有些迟疑了,这个上面,有点太靠上了,他有点紧张地吞咽了下口水。 “爱民,你给我透个底儿,这些领导过来,到底有啥事啊?” 周爱民摇头,他心里也好奇的要死,可他只是一个听吩咐办事的,因为他家是杏树岗大队的,领导们需要他带路,他才有机会跟着一起过来。 就是县里的领导过来,他也没那个胆子随便打听领导过来的目的啊! 更别说是这种带着警卫过来的大领导,他连说话舌头都捋不直! 大队部门口,站着两个严阵以待的警卫,二话不说就把年抗联拦了下来。 周爱民连忙解释:“同志,这是杏树岗大队的大队长,领导们让我去把他找过来的!” 警卫看了二人一眼,一人留下,另一人则进了院子请示。 不一会儿请示的警卫出来,就放了年抗联进去,周爱民则被拦了下来。 年抗联一脸忐忑地进了他熟悉的大队部,在房门口又被拦了一次…… 好不容易进了屋,眼睛都不敢多看,只大致知道,屋内至少有十几个人,却安静的像是没人一样。 “你就是这里的大队长?” “是,我叫年抗联,是这里的大队长!” “行,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你们大队可有一个叫李青山的人?” 年抗联心中“咯噔”一下,以为他们以李青山为村医的事,被上面的人知道了,现在是来清算了,顿时有些慌张。 “回领导,的、的确是有个叫李青山的,我、我们……” “那就好,你现在立刻 把李青山叫过来,我找他有事!” 年抗联正准备承认错误的话,一下就堵在了胸口,他偷偷抬眼看了说话那人的神情,想着这人难道也是来找李青山求医的? 想到李青山之前本就是京城名医,这些人坐的车牌照正是京城的,就更加觉得自己的猜测是对的。 他应了一声,连忙就跑去村医室找李青山。 六辆车停在麦场上,刚好就在村医室的外面,李青山和刘衿早在这些车停在那里的时候,就看到了。 而刘衿好奇地趴在窗前往外看的时候,刚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差点惊呼出声…… 等那些人都进了大队院,刘衿从他们住的屋子出来,进了李青山看诊的诊室。 “老李……” 刘衿的声音颤抖着,只喊了一句,就哽咽不已。 “怎么了?”李青山放下手中的笔,起身扶住了浑身颤抖的刘衿:“发生了什么事?” “我看到……我看到方向阳了……” 李青山一愣,迟疑了一下,才有些不确定的说:“就是早年间,经常跟大哥一起回家吃饭的那个方向阳?” 刘衿点头:“没错,就是他,年轻的时候,方向阳就跟大哥关系好,比关……他从小家里就没什么人了,基本都是在我们家里长大的,爹和大哥都很照顾他,把他当亲儿子亲兄弟一般,后来他工作调动去了南方,大家见面的机会才少了……” “你刚刚说,见到他了,是怎么回事?” 刘衿拉着李青山到了门口,将门帘掀开一点:“你看看那些车!我刚刚就是看到方向阳从中间的那辆京牌的红旗车上下来的!” 李青山捏了捏眉心,心里隐约有种猜测,只是在事情没有确定之前,他不敢对刘衿表露什么,只说了一句:“或许是有什么公事吧……” 刘衿却十分的激动:“老李,你说,咱们要不要去跟方向阳相认?他现在看上去过得还不错,如果相认了,会不会连累他?” 李青山没说话,他想着,方向阳不会无缘无故的到这里来,而他的到来,十有八九是跟他们夫妻有关,至于要不要相认,这应该不是他们能够决定了,只能等着,看方向阳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刘衿在屋内来回的走动着,而李青山虽然很想继续写手札,却一直静不下心来。 一直等到年抗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李先生在吗?” 听到声响,刘衿立即掀开了门帘子:“大队长来了,快、快进来!” 年抗联进屋之后,还没等开口,就被夫妻俩的眼神看得有些心里发毛。 “李先生,上面领导要见你,能不能麻烦你跟我过去一趟?” 刘衿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李青山把她按到椅子上:“阿矜,你先在这里等我,去过去看看是什么事!” 刘衿深吸了口气:“行,你去吧,万事小心,不管结果如何,我们一同面对!” 等到李青山跟着年抗联到大队部时,大队部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一个人了,而年抗联这次也被留在了外面,在警卫的带领下,去了另一个房间跟其他人一起等着。 李青山走进屋子,屋内那人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眼神中充满着挑剔,最后才站起身问了一句:“李青山?” 李青山点头头。 “阿矜还好吗?” 就这一句话,李青山就知道他真的就是刘衿口中的方向阳,但他的态度,却又让李青山有些拿不定主意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好!” 接着又是许久的沉默。 末了,方向阳才有些不太高兴地说道:“你们收拾一下,跟我一起进京,京都有个病人需要你去会诊!” 李青山心头一动,看向方向阳。 方向阳有些烦躁地踢了一下脚下的凳子:“不该问的别问,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李青山:“……”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第一更 第279章 李青山准备回京了 年穗穗被火急火燎的叫到了村医室。 刘衿正在收拾东西,看到年穗穗,她激动地拉着她的手,带着几分不舍:“穗穗,我们要走了……” “走?” 年穗穗看了一眼外面停着的几辆车,其中还有几辆京都牌照的,心中顿时明白了什么。 她的眼睛一下就湿润了,一把搂住了刘衿:“师母,我舍不得你!” 相处这么久,刘衿虽然有时候是矫情了些,但她心思单纯,喜怒都表现在脸上,对年穗穗更是毫无保留的喜欢。 年穗穗跟刘衿在一起相处的时候,比跟王英子在一起还要放松,她是真的舍不得! 刘衿反抱住年穗穗,她的情绪也十分的低落。 能够回京,自然是好事,但老李说了,现在大局未定,一切都不稳定! 他们这次回京,是以会诊的名义回去的,一旦会诊不成功,他们的结局说不定连在这的安稳生活都不如! 而从方向阳的话中,他也推测出,大哥如今的境遇虽有所好转,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改变…… 所以,对于这次回京的机会,刘衿心里十分的忐忑,她甚至想劝说李青山留下来! 不过李青山告诉她,会诊的调令已经下了,他是必须回去不可的,倒是她,可以暂时先留下! 但刘衿又怎么可能让李青山单独回京? “穗穗……我也舍不得你!” 两人还没来得及多说几句,李青山就把年穗穗叫了过去。 他指着足足有一尺高的手札:“别以为我走了,你就能偷懒,咱们中国自古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今天就先教训你几句!” 年穗穗低眉顺眼地说道:“师父请讲!” “自你拜师之后,开始还算勤恳,可你自有孕以来,慢慢就开始懈怠了,生了孩子之后,更是把学医之事丢到了脑后!今日我且问你,你往后有何打算?是否还有心思继续学医?” 年穗穗连连点头:“师父教训的是,是我错了,请师父原谅!现在孩子大些了,我还是想要继续学医的!” 李青山指了指桌上那一尺多高的手札:“既然还想继续学,那这些东西就留给你先保管着,你抽空好好看看,有什么不懂的,就写信……” 他原想说让年穗穗不懂的写信问他的,可想到他们这次回去之后,还不知道是福是祸,顿时就改了口风:“若有什么不懂的,且写下来,等咱们下次见面,我再为你解答!” 如果还能再见面,那一定是他们师徒都好好的,是大团圆的结局! “好!” 年穗穗声音有些哽咽,眼眶也有些湿润。 “还有,我跟年大队长推荐了你,你的医术虽然跟我比还差得远,但相比别的大队的赤脚医生,还是强多了,对于村里的一些小病小痛,完全绰绰有余,年大队长已经答应了,以后就由你来暂时替代我,做咱们村里的村医!” “啊?” 年穗穗有些震惊:“师父,我、我可以吗?” 看着小徒弟一脸忐忑的样子,李青山想到自己平时担心小徒弟会自满,一直都是打压教育,从来没有对她说过夸赞的话,看来真把小徒弟给打击的不清轻,说不定她这么长时间不来学习,也是因为被打击的缺乏信心呢! 说实话,年穗穗看他的手札,最感兴趣的篇章,不是他毕生积累的药方,而是各种病症的针灸疗法,她不但看得认真,还动手实践,怀孕之前,她是真敢往自己身上扎啊! 也就是那股子劲儿,十分得李青山的心! 想到这里,他一脸正色地说道:“穗穗啊,你就算不相信自己,也要相信为师我啊,我不夸你,是怕你自满,不是你不好,我现在就告诉你,是做的很好,特别是针灸,村里社员的小病小痛,对于你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年穗穗有些不确定:“师父,你说的,是真的吗?” 见李青山点头,年穗穗失去的信心,一下就回来了,要知道,师父可是名医,神医,能得到他的认可,比拿到行医执照都令人高兴! “师父,我 不会让你失望的,你跟师母在京城要好好的,等过两年恢复了高考,我就考京城的大学,说不定师父那个时候就成了大学了教授老师,我到时候还给你当徒弟去!” 李青山想象着年穗穗说的那写些,嘴角不由得翘了翘:“那感情好,到时候,我首先检查你手札上的知识学习的扎实不!” 年穗穗撅了嘴:“师父,你怎么能这样啊……” 李青山被年穗穗郁闷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起来。 “什么事这么高兴?” 方向阳知道李青山和刘衿所住的地方,就在大队部旁边的村医室,就带着两名警卫过来 了,还没进门就听到李青山笑得开怀。 他以为是李青山在跟刘衿说回京的事,没想到进屋没看到刘衿,反倒看到一个白净清秀的年轻女人一脸娇羞地嗔视着李青山。 方向阳的脸色一下就阴沉下来了:“李青山,这位是……” 年穗穗感受到方向阳带着浓浓杀意的眼光,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就在这时,刘衿从外面走了进来。 “向阳哥!” 方向阳转过身,看着不但苍老了,还消瘦了很多的刘衿,眼睛顿时酸涩不已。 “矜矜,你受苦了,都是向阳哥没本事,让你受委屈了……” 刘衿轻轻摇头:“向阳哥,老李把我照顾的很好,我没受什么苦,老李才受了不少苦……” 方向阳看了一眼年穗穗,她丰腴的体型跟刘衿形成了十分鲜明的对比,很显然,刘衿在这里过得并不好!方向阳心里更加的不舒服了。 “是吗?那真是辛苦了,这位是……” 刘衿一把保住年穗穗的胳膊,把她拉到方向阳面前:“向阳哥,这是穗穗,是老李的徒弟,也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如果没有穗穗,我跟老李早在一年前就死了,你这次来啊,看到的恐怕就只有我们的尸骨了……” 方向阳身子晃了晃,对年穗穗的敌意少了些:“怎么回事?不是做个村医吗?怎么还会有生命危险?” 门外的年抗联顿时暗叫不好,如果被这人知道了那次牛棚倒塌的事,自己会不会被他一枪给毙了啊? “咳咳咳……”着急之下,他直接一口口水呛到了肺筒子里,不停地咳嗽起来。 刘衿想到以前的年抗联虽然对他们夫妻不怎么样,但后来不但让老李当了村医,还对他们关照很多。 她知道方向阳的脾气,就不想在这个时候提起那次的事,便敷衍道:“这事我以后再跟你说,向阳哥,你有没有见过我爹和我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第二更 第280章 年穗穗成了新的村医! 提到刘家父子俩,方向阳的神色就慎重起来了。 “干爹的去处只有启明哥一个人知道,不过你放心,启明哥现在还好,虽然没有恢复职位,但已经能自由行动了,以后肯定会越来越好的!” 刘衿也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她只是想先把方向阳的注意力从年穗穗的身上转移开,毕竟方向阳身上的杀气,不是谁都能承受得住的! 不过对于牛棚的事,她也不愿意再追究了! 年抗联这个大队长,虽然前期没怎么关照他们,但也没有刻意针对过他们,后来有年穗穗从中周旋,老李成了村医之后,年抗联也对他们很是关照。 况且,他们就要离开了,这个地方虽然有很多不好的回忆,但这一年多来,村里人对他们还是挺好的,她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没必要在这个时候闹的太难看! “嗯,这次多谢向阳哥了,没想到我跟老李在有生之年,还能再回到京都……” 方向阳嘴抿的很紧,刚得知刘家遭难的时候,他几乎想都没想就准备回京都为他们讨个公道! 但刘启明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他会这么做,就在他回京城之前,他收到了刘启明托人送来的信…… 然后他打消了回京的念头,按照刘启明说的,老实的蛰伏着,等待反击的那一天! 只是这一等,就等了将近十年,而他也是在这期间,遇到了同样被下放的那个人,想到刘家人的遭遇,方向阳多次救那人于危难,两人也算是患难之交了。 所以那人回京之后,有了一定的权力,就想法把他调回了京都…… “矜矜,别担心,这次我虽然是借着让李青山会诊的名医来接你们回京的,但回去之后的事,我已经安排好了,有我在,不会再让你们到这种地方吃苦了!” 刘启明的事,涉及面太大,他暂时没办法管,刘衿的事还算好操作一些,现在那人受到重用,自己也跟着水涨船高,要留一个人在京都,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刘衿对于方向阳是十分的信任,听他这样说,重重地点了点头:“好,我们都听你的!” 年穗穗听到方向阳说到接李青山回去是为了会诊的,顿时想到了什么,对于李青山此次回京会诊的对象已经有了些猜测,心中莫名的感到一阵感伤。 生老病死,这是自然规律,非人力所能改变…… 她的情绪一下影响到了刘衿,她以为年穗穗是为了离别难过,安慰道:“等我们安顿好了,就给你写信,等以后方便了,你去京城看我跟你师父!” 年穗穗深吸了口气,点头说了句“好”。 “对了,关衡这会儿不在,等他回来了,你跟他说一声,自从他来了之后,对我们一直很关照,等我们走了,如果方便的话,让他去你家里吃饭吧……” 刘衿说了很多,事无巨细,一直到坐上了车,仍不忘交代年穗穗要照顾好自己…… 村里的社员们都还在上工,六辆汽车来得时候没引起什么轰动,走的时候也毫无动静。 没有人知道陪伴了他们一年多的村医“李先生”,此时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 看着车队走远,留下一连串的烟尘。 周爱民定定地看着车子走远,感慨了一句:“没想到李先生有如此好的运气,直接被小轿车接回京都了,以后怕是要要官复原职喽!” 说完,他羡慕地看了年穗穗一眼:“穗穗,你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咱们这些乡里乡亲们啊!” 年抗联皱眉:“你瞎说什么,什么官复原职,李先生是大夫,又不是当官的!” 周爱民笑了笑,没反驳。 这一行人,为首的显然不是个简单人物,什么大夫有那么大的面子,能让那样一个一看就久居上位的人千里迢迢的专门过来接? 如果只是一个小小的大夫,只需简单的一纸调令,李青山还不得屁颠屁颠的自己回京了? “行,你忙吧,我还要回公社上班,就不跟你说了。” 周爱民骑上车离开了。 年抗联长长松了口气:“穗穗,以后咱村里的村医就是你了啊!你跟着李先生学习了一年,简单的看诊,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当然!抗联叔放心,跟师父比起来,我自然是差远了,但跟石碾子大队的那个赤脚医生相比,我肯定比他强!” 等年抗联离开之后,年穗穗独自在村医室里坐了一会儿,窗外云雀的叫声很响,越发显得屋内安静的厉害。 这屋里她再熟悉不过了,闭着眼睛都能找到每样东西放在哪里,可是她突然间心慌的厉害,就像是心被剜走了一块,想要长好,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师父,师母,怎么办?你们刚走,我就想你们了……” 坐在李青山常坐的桌前,去处一叠手札,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屋子里少了李青山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声响,安静的令人心悸。 静不下心来,年穗穗放下手札,锁好了村医室的门,决定先回去跟王英子说一声。 李青山一走,她的计划就 需要改变一下了,做村医,的确比去地里干活要轻松得多,如此以来,她倒也不必急着给妞妞断奶了。 现在不比后世,说什么母乳到了后期就没有营养了,早早给孩子断奶,喂奶粉,喂各种各样的辅食…… 这个年代,杂面馍能管饱就不错了,哪有那么多的花样辅食啊? 这个时候的孩子,三岁还吃奶的,大有人在,五六岁全村到处跑,玩累了跑回家吃奶的也不是没有,甚至还有更娇惯些的,七八岁的孩子,上了小学了,放学回家抱着亲娘先吃几口的! 这也是之前年穗穗提出给妞妞断奶,白木易不太情愿的原因,他觉得,别人家孩子好几岁了还在吃奶,他闺女才刚刚半岁就要断奶,这简直是……虐待! 当然了,这话他是不敢对年穗穗说的,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愿意让孩子早早的断奶! 年穗穗深吸了口气,算了,半岁断奶,的确是早了些,再等等吧! 第一更 第281章 想找李青山要生子秘方! 王英子在院子里铺了一张蒲席,把妞妞放到蒲席的一端,而蒲席的另一端,则坐着刘春花的小儿子毛蛋儿。 毛蛋儿大一些之后,刘春花和周记名两口子就去上工了,刘大娘在家带着毛蛋儿,给他们做做饭,一家人过得倒是挺顺遂的。 刘大娘很喜欢妞妞,时常抱着毛蛋儿来找玩。 毛蛋儿已经一岁多快两岁了,正是闹腾的时候,哪里有耐性陪着妞妞大眼瞪小眼? 趁着刘大娘跟王英子低声说话的时候,两手按地,屁股一撅,小腿儿一蹬,人就站了起来,然后就麻溜利索地从席子上下去,撵着一只蛐蛐儿到处跑…… 妞妞亲眼见证了毛蛋儿站起来的过程,瞪大了眼睛的同时,似乎找到了新的乐趣,她学着毛蛋儿的样子,想要站起来,奈何扑腾了半天,只把自己从坐着,变成了趴着,关键是,还有一只脚压在身下抽不出来,别说站起来了走了,连爬都做不到! 或许是终于意识到自己做不到,妞妞双手按着地,仰头“啊”了一声。 这一声叫,终于引起了王英子的注意。 “哎哟!我的乖,怎么趴到这儿了,摔疼了没?” 王英子伸手就想把妞妞抱起来,却被刘大娘给拦住了。 “先别抱起来,我看小妞妞这是想着爬呢,你把她的腿给抽出来,让她学着爬试试……” 王英子笑道:“三翻六坐九爬爬,才不到六个月,刚学会坐,哪里就会爬了?” 刘大娘低声道:“你不是想着让穗穗赶紧再生个儿子吗?我跟你说,这头胎要是会爬的早了,第二胎就来的快!” 王英子抱妞妞的手一顿:“真的?” “我还能骗你不成?我跟你说,这都是老祖宗经历了好多代传下来的,可准了……” 王英子半信半疑地把妞妞的腿抽了出来,然后坐到她前面拍手,示意她往前爬。 妞妞疑惑地看了一眼姥姥,见她没有抱自己起来的意思,而她一直仰着头十分的不舒服,就直接低头,趴在地上开始嗦自己的手指头…… 王英子有些失望,喃喃道:“看来这二胎,还得等段时间了……” 刘大娘围着院子跑了几圈,终于抓到了毛蛋儿,累的直喘气,坐到凳子上后,两腿夹着毛蛋儿的腿,照着屁股上就打了几巴掌:“让你个破小子不老实,整天的被你累掉半条命!” 重新把毛蛋儿按坐在蒲席上,刘大娘叹气道:“这小子真不如闺女好带,太闹腾!” 王英子满脸的艳羡:“唉,穗穗要是能给我生个小子,闹腾死我,我也是笑着的!” 刘大娘也只有刘春花一个闺女,可人家闺女争气啊,一连串生了俩儿子,虽然说俩儿子都不姓刘,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女儿女婿现在跟她住一个院,孝顺的人也是她,至于孩子姓刘还是姓周,她压根儿就不在乎! 现在的刘大娘,在村里走路腰杆子都挺的直直的! 见王英子脸上满是失意,刘大娘低声说道:“要不给穗穗试试偏方?” 王英子现在就不能听到“偏方”这俩字,上次因为偏方,穗穗差点要跟她断绝关系,她哪里还敢去触穗穗的逆鳞? “快别提这个了,我可不敢胡乱的再去试什么偏方了!” 刘大娘摇头:“谁让你去胡乱找什么偏方了?” “那你的意思是?” “我听说有些医术高明的人,手里都是有生子秘方的,你家穗穗跟李先生夫妻关系好,你让穗穗找李先生问一下,李先生还能不给? 我告诉你啊,你可别拉不下面子,这可是关乎到穗穗一辈子的事,你好好的劝劝她,别拉不下面子,问一下,说不定就成了呢!” 王英子没说话,她认真思索了一下刘大娘的话,觉得的确是有几分道理的,既然偷偷给穗穗吃偏方不行,不如干脆放到明面上,穗穗对李青山的偏方,应该不会排斥吧? 正想着,年穗穗从外面回来了,看到妞妞趴在哪里,而王英子却在发呆,她走过去抱起妞妞,妞妞正对着自己的手指头啃得起劲儿,突然被抱了起来,抱着年穗穗的脸就是一通啃,直啃得年穗穗满脸的口水。 “娘,你咋了?咋让妞妞趴着也不管啊?” “哦,妞妞想爬,我让她慢慢学呢!” 年穗穗笑:“她才六个月,哪里就会爬了?” 王英子看了年穗穗一眼,眼神有些躲闪。 “娘,你咋了?有啥事你就直说,你别让我猜!” “穗穗,你能不能问一问李先生,看看他手里有没有生子秘方?” 年穗穗捏了捏眉心,对于王英子对生儿子的执念十分的无语。 “咋了?娘你还想再给我生个弟弟?” 王英子顿时脸上像是开了染坊。 “噗嗤!” 刘大娘顿时笑了出来:“你娘这个年纪了,咋可能还会生得出来?她是为你问的,妞妞半岁了,你也该为她再生个弟弟了!” 年穗穗自然不好对着刘大娘发火。、 “娘,我回来正是准备给你说呢,李先生他们走了……” “走了?去哪里了?” “回京都了,京都那边请李先生回去会诊,就派人把他们接回去了!” 王英子和刘大娘对视了一眼,两人心中都说不出上面滋味。 “咋这么不巧呢!” “对了,李先生走了,咱们村不是又没有村医了吗?” 年穗穗抿了下嘴:“有,抗联叔已经说了,以后由我来做村医!” “啊?” 别说刘大娘了,就是王英子有些惊讶。 就算是村里的赤脚医生,那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的啊,那是要经过正规培训的,年穗穗一天培训课都没去上,她怎么能当村医? 刘大娘看向年穗穗的眼神都发生了变化。 王英子迟疑了一下:“穗穗,你、你行吗?” “有什么不行的?放心吧,我跟着李先生学习了那么久,不比别村的赤脚医生差!” “大队长真的同意了?” “嗯,李先生临走前向他推荐了我,他二话没说就同意了!” 听到是李青山推荐的,刘大娘就想到了自家闺女生毛蛋儿时的惊险,当时年穗穗临危不乱的表现,的确是个当村医的材料! 第二更 第282章 让王英子再生个儿子! 刘大娘对着年穗穗一番恭维,看着年穗穗笑容勉强,很识趣地抱着毛蛋儿离开了。 没了刘大娘在,王英子看着年穗穗脸色不好,不由得讪讪的。 “穗、穗穗,我……” 年穗穗抱着妞妞喂了奶,看着一边忐忑不安的王英子,心中生出一种无力感…… 这是她娘,亲生的! 生儿子已经成了她这辈子的执念! 自己没能生个儿子,她就把希望寄托在了女儿的身上,为了年穗穗能生个儿子,她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仿佛不生个儿子,是多么的罪大恶极一样! 深深地吸了口气,年穗穗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 “娘,待会儿你跟我去村医室,我给你仔细的看看!” 王英子一愣:“看、看什么?” “嗯,你今年还不到五十岁,听说六十岁的女人还能老蚌怀珠,我帮你把身体好好调理一下,说不定你努努力,还能有机会再生个儿子……” 年穗穗神色冷淡,嘴角噙着一丝嘲讽的笑,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一样。 王英子愕然,而后脸“腾”的一下就红了,嘴唇哆哆嗦嗦的许久,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娘,木易对妞妞什么样,想必你也看到了,我跟木易都不觉得闺女有什么不好,所以,生不生二胎,二胎会不会是儿子,我们都不太在意,所以,以后你也别想着催我生儿子了,你自己是最好的了!” “年穗穗!”王英子气得眼泪都出来了:“你怎么能这样,我是你娘,你怎么能这样说?木易对妞妞好,那还不是因为妞妞生下来,他就能说话了,妞妞旺他,要不然的话,谁会稀罕一个女儿?” 年穗穗顿时被王英子的话给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抱着妞妞转身出了门。 一直到了村医室,年穗穗还是没能平复好心情,她看着怀里的妞妞,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都说隔代亲,她以为年满仓和王英子即便重男轻女,也只是针对她而言,最起码对于孩子,他们不应该有那么大的偏见的! 而自从妞妞出生以来,王英子也都是在尽心尽力的照顾,以至于年穗穗觉得,她对妞妞是真心疼爱的,却没想到现在王英子的一句话,直接打破了她的幻想! 儿子,儿子! 儿子就那么重要吗? 妞妞似乎是感受到了母亲的情绪,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她落泪,却一点其他的动作都不敢有。 直到年穗穗低头看到女儿被吓坏了的样子,连忙把她竖立起来抱着,并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妞妞乖,别害怕,是娘不对,娘吓到你了……” 妞妞盯着年穗穗的脸看了一会儿,然后伸出手指去捏年穗穗脸颊上的泪珠,结果捏了个空,她有些生气地“啊”了一声。 年穗穗被她逗得破涕为笑,然后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泪。 “怎么了这是?” 白木易笑着掀开帘子从外面进来。 “我听娘说,李先生他们回京都去了?” 年穗穗吸了吸鼻子,垂头“嗯”了一声。 浓重的鼻音令白木易心疼不已,他伸出胳膊把母女俩揽在怀里,温声宽慰道:“好了,别伤心了,李先生他们只是回家了而已,你要是想他们了,等将来有机会了,我们一起去看他们!” 见白木易以为自己是因为李青山的离开而伤心哭泣,年穗穗并没有纠正他,毕竟她娘重男轻女一直想要她生儿子的事,实在让她在白木易面前难以启齿。 如果催她生儿子的不是王英子,而是白木易的娘,她的婆婆,年穗穗反而更容易接受一些! 有时候来自身边最亲的人的伤害,反倒更加的令人心痛! “木易,你会嫌弃妞妞不是个儿子吗?” 白木易 眉头一下皱了起来,他把年穗穗按凳子上,神色十分严肃:“穗穗,你怎么了?是我哪里做的还不够好吗?为什么你会这样想?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无论儿子还是女儿,我都会像爱你一样爱他的!” 感受到怀里妞妞一直挣着要白木易抱,再看看似乎有着满腹委屈,却不知道该怎么倾诉的白木易,年穗穗的心情突然就好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至少她和白木易是真心的爱着妞妞的,只要有了爹娘的爱,无论别人是什么样的态度,都不是最重要的! “对不起,木易,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对妞妞的爱!你做的很好,非常好!” 白木易松了口气,他伸出手,接过了一直想要找他抱的妞妞,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然后在妞妞“咯咯”的笑声种,揽住了年穗穗的肩膀…… 年穗穗擦干了泪,回抱着白木易,轻声在他耳边说道:“木易,谢谢你!谢谢你跟我结婚,谢谢你爱我,我爱你!” 上一世一直到死,她都没把“我爱你”这三个字说出口,两人相濡以沫,相互扶持,年穗穗以为,那种小儿女挂在嘴边的“你爱我,我爱你”的言语,并不需要说出口的。 可直到白木易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固执地想要年穗穗把那三个字说出口,年穗穗只是迟疑了一下,他就带着遗憾离开了,哪怕后来年穗穗说再多次的“我爱你”,他都听不到了…… 而她无数次的质问自己,为什么要迟疑呢? 她不爱白木易吗? 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她对他的爱,早已深入到了骨子里! 当时的迟疑,只不过是对于那样肉麻的话,有些难以启齿罢了! 可就因为这样,就让白木易带着遗憾离开了…… 既然重来了一世,那她就要把自己对白木易的爱意说出来,绝对不要像上一世一样空留遗憾。 白木易的耳根子一下就红了起来,但嘴角上扬的弧度,却出卖了他内心的兴奋。 “我、我也……爱你!” 那个“爱”字,他说的很轻,却很清晰。 年穗穗的心痒痒的,像是有一只蝴蝶的翅膀在里面煽动着,让她忍不住心动。 室内的气氛瞬间变得温馨又暧昧起来…… “啊呜……” 妞妞的一声叫喊,一下打破了这片宁静。 她不知道爹娘在干嘛,只是奇怪爹爹为啥不抱着她玩飞飞了…… 年穗穗连忙从白木易怀里挣脱,轻咳了一声,坐到了另一张凳子上,然后若无其事的跟白木易说起了李青山离开的事…… 第一更 第283章 年穗穗没资格当村医! 不过半天的时间,李青山被京城里的大人物开着车直接接走的消息,就传遍了村里每个人的耳朵里。 对于这件事,竟没有几个人感到惊奇,似乎在大家看来,这是十分正常的一件事! 同时也是令他们兴奋的一件事! 李青山被接去京都,恰恰证实了之前关于他是京城神医的传言! 而他们这些普通的老百姓,一辈子可能去县城还有可能,不足百里的省城,都没机会踏足,更别提说去京城了! 但他们却有机会让京城的神医来给自己看病,哪怕只是被李青山挑出了手指上的刺,那也是一件值得对人吹嘘的事…… “唉,早知道李先生这么快就被接去京城,咱们应该为他准备些礼物的!” “谁说不是啊,李先生就是走的太急了,我家里给刘婶子做的一双绣花鞋,都还没来得及给她!” …… 除了对于李青山离开表示遗憾之外,也有人提出了担忧…… “李先生走了,咱们村岂不是又没有村医了?” “那以后看病,不还是要去石碾子大队?” 这个问题,也是年抗联等村委几个人所担忧的! 晚上放工之后,年抗联再次召开了一次只有村委参与的小会议。 他们今天的会议内容很简单,就是讨论一下关于李青山离开之后,村医这个职位该怎么办? “大家都说说看吧,说说自己的意见!” 大队部的会议室里一片寂静! 他们太自大了…… 自从有了李青山之后,他们彻底断了每年给石碾子大队村医那边的粮食,若只是这样,倒也罢了! 关键的是,这一年当中,他们因为种种的原因,把石碾子大队的大队长石磙,给得罪的很彻底。 果然,老话说的好啊,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他们当初在面对石磙的时候,没有留一线…… 想到这个,年抗联的视线落在了会计周昌海的身上,周昌海低下头,不跟年抗联对视,当初他为了报复年穗穗坑了他一袋豆子,陷害石磙偷菌种,这个时候他可不敢出头! 妇女主任冯金花同样夹着尾巴做人,低垂着头,恨不得直接钻到桌子底下去! 其他人虽然跟石磙没什么过节,但心里也清楚自己大队已经把石磙得罪的彻底,想要重新借用石碾子大队的村医看病,恐怕要在石磙面前伏低做小,让人家好好的奚落一番出气。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没人愿意送上门去给人奚落! 所以,年抗联说完之后,会议室里很安静,没有人愿意做出头鸟。 “怎么都不说话?李先生离开之后,咱们村的村医,是不是继续保留下去?若是保留下去,村医的人选,该定谁?你们心里是否有人选?若是不保留,咱们村的社员,以后有个小灾小病,该去哪里看诊? 如果还跟以前一样,去石碾子大队的话,恐怕……以我对石磙的了解,咱们恐怕要付出比以前多一倍的粮食……你们有什么意见,都畅所欲言,提一提自己的意见!” 见没有上门人说话,民兵队长周长有眉头紧锁,想了一会儿才说道:“能有自己的村医,那自然是比去求人好的,只是,咱们村的人,都没有去参加过村医的培训,恐怕没人能胜任这个职位啊!” 其余的人,也都纷纷点头,表示赞同周长有的话。 他们是不愿意有村医吗? 不,他们只是没有村医的人选罢了! 听到这里,年抗联终于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 “你们要是这样说的话,李先生离开之前,倒是给我推荐了一个人选……” 会议室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除了年抗联之外,皆是一头雾水。 冯金花最先忍不住:“大队长,你就别卖关子了,李先生推荐的人选是谁?你倒是说呀!” “对啊,李先生推荐了谁?是咱们村里的人吗?” 猛然间,周昌海的脸色变了变,他想到了年穗穗当初坑他那一袋豆子的时候,似乎那一段时间,她经常待在村医室,难道那个人,会是年穗穗? 年抗联等到所有人都停止说话,眼睛都看向他的时候,才缓缓说道:“李先生推荐的人,就是年满仓家的穗穗,他说这一年当中,穗穗一直都在跟着他学习,现在的水平,比起石碾子大队的村医,绝对是绰绰有余的……” 周昌海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脸色一下就变得不好看了。 除了周昌海之外,也有人猜到了,毕竟年穗穗跟着李青山学习的事,虽然没有明确的告诉别人,却也没有刻意的隐瞒,村医室人来人往,稍上点心的人,都猜到了年穗穗是跟着李青山学习医术的。 现在听年抗联说到李青山推荐年穗穗接替他,人们就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年抗联想了想,见周昌海和冯金花的脸色都不好看,又加了一句:“李先生的身份,大家应该都知道,自然也都猜到了他肯定不会在咱们村里待一辈子的,他当了村医之后,就提出要为村里培养一个村医的打算……” 不等年抗联把话说完,冯金花第一个提出了不同的意见: “这事儿大队长当时怎么没有跟大家商量?村医的人选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定下来的,以前各村去参加培训的村医人选,那可都是经过村子里社员筛选出来的,至少也得是三代贫农才有资格! 年大元家是什么身份?他家是富农阶级,年穗穗怎么够资格当村医?当初若是大队长也像今天这样把大家召到一起商量,这个人选,怎么也轮不到年穗穗吧?大队长,你这样做,不会是有什么私心吧?” 年抗联被冯金花一番话给气得脸红脖子粗的:“你……你胡说八道什么?李先生当初差点没了命,是年穗穗和白木易两口子救了他,当初他说了,也是看在年穗穗有几分学医的天赋上,才会愿意教她的,不然……当初咱们倒是选了个三代贫农的好人选,结果呢?” 结果人倒是去学了,不到三天就被撵回来了! 真当学医是那么容易的事啊? 提到当初被选出来的人选,冯金花也闭上了嘴。 “当然了,选谁当村医,这是咱们杏树岗大队自己的事,李青山毕竟是个外人,他只是推荐了年穗穗,具体采不采用他的推荐,是咱们今天要讨论的! 如果大家有意见,觉得她的身份不赔当这个村医,即便是年穗穗医术学的好,咱们也可以不用她!” 会议室再次变得鸦雀无声。 大家心里清楚,他们其实根本没有选择,如果不让年穗穗当村医,那他们就只能去石碾子大队去求人,还要付出别以前更多的粮食…… 当然了,他们也可以赌口气,不让年穗穗当村医,也愿意出粮食,可谁去石碾子大队求人呢? 在座的,没人愿意出这个头! 第二更 第284章 年穗穗的反思…… 没有任何的悬念,年穗穗接替了李青山,成了杏树岗大队新的村医。 村里人听说了之后,也只是稍作愣怔,便接受了。 大家都知道如果村里没有村医,他们就需要跑到隔壁大队去看病,这样的话,年穗穗做村医,也就觉得没什么不能接受的了。 至少年穗穗在李青山身边学习了一年多的时间,生孩子之前,村里社员去看病的时候,李青山开药方,多数时候,也都是年穗穗在帮着抓药,要说这么长时间,也该能出师了。 石碾子大队的赤脚医生,也不过培训了三个月而已! 两相比较之下,谁更胜一筹还不一定呢! 所以,杏树岗大队的社员们,反而比村委的那些人,更容易接受年穗穗成为他们的村医。 村医的工作并不忙,一个大队就那么多人,总不会天天都有人生病,以前李青山在的时候,大多数的时间里,他都是在整理自己的手札的。 年穗穗不用整理手札,她坐在桌前,想翻看李青山留给他的那些手札,可是坐了半晌,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想到自己对王英子说的那些话,想到王英子听到那些话之后,那难以置信痛心疾首的神情,感觉心脏一抽一抽的痛。 年穗穗不知道自己此时的心情是怎样的,可她有些后悔说那些话倒是真的,她承认当时她有些口不择言了,又不是第一天知道王英子对于生儿子有着很深的执念,她怎么就突然说出了那样混账的话了呢? 或许是李青山的离开,让她有些心慌,所以在听到王英子催她生儿子的时候,心烦意乱之下,说出了那样伤人的话! 不管怎么说,作为女儿,她说的那些话对于王英子而言,伤害性是极大的! 白木易带着妞妞在外面玩,他或许看出了自己跟王英子又闹矛盾了,这次他没有劝她,也没催促她回家,他只是抱着孩子到外面玩,想让她好好的冷静一下。 天色一点一点的暗了下去,村医室的房间里从大队部拉了电线,装了灯泡,但年穗穗没有拉开灯泡,任凭黑暗慢慢的把她笼罩……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啪”的一声响动,同时头顶的灯泡亮了起来,灯光有些昏黄,却比点蜡烛和煤油灯要亮堂多了,黑暗中待久了,年穗穗的眼睛被突然间的亮光刺激的流出了泪水…… “穗穗,天黑了,我们该回家了……你、你怎么哭了?” 白木易看到年穗穗流泪,顿时慌乱起来,一只手抱着妞妞,一只手想要给她擦泪。 年穗穗不等他的手碰到,就伸出手背擦干了脸上的水痕:“没事,我没哭,就是黑暗中待久了,猛地见光,眼睛才会流泪,适应一下就好了!” 白木易也不知信了没信,不过他没再追问,迟疑了一下,又试探地说道:“要不我们回去?” “好。” 年穗穗起身,走出门时却发现灶屋那边还亮着灯,不过滚滚浓烟从敞开的门里不断的涌出…… “失、失火了?” “不是,是关衡在做饭……” 想到刘矜离开前,拜托自己帮忙照顾关衡,她走到灶屋门口,喊了一句:“关衡?” 屋内传来关衡一阵猛烈的咳嗽…… “你在里面做什么呢?” “我咳……咳咳咳……” 关衡用胳膊挡着眼睛,狼狈地从里面钻了出来。 “我咳……我想煮点米汤喝,谁知道生火这么难!” 年穗穗奇怪:“你来这么久,竟没帮师母烧过火吗?” “那倒不是,只是我没生过火,以前都是矜姑姑生好火,我才接手的,我以为生火很容易的,谁曾想……” 关衡很是沮丧,他以为自己已经适应了农村的生活,没想到刘矜一离开,他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摸了摸咕噜噜叫的肚子,关衡有些无奈。 算了,今晚就先饿一顿吧,等明天天亮了,再做其他打算吧! 白木易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把妞妞递给了年穗穗,然后顶着浓烟进了灶屋。 不一会儿,浓烟逐渐减少,很快消散了。 而屋内的灶膛里,火已经点燃了,白木易往灶膛里加了些柴火,这才起身掀开铁锅看了看,见里面水和米的比例还算可以,又默默地盖上了锅盖,然后走了出来。 “关衡,火点好了,你知道什么时候饭熟吧?” 关衡顿时一喜:“知道,知道,放心吧,我肯定能做熟的!” 检查了村医室的门,一家三口便往家走。 等回到家才发现,家里冷锅冷灶的,根本没有人做饭! 白木易有些愕然,低声询问年穗穗:“娘怎么了?是生病了吗?” 年穗穗摇头:“不是,我……是我说错了话,惹她伤心了……” “怎么会?你说了什么?” 白木易很难想象年穗穗说了什么,让王英子如此生气,以前母女俩赌气的时候,大多都是年穗穗不理睬她,跟她冷战,王英子可都是饭菜一顿不拉的做好的,这次怎么回事? 年穗穗苦笑了一下,低声把自己冲动之下说的那些话跟白木易说了一遍。 白木易听了之后,沉默了许久。 末了,他一脸认真地说:“穗穗,我觉得这件事你做的不对,不管怎么说,那是咱娘,是长辈,她说得话你不喜欢听,只当听不到就是了,可你……唉,你怎么能说出那样令她难堪的话呢?” “我说完了之后就后悔了,只是话已出口,娘的脸色当时就变了,我再后悔也晚了……我这次,大概真的伤了她的心了……” “不管怎么说,这次是你不对,你去跟娘道歉的,穗穗,你们是亲母女,只要你诚心道歉,娘会原谅你的!” 年穗穗自然知道王英子最终会原谅自己,可是她自己心里觉得难受,或者说,心里有些烦躁。 上一世的时候,她伤了身体,一个孩子都没有,跟王英子的关系倒是很好,怎么重活了一回,反倒把母女之间的关系弄成了这个样子了呢? 刚重生回来的时候,她不是信誓旦旦的要带着父母过比上一世更好的日子吗? 怎么到了现在,她跟父母的关系反倒越来越僵了呢? 第一更 第285章 白木易的维护! 王英子哭了半晌,眼睛都哭肿了。 年满仓不知道她为啥哭的这么伤心,以为她又想到了以前的事,回来之后就夹着尾巴做人,想要安慰几句,被王英子瞪了一眼,就一句话都不敢多说了。 他默默地蹲在房檐下抽他的烟袋。 年穗穗和白木易进院子,就看到屋檐下有火星一闪一闪的。 “爹,你咋不进屋呢?” 白木易把睡着了的妞妞走交给年穗穗,走了过去问道。 “你们回来了啊,我没事,在外面抽口烟,解解乏,你们先进去吧。” 白木易进屋点了灯,年穗穗回到房间,把妞妞放到床上,自己却坐在床头犹疑不定。 白木易见他这样,不由得暗叹了口气,然后转身先去了王英子和年满仓那屋。 “娘,你还好吗?我进来看看你!” 屋里没有声音,白木易推开门走了进去。 屋里黑漆漆的,白木易站在门口划了一根火柴,然后快速走到桌前,点燃了煤油灯。 王英子脸朝着墙,不知道睡着了没有。 白木易站在屋子中间,声音低沉:“娘,对不起,我代穗穗向你道歉,穗穗她已经知道错了……” 王英子的身子动了动,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她有什么错?都是我的错,是我这个当娘的错,我管的太多了!你告诉她,让她放心,以后你们的事,我再也不管了!” 白木易见王英子愿意跟他说话,顿时松了口气,急忙道:“娘,看你说的什么话,我跟穗穗还年轻,有很多事都需要你帮衬的,你哪能说不管就不管呢!” 王英子缓缓把身体翻了过来,脸朝着床外边。 “不管了!我可是吃教训了啊,管得越多,错的越多,落下的埋怨也越多了……” 见王英子开始倾诉,白木易连忙上前几步,走到床边,蹲了下去:“娘,穗穗的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那句话说完之后,他立即就后悔了……” 他压低了声音:“……我过去的时候,她正抱着妞妞哭,说是对不起你,想跟你赔不是,又担心你不原谅她,这不,就让我来探探你口风……娘,你别生气了吧?你一生气,你心里难受,穗穗也不好受,她哭了半晌,嗓子都哭哑了……” 王英子并不相信年穗穗嗓子哭哑了的话,她对自己的女儿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小时候还会大声哭,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就连哭,都是默默的无声的哭泣,所以嗓子哭哑了这种事,不可能存在! 不过对于白木易这个女婿的劝解,她却是很受用的,心里也没那么生气了。 王英子是一个很善于反思自己错误的人,不然这么多年跟年满仓打闹生气,年满仓又有着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她若是不能很好的自我调节,两人也过不到现在! 听着白木易为年穗穗说了一箩筐的好话,王英子的脸上出现一丝的茫然,是因为入赘的缘故吗? 为啥白木易对穗穗的维护完全超乎了她的想象? 他真的不在乎有没有儿子吗? 不会因为没有儿子而跟穗穗生出嫌隙吗? “木易……” “怎么了,娘?有事你说!” “你不想要个儿子吗?” 王英子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白木易,不错过他脸上的一丝变化。 白木易脸上闪过一丝笑容:“娘,其实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一直也没找到机会,今天你问了,那我就跟你说说我心里是怎么想的……” 王英子点点头,示意白木易接着说。 “在小姑给我介绍穗穗之前,我其实是做好了一辈子一个人的打算的,既然是一个人,那自然是不可能有孩子的了,可现在,我不但有了穗穗,更有了妞妞…… 娘,说起来,我已经赚了啊!不管以后穗穗愿不愿意再生,我都尊重她的意见,不过,要是你问我的意见,我其实是不想让穗穗再生孩子的,有妞妞一个孩子,我觉得就足够了!” “可是,现在跟以前怎么能比,你现在能说话了啊!” 王英子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倒是把白木易给说的愣了一下,他看着王英子一脸认真的样子,突然就理解了为啥穗穗会说出那句话了。 他有些不能理解,穗穗才是她亲生的吧?为啥现在给他的感觉,王英子是他亲娘,而穗穗只是个儿媳妇呢? “娘,我能说话了,可以做更多以前做不了的事,这只会让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好,难道不是吗?” 王英子眼神闪了闪,白木易说的这些,她不知道吗? 可她是那个意思吗? “我是说,你现在能说话了,要是没有儿子,你爹娘那边,他们能同意吗?” 王英子想了想,还是把心中最想知道的问了出来。 “可我是入赘啊,难道不是应该以咱们这边为先吗?” 白木易反问。 在王英子怔愣的时候,他又为穗穗感到心疼:“娘,如果你要是问我的意见,那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非要个儿子不可,只要是我跟穗穗的孩子,我都会疼爱的,而且,穗穗生孩子的时候那么疼,我想只要妞妞一个孩子就好了……” “我对于儿子没有执念,女儿也很好,至于白家那边,就更不用担心了,他们不会有意见的!” 就算是有意见,只要他不听,那他们的意见就是有味道的空气! 王英子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白木易见状,知道自己的话,或许对她的冲击有些大,她可能需要好好的思考一下,便说了句:“娘,那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灶屋给你做点吃的,待会儿让爹给你端过来!” 王英子看着白木易离开的背影,又想到年满仓,心中满是苦涩。 从屋里出来,年穗穗已经在灶屋里忙活开了,和了块面,擀了面叶,白木易进灶屋时,刚好面叶出锅,年穗穗先给年满仓盛了一碗,他接过之后说:“我去给恁娘送过去!” 年穗穗手顿了一下,她看向白木易:“要不……我去送吧?” 白木易接过饭勺:“让爹送吧,天色不早了,你明天再跟娘好好谈谈吧!” 给王英子一个晚上的时间,希望她能想明白! 年穗穗没再坚持,一家人吃了酸汤面叶当晚饭,洗刷完毕,正准备睡下,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第二更 第286章 年大元去世 刚脱掉鞋的年穗穗“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听着外面急促的敲门声,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有病人需要急诊! 她深深吸了口气,刚刚当了村医,不会第一天夜里就需要出诊吧? 白木易看出来她的紧张,拍了拍她的肩膀,宽慰道:“别担心,我先去看看怎么回事。” 白木易出去开门,年穗穗则飞快地穿好鞋,紧跟着走了出去。 如果真是有急诊,她必须做好准备! 年满仓也从屋子里出来了,站在院子里往大门口看。 “木易,是谁啊?” 不等木易回答,大门一开,敲门的人就闯了进来,或许是太过惊慌了,整个人一下子就扑到在年满仓的面前。 “大伯,是我,我 是宏伟……” 年满仓很是动容,对于年宏伟这个侄子,他以前的时候感触不大,因为年运粮夫妻俩对于爹娘不孝顺,他这个家中的长子,自然是对他们夫妻俩看不顺眼的,连带着对年宏伟这个侄子,也没那么喜欢! 可在关键时刻,反倒是年运粮夫妻俩和年宏伟这个他不怎么待见的侄子,救了他一条命! 现在看到年宏伟狼狈地扑倒在他身下,年满仓连忙伸手扶起了他:“宏伟,你先起来慢慢说,发生什么事了?” “我爷,我爷……死了……大伯,你快去看看吧,我爷……死了……” 年满仓脚下一个趔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你说啥?” “我爷死了……” 年满仓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幸亏白木易扶住了他:“爹,先别急,问问清楚!” 鉴于上一次年满仓被年大元打伤时,年宏伟弄出来的乌龙,白木易对他的话的真实性,表示怀疑…… “穗穗姐,是真的,咱爷真死了,身体都硬了……” 这话一出,院子里的几人都愣住了…… 年满仓一脸的不敢置信,抓着年宏伟的胳膊说:“怎么可能,宏伟,你是不是看错了?前几天我见到他,他还骂我来着,咋可能突然就死了呢?” 年宏伟被抓的生疼,一边挣扎,一边哭:“大伯,是真的,你快去看看吧,奶说让你去给爷穿送老衣裳……” 年穗穗看到年宏伟疼得呲牙咧嘴的,就在年满仓胳膊上轻轻按了一下,年满仓手一麻,就松开了年宏伟的胳膊。 年宏伟连连后退了几步,唯恐年满仓再抓他,转身边跑边说: “大伯,我还得去二伯家,你快过去吧!” 直到年宏伟手中手电筒的光亮消失了,年满仓都没反应过来。 白木易从屋里拿出手电筒,对年穗穗说:“你跟娘在家里看着妞妞,早些睡吧,我陪着爹过去看看!” 两人去了老宅之后,一夜都没再回来。 年穗穗等了半夜,最后困得睡着了。 等到早上起来的时候,王英子已经洗漱好了,看到年穗穗出来,她神色带着几分不自然。 “你起来了,木易刚刚回来了,拿了点东西过去,家里不做饭了,等会在老宅搭灶,咱们一起过去!” 年穗穗原本有几分迷糊的脑子瞬间清醒了过来:“所以……我爷他、他真的老了?” 王英子脸上看不出喜怒:“嗯,是真的,我还没过去看,反正他这一辈子,活着的时候都不待见我,现在老了我去不去的他也不会介意。” “啥时候的事?怎么没的?” 年穗穗也感觉有点不可思议,年大元除了之前摔断了腿,在床上躺了不短的一段时间,自从腿好了,他身体一直都挺好的,没听说有啥别的毛病啊! 竟然比上一世提早了十年…… “木易说应该是前天夜里人就没了,不知道你奶为啥没发现,老两口肯定是又闹起来了……” 虽然没有刻意打听,但何雪还是会经常把老宅那边的事跟王英子说说,所以对于年大元和年陈氏之间的矛盾,王英子还是知道一些的。 自从年大元腿断了之后,年陈氏对于伺候他,是越来越没耐心了,即便后来他能生活自理了,年陈氏对他的态度也变得很是敷衍! 何雪偷偷告诉王英子,年陈氏之所以会这样对待年大元,是因为:“……咱娘从老二家那里得到了承诺,老二家说,以后他们养娘,爹让咱两家想办法!” 王英子觉得年公粮和王巧儿不会做这赔本的买卖,所以根本不信他们会给年陈氏这样的承诺。 何雪笑得嘲讽:“大嫂真是糊涂,咱爹现在这个样子,那就是个累赘,咱娘就不一样了,不说别的,烧火做饭,养鸡喂猪,还能给一家人洗洗衣裳,这买卖可是划算的很!” 王英子这才恍然大悟,原来竟然是这样的! 年陈氏得了二儿子一家的承诺,知道自己以后的养老有了着落,对于整天对自己没有一个好脸色的年大元,自然就没有了之前的耐性,凡事繁衍了事,老两口时不时就要闹一场。 现在更是就连年大元一天没下床吃饭,她都丝毫的不关心,一直到人都咽气一天了,才发现! 年穗穗看着怀里的妞妞,迟疑了一下,才说道:“娘,咱俩轮流过去吧,妞妞还小,就不让她去老宅了吧!” 王英子一下就知道自己疏忽了,连忙点头:“你说的对,妞妞还不到一岁,肯定不能过去,你先带她在家吧,我过去看看,你也不用做饭了,等回头搭好了灶,做了饭,我给你端一碗回来!到时候再换你过去!” 说完,王英子又冷笑:“反正咱们娘俩都不招他待见,去不去的,他也无所谓,只要他那俩宝贝大孙子去就行!” 对于这个,年穗穗倒也没有特别深的执念。 年大元重男轻女,不待见她这个孙女,但她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一直都是她这一辈中唯一的孩子,所以年大元虽然不待见她,却也没有刻意的虐待她,更多的,只是无视她! 王英子耿耿于怀的是,年穗穗小时候没有人帮她带孩子,但对于年穗穗而言,她没有受到虐待,只是在她想要爷奶抱抱的时候,被他们无情的推开了…… 至于后来有了年金山兄弟俩之后,她已经大了,多年来只有她自己一个小辈,也就养的她根本不受委屈! 年大元即便偏心,对她也只是言语上的打击,以及让她多让着两个兄弟之类的,她不听,他顶多骂几句! 所以,年大元针对最多的,反倒是年满仓和王英子! “算了,人都没了,说这些也没啥用了,就这样吧!” 王英子叹了口气,换上了一双旧鞋子,这才去了老宅…… 第一更 第287章 谁来摔老盆? 年家老宅。 王英子拿了个螺丝刀在瓦盆底上钻眼儿,瓦盆的质量挺好的,钻了半天,也仅仅是钻了一点点痕迹。 何雪坐在旁边缝孝衣,见状就给王英子出主意:“大嫂,你往上面滴几滴水试试!” 王英子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就起身去弄水,结果她刚一起身,王巧儿就坐到了她的位置上,拿起瓦盆就开始钻起来。 等到王英子端着水过来,脸色顿时一黑。 “不是让你去陪咱大姑几个人了吗?你这会儿动老盆儿干啥?” 王巧儿笑嘻嘻的说道:“哎呀,我这不是看大嫂一直钻不动嘛,就过来帮帮忙!” “我不需要你帮忙,等我钻好一个,自然轮到你来钻,你急什么?” 王巧儿没说话,笑嘻嘻的把陶盆放到底上,起身离开了。 王英子感觉有点莫名其妙,向何雪问道: “你说她这是啥意思?又不是不让她钻,等我钻好一个空,就轮到她们家了,就这么迫不及待?” 何雪也有些搞不懂王巧儿这是什么意思,只当她闲着没事干了。 年大元死后发现的晚,等到天亮就已经算是第二天了,家里的琐事,白木易可以帮忙,当向报丧这样的事,就需要年满仓弟兄三个出面了! 除了年陈氏的娘家之外,年满仓还有三个姑姑,这些长辈都需要他们一家一家的去报丧的! 所以给瓦盆钻孔这耗费时间的事,就交给了三个儿媳妇来做,按照长幼顺序,第一个孔由王英子,然后是王巧儿,最后是何雪…… 对于王巧儿莫名其妙的行为,王英子开始是没放在心上的,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就把这事跟年穗穗说了。 年大元的突然去世,让母女俩暂时放下了心中的芥蒂。 年穗穗听到王英子说起王巧儿的反常行为,突然想到了前世年大元出殡时候发生的一件事…… 上一世年满仓没有及时醒悟,所以一直都对年大元言听计从,自然也就没有年大元用铁锨拍他那一下了。 年大元也没有摔断腿,所以一直到到年穗穗一家搬到县城几年之后,到了八几年,年大元才去世! 年穗穗记得他们一家回来奔丧,最后在棺材抬出门之前,因为摔老盆一事,跟年公粮一家闹的很不愉快! 按照规矩,摔老盆的事,自然是由长子来做,可偏偏年公粮抓住年满仓绝户了这一点不放,坚决要自己摔老盆,最后更是惊动了村里的长辈来评理…… 年家长辈们有些为难,他们想要偏袒年公粮,可又想到年满仓虽然绝户了,可他家的哑巴女婿是个有本事的,万一家里的晚辈有求到他们的一天呢? 这些人有些为难,就在这时,年公粮突然把年陈氏带了过来,说是年大元留下了遗言,不让年满仓这个绝户摔老盆! 年满仓受到打击,直接晕了过去,醒来后虽然强打着精神把年大元送到坟里,回到家就病倒了…… 不过,那个时候年公粮之所以争着要摔老盆,是为了办丧事所收的礼金,按照规矩,家里第一个老人去世,哪个儿子摔老盆,办丧事所收的礼金,就由哪个儿子收! 年大元去世,年满仓回来,年穗穗和白木易自然也是跟着一起,跟白木易有生意来往的人,也都象征性的过来上了礼,虽然那些金额在他们看来不多,但对于村里人来说,已经是不小的金额了! 年公粮知道之后,眼红不已,这才非要抢着摔老盆不可! 只是这一次年大元提前了十年去世,办丧事的时候,上礼的也都是村里的乡邻,以及一些亲戚,按说年公粮应该不会再出幺蛾子了啊? 可王巧儿的行为还真是令人不解了。 “会不会是二叔有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王英子不解,“难不成他还想越过你爹,给你爷摔老盆?” 年穗穗伸出手指让妞妞抓握着玩,漫不经心地说道:“这也不是没可能……” “怎么可能?你爹可是长子!” 年穗穗没说话,因为一说话,就会扎王英子的心。 可她不说,王英子一样能想到,她情绪突然低落下来,手也忍不住颤抖起来。 “你是说……你是说……可你爹是长子啊!这也太欺负人了!” 年穗穗还是没说话,任凭王英子一通发泄之后,她看着妞妞说了一句:“谁摔老盆,真的那么重要吗?” “怎么不重要?你爹……你爹……” 王英子气得泪都出来了,最后跺了跺脚,说了句:“我去跟你爹说去!” 年穗穗看着她的背影,还是没说话。 她能说什么呢? 王英子过去没多久,年满仓找了个回来拿东西的借口,过来找年穗穗。 “你跟你娘说的,是真的吗?” 年穗穗看着年满仓:“爹,爷活着的时候,就喜欢二叔一家,我觉得按照他的意愿的话,他应该是希望二叔来给他摔老盆的!” 年满仓沉默了,他默默地拿出烟枪,往里面塞起了烟丝…… 年穗穗注意到,他抽烟的整个过程中,手一丝都没抖。 抽完了一袋烟,他磕了磕烟嘴儿,苦笑一下,说道:“你说得对,要是你爷能自己选,他应该希望你二叔为他摔老盆!” 年满仓的话,倒是让年穗穗诧异了一下,他这是想开了? “爹?你真的愿意让二叔摔老盆?” 年满仓苦笑:“有啥愿意不愿意的,我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啥想不开的呢?” 这倒是年穗穗没想到的! “爹能想开,那自然是是最好的,先不挑明吧,看他们最后准备怎么做!” 年满仓点头,他也很想知道,为了达到目的,老二两口子,最终能做出啥样过分的事! “嗯,那你跟娘说一声吧,她很是为你感到不平,也为此感到自责……” 至于王英子为什么自责,年穗穗不说,年满仓也是心知肚明的,他叹了口气,冲着年穗穗点了点头。 “这不是她的错,穗穗,我知道你娘多次劝你生儿子,让你心里不痛快了,可她真的没有恶意,你不要怪她!” “我知道了。” 年穗穗抱着妞妞的手,不由收紧…… 第二更 第288章 王巧儿跳墓坑 年大元的后事虽然办的急,却也在开始的手忙脚乱之后,开始有条不紊的走着流程,期间王巧儿和年公粮一家并没有出什么幺蛾子,一切都挺正常的,就连王英子,都以为或许是年穗穗想多了! 一直到第三天吃过席,开始出殡前的准备了,灵棚被拆掉了,年大元的棺材也被绑上了手臂粗的麻绳,由几个青壮乡邻在管事的指挥下,准备抬棺材,孝子贤孙们开始按照顺序站位置…… 年穗穗也把妞妞交给了刘春花,让她帮忙带一会儿,守灵的时候,她可以躲懒,现在送殡了,她自然还是要去的,哪怕年大元生前不待见她,现在死了,她作为唯一的孙女,也是要去送他一程的! 上一世出殡前争摔老盆的事,并没有发生,年穗穗想着可能是因为这一次礼金的数量并不值得年公粮那样做,她看了年满仓一眼,很明显的看到他松了一口气!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谁也不想被揭伤疤的! 伴随着管事的司仪一声吆喝:“起殡——” “我的爹啊……” 王巧儿洪亮的声音差点惊得年穗穗一个趔趄,她旁边的王英子也被这悲戚的声音给吓得忘记了自己哭,还是另一边的年新军媳妇袁松枝,轻轻在她胳膊上拧了一下,低声道:“大嫂,你还愣着干啥啊,赶紧哭啊,孝心都让王巧儿给抢了先了!” 王英子这才反应过来,开始“嘤嘤嘤”的哭泣…… 年穗穗无语地看了王巧儿一眼,低下头去,拉了拉头上的白布遮住了脸,随大流的开始干打雷不下雨…… 整个送殡队伍,除了王巧儿的声音之外,就只有年大元的亲生女儿年玉花哭的最狠。 跟王巧儿的干打雷不下雨不同,年玉花的眼泪是真的,一边哭一边诉说着自己这些年的委屈,控诉着年大元的狠心,不把亲生女儿当人看…… 旁边拉着她的,是刘花莲的大儿媳妇赵凤霞,她被年玉花哭的有些手足无措,想拉她起来,又拉不动,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好了。 还是刘花莲见状,丢开王巧儿,跟赵凤霞一起去拉年玉花,婆媳俩一起,才能扶住年玉花。 起殡之后,路上就顺了很多,稍有停顿,也都没起太大风波,一直等到了坟地的时候,变故又发生了…… 到了地头,就在送殡队伍开始拐弯往坟地去的时候,王巧儿突然不哭了,她甩开扶着她的人的手,搂起身上的孝衣,一个箭步就窜了出去…… 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只见王巧儿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了年大元的墓坑,然后也不知是惯性使然,还是她故意的,在众目睽睽之下,她一下就跳进了墓坑! 她的这一举动,把所有人都给吓愣了,抬棺材的几个人更是差点把棺材给摔了! 年穗穗对于这些丧葬礼仪懂的不多,悄悄问旁边的袁松枝:“婶儿,她这是啥意思啊?” 袁松枝撇撇嘴:“抢福呢!把恁爷留给子孙后辈的福都抢到她家去!” 王英子脚步动了动,没人跟她说过这些,现在知道了,她也想过去抢一点。 年穗穗在她动作之前,伸手拉住了她。 “穗穗……” “娘,咱不抢,抢爷抢不过,爷生前就偏心她家,有福肯定都留给她家了,咱就不去抢了!” 旁边的何雪也嘲讽地说道:“穗穗说的对,偏心头子留下的福,咱抢也抢不过,就不去凑热闹了!” 王英子听到连何雪都这样说了,也就放下了去跟王巧儿争抢的心思,拍了拍年穗穗的手,跟在送殡队伍之中,慢慢的往坟里去。 短短不到百米的距离,送殡的队伍走了将近有十多分钟才到。 年穗穗还没走到墓坑前,就听到有人发出一阵惊呼,有人倒抽了口气…… 她好奇地朝着墓坑看了一眼,然后就差点笑出了声,旁边的何雪在她胳膊上掐了一下,低声道:“这个时候,可不敢笑出来啊,恁爷再给气得从棺材里爬出来了!” 可她自己眼中的笑意,却丝毫的不加掩饰。 “二嫂,你这是咋的了?那是爹的墓坑,你咋能躺里面呢?” 原来王巧儿在往墓坑里跳的时候,根本没想太多,等她发现墓坑里还有一把铁锨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她落地的时候,一下踩到铁锨的一头,不等她反应过来,铁锨的另一头就打在了她的额头上…… “哐当……” 王巧儿只觉得头晕目眩,她躺在墓坑里好一会儿没回过神来,听到何雪的声音,才强打起精神,扶着铁锨把起身,不理会何雪的嘲笑,默默的开始顺着墓坑的边沿铲土…… 何雪蹲在墓坑,忍不住继续刺激她:“二嫂,要不要我下去帮你一起铲啊?” 王巧儿忍着头晕摇头:“不用,不用,这墓坑挺深的,我自己下来就行了,你们不用下来了!” 何雪本来也就没打算下去,不过看着王巧儿紧张的样子心情舒畅罢了。 “那行,辛苦二嫂了,二嫂真是孝顺啊,我跟大嫂就比不了了!” 管事的司仪此时也到了,看到王巧儿在墓坑里,脸都黑了,对着年满仓和年公粮兄弟训斥:“你们家是怎么回事?谁让女人跳墓坑的?简直是胡闹!” 年满仓低头不语,年公粮脸色讪讪的,年运粮则事不关己。 “还有你们几个,不是让你们好好看着墓坑吗?怎么还让她跳下去了?” 墓坑打好之后,棺材放进去之前,坟地里是必须要留人在的,所以对于王巧儿的壮举,自然是有很多人亲眼见过的,那些打墓坑的人是亲眼看到王巧儿跑过来的,他们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此时被训斥,只感觉心里不服气,狠狠地瞪了王巧儿一眼:“叔,真不是我们不阻止,是根本来不及阻止啊,当时公粮媳妇的速度有多快,大家可都是看着的……” 看墓坑的人的话,得到了许多人的赞同,大家纷纷讲述着王巧儿跳墓坑时的急切,原本应该哀戚的下葬现场,居然响起了一阵阵哄堂大笑…… 第一更 第289章 孝子换人! 最终王巧儿被人拉了下来,司仪让年满仓三兄弟下去,为年大元的墓坑做最后的清扫,然后才把年大元的棺材安放了下去…… 流程一点一点的走着,送葬的队伍再次恢复了肃穆。 王巧儿刚刚出了丑,灰溜溜地躲在人群中,随着众人一起,让跪就跪,让起就起,让哭才哭,司仪见她这样终于放了心,也就不再盯着她了。 终于到了摔老盆的环节了,随着司仪的一句:“……孝子准备——” 变故再次发生…… 只见王巧儿突然往前一扑:“我的爹啊,我的亲爹啊……” 年满仓被王巧儿一撞,他刚要举起的手一下被撞到了一边,老盆也掉到了地上! 摔老盆的时候,下面会放一块石头或者是青砖,瓦盆摔到石头或青砖上面,很容易就摔碎了。 老盆摔碎,一切吉利,老盆摔不碎,那就是十分不吉利的是,代表着老人对于摔盆的孝子不认可! 看着地上完好无损的老盆,年满仓气得脸色通红,带着几分无措地看向司仪。 司仪也这一变故给搞懵了,他皱眉稍作思索:“刚刚不算,满仓,赶紧捡起来重新摔!” 年满仓弯腰去捡老盆,却被王巧儿一把抢了先。 王巧儿捡起了老盆,却没有交到年满仓手里,而是笑嘻嘻地说道:“大哥,你摔了一次摔不碎,这是爹不满意让你摔老盆啊,你要是再摔一次还不碎,那咱们这一门的,岂不是要倒霉了?” 王英子气得浑身发抖,她上前一步:“王巧儿,你今天这是想干啥?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事,你想干啥?” 王巧儿不答王英子的话,她转身把手中的老盆递到了年公粮的手里:“公粮,你快摔,这老盆今天就该你来摔!” 年公粮接过老盆,二话没说,直接就摔到了前面的青砖上…… 伴随着一声清脆的破碎声,年满仓闭上了眼睛,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 果然,最后还是让穗穗说对了! 他什么也没说,后退了一步,把孝子的位置留给了年公粮。 围观的人面面相觑,没想到今天这趟还真没白来,热闹是一出接一出啊,最后棺材都已经下葬了,竟然还能因为摔老盆,孝子换人! 司仪也是被这一番操作给搞得不知道该说啥了,见年满仓主动让了,他嘴角动了动,最后也没说出让年满仓重新站回去的话,而是继续着接下来的流程…… 等到洒了五谷,第一掀土扔到年大元的棺材上时,司仪宣布女孝可以离开了…… 年穗穗立即就扶着脸色难看的王英子往外走,何雪也跟了上来,倒是王巧儿,不知是出于何种心理,反倒是留了下来,最后被司仪给撵了出来! 见王英子脸色不好,何雪忍不住劝解:“大嫂,这事儿你真没必要跟他们争,咱爹生前对你们啥样,对他们啥样》你心里难道就没点数?何必跟他们争这些?” 王英子愤愤道:“我就是气不过她这样算计恁大哥!这样让恁大哥丢丑,还不如一开始没出殡的时候,就直接说让公粮摔盆!” 何雪笑了笑:“可能是怕你们不同意吧!” 王英子不说话了。 等到回到家,她苦笑着对年穗穗说:“还真是让你说着了!这幸亏你给你爹提前说了,他心里有了准备,不然的话,在坟地里突然被王巧儿这么一算计,你爹非得气晕过去不可!” “他们不过是为了那些礼金罢了,咱家也不缺那一点,你跟爹好好说说,别让他生气了。” 王英子点头。 年穗穗把身上的孝脱了,洗了头之后,才去刘春花家里抱妞妞,这边穿孝是不能去别人家里的,但脱掉孝服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妞妞在刘家很好,大概是得了大人的吩咐,刘春花已经三岁多大儿子兵兵,跟一岁多的弟弟小毛蛋儿围着妞妞,一个喊“妹妹”,一个说“我是哥哥”…… 刘大娘见年穗穗过来,笑着说道:“这小哥俩是想要个妹妹了呢!” 年穗穗不由逗那哥俩:“让你娘搂妹妹睡好不好?” 有了毛蛋儿之后,兵兵早就不让刘春花搂着睡了对此自然是没有意见的,连连叫好。 才一岁的小毛蛋儿就有些纠结了,既想要妹妹,又不想跟娘分开,小脸逗快皱成一团了,也没想出个主意。 最后还是年穗穗伸手抱起了朝她伸手的妞妞,小毛蛋儿的才放下心来,害羞递扑到刘大娘怀里,还不忘偷偷打量年穗穗怀里的妞妞,似乎在担心妞妞会跟他抢娘的怀抱。 刘大娘也是刚看热闹回来,见年穗穗人不问:“恁二婶二叔搞这么一出,你们家准备怎么应对啊?” 年穗穗装糊涂:“什么怎么应对?我爷都已经下葬了,还需要应对啥?” 刘大娘笑容古怪地看着年穗穗:“恁爷是下葬了,这不是还有恁奶的吗?对于恁奶以后的生活,你们是怎么安排的?” “这个就要看她自己的意思了,听说我爷在世的时候,二叔二婶他们承诺我奶,要给她养老……不过,具体的,还是需要看我奶怎么想了!” 刘大娘笑容更加的古怪了。 “你啊,太小看你那二叔二婶儿了,等着瞧吧,你奶最后的养老啊,肯定要落在你家跟你三叔家头上了!” 年穗穗觉得这不可能,先不说年公粮两口子对年陈氏的承诺,就算是轮流养老,那也肯定是三家轮着养,怎么也不可能把年公粮一家排除在外的吧? 刘大娘见她不信,笑着说道:“不然你以为为啥他们要抢着摔老盆?” “这……我奶的养老问题,跟谁给我爷摔老盆,有什么关系吗?” “这关系可大了去了,不信你回家问问你爹去!” 年穗穗心中有些不安,上一世的时候,年大元去世之后,年陈氏不到半年也跟着去世了,但办完年大元的丧事之后,年满仓曾想着带年陈氏去城里住,被年陈氏拒绝了,年公粮也信誓旦旦的说,肯定会照顾好年陈氏的,最后年满仓给年公粮留下了不少钱,说是年陈氏的生活费。 后来年公粮更是借着给年陈氏看病买药的借口,从年满仓手里拿了不少钱…… 那么这一世,没有了年满仓这个钱袋子,年公粮还会抢着养年陈氏吗? 年穗穗心里还真没有了底。 第二更 第290章 戳破年陈氏的美梦 从刘家出来之后,年穗穗想了一下,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抱着妞妞去了老宅。 何雪正在洗孝服,这东西不值钱,但只用一次有些可惜,洗干净了下次还能接着用。 看到年穗穗过来,她有点意外,一边拧干了孝服往麻绳上晾晒,一边跟年穗穗打招呼。 “穗穗过来了,是有啥事吗?” 年穗穗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刘大娘的猜测跟何雪说了。 “三婶儿,我爹他们都还在坟地没回来,我娘也没个主心骨,我对这些规矩一点都不懂,所以就过来问问三婶儿,真的有这样的规矩吗?” 何雪伸展孝服的手僵在了麻绳上,她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还有这规矩?” 显然也不知道有这样的规矩! 也是,如果她知道,肯定不会轻易就让王巧儿两口子得逞的。 低头想了一下,何雪在衣裳上擦了擦手,看了年穗穗一眼:“我要去问问老婆子,这事她知不知道?” 何雪语气中满是嘲讽,老婆子一心偏向二儿子,一直盼望着老头子死了,她好跟二儿子去享福。 现在只怕还做着跟二儿子去享福的美梦呢! 年穗穗抱着妞妞跟上何雪。 年陈氏正在收拾东西,年大元的衣裳,新一点的都放进棺材给他陪葬了,至于旧的没法穿的,都被收到了一个包袱里,等到他过七的时候烧给他。 年大元的衣裳,是在出殡之前就收拾好了的,在几个姑奶奶的帮助下收拾的。 年陈氏在收拾自己的衣裳。 这两天,一直都有人陪着她,担心她想不开,所以她没时间收拾,现在送殡的都去了坟地,家里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她迫不及待的收拾东西,准备搬到年公粮家里去住。 屋子里乱糟糟的,到处都是杂物,何雪没有进屋, 而是倚靠在门上,挑眉冲屋里说道:“哟,娘收拾东西呢?这是准备搬家呢?” 年陈氏心情极好,就不计较何雪语气中的嘲讽了。 “你爹没了,我就不能收拾一下了?” “能,自然是能的,只是娘,你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迫不及待的要给我们找个后公公呢?” 年陈氏的手一顿,脸一下就冷了下来:“何雪,你个小浪媳妇,你是不是就见不得我好一点?” “哟,看娘你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爹死了,你要迫不及待的去过好日子了……” 虽然……在年陈氏看来,她的确是要到年公粮家过好日子了,从这一点上来说,何雪说的也没什么错! 只是,配上何雪那鄙夷的眼神,怎么就那么不对味呢? “我……恁爹没了,我以后要跟公粮一起生活,你们家跟老大家,每个月按时送粮食过去……” 何雪故意说道:“你搁这做梦呢?娘,这事二哥二嫂他们能同意?” “咋不同意?我们都说好了的!” 何雪看了年穗穗一眼,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神情。 年穗穗上前一步说道:“奶,你恐怕还不知道吧,刚刚在坟里,我二叔抢着摔了老盆,我怎么听说,摔了老盆的人,就是被默认为去世的老人送终了,这样以来,就不用为活着的老人养老了啊!奶,这个说法是不是真的?” 年陈氏收拾衣裳的手一顿,脸色变了数变,最后又变为平静。 “这你们不用管,公粮不会那么没良心,不会不养我的!” 她显然是有些慌神了,说这话,不知道是在说服年穗穗和何雪,还是在说服自己。 何雪脸色也阴沉了下来,看着年陈氏满是沟壑的脸一会儿:“行,既然你这样说,粮食我们会给,希望你二儿子到时候不要你的时候,你别求着我们养!” 年陈氏可没想过让何雪给自己养老,以何雪的性子,自己不知道会受到多少虐待,要是老二真不给自己养老,大不了去着年满仓,王英子虽然嘴上整天的抱怨,但她性子软,只要自己服软认错,她绝对不会不管自己的! 年穗穗看着年陈氏眼珠子乱转的样子,很快就猜到了她心中所想,她冷笑一声:“奶,那你可真要抱好了二叔这棵大树,他要是变卦不养你了,你就只能重新住回来了,到时候,我们给你送粮食啊!” 年陈氏看着年穗穗,想骂人,不知为何,想到何雪的话,莫名的有些心慌,最后一句话也没骂出来…… 年穗穗离开了老宅,心中一阵迷茫,看来刘大娘说的,极有可能是真的,年公粮两口子,真的有可能会以给年大元摔老盆为借口,不养年陈氏。 可年陈氏那个人,单是从王英子一遍又一遍的讲述中,就能知道,不住在一起倒也罢了,若是住在一起,真的特别的令人难受! 回到家时,年满仓和白木易已经回来了,白木易在收拾东西,年满仓蹲在屋檐下抽烟,看上去十分的颓废。 “爹,你们回来了?坟里的事,都料理好了吗?” 年满仓点头:“嗯,没啥事了,恁二叔他们在,我身体不舒服,就让木易送我先回来了。” 意思就是坟里的事还没忙完,他提前回来了。 年穗穗倒是没想到年满仓会提前回来,不过她倒是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年大元这一场丧事,年满仓本就是强撑着的,现在年大元入了土,年满仓也该好好的歇歇了。 “待会儿我给爹抓几副药,让娘给你煎了服用,好好调理一下!” 年满仓没有反对,现在他对自己的身体,越来越爱惜了,以往的时候,身体不舒服,他就一直硬撑着,现在倒是有点不舒服,立即就吃药,甚是听话。 年穗穗给他把了脉,然后跟白木易一起去了村医室。 村里都知道她家里办丧事,村医室这两天没开门,倒也没人去打扰她。 不过既然丧事已经办完了,她也要开始按时按点的上班下班了。 白木易抱了妞妞在外面麦场上玩,她给年满仓抓了药,看着时间还早,就拿出了李青山的手札开始认真的研读…… 第一更 第291章 反常的年公粮 第二天一大早,年公粮就张罗着要去年陈氏的娘家卸孝,原本这应该是年满仓张罗的事,自从年公粮代替年满仓摔了老盆之后,之后的事情,他自然而然的就接手了。 去娘家卸孝,这是儿子儿媳必须去的事情! 年满仓即便再不满,卸孝这么大的事,也不可能不去,白木易见他脸色苍白的厉害,就说让他跟王英子一起坐着架子车,他拉着他们一起去! 年满仓身体确实有些撑不住,就没拒绝这个提议。 吃过早饭,喝了药,年满仓才和王英子一起坐上了铺了一个褥子的架子车,由白木易拉着车,跟年公粮、年运粮几人会合之后,一起去年陈氏的娘家卸孝了。 临去之前,年陈氏在年公粮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不少,年公粮听得漫不经心…… 等到几人出发的时候,白木易不着痕迹底看了年陈氏一眼,他耳朵很灵敏,年陈氏以为自己很小声,但其实白木易把她诋毁年满仓的话听的清清楚楚的。 年陈氏千叮咛万嘱咐年公粮,让他告诉自己娘家人,要给她出气,不要轻易放过年满仓,而且还特意强调,让他们做主,让年公粮养活自己以后的生活! 年公粮只笑着说了句:“我知道了!” 等到走到半路的时候,年公粮突然走到年满仓的架子车前,十分认真地说道:“大哥,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 让所有人感到诧异的是,年公粮居然把年陈氏对他说的话,一句不落地跟年满仓说了一遍。 最后他带着几分痛心疾首地说道:“大哥,这俗话说得好,兄弟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咱们可是亲兄弟,那是要互相帮衬着的,虽然以前有些不愉快,那都是咱爹处事不公造成的!可现在咱爹没了,咱们以后可要互相帮衬……” 年满仓皱眉,对于年公粮的话,他不知该不该相信,只敷衍地点了点头。 中午的时候,年穗穗让关衡看着孩子,自己则在李青山他们留下的灶屋里做了她和关衡两人的饭。 关衡吃着年穗穗做的饭,眼泪都差点流来了。 “穗穗姐,这是矜姑姑走后,我吃的最好吃的一顿饭了!嗯,比矜姑姑做的还好吃!” 年穗穗觉得关衡有些夸大了,自己又不是厨师,做的饭菜也不过是家常的捞面条而已,能有多好吃? 见年穗穗一脸不信,关衡又道:“穗穗姐,我能不能多出点粮食,以后都跟着你吃饭啊?” 说完这话,关衡心里很是忐忑,他想到当初跟年穗穗初见面时候,她直接拒绝给自己买东西时的样子,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看在两人是亲戚的份上,给自己一个不一样的答案? 年穗穗诧异地看了关衡一眼,看到他认真的样子,突然想到了他那天晚上点火烧饭时的狼狈样子,不由得想要扶额,她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啊! “你这几天,都怎么吃饭的?” 关衡立即苦了脸。 “这几天你家不是办丧事吗?怎么说我娘也是你爷的亲侄女,我也算是他的侄外孙了……” “所以?” “那既然是亲戚,我自然要去帮忙了,既然帮忙了,那肯定要留饭的,你说是吧?” 年穗穗点头。 说得好有道理,她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所以你这两天根本就没有自己做饭?” “那、那不是前天晚上,我自己做的饭吗?真的好难吃……” 年穗穗这次没有拒绝关衡的搭伙请求。 “等卸孝回来,我问问我娘的意见,不过她应该不会拒绝!” 关衡顿时大喜,他有绝对的信心,大妗子肯定不会拒绝的。 大妗子最是心软了,自己冬天的棉衣,都是她给做的,她以为穗穗姐还是不喜欢他,还嘱咐自己要瞒着穗穗姐。 现在穗穗姐都同意他去搭火吃饭了,大妗子肯定不会拒绝的。 刚吃过中午饭,卸孝的人就回来了。 刘大娘正和张巧嘴一起,带着兵兵和毛蛋儿兄弟俩在麦场上玩,年穗穗也在村医室门前铺了张席子,让妞妞趴在那里翻身。 这是妞妞学到的新的技巧,她想要一个离她比较远的东西时,不会爬又不会走,就突然激发了她“滚”的技能! 用连续翻身的办法移动到物体的旁边! 看到妞妞这样移动的时候,年穗穗惊喜不已,还故意把东西放到另一端,让妞妞重新“滚”过去…… 白木易就在这个时候,找过来的,只见他眉头紧锁,似乎遇到了什么想不明白的事。 “怎么了?卸孝的时候遇到什么事了?他们为难你们了?” 年穗穗把看到白木易,委屈地开始咧嘴哭的妞妞给抱了起来,捏了下她的小鼻子。 一般不孝顺的子女,在卸孝的时候,会遇到老人娘家人的为难,不过这次去世的是年大元,并不是年陈氏,就算是为难,估计爷不会很厉害,毕竟年陈氏还在,还需要他们养老! 果然,就见白木易摇摇头:“那边的人倒是没有为难,就是感觉二叔的言行突然变得很奇怪,让我有些想不明白……” 他把年公粮的行为说了一遍,又讲到他在年陈氏娘家的行为:“……奶的意思,是让他告状,多说些爹不好的话,但二叔在那里,不但没说爹的坏话,还在那些人骂爹的时候,抢先一步怼了回去,直接把奶的娘家侄子给骂的直接扭头就走了……” 年穗穗有些不敢相信这是年公粮的行为:“你确定你说的是二叔和二婶,不是三叔和三婶?” 白木易点头:“你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吧?当时我也愣住了,回来这一路,二叔他们两口子,一直在骂那边的人拿乔,看上去像是在为爹抱不平……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年穗穗很赞同白木易的看法。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年公粮是什么样的人,年穗穗很清楚,说他会真心为年满仓考虑,还不如说他不喜欢钱了来得真实! 第二更 第292章 用心险恶 年穗穗和白木易两人说话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本就离得不远的刘大娘和张巧嘴两人把两人的话听得个清清楚楚。 刘大娘皱眉想了想,跟张巧嘴相互对视了一眼。 张巧嘴冲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多管,刘大娘却把毛蛋儿往张巧嘴的面前推了推,然后自己起身走向年穗穗…… “穗穗啊,有些话我既然已经开了头,我觉得也有必要跟你说道清楚……” 年穗穗不明白刘大娘指的是什么,但她丝毫没有怀疑刘大娘的用心,就笑着请刘大娘接着说。 “穗穗,我之前跟你说的,你有没有跟你爹说?” 年穗穗摇头:“还没来得及说,我爷这场丧事,可把我爹折腾的不轻,再加上心头郁闷,昨天回去就病倒了,我就没跟他说……” 刘大娘摇头,脸上满是不赞同。 “你啊,应该早些跟你爹说的,别人不知道,他心里肯定知道的,先不说你奶之后的养老问题,这一次恁爷的后事,算是恁二叔操办的了,下次恁奶可就轮到你们家了,这次去卸孝,人家娘家人只是象征性的为难一下,恁二叔就跟人家吵起来了,你想一想,你爷可跟那边没什么血缘关系,而你奶,那边才是真正的娘家人! 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一句话,爹好埋,娘不好埋!等到将来你奶百年以后,到那时候,你们想要好好的给她下葬可就没那么容易了!更何况,恁二叔还在姥娘家给恁爹埋那么大颗雷……” 刘大娘的话说的很明白,年穗穗再不明白,那就是傻子了! 她深吸了口气,心中对于年公粮的无耻又有了新的认知。 “谢谢大娘,我明白了!” 此时年穗穗的心中简直是恨不得将年公粮给千刀万剐了,她几乎可以肯定了,等到年陈氏百年以后,她的丧事绝对不会办得顺遂了! 上一世的时候,年陈氏下葬之前,她娘家侄媳妇就在灵堂大闹了一场,字字句句的直指年满仓不孝顺,自己在城里享福,却把亲娘丢在老家不管不问,年满仓愚孝,年陈氏死了,他心中有愧,一句都不知道反驳,这样在外人看来,就像是默认了年陈氏娘家侄媳妇的指认。 年穗穗看不过,上前跟她辩驳,说自己家出了钱的,是年陈氏自己不愿意去城里住…… 结果不等她把话说完,就被王巧儿跟年金山媳妇一起拉住了,并劝她说:“……娘亲舅大,这是恁爹他们舅舅家的人,咱们可不能得罪了……” 王巧儿说了很多,年穗穗只顾着气愤,根本没注意到她幸灾乐祸的样子,还是后来她亲眼看到王巧儿和年陈氏娘家侄媳妇一起说笑,才知道年金山媳妇居然跟年陈氏娘家是一个村的,而年陈氏侄媳妇之所以闹那么一出,其实就是受到王巧儿的挑唆的! 上一世年满仓对于年陈氏和年公粮一家在钱财上予取予求,最后还是在年陈氏的葬礼上被指着鼻子骂不孝,被年陈氏娘家几个侄子押着膀子按着头跪在年陈氏灵前认错! 现在呢? 这一世年公粮两口子,不但不能再从年满仓这里讨到任何的好处,还被迫把之前吃进去的好处吐了出来,他对年满仓的恨,只会比上一世更甚,对付年满仓的手段,也就更加的狠毒! 白木易没年穗穗想得多,但他也很快想明白了年公粮想要做什么,眉头不自觉的就皱了起来。 “穗穗……这事,还是先跟爹说一下吧,至于该怎么办,咱先听听爹的意见。” 年穗穗点头,她也是这样想的。 “嗯,这事必须要让爹知道!” 年公粮既然已经开始出手了,明天就必定会闹出点动静,不然的话,怎么坐实年满仓“不孝”的罪名? 如果不让年满仓知道年公粮的算计,到时候年公粮有心算无心,年满仓说错一句话,最后都有可能被拿出来无限放大,用来证实他的“不孝”! 等到晚上回去,王英子已经做好了饭,关衡正陪着她和年满仓说话。 为了能以后能有个吃饭的地方,他也是拼了,下午放工之后,直接就跑到王英子跟前献殷勤了。 虽然年穗穗觉得关衡在跟人打交道的时候,说起话来有些欠揍,并不讨喜。 但她却不得不承认,关衡在讨长辈欢心方面,比她和白木易都有天赋,这是一种天生的本领! 不管是之前的刘矜,还是现在的王英子,都被关衡给哄的合不拢嘴,看他的眼神简直比看自己亲生的都亲。 看到年穗穗和白木易回来,关衡立即收起了嬉皮笑脸,带着几分不自在地朝年穗穗干咳了一下:“那个,穗穗姐,大妗子同意我搭火了……” 年穗穗点头,这本就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她朝关衡点了下头,提醒他:“别忘了把你的口粮送过来!” 关衡还没说话,王英子倒是先开口:“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口粮不口粮的,太见外了!” 年穗穗没吭声。 关衡不自在地说道:“应该的,现在谁家的粮食都不宽裕,大妗子心善,愿意让我搭火蹭饭,我已经很是感激了,口粮肯定是要送过来的,不然我也没脸过来吃饭!” 王英子看到年穗穗脸色,也知道自己刚刚那话说的有些不过脑子,讪讪地笑了笑,没再拒绝。 饭菜端上桌,杂粮饼子,还有应季的辣椒茄子菜,以及一大锅的绿豆汤…… 年穗穗发现,自从她回来之后,就看到年满仓一直在抽烟,白木易喊了他几声,他答应着,一直到烟锅里的烟丝没有一丝的火星了,他却仍不见动静。 年穗穗把妞妞递给白木易,走过去夺走了他的烟杆儿。 他才“啊”了一声,茫然地看向年穗穗…… “咋了?” “吃饭了!” “哦,好!” 饼子拿到手里,年满仓没有一点的胃口,王英子见状说道:“你还在想中午的事啊?事儿不是都过去了吗?再说了,去卸孝挨骂的人家多了,一辈子也就两次,咱已经过了一关了……公粮和巧儿这次倒是令人没想到,竟然站在咱们这边……” 年满仓看了王英子一眼,神色复杂。 年穗穗看到年满仓的神色,就知道他肯定对于年公粮的反常行为,有了猜测…… 第一更 第293章 找小舅爷过来做见证人! 既然年满仓已经有了猜测,年穗穗也就不再绕弯子了,直接开口说道:“爹,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做?” 年满仓掰了块杂粮饼子,正准备往嘴里放,就听到年穗穗这样问,不由愣了一下。 “什么?什么怎么做?” 王英子也停止了手上的动作,疑惑地看着她。 关衡劳动了一下午,正饿得不行,再加上王英子做了一辈子饭了,虽赶不上国营饭店的大厨,但跟刘矜比起来,还是要强上几分的。 是以关衡吃的狼吞虎咽的,根本没注意到饭桌上气氛的变化,直到他伸出筷子夹菜时,突然发现只有他一双筷子,顿时愣住了…… 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饭桌上的气氛不对,关衡也不敢夹菜吃了,一边看着几人的脸色,一边端起绿豆汤开始一小口一小口地抿着…… “爹不是已经猜到了二叔的目的了吗?你准备怎么做?还是什么都不做?” 年满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也没想好该怎么做。 王英子更奇怪了:“穗穗,你们在说什么?你二叔到底什么目的?你倒是跟我说说啊!” “嗯,从何处说起呢?摔老盆就不说了,这个想来都知道二叔的目的了,就从奶的养老说起吧,爹,按你的意思,现在我爷没了,奶的养老问题,你准备怎么做?” 年满仓往嘴里塞了一小块杂粮饼子,声音带着几分飘渺:“我问过你奶了,她说要跟着你二叔,让咱们和你三叔每个月给粮食……我觉得,这样也不是不可以……” “二叔同意了?” “嗯,今天卸孝回来,他已经把你奶接到他家里去了……” 年穗穗有些诧异,这点倒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她以为这一世年满仓没有向上一世一样给那么多钱,年公粮肯定不会真的养着年陈氏的,没想到他居然真的把年陈氏接到了自己家里去了…… 这是在打什么主意? 年穗穗放下手里的杂粮饼子,眉头紧锁。 就在这个时候,白木易突然说话了。 “爹,我觉得这样不妥,虽然咱们每个月给粮食了,但在外人看来,仍是没给奶养老,特别是,等到将来奶百年之后,咱家才是给奶治丧送殡的那个!” 年满仓之所以一直不停地抽烟,就是因为他一直想不明白,总觉得自己似乎漏掉了什么,但脑子里像是蒙了一层纱一样,有些迷雾无法看清。 此时听到白木易这样说,顿时有种迷雾快要被揭开的感觉。 “你的意思是,将来……你奶百年之后……” “二叔在你们的舅家所做所为,看似为了爹你着想,但实际上,又何尝不是把他们得罪的更狠? 现在是我爷,毕竟不是他们亲的,我奶可就不一样了,她可是人家的亲姑姑,到时候你想想,他们要是怀恨在心,闹出事来…… 别说去卸孝了,就是我奶的丧事能不能办得下来,都是个未知数……” 年满仓顿时傻眼了,许多想不明白的事,在这一刻,瞬间就找到了缘由! 王英子也愣住了,嘴里嘟哝着:“原来他们不是为我们好,而是为了害我们啊……” 年穗穗也对年公粮的打算猜到了几分! 年陈氏现在还能干活,他把人接回去,帮他们洗衣做饭做家务,吃的粮食也都有自家和三叔家给,还能有盈余! 等到过几年,年陈氏不能自理了,他肯定就要拿自己养了几年,而另外两家没养一天为借口闹事! 到时候…… 年穗穗不由冷笑,还真是占便宜没边儿了! 几人中只有关衡懵懵懂懂的,有些稀里糊涂。 他低声问年穗穗:“为啥你们自己家办事,还要受别人掣肘啊?大舅舅不是你奶的亲儿子吗?他给自己亲娘治丧,关别人什么事?” 年穗穗知道关衡是城里长大的,受现代思想影响很大,已经不能理解这种娘亲舅大的思想了。 就像几十年后,农村也开始面临着新老思想冲突,娘舅的地位受到威胁,舅舅还想像以前一样,管制外甥,对着外甥非打即骂,而有些外甥却完全不服从舅舅的管教,甚至为了反抗对着舅舅大打出手的,也不是没有,舅甥之间断亲的比比皆是! 但至少现在这种思想在农村,是行不通的! 舅家的权威,在外甥跟前儿,还是很大的! “因为,舅舅打外甥——白挨!” 关衡不理解,见年穗穗也没有解释的意思,缩了缩脖子,摸起筷子眼疾手快地加起一块茄子塞进了嘴里…… 年满仓有些为难:“就算是咱把你奶拉到咱家养,她到时候还是会在那边乱说的……” 到了现在,年满仓已经看清楚了,年陈氏不喜欢他,哪怕他做得再好,她都不会说他一句好话的! “奶说什么,咱们阻止不了,但有些事情,却是可以防患未然的!” “照你的意思,咱们该怎么做?” 白木易想到刘大娘说的,沉思了一下:“既然二叔想到用娘舅那边来压我们,我们自然也可以反过来用这个制衡他! 爹,现在我爷没了,我觉得,我奶的养老问题,不应该用二叔的两句话就决定了…… 不管是什么样的养老方案,总得拿出个章程出来,白纸黑字写清楚,找几个德高望重的见证人…… 这样,就省得到时候,咱们有理说不清,被人构陷了,还要打落牙齿和血吞!” 王英子对白木易的话很是赞同,连连点头:“对,木易说的没错,这事儿的确该说清楚,弄个章程出来,不然的话,老二家到外面一宣传,说咱们不养咱娘,咱娘肯定会向着老二家说话,把咱的罪名给坐实了,到时候,咱就是长了八张嘴,都说不清楚!一定要事先说清楚!” 年满仓似乎有什么顾忌,不过最后权衡之后,也同意了白木易的方案。 “行,那木易你明天骑车去一趟陈家,把恁小舅爷接过来,这件事,就由他做个见证吧!” 白木易应了声“好”,几人准备好好开始吃饭。 年穗穗突然想到了什么,又道:“木易,你明天去请小舅爷的时候,一定要把他儿子给一起请过来!” 上一世小舅爷没能活过年陈氏,所以灵堂闹事的是他的儿媳妇。 这一世很多事发生了变化,年大元都提前了十年过世,谁知道小舅爷和年陈氏姐弟俩最后谁先去见阎王? 若小舅爷比年陈氏先了一步,他的儿子儿媳翻脸不认账,到时候也是一桩麻烦! 倒不如直接把年轻一辈的也捎带一个过来,这样总不至于让陈家那边没有见证人了。 白木易手顿了一下,不着痕迹地看了年穗穗一眼,最后同意了她的建议。 “你放心,要是需要,我把小舅爷家祖孙三代都请过来……” 呃…… 儿子也就罢了,孙子就没必要了……吧? 第二更 第294章 都听小舅的! 第二天吃过早饭,白木易去跟大队长请了个假,然后骑车去了陈家。 年满仓这几天累的够呛,再加上等白木易从陈家回来之后,还有要商量年陈氏的养老问题,所以也请假没去上工。 年穗穗喂好了妞妞,把她交给王英子,交代她等到半晌妞妞饿了的话,就带她去村医室找她。 她没有正式的向王英子道歉,因为年大元的突然离世,母女俩算是和好了,现在年大元的丧事办完了,谁也没再提之前的不愉快。 年穗穗出了门之后,并没有直接去村医室,想了想,她转身去了老宅。 何雪拿了一把新锁,准备锁门! 以前年大元和年陈氏在老宅,家里的大门基本是不锁的,现在一个入了土,一个去了老二家,她就找了把新锁,准备锁上门去上工。 看到年穗穗过来,何雪锁门的手迟疑了一下,锁挂在了门鼻上,并没有锁住。 “穗穗怎么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三婶儿你只管锁门,我就跟你说两句话,说完还要去村医室……” 何雪锁上了门,刚好她要去的方向,也正是村医室的方向,两人边走边聊。 “我过来是跟三婶你们说一声,木易刚刚去了陈家,等他回来,可能需要三婶和三叔一起过去一趟……” 何雪不解:“昨天卸孝的时候,那边说话那么不好听,木易这会儿还去那边干啥?” 年穗穗看着何雪,见她神情轻松,显然对于年陈氏能去年公粮家住,她是十分开心的。 当然,这也不能怪她,因为年运粮是小儿子,所以他们不得不跟着老人一起住老宅,虽然何雪很强势,对年陈氏老两口并不怎么买账,但跟老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处处都不方便! 现在没有了束缚,何雪整个人都是轻松的! “三婶儿,昨天卸孝的事,我也听说了,所以,关于我奶养老的问题,我们觉得不能就这样简单的决定了,为了以后少些麻烦,我奶养老的问题,必须要明明白白的摆在明面上说清楚,还要让她娘家的人过来做个见证,该如何养老,他们可以给出个章程,咱们可以挨着章程办事,省得到我奶百年之后,他们家再找借口闹事……三婶儿,你觉得呢?” 年穗穗刚开始说的时候,何雪还没当回事,但等到她说到最后,何雪脸上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你说的对,这事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光想着能摆脱你奶了,忘记了你二叔是个啥样的人了,要不是你提醒,我们以后还真要因为这事吃个大亏!” “这么说,三婶也认为该叫陈家的人过来商量我奶的养老问题?” “叫,必须得叫,这事要是说不清楚,等将来他们肯定会大闹灵堂,到时候,咱们两家可就要出名了!既然木易已经去了陈家,等他回来,你让人通知我们一声,我跟你三叔一定过去!” 等到了麦场那里,两人分开,何雪去了地里,年穗穗去了村医室。 一上午都很安静,年穗穗就安静地坐在桌前研读李青山的手札,等看到了不明白的地方,就想找李青山请教,然后想到李青山已经离开了…… 想着李青山他们应该已经到了京城,也不知会诊的情况如何了,刘矜是否见到了她心心念念的亲人…… 中间王英子抱着妞妞过来吃了一次奶,那时白木易还没有回来…… 快中午的时候,年穗穗收起了手札,揉了揉眼睛,心中挂念着白木易去请人的事,她起身锁了村医室的门,然后回家去了。 等到了家门口,才发现门头挂着锁,她没拿钥匙,不过想了想,就猜到爹娘他们大概都去了年公粮家。 她又去了年公粮家。 自从两家闹翻之后,这是年穗穗第一次过来! 还没走到大门口,就听到里面闹哄哄的。 年陈氏哭闹的声音,离着几十米都能听得到…… 年穗穗顿时精神一震,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年陈氏这个时候哭闹,想要赖到年满仓身上,说他不孝,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要知道,陈家的人,可是年满仓请过来的,为的就是年陈氏养老的问题! 年陈氏要是跟陈家人说年满仓不给她养老,陈家的人的脸,应该会很精彩吧? “……我不要跟着满仓,他不孝啊,我跟着她,以后他肯定会虐待我的,我这么大年纪了,就想安安稳稳的享几天清福不行吗?就想天天看着我大孙子不行吗?” 年穗穗走进院子,看到的就是年陈氏撒泼打滚儿的样子。 旁边围了一圈儿人,除了年满仓兄弟三个之外,还有一个跟年陈氏长得有点相似,看上去比她小几岁的老头,老头的旁边是一个四十来岁的男人,两人的嘴长得很像,应该是父子俩,这大概就是年陈氏的娘家兄弟和娘家侄子了! 年穗穗打量了这人几眼,他扶着他爹的胳膊,眼神有些飘忽,看上去不是个能经事的人,怪不得上一世大闹灵堂的是他媳妇,而不是他这个年陈氏的亲侄子! “小舅,你看……这事该咋办吧?我们兄弟仨都是晚辈,我爹没了,我娘的养老是重中之重,这事你说咋办,我们都听你的!” 说话的是年满仓,他说的这些话,是经过跟王英子一夜的商讨之后,最后定下来的! 两人跟陈家小舅打过交道,知道他们父子俩都是没什么主见的人,在家基本都是听各自媳妇的话行事,现在让陈小舅拿主意,他一时半会儿肯定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最简单的,也最实用的,也不过是让三家轮流养年陈氏! 这也是年满仓所希望的! 陈家小舅看着年陈氏想了许久,最后也没个主意,他深吸了口气,看着年陈氏说道:“大姐,你自己说这事应该怎么办?你有三个儿子,要是只让公粮一个人养老,怎么都说不过去,公粮心里肯定也不情愿的……” “怎么不情愿,就是公粮孝顺我,让我搬过来的,他怎么可能不情愿?” 年陈氏说的笃定,丝毫没有看到年公粮神色变了又变,最后垂下头,并没有应和她的话。 第一更 第295章 年陈氏要哭了…… 年穗穗站在门口,把年公粮的神色尽收眼底,唇角不由露出几分嘲讽。 年陈氏见年公粮没说话,伸手拉了拉他的裤脚:“公粮,你说话,你告诉你小舅,你是不是愿意一个人养我的?” 年公粮被架了起来,不得不说话,可他之所以把年陈氏带到自己家里来养,是为了给年满仓挖坑,自然不可能真的一个人给年陈氏养老! 现在他的算计落空了,心中正是气恼不已,更不可能承诺一个人给年陈氏养老了! “娘!”年公粮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我是想你住在我家里的,可是你也看到了,我大哥和老三也都是你儿子,他们要养你,把小舅都请过来了,我就是再不情愿,也不能不让他们尽孝吧?” 年陈氏人老成精,听年公粮的话就知道,他已经有了退意,不愿意按承诺的来了. 但她没有怪年公粮,反倒把矛头指向了年满仓…… “年满仓,你个老鳖孙,你就是见不得我好一点,不把我气死,你心理不舒服是吧?” 年满仓哭丧着脸,看向陈家小舅。 “小舅,这事你看怎么办吧,你来当法官,你怎么判,我怎么执行,一切都任凭小舅你来做主!” 很好,把皮球踢给了陈家小舅,让他来做决定! 年穗穗差点就要给年满仓鼓掌了,真是难得清醒啊! 陈家小舅看着年陈氏吃人一半的神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大姐!” 年陈氏在年满仓面前从来都没掩饰过自己的恶意,所以就算听到自己兄弟的语气不好,她也没有丝毫的收敛,从地上站起来,就朝着年满仓的脸抓去…… 年满仓似乎早就料到了年陈氏会怎么做,刚好提前往旁边退了一步,堪堪就把陈家小舅给暴露在年陈氏的指甲之下…… “啊呀……” 陈小舅痛叫一声,捂住了脸,他儿子连忙挡在了他面前,眼神不善地怒视着年陈氏:“大姑,我爹是来给你做主的,你这是啥意思?嫌我们多管闲事吗?要是这样,我跟爹现在就走,以后你过得好坏,都别跟我们讲,也别跟我们说什么儿子不孝的话!” 年陈氏没想到自己会误伤到自家兄弟,顿时愣在了那里,听到亲侄子的指控和威胁,再看看没事人一样的年满仓,她心中更加怒气上涌…… “年满仓,你个不孝的东西,你还敢躲,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年陈氏说着,脱掉一只鞋就要再次去打年满仓…… 年穗穗就在这个时候说话了:“娘,我饿了,现在都已经中午了,你先回去做饭吧,有什么事,等小舅爷和表叔吃完饭之后再说吧!” 年陈氏像是被定在了那里…… 王英子抱着孩子,一直都跟何雪一起,远离战斗中心,此时听到年穗穗说话,忙应了一声:“好,我这就回去做饭!” “三婶儿帮着娘一起吧,三叔也一起去我家吃饭,刚好商量一下,我奶的养老问题……” 何雪笑着起身:“行,走吧大嫂,咱回家做饭去!” 白木易接过孩子,跟年穗穗站在了一起。 年陈氏讪讪地穿上鞋,也不敢看陈家小舅,嘴里嘟哝:“没啥可商量的,我就要跟公粮,让老大和老三按时送粮食过来就行!” 年满仓胸口起伏不定,似乎在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最后他重重地叹了口气,看向陈家小舅:“小舅,你怎么说?” 陈家小舅看向年公粮,这件事如果年公粮愿意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行,到时候让老大和老三多给些粮食,算是对老二的补偿! “公粮,你的意见呢?你娘要跟着你,你怎么说?” “啊……这个,这个……大哥和老三也是娘的儿子,我、我……小舅还不知道吧,我爹的老盆就是是摔的,等于说我已经给爹送终了,我娘……我娘……” 年公粮有些说不出口,不停地朝着王巧儿使眼色。 王巧儿犹豫了一下,就站了出来,接下了年公粮之后的话:“……小舅,照规矩,我们家不用养娘了!” “什么?” 年陈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双眼圆睁,怒视着王巧儿:“你个小浪媳妇,你说啥?你再说一遍,看我不让公粮打死你个半门子……” 如果不是知道年公粮的全部打算,王巧儿还真会怕了。 但此时她在年公粮鼓励的目光下,直接对上了年陈氏:“娘,你得讲讲理啊,我说错啥了吗?公粮给爹送终了,本来就不用在给你养老了,你现在住在我们家里,是因为你说……你说大哥不孝,你怕他虐待你……” 王巧儿抬头对上年穗穗似笑非笑,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眼,顿时缩了缩脖子,余下的话,一下就说不出来了。 不过,哪怕只说了一半,已经够足够令年陈氏气得发狂了,她看了看王巧儿,又看了看低着头,眼神飘忽,始终不敢跟他对视的年公粮,心中顿时一片寒凉。 “好啊,好啊,我明白了,你们俩口子真行啊,我以为你们是真心要把我接过来住的,原来是有着别样的算计啊!” “娘,你想多了,我们接你过来,本来就是真心要给你养老的,这不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嘛!既然大哥把小舅请过来了,咱们肯定要听小舅怎么说,不能我一个人给两个老人养老送终,不给大哥和老三机会,那我岂不是要被人戳脊梁骨?” 看着年公粮说着冠冕堂皇的话,却做着龌龊无比的事,年陈氏张嘴就要骂…… 退出战场的王巧儿此时却把年金山和年银山两个儿子推到了前面:“快去求求恁奶,让她别生嫩爹的气了……” 看到自己最宠的两个孙子,年陈氏原本准备骂出口的话,准备说出口的那些绝情的言语,一下就被吞进了肚子里。 是啊,别的不看,只看在金山银山两个孙子的份上,她也不能让年公粮太过难堪,否则的话,他以后怎么面对俩孙子? 第二更 第296章 年陈氏心中害怕了 年陈氏稍一迟疑,年金山年银山兄弟俩就已经在王巧儿的示意下抱住了她的腿。 “奶啊……奶啊……” 两人也不说别的,就是一直抱着年陈氏的腿哭着喊“奶”,那腔调……真跟年大元出殡时哭丧时的一模一样,只不过把“爷啊”改成了“奶啊”…… 年陈氏只感觉脑子一阵眩晕,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她伸手想推开年金山年银山,但两兄弟听了王巧儿的吩咐,年陈氏越想把他们推开,他们反倒搂的越紧,一个没稳住,年陈氏直接被两兄弟给掀了个四脚朝天…… “唉哟我的娘哎……” 年陈氏发出一声惊呼,闯了祸的年金山和年银山还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之后,起身就往外跑,被年穗穗一手一个给抓了回来! “金山银山,奶平时对你们那么好,你们就是这样对奶的?” 金山银山看到年陈氏躺在地上“哎哟”个不停,并没有多害怕,只是感觉自己搞砸了娘交代的事情,她许诺的好吃的,可能就泡汤了,这才想着跑走。 即便被年穗穗给拦下来了,兄弟俩也丝毫没有慌张。 年金山不满的瞪了年穗穗一眼,年公粮和王巧儿没少在家里说年穗穗的坏话,听的多了,年金山年银山兄弟俩现在最恨的人,就是年穗穗了。 “你个赔钱货,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儿吗?我们跟奶闹着玩儿呢,她不小心摔了一下,有啥大不了的?真是少见多怪!关你啥事!” 两人都是十多岁的男孩子,真要挣脱,年穗穗肯定不是对手,所以他听到兄弟俩的话之后,心中顿时乐了,她什么也没说,直接松开了两人的手。 兄弟俩以为年穗穗怕了他们,心中甚是得意。 一个少见多怪,听得陈家小舅心里“咯噔”一下,看样子,这样的事情在大姐身上,应该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以至于两个小孙子都已经习以为常,见怪不怪了。 年满仓弯腰去扶年陈氏,被年陈氏一巴掌拍开了手,她不知心里怎么想的,不起来,就闭着眼睛,躺地上哼哼唧唧个不停。 “公粮,这事你怎么说?你娘在你家,天天就是被你们这样对待的?” 陈家小舅见状,气得指着年公粮的鼻子,手都在颤抖。 年公粮狠狠地瞪了王巧儿一眼,又连忙向陈家小舅解释:“小舅,您误会了,我娘平时最疼金山银山了,他们哥儿俩跟娘闹腾惯了,这次也是闹着玩得的……” 说着,又冲年金山使了个眼色,厉声道:“赶紧扶你奶起来!” 年金山迟疑了一下,刚刚是不是闹着玩的,他心里可是清楚的很,所以他很担心自己去扶年陈氏的时候,会被她打了! 刚刚年陈氏拍年满仓那一巴掌,他可是看得很清楚的! 年公粮见年金山不听话,而陈家小舅又怒气冲冲弟瞪视着他,顿时有些下不来台,他伸手拎过年金山的胳膊,狠狠的一巴掌就扇到了年金山的屁股上…… “啪!” “啊!” 年金山顿时发出一声尖叫,捂着屁股跳脚。 原以为这就算完了,哪知年公粮的巴掌一下接一下落到了他的屁股上,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年银山见哥哥挨打,缩着脖子轻手轻脚的就往墙角躲。 让年金山想要找个分担的都没有,他跳着脚咧着嘴嗷嗷叫,眼见着年公粮落下的巴掌丝毫不留情,年金山突然冲着年陈氏大叫:“奶,奶,奶啊,救命啊,恁儿要打死我啦!快救救我……” 躺在地上的年陈氏听到年金山的惨叫,顿时停住了哼唧,翻身就起来了,三两步跑到年公粮跟前儿,一把就把年金山夺了过来。 她怒视着年公粮:“公粮,你干啥?谁让你打金山的!” 年公粮嘴角不自主的就翘了起来,但他脸上仍是一副气愤的样子:“娘,金山害你摔倒,我就是打死他,也是他活该!” “呸!我看谁敢打我孙子!我跟他拼命!” 院子里顿时安静的只剩下呼吸声。 陈家小舅失望地摇了摇头。 他们本来是想为年陈氏做主的,现在年陈氏这样一说,好像是他们要害他孙子,把他们这娘家人给弄得里外不是人了! 陈家小舅的儿子也有些看不下去,低声跟他爹嘟哝:“爹,大姑这是嫌咱多管闲事儿了,我看咱还是别管她了……” 这要是年陈氏不是他亲姐,陈家小舅还真想甩手就走,不管他们家的这些破事儿! 他拍了拍儿子的手,叹了口气道:“不管不行啊,她毕竟是你大姑,咱们是她娘家人,要是不管她,到时候这边闹出什么事来,咱们作为娘家人,也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年穗穗和白木易站的位置离陈家小舅父子俩不远,他们父子俩的对话,二人听的很清楚。 年穗穗看了陈家小舅一眼,这人看上去也是个讲道理的,对于年陈氏也没太多的感情,之所以来给她做主,不过是被“娘家人”这个头衔给绑着,不得不来的。 如果上一世年陈氏去世的时候他还活着,是否还会任由他儿媳妇大闹灵堂呢…… 年陈氏还在低声安慰着她的宝贝孙子,对于娘家兄弟和娘家侄子失望的神情,她一点都没发觉,可能就算发觉了,她也不会太在意的吧。 “爹,你看奶这会儿也没什么事,不如先带小舅爷和表叔去家里坐坐,既然二叔不愿意按照之前承诺奶的方法来养老,奶养老的事,咱们慢慢的商量吧。” 白木易突然开口说道。 年满仓看了看正搂着年金山“心肝儿肉”叫着的年陈氏,深吸了口气,对着陈家小舅说道:“小舅,要不咱先回家去歇歇?” 陈家小舅很想转身就走,可最后他还是理智地喊了年陈氏一声:“大姐!” 年陈氏搂着年金山的手一僵。 “什、什么事?” “关于你以后养老的事,你是怎么考虑的?” 年陈氏一直想要回避这个问题,特别是年公粮突然反悔,让她心里充满了恐慌、害怕,还有……无助。 年陈氏心里很清楚,她对于大儿媳和三儿媳是怎样的,所以她怕! 她在年大元去世之后,明知道让年公粮养老是很不合情理的事,还是二话不说就搬到了年公粮家,就是因为她觉得年公粮和王巧儿,是她唯一不亏欠的儿子和儿媳,才是她能抓得住的救命稻草…… 现在年公粮突然反悔了,她心中一下就慌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第一更 第297章 我要让满仓给我养老! 可陈家小舅今天既然来了,就必须要拿出一个可行的章程来,哪怕还是按照年陈氏之前说的,在年公粮家住,让年满仓和年运粮给粮食,那也必须要白纸黑字的写出来,让三兄弟全都签字画押,省得最后有人反悔了,再闹出什么事来…… 年陈氏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陈家小舅以为她还是想跟着年公粮,心中有些失望。 “我们先跟满仓去他家里坐坐,你好好想想,也跟公粮商量一下,他要是按照你说的那样做,我们可以按照那个写养老协议……” 年陈氏眼睛一亮。 陈家小舅却深深地看了年公粮一眼。 都说人老成精,比年公粮多吃二三十年饭的陈家小舅,对于年公粮的那点算计,怎么可能看不透? 至于年陈氏…… 或许,她只是没敢深想罢了! 又或许,她根本不在乎! 陈家小舅跟着年满仓回了家,年运粮见媳妇也去了大哥家,自然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年公粮一家和年陈氏。 年陈氏见没了外人,直接质问年公粮:“公粮,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想干啥?说给我养老,把我接过来的是你,我都已经为此得罪了何雪和穗穗,你现在突然改口,你让我以后怎么办?” 年公粮算计落空,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娘,我也是没办法啊,小舅又不是我请来的你怨我也没用啊!这事你要怪就怪大哥,是他把小舅请过来的……” 年陈氏气愤:“满仓不过去比你早了一步罢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你个鳖孙根本不是诚心要养我,不然你就不会抢着给你爹摔老盆了!” 眼看着要撕破脸,王巧儿立即笑嘻嘻地打圆场:“娘,看你说的,我们咋会不是诚心给你养老的,你净瞎想,要不是小舅过来闹这一出,我们肯定会按约定养你的,至于公粮给爹摔老盆的事,那不是赶上了嘛,谁让爹不满大哥呢……” 见年陈氏脸色缓和了些,王巧儿又说道:“娘,这事真不怪我们,小舅说了,你有三个儿子,没道理让我们自己给你养老……” 年陈氏想了想,不记得自家兄弟说过这话。 “你小舅说,按照之前咱们商量的养老方案也行!” “那肯定不行啊,那不是便宜了大嫂跟何雪吗?” 王巧儿怎么可能愿意一个人伺候年陈氏,立即表示了反对。 就在这时,年银山突然开口了:“奶,不如你大伯家里吧,你把他家的钱和粮食都偷过来给我,我给你养老……” 年陈氏和王巧儿顿时愣住了,末了王巧儿突然拍着年银山的肩膀大笑起来:“娘,你看看,你看看你这孙子多精,这么大年纪就知道往家里搂好处,将来长大了可不得了!” 年陈氏也十分欣慰地笑了。 “好,等奶去你大伯家住了,就把他家里的好东西,都偷出来给我的宝贝孙子!” 想到年穗穗借着年满仓被打伤的由头,把她宝贝孙子的自行车缝纫机等,全都拉到她自己家去了。 当初看在年满仓一副活死人的样子,她和年大元即便心里不情愿,也没办法,现在看到年满仓已经完全好了,还能下地去挣工分,年陈氏心中顿时就升起了不满。 她甚至怀疑,当初年满仓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是不是故意装出来的…… 想到这里,年陈氏顿时升起了无穷的斗志,她觉得她有必要去把这些东西重新夺回来给金山银山! 这样想着,年陈氏立即就有了主意:“我要跟你大哥住!” 年公粮瞬间就露出了得意的笑,悄悄冲着年银山竖起了大拇指。 “娘,你这样想就对了!” 年满仓家。 何雪跟王英子正在烙饼。 “大嫂,你说咱娘的养老,最后会咋弄?” “我也说不好,反正总不会让一家全包了,既然把小舅请过来做主了,就看他最后怎么说吧!” 何雪若有所思地看了堂屋一眼。 她感觉陈家小舅其实有点赶鸭子上架的样子,想到自己曾经听过的传言,低声说道:“大嫂,你听没听说过,其实咱娘跟那边的关系,并不咋好……” 王英子摇头:“我没去过几次那边,对这些还真不了解。” “我听说,咱娘当初被前头那家撵回去之后,在娘家家里住着的时候,经常跟咱小妗子吵架,两人天天斗得……啧啧啧,当时咱姥娘还活着,老太太嘛,肯定是偏向着亲闺女的,所以啊,小妗子那时候可没少受磋磨,两人的仇啊,就是那个时候结下的!” 王英子对此还是第一次听说,顿时瞪大了眼睛。 “难怪表弟看上去跟咱娘根本就不亲……” 按说年陈氏是他亲姑姑,姑侄之间,应该十分亲近才对。 就像白木易跟白鸽子,白鸽子对白木易那是真的疼爱,有啥好的,都想着送来让他们尝尝,当然了,白木易对白鸽子也十分的亲近,有什么活,不用招呼,直接就去干了,对于白鸽子家的两个表弟,也十分的照顾…… 再看看年满仓兄弟几个跟表弟的关系,似乎跟陌生人也差不了多少! 这倒是个重要的信息。 “所以说啊,小舅和表弟这次来,也就是走走过场,最后咱娘的养老问题,还是要咱们自己来协商解决!” 王英子点头,想着等一会儿去提醒一下穗穗。 饭菜做得简单,很快便端上了桌,几人也不分男女,全都围着桌子坐了,正准备吃饭,年陈氏突然用架子车推着东西过来了。 他把车往院子里一扔,直接进屋说道:“我想清楚了,今后我就让满仓给我养老了!” 王英子脸色一下就白了,刚想张口反对,年穗穗率先开口了。 “奶,你还没吃饭吧,刚好我们都还没吃,快坐下来加双筷子,有什么事,等吃完了饭之后再说!” 王英子顿时不说话了。 年陈氏却没坐下,而是看着陈家小舅,一副他不按照自己说的做,就不罢休的样子。 陈家小舅十分烦躁地挠了挠头,极力压制心中的怒火。 “大姐,你就说,你今天让不让我吃这顿饭吧?” 年陈氏看了看满桌的饭菜,动了动嘴,脸上有些讪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好何雪拿了筷子过来,她顺势接了筷子在陈家小舅的对面坐了下来…… 第二更 第298章 年公粮谋划落空! 气氛沉闷地吃完了午饭,年陈氏就迫不及待的继续刚刚没说完的话题。 “我考虑好了,我要跟着满仓住,他是长子就应该给我养老!” 年陈氏语气强硬,丝毫不容别人反对。 陈家小舅父子都没有说话,只是皱着眉头看着年陈氏,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年陈氏被娘家兄弟和娘家侄子看得心里有些发虚,强词夺理道:“公粮都可以让我住到他家里养老,满仓是老大,为啥不行?” 年满仓没有争辩,因为给年陈氏养老,这是必须的,他现在什么都不能说,一说就会被年陈氏抓住话头说他不孝。 不过现在陈家小舅在这里,只要他有一点公正之心,就不会同意年陈氏如此明显不合理的要求。 “满仓,你怎么说?” 年满仓脸上露出些许的无奈,最终叹了口气:“一切但凭小舅做主!” 这也算是一招以退为进了。 年穗穗看了一眼年满仓,什么都没说,她知道年满仓当着陈家小舅的面,这样说是最好的,但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如果陈家小舅真的同意年陈氏的要求呢? 难不成他们还真的要单独给年陈氏养老? “大姐,我看过了,满仓跟公粮家,都是两间卧室一间堂屋,根本没有多余的房间给你住,我看你现在身体挺好的,能跑能动的,干啥一定要住到儿子家不可? 要我说,不如你还住在你跟大姐夫的房子里,让三个儿子给你兑粮食,你自己做饭吃,要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在让三个儿子轮流伺候你,这不是更好?” “那不行,我操劳了一辈子了,老了老了,我就不想洗衣做饭了,我怎么也得享几年福,让儿媳妇伺候几年吧?” 年陈氏说着,朝着王英子露出一个凶狠的眼神…… 王英子缩了缩脖子,随即就想到今时不同往日,自己已经连年满仓都不怕了,为啥还要怕年陈氏? 她回了年陈氏一个微笑…… 年陈氏愣了一下,默默地收回了眼神。 “老大,你就说你愿不愿意让我住你家吧?” 年满仓低头:“娘,我虽然是老大,但我也不能不让公粮和运粮向你尽孝不是……” 虽然没明说,但意思很明确,就是不会单独一个人奉养! 陈家小舅也听明白了年满仓的意思,但他没办法反驳年满仓的话。 “大姐,我觉得满仓说得对,你要是不想一个人住,不想自己洗衣做饭,让儿子媳妇伺候你,也行,那就三个儿子家轮换着来,一个月一轮也行,三个月一轮也行,你自己看呢?” “不行,我不轮换,我就住满仓家!” 年陈氏异常的固执。 陈家小舅无奈地看向年满仓,年满仓眼神闪了闪,根本不跟他对视。 陈家小舅有些为难,他家也是有两个儿子的,虽然大儿子前些年赌气去做了上门女婿,但亲家两口子已经过世了,现在老大两口子也跟他们走动的很勤,说不定哪天就归宗了,到时候他们两口子的养老问题,肯定也是两个儿子养的! 如果他现在真的为年陈氏做主,让年满仓一个人养年陈氏,跟他一起过来的小儿子,心里肯定会存有芥蒂,等到小儿媳妇知道了,对他们自己家里的和睦也会有很大的影响。 所以陈家小舅说不出让年满仓单独养年陈氏的话。 “大姐,你这个要求不合理,时间也不早了,我跟你侄儿一会儿还得回去,你要是愿意让我管呢,我就说道公道话,两个方案,一是,三个儿子轮流给你养老,你三家轮换着住。再一个就是,你还是住老房子,三个儿子给你对粮食对钱。至于什么让满仓或者是让公粮单独给你养老,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要说了!” “我不……” “行了,我知道了!”不等年陈氏把话说完,陈家小舅就扶着儿子的手起了身,“既然大姐你觉得我不该管你家的事,那就这样吧,你们年家的事,你们自己商量着办就行,我这个外人,就跟着掺和了,儿子,咱们回去吧!” 陈家小舅说着,跟儿子两人就朝外边走去,根本不给年陈氏任何说话的机会。 年陈氏傻眼儿了,就是因为娘家兄弟在,她说话才会这么的底气十足,现在娘家兄弟不管她了,她、她心里顿时慌了…… 年满仓和年运粮连忙跟在陈家小舅的后面,一连串的喊着:“小舅、小舅,你消消气……” 年陈氏茫然四顾,冷不丁对上了何雪嘲讽的眼神,她缩了缩脖子,这要是把娘家人给得罪了,以后她就是受了儿媳妇的磋磨,也不会有人来给她做主了! “小弟,你等等!” 年陈氏当即追了出去,好说歹说,把陈家小舅又给拉了回来。 陈家小舅也没说太多,就是让年陈氏在两个选项里面,选一个。 年陈氏想了许久,轮换着住,还有机会从年满仓家往外搬东西,要是自己住老宅,根本就没有机会! 最终,她选择了三个儿子家轮流着住。 陈家小舅有些失望,他看了看年满仓家的房子,叹气道:“那就给你娘打张床,就放在堂屋吧!” 一共两间卧室,年陈氏非要住进来,总不能把人家夫妻撵到堂屋去住,只能让她住堂屋。 年陈氏张了张嘴,最后也没说出反对的话。 “满仓,你去,去把你们年家德高望重的长辈请过来一个,这件事光我自己说了不算,咱们白纸黑字写下来,两家长辈做个见证,这份赡养协议,才算见效!” 年满仓亲自去请了年元党以及另外一个在年氏族中说话有些分量的长辈过来,又让白木易把大队长年抗联喊了过来,这时年公粮也磨磨唧唧的过来了,三兄弟在众人的见证下,签下了对年陈氏的赡养协议。 年陈氏最终选择了三个儿子一家一个月轮流住,原本应该第一个月住年满仓家的,但重新打一张床需要时间,而且她现在已经搬到了年公粮家里住了,搬来搬去也不方便,于是在陈家小舅的做主下,就先从年公粮家里开始轮换了。 年公粮上蹿下跳了这么久,最后一分便宜没赚到,还把自己的脚趾头给砸了!气得在床上连躺了三天没去上工,直到年抗联在广播喇叭上公开吆喝了,他才不情不愿的去上工。 第一更 第299章 报应开始了! 年陈氏以为自己在二儿子家里能享福,结果第一天就被王巧儿安排了一堆的活。 “娘啊,你看看你俩孙子这衣裳,唉,这儿子可不比闺女,一天天的跟个皮猴似的,天天洗衣裳的速度都赶不上他们换的…… 娘,你看我跟公粮都要去上工,这俩破小子吃的多,我跟公粮天天累死累活,挣得这点工分,不够他们吃的,我也是没办法!娘,都是为了你那俩孙子啊,要不麻烦你把俩孩子的衣裳给洗了?” 年陈氏不想洗,可王巧儿的话说得也没错,都是为了俩孙子,她咬咬牙,极不情愿地答应了下来。 “行,你放着吧,等我刷了锅,就去洗!” 等年陈氏刷了锅,去洗衣裳的时候,发现缸里根本没水…… 以前她在老宅的时候,都是年运粮在挑水的时候,顺便帮她把水缸挑满了,虽然何雪有时候说话不好听,却也从来没说过不让年运粮给他们挑水的话。 年陈氏无奈,只好端着盆去后河洗衣裳。 等到了后河,一件一件搓洗衣裳的时候,她才发现,盆里哪里是金山银山两个人的衣裳啊,分明是他们一家四口不知道攒了几天的衣裳。 甚至还有年大元出殡时的孝服…… 年陈氏气得胸脯起伏不定,很想把这些衣裳全都扔进河里,可最后她还是默默地打上洋胰子,在石头上用棒槌一下接一下地捶打着…… “哟,二嫂,你怎么还亲自下河洗衣裳了啊?不是去公粮家享福去了?怎么还像个老妈子似的洗衣裳来了?” 说话的是四奶奶,也就是年海军的娘,年海军家的院子跟年陈氏之前住的老宅是前后院,年轻时两人之间的矛盾不少,后来更是因为年海军迟迟没能找到媳妇,被年陈氏明里暗里的嘲讽。 年陈氏搬到年公粮家的时候,故意在四奶奶跟前得瑟的不行,此时四奶奶看到年陈氏一下洗这么多衣裳,心中不由得十分的快意。 她向来是个嘴上不饶人的,看到年陈氏狼狈的样子,哪里会忍得住? “二嫂,真没想到啊,原来你说的去享福,是这样享福的啊,啧啧啧,要是这样的福气啊,我还是宁愿不享!” 年陈氏黑沉着脸,一言不发,任凭四奶奶在那里说个不停。 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好不容易洗好了衣裳,捶着酸痛的腰回家,刚把衣裳晒上,年金山从外面,一屁股坐到地上:“奶,你做好饭了没?我饿了!” 年陈氏嘴动了动,她想说“等你娘回来给你做饭!” 可当她看到孙子期盼的眼神时,她到底没忍心让心爱的孙子挨饿。 “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做!” 年金山起身搂住年陈氏的脖子:“奶,你真好,等我长大了,一定好好的孝顺奶,给奶买好吃的,给奶买新衣裳……” 年陈氏原本不太情愿的脸上,顿时露出了花朵般的笑容:“好好好,还是我乖孙孝顺,奶这就去给你做饭去!” 既然做了,眼看着就晌午了,肯定要把一家人的饭都做了…… 等到吃完午饭,王巧儿去上工的时候,突然跟她说:“娘,晚饭你打绿豆糊涂,再炒个茄子就行!” 年陈氏扇扇子的手顿在了哪里,许久之后,她才 回了一个“好”,继续若无其事的扇扇子。 自那以后,年陈氏便包揽了家里的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的活……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一个月期满,她搬到年满仓家为止。 王英子有些紧张。 她正在整理着堂屋的床铺,明天年陈氏就要搬过来了。 她已经有二十年没跟年陈氏住在一起了,想到当初住在一起的那几年,简直是噩梦一般! “穗穗,明天你奶就搬过来了,我心里有点不安……” 年穗穗浑然不在意:“她就算搬过来,也不过是多做一碗饭的事,你有啥不安的?” 王英子深吸了口气:“我总觉得心慌,你不知道你奶那人,当初我跟你爹刚结婚不到一年的时候,那时候还允许社员家里养牲畜的,咱家还养了一群鸡,常常天还没亮,你奶就起了,她也不做饭,拿跟棍子就往院子里那棵核桃树上敲……” “敲核桃树?想吃核桃?” “不是,那时候家里养了一群鸡,天黑鸡上树,天亮了才下树,当时天还刚蒙蒙亮,鸡都还没下树,她就i拿着棍子敲打那些鸡,嘴里还不停地咒骂着,说什么你个浪媳妇,整天光吃粮食不下蛋,要你干啥,还不如养头猪……” 年穗穗愣了好一会儿,才看向王英子:“所以她当时是在借着骂鸡,来敲打你?” 王英子点头,脸上一副愁容满面,显然她对于年陈氏的到来,有着极大的恐惧心理。 “娘,其实你根本不用担心,现在跟二十年前完全不一样了,甚至可以说,主场完全颠倒了啊!” 年穗穗宽慰。 “什么意思?”王英子不解。 “二十年前,爹是站在奶那边的,你就像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外人,而现在,奶在咱们家,才是寄人篱下的那一个,她跟爷这些年所做的事,已经伤透了爹的心,爹也不会在站到她那一边了,所以,娘,你还在担心什么?” 王英子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 她仔细想了想,感觉年穗穗说得很有道理,心中暗暗有了计较。 等回到屋,王英子看着年满仓,神色严肃:“年满仓……” “咋、咋了?” 年满仓心中惴惴,不知道自己又有哪里做得不对,惹恼了王英子,所以她才会连名带姓地喊自己。 “明天你娘就要搬过来了……” “啊,我知道,咋了?” 王英子深吸了口气,眼神坚定地说道:“你娘当初是怎么对我的,你心里应该有数……” 年满仓心里突然有了不好的预感,他吞了口口水,有些紧张地眨了眨眼。 “所、所以……你想怎么做?” “所以,我不可能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像伺候祖宗一样的伺候她!” 王英子突然神情激动起来。 第二更 第300章 年陈氏想在年满仓家逞威风 年满仓是一大早去接年陈氏的,早饭不用在年公粮家里吃,但年陈氏还是习惯了一大早做早饭,所以年满仓去接她的时候,她正在烧火做饭,而年公粮一家四口,都还没起床。 年满仓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蹲在院子里抽烟。 “老大,你真是太没眼力见了,没看到这水缸里没水了吗?不知道去挑点水回来?我待会儿还要淘菜……” 年满仓听着年陈氏如此荒唐的话,突然“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他冷冷地看了年陈氏一会儿,才皱眉说道:“我看娘这会儿忙得很,我就先回去了,娘既然已经做好饭了,就在这里吃过饭之后再过去吧!” “那怎么行?”年陈氏立即不愿意了,“今天的早饭该在你家吃,你个不孝子,你想不给我饭吃?我告诉你,你要是真敢不给我饭吃,我就去找你小舅来做主,打死你给不孝子!” 年满仓已经不想跟年陈氏做无谓的争辩了,因为他知道,这个时候,无论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 “如果你不想在这里吃你自己做的饭,我会让穗穗娘给你留饭,你收拾好了,自己过去吧!” 年满仓说完,起身离开了。 年陈氏张了张嘴,想要咒骂,可又想到自己接下来的一个月要在年满仓家里生活,如果把他惹急了,自己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最后她看着年满仓的背影,什么也没说。 “娘,饭做好了没?” 年公粮揉着眼睛从屋里出来,朝外面看了看:“我怎么听到大哥的声音?他来接你了?” 年陈氏“嗯”了一声:“饭已经做好了,你喊金山银山他们起床吃饭吧,我……” “啊,对了娘,你先不忙着去大哥家,先把昨天晚上换下来的衣裳洗完了再过去吧!” 年公粮胡乱洗了把脸,掀开了锅,从里面拿个窝头,边啃边说。 年陈氏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几声,她揉了揉肚子,说道:“我还没吃饭,要不今儿早上在这边吃,吃完之后再洗衣裳?” 年公粮拿着窝头的手一顿,顿时不乐意了:“娘,你怎么能这样呢?今天该你去大哥家了啊,你还在我家吃早饭,有些说不过去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哥管不起你一顿早饭呢!” “不是,我这不是要给你们洗衣裳吗?要是去你大哥家吃了早饭,就算是轮去他家里了,再过来给你们洗衣裳,就说不过去了……” “那你不会洗完衣裳再去大哥家吃早饭啊?真是的,这么大年纪了,咋就这么死脑筋呢!” 年陈氏嘴唇嗫嚅了半晌,最后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是回屋收拾了脏衣裳,端到后河去洗…… 等到年陈氏挎着一个小包袱,从年公粮家来到年满仓家的时候,年满仓和白木易已经去上工了,年穗穗也已经去了村医室,家里就只剩下王英子带着妞妞了。 看到年陈氏进来,王英子只是翻了翻眼皮子,一句话招呼都没打,仍是逗着妞妞玩儿。 自从跟女儿闹了那么一场之后,她想开了许多,对妞妞也比较上心了。 年陈氏见王英子不搭理她,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咳咳!” 她故意干咳了几声。 王英子夸张地抱着妞妞离她远了些:“哎哟,我的乖妞妞,咱可得离某些人远些,你还小,别给传染上啥病了,到时候可得把姥姥心疼坏了!” 年陈氏一听王英子这样恶心她,顿时不乐意了,把手里的包袱往地上一摔,一下跳了起来,手指着王英子,怒骂:“好你个王英子,翻了天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你可真是长能耐了,信不信我让满仓休了你!” 从年公粮家到年满仓家,年陈氏仿佛一下子腰杆挺直了一般。 再年公粮家,看在两个孙子的份上,她不得不诸多忍耐,可在年满仓家,她不需要为任何人忍耐,所以一下子就觉得自己成了翻身农奴把歌唱了! “呵!”王英子忍不住冷笑,轻蔑地看了年陈氏一眼,别说她现在已经没有那个能耐让年满仓休了自己,就算年满仓真跟自己离婚,她还会怕? “那你可快去吧,一个病怏怏的糟老头子,当谁稀罕似的,我现在有女儿女婿,以后不用伺候年满仓,我可巴不得呢!” 年陈氏震惊地看着王英子,简直不敢相信这是她那个一直唯唯诺诺的大儿媳妇说出来的话。 “你、你、你……” “你什么你?快去找年满仓,让他跟我离婚啊,我都快等不及把你们母子俩撵出去了!” “呸,你才该被撵出去,这是我儿子的家,要是离了婚,也该你被撵出去!” 年陈氏突然有点期待了,如果年满仓真跟王英子离了婚,到时候把王英子母女撵出去,这房子和院子,就可以留给金山银山了…… 王英子跟年陈氏打交道这么多年,还能看不出她心里在想什么? 当即冷笑道:“别想了,这宅基地的名字早就换成穗穗的了,我跟年满仓离婚了,让不让他住这里,也是看我女儿的意思,至于你那俩孙子,这辈子都没希望住进来了!” 年陈氏立即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不可能,宅基地怎么可能会写女人的名字?” “女人咋了?领导人还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呢,你看不起女人,是对领导人的话有什么不满吗?” 年陈氏语塞,眼神闪烁了许久,都没找出言语来反驳,最后在肚子咕噜噜的叫唤下,她不得不暂时偃旗息鼓。 “我不跟你说那么多,我饿了,快给我做饭去!” 王英子轻蔑地冷笑一下:“桌上留的有饭,吃完自己把碗洗了!” 年陈氏讪讪地捡起了自己丢在地上的包袱,然后去屋里吃饭了。 不过,吃完饭之后,她并没有按照王英子说的把碗洗了,而是把碗一推,直接躺床上捶着腰哼哼唧唧地大声吵闹着,让王英子给她捶背。 王英子进屋看了一眼桌上的碗筷,冷笑一下,什么也没说,不过等到中午吃饭的时候,直接用年陈氏没刷的碗给她盛了饭…… 年陈氏傻眼儿了,怒气冲冲的她,很想把碗摔了,可…… 第一更 第301章 年大元坟地一夜游! 王英子抢先一步说道:“一人就这么多饭,摔了就饿着!还有,这个碗筷就是你的,自己洗刷,不刷也行,下顿饭接着用,也挺好!” 年陈氏看向年满仓:“老大,你就看着你媳妇这样欺负我这个老婆子?” 年满仓端着碗,眼神一直注视着碗里的饭菜。 “娘,到现在你还看不清形势吗?你在公粮家,洗衣做饭家里活全干,到了这里,连自己吃饭的碗都不能自己刷了吗?” “哎呦,我腰疼啊,我胳膊疼的抬不起来了啊,年满仓你个不孝子,不养亲娘,你丧良心啊……” 年陈氏又开始了她一向拿手的闭着眼睛哭唱叫骂,可惜这一次没有人买她的账,她表演她的,年满仓王英子一家人各自端着自己的饭碗去了别处吃,只留她自己在那里哭唱! 年陈氏见许久没人劝解她,悄悄睁眼一看,眼前已经没人了,年满仓一家子人,都在外面吃饭,根本没人搭理自己,她顿时既气愤又无奈。 看着眼前的那碗饭,深呼吸了几次,最终还是端起了饭碗,边嫌弃边吃的一点不剩。 年穗穗偷偷朝着王英子竖起了大拇指。 等到吃完饭,年陈氏直接把自己的碗筷给其他人的放到了一起,她已经决定了,在年满仓家的这一个月,她就是来休养的,一点的活都别想让她干! 王英子笑了笑,什么也没说,把所有的碗筷都刷了,她倒不是非要年陈氏干活,多一个人吃饭,也不是什么大事,她就是看不惯年陈氏的嘴脸而已! 吃饱喝足之后,年陈氏就躺在堂屋的床上开始睡觉,王英子对此也没说什么。 等到吃过晚饭,大家开始睡觉的时候,年陈氏开始闹腾起来了,开始哼哼唧唧个不停,年满仓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不理不采,反倒“哎哟,哎哟”的声音更大了。 年穗穗虽然心里烦躁,但也担心她身体有什么毛病,或是吃撑了,连忙去给她把了脉,结果发现什么事儿都没有! 就问她想干啥! 年陈氏什么也不说,就在那里“哎哟”个不停! 看着年陈氏嘴角露出的笑意,年穗穗终于知道她是故意不让一家人睡好觉了,气得狠狠地瞪了年满仓一眼,甩手回屋了! 年满仓就站在年陈氏的床头,不停的劝说她安静一会儿,有事说事,都被年陈氏无视了! 最后无奈的他只好回屋去了…… 一直等到后半夜,一家人终于习惯了年陈氏发出的噪音慢慢的开始睡下,突然间一个炸雷! 年陈氏的声音陡然高昂,开始大声哭了起来:“哎哟哟我的那个……老头子啊,你咋就死这么早啊,扔下我这个没用的老婆子,就是不招人待见啊……我地个天爷啊,你睁开眼睛看看吧,可怜我一把屎一把尿,养大了这个白眼狼啊……” “哇——” 原本已经睡着了的妞妞,突然间被惊醒,开始哇哇大哭起来,怎么哄都哄不下。 年穗穗简直要被气炸,直接把妞妞丢到白木易怀里,直接到堂屋床前,抓起年陈氏的胳膊就往外拉,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好啊,你不是想我爷了吗?走,我把你拉到他坟里,你好好的哭,使劲儿的哭,实在不行,把我爷的坟劈开,你跳进去哭……” 闹出这么大动静,年满仓和王英子自然也睡不成了。 年满仓出来看到年穗穗把年陈氏往外拉,连忙劝阻:“穗穗,快放开你奶,有话好好说,不管咋说,她是你奶!” “行啊,既然爹你醒了,那你去把架子车放下来,咱拉我奶去爷坟里去,她想爷想的睡不着觉,让她好好的跟爷去说说话!” 年满仓看了看年穗穗的脸上,见她没有丝毫的开玩笑的意思,再看看被年穗穗拉着,哭得一脸得意:“老天爷啊,咋不劈个雷打死这些不孝的东西啊……” 他默了默,他娘这是料定了自己不能拿她怎么样啊! 年满仓深吸了口气,他知道,如果他心软了,以后这样的闹剧,就会一直上演! 他看了年陈氏一眼,说道:“行,我去把架子车放下来!” 架子车也算是个比较贵重的东西了,为了防止被人偷,用完之后,一般都会把车轮和车架分开放。 年满仓说着,就要出去放架子车。 年陈氏没想到年满仓会真的要拉她到坟地,现在这个时候,正值午夜,阴气最盛的时候,别说让她去坟地了,就是让她自己走夜路,她都没那个胆子! “我不去,我不去!年满仓,你不想养我,就直接说,不用想这些下三滥的法子来害我!” 见年满仓父女来真的,年陈氏顿时害怕了,一边挣扎着,一边指着年满仓开骂。 年满仓也不回应他,在王英子的帮助下,把架子车放了下来,直接推到了堂屋门口。 年陈氏终于知道害怕了,不停地后退,手掰着门框子不往外去,最后在年穗穗和王英子的合力之下,把她弄上了架子车…… 就在年穗穗准备跟着一起去坟地的时候,被白木易给叫住了。 “木易,你别拦着我,这次要不让她怕了,以后咱们一个囫囵觉都别想睡,她每天白天睡觉,晚上就可劲儿的折腾,到时候受害的就是咱们了!” 白木易摇头:“我不是要拦着你,我的意思是,你在家里看着妞妞,我跟爹一起把奶送到爷坟里去……” 年陈氏原本升起的期望,一下子就落空了,她恐惧地看着白木易,年穗穗她还能挣扎一下,白木易要是摁着她,她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满仓,娘不闹了,娘真的不闹了,你看这大半夜的,咱还是好好睡吧,别出门了!” 年满仓看向年穗穗,年穗穗冷笑:“那不行,我奶想我爷了,这个愿望,咱们今儿夜里必须给她实现了,奶,你也别不好意思,我爷跟你生活了一辈子,刚才你不是说了,让他回来带你走,这我爷刚过五七,说不定还真没走远,你去他坟里哭一哭,他说不定真就拐回来见你了呢!” 年穗穗不说还好,这样一说,年陈氏更是被吓得不轻,身体都忍不住哆嗦了起来…… “我不去,我不去……” “不去也得去!” 年穗穗说得斩钉截铁。 如果这一次就这样轻轻放下了,以年陈氏的性子,她必定会天天夜里闹腾,家里大人孩子,谁都别想睡个好觉了! 所以,这一次,不管年陈氏怎么哀求,她都必须要给她一个教训,让她以后想要作妖的时候,就想想是不是还能有勇气再来一次半夜坟里一夜游! 第二更 第302章 风水轮流转 临出门的时候,王英子有些退缩,毕竟坟地不是什么好地儿,如果不是迫不得已,她还真不想去,更何况现在正是午夜时分。 白木易看出了王英子的犹豫,连忙把她替了下来:“娘,妞妞有些被吓着了,一直哭个不停,穗穗一个人恐怕带不住,你留下来帮穗穗看着妞妞吧,送奶去坟里的事,交给我跟爹就行了!” 王英子连忙答应了,看着坐在架子车上,不断挣扎着想要下来的年陈氏,她突然露出了一个阴恻恻的笑。 “娘,有啥话你好好跟爹说说,你放心,就算话没说完也没事,以后你要是想爹了,就让满仓跟木易拉你到爹坟里好好说道说道!” 年陈氏脸上表情已经变得狰狞:“王英子,年满仓,你们不得好死啊,你们这样对我,大不孝啊!” 她想跳下架子车,可惜被白木易一只胳膊就给重新摁了下去,嘴里的咒骂也同时被摁了下去。 不过,一路上到年大元的坟地,都能听到年陈氏的哭喊声,若是白天,肯定会有人询问缘由的,可惜是半夜,大家都在睡梦中,估计听到声音,也只会以为自己听错了,把被子裹得更紧! 不到一个小时,年陈氏又被年满仓和白木易拉了回来,去的时候还中气十足的咒骂,回来的时候,人还清醒着,但整个人 萎靡的不行,裤子还湿漉漉的,不用想,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王英子嫌弃地撇了撇嘴,用暖瓶里的热水兑了一盆温水,端到洗澡的棚子里,把年陈氏也推了进去。 “床上的被褥都是干净的,你好好把身上擦干净,换一身衣裳,别弄得我堂屋里面都是尿骚气!” 年陈氏怒瞪着王英子,不愿意换衣裳,王英子道:“我家妞妞都不会像你这样一身味儿,你也不嫌丢人!” 最后年陈氏还是妥协擦洗了身子,换了身干净的衣裳,然后老老实实的上床睡觉去了。 白木易回了屋,见年穗穗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怎么样?她在坟里咋哭的?” 白木易无奈地看了年穗穗一眼,一边拖着外套,一边说道:“你呀,还真是能想得到!我告诉你,这次可把她吓得不轻,到了地头,死活就是不愿意往坟地里去,我们就在地头站了会儿,然后就回来了,不过,就这样,她也被吓得要死!我估计,能老实一段时间!” 年穗穗有一些无趣地打了个哈欠:“真没劲儿啊,我还以为她会拍着我爷的坟头,哭喊着让我爷带她走呢,原来,呵!也不过如此啊!” 白木易轻轻拍了拍年穗穗的头,笑着到:“快点睡吧,这次她肯定不敢再闹腾了。” 一觉睡到天大亮,被年陈氏折腾了大半夜,一家人都没什么精神。 但除了年陈氏之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所以都不得不强打起精神起床。 年穗穗和王英子一起做好了早饭,饭没做好,就让年满仓喊年陈氏起床,年陈氏不起,还用被子蒙住了头,年满仓有些无奈。 王英子把手巾一甩,拿了年穗穗结婚时的洋瓷洗脸盆和一根棍子就进了屋,年满仓担心王英子对年陈氏动手,连忙跟了进去。 谁知刚一进去,就听到“哐哐哐”的一阵响…… 原来是王英子一手拿棍,一手拿盆,站在年陈氏的床头敲的起劲儿! 年满仓偷偷退出了堂屋,端起自己的饭默默开始吃了起来。 年陈氏黑沉着脸被王英子叫了起来,草草吃了点饭,就进屋躺床上了。 王英子看了直接冷笑,把年穗穗白木易和年满仓三人送出了门,然后刷锅洗碗完毕,锁了灶屋的门,刚好妞妞这时候醒了过来。 她抱着妞妞哄了一会儿,笑呵呵地说道:“妞妞,姥姥跟你玩个游戏好不好啊?” 说着,也不用妞妞回答,把妞妞放到堂屋中间的席子上,拿了搪瓷盆放到堂屋的地上,就离年陈氏睡觉的床不远…… 年陈氏刚闭上眼睛没多大会儿,就听到熟悉的“哐哐哐”声再次响起! 她睁开眼,怒视着王英子:“我吃过饭了,你还想咋样?” “不咋样啊?我这不是哄妞妞玩呢吗?你看看,我们妞妞多开心啊!” 年陈氏心里明白,王英子这是在报复她昨晚的行动,可她拿王英子没有丝毫的办法! 年陈氏无力地躺在床上,尽量不让那声音影响自己,可她刚想睡着,床腿传来一阵“梆梆梆”的声音。 她感觉头一阵一阵的发懵…… “王英子,你到底想干啥?” “不干啥啊,就是哄孩子玩嘛!娘你昨天夜里这么精神,现在睡什么啊,这么好的天,别在床上躺着了,赶紧起来活动活动……” 年陈氏只感到从来没有过的无力,她想扇王英子一耳光,要是以前她真这么干了,可现在,她不能确定,如果她真的这么做了,会不会被王英子回报两个耳光! 以前她敢欺压王英子,不是她有多强壮,而是因为年满仓站在她这一边,如果王英子敢反抗,年满仓就会出手教训她。 但现在,情况似乎逆转了…… 年穗穗在去村医室的时候,也遇到有几个人向她询问昨天晚上的事,大家不过抱着看笑话的心思,随意地提了两句,年穗穗只推说年陈氏想年大元了,所以才哭的。 这种相伴一辈子的老夫妻,突然一方去世,留下的一方会突然间情绪失控大哭,也是十分常见的,大家对此也是见怪不怪的,听年穗穗这样一解释,都心照不宣的笑了笑,也没太放在心上。 可等年穗穗快到村医室的时候,遇到了从地里往村里回的王巧儿! 王巧儿风风火火从地里往村里去,看上去像是有什么急事,偏偏嘴角露出了幸灾乐祸的笑。 年穗穗眉头微皱,停住脚步喊了一身:“二婶儿,该上工了,你这是干啥去?” 王巧儿看到是年穗穗,立即垮了脸,看上去十分痛心的样子。 第一更 第303章 年陈氏为啥哭? “穗穗啊,昨天晚上好像听到你奶哭,咋回事啊?怎么第一天去你家住,就让你奶哭恁狠,可怜老太太一大把年纪了,真是……” 王巧儿摇头叹息,一副年陈氏在年满仓家里受尽欺压,而她为此打抱不平的样子。 周围一些不明真相的人,被王巧儿几句话给说得看年穗穗的眼神都不对劲儿了。 大家都知道年陈氏年轻时候对待王英子不好,可在这村里,谁家媳妇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婆婆可以磋磨儿媳妇,儿媳妇却不能不孝顺婆婆,否则就是做儿媳妇的不对! 要是王英子真敢虐待年陈氏,村里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淹死她,更何况年陈氏还有娘家人做主! 年穗穗不相信王巧儿能听到年陈氏的哭声! 王巧儿家离年穗穗家有些距离,而去年大元坟地的路,也不经过王巧儿家,她就是夜里不睡觉,长了顺风耳,也不能肯定听到的哭声就是年陈氏的! 从她刚刚回来的方向来看,肯定是她从别人的嘴里知道了年陈氏夜里哭了的事,所以连工都不上了,匆匆忙忙的就赶回了村里! 只是不知道她是准备看笑话呢,还是兴师问罪呢? 年穗穗冷笑着看向王巧儿:“二婶儿,你光知道我奶哭,那你可知道我奶为啥哭?” “还能为啥,肯定是你们对你奶不孝,私下里虐待你奶了呗!”王巧儿得意洋洋的说道,“要我说啊,不行咱们再去找你小舅爷过来,重新说道说道,就算你奶年轻的时候对你娘不好,那也都是过去的事了,你娘怎么能记仇记到现在呢?唉,你奶再怎么说,那也是长辈啊,你们怎么能这么对你奶啊?” 这个时间段,年轻人都去上工了,有空闲看热闹的,大多是上了年纪的人,王巧儿的话,引起了周围人的共鸣,毕竟这些人年轻的时候,或多或少的,都磋磨过自家儿媳妇的,要是自家儿媳妇也像王英子一样记仇,那她们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太好过啊! 所以,就有人对年穗穗开始说教:“穗穗啊,你二婶儿说的对,你可得好好的劝劝你娘啊,这做人儿媳妇的,谁不是这么过来的?怎么能记婆婆的仇呢?太不像话了,以后给年轻人起了不好的榜样,可不是啥好事儿!” “是啊,你可得好好跟你娘说道说道,要是再虐待你奶,咱们就告到大队部去,到时候给你娘开大会,那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年穗穗没理会别人的劝说,她冷笑一下,鄙夷地看着王巧儿:“二婶儿,我都什么都没说,你怎么好像是亲眼所见似的啊?你咋就那么肯定,我奶是因为我娘哭的?怎么?怕我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想来个先下手为强?” 看着年穗穗十分笃定的样子,王巧儿心里突然有点慌,不过,他想了一下,自己好像也没什么把柄落在年穗穗手里,顿时又有了底气。 “穗穗,你就别嘴硬了,谁不知道你小的时候,你奶对你娘不好啊,现在你奶落到你娘手里了,她还能不报复回来?” “那是二婶儿你的想法吧?二婶儿,想当初奶年轻的时候,对你多好啊,没想到她现在老了,就在你家住了一个月,就被你磋磨的活不下去了,真是作孽啊,二婶儿,你也太不孝了!” 王巧儿被年穗穗的话给弄得摸不着头脑,一时间愣住了:“你、你在瞎说什么?我什么时候磋磨你奶了?大家可都看到了,你奶在我家的一个月,那可是老实着呢,咋到你家第一夜,就半夜痛哭流涕,这得是受了多大的委屈啊!” “是啊!”年穗穗点头,十分赞同王巧儿的话,“这得是受多大的委屈啊,才会在大半夜的痛哭流涕!” “穗穗,既然你自己都这样说了,那你倒是说说看,你奶在你家受了什么委屈啊?” 一个围观的老太太眉头紧皱,目光来回在王巧儿和年穗穗之间巡回。 “行啊,既然大家都想知道,那我就把我奶昨天到我家之后的事跟大家说一遍,也好让大家心里有个数。昨天我爹早早的就去二叔家里接我奶了,当时我奶正给二叔一家做饭,所以不愿意跟我爹到我家,我爹只好先回去了……二婶儿,我这话说的没错吧?” 王巧儿脸上讪讪的,干笑了一下:“咱要说的是你奶到你家之后的事,你说她在我家的时候干啥?” “行,既然二婶儿承认我说的没错,那我就继续说,我奶到我家的时候,已经半晌午了,听说是为了上后河给二婶儿家洗衣裳,所以才过去的晚,我奶到我家之后,就一个劲儿的喊腰酸背痛,肚子又饿的咕噜噜叫……” 王巧儿的脸一下就红成了关公:“昨天你奶本就该轮到你家了,那早饭肯定要在你家吃啊,难不成你们居然没给你奶留早饭?” 王巧儿也知道自己家做法不地道,可她却不能承认,还想着反将一军,指责年穗穗家没给年陈氏留饭! “那怎么可能?我们家虽然一直没有等到我奶过来吃饭,却也是给她留了饭的,我奶吃过饭之后,直接躺床上就睡了,一日三餐,我奶在我家,既不用做饭,也不用刷碗,你们觉得,这样的生活,算是虐待吗?” 围观的人顿时不说话了。 “既然你说的那样好,你奶为啥还会半夜哭?” 有人问了这个问题,年穗穗自然是要回答的,她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个就要问问二婶儿了,我奶上个月,到底在你家过的啥日子啊,又是洗衣做饭,又是打扫卫生的伺候你们一家四口…… 二婶儿啊,不是我说你,我奶也那么大年纪了,以前我爷活着的时候,就一直偏向你们家,这也就算了,怎么现在我爷没了,你们还这样欺负我奶啊? 我奶在你家伺候你们一家吃喝拉撒也就罢了,怎么连饭也不给吃饱啊? 唉,你们是不知道啊,我奶到我家过了一天的清闲日子,感动得半夜哭得劝都劝不住啊,半夜三更的,非哭着闹着要去我爷坟地里跟我爷好好的说道说道……” 这下连围观的人都吓了一跳! 她们中也有老伴儿去世了的,她们心中难受的时候,也会在老伴儿坟前哭几声,说说话,但那都是在大白天的啊! 像年陈氏这样的,半夜三更阴气最盛的时候去年大元坟里,这是……要跟着年大元一起走吗? 第二更 第304章 《墙头记》的故事! 围观的人对年陈氏的行为表示震惊,但想到她在年公粮家的遭遇,突然又有些理解她了。 入了秋,但天气还很热,年陈氏每天都下河洗衣裳,大家对此早已习惯了,只以为她自己闲不住,先要帮衬儿子一家。 但她自从去了年满仓家之后,别说洗衣裳了,连碗筷都不刷,由此可见,在年公粮家干活,并不是她自愿的,而是迫不得已才不得不干活的! “巧儿啊,你可是有俩儿子呢,可要给儿子做个榜样啊,你现在这样对你婆婆,等加来你老了,你儿子可是会有样学样的,你到时候后悔可就晚了啊!” 王巧儿愤愤地瞪了年穗穗一眼,反驳道:“那都是我婆婆自己愿意干活的,我说不让她干,她也不听,没办法,她就是心疼孙子!” 围观的人见王巧儿这样说,一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王巧儿说的是真是假,自然也就不好多说什么了。 王巧儿得意地看了年穗穗一眼:“穗穗啊,你也别觉得心里不舒服,这就是命,谁让你娘命不好,没能生下个带把的呢!要我说啊,穗穗,你也趁着年轻,抓紧时间再生个带把的,现在白木易不哑了,万一反悔不愿意入赘了,归宗回白家了,你可就要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啊!哎呀,就是不知道你这命,是不是随了你娘,也是个生不出儿子的……” 年穗穗皱眉,没想到王巧儿被拆穿之后,居然如此不留情面,直接撕破脸了! 想到王巧儿的两个儿子各自成家之后,王巧儿瘫痪在床,两儿子互相推诿,谁都不愿意伺候 ,她心中忍不住一阵快意,看向王巧儿的眼神中,也充满了怜悯之色。 而这怜悯的眼神,不由得让王巧儿心生警惕。 “你、你想干啥?” 年穗穗叹了口气,声音低沉: “二婶儿,你可听说过‘墙头记’的故事?” 王巧儿一脸迷茫,不知道正说着生儿子的事呢 ,年穗穗怎么说起墙头了,这墙头跟儿子有什么关系? 围观的老太太中还真有一个知道的,她一拍脑门儿,眼睛亮晶晶地说道:“穗穗,你说的‘墙头记’,是不是‘二子争父’的故事?” 年穗穗点头:“花奶奶说的没错,我说的正是‘二子争父’的故事!” 围观的其他老太太闲着没事,就爱听人讲古,立即争相询问“墙头记”和“二子争父”到底讲了个什么故事。 “‘二子争父’讲的是一个叫姓张的木匠养了俩儿子大乖和二乖,张木匠辛辛苦苦养大了俩儿子,自己老了,没能力了,大乖和二乖都不愿意养活他,两家中间隔了一堵墙,俩儿子都想把张木匠从墙上推到对方家里,结果把张木匠推到墙头上,俩儿子谁都管了,可怜了张木匠,为了俩儿子辛苦一生,老了老了,俩儿子轮流赡养却因月份中大进小进的不同起了争执,最后大冬天的骑在墙头上哭得那叫悲痛欲绝……” 花奶奶故事讲得很是生动,不单围观的老太太听得津津有味,就连王巧儿都听得入了神,忍不住询问:“最后呢?最后咋样了?” 年穗穗嘲讽地说道:“二婶儿,那你可要好好的等着了,等到金山银山将来娶了媳妇,等你老了,说不定也像张木匠一样被推到墙头上,到时候你就知道,最后会咋样了!” 看着年穗穗笃定的眼神,王巧儿没来由的一阵心悸。 “你瞎说,我家金山银山孝顺着呢!” “大乖二乖小时候,对张木匠也孝顺着呢,张木匠累了的时候,还知道给他捏肩捶背,可娶了媳妇,各自成家之后,一切就变了……花奶奶,你说是吧?” 花奶奶点头,虽然她并不想掺和到两人的争斗之中,可对于年穗穗问的故事情节,她还是忍不住说道:“是啊,大乖二乖小时候没了娘,张木匠又当爹又当娘,俩孩子也特别懂事,谁知道各自成家结婚之后,一切都变了呢!” 王巧儿听了花奶奶的话,心中一阵恐惧,又想到自己对年陈氏态度不好,年公粮竟然也没有维护亲娘,原先她还沾沾自喜,现在想想,要是等将来金山银山去了媳妇,儿媳妇若是这样对待自己,金山银山是不是也跟年公粮一样,当什么都没看到呢? “不可能的,我金山银山孝顺着呢,不可能把我扔到墙头上……” 王巧儿喃喃自语,嘴硬得不行,但眼神中的惶恐,却出卖了她内心的想法…… 年穗穗嘴角露出一丝冷笑。 哼,嘲笑别人不能生儿子? 那就在她心里埋一根刺,让她看着俩儿子,随时都会陷入被儿子扔墙头的恐惧之中! 围观的人见年穗穗和王巧儿吵不起来了,顿时没了看热闹的心思,反倒追着花奶奶问:“……嫂子,张木匠后来咋样了啊?从墙头上下来了没?” 花奶奶卖着关子:“哎呀,我家里还有事,等以后再跟你们说……” “哎……嫂子,你可别走啊……咱们把那个墙头讲完啊!” 人一溜儿的都追着花奶奶走了,远远能听到花奶奶笑着说到了:“张木匠有个朋友王银匠……” 王巧儿也很想跟上去听完这个故事,只是她迟疑了一下,花奶奶她们就走远了。 见周围没人了,年穗穗轻轻在王巧儿的耳边说道:“二婶儿,你知道为啥你一直上窜下跳的,我都没有搭理你吗?” “为、为啥?” 王巧儿直觉的知道年穗穗说出的不是什么好话,可她还是忍不住好奇。 “因为我做了梦,梦到了老年的你……” 说到这里,年穗穗停顿了一下,看着王巧儿目瞪口呆的样子,心里一阵舒畅。 “二婶儿你老了之后啊,瘫在了床上,你那俩宝贝儿子啊,没一个待见你的,整天盼望着你死掉!可惜啊,你的命真大,不但没死,还活了很多年,身上都烂掉了,居然都没死……啧啧啧,二婶儿啊,你身体真好啊!” 年穗穗 夸赞的语气,却引得王巧儿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不可能,你骗我的!那就是个梦!是个梦而已!” 王巧儿有些语无伦次,狠显然,她心里害怕了…… 第一更 第305章 年陈氏的反击手段! 一整个白天,王英子都没让年陈氏睡觉,她也不使唤她干活,而是学了年陈氏年轻时指桑骂槐的样子。 要么敲敲打打个不停,要么大声的跟妞妞逗乐,反正就是不给年陈氏任何一个睡着的机会! 年陈氏无奈,只好从床上起来,想着实在不行,回老宅的房子里睡一觉也行啊! 只是等她到了老宅时,迎接她的是铁将军把门! 这时她才想起来,自从搬走之后,何雪就给大门上了锁。 无奈之下,她再次晃悠到了年公粮家,想要在他家里睡一觉。 年公粮家 倒是没 锁门,只是门从里面闩了,她喊了几句“金山,银山……” 年银山过来给她开了门,一双眼睛很是火热地盯着她的手看。 年陈氏有些讪讪的:“银山,奶刚 去你大伯家,还没弄清楚他家里的好东西都藏哪里……” “那你来干啥 ?”年银山立即一脸防备 ,“我家饭 都吃完了,没有剩的!” 年陈氏身子一僵,脸上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年银山。 年银山却不奈何跟她继续周旋下去了:“奶,你快回大伯家吧,等过俩月再来我家!” 说着,也不管年陈氏作何反应,直接“啪”的一下关上了门。 年陈氏心底一片寒凉,金山银山凡事都喜欢嘴上说得好听,真到了动真格的时候,俩人没一个能指望得上的,这些她心里其实很清楚。 只是那毕竟是她最喜欢的孙子,她宠了这么多年,对于她们的毛病,她心里愿意容忍,也相信他们长大了会改的,可直到今天,她被自己最疼爱的宝贝孙子无情地关在门外,她才知道心痛的滋味有多难受! 她站在门口许久,第一次开始思索,自己一心为了俩孙子,到底值不值得? 妞妞睡着了之后,王英子就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压水井边上洗衣裳。 不一会儿,年陈氏失魂落魄的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英子撇撇嘴,什么也没说。 年陈氏站在院子里发了一会儿愣,最后看了王英子一眼,到底没有进堂屋,而是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了王英子的不远处,看着王英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王英子对于年陈氏的神情,只当看不见,继续洗自己的衣裳。 当王英子站起来压水的时候,年陈氏好奇的看着,然后等到王英子第二次需要用水的时候,她直接站起来,伸手抓住了压水井杆,对着王英子露出一个讨好的笑:“我来帮你压水……” 王英子不知道年陈氏心里又在打什么主意,不过看她这样殷勤的样子,心中就是一阵痛快,她也不跟年陈氏争,把压水的活,让给了她。 压完水,年陈氏感叹了几次压水井的方便,然后几次想要找话题,想要跟王英子说话,都被王英子给无视了。 最后在王英子洗完衣裳,往麻绳上晾晒的时候,年陈氏突然哽咽着说了一句:“穗穗她娘,我知道你恨我,我不就是年轻的时候没给你带孩子,在你身上,我不就是这点短儿吗?” 年陈氏认错了! 王英子晾衣裳的手顿在了那里,她抬头看向年陈氏,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刚刚说啥 ?” “穗穗娘,是我对不起你 ,我向你低头认错 ,年轻时我给巧儿带孩子,没给你带穗穗,我知道 ,说到天边儿,这是我在你身上的短儿,我认,现在我一大把年纪了,已经是土埋到脖子的人了,你别再跟我一般见识了,行不?” 王英子眼睛有些湿润,这口气,她堵在心里大半辈子了,想着有一天年陈氏落到她手底下的时候,她要怎么有怨报怨有仇报仇…… 其实她心里恨清楚,如果不是穗穗让年满仓认清了公婆真是嘴脸,年满仓是不会站在她这边的,这样的话,有年满仓护着,就算年陈氏老了,躺床上动不了了,她也根本不可能有机会有仇报仇! 听着年陈氏认错的话,王英子很想找个地方大哭一场…… 她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等到年穗穗回来的时候,就i看到王英子的眼睛红红的,她的脸一下就沉了下来:“娘,你哭了?谁欺负你了?是我奶?还是二婶儿过来了?” 除了这俩人,年穗穗想不到别人。 王英子看到年穗穗如此激动,连忙把年陈氏认错的事,跟她说了一遍,最后说道:“……穗穗,我这一辈子,真的,我想过你奶落到我手里,我好好的磋磨她,就想她曾经对我那样,但我心里真的,我是盼望她能够向我认错的……” “所以呢?就因为她避重就轻的认个错,你就准备原谅她了?” 年陈氏对王英子的磋磨,怎么可能只是一个轻飘飘的不给看孩子这么简单?若仅仅只是这,王英子不可能整天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 但让年穗穗不理解的是,年陈氏避重就轻的认了个错,王英子就感动的哭的眼睛都红了,年轻时所受到的一切不公平待遇,就这样一笔勾销了…… “那还能咋样呢?不管咋说,她毕竟也是你奶,是你爹的亲娘,我总不能真的打她骂她吧?村里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要是真那样做了,以后在村里的名声可就坏了,我还咋出门啊?” 年穗穗感觉到十分的不可思议,她只是去了村医室一趟,回来王英子就叛变了! “娘,你确定你要原谅我奶?以前的事一笔勾销?” “那不然还能咋弄呢?我也没办法啊,既然他都已经认错了,咱们也不能逼死她不是,穗穗,得饶人处且饶人……” 年穗穗张大了嘴,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那个提起年陈氏就咬牙切齿,恨不得咬下一块肉的王英子嘴里说出来的:“娘,那你的意思,是说我得理不饶人呗?” “不是,穗穗,我没那意思……我就是想着你奶反正也没几年活头了,她也知道错了,咱们就别太跟她计较以前的事了……” 年穗穗接连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平复好自己的心情。 她看着坐在屋檐下打瞌睡的年陈氏心里涌起无限的佩服,这老太太,还挺精啊,知道该怎么做,才能扭转形势,而且迅速的付诸行动,直接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第二更 第306章 年穗穗想开了 年陈氏很懂得审时度势,她知道自己现在已经没办法跟王英子抗衡了,不仅仅是因为她老了,更重要的是,昨天年穗穗说把她送到坟地去的时候,年满仓不但没有阻止,甚至毫不迟疑的去准备架子车。 从这一点上就说明,她一向引以为豪的,她随便挑唆两句,就回去把王英子揍一顿的大儿子,已经变了! 年满仓现在不管是站在年穗穗一边也好,站在王英子一边也罢,年陈氏很清楚的一点便是,年满仓现在一点都不站在自己这边了! 简单点说,年陈氏最大的倚仗没了! 所以她才会这么痛快的就向王英子低头认错。 对于年陈氏的做法,年穗穗觉得无可厚非,毕竟她也是想要生活的好一些罢了。 真正让她不能理解的,是王英子的做法。 从小到大,年穗穗耳朵边一直不断响起的,都是王英子对于年陈氏的抱怨,是她对于年陈氏恨之入骨的控诉……在年穗穗看来,王英子对于年陈氏的恨,应该是无论年陈氏怎么忏悔,怎么赎罪,她都不可能原谅的! 王英子对年陈氏的控诉还历历在目,年陈氏对她的恶行仿佛就发生在眼前,但王英子却因为年陈氏一个避重就轻的认错,就这样原谅了她。 年穗穗有点莫名其妙,感觉仿佛受到的愚弄。 自己被王英子灌输了那么多年陈氏的恶毒的思想,心里面对年陈氏已经有了深恶痛绝的印象,时刻想着该怎么为自己的亲娘出气,可作为当事人的王英子,却突然这样轻飘飘的原谅年陈氏,好像曾经的伤害,全都随着那一声道歉,烟消云散了…… 年穗穗直接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不由得有些自我怀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太过较真儿了! 她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气,吃饭的时候都不由自主地带在了脸上。 年陈氏讨好地为年穗穗夹菜,年穗穗直接重重把碗往桌上一放,起身站了起来:“不吃了!” “穗穗……” 年陈氏嘴唇哆嗦着,眼睛里噙着泪,一开口,泪水就直接滴进了饭碗里…… “穗穗,我以前的时候,是对不住你娘,可对于你这个孙女,我自问没有什么对不住的,现在你娘都不怪我了,你能不能就不要把以前的事放在心上了?” 年陈氏或许是真的意识到错了,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可怜兮兮的祈求着孙女的原谅,看上去真的很感人! 年满仓眼神闪烁,不管怎么说,年陈氏毕竟是他亲娘,对于王英子能摒弃前嫌,他是很欣慰的,所以,在他看来,既然当事人都已经原谅了,年穗穗更没有什么好纠结的。 “穗穗,你奶都知道错了,你看你娘都原谅她了,你能不能别再想以前的事了?” 年穗穗看了一圈,除了白木易,其他的人,都祈求地看着她,她能说什么呢? 白木易伸手握住了年穗穗的手,冲他点了点头。 年穗穗冲他笑了笑,表示自己没事。 不就是原谅吗? 又不是什么生死大事! “奶说的对,其实仔细想想,我所知道的,奶的不好,都是我娘跟我说的,我自己并没有亲身经历过,我长这么大,奶除了对我冷淡一些,让我让着些金山银山之外,好像也没对我做过什么不好事!” 年穗穗说着,看向王英子,见她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心中冷笑。 “……所以,我就更谈不上是原谅不原谅的了,因为奶也没做过什么需要我原谅的事啊,是不是奶?” 年陈氏连连点头:“是,你说的对,以前我是对你冷淡了些,却也从来没有虐待过你……” 年穗穗点头:“嗯,那就这样吧,奶需要祈求原谅的对象,是我娘,现在她已经对以前的事一笔勾销了,那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年穗穗说完,直接起身抱过白木易旁边的孩子进了屋。 白木易也吃的差不多了,对着饭桌上的几人点了点头:“爹娘,你们先吃,我去看看穗穗。” 年陈氏低头往嘴里扒饭,眼泪“啪嗒啪嗒”的往碗里滴…… 王英子顿时也没什么胃口了,只觉得心里堵得慌。 年满仓张了张嘴,安慰的话,最终也没说出口。 至于关衡,他对这些恩怨毫不知情,自然也就听得一头雾水,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芒,往嘴里扒饭的手却丝毫没有停留。 白木易端了杯水进了屋,看到年穗穗在生闷气,把搪瓷缸放到旁边的桌上,接过妞妞,又伸手揽住了年穗穗。 “好了,别气了,搁不住!” 年穗穗像是找到了发泄口:“你说说,我真是搞不懂,明明一直想我传输仇恨的人是她,现在轻而易举的原谅的人还是她,我反倒成了里外不是人了!” 白木易轻轻拍着年穗穗的后背:“好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娘心地善良,又容易心软,奶也是抓住了这一点……你想想,原本强势厉害的人,突然间在她面前可怜兮兮的低头认错,她的内心一下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 年穗穗听着白木易的分析,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算了,我就是瞎操心。” 见年穗穗心情平复了,白木易才继续说道:“其实你想想,现在反倒是最好的结果,如果娘一直跟奶较劲儿,咱们家里气氛肯定不好,那这一个月的时间,可不太好过……” 年穗穗想想,突然觉得白木易说得倒也挺有道理的,如果不钻牛角尖的话,王英子原谅年陈氏这件事,对于她来说,似乎并没有什么坏处。 年陈氏年纪大了,年满仓必须给她养老,这是已经既定的事实,无法改变! 可如果王英子一直记恨以前的事,对于年陈氏进行报复,那她的报复行为很快就会被人知道! 年陈氏在外面一宣扬,再加上王巧儿的煽风点火,一顶不孝的大帽子,就盖在了王英子和年满仓的头上! 年穗穗作为两人的女儿,自然也讨不了好去! 第一更 第307章 半夜的脚步声 “就这样吧,就像我刚刚说的,我奶对我除了冷淡些,也的确没什么虐待的地方,现在这样也挺好!” 白木易盯着年穗穗的脸看了许久,直到年穗穗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好了,我不是赌气,是真的这样想的!” 白木易顿时故作夸张地拍了拍胸口,仿佛真的心有余悸:“我还以为你在说反话……” 年穗穗伸手去拍白木易:“去你的!” 白木易趁机捉了她的手,然后低声在她耳边说道:“我今天夜里要进城一趟,奶在堂屋睡,恐怕到时候弄出动静来会惊醒她,你一会儿配合我一下……” 年穗穗顿时皱眉:“是平老大找你有事?木易,我不是跟你说过,平老大不是善类,咱们惹不起……” 白木易见年穗穗有些激动,连忙安抚:“你放心,我心里有数,就是去挣点小钱,不会陷入太深的,我对平老大有着救命之恩,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对我不利的!” “可如果到了万不得已呢?你不知道,现在形势瞬息万变,如果平老大为了脱身,让你来做替罪羊呢?” 年穗穗的话让白木易愣了一下,随即他笑了起来,仿佛年穗穗说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笑了许久之后,白木易发现年穗穗并没有笑,而是十分严肃地看着他。 “哈哈……穗穗你真的想多了,别说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情况,即便是真的出现了,我也只是个小喽啰,还没有资格做平老大那样的人的替罪羊!” “万一呢?” “不会有万一的,穗穗,你放心,平老大即便真的找替罪羊,那也肯定找个跟他地位相差不大的人,如果封元魁当初没有听劝,执意去掺和进去,而且还争赢了,那么他才有资格做平老大的替罪羊!” 年穗穗听着,顿时放下心来:“这么说,现在封元魁也是没资格做平老大的替罪羊?” “对,所以,你就把心放到肚子里去吧,平老大就是找刘峰,也肯定找不到我身上!” 年穗穗想了许久,也没想到封元魁上一世到底怎么成为平老大的替罪羊的,她只知道,封元魁虽然为平老大顶了罪,出来之后,却没有说过平老大的不好。 而若是按照当时的形势,封元魁顶罪之后,够判好几次死刑了,可最后却只是坐了十来年的牢…… 这其中,又是否是平老大从中做了什么呢? 年穗穗暗暗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只要平老大不是完全的冷血无情,白木易的安全就有了些保障。 “那你自己小心些,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的,记得想想我跟妞妞,千万不要逞强,知道吗?” 年穗穗知道自己劝不住白木易,与其让他瞒着自己去找平老大,倒不如干脆同意他去。 白木易点头:“放心吧,我去挣钱,就是为了你跟妞妞,要是让自己出了事,岂不是得不偿失?” 等到半夜时分,白木易穿戴整齐,然后叫醒了年穗穗,在年穗穗的掩护下,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而年穗穗则重新回了床上睡下。 而两人都不知道的是,就在年穗穗睡下之后,躺在堂屋床上的年陈氏突然睁开了眼睛。 她扭头朝着年穗穗房间的门看了过去…… 年陈氏准备起夜的时候,突然听到年穗穗房间里传来了声音,她以为年穗穗也要起夜,想着两人撞见了尴尬,所以就装睡,想着等到年穗穗回来之后,自己再出去! 没想到她听到出去的是两个人的脚步,回来却变成了一个人…… 年陈氏以为还有一个人没有回来,他就躺着继续等,想等外面的人回来之后,自己再出去。 可是她等啊等啊,等得自己都快憋不住了,还没有听到有人回来,于是她摸索着起床,趁着月色去了茅房。 等从茅房出来,年陈氏陷入了沉思,她敢肯定,有一个人出门去了! 她想去年穗穗的屋里去证实一下,屋里是不是少了一个人,可是她知道,这不现实! 想着想着,由于昨天夜里折腾了一夜,白天又没能补觉,年陈氏困极了,直接睡了过去。 等到第二天醒来,家里的人整整齐齐的,一个都不少! 年陈氏不由露出了疑惑的神情,难道真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穗穗啊,你昨天夜里半夜是不是起夜了?” 年陈氏试探着问。 年穗穗跟白木易对视了一眼,心里顿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是啊,怎么了?” “啊,没什么,我昨天夜里好像听到有动静,似乎有两个人的脚步出去,回来却只有一个人的脚步,我就想问问……” “呀!” 年穗穗惊呼一声:“奶,你可别吓我啊,” “什么?” 年陈氏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一个人出去,怎么可能是两个人的脚步?是、是不是我爷回来了?” 年陈氏缩了缩脖子,顿时感觉脖子 里冷飕飕的,对于年大元的死,年陈氏心里是有愧疚的,所以听到年穗穗说年大元回来了,她的心里顿时发毛。 “你、你可别胡说,现在不、不讲究封建迷信……” 对于年陈氏的反应,年穗穗有些奇怪,按说老夫妻生活了一辈子,就算是打打闹闹一辈子的,在老伴去世之后,活着的一个那一个在短时间内,也肯定有着缅怀之意的! 但现在年大元已经过了五七,年陈氏一次坟地都没去过,而且对于她刚刚暗示的另一个脚步是年大元的说法,充满了恐惧! 年陈氏跟年大元的感情好不好,年穗穗不予置评,但两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的矛盾…… 对于年大元,即便是不缅怀,也不用感到恐惧吧? “奶,你在害怕什么?肯定是我爷想回来跟你说说话,说完了之后,就在我起夜开门的时候,又离开了……啊,对了,奶,你有没有梦到我爷跟你说什么了?” 年陈氏连连摇头,嘴里喃喃自语,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经过这么一打岔,年陈氏自然爷就不再追问白木易半夜出门的事了。 第二更 第308章 小孩子的承诺,当不得真! 这件事虽然过去了,但却给年穗穗和白木易也提了个醒,年陈氏在家里的时候,白木易半夜再去黑市,是件十分危险的事! 像昨天夜里的事,他们自以为做得很隐秘,谁知却被年陈氏躲在被窝里听得清清楚楚的,多亏他们没说话,这要是再说点什么被听到了,以年陈氏的为人,说不定会以此威胁他们,来为她的宝贝孙子谋取利益。 事后年穗穗跟白木易商量,以后在年陈氏还住在这里的时候,就不要再半夜出去了。 白木易点头,经此一事,他也发现了,即便有年穗穗掩护,也是十分容易被年陈氏发现的。 年公粮家。 王巧儿坐在灶屋的小板凳上,机械般的往灶膛里填着柴火…… 直到焦糊的气味从锅里飘出来,她才猛然回神。 年公粮打着哈欠从堂屋里出来,吸了吸鼻子,皱眉问道:“什么味儿?” 王巧儿掀开锅盖,只见锅里的水已经被烧干了,锅底烧的发红,里面煮的米汤,也早已焦黑冒着火星。 “王巧儿!” 年公粮看到这状况,气得一脚踹翻了窗下的脸盆架,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动之后,年公粮指着王巧儿的鼻子,大声咒骂:“你一天天的脑子让狗吃了?想了一个月的清福,连饭都做不好了?” 王巧儿缩了缩脖子,她自己做错了事,只能连声认错:“我错了,因为我昨天夜里没睡好,公粮,我这两天是做噩梦……” 年公粮“呸”了一声:“别他娘的找借口,我看你就是欠收拾!” 说着伸手就往王巧儿的身上打,王巧儿把自己缩成一团:“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年公粮看着外面眼神不善地看着他的两个儿子,巴掌到底没有落在王巧儿的身上。 王巧儿以为年公粮是心疼她,心中一喜,拉着他的胳膊问: “公粮,你知不知道墙头记?” 自从年穗穗在她面前提了墙头记,王巧儿闭上眼睛就能梦到自己在大雪纷飞的冬天里,独自一个人骑在墙头的凄惨情景…… 年公粮见早饭泡了汤,肚子里正窝着火呢,听到王巧儿莫名其妙的话,不由没好气地说道:“什么墙头砖头的,你那脑子整天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赶紧把这些乱摊子收拾干净,马上就上工了,我先走了!” 说完,年公粮把上衣往肩膀上一搭,打开橱柜在里面翻找了一下,没找到别的吃的,只找到半碗皱巴巴的腌萝卜条,他抓了一把,往嘴里塞了一根,一边嗦着咸味儿,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道:“我先走了,你收拾好赶紧去上工!” 王巧儿收拾了锅里的东西,两个儿子一直问她饭好了没,她没办法,用小锅打了几个荷包蛋,想了想,用铝饭盒给年公粮盛了俩,想着等会儿给他送过去。 看着狼吞虎咽的儿子,王巧儿把荷包蛋剩下的汤水喝了,深吸了口气,开口道:“金山银山,你们俩将来娶了媳妇,会不会像大乖二乖一样不养爹娘,把娘架到墙头上啊?” 金山银山心思都在荷包蛋上,根本没用心听王巧儿的话,只以为王巧儿还是像以往一样问他们娶了媳妇之后还像现在孝顺她,就忙不迭地点头:“你放心,我们肯定会的!” 王巧儿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两只手直接夺过了金山银山手里的荷包蛋碗:“好你个小兔崽子,翻了你了,还真是娶了媳妇忘了娘,这还没娶媳妇呢,就敢说肯定会,我养你们两个小兔崽子有啥用?” 金山银山对视了一眼,一下就猜到了自己可能会错了意,连忙一人一边保住了王巧儿的胳膊:“娘,我俩刚刚没听清楚你说的话,但我们肯定会孝顺你的,那媳妇都是外人,一个外人,能跟亲娘比吗?娘你就放心吧,我们就算是娶了媳妇,那也肯定会站在娘这边的!” “那要是我跟你媳妇吵架,你怎么办?” 年金山两眼一瞪,做出一副凶恶的样子,然后伸出手,嘴里发出“啪啪”的声音:“我就大耳刮子扇她!” 年金山夸张的表演,成功逗乐了王巧儿,她笑了浑身颤抖,把碗塞到年金山手里:“好,我儿子真孝顺,记住你的话,以后就这么干!” 王巧儿又把目光移向年银山,年银山见哥哥吃到了荷包蛋,顿时急了,支支吾吾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啥,最后眼看着年金山的荷包蛋都快吃完了,心中顿时急了,就学着哥哥的样子:“我也、也大耳刮子‘啪啪’扇她!” 王巧儿立即露出了满意的笑:“好好,就该这么着!” 她把另一碗荷包蛋给了年银山:“你们俩在家吃吧,吃完自己把碗洗了,我去上工了!” 得到了两个儿子的承诺,王巧儿立即精神百倍,顿时觉得自己之前的噩梦,之前的担忧,全都烟消云散了,她在去上工的时候,特地拐了个弯去了村医室。 年穗穗正在看李青山留下的手札,王巧儿掀帘子进来,她只是抬了抬眼。 “二婶儿过来了,哪里不舒服啊?” 王巧儿被问的脸色一黑,哪有这样问的啊! “我没哪儿不舒服,就是过来跟你说说话!” 年穗穗挑眉:“哟,这倒是稀奇啊,二婶儿有什么心里话想要跟我说道说道?” 她说着,放下手中的钢笔,想听听王巧儿怎么说。 王巧儿笑嘻嘻地把铝饭盒放到桌上,正准备说话,就听到年穗穗道:“二婶儿,你还给我送饭啊?哎呀,真是多谢啊,没想到二婶儿还真是个好人啊!” 王巧儿想到铝饭盒里的俩鸡蛋,哪里舍得给年穗穗吃,立即往自己怀里挪了挪。 “你别想,这可不是给你的!” 年穗穗“啧啧”了两声,没再继续逗王巧儿:“二婶儿想跟我说什么?” “ 我跟你说,今天金山银山都给我表决心了,以后就算是娶了媳妇,也肯定会站在我这边的……” “所以呢?谁家孩子小时候不是这样哄娘的?二婶儿,你不会是当真了吧?” 年穗穗发出一阵嘲笑:“娶了媳妇就变了,二婶儿,我二叔现在对我奶啥态度?你应该自己心里有数吧?现在的我奶,就是以后的你!嗯,保不准比我奶更惨,毕竟我奶还有我爹跟我娘,二婶儿,你到时候娶媳妇,可要擦亮眼睛啊……” 看着王巧儿脸色发白的样子,年穗穗心中一阵快意。 不能怪她说话恶毒,故意给王巧儿制造焦虑,这些年王巧儿仗着俩儿子,给王英子制造了多少的焦虑? 想到这些年王巧儿在王英子跟前说的那些恶毒的话语,她感觉自己说的这些,还算是仁慈的了! 来的时候有多么的气势汹汹,离开的时候就有多么的垂头丧气! 王巧儿觉得自己根本不该来见年穗穗! 她加快了脚步去给年公粮送荷包蛋,如果年公粮空着肚子干一上午的活,等到中午回家,自己肯定免不了一顿打! 第309章 拉废氨水遇到了阻碍! 年穗穗重新拿起手札开始研读。 距离村医室不远的大队部,此时的气氛却有些沉重。 年抗联接连抽了几根烟,最后把捏不住的烟头扔到地上,用脚碾了碾。 然后敲了敲桌子:“都说说吧,你们可有什么办法?” 屋子里围着桌子坐的有七八个人,会计、妇女主任、民兵队长,还有各生产队的队长…… 就连老支书,也被人搀扶着过来了! 这么多人,除了年抗联之外,竟没有一个发出声响。 大家都低垂着头,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 老支书正闭着眼睛打瞌睡,年抗联敲桌子的声音把他惊醒了,他左右看了看,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迷茫:“咋了?散会了?事儿都定好了?那好,那好,就这样,散会吧!” 年抗联有些无语地看着老支书,自打过了年之后,老支书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了,精神头也大不如从前了,他想着下次再开会的时候,要不就不让老支书过来了吧? “老支书,还没讨论出个结果,正想着大家一起拿个主意……” “哦!” 老支书又扶着桌子,慢慢的坐下。 “去年是怎么搞的,今年也一个样不就行了吗?有啥好讨论的?” 年抗联脸上露出一丝尴尬:“老支书,不是我们不想按照去年的做,是今年人家变卦了……” “变卦了?什么变卦了?” 年抗联这才把事情给老支书讲了一遍。 原来他们自从去年尝到了去化肥厂拉废氨水的甜头之后,今年秋季自然也想接着去拉。 只是他们去的时候时,化肥厂那边就有些不情不愿了,装废氨水都推三阻四的,还时常说废氨水没了,有时候他们去好几次,都不一定能装上废氨水。 要么就是拉废氨水的人太多,需要排很久的队,要么就是刚好没氨水了! 反倒对石磙等别的大队的人,特别的热情,那些曾经奉承自己给他们介绍来拉废氨水的人,每次去都不走空! 看到别的大队的人每次去都能拉到废氨水,而自己大队的人却被区别对待,年抗联自然又不是傻子,自然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不过当时拉的废氨水,加上积肥,也够庄稼追肥用的了,他也就没再让去拉。 只是现在马上就到了秋收的时候,秋收之后就要犁地耩小麦了,要上底肥了,年抗联思来想去,最后又跟几个村委商量了一下,还是决定要去拉废氨水! 只是从化肥厂的态度来看,他们想要再拉免费的,恐怕几率不大! 可要是跟石磙一样出钱购买,年抗联等人又觉得心有不甘,毕竟是自己给化肥厂介绍的生意,现在生意好了,他们就想一脚把自己踢开,如此卸磨杀驴的做法,令人十分的不爽! 所以年抗联就召开村委会,想要大家一起想想办法,就算不能免费拉废氨水,最起码在价格上,要比石磙他们低上一些,如此,才让他有些面子! 可村委会的这些人,没一个有门路的。 年抗联有些失望。 就在这时,有人提议:“去年不是住村医室旁边的那个关知青给咱找的门路吗?要不还让关知青去?说不定还可以免费……” 这个提议得到了几个生产队长的赞同。 只是年抗联几人却没说话。 年抗联很清楚关衡之所以会给村里找这些门路,都是看在年穗穗的面子上,但自从那次平菇菌种的事,让年穗穗看出了他们对她的态度之后,年穗穗就没再管过大队部的任何事。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说得通,让她再去找关衡找门路。 大队部再次陷入了寂静。 许久之后,眼看着老支书又扛不住睡了过,年抗联只好宣布暂时散会。 “我去找关知青说说!” 说是找关知青,但他们都知道,关衡根本不会听他们的。 年抗联去了村医室。 “抗联叔怎么过来了?” 年穗穗没有张嘴就问年抗联哪里不舒服。 “穗穗忙着呢?” “啊,在看李先生留下的手札,毕竟我的医术还有许多地方要向李先生学习。” “嗯,学习好啊,学习是个好习惯!” 年抗联笑着跟年穗穗寒暄,他环视了村医室一圈,笑着问道:“我一直忙,也没顾上问你工作适应的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困难?” 年穗穗摇头:“李先生走了之后,别的地方求医的就没再过来,咱村里就这么多人,我还是能处理得过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穗穗啊,我有点事情想要跟你说,你看能不能给拿个主意……” “抗联叔言中了,你说说看,我有什么地方能帮得上忙的?” “是这样的,咱们村里拉废氨水的事,我想麻烦你给问一问,价格上能不能优惠一些……” 年穗穗诧异:“废氨水不是免费拉的吗?怎么还要优惠?” 年抗联这才把化肥厂为难他们的事给说了出来。 年穗穗听了之后,看了年抗联许久。 “怎么了?有啥不对的地方吗?” “没有,抗联叔,你平时……没有去跟化肥厂那边走动过吗?” 年抗联一怔,随即摇头:“没有啊,就是需要拉废氨水的时候,才会过去,平时也没啥事,就没过去……” 说到这里,年抗联抬头看向年穗穗,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但又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第310章 二十块钱的羞辱! 年穗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承认,年抗联是个很好的大队长,在村里的行事也很公正,深得村里社员的爱戴! 只是在人情世故方面,年抗联真的不如石磙。 本身关衡给村里找了化肥厂的关系,若是好好维护,跟化肥厂里处好关系,村里能收益很久的,即便是废氨水不能一直免费拉,最起码在购买化肥的时候,能得到优先…… 要知道,现在化肥厂的产能有限,生产出来的化肥,根本就不够用,往往化肥还没生产出来,就已经被预购一空了,各生产队拿着钱和票,都不一定能买到化肥! 年抗联放着这么好的关系,居然都不知道走动!从去年种小麦前拉完最后一次废氨水,到麦收之后,他居然一次都没去化肥厂走动过,而在需要拉废氨水的时候,他竟然还能像没事人一样,让人家照着去年的样子给他免费拉! 年穗穗觉得,化肥厂的人没有完全拒绝他,虽然态度不怎么好,却还是让他们免费的拉几次,已经是看在关衡那个机械厂的副厂长亲戚的份上了。 最离谱的是,年抗联竟然一直都没有想办法跟化肥厂联络感情,恢复关系,而是一直拖到现在,又到了需要废氨水的时候,他才着急了…… “抗联叔,以前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废氨水能当肥料用,所以它就是废水,既然是废水,那给咱免费拉走,自然是没问题的,可现在大家都意识到了废氨水的价值,化肥厂的人也不是傻子,听说麦收之后,化肥厂里不止白天,就连夜里都有很多大队的人排着队等着装废氨水……” 年抗联点头,当时的情形他记得很清楚,想到去年的时候,他们不但能免费拉废氨水,还不用排队,哪怕后来石磙等那些大队的人也去拉,化肥厂也是优先给他们的,他不由有些后悔,早知道就不介绍石磙他们去拉废氨水了…… 看到年抗联脸上的神情,年穗穗不由有些失望。 别人又不是傻子,就算没有他们的介绍,早晚也会有人找到化肥厂的,而化肥厂自然不可能把这种互惠互利的事情往外推,所以,出现排队等着拉废氨水的事情,那是必然的事! “就是因为这样,再加上他们之前的态度,我觉得这次咱们要是再去拉废氨水,肯定不会再免费了,村里商量了一下,收费也行,就是想看看能不能稍微便宜点……” “抗联叔去问过价格了?难道收咱们的比别的大队的贵?” 年穗穗皱眉,感觉不太可能,即便是收费,也顶多是跟别人一样,不太可能收他们的钱。 “这……我们还没去问过,这不是想让你跟关衡说说,看能不能便宜一点……” 年穗穗很不想管这事,只是她以后还要在村里生活,也不好一下把年抗联得罪了,便点了点头:“行,等关衡放工回来,我会跟他说说的……” “我已经让人去喊他回来了。” 年抗联话音刚落,就听到关衡在外面压水洗脸的声音。 不一会儿,关衡进屋来:“穗穗姐,你找我有啥事儿啊?” 年穗穗看了年抗联一眼,年抗联尴尬地一笑。 呵,敢情是以她的名义喊关衡回来的,这是料定了她会帮忙,还是准备让她不得不帮忙? 关衡敏锐地感觉到了年穗穗的不悦,不过看到年抗联在这里,他就没追问原因,而是笑着打了个招呼:“大队长也在呢?我没打扰到你们聊事情吧?” “没有没有,你回来的正好,刚好有个事情想请你帮忙……” “什么事?” 关衡问着年抗联,眼睛却看向了年穗穗。 年穗穗笑了笑道:“大队长想麻烦你去跟化肥厂那边说一下,看拉废氨水的价格能不能便宜点……” 关衡皱起了眉头,他记得去年的时候自己去问的废氨水的价格,应该不贵的吧? “之前定的价格是多少啊?” “我记得是一块钱一吨……” “不贵啊,怎么咱大队买不起?” 关衡很不客气地说道。 年抗联干咳一下,有些不自然:“倒也不是买不起,这不是想着能省一点是一点嘛!” 关衡无语。 他看向年穗穗,虽然人情比省下来的那些钱更加珍贵,但如果年穗穗希望他帮忙的话,他就勉为其难的去帮这个忙。 但年穗穗只冲他露出了一个友好的笑。 关衡一下就明白了年穗穗的立场,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大队长,咱们村需要多少吨废氨水?” “那自然是越多越好了……”年抗联想都不想就说道。 关衡看着他:“总得有个具体数量吧?” 年抗联也发觉了自己的话有些不对,免费的时候自然是越多越好的,现在要掏钱买了,那肯定不能像以前一样了。 他低头计算了一下,加上村里的积肥、草木灰,再有一百吨的废氨水就差不多了! “至少需要一百吨……” “嗯,那大队长能接受的,最少需要优惠多少?” 年抗联想了想:“石磙他们是一块钱一吨,咱们不说多,比他们村便宜一两毛钱就行!” 关衡心里计算了一下:“那就按便宜两毛吧!大队长你等一下!” 关衡从村医室出来,回自己屋里翻找了一圈,然后手里拿了两张大团结重新进了村医室。 “大队长,化肥厂我就不去了,这是二十块钱,大队长就当我已经跟化肥厂说好了,每吨便宜两毛钱!” 年穗穗一愣,看向关衡的眼神种带着几分戏谑,没想到他还能玩这一手! 年抗联顿时满脸通红,看着关衡递过来的二十块钱,心中五味杂陈,连忙推拒: “这、这怎么使得……” 关衡直接把钱塞到年抗联的上衣口袋里:“怎么使不得?大队长就当我已经找化肥厂沟通过了,这算是化肥厂少收的钱好了!” 年抗联看向年穗穗,想要年穗穗帮他解围。 只是年穗穗还没开口,关衡直接说道:“那就这样吧,穗穗姐,大队长,我先走了!” 年穗穗朝着年抗联摊了摊手,表示她也没办法,关衡的身份年抗联也知道,他如果不愿意做 ,谁都强迫不了他。 最后年抗联羞愧不已,从口袋里掏出那二十块钱放到桌上,让年穗穗帮忙还给关衡,自己则叹着气离开了。 年抗联刚走,关衡就进了屋…… 第311章 老支书教导年抗联 关衡端着个搪瓷缸,一边喝水,一边走到年穗穗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年穗穗把那二十块钱推到他面前:“喏,赶紧收起来吧!你可真行,拿自己的钱去给大队买氨水!” 关衡把搪瓷缸放到桌上,拿起二十块钱,用手指弹了弹,随意地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他不屑地笑了笑,翘起二郎腿,慵懒地把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上。 “花二十块钱总比去县城里找人搭人情划算,也不知道这大队长是咋想的,要是两千块钱,还值得我去搭这份人情,为了区区二十块钱……呵,我脑子有病才会去!” 年穗穗点头:“你不去是对的,以前想着你刚来这边,能做点对村里有利的事,在村里也好立足,大队长对你照顾一些,别人也不好有意见。倒也不是说现在不需要了,只是当初你给村和化肥厂牵了线,也让村里拉了这么多的免费废氨水,如果村里的当家人是个明白人,就会想方设法的跟化肥厂打好关系,根本不需要咱们再去搭人情!结果你看……唉!” 关衡赞同地点头:“穗穗姐不怪我拒绝就行,我也是很奇怪,按说去年我已经把桥给他们搭好了,怎么今年又要我出面,还是为了二十块钱这么小一件事,原来他们这一年根本就没有去维系跟化肥厂的关系?” 年穗穗也是无奈的摇头。 “真是付不起的阿斗,他们这样,我就是搭再多的人情给他们找关系,最后都白搭!” 关衡丝毫不留情面的抱怨。 年抗联无功而返,坐在大队部想了许久,最后去了老支书家。 这一年来,老支书的身体越来越差,年抗联能自己做主的事情,一般都不会再去麻烦老支书了,可现在,他遇到了难题! 老支书在家正哄着孙子陪他下棋,看到年抗联过来,他脸上的神情有瞬间的不自然,毕竟刚刚在大队部的时候,他可是能坐着就睡着的,现在却这么精神的找孙子下棋! 老支书孙子看到年抗联过来,连忙趁机脱身:“爷,你让抗联叔陪你下棋吧,我跟人说好了,要一起去逮麻雀……” 老支书看着孙子的背影骂了一句:“这混小子!” 又对年抗联道:“你咋过来了?有啥事吗?” 年抗联把在年穗穗和关衡那里碰壁的事,跟老支书说了一遍,最后十分不解地说道:“……穗穗以前挺为村里着想的,怎么现在变成这样了?还有关衡,不过就是跑跑腿的事,居然也不愿意……” 老支书浑浊的眼珠子看向年抗联,许久都没有说话。 他何尝不知道年抗联的短处呢,只是—— 唉,凡事不能两全,行事刚正的,不会活泛,心思活泛的,又私心太重! “没事,不着急,以前没有废氨水的时候,咱们不是照样种庄稼吗?总不能因为别人让你占了一年便宜,你就想着次次都占便宜吧?” 老支书慢条斯理的劝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为村里省点开支!” “该省的省,该花的花,石碾子大队那边比咱家穷,人家能付得起,没道理咱就付不起,抗联啊,别让人笑话咱!” 年抗联被老支书一通说教,顿时忍不住开始反思,难道真是自己太抠搜了吗? 想到关衡直接拿出二十块钱甩他脸上,他忍不住一阵气短。 “老支书,我也想大方啊,可咱村里没钱,我心里慌啊……” “那就想法子去挣,光想着从牙缝里抠那仨核桃俩枣,能顶什么用?你去年搞的那个平菇不就挺好的吗?给咱村里社员过了个肥年,今年可以接着继续搞啊,另外,再想想其他的门路,这活人总不能让尿憋死吧?” 年抗联更羞愧了,种平菇的门路,也是人家关衡给找的,如果关衡也撒手不管了,他们该怎么办? 年抗联心中有些发慌:“老支书,种平菇的事,也是关衡给找的门路,我担心他到时候也撒手不管,到时候咱们怎么办?” “之前村里不是住的有个技术员吗?你都没跟人家技术员套套近乎?留个联系方式?” 年抗联想了想:“倒是留的有地址,可我也没给他写过信,也不知道那个地址现在还能不能收到?” 老支书闭上了眼睛,许久之后,就在年抗联以为他睡着了,犹豫着是不是叫醒他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你准备些咱们地里的特产带上,按照那个地址,亲自去一趟,等秋收之后,就要开始种平菇了,你记住,到那里之后,无论如何也要说服技术员同意再过来……” “可……可咱们已经学会怎么种平菇了,还要技术员干啥?” 年抗联不理解。 养一个技术员,可是一笔不小的花销,而技术员除了平时在场里动动嘴指挥人干活,就是拿着哥小本子写写划划,基本不干啥活,却不但要管吃管住,每个月村里还要给他发补贴。 以前不知道咋种平菇的时候,还能接受,可现在他们已经有了一年的经验了,再养这么一个大爷,年抗联有些不情愿! 老支书顿了顿,解释道:“菌种呢?菌种怎么办?” 年抗联想到去年还没开始种的时候,年穗穗就猜到今年别的大队会跟风种平菇,所以提醒过他,今年可以卖菌种给他们。 “菌种在技术员离开之前,就问过他怎么留菌种,最后一茬的平菇,基本都留种了……” 老支书感觉留种的事,肯定没那么简单,但看到年抗联信心满满的样子,终究没说什么。 “那就给技术员写封信,问问他自己留的菌种能不能用,把咱村里的花生什么的地里的特产,给他寄过去一些!” 年抗联点头:“好,我回去让人把去年剩下的花生剥点,花生仁寄过去不占地方……” “今年的新花生应该已经饱了,你薅一些,也寄过去一些!” …… 等年抗联回到大队部,他又得到一个坏消息: 石碾子大队已经开始拉废氨水了! “你说的是真的?你亲眼看见石磙他们今年这么早就开始拉废氨水了?” “千真万确,我老丈人家就去石碾子大队的,我媳妇今上午去走亲戚,回来跟我说,我大舅哥今儿早上跟前去县城拉废氨水去了。我媳妇回来就问我,今年咱村里咋没动静……” 年抗联顿时急了。 第312章 再提上大学! 年穗穗没再管村里拉废氨水的事,拿起手札开始看,不时的在本子上记笔记…… 关衡本就不喜欢干活,现在被叫回来之后,就不想再回去了,他也不想回自己屋里发呆,见年穗穗一直在看书,忍不住感慨:“穗穗姐真爱学习啊,要是大学没有停止招生的话,你肯定能上大学!” 年穗穗听到这话,倒是愣了愣,看看自己手里的李青山留下的手札,又想到被自己收起来的那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 一时间有些愣怔。 “怎么了穗穗姐?” 年穗穗放下手札:“关衡,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城?” 关衡挠了挠头:“这个……实不相瞒,我已经给家里写信回去了,家里面可能正在运作,只是我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时间才能回去!” 在知道李青山夫妻是被谁接回京城的之后,关衡心里其实一直都很矛盾。 他心里清楚,这其实是一个信号,与刘家交好的人已经进入京城的权力中心,那刘家的起复还会很远吗? 关衡跟刘启明关系很好,他是很盼望着刘家能够洗脱罪,重新回到京城的。 可同时他心里也知道,他们关家在刘家那件事上,是一个不光彩的存在,如果刘家起来了,那么关家的日子就会很难过了! 关衡在李青山和刘矜回京城之后,就给家里写了信,深刻检讨了自己以前的错误,然后表明了自己想要回城的迫切…… 不过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收到回信,关衡的心里有些不安。 “回城之后呢?你准备做什么工作?” 年穗穗接着问道。 关衡有些丧气,他一直都想进部队,可惜家里不同意,回城之后,大概率也是要到父母安排的单位上班吧。 “我不知道,应该会去单位上班吧,我现在已经没什么可挑剔的了,回城里单位上班,最起码比在村里下地干农活要强得多!” 这倒是实话! “那如果大学恢复招生了,你想上大学吗?” “上大学啊……” 关衡还真的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问题,最后他摇了摇头:“我从小就是个不爱学习的,要是上军校的话,我还能考虑一下,可现在这种情况,不瞒你说,穗穗姐,我感觉我家里的情况可能不妙,上军校的话,我可能不一定能行!至于其他的大学,还是……算了吧!” 军校是需要政审的,关衡知道,自己现在的政审肯定没问题,但谁知道以后会怎样呢? 如果关衡想上大学,年穗穗还能靠着先知先觉,督促他学习,但现在知道关衡只想上军校,她就无能为力了。 所以她对着关衡笑了笑,轻声安慰:“家里给安排的单位上班也挺好的,很多人上大学不就是为了能在城里的单位找个工作嘛!” 关衡扯了扯嘴角:“你说的对!是挺好的!” 只是一眼望到头的生活,到底不是他想要的! 晚上的时候年穗穗跟白木易说起考大学的事时,又提到了关衡:“……关衡都有个上军校的梦想,你的梦想是什么?你难道就不想上大学?” 白木易给妞妞拍背的手一顿,随即又恢复如初:“我当然也有梦想了!” “那你的梦想是什么?” 年穗穗追问。 “我的梦想啊,就是让你和妞妞过上好日子!” 年穗穗突然感觉鼻子酸酸的,她忍了好一会儿,才把眼里的雾气逼回去。 “你是不是因为需要照顾家里,所以才不愿意去上大学?我可是知道的,你以前高中的时候,学习很好的!” 白木易摇头:“真不是!穗穗,我要是十七八岁的时候,你问我想不想去上大学,那我肯定是想的,可现在,我年纪不小了,这么多年地里刨食的生活,早已不想去上大学了……” 年穗穗盯着白木易看了许久,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是不是在说谎,最后问道:“那如果以后放开了,你想干什么?” 白木易根本没考虑,直接开口说道:“我想做生意!” 年穗穗愣住了,所以,这就是白木易一直跟平老大接触的原因吗? 见年穗穗发愣,白木易想着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也不隐瞒了:“其实我跟平老大接触,也是想先存点钱,万一真像你说的那样,放开了,我们也有本钱……你说是吧?” 果然! 自己才对了。 “那……我也不去上大学了,我跟你一起做生意!” 年穗穗想到上一世的时候,他们开始没有本钱,就是白木易整天出去给人打压水井挣到的本钱,前期的时候,也是他在城里摆摊,一点一点挣到了买房的钱…… 想想当时他一个不能说话的哑巴,摆摊赚钱有多艰难,年穗穗不由得两眼湿润。 她觉得不能再让白木易自己单打独斗,人家不是说夫妻同心,其利断金吗? 谁知白木易却不同意:“那不行,你一个女人,怎么能跟我到处跑呢?” 年穗穗被他这理所当然的话气得不行,伸手就拧上了他腰间的软肉。 “你说什么?女人怎么了?你敢看不起我?” 白木易没想到自己没过脑子脱口而出的话,直接就得罪了自己媳妇,连忙软下身段道歉:“我错了,我错了,女人能顶半边天,何况我是媳妇,穗穗,你最厉害了……” 年穗穗背过身子:“那你说,我能不能陪你一起做生意?” 白木易迟疑了一下:“可是穗穗,你不是跟着李先生学了医术吗?李先生一直说你有学医的天赋,对你寄予厚望,你真的要辜负李先生的期望,要放弃学医吗?” 年穗穗沉默了。 白木易又接着说道:“我知道,你学医的初衷,是为了我,可是穗穗,后来呢?你真的不喜欢学医吗?” 年穗穗的努力,白木易是看在眼中的。 如果不喜欢学医,在他的嗓子好了之后,甚至更早,在李青山答应给他治嗓子之后,就应该开始敷衍了,而不是像年穗穗这样,学习的那么认真,现在更是可以单独给病人把脉开药了…… 第313章 怎么这小子对他一点都不羡慕呢? 白木易把睡着的妞妞放到床的最里面,然后把年穗穗揽在了怀里,下巴抵在她的额头上。 “穗穗,李先生离开的时候,把他写的行医心得都给你留下了,为得不就是希望你能够传承他的衣钵吗?你现在轻易放弃,李先生要是知道了,该多难受?” 想到李青山的期望,年穗穗有些愧疚,她还想着以后去京城找李青山呢,现在如果放弃了,她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他? “可是,你自己单打独斗,我也不放心啊!” 白木易轻笑:“你怎么知道我是单打独斗?” “难不成你还有帮手?” 见年穗穗态度软了下来,白木易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你还真说对了,早在那次救回年修文之后,我都想好了,到时候带着年修文一起干,那小子有时候轴了点,可你不得不承认,他很讲义气,这样的人,我能放心把后背交给他,不用担心他背地里捅刀子!” 年穗穗点头:“年修文虽然蠢了点,做人的确还不错!” “还有,刚听你说到关衡,我想着,不如也拉上他一起!” “可是,万一关家……” 关家现在风光,但如果刘家起复起来了,关家肯定会受到来自刘家的报复,到时候关衡就会显得很尴尬…… “没事,关家是关家,关衡是关衡,这么久接触下来,他这个人还是不错的。而且,如果形势放开之后,为了抢占利益,肯定少不了争斗的,关衡曾经在部队里面训练过,来到咱们村之后,也没有放弃过锻炼身体,身手还是挺不错的,带上他,也好有个照应!” 带上年修文和关衡,这倒是个不错的提议,只不过…… 年穗穗一下皱起了眉头:“你想的这么周全……是不是准备去……外地?” 白木易不得不佩服年穗穗的敏锐。 “年初的时候,平老大说,他得到内幕消息,近期形势可能会放开,准备带我一起去一趟南边…… 不过后来你让我提醒的那些,我跟他说了之后,他就暂时蛰伏了下来,没有行动,我上次见他,他还问我消息的来源到底准不准……” “那你怎么说?” “我只是提醒他一下,至于信不信,那就由他自己判断了!” 年穗穗蹙眉:“下次你再见到他,就告诉他,最晚到年底。” 白木易深深的看了年穗穗一眼,最后只点了点头,没有深问。 这么一打岔,年穗穗也没有再追问白木易是不是准备去外地的事。其实她在知道白木易准备带着年修文和关衡的时候,就想到他可能会去南方,现在想来,应该是平老大得到了内幕消息,知道南方可能会有动作!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年底的时候,准备对南方有动作的人,可能会再次被罢免…… 那么他所倡议的事情,自然就被搁置,甚至以前的提议,都可能会被推翻! “对了,差点忘记跟你说了,我明天要跟着一起去化肥厂拉废氨水……” 看来年抗联已经做好的决定,只是不知道他是准备按照正常的价格去买,还是装糊涂再次厚着脸皮要求免费! 这些跟年穗穗关系不大,她知道白木易去化肥厂拉废氨水,肯定天不亮就要出发,连忙起床把饭直接弄到锅里,等早上起来的时候,烧把火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白木易没阻止她去忙活,自己也下了床,拿着手电筒给年穗穗照明。 第一天白木易跟着大队一起到达化肥厂的时候,拉氨水的队伍已经排很长了。 白木易把架子车排到队伍里,自己则找了个花池坐下,把自己带的铝饭盒打开,刚准备吃,就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木易?” 他回头,就看到身材高大的刘峰正朝他走来。 “还真是你小子啊?你怎么来化肥厂了?买化肥?” 刘峰一连串的问题让白木易不知道该回答哪个,只是还不等他回答,刘峰就抬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刚好平老大跟化肥厂的厂长认识,要不让他给你牵牵线,想要化肥的,肯定优先给你们……” 白木易左右看了看,幸亏周围没有熟人,他踢了刘峰一脚,恨不得从来不认识这个狗东西! “快给我闭嘴吧!” 这要是让大队的人知道他有门路,肯定又会沾上,想到年穗穗说的,年抗联为了二十块钱找关衡,结果被关衡直接甩了二十块钱的事,他有些心有余悸! 刘峰跳脚躲开白木易踢过来的一脚,有些不满地说道:“你这是干啥嘛,我这不是为你好吗?你还踢我!” 白木易一个翻身挣脱刘峰的胳膊,反客为主地按住了刘峰的脖子…… 刘峰连声呼痛,大骂白木易不识好歹。 白木易“哼”了一声,松开了手。 “不是跟你说过,人多的时候,就当作不认识我吗?” 刘峰似乎这才想起白木易的嘱咐,脸上有些不自然。 “那啥,我这不是看到你一时激动嘛,勿怪,勿怪!” 白木易重新坐在花池上,打开饭盒开始吃饭。 “是这样的,原本平老大是准备让我今天晚上去找你的,谁知道刚好在这里遇到你,这才一时激动……” “找我啥事?” “也没啥事,”刘峰摸了摸后脑勺,“平老大让我跟你说一声‘谢谢 ’。” 白木易吃饭的手一顿,然后又开始慢条斯理的吃饭。 “嗯,我知道了!” 刘峰或许不明白平老大的意思,但白木易却听明白了。 平老大肯定得到了京城的消息,那边形势的发展,已然证实了自己之前的提醒。 “对了,平老大也在化肥厂里,你要不要跟我我见一见他?” 白木易摇头:“我跟着村里的人一起过来的,不方便单独行动,你问问他,要是有事的话,我尽量抽空单独进城一趟?” 刘峰看了一眼排了很长的队伍的架子车,挑了挑眉,带着几分得意的说道:“我这边有熟人,要不我给你找人说说,让你们不用排队了,直接去前面?” “不用了,大家都不容易,不要搞特殊!” 见白木易油盐不进的样子,刘峰有些遗憾,看着白木易还要苦哈哈的排队接废氨水,而他跟着平老大不但整天吃好喝好,拿的工资还高,又能认识不少的人脉…… 唉! 怎么这小子对他一点都不羡慕呢? 第314章 一封来自京城的信 平老大在化肥厂办完事之后,听到刘峰说白木易也在化肥厂,最后还是让刘峰把白木易叫了过来。 “我准备去京城一趟,你考不考虑跟我走一趟?” 白木易刚要摇头,就听到平老大道:“你先别忙着拒绝,先回去好好考虑一下,这一趟去,可能会有危险,但同时也有很大的机遇,你小子可要好好考虑清楚了……” 白木易拒绝的话就没能说出口,心中迟疑了一下,他看得出来,平老大这话带着几分威胁的意味儿。 他若是既想跟着平老大发财,又不想付出一点,那是不可能的…… 平老大说完,拍了拍白木易的胳膊:“我三天后出发,你考虑好了,过去找我!” 回去的路上,白木易一直心不在焉,好在年修文在回去的时候,跟人换了车,成了白木易的新搭档,他见白木易出去了一趟之后,一直心神不宁,就没有让白木易拉车,只让他在后面推着,这才没有发生把架子车拉进沟里的状况。 等回到村里,年修文想了想,对白木易道:“木易哥,虽然我没什么本事,但如果你有什么事,一定要跟我说,能帮忙的,我绝不推辞!” 白木易见年修文一脸担忧的样子,觉得自己总算没看错人,便点点头:“好,有事儿我会找你的!” 年穗穗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从邮递员手里接过信和包裹。 信是从京城寄过来的,不用说就知道肯定是李青山夫妻俩寄过来的。 回到屋,年穗穗迫不及待的拆开了信,随信一起寄过来的是一些村里不常见的工业票,年穗穗看了一眼就放到了一边。 信上的字写的十分漂亮,是刘矜写的,先是问了一下他们离开之后,村里的情况,年穗穗一家的情况,然后才说起了他们回京城之后的事。 刘矜说他们一切都好,回了京城就被安排到了原来的房子居住,让她无比挂念,不过李青山自从回京之后,几乎都没怎么回过家,言语中隐隐带着对李青山工作的担忧,但却对李青山具体的工作丝毫没有透露。 年穗穗也大致猜到了李青山这次回京是给谁会诊,所以对于刘矜信上对于李青山的工作闭口不谈的事,一点也没觉得奇怪。 信的最后,刘矜提到她在家里没事做,就给妞妞做了件衣裳,并告诉年穗穗,她虽然针线活不怎么好,但用的布料却是最好的,让她不要嫌弃。 年穗穗放下信,拆开了包袱,看到里面是一套新棉衣,外面是稍硬的枣红色带黑色圆花纹的条绒布,里面是最柔软的棉布,就像刘矜信上说的,虽然针脚一般,但这棉衣穿上不但柔软暖和,还十分的有版型! 年穗穗摸着棉衣,心中很是感动,她虽然跟白木易说要考大学,将来去京城跟李青山他们团聚,但她心里其实也有做过最坏的打算的。 李青山和刘矜毕竟下乡之前,跟他们之间的地位悬殊太大,如果不是突然下乡,他们这辈子或许都不会有任何的交集。 而年穗穗和白木易不过是恰逢其会的帮了他们一下,李青山费心为白木易治好了嗓子,按说再大的恩情也该还清了。 如果李青山他们回京城之后,直接断了跟他们的联系,年穗穗虽然会失落,却也不会心怀怨怼,毕竟这也是人之常情! 所以,自从李青山他们离开之后,年穗穗心里其实一直都存有期待,盼着李青山主动跟联系! 当然了,她根本没有李青山的地址,自然是想主动跟他们联系,也是做不到的。 现在年穗穗收到刘矜的信,年穗穗心里一下就松了口气,虽然信上的内容不多,却也说明了李青山夫妻俩还是愿意跟他继续来往的。 年穗穗带着信和包裹回家,想要给妞妞试衣裳,被王英子给笑骂了一顿。 “大热天的,你给她穿棉衣棉裤,你是准备让她身上出痱子的吧!到时候又疼又痒的,她难受的哭,你来哄啊!” 年穗穗只好作罢。 年陈氏伸手摸了摸衣裳布料,扁了扁嘴,嘟哝:“这布料倒是好啊,就是给小……小孩子做衣裳可惜了!” 年穗穗翻了个白眼,没搭理她。 王英子现在是想明白了,接话道:“有啥可惜的?穿到身上不可惜,我家妞妞福分大,这么小就有好衣裳穿” 年陈氏缩回了手:“我就是想着这布料给大人做件衣裳能穿好几年,小孩子长得快,今年做的衣裳,明年就不能穿了。” “又不用你的布料,你可惜啥,哟,莫不是可惜不是你大孙子穿?” 王英子可是知道年陈氏当初藏了多少布料的,现在一块都没带过来,显然都留到了年公粮家。她虽然说原谅的年陈氏,但并不代表她会给她好脸色看! 年陈氏干笑了一下:“没有没有,不可惜,咱妞妞穿正好!” 年穗穗诧异地看向王英子,等到年陈氏起身离开之后,才低声问道:“娘,你不是说原谅我奶了吗?怎么还怼她啊?” 王英子幽幽道:“谁规定原谅她了就不能怼她了?她那么大年纪了,我不原谅还能怎么办?但她怼我的伤害,又岂是一句对不起,一句没关系,就能一笔勾销的?” 年穗穗看着年陈氏佝偻的腰,这老人看上去很可怜,这么大年纪了,好需要看儿媳妇的脸色…… 但不知内情的人,又怎么会知道她曾经是怎么磋磨儿媳妇的? 冤冤相报何时了? 但若仅凭着一个“长辈”的名头,就能强逼着让受害者摒弃前嫌的伺候加害者,那曾经的受害者是不是再次变成加害者呢? 在道德去强逼下,王英子不得不原谅年陈氏,但她心底到底是不服,不忿的! 所以,她虽然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年陈氏,却还是不会给她一个好脸色,哪怕年陈氏多次没话找话,想要跟王英子打好关系,也都被王英子冷淡的态度给吓退缩了…… 第315章 李青山要白木易去京城? 年穗穗把李青山的信拿给了白木易看,白木易看完信之后,紧锁的眉头突然松开了。 他没有告诉年穗穗平老大再次邀请他一起去京都的事,因为他知道年穗穗肯定不会同意他去冒险的,可如果不去,他以后想要靠着平老大去南方的事,肯定是成不了的。 平老大告诉他,要不了多久,南方那边就会有新政策,到时候全国都会允许做生意了…… 平老大既然能提前得到消息,那就肯定有门路! 白木易想要乘着这个风口捞一桶金,可他就算没有实践过也知道,如果没有门路,想要去分一杯羹,那是不可能的! 思来想去,白木易还是决定冒一次险,跟平老大去一次京城。 只是这件事他必须瞒着年穗穗,不然他根本去不成。 现在出门就需要开介绍信,从这里去京都,再加上中间办事的时间,起码要四五天,想要不让人知道,偷偷的出去,那也是不可能的事! 正一筹莫展之时,年穗穗给白木易带来了这封信。 白木易看着手中的信,心中顿时就有了主意。 第二天他又跟着去了化肥厂拉氨水,在等待装氨水的时候,他跟领队的民兵队长周长有请了一个小时的假,然后去找了平老大…… 于是到下午的时候,年穗穗就收到了第二封来自京城的信! 知道有京城来信,关衡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了村大队部,可惜还是没有他的信。 看着年穗穗手里的信,关衡脸上露出了羡慕的眼神。 “穗穗姐,你写回信的时候,能不能让矜姑姑帮我打听一下,我家里的情况怎么样了?” 关衡说完,突然抿紧了唇,情绪低落:“算了吧,我家里做出那样的事,矜姑姑不怪我,我反倒蹬鼻子上脸了,她怎么可能会再去沾我家的事!” 年穗穗看着手里的信,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慎重起来,她有些不敢拆信了。 昨天刚收到刘矜的信,今天又有一封同样从京城过来的,难道是京城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穗穗姐,你怎么不拆信啊?” “啊,马上拆!” 年穗穗拆开信封,谁知看到的却是另一个信封,这次的信封上的收信人,却是白木易! 很显然,这是一封写给白木易的信! 是谁写给白木易的信? 看信封的字,像是李青山写的! 年穗穗想着,拿出手札对了下,上面的字迹,的确是李青山的。只是,李青山这个时候写信给白木易干啥呢? 年穗穗想不明白。 心里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决定暂时不拆信,等见到白木易之后,让他来拆,不过,信的内容到最后肯定是要给给自己过目的! 年穗穗收好信,准备等回家之后,拿给白木易看。 可白木易却有些等不及了,平时他放工之后,都会回家梳洗一番,然后抱着妞妞到村医室找年穗穗,今天他放工之后,根本没汇集啊,而是直接来了村医室。 “穗穗,今天忙不忙?” 毕竟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虽然他已经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跟平时一样,却还是露出了一丝紧张的情绪。 “咋了啊?怎么你看上去这么紧张,是不是累了啊?” 白木易顺势捏了捏眉心:“是啊,早上起的有些早,精神不太好,这会儿有些瞌睡……” “那你等我收拾下,反正没啥人,咱就先回去,反正都知道咱家在哪里,有事他们会去喊人的!” 年穗穗说着,放下了笔,揉了揉太阳穴。 白木易见年穗穗一直不提信的事,心中焦急,忙说道:“那我来帮你收拾桌子,咱们一起回去!” “行啊,那你收拾吧!” 年穗穗起身离开凳子,双手举到头顶,在屋里走动了几步。 白木易见年穗穗还是提信的事,眼神闪了闪,便收拾桌子,边提醒道:“我听说京城那边又来信了?是有啥事儿吗?” 经白木易一提醒,年穗穗才想起那封信的事,她取出那封信,交到白木易手里:“不知道是啥事,写给你的,我没拆,你快拆开看看!” 白木易坚持着收拾好了桌子,才拆开了那封信。 信上没几个字,还是李青山的笔迹,大概意思就是说,他现在有一件紧急的事,需要白木易过去京城帮一下忙,让白木易接到信之后,速去京城一趟…… 白木易故作疑惑地说道:“李先生让我去京城做什么?我也不会医术,也帮不上他什么忙啊?” 这也是年穗穗疑惑的地方,不过既然白木易问出来了,年穗穗只能把心头的疑惑压下去,替李青山解释道:“师父只是说让你去帮忙,又没说让你去帮他医术上的忙。” 白木易嘴角翘了翘:“那我要去吗?” “怎么?你不想去?” 年穗穗反问。 如果是跟平老大一起的,年穗穗肯定不愿意白木易去。 但现在是李青山,她很清楚李青山是给谁看病的,如果能帮得上忙,无论如何她都不会拒绝的! 白木易心头一喜,眼神中却露出一丝愧疚。 穗穗这么相信自己,而自己却向她撒了一个弥天大谎,还利用她最亲近的人! “要去京城的话,先要去大队写介绍信,然后再去公社盖章,今天时间肯定来不及去盖章了,先去找大队长把介绍信开出来,明天你拿着去公社盖章……” 年穗穗锁上村医室的门,见大队部的门开着,就跟白木易一起走了进去。 刚好年抗联正在大队部,年穗穗向他说明了来意,然后把李青山的信递了过去,请求他帮忙开封介绍信。 年抗联看了信,思索了一下:“按说咱们这马上就要收秋了,放你出去有些不太好,不过既然是去京城给李先生帮忙,我今天就破例给你开这个介绍信,不过你们要是着急的话,还是我明天安排好村里的事情之后,亲自去一趟公社盖章,你们要是去的话,可能没那么快……” 这个倒是真的,年穗穗和白木易再三向年抗联道谢之后,这才一起回了家。 第316章 年穗穗察觉不对 出发去京城这天,白木易骑自行车带着年穗穗到了县城的火车站,等把白木易送上火车,再由年穗穗把自行车骑回家。 白木易拿着火车票,从硬座车厢上车,然后穿梭好几个车厢之后,走到一个硬卧车厢,看了一眼车厢里气定神闲的两人,然后开始整理行李。 本就不大的军绿色帆布旅行包里,塞的鼓囊囊的,里面除了他的两件衣裳和一点干粮之外,其余的大多是年穗穗让他带给李青山夫妇的东西,几双千层底的布鞋,还有王英子自己做的咸菜,晒的菜干…… 看着这些东西,白木易有些为难,那封信是自己伪造的,所以根本就不存在李青山让他去京城帮忙的事,他连李青山在哪里都不知道,又怎么去找他? 好在他记性还不错,看了刘矜写的那封信时,他记下了寄信的地址,实在不行,到时候就去那个地址碰碰运气! “我真是搞不懂你是咋想的,干嘛搞那么麻烦?我开车去把你接过来多方便?非得再折腾你媳妇一回,又是何必呢?” 刘峰坐在座位上,很是不解地看着白木易。 白木易一声不吭地整理着自己的行李,对于刘峰的话,直接充耳不闻。 他自然知道怎么做方便,可如果刘峰开车去接自己,那他跟着平老大一起进京的事,肯定就瞒不过年穗穗了。 刚刚上火车的时候,他专门去硬座车厢上车,就是不想年穗穗看到平老大,然后回去之后会胡思乱想。 平老大放下手中的报纸,带着一丝揶揄地笑道:“其实你不用那么麻烦,从别的车厢上车,我跟刘峰提前就上车了,你媳妇不会看到的!” 被平老大拆穿心思,白木易只是稍微有些不自在,牵了下唇角。 “小心些总是好的!” 平老大点头,不知想到了什么:“你说的对,小心些总是好的!” 年穗穗骑着自行车往家里赶,这两天她一直忙着白木易去京城的事,对于李青山来信的事,一直没来得及深想。 现在把白木易送上的火车,骑车回家的途中,她突然又想到了那封信,李青山是她的师父,有什么事,肯定不会瞒着她,而去找白木易帮忙的,还有就是……李青山会诊对象身份特殊,现在更是病情严峻的时候,这个时候,像李青山这样的医生大夫,自由活动的时间都没有,又怎么可能会写信让白木易去京城帮忙?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那封信上的内容,又一个疑点浮上心头:信上没有地址! 没有地址,白木易到了京城,又要到哪里去找人? 年穗穗跳下自行车,脚下一软,整个自行车就压在了她的身上,可她顾不得这些,手忙脚乱的从自行车下出来,扶起自行车,心脏却咚咚咚地跳个不停,仿佛下一刻就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一般…… 她不知道写这封信的人到底是何居心,为什么要让白木易去京城? 可这人既然那封信是假的,那白木易到了京城之后,是不是会有危险? 她没有想过那封信是白木易自己搞出来的,只觉得这是针对白木易的一场阴谋! 顾不得想太多,年穗穗调转车头就往火车站的方向飞奔,只是哪怕他脚下的车链条都快要磨出火星子来,等她到达火车站时,那般列车还是早已驶离了县城…… “哇……” 年穗穗顾不得形象,蹲在火车站候车室里失声痛哭,引得候车室里的人纷纷看向她。 封元魁送朋友上了火车,正准备离开,突然听到候车室里传来一阵哭声,他忍不住朝哭声的方向扫了一眼,顿时愣在了那里。 “弟、弟妹?” 年穗穗正哭的伤心,根本没有听到封元魁的声音,直到他四周看了看,没有看到白木易的影子,不由心中多了几分猜测,难不成年穗穗这是被人骗了? 他快步走到年穗穗身边,再次问道:“弟妹,你怎么在这里?我木易兄弟呢?” 年穗穗睁开眼,见是封元魁,顿时像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伸手抓住了封元魁的胳膊:“封大哥,求你一定要救救木易……” “木易怎么了?弟妹,你先冷静一下,慢慢说,发生了什么事?” 封元魁一听是白木易出了事,顿时上了心,连忙追问。 年穗穗指着火车的方向:“封大哥,木易去京城了……我该怎么办啊?” 封元魁先是一愣,随即就松懈下来了。 看年穗穗这紧张的大哭的样子,他还以为白木易出了什么事,没想到只是去京城了而已。 他不明白年穗穗为何哭成这个样子,就算再紧张自家男人,也总得给人一些自由的空间吧,难不成还想把白木易拴自己裤腰带上啊? 想到这里,封元魁对年穗穗便有了一丝的不满,他干咳了一下,准备对年穗穗说教几句。 “封大哥,木易被人骗去京城了,我真是太笨了,竟然到现在才反应过来,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该怎么办啊?” 封元魁眼神奇怪地看向哭得毫无形象的年穗穗,只有真情流露,才会哭成这个样子吧? 如果不知道白木易那小子有多精明,从来只有他骗别人的份儿,或许他真就相信了年穗穗的话! 不过,看到年穗穗哭成了个泪人,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封元魁还是忍不住仔细询问年穗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弟妹,你先别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好好跟我说说,我看看能不能帮到什么忙……” 这是重生以来,年穗穗第一次失控的大哭,哭过之后,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回想着,从她收到第一封来自京城的信开始讲起,一直到她亲自把白木易送上火车…… 只是在讲述的过程中,年穗穗感觉到了不对劲儿,眉头也不自觉弟皱了起来。 年穗穗能感觉到的事,封元魁作为一个旁观者,自然比她看的更加的明白了,他眼神闪了闪,不知道该不该提醒年穗穗这或许是白木易自导自演的一场戏。 还不等封元魁提醒,年穗穗就突然脸色大变…… 第317章 猜到了真相 “封大哥,我需要你帮个忙!” 年穗穗语气很是坚定,封元魁很怀疑,如果他拒绝了帮忙,年穗穗会做出什么事来,不过,鉴于他跟白木易的关系,他到底也没有拒绝帮忙。 “需要我帮什么忙?弟妹请说!” 年穗穗眼神从开始的茫然无措,逐渐变得坚定起来。 “麻烦封大哥帮我打听一下,平老大现在在哪里?” 封元魁挑了眉:“弟妹是怀疑……” 年穗穗点头:“我跟木易一直都在村里,很少外出,也没惹过什么人,应该不会有人冒这么大风险害我们,我思来想去,木易唯一接触到的,且有能力做出这种事的人,就只有平老大了……” 封元魁愕然,但站在年穗穗的立场想一想,还真是挺有道理的。 “弟妹,如果找到平老大,你准备怎么办?” 年穗穗眼珠子转动了几下,最后垂下眼睑,苦笑:“我还没想好,可能会先问清楚他准备对木易做什么吧!” 只有弄清楚了这一点,她才能知道以后怎么办! 封元魁深深地看了年穗穗一眼,总感觉年穗穗有什么事瞒着他。 “行,弟妹先不要着急,我这就去平老大那边看看,弟妹你要不跟我一起,你在外面等着我?” 年穗穗想了一下,然后点头。 两人都骑着自行车,年穗穗跟着封元魁转了几个弯,最后在一条街上停了下来。 “弟妹先在街口等着,我进去看看情况。” 等封元魁进了胡同之后,年穗穗朝四周看了看,她想买点东西,却发现附近没有任何的商店,正想着是不是往远处看看,就听到旁边有人开门的声音…… 一个老太太从院子里出来,随手关了门。 “大娘你好……” 年穗穗上前跟老太太打招呼,还强迫自己露出一个微笑。 老太太一下紧张起来,警惕地看着年穗穗,脚步还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见老太太如此防备自己,年穗穗稍作思索,苦笑一下:“大娘,我家是杏树岗大队的,跟姐妹到城里走亲戚,这不,快到亲戚家门口了,我妹妹的衣裳破了,她躲了起来死活不愿意去亲戚家,我原本想买针线给妹妹缝补一下衣裳的,可看这附近好像没有地方买,不知道大娘能不能借针线用用?” 老太太听年穗穗这样说,心中的防备就少了许多。 “原来是这样啊,可我这会儿着急出去……” 年穗穗注意到老太太在说话的同时,眼神一直盯着她看,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大娘,要不这样,我给你钱,买下你的针线可好?” 老太太露出了一丝微笑,对于年穗穗的上道很是欣慰,立即趁热打铁的问: “那你准备出多少钱?” “一包针是五分钱,大娘,你家里要是有一包整的,我就出一毛钱,你送我一段线就行!” 价格直接翻了一翻,但老太太似乎还有些不满足,面露迟疑。 年穗穗笑道:“大娘若是为难,那就算了,我去别家问问!” “啊,别,我不是为难,而是我家的针不满一包,买回来之后,我用了一根……你看这价格……” 年穗穗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最后说道:“算了,既然遇到大娘了,我也就不多跑了,还是按一毛给,不过你得多给我一截线!” “好好好,你在这等着,我这回去拿!” 老太太很快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铝箔纸小包,还有一截白色的棉线。 年穗穗从兜里掏出一毛钱,递给了老太太,她迅速地抓过钱,塞进自己兜里,这才笑着把针包递给了年穗穗。 “你拿好,我还有事先走了!” 年穗穗随意把白色棉线塞进兜里,然后打开了针包,里面只有八根针,她也不在意,而是一根一根擦掉了针上面的油。 刚擦完,就听到封元魁喊她,她连忙把针握再手心里,眼神中凶狠的光一闪而过。 “弟妹……” “怎么样?平老大怎么说?” 封元魁摇头:“平老大不在,我打听到,他今天的火车,去……京城了。” 轰隆! 年穗穗头顶顿时响起一声惊雷。 白木易去京城了,平老大也去京城了! 要说平老大没做什么,打死年穗穗都不会信的。 “弟妹,我觉得这事,可能没你想的那么可怕,你想想,木易是个聪明人,平老大的技俩肯定瞒不过他,说不定他就是故意将计就计呢?” 封元魁知道白木易为啥瞒着年穗穗,他没有把自己猜到的真相告诉年穗穗,这事到最后肯定瞒不过她,但却不该由他这个外人来揭穿。 无论是年穗穗自己想明白,还是白木易回来之后向她坦白,这都是两人之间的事,若是他说得多了,可能会落得相反的结果。 年穗穗一阵失神,直到感觉手上一阵刺痛,她松开手,几根缝衣针已经扎进了手指肉里。 “弟妹?” 封元魁疑惑,不知道年穗穗为啥要把针放到手心里。 “我没事!” 年穗穗一根一根拔下针,每拔一根,就插到衣袖上一根,直到八根针全都插到了衣袖上,她才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出一口气…… 再次睁开眼睛,年穗穗的眼神中满是冷意。 封元魁神色复杂,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多谢封大哥了。你说得对,木易是个聪明人,他会没事的!” 封元魁听出年穗穗说话的时候,带着咬牙切齿的意味,他心里“咯噔”一下,仔细看年穗穗的神色,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弟妹,要不你去我家歇息一下?让你嫂子给你做点饭,吃了再回村吧!” 年穗穗的状态看上去很不好,封元魁有些不放心让她这样骑车回去。 年穗穗摇头:“不用了,我出来也有段时间了,家里孩子该闹了,就不打扰嫂子了,等嫂子送米面的时候,我们再过来!” “可……” 封元魁还要再说什么,年穗穗已经蹬上自行车骑出好远了…… 看着年穗穗挺直的背影,封元魁喃喃说道:“木易啊,兄弟我可是尽力了,可你媳妇跟你一样精明,你……自求多福吧!” 第318章 平老大失踪了! 硬卧的车厢虽然还是有些嘈杂,但相比起硬座车厢,已经好了很多。 这次去京城,平老大并没有像上一次那样带太多人,除了白木易,就只有刘峰这个贴身保护他的。 两人都是他能够信任的,所以他看了会儿报纸,疲累之后,就直接放心的去上面的铺位上睡了。 白木易和刘峰各占了一个下铺。 刘峰坐在床头,往烙馍上面抹辣酱,抹完辣酱后,他随意的把烙馍卷了卷,然后大口吃了起来。 “你还别说,木易兄弟,你带的着烙馍卷着辣酱,吃着真香!” 着些烙馍是年穗穗昨天晚上烙的,刚刚整理行李的时候,白木易随手拿出来放到了窗边的小桌子上,没想到刘峰倒是不作假(这里只假装客气的意思),拿起来就吃。 白木易看着刘峰三两口就把一张烙馍吃下了肚,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刘峰就吃掉了三张烙馍,而他的手已经伸向了第四张…… 只是在他的手即将落到第四张烙馍的时候,眼前的烙馍突然被一张大手全都拿走了。 刘峰嘴里的烙馍还没有咽下去完,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我说,你至于这么小气吗?不就几张烙馍吗?你还舍不得了,我告诉你,我不白吃你的!” 刘峰说着,泄愤般地打开了自己的旅行包,从里面掏出了几个油纸包,一个一个打开,然后故意再白木易的眼前晃了晃,这才摆在小桌上。 “瞧瞧,烧鸡,红烧肉,油炸花生米,还有……大白馒头!哪一个不比你那烙馍稀罕人儿?” 白木易看了一眼刘峰,然后开始自顾自的吃起手里的烙馍,对于刘峰面前的那些好吃的,一眼都没看。 刘峰自己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讪讪笑道:“你看看你,怎么还这大气性,这样吧,我吃了你的烙馍,请你我的烧鸡好了!” 说着,刘峰扯下一个鸡腿递到白木易面前,见他不接,直接塞到了他手里:“吃吧,吃吧,这一路到京城要十多个小时呢,咱俩可不能一直别扭着啊,再说了,万一遇到啥事,咱俩可得好好的配合着呢!” 看到刘峰这样,再看看手里的烙馍,白木易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小题大做了,他动了动嘴角,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是放下手中的烙馍,同时把鸡腿也放到了油纸上。 刘峰以为他还在生气,还想劝说几句,就听到白木易说:“我没胃口,你自己吃吧!” 刘峰见劝不动他,就拽了另一个鸡腿啃了起来…… 火车咣当咣当的声音渐渐慢了下来,又到了新的站点。 白木易立即警惕起来,浑身绷得紧紧的。 好在这一站上车的乘客不多,他们所在的硬卧车厢里一个人都没有进。 直到火车重新启动,白木易才略微松懈一些。 刘峰见他这样,不由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放松一些,咱们这屋六个位置都被我们买下了,所以不会有人过来的!” 白木易看了一眼上面睡得开始扯呼噜的平老大,眉头紧了紧。 “为啥之前没跟我说?” 刘峰看了一眼平老大的位置,眼睛眨了眨:“没说吗?我以为我说过了,可能是忘记了吧,嘿嘿……真是,我记性不大好,你别在意啊!” 木易瞪了刘峰一眼,松了口气,躺在床上闭了眼睛不理会刘峰的喋喋不休。 也不知道穗穗是否已经发现了不对劲,若是发现自己骗了她,不知道回去知道她会怎么对自己…… 伴随着“咣当咣当”的声音,白木易渐渐睡了过去。 等到醒来时,天已经黑了。 不知是不是睡的时间太长了,他感觉头有些沉。 他是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给惊醒的,他眯着眼,看到一个黑影用手捂着手电筒,小心地在他们的旅行包里翻找着什么。 几乎没有犹豫,白木易 几个飞脚就 踹了出去…… 砰的一声巨响,那人不知有什么依仗,竟丝毫没有防备,一下就被白木易给踹到了床底下! 好在他反应不慢,一个打滚,躲开了白木易再次踢过来的脚,同时把手电筒朝着白木易的眼睛照去,想要利用强光给自己争取一些时间,好在 白木易对此早有准备,在手电筒找过来之前的瞬间,抓住了那人的手腕一扭,光束直接照到 了那人的脸上。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三四十岁左右,脸颊干瘦,被手电筒照着,眼睛紧闭,眉头也不自觉地紧皱了 起来,他想翻身反抗,却被白木易的膝盖死死压住,同时手下一用力,只听到“咔擦”一声,那人的手腕顿时垂了下来…… “啪嗒”! 手电筒也掉落了下来! 白木易伸手准备捡起手电筒,却猛然听到耳边一阵风声,他立即翻身 一躲,躲过了 背后的偷袭,但等他转身想要反击时,却发现地上的人和偷袭的人都已经逃出了他们所在的包间。 白木易立即 准备去追,却在脚步跨出门的瞬间,又停了下来! 他跟刘峰两人还较量过,不得不承认,刘峰的身手十分了得,且是受过正规训练的,他是平老大的贴身保镖,不可能没有丝毫的警惕性,跟不可能自己跟人在这里闹出这么打动静,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除非,他已经出事了! 想到这里,白木易立即返身回到包房里,捡起地上的手电筒,小心朝着刘峰的位置照了过去…… “哼哼……” 刘峰的呼噜声很适时地响起。 白木易暗松了口气 ,他把手电筒对着刘峰的 脸照了照,发现他真的只是睡着了! “刘峰,刘峰!” 他拍打了几下刘峰的脸,却怎么都喊不醒他。 他又把手电筒 照向上铺,发现上面早已没有了平老大的身影,他摸了摸床铺,发现上面是凉的,很显然,平老大早就没睡在上面了! 他的心顿时“咯噔”一下,瞬间就坠入了谷底! 顾不得许多,白木易立即朝着包房外面跑去,不管怎么样,平老大肯定不能出事,现在刘峰很显然是糟了算计了,根本叫不醒! 他不知道为啥自己没有像刘峰一样一睡不醒,但现在他只有追到刚刚逃走的那两人,才有一丝机会找到平老大! 第319章 人是平老大雇来的? “尊敬的旅客你好,欢迎乘坐本次列车,……” 广播的声音在此时响起,播报说,还有半个小时就会到达京城。 白木易望向硬卧车厢连接处的时钟,现在是夜里九点半,硬座车厢那边的嘈杂声还能隐约听见,但通往硬座车厢的门,此时却已经从里面锁上了。 可以断定 ,刚刚那两人没有往硬座车厢去! 这是个好消息,如果他们去了硬座车厢,那里的人太多,他根本没有把握在半个小时之内找出两人来! 现在车厢的门锁了,那是不是说明,两人在做坏事的时候,也担心被人撞见? 他飞速跑向另一头,果然,也是从里面锁着的! 很好,这节硬卧车厢,一共有11间包房,他刚刚已经看过,其中五间是空的,而他们所在的那间,正好是在中间。 白木易拿着手电筒轻手轻脚的寻找着线索,很快,他在他们包房左侧那间包房的门框上,发现了一点血迹…… 他心头一喜,正准备破门而入时,又发现他们房间门口有油渍的脚印离开,他的手电筒顺着脚印照过去,在一个应该是空包房的门口,发现了一个带着油的脚印,他伸手沾了下,然后放到鼻下闻了闻,不由冷笑着看了一眼沾血的门框。 调虎离山? 砰! 白木易一脚踹开了包房的门,同时,一阵劲风袭来,他麻利的侧身躲过,同时伸手抓住了那人击过来的手腕,顺势把那人的胳膊往后一拐,直接就把人哑在了包房的门上,同时又伸出一脚,踹飞了另一个准备营救同伴的人! “哎哟,他娘的,这是哪里找来的疯子,下手这么重!” 白木易听到那人躺到地上低声的咒骂着。 “我们的人呢!” 白木易手下用力,把他压在门上的人顿时发出一声惨叫。 “放、放手,快放手!这都是误会……” “我不管你什么误会不误会的,你现在在我手上,我现在只问你,我们的人呢?” “什么你们的人?” 那人想装糊涂,却被白木易再次用力扭了一下胳膊,顿时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 “救、救命啊!鼠仔,老子是为了救你,你个狗东西在干嘛?还不快点上,咱俩一起,我就不信拿不下……哎哟!” 白木易的一双大手,像是拳一般,直接教他做人。 “龅牙子,我也想救你,可我起不来啊!他娘的,平老大从那里找这么个疯子,下手这么狠,我感觉我的腰断了,不行,等到京城,我要找他要双倍的报酬!” 白木易听着鼠仔对平老大的称呼,眼睛不由得闪了闪,他把手电筒照向地上躺着的鼠仔,见他捂着腰,面露痛苦之色,不知道那声平老大,到底是他口误,还是习惯了的称呼。 而且,他所说的,要双倍的报酬,又是找谁? 一个怪异的想法突然涌上了白木易的心头…… 被白木易压在门上的龅牙子胸口起伏不定,像是担心秘密被拆穿的样子:“鼠仔,快给我闭嘴,多说多错的道理你懂不懂?” 鼠仔畏缩地缩了缩肩,面露急色:“我、我……知道了。” 两人的这一番动作,倒是更加深了白木易心中的怀疑。 呵!在他面前,两人还对上口供了,他冷笑一声,再不手下留情,对着两人就是一通暴揍! 眼看着火车就要进站,他甚至能听到有列车员在外面叫门的声音,如果再找不出平老大,等到车厢门打开,平老大被趁机带出去,到时候,偌大的京城,他再想找人,那就犹如是大海捞针了! 最后在白木易的威逼之下,终于不得不松了口,大喊:“我说,我说!” “快说,平老大在哪里?” “我、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啊,不瞒你说,我俩其实是、是平老大雇过来的……” 轰—— 白木易的脑子里响起一声炸雷,这个结果有些出人意料,但他竟然没有丝毫的意外。 心中的想法被证实,白木易并没有露出多余的表情,他冷冷看向地上躺着的两人。 “你说,我就信?我有那么好骗?” “我没骗你,真的是平老大让他身边的那个刘峰雇的我们,他说想试探一下你的忠诚,就让我们俩演了这么一出,你不信可以回包房看看,那个叫刘峰的,就是故意在装睡……” 白木易想到自己喊刘峰时,原本安静的他,突然发出了响的有些不正常的呼噜声,脸上不由多了几分犹豫。 “呵,你们少在这里拖延时间,我不想知道刘峰是不是在装睡,我只想知道,平老大现在人在哪里!若是你们不交代出来,就别怪我下手狠辣!” 列车员的声音变得急切,甚至带了几分气急败坏,留给白木易的时间不多了,他现在只想找到平老大,至于这两个人到底是不是平老大雇过来的,或者刘峰是不是装睡,这些都可以等到以后再作计较! 龅牙子和鼠仔两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龅牙子才说道:“平老大就在你们那个包房里面,他一直都在那里没有离开,真的,他一直都在你们的包房里,不信你可以回去看看,我发誓,若是我们骗人,就让你打死我们好了!\\\" 两人诚恳的样子,倒是让白木易迟疑了一下:“那你倒是说说,平老大为什么要这样做?” “为了试探你!” 两人想都没想就说道。 白木易看了两人一眼,说了句:“老实在这里待着!” 他的脚步往包间外面走去,却在不经意间扫到窗户玻璃上,龅牙子和鼠仔两人露出了一丝得逞的笑…… 白木易冷笑一下,伸手关了包间的门…… 然而他却忘记了,包间的玻璃窗户,是可以直接打开的! 只是这个疏忽,让那两人得以逃脱了…… 白木易出了包房,却没有如龅牙子和鼠仔所想的那样,去他们自己的房间查看。 他反而脚步坚定地去了刚刚那间他最先发现的,门框上有血迹的那间包房…… 第320章 抵达京城 咣当咣当的声音逐渐慢了下来,窗外开始闪起昏黄的灯光。 火车到站了! 白木易没有时间迟疑,一脚踹开了那间包房的门,一阵凉风袭来,借着手电筒的光,白木易看清了包房里的情况…… 窗户大开,凉风是从打开的窗户刮进来的,火车进站,速度已经慢了下来,包房里原来有几个乘客,白木易不清楚,只是现在的包房里,只剩下了两人,其中一个人用力想把另一个人从窗户推出去。 看到白木易进来,那人顿时急了,朝着窗外大喊了一声:“快点,有人找来了,快把人拽出去!” 白木易仔细一看,被推到窗口的人,赫然就是他要找的平老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感觉到平老大似乎在挣扎,故意把脚卡在了窗口,使得那人即便用尽了全身力气,还是没能够把他推出窗外…… 顾不上细想,白木易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拳打在那人的脸上,另一只手同时把平老大拽了回来,直接扔在了地上。 那人的痛呼声,压住了地上人的发出的那声压抑的“唔”…… 隐约间,他看到被自己关在包房里的龅牙子和鼠仔两人,跳下车窗逃跑了,这个时候,他自然是顾不得去追两人,只能任由两人离开。 窗外接应的人虽心有不甘,但见事不可行,咒骂了一句,立即撤了。 而最后留在屋内的那人,只跟白木易交手了一下,就知道自己不是对手,眼睛看向窗户,瞅准了机会就准备往窗外跳…… 白木易见状,直接把平老大丢在一边,飞速伸手拉下了窗户! 那人见从窗户逃跑的机会没有了,立即向白木易发起攻击,两人你来我往的打了几个回合,外面突然传来了列车员的声音,那人做贼心虚,一个分神就被白木易直接打晕了过去! 列车人提醒着车厢里的乘客下车,白木易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人,不怎么客气地拖着平老大回了自己的包房。 刘峰还在睡! 很显然,他是真的受了算计! 白木易有些犯愁。 就在这时,平老大悠悠醒转过来,看到自己坐在地上,他似乎没有一点意外,只是神色复杂地看向白木易,长长地叹了口气。 “我没想到,最后竟还是你救了我,这次带你过来,果然是个很正确的决定!” 白木易有点诧异:“你没晕?” 平老大摇头苦笑:“不装晕就得真晕!” 白木易不太明白他这话的意思,只是不等他发问,就看到平老大指了指床上的刘峰:“他是真晕了,你有没有办法把他给弄醒?” 白木易摇头。 最后两人不得不一人背着刘峰,另一人拖着三人的旅行包,下了火车,至于隔壁房间的那个人,等白木易再去看时,人已不见了踪影。 只是他们现在人手有限,也顾不得去管这些了。 好在硬卧车厢人不多,他们也一直等到所有人都离开 了车厢之后,才下车。 白木易第一次到京城,看到比县城火车站不知要大多少倍,人流量不知要多多少的京城火车站,饶是他一个大男人,也忍不住心中有些茫然不安。 他压下心中的惶然,看向平老大:“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平老大第一次在白木易的脸上看到这种表情,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得意。 “放心,跟着我,丢不了你!” 那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样子,如果不是刚刚在火车上看到过他差点被人从窗口拐走时的狼狈,白木易或许还真就信了他! 平老大轻车熟路的找到一个电话亭,拨了一个电话出去,不到半个小时,就有一辆十分普通的吉普开了过来。 “走吧,来接我们的人到了!” 平老大打着招呼,费力把三个旅行包塞进车后箱里,而白木易把刘峰塞到座位上之后,就站在车旁冷眼看着,也不去帮忙。 直到车子重新启动,平老大忍不住向白木易抱怨:“你说你带了那么多的东西,到时候你准备怎么处理?扔了?还是重新再带回去?我可跟你说啊,带回去你自己拿啊,我可不帮你帮了!” 白木易翻了个白眼:“我原本可以自己搬的!” 平老大看了一眼还在昏迷不醒的刘峰,顿时不说话了。 车辆行驶了半个小时左右,在一个不起眼的四合院门前停了下来。 “到了!” 司机面无表情的说道。 三人下车,平老大上前去敲门。 过了许久,才有人过来开门。 来开门的是个六十来岁的老头,打着哈欠,手里提着个马灯。 看到门外的人,他将马灯举过头顶,眼睛眨了好几下下,这才发出一声惊呼:“平小子,是你吗?” 平老大不着痕迹地看了白木易一眼,见他神色如常,这才对着老头笑得灿烂:“马伯伯,是我,我刚下火车……” “快进来,快进来,坐了这么长时间火车,肯定又累又饿的,你们先去休息,我去给你们做点吃的!平小子,你自己知道房间,快带你朋友过去吧!” 平老大干咳了几声,最后说了句:“马伯伯,你去睡吧,不用忙活了,我们在火车上吃了干粮,还不饿,等明儿早上给我们做早饭就行!” 马老头见平老大说得真心实意,也就没再跟他客气:“那行,你们自己找地方去睡吧,我就先回屋了。” 马老头知道平老大回了京城之后不回自己家,反倒三更半夜的来他这里借助,肯定是有不得已的缘由,只是他年纪大了,对于平家小一辈的争斗,已经没有精力去掺和了,便对平老大的事装聋做哑的,只当不知道。 四合院的空房间比较多,三人一人一间房,白木易把刘峰丢到他房间的床上之后,就回自己房间了。 至于平老大,白木易连过问一句都没有,反正既然到了他的地盘了,安全问题他自己肯定都考虑清楚了。 约莫过了有半个小时,原本应该睡的最死的刘峰的房间突然从里面开了一条缝,一只脚从里面踏了出来…… 第321章 白木易的亲戚到底是什么身份? 平老大似乎早就料到了刘峰会来。 他抖了抖手上的香烟,指了指面前的凳子,说了一句:“坐!” 刘峰满脸愧色:“平大哥,对不起,是我疏忽大意了……” 平老大摇了摇头,昏黄的灯光下啊,脸色明暗不定,看不出是什么神情。 刘峰除了愧疚之外,更多的是害怕,他知道平老大平时很是纵着他,是为了让他能在关键时刻为他卖命的,可现在,在平老大遇到危险,需要他卖命的时候,他人却昏迷不醒,不但帮不上忙,还需要平老大和白木易背着他! 平老大平时虽然纵着他,但出了这么大的事,他所面临的惩罚,也必定不小! 刘峰心里惴惴不安,甚至等不到第二天早上。 一上他迷迷糊糊的,虽然没醒,却也有了知觉,直到白木易把他丢到床上时,他才彻底醒过来了。 在屋里犹豫了许久,刘峰才鼓起勇气过来。 “平大哥,我错了,你罚我吧!” 平老大沉默了许久,最后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这事你的确大意了,但我现在不罚你,原因嘛,相信你自己也猜得到,我现在没人可用!” “我……”刘峰心中更加难受。 平老大最信任他,才会只带他一人过来,来之前,他也说了缘由,上一次的事之后,阻止他进京城的那人损失也很大,只要他不高调回京城,那人应该也不会太过分,顶多派几个人来试探一下! 他太大意了,以至于连这小小的试探,竟差点出了大事! 若不是有白木易在最后救下他们,他们可能真的就落到那人手里了。 “你放心,等回去之后,我会罚你的,但现在,我们同在一条船上,还有,关于白木易……” 平老大迟疑了许久,才说道:“停止一切对他的试探行为,对他要以诚相待!” 刘峰面露不解,却也只能点头。 “好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场大仗要打!” 刘峰知道,平老大说的,是明天他们肯定会面对白木易的质疑,他们需要好好想想怎么对应。 但他们都想错了,第二天,白木易神色如常,甚至都没有问一句关于昨天火车上发生的事。 刘峰和平老大对视了一眼,诚恳地向白木易道歉并道谢:“木易,昨天夜里真是太谢谢你了,我太疏忽大意了,中了算计,要不是你,我和平老大真不知道会怎么样……” 白木易点点头:“你以后注意吧,我既然答应跟你们过来了,这就是我的职责,你们不用道谢。”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平老大一直在观察白木易的反应,他发现白木易似乎真的并没有怨怼的情绪,可他昨天的时候,明明有情绪的…… “木易啊,你有什么问题,只管我,我们一定把知道的都告诉你!” 平老大笑着说道。 白木易摇摇头:“不用了,我这次跟你过来,就是为了保护你的,我昨晚所做的,不过是尽我的本分而已,至于你要做什么,或者做了什么,都与我无关!” 这也是白木易在屋内翻来覆去睡不着时,想明白的一个道理。 平老大不信任他,或许龅牙子和鼠仔,真的就是他找来试探他的,可惜,他看走眼了,那两人知道的太多,说的也太多了,所以,要么是平老大遭到了背叛,要么就是他眼拙。 可是不管是哪一种,都跟他没有关系! 白木易想着,他跟平老大来京城,已经让年穗穗失望透了,他不该再牵涉的太深了…… 平老大心头很是失望,可看到白木易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他又无可奈何。 他本来还想带白木易去见见朋友的,现在看白木易的样子,只好暂时先打消了这个念头。 “我待会和刘峰出去一趟,你不是有亲戚在京城吗?那些东西既然大老远的带过来了,就看看能不能送出去吧!” 白木易点头,既然平老大不需要他跟着,他就自己先逛一逛京城,若是能把穗穗给李青山带的东西给他送过去,也不枉他过来一趟。 用完了马老头准备的早饭,三人同时出了门,平老大和刘峰有专门的车接,而白木易晃了晃手中的地图,拒绝了平老大捎他一程的提议。 白木易的手里拿着的,马老头给他的京城地图,他看了一会儿,确定了自己的位置,然后按照地图的指引走了一段路,最后在一个公交车牌下停了下来…… 中午时分,平老大卑躬屈膝的跟一个人道别,从一个家属院走了出来。 出来之后,脸色立即就变了。 刘峰见平老大出来,立即迎了上去。 “平大哥,怎么样?” 平老大抿了抿唇,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 他这次回京城,是想来打听出一个确切的消息的,可他平时交好的人,一听到他开口,立即转换了话题,对于他要的消息全都三缄其口。 平老大感觉事情不对,但他说不上哪里出了问题。 “先回去吧,京城应该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只是我们现在还不知道。” “马老伯一直在京城,说不定能知道点啥,要不咱回去问问他?” 平老大点点头,正准备回去,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进了他刚刚出来的院子,不同的是,他刚刚是从小门进的,而那人却是跟着一个女人光明正大的从正门进去。 平老大顿时瞪大了眼睛。 “他……” 刘峰顺着平老大的目光看过去,一眼就看到白木易正被一个老太太数落着,那低眉顺眼的样子,真是少见的很。 若是平时,刘峰肯定会忍不住嘲笑白木易几句,可现在,眼睁睁地看着白木易跟着老太太,毫无障碍地今年了大院,门口对他们凶神恶煞的那些守卫,居然朝着老太太和白木易敬礼,他顿时指着白木易进去的方向连说了好几个“他”。 最后在守卫看过来时,被平老大一巴掌拍下了他的手。 “别乱指,小心惹祸上身!” “平大哥,咱们要不要去跟守卫打听一下,刚刚进去那个老太太,到底是什么身份?” 平老大一个眼刀飞了过去。 “不要惹祸上身,住在这里的人,不是我们能随便打听的,惹恼了他们,没什么好果子吃!” 刘峰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提去打听人身份的话。 两人找了个视线好,又不会轻易被守卫发现的角落,蹲在那里一直等了至少三个小时,才看到大院的大门重新打开,一辆军绿色的吉普从里面开了出来…… 车窗没有关,平老大眼尖地看到了坐在副驾上的白木易,但最令他震惊的却是驾驶座上坐着的那个人…… 这—— 白木易的亲戚,到底是什么身份? 第322章 过度热情的方向阳 平老大来不及多想,立即上了车,让司机赶紧跟上。 司机启动了车子,却在看清楚平老大让他跟的车子的牌照之后,又瞬间熄火了。 “赶紧跟上啊,一会儿跑远了你咋跟得上?” 平老大着急催促。 谁知司机看了他一眼,眉头紧皱,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种危险的信号:“你们俩是什么人?” 平老大这才发现司机对他很是防备,他看了一眼前面的车辆,一拍脑袋,一下就明白了司机的顾虑。 白木易坐的车本身在京城就不是什么人都能坐得,能坐得上这车的人身份地位肯定不一般,再加上那特殊的车牌…… 这司机的主家在京城也算是小有权势,能在动荡中活得比别人好的人,不能说全都是聪明人,但绝对能称得上是识时务的人! 他们对于什么人能惹,什么人绝对不能沾,那必定是了解的清清楚楚的! 很显然,那辆车的主人,绝对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平老大看出了司机的想法,知道他们今天要是不能打消心里的疑虑,他们俩极有可能会被送到公安局去。 “同志,你误会了,你刚刚不也看到了吗?我就是从大院出来的,要真有什么问题,还能好好的进出大院?我就是看到那个车里坐的是个熟人,想追上去打个招呼罢了!” 司机想到刚刚平老大的确是从大院出来的,虽然走的是小门,但能进这边大院的人,身份是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不过,即便如此,司机也没有放松警惕,仔细打量了平老大和刘峰的面相,想着等回去主家之后,一定把这两人的反常举动,好好的跟主家说道一下。 不急不慢地启动了车子,无论平老大怎么催促,车子的速度都缓慢如龟速。 好在他们要跟的那辆车,在一个公交站点停了下来。 白木易被方向阳逼问的有些狼狈,哪里还敢坐他的车回去,赶忙趁他换气的空隙,让他把自己放到公交站点。 方向阳带着一脸的遗憾,临走还不忘摇头遗憾:“可惜了这么好的苗子!” 白木易一点都不觉得遗憾,他现在有妻有女,感觉自己的人生很圆满,一点都不觉得没去当兵有什么遗憾的。 从方向阳的车上下来,他抱臂站在那里等公交车。 谁知还没过两分钟,一辆吉普停在了他的面前,他正准备往旁边让让,就听到平老大的声音在喊他:“木易,你去哪儿,我们捎你一段?” 白木易刚想说“不用”,就被刘峰直接给拽上了车。 “你们有事就去办事吧,我这……没啥事了,就是随便逛一逛。” 平老大眼神热切地看着白木易:“巧了!我们的事儿已经办完了,也是准备逛一逛,走,咱们一起逛!” 白木易有些为难,他没想到自己这么幸运,按照信上留的地址,想要碰碰运气,结果刚好遇见出门买菜的刘矜。 刘矜见到他又惊又喜,抓住他的手问个不停,问穗穗咋样了,适不适应做村医,又问妞妞有没有长高…… 他一一回应了,最后才说道:“穗穗让我给你和师父带了些东西过来,因为怕找不到地方,我今天过来的时候没有带过来,东西放到住的地方了,明天我给你们送过来!” “哎呀,你第一次来京城,住在哪里了?既然有我们的地址,怎么不直接到家里来?” 刘矜说着,不顾他的解释,硬是把他带回了家。 白木易对刘矜住的地方倒是没有太大的感触,除了住的地方比杏树岗大队的村医室大了些,地面干净了些,白木易其实并没有太大的不自在。 不过刘矜的大哥出来的时候,给了他极大的压迫感,让他有些紧张。 好在刘启明的身体似乎不大好,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回房休息了,直到后来方向阳过来,上下打量了白木易一番之后,二话不说就直接给了他一拳…… 白木易反应够迅速,躲开了他的拳头,两人你来我往互相试探着交手了一阵,最后在刘矜的呵斥下才停了手。 “向阳哥,你们这是干啥?怎么一见面就打起来了?” 方向阳上前拍了拍白木易的肩,笑道:“这小伙不错,是谁家的?” 刘矜向方向阳介绍了白木易:“这是老李在杏树岗那边的徒弟年穗穗家的,这次进京办点事,给我们捎了点东西过来。” 方向阳点头:“身手不错,没去当兵可惜了!” 刘矜笑骂:“这有啥可惜的,人又不是只有当兵一个出路,三百六十行,行行都能有出息,少在这里忽悠人啊!” 方向阳看着白木易笑了笑,没反驳刘矜。 中午吃饭的时候,方向阳不停地给白木易加菜,热情程度连刘衿都忍不住侧目。 吃过午饭,白木易跟刘矜说了一会儿他们离开之后发生的事,就借机推出告辞,并约好明天上午再过来送东西。 刘矜还没开口,方向阳就道:“刚好我也要走,就让我送木易出去吧!” 方向阳说着,不给白木易拒绝的机会,直接打开了汽车的副驾门,把他推了进去,自己则坐上驾驶位…… 等到刘矜追出来时,车子已经驶出了大院。 气得刘矜跺了跺脚,跟刘启明抱怨:“方向阳到底是想干啥?” 刘启明宽慰地笑了笑:“放心吧,向阳做事有分寸的。” “我知道他有分寸,可是木易又不是他手下的兵……算了,不说他了,大哥,你现在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好一点?” 刘启明安慰地拍了拍自家妹子的手:“妹夫的医术你还不放心?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再过不久,就能跟方向阳练上几招了!” 说是这样说,但刘启明心里清楚,他的身体的伤害是不可逆的,虽然李青山已经尽力给他调养,但想要恢复从前,却是根本不可能了。 刘矜对这些并不了解,听到刘启明说自己身体没事了,立即就高兴起来。 “大哥,你身体好了,就去把爹接回啦吧,这么长时间不见他,我都想他了!” 刘启明身体顿时一僵,眼神一下就黯然了下来。 他心中暗叹,看来有些事情,已经瞒不住了…… 第323章 再见年玉兰! 白木易见平老大说的真诚,且他既然已经被拉上了车,就就表示平老大已经下定了决心要送他的。 至于原因,白木易暂时不清楚,不过有车送,倒是比他坐公交车方便多了。 “我给人捎了点东西,正准备回住处拿东西给人送过去,平老大如果方便……” “方便,咋不方便,不过是一脚油门的事。” 平老大吩咐司机回去拿东西,然后对木易道:“我以为你带那么大包东西,到最后还要重新带回去呢,没想到你真找到你家亲戚了啊!” 白木易看着笑得有点谄媚的平老大,一时间有点不适应他的态度。 “有地址,按照地址去找就行了,除非是不愿意相见,不然肯定是能找得到的!” 平老大点头:“你说的对!” 开车回去马老头家里,把白木易的那个超大的军绿色帆布旅行包装上车,白木易报了一个地址。 平老大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这个地址并不是刚刚那个大院所在的地址,难道除了刚刚那个大院的亲戚,他在别的地方还有亲戚? 等到司机把车快开到目的地的时候,平老大才想到这里也是一个大院,居住的人,身份不比之前那个大院的人的低! 平老大看向白木易:“木易兄弟,这是你家什么亲戚啊?” 白木易想到年玉兰跟年穗穗虽然不亲近,但两家却是实打实的有着血缘关系的亲戚。 “是我媳妇的堂姑姑,她儿子在我们村里当知青,听说我要来京城,就拜托我捎了点东西回来!” “堂姑姑?这亲戚可亲着呢,以前咋没听你提过呢?” 平老大想套话。 白木易却很是坦然地说道:“两家离这么远,几乎没什么来往,若不是关衡到我们村里当知青,或许根本就不会有什么交集,有什么好提的?” 平老大听了白木易的话,恨不得捶胸顿足。 可看到白木易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心中忍不住叹了口气。 这小子根本就是背靠着金山不知道开采啊! 说话间,司机已经把车停到了白木易说的那个地址的大院门口。 “同志,请出示你们的证件!” 白木易刚要递上自己的介绍信,平老大抢先一步把自己的证件递了过去,并说道:“同志,我们是给家里亲戚送点东西,送到就走!” “请问是给哪一家送东西的?” 这个平老大就无法回答了,他看向白木易,白木易说道:“关国豪,他媳妇年玉兰是我媳妇堂姑姑,东西是他儿子关衡让捎过来的,都是村里的一些土特产,你需要检查一下吗?” “是,麻烦你配合一下,谢谢!” 白木易把给年玉兰准备的东西从大旅行包里拿出来,让守卫检查,不过是点花生大豆之类的东西,等检查完之后,守卫才放了行。 车子平稳地开进了大院,白木易重新报了一遍楼栋,司机问了几个人才找到地方,把车子停到了门口。 白木易下车去敲门,不一会儿出来了一个二三十岁的女人抱着孩子过来开门,看到白木易,她愣了一下。 “请问你找谁?” “我找年玉兰,请问这里是她家吗?” “你是谁?找我婆婆什么事?” 女人正是年玉兰的大儿媳钱颖,她听出白木易的口音与婆婆年玉兰的口音多少有点相似,再加上白木易虽然在出门的时候,穿的是家里最好的衣裳,上面没有补丁,布料也很舒适,但毕竟跟京城里买的那些裁剪板正的服装不一样。 钱颖心里就有了猜测,想着结婚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婆婆的娘家人过来,原来一向高傲的婆婆,也有乡下穷亲戚啊! 白木易刚说了一句:“我是从桃源县杏树岗大队过来的……” 不等说完,就被一个嘶哑的声音打断了:“钱颖,是谁过来了?” 话音刚落,年玉兰略显发福的身材就走了出来。 看到白木易,年玉兰眉头紧了紧:“你是谁?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 白木易对于年玉兰没什么好印象,此时也见她态度依旧傲慢,就不想跟他说太多,直接把要给她的东西拿了下来,放到年玉兰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我告诉你,我们家可从来不收别人东西的,你要是看病就去医院,要是其他的事情找老关,就去他单位,私下送礼,你这是要害我们不成?” 年玉兰皱着眉后退了几步,像是生怕沾了这些东西,给自己的名声带来污点。 钱颖更是忍不住发出一声嗤笑,送礼也不知道送点好的,拿这些不值钱的东西糊弄人,就是送点白面过来,也比这些杂粮好吧? 白木易看着地上的东西,在心里数了数,一样不少,这才看向年玉兰:“我没什么事求你们,这些也不是我送你们的,是关衡让我给你们捎过来的,这些都是他省下来的,让我给捎过来给你们,既然东西已经送到了,你们查收一下,我就先走了……” 他本来还想说,要是有什么东西或者是信需要捎给关衡的,他回去的时候可以再过来拿一趟。 但看到年玉兰婆媳俩的态度,他突然不想说了,如果真想给关衡送东西,直接让他们走邮局邮寄好了,反正他们也不缺那几个邮费! 一听说这些东西是关衡送的,钱颖的脸色立即就变了,她马上看向年玉兰,果然看到她的眼睛立即泛起了泪花,就连刚刚嫌弃的那些东西,也都宝贝地抱在了怀里。 “嘟嘟果然是个好孩子,自己在乡下吃苦受罪,还省下口粮带回来给我们……” 钱颖撇了撇嘴,真当别人都是傻子啊,以为她不知道婆婆私下每个月给老三补贴了多少? 那些钱,够买多少杂粮了? 可即便钱颖心里再不忿,她也不敢对年玉兰说出一句不敬的话。 毕竟,她的工作,都是年玉兰安排的,虽然年玉兰现在不是她的直属领导,但跟她的直属领导关系很好,年玉兰随口一提,可能就让她失去工作! 所以,钱颖在年玉兰面前,一直都很温顺。 第324章 离开关家! 知道是儿子托人来送东西的,年玉兰就想着从白木易那里了解一下关衡的近况,立即变得热情起来。 “原来是我儿子让你来送东西的,你怎么不早说?正好我要问你一下嘟嘟的近况,就进来坐坐吧!” 白木易看着突然变脸的年玉兰,想到她当时回村时的嘴脸,心中一阵反感,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说:“东西我已经送到了,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说着,就准备上车离开。 年玉兰这才发现自家门口停着一辆车,车虽然是一般的车,但能开的起车的人,在京城的身份地位必定也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她立即收敛了自己高傲的态度。 赶在白木易上车之前,伸手拦下了他。 “你看看你这孩子,怎么还闹起脾气来了,刚刚是我误会了你,既然大老远的过来了,快进屋坐坐吧!” 白木易皱眉,丝毫不给年玉兰面子:“我没有闹脾气,东西我已经送到了,我还有其他的事,就不进去了!” 年玉兰虽然只是一个护士长,可自从她嫁到关家之后,还真没有被人这样驳过面子,虽然白木易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但他脸上那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还是让年玉兰很是不舒服。 “哟,家里来客人了啊?” 一个体态妖娆,脸上却满是刻薄的女人从外面走了进来,她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白木易,顿时眼前一亮,刻薄的声音也软了下来。 “怎么客人来了也不请人进屋坐坐啊?年玉兰,你可真是太不懂礼了!” 年玉兰脸上的诧异简直掩饰不住了。 这女人名叫吴静,是关国豪大堂兄关国祥继娶的妻子,吴静的年龄比年玉兰的两个儿媳妇都要小,也不知道咋就想不开嫁给年过半百的关国祥了。 关家能有今天的身份地位,全靠关国祥,所以年玉兰不敢说关国祥是个老不羞,却经常咒骂吴静是个不要脸的狐媚子。 两妯娌之间,可以说是势如水火,平时吴静遇到自己的客人,不出口讽刺几句都不错了,今天竟破天荒的开口让她请客人进屋坐坐! 不过年玉兰也想着留白木易进屋打听一下关衡最近的状况,也顾不上多想吴静为何反常。 “是啊,小伙子,辛苦你跑一趟,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白木易冷着脸不说话,犹豫着是否有必要把自己的身份跟年玉兰说,说了人家还以为他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不说,他又被拦着不能脱身。 平老大在车里坐着,一直犹豫要不要下车,此时见双方僵在了那里,也顾不上犹豫了,连忙下车笑着说道:“这是怎么了?木易,你不是说给堂姑送东西吗?怎么还闹上脾气了?” 白木易警告地瞪了平老大一眼。 年玉兰疑惑地看了白木易一眼,她跟年家那边的联系不多,即便是去年回去那次,跟二叔三叔家的几个堂兄弟也都不熟,更别说下一辈的堂侄子侄女了,此时她看着白木易,猜测着他是哪一个堂兄弟家的儿子。 “你叫木易是吧?你爹是年家的哪一个啊?” 知道白木易是年家的人之后,年玉兰反倒不拦着他了,用审视的眼神上下打量着他。 白木易看着年玉兰审视中带着几分鄙夷的眼神,想到年穗穗对她这个堂姑并没有太大的感情,如果不是关衡再三请求,他也不会过来这一趟。 “你放心,我就是替关衡来送点东西而已,没想着来你家打秋风,你也不用知道我爹是谁,没有那个必要。” 说完,白木易再次警告地看了平老大一眼,直接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平老大拍了下自己的嘴,他知道白木易的脾气,也不敢在跟年玉兰多说,跟着白木易坐上车。 “木易,咱真的就这样走了?” 白木易透过车窗看了年玉兰一眼:“不然呢?留下来任人家羞辱?” 平老大无奈,只好吩咐司机开车。 年玉兰看着车子竟真的开走了,气得鼻子都歪了。 吴静嘲笑地看了他一眼:“弟妹真是冷血绝情,连自己的侄子都能拒之门外,真是令人佩服,佩服!” “那也比你总是为了那些亲戚擦屁股,给大堂兄惹麻烦强得多!” 吴静毫不在意地嗤笑一声:“谁让你大堂兄乐意呢,你想让他位你擦屁股,他还不乐意呢!” 吴静说完,踩着高跟鞋趾高气昂地进了屋。 年玉兰气得两眼昏花,大口地喘着粗气,差点直接摔地上了。 车子驶出了大院,平老大忍不住朝后面看了几眼。 “木易兄弟,不是我说你,你那个堂姑,身份可是不一般,你不是想以后跟我做生意挣大钱吗?你放着这么好的人脉,怎么就不知道利用呢?你说你低个头,说几句好听的话,能少块肉还是咋滴?” 白木易不说话,他其实也算看出来了,在桃园县好像是不可一世的平老大,到了京城之后,其实什么都不是。 从心理上,白木易对他的那种敬畏就少了很多。 平老大叹了口气:“你要是能抱紧关家这条大腿,你也别说跟我混了,以后我喊你大哥都行!” 白木易看了平老大一眼,想到年穗穗跟他说过的,年玉兰跟年大元之间的矛盾,他觉得即便是他伏低做小的去讨好年玉兰,她也只会像看跳梁小丑一样,绝对不会被他感动的。 他十分平静地说道:“我不会去讨好关家!” 平老大心中长叹,他觉得白木易还是太年轻了,没经历过太多的事,所以还有着他已经被磨灭干净了少年意气和傲骨。 或许在经历过多次碰壁之后,他才会知道向能给自己带来利益的人低头,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凡事,有舍才有得! 白木易却想到他来之前,关衡眼中含泪把那些杂粮给自己的时候,说的那些话。 还有年穗穗跟自己提到的那些猜测。 关家即将遇到麻烦,嗯……从年玉兰憔悴的神色来看,说不定现在已经遇到了麻烦! 第325章 刘启明的感谢 平老大想着,是不是可以借着白木易的名义,再去关家一趟,却听白木易说道:“我劝你离关家的人远一些,别到时候偷鸡不成蚀把米!” 平老大顿时浑身紧绷,一副心虚不已的样子。 “哪会啊,我可是跟你站在一起的,看你堂姑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觉得你做得对,就算是讨好她,他也不一定帮咱们,你说是吧?” 车子再次停在了刘矜所住的大院门口。 这次白木易没有让车子开进去,他跟门口的守卫说了说,要进去送点东西,守卫见过他跟着刘矜有说有笑的进去,又见他坐着方向阳亲自开的车离开,知道他跟刘家的关系不一般,也没为难他,直接放他进去了。 平老大想借着帮他抬东西的由头,进去看看白木易认识的到底是谁家的人,只是他伸出手,就看到白木易轻轻松松的就拎起了旅行包,抬脚进了大院,空留他伸着手尴尬地站在原地。 白木易顺着上午走过的路很快就找到了刘家,刘家的房子是一个二层的小院,院门平时只是虚掩着。 白木易正准备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女人压抑的哭声,他皱眉仔细听了下,确认那是刘矜的哭声,心中顿时一惊,也顾不得敲门,直接推门闯了进去。 跨过院子闯进屋里。 刘矜坐在单人沙发上,眼圈红红的,愕然看着突然出现的白木易。 “刘姨,发生了什么事?” 白木易四下看着,想找出刘矜被欺负的证据。 刘矜拿手帕擦了擦眼泪:“我没事,木易你怎么过来了?不是回去住的地方了吗” 白木易一脸的慎重:“刘姨,出什么事了?” 白木易的追问,触及到刘矜的伤心处,她两眼一红,眼泪又流了出来。 看到刘矜这个样子,白木易心中更是疑惑不已,不由想到了中午吃饭时,刘矜的兄长刘启明一直不太高兴的样子,以为是两兄妹因为他闹了不愉快。 “刘姨,你别伤心了,有什么事慢慢说,要是我能帮得上忙的,你一定告诉我,李先生是穗穗的师父,你们的事,我和穗穗都是当仁不让的。” 刘矜一直哭,也不说话,白木易有些无措。 就在这时,刘启明房间的门突然打开了,白木易抬头一看,不由愣在了那里。 只见刘启明原本苍白的脸上多了几道血痕…… “刘……刘伯伯,你这是怎么了?” 刘启明没有出房间,而是朝着白木易招了招手。 白木易看了一眼正沉浸在自己悲伤情绪中的刘矜,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 刘启明的房间就跟普通人的房间没什么区别,一张硬板床,一张写字台和一把椅子,就是床铺更加的整洁些,窗前的写字台上放着几本书,还有一本写了一半的稿纸。墨水瓶跟书本一个方向放着,像是列队的等着检阅的士兵。 “小伙子,听我妹妹说,你们夫妻在乡下的时候,对她多有照顾,要不是你们夫妻,我们兄妹可能都不能活着见面,对此,我很感谢你和你媳妇……” 白木易对刘启明的态度有些感到奇怪,毕竟上午的时候,他看上去对自己很不欢迎,现在突然对自己感恩戴德的,让白木易好大的不适应。 不过白木易知道刘启明曾经为国征战,是个了不起的大英雄,对他很是敬佩,所以哪怕上午的时候,他对自己的态度不算友好,白木易对他还是很尊重,并不会像对年玉兰那样,见她对自己态度高高在上,就丝毫不愿低头。 “您言重了,我和穗穗只是随手帮了一下,况且李先生也治好了我的哑疾,我们也算是善有善报了……” 刘启明没想到白木易会这样说,倒是怔了怔。 他见识过太多顺杆儿爬的,白木易这样一副恩情两清的样子,还真是第一次见。 上午妹妹突然带回来这么个人,还热情的不得了,他心里一阵堵得慌,态度上就带出了几分,等到把人送走,兄妹俩闲话起来,刘矜才跟他说起她和李青山在乡下时的事,并提到了那次李青山被埋牛棚,年穗穗夫妻俩鼎力相救的事…… 刘启明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想着把人叫到屋里,为今天上午的态度,跟说陪个不是,毕竟人家是真的救了妹妹的命。 爹已经不在了,若是妹妹再出了事,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活在这世上,还有什么意义呢? “嗯,你很好,不过,善有善报是不错,但他李青山的命,可比你的嗓子可值钱多了……” 这话说的,白木易都不知道该如何去接了,的确,一条人命自然不是他的嗓子能比的,但也没必要就这样明明白白的说出来吧,他就不怕自己因着他的话,就狮子大张口,携恩图报? “刘……刘将军……我,李先生已经收了是家穗穗为徒,我们……” “叫什么将军?我现在就是个无职无权的老头子,你刚刚不是还喊我刘伯伯吗?我看这就很中听,就这么喊好了!” 白木易脸色通红,对于刘启明的态度,心中万分的激动。 “刘、刘伯伯,你喊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吩咐吗?” 提到这个,刘启明的脸色黯然下来,他伸头朝外面看了一眼,见刘矜还在捂着眼睛哭,长长的叹了口气。 “是有点事想要拜托你……” 白木易立即站得笔直:“您说!” “我妹妹一直以来都以为我们的父亲还活着,是被我送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去了,但其实,早在几年前,父亲就没熬过去……今天妹妹再次提起了父亲,想要把他接回来,我才不得不告诉了他真相……” 白木易看向外面沙发上仍哭的不能自已的刘矜,原来她是因为这个才哭的! 父母离世,对于一直被父母捧在手心里的人来说,的确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 白木易看向刘启明:“刘伯伯,我能为您和刘姨做点什么呢?” 如果是他力所能及的,他肯定不会推辞的! 白木易如是想着。 第326章 白木易留宿在刘家 刘启明看到白木易脸上真情流露的担忧,满意地点了点头。 看来妹妹夫妻俩没有看错人! “木易,我的身体不好,这段时间一直都是由我妹妹照顾的,今天她骤然知道了父亲的事,巨大的悲痛之下,恐怕也会病倒,这个房子里,一下有两个病人……” 说到这里,刘启明露出一丝苦笑,没再说下去。 白木易看了看刘矜,又看了看刘启明,试探着问道:“要不我留下照顾你们几天?” 刘启明等得就是这句话,闻言笑了笑:“那就麻烦你了,不过,你这次来京城的事办的怎么样了?照顾我们,不会耽误你的事吧?” “不会,我不过是陪着别人过来,等他事情办完,再陪着一起回去就行了,在京城我是帮不上什么忙的,所以也没什么事要忙的。” 看白木易说的很是随意的样子,刘启明笑了笑。 “啊对了,你不是回住处了吗?怎么又返回来了?是忘记什么事了?” “我来给刘姨送……” 白木易话没说完,突然想起来自己刚刚把旅行包扔到大门外了,向刘启明说了声“等一下”,然后就跑向外面去了。 好在这大院里虽然住户不少,但每栋房子之间还有些距离,刘家的房子位置又有些偏,再加上刘启明和刘矜兄妹虽然回来了,却一直都没有一个具体的说法,刘启明是否恢复原来的职位,还没有定性,是以来刘家攀关系的人也几乎没有! 旅行包还在门口放着,白木易弯腰提起,拍了拍上面的土,然后进了屋。 刘矜见他突然跑出去,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也忘记了哭,起身就要跟上去问问,却见他又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个巨大的军绿色的帆布旅行包。 “木易,你这是……” 木易把旅行包放到地上,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了出来,拿一样,介绍一样,谁给的,给谁的…… 除了年穗穗准备的东西之外,刘春花母女俩也让白木易给刘矜和李青山一人捎了一双鞋。 刘矜鼻子酸酸的,说实话,她一直把杏树岗大队的生活,当作是自己的劫难,现在回了京城,就是历劫成功,回归本位了,如果不是年穗穗既是李青山的徒弟,又对他们夫妻有救命之恩,她根本就不会再与那里的人有任何的联系! 可她没想到,那里除了年穗穗一家之外,竟还有人惦记着他们。 一双千层底的布鞋,不值什么钱,这片心意却是沉甸甸的,让她心中莫名的有些感动。 “这么多东西,你这孩子,背这么大个包,累坏了吧,快别忙活了,坐下来先歇歇!” 白木易道:“没有,是我一起来的人,开车送我过来的……” 刘启明这辈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自家妹子流眼泪,现在看到刘矜不哭了,终于磨磨蹭蹭的从屋里出来了。 “小矜啊,大哥还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刘矜没好气地瞪了刘启明一眼:“你能有什么好消息?对了,你刚刚把木易叫到屋里,嘀嘀咕咕的在说些什么?我可告诉你,你要是敢为难他,我可跟你没完!” 刘启明连连摆手:“知道他有你撑腰,我哪敢为难?我就是跟木易说,让他在京城的这段时间里,直接住家里好了!” “真的?” 刘矜狐疑地看向刘启明,他这个大哥一向疑心病重,对于不熟的人,连家门都不想让进,上午的时候还对白木易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怎么这才过取几个小时,态度就完全变了,竟还邀请白木易住到家里来! 她抓住刘启明的胳膊,直接把他拉进了卧房。 “大哥,我不管你有什么打算,白木易你绝对不能对,他就是一个从来没出过门的乡下小伙子,这次进京也是受人所托,保护人家来回的安全。我跟你说,你们在谋划什么大事,我不管,但你别把注意打到他身上!” 刘启明听到刘矜的话,先是愣了愣,然后突然笑开了,好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等笑够了,他才露出无奈的表情看着刘矜:“小妹,你在想什么呢?先别说我的身体这个样子,能谋划什么?就算我真的有什么谋划,你觉得白木易一个乡下来的小子,他能在我的计划中做些什么?” 刘矜顿时愣住了,想想哥哥工作的性质,顿时觉得自己刚刚的反应的确有些过激了,但又不好意思跟哥哥道歉,只好讪讪的说了一句:“没有最好!穗穗那么宝贝木易,这次过来京城,指不定在家里怎样担心呢,我绝对不允许你让他做什么危险的事!” 刘启明对妹妹的想法感到十分的无奈,不过只要妹妹消气了,他也不再多说什么,只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知道了父亲的消息之后,心中难过,妹夫又不在家,我身体不好,也没办法照顾到你,刚好白木易这小伙子跟你们关系好,就让他住家里帮衬几天,你要是觉得我是别有用心的话,那就算了,让他把东西留下,人赶紧回去吧!” 刘矜很是不满地瞪了刘启明一眼,明知道他是再跟自己开玩笑,还是恨恨地说了一句:“你敢!” “行行行,我不敢,我不敢行了吧!” 知道白木易要住到家里,刘矜的心情顿时好了很多,忙着给他收拾房间,也顾不上伤心难过了。 白木易想到还等在外面的平老大和刘峰,跟刘启明说了一句,就出去找平老大,把自己要留宿的事跟他说了,并告诉他如果有事需要他跟着,可以过来找他! 平老大顿时傻眼儿了,他再三追问白木易到底是住在谁家,白木易都说是之前下乡认识的一个老大夫家。 对此平老大是不相信的,这个地方,别说是普通的老大夫,就是最厉害的国医圣手,也不一定有资格住进去啊! “那啥,木易兄弟,你要不留个电话给我,到时候我要真有事,可以打电话给你!啊,对了,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就平增强,到时候打电话,我就报这个名字……” 只要有电话号码,到时候他再托关系查一下,就不信差不多身份! “不好意思,我好像没看到电话,你要不到时候让守卫兄弟麻烦一下?” 白木易油盐不进的样子,让平老大很是苦恼,但碍于他到京城后所展现出来的人脉,平老大又眼红的不行,对此很是无可奈何。 可平老大不知道的是,在京城的平家老宅里,此时的平家人也正在讨论着他的事…… 第327章 关家的争斗 京城外城内城交汇处,一座二进宅子里。 平家现任掌权人是平康国,也就是平老大平增强的堂叔。 此时的平康国有些气急败坏。 “上一次损失了那么多人手,结果只是让那小子重伤,最后还让他活蹦乱跳的离开京城回了桃园县,好,那是因为他上次带的人多,这一次呢?平增强只带了两个人,就把你们搞的这么狼狈,最后还给他逃脱了!” “对不起,三叔,这件事是我们大意了,我询问过了,这次的事差点成功了,结果平增强带的人中有一个人体质特殊,那些迷药对他的作用太小……让他提早醒来了!” “我不想听原因,我只需要你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增文,我一向信任你,你可不要让我失望啊,平增强那小子无德无才,是没有任何的资格跟我来争夺这平家当家人的位置的,你可要想清楚,应该站那边!” 被平康国阴恻恻的眼神看着,平增文顿时赶紧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立即站直了身子,向平康国表忠心:“三叔放心,别人怎样我不清楚,但我绝对是站在您这边的,想当初,要不是您救了我和我娘,我怎么会有今天?” 平康国见平增文识相,只是警告地看了他一眼,没再继续施压。 平增文暗暗吁了口气,看来平康国察觉到了什么,他上次虽然都下了狠手,却在最后时刻对平增强放了水,这次的事,就真的只是意外了! 在虽然知道平增强可怜,但谁让他没本事呢,爹娘在的时候整天游手好闲,等到他爹娘死了,平康国又攀上了一个大人物,直接了当的坐上了平家当家人的位置。 平家人别的本事没有,但敛财却是很有一手的! 平康国当了平家的当家人之后,把平家众多子弟派往全国各地掌控黑市,为了堵住悠悠众口,他同样给平增强派了任务,只是派去的地方,却是对平增强的一种羞辱,就连平家旁系中的旁系都是省会城市黑市的掌控者,而平增强却只被派到了一个省会城市下面的小县城!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平康国这是怕把平增强放到太偏远的县城,他会不受控制,所以故意放到有着他自己心腹掌控的省会城市下面的小县城里,小县城离省会城市只有几十公里,方便他的心腹随时监控! 而且,平增强刚到那个小县城的时候,带去的人都是监控他的人,谁都不知道他那几年到底是怎么过的,等平康国得到消息,才知道平增强在监控之下居然带了很多人回了京城…… 平康国不想去证实平增强想要做什么,他需要做的,就是斩草除根! 可惜…… 平增文低下头,掩饰了眼中的情绪。 “平增强进京之后的行动你跟我说一下!” “是!”平增文立即站直了身子:“他现在住在老马家,就是……他爹生前的中仆老马,平增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借了李家的车和司机,碍于李家的面子,我们不能对付他,但却一直跟着他的,他好像是一直在找关系,不过效果不大,除了开始的时候进了大院,没多久就被赶出来了。” 平康国没说话,只是脸色有些难看,李家虽然比他攀上的赵家实力稍差点,却也是他们平家惹不起的。 如果平增强真的攀上李家,那他可能会有麻烦,但既然李家只是派了车和司机,却没有插手别的,说明平增强攀上的要么是李家的边缘人物,要么就是李家根本不愿意与赵家为敌! “我看他在小县城里呆久了,对京城的形势,根本不了解,这个时候,无论是哪一派的人,全都人心惶惶,谁有空管他的闲事?我看啊,要不了多久,他就会灰溜溜的回小县城了!” 最后一句话,讨好了平康国,他心情颇好地轻笑了一下。 “我这个侄子啊,还真是一如既往的眼高手低,算了,只要他老老实实的回桃源县,这次就放他一马!行了,你先回去安排吧!” 出了平家大门,坐上了自己的车子,平增文才忍不住掏出了手帕擦汗。 看了一眼平家的大门,平增文眼神闪烁了几下,想到自己得到了消息,赵家最近似乎不大太平,若是赵家真的出了事,到时自身难保了,平康国这个依附赵家作威作福的人,肯定也讨不了好! 平增文没有跟平康国说的是,虽然平增强没有找到人脉,但与他一起来京城的那个年轻人,却直接住进了大院里。 只要平增强不傻,好好的跟那年轻人打好关系,等到将来想要平康国失势,一举拿下平家简直不要太容易了。 最后看了一眼平家老宅,平增文说了一句:“走吧!” 京城某大院,关家。 二楼,书房。 吴静端着一套精美的茶具上了二楼,来到书房门口,轻轻敲了几下门。 “国祥,我可以进来吗?” 书房里传来了关国祥疲惫沙哑的声音:“进来吧!” 吴静打开门,扭着腰走了进去。 走到楼梯口的年玉兰,看着吴静扭腰的样子,想到关国豪看吴静的眼神,心中烦躁不已,眼神顿时锐利了几分,最后冲着书房的方向“呸”了一声,故意弄出很大的声响下了楼。 吴静进门之前就看到了年玉兰,她就是故意在年玉兰面前扭腰的。 想到年玉兰可能会有的反应,她唇角翘了翘,年玉兰,这就气急败坏了吗? 哼,年玉兰,好好等着吧,以后的日子有你好受的! 关国祥这阵子有些焦头烂额,娇滴滴的媳妇在眼前晃悠,他却提不起一丝兴趣,疲惫地捏了捏眉心,闭上了眼睛。 “天这么晚了,静静怎么还不去睡?” 吴静妩媚的眼睛冲他抛了个媚眼,娇嗔:“这么晚了,你不也没睡吗?国祥,这一大家子人,可全靠着你来撑着的,你要是倒下了,关家可就完了,你可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关国祥对这个比自己小了二十多岁的小媳妇很是宠溺,此时听着她关心的话,心中很是受用,嘴角不自觉的就翘了起来…… 对于吴静这个媳妇,虽然当初娶进来的时候,费了些波折,但自从她嫁进来之后,除了跟三弟妹年玉兰之间有些不对付之外,对他还是很贴心的。 关国祥对此很是满意。 第328章 白木易帮忙祭拜 关国祥宠溺地捏了捏吴静的脸,将她抱在腿上温存了一会儿,这才让她离开。 “你先回房等我,我收拾一下!” 吴静扫了一眼半开的抽屉,眼神中闪过一丝嘲弄,对着关国祥娇声道:“那你快点回房找我!” 关国祥被撩拨的心痒痒的,等到吴静离开之后,忙把抽屉里的文件收拾了一下,锁进了保险柜里。 李青山终于有了一天的休息时间,他被专车直接送到了家门口。 下了车,走进院子,他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正在跟刘启明下棋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木易?” 白木易抬头,连忙迎了上去:“师父,你回来了!” 李青山古怪地看了白木易一眼,这小子在村里的时候可一直都是喊他“李先生”的,这会儿怎么突然改口随着穗穗喊“师父”了? 白木易略带羞赧地别过脸去,回避了李青山的眼神。 “你怎么会来京城?穗穗让你来的?” 白木易刚想点头,就被李青山警告了:“你可想清楚再回答!” 李青山很了解年穗穗,现在时局未稳,她不可能让白木易来京城,除非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 白木易正发愁回去的时候该怎么向年穗穗圆谎,听到李青山发问,也顾不上跟刘启明下棋了,就把自己擅自以他的名义诓骗了年穗穗,跟人一起来京城的事,跟李青山说了一遍。 李青山听后,顿时眉头紧皱。 “你那个朋友,来京城的目的是什么?若是已经达成,还是早点离开吧,若是平常人也就罢了,偏偏我又参与了会诊,大哥现在又身份未明,到时候若是被反扑,恐怕不但帮不到你们,反而会连累到你……” 刘启明也点头:“你师父说的对,现在……” 说到这里,他看向李青山:对了,你今天怎么有空回来了?那位的情况如何?已经稳定了吗?” 李青山轻轻摇头,面带悲戚之色:“不大好,我们会诊的结果很不好,恐怕撑不到过年……” 刘启明两眼一红,眼泪就落了下来。 白木易不知道他们在谈论的人是谁,但看到刘启明这样坚韧的人,竟也忍不住落泪,心中也有些戚戚然。 “我们这些老家伙,全靠他的照拂,才有命活到今天,我都还没机会再见他一面,怎么就……” 李青山心里也不好受,如果有一丝希望,他们也会用尽全力去救治的,可现在真的已经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了,他们能做的,就是尽可能的延长他的生命。 “青山,我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现在我只求你能尽你所能的去救治他,哪怕有一线希望,也要……也要救他!” “大哥,我跟你的心情是一样的,我想我们所有参与会诊的大夫,也都是跟你一样的心情,如果有可能,哪怕只是延长他一个小时的生命,我们也会拼尽全力的!” 白木易沉默着听着两人的谈话,心中隐约有些猜测,却不敢去确认。 直到刘矜端着茶水从屋里出来,招呼几人去喝茶,刚刚悲伤的气一下就被打破了。 刘矜提起了想去父亲坟前祭拜:“……爹去世的时候,我没能在身前尽孝,现在我回来了,怎么也要去他坟前磕个头……” 李青山见刘矜气色不大好正准备问她发生什么事,一听她这样说,就明白她是因为知道了岳父的事伤心了。 他看向刘启明:“大哥,爹当时葬在了哪里?如果可以的话,我跟阿矜想去祭拜一下。” 刘启明沉吟了许久,才说道:“暂时还是不要去打扰他老人家了,小妹,你知道的,虽然我们现在回来了,但当初害我们的人都还好好的,我担心我们贸然去祭拜爹,让那些人抓到什么把柄,我们怎样倒是先不说,就怕爹的坟墓再遭到打砸,那岂不是让爹在地下都不得安稳吗?” 刘矜顿时神色黯然。 李青山见状,忙宽慰:“阿矜,大哥说得对,我们暂时还是先不要打扰爹,若是你真想祭拜,不然就在家中设个排位吧……” “不行!”刘启明立即否定了这个提议:“现在什么都不能做!” 刘矜眼圈一下就红了,可她心里也知道自己大哥说的有道理,能从乡下回来,已经是大哥和方向阳不知用了多少关系才办到的,她不应该再给大哥惹麻烦。 只是想到爹以前对自己那么好,而她连他什么时候去世的都不知道,实在是不孝! 刘启明和李青山虽然也不忍心刘矜难受,但现在这个时候,凡事也都要以大局为重,不能顺着她的性子来! 最后两人同时把目光落在了白木易的身上…… 白木易正想着既然李青山和刘启明都这样提醒了,他是不是要去问一下平老大,看看他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如果办完了,他们还是尽快离开京城,正想着呢,突然被两道视线锁定,一时间有些懵。 “怎、怎么了?” 李青山和刘启明相互对视了一眼,刘启明点了下头,然后起身离开了。 李青山则道:“木易,你的身份没有问题,要不你代我们去祭拜一下?” 刘矜也眼前一亮:“对啊,可以让木易代我们去祭拜一下!” 白木易面对两双期待的眼睛,到底没说出拒绝的话。 “行!什么时候去?” “我们准备一下,就明天去吧!” “好!” 白木易想着,自己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要去祭拜的话,还是找个熟人一起比较好,征得李青山和刘启明的同意之后,白木易在平老大来找他的时候,就跟他提了去祭拜的事。 “平老大,你对这里熟,明天能不能帮忙去祭拜个前辈?” “是谁?”平老大顿时激动起来,这是多好的机会啊,别说去祭拜,就是让他三叩九拜,他也完全没问题啊! “是个老前辈,家人不方便去祭拜,拜托我去,我想着你对这边比较熟……” 白木易看着平老大,没有继续往下说。 平老大顿时喜笑颜开:“你说的对,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的,这边就没有我找不到的地儿!你说说,是在在哪里?” 白木易说了地址,平老大皱眉想了想,才说道:“你说得地方我倒是知道,不过不在京城,已经出了京城地界了,说实话,没有我陪着我话,你还真不到这地方!” 白木易道:“那就麻烦了!对了,这件事最好不要让别人知道!” 平老大深深地看了白木易一眼,眼神更加的火热。 保密好啊,更说明这人的身份不一般,同时也证明这要祭拜他的人,身份也不一般…… 第329章 平老大得到刘启明认可 白木易答应了去帮忙祭拜,刘矜和刘启明兄妹俩就找了许多的白纸,一点一点的剪成铜钱样的纸钱,准备让白木易明天去祭拜的时候带着。 第二天一大早,白木易就提着刘矜准备好的祭品在刘矜的陪同下,出了大院,想在门口等平老大,谁知刚一出大门,就看到平老大提着个包站在角落里打瞌睡。 白木易喊了一句:“平老大!” 平老大一个激灵就醒了过来,慌忙走了过来。 刘矜知道平老大要陪着白木易一起去父亲的坟头祭拜,很是感动,拉着他的手感激:“你就是木易说的平老大吧,真是多谢你了!” 平老大看着刘矜一身的气质,就知道这人这人身份不一般,哪里敢在她面前称什么老大? “夫人您太客气了,我叫平增强,您喊我小强就行!” 刘矜笑了笑,没说话。 平老大顺势挡住了守卫的视线,把自己包里的东西拿给刘矜看:“我想着夫人可能恐怕没时间准备,就私自准备了这些,不知道合不合适?” 刘矜眼睛瞄到了平老大包里的一抹黄色,脸上闪过诧异之色。 “这……你从哪里弄到的?” 现在提倡破四旧,反迷信,像烧纸这样的东西,谁敢卖?市面上根本就没有这东西,也不知道平老大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 不过他能有这个心,倒是令刘矜对他另眼相看了。 “夫人放心,我别的本领没有,市面上没有的一些稀罕物,倒是有点门路能弄到,夫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吩咐我!” 刘矜点点头,态度热情了许多:“那就多谢小强了!” 平老大眼睛一亮,拉着白木易就离开了。 知道去祭拜这件事需要保密,平老大今天不但没有让司机跟着,就连刘峰,都没有让过来。 两人开车出了京城,走了约两个小时左右,来到一个山脚下,平老大先下车,找了个放羊的老头询问了一番,然后才喊上白木易一起上了山。 按照放羊老头的指引,一路上了山坡,又按照刘启明说的标记,找了许久,才找到荒草丛中的一个不大的坟包。 平老大也没想到他们要祭拜的坟茔居然如此荒芜,心中不由暗叹,跟着白木易一起拔了坟上的草,整理了周围的枯枝烂叶。 白木易摆上祭品,恭恭敬敬在坟前磕了头,洒了纸钱,又拿了平老大带过来的烧纸,整理了之后才点着了。 “刘老将军,您戎马一生为祖国,为我们这些后辈献出了自己的青春,令晚辈敬仰,没想到晚年竟遭遇如此不公,让您死后葬在这荒山之上,实在令人唏嘘,不过您放心,乌云终究压不住红日,总有一天,您会沉冤昭雪,到那时,您的威名一定会被后人铭记……也希望您能保佑刘伯伯和师父能早日洗清罪名,恢复原本的身份……” 白木易把刘启明和刘矜兄妹已经重新回到京城的事,一一说了,又祈求刘老将军保佑刘启明和李青山能事事顺遂。 平老大听着白木易的碎碎念,看着眼前的荒坟,心中激动不已,原来面前的这座坟,竟埋葬了一位老将军么? 不用说,白木易口中的“刘伯伯”,肯定就是这位刘将军的儿子了,至于那位师父,平老大反倒没那么在意了。 亲眼看着烧纸全都燃尽,纸灰凉了,白木易才收起祭品,对着刘老将军的坟茔鞠了一躬,跟平老大一起下了山。 期间平老大一直没说话,直到回到了车里,他点了一根烟,递给白木易一根,白木易摆摆手说自己不抽烟。 接连抽了三四根烟,平老大才平复好了心情。 “我没想到你要祭拜的居然是一位老将军……” 白木易神色沉重:“老将军死的太冤!” 平老大拍了拍白木易的手:“会好起来的,现在他的子女如何了?” “已经回京了,不过暂时还没有安排职位……” 说到这里,白木易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平老大给套话了,不由皱起眉头,警告道: “你不要乱打主意!” 平老大摇头:“你放心,我没那么丧心病狂,我真的只是担心刘老将军的后人!” 白木易没看了平老大一眼:“你的事办得怎样了?刘伯伯和师父说,让我们办完了事赶紧离开京城,接下来京城可能会有事发生,我们在这里,可能会受到波及,倒是极有可能会成为炮灰!” 平老大扶着方向盘的手握的更紧了,手指有些发白。 如果说刚刚他的事还没办完的话,那么现在就已经办完了! 他来京城,就是来打探消息的,只是先前的那条路,不知为何突然有些走不通了,这几天他一直着急上火,甚至都没来得及理会堂叔私下的小动作。 火车上大意吃的亏,他也没心情去找回场子。 现在听到白木易不经意的几句话,他立即就推测出了很多信息,看白木易的眼神也变得炙热起来。 “事情办的差不多了,不过你现在离开方便吗?刘将军家里,不是还需要你帮忙吗?” 白木易想到刘矜虽然伤心,却仍是坚持为自己做饭吃的样子,想着自己住在刘家,其实也并没有帮上什么忙,不过是在刘矜伤心的时候,宽慰两句无关痛痒的话。 “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你若是忙完了,咱们明天就离开京城好了!” 也不直到穗穗在家里怎么担心呢,到时候回去,说不定会对自己大发雷霆,连家门都不让进…… 想到这里,白木易就感到一阵头疼。 要不,请李青山给穗穗写封信,把他撒的慌直接给坐实了,这样穗穗应该不会生气了……吧? 回去的时候比来时快了许多,到大院门口时,刚好看到刘矜正在那里等着,见到他们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木易,小强,你们回来了,快回去吃饭吧!小强也一起吧,刚好我大哥想要见见你,感谢你为我父亲准备的东西……” 平老大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得到了刘将军的认可,激动的差点跳起来了。 第330章 关衡暂时不能回来! 李青山一大早就被专车接走了,刘启明再三嘱咐他一定要拿出他毕生的本领参与会诊。 刘启明原本对平老大是没什么兴趣的,但听到刘矜说起他竟然在一夜之间,就搞到了市面上根本没有的黄表纸,顿时就对他来了一丝兴趣。 不过当看到平老大在他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时,他又感觉有些失望了,跟平老大随便聊了几句,问了问他家里是做什么的,就结束了谈话,起身回屋了。 就这,平老大激动的眼睛都红了,白木易看他那傻样,非常的怀疑自己之前看到的那个拽的二五八万似的,仿佛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的平老大,跟眼前的这个人,是同一个人吗? 从刘家出来之后,平老大有些飘飘然,他开车准备回马家,走到半道的时候,才发觉后面有辆车一直在跟着他。 平老大心里慌张极了,这个时候不但白木易不在身边,就连刘峰都被他找了个借口给放假了,现在就他一个单枪匹马的,要是真被抓了,连个报信儿的人都没有。 踩油门的脚越来越用力,车子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可后面的那辆车,很快就察觉到了他的意图,也加速追了上来。 直到后来平老大心慌之下,一边的车轮掉下了路边的排水沟,这才不得不停了下来。 这是一段荒凉的路,前后除了平老大和后面追来的车,就没有其他人。 后面的车子不慌不忙地在他旁边停了这下。 等看到车子里走出来的人的时候,平老大顿时瞪大了眼睛。 “平增文!” 他喊得有些咬牙切齿。 却没想到平增文这个他堂叔的头号走狗会亲自过来追他! 他很清楚之前很多次针对他的事情里,都是有平增文出手的,但他从来没有亲自与这个人面对面的发生过争斗。 “大哥,终于见面了,你还好吗?” 平增文下了车,面带微笑地走到平老大车前,拉开车门,伸出了手! 见平老大坐在车里不动,他故意激将道:“怎么?害怕了?” 平老大冷笑一声,就着平增文的手下了车,然后眼神一直往平增文的车里瞄。 平增文看出了他的心思,嗤笑一声:“大哥放心,车里没人,我是一个人来的。” 平老大有些不相信,平增文可是平康国最得力的心腹,怎么可能单独一人开车来追他? 平增文也没解释。 “大哥,现在这个时候,你回京来做什么?” “我做什么还需要你来管吗?你以什么身份管我?” 被平增强怼了,平增文也不生气,深吸了口气。 “大哥,听我一句劝,赶紧离开京城吧,这个时候,京城的水不好淌……” 平老大眼神闪了闪,他敏锐地感觉到了平康国的这个得力心腹对于自己释放出来的善意。 只是,他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凭什么能让平增文放弃如日中天的平康国,选择自己这个一无所有的人呢? “你为什么帮我?” 平老大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大哥就当是我心中还有一线良知吧!” 平增文点燃一根烟,同时递给了平老大一根,平老大接过来,别到了耳朵上。 他看了平增文一眼,嘲讽道:“呵,我都不知道,你还有一点良知?那去年死去的那么多人,又算什么?” 平增文不答,算什么? 算炮灰吧! 或许用不了多久,他也会像那些人一样,成为平康国的炮灰。 正是预知到了自己将来可能会有的命运,平增为才会没有对平增强赶尽杀绝。 “大哥,我知道你恨,但……先隐忍吧!会好起来的!” 平老大心中一震:“你……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难不成平康国快要倒台了? 平增文没回答,而是看向平老大:“大哥,我说的话,你要放在心上,咱们总归是都姓平,我不会害你的!” 平老大心中冷笑,好像自己遭受的迫害,都不是他做得似的。 “少说废话,先把车给我抬出来!” 平增文看了看悬空再排水沟上的车轮,有些不情愿地跳了下去,帮着平老大把汽车推了上去。 然后兄弟俩灰头土脸地坐在路边抽烟。 确认了平增文车上真的只有他一个人之后,平老大放心了许多,连带着对平增文也热情了不少。 如果此时有酒,两兄弟估计要大喝一场了。 “平增文,你说你到底是图什么?” “我也不知道自己图什么,或许是图个心安吧!” 平老大撇了撇嘴,至于信没信,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扔下一地烟头之后,平老大率先开车离开了。 而平增文则弯腰把地上的烟头一一捡起,然后才上车,看着前面的路,许久之后,才慢悠悠的启动了车子。 平康国那边失势的趋势越来越明显,这就让他不得不来平增强这边刷一下好感,希望到时候,能有几分退路。 关家。 年玉兰用关衡送回来的杂粮,熬了一锅粥,吃饭的时候,就忍不住多次提到关衡在乡下吃苦还惦记着家里人。 然而,年玉兰的这些话,并没有引起别人的共鸣,吴静甚至烦躁地把碗直接扔到了桌上,说了句:“难吃死了,不知道有什么好显摆的!” 说完也不管饭桌上其他人的反应,跟关国祥说自己要出去一趟,然后背着包就出门了。 年玉兰一阵尴尬。 吃过饭后,年玉兰沏了茶水端到关国祥的书房。 她没有告吴静的状,因为她以前告过无数次,但每次吴静只要对关国祥撒撒娇,关国祥就直接没脾气了。 “大哥,你看嘟嘟已经下乡这么久了,是不是也该找个机会把他弄回城里了?” 关国祥摸了摸额头,有些不自在地说道:“这件事我自由主张,你先不用管了!” 年玉兰神情一滞,脸上带着几分愤恨。 这样敷衍的话,关国祥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对自己说了。 现在她已经不信任他了。 “大哥,你当初答应过我的,只要吴静……只要能让大嫂嫁给你,你就让嘟嘟回来的,现在大嫂已经跟你结婚两年了,你怎么还……” 看着关国祥越来越阴沉的脸,年玉兰的声音也低了下来,最后更是直接不敢说了。 “年玉兰,我希望有些话在开口之前,你最好能好好的想清楚,别到时候害人害己!” 年玉兰顿时噤若寒蝉。 “关衡的事,你不要插手了,他暂时还不能回来,等可以回来的时候,我会让他回来的!你记住了,不准私自将他弄回来!” 年玉兰顿时面如死灰。 原本还抱希望如果关国祥这边走不通,就让关国豪那边再走走别的关系的,现在关国祥一句话,直接堵死了这条路。 第331章 村里的传言 桃源县,杏树岗大队。 自从那天年穗穗送白木易去火车站回来之后,村里就多了一些传言。 年穗穗回来的时候,脸上多了几道泪痕,身上更是好多的尘土,自行车的车头,都摔的歪向了一边。 年满仓看了之后,都忍不住问她这样的车头她是怎么把车子骑回来的! 年穗穗没有回答,只是失魂落魄地回屋倒头就睡,知道有人要看病,找到了家里来,她才不得不打起精神,调整好心态去了村医室。 王英子看到女儿这个样子,心中不由得打起了鼓,私下跟年满仓嘀咕:“穗穗这个样子,怎么像是木易抛弃她和妞妞似的?” 这话刚好被年陈氏听见,眼珠子转了转,起身就出去了…… 年满仓皱眉,轻斥:“你瞎说什么呢,木易在咱家这么久了,你怎么还这么想他,这要是让他知道了,指不定多难受呢!” 王英子讪讪的:“我就是一时嘴快!这不是看穗穗那样子,一时想岔了嘛,不过你觉得穗穗这个样子,到底是为啥啊?” “可能是木易去京城了,一时不习惯,等过两天木易回来了,肯定就好了!” 王英子想想也是,也就没再把这事放在心上。 谁知等到第二天,王英子抱着妞妞去找刘大娘家的毛蛋儿玩的时候,刘大娘神神秘秘的拉着她询问:“英子,你跟嫂子说实话,木易真的抛弃穗穗和妞妞走了吗?” 王英子一下就愣住了。 “哎哟,老嫂子,你这话是怎么说的?这是从何说起啊?我家木易只不过是去京城一趟,谁这么缺德,传出这么恶毒的传言,这是看不得我们一点好啊!” 刘大娘见王英子的样子不像是作假,而且自己也让白木易往京城给李青山夫妻捎去了两双鞋子,这是她亲眼看到年穗穗装到旅行包里的。 仔细想想,村里的传言似乎的确有些不靠谱,而且充满了恶意! “英子,我看这事啊,肯定是有人故意传出去的,有句话,我跟你关系好,才告诉你的,你可别觉得我是在挑拨你们妯娌关系……” “老嫂子你的为人我还能不清楚吗?有什么话你直管说,我肯定不会多想的!” “就是我昨天下半晌的时候,看到你家老婆子在跟你二弟妹咬耳朵,俩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不过后来我听到王巧儿突然大笑,说了句什么‘报应’,还说要让全村人都知道,看笑话之类的……” 王英子的脸一下就拉了下来了。 她皱眉想了想,有些想不起自己说那句话的时候,年陈氏当时在哪里了。 王英子抱起妞妞,跟刘大娘道了声谢:“多谢你告诉我这些,我还有事,就先回去了!” 王英子抱着妞妞气冲冲地回到家,一眼就看到年陈氏躺在白木易给年满仓做的那个躺椅上,眯着眼嘴角含笑地晒太阳。 那惬意的样子,简直令王英子看了恨不得上去踹上一脚。 不过她虽然没有踹年陈氏,却还是一脚踹倒了躺椅旁边的桌子。 霹雳咣当的声音,惊醒了年陈氏,她看着面色阴沉的王英子,脸上露出了一丝怯意:“穗穗娘,你咋啦?谁惹你了吗?” 不得不说,年陈氏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样子,要不是王英子知道她是个什么德性,肯定也会被她这副样子给骗了。 “谁惹我了?你惹我了!好你个老太婆,真是身在曹营心在汉啊,在我家好吃好喝的供着你,你可倒好,养不熟的白眼狼啊,老二家整天的使唤你洗衣做饭,把你当老妈子一样的对待,你还是觉得他们好,我和满仓说两句私话,你就巴巴的跑过去告密,敢情我家过得不好,你们心里就痛快了是吧?” 年陈氏看到王英子这副吃人的样子,就知道肯定是自己跟王巧儿说的那些话,被她给知道了,心里有些发虚,但面上却不愿意认错,仍然嘴硬道:“穗穗娘,你到底在说啥啊,我咋就听不懂哩?” “呸!少跟我在这里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刚刚去问王巧儿了,她说了,就是你这老太婆在中间挑拨离间,是你告诉她说,木易不要穗穗了,现在王巧儿把这闲话传得全村都知道了,你心里是不是特得意啊?怪不得刚刚我回来的时候,看到你躺在那里笑,敢情是在笑话我们家是吧?老太婆,我们家日子过得不好,你心里是不是特舒服,特畅快啊!” 年陈氏还想狡辩,可听到王英子说,王巧儿已经招认了,顿时就缩了缩脖子,不敢再惹王英子。 “我、我就是随便说说,谁知道巧儿她就那么爱传闲话呢……”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你听了我跟满仓说的一句玩笑话,就敢跑去传给王巧儿听?” “我就是想找个人说说话,我也没想到她会往外传啊!穗穗娘,这事儿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多嘴,你打我骂我,我都受着,求你别气坏了自己的身子……” 不得不说,年陈氏的道行越来越深了,以前的时候就一味的大骂咒诅,无理取闹的撒泼耍横,现在更是学会了装可怜卖乖。 王英子看着年陈氏那可怜兮兮的样子,认错认的那么快,让她有种一口气提不上来的感觉,这种感觉让很难受,明明是年陈氏做错了事,现在倒是弄得像是自己欺负他一样。 “啊噗……” 妞妞似乎感受到了姥姥的情绪,突然冲着年陈氏喷口水,同时伸出手做出一副要打人的样子。 王英子见妞妞护着自己,心情好了些,笑着逗了妞妞两句,才深吸了口气,看着年陈氏说道:“娘,这里没有别人,你有什么话可以直说,你败坏穗穗的名声,到底想要干啥?” 第332章 年穗穗的想法 年陈氏见王英子这样对她无可奈何的样子,眼神躲闪了下,却没有顺着王英子的话说出自己的目的,而是作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 “穗穗娘,你这话是咋滴说的嘛,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听你跟老大说,穗穗男人不要她和妞妞了,我这不是心里着急,就去跟金山娘商量,看有什么办法,我也没想到金山娘会把这事传的到处都是……” 王英子看着年陈氏伏低做小的样子,心里再也没有开始时那种终于压了她一头的畅快感了,到了这个时候,她才反应过来,年陈氏或许跟本不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了,而是在认清形势之后,知道一味的强势已经行不通了,对他采取了装可怜博同情的策略! “呸!少在这里跟我装无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啥,我告诉你,别说木易不会走,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走了,我家有穗穗,有妞妞,你那俩宝贝孙子,别想来沾边儿!” 年陈氏被气得失去了隐忍,眼珠子转了转,张口就道:“你说了不算!” 王英子看着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的年陈氏,重重地“哼”了一声:“我说不算谁说了算?年满仓?我告诉你个死老婆子,现在这个家里说了最不算的,就是你儿子!” 看着王英子一脸鄙夷的样子,年陈氏不说话了。 她低下头,不停地搓着衣角,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妞妞不知道王英子和年陈氏之间发生了什么,她玩闹了许久,肚子饿了,就开始在王英子身上不停的哼哼唧唧的又拱又嗅的。 王英子也知道妞妞这是在找奶喝,狠狠的瞪了年陈氏一眼,抱着妞妞去村医室找年穗穗。 年穗穗给来看病的人包好了药之后,就照例拿出了手札来看,只是她眼睛落在手札上,心思却没放在上面,所以盯着看了许久,愣是一页没翻。 她基本可以确定,白木易是跟着平老大一起去了京城,只是她没想到,为了去京城,白木易居然不惜欺骗自己,为此还伪造了师父的书信。 年穗穗为此感到痛心,她以为自己跟白木易夫妻之间,已经没有什么隔阂了,虽然她不同意白木易跟平老大厮混在一起,可如果白木易坚持,好好的跟自己说,难道自己还能一点都不顾及他的想法吗? 想到白木易甚至都没跟自己提过一句,就直接断定自己不会同意,而且还对自己用上了手段,她心中只觉得一片寒凉。 上一世白木易不会说话,却从来没有骗过自己,现在他的嗓子好了,做的第一件大事,就是联合外人,狠狠的摆了自己一道! 年穗穗的眼泪不自觉地就落了下来。 重生一回,她治好了白木易的嗓子,也生下了属于自己的孩子,可为什么她并没有为此感到比上一世幸福呢? 王英子抱着妞妞过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年穗穗在默默流泪。 “穗穗,你咋哭了?是不是也听到了外面的那些不靠谱的闲话?” 年穗穗看到妞妞一直冲着她伸手,忙擦了擦眼泪,把妞妞接了过来,用手帕沾了水擦了擦,这才开始喂妞妞。 等妞妞满足地开始大口吞咽着时,年穗穗才问起王英子刚刚说的话:“娘,你刚刚说的什么闲话?” 王英子正憋了一肚子气没地儿发泄,现在年穗穗问起,顿时就像是竹筒倒豆子,一股脑的把从刘大娘那里听到的,还有她质问年陈氏时,从年陈氏嘴里听到的,以及她自己的一些猜测,都跟年穗穗说了一遍。 年穗穗听着听着就皱起了眉头,她想到自己那天送白木易回来的时候的狼狈样,或许正是当时的样子被人看到了,王巧儿传的那些闲话才会有人信,心中不由产生了几分苦涩。 “……我原以为她老了,已经没了以前的心气儿,也是真的知道错了,才原谅她以前对我的所作所为,跟你爹说话也没有背着她,没想到这老东西是憋着坏呢,这下可好,直接在背后捅了咱一刀!” 年穗穗眼神有些空,抱着妞妞一句话也不说。 王英子狠狠的讨伐了年陈氏一番之后,才看着年穗穗:“穗穗,木易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回来?” 对于白木易,王英子倒是没有太多的担心,毕竟自从木易过来之后,是怎样对穗穗的,她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对于村里的传言,她生气归生气,却丝毫不觉得白木易会真的如传言中所说的,抛弃年穗穗母女离开了。 年穗穗不想提白木易,但她也不能让王英子担心,便敷衍地说道:“具体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不过,介绍信上有时间限制,时间到了,他自然就回来了。” 王英子没注意到自家女儿的异样,只以为她是被村里的闲话给气着了,点头道:“你说得对,我记得当初木易是跟大队请了一周的假吧,今天已经是第五天了,木易明天不回来,最迟后天也会回来了,等木易回来,咱啥都不用说,王巧儿放出去的那些传言,自然就破了!” “哼,到时候我一定让你奶那个老婆子,好好的看看咱们木易是怎么宠着你跟妞妞的,想要拆散咱们这个家,好让她俩孙子来过继,等下辈子吧!” 王英子对于白木易很有信心,一心就想着等白木易回来之后,狠狠的打脸王巧儿和年陈氏,对于年陈氏的背叛行为,气也消了不少。 等妞妞吃饱之后,说了句让年穗穗好好忙着,就抱着她离开了。 年穗穗拿起桌上的手札,想了想,手札她已经吃透的差不多了,有些问题,就只能等到见到李青山之后,亲自向他请教。 现在已经是75年下半年了,离恢复高考,还有不到两年的时间,如果她想参加高考,从现在开始,就必须开始努力复习了。 李青山的手札可以先收起来,而她的那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或许应该拿过来,摆放到桌上,有空的时候就翻翻。 她现在是村医,有了李青山之前的表率,年穗穗这个继任的村医,也就没有下地干农活,所以在村医室里,就有很多的空余时间来学习。 如此以来她基本已经属于脱产学习了,有充足的时间,又有一整套的学习资料,只要她好好努力,肯定能考上大学的! 第333章 关于年穗穗和男知青的事…… 说干就干,年穗穗第二天就把装《数理化自学丛书》的黑漆木匣子给抱到了村医室。 白木易这次的所作所为,让年穗穗伤心不已,但伤心过后,她突然有了很强的危机意识。 上一世白木易对她好,即便她不能生孩子,也一直对她不离不弃,而且两人生活几十年,白木易对她一直很坦诚,从来没有过任何的欺骗行为,这就让年穗穗下意识的认为,即便是重生了,这一世的白木易也一定会像上一世一样的对自己! 但她忘记了,上一世的白木易一直是个哑巴,所以很多话,需要她来做他的口舌,通过她的嘴说出来,所以白木易对于她来说,没有秘密可言,但这一世却又有所不同! 白木易的嗓子好了,他成了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不需要年穗穗代为传话,他能单独跟人交流,夫妻之间虽然和睦,却不会再像上一世那样毫无秘密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这一次白木易的欺骗,让年穗穗明白,她不能凡事都以上一世的标准来看待她跟白木易之间的夫妻关系了。 就像她一直要求白木易远离平老大,上一世的白木易肯定绝对的听从她,但这一世的白木易,却做出了令她心痛的欺骗行为。 这几天年穗穗想得很多,她也在这个时候,终于明白了年满仓对于给白木易治嗓子很排斥的苦心,一个哑巴赘婿,跟一个健全的赘婿,到底是不一样的! 年穗穗反思了自己对白木易的态度,她发现自己在白木易嗓子好了之后,对他的态度竟还跟他是哑巴的时候一样,或许,这也是白木易选择欺骗她的一个原因吧! 一个哑巴愿意事事以媳妇为先,而一个健全的男人,却会考虑自己的尊严和别的需求! 年穗穗终于意识到,自己真的错了,她甚至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手抚摸这黑漆木匣子,年穗穗的眼神变得坚定起来,以前她总想着靠白木易,跟李青山学医,是为了白木易治嗓子,连考大学,也都想着要跟白木易一起。 现在想想,自己又凭什么决定白木易的人生呢? 年穗穗知道,自己在经受了白木易的欺骗之后,整个人变得有些悲观了,或许白木易只不过是不想让她担心,才撒了一个善意的谎。 可却不得不说,自此以后,年穗穗清醒了很多,开始认真准备高考起来,遇到有不会的题,她就去知青点,找能解出来的知青帮忙讲解。 也就是从几次的请教中,年穗穗慢慢了解到,这些知青中,虽然有的已经麻木认命了,就像王瑞芳那样的,但大部分的,还是不甘心一辈子待在乡下,一直寄希望于有朝一日能回城的。 所以,这些知青是不甘心在村里嫁娶的,这就造成了,知青点的十几个知青当中,除了新来的,其他年纪都已经二十多岁了,其中给年穗穗讲题最多的那位叫做蔡觉民的男知青,更是已经二十五岁了,比年穗穗还大了两三岁。 知青点离村医室和年穗穗家都有些距离,为了节省时间,年穗穗直接骑自行车来回。 由于每次去知青点请教的时间都是在知青放工之后,这个时间正好也是村里社员也放工了,年穗穗往知青点跑的这么勤,很快就引起了注意。 于是,不等第二天,村里就又流出了新的传言。 这次的传言,直接成了之前的传言续集,说是年穗穗被白木易抛弃之后,现在直接相中了知青点的男知青,现在更是不顾脸面,对那名男知青展开了猛烈的追求…… 更有的说,年穗穗原本和周留名是一对儿,周留名找了女知青,年穗穗找了个哑巴,一直心气儿不顺,现在正好哑巴走了,她也准备找个男知青,好跟周留名打擂台! 王英子从刘大娘那里听到这个传言之后,气得差点要去找王巧儿拼命! “王巧儿这个半门子,黑心肝儿的,可真是歹毒的狠哪,这是要逼死我家穗穗啊!” 要知道,这个时候的农村,男人多找个女人,那叫有本事,但女人的名誉却是不能有一丁点儿的瑕疵,要不然就被冠上各种的诸如“破鞋”之类的骂名,村里人的唾沫星子能逼得人上吊! 现在村里把年穗穗传的这么不堪,这要是木易回来了,听到这些,就算相信年穗穗是清白的,这心里肯定有芥蒂了,到时候咋可能还跟年穗穗好好的过啊! 王英子把妞妞往地上一放:“老嫂子,你帮我看着妞妞,看我不去撕烂王巧儿的嘴!这个半门子,她这是要逼死我家穗穗,好让她儿子过继啊!” 刘大娘一把拉住了她:“英子,你等一等,这事儿不是王巧儿传的,你找她也不占理啊!” “这事儿不是她传的,上次的事是她传的,要不是上次那些传言,我家穗穗也不会被人误会成这样,不行,我非得去找王巧儿理论一番不可!” 刘大娘死死拉住了王英子的胳膊。 “英子,你先听我说完,这事现在大家还在私下里说说,你要是去找王巧儿理论,可就把事情给摆到明面上了……” 王英子愣了愣:“这……” “你可要想清楚,这件事最重要的一点,是穗穗天天去知青点找人家知青,这是村里好多人都看到的,这件事要是说不清楚,你去找王巧儿闹,只会把事情弄得更加的难堪!英子,你跟我说实话,穗穗去知青点,到底是去干啥的?” “穗穗说,是去向知青们请教问题的,穗穗最近在学习,你说这也不像是在学校里,没个老师,咱村里就那些知青学问大了,穗穗可不就得去请教他们?” 刘大娘不满道:“那不是有女知青吗?干啥要去请教男知青啊?要我说,穗穗现在已经是村医了,也不用下地干活,还去瞎折腾啥呀,那些知青再有学问,不还是得下地干活?” 王英子心里其实也是跟刘大娘的想法差不多,但她现在当不了年穗穗的家,年穗穗说现在学习是为了以后着想,她老了,对于以后没有什么想法了,但她不能阻止女儿进步啊。 第334章 知青点的热闹 王英子听了刘大娘的劝,到底没去找王巧儿闹,不过她到底气不过,回家之后冲着年陈氏发了好大一阵火。 年陈氏倒是识趣,对于王英子的谩骂,一句不回,只低着头一副受尽委屈的样子。 等快放工的时候,王英子就抱着妞妞去了村医室,看到年穗穗在纸上写写画画的,她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忍住。 “穗穗啊,你能不能别去知青点了?” 年穗穗手中的钢笔一顿:“怎么了?你要是有事就先去忙吧,把妞妞放到这里,我看着她也行!” “不是我有事,穗穗,是你有事,你知不知道现在村里人都怎么说你的?” “怎么说?”年穗穗挑眉问道。 “他们都说,木易走了,你现在跟知青点的男知青鬼混到一块儿了,穗穗,我跟你爹正派了一辈子,可从来没让人这样指着鼻子说三道四,你这样让外面跟你爹以后还咋在村里做人啊!” 年穗穗皱眉,村里有传言,她可以理解,毕竟现在没什么娱乐项目,村里社员的娱乐,基本就靠别家的八卦伦理来满足,白木易不过是出个门,他们就能脑补出自己被抛弃的大戏,现在看到自己往知青点跑,传出一两句闲话,她也补稀奇。 “娘,村里人就这样,喜欢搬弄是非,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若是被他们说几句,我就避嫌不去知青点了,岂不是更说明了我心虚?” “可是,那也不能让人家这样说你啊!” “嘴长在人家身上,该怎么说他们自己的事,难不成我还能去挨个的捂住他们的嘴?” 王英子皱眉:“那你不去知青点,大家不就没话说了吗?” 年穗穗看了王英子一眼,叹了口气:“娘,你这辈子,活得累不累?” “我……” “你为了所谓的好名声,自己活得憋屈不憋屈?你说三婶儿名声不好,但那又如何?她比别人少块肉了吗?三叔事事听她的,外人也不敢欺负她,这样的日子难道不比一个好名声更实在吗?” 王英子脸色阴晴不定,变了数变,最后借着哄妞妞,回避地抱着妞妞出去了。 年穗穗没有继续逼问王英子,她不知道王英子后不后悔,但她自己绝对不要走上王英子的老路,不会因为别人的几句闲言碎语,就改变自己,去迎合别人。 年穗穗先给妞妞喂了奶,这才骑着自行车去了知青点。 知青们刚放工回来,他们平时没什么事的话,基本不跟村里的人交流,所以对于村里的流言蜚语,他们也很少关注。 年穗穗过来问问题,时不时的也会带点炒好的花生之类的给他们当零嘴,所以这些知青对于她来问问题并不感到反感,还挺欢迎的。最主要的是,年穗穗不知道这些知青里面谁的学问好,刚开始过来问问题的时候,就随便找了个女生问,偏那女生解不出来,就又帮她找了另一个人,后来再过来的时候,大家没事的就基本聚在一块,一起讨论问题。 知青们跟社员关系不好,社员们对于知青很是排斥,这让这些知青一直都有种被排斥的感觉,年穗穗找他们请教问题,态度又十分的好,一下拉近了不少的关系。 看到年穗穗过来了,女知青张英笑着拉过她的手:“你可来了,我们刚刚还在说,今儿穗穗怎么不过来了,可是我们这些知青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 年穗穗把手里的炒黄豆递了过去,笑着解释道:“今儿先喂了孩子才过来的,倒是让你久等了!” 张英笑嘻嘻地接过炒黄豆,往嘴里扔了一个,嚼得嘎嘣脆,含糊不清地说道:“今天又问的是什么问题,快拿出来看看!” 年穗穗把抄好的题目递了过去,张英拿到手里看了一眼,冲着院里喊了一声:“今儿是几道化学题,谁擅长化学的过来一下喽!” “我来试试!” “我也看看!” “化学我不擅长,刚好可以跟着听一听!” 不一会儿,从屋里出来好几个人,有男有女。 他们都是来自不同地方的知识青年,在这贫瘠的乡下地方,没有什么娱乐项目,跟村里的人又合不来,基本没多少交集,所以大家就一起抱团取暖,以兄弟姐妹相称,平时相处的还是挺融洽的。 现在听到要解化学题,没什么事的人,一下全都出来了…… 有几个人看了题,最后只有蔡觉民解了出来,张英招呼人在墙上钉了一块木板,木板上刷了黑色的油漆…… 这木板还是知青们在知道年穗穗之后可能会来请教问题之后,特意找大队长从小学里面弄来的东西。 本来想弄些粉笔的,可惜那东西有些少,老师死活不愿意给,只能用生石灰代替了。 张觉民拿了一小块的生石灰,开始在黑木板上边写边讲解着…… 年穗穗和别的知青一起,坐在那里听得很是认真,还把蔡觉民讲的重点,做成了笔记。 几道化学题讲完之后,知青们也都散了,三三两两的一起,或是烧火做饭,或是清理院子,也有没有轮到他们当值的在一起聊天。 年穗穗看看时间,感觉差不多该回家了,准备起身离开,就在这时,张英突然拉住了她。 “穗穗,你跟我过来,我有话想要问你!” 年穗穗也没多想,就跟着张英走到了一旁,张英又把蔡觉民叫了过来。 想到村里的传言,年穗穗有些不自在,说起来,这件事倒是自己连累蔡觉民了。 看了蔡觉民一眼,见他神色如常,对自己的态度也没有改变,心中更加不好意思了。 便有些没话找话地跟蔡觉民搭讪:“蔡知青,多谢你这两天给我讲题啊!” 蔡觉民放下手里的书本,对年穗穗温和地笑了笑:“不用这么客气,正好让知青点里热闹热闹,大家天天下地干活,都有些身心麻木了……” 年穗穗低头扫了一眼蔡觉民手里的书,看到书封上的名字,不由愣住了。 第335章 王瑞芳挑拨知青点 “高等数学?” 年穗穗念出了书封上的名字,语气不由得带了几分惊讶:“这不是大学才学到的东西吗?” 蔡觉民颇有深意地看了年穗穗一眼:“你知道大学学高数?” 年穗穗愣了愣:“这个难道不是大学学的吗?我记得高中没有……” 蔡觉民点了点头:“嗯,我闲着没事随便看看。” 年穗穗本来想着向蔡觉民道歉的,不管怎么说,他也是受自己连累,才会被村里的那些长舌妇说长短,她感觉挺过意不去的。 她想要道歉,可看着蔡觉民冷淡的样子,年穗穗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说起村里的那些流言了。 “你怎么了?有什么为难的事?” 蔡觉民看出了年穗穗的为难,主动开口问道。 “就是……” “穗穗,这个你拿着,是我以前的学习资料,你可以参考一下!” 年穗穗还没说出口,张英就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沓的学习资料递给了年穗穗。 “呃,这个……张英你不用吗?” 张英摆了摆手:“算了吧,刚开始过来的时候,闲着能在这里看看书,谁知道干农活这么累,我每天放工回来,累得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这些东西啊,再放在我这里,我估计要不了多久,我就拿到灶房里引火了!” 年穗穗赶紧抱紧了那几本学习资料,对张英道:“还是别了,你要是想要引火,我给你拉一车麦秸秆过来!” 张英捂着嘴笑了,指了指知青点外面的一大垛的麦秸干。 “哪用得着你拉麦秸秆啊,我们这里这么多人呢,放心吧,只管拿去好了!” 年穗穗干笑了下,没再说拉麦秸秆的事。 “这些学习资料我先看着,回头一定完好无损的还给你,万一要是恢复高考了,你还能用得到!” 张英脸色一暗,轻叹:“恢复高考啊,谁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还是算了吧,我是不抱希望了!” “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的,说不定哪一天就真的恢复高考了呢?到时候你要是毫无准备,岂不是白白浪费了机会?” 张英没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倒是蔡觉民深深地看了年穗穗一眼:“你觉得什么时候会恢复高考?”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想应该会有那么一天的,所以我要时刻准备着啊!” 年穗穗说着,举了举手里的学习资料,冲着蔡觉民笑了笑。 蔡觉民只觉得头顶的乌云似乎散了些,有了一丝光照了进来…… “时刻准备着……” 他喃喃说了一句,然后又面无表情地翻看手里的那本《高等数学》。 年穗穗离开之后,知青点又迎来了一位客人。 不过,相较于年穗穗来时的受欢迎不同,王瑞芳进了知青点之后,知青们对她很是冷淡,就算是打招呼,也是随意的点了下头。 王瑞芳最先去找的,就是张英,以前在知青点的时候,张英和她的关系还不错,不过自从她结婚之后,脱离的知青的队伍,成为村里社员的一份子,两人就很少联系了。 张英被年穗穗说的有些心乱,见到王瑞芳,神情淡淡的。 “你怎么有空过来了?有什么事吗?” 王瑞芳从兜里掏出一个煮熟的鸡蛋递了过去:“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你瞧,我给你带了煮鸡蛋过来。” 张英看了煮鸡蛋一眼,说了句:“就一个啊……” 王瑞芳一下子脸就红了,对张英的不识趣很是不满,自己把鸡蛋省下来给她,她还嫌少,真是贪心的过分! “今天就一个,等改天我再给你带!” 张英撇了一眼鸡蛋,没接。 “你有啥事,直说吧,我干了一天活,累死了,想早点歇着了!” 王瑞芳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脸上顿时带了几分怒意。 明明天还亮着,怎么就要歇着了?要是不想搭理自己,明说好了! 王瑞芳很想甩手就走,但想到今天过来的目的,顿时就忍了下来。 知青点的消息闭塞,如果自己不跟他们说,指不定村里编排的那些流言要到什么时候才能传到这里来呢! 王瑞芳可不愿意这些知青跟年穗穗的关系越走越近。 “其实也没啥事,就是好久没过来了,想着来跟你叙叙旧,说说话!” 张英撇了撇嘴,心中忍不住嗤笑,以前住在一起的时候,也没说过几句话,现在跑这里来找人叙旧,真不知道有什么旧好叙的。 见张英没说话,王瑞芳有些尴尬,不过硬是硬着头皮说了些以前在知青点时候的事,最后在张英已经表现出了不耐烦的时候,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我听说年穗穗跟咱们知青点的蔡觉民的关系很好,她经常找借口来知青点找蔡觉民,这事儿是不是真的啊?” 张英一听她提到了年穗穗和蔡觉民,顿时有些不屑。 “怎么?你想怎么编排他们两个?” “怎么能说是我编排他们两个呢?我只是过来给你们提个醒,知青点的知青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要是传出了什么不好听的话,对于咱们知青点来说,哪可是一件大事,所有的知青都要受到牵连的!” “比如呢?你说的不好听的话,指的是什么?” 王瑞芳终于等到了张英发问,立即就作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这就是我今天过来的原因了,你还不知道吧,现在村子里都传遍了,说年穗穗被她男人抛弃了,为了跟我们家赌气,故意来知青点来撩拨知青……” “胡说八道!穗穗过来是找我们给她讲题的,哪有你想得那么龌龊?” “这可不是我想的,是村里的社员这样传的,特别是年穗穗跟蔡觉民的事,说的有鼻子有眼的,你们要是再让年穗穗过来这边,以后知青点的名声,可就全坏了……” “呸!知青点的名声,可不是谁想诬陷就诬陷的,我们清清白白做人,不怕那些牛鬼蛇神的诬陷!” 王瑞芳看着震怒的张英,嘴角翘了翘,不管怎么说,知青点的人知道了年穗穗给他们带来了很大的麻烦,以后年穗穗想要再来知青点,恐怕就难了,就算来了,也会遭到排斥! 第336章 周留名的眼睛受伤了 周留名头枕双手躺在床上,一只脚踶拉着鞋,,有一下没一下地晃着脚。 听到动静他扭头看了一眼房门,看到王瑞芳回来,他淡定地看向屋顶。 “回来这么晚,干啥去了?” 王瑞芳刚说了一句:“我……” 周留名又有些不耐烦地说了一句:“赶紧做饭去吧!” 显然,他刚刚只是随口一问,对于王瑞芳去干啥了,他并不在意。 王瑞芳其实很想告诉周留名年穗穗跟男知青蔡觉民之间的传言,也不是要给周留名交代,就是恶趣味的想知道,周留名听到这个传言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我刚刚去知青点了……” 周留名眉头微动,目光落在了王瑞芳的身上。心中不由好奇王瑞芳到知青点做什么? 结婚之后周留名才知道,王瑞芳跟知青点的其他知青的关系不太好,按王瑞芳的说法,别的知青排挤她,所以他们虽然都是知青,交流却不多。 王瑞芳结婚之后,几乎没有再去过知青点,今天突然跟他说,去知青点了…… 周留名不由多看了她一眼:“你去知青点干什么?” “去确定一件事!” 周留名定定地看着王瑞芳,等待她的下文。 “你猜我去确定什么事?” 周留名不喜欢王瑞芳卖关子的样子,看了她一眼之后,他移开了视线,说了句:“关我啥事?” “现在村里传言,年穗穗被她男人抛弃了……你说关不关你事?” 周留名的脚顿在了半空,深深地看了王瑞芳一眼,不知道她突然说起这个,是什么意思? “现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说年穗穗被抛弃之后,开始不安分的去勾搭男知青了……周留名,这事你怎么看?” 周留名看了王瑞芳一眼,说了一句“无聊”,最后又斩钉截铁的说道:“穗穗不是那样的人!” 即便是因为穗穗家里的原因,他赌气没娶她,却也十分知道她的为人,不可能做出随便去勾搭男人的事。 王瑞芳见周留名到了这个时候,竟还为年穗穗说话,心里顿时打翻了醋坛子,说话也变得尖酸了起来。 “不是那样的人?周留名,你倒是说说,她年穗穗不是哪样的人啊?你倒是说说,我是哪样的人?啊,你说啊,你倒是说啊,自己的媳妇不了解,别人的媳妇你倒了解的很清楚,周留名,你要不要脸啊!” 周留名闭上了眼睛,翻了个身,直接给王瑞芳留了一个后背。 王瑞芳又气又恨,每次吵架都是这样,吵不过就直接甩冷脸子,好长时间不跟自己说话,回回弄得自己一肚子气没处撒,只能自己咽下委屈。 每次吵架之后,她都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这也是王瑞芳一直不想要年穗穗好过的原因,凭什么自己费尽心思抢来的男人,到最后心里还在想着那个年穗穗,听到自己说年穗穗一点不好,立即就炸毛…… 越想越生气,王瑞芳拿起桌上的粗瓷碗,一下就朝着床上的周留名砸了过去…… “年穗穗就是个不要脸勾搭男知青的浪货!” “嘭——” “啊!” 粗瓷碗摔到墙上,碎片四溅开来。 王瑞芳莫名地得到了纾解,她看着床上的周留名,露出了一丝笑,但很快她的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周留名缓缓转过头,一只手捂住了右边的眼睛,鲜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看上去很是瘆人。 “啊!周留名,你怎么样了?周留名?你别吓我啊!呜……周留名……” 王瑞芳看到周留名还在流血的眼睛,顿时吓得面无人色,扑到床边想要掰开周留名的手,查看眼睛的情况,不过被周留名用另一只手粗鲁地给甩开了。 她不死心地再次扑过去,又被周留名伸腿踢开。 周留名一手捂着眼睛,另一只手扶着床楞坐了起来,然后鞋都顾不上穿,就踉踉跄跄地向村医室飞奔而去。 到了村医室才发现,年穗穗已经回家了,他又跑到年穗穗家,这么一来一回的时间,周留名捂着眼睛血流满面的事,就在村里传开了。 看到年穗穗,周留名差点直接跪下了。 “穗穗,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求你帮帮我,我不想做个瞎子啊!” 年穗穗刚端起饭碗,还没拉的及吃上一口,就看到周留名这样狼狈的跑过来,也顾不上吃饭了,放下碗,拉着周留名就往村医室跑。 “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周留名感觉有些丢脸,期期艾艾的不想说,年穗穗也不是非要知道,就没有再追问,等到了村医室,开了门,屋里已经暗了下来。 “啪!”关衡拉开电灯,看了周留名一眼,才说道:“穗穗姐,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年穗穗感激地看了一眼关衡,这小子平时吃饭比谁都积极,今天倒是舍得放下饭碗来帮自己,倒也难得! “先帮我倒点温水过来,我先把他脸上的血清洗一下!” 关衡听话地去准备了。 年穗穗则连忙准备清创的东西,以及清理之后需要用到的药品。 “周留名,我必须事先跟你说清楚,我只是个村医,我现在只能为你做初步的诊断,如果伤到了眼球……你就只能去县里或省里的医院了。” 周留名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只是他心里不愿朝着最坏的结果去想,现在年穗穗主动提及,他一个大男人,眼泪瞬间就忍不住了。 如果真的伤到了眼球,那可真是神仙都难救了。 想到以前他还曾嘲笑白木易是个哑巴,现在白木易治好了嗓子,而自己却要瞎掉一只眼睛了,不由觉得天道好轮回。 如果当初自己不那么冲动,那么一切是不是都会不一样? “穗穗,以前的事,是我不对,你救救我,我不想当个瞎子……穗穗,我听说白木易离开了,只要你能治好我的眼睛,我立即跟王瑞芳离婚,我重新娶你,妞妞我也会像亲生的一样对待的……” 周留名病急乱投医,说出来的话也越来越荒唐了,就连弄了温水回来,想看看有没有别的需要帮忙的关衡,都忍不住想上前给他俩耳刮子,让他好好的清醒清醒。 第337章 王瑞芳挨打! “呸!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也配跟木易哥相提并论?别人不拆穿你,还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了不得的宝贝呢,草包一个,有木易哥珠玉在前,穗穗姐怎么可能还看得上你?” 关衡忍了又忍,最后想到白木易去京城还给自己带了东西回去,真的够哥们儿! 现在白木易不在,若是真让周留名这小子给钻了空子,他怎么对得起白木易这个处处为他着想的姐夫哥? 年穗穗嘴角露出一丝笑意,还别说,听关衡骂周留名,还真挺舒心的。 “好了,关衡,别这样说。” 又对周留名正色道:“周留名,我医术有限,只能看些简单的病症,你要是认可我说的,就把手放下来,我帮你清理一下,看看到底哪里伤了,若是你再胡说八道,那我还是建议你去城里的医院去看看……” 周留名被关衡骂了一顿,理智也回归了不少,此时听年穗穗这样说,连忙点头:“我自然是认可你的,从前我就知道,你想做一件事,肯定会全力以赴的去做的,就像白木易的嗓子,穗穗,我不信什么妞妞旺父的话,我知道,肯定是你偷偷的给他治好了嗓子,对不对?” 年穗穗瞳孔猛地一缩,却什么都没说,示意关衡按住了周留名的双手,然后才开始开始给周留名清洗。 等到清洗完,看着眼睛上的伤口,年穗穗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周留名感觉到年穗穗手下的动作停止了,还以为遇到了难以抉择的事,心中顿时一慌:“穗穗,我的眼球……” 年穗穗嗤笑一声:“眼球没事,我就是在想,这么小的伤口,是怎么流出那么多的血的!” “小?你是说,我……没瞎?” 关衡想到他刚刚那样没种的样子,还想离婚娶穗穗姐,他还真好意思说得出口,真当自己是个什么稀罕玩意儿! 他忍不住冷笑一下:“怎么没瞎?你不是早就瞎了吗?睁眼瞎!” 周留名脸色涨得通红,却破天荒的沉默了。 年穗穗用碘伏给周留名眼皮上的伤口消了炎,伤口约莫一寸长,猛的看上去挺吓人的,实际上伤口很浅,连缝线都不需要,消了毒之后,年穗穗想了想,取了一瓶紫药水出来,用棉签蘸着涂到了周留名眼皮上的伤口上。 伴随着丝丝凉意,周留名感觉到眼上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穗穗,你给我涂的什么药?我感觉不太疼了……” 年穗穗说道:“就是普通的常用药水,消毒、杀菌,促进伤口愈合的。” 关衡看着周留名眼上涂着紫药水的样子,想到村里光肚儿小孩身上涂满紫药水的样子,顿时忍不住笑了出来。 年穗穗瞪了他一眼,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找了个小瓶子,倒了半瓶紫药水给周留名,让他回去自己上药,周留名看了看手里的紫药水,一下就明白了自己眼上涂得是什么,一下就哭丧起脸来…… “这个可以不用吗?” “可以啊!” 年穗穗回答的很是爽快:“你的伤口本身就不深,就算是抓把草木灰抹上,也会愈合的,不用紫药水自然也没什么问题!” 干净利落地把周留名赶出了村医室,锁了门,年穗穗和关衡一起回家去吃饭了。 周留名却蹲在村医室外面,麦场上的那些碾场的石磙上面。 忽明忽暗的火光在周留名的指尖流转,一根接一根的香烟在他的唇下燃尽。 明知道年穗穗不会再回来,他还是忍不住往村医室门口的方向看去。 等到关衡打着手电筒,哼着小曲儿回到村医室这边,手电筒的余光扫到了周留名,看到他这个样子,关衡撇了撇嘴,然后进屋直接甩上了门。 王瑞芳越想越害怕,周留名血流满面的样子,实在是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而后她想扶周留名去看大夫,又被一次又一次的甩开,显然,周留名依然是恨毒了她。 等到周留名跌跌撞撞的跑出了家门之后,王瑞芳就开始思索对策。 思来想去,最后也没能想到一个万全之策,如果周留名真的瞎了一只眼,她以后该怎么办?难道要跟一个半瞎子生活一辈子吗? 况且,周留名的眼睛还是因为自己才瞎的,到时候,他会怎样对待自己? 一想到以后的日子都是水深火热的,王瑞芳就忍不住开始打起退堂鼓…… 等到月上枝头,周留名抽完了一盒烟,不情不愿的回到家,却发现屋里跟遭了贼似的,而王瑞芳却不见了人影。 他长长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然后捡起笤帚开始清理床上和地上的碎瓷片。 周留名没管屋里其他的地方,只把床上和周围的碎瓷片收拾掉,就直接上床睡觉了。 至于王瑞芳,他没有去找,也不需要去找。 甚至在之后的几天里,他都没有去找王瑞芳,直到他眼上的伤口结了痂,紫药水的痕迹在他的费力清洗之下,也变得淡不可见。 周留名才借了自行车去县城找王瑞芳。 王瑞芳战战兢兢的在娘家过了几天,居然没有周家的人过来找她的麻烦,心中正忐忑,想着是不是要找人去打听一下周留名的情况,不等她去打听,周留名居然找了过来。 令王瑞芳惊讶的是,周留名的眼睛好好的,一只都没瞎! 她的心情顿时复杂起来,一时间,不知道到底是该喜,还是该忧了。 周留名找到王家,很客气的表示要接王瑞芳回去,王家的人不知道王瑞芳对周留名所做的事,只以为小两口闹了口角,现在周留名来接,无论是王家的两个兄嫂,还是父母,都劝说王瑞芳赶紧跟着周留名回去。 王瑞芳无奈,只能跟着周留名从王家出来了。 周留名在前面推着自行车,王瑞芳在后面跟着,想到自己把家里所有的钱票全都拿走了,她顿时心虚的要命。 出了小胡同,周留名跨上自行车,王瑞芳往前快走了几步,跳起来坐到了后座上,夫妻俩很快就出了城。 回到家,周留名把自行车往院子里一放,立即就让王瑞芳去收拾屋子。 王瑞芳看到屋里乱糟糟的样子,跟自己离开之前是一样的,顿时不满:“我走这么久,你就不能收拾一下吗?” “啪!” 王瑞芳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巴掌…… 第338章 白木易回来了! 白木易下火车时,已经是凌晨了,平老大提议让他去自己的住处休息一晚,等到天亮的时候再送他回去。 可是一想到年穗穗在家不知道怎么生气自己欺骗她,或许还会因此被气病,他哪里还能等得起? 跟平老大借了辆自行车,把大旅行包用牛皮绳绑到自行车后座上,就飞快地蹬着自行车往家里赶。 旅行包看上去跟去的时候差不多大小,但里面的东西已经不是去京城时候带的那一批了。 这里面很多都是刘矜等人给准备的礼物,也有白木易在京城的时候,看到的一些好东西,买给穗穗和妞妞的。 东西加起来,也是整整一大包了。 白木易不是第一次晚上骑车了,也算是轻车熟路,很快就到了家门口。 只是到了家门口,白木易突然有点近乡情怯了…… 在门口踌躇了许久,最后硬着头皮翻墙进了院子,打开门闩把自行车推了进来。 年穗穗在送白木易上火车之前,特意去问了从京城到县城的火车,桃源县虽然离省城比较近,但也只是个小站,很多火车都只在省城火车站停,在桃源县停靠的火车,只有凌晨一趟。 这几天夜里一直十分的警醒,介绍信上规定的时间已经超了,介绍信到期那天,年抗联还特意去村医室提醒她,年穗穗想找个理由遮掩过去,只是这个时候没有手持电话,写信也需要好久才收到,她想了好几个借口,最后都被自己否决了,只能讷讷地告诉年抗联:“可能是有事耽搁了……” 如此底气不足的话,倒是令年抗联对她生出了几分同情,同时也令村里的传言更猖狂了几分。 介绍信到期那天夜里,年穗穗基本一夜没睡,她想着白木易应该夜里会到家的,可是一直睁眼到天亮,也没见到人影。 虽然心里清楚,白木易不可能会就这样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但白木易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回来,她还是忍不住失望。 失望过后,又忍不住担心白木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以至于之后的每天夜里,过了凌晨之后,她就再也睡不着了。 此时的年穗穗,正睁着眼睛盯着房梁,耳朵灵敏地听到外面有动静,听到取闩开门,以及自行车链条搅动的声音,她就知道,是白木易回来了! 她翻身坐了起来,摸到火柴点上了煤油灯罩上灯罩,然后坐在床上等着白木易进来。 白木易看着屋里的灯亮了,心中忐忑,磨磨蹭蹭地洗漱了许久,换上干净的衣裳,这才硬着头皮进了屋。 “你回来了……” 年穗穗的声音有点嘶哑。 “嗯,穗穗,你听我……” 白木易想解释。 但年穗穗却不想听,她打了个哈欠,往床里面欠了欠身子:“很晚了,先睡吧!” 白木易小心窥探了年穗穗的脸色,见她脸上一片平静,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震怒,心中说不出什么滋味,有点空落落的,好在年穗穗还愿意让她到床上睡,这就说明她虽然生气,却还是心疼他的。 “好。” 白木易小心地上了床,伸手习惯性的想要搂媳妇睡觉,出去这么多天,天天都想,现在终于有机会重新搂娇娇媳妇了,他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就露出了微笑…… 只是笑意还来不及展现,就被年穗穗接下来的举动给惊住了。 只见原本背对着他的年穗穗突然翻了个身,直接把里面的妞妞放到了两人中间。 白木易看了看熟睡中嗦了嗦嘴的宝贝闺女,心中软成了一团泥,他伸手碰了碰妞妞红扑扑的小脸,眼神中满是温情。 只是等他看到年穗穗冷漠至极的后脑,心中苦涩不已。 天一亮白木易就醒了,他以为年穗穗还在睡,准备轻手轻脚的起床,谁知一抬头就看到年穗穗已经穿戴整齐坐在窗边的写字台边奋笔疾书。 白木易疑惑地走过去,想看看年穗穗在写什么。 当他看到年穗穗居然在默写物理公式,顿时呆在了当场。 “穗穗,你不是说一看到这些公式就想睡觉吗?今天怎么默写公式起来了?” 年穗穗没抬头,淡淡地说了一句:“师父已经回京城了,以后政策肯定会变,说不定哪天就恢复高考了,若是真到了那一天,我决定考大学了!” 这一次年穗穗说的很坚定,再没有以前那种无所谓的态度了。 白木易自然也感觉到了年穗穗的坚定,这倒是没什么,本来他也是支持年穗穗追求自己的理想的,可令白木易心里不舒服的,是年穗穗说话时的态度,以前她跟自己说话的时候,基本都是跟自己商量的语气,都会征询他的意见! 但这次不一样! 年穗穗的语气,就像是在告诉他一下自己的决定,至于他同意与否,都不能改变她的决定! 白木易心中很是失落,如果知道出去这一趟,会让他跟年穗穗变得如此生分,他宁愿直接断了平老大这条挣钱的线,也绝对不会做出欺骗穗穗的事! 年穗穗没有对着他哭闹,也没有给他甩脸子,更没有对他恶语相向,但白木易宁愿年穗穗狠狠的甩他几个耳光,最起码这样说明穗穗在乎他。 可现在,年穗穗的态度,让他很没底,就好像她突然之间就把心门竖了一道墙,两人之间一下就起了隔阂。 “穗穗,对不起,你听我……” “啪!” 年穗穗大力的合上了书本,然后起身走了出去。 很显然,她并不想听白木易说话。 “哼哼……” 白木易想要追出去,妞妞却在此时醒了过来,翻了个身坐了起来,黑葡萄似的眼珠子滴溜溜看着白木易,然后像是突然认出了白木易,撇了撇嘴,一下就哭开了,一边哭,还一边冲着白木易伸出了双手寻求抱抱…… 白木易被年穗穗冷落的心,一下子就从闺女这里找到了安慰,他几乎没有思考,就快步到了床边,伸手把妞妞抱了起来。 “小乖乖,快让爹抱抱,想爹了没?” 妞妞被白木易的的额头逗弄得“咯咯”笑,然后趁着白木易一个不备,双手一耧,就各抓了一把头发…… 第339章 穗穗,你别不管我! 王英子一觉醒来看到白木易回来了,脸上笑得比当初白木易入赘过来的那天都激动。 她也没问白木易为啥回来的晚了,只一个劲儿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着说着,竟还落起泪来,看向白木易的眼神中,带着几分的感激。 这让白木易有些不解,只是不等他询问,王英子就着急忙慌的进了灶屋,他只好把心中的疑惑压下。 年满仓虽然没说什么,但他满脸欣慰的样子,也让白木易很不习惯,难道在他离开的这段时间里,村里发生了什么事? 白木易回来,唯一不高兴的,大概就只有年陈氏了,不过她在这个家里没有一点的话语权,自然也不敢表现出来,只是对着白木易的时候,脸上的笑容很是僵硬罢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早饭,白木易需要去年抗联那里销假,就提前出门了,年穗穗抱着妞妞,一只手舀了蛋羹喂她,妞妞伸手去扒桌上的蛋羹,被年穗穗按住了手,然后往她张大的嘴巴里喂了一勺蛋羹。 妞妞大概是吃饱了,一直含在嘴里不咽下,年穗穗心里想着白木易的事,并没有注意到这点,又舀了一勺准备喂她,谁知妞妞突然“噗——” 一口蛋羹全都喷了出来,喷的年穗穗头上脸上都是,桌上的半碗蛋羹里也不能吃了…… 气得年穗穗把勺子往碗里一扔,照着妞妞的屁股就打了几巴掌。 “哎呀,你打她干啥呀!” 王英子收拾好了碗筷,一出灶屋就看到年穗穗把妞妞压到腿上打屁股,顿时心疼的不得了,连忙把妞妞从年穗穗的魔掌之下解救了出来,还狠狠地瞪了年穗穗一眼。 “你别以为木易回来了,你就可以这么横,别忘了他可是我们妞妞的亲爹!” 年穗穗顿时哭笑不得:“娘,你说啥哩,这跟木易回不回来有啥关系,你看看她,吃饭不好好吃,还故意喷了我一身,连碗里喷的都是,好好的半碗蛋羹,都给她浪费掉了!” “这有啥浪费的,小孩子的口水干净着呢!” 王英子说着,端起那半碗蛋羹,一口灌进了肚子里,还故意砸吧了几下嘴,说了句:“真香,加了我们妞妞口水的蛋羹,更香了!” 这一番操作顿时让年穗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你就惯着她吧,将来惯的无法无天,看你怎么办!” 王英子反驳:“你小时候我也这么惯着你,也没见你无法无天的!小孩子家的,她懂啥?你还跟她计较这个!” 年穗穗语塞。 她这几天精神不济,所以并不想跟王英子争论。 洗了头脸,又重新换了身衣裳,年穗穗跟王英子打了个招呼,这才去了村医室。 白木易从年抗联家里出来,就知道了年穗穗和王英子几人对自己态度变化的原因了。 想到自己离开这段时间里,村里居然多了那么多关于穗穗的传言,还都是恶意满满,他越想越生气,同时也明白了为何穗穗总说想要考上大学离开这里。 “怪不得穗穗那么不喜欢学习数理化,却还是坚持早起,拿起书本硬逼着自己学!” 原来自己不过离开了几天,穗穗就受了这么多的委屈。 白木易很是自责! 他顾不上上工的喇叭已经响起,快步朝着村医室跑了过去,一路上,那些背后议论年穗穗被抛弃的社员,眼珠子都快出来了,小声议论着:“那个不是穗穗女婿吗?怎么又回来了?” 年穗穗刚在村医室的椅子上坐下来,把钢笔吸饱了墨水,准备开始一天的学习,门帘子就被人从外面掀开了,她以为是谁过来看病,刚想说话,一抬头就看到白木易两眼通红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你哪里不舒服吗?” 白木易吸了下鼻子,指了指自己的心口:“我这里,很难受,难受得都快要死掉了……” 年穗穗听第一句的时候,还以为他心脏出了什么问题,差点就脸色大变,又听到后面的话,深吸了口气,又沉默了。 白木易看到年穗穗这个样子,心痛不已,也顾不上年穗穗的排斥,一把把她揽在了怀里,紧紧抱着她。 年穗穗挣了挣,没挣脱,也就不动了,任由白木易抱着,没有一丝的反应。 她越是这个样子,白木易越是心疼,他觉得是自己假借李青山的名义诓骗年穗穗已经是错的离谱了,后来更是因为没能按时回来的缘故,让年穗穗承受那么多的流言蜚语…… “穗穗,对不起,我错了!” 年穗穗感觉眼睛有点酸涩,她伸手摸了一下,发现脸颊竟然湿了。 “穗穗,我知道我做错了,我向你保证,以后我绝对不会再欺骗你了,如果再欺骗你,我就……就永远失去你!” 年穗穗轻笑了一下。 这让白木易更加的手足无措了。 “穗穗,你笑什么?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知道,我是爱你的,这次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我知道,都是因为我管你太严了,让你觉得窒息,所以才会想出这么个办法来应付我,这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错!” 不能说话的白木易,对于年穗穗的管束,或许是甘之如饴,但治好了嗓子的白木易,就另当别论了! “不!不是的,穗穗,我喜欢你管着我,真的,我愿意让你管着我的!穗穗,你别不管我!” 最后一句,白木易说出来时,声音带着哀求,年穗穗的反应,太令他心慌了。 他思忖着该怎么认错,才能让年穗穗原谅他,却听到门帘一动,一个用头巾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的人走了进来,年穗穗连忙推开了白木易,吸了下鼻子,也不敢看白木易。 “我来得是不是不是时候,要不我先出去,等你们完事儿了,我再过来?” 年穗穗眉头一皱,眼睛锐利地看向说话的人,感觉她的声音很是耳熟,她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而那人也恰在此时解开了围在脸上的头巾,看清楚来人的脸,年穗穗一下就愣住了。 “是你?你怎么……成这样子了?” 第340章 白木易耍无赖求原谅! 王瑞芳脸上肿起老高,青青紫紫的巴掌印交错,打人的人不知道心里憋了多大的气,甚至都顾不上打人不打脸的老理,把一个女人的脸给打成这个样子,这是有多大仇多大的恨啊! 年穗穗原本还对她尖酸刻薄的语气很是不满,可看到她的脸之后,她一下就气消了。 “王瑞芳,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王瑞芳恨恨地瞪了年穗穗一眼:“关你什么事!” 年穗穗挑眉:“行,既然不关我事,那我就不管了,你随意!” 王瑞芳呼吸一滞,想要皱眉,带动了脸上的伤,疼的“嘶”了一声。 昨天晚上到家以后,周留名像是疯了一样,一句话不说按着她就是一顿打,连分辩的机会都不给她,为了羞辱她,周留名那个杀千刀的东西,还专朝她的脸上打,她想反抗,却又被打的更狠! 王瑞芳也就是从那一刻才发现,女人跟男人之间力量的差距,以前她之所以能对周留名动手动脚的,全是周留名根本没跟她计较。 她心里很清楚,这次的事,虽然周留名没有真的被她弄瞎了眼睛,但她把家里之值钱的东西全都拿走,然后回了娘家,这碰触到了周留名的逆鳞。 两人心照不宣,都知道,如果周留名真的瞎了一只眼睛,王瑞芳不会跟他回来,她在带走家里所有值钱东西的时候,就已经做好的离开周留名的打算。 而周留名也是知道这些,所以他没有收拾王瑞芳留下的烂摊子,也会在表面平静的把王瑞芳接回来之后,毫不留情的把她揍成了猪头脸。 看着年穗穗波澜不惊的目光,在看看白木易的充满温情的眼睛一直盯着年穗穗,偶尔落在她身上一分关注,也是带着警告意味的,生怕自己对年穗穗不利! 到了这一刻,即便她再怎么不愿意承认,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日子过得不如年穗穗舒心。 “年穗穗,你是村医,我来看病,你就得给我看,不然我就去找大队长评评理,我看到时候你这个村医能不能做的安稳!” 虽然脸疼的厉害,但一想到年穗穗比自己过得好,王瑞芳更加不愿意在她的面前服软。 年穗穗扫了她一眼:“你如果是来看病的,作为村医,我自然是要给你看的,不过,作为大夫,我觉得有必要了解一下你的病情,这总得你配合一下吧?” 王瑞芳张了张嘴,迟疑了一下,最后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没错,就是他打的!” 年穗穗看着王瑞芳青紫的脸,只感觉一阵心惊。 她怎么也没想到,周留名居然打女人,这个女人还是他同床共枕的妻子。 “你做了什么?” 虽然知道周留名打人不对,但年穗穗还是很奇怪王瑞芳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周留名对她大打出手。 想到前两天周留名捂着眼睛跑过来的狼狈样,她心中有了几分猜测。 王瑞芳很想大骂年穗穗,可一想到自己的脸还需要她给配药消肿止痛,眼神闪了闪,最终把骂人的话压了下去。 “不用你管,你不是跟着李青山学习医术的吗?怎么会连这点小伤都看不了?” 年穗穗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王瑞芳的脸,点了点头:“嗯,的确是小伤,于生命无忧,你等着,作为李先生的徒弟,这点小伤还是很容易治的!” 年穗穗开了几副口服的消肿化瘀药,又拿了一瓶李青山自制的消肿化瘀的药膏,嘱咐她外敷的时候,要把药膏揉至吸收…… 王瑞芳接过药膏和药包,重新把头巾包后,然后警告地瞪了年穗穗一眼:“你……我受伤的事,你最好不要往外说!” “放心,尊重病人的隐私,这点我还是能保证的。” 等到王瑞芳离开,年穗穗重重叹了口气,不知道是叹王瑞芳,还是叹自己…… “穗穗,对不起,我不知道我这次出去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伤害,是我错了,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情了,以后凡事你不让我做的事,我绝对不会做了……”哪怕是因此失去绝好的机会,他也不会了! 年穗穗想到王瑞芳的脸,不由一阵心悸,若是当初不是王瑞芳横插一脚,自己顺利和周留名结了婚,那么,今天挨打的人,会是自己吗? 她抬头看了白木易一眼,见他眼里的歉意真的很浓。 虽然不知道他的歉意能持续多久,也不知道他所谓的保证多久之后会再次被他打破。 这些年穗穗都不在意了,她不可能因为这件事就跟白木易离婚,冷战,只是为了让他知道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现在他既然知道自己错了,并做了反思,所以,即便不相信白木易的保证,她还是顺着他给的梯子下了。 “你没错!真的,木易,我没说气话,你离开的这段时间,我进行了很深刻的反思,我也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你是个男人,有自己的想法和行事方法,我不该凡事都做你的主,这是我的不对,我向你道歉!” 白木易被年穗穗这一番操作给吓得愣住了。 “穗……穗穗,你别这样说!” 白木易以为年穗穗这样说,是准备跟他分开,吓得说话都带着哭腔了。 “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狠狠地抱着年穗穗,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深深地吸了口气,不一会儿,年穗穗感觉到自己的脖子有了湿意,她的身子僵了僵,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 “木易,你先松开……” “不,我不松开,穗穗,我真的知道错了,你答应我,别撵我走,我就松开!” 年穗穗一时无语。 “我没说要撵你走啊!” “真的?你不生我气了?” 年穗穗:“……” 就无语,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你先松开!” “我不松,就不松,一会儿来人了,我也不松开,除非你答应不生我气了!” 面对白木易的无赖行为,年穗穗最终只能叹了口气。 “好了,我不生气了,你松开吧!” “真的?” 年穗穗皱眉:“你要是再问,就是假的了!” 话音刚落,年穗穗就感觉到脖子圈在腰上的双臂松开了,颈窝里的呼吸也消失了 年穗穗松了口气。 第341章 白木易延迟回来的原因! 白木易去上工了! 原本年穗穗是想着他刚从京城回来,让他歇一天的,可他说,在京城闲了几天,早就想回来劳动了,说什么都不肯歇一天。 年穗穗拗不过,只好让他去下地了。 白木易去了田间地头,见到一个人就打招呼,就连平时一向不对付的周留名,他都不计前嫌的率先开口说了几句话。 没到放工时间,村里的人就i都知道年穗穗家的男人又回来了! 村里的流言蜚语,随着白木易的回来,一下就烟消云散了。 当然,也有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故意在白木易跟前说道:“白木易,还好你回来的及时啊,这要是再晚个几天,说不定就能喝到年穗穗和知青蔡觉民的喜酒了呢!” 对于蔡觉民,白木易倒是没什么印象,看着那人不怀好意的样子,白木易也不惯着,直接一拳头怼上去,直接把那人的鼻子打出血了。 就这,他还觉得不解气,上去对着那人就是一阵拳打脚踢。 围观的人很多,但都知道那人自己嘴贱,既然做出了侮辱别人媳妇的事,就该做好被人暴打的准备。对白木易大人的举动,也就有些放任。 不过,毕竟是一个村上的,待白木易打的差不多时,就被人拉开了。 挨打那人见有人拉架,顿时感觉自己又行了,骂骂咧咧的说白木易没种,自己好心提醒他被带了绿帽子,他还打自己,是不识好人心! 旁边的人见他还在找死,顿时就不想拉架了。 白木易看了那人一眼,眼神中满满的杀意。 “你要是再敢说一句穗穗的坏话,信不信我现在就打死你!” 那人被木易凶狠的样子吓坏了,顿时嘴巴闭得紧紧的,还不自觉地双手捂住了嘴,眼神中满是惊恐。 “好了,木易,暂时先饶过他这一次吧!” 旁边的人见状,在唾弃挑事者的同时,也开口劝说白木易。 白木易趁机说道:“我告诉你们,我是不会离开穗穗的,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最好收起自己的小心思,否则,我不能保证会发生什么!” 白木易环视一圈之后,警告地瞪了那人一眼,转身离开了。 经此一事,相信那些想要浑水摸鱼的人,也会安分一些。 刘花莲知道白木易回来,中午的时候还特意到年穗穗家看他,先是对于白木易能回来表示的赞扬,然后就是对他离开这么久没给音讯表示的谴责,最后又提到了年穗穗这段时间受到的非议,并表示这些非议都是因为他的缘故,让他不要听别人的挑唆…… “……你今上午做的就很不错,穗穗是什么样的人,不需要别人多说,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的,千万不能听了别人几句谗言,就去找穗穗的不痛快……” 年修文也来劝说白木易不要听信别人的话,还特意强调:“……穗穗姐只是向蔡知青问了几个问题,两人之间绝对是清清白白的!” 这是今天第二次有人向他提到蔡知青! 若说别人说,年穗穗只会以为是在挑拨自己和穗穗的关系,但现在,就连年修文也提到了蔡知青,这就不得不让白木易多想了! “穗穗和蔡知青……” 年修文立即接嘴:“木易哥,你放心,穗穗姐和蔡知青绝对清白的,我都问过知青们了,蔡知青跟穗穗姐讲题的时候,别的知青也都一起听了,两人根本没有单独在一起的时间……” 白木易点了点头,想到早起年穗穗认真默写公式时认真的样子,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恐慌。 “我相信穗穗!” 这话不知道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年修文说的。 晚上吃过晚饭,白木易在年穗穗把妞妞放在中间时抱着妞妞一个翻身,就把妞妞放到了另一边,然后伸出胳膊把年穗穗搂在了怀里。 “穗穗,你不是说原谅我了吗?” 年穗穗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白木易低头想要吻上年穗穗的唇,年穗穗却在此时低下了头,他的唇落在了她的发顶。 白木易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穗穗说是原谅他了,但心里其实还是在怪他! 不过这也难怪,是他自己做事糊涂,现在穗穗对他失望,他也只能慢慢的解开她的心结了。 “穗穗,你先别睡,我想跟你说说话……” 年穗穗动了动眼皮:“可是我好困,明天还要早起学习……” 白木易想到他去京城之前,他和穗穗每天晚上在妞妞睡着了之后,都会依偎在一起说说话,当天的见闻,邻里的闲话,亦或是甜蜜的情话…… 可现在,年穗穗根本不想理他! “到京城的第二天,我就把你准备的东西,给李先生和刘姨送过去了,我还见到了刘姨的哥哥刘启明,刘将军是个很严肃的人,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我还和平老大一起,代替刘姨和李先生去给刘老将军上了坟……” 年穗穗随意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复。 白木易面露失望,不过看到年穗穗眼珠子滚动后,他嘴角翘了翘,又继续讲道:“穗穗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回来晚的,在介绍信到期的前一天,我跟平老大和刘峰三人就准备回来了……” 年穗穗慕然抬头:“那你为啥晚了这么多天?” 白木易迟疑了一下,最后才说道:“我跟平老大三人在去火车站的路上,遇到了一件事,我们不得不改变了行程,最后平老大还受了伤,我们就不得不暂时留在京城,等到平老大的伤恢复的好了点,我就迫不及待的回来了……” 年穗穗抬头,对上了白木易的眼睛:“发生了什么事?” 白木易深吸了口气:“这事原本我跟李先生保证过,不向别人说的,但你是我媳妇,我觉得你不是别人,简单跟你说一下吧!” 面对白木易的煽情,年穗穗始终无动于衷。 白木易有些失望,不过还是借着说道:“在去火车站的途中,我好像看到有人被劫持,为了救人,才不得不暂时改变了行程……” “你救了谁?” 年穗穗蹙眉,想不通到底是谁被劫持,迫使白木易冒着介绍信过期,可能会被抓的风险,也要去救人! 而平老大又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人,却会为了救人而受伤! 年穗穗心里很好奇,这个人,到底是谁? 第342章 解救李青山(1) 白木易很明显的犹豫了一下。 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思考着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年穗穗坐起了身子,眼睛盯着他的脸,正色道:“说实话,到底是谁?” 实话实说根本不需要考虑,白木易既然考虑,说明他没打算跟自己说实话! 被年穗穗看穿了心思,白木易讷讷道:“是、是李先生!” “师傅?” 年穗穗惊呼一声,心也不由得跟着跳得飞快。 “师傅发生了什么事?” 白木易看到年穗穗担心的样子,知道自己若是不说清楚,穗穗今晚肯定睡不踏实。 “李先生已经没事了,除了受点惊吓,身体上没有受伤……” 年穗穗松了口气。 “你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白木易点头,把那头的事详细的向年穗穗讲了一遍。 那天他和平老大三人坐上了火车准备回桃源县,白木易随意朝窗外看了一眼,正好看到两个身形魁梧的人左右挟持着一个人,鬼鬼祟祟的样子一下就引起了白木易的注意。 白木易原本没打算多管闲事的,可无意间看到被两人挟持的人,看上去很像是李青山,他顿时瞪大了眼睛,还待看仔细,却发现他们已经上了另一趟火车…… 眼看着火车已经启动,白木易顾不上多想,在火车加速离站前,从窗户跳下了下去。 平老大不知道白木易为何跳车,但他这几天在京城,也算是白木易有了一定的了解,知道他不是胡作非为的人,见他跳车,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危险,二话不说跟着跳了下来。 等刘峰反应过来也想跟着跳时,火车已经加速完成,离开了车站…… 白木易赶在李青山上的那趟火车的门关上的前一刻,拽着平老大跳上了火车。 平老大稀里糊涂的跟着白木易上了一趟与他们目的地完全不同的火车。 他想问白木易为啥跳车,可看到白木易的脸阴沉的能滴下水来,顿时就不敢开口了。 白木易心中也有些忐忑,他刚刚只是扫了一眼,也不能确定被挟持的那人到底是不是李青山,不过,哪怕只是怀疑,他也必须要过来这一趟! 李青山是年穗穗的师父,是年穗穗最重要的亲人之一,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便是,虽然没有人明确的告诉他李青山在做什么,但从刘启明和李青山的谈话中,他也可以推测出来,李青山是在参与为一个大人物治病,而这个大人物,无论是对于刘家,还是对于整个国家来说,都是十分重要的! 上了火车之后,平老大迷糊了一下,这才看向白木易:“木易,咱们现在做什么?” 白木易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件事肯定不能瞒着平老大,既然一起来了,让他知道自己的打算,好歹有个照应。 “平老大,我怀疑李先生被人挟持到了这趟火车上,具体的目的地不知道是哪里,可能是终点站,也可能就是下一站,所以,在下一站到站之前,我们必须找到他!” 平老大听到李青山被人挟持到这趟火车上,先是一怔,想到李青山的职业,又想到他一直在参与什么会诊,略作沉思,就明白了这件事恐怕不是简单的挟持事件。 平老大比白木易接触的人多,自然知道这段时间是谁病情严重,又想到若不是那人,如今的形势恐怕会更加的混乱,很多的国之栋梁,也都是因为这个人的暗中保护,而得以保全! 如今他病重,最高兴的,也莫过于那几人而已。 同时,很多敬重他的人,也都想方设法的极力挽救他的生命! 现在这个时候,有人挟持参与会诊的李青山,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其目的也是不言而喻的。 平老大也是那人的忠实崇拜和拥护者,一想到那些人丧心病狂的想要阻止他们救治那人,顿时气得热血沸腾,恨不得亲自上阵,去跟他们大干一场! “木易,你做得对,这件事我们必须要管,李先生我们也必须要救!” 白木易点头:“当务之急,就是必须在到达下一站之前,找到他们在哪个车厢,然后再说其他!” 他们上车的车厢,已经不是当时白木易看到的李青山他们上车的那节车厢了,白木易想了想,抬脚就往右边的车厢走去,平老大连忙跟上,两人不远不近地往前走,穿过一节又一节车厢,直到走完了硬座车厢,就在白木易站在硬卧车厢门前犹豫时,平老大突然靠近了他,低声说道:“木易,我发现了一个可疑的地方……” “哪里?” “厕所!” 白木易顿时眼睛一亮,难怪他们一路走过来都没有看到那几人的影子,原来是躲在了厕所里! 是了,那两人挟持李青山,似乎也不是蓄谋已久,估计也是顺势而为,至于上的这趟火车,大概也是随机上的,根本没有提前买票,躲在厕所里,可能是为了躲避检票员…… “哪个厕所?” “这趟车是首发车,所以一路走过来,厕所都是空的,只有这节车厢的厕所,是从里面锁着的……” 两人很默契地走到厕所门口。 平老大敲了敲厕所的门:“里面的人,检票了,是不是没买票?赶紧出来补票……” 里面先是一阵沉默,以为检票员在得不到回复之后,会自己离开,最后在平老大锲而不舍的坚持下,不得不把门打开了一条缝儿,一张大团结递了出来:“拿着钱赶紧滚,别在喊了,烦不烦啊!” “你这个同志,怎么说话呢?你不买票上车,还躲在厕所里想要逃票,你还有理了?有几个臭钱就了不起啊,敢看不起我们工人阶级!现在我有理由怀疑你你是隐藏的敌特,请你立即出来,接受检查!” 平老大翻了个白眼,把一个受到了侮辱的检票员的身份演绎的十分到位。 那人见平老大如此不识趣,气得想要再次关上厕所的门。 但白木易和平老大哪里会让他如愿,两人同时用力,使劲儿一推,就把厕所的门推开了…… 第343章 解救李青山(2) 白木易和平老大一下就挤进了厕所,跟厕所里另外两人直接打了个照面。 李青山已经醒了,看到白木易时,瞳孔不由收缩了下,看到白木易朝他轻轻摇头,他眼睛闪烁了下,最后示意白木易看厕所里面另外一人的腰间。 “啪!” 厕所的门再次被关上。 刚刚准备给平老大钱解决问题的那人,此时也发现了问题。 自称检票员的两人,根本没有穿检票员的制服,他一下就意识到自己这是被骗了。 他面色凶狠地怒视着平老大:“你不是检票员,你们到底是谁?想干什么?” 另外一个人,也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 李青山瞳孔瞬间瞪大,想要出声提醒白木易两人,却苦于无法发出声音。 平老大笑了笑:“哎呀,兄弟不要紧张嘛,大家都是一样的目的,干嘛这么见外呢?” “一样的目的?”那人咀嚼着这句话,然后看了看另一人,又上下打量了平老大和白木易:“你们又是什么目的?” “还能有什么目的?躲进这里面的,肯定是为了逃票的啊!”平老大笑得轻松。 那两人也放松了下来,其中一人说道:“兄弟,这里躲五个人,实在有些挤,这样吧,行个方便,你们去别的车厢厕所里躲行不?” “我说兄弟啊,一看你就是没有逃票经验,咱们五个人躲一间厕所里,到时候买一个人的票,岂不是可以省下四个人的?” 无论那俩人怎样劝说,白木易和平老大硬是不同意换厕所! 最后两人不耐烦了,又把刚刚的大团结拿了出来:“你们两张票能有多少钱,这十块钱,足够了吧?现在请你们立即出去!” 听着广播里火车即将到站的声音,平老大笑嘻嘻地接过钱,很是诚恳地道了谢,然后慢条斯理地解开裤带,拉开里面的拉链,把十块钱放了进去…… 那两人很是鄙夷地皱起了眉头。 十块钱而已,竟然这样宝贝地装到内衣口袋里,还带上拉链,真是令人不齿。 火车进站,缓缓减速,惯性中,几人都有些站立不稳,几人都忙着稳住身形,白木易却借着车子的惯性,故意挡到了李青山的前面,然后跟平老大交换了个眼色,在那两人准备站稳的时候,突然出手,一个手刀下去,直接劈晕了一个人。 至于另外一个人,则是被平老大一个用力按住头撞到了车厢上,也晕了过去…… 两人刚一晕过去,火车就停稳了。 列车员开了车门,放下踏板,白木易和平老大也搀扶着李青山从厕所里出来了。 三人都没有带什么行李,轻轻松松地下了火车。 列车员不由多看了他们几眼,这才是这趟车发出后的第一站,下车的人很少,基本都是上车的,三人这样,的确有些显眼。 不过三人不知道的是,等他们刚一下车,列车员就脸色大变,也顾不上站在门口提示旅客注意安全,快步进了车厢,然后熟练地进了厕所。 当他看到里面昏迷的两人时,恨恨地跺了下脚,骂了句:“没用的东西!” 然后他从其中一人的腰间,摸出了一把手枪,回身锁上了厕所的门,把身体从窗户里探了出去,这里的视线,正好能看到白木易三人正往站外走,他瞄准了李青山,直接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枪响过后,平老大顺势倒了下去! 好痛! 这是平老大在闭上眼睛之前,最直观的感受。 他只感觉自己太倒霉了,不过是想着在李青山面前献殷勤,想要在上台阶的时候,搀扶他一把,结果就直接为他挡了枪子儿…… 一声枪响过后,很快就引起的恐慌,车站和火车上的列车员,一个赶到了现场,另一个则开始在车厢里进行排查,很快就忙碌起来了。 白木易和李青山一起,跟着车站的工作人员,把平老大送到了医院。 李青山跟医院的医护人员一起参与了平老大的抢救,而白木易则去了医院院长的办公室,请求使用办公室的电话。 院长开始自然是不愿意的,但白木易自然也想到了这点,直接借用了关衡的身份,体验了一回以势压人的乐趣,他说要把这件事给家里说一声,若是院长不让他打电话,就是心里有鬼…… 这里离京城不足百里,京城里的人和事,院长还是听说过一些的,见状终于同意了白木易打电话的请求,不过,在通话的时候,他本人必须在场! 白木易没有反对,报上了刘家的电话。 “喂?那位?” 电话接通,是刘启明的声音。 “刘伯伯,我是木易,我现在在通城,通城医院。和李先生在一起,我们一共三人,其中一人受了枪伤,你方便找人过来接我们一下吗?” 刘启明没有多说,只说了一句:“在那里等着,我让人过去接你们!” 电话挂断之后,院长看着白木易,张口欲言又止,最后深深的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 白木易没有把话说得太明白,他相信刘启明能听得懂,李青山既然进出都有专车接送,为何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通城? 这里面的猫腻,刘启明比白木易知道的多! 挂了白木易的电话,他立即拨通了的一个电话…… 一个小时之后,几辆军用吉普车停在了通城医院的大门口。 从车里下来的,全都是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人。 带头过来的,是白木易的熟人方向阳。 李青山被方向阳单独请到了一辆车上,至于白木易和平老大,则被安排在了另一辆车上。 一直到所有的车子全都不见的踪影,医院院长才抹了把汗,幸亏自己没有阻拦他们打电话,否则的话,自己还真的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就在方向阳去接李青山的同时,京城的几个大佬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 不多时,所有参与会诊的大夫们,全都被秘密的保护了起来,就连他们的家人,也全都受到了秘密保护,若是需要,还进行了秘密转移…… 第344章 一张特别的照片 等白木易等人到了京城,平老的直接被送进了京城军区医院的特护病房,而方向阳则重重地拍着白木易的肩膀,十分欣慰地点头:“小伙子,干得不错,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考不考虑留在京城?” 白木易一下就苦了脸。 方向阳见他如此,不免追问他为何如此,不愿留在京城,他也不会勉强。 白木易只好说了自己的介绍信马上就到期的事。 这事对于方向阳来说,根本不算事,拍着的白木易的肩膀让他放心,他会解决这件事。 白木易强颜笑了笑:“那就多谢了。” 面上却丝毫不见轻松。 介绍信到期的事倒是小事,他心中最不安的,是年穗穗那一关! 本来就欺骗了年穗穗,如果介绍信到期还没回去,不知道她会胡思乱想成什么样子,若是因此再把自己气出病来,他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了。 只是这样的事,却是无法向方向阳言说的。 平老大有专门的人看护,白木易又被方向阳带回了刘家。 李青山被挟持的事,原本是瞒着刘矜的,等到他平安回来之后,才跟刘矜说了这事,知道白木易再一次救了李青山,刘矜感激之情无法言表,更是对他热情的不得了,恨不得把自己有的好东西全都送给他! 等刘矜表达完自己的感激之情后,刘启明才把他和方向阳带到了自己的书房。 刘启明对白木易的警醒和英勇提出了表扬,同时也对他解救李青山的行为表示了感谢。 最后他的神情陡然肃穆起来,撑起身子站起来,对白木易深深鞠了一躬。 白木易见状连忙起身扶他起来:“刘伯伯,你这是做什么?我怎么担待的起?” 刘启明正色:“我代表……嗯,我谢谢你救了李青山!” “李先生是我媳妇的师父,我救他是应该的,刘伯伯这样就太见外了。” 刘启明拍了拍白木易的手,有很多话,他不能跟白木易言明,不过,白木易这次的功劳,他们都是记在心里了,等到…… 算了,现在前景还不明朗,那人的身体能撑的时间有限,他们必须早做打算! 还好白木易这次救下了李青山,在那些人刚开始行动,就被他们发现了,这才没有酿成更糟糕的后果。 同时,这件事也给了他们一个警醒,让他们知道了那些人的贼心不死,竟准备冒天下之大不韪,对人们爱戴的人下手! 这些内情,刘启明都不能对白木易言明,看到他单纯的以为自己只是救下了一个被挟持的长辈,刘启明心想,或许这样也挺好的! 看到白木易苦着脸,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方向阳以为他还在为介绍信的事苦恼,便笑着拍了下他的肩:“好了,别着急了,介绍信的事,我们给你解决了,你只管安心在这里待着就行!” “什么介绍信?”刘启明奇怪地问。 “木易的介绍信,期限已经到了,按照规定,他必须在期限之前回到他户口所在的公社去。” “我明白了,这是碰到李青山这事,给耽搁了是吧?放心,这事向阳会给你解决了的,不用着急!” 介绍信这事,在刘启明看来,只不过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他根本没放在心上,嘱咐了方向阳一声,就让两人出去了。 而他则拿起了桌上的电话,犹豫了一下,拨了个号码出去…… 京城私下平静,但这份平静下面,却是暗流涌动。 京城的普通百姓并没有感觉到生活有什么变化。 京城,某军医院。 一周之内,医院进行了一番的大换血,保卫科的人全部换了一遍,医生和护士也换了很多。 至于被换下来的人去了哪里,暂时没有人知道。 一直到一周以后,白木易才再次见到平老大。 平老大其实并没有伤到要害,子弹射中了肩膀上的肉里,他当时一头倒下去,一来是惯性,再一个就是他知道自己中弹,心里害怕,心慌之下吓得晕了过去…… 白木易再看到他的时候,他虽然一只胳膊吊着,但整个人红光满面神采飞扬,见了白木易,直接笑得见牙不见眼。 “木易,好兄弟,你可想死我了!” 平老大伸出仅剩的一只胳膊,想要抱白木易,直接把白木易吓得后退了两步,面带警惕地看着平老大。 “你这是干啥?许久不见,看到我活生生的出现在你面前,你就没有想我?” 白木易目露怀疑,看了看平老大包着白纱布的肩膀,又抬头看向平老大:“你没伤到脑袋吧?” 平老大丝毫不在乎白木易的态度,他这次为李青山挡了一枪,受了些皮外伤,但他却觉得无比的值得! 他做梦都想不到,一觉醒来,一群他做梦踮脚都够不着的大佬,居然围在他病床前慰问他, 他反复的闭眼睁眼,然后又狠狠的在自己的大腿上拧了一下,等确定这是真的时,他突然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了。 小心地把这些大佬一一看过去,最后激动的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深深鞠了一躬,傻乎乎的说了一句:“领导好!” 大佬们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告诉他不要紧张,然后对他的英勇表现提出了表扬,让他安心养伤,有什么困难可以提出来…… 平老大虽然激动,但也知道分寸,并没有提什么过份的要求,只说希望和领导们握一下手! 这个要求让领导们先是愣了一下,而后忍不住哄堂大笑。之后不仅一一和平老大握了手,还找了个相机,把这一幕直接记录了下来。 …… 平老大从包里取出照片,递到白木易的面前。 “木易,好兄弟,老哥我要感谢你,有了这个,别说是挨一颗枪子儿,就是再多来几颗,我也能受的住!” 这话是平老大发自内心的话,有了这个,他以后的路,可是要好走多了。 当然了,照片中的这些大佬,自然也是有政敌的。 不过,他这样的小人物,只要他不作死,应该也不会有人来找他的麻烦。 白木易看着平老大得瑟的样子,眼睛落在了照片上,看到照片上的几人,眼睛不由瞪大…… 难怪了! 第345章 白木易打蚊子! 年穗穗见白木易语气唏嘘,不由好奇:“那照片上,都是有谁啊?” 白木易低声说了几个人的名字,一个比一个令人震惊。 “这些……可都是开国功勋啊,怎么会……” 怎么会因为平老大给李青山挡了枪,就对他如此另眼相看? 就算是李青山自己,也得不到如此殊荣吧? 白木易自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他想了想,低声道:“可能是为了师父诊治的那人……” 年穗穗恍然大悟,很快也想到了李青山回京城时,自己猜到的那人。 想到上一世,那位伟人仙逝时,举国哀悼的场面,当时年穗穗自己,在听到广播里,播音员带着哭腔播报那位伟人与世长辞的消息时,瞬间泪奔。 现在想想,只有不到三个月的时间了,她的心情很是沉痛,点头:“应该是这样了!” 夫妻俩默契地沉默了,许久之后,年穗穗沉重地道:“希望他能平安康乐,长寿百岁!” 虽然,这只是个美好的梦想。 白木易小心地窥视着年穗穗的脸色,见她没有再生气了,一只手悄悄地摸向了她的腰间…… “穗穗……”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年穗穗的脸上,等她反应过来时,白木易已经准确无误地吻住了她的唇。 “唔,你……呃……” 年穗穗挣扎了几下,没挣脱。 “穗穗,你说过原谅我了。” 白木易委屈的眼圈泛红样子,让年穗穗心头一顿。 想到他白天时为了给自己出气,在村里跟人打架时的样子,心中一软,身体也跟着软了…… 白木易见状,心头一喜,不等年穗穗说话,立即开始了攻城略地之举,两人小别胜新婚,酣畅淋漓地大战了一场。 这一战持续了很久…… 一墙之隔的堂屋,年陈氏听了一夜风雨,早起精神还萎靡不振。 年穗穗已经习惯了早起,醒了之后,她看了看熟睡的父女俩,心中带着几分甜意。 坐在写字台旁边,揉了揉发胀的眉心,继续开始背诵公式。 白木易轻轻翻了个身,看着认真学习的年穗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次的事,到底给年穗穗留下了阴影。 白木易知道,年穗穗虽然原谅了他,但对他却没有从前那样全身心的依赖了。 以前自己不能说话的时候,穗穗对他的依赖都是全身心的,现在…… 发生了这件事之后,在他的道歉和恳求之下,穗穗跟他和好了,不过即便是和好了,两人之间也已经有了裂痕。 白木易心里很难受。 穗穗并没有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她还大度的原谅了他,她只是,开始学着自己解决问题了。 比如学习…… 以前穗穗总是说,自己孕傻了,书本上的内容都看不懂了,然后就放下书本,说等孕傻的劲儿过去了之后,再学习。 现在孕傻的劲儿过去了吗? 白木易不知道,他起身下床,轻手轻脚的走到年穗穗身后,看到她正往一个笔记本上抄题,抄完一题之后,空了几行之后,再继续抄写下一题。 白木易看了本子的厚度,知道本子的前面,已经写了很多的题了,答案也用了蓝黑红三种颜色的墨水写得很详细。 他想到了这可能是年穗穗把不会的题抄写下来,准备向人请教的…… 这个念头一起,他突然想到了村里人提到的蔡觉民,心没来由的有些慌。 前面的那么多题,都是蔡觉民给穗穗讲的吗? 他仔细看了看那些题,发现自己都会做。 白木易突然有些后悔,为什么没有在年穗穗说题看不懂的时候,亲自给她讲解呢? 现在一想到自己不在的时候,都是那个叫蔡觉民的男知青给穗穗讲题,他心里就一阵酸溜溜的。 “穗穗,这些题不会做吗?” “嗯,不太会做,所以我抄下来,准备等放工之后,去知青点向知青们请教。” 年穗穗头也不抬地说道。 白木易心头一滞:“是向蔡觉民蔡知青请教吗?” “蔡知青有空的时候,自然是他来讲解最好了,他讲解的浅显易懂,大家很快就明白了,不过其他知青有时候也会帮忙讲解……那些知青们其实人都还挺不错的,村里人跟他们接触不多,可能会有误解。” 白木易听到年穗穗讲到知青的时候,整个人状态都有些不一样 ,不由暗暗心惊,自己不过离开半个月,穗穗跟知青们的关系就已经好到这个程度了吗? 原本白木易还犹豫着要不要跟年穗穗说,这些题他都会,以后可以由他来给她讲题,现在看到年穗穗对知青们如此推崇,他突然改变了主意。 “穗穗,你去知青点请教问题的时候,可以带我一起吗?” 说完这句话,白木易把视线转向了一边,眼睛不敢看年穗穗。 他不知道年穗穗会做什么反应,会拒绝他吗?还是……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正好我可以把你介绍给他们认识,相信你也会跟我一样,很快就能成为他们的朋友的!” 年穗穗笔下不停,随意的回了一句。 白木易长长吐出了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同时也为自己刚刚心头的那一丝怀疑感到羞愧。 穗穗如此坦荡,而自己却因为别人几句挑拨的话,竟然对她产生了怀疑,真是该死! “啪!” 年穗穗耳边传来一声脆响,他诧异地转过头,就看到白木易的手,正好扇到了他自己的脸上。 “怎么了?干嘛自己扇自己?” “有蚊子!” 白木易煞有介事的把手放下来,看了看才说道:“飞跑了,没打到!” 年穗穗笑了笑。 “嗯,秋天的蚊子咬人更厉害,还是把它找出来吧,可别咬到妞妞了!” “好,我这就去找!” 为了不让年穗穗怀疑,白木易很是认真地在房间里寻找蚊子起来,结果还真让他给找到了几只,拍的满手是血,最后还故意把沾了血的手拿到年穗穗跟前邀功…… 看着白木易沾沾自喜的说自己打死了多少个蚊子时,年穗穗不由唇角翘了翘。 第346章 白木易和蔡觉民的交锋 吃过早饭,白木易早早的去上工了,他给分配任务的生产队长递了根烟,请求他帮忙把自己分配到离知青最近的地里。 生产队长看他这个样子,就知道他肯定是听到了村里关于年穗穗和知青的那些传言,他眼里闪过一丝兴味的笑意,嘴上却劝说。 “木易啊,你可不要听信那些碎嘴子的胡言乱语,穗穗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最清楚了!” 白木易抿了抿唇 ,如果忽略到生产队长脸上幸灾乐祸的笑,或许他的劝诫更加的有说服力。 或许他根本不该过来这一趟,若是生产队长再是个嘴碎的,到时候自己这一趟,可能会把事情弄得更加糟糕! “是,多谢队长教诲,我自然知道穗穗是什么人,只是穗穗说要带我一起去听知青们讲题,我想着先提前了解一下他们的情况……” 生产队长笑了笑。 “那就好,你能这样想,我就放心了!” 或许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生产队长还是把白木易分到了知青旁边的那块地里。 在干活的空档里,白木易一直在观察着那几个知青。 虽然已经下乡有段时间了,但不得不说,这些知青干起活来,还是生疏别扭,不是白木易自夸,自己一个人干活的速度,能顶四五个知青都绰绰有余! 一方面这些知青心思不在种地上,过了开始的新奇之后,乡下的生活并不如想象中的美好,他们一心想着要回城,对于农活,都是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思。 再一方面就是,村里的社员对于知青有着天然的排斥,并不愿意教导他们干活的技巧,所以即便有些来的早的知青有心好好干活,却苦于没有技巧,出死力干活却不出活。 跟白木易搭边的男知青,便是后一种,白木易看他干活也很舍得下力,比别的知青要好很多,但相比白木易这样世代在村里干活的人来说,技巧还是十分重要的! 白木易看不过去,就出言指导了那知青几句,好在那知青也是个听劝的,按照白木易说的方法试验了几次,果然好多了,不由对白木易露出了几分善意的笑。 “多谢你了同志,我叫蔡觉民,还没请教同志您的姓名?” 白木易怔了怔:“你就是蔡觉民?” 蔡觉民没想到白木易知道他的名字却不认识他这个人,不由笑了笑。 “是,我就是蔡觉民,同志听说过我?” 白木易不着痕迹地打量了蔡觉民一番,见他虽不如自己身材高大,但长得也不算低,比周留名那小子要高上一些,且长得眉清目秀,整个人看上去,给人一种温润如玉的感觉。 白木易心中的危机感油然而生。 “你好,我叫白木易,是年穗穗的……丈夫!” 他一边说着,一边观察蔡觉民的反应。 白木易看了半天,并没有发现蔡觉民听到自己和年穗穗的关系的时候有什么特殊的反应,顿时放心了不少,外面的传言他自然是不信的,他最担心的是,蔡觉民对年穗穗起了什么心思,现在看来,倒是他想多了。 蔡觉民对于年穗穗,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心思,况且,他一早就知道年穗穗是结了婚有了孩子的,若说对年穗穗有什么印象,那也是觉得她比较好学罢了! “原来是白同志,今日多谢白同志指导了!” 白木易知道自己误会蔡觉民了,心中愧疚,便更加用心的指导他干农活的技巧,蔡觉民虽然不知道他为何如此热情,但也能感受到他是真心的,心中很是感激,两人都不是油嘴滑舌的人,以真心待真心,不多时竟都觉得与对方十分的投缘。 等到放工之后,竟还相约一起喝酒…… 年穗穗在村医室等了一会儿,白木易就跟着关衡一起过来了,村医室外面就有压水井,两人就着压水井的水洗了手脸。 白木易站在外面朝着村医室喊着年穗穗,年穗穗拿着笔记本从屋里出来,看着白木易急切的样子,不由生出几分狐疑。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怎么看起来比我都急?” 白木易脸上的笑容一僵,眼神闪烁了几下:“哪有,我……我就是跟知青所的蔡觉知青很是聊得来,想着去知青点能跟他多聊几句……” “是吗?我记得村里社员干活的地方跟知青是不挨着的,你怎么会碰到蔡知青?” 年穗穗蹙眉看着白木易,总觉得这人有什么事瞒着自己。 白木易咧嘴笑了笑:“就是,碰到随便聊了几句,蔡知青学问好,干活也舍得下力,就是不得窍门,我指点了他几下,他省力了不少,效率也快,我们随便聊了聊,发现很能聊得来……” 年穗穗感觉白木易脸上的笑很是刺眼,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转身就走。 白木易也不生气,乐呵呵地跟在她身后,两人一起去了知青点。 蔡觉民讲了两道难题,剩下的让另外的知青帮着讲解了。 年穗穗看着和白木易两人相谈甚欢的蔡觉民,突然觉得这人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回去的路上,白木易还在喋喋不休地跟年穗穗说着蔡觉民这人如何有一丝,不但学问好,为人正值,身出低谷仍胸怀大志等等,让人很是佩服,巴拉巴拉…… 年穗穗听得很是心烦,若蔡觉民是个女人,她还能狠狠的扇白木易几巴掌,让他清醒清醒,但现在,她有种有气没地儿出的憋屈感…… 白木易一直都注意着年穗穗的反应,见她这样,不由心中暗笑。 等回到家中,看到年穗穗气鼓鼓的样子,王英子准备把妞妞递给她的手,也手了回来,转而把妞妞递到了白木易怀里,又低声问他:“你这是哪里惹到她了?” 白木易摇头:“娘放心,一会儿就没事了。” 见白木易说的肯定,而年穗穗除了生气,似乎并没有伤心难过的样子,王英子也就放下心来,说了句:“那你们自己看着办,我不管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年穗穗还是不理白木易。 白木易知道自己如果今晚不能哄好媳妇儿,让她把气带到明天,再想哄好,那可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了。 王英子知道小两口闹别扭,朝着白木易使了个眼色,然后把妞妞抱到她和年满仓屋里去了,把空间留给小两口。 第347章 白木易改了主意 白木易费了好大的劲儿,甚至还点着煤油灯,亲自下场为年穗穗解答了几道难题,才让年穗穗相信他可以帮他解题,不需要再每天往知青点去。 年穗穗想了想,既然白木易在家,肯定不会任由她一人去知青点请教问题,但若是白木易跟着一起去知青点,肯定又会跟蔡觉民多有接触。 虽然明知道蔡觉民一个大男人,跟白木易肯定不会有什么,可看到白木易跟他说话时流露出来的那种愉悦,年穗穗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这样想着,年穗穗就顺势答应了下来。 只是,年穗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没想到白木易学习这么好,自己一直想不通的问题,他三言两语的点拨之下,一下就能开窍了。 这倒也罢了,让年穗穗感到不好受的是,白木易如此好的天分,居然不愿意去上大学。 想到师父曾经跟她说的那些,年穗穗知道,说起来,也是自己这样的家庭环境拖累了白木易。 等到夫妻之间一番深入交流之后,年穗穗忍不住再次询问白木易关于上大学的事。 这次白木易没有那么快就拒绝,而是转移话题,跟她说起了平老大在京城时的事。 年穗穗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却也没打断他的话。 说到最后,白木易不由感叹了一句:“以前的时候,咱们对于平老大,多有畏惧,穗穗,我看得出来,你一直不喜欢我跟他多接触,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知道,你也害怕他对我不利,对吗?” 年穗穗点头,想到平老大上一世让封元魁顶了罪,自己金蝉脱壳离开,心里一直就担心这一世白木易跟他接触多了,会成为那只替罪的羊! 她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白木易继续往下说。 “在没有去京城之前,我对平老大,一直很敬畏,总觉得他像一座大山一样,随便掉落一块石头,就能把我们砸得粉身碎骨……” 白木易声音幽幽的,给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那么,去了京城之后呢?” 年穗穗适时发问。 “去了京城之后,我看到平老大费尽心思的钻营,为了见一个对他有帮助的人,低声下气卑躬屈膝的求人的样子,心里突然觉得,如果没有一点身份地位,即便是赚了钱,也是被人瞧不起的……” 平老大在桃源县黑市上呼风唤雨,但出了桃源县,又有谁会买他的面子? 更何况在京城那样的全国权力的中心! 年穗穗也曾想到,平老大最后能够全身而退,凭他自己肯定是做不到的,改革之后,很多人一夜暴富,即便是十几二十年后,这些人虽然有钱,却还是被人瞧不起,轻蔑地说上一句“暴发户”,由此可见,单是有钱,是不可能解决所有问题的! 平老大上一世能够顺利脱身,少不了他背后主子的运作。 “所以,你改变主意了吗?” 白木易面露犹豫。 “可是,若我们都去上学了,爹娘和妞妞怎么办?” 这个才是他最挂心的,年穗穗一直都想去上大学,而他在去了一趟京城之后,突然觉得,他以前一直以为的,只要挣到了足够多的钱,就不会被人看不起他们家,现在想想,若只是在桃源县这里,他的想法或许还有些道理。 他跟蔡觉民接触不多,但就两人短短接触的时间里,他就从蔡觉民的谈吐之中,受益匪浅。 据说,蔡觉民的父母祖辈,都是大学里的教授老师,耳濡目染中,蔡觉民也有了几分与旁人不同的气质。 说实话,这令白木易很羡慕。 可年穗穗既然要去上大学,有李青山这个师父在,她肯定会去京城的,李青山的身份接触的都是他以前想都没想到的人物,还有刘启明,方向阳等人,这些人虽然因为李青山夫妻俩的关系,愿意给他面子,可除了他们之外呢? 跟刘启明他们来往的,都是一些身份地位相当的,就算是刘启明有些提携他们夫妻,可在外人看来,他们也不过是没什么见识的乡下泥腿子。 若是能考上大学,不但能学习更多的知识,增长些见识,在跟刘启明这样的人脉相接触的时候,说出去也好听一些…… 从京城回来之后,他想到年穗穗说的,恢复高考之后,是否要求上大学? 说实话,他想去了! 跟蔡觉民接触之后,这种想法就更浓一些了。 只是,家里的情况,似乎不允许他和穗穗两人都去上大学…… “车到山前必有路,实在不行,咱们先多攒些钱,等到时候咱们可以报考相邻的大学,在大学附近租套房子,把爹娘和妞妞都带过去……” 白木易眼前一亮,若是倒是放开了限制,应该不用事事都开介绍信了,到时候在大学附近找套房子,把年满仓和王英子一起接过去…… 不过,跟年穗穗想得租房子不同,白木易的野心大一些,或许,跟平老大多跑几趟,攒够了钱,在大学附近买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房子,也不是不可以! 他把自己的想法跟年穗穗说了,年穗穗知道了平老大的底细之后,对他也就没有了之前的畏惧,况且,平老大知道白木易跟京城那边的关系,就算他以后想要脱身,也不可能找白木易来当替罪羊! 这样想着,年穗穗也就不排斥白木易跟平老大接触了。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叮嘱了白木易几句:“平老大这个人,我不太了解,你既然说他可信,我就信了你,但你要记住,就算是为了钱,也绝对不能做出伤天害理的事!” 白木易连忙答应,就差指天发誓了。 “ 就算恢复高考,那也是两年以后的事了,钱的事,咱们慢慢攒,千万不要铤而走险,万事以安全为上!” 年穗穗絮絮叨叨说了很多,白木易认真听着,时不时附和一下,眼看着年穗穗越说越精神,白木易看着她不停张合的小嘴,突然低头吻了上去…… 第348章 准备去找平老大 年穗穗熟睡之后,白木易却突然睁开了双眼。 “两年以后么……” 白木易知道年穗穗有秘密,她并没有刻意的隐瞒自己,所以很多她无意间说出来的事,她十分笃定会发生的事,实际上根本没有任何的依据。 就像她刚刚说的,恢复高考的时间,现在还没有任何有关恢复高考的消息,年穗穗却十分肯定的说出说出了“两年之后”这个准确的时间。 白木易心里有些莫名的害怕,他不敢让年穗穗继续说下去,唯恐她说了什么不能说的,为她带来灾祸! 看着年穗穗沉静的睡颜,白木易心思辗转。 两年的时间,够他做很多的事了! 自从白木易回来之后,遇到不会的题,白木易直接就为她解答了,年穗穗就很少往知青点去了。 倒是知青点的张英,在放工之后往村医室这边跑过几趟,知道年穗穗家的男人能为她解答所有不会的难题,还有些不信,等到看到白木易为年穗穗讲解了两道题之后,她就什么都不说了。 临走之前,还朝年穗穗挤眉弄眼的,说她家里的这位,讲解题的时候,跟蔡觉民不相上下。 年穗穗见她看着白木易时一脸钦佩的样子,顿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立秋之后,天渐渐凉了,地里的庄稼也逐渐成熟,各种豆类和高粱玉米、春红薯等杂粮也在生产队的安排之下,有条不紊的收割完成,然后按照各家各户的人口和公分,把粮食分到了社员的手中。 很快,家家户户又响起了切红薯片的声音,一筐接一筐的雪白红薯片被摊到了地里晾晒,远远看去,很是壮观! 这段时间一直忙着地里的农活,白木易一直没有时间去找平老大,挣钱的事,还是要仰仗平老大,所以白木易准备忙完这几天,就去城里一趟。 平老大受伤的事,是不想让外人知道的,下了火车之后,白木易把他送回住处交给刘峰之后,就回村了,之后就没有再去探望,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想来平老大这阵子应该已经养好了身体。 家里的春红薯全都推成了红薯片,白木易就跟年穗穗商量:“刚好这几天地里的活忙的差不多了,我想明天去县城一趟,平老大是为了师父受的伤,于情于理,我都要去看看他,再说,这个人可是颗摇钱树,咱们以后想要赚钱,可少不了他的帮衬……” 年穗穗以前不想白木易跟平老大接触,是担心他会被平老大给阴了,现在知道了平老大的底细,这个担忧自然也就不存在了,平老大是个识时务的人,知道白木易在京城有李青山及刘启明等人的关系,只要他们不出事,平老大就绝对不敢对白木易不利,是以,也就放心了下来,自然就不反对白木易和平老大接触了。 “我知道了,你明天跟大队长请个假再去。” “好,明天从县城回来,需要捎点什么东西回来吗?” “洗头的东西没了,你回来的时候捎点回来!另外,你再去问问娘,家里的东西她最清楚,你看看还需要其他东西不?” 白木易拿了纸笔去问了王英子,王英子需要的东西就多了,等白木易回来的时候,他已经写满了半张纸,年穗穗接过来看了看,发现都是家里平时生活需要的东西,像是“粗盐二斤”、“白砂糖一斤”、“陈醋二斤”之类的东西。 “娘也真是的,这里面的好些东西,公社的供销社里都有卖的,干啥要到县城买啊?你不用从县城买,带这么远不方便!” 白木易笑了笑,低声道:“娘肯定以为县城里的百货大楼的东西便宜,嘿嘿,你别扫她的兴,我心里有数,要是回来的早,我就拐个弯,去供销社买,时间太晚了的话,我就在城里买了,反正骑着自行车也不费啥事!” 年穗穗也不过是唠叨一句,知道白木易心里有数,也就不再多言了。 “行,就按你说的办!” 等到第二天白木易准备走的时候,年穗穗突然想到白木易去京城的时候,封元魁还帮着自己去找平老大,当时自己浑浑噩噩的,也没向他道谢,就提醒白木易:“你有空的话,买点东西去封元魁封大哥家里坐坐,上次你跟平老大去京城,他也挺担心的,本来说等你回来让给他报个平安的,一直也没来得及去。” 白木易点头,心里却觉得自从封元魁结婚之后,与他们之间的关系疏远了很多,不然的话,自己没消息传过去,按照封元魁以往的性子,怕是早就找上门来问情况了。 他答应了一声,推着自行车就去找年抗联请假。 平老大和刘峰二人一人骑着一个自行车,乡间的土路坑坑洼洼的,从县城到杏树岗大队,平老大感觉自己的屁股都已经麻的不像是自己的了。 他忍不住向刘峰抱怨:“你说说你,咱有摩托车,为啥不骑呢?骑这破自行车,都快把我身体弄散架了……” 刘峰对于上次骑摩托车追白木易,最后推了一路才把笨重的摩托车推回了住处,那是印象相当深刻,这辈子都不愿意再更难受一次了,所以,对于平老大骑摩托车的提议,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摩托车太张扬了,我觉得白木易你小子肯定不喜欢你如此高调的去找他,要是因为这个,他把咱们轰出来,那可就丢人丢大了,你说是不?” 平老大想了想,白木易那小子一直都不给自己面子,自己要真是触了他的逆鳞,说不定还真有可能把自己给赶出来。 这样想着,平老大就对骑自行车过来的决定释然了。 “行吧,算你说的有几分道理,咱们这次过去,就是去认一认门,你可不要说错了话,害我被白木易他媳妇给赶出来啊!” 刘峰想反驳,可看到平老大一脸慎重的样子,又想到自己毕竟是平老大的护卫,对于他偶尔的诬赖,还是先忍了吧! 两人脚下不停,很快就到了杏树岗大队的村头,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年轻人骑着自行车出了村,很快就到了他们跟前。 第349章 借点钱花! 六只眼睛相对,三人均是愣了愣,全都以脚撑地,停了下来。 最后还是平老大先开口:“木易兄弟,你这是准备去哪里啊?” 白木易看了看两人,没有回答平老大的问题,而是挑眉询问:“你们这是准备去找我的?” “是啊,说好的有空去看我的,结果我是左等右等,等得我人都消瘦了,也不见你过来,没办法,我想你想的慌,只好亲自过来看望了!” 平老大说着,伸手就要去拍白木易的肩膀,吓得白木易赶紧离他远了些,看他的眼神也冷冽了几分。 平老大是个很懂得察言观色的人,见白木易这个反应,很快就明白了自己这怕是触及到了他的逆鳞,脸上顿时换上了一副讪然之色。 “那啥,我就是开个玩笑,这不是自从京城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再见过你,就想着过来看看你怎么样了?你怎么样了?这是准备去哪里?你要是有事的话,要不我们改天再来?” 刘峰也在一旁帮腔:“木易,我们今天是专门过来看你的,你要是没什么要紧的事,要不等改天再办?” 白木易本来就是准备去县城找平老大的,现在他过来了,正好省的自己跑一趟了。 他看了一眼平老大和刘峰自行车上挂的东西,眼神闪了闪,调转了车头,向平老大和刘峰发出了邀请:“我也没什么事,既然过来了,就先回家坐坐吧!” 平老大暗暗松了口气,这要是大老远的过来了,再因为一句玩笑话,被白木易直接给轰出去了,那该多丢人啊! 幸好白木易这小子还有几分良心,没有完全不顾及他的脸面。 平老大不知道的是,白木易之所以让他们进家门,不过是因为他们带来的礼品足够丰盛罢了! 嗯,有鱼有肉还有酒,今天可以好好的给家里改善一下生活了! 三人也没再骑车,推着自行车步行到了家。 年陈氏已经轮到了年运粮家了,年穗穗已经去了村医室,年满仓也去上工了,家里只剩下王英子拉着妞妞的手,正在院子里学走步。 妞妞比王英子先一步看到白木易,立即兴奋的伸出手,下嘴唇包着上嘴唇,发出了一阵“巴巴巴”的声音。 白木易眼睛一亮,连忙抱起妞妞,带着欣喜看向王英子:“娘,你听到了没,妞妞在喊我!” 王英子笑骂:“净教她些城里的洋称呼,她这不过就是在胡乱发音罢了,啥时候等她喊你‘爹’的时候,再高兴不迟!” “爹”字不好发音,所以白木易特意教妞妞学习叫他“爸爸”,妞妞每次都会把嘴撇,然后吐他一脸的口水,今天不知咋啦,看到白木易,居然主动喊起了“爸爸”,这怎么可能不让白木易喜出望外? 对于王英子泼冷水的行为,白木易丝毫不在乎,仍抱着妞妞举高高,逗得妞妞“咯咯咯”笑个不停。 平老大第一次见妞妞,伸手想要抱她,被妞妞无视后,直接从网兜里掏出了一个苹果引诱她。 妞妞伸出双手夺过苹果,又很快钻进了白木易的怀里直接把平老大给看傻了。 半晌之后才对白木易感叹道:“木易,你闺女可真是个鬼机灵!” 玩了一会儿,白木易把妞妞重新交给了王英子,自己则和平老大和刘峰一起,进了堂屋。 本就不大的堂屋,被一张床占据了一小半的房间,平老大打量了一番房屋摆设,除开那一张床之外,就只有一张黑漆木条几和一张方桌,两把太师椅,见家里的空间虽小,但收拾的很干净,说明这家人很会过日子。 “木易,你这房子,有些小了啊,就没有想过再翻盖一下,或者,在旁边加盖两家厢房也是好的啊,把床放到堂屋里,家里来了客人,实在有些不好看……” 刘峰打量了一番之后,忍不住开始提意见。 平老大其实也是这样想的,不过他没说出来罢了。 白木易看了一眼刘峰,又看了一眼平老大,他心里明白,这两人今天就是为了让他知道钱的大用处的,刘峰的那一番话,也不过是平老大授意他说的罢了。 白木易心中暗笑,只有傻子才不知道有钱好吧? “刘峰兄弟说的很对,我正准备在旁边盖两间厢房,只是恰好手头有些不凑手,要不你借我点让我先起两间房,等啥时候手里宽裕了,我再还你?” 刘峰看着白木易脸上的笑,有种十分不好的感觉,总觉得白木易笑得有些不怀好意! 借给白木易盖两间厢房的钱,他倒是能拿出来,只是白木易那句“等啥时候手头宽裕了再还”,让刘峰心里很是没底。 这手头宽裕算是个什么概念啊? 就算有钱,如果不想还,也可以说手头不宽裕…… 虽然刘峰一直对白木易印象挺好的,也觉得他不是个借钱不还的人,可听到这句“手头宽裕了再还钱”,心里还是十分抵触借钱给他的。 “怎么样?能不能借?” 白木易的声音在带着几分揶揄。 “呃……我……” “哈哈哈!” 就在刘峰感到为难的时候,平老大突然大笑了起来,然后拍了拍刘峰的肩膀,安慰道:“好了,木易兄弟在逗你呢,你怎么还当真了啊!” 刘峰尴尬地笑了笑,有几分不好意思。 白木易看了平老大一眼:“要不你借我点?” 平老大十分豪气的大手一挥:“这就不是个事,需要多少,你说个数,只要你说得出,我就给的起!” 白木易朝平老大竖起了一根大拇指:“不愧是平老大,果然豪气!” 平老大笑笑:“能帮到木易兄弟,是我的荣幸,你说吧,需要多少?” 白木易摇头。 他并没有真的要借钱,平老大也不是真的要借钱给他,之所以说到借钱,平老大是想向白木易证明,他有的是钱,跟着他,他不会亏待白木易。 两人都没有再提这个话茬。 第350章 留客吃饭 刘峰不明白,为啥白木易向自己借钱盖房子,却在平老大愿意借给他钱时,又突然不借了! 不过,为了防止白木易旧事重提,再次向自己借钱,他在收到平老大让他避一避的眼色之后,二话不说就出去了。 院子里。 王英子一边极力阻止着妞妞往堂屋里拐弯找白木易,眼神也忍不住往平老大和刘峰两人的自行车上看。 这两人应该是白木易的朋友,只是到了家里之后,两人也不说把带来的东西拿下来交给主家处置。 王英子看着自行车上的东西,一时间陷入为难,如果这些东西是带来给他们的,她今天中午肯定要做出来给客人吃的,可平老大他们没有把东西拿下来,王英子就有些拿不准,那些东西是不是买给他们的了。 若是像王巧儿那样脸皮厚的,肯定就自己把东西拿下来了,但王英子脸皮薄,做不出那样的事,只是眼神不停地往那两辆自行车上瞄。 好在刘峰很快就出来了,他看到带来的东西还在自行车上面挂着,忙不迭地去取了下来交给王英子。 王英子客气道:“你们人来就行了,怎么还带这么多东西啊,还是拿回去吃吧!” 刘峰把东西塞到王英子手里:“婶子快收下吧,这是专程给你们带的!” 王英子笑着接过东西,往堂屋里看了一眼:“那行,中午婶子做给你们吃!” 她说这话,也是试探刘峰和平老大两人中午是不是留下来吃饭的。 刘峰伸手去抱妞妞,妞妞好奇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转头到了王英子的怀里。 王英子怕刘峰尴尬,笑着解释:“孩子怕生。” “没事,小孩子怕生才好,要是谁都让抱,碰到坏人可就很容易被拐走了!” 王英子听他这样说,一下就喜笑颜开:“哎呀,小伙子,你说得可真是太对了,我家妞妞可是个小福星,多亏是怕生,不然的话,还真有可能被人拐了!” 刘峰有心奉承,王英子还真有些招架不住,两人有说有笑的,很快熟稔起来,不多大会儿,就已经把刘峰当作亲子侄一般对待了。 看了看天色,差不多该做午饭了,若是平时,自家人的饭菜,随便做一下就好了,现在有客人,且光看拿的那些东西,就知道不是一般的客人,王英子一时拿不准该怎么做饭了。 想了一下,王英子抱起妞妞起身:“刘峰,你先在院里坐一会儿,我出去一趟!” 上午的时候,年穗穗诊治了一个磕破头的孩子,孩子哭闹的厉害,以至于她在清理包扎的时候,不小心把血弄到了衣裳上,等到包扎完之后,她洗了手,准备回家去换身衣裳。 刚一出门,就看到王英子抱着妞妞过来了。 现在妞妞能吃些辅食了,王英子基本很少半晌的时候带她过来吃奶了,都是在家弄些米糊或者蛋羹之类的喂她,不过,妞妞也有闹脾气不愿意吃辅食,非要闹着吃奶的时候。 现在看到王英子带妞妞过来,年穗穗伸手接过离好远就朝着她伸手的妞妞,就问了一句:“妞妞又不愿意吃饭了?” “不是,今天我没给她弄饭。是这样的,木易带回来了俩人,我也不认识,其中一个说是叫什么刘峰。俩人还带着许多好东西,有鱼有肉的,还有麦乳精,奶粉,反正挺多的……” 年穗穗一听到刘峰的名字,就猜到了另一个人可能就是平老大,只是不知道白木易去县城找人,怎么到最后反倒把人给带回自己家里了? “他们什么时候过来的啊?” “早就过来了,你刚出门,木易就带着他们过来了,像是在村头遇见了!” “这样啊,时间也不早了,我看这会儿也没什么事,咱们回家准备午饭吧,人家带了好东西过来,咱们咋说也得招待一顿好饭菜!” 母女俩一起回了家,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白木易送平老大和刘峰出来,两人推着自行车,已出了大门。 王英子一下就急了,快走了几步,拦在了两人前面。 “马上就晌午了,木易,怎么能让客人走呢?咋说也得在家里吃了午饭啊!” 平老大似笑非笑地看着白木易他买了那么多好东西过来,自然是准备在这里吃饭的,可白木易这小子不地道,快晌午了他赶人,还真是让平老大有些没脾气! “婶子太客气了,我跟木易是好朋友,以后过来的时候多着呢,这次就不麻烦婶子了!” 说着看向白木易。 白木易本来想趁着王英子离开的空档,把两人给送走的,结果还是让年穗穗回来的时候给撞上了。 听到王英子责备的话,他有些不好意思,这事的确做的有些不地道,不过他也是不想麻烦王英子和年穗穗,又想着平老大山珍海味估计都吃腻了,也不稀罕吃他家里的家常便饭。 他狠狠地瞪了平老大一眼,心里有些责怪他们动作慢了。 不过,既然王英子和年穗穗都回来了,这顿饭肯定要留平老大吃了。 果然,就听到王英子说道:“什么麻烦不麻烦的,既然是木易的朋友,那就不要跟婶子见外,快把车推进去,再关紧的事,也得在家吃了饭再走!” 平老大又看向白木易,眼神中带着几分揶揄。 王英子见状,轻轻在白木易背上拍了一下,又对平老大说:“你不用看他,这事他不当家,听我的!” 白木易心中无奈,只好道:“既然我娘都这样说了,你们就留下来吃顿便饭吧。” “那好,叨扰了!” 白木易撵人,刘峰还以为今天的晌午饭泡汤了呢,没想到峰回路转,十分麻溜地调转了自行车头,把自行车重新推进了院子,并十分殷勤地跑去厨房,要给王英子帮忙,最后被王英子强硬的给赶了出来! 王英子做家常便饭还行,原本看到平老大两人带了这么多好东西,还有些紧张,怕做不好饭让人笑话,在看到白木易撵人的操作之后,一下子就不紧张了。 她和年穗穗一起,把平老大带来的鱼炖了汤,又做了个小炒肉,最后弄了两个素菜,舀了白面烙了二十多张烙馍…… 年满仓放工回来时,离着好远就闻到香味,他没想到是自己家里传来了,还跟人一起猜测是谁家这么奢侈。 等回到家,发现奢侈的居然是自己家…… 第351章 天要下雨,收红薯片风波 平老大和刘峰都是不缺吃喝的人,之所以留下来吃饭,也是故意想看看白木易的囧态,所以两人面对王英子精心准备的饭菜,十分给面子的每样都吃了些,却都吃的不多。 等吃过饭,平老大和刘峰就离开了。 年穗穗抱着妞妞喂饭,白木易帮着王英子收拾碗筷。 忽地一阵凉风吹过,天阴了下来。 王英子抬头看了看天,突然拍了下大腿,说了声“不好”,然后急急忙忙的回去我抱了鱼鳞布袋,又冲着白木易道:“木易,你快点把架子车放下来,咱们得赶紧去地里收红薯片,这要是被雨给淋了,可全都白忙活了,半年都要饿肚子!” 白木易对此早有经验,不等王英子吩咐,就已经去棚子里把车轮推了出来,正在放架子车了。 年满仓也找到自制的竹耙子扛到肩上。 一家人着急忙慌的推着架子车去地里,路上碰到了许多跟他们一样去地里收红薯片的人,有的跟他们家一样推着架子车,有些人家没有架子车的,就跟人商量着,等别人拉回家之后,自己再借用架子车。 白木易推的架子车,也被人问到,不过那人问的是年满仓,而不是白木易。 年满仓在村里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以往的时候,若有人向他求助,他就是丢下自家的活不干,也会帮着别人先干完的,,村里很多人,早就摸清他的脾性了,多跟他说几句好话,别说是借用他家的架子车了,就是让年满仓拉着架子车先帮他们把红薯片收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只是这人大概是没看清形势,现在已经不是年满仓当家的时候了,何况年满仓在经历了一场大病之后,反思了很多,也知道自己跟谁才是一家人了。 所以听到那人说先借家里的架子车用用,年满仓抿了下唇,几乎没怎么想,就拒绝了。 “我自己家也要用,你想用,等我们家把红薯片收回家之后再到家里推吧!” 那人没想到年满仓居然拒绝了自己,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等再次确认了年满仓真的拒绝了他后,很是不满,“呸”了一声,说了句“借你家东西是看得起你,你还拿乔了!” 冷笑了几声,转身走了。 王英子气得咬牙切齿,对着那人的背影狠狠地吐了口唾沫。 不过转过头却给了年满仓一个大大的笑脸,对于年满仓的表现,她很是满意,终于知道轻重了! 一家人到了晾晒红薯片的地里,年满仓用竹耙子把红薯片搂到一块,年穗穗和王英子往鱼鳞袋里面装,白木易则把装好红薯片的鱼鳞袋子往地头的架子车上扛。 至于妞妞,则被放在了地上胡乱地爬着,这个时候,也顾不上什么干净不干净的了。 妞妞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在地里忙活,很是好奇了一阵儿,往这边爬爬,那边爬爬,最后爬累了,坐在一片没有收到的红薯片中间,抓住一块红薯片就开始啃起来了。 红薯片还没有完全干透,甜味还在,所以她吃的津津有味,不一会儿就啃掉了大半个红薯片。 很快红薯片全都被装到了鱼鳞袋子里,装上车拉回了家。 跟年穗穗家挨边晒红薯片的那家,刚好也没有架子车,就跟他们说好等他们拉回家之后,让他们借车子把家的红薯片拉回家。 这个请求不过分,年满仓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在年满仓和白木易往家里拉红薯片的时候,挨边的那家也帮着推车,帮着卸车。 卸完车,正准备拉车走的时候,开始跟年满仓借车的那人突然过来了,伸手就要夺车。 “唉,年大头,你干啥,凡事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这车是我先借的,你想用车,等我用完了再说!” “啥叫你先借的?明明是我先借的,不信你问年满仓,在路上的时候,我就已经跟他打好招呼了,他也答应了,等他用完就给我用!周老六,应该说你要想用车,等我用完再说吧!” 周老六看向年满仓,神情很是不满,年满仓要是早说他已经把车借给了年大头,他自然会去找别家借,结果他什么都不说,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帮着他们干活,他们家的红薯片弄到屋里里,什么都不用愁了,却是摆了自己一道! 现在天马上就要下雨了,要真等年大头用完架子车,说不定雨已经下来了,他们家的红薯片岂不是全要泡汤了? 年大头得意地看了周老六一眼,直接把他的手甩开,推着架子车就要走…… 谁知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突然按住了车把。 年大头看着一脸冷色的白木易,转头问年满仓:“满仓,你这是啥意思?” 年满仓看了年大头一眼,十分冷淡地说:“大头,刚刚你说借车,是想先我们用,我没答应,我说等我家用完给你用,你没答应,还说借我家东西,是给我面子,我不借,是我拿乔,怎么?这才多久,就忘记自己说的话了?现在,我已经把车子借给了周老六,你松手,让周老六拉走,你要是想用车子,等到周老六用完再说!” 年大头眼神闪烁下,他赌气不借年满仓家的架子车后,又去找了好几家借车,结果不是借出去了,就是找借口不愿意借他,眼看着雨要来了,他终于心慌了,这才不管不顾的,想要先抢了车,把自家的红薯片拉回家再说! 眼看着周老六已经退让了,结果却被个上门女婿给坏了事,更过分的是年满仓居然也敢向着周老六说话! “年满仓,你是不是忘记自己姓什么了?”年大头咬着牙,恨恨地说道:“一笔写不出俩‘年’字,你不帮自家人,去帮外人吗?” 年满仓苦笑:“我这些年,哪一次不是先偏帮着外人?如今不过是醒悟了罢了!” 周老六正愁着这个时候再去借车不一定能借到,自家的红薯片可能会泡到地里,见年满仓向着自己说话,哪里还迟疑,趁着年大头跟年满仓理论的空隙,直接把车推走了! 年大头气得对年满仓放狠话:“你给我等着,你个绝户头子……” 话没说完,就被白木易一拳头打在了脸颊上! 他想还手,结果看到白木易高大的身形,一下就怂了了,说了句:“你们等着!” 最后灰溜溜的离开了…… 第352章 架子车风波(1) 这场雨很快落了下来,淅淅沥沥的,逐渐变大。 已经把红薯片收到家里的人,心中一阵庆幸,而那些没能在雨下来之前把红薯片收回家的,则气得捶胸顿足,一家人互相埋怨着,这个说那个动作慢了那个又说这个没能早点借到车…… 周老六家的红薯片恰恰好在下雨之前拉到家,车子还没卸,年大头就在那里催促,让他们快点。 年满仓没有言而无信,且自己家的红薯片已经拉回了家,而年大头家的还淋在了地里,周老六知道年大头心里烦躁,也就不跟他计较了,和家里人快速地把架子车上的红薯片卸了,然后就让年大头把车子拉走了! 年满仓点了一袋烟,抽了一口,看了看外面的雨,面带愁容说道:“这雨看着要连阴啊……” 王英子闻言,也朝外面看了一眼,脸上也不好看起来。 现在庄稼地已经犁好了,就等着一场雨,有了好墒就可以耩麦了,这个时候下雨,按说是件好事,只是,偏偏红薯片都是半干,要是连阴时间长了,红薯片肯定会长毛发霉了…… “红薯片不能捂着,要是里面发热了,那明年的口粮可就完了!” 白木易说道:“爹娘放心,我等下把家里的高粱箔全都拿出来,堂屋这个床收起来,把箔架上,红薯片倒出来晾着,现在天凉快了,不捂着应该没事!” 白木易说着,看了一眼外面的雨,找了个鱼鳞袋子两角一折,披到头上,然后快步去了放柴火的棚子下扛了一张高粱箔回来。 王英子和年穗穗一起,把年陈氏睡的那张床上的东西,全都收了起来,又搬了两个条凳,把高粱箔架了起来。 白木易就一袋接一袋的往上面倒红薯片,年满仓想要帮忙,被他拒绝了。 王英子对于年满仓今天拒绝年大头的事很是满意,看他也就顺眼了许多。 “你去一边歇着吧,下着雨,万一再给你摔一下,一把老骨头了,李先生又不在这里了,再想好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年满仓也没再坚持,让到了一边,看着白木易忙活。 不过,堂屋就那么大的地方,就算铺了很厚一层,还是不能把红薯片全都铺完。 年穗穗看着还剩下几袋,想了下说道:“之前忘记了,村医室旁边的屋子现在空着,钥匙在我这里,不如把红薯片直接拉到那边去了。” 白木易看了看外面的天,说道:“放一夜应该不会起热,等明天看看,要是雨停了,就把剩下的拉到村医室那边去,等到天晴了,刚好就在村医室外面的麦场上晒干,也不用再往地里拉了!” 等到天晴了,就该耩小麦了,想要在地里晒,也只能等到耩完小麦以后,这样的话,就要耽误几天,不如直接就在麦场这边晒好了! “那行,就这样吧!” 只是他们计划的很好,却忘记架子车已经借出去了,等到第二天找架子车往村医室那边拉红薯片时,才想起来周老六居然没有把架子车还回来…… 王英子不满地嘟囔:“这周老六怎么这样不讲究,咱家好心借给他车子,他居然不记得还回来!” 年满仓和周老六年纪相仿,可以说是一起长大的,对他的为人还算是了解几分的,知道他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车子没有及时还回来,可能是有什么事给耽搁了。 他起身往外走:“我去周老六家里问一问,看看怎么回事!” 年满仓换上胶鞋出去了,年穗穗看着他佝偻的背影,心中突然升起几分不安。 “木易……”她有些紧张地抓住了白木易的手。 温热柔软的小手包裹住白木易满是老茧的大手,白木易忍不住心中激荡,就连呼吸也急促了几分,他眼神闪烁了几下低头看向年穗穗。 “怎、怎么了?” 白木易嗓子有些干,一低头看到她眼里的慌张,想要好好安慰一下,眼角的余光看到王英子就在旁边,脑子瞬间清醒了几分,同时也明白了年穗穗的意思,他一边换上胶鞋,一边说道:“路上滑,我跟爹一起过去吧,也好有个照应!” “好!” 白木易对周老六家的位置,只知道个大概,等他他找到周老六家时,年满仓已经从他家里出来了。 周老六把年满仓送出门外,然后就进了屋,却丝毫没提架子车的事。 白木易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爹,怎么回事?架子车呢?” 看到白木易过来,年满仓伸出手,搭在了白木易的手上,心里不得不服气,他真的老了,走了短短一段泥巴路,他感觉自己有种喘气困难的感觉。 白木易看着年满仓的手,干瘪枯瘦,跟年穗穗的小手比起来,可差远了。 最后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搀扶住了年满仓的胳膊。 “走,去年大头家,架子车被他拉走了!” “咋回事?” “可能是最后没能找到别的架子车,最后还是用的咱家的,算了,不跟他计较那么多,咱们过去拉回来就行了。” 年满仓想着,不管架子车在谁家,那是自己家的车子,自己过去拉走就是了,在村里,也没有什么借了别人的东西不转手再借给别人的说法,应急的时候,这种转借东西的事,经常发生。 所以年满仓也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白木易却朝着周老六家的院子看了一眼,他总觉得,去年大头家要架子车,应该不会太顺。 毕竟昨天自己打了他一拳,年大头当时还放狠话,让他们等着。 “爹,我觉得是不是应该把周老六叫上一起?毕竟架子车是从他手里借出去的!” 虽然白木易来到杏树岗大队的时间不长,但他也对村里的人有几分了解,年大头这个人要是个好的,也就不会提出让年满仓家的车子给他家先用这样无礼的要求。 更不会在两家已经闹翻了之后,还理直气壮的抢夺架子车! 不管他没有还架子车是故意的,还是下雨了不方便,白木易都觉得,周老六一起过去是最好的! 第353章 架子车风波(2) 年满仓看了周老六家的院子一眼。 深深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呢,只是周老六不愿意出头,他就想着先去年大头家看看,要是顺顺利利的拿到架子车,那自然是皆大欢喜的! 如果最坏的结果,年大头耍无赖,不愿意还车! 那他只好让周老六出面了,毕竟是从他手里借出去的东西,理应他出面要回来。 “咱俩先去问问看,要是能拿回来更好,不能拿回来,再让周老六去吧。” 年满仓都已经这样说了,白木易也就不再说什么了,扶着年满仓很快到了年大头家。 年大头家里很是热闹。 下雨天,人不用上工,闲着无聊就喜欢坐一块聊天吹牛,有条件的或是聚在一起打打扑克牌。 年大头家里此时就围了一群人,几人在打扑克牌,其余的人则围着他们小声议论着这一盘谁输谁赢。 年满仓站在外面喊了几声,一直没有人应答。 最后白木易推门而入,看到院子里放了一张矮方桌,年大头像是高傲的公鸡似的,手里握了一把牌,嘴里嚣张地说着:“这盘我赢定了!” 白木易故意把开门的声音弄的很大。 “哐当”一声,院子里安静了一瞬。 年大头很是不满,站起来指着白木易骂骂咧咧的说道:“你个外姓的上门女婿,你嚣张个球啊,咋滴想打架吗?我告诉你,今天这院子里的,可全都是我们大队的,你动我个手指头,你就别想走出这个院子。” 一个入赘过来的上门女婿,居然敢动手打他,这让他怎么可能忍得下这口气? 只是年大头也知道,自己就算是跟儿子一起,估计也不是白木易的对手,所以,他就想着多找些人过来给自己撑腰。 不过,年大头自己心里也清楚借架子车这件事,他本身就不占理的,若是大张旗鼓的让人给自己做主,人们了解情况之后,肯定不会站在自己这边的。 思来想去,他觉得先不告诉大家,把人聚到自己家院子,到时候把年满仓和白木易引过来,到时候自己再挑衅几句,等到白木易沉不住气动手之后,自己再把院子里的人拉下水…… 哼,他就不信白木易和年满仓敢跟全村人为敌! 为了能把人都聚到自己院子里,他可是特意冒着雨跑了一趟供销社,下了血本买了两副扑克牌。 今天他专程在家里等着年满仓的,现在年满仓和他的哑巴上门女婿都来了,让他们好好认清一下现实,绝户头子就是绝户头子,别想着招了个上门女婿,就不是绝户头了。 白木易阴沉着脸,环顾了一番院子里的这群人,心里基本就有了几分底气。 这些人,其中跟年大头一起坐在桌前打扑克牌的三人,都是跟他关系很好的,可能会帮着他一起对付他们,至于其他围观的人,大多是喜欢看热闹的,最不济也不过是和稀泥,就算不帮自己,估计也不会帮着年大头。 而且,在围观的人群中,他还看到的年修文。 以年修文跟年穗穗的关系,以及自己上次还去救了他,白木易敢肯定,要真打起来,年修文绝对会站在自己这一边的。 “大头,我们是过来要架子车的,不是来跟你打架的,你把架子车给我推出来,我家里要用!” 年满仓咳嗽了几下,拉住了白木易,让他不要冲动。 年大头的意图都那么明显了,白木易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既然看出来了,他自然不可能让年大头如愿。 所以他轻笑了下,站在了年满仓的旁边。 年大头见他们不上当,没有被激怒,自然会想办法动手的,白木易自己手脚灵活,但年满仓已经不小了,若是被磕着碰着了,那问题磕就大了,白木易自然不会冒这个险。 他站在年满仓身边,方便在年大头做出下一步的动作之时,能够迅速的保护好年满仓。 “什么架子车,我没见过你们家的架子车!” 年满仓指了指年大头家屋檐下立起来的架子车:“你少狡辩,着个架子车就是我家的,村里这么多人在这里,总有人认出着架子车是我家的吧?就算不记得了,但你家里有没有架子车,你自己心里不知道?你要有架子车,昨天还会把自家的红薯片淋雨?” 提起红薯片淋雨的事,年大头就气不打一处来,恨得牙痒痒的,要是年满仓早些干脆些把架子车借给他,他家的红薯片能淋雨? “少他娘的扯这些,我家是没架子车,那还不许我借别人家的了?” 年满仓蹙眉:“你嘴巴放干净点,好好说话,你借的这辆,就是我家的架子车,既然你都用完了,赶紧还给我就是了!” “我呸!说能证明这是你家的架子车?我又没有从你手里借,你凭啥说是你的?” “这就是我家的,你从周老六手里借来的,但这确实是我家的!” “谁能证明?” 年修文越过人群走了过来:“我能证明!这架子车,的确是我穗穗姐家的!” 年大头没想到还真有人站出来给年满仓证明,狠狠地瞪了年修文一眼:“你说了不算,我要是让他们把扯拉走了,回头周老六再找我要车子怎么办?” “我刚从周老六那里过来,他告诉我架子车在你这里,我拉走了,他自然不会再来找你了!” “那万一他来了呢?” 年满仓满头黑线。 “你今天是不准备还我们架子车了是吧?” “谁能证明这是你家的架子车?” “嘿,你还来劲儿了是吧?你想咋着?” 年大头唇角溢出一丝冷笑。 他想咋着? 想打架啊! “修文,你去把周老六喊过来!” 既然年大头承认了架子车是从周老六那里借来的,拒绝归还给他们,那就直接让周老六过来要好了! “好,我这就去!” 年修文答应着,就要往外走,却被年大头一把拦住了! “不许去,哪里都不许去!” 年大头说着,伸手拿了一根木棍在手里,对着年修文比比划划的,威胁他不许去找周老六。 同时,在白木易分神照顾年满仓的时候,他瞅准了机会,举起木棍就朝着白木易的腰上砸去…… 第354章 误伤了自己人! 年修文见状,顿时大惊,只来得及喊了一声“木易哥”,想要阻止,就已经来不及了。 年大头手中木棍眼看着就要落在白木易的腰上,白木易却在此时突然扶着年满仓往前走了一步,也就是这一步,恰恰好避开了年大头手里的木棍。 为了给白木易一个教训,年大头几乎把自己吃奶的劲儿都用上了,为的就是要把白木易直接给废了! 在他看来,年满仓现在之所以敢直起了腰杆儿跟自己说话,不过就是招了个能干的上门女婿,而按住老祖宗传下来的习俗规矩,上门女婿一直都应该要夹着尾巴做人的,现在白木易这么嚣张,居然敢打他这个土生土长的本村人,不过是仗着他有几分力气罢了! 白木易一个上门女婿,只要废了他,年满仓就没资本再敢搁他面前大声说话! 废掉一个男人的方法很多,比如打断他的腿! 但年大头看着白木易高大的身躯,觉得没有信心一下能打断他的腿,而腰却是一个男人最脆弱的地方,如果能废了白木易的腰…… 年大头露出一个狞笑,他信心爆棚,根本没有看,扬起手中的木棍狠狠地打了下去! “嘭!” 棍棒入肉的声音! 年大头长舒一口气,嘴角翘了起来。 “啊——” 一声凄厉的尖叫响彻杏树岗大队的上空。 年大头笑得眼睛眯了起来,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叫吧,叫得越是凄厉,他的心中越是高兴! 只是还不等他得意多久,突然感觉到一股大力直接冲击到了他的鼻子上,一股热流一下就流进了嘴里,满口的铁锈味…… “年大头!” 一声厉喝差点震碎了年大头的耳膜,他心中突然涌起一股不妙的预感,立即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他二哥年石头愤怒到扭曲的脸。 “二、二哥,咋、咋的了?” 年石头二话不说,拎起拳头冲着年大头的脸上就是一拳,紧接着,一拳接一拳,直接打的年大头毫无还手之力。 年大头用胳膊护着脸,却还是被打的鼻青脸肿,鼻血直接流进了嘴巴了,尽管如此,他还是不敢还手。 他含糊不清地叫屈:“干啥打我?我咋的你了?” 年大头生下来就有点头大身子小,长大后娶了了媳妇也是个子不高,夫妻俩就一个儿子,身高虽然没有随他们夫妻,但智商似乎有点问题,整天浑浑噩噩的,所以年大头夫妻俩,一直都想着将来能让几个兄弟家的侄子们,多照顾一下自己家的儿子。 这也就导致了,年大头在面对几个兄弟及侄子们时,总有一种低人一等的感觉。 现在二哥年石头不由分说的对自己大打出手,年大头却只顾着防守,然后就是底气不足的质问他为何打自己,却丝毫没有想过要反击! 至于院子里围观的人,则似乎被眼前的一幕给吓到了,一个个面露惊恐之色,全都后退到了一边,把空间留给了兄弟俩自由发挥。 年石头打累了,喘着粗气,伸手揪住了年大头的耳朵,直接把他的头摁到了地上,指着地上躺着的人说道:“你个没用的狗东西,你看看你打的是谁!” 年大头头脸都疼的厉害,现在又被揪着耳朵,疼的呲牙咧嘴的样子,十分的狼狈。 他顺着年石头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年石头的儿子,他的大侄子年军安正抱着腿疼的躺在地上打滚儿…… 年大头顿时傻眼儿了。 一抬头,就看到白木易嘲讽地对着他冷笑。 年大头像是见鬼了一般:“你……你怎么没事?” 白木易挑眉,还没说话,旁边的年修文就气急败坏地说道:“年大头,没想到你竟然这么恶毒,木易哥不过是过来要回自己家的东西,你不给也就罢了,竟还想着对他下狠手,现在自作自受,打伤了自己侄子,就算是你的报应了!” 围观的人群,也有许多人看到年大头对着白木易下死手时的样子,他们也没想到,平时闷不吭声的年大头,居然会有那么狠唳的一面,刚刚他那副表情,就像是一个恶魔一样,令人想起来就胆战心惊。 “年大头不会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吧?怎么看上去那么吓人啊?” “谁知道呢,看他刚刚那样子,以为打到了穗穗女婿,笑得那个熊样儿,真让人心生恐怖……” “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啊,现在都要求讲究科学了,大家不要迷信了,没听说过一句话么,‘老实头,心里猴’,年大头这样的,一看就是心里猴的,以前的时候,没少欺负年满仓,现在看到穗穗女婿来了之后,年满仓家日子一天比一天好了,心里嫉妒,想要一棍子毁了穗穗女婿……” “这样的人啊,真是得小心着了,以后大家跟他打交道的时候,还是留个心眼吧,别不知道哪句话得罪了他,暗地里给你使阴招!” …… 这些议论声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是以年大头也能够听得到。 一边是侄子痛苦的呻吟声,一边是村里人对他鄙夷的议论声,年大头只感觉头痛欲裂,心里乱如麻团。 怎么办?该怎么办才能挽回现在的局面? 正想着,屁股上被狠狠地踢了一脚,年石头愤恨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还愣着干啥,快点拉车把军安拉到村医室给看看,要是不行,还得去县城医院,我告诉你,军安所有的治伤的费用,还有耽误的工分,你全都要赔出来,还有,他要是有个什么后遗症,我跟你没完!” 年大头闻言,慌里慌张的从地上爬起来,把架子车的车轮搬了出来,手忙脚乱的去放屋檐下的架子车。 白木易眉头一皱,刚要张口,就被年满仓给阻止了。 年满仓冲白木易摇了摇头,然后按着他的手道:“现在当务之急,是给年军安治伤,如果我们执意跟他纠缠架子车的事,到时候反倒是我们落了下风。” 白木易也想到了这个问题,虽然年大头那一棍是冲着他来的,但被他及时躲开了,且,现在受害的反而是年大头的侄子,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揪着架子车的问题,不让他们把年军安送去看医,那么原本针对年大头的那些言论,瞬间就会扭转枪口,反过来对着他! 所以冲着年满仓点了下头,没再说什么。 第355章 要是位置再偏一点,你这辈子就完了! 年军安被送过来时,年穗穗正在检查李青山留下来的药材。 村医室的房子是新盖的,自然没有那么快就漏水,不过窗户的密封不严,有零星的雨水渗了进来。 年穗穗担心药材会受潮失去药性,到了村医室之后,就开始忙着检查药材,好在渗进来的雨水不多,药柜离窗户也有段距离,所以药材并没有受到影响。 年穗穗刚松了口气,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的声音传来,她掀开帘子往外看,就看到年大头鼻青脸肿的拉着一辆架子车往这边来。 秋天的雨下得时候不如夏天时候的大,但却最容易渗进土里,路上泥泞的厉害,年大头没穿胶鞋,脚上的千层底鞋早已不知道在哪里就已经被泥地给粘掉了。 他赤着脚,抓着车把的手青筋暴起,脸红耳赤,费力的拉着架子车。 后面跟着年石头,他倒是穿着胶鞋,伸着胳膊想要帮着推车,只是年纪大了,身体也有些虚,手扶着架子车,根本使不上劲儿。 年穗穗想了一下,知道年大头拉的车上可能有急症病人,忙把门上的帘子卷了起来,这样一来,他们到门前的时候,也好把人往屋里弄。 快走到村医室了,年大头停了一下,喘了口气,伸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正准备拉着架子车继续往村医室去的时候,一抬眼就看到了站在村医室门口的年穗穗。 年大头一下就愣在了那里! 他猛然想起来,以前的那个村医李先生,早已经离开了他们村子,现在的村医,是年满仓的闺女,白木易的女人年穗穗! 一想到刚刚自己那一棍子是准备往白木易身上打的,年大头就是一个激灵。 如果年穗穗知道自己刚才的动作,她……她还会尽心尽力的医治军安吗? 要是她想公报私仇,到时候把军安的腿越治越坏,那…… 年大头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吓得就挪不动脚步了。 “年大头,你还愣着干啥?还不赶紧拉过去,没看到前面村医室的帘子已经卷上去了吗?快点,别墨迹了!” 年石头一把拍在架子车上,催促年大头赶紧拉车过去。 磕年石头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哪里还敢继续往村医室去? “二、二哥……” “咋了,赶紧拉车!再墨叽,信不信我还他娘的揍你!” 年大头嘴角抽搐了几下,嗫嚅:“二哥,要不咱去别的地方去治吧?” 年石头眼看着村医室已经到了,自己儿子的伤到底是好是坏,得叫先生看了才能知道,他正着急呢,听到年大头说要换地方看,心里顿时就怒火中烧,上去就甩了年大头一个耳光。 “你个狗东西,是不是想拖延时间,想让我儿子残废呢,赶紧拉车,再敢废话,我喊了大哥他们一起过来,打死你个坏心肝儿的狗东西!” 年大头已经把二哥和侄子年军安给得罪了,若是再把大哥他们喊过来,看到自己把军安打成这个样子,指不定该多心寒呢,到时候,自己可真就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了! “别,二哥,我是为了军安好,年穗穗可是年满仓的闺女,咱们把年满仓得罪了,现在找他闺女看伤,我怕她会夸大其词,故意给军安治坏,到时候,军安要是残了,那可就是一辈子的事啊!” 年石头面露迟疑。 架子车上抱着腿一直喊疼的年军安突然开口了:“我跟年穗穗无冤无仇的,咱们还是本家,再怎么着,她也不可能害我,小叔,你自己心里有鬼,就把别人想的跟你一样!” 年石头一下就被二儿子的话给说服了。 是啊,自己也算是年穗穗的本家堂伯,军安是她本家兄弟,年穗穗就算再生年大头的气,也不可能把这气撒到军安这个伤患的身上吧? “好了,别说废话了,没看军安都疼成什么样子了?赶紧把车子拉过去!” 年大头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拉车。 由于没有穿鞋,还几次差点滑倒,最后总算把车子拉到了村医室的门口。 年穗穗看着车上的年军安,看向年石头:“伯,军安哥这是咋啦?” 年军安见年穗穗正常跟自己打招呼,顿时放下心来。 “穗穗啊,你军安哥被人用棍子打中了大腿,现在疼的要命,你快给看看严不严重?这里能不能治?唉,要是这里不能治,还得拉着去县医院去,这路泥泞的厉害,要是拉到县城医院,还真是个麻烦事……” 年穗穗没理会年石头后面的唠叨,听到他说年军安被人用棍子打中了大腿,伸手在他指的地方捏了捏,然后就要求他把裤子脱掉。 不说还好,一说脱裤子,年军安瞬间用手拽住了裤腰带。 “我不脱,穗穗,你虽然是我妹子,但现在都已经大了,不能随便脱男人裤子!” 年穗穗顿时气得眉头紧锁:“你说啥呢?我是大夫,在我这里,没有男女,只有病患,你脱不脱?不脱就算了,直接拉县医院找男大夫给你治吧!” 年军安看向年石头,喊了声:“爹……” 年石头抬头看了看天:“看着天,我估摸着半个小时左右,就会下雨,拉着你去县医院,若是平时,四十分钟左右也就到了,今天这个路,我估摸着没俩小时到不了……” 年军安顿时打了退堂鼓。然后又讪然看向年穗穗:“那啥,穗穗妹子,不脱行不行?” “也行,拿剪刀把裤子剪了吧!” “这怎么可以!” 年军安更加接受不了这个提议了,他这条裤子,才穿了两年,补丁也不过打了两三个,在他衣裳当中,已经算是好的了,怎么能说剪就剪了呢? “拿你说咋弄,我不看到伤,怎么给你治?” 年军安求助地看向年石头。 年石头抬头看天:“这天气啊,还得几天连阴……” 最终,年军安不得不妥协,磨磨蹭蹭地脱掉了裤子。 等年穗穗看到他的花裤衩时,终于知道他为啥磨蹭了这么久了。 干咳一声,掩饰住笑意,把注意力放到了他大腿上的伤上面。 仔细检查了一遍之后,年军安终于听到了一个好消息。 他的腿没断,之所以疼的厉害,只是伤到了肌肉…… “不过,虽然没有伤到骨头,但这一棍子也太狠了,要是位置再偏一点,你这辈子就完了!” 年穗穗没有明说,但年军安能很直观的明白她的意思…… 第356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年大头知道自己今天这事已经完全把年满仓家得罪了,一直担心年穗穗会不给年军安好好治伤,现在听到她说年军安的腿没事,年大头顿时长长松了口气。 年穗穗给年军安开了药,又拿了李青山制作的活血化瘀的药膏给他,让他回去抹上,然后又说了一些禁忌遗嘱。 等给年军安看完之后,她的目光落在了年大头的脸上。 她不知道害年军安的那一棍子,实际上是年大头给白木易准备的,看到年大头鼻青脸肿的样子,一时没忍住。 “大头叔,你的脸要不要也弄点药抹一下?” 年大头瑟缩了一下。 对于年穗穗好心的问询,心中顿时提高了警惕。 他现在得罪了年满仓家,谁知道他们会不会对自己动手?要是年穗穗趁着换药的时候对他的脸做点什么,自己也完全不知道啊! “不、不用了,我没事!” 年大头警惕地看着年穗穗,很坚定地拒绝了她的提议。 年穗穗笑了笑,中医也有“三不治”“六不治”,更何况年大头自己都不愿意治,她作为大夫,自然不会强求,要尊重病人的意愿! 年石头和年军安对着年穗穗再三道谢,年大头也不情不愿地跟年穗穗说了句“谢谢”。 年军安被拉回了家,年穗穗看着那熟悉的架子车,只是以为那是他们借自家的车子用用,也没多问。 年满仓和白木易从年大头家出来之后,直接去了周老六家。 周老六对于他们的去而复返有些不自然:“满仓哥,你们怎么又过来了?” 年满仓一脸的沉重,看着一脸心虚的周老六,他并没压低声音:“老六,我家的架子车,我昨天是交到你手里的,现在我不找旁人,只找你,我希望你在今天天黑之前,把架子车给我送过去!” 周老六有点尴尬,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试探:“满仓哥,你这话是咋说的啊,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架子车现在在年大头家里,他说是你让他拉走的,你直接去他家拉回去不就行了吗?” 年满仓叹了口气,很不想把人往坏处想,可周老六的反应,让他觉得这很不正常。 村里也不是没有转借东西的先例,可在东西主家想要拿回东西的时候,转借的人都是很配合的去把东西要回来,谁家也没有像周老六这样,一心想要撇清关系的。 “老六,车子我是借给你了,你没有给我还回来,我自然是要找你要的,既然你把它借给了年大头,那就就从他手里要回来还给我!” “可是,年大头说,是你借给他的……” “我没有借给他!我只借给你了!” 年满仓脸上已经有了生气的迹象,他眼神犀利地看着周老六,没有丝毫的妥协。 刚开始的时候,他可能有点懵,现在一路走过来,很多事情反复咀嚼之后,他就想明白了。 架子车的事,倒是小事,刚刚在年大头家里,年大头那很厉的一棍子,分明就是冲着木易来的…… 想到这里,年满仓只觉得一阵后怕,这万一木易没有及时躲开,那一棍子下去,死不了,却绝对会重伤! 他拍了拍白木易的手,冷声对周老六说道:“我不跟你多说,今天天黑之前,如果架子车不能送回来,我就去找大队长,或者,直接报公安……” 白木易突然接话:“不然就直接以偷盗报公安吧!” 周老六顿时浑身一震,看向白木易的眼神中,带着几分惊恐。 “不、不用这样小题大做吧?都是一个村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再说了,年大头还是姓年的,跟你们都是一家子的,闹大了,面上都不好看……” “想要面上好看,就不要做出乱丢面的事,我们已经给你们留了足够的余地了,要是再不识好歹,那就是自己作死,谁也没办法!” 白木易冷冷地看着周老六,这也不是个好东西,自家把架子车借给他,他不仅不感激,反倒跟着年大头一起设计陷害他们,真是小人一个,不值得深交。 他深吸了口气,朝天上看了看:“爹,咱先回去吧,看样子那这天像是又要下雨了,不行我先把那几袋子红薯片扛到村医室去!” 年满仓感觉走了这么一大圈下来,身体很是疲惫,便听从了白木易的建议,两人一起往家里去了。 周老六朝外看了两眼,然后急忙回屋换上胶鞋,朝着年大头家去了。 年军安被直接送回了自己家,虽然年大头是他的亲小叔,但他无缘无故的打了年军安一顿,还把人打的那么厉害,自然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年军安的娘和媳妇,都不是泥捏的,早在年军安被送回来之前,就已经有人过来把事情给她们婆媳说了一遍,等到年军安送回来时,婆媳俩早就想好了要狠狠的薅一把年大头的羊毛。 婆媳俩互相配合着,不但把年大头给挠了个满脸花,还逼着他拿了二十块钱的医药营养误工费。 周老六找到年大头家时,他刚从年军安家里回来,损失了了钱财,丢失了脸面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因为这一棍子,他跟大哥年石头家的关系,一下子就恶化了,侄子年军安虽然没说什么难听的话,但无缘无故的挨了那么一记闷棍,搁到谁身上,心里会没有疙瘩? 年大头心里清楚,他想要指望年军安帮衬着儿子,大概是不可能的了。 家里打扑克牌的人和看热闹的人,也都已经离开了,年大头心里不爽快,见媳妇闷不吭声的收拾院子,对于他的回来,问也没有问一声,更是烦躁的不行,扬手就给了媳妇一巴掌…… 他媳妇逆来顺受惯了,捂着脸眼圈红了红,恨恨地看了他一眼,就然后低头继续收拾。 见周老六过来,年大头不耐烦地撇了他一眼:“你过来干啥?” 周老六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年大头脸上那么明显的伤,他还是能够看得到的。 想到白木易威胁的话,再看看年大头脸上的伤,周老六不由脖子一缩,菊花紧了紧。 “满仓家的架子车,你要是用完了,就让我拉走还给他家吧……” 第357章 年大头:这事儿我担着! 其实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已经出乎了年大头的意料。 他有些身心俱疲,有心把架子车还回去,只是等他反应过来,才想到自己被二嫂和军安媳妇给打了出来,根本忘记把架子车给拉回来了。 不过他肯定不能在周老六跟前露怯! 年大头脖子一梗,眼睛一瞪怒视着周老六:“滚蛋,周老六,你个小舅也敢来对老子落井下石吗?” 周老六听到年大头骂他“小舅”,顿时脸色涨红,被羞辱的低下了头。 “我、我没那意思……” 年大头不屑地翻了个白眼,对于周老六的反应很是满意,想到昨天自己竟然被年满仓用个狗东西给比下去了,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我量你个小舅也不敢!架子车的事你别管了,这事儿由我来跟年满仓交涉,跟你没关系了!” “可……可年满仓去找我了,他说、他说今天天黑之前如果不把架子车还回去,他就按偷盗报公安……” 周老六是不敢去见公安的,所以他哀求地看向年大头,希望他能把架子车给交给他,让他还回去! “呸!他说报公安就报公安啊?这种话,也就是吓唬吓唬你这没种的,我才不怕他,行了,你回去吧,有事我担着!” 周老六想到年满仓说的话,顿时哭丧起了脸。 年满仓以前是好欺负,可现在他家拿女婿一看就不是好惹的,再说了,年满仓跟年仓库两家走的近,比亲兄弟都亲,年仓库的姐夫可是个公安,万一年满仓真的不顾一个村里的情面报了公安…… 周老六慌得不行。 “可是,年满仓说,他把架子车借给了我,就只找我要,他没借给你,就找不着你要……” 年大头愣了愣,这个话,好像是他说给年满仓的! “行了,瞧你那没出息的熊样儿,这事儿我担着,你赶紧回去吧,不用管了。” 最后周老六还是被年大头给赶了出去,他心中叹气,担心年满仓真的报公安,但年大头这个混不吝的,他也惹不起!只能期期艾艾地回了家。 回到家刚好看到他媳妇往箱子里藏什么东西,他脸一下拉了下来:“你藏什么呢?是不是大姐又过来了?” 周老六媳妇嘴动了动:“没、没藏什么……” 周老六三步并作两步到了箱子跟前儿,不顾媳妇的阻拦,一下掀开了箱子,然后胡乱地翻找着,最后在角落里发现了两盒果匣子,他拿了出去,想到年大头的那声“小舅”,顿时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他狠狠地把果匣子扔到了地上,还伸脚踩了几下。 最后指着媳妇的鼻子骂: “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我是饿着你了还是不不让你吃了?她是什么情况你心里不清楚?一个寡妇,她哪来的钱买这个?不知道他的这些东西是怎么来的?” 周老六一边说着,一边“啪啪”地拍着自己的脸:“你不觉得丢人,我还觉得这东西脏呢,你知不知道,我在外面,人家都明打明的喊我小舅了,我的老脸都被她丢尽了。你还吃得下去,我怎么找了你这么个嘴馋媳妇!” 周老六媳妇知道自家男人的心结,他大姐年纪轻轻就守了寡,也没个一儿半女的,就索性回了娘家,开始是在家里住的,后来又自己找人批了处宅子,起了两间房子…… 寡妇门前是非多,周老六大姐这么多年来,虽然没有被人找到什么把柄,却一直没个好名声,但她从来没有为自己辩驳过,谁知临了到老了,她突然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又找了个老头过日子! 周老六狠话也放了,骂人的话也没少说,奈何她大姐死活不愿意听,非要给那老头去领证,好在那老头是个下放的,公社根本不给办证,还狠狠地批评了周老六大姐一顿! 周老六当时想着,这下总该消停些了吧? 结果他大姐根本不管不顾,就算领不了结婚证,也死活要跟那人在一起! 无名无份的,虽然两人年纪都不小了,在村里还是惹出了很多的闲话。 周老六根本不想跟大姐扯上任何的关系,但毕竟是流着相同的血,很多嘴贱的人,还是免不了拿这事嘲笑周老六,明目张胆的喊他“小舅”,让他在村里抬不起头来。 这也就让周老六对他大姐更加恨的牙痒痒的! 周老六媳妇抿了抿唇,想要劝解几句,可看到他气得发抖的样子,最终什么也没说。 作为女人,周老六媳妇还是希望大姐能找个老伴儿的,只是作为她的弟媳妇,大姐的做法,给他们一家带来了不少的烦恼,她也心里不乐意。 “他爹,你消消气,我以后不收她东西了,你不是去找年大头要架子车了吗?怎么没来回来?是直接送去年满仓家里了?” 周老六瞪了自家媳妇一眼,知道她现在答应的怪好,等到他不在的时候,铁定又会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叹了口气:“年大头那个鳖孙,孬得很啊,我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看了下自家媳妇,突然低下了声音,嘱咐:“这样,你偷偷去村医室一趟,告诉年穗穗,这事我真的已经尽力了,他们家就是真的报公安把我抓起来,我也没办法,车子被年大头藏起来……” “可是,年满仓不是说,他只找你吗?” 周老六媳妇还是担忧。 “我想了想,年大头太孬了,那货根本就不是个能说得通道理的人,咱惹不起,与其在他那里受气,倒不如让年满仓直接报公安,到时候我实话实说,相信公安也顶多批评我两句,应该不会把我抓走……” 说到最后,周老六自己也没有了底气,因为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会不会被公安带走,但不管怎么说,扣住架子车不给的人,是年大头,他能提前跟年穗穗说一声,他们家应该会记自己一个好,为自己求求情的吧? 周老六媳妇没办法,只能认命地去了村医室找年穗穗。 第358章 报公安这事并不是说说而已! 年穗穗听完周老六媳妇说完之后,立即就明白了年军安受伤可能跟白木易有关。 她眉头不自觉地就皱了起来。 原本就忐忑不安的周老六媳妇看到她这个样子,心一下就提了起来,她以前是对年穗穗没什么太大的印象的,直到年穗穗当了村医之后,出于对大夫这个职业的敬畏,周老六媳妇对年穗穗也有了几分敬畏之意。 今天这件事,本身就是他们家有错在先,周老六媳妇心中就更加的害怕了。 “穗、穗穗,这事你看该怎么办?我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的,年大头……我们也惹不起,你老六叔去过他家,可他不愿意还,我们真的没办法……” 年穗穗看周老六媳妇一副不安的样子,也没有为难她。 “婶子先回去吧,这事我会跟我爹说的!” 周老六媳妇大大松了口气,感谢了年穗穗几句,连忙离开了。 年穗穗低头继续钻研手中的《代数》,可看了一会儿,她突然狠狠的拿起书本摔到了桌上。 她站起来,在村医室里走来走去,烦躁的不行。 就在这时,她听到了门外有动静。 深吸了口气,她掀开帘子出去查看,一眼就看到白木易正把肩上的鱼鳞袋子往地下放,他的另一只的胳膊下,还夹着一个高粱箔。 为了不把高粱箔弄脏,所以一只手放鱼鳞袋子的时候有点困难,年穗穗连忙出去帮忙接了下来,然后拿出钥匙开了隔壁的房门。 而不远处,关衡和年修文也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这边来,每人的肩上都扛着一个装满红薯片的鱼鳞袋子…… 白木易把鱼鳞袋子掂进屋里,对年穗穗道:“你找俩凳子把高粱箔架起来,家里还有几袋子,我们去扛过来!” 关衡和年修文刚把肩上的鱼鳞袋子放下来,就听到白木易说要回去。 年修文倒还好些,毕竟是村里长大,农活都是干惯了的,也有把子力气,虽然路不好走,但看到白木易扛着跟他们一样的鱼鳞袋子,还能比他们多拿一个高粱箔,心中佩服不已,二话不说就跟着白木易身后。 关衡就不一样了,他真的感觉扛着一鱼鳞袋子的红薯片走的这不到半公里的路,比他当初跟着刘启明负重十公里都要累,他大口的喘着气,手不停地挥着:“我不行了,我要歇一歇!” 白木易没说话,毕竟人家是帮忙的,尽力了就行,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跟自己一样。 年修文就不一样了,他冲着关衡露出了一个鄙视的手势,然后关衡发火之前,跟着白木易走了。 自从白木易那次教训开导过年修文之后,他对白木易几乎到了言听计从的地步。 关衡被气得顾不上休息,连忙去追年修文,两人不追我赶的,竟很快超越了白木易…… 年穗穗去村医室拿了条凳过来,放到原来的床边,把高粱箔铺上。 刚铺好,白木易就扛着第二袋红薯片过来了,见年穗穗正吃力的想要把地上的鱼鳞袋子往高粱箔上弄,他忙放下肩上的,然后轻轻一提,年穗穗用尽全力都没能弄起来的鱼鳞袋子,就这样被他提了起来…… 等到把四袋红薯片全都铺好,关衡和年修文才过来。 白木易也没帮着两人把红薯片铺上,说了句:“你俩把肩上的红薯片铺好,就歇歇吧,还剩两袋子,我来弄就行了!” 关衡正想着怎么在不被年修文笑话的前提下,留下来歇一歇,听到白木易这样说,顿时高兴的直点头。 “好,木易哥放心,我一定铺好!” 年修文把红薯片往地上一放,对关衡说:“那你把这袋也铺上!” “凭什么?” 年修文没理他,跟在白木易身后离开了。 关衡嘟嘟囔囔的,却还是把两袋红薯片都铺上了。 等到白木易和年修文把剩下的两袋红薯片扛回来,天上又飘起了零星小雨。 年穗穗给三人各倒了一碗水,然后问白木易:“架子车的事,你准备怎么办?” 白木易想都没想就道:“年军安身上的伤,你应该已经看到了?” 年穗穗点头。 “他那是误伤,年大头是冲着我来的!” 白木易很肯定,他其实已经看到了年大头的动作,只是他故意没有提前躲开,而是稍稍挪动了点位置,把他引到了年军安旁边。 虽然这样对年军安似乎不公平,但他并不觉得年军安无辜! 年大头敢那么嚣张,在以前的时候针对岳父的时候更是过分,他依仗得是什么? 所有人心知肚明,年大头自己就一个儿子,还有点痴痴傻傻的,按说他这样的,在村里绝对没有嚣张的资本的,他所依仗的,不过就是他的几个兄弟和侄子罢了! 既然年军安给了年大头欺负人的底气,那么他挨这一下子,也没什么冤的! 不过这些,就不需要对年穗穗说了。 年穗穗脸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神色,然后问白木易:“你真的准备报公安?” “你觉得不应该报?” 白木易问的有些小心翼翼,他也知道,这件事说起来也不算什么大事,如果他或者年满仓去找年大头说几句好话,到最后年大头肯定会把架子车回来的,只是他不想这样。 不想让别人觉得他们一家好欺负! 如果这次他们低头了,以后在村里,更是没有任何的尊严地位可言,随随便便一个人,都敢来踩一脚。 所以虽然是一件小事,白木易也不想就这样轻轻放下。 “没有, 我就是想知道你的想法。” 年修文看看年穗穗又看看白木易,他以为年穗穗会劝着白木易的,没想到她居然没有反对白木易报公安。 他心里也觉得为了这么件小事报公安,的确是有些小题大做了,都是同一个村里的,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弄的太僵了,以后不好相处。 可看白木易和年穗穗的脸色,他到底没把劝说的话说出来。 无论是白木易,还是年穗穗,他们都比自己有主见,自己还是不要去干涉他们的决定好了。 关衡倒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反正他也不是村里的人,城里对于纠纷基本都是报公安来处理,这也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第359章 年满仓又反悔了?! 白木易把自己的想法跟年穗穗说了一下,年穗穗低下了头,鼻头酸酸的。 这些年,这样的事,发生的太多了,明明不是自己家的错,最后都是自己家去低头说软话,虽然事情完美的解决了,但她心里一直都压抑的厉害,她不是没想过报公安处理,可每次都被年满仓阻止了,慢慢的,她也就歇了心思。 现在,白木易提出了报公安,年满仓是什么意思呢? “爹怎么说?” “爹说,以后这个家是咱们俩做主,他都听咱们的!” 其实年满仓说的是这个家以后是由白木易做主,但白木易对此并没什么感触,只觉得在这个家里,他和年穗穗是一体的,所以他说,这个家是他俩做主。 “好,那就报公安吧!” 但报公安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倒不是因为有人阻挠,而是天又开始下雨了! 这场雨沥沥拉拉下了差不多一周,雨下的时间虽长,但并不像夏天时候那么大,村里地头的排水沟挖的很好,所以并没有多少积水。 一周之后,天终于放晴了,太阳出来了,还是暖暖的。 可路上还是泥泞的很,所以报公安这事,又耽误了一天。 等到天晴的第二天,白木易一早起来,就准备去公社报公安。 年满仓却在此时拦住了他。 年穗穗以为他反悔了,又想阻止白木易,顿时就不高兴了。 “爹,你不是说,以后家里的事都由我和木易做主了吗?现在又想跟以前一样,让我们息事宁人吗?你知不知道,年大头的那根木棍,原本是要打在木易身上的,他都这样了,你还想着让我们忍着,然后去跟他说软话吗? 爹,你这辈子已经够窝囊了,难道也要我和木易,也像你一样窝囊憋屈的过一辈子吗?我告诉你,我做不到!逼急了我,干脆一把刀砍了这些欺负我们的人,大不了同归于尽!” 见年穗穗如此激动,白木易连忙安慰她:“你先别生气,听听爹怎么说!” 说完,他看向年满仓,想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年满仓眼神躲闪,最后才说道:“我没有让你们息事宁人的意思,我就是想着,毕竟是一个村里的,在报公安之前,怎么着也该给他个机会,这几天下雨,可能他想明白了想还给咱们,只是下雨没办法过来……” 说到最后,年满仓越来越没底气 。 “那爹的意思呢?你想怎么做?” 白木易对于年满仓一直很尊重,可现在看他这样,也不免带了几分情绪。 “要不……我再去问一问,要是能要回来自然好,他要是执意不还,木易你再去报公安不迟!” 年满仓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抹不下面子,他跟年大头不但是同村,还都是一个祖宗的年姓家人,若真的因为这点小事就报公安,估计其他年姓的人,对他们家也会有意见,到时候,他们在村里的日子,可能会更加的艰难。 他是真的为年穗穗考虑的,毕竟他已经老了,没多长时间了,可年穗穗还年轻,木易毕竟是招过来的。 若是因为这件小事得罪了整个年姓人,以后木易跟穗穗闹了矛盾,年穗穗可能连个做主的人都没有。 “爹,你要是敢像以前一样去向年大头低头,我……我……” 年穗穗以为年满仓还准备跟以前一样向年大头低头,气得说不出话来。 白木易的脸上也带了几分不满。 “你们放心,现在有木易在,我不能再扯你们的后腿,不会再跟以前一样!” 年满仓说完,就出了门。 白木易正安慰年穗穗,也没跟上去。 年满仓出了门,直接去了年大头家,快走到年大头家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了下来,想了想,他拐了个弯,又去了另一个方向…… 年大头正在家里收拾红薯片,天晴了,地上还有些湿,但太阳很好,他把家里的高粱箔架在了院子里,正往上面铺红薯片。 开始的时候,他没想到天气会一下连阴一周,把红薯片拉回来之后,只是解开了鱼鳞袋子的口,让他透气,为了天晴之后重新拉到地里晒方便,就没有晾出来。 等到发现一直下雨的时候,他才想起来把红薯片倒出来,可惜有点晚了,红薯片本身就没干,再加上又淋了雨,已经开始发粘了…… 年大头急坏了,等他太阳一出来,他就迫不及待的把红薯片弄到院子里晾晒。 年满仓就是在这个时候,找上门的! 看到年满仓,年大头顿时眼前一亮。 正瞌睡呢,这就来了个枕头! 他家的红薯片可晒的不少,一袋一袋的装好再背到院子里,虽然距离不远,却也是个很费力气的活,他正弄得心烦呢,现在年满仓过来,他立即高兴起来了。 不过,他并没有把这高兴劲儿显露出来,而是沉着脸,用十分不屑地眼神看着年满仓。 “你来我家干啥?” 年满仓没有拐弯抹角,也没像以往那样对他露出讨好的笑,而是很平静地告诉他:“我家的架子车呢,我来拉回去!” 年大头一下就火了! “什么架子车?你家架子车你找我干啥?我没见,你爱找谁找谁去!”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那天有很多人看到我家的架子车在你家,你拉军安去村医室的时候,用的就是!大头,看在同是姓年的份上,我再给你最后一个机会,你把我家的架子车还回来,我就不再追究了,要是你还是执迷不悟,那我就真的报公安了!” 年大头不屑地冷笑:“哟呵,年满仓,一大把年纪了,你还长能耐了啊?我告诉你,你家的架子车,的确是我拉走的,我就是不还,你能拿我怎么着?还报公安,你吓唬谁呢?有种你去报啊!” 年满仓看向年大头:“你真的不还?” “不还,我就不还,我等着你去报公安!” “哐当!” 院门被推开,年抗联冷着脸走了进来。 年大头立即露出一个讨好的笑:“大队长来了啊,真是稀客稀客,快屋里坐,我给你拿烟去!” 年抗联摆了摆手:“不用忙活了,我来就是想跟你说一声,赶紧把满仓哥家的架子车还给人家!” 年大头看了年满仓一眼,冷笑。 好啊,我说年满仓今天怎么这么硬气,原来是找了大队长过来做主啊! 他以为自己会怕? 第360章 惹了众怒 年大头斜睨了年满仓一眼,然后对着年满仓换上一副委屈的嘴脸。 “大队长,我可真是冤枉啊!那天下雨,我找满仓借架子车,他根本没有借给我,现在又来找我要架子车,你说这不是欺负人吗?大队长,都是姓年的,你可不能偏帮,要为我做主啊!” 年大头心中得意,反正现在架子车也不在自己家中,也没证据证明自己借了年满仓家的车子。 白木易那小子躲过了自己那一棍,害得他误伤了自家侄子,这笔账早晚他是要讨回来的。 至于架子车…… 他现在心情不好,等他什么时候心情好了,再还就是了! 年抗联作为大队长,对村里社员是什么性子,不说百分之百的了解,起码是了解个七七八八的,年大头什么性子,他很清楚,典型的欺软怕硬! “大头,我现在是以大队长的身份,奉劝你把架子车还回去,不要没事找事,如果你不听劝,到时候闹到公安面前,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听到年抗联提到公安,年大头的心中涌出一丝不安,不过很快他就觉得自己想多了,公安又不是他年满仓家开的,怎么可能会管这种小事? 因为这样一件小事儿就报公安的,他还真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大队长,你也别吓唬我,满仓要是真觉得不满,就让他报公安好了,我倒要看看,公安会不会给他扶理!” 年抗联没想到年大头这样执迷不悟,冷笑了一下,对年满仓道:“既如此,满仓哥,你自己看着办吧,这事怪不到你身上!” 年满仓回去之后,就吩咐白木易可以去报公安了。 白木易也没问他到底怎么去跟年大头交涉的,立即就去了公社。 很快,一个穿着公安制服的年轻男人就跟着白木易一起到了杏树岗大队。 公安每隔几天会到村里来巡查,这些是村里社员都知道的,每到公安巡查的日子,村里都是格外的祥和,就算有什么矛盾想要骂架,也全都心照不宣的,一切等公安离开之后,在做计较。 但今天并不是巡查的日子! 突然出现的公安很快就引起了村里社员的各种猜想。 “你们看,那个人是海英她女婿?” “我看着不像啊,看上去比海英女婿年轻不少,身材也高出半个头了!” “咱村里谁犯事儿了吗?咋会惊动公安过来了?” 人群中,周老六不由缩了缩脖子,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 他没想到年满仓家居然真的报了公安,都是一个大队的不说,两人还同姓闫,他以为年末满仓说报公安,只不过是吓唬一下年大头的,却没想到这一次年满仓却动了真格,真的把公安给请了过来! 公安很快找到了年大头家。 看到找上门来的公安,年大头一下就愣住了,手脚有一瞬差点不知道往哪里放。 “你就是年大头?” 公安上下打量了一番年大头,开口问道。 “啊……是,我、我是!” “有人告你非法侵占他人财产,你有什么好说的吗?” 年大头一时间没明白什么叫做“非法侵占他人财产”,他没想到年满仓居然真的让他女婿带着公安找上门,心跳得极快。 “公安同志,我冤枉啊!” 年大头极力的狡辩着:“是年满仓无理取闹,非说我借了他家的架子车,天地良心,我真的没有借!” “你确定你没借?” “是,我确定,我没借!” 年大头话音刚落,就听到白木易冲那公安同志说道:“公安同志,您听到了,他承认自己没有借我家的架子车,可我家的架子车却无缘无故的出现在了他家,您说这不是偷盗,难道是我家架子车长腿自己跑过来的?” 公安同志一脸谨慎地看着年大头:“关于他家架子车无端出现在你家这件事,你有什么好说的?” “天地良心,我冤枉啊……” “你别哭天抢地的,好好的,老实交代问题,要是不能在这里老实交代,那就跟我去公社说吧,或者去县城公安局也行!” 公安同志在好几个公社轮值过,对于年大头这样的,也不是没见过,他很清楚怎样能让他们说真话。 果然,年大头开始还狡辩说自己根本没见过年满仓家的架子车,后来白木易点了当天在他家的几个人的名,并直接点明了架子车如今所在的位置…… 公安同志走访了几人,那几人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并不敢为了年大头撒谎,把自己看到的,实话实说了出来。 恰在此时,年石头为了避免麻烦,推着架子车找了过来…… 这下年大头避无可避,直接被捶死了! 公安在问清楚这辆架子车就是被年大头偷盗的时,不顾年大头的狡辩,直接给他上了手铐! “公安同志,我错了,这车子是我借来的,刚好忘记还了,我现在就还回去,求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若是他没有在一开始的时候,很肯定的说自己根本没借年满仓家的架子车,或许公安还会给他这个机会,现在人赃并获,他再说是借的,也已经晚了! 年大头被公安带走了! 杏树岗大队一下就沸腾了。 年大头的媳妇哭着向年满仓求情,求他饶了年大头这一回。 村里人这才反应过来,年满仓真的因为架子车的事,报了公安。 一时间,年满仓一家人处于了风口浪尖,村里说什么的都有,但总结出来一句话,那就是,年满仓家太过小题大做了,不过是没有及时把架子车还回去,何至于把人给逼到如此地步? 很多自诩正义的人,找到年满仓,不断地劝说他出面把年大头保出来,毕竟,大队出了一个犯盗窃罪的人,对于整个大队来说,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年满仓只是抽了一袋又一袋的旱烟,对于那些人的求情,一概没有理会那些人见他如此不识抬举,最后又去村医室找年穗穗。 更有人放话出来,如果年穗穗不能让劝说年满仓放过年大头,他们一起抵制年穗穗做村医! 想要依此来逼迫年满仓一家妥协。 年穗穗抿着唇,面色肃穆地听着他们不分青红皂白,一味地指责自己家不应该把事情闹的太难堪。 又说现在年大头被公安以盗窃罪带走,弄得整个大队的人,在外面都抬不起头来…… 一字一句,全都在指责他们家,没有一句是为他们抱不平的! 第361章 逼迫! 年穗穗心中一片寒凉。 她平静地开口,问出了心中的疑问:“这件事难道不是年大头引起的吗?如果他老老实实的还了我家的东西,还会有后面这些事吗?各位叔伯要责怪给大队抹黑的人,难道不该责怪年大头吗?怎么反倒逼迫我们这受害人?” “年大头这事固然做的不对,但你们把这件事直接捅到公安那里,那就是比他的错更大,有啥事,完全可以在村里解决的,偏偏要闹大,现在整个大队都跟着丢脸!” “在村里解决?怎么解决?年大头偷了我家架子车是事实,那天年大头用棍子打我男人的时候,你们有人出面解决吗?” “穗穗侄女,你这话说的就过了,当时大头明明打中的是军安……” “是啊,我家木易福大命大,躲过了一劫,这并不是年大头仁慈,你们站着说话不腰疼,我们家被他欺负到这种份上了,既然村里不能帮我们做主,难道还不许国家法律为我们讨个公道吗?” “你这孩子,说得什么鬼话?都是一家人,哪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竟然还上升到国家法律的层面上,也太过分了些!穗穗,听叔一句劝,好好跟你爹说一下,去公社跟公安说一声,就说是误会,让公安把人放了,叔跟你保证,以后一定看好你大头叔,绝对不会让他再做糊涂事了!” “是呀,穗穗,你一个姑娘家,以后想要在村里过得好,还是要依靠咱们这些姓年的叔伯兄弟,给大家一个面子,以后大家也顾念你们家的情分……” 年穗穗咬牙。 面前的这些人,不全是年大头的亲兄弟,可此时他们都向着年大头,一起来逼迫自己妥协。 呵! “若我说不呢?” “嘿,你个丫头片子,别不识抬举,我们好商好量的跟你说,你还真想着拿捏我们呢?我告诉你,这件事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你要是敢不同意,以后这村医,你也别想干了!” 看着眼前这些面目狰狞的人,年穗穗突然笑了。 从没有哪一刻,年穗穗更加的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高考早点恢复,这样一来,她可以通过高考来逃离这里。 这个生她养她的地方,没有给她多少温情,却给了她太多的失望。 笑过之后,她突然失声痛哭起来…… 白木易处理好公安的事,刚回到村里,就看到关衡来找他。 “木易哥,你快去村医室看看吧,那些人,全都在逼穗穗姐,还说不让穗穗姐做村医了……” 白木易脸色一冷,连忙就过来村医室这边找年穗穗,还没有走到地方,离着好远就听到年穗穗的哭声。 白木易一个箭步飞奔了过去。 他跟年穗穗认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听她哭的这样伤心,这些人,真的很该死,竟然把她逼到这种地步! 白木易心疼年穗穗,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跟白木易一样。 村医室逼迫年穗穗的那些人,只以为年穗穗哭,是担心丢了村医这么好的工作,毕竟不用下地干活,风吹不着,日晒不着,雨淋不着,多好的工作啊,村里多少人羡慕呢! “行了,你哭什么哭?搞得你有多委屈似的,咋滴?你们做了这么过分的事,还不让说了?我告诉你,哭也没用,除非年大头能好好的回来,否则你这村医的位置,铁定是保不住!” 白木易掀开帘子走了进来,径直走到年穗穗跟前,把她揽在了怀里,轻轻擦拭了她脸上的泪痕。 “别怕,我在呢!” 有人看不惯,狠狠地拍了下桌子,怒骂:“你瞧瞧,像什么样子?大白天的,当着这么多长辈的面,搂搂抱抱的,你们还要不要脸了?” 白木易冷冷看了那人一眼,眼中的寒意几乎能化作实质,将人一下冻在了当场。 “没什么病的话,各位请回吧!” 这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全都起了身。 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不怕年满仓,不怕年穗穗,却对白木易这个上门女婿有着几分畏惧。 一直到这些人都走了,白木易才松开年穗穗。 “穗穗,别担心,我会处理好的。” 年穗穗点头,对于白木易的承诺,她没有想太多。 “木易,这里的人,太令人窒息了,我不想在这里待了,好想马上就离开这里啊!” 白木易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也不是所有人都这样,你想想花莲婶子他们家,还有春花嫂子刘大娘他们,他们不都挺好的吗?” 年穗穗想到花莲婶子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维护,还有刘春花,自从生了小儿子之后,一直对她很好,刘大娘也帮衬了自己家很多! 对了,还有白鸽子和刘二军一家,对自己也都挺好的。 她心里的那种令人窒息的感觉轻了些,拽了拽白木易的衣襟,提醒他:“你忘记说姑姑一家了,他们也很好!” 白木易露出一抹笑,对于年穗穗跟着自己喊白鸽子为“姑姑”很是满意。 “对,还有姑姑他们,都是很好的人,所以,多想想他们,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还是不要想太多了,他们说的话,你就当是放屁好了!” “好,就当他们在放屁!臭死了!” 跟白木易说了会儿话,心情好了些,年穗穗开始收拾东西,把李青山的手札,全都整理出来,然后用麻绳捆住,还有这些天看的《数理化自学丛书》,以及自己记的笔记,全都整理了出来。 既然那些人能说出不让自己做村医的话,想来是有几分把握的,自己不如李青山医术好,并不是不可替代的,所以,要做好随时被人替代的准备! 当然,也可能这些人根本不找人替代自己,直接停了自己村医的职务。 不过,无所谓了,能继续做自然好,不能做,她也不在乎了。 这个村里的人,除了花莲婶子一家,刘春花一家,还有刘二军白鸽子一家之外,别人的事,她已经不在乎了,随便他们吧! 当然,年穗穗也没有赌气直接不去村医室,他按照平时上班的时间去,即便在那里无所事事。 她在等,等年抗联最后的决定! 第362章 年抗联的决定 年满仓心中愧疚,感觉很对不起女儿,自己没本事帮她找个轻松点的工作,只能让她跟着自己下地干活,好不容易接了她师父的村医工作,现在又要因为他,可能会丢掉这么好的工作。 年穗穗这次一点都不怪年满仓,她甚至感到欣慰,年满仓终于强硬了一回! 她反过来安慰年满仓,让他不用担心,就算真的没了村医的工作,也不用担心,为了让年满仓放心,她骗他说,李青山让木易捎话给她,让她好好的学习两年,等两年后,就带她去京城…… 年满仓闻言大喜,他对李青山的话,还是比较信服的,他知道,李青山对年穗穗并不比自己这个亲生父亲差,很多事情上,他做的比自己更加的到位。 现在李青山既然说了两年后会把年穗穗带到京城的话,那肯定不是随便说说而已。 至于为什么不现在就把年穗穗带京城去,不用年穗穗解释,年满仓就已经为他找到了理由,肯定是因为李青山自己刚回京城,还没有站稳脚跟,两年以后,他站稳了脚跟,正好把自己的徒弟带过去…… 年满仓甚至说出了,让年穗穗干脆趁着事情还没有定论之前,自己先辞去了村医的工作,一来可以专心在家学习。再一个就是,她自己辞去村医的工作,面子上也会好看一些。 年穗穗摇头拒绝了年满仓的提议,虽说对村里的很多人感到心寒,但她还想最后看一看年抗联的决定。 如果最后连年抗联都觉得他们报公安是错的,那她对这个地方就彻底失望了,也可以彻底放下了。 她以后就专心的复习,等着参加两年后的高考,有两年的时间,再不济她也能考上个大专,在这两年时间里,有平老大这条线,他们应该可以存够买一套房子的钱,等到考上大学,就在上大学的城市买一套房子,直接把家搬过去…… 至于家里的房子,年满仓活着的时候,他们可能会一年回来个一两趟,毕竟是他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肯定不能像她一样容易割舍掉,等他不在了,自己大概就不会再回来了! 年穗穗在晚上的时候,等到了年抗联,他没有去村医室,而是在晚饭后,直接去了家里。 看到年抗联过来,年满仓心中忐忑,就像是个等待宣判的囚犯。 他局促地搓了搓手,牵了牵唇角:“抗联过来了啊,快进来,屋里坐……” 可是到了屋门口,看到整个堂屋几乎已经都铺上了红薯片,一片雪白 年满仓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最好年抗联拉了把凳子在院子里坐下了。 “满仓哥别客气,我们在院子里说说话就行,刚好我才吃过饭,有点热!” 深秋了,又是晚上,院子里有些冷,白木易不动声色地回屋拿了个外套给年满仓披上,然后站在他身后,神情肃穆地看着年抗联。 “木易也坐吧,我就是过来找你们唠唠嗑,别搞这么严肃……” 白木易接话,也没坐下,只是眼中的除了冷意,更多了几分嘲讽。 年穗穗抱着妞妞从屋里走了出来,白木易忙不迭的去搬了凳子过来,让年穗穗坐下。 年抗联笑了笑:“满仓哥是个有福的,木易和穗穗感情好,又都是个孝顺的,你以后啊,好日子多着呢!” 年满仓轻咳了几下,不知道年抗联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可年抗联不说,他也不好意思直接询问。 “抗联叔,你有什么决定,直接宣布吧,不用拐弯抹角的,天晚了,说完我们也该休息了。” 年穗穗毫不客气的话,直接把年抗联噎得连着咳嗽了几声。 “穗穗啊,你这是连我都怪上了?” 听到年穗穗毫不客气的话,年抗联哪里还能不明白,自己也被怪罪上了。 “没有,我只是实话实说,都忙了一天了,很困了!” “好吧,那我就长话短说了,那些叔伯兄弟他们也都去找我了,说什么姓年的不能出一个吃牢饭的人,让我向你们施压,用穗穗村医的工作,来威胁你们把年大头的事说成是一个误会……” 年穗穗无动于衷,白木易的眉梢却动了动,年抗联过来说这些,是不是就说明,他并不赞同那些人的做法? “所以,大队长你的决定呢?” “哈,连大队长都叫上了,叔都不愿意喊了,这是把我给怪上了?” 年抗联揶揄,又叹了口气:“穗穗啊,你太看低你叔了,不说其他,单就看你为咱大队做了那么多事,叔咋着也不能让你被人欺负了,以前你们从来不说,我也不好做什么,这次满仓哥既然找了我,报公安也是我同意了的,年大头自己做出来的事,他是吃枪子儿,还是吃牢饭,那都是他自己作的,与人无关!你们放心,别说是那些人无理取闹影响不到我什么,就算是拼着这个大队长不干,我也断然不可能听从他们的,用村医的工作来威胁你们!” …… 年抗联慷慨陈词了一番之后,在年满仓一家的怔愣之中,施施然离开了。 一直到他走远了,一家人才回过神了。 年满仓又去摸烟袋,脸上带着几分惭愧。 “抗联是个好人,也是个好队长,是我们误会他了!” 年穗穗抿了抿唇,眼神闪烁,她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村医的工作暂时不用担心了,可年抗联这个人情,他们却是欠下了。 她看了一眼白木易。 白木易一下就明白了她的心思,劝道:“毕竟还要在村里待两年,如果你不作村医了,下地上工的话,累不说,还根本没有时间学习,相比较而言,村医的工作的确要好一些!” 何止是好一些,简直是好上天了! 年穗穗也知道这些,只是被那些人烦的一肚子的火气,连带着就想跟这里彻底的了断,为此,她宁愿多吃两年苦。 不过她愿意吃两年苦,白木易却不愿意让她这样做。 “穗穗,你放心,你之前做的已经够多了,要欠人情,那也是村里欠你的,还有你觉得大队长没有他自己的考量吗?” “什么考量?” “以前村里没有村医的时候,是什么样的?想必没有人比大队长更清楚了,不但要给别的村子送粮食,还要欠人情……” 年穗穗自然心里清楚的,还有就是,村里除了她之外,没有人能胜任村医的工作! 第363章 妞妞周岁了 年穗穗如常去村医室上班,李青山的手札却被她锁了起来,她把之前的军绿色帆布书包找了出来,每天去村医室的时候,放到包里一些手札和《数理化自学丛书》中的一本,不忙的时候,她就认真的看书,比以前更加努力的看书。 之前信誓旦旦要为年大头讨公道的那些人,在年抗联那里吃瘪之后,有人冷静下来之后,退缩了,也有执迷不悟的,找了年穗穗几次,年穗穗根本不予理会,那些人拿她没有办法,仗着自己年纪大辈分高,在村里到处说她的不是。 年穗穗心里生气,但那几人年纪大了,她怕把人给气出个好歹,还真拿他们没有办法! 白木易知道之后,每当那几人败坏年穗穗的名声后,他就将几人的儿子孙子狠狠的揍了一顿,白木易那大块头,还真没有几人是他的对手,几次之后,那几人终于被家里的人给约束住了,知道白木易不好惹,也不敢继续找年穗穗麻烦了! 至于年大头,倒是没去吃牢饭,不过被送去劳改了,这可比单吃牢饭可痛苦多了! 事情已经定性,没有转圜的余地了,年穗穗耳边也清净了不少。 就是年满仓上工的时候,少不了会听些酸话,不过他现在已经不在乎了,倒也没受到多大的影响。 时间过得很快,感觉刚耩完小麦,天一下就冷了,下了两场小雪,就已经到了元旦 。 元旦过后没几天,天降了一场大雪,村里人都窝在自己家里,没事基本不出门了。 年穗穗突然感觉心神不宁,书也看不下去了,她起身,看了一眼墙上的日历,心中一阵恍惚。 夜里一夜都没有睡安稳,等到早晨的时候,很久没响过的广播又再次响了起来,一阵刺耳的雪花声之后,播报的居然是一则卜告,广播员的声音不如以前甜美,带着几分沙哑和哽咽,宣布了那位伟人在昨天永远离开了我们的消息…… 这个消息太过突然,以至于很多人根本就不敢相信,待到广播又重复了两遍之后,人们才不得不接受这件事是真的。 几乎在一瞬间,村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痛哭声。 年满仓和王英子也都忍不住痛哭起来,他们这一代人,对于这位伟人的感情很深,甚至超越了血脉亲情。 年穗穗和白木易也眼中满含热泪,拼命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音,憋得脸颊酸痛,最后还是没憋住。 “呜……” 年穗穗大声哭了出来,一半是对伟人逝世的伤心,另一半则是对病痛无能为力的无奈。 李青山的医术很高明,可他虽然回了京城,却仍然没能挽救他的生命…… 哭了一场之后,第二天村里人的眼睛都肿的几乎睁不开,那之后的几天里,村里都不敢提起这个话题,一提起,都忍不住落泪。 好在很快到了小年,过年的喜气冲淡了悲伤,日子总得继续下去。 正月初五立春,天渐渐暖和起来了,等到妞妞满周岁,已经可以脱掉棉服,穿上夹衣了。 妞妞已经会扶着东西往前了,也学会了喊“爸爸”了,也仅仅学会喊爸爸! 却这让年穗穗很是不满,抱着她的时候,就一直教她喊“妈妈”,妞妞不但不喊,反而喷了年穗穗一脸的口水,母女俩较劲许久,最后年穗穗败下阵来! 王英子见状,没好气地说道:“你可真是的,跟个小孩子怄什么气?来,妞妞,喊声‘姥姥’,让你娘羡慕羡慕!” 妞妞咯咯笑,最后舌头在嘴里使劲儿的弹,发出的声音还真有点像“姥姥”,就是口水流的有些多,王英子缝的加了棉的围嘴子,很快就湿透了。 “你去拿个围嘴子给我,我给她换上,穗穗啊,你也是学医的,你说妞妞流这么多口水,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要不,给她弄根猪尾巴试试?” 年穗穗脸色变了变,以为王英子喜欢给人乱吃东西的毛病又犯了,顿时警惕起来。 “什么猪尾巴?娘,且不说吃猪尾巴管不管用,就说妞妞才刚满周岁,她能吃得下猪尾巴吗?” 王英子大概也想到了自己给年穗穗乱吃药的后果,脸上顿时变得讪讪的。 “我、我就是说说,金山小时候,五六岁了还在流口水,就是用这个偏方治好的,我这不是想着要不就试试……你放心,你不同意,我肯定不会给她吃的,我答应过你的,绝对不会随便给人吃药了!” 看着王英子忐忑的样子,年穗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娘,你也说了,金山是五六岁的时候还在流口水,才吃猪尾巴的,现在妞妞还太小,根本就不会吃猪尾巴,万一卡住了,那麻烦可就大了,等她也到五六岁的时候,要是到时候还流口水这么严重,再给她弄猪尾巴不迟!” 虽然没有什么依据,但村里的确有人给流口水的孩子,吃了猪尾巴之后,竟还真的不流口水了…… 这也是这个偏方一直流传到现在的原因。 见年穗穗不但没有怪罪自己,竟还肯定了自己找的偏方,这让王英子竟有种小学生被老师夸奖的感觉。 “穗穗,你跟娘说实话,猪尾巴真的能治流口水吗?” 年穗穗在她所知晓的中医书籍上,并没有找到任何的记载和依据,这个问题倒是让她难以回答了。 “我也不确定,不过既然有人治好了,想来是有用的吧!” 王英子给妞妞换好了围嘴子,喂她吃了个鸡蛋,然后抱着她出去了,她准备去问一问别人,看除了金山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人吃猪尾巴吃好过流口水…… 第364章 封元魁过来了! 年前的时候,白木易很是辛苦了一段时间。 入冬之后地里没什么活计了,但县城那边要修国道,村里的青壮劳力轮流着去挖国道两旁的河沟,把挖出来的土垫高到国道上,这是一件十分重的活,去一趟回来能瘦好几斤。 去之前,年穗穗再三嘱咐他要学会偷懒,不要跟以前一样,不要命的干活。 “你现在这么拼命下力干活,把身体累坏了,等过个几年不是这疼就是那疼的,严重的还会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还要人照顾,你想想吧,是不是要过这样的日子!” 只听年穗穗说说,白木易就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不过,其实年穗穗的担心是多余的,以前他拼了命的干活,是为了让家人过上好日子,自从见识到了黑市挣钱的速度,再加上他跟平老大去了一趟京城,一路上听他说起各种挣钱的门路,他早已明白,光靠着下死力气干活,是不能让家人过上好日子的。 如果年穗穗现在再去地里看他干活,就能发现,其实他早已学会了“偷懒”。 再三向年穗穗保证了之后,白木易去了县城那边。 等到一个月后回来,不但挣了全部的满工分,更是带回来了一沓子大团结。 年穗穗数了数,居然有一千多块! “你……” 年穗穗想问他哪里弄来这么多钱,但一想便知道是从平老大的黑市那边搞来的,只是这也太多了点,除了上次受伤,平老大给的一千五百块之外,年穗穗还没一次性见过这么多钱! 看着白木易消瘦的脸庞,年穗穗一阵心疼,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又重新咽了下去。 “你辛苦了……唔……” 她刚说一句,就被白木易堵住了嘴…… 妞妞被王英子抱过去睡了,屋内只有两人。 小别胜新婚,第二天早上,年穗穗起晚了…… 白木易没有出去,他连着修了一个月的国道,原本十天就可以回来换人的,他硬是没回来,现在回来了,自然要好好在家歇一天的。 修国道挖河沟的地方,离县城城区有些距离,但相比杏树岗大队,这点距离根本不算算什么。 白木易白天跟着大家一起挖河沟,到了晚上就直接借口住在亲戚家,直接进了县城,住到了平老大家里。 两人从京城回来之后,距离一下就近了好多,见到过平老大在京城的样子之后,又隐约知道,有刘家的关系在,平老大对他只有交好,不会交恶,白木易也没有了从前见到平老大的那种畏惧。 他跟平老大住在一起,平老大也很高兴,晚上有什么行动,也都不瞒着他,知道他想挣钱,更是乐意带着他。 见白木易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没带多少钱,更是直接借给他一千当本钱。 白木易心里清楚,平老大这是看在自己跟刘家的关系上,基本等于白送自己钱。 但他更清楚,现在不是装清高的时候,按穗穗的说法,最多两年的时间,就会恢复高考,到时候他和穗穗若是去上大学,难道让两个老人和孩子单独留在村里? 若是村里的人和善,此时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事实上,这个村里虽不能说全都是恶意满满,可他们根深蒂固的思想,就是觉得年满仓没有儿子,是个绝户,可以随意欺负。 哪怕年穗穗招了女婿上门,在他们看来,上门女婿那也是要随便他们拿捏的! 偏偏白木易不是个随便任人拿捏的,甚至仗着仗得身强体壮,对村里的人大打出手,丝毫没有别的上门女婿的那种低人一头的自觉。 这让村里的一些人很不爽! 白木易可以想象,如果他和穗穗离开了这里,以年满仓和王英子两人的性子,在村里会受多大的委屈! 他必须在两年的时间里,挣到足够的钱,才能够在上大学的城市买房,把全家都带过去! 平老大愿意带他发财,他接着就是,等到将来他自己有能力了,再连本带利的还回去。 至于能不能考上大学这件事,白木易根本就没有犯愁过,只要他想,就绝对能考上! 开春儿之后,地里的活开始忙起来了,春红薯开始育苗移栽,小麦地里也需要杀虫除草,黑市上的生意也开始淡了下来,白木易进城的次数便少了。 妞妞生日刚过没几天,封元魁又再次带着大兜子小兜子的东西过来了,一进门二话没说,就抱着妞妞好一番夸赞,直说妞妞是他的小福星,给他带来了天大的福气! “哎哟,我的小乖乖,你可真是伯伯的小福星啊,伯伯可太谢谢你喽,过两天去伯伯家吃席,让我们小福星坐主桌好不好?” 年满仓和王英子倒也罢了,白木易的脸却一下子就黑了下来,眼疾手快地从封元魁的手里抢回了妞妞,然后很防备地盯着封元魁。 这是他的大闺女,谁不知道妞妞是他白木易的福星,她一出生,自己就能说话了。 封元魁是什么意思,这么久了没联系,自己去他家里了几趟,每次都不在家,弄得白木易以为他是准备跟自己断绝联系了,过年的时候,去了最后一趟,见他又不在家,之后就没再去找过他了。 白木易上下打量了封元魁番,发现他比之前胖了不是一星半点,腰粗了至少一圈儿,这小子,亏自己还担心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还分别托了平老大和小姑父刘辰帮忙打听他的情况。 他倒好,不但有点事没有,还吃好喝好,发福了! 见白木易眼神不善,封元魁只好放弃重新把妞妞抢回来的想法,转而殷勤地把自行车上带的东西都卸了下来,除了几个提兜之外,后座上还绑了个鱼鳞袋子。 王英子手里提着怀里抱着,都是好东西,在看到封元魁从后座的鱼鳞袋子里掏出一个约莫二十多斤的猪后腿之后,脸上更是懵懵的,不知道封元魁这是要干啥。 就算是谁家闺女定亲下礼,最多也就带个六斤八斤的条子肉,谁家会带这么重的礼啊? 说到闺女定亲,王英子猛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 “小封啊,是不是你媳妇生了啊?” 封元魁愣了一下,一脸的意外:“婶子,你怎么猜这么准,这都能猜到!” “是儿子?” “对,是儿子,婶子你真是神了!” 封元魁朝着王英子竖起了大拇指,一脸的喜色。 王英子脸上立即露出了防备之色,然后在年满仓愕然的神色下,把东西全都放回了封元魁怀里。 “小封啊,这些东西你都拿回去吧,我们妞妞还小,受不起这些!” “怎么受不起,妞妞可是我的福星,再多的礼也受得起,婶子你别客气,我……” 王英子摇头,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打住,打住,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是不会同意的!” 看到王英子激动得样子,这下轮到封元魁懵了,他都没说这次过来的目的,她怎么就不会同意了? 第367章 封元魁家的双生儿 白木易也懵了,王英子的反应太出乎他的意料了,不自觉地就问了出来:“娘,你不同意什么?” “不同意,不同意娃娃亲啊,妞妞还这么小,谁知道她长大以后喜欢啥样的?娃娃亲这种陋习,我们坚决不能做!” 白木易一下就火了,好一个封元魁啊,失踪这么长时间不联系,一出现就惦记着拐走自家闺女,他微眯了下眼,把妞妞递给了王英子,然后捏了捏手指关节…… 听到“咔吧、咔吧”的脆响,封元魁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 他知道王英子误会自己的意思了,更知道如果不能尽快解释清楚,白木易这家伙的拳头,很可能下一刻就落在自己的鼻子上了。 “木易,兄弟,冷静,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辩解两句……” 白木易冷冷地看着他:“行,给你个狡辩的机会,你说!” 封元魁长出一口气,无奈地看向王英子,王英子抱着妞妞的手臂紧了紧。 “婶子,你是不是误会了啊?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定娃娃亲了?” 王英子想了一下,好像的确没有说,可他媳妇刚给他生了个儿子,他就送来这么多的礼,还有那么多的猪肉,一来到家里就抱着妞妞不放手,不是想定娃娃亲是什么 王英子脸上露出了迟疑之色:“那你带这么多东西做什么?” 封元魁没想到自己送礼,还送出这么个天大的误会,顿时哭笑不得 。 “天地良心,我真没有这想法……” 其实是,原本没有这种想法的,现在却有了! 但他敢说出来吗? 看着白木易的拳头,他眼神闪烁了下。 答案自然是不敢的! 不但不敢,他还立即解释了今天过来的目的:“……我媳妇生了,是一对双生儿,婶子,木易兄弟,我今天过来,就是来请你们后天去我家喝我儿子的满月酒的……” “那你请满月酒就请满月酒吧,为啥还抱我家妞妞不放手?” “这不是我媳妇是我当初抱了妞妞之后怀上的嘛,是妞妞给我们带来的福气,我就是想对妞妞好一点,表达一下我的感激之情,谁曾想竟让婶子误会了……” 王英子一下尴尬极了,这误会大了…… 亏得是妞妞现在年纪小,封元魁也不是个好翻闲话的,不然的话,她跟妞妞以后都没脸见人了! 白木易看出了王英子的尴尬,狠狠地剜了封元魁一眼:“不早点把话说清楚!” 封元魁也感觉到了王英子的不自在,连忙道歉:“是我没把话说清楚,还婶子误会了,都是我的错,我向婶子道歉!” 说完,又不怕死地加了一句:“不过,经婶子这么一提,我还真觉得咱两家定个娃娃亲也挺好,木易兄弟,要不我家一对双生儿,你随便选一个?” 被白木易一脚踹到了屁股上,他笑着跑开了,夸张的样子一下逗得王英子笑了起来,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王英子又问起封元魁媳妇和孩子的情况。 封元魁叹了口气,说起了自己这段时间的苦恼…… 原来封元魁媳妇怀孕之后,前三个月孕吐的厉害,几乎到了吃什么吐什么的地步,封元魁愁的不行,到处搜罗能吃的东西给媳妇,好不容易过了三个月,孕吐的情况消失了,封元魁正为媳妇终于能好好吃饭感到高兴时,意外又发生了…… 封元魁媳妇自从能吃了之后,就特别容易饿,一天五六顿的吃,封元魁原本是很高兴的,但自从发现媳妇的肚子像吹气球一样,一下子就大了起来,封元魁又开始慌了。 最后带着媳妇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一对双生儿,这下可把封元魁给高兴坏了! 双生儿是好事,但封元魁媳妇的肚子太吓人了,等到七个月之后,她想站起来下床都费劲了,不得已,封元魁就直接带着媳妇住进了医院。 “我后来听邻居说,才知道木易你去找过我几趟,我也是不想让太多人知道我媳妇的情况,就没告诉邻居我们去了哪里,让木易兄弟白跑了几趟,真是对不住!” 白木易这才知道自己去封元魁家几次没找到人的原因,他对着封元魁摇了摇头,心里的那丝芥蒂也消失了。 王英子叹了口气道:“你媳妇这回可遭了老大的罪了,你要是有良心,就一定要好好的对她!” 封元魁点头:“婶子放心吧,那是我媳妇,为我生儿育女的,我不对她好对谁好?” “那你把这些东西带回去给你媳妇吃吧,她正坐月子,需要多吃点好的……” 王英子觉得妞妞没做什么,实在受不起这么重的礼,就想着让封元魁把东西给带回去。 封元魁自然不可能把带回来的东西再带回去,他又不缺这点儿东西。 “婶子放心,家里不缺吃的,肉蛋,红糖,麦乳精等什么营养的都有,我岳母帮着伺候月子呢,肯定亏待不了她!” 虽是这样说着,他到底还是放心不下自己媳妇和孩子,说了几句闲话之后,嘱咐白木易和王英子后天一定要到之后,就起身离开了…… 封元魁觉得自己跟俩儿子之间,似乎有了心灵感应,一刻见不到人,就想的厉害,想来俩儿子这会儿应该有想他了吧? 封元魁走后,白木易抱着妞妞去了村医室,不巧的是,村医室没人,关衡不想去上工,找了个理由跟大队长请了假,就在卧室里假寐,他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 看到是白木易,他又返身进屋拿了俩凳子过来,陪着白木易坐在麦场边上。 “ 木易哥你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穗穗姐去村东头毛妮儿家给她看病去了,去之前她特意嘱咐我,要是遇到有来看病的,就告诉一声……” 白木易点点头:“我知道了。” 关衡等了半天,也没等到白木易的下文, 他打了个哈欠,强打着精神跟白木易聊天,聊去京城的见闻。 直到,白木易提到了他家里的事,他一下就激动起来了。 第368章 关衡想让年穗穗做担保! “你是说,我大伯母?我大伯的媳妇?” 关衡一脸古怪地看着白木易,仿佛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 白木易松开手,让妞妞自己在麦场上慢慢的走,眼睛时刻注意着女儿的动向。 见妞妞走的小心翼翼,暂时没什么危险,这才转过头看向关衡,一脸的平淡:“除了你大伯的媳妇,难道你还叫别人大伯母?” 关衡摇头,还是不信:“我大伯母都已经死了好多年了,除非你见鬼了才会见到我大伯母!” 白木易没有跟关衡探讨这个问题,本来就是话赶话的说到了这个,既然是关衡家的私事,他们家没有告诉关衡,自然有他们不告诉的道理,他这个外人实在没有必要说太多。 见白木易不说话,关衡反倒不安了起来,他眼神闪烁了许久,脸色也变了数次,直到最后,他或许是想到了什么,皱眉看着白木易几次张口欲言,最后终于下决心想要再问问具体情况时,年穗穗回来了。 作为村医,自然不可能天天都悠闲地坐在村医室里等着病人上门,村里有不方便出门的病人,年穗穗是需要背着药箱上门诊治的。 这次便是她里的一位老人突然拉肚子,根本无法到村医室,年穗穗背着药箱去了他家,给他诊治之后,拿了药给他服下,再那里等了一会儿,见药效起了作用,才重又背了药箱回来了。 妞妞远远看到年穗穗,伸长了胳膊喊着“妈妈”,边喊边磕磕绊绊的向年穗穗的方向跑。 白木易见状,担心闺女摔着了,连忙跑过去伸着两只胳膊护着妞妞,哪里还有心思听关衡说什么。 年穗穗把药箱往后背推了推,蹲下身子,笑着朝妞妞张开了双臂,然后妞妞最后一个冲刺,扑到了她的怀里…… 白木易眉眼带笑地接过药箱,跟在年穗穗身后进了村医室。 看着幸福的一家三口,关衡突然有些失落,如果当初自己没有下乡,而是听从父母的安排工作,是不是现在也已经娶了媳妇,有了孩子? 等到晚上吃完饭,关衡到底还是把白木易找了出去,两人嘀嘀咕咕的在外面说了很多,关衡最终还是没忍住向白木易打听了他那所谓“大伯母”的情况。 在知道大伯母的年纪跟自己差不多大小时,脸色一下就变得难看起来,不用问就知道,这个女人肯定是大伯续娶的,年纪小也就罢了,关键她跟自己的母亲年玉兰还十分的不对付! 关衡不由开始担心起年玉兰了,大伯母去世的早,大伯一直没有续娶,堂哥堂姐都是母亲一手带大的,整个关家都是母亲在操持着,现在大伯突然续娶,一定是对那女人有着不一般的感情…… 关家现在又是大伯在当家,年轻的大伯母要是跟母亲不对付,母亲的日子恐怕会很不好过! 怪不得最近几个月,家里的补贴越来越少,这俩月更是直接没有了,也多亏了大舅舅一家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否则的话,他吃饭可能都成问题了。 关衡从年穗穗家回去之后,一夜都没怎么睡,第二天顶着个大大的黑眼圈去年穗穗家吃早饭。 他专门等到年穗穗收拾好之后,跟她一起出了门,然后吞吞吐吐的跟她说,自己想要回京一趟,担心大队长不给批假,就找年穗穗一起去找大队长说说情。 见关衡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年穗穗没有问原因,不过想也知道可能跟昨天晚上他跟白木易两人说的事有关,她要是想知道,等回头去问白木易好了。 时间还早,年抗联一般去地里分配任务之前,都会先来大队部一趟,两人一起去了大队部找年抗联,刚好碰到年抗联拿着文件本准备出门。 看到年穗穗和关衡找过来,年抗联顿时眼睛一亮,有很久很久,年穗穗没有找上他了,这次找上门,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想到以前年穗穗和关衡给村里带来的好处,年抗联一下就激动起来。 “穗穗,关衡,你们过来了啊,有啥事找我?” 看着年抗联一脸的期盼,年穗穗不由把脸转向了一边。 关衡轻轻推了推她,她才干咳了一下,笑着对年抗联说:“大队长,不是我找你,是关衡,他想请几天假,过年的时候,没能回去,想着趁着这段时间还不算最忙的时候,请几天假回家探亲,等回来之后,也不耽误麦收……” 年抗联面露失望:“回京探亲啊……” 他还以为是别的事呢,现如今不但去化肥厂拉废氨水需要给钱了,就连平菇场都出现了问题,如果不能重新找到一条有用的门路,他们杏树岗大队,很快就要被比的大队超越了。 关衡以为年抗联是因为自己之前逃跑的事,所以不同意给他批假,毕竟他是有前科的人,公社在送他过来的时候,还特意交代了村里要看好他,不能让他逃跑。 如果不是这样,其实他在过年的时候,就可以向其他知青一样,请假回家过年,等到过完年,重新再回来。 因为一次的荒唐的逃跑行为,他现在已经是重点关注对象了,想要请假回京,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村里批了,如果没有人担保,到了公社那边,估计也会重新打回来! 当然了,知青回去探亲不回来的话,知青办也有自己的处理方式,到时候不但面临比在村里更加苦的劳动改造,还可能会失去回城的资格…… 所以,如果不是做出了特别大的错事不敢回村,知青绝不会冒着巨大的风险留在城里不回来。 况且,城里已经没有了户口,留在城里吃什么?下乡知青都不会是独生子女,就算父母愿意养着,其他的兄弟姊妹也不会愿意的! “大队长,我向你保证,我一定在规定的时间回来,绝对不会让你为难的!穗穗姐为我担保,就算是为了穗穗姐,我也绝对不可能不回来的!” 年穗穗看了关衡一眼,眉头皱了起来,关衡只是说让自己和他一起来找年抗联请假,可没告诉自己要为他做担保啊! 关衡朝着年穗穗做出一个恳求的表情,他现在只希望年穗穗不要拆穿他。 于是低声道:“穗穗姐,你帮帮我,我真的不会逃跑的,木易哥知道我家的地址,我要是不回来,他肯定找上门去揍死我!” 年穗穗没吭声,她有些纠结,虽然关衡在村里的这段时间挺好的,可他毕竟曾经有过前科。 而且,年穗穗到现在还不知道他突然要回家探亲的原因,如果自己替他担保,到最后他不回来了,自己要怎么办? 难不成真的让木易去京城关家把他抓回来? 她承认,关衡在村里的表现一直挺好的,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改了曾经任性的脾性,他只是暂时认清了现实,知道村里没有人会惯着他罢了。 若真的回了京城,他又是那个被父母娇惯的家中幼子,到时候,谁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任性的举动来呢? 第369章 关衡,做人不能太自私! 年抗联没有明确拒绝关衡,只说考虑考虑再给他答复。 从大队部出来之后,年穗穗没理关衡,直接进了村医室。 关衡自知理亏,他避重就轻地让年穗穗跟自己一块去向年抗联请假,其实就是打着让年穗穗帮自己做担保的打算。 若是好好的跟年穗穗说,年穗穗也不一定就会拒绝,只是他有些难以开口,稍微犹豫了一下,就到了大队部,以至于他就没机会开口了。 现在年穗穗生他的气,他也是可以理解的。 关衡缩了缩脖子,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小孩子一样,眼神都不敢看年穗穗。 他在村医室的外面犹豫了很久,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一咬牙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穗穗姐……”关衡期期艾艾地向年穗穗开口,“这件事你就帮帮我吧,我向你保证,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一定会回来的。” 年穗穗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她没冲着关衡发火,也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只是很平静问关衡这个时候一定要回京的理由。 关衡支支吾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年穗穗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他不乐意说,自己还不乐意听呢! “好了,你回去吧,我要开始忙了!” 关衡失魂落魄地出了村医室,想了想,还是去了地里。 他是没心情上工的,去地里是为了找白木易。 年穗穗那里说不通,他决定从白木易这边试试看,虽然……白木易看上去比年穗穗更加的不可能同意,但或许他头脑一热就答应了呢? 白木易干活的速度,比以前慢了很多,现在跟大多数的男劳力差不多,很明显他偷懒了,这件事大家都看得出来,但谁都没说什么,甚至对白木易的识趣很满意。 关衡找人问了一下,就知道白木易在那块地里。麦子已经到大腿了高了,不能用锄头除草,只能用手薅,好在小麦长高的同时,杂草也跟着长高了,薅草也容易很多。 关衡走到白木易分到的那块地里,一声不吭地在他旁边跟着薅草。 白木易看了他好几眼,最后见他一直不开口,这才说道:“你在这边薅再多,也不给你记工分,你要是想薅草,不如去找队长,让他给你分一块地。” 关衡干笑了下。 “不用,我就是过来找木易哥你说说话,不要工分。” “小心粮食不够吃,到时候饿肚子!” “那不会……木易哥放心,欠的粮食,我会尽快补上的!” 现在这个时间,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关衡的粮食不多,早就吃完了,年满仓家虽然有白木易和年穗穗挣工分,但到了这个时候粮食也已经不多了。 也亏得他认识平老大,早早就从黑市上搞来些粮食存了起来,这才使得他们一家不至于像其他社员家一样,一天只吃一顿稠得。 白木易没说不让关衡补上的话,毕竟粮食可是金贵的东西,不能说不要就不要了。 “你有什么事直接说吧,我这边还忙着呢!” “木易哥放心,我不耽误你忙,我帮着你一起薅草,咱俩说说话吧!” 白木易也没有再撵关衡走,有人帮着干活,他自然也是没什么话好说的。 关衡薅草的速度比木易慢多了,很快就被白木易抛在身后,这也就导致他根本没有机会跟白木易说话,不是他不想马马虎虎的薅一遍,然后走快一点。 但白木易见他薅草不认真,就会重新拐过来再薅一遍,弄得他很没面子,只好老老实实的薅草,也顾不上找白木易说话了。 一直到白木易停下来休息喝水的时候,关衡才找到机会跟白木易提想请假回家探亲的事。 白木易喝水的手一顿,知道是自己昨天说的话,导致关衡想回家看看,有些后悔自己说太多了。 “木易哥,我就是有些放心不下我娘,想回去看看她,看过之后,我就回来了,绝对不会不回来的!” 白木易挑眉:“这个你跟大队长说就行了,跟我说干啥?我又不管给你开证明介绍信。” 关衡苦笑:“你也知道的,我以前逃跑过,所以,村里估计得到过指示,对我的介绍信肯定卡的特别严,没有人担保的话,大队长可能不会给我开介绍信,就算开了,到公社盖章的时候,可能也会被卡住打回来……” “所以呢?你的意思是怎样的?” 总不能说了这么多,就是跟自己诉苦而已吧? 目的呢?目的是什么? 白木易看着关衡问道。 “我想找你和穗穗姐帮我把介绍信开出来……” “你在开玩笑吧?我和你穗穗姐在村里的日子是怎样的,你应该是看在眼里的,我们每行一步,都要小心再小心,唯恐被人抓到了把柄,一步踏错,万劫不复!你现在找我们来给你担保,万一你真的不回来了呢?你一走了之,你家里人会给你铺路,让你免受惩罚,甚至还会为你安排好工作…… 我们呢?你考虑过我们将会面临什么样的日子吗?关衡,做人不能太自私,你大舅舅和大妗子,还有我跟穗穗,都对你不薄,你就算不知感恩,也不能恩将仇报啊!” 关衡张了张嘴,想要强调自己一定会回来的,可最终又沉默了。 喝完水,白木易又去地里开始薅草,他以为关衡已经离开了,谁知等他薅完一垄拐回来的时候,发现关衡竟还在后面薅草的速度竟比之前还快了几分。 等到中午放工回去吃饭的时候,关衡的手心磨的一片通红,火辣辣的疼,手指的关节更是疼的厉害,连拿筷子都有些困难。 坚持了一上午,下午关衡就没有再去地里薅草,而是重新去干大队长分配给自己的轻松的活计。 年抗联一直没有给回信儿,关衡也没有再去询问。 年穗穗和白木易都以为关衡回家探亲的事,暂时到一段落的时候,邮递员给关衡送了一封电报过来,让关衡不得不再次开口向年穗穗夫妻俩恳求帮忙担保。 为此,若不是年穗穗反应快,他都已经跪下了…… 第370章 提出疑点! 年穗穗及时扶住了想要下跪的关衡,她不由动容,男儿膝下有黄金,关衡是个骄傲的人,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不会向人下跪。 “出了什么事?你起来好好说清楚!” 关衡拿出电报给两人看,白木易接过电报,看了一眼,又交给了年穗穗,年穗穗看了一眼,只见电报上只有五个字: 母病危 速归。 “穗穗姐,木易哥,我求你们帮帮我……” 年穗穗和白木易相互看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话,但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这种情况下,他们要是再不帮忙,就真的有些说不过去了。 “你先别急, 我们现在就去找大队长!” 年穗穗回屋拿了两瓶酒,想了想,又拿了两盒烟装到了关衡的提包里,和白木易一起再次带着关衡去找了年抗联,这次年穗穗没有像上一次一样保持旁观,而是主动提起了可以为关衡做担保,希望年抗联能够给关衡批假,让他回家看看他母亲。 年抗联看到那封电报,也没有为难他们,直接给开了介绍信。 关衡刚要伸手去接,就被年穗穗阻止了。 年穗穗从关衡的皮包里掏出了两盒烟推到年抗联面前,陪着笑道: “抗联叔,你看能不能麻烦你再帮帮忙,这介绍信我们自己拿去公社盖章,肯定需要点时间的,大姑姑现在什么情况,我们也不知道,万一关衡回去的晚了……这不是一辈子的遗憾?” 上次木易去京城,年抗联就主动告诉他们,介绍信他拿到公社盖章会快一点,不知道为啥,这次他居然想把介绍信直接给关衡。 如果关衡真的接了介绍信自己去盖章,不知道要耽误多长时间呢,听到年穗穗的话,白木易也反应过来了,连忙向年抗联说好话。 “大队长帮帮忙,关衡能尽快回去见大姑姑,将来就算回城,也一定不会忘记大队长的恩情的!” 说着,推了一下关衡。 关衡反应过来,连连点头:“大队长,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忘记你的恩情的,你帮帮我吧,我娘……我娘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年抗联看了年穗穗一眼,叹气道:“穗穗,你知道抗联叔我不是那个意思,这些东西你们带回去,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不管咋说,关衡他娘也是咱们村的人,这个忙,我就帮了!” 年穗穗松了口气,道了声谢:“那真是谢谢抗联叔了!” 年抗联看了一眼年穗穗,上一次来的时候,她还喊自己“大队长”,这次终于又喊回“抗联叔”了。 “穗穗,你别忙着谢我,我呢,也没别的要求,这些东西呢,你也都拿回去,我只求你以后多为村里考虑一下,有什么好的主意,多跟村里说一下,就像以前一样,你看行不?”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年穗穗能说不行吗? “抗联叔放心,我都记着呢,有好主意,我肯定第一个找您!至于这些东西,抗联叔就留下吧,毕竟您去公社找人盖章,也需要给人送人情不是?” 三人从年抗联家出来之后,一路沉默着回了家,王英子已经把晚饭端上了桌,就等着他们回来吃饭了。 见三人回来,她松了口气:“咋样了?都说好了没?” 年穗穗点头:“都说好了,先吃饭吧!” 关衡担心年玉兰,随便扒拉了几口饭,就放下了碗,最后在王英子的劝说下,好歹把碗里的米汤喝完了。 年穗穗担心关衡这种状态一个人回村医室那边会出现什么意外,就让白木易送他回去。 白木易送关衡回去的路上,突然说了一句:“关衡,你跟我说实话,你的电报是真的吗?” 关衡脚步一顿,脸上带了几分愤怒:“你什么意思?是说我拿我娘的身体来撒谎吗?” 白木易见关衡的反应,心放松了些,或许真是自己多想了,关衡看上去很在乎年玉兰,就算撒谎,也应该不会拿年玉兰的身体撒谎。 可是…… “一般的电报,落款应该会有发报人的名字的吧,当然,如果为了省下几毛发报的钱,也可能会不落款,但是,关家应该不会缺这几毛钱吧?” 听白木易这么一说,关衡倒是想到了什么,他连忙掏出电报,仔细看了看,真的没有看到落款。 当时他看到“母病危”三个字,就直接默认了这是哥哥发的电报,但现在看来,或许事情并不是他想的那样! “关衡,不是我怀疑你,而是……你穗穗姐不能承受欺骗,如果不是你做假,那可能是京城那边有什么事,你或许可以给家里打个电话……” 关衡眼前顿时一亮,对啊,他真是关心则乱,收到电报之后,只想着赶快回京去见娘,却忘记了最快的方法,就是给家里打个电话证实一下电报的真假! “明天一早我就去邮政局打电话!” 白木易回到家,洗漱完回房间,妞妞已经被王英子抱去他们房间睡了。、 自从妞妞满周岁,辅食的量也跟着加大了,基本不吃夜奶了,王英子就把妞妞抱到他们屋里睡了。 年穗穗和白木易心里都明白,王英子这是在无声的催他们生二胎。 自从王英子认识到自己说多了,不但起不到劝说的作用,反而会让年穗穗反感,甚至跟她对着来之后,她就改变了策略。 虽然心里非常的想要年穗穗赶紧生个二胎,最好能一举得个儿子,但她绝口不提生二胎的事,只是在白木易在家的晚上,把妞妞抱走,给两人营造良好的生二胎环境! 年穗穗和白木易对此心知肚明,不过能过二人世界,不用担心激情澎湃的时候突然被打扰到,小两口还是很乐见其成的。 至于生二胎的事,年穗穗倒也没有刻意避孕,有了就要,没有也不急躁,反正就是顺其自然吧! 白木易侧耳听了听,见王英子和年满仓他们房间里已经没有了动静,迅速地进了屋,一把抱过年穗穗,夫妻俩狠狠地交流了一番二胎经验…… 完事后,夫妻俩靠着床头说起了关衡回京的事。 白木易就把自己的怀疑i,以及关衡要去公社打电话的事跟年穗穗说了。 年穗穗嗔了白木易一眼,伸手拧了他腰间的软肉:“你当谁都跟你一样啊,关衡再浑,也不可能拿自己娘的生命安全开玩笑!” 白木易连忙认错,深刻反省了自己的错误,并保证以后都不再做出那样的糊涂事了,年穗穗才算放过他! “虽然我不喜欢大姑姑,但……还是希望她能没事吧!” 第371章 关家的糟心事 关衡一大早就去邮政局排队打电话了。 一直等到吃完了中午饭,关衡才回来。 脸上不但没有丝毫的轻松,反倒更加的凝重了。 年穗穗看他这个失魂落魄的样子,想着大概是年玉兰的情况不太好,边安慰道:“咋样?联系上家人了吗?大姑姑咋样了?别担心,大姑姑会没事的,你要实在担心,现在就去找大队长问问介绍信是否已经盖章了,要是盖好了章,就让你木易哥送你到火车站,坐最早的一班车回京城……” 关衡摇头,嘴唇哆嗦着:“穗穗姐,我打了一上午电话,家里电话一直没有人接!穗穗姐,我家里一定出事了!” 说着,他蹲下身子,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 自从李青山夫妻回京之后,关衡的心一直提着。 他觉得李青山和刘矜既然回京了,那刘家肯定已经平反了,刘启明肯定也没事了…… 而作为陷害刘启明一家的关家,早晚会受到清算的。 现在关衡先是收到一封没有署名的电报,现在又打不通家里的电话,也怪不得关衡会多想了。 “肯定是刘家人平反了,我家就出事了,穗穗姐,我现在该怎么办?” 这倒是年穗穗没想到的,她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关衡,只能干巴巴地说:“先去看看介绍信盖章了没有吧!” 正说着,年抗联就过来了,手里拿着的,正是给关衡开的那封介绍信。 “穗穗,介绍信我给你们送过来了,我可跟你们说,这章盖的,可真不容易啊,关衡,你一定得回来,不然到时候,不但我这个给你担保盖章的人要收到处罚,你穗穗姐也会收到惩罚!” 关衡接过介绍信,对着年抗联千恩万谢的,并赌咒发誓自己一定会再规定的时间里回来的,当然了也委婉地向年抗联提出,如果自己母亲真的出了事,自己可能会等到处理完之后,才能回来…… 年抗联想着这倒也在情理之中,若是他母亲没事,自然是最好的,若真出了事,人没了,再怎么着,也得等人办完了后事儿再回来…… “行,我知道了,如果你到期没回来,我会向上级申请延期几天,不过,我也希望你能不要辜负我们的信任,早点回来!” “大队长放心,我会的!” 刚好年抗联来了,年穗穗趁机为白木易向年抗联请了假,让他送关衡去火车站,年抗联二话没说就准了。 关衡早已收拾好了行李,事情紧急他也没带太多的东西,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裳,背了个小包就由白木易带着离开了杏树岗大队…… 送两人离开,年穗穗重新坐回了村医室的桌前。 关衡说,刘家平反了,所以关家遭到的清算…… 但年穗穗并不认同他说的,她很清楚,李青山夫妻之所以回京,是为了给那位伟人会诊,并不是因为刘家平反了。 她算了算时间,要等到今年年底左右,一切才逐渐好起来,刘家想要平反,大概也要等到那个时候了。 算了,不想了,自己只是个小人物,先好好的保护自己不受伤害就是了,至于其他,等以后考上大学之后再说吧! 白木易把关衡送上了火车,没有急着回村,而是转了个弯儿,去了平老大那里。 平老大虽然没有回京,但对于京城的消息,还是比白木易和年穗穗知道的多些,京城有什么风吹草动的,他这边得到消息的时间也会早些,白木易找平老大,就是想要从他那里问问,京城关家那边,是不是真的出事了! 平老大正在院子里躺着悠闲地喝着茶,看到白木易过来,忙从躺椅上起来,十分热情起招呼白木易一起喝茶。 白木易也没跟他客气,两人都不抽烟,倒是都能喝几杯,只是喝酒的话,一身酒气的回去,又会被年穗穗数落,白木易也就不乐意在外面喝酒了。 平老大也知道白木易的习惯,自然不会勉强他,两人边喝茶边聊天,白木易向他打听了很多京城的事,平老大也没瞒着他,知道的能说都说了,等问到关家的时候,平老大迟疑了一下。 白木易便知道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事了,追了一句:“关家发生什么事了?我媳妇她大姑是不是有生命危险?” 说到这个,平老大的脸上露出一个十分古怪的神色。 白木易见状,便知道这其中有事了,催促道:“你倒是说说啊!” 平老大干咳一声,解释道:“不是我卖关子不说,而是这事吧,实在是……怎么说呢,事关关家的私密,我有些难以启齿,不过既然兄弟你问了,我肯定要跟你说的……” 白木易翻了个白眼,你倒是说啊! 平老大组织了一下语言,这才说道:“这件事吧,其实是这个样子的,关家的当家人,突然被自己媳妇爆出,跟自己的弟媳妇有一腿,且被自己媳妇抓奸了,媳妇和弟媳妇两人打了起来,后来这媳妇就失手把弟媳妇给推下楼梯,摔伤了头,摔断了腿,腰也动不了了……” 这又是媳妇,又是弟媳妇的,若是旁人,估计早懵了,可白木易不但见过关国祥的小媳妇,还认识他的弟媳妇年玉兰,自然就明白平老大口中的媳妇弟媳妇的是谁。 听平老大这说的,年玉兰的下场,似乎是有些惨啊! 不过,年玉兰跟关国祥有一腿的事,他肯定是不信的。 关国祥只要不瞎,就不可能放着娇娇软软的小媳妇不要,去要年玉兰这个半老徐娘。 这其中肯定有什么误会,现在只希望关衡回家之后,不要被这件事给打击到,最好是能查清楚真相,也算是为年玉兰洗清身上的污名,不然的话,就算是她最后身体治好了,以后也不能在社会上立足了。 “你今天怎么对这个感兴趣起来了,你媳妇那个大姑,跟你们家不是关系一般吗?我劝你啊,还是别掺和到里面了,这里面的水啊,挺深,小心溺毙啊!” 白木易很是听劝地点了点头。 他还真没想过要管年玉兰这闲事! 第372章 年公粮的小心思! 关衡离开之后,年穗穗和白木易都没再提他,其实两人心里都清楚,他们为关衡担保,是冒了风险的,两人不愿提起关衡,却一直提着心,特别是年抗联给关衡批的假期临近,两人更是特意逃避这个话题。 唯有年满仓,有时候会说起关衡,但也是担心年玉兰这个大堂姐。 他时常跟王英子说起:“关衡回家这些天了,也不知道大姐情况咋样了,要真是……了,可咋弄啊!” 王英子冷笑,虽然她对关衡没什么偏见,但对于年玉兰,她是一点都喜欢不起来! 她可没忘记年玉兰对自己家是什么态度,一副高高在上看不起人的样子,生怕他们这些穷亲戚沾了她的光! “咋?你还想千里迢迢跑去京城去奔丧?” 年满仓讪讪的:“我没、没那意思,那么远,又快到麦忙季了,大队长也不会批假的!” “咋?你还真想着要去啊?年满仓,你可真行啊!去吧,你要是想去,就死皮赖脸的去求大队长啊,那可是你最亲的姐姐啊,少了你送殡可怎么行啊!” 王英子说的阴阳怪气的,年满仓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他不说话了。 王英子冷笑:“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咋?你不清,人家还不埋人了啊?” 年满仓顿时羞得满脸通红:“我就是说说,你这激动干什么?” “我激动吗?是你自己整天没点儿数,年玉兰对你是什么态度,你自己不知道?老想着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也不看人家甩不甩你!” 年满仓有些不服气:“那是以前,现在有关衡在这呢,关衡都认下我这个大舅舅了……” 王英子见年满仓一直执迷不悟,也懒得跟他掰扯,冷哼了一声,说了句:“我懒得管你,你先过了穗穗那关再说吧!” 年满仓顿时不再说话了。 关衡在村里的存在感不是很强,对于他的离开,也没有太多人在意,但年抗联这个大队长却是深刻记挂着关衡回来的日期的,眼看着马上就i到了最后期限,年抗联再次找上了年穗穗和白木易。 “穗穗,木易,我今天过来就是提醒你们一句,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明天关衡要是再不回来,我就只能把情况上报到公社了,到时候你们俩可能也会收到牵连,当然了我会尽力替你们减轻处罚,但结果如何,我就不能断定了……” 送走年抗联,年穗穗和白木易相顾无言。 对于关衡,两人终究是信错了! 两人正想着明天关衡要是不回来,他们将要面临怎样的处罚时,关衡却在这天夜里下了火车,他没有连夜赶回杏树岗大队,而是先去了他县城的表叔家里落脚。 表叔虽然还像以前一样的态度,但表婶的态度却冷淡了很多,若是以前,他过去,早就张罗着给他做饭吃了,可这次,表婶只是很冷淡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就回屋了,还重重地摔上了门。 关衡也识趣,知道自己不招人待见,也没说什么,要不是住招待所太麻烦,他根本不会回来。 第二天一早,连早饭都没顾上吃,就直接回村了。 这么早的时间,还没有回村的牛车,他靠着双腿一路走回了村。 等到走到村医室那边的住所时,两条腿都像是不是自己的了。 年穗穗听到隔壁的房间开锁的声音,一下站了起来,撩开帘子一看,果然是关衡回来了,她深吸了口气,笑道:“走回来的吗?咋不打个电话让你木易哥去接你啊!” 听到一如既往的关怀的声音,关衡只感觉眼眶一热,这些天一直受到冷待的心,瞬间就有了暖意。 “穗穗姐,我回来了……” 年穗穗听他的声音有些嘶哑,再看到他脸上满是哀伤,心想着,难道年玉兰真的就这样死了吗? “回来就好,还没去找大队长销假吧,先去销假,销完假去跟你大妗子说一声,中午坐着你的饭,有什么忌口的,你直接跟她说就行了!” 家里有人过世的话,有些地方是会忌口的,年穗穗不知道京城那边的忌讳,为了避免王英子做的饭菜犯了关衡的忌讳,便想着让他自己去说。 关衡点头:“我把东西放一放就去找大队长,然后再去找大妗子!” 关衡回来了! 不但年穗穗松了口气,年抗联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说了句:“回来就好!” 也没强求他今天就上工,给他销了假,就让他离开了。 关衡刚走没多远,就遇到年公粮跟年满仓在路边拉扯,他走快了几步,同时喊道:“大舅舅,要不要帮忙?” 年公粮一个激灵,瞬间夹紧了尾巴。 看到真的是关衡回来了,年满仓很是高兴,笑着跟他打招呼:“你回来了啊,你娘怎么样了?” 年公粮则有些尴尬了。 别人对关衡的离开不怎么关注,同样作为关衡的舅舅,年公粮对此还是很关注的,他打听到是年玉兰病危了,才让关衡回去,就拦住年满仓商量,问题要不要去京城给年玉兰奔丧,并说要是去奔丧,一定要带上他! 这倒也罢了,作为年玉兰的娘家人,他们的确应该去一趟的,可年公粮用十分向往的语气说道:“这次去京城,我可一定要好好的逛一逛,多买点京城特产回来……” 年满仓心里有点不舒服,去奔丧的人,还有心情闲逛,他可真是心宽! 不过这种事也不是年满仓能管得了的,他虽心里不舒服,也没说什么,只问了一句:“京城的特产肯定不便宜,你……有恁多钱?” 年公粮白了年满仓一眼:“大哥,你可真是傻的不透气儿,咱们可是娘家人,去了京城的,那些花销,自然要关家人来买单……” 原来竟打着这样的主意! 年满仓气得翻白眼,虽然他心里也担心年玉兰真的挺不过去,但听到年公粮跟他一样有去京城为她奔丧的想法,他还是很欣慰的,而他没想到年公粮根本不是诚心去奔丧,而是打着奔丧的名义去占便宜! “你、你可真敢想!”年满仓狠狠瞪了年公粮一眼。 年公粮嘿嘿一笑,刚要嘲笑年满仓太死板,就听到了关衡的声音,吓得他一下把话吞进了肚子里。 第373章 年玉兰搬离了大院 关衡奇怪地看了一眼年公粮,见他眼神躲闪地冲着自己笑了笑。 他不喜欢这个小心思太多的二舅舅,也懒得搭理他,对年满仓道:“多谢大舅舅挂念,我娘已经没事了……” 年公粮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很快低头掩饰住了,这要是被关衡给看到了,这个二愣子说不定会逮着他打一顿,到时候他要去哪儿说理去? “那个,大哥,关衡,我还有些事,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年公粮落荒而逃。 年满仓也没跟关衡说太久,知道年玉兰还活着,他放下了心,两人又说了两句,年满仓就去继续上工了,关衡则去找了王英子。 最后见王英子准备做饭,关衡就抱着妞妞去了村医室。 他也没让妞妞去屋里打扰年穗穗,就带着妞妞在外面的麦场上玩。 地里的小麦已经麦梢黄了,很快就能收割,麦场上有人在收拾,清理掉杂物,再泼上水,用石磙重新碾压几遍,等到小麦割下来,就可以放到上面晾晒,晒干之后,再用石磙碾压,把麦子碾下来…… 妞妞跟关衡也算是熟人了,一点没认生,关衡抱着她,她就抓着关衡的耳朵,嘴里嘟嘟囔囔的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 等到关衡把她放下来,她没有站稳就往村医室跑,边跑还边喊妈妈。 年穗穗听到声音,掀帘子走了出来,笑着伸出了手:“呀,我们小妞妞过来了啊,谁带你过来的啊?” 妞妞朝后面看了一眼,指着关衡说:“嗯嗯……” 关衡朝着妞妞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笑骂:“你个小没良心的,我大老远的把你抱过来,你连声舅舅都不会喊!” 妞妞搂着年穗穗的脖子,回头看了关衡一眼,然后又重新把头埋进年穗穗的颈窝,“咯咯咯”笑得开心。 年穗穗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松开自己的脖子,然后指着关衡教她喊“舅舅”,直到妞妞能完整地喊出“啾啾”,这才作罢。 “你去回屋收拾一下吧,刚好这会儿不忙,妞妞就让我带着好了!” 关衡也没跟他客气,从坐上火者就水米未进,下了火车也没能吃上一口饭,饿着肚子又从县城走回来,再加上家里的糟心事让他心力憔悴,现在早就浑身发软,没一丝力气了。 “行,穗穗姐,我先去收拾收拾,等会儿咱们一起回去吃饭!” 等回到屋,关衡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一头倒在床上,捂着眼睛无声地哭了起来…… 这次回家,他以为只是他娘生病了而已,却没想到整个家都散了。 关衡到了京城,因为不知道年玉兰是在哪个医院,他只好先火急火燎的往家里赶,等到了家里,他敲了很久的门,才有人过来开门,门一打开,居然是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在他们家的人。 “吴、吴静?你怎么在这里?” 关衡想了很多个理由,都没有找到一个吴静合理出现在他们家的理由。 吴静看着关衡,神色复杂,最后这种复杂很快被一股冷意代替,这个人是年玉兰的儿子! “这里是我家,我怎么就不能出现在这里了?” “你、你家?你……” 关衡只感觉到呼吸变得困难起来,他把自己的几个兄弟全都想了一遍,也不确定吴静到底嫁给了谁,他想问吴静,可张了张嘴,只感觉到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 “你什么你?果然不愧是年玉兰的儿子,这么没规矩,我现在可是你大伯母,是你的长辈,你就是这么跟长辈说话的?” 吴静面带嘲讽,语气更是丝毫不留情面。 “大伯母?” 关衡想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这个大伯母就是白木易说的那个,他看着吴静熟悉的面庞,然后两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等到他醒过来,看到的是大伯阴恻恻的眼睛。 关衡的嗓子更干了:“大伯……” 关国祥冷冷地盯着关衡的脸看了许久,眼神中闪过一丝嫉妒。 “谁让你回来的?” 关衡舔了舔嘴唇,在关国祥的威压之下,根本不敢撒谎:“大伯,我娘、我娘……怎么样了?” “谁告诉你,你娘出事了?” “我、我……我收到电报,说我娘病危……” 不等关国祥吩咐,关衡就把电报找了出来,递到关国祥的手里。 关国祥看了一眼就冷了脸。 “你爹娘哥嫂他们都搬走了,你以后也不要再过来了!” 关国祥给了关衡一个地址,然后直接撵人:“既然你已经醒了,就赶紧过去吧,我跟你大伯母就不留你了!” 提到这个“大伯母”,关衡神情一阵恍惚,他的心就一阵一阵的抽痛。 怎么就成了自己的大伯母了呢? 关衡稀里糊涂的又被赶出了门,好在关国祥怕他找不到地方又重回来,特意把地址写到了纸上塞给了他。 按照纸条上写的,关衡找到了地方,跟原先住的地方肯定是没法比的,但也算是不错的了。 还没进门,就听到大嫂骂骂咧咧的声音,像是在抱怨什么,却又不敢大声。 他上前去敲了敲门,院子里的声音一下消失了。 “谁呀?” “大嫂,是我,关衡!” 钱颖开了门,伸出头朝外面看了看,这才让关衡进了屋。 “大嫂,你找什么呢?” “没,没什么,就是随便看看!” 关衡也没追问,问起了年玉兰:“大嫂,咱娘现在怎样了啊?醒了没?” 钱颖抿了下唇:“已经醒了!” 还不如不醒,不醒的话,他们还可以一直赖在原来的地方不搬出来,醒来了,他们就只能搬走! 搬到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做什么都不方便。 最重要的是,以前跟关国祥住在大院里,那是身份的象征,人见了她,看她的眼神都不一样,现在搬到这个地方,人看他的眼神,也不一样,只不过两种不一样,不是同一个意思…… 从天上掉到地上的落差很大,一时半会儿,还真有些不习惯。 钱颖心里恨死年玉兰了。 “娘在哪儿呢?” 相比钱颖的冷漠,关衡的担忧却是实打实的。 “屋里躺着呢,你自己进去找吧!” 钱颖说着,又重新坐下开始洗衣裳。 第374章 吴静为啥害年玉兰? 年玉兰躺在床上,望着低矮的屋顶,一向要强的她眼角划过一滴泪水。 她只是断了腿伤了腰,眼睛没瞎,耳朵也没聋! 儿媳妇钱颖的话,她一字不落地全都听在了耳中,若是平时,她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可现在,她只能无力的忍耐着,甚至连咒骂都只能在心里,不敢发出声音。 小儿子的声音突然传进耳中的时候,年玉兰挣扎着想要起来…… 还不等她起来,关衡就已经推开门走了进来。 看到年玉兰极力想要把炸毛得头发压下去,最后还是徒劳,往日的她,头发一向梳的一丝不苟,现如今,却只能随便用手扒拉几下。 关衡忍不住一下就哭了出来。 “娘!” 他痛苦着跪倒在年玉兰的床前,一股尿骚味儿瞬间冲入鼻中,熏得他眼泪更多了。 哪怕是在爱干净 的人,病了以后也干净不起来,更何况年玉兰害得一家人从大院里面搬出来,所有人都心里憋着一口气,对于年玉兰的照顾,也就没有那么的精心了。 “嘟嘟,你怎么回来了啊?” 年玉兰紧紧抓着关衡的手,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关衡的眼睛。 “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为什么大伯把我们家都赶出来了?为什么……为什么吴、吴静她会嫁给我大伯,大伯都已经那么大年纪了,吴静还没有堂哥堂姐年纪大,他们……” 年玉兰别过脸,咬着牙说了一句:“你别问了,以后都不要在我跟前提起那小贱人!” “到底是为啥啊?” 关衡再次痛哭起来,他现在终于知道,凭大伯的本事,把他调回京城根本不是什么难事,为啥这么久一直拖着自己不让回来! 是担心自己回来知道自己喜欢的女人成了大伯的媳妇会闹事吧? 关衡看向年玉兰:“娘,你为啥不告诉我,吴静嫁给大伯了?娘,你明知道我喜欢她,你为啥不阻止啊?” 想到这里,关衡看向年玉兰的眼神中就带了几分恨意,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他也已经接受了吴静嫁人的事实,但当他知道吴静嫁的人,居然是自己的大伯的时候,他还是接受不了! 这件事,同住一个屋檐下的年玉兰自然不可能不知情,可她选择了向自己隐瞒! 在关衡看来,这就是背叛! 年玉兰不敢直面小儿子的恨意,更不敢想象,如果关衡知道自己在吴静嫁给关国祥这件事上做了什么,她甚至可能会直接失去这个儿子。 “嘟嘟,你听娘说,娘也是没办法的啊,咱们家一向都是你大伯说了算的,他想要娶谁,娘、娘也管不了啊不是?听娘一句劝,现在都已经这样了,你就不要再想着那个女人了,那个女人,她真的不是什么好人,娘之所以成这个样子,都是被她害的……” “为什么?娘,你说她害你,她为什么要害你?” 年玉兰沉默了。 她不敢把原因说给关衡听 吴静害她的原因,她知道,吴静也知道,至于关国祥,他可能也心里清楚,只是相比她这个弟媳妇而言,他自然更加偏向自己年轻貌美的媳妇…… 吴静一个年轻貌美的小姑娘,又是高中毕业,虽然家庭条件跟关家没法比,却也是小康家庭长大的,父母双职工,家庭和睦,没有什么可令人诟病的地方,父母也不指望她能攀高枝,给家里带来什么好处。 如果没什么意外的话,吴静就算不嫁给关衡,也可以找一个年轻有为的青年才俊结婚,然后生几个活泼可爱的孩子,何至于要嫁给比她爹都大几岁的关国祥? 可偏偏,就发生了意外! 吴静唯一的哥哥被抓了,吴家父母倾尽了所有也没能把人给救出来,吴静的父亲更是为此气急攻心一病不起。 吴静一个 年轻女孩子 ,哪里遇到过这种事,一下就 变得焦头烂额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年玉兰像个救世主一样出现了,她没找吴静父母,而是直接找了吴静。 这不是吴静第一次跟年玉兰见面。 第一次见面,是关衡带吴静回家,那时年玉兰对吴静很是冷嘲热讽了一番,若不是有关国祥给解围,吴静当场就甩手走了。 就这,出了关家的门之后,吴静还是向关衡提了分手,关衡自然是不愿意的,可吴静自那以后便不再理他了。 直到关衡被人算计去做了下乡知青之前,两人都没有和好! 这次见面,年玉兰的态度好了很多,虽然眼神中还是带着审视,但却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年玉兰告诉吴静,她可以救吴静的哥哥出来,但有个条件! 吴静以为年玉兰是不想让自己跟关衡好,却没想到年玉兰直接说要给自己介绍对象…… …… 直到跟关国祥结婚之后,吴静才知道,她哥哥当初之所以犯事被抓,其中也少不了年玉兰的手脚! 从那一刻起,吴静就恨上了年玉兰! 只是,这些年玉兰怎么可能会跟关衡说,关衡要是知道了,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关国祥家。 关国祥端着洗脚水进了卧室,温声劝说吴静洗脚。 吴静赌气地“哼”了一声,把脸扭向了另一边,看上去很像是使小性子。 关国祥无奈地把洗脚水放到地上,然后扳过吴静的身体,小意地哄着:“好了,好了,我的小乖乖,我已经把老二一家都撵出去了,你也该消气了吧?” 看着关国祥苍老的脸上做出温柔小意的神情,吴静只感觉心中一阵恶心。 消气? 想到哥哥虽然被救了出来,却在里面受到了非人的虐待,身体落下了永久都无法恢复的毛病,而这一切的祸首,就是眼前这个人! 她怎么可能消气? 吴静眼中的寒意一闪而过,现在还不是跟关国祥翻脸的时候。 至于年玉兰的事,那是她对关国祥的一个试探,试探她和年玉兰在关国祥的心中,谁的分量更重一些! 而关国祥自然也明白这一点,只不过,他却是真的信了吴静的话,以为她只是对年玉兰屡次插手他们夫妻之间的事不满,所以对年玉兰的报复! 更隐秘一些的,关国祥也发现,他的小娇妻对于他跟年玉兰之间的接触很是抵触,在他看来,这是吃醋了…… 所以,对于吴静的行为,他纵容了,甚至顺着吴静的意思,把老二一家直接撵了出去! 吴静心里清楚,关国祥没有太大的耐性哄自己,于是便借着这次他放下面子给自己端洗脚水的事,顺势跟他和好。 关国祥正有些不耐烦想要说几句狠话,忽然听到吴静趴在自己肩膀上抽泣,刚涌上来的火气,一下就消散了,忙温言细语的哄着,吴静在他肩膀上轻捶了几下,装作是吃醋的样子骂了几句年玉兰,直把关国祥给哄得云里雾里的,不知所以了。 最后两人直接滚到了床上,那盆洗脚水一直放到凉透也没用上…… 第375章 饿肚子的关衡 年玉兰其实伤的并不严重,最起码是没有关衡所想的严重,她的腿是骨折了,腰也是扭伤,又及时送医院进行了救治,其实并没有什么大碍,只需好好的养上三五个月,也就好了。 她之所以像个瘫子一样躺在床上不动弹,是因为她在这件事上,丢了大脸! 吴静那个小贱人,她、她怎么敢把那么大一盆脏水泼到自己头上! 关键是大哥居然还……任由那小贱人把他们一家赶了出来。 现在不但儿媳妇怪自己,就连丈夫和儿子,也对自己心存芥蒂,都不愿跟自己多说一句话! 这让一向在关家说一不二的年玉兰,怎么受得了? 所以出院以后,她直接破罐子破摔了。 关衡回来之后,年玉兰其实一开始是感到恐惧的,她唯恐关衡在知道自己在吴静嫁给关国祥这件事上做了什么之后,会恨上自己,所以,她一直找借口把关衡拘在自己身边,不让他去接触其他人。 关衡也是孝顺的,年玉兰拘着他,他只以为是他娘很久不见他,再加上生病,对他产生的依赖。 在关衡的照顾下,年玉兰的状态肉眼可见的好转了,在关衡离开前,她已经可以拄着拐杖在小院里走几步了。 大嫂钱颖的负担减轻了不少,也就不再抱怨甩脸子了。 介绍信到期的前一天,关衡去火车站买票,回来的时候,被吴静请到了一个咖啡馆…… 从咖啡馆出来之后,关衡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灵魂一般,回到家之后,年玉兰接连喊了他几声,他都像是听不到一样,后来终于回过神来时,看年玉兰的眼神,都带着探究,他对着年玉兰几次欲言又止,却直到他坐上回桃源县的火车,也没勇气开口问出自己心中的疑问。 因为他害怕,害怕真相真的像吴静告诉自己的一样,害怕自己一向尊敬的母亲,居然是那样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恶人! 他承认他退缩了,他甚至觉得在那个家里,在年玉兰的身边,每多待一刻,都是对他的折磨! 他找了借口提前去了火车站,算是…… 落荒而逃吧! 杏树岗大队。 年穗穗冲着关衡的房间喊了声:“关衡,该过去吃饭了!” 没有应答,她以为关衡很快就出来了,就锁上了村医室的门,然后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只是关衡屋内一直没有动静,年穗穗有些奇怪,她敲了敲门,没有回应,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年穗穗往里面看了看,见关衡趴在床上一动不动。 “关衡?关衡?” 年穗穗喊了两声没有应答,皱眉走了进去,却见关衡双眼紧闭,她又喊了几声不见回应,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触手滚烫…… 年穗穗心中暗惊,没想到刚刚还好好 的人,这才多大的功夫,竟烧成这个样子,她连忙给关衡把了脉,发现他这是急怒攻心,且一直压抑着,想来也是回来之后一下放松了,这病就发了出来…… 年穗穗不知道他在京城遇到了什么事,把自己给气成这个样子,着急忙慌地从关衡房里出来,迎面就碰上了来找他们的白木易。 见年穗穗从关衡房里出来,脸上有些不好看,连忙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年穗穗边取出钥匙去开村医室的门,边对白木易说道:“你先带妞妞回家吃饭,关衡发烧了,我要先给他退了烧,观察一下再说,你吃完饭之后,给我带点过来吧,我今儿中午不回去吃了!” 白木易点头,答了句“好”,又问起关衡:“我晌午之前 看到他不是好好的吗?怎么这么快就病倒了?” “他这是啊,一直咬紧牙关坚持着呢,一放松下来,就很多病症一起发作了……” 白木易不懂这些,听年穗穗这样说,又道:“要不要把他移到村医室屋里的那张小床上,方便你照顾他!” 让年穗穗一趟又一趟的往关衡的屋里跑,他倒是没什么,就怕别人看到了瞎编排。 年穗穗想了想,把关衡转移到村医室里面,的确是比更方便她照顾,便点头同意了。 白木易很轻松地就把关衡给转移到了村医室,他没有离开,而是帮着年穗穗一起给关衡施了针,直到关衡一口黑血呕了出来,恢复了一些神智,又吃了退烧药片,白木易才放心地抱着妞妞离开了。 不多大会儿,白木易就提着饭菜过来了。 年穗穗也没多说,端起碗就开始吃,白木易带了两个人的份,年穗穗说暂时先不让关衡吃饭,白木易就直接端起碗把另一份给吃了。 已经退烧,恢复了神智的关衡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夫妻俩,又摸了摸一直咕噜咕噜叫的肚子,神色复杂。 这俩人知不知道,自己已经五顿饭都没吃了,原本想着中午能放开肚皮吃上一顿的,结果倒好,又错过了! 关衡很想问上一句:让一个快饿虚脱的病人面前吃的如此香,你们两口子的良心不会痛吗? 最后他却只是狠狠地闭上了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 一直到晚上,关衡才吃上了这两天来的第一顿饭,还是一碗稀粥,用年穗穗的话说,这是怕他吃的油腻了,肠胃受不了! 关衡真想坚定地告诉年穗穗,其实他的胃只吃稀粥才会受不了,可他又怕这话说出来,连这碗稀粥都没了。 病来的快,去的也快,睡了一夜,等到第二天一早,关衡早早就去了年穗穗家等着了,在帮着王英子烧火的时候,他还偷偷的烤了一块红薯,虽然是已经出过芽的红薯母,没什么水分,也不甜,但关衡还是吃的狼吞虎咽的,差点给噎着。 看得王英子一边给他拍着背,一边心疼地说道:“你可慢着点吃,这是多久没吃过东西了,昨天听木易说你病了,这病刚好,肠胃弱,可吃不了这些啊,你等下,等粥熬好了,你多喝点粥,那个养胃……” 说着,直接拿走了关衡手里的表皮焦黑的烤红薯。 关衡简直要崩溃了。 好在吃饭的时候,年穗穗没说让自己只喝稀粥,他二话不说,直接先干掉了两个杂粮窝窝头,这才端着粥慢慢的开始喝。 第376章 关衡的打算 关于回京后发生了什么事,年穗穗和白木易都没有主动开口询问关衡,关衡也没提起,他虽然看上去还跟以前一样,只是时常会说着话说着话就走神,神情变得抑郁低落。 年满仓倒是询问了一下年玉兰的情况,知道没什么事之后,也就没再过问太多。 转眼便到了麦收的时候,王英子早早跟人换了鸡蛋做了百十个变蛋,她也没有卖,除了给刘花莲和白鸽子家各送了二十个之外,其他的都留着自家吃了。 白木易通过平老大弄来了两件啤酒偷偷带了回来。 这个时候 没有机械收割,小麦熟的时候要抢收,一年的收成全看这几天的时间,一旦变天,麦子要是没有收完,那可就全烂在地里了! 所以麦收的那几天,基本都是不分白天黑夜的干,只有把粮食入了仓,才算告一段落。 活重,自然是要加餐的,啤酒加变蛋,这些在麦收的几天里最简单方便的解乏食物,当然了,这两样也不是谁都能消费得起的,而且,即便消费的起,也得找得到门路买才行啊! 麦收这几天,干活工分高,除了实在没办法的,全大队的人基本都下地了。 王英子原本想把妞妞放到村医室,让年穗穗看着,然后自己跟着下地去收麦,年穗穗没同意,村医室平常没什么人,她跟大队长说了一声,也跟着下地收麦了,如果有事就去地里找她,倒也方便。 王英子就带着妞妞留在家里专程给几人做饭,这几天她也不省着了,捞面条,大米干饭轮换着做,杂粮窝头和腌萝卜条,还有解暑消渴的绿豆汤更是时刻备着。 一直忙了小半个月,村里的小麦才收割完,也亏得天公作美,一直都是大晴天。 小麦收完之后,第一件事不是分粮食,而是先去公社交公粮。 交公粮的小麦,比留给自己吃的还要好,一般都是先过一遍粗筛子,把大颗粒的土坷垃麦秆之类的筛掉,之后再过一遍细筛子,去掉细小的灰尘和俾麦子,只留下颗粒饱满的最好的麦子,送去公社交公粮。 交公粮也是一件体力活,因为一个公社的所有大队全都在这几天交公粮,现在也没有什么插队不插队的意识,反正你有本事你就往前挤,没本事被人挤出来,顶多也背地里咒骂几句,也就自认倒霉了。 交的早晚不但牵涉到公粮定级的问题,如果等级不合格,可能还会被打回去重新准备,而且早早交完还能早些回去分粮食啊! 白木易和年修文两人都被派去交公粮了,带队的是大队会计周昌海,自从被年穗穗和白木易黑吃黑坑了一袋黄豆之后,他一直看他们一家子不顺眼,暗地里还曾想黑年满仓,被白木易知道之后,一番威胁警告,这才老实下来。 看到白木易也跟着去交公粮,周昌海只是冷冷看了他一眼,也没说话。 收完麦之后,年穗穗本想好好的歇上几天的,结果村医室直接忙到她脚不沾地,来看病的人比她自从当上村医之后看的所有病人加起来还要多! 也都不是什么大毛病,全是腰酸胳膊疼的小毛病…… 李青山之前做的膏药不够用,她按照方子重新熬了一些,这才打发走那些病人。 等人都走了,年穗穗掀开衣裳,“啪”的一下,往自己的腰上贴了一贴膏药,一股冰冰凉凉的感觉瞬间充斥全身,她的腰也很快就不那么疼了。 以前都是听别人赞赏这膏药管用,现在自己亲身体验到了,果然效果很惊人啊,师父这配方,果然是珍贵,还好这一世她及时救下了他,要不然,这样珍贵的配方,就要跟上一世一样,直接湮没在历史的洪流之中了。 年穗穗也给年满仓贴了膏药,得了他赞不绝口,只是等他要给白木易贴时,被他严词拒绝了,甚至看她的眼神都有些不对味儿了。 等到晚上白木易触摸到年穗穗腰间的膏药时,身体不由僵了僵,温热的大掌在年穗穗腰间轻轻按揉着。 “穗穗,等以后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干这样的重活了!” 年穗穗享受地迷了眼睛:“嗯,那我就等着了哦!” 没有化肥,种子也不是后世的那种高产种子 ,现在的小麦的收成并不高,交完公粮之后,余下的一家一户也分不了多少。 关衡直接把自己的工分归到年穗穗家,他现在吃饭都是在年穗穗家,粮食分完直接拉过去正好,也省的他一次一次的拿过去了! 分完粮食,王英子拉到河边淘洗了一袋子,晾干之后,直接让白木易带到磨坊去磨了面回来,来不及和面蒸馒头,晚饭烙了葱花油饼,一家人高高兴兴的吃了一顿。 等到吃完饭,关衡犹豫了一下,突然提出想跟白木易出去转转。 白木易挑了下眉,跟年穗穗说了一声,然后跟他一起出去了。 等过了半个小时,年穗穗刚收拾完,白木易就回来了。 年穗穗笑道:“关衡找你什么事啊?我看他自从回来之后,就一直有心事,今天这是终于愿意跟你吐露心声了?” 白木易被年穗穗说得有些招架不住,不由露出了无奈的笑:“你呀,净瞎说!” “好吧,不逗你了,关衡找你是有啥事啊?我能知道不?不能就算了,我也不强求知道。” 白木易在外面洗漱之后没穿上衣直接进来了,见年穗穗还在逗他,直接伸手从后面抱住了她,温热的手更是直接在她伸手挠起了痒痒,年穗穗“咯咯”笑了两声,又担心王英子和年满仓听到,赶紧止住了笑,然后就开始打嗝起来…… 接连打了好几个嗝之后,白木易开始内疚起来。 他着急得有些手足无措:“都是我不好,你这个该咋办才能止嗝啊?” 年穗穗翻了个白眼,懒得跟他计较,自己按了几下关内穴,止了嗝。 白木易也不敢再逗她了,直接告诉了她关衡找自己的目的。 年穗穗听了之后,更加好奇关衡家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了。 第377章 封元魁借酒消愁 “什么?关衡要去黑市?” 年穗穗大吃一惊,怎么也没想到,关衡要跟白木易说的事,居然是这个。 经过年修文那件事之后,白木易在黑市有人脉的事,虽然没有大肆宣扬,却也没有刻意隐瞒亲近的人,关衡自然也是知道一些的。 但他找白木易,想让白木易带他去黑市赚钱这件事,还是令年穗穗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要知道,关家虽然不算什么太大的家族,但因为关国祥早早站队,更为那些人做了不少事,手中还是有着不小的权力的,关家的人基本都有工作,怎么也不会缺钱到需要关衡想方设法挣钱啊? 按照师母刘矜说的,关家现在应该正是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时候,怎么都不会落魄到要让关衡跟白木易去黑市挣钱的地步吧? “难道关家提前就倒了?” 这倒也不是不可能的,李青山和刘矜都回京了,刘启明虽然没有明面上的复职,但他既然已经回了京,就说明还是有着一定的势力的,对付不了上面的人,对付一下关家这样的走狗,应该还是有那个能力的。 白木易见年穗穗对关衡家的事如此感兴趣,就把自己知道的关于关家的事跟她说了一下。 年穗穗听完,顿时瞪大了眼睛:“你是说……年玉兰跟……他大伯?这不会是真的吧?” 虽然她十分不喜欢年玉兰,但她并不觉得她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白木易摇头:“我也只是听平老大说的,这些只是外面的传言,事实到底是怎样的,大概只有关家人自己知道了,说不定关衡都不一定知道全部的真相。” “这种事……虽然我很想知道真相,但谁也不想被人打听家里的隐私,还是算了吧,我也不是那么不知轻重的人!” 白木易点头:“若是简单的带他去黑市买点东西,倒也不是难事,但如果他想要结识平老大,那就要先征询一下平老大的意见了。” 白木易没有立即给关衡答复,他要先去找平老大问一下他的意见,再给关衡答复。 平老大倒是没说不同意,只说可以把人带过来见见。 虽然他现在很信任白木易,但当初在京城大院里,年玉兰对待他们的态度,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对于年玉兰的小儿子,他还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待! 万一这也是一个跟年玉兰一样高高在上的主儿…… 当然了,若是年玉兰一家没有被关国祥撵出大院,仍然可以借着关国祥的势,平老的肯定是巴不得能拉关衡下水的,只是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平老大自然要好好考虑一下。 白木易心里也很清楚这个,他也没催平老大,跟他约定了时间带关衡去见他 。 从平老大那里出来之后,他去了一趟封元魁家里,上次封元魁专程去家里给他们送信儿,说请他们去吃俩双生儿的满月酒,结果还没等他们过去,封元魁又让人送信过去,满月酒暂时给取消了。 送信的人一时也没说清楚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后来一忙起来,白木易也就把这事给忘了,今天刚好来城里,他就想着过去探望一下。 他也懒得去百货大楼买东西,直接从平老大那里带了一些水果,东西都是好东西,但平老的肯定不能挣白木易的钱。 平老大说让他直接拿走,白木易也不愿意占这便宜,最后随便说了个价格,虽不至于赔钱,但比百货大楼可便宜多了。 去的倒也正是时候,封元魁没上班,也没出门,正在院子里一只手抱一个晃来晃去的逗着俩儿子。 那动作,看得白木易胆战心惊的,生怕他一不小心直接把孩子给扔出去了…… 看到白木易过来,立即开始显摆起自己儿子,把其中一个递到白木易手里,白木易把带来的水果放到院子里的桌上,顺手接过孩子,抱孩子的姿势可比封元魁标准多了! “木易,快看看我儿子,怎么样,是不是很听话?” 不等白木易回答,他又显摆道:“你看看他俩的鼻子,看看这眼睛,跟我小时候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白木易不想扫他的兴,这俩孩子跟妞妞那时候相比,真是安静的很,要说听话也不是不可以,但白木易觉得,这俩孩子根本就是没精神! 况且…… “你知道你自己小时候长啥样吗?我倒是觉得这俩小子,跟他们舅舅长得像!” 这么一说可不得了,封元魁简直如临大敌,一个劲儿地嘟囔:“哪里长得像他们舅舅了,分明就是跟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的那些七大姑八大姨的见了都是这么说的!” 又缠着白木易,把俩儿子的各个特征全都一一列举出来,就是要让白木易承认,这俩儿子,跟他长得像! 把白木易烦的都不想搭理他了,差点起身离开。 好在封元魁媳妇及时出来把双生儿抱回了屋,并狠狠地瞪了封元魁一眼:“好好跟人说话!” 封元魁媳妇跟想象中的一点都不一样,想当初年穗穗生了妞妞之后,可是胖了很久都没瘦下来的,封元魁媳妇刚生完双胞胎不到百天,人却瘦的跟个制片人一样,脸色更是蜡黄蜡黄的,看上去十分的吓人…… 封元魁缩了缩脖子,像个受气小媳妇一样,倒是让白木易大开眼界,生了孩子之后,两人的地位似乎颠倒过来了! 他可记得刚结婚的时候,封元魁一副大爷样,而他媳妇却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 “封元魁,你这……咋回事?” 封元魁叹了口气,然后故作轻松地想要揽住白木易的肩膀,结果因为身高问题,没能如愿,最后讪讪收回手:“走,今天我请客,去国营饭店,咱们不醉不归!” 白木易也没说别的,两人相携到了国营饭店,菜只点了四个小菜,酒却要了不少。 借酒消愁! 封元魁似乎憋了很多久了,一盅一盅的猛喝,也不管白木易喝没喝,只顾着自己喝的痛快。 白木易看着不停 灌酒的封元魁,眉头紧皱了起来,想劝他少喝点,却在话还出口之前,就被封元魁给打断了。 “木易,我心里苦啊,是兄弟就陪我好好醉一场……” 白木易举杯陪着他喝了一杯,就不再喝了。 他不知道封元魁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他看出来了,封元魁就是想大醉一场。 既然如此,他也就不阻拦了。 但陪他一起醉,还是算了吧! 第378章 活不长了 封元魁一杯接一杯地喝,直到一整瓶的白酒都见了底,他醉眼朦胧地倒了几下没倒出来,狠狠地把酒瓶往桌上一推,嘴里嘟囔着:“都欺负我,都欺负我啊……” 白木易向皱眉,伸手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先吃点菜吧!” 然后也不管封元魁吃没吃,又继续吃自己的。 封元魁的酒量不错,一瓶酒下肚之后,人还是清醒的,他吃了白木易的夹的菜,同时又夹了几口吃下。 “木易,兄弟啊,哥哥我心里苦啊……” 封元魁吃了几口之后便放下了筷子,像是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喋喋不休地述说着自己的苦楚。 断断续续,也没有逻辑,一遍又一遍地说着,一会儿说自己命好,得了一对双生儿,一会儿又说自己命不好,一辈子不该娶妻生子,害人害己! 白木易开始还听得稀里糊涂的,后来慢慢的就从一些话中听出了几分真相。 封元魁结婚以后,也是过了一段舒心日子的,变故就是发生在他媳妇怀孕之后 封元魁媳妇焦娇人长得的娇小,自从怀孕之后,封元魁的噩梦就开始了,先是吃什么吐什么,这些封元魁询问过有经验的婶子大娘,知道怀孕前期会有孕吐,等过了三个月就好了。 封元魁知道自己能有孩子是上天对他的垂怜,所以对焦娇很是用心,想方设法的弄些好东西给他吃,三个月之后,焦娇的孕吐果然消失了,且胃口大增。 看到媳妇胃口大开,封元魁心里很是高兴,反正他又不缺钱,焦娇想吃什么,他就满足她什么,而焦娇的肚子,也像是吹皮球一样,很快就大了起来。 小两口也不知道什么,直到焦娇的娘过来看闺女,四个月大的肚子,比她嫂子五六个月的都大,顿时就吓坏了,最后拉着焦娇去医院检查才知道,焦娇怀了双胎。 这本是一件喜事,可焦娇的肚子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大,她的身体也越来越虚弱,最后只能躺在床上保胎…… 封元魁和焦娇都以为,一切都孩子生下来就好了,等孩子生下来,焦娇的身体慢慢就恢复了,哪怕是焦娇生产之后脸上多了妊娠斑,肚子多了妊娠纹,封元魁都不在意,只要她们母子平安就好! 但偏偏焦娇在生产的时候又出现了大出血,虽然最后救下来了,也算是母子平安,但焦娇的身体到底还是落下了病根。 封元魁又打开一瓶酒,也不往酒盅里倒了,直接对着瓶口开始灌…… “哇……木易,好兄弟,哥哥的命苦啊,当初我的那些亲戚就说了,我这样的人啊,就是天煞孤星,克父母,克妻儿,我不信命,找李神医看好了身体,结果又害了我媳妇儿……” 木易听他越说越离谱,就按住了他的手:“你别喝了,嫂子身体不好,照顾俩孩子已经够辛苦的了,你喝醉了回去,还要再给她添麻烦……” 封元魁把酒瓶子放在了桌上,指着白木易突然笑了起来:“我知道你小子,你是个媳妇儿迷,提起你媳妇儿,你就走不动道了……” 白木易脸色一黑,他就不该搭理这兔狲! 笑着笑着,封元魁突然又“呜呜”大哭起来,还拉住了白木易的手,一个劲儿地说要把他的双生儿交托给白木易,还说要把他藏钱的地儿告诉白木易,等他死了,让白木易用那些钱帮他养孩子。 幸亏白木易眼疾手快地捂住了他的嘴,,要不然他还真就把自己藏钱的地方给暴露出来了。 眼看着这样下去不行,白木易只好结了帐,扶起封元魁往外走,想要把他送回家,谁知封元魁死活不回去,闹着要去村里找李青山。 白木易哄骗着他到底把他送回了家,谁知在把他交给他媳妇的时候,他又像是突然清醒了一样,抓住白木易不让走。 “我要去村里,找、找李神医,李神医能治好我,肯定能治好焦娇……” 一句话说得焦娇满眶眼泪,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来。 过了一会儿她再三跟白木易道了谢,最后扶着封元魁进了屋。 晚上白木易跟年穗穗说起在县城发生的事时,不免就提到了焦娇的病,他有些怅然地狠狠把年穗穗搂进了怀里,想着如果有一天穗穗要是像封元魁媳妇那样…… 他把手放到年穗穗的小腹上揉了揉。 “穗穗,要不咱们不生孩子了吧?” “什么意思?你不喜欢孩子?” “不是,我只是担心……”他把封元魁喝酒之后脆弱的样子说给年穗穗听,又道:“我不敢想象,这事要万一……我可能还不如封元魁!” 他那么喜欢穗穗,要是在穗穗和孩子之间选一个,那必须是穗穗啊! “你是说封大哥家的双生儿之所以没办成满月酒,是因为嫂子病了?” 年穗穗没想到会是这个原因,上次封元魁亲自过来邀请他们的时候,她便发现虽然满脸兴奋,但眉眼中带着几分倦色。 她以为是两个孩子比较难带,所以才会疲惫,却没想到原来竟是焦娇生孩子时难产大出血了…… “嗯,我毕竟是个男的,具体的我也没问,不过封元魁那小子喝醉了之后,一直嚷嚷着要来村里找师父……” 年穗穗若有所思,最后道:“师父要是在的话,肯定能救吧……” “应该能的,不过师父现在在京城,不说封元魁夫妻俩方不方便过去京城,就算是他们去了京城,师父也不一定能出手救治啊!” 现在京城是个什么情况,他们谁也不清楚,这个时间,李青山的日子应该也不好过吧? 年穗穗想了许久,最后她推了推快睡着的白木易:“我想明天去看看。” 思来想去,年穗穗还是决定去看看焦娇,虽然她跟焦娇不熟,但封元魁对于他们家还是挺照顾的,如果可以的话,她想帮焦娇看一下,哪怕是暂时稳住病情,能坚持一段时间,等一切稳定下来之后,再去找李青山诊治也是好的! 白木易一下就精神了。 “真的?你愿意去帮封元魁媳妇看看?” 封元魁是白木易的兄弟,他自然也是希望兄弟好的,更何况听封元魁昨天说的那些,甚至有了托孤的打算,想着如果焦娇出了事,封元魁可能会做傻事! 白木易自然是不希望封元魁有个什么的,他其实也希望年穗穗去帮封元魁媳妇看看的,只是他还在想着怎么开口跟年穗穗说呢,年穗穗就主动提出要去看,要不怎么说他和穗穗是心有灵犀呢! 年穗穗嗔了白木易一眼:“封元魁怎么说也是你兄弟,当初若不是他,师父在医院的医药费都付不起,现在他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咱们能尽力帮的,自然不会推脱啊!” 白木易笑着点头:“媳妇说的对!” 说着,直接翻身把年穗穗压到了身下。 第379章 封元魁让媳妇抱妞妞沾福气! 封元魁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头还是痛的,他有一瞬的迷茫,在看到焦娇拿着奶瓶沏奶粉的时候,他条件反射地去接了过来。 “你快去歇着,不是说过了,这些我来做吗?” 焦娇冲他露出一丝笑容:“没事,我就是想趁着自己还活着,多喂孩子几次,等到……就没机会了。” 封元魁脸色黑沉,显然不想谈论这个话题,深深吸了口气,烦躁地说道:“你能不能不要总是胡思乱想啊,我不是说了吗,你这是刚生完孩子身体虚弱,等我给你补一补就好了,怎么就没机会了?你将来还要帮着这俩臭小子给孙子沏奶粉喝呢!” 焦娇被凶了也不生气,包容地微笑着:“魁哥,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嫁给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分,真的!是我自己命薄,没福气,魁哥,我现在什么都不求,我只求你将来再娶之后,能多关心一下这俩孩子。咳,我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他们的爹,肯定会关心爱护他们的,这些哪里还用我说?魁哥,我就是……就是……一想到我就要死了,我心里难受的慌……” 说到最后,焦娇双手捂住脸,失声痛哭起来。 封元魁本就是强忍着的,听到焦娇如此说,再也忍耐不住,抱着焦娇也跟着哭了起来。 焦娇娘左等右等没等到奶瓶 ,就以为焦娇又晕过去了,连忙去找,一脚进门就看到抱头痛哭的夫妻俩,她缩回了脚,眼眶也忍不住湿润了起来。 她用力的朝着自己的胸口捶了几下,再次咒骂:“贼老天,你不公啊,我闺女还那么年轻,她从小善良,连只蚂蚁都舍不得碾死,你怎么能……不开眼啊!老天爷啊,我求求你,让我替我闺女死了吧!” 封元魁看到焦娇娘的身影,把沏好的奶粉给了她,又重新回屋去看焦娇。 刚刚焦娇说到福气 的时候,他突然脑子里就想到了白木易家的大胖闺女,那个小福星既然可以给他带来一对双生儿,应该也可以把福气传给焦娇一些吧? 他不贪心,只要一点点的福气,能让焦娇活下来就好! “焦娇,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焦娇对此早已不抱希望了,医院里医生都已经给她判了死刑了,只不过是缓期罢了,她现在能活一天就赚一天,指不定哪一天眼睛一闭,就再也睁不开了。 “等下我就去杏树岗大队找白木易,我就是给他们两口子下跪磕头,我也要把他们家妞妞给抱过来!” 焦娇就有些不解,不明白封元魁正说着不会让她有事,怎么突然又要抱个孩子回来,而且还不顾人家孩子父母的意愿也要抱回来! “你这整天想一出是一出的,咱家俩孩子还不够你忙的,你还要去把人家的孩子抱回来!” 封元魁认真地道:“焦娇,这妞妞跟别的孩子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 “妞妞可是个小福星,我把她抱过来,你多抱抱她,沾了她的福气,你的身体慢慢就会好了!” 焦娇瞬间瞪大了眼睛! 她感觉嗓子有些干,怎么也没想到,封元魁为了自己,竟连这都信了。 “魁哥,那些都是封建迷信,你可别做糊涂事啊!” 封元魁不想焦娇担心,表面上答应了,但心里仍决定去一趟杏树岗大队。 只是还不等他去杏树岗大队,白木易和年穗穗就找了过来。 “木易,弟妹,你们俩怎么来了啊?” 白木易穿着半截袖的白色衬衣,斜挎着一个军绿色的挎包,骑着自行车,后面载着年穗穗,而年穗穗的怀里,正抱着封元魁心心念念想要抱回家的妞妞! 封元魁看到妞妞,脸上惊喜万分,伸手就接了过来:“哎呦,我的小福星,伯伯正想着去把你接过来呢,你就自己跑过来了,你可真是个小福星!” 封元魁有几分心虚,毕竟他可是准备去把人家的孩子给偷回来的,即便是还没有真的偷孩子,他还是有几分不自在的。 “昨天木易回去说,嫂子病了,我就想着过来看看,封大哥,嫂子病了这么大事,你怎么也不早说呢?” 封元魁脸上的笑容已经维持不住了,他还想着去偷人家孩子,结果人家直接抱着孩子来他家里了,还这么关心自己媳妇,更加的让封元魁无地自容。 “快进屋吧,进屋说话,外面晒!” 封元魁转移话题把人往屋里让,又冲着里屋喊了一声:“娘,把俩孩子抱出来吧!” 焦娇娘有些不高兴。 她有些不明白封元魁为啥对这乡下来的两口子这么上心,之前他们封家的人过来,也没见他把双生儿抱出去见人的。倒也不是她对乡下人有什么意见,而是她觉得这两口子也太不知礼数了,昨天男的拉自己女婿去喝酒,今天一家三口全来了不说,上门竟然空着手来的! 不过焦娇娘虽然不情愿,却也不会驳了自己女婿的面子,他对封元魁这个女婿是再满意不过了,不但对她家焦娇极好,对他们焦家也很是尊重,平常三不五时的就会陪着女儿提着大兜小兜的回家,逢年过节的,礼品更是丰盛。 不仅如此,封元魁人也十分的勤快,嘴又甜,把焦家的兄嫂也都哄的都十分喜欢他。 可惜…… 焦娇娘心中叹气,却还是一手一个把一对双生儿抱了出去。 封元魁只顾着逗妞妞,不时往他和焦娇住的那屋看,想着找个什么借口把妞妞抱进屋去 ,让焦娇好好抱一抱妞妞,也就没注意i到双生儿被抱出来了。 妞妞在封元魁怀里扭来扭去,看到俩一模一样的孩子被抱出来,立即瞪大了眼睛看,最后伸手指着俩孩子喊着:“宝……宝……” 封元魁笑道:“你看妞妞多聪明,这么小就会给弟弟取名字了,好,以后弟弟就叫宝,一个大宝,一个小宝!” 焦娇娘脸色变了变,虽然大宝小宝也挺好的,但这么随便从一个奶娃娃的嘴里出来,封元魁就直接定下来,实在太过儿戏了! 年穗穗看出焦娇娘的不高兴,忙说道:“她现在看到比自己小的孩子就叫宝,封大哥可别把这当回事了!” 封元魁笑了笑,有些心不在焉。 第380章 诊脉 年穗穗和白木易只好一人接过一个,俩孩子的个头都不小,这大概也是焦娇难产的原因之一了。 年穗穗照着以前别人夸赞妞妞的那些大众赞词夸了一番俩孩子,最后一人给了一张大团结作为见面礼。 这边的规矩,第一次见孩子是要给见面礼的,不过仅限于关系十分亲近的人,关系一般的话,孩子满月之后,就可以不用给见面礼了。 见面礼基本都是直接给钱,至于银手镯银项圈之类的东西,都是孩子姥姥准备的。 年穗穗也直接一人给了一张大团结。 若是在村里,给一块钱那都是厚礼了,基本都是一毛两毛的,但封元魁对他们实在是太大方了,让她拿一块钱,她还真有些拿不出来! 焦娇娘笑着替俩孩子道了谢,然后把孩子抱了回去。 “那啥,你嫂子十分喜欢妞妞,我先带妞妞过去让她抱抱……” 说着,不等年穗穗反对,直接抱着妞妞就进了屋。 年穗穗和白木易顿时面面相觑。 这是什么意思? 他俩才是过来看病人的吧? 封元魁抱个小孩子进去是什么意思? 不理会白木易两口子怎么想,封元魁抱着妞妞迅速闪进了屋里,然后把妞妞往焦娇怀里一塞。 “焦娇,这就是妞妞,你快抱抱她,她能给你带来福气,你快抱抱她!” 焦娇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直接怀里就被塞了孩子,她一脸的懵圈。 “魁哥,我……这孩子是……” 妞妞正认真地啃着封元魁给她拿的英式饼干,突然发现换了一个人抱自己,抬头一看,是个不认识的,她四下看了看,没看到爸爸妈妈,立即讨好地把手里的饼干往焦娇的嘴里塞。 焦娇笑着摇头:“姨姨不吃,妞妞吃吧!” 妞妞抿着唇,不说话,也不吃饼干了,只拿眼睛不停地看封元魁,想要他把自己给抱起来。 但封元魁哪里会明白她的心思,最后还是年穗穗在外面敲了敲门:“封大哥,嫂子,我们可以进来吗?” “可以,快进来吧。” 年穗穗推门而入,刚想说话,就听到一声“哇……” 她一下就被妞妞震耳欲聋的哭声给惊住了。 妞妞听到年穗穗声音的时候,就开始忍不住委屈的扁嘴,等看到年穗穗进来,看到熟悉的妈妈,哪里还能忍得住,直接委屈的放声大哭起来。 看着自家闺女委屈的小表情,年穗穗也顾不上其他,连忙弯腰把她从焦娇的怀里抱了过来。 “不好意思啊,嫂子,这孩子有点认生!” 焦娇笑着摇头:“这孩子太聪明了,刚刚我抱她的时候,她还喂我吃饼干,你养得好,真是个好孩子!” 年穗穗谦虚了几句,心里却明白,妞妞之所以刚刚没哭,还喂焦娇吃饼干,是因为自己和白木易都不在身边。 突然被一个陌生人抱,她心里肯定很慌,却不知道该怎么办,本能地想要讨好抱着她的陌生人,想让自己不受到伤害。 见到年穗穗和白木易之后,妞妞就有了靠山,知道自己安全了之后,她才开始表达自己的委屈。 年穗穗安慰了几句妞妞,白木易就顺势把她接了过去。 妞妞也停止了哭泣,紧紧地搂着白木易的脖子偷偷去看焦娇,等到焦娇看向她时,又赶紧把头埋进了白木易的脖子里。 年穗穗就趁机夸起双生儿:“嫂子也是个有福气的,双生儿可不是谁都能有的,我做梦都想有一对儿呢……” 焦娇苦笑一下,带着几分怆然:“弟妹,不瞒你说,我不后悔生下这俩孩子,为了这俩孩子,让我操心一辈子我都愿意,可老天不给我这个机会啊……” 看出焦娇情绪低落,年穗穗也不准备拐弯抹角,直接说道:“嫂子可能还不知道,我之前拜了京城来的李先生为师,也学到了一些皮毛……” 不等年穗穗说完,封元魁就眼睛一亮,他跟年穗穗接触不多,却也知道她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既然她提到了李先生,是不是心中已经有了治疗焦娇的办法? “弟妹,李先生……回来了?”封元魁带着几分期待地问,如果李青山在,焦娇肯定还有救! “没有,师父没有回来,不过……嫂子,可以让我先给你把一下脉吗?我跟师父学了些皮毛,想看看你的脉象……” 看过脉象之后,才能知道自己能不能治。 焦娇笑了笑,伸出手臂,说了句:“有劳了!” 年穗穗这才发现,焦娇不但脸色蜡黄嘴唇泛白,就连胳膊也是纤细的狠,比起自己之前的丰腴,她真是有点惭愧。 年穗穗看向白木易,白木易很默契地把身上背的挎包取下来递给她。 挎包里只装了两样东西:脉枕和针袋。 认真地为焦娇诊了脉,越诊越心惊,她诧异地看了焦娇一眼,低声问:“身上还没干净吗?” 屋里有俩男人,虽然其中一个是自己男人,焦娇还是有些羞涩,蜡黄的脸色出现一丝血色,然后微微颔首:“是!” 果然! 焦娇的身体真的像他们自己说的那样,有几分油尽灯枯的意味了。 年穗穗的手指在焦娇的胳膊上慢慢的移动按压,许久之后,才拿开了手,只是她紧皱的眉头却没有松开。 “怎么样?弟妹,你嫂子的病,你能不能治?”封元魁迫不及待地问道,甚至想要伸手去抓年穗穗,被白木易眼疾手快地给拦下了。 焦娇见状露出一丝笑意:“好了,魁哥,你就别为难弟妹了,我这身体什么样,人家医院的医生不是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吗?弟妹还这么年轻,就算跟老先生学过几年,难不成还能比医院的那些老医生更厉害?” 封元魁张了张嘴,想说李先生是个非常厉害的神医,治好了自己在医院治不好的难言之隐,可年穗穗毕竟不是李青山,他现在没有条件照李青山给焦娇诊治,说太多反而更加让焦娇心里不好受! 想到这里,封元魁像是被一下抽走了精气神,人整个就蔫儿了。 第381章 施针 “嫂子,我……” 年穗穗刚刚想说话,就被焦娇拉住了手:“弟妹,你别怪嫂子说话直,也不用自责,我其实已经想开了,我这辈子虽然短暂,但也很值了,我有爱我的爹娘,有疼我的兄长,后来又有了魁哥和孩子,虽然时间短了点,但我比很多人活得都好,我不亏!真的,我不亏!” 说着不亏,但焦娇说到最后声音明显的哽咽了,眼泪更是止不住地流,她不得不松开了年穗穗的手去捂住擦眼泪。 封元魁见状,也顾不上年穗穗和白木易都在,连忙就上前搂住了焦娇:“媳妇儿,你别说丧气话,我有钱,很多钱,咱们去京城找李神医,李神医肯定能治好你,我们不是说过,要一起陪着大宝小宝长大吗?你可不能丢下我一个人,我、我没办法照顾他们俩个啊……” 年穗穗看了封元魁一眼,说道:“封大哥说得对,嫂子,你要是不在了,封大哥肯定会重新再娶一个的,到那时候你拼死生下的一对双生儿,可就落在后娘手里了,而且,这俗语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到时候后娘再生了孩子,你可想想你的孩子会是什么下场?” “弟妹,你……” 他是这个意思吗? 封元魁没想到年穗穗不但不劝慰,怎么反倒还拱起火来了? 他想要阻止年穗穗继续说下去,焦娇却按住了他的手,力气之大,却是他许久没能感受到的,他低头看向焦娇,却见她目露凶光,一双眼睛是从未有过的锐利。 “焦、焦娇?” 焦娇眼神闪烁了几下,心里明白年穗穗话虽说的难听,但却是大实话,想到封元魁跟年穗穗和白木易夫妻俩关系好,自己死后,两个孩子说不定还需要他们夫妻俩的照拂,瞬间就没了争辩的心思。 “你说得对!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可是我有什么办法呢?作为孩子的亲娘,难道我不想陪他们长大吗?我不想活下去,活到儿孙满堂吗?我都想!但我有什么办法?不是我想活,就能活下去啊!弟妹,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焦娇自从生产完,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之后,面上一直都强装坚强,一副看淡生死的样子,但实际上,人哪会那么容易就看淡生死啊,能活着,谁愿意去死? 在这一刻,她突然不想装了,她怕死,很怕很怕! “弟妹,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啊?” 焦娇失控地拽住年穗穗的衣袖,使劲儿地晃动着。 房间里这么大动静,自然不可能不惊动另一个房间的焦娇娘,听到动静的跑过来的焦娇娘,看到自己女儿这个样子,还以为年穗穗欺负焦娇了,顿时瞪大眼睛,伸手就要朝着年穗穗的脸上挠,幸亏白木易见她闯进来,对她保持着警惕,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没有让她得逞。 焦娇娘不服气地怒视着年穗穗:“你想干啥?我告诉你,有老娘在,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能欺负我闺女!” 年穗穗被焦娇娘护崽儿母鸡一般的架势给吓了一跳,她看了看焦娇娘,又看看脸色不怎么好看的封元魁,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先别激动,我只是有个建议想跟你们说一下,我刚刚给嫂子把脉,嫂子这样的情况,如果不能及时救治,恐怕最只能活半年……” “不用你再往我们刀口上撒盐!” 焦娇娘没好气地说道。 封元魁却是心中一动:“弟妹,难不成你嫂子这病,你能医治?” “我想说的就是这个,嫂子的病,我没有把握能治好,我能做的,只是先延长嫂子几年的寿命,等之后有机会了,就去京城找师父,他肯定能根治!” 年穗穗说完,屋内顿时一静。 “弟妹,你真的能治我?”焦娇的声音带着几分颤音。 “我刚刚说了,只能延长嫂子几年的寿命,不能治好……” “能多活几年,已经是赚的了!” 焦娇捂着脸“呜呜”哭了起来。 焦娇娘现在终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她毫无征兆地朝着自己的脸甩了一巴掌,然后伸手去拉年穗穗的手,被白木易给挡住了。 “那啥,闺女啊,刚刚是大娘眼瞎,误会你了,你别跟大娘一般见识,只要你能救我娇娇儿,你让我做什么都行!要是一个巴掌不解气,大娘我继续扇,扇到你满意为止!” 焦娇娘说着伸手又要再次往自己脸上扇,年穗穗见状连忙拦住了。 “大娘,你可别这么说,封大哥平时对我们木易挺照顾的,昨天从封大哥那里知道嫂子的情况之后,木易回去就说让我想想办法,我们这也算是互帮互助了吧。” 封元魁立即用感激的目光看向白木易,更是跑到白木易跟前,很用力的拍了拍木易的肩膀:“兄弟,谢谢!” 白木易一脸的复杂! 既然媳妇都已经把功劳都推给他了,他能说啥呢? “不客气,应该的!” 封元魁这才小心地问年穗穗:“弟妹,你嫂子这病,该怎么治?需要准备什么?你跟我说一下,我这就去准备!” “不需要特意准备什么,需要的东西,我都带着呢!” 年穗穗说着从挎包里把银针掏了出来:“我要先给嫂子施针, 木易,你跟封大哥先出去,有什么事,就等我针灸完之后再说吧!” 焦娇娘不放心,张口想要说自己留下来打下手,又担心刚刚得罪了年穗穗,如果再惹年穗穗生气,直接不给焦娇诊治了,那可咋办啊? 于是她讪讪地朝年穗穗笑了笑,也准备跟着离开。 “大娘,你留下来给嫂子擦汗吧!” 焦娇娘大喜,也顾不上想焦娇自从生了孩子之后,就再也没有出过汗了,喜颠颠儿地去洗了条毛巾,拧干了站在一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年穗穗把一拃长的银针一根接一根地刺入焦娇的身体…… “大娘,擦汗吧!” 焦娇娘愣了愣,然后应了一声,忙往焦娇的脸上看去,果然看到她额头上浸出了不少细密的汗珠,她轻轻用毛巾擦拭着,心中对年穗穗里立即充满了信任。 想到之前吃了那么多药,都没能出汗,现在几针下去,竟真逼出了汗…… 一时间,焦娇娘对年穗穗的医术充满了信心! 第382章 去杏树岗大队租房 年穗穗给焦娇针灸完,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她从焦娇的房间出来时,封元魁已经从国营饭店里买好了饭菜回来了。 见到年穗穗出来,他紧张地吞咽了几下口水,这才问道:“弟妹,你嫂子怎么样了?” “已经针灸完了,嫂子睡着了,封大哥可以进去看看她。” 封元魁顾不得客套,迫不及待地进了屋。 焦娇面色肉眼可见的红润了一些,正安静地躺在床上。 焦娇娘坐在床头默默垂泪。 封元魁心里“咯噔”一下,连忙伸手去试焦娇的鼻息,直到发现她呼吸平稳,这才放下心来。 焦娇娘伸手拍了他的手一下:“你干啥呢?快一边去,别影响娇娇儿睡觉。” 封元魁咧开了大嘴笑,低声道:“娘,我看焦娇的脸色好了很多哎,是不是弟妹的针灸管用了啊?” 焦娇娘点头,把封元魁往一边拉了拉,低声道:“你这个朋友是哪的啊,我刚刚真是小看了她,怪不好意思的!没想到她还真会医术,不说其他的,娇娇儿自从医院回来之后,就再也没睡好过了,她一次针灸下来,娇娇儿就睡的这么香,咱们可要好好的谢谢人家!” 封元魁点头:“娘你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着呢!” 吃饭的时候,焦娇娘对年穗穗热情的让她有些招架不住,不但不停地给她夹菜,还好话像是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地夸年穗穗,最后实在没话夸了,就把目光转移到了妞妞和白木易身上…… 年穗穗能理解她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焦娇身体不好,作为亲娘,其实并不是很愿意招待客人来家里的,更何况年穗穗不但带着个胖娃娃,自身也面色红润,身体康健,这让一直有心女儿的焦娇娘,心里很不是滋味。 而在知道年穗穗能治焦娇的病之后,哪怕只是延长几年的生命,对于绝望的焦娇娘来说,无疑是极大的宽慰。 所以她想尽力弥补自己之前在年穗穗面前的失礼,希望年穗穗在给自己女儿医治的时候,能多用心一些…… 可怜慈母心啊! 直到吃完了饭,焦娇娘忙着去刷碗了,年穗穗的耳朵才得以清净。 吃完了饭,年穗穗和白木易准备回去了,只是回去之前,她再次跟封元魁说起了给焦娇治病的事。 “嫂子这情况,前期每天都需要针灸,等情况稳定下来,针灸的次数再逐渐减少,封大哥以前也针灸过,应该知道这些的……” 封元魁点头:“我知道,我知道,嫂子放心,该怎么治,你说了算,我们一定全力配合!” “倒也没有别的,就是我每天还需要在村医室那边上班,不方便天天过来,嫂子这个情况,天天来回的话,身体恐怕也会受不了……” 这倒是个问题! 封元魁想了想,皱眉问道:“弟妹有什么建议吗?” 年穗穗道:“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封大哥能带着嫂子住在村里,只是不知道你们这边方便不方便?” 封元魁不在黑市之后,就在肉联厂上班了,若是住到杏树岗大队去,来回方便恐怕就没那么方便了。 “没什么不方便的,自从你嫂子怀孕之后,我就跟厂里请了长假,只要你嫂子身体能好起来,就算是丢了肉联厂的工作,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封元魁手里有钱,这个年穗穗和白木易心里都清楚,他在肉联厂上班,也不是为了那点工资,所以他不在乎肉联厂的工作,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这件事封大哥你们自己决定就行,明天我就在村医室等着嫂子了。” “行,我知道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白木易推了自行车出来,年穗穗抱起妞妞,跟着一起出了门,焦娇娘知道他们要回去,连忙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提了两大兜子的东西,死活非要他们带回去,年穗穗拗不过,接了其中一兜子,一转头就看到封元魁也推了辆自行车出来…… “娘,你在家照顾好焦娇和大宝小宝,我跟木易他们回村里一趟,焦娇需要天天针灸,咱们住在城里不方便,我去那边找间房子,和焦娇先住到村里去!” 焦娇娘原本还想问一下封元魁跟着去村里干啥,听到他这样说,立即摆手道:“好,你赶紧去吧,找间好点房子,要是钱不够,跟娘说,我跟你爹手里还有点!” 封元魁应了一声,跨上自行车追着白木易一家去了。 焦娇娘看到手里剩下的一兜子东西,突然一拍大腿:“哎呀,我怎么忘记让元奎把东西带过去了……” 她有些懊恼地回了院子,想着等封元魁找到房子之后,让他去村里的时候,把东西给年穗穗带过去! 不得不说,知道年穗穗能救治焦娇之后,焦娇娘简直想要把年穗穗给供起来! 到了杏树岗大队之后,年穗穗直接去了村医室,封元魁跟白木易一起去见了年抗联,跟年抗联说明了自家的情况之后,就说起了要在村里租间房子,以方便给媳妇治病。 年抗联没有立即答应封元魁,而是陷入了沉思, 他心中几乎掀起了惊涛骇浪,没想到年穗穗跟李青山学了一年左右的时间,竟然已经能够治一些县城医院都无法治愈的病了吗? 封元魁见年抗联一直沉着脸不说话,以为他是不乐意把房子租给自己,忙说道:“大队长,你帮帮忙,我们一家都感激你,你放心,租金多少随便你开,我绝对不还价!” 白木易想阻止,可他的手到底没有封元魁的嘴快,无奈地心中叹气。 封元魁这家伙也是个精明的人,现在为了他媳妇,居然能说出让年抗联随便开价,还不还价这样的话,这不是直接把头伸过去让人宰吗? 也真是关心则乱了! 不过,如果事关年穗穗的话,白木易觉得自己肯定也会不惜一切代价的! 这样想着,倒也能理解封元魁的心情了。 好在年抗联并不是狡诈之人,知道封元魁是为了给媳妇治病,心生同情,也没有漫天要价。 第383章 想把关衡的房子租下来 “这样吧,刚好村医室旁边那间李先生之前住的房子还空着,你要是觉得合适的话,就住那里好了!至于租金,你一个月给两块钱好了!” 这个价格不算低,即便是在县城,也能租间不错的房子了。 但既然封元魁自己说了让年抗联随便开价的,年抗联把房子价格翻一倍,他也没说什么,很是爽快地付了半年的房租,跟年抗联签订了租赁协议之后,就跟着白木易去了村医室。 房子的钥匙在年穗穗那里,他们直接找年穗穗拿就可以了。 等开了门,见里面的东西还都是新的,大件的不需要添置,来的时候带些被褥之类的东西就可以入住了,至于卫生,白木易前段时间刚打扫过,也不是太脏,封元魁去压水井那里接了水,稍稍清理了一下,然后锁了门,钥匙重新放到了村医室,这才骑着自行车回了县城。 第二天吃过早饭没多久,封元魁一家就坐着牛车从县城搬到了杏树岗大队。 封元魁来过村里几次,村里社员见他已经面熟了,知道他每次过来都会去年穗穗家,也就见怪不怪了,不过像今天这样拖家带口的过来,还带着被褥和桌椅板凳治理的,倒还是第一次,有人就忍不住好奇问道:“同志,你这是带着媳妇孩子来串亲戚?” 封元魁知道自己一家接下来可能要在村里住很久,不可能不跟村里人打交道,便跳下了自行车,推着跟那人说话。 “大娘,我们是来看病的,治病时间比较长,所以跟大队长租了间房子,准备带媳妇孩子在咱们村里住上一段时间!” 那大娘眼珠子转了转,低声问道:“那你们要鸡蛋不要?” 在大娘的心里,城里人有钱,来乡下住,那肯定也少不了要吃好点,何况还有个病人,自然少不了补身体的鸡蛋了。 大娘家里养了三只鸡,全是母鸡,每天下的蛋,都被大娘存起来了,不舍吃,想着等存到一定的数量之后,就带到供销社去卖掉,不过,供销社给的价格有点低,自然不如直接卖给买家划算。 封元魁正想着等安顿好之后,就去村里问一问,看谁家有鸡蛋或者老母鸡卖,准备买一点给焦娇补一补身体,没想到瞌睡呢就有人递了个枕头。 他立即笑着说道:“要,大娘有多少,就送到村医室那边吧,我以后就住在那里了,就是之前村里李先生住的那间屋子。” 大娘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鸡蛋卖出去了,顿时喜笑颜开:“好嘞,你放心,我待会儿就给你送过去,对了,你准备要多少啊,我数好了数给你送过去!” “大娘有多少,都一起给我送过来吧,我都要了,对了,大娘帮忙留意一下,看谁家的老母鸡卖,最好能是三年以上的老母鸡,要是有的话,麻烦大娘给我说一声,到时候少不了大娘你的好处!” 大娘连连点头:“你放心吧,肯定给你留意着!” 别的人见大娘三言两语就把自家的鸡蛋给卖了,顿时也都忍不住想封元魁推销起自家的东西…… 等到了村医室时,封元魁不但定下了鸡蛋,老母鸡,就连地里的瓜果蔬菜,也都定下了不少。 白木易昨天前天连着歇了两天,今天就去上工了,年穗穗在村医室刚好不忙,离的又近,很自然的就出来帮忙。 双生儿先被抱了下来,放到了封元魁专门为他们准备好的婴儿车里。 焦娇娘身体很好,双生儿被抱下去之后,她直接跳了下来,然后跟年穗穗一起,扶了焦娇下车。 “先去村医室歇着吧,等会儿直接在那里针灸!” 年穗穗见焦娇娘准备把焦娇往屋里扶,忙开口说道。 “好,都听你的!” 焦娇娘笑的很是温柔贤淑,这倒也罢了,关键是她看年穗穗的眼神,,让年穗穗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块肥肉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一口生吞进自己肚子里去。 年穗穗很是不自在地扶着焦娇回了村医室。 “嫂子,你先躺下休息一会儿,待会儿咱们就开始今天的针灸!” 焦娇笑着点头:“谢谢你啊,弟妹,没想到你医术这么厉害,昨天针灸了一次,今天就感觉身上轻松了不少……” “嫂子能有感觉,那自然是最好的,不过嫂子的身体亏空太厉害了,我先连着给针灸几次,在配合着汤药,慢慢才能把身体养回来!” 焦娇对自己的身体很清楚,昨天针灸之后,她不但睡了个安稳觉,就连饭也多吃了半碗,她感觉,如果继续治疗下去,自己流逝的生命,应该是可以慢慢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的。 所以,原本在家等死,连医院都不愿意去的她,在封元魁提出要到杏树岗大队这里住一段时间,让年穗穗给她针灸的时候,焦娇不但没有反对,反而很积极地收拾了东西,更是跟封元魁提出了让自己娘过来照顾两个孩子的打算。 封元魁原想着租一间房子,由他陪着焦娇在这里治病,把俩孩子交给岳母带着,可听焦娇这样说,他虽然觉得租的一间房子不够住,却也没有说出反对的话。 他记得村医室旁边还有一间房子,实在不行,多出点钱,把旁边的另一间房子也租下来好了! 只是等到封元魁开口向年穗穗打听另外一间房子的时候,年穗穗却摇了摇头:“那间房子是关衡自己的,他也不是差钱的人,估计是不会租给你的!” 封元魁想了想,没有再勉强年穗穗,不过他也没有放弃游说关衡把房子租给自己的打算。 焦娇歇好之后,年穗穗便再次为她施了针,趁着留针的空隙,又为她开了药方,查看了药柜里的药材之后,年穗穗幸运地发现,他们所需的药材,居然都能找得到。 她为焦娇抓好了三天的药。 不是她不想多抓,而是有几种比较珍稀的药材,只够三天的量了。 三天之后,如果想要继续服药,就需要封元魁在三天之内把需要的几种药材给找到了…… 第384章 有钱,任性! 关衡中午的时候见到的封元魁,他在压水井边清洗了手脸之后,顺带洗了个头,为了方便,他早已把头发剪成了跟白木易一样的平头,头发紧贴着发根,洗脸的同时直接就可以把头给洗了。 他正拨弄着头发,使它快点干呢,就看到从他回来就一直盯着他看的封元魁朝他走了过来。 封元魁来的次数不少,关衡自然是认识他的,见他朝自己走过来,也没多想,冲他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了。 封元魁笑着说道:“是关衡兄弟吧,我是封元魁,跟木易是兄弟。” 关衡把手在裤子上擦了擦,这才跟封元魁伸过来的手握了一下。 “你好,你找我有事?” 封元魁点头,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说道:“关兄弟,是这样的,我想租你的房子住几个月,不知道方不方便?” 关衡愣了一下,随即就皱起了眉头,冷冷地看向封元魁,直接说了一句:“不方便!” 然后就直接回了屋,“啪”的一声关上的门。 关衡对封元魁的做法很是反感,既然封元魁知道这间房子的主人是自己,他就不信年穗穗没有跟他说过自己的情况! 自己一个人在村里,房子也就只有一间,如果把房子租给他们,自己住哪里去? 明知道自己把房子租给他,就没地方住了,还能开口让自己把房子租给他,这样一i点都不为别人考虑的人,关衡一点都不想跟他来往,即便这人是白木易的兄弟! 封元魁碰了一鼻子灰,见关衡态度坚决,甚至不愿意听他把话说完,想到年穗穗说关衡不缺钱,知道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用高价把房子租下来,也只好作罢。 他回了屋,见焦娇睡得很香甜,俩孩子也在焦娇旁边睡着了,岳母正在清洗厨房,准备做午饭,他退出房间,去了隔壁的村医室。 年穗穗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吃中午饭,见封元魁进来,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挑眉看向封元魁。 封元魁尴尬地笑了笑:“那啥,果然如弟妹所言,关衡没同意把房子租给我,我想着弟妹对这村里熟,能不能再帮忙找间房子?” 年穗穗想了下,道:“再找间房子不难,不过离这里都有些距离,封大哥觉得方便吗?” 封元魁要照顾焦娇,肯定不能离的太远,可村医室这边除了大队部,就只有外面的大麦场,离村民的房子还有点距离。 封元魁不自然地笑了笑:“我不是自己住的!” “那是给谁住?婶子带孩子的话,也不方便……” “不是,我们都不住,我是想着,关衡不是把房子租给我们就没地方住了吗?所以我就想着,租间房子让关衡搬过去,我们还租关衡的房子……” 年穗穗整个不说话了! “穗穗姐,回去吃饭了!” 关衡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年穗穗回了一句“来了”,然后放下手中的东西,准备出门,封元魁也识趣地出去了。 年穗穗锁了门,跟关衡回去的路上,关衡询问年穗穗:“穗穗姐,封元魁的话,我听到了,他为啥非要住我的房子啊?” 年穗穗把焦娇的事跟他提了提,关衡沉默了。 一直等到快到家的时候,他突然说了一句:“我不喜欢跟村里人住在一起,穗穗姐,如果你能说通大队长把大队部的房子租给我一间,我倒是可以考虑把自己的房子租给他!” 年穗穗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想到白木易说关衡想要去黑市的事,她顿住了脚步。 “关衡,你现在很缺钱?” 如果不缺钱的话,以他的脾气,应该不会愿意把房子租给封元魁。 关衡脸红了红,说了句:“谁会嫌钱咬手啊!” 家里的那些污糟事,他实在不想跟外人提。 以前的时候,母亲每个月给自己寄钱过来,这次他回家,母亲成了那个样子,嫂子说家里现在困难,以后肯定不能给他寄钱了,甚至隐晦的提出,希望他能帮忙补贴些家用! 关衡知道,靠自己在村里挣工分,自己的肚子都填不饱,更别说补贴家里了。 所以他才会跟白木易提出想要跟他一起去黑市的事,听说黑市的平老大,跟白木易的关系不错,之前去京城,俩人都是一起的。 看到关衡红透了的脸,年穗穗笑了笑:“行,等下吃过饭,让你木易跟你一起去找大队长。” 白木易刚好听到这句话,疑惑地看向两人:“找大队长干啥?” “木易哥,我想租一间大队部的房子,想让你跟我一起去找大队长说说。” “这样啊,那行,等吃完饭,咱们去趟大队长家!” 等到晚上放工的时候,关衡先去找了年穗穗,然后年穗穗就跟封元魁说了房子已经租好了的事。 封元魁也没问租在哪里,直接就去跟关衡说想跟他换房子的事。 关衡先是不同意,最后装作一副被他磨的不耐烦的样子说道:“你想花多少钱租我的房子?” 封元魁直接伸出五个手指:“五块一个月,我直接租半年!” 关衡已经从白木易那里知道封元魁花了两块钱租李青山那间房了,原以为他也会用同样的价格租自己的,他还想着能不能用三块钱的价给租给他,没想到自己还没加价,封元魁自己倒是直接给了个天价,弄得关衡都不好意思提加价的事了。 “成交!” 关衡生怕封元魁反悔了,要知道,他租大队部的房子,每个月只有八毛钱,要是被封元魁知道了,怕不是要反悔啊,毕竟大队部距离村医室,也不过是一墙之隔罢了! 封元魁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成了,怔了一下,就听到关衡说道:“你要一次性付我半年房租,我现在就搬走!” 反正也没多少东西,搬个家还是很容易的! 封元魁立即递过去了三张大团结! 关衡接过之后,立即去收拾了自己的东西,不到半个小时,就已经打包好了所有的东西,把东西放到村医室里,然后对封元魁说:“我收拾好了,这是钥匙,你们自己把东西放进去吧!” 有钱能使鬼推磨! 这是封元魁接钥匙时的想法。 封元魁拿着工具大队部打扫卫生的时候,他还没反应过来,一直等到他看到关衡把东西往大队部搬,他才知道,关衡居然搬到了大队部去住! 第385章 刘矜来信了 封元魁咂吧了几下嘴巴,就把这事放下了。 大队部虽然离的不远,却还是隔着一道墙,还是关衡的房子方便! 这样想着,封元魁心里舒服多了。 很快收拾好了房间,然后去推着他的双生儿在麦场上转悠。 时而会遇到在麦场上遛弯的社员,他都很自来熟的打招呼,很快跟人打成了一片。 第二天村里人几乎都知道了村里新搬过来了一家里,居然有对双生儿……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间天气由炎热变得凉爽,整个夏天,封元魁一家都住在杏树岗大队,焦娇的身体肉眼可见的好了起来。 从开始来的时候,从他们住的房间走到村医室这么几步的路都气喘吁吁,到中秋的时候,她已经可以推着婴儿车,在麦场上转好几圈,脸上也圆润了好几圈,整个人神采奕奕,再也看不到当初刚来的时候那种死气了。 中秋过后,又一个噩耗传遍全国,一时间村里的社员都仿佛一下失去了精气神一般,有些年纪稍大点的人,像王英子年满仓这样的,有时正说着话呢,突然就哽咽起来…… 一个月后,终于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一道惊雷过后,压在人们心头十年之久的阴霾,终于被打破了! 而年穗穗,也在一个月之后,再次收到了刘矜的来信。 刘矜的喜悦在字里行间中都能看得到,刘启明在这次的事件当中,跟方向阳都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所以,现在不但方向阳得到了重用,刘启明也恢复了原本的军衔和职务。 至于李青山,虽然现在领导们正忙着处理之前遗留下来的烂摊子,暂时顾不上他们这样的小人物的问题,不过他们都知道,等领导们忙完这一阵子,很多下放的人,都会慢慢的被召回来。 刘启明曾私下问过他们夫妻的打算,李青山说不愿意再去原来的医院任职了,说是想要专心把他行医半辈子积累的经验整理出来,留待后人参考。 刘矜对他的决定没有什么意见,两人年纪大了,经历了多年的磨难之后,很多事就看开了,李青山以前一直秉承着治病救人的理念,可在过去的十年中,他经历了太多次的绝望。 在面对连自己和自己最亲近的人都没办法救的那种无奈之时,特别是被压牛棚下的那次,听到妻子绝望的呐喊声,他突然觉得自己好失败,救了那么多人,他到最后却连自己都救不了! 大概是从那时起,李青山发现自己的心态变了。 当然,这并不是说他像故事里的大反派一样,突然间变得愤世嫉俗,想要报复社会。 而是他有了私心,开始为自己为亲人着想,不再像以前那么无私的奉献…… 李青山觉得这样的自己已经不适合再去做医院坐诊了! 刘启明却对这样的李青山很满意,他说:“不去医院就不去吧,既然你想着书立说,到时候就去学校,或者去研究所,总之,比去医院清净,也适合你们调养身体!” 刘矜在信上告诉年穗穗,要好好复习高中的知识,现在很多事情百废待兴,领导人暂时顾不上,扽到忙完这一阵子,说不定很快就会把恢复高考提上日程了。 年穗穗深以为然,她记得上一世就是在77年年7月的时候,高考问题提上了日程,10月底,全国报道了恢复高考这个消息,时间定在了12月,这也是唯一一次冬季高考。 年穗穗记得当初恢复高考的消息传来之后,知青点一下炸锅了,知青们纷纷请假脱产学习,为此村民们还有了很大的意见,直接闹得年抗联差点丢掉大队长的职位。 年穗穗把刘矜的信拿给白木易看,并告诉他最迟明年就应该会恢复高考了,让他有空多学习。 白木易在看完信的第二天,就去了县城找平老大,回来之后,整个人变得很是激动。 年穗穗担心他被平老大给忽悠住了,就告诫他做事要三思而后行! 白木易讪讪笑了笑,把平老大跟他说的话跟年穗穗说了,最后说道: “平老大分析,以后市场可能会很快放开,黑市那边就没什么太多的受益了,他之前听到过一个消息,南部沿海可能会有大的动作,后来管这个那位被批评,这件事就搁置了,现在……这事恐怕很快就会重提,他说让咱们考虑一下,如果有消息传来的话,他准备提前动身去南部……” 听到这个,年穗穗不得不佩服平老大的眼光敏锐,最关键的是,他的消息也十分的灵通,也难怪上一世能在南方混的风生水起了。 “平老大倒是很有眼光!” 年穗穗夸了一句。 白木易却有些迟疑,眼神闪烁了下,最后吞吞吐吐的说道:“穗穗,我……我想……到时候跟着平老大去南方见见世面……” 说完他低下了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年穗穗。 当初年穗穗之所以招婿上门,就是为了能有一个人照顾家里,现在家里老的老小的小,他要是离开了,年穗穗一个人,必定是很辛苦的! 想到这个,白木易就不敢看年穗穗的眼睛,他觉得年穗穗肯定气坏了。 然而令白木易意外的是,年穗穗只是沉思了一下,就同意了他的想法。 “你想去就去吧,就像你说的,去见见世面也好,不过,听说那边有些乱,你去的话,一定要顾好自己的安全,哪怕是损失些钱财,也绝对不能让自己有事,知道吗?” 其实年穗穗知道,这个时候的南部,也并不如后世的繁华,那里也不过是乡下渔村罢了。 白木易没想到年穗穗这么容易就同意自己跟平老大去南部,心里很是感动,紧紧把年穗穗抱在了怀里。 “穗穗,我打算带年修文和关衡一起去,你觉得如何?” 白木易之前说过,会带着年修文,至于关衡,嗯,他不是正好缺钱吗?刚好一起带着,虽然那小子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干不惯农活,但也是经过部队正规训练的,身手还是不错的,带上不亏! 第386章 年修文和关衡的不同反应 对于白木易带年修文和关衡去南部,年穗穗并没有什么意见,只要两人愿意,白木易带着两人去,互相之间有个照应,也是很好的。 不过,现在快过年了,这个时候出门的话,过年大概不能回来了吧? “你们已经定下什么时候出发了吗?” 白木易似乎看出了年穗穗心中所想,笑着用下巴蹭了蹭她的头发:“放心吧,只是有这个想法,平老大让我有个准备,具体去的时间,还没有确定,但年前肯定去不成。” 能在家过年,那是最好不过的了,年穗穗放下心来。 白木易抽空把年修文叫到了一边,跟他说了自己要去南部,问他愿不愿意跟着一起过去。 年修文正被刘花莲天天催促着去相看对象,开始的时候还觉得挺好玩,去了几次之后,顿时就没了兴趣,他没想这么快结婚,总觉得让他像两个哥哥一样,到了年纪就在父母的安排下相个勤劳能干的媳妇,结婚生子,然后把孩子养大,再重复自己的生活,这种日子不是他想要的! 他跟父母说起自己的想法,爹说他是瞎胡闹,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不然哪里有他们兄弟的存在? 娘看着他,笑得令人发虚,然后说他没娶媳妇,不知道媳妇的好,等有了媳妇就不会这么胡思乱想了…… 他觉得不对,他想跳出去,却又没有方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白木易的话,就像是一束光,一下给他打开了一扇大门。 离开村子,去别的地方无论是哪里,他想去闯一闯,哪怕最后头破血流。 几乎没有犹豫,年修文就同意了白木易的提议:“我愿意,木易哥,我非常愿意去,什么时候出发?我现在就回去收拾东西……” 白木易倒是没想打年修文这么迫不及待,他按住了年修文的肩膀:“先不急,这事怎么也要等过完年再说,你趁着这段时间,跟家里商量一下,这么大的事,不是你一个人就决定了,怎么也要跟家里商量一下!” “不用商量,我肯定要去的!” 年修文想着这件事还是先瞒着爹娘,等自己离开之后,再让年穗穗告诉他们,这样一来,就算他们想阻止,也肯定阻止不了了! “那行,我就给你留一个名额,等你说服你爹娘之后,我再跟你说具体出发的时间。” “木易哥,我已经十九了,成年了,不用什么事都要跟爹娘说吧?” 白木易斜睨了年修文一眼,只说了一句:“你不会是想白跑一趟吧?” 年修文没明白白木易的意思,白木易也没跟他解释,反正离过年还有一段时间,希望年修文自己能想明白。 以后路还长着呢,白木易把人领进门,自然也是希望年修文能跟着闯出一番事业的,而不是仅仅只是跟在他身边做个保镖助手之类的事…… 年修文挠了挠头,有些摸不着头脑,木易哥不是说让自己跟着他去南部吗?自己跟着他那肯定能见见世面长长见识的啊,怎么能说是白跑一趟呢? 他不明白白木易的意思,想要问时,白木易只是看了他一眼,留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 相比年修文,关衡的眼界就要宽多了。 白木易刚一问他愿不愿意跟着一起去南部,他立即激动的两眼放光:“可以去吗?我以前的时候,在地图上看到过南部,还有一河之隔的港城,早就想要去见识一番了,没想到木易哥你居然有门路……” 白木易挑眉看着他:“这么说,你是愿意过去了?” “这还用说吗?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拒绝嘛!什么时候出发,您说一声,我随时准备着!” 等白木易离开,关衡立即开始整理自己的家底儿。 在京城的时候,他可是没少听人说,港城有很多的好东西,南部离港城那么近,肯定有人冒险从港城倒腾东西过来,要是能搞到一点带回来,每个月给家里寄的钱,就有着落了啊,自己的生活也能稍微改善一下。 他现在跟跟大舅舅家吃饭,虽然伙食也还可以,但有时候想吃点什么,手里没钱的话,肯定不好意思提出来的,也是大舅舅一家实在,即便他的生活费减少了,也没对他甩脸子,待他还是跟从前一样,只不过大家的伙食稍稍差了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要是赚到了钱,想吃肉他就可以直接买了肉让大妗子给做,想喝酒他就可以买了请大舅舅一起喝! 他翻箱倒柜的把所有的家底都找了出来,也不过只有二十八块钱,再加上几张零碎的毛票和分票。 这些钱,还是包括了封元魁刚刚付他的三个月的房租! 经过半年的针灸,焦娇的身体好了很多了,也不用天天针灸了,一周一次就可以了,但封元魁夫妻俩似乎很喜欢村里的生活,就又续了三个月的房租,准备住到过年在回城里去。 唉! 自从回了一趟京城,他手里的钱就只减少没增加过,想想当初刚下乡的时候,这二三十块钱,他根本没放在眼里,现在倒好,他也开始为钱发愁了…… 关衡心里叹气,这么点儿钱,肯定是不够的,他想着,必须得在出发之前,想办法多搞点钱才行! 可现在这种情况,朝家里要钱肯定是行不通的了,那就只有借钱了,可跟谁借呢? 关衡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年穗穗,但想到白木易也去南部,他就立即打消了这个念头。 很快,另一个人的名字,就浮上了关衡的心头…… 封元魁正推着婴儿车在麦场上转悠,双生儿已经七八个月了,早就过了老老实实躺在婴儿车里的时候了,封元魁一个不注意,这俩小子就会从婴儿车里翻到地上,然后躺地上张大了嘴巴哇哇大哭。 所以现在封元魁溜娃的时候,每次都特别的注意,眼睛一刻也不敢离开俩娃。 正因为他注意力太集中了,以至于直到听到“哎i哟”一声,才发现婴儿车撞到了人…… 第387章 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 封元魁经常在麦场溜娃,麦场地方大,空旷,平时也没什么人,所以他推着婴儿车走的时候,也就没注意,没想到居然撞到人了! “兄弟,对不住啊,没伤到你吧?” 关衡是故意拦在封元魁前面的,婴儿车的力量能有多大,他自然是没受伤的。 “我没事,封大哥,溜娃呢?” 封元魁看着关衡被撞了还一副笑呵呵的样子,心中不由警惕起来,这人也算是他的房东了,平时看到他,顶多也就点头之交,现在突然这么热情的打招呼,让封元魁不由怀疑起他的用心起来。 “嗯,带俩娃转一转,你也遛弯儿呢?” “是啊,吃完饭没事,转一转,消消食,要不,一起吧?” 封元魁心里更加怀疑了。 这个季节天已经很冷了,没什么农活,为了节省粮食,基本家家户户每顿吃上七八分饱就不错了,哪里需要消食啊? “不、不用了,孩子们都困了,该回去睡觉了!” 带娃就是有这点好处,不想做什么事的时候,娃就是个遁走的好借口! 关衡反常的热情,让封元魁心里很是没底儿,所以直接就以孩子困了为借口,直接推着婴儿车,快步回去了。 看着封元魁的背影,关衡眼神闪烁了几下,脸上带着几分纠结,最后想了想,最后一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封元魁回到屋,跟媳妇焦娇说起了自己遇见关衡的事,最后心有余悸地说道:“幸亏我跑的快,这要是听他把话说完,万一他是想收回房子的,咱岂不是太亏了!” 焦娇正往脸上抹雪花膏,听到这里,手顿了一下,随后又若无其事的往脸上涂抹:“那也没事,我现在身体也没什么大碍了,带孩子做饭什么的,也能料理的过来,刚好也快过年了,娘一直跟我们住在这里,也不知道嫂子那边会不会有什么意见,不如就让娘先回城里好了!” 封元魁眼神躲闪,想着当初请岳母过来照顾媳妇的时候,他说药每个月给三十块钱的,岳母说什么也不要,他们也就没再提这事,不过封元魁私下还是把这钱给了焦娇的嫂子。 倒不是他钱多得没处花了,而是他不想让岳母难做,虽说照顾女儿是应该的,他父母早亡,自然也很愿意给岳母养老的,但自古以来的规矩,有儿子的人,若是让女儿给养老,儿子是要被别人戳脊梁骨的! 所以,即便是为了焦娇哥哥嫂子的名声着想,岳母以后还是要回去儿子那里养老的! 封元魁可不想等到岳母最后回去的时候,儿媳妇指着她的鼻子骂她“年轻的时候给闺女带孩子,老了回来让我们养!” 虽然岳母已经带大的孙子孙女,对儿媳妇也没什么亏欠,但封元魁还是不想她在儿媳妇那里落下话柄。 “你放心好了,我上次回城见到哥嫂他们了,嫂子说了,就让娘安心在这里照顾咱们大宝小宝,等他们放假了,带着孩子过来看咱们!” 焦娇不禁感慨:“我以前还真是小瞧我嫂子了,没想到她这么大度,以后我可得对她好一点!” 封元魁心道:只要钱到位,小肚鸡肠也能变大度,逆子也能成孝子! 不过,他并不准备把给钱的事告诉焦娇,这样或许能让她心中充满温情,心情会好些,对她的病情,也有帮助。 “所以那间房子不能让他收回去,要是哪天哥嫂他们带孩子过来了,总不能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吧?” “他们来了也不会在这里过夜……” 封元魁正准备好好跟焦娇分析分析呢,就听到门口响了一下,焦娇娘推门走了进来:“我来带大宝过去睡!” 封元魁把床上的双生儿抱起一个交给焦娇娘。 焦娇娘看了一眼,没接,走到床边抱起床上的那一个:“这个才是大宝!” 封元魁看了看手里的娃,一脸懵,不都是长的一个样子吗? 等到焦娇娘出去了,封元魁把手里的娃放到床上,左看看,右看看,最后也没看出跟刚刚那个有啥区别。 他向焦娇求助:“媳妇儿,大宝和小宝有啥不一样的地方吗?” 焦娇看了一眼床上的娃,神情有些无奈:“小宝的鼻子没有大宝挺,大宝的耳垂比小宝短,还有,小宝的左边眼角有一颗小痣,大宝没有,这个最明显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紧接着,焦娇又指出了几处不同,听得封元魁一个头两个大,干笑了一下,赶紧找借口逃出去了。 一出门就看到关衡在外面晃悠,不由又有些后悔,正准备重新进屋,就看到关衡快步走了过来。 “封大哥,你出来了啊,我正准备喊你呢……” “嗯,那啥,我还有点事,要不咱们改天再说?” “我就一点小事,封大哥要是不急的话,不如先听我说一下……” 封元魁干笑了下,也不好再说进去的话,只能答应听关衡把话说完。 “那行,有什么事,你说,我听着!” 关衡有些不舍地从口袋里掏出十五块钱,一咬牙朝封元魁递了过去。 封元魁看了一下,没有接。 “你这是什么意思?” 果然是来退租的吗? 封元魁有些纠结。 “是这样的,封大哥,这些是你前阵子刚给的房租,我现在全都还给你……” “你要把房子收回去?我跟你说,你这是违约,我可以拒绝!” 封元魁一副很是气愤的样子,不过他心里也清楚,下乡地方,没有什么契约精神,说反悔就反悔了,若是关衡非要收回房子,自己还真就拿他没有办法! 关衡愣了愣,显然是没想到封元魁会这样想,忙笑着解释:“不是,封大哥,你误会了,我不是要收回房子……” “那你退回房租是什么意思?” 封元魁蹙眉,不收房,却要退回房租,这是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封元魁在黑市混了那么久,早已不相信天上掉馅饼的美事了。 关衡退回房租的举动,不但没有让封元魁感激,反倒令他更加的警惕。 第388章 找白木易做担保! 关衡想了想,决定直接把自己的目的说出来。 “封大哥,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有话直说了。” “行,有什么话,你就直接说吧,我听着呢!”封元魁故作大气地说道。 反正你说了,我听着,至于我同不同意,那就要看是什么事了! “我想跟你借点钱!” 关衡伸着脖子说道。 “啥?” 封元魁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等他定了定神,看向关衡时,发现他一脸的认真,没有丝毫玩笑的意思。 “关衡,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跟我借钱?” 封元魁有一瞬的茫然,他怎么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跟关衡的关系,已经好到可以互相借钱的地步了? “是啊,封大哥,你就帮帮忙,我用这房子做抵押,你借我一千块钱,等我回来,我还你一千一,你看怎样样?” 封元魁不说话,默默地注视着关衡,他还真敢开口啊,一间破土坯房子做抵押,跟他借一千块钱,县城里的一套院子,也要不了一千块钱啊! 见封元魁不说话,关衡有些着急,他认识的这些人当中,也就封元魁能一下拿出这么多钱了,要是他不愿意借给自己,光凭着自己那十几二十块钱,去一趟南部的来回路费都基本花光了,还怎么能用钱生钱? “封大哥,你放心,我不骗你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找穗穗姐和木易哥给我做担保……” 封元魁突然一合掌:“好啊,你要是能找年穗穗和白木易给你做担保,这钱我还真就借给你了!” 关衡喜道:“那就这样说定了啊,封大哥,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见关衡这个样子,封元魁心中猛地一突,可话已出口,要是马上收回,似乎面上有些说不过去。 算了,虽然不知道关衡一下子借这么多钱干什么,但若是白木易夫妻俩愿意为他担保的话,那这钱……自己也不是不可以借! 关衡一口气跑到年穗穗家,看到大门紧闭,透过大门的缝隙,看到里面一片漆黑,有些懊恼,同时也不由嘟囔了几句这么早就睡了之类的,最后才沮丧的离开了。 而屋内的年穗穗,此时也在懊悔。 “瞧我这记性,早几天就该买洋油的,一直拖到现在都没买,这下可好,黑灯瞎火的,做啥都不方便!” 王英子不会骑自行车,年满仓和白木易都要上工,有时候家里缺点什么东西,年穗穗会趁着村医室没人的时候去供销社买回来,这次煤油的事,她居然忘记买了。 白木易循着记忆找到了手电筒,打开给年穗穗照着。 “我给你打着等,你快收拾吧,今天早点睡,明天我中午放工之后去买吧。” 年穗穗快速地收拾好了,上了床之后就让白木易把手电筒给关了,电池可不便宜呢。 “也行,你明天去供销社的时候,再给我买两刀纸……” 白木易温热的手放到了年穗穗的小腹上,轻轻按揉着:“又来了吗?” 年穗穗“嗯”了一下,想了想又道:“怎么?你是不是有点失望啊?” “什么?” “就是……我没怀上,你是不是有点失望?” 年穗穗心中有些紧张,她不知道自己希望听到什么样的答案,就连她自己,其实心中也是有些矛盾的,她是想要再生一个的,最好是个儿子,这样会省去很多的麻烦,可她又觉得现在不是怀孕的最好时机,毕竟还有一年的时间,就要恢复高考了,如果现在怀孕,那么生产的时间可能就在高考前后,到时候,且不说耽误不耽误高考,就算是顺利的高考了,难道她要丢下孩子去上大学吗? 白木易大概是感受到了她的矛盾,伸手紧紧把她搂在了怀里。 “穗穗,你要相信,我在乎的是你,只要有你在就好了,别说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妞妞,就算是没有孩子,我也不会在意的!” 年穗穗想到上一世他们没有孩子,白木易也的确做到了对她始终如一,顿时鼻头一酸,回身反搂住了白木易的腰。 “木易,有你真好!” 黑暗中,白木易笑得合不拢嘴,手不停地在年穗穗的背上抚摸着。 “穗穗,有你,我已别无他求!”他低声说道。 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关衡提出了让白木易和年穗穗为自己担保借钱的事。 年穗穗有些犹豫,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她虽不能说完全了解关衡的品性吧,但也了解的七七八八了,心思单纯,有钱的时候还是很大方的。 她看了一眼白木易,朝他微微点了下头。 白木易看了一眼关衡:“这事不急,等回头再说吧!” 离出发去南部还有一段时间,倒也不必这么早就把钱借出来。 关衡住的地方并不保险,万一钱在他手里弄丢了,那损失可就太大了! 白木易本是为关衡着想的,可关衡一看他这个样子,就以为他不愿意为自己担保,有心想要再求一求,可白木易冷眼扫了他一下,警告的意味十分明显,他立即就不敢再说了。 年满仓拍了拍关衡的肩膀,解围:“好了好了,你木易哥不是说了,这事等回头再说?关衡啊,你现在是着急用钱吗?要是急着用,我这里倒是还有点,要不你先拿去用?” 关衡自然不会要年满仓的钱,先不说年满仓手里能有多少钱,就说白木易才是这次带他去南部的人,肯定也需要带钱过去的,他就不可能从年家借钱! 他从年家借走一块钱,白木易去南部带的本钱就少一块! 做人不能那么不地道的! 再说了,他要真敢要年满仓的钱,白木易说不定一怒之下,直接不带他去南部了! “不用了,大舅,我也不是特别急着用,木易哥既然说等回头再说了,那我就再等等吧!” 只是白木易和年穗穗怎么也没想到,这一等,一直等到白木易他们出发,关衡都没有再提起担保的事。 两口子虽然心中疑惑,但总不能上赶着去给人做担保吧? 既然关衡没再提,夫妻俩也就没再管这件事。 第389章 花莲婶子的担忧 与关衡的着急借钱不同,年修文根本就没想到钱的事。 他回家之后,直接跟刘花莲和年仓库说起了白木易准备带他去南部的事。 年仓库狐疑地看了年修文一眼,他这三个儿子当中,就这个小儿子最不让他省心,老大和老二到了年纪都按部就班地结婚生子了,到了小儿子这里,突然就行不通了! 相亲相了那么多,就没一个能看对眼的,现在十里八村的媒婆看到他们家就皱眉,据说现在这小子的名声已经在外了,说是眼光太高,媒婆都不愿意给介绍姑娘了! “你又想翻啥精?我跟你说修文,你要是还知道心疼我跟恁娘,你就在家老老实实的的给我找个姑娘把婚给结了,你结了婚,我们跟恁娘的任务算是完成了,你以后再想咋折腾,我们都不管你了……” 年修文最不耐烦听年仓库说这个,此时不由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甚至还翻了个白眼。 “爹,你能不能整天就催着我结婚啊?大哥二哥又不是没有给你生孙子,你想抱孙子,就去抱铁蛋儿啊,还说什么我结婚你就完成任务了,什么任务?谁给你分配的任务?” “嘿,你小子,又讨打不是!” 年仓库气得脱下一只鞋就朝年修文身上打去! 刘花莲见父子俩又开始闹得不可开交,不由得大声地喊了一句:“好了!” 年仓库拿着鞋子的手一僵,狠狠地瞪了年修文一眼,然后默默地穿好了鞋子。 刘花莲伸手扭住了年修文的耳朵,轻轻一拧,年修文立即发出一声惨叫:“啊,娘,疼疼疼啊,娘,你快松开……” “你个小兔崽子,整天的不让人省心,现在还学会跟你爹顶嘴了是吧?” 刘花莲说话有些咬牙切齿,对于这个小儿子,她其实是偏心着他的,只是这小子整天的不着调,也不好好的挣工分,实在令人头疼,老话说,成家立业,刘花莲就想着,年修文能早点结婚,等结婚以后,也就懂事了,知道担起责任了…… 可她没想到,在结婚这件事上,年修文也比两个哥哥能折腾…… “娘,我没跟爹顶嘴,我都已经十九了,不是小孩子了,你们能不能好好听我说话啊!” 刘花莲浑不在意地看了他一眼:“行,你既然不是小孩子了,那就赶紧找个姑娘回来结婚啊!” “哎呀,娘,怎么又说起这个了,我才十九岁,又不是三十多的老光棍,你们到底急个啥啊?等我想结婚的时候,自然就结了!” “还等你想结婚的时候,那好姑娘都是要抢的,你这个样子,等你想结婚的时候,好姑娘都被人挑完了,你就等着捡些歪瓜裂枣吧!” 年修文的脸红了红,他到底年轻,跟爹娘说起这个,他到底是有几分不自在的。 “娘,我现在跟你们说的是我跟木易哥去南部的事,你们总提娶媳妇干啥啊?” 刘花莲看了年仓库一眼:“好端端的,木易去南部干啥啊?” 年仓库摇头:“我没听满仓说过啊,马上就过年了,这时候去南部干啥?” “修文,你不是在胡说八道吧?我可跟你说,你敢……” 年修文抓住刘花莲的袖子晃了晃,语气带了几分撒娇:“娘,我没骗你,你要是不信,可以去问木易哥,他说想带我去,让我回来问一问你们的意见,我就说我想去,你们肯定会支持的!娘,你不会反对吧?” 刘花莲松了口气,,既然白木易是让修为回来问他们意见的,那这事肯定是有谱的。 “这事等我跟木易确定了之后再说!” 年修文还想再说什么,刘花莲瞪了他一眼:“再敢多说,我就不用去问木易了,直接把你关家里结婚得了!” 年修文缩了缩脖子,立即不敢说话了。 年仓库蹙起眉头,看了看年修文,又看了看刘花莲,最后只能发出一声长叹。 刘花莲没有去找王英子,自从白木易过来之后,王英子就不怎么管事了,特别是有了妞妞之后,她基本就在家带孩子做饭了。 年穗穗和白木易都是很有主见的人,再加上年穗穗对年满仓以前的为人处世很是失望,很多事,就连年满仓都不让知道了,更别说王英子了。 吃过早饭,该上工的人都去上工了,老大和老二家的两个媳妇轮流着看孩子上工,刘花莲现在也不用太操心了,他收拾了碗筷洗刷完,拿了一双鞋底,就朝着村医室去了。 年穗穗刚一打开村医室的门,刘花莲就过来了。 对于刘花莲的到来,年穗穗没有感到丝毫的诧异。 毕竟现在这个时代,没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人们都不会轻易的离开家乡的,白木易要带年修文去南部,刘花莲这个做娘的,自然是要问个清楚明白的。 年穗穗先给刘花莲倒了杯水端到她面前,刘花莲笑着接过,喝了一口就放下了。 “穗穗,你该忙你的就忙,别管我,我就是闲的无聊,过来找你说说话!” 年穗穗知道她来这里的目的,也不挑破,笑着应了一声,就开始整理药柜。 刘花莲纳了几针鞋底,又喝了几口水,最后拿着针往头上挠了挠,却又把线一圈一圈的缠到了鞋底上…… “穗穗啊,我听修文说,木易准备去南部?这事你知道不?” “嗯,我知道啊,我还跟他说,让他带带修文,怎么修文回家没说吗?” 刘花莲心中有了点底,原来是穗穗让木易带着修文的,那这件事倒也有点靠谱,只是,这个时候去南部,到底有啥事啊? “就是修文回家说要跟木易去南部,我才过来想问问你,这个时候了,去南部有啥要紧的事吗?” 年穗穗愣了下:“没说是这个时候去啊,木易说是等到过年之后才会出发的,修文没跟你们说清楚吗?” “这样啊!”刘花莲终于放下了心,“你能跟婶子说说,木易去南部,到底是干啥的呀?” 年穗穗迟疑了一下,然后掀开门帘子左右看了看,这才回屋低声跟刘花莲说道:“不瞒婶子说,我跟木易得到个消息,当然了,这也仅仅 是谣传啊,婶子你听了之后就忘了吧,千万不要对别人讲!” 刘花莲点头,:“我知道,你放心!” 年穗穗就低声在刘花莲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刘花莲的脸上顿时露出了震惊之色。 第390章 白纸一样的年修文 刘花莲离开之后的第二天,年修文十分兴奋底跑过来告诉白木易:“木易哥,我爹跟我娘同意我去南部了,咱们啥时候出发啊?” 白木易看着一脸天真的年修文,心中叹气,什么都没说。 只是忍不住跟年穗穗吐槽:“你说关衡也没比修文大几岁啊,怎么两人差距这么大呢?关衡一知道要去南部,就拼命的找钱,准备趁这个机会大赚一笔,修文倒好,已经跟他提示的这么明显了,他居然还只是以为就是平常的出去一趟远门……” 年穗穗觉得,既然她已经跟刘花莲说那么清楚了,即便年修文不知道,刘花莲跟年仓库也肯定有自己的考量。 “这就是眼界的问题,修文自出生以来,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也不过是县城,省城都没去过,他所知道的知识,都是书本上教的,花莲婶子和仓库叔,也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自然也教不了他什么了。而关衡就不一样了,关家的地位,他从小到大接触到的人,谈论的事,那都是修文接触不到的,你不要觉得两个人出现在同一个村子里,就把两个人当成是同一起跑线上的人了!” 白木易若有所思地点头,算是赞同了年穗穗的说法。 “可如果他一直这样的话……” 年穗穗想到上一世年修文后来出去打工,最后也混的不算差,有房有车的,比其他打工的人,已经算是好的了。 这一世有了跟白木易一起去南部的机会,增长了见识之后,以后应该会更加顺遂一些的吧! “应该不会,修文脑子很灵活,增长了见识之后,以后……”她看了一眼白木易,“应该不会让你失望的吧!” 白木易低声笑了出来,像是看出了年穗穗的小心思,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嗯,你说得对,别的不说,单是讲义气这一点,还真没几个人能比得了修文……” 略带戏谑的语气,让年穗穗不由皱起了眉头:“你……” 见年穗穗有了生气的迹象,白木易也不敢再开玩笑,连忙哄道:“好了,我没别的意思,现在修文讲义气的对象是我,我心里高兴着呢!相信你也知道,我早前就有带着修文的打算,就是因为我可以确定,自己能把后背交给他,而不用担心背叛!” 白木易这样说,已经算是对年修文很认可的评价了,毕竟不管一个人再怎么聪明,怎么会来事儿,但如果不能够完全信任,一切都是空谈,甚至可能会被人背刺。 像年修文这样的,一张白纸一样的,白木易其实挺喜欢的,更何况年修文现在对他有着盲目的崇拜和信任,他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年修文都会毫不迟疑的去执行。 这样挺好! 年穗穗横了白木易一眼:“你知道就好!” “嗯,我都知道,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他的!” “照顾是必须的,不过你也要给他机会让他自己成长,这样他才能尽快的帮助到你!” 如果白木易因为年穗穗的关系,一直关照着年修文,什么都为他考虑好了,那年修文就很难得到成长。 年穗穗很清楚,在接下来的几十年中,是经济飞速发展的时代,开始的几年,更是最好的风口,年修文如果不能快速的成长起来,以后可能会跟不上步伐…… 几场大雪过后,77春节很快到来,噼里啪啦的爆竹声中,迎来新的一年. 这一年的春节,村里的爆竹声格外的响,不但村里家家户户都买了不少的爆竹来放,就连一向不放爆竹的知青点,今年也买了很多的爆竹。 十年的阴霾散去,从今往后,一定都是大晴天的! 知青点往年的时候,过年时也都是冷冷清清的,但这个年却热闹非凡,张英是个爱热闹的,因为之前年穗穗去知青点请教问题,两人熟识了起来,想着知青点在除夕有节目表演,就邀请了年穗穗到知青点看节目。 年穗穗想着现在没有电视,也没有联欢晚会可以看,除夕守夜除了吃点花生瓜子之外,就只有聊天说些闲话。 而现在的瓜子,也没有后世的那么多口味,基本就是咸,齁咸! 如果不极力克制的话,基本到初一初二的时候,嘴唇上就会起水泡,也是十分难受的一种体验。 既然如此,倒不如去知青点看知青们排演的节目,也算是消磨时光了。 吃过晚饭,年穗穗和王英子把初一的菜做好,放到大锅里的篦子上,等到初一直接烧火热一下,就可以吃了。 年穗穗也不知道这到底是哪门子的规矩,从初一开始,每一顿都要剩饭,美其名曰,是年年有余…… 反正基本上从初一到初五,天天都要吃剩饭,也幸好春节是在冬天,不用担心饭菜会馊掉,不然的话,在这没有冰箱的时代,还真是……会吃死人的! 年穗穗想着让年满仓和王英子一起去知青点的,不过年满仓早就答应了年仓库去他家里一起喝酒守岁,至于王英子,也一起去跟刘花莲聊天去了。 等收拾完之后,白木易也给妞妞穿戴一新了,只等着年穗穗了。年穗穗也换上了一身新衣裳,对王英子交代了一声,并把手电筒专门放到是显眼能看到的地方:“娘,手电筒你们拿着,去花莲婶子家的时候,看着点路,我跟木易先去知青点那边了啊!” 现在天还不太黑,还能看清楚路,所以年穗穗不准备拿手电筒,而年仓库家虽然离年穗穗家不远,但年穗穗可以肯定,等到年满仓和王英子磨磨蹭蹭的收拾完,天肯定都黑透了,为了安全起见,还是交代清楚比较好! 王英子应了一声,等到年穗穗走到门口了,她才又拿着手电筒出来了。 “这个你们拿着,回来的时候有恁长的路呢,黑灯瞎火的,别摔着我们妞妞了!” “不行,你跟爹照着路……” “哎呀,从咱家到你花莲婶子家才几步路啊,哪里用得着!” 年穗穗推让不过,又担心年满仓和王英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咋办了,最好白木易说道:“要不让娘待会儿把咱屋里的马灯提着吧!” “也行,娘,那你待会记得提着马灯过去啊!” 马灯虽然也是烧煤油的,但毕竟有层玻璃罩,在风中也不容易熄灭,近距离提着刚好! 王英子答应下来,年穗穗才接了手电筒,一家三口出了门。 第391章 知青点守岁 快到知青点的时候,碰到了关衡,作为知青之一,他也被邀请了。 看到白木易和年穗穗过来,关衡立即放松了下来,笑着说道:“穗穗姐,木易哥,早说你们也过来啊,我就跟你们一起了。” 年穗穗离好远就看到这里有个人在来回踱步,没想到去关衡,有些奇怪地问:“你早过来了,怎么不进去?在这边走来走去的干啥?” 关衡有些不好意思:“我这不是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嘛,你也知道的,我虽然也是知青,但跟知青点的知青们平时来往不多,很多人的名字都叫不上来,蔡觉民当初邀请我,我就答应了,可这一路走过来,我想了又想,就觉得吧,我去似乎有些不合适……” 年穗穗看了一眼他手中提着的酒,挑了下眉:“你这都带着酒呢,咋就不合适了?” 关衡讪讪一笑:“我这酒可不是小气不给大舅舅喝啊,是因为你不让大舅舅喝酒,我才没给的……” 年穗穗对此倒是没有太多的看法,而年满仓也的确不能喝酒,再说了,关衡拿着酒来知青点,这是礼节,就像她跟白木易过来,也带了自家炒好的花生一样。 她不理解的是,关衡既然已经到了知青点门口了,为啥一直不进去。 “没事!”她扬了扬手中提着的花生,“来做客,自然不能空着手来,大家都一样!” 关衡松了口气:“那我跟穗穗姐你们一起进去吧!” 几人刚一进去,就听到里面热闹的说笑声。 知青点院子不大中间点着一个火堆,十几个知青们都围坐在火堆周围。 张英正跟人说笑,看到年穗穗过来,连忙起身拉着她融入进去了。 而白木易和关衡,则自觉地去找了蔡觉民。 妞妞不愿意跟年穗穗,也被白木易抱了过去,结果等到几人离开的时候,妞妞就多了个干爹,让年穗穗哭笑不得。 说笑中,张英不由问起年穗穗学习的情况:“自从你家木易同志回来之后,你可就很少来咱们知青点了,咋滴,他还反对你学习进步不成?” 说着,她故意不满地朝着白木易看了一眼。 年穗穗此时已经把整套的《数理化自学丛书》都过了一遍,但她可不想让人误会白木易,忙解释说:“不是,木易的学习也不错,我有不会的题,他都会,就直接问他了,这样也省得耽误你们学习了不是!” 白木易若有所感地朝着这边看过来,正好看到年穗穗很是骄傲的目光,便对她笑了笑。 张英揶揄地用手指点了点年穗穗的额头:“你行啊,跑这里来秀恩爱了,想气谁呢?” 说着,不着痕迹地看了蔡觉民一眼,目光黯淡下来。 年穗穗知道张英和蔡觉民之间似乎有什么事,但两人之间的感情问题,她这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便没再说什么,转移了话题低声说道:“张英姐,你现在坚持学习了没?” 张英有些无趣地摇了摇头:“学什么啊,学锄地?学打场?” 她表情麻木,眼神中带着几分看破世事的绝望…… “张英姐,我听到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张英随口问道,似乎没什么兴趣。 “今年可能会有望恢复高考!” 年穗穗的声音很低,这个消息毕竟还没有任何官方的证实,只是她前世的记忆,所以不敢明目张胆的说出来。 如果不是看到张英这个样子,年穗穗也是不准备跟她说这个的。 “什么?”原本漫不经心的张英突然一下提高了声音:“你说……是真的?” 年穗穗点了点头:“虽然不能百分比确认,但你想想,现在咱们国家已经打破了阴霾,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而在过去的十年间,很多方面都遭受到的破坏,一切都是百废待兴,国家需要很多的人才,那人才是从哪里来的?” 是啊,人才从哪里来? 工农兵大学出来的,不能说没有人才,可相比靠着自己本事考上大学的,那些被推荐出来的,很多连初高中都没上过,也就出身好一点,靠着这些人发展国家,似乎也不现实…… 张英感觉自己浑浑噩噩的脑子仿佛一下被年穗穗当头一棒,直接给打清醒了。 “蔡觉民!” 她大喊一声,朝着蔡觉民招了招手:“你快过来,我有事跟你说!” 知青点的说笑声顿了一下,然后大家都露出了揶揄的笑,也有人跟着起哄:“蔡老大,赶紧地啊,都冷战这几天了,咱们英姐愿意给你个台阶,你赶紧接着吧!” 蔡觉民也不生气,在众人的起哄声中,跟白木易一起,抱着妞妞来到了张英跟年穗穗这边。 “蔡觉民,你是不是也听说了要恢复高考的消息,所以才……” 想到蔡觉民这阵子一直逼着她学习,张英气得都不愿意搭理他了,现在听了年穗穗的话,她严重怀疑蔡觉民肯定是知道了什么。 蔡觉民愣了愣:“你都知道了?” 好了,不用再说其他,张英就已经明白了所有! 她伸手狠狠地拧了蔡觉民一下:“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害我、害我……哎呀,早晚要被你气死!” 蔡觉民蹙眉:“我不是告诉你,让你好好学习吗?你还要我怎样?” “你光让我学习,也没说为啥学习啊?我们下乡不算最早的,也有七八年了,整天的干农活,学习有啥用?你要是早说要恢复高考了,我能不听你的好好学习?” 蔡觉民看了年穗穗一眼,竟罕见地带着几分热切:“有消息了?” “还没有具体的消息,现在还只是小道消息……” “那也……足够了!” 蔡觉民突然站了起来:“大家静一静……” 蔡觉民的声音不高,但知青点院内的说笑声很快就停了下来,大家都看向蔡觉民,大家都以为,蔡觉民此时站出来,是想要说几句新年致辞,然后大家再没人表演个节目,像往年互道几句新年祝福…… 然而,蔡觉民接下来的话,直接让整个知青点差点沸腾起来了…… 第392章 重启补习班吧 十几双眼睛齐刷刷地看向蔡觉民,而他丝毫没有紧张拘谨,一向淡然的眼睛里,此时闪烁着激动的光。 “兄弟姐妹们,我今天要告诉大家一件事,一件……”他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下压低了声音,“一件可能会改变我们命运的事!” “这件事还没有得到证实,但……我愿意相信,我希望大家也跟我一样……” “到底是什么消息啊?蔡老大,你就别吊着大家的胃口了,赶紧的说出来啊!” 蔡觉民深吸了一口气,嘴唇微动,轻轻说出了两个字:“高考!” 轰—— 犹如一滴热油滴进了冷水之中,知青点瞬间就炸开了锅。 没有人去向蔡觉民追问消息的来源,也没有人去质疑消息的真假。 他们跟蔡觉民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知道他不是无的放矢的性子,所以,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没有人会怀疑。 十几个知青的眼中先是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而后有人尖叫,有人大笑,还有人放声大哭起来…… 这段时间,他们这些知青其实不止一次的私下讨论过高考的问题,作为下乡知青,十年的时间,知青点的知青来来回回,能有关系回城的,基本都回去了,留下的这些…… 大家心里其实都有数,有希望,但不大! 所以不愿意在农村生活一辈子的知青,是不愿意放弃一切回城希望的,而高考,就是其中最好的方式! 虽然蔡觉民说消息还不确定,但却像是一颗定心丸一样,直接让知青们不安定的心给安抚住了。 “相信不用我说太多,大家应该都明白,今天是除夕,除旧迎新,从明天开始,又是新的一天,新的一年,虽然为了咱们自己的未来,我提议,从明天开始,晚上的补习班,重新开始办起来……大家觉得怎么样?” 之所以说重新办起来,是因为上一次年穗穗来知青点问问题的时候,知青点掀起了一股学习热潮,只是等白木易回来之后,年穗穗就没再过去,学习热潮也就慢慢的冷却了下来。 知青们都知道,以蔡觉民自身的实力,根本不需要补习,只要参加高考,就肯定能考上的,可他却愿意帮助大家一起进步,这就让他们很是佩服他的无私精神了。 听到这么一个能改变一生命运的消息,知青们也没什么心情表演节目了,随便应付了一下,聚会就草草的结束了。 妞妞早已在白木易的怀里睡着了,年穗穗也跟张英提出了要回去,蔡觉民也低声跟白木易说了几句,年穗穗只听到他说会去家里找他,她不会太干涉白木易的交友自由,也就没太放在心上。 两人出了知青点,一人抱着孩子,一人打着手电筒,刚走没多远,白木易突然脚步顿了顿,然后一只手把妞妞往上托了托,另一只手则轻轻一拉,把年穗穗的胳膊挎在了自己的臂弯上…… “你干啥呢?” 年穗穗提出质疑,两人靠这么近,走路很容易踩到他的脚。 白木易什么也没说,只是用力夹紧了她的胳膊。 “你……” 年穗穗刚想再说什么,就听到后面有脚步声传来,她以为是关衡,就放弃了跟白木易理论,想要回头喊关衡一起走,谁知就在这时,却听到了周留名熟悉又陌生的声音,熟悉是他的声音很熟悉,陌生则是他说话的腔调很是陌生。 “怎么?你也想跟着凑热闹?想通过去参加什么高考回城?” “我、我也是知青,怎么就不能……” “哧,那是以前,王瑞芳,你别忘了,你已经结婚了,你现在早已不是什么知青了,你只是个农妇!我告诉你,你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咱们俩啊,就这样绑一辈子吧!” “年穗穗也结婚了,我看她也是准备参加高考的,她还不是知青呢,凭啥她可以,我就不可以?” 年穗穗的背僵了僵,周留名的声音压低了,听不清他说了什么,但很快就听到一声清脆的巴掌声,以及王瑞芳的闷哼,还有最后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尖叫声:“周留名,你个骗子,我跟你拼了!” 年穗穗脚步顿了顿,最后几乎是拖着白木易往前跑着离开的! 她不想掺和到周留名夫妻之间,他们过得好与不好,都跟她没有关系! 白木易发出一声低笑,心情非常的愉悦。 年穗穗没有发现,他可是注意到在知青点的时候,周留名的目光几乎一直都流连在年穗穗的身上,如果不是年穗穗根本没发现周留名的注视,而自己又抱着妞妞,白木易当场都跟周留名打起来了。 白木易注意到,自己跟年穗穗起身离开的时候,周留名也跟着出来了,原想着故意跟年穗穗做出些亲密举动,让周留名有点自知之明,少痴心妄想了,却没想到这狗东西居然还打媳妇! 感觉到年穗穗身体的僵硬,白木易心头一紧,他有些担心年穗穗会回头,好在年穗穗没有让他失望,不但没有回头,甚至还拽着他加快了脚步离开。 直到脚步声越来越远,周留名突然像是一下被抽离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而王瑞芳却像是一下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手脚并用,直接把周留名掀翻在地,疯了一般对他又是抓又是咬…… 当然,这些就不是年穗穗所关心的了,从周留名决定跟王瑞芳结婚的那一刻起,她和周留名之间,就再也没有关系了。 回到家的时候,年满仓和王英子还没有回来,年穗穗看到他们屋里的马灯还在,不由叹了口气,对白木易说:“我看时间也差不多了,你去接一下爹娘他们回来吧!” 白木易等到母女俩安顿好,才拿着手电筒出门,只是才刚出门就看到年修文背着年满仓回来了,王英子在一旁打着手电筒,嘴里还一直在嘟哝着年满仓。 “怎么了?爹没事吧?” 王英子见白木易回来,松了口气。 “没啥事,就是不知道节制,喝多了!” 白木易和年修文一起,把年满仓放到床上,离开之前,年修文还忍不住询问白木易什么时候可以出发去南部。 过年前后,不用上工,正是相亲找对象的最佳时间,他有些受不了爹娘的唠叨了,想要早点离开这里去南部了。 可惜白木易也没能给出个具体的时间。 第393章 准备去南部了 春节期间,杏树岗大队很热闹,互相串门拜年的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同时也是八卦传播最快的。 同时春节期间也有不少的孩子因为不注意,被爆竹伤到的情况,所以年穗穗只在初一的上午休息了一上午,下午的时候就被一个孩子的家长找到了家里,她只好去了村医室上班。 初二上午,刘春花带着大儿子来处理被伤到的手,顺便也跟年穗穗说起了家里的事。 “老三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一直不愿意结婚,老二家两口子大过年的又打起来了,连初一的团圆饭都没去我婆婆那里吃,我婆婆让老三去喊,老三也不愿意去,最后我公公亲自去的,没叫来人,回去之后就一直阴沉着脸,就连跟兵兵毛蛋儿放爆竹,都心不在焉的……” “也多亏了老三眼疾手快,兵兵才只伤了手,要是慢一点,眼睛都给崩瞎了!” 刘春花心有余悸的同时,也有了几分怨言:“也不知道两口子整天都想得啥,大过年的也不让人安生……” 年穗穗对周留名的事,一向是不发表意见的,所以她只是听着。 刘春花也知道她,自然也没指望得到她的回应,不过她在看到村医室外面带着妞妞玩的不亦乐乎的白木易,低声说道:“穗穗啊,妞妞也这么大了,你跟木易是不是也该再要一个了啊?” 年穗穗没想到她突然说起这个,笑了笑:“我们不急。” “是不急,不管咋说,你们好歹也有了妞妞了,那俩人,呵,连个毛线也没有,也不知道是不是造孽太多了!” 刘春花那次难产,虽然最后母子平安,但到底是伤了身子,可那种濒临死亡的感受,她是亲身体验过的,若不是李青山医术高明,她即便捡回一条命,也极有可能会失去肚子里的孩子。 虽说现在她还活得好好的,小毛蛋儿也长这么大了,但对于王瑞芳,她不可能没有丝毫的怨恨的。 平时妯娌俩几乎不说话,当然,这主要是因为王瑞芳几乎不跟刘春花来往,而刘春花在刘大娘的影响下,跟周家老两口关系很好,再加上她从来不在老两口面前说周留名夫妻俩什么,老两口就以为她已经不在意之前的事了,她也就在老两口面前留下了一个大度的好印象。 可是,那毕竟是差点要了命的事啊,咋可能说不在乎,就真的不在乎了呢? 刘春花心里早已不知道把王瑞芳诅咒了多少遍了,而王瑞芳自从流产了两次之后,就再也没有怀孕了,在刘春花看来,这就是她当初恶毒行径的报应! “穗穗啊,我跟你说,那两个人啊,大过年的也不消停,听说啊,两人打起来了,都破相了,所以连初一的团圆饭都没过去吃,可把我公公给气得不轻……” 知道年穗穗跟王瑞芳的关系不好,刘春花在她面前,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对王瑞芳的恶意,幸灾乐祸的语气非常的明显。 年穗穗想到除夕那天晚上,在知青点外面,她虽然没有回头,却也能想象到,那对夫妻俩最后还是动手了…… 要说心中快意,倒也没有太多,自己过得好了,对于周留名的背叛,她反倒不那么在意了,或许,从上一世,她便已经释怀了。 “春花嫂子,你家兵兵有蛀牙了,以后要少给他吃点糖了……” “啊?” 刘春花正说着周留名夫妻的事,冷不丁地听到年穗穗说到儿子有蛀牙,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 “穗穗,你……都不在意的吗?” 年穗穗把兵兵的嘴推向刘春花的方向,示意她看:“你看,有两颗牙已经黑了,要是不注意,以后可能会更加的严重……” 刘春花低头看了一眼,然后一巴掌拍在儿子的后脑勺上:“臭小子,以后不准吃糖了,知道不!” 兵兵摸了摸后脑勺,甩了甩包扎好的手,笑嘻嘻地跑了出去。 刘春花不甚在意地骂了一句,也就不管他了。 “……长名也是,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对了,对于结婚的事很是反感,我公公婆婆刚一开口,就被他顶了回去,hi说什么,要是逼他,他直接就不回家了!” 年穗穗抿了抿唇,想到那次周长名对自己的表白,她不会自恋的以为周长名不愿意结婚是因为自己,可听到刘春花提到这个,还是不免有几分尴尬。 “或许他有自己的想法呢!” 年穗穗敷衍了一句。 “什么想法啊,我觉得吧,老三可能是心里有人了,不过啊,大概他心里的人,我公公婆婆可能不会同意,所以他就想着拖一拖,或许拖的时间长了,说不定就成了呢!” “或许吧,谁知道呢!” 年穗穗也没有把周长名的事放在心上,或许是心虚的缘故,她并没有把周长名的事,跟白木易提起。 一直到过了正月十五,白木易去了一趟县城,回来之后,便通知年修文和关衡,要在正月二十六出发去南部,让他们把该准备的赶紧准备好。 封元魁一家已经离开村里回家过年了,至于还会不会过来,就看焦娇的身体状况了,若是身体没什么问题,大概是不会再住到村里了,或许会隔段时间过来找年穗穗诊脉针灸一下。 白木易以为关衡会再次找他们担保向封元魁借钱的,但一直到出发前,关衡一直都没有开口。 白木易和年穗穗虽然奇怪,却也知道关衡是个有自己主意的人,特别是白木易特意问了关衡是否准备好了时,关衡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显然是早准备好了,两人也就没有多问什么了。 而在出发前一天晚上,刘花莲突然找到了年穗穗,拿出了一个手帕,里面是一沓钱。 “穗穗,这是五百块,是我跟你仓库叔给修文准备的,可这钱交给他,我跟你叔实在是不放心,所以,我想着还是交给木易保管,穷家富路,你跟木易说,不用省着,该花就花……” 年穗穗没有推辞,爽快地接下了钱,交给了白木易,至于白木易是不是交给年修文,那就是他们之间的事了…… 第394章 计划有变 正月二十六日,宜会亲友。 白木易和年修文及关衡三人的介绍信,开得挺不顺利的,别人先不说,但就关衡去年刚刚回京探亲请了一周的假,现在又要去访亲会友,年抗联就不想给他开这个介绍信。 谁知白木易说不但关衡,他和年修文也要开介绍信,这下年抗联就更加不愿意开了。 最后年仓库和年满仓都出面了,两人给做了担保,年抗联才勉为其难的开了介绍信。 而三人也在正月二十六日赶上了约定好的火车。 开往南部的火车上。 火车票都是平老大给买的,当然,票钱还是需要自己付的。 因为距离比较远,坐车时间长,所以买的都是硬卧。 白木易跟年修文及关衡三人是一起的,选票的时候自然是选在了一个包间里的。 等到火车启动之后,平老大带着刘峰也提着行李到了他们包间。 白木易看着平老大只带了刘峰一个人过来,不由挑眉。 “平老大,你不会是就带了刘峰一个人吧?” 跟平老大去了一趟京城,白木易很清楚平老大是个战五渣,他虽然没有去过南部,但既然跟港城离那么近,想来也不会太平静。 而他们这次去的目的,又不是真的像介绍信上写的那样走亲访友的! 如果到时发生了冲突,平老大真的没想过后果吗? 看到白木易诧异的神情,平老大淡然地笑了笑,又拍了拍白木易的肩。 “怎么会?哪里是只有刘峰一人?这不是还有你们三个的吗?” “我们?” “是啊,你也不用瞒我,你的身手我就不说了,这两位……我看就算没有你身手好,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吧?” 平老大上下打量了关衡和年修文一番,露出了一个十分满意的笑。 关衡和年修文都不约而同地挺了挺胸,对于平老大的认可,十分的受用。 “平老大说的没错,我虽然打不过木易哥,但寻常的汉子打两三个还是可以对付得了的!” 年修文拍了拍胸膛,傻乎乎地说道。 关衡虽然没有说话,但挺直的脊背昭示着,他也是这样认为的。 白木易没说话,深深地看了平老大一眼。 他要是信了平老大的话才有鬼! 白木易可以肯定,平老大绝对不可能只带着刘峰一人去南部,要么他的人已经提前去了南部,要么就是在别的包间或车厢里。 当然,也可能两者皆有。 白木易也没有揭穿他,因为是白天,几人现在都没有睡觉的打算,先是天南地北的聊了些闲话,后来见白木易拿了本书出来看,他们聊天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 大概过了一个多小时,刘峰向关衡和年修文提议:“要不咱们去餐车看看有什么吃的吧,我突然有些饿了……” 年修文伸手去拿自己的旅行包:“我带的有吃的,要不你先吃点?” “不用,咱们去餐车吃,我请客!” 刘峰按住了年修文的手,笑着说道。 年修文还要坚持,就听到关衡说道:“行啊,我刚好也饿了,修文,火车至少要两天才能到,你带的吃食等咱们不想去餐车的时候再吃吧!” 年修文见关衡都这么说了,也就没再坚持,跟着刘峰一起出去了。 “木易哥,走啊,咱们一起……” 出去之前,他还想喊白木易一起,被关衡直接推出去了。 “木易哥看书呢,咱们先去,有什么好吃的,给木易哥带回来点就是了。” 很明显,刘峰之所以要带他们去餐车吃饭不过是个幌子,为的就是给平老大和白木易留下空间说话,年修文这个锤子,怎么一点都没眼力劲儿。 刘峰很满意关衡的识趣,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一边一个揽着着俩人一起去了餐车。 等到三人离开了,白木易放下了手中的《数理化自学丛书》中的《代数》,看向平老大。 “有什么安排?” 平老大走过去把门给拉上,然后走回窗前的小桌子旁。 “我倒是没有什么安排,就是想问一下你,到了南部有什么打算,是跟着我一起了呢,还是另有安排?” 白木易有些愕然,然后就不由皱起了眉头。 “什么意思?” 他一直以为,既然平老大找他一起去南部,那两人自然是要在一起行动的,可现在平老大问出这样的问题,显然是不准备带他一起了。 这倒是让白木易有些为难了,南部是什么情况,自己一直两眼一抹黑的,也是因为有平老大兜底,他才敢带上了几乎全部的身家跟平老大一起去南部赌一把的。 现在平老大显然是另有打算了,自己难道要重新趟一条路? 若早知道是这样,他应该留下一半的钱在家里的。 白木易摸了摸胸口的,那里硬硬的一块,是他带的钱的一半,至于另一半,他没摸,却仍能感受得到。 想到年穗穗只留下了二百块备用,把家里所有的积蓄都给他缝到了衣服里,他突然有些愤怒。 眼看着白木易脸色越来越难看,平老大连忙解释。 “那啥,木易啊,你别误会,先听我把话说完,去南部的事,我一直没有往外说,但消息不知怎的还是传了回去……我也是上火车前,突然接到通知,让我到南部配合家族行事!” 平老大的脸色也不好看,他去南部的事,原本是想瞒着家族的,可最后还是被家族知道了,他以为自己已经脱离的家族的监控,却没想到,最后竟还是不得不听从家族的命令。 最起码,明面上,他还不能跟平家闹翻。 “你是说,南部也有平家的人在掌控?” 听了平老大的解释,白木易的脸色好看了些,他是知道平老大的身不由己的,他能先询问自己的意见,而不是直接把自己带到平家人面前,白木易已经很感激了。 平老大摇了摇头:“谈不上掌控,那边毕竟是个小地方,平家以前还没看在眼里的,至于现在……我不知道平家那边得到的消息是怎样的,自然也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但从他们让我去南部配合上来看,他们对于南部还是不太重视的……” 平家之前背靠的人,在上一次的扫除阴霾行动中,受到了重创,平家虽然没有受到直接的牵连,但同样也没了依靠,没了耳目。 平老大不知道这么短的时间内,平家是否已经重新找到了新的靠山,若是找到了,这个靠山,又是否知道将会出台的南部计划呢? 第395章 周长名也在火车上 白木易不知道平老大跟平家内部之间的具体矛盾,但上次去京城的时候,平老大跟他提过一点,平家现在的当家人,跟他不睦。 既然平老大跟平家的当家人不和,那他肯定不会是自愿的改变计划…… 听到平老大的解释,白木易愤怒的情绪平稳了下来,他有些同情地看了平老大一眼,结果被平老大狠狠地瞪了一眼。 “行了,我可不需要你的同情,实话跟你说吧,老子现在是在隐忍,总有一天,我会夺回属于我的一切的!会让那个人付出应有的代价的!” “属于你的一切?平家?” 平老大不屑地翻了个白眼:“不,平家现在对于我来说,反而是个累赘,我没想过再要了……” 说到这里,他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阴冷残忍的笑:“……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想要亲手毁掉平家!” 在平老大的记忆中,平家带给他的从来都不是美好的回忆,也没有给过他任何的庇护,恰恰相反,平家人欺他辱他,甚至害他,多少次命悬一线,都是拜平家所赐…… 白木易看了平老大一眼:“既然如此,那你为何还要听他们的安排?” “现在还不是时候,我想看一下,这次平家依附的人,是什么身份,这样才能知道,我有没有可能跟他们抗衡。” 白木易点了点头,蹙眉想了想:“你的人是先过去了,还是在车上?” “先过去了一部分,车上的不多,也就十来个人……” 十来个人……还不多? 那已经过去的人,有多少个? 白木易没有问出口,对于平老大的事,他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才是最好的! “那我们就跟在你带的人当中吧,有什么事,也好有个照应。” 如果单独行动,也不是不可以,但他们需要很长的时间,才能摸清楚南部的具体情况,而他们现在根本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这里。 所以他需要平老大的关系,才能在南部拿到好东西,跟在他身边,是最好的选择。 平老大点点头,似乎一点都不意外白木易的选择。 “行,那就这么说定了,具体情况我暂时也不清楚,也只能到那边见到人之后,再做计较,你能跟在我身边,我心中也有个底,你放心,不管最后如何,我都不会亏待你的,不会让你白来一趟的。” 但愿如此吧! 白木易点点头,重新拿起了书本。 餐车中。 年修文三人各要了一份饭菜吃完之后,刘峰又让人打包了两份,准备给平老大和白木易给带回去。 “走吧!” 三人顺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穿过两个车厢,在两个车厢相接处,年修文突然可能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他脚步不由停了下来。 他走在最前面,这一毫无征兆的停下,后面关衡和刘峰一下就撞到了他身上。 “哎呦……” “咋回事?” “修文,你咋不走了?” 年修文突然转过身子,挤开关衡和刘峰,往刚刚那个身影去的方向追去…… 关衡和刘峰虽然不知道年修文发现了什么,可现在这种情况,他们肯定不能丢下他一个人,况且,刘峰也不知道平老大跟白木易是否已经谈完了,能拖多长点时间更好,于是便跟了上去。 一直追到餐车,也没有再看到自己要找的人,年修文有些失望。 “难道是我看错了吗?” 关衡拉年修文一下,皱眉问道:“你到底在找谁啊,再不回去,这饭菜味道都变了!” “好像看到一个熟人,不过应该是我看错了,那人应该在老家呢,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既然看错了,那便走吧,赶紧回去,木易哥他们也该饿了。” 年修文没在反对,三人一起离开了。 而就在三人待过的两节车厢交接处的厕所里,周长名慢慢松开了自己捂住嘴巴的手,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火车上遇到年修文。 坐火车遇到熟人,这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可关键是—— 他逃票了! 周长名不是一个循规蹈矩的人,否则他也不会在周留名跟年穗穗彻底闹掰了之后,突然向年穗穗表白自己的心意。 而年穗穗的拒绝,也让他知道,自己并不能够随心所欲,在村里,他看着自己二哥日子过得一塌糊涂,早已追悔莫及,也看着年穗穗结婚之后,跟白木易感情越来越好,还有了活泼可爱的孩子。 他该为她感到欣慰的,可每每想起,他总感觉心中酸涩不已。 自从二哥结婚分出去之后,爹娘就一直催他赶紧找一个,他说不想找,不是赌气,他说要离家出走,也不是说说而已。 被爹娘催的狠了,他几乎没怎么考虑,就跑了出来。 等反应过来时,人已经到了火车站。 冷静下来之后,原本想着离开的,可他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年修文以及白木易的身影,神使鬼差地,他跟在他们后面,上了同一趟火车。 直到火车启动,他反应过来想要下车时,却是已经晚了! 他不想逃票的,可他身上根本没带钱,想补票也不能补啊! 于是当他看到有列车员过来的时候,他就躲进厕所里,以逃避查票。 就这样过了几站,周长名慢慢的冷静了下来。 既然已经坐上了火车,他突然不想那么快就下去了。 他没有去寻找年修文和白木易在那个车厢,却在看到几人进餐车后,忍不住关注他们,他偷偷的躲在一旁,偷听着几人的谈话,想要从他们的言语中,寻找他们准备去的地方的痕迹。 可他没想到还是在车厢里遇到了年修文,他紧张的慌忙躲避,更是匆匆忙忙的躲进了厕所。 他是个要面子的人,不能这样狼狈的跟他们相认。 第396章 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回到包间,年修文把看到周长名的事告诉了白木易,他带着几分奇怪地说道:“怎么在村里的时候也没听说周长名也要去南部啊?要是早知道,咱们就可以把票买在一起了,刚好咱们包间还有一个空位……” 关衡很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年修文这二傻子,不会以为卧铺的车票随随便便一个人都可以买得到吧? “修文,说不定是你看错了,之后咱们不是也没找到人吗?” 他看了一眼白木易,有些不明白,木易哥挺聪明的人,为啥要带上年修文这个拖后腿的? 或许是感受到了关衡的目光,白木易放下手中的书,看了他一眼。 年修文丝毫没有发觉关衡对他的不屑,十分认真地说道:“我肯定没看错,我跟你说,别的我不敢保证,但我这双眼睛,只要是见过一次的人,肯定不会认错,何况周长名还是跟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我怎么可能认错?” 平老大顿时来了兴趣:“哟,修文小兄弟还有这天赋呢?” 年修文点头,开始跟平老大说起自己认人的天赋…… 而白木易则打开饭盒,开始吃饭。 卧铺车厢不像硬座车厢人多,也没那么吵闹,很适合白木易这样喜欢安静的人,但对于年修文来说,就有些无聊了。 所以在没事的时候,年修文就喜欢到硬座车厢去跟人天南地北的聊天。 白木易看在眼里,却也没有说什么,有时关衡也会跟着一起去餐车,但对于硬座车厢的环境,他有些受不了,待不了一会儿就回来了。 “木易哥,我怎么觉得修文去硬座车厢,其实是想要找那个叫什么周长名的人啊?” 再一次从餐车回来之后,关衡忍不住向白木易询问。 “没事,找就找吧,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且不说能不能找得到,即便找到了,人家也不一定愿意跟他一起,当然了,能一起也行,毕竟是一个村里的,出门在外,互相有个照应,也不是什么坏事。 当然了,这也是因为白木易在村里生活了几年,对于周长名虽然接触不多,但也有几分了解,知道他不是什么坏人,也不像他二哥周留名那样糊涂,所以才会愿意给他个机会的。 “那……好吧,你心里有数就行!” 知道白木易心里有数,关衡也就不再管年修文是不是在找周长名了,回到自己的卧铺上,闭上眼睛,用拇指揉着太阳穴,思索着到南部之后,要怎么把自己带来的钱发挥到最大的用处,毕竟这些钱,可都是他借来的,等到回去,那可是要连本带利的还回去的! 一直到两天后火车到达终点站,不知道是不是平老大做了什么,六个人的包厢,始终只有五个人。 伴随着火车进站的长鸣声,包间里的五个人都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然后在火车停稳之后,缓步往车门处走。 硬卧车厢的人不多,下车时也不拥挤,五人很快就下了火车。 这是个小火车站,看上去跟桃源县的火车站差不多大小,设施很是简陋。 刚下火车,就有人躲躲闪闪的走到身旁,低声向他们兜售怀里的东西。 其他人还没有反应,年修文张嘴就说要看看,被关衡一把捂住了嘴,跟在平老大身后往外走去。 “你拉我干啥啊?我就是想看看他卖的啥,没想到这里的人这么大胆,竟然在火车站就敢投机倒把,也不怕被抓?” 离那人远了,关衡就松开了年修文,年修文还在朝那人的方向看,被关衡拉了拉。 “咱们刚到这边,一切都要小心,如果不想给木易哥惹事,你最好不要乱说乱动,我不是吓你,这里可不是咱们县城,要是出了什么事,连累木易哥不说,也没人能救得了你!” 年修文抿了抿唇,没再说什么,他不怕其他,就怕给白木易带来麻烦,毕竟白木易带他过来,是让他见世面长见识的, 火车站还算热闹,但并没有白木易想象中的那么多人,他脸上露出几分失望之色。 “没有想象中的人多……” 白木易喃喃说道。 平老大嗤笑一声:“能有几个人像我们一样,提前就知道了消息的?等着吧,等到消息正式传出来,你再看,那时候人肯定就一窝蜂的往这边来了,这个火车站或许根本就不够用!” 白木易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咱们现在往哪里去?是先找个招待所呢,还是直接去找你的人?” “先出站吧,我也得先看看有没有人来接……” 平老大其实是想自己找个地方住的,不过他不确定京城平家那边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所以先出站看看,若是没有人来接,那他就自己找地方住,若是有人来接的话…… “小强!” 还没走到出站口,就听到一个兴奋的声音边喊边冲着平老大摆手。 白木易看向平老大,只见他脸色有些难看,站在原地没有动。 平增文见平老大没动,就亲自往这边来了,先是热情地抱了抱平老大,又伸手去接他手里的行李。 “走吧,住的地方我都安排好了。” 见平老大不动,他又看了看白木易几人,笑着招呼:“这几位都是你的朋友吧?都一起吧,住的地方很宽敞!” 白木易看向平老大,等着他的决定。 平老大蹙眉看了平增文一会儿,平增文始终笑着,不生气也不催促。 最后平老大冲白木易点了下头:“走吧,既然地方都安排好了,我们也省得再重新找地方了。” 他想过会有人来接他,但只以为是这边的负责人,跟他一样,也是不被平家重视的边缘人,若是这样的话,他可以用自己前家主之子,现当家人侄子的身份,对那人恩威并施,将其收归己用。 可他万万没想到,平增文这个深得平康国信赖的人,会不惜自降身份来到这里,这让平老大之前计划好的一切,全都没有用武之地。 一时之间,他竟有些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第397章 平增文投诚 平增文为他们安排的住处并不是招待所,而是一处民宅院子。 “你们随便找房间住下吧,这院子没别人,只有你们几个住……” 院子的主人都不在,或许是为了向平老大展现自己的诚意,平增文自己也没有住到这个院子里。 他的这一番操作,倒是让平老大一时之间拿不准他的立场了。 想到那次在京城,平增文就曾向自己示好,平老大突然眼前一亮,难不成平康国现在已经……自身难保了? 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何平增文这个一直以来都是平康国心腹的人,接连向自己示好。 平老大的东西直接交给了刘峰去收拾,而他则直接把平增文带到了院子里。 “我不想跟你玩猜来猜去的把戏,平增文,咱们坦诚一些,你这次亲自到这里来,到底要做什么?” 听到平老大这样问,平增文脸上的笑容敛了敛,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大哥,如果我说,我想跟你和解,你会怎么做?” 平老大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沉思了许久。 “你说的和解,是代表你个人,还是代表平康国?” “这……有什么区别吗?” “区别大了去了,如果你只代表你自己,那就看你的表现,如果你接下来做的事,能够让我满意,觉得能够原谅你,那么,我可以考虑和解!” 平增文眼睛亮了亮,但他何况垂下眼眸,问道:“那如果是代表平康国呢?” “想都不要想!” “什么?” 平增文诧异,就算是不愿意和解,话也不用说的这么绝吧? 平老大看了平增文一眼:“所以,你的和解,是哪一种?” 平增文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深吸了口气,苦笑一下:“大哥,我有什么资格代表别人……” “那好,既然是你个人想要跟我和解,那就先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吧……” 平增文的眼神躲闪了下,咬了咬牙:“大哥想要我怎么做?” “说说你到这里的目的吧。” 平增文深吸了口气,既然已经跨出了这一步,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以前的时候,平康国对平增文还是信任的,但随着年纪越来越大,很多事他开始变得力不从心,只能让平增文去做,也因此,平增文手里的权力也大了很多,这让平康国开始变得不安,进而对平增文起了很大的疑心。 不信任平增文,却又不得不用他! 这让平康国很矛盾,做事也越来越没有章法。 平增文能感受到平康国的变化,可当他感受到平康国看向他的时候,流露出来的越来越浓的杀意时,他还是害怕了…… “大哥,你要来南部的消息,我早在年前就已经知道了,但我没有告诉平康国,自从赵家倒了之后,很多内部的消息,平康国就很难知道了,而且,由于跟赵家的牵扯很深,虽然在赵家倒了之后,已经以最快的速度撇清关系了,但时常还是会被传唤过去问话……” 平老大撇了撇嘴,露出一丝冷笑。 “报应!” “是,算是报应了。现在平康国自身难保,平家在各地的人,基本都各自为政,所以,对于你要来南部的事,我就直接给压了下来……” “那你来南部干啥?这个时候,趁着平康国没有找到新的靠山,直接夺权,岂不是对你更有利?” 平增文神情一滞:“我哪有那胆子啊,大哥,我觉得如果平家换一个当家人的话,那肯定是要你来做的,我跑跑腿还行,当家作主,我还真没有那个能力!” 平增文有些欲哭无泪的,真以为他没有那野心吗? 只不过是他试过了,没成功而已! 想要在平家站稳脚跟,光有一个聪明的脑子是不行的,平家人哪个不聪明? 平增强不聪明吗? 还不是被困在小县城里多年? 平康国为啥能做平家的当家人? 那是因为他巴结上了赵家! 就在赵家倒台之后,或者说,更早一些,平增文就想要重新为平家找一个靠山,当然,也是为他自己找一个靠山! 只要他能成功,他就可以替代平康国,成为平家新的当家人! 只可惜,他没能成功! 屡屡受挫之后,他花了大价钱,终于知道了一件事…… 那便是,平增强在上一次回京城时,就已经结识了他一辈子都触及不到的大人物。 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平增文把自己关在屋里一下午,等到出来的时候,他就认命了! 平增文很清楚平增强和平康国之间的恩怨,他也知道,平增强早晚有一天会强势回归的,如果自己不能在平增强回来之前,向他投诚,那么……他很有可能会成为叔侄俩恩怨的牺牲品! 所以,在平增强有意会去南部的消息传到他手里之后,他直接给压了下来,并私下悄悄在南部做了布置,更是在知道平增强准备出发的消息之后,提前一步来到了这里…… 直觉告诉他,平增强一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所以才会到这里来的,但具体是什么消息,平增文无从得知,自然也没有办法提前安排! 可他已经决定,趁着在南部的机会,找机会向平增强投诚的。 没有机会做平家的当家人,那就还像以前一样,做当家人手里的一把刀,只要他有用,往日的富贵权力,还是不会变的! 既然已经有了决定,平增强问起,他自然不会再隐瞒了。 平老大斜睨着平增文,想到他在火车站时还语气轻松地喊着自己“小强”,现在却弯着腰,一口一个“大哥”的喊着自己。 果然,是个识时务的“好狗”! 想到当初自己爹娘去世,平康国逼迫他让出当家人的位置时,平增文等一众平家人,也是这么向平康国低头的吧? “你倒是很清醒,很识时务。” 平老大紧盯着平增文,想要从他的反应中,看出他到底是真的站自己这边了,还是奉平康国的命令,对自己虚与委蛇,找机会给自己致命一刀。 可他看了许久,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要么是真的,要么就是藏的太深…… 第398章 向导小黑 “大哥,今天天不早了,我让人给你们带了些饭菜,你们先将就着吃些,等明天中午,我在国营饭店给你们接风洗尘……” “不用,我们来这里,要低调行事,不要大张旗鼓的弄得人尽皆知!” 平增文被驳了面子,也不生气,笑着应了:“是我考虑不周,大哥教训的是,那我明天早上来接大哥,顺便给你们带早饭过来……” “行,就按你说的吧!” 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平老大就让平增文离开了。 对于平增文的话,他并没有完全相信,但这并不妨碍他利用平增文为自己做事。 等到平增文离开,平老大找到了白木易。 “怎么样?你们平家那边有什么安排?我们明天需要先做什么?” 关乎到他们这几人的利益,白木易也不藏着掖着,迫不及待的就开口问了出来。 “我们刚过来,对于这边的情况不熟,我让他安排人明天带你们几个先在这里转转,了解一下这边的基本情况,具体的,等了解完情况之后,咱们再说!” 平老大这样说,就是说明他明天还有别的事,不跟白木易他们一起行动。 对此白木易还是可以理解的,知道平老大复杂的背景关系之后,白木易其实也不愿意跟他牵扯太深的,只是他现在需要门路赚钱,而平老大或许是看重他身手好,能保护他的安全,又或许是出于别的考虑,所以才对他另眼相看,愿意带着他一起来这里。 既然平老大不让他们跟着,白木易心里还是乐得清闲的。 他看了平老大一眼,点头同意了。 “行,那我和关衡、修文明天就先在这边逛一逛,有什么事的话,咱们晚上回来见面再说。” 第二天一早,平增文早早的就过来了,身后跟着个黑瘦精干的小伙子,看上去跟二十多岁,跟在平增文后面,背着个背篓。 “大哥,我给大家带了早饭,先吃早饭吧!” 平增文说着,就让身后的小伙子把背篓放下来,从里面取出了几个新饭盒一一放到院子里的桌子上。 “这是小黑,他对这里熟,让他带你们逛一逛。” 平增文看了白木易一眼,就移开的目光。在京城调查平增强的时候,他就知道了白木易,同时也知道了,平增强之所以跟现在京城炙手可热的刘家搭上关系,白木易是起了很大的作用的! 他有心想要跟白木易打好关系,只是有平增强在,若是让他看出自己的小心思,恐怕会有些得不偿失! 所以权衡利弊之后,他只好放弃了讨好白木易,只想着,若是有机会的话,顺势帮他一把,让他对自己有个好印象…… 吃过早饭,白木易就喊上关衡和年修文,跟着小黑一起出了门。 这边是个小县城,除了离海近一点,海鲜多点,旁的东西,似乎与桃源县县城也没多大的区别。 三人在小黑的带领下,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就逛完了整个县城,半下午的时候,白木易突然问小黑:“兄弟,这边有没有吃饭的地方?” 小黑笑道:“白兄弟你说的是国营饭店吗?我这就带你们过去,不过白兄弟你们要做好心里准备,这个时间点,国营饭店可能已经下班了,要是想吃饭的话,我估摸着,可能还需要再等两个小时……” 白木易看着小黑,眼神闪了闪。 能被平增文送过来给他们做向导的人,必定对于这里非常的熟悉,既然如此,那这里哪个地方有什么交易,小黑自然也是很清楚的。可一天的时间马上就要过去了,小黑带他们只在县城里逛一些人人都知道的地方,这就与他们的目的有些背道而驰了。 “那……除了国营饭店,小黑兄弟知不知道别的吃饭的地方?” 现在私营根本不允许,全国所有的城市,就只有国营饭店卖饭,想要吃饭,就只能去国营饭店,没有竞争,这也就导致一些国营饭店的厨师和营业员的地位很高,或者说是自我感觉良好也行。 总之,国营饭店的服务态度是很差的,去国营饭店吃饭,顾客还要讨好营业员,要是态度不好,极有可能会挨揍的! 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允许私营卖饭之后,很多私人开的小饭馆能迅速的占领市场,把存续多年的国营饭店给挤关门,让那些国营饭店的营业员下岗的原因之一吧! 当然了,白木易之所以问小黑知不知道别的吃饭的地方,并不是因为国营饭店服务态度不好,而是他想通过这件事,试探一下小黑到底知不知道一些事情。 小黑似乎很犹豫,迟疑了许久,才终于下定了决心,看着白木易说道:“白兄弟,不瞒你说,我倒是知道一个地方,现在还可以做饭吃,只是……” “只是什么?我跟小黑兄弟一见如故,以后几天说不定还需要继续麻烦小黑兄弟帮忙,小黑兄弟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你只管说,能帮的,我们弟兄几个,绝对不含糊!” 年修文也大大咧咧的揽住了小黑的肩膀,点头附和道:“我木易哥说的对,小黑哥,咱们也认识一天了,我感觉跟你特别的投缘,咱们就把你当兄弟了,你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跟我们讲,别看我是外地人,我跟你说,我们可都不是好惹的,谁要是欺负你,我们去给你出气,打得他满地找牙!” “咳咳咳……” 关衡先是诧异的看了白木易一眼,他是信任白木易的,虽然不知道他为啥突然对一个只认识一天的人说那样掏心掏肺的话,但他知道白木易不是个吃亏的性子,也就没说什么。 只是眼见着年修文越说越没边儿了,忍不住咳嗽了几声,又拉住了年修文。 白木易也冷冷看了年修文一眼,见他不说话了,这才笑着跟小黑解释:“我这兄弟说得有些夸张了,不过小黑兄弟要是有人为难之处,我们能力范围之内,倒是可以帮一帮的!” 小黑没想到白木易会这样说,一时间有些感动,他其实并不算是平增文的人,平增文想找个向导,他便经人介绍过来了。 来之前平增文只是简单的交代他带着几个人逛一逛县城,并没有交代其他,他有些犹豫要不要带这几个人到那地方…… 可听到白木易这样说话,倒是有几分感动。 第399章 关于工分的问题 “白兄弟你真是太客气的了,其实我倒也没什么为难的地方,就是我所说的地方,离县城有段距离,不知道白兄弟方不方便过去……” 毕竟才第一次见面,几人几乎跟陌生人差不多,小黑不知道这几人敢不敢跟自己一起过去。 “这有……” 年修文刚想说话,就被关衡按着脖子给拉到了一边去了。 他不满意地想要跟关衡理论,被白木易一个眼神给制止了,一下就老实了下来,还轻轻拍打了一下自己的嘴,表示自己再也不多嘴了。 “小黑兄弟说的哪里话,咱们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也算是一见如故了,不过是找个地方吃饭而已,难道小黑兄弟还能给我们领去个黑店不成?” 小黑笑道:“那倒不会,咱们都是正经人,挣俩辛苦钱罢了,可不敢干黑店!” “既然如此,那就请小黑兄弟带路吧。” 小黑并没有直接带着他们出城,而是带着他们穿过一条街,来到一个招待所门口,那里蹲了几个人正在地上比比划划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小黑喊了一声:“七哥,谁有空啊,来活儿了!” 地上的人立即站了起来,然后伸脚把地上的东西给擦掉,这才看向小黑:“小黑,啥事?” “七哥,这三位兄弟想要去吃饭,麻烦你给送到!” “好嘞,没问题,一个人五毛钱,没问题吧?” 七哥看向白木易,白木易点头:“没问题!” “那行,跟我来吧!” 然后白木易三人就被带到了三辆自行车前。 白木易不解地看向小黑:“这是……” “啊,忘记跟你们说了,这几个兄弟都是载客的,咱们要去的地方,离这边还有些距离,走着去不太方便,我就找这几个兄弟骑车载你们过去,一个人五毛钱,直接送到地方!” 白木易没说话,点了点头。 这个小黑,可能也看出来自己的目的并不是为了吃饭,所以故意给他弄点玄虚。 不过,他并不在乎这点。小黑看出来了也好,只要能达到目的,他也不介意小黑给他们来个下马威。 年修文嘟哝:“一个人五毛钱,这也太贵了,坐公车才多少钱啊?” 七哥也不生气,笑呵呵地看着年修文:“这位兄弟说得对,公车是便宜,可公车到不了咱们要去的地儿啊!” 年修文就不说话了。 “那行,既然小黑兄弟都安排好了,那咱们现在出发?” 三人坐着自行车,小黑也推了辆自行车出来,自己骑着。 一行人很快出了城,行了大概有二十分钟左右,进了一个村子,之后又七拐八绕的走了一会儿,才在一家农户门前停了下来。 这一路白木易一直留意着,不得不承认,要不是有人带着,他们还真找不到这地方。 “到了,你们下来吧!” 白木易跳下自行车,付了一块五毛钱给七哥,他们便摆了摆手手,说了句:“你们吃好喝好啊,回去的时候,要是需要,还找我们啊,小黑知道怎么找!” 等到七哥他们离开,小黑才上前去敲门:“九叔公,开门!” 门很快就从里面打开了,一个身穿对襟短衫的老头从里面探出了个头,看到小黑,立即露出个开心的笑:“小黑子,你回来了,有啥事?” “九叔公,这几位兄弟想在您这儿吃饭,您这会儿能做不?” 九叔公立即喜笑颜开地把大门敞开:“能,能,肯定能做!几位先进来,想吃点什么?我这就去做!” 小黑带头走了进去,白木易等人也跟着进了院子。 年修文四下看了看,低声跟关衡吐槽:“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个饭店啊,咱们不会被骗了吧?” 关衡很是无奈地横了他一眼,他自己说什么,年修文肯定不会听的,便指了指白木易:“一切有木易哥做主呢,咱俩打起精神来,就以木易哥的话行事!” 年修文立即挺了挺胸膛,神色严肃地跟在白木易后面,身体紧绷,此时也不想着要吃什么,而是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随时准备看白木易的反应行事。 小黑引着几人在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询问白木易几人想吃点什么。 白木易道:“我们三人都是从内地来了,对于这里的吃食不了解,小黑兄弟是本地人,对于什么好吃一定很了解的,不如由你推荐几个好吃,又能填饱肚子的。” 小黑也没客气,连着说了几个名字,跟九叔公说了之后,就让九叔公去厨房忙活了。 白木易试探着问:“这村子是哥渔村吗?村里的人都是以打鱼为生吗?” 小黑见他问的也不是什么秘密的事,便也不隐瞒:“对,我们这村子就是个渔村,村里的地不多,所以村民大多是以打渔为生的……” 年修文此时也忍不住问道:“那你们村打渔的话,是怎么算工分的啊?一个工分多少斤鱼吗?” 听到这个,小黑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怎么会?难道你们内地的工分是按照一个工分多少斤粮食来算的?” “那怎么能一样的呢?我们种地,那是需要好几个月才能收获的,你们打渔的就不一样了啊,打多少鱼,当天回来就能知道了啊!” 小黑忍着笑点头:“这个你倒是没说错,我们渔民出海打渔,打多少斤鱼,等到渔船回来,就能知道了不像你们内地种粮食,要等到三五个月之后,才能知道收多少斤粮食。” “那就是啊,所以你们的工分到底是怎么算的啊?” 年修文对这个问题特别的执着。 “这个啊,我们这边不按多少斤鱼算工分,我们按船,出一趟海,船老大14分,副老大12分,普通的渔民11分……” “呀,那你们渔民的工分还是挺多的啊,比我们那边壮劳力一天挣的工分要高,而且还能天天吃鱼,多好啊!” 小黑突然不说话了,而是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年修文。 第400章 蛛丝马迹 年修文又不是真傻,还能看不懂小黑眼神中的鄙夷? 他不自在地欠了欠屁股,眼神闪烁,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地回瞪了回去。 “咋滴了吗?我说的有哪里不对的?” “倒也没有太离谱的,不过我们渔民跟你们内地不一样,我们的船出海一趟,那至少需要三五天才能回来的……” “啊?”年修文傻眼儿了,白木易跟关衡也忍不住皱眉。 出海一趟三五天,普通渔民才挣11个工分,那一天岂不是只有三四个工分? 这么少的工分,怎么养活一家老小? “那你们总能天天吃鱼吧?” 小黑反问:“听说你们内地种小麦,那你们是不是天天吃白面啊?” 这…… 倒是一下就把三人给问住了。 小黑也没太过为难他们,解释道:“就跟你们不可能天天吃白面一样,我们渔民打捞上来的鱼,也是需要交给渔民合作社的,想要吃鱼,就需要去渔民合作社下属的供销社去买,不过,并不是每次去,就能买得到鱼的!” “啊?那你们守着大海,还不能自由的吃鱼了?” “嗯,就像你们守着土地也不能自由的吃白面,是一样的啊,我们私自下海捞鱼,也是绝对不允许的,一旦被发现,那后果很严重的!” 竟然是这个样子! 三人均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他们在火车上,还在讨论是不是海边的渔民天天都能吃鱼,现在听了小黑的解释,才明白一切都是自己想当然了。 白木易顿时一副受教的神情:“原来如此,小黑兄弟要是不说,我们还真不知道,看来还是要多到处跑跑,才能增长见识啊!” 小黑对于三人的反应很是受用,又笑着说了一些南部这边的风俗民情。 一直到九叔公那边把饭菜端上来,才停下来,又向几人介绍九叔公端上来的饭菜…… 几个牡蛎、螺蛳之类的海鲜小菜,主食端上来时,还不等小黑介绍,年修文就笑了起来: “哈,我知道这个,这个是面条,不过你们这边的面条跟我们那边面条的做法都不一样,你们居然炒着吃,我尝尝味道有什么不一样的……” 年修文说着,拿起筷子就夹起盘子里跟面条差不多的东西就吃,吃了一口,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疑惑地看向小黑:“你们这里的面条怎么跟我们那边的味道不一样呢?” 白木易尝了一口,也没吃出来面条的味道,他慢慢的咀嚼着:“没有面条的味道,说明这应该不是面条……” “白兄弟说的对,这个啊,并不是你们那边的面条,这是米粉,用大米做的!” “大米居然也能做面条!” 年修文惊奇:“还挺好吃的!” “味道的确不错,小黑兄弟,你也一起吃点吧,这么多,我们三个吃不完!” 小黑也没客气,拿起个碗夹了一碗,一起吃了起来。 这顿饭白木易吃的很慢,不是饭菜不好吃,也不是他不饿,而是他觉得这个村子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或许正是自己要寻找的也不一定,他在思索着该怎么从小黑的嘴里探听一些有用的东西。 可吃的再慢,一顿饭也总有吃完的时候,何况又有关衡和年修文两人早就吃完了,一直在旁边用古怪的眼光看着他。 白木易吃完碗里的最后一口河粉,把碗放到桌上,向九叔公问起了价钱。 九叔公抽着旱烟,乐呵呵地问:“饭菜可还可口?” “挺好吃的,九叔公手艺很好!” 九叔公似乎很高兴他们喜欢自己做的饭,搓着手说道:“你们喜欢就好,说什么钱不钱的?” 白木易已经做好了被宰一顿的打算,现在突然听到九叔公这样说,一下子愣住了。 “那怎么可以,九叔公你是好人,我们也不能白占你便宜不是!” 九叔公推让着,死活不让他付钱。 白木易只好把目光转向小黑:“小黑兄弟,你看这事……” 小黑也露出一个无奈的眼神:“九叔公就是好客,白兄弟自己看着给他留几个成本钱就行了!” 白木易脸色变了变,最后什么也没说,默默地拿出一张大团结放到了桌上。 这一桌子的饭菜,即便是在国营饭店吃,最多也不会超过三块钱,可人家死活不说价格,让你自己随便给…… 什么是随便给? 那就是你给少了人家不高兴,给多了人家也不找零呗! 白木易现在还想跟小黑多打听一下村里的情况,肯定不能给少了! 九叔公瞟了一眼大团结,果然没有再推让,收拾碗筷的同时,把那张大团结也给收走了。 不一会儿又端了茶水过来…… 白木易喝着武夷大红袍,总算觉得这钱没白花。 “九叔公……” 就在白木易犹豫着该怎么开口向小黑打听情况的时候,突然听到院子外有人喊九叔公。 九叔公挣了十块钱的外快,心情正好,听到有人喊他,忙从厨房里出来,快步走了出去。 那人也没有进来,扫了院子一眼,低声对九叔公说道: “九叔公,今晚九点左右,船靠岸,老规矩,你准备六桌的席面……” 白木易侧耳听着,想要从这些话里听出一点蛛丝马迹,只是这似乎没什么不正常的, 不过是夜里九点左右,出海打渔的船只靠岸,让九叔公准备几桌席面,给打渔的人填饱肚子! 这样想着,白木易突然听到年修文带着几分艳羡地说道:“你们这里真挺好的,出海打渔回来,居然还能吃到席面……” “也没啥,就是一些普通的吃食罢了,出海几天,在海上吃不好喝不好,回来自然要好好的犒劳一下嘛!” 小黑不在意地说道。 关衡眼神闪烁了几下,轻轻拉了拉白木易的衣襟,然后低声说道:“木易哥,我怎么感觉这么不对劲儿呢,他们出海一趟,普通的船员才11个工分,回来居然定席面犒劳,这有些说不过去!” 白木易顿时眼前一亮。 对啊,如果只是普通的渔获,上交到渔民合作社之后,分到手里的才十几个工分,哪个渔民家里不是好几口子要养? 怎么可能愿意把好不容易挣来的工分用来自己吃吃喝喝? 第402章 你怎么不去抢! 白木易瞬间豁然开朗,冲着关衡点了点头:“你说的很对!” 关衡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是听修文说了,才想到的……” “嗯,修文也不错,真没有白带你们过来!” 年修文一直注意着白木易的反应,此时听到他这样夸自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白木易看向小黑,小黑跟他们相隔不远,三人的谈话他不可能听不到,但他淡定地喝着大红袍,丝毫没有别的反应。 看到小黑这个样子,白木易就明白了,小黑对于他们来这里的目的,其实是心知肚明的,只不过他们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小黑也就故意装作不知道。 若不然的话,小黑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的就带人来村里,还一点都不避讳。 “小黑兄弟, 今天多谢你了!” “不客气,你们付了钱,这就是我分内的事,应该的!” 白木易点头:“实不相瞒,小黑兄弟,我这边还有一件事,想要麻烦小黑兄弟,当然了,具体费用小黑兄弟你可以提……” “什么事?你请说,能挣钱的事,我自然会尽力!” 小黑微笑着看着白木易,仿佛已经把他的心思看透了一样。 “实不相瞒,我们兄弟三个从内地到这里来,目的是什么,不言而喻,相信小黑兄弟见多识广,早就看穿了我们,我在这里呢,也想请小黑兄弟给指条明路,我们兄弟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小黑看着三人,突然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我还以为你们能忍多久呢,没想到这么快就开口了啊!” 白木易讪笑着。 关衡虽然不明白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但心里已经有了些猜测,抿着唇,紧张地看着小黑。 只有年修文,神情懵懂,他有很多问题想要问小黑,不过看到白木易神情严肃,他也收起了嬉笑的心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小黑。 “那小黑兄弟的意思呢?” 白木易盯着小黑问道。 “我知道你们的意思,这样吧,我这个人喜欢把丑话说在前面,我可以带你们过去,但你们必须付我佣金,这是规矩!” “没问题,请问佣金多少?” “一百块!” “什么?这么贵?” 年修文惊呼出声:“你怎么不去抢!” 年修文怒视着小黑,亏他还一直觉得小黑这人不错,想要跟他做朋友,没想到这个人的心这么黑,木易哥不过是想让他带个路,他居然要一百块! 要知道,在村里累死累活一年,换算工分的时候,一个人也不过才能分到几十块钱,小黑这个黑心的东西,带个路张口就要一百块,他怎么不去抢啊! 不仅仅是年修文,就连关衡,也觉得小黑有些太狠了。 他以前的时候,一直都没把钱看得太重,直到他家里出事,到处需要用钱的时候,他才知道没钱寸步难行的滋味,此时他身上揣着一千块的巨款,可这些钱都是他借来的,是用来买货回去买的,让他拿出一百块给小黑,他还真有些舍不得。 小黑没搭理年修文,更没关注关衡的思绪。 他淡定地看向白木易:“白兄弟怎么想?” 白木易也肉疼,可他更知道,没有小黑的带路,他们三个不可能找到交易的地点,即便找到了,没有熟人的介绍,人家也不会……或者说是不敢把东西卖给他! 这一百块钱,不只是让小黑带路的钱,同时也是他为自己打通这一条路的钱! 等到下次来的时候,他就是熟客了,就不需要小黑带着过去了! 当然了,小黑也正是知道这些,才会狮子大开口,直接要出了一百块的巨款。 “可以,一百块钱,你带我们兄弟过去……” “不不不……白兄弟你说错了……” “什么?”白木易不解。 “我是说,一百块,是我带白兄弟一人进去的价格,年兄弟和关兄弟要进去,也是一人一百块!” 这下就连白木易也不淡定了,他顿时瞪大了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 一人一百块! “小黑兄弟,我们是一起的,是一个团体,你这样……”白木易组织着语言:“……是不是有些不合理?” “我收费一向是最合理的,我不按别的,就按人头收费,一人一百块,很合理啊!”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又说道:“当然了,木易兄弟要是舍不得他们出钱,我这里还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 “我们这边收费的呢,都是第一次的新客,白兄弟这次来算是新客,等到你下次过来,就是熟客了,熟客可以自己带人,白兄弟可以等到下次过来时,再带他们进去……” 白木易沉默了。 许久之后,他叹了口气:“小黑兄弟,你既然知道我们是新客,那肯定知道我们手里并没有太多钱的,我们在老家东拼西凑的弄了点钱,就是为了买货回去赚点差价,说实话,你这一人一百块,几乎拿走了我们三分之一的钱,这就算你带我们进去了,让我们还拿什么买货?” 小黑皱眉想了许久,却不得不承认白木易说的很有道理。 “这样吧,我给你们三人打个折扣,三人一共……二百五十块吧!” 白木易抿了下唇:“二百四吧,一人八十好算账!” 小黑也不想为这十块钱伤了和气,点头应了下来。 “行,二百四就二百四吧,谁让我跟白兄弟你们投缘呢!” 年修文愤愤地翻了个白眼,就这,还投缘呢,黑心鬼! 如果不是担心会给木易哥惹麻烦,年修文早就恨不得一拳头捶到小黑脸上了! “好,那就这样说定了,请问什么时候可以带我们过去?” “我正要说,你们真是幸运,今天晚上有几艘船回来,我可以带你们先去瞧瞧,我跟你们说,这可不是谁都能有这机会的哦!” 白木易顿时眼前一亮,刚回来的船,那东西自然是最齐全的时候,他们有机会能先去挑选,选一些小巧又值钱的东西,总比等到人家挑剩下了再去挑选要强多了! 若是如此,那这二百四十块钱,花的也算值了! 第403章 突生变故 傍晚时分,小渔村响起了响亮的号角声。 小黑眼睛一亮,起身提了门口的桶就往外走,看到白木易三人还在院子里无聊地玩贝壳。 在他们达成了合作意识之后,白木易三人就被小黑带回了家,既然晚上有船回来,小黑又答应带他们去看看,他们就准备等跟小黑去了船上之后,再回县城。 见小黑要出门,白木易不由抬头看向他:“需要帮忙吗?” 小黑脚步一顿,就说了句:“出海的渔船回来了,你们要是感兴趣,可以过去看看!” 白木易就等他这句话了,闻言立即起身。 “那我们兄弟跟你去看看,既然来了海边,怎么也要见识一番才是!” 小黑也没说什么,带着三人出了门。 小渔村一下子热闹起来了。 很多像小黑一样的人,手里拿着皮袋子或者是盆、桶,说说笑笑的往码头的方向而去。 小黑也笑着跟见到的村民打着招呼,村里人或许是早有了默契,对于白木易三个陌生人在村里,他们也有投去好奇的目光,但都没有询问他们的身份。 码头离村子不远,几分钟就到了。 此时夕阳将落未落,海面上波光粼粼,十分的美。 不过三人都没空欣赏美景,他们的目光落在了码头上的六艘渔船上。 六艘渔船有序的进入码头,其中三艘靠近岸边,另外三艘不知何故却在离码头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 村民们似乎对于这样的情况早已见怪不怪了,他们没有过多的关注另外三艘船,而是把目光落在了靠岸的三艘船上。 “家里的海货都吃完了,不知道这次每家都分到多少东西?” “我都觉得应该不会少,你没看到今天回来这三条船,吃水都这么深,我估计这次的渔获不少!” “渔获是一回事,都是要上交的,咱们分的又不是渔获……” “说得有理,不知道这次他们都带回来了什么好东西……” “……” 从村民们的对话中,白木易大概能猜到,渔船出海捕获的渔获,都是要交公的,船员们会分到一些工分,而他们出海肯定不仅仅只是捕到鱼,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每当船靠岸之后,村民们都会先偷偷的分掉一些,给村民们一些甜头,让他们成为同盟…… 或许,不仅仅是这一点点的甜头,想要让村民们集体保持沉默,或者说,让村民们都成为他们的同盟,想必其他的方面,也让利给了村民。 白木易心中不由对做出这个决定的人由衷佩服! 很快,船上开始放东西,村民们嬉笑着,争抢着去接,白木易三人则远远的看着。 蓦地,白木易感觉到了一个阴冷的目光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顺着感觉看过去,就看到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站在高处朝自己看过来,见白木易看过来,他并没有收回视线,而是朝旁边的人招了招手,低声朝那人说了句什么。 那人看了白木易一眼,然后走开,不一会儿又重新回到魁梧男人身边,低声说着什么。 白木易觉得,那人应该是向人询问自己一行三人的身份。 他不想节外生枝,想着是不是先回小黑家里等着。 不过不等他向小黑提出先回去,小黑就被人叫到了一旁,那人似乎有些生气,对着小黑一顿训斥,期间还朝着白木易三人的方向看了好几眼。 白木易猜测,或许小黑这次挨训,跟自己三人有关,他不由有些担心小黑承诺自己的事会出现什么差错,眉头也就皱了起来。 关衡和年修文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一左一右站在了白木易的两边,低声喊了一声:“木易哥……” “别担心,见机行事,先看看他们怎么说。” 关衡点了点头,没再说话,而是警惕地看向四周。 年修文之前被关衡拉着嘀嘀咕咕半天,都是关衡在给他分析利弊,总而言之一句话,希望他多看少说,小心祸从口出。 虽然年修文很不服气,但关衡说到如果说多了,可能会给白木易招祸,年修文沉默了。 他想到了上次白木易去救他的时候,如果当时他不说那么多话,直接跟白木易离开,是不是就不会给白木易惹麻烦了? 或许,他真的应该改一改多话的毛病了! 小黑脸色很不好看,只是碍于那人的身份,只能默默忍了下来。 等那人走后,小黑一脸不悦地走到白木易身边。 “抱歉,白兄弟,现在情况有变,恐怕今晚不能带你们过去了……” 白木易心里“咯噔”一下,不好的预感得到的证实,让他有些莫名地烦躁。 “小黑兄弟,做人要讲信用,特别是做咱们这一行的,你代表的不是你一个人,我代表的也不是我一个人,若是不能言而有信,以后谁还敢再跟你们来往?” 这算是白木易的威胁! 威胁不是个好办法,一个弄不好,他们三人可能就直接交代在这里了。 只是,白木易不甘心…… 小黑似乎没想到白木易居然敢这样说,这样的事,他也是第一次遇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想了一会儿,小黑还是没办法做出最终的决定,他深深地看了白木易一眼:“这样吧,我把收你们的向导的钱还给你们,然后免费送你们回去,你看怎么样?” 小黑的妥协,让白木易看到了新的希望,他很坚定地摇了摇头:“小黑兄弟,我们到这里来,就是来买货的,向导的钱,我们出的起……” 见小黑面露难色,白木易又说道:“小黑兄弟,我们也不让你为难,这样吧,我们听你的,不去交易现场了……” 小黑心头一喜:“那我送你们回去……” “等一下,我话还没说完,小黑兄弟,我们可以不去交易现场,但我们还是想买点货回去,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 小黑傻眼了,不去交易现场,那怎么买货? “小黑兄弟要是觉得为难,可以去请示一下……” 第403章 手表和手电筒 小黑真的去请示了。 他把白木易的话跟村支书说了一遍,支书先是怔了怔,随即突然笑了出来,转头对着一旁的男人说道:“这小子倒是个不错的,如果不是今晚来的人身份特殊,我还真不想让他离开……” “嗯,的确是个机灵的!” 小黑夹着尾巴在一边等了许久,支书才说道:“那就给他个机会,小黑,你去问一问他,想要什么样的货,然后找人给他送过去!” 小黑脸上露出一丝诧异之色,不过他低着头,没人看到他的神情。 “好,我现在就去问问他们。” 自从小黑离开之后,白木易一直忐忑不安,直到小黑回来,还询问他需要什么样的货时,白木易的心才放到了肚子里。 白木易看向关衡和年修文:“你们觉得咱们那边什么东西最好卖?” 不等关衡说话,年修文就说道:“要说卖得好,那肯定是三转一响了,结婚的时候,有条件的家庭都买三转一响……” 他知道这些,还是他娘整天在他耳边唠叨说要攒钱给他买三转一响娶媳妇,听得多了,印象自然深刻。 白木易点点头,又看向关衡。 关衡应该也是做过功课的,张口说道:“我觉得三转一响虽然是结婚时很多家庭要买的东西,但咱们携带不方便,不适合带大件的东西回去,三转一响中,也就只有手表适合咱们了。还有,我觉得女孩子用的雪花膏,也是可以带回去的……” 白木易点头,果然,关衡跟他想的差不多,都是带小件的东西回去。 不等小黑催促,白木易就说道: “我们需要小件易携带的东西,像手表、手电筒、雪花膏之类的,要是有其他小件的东西,也可以拿过来,合适的话,我们就要!” 小黑不知道支书心里在打什么主意,因此也没对白木易说太多,只记下了他要的东西,就离开了。 他跟支书把白木易说的东西复述了一遍,支书正忙着算账,也没说太多,只朝着旁边的男人挥了挥手。 “你去把东西拿过来,送到小黑家里,让他们在那里看,价格还按老规矩,赶紧让他们选完,早点打发他们离开,别到时候耽误事!” 那人应了一声离开了。 过了二十分钟左右,白木易等的焦急时,就有人手提着个木箱子过来了。 小黑忙上前招呼:“六哥,你过来了,快进屋!” 六哥上下打量了白木易几人一番,把木箱子放到院里的桌上,然后打开了。 “我就不进屋了,就是这三位要东西吧,过来选一下吧,早点完成交易,咱们都省事!” 刚好,白木易也是这样想的! 六哥一打开箱子,他就迫不及待的往里面看去…… 关衡和年修文也围了上来,不过他们俩现在以白木易马首是瞻,并没有伸手动里面的东西,仅仅只是看着。 白木易看到里面放了两款手表,男女各一款,便都拿出来看了看,然后开始询价。 “这手表是多少钱一条?” “这个可是进口欧牌手表,男女款都一样,一条八十,不讲价的,不过如果你们要的多,满一百条的话,就是六十一条……” 白木易拿着手表的手顿住了,似乎有点不敢置信这个价格,要知道,就算是国产的上海手表,一条的售价最低也是120块的,而这边进口的才八十,满一百条的话,六十一条,就算回去按上海手表的价格出手,也是翻倍的赚啊! “没有上海牌的吗?我们那里的人,比较认这个牌子!” 年修文突然问道。 六哥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这个可是进口的,一条能买两三条国产的!” 年修文觉得自己给白木易丢了人,有些讪讪的,恨不得重新回到刚刚开口前,死活要管住自己的嘴! 白木易是不相信什么进口的一条手表就能买国产两三条的,要知道,进口的也有好有坏的! 关键要看这个品牌是不是真的那么值钱。 但白木易对于手表的品牌了解的不多,因此也没办法反驳六哥,只是在心里算了算他们带的钱,然后又在箱子里挑挑拣拣的好一会儿,最后选中了手电筒,问了价格,一个三块钱…… “这个东西不值钱,我们的存货也不多,只有二十个,你们要的话,就五十块钱,全拿去好了!” 手电筒在供销社卖十块钱一个,每次到货都还抢不到! “那就这样吧,手表我们要一百条,男女各五十条,手电筒我们全要了!其他的东西……” 白木易看着箱子里琳琅满目的好东西,最后狠了狠心,盖上了盖子:“就这样吧,其他的东西就算了!” 六哥冲他们点了点头,把箱子重新锁好,提在了手里。 “你们在这里等一下,一会儿会有人把你们需要的东西送过来!” 等人离开了,年修文才说道:“木易哥,我看其他东西也挺好的,就像关衡说的,雪花膏啊什么的,你为啥不给穗穗姐带回去点啊?” 白木易自然是很想给年穗穗带点好东西回去的,只是现在他手里的钱不多,他和穗穗心里都知道,年底的时候要高考,他们需要在这之前,尽可能多的挣钱,最好能够挣到能够维持他们上大学期间生活费用的钱! 更何况,白木易还想要在他们上大学的城市买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房子,到时候就可以把年满仓和王英子带过去,省得留在村里让他和穗穗都不放心! 虽然那些东西很具有诱惑性,但白木易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相信穗穗应该也不会怪自己的吧? “因为咱们没钱!” 白木易言简意赅地说道。 “关衡,修文,你们没什么意见吧?” 一百条手表六千块,二十个手电筒五十块,一共六千零五十块钱白,木易这次过来一共带了五千块钱,差了一千多,不过加上关衡的一千块,以及年修文的五百块,也就够了。 但如果年修文和关衡有意见的话,他也可以考虑跟平老大合伙买下这一百条手表! 第404章 平老大的邀请 年修文虽然话多了点,但他对白木易是百分百的信任的。 他的父母也同样对白木易很是信任,家里给他拿的五百块钱,刘花莲根本就没有给他,而是直接给了白木易,虽然最后白木易还是给了他,让他自己保管。 不过年修文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大团结,他从白木易手里接过钱,拿到手里过了下瘾之后,又重新把钱给了白木易保管。 别说是刘花莲,就是他自己,其实对于白木易比对他自己都更加的信赖! 此时听到白木易问他有没有别的意见,年修文几乎没有犹豫就连连摇头:“没意见,我没意见,我的钱木易哥你全权做主就是!” 如果说年修文对于白木易是盲目的信任,那么关衡就是对于白木易眼光的认可了。 白木易选的这两样东西,恰好也是关衡觉得带回去很容易就能够出手的东西,所以他也没什么意见,点了点头:“木易哥选的这两样东西挺好的,我也没什么意见!” 见两人都没有意见,白木易把小黑拉到了一边,低声说道:“小黑兄弟,我们身上带太多现金不方便,你们这边是可以用金条付款的吧?” 这个时候一百元和五十元的人民币都已经停用,最大面值的人民币就是十元的,也就是俗称的大团结。 五千块钱,如果全是最高面值的话,那就是五百张大团结! 这么多钱揣在身上,实在太不方便了,所以在来之前,白木易就找平老大换成了金条! 小黑顿时笑了:“那是自然的,我们这边收太多现金也不方便,能今天付账是最好的了!” 不多大会儿,六哥就带着一个人高马大的人中年男人把一百条手表和二十个手电筒给送了过来。 小黑把白木易要用金条付款的事跟六哥说了,六哥点头,上下打量了白木易三人一番,直看得白木易心头一紧,不过好在他最后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只说了句:“可以!” 白木易查看无误后,付了一千块,余下的金条,要他们跟着小黑一起回县城白木易他们住的地方后再付。 这是也是为了安全起见,六哥也没说什么,他接过那一千块钱,对小黑说道:“老规矩,让阿彪跟你们一起过去,钱直接给他就行!” 这种事情应该不是第一次了,小黑和阿彪一人提着一个包,白木易三人也跟在后面出了门。 门口停着一辆手扶拖拉机,后面的车斗里面,已经坐了俩人了,加上司机再加上小黑和阿彪一共五个人,在人数上是多于白木易三人的,所以不怕三人赖账。 好在三人也没打算赖账,神色自然地跟着小黑坐上了手扶拖拉机的车斗里。 浓浓的海腥味熏的三人忍不住干呕…… 骑自行车二十分钟的路程,坐手扶拖拉机也没有快多少,因为天色已经黑了,拖拉机的速度开的很慢。 等到了住的地方,白木易三人跳下车,带小黑和阿彪进了院子。 平老大不在,院子里只有刘峰。 看到白木易三人回来,刘峰大大的松了口气。 “木易,你们可回来了,我等你们好久了,再不回来,我就自己走了,赶紧收拾一下,跟我走!” 白木易拍了拍刘峰的肩:“先别着急,等我先送这几个朋友离开再说!” 刘峰这才发现小黑和阿彪等人,立即警惕地看向他们。 白木易回了屋,然后把贴身的衣襟拆开,取出了里面的金条,这才让阿彪进了屋,把金条给了阿彪,又从阿彪手里拿到了手表和手电筒的帆布包。 等到阿彪和小黑离开,刘峰就火急火燎的拉着他往外走。 “木易,赶紧的吧,咱们赶紧过去,再不过去就来不及了!” 想到屋里还放着那么多的手表和手电筒,这可以说得上是他们这次过来的全部家当了,白木易不放心,他不知道刘峰要拉着自己去做什么,就朝着关衡和年修文使了个眼色:“你们俩留在这里!” 两人没有任何的迟疑就选择了留下。 平老大只吩咐刘峰带白木易过去,刘峰自然也就不在意关衡和年修文是否跟去了,他拉着白木易,几乎是用最快的速度离开了院子。 穿过了一条街,当白木易看到刘峰带自己到的这个院子的门前,停着一辆他无比熟悉的手扶拖拉机时,他的脸上顿时一僵。 进门时,白木易扫了一眼后面的车斗,看到熟悉的小凳子,以及熟悉的海腥味…… 刘峰拍了拍胸口,长吁了口气:“还好赶上了!” 看到熟悉的手扶拖拉机,白木易差不多心里已经有底了,同时也猜到了平老大要带自己去哪里了。 他的心中有些激动,虽然已经把手表和手电筒搞到手了,但白木易对于那三艘船上其他的东西,也是很感兴趣的,哪怕不能买,长长见识也是好的啊! 果然,看到他进了院子,原本坐着的平老大就起身站了起来,大步往外走。 “好了,人都到齐了,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阿彪跟小黑送了白木易三人之后,就直接把手扶拖拉机开到了这里…… 白木易三人买的那点东西,自然是不够资格让他们开着手扶拖拉机,带着人来城里一趟的,他们来县城,是为了接人的! 支书再三叮嘱他,这次要接的人,一定要好好的招待,如果招待好了他们村子以后的货,都不愁买家了。 阿彪按照支书给的地址,找到了地方,确认了身份之后,阿彪很恭敬地请平老大等人过去。 结果平老大说还有一个人没到,要等一等。 阿彪等人只能先等着,结果等来等去,就等到了他们刚刚送回去的人…… 看到白木易的那一刻,阿彪脸上的震惊几乎掩饰不住,就连平老大说的话,他都没有听清楚,直到看到平老大往外走,他才明白他们在要过去了。 阿彪朝着白木易尴尬地笑了笑,白木易冲他点了点头。 两人谁也没说话,沉默着上了拖拉机的车斗。 第405章 退回金条 手扶拖拉机“突突突”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特别的突兀,好在小渔村里的人早就习惯了。 刘峰扶着平老大下了手扶拖拉机,还没有站稳就把肚子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平增文看着吐十分狼狈的平老大,有些不悦地扫了阿彪一眼:“你们就不能弄个好点的车吗?” 阿彪顿时苦了脸:“我们也想啊,这不是条件不允许吗……” 平增文也是第一次来这里,对这里的了解,也是从这里的平家旁支负责人那里听到的,所以对于阿彪的话,他也没太过追究。 见平老大吐的差不多了,正就着刘峰手里的水壶漱口,平增文就对阿彪说道:“我们接下来要去哪里?你们安排好了吗?” 手扶拖拉机的声音早就惊动了一直在等着的支书,平增文问这话的时候,支书刚好到了这边。 “这是我们支书……” 阿彪向众人介绍。 此时平老大也已经吐完了,虽然脸色有些苍白,其他的还好。 平增文向支书介绍:“这是我们平家的……嗯……负责人!” 他介绍的时候,有几分不自然,毕竟平增强现在并不是真正的负责人。 但小渔村的人肯定是不知道这些的,听到平增文的介绍,看向平老大的眼神中带着热切。 支书笑着对平老大拱了拱手:“几位贵客,我们早就准备好迎接诸位了,贵客们请跟我来……” 支书的目光在平增文以及平老大和刘峰等几人的身上扫过,突然间,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个人—— 阿彪也在此时走到他旁边,对他低声说了几句。 支书的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怎么了?支书是有什么为难的吗?” “没、没有,没什么为难的,诸位请跟我来!” 支书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勉强,不经意扫过白木易时,眼神闪烁了几下,最后他的脸上露出了几分挣扎之色,把阿彪叫到了跟前,小声嘱咐了几句。 阿彪抿紧了唇,再看向白木易时,眼神变得十分的不善。 白木易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蹙眉回瞪了回去。 平老大跟着支书往朝着码头的方向而去,除了平增文和刘峰之外,另外还有五六个身材魁梧的青年男人跟在他的身后,白木易不自觉地就被挤到了最外面。 不过白木易对此并不在意,他的目的就是能够上船去看看,至于是否跟在平老大身边,他还真没有太过放在心上。 支书看到白木易被人排挤在外,提着的心顿时放松了不少,悄悄地朝着阿彪使了个眼色。 阿彪冲他点了点头,正准备悄悄走到白木易身边时,平老大突然停住了脚步,他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冲白木易招了招手。 “木易,快过来!” 支书脸上的笑容一僵,心里突然就“咯噔”一下。 阿彪也愣在了那里。 “怎么了?” 白木易蹙眉问道,他并不喜欢被人瞩目,所以对于平老大突然间的举动,有些不高兴。 平老大低声道:“你不是想买东西吗?待会就跟在我身边,看上什么直接买下就好,相信支书肯定不会多收你钱的,是吧,支书?” 在支书看来,平老大这就是在故意敲打他,他心里有些不安,朝着阿彪看了一眼。 阿彪悄悄走到他旁边,低声道:“支书,我敢跟你保证,那个白木易一直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绝对没有机会对那平家负责人说什么的!” 阿彪做事一向谨慎,听到他的保证,支书的心暂时放下了不少,他深深地吸了口气。 “你去把这次收到的金条,退一半给白木易,只希望他能做到守口如瓶!” 阿彪面露难色:“支书,这样一来,我们岂不是一点都不赚了?” “唉,这次是我们坏了规矩,那一百条手表,别说不赚钱,就算是全都赔本送他也行,只要能保住咱们这次的信誉,能拿下平家这个大客户,咱们以后还有的赚!隔壁村一直虎视眈眈,如果平家弃了咱们,转而跟隔壁村合作,那咱们以后就是拍马都撵不上他们了!” 阿彪终于知道事情的严重性,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寻了个机会单独把白木易拉到了一边…… 白木易看着手里沉甸甸的金条,一时间有些困惑,这不是自己付给阿彪的金条吗? 怎么又回到了自己手里? “阿彪兄弟,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彪强颜欢笑道:“这些东西是给木易你的,算是我代表我们村里,对你表达歉意……” “我不明白……阿彪你有话直说便是,你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何要对我表达歉意,还送这么贵重的东西给我,我实在是受之不安……” 阿彪解释了一下:“是这样的,按照规矩,我们既然已经答应了让平家来船上挑选东西,就不能提前让别人把船上的东西挑走,你虽然没有上船,却挑走了船上的东西,这是我们做的不对,只希望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平家负责人……” 原来这其中竟还有这样的缘由! 白木易挑了挑眉:“阿彪兄弟要是不说,我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样的规矩……” 既然不知道有这样的规矩,那就更谈不上去向平老大告密了。 “你不知道,但平家肯定知道……” 支书曾经在黑市上见到过平家在这的头儿,可现在那人正跟在平老大身后伏低做小,由此可见平家的负责人地位肯定十分尊崇,若是知道他们坏了规矩,别说以后更多的合作了,恐怕连之前的合作,都要泡汤了! 支书不敢拿一村的生计去赌! 白木易掂了掂手里的金条,心中闪过一丝犹豫…… 末了,他把金条还给了阿彪。 “阿彪兄弟放心,这件事我不会跟平老大说的。” “可是……” 阿彪看着手里的金条有些为难,在他看来,只有收下金条,他才能放下心来。 如果白木易不收金条,谁知道他会不会表面答应了自己,背后却又把他们卖的干干净净的? “别着急,我答应不说,就肯定不说的,金条是我付给你们的货款,你退回来不合适,我岂不是要把货重新给你退回来?” “这……这肯定是不会的!” “这样吧,你们要是不放心,就答应我一件事……” 第406章 一个不买! 阿彪心里有些忐忑,在等待白木易提出要求的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里,他的拳头紧握着,唯恐白木易会提出什么令他们为难的要求来。 阿彪知道支书有多看重这次跟平家的合作,所以,他很担心白木易会狮子大张口,支书可能会为了不影响跟平家的合作,咬牙答应下来! 他们得益于天然的优势,私下做的这些,风险很大,但实际上并不像别人想象的那么暴利,因为他们必须在船只靠岸后,以最快的速度船上的东西处理干净。 因为只有用最快的速度把船上的东西处理干净,他们才能避开被人举报而引来的巡查! 可这样一来,他们好不容易带回来的东西,就会被压价压的厉害,这也就导致了,他们做了这么久,也不过是让小渔村里的村民过得比别的村好一点点而已…… 卖给白木易的手表和手电筒,赚钱了吗? 肯定是赚了! 但当时为了早点打发走白木易三人,他们赚的也真不多,退回给白木易一半的金条之后,他们还小赔了一些的,现在白木易不愿意要那一半的金条,在阿彪看来,可能是想要的更多一些! “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希望下次过来的时候,你们能够给我留一个合作的名额……” 阿彪一下傻眼了:“就……就这么简单?” 他还以为白木易会趁机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没想到只是简单的想要以后继续过来买货! 这算什么要求? 这根本就是对双方都有利的好不! “就这么简单!阿彪兄弟,我们千里迢迢的来到你们这里,就是为了从你们这里拿货的,至于其他的,我不会多言的!” 白木易直接给阿彪做出了保证。 阿彪深深地看了白木易一眼,转身去找了支书。 白木易跟在平老大身后上了一艘最大的渔船,甲板上挂着几盏马灯,随着海风摇曳着。 “你们几个在外面等着!” 随着平增文的一声吩咐,跟来的几人中,除了刘峰之外,其他的都各自找好了位置留在了甲板上。 白木易和刘峰跟在平老大和平增文的身后进了船舱。 船舱里灯火通明,本就不大的空间里,中间留了一条过道,两边放满了一个个的箱子。 外面包裹着一层防水油布的木箱子,此时已经都被打开了盖子,里面的东西一一显露出来。 平老大从过道走过,大致看了一眼箱子里的东西,然后才回过头,对着自己感兴趣的认真询问着。 刘峰的心思没在那些箱子上,他的视线一直在船舱里巡视着,不得不从承认,刘峰这样的才是一个合格的保镖需要做的。 白木易自认为不是平老大的保镖,所以他很认真地再看箱子里的东西,虽然已经没有钱买了,但过过眼瘾也是可以的嘛,对于这些东西心里有数之后,以后有机会再过来,就知道可以从这里拿到什么! 这样一来的话,可以节省很多的时间。 等到把所有的东西都看了一遍之后,平老大开始低声跟平增文商讨了一番,最后又朝着白木易招了招手。 “木易,东西你都看完了,你有什么想法?” 白木易扫了一眼众多箱子,缓缓吐出一口气说道:“都是好东西,弄到咱们那里,绝对能赚钱的!” 这倒是大实话,问题便是,如何才能把这些东西弄到内地去,而且不被发现…… 白木易自认为自己没有那个本事,所以他只能小打小闹的,弄一些能够随身带回去的! 平老大笑了笑,他自然也明白白木易的意思。 不过,他们平家在全国各地的黑市都有人,运送这些东西,肯定是不在话下的。 可他现在却是要瞒着平康国,所以很多的渠道都不能用! 支书见状,忙不迭地上前:“平同志放心,就像这位白同志说的,我们这些东西,都是好东西,以你们平家的渠道,卖出去绝对能翻几倍的利润……” 知道白木易不会出卖他们之后,支书暗松了口气,现在又听到白木易为他们说好话,心里早已对白木易感激不尽了。 “嗯,东西倒是不错,不过我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平老大想了一下,谨慎地朝支书点了点头。 “可是……平同志一样东西都没看上吗?” 平老大感觉这个支书的反应有些过激了,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你的意思,今天我们必须要买点什么才能离开?” 支书心头一紧,想说这些东西不能留在船上太久,可是又担心逼得太紧了,会适得其反,只得讪讪笑了笑。 “不,平同志误会了,我们略备薄酒,不如移步,咱们边吃边聊?” 平老大还有事要跟平增文商量,没有心情去吃酒,便推辞了。 支书无奈,又争取道:“那我让拖拉机送你们回去。” 摸了摸还有些火烧火燎的胃,平老大想都没想就摇头…… 他不想吃酒,同样地,他也不想坐拖拉机! “不用了,我看也不是很远,我们直接走回去吧!” 支书顿时面色难看到了极点! 平老大不但不吃他们准备好的酒菜,就连送他回去,都被拒绝了! 不用想,这次的合作肯定是没戏了! 不怪支书多想,就连平增文都不由侧目,多看了平老大几眼。 但平增文身份特殊,他知道平老大对他的信任不足,自然也就没敢干扰平老大的决定。 “平老大,你是对这些东西不满意吗?” 走出船舱,白木易又跟刘峰一左一右跟在了平老大身后。 从甲板上下来时,见平老大脚步走得有些急,踉跄了下,差点摔倒,白木易伸手扶住。 见平老大着急回去,他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众人都忍不住放轻了呼吸,对于白木易的直言,也是他们心中的疑惑。 特别是小渔村的支书,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平老大的反应。 他很想知道自己这边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平老大脚步微顿:“并不,我觉得东西都挺好的……” “那平同志为何一样也不愿选,反倒急着回去呢?可是我们哪里招待不周?” 这话是支书问出来的,他上前一步,紧紧盯着平老大,实在很想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第407章 借刀杀人! 平老大愣了愣,看到支书一脸紧张的样子,他顿时明白了过来。 这人肯定是误会了什么! 自己只是身体不舒服…… 刚刚一路坐着手扶拖拉机过来,柴油味儿,鱼腥味儿混杂,再加上一路颠簸,短短的一二十分钟之内,他简直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下车后他直接把晚饭全都吐了个干净,胃部更是犹如一团火在烧。 强忍着身体的不适看完了产品,平老大觉得其他的事情他们可以慢慢的谈。 谈生意嘛,就跟相亲似的,相中了之后,就慢慢的继续往下谈,谈彩礼,谈嫁妆,谈结婚之前几间房,结婚之后老人跟谁住…… 这是平老大之前的经验,所以他在看完产品之后,就想着先回去,剩下的,就等着慢慢的谈。 可他没想到这边的人反应居然这么大,支书那一副如丧考妣的样子,是什么意思? 他很不理解支书的反应为何这么大! 难不成想要强买强卖? 还是想要仗着人多势众逼他们签订不合理的协议? “支书这意思,如果不买几样东西,我们今天还不能囫囵着离开你们村了?” 支书脸色一白,想到自己为了接待平家一行人,拒绝了原本要上船选货的其他客户,现在平家这边居然一点的东西都不选,这些东西在船上多放一天,风险就成倍的增长。 白木易一直注意着支书神色的变化,眼看着支书的眼神慢慢的变冷,他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预感…… 他们现在可是在别人家的地盘上,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支书能够有魄力带着村里的人做这样的生意,显然也不是任人揉捏的,若是自己一行人能够给他们带来利益,他们自然可以笑脸相迎,甚至伏低做小也不是不可以! 但如果他们一行人,损害了人家的利益,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只要支书一句话,他们这些人,就算是被扔进海里喂鲨鱼,也不是不可能的! 蚁多咬死象,跟小渔村的所有村民比起来,平老大带来的这几个人,根本就不够看的! 眼看着支书的神色变得阴狠,白木易想到之前小黑跟他说过的,一旦有船靠岸,他们就会连夜通知需要买东西的客户来选产品,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完船上带回来的东西,他顿时明白了支书脸色难看的原因,连忙站了出来。 “平老大,咱们做这个的,讲究的就是一个效率,要知道,这些东西放在船上,每多一刻钟,就多一分的风险,万一遇到巡查的,损失了这些东西是小,断了人家以后的生计是大啊! 更何况,我听刚刚那位阿彪兄弟说,支书为了迎接你,直接停了村里今天晚上本该举行的选货,你是不是也该有所表示?” 白木易很少一下说这么多话,因此平老大不由多看了他几眼,然后他就看到了白木易在冲着他使眼色。 平老大虽然自认为在去京城的那段时间跟白木易相处很愉快,但他仍旧没有跟白木易养成默契,所以,他站在那里愣怔了许久,愣是没有明白白木易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有一点,平老大倒是明白过来了,那就是,就像他之前所说的那样,今天如果他们不买点东西,还真就不容易离开这里! 想到这里,平老大顿时把目光落在了平增文的身上! 难道这是平增文的计谋? 支书见白木易出言帮助他们,讶异的同时,脸色也缓和了许多,暂时没有其他动作,只等着平老大等人的反应再做决定。 白木易见平老大仍是没明白他的意思,不由有些无奈,只得又低声说道:“船上的那些东西,按照他们的规矩,是不让在岸边过夜的,平老大你要是有想要的,可以跟他们谈谈价钱,然后让他们给你送到指定的地方……” “什么?”平老大顿时瞪大了眼睛,“还有这种事?” 他眼神不善地看了看平增文,不由心生警惕,这么大的事,平增文居然没有事先跟自己说清楚,他想干什么? 借刀杀人吗? 平增文也愣住了,他就在平老大身边,对于白木易说的话,他自然也是听到了的,现在看到平老大眼神阴郁地看着自己,求生欲极强的他立即意识到平老大肯定是误会他了。 “大哥,我冤枉啊!我对天发誓,在白兄弟说出这规矩之前,我绝对不知道这个……” 平增文诚惶诚恐的样子,不像是骗人的,平老大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了句:“回去再跟你算账。” 暂时先把平增文放到了一边,转而去找支书说话去了。 平增文长吁一口气,然后趁着平老大跟支书说话的功夫,眼神在人群中巡视了一番,准确无误地找到了自己要找的人,伸手一把锁住了那人的脖子,直接把人拖到了一旁的阴影里…… “混账东西,你想干嘛?你想害死我吗?” “哥,我怎么会想害你,我这不是为你好嘛,他的身份我知道,你没说,肯定是怕我为难吧,放心,我肯定会帮你的!” “我呸!” 平增文一脚踹到了那人的大腿上,带着几分咬牙切齿。 “狗屁,我需要你帮?我需要你帮吗?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差点坏了我的大事你知道吗?” “哥……你是认真的?平增强他明明……” “我告诉你,不管你以前听到过什么传言,你要是以后还认我这个哥,你记住,以后我们就是站在平增强这边的!” 那人不说话了。 沉默许久之后,见平增文一直没有改变主意,那人长长吐出一口浊气,声音带着几分嘶哑:“好,我知道了,以后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平增文这边警告了他兄弟的借刀杀人之事绝对不允许再有下次之后,悄悄挪到了白木易身边,低声对他说了声:“谢谢! 白木易没说话,点了点头。 他的注意力一直都放在平老大身上。 不得不说,平老大对于处理商品的买卖很有经验,在知道了一些信息之后,他便开始跟支书展开了谈判,从产品的价格、数量、付款方式等方面展开了商谈,根本没用多少时间,就敲定了一切。 白木易心中默默的记下,这些都是他需要学习的东西。 第408章 又遇周长名! 等到平老大跟跟支书谈好,两人互相握了手,双方达成了一致合作之后,平老大突然转头问白木易:“木易啊,你刚刚有没有看上的东西,有的话你就先紧着你拿,你拿完之后,剩下的我就让他们给我送过去了!” 白木易来之前,是从平老大那里换的金条,所以,他能吃得下多少东西,平老大清楚的很,自然不介意做个顺水人情,让白木易先挑选几样东西。 白木易看了一眼支书,没有拒绝平老大的好意,而是说道:“行啊,那我就多谢平老大了!” 支书忙道:“我带这位白同志上船挑选几样吧!” 等上了船舱,不等白木易说话,支书就拿出了一个布包交到白木易手里:“白同志,刚刚多谢你了,这点东西,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你一定要收下!” 白木易接过布包,说了句:“那就多谢支书了!” 在船舱里待了一会儿,白木易跟支书才下了船,跟平老大会合。 平老大死活不愿意再坐手扶拖拉机,支书无奈,只好让人推了几辆自行车出来,白木易跟平老大和刘峰几人打着手电筒,骑着自行车回了县城,而平增文则被平老大留了下来,处理船上的货物…… 回到住处,平老大好奇的询问白木易选了什么东西。 白木易也没有隐瞒,说了自己选了手表的事。 “嗯,你倒是有眼光!” 平老大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白木易一眼,然后背着手回了屋。 关衡和年修文已经睡下了,白木易回到自己屋里,这才打开背上的布包。 令他意外的是,布包里不仅放着十条手表,还有放了一些雪花膏唇膏甚至钢笔之类的东西…… 或许是知道白木易带大件的东西不方便,里面放到都是小巧精致的东西,但加起来也是价值不菲了。 白木易看着布包里的东西,不由陷入了沉思…… 接下来的几天里,平老大一直都带着刘峰出门,有时也会带着白木易,但大多数的时候,是不带白木易的。 白木易也不跟他计较这些,跟在平老大身边的时候,就认真地跟着平老大学习着,平老大不带他的时候,他就跟着关衡和年修文一起在这边县城及周边的村子里逛。 关衡和年修文只以为白木易跟他们一样在看这边的风土人情跟他们那边有什么不一样,而白木易自己知道,他其实是在寻找机遇! 既然已经来过一次了,白木易觉得他以后肯定还会过来,多了解一些这边的情况,以后再过来的时候,心里也就对于这边的情况大致有个数,不会被人坑了。 就这样过了一周之后,平老大在这边的事情终于处理完了,几人也就再次踏上了回去的征程。 火车票依然买的是硬卧,平老大和刘峰回去的时候带的东西跟来的时候差不多,都是一个旅行包,而白木易三人带回去的东西就多了,除了从小渔村那里买到的手表和手电筒之外,他们三人这些天在逛的时候,也没少买东西,这边的海鲜干货都买了不少。 所以在去火车站的时候,三人背上背的,手上提的都是东西。 小县城不大,他们住的地方离火车站也不远,所以几人直接步行去了火车站。 就在几人要进站的时候,年修文身子突然一顿,他把东西往地上一放,说了句:“木易哥,你帮我看着东西!” 然后脚下直接就拐了个方向,飞快地追了过去。 白木易担心年修文出了什么事,也连忙把自己的东西卸了下来,让关衡和平老大他们给看着,他追着年修文去了。 火车站旁边的小胡同里,拐了几拐之后,白木易终于追到了年修文。 “修文……” 他刚一开口,就发现年修文正在跟一个人说话。 见白木易过来,年修文立即拉住了他,说道:“木易哥,你说身上现在还剩的有没有钱?算……算我先借你的,等回去……之后,我就还你!” 从老家到这里,这么多天了,年修文一直都没有问白木易要过钱,哪怕是买东西,也是让白木易付钱,他买了什么东西都记着账,等到回去之后一起算账。 可现在这个时候,他不但丢下东西突然追着人到了偏僻的呼痛,还突然问白木易要钱,甚至连‘借’的话都说出口了,这就让白木易不得不多想了。 白木易理所当然地就以为年修文被人骗了,他不由皱眉,少有的对他展现出了严厉,甚至有些疾言厉色:“修文,火车马上到点了,你干啥呢?” 年修文第一次见到白木易对他这种态度,眼神闪烁了下。 “木易哥,我……” “赶紧跟我回去!” 白木易不给年修文解释的机会,火车也的确快要到点了,他没有时间听年修文在这里怜悯弱小。 “木易哥,算我求你了,都是一个村里的,长名哥平时跟我的关系也不错,他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咱们要是不管他,万一出了什么事,我这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白木易顺着年修文的视线看了过去,就看到蹲在地上,衣衫褴褛的男人,居然是周留名的弟弟周长名! 当时在火车上的时候,年修文说看到了周长名,他一直没放在心上,没想到真的是他,看他现在的样子,这段时间,在这里应该是过的很不好! 白木易抿紧了嘴唇,说实话,因为周留名的关系,他对周家的人没什么好感。 只是周长名这个人,从来没有做出过对不起年穗穗的事,还曾因为周留名辜负了年穗穗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对周留名一直不假辞色。 自从周留名结婚之后,两兄弟的关系也一直降至冰点,到现在都丝毫没有缓和的迹象。 这样的一个人,白木易就算没办法跟他做朋友,也绝对是没办法对他怀有恶意的。 “周长名,你有什么打算?如果你想回家,就跟我去火车站,我们给你买票!” 周长名脸色红了红,眼睛不敢跟白木易对视。 他不知道自己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白木易,他对年穗穗的心思,是他一辈子都无法在说出口的秘密。 很多次,他心里龌龊地想着,如果年穗穗过得不好,是不是就会想到他的好了? 第405章 周长名上套了 可等他清醒过来,他又会为自己曾有这样的心思而感到羞愧! 他小心翼翼地窥视着年穗穗的生活,知道她过得好,心里不由得松了口气,在为年穗穗高兴的同时,却又不免有些失落…… 白木易对年穗穗的好,他看在眼里,扪心自问,哪怕是他自己,估计也做不到白木易那样! 慢慢的,周长名也就释然了! 可他仍旧不愿意结婚! 他逃避相亲,不愿意跟别的女人见面,父母催促的多了,他心烦的不行。 误打误撞的坐上火车到了这里…… 在这几天里,周长名想了很多,现在白木易问他有什么打算,他沉默了一下,最后对着白木易摇了摇头:“我暂时就不回去了,你们回去之后,要是我爹娘找我找的紧,就麻烦你告诉他们,我在这里挺好的!” “若是他们没有找我,那你们就当没有看到过我吧!” 这个回答倒是白木易没有想到的! 他终于开始正视周长名,见他脸色虽然脏,却一脸坚毅之色,眼神更是十分的坚定。 白木易心中不由暗暗点头,这样的人,如果一旦有了机会,肯定能够做出一番大事业的! 想到这里,他的态度缓和了下来,冲着周长名点了点头:“好,我会看着办的,不过,你如果不回去的话,以后有什么打算?” 周长名被白木易问的一愣。 年修文一下就急了:“长名哥,你说啥呢,快跟我们一起回去吧,你现在没有介绍信,万一被抓了,你这一辈子岂不是就完了?不行,我不能让你留在这里!木易哥,你帮一下忙,我们把他带回去!” 年修文说着,伸手抓住了周长名的一只胳膊,还不忘喊着白木易一起,要强制把周长名带回去。 周长名没有挣扎,而是默默地看着年修文的手。 “修文,松手吧我是不会回去的,就算你把我带上了火车,我也会找机会下来的,而且,修文,咱们非亲非故的,你……就别管我了吧!” “周长名,你这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哎呀,算了,真是头倔驴,我不管你了,总行了吧!” 年修文跺了跺脚,气得一把甩开了周长名的胳膊,赌气地跑走了…… 周长名看着年修文离开的方向,伸手狠狠地揉了揉脸,苦笑:“替我谢谢修文了,他一片好心,我辜负了!” 白木易点了点头:“嗯,既然你准备留在这里,那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走一步看一步吧!” 周长名并没有什么长远的计划,只是觉得现在这么狼狈的回村,肯定会被爹娘说嘴不说,这么失败的自己,回去之后还有什么资格跟他们讨价还价? 到时爹娘要是再让他去相亲,他又怎么理直气壮的拒绝他们呢? 可一想到自己要跟只见过几面的人结婚,他就感觉前路一片黑暗,让他感觉,就连呼吸都是苦涩的。 见周长名一点自己的计划都没有,白木易嘴角翘了翘。 “你知道吗?咱们那边最便宜的一块手表,卖一百二十块,还要有工业票……” 周长名虽然不知道白木易为何突然说起这个,但他还是知道手表的价格的,当年大哥结婚的时候,就买了一条手表,不是一百二十块的,而是一百八十块! “我知道!” “那你知道在这边找到渠道,拿货价是多少钱吗?” 周长名摇头。 “不足售价的一半!” 白木易没有给出具体的数字,因为具体价格会根据手表的品牌和质量的不同,定价也是不同的! 可即便如此,也足够周长名震惊的愣在了当场。 他吞咽了一口唾沫,然后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自己一定要先攒够本钱,到时候就去买一条手表,然后带到内地去挣取差价…… “当然了,这边的商品很多,手表只是其中的一样东西,价格都非常的便宜……” 白木易说得循循善诱,听得周长名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立即马上去买了东西去别的地方卖! 见时机已经差不多了,白木易突然蹲下,弯腰从袜子里取了十张大团结出来…… “周长名,我相信你的人品,这一百块钱,算是我跟你合伙的,我出钱,你出力,赚了钱,我只拿两成,你觉得如何?” 周长名顿时眼睛一亮,一百块钱,已经够他干什么事了! 他伸手接下钱:“你说的是真的?万一我赔了呢?” “是!赔了不要紧,我也不跟你签订什么协议了,这钱赔了也就罢了,若是赚了……” 白木易没往下说! 若是赚了,就要看周长名能不能经受得住诱惑了。 不过,这也算是白木易的一笔投资,输少赢多。 当然了,只要周长名不胡来,应该就不会输,关键的是在周长名赚了钱之后,是不是还能保持本心。 白木易说要两成的利润,但这两成能有多少,可就全看周长名自己怎么说了! 但不管怎么说,这笔钱赔不了就是了。 “若是赚了,我们利润平分!” 周长名十分激动地说道。 白木易笑了笑,平分也好,二成利润也罢,他又不能时刻关注着周长名,具体数字是多少,只有周长名自己说了算。 所以他没有做太多的计较。 “哈哈,周兄弟果然好魄力,那我可就等着了!” 周长名腼腆地笑了笑,在白木易准备离开之际,他突然说了一句:“木易哥,你跟穗穗可真配,你以后有钱了,也一定要像以前一样对穗穗姐好啊!” 白木易的脚步微顿,心里没来由地升起一股躁意,他深深地看了周长名一眼,见他一脸坦荡,似乎真的就只是为了他和穗穗好,才会多说了一句。 “嗯,多谢你的关心,我跟穗穗是前世修来的缘分,我这辈子珍惜着呢,不管有钱没钱,我都会一如既往的对她好!” 周长名笑着点头:“那就好,我二哥辜负了穗穗姐,我希望她选了你之后,能余生都幸福!” 白木易嘴角翘了翘,走过去拍了拍周长名的肩膀:“放心,我们会幸福的!” 周长名看着白木易远去的背影,抬头看了看天,眨了几下眼睛,心中怅然若失。 第406章 年满仓摊上事儿了! 白木易并没有把小渔村的事告诉周长名,不是他小气,不愿意跟周长名分享这个渠道。 而是每个人的缘法不同,他就算是把小渔村的事告诉了周长名,以周长名身上他给的一百块钱的家当,他能从小渔村买到什么? 或许周长名早有了打算,亦或许他也知道这一点,他也默契的没有问白木易。 目送白木易离开之后,周长名也转身离开了胡同,汇入了人流之中…… 上了火车,一切安顿好之后,一直心不在焉的年修文才期期艾艾地走到白木易身边,吞吞吐吐的喊了一声:“木易哥……” 白木易知道他是担心周长名,也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他不愿意回去,我把身上剩下的钱留给他了,火车上的这两天,咱们恐怕要勒紧裤腰带了……” 年修文顿时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对于白木易说的火车上要饿肚子的事,也不太放在心上了。 “没事,不就是饿两天吗?咱们这阵子吃的油水有些多,刚好涮涮油水!” 关衡不知道两人在打什么哑谜,不过他也能听得出来,白木易身上的钱,可能全都用完! 关衡的钱一直都是自己保管的,所以他买完火车票之后,他身上还剩余有十几块钱,按说这些钱,足够支撑到他回到桃源县了,等回到桃源县,把带回去的手表手电筒一处理,钱不是就够用了吗? 当然,卖了东西之后,第一要做的,自然是先还账了,那一千块钱的外债的事,早还早了,可千万不要节外生枝,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意外啊! 然而,关衡不知道的是,他越是不希望出现意外,偏偏还真出现了意外! 桃源县,杏树岗大队。 年穗穗强颜欢笑地送走封元魁和焦娇夫妻俩之后,整个人一下就陷入了极度的愤怒之中! 离晌午还有差不多一个多小时,可这一个多小时对于年穗穗来说,简直就是度日如年。 她努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可最终以失败告终。 离晌午放工还有半个小时的时候,年穗穗再也忍不住了,她深吸了口气,起身走了出去,可等她锁了村医室的门,却又站在门口看着关衡紧闭的房门脸色阴郁。 深吸了一口气,年穗穗转身往家的方向走去。 王英子正在下面疙瘩,灶台前,小妞妞正像模像样的拿着烧火棍往灶膛里戳,看到年穗穗提前回来,祖孙俩都有些意外,王英子说了一句:“你快看着火,我这占着手,妞妞都快把火给戳灭了!” 妞妞看到年穗穗回来,一下就对灶膛里的火失去了兴趣,喊了声“娘”,就扑进了年穗穗的怀里。 年穗穗抱着妞妞坐到灶膛前,抓了把柴火塞进了灶膛。 妞妞见状,从年穗穗的怀里挣下来,有样学样的抓了一把柴火往灶膛里塞,年穗穗见状,连忙伸手接过了柴火,重新把妞妞抱了起来。 王英子见年穗穗状态有些不对,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你今天咋了?怎么回来这么早?” 年穗穗没回答王英子,转而问起了年满仓:“我爹还没回来?” “这个点儿,还没听到放工的广播响啊,不过也快了……” 正说着,熟悉的《社会主义好》的广播旋律响起来。 “你瞧,正说着呢,这不就放工了,等这疙瘩汤做好,你爹刚好也就回来了!” 年穗穗没说话,只是脸色阴郁的更加厉害了。 很快,年满仓哼着小调进了家门。 早上临走前,他跟王英子说,很久没吃疙瘩汤了,王英子答应中午给他做疙瘩汤,现在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做好了吧? “穗穗在家呢,今儿个咋回来这么早啊?” 一进门就看到年穗穗在压水井旁给妞妞洗脸,年满仓脸上的笑浅了些,端了洗脸盆去压水井边接水洗手。 年穗穗已经给妞妞擦好了脸,松开了她,让她自己去玩了。 她起身给年满仓压水,等他接好了水,就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看着年满仓。 年满仓洗好了手脸,起身就看到年穗穗眼神不善地盯着自己,心中就是一突。 “咋、咋了?穗穗你为啥这样看着我?” 年穗穗露出一丝冷笑:“有件事,我在想着该怎么向爹开口……” 听到年穗穗是有求于自己,年满仓暗暗松了口气,把洗脸水倒到泡桐树根下,这才慢悠悠地开口。 “有啥事你直说就是,跟爹你还客气啥?” “行,既然爹这么大方,那我就直说了……” “嗯,你说!” “我想跟爹借点钱!” 年满仓脸色一下就变得不自然了起来,心中暗自忐忑,难道自己藏私房钱的事,被穗穗知道了? 他偷偷瞄了在灶屋里忙活的王英子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对年穗穗说道:“你想要多少?” “一千块!” 年穗穗的声音掷地有声,差点吓得年满仓脚下一软,直接趴到地上。 “多少?” 年满仓挖了挖耳朵,有些不敢置信。 “一千块!” 年穗穗再次重复,声音不容置疑。 王英子端着疙瘩汤从灶屋出来,听到年穗穗的话,不由疑惑:“什么一千块?” “没……” “我想跟我爹借一千块钱!” 不等年满仓糊弄过去,年穗穗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什么?一千块?” 王英子端着碗的手抖了抖,但很快就露出了一个无奈的笑。 “你真会开玩笑,咱家有多少家底,你还能不知道?再说了,自从你结婚之后,咱家的钱都在你那里放着了,你要说你爹有个百八十的私房钱,我还能信,一千块?呵呵,你爹咋可能有一千块嘛!” 没想到自己偷偷藏的钱,王英子居然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年满仓眼神躲闪,不敢去看王英子。 可年穗穗却笑了笑:“娘,你还是太小看我爹了,一千块钱而已,对于我爹来说,那肯定是手到擒来的事,你说是吧,爹?” “啊?我……我没……” 年满仓见年穗穗一直追着一千块不放,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可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头皮发麻,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跟年穗穗说这件事了。 第407章 年穗穗气炸了! 见年穗穗一直追着一千块钱不放,又联想到她今天比往常回来的都早,且回来之后一直都心事重重的…… 王英子很快就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儿了。 她眉头立即皱了起来,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年满仓。 难道这死老头子真的有一千块?一起生活了大半辈子了,这死老头子一直都留了一手? 年满仓见王英子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一下子就慌了。 “英子,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那么多钱,咱俩一起生活了一辈子了,我几斤几两的,你还能不知道?就是把我这把老骨头卖了,我也不值一千块钱啊!” 对于这个,王英子倒是相信的。 一千块钱,那可不是个小数目,他们辛苦了大半辈子,一直到年穗穗结婚,他们把所有的家底都给年穗穗保管,也没有一千块钱啊! 所以,王英子看向年穗穗:“穗穗啊,你是不是弄错了啊?你爹他不可能有那么多私房钱……” “我不信,爹肯定瞒着我们赚了大钱了,一千块,对于爹来说,应该不算什么吧?是不是,爹?” 年满仓神色不自然地干笑了下,面带愧色:“不,穗穗,我真拿不出一千块……” 王英子也为年满仓说话:“是啊,穗穗,你是遇到啥困难了吗?还是木易在外边有啥事?” 年穗穗摇头:“都不是,我就是想看看我爹是不是真的有一千块钱!” “我真没有!我发誓!” “呵!” 年穗穗冷笑。 “既然你没有一千块钱,那你是怎么敢瞒着我们去给别人担保一千块钱的借款呢?如果这个钱他还不出,爹你准备怎么还?” 年穗穗像是突然间崩溃了,带着几分歇斯底里的大声嘶喊着。 王英子被年穗穗的样子吓了一跳,就连妞妞也吓得抱住了王英子的腿,偷偷看向年穗穗。 “穗穗,你别生气,有啥话咱慢慢的说,千万别气坏了身子,你好好跟娘说说,那一千块钱是咋回事?你爹到底做了啥?” 年穗穗胸口不停地起伏着,眼睛通红地看向年满仓,那眼神仿佛年满仓不是她爹,而是她的杀父仇人一般。 年满仓心里很不是滋味,作为一个男人,他这一生真是太失败了,这么大年纪了,整天被闺女管束着,他不过是看在亲戚的份上,为关衡做了一下担保而已,多大的事儿啊,至于就这样对自己上纲上线的,好像自己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恶事一般。 “我做错啥了?啊,我不过是为关衡做了一下担保,让他从封元魁那里借了一千块钱,关衡又不是外人,再说了,有玉兰姐在那里站着呢,他还能不还钱咋滴?” 关衡家是什么条件? 区区一千块钱而已,在人家手里,那就根本不算个事儿,也就是关衡刚好手头不趁手,不然的话,自己就是想给他担保,也没这个机会! 在年满仓看来,自己为关衡担保,关衡肯定会记着他的情,他老了,要这人情干啥?还不是为年穗穗积福报? 以后年穗穗要是有啥事,有自己这个人情在,关衡肯定不能不管啊! 所以,年满仓很不理解,自己又没有做错什么,年穗穗这样质问自己,实在是令他寒心! “我这么做是为了啥啊?还不是为了你们好?” 到了这个时候,年满仓居然还是理直气壮地觉得,他是为了他们好! 年满仓死不悔改,还一副振振有词的样子,让年穗穗心寒不已,他到底知不知道为别人担保到底意味着什么啊? 年穗穗不是生气他为关衡担保,因为她和木易本来也有为关衡担保的打算! 她生气的是,年满仓居然一声不吭的就为关衡做了担保,甚至……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居然都没有向自己透露分毫! 这次是关衡,她可以确保关衡会还钱! 那下次呢? 以年满仓老好人的性子,若是下次找年满仓做担保的人是年公粮这样的人呢? 年满仓若是为了这样的人做了担保,最后人家耍赖不还钱,年满仓又拿不出那么多钱,这账是不是都要他们来擦屁股? 一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她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突然就背负了巨额债务,年穗穗就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爹,那你知不知道,如果关衡不还钱,这钱就要你来还?” “关衡咋可能不还钱嘛?” “万一呢?万一他不还呢?” “不可能,他肯定会还!” 年满仓不愿意相信有什么别的情况,他固执地认为,关衡一定以及肯定会还钱的,没有第二种可能! “我们来假设一下,假如关衡不还钱,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吗?” 年穗穗看向年满仓。 年满仓沉默了,显然,他是知道后果的。 “看来爹心里是很清楚的,那么如果关衡真的还不上这钱,爹,你能拿出一千块钱还给封元魁吗? 很显然,你不能!那最后这个钱有谁来还? 爹,你心里清楚的吧? 是由我跟木易来还!” 年满仓张了张嘴,最后只说了一句:“关衡肯定会还的!” 年穗穗不愿意就这个问题跟他继续讨论下去了,她淡漠地看了年满仓一眼。 “爹,对于外人来说,你热心,你大方,你牺牲自己的利益成全别人,你真是个好人!可是对于我跟娘来说,你不是好的丈夫,也不是好的父亲! 爹,我现在有了木易,也有了妞妞,我不能让木易累死累活的,到最后去给你堵窟窿,也不能让妞妞从小就跟着担惊受怕……” 年满仓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求助地看向王英子,希望她能看在夫妻多年的份上,看在他现在已经改掉了以前的那些坏毛病的份上,能够为自己说几句好话。 可王英子的注意力压根就没在年满仓身上,她到了这个时候,都还没反应过来,什么担保,什么还钱的,听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穗穗,你到底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啊?你爹他又做错事了?” 王英子声音发颤,她的心里很慌。 虽然不明白年穗穗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可她却从年穗穗的语气中,听出了一种决绝的味道。 第408章 年满仓旧疾复发了? “娘,这事你先别管了,你放心,我不会不管你的!” 年穗穗抱了一下王英子,对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 王英子顿时吓坏了。 “穗、穗穗,你、你想干啥?” “没事,娘,你先去喂妞妞吃饭,我跟爹把事情说清楚。” 王英子担忧地看了年满仓一眼,可一想到年穗穗说的那些,顿时又生出一股恨铁不成钢的怨气。 算了,她谁都管不了,想咋办就咋办吧,反正穗穗说了,不会不管她! 王英子抱起妞妞进了堂屋。 年满仓一下就求助无门了。 “穗穗,你消消气,我向你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再给人担保了……” “你拿什么保证呢?爹,我不信你了!” 一句我不信你了,瞬间让年满仓一下就破防了,整个人似乎一下就佝偻了下去。 “那你说咋弄吧,我给他担保之后,我就后悔了,自从木易跟关衡他们走之后,我的心一直都提着,不是我不想跟你说,我……我是就是怕你会生气,结果……你还真生这么大气!” “你的意思,我不该生气?” 年穗穗简直被年满仓的脑回路给气笑了,敢情他瞒着家里人给别人做担保,到最后她生气都还是错的了! “我也没说你错,就是……就是,这也没多大点的事,关衡不是跟木易一起出去的吗?等他们回来,这一千块钱,咱们先给他扣下来,不就行了吗?你发这么大脾气干啥啊……” 年穗穗捏了捏眉心,她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跟年满仓沟通。 对于年满仓这样的爹,她深感无力,如果是旁人,她早就干净利索的断绝关系了,可年满仓是她亲爹啊! 这才是最无力的! “爹 ,你不要 去上工了,妞妞最近有些闹人,你就在家里帮着娘带妞妞吧!” 不能断绝关系,就只能先让王英子看着他了。 这个时候,年穗穗非常希望白木易能够在身边,这样她就能有个商量的人。 听到年穗穗说让自己在家里带孩子,年满仓一下就气得直跳脚。 “这不是胡闹吗?我一个大男人,在家里看孩子像什么样子?” “你之前生病的时候,不是一直都在家里吗?我看那个时候就挺好的!” “那是我生病了,现在我人好好的!” 年穗穗深吸了口气:“你要是不想好好的,我一根银针下去,就能让你重新瘫在床上!” 年满仓顿时面露惊恐:“你……我是你爹!” “我知道,如果你不是我爹,我根本不会跟你商量,银针早就扎你身上了!” 年满仓突然不敢说话了。 他不相信年穗穗会真的狠心把自己扎瘫。 可万一呢? 他不敢赌! 瘫在床上的滋味,太难受了! “我知道了……” 年满仓最终还是妥协了。 吃过午饭,年满仓十分不满地回屋去了,而年穗穗为了能让王英子看住年满仓,就把年满仓胡乱给人担保可能会造成的严重后果跟她说了一下。 王英子开始还没觉得年满仓给关衡担保有什么,毕竟 钱不是他们借的,可一听到如果关衡不还 ,这个一千块钱就要由他们家来还,一下子就不愿意了。 “这遭瘟的死老头子,他咋就这么会惹事儿呢,这辈子把咱们娘儿俩坑死,他是不是死不瞑目啊!” 年穗穗叹了口气:“所以啊,娘,我现在就是觉得,宁愿不要 爹的那一份工分,也不想整天提心吊胆的,唯恐他什么时候一下把咱们家给坑死了!” 王英子连连点头,眼神如刀地扫了一眼里屋,又对年穗穗道:“行,这事就交给我吧,你放心去村医室,你爹的事,你一个小辈的,不好管,就交给我好了,我一定把他给看住了,绝对不会再让他出幺蛾子了!” 年穗穗又嘱咐了几句,抱着妞妞亲了亲,这才出了门,她先去找年抗联,跟他说年满仓身体有复发的迹象,暂时不去上工了。 年满仓的身体曾经中风过,年抗联也担心他万一在上工的时候突然犯病,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你爹的情况我都知道,身体不舒服,就不要去上工了。” “那就多谢抗联叔了!” 年穗穗向年抗联道了谢,就准备离开。 年抗联却突然问起了白木易的事:“……木易有没有发电报回来?他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这眼看着马上就要麦收了,你家要是一个壮劳力都不参加,村里人恐怕会有意见啊!” 这倒是事实,只不过,木易什么时候回来,她也不清楚啊! 不过,面对年抗联,年穗穗可不能直接说自己不知道白木易什么时候回来,她敷衍了两句: “快了,应该就这几天了,麦收肯定能赶上!” 赶不上也得说能赶上啊,不然年抗联肯定会天天催她给白木易发电报的。 她现在连白木易在哪里都不知道,怎么给他发电报? “那就好,要是赶不上麦收,以后再有什么事,我可不敢给他批介绍信了!” 年穗穗有些心虚地干笑着:“抗联叔放心,麦收前肯定能回来!” 心里装着白木易的事,年穗穗一下午都有些心不在焉的。 也不知道白木易事情办的是否顺利,现在是在南部?还是在回来的火车上,亦或者……已经到了县城? 等到她晚上回到家,年穗穗就只看到王英子坐在桌前喂妞妞吃饭,却不见年满仓的身影。 “娘,我爹呢?不是让你看住他吗?” 王英子老神在在地朝着院子里看了一眼。 “在地窨子里呢!” “这个时候了,在地窨子里干啥,光线这么差,也不怕使坏了眼。” 年穗穗随口说了一句,就去压水井边洗手了,反正只要年满仓在家就行,至于他是在床上,还是在地窨子里,年穗穗才不会在乎! 不过,等到饭菜端上桌了,年满仓还是一直不从地窨子里上来,年穗穗不得不去地窨子那里喊他上来吃饭。 年满仓瓮声瓮气地说道:“我不饿,你们自己吃吧!” 一边说着,一边赌气似的把手中簸箕包边的柳条片拉的“呼呼”响,像是在以此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马灯昏暗的灯光下,年满仓的脸在阴影之下,但年穗穗敏锐地发现,他的脸上似乎多了几道抓痕。 她的嘴角不由翘了翘,看来王英子这次是站起来了啊! 年穗穗知道,年满仓做柳条活有个规矩,那就是不管多晚,手里的柳条活一定要做完,以前年穗穗追问过他原因,他只说这样是为了告诫她,凡事都不能半途而废! 不管原因到底是什么吧,年穗穗看着还剩下一半的沿口,说了句:“那行,爹慢慢弄吧!” 看到年穗穗真的走了,连多劝一句都没有,气得年满仓直接把手里的锥子给扔了出去! “我就说不用管他,死老头子自己给自己定的什么破规矩,无论多晚,手里的活也都要做完!咱们自己先吃,不管他!” 果然,在对待年满仓的态度上,王英子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的时候,无论多晚,她都会等年满仓吃饭的。 现在…… 哼,能给他留碗饭,那都是她夫妻情深了! 第409章 周学东的求助 年穗穗天天都在盼着白木易回来,年抗联每见到她一次,就忍不住询问她,白木易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眼看着离麦收越来越近,年穗穗原本沉静的心,也变得躁动起来。 年抗联特意到村医室找她,告诉她:“三天后咱们村里开镰,你家白木易若是再不回来,村民的怨气我可是压不住了,到时候你们自己跟村里社员们解释吧!” 年抗联说完,直接甩袖走了,他自认对年穗穗一家已经够照顾的了,可村里人的情绪他也不能不照顾啊,毕竟他是村里的大队长,做事还是要公允的。 年穗穗烦躁极了。 她从开始的埋怨白木易不早点回来,到现在,她已经开始担心的吃不好睡不好了! 虽然不曾亲身经历过,但她也曾听说过,改革初始的时候,南部很是混乱,有些人去了那里,然后就再也没有了消息。 以前的时候,年穗穗从来不觉得白木易会是那些失踪人口之一。 可现在,迟迟没有白木易的消息,她开始恐慌起来,夜里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即便睡着了,也会突然被噩梦惊醒。 而与此同时,同在杏树岗大队的周家,张巧嘴这段时间也憔悴的厉害,眼睛更是哭得肿得只剩一条缝儿。 “他爹啊,都怪我,我不该逼老三相亲啊,要不是我逼他相亲结婚,他也不会离家出走,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周学东无奈叹气。 这件事还真怪不这张巧嘴,孩子年纪到了,自然而然的就要结婚了,张巧嘴作为孩子的母亲,让周长名去相亲,只不过是在尽一个母亲应尽的义务罢了。 “不怪你,是老三自己想不开,这混小子,等他回来,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让他一天到晚的 都净让人操心!” 周学东对周长名的做法很是不满,特别是他这次离家出走,害得张巧嘴整天以泪洗面,身体也 大不如从前了。 “不行!他爹,要是老三 回来了,你可千万不能打他骂他,他那个性子,就是个犟驴,你要是再把他给打走了,我这辈子可怎么活啊!” 张巧嘴说着,眼泪又像断了线似的,“哗”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周学东用帕子给她擦了眼泪,宽慰:“好,我不打骂他就是,你别哭了,再哭下去,你的眼睛就看不到了!” “我也不想哭,可我忍不住啊,呜呜……” 周学东拿张巧嘴没办法,只好去找老大周记名,让他带着两个孙子过来陪着张巧嘴,自己则想了想,去了 村医室找。 年穗穗没想到周学东会过来找她。 因为周留名的关系,周学东和张巧嘴一直都觉得见到年穗穗很是尴尬,所以能不见就 不见,即便见了面,也都是把视线转向一边,然后当作陌生人一样。 即便是有时真的需要拿药,也是通过刘春花口述,然后年穗穗判断能不能拿药给他们,要是实在无法通过口述判断出病情,他们也不愿意过来找年穗穗,而是去找别的村的村医给看。 年穗穗倒是无所谓的,她跟白木易现在过得很好,对于周留名,她现在只当普通的熟人看待,偶尔通过刘春花的 口述,知道他过得不怎么样,她心里痛快一下,也就罢了! 对于周留名的父母,年穗穗自然也不存在怨恨了,毕竟人家也没做错什么! 现在看到周学东过来,年穗穗就像对村里其他叔伯一样,询问他哪里不舒服。 周学东摇了摇头:“不是我,是你大娘……” “嗯,大娘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是这样的……” 周学东把周长名离家出走的事跟年穗穗说了一遍,也不管年穗穗愿不愿意听。 年穗穗不知道周学东为啥要跟自己说这些,难道周长名对自己的心思,被周学东 给看出来了? 想到这里,年穗穗的眼神开始躲闪,耳根子也忍不住发热。 虽然是周长名一厢情愿的事,可年穗穗还是忍不住有点心虚。 “周大伯,你跟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啊?” 周学东干咳了一下:“也没什么其他意思,我就是想着,你是个好孩子,我们家没福气,你跟我家老二没有缘分,但你跟老大家的关系不错……” 这……又跟刘春花有什么关系? 年穗穗沉默着,等着周学东继续往下说。 “穗穗,你是个好孩子,既然不迁怒老大家的,那对老三应该也不迁怒吧?” 年穗穗点头:“周大伯说的什么话,我跟周留名缘分不够,既然都已经各自成了家,我现在孩子都好大了,说什么迁怒不迁怒的,就太严重了!”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穗穗,你跟大伯说句实话,我家老三是不是跟着你家白木易的?” 不能怪周学东多想,实在是周长名离开的时间,刚好跟白木易他们离开的时间是一致的,而白木易这次离开村子,不但带走了知青关衡,还把年修文那个愣头青给带走了…… 周长名身上一分钱都没带,吃饭都成问题,按理说早应该回来了,可偏偏半个月过去了,愣是不见人影! 眼看着家里媳妇眼睛都快哭瞎了,周学东坐不住了。 周学东这些天想来想去,想到了白木易! 他觉得,最大的可能,便是周长名跟着白木易离开了桃源县…… 至于去了哪里,那就只有白木易知道了。 年穗穗终于知道了周学东来找自己的目的,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周大伯,我知道长名不见了,你心里着急,但你不能空口白牙的就无赖我们家木易把他给拐走了吧?” 周学东见年穗穗误会了,连连摆手:“不是,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长名会不会是跟着木易一起离开了? 我没说 是木易把他拐走了,他那么大个人了,是吧,要去哪里肯定是自己决定的! 我是意思就是说,如果他跟木易一起走的,能不能让木易帮忙劝劝他,让他赶紧回来…… 他娘……情况很不好!” 第410章 终于回来了 ! 为了让年穗穗同意帮忙,周学东用上了苦肉计。 虽然他们老两口一直都避免跟年穗穗见面,但周学东和张巧嘴心里都很清楚,如果周留名当初娶的人不是王瑞芳,而是年穗穗,那么他们家现在不会像现在这个样子。 一步错,步步错! 现在说什么 都已经晚了,周学东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年穗穗真的知道周长名的去处! 大儿媳刘春花一直跟年穗穗的关系很好,从这点上来看,年穗穗并没有迁怒他们家的其他人,所以,如果年穗穗真的知道周长名的消息,他都 已经这么哀求了,年穗穗不可能不帮忙! “穗穗,你帮帮大伯吧,自从长名离开 ,你大娘一下子就垮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病急乱投医,你要是有长名的消息,求你帮帮我们吧!” 年穗穗不知道周学东为啥觉得自己会知道周长名在哪儿,可她真不 知道周长名去哪里了啊! “周大伯,虽然我也很想帮你,可我真不知道周长名他去哪里了啊!” 周学东嘴唇哆嗦着动了动,想要再说点什么 ,最后所有的言语都化成了一声叹息! “我知道了,打扰你了,要是……要是你家白木易回来了,麻烦你帮帮问一下他有没有见过长名……” 这个年穗穗没有理由拒绝,就点头答应了。 “好,等木易回来,我会问他的!” 白木易就是在这天晚上回来的,与他一起的,还有关衡和年修文。 吃过晚饭,收拾完以后,王英子正跟年穗穗抱怨说年抗联找她了,而且村里也有不少人在她耳边嚼舌根,弄得王英子也有点心里不好受了。 好在这次不是白木易一个人出去,关衡和年修文俩人都跟自家有亲,王英子倒也没有怀疑白木易会把家里所有的钱卷走不回来了,只是三人到现在还不回来,到底还是挺让人担心的。 刘花莲虽然没有向她询问白木易什么时候回来,毕竟在年仓库家里,年修文从来都不是主要劳动力,就算他在家,也挣的工分不多,家里的主要劳力是老大和老二,还有年仓库! 可从刘花莲越来越频繁的过来找她唠嗑这一点上,王英子也能看出来,刘花莲很明显也是很担心年修文的! “要是再不回来,你花莲婶子都要坐不住了!” 王英子很是烦恼地叹气。 年穗穗抱着妞妞哄她睡觉,对于王英子的抱怨,只是沉默地听着,一句也没有回应。 她比任何人都希望白木易早点回来…… 就在她绞尽脑汁想着要怎么宽慰王英子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了敲门声。 紧接着就是年修文洪亮的大嗓门:“大伯娘,穗穗姐,你们睡下了吗?” 王英子立即精神一振,笑着拍了拍手:“啊,这下好了,终于回来了!” 说着就飞快地跑向外面:“来了来了,哎呦,快进来,可把你们给盼回来了!” “大伯娘,家里还有没有吃的啊,我们急着赶回来,中午到现在,一点东西都没吃呢!” “哎呦,那可真是让我的乖受苦了,我现在就去和面,给你们下面条吃!” 白木易也说道:“那就麻烦娘了,你多做点,我们还真是饿了!” “好,你们自己进屋先歇会儿,我这就去做!” 王英子笑容满面地舀了白面,去灶屋和面做饭了。 白木易三人则往堂屋走去,走到门槛处时,白木易突然停住了脚步,目光落在了一处。 年穗穗抱着妞妞,站在阴影处,看着离开了将近半个月的白木易,鼻头有些酸酸的。 “我回来了!” “你回来了?” 两人几乎是同时开口,简短的话语中,隐藏着诸多的情绪。 而见白木易突然不动了,有些奇怪,与他们同时开口的年修文,刚说了一个“怎……”字,就被关衡捂着嘴巴给拉到了一边。 “呸!呸!”年修文扒开关衡的手,狠狠地吐了几口唾沫,“关衡,你个混球儿是不是抠脚了?” 关衡悄悄在裤腿上擦了擦手,眼神躲闪:“哪有?肯定是我们坐车时间长,沾染上了别人的臭脚味儿!” “是吗?”年修文有些怀疑地皱褶眉头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然后嫌弃地撇了撇嘴,“咦……真难闻!” 现在这个时候,天气已经很热了,动一动就一身汗,火车上人多,什么汗臭味,臭脚丫子味儿混杂在一起,他们还坐了那么长时间的火车,沾染上这些是难免的。 “是吧,我就说是沾染的车上人的臭味!” “那我先洗洗再进屋吧!” 两人说着,把手里的旅行包往门口的屋檐下一扔,然后就去了压水井边去清洗…… 白木易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年穗穗,直把年穗穗给看得不好意思了。 “我先把妞妞放床上去!” 年穗穗借口放睡着了的妞妞,进了屋,等出来时,手里拿了一块新的香皂,递给白木易:“你也去洗洗吧,香皂就剩一点了,估计不够你们用,这个你拿过去!” 白木易接过香皂,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好,你等我啊!” 年穗穗顿时脸颊一热,面对白木易专注的目光,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我去帮娘做饭!” “穗穗姐,不用你帮,我跟关衡已经洗好了,我们帮大伯娘做饭,你跟木易哥许久没见了,好好说说话!” 关衡顿感无语,他狠狠在年修文的腿上踢了一脚:“闭嘴吧,这话能大声说出来吗?” “不是你说的,小别胜新婚,让木易哥跟穗穗姐好好说说话的吗?” “我那是让你别去打扰,给他们俩留足说话的时间和空间,你是不是傻啊,说出来干啥?” 这年修文也太难教了,关衡只感觉一阵无力。 “噢,原来是这样啊,你怎么不早说!” 关衡:他么的,还怪上我了! 白木易突然有些后悔把这俩人给带回来了。 “既然他俩去帮忙了,你就别过去了,你等我一下,我洗好后去找你,你跟我说一下我离开之后村里发生的事……” “好。” 年穗穗答应着,又回屋给白木易拿了换洗的衣裳,同时把暖水瓶给拿了出来。 关衡和年修文只是简单的洗了下,等回去之后,再好好清洗。 但白木易是在自己家里,可以好好洗一下! 等白木易去清洗了,年穗穗看向王英子和年满仓的房间,脸色阴郁。 这么大动静,就算是真的睡着了,也肯定被吵醒了,更别说他们刚吃过饭,年满仓这个时候根本不可能睡着。 可他愣是没出来看一眼,这让年穗穗很是恼火。 他这是彻底的摆烂了不成? 第411章 这一趟赚了多少? 等到白木易洗完,王英子的面条也做好了。 热腾腾的鸡蛋汤面条端上桌,年修文又开始活跃起来。 “大伯娘的手艺真好,你看这面条切的多细,闻着就香!” 关衡也忍不住朝王英子竖起了大拇指:“可不是,大妗子做的饭真好吃,我在外面这半个月,一直都惦记着大妗子做的饭呢!” 王英子知道自己的厨艺是个什么水平,对于两人的恭维,只是笑笑:“饿的狠了,吃什么都是香的,看把你们几个给饿成啥样了,赶快吃吧!” 三人端了饭开始一顿狼吞虎咽。 开始的时候,谁也没注意到有什么不对。 但等他们各自吃完了一碗面条,肚子不再那么饿了 ,就开始边吃边 聊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不对劲儿。 白木易忍不住朝着年满仓和王英子房间看了好几眼,而关衡也同样发现了问题,只是他心虚,见年满仓一直没有出现,心里有些慌,担心自己着找年满仓担保的事,是不是 已经被发现…… 心里有事,关衡吃进嘴里的面条也不香了。 只有年修文对此毫无察觉,“哧溜,哧溜”的猛往嘴里吸面条。 等吃完了 面条,年修文就 说 要 回家去睡觉,关衡也跟着起身。 白木易 却说道:“要不咱们今天晚上再熬一熬,连夜把账给 算一下吧!” “不行了,木易哥,你让我看着咱们的 钱,这阵子我一直提着心吊着胆,生怕出一点意外,睡觉都睁着一只眼,现在到家了,我真熬不住了,要算账你跟关衡你俩算吧,我死活都要回去睡觉!” 关衡想了想,也道:“是 啊,木易哥,现在 咱们平安到家了,大家都累的不行,算账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的,要不等明天咱们睡醒之后再算吧?” “行,那就明天上午吧,明天上午你俩睡醒之后过来,咱们一起算一下账,顺便把钱给你们分了!” 白木易见俩人都不愿意留下来算账,也没勉强,定了时间后,就送两人离开了。 王英子很有眼色地把妞妞抱走 ,然后回房去了。 年穗穗和白木易对视了一眼,心跳突然加速…… 这就是小别胜新婚的感觉吗? “穗穗……” 白木易喊了一句,然后就直接扑了上去。 …… 等到 一切都结束,小俩口才靠在一起好好的说会儿话。 白木易把年穗穗揽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胳膊,轻声问:“咱爹咋了?生病了吗?” 不知道年满仓的情况,白木易没有当着关衡和年修文的面询问他的情况,现在只剩下他和年穗穗,也就没有了顾忌。 年穗穗叹了口气:“病倒是没病,是在跟我赌气……” 她把年满仓给关衡担保的事,给白木易说了,然后又说了自己不让年满仓出门的事。 “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是我爹,还没有其他孩子,只有我,我躲都躲不了,他这个样子,瞒着家里人随便就给人做担保,要不是封元魁带他媳妇来针灸,提到了这个,我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你说万一要是遇到个无赖,这笔账到最后岂不是要落在咱们自己头上?” 白木易倒是没想到关衡那一千块钱是这么来的,他以为关衡最后说服了封元魁,所以封元魁才会借钱给他,却没想到,他不是说服了封元魁,而是说服了年满仓! 虽说他和穗穗已经做好了要给关衡担保的打算了,可关衡的这一操作,还是令他心里很不舒服。 “关衡这事做得不地道!” “可不是嘛,咱俩又没说不给他担保,只是想让他等一等,结果他竟然跳过咱俩,直接找了咱爹,这算什么?” “他可能是误会了,以为咱俩不愿意给他担保,可他私下找咱爹,的确做的不对,不过,他借封元魁的这笔钱,你倒是不用担心……” 年穗穗顿时眼睛一亮:“你们赚很多?” 白木易伸出手掌翻了一下。 “翻了一番?” 白木易的手又接着翻了几下。 年穗穗愣了愣,这连着翻几下手掌,是什么意思? 总不能翻了好几倍吧? “翻了好几番?” 白木易笑着点头。 “哎呀!” 年穗穗激动得翻身搂着白木易,在他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木易,你真是太棒了!” 木易眸色一深,搂着年穗穗的胳膊加大了力气…… “不止……”他嘴角上翘,声音中带着几分嘶哑,“他们俩翻了几番,但咱们比他们还要多些!” 他把小渔村支书多给自己一包东西的事,跟年穗穗说了。 “我们一周之前就回来了,不过那些东西带回来的话,风险太大,万一被人看到举报 了,咱们一下就 血本无归了。所以我们就又去了省城……” 省城离桃源县不足百里,但那里的消费能力却是桃源县这样的小县城是无法比拟的。 白木易带回来的东西,手表虽然是三转一响中的一个,但并不是所有结婚的人都会买的,况且,听小渔村的支书说,他们这批手表,还是进口货。 白木易不知道进口手表跟国产手表的价格哪个更贵一些,支书也没告诉他! 白木易三人带着手表在省城的黑市转了许久,才试探着拿出一条手表向人兜售,谁知那人看了他们的手表之后,立即眼睛一亮,小心翼翼地拿着手表向他们询价。 白木易多了个心眼,并没有直接报价,而是让那人自己出价。 那人想了想,最后说:“你这个牌子的手表,在京城那样的大城市的百货商场里面,肯定能卖得上价,但咱们这就不一样了,一来认识这个牌子的人不多,再一个就是,就算是认识这个牌子的人,也未必愿意出高价买!” 白木易心中暗自点头,对于手表的价值大概又有了点数。 “你说的有点 道理,这样吧,同志你出个价,合适的话,我少赚点卖给你一条!” 那人踟蹰许久,最后一咬牙:“我最多只能拿出二百六十块,再多我就不要了!” 二百六十块! 第412章 王英子要给年满仓扎一针 关衡还好一些,毕竟关家在京城多年,关衡对于手表的价值,虽然不能说很了解,但对于一些品牌的手表的价格,心里大致还是有点数的。 如果不是知道这些手表的从南部买过来的时候的价格,他还是很容易接受二百六十块的卖价的! 但年修文就不一样了,在惊叫出声之前,他一下捂住了自己的嘴,转过身蹲在了地上! 他担心自己会忍不住激动的跳起来,自己丢人倒没什么,就怕万一坏了这单生意。 在年修文的心里,手表的价格大概也就一百二十块左右,翻了一番的价格,年修文已经觉得有些太黑心了!当然了,需要加上工业票。 可工业票的价格也值不了一百四十块吧? 六十块买回来的,二百六十块卖出去! 别说年修文了,就连白木易也没想到会一下翻了这么多,直接赚二百! 这是什么概念? 白木易垂下眼眸,压下心中的震惊。 “怎么样?你们卖不卖?不卖的话,我就去别处再看看!” 那人见三人都不说话,以为他们是觉得给的价格太低了,就准备再去看看别的牌子的手表,实在不行了,就买一条普通的算了。 一看到那人要走,关衡和年修文就坐不住了,年修文一下就从地上站了起来,两人均一脸期盼地看着白木易,唯恐白木易真的拒绝了! 白木易深吸了口气,最后一咬牙。 “卖!” 这个字一说出口,无论是买家,还是关衡和年修文,都松了口气。 买家似乎生怕白木易反悔,立即就数了二百六十块钱递到他手里:“二百六十块,你数一数!” 白木易把钱交给关衡,让他数。 关衡接过仔细数了数:“没错,整好二百六十块!” 钱数对的上,白木易也没迟疑,直接就把手表给了买家。 买家接过手表,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这个牌子的手表,你们还有没有?要是有的话,还是二百六十块钱,我给你们介绍几个买家……” 白木易一听,立即点头:“有!” 见买家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们,白木易想到自己在平老大身边学到的,试探着说道:“你要是能给介绍买家,每成功完成一单交易,我给你十块钱的佣金!” 买家顿时喜笑颜开:“你说的是真的?” “自然,要是信不过我们,咱们可以签协议……” “签协议就算了,我相信你们就是!” 买家也不是傻子,签协议这样给人留下把柄的事,他可不会做,现在这个时候,协议没有多少的约束意义,而且若是被不怀好意的人看到这个协议,举报上去,自己不但拿不到任何的佣金,还可能会丢掉工作。 他可以多少挣点外快,但若是因此丢掉工作,那就得不偿失了。 “放心吧,你介绍成一个,我们立即就给你结算!” …… “那个买家一下就给我们介绍了十多个买手表的,后来我们在省城又陆续卖了几十块,可还剩下不少,我们就去了省城下面的其他县城转了转,总算把东西处理的差不多了!” 年穗穗摸着白木易凹陷的脸颊,有些心疼:“辛苦你了,瘦了这么多,马上就麦收了,你身体受的住吗?” 白木易不在意的笑了笑:“放心吧,完全没问题,我就是吃不习惯外面的饭,要不然的话,我们身上这么多钱,咋可能吃不饱,把自己给饿瘦了啊?” 年穗穗不知道白木易说的是真是假,但他瘦了却是事实,想着每当麦收的时候,基本都要累得脱层皮。 “这几天让娘多做点好吃的,好好给你补一补!” 白木易也没有拒绝,笑着答应了:“好,我还真想念家里的饭菜了呢!” 白木易说着,下巴抵在了年穗穗的发顶,许久没有说话。 年穗穗以为他睡着了,轻轻调整了下姿势,也慢慢闭上了眼睛。 “爹的事,你有什么打算?” 白木易突然出声。 提到年满仓的事,年穗穗一下就没有了睡意。 对于年满仓以后的打算,是年穗穗一直苦恼的事。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知道他给关衡担保的事之后,我就给大队长说他有旧疾复发的迹象,以后不去地上上工了…… 可他毕竟是个大活人啊,不让他去上工好说,我总不能把他囚禁在家里不让他出门吧?一天两天的还好说,时间长了,我怕他又会弄出其他的幺蛾子……” “既然已经跟大队长说过了,那以后就不去上工了吧,但你也别太担心,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把给人担保可能会有的后果跟他说清楚,相信他以后肯定不会再做同样的事了……” 白木易轻声劝着年穗穗,年满仓毕竟是她的亲爹,哪怕嘴上说的再狠,心里总是放心不下的。 “可他就算不做同样的事了,也会在其他事情上犯糊涂的啊!” 这才是年穗穗最担心的! 白木易想了想,最后说道:“这样吧,明天我好好跟爹谈一谈,这件事就交给我来处理,你看行不?” “好!” 交给白木易处理,年穗穗是一百个放心的。 “早点睡吧!” 一夜无梦。 早晨年穗穗是在妞妞的小爪子下醒来的。 白木易已经不在屋里了,年穗穗伸手把妞妞捞了上来,在她脸上使劲儿亲了几下,惹得她“咯咯”乱笑,挣着要往下去,这才放开了她,起身穿衣服下床出去了。 王英子在灶屋里忙活着,看到年穗穗洗刷完进了灶屋,压低了声音说道:“木易一大早就把你爹叫出去了,也不知道俩人去干啥了,我也没好意思问。” 年穗穗想到白木易昨天夜里说要跟年满仓好好的谈一谈,就说道:“没事,我把爹给关衡担保的事跟木易说了,他说要跟爹谈一谈!” 王英子脸上有些不好看,担忧的说道:“木易没有生气吧?你爹这个死老头子,一天天的净是不让人省心,万一木易要是心里有了疙瘩,以后你可咋办啊?” “没事,木易没有生气,是我不知道该拿爹怎么办,木易说这事交给他,他来解决……” “那他有啥解决的办法没有啊?别你爹再跟他一番诉苦,他再被你爹给说服了。” 王英子可是知道的,白木易对年满仓的包容性很强,肯定狠不下心来对付他。 “要不还是我来吧,实在不行,你就偷偷给他扎一针,我情愿伺候他一辈子……” 第413章 王英子杀鸡! 年穗穗被王英子这一番言论给吓了一跳,她还真没想到,一向包子似的王英子,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怎么有点吓人呢! 年穗穗倒吸了一口凉气。 “娘!” 年穗穗赶忙阻止王英子继续说下去,然后不由自主的往外面看了一眼,见年满仓和白木易还没有回来,这才松了口气。 “娘,你胡说什么啊,什么给他一针,那针能是随便扎的?” 王英子以为年穗穗是担心会给白木易留下一个不好的印象,低声说道:“要不这样,你告诉我扎哪里,我来扎,我把他扎瘫之后,我好好的伺候他,也算是为此赎罪了……” 还真是,越说越离谱了! 年穗穗深吸了口气。 “娘,娘,我的亲娘,我那是说了一句气话,你不会以为我真的能一针把我爹给扎瘫吧?” 王英子眨了眨眼:“不、不能吗?” 年穗穗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道:就算能,我敢说能吗? 看王英子这架势,她要是敢说能,说不定她还真缠着自己教她扎哪里,然后在年满仓睡梦中的时候,就把他给扎瘫了…… “不、不能!肯定不能!” 年穗穗一个激灵,连忙坚决低否认。 王英子有些失望,喃喃说道:“要是李先生还在这里就好了!” 年穗穗很是心惊,这王英子到底对年满仓积攒了多少的怨恨啊,就这么想要把他给扎瘫? “娘,算我求你了,你可千万别再想着这个了,行吗?” 王英子脸上有几分遗憾:“我想也没用啊,谁叫你学艺不精,连李先生的十分之一的精髓都没学到,唉,真是的,你说说你,咋就没好好的跟李先生学学呢?” 年穗穗心中吐槽:我滴个娘哎,我就是学会了,我也不敢教你啊! “娘,我爹他……” 年穗穗刚想好好的劝一劝王英子想开点,平时嘴上怼年满仓也就罢了,可千万不要做出谋害亲夫的事,谁知她还没开口,王英子就打断了她:“行了,我比你了解你爹,也知道该怎么对他,今天这事啊,也就咱娘儿俩随便说说,出了这个门,就当我什么也没说,你什么也没听!” “呃……好、好的,我知道了!” 王英子比她通透,年穗穗还能说什么呢? 接下来的时间里,母女俩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了白木易这次出去的事。 “木易这次回来,可瘦了不少,我这两天可要好好的给他补一补,家里的那只老母鸡,这阵子都不好好的下蛋了,干脆给它做成鸡汤好了……” 年穗穗正准备跟王英子说这事,听到王英子主动说了,点头道:“也好,后天就该开镰收麦了,麦收这段时间,是得好好的补一补!” 王英子说做就做,把饭做好之后,她也不急着往桌上端,拿了菜刀就去了鸡窝,不一会儿就拎着一只老母鸡出来,嘴里念叨着:“小鸡小鸡你别怪,你是阳间一碗菜……” 嘴里念叨着,手下也没停,手起刀落,直接割断了老母鸡的喉咙,然后在年穗穗目瞪口呆之中,她又把母鸡扔了出去…… 这一番行云流水般的动作,直把年穗穗看得下意识的就夹紧了尾巴,感觉呼吸都有些不畅了。 “娘、娘,你这是干啥的啊?” “哦,让它再蹦跶蹦跶,血流的干净,肉吃起来好吃!” “哦……” 年穗穗眼神闪烁了几下,赶忙进灶屋去盛饭了。 王英子则趁着母鸡还热乎着,十分麻利的把鸡毛拔下来,装进一个防潮的布袋里面,然后挂到了屋檐下。 等到白木易和年满仓翁婿俩说说笑笑 的回来,饭菜已经端上了桌,锅里的鸡汤也已经煨上了。 年满仓的脸上露出久违了的惬意笑容,闻到鸡汤的香味,还忍不住打趣:“哎呦,连鸡汤都炖上了啊,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木易啊,这得亏了我有你这个好女婿啊,不然我连这鸡汤味儿都闻不到!” “爹,这说明你眼光好!” 白木易抱着妞妞朝年满仓笑得很是虔诚,仿佛一切都是年满仓的功劳。 刚用过早饭,年修文就过来了。 而关衡则不但早饭没有过来吃,甚至到了现在还一直没有过来。 年穗穗知道他们要算账,就起身出了门。 等到了村医室,就看到关衡在压水井边,有一下没一下的搓洗衣裳。 看到年穗穗过来,关衡瞬间身体就僵硬了,他站了起来,嘴唇动了动,低声喊了一句:“穗穗姐……” 年穗穗瞄了他一眼,看他这反应,就知道他肯定是知道自己请年满仓担保的事败露了,有些不敢再去她家。 可逃避有用吗? 年穗穗抿了下唇,这件事关衡是做的不地道,但年满仓的问题更大! 要说不怪关衡,那肯定是不可能的,可……既然以后还要打交道,年穗穗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僵。 她也知道自己其实不如白木易擅长处理这些关系,干脆把一切都交给白木易去处理吧! “你怎么没过去吃早饭?这些衣裳等回头再洗,你大妗子给你留了饭,快去吃吧!” 关衡其实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了,这件事他做的的确不地道。 当时白木易拒绝他之后,他其实想要再去想办法说服他的,可谁知道大舅舅知道之后,直接说这件事包他身上了,然后过没多久,封元魁就答应借钱给他了! 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是年满仓说服了白木易,直到后来临走之前,大舅舅突然跟他说,让他千万不要把这事跟白木易说,他才知道,大舅舅居然是瞒着家里人去找的封元魁做担保! 关衡一下就没了主意,他想要把事情告诉白木易,可临行在即,他担心万一说了,白木易让他把钱还回去,要是还回去了,他空着手去南部有什么用? 所以到最后他到底是没把年满仓担保借钱的事告诉白木易。 原想着这事能一直瞒着,大不了他赚到钱回来之后,第一时间就把封元魁的钱给还了,如此也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可当他昨天晚上发现大舅舅一直没出现的时候,他一下就慌了…… 第414章 刘花莲的解释! 关衡已经做好了被年穗穗骂的准备,可年穗穗的态度,又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难道担保的事,她还不知道? 关衡不由心存侥幸:“穗穗姐,我知道了,这就过去!” 年穗穗“嗯”了一声,没再理会关衡,开了门进了村医室。 白木易回来了,年穗穗直接放下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拿出书本开始专心的看了起来。 半晌的时候,关衡回来了,又重新在压水井边上洗衣裳。 关衡回来没多大会儿,白木易也带着妞妞过来了。 “木易哥,你过来了?要不要屋里坐坐?” 关衡突然变得很拘谨,手里拎着滴水的衣裳跟白木易打招呼。 他很想好好跟白木易解释一下,可白木易也不像生气的样子,让他一切都无从说起。 白木易点了点头:“嗯,我来找穗穗,你忙吧!” 看着也神色平静,对于关衡也没有疏远。 关衡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安慰自己,这并不算什么大事,白木易应该不会在意…… “行,那你进去吧,有啥事需要帮忙的,一定跟我说啊!” 半个月没见,妞妞跟白木易居然一点都不认生,若是平时见到年穗穗,早就跑过来要抱抱了,可现在仍搂着白木易的脖子不松手,对于年穗穗伸出的手视而不见,甚至把脸转向了一边…… 年穗穗故作生气的在妞妞屁股上拍了一下:“你个小没良心的,你爹回来你就不要娘了啊?” 妞妞屁股上不痛不痒的挨了一下,以为年穗穗在跟她玩儿,“咯咯咯”的笑了起来,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糖,往年穗穗嘴里塞。 “娘,吃糖糖!” 年穗穗接过糖,剥开放进了嘴里。 妞妞又从口袋里摸出一颗往白木易嘴里塞,白木易笑着说:“爹不吃,你吃吧!” 年穗穗看了他一眼:“你可别给她养成吃独食的习惯,给你你就吃,这样以后她才能孝顺你,不会觉得你对她的付出都是理所当然的!” 白木易觉得妞妞还小,这个时候说什么孝顺不孝顺的话,还有些太早,可他觉得因为这点事跟年穗穗争执,实在是没必要,就笑着接过了妞妞的糖,跟年穗穗一样吃了起来。 年穗穗重新拿起书,指了指旁边的凳子:“你俩在这儿玩一会儿,我先把这道题给整明白了。” “走吧,今天花莲婶子他们家要跟咱们家一起吃饭,既然没什么事,就早点回去帮忙吧!” 白木易拿下年穗穗手里的书,笑着说道。 年穗穗看着书被收起来,“嗯”了一声,盖上钢笔的笔帽,扫了一眼外面,低声道:“账都算好了?” “嗯,算好了,没啥复杂的,把他俩的钱买多少货,卖多少钱一算,直接给他们就行了!” “就……就这样算的?” “是啊,把他们的给他们,剩下的就是咱们的了啊,这有什么不对的吗?” 主要是,小渔村的支书多给了自己一些货,卖的钱都收在一起了,若是全都一起慢慢的算,这些东西就需要再跟两人解释。 虽然白木易也觉得,一下多了那么多东西,他卖的时候也没有特意的隐瞒两人,所以两人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但如果真一点一点算的话,自己不但需要跟他们解释,更是会让他们俩知道自己手里有多少钱! 这样一来,家里的家底可能就会暴露出来了…… 所以白木易算账的时候,就只给关衡和年修文算了两人应得的那一份。 年穗穗却不知道白木易的这些考虑,她听了白木易算账的方法,有点瞠目结舌,不由眨了眨眼:“那你们来回的花销,还有卖这些东西所花费的成本呢?你没算进去?” 白木易有些不在意:“来回的车票都是自己付自己的,至于其他的,都是些小钱,咱们也不要太在意了……” 年穗穗深吸了口气,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最后只笑着说了一句:“木易,等你考上大学之后,想学什么专业?” 白木易愣了一下,不知道年穗穗为啥话题突然一下转换的这么快,正说着算账的事呢,突然就又说到考大学选专业的事了。 不过,他也没想太多,想了一下才说道:“这个我还真没想过,等考上之后再说吧,到时候看大家都选什么专业,咱们也熬有个参考,现在你猛地一问,我还真不知道学什么……” “那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你喜欢做什么呢?” 白木易想到自己跟平老大去南部这一路的见闻,心中一热:“我可能喜欢做生意……” “那你就去学经济吧!” 年穗穗捏了捏眉心,“学经济对你做生意很有帮助!” 白木易眨了眨眼,总算明白年穗穗的意思了,这是觉得自己账算的不好啊! 可为啥不是学财会,反而是学经济呢? 算了,管他经济还是财会呢,穗穗给选的,总不会错的,以后就选经济专业好了! 一家三口回到家,就看到刘花莲带着儿媳妇,正跟王英子一起炖肉做饭。 看到年穗穗和白木易回来,刘花莲笑得十分热切,看白木易的眼神,就像看财神爷一样。 “穗穗啊,这次可真是太感谢你们了,实话跟你说,当初我跟你仓库叔给修文拿那五百块钱的时候,我就想着反正这钱是给他娶媳妇的,他既然死活不愿意娶媳妇,那就让他去折腾好了,万一折腾没了,也是他自己活该!” “可话是这么说,真等修文跟木易走了之后,我这心啊,就没一天安稳过,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就想着,万一这钱要是打水漂了,修文娶不上媳妇,我以后可就是罪人了……” “还好啊,还好木易有本事,这次不但回了本,还一下翻了好几倍!” 年穗穗也知道刘花莲家的情况,兄弟三个,年修文又是最小的儿子,有些娇惯,不上学了之后,又不爱上工,这亏得是还没结婚,若是结婚之后还这样,就算他两个兄嫂再怎么好,也不可能愿意自己辛苦挣的工分养着个无所事事的兄弟的! 刘花莲两口子大概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才会同意年修文跟白木易去南部的。 对于刘花莲的担忧,她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五百块不是一笔小数目,她也说了,那是给年修文结婚娶媳妇用的,若是这钱打水漂了,以后再想让全家挣钱给年修文娶媳妇,两个媳妇知道了铁定是不依的! 不过,理解归理解,年穗穗还是觉得有些话要提前说明白的。 第415章 刘花莲的打算! “婶子,我也跟你交个底,这次的事,也是侥幸,以后是赔是赚,恐怕也是不好说的,所以……” 一起赚钱了,那自然是皆大欢喜,但若是赔钱了呢? 有多少亲密无间的人是因为钱而闹翻的? 若刘花莲一直抱着赚钱的心态,年穗穗还真不敢让白木易继续带着年修文出去了! 不等年穗穗把话说完,刘花莲就抓过她的手拍了拍。 “穗穗啊,婶子明白你的意思,婶子不是那不明事理的人,别说这次咱们是赚钱了,就算是赔钱了,婶子顶多是心里不好受,但也绝对不会怪你们的,你们处于好心,帮了修文,我要是再不知好歹的找你们闹,那我成什么人了?” “婶子,我不是那意思……” 刘花莲的坦诚,顿时让年穗穗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往下说了。 “没事,你的心情,婶子能理解,所以婶子也把话说到前头,免得大家有了心结,影响咱们之间的关系。” 年穗穗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嗯,婶子你说。” “我跟你仓库叔商量了,修文带回来的钱,我只把那五百块的本钱收回来,剩下的,嗯,我也先收着,不过这部分的钱,以后就专门让修文跟木易出去的本钱,这钱要是赚了自然好,要是赔了,也没关系,我们绝对不会有怨言的,反正他娶媳妇的钱我给他留着呢!” 刘花莲说的情深意切,手更是紧紧握着年穗穗的手不放。 昨天半夜年修文突然回来了,刘花莲在高兴的同时,也不忘询问儿子这次出去是赚是赔。 年修文憋了一路,一直想要找个人倾述一下,顿时也没了睡意,绘声绘色的给刘花莲和年仓库讲起了一路的见闻,最后更是异常兴奋的说道:“爹,娘,我跟你们说,这次咱们的五百块钱,至少能拿回两千块!” 刘花莲激动的同时,也有些半信半疑,五百块变两千块…… 怎么听都有些不靠谱! 可等到年修文从年穗穗家算完账回来,把两千块钱交到她手里的时候,她一遍又一遍数着这钱,心里顿时百感交集。想到这几天她因为担心,天天去年穗穗家里等着,希望能第一时间知道年修文的消息,也不知道年穗穗会不会多想…… 一想到这个,刘花莲瞬间感觉这钱有些烫手! 她跟年仓库商量了一下,从中拿出了五百收了起来,然后才把年修文喊了进来。 “修文,你跟娘说实话,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打算?什么打算?”年修文想了想,“我想以后都跟着木易哥出去,太有意思了!” 相比较赚钱,年修文更喜欢到处跑,见识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还有各色各样的人和事。 刘花莲松了口气:“那好,既然这样,我也跟你说一下,你拿回来的钱,我只把当初你带走的那五百收起来,剩下的,就当你以后跟木易出去的本钱!娘也提醒你一句,以后若是赚了自然好,要是赔了,咱们的本钱也已经收回来了,你心里可千万不要怨恨木易,你明白吗?” 年修文瞬间就炸了,一下跳了起来:“娘,你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会怨恨木易哥?就算是赔了,那也肯定不是他故意的,做生意本来就有赚有赔,这样的道理我自然懂,不可能因为木易是我姐夫,就对他那么苛刻,要求他每次都必须要赚钱吧?” 年修文的反应,让刘花莲很是欣慰。 “你能这样想就好!对了,邻村的张媒婆前几天跟我说了个姑娘,你有时间的话,咱们过去见见面吧!” “娘,你怎么又说这事了,我不是跟你说了嘛,我现在不想结婚!我还有事,不跟你说了!” 年修文担心刘花莲继续唠叨,几乎是逃命般的跑了出去。 等跑出了门,就看到门外有几个人探头探脑的朝他这边看过来。 “铁锤,你个信球在我家门前鬼鬼祟祟的干啥哩?” 铁锤见自己被发现了,讪讪的走了出来,他身后跟着狗蛋儿等人,看到年修文,几人都露出了谄媚的笑:“修文,听说你去南方赚大钱去了?” “呸!铁锤你个鳖孙,你想害我啊,我告诉你们,我去探亲去了,什么赚大钱?再胡说八道,小心我揍你啊!” 铁锤跟狗蛋儿相互看了对方一眼,虽然谁也没有真凭实据,但直觉告诉他们,年修文跟以前不一样了,似乎聪明了很多。 他们原本是想从年修文嘴里套点话,然后再去举报白木易投机倒把的,当然,如果能连带着把年修文也给收拾了,那就最好不过了! 可惜年修文出去一趟,似乎学乖了,对于他们的套话,居然能一针见血的给戳穿了。 “哎呀,修文,你看看你,咋还生气了呢,我这不是也没说啥吗?就是兄弟几个整天在村里闲得慌,大家都羡慕你能出去闯一闯,这不,听说你回来了,我们就想着请你去喝酒,顺便请你给我们讲一下你出去这一趟的见闻,也让咱们哥儿几个长长见识不是!” “是啊,修文,以前是我们几个不对,我们跟你道歉,现在哥儿几个是真的很羡慕你,想听你讲讲你这一趟的见闻,你就给我们讲一讲嘛!” 看着铁锤狗蛋儿等人年修文的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他的嘴角立即就翘了起来,斜睨着眼扫了铁锤和狗蛋儿等人一眼。 “实不相瞒,我这次跟着我木易哥出去,还真是见识了好多你们从来没见过的,要让我讲啊,那可真是,讲个三天三夜都讲不完……” 铁锤一看年修文上钩,和狗蛋儿相互交换了个眼神,嘴角不由露出了得逞的微笑。 就说这小子脑子缺根筋,几句好听的话,肯定能哄住,现在怎么样?果然是被哄住了吧? 只要他开口讲,就不可能不露破绽。 到时候,嘿嘿…… 第416章 铁锤的算计 年修文嘴角噙着笑,冷眼看着铁锤和狗蛋儿的小动作,心中不由得嗤笑。 这几个狗东西,他们这是有多瞧不起自己啊,才会觉得自己被他们坑了一次之后,还会跟以前一样毫无长进,对他们一点防备都没有! 自己可是跟木易哥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了,火车上、南部、省城,还有周边的几个县城,他可是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在南部进货的时候就不说了,他们卖货的时候,见识过太多心思不正的人了,甚至还遇到过有人拿到手表之后,直接向红袖章举报,想要白得一块手表的! 相较于他这一趟遇到过的那些人,铁锤跟狗蛋这些人,简直就是小孩子一样。 这几个人的花花肠子,他就算不能全都猜对,也能猜个七七八八。 无非是想从自己嘴里找出点破绽,然后去举报他们三个! 见铁锤跟狗蛋儿一副即将要得逞的样子,年修文故意伸手搂住了铁锤的脖子,把他的脑袋直接夹在了自己的腋下。 “铁锤,你们光想着听我说,你们倒是也跟我说一说,我不在的这半个月里,咱村里有啥稀奇事儿没?” “村里人跟知青差点干起来算不算?” “嗯。”年修文敷衍着。 “周留名把他那个知青媳妇给打了个鼻青脸肿的,算不?” “呵,真是个孬种!” 年修文以前虽然恼周留名对不起年穗穗,心里憎恶他,却也没在外人面前表现的太明显了,现在听到说周留名居然能打媳妇,他心中狠狠的鄙视的同时,又有些庆幸年穗穗没有嫁给他。 “是啊,可不就是个孬种嘛,跟咱木易哥比起来,真是猪狗不如了!对了修文,下次木易哥你们出去的时候,也带上我呗!” 铁锤看了一眼年修文手腕上佩戴的精美的新手表,眼神闪烁不定,最后跟着附和着骂了一句周留名,立即又提出想要跟白木易一起出去。 年修文挑眉,难道是他想错了? 铁锤这次巴结他,不是想要举报他们,而是想跟他打好关系,好下次跟着一起出去? 狗蛋儿也愣了一下,他们商量的可不是这样的,怎么铁锤这小子突然改变主意了? 狗蛋不如铁锤敏锐,也不如他聪明,见铁锤改了主意,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做好了。 “你想去?” “嗯,想去!” “真想去?” “真、真想去!修文,你放心,我嘴烟着呢,不该说的,绝对不往外说!” “是吗?”年修文摸着下巴仔细底思索着,“我得好好的考虑考虑……” 铁锤谄笑着:“好,你慢慢考虑,不着急!” “嗯,对了,你们说完了吗?还有啥稀奇事没?没的话,我就走了啊!” “呃……对了,还有一件事,周家的那个老三,叫周长名的,听说啊,离家出走了……” 年修文心头一跳,装作漫不经心底说:“哦,怎么还离家出走了?” “听说是被逼走的,周留名就是因为这个才打的他媳妇……” “怎么还跟周留名媳妇扯上关系了?” “那谁知道呢,不过啊,他这一走,周家老太太一下就病倒了,据说快撑不住了,可能也就这两三天的事儿了!” “谁说不是呢,我跟你们说,听说大队长都往周家去了几回了,明天就要开镰了,这要是老太太咽了气,咱们收麦岂不是就要耽误了?” 年修文蹙眉听着几人的议论,心中不由对周长名这次的离家出走有些不赞同,更有些后悔自己为啥没有多坚持一下,把周长名直接给带回来…… 万一周家老太太要是真一口气没上来,人没了,那以后就算周长名有再大的成就,挣再多的钱,又有啥用? 如果没能见到他娘的最后一面,而他娘又是因为他不管不顾的离开才没的,周长名这辈子恐怕都快乐不起来了吧? 年修文深吸了口气,松开了铁锤,把他往旁边一推:“行了,我还有事,不跟你们唠了!” 他得趁着周长名他娘还活着,赶紧去看看,顺便把周长名的消息告诉她,说不定老太太听了儿子的消息之后,这口气又提上来了呢? “哎——” 铁锤傻眼儿了:“你还没跟我们讲你这次出去的见闻呢?” 年修文随意底摆了摆手:“回头我有时间了啊,今天还有其他事,等我有时间了,请你们喝酒啊!” 狗蛋儿阴着脸看着年修文远去的背影,很是不服气的说:“铁锤,你到底是啥意思啊?让我们过来套年修文话的是,怎么最后反悔的还是你?” “是啊,铁锤,你不会真的想跟年修文一起……吧?” 面对小伙伴们质疑的目光,铁锤脸上的笑容一收:“你们知道什么,这叫计划赶不上变化啊,我跟你们说,这件事就按我说的,等以后……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小伙伴们面面相觑,最终谁也没再说什么! 反正他们都是被铁锤给喊过来做见证的,既然他改了主意,他们自然也没什么所谓,几人随便聊了几句明天麦收怎么偷懒的事,就各自散了。 铁锤看了一眼年仓库家的大门,不由眯了眯眼,年修文手腕上的那个崭新的手表不停的在他的眼前闪现,只出去了这一趟,半个月的时间,就带上了新手表, 就算是挣到的钱全都买了手表,那也有一百多块! 更何况,谁会舍得把挣到的钱全买了手表? 年修文买了手表,还那么随意的戴着,说明了什么? 只能说明他这次跟着白木易出去挣到的钱,比那个手表的价值要多出不少! 铁锤心中生出一股嫉妒之意,没想到那个哑巴赘婿还有这能耐,以前倒是小看他了…… 不过,现在知道也不算晚,铁锤想到白木易平时跟村里的人来往不多,若是自己能主动跟他结交,成为他的朋友,说不定下次他出去的时候,自己也能跟着,到时候以自己的聪明才智,还有年修文那个傻缺什么事? 不过,贸然去接近白木易也不好,暂时先从年修文这里下手,等取得了白木易的信任之后,在一脚把年修文踢开好了! 第417章 年修文:我见过周长名! 担心被铁锤狗蛋儿他们纠缠,年修文一口气跑到周家门口才停了下来。 见几人没有追过来,他终于松了口气。 站在周家门前喘匀了气,这才推门走了进去:“家里有人吗?学东伯在家吗?” 周学东家里正是一片愁云惨淡,张巧嘴双眼紧闭,嘴唇泛白,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周记名和周留名都在床边守着,兄弟俩一脸的颓丧。 周学东拉着张巧嘴的手,泪水潸然:“孩他娘,你可怜可怜我,你就吃一口吧,你赶快好起来,咱们去找老三,一定把他找回来,行不?” “娘,老三他只是离家出走了,又不是死了,你这个样子,让我跟大哥以后咋见人?” “老二,你闭嘴!都这个时候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周留名脸色阴郁,起身想要离开,可看了一眼床上毫无反应的张巧嘴,又重新坐了下去。 现在张巧嘴对他们父子三人的任何话,都没有了回应,这让他很很是无奈。 周学东失望到了极致,紧紧握着张巧嘴的手,最后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娘,既然你这么狠心,那我就不劝你了,你放心,等你咽气,我也找根绳子吊到房梁上,我陪你一起……” 周记名捏了捏眉心,一脸的疲惫。 “爹,你能不能不要添乱了!” “我没添乱,我说的是真的,到时候你们直接把我跟你娘一起下葬,也不用再挖一次坑了。” 周长名正准备好好的跟周学东说道一下,免得他做什么糊涂事,就听到外面有人喊。 “听着像是仓库叔家的修文,他不是半个月前跟白木易一起出门了吗?什么时候回来的啊?” 周学东突然眼睛一亮:“他们跟老三同一天走的,会不会有老三的消息?” “说不定老三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周记名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看了床上的张巧嘴一眼,惊喜地发现她居然睁开了眼睛。 “娘!” “老三……” 周记名心头一滞,不过很快就释然了。 “娘,你先好好吃饭,我去问问,是不是老三有话让他带回来了!” 周学东忙端起熬好的米粥开始喂张巧嘴,周记名这才打开堂屋的门走了出去。 看到周记名出来,年修文松了口气。 “记名哥,我听说婶子病了?不碍事吧?” “不碍事,听说你跟白木易一起出门了,啥时候回来的啊?” “昨天晚上到家的……” “你来是有什么事吗?” “听说婶子病了,我来看看他,顺便……对了,我见到长名了,他让我给你们说一声,他现在挺好了,等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周记名说年修文见过周长名,原本是安慰张巧嘴的话,可现在听到他居然真的见过周长名,心中顿时大喜。 “是吗?你真的见过长名?” “是,我们回来的时候,在火车站见到他的……” 不等年修文说完,周记名就拉着他的手进了屋。 “娘,你快听听,修文他真的见过长名,长名还让他给咱们带了话……” 张巧嘴担心小儿子,早就支楞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了,年修文的话,她比周记名听的都清楚。 “修文啊,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可别骗我这个老婆子啊!” 年修文道:“看婶子这话说的,无缘无故的,我是闲的没事干了,还专程到你家里来骗你啊?” 张巧嘴一想,倒是很有道理,整个人看上去就鲜活了许多。 就着周学东的手,很快就吃完了一碗粥。 “好了,我没什么事了,这里有你爹就行了,你们都回自己家去,该干啥干啥去吧!” 周记名和周留名见张巧嘴愿意吃饭了,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了,见张巧嘴撵人,就知道她肯定想私下多问年修文几句关于周留名的事,也没迟疑,两人都起身,跟周学东说了句,就都离开了。 年修文见兄弟俩都走了,自己面对俩老人,多少有些不自在,便说道:“婶子,我也该回去了,你跟叔好好休息吧!” 年修文刚准备离开,张巧嘴就拦住了他。 “修文,你能不能仔细跟婶子说一下,你当时见长名的时候的情景,我只有知道他离开后的生活是怎样的,才能知道他过得好不好……” 年修文看着一脸诚恳的张巧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实际情况跟张巧嘴说了。 张巧嘴听得泪流满面,她这段时间最焦心的,就是她平时对周长名太苛刻了,光想着攒钱给他娶媳妇,却没给他一点的零用钱,以至于他离家出走时,身上连一张买票坐车的钱都没有…… 想到在遇到白木易之前的那些天里,周长名也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张巧嘴内心煎熬,眼睛忍不住就红了起来。 “修文啊,婶子和叔今天都谢谢你,要不是你和木易,长名还不知道会怎样了呢!替我谢谢白木易,还有年穗穗,谢谢他们不记前嫌,还愿意帮长名!” “婶子放心,我会把话带到的,还有就是,我想问再说一下,长名他现在不想回来,可能短时间里,估计也回不来……” “没事,婶子心里清楚,只要他还活着,在哪里不是活着啊,我也不强求他留在我身边了。” 这话说的,周学东多看了他好几眼。 等到送走年修文,周学东就忍不住问:“你真的不介意长名在外面不回来了吗?” 张巧嘴抹了一把眼泪,苦笑:“我介意又有什么办法?他现在就是不愿意回来,咱们就算是把他抓回来,他的心也野了,还不如放手,让他自己去 闯吧,只要人还活着,就算不在我身边,也没什么……” 周学东叹气,不管咋说,张巧嘴现在有了求生欲,不再一心求死了,也省得等周长名回来之后,见不到张巧嘴,再后悔不已…… 第418章 给妞妞买衣裳 把周长名的消息告诉了周家,年修文终于放下了一件心事。 周长名他娘既然已经开始吃饭了,想来短时期内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了。 年修文心情轻松地往年穗穗家走去。 铁锤等人找他的事,虽然不算什么大事,年修文还是觉得应该跟白木易说一声,顺便征询一下白木易的意见,看该怎么应对。 等他到了年穗穗家,才知道两家人今天要聚餐,他一进门,就被刘花莲使唤着去忙活了。 “修文,你骑着自行车赶紧去一趟供销社,这是单子,你照着单子上的买回来!” 刘花莲把一张纸塞到年修文的手里,让他去供销社买东西。 年修文顾不上去找白木易,把纸折了折,放进口袋里,推上院子里的自行车就往外走。 走到外面就看到站在门口犹豫的关衡。 “关衡?你站在这儿干啥呢?有事儿没?没事儿的话就跟我一起去供销社买东西去!” 关衡正犹豫着该怎么面对白木易和年穗穗,听到年修文招呼,立即说道:“我没啥事,你等着,我去推自行车,咱俩一起去!” “等什么等,你坐上来,我带着你去你住的地方!” “好嘞!谢谢了啊!” 年修文挑了下眉,有些奇怪地看了关衡一眼,这家伙平时不骂自己两句都是好的了,今天倒是一反常态啊,突然向自己道谢起来了。 对于关衡突如其来的礼貌,年修文一时间竟还有些不习惯了。 沉默着把关衡带到村医室旁边,关衡开门把放在屋里的自行车推了出来,跟年修文一起往公社去。 等到了供销社,两人停好了自行车,年修文把口袋里的纸条拿出来,对照着上面的内容,一样一样的买东西,而关衡则跑去了卖衣裳的那边,手在那边比划了半天,也没拿定主意。 等到年修文买完了纸条上的东西,就看到关衡在那里比划着,他旁边的营业员不停地翻着白眼,表情十分的不耐烦。 “关衡,你干啥呢?你要是买衣裳,就去那边,这边卖的都是孩子的衣裳!” 关衡尴尬地笑了笑:“我这不是想着大舅舅一家对我一直挺照顾的,就想着给妞妞买件衣裳,表达下谢意。” 这一听就没说实话,若是想对年满仓表达谢意,直接给年满仓买衣裳就好了啊,给妞妞买衣裳,很明显的就是对白木易这次带他们去南部的事表达谢意的。 年修文嗔怪地看了关衡一眼:“是该给妞妞买件衣裳!” “大姐,我小侄女一岁两个月了,三十斤左右,那件衣裳她能穿吗?” 年修文指着一件漂亮的碎花棉布裙子问营业员。 营业员看了关衡一眼,然后笑着从柜台下面拿了一件新的裙子给年修文。 “能穿,这个好你小侄女穿刚刚好,同志,你小侄女挺有福气啊,一岁多就三十来斤,很多两三岁的孩子都没她这么重呢!” 年修文拿着裙子比划了下,又跟笑着跟营业员说道:“你这话说的没错,我小侄女的确是个有福气的,白白胖胖的,可稀罕人了!” 营业员笑着夸赞了几句,这才说出了价格:“三块钱一条!” 这个价格在乡下地方,算是十分高的了,所以这裙子虽然好看,问的人也多,但一听到价格,立马就放下了。 毕竟小孩子的衣裳,用不了多少布,且小孩子长得快,今年能穿,明年铁定就穿不上了。 现在的人,一件衣裳穿的补丁摞补丁都舍不得扔,实在不能穿了,就改小了给孩子穿,所以除了家庭条件特别好的,现在大部分的孩子穿的衣裳,都是大人的旧衣裳改做的。 顶多有讲究的家长,有恰好会做衣裳,可能会看了供销社卖的衣裳的样式,然后回去之后买块布自己做,这已经算是好的了! 营业员见多了只看不买的,所以没有跟年修文看太多直接报了价格,省得自己费尽口舌,最后人家又不买了。 年修文没有丝毫迟疑的就掏了钱,相比较白木易带他赚的那些,三块钱,根本不值一提! 营业员看着年修文没有迟疑直接就拿了三块钱给她,有些诧异,顿时笑容都真诚了几分:“小伙子对你侄女真好,看你这么爽快的份上,送了一朵头花吧!” 说着又白了关衡一眼:“不像有些人啊,小气的要命,只看不买!” 年修文想到关衡这一路一直对自己还算照顾,忙替他说话:“大姐别这么说,我这兄弟只是还拿不定主意要买什么,你这还有别的小孩子穿的衣裳没?拿过来给我兄弟看一看……” 关衡开始的时候,还以为年修文问小裙子,是替他问的,结果没想到他自己直接付了款。 他刚想问年修文想干嘛,就听到年修文让营业员在给他拿一件,顿时又不好再说什么了。 “小裙子就只有这一款,不过我这边还有一套套装,刚好是你们家小侄女能穿的,原本是从大城市给人捎回来的,现在人家不要了,你看看要不要?要的话,我就给你拿过来看看,不过价格可不便宜!” 年修文看向关衡,关衡想都没想就说:“你拿过来看看吧!” 营业员进去把套装拿了出来,是一套漂亮的蓝色水手服,衣裳的质量很好,摸起来很舒服。 关衡拿过来比划了下,感觉妞妞现在穿稍微有点大,但入秋的时候,刚好能穿,就点了点头:“就买这套吧,多少钱?” “这套价格可不便宜,十块钱,你要是诚心要,就拿九块钱算了!” 关衡也没还价:“行,九块就九块吧,我要了!” 等回到家,年修文把买的东西交给了刘花莲,然后跟关衡一起去找妞妞。 “妞妞,你看看舅舅给你买了什么好东西?” 年修文蹲下身子,展开小碎花裙在妞妞面前抖了抖。 妞妞看着漂亮裙子,“咯咯”笑着伸手去拿。 年穗穗见状推辞道:“她有衣裳穿,你不用给她买……” 话没说完,妞妞已经伸手拽过裙子抱在了怀里。 “要!” 奶声奶气的声音,说得斩钉截铁! “你看,我们妞妞喜欢!” 年穗穗还能说什么呢? 第419章 关衡后悔不已 关衡期期艾艾地上前,也把手里的衣裳递了过去…… “我也给妞妞买了件衣裳……” 年穗穗接过笑着道了谢。 年修文就抱着妞妞去玩了,关衡见也没别的事,也跟着一起去了。 年修文不时逗得妞妞大笑,而关衡却异常的沉默,就连跟妞妞玩儿,都有些心不在焉的,年修文见状不由疑惑:“关衡,你小子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怎么看上去这么心虚啊?” 关衡心中一惊,自己表现得这么明显吗?怎么连一向大大咧咧的年修文,都看出自己的心虚了? 他尴尬地笑了笑:“你胡说什么呢?我哪里心虚了?” “你不心虚你一直偷偷看木易哥干啥?” 要说关衡给妞妞买了件十块钱的衣裳,年修文还没觉得不对劲,毕竟以前关衡一直都很大方,十块钱对于他来说,也没太放在心上,这次白木易带他们赚了这么多,给妞妞买件好点的衣裳,也是理所应当的事。 可关衡的表现一直不太对劲儿,无论是刚刚送衣裳的时候,年穗穗那淡淡的表情,还是关衡自从进来院子之后,一直心虚的样子,都让年修文觉得,关衡肯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年穗穗和白木易的事。 “我……我那是想看木易编簸箕呢!” “我大伯做簸箕更好,你咋不看他?” 关衡突然找不出理由反驳了。 他沉默了许久,然后深吸了口气。 “我做了件对不起木易哥的事,想要弥补,却不知道该怎么弥补……” “果然!我就说你是心虚吧!” “我不是心虚,我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弥补,木易哥和穗穗姐肯定生我的气了……” “那你明知道他们会生气,为啥还要做呢?” “我……” “你什么呢?我看你就是不知悔改!” 年修文不想知道关衡做了什么,但他觉得既然做错了,那就勇敢的去承认错误,以后避免再犯就是了。 他说完,抱起妞妞就去一边去了。 “我们不跟死不悔改的人玩儿!” 关衡在原地愣了许久,最后慢吞吞地挪到白木易那边了。 “木易哥……” 年修文的话提醒了他,无论如何,他应该正式的向白木易道个歉。 “关于找大舅舅担保的事,我在这里向你道歉,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 白木易编簸箕的手顿了一下,抬眼看着关衡:“这事不怪你,是我没有跟你说清楚,我跟穗穗原本是担心那么多钱放在你那里不安全,想着等到出发之前再找封元魁给你担保的……” 关衡一下瞪大了眼睛…… 同时心中更是后悔不已。 “木易哥为啥没跟我说清楚呢?” 关衡小心翼翼地问,唯恐白木易误会他的意思。 “借钱的事不是小事,你在吃饭的时候提了一下,我说过后再说,本以为你肯定会再去找我的,谁知一直到出发,你也没有再提这件事,我想着你是想到了别的办法,自然也就不会再提这事了……” 关衡心中苦笑,他的确找到了别的办法,只是这办法还不如没有! “是我误会了,木易哥,我保证这种事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了,希望你跟穗穗姐能原谅我这一次。” 白木易低头继续编簸箕,面对关衡的道歉,他只是笑了笑:“好,以后你有啥事直接跟我或者穗穗说就行了,你大舅舅年纪大了,很多事不清楚后果,我们做小辈的,以后少让他操些心就好了。” 这话听上去像是原谅了关衡,但仔细一听,就知道哦他在暗示关衡不应该去找年满仓担保,说到底,还是不满关衡的。 关衡有些失望,但谁让他自己做事糊涂呢,现在这样,也是他咎由自取。 他有想过向白木易解释其实担保这事是年满仓自己提出来的,可这样以来,倒是显得他有些推卸责任了。 最后他只是轻轻说了声:“我知道了!” 对于关衡的反应,白木易稍感意外。 在跟白木易的谈话中,年满仓很清楚地交代了是他自己先提出给关衡担保的事,白木易以为关衡会把这件事说出来的,没想到他最终居然什么都没说。 他心中对关衡的观感倒是好了一些。 正想着,关衡抱着妞妞从外面回来了,后面跟着年大林和年小林,以及两个嫂子。 紧接着就听到刘花莲大声的喊大家搬桌子吃饭,两家人,加上关衡摆了两桌,大家高高兴兴的吃了一顿。 席间铁蛋和虎妞看着妞妞的新裙子,铁蛋儿倒也罢了,他皮实惯了,也粗枝大叶的,只要有好吃的好玩儿的,对于穿什么样的衣裳,是一点都不在意。 虎妞比妞妞大两岁,此时已经三岁多了,看着妞妞身上的小花裙子,羡慕的不行,又知道是她小叔买的,心里早就不高兴了,但她爹娘不在,奶奶从来不惯着她,一直忍到现在,爹娘终于过来了,她一下就忍不住了,哭闹着也要新裙子。 刘花莲狠狠的瞪了年修文一眼。 倒也不是怪他给妞妞买裙子了,而是责怪他考虑不周,要么就给家里的侄子侄女也买一件,要么送给妞妞的时候,就不要让那俩孩子看见! 现在这样,弄得多尴尬! 年小林媳妇冯丽霞不知道年修文给妞妞买裙子的事,见自己闺女哭闹,顿时尴尬地看了一眼婆婆刘花莲,见刘花莲脸色难看,连忙抱起虎妞去哄:“妹妹的裙子小,你穿不下,等回头娘给你做件新裙子好不好?” “不好,娘骗人,我就要妞妞妹妹一样的花裙子,我就要!” 年修文也发现了自己做的不对,连忙说道:“好,就要妞妞一样的,等吃完饭,小叔骑车带你跟铁蛋儿去供销社买去,好不好?” 虎妞眨巴了几下带着泪的眼睛:“小叔不骗人?” “嗯,小叔不骗人,骗人是小狗!” 虎妞顿时不哭了。 冯丽霞见妞妞的裙子一看就不便宜,连忙说道:“买什么裙子,穿不了一年就小了,花那钱干啥!” 虎妞顿时不乐意了,张大嘴巴就要再次嚎哭。 “没事,二嫂,我这个做小叔的,还没给妞妞和铁蛋儿买过什么东西,今天就让我给他们买身衣裳去!” 冯丽霞想着:“你买花的不还是家里的钱?” 正要反驳,就听到刘花莲说道:“让他去买,他跟木易出去这一趟,赚了点钱,是该给侄子侄女花点!” 冯丽霞顿时不说话了。 第420章 白木易送礼 对于年修文这次跟白木易出去,一走就是半个月的事,要说张凤霞和冯丽霞妯娌俩一点意见都没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不过是碍于刘花莲平时对她们不错,所以才一直忍着没说什么难听的话。 年修文回来之后,也一直都没机会跟哥嫂说话,所以对于年修文具体跟白木易出去干了些什么,除了年仓库和刘花莲之外,家里的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 现在刘花莲说年修文跟白木易出去挣了钱,不仅张凤霞和冯丽霞两妯娌震惊,就连年大林、年小林兄弟俩也十分的意外。 兄弟俩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年修文,年修文嘴角带笑,十分得意地朝着俩哥哥挑了下眉。 兄弟俩满心疑惑,但此时也不好多问,只想着等回家之后,好好的问一下是怎么回事。 吃过饭之后,年仓库父子等都去上工了,白木易三人都没去上工,年修文答应了侄子侄女要去供销社买衣裳,一吃完饭就骑着自行车带着俩孩子去了公社,关衡骑着自行车去了县城,找封元魁还钱。 而白木易则继续编他上午没有编完的簸箕。 年穗穗已经跟大队长说了年满仓身体不好,不再去上工了,现在再过去上工,年抗联都不一定让他去,万一年满仓上工的时候出点啥事,他也担待不起啊! 但让年满仓整天在家里闲着,也不是个事,时间长了,容易引起家庭矛盾。 所以白木易就跟年满仓商量,以后就专心在家里做柳条活! 柳条活需要灵活的手指,在做的过程中,也能保持年满仓的手指灵活,而且,只要起了头,年满仓基本都会把整个柳条活做完,这也就避免了他有时间去做其他事,大大减少了年穗穗所担心的隐患。 白木易担心年满仓心里会有抵触,有时间的时候,就会跟年满仓一起做,还故意向年满仓请教一些问题,这让年满仓很有成就感,不但给白木易讲的很详细,自己的心情也好了很多。 一直等到王英子做好了晚饭,翁婿俩才把手里的簸箕收了尾,一起说笑着去吃饭。 饭后天已经黑透了。 白木易收拾了几样东西,跟年穗穗说了一声,就提着东西就要出门。 “要不要我陪你一块去?” 年穗穗抱着妞妞轻轻晃动着哄她睡觉,见白木易要走走,不由问了一句。 “不用,我很快就回来了,你哄睡了妞妞,先把我带回来的东西规整一下……” 白木易说完,提着东西很快消失在黑夜里。 年抗联家也刚刚吃过晚饭,他拿出一盒烟卷儿,抽出了一根,刚点燃了火柴,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即又甩了甩手,把火柴甩灭了。 袁彩凤温柔地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见年抗联烟瘾上来的样子,不由说道:“你想抽就抽吧,我不碍事的!” “还是算了,我忍忍就行了,白天抽多了,现在再抽,一会儿该睡不着了。” 年抗联看了一眼袁彩凤的肚子,努力了这么久,小闺女终于有了消息,以后可得小心在意了。 “希望这回是个闺女……” 看着年抗联一脸期待的样子,袁彩凤笑了笑。 “人家都盼儿子,怎么就你整天想着闺女啊?” 其实她倒是希望是个儿子,只有铁军一个儿子,到底是有些单薄,有两个儿子撑着,她的腰杆儿也能更硬一些。 “闺女好啊,贴心!” 袁彩凤笑了笑,这是因为他们已经有了一个儿子,要不然的话,他肯定不会这么说了! “你今天是怎么了,咋感觉你一天都心不在焉的,是遇到啥烦心事了?” 年抗联沉默了一下,他是快中午的时候,看到年修文骑车从公社回来,才知道白木易三人已经回来了。 开始的时候他是松了一口气的,不管咋说,白木易在麦收开镰之前回来了,他也不用整天的应付村里那些整天在他耳边叨叨的声音了。 可是下午的时候,他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白木易三人回来了,居然都不说过来找他一下。 年抗联也没想让白木易三人对他感恩戴德,但最起码回来了,应该过来到他这个大队长这里销假吧? 下午的时候,年抗联直在等着三人,可一直到现在,三人都没有过来。 这让年抗联心里很是不舒服。 “大队长在家吗?” 正当年抗联气呼呼的准备睡觉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他。 年抗联瞬间眼睛一亮。 袁彩凤奇怪:“这么晚了,谁来了?” “你休息吧,我去看看!” 年抗联下床,出去开门把白木易给迎了进来。 看到白木易手里还拿着东西,年抗联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 “你这是干啥?我这里可不兴这一套,你要是这样,以后再别让我给你开介绍信了!” “抗联叔误会了,这是我从南部探亲回来,给婶子和铁军兄弟带了点礼物……” “那也不行!” 年抗联义正言辞,只是还不等他再说什么,年铁军就从他自己屋里走了出来:“还给我带了礼物?是什么?” 白木易从提兜里掏出一个手电筒递了过去…… “那边的手电筒便宜,我就多买了几个,想着回来送给亲近的几家亲戚,不光铁军有,我姑姑家的表弟也有……” “呀!手电筒!爹,我最想要的手电筒!” 年铁军说着,就想要把手电筒揣到自己怀里。 年抗联看到手电筒,眉头皱的更紧了,手电筒在南部卖多少钱,他不知道,但在这边,一直都是卖十块钱一个的,想买,还要有工业票! 同样的东西,就算是南部便宜一点,又能便宜到哪里去? “铁军,放下!” 年抗联厉声喝止了年铁军,又对白木易说:“这东西你快拿回去,你这样,岂不是害我犯错误?” “抗联叔误会了,自从我到咱们杏树岗大队以来,抗联叔对我们一家十分的照顾,这些我一直都记着的,心里也是把抗联叔一家当场我姑姑一家一样的亲人的,所以在给姑姑家带礼物的时候,就多买了一份给你们……” 白木易说的情真意切:“抗联叔,我是真心实意给你们带礼物的,你要是不收,是不愿我跟穗穗把你当亲人吗?” 年抗联面露难色…… 年铁军拿着手电筒,看向年抗联,见他迟迟没有让他放心,悄悄把手电筒揣到怀里,然后迅速返回自己屋里,“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这孩子!” 年抗联骂了一句,却没再说让年铁军把手电筒还回去的话。 第421章 白鸽子的反应…… 等白木易从年抗联家里回来的时候,去的时候带的东西,一样都没带回来。 年穗穗挑眉:“你还挺有能耐啊,居然还真把东西送出去了……” 年抗联的性子,年穗穗还是有几分了解的,她以为白木易不可能把东西送出去的,没想到他居然真的送出去了。 白木易点了点头:“这下应该放心我了吧?” 说着欺身上前,直接把年穗穗搂在了怀里。 年穗穗用胳膊肘抵了抵他:“先别闹,你带回来的东西,我都整理好了,你准备怎么处理啊?” 白木易提不起什么兴趣地说道:“手电筒给小姑家一个,另外再拿点吃的,明天咱俩一起去小姑家一趟,其他的你看着收起来吧……” 给白鸽子送东西,在年穗穗的意料之中,白木易对于白鸽子这个小姑一直很亲近,时不时会过去帮帮忙,有什么好东西也会想到给白鸽子送过去一些。 不过对于白木易丝毫没有提到给白家那边送东西的事,她多少还是有些意外的。 毕竟上一世的时候,白木易虽然跟白家那边不亲,礼节上却从来都不缺的。 “白家那边……送吗?” 迟疑了一下,年穗穗还是问了出来,虽然白木易没有提出来大概就是不送的意思了,可年穗穗还是想再确认一下,省得自己会错了意,到时候夫妻之间产生了隔阂。 “不送!” 白木易根本没有任何的迟疑,直接拒绝了给白家送东西的建议。 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曾经的家人,自私且贪婪,一旦自己这边送出了比以往贵重的礼物,那边就会想要更多! 白木易不想养大了他们的胃口,逢年过节的时候,把该给的给了,不落人口实,也就罢了,再多的,就没有了! “好,我知道了,明天咱们早起一会儿,吃过早饭之后,我陪你去小姑家一趟。” “嗯……” 白木易手不老实地开始在年穗穗身上点火,不一会儿屋内便响起了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第二天一大早年穗穗和白木易早早起床,等王英子起来时,小两口已经做好了早饭。 吃过早饭,两人带着准备好的东西去了白鸽子家。 白鸽子刚把早饭端上桌,就看到白木易和年穗穗相携过来了。 她愣了一下,一般人都很忌讳饭点的时候去别人家里的,侄子两口子不会不知道这点,现在突然这个时候过来,是有什么事? “木易,穗穗,你们过来了,快过来坐,我刚做好饭,先吃饭,有啥事儿,咱吃完饭再说!” “不用了,小姑,我们在家吃过饭了,我跟木易过来,是木易前段时间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带了点东西,想着给小姑送点过来!” 白鸽子听到白木易出去一趟还不忘给自己带东西回来,心中顿时感动不已,这个侄子果然是没有白疼! “你们有那份心,我很高兴,不过,小姑我什么都不缺,东西你们带回去自己用就好了,不用给我!” 白木易想着自己这个小姑,白鸽子很感动,但她更心疼自己侄子。 同在一个大队,年穗穗家的情况,白鸽子知道的很清楚,年满仓现在又病了,家里能下地挣工分的,就只有白木易一个人了,虽然年穗穗也能挣工分,但她的医术毕竟不如李青山,不能为村里带来收益,所以并不是满工分,每天只有八个工分。 按说对于一个妇女来说,八个工分已经不算少了,就算是下地挣工分,也不一定每次都有八个工分拿,而且还是稳定的每天八个工分! 可年穗穗家与别家不同,自从年穗穗结婚之后,家里年满仓和王英子基本就都不挣工分了,家里的压力一下就落在了白木易的身上了…… 作为白木易的小姑,白鸽子虽然对白木易现在有妻有女的幸福生活感到欣慰,但有时候她还是会心疼侄子身上的重担的。 “你们俩相互扶持,过好你们的日子,小姑就高兴了,不用整天想着给我带东西。” “小姑,又不是天天给你送东西,平时倒也罢了,这次是木易从南部专门给你带回来的,你不收下岂不是要辜负了木易的一片心意?” 年穗穗说着,直接把手里的提兜交到了白鸽子的手里。 “小姑,穗穗要去村医室,我也要去找大队长销假,我们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吃!” 白鸽子随手把提兜放在凳子上,把两人送出院子再拐回来时,就看到儿子拿着一把崭新的手电筒在那里摆弄…… “娘,木易表哥咋知道咱家的手电筒坏了啊,你看他给咱送了一个新的。” 白鸽子以为白木易送的东西,顶多是一些从外面买回来的吃食,没想到除了吃食之外,竟然还有一个新的手电筒,她一下坐不住了! 这么贵重的东西,年穗穗到底知道不知道啊? 这要是再因为给自己送礼,让小两口有了矛盾隔阂,这让她如何承担的起啊? “不行,咱不收!向前,把手电筒给我,这么贵重的东西,咱可不能要,待会儿我去村医室一趟,给你表嫂送过去!” 刘向前有些不舍地摸了摸手电筒,最后还是听话地把它给了白鸽子。 “那这些吃的糕点呢?也要给表嫂表哥送回去吗?” “吃的就不用送回去了,你们想吃就拿着吃吧!” 担心拐去一趟村医室再到地里去会迟到,白鸽子胡乱地往嘴里扒了几口饭,交代俩儿子把锅碗刷了,自己则拿着手电筒着急忙慌地去了村医室。 她把手电筒交给年穗穗:“穗穗,这个东西你还是拿回去吧……” “小姑,这可是专门为你准备的东西,为啥要让我们拿回来?” 年穗穗皱眉问道。 “穗穗,你们的心意小姑领了,可这东西,我真不能收!” 无论年穗穗说什么,白鸽子就是不愿意收。 年穗穗很是无奈,想到白鸽子对白木易的疼爱,深吸了口气,低声说道:“小姑,实话跟你说吧,木易这次去南部,就是去拿了些手电筒回来卖,这个在那边拿货很便宜的,所以我们才舍得给你留一个的,你就放心拿着用吧,在南部进货的时候,手电筒的价格,连咱们这边的一半都不到……” 白鸽子诧异地看了年穗穗一眼:“这、这是真的?” 年穗穗点头。 白鸽子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胡闹!” 她看着手里的手电筒,顿时像是看一个烫手山芋一样…… 第422章 张英:我一辈子都习惯不了! 白鸽子不知道白木易倒卖手电筒赚了多少钱,但她知道如果这件事被别人知道了,白木易将会面临什么样的处罚! 投机倒把,可不是批斗一下就行的,那是要吃枪子儿的啊! 白鸽子只感觉一阵头晕目眩。 “你说说你们,就不能老老实实安安生生的过日子吗?折腾个啥?这要是万一……” 说到一半,白鸽子才觉得自己的语气有些不好,这要是面对的是白木易倒也罢了,毕竟是自己亲侄子,自己说什么,他都能担待着! 但年穗穗就不一样了,毕竟是侄媳妇,到底隔了一层,自己这样说,虽然是为他们好,但年穗穗不一定会领情,说不定会觉得她多管闲事。 “穗穗,你别怪我说话难听,我、我是真的担心!” 年穗穗伸手握住了白鸽子紧张到发抖的手:“小姑,我明白你的担忧。很抱歉让你担心了,不过你放心,仅此一次,以后不会了!” 白木易这次回来,连本带利一共拿回来了两万多块,除了手表,小渔村支书给的那些小玩意,也被白木易给处理掉了,换回了不少钱。 而白木易三人也担心会引起村里人的怀疑,所以这次去南部除了一些易保存的特色小吃之外,也就每人留下了一块手表和手电筒用来自用,其他的全都处理掉了。 所以,哪怕是真的有人举报他们,只要他们不承认,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投机倒把。 而这次之后,一直到高考前,白木易都不再准备去南部了。 至于高考之后…… 那时候他们已经离开杏树岗大队了,就算是再去南部,也不需要担心村里人眼红嫉妒给他们使坏了。 白鸽子自然不知道年穗穗心里是怎么想的,听到她说以后不会了,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你们能这样想就好,你们现在是困难些,但现在村里不都是这样吗?要是真有什么过不去的,你跟小姑说,小姑拼了这把老骨头,也一定帮你们,以后可千万不要做傻事了啊!” 年穗穗向白鸽子再三保证,这才送走了白鸽子,当然了,那只手电筒,也让她重新带了回去。 田间地头,伴随着年抗联一声洪亮的:“开镰了!” 社员们争先恐后地开始猫着腰开始割麦子,一时间整个地里只听见“唰唰唰”的声音。 麦收的时候是一年当中最累的时候,村里的社员早已习惯了这种高强度工作安排,但知青们就不一样了…… 除了最早过来的几个知青之外,新来的知青,甚至是已经来了两三年的知青,都有些受不了。 等到了晚上放工的时候,张英拖疲惫的身子到了村医室。 “穗穗,快把你熬的膏药给我几贴。” 年穗穗笑着打趣她:“不会吧,你还没习惯啊?怎么开镰第一天就来拿膏药?” 张英捶着疼的直不起来的腰,苦笑道:“别提了,这种日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我真是一辈子都习惯不了!” “那也不会第一天就坚持不住啊!” 开镰第一天,麦子还不是熟的最狠的时候,所以抢收也不会太紧张,稍微偷懒一下,也不会被人说嘴。 等到后期麦秆干透了,麦头一碰就掉,那时候可真要争分夺秒的抢收了,不然麦子头都掉地上了。 去年也有不少人找年穗穗要膏药,但基本都是在麦收中后期,或者麦收之后才过来的。 现在张英第一天就坚持不住来拿膏药,这不由让年穗穗有些奇怪了。 “别提了,以前的时候没有念想,只能强迫自己咬牙坚持,这不年前听你说可能会恢复高考的事之后,我心里就憋着一口气,一定要考上大学离开这里,现在再次面对这样强度的活,反而不适应了!” 年穗穗听到张英说一直在复习,准备考大学,知道她这是把自己的话听到的心里,很是为她高兴。 于是低声道:“嗯,再咬牙坚持这一回吧。” 张英瞬间眼睛一亮,也压低了声音:“你是说,有具体的消息了?” 年穗穗取了两贴膏药给她:“我可什么都没说。” 张英笑着点头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嗯,我明白的。” 张英离开后,又有几个人过来拿膏药,也有来处理伤口的,开镰之前,肯定是要先把镰刀磨好的,锋利的镰刀除了能很好的收割麦子之外,还很容易就割伤人…… 来处理伤口的,就是不小心被镰刀割伤了手和脚趾头的。 割伤手的倒也罢了,沉默着让年穗穗给清理了伤口包扎,有个割伤了脚的小伙子,在年穗穗给他清理包扎的时候,一直抱着鞋子在那里嘟哝:“早知道不穿鞋了,好好的一双鞋被割破了……” 年穗穗想都没想就回了他一句:“要是不穿鞋,你脚趾头都被削掉一半了!” 说完她就后悔了,穿不穿鞋是人家自己的事,自己说多了,指不定人家还会以为他多管闲事。 好在小伙子没觉得年穗穗多管闲事,而是红着脸,十分腼腆地说道:“我、我知道的,我是说不穿这双鞋了,我还有其他鞋的,这鞋……是我对象给我做的,现在割破了,她看到肯定该生气了。” “噗嗤……” 年穗穗忍不住笑了出来,旁边等着的人也忍不住笑了出来。 “对不住,我没别的意思,我是想说,相比一只鞋子,你对象肯定更在意你的脚趾头……” “哈哈哈,说得对,栓宝,鞋子破了可以让红英再给你做一双,脚趾头断了,红英可给你接不上!” 小伙子被众人逗得面红耳赤,正尴尬着呢,门帘子突然被掀开,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姑娘闯了进来。 姑娘呼哧呼哧地喘着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年穗穗,年穗穗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开口询问:“妹子,你哪里不舒服?” “我没、没不舒服,我……” “哟,这不是栓宝对象吗?没有不舒服,那就是担心栓宝喽?” 栓宝一下子耳朵跟着都红了,但眼睛却亮亮的。 “红英,你别担心,我没事,就是你给我做的鞋被割破了……” 说话间,年穗穗已经给他包扎好了伤口,起身去洗手了。 红英向年穗穗道了谢,扶着栓宝,在别人的哄笑声中离开了村医室。 第423章 高考恢复了? 紧张的麦收终于过去,村医室再次迎来了膏药贴的抢购热潮。 好在这一次年穗穗已经有了经验,提前已经熬好了足够多的膏药,也就没在出现断货的尴尬现象。 麦收之后,张英来村医室的频次多了起来,每次来都不忘询问年穗穗是否有新的消息过来。 建国以来,高考的时间一直都八月,若是真的要恢复高考,这个时候也该有正式的消息文件下来了。 可直到地里重新种的庄稼成熟收割完,也没等到确切的消息的到来。 张英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少,等到过了中秋,她脸上的笑容几乎消失了,就连来到村医室,也都是静静地坐着,虽然不再开口,却眼神中带着期盼…… 又坚持了些日子,还是没有消息,渐渐的,张英也不再过来了。 年穗穗虽然一直鼓励她坚持,但一直没有正式的通知下来,而且,早已过了曾经的高考日期,张英觉得今年恢复高考是没有希望了。 年穗穗一直数着日子,她记得很清楚,上一世的重阳节这天,村里的广播开始循环播放了中央广播电台关于恢复高考的通知。 很快到了10月21日这天,也就是农历的九月初九重阳节。 年穗穗早早起床,整个人都处于一种亢奋的状态,她做好早饭之后,王英子才起床,有些奇怪地问她:“你今天这是咋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有,我就是睡不着,干脆就起来了,快洗漱吃饭吧!” 白木易忍不住看了年穗穗好几眼,夜里的时候,年穗穗一直翻来覆去的,他询问了几次,年穗穗都说没事,最后僵硬着身子不翻身了,但白木易知道,她根本没睡着。 他觉得年穗穗肯定有事瞒着自己! 直到吃完了早饭,年穗穗把碗一推,又代替王英子喂好了妞妞,这才迫不及待地出了门。 一直留意着她的白木易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王英子道:“木易,你快去跟过去看看,我觉得穗穗肯定有事,可别是有什么自己扛着。” 白木易早就想跟过去了,可又担心年穗穗知道他跟过去会生气,现在有了王英子的话,他片刻都没迟疑,立即就出了门。 年穗穗一路小跑着到了知青点。 知青点的灶屋里还在冒烟,显然早饭还没有做好。 年穗穗叫开了大门,见张英正蹲在墙根刷牙,她直接走了过去。 “张英,我来告诉你一声,你今天上工的时候,注意听村里的广播……” 张英拿着漱口杯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又继续刷牙,等刷了几下,她突然“噌”的一下站了起来,十分震惊地看着年穗穗。 年穗穗对着她笑着点头。 “啊!” 张英惊叫一声,用最快的速度漱了口。 “真的吗?是真的吗?” 年穗穗道:“真不真的,你等下听广播不就知道了?” “咿呀!” 张英一手握着牙刷一手紧握漱口杯,兴奋又是摇头又是跺脚,恨不得大声向所有人宣告自己的兴奋。 到最后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你放心,我今天就是不干活,也一定会好好的听广播的!” 通知完张英之后,年穗穗就离开了知青点。 白木易在看到年穗穗到知青点只跟张英说了几句话之后,顿时放下了心,见她直接去了村医室,也就放心的回家了。 上午干活的时候,张英就一直心不在焉的,等到九点半的时候,村里的广播终于打开了,中央广播电台熟悉的前奏响起,很快播音员的声音响起…… 张英立即停下了手中的活,认真地倾听着,她旁边的人见状,忍不住提醒她:“张英,有人正往这边看呢,才开始没多久,你怎么就休息起来了?” 张英皱眉看了那人一眼:“你闭嘴,别耽误我听广播!” 那人好戏提醒,结果反倒被骂,顿时气得狠狠瞪了张英一眼:“随便你吧!” “……下面播报一条振奋人心的消息,人民日报关于高等学校招生进行重大改革:……凡是符合条件的工人、农民、上山下乡和回乡知识青年,……均可报名……” 张英一字不落的听完了整篇广播稿,一连深呼吸了几次,都没有压制住她兴奋的心情。 “啊——” 她高呼一声,然后在脚踝深的麦田里奔跑起来,丝毫不顾及周围众人惊诧的目光。 刚刚提醒张英那人,更是了然地点了点头:“怪不得不知好歹地骂人,原来是得了失心疯啊!” 对于广播,村里人早已习惯了,如果不特别注意的话,对于广播里的内容,直接左耳进右耳出,丝毫不会注意到底是什么内容。 知青们除了张英之外,也就蔡觉民在最后听个尾巴,他正思考广播里的内容时,就听到有人在大喊:“快来人啊,张知青疯了!” 蔡觉民一惊,他知道张英这段时间心情一直不怎么好,可怎么会疯了? 一抬眼就看到张英冲着他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激动的大喊。 “张英——” “蔡觉民,你听到了吗?恢复高考了!真的恢复高考了!” 为了避免跟村里人产生矛盾,知青们都被分到了一块干活,所以周围都是知青,听到张英疯疯癫癫地喊出“恢复高考了”这样的话,一下就愣住了! 这大半年以来,不,应该说从去年拨乱反正之后,他们一直都盼着能恢复高考,现在终于实现了吗? “张英,你说的是真的吗?” 张英发泄了一番,终平静了下来。“你们刚刚都没有听广播吗?是中央广播电台播报的,人民日报上刊登的内容,怎么可能有假?” 知青们回想着刚刚广播的内容,可无论他们怎么想,都没有丝毫的记忆。 因此对于恢复高考的真伪,都有些存疑。 最后蔡觉民说道:“村里应该有人民日报,要不咱们去找大队长问问?” “好!” “就这么办!” 恢复高考,对于知青们的影响太大了,不弄清楚真假,他们根本没有心情继续干活,干脆结伴去找年抗联去问《人民日报》的事。 第424章 消息确认,高考真的恢复了 年抗联正蹲在地头的一棵楝树下抽烟。 家里媳妇怀着小闺女,他不敢在家抽烟,只能在外面把烟瘾过完。 正抽的起劲儿时,突然看到一大群知青气势汹汹地朝着他走来,直接吓得他手一抖,烟直接就掉到了地上…… 他也顾不得许多,猛地站了起来,紧皱着眉头喝问:“干啥呢?你们不去好好的割麦,都聚在一起准备干啥去?” 蔡觉民见年抗联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顿时一愣,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知青们一个个表情严肃,双手紧握,看上去还真有几分去闹事的样子。 他一下就明白年抗联的担心了,连忙说道:“年大队长,你别误会,我们没有要闹事的意思,就是刚刚在广播上听说了恢复高考的消息,心里有些激动……” 年抗联表情松了松,他知道高考对于这些知青们来说意味着什么,盼望了十年,终于有了消息,激动是难免的,不过…… “再激动也不能不干活啊,高考重要,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大家都在忙着收红薯,一切等忙完这几天再说!” 年抗联理解归理解,但正值红薯抢收的季节,知青们集体不干活,怎么都说不过去,他还是免不了训斥几句。 蔡觉民点了点头;“大队长说的对,一切都要以抢收为重,同志们,咱们这么多人全都一起去,的确不太好,要不这样吧,咱们选俩代表,女生一个男生一个,两个代表跟着大队长去大队不看报纸,其他的人还是回去继续回去收红薯,大家觉得如何?” 大队长在知青们心中还是有几分威严的,他沉着脸训斥,很多知青已经有了退缩之意,现在又听到蔡觉民这样说,没有不同意的。 “蔡大哥说的有道理,就这么办吧!” “我没意见。” “我也同意!” ……最终知青们选了蔡觉民和张英两人做了代表,其他的人则回去继续收红薯去了,至于能不能静下心来认真的干活,那就是另说了。 等知青们都回去了,年抗联才弯腰捡起之前掉的那根烟,吹了吹上面的尘土,然后重新点燃了。 “你们俩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大队长,我们想看看今天的人民日报……” 年抗联有些奇怪:“看人民日报做什么?” “广播上说,今天的人民日报上刊登的有恢复高考的消息,我们想要确认一下。” “原来是这样,不过村里也没有今天的人民日报……” 蔡觉民眉头一下就皱了起来,眼神中带着狐疑声音也不由得拔高了几分。 “村里怎么会没有人民日报?” 他以前见过有人从大队部拿了旧报纸回家糊墙,其中就有人民日报,现在年抗联却跟他说村里没有人民日报,这不由让蔡觉民多想。 “你误会了,我是说没有今天的人民日报,各大队的报纸一般都是一周送过来一次,当然,如果有时间的话,可以去公社自己拿回来……” 不过很多大队干部都不是很重视人民日报,并不会专程去公社拿。 “原来是这样啊!” 蔡觉民松了一口气。 “大队长的意思,我们可以自己去公社把报纸拿回来吗?” 年抗联看了一眼蔡觉民,心里清楚今天他要是不同意,这些知青们是不可能会静下心来好好的干活的。 “行吧,你要是实在想看,就去一趟吧。” 蔡觉民看了一眼年抗联旁边的自行车…… 年抗联无奈摆了摆手:“骑我的自行车去,早去早回,别耽误回来干活!” “好嘞,多谢大队长,我一定早点回来!” 张英没跟着一起,她虽然也想第一时间知道结果,但如果蔡觉民骑自行车带着她一起,速度肯定就慢了,倒不如直接让他早去早回,省得大家都等得心焦。 蔡觉民拿着年抗联给的证明,用最快的速度到了公社,结果等他到公社门口时,发现那里已经等了许多人了。 大致扫了一眼,蔡觉民对这些人就有了了解,他们基本都是各大队的下乡知青,估计目的跟蔡觉民的差不多,都是为了人民日报来的。 果然,不一会儿有人从里面出来,手里拿着一份人民日报,又哭又笑的,看得后面的人也跟着激动了起来。 “同志,你拿到人民日报了,上面真的有恢复高考的消息吗?” “有,有!是真的,高考真的恢复了,时间就在十二月份,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了,同志们,加油啊,我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蔡觉民松一口气的同时,心中也是激动不已,等到他拿到杏树岗大队的那份人民日报,他快速地把头版头条内容浏览完,然后珍而重之地把报纸放到文件袋中,重新跨上自行车…… 晚上放工,张英直接跑去村医室,抱着年穗穗又笑又叫的好一会儿才安静下来。 “穗穗,恢复高考了,真的恢复高考了!我要参加高考,我要以自己的本事回城!” “恭喜恭喜啊,终于可以回城了。” 年穗穗是土生土长的农村人,对于张英是没办法感同身受的。 张英知道,她这种从小娇生惯养,从来没有干过农活的城里姑娘,突然间离开城里的舒适窝,来到艰苦的乡下地方,开始的时候,手脚磨成水泡,肩膀磨破皮,她都咬牙坚持下来了。可这种日子,她可过一段时间,却不愿意一辈子都如此。 但她没有办法,家里没办法帮她办回城指标,她只能寄希望于通过高考来实现回城的愿望。 在看到蔡觉民拿回来的人民日报上头版头条上刊登的那篇报道时,张英喜极而泣…… “穗穗,知青点今天要举行晚会,大家准备狂欢一次,庆祝这个大好的消息,知青们想请你你一块过来庆祝,另外,蔡觉民好像有事跟你家白木易说,你请他一块过来啊!” 年穗穗没有推辞,爽快地答应了。 “好,我们到时候一定过去!” 第425章 都想脱产学习 晚上年穗穗和白木易没有带妞妞,小两口一起去了知青点。 说是狂欢,其实就是大家一起发泄一下压抑了多年的情绪,有人笑着笑着就哭了,也有人哭着哭着就笑了 。 年穗穗大概是唯一一个自始至终都在笑的人了,至于白木易,他一到知青点就被蔡觉民叫走了,两人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等跟蔡觉民谈完,白木易默默走到年穗穗身边,低声问她:“是再玩一会儿,还是现在回去?” 年穗穗手腕上带着白木易带回来的女士手表,她看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快十点了,想到明天白木易还要上工,忙起身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咱们回去吧,明天还要上工呢!” 两人跟张英蔡觉民等人说了一声,就离开了知青点。 回到家,白木易迟疑了一下,还是决定把蔡觉民跟他说的事跟年穗穗说了。 “……蔡觉民的意思是,他们这些知青,不太好请假,想请我帮忙去县里的招生点去问一下,参加高考该怎么报名,去哪里报名,还有就是,报名的条件……他们这些人中,包括蔡觉民、张英在内,家里多少都是有点……那个问题的,蔡觉民担心这会不会影响高考报名,到时候让大家白高兴一场……” 蔡觉民的担忧不无道理,如果参加高考也像以前工农兵大学一样,讲究阶级门第,那他们这些人当中很多人,是没有资格报名高考的。 年穗穗虽然早已知道蔡觉民张英等人上一世都如愿参加的了高考,而蔡觉民据说后来大学毕业之后,发展的一直都不错,想来他的家庭对于他是没有影响的。 但这事她没办法说出来的,想着有了白木易从南部回来带的那些钱,其实白木易根本不用那么拼干活,可以白木易的脾气,如果让他请假休息,他肯定不干,现在正好有机会,让他请假去县城跑跑也好,便答应了下来。 “你既然答应了蔡觉民,那就去吧,一次问不清楚没关系,多去几次就是了,反正咱们自己也要报考的,弄清楚了咱们也心里有个底。” 白木易也是这样想的。 第二天白木易就找年抗联请假了。 年抗联对于他时而请假的事,已经习惯了,这次虽然生产队在收红薯,他也没有为难白木易,只问了请假事由。 白木易说要去县里高考招生点问问高考报名的事,年抗联深深看了白木易一眼,最终同意了他的请假。 不过年抗联最终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木易啊,你要是去参加高考,穗穗娘俩咋办啊?” “穗穗也参加……” 年抗联神情一滞,最后摆了摆手,让白木易离开了。 等白木易走远了,他还是止不住摇头:“孩子都几岁了,还去参加高考,这能行吗?” 白木易第一趟去县城,什么消息都没打听到,因为刚收到恢复高考的文件,县城的招生点还没开始报名,具体的招生条件都还没有罗列出来,自然没办法给白木易答复了。 等过了一周,十月二十九日,白木易又去了一趟县城,这一次终于有了收获,高考报名的条件出来了,报名的日期也出来了。 “下个月,也就是11月18号到24号,一周的报名时间,到时候咱们跟知青点的人一起去。” 白木易回来之后跟年穗穗说起了报名的事。 “另外就是,高考考试的时间也出来,12月9号、10号两天,从现在开始到正式考试,满打满算也不到一个半月的时间了,你学习的怎么样了?” 年穗穗虽然不算聪明,但胜在一直都在学习,对于那一套《数理化自学丛书》,她不说看的滚瓜烂熟,但上面的知识题型,她基本已经掌握的很熟悉了。 听到白木易询问,她傲娇底抬了抬下巴。 “你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要知道,我一直在学习,而你可是一直都没啥时间学习的,我在想着,现在已经出完红薯了,离高考还短短的一个多月,这段时间没什么农活,要不跟大队长申请一下,你直接脱产学习吧。” 白木易迟疑了一下,这个问题他也考虑过,虽然对自己的脑子有信心,但多复习一下总是好的,考的时候也更有把握一点。 只是…… “蔡觉民他们已经多次向大队申请脱产学习了,大队那边一直没同意……” 既然知青们的脱产学习得不到批准,自己这里,恐怕就算是去问了,也同样会无功而返。 年穗穗眼神闪烁了下,说道:“这事你先别管,等我先跟大队长说一下,然后你跟蔡觉民再过去找他。” 白木易狐疑地看了年穗穗一眼,见她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也就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年抗联分配完社员们的工作,刚回到大队部,年穗穗就找了过来…… 年抗联愣了愣,然后很快就笑了起来。 年穗穗已经很久没有主动找过他了,想到之前年穗穗找他,无论是压水井,废氨水,还是平菇养殖,基本都是对村里有好处的事,但后来因为村委的几个干部对她有成见,故意针对她,被她发现之后,就很少再主动来找他了,更别提为村里谋福利了。 一想到平菇养殖,年抗联心头就升起一股无奈,现在的杏树岗大队,平菇养殖基本已经废了,鸡肋的很,弃之可惜,但已经不能为村里带来多少收益了。 年抗联很想问问年穗穗,该怎么样才能重现刚开始种植平菇时的成绩。 可年穗穗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她看到年抗联的第一句话,就是:“听说抗联叔拒绝了知青们脱产学习的请求?” “是、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年抗联没想到年穗穗第一个要问的,居然是这个问题,倒是怔了怔。 “抗联叔,这问题啊,可是大了去了,你做大队长多年,怎么还没看透呢?” 年穗穗一副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年抗联。 第426章 同意脱产学习 年抗联愕然。 一瞬间,他以为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年穗穗,而是老支书! 因此,年抗联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他眉头不由皱了起来,老支书用这种眼神看自己,他能接受,但年穗穗作为一个晚辈,对他用这种眼神,就令他十分的不适。 “哦?那你倒是说说,我哪里没看透啊?” “抗联叔,你先说说你是不是希望这些知青离开咱们村吧?” 年抗联想都没想就说道:“自从这些知青来了之后,村里社员就一直有意见,所以,如果不是为了顾全大局,我自然是希望他们早点离开的。” 先不说知青们干活的积极性咋样,就算是他们愿意跟社员们一样干活,但不管是体力还是技巧上,到底是差了许多,别说是社员们,就是年抗联自己,如果不是为了响应国家的号召,他也是不太情愿让知青们过来的。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一旦知青们有机会离开,年抗联作为村里的大队长,是一点都不会从中阻挠的。 “那抗联叔有没有想过,如果知青们这次能考上大学,自然就会离开咱们村,不会再跟村里的社员抢口粮,也不会让抗联叔你整日为难了……” 这个年抗联倒是想过,可考大学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啊,考上了自然皆大欢喜,若是没考上呢?脱产学习,到时候分粮食的时候,要怎么跟村里的社员解释? “穗穗啊,你说的轻巧,可大学哪里是那么好考的啊?这些个知青有的已经过来八九年了,书本上的知识早就忘得差不多了,哪可能一个月的时间就能考上大学啊?这万一没考上,还不是要留在村里分社员们的口粮?他们脱产一个月,分粮食的时候,社员们的意见就更大了……” “可要是考上了,他们就离开村子了,就连以前挣的工分,都可以不用再给他们兑现了!当然了,如果可以,我希望抗联叔最好不要克扣这些知青们的工分……” 年穗穗说的有些苦口婆心。 年抗联眉头紧皱,似乎对年穗穗说的这些有点下不定决心。 年穗穗又接着说道:“当然了,我说的这些,是次要的原因,其实最重要的,并不是眼前的工分和粮食这些蝇头小利,而是以后……” “以后?什么以后?既然那些知青离开了,就跟咱们村里没有什么关系了,还讲什么以后?” 年抗联不明白,知青们若真的考上了大学,自然是跟村里没什么关系了,他们的以后又能给村里带来什么利益? 年穗穗看年抗联的表情,就知道他没有想明白,便跟他分析道:“抗联叔想过没有,这些知青考上大学之后,将来他们会在哪里工作?” “在哪里工作?”这个问题让年抗联愣住了,这个好像不是他应该考虑的吧? “现在一切百废待兴,很多地方需要高知人才,等到这些知青大学毕业之后,会被分配到各种单位去工作,抗联叔有没有想过,如果结下了这份善缘,将来这些人有可能会帮到咱们村呢?” 年抗联面露震惊,一下愣在了那里。 许久之后,年抗联脸色变了数变之后,最后定定地看向年穗穗:“你、你说的帮到咱们村,指的是哪些方面?” “很多方面,这要看这些知青们将来会从事什么工作!” “比如呢?” “比如,如果他们有人在化肥厂工作,咱们村里要买化肥,岂不是要简单多了?” 当然了,这只是年穗穗为了让年抗联有个更直观的体验,才这样说的,要知道,真等到以后,包产到户之后,化肥厂的产能也提高了,各种牌子的化肥上市,令人眼花缭乱,那时候就不是农民求着化肥厂买化肥,化肥厂反倒求着农民。 但现在的年抗联不知道以后的事,他吃过了废氨水的福利之后,对于化肥的事,有着亲身体验,年穗穗这样一说,他立即眼睛一亮。 “真的会这样吗?” “如果咱们能同意知青们脱产学习,等他们考上大学之后,肯定会感激咱们村对他们的支持,自然会有可能的!” 年抗联眼睛一下就亮了,然后起身在大队部里走来走去,嘴里喃喃说着什么。 “当然了,也不一定会分到化肥厂,说不定会分到农机厂呢……” 年穗穗没有再往下说,而是淡淡地说出了另一种可能。 自从村里的那台老的东方红彻底报废了之后,年抗联一直都想着要买一台新的“铁牛”来耕种,现在听到村里知青可能会被分到农机厂,他的眼神瞬间变得炙热起来。 “现在麦子都种上了,地里也没什么活,其实知青们不去上工,不跟村里社员争工分,说不定社员反倒高兴呢?” “脱产学习!必须脱产学习,这些都是上大学的好苗子,怎么能被村里这些繁琐的农活给耽误了呢!” 年抗联现在恨不得直接把这些知青们给供起来,脱产学习算什么?就算是让他找人给这些知青的一日三餐包了,估计他也不会有意见的! 年穗穗没有再说其他可能,年抗联心里其实也清楚,就算他做的再好,这些知青也不一定人人都对他感恩,也不一定会有知青恰好分到他们需要的地方工作,但至少有了这些点滴之恩后,总是多了一些可能的。 “抗联叔英明!” “哈哈,都是为了咱们村考虑嘛!对了,你马上去告诉那些知青,就说我同意他们脱产学习了,但必须好好学习,争取全都考上大学,要是有什么困难,就跟村里说,村里一定想方设法的给他们提供帮助!” 年穗穗点头,刚想说“好”,就听到年抗联又反悔了:“算了,还是我自己去说吧,你还要去村医室忙,等我给村里社员分配好今天的任务之后,就召集知青们,让他们直接回去学习!” “好,抗联叔,其实我还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什么事?” 年抗联看向年穗穗,想着如果不是特别过分的要求,就直接答应她了。 第427章 知青们的感激 “抗联叔,你是知道的,我跟木易其实也都是高中毕业的……” “嗯,我倒是知道你是高中毕业的,说实话,在咱们村,你还是唯一一个女高中生,这一点上,你爹娘倒是对你很不错!不过,木易也是高中生吗?” 年抗联还真不知道白木易也是高中生,毕竟当初白家对白木易的态度,真的不像是看重的样子,再加上白木易过来的时候又是哑巴,他还真不知道白木易居然也上到了高中毕业。 “是,木易比我高一届,上高中的时候,嗓子还是好的……” 年穗穗解释。 “原来是这样的啊,那我知道了。” “所以,我跟木易也有意参加这次的高考……” 年抗联愣住了,知青们参加高考是为了回城,怎么生长在农村的年穗穗两口子,也想要参加高考呢? “你们又不用回城,参加高考做什么?” 他想都没想就问。 年穗穗一滞,脸色就有些不好了:“抗联叔,也没有人规定只有回城知青才可以参加高考吧?” 年抗联这会儿已经反应过来了,尴尬地笑了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那啥,你们想参加高考就参加吧,我没意见。” 相比较知青们而言,年穗穗才是杏树岗大队土生土长的人,如果说知青们考上大学之后是否对村里有贡献,其实并不好说,但年穗穗是肯定不会忘了村里的,毕竟她即便考上大学了,她的根也在这,年满仓和王英子也在村里。 一想到这个,年抗联顿时兴奋了:“穗穗啊,你跟我说这个,是不是有什么困难啊,没关系,你直接跟我说,我连知青们的困难都愿意解决了,咱们都是自己人,自然也不会亏待你的!” 看到年抗联兴奋的样子,一副恨不得年穗穗真的有什么困难提出来的神情,年穗穗抿了抿唇。 “倒是也没什么太大的困难,就是我们跟知青们一样,也有好多年没有系统地学习过高中的知识了,特别是木易,他毕业之后,基本都在拼命的挣工分,高中知识早忘记的差不多了,所以我就想问一下抗联叔,能不能也让木易跟知青们一样脱产学习一个月……” 年抗联原以为年穗穗会提出什么比较难以解决的难题,没想到居然只是也想脱产学习,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不能让年穗穗欠个大人情,到时候找他们帮忙的时候,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年穗穗说得也是,白木易自下学之后,就一直在干农活,书本里学的知识,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而年穗穗,不但结了婚,还生了个孩子,这俗语说,一孕傻三年,这才不到三年呢,估计这两口子想要考上大学的可能性不大! 在年抗联的认知里,农村的孩子就算是上了高中,那也比不得城里的知青们,所以他也就稍稍失望了一下,就释然了。 不过,既然年穗穗提出来了,他不同意也说不过去。 “那行,你们想参加高考,我很赞同,咱村里就你一个村医,你平时还是要过来上班的,至于白木易,就让他跟知青们一起脱产学习吧。” 年穗穗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就解决了,她还以为年抗联会不同意白木易脱产,毕竟她家里就只有白木易自己一个壮劳力,她担心年抗联会拒绝,没想到他竟答应得这么痛快。 “那就多谢抗联叔了。” 田间地头,知青们都有些无精打采的,基本都哈欠连天。 自从确认了高考恢复的消息之后,他们就利用所有的空闲时间学习,可在知道高考的时间就定在了12月9日10日两天之后,他们还是有些懵,时间真的太紧张了,现在已经十月底,马上就十一月了,留给他们学习的时间,就只有短短一个月的时间。 即便他们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的学习,都不一定能把丢下的知识学完,更何况,他们申请了好几次要脱产学习,都被年抗联给拒绝了! 所以现在知青们基本白天干完农活之后,晚上一直都在挑灯夜战。 这也就造成了他们白天的时候,根本没有精神干活。 年抗联给村里的社员分配完任务之后,才走到知青这边查看情况,同时他也发现了知青们的问题,心中不由得暗惊,这要是不同意他们脱产学习,任由他们这样下去,岂不是把身体都熬坏了? 万一再有人撑不住了,到时候可都是自己的责任啊! 想到这里,年抗联不由得心中感谢年穗穗。 他长吁了口气,尽量使自己扛上去和蔼一点:“知青同志们,我知道你们都想参加高考,可参加高考,首先也要有个好身体啊,再这么下去,你们的身体要是熬坏了,还怎么参加高考?” “那又怎样?我情愿把自己熬死,也要参加高考,我可不想在这里待一辈子!” “就是,说得好听有什么用,真关心咱们,你倒是同意让我们脱产学习啊!” “……” 听到这些知青们的低声控诉,年抗联神情有些尴尬,好在自己已经决定让这些知青脱产学习了,要不然,岂不是被他们记恨了?万一他们考上大学,不但不会成为自己的助力,说不定还会给自己使绊子呢! 想到这里,年抗联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知青同志们,听我说两句,经村里研究决定,村委同意了你们脱产学习的申请,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不用再跟着村里的社员们一起上工了,回去好好的学习,争取在高考的时候,考出个好成绩,也让咱们村里为你们骄傲!” 年抗联说得慷慨激昂,以为知青们会给他热烈的掌声,没想到等他说完之后,知青们竟然陷入了一片寂静之中。 他不免有些失望,直到有个知青不敢置信地问出了所有知青心里的疑惑:“大队长,这是真的吗?你真的同意让我们脱产学习了?” “那是自然,我刚刚不是说了,从今天起,你们就不用过来上工了,好好在知青点学习,争取高考能考上个好大学!” 这次没有让年抗联失望,他话音刚落,就响起了一片掌声。 知青们齐齐对着年抗联深深鞠躬:“多谢年大队长,年大队长大恩,我们没齿难忘。” 年抗联露出了志得意满的微笑。 第428章 王瑞芳的委屈 王英子在知道白木易要脱产学习准备参加高考之后,有过一丝担忧,毕竟一大家子人要吃喝,如果白木易不上工,一下子就少了那么多的收入,这让她很不安。 不过在年穗穗悄悄在她耳边告诉她,家里现在的积蓄数额之后,王英子瞬间瞪大了眼睛,嘴巴更是许久都没有合拢。 过了许久,王英子才消化掉这个讯息。 她偷偷看了白木易好几眼,然后才跟年穗穗说:“这些都是木易挣回来的?” 白木易偷偷去黑市的事,家里人是知道一点的,可谁也没想到竟然能存下这么多钱,王英子还以为家里顶了天了也就几千块钱而已,却没想到,是自己想的数倍之多。 “对,所以粮食的事先不要着急,到时候要是口粮不够,咱们就掏钱从村里买一点。” 村里在给社员们分粮食之前,会提前留出一些,以备不时之需,当然了,如果社员想买,村里也是会卖的,而且不用粮票。 在年穗穗看来,从村里买粮食,还是比较划算的。 王英子知道年穗穗心里有了打算,也就放下心来。 “那行,既然你都想好了,那你们就好好的学习吧,让木易也去村医室那边,那里没人的时候,还是比较安静的。” 年穗穗也有这个打算,如此以来,两人还能互相查漏补缺。 关衡想了几天之后,最终在看到白木易跟年穗穗在村医室学习的时候,终于下定了决心。 他找到了白木易跟年穗穗,希望能加入两人的学习小组! 年穗穗有些奇怪:“你以前不是说,不想参加高考吗?” 关衡面露苦笑,最终还是实话实说了。 “实不相瞒,我现在也同样不喜欢学习。但我以前一直想着有家里帮我安排回城的事,所以都不担心自己会回不了城。可现在……我家里帮不了我,如果我不参加高考,可能一辈子都要留在这里了。” 家里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复杂。 年玉兰身体已经好了,但医院的工作已经被人顶替了,她也算是内退了,虽然清闲了,可手里没有任何的权力了。 至于他爹关国豪,一直是跟在大伯关国祥身后的,现在关国祥自身难保,关国豪更是夹着尾巴做人。 关衡曾想过,实在不行,干脆就留在村里算了,有白木易和年修文这样的朋友陪着不错。 可现在白木易也要参加高考,万一考上了,肯定是要离开村子的,到那时,他留在村里,日子该有多难熬啊! 思来想去,关衡决定自己也要参加高考! 考不考得上另说,至少他曾经努力过。 对于关衡的决定,年穗穗并没有反对,凭自己的本事考上大学,比靠家里的关系调回城里,更加值得尊重。 “好啊,你想学,就一起来吧!” 年抗联同意了知青们脱产学习,而关衡也是知青中的一员,自然也就可以直接不去上工,专心学习了。 年修文知道白木易和关衡都要参加高考之后,情绪一下子就低落起来了。 他从小就不是个喜欢读书的性子,被刘花莲强逼着读完了初中,成绩也都是垫底的存在,现在丢下书本多年,早就忘得差不多了,更何况高考还是要高中的知识,他一点都没学过。 当然了,高考报名条件中,初中学历就可以报名的,但那些敢报名的初中生,要么是尖子生,要么就是已经自学过高中的知识了,年修文自然是比不了的。 所以失落归失落,年修文也不只能祝福他们能达成所愿了。 知青们全都脱产学习的消息不到半天,就传遍了整个杏树岗大队,有社员不满,找到年抗联提意见,年抗联就直接把知青们考上大学之后就会离开村子的事说了出去。 那些社员本来只是对知青们来村里同他们争夺口粮感到不满,才会一直盯着知青们,想寻了他们的错,把人给撵走,现在听说考上大学之后就会离开村子,顿时就不说话了,只要能达成自己的目的,管他是被撵走,还是考上大学自己走呢?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说啥了,让他们好好学,一个不落的全都考上大学!” 虽然本意不算好,但祝福倒是好的。 消息同样传到了曾经的知青王瑞芳的耳朵里,王瑞芳薅草的手顿了一下,然后就又往前继续薅草了。 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抚摸着自己粗糙的手指,王瑞芳默默地流下了泪。 早知道会恢复高考,她又何必搞臭自己的名声嫁给周留名? 知青点里比自己年纪大的人,又不是没有,张英都快三十了,不也没有结婚吗? 如果能考上大学,回城就是板上钉钉的事。 可惜自己已经嫁给了周留名,户口已经不是知青了! 正懊悔着,突然把人踹了一下,周留名阴郁的声音从床的另一头传来:“我渴了,快给我倒杯水去!” 王瑞芳动作慢了一点,屁股上就又被踹了一脚,并遭到一阵谩骂:“你耳朵塞驴毛了?听不到我说话吗?赶快给我倒水去!” 面对周留名时不时的无理取闹,王瑞芳不是没有反抗过,刚结婚的时候,她也动手打过周留名,那时周留名只是闪躲,并没有还手,所以他不知道男女之间力量的差距。 而当周留名开始跟她动手的时候,她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跟周留名之间力量的悬殊。 被教训过无数次之后,再次面对周留名突然间的发作,王瑞芳敢怒不敢言。 她顺从地起身,默默地去倒水。 等到伺候周留名喝完水,重新躺到床上,王瑞芳不由想着,不知道年穗穗这个时候在做什么…… 听说白木易很宠她,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但至少,白木易是上门女婿,不敢明目张胆的打年穗穗! 更令王瑞芳嫉妒的是,年穗穗有着村医的工作,不用跟她一样下地干农活。 越想越觉得委屈,她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 “嘭!” 周留名一脚踹到王瑞芳的屁股上,惯性之下,她的头瞬间撞到了床头的木箱之上…… 王瑞芳惨叫一声,捂住了头坐了起来。 “周留名,你想谋杀吗?” “不想睡就滚出去!” 周留名冷冷地说了一句,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 王瑞芳在黑暗中静静地坐了半天,最后又重新睡下了。 然而第二天她听到了一个消息,瞬间让她破防了。 第429章 王瑞芳也想脱产学习! 第二天起来,王瑞芳的头还是有些痛,可面对神情越来越阴郁的周留名,她不敢喊痛,只得默默的做好饭,然后在广播响起的时候去上工。 “哎,你们听说了吗?满仓家的那个上门女婿,今天开始也不来上工了……” “真的假的啊?白木易这是能说话了,开始嫌弃年穗穗了吗?” 王瑞芳突然心头一喜,这要是真的,那可真是太好了,周留名对自己再不好,起码只要她不同意,两人就不会离婚,而年穗穗就不同了,白木易可是上门来的,若是他想离婚,就算年穗穗不愿意,他也可以直接撂挑子,直接回他自己家去! 想到白木易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讲,都比周留名强得多,王瑞芳心里就一阵不舒服,凭什么年穗穗在被周留名抛弃之后,还能找到这样好的人,原来白木易是个哑巴,虽然人长得好,又能干,到底是有缺陷的,王瑞芳还能安慰自己,可自从白木易的嗓子好了之后,她心里就一直不舒坦,时常盼望着年穗穗能耐倒霉。 现在听说白木易可能嫌弃年穗穗,都已经不愿意上工了,她一下就觉得头上的那点痛,都不算什么了。 “哈哈,我就猜我一说,你们肯定得误会,什么嫌弃年穗穗了,白木易那整天把年穗穗都快供起来的样子,怎么可能会嫌弃?” “那你还说他从今天开始不来上工了是咋回事?”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人家不来上工,那是为了学习,我听说啊,白木易也准备跟知青们一起去参加什么高考呢!” “什么?白木易也准备考大学?” 原本站在人群中默默吃瓜的王瑞芳骤然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就忍不住跳了出来。 众人看到是她,顿时都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 “是啊,王知青,你怎么来上工了啊?大队长不是说了吗?所有的知青都可以脱产学习的,现在就连白木易这个不是知青的人,都脱产学习,准备参加高考了,你难道不准备去吗?” 按说王瑞芳已经把户口落在了周留名家的户口本上,已经不算是知青了,但村里人叫她知青叫习惯了,所以还是会习惯性的把她当成知青。 “我……” 王瑞芳犹豫了。 “我跟你们说啊,年满仓家这回啊,恐怕是要鸡飞蛋打了……” “这话是怎么说的?” “你们想想啊,这白木易考不上大学倒也罢了,万一考上了,他去上大学难不成还能带着媳妇孩子?” “这倒也是,他要是去上大学了,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要跟年穗穗离婚了……” 王瑞芳嘴角的弧度顿时翘了起来,心中不免有些幸灾乐祸。 “不止白木易一个人,年穗穗也跟他一起准备参加高考呢,说不定人家小两口同时考上大学,也算是咱们村里的一段佳话了!” 人群先是一阵沉默,而后又爆发出一阵哄笑。 “哈哈哈,你当大学是那么容易考的啊?随随便便谁都能考上?” “说的也是,这女人啊,结了婚以后,脑子就不如男人好了,就算没结婚之前,她都不一定能考得上大学,更何况年穗穗还已经生了一个孩子了,怎么可能考的上大学?” “可是年穗穗这两年好像一直都在学习……” “我有几次去村医室找她拿药,都看到她在看书,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考上大学呢……” 王瑞芳心下一沉,她好像也有看到年穗穗在村医室看书,难道她提前就知道会恢复高考吗? 要是这样的话,说不定还真有可能让她考上! “她那看的是李先生给他写的医书,跟考大学不沾边的!” 这话一出,王瑞芳瞬间放松下来了。 不等他们再说什么,年抗联就过来了,开始分配今天的任务。 众人领了各自的任务之后,都离开了,而王瑞芳则陷入了沉思。 年穗穗有了孩子都可以参加高考,那自己是不是也可以? 一想到自己考上大学,凭自己的本事回城,她就心头一片火热。 到时候爹娘哥嫂肯定会对她刮目相看的吧? 想到这里,她没有犹豫,直接去找了年抗联。 “大队长,我要参加高考,我也要脱产学习!” 年抗联刚要离开的脚步一顿,看到是王瑞芳之后,他诧异了一下。 倒也不是因为其他,而是自从王瑞芳结婚之后,他都没仔细看过她,这次突然一看,发现她与没结婚之前相比,简直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不但人瘦的快脱像了,整个人的精气神也没了。 “王知青,你怎么成这个样子了啊?” 年抗联忍不住问了一句。 王瑞芳神情一滞,心头突然涌现出了万般的委屈,刚刚准备好要对年抗联说的话,也都说不出口了。 就连一个跟自己毫无关系的人,都能看出自己的变化,而她的爹娘哥嫂却对此视而不见。 这怎么能不令人心寒? “我、我没事,就是……就是没什么胃口……” “哦,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最好去医院看一看,什么也没有身体重要。” “多谢大队长,我……我可以也脱产学习吗?” “当然,不过我话要说到前头,脱产学习的人,是没有工分的,这一点你要清楚,如果没什么问题,你有可以直接脱产学习了。” 年抗联不过是随口关心一句,然后给了个建议,至于会不会去医院,那就是王瑞芳自己的事了。 至于脱产学习的事,他更没有什么好阻止的。 在听完年穗穗的分析之后,他想了很多,脱产学习的这些人,不管是知青还是社员,不管考上考不上,都要欠自己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王瑞芳没想到年抗联这么容易就答应自己脱产学习了,顿时高兴极了,对着年抗联连连道谢。 “谢谢大队长,大队长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争取能考上大学,不辜负大队长的期望……” 年抗联愕然。 这……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 一抬眼,就看到周留名脸色阴冷地看着他…… 第430章 周留名的打算 王瑞芳是被周留名给直接拖回家的,她用祈求的眼神看着年抗联,希望年抗联能帮帮她。 可他们夫妻俩间的事,年抗联即便作为大队长,也不好掺和太多,最后只是不痛不痒地说了句: “周留名,有话好好说啊,别动手知道吗?” 周留名低声应了一声,拖拽着王瑞芳离开了。 见年抗联帮不上自己,王瑞芳也不再挣扎,顺从地跟着周留名回了家。 “周留名,这次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妥协的,你就是打死我,高考我也一定会参加的!” 这两年王瑞芳已经被逼成了一个真正的农村妇女,比她在知青点的日子更难熬,如果没有希望,倒也罢了,她可以认命,心如死灰般地就这样熬下去。 可随着高考的恢复,她有了改变这一切的机会,她就不甘心了! 特别是知道年穗穗夫妻俩已经脱产学习,准备高考了,王瑞芳就更加坐不住了。 同样是高中生,无论如何,她都不能比年穗穗差了,如果年穗穗考上了大学,将来前途无量,而她却要一辈子待在农村跟泥土打交道,想想都觉得崩溃。 “我告诉你周留名,无论如何,你都别想阻止我参加高考!” 周留名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似乎没有听到王瑞芳的话。 “你是说,白木易……也要参加高考?” 许久之后,周留名摁灭了手中的烟头,突然问出了这样一句话。 王瑞芳愣了一下,她以为周留名会问年穗穗的,没想到他没问年穗穗,倒是问起了白木易。 “对,他现在已经不上工了,专门在家学习,看样子对一个月后的高考,是势在必得了。” 周留名又重新点上了烟,抽了一口,慢慢的吐出烟圈儿。 “王瑞芳,我可以让你去参加高考,也可以在你考上大学之后,跟你离婚,让你回城去上大学……” 王瑞芳的眼睛顿时一亮,但随即,她又重新戒备起来。 “你需要我做什么?” 她不相信周留名会这么好心,他给出了这样诱人的条件,必定需要自己付出同等的代价的。 果然,周留名眼神看向虚空,声音也变得幽幽:“你只需要让白木易跟年穗穗离婚就行!” 王瑞芳瞬间张大了嘴巴,而后脸一下变得惨白一片。 “你要不要听听你在说什么?周留名,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样的人,人家年穗穗和白木易连孩子都有了,你还想着拆散人家!早知如此,当初你干嘛去了啊?” “一日夫妻百日恩,百日夫妻似海深,周留名,咱们结婚不止一个百日了吧?你对我是什么样的,我对你又是什么样的,我都没有跟你提离婚,你就这么想要甩掉我吗?” 王瑞芳情绪异常的激动,她也不是没想过跟周留名离婚,可现在周留名提出来,她却有些受不了,特别是周留名的目的还是如此的明显。 让自己先破坏了年穗穗和白木易的婚姻,然后再跟自己离婚,他好趁虚而入,去做年穗穗的救世主,跟她再续前缘…… 呵! 真是好人都让他做了,自己倒落个里外不是人! “这不也正是你想要的结果吗?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周留名淡淡扫了王瑞芳一眼,漫不经心地说道。 他笃定王瑞芳会答应,虽然她看上去很激动,那也不过是不甘心罢了,事实上,她比他更希望能离婚! 果然,听到周留名这样说,王瑞芳顿时哑然了。 “如果白木易考上大学了,而年穗穗没考上,我想就算我不做什么,白木易估计也会跟年穗穗离婚,但如果反过来呢?年穗穗考上了,或者两人都考上了,年穗穗就未必愿意跟白木易离婚了……” “那就想办法让她考不上!” 周留名的脸背着光,隐在了阴影里,看不清他脸上是什么表情。 可他的声音却令王瑞芳感到脊背发凉。 这样的周留名让人感到陌生,给人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王瑞芳感觉自己从来没有看透过周留名。 夫妻俩各怀心思,各自沉默着。 直到最后王瑞芳忍不住问了一句:“周留名,你有没有想过也参加高考,这样的话,就算年穗穗考上大学了,你也是有机会的,不是吗?” 周留名嗤笑了一声,用极低的声音说道:“她要是考上大学了,就算白木易跟她离婚了,大学里面那么多的男人,她又凭什么会选我呢?” 只有年穗穗留在村里,自己才会有机会再次跟她在一起,离开了这里,不是周留名妄自菲薄,比他优秀的人比比皆是,年穗穗就算不选他们,见识过别人的优秀之后,她又怎么会选择一无是处的周留名? 王瑞芳暗自点头,佩服周留名的自知之明。 “我……我知道了,我会想办法的!” 就这样,村里又多了一个脱产学习准备高考的人! 白木易跟关衡在村医室旁边的那间屋子里学习,村医室里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年穗穗看着面色憔悴的王瑞芳,不由心中疑惑,这人看上去不像是生病了的样子,这个时候突然到村医室做什么? “你哪里不舒服?” 年穗穗直截了当地问了出来。 “没有,我听说你们弄了个高考学习小组,我、我也想参加高考,就来问一下,你们的学习小组能不能带我一个?” “不能!” 年穗穗想都没想的就拒绝了王瑞芳的要求。 离高考只剩下四十多天的时间了,他们自己学习都还时间不够用,要不是关衡是亲戚,还一直跟他们一起,她连关衡都懒得管,又怎么可能会让王瑞芳再加入进来,浪费他们的时间? 王瑞芳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不过也没太过失望,早在过来之前,她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管年穗穗同意不同意,她都会过来的,就算不加入学习小组,那请教几个问题,总不会再拒绝的吧? “年穗穗……” “嗯?你还有什么事?” “对不起!” 王瑞芳突然朝着年穗穗道歉,看上去十分的真诚,可说出来的话,直接把年穗穗气得直接拿笤帚给她打了出去。 第431章 她目的是什么? 只见王瑞芳一脸怅然地看着年穗穗,然后苦涩地笑了笑:“年穗穗,当初是我对不起你,这两年我时常会后悔当初的决定……周留名也一样,他虽然跟我结婚了,但一刻都没有忘记过你,就连……也会喊你的名字,丝毫不顾及我的感受……” 年穗穗蹙眉,对于王瑞芳说的这些,丝毫不感兴趣。 “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了,希望王知青你也放下吧,过好自己的日子,比什么都行。” 王瑞芳像是没听到年穗穗的话一样,自顾自地接着说道:“年穗穗,你呢?在跟白木易在一起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周留名?如果有机会,你愿不愿意跟周留名再续前缘?” 年穗穗脸色“唰”的一下就冷了下来,见王瑞芳还要再说,她的手直接就将门后的笤帚拿在了手里…… “啊——” 王瑞芳的脚被笤帚狠狠的打了一下,疼得她直接跳起了脚。 “不好意思啊,村医室里不能有脏东西,医生也都有点洁癖,看不得恶心的东西,麻烦你让让……” 王瑞芳咬着唇,脸色难看地离开了村医室。 年穗穗以为王瑞芳这次过来,纯粹就是为了恶心她的,所以也就没有跟白木易说这个,他在自己学习的同时,还要带着关衡,一天下来,感觉比去地里干一天农活都疲惫。 直到第二天年穗穗村医室刚开门,王瑞芳又过来了,这次过来,她还带了纸笔,还有一本破旧的高中课本。 年穗穗刚把门打开,她就直接笑嘻嘻地钻进了屋里。 “王瑞芳!你又来干什么?” “我来学习啊,昨天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过来加入你们的学习小组,大家一起学习啊!” “谁同意了?我同意你加入了吗?王瑞芳,你可真有意思,我们夫妻之间的学习小组,你插足进来算什么?” “年穗穗,大家都是同学,别这么小气嘛,我又不干别的,就是有不会的题的时候,请教一下你们而已,你干嘛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啊!” 年穗穗眉头不由紧紧皱了起来,王瑞芳的行为,实在太过反常了。 在年穗穗的印象中,王瑞芳是个很看重面子的人,如果被拒绝了,绝对不会再来第二次。 年穗穗昨天拒绝的很不体面,按照王瑞芳的性子,她今天肯定不会再来了,可她不但来了,还死皮赖脸的纠缠,一定要加入他们。 她图的是什么? “王瑞芳,你过来这边,周留名知道吗?” “他当然知道了,就是他让我过来的!” 说完,王瑞芳手不自觉地就捂住了自己的嘴,有些不自在地干笑了下:“我的意思是,对于我学习参加高考,周留名还是很支持的……” 这个解释乍一看没什么问题,可年穗穗对于王瑞芳跟周留名之间的真实关系,还是知道一点的,毕竟王瑞芳身上紫药水的味道就没有断过。 周留名会一反常态的支持王瑞芳脱产学习去参加高考? 他又不是傻子,如果王瑞芳真的考上了大学,她还会跟他周留名过下去吗?还会继续忍受他继续打骂她吗? 明知道王瑞芳参加高考可能会带来什么后果,周留名为何还要支持她参加高考? 更让年穗穗感到奇怪的是,王瑞芳到底是为何一定要来缠着她呢? 无论年穗穗说话多么难听,王瑞芳愣是不愿意离开。 年穗穗仔细观察着王瑞芳,不由越来越心惊。 她发现王瑞芳虽然不像前一天说话那么露骨了,可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说周留名忘不掉她之类的,还隐隐透露出,她愿意给他们俩腾位置,这样惊世骇俗的话,令年穗穗简直要忍不住再次拿起笤帚了…… 不过为了弄清楚王瑞芳的真实目的,年穗穗这次没有对她做什么。 王瑞芳在村医室一直待到快中午的时候,她不得不回家去做饭,临走之前,她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村医室旁边的那间房子,最后深吸了口气,才离开了。 等王瑞芳一离开,年穗穗立即把白木易找了过来。 她把王瑞芳的反常行为跟白木易说了一遍,最后紧皱着眉头问他:“你说她到底是什么目的啊?我们两家注定都不可能成为朋友,点头之交已经是最好的了,王瑞芳要是天天这样过来,我可真没心思干其他的了!” 白木易想了许久,仔细咀嚼着年穗穗的话,最后猛然眼睛一亮:“或许,她真正的目的,就是如此呢?” “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或许那个王瑞芳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你没心思学习呢?” 啥? 年穗穗一下子就呆住了! “你是说,王瑞芳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扰乱我的心,让我没办法静下心来学习?” “我觉得是这样的!” “可她为什么这样做呢?这样的话,她自己不也学不好吗?” “或许正是知道自己考不好,所以就故意干扰你,让你也考不好……” 年穗穗沉默了。 这样的损人不利己的事情,王瑞芳还真的做得出来! “你说,我跟她也算是无冤无仇的吧,就是当初那件事,那也是她对不起我吧?我甚至都没有报复过她,最多也就是跟她互不打扰而已……她怎么就盯着我不放了呢?” 这个问题白木易没办法给她答案。 “既然知道她的目的了,你觉得咱们应该怎么做?” 年穗穗想了想,若是旁人,她还能想法子给她家里找点事,让她没时间再过来,但这个人是王瑞芳,年穗穗就有些棘手了。 一个弄不好,村里人大概又会传言说她对周留名怎么怎么滴了。 年穗穗想了一下,决定把这烫手山芋给扔出去。 “我去找大队长,让他来出面解决这件事吧!如果大队长也没办法劝阻她过来,那……大不了我就弄点药出来……” 说到最后,年穗穗的牙都快咬碎了。 “是她手段卑劣在先,又不听劝阻,也就不要怪我手段毒辣了。” 至于什么药,年穗穗没说,但总归不是治病救伤的药便是了! 第432章 取消王瑞芳脱产学习资格 年抗联听到年穗穗的话,不由愣了愣,然后神情古怪地看了年穗穗许久。 “你说的王知青,是跟周留名结婚的那个王知青?” “是,抗联叔,你是知道的,我跟木易现在准备一个月后的高考,不希望有人打扰,可王知青现在每天都赖在村医室,跟我说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已经严重打扰到我了。所以我希望抗联叔你能出面管一管这件事……” 年抗联露出一丝为难之色:“这……这种事由我出面的话,是不是……” 很显然,年抗联不想管这种事,村里的事已经够他忙的了,何况,人家王知青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不过是想跟他们一起学习罢了,他要是出面强制阻止,似乎也有点说不过去。 年穗穗也看出了年抗联的犹豫,她微微眯了眼,心中也涌出一丝冷意。 果然,对谁都不能抱太多的期望。 “如果抗联叔觉得为难的话,那就算了,这事我自己解决吧!” 年穗穗突然说道。 年抗联心中一喜,不用他出面,当然是最好的了。 可是不等他说话,就又听到年穗穗继续说道: “实在不行的话,我只能请假回家里复习了。村医室谁都可以进,我没办法不让王瑞芳进门,但我自己家里,我有权力拒绝让王知青进去了吧?” 这话一出,年抗联的笑容瞬间就僵在了脸上。 “这、这……要不还是我来出面劝一劝王知青吧!” 现在是农闲时期,村里少几个劳力没关系,但村医却是少不得的啊,天气转凉,正是感冒发热多发的时候,这个时候,要是年穗穗突然关上的村医室的门,村里的人就必须去别的村子或者去公社,甚至去县城找医生看病! 要是有人把这件事反映到公社,公社的人下来调查,别的不说,自己没有经过公社的批准,就同意知青们脱产学习这事,就能让自己这个大队长受到严厉的处分! “会不会让大队长你为难啊?” 年穗穗看着年抗联问道。 “不为难,我既然是大队长,不就是为社员们排忧解难的嘛,你放心,我一会儿就去找王知青,肯定不会再让她过去骚扰你!” “那就多谢大队长了!” 送走年穗穗,年抗联不由露出一丝苦笑,他算是看出来了,年穗穗对他的称呼,高兴了叫他“抗联叔”,不高兴了就叫他“大队长”。 不过他眉头深深皱了起来,又有些不明白周留名这是什么意思,他可不认为王瑞芳天天往村医室跑,周留名这个做丈夫的会不知道! 年抗联没回家,直接去了周留名家。 王瑞芳看到年抗联来了,心中不由有些惴惴。 “大队长,你怎么过来了?” “王知青,我听说你这两天老是往村医室跑,是身体有什么不舒服吗?” 年抗联的沉着脸,大队长的威慑使得王瑞芳有些不敢撒谎,可她也不敢把自己的真实想法说出来,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王瑞芳的反应,令年抗联更加的觉得她一直去找年穗穗是不安好心了,可他想了半天,也只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王瑞芳可能是觉得自己考上大学的机会比较渺茫,所以就故意去打搅年穗穗,让她也考不上! 若是年穗穗没有跟他分析过村里有人考上大学会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年抗联可能还会觉得无所谓,但现在,他看向王瑞芳的眼神就变得十分的不善起来 “我看王知青没什么病,还有时间一直往村医室跑,大概不需要脱产学习的,从明天开始,你继续去上工,至于学习的事,还是等放工之后再挤时间吧。” 年抗联的话,顿时犹如一道晴天霹雳,直接王瑞芳给劈傻了。 “大队长,不要啊!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去打扰年穗穗了,求你别让我去上工了,我都已经好多年没看过书了,不脱产学习,我肯定考不上大学的……” 王瑞芳拼命恳求,但年抗联做了决定之后,根本不听王瑞芳说什么,直接留下一句:“明天别忘了去上工!” 就直接离开了。 王瑞芳一下瘫倒在了地上。 等到周留名放工回来,看到的就是冷锅冷灶…… “王瑞芳!” 他咬着牙冲着屋里大喊,然后冲进屋就想去找王瑞麻烦。 但他找遍了屋子也没看到王瑞芳的影子。 “这个懒女人,跑哪里去了,别让我看见她!” 而此时的王瑞芳,正在年穗穗家大门口跪着…… 年抗联离开之后,她想了一下就知道肯定是年穗穗找年抗联告状了,所以年抗联才会过来找她,取消了她脱产学习的资格。 王瑞芳也知道,想要年抗联同意她继续脱产学习,就必须要取得年穗穗的原谅,只有年穗穗亲自去找年抗联求情,她才能继续脱产学习。 她连忙起身就往村医室跑,可等她来到村医室,才发现年穗穗已经回家吃饭去了。 来不及喘口气,王瑞芳又跑到了年穗穗家。 但在家门口时,被年穗穗拦了下来。 “我家不欢迎你!” 年穗穗说了这句话之后,就直接关上了门。 但王瑞芳怎么可能放弃,于是她直接跪在了年穗穗家的大门口。 原本以王瑞芳跟年穗穗之间微妙的关系,她是打死都不可能会向年穗穗低头服软的,更何况还是下跪,但涉及到她能不能考上大学,能不能回城,王瑞芳选择了屈服。 “年穗穗,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求你饶了我吧,只要你原谅我,只要你愿意向大队长求情,我愿意跟周留名离婚!” “年穗穗,我把周留名还给你,求你放过我吧!” …… 院内的年穗穗看王瑞芳越说越过分,顿时被气笑了。 原本不想搭理她的,她倒好,不但不知悔改,还故意说些模棱两可的话,让别人以为自己对周留名念念不忘,所以才对她做了什么…… “呵,还真是阴魂不散了!” 年穗穗随手抓住了王英子纳鞋底用的锥子,气冲冲地就去开了大门。 白木易见状,担心会出什么事,连忙把妞妞递给王英子,也赶紧跟了出去! 第433章 我想纠正这个错误…… 这个时候,正是吃午饭的时间,听到年穗穗家门前的动静,很多人端着碗就围了过来看热闹。 因着周留名跟年穗穗曾经的关系,看热闹的人看到王瑞芳跪在年穗穗家门前,都以为年穗穗跟周留名之间发生了什么,所以才逼得王瑞芳到年家门前下跪。 看热闹的心人人都有,特别是涉及到男女关系的桃色八卦,特别能引起人们的猜测和脑补。 王瑞芳往那里一跪,什么都不说,人们都能脑补出一出大戏,更何况她还说了那么多引人遐想的敏感的话。 年穗穗出来的时候,门前围观的社员已经在互相交头接耳,对着年家的大门指指点点了。 “呸!真不要脸,要我说啊,这年穗穗肯定是心虚了,要不然关门干什么?咱们村里你见过谁家大白天家里有人的时候关门了?” 有人对着年穗穗家的大门吐口水。 “我觉得也是,王知青真是可怜啊,你看看都别逼成啥样了?虽然以前她跟周留名结婚的时候,太过突然,让人诟病,可人家周留名当时跟年穗穗又没结婚,现在王知青那可是实打实的跟周留名结婚了,年穗穗要是再跟周留名牵扯不清,那就是搞破鞋了!” 也有人为王瑞芳打抱不平。 听着这些人的话,王瑞芳的嘴角不由翘了起来,同时声音也更大了起来。 “年穗穗,我求求你了,只要你高抬贵手放过我,我马上就回去跟周留名离婚……” “王知青啊,你可千万不要糊涂啊,你跟周留名那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有些人啊,再不要脸的贴上去,那也是破鞋!” 有人打抱不平,试图把王瑞芳从地上拉起来,可她越拉,王瑞芳就越来劲,始终不肯从地上起来。 “是啊,王知青,你别怕,我已经让我儿子去找大队长过来了,你不用求她,到时候有大队长给你做主,对于某些不要脸的人啊,咱们给她脖子里挂破鞋!” 王瑞芳一听到要去找年抗联,顿时想到了自己这次过来的目的,连忙对那人摇头:“不用,不用,你快让你儿子回来吧,这是我跟年穗穗之间的事,就不要惊动大队长了!” “王知青,你别担心,虽然大队长也姓年,但他可不是个徇私的人,你别担心,他一定会为你主持公道的!” 年穗穗就是在这个时候开门从里面出来的,她看了一下站在王瑞芳身边,对她成保护状的几人,都是周姓的一些女人。 这些人或许是没有什么坏心思,只是看王瑞芳可怜,同情心一时发作罢了。 这个时候,她要是跟王瑞芳硬对硬,这些人肯定会偏向王瑞芳的! 年穗穗把手里的锥子往衣袖里藏了藏,然后冷笑道: “是啊,王瑞芳,我也觉得你有什么冤屈,还是找大队长比较好,你要是觉得大队长不能给你做主,去公社,去县里,都没问题!要是你觉得我年穗穗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你也可以报公安,总能得到一个公道的! 可你却没有选择我说的任何一种解决方案,偏偏要来我家门前跪着,说一些模棱两可的话,让大家误会我跟你家男人有什么,想要以此来搞臭我的名声,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我、我没……年穗穗,我就是来求你放过我的,我没想搞臭你的名声,真的,你要相信我啊!” “没想搞臭我的名声,那你口口声声说要离婚,成全我跟周留名,这是什么意思?” 王瑞芳眼神闪烁着:“我、我只是觉得当初跟周留名结婚,实在是对不起你,我想纠正这个错误……” “你跟周留名之间错误不错误的,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现在跟我男人过得很好,他疼我爱我,我们有个可爱的闺女,过得不知道多幸福!” 围观的人顿时愣住了,是啊,人家年穗穗现在跟白木易不知道过得多幸福,白木易不仅人长得比周留名好,对年穗穗也死心塌地,村里不知道多少大姑娘小媳妇都羡慕年穗穗现在的日子! 他们纷纷看向王瑞芳,希望能从她口中多听一些关于年穗穗跟周留名纠缠不清的证据,以此来补全自己想象中的一出大戏。 然而,让他们失望的是,王瑞芳很怂地低下了头。 在听到年穗穗说到她跟白木易过得幸福的时候,王瑞芳眼神变得十分的阴鸷,恨不得上前去撕碎年穗穗幸福的脸,可她一想到如果不能脱产学习,她这次高考肯定没希望能考上,她就不得不隐忍下来,低下头,隐藏自己真实的情绪。 然而她的这个举动,就让那些原本看热闹的人,以为是她心虚了。 那几个开口为王瑞芳打抱不平的人,就开始为自己刚刚冲动之下的言语有些后悔了。 特别是刚刚那个说自己说自己儿子已经去找年抗联的妇人,看到自己儿子带着年抗联过来,而年抗联看到王瑞芳之后,第一句话就是质问: “王瑞芳,你这是屡教不改吗?之前给你脱产学习的机会,你不珍惜,天天跑到村医室去找年穗穗说些挑拨人家夫妻关系的话,现在又直接跑到人家门前作妖了,你到底想干啥?” “糟了,光顾着管闲事了,咋就忘了年穗穗还是咱村里的村医了……” 那几个刚刚还在为王瑞芳打抱不平的人,此时忍不住交头接耳,都觉得自己刚刚太冲动了。 若是王瑞芳占理也就罢了,他们顶多算是打抱不平,可听大队长的意思,这件事是王瑞芳自己的错。 这下子就尴尬大了。 “呸!你个小浪媳妇,没想到竟这么不是东西,竟然空口白牙的污蔑人,真是令人恶心!” 王瑞芳正低头跪着,想着该怎么脱身,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年穗穗肯定不会给自己求情了,再跪下去,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她正想着该怎么起来,才不会让自己显得太尴尬,突然间一口浓痰就吐到了她的脸上…… 王瑞芳瞳孔猛然一缩,“噌”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啊!谁吐的啊!” 她想擦又不敢擦,侧着头把脸朝下跳着脚想让脸上的脏东西自己掉下来…… 然而那东西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滑,差点就滑到了她嘴边,吓得她连忙用袖子给擦掉了,然后自己恶心的蹲在地上干呕起来。 第434章 白木易:我是不是可以把周留名揍一顿出气? 年抗联没有管王瑞芳,而是向年穗穗:“穗穗,事情我已经了解了,是我刚刚驳回了周留名媳妇的脱产请求,才闹出了这么些事,这样吧,我让她向你道歉,这件事就到此如此,你看如何?” 年穗穗心里清楚,年抗联所说的,其实已经是最好的解决方案了,她“嗯”了一声,算是同意了年抗联的提议。 年抗联眼神不善地看向王瑞芳:“王知青,你对我的提议,有什么意见没?要是没有,就跟年穗穗道个歉,并做出保证,以后不准再到年穗穗家闹事!” 王瑞芳还想着脱产学习的事,只要能考上大学,暂时的低头道歉倒是没什么。 “大队长,我要是道歉了,是不是就还可以脱产学习了?” “想什么呢?王瑞芳,你现在没有资格跟我讨价还价!” 王瑞芳不服气:“那我不道歉!” “你——” 年抗联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王瑞芳居然还硬气起来,顿时被气得有些无语,手指着王瑞芳许久,考虑到自己的身份,到底没把骂人的话讲出来。 “你必须道歉!” “除非你让我继续脱产学习!” 王瑞芳讨价还价。 年穗穗见状,阻止了还想让王瑞芳道歉的年抗联。 “大队长,我不用王知青给我道歉,如果一个人对于自己的言行毫无悔意的话,强迫过来的道歉,毫无意义!但我也把话撂在这里,王瑞芳,看着大队长的面上,我的容忍,仅此一次,下次你再这样败坏我的名声,我扎烂你的嘴!” 年穗穗一把拽住王瑞芳的头发,一手拿出衣袖里的锥子,对着王瑞芳的嘴比划着,吓得王瑞芳惊叫着闭上了眼睛。 谁也没有想到年穗穗突然会做出这样的举动,年穗穗在村里人眼中的印象,没结婚之前都是温和的,甚至有些懦弱的,跟白木易结婚的那天,她被年大元逼得第一次发作,拎着刀要砍人,至于第二次,是年满仓被年大元和年公粮害得差点没命,她推着年满到年公粮家里闹事。 前两次都是被逼的厉害了,触及到了她的底线,她才会发作,平时在村医室里,她给人看病都是温声细语的,从来没有对病人发过脾气。 现在她突然针对王瑞芳,村里人第一个想到的,便是王瑞芳触及到了她的底线! “我看年穗穗这次气得不轻,要不然也不会锥子要扎王知青的嘴。” “那也是王知青她活该,谁不知道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啊,王知青她上下嘴唇一碰,就污蔑了年穗穗的名声,年穗穗能不生气吗?” “这话说得没错,要我说啊,王知青这样的女人啊,也该有人给她的教训了,你看看自从她家给周留名之后,老周家都被她给祸祸成啥样了?” “可不是,自从周家老二结了婚,张巧嘴的脸上就再也没见过几次笑容,要知道,她那个人可是最爱笑的一个!” 众人把讨论的话题一下就转移到了张巧嘴以及周家众人的身上,再也没有人对年穗穗跟周留名之间的关系提出质疑。 在他们的心里,今天这事,摆明了就是王瑞芳嫉妒年穗穗,担心年穗穗以后考上大学以后,两人的差距会越来越大,所以才会故意来陷害年穗穗的。 笑人穷,恨人富。 这本就是很多人的劣根,更何况王瑞芳跟年穗穗之间,自从她跟周留名结婚那天起,较劲就开始了。 年穗穗开始的时候,是落于下风的,因为他招的上门女婿是个哑巴,为此,在村里没少遭受白眼,但伴随着王瑞芳接二连三的流产,最后造成了怀孕困难,而年穗穗却正常的怀孕生女,甚至白木易的哑疾也突然好了,这下两人之间就变成了年穗穗占了上风,而王瑞芳则落了下乘。 更何况,看着年穗穗跟白木易整天恩爱异常,而周留名自从第一次跟她动手之后,稍有不顺就对她非打即骂,他身上的伤基本没有消过。 眼看着年穗穗大翻身,变得比自己更加的幸福,王瑞芳心里肯定不好受了。 对于王瑞芳的做法,很多然就能理解了。 当然了,理解归理解,并不代表他们赞同王瑞芳的做法。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王瑞芳捂着脸跑走了。 “行了,吃过饭还要上工,赶紧都散了吧,都回家吃饭去!” 年抗联见王瑞芳已经走了,就开始驱散人群。 没了热闹可看,年穗穗家的门前很快恢复了平静。 年抗联想要跟年穗穗说些什么,却见白木易突然把他拉到了一边,两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年抗联神色复杂地看了年穗穗一眼,然后就离开了。 等年抗联走远了,年穗穗忍不住问白木易:“你跟大队长说了些什么啊?怎么感觉他神情有些怪怪的啊!” 白木易轻咳了一声:“其实也没说什么,我就是问他,周留名媳妇这样闹咱们,我是不是可以把周留名揍一顿出气?” “他……他答应了?” 年穗穗十分的诧异,之前白木易也不是没有揍过周留名,但那都是偷偷打闷棍的,她不明白为啥这次他却直接跟年抗联挑明了这件事。 “这事不需要他答应,我就是跟他打声招呼,让他知道,如果他不能为我们主持 公道,那咱们也不会 是 软柿子任人拿捏!” 白木易不相信王瑞芳所做的一切,周留名是不知情的,既然知情,还任由她胡闹,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这事是周留名默许的,或者说这事本身就是他策划的! 至于周留名让王瑞芳 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白木易想了许久,终于想到了一点可能。 那就是这狗东西后悔了,想要破坏了自己跟年穗穗,然后想跟年穗穗再续前缘。 呸! 狗东西想的怪美,但也要看自己同不同意! 白木易这次甚至都没有等到天黑。 吃过午饭之后,他让年穗穗先去了村医室,自己则喂妞妞吃饭。 等到年穗穗离开之后,他把妞妞交给了王英子,自己也出了门。 第435章 互殴还是挨揍? 正是上工的时候,白木易也没有隐藏自己的行踪,一身怒气地往周留名家的方向去。 有人跟他打招呼,他也没回应,只十分冷淡地点了下头,然后继续朝周留名家而去。 很快,白木易的行动就引起了人们的注意,有知道年穗穗家门前发生的事的人,不由就开始怀疑白木易的目的。 “你说,白木易是不是要去找周留名麻烦啊?” “这事又不是周留名干的,是王知青自己嫉妒心作祟,白木易干啥要去找周留名?”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夫妻啊,就是一体的,做妻子的惹了事,丈夫没能劝阻,那人家白木易一个大男人,总不能打女人是吧,自然要找周留名讨个公道了,你说是吧?” “这……说得很有道理!” “这下又有热闹看了,走咱们快跟过去看看!” 周留名自己随便弄了点东西对付了 一下肚子,然后就懒懒散散地躺在床上盯着房梁发呆。 王瑞芳回来之后,就一直在那里抽泣,周留名 起初还不想搭理她,可伴随着她抽泣的声音越来越大,周留名心里也越来越烦躁。 他挺身从床上坐了起来,大声斥骂:“王瑞芳,你他娘的是不是找打啊,老子还没死呢,你在这哭啥丧啊!” 王瑞芳抽泣的声音戛然而止。 周留名深吸了口气,甚是满意地慢慢吐出气,正准备重新躺下歇一会儿,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周留名,有种的你就给我出来!” 是白木易的声音! 周留名突然有了种不太好的感觉,他斜睨了一眼王瑞芳却见她害怕地想把身子缩的更小一点 。 白木易既然都挑衅到门里了,周留名不管有种没种,都不可能在屋里不出去。 他整了整衣裳,这才从屋里走了出来。 定眼一看,瞬间懵了。 透过院子的矮墙,能看到外面里三层外三层的,乌泱泱的全是看热闹的人。 周留名皱眉看向白木易,想着肯定是这王八蛋搞的鬼。 “白木易,你来我家干啥?” 白木易还等着赶紧解决了周留名,好早点过去村医室那边,也不想跟周留名卖关子,直接说道: “周留名,你媳妇干了啥,你心里有数,是个爷们儿的,就跟我打一架,不敢的话,就别怪我不给你机会了!” 周留名有些懵,什么意思? 说来说去,那就是今天自己这顿打是免不了的,要么是互殴,要么是挨揍? 周留名看了一眼白木易那身健硕的腱子肉,而他自己因为一直在读书的缘故,基本没怎么上工,就是后来高中毕业之后, 因为一直没有分家,而他又不善干农活,基本也都干些轻省的活,不像白木易,白家的时候,基本每时每刻都在挑战自己身体的极限。 所以周留名的身体自然没有白木易那么有爆发力,再加上他个头没有白木易高,如果真的打起来,他恐怕跟单方面的挨揍也没什么区别吧? “无缘无故的,干啥要打架斗殴?咱们大队不允许无故打架,你不知道吗?再说了,你也不怕耽误上工?” “我不怕啊,再说,我过来找你的事,已经跟大队长请示过了,他没有意见!” 没同意,也没不同意,所以也算是没意见的吧? 这下不但周留名愣住了,就算是围观的人,也全都愣住了。 大队长都允许白木易找过来打周留名,那说明了什么? 说明了这事年穗穗和白木易两口子占理,周留名和王瑞芳这对夫妻做事不地道哦! “这不可能,大队长怎么会同意这样荒唐的事!白木易,你到底想干啥?别以为搬出大队长,我就怕了你了!” “你不怕最好,咱们也别恁多废话了,开始吧!” 话音刚落,白木易根本不给周留名说话的机会,直接上脚就踹了过去…… 亏得周留名早就防备着了,白木易抬脚的那一刻,他毫不迟疑的就往后退了几步,恰恰躲开了白木易的那一脚,只是 他身体刚站稳,还没来得及高兴,白木易的拳头直接对着他的脸颊就是一拳。 “砰!” 白木易 毫不留情的 一拳,直接把周留名的脸给打歪了。 周留名感觉自己 的牙齿 有些松动 ,有铁锈 味儿从空腔里传来。 还不等他查看情况,白木易的第二拳又打了过来,这次直接落在了肚子上! 白木易不想把周留名打废,他只想把他给打疼了! 万一打废了,他自己也要受到处罚,若是只是打疼了他,却又让他不用在床上躺着 ,还能继续去上工,这样就算是年抗联也说不什么来! 拳拳到肉,每一拳都打在周留名的腹部,让他疼,却又不会伤着他的骨头…… 周留名开始的时候,还试图反抗,但很快就被白木易给压了下去,他只能发出愤怒的低吼。 一直等到白木易打累了,才捏着周留名的下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然后轻蔑地说道:“以后少我们面前搞些见不得人的小动作,我告诉你周留名,我跟穗穗感情好很,谁来挑拨都不管用,们这辈子都不可能分开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周留名不甘地怒视着白木易,想反驳,却又无从反驳。 最后只忍不住无能地低吼着:“白木易,你给我等着!” 白木易嗤笑:“好,我等着,但希望你长进一点,小动作最好别让我发现,否则的话,我不介意再给你松松筋骨!” 留下这样一句话,白木易直接扬长而去,留周留名跟看热闹的人面面相觑。 又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忍不住笑话周留名:“周留名,你丫的咋就这么怂啊,被白木易直接按在地上打,你咋就不站起来跟他互打呢?真丢咱们杏树岗大队男人的脸!” 周留名朝院墙外面扫视了一圈,发现那些没有笑话他的,看向他的眼神里,也充满了鄙夷之色。 很显然,自己以后彻底在村里成了一个笑柄了。 他恶狠狠 地看了说话那人一眼,说了句:“关你屁事!” 然后捂着肚子进了屋。 一进屋就发现王瑞芳正畏畏缩缩地想往角落里缩,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自己在外面被人打的这么狠,结果这死娘们儿居然都不说出去护着他! 这要是年穗穗,早就…… 第436章 高考报名(1) 年穗穗还是从来看病的人嘴里,知道白木易打了周留名一顿的事。 不过对此她虽然有些意外,但并没有说什么。 经此一事之后,村里人对年穗穗一家的态度倒是有了些变化。 周留名挨了一顿打之后,算是暂时老实了下来,而王瑞芳也不得不跟着村里社员一起上工,只能在放工之后,挤时间学习。 白木易跟年穗穗除了学习之外,两人也跟知青们一起,去公社学区办公室办理好了所有报名需要的材料,只等着报名日期的到来。 这期间,还发生了一件令人十分可笑的事情,那便是年抗联等大队的干部,都收到了一封举报信,举报的内容就是说年满仓家曾经是地主富农,年穗穗没有资格报名参加高考! 可惜的是,高考报名的事,不归村里管,而年穗穗也早已准备好了所有报名的材料。 不过,为了让举报的人死心,年抗联还是特意开了一次大会,把今年高考报名不需要村里干部批准的消息告诉了社员。 最后他说:“别说村里没有资格管高考报名的事,就算是有,那政策也没说不允许出身有问题的人报名,我们这些大队干部,也不能阻止人家报名!” 这话一出,村里有好几个人的眼瞬间亮了。 他们都是家里出身不好的人,但他们所学的知识,其实并不比知青少,鉴于一直以来政策对于他们这些家庭出身的人一直不友好,所以他们已经做好了一辈子都呆在村里的打算。 哪怕是知道恢复高考了,他们也都从来没想过要去参加,因为失望过太多次了,他们就没再去了解报考的条件,就连村里每日都播报的广播内容,他们也都下意识地不愿去听,就是怕自己再次失望。 可现在,听到年抗联这样说,这些人的心一下子就活了,他们的眼睛亮亮的,一下子就被注入了新的希望。 等到大会结束,年穗穗和白木易就被几个村里的男青年给拦住了,他们的年龄大多跟年穗穗差不多,也有比他小的,这个年龄的女青年,除了知青之外,大多已经结婚生子了,就算是有机会,也不愿意再折腾了。 像年穗穗这样的,还真没几个。 但男人不一样,就算是结婚了,也想做出一番事业,如果能去上大学,逃离村里,他们是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所以这些人在听到年抗联的话之后,就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然后去找了年穗穗和白木易了解情况。 “年穗穗 ,像我们这样的,真的可以去报名参加高考吗?” 年穗穗看着青年一脸期盼的样子,迟疑了一下,她对高考的政策,其实了解的并不多,上一世她也没机会参加高考,这一世也都是白木易在跑的材料,不过,既然年抗联刚刚都那样说了,想来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不过,现在还没有开始报名,你可以去公社问一问,把证明 材料开出来,等到报名的时候,拿着材料去报名试试,说不定就成了呢?” 几个青年激动的热泪盈眶:“你说的对,明天我们就去公社开证明,死马当做活马医,万一成了呢?” 等到第二天,几个人果然去公社顺利开到了证明,其中一个跟周留名关系很好的,还特意去找了他,给他看了手中的证明材料,然后就鼓励他也去开证明:“周留名,不管咋说,你也是高中毕业的,你媳妇都开了证明要参加高考,你一个大老爷们,难道就没勇气去试一试吗?” 周留名犹豫再三,最后被那人一句:“人家年穗穗孩子都有了,都还想着考大学呢,你一个大老爷们难不成就要一辈子烂在这村里?” 第二天周留名也去公社开了证明。 村里一下又多了几个脱产学习的人! 时间转眼便到了 11月18日,从这天起,高考报名正式开始,持续一周的时间,到11月24日截止。 年穗穗和白木易早早起床梳洗,然后随便吃了点东西,就推着自行车出了门。 到村头头就看到村里的十几个知青全都围在一起,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白木易把自行车停了下来,忍不住问了一句:“你们围在这里干啥呢?” “木易、穗穗,你们也去县城报名吗?” “对,你们也是一起去报名的?” “大家都想去报名现场感受一下,蔡觉民昨天就跟周大叔说好了的,今天我们知青全都坐牛车去县城……” “那怎么还不走啊?今天是报名的第一天,去的人肯定很多,若是去的晚了,说不定要排很长的队,到时候说不定今天就报不上名了……” “谁说不是呢,可你说倒霉不倒霉,好巧不巧的,牛车偏偏在这个时候坏了,这不是耽误事儿吗?” 一个男知青十分不满地说道。 赶牛车的周大叔也很郁闷,昨天送走蔡觉民之后,他也是十分认真地检查了牛车的,当时还好好的,他也不明白为啥今天一早就突然坏掉了! 周大叔虽然没上过学,但 他 对于有学问的人,还是十分尊重的,特别是知道这些知青要坐他赶的牛车去县城报名,他就觉得这就跟送秀才去赶考一样,他十分的重视,兴奋的一夜都没睡好,早起还特意找出了一身压箱底的新衣裳穿上…… 谁知道临出发了,牛车突然出状况了…… 白木易把自行车停好,跟周大叔一起去检查牛车,发现车轮的轴承那里的钢珠似乎有点问题。 “这里面的钢珠是不是碎了?” 周大叔既然管着赶牛车的活,对于牛车自然是懂的,他转动了一下车轮,发现果然是轴承的钢珠那里有问题 ,不由皱了皱眉头,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这可咋办啊,要是换钢珠,这大半天的时间可就耽误了啊!” 知青们的脸色也不好看,有的便开始忍不住埋怨周大叔做事不细致。 第437章 高考报名(2) 周大叔面露歉意,着急的直跺脚,最后甚至忍不住伸手往自己脸上扇了一巴掌,嘴里不住地说道:“这可咋办,耽误了你考大学,我老头子可是死了都赔不起的啊!” 蔡觉民见状,也不好再说什么,还安慰周大叔道:“没关系,周大叔,不耽误的,报名的时间还有一周呢,我们今天去不了,明天再去也是一样的!” 知青们虽然着急,可看到周大叔这么大年纪了,因为这事自己扇自己巴掌,他们也不忍再苛责他了。 他们聚在一起商量了一下,最后一致决定步行去县城。 知道今天开始报名,他们没办法做到安心在知青点学习,所以就想着去报名现场去感受一下。 哪怕今天报不上名 ,先过去了解一下情况也是好的! 蔡觉民和一个知青帮着周大叔把牛车弄回家,让他先把牛车修好,如果明天还需要的话,等下午的时候再过来找他。 年穗穗跟白木易没有等知青们,两人骑着自行车,很快到了县城。 他们以为自己来的已经够早的了,但等来到招生办的报名处,才发现那里已经排了很长的队了。 “这么多人,今天能轮得到咱们吗?” 年穗穗看着长长的队伍,发现前面排队的至少也有上百人了! “要不咱们改天再过来吧,我感觉今天是报名的第一天,所以很多人担心 报不名,早早就过来了,说不定后面几天就没这么多人了呢!” 白木易把自行车放到规定的地方停好,然后拉着年穗穗站到了队伍里去排队。 “既然来了 ,还是先报上名才能心里踏实,这些人算什么,你就等着看,要不了半小时,咱们后面就能再排上百人!” 果然如白木易所言,不到半小时的时间,他们后面就又排了长长的队。 等到报名处的工作人员把桌子搬出来,摆上报名表等东西,准备开始报名时,年穗穗和白木易两人的身后的队伍,已经看不到头了。 好在招生办的人大概预料到了第一天会有很多人报名,一下子摆了四张桌子,这样以来,队伍就可以直接分成四队,年穗穗和白木易也很快就轮到了。 两人交上了证明材料、写有自己名字的一寸照片以及五毛钱的报名费等交了上去,拿到了报名表…… 等到报完名,已经差不多到中午了,两人被挤得头发乱了,衣裳也皱巴巴的,但报名成功之后,两人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在人群中,两人也看到了知青们以及村里的几个青年,他们都忙着填表报名,两人也没过去打招呼,顺着报完名的人群往 外走,等到挤到外面,两人准备去存自行车的地方取车时,突然看到周留名和王瑞芳夫妻俩在路边吵架。 两人似乎也看到了年穗穗和白木易,瞬间都不说话了,年穗穗淡淡看了两人一眼,直接跟着白木易离开了。 走远了还能听见周留名骂王瑞芳的声音…… “好不容易来县城一趟,咱们不着急回去吧,要不去百货大楼逛一逛?天冷了,顺便去给爹娘,还有你和妞妞都买件棉衣穿……” 白木易扶着自行车把,询问年穗穗的意见。 年穗穗瞪了白木易一眼。 白木易不明所以,忍不住询问:“怎么了?我说的哪里不对吗?” 年穗穗心中叹气,白木易谁都想到了,唯独没想到自己,其实家里人当中,就数他自己的衣裳少,可他从来没有抱怨过,就算是去了一趟南部,回来给全家人都带了礼物,却单单没有给自己买什么东西! 可他越是这样,年穗穗心中越是心疼。 “我和妞妞还有爹娘都有衣裳穿,唯独你,衣裳最少,要买也是给你买才对,你看你身上毛衣都穿了两三年了,已经不暖和了,要不是今年要高考复习,我就再买团毛线再给你织一套了。等下去百货大楼,先去看看有没有卖毛衣的,给你买一套毛衣吧……” “不用,我这件毛衣还能穿,我穿着感觉可暖和了,你不用给我买,给爹娘还有妞妞买就行了!” 年穗穗没说话,她知道,白木易就是这样,如果跟他说 要给他买,他就会说不要,但要是直接给他买了,他也会很高兴的穿,哪怕是买的不好看,他也会挖空心思的找出夸奖的词来夸赞。 把自行车存放在百货大楼下后,两人直接进去了,百货大楼有三层,白木易还想在第一层逛,年穗穗直接拉着他上了二楼,二楼的男装多一些,白木易见状,知道年穗穗要给自己买衣裳,抗拒了一下,被年穗穗紧紧拉住了手,他一下就放弃了挣扎。 然后年穗穗哄着他试穿了两套毛衣 ,最后给他买了一套毛衣,一条厚裤子,还买了一件呢子的大衣,最后见白木易的眼睛一直落在一件军大衣,又买了两件军大衣…… 最后又看到有卖皮带的,就又给他买了条皮带。 白木易脸色涨红,一直说“够了够了,不要了”。 最后年穗穗没办法,只好跟着他下楼,给妞妞买了件棉衣,给王英子也买了一件,年穗穗自己则买了一件跟白木易颜色款式差不多的妮子大衣。 最后两人见东西太多拿不下,又买了个旅行包装衣裳。 “等咱们考上大学,肯定要搬家的,到时候这旅行袋肯定就派上用场了。” 最后两人带了这么大个包回家,直接把王英子给看愣了。 “你俩去报个名,咋还带回来这么多东西啊?” 年穗穗就开始从旅行袋里往外掏东西,先是掏出来件给王英子的棉衣,递了过去:“娘,这是给你买的棉衣!” “哎呀,给我买什么棉衣,我有衣裳穿,再说了,咱家有缝纫机,现在做衣裳这么方便,你买它干啥啊,多贵啊!有恁多钱,你买块布回来,能做几件了……” 王英子絮絮叨叨的埋怨着年穗穗浪费钱,年穗穗充耳不闻,又把妞妞的棉衣拿了出来,不等她喊,妞妞自己就跑过来一把抢了过去,嘴里还说着:“我嘞!花衣裳……” 年穗穗笑了起来,故意逗她:“你的花衣裳,是谁给你买的?” 妞妞看了看年穗穗,又看了看白木易,最后飞快地钻进了白木易的怀里,嘴里喊着:“爹买!!” “小没良心的!” 年穗穗笑骂了一句,继续掏,最后在年满仓期待的目光中,拿出了一件军大衣递了过去。 第438章 高考补习班 年满仓惊喜地接过军大衣,嘴巴都合不拢了。 “这、这军大衣是给我的?” “这是木易相中的……” 年穗穗话没说完,年满仓脸瞬间失落不已。 “哦,是木易的啊,挺好,挺好的!” 白木易无奈地看了年穗穗一眼,忙向年满仓解释:“爹,这就是给你买的,穗穗说你坐在地窨子里编簸箕,担心你冷,专门给你买的!” 年满仓迟疑了一下,看向年穗穗:“真是给我买的?那木易呢?” “是真的,爹放心,穗穗给我买的也有,给我买了好几件呢!” 年穗穗从旅行袋里又掏出一件一模一样的军大衣,说道:“买了两件一样的,那件不是你的,这件就是,你自己选吧!” 年满仓这才知道年穗穗这是故意在逗他,“嘿嘿”笑 了笑:“那我就要这件了。” 报完名的第二天,年穗穗收到了李青山的信。 李青山先是说了一下他在京城的近况,然后就说起了她高考之后上哪个大学的问题…… 回京已经两年多了,现在的刘家已经恢复了名誉及身份地位,刘启明的身体在李青山的调理下,也已经康复,现在不但重新进了部队担任要职,军衔还往上提了一级,至于刘老将军,据说上面已经做出了批复,允许将他的墓迁入八宝山…… 李青山本来就是受了刘家的牵连才会下放,现在刘家既然已经彻底的平了冤,李青山自然也就没什么事了,原本上面是要恢复他的工作,可他不愿意再去医院,就婉言拒绝了。 又因为他曾为为人调理过身体,且效果不错,就跟几位重新被接回来的老中医一起,被选进了保健局,同时又兼任了京都中医药大学的中医学专业的院长。 李青山在信中再三叮嘱年穗穗,让她一定要报考京都中医药大学,至于其他,李青山倒是没有多说,似乎根本不担心年穗穗会考不上。 王英子见年穗穗拿着信件一脸的严肃,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有些担忧地说道:“咋了?是不是李先生那边出了什么事?” “嗯,刘师母家里平了冤,师傅也已经没事了,他现在是京都中医药大学中医学专业的院长……” 王英子一下瞪大了眼睛,然后喜笑颜开地说道:“这是好事啊,刘家姐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对了,李先生还说了什么了?? “师傅让我报考他们学校!” “那可真是太好了,以后你又可以他跟着李先生学医了,我跟你说,穗穗啊,你可一定要好好的学,要是能有李先生的本事,村里再也没人敢欺负咱家了……” 王英子的见识不多,但她也有自己的小聪明,她很清楚的看到了李青山在村里做村医的时候,哪怕他身份受人诟病,可因为他医术高超,不但受到村里人的尊重,还有很多外村的人慕名而来向他求医。 而自从李青山走后,年穗穗虽然也是村医,但在村里的地位跟李青山相比,那可就差远了! 归根究底,还是年穗穗的医术不如李青山! 所以王英子才会让年穗穗跟着李青山好好的学习。 年穗穗反问了一句:“那万一我没考上师父所在的大学呢?” 无论是李青山还是王英子似乎都没有想过如果她考不上大学怎么办? “没考上也不怕,到时候你去京城找李青山学习去,只要把他的医术学到手,上不上大学又有什么关系?李先生当年也没上大学啊,我听刘家姐姐说,李先生医术,是跟着他爹还有他爷爷学的,是家传的医术!所以这医术的好坏,跟上不上大学没关系,还是要看你自己!” 年穗穗诧异地看着王英子,没想到她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好有道理,她居然无法反驳…… 年穗穗把信折起来收好,又重新投入进了学习之中。 下午的时候,知青们全都报完名回来,蔡觉民却一直等到了天黑才回来,一回来他就去找白木易。 “……我去报名才知道,县城里办了个补习班,就在红星大礼堂那里,每天晚上七点到九点,有专门的老师讲课,还会在课后给人答疑解惑……” 白木易跟年穗穗都很是吃惊,年穗穗上一世没有参加过高考,也没关注过高考的事,对于县城有补习班的事,还真是第一次听说。 “什么时候开始的,咱们怎么都没听说过?” “我也是今天报名的时候听县城里的考生说的,据说已经开了半个月了,报完名之后,我专门去红星大礼堂看了,还找那里看门的大爷问过了,补课是免费的,不过需要去办听课证,每晚进去的时候,会有专门的人检查听课证……” 蔡觉民把补习班的事详细讲了一遍,最后说道:“现在去补习班听课的人,基本都是城里的知识分子,乡下的知青和像你跟穗穗弟妹这样的基本没有,一来是都跟我们一样不知道补习班的事,再一个就是,不是所有的大队都跟咱们大队一样开明,有些人就算知道了,队里不给批假,也是没有办法去的……” “我今天去红星大礼堂询问的时候,看到也有别的大队的知青过去,我想,从明天以后,补习的人应该会增加很多,我从县城回来,就直接过来了,想问一下你们要不要去参加补习班?我是肯定要去的,你们要是去的话,明天咱们一起去办听课证……” 白木易跟年穗穗对视了一眼,直接说道:“去,明天咱们一起!” 有免费的补习班这样的好事,怎么也不可能错过啊。 蔡觉民说还要去通知知青们,看他们去不去,就起身离开了。 “若是白天还好,为啥是晚上办呢?” 年穗穗有些苦恼,晚上七点到九点,天已经黑透了,再加上现在天气已经冷了,就算是有自行车,来回还是不方便的! 白木易低头想了一下:“不行的话,咱在县城找间房子住下来好了,现在离高考还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了,你跟大队长请个假,家里有爹跟娘在,咱们俩干脆住在县城,专心准备高考好了!” 年穗穗想到这些天她在村医室学习的进度一直不太好,有时候一道题刚有点思路,突然进来个人拿药,等她拿完药把人送走,刚刚的思路又断了,若是一直这样的话,她根本没办法专心学习! 二十多天的时间,她可能就真的浪费掉了。 第439章 租赁牛车 年穗穗一直都知道自己不算是个聪明绝顶的人,哪怕是重生一回,她的智商还是比不上白木易,更别说像蔡觉民那样的天才了。 现在就连蔡觉民都说要去参加补习班,自己如果不去,等到高考的时候,那么多参加补习班的人,有专门的老师讲解,自己能考得过吗? 所以,补习班是必须要去的! 来回麻烦的话,那就像白木易说的,在县城找间房子住下来好了! “蔡觉民不是说明天去办听课证吗??我想知青们肯定也都会去的,到时候咱们问一下他们,看他们是回来,还是住县城,他们要是回来的话,咱们就一起好了,反正咱们这离县城也不算太远,走路也就一个多小时就到了……” 白木易没有反对:“行,那就按你说的办!” 其实如果没有年穗穗的话,白木易肯定会回来的,但年穗穗一起的话,他有点担心年穗穗会吃不消,这才提议住县城的。 第二天一大早,年穗穗跟白木易早早起床收拾好一切,就一起去知青点,这次他们没有骑车,既然跟蔡觉民约好了一起,他们也不好自己骑车先走。 到了知青点,知青们也都收拾好了,一个个的都神采飞扬地正准备出门。 看到年穗穗跟白木易过来,蔡觉民笑着打招呼:“你们过来了,我正说要去喊你们一声,杨平去周大叔家看牛车去了,我们说好在村头集合的,咱们这就走吧!” 说到牛车,年穗穗心中一动,如果天天有牛车接送的话,其实回来也是可以的! 这样想着,她就准备等办了听课证回来之后,去找年抗联说一声。 当然了,他们要是天天晚上用大队的牛车,村里肯定会有人有意见的,所以年穗穗也没想过占这个便宜,提前跟年抗联说好,用二十天,给大队交一定数额的钱…… 这次的牛车没有再出什么问题,周大叔对于前天的意外还是感到很抱歉,悄悄地问年穗穗有没有耽误知青们高考的事,因为昨天知青们去报名的时候,没有再去找他借牛车,他心里有些不踏实。 年穗穗告诉他知青们都已经报过名了,并没有耽误。 周大叔大大松了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是不知道,我昨天心里一直不带劲儿,总担心会耽误了这些知青的事,唉,他们一个个都是城里娇生惯养的娃,在咱乡下受了这么久的苦,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回城,这要是被我给耽误了,那我可真是造了大孽了!” “放心吧,没耽误事,对了,周大叔,我们以后可能每天晚上都要去县城,我想问一下,周大叔知不知道咱村的牛车,每天晚上来回一趟县城的话,要给村里多少钱合适?” 周大叔听到年穗穗这样问,眼神闪烁了下,低头思索了一下,然后笑呵呵地说道:“也要不了多少钱,像我逢年过节的赶牛车拉客的话,一天给村里上交一块五毛钱,在加上一些草料就可以了,你们只在晚上用的话,不给草料,我估摸着给一天给块儿八毛就够了……” 年穗穗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还不等她说话,就听到周大叔说道:“那个……穗穗啊,你们跟这些知青们,都不会赶牛车吧?” 年穗穗没理解周大叔的意思,想到白木易好像会赶牛车,便如实说道:“木易会赶。” 周大叔神情一滞,面上有些不自然,语气酸酸的说道:“这样啊,那你还真是捡到宝了,木易还真是个多面手!” 年穗穗很快就反应过来周大叔的意思了,马上笑着说道:“不过木易虽然会赶牛车,但他要跟着一起上课,没办法在外面看着牛车,到时候还是需要再找个会赶牛车的人跟着的!” 周大叔立即就高兴了起来。 “穗穗啊,那要是给你们赶牛车的话,你一天给多少钱?” 年穗穗看着周大叔,突然灵机一动,这件事完全可以让周大叔去跟年抗联谈啊! “周大叔,我们现在还不确定用不用车,这样吧,等我们商量一下,要是到时候用的话,再跟说,你看咋样?” 周大叔笑着点头:“行,行啊,啥时候用车你提前跟我说一声就行!” 牛车一直赶到了红星大礼堂门口,年穗穗扶着白木易的手跳下牛车,跟着蔡觉民一起去大礼堂旁边的一间办公室办了听课证。 办听课证的,除了他们这一群人之外,也有零星几个从村里赶过来的。 年穗穗询问了一下办证的工作人员:“老师,这两天办听课证的人多吗?” 工作人员摇头:“不多,县城该办的早在半个月前就办完了,至于乡下的,也就昨天有几个人咨询,今天有人过来办证,毕竟来回不太方便。” 等他们这一行所有人都办完了证,年穗穗询问蔡觉民等知青们怎么来上课的问题。 “你们是准备在县城找房子住,还是住在村里来回跑着上课?” 知青们都看向蔡觉民,似乎以他的意见为先。 蔡觉民想了想:“现在县城的房子也不好找,既然我们现在白天也不用去上工,索性还是回村里去住吧!你们觉得呢?” 知青们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也都表示回村里去住。 “既然回村里住,那怎么来回就要好好的考虑一下了……” 蔡觉民一听就知道年穗穗肯定是有想法,便说道:“你有什么好的建议吗?” “我的建议就是坐牛车来回……” 蔡觉民看向停在不远处的牛车,觉得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有个知青忍不住问:“这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村里会同意咱们天天借牛车用吗?” 蔡觉民说道:“免费的肯定不行,但咱们可以付给村里牛车使用费……” 年穗穗接着道:“我刚刚问过周大叔了,咱们大概每天给村里八毛钱左右就可以使用牛车了,不过如果想要让他赶车接送的话,就需要另外再付他一笔费用……” 第440章 跟年穗穗道谢 蔡觉民点头:“这是应该的,有个熟练的老手赶车,还能在咱们进去上课的时候帮忙看着牛车,给他拿点辛苦费也是应该的。” 白木易接话道:“我看这样吧,一事不烦二主,与其咱们去跟大队借牛车,倒不如直接找周大叔,让他去跟大队交涉,最后该多少钱,咱们直接给他就是了!” 这倒是跟年穗穗想到一起去了,年穗穗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 至于关衡,他现在变得有些寡言少语,凡事等都听白木易的。 蔡觉民也觉得这样一来事情就简单多了,他们自己去找大队,会不会被大队为难先不说,就算不被为难,也浪费不少时间,倒不如直接交给周大叔,哪怕最后多出点钱,在高考这么重要的事情面前,他们也不在乎这些了。 “既然大家都没什么意见,那待会就跟周大叔说,让他去跟大队交涉,不耽误咱们明天晚上用车就好!” 回去的路上,年穗穗把知青们的决定跟周大叔说了,让他去跟大队去交涉。 “周大叔,我们跟知青刚刚商量了一下,一共给你三十块钱,从明天晚上到十二月八号,你每天晚上接送我们到红星大礼堂上课,你看咋样?” 周大叔激动的一鞭子抽在了牛屁股上,牛吃痛飞快地往前跑了起来,也亏得周大叔反应及时,迅速地拉住了缰绳,这才避免了一场事故的发生。 几个知青心有余悸拍了拍胸口,忍不住说道:“这也太危险了啊,大白天的都这样,晚上的时候能行吗?万一给咱们栽沟里了,再摔出个什么来,高考给耽误了可怎么办?” “是啊,周大叔,你这……也太吓人了啊!” 又有人看向蔡觉民:“老大,要不咱们还是在城里找下房子吧,这样到时候高考的时候也不用担心会出现牛车坏了的事,耽误咱考试……” 很快牛车上的人都附和起来,好几个人都嚷嚷着要在县城租房子。 蔡觉民虽然被知青们称为“老大”,不过是因为他年纪比他们大,又是第一批到这边的,平时有什么事,也是由蔡觉民来跟村里交涉,但如果知青们有自己的想法,蔡觉民自然也不能强迫他们听自己的。 他无奈地看了年穗穗一眼,这才对知青们说道:“这样吧,有谁想要在城里租房住的,可以先去找红星大礼堂的附近找找,看有没有合适的房子租住,其他愿意回村住的,咱们就先回去复习……” 蔡觉民这样一说,那几个闹着要租房住的人,顿时又不说话了。 因为以前他们提议的事情,基本最后都被蔡觉民给包办了,他们以为这次租房的事,蔡觉民肯定也会帮着办下来的,可现在蔡觉民让他们自己去找房子,多少有点出乎他们的意料了。 蔡觉民却没想那多,而是向周大叔说道:“大叔,麻烦你靠边停一下车,让他们几个下去一下。” 周大叔很是懊恼自己一激动之下做错了事,也不敢说什么了,只好默默地在路边停了车。 可真等他停好了车,却没有人下车了。 周大看向蔡觉民。 蔡觉民又看向刚刚提议要在县城找房子住的几个人:“怎么了?” 几人见蔡觉民真的不准备跟他们一起去找房,脸色有些讪讪的。 “那啥,我刚刚就是发发牢骚,既然老大你都住在村里,我们自己住县城怎么行,咱们说好的要一起的嘛!” 一有人开口,其他几个人也跟着附和:“是啊,咱们说好要一起学习的,分成两批也不太好,要不咱们还是一起都回知青点去住吧!” 不是这几人不想住城里,也不是他们讲义气,而是他们有自己的考虑! 补习班的事已经开了半个多月了,而他们现在才知道,补习班周围的房子还能轮得到他们去住? 当然,如果蔡觉民能揽下找房子的事,,他们其实是乐见其成的,但这次蔡觉民撇开了,他们就只好放弃了。 蔡觉民淡淡地笑了一下,随意地摇了摇头,然后向周大叔说:“大叔,这事就按刚刚说的,一个月给你三十块钱,至于你给大队多少,由你去跟大队协商,这个没有问题吧?” 周大叔原本以为事情被自己搞砸了,正为此感到懊悔不已时,突然听到蔡觉民说刚刚说的还算数,这也算是一下子峰回路转了。 周大叔一下高兴起来了:“好嘞,好嘞,蔡知青你们放心好了,这件事交给我,保管不会耽误你们明天晚上用车的!” “那就多谢周大叔了!” 回去的这一路,年穗穗白木易跟着知青们一起听了一路周大叔哼的小曲儿…… 等到了村头,知青们想要下车,被周大叔个阻止了:“我给你们送到知青点吧,反正也不差这几步路了……” 知青们连忙跳下牛车:“不用不用,反正就剩这几步路了,我们走回去就行!” 看着知青们逃也似的背影,周大叔有些不明所以地摸了摸扎手的发根:“这是咋了嘛?” 年穗穗憋着笑,向周大叔建议:“大叔,他们就是想歇歇耳朵……” “歇歇耳朵?” 在周大叔的疑惑中,年穗穗跟白木易也跳下了牛车。 两人携手往村里走时,年穗穗看到之前在年抗联开过大会之后,去找过自己询问高考报名的男青年周奋强。 周奋强看到两人之后直接走了过来:“年穗穗,我刚刚去你家了,婶子说你跟木易去县城了……” 年穗穗有些奇怪:“怎么了?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是来向你道谢的,要不是你,我也没勇气去公社开证明报名高考,没想到竟然真的报名成功了,不管这次高考最后的结果怎么样,我都要谢谢你!” 周奋强非常的激动,他家当初被划成了地主,跟年穗穗一样,算是黑五类了,虽然他也上了高中,下学之后,在上工之余,烦闷的时候,也时常拿着自己高中的课本学习,以此来解闷,但他知道恢复高考的消息之后,却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还能去报名参加高考! 直到年抗联在大会上公开说了年穗穗报名高考的事之后,他突然就心动了…… 第441章 年陈氏提前住过来了 周奋强试着去公社开了证明,去报名的时候,他甚至不敢让别人知道,但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真的报名成功了。 在家里想了许久,他觉得自己应该向年穗穗说声谢谢,于是便去了村医室,谁知村医室的门锁着,他又去了年穗穗家,结果王英子说她跟白木易一大早就出门了。 周奋强没有打听年穗穗的行踪,只想着等年穗穗回来再来向她道谢,谁知这么快就看到年穗穗夫妇回来了。 周奋强没有迟疑,连忙上前向年穗穗道谢。 而年穗穗则一脸的疑惑:“跟我道谢?这有什么可谢的,要谢,也要谢恢复高考,改变这一切的人啊!” 周奋强激动地道:“是,你说的对,我们更要谢的,自然是那位改变这一切的人,但如果没有你的鼓励,我可能也不会迈出那一步,去试着报名,你不知道,因为身份的问题,我已经遭受过多次的打击了……” 年穗穗怎么会不知道? 其实仔细想想,当初周留名毫不犹豫的放弃她,选择跟王瑞芳结婚,又何尝没有这个原因呢? 周奋强是个男人,他所受到的打压,是很多往上走的路被堵住了,如果他老老实实在村里上工,其实日子也还能过得去! 相比周奋强,年穗穗是个女孩,还是个没有兄弟的女孩,年穗穗自己的日子更不好过,特别是年满仓因为自己出身的问题,被打压的太厉害,从小就一直要求年穗穗忍耐。 上一世的年穗穗,不就没有生出任何反抗的心思吗? “放心吧,能够参加高考,就是个很好的信号,相信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周奋强激动地点头:“是,你说的对,会越来越好的!不过,这次的事,还是谢谢你了!” “不用客气,对了,还有件事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消息……” 年穗穗想着补习班的事还是蔡觉民通知他们的,周奋强是否得到消息了呢? “什么事?” “县城办了一个高考补习班,是免费给咱们这些参加高考的人补习的,就在红星大礼堂里面,时间是每天晚上七点到九点之间……” 周奋强嘴唇动了动,脸色古怪地看着年穗穗,年穗穗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忍不住问他:“怎么了?为啥这样看着我?” 周奋强眼神闪了闪,摇头道:“没、没什么?你刚刚说的补习班,要怎么才能参加?” “你带着证件去红星大礼堂旁边的办公室,办一个这样的听课证就可以了!” 年穗穗说着,拿出自己的听课证让他看。 “好的,我下午就过去办听课证!” 周奋强把听课证还给年穗穗,又郑重地向年穗穗道了谢,这才离开了。 “对了,咱们大队其他报名高考的人,你有时间也通知一下他们关于补习班的事,到时候可以一起过去!” 周奋强脚下一个踉跄,回头看了年穗穗一眼,答应了一声:“好,我会通知他们的!” 他实在没有想到,年穗穗不但把补习班的事告诉了自己,还要让自己通知其他人,她难道不知道他们都是竞争对手吗? 周奋强感觉自己有些看不懂年穗穗了,他在想,如果他知道补习班的事,而年穗穗不知道,他是否会主动把这个消息告诉年穗穗呢? 他想了许久,仍然没有答案! 不过,他倒是真的按照年穗穗说的,去了跟他一起报名的几家,告诉了他们补习班的事,并再三强调,这个消息是年穗穗让告诉他们的! 这几人的反应都跟周奋强差不多,谁也没想到年穗穗竟主动把补习班的事告诉他们,不管真假意,都对年穗穗感激了一番,然后约定一起去办听课证。 年穗穗和白木易回到家,看到年满仓正给年陈氏铺床,而年陈氏则坐在屋檐下无聊地晒太阳…… 年穗穗皱眉看了白木易一眼:“我记得今天是二十号吧?难道是我记错了?” 白木易也有些奇怪,自从过完年之后,年陈氏轮流的日子就被定在了每个月的一号,按说今天还不到年陈氏搬过来的日子,怎么就突然搬过来了? 年满仓见两人回来了,神色有些不自然,解释道:“你们回来了啊,是这样的,有人给金山介绍了女孩,人家那边要来想看,你奶住在那边,有些不太方便,就想着先搬过来住几天,等女方那边相看好了,再重新让你奶搬过去……” 年穗穗的脸色不好看,但既然年陈氏已经搬过来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问起了王英子的去向:“我娘跟妞妞呢?” 年满仓脸上讪讪的:“你娘带妞妞出去玩了。对了,还有件事要跟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 年穗穗有些不耐烦。 “就是……金山那边女方不是要过来相看吗?你二叔家里家具有些空,就想着把之前的缝纫机和自行车先放他们家,等相看完之后,再重新拉回来……” “这事没得商量,我不同意!” 年穗穗烦躁地瞪了年满仓一眼:“爹,你要是敢偷偷的把家里的东西借出去,我就让我娘跟你离婚,到时候我跟木易还有妞妞就跟着我娘,你自己孤家寡人一个过吧!” 年满仓缩了缩脖子,低声嘟囔:“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吗?你不同意就算了,怎么还瞎说些有的没的,我跟你娘这么大年纪了,也不怕人笑话!” 却没敢再提把家里的东西放到年公粮家的事。 年穗穗也没再管他,看时间还早,不到午饭的时间,就收拾了一下东西,跟白木易一起去了村医室。 而年穗穗没有发现的是,年陈氏的眼睛一直盯着她睡的那屋,看到她在离开的时候还锁上了房间的门,不由撇了撇嘴,同时眼神也变得贪婪起来。 “满仓,都是一家人,穗穗这是防着我吗?怎么我一搬过来,她就把她屋里的门给锁了啊?” 年满仓也没多想,直接说道:“娘,穗穗不是针对你,她只要出门,她那屋的门,一直都锁着呢!” 年陈氏露出一丝得逞的笑。 “这样啊……” 如果屋里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为啥要锁门? 既然要锁门,那就说明这个家里的家底,都在那个屋里放着呢! 第442章 年陈氏要作妖 距离高考还有不到二十天的时间,年穗穗跟白木易每天白天在村医室学习,晚上又坐着牛车到县城的红星大礼堂跟着老师学习。 或许是前期该讲的知识点已经讲差不多了,年穗穗等人去的第一节课,老师讲的是一张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测试卷,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里,基本都是在讲各种测试卷及答题技巧,这些都是年穗穗等人在村里死读书怎么都没办法接触到的东西。 年穗穗白木易等人也顾不上其他,每天晚上跟着老师学习两个小时,白天的时候有什么不会的地方,再在一起讨论,进步很快。 当然了,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这样的,像年穗穗这样早就开始准备的人,毕竟是少数,知青们虽然也早在年前的时候就得到了年穗穗的提醒,但也有不相信会真的恢复高考的,自然就没有放在心上。 还有村里的人,除了周奋强之外,其他人早已丢掉书本多年,现在就算是有补习班的老师讲课,很多内容他们听得云山雾罩的,感觉像是明白了,但让他们自己做题的时候,却总觉得有些无从下手。 不管怎样,半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十月五号晚上,上完最后一节课,老师提前祝福了学子们高考顺利,金榜题名,然后就结束了补习班的课程。 坐在回去的牛车上,年穗穗有些失落,或者说,是有些迷茫。 白木易见状,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轻声宽慰:“别担心,你已经准备的很充分了,平常心对待,你一定可以的!” “万一我没考上大学呢?” 万一没考上,师傅会不会很失望? 还有村里的流言蜚语,也是让人窒息的! “没考上就没考上,怕啥,有我陪着你呢!” “那要是万一你考上了,我没考上呢?” “对于上大学,我是没什么所谓的,是你想考,我才陪你考的,你要是没考上,我就算考上了,我也不会去上!” 白木易的声音不大,却铿锵有力。 年穗穗有些动容,她故作轻松地说道:“那可不行,万一我没考上,你考上了,我还指望着你带我离开村里,去你上大学的城市看看呢,要是有可能,咱们就搬到你上大学的城市,可不能说不上就不上了!” 白木易低声道:“就算不上大学,我也可以带你们离开村里……” “那不一样!” 上一世他们也搬离了村子去了城市,但那种感觉是不一样的! 白木易沉默了。 过了许久,他突然笑了笑:“说不定到时候你考上了,我却落榜了呢!” 年穗穗也笑了,不过笑过之后她又摇头,然后神情严肃地说道:“你可别故意不考好啊,要是让我知道你故意落榜,我就再也不理你了啊!” 白木易的智商不说多高,,但比年穗穗高这是一定的,年穗穗心里清楚的很,这段时间的学习过程中,她也深刻体会到了两人之间智商的差距,所以只要不是白木易故意考不好,就不会出现她上榜,白木易落榜的情况! 白木易还真有过这种想法,但听到年穗穗的警告,他顿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放心吧,我肯定拼尽全力考好!” 距离高考还有三天的时间,年穗穗跟白木易去招生办拿到了自己的准考证,然后开始了准备高考需要的东西。 还有三天的时间,年穗穗不准备再学习,准备放松一下,这半个月来,她除了吃饭睡觉,其他的时间基本都在村医室和补习班,房间也有许久没有收拾了。 拿了准考证之后,她回到家就开始整理自己的房间。 年陈氏像往常一样坐在屋檐瞎晒太阳,看到年穗穗准备收拾房间,突然起身,小跑到地窨子门口,喊着年满仓让他把自己送到年公粮家去。 年满仓正忙着手里的活,不知道年陈氏为啥突然就要去年公粮家,皱眉道:“娘,你在这住的好好的,为啥突然要去公粮家?” “好啥好?你们都不信我,把我当贼一样的防备着,我在这的时候,整天的锁着门,根本没把我当一家人,这是怕我偷家吗?” “娘,你瞎想啥呢,我不是跟你说了吗?穗穗一直都这样的,自从她结婚之后,这个家就交给她来当了,她屋里……她又不是你来了之后才锁门的,你介意这个干啥?” 年陈氏继续闹:“哼,你们就是把我当贼防着,我还是有点自知之明,早点滚蛋好了!” 她说着,还故意放大声音,朝着堂屋的方向喊。 年穗穗冷笑了一下,什么也没说,不过,刚刚年满仓的话,倒是给他提了个醒…… 年满仓这是明晃晃的告诉年陈氏,她们家的家底,都在她这屋里了! 想到这,年穗穗顿时气得深呼吸了几下才平复了心情。 至于年陈氏的目的,她其实差不多已经心知肚明了,无非是想给她心爱的孙子从这里捞些东西过去! 她冷笑了一下,先没有收拾东西,而是把床移开,从床下拿出之前装买《数理化自学丛书》时,装书的那个木匣子。 打开木匣子,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四张存折。 这是她以家里四个人的名义各办了一张存折,把钱分开存了进去。 她把存拿了出来,又找到以前的一张旧存折放了进去,那是以前年满仓存钱的存折,里面的钱都已经取出来完了,年穗穗没有扔掉,这次倒是派上用场了。 想了想,年穗穗最后又放了一只手表在里面,才合上木匣子,重新放到了床底下。 当然,这只是她的防患于未然,希望最后不会派上用场! 高考在即,年穗穗也没有空跟年陈氏及年满仓做过多的掰扯,一切都等到高考结束之后再说吧! 而且,若是她跟白木易真的考上大学了,到时候全家都搬到上大学的城市去,年陈氏的养老问题也需要提前规划一下的,她希望到时候年满仓出面跟年公粮和年运粮商量一下,由原来的一轮一个月,换成一轮两个月或是四个月,这样他们也不用来回跑太多次了。 不过,以她对年公粮的了解,到时候他肯定会趁机出幺蛾子! 第443章 准考证被偷了 十二月八日上午,年穗穗跟白木易以及关衡三人一起去县城看了考场,三人幸运地同时都分到了二初中的不同考场里。一同被分到这个考点的,还有村里的一个叫做年红军的男人,比年穗穗大两岁,虽然同样姓年,跟年穗穗却是没有亲缘关系的。 年红军结婚早,如今孩子已经七八岁了,这次参加高考报名,其实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的,等到真的报上了名,他开始有种侥幸心理,希望大家都跟他一样,已经好多年没看过书了,这样,说不定他也有可能考上大学,不要求太高,大专……不中专也行啊! 可等到他跟着一起去了补习班,他才知道,他真是错的太离谱了,不说别的人,就是村里知青点的人,还有年穗穗夫妻俩,以及周奋强……这些人竟都一个比一个学习好! 这让年红军心里很不是滋味…… 十二月九日,万人瞩目的高考正式开始,早上七点不到,各个考点外面就已经围满了人,这些都是担心迟到,早早就从村里过来的人。 年穗穗三人也提前到了二初中的考点外面,看着一个个考生的脸上都带着激动的笑容,年穗穗也不由笑了出来。 白木易看着年穗穗红扑扑的脸,忍不住伸手在她脸上搓了搓:“你冷不冷,要不这军大衣还是你穿上吧!” 说着就要把军大衣脱下来,却被年穗穗给阻止了。 “我不冷,你看我知道今天高考,专门穿了最保暖的衣裳了,你快自己穿好吧!” 年穗穗把白木易的军大衣给他穿好,并贴心地扣上了扣子。 关衡见状,干咳了一声,连忙把脸转向一边,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年红军?” 年穗穗和白木易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看到了年红军就在他们不远处。 年红军神色有些不自然,眼神闪烁了下,立即就堆起笑容打招呼。 “穗穗,木易,还有关知青,你们这么早就过来了啊?” 年穗穗也没想太多,笑着跟年红军打了个招呼:“是啊,你也来的挺早的啊!” 三人跟年红军并不是太熟,打了招呼之后,年红军就借口看到个熟人,要去打个招呼,就离开了。 离开之前,他脚下踉跄了下,差点撞到年穗穗,年穗穗下意识地扶了他一下,他借力站稳之后,向年穗穗说了声“谢谢”,然后就融入人群之中不见了。 年穗穗皱眉,总感觉年红军有点不对劲儿,却没想通哪里不对。 直到她伸手摸向自己的口袋,发现自己装在口袋里的准考证和钢笔等全都不翼而飞了,她才大惊失色。 “关衡……” 年穗穗颤抖着声音询问关衡:“你刚刚看到年红军的时候,他在干啥?” 关衡想了一下,有些疑惑地说道:“不知道,我看到他的手似乎伸向了一个人的口袋,像是要偷东西,但是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他应该不会那么糊涂吧?” 这就对了! 年红军肯定不只偷了她一个人的准考证,她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木易,关衡,咱们现在悄悄的去找年红军,必须在考场开始入场之前找到他!” 年穗穗深吸了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惧,如果弄出大的动静,年红军肯定会离开的,就算不离开,也会想办法毁了那些准考证的! 现在只希望年红军还没有离开这里,也没来得及毁掉准考证,不然,她这么久的努力,全都白费了! 他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他! 白木易见年穗穗神情不对,连忙询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我的准考证,被年红军偷走了!” “什么?” 白木易震惊。 关衡也气得跳脚。 “这个混蛋玩意儿,他怎么敢!” “现在不能声张,万一他知道我发现了准考证不见了,说不定会毁了我的准考证,咱们必须先找到他,拿回准考证,然后再说其他!” “对,你说的对,这混蛋玩意儿要是狗急跳墙了……咱们先找到他,拿到准考证,再狠狠的揍他一顿!” 白木易在听到年穗穗说准考证被年红军偷走的时候,就已经往年红军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年穗穗跟关衡也都快速地在人群中穿梭,寻找着年红军的影子…… 只是考生众多,年穗穗又担心准考证会被年红军撕毁,着急的满头是汗,也没找到人。 眼看着离进场的时间快到了,年穗穗的心中一阵绝望。 就在这时,她突然听到了白木易喊她的声音:“穗穗,找到了!” 如同天籁之音一般,年穗穗身体一下就软了,不过想到还有一场硬战要打,她不敢让自己倒下去,深吸了口气,强打了精神往二中大门口而去。 白木易揪着年红军的领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狠狠地把他掼在了地上,然后一脚踩在了他的胸口之上。 围观的考生见状纷纷皱眉,很多人开始指责白木易的暴力,更有胆大的忍不住站了出来,威胁白木易赶紧放人。 “这位同学,你也是来参加高考的吧?你这样对待别的同学,是不是太过分了?” “就是,怎么能仗着自己身材高大,就欺负别的同学呢?” “同学,我奉劝你赶快放了这位同学,不然我们就叫学校保卫科的人过来了!” …… 面对这些人的指责,白木易一概不回应,看到有人上前想要解救年红军,他只一个冰冷的眼神就把人逼退了。 不过,当有人去找保卫科的人过来的时候,他并没有阻止。 他喊了几声“穗穗”,在得到年穗穗一句“来了”的回应之后,就不再说话了。 保卫科的人跟年穗穗几乎是同时到的。 保卫科的人看到白木易高大的身材,以及被他踩在脚下的年红军之后,立即就把他当成了危险分子,领头的保卫队长更是悄悄把手放到了身后,随时准备拿出武器…… “木易,怎么样?我的准考证还在吗?” 年穗穗从人群中挤了进来,悄悄挡在了保卫队长的前面。 第444章 高考进行时…… 一句“准考证还在吗?”顿时把众考生的注意力从白木易的身上转移到了年穗穗的身上。 “什么准考证?”保卫队长忍不住问道。 今天可是高考的大日子,十年以来的第一次高考,这么重要的日子,可不容许有任何的差错,准考证可是考生们的命根子,这个女生是什么意思? 白木易没搭理保卫队长,而是把脚从年红军的胸口移到了他的脖子上,稍一用力,年红军悄悄伸向口袋的手 立即就转移到了他脚上。 “白木易,你个死哑巴,我不会放过你的!” 白木易冷笑一声:“正好,我也不会放过你!” 说着,他蹲下身子,把手伸进了年红军的口袋里。 众人正迷惑不解时,就看到白木易年红军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叠准考证…… 众人哗然,纷纷伸向自己的口袋检查自己准考证是否还在,一时间,有人庆幸,有人惊呼:“啊,我的准考证不见了……” “我的准考证也丢了……” 很快,原先指责白木易的人,纷纷称赞他的见义勇为,为民除害! 白木易没说话,只是一张一张翻找着,十几个准考证看完,竟没有发现年穗穗的准考证! “同学,问有我的准考证吗?” 有人声音发抖,小心翼翼的询问。 白木易没有回答,而是把准考证全都塞到了过来查看的保卫队长手里,他自己则又去掏年红军的另一个口袋。 保卫队长没想到竟是这样的情况,按说他这个保卫队长在,是不应该允许白木易在他的面前搜别人的身的。 不过准考证对于考生来说,那可是命根子一样的东西,这个时候丢了准考证,等于丢了半条命! 而被按在地上的人,偷别人的准考证,跟杀人差不多了,被人情急之下搜身,那也是很情有可原的! 保卫队长干咳了一下,准备教训白木易几句,然后让他把年红军交给他们处理。 只是还不等他开口,就一下被人给围住了。 “同志,我叫张芳……” “我叫刘兵……” “我叫马国明……” …… 一个个考生全都围了上来,纷纷报着自己的名字。 保卫队长有些傻眼,怔了一下,看到这些人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手中,才明白他们这些人也都是丢了准考证的人,这会儿是让他看准考证有没有他们的! 保卫队长清了清嗓子,打开了准考证,一个接一个的喊着准考证上的名字,被喊到名字的,自然皆大欢喜,没有喊到的就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保卫队长的手。 十几张准考证很快就念完了,拿到准考证的长长舒了口气,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而没拿到准考证的,是瞬间像是天塌了一样,有的包头痛哭,有的则直接眼前一黑,直接晕了过去,有的则一下面如死灰…… 就在这时,白木易又从年红军的另一个口袋里掏出了比刚刚那个口袋更厚的一叠准考证…… 他一张张地看着,终于在看到一半的时候,发现了写着年穗穗名字的准考证! 把年穗穗的准考证抽出来,然后把剩余的都交给了保卫队长。 没有拿到准考证的考生,一下又活了过来,目光灼灼地盯着保卫队长……手里的准考证! 进场的时间临近,保卫队长也没有卖关子,立即开始对照着准考证喊名字,不一会儿,就把手里的准考证分发了出去。 让考生们准备入场的广播声响起,白木易也把脚从年红军的脖子上拿了下来,准备跟年穗穗一起进考场。 保卫队长一声令下,刚获自由,准备偷溜的年红军,直接就被保卫科的人给重新按到了地上。 就在这时,又有几个丢了准考证的考生哭丧着脸找了过来,询问保卫队长有没有他们的准考证。 保卫队长摇了摇头:“找到的准考证已经发下去了……” 年穗穗一转头,却看到年红军脸上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笑,她看向丢了准考证的几名考生,看到他们心如死灰的样子,忍不住皱眉。 “同志,我觉得这个人的身上可能还藏有准考证,麻烦你们搜一搜,说不定这几同学的准考证就在他身上呢?” 原本已经绝望的几名考生,瞬间就有了希望,恳求地看着保卫队长:“同志,这次考试对我们真的很重要,我准备了好久的,求求你,搜一搜吧!” 保卫队长也没犹豫,直接吩咐两名保卫队员:“搜!里里外外给我搜干净了!” 于是,不多大会儿,保卫队员就从年红军身上又搜到了十多张准考证,还有一大把的钢笔,年穗穗拿回了自己的钢笔,忍不住在年红军身上狠狠地踢了一脚:“等考完试再给你算账!” 那几个考生也如愿拿到了自己的准考证,知道是白木易抓到了偷准考证的人,对他和提醒搜身的年穗穗很是诚恳地道了谢。 年穗穗指了指保卫队长:“我们也是为了自己,你们要谢,就谢保卫科的这些同志吧!” 保卫队长摆了摆手:“你们快去排队进考场吧,另外,这里还有几张准考证,你们要是看到谁的准考证丢了,就跟他们说一下,让他们过来拿准考证!” 保卫队长亲自押着年红军进了保卫科,至于年红军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样的处罚,年穗穗暂时不关心,因为第一场考试即将开始了…… 进考场前,年穗穗还十分的紧张,科等到她坐在考场里,心突然就静了下来,等到第一场试卷发下来,她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就翘了起来…… 或许是照顾这些已经十年没有学习的人,所以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次高考,题目出的并不是很难,其中语文试卷一共一百分,作文就占了七十分,看着二选一的题目:两题任做一题,不能写成诗歌。一是我的心飞向了毛主席纪念堂,二是为抓纲治国初见成效而热烈欢呼。 跟大多数考生一样,年穗穗选择了第一个:我的心飞向了毛主席纪念堂…… 第445章 木匣子里的东西不见了! 12月9日、10日两天,天气异常的寒冷,高考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考语文和政治的时候,考生们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考场里基本都是“沙沙”的书写声,可等到考数学和理化的时候,不到半小时,考场就开始躁动起来,耳边不时传来嘁嘁喳喳的声音…… 诸如: “第三题怎么做?” “第四题得数是多少?” “他娘的‘锶元素’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啊?” “凸透镜这一题怎么做?” “啊——去他娘的,这些题怎么都不会啊!” 越是听多了这些声音,年穗穗心中越是平静,甚至是有些窃喜的。 因为这些题,她居然都会! 当最后一场的试卷交上去之后,有很多考生突然趴在课桌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年穗穗没管这些,她拿着钢笔走出了考场,就看到白木易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伸出手,想要拉住白木易的手,却发现手心一凉,仰头看天,发现有白色的颗粒从天空落了下来。 下雪了! 白木易把军大衣往年穗穗的身上一裹,然后还紧了紧,揽着她就往外走:“快走吧,晚了怕雪下大了!” “好!” 等回到家,天上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 年穗穗跺着脚,把身上的军大衣脱下来抖了几下,见白木易不停的摇着头,她笑着拨了拨自己头发上的雪。 “咱俩这也算是一起共白头了啊!” 白木易拨弄头发的手一顿,十分认真地说道:“这可不算,我要跟你真的一起白头偕老!” 年穗穗没想到自己一句玩笑话,竟惹得他如此认真的回答,心中一热,不由就握住了白木易的。 “会的,我们肯定会一起到白头的!” “咳咳!” 王英子干咳了几声,提醒小两口注意场合。 年穗穗感觉有人在拽自己的裤腿,低头一看,就看到妞妞抱着她的腿,委屈巴巴地抬头看着她…… “怎么了?我的小宝贝儿,是谁惹你伤心了?” 高考完了之后,年穗穗感觉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心头的重担一下就放下了,整个人也轻松了很多,也有心情跟妞妞开玩笑了。 妞妞委屈地撅着嘴,眼睛里饱含着泪水,将落未落的样子,看上去十分的让人心疼。 年穗穗半蹲了下去,跟妞妞平视,然后把她轻轻搂在了怀里,小心翼翼地拍着她的背。 “好了妞妞小宝贝,别伤心了,娘亲抱抱,告诉娘亲,谁惹你哭了?” “娘!” 见年穗穗没明白妞妞的意思,王英子无奈解释道:“你也不看看你这个做娘的,有多久没跟妞妞好好亲近亲近了,整天就知道学习看书,以前怕耽误你学习,妞妞闹的时候,我总哄她说等你忙完就陪她玩,现在高考完了,总该有时间陪陪孩子了吧?” 年穗穗闻言,面露愧疚之色,其实不是只有高考这段时间,因为知道会恢复高考,年穗穗一直都在学习,再加上王英子把妞妞照顾的很好,她自然而然的就忽略了妞妞…… 想到这些,年穗穗抱着妞妞的胳膊不由自主地就收紧了,她的脸贴在妞妞的脸上一会儿,然后又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有些哽咽。 “我知道了,娘放心,从明天开始,我带妞妞一起去村医室上班!” 王英子神色复杂地看了年穗穗一眼,最后什么也没说。 她知道年穗穗肯定不知道自己女儿有多难带,等到自己带一天,就知道是什么滋味了。 这个时候白木易看着堂屋已经被收拾干净的床,有些疑惑地开口:“娘,奶搬走了?” 年穗穗这才发现堂屋里属于年陈氏的东西,此时已经全都不见了。 “奶搬到二叔家去了?” 王英子“嗯”了一声,神色不虞地说道:“谁知道是发什么颠,来的时候没打招呼,走的时候也是作妖不断,要不是看在你爹的份上,我是一点都不想搭理她!” 年穗穗眼珠子转了转,把妞交给白木易,然后进了屋,从床底下拿出那个放东西的木匣子,打开一看,不由露出一丝冷笑。 如年穗穗所料,里面的东西果然不见了! 年穗穗抱着木匣子走出房间,把木匣子放到堂屋的桌上…… 王英子皱眉,刚想说话,就听到年穗穗说:“娘,我爹在哪儿呢?” “去送你奶了,还没回来,估计也快该回来了……” 话音刚落,就听到大门打开的声音,年满仓熟悉的咳嗽声在院子里响起。 “喏,回来了,你找他啥事?” 年穗穗已经走出屋去,喊了年满仓:“爹,你快过来!” 年满仓往地窨子去的脚步一顿,只好回转身往堂屋去了。 “穗穗,木易,你们回来了啊,考试考的怎么样了?” 年穗穗笑了笑:“爹,我们考的还不错,具体的还要等成绩出来之后才能知道。不过,爹,现在有件事,需要你来拿个主意……” “什么事?” 年满仓有些不安,但更多的却是疑惑,现在家里的事基本都是穗穗跟木易商量着办,有什么事需要自己做主呢? 年穗穗指了指桌上的木匣子:“爹,我们家的存折,还有木易买的手表,去都放到了这个木匣子里了,昨天晚上睡前,我还特意查看过……可是现在这些东西全都不见了……” “啊?” 王英子发出一声惊呼,手表的事她不清楚,但存折……几天前年穗穗可是亲手交到她手里的,怎么这会儿她却说存折和手表都不见了? 年穗穗看了王英子一眼,王英子立即不说话了,她带了几分幸灾乐祸的神情,看向年满仓。 年满仓一下傻眼儿了。 存折!手表! 每一样是贵重的东西,可现在穗穗是什么意思? 这些东西都不见了? 年满仓心头一紧。 是他想的那个意思吗? “穗穗——” 年满仓感觉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 “家里遭了贼,我觉得这件事应该要报公安了,爹觉得呢?” 年穗穗平静地看着年满仓,等待他的答案。 年满仓心思辗转,想到了年陈氏突然提前住过来,又急切地搬回年公粮家,以前他没有多想,可现在仔细想想,这其中,怎会没有猫腻? 越想,年满仓的心越是沉重,最后,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第446章 都是给金山娶媳妇用的 “这件事先不要报公安……” 年满仓语气艰涩地缓缓说道。 对于年满仓的选择,年穗穗并没有感到意外,毕竟这种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已经麻木了,自然也就谈不上失望了。 “那爹的意思……是打算怎么处理?” 年穗穗平静的样子,让年满仓有些无所适从,他以为他说出“……不报公安”这句话的时候,年穗穗肯定会对他大发脾气的,可当年穗穗没有如他所想的那样发脾气,反而十分平静的时候,年满仓心中就更加的慌乱了。 可即便再慌乱,他也要先把事情弄清楚之后再说! 年满仓的心里对于偷拿那些东西的人,已经有了猜测,正是因为有了猜测,他才不敢报公安! 他现在不上工,再加上天气又冷了,家里一直没有离开过人,所以,家里进贼的可能性很小…… 那么能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年穗穗屋里拿走东西的人,除了他亲娘年陈氏,他根本不做他想! 而且,想到年陈氏在年穗穗高考的时候,突然间说要搬走,他提出等到明天早上再搬,她都等不及…… 这种种迹象表明,就是年陈氏拿了那些东西,至于用途……年满仓苦笑一下,用途也是不言而喻的! 年陈氏之所以提前搬过来,不就是为了年金山相看媳妇吗? 当时她还说要把家里的缝纫机、自行车都放到年公粮家里去装门面,被拒绝后倒也没有胡搅蛮缠,这本身就不符合年陈氏的性子,当时年满仓还以为年陈氏是跟他一样,认清了事实,她现在需要依靠他养老,所以不会再作妖了…… 却没想到,年陈氏之所以不闹腾,是因为她还有更大的计划要实施。 而最后她竟然还成功了,骗过了他们一家,成功的把家里的家底全都拿走给年金山娶媳妇了! 年满仓根本不怀疑,年陈氏拿这些东西的目的,肯定也是为了年金山! “穗穗,爹这次不是想要偏袒你奶,只是这件事毕竟还没有弄清楚,万一……万一不是她呢?” 年满仓心里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 虽然他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很渺茫。 可即便是真的,难道他能真的送亲娘去坐监? “不报公安也可以,爹负责把丢失的东西找回来吧,东西完整找回来了,我就不追究这件事了!” 年穗穗看着年满仓说道。 年满仓 点头:“你放心,一定把东西给找回来!” 年满仓说完,也顾不上去地窨子把他剩下的半个簸箕做完了,脚步匆匆地就去了年公粮家。 王巧儿殷勤地给年陈氏铺床叠被,等铺完床,她拍了拍床上的被子,笑道:“娘,你快试试我给你铺的床,又宣又软,保证你躺上去一下子就睡着了。” 说着,她又伸手去给年陈氏捏肩膀。 年陈氏眯了眯眼睛,很享受王巧儿的伺候。 王巧儿 捏了一会儿,感觉时间 差不多了,就故作为难地叹了口气:“唉,娘,你是不知道啊,我跟公粮这几天愁的啊,是吃不好睡不好的,你看看我这脸,都瘦了一圈儿了……” 年陈氏动了动自己 的肩膀 ,问道:“咋了?金山的亲事不是已经定下来了吗?你俩还愁啥?” “就是因为亲事定下来了,才更加仇人啊,人家女方那边又是要彩礼,又是要三转一响的,你也知道的,半大小子吃穷老子,金山银山俩小子,都是娘的大孙子,是咱们老年家的宝贝疙瘩,平时我跟公粮都舍不得他们干活,这挣工分的事,全都落在了我跟公粮头上,一年到头,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里还有余钱啊……” 王巧儿这话说得倒也没错,年金山兄弟俩被年陈氏和年大元宝贝的不得了,根本舍不得 让他们跟别的同龄人一样下地去挣工分,整天在家游手好闲的。 不过那时候二人年纪不算大,再加上又有年满仓这个冤大头,王巧儿跟年公粮就没强迫俩儿子干活。 随着年满仓那边不再给好处了,而年大元又突然去世,年金山兄弟俩也不得不跟着一起下地挣工分了…… 年公粮和王巧儿自然也不可能真的穷的没钱给儿子娶媳妇,王巧儿之所以这样跟年陈氏哭穷,自然是想着借她的手,从年满仓家里再弄些好处过来的。 果然,年陈氏听完王巧儿的话,立即就露出了得意的笑,她拍了拍王巧儿的手,又指了指年满仓送过来的包袱:“你把那个包袱给我拿过来!” 王巧儿眼睛一亮,立即去拿了包袱过来。 年陈氏警惕地朝外面看了看,王巧儿会意:“娘放心,我已经把门上栓了,外人进不来!” 年陈氏打开包袱,里面除了她的几件换洗衣裳之外,并没有别的东西。 王巧儿眼神一暗,脸上顿时露出了失望之色。 不等王巧儿抱怨出声,年陈氏就拿起了一个夹袄,抻开,从里面的内兜里面掏出了一对儿手表,还有一个存折…… 年陈氏炫耀地把两样东西在王巧儿的眼前晃了晃,得意地说道:“瞧瞧,瞧瞧这是啥?” 王巧儿顿时眼冒金光:“娘,果然还是得你出马啊,这手表还是新的呢,三转一响一下就解决了一样,娘,我替金山谢谢你了啊!” 王巧儿说着,伸手就把手表夺了过去,用衣袖小心地擦拭了几下。 年陈氏也没在意,瞥了一眼王巧儿:“你瞧瞧你那没出息的样子,手表算什么啊?这个才是最主贵的!” 年满仓家有多少的家底,年陈氏不知道,但她没有在年穗穗的屋里找到现金,只找了这本存折! 虽然不认识字,可年陈氏见过存折啊,拿着这个东西,可以从银行里取钱出来! “手表这东西,长得都一样,以后就算年穗穗那个死妮子认出来了,咱们也可以说是自己买的,这存折……我听说是写的有名字的,你明天让公粮找人去银行把钱先取出来,再办个你们自己的存折,把钱存起来,给金山娶媳妇用,要是用不完,就留着给银山娶媳妇再用……” 第447章 存折是假的,手表还能是真的? 年陈氏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王巧儿面带笑意地听着,丝毫没有不耐烦。 “娘啊,还是你有远见,多亏了我当初听你的,没去举报那个倒插门投机倒把,现在他赚的钱,全成我们家的了!” 王巧儿可是听人说了,白木易出去了一趟,干的是投机倒把的事情,据说赚了不少呢! 要不是没有证据,她早就去举报了。 不过也幸亏是没去举报,现在这些钱,可全都是她们家的了! “你啊,还是见识少,我跟你,这些钱啊,就算他们猜到是我拿的,他们也不敢声张,毕竟这些钱它来路不正,我们拿了就是我们的,年穗穗要是敢闹,就让她说清楚钱的来路,看她敢不敢!” 提起年穗穗,年陈氏就是一阵咬牙切齿,这回让年穗穗吃瘪,她的心里简直舒爽极了! “是,娘说得对,幸亏我听娘的了!” 王巧儿笑得见牙不见眼的,她几次伸手欲抢夺年陈氏手里的存折,却都被她给躲过了。 “这个我先收着,明天让公粮来找我拿,让他去取出来……” 王巧儿撇了撇嘴,有些不服气,却也知道,年陈氏虽然对她比对王英子好些,但她也同样是儿媳妇,都被婆婆防备着呢! 毕竟在年陈氏心里,除了儿子孙子,连亲生女儿都可以不要的,何况是儿媳妇了! 不过,王巧儿也没多说什么,只要钱进到她家的口袋里,谁去取又有什么区别呢? “行,那娘你先收着,我去灶屋给你打碗鸡蛋茶喝!” 王巧儿把手表往口袋里一塞,开门就要去灶屋,准备打俩荷包蛋犒劳一下年陈氏。 “啊!” 一打开房门,王巧儿吓得惊叫一声,结结巴巴地说道:“大、大哥,你怎么、怎么在这?” 年满仓原本也想叫门的,可他想到年公粮家在他离开之后,立即就从里面拴上了门,他突然又改变了主意。 这个时候的治安很好,不能说完全没有小偷,但做小偷被抓到之后,代价太大,批斗游街,最后还要送劳改,严重的可能会吃枪子儿! 所以家家户户的院墙都不高,有的是用泥坯做的,也有用竹篱笆的,有的甚至没有院墙,都是属于防君子不防小人的那种。 年公粮家的院墙是土坯的,高也不过到腰身,年满仓轻轻一跳就进来了。 他进来的时候,刚好听到年陈氏跟王巧儿说让年公粮明天去取钱的事。 年满仓一直知道年陈氏偏心,可当他亲耳听到年陈氏说出那些话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一阵心头绞痛…… “娘!” 年满仓越过王巧儿,看向手忙脚乱藏存折的年陈氏:“我到底是不是你儿子啊?” 年陈氏往裤裆里塞存折的手一顿,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 “正是因为你是我儿子,我是为你将来考虑,才会这样做的,你也不想想,你连个儿子都没有,将来可都是要靠金山银山给你摔老盆的,现在金山结婚,你这个当大伯的,出点钱怎么了?金山记着你的好,以后会孝顺你的……” 年满仓想告诉年陈氏,年穗穗既然已经招了白木易上门,他百年之后摔老盆的事,就不用别操心了,可看到哦年陈氏一副“你别不识好歹”的神情后,他就知道跟年陈氏已经完全说不通了。 于是他伸手抢过存折,塞进自己的口袋里,然后看着年陈氏:“手表呢?把手表还给我吧!” 年陈氏见状自然不乐意,跳起来就要去跟年满仓抢,同时也示意王巧儿跟她一起抢…… “巧儿,快,快把存折抢过来!” 王巧儿犹豫了一下,刚想上前,年满仓突然说道:“我身体不好,头有些晕……” 年陈氏皱眉:“你头晕就回家呆着去,少出来给我惹事!还有,把存折还给我!” 年满仓没理年陈氏,而是冷冷地看着王巧儿:“把手表还给我,不然下次就是穗穗过来了!!” 王巧儿先是一懵,直到此时,她才明白年满仓的意思,脸色顿时一白,不但没有上前,反倒后退了一步。 她不敢上去帮年陈氏抢夺存折,却也不甘心把手表还回去…… “大哥说笑了,我哪里见过你家的手表?” 王巧儿后退几步,转身进屋,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年满仓脸色变了数变,最后被年陈氏拿着笤帚赶了出去…… 站在年公粮家大门口,他掏出口袋里的存折查看,等看清楚存折时,他脸色瞬间变了。 纠结了一下,年满仓重新把存折收起来,转身离开了。 而此时的王英子,也在跟年穗穗说起存折的事。 早在年穗穗说存折丢了的时候,王英子就想说话了,不过被年穗穗给阻止了。 等到年满仓出去了,王英子立即跑回自己屋里,把自己藏好的存折给找了出来,她拿着存折,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穗穗啊,咱家的存折没丢,你为啥跟你爹说丢了啊?” 年穗穗看了一眼王英子手里的存折:“不,娘,咱家的存折的确丢了,不过丢的是之前的那本老存折!” 王英子一惊:“真、真丢了啊?” 年穗穗点头。 “这个死老太婆,就是个喂不熟的白眼儿狼,对她再好都没用!” 王英子说着,一阵后怕,想了想,还是把存折递给了年穗穗: “穗穗,咱家的存折,还是你放起来吧,这以后你跟木易要是去上大学了,我跟恁爹在家,恁爹那个熊样子,这存折放我这里,我也保不住啊!早晚还得让你奶给他诓走!” 年穗穗接过存折,重新收了起来。 “看我爹这回咋说吧!” 话音刚落,年满仓就回来了。 他愤愤地拿着存折往年穗穗面前一摔:“这就是你说的,丢的存折?” 年穗穗看了一眼存折,对于年满仓能拿回存折很是满意,至少还知道为家里考虑。 “存折拿回来了,手表呢?” 年满仓狠狠剜了她一眼:“你还说,存折是假的,说明你早有准备了,还能真让她把手表也偷了去?” 年穗穗心头一滞,一时有些无语。 第448章 报志愿(1) 年穗穗顿时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脚的感觉。 存折是假的,可手表却是真的啊! 可此时年满仓已经认定了年穗穗在骗他,她怎么也没想到,事情到最后竟然会成了今天这个样子,可无论她怎么说,年满仓都不信她真的丢了手表。 年穗穗见状,只能叹气:“不管爹信不信,手表的确是丢了,如果你认为不是我奶拿的,那我们就报公安吧,两只手表至少五六百块了,这是挺大一笔钱了,我是一定要找回来的!” 年满仓见年穗穗如此坚持,想到王巧儿当时紧张的样子,不由面露挣扎之色,他突然有些不确定自己的判断了…… “要不我明儿再去问问?” 年穗穗深吸了口气:“随你吧,但手表必须完整无缺的拿回来!这是底线!” 年满仓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拿了马灯和火柴去了地窨子。 第二天一大早,年穗穗刚到村医室,就有许多的社员过去拿药,天冷了,很多人的手脸都冻伤了,年穗穗按照李青山的方子制出来的冻疮膏很管用,很多人早就想来拿了,不过年穗穗要高考,这段时间一直没来村医室。 现在高考结束,年穗穗刚一开门,就涌进了不少人,有人更是两盒三盒的买。 有人忍不住问年穗穗:“……你要是考上大学了,是不是就不在村里当村医了?” 年穗穗点头:“是,要是考上大学,我就要去京城上学,自然不能留在村里当村医了。” “那可咋整啊?李先生走了,你也要走,以后咱村里岂不是没有村医了?” “是啊,难不成还要像以前一样,有个头疼脑热的,都要到梨树岗大队去看病?” …… 一时间,村医室很是热闹起来,这些人七嘴八舌的议论起年穗穗离开之后的事。 也不能说他们是在冲年穗穗发泄不满,他们或许只是为自己以后看病的事感到恐慌,有人甚至想要劝说年穗穗不要去上大学,留下了继续做村医…… “穗穗啊,你看你都这么大年纪了,还瞎折腾上什么大学啊?大学生又咋了?隔壁村还有个大学教授呢,不还是被放到咱们这里劳动了?你就是上了大学,不还是要工作吗?在咱们村里当个村医多好啊,活也不累,工分也高,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你还有啥不满足的?” 对于这些言论,年穗穗只是笑笑,也不跟他们做无谓的争执。 “我的医术跟李先生差远了,在村里其实也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村里的乡亲们也是看在李先生的面子上,才会让我接替他继续做村医的……这些我都知道,所以我准备去上大学,继续深造,把医术提高上去,才能更好的为人民服务……” 自从年穗穗当上村医之后,村里的流言也是有不少的,基本都是说她医术不行,要不是李青山推荐,根本就轮不到她当村医…… 年穗穗不知道话是从谁嘴里传出来的,但传播的人也很多,她的医术的确不如李青山,但相比梨树岗大队的村医,还是要强出不少的,给村里人看病,也从来没有出过差池,她自问是配得上村医这份工作的! 但有李青山珠玉在前,村里人对年穗穗还是不满意的, 可现在等到年穗穗真的要离开了,他们又想要挽留。 挽留倒也罢了,甚至有人向年抗联提建议,让他以年穗穗家里阶级高为由,阻拦她去上大学! 这就让年穗穗不能忍了! 年抗联跟她提到这个的时候,还有点心有余悸:“这幸亏高考取消了‘领导批准’这一项,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年穗穗脸色难看:“抗联叔,你还是尽快找到替代我的人选吧!” 高考后的第三天,村医室再次锁上了门。 不是年穗穗赌气不给人看病了,而是高考开始填报志愿了。 一大早吃过饭,白木易骑车带着她一起去了县城招生办,快到县城的时候,不但碰到了坐着牛车的知青们,还碰到了几个小跑着的同村青年。 周奋强跟着白木易的自行车小跑着,一说话嘴里冒着白气:“木易,穗穗,你们想好报什么学校了吗?” 不是周奋强没眼色,而是他心里真不知道该报什么学校,家里人不希望他到省外上大学,离家太远的话,家里不放心。 这次的考试,他感觉考的还算不错,就想着报省里前几名学校试试! 可走了一路,他听到别人讨论着报什么学校的时候,他又心里感觉没底了,看到年穗穗两口子过来,他想到年穗穗在补习班一事上丝毫没有保留,就想着询问一下报志愿的事。 见周奋强小跑着跟着两人,白木易双腿撑地,把自行车停到了路边,年穗穗从自行车上跳了下来。 白木易推着自行车,三人边走边聊。 “我准备报京城那边的学校,你呢?准备报哪个地方的学校啊?” 周奋强面露纠结:“我家里想着让我报咱们省的学校,我现在还拿不到主意报哪个学校……” 听到周奋强说到要报本省的学校,年穗穗突然想到一件事,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上一世她对村里的事不太关心,也不知道这一届高考,谁考中了,谁落榜了。 不过,有一件事当时闹得挺大的,她多少还是听说了一点的。 上一世村里一个姓周的男青年,高考分数考到了二百五十分,没有收到体检通知,而另一个知青考了一百百六十多分,却收到了体检通知…… 姓周的男青年刚知道自己没收到体检通知的时候,以为是自己没考好,本来已经打算认命了。 但后来知道了有人比自己低了八九十分,居然收到了体检通知,就感觉这其中有猫腻。 这样的事情,不知道也就罢了,既然知道了,那肯定是不服气的。 姓周的男青年觉得是有人换了自己的成绩,或是顶替了自己去体检了,这是明晃晃的作弊啊! 于是他当时就闹了起来…… 第449章 填志愿(2) 这件事在当时闹的挺大的,所以年穗穗还是有点印象的。 想到这里,年穗穗心头一动,突然问了一句:“周奋强,咱俩谁大的啊?” 周奋强挠了挠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属兔的,今天刚好二十六了……” “二十六,是比我大一岁,我二十五了……” 年穗穗眉头紧皱,看来上一世那个周姓青年应该就是周奋强了,上一世他没有参加补习班,都考了二百五十分,这次参加了补习班,应该比上一世的分数更高吧?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一定能上大学! 上一世他闹了一场,最后还是没能上成大学,最后留在村里一蹶不振,整日酗酒,家人怎么劝说都没用,后来他媳妇实在受不了他这个样子,带着孩子离开了,留下他孤家寡人一个,好好的家庭也被他给折腾散了…… 年穗穗略带怜悯地看了周奋强一眼。 “怎么了?” 周奋强敏感地发现了年穗穗的目光不对劲。 “没什么,就是……” 年穗穗犹豫了一下,这件事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要说这件事,任何人都不怨,只能说造化弄人,时运不济…… 白木易看出了年穗穗的不对劲,低声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周奋强有什么不好的事?他这个人还不错,要是能帮忙,咱就帮一帮他吧!” 年穗穗没说话,这件事,她还真帮不了周奋强,甚至连她自己,如果不是有李青山,她也可能会上不了大学!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低声对周奋强说道:“我听到一个消息,关于这次高考录取的……当然,这个消息不一定准确,你先保证不会对别人提起,我才能说……” 周奋强一听到说是关于高考录取的,立即就屏住了呼吸,说道:“好,我发誓绝对不会乱说的!” “我听说咱们省今年录取是有年龄限制的,体检分数线……” “什么年龄限制?” 不但周奋强感到震惊,就连白木易也一脸的不可置信。 “25岁是个分水岭,25岁以上的,体检分数线比25岁以下的要高出一百分,而且,就算是过了体检分数线,25岁以上的考生,也不一定能上好的大学,最终的归宿,可能是大专……甚至中专!” 这可不是夸张的,年穗穗后来查了一下资料,关于这一届高考的事。 这一届的高考,对于25岁以上的考生,特别的不友好,特别是已经结婚了的考生。 这一届考生当中,有个文科的女生,数学考了满分100分,总分400分,她考了350分,全省排名第三,结果填报了三个志愿,从重点大学,到大专,最后一个是中专,最后档案竟然流落到了中专学校…… 幸亏这个女生家里有熟人在中专学校工作,发现之后及时提醒了他们家,他们家了解情况之后,知道很多本科的大学不招收25岁以上的学生,特别是已婚已育的,无奈只能去大专学校里找人。 也是这个女生成绩实在太好,大专学校惜才,同意录取她,但她报的文科专业已经录取满了,最后文科生上了个理科专业的大专,也是令人哭笑不得了。 “这……这怎么可能呢?既然恢复高考了,也没有限制我们报考的年龄,为啥在录取的时候,又给出了这么多的限制?这样给了希望之后,却又让我们空欢喜一场,还不如从一开始就不要给我们希望……” 周奋强面露绝望。 白木易也抿紧了唇,神色不虞。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咱们人微言轻,也改变不了什么……不过,如果你有认识学校的熟人,只要成绩能达到体检标准,托下关系,上个大专应该是可以的……” 以周奋强的年龄,如果能过体检线,分数就比正常的体检线要高出一百分,上个大专应该是可以的! 这个时候的高校录取,并不是太严格,只要能达到标准,学校的名额都还能多出一个的…… 周奋强皱眉想了想,然后突然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最后他朝年穗穗深深鞠了一躬:“年穗穗,这次的事,真是多谢你了,要是这次我能上个大专,我一定好好的感谢你!” 等到周奋强离开,白木易皱眉看着年穗穗:“穗穗,你之前怎么没有说25岁以上的考生录取困难啊,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凑这热闹了!” 年穗穗干咳了一下:“我当时也不知道啊……” 如果不是周奋强,她也没想到这件事…… 再说了,就白木易对高考这么不积极的样子,就算是提前知道了,年穗穗也不敢说出来啊,说出来他肯定不考了! “那现在,咱们还去填志愿吗?” “当然去了!不过,在填志愿之前,咱们先去个地方!” 年穗穗拉着白木易一起到了邮局。 这个时候正是上班时间,来打电话的人不多,不到五分钟,电话就空出来了,年穗穗拨通了那个已经被她熟记于心的电话号码,电话响了几声,就被人接了起来。 “喂,你好,哪位?” 刘矜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师母,我是穗穗……” 年穗穗刚报了名字,就被刘矜惊喜的声音打断:“哎呀穗穗,你总算是记得给我打电话了,你高考考完了吧?考的咋样了?你师傅昨天还再说你,说你千万要记得报京都中医药大学,他现在不在家,我就再提醒你一次,可千万不要忘了啊!” “师母放心,我一定按师傅说的报,可是,万一我的成绩达不到标准怎么办?” 年穗穗试探着问。 “别担心,肯定能达到标准的,还有木易,他的成绩怎么样?想好上什么学校了吗?” 刘矜的话给年穗穗吃了一颗定心丸,同时也让年穗穗知道,她和李青山对于学校招生,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 “师母,我给你打电话,就是要说木易的事的,我担心木易会上不了大学……” “啥?怎么会?你为啥会有这种担心?你师傅说,木易比你聪明……呃,我不是说你不聪明,是你师傅说,木易脑子比你管用,怎么会上不了大学呢?” 刘矜很是诧异,李青山对于白木易可是十分推崇的,怎么会连高考都考不好? 第450章 找刘矜帮忙 “师母,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木易这次考的很好,是我听说这次高考录取的政策对我们这批年龄超过25岁的考生很不友好……” 年穗穗长话短说把事情跟刘矜说了一遍,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 然后刘矜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跟木易这次预估的分数大概有多少?” 年穗穗心头一动,立即说道:“我的分数预估在320分以上,木易的至少有360分……” “这么多?总分400分?” 刘矜有些诧异,她以为年穗穗之所以打这个电话给她,肯定是想从她这里走关系给白木易找学校的,在她看来,既然要托关系找学校,那考试的成绩肯定不理想,却没想到年穗穗说出的预估成绩居然这么高! 真有那么高的成绩,根本就不用找人托关系的,有的是学校争抢着要的! 难道真的是有25岁不录取的政策? 刚刚刘矜之所以沉默,就是因为她不太赞同年穗穗借她的势找关系,可想到年穗穗毕竟是李青山的徒弟,且夫妻俩对他们又有着救命大恩,如果自己不帮忙,就显得太过冷血了。 所以最后经过思虑,她决定帮她这个忙,但帮了之后,她对年穗穗的印象也就变得差了起来,以后两家之间的关系,可能也不会太亲密了。 可当刘矜听到年穗穗说出白木易的成绩的时候,她突然愣住了。 “是的,师母,如果按成绩录取,我们都是不怕的,但有消息传出,这边的体检分数线,25岁以上的考生,比25岁以下的,要多出一百分,这个也就罢了,最令人不安的是,据说本科院校根本不招收25岁以上的学生,特别是,我跟木易都已经结婚了……” 刘矜开始的时候根本没有认真听年穗穗认真说,现在再次听到这个,眉头不由得就皱了起来,这是哪门子的政策? “行,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去了解的,报志愿的时间不是还有几天吗?你先把自己的志愿报了,木易的志愿你们先别报,等我了解情况以后,要是你们真的考这么多分数,肯定不会让他没有大学可上的!” 挂了电话,年穗穗把刘矜的话跟白木易重复了一遍:“师母的意思,让你先等一等……” 白木易点了点头:“那行,那我就先等等,能上大学最好,不能上也没事,我就跟你一起去京城,政策越来越好,以后应该会允许大家做生意,到时候你上大学学医,我就在京城那边做生意养家糊口……” “你放心,你肯定能上大学的!” 年穗穗神情坚定,哪怕最后不能上本科,上个大专也行,大不了最后毕业之后,再去考研究生,考研究生的时候,录取分数就公平了! 本省今年第一次恢复高考,真的有很多在后世人看来十分奇葩的规定,不但25岁以上的考生比25岁以下的考生体检分数线高出100分,甚至还有在校生比非在校生的体检分数线也要高出100分这样的规定,也是让当代人叫苦连天,让后世人觉得匪夷所思了。 “嗯,先不说这个了,咱们先去把你的志愿填了。” 在招生办填志愿的时候,他们又见到了蔡觉民和张英,年穗穗想到,知青当中好像蔡觉民和张英两人最大,也不知道是否超过了二十五岁。 “张英,还不知道你属什么的呢?” 张英心情极好地笑了笑:“我属龙的,不过……” 年穗穗心里“咯噔”一下,属龙的,跟年穗穗同岁,这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张英也…… 正当年穗穗考虑是不是要把体检分数线的事告诉她时,张英又接着说道:“不过我生月小,12月28日生日,其实也可以算作属蛇的了。” “原来是这样啊,那可真是太好了!” 年穗穗松了口气,张英还不到25岁,对于她的录取,没有影响。 “蔡觉民那小子,只比我小一周,但按照属相,就比我小一岁了,真是不公平!” 年穗穗正想着怎样问一下蔡觉民的年龄,就听到张英这样抱怨,不由心中诧异。 “你是说,蔡觉民比你还小?” “可不是嘛,是不是觉得不像?那家伙整天一副严肃的样子,看上去比十几年龄大了好多,真是的,也不知道改改这毛病!” 年穗穗高兴地笑了出来,挺好了,这样一来,他们就不会被耽误了。 她没有询问张英跟蔡觉民报的什么学校,问招生办的老师要了一张志愿表,然后从《大河报》上刊登的招生院校和专业中,找到了京都中医药大学中医学专业的编号,填报了第一志愿。 现在可以报考三个志愿,第一个是本科,第二志愿是大专类的,年穗穗随便填了一个中医学院的名字,至于第三志愿,则是中专,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她还是填了个师专…… 填好了志愿,年穗穗跟白木易就回了村。 而另一边的刘矜,挂了电话之后,穿了件外套就出了门。 半个小时之后,她站在了一所大学的门口,犹豫了一下,她还是走了进去,直接去了副校长办公室。 方向阳坐在办公室,耐心地看着一摞资料,只是他屁股扭来扭曲,就像是下面的椅子上有蒺藜似的,根本就坐不住,最后,他狠狠地把资料拍在了桌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似乎想要撂挑子,可当他抬起脚步想要离开桌前时,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神情变得犹豫起来…… 最后,方向阳闭上眼睛,长长吐出一口气,等到睁开眼睛时神情顿时变得坚毅起来,然后缓缓坐了下去,重新拿起了桌上的资料。 “笃笃……” 正当方向阳专心看资料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敲门声。 他放下资料,捏了捏眉心:“谁呀?” “是我,刘矜!” 方向阳猛然站了起来,快步走过去开了门。 “矜矜?你怎么过来了?是不是启明哥……” 方向阳神情中带着一丝期盼。 第451章 赶鸭子上架当校长的方向阳 刘矜看方向阳的神情,就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方向阳带了一辈子的兵,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却还不想离开部队,恢复高考之后,停了十年的大学的招生自然也要恢复了。 只是很多学校的师资不全,且教舍等准备工作自然也要提前开始了。 上面一纸调令,就把在部队待了大半辈子的方向阳给调到了京都航院任副校长,参与学校的重建与招生等工作。 方向阳是带兵的,年轻时上过私塾,但也仅限于不当文盲,以他的学问,怎么都不够格当一个大学的副校长的,所以他坐在这个位置上,简直是如坐针毡,他觉得上面的这个命令肯定是发错人了,所以一直就想找机会去问一问那人。 只是自从恢复工作之后,那人整日忙得脚不沾地,他去了几次,根本就没见到人。 部队那边找他交接,学校这边又催着他上任,没办法,方向阳只好先到学校上任。 可他不死心,托了刘启明帮他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希望继续到部队里去带兵,就算不能带兵,在部队后勤也好啊,怎么都比在学校强啊! 别的不说,看到校长粱昆达,他就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可以说,方向阳虽然人在学校,但心时刻都在部队的! “矜矜,你来了,快里边坐,我去给你倒水啊!” 方向阳见刘矜不说话,方向阳便知道她肯定不是为了自己的事请来,忙错开身子让刘矜进来,又进了里间提了暖瓶出来,倒了杯热水给刘矜。 “矜矜,你饿不饿,我这里有果子,我给你拿点……” 见方向阳忙来忙去的,就像他们年轻的时候一样,把她当作需要呵护的小妹妹看待,刘矜忙开口阻止。 “向阳,你先别忙活了,我这次来,是有件事想请你帮忙的。” 方向阳直接说道:“有啥事,你说,我肯定给你办的妥妥的!” 方向阳甚至都没有询问刘矜需要他做什么,直接就答应了。 他这个样子,反倒让刘矜有些犹豫了。 “向阳哥,你都不问问我要找你办啥事,万一是让你杀人放火,难不成你也给我办下来?” 方向阳哈哈大笑了几声,然后说道:“你是我妹子,我还能不了解你?说什么杀人放火,杀只鸡我还能相信,杀人的事,我就是答应,你也不忍心!好了,说吧,让哥给你办啥事?” “是这样的,我跟老李在乡下的时候,有一对年轻夫妻,对我跟老李有救命之恩,老李后来收了那丫头做了徒弟,这次高考,准备让那丫头去他们学校……” 方向阳认真地听着,突然想到了什么,挑眉说道:“这对夫妻中的男的,是不是叫白木易?我记得去年的时候,好像是来过京城的,对吧?” 刘矜没想到方向阳还记得白木易,连忙点头:“对,是叫白木易的,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他的事……” 方向阳想到自己现在的位置,又想到刚刚刘矜说到年穗穗要去李青山所在的京都中医药大学,马上就想到了六级的来意。 “你是想要让我把白木易收进我们学校?” 刘矜点头,却立即又说道:“会不会让你为难?要是为难就算了……” 方向阳摆了摆手,刘矜从来没求过自己什么事,这次既然为了白木易的事求到自己头上,自己肯定不能让她失望。 “倒也没啥为难的,就是不知道这个白木易的成绩怎么样?” 要是考的分数太低,连体检线都过不了,那可真是让他有些为难了……不过,既然刘矜开口了,大不了自己拼了这张老脸去跟粱昆达磨一磨,一定把这事给办成了! “h省的高考10号刚结束,成绩暂时还没有下来,不过据年穗穗说,白木易这次估分的成绩是很不错的,总分400分,他估到了360分以上……” 方向阳一向是个认真负责的人,虽然他到京都航院做副校长有些赶鸭子上架,但既然来了,在调离之前,他也是一心想要把工作做好的,最起码不能给自己的老领导丢人不是! 所以自从来到学校之后,除了后勤保障之外,他还特意找来了很多的关于这次高考的资料,就算不能像粱昆达那样学富五车,最起码也不能在新招过来的学生面前露了怯。 以方向阳对这次高考的了解,他觉得,如果满分400分,能考到360分以上的考生,那肯定是各个高校的香饽饽,只要他报了那所大学,就没有不被录取的可能! 既然如此,那白木易为何还要托刘矜来跟自己托关系呢? “矜矜,你是不是搞错了,能考360分以上,为何还要托你找关系上大学?” 刘矜也觉得有些不知该怎么解释,只能把年穗穗的原话跟方向阳复述了一遍:“这事我也不太清楚,听说是很多本科大学不招收25岁以上的考生,具体的……向阳哥,你是学校的副校长,你说说这事,是不是真的?” 这个问题倒是把方向阳给问住了,他虽然是副校长,但最主要的,还是管后勤的工作,以保证学校能正常的完成招生,这一届的学生到校之后,能够顺利的完成学业,至于招生之类的工作,主要还是由校长粱昆达在管。 方向阳犹豫的神情,在刘矜看来,就算是默认了这个事,她迟疑了一下。 “还真的有这样的规定?” “我不太清楚,招生方面是由梁校长负责的,不过你放心,就算学校真的有这个规定,我也一定把白木易给他招进来!” 看着方向阳信誓旦旦的保证,刘矜也就没再继续问下去,毕竟她不是学校的工作人员,学校内部的很多消息,也不方便让他知道。 从京都航院离开之后,刘矜想了想,去邮局给年穗穗发了个电报。 她没有年穗穗那边的电话,不能打给她,只能发电报联系。 如果年穗穗不给自己打来电话,三天之后她就会收到电报。 当然了,如果她打了电话过来,这封电报就是多余的了。 而方向阳在送走刘矜之后,则去了校长粱昆达的办公室。 第452章 年陈氏去了哪里? 对于白木易志愿的事,年穗穗时刻都放在心上的,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去了公社的邮局,再次给刘矜打了个电话。 刘矜知道她心里着急,也没跟他卖关子,直接把京都航院的名字报给她:“……你让木易报这个学校吧,如果他的分数真能考到三百分以上,我保证他肯定能录取,但如果成绩太低……那就不能保证了,你觉得呢?” 刘矜没有把话说的太满,虽然知道年穗穗不是个爱说大话的人,但她还是有所保留的。 年穗穗却没有对刘矜的话有什么不高兴的,她只是想要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而不是因为年龄的原因,就被扼杀了上大学的机会,现在听到刘矜的话,心中对她很是感激:“多谢师母,您放心,我既然敢开口,肯定不会让你为难,如果木易的成绩不过关,我也没有资格要求你为他走后门……” 年穗穗这话,倒是让刘矜的心里好受了些,如果只是让她帮忙有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她倒是也没觉得有什么,只要不是仗着对他们有着救命之恩就胡乱携恩图报,她就不反感。 亲戚朋友之间,也是免不了互相有个照应的,这点刘矜就算是再怎么孤僻,也是懂得的。 “那就好,只要成绩没问题,你们就放心去报航院,不会让木易受到不公平待遇的!” 刘矜的语气也缓和了不少又跟年穗穗说了些家常,这才结束了通话。 回到家之后,年穗穗直接就拉着白木易去报了志愿,听说是京都航院,白木易有些动容:“这个学校真的没有问题吗?” 他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可看到年穗穗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又不好说出打击的话来。 “师母说,只要你的分数能够达到300分以上,就肯定没有问题的。” 白木易抿了抿唇,没有再说话,心中却是在想,这次高考的题目这么简单,考300分以上应该很多人都能做到的吧? 何况他问过蔡觉民了,蔡觉民跟他的想法是一样的,都感觉这次的高考题目很简单,考高分应该是不难的…… 填完志愿之后,两人总算放下了心间的一桩大事,接下来,年穗穗终于有时间去处理自己家中失窃的事了。 这两天她们忙着填志愿的事,而年满仓又刻意躲着她,所以年穗穗一直没有机会询问手表是否已经拿回来了。 晚上吃饭时,年穗穗总算得着机会询问年满仓关于手表的事处理的怎么样了。 年满仓有些心虚,眼神闪烁着看向王英子,想让王英子替他解围,谁知王英子不屑地翻了个白眼,根本不愿意搭理他。 “穗穗,这事我看要不算……” 年穗穗一看年满仓的神色,就知道他肯定又准备和稀泥了,心中顿时一冷。 “算了,我看爹这么为难,就不麻烦爹了,我自己来处理吧!” 年满仓面露尴尬,最后讪笑了下,忍不住询问:“你、你准备咋处理这事啊?” 年穗穗看着年满仓紧张的样子,就知道他肯定已经确定了手表的去向,只不过不想继续追究罢了。 年穗穗嗤笑了一声,眼中满是嘲讽:“我之前就已经说过了,报公安,我相信公安肯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的结果的!” 年满仓张了张嘴,最后神色黯然地垂下了头。 他没能耐从年公粮家要回属于自己家的东西,自然也没资格阻止年穗穗去追究。 其实他有心想要求情的,可年陈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吃定了他拿她没办法,而年公粮跟王巧儿两口子又把一切全都推到了年陈氏的身上,他这两天想尽了一切办法,却都拿他们没有办法…… 最后他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拿起了烟杆儿…… 与年穗穗家相隔不远的年公粮家,此时也正在吃饭。 年公粮看了看了桌上的四碗汤,眉头不由皱了皱,然后瞪了王巧儿一眼。 王巧儿忙笑着解释:“今天煮的稀饭有些少,不过没事,我不喝,留给娘喝就是了。” 见王巧儿这样说,年公粮也就没再说什么,往凳子上一桌,端起碗吸溜吸溜地喝了起来,喝了几口又放下碗,拿起窝头啃了起来。 年金山和年银山兄弟俩也都跟年公粮一样,端起自己面前的碗,就是一顿狼吞虎咽…… 一直等到扶着三人都吃完了,王巧儿把三人的碗筷都收了,然后看向桌上剩下的那碗稀饭,面露为难:“娘今天这是咋了?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回来吃饭?是不是嫌咱家的饭不如大哥家的好,跑去大哥家吃了?” 王巧儿这话,一下子就戳中了年公粮的软肋,他这人生平最恨的,就是有人说他不如年满仓,特别是跟年满仓家闹翻之后,很多村里人都背地里笑话他,说他让年满仓替他出钱养儿子,这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羞辱。 现在王巧儿又说到年陈氏嫌弃他家的饭菜不如年满仓家的好吃,这不是往他的肺管子里戳吗? 王巧儿说着,小心翼翼地看向年公粮,果然看到他的神情逐渐变得阴郁。 “既然她不回来吃,那就倒了喂狗去!” 年公粮说完,直接把筷子摔了出去,起身准备离开,又觉得不解气,一脚踢倒了他刚刚坐的小凳子,这才离开了。 王巧儿看着年公粮的背影,嘴角露出一丝笑,端起碗就准备喝,突然手僵了僵,迟疑了一下,然后又直接咕咚咕咚喝完了那碗稀饭…… 一直等到王巧儿洗刷完,仍然没有看到年陈氏的身影,她有些担忧地跟年公粮说道:“……咱娘到现在还没回来,要不你去大哥家看看,把她带回啦?” 年公粮冷笑:“管她干啥,她爱上谁家上谁家,既然看不上我家的饭,有本事别让我养她啊!” 看着年公粮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王巧儿不敢再去触他眉头,而是轻声说了句:“那我先不上闩?” “为啥不上闩?不上闩到时候遭了贼算谁的?” 王巧儿不敢再说话,默默出去把门上了闩…… 第453章 后河淹死人了…… 早起吃过早饭,天色便有些阴了下来,有零星的雪花零零散散地飘落下来。 年穗穗吃过早饭就去了村医室,她现在没有证据证明手表在年公粮家,而年满仓肯定不会帮她指证的,所以报公安的事,只能等待时机。 年公粮跟王巧儿且不说,年金山就不是个能耐得住的性子,早晚会把手表戴出来的,到那时抓个人赃俱获才是最好的。 年海军扛着一根竹竿,竹竿的一头绑了一个钩子,另一只手则挎了个箩筐。 自从娶了媳妇,媳妇又给他生了个儿子之后,年海军干起活来愈加的起劲了,不但上工的时候比之前更加的卖力,回家之后更是在家里养起了家禽家畜,虽然不能多养,但三只鸡鸭,一头生猪还是可以养的。 以前没结婚的时候,他心里一直没有盼头,感觉自己孤家寡人一个,活一天是一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就没了,也没想过要留下什么家业。 自从有了儿子,他就觉得不但要好好的把儿子养大,更要给儿子多积攒一些家业,这样才不枉他来人世走一遭。 家里喂了牲畜,自然就需要给它们找吃的,春夏秋三季还好,有草有糠,不愁喂养,到了冬季,这些东西渐渐喂完了,年海军就不得不另想办法。 村后河里有水草,就算是天冷了,水草还长得很茂盛,年海军就自制了钩子,在上工之前去后河捞一些回来,再加上一些豆杆红薯藤磨成的粉糠一起,也够这些牲畜吃几顿的了。 到了河边,年海军把箩筐放到一边,找了个水草多的地方,伸出钩子钩住一把水草,然后转了几圈,这才往上拉…… 很快岸边就积攒了一堆水草,而河里的水草则空出了一大片。 年海军看着也差不多了,就拿着箩筐把那些水草装了进去,搬到河堤上。 等他下去拿竹竿的时候,眼睛不经意地往河里瞄了一眼…… 就这一眼,就让他发现了不对劲!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然后手不由自主地就拿着竹竿往自己清理出来的那一片水草空地搅了搅,这一搅可不得了,直接把他吓得脚下一个趔趄差点直接摔到河里去了。 年海军也顾不上竹竿跟箩筐,吓得他连滚带爬地上了河堤,然后一脸惊恐地往村里跑去。 一口气跑回了家,年海军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小娥正抱着孩子喂奶,猛地一阵冷风进来,冻得她打了挤激灵,忙紧了紧身上的棉衣,这才嗔怪地看了年海军一眼:“你咋了?也不怕冻着了孩子!” 平时的年海军,最是宝贝她们母子俩了,从外面回来,都是小心翼翼地掀开帘子,生怕有冷风进来了。 今天这个样子,还真是少见的很。 看他这个样子跑进来,脸上的神色很不对,小娥又有些担心,忙把孩子放到床上,给他倒了杯热水。 “你快暖暖,发生了什么事?你慢慢说……” 年海军握着水杯的手还是抖个不停,水撒了一地,最后还是小娥上前握住了他的手,眼神坚定地说:“海军哥,别担心,没事的,有什么事咱们一起承担,你别害怕。” 小娥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年海军,心中也是很担忧,可却不得不大着胆子安慰。 而在小娥的安慰下,年海军喝了杯热水,身子渐渐暖和了起来,也终于能把话说清楚了。 “死人!小娥,我刚刚看到死人了……” 小娥先是一惊,后又说道:“没事,这有什么害怕的,人有生老病死,死人也没什么可怕的!” “不是,”见小娥没明白自己的意思,年海军有些着急:“不是那个死人,是河里,河里有死人……” 这话一出,小娥也吓了一跳:“河、河里怎么会有死人?” 或许是想到了自己曾经的遭遇,她冷静下来之后,又问了一句:“真的死了吗?会不会像我当初一样……” 年海军摇头:“不,肯定死了,我清理完了水草之后才浮上来的,之前肯定是在水草地下,不知道多长时间了,肯定早就……” 余下的话,年海军没说完,但意思很明确,被水草缠住,沉到了水底不知道多久了,直到他清理了水草之后才浮上来,人肯定早就不行了! 小娥蹙眉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海军哥,你、你不会直接把人丢在那里就跑回来了吧?” 若是这样的话,没被人发现还好,若是被人发现了,说不定会诬陷年海军害死了人,到时候可真是无妄之灾了。 年海军此时也想到了这些,一下站了起来,说道:“我现在去找大队长,这事还是要由他做主!” 小娥拿了件衣裳披上,说道:“我陪你一起去!” 又冲着里屋的四奶奶说了一句,让她帮忙看着孩子,自己则追着年海军去了。 年抗联听说后河发现了有人被淹死了,一下就不淡定了,先是在喇叭上广播,让各家各户排查自家的人口,看是不是少了什么人,然后又喊了几个青壮一起去后河捞人…… 后河被他清理出来的那一片水草刚好在中间,所以浮上来的尸体并没有往下游继续漂。 等到年抗联带着人赶到后河时,看到的就是一个穿着灰色上衣黑色裤子的人漂浮在水草中间。 年海军的竹竿还扔在那里,钩子似乎钩住了那人的衣裳,他当时拉了几下没拉动,就直接丢下跑了。 听说后河里淹死了人,村里很多人都跑过来看热闹了,年抗联见状,就大声的询问:“谁家丢人没?” 没有人应声! 年抗联又问了几声,仍旧没人吭声,最后听到有人说道:“说不定是上游漂过来的呢,当初海军媳妇,不就是从上游漂过来的吗?” 这话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年抗联就没在询问,而是让人把村里的木船抬了过来,然后推进河里,找了几个胆子大的,划船接近那具尸体,把人给捞到船上运到了岸边。 对于枉死的人,很多人都有忌讳,所以在捞尸体的时候,那几人并没敢仔细看,等运到岸边,把尸体抬下船,平放到河堤上,人们才仔细看尸体的样子。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声惊呼:“咦?这不是我奶吗?” 瞬间,这声音就吸引了所有的目光看向他…… 第454章 人是咋淹死的? 年抗联也顺着众人的目光看向说话的那人。 只见年宏伟一脸震惊地看着地上躺着,早已没了生命迹象的人,根本没有发现他说的话引起了多么大的轰动。 年抗联走到年宏伟身边,拍了拍他的肩,待他回过神来,才询问道:“宏伟,你怎么确定这人就是你奶的?” 人在水里不知泡了多久,浑身肿胀的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样子了。 年抗联也是熟识年陈氏的,此时也看不出这人到底是不是年陈氏。 “我昨天下午在河边逮马虾(指河虾)的时候,看到我奶在给金山哥他们洗衣裳……我还跟她打招呼,我奶说让我赶紧回去,要是掉河里了,捞都捞不上来……” 年宏伟眼眶有些红,虽然年陈氏对他不如年金山哥俩好,却也因为他是男孩的缘故,对他也不算坏,有好吃的被他看到了,也会分他一点,看到年陈氏现在这个样子,他还是忍不住感到难受。 “那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事?” “后来我就回家了,我奶就在那边洗衣裳……” 年宏伟指向上游的一个地方。 年抗联随手指了个人:“你,去那边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那人按照年宏伟手指的方向寻了过去,不一会儿就回来了,手里还端了个挺大的木盆,里面的衣裳已经被冻的硬邦邦的。 “大队长,那边有个木盆,还有这些衣裳,另外就是,木盆旁边有滑溜的痕迹,还有人手抓的印子……” 年抗联看了看木盆,最后跟着那人一起去了现场查看,见果然如他所说的那样。 他不由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无尽的遗憾:“看来是洗衣裳的时候不小心滑到河里去了,当时河里没人,这才……” 围观的人群也都不由发出一阵唏嘘声,有跟年满仓兄弟仨关系近的人,也忙去通知他们赶紧过来。 大多数人还是围在一边看热闹,当然也少不了议论年满仓三兄弟的不孝,竟然让这么大年纪的老人下河给他们洗衣裳。 冬天这么冷,就是年轻人,也少有到后河洗衣裳的,且不说河沿上已经有了薄冰,就说没有结冰的地方,那也是冷的直接把人的手给冻僵了。 现在村里有条件的,就找白木易跟年修文关衡等人在自家院子里打了压水井,刚刚压出来的水,冒着白气,洗衣裳的时候,并不感觉到冷。 就算是没条件在自家院子里打压水井的,那也会去井边挑了水回来洗。 这个时候去河边洗衣裳的,那基本都是性子懦弱,被婆婆磋磨的儿媳妇,都是极少数的! 有跟年陈氏年纪差不多的老人发出感概:“唉都说养儿防老,当初陈蓝一口气生了仨儿子,腰杆子多直啊,整天跟婆婆呛声,跟妯娌说风凉话,小姑子吵架,拽的二五八万似的,谁能料想她最后会落得个这样的结局?” “谁说不是啊,想当初满仓他大伯牺牲的消息传回来的时候,她还背地里嘲笑大嫂就一个闺女,将来没人给养老……啧啧,她倒是有仨儿子,现在却落的个这样的结果,也是令人唏嘘了……” “说到这个啊,我也觉得这真是报应不爽了,当初满仓他大伯牺牲以后,大嫂子可没少受陈蓝的气,要不是婶子明事理,站在大嫂子那一边,陈蓝说不定做的更过分!” “婶子明事理也没用啊,大哥牺牲以后,婶子只能指望剩下的俩儿子养老,陈蓝又生了三个儿子,婶子也不敢拿她怎么样,最后大嫂子要不是受了太多的气,也不至于再走一步……” 很多年轻一辈儿,不知道往事,此时听到老人说起年陈氏以前的事,都支楞着耳朵听,时不时的也会问了一句:“年玉兰她娘最后改嫁了?” 或者是“听说年玉兰她爹发抚恤金就是被他们家给领走了,是不是真的?” 年抗联其实也想要听八卦的,可作为大队长,他知道现在不是听八卦的时候。 按说死者的身份已经确认了,现在就应该把她抬回家去,让家里人准备后事,可也是因为年陈氏有三个儿子,年抗联也不知道该把她送到哪个儿子家去了,现在只能等年满仓兄弟仨来了之后,看他们自己怎么决断了。 年满仓来的很快,他吃过饭整理了一下柳条子,又搬了一捆到地窨子里,刚要准备开始起头做簸箕,就听到有人喊他,说是他娘年陈氏淹死在了后河里。 年满仓第一反应自然是不相信的,可来报信的人却一脸的认真,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同情。 “满仓哥,你快去看看吧,这事可不小,肯定瞒不下来,也不知道陈家那边到时候会咋样闹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年满仓就算是不相信,也得跟过去看看了。 可等他到了后河堤,看到年陈氏已经看不出模样的尸体,饶是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此时也忍不住心头一恸。 “娘啊——” 年满仓哆嗦着手抱起年陈氏的上半身,哭的鼻涕眼泪一起流,甚是狼狈。 他的这个样子,倒是收获了不少的同情,特别是那些知道年陈氏是为了给年公粮家洗衣裳才失足滑到河里被淹死的,看他这悲痛的样子,更是忍不住上前宽慰。 “满仓,你要节哀啊,你娘已经这样了,你作为老大,一定要振作,你娘的后事还需要你拍板给办好,舅家那边……也要好好的给安抚住了……” 年满仓哭了半晌,才抬头问年抗联:“……我娘到底是咋死的啊?” 年抗联就把年宏伟看到年陈氏洗衣裳,以及年海军是怎样发现年陈氏尸体的事说了一遍,最后又说出了自己的推断:“我看应该是棉衣沾了水太沉了,大娘拽不动,反倒被拖下了水……” 年满仓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缘由,心中不由涌起一阵委屈,哭得更加的厉害了。 “我滴娘啊,你咋就有福不会享啊,在我家住着,我是毛巾都没让你洗过一条,你咋就想不开去给老二家洗厚棉衣啊……” 第455章 哭、使劲儿的哭! 要说刚刚来到的时候,年满仓哭是因为悲伤,是为了年陈氏的死亡而哭。 那么现在他哭,却是因为委屈,他为自己这些年在年陈氏这里所受到的委屈而哭。 年满仓哭的是真委屈,在自己家年陈氏灶屋没进过,洗脸水都是自己给她兑好,不冷不热的才端到她面前,把她伺候的跟老太君似的,却从来没落一句好。 到了年公粮家,她不但天天包揽了年公粮一家四五口的一日三餐,为了不让年公粮多跑几趟给她挑水,大冬天里跑到后河洗衣裳,结果却把自己的命都给丢了。 同样是她的儿子,在她心里的差距却是这么的大,年满仓心里怎么能不委屈? 今天上工的任务是积肥,年公粮和年运粮早已经到了上工的地方等着了,眼看着上工的时间已经到了,年抗联这个大队长却一直不见人影,等着积肥的社员们就有些着急了,三五成群的拿着铁锨、抓钩等准备开始自己干活。 年公粮见状,就不情不愿地拿起铁锨,准备随大流一起干活。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个洪亮的声音大喊:“年公粮!” 年公粮一个激灵,差点把铁锨掉地上砸到自己的脚面。 等他定了定神,看向喊自己的人,却发现是年空军的二儿子年卫华,他不由皱起了眉头。 “嘿,你个混小子,咋还直呼我的名字呢?我是你叔你知道不?” 年卫华没理会年公粮的教诲,又喊了一声:“年公粮!你快去后河堤看看吧,你娘掉河里淹死了……” 年公粮见年卫华不服管教,正准备再多说几句,突然听到这个消息,一下就愣住了。 “你瞎说什么呢?再敢胡乱咒人,我可打你了啊!” “我可没有咒人,是真的,你娘掉河里淹死了,还是我小叔捞河草发现的……” 年公粮顿时愣在了那里,脸色接连数变,他想到年陈氏昨天晚上就没回家,王巧儿还说她是嫌弃自家的饭不好吃,可能是上大哥家吃饭了。 后来见年陈氏天黑了也没回来,他就以为年陈氏肯定是在年满仓家吃过饭之后,直接睡下了,却没想到那个时候,她就已经掉河里了。 突然听到年陈氏的死讯,年满仓首先不是感到悲伤,而是在想,要怎么做才能把年陈氏的死推到年满仓的身上…… 顾不上想太多,年公粮把铁锨一扔,飞快地就跑走了。 准备积肥的那些人看到他这个样子,以为他是着急去看年陈氏,却没想到的是,年公粮并不是跑去后河看年陈氏,而是首先跑回了家。 王巧儿终于把家里的家务收拾干净,心里忍不住有些埋怨年陈氏,自己不过是因为存折被年满仓抢走的事,说了她几句,她还真就赌气起来了。 昨天不回来也就罢了,今天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不知道回来,要真有囊气(指骨气),一辈子别回来好了! “这个死老婆子,还真是琉璃不对儿一个,自己做事不靠一点普,还不让说两句了?” 王巧儿嘟囔了几句,却还说决定去年满仓家把年陈氏给接回来。 要是在轮到自己的时候,一直让她住在年满仓家,让人说闲话倒是次要的,主要是没了年陈氏帮忙,大冬天的做饭刷锅都冷得不行,还有一家人的衣裳,也得有人给洗啊…… 这样想着,王巧儿决定去向年陈氏说句软话,反正以前年轻的时候,自己也没少服软。 拿了蛤蜊油往手上擦了擦,最后用手往头上抿了几下,王巧儿就准备出门去年满仓家。 还没等她走出门,就看到年公粮阴沉着脸从外面回来了。 “你咋了?出了啥事了?” 见年公粮脸色不对,王巧儿立即提了十二分的小心。 “我问你,你给我老实交代,娘昨天到底去干啥了?” 年公粮看着王巧儿,厉声问道。 “不、不是去大哥家了吗?” “谁跟你说她去大哥家了?她跟你说的?” 年公粮咄咄逼人。 “没、娘没跟我说,是我自己猜的,到底咋了?难不成娘没去大哥家?” 年公粮微眯了眼,伸手就拽住了王巧儿的辫子,另一只手“啪啪”左右开弓就给了王巧儿几巴掌。 “我叫你胡说八道……你知不知道,我娘掉后河淹死了!” “什么?” 王巧儿被打得火辣辣的脸颊上一下就感觉不到痛了,她艰难地吞了口口水,突然想到昨天自己在骂了年陈氏之后,似乎还说了什么…… 她挣开年公粮手,跌跌撞撞地跑到里屋,看到床头椅子上扔的那堆棉衣不见了…… 王巧儿一下就瘫倒在了地上。 她想起来了,是她最后跟年陈氏说,让她去洗棉衣的。 年陈氏当时还说让她去挑几桶水回来的。 她当时说了啥? 好像是说:“没水就去后河洗,大嫂月子里还去后河洗尿布呢,你当时不还说河里的水是活水,不冷的吗?” 她想到最后自己还说让年陈氏洗不完不要回来了! 王巧儿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的,连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当时她只是……只是……顺嘴一说而已,没想过让她真的去河里洗啊! 可这话说出去,会有人信吗? 要是年陈氏没事,她还能巧言让她原谅自己,轻轻揭过这事。 可现在—— 年陈氏死了! 还是在给自家洗衣裳的时候淹死了…… 这下该怎么办? 王巧儿想不到办法为自己洗白。 “公粮,我……” “你给我闭嘴,这会儿啥都别说了,等这件事过去之后,我再跟你算账,现在马上跟我去后河堤!” 王巧儿吸了吸鼻子,唯唯诺诺地应是,跟在年公粮身后往外走。 走到大门口时,年公粮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恶狠狠地看向王巧儿:“记住,等到了后河堤,你就趴到咱娘的尸体上哭,使劲儿的哭,无论别人说什么,你都不要说话,就一个字,给老子使劲儿的哭!” 王巧儿怔怔的,似乎还没有从年陈氏被淹死的惊惧中回过神来,一时间没有回答年公粮,直到年公粮在她的腿上踢了一脚。 “你耳朵里塞驴毛了?听到老子说话了没?” 王巧儿缩了缩脖子:“听、听到了,我到时候就一个劲儿的哭,别的啥都不做……” “哼,你最好给我记住了!” 第456章 不让年穗穗去看年陈氏 年穗穗得知年陈氏出事的消息时,还在村医室里坐着发呆。 高考完之后,她一下子失去了目标,不用看枯燥的数理化书,至于李青山留下的手札,她早已看得烂熟于心,也暂时不想看。 到了村医室,打扫完卫生之后,她为自己倒了杯开水,捧在手心里取暖,无所事事的坐在桌前发呆。 就在这时,王英子带着妞妞过来了,一进门就一脸古怪地看着年穗穗。 “穗穗,出大事了!” 年穗穗挑眉,王英子嘴上说着出大事了,可表情上怎么看着有种想要幸灾乐祸,却又不得不强行忍住的感觉? “发生啥事了?” “你奶,你奶出事了,刚刚陆军去咱家找你爹,说是你奶掉后河里淹死了……” 王英子说着,使劲儿挤了挤眼睛,好不容易挤出一滴眼泪,却怎么也做不出悲伤的表情,最后干脆也不装了。 “你爹已经去后河堤了,我带着妞妞不太方便,把妞妞给你送过来,我也得过去看看……” 年穗穗想了很多可能,却没想到居然是这样。 年陈氏死了,而且还是掉河里淹死了…… 这…… “大冷天的,我奶去后河干啥?” “谁知道干啥啊?反正以她的性子,不可能会是自己投河的,肯定是失足掉下去的,具体是咋回事,还得等我过去看过之后,才能知道。” 年穗穗也连忙起身:“那我也过去看看……” 不过不等她站起来,就被王英子又给按到了凳子上。 “你快给我坐下吧,听我的,我过去就行了,你不用过去!好好带着妞妞在这里,没有我来叫你回去,家你也不要回了!” 年穗穗蹙眉:“不管咋说,她也是我奶,人都死了,我不去看一眼,会不会落人话柄?” 其实年穗穗倒也不是担心落人话柄,不过她也是觉得要强了一辈子的年陈氏,最后的死的这么憋屈,想要看看她罢了。 谁知王英子死活不愿意让她过去,十分严肃地说道:“不行,你给我好好的带着妞妞在这里,千万不能过去!你奶那是枉死,不吉利,特别是她生前对你跟妞妞都没什么好心,你们千万不要去过去,防止她死了还要使坏!” 看着王英子一本正经的样子,年穗穗只感觉满头黑线。 这都是哪跟哪儿啊? “娘,你这都是封建迷信……” “甭管迷信不迷信,反正你们不能过去,今天这事你必须听我的!这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这要是万一出点啥事,说啥都晚了!” 年穗穗张了张嘴,还想要说什么,就听到王英子又说道:“你奶这事儿啊,顾估摸着还有得扯皮,你奶娘家的那个侄子侄媳妇,估计有得闹腾! 这几天家里可能都不安生,不行的话,你把旁边的屋子收拾一下,这几天带着妞妞先住这里好了!至于你奶的后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我等下把木易喊回来,有木易在,我跟你爹不会吃亏的!” “娘,你说的也太离谱了吧,总不能我奶死了,我跟妞妞连家都不回了吧?” “不是不让你们回家了,我刚刚不是说了吗?你奶这是枉死,阎王爷不收,她要找替死鬼的,你跟你奶的关系,你自己心里应该有数,这几天就别往跟前蹭了,还有妞妞,她还小着呢,容易惊着…… 总之你这次必须听我的,你奶下葬的时候,你去送送就行了,其他的时候,你就不要往跟前儿去了!” 王英子再三叮嘱,就是要打消年穗穗去看年陈氏的念。 母女俩正说着呢,就看到帘子一动,刘花莲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哎呦,还好我来的不晚,穗穗,你奶的事,你都知道了吧?” 年穗穗点头:“我娘正跟我说着呢,婶子,到底是咋回事啊?我奶大冬天的跑到后河干啥去了啊?” “啧,还能干啥啊?洗衣裳呗!” “洗衣裳?” 年穗穗诧异,王英子则眼神闪烁,最后撇了撇嘴:“没想到这老太太对我这个儿媳妇狠,对自己也挺狠的啊,以前穗穗小时候,大冬天的,她嫌我用热水洗尿布浪费柴火,非得让我去后河洗,现在倒好,她自己大冬天的也去后河洗衣裳,最后把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了,真是因果报应啊,……” 刘花莲也知道这段往事,安慰地拍了拍王英子:“嫂子,都过去了,往前看,穗穗跟木易都是孝顺孩子,现在你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王英子感觉鼻头酸酸的,不过想到年陈氏如今枉死,心中顿时有种出了口恶气的感觉,心情顿时好了就很多。 “你说得对,凡事都要往前看,只是我一想到她最终落得这样的结局,心里就忍不住唏嘘。” 刘花莲拍了拍王英子的胳膊,转而向年穗穗说道:“穗穗啊,你娘跟你说了没,你奶这是枉死,你跟妞妞就不要往跟前去了!” 年穗穗没想到刘花莲居然也这样说:“可是……” “好孩子,知道你孝顺,可孝顺不是用在这个时候的,你奶活着的时候,你没亏待过她,这就是孝顺了,至于其他的,都是虚的!” 刘花莲的说辞跟王英子一样,就说不让年穗穗去看年陈氏。 若是只有王英子这样说,年穗穗或许还会不听,现在连刘花莲都这样说了,年穗穗也就没再坚持要去,从善如流地就留在了村医室。 见年穗穗被劝下来了,王英子就跟刘花莲一起,离开了村医室,去了后河堤。 刚一到后河堤,就听到王巧儿中气十足地哭喊声…… “我滴娘啊,我滴那个亲娘啊……” 原本抱着年陈氏的年满仓,此时已经被挤到了一边,脸色阴沉地看着王巧儿跟年公粮夫妻俩做戏。 王巧儿跪趴在年陈氏的身上,哭得那叫一个伤心欲绝,看着他哭得几欲昏厥的样子,王英子不由撇了下嘴,低声说道:“装的怪像,人活着的时候不知道孝顺,死了哭给谁看啊!” 刘花莲对王巧儿的做法也十分的不屑,但也不好说什么,见王英子一脸平静,连忙说道:“嫂子,你快别愣着了,赶紧哭啊!” 第457章 年陈氏的后事 听到刘花莲的话,王英子立即就反应了过来,忙快步上前几步蹲在了年陈氏的尸体前,学着王巧儿的样子哭了起来:“娘啊,我滴娘啊,你咋就这样走了啊……” 跟王巧儿声泪俱下不同,王英子哭的属于干打雷不下雨。 一想到年陈氏这些年是怎么对她的,她就没有多余的眼泪流给她,只是这个样子跟王巧儿比起来,实在是不太好看,王英子就只好深深埋下头,不让人看到她脸上没有眼泪。 王巧儿见王英子过来,生怕被抢了表现的机会,哭的更加大声了,一时间哭声震天。 年满仓跟年公粮这两个亲儿子,反倒被比下去了,两人只在旁边默默流眼泪。 至于年运粮两口子,也在此时姗姗来迟。 看到两个妯娌哭的伤心欲绝,何雪愣了一下,最后默默地蹲在了王英子的旁边,开始低声抽泣起来。 而年运粮则蹲在了年满仓的旁边。 看着年满仓兄弟三人都到了现场,年抗联伸出手指挖了挖被震得发痒的耳朵,清了清嗓子。 “咳咳,满仓、公粮,还用运粮,既然你们弟兄仨都到齐了,那就商量一下你娘的事吧!” 年满仓刚准备张嘴,就被年公粮抢先了一步说道:“大队长,我娘为了我们弟兄仨,一辈子没享过什么福,现在她过世了,我想给她用个好点的寿材……” 年抗联挑眉看了一眼年公粮,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年满仓身上:“这是你们兄弟之间的事,你们自己决定就好。” 年满仓没说话。 年运粮却欲言又止,最后咬了咬牙说道:“可是,咱娘生前早就准备好了寿材,就在老宅的院子里放着……” 过了六十岁之后,年大元就分别给自己和年陈氏准备好了寿材,之后的每年都会用桐油刷上一遍,年大元的那口已经用上了,年陈氏的那口棺材,此时正完好地保存在老宅里。 这件事兄弟三人都十分的清楚,年运粮不明白年公粮为啥突然又说要给年陈氏另买一口棺材? 年运粮原以为年满仓会站出来反驳自己的,却没想到出头的居然是一向老实巴交的年运粮,他瞄了年满仓一眼,然后怒视着年运粮:“老三,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我能不知道咱娘准备的有寿材吗?可你难道不知道吗?老宅里放的那口寿材,是桐木的,说白了,那就是薄棺!咱娘养大咱们多不容易,你就忍心让咱娘一口薄棺下葬吗?” 年运粮一直觉得家里放口棺材挺瘆人的,从来没有去仔细观察过棺材是什么木材做的,更不知道年大元当初买棺材的时候,用能买两口柳木棺材的钱,买了一口柏木的,一口桐木的。 柏木棺材他自己用了,剩下一口桐木的薄棺,自然是留给年陈氏的! 这件事除了年大元自己之外,就只有年公粮知道。 听到年公粮说棺材是桐木的,年满仓也愣了一下。 “怎么会是桐木的?” 年公粮松了口气,成功把话题转移到了棺材上,就不会有人追究年陈氏为啥会掉进河里的事了,只要过了这一关,事情的真相如何,以后还不是由他这张嘴说了算? 他白了年满仓一眼,故作生气地说道:“大哥,不是我说你,你可真是一点都不关心咱娘,那口寿材买回来这么多年了,你都没有去好好的看上一眼?” 成功在年满仓脸上看到一丝羞愧之后,年公粮唇角不由翘了翘,心里更加瞧不起年满仓的愚蠢了。 “桐木的确不太合适,只是现在仓促之间,去哪里买合适的寿材?” 年满仓每次被喊到老宅,都没啥好事,利用完之后,就被撵走了,所以年满仓还真没有机会去仔细看看年陈氏的那口棺材到底是什么材质的。 一般人家的老人提前就准备好了自己的身后事,寿衣寿材都是提早准备好的,每年都会刷一遍漆,若是现在去棺材铺买,不说能不能买到现成的,就算是能买到,那也肯定是没有上漆的…… 年陈氏本来就是枉死,不应该停灵太久,现在买棺材再重新刷漆,岂不是漆不干就该下葬了? 年公粮既然提到了这个话题,自然心中早就想好了解决办法。 “枣树沟金山他姥爷家里有两口寿材,都是柏木的,大哥你要是同意,我就让你弟妹回去一趟,跟金山他姥爷商量一下,让咱娘用一口,然后咱们再兑钱重新买一口一样的给他……” 王巧儿虽然一直在哭着,嗓子哭的已经哑了,但她时刻耳听八方,一听到年公粮说要用她爹娘的寿材给年陈氏,她顿时哭声一顿,心中老大的不愿意。 只是年陈氏被淹死这件事,她本身就理亏,所以即便心里不高兴,她也不敢反驳年公粮的话,只是哭声渐渐低了下去。 年满仓点了点头:“要是能成,那自然是最好的了。” 何雪一听到又要兑钱买棺材,顿时就不乐意了。 “二哥,我先问一下,这买寿材,每家需要对多少钱?” 年公粮没看何雪,而是看向年运粮:“这是为咱娘最后一次尽孝的机会,老三你要是不想兑钱,就直说好了,你的那份钱,我替你出了!” 他料定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年运粮就算心里再怎么不满,也不会真的敢说出不兑钱的话。 年公粮猜的不错,年运粮的确不敢,可他忘记了,年运粮家里当家的,从来都不是年运粮,而是何雪。 偏偏何雪这个人,是从来都不在乎面子的,她当初为了一双翻毛皮鞋,就敢闹得全村都来看笑话,让年大元不得不把已经送给了年公粮的那双翻毛皮鞋重新要回来,还给了年公粮! 现在既然年公粮已经提出了替他们出那一份钱,何雪也就没有跟他客气,直接从善如流地答应了下来。 “那就多谢二哥了,我跟运粮没本事,没存下什么钱,既然二哥如此大气,那我们就不客气了!” 年公粮一下就愣住了,看着何雪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他一时语塞。 没想到世上居然还有比他更加不要脸的人! 一口柏木棺材可不是一个小数目,更何况王巧儿爹娘的寿材上面还刻有雕花,这可比普通的柏木棺材价格更贵了不少,如果真要出钱买的话,一百块钱都下不来! 第458章 何雪:我婆婆的死有猫腻…… 当然了,年公粮根本就没想过要给钱! 这口棺材,他是准备白嫖的! 王巧儿可是王家的闺女,她闯了祸,害了自己婆婆,让王家赔口棺材,应该也不算什么事吧? 王家要是不愿意…… 嗯,那就看王巧儿自己的本事了! 不过,即便如此,他也不想让年运粮占便宜。 能白嫖一口棺材,那是他的能耐,但这棺材的钱,年运粮该兑还是要兑的。 “运粮,这棺材可是对咱娘最后尽孝的机会了啊,你就这样看着你媳妇胡闹?” 年运粮眼神闪烁,偷偷看了何雪一眼,被何雪一个眼神给吓得缩了缩脖子,最后沉默地低下了头。 年公粮有点恨铁不成钢,指着年运粮的脑门连说了好几个:“你、你……你这怂包……” 他还想再骂几句,就猛地感觉手上一痛 ,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被何雪一巴掌把手给拍下去了。 “年老二,我告诉你,少在我们面前充大头鬼,说我们不孝?你孝顺你自己把你娘的后事全包了啊?” 面对何雪的怒目而视,年公粮眼神闪烁,但他知道,他一个大男人,跟何雪是掰扯不清的,于是就再次看向年运粮。 “运粮,这事你怎么说?” 年运粮看了何雪一眼,唯唯诺诺地说道:“二哥,咱娘是在你家出的事,这事儿你家是有责任的!” 年公粮心里“咯噔”一下,突然间恼羞成怒。 “好你个老三,原来是存着这样的心思啊,你也不想想,咱娘多大年纪了?这老人本来就是过了今天没明天的,只不过是我倒霉,轮到我家的时候出了事,要是轮到你家的时候,你还能这样说吗?” 年运粮看着年公粮恶狠狠的样子,一时间有些胆怯,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年公粮自以为镇住了年运粮,心中一松,便想着再说点什么,让自己站在舆论的制高点。 不过,他的想法很美好,这一点如果是针对年满仓的话,或许也会很管用,但他此时面对的不是年满仓,甚至不是年运粮这个三弟,而是泼辣的,丝毫不讲究情面的何雪。 何雪人虽然泼辣,但也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且她这个十分的有头脑,即便是轰动一时的跟年大元这个公公干架,那也是让自己师出有名的! 当时他们好心好意给公公买的翻毛皮鞋,原本是想着自己刚嫁过来不久,好好孝敬公婆的,结果公公转手就把自己的这片心意送给了年运粮! 这让何雪能忍? 所以最后何雪闹了一场,理亏的年大元不得不把鞋子要了回来,直接还给了他们! 现在听到年公粮不但强词夺理,还准备颠倒黑白,她顿时不乐意。 不等年公粮继续说,就听到何雪冷笑一声。 “年老二,你少偷换概念,老人随时可能会离开,大家都知道,如果咱娘是在你家好好养着的时候去世的,那谁都无话可说,让我们兑钱,我们也绝对没有二话,可现在是什么情况?” 年公粮心道不好,连忙就想阻止何雪继续往下说:“行了,不就是不想出钱吗?我替你们出了就是!真是的,哪来的那么多的废话!” “我呸!” 何雪冷笑:“什么叫废话?我稀罕你帮我出钱?” “你、那你还想怎么着?” 何雪不屑地斜睨了他一眼,转身向年抗联说道:“大队长,我要求彻查我婆婆的死因!我怀疑她的死有猫腻……” 这话一出,不但年公粮吓了一跳,年运粮和年满仓也同时停止了哭,齐刷刷地全都看向了何雪。 年抗联也被何雪的话给惊住了。 “运粮家的,话可不能乱说啊,你说你婆婆死的有猫腻,可有什么证据吗?” 此时的后河堤上,简直安静的落针可闻,所有人全都看向何雪。 这个时候如果何雪不能给出个说法,那事情可就要大条了…… 面对那么多人的目光,何雪却丝毫不慌,她抬了抬下巴,冷笑着说道:“我昨天下午路过年老二家的时候,听到二嫂在骂人……” 王巧儿听到何雪这么说,马上就意识到不对,瞬间暴起,伸手就往何雪的脸上抓:“好你个不要脸的半门子,我就知道你没安好心,果然是要把脏水往我身上泼……” 何雪身材高挑,比王巧儿可高了不止一个头,王巧儿的手还没碰到她的脸,就直接被她伸手揪住了头发,然后狠狠的往地上一掼。 “我呸!你个坐地炮,不就是担心我把事实说出来吗?哈,我偏要说,让大家都好好认清楚你们夫妻俩的孝顺嘴脸!” 王巧儿被摔得七荤八素的,一时间竟没办法从地上站起来。 何雪趁机说道:“……我昨天路过年老二家,就听到王巧儿在那里骂我婆婆,说她没本事,让大哥把存折抢走了,还说什么以后金山娶媳妇没钱,要让老年家断子绝孙……” “你胡说!你这是污蔑!” 王巧儿躺在地上叫嚣。 何雪没理会王巧儿,而是继续说道:“最后,我听到王巧儿把一个木盆摔倒了地上,然后说家里不养闲人,让我婆婆去把家里的脏衣裳给洗了……” 人们的目光全都看向地上的王巧儿,王巧儿一直标榜孝顺,时不时的还会在外人面前刺儿几句王英子,却没想到原来背地里却是这样对待自家婆婆的! “没想到啊,王巧儿居然这样对待自己婆婆,就这,以前还总说她大嫂不孝顺,要都是照她这孝顺的方法,我宁愿我儿媳妇像王英子一样不孝!” “就是啊,这样的孝顺媳妇,真是要不起啊!” “哎,你们谁知道王巧儿口中的,被年满仓抢走的存折是咋回事?这年满仓平时看着挺老实的,真没还抢老太太的存折?” “这……要真是老太太的存折被年满仓给抢走了,王巧儿俩儿子一点没落到,那她这样气急之下失了分寸,倒也可以理解……” 这时就有人把目光看向了年满仓,想听听他的解释。 年满仓动了动嘴,想解释,可又想到如果真把事实说出来,年陈氏就得落一个偷的罪名。 不管怎么说,人死为大,年满仓不想让她的名誉再受损,所以选择了沉默。 第459章 年满仓再犯轴! 年满仓的沉默,相当于是默认了这件事就是事实。 这也就让围观的人认定了他抢走了年陈氏的存折。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议论,全都在说年满仓的不是,更有人把年陈氏的这次意外,都归咎于他身上,说是如果没有他抢存折,王巧儿也就不会这样刻薄的对待年陈氏,年陈氏也就不会被淹死…… 年公粮开始的时候,还战战兢兢的,以为年满仓会说出真相,这样一来,他们夫妻还是会被推到舆论的漩涡之中。 可他没想到,年满仓最后居然任由别人误会他,竟丝毫都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年公粮转念一想,很快就明白了年满仓这样做的目的,在嘲笑年满仓傻的同时,也不由庆幸年满仓的傻。 正是因为年满仓傻的不去解释,也就直接把他们夫妻俩给摘了出来。 眼看着气氛差不多了,年公粮担心再让那些围观的人指责下去,年满仓会忍不住说出真相,连忙站出来打圆场。 “老三家的,你说的对,这件事是你二嫂做的不对,你要是不愿意出这个钱,那就不出吧,这钱我替你们拿出来,另外……如果大哥家也不愿意拿钱出来的话,我就把钱全都出了!” 年公粮说的慷慨激昂,仿佛他就是全村最孝顺的人! 王英子一直看着年满仓,希望他能站出来把事实说清楚,可令她失望的是,一直到年公粮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年满仓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看到如此窝囊的年满仓,王英子咬了咬牙。 最后再听到年公粮说出要把钱全出了的时候,她咬牙冷笑着说了一句:“那正好,钱你全出了吧,另外,娘的后事,你们家全权负责好了!” 听到王英子赌气的话,年公粮还没说话,年满仓就忍不住开口训斥:“英子,你胡说啥哩!” “我没胡说,年满仓,今天你如果不把事情给我说清楚,你娘的后事我一分钱都不会出的,还有木易跟穗穗,我也不会让他们出面的,你要是孝顺,你自己孝顺好了!想让我又出钱出力,最后又落骂名,我告诉你们,不可能,我不吃这亏!” 众人一听,眼睛瞬间亮了,心中不由吁了一声,这事儿…… 还有内情啊! 年满仓伸手去拉王英子:“人死为大,有啥事咱回家再说……” “回家说给谁听?有啥话就在这里说清楚,回家说的再好听,还不是想让我落骂名?” 王英子油盐不进,非逼着年满仓把话说清楚。 年满仓心中纠结,面露为难…… 年公粮见状,这要是真让年满仓把真相说出来,他们两口子以后在村里可真是没脸见人了。 他连忙赶在年满仓开口之前说道:“行,就按大嫂说的办,娘的后事,我家全包了,大哥跟老三要是有空就过来帮帮忙,要是实在没空,我一个人也能把娘埋进坟里去!” 何雪可不管年公粮跟年满仓之间的官司,只要他们自家没吃亏,别人家好坏跟她的关系不大。 “你放心,作为儿子媳妇,过来哭哭丧,不让老太太走的太冷清,我们还是能够做到的!” 年运粮见何雪表了态,也忙说道:“我会过来的,有啥用到我的,二哥只管吩咐。” 年公粮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也没啥用得着你的!” 年运粮也不生气,低头不再说话。 年满仓张了张嘴:“这咋行啊……” 刚说一句,就被王英子堵了回去:“咋不行?年满仓,你好好的搞搞清楚,这事儿年公粮自己觉得理亏,他都答应下来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年满仓看着地上躺着的毫无生气的年陈氏,想着几天前她还中气十足地责骂自己,现在再见,却已经阴阳两隔,他心里说不出的悲痛。 母子之间闹的再僵,也改不了血浓于水的事实。 如果年陈氏没死,年满仓或许对她还有着诸多的不满,但现在看着她冷冰冰的躺在那里,他突然一下子就忘记了她曾经对自己做的不好的事,满脑子想到都是年陈氏的好…… 哪怕那些好寥寥无几,却也让年满仓怀念不已。 “这事我说了算,老三要是不想出钱,娘的后事就由我跟老二一起办吧!” 年满仓想觉得自己跟年陈氏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闹得不欢而散,实在是太过不孝,他要以此来缓解自己对年陈氏的愧疚之情。 年公粮对此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对着年满仓点点头:“大哥如此想自然最好……” “呸,好你个年满仓,你可真是好样的,你不说是吧,行,你孝顺,你是个大孝子!可你别忘了,现在这个家,你当不了!我告诉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一分钱都不会同意出的!” “王英子,你别无理取闹,现在这是什么事?你也是做儿媳妇的,不知道什么叫做人死为大吗?这能是由着你胡闹的吗?” 年满仓义正言辞的指责。 王巧儿终于缓过来,从地上站了起来,见到王英子被年满仓斥责,不由得露出嘲讽的笑:“就是,大嫂,你胡闹也分分场合吧!现在啥事都没有咱娘的后事重要,你就不要胡闹了!” “你可闭嘴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德性,说得好像你多孝顺似的,你要是真孝顺,为啥婆婆在我家的时候,没进过一次灶屋,没洗过一次衣裳,到了你家之后,整天忙里忙完的洗衣做饭的伺候你们全家?最后还因为你赶她去后河洗那么厚的棉衣而被淹死?你就是这样孝顺的?” 王英子怒视着王巧儿,厉声指责着。 王巧儿眼中的得意之色一闪而过,最后又转化为了委屈之色。 “大嫂,你怎么能这样说呢,娘那是心疼她那俩孙子,所以才会抢着做这些的,我也劝过了,可她不听,我也没办法啊,娘是长辈,我总不能强迫她不做,是吧?大嫂,你不会因为这个,才不同意兑钱给娘办后事吧?这……也太小肚鸡肠了啊!” 王巧儿的这倒打一耙的一番话,直接把王英子给气笑了。 第460章 王英子气疯了…… 王英子可以肯定,如果年陈氏还活着,她肯定会附和王巧儿的话,向众人证实王巧儿说的都是真的,是她不顾王巧儿的阻拦,一定要抢着干活的! 因为年陈氏的心,一辈子都偏向生了俩儿子的王巧儿。 就算是为了俩孙子好,她可不可能让王巧儿受到众人的指指点点。 担心影响孙子的婚事,她甚至还有可能会故意抹黑王英子一番。 听上去很荒诞,但王英子心里很清楚,如果年陈氏还活着,这一切都有可能会成为事实! 可事实却是,年陈氏已经死了,此时就躺在地上,被河水浸泡的有些面目全非,头上脸上还缠绕着一些水草没有清理干净! 王英子突然为年陈氏感到悲哀,他的儿子们,只顾着协商要给她一个隆重的葬礼,一个贵重的棺材,却没有一个人想着去为她换掉身上湿漉漉的衣裳,去为她清洗掉头上手上的水草和淤泥…… 但对此,王英子并没有同情年陈氏,她淡定地看了一眼年满仓,见他丝毫没有为自己说话的意思,眼神慢慢就变得坚定起来。 “王巧儿,你敢不敢跟大家说说,被你大哥抢走的存折,到底是什么存折?” 王巧儿一下子语塞了。 这要怎么说?难道要告诉大家,年陈氏在她的怂恿下,去偷了年满仓家的存折? 虽然存折已经被年满仓抢走了,但手表可还在自己家里放着呢! “大嫂,你这说的什么话,我又没打开看,怎么知道那是什么存折?” 王巧儿说完,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说的还挺有道理的,立即就变得理直气壮了起来。 “你不知道?你咋可能不知道?你敢说不是你唆使婆婆去我家偷的存折?” “王英子!你瞎说什么呢?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赶紧给我先回家去!” 年满仓听到王英子不顾他的意思,直接说出了年陈氏偷盗的事,立即就变了脸色,慌忙拉着她的胳膊,想要把她送回家。 可此时的王英子,对年满仓的话根本听不进去。 “你起开,今天不把话说清楚,我绝对不离开,王巧儿,你说话啊,你敢发誓你不知道这事?” 王巧儿看了一眼年公粮,年公粮冲她点了点头,她便说道:“大嫂,你这个人,就是疑心太重了,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样吧,你要是不相信,那我就发誓好了……” 王巧儿刚想说出誓言,就听到王英子说道:“好啊,你发誓,如果婆婆偷我家存折和手表的事,你是知道的,你的俩儿子一辈子生不出儿子来!” 王巧儿原本想要胡乱发个“天打五雷轰”之类的毒誓糊弄过去的,听到王英子说让他俩儿子一辈子生不出儿子,顿时就怒了。 “王英子,你放什么狗臭屁呢,你才一辈子生不出儿子,你闺女也一辈子生不出儿子!” 也难怪王巧儿会如此激动,想想王英子和年满仓没有生出儿子在村里是咋样被人看不起的,过得是怎样憋屈的,就知道咒人生不出儿子是多么恶毒的毒誓,真的比被雷劈死,被水淹死,被车撞死……等更加恶毒不知多少倍了! “你要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发再毒的誓言都不会应验,你这么激动干啥?” 王英子冷笑着反问。 王巧儿眼神躲闪,因为她很清楚,发别的誓都是吓唬人的,很少能应验的,但生不出儿子就不一样了,万一成真的了,那可咋办? “你放屁呢,凭啥你要我发誓,我就得发誓啊,我行得正坐得端,不需要用发誓来证明!” “行!你说什么都行,那我今天就把年满仓从我婆婆手里抢走的存折的事,好好的说叨说叨,那存折根本不是……唔唔……” 王英子刚说了个开头,就被年满仓捂住了嘴。 “你别无理取闹,赶紧回家去吧,有啥事咱们等娘的后事办完之后再说!” 年满仓此举,简直气得王英子肺都要炸了,他不但自己不解释,就连自己要解释,他还千方百计的要阻止。 这个男人还真是在令她失望这件事上,从来都没有让她失望过! 王英子张嘴在年满仓的手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年满仓吃痛,一下就松开了她,然后讶异地看着她:“你……” “年满仓,你这是啥意思?难不成你娘偷我家存折和手表的事,是你跟老二一家串通好的?要不然,你为啥不让我说? 咋滴?到底我是你媳妇,还是王巧儿是你媳妇?怎么滴?你这一辈子对我跟穗穗的事从来不上心,却一遇上金山银山的事,你是又出钱又出力的,我以前一直想不通为啥,今天你这个样子,就让我一下子想明白了…… 呵呵,敢情王巧儿生的那俩小崽子,都是你的儿子吧?” 气急了的王英子顿时有些口不择言了,但不得不说,这些话其实早已经压在王英子心里半辈子了。 多少次年满仓为了金山银山的事,把自己家的利益让出去的时候,她就很想质问他,到底年穗穗是他的孩子,还是金山银山那对兄弟是他的孩子! 但她也知道,这些话一旦问出口,对于夫妻之间的关系,影响是重大的,她不想跟年满仓离婚,就不能把关系闹的太僵,自然也就不能把这些口无遮拦的话问出口! 可到了今天这个时候,王英子实在是忍不住了! 她抱着跟年满仓离婚的决心,也绝对不想再继续受这种窝囊气了…… 王英子的话音一落,整个后河堤瞬间变得寂静无比。 看热闹的人们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容,目光不时地在王巧儿和年公粮及年满仓三人之间来回巡视,这么爆炸的桃色新闻,可真是令人亢奋不已啊! “王英子,你疯了了吗?” 王巧儿跟年公粮两人都还没有说话,年满仓却满脸通红,眼睛充血,哆嗦着手指指着王英子,颤抖的嘴唇说出来的话嗓子都破音了。 年满仓一辈子都是以正派的形象展示于人前,没想到临老了,却被自己的媳妇直接给泼了这么大一盆脏水…… 第461章 丧事(1) 在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目光中,年满仓恼羞成怒,抬起手,狠狠的一巴掌就直接扇到了王英子的脸上。 “滚回家去!” 王英子捂着脸恨恨地怒视着年满仓,突然笑了起来:“好,好,好……” 她一连说了三个好,最后点了点头:“年满仓,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跟他们才是一家人,我跟穗穗,我们都是外人,行啊,我走,你留下!你下半辈子都留下吧!” 王英子捂着脸跑开了,何雪想了想,低声嘱咐了年运粮几句,然后自己也追着王英子去了。 不管咋说,她要去安慰一下王英子,顺便打听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 王英子作为大嫂,难道真的啥都不管了? 要真是如此,她这个小儿媳妇也可以躲躲清闲…… 王英子跟何雪一走,后河堤上顿时就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看热闹的人,虽然很好奇王英子说的那些,到底是不是真的,但现在的时机不对,年陈氏尸骨未寒,也没人敢触霉头去打听这种事。 年抗联叹了口气,却不得不站出来。 “满仓,公粮,还有运粮,你们兄弟三个商量一下,你娘准备在水谁家停灵?” 如果不是跟王英子刚闹了这么大的矛盾,年满仓肯定要把年陈氏抬回自己家停灵的,他是长子,给爹娘送终摔盆的事,那肯定是他的责任,再加上年大元下葬时,年公粮摔了老盆,这次自然要轮到他了…… 可是,他刚刚打了王英子…… 以前他没少打王英子的,王英子没生儿子,自己立不起来,也没什么底气跟他叫嚣,所以就算挨了打,最后他说几句软话,也就把事给遮掩过去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自从他病了一次之后,王英子就不太把他放在眼里了,这次打了她,恐怕没那么容易哄好,这样一来的话,如果让年陈氏停灵在他家里,王英子要是闹起来,到时候岂不是让年陈氏死了都不得安宁? 想到这个,年满仓沉默了。 同样沉默的还有年公粮和年运粮…… 不管咋说,家里放个死人,还是个枉死之人,总归是不太愉悦的,哪怕这个死人是自己的亲娘! 年抗联见状,眉头不由深深的皱了起来。 “怎么?大娘养了你们三个儿子,死了连个停灵的地方都没有吗?” 年满仓张了张嘴,想要说停到自己家,可一想到王英子刚刚的疯狂样,他实在不敢说出口。 年公粮眼珠子转了转,他也知道年陈氏偷存折的事,让王英子这次占了理,若是停灵到她家,恐怕之后还有得闹! 如果年陈氏是正常的死亡,年公粮自然是不怕闹的,他甚至还会期待把事情闹大,但现在年陈氏是枉死,还是因为他们家的原因才会枉死! 年公粮就不敢把事闹大了,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赶快把年陈氏的后事办完,只要把人埋进土里,他就什么都不怕了! 可即便如此,年公粮也不希望让年陈氏在自己家停灵, 他四下看了看,见何雪跟着王英子离开之后就没再回来,立即就走到年运粮跟前儿说道:“老三,都说落叶归根,咱娘肯定也想在老宅停灵,这样吧,也不占用你家的房子,就把以前咱爹娘他们住的那间房子收拾一下,把咱娘放到那里吧,你看咋样?” 年运粮一下就愣在了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何雪离开之前,只说让他不要答应年公粮任何兑钱的要求,却没说该不该让年陈氏在老宅里停灵啊? 年抗联作为大队长,有许多的事情需要忙活,他不想一直耗在这里,见年运粮一直没说出反对的话,便直接一锤子定音:“那就停灵在老宅吧,去俩人,把老宅的门板卸一个过来,抬大娘回老宅!” 事到如今,就算年运粮再说什么不同意的话,也已经晚了,他只好跟着俩年轻人一起,回了老宅,把大门卸下来一扇,把年陈氏抬回了老宅…… 等到何雪劝了王英子回家,发现年陈氏居然停灵在了自己家,顿时后悔不迭,但为时已晚,又不能把人扔出去,只能狠狠地在年运粮腰上掐了几下,以发泄自己的不满。 剩下的事,年抗联就不再过多参与了,交给了兄弟几个请了年氏中年老的长辈过来做司仪,让何雪及刘花莲等女眷给年陈氏清洗了身子,又换上了寿衣…… 而王巧儿则被年公粮撵去了枣树沟王家,让她必须把王家的柏木棺材给要回来一口。 王巧儿也知道自己这次闯的祸太大,不敢顶嘴,只问了一句:“咱给多少钱啊?” 年公粮立即两眼一瞪:“你还有脸要钱?要不要我去跟你爹娘好好的说叨说叨,怎么养出你这么个恶毒的女儿?我告诉你王巧儿,你我娘的死,都是你害的,你要是要不回来柏木棺材,你就等着给我坐牢吧!” 王巧儿被年公粮凶狠的样子吓坏了,不由自主滴吞了口口水:“我、我……我去就是了。” 棺材的事交给了王巧儿,王家疼爱王巧儿,知道她做的事之后,肯定会把棺材给送过来的,所以年公粮连拉棺材的人都没找,就让王巧儿自己一个人回娘家了。 有她的几个娘家兄弟和娘家侄子在,肯定能把棺材给送过来的! 接下来的事,便是重中之重了! 那便是要去年陈氏的娘家,也就是兄弟三人的舅家去报丧…… 报丧原本是没什么好担心的,毕竟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年陈氏年纪也不小了,去世也是能理解的事。 但……谁让年陈氏是枉死呢! 这可是让陈家那边抓住了一个大把柄啊! 想到当初自己原本还想靠着陈家给年满仓挖坑呢,现在倒好,自己掉坑里了…… 年公粮有些不想去陈家,突然有些后悔让王巧儿单独去枣树沟了。 不过他眼珠子转了转,很快就想到了主意,找到司仪耳语了几句。 司仪想了下,冲他点了点头,然后留下了年公粮,让年满仓跟年运粮一起去陈家报丧…… 第462章 丧事(2) 王英子从后河堤离开之后,越想越生气,对于年满仓的 不满也已经达到了极致。 她想找年穗穗诉苦,又觉得这事十分的丢脸,最后沮丧滴回了家,想着躺床上好好睡一觉。 至于年陈氏的葬礼 ,她也没准备去参加了! 以前总是想着什么名声,为了不让人对自己指指点点,有委屈只能 忍着,不敢闹事,也不敢反抗。 可这一切的隐忍换来了什么呢? 为什么年运粮不敢对何雪大声呼喝,而年满仓却敢当众扇自己的脸? 除了没有生儿子之外,大概也是年满仓觉得即便他当众打了自己,到最后自己也一定会妥协的吧? 可这一次,王英子突然就不想妥协了! 到家门口的时候,何雪追了上来。 “大嫂,你消消气,别为了些不值当的事,把自己的身子给气坏了!” 王英子看着面色红润神采奕奕的何雪,心下羡慕。 “我没事,多谢你来安慰我,我……” 何雪看着王英子明显肿起来的脸,心中叹气,她虽然 觉得王英子可怜,但也只能劝她自己想开点,她倒是想劝点别的,可如果王英子自己立不起来,她说多了,就等于是挑拨人家夫妻之间的关系了。 “大嫂,大哥可能也是气急了,夫妻几十年了,你 应该知道 他是啥脾气,自己想开点,别气坏了身子……” 何雪很同情王英子,但王英子逆来顺受了几十年,很多想法早就已经根深蒂固了,何雪也不愿意去费劲让自己落得个里外不是人。 不痛不痒滴安慰了几句,何雪又提起了年陈氏的后事。 “……老婆儿突然来这么一出,还真是让人措手不及,也不知道这后事该咋安排?大嫂,你说老婆儿这个样子,该停灵到谁家啊?” 王英子看了何雪一眼,没有说话。 何雪又继续说道:“按说老婆是在老二家出事的,肯定要停灵到他家的,可我担心他会使什么坏,到时候再把老婆儿拉到你家……” “哼,他敢!死在谁家就停在谁家,我今儿个就是拼着跟年满仓离婚,也绝对不会让他把人拉过来!” 王英子恨恨滴说道。 她早前已经做好了准备让年陈氏在自己家停灵了,不然的话,也不会让年穗穗带孩子住村医室。 但年满仓的表现让她失望透顶,自然也就没打算再给他留面子了。 何雪嘴角翘了翘唇角:“大嫂说的对 ,我也觉得老婆儿应该停在老二家!” 妯娌俩各自抱怨了一番年公粮两口子做事不地道,何雪见王英子神情怏怏地,知道 她被年满仓打了,心里 不好受,所以当她提出让何雪进家里坐坐的时候,她就提出了告辞。 不过,令何雪没想到的是,就在她跟王英子说话的时候,年陈氏的尸体已经被送到了老宅,这倒是她怎么都没有预料到的…… 年穗穗在家里收拾东西,听到王英子一直在门口跟何雪说话,也就没有打扰她们,可直到何雪走了许久了,仍不见王英子进来,她就有些奇怪了,拉开门准备看看怎么回事,结果就看到王英子站在门前一直抹眼泪…… “娘,你这是咋的了?怎么在门口哭起来了?” 年穗穗顿时着急了,看王英子这样子,肯定不是为了年陈氏而哭的,不然的话,直接在年陈氏灵前哭多好,也能落下个孝顺的名声。 王英子没想到年穗穗这个时候会在家,立即捂住了 自己的脸,有些不好意思地擦了擦眼泪:“没啥,你咋这个时候在家啊?村医室那边没事吗?” “村医室一直都那样,你不是说让我这几天住那边吗?我就过来收拾点东西带过去,你怎么了?是不是我二婶儿她们又说了什么难听的话?” 王英子摇了摇头,光是王巧儿说什么,她也不至于气这么狠,关键是年满仓的态度! “没事,我现在是落得清闲,你也不用住村医室了,就住家里,你奶的事,咱们不管了,你爹的能耐大,让他好好的管吧!” 这一听就是赌气的话,年穗穗没有继续问,而是把王英子拉进了门,让她看着妞妞,然后自己去把收拾好的被褥等东西重新放回去。 妞妞一副不知道愁滋味的天真样,很快就抚平了王英子心中的难受 …… 等到年穗穗收拾完出来,王英子正看着妞妞在院子里把三只母鸡撵得到处乱窜的样子哈哈大笑。 “行了,没啥事你就去村医室吧,妞妞我带着就行!” 年穗穗想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询问:“我奶那边……你真不过去了?” 以王英子的性子,就算是再大的矛盾,她也不会在这种丧葬大事上赌气的,现在这到底是怎么了? “不过去了,她一辈子都看我不顺眼,我就不过去招她不待见了,再说了,有你爹在那里呢,怕啥呀?那是他娘,只要别人不说他不孝顺就行,我这个当儿媳妇的,一辈子在你奶面前没亏过心,也从来没落下一句好,现在她死了,我……算了,你也别去了,反正她也没待见过你,就让她偏心的儿子媳妇孙子去她跟前忙活吧!” 年穗穗沉默了下知道肯定是年满仓又做了 什么让王英子生气的事了,这种事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等到王英子自己想开了,就还跟以前一样了。 她也就没再追问,说了句“好”,就准备去村医室。 谁知一抬头就看到了王英子起来的脸,一下就愣住了。 她以为只是普通的吵架 ,没想到王英子居然被打了! “娘,谁打你了?” 年穗穗的脸一下就阴了下来。 王英子摸了摸脸颊,火辣辣的痛觉还在,她跟年穗穗说话的 时候,一直把好的半边脸对着年穗穗,就是不想让她担心,没想到最后还是被她发现了。 她苦笑一下:“除了你爹 ,还能有谁?” 别说现在有白木易的震慑,就是以前,她也没挨过别人的打,动手的都是年满仓。 “为啥啊?” “我想说出你奶偷盗的真相,他不让说,我气不过 ,就说了几句难听的话……” 第463章 丧事(3) “就为这?” “嗯 ,就为这!” 王英子说着,委屈又再次 涌上心头,眼泪也 不由自主地就流了 下来。 “我 就不明白了,你说他咋就恁狠心呢?他娘的名声重要 ,那咱家的名声就不重要了?我 也没让他胡说,就是想着把事儿说清楚,省得让人误会是咱们家抢了你奶的存折,结果他愣是不愿意。 你说你奶都死了,就算有人说闲话,她还能听得见?咱们一家子以后可都是要继续在村里生活下去的啊,要是落下个坏名声,以后可怎么在村里立足啊?” 年穗穗沉默着,王英子的话说的不错,可那是对于正常人来说,而年满仓……早已愚孝的不能以正常人度之了…… “娘,别伤心,你不想去,咱就不去了,你也别担心以后在村里有什么不好的名声,没关系的,我跟 木易都报了京城的大学,等录取的通知书下来,我们就去京都买房子,到时候,咱们全家都搬到京都去住,村里人就算想说什么给咱听,她们也够不着了!” 看着王英子愤愤难平的样子,年穗穗忍不住给她说了自己的打算。 王英子似乎对此早有察觉了,并未感到意外,只是有些 担忧 :“京城可不是咱们县城,你们手里的钱 ,够买房子的吗?” “不够也没关系,到时候先租套房子住着,慢慢攒够钱再买也是一样的!” “可是我……我……” 王英子有些犹豫:“我这一辈子去过最远的地儿,也 就是咱们县城的百货大楼,再远就没有了,我、我担心去了京城,我一个乡下泥腿子老太婆,啥都不懂,到时候会给你丢脸……” 年穗穗露出个无奈的神情:“娘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就比你去过的地方多似的,你去过最远的地方是县城的百货大楼,那我去过最远的地方还是咱们县高中呢,咱娘儿俩谁比谁高贵咋滴?” 听到年穗穗这样说,王英子脸上紧张的神情放松了些,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你要是能考上大学,那就比娘高贵!不过啊,娘听你的,到时候你跟木易去上学,我就在家里带妞妞,再给你们做做饭啥的,也不算拖你们后腿……” 年穗穗见王英子松了口,伸手抱了抱她:“娘才不会拖我们的后腿,要是娘不过去,光是妞妞我们就没办法,娘过去,可是帮我们大忙了……” 王英子笑着拍了拍年穗穗的胳膊。 妞妞看到王英子和年穗穗抱在一起,顿时也不撵鸡了,跑过来也抱住了王英子的腿,嘴里喊着:“姥姥,抱抱!” 年穗穗弯腰把妞妞抱了起来,调侃:“小胖妞,你再继续胖下去,姥姥可就抱不动你了!” 妞妞咯咯笑着:“姥姥抱动!” 有了年穗穗的劝解,王英子心里的郁气一下散了,想着自己以后都是要求京城的人了,管她村里说什么闲话,直接心安理得地在家里躲清闲,对于年陈氏的丧事,一点都不再关心了。 等到白木易听说年陈氏的事,回来换衣裳准备过去帮忙的时候,王英子直接给拦下来了。 “你不用过去了!” 白木易还以为自己回来的晚了,王英子生气了,就想着解释一下:“娘,我是因为去南坡了,没听到消息,这才回来的晚了……” “没事,晚点早点都一样,你要是不去上工,就在家里带妞妞吧,那边你不用去……” 白木易有点懵,看王英子的样子,不像是故意在说反话敲打他,可是年陈氏的丧事这么大的事,他们家怎么能不去人呢? “娘,发生什么事了吗?” 看到白木易小心翼翼的样子,王英子才发觉自己刚刚说话的语气不对,连忙摇头道:“没啥事,我刚刚话可能没说清楚,你奶的丧事,咱家就你爹自己在那里就行了,你跟穗穗,咱们都不用过去!” 白木易这时才明白王英子是真是不让他过去,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也不由得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王英子居然生这么大的气。 想了想,白木易看着在一旁抓着一只鸭子的嘴,试图骑到鸭子背上的妞妞,瞬间就有了主意。 “那啥,娘,我既然回来了,这时间也不好再去上工了, 要不我带妞妞去村医室找穗穗去?” 只要不去年陈氏的灵前,随便白木易去哪里,王英子都没有意见。 她摆了摆手:“去吧,等下你们自己知道回来吃饭就行!” 白木易抱着妞妞到了村医室,说到王英子不让他去年陈氏葬礼的事,他心中有些忐忑。 “……穗穗,你 知道发生什么 事了吗?咱们真的不去吗?” 年穗穗叹了口气,回道:“不去!这次就听娘的。” 白木易就不说话了。 年陈氏又不是他亲奶奶,他来了这边之后,年陈氏不把他当仇人都已经够好的了,如果有机会,她恨不能从他身上咬下块肉来 ,所以他跟年陈氏之间没有一丝的亲情可言。 他要去帮忙年陈氏的后事葬礼,也不过看在年穗穗的面上,现在年穗穗既然说不过去了,他自然也乐得清闲。 “那我这两天要不要去上工?” “不去了吧,这个 时候,你要是去上工,指不定有多少人背后说什么呢,这两天就在家看着妞妞,顺便也开导一下咱娘,她对于 去京城的事,虽然不反对了,却还有点畏惧,总担心会闹笑话……” 在宽慰人这方面,年穗穗自认比不上白木易,就想着把王英子交给他来开导。 “行啊,那我这两天就哪里都不去了,就在家里陪陪娘和妞妞!” 上午的时候,村医室没什么人,下午的时候,年穗穗干脆就没再过去,跟白木易和王英子在家里把之前拆的被褥重新缝了,一家人说说闹闹的,时间倒是过得很快。 等到晚上的时候,年满仓回来了。 原本王英子想要骂他几句的,可等她看清楚年满仓的样子,瞬间就紧紧闭上了嘴巴不说话了。 只见年满仓两边脸直接大了一圈,肿得油光水滑,就连之前的皱纹,都看不到了…… 第464章 丧事(4) 看到年满仓被打成这个样子,王英子的第一反应不是心疼,而是觉得十分的痛快! 自己所受的那一巴掌,终于有人给她还回去了,而且是加倍的还回去! 王英子有些想笑,而她也确实笑了出来。 年满仓见王英子发笑,顿时脸色更加 难看了,可当着年穗穗跟白木易的面,他也不敢对王英子发火,只能憋屈地忍了下来。 年穗穗没问他脸是谁打的,不用问也知道肯定是被陈家的人给打的,她只是问了一句:“吃饭了没 ?” 年满仓点头:“那边插火(指做饭)了,你们要是没吃,也都去吃点吧……” 如果过去吃饭了,应该就不好再回来了,顺势在灵棚里守灵,他的面子上也好看一些。 他回来,对别人说说回来拿件厚衣裳,因为夜里要守灵,的确需要准备厚衣裳,别人也没想太多。 但年满仓自己知道,他除了回来拿厚衣裳之外,更多的,是回来把年穗穗跟白木易叫过去! “不用了,我们都已经吃过饭了,就不过去吃了!” 年穗穗指装作听不懂年满仓的话外之音。 见年穗穗不愿意去,年满仓顿时不满了。 “穗穗 ,不管咋说,那可是你奶,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就算再不满她,这该有的礼数,你也应该知道的,听话,再怎么不满,看爹的面上,你跟木易也得过去露一面,不然的话,你让外人怎么看你爹?” 年穗穗看着年满仓,神色不变:“爹,那你打我娘的时候,可有想过外人会怎么看她?她又做错了什么?” “我……我那也是一时情急,你放心,等你奶的后事办完之后,我会跟你娘道歉的,到时候要杀要打全凭你娘处置……” 王英子忍不住嗤笑:“我哪敢啊!” “王英子,你别挑火,有啥事咱等到娘的后事办完之后再说,我知道这事是你不让穗穗他们过去的,你好好的跟穗穗说说……^” “我呸!就是我不让去的,咋滴,我告诉你年满仓,你要 当孝子贤孙你自己去当,反正你娘从来也没看得起过我们娘儿俩,我跟穗穗都不去!” 年满仓气得指着王英子连说了 几个“你”,最终却只能无奈地看向年穗穗,希望她能懂事一点,不要跟着王英子一起胡闹。 但年穗穗到底还是让他失望了。 “娘说的对,奶一直不待见我,我就不去她灵前惹她不高兴了!” 年满仓蹙眉,又看向白木易:“木易,你劝劝穗穗……” 白木易低头:“爹,我都听穗穗的。” “哼!” 年满仓重重地发了 一个鼻音,赌气地拿着军大衣离开了。 年陈氏属于 枉死 ,不用停灵太久 ,司仪跟年满仓兄弟仨商量了,按最短的停灵三日下葬。 说是停灵 三日下葬,其实 就是 从死去那一刻算起,到下葬时刚好三日。 年陈氏是昨天被淹死的,已经算是一天了,今天又是一天,也就是说,明天就是她下葬的日子! 等到年满仓离开之后,王英子再次叮嘱年穗穗:“穗穗,你别怪娘心狠,娘真是为你们好 ,你奶跟你爷不一样,老话说,爹好埋娘不好埋! 你也那时候陈家都还闹了一场呢,现在 你奶又是这个枉死法,看看你爹的脸,就知道陈家有多不满了,我看这事啊,肯定还不算完! 明天你奶下葬的时候,陈家肯定少不了一顿闹,还是大闹,咱们不过去,虽然可能会落个不孝的名声,但最起码不会受到牵连……” 王英子担心年穗穗会受年满仓影响,忙向她解释了自己不让她去的理由。 当然了,她开始的确是存着跟年满仓赌气的成分,所以不让年穗穗过去的,可后来想到年大元葬礼上陈家闹腾的一出,她突然惊出一身冷汗,越想越害怕。 “娘放心,我知道的,刚好我也不想去,就听娘的,咱们就在家里忙自己的事,不去凑那边的热闹!” 老宅里。 灵棚已经搭起来了 ,黑漆的柏木棺材也已经从枣树沟的王家拉了回来,还是王巧儿的几个兄弟黑着脸亲自送过来的…… 王巧儿最小的兄弟狠狠地照了年公粮的脸上就是一拳,后来被几个哥哥给拉开了,兄弟几个草草地给年陈氏上了一炷香,然后就离开了。 等把棺材收拾好之后,年陈氏就被移了进去。 这也是司仪跟年公粮商量后决定的,毕竟年陈氏的遗体实在看上去不 太好,若不在陈家的人来之前放进棺材,让陈家的人看到年陈氏这个样子,肯定又是一场风波。 当然了不管陈家的人能不能直观地看到年陈氏的遗体,只要他们知道了年陈氏的死亡真相,都是免不了要大闹一场的。 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年满仓和年运粮两人回来的时候,并没有陈家人跟着一起来。 司仪询问后得知,陈家人要等到明天才会过来…… 晚上守灵的时候,除了年满仓兄弟三人之外,就只有王巧儿一个儿媳妇,何雪等到帮忙的人离开之后,就带着年宏伟回自己屋睡去了,年金山兄弟俩也早早的回家睡了。 王巧儿纠结许久,最后还是决定留下来守灵,她还 特意没穿厚棉衣,等到后半夜的时候,冷得牙齿打颤,然后在天亮的时候,终于如愿感染了风寒,这样在哭丧的时候,鼻涕眼泪一起流,显得她孝心十足…… 守了一夜灵,早上的时候兄弟三人皆憔悴不堪,王巧儿更是难受得眼睛都睁不开了…… 天刚亮,村里窜忙的人都陆续过来了,扒开了火,烧水做饭,然后一起吃了早饭。 前来吊唁的亲朋好友陆续过来,此时王巧儿便不能在灵棚里呆着了,换上金山银山和年宏伟跪坐在灵棚两边,跟着年满仓兄弟三人一起向来吊唁的人磕头道谢…… 陈家的人来的不早不晚,亲朋好友都来的差不多的时候,便有人通知陈家的人到了…… 孝子贤孙一起哭着到村口去迎接…… 接连跪拜了几次,陈家人才黑着脸,不情不愿地被迎到了老宅。 第465章 丧事(5) 陈家的人以年陈氏的兄弟陈小舅爷为首. 陈小舅爷比年陈氏小了十来岁,身体不是很好,在听到年陈氏的噩耗之后,特别是知道年陈氏不是病死的,而是失足掉进河里淹死的,他怒气冲冲地扇了年满仓的好几个耳光,之后又把自己给气晕过去了。 这次过来,陈小舅爷是被人用架子车拉过来的,一直到到了村口的时候,才从架子车上下来。 陈小舅爷的小儿子和陈家其他的亲人一起,去了灵棚吊唁,而陈小舅爷却在儿媳妇的搀扶下,去了灵棚后面。 他要先去见他姐姐最后一面! 而带他们去灵棚后面的人,就是王巧儿。 她跟陈小舅爷的小儿媳妇王香芝是一个大队的,她跟王巧儿的关系,说不上多亲近,不过之前给年金山介绍对象的人,便是王香芝! 为了金山的婚事能成,王巧儿没少在王香芝的面前伏低做小,此时更是殷勤地引着两人往后面去。 灵棚的后面便是年陈氏和年大元之前住的屋子,黑漆的柏木棺材,此时正放在门口的两张条凳上棺材还没有盖上盖子,陈小舅爷扶着棺材的一边往里看,就看到年陈氏青白的脸,以及泡的发白的嘴唇…… 陈小舅爷“啊”了一声,然后扶着棺材哭了起来:“我滴大姐啊,我滴那个亲姐啊……我那命苦滴姐姐啊……” “我滴娘哎,我滴那个亲娘哎……” 陈小舅爷正十分押韵滴哭着,突然就不合时宜滴传来了另一个声音。 王巧儿的声音洪亮,又带着几分嘶哑,一下子就把陈小舅爷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陈小舅爷怔了怔,神色古怪地看了王巧儿一眼。 他酝酿了许久的情绪,一下子就被王巧儿给破坏掉了,他十分的无奈,最后憋红了脸说了一句:“你倒是挺有孝心的……” 王巧儿用孝服擦了擦眼泪:“小舅舅快别这样说,娘对我就跟亲闺女似的,她老人家走了,我是真的伤心欲绝,恨不能直接就随她去了才好……” 陈小舅爷看着王巧儿发红的鼻头以及快要流进嘴里的鼻涕,把头转向了一边。 见陈小舅爷不再哭年陈氏,王巧儿识趣地把他引进了屋里,搬了凳子给他坐。 外边吊唁已经结束,陆续有人进了屋,何雪也跟着其他的女眷一起进了屋,提了热水给他们,然后自己就又出去了。 王巧儿倒是留了下来,跟在王香芝旁边陪着笑。 王香芝眼神挑剔地四下看着,随时都准备挑刺,她看了一圈,脸色不由得阴沉了下来。 王巧儿见状连忙询问:“咋了香芝,你找啥哩,我帮你找……” “我咋没看到你大嫂?她人呢?” 王香子眼神犀利地看着王巧儿。 王巧儿正瞅着不知道该怎么把话题转移到王英子身上呢,突然听到王香芝这样问,心头一喜,面上却露出了愁苦之色。 她重重地叹了口气:“唉,别提了……” “你快说说,怎么回事?她王英子是有啥了不得的事,连婆婆的葬礼都不来参加!” 王巧儿故作为难地踟蹰了一下,最后在王香芝的逼问之下,不得不说出了“实情”…… “大嫂也是一时想不开,昨天跟大哥闹了一场,然后就一直没过来,不但她自己没过来,就连……连穗穗跟她女婿,也都没让过来,真是…… 我也不知道该咋说了,大嫂一直对我有意见,觉得娘这些年一直偏心我们家,我也为难,在她咋说都是错……” 王香芝一听说王英子居然没有来,顿时气得火冒三丈,一巴掌狠狠地拍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好一个不孝的东西,她还真敢啊!还真是反了她了,走,喊上……算了不叫他们男人掺和了,嫂子,弟妹,都跟我一起过去,咱们非得把王英子给绑过来,跪在咱大姑跟前磕头认错!” 王香芝站起来,招呼跟她一起来的几个女人一起,气势汹汹地 就往外走去。 “表弟妹,你们这是干啥哩?好歹坐下喝口水,等前头忙完,马上就要开席了……” 何雪见状,一边拦着王香芝询问是哪里招待不周,一边找人赶紧去找王英子通风报信,让她早做准备。 王香芝虽然看何雪同样不顺眼,但何雪所作所为让她挑不出毛病,她也没理由整治何雪。 见何雪拦着她,就推了她一把:“这事你不要管,没你啥事!” 眼看着王香芝带着人推开她就准备往外走,何雪顺着王香芝的力道直接后退了几步,然后直接倒在了地上…… “表弟妹,你这是干啥?我就是劝你两句,你也没必要这样吧?” 王香芝很肯定自己根本没用力,可何雪的的确确被她推倒了…… 她的脸一下子就黑了:“何雪,你讹我呢?我根本没用力!” 老宅这边院子大些,却也没有大到离谱的地步,这边的动静很快引来了年满仓等人的注意。 年运粮扒开人群一看,发现自己媳妇坐在地上,顿时不乐意了。 “雪儿,你咋了?谁欺负你了?” 王香芝的脸更加的难看了。 “我没事,是表弟妹不小心推了我一下,我脚下没站稳,不碍事的!” 何雪说着,就着年运粮伸出的手,站了起来。然后笑吟吟地看着王香芝:“表弟妹别误会,我不会讹你的……” 感觉时间已经差不多能够通知到王英子了,何雪也没有继续跟王香芝纠缠,拉着年运粮站到了一边,不再说话,看上去像是被王香芝的无理取闹给气着了。 年满仓看着王香芝几人,苦着脸问道:“表弟妹,马上要开桌了,你们这是准备去哪儿?” 王香芝白了年满仓一眼:“去你家!我们要去把你媳妇那个不孝的东西带过来,跪在我大姑灵前磕头认错!” 年满仓心里顿时“咯噔”一下,果然,他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表弟妹,你误会了,你嫂子她是生病了,这才没过来……” “呵!大表哥,你可别再狡辩了,二表嫂已经都跟我说了,不但大表嫂没来,就连你闺女女靴也都没来,你可真是孝顺我大姑啊!” 年满仓满脸苦涩。 “大表哥,要么我们去把你媳妇绑过来磕头认错,要么,你自己回去把她带过来磕头认错,你自己选吧!” “啊!对了,还有你闺女女婿,也都得跪到我大姑灵前认错,不然的话,今天我大姑这人,你们别想埋进坟里!” “没错,要不给你们一点颜色看看,你们还真以为我们老陈家没人了不是!” “必须磕头认错!” …… 第466章 丧事(6) 在老人的葬礼上,娘舅最大,也就是说,舅家的人最大,哪怕是舅家的一个晚辈说的话,他们他们说的毫无道理,要想当孝子,就必须得按照他们说的去做! 这也是王香芝敢如此嚣张的原因! 看到陈家人闹哄哄的叫嚣着一定要让王英子过来给年陈氏磕头认错,年满仓也有些为难,他看向司仪,司仪却冲他摇了摇头。 这样的事情,司仪见的多了,这种事他们作为司仪,也是没办法管的,只能主家自己去协调! 年满仓知道王英子的脾气,这次她铁了心不会过来的,可如果她不过来,陈家人也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是你嫂子不来,真的是她病了,你大姑活着的时候,你嫂子对她是十分孝顺的,从来没让她洗过一次碗,做过一次饭,更别说洗衣裳……” 年满仓想要向陈家人说明王英子是孝顺的,可他的这些话,就好像是意有所指,让王巧儿立马就坐不住了…… “大哥,你看看你说的这是啥话,大嫂在娘活着的时候做的再好,也不是她不过来给你送终的理由啊!” “没错,你说的那些,那都是一个儿媳妇的应该做的,不是她今天不过来的理由,还有,你看看二嫂,她不也病着吗?她能过来,凭啥大嫂就比她矜贵?” 年满仓嗫嚅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王香芝见状,直接推开了他,跟王巧儿一起,带着陈家的几个女人, 后面还跟着一大队看热闹的,轰轰烈烈的就朝着年满仓家去了。 王英子已经得到了消息,此时她在院子里有些紧张,不停地走来走去,最后又看向年穗穗:“穗穗,要不咱就按你三婶儿的意思,我躺在床上装病,你在家伺候我?” 何雪也听说过很多在老人葬礼上娘家人的霸道事迹,对于不孝顺的儿子媳妇,打骂起来是毫不手软的,而且有的儿媳根本就没有不孝,不过是娘家人打着给自家姐妹姑姑出气的幌子,故意欺负人罢了。 但即便是这样,为了能把丧事顺利的办下去,老人的儿子媳妇也不得不忍气吞声。 这种事情在农村早已经是司空见惯,习以为常的事了,所以在知道王香芝要带来找王英子麻烦的时候,何雪的第一反应,就是让王英子赶紧装病…… 但年穗穗并不觉得王英子装病能逃过一劫! “不用,娘你就堂堂正正在这里,我今天绝对不会让他们动你一下的!” 白木易也站了出来,面带忧色:“穗穗,要不还是我来吧,你跟娘都在屋里别出来……” “不行,你一个大男人,对着一群女人放不开手,到时候不但讨不了便宜,还会被她们给抓的满脸血,还不如我来!” 说着,年穗穗把白木易给推进了屋里,顺手把门给关上了。 “来了!” 王英子听着外面的动静,紧张地说了一句。 话音刚落,就听到“嘭”的一声,大门直接从外面被人一脚踹开了。 呼啦啦一群人,以王香芝为首直接大摇大摆的走了进来…… “哟,大嫂,你没病啊?刚刚大哥还说你病的起不来床了呢,原来,呵呵……” 不等王香芝说话,王巧儿就一脸夸张地说道。 年穗穗冷冷瞥了王巧儿一眼,对于这个整日上蹿下跳,惯会挑拨离间的人一点的好感都没有。 “我娘身体好的很,二婶儿你病了,我娘都不会有事!” “好啊,那就是装病不愿意尽孝了?王英子,你就是这样对待我大姑的?今天我非得替我大姑教训你一顿不可!” 王香芝说着,瞪着眼张牙舞爪地就向王英子冲了过去…… 王巧儿见状,连忙躲到了一边,嘴里还不停地说着:“哎呀,大嫂,你说说你,昨天夜里守灵你不去也就罢了,怎么咱娘的葬礼这么重要的事,你都连面都不露一下呢?” 王英子怒视着她:“你可闭嘴吧!” 年穗穗一个眼神扫过去:“……挑是非的人,死后会下拔舌地狱的!” 王巧儿捂着嘴不说话了。 说话间,王香芝已经来到了王英子的跟前,她看着王英子,眼神十分的不屑。 “王英子,我也不想把事闹的太难看,你现在带着你闺女女婿过去,到我大姑灵前磕一百个响头,这事就这么算了,我既往不咎!” “呵!你可真脸大,别说一百个响头,就是一个头,我们都不会去磕的,识趣的,就赶紧滚出我家,否则的话,也别怪我不客气!” 对于王香芝,年穗穗也是深恶痛绝的,上一世的时候,年金山的媳妇是她介绍的,王巧儿跟她的关系处的不错,后来也是在年陈氏的葬礼上,她在王巧儿的挑唆下,狠狠地折辱了一番王英子。 上一世年陈氏没有出意外去世,而是在几年后才去世的。 那时年穗穗一家已经搬到了城里,年陈氏死的时候,她们一家都不在,后来接到消息回来奔丧,年满仓为表愧疚,把葬礼上所有的花销都包了下来。 最后陈家人过来的时候,王香芝被王巧儿挑唆,抓住年陈氏死前,他们一家没在跟前这一点,非说他们不孝顺,强逼着年满仓跟王英子在年陈氏的灵前磕头认错! 年满仓愚孝,竟真同意了这样的要求,年穗穗拦都拦不住,而王英子也被年满仓逼着,两人一起在年陈氏的灵堂,当着众人的面,整整磕了几十个头,直到王英子晕了过去,陈家人这才罢休。 原本年满仓一家虽然住县城,但也是要接年陈氏一起去住的,但年陈氏死活不愿意,只说让年满仓出钱,她跟着年公粮一家住,最后年满仓每年都要给一笔不少的钱给年陈氏养老,这也算是尽孝了! 可当他同意陈家的要求,在众目睽睽之下,逼着王英子一起跪在年陈氏灵堂磕了那么多的头,这件事传出去之后,舆论直接一边倒,直接就定了年满仓不孝的罪…… 即便后来他们极力的想要向别人解释,说是年陈氏自己不愿意去县城的,说自己出了钱,还给了很多钱…… 但别人当着他们的面笑笑,并不反驳,背后却朝他们吐口水,并说:“要真是出了钱,尽了赡养义务,为啥不当时说清楚?陈家再不讲理,说清楚了之后,还能强逼他们磕头?想来也是自己觉得理亏,怕陈家的人继续追究下去,才同意磕头的……” 这种言论一直持续了很多年,十里八村的人,提起谁家儿子媳妇不孝被舅家整治的,就会把年满仓和王英子这事拿出来溜一圈。 第467章 冲突(1) 年大元的葬礼过后,年穗穗坚持要让陈家的人过来,亲自制定养老方案,也正是担心上一世的事情会再次重演。 没想到这次他们已经好好的给年陈氏养老了年陈氏的死跟他们家也没有任何的关系,结果最后还是免不了被陈家人要求向年陈氏磕头认错! 而真正跟年陈氏的死脱不了干系的王巧儿和年公粮两口子,却一点的事都没有! 年穗穗心中冷笑。 看来陈家的人,也会捡软柿子捏啊!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王香芝之所以敢这么对王英子,说白了,不过还是觉得王英子没生儿子好欺负罢了! 上一世的时候,年金山媳妇后来曾经跟人说,王香芝对别人炫耀,她之所以针对王英子,是觉得王英子一个生不出儿子的女人,竟然被女儿女婿带进城里去享福,她心里看不过去,就想着整治她一番,让她不好过 磕头是不可能磕头的,如果陈家的人想磕头,她倒是不反对! 王香芝没想到今天这个日子,年满仓在自己面前都不敢大声说话,年穗穗一个小辈,居然敢这样跟自己说话。 她直接被气得脸色涨红,指着年穗穗骂道:“你个鳖孙妮子,咋说话呢?别以为你年纪小,我就不敢打你!” 年穗穗紧了紧放在背后的手,手里抓着的,是一把笤帚头。 “你个老鳖孙,你咋说话,我就咋说话,你打个试试,少拿着鸡毛当令箭,别以为你年纪大,我就不敢还手!” 年穗穗看着王香芝,把上一世就想骂的话,直接骂了回去。 “孝不孝顺的,不是由你来定义的,我奶活着的时候,我们一家没亏待过她,对她尽了最大的孝顺,这就足够了,用不着你来我家逞威风!” “你好大的胆子,我们可是你奶的娘家人,你敢这么对我们,王英子,你到底管不管你闺女了,你要是不好好的管管,信不信我们今天让你们埋不成人?” 跟着王香芝一起来的一个女人看不下去了,他们还从来没有见过敢在娘家人面前这么嚣张跋扈的,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看着王香芝吃瘪,她立即忍不住站出来,指着年穗穗怒骂。 王英子再次被点名,不由从年穗穗敢怼王香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我闺女说的一点没错,你大姑活着的时候,我尽心尽力的伺候她,没让她在我家受一点苦,我自问做到了孝顺,你们要是真为你大姑出气,也不该找我,是王巧儿让她大冷天儿的下河洗棉衣,才导致她失足落水淹死的,要出气,你们找王巧儿去啊!” 陈家众人都知道年陈氏是被淹死的,却不知道具体是怎么淹死的,年满仓还没来得及说清缘由,就被陈小舅爷一顿打,再之后陈小舅爷就晕过去了,他也就没机会再说了,以至于陈家人还真不知道年陈氏因为什么淹死的。 王香芝听闻此言,也忍不住看向王巧儿,王巧儿以为王香芝知道这事,见她对自己的态度还不错,就想着是因为她给金山介绍对象的缘故,心中算是吃了颗定心丸,这才跟着王香芝一起来找王英子麻烦的。 现在见王香芝震惊的样子,就知道她之前是不知道这事的,顿时心中暗叫不好,眼珠子飞快地转动着,想要找个合适的理由脱身。 “那个……我承认,娘偏心我们家金山银山,在我家的时候,经常会帮着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我没能劝阻她,,以至于发生了这样令人痛心的事,这的确是我的不对!” 王巧儿说着,吸了吸鼻子,又“噗”的一声把鼻涕擤了出来,她用孝衣擦了擦鼻涕,又擦了下眼睛,继续哭诉: “……为了弥补娘,我去我娘家求了一口上好的柏木寿材作为给娘的补偿,也时刻不离地为娘守孝,我已经尽力弥补我的过错了,大嫂,我知道你一直看不惯娘偏心我们家,可谁让大嫂没能给娘生个孙子,这也不能怪我啊,你干嘛老针对我……” 王巧儿的这一番做派,很快便打消了陈家人的疑虑,他们心里基本已经认定了,王英子刚刚的话,就是嫉妒王巧儿得年陈氏的喜欢,故意想要祸水东引,把他们陈家的怒火,转移到王巧儿的身上…… 王香芝看向王英子的眼神更加的不善了。 “王英子,你少在这里挑拨,我根本不上你的当,我告诉你,你今天必须去跪我大姑灵前磕头,不去也得去!” “就是,不去也得去!” 陈家人跟着附和。 王巧儿低下头,嘴角不由得翘了起来,露出了得意的笑。 “看着亲戚一场的份上,我奉劝你们别太过分,现在一口一个“大姑”,一副为我奶打抱不平出气做主的样子,早干嘛去了? 我奶是你们亲大姑,这两年怎么没见你们来过一趟?活着的时候,怎么不见过来跟你们大姑亲香亲香? 人死了,你们来了? 还一口一个不让我奶下葬,咋滴?让人死后不得安生,让我奶死不瞑目,就是你们所谓的为我奶好?” 年穗穗冷笑着看着王香芝等人,一连串的发出质问。 王香芝脸色一连数变,被年穗穗说的有些心虚,可现在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这么多人看着,她说什么也不能退缩,不然的话,丢的可是整个陈家的脸。 “自古以来,咱们这里就是这么个礼,我们是娘家人,想要埋娘,你们就得听我们的!” “是啊,穗穗,你是个小辈儿,很多规矩你娘都没给你讲,你不知道,快别犟了,按你表婶说的做就对了!” 王巧儿跟着插话,还不忘朝年穗穗露出一个得意的笑。 “既然跟你们说理也说不通,就请你们出去吧,埋不埋人,跟我们没关系,不想让埋,你们就自己拉回去,我又不拦着……” “你这闺女,怎么说话呢?信不信我大嘴巴扇你!” 王香芝说着,伸手就朝着年穗穗脸上扇去…… 年穗穗冷笑一声,手一下从背后伸到的前面。 只听见“啪”的一声,笤帚把直接打在了肉上。 第468章 冲突(2) 年穗穗的这一笤帚用力极猛,丝毫没有留力。 她知道,陈家这么多人,而自己这边除了王英子之外,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她不愿让白木易参与到女人之间的战斗之中,就必须先威慑住陈家的人! 所以当王香芝想要打她的时候,她直接一笤帚下去,直接把王香芝给打的原地跳了起来。 “啊——” 王香芝捂着手指,痛的跳脚,除了呼痛之外,再也发不出一个别的音调。 等陈家其他人上前,托起她的手查看,便看到王香芝右手的四根手指头直接就肿了一圈,已经握不起来了。 陈家其他的人忍不住面面相觑,她们不是第一次作为娘家人参加葬礼,却绝对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作为娘家人,哪一次去参加葬礼不是被高高的捧起来? 结果到了这里,不但被人骂,还被人毫不留情的给打了! 这有点超乎她们的认知。 但同时,她们也安静了下来,不敢再对年穗穗指手画脚,强迫她们母女必须去年陈氏灵前磕头认错的话,再也没有人敢说出口! “你……你怎么敢?” 王巧儿也被年穗穗的狠戾给吓到了,可看到偃旗息鼓的陈家人,她又有些不甘。 “年穗穗,你疯了吗?这是你表婶,是你长辈,你怎么可以对她下手这么狠?” 年穗穗满眼的狠唳:“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会手下留情,二婶儿要是不服气,也可以试试,看我敢不敢对你出手!” 王巧儿顿时不说话了,她这个热闹喜欢藏在背后,然后撺掇着别人去出头,要是让她自己出头,她可是绝对不愿意的! 就在王巧儿犹豫的时候,王香芝手上的疼痛也好了一点,她终于可以独立的思考了,看着自己短短几分钟时间就已经肿成胡萝卜的手指,她简直气得七窍生烟,指着年穗穗骂道:“真是大胆,嫂子,还有弟妹,你们难道就看着这小浪媳妇这样打我们娘家人的脸吗?” 陈家人看向王香芝:“香芝,你是主家,我们都是跟着你来的,你说咋办,我们都听你的!” “打!给我狠狠的打,咱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她们俩?今天这亏,我们绝对不能白吃,我要让年家的人吃不了兜着走!” 陈家人瞬间被陈家人鼓动起来了,她们一行来的有五六个女人,而年穗穗这边只有她和王英子两人,六个对两个,她们还是有着信心打赢的! “好,打,这种不孝的东西,打死了都是替天行道,不用偿命的!” “呼啦”一下,陈家的人就把年穗穗和王英子围在了中间。 王巧儿激动得差点就跳起来了,脸上的笑意毫不掩饰了。 “大嫂,穗穗,你们快点认错吧,现在认错,去灵前磕头认错,还是来得及的……” “打!” 王香芝一声令下,还不等陈家的人出手,年穗穗就首先暴起,抡着笤帚直接就朝着几个陈家人身上打去…… 开始的时候,她以为打了王香芝能威慑住陈家人,所以只打了王香芝的手指,没想到她们还是想要一起围殴自己,这下年穗穗就不再手下留情了,也不再只打手了,除了手之外,她也直接就朝着陈家人的脸上招呼…… 大冬天的,大家都穿着厚厚的棉衣,笤帚打在身上是不怎么疼的,也就不能给她们足够的教训,若是被她们逮着机会,年穗穗和王英子的脸和头发,都是保不住的…… 农村人打架向来就是如此,揪头发和抓脸! 且因为长年干农活的缘故,女人们的指甲都是十分的锐利,如果真被抓伤了脸,便极有可能会留疤! 以年穗穗对陈家人的了解,她们在自己这里既然已经丢了面子,想要找回面子,就必须要给自己一个大教训,所以她们下手肯定不会留情的,只要给了 她们机会,自己的脸肯定会留疤! 这样想着,年穗穗手中的笤帚抡的很快,陈家的人反应过来想要去揪她的头发的时候,年穗穗的笤帚已经打在了好几人的脸上和手上…… 尖叫声此起彼伏,陈家人但凡伸手的,都被年穗穗笤帚给打到了,要么手指,要么就是脸…… 手上脸上的痛,让她们不敢再向前,看到年穗穗如此凶神恶煞的样子,心中顿时就露了怯。 几人互相看了看,有人吹着手,有人捂着脸,却没一人再向前找年穗穗和王英子的麻烦…… 反观年穗穗这边,她自己是毫发无伤的,王英子手里没拿东西,所以在刚刚的群殴之中,被人揪下了一缕头发,脸上倒是没有被抓…… “反了,反了,头一次见这么嚣张的人,我看你们今天是不准备埋人了!” 陈家被打的这么惨,也是出乎了她们的意料,顿时又拿出了她们的杀手锏,那便是拿年陈氏埋葬的事做文章。 但年陈氏今天埋不埋得成,对于年满仓或许很重要,但对于年穗穗来说,却是无所谓的。 陈家人想要以此威胁她,那是不可能的! 年穗穗有些不耐烦:“不让埋你们就把人拉回去吧,让我们去下跪磕头是不可能的!还有,不想继续挨打,就赶紧滚出我家!” 王英子也道:“对你们大姑,她活着的时候,我问心无愧,她的死,也不是因为我的缘故,所以我不可能去磕头的,你们死了这条心吧!” 王香芝在让其他陈家人冲上去的时候,自己就退到了一边,原本是准备看年穗穗母女俩被围殴的,可令她始料未及的是,吃亏的却是陈家自己人! 看到这个结果,王香芝立即就不淡定了。 现在这种情况,她想要让人继续去打王英子母女,这些人肯定不会再听她的了…… 她也只是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农村妇女,之所以敢这么嚣张的说让王英子跟年穗穗去年陈氏的灵前下跪磕头,不过是仗着自己是年陈氏的娘家人,是年陈氏娘家亲侄儿媳妇,而自古传下来的规矩,便是娘家人在埋人这天的话语权很重,想要整治孝子,孝子便只能受着…… 可王香芝没有料到,怎么到了自己这里,规矩怎么就不管用了呢?她怎么就整治不了王英子和年穗穗了呢? 现在吃了这么大的亏,她们作为年陈氏的娘家人,该怎么找回面子啊? 王香芝慌了起来。 陈家其他的人,看向王香芝的眼神中,也露出了不满之色。 好好的在灵堂那边当贵宾不好吗?干啥非要多管这么一出闲事? 而且,最关键的是,闲事没管成,却把自己给搭进去了…… 王香芝蹙眉想了想,自己之所以会来这里找王英子母女的麻烦,似乎是被人给挑唆的…… 她目光森然地看向王巧儿,想到刚刚年穗穗母女俩说的,年陈氏的死,跟王巧儿脱不了干系! 不管真假,现在她们已经不可能把王英子带到灵前磕头认错了,可如果就这样回去,陈家可就丢脸丢大了! “把王巧儿给我压上,咱们回去!” 陈家其他的人,也都跟王香芝的想法差不多,听到王香芝的话,也顾不上手疼脸疼了,一拥而上,直接把王巧儿给按住了…… 王巧儿正幸灾乐祸年穗穗母女把陈家人打了,最后肯定无法下台呢,突然就被按住了脖子,抓住了胳膊。 等她听清楚了王香芝的话,她整个人都是懵的! “不是……香芝,你是不是弄错了,不关我的事啊……” 可王香芝怎么可能再听她的,直接让人押着她,一群人又浩浩荡荡地回年家老宅那边去了。 第469章 冲突(3) 年满仓跪在灵棚里,跟着司仪的口号做着相应的动作,让磕头就磕头,让答谢就答谢,让起身就起身…… 可他的心思,却没有在灵棚这边,自从王香芝带着人去他家里之后,他的心就一直提着。 想到那些整治孝子的手段,他就非常的不安,既怕王英子和年穗穗会吃亏,又怕她们在冲动之下做出什么难以挽回的事,到时候影响了年陈氏的下葬…… 相比年满仓的坐立不安,年公粮就显得淡定多了,等到吊唁的程序已经走得差不多了,那边司仪通知他们可以请娘家人入席了,年满仓踟蹰了一会儿,最后还是站起来朝后面去请陈家小舅爷入席。 陈小舅爷红着眼,很是不满地看着年满仓:“慌什么,等人都到齐了再说!” 话音刚落,就听到外边传来一阵惊呼,同时伴随着一阵吸气声,紧接着便是嗡嗡嗡的议论声…… 陈小舅爷及其他的陈氏的男人们,也站了起来,他们都不约而同地看了年满仓一眼。 年满仓顿时感觉如芒在背,在陈小舅爷说让他跟着一起出去看看的时候,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认命般地跟着出去了。 年公粮似乎见不得年满仓一点好,眉眼带笑地低声说道:“大哥,你说等会儿他们要是让大嫂给娘磕头认错的时候,会不会让你也陪着啊?” 年满仓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决定不搭理年公粮的挑衅。 可年公粮却不愿意见好就收,而是继续嘲讽道:“大哥,要不我让金山跑一趟,再把穗穗也喊过来吧,你看看你的脸,也不知道是跟谁赌气呢,也不上药,等会儿要是让你磕头,你要是磕到半溜子再晕过去了可咋办?还是让穗穗过来看着,放心一些,万一真出了啥事,穗穗也能及时给你医治不是?” 年满仓不搭理年公粮,直接越过他走了出去。 而院子里的陈小舅爷及陈家其他的男人们,已经看到了自家女眷们的惨样,都忍不住倒抽了口凉气…… 陈晓舅爷身子晃了晃,幸好及时被他小儿子扶住了,这才没有摔倒。 等到站稳之后,他在小儿子的搀扶之下,上前了几步,把女眷们的伤看得更清晰了些,那些女人的脸上手上等裸露在外的肌肤伤,都肿了起来,虽然是皮外伤,但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这、这是咋回事?” 女眷们张了张嘴,还没说出话来,就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高声替她们说了出来:“还能咋回事?被年穗穗给打了呗!” “陈家人这次可真是丢脸丢大发了,本来想给王英子难堪的,结果自己给自己办了难堪!” “哈哈,谁能想到年穗穗这么硬气呢?” “人家问心无愧,这才能硬气,要真是不孝老人的,她自己就心虚,肯定不敢这样!” “说得也是,要说这事,其实也不能怪人家王英子和年穗穗,她们家在赡养老人这方面,做的的确无可指摘的,就是这老人偏心,谁也没法的事……” “这也不能怪老人偏心,谁让王英子自己不争气,没能生出个儿子出来呢……” …… 村里人的议论,虽然小声,但院子本来就没多大,陈小舅爷等人还是能听到一些的,他们没想到这些人居然不觉得王英子有错,心里顿时有些不舒服,不过,看到女眷们身上的伤,陈小舅爷心中也暗中有了警惕。 如果理是在自己这边的,作为娘家人,他们大闹灵堂,也是可以的,但如果围观的人都认为是自己这边无理取闹,那事情可就需要好好的斟酌一下了。 即便是娘家人,如果做的太过分了,亦或者,遇到了混不吝的外甥,娘家人的身份也是不管用的! 不过,既然敢闹,那就是了解自家外甥脾性的,知道即便自己闹的过分些,外甥也会忍耐的。 可现在事情似乎出乎了他们的预料…… 陈小舅爷低头沉思了下,就把目光看向了年满仓。 “满仓,你来说说,这事要怎么办?” 年满仓心下惶恐,他真没想到王英子居然这么大胆,他以为她顶多也就锁上门不让王香芝等人进屋,却没想到她竟然敢直刚王香芝等人,还把人给打成这个样子。 听到陈小舅爷的质问,年满仓真的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同时他也忍不住担心,万一陈小舅爷发飙,阻拦他们把年陈氏下葬,他们该怎么办? 这样想着,年满仓额头不由冒出了汗珠,他支支吾吾半天,到底没说出到底该怎么办? “全、全凭小舅做主……” 这话一出,很多围观的人看向年满仓的眼神不由就变了。 “年满仓这是啥意思?准备把王英子和年穗穗交给陈家处置?” “这人真是一辈子都直不起来腰,我要是摊上这样的男人啊,我恨不能上次他瘫着的时候,根本就不给他治,让他躺床上动不了,说不出,也就没恁多事儿了!” 年家旁院的人就有些不满意了,特别是女眷们。 不管咋说,陈家若真想认他们这门亲戚,就不该在葬礼上如此闹事。 葬礼上闹事的娘家人当然有,但并不多。 大多数的娘家人,都是和和气气的让老人的后事办了,就是对外甥有啥不满的,也就是由舅舅出面,骂上几句,此事也就过去了! 说到底,他们娘家人再亲,还能有人家亲儿子亲? 人活着的时候不为自家的姑娘做主,人死了闹事除了得罪人,还能有啥用? 真到了娘家人大闹葬礼,甚至逼着外甥答应一些不合理的要求的地步时,那就是做好了断亲的准备的,也就是说,闹完这最后一次之后,两家就彻底断亲,不再来往了! 陈小舅爷听到年满仓这样说,顿时心中一喜,有了年满仓这句话,他就不用再估计啥了,直接说道:“既然让我做主,那我就做主,你去把把你媳妇跟你闺女带过来,让他们好好的来你娘灵前说道说道,什么仇什么怨,让她们下这么狠的毒手,把我们这些娘家人伤成这个样子?” 年满仓顿时愣住了。 年穗穗什么脾气,他最清楚了,本来就担心等到葬礼之后该怎么跟她解释自己打王英子的事,现在……王香芝去家里闹事,他没有阻止,就更难解释了。 小舅现在又这样说,他就更加的为难了。 再说了,就算他回去,年穗穗也不可能就愿意跟他一起过来啊! 第470章 大闹灵堂(1) 年满仓一脸的为难,张嘴想要跟陈小舅爷求情,只是还不等他说话,就听到王香芝尖声说道:“不用去了,那对母女泯顽不灵,早晚要遭报应的……” “……我们先不说她们,爹,我刚刚听说了另一件事,原来大姑的死,居然是这恶妇搞得鬼,这么冷的天,她让大姑下河给他们一家洗衣裳,大姑这才失足落水的,如此可恶之人,竟还挑唆儿媳去找别人的麻烦,简直可恶至极!” 在王香芝看来,不管是王英子还是王巧儿,反正都是年家的媳妇,能拿捏住了谁,那就拿捏谁,至于年陈氏的死亡真相,重要吗? 至少对于跟年陈氏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王香芝来说,没那么重要。 原本知道王英子没来的时候,在王巧儿的挑唆之下,她是准备拿王英子开刀的,毕竟在她的印象中,王英子一直都是软弱好欺负的,就算是她做的过分一点,王英子也不敢反抗…… 可就是这种想法,害得她丢了大脸! 但王香芝肯定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那么这一切自然就要归咎到王巧儿的身上了,再加上王巧儿自己本身就不清白,自然而然的就成了王香芝发泄怒火的对象。 “我冤枉啊!小舅,你可要为我做主啊,我真的是冤枉死了……” “你闭嘴吧!” 王香芝打断王巧儿的狡辩,直接让人把她拽到年陈氏的灵堂前,把她摁倒在地上,然后不顾她的挣扎狠狠地把她的头按到了地上…… “嘭、嘭、嘭……” 不管王巧儿愿不愿意,她都被迫着磕起了响头…… 开始的时候,王巧儿想要反抗,可她的反抗换来的是身后之人更加用力的按压,每次都重重地把她的额头按到地上才罢休。 慢慢地,王巧儿放弃了抵抗,甚至十分配合地开始在年陈氏的灵前磕头…… 王香芝见状,终于露出了一丝得意的神情:“王巧儿,你可知错?” “我错了……” “你做错了什么?说出来!” “我错了,我不该……不该骂娘……我不该让娘去洗衣裳……” 王巧儿机械地认错。 陈小舅爷听到她的话,顿时气得有种想要杀人的冲动。 可作为一个男人,他不能对外甥媳妇动手,他转头看了看,一眼便看到了正慢慢往人群中挤着想要离开的年公粮。 “啪!” 年公粮在看到王巧儿说出自己做的那些事的时候,就知道事情不好了,连忙就想退出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可还没等他逃离出去,背上就重重的挨了一下。 紧接着,陈家的两个男人直接挟制住他的胳膊,直接把他拉到了陈小舅爷的跟前。 “混账东西,你娘这辈子最偏向的就是你们夫妻,没想到最后竟死在了你们俩手里,你这狗东西可真是奸猾啊,报丧的时候自己不去,让你大哥替你受过……” 王香芝接道:“两口子没一个好东西,他媳妇还把过错推到她大嫂身上……” “……家门不幸啊!大姐,你睁开眼看一看吧,这就是你一心偏向的儿子媳妇,你睁开眼看看吧!” 陈小舅爷说着,一拐杖敲在年公粮的背上:“让他跟他媳妇一起,去跪到灵前磕头去!” 年公粮很快就被拉到了王巧儿的旁边,他激动的上前就给了王巧儿一脚,咬牙切齿地说道:“你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娘们儿,你咋不去死啊!” 王巧儿磕头磕得头晕脑涨,本就心里又委屈难受,现在又被年公粮这样对待,直接趴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哭哭哭,嚎丧呢,你个丧气娘们,老子当初就不该娶你!” 这话一下子就戳到了王巧儿的肺管子,气得她也不哭了,一下从地上爬了起来…… 在王巧儿被年公粮踢倒的时候,原本摁着她的人就已经松开了手,此时正站在一边看热闹,见王巧儿爬起来,两人就准备上前重新去摁她,却被王香芝给阻止了。 “先看看她要做啥再说!” 王巧儿当初跟年公粮相亲的时候,一眼就相中了年公粮,年公粮却看不上又矮又丑的王巧儿,但王巧儿娘家得力,而年公粮因家里成分问题,一直不好说亲,最后迫不得已还是娶了王巧儿…… 王巧儿心里清楚,她一直不得年公粮待见,直到她肚子争气,一连生了两个儿子之后,这种情况才有了好转。 自从以后,年公粮就再也没说过王巧儿配不上他这样的话了。 可以说,王巧儿最听不得的,便是年公粮说后悔娶她。 她指着年公粮的鼻子骂道: “年公粮,你个没良心的,我可是给你生了俩儿子,要是没有我,你就跟你大哥一样是个绝户头!” 年满仓没想到火会烧到自己身上,脸一下黑了。 从知道年陈氏死了之后,年满仓一直都在隐忍,他也知道年陈氏的死跟年公粮两口子脱不了关系,可为了能顺利的给年陈氏办好后事,他选择什么都不说…… 可现在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即便他什么都不说,年公粮两口子的所作所为也已经全都被抖露了出来。 只是他没想到的是,年公粮两口子在这种时候还能随口说出侮辱自己的话! 年满仓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抱着头,颓废地蹲在了角落里。 不管了,他也不管了! 当然了,他也算有自知之明,知道就算是他想管,也没人会听他的! 王巧儿哭闹着朝着年公粮撕扯,年公粮先是被陈家的人牢牢抓住胳膊,没办法反抗,倒是被王巧儿在脸上抓了几道,后来陈家的人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直接松开了年公粮…… 年公粮一得了自由,哪里还能容忍王巧儿在他面前撒泼,对她又踹又打,王巧儿也红了眼,对着年公粮又抓又咬…… 围观的人很多,也有人想要试图上前把两人拉开,但年公粮一直是个混不吝的,不但不听劝告,还差点打伤了劝解的人,这下一来,也就没人愿意再管他们两口子的事了…… 很快,灵堂上的供桌被打翻,供品撒了一地,点燃的白蜡烛也被掀翻,引燃了地上的黄表纸…… 第471章 大闹灵堂(2) 眼看着灵棚就要被引燃,何雪提了一桶水走了进来,“哗啦”一声,直接浇灭了火苗。 年运粮紧随其后端着一洗脸盆水,也走了进来,何雪把水桶一丢,接过年运粮手里的洗脸盆,“哗啦”一声,一盆水直接泼到了年公粮和王巧儿的头上…… “啊呀……” 王巧儿被兜头一盆冷水泼下,冻得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松开了年公粮。 年公粮也被冻得清醒了许多,看着灵棚里被他们两口子弄得不成样子,他顿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 他的眼睛在人群搜寻着,想要找年满仓出来帮自己收拾烂摊子,可还不等他找到年满仓,就又被陈小舅爷一拐杖打在了肩头。 “你个混账东西,不但害死了你娘,还大闹灵堂,闹得她死后也不得安宁,我今天就代表你娘,打断你个猪狗不如的东西的腿!” 陈小舅爷身体不好,年纪又大了,举着个拐杖颤颤巍巍的撵着年公粮打,不但陈家的人担心他把自己摔了,就连看热闹的人,看到他磕磕绊绊的样子,也都提着心,唯恐他再把自己摔着,到时候再讹年家一回…… 司仪脸色铁青,他多次出声想要阻止这闹剧,却都没什么用处,他有些后悔接了这差事,恨不能直接撂挑子走人! 最后司仪找到了蹲在角落里当鸵鸟的年满仓。 “满仓,现在开桌,时间还来得及,要是再闹下去,恐怕要耽误下葬的时辰了,你看这事你准备咋办吧?” 年满仓嘴唇抖动了半天,却不知道该咋办才好,无论是陈小舅爷还是年公粮,都不是会听他劝的,他说出来的话,在他们面前,毫无分量可言。 “七叔,你是管事的,你说该咋办?” 年满仓求救地看向司仪。 司仪被气得心头一滞,没好气地骂道:“你是主家,这事该你们自己做主,要不你去把他们分开?” 年满仓抿唇不说话。 看到年满仓窝囊的样子,司仪也是一阵无奈。 “这样吧,我看你家在这里就没一个能撑事的,你回去把你闺女女婿喊过来,让他们做主!” 年满仓摇头:“七叔,不瞒你说,因为我打了她娘一巴掌,穗穗跟我闹起脾气了,她不会过来的,至于木易……他最听穗穗的话,没穗穗同意,他也不可能过来的……” “你——” 司仪怒视了年满仓一会儿,最后狠狠地甩了下袖子,转身离开了…… 年满仓心里顿感凄凉,看来年陈氏今天是埋不成了。 “唉……” 司仪出了年家老宅的大门,却不是像年满仓想的那样甩手不干了,接了这种活,再怎么着也不能撂挑子的,要不然的话,这名誉可就彻底坏了。 都是一个村的,司仪也知道年满仓家在哪里,几分钟就到了年满仓家。 王英子见司仪过来了,想到自己缺席了年陈氏的葬礼,虽然她觉得自己没错,但外人看来到底是有些不太好的,面色有些尴尬。、 “七叔,你咋来了?那边开席了吗?” 司仪叹了口气:“别提了,闹起来了,我看今天你婆婆啊,恐怕是不能按时辰进坟了。” 王英子想到王香芝最后离开的时候,是押着王巧儿一起走的,便想着是王巧儿跟王香芝闹起来了,不由说道:“有小舅这个长辈在,应该不会闹的太难看吧?” 司仪摇头:“你可说错了,就是陈家小舅爷闹的最厉害,我是一点辙都没有了,这不,就过来你家看看……” “实不相瞒,七叔,我……” 王英子以为司仪是来做说客,让她去老宅的,便想着该怎么开口拒绝。 谁知司仪却是摆了摆手:“我知道,你要忙着带孩子嘛,这事可以理解,不过穗穗跟木易人呢?” 王英子只好把年穗穗跟白木易喊了出来:“穗穗,你七爷爷过来了,说你奶的后事,你跟木易快出来听听!” 王英子说着,就自己去带着妞妞玩了,让年穗穗跟白木易在院子里跟司仪说话。 司仪不愧是经常处理村里的红白喜事的,口才思维甚是了得,说了没几句话,就把年穗穗给劝服了,最后和白木易一起跟司仪一起去了老宅。 等到了老宅,就看到闹哄哄的一团,冷棚里不但供桌倒了,灵棚的架子也东倒西歪的,眼看着就要倒了。、 陈小舅爷抡着个拐杖,一群的陈家人跟在他身后,满院子里追着年公粮打,王巧儿额头红肿,浑身湿透,一边吸着鼻涕,一边打着哆嗦…… 看到这情景,年穗穗顿时感觉心中一阵畅快。 “真该让娘也过来,好好看看这情景,估计心情能好上不少!” 年穗穗低声跟白木易说。 白木易干咳了声,掩饰自己想笑的尴尬。 何雪和年运粮贴着自家的屋檐站着,冷眼看着这出闹剧,仿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至于年满仓…… 年穗穗环视了一周才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他,那窝囊的样子,年穗穗不忍直视,直接转移了目光。 司仪叹了口气:“你看吧,这个样子啥时候才能开席?” 王香芝在人群中看到年穗穗过来了,不由露出一丝愤恨的眼神,她快步走到自家男人旁边,低声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又指了指年穗穗所在的位置。 陈小舅爷的儿子眼神不善地看了年穗穗一眼,年穗穗冷冷地回视了一眼,然后喊道:“陈表叔,你们是不是忘记今天是过来干啥的了?” 陈表叔没说话,年穗穗跟白木易使了个眼色,白木易走进场,一下就制服了年公粮,然后把他摁到了陈小舅爷的跟前。 陈小舅爷喘着粗气,举起拐杖在年公粮的身上狠狠地敲了几下,听到年公粮痛的嚎叫。 他然后十分赞赏地看向白木易,觉得他很是懂事,就准备夸赞他两句。 年穗穗也在这个时候走了过去,看着陈小舅爷:“小舅爷,你何必累着自己,想要打我二叔,多简单的是啊,你们陈家来了这么多人,直接把他摁到地上打就是了,就像刚才,你儿媳妇带着陈家的女眷,去我家要打我娘一样,打架的时候,年轻人上多好,你说你一把老骨头了,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你说这算到谁的头上?” 陈小舅爷满是沟壑的脸上,顿时显露出不悦之色。 第472章 不让埋就拉回陈家去! “你是谁家的?怎么说话这么没礼貌?你爹娘都没教过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吗?” 陈小舅爷追了年公粮这么长时间,早就累的说话都带着喘了,见年穗穗说话如此不给他留情面,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 王香芝小声在他耳边说出了年穗穗的身份:“这就是年满仓家的那个独生闺女!” 想了想,又十分不甘地加了一句:“惯得无法无天的,我们这些女眷的身上都是被她给打伤的!” 陈小舅爷吃了一惊,他看到儿媳妇身上有伤,以为儿媳妇她们是跟年家人有了冲突,两方动起手来才会受了伤,却没想到居然是被年满仓家的闺女给打的,顿时大怒。 “年满仓人呢?让他滚过来……” 年满仓犹犹豫豫地走了过来,喊了声:“小舅……” 陈小舅爷的拐杖毫不留情地打在了年满仓的身上:“你就是这样教育你闺女的?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连长辈都敢打,还有什么是她不敢做的?” 年满仓不满地瞪了年穗穗一眼,对于她的行为十分的不赞同。 “是我的错,我没教育好孩子,小舅你消消气,等回去我一定好好的教训她!” “我看也不用等以后了,你现在就给我好好的教训她一顿,时间也不早了,你教育好孩子之后,就立即开席,不要耽误了你娘下葬的时间……” 陈小舅爷这话中带着很明显的威胁之意,那就是只有年满仓教训了年穗穗之后,他才同意开席,不然的话,那就等着! 年满仓为难地看向年穗穗,希望她能有点大局观,为了年陈氏能够顺利的下葬,向陈小舅爷认错。 但他看到的只是年穗穗嘲讽的眼神…… “穗穗,你……” “爹,你啥都不用说了,七爷爷已经跟我说过了,再不开席,我奶就赶不上看好的下葬时辰了,通知帮忙的爷们,马上开席吧!” “可、可是……” 年满仓看向陈小舅爷,面露为难。 陈小舅爷冷哼:“我们娘家人不入座,我看谁敢开席!” 年穗穗高声道:“留出来两桌给陈家的人,其余的村里的乡邻赶紧入座吧,马上开席了!” 若是没有陈家闹的这一出,年穗穗一个女人在这种丧葬大事上,是没有任何的话语权的,但正是因为陈家闹事,早已过了开席的时间,村里窜忙的人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听到年穗穗说要开席,早就有人把借来的桌椅板凳一溜儿的摆开了。 再加上司仪也是站在年穗穗这一边的,他又重复了一遍年穗穗的话,乡邻们就真的只留了两桌给陈家人,其他的桌上都坐满了人。 年穗穗看了陈小舅爷一眼:“我们要开席了,陈家要是愿意一起吃席呢,就请上桌,若是看不上我们年家的席面,那就……好走不送了!” “你、你……你简直太目中无人了,我告诉你们,今天没有我的允许,我看谁敢把我大姐给埋了!” 年满仓面露凄然,果然,不让埋人,就是娘家人的杀手锏。 他想找年公粮和年运粮一起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却发现两人都不见了踪影,最后只能低着头求陈小舅爷。 “小舅,你看这什么都准备好了,早点让我娘入土为安,也是为我娘好的,要是不下葬,我娘死后也不得安生啊……” “你知道就好!” 陈小舅爷不为所动。 年满仓又去劝年穗穗低头:“穗穗,要不你去跟你小舅爷认个错?” 年穗穗直接被气笑了:“怎么认错?” “就……就是有诚意点的认个错,不管咋说,先把你奶埋了是正经啊!” “呵!” 年穗穗冷笑一声,没再理会年满仓,而是看向陈小舅爷。 “既然小舅爷已经做出了决定,那我们年家就不成全你们好了……” 陈小舅爷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紧皱着眉头问年穗穗:“你、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就是成全你们陈家啊,既然你们不让我们埋葬我奶,想来是准备把她带回陈家,埋进陈家祖坟的吧?” 年穗穗的话音刚落,陈家的人一下子激动起来:“埋陈家祖坟?这怎么可以?” “叔,来的时候你可没说这个啊?我可不赞同把大姑拉回去……” “是啊,这肯定不行的,我家里人肯定不会同意的,这事我没法做主。” …… 年穗穗没说话,只是冷眼看着陈家人跟陈小舅爷理论。 这边的规矩,出嫁的闺女连在娘家过年都不可以,唯恐给娘家带来晦气,更别说死后葬入娘家的祖坟了,这根本就是说破天都不可能的事! 陈小舅爷自然也没想过要让年陈氏拉回陈家祖坟埋葬了。 且不说他跟年陈氏虽然是亲姐弟,但自从年陈氏出嫁之后,大家都在为自家的温饱努力,姐弟之间的亲情,也就是靠着年陈氏一年一两次回娘家来维系,陈小舅爷年轻的时候,还来过几次年嫁,年纪大了之后,基本就没再来过了。 姐弟俩的感情,还真没有好到让陈小舅爷冒着得罪整个陈氏宗族的风险,将年陈氏葬入陈家祖坟! 陈小舅爷被自家人吵得脑子嗡嗡的,可他又没办法跟陈家的人解释,只能眼神不善地盯着年穗穗。 “你少唬我,我们要是把你奶拉回去,那就是你们的大不孝,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你们!” “我不在乎啊,再说了,我奶一直都想葬回陈家去,让我奶落叶归根,这只能说是我们孝顺,替她达成了心愿,怎么能说是大不孝呢?” 陈家的人一听,顿时大惊失色,年陈氏居然还有葬回陈家的意愿? 这……怎么也不能让她们得逞啊! 年穗穗嘴角含笑地看着陈小舅爷,年陈氏想不想葬入陈家祖坟,她不知道,但他她知道陈家肯定不想让年陈氏葬入陈家祖坟,这就够了! 陈小舅爷怒视着年穗穗,有口难言。 最后,他见年穗穗丝毫不退让,便把目光转移到了年满仓的身上: “你娘尸骨未寒,你们年家真的非要闹成这个样子吗?年满仓,我这个舅舅还活着,你们闹成这样,是准备跟我们彻底断亲吗?” 第473章 把年陈氏送到陈家去! 年满仓脸色瞬间煞白,面对陈小舅爷的指责,即便他心里真是是这样想的,他也不敢承认的,更何况,他也没真的想要跟陈家断亲的,毕竟陈小舅爷是他亲舅舅…… “小舅,我、我真没那意思,穗穗她、她就是年纪小不懂事,小舅你别跟她一般见识,等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她……” 年穗穗翻了个白眼,直接不理年满仓和陈小舅爷了。 院子里帮忙的人开始往桌上端热气腾腾的饭菜,窜忙的乡邻也都开始抢着填饱肚子,对于陈家跟年满仓怎么交涉,反倒不关心了,反正在他们的认知里,还从来没有一例把死者遗体拉回娘家埋的! 就算是两家闹得不可开交,打得头破血流,到最后娘家人也不可能会把人拉回去的! 年运粮此时也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跟何雪一起,陪着年穗穗跟司仪一起忙着招呼众人吃饭。 陈家的人看着吃的满嘴流油的众人,不由吞咽口水,心中不免有些责怪陈小舅爷和王香芝实在是太不识抬举,要不是他们非要闹事,他们这些娘家人,原本是应该被年家人好好的供起来的。 现在倒好,闹翻了,直接没人管他们了,一个弄不好,可能连顿饭都吃不到了! 不过,吃不到饭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事,可能是年家要真的被逼急了,真的把年陈氏给他们送回陈家去,那可真是笑话闹大了! 想到这种可能,陈家人不由看向陈小舅爷,这里他最能做主! 陈小舅爷看到年家除了年满仓之外,全都不理他了,而陈家的人又全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不由的脸色涨得通红,眼神闪了闪,感觉今天真是把老脸都丢干净了。 最后一咬牙,放了句狠话:“你们都给我听着,没有我的同意,你们要是敢把我大姐就这样埋了,我一定跟你们没完!” 说完了这句话,陈小舅爷又对自己儿子儿媳及陈家众人说道:“年家的饭,不吃也罢,咱们走!” 陈家众人看了一眼吃的正香的年家众人,吞了吞口水,最后不得不跟着陈小舅爷一起离开了年家老宅。 年家人谁也没在意陈家人的去留,自然也没人出面挽留,就连年满仓,最后也只是讪讪地站在一边,什么也没说。 等到吃完了饭,原定好给年陈氏抬棺材的几个青壮年就来找司仪,询问年陈氏下葬的事。 司仪就把年满仓兄弟三人全都找了过来,询问他们的意见。 现在没了陈家人的阻挠,按说应该可以直接把年陈氏埋了,但想到陈小舅爷临走前放出的那句话,兄弟三人却又沉默了。 司仪被这三人的沉默给气得不轻,直接说道:“埋不埋,你们给句痛快话,要是不埋,那往后你们就自己看着办好了,我不管了!” “七叔……我们把陈家给得罪成这样,他们肯定不会让我们轻易把人给埋了的……” “现在陈家人不是已经走了吗?那就没人阻挠你们埋人了啊!” “可是……要是他们再来闹事呢?” “万一他们再找人挖坟……” 虽然这样的事很少,但并不是没有发生过,谁也不敢保证陈家就不会这样做。 “那你们说该咋办?我听你们的!” 司仪也是着急了,这桩事让他给办得,心累的不行! 三兄弟又沉默了。 司仪无奈,又把年穗穗给喊了过来,把情况跟年穗穗说了一遍。 年穗穗挨个的看自己爹和两个叔叔,三人全都眼神躲闪,没一个跟她对视。 “那就不埋了!” 年穗穗直接说道。 “那怎么行?不埋总不能把人一直停在这里吧?” 说话的是何雪,要知道,年陈氏可是一直停放在她家里的,她怕半夜起来去茅房,猛然看到一口棺材停在那里,多瘆人啊! “三婶儿说的有道理,不埋总不能一直停在这里,这样好了,谁不让埋,就送谁家里去好了!” “可……我们也没说不让埋,这不是陈家那边不让埋的吗?” “那就送陈家去!” 年穗穗这话一出,年家人全都愣住了,就连司仪也有些目瞪口呆。 “真、真送过去啊?” “那不然呢?你们既然觉得陈家发话不让埋,就不敢埋,那总不能一直放在这里等着发臭吧?” 年满仓兄弟三个面面相觑,何雪却是一脸促狭地笑意:“就这么办,他们既然不让埋,那就送到他们家里去!” 出乎年穗穗意料的是,年满仓在这件事上,竟然没有提出反对。 事情就这样愉快地决定了。 白木易去找大队借了牛车,几个青壮一起把装着年陈氏的棺材抬到了牛车上,年满仓兄弟三个,以及白木易和年穗穗一起,还有年仓库家的三个儿子,关衡也跟过去凑热闹……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往陈家而去…… 陈家人忙活了一上午,连口热饭都没吃上,心里窝着一肚子的火,肚子饿的咕噜噜乱叫,都想着赶快回去吃口热饭,脚步都比来时快了几分。 可谁知前脚他们刚进家门,还没来得及喝口热水,后脚年家就赶着牛车过来了! 年家追过来倒是没啥大不了的,毕竟把他们得罪这么狠,肯定要道歉的,可是…… 离谱的是,年家的牛车上面,黑漆漆的一口棺材在上面,咋看咋恁瘆人呢? 陈家嫁到的姑奶奶去世了,今天陈家去年家参加葬礼,这件事陈家庄的很多人都知道,现在突然看到年家拉着棺材到了陈小舅爷家门口,一下就点燃了陈家庄的人们的八卦之火…… 不多大会儿,陈小舅爷家门口就围满了看热闹的人。 陈小舅爷刚进家门,屁股还没沾到板凳,就听到外边闹哄起来了,他把拐杖在地上敲得梆梆响,扯着嗓子说道: “又是咋滴啦?搅得我脑仁疼,就不能安生一会儿,让我好好的歇会儿?” 王香芝忙道:“爹你先歇着,我去外面看看咋回事。” 等她打开大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口黑漆漆的棺材,吓得她尖叫一声,直接两眼一翻就倒了下去…… 第474章 陈家服软(1) 牛车直接停在了陈小舅爷家的大门口。 年满仓兄弟三个还有些懵,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就听到年穗穗说道:“爹,二叔,三叔,你们还等什么啊?哭啊……” 年满仓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年公粮扯着嗓子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娘啊,亲娘啊,我滴那个亲娘哎……” 年运粮看了年公粮一眼,紧随其后爷哭了起来,年满仓见俩兄弟都哭了,自己要是不哭,不知道待会儿小舅看到了,会不会怪他不孝顺,立即也跟着哭了起来,其他跟着一起来的年家的爷们,或真或假的跟着嚎起来…… 一时间,陈小舅爷家门口哭声震天,就算陈小舅爷没有出门,也听得很是清楚。 不得已,他阴沉着脸,在儿子的搀扶之下走了出来,看到儿媳妇倒在地上,眉头不由皱了皱,示意儿子上前去看看情况。 陈小舅扶起王香芝,用力的掐了下仁中…… 王香芝悠悠醒转,感觉自己鼻子下面火辣辣的疼,但此时也顾不上太多,指着门外,说话有些语无伦次:“鬼、鬼敲门……爹,大姑回来了……” 陈小舅爷早已看到门口的棺材,经王香芝这么一提醒,他想装糊涂都不行了。 越过王香芝走出了大门,陈小舅爷就看到年满仓兄弟三人趴在棺材上哭的起劲,他抬起拐杖狠狠地在牛车上敲了几下,用力之大,直接把竹木拐杖给敲断了…… 陈小舅爷扔掉断了的拐杖,用手指着年满仓三人质问:“你们这是想干啥?想逼死我这老头子吗?” 年穗穗走上前,一脸诚恳地说道:“小舅爷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这怎么能是我们逼你,不是你在逼我们吗?你说不让我们给我奶下葬,我们没办法,就只能把我奶送回来了……” 陈小舅爷被气得呼吸急促:“你、你……” 王香芝见状,担心自己家接下来要办丧事,连忙上前向年满仓道:“大表哥,你们这样做,实在太过分了,我公公怎么说也是你们的亲舅舅,他要是被你们气出个好歹来,你们恐怕也没啥好果子吃吧?” 年满仓低着头不说话,眼睛的余光却看向了年穗穗,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基本已经没有退路了,如果他们此时退缩了,陈家就会得寸进尺,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他们的头上。 事已至此,就只能逼迫陈家退让,不让的话,年家就算是把年陈氏埋了,以后陈家想要闹事,也随时都会去闹一场。 年穗穗道:“表婶,我们这不是按照你们的意思办事吗?你们不让我们埋葬我奶,那我奶总不能一直放在那里不埋吧?自然就只能送到你们家了,她是你大姑,是我小舅爷的亲大姐,是你们陈家的闺女,由你们陈家做主,把她埋进陈家的祖坟里面,倒也是一件为人乐道的好事,不是吗?” 这话说得,直接让王香芝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且不说陈家人不可能同意把年陈氏这个出嫁女埋进陈家的祖坟,就算是陈家人同意,那埋人的一番琐事下来,得花费多少钱啊! 这些还不说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把别人家的死人拉回自己家来埋,这……不仅荒唐,还很晦气啊! “你个小丫头片子,净会瞎说,那我大姑还是你亲奶奶,是你爹他们的亲娘呢,我们陈家再亲,那也是旁系,你们才是她的直系血亲,我们再怎么着,还能比得过你们亲?” “啪啪啪……” 年穗穗伸出手,用力的鼓起掌来,然后在王香芝脸色不停的变幻中,嘲讽地说道:“原来我们家跟我奶的关系,净比你们陈家要亲啊?你不说我都不知道呢,看你们陈家给我奶出气,殴打我二叔二婶的样子,还以为你们家才是我奶的至亲,我们都是毫不相干的人呢!” 这下别说王香芝了,就是陈小舅爷自己,脸色也变得无比的难看,花白的山羊胡子不停地抖动着,显然被气得不轻。 过了一会儿,陈小舅爷阴沉沉地看着年穗穗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年家的男人,没一个撑事儿的,这么大的事,让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出面,真是一窝子的孬种!” 年穗穗平静地看着陈小舅爷,甚至觉得他骂的有几分道理,要是年满仓和年公粮年运粮兄弟三个,有一个能撑事儿的,敢跟陈家硬刚的,也就用不着她出面来跟陈家理论了。 “多谢陈小舅爷夸奖了,主要是我爹跟我两个叔,都是孝顺的人,陈小舅爷是他们的亲舅舅,他们都尊重你,你说的话,他们不敢不听,这不,你说不让埋我奶,他们就不敢私自埋人,只能把人给送回你们家了……” “你……伶牙俐齿……” 陈小舅爷的胡子又抖动了许久,最后眼看着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他不得不低声询问年穗穗到底要干啥? 年穗穗一口咬定,就是听从他的意见,把年陈氏送回陈家的…… 看着年穗穗油盐不进的样子,陈小舅爷又去找年满仓:“满仓,你说,你们到底闹什么?怎么样才愿意把你娘拉回去?” 年满仓嗫嚅许久,最后说了句:“这事都由穗穗做主。” 陈小舅爷直接被气了个仰八叉…… 陈小舅爷指着年满仓怒道:“你信不信我打死你们这些个不孝的东西?” “信!咋能够不信呢?小舅爷在我们年家的时候,对我二叔二婶都下那么重的手,现在在你们陈家,打死我们又有什么不敢的?” 年穗穗一脸凄然地说道。 年公粮很聪明,适时地向众人展示了他的伤,再加上年满仓脸上被打的伤一直没有抹药,肿的也十分的厉害,顿时引得一众围观群众发出了一阵唏嘘声。 众人虽然觉得年家人把棺材送过来做的实在不妥,但看到孝子被打成这个样子,心中也不免觉得陈小舅爷的做法实在令人无法忍受。 霎时间,很多人就对着陈小舅爷一家指指点点的,说啥的都有。 陈小舅爷没想到事情竟闹出这么大动静。 他临走前不过是为了面子放了几句狠话,这样的话,有几个人会当真的? 谁知年家抓住这个话柄,直接把年陈氏给送了回来。 年家的这番操作,也是把他给整不会了,一时间,竟拿他们没有办法了。 第475章 陈家服软(2) 陈小舅爷心中早已后悔自己在年家的所作所为了,原本想最后一次逞一逞当舅舅的威风的,结果就因为一句话没说好,弄成现在骑虎难下的局面。 他现在也没心思管什么舅舅的威严了,只想早点打发走年家的这一群瘟神,也好落得个清净。 但现在已经不是他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时候了,年家三兄弟全都不说话,只负责扶着棺材悲声痛哭,无论他说什么,三人都充耳不闻。 这让陈小舅爷很是恼火,却又无可奈何。 王香芝此时早就被吓得六神无主了,任她想破脑袋,她也绝对没想到,年家今天会来这么一出。 看着年穗穗一个小辈,却越过她爹和两个叔叔以及年家诸多长辈,直面自己公公,还能把公公说得哑口无言,王香芝基本可以确定,做主把年陈氏拉到他们家的人,就是年穗穗! 她抬头看向年穗穗,想到她当时拿着笤帚打了她们那么多人时的狠戾样子,心头不由得一阵发冷。 她要是知道年家会来这么一出,就是再给她个胆子,她也不会去招惹年穗穗这个煞星! 陈小舅爷气得指着年满仓三兄弟的鼻子破口大骂,可无论他骂的再难听,三人除了哭的更加大声之外,并不做其他反应。 最后陈小舅爷也实在没办法了,整个人一下子就颓废下来了,他无奈地坐在大门口,愣愣地看着年满仓兄弟许久。 他想不管不顾的把年满仓兄弟再打一顿,可看着年家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无赖样,心中又有些担心会把事情弄得更加的不可收拾。 人群中隐约可以看到跟他一起去年家的那些陈氏族中的人,以及他们的家人。 这些人明明已经来了,却不愿出面,除了明哲保身之外,大概对于他这趟去年家的事处理不当,让年家直接抬棺材上门闹事表示不满了! 陈小舅爷苦笑一下,早知会如此,他就不嘴欠说出那句话了! 不!早知会如此,他就不该去年家! 陈小舅爷重重叹了口气,朝着儿子招了招手:“你去大队找支书,把这里的情况跟他说一下,麻烦他去找一下杏树岗大队的大队干部,让他们过来把这些瘟神给劝回去!” 陈小舅嘱咐王香芝照顾好自己爹,然后就钻出人群,飞快地朝着大队部跑去…… 陈家庄的村支书听说了事情的原委之后,也是愣住了,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孝子抬棺上门的事,也算是十里八村的稀奇事了。 见村支书发愣,陈小舅忙催促道:“支书,你快去帮忙劝一劝吧,那年家实在太过分了,用棺材堵住了我家的大门,把我爹给气得差点晕过去,你要是去晚了,我真怕他们再做出什么荒唐的事,万一把我爹给气出个三长两短的,那可该咋办啊?” 面对陈小舅的催促,村支书却丝毫不慌,从大队部出来,推上了自己的自行车,就朝外面走去。 “支书,不用骑车,从这里离我家大门口就没多远……” 支书却没理会陈小舅的话,而是对他说:“你先回去,我去杏树岗大队一趟!” 陈小舅傻眼了。 “支书,你去杏树岗大队干啥?” 然而支书已经走远了,并没有听到陈小舅的问话。 陈家庄的支书可不是傻子,他虽然是支书,却不是杏树岗大队的支书,跟年家的人又不认识,人家又不归他管,凭什么会听他的? 所以,在听了陈小舅的讲述之后,他觉得这事肯定要管的,但却不是按照陈小舅的意思去管。 他骑着自行车一路到了杏树岗大队,找到了大队长年抗联,年抗联现在不但是大队长,还是村支书兼任大队长,村里的事务基本都归他管。 年抗联看到陈支书来找他,很是奇怪,两人寒暄了几句之后,陈支书这才说出了来意,把年家拉棺材去陈家堵门的事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原本是亲家,也是实打实的血脉至亲,我们陈家的姑奶奶去世,这本是两家都哀痛的事,现在因此闹成这个样子,亲情都闹没了,这又是何必呢?不如咱们俩去做个和事佬,双方各退一步,陈家不再干涉年家对姑奶奶的丧葬事宜,年家爷不要再闹下去了……你看如何?” 年抗联抽着陈支书递过来的烟,沉思着,直到一根烟抽完,他把烟头扔到地上,然后说道:“那行,我就跟你去跑一趟!说实在的,陈兄弟你是没看到当时陈家舅爷下手有多狠,唉,满仓大哥的脸就不说了,公粮两口子更是被打得……唉,娘死不好埋的道理都知道,可这样也实在太过分了……” 陈支书见年抗联答应跟他一起去解决矛盾了,也没说其他,只是附和着说了几句陈家也是“知道姑奶奶枉死,心里气不过”之类的话。 两人也没再耽搁,各自骑着自行车就往陈家庄赶去。 当年穗穗看到年抗联的过来的时候,心中不由笑了笑,心中对陈小舅爷倒是高看了几眼。 年抗联也没废话,来了之后,直接就先把年满仓说了一顿,最后就说让他们不要继续胡闹,赶紧把年陈氏拉回去埋了。 年满仓也知道这事自己做不了主,只能看向年穗穗。 年抗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当他看到年穗穗的时候,神情不由顿了顿,然后把年穗穗叫到一边,询问她怎样才愿意罢休。 年穗穗也没为难年抗联,只说道:“我奶好好的葬礼被搅和了,这都是陈家无理取闹的结果,陈小舅爷年纪大了,就不来回折腾了,但表叔和表婶两人,必须跟着送葬的队伍一起,把我奶送进坟里!” 年抗联想要劝年穗穗闹一闹算了,别把人逼急了,却听年穗穗说道:“抗联叔,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没有提让他们一路跪拜着把我奶送进坟里,只让他们跟着送葬的队伍走过去,已经对他们够仁慈的了……” 上一世,陈家可是硬逼着王英子和年满仓三步一跪的到坟里的…… 年穗穗看了看天色,如果不是担心耽误太长时间,天黑了之后埋人太瘆人,她还真想让王香芝两口子也感受一下上一世王英子和年满仓受到的待遇。 第476章 人终于埋了! 年抗联见年穗穗坚持,没办法,只能向陈支书传达了她的要求,陈支书看了看年陈氏的棺材,最后竟认同地点了点头。 “这个要求合理,且不说因为他们耽误了下葬,就说这棺材里躺着的是他们的亲大姑,他们也应该把人送进坟里!” 陈支书说完,就去找陈表叔和王香芝两人说了年家的要求,王香芝有些不情愿,可陈小舅爷只想快点结束这场闹剧,让年家的人把年陈氏那口堵住他家大门的晦气棺材,赶紧给弄走! 所以不等王香芝两口子说出反对的话,陈小舅爷直接就替他们答应了下来。 “你们俩就 跟他们去一趟,早点把人埋了,早点回来!” 陈小舅爷再也不敢说什么不让埋人的话了。 陈表叔和王香芝两口子,虽然心里不情愿,却也知道如果一直这样僵持下去,自家的大门可能会被堵一夜,甚至更久,以年穗穗的疯狂,说不定天黑的时候,她会 直接让人把棺材抬进自己家屋里去…… 一想到这个,王香芝就感觉 浑身起满了鸡皮疙瘩 ,一股凉意从脚底直窜到脑门。 “行,我们答应!” 她咬牙 答道。 陈支书对于王香芝的识相很是满意,又特意嘱咐道:“去了之后,不要再出任何的幺蛾子,哪怕年家说了什么难听话,也得给我忍着,无论如何也得好好的把人埋进坟里,知道不 ?” 陈表叔点头:“支书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了!” 就这样,在两个村子的大队干部的调解下,双方达成了和解,拉着年陈氏的牛车也开始掉头回去了。 牛车没有再把 棺材往老宅拉,耽误到这个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如果再重新走一遍礼仪流程,到坟里天早就黑了。 所以大家一致决定,牛车拉着棺材直接到了老坟苑。 墓坑是早已挖好的,然后在众人的合力之下,用粗麻绳把年陈氏的棺材放了进去…… 陈表叔和王香芝两口子憋着一肚子的气,看到年陈氏终于下葬了,心中松了口气,就跟年满仓说 了一声,两人准备离开。 “表叔,表婶,先别急,再等一等!” 年穗穗开口 留人,年满仓 也不好 说让他们走,陈表叔和 王香芝两口子就 只好在一边 等着。 一直 等到年陈氏的坟头堆好,众人才一起回了村。 “我们送表叔和表婶到大桥吧!” 众人也没意见,就一路送陈表叔和王香芝到了 大桥。 王香芝阴沉着脸说道:“好了,送到这儿就行了,天色不早了,你们都 回去吧!” 就在这时,年穗穗率先脱掉了 身上 的 孝服,对着陈表叔和王香芝说道 :“好,那就 送到这里,表叔、表婶我们就在这里卸孝了……” 年穗穗这话一出,众人才知道她坚持送陈表叔和王香芝到大桥的用意,纷纷附和着,脱掉了自己身上的孝服…… 陈表叔脸色灰败,知道他们跟年家这门亲,基本算是断了! 但这个结果 他也算是提早就有了预料,倒也没有太过意外。 而王香芝却比陈表叔脸色更加的难看,她吃了这么大的亏,心里早就恨的牙痒痒的,原本打算着等明天年家去卸孝的时候,再把自己受的窝囊气,好好的发泄一番,到时候是在自己家的主场,就算是找人教训年家人一顿,他们也只能忍着! 王香芝已经在想回去之后先去谁家打招呼,明天好好的给年家人一个下马威,可她根本没想到,年家压根儿就没想明天再去陈家,直接就在半路就把孝给卸了…… “这……大表哥,这是不是不合规啊?” 王香芝还想再争取一下。 年家人谁都不是傻子,到了今天这个地步,两家几乎没有和好的可能了,他们再去陈家,基本也就是挨打的份儿! 谁会愿意傻乎乎的送上门去挨打啊? 于是根本没用到年穗穗开口,年公粮直接就说道:“今天不合规矩的事多了去了,也不在乎再多这一件了!” 他今天不大挨打,还丢了那么大的人,对于陈家的人早就不耐烦了,更何况,今天要是卸不成孝,明天就要再去一趟陈家,这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的。 王香芝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陈表叔给拉住了:“算了,他们愿意在这卸,就在这里卸孝好了,天不早了,我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咱们早点回去吧!” 陈表叔说着,拉着王香芝朝年家众人回了一礼,然后拉着忿忿不平的王香芝朝桥的另一头走去,很快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年家人也各自回了家…… 年满仓回家之前已经做好了被王英子骂的准备了,可当他看到自己的东西都被放到了堂屋年陈氏曾经睡的那张单人床上的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有些窝火。 他去找王英子理论,质问她为啥把自己的东西扔出来? 王英子翻了个白眼:“我晚上要带妞妞,你打呼噜声太响了,影响妞妞睡觉!” 年满仓知道这是王英子的借口,她就是气不过自己当时打了她一巴掌! 可她不是也赌气连葬礼都没去参加吗? 自己没责怪她,也算是两厢扯平了啊! 年满仓不忿地想道。 可王英子的理由他没办法反驳,谁让他真的打呼噜呢? 而且,王英子要带妞妞睡,也是真的…… 年穗穗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妞妞高兴地想要扑过去让她抱抱,年穗穗往手上哈了口气,然后搓了搓手,笑着说道:“娘身上凉,等我洗洗手再抱你好不好?” 妞妞听话地点头,很有眼色地去拿暖水瓶,年穗穗连忙抢先一步提过暖水瓶,并教育她:“……这个 东西可不敢乱动,烫着你会很疼的!” 妞妞伸出一根手指给年穗穗看:“疼!娘,疼……” 年穗穗见她的手指头被一块白色的纱布包着,不由皱眉 。 王英子解释:“笤帚头被你打散了,上面的高粱杆劈开了,妞妞去拿笤帚的时候,手指头被割破了,还流了不少血呢……” “呀,是我的错,忘记把笤帚扔了,害我们妞妞受伤了,来,让娘给你呼呼就不疼了……” 年满仓看了一眼其乐融融的祖孙三人,心中很不是滋味儿。 他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沉默着去收拾床铺了。 第477章 转移手表 王巧儿被兜头泼了一桶水之后,就回家 换衣裳 了,结果回家才发现衣裳都被年陈氏拿去后河洗了,除了掉到河里的那件找不到了其他的虽然没丢,却都还是湿漉漉的,根本没办法穿。 她只能生了火,在火堆旁慢慢的把自己的湿衣裳烤干…… 棉衣烤干需要一段时间,再加上她被逼着磕了许多头,额头也疼的厉害,更担心陈家再出上门幺蛾子,干脆就没再过。 后来知道年公粮他们拉着年陈氏的棺材去了陈家,她顿时觉得心中一阵畅快。 不过,畅快之后,她又开始担忧起来。 等到年公粮回来,她仔细打听了在陈家发生的事之后,心中的不安更是到了极致。 想了想,她把大儿子年金山叫到了跟前,把从年陈氏那里的来的一对手表递给了他,表情严肃地说道:“你明天拿着这个去一趟你对象金枝家,把这个送过去,就说是提前送的聘礼……” 年金山高兴地接过手表,很爽快地答应了下来,等他把手表收好了,才有些不解地询问王巧儿:“娘,干啥这么着急送聘礼啊,你之前不是说不着急的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能一样吗?” 以前的时候,有王香芝这个媒人在其中周旋,就算是有点啥事,她也能给圆过去,但现在他们得罪了王香芝…… 王巧儿担心王香芝不但不会为他们说好话,还有可能会暗地里给他们打破媒! 当然了,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对手表是怎么来的,没有人比王巧儿更清楚的了,如果年陈氏活着,什么都好说,现在年陈氏死了…… 现在市场上手表的价格是一百八,两块手表,再加上工业票,这可不是个小数目! 如果她是年穗穗,也肯定不会轻易罢休的…… 手表放在家里,怎么说都是不安全的,最好的办法,那就是先送出去。 万一这门亲事没成,到时候就说手表被他们弄旧了,让他们家退钱! 这样的话,岂不是一举数得的好主意? “还有啊,你到了金枝家以后,一定记得嘴甜一些,勤快一点,千万不要跟在家一样的躲懒……你记住,只有把金枝哄得只听你的,这门亲事才算保险!到时候,就算别人说了什么你不好的话,也破不了这桩婚事!” 年金山不屑地撇了撇嘴:“娘,我看根本没这个必要,你没看陈金枝每次跟我见面时看我的眼神,我告诉你,就你儿子这长相,对陈金枝那个黑妞来说,完全是拿捏的死死的!” 王巧儿也知道自己的俩儿子都长得像年公粮,相貌都是极好的,可无一例外的,儿子的身高却遗传了她…… 对于男人来说,身高不高,也算是一个硬伤了。 “你个子低,金枝虽然黑一点,但她个子跟你的差不多了,万一别人拿这个说事,到时候出现了什么变故,再想补救,可就要晚了!” 年金山最烦别人说自己身高的问题,就算是王巧儿,也不例外。 他很是不耐烦低摆了摆手:“行了,我知道了,明天我会过去的!另外,你再给我点钱,明天路过公社,我再买点东西带过去!” 王巧儿立即喜笑颜开,夸赞:“不错,我儿子都懂得人情世故了,行,明天你走前我再给你,省得你粗心大意再给弄丢了。” 第二天一大早,吃过早饭之后,王巧儿给年金山拿了几块钱之后,就催着他赶紧出发了。 “我昨天跟大队长说过了,今天借他的自行车,你赶快去大队部推车吧,万一再被别人给截胡了,你今天就只能走过去了!” 以前家里有自行车,去哪里都方便,自从自行车被年穗穗弄走之后,想要骑自行车就只能去找年抗联借。 年金山到大队部的时候,年抗联正跟一群知青在大队部谈话。 高考已经考完了,能否录取,全看运气了,至于知青们接下来的工作安排,自然也要有个章程出来,总不能一直脱产吧? 知青们倒也配合,毕竟周围村子基本都有知青,他们知青之间,互相也会有交流的,也正是如此,让他们知道了,直接让知青脱产学习参加高考的村子,除了他们所在的杏树岗大队之外,其他的村子还真没见过。 其他大队的知青知道他们全都脱产学习准备高考之后,一个个全都羡慕的不得了。 这也让这些知青们对年抗联的印象极好,哪怕他有时候可能会在一些琐事上,偏袒村里的社员,但那些小吵小闹比起高考来,又算得了什么? 知青们也是知道感恩的,村里让他们脱产学习,是对他们极大的照顾,现在高考完了,在 没有收到录取通知之前,他们也准备好好的上工的。 所以,这些原本就准备去上工的知青在知道年抗联询问他们是否可以继续上工的时候,自然全都没二话地同意了。 年抗联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了知青们上工,以前的时候,这些人可是能躲懒就躲懒的,怎么现在参加完高考了,回城有望了,反倒更加容易管理了呢? 看到年抗联怔怔的样子,蔡觉民忍不住开口说道:“大队长,有什么任务您吩咐就行,知青们感激你让大家脱产学习,只要您吩咐,相信大家肯定不会推脱的!” 年抗联立即反应过来了,笑着夸赞了几句知青们觉悟高,又说他们肯定都能考上自己理想中的大学,把知青们也给哄得心花怒放。 气氛一时间十分的融洽。 年金山就是在这个时候过来的,他高声喊着大队长,又说:“大队长,我娘让我来推自行车,她说已经跟你说好了的……” 年抗联说了一句:“你先等一下!” 然后继续跟知青们说话,而年金山却等不及了,直接走了进去,且故意炫耀地抬了抬手腕,看了看上面的时间,装模做样地说道:“大队长,时间不早了,我赶时间呢,要不我先把车推走吧?” 年抗联眉头紧皱,没想到年金山这么不识趣,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多说什么,就拿了钥匙给他。 “行,你先推走吧,不过一定要爱惜啊,要是磕了碰了,以后就别再找我借自行车了!” 年金山又伸了伸胳膊,露出手腕上的新手表,然后炫耀地瞥了知青们一眼,这才看着手表说道:“嗯,时间已经这么晚了,那我就先走了啊……” 年抗联皱眉,摆了摆手,示意他离开。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一个阴恻恻地声音说道:“我看你今天……恐怕哪里都去不了了!” 第478章 年抗联:不能报公安! 年金山不服气地皱眉,质问的话脱口而出:“你谁呀,大队长都没说不让我走,你凭啥不让我走?”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到白木易从座位上站起来朝他这边走过来…… 白木易虽然不是知青,但他跟村里的其他脱产学习的社员一起,都被喊到了大队部一起开会。 年金山刚刚炫耀手表的行为,被他看得清清楚楚。 他没想到做了贼的人,居然还敢光明正大的拿着偷来的东西到处炫耀,不由有些愕然。 年穗穗昨天还在跟她商量手表的事该如何解决。 因为当初年满仓没有及时把手表拿回来,原本想着报警的时候,年陈氏又死了,现在等于说是死无对证了。 如果年公粮两口子把手表藏了起来,就算他们报公安搜查,万一搜不出来,到时候他们就处于被动状态了。 原本穗穗还说要想个法子让他们自动把手表带出来,这样就能抓个人赃俱获,没想到没等他们行动,年金山就直接送他们一个大惊喜…… 年金山瞬间瞪大了眼睛,神色也变得慌张起来。 他偷偷把手表往胳膊上方捋了捋,想要把它藏到袖子里。 他刚刚只看到满屋子坐的除了年抗联之外,就是知青,所以才故意亮出自己手腕上的手表炫耀,却没发现白木易居然也在这群知青当中。 “……你、你怎么在这里?” 白木易冷笑:“我一直都在这里,看着你带着我的手表在这里炫耀……” 年金山眼神闪烁不定,最后强作镇定地梗着脖子说道:“你胡说,这明明是我买的当作彩礼的手表,你休想空口白牙的就抢走我的手表!” 白木易不屑地冷笑。 年金山眼看着白木易伸手要抓他,一个退步就 躲到了年抗联的身后。 “大队长,你可要给我做主啊,光天化日之下,白木易要抢我的手表!” “我抢你的?” “你不抢我的,干嘛要抓我?大队长,我看他跟年穗穗就是抢劫我家上瘾了,上一次把我家的自行车缝纫都抢走了,现在连我结婚的 手表都要抢,你可不能再偏袒他了啊……” 年抗联蹙眉:“胡闹,我行事一向公正,什么时候偏袒人了?” 年金山服气地翻了个白眼,上一次不就是年抗联做主让白木易把自家的自行车和缝纫机拉走的? 但这话他只能在心里想象想,却是不敢说出口的。 年抗联知道白木易不是个胡闹的人,他既然出来阻拦年金山,肯定有他的道理,但如果白木易不说清楚,他还真担心年金山在外面胡言乱语,败坏他的名声。 “木易,怎么回事,你说说清楚,为啥说金山手腕上戴的是你的手表?” 白木易说道:“前阵子我奶以金山要想看为由,提前住进了我家里,后来在我跟穗穗高考的时候,偷走了家里的存折和我跟穗穗的一对手表,然后又搬回了二叔家,我跟穗穗回来后,发现存折跟手表丢了,准备报公安,我爹不想把事情闹大,就追过去抢回了存折,但手表,却被他们给扣下了……” 满屋子 的知青看年金山的眼神一下子就变了。 “这么说,年金山手腕上戴的,就是当初被偷的手表?” “不错,正是其中的一只男式的,至于女式的……” 白木易看着年抗联问道:“大队长,年金山今天借自行车要去哪里?” “好像是去对象家送什么东西……” “白木易,你少血口喷人,这是我们自己买的手表!” 白木易的目光落在了年金山右手紧捂着的裤兜,不由嗤笑,连撒谎都不会的蠢货,真是又蠢又坏! “女式的那只,应该在他右边的裤兜里,不信可以搜一下!” 年金山一下跳了起来:“凭啥搜我兜?我都说是自己买的了,手表都是差不多样式的,凭啥你说是你的就是你的?你喊它一声,看它答应不答应?” 知青们顿时一阵无语,在白木易起身时,也跟着起身的关衡则 不屑地说道:“那你说是你买的,你倒是喊它一声,看它答不答应?” 年金山支吾半天,最后狠狠地瞪了关衡一眼:“关你什么事,少多管闲事!” “怎么能叫管闲事呢?这村子里出了贼,可是关乎到所有人的,抓贼可是人人有责的事,你说对吧,大队长?” 年抗联冷着脸点头:“不错,若村里真的出了贼偷,那任何人都有责任抓贼!” 年金山顿时脸色煞白:“我没偷,我不是贼……” 白木易见他吓得不轻,也不在跟他废话,直接跟关衡一起堵住了年金山,然后抓住了他的手腕,取下了那只男式手表,又从裤兜里找到了另一条女式的。 他把手表 都放在年抗联的面前。 “大队长,这也算是赃物了,暂时先保管在你 这里吧!” 年抗联看着面前的手表,眉头紧蹙:“这事你准备怎么办?” “报公安吧!” “不行!不能报公安!” 说这话的,不是年金山,他此时已经被吓傻了,根本没听到白木易说了什么。 白木易不解地看向年抗联。 年抗联再次重复:“这事咱们村里自己解决就行了,别给公安同志增加不必要的麻烦了。” 白木易刚想反驳,就被蔡觉民按住了肩膀:“这事就听大队长的吧,相信大队长肯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的!” 又看向年抗联:“您说是吧,大队长?” 年抗联点头,向白木易保证:“你放心,要是查实了这手表的确是你们的,我自然会为你们做主,狠狠惩戒盗窃者的……” 白木易想了想,他心里清楚,偷东西的人是年陈氏,现在年陈氏已经死了,就算是真的报公安了,死无对证的事,顶多也就是判定年公粮家归还手边,如果村里能够对年公粮一家做出惩戒的话,倒不如交给村里来解决。 “行吧,既然大队长都这样说了,那这件事我就交给大队长处理吧!” 年抗联松了口气,要知道在公社对各大队的评定中,村里案件的多少,也是一个标准,所以,能村里私下解决的事情,他们这些村干部,是绝对不会让报公安的。 见白木易同意在大队解决,年抗联也不耽搁,直接让人把年公粮和王巧儿都喊了过来。 王巧儿在年金山出门之后,就躺床上歇了,她昨天被按着磕了好多头,再加上被泼了水,早起时就感觉鼻塞头疼,她也不想去找年穗穗开药,想着躺一趟发发汗就好了。 还没等她睡着,就被从被窝里喊了到了大队部。 开始她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看到年金山还没出发,觉得他对自己的婚事都不上心,不由有些生气,正准备说他几句,一抬眼就看到了桌上放的手表…… 一瞬间,王巧儿的脸“唰”一下就白了…… 第479章 找王家人对质 年抗联看到王巧儿的反应,就明白事情可能真的就像白木易说的那样了,心中不由恼怒。 自从他 当上大队长之后,村里已经有多年没有发生过如此恶劣的盗窃事件了。 两只手表的折价,至少三百多块钱,这在一个家庭的生产队分完口粮之后,年收入都才百十块钱的村里,无疑是一笔巨款啊! 如果真报公安了,绝对算是一件大案了,到时候,他肯定免不了要到公社去挨一顿批评,说不定大队长的职务都要受到威胁,更别说再往上提一步的事了…… “王巧儿,你来说说,这两只手表,你是哪里来的?” 王巧儿刚刚在被窝里捂了半天都没出来的汗,一下子就冒了出来。 她支支吾吾半天,最后突然灵机一动,高声说道:“那是我娘家送的,嗯对,就是我娘家爹知道我家金山要订婚了,就特意托人买了一对手表送过来,给金山当彩礼用的。” 看着王巧儿理直气壮的样子,年抗联竟觉得她说的有几分道理。 王巧儿娘家富裕,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她娘家几个哥哥跟侄子都有出席,结婚的时候,陪嫁抬了十几抬,木床、衣柜、组合柜、写字台、橱柜、条几等应有尽有,可把很多人给羡慕的不行! “谁不知道我娘家有钱,我儿子结婚,给送一对手表怎么了?” “二婶儿,你说这话 也不嫌亏心,你娘家有钱,当初怎么不让他们给你们家买自行车、缝纫机啊?” 年穗穗一脚跨进门,正听到王巧儿在那里胡说八道,立即 开口反驳。 王巧儿当初的陪嫁是挺多,也都是挺实用的东西,把三间新房子填的满满的,但也仅仅如此了! 王家陪嫁送的那些东西,基本都是木工家具,这也是王巧儿的爹和俩哥哥都是木工的缘故,其他的三转一响之类的,可是一件都没有陪送。 这些别人不清楚,难道王巧儿自己不清楚? 她是怎么好意思如此大言不惭地说出是王家给他们买的手表的? “买不买是我们自己的事,轮不到你操心,反正这手表就是我娘家那表送的!” “那我还说这手表是你们偷我家的呢……” “你胡说,这分明就是我娘家送的!” 王巧儿死咬着就是王家人送的,同时她朝年公粮使眼色,让他赶紧想办法给王家送信,让那边配合一下自己,甚至,如果能过来一个人作证,那就再好不过了! 年抗联见两人争执不下,忙说道:“王巧儿,你说是你娘家人买的,可敢让他们过来对质?” “那有啥不敢的,对质就对质!” 年穗穗看着王巧儿撒谎不脸红的样子,不由得佩服她的脸皮是真的厚,不过既然她要拉着王家的人一起过来丢人,她也就成全她,暂时先不揭穿她好了。 年抗联看向 年穗穗:“你说是你的手表,可敢让王家人过来对质?” “敢啊,王家人 只要不嫌丢人,只管过来好了!” 见两家没什么意见,就找个跟两家都没什么利害关系的民兵,让他骑车去枣树沟大队王家请他们过来一趟。 年公粮见事不妙,在民兵去推自行车的时候,连忙从大队部偷偷跑了出来,然后抄小道,直接从麦地里走,飞快地朝王家飞奔而去…… 然后跟民兵差不多时间到达枣树沟,不过民兵不知道王家住在哪里,找人打听费了一番功夫,而年公粮则趁着这个时间,七拐八拐地就到了王家。 王家其他人都去上工了,只有王巧儿的娘在家里。 看到年公粮过来,王巧儿的娘顿时没好气地骂了他几句,字字都是在抱怨他唆使王巧儿过来娘家扒拉东西…… 王巧儿娘存了几十年的柏木棺材被王巧儿给拉走了,王巧儿娘心疼的差点昏死过去,可看到王巧儿哭着说自己害死了婆婆,如果不能把柏木棺材拉回去,没办法给年家交代…… 为了闺女,王巧儿娘咬牙把自己的寿材送了出去! 可那毕竟是自己存了几十年的东西,王巧儿娘送的心在滴血啊。 所以见了年公粮,自然就没什么好脸色了。 “娘,救命啊,求你救救巧儿吧,有什么事咱们回头再说,等过了这一关,我跟巧儿过来跟你磕头认错!” 看到年公粮一脸焦急的样子不像作伪,王巧儿娘到底爱女心切,便询问事情的缘由。 “娘,先别问那么多了,等下就有人过来找你,你就记住一点,他们要是问你手表,你就说是你买给金山娶媳妇的!” 不等王巧儿娘详细询问,就听到外面有人敲门。 年公粮连忙躲了起来…… 民兵果然询问王巧儿娘手表的事,王巧儿娘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还是硬着头皮,照着年公粮的话说道:“手表是我买给金山结婚用的!” 民兵再次确认:“大娘,你确定手表 是你卖给年金山结婚用的?” “是,是,就是我买给金山结婚用的!” 王巧儿的二嫂刚一进门就听到哦婆婆说给年金山买什么东西结婚用,心头顿时有些不高兴。 以前王巧儿 来打秋风也就罢了,现在居然连儿子结婚还要来搜刮他们。 她顿时不悦说道:“娘,你又给金山买了什么好东西?” 王巧儿娘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民兵解释道:“是这样的,大娘说买了一对手表给年金山当彩礼,这事儿你们都不知道吗?” 王家二嫂一听自家婆婆不但给年金山买了手表,还一买就是一对,想当初自己儿子结婚的时候,公公婆婆就给出了五十块钱,现在年金山要结婚,婆婆居然送了一对价值三百多的手表…… 这心真的是已经偏到咯吱窝了! 王家二嫂面露苦笑:“娘,我们当家的跟几个兄弟,都不是你亲生的吧?是不是只有小姑子才是你亲生的?” 王巧儿娘被说的脸上黑一块红一块地,低着头一言不发。 她倒是想解释,可又担心解释了会给闺女带来麻烦,最后只能选择沉默。 “嫂子,这事还没有定论呢,我过来就是想请你们过去一趟,当面把事情说清楚……” 不等王巧儿娘说话,王家二嫂大手一挥,直接就答应了下来:“去!必须去!娘,你等着,我用架子车拉你过去!” 王家二嫂说着,就去把架子车放了下来,往上面铺了就褥子,又抱了一床被子出来盖上。 “走吧娘,咱们过去好好地跟他们对质一番去!” 第480章 王家二嫂:谁都别想影响我儿子当兵! 王家二嫂早就对王家老两口无底线地偏袒王巧儿表示不满了,不过以前的时候,王巧儿对然老是喜欢回娘家来占便宜,但也仅仅限于一些吃的喝的而已,她们这些做嫂子的,心里虽然不满,却也都忍了。 但前天王巧儿哭啼啼的回来,张口就要走了婆婆为自己准的柏木棺材,没想到今天又爆出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婆婆居然还偷偷摸摸的买了一对手表给外孙做结婚彩礼! 这让王家二嫂如何能忍得了? 她打定主意,无论如何,这对手表绝对不能就这样给了王巧,于是便决定跟婆婆一起去杏树岗大队把事情弄明白。 婆媳俩跟着民兵一起很快就到了杏树岗大队的大队部。 年抗联也没废话,直接就询问王巧儿的娘:“大娘,你是不是给金山买了一对手表?” 王巧儿娘眼神多少,偷偷瞄了王家二嫂一眼,脸上肉眼可见的心虚:“啊,我买了一对手表?” “大娘,现在是我在问你,你到底有没有给年金山买手表?” 年抗联耐着性子问道。 “我……” 王巧儿娘看了看王巧儿,又看了看王家二嫂,最后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脖子…… 王巧儿急了,忙说道:“娘,你快告诉她们,金山的手表是你给买的啊,不然的话,他们可是要把送公安的啊?” 一听要把闺女送公安,王巧儿娘顿时着急了,连忙说道:“是,是的,金山的手表是我给买的……” 王家二嫂面露微笑,酸溜溜地说了一句:“娘,你可真大方,这外孙子结婚就给送两只手表呢,亲孙子结婚你准备送啥啊?” 王巧儿娘顿时吓得一个激灵,这要是被老二媳妇给缠上了,她这辈子攒的棺材本都掏空了也不够啊! “不是,我……不是我,我没钱买……” “娘,你要是瞎说不承认,以后可就见不到我了……” 王巧儿威胁。 “是啊,娘,可不能睁着眼说瞎话,买了就买了,不承认怎么能行呢?” 王家二嫂也出口威胁。 王巧儿娘顿时进退两难,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王巧儿娘的表现,看上去很是心虚,如果没有王家二嫂的话,年抗联肯定早就认定她在撒谎了。可现在有王家二嫂在,王巧儿娘的心虚,看上去又像是给外孙买手表后,担心被儿媳妇发现的心虚表现。 这就让年抗联暂时没有办法判定她是不是真的给年金山买了手表。 沉默了一下,他继续问道:“那你给年金山买的手表,是个什么样式?上面可有什么特征?” “这……” 王巧儿娘为难住了,她连见都没有见过,又怎么会知道是什么样式的? “圆的、能戴手腕上……” 王巧儿立即接着说道:“手表不都是一个样的吗?这有啥好问的,都说了是我娘给我们买的了,现在我娘也证实了这个,大队长就算是偏袒年穗穗,也不能不顾事实,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搞诬陷吧?” 王巧儿的本意是想给年抗联施压,想要让他赶快放自己一家离开的,可她没想到的是,年抗联听到她这样说,脸顿时黑如锅底,看向王巧儿的眼神也变得锐利起来。 “王巧儿,你这是什么意思?空口白牙的诬陷你自己侄女倒也罢了,现在就连我也要一起诬陷了?你想干啥?想上天啊?” 作为大队长,年抗联严肃起来,还是十分的威严的,王巧儿顿时被镇住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年穗穗突然说道:“二婶儿说了这么多,现在甚至连王家姥娘和妗子都请了过来作证,听上去十分的有理,倒是衬得我和木易在这里无理取闹了…… 不过,二婶儿说手表都是一个样的,这话倒是说错了,其实,每一个手表都是不一样的,在出厂的时候,每一只的手表都被打上了不一样的编号……” “谁会没事去看编号啊,反正外观上都差不多!” 王巧儿继续狡辩。 年穗穗嗤笑,手表上是不是真 的有编号,她也不知道,不过如果没有特别的把握能证实手表是自己的,她也不会在知道年陈氏的目的之后,还把这对手表跟存折放在一起。 “好,就算你说的有理,但……我还是有证据证明这是我家的手表!” 年抗联精神一振:“哦?快说说,你有什么证据?” “这两块手表后盖上,分别雕刻了我跟木易的名字……如果这样二婶儿还坚持说这手表是王家姥娘送给金山的,那么请问王家姥娘,你送给年金山的手表,上头为啥要刻上我跟我男人的名字呢?” 王巧儿娘没想到手表上还刻有名字,一时间愣在那里不知道该说啥了。 年穗穗继续说道:“王家姥娘,这手表真的是你送给金山的吗?如果真是你送的,那你可要好好的交代清楚这手表是怎么到你手里的 了,一个弄不好,这盗窃的罪名,刻就落在你们的头上了,到时候,您子孙后代想要当兵,都是不可能的了!” 这个时候,村里的青年都以能当上兵为荣,一人当兵,全家光荣,王家自然也不例外,如果因为这点事,子孙后代都不能当兵了,想来王家的人第一个就不愿意! 果然,王巧儿看到年穗穗准备策反自己娘,正准备阻止,就听到王家二嫂突然尖叫一声:“啥子?还影响子孙后代当兵?” 王巧儿突然想到自从大侄子提干之后,二嫂就一直想要把自己的儿子也送进部队当兵,不过大儿子体检没通过,让二嫂消沉了许久,后来就把希望寄托在了小儿子身上,整天没少督促小儿子锻炼,眼看着征兵在即,二嫂绝对不会 允许任何人影响小儿子的前程! 她的心中突然冒出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只是还不等她说什么,王家二嫂就尖声朝着自家婆婆说道: “娘,你说实话,那手表你是哪里来的?我告诉你啊,要是因为你的关系,影响了我儿子当兵,我绝对跟你没完!” 而年穗穗又在此时突然说了一句:“听说,就算是已经当兵的人,前途也会受到影响的,说不定会强制退伍的……” …… 第481章 王家要断亲! 王巧儿娘一下瞪大了眼睛,相比外孙而言,她自然是更加的在意自己孙子。 况且,就算小孙子能不能当兵不一定,但大孙子不但早就在部队,还已经提干成功了啊,要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再影响了大孙子的前程…… 一想到可能会影响自己亲孙子的前程,老太太根本没做什么迟疑,立即就反口了。 “不关我的事,我根本没见过这手表,是你们的人去之前,公粮提前找到了我,让我说是我买的手表……儿媳妇,咱家里的钱都是你爹掌握着的,我咋可能拿出那么多钱给金山买手表?就算要买,肯定也是给我亲孙子买不是?” 王巧儿娘的话一出,众人都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情。 对于她的说的,没有人感到意外。 只有王巧儿和年金山母子俩瞬间面如死灰。 王巧儿慌乱地抢过年抗联手中的手表,然后抱着侥幸的心理去查看手表后盖上是不是真的刻有名字。 她不识字,眼神却不错,看到后盖上的确刻的有东西,她用拇指肚擦了擦,没有擦掉,脸色又白了几分。 “金山,你快看,看这上面刻的是什么?” 年金山凑过去看了看,眼神十分不善地看了王巧儿一眼。 王巧儿立即道:“这上面是什么?不是年穗穗的名字吧?” “不是!”年金山咬牙。 “那就好,我就说年穗穗肯定是诓人的!金山……” “娘,你拿的是男式的手表!” 年金山眼神刀子一般落在王巧儿的身上:“上面刻的是白木易的名字!” 王巧儿瞬间哑了,嘴唇嗫嚅半天,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咳咳……”年抗联清了清嗓子,准备宣布这次事情的结果。 就在这时,年金山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 “不关我的事,手表是我娘给我的,我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你们要抓就抓她,跟我无关的!” 年金山先一步撇清了关系。 王巧儿的身子晃了晃,眼睛不敢置信地看向年金山。 “金山,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我这都是为了谁啊?还不都是为了你吗?” 王巧儿虽然对于外人来说是自私自利的,但她对于年公粮及两个儿子,绝对是掏心掏肺的,哪怕是饿着自己,也绝对不会饿着家里的三个男的…… 今天这事,就算年金山不说话,她也绝对不会让事情牵连到年金山身上的,看到自己娘说出了实话之后,王巧儿就已经做好了要自己全部承担的准备了。 可她没想到,就是这个被自己捧在手心里的儿子,居然反嘴咬了自己一口,还咬的那么狠! “我也没让你做这样的事啊,是你自己愿意的,关我什么事?我是无辜的啊……” 王巧儿脑门上一阵钻心的疼,可此时此刻他心里的疼更甚。 看着年金山半天,最后发现自己到底狠不下心不管儿子,况且,年金山说的也没错,手表的确是自己给他的…… 她颓废地低下了头。 “对,金山说的没错,手表是我给他的,他什么都不知道,可是……” 王巧儿想到这手表的来历,顿时又眼前一亮:“这手表是我婆婆给我的,不是我偷来的!” 如果没有刚刚她想要跟她娘家娘一起串通的事,或许年抗联真的就信了她了,可现在…… “王巧儿,你还想狡辩?刚刚说是娘家娘给你的,现在又说是你婆婆给你的,你婆婆现在已经死无对证了,我们怎么去证实是她给你的?王巧儿,鉴于你刚刚的欺瞒,你说的话已经没有可信度了!” 王巧儿不甘心地反驳:“大队长,你不能这样,手表真的是我婆婆给我的,是她从穗穗那里偷来的,穗穗,我错了,我不该贪心,知道你奶是偷的你家的手表,还贪心留下给金山娶媳妇用,可你说知道的,我们两家关系不好,我早就没去过你家了,怎么能拿得到你家的手表呢?” 年穗穗笑了笑:“二婶儿,你忘记了,昨天上午的时候,你还跟着表婶一起气势汹汹地去我家找麻烦,怎么能说已经很久没去过我家了呢?” 经年穗穗一提醒,王巧儿也想到了自己昨天的确去了年穗穗家,神情不由得一滞。 “可是,这手表的确是你奶偷的啊,我昨天去你家,根本没有进屋,怎么可能拿得到这么贵重的东西?” “二婶儿,当时那么乱,谁能证明呢?” “我……穗穗,手表根本不是昨天丢的,这个你应该最清楚了,这手表是你奶跟存折一起偷的……穗穗,你是最清楚的了,你不能这样对我啊……” 年穗穗笑着摊了摊手:“我不知道手表什么时候丢的,不过它却是在你去过我家之后的第二天,被发现戴在你儿子的手腕上的!” 年穗穗没说谎,她也没说手表是王巧儿偷的,但在年抗联及大队部的知青和一些社员的心里,却都已经认定了王巧儿就是偷手表的人了。 怎么会那么巧,昨天去人家家里,今天人家的手表就在她儿子的手腕上被发现了! 更令人不齿的是,王巧儿还想把这盆脏水泼到她已经去世的婆婆的头上! “好了,王巧儿,你简直是不知悔改,可恶至极!我已经决定了,鉴于你的行为十分的恶劣,且毫无悔过之心,下午放工进行游街批斗!” 王巧儿双腿一软,整个人就瘫在了地上…… 王巧儿娘见状,心疼闺女,就想上前去扶,被王家二嫂给拉住了。 她知道现在是个摆脱王巧儿的好机会,便趁机挑唆: “娘,你可想清楚了,有这么个小姑,肯定会影响你大孙子前途的……” 王巧儿娘刚柔软的心一下子就坚硬起来了。 “巧儿,你实在太糊涂了,我跟你爹是怎么教育你的?怎么嫁过来一二十年了,反倒变成这个样子了?你太令我们失望了,为了不让你影响带坏了你侄子和侄孙们,以后你别再回枣树沟了!” 王家二嫂见目的达成,嘴角顿时就合拢不住了,看年穗穗的眼神也变得和善起来。 这闺女,简直就是她们王家的大恩人啊! 王巧儿娘的话,基本上就相当于是王家跟王巧儿断亲了! 也就是说,王家放弃王巧儿这个闺女了…… 对于苦王巧儿久矣的王家几个媳妇来说,这简直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啊! 第482章 我有六个舅舅,你少打我娘一顿了吗? 王巧儿还没有从游街批斗的处罚结果中回过神来,就又听到了王家要跟自己断亲的噩耗,顿时眼前一黑…… 年金山一直在王巧儿身边,伸手就能扶住她的,可此时他觉得就连姥姥都跟王巧儿脱离关系了,事情一定很严重,他想全身而退,就应该也跟王巧儿脱离关系。 所以在王巧儿倒向他的那一刻,他不但没有扶住她,反而就势推了她一把…… “嘭!” 年金山这一推的力气不小,王巧儿的头一下重重地磕在了桌子腿上。 她闷哼一声,悠悠醒了过来,摸着起了个大包的后脑,心中一片茫然。 这就是她当宝贝一样疼了将近二十年的儿子…… 这样的儿子,将来她老了,真的能指望得上吗? 年抗联把年金山的动作看在眼里,眉头不由皱了皱,有心想要说两句,不过想到王巧儿对俩儿子护短的厉害,又担心王巧儿不领情,反倒指责自己多管闲事,最后就没管这事,只公事公办地说了一句:“行了,你们回去吧,王巧儿,你准备一下啊,等到下午放工之后,到外面的麦场上去,不要想着逃避,要是逃避的话,后果你是知道的!” 王家二嫂见王巧儿脸色煞白,而自家婆婆的脸色也不好看,知道不管咋说,王巧儿也是婆婆的亲闺女,为了孙子的前程,婆婆狠心跟王巧儿断了亲,但心里到底是心疼的。 她也没落井下石,毕竟以后跟婆婆相处的时间还长着呢,到时万一她后悔跟王巧儿断亲了,岂不是要迁怒于自己? “娘,虽然你刚刚说了跟巧儿断亲,但不管咋说,她也是你亲闺女,是我儿子的亲小姑,她这个样子,我实在看不下去,要不咱把她送回家,然后再回去吧?” 王家二嫂知道,就算她不提,婆婆也肯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王巧儿受罪不管的,可她先一步提出来,婆婆就要记她的情,这就是她要的目的。 果然,王巧儿娘听到二儿媳妇这样说,立即顺坡下驴:“行吧,既然你这样说了,那咱就送她回去之后再走吧!” 两人一起送了王巧儿回家,王巧儿想挽留,却听到平时待她如珠如宝的娘,此时却十分狠心地说道:“巧儿,你也别怪娘,谁让你自己糊涂呢,你要知道,他们年家本身就成分高,子孙后代是当不了兵的,但咱家不一样啊,我不能因为你,耽误了你几个侄子的前程啊……” 王巧儿心中最后的期望也没有了,她颓废地坐在门槛上,看着自己亲娘跟二嫂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一片寒凉。 但想下午的时候,还有一道更难的关要过,王巧儿连死的心都有了。 中午的时候,年抗联在广播喇叭上通知了下午放工之后要开批斗会的事。 王英子也是在这个时候,才知道年穗穗已经拿回了两块手表。 “呸!让她爱占便宜,批斗她都是便宜了,应该让她去劳改!” 王英子对王巧儿处处占自家便宜的事,早就深恶痛绝了,知道她要挨批斗,顿时高兴的不得了。 年满仓却有些不满地看了年穗穗一眼,说道:“东西拿回来就行了,何必闹成这个样子,咱家就你一个,以后有啥事,不还得金山银山两兄弟帮衬着?” 年穗穗端着饭碗的手一顿,到了这个时候了,年满仓居然还觉得以后自己需要金山银山两个的帮衬? 她的眼神中不免露出几分嘲讽,她不明白,自己跟白木易的生活明明更加的有前途,又需要金山银山两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帮衬什么? “爹,那你倒是跟我说道说道,我将来会有什么事需要金山银山兄弟俩帮衬的?” 这话倒是把年满仓给问的一愣。 从小到大,他所接受的思想,一直都是男人需要儿子传宗接代、扛幡摔盆,女人需要娘家兄弟撑腰做主,只有娘家有个兄弟,女人在婆家才不会被欺负…… 年满仓老脸一红,不自然地看了白木易一眼:“这……要是你跟木易闹矛盾,有金山银山在,木易他也、也……” 后面的他实在说不下去了。 年满仓说不下去了,年穗穗却接过话去,继续说道:“爹是不是想说,有金山银山在,白木易不敢打我骂我?” 白木易朝年穗穗露出一个委屈的眼神…… 年满仓没说话,但这就是他的意思。 “爹,我有六个舅舅,你又因为我娘有六个兄弟,就少打我娘一顿了吗?” 这话一出,王英子瞬间就炸了,指着年满仓的脑门开始翻旧账:“穗穗说的没错,年满仓,前些年因为你娘翻闲话,你听了就回来打我,那你打我的时候,有想过我也是有六个兄弟的吗?” 年满仓眼神躲闪,抿紧了嘴巴不说话了。 “且不说木易不会打我,就算木易真的打我了,你觉得金山银山就能靠得住?二婶儿一家对我是什么样的,爹你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吗?” 想到今天在大队部,年金山迫不及待地跟王巧儿撇清关系的绝情样子,年穗穗不由撇了撇嘴,一个连亲娘都能毫不犹豫推出去的人,能指望他会对自己这个关系一直不怎么好的堂姐有什么感情? 如果她真的想要找个娘家兄弟帮忙的话,也肯定是找年宏伟,绝对不可能会去找已经被教养坏了的年金山兄弟俩。 “不管咋说,那也是你二婶儿,东西已经拿回来了,就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吗?穗穗,得饶人处且饶人,老祖宗的话总是没错的,你……” 年穗穗见说不通,也不愿意听年满仓翻来覆去的所谓与人为善的言论,便说道:“爹,你说啥都没用了,我又没权利让大队取消她的处罚,要不你去说?” 年满仓顿时不说话了。 说白了,其实他也就在妻女面前能挺直腰杆,拿出一家之主的威严说话,在外人面前,他一直都是老实人的代名词。 让他去跟年抗联求情,他还真不敢! 第483章 体检通知下来了! 年抗联是个十分有原则的大队长,如果不是性质特别恶劣的情况,他一般都不喜欢开批斗会来批斗一个人,所以杏树岗大队已经很久都没有开批斗大会了。 放工之后,社员们回家快速地吃了晚饭,早早就到了麦场等着。 王巧儿缩着脖子,头更是恨不得埋进脖子里,听到人喊她名字的 时候,她更是哆嗦了一下,被年金山狠狠一推,才不得不走到人群中央。 有人拿着写着王巧儿罪行的白色纸牌子和高帽子过来,笑着问年金山:“年金山,听说你跟你娘撇清关系了?要不这东西就 由你来给你娘带上吧!” 年金山一想到自己因为王巧儿被村里人嘲笑,也顾不上许多,接过牌子和高帽子,把牌子挂到王巧儿的脖子上,然后又狠狠地把高帽子按在了王巧儿的头上,然后不等村干部说开场白,就率先喊起出王巧儿脖子里挂的偷盗窃贼的口号。 村里人顿时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跟着喊起了口号。 也有平时跟王巧儿不对付的妇女,趁着人多推搡的时候,暗地里对她下手,狠狠拧了她几把…… 批斗大会并没有持续多久,毕竟大家都要回家吃饭,王巧儿在众人异样的目光下,围着麦场转了几圈,便就结束了。 年抗联也就是想要给王巧儿一个教训,再加上马上要过年了,公社也照例下了批斗的任务,王巧儿刚好撞到枪口上。 当然了,年抗联也没想着要把人怎么样,所以村里批斗倒也不算太厉害,王巧儿除了被人拧了几下之外,就是丢了些脸面,并没有受多大的伤害。 王巧儿浑浑噩噩地回到家,倒头就躺在床上哭了起来。 年公粮从枣树沟王家出来之后,担心自己会受到牵连,也没敢回家,直接去隔壁镇上一个曾经跟他一起拜师学习木匠的师兄家里串门了 ,晚上也没回来,直接住在了人家家里。 年金山在外面混了一段时间,直到肚子饿的咕噜噜叫了,才敢回家,回家之后,发现冷锅冷灶的,不由大声抱怨:“娘,你咋还不做饭啊?” 王巧儿听到外面的声音,睁了睁眼,看着房梁的椽子发呆,对于年金山,她心寒不已,根本不想搭理他。 年金山在外面喊了几声,听不到王巧儿的回答,恨恨地说道:“我要去找我奶,告诉她你不给我做饭,让我奶骂你!” 王巧儿顿时悲从中来,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好啊,你去啊,你奶的坟还没干呢,你现在就去告诉她我不给你做饭,让她从坟里爬出来给你做饭吧!” 年金山这才想起最疼爱他的奶奶已经死了,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顿时感觉汗毛抖竖起来了,大叫一声,跳着脚跑进了屋里,还狠狠地甩上了门。 “娘,我错了……” 年金山想到自己已经没有了别的靠山,在娶到媳妇之前,洗衣做饭都还离不了王巧儿,只能服软,半趴在王巧儿的床前认错。 王巧儿看着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儿子,一时间心情很是复杂。 算了,到底是自己亲生的,娘家那边已经断亲,现在唯一能指望的,也就只有这俩儿子了…… “起来吧,今天我累了,你跟银山自己弄点东西吃吧。” “娘,我不会……” “不会就饿着!” 王巧儿说完,翻身脸朝墙,不再看年金山。 最后年金山到灶屋翻了半天,翻出了俩鸡蛋,放锅里煮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天气越来越冷了,转眼到了冬至这天,高考上线体检通知开始下发到了村里。 邮递员过来的时候,知青们和村里参加高考的社员,全都围了过来。 高考上线体检,就意味着已经达到了录取分数线,虽然还不知道最后能录取到哪个学校,但只要过了录取分数线,最低也是能够上个中专的…… 只要能收到体检通知,基本就算是改变自己一辈子待在农村的命运。 知青们除了只有初中学历的一个男知青之外,其他人全都受到了体检通知,而社员这边就少了,除了白木易和年穗穗之外,就只有周奋强收到了通知。 即便如此,年抗联也是高兴的不得了,宣布要请全体社员知青吃一次大锅饭集体庆祝一下。 没有收到体检通知的几个社员看向周奋强的目光中满是嫉妒,他们考不过知青也就罢了,毕竟人家是大城市过来的知识分子,天生就比他们有优势,但周奋强凭啥也考得比他们强啊! 至于年穗穗跟白木易,他们虽然也心生嫉妒,但年穗穗本身就是村医,白木易……他们又打不过,所以就把目光放到了跟他们处境差不多,甚至来说,由于周奋强本身成分的问题,一直被人叫做地主崽子,一直在村里都是被人看不起的存在。 现在突然之间,这个被他们踩在脚下的地主崽子,一跃竟然超越了他们,以后要去城里上大学,毕业之后,更是直接端上了公家的饭碗,再也不用跟他们一样面朝黄土背朝天,整天的地里刨食。 几个没收到体检通知的人,各自对周奋强说了几句酸溜溜的话之后,便找了个地方聚在了一起,商量着该怎么才能把周奋强给拉下泥潭。 “年穗穗跟白木易那两口子有李先生这个京城的关系,咱们拿他们没办法,但周奋强这个地主崽子,凭啥也能上大学?” “就是,不是说只有贫下中农才能上大学吗?凭啥地主崽子也能去?” “肯定是上面不知道周奋强的情况,被蒙骗了,咱们去举报他吧,让上面的人知道他是地主崽子,肯定会取消他上大学的资格!” 这个提议很快就得到了众人的赞同,众人附和着,吵嚷着要去举报周奋强。 这些人中,也有跟周奋强一样成分的人,他们不是不知道这次高考报名本身就没有身份成分的限制,如果他们自己考上了,肯定也不会提这些,但他们没考上,就觉得周奋强也不能有这份幸运! 几个人正商量着该怎么写举报信呢,就突然听到一个十分严厉的声音呵斥道:“你们几个想干啥?一天天的看不得别人好,整天想着举报这个举报那个,是不是闲得慌?” 几个人瞬间一愣,看到来人时,不由露出了讪然的笑。 第474章 高考录取 “大队长,你怎么过来了?” 年抗联阴沉着脸看着几个人,冷冷地说道:“怎么?你们背地里干些子龌龊事,不敢让我知道?” “大队长误会了,我们就是没考上大学,心情不好,聚在一起随便发发牢骚而已,没想真做什么的。” 年抗联冷着脸看了几人一眼:“你们最好没想做什么,我实话告诉你们,考上大学是咱们整个大队的大事,谁要是想搞破坏,就别怪我对他不客气!” 警告完几人之后,年抗联也没再停留,直接离开了。 留下几个人沉默了许久,最后全都眼神躲闪,没人再敢提去举报周奋强的事。 其实他们心里清楚,就算他们举报了,效果也不会有多大,不过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希望把周奋强拉到跟他们一样的位置。 现在既然被年抗联发现了,偷偷举报肯定是不行的了。 万一没有把周奋强拉下来,那等他上了大学,将来出息了之后,再报复自己怎么办? 最后几人各怀心思地散了。 年抗联回来大队部之后,越想越生气。 村里出了那么多考上大学的,本是一件好事,他想要好好的庆祝一下,因此让会计开一份单子准备材料,自己则去看了大队养的猪,准备像公社报备一下,杀头猪庆祝一下,顺便也算是为那些考上大学的知青送行了。 虽然大学的录取通知书还没有下来,但既然收到了体检通知,就算是一脚跨进了大学的门槛,只要体检没有问题,就肯定能上大学的。 所以知青们在村里也待不了多长时间了。 为了让知青们对村里有个好印象,年抗联就准备在知青们离开之前,大家一起吃顿大锅饭,一来是庆贺他们考上大学,二来呢,也算是一顿散伙饭了。 他没想到,居然撞破了几个落榜的社员在密谋举报,虽然没听清楚他们要举报谁,但既然说是让对方上不了大学,那举报的肯定是这次考上大学的人啊。 年抗联一下就不淡定了,立即就站出来训斥了几人。 狠狠的批评了那几人之后,回到大队部他仍越想越生气,最后干脆打开了广播,在广播里发表了一顿慷慨激昂的讲话。 他先是对收到体检通知的知青和社员表示了祝贺,希望他们在以后的岗位上,再接再厉,为国家和社会做出更大的贡献。 又隐晦地提出,这里永远是他们的根,希望他们以后工作了之后,有时间多回村里看看…… 最后,年抗联又不点名地批评了一些心怀嫉妒的人,严厉批评了他们自己不学会好,还不想别人比他好,这种人就是惟恐天下不乱,心思十分的恶毒…… 最后他希望大家能远离这些人,并监督这些人,不要让他们带坏了村里的风气…… 虽然没有点名,但只要稍加思索就能知道年抗联说的人是谁,所以几个原本想要举报周奋强的人,一时间被人唾弃不已。 村里人不知道考上大学的好处有多少,但都知道能考上大学的都是有本事的人,再加上因为这些考上大学的人,村里人好好的吃了一顿白菜猪肉炖粉条,跟提前过年了一样,自然都对这些考上大学的知青和社员很有好感。 接到体检通知的人,很快就拿着通知去了指定的医院去做了体检,很多人身上或多或少的都有些小毛病,大多是胃病或营养不良之类的,这都是饿出来的,是这个时代的通病,不过这些都不影响录取。 拿到体检结果之后,年穗穗跟白木易就专心在家等着收录取通知书了。 这次的高考没有发成绩分数,考生们收到体检通知了,就是达到录取线,没有收到体检通知的,就是没达到录取分数线。 所以两人都不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但两人心里都有数,这次的成绩还是不错的。 年穗穗也是在后世很久之后才在网上查询知道他们省这次的高考分数线的事,知道这次高考的最低录取分数线,也就是体检分数线。 文科25岁以上考生为276分,25岁以下考生则为180分;理科25岁以上考生为256分,25岁以下考生则为156分。 她和白木易两人既然都接到了体检通知,就说明两人的分数至少都在256分以上。 两人在村里焦急地等着通知,殊不知远在京城的李青山和方向阳两人,也在为两人的录取通知忙碌着…… 李青山还好说,毕竟年穗穗报的京都中医药大学,还是他所负责的中医学专业,虽然他们学校也跟其他学校一样,在年穗穗所在的省份,基本不录取25岁以上是学生。 但年穗穗本身就是赤脚医生,国家有政策,分数达标的话,医药类大学要优先录取农村赤脚医生…… 再加上李青山的身份,在录取方面,还是有很大的话语权的,在经过一番争论之后,成功地把年穗穗的名字写在了录取名单上。 但到白木易这里,方向阳就有些不太好弄了。 明面上,他是京都航院的副校长,听上去似乎有很大的权力,但实际上,他主要管的是学校的安全以及各种后勤方面的保障,至于招生方面,他根本没啥话语权。 尽管方向阳据理力争,但那些院长、教授什么的,根本就不听自己的! 论耍嘴皮子,方向阳还真比不过。 这些教授们几句话就气得方向阳几次都甩袖子离开了。 可等到他离开之后,却又觉得不能这样走了。 且不说刘矜轻易不求他办事,好不容易求了他一件事,若是他再给办不成,自己以后根本没脸去见刘矜。 就说他自己本身就对白木易这个人的就十分的看好! 若是因为年龄差那么几个月,就剥夺了他读大学的机会,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在外面冷静了一下之后,方向阳决定重新回去跟那些人继续据理力争。 他刚要推门进去,就听到一个教授有些犹豫地说道:“我看方副校长推荐的这个人的成绩十分的优异,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啊,即便年纪大些,那也是前些年给耽搁了,不算是他的错,校长何不给方副校长一个面子,也给这考生一个机会呢?” 校长粱昆达看了一眼说话的人,干咳了一声,脸上也不由带了几分愧疚之色。 葛教授是自己费了很大的劲请过来的,是计算机领域的专家,自己请她过来,也是想成立一个专门的计算机专业的。 可现在…… 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跟她解释了。 第475章 准备再次去南部 其他专业的教授及院长同情地看了葛教授一眼,纷纷垂下了头,也都没有说话。 葛教授感觉校长及同仁们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对劲,还不等她深想,方向阳就推门重新走了进来。 “我觉得葛教授说的很对,校长,各位教授,白木易的成绩这么好,四门学科,每一科都在90分以上,数学更是直接满分,这说明什么? 说明他的智商还是很高的,总不能因为他前些年耽误了,就让咱们学校痛失一个这么好的人才吧?” 方向阳这话说得,让在座的教授们都有些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最后校长粱昆达叹了口气,把目光落在了航空专业的院长身上:“吴教授,你来说说吧!” 吴教授似乎早就想到了校长会找他,因为方向阳说的这个白木易,报的就是他们航空专业。 他淡定地起身,对着方向阳说道:“副校长,不是我不同意录取你说的这个学生,可报考我们航空专业的学生太多,这些年轻的考生虽然成绩没有白木易的惊艳,但也有很多成绩不错的,你知道的,学习这东西,年龄越小越占优势……” 方向阳皱眉,十分不解地看向粱昆达:“航空专业人多,可以让他去别的专业啊,咱京都航院这么大,这么多专业,总不能每个专业人都满的吧?” “这……倒也不是,倒是有个专业,报考的人数不是太多,就是不知道你说的这个考生愿不愿意去?” 方向阳对这些专业什么的知道的不太多,以为就跟部队一样,进了部队,那不还是部队把你分到哪里,你就得去哪里? “那有什么不愿意的?哪个专业人少,直接让他去哪个专业就行了!” 粱昆达说了那么多,开始拒绝的那么干脆,其实并不是说他是为了抹方向阳的面子。 不管怎么说,方向阳也是副校长,学校的很多事,还是需要方向阳去做的,他肯定不能让方向阳连塞一个成绩完全合格的学生进学校的资格都没有啊! 他之所以开始的时候拒绝的那么坚决,就是想要让方向阳知道自己的为难,也是为了在最后让步,把白木易调剂到别的专业的时候,能让方向阳没有那么多的意见。 可谁也没想到,事情这么容易就解决了,方向阳根本就没坚持要白木易去航空专业,直接就答应去计算机系了。 看到方向阳这么容易就答应了下来,粱昆达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方副校长,你真的愿意让白木易去计算机专业?” “不是你们说其他专业人太多,就计算机专业人少的吗?” 方向阳不解地皱眉看向粱昆达。 粱昆达支吾了一下,最后把视线看向了葛教授:“葛教授,你看,你刚刚也说了,白木易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要不让他去你们计算机专业?” 葛教授看着手中的资料,她来的有些晚,又一直在听白木易和粱昆达两人争执,一直没时间看发给她的资料,直到现在,她看完了手中的资料,也终于明白为啥校长及各位同仁都看她的眼色不对劲儿了。 饶是她早已做好了思想准备,也想到了计算机专业会是个冷门专业,报考的人数可能不会太多,却也没想到会这么冷门…… 跟其他专业爆满的报考人数相比,计算机专业的报考人数简直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 她叹了口气,最后带着几分无奈地点了点头:“行啊,就让他来计算机专业吧!” 倒不是她看不上白木易,恰恰相反,对于白木易这么高的分数,她还是十分看好的,能收到他们计算机专业,也是件好事。 这也算是让她捡了个漏吧! 但其他调剂到计算机专业的学生,可就不好说了…… 现在只希望其他调剂到计算机专业的考生,成绩不要太离谱了。 见葛教授跟方向阳都没什么意见,粱昆达顿时放下了胸口的一块大石,白木易进京都航院的计算机专业这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然后他就跟其他专业的教授商量,从那些报考他们专业的考生当中,应该调剂哪些考生到计算机专业…… 方向阳见白木易的事情解决了,对其他的并不关心,跟粱昆达说了一声,然后就出门去跟刘矜报喜去了…… 过了元旦之后,年穗穗和白木易是第一批收到录取通知书的人。 收到录取通知书之后,一直提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大学的开学时间在年后的三月份,距离现在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二现在离过年,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年穗穗想提前去京城一趟,现在学校附近找一下有没有往外租或者买的房子,如果能买一套房子,等到开学时,就可以直接把家搬到京城去了。 白木易却觉得京城的物价房价都比他们这里贵太多,他们手里的那些钱,在这里看上去已经很多了,但到京城,可能连个水漂都打不起来。 “穗穗,我想再去一趟南部……” 考虑再三,白木易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去京城之后,除了房子之外,其他的也到处都要花钱,咱们俩都要上学,爹娘年纪大了,能帮忙带妞妞就已经很好了,肯定不能让他们咱跟着咱操心生计的事,我想再去一趟南部,在开学之前,再赚一笔,这样等到开学,咱们也能安心学习,不用为钱的事操心……” “可是,万一……赔了呢?” 这个时候,南部也是乱的很,一不小心可能血本无归! “我会小心的,你放心,没有把握的事,我肯定不会做的!” 年穗穗虽然担心,可看到白木易一脸坚决的样子,知道如果自己不让他去,恐怕他根本没办法安心在学校上学,说不定在学校上课的时候,还在想着怎么挣钱养活一家老小…… “好吧,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去吧,不过有一点你一定要答应我!” “你说,只要你说的,我都答应!” “钱再多,都没有你重要,你一定要记住这点,到时候万一有个什么事,哪怕一分钱不要,你人也一定要平安回来!” 白木易点头,紧紧握住了年穗穗的手,说了句:“你放心!” 白木易先去找了关衡和年修文,这次他还是准备三人一起去。 两人一听说白木易要去南部,顿时就来了精神,纷纷表示一定要带上自己。 第476章 蔡觉民和张英准备回家过年了! 关衡也收到了体检通知,他估分没有白木易年穗穗多,但他是知青,且年龄未满25岁,分数线也比两人要少,为了能回家,他报了京城的一所普通大学。 所以如果录取的话,应该会是在第二批。 为了能够跟白木易一起去南部,他特意去跟邮递员打了招呼,说如果有他的信或者录取通知书,可以让年穗穗代领了。 这个时候的录取通知书,是可以别人代领的,也因此出现过很多录取通知书丢失或被人撕毁的事件发生。 当然了,关衡也是相信年穗穗不会做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才会拜托年穗穗帮他领取通知书的。 白木易跟年抗联请假,正好碰到了蔡觉民和张英也来跟年抗联告别。 他们也跟白木易年穗穗一样,第一批收到了录取通知书。 拿到录取通知书,就相当于拿到了回城指标,可以不用再继续在农村呆下去了。 两人想着回家过年,顺便在年前把两人的婚事给办了。 这次来找年抗联,也是向他告别的,不管怎么说,年抗联这个大队长这些年对他们知青还算是比较照顾的。 见白木易过来,两人打了个招呼,就提出了告辞。 等两人离开之后,白木易才向年抗联提出要在春节前去一趟京城的事,年抗联倒也没问太多就答应了,只是再开介绍信的时候,白木易说自己想先顺路去一趟南部…… 年抗联顿时看白木易的眼神十分的怨念,像是在说:“你看我是不是傻子?” 南部跟京城,一南一北,你告诉我顺路,你猜我信不信? 可看着白木易毫不心虚的样子,年抗联最能心中叹气,明知道他是去干啥的,却也不能说破,只能无奈地开了介绍信。 “你小子小心一点,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可救不了你,还有啊,你跟穗穗好不容易考上大学,这以后可都是好日子了,你要是万一出了事……想想家里吧!” “谢谢抗联叔提醒,我知道的,你放心,我会小心的!” 年抗联见白木易不改变决定,只叹了口气:“那行,既然你心里有数,我也不瞎操心了,你明天下午过来拿介绍信吧!” 白木易道了谢,刚一出门就看到蔡觉民和张英两人在门外不远处说话,很明显的在等他。 看到白木易出来,两人立即走了过来,张英率先开口道:“我和觉民正说着要一起去趟你家呢,后天我俩就准备提前起走了,去跟你们道个别!” “那行,今儿中午就在我家吃吧,咱们一起喝一杯!” 三人结伴回了家,王英子看到两人很是热情,招呼他们进屋坐,端了炒花生出来让他们吃,又指示年满仓去公社割点肉回来,中午要留蔡觉民和张英在家吃饭。 蔡觉民连忙拦住了准备出门的年满仓,白木易也说道:“娘,外面天冷,别让爹去了,待会儿我去公社一趟就是了。” 王英子瞪了年满仓一眼:“没事,你爹老胳膊老腿儿的,冻习惯了,不怕冷,你就别去了,陪着蔡知青好好在家说说话。” 蔡觉民见状连忙说道:“大娘,我正好有事要去公社一趟,一会儿跟木易一起去!” 听他这样说,王英子这才作罢:“那也行,木易你和蔡知青去吧,张知青在屋里头暖和吧!” 张英拗不过王英子的热情,吃了几颗花生,又逗着妞妞玩了一会儿,等白木易跟蔡觉民起身说要去公社的时候,张英就顺势抱起了妞妞…… “妞妞,姨姨带你去找你娘好不好啊?” “娘去上班,妞妞不闹娘……” “妞妞真是个乖孩子,我们不闹娘,姨姨要去找你娘,你要不要跟姨姨一起去?” 妞妞想去找年穗穗,可王英子担心会影响到年穗穗,一直不让她在半晌的时候去村医室,此时听到张英说要带她去找娘,她有些意动,看了一眼王英子,迟疑着不说话。 张英看她的样子,忍不住笑了。 “大娘,我想去跟穗穗说说话,就带妞妞一起去吧?” 王英子知道年穗穗跟张英的关系不错,只嘱咐了妞妞一句“不要闹你娘”,就答应了下来。 张英抱着妞妞出了年穗穗家大门,不由大大松了一口气。 有蔡觉民在还好,让她自己独自面对王英子,她真有些招架不住,早知道年穗穗不在家,她应该直接就去村医室的! 王英子人挺好的,知道她跟年穗穗关系不错,每次见到她也很热情,但就是太过热情了,无论什么话题,最后她都能扯到她的终身大事上面去,在知道她不准备嫁给村里的男人之后,就说要给她和蔡觉民保媒…… 虽然张英跟蔡觉民两人本身就是情侣,但她真的不喜欢别人对她的婚事指手画脚的。 如果王英子知道她和蔡觉民的关系,铁定会整日催他们结婚的! 为了不听王英子唠叨,她在蔡觉民和白木易离开去公社之后果断抱着妞妞去村医室找年穗穗了。 看到张英过来,年穗穗忙把妞妞接过来,在她脸上亲了亲,才对张英说道:“她自己会走了,你抱着多沉啊,让她自己走就行!” 张英摸了摸妞妞的头:“没事,我就想抱抱我干闺女,后天我跟蔡觉民就要离开这里回家过年了,以后想再抱抱就不容易了……” 年穗穗挑眉:“你这是准备跟蔡觉民结婚了?” 妞妞只认了蔡觉民当干爸,还没有并没有认张英当干妈,她以前都在妞妞面前自称“姨姨”的,现在突然说妞妞是她干闺女,再加上她跟蔡觉民的关系,年穗穗直接就认定她是要跟蔡觉民结婚了。 “是啊,我俩年龄也不小了,要不是担心回城的事……不过现在正好,我俩都考上大学了,正好回家过年,准备就在年前把证先领了,这样明年去上学的话,也可以一起。” “那正好,先恭喜你们了!对了,你们俩要去哪里上大学啊?” 因为关乎别人的隐私问题,年穗穗并没有询问张英他们报的是什么学校,现在录取通知书都下来了,也就没啥忌讳的了,她就直接问了出来。 第477章 让张英帮着租房子 说到上大学,张英立即就笑了起来:“我俩的学校都是京城的,我是京都师大的,他是京都航大的……” 她话没说完,年穗穗就惊呼一声:“蔡觉民也是航大的?” “也是?这么说,你家白木易也是航大录取的?” 张英也很是诧异。 “是啊,没想到他们俩居然是一个学校,这下好了,上了大学,咱们也不用担心见不到面了!” “那可不是,等到了京城,咱们四个可得好好的聚一聚……” “好!到时候请你跟木易到我家做客,我好像还没跟你说过,我跟蔡觉民家都是京城的,自从高考完之后,家里催了好几次了,让我们回家先把事办了,这不,刚一拿到录取通知书,我们就去找大队长开证明了,明天把东西收拾一下,等后天一早我们就要回家去了。” 张英说起要离开,心里还是有些不舍的,虽然在这里这么些年,一直都盼望着有一天能回京城去,可真等到这一天了,她才发现,自己对这个小村子,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的。 “原本我其实挺伤感的,可现在知道你跟白木易也要去京城,就一下子不伤感了……啊,对了,蔡觉民跟你家白木易去公社买东西了,今天中午我们都在你家吃饭!” 年穗穗闻言笑道:“我正准备说今天中午让你们在我家吃饭呢,看来咱们都想到一起去了。” 张英原本想要跟年穗穗好好告别,感性一番的,可一想到等到过完年开学之后,两人又能见面了,也就改变了主意,两人就说起了入学之后的打算。 当听到年穗穗说准备把年满仓和王英子也都一起带到京城的时候,张英便说她和蔡觉民可以在回去之后先帮他们找找房子,如果有合适的,就先租下来,等他们到了京城之后,再把租房子的钱给他们。 年穗穗没有拒绝,再三表示了感谢,她也没有提要买房子的事,因为这个时候想要买房,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因为在1978年以前,房屋根本就不允许买卖的! 现在虽然已经到了1977年的年底了,但我国城市还是按照之前实行“统一管理、统一分配、以租养房”的公有住房福利分房制度,这个时候的房子,根本不允许买卖的,只能是单位分房住。 所以,即便是他们手里有钱想要买,那也是不可能买得到的,还会被人给盯上,说不定安上一个什么的帽子,那可就糟糕了! 不过年穗穗也并不着急,因为等到明年之后,随着知青们陆续回城,再加上家庭当中人口的增长,原本单位分的房子根本就不够住了,“房改”政策就开始提出来了…… 也是从明年开始,相关部门就逐渐在全国范围内落实清理挤占私房政策,据不完全统计,仅京都就有八万余间私人自住房屋被清退…… 这样一来的话,这些被清退的房子除了自住之外,自然还是有许多要卖的,到那个时候,才是买房子的最佳时期! 当然了,这些就不需要跟张英说了,想到白木易要去南部的话,回来之后再处理掉从南部拿的货,然后再去京都的话,可能会赶不回来过年,如果张英跟蔡觉民能帮忙租好房子,那就再好不过的了。 张英向年穗穗询问了租房的要求,年穗穗想着自己并不了解现在的京都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就简单说了房子的范围定在了航院和中医药大学两所大学的之间,其他的就是家里有俩老人一个孩子,让张英看着找,最好能方便老人孩子一些的,价格方面倒是没有太多要求…… 张英一一记下了要求,并拍着胸脯向年穗穗保证,一定给他们找到合适的房子,年穗穗再三道谢,最后还是在他们离开之前,给张英拿了二百块钱。 她不知道张英和蔡觉民家里是什么情况,不过既然请人帮忙办事,总不能让人为难。 张英和蔡觉民两人在农村待了这么多年,每年挣得工分能填饱肚子就算不错的了,就算有结余,也不会太多! 他们这次回去,家里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呢,再加上两人还要结婚,也需要买点结婚用品,这些可能就需要伸手朝家里要钱的,虽然张英说给他们租房的钱可以等到他们到京都之后再给,可年穗穗总不能让让他们向家里要钱给自己租房子吧? 张英或许也想到了这个,所以在年穗穗给她钱的时候,她也没有推辞,直接收了下来。 “放心吧,等找到房子之后,我会给你拍电报的,到时候告诉你们房子的地址!” “好。” 等送张英跟蔡觉民离开,年穗穗一边收拾着,一边十分兴奋滴跟白木易说道:“没想到蔡觉民居然跟你一样上了航院,你俩是不是商量好了的?” 白木易笑道:“我是咋报的航院,你还不知道?” 年穗穗想到白木易当初报志愿,还是刘矜帮的忙,不由笑了笑:“也是,没想到蔡觉民也报了航院,你说这算不算缘分?” 白木易看了年穗穗一眼:“蔡觉民跟我说,等回京都之后,他就跟张英结婚……” 年穗穗把碗摞在一起,然后端着往灶屋去,准备烧点热水再刷,听到白木易提到这个,也是浑不在意地笑了笑:“是啊,张英也跟我说了,不过你要是想给他们送新婚礼物的话,还是等咱们到京都以后吧,现在乡下也没什么好东西,咱也不好意思送,直接送礼金的话,他们肯定不好意思收……” 年穗穗絮絮叨叨的说了好多,最后干脆建议白木易如果去南部看到有合适作为新婚礼物的东西,直接买了算了…… 白木易一边点头,一边看着年穗穗的反应,见她毫无芥蒂的样子,不由眼神躲闪,最后干脆垂下头,悄悄松了口气。 “行啊,有他们俩帮忙租房子,我年前就不用再去京都了,这样一来时间就充裕了很多,可以好好的选一选……” “不去京都了你就早点回来过年,别在外面待时间长了,让人挂念,万一遇上下大雪,火车都停了,你就只能在外面自己过年了……” 白木易听着年穗穗絮叨,嘴角微微上扬。 “好。” 第478章 火车上(1) 知道年修文要再次跟白木易一起去南部,刘花莲很是高兴,早早就给他收拾好了行李,上一次年修文跟着白木易出去,一下子拿回来那么多钱,这次再跟着去一次,等回来肯定就挣够娶媳妇的钱了! 两个哥嫂也都各自拿了自己的私房钱出来,让年修文帮忙捎点东西回来,但私房钱毕竟也不多,买不了多少东西,于是张凤霞妯娌俩就跟几个相处不错的人借了些钱…… 这样一来的话,动静弄得有点大,一直关注着年修文的铁锤很快就察觉出了动静。 自从上次年修文跟白木易出去回来以后,铁锤就一直在关注着他。 现在看到他的动作,就猜到了他可能会再次出去。 然后他就把目光放到了白木易跟关衡身上,见两人也都在做准备,铁锤咬了咬牙,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蔡觉民和张英离开的时间,刚好跟白木易三人去南部的时间是同一天,所以几人就约好了一起去火车站,蔡觉民和张英毕竟在村里生活了这么长时间,零零碎碎的东西还是不少的,扔掉了一些之后,还是装了两大旅行包。 背着行李去火车站显然不现实,年抗联决定送佛送到西,直接让村里的牛车送几人到火车站…… 白木易三人沾了光,和他们一起坐牛车去了火车站。 不过,白木易不知道的是,就在几人坐上牛车离开之后,铁锤也背着个背包,快步跟了上去。 到了火车站不久,发往京都的火车就到站了,这趟车贯穿南北,来来往往的人很多,等到下车的人离开,蔡觉民和张英就往车上挤,白木易三人见状,连忙把他们的旅行包接过来:“你们俩只管往里走,旅行包我们给你扛着!” 铁锤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火车站,刚刚好就看到白木易三人挤上了火车,他来不及多想,就以最快的速度从另一节车厢挤了上去…… 三人把蔡觉民和张英的行李送到他们的座位旁,然后从车厢另一头下了火车。 他们的脚刚一落地,就传来了火车鸣笛的声音,紧接着“咣当咣当”摩擦铁轨的声音就响了起来,火车也离开了车站…… 又过了半个小时,开往南部的火车也到站了,白木易三人提着行李上了车。 这次没有平老大的关系,自然也就没能买到卧铺,三人买了连着的三个硬座,上车后找到自己的座位,三人把行李放好之后,就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 三人商量好了,在火车上轮流睡觉,每次两个人守着,一个人睡觉,毕竟他们这次带的钱不少,又不是住的卧铺有包间,硬座车厢里人多且流动性大,若是钱被偷了,他们可真就哭都找不着地儿了。 至于为啥两人值守一人睡觉,主要也是怕一个人值守的时候,万一忍不住睡着了,那就三人都睡着了,也是很不安全的。 对面坐了一个四五十岁的妇女,剪着齐耳短发,蓝灰色的棉衣虽然有一两个补丁,但十分的干净整洁,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干练,白木易三人上车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座位上了。 看到白木易三人进坐过来,听到年修文的大嗓门,她先是皱了下眉头,后来又若无其事地冲三人点了点头,就看向了窗外。 火车缓缓启动,中间又停了两三次,对面的座位一直没有人坐,一直到了一个小站时,终于上来了两个人,一男一女。 男人背了个大旅行包,一只胳膊上挎了一个跟他很不搭配的女式挎包,他肤色黝黑,双手关节又粗又糙,指甲缝里还有常年洗不干净的污垢。 女人的皮肤倒是很白,双手的指甲也很干净,修的很整齐,但身体似乎不太好,嘴唇发白,眼神迷离,一直靠在男人的身上,走动。 男人扶着女人走到对面的位置上停了下来,他看了看座位,面露为难地看着座位上的妇女说道:“大姐,我媳妇身体不大好,能不能麻烦你换一下座位,让我跟我媳妇坐挨着?” 那妇女看了两人一眼,什么也没说,起身坐到了最里面的位置。 男人连声道谢,扶着女人坐了下来。 看到男人自己坐到中间的位置,让他媳妇坐在了靠过道的位置,白木易不由多看了他们一眼。 那男人朝白木易憨憨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只是在白木易移开目光之后,他放到女人肩头的手不由收紧了几分。 女人似乎有些难受,发出几声低微的呻吟声,男人立即关怀地询问:“媳妇你怎么了?是不是又难受了?放心,咱们很快就到家了等到家之后,我们马上就去医院,你再忍忍啊!” 年修文看到男人紧张的样子,不由暗笑,捂着嘴在白木易耳边说道:“木易哥,你看那位大哥跟你是不是很像?不过你这个人不太喜欢说,就是默默地对穗穗姐好,不过,你老实说,我们看不到的时候,你对穗穗姐是不是也是这个样子的?” 听到年修文这样说,白木易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又多看了对面的夫妻一眼。 年修文对那男人道:“大哥,你真疼你媳妇啊,跟我哥一样呢!” 那男人看到白木易又看过来,心中不由紧张起来,听到年修文这样说,顿时松了口气,憨厚地笑道:“小兄弟你过奖了,我就是个普通的乡下人,我媳妇就不一样了她可是知青,长得好看又有学问,这样天仙一样的人能嫁给我,是我不知道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我肯定要对她好啊。嘿嘿,要是不对我媳妇好,她生气回城不要我了怎么办?” 原来如此! 怪不得两人自称夫妻,却看上去十分的不搭,原来女人是个下乡知青,这就难怪了! 白木易移开了目光,然后闭上眼睛养精神。 而他不知道的是,对面的男人在他移开目光后,暗暗松了口气,在跟年修文说话的时候,目光都忍不住闪烁不停。 就在这时,最里面坐着的那个妇女突然开口问了一句:“你媳妇既然是知青,有没有参加这次的高考?” 听到这话,男人的身子瞬间一僵…… 第479章 火车上(2) 被男人死死搂住的女人此时似乎受了什么刺激,突然激动起来,挣扎着想要起来,却被男人死死按了下去,慢慢的又停止了挣扎,老实了下来。 他旁边的妇女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那个被男人搂住的女人,胸口不停地起伏着,许久之后她才平复好心情,重新坐了下去,再次问出了刚刚的那个问题:“你媳妇参加今年的高考了吗?考的怎么样?” 男人压制住了他媳妇,冲那妇女笑了笑:“没有,我媳妇身体不好,参加高考多累啊,起早贪黑的学习,还要那么大冷的天儿去考试,她身体受不了……” “这样啊!” 那妇女点了点头:“参加高考的确挺辛苦的,不过等到大学毕业之后,一切肯定都会好起来的,你不应该阻止你媳妇进步!” 男人讪笑了下,没再说话。 妇女见男人不说话,就没再继续跟他交谈,而是把目光落在了白木易三人身上。 迟疑了一下,她硬着头皮说道:“你们三个是亲兄弟吗?” 年修文摇头:“不是,木易哥是我姐夫,关衡是我表哥……” “你们也是知青?这是回家探亲呢?” “我们……嘶……” 年修文话没说完,就被坐在他另一边的关衡狠狠的在胳膊上拧了一下。 “我是知青,是回家探亲的,他们俩是送我的!” 关衡以为自己这样说了之后,那妇女不会再继续追问了,谁知她居然又问起了高考的事。 “小同志,你也是知青啊,那你参加今年的高考了吗?” “嗯,我参加了!” “真的?那你考上了吗?” “已经体检过来,不过还没有收到录取通知。” 这些无关紧要的话,关衡倒也不介意让别人知道。 “那真好,考上大学你就可以离开农村回城了……” 那妇女感慨。 年修文听他这样夸关衡,不由撇了撇嘴,不屑道:“有什么了不起的,不是还没收到录取通知书吗?我木易和穗穗姐已经收到录取通知书了,上大学已经板上钉钉了,你小子通知书没下来,说不定就上不了了呢!” “呸,你少乌鸦嘴啊,我要是真上不了大学,小心我揍你啊!” “嘁,咱俩谁揍谁啊,就你那小身板,都不够我一指头的!” 听着两人打闹,对面的妇女把目光落在了白木易的身上。 “小同志,你也是知青?” 白木易睁开眼,正好看到对面的妇女正直勾勾地看着他,不由皱眉:“我不是知青……” “那你……也考上大学了?” “嗯。” 白木易顿时心生警惕,刚刚他们来的时候,这女人还对他们敬而远之的样子,现在却突然跟他们套近乎,不知是何居心? “同志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实不相瞒,我是个老师,所以比较关心高考的情况,就希望下乡的那些知青们,都能够考上大学……” “嗯。” 白木易对老师还是比较尊重的,冲那妇女点了点头:“葛老师,你好!我姓白!” 葛老师眼睛一亮:“你好,你好白同志!” 她似乎有些激动,手不知道往哪里放的那种。 白木易没再说什么,葛老师也在激动过后,慢慢的冷静了下来,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跟旁边的男人聊天。 白木易闭着眼睛听着,很快他就发现了葛似乎在有意无意地打听着男人和他媳妇的情况,不过那男人看上去憨厚,却也是哥十分警惕的,对于葛老师的各种问题,他都捡了些无关紧要的回答,关于身份,家庭住址之类的,一句都没有透露。 又过了一会儿,白木易起身去上卫生间,让关衡和年修文两人看着行李。 他刚离开座位,对面的葛老师就立即起身跟了过来。 一直走到两节车厢相交处,白木易正准备进厕所,却被葛老师拦了下来。 白木易挑眉,以为她着急上厕所:“葛老师,要不你先?” 他说着,后退了一步,把厕所让给葛老师。 “我不上厕所!” 葛老师摇了摇头,低声对白木易说道:“白同志,我看你一身正气,又是准大学生,想找你帮个忙……” 白木易诧异,没想到这个女人铺垫这么久,原来是有事想找自己帮忙。 只是,白木易有些迟疑,出门在外,警惕心还是要有的,特别是年穗穗知道他出门,在他耳边说了很多的诈骗案例,也不知道不出门的她到底是从哪里听来的那么多诈骗故事…… 应该是听李先生讲的! 这是白木易想了许久之后得出的结论。 李先生行医多年,肯定去过很多地方,说起来,也算是老江湖了,他说的这些,那都是经验之谈,白木易觉得应该是有用的。 看着面前的葛老师,白木易犹豫着要不要帮忙。 “白同志,冒昧地问一句,你考上的是哪里的大学?” “京城的!” “那正好,我也是京城的老师,说不定等到了京城之后,还能再见面……” 葛老师似乎早有准备,从兜里掏出了她的证件给白木易看。 白木易接过证件一看,不由愣住了,他看了看证件上的照片,又看了看葛老师。 没错,真是本人! “你是京都航大的教授?” “对,京都航大,你也听说过?” 葛老师,或者也应该称呼她葛教授眼巴巴地看着白木易。 白木易干咳一声,把证件交还给了葛教授。 他何止听说过啊,等过完年,他还要去那里上学呢! 白木易知道,今天这个忙,他就是不想帮,也必须得帮了! “葛教授你先说说,我能帮你点什么?” 这就是同意帮忙了! 葛教授顿时松了口气,只要这位白同志能同意帮忙,这事就成了大半! 她立即压低了声音说道:“白同志你有没有发现我旁边坐着的那对夫妻有问题?” “什么问题?” 白木易的确发现了一些不对劲,但想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们身上带着那么多钱,不容出任何的差池! 所以在知道两人一个是农民一个是知青之后,也就压下了心中的那股疑惑。 此时听到葛教授说起,那么她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确切的东西了。 第480章 救人(1) 既然已经决定要帮忙了,白木易也就不准备继续打马虎眼,直接说:“葛教授有话不如直说!” 葛教授神色略有些激动:“那个男人,他肯定撒谎了,他旁边的女知青,根本就不是他媳妇!” 白木易没有反驳,只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两人看上去的确是不搭,可城里的知青跟乡下的农村糙汉,本身就是不搭的,这事谁都知道! 但白木易也见多了有些知青受不了干农活的辛苦,为了逃避劳动,就选择嫁给村里能干农活的男人的。 当然,这其中也有些男人用了手段,迫使女知青不得不嫁给他的! 不管是哪一种情况,结了婚之后,那就是人家两口子之间的事,外人再怎么觉得不搭,也是无权置喙的。 葛教授如果仅仅是觉得两人差距太大,看上去不般配,那这个理由肯定是站不住脚的。 “那个男人是谁,我不知道,但那个女知青,我却是认识的,她是我外甥女洋洋,我们一直有通信,恢复高考的消息传出以后,我就给她邮寄了一套资料,她也跟我保证肯定会考上大学的。 而且我们最后一次通信,她还告诉我,收到体检通知了,等手打录取通知书之后,就去找我……所以,她不可能结婚却不告诉我这个小姨的!” 葛教授说得很肯定,而且越说越激动,看得白木易连忙按住了她的肩,让她冷静下来。 “葛教授,你先冷静一下,你放下心,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你外甥女肯定是被胁迫了,从她上车到现在,似乎没听到她说过话,之前我们信了男人的话,以为她是真的身体弱,现在看来,她应该是意识不清醒……” “对,刚刚我说话的时候, 看到洋洋她挣扎了,应该是听到了我的声音,我想着,她可能有意识,但没办法说话……” “葛教授想要我怎么帮你?”白木易询问。 葛教授摇头:“我不知道,我现在心里很乱,不过,一定不能让那个农村男人把洋洋带下火车……” “我知道了,葛教授放心,这样吧,我们待会儿回去之后,先想办法把你外甥女给弄醒,她醒了之后,咱们才好确定那个男人是不是在说谎,万一他说的是真的……” “不,他一定在说谎!不过你说的也对,等洋洋醒了,肯定能指控那人,只是要怎么才能把洋洋弄醒呢?” 葛教授有些犯愁,挟持洋洋的那个男人看上去憨厚,但实际上却奸猾着呢,根本不给他们机会接触洋洋。 白木易想了下,说道:“你先回去,我来想办法吧!” 葛教授狐疑地看了白木易一眼,想着他会用什么办法让洋洋清醒,但他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什么好办法,只能神情沮丧地回了车厢。 等她回到座位时,发现那个男人对她更加的防备了,警惕地看着她,唯恐她会做出什么对他不利的事。 葛教授黑着脸坐到了里面的座位上,然后十分不满地“哼”了一声,就闭上眼睛谁也不理了。 她的这个反应,倒是让那个男人放松了几分警惕。 不多大会儿,白木易也从车厢边上的厕所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条这个时候时兴的白底带蓝条纹的男式手帕,边往座位上走边擦着手,就在他快要走到自己的位置上时,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给绊了一下,然后一个趔趄,手里的帕子直接飞了出去,好巧不巧地,就一整个盖在了女知青的脸上…… 一直用一条胳膊搂着女知青的男人愣了一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白木易就开口道了歉,然后伸手去拿手帕…… 这件事就是个意外,白木易也已经道歉了,现在他要拿回自己的手帕,那男人自然也不能说什么! 但令男人十分意外的是,白木易的手抓到手帕以后,却没有急着把手帕从他媳妇的脸上拿下来,反而十分轻浮地用帕子给他媳妇擦了擦脸…… 这样的举动瞬间就让男人不乐意,他伸手抓住了白木易个手腕,怒声道:“你干嘛?” 葛教授时刻注意着白木易的动作,看到两人的动作,浑身的紧绷起来了。 关衡和年修文虽然不知道一向稳重的白木易为何突然去摸一个女人的脸,他们甚至已经做好了回去之后向年穗穗告状的打算! 但这个时候,无论白木易做了什么,他们都必须要站在白木易的一边! 两人立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紧握双拳脸色不善地看着那男人! “你想干啥?” 男人见对方三人,而自己这边只有一人,若真闹起来,肯定自己要吃亏,气势瞬间就没了。 语气也软了下来:“ 你们仗着人多欺负人,怎么可以摸我媳妇脸?” 在说话间,白木易又再次隔着手帕摸了摸女知青的脸…… 这下不仅那男人的脸色难看,就连年修文的脸,也黑了下来。 “木易哥,你再这个样子,我真的要跟穗穗姐告状了啊!” 可能是年修文的威胁起了作用,白木易的手猛地一下就缩了回来,然后狠狠地瞪了年修文一眼,警告道:“不许胡说!” 年修文“哼”了一声:“你敢做,还不让人说了?我跟你说啊,虽然穗穗姐没有让我做什么,但我可是会时刻盯着你的,你要是敢做出对不起我穗穗姐的事,可别怪我不讲兄弟情面!” 白木易有些无奈,解释道:“你别胡说,我这是在救人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女知青突然 大喊一声:“救命啊!!” 原本搂着她的男人没想到她突然清醒过来,瞬间给吓得大惊失色,伸手想要 去 捂她的嘴。 坐在男人旁边的葛教授听到女知青喊“救命”之后,立即就起身去抓男人 的胳膊。 而白木易也顾不上跟年修文解释,抓住女知青的胳膊一拉一拽,就把女知青从座位上拖到了自己的怀里…… 年修文的眼睛瞪的老大,他没想到白木易的胆子如此之大,当着自己这个年家人的面,特别还是在自己对他发出了警告之后,他竟然还敢把别人家媳妇搂到自己怀里! 简直是……没天理了! 年修文气得指着白木易的手都发抖了。 太过分了! 白木易不会以为带自己挣了点钱,自己就会替他瞒着穗穗姐吧? 第481章 救人(2) 开始的时候,男人的一只胳膊被女知青给占着,所以葛教授才能轻易的制住了他的一只胳膊。 现在女知青被白木易给拉走了,男人怒火中烧,觉得是葛教授的阻挠,才使他没能拦下白木易抢走女知青,气急之下,又没有了束缚,举起铁锤般的拳头就朝着葛教授的脑袋砸去…… 白木易见状,把怀里的女知青往关衡怀里一推,自己则眼疾手快地一把抓住了男人的手腕,然后往后一翻,男人顿时发出一声闷哼,面露狰狞,另一只手从葛教授那里抽了回来,伸手就去掰白木易的手。 白木易自然不会如他所愿,一手抓住了他的另一只手! 男人两只手都被制住了,气急之下咬着牙一头狠狠地就撞在了白木易的脑袋上! 白木易痛得倒抽了口气,又有些头晕,眼看着年修文还傻站着不知道帮忙,不由大声喊道:“修文,还愣着干啥?赶紧帮忙啊!” 年修文看了一眼满脸狠戾的男人,又看了看白木易,最后决定先制服男人,之后再向白木易兴师问罪。 最终在年修文加入之后,男人被两人直接头朝下按倒在了座椅上…… “没天理了,抢劫啦……” 男人眼挣扎着大喊:“救命啊,坏人打人了了,谁来救救我们两口子啊!” 硬座车厢里的人很多,不过对于这对极不般配的小夫妻,人们还是有些印象的。 事情发生的太过突然,人们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呢,就看到关衡扶着小夫妻当中的女知青,而男人则被白木易和年修文两人死死地按在了座椅上。 很多富有正义感的人立即就忍不住出言主持正义:“你们几个大男人怎么回事?人家小两口怎么得罪你们了,你们要这样对待人家?” “就是,也太不像话了,快点松开,好好跟人家小两口道歉,这事就这门算了!” “还有你啊,小伙子,赶紧放开人家媳妇,不然我们就告你耍流氓!” 关衡一听自己要被人告耍流氓,瞬间就不愿意,他可是好不容易才考上大学回京,怎么可以因为这莫名其妙的事,就被人告耍流氓呢? 要真让这耍流氓的罪名落到了头上,他就是考得再好,也没机会上大学了! 受到惊吓的关衡,下意识地就把手里的女知青给推了出去…… 女知青原本被白木易的帕子上的药水刺激的恢复了几分神智,但浑身上下还是没什么力气,所以才不得不借助白木易以及关衡的搀扶才能站得住,此时被关衡这么一推,她失去了支点,摇摇晃晃的就朝着一边倒去…… 眼看着女知青就要摔得头破血流,葛教授,也顾不上许多,往前一扑,就趴在了男人的身上,然后举住了了女知青…… “怎么回事?谁在闹事?” 此时几个乘务员一脸严肃地走了过来。 原来早在几人闹开的时候,就有人偷偷去找了乘务员过来。 男人看到乘务员,立即开始叫屈:“救命,救命!这几个人抢了我媳妇,还打我!乘务员同志,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乘务员眉头紧皱,眼神不善地看向白木易三人:“你们哪里的人?介绍信拿出来给我看看?” 这么多人围着,白木易也不怕男人逃走了,松开了他,把自己的介绍信拿了出来给乘务员。 “乘务员同志,我怀疑这个人是个坏人,他拐带女知青!” 男人没想到白木易会这样说,神情有了一丝慌张,眼神躲闪,却强装镇定道:“你血口喷人,我早就跟你们说了刘洋是我媳妇!” “我呸,谁是你媳妇,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那样子,配得上我家洋洋吗?” 葛教授虽然是个文化人,但多年的乡下生活,也使得她学会了几句骂人的言语,此时情急之下,不由便脱口而出了。 骂完了男人,葛教授把女知青刘洋扶好坐在最里面的位置上,这样就算是男人再次发疯,自己也能挡在她前面。 安置好刘洋,她又把自己的证件取出来交给了乘务员:“乘务员同志,这位女知青刘洋是我的亲外甥女,我们一直有通信联系,她刚刚参加完高考,并考上了大学,根本不可能嫁给这个人!” 乘务员看向男人:“你怎么说?” 围观的人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大一个瓜,看向男人的眼神立即就变了。 这个车厢里坐着的,有很大一部分是考上大学的知青,本来他们是看到白木易的动作,以为他在耍流氓,却没想到原来是见义勇为,解救被拐女知青的英雄! 而在崇拜白木易的同时,他们自然对拐带女知青的那个男人深恶痛绝,纷纷指责谩骂:“真是人不可貌相,看着一副憨厚老实样,没想到居然是个黑心烂肠的拐子,你这种人就该枪毙一千次、一万次!” “呸!” “呸!” …… 男人眼神不停地闪烁着,他心里知道,若是不能洗脱拐带女知青的嫌疑,自己恐怕很快就要被移交给公安,到时候,等待自己的,就算不是一颗花生米,也会是往后余生的劳改生涯…… 眼珠子转了许久,男人把目光落在了双眼紧闭的女知青刘洋的身上,见刘洋没有任何的反应,心中顿时一喜,看来自己的药还有效果,虽然被那手帕上的不知是什么的药水给解了几分,却还没有完全解了。 想到这里,男人立即就大声的喊起冤来:“冤枉啊!乘务员同志,你可不要听他们瞎说,我媳妇身体不好,我带她去看病的,他们几个是一伙的,肯定是看我媳妇长得好看,想要拐走我媳妇,他们才是拐子啊!” 看着男人一脸憨厚的样子,似乎不像是坏人,乘务员顿时陷入了为难之中。 想了一下,乘务员把葛教授的证件和介绍信还给了她,指着里面座位上的刘洋说道:“把她喊醒,回答我们几个问题……” 男人神色有点慌张,忙说道:“乘务员同志,我媳妇身体不好,她……她叫、叫不醒……” 乘务员扫了他一眼,没搭理他,看向葛教授。 葛教授看向白木易:“那个,白同志,你刚刚那个手帕……能不能借来用用?” 白木易点点头,把手帕递了过去。 男人见状,立即脸色大变,刚刚就是这条手帕让刘洋恢复了一丝神智的,他顾不上多想,伸手就夺走了手帕.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把掀开车窗,把手帕扔到了窗外…… 第482章 奇怪的男人(1) 看着手帕随风飘远,男人露出一丝轻松笑意。 这下好了,没有了沾了药水的手帕,刘洋就醒不过来。 刘洋醒不过来,就没办法证明她不是自己媳妇! 男人一脸得意地回头,却发现车厢里的气氛有些不对,乘务员以及围观的乘客们,全都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自己。 “怎、怎么了嘛?不就是一块帕子吗?不行我赔一块就是了!” 没有人说话,都只是十分鄙夷地看着他。 年修文此时也看明白了几分,撇了撇嘴,十分不屑地说道:“你们拐子是不是骗小孩骗习惯了,把谁都当小孩儿骗啊?” “你少血口喷人,我才不是拐子,刘洋就是我媳妇!乘务员同志,他们这几个人才是拐子,他们合起伙来想要拐走我媳妇,你快把他们都抓起来!” “呸,你个小鳖孙,搁这儿贼喊捉贼呢,看把你给能的,真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不透气儿,看不出你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啊?” 人群中也有不少人在议论:“……这人真是蠢得离谱。” “可不是嘛,原本我还以为他看上去憨厚老实,以为他是真的受到欺负了,现在看来啊,根本就是又坏又蠢!” “这样看来,那女知青肯定不是他媳妇,说不定真像那几个人说的,是被他给拐来的……” “我早就看出俩人根本不般配了,女知青就算是嫁给村里的男人,也肯定不会让自己嫁的男人这么邋遢的,你看他的手,哎呦,简直脏死了……” “还有头发,离好远都能闻到味儿,真恶心……” “你们住嘴!刘洋就是我媳妇,你们这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凭啥看不起我,我哪里比你们差了?现在看不起我了?当初是谁求着我帮你们干活的?要不是我帮你们种地,你们全都是一群废物!废物!” 乘务员原本是对两方人都有怀疑的,可看到男人把手帕往火车外面扔的动作之后,心中的天平就偏向了白木易几人的一方! 现在看着男人前言不搭后语的样子,心里就更加的觉得他有问题了。 只是现在女知青刘洋意识没有清醒,他们一时之间也没办法断定到底谁说的才是真的。 “同志,你现在有没有办法把这位女知青给弄醒,只有听到她自己说出来,我们才能确定谁对谁错……” 乘务员看向白木易。 同时车厢里的其他人,也都把目光落在了白木易的身上。 白木易看了男人一眼:“刚刚被他扔掉的帕子上,有提神醒脑的药水……” 乘务员有些失望,而那男人却松了口气,得意地看向白木易。 果然,扔掉了手帕,就是他们怀疑,也没有办法证明什么。 可不等男人的得意多久,就看到白木易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了一个小瓶子,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把小瓶子递给了葛教授。 “你把这个给她喝下去试试,内服外用都一样的!” 白木易说着,冷冷看了男人一眼。 年穗穗知道,随着政策的越来越开放,南部那里也会越来越乱,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担心白木易会遇到,她专门配制了提神醒脑的药水给白木易随身携带者,还特意嘱咐他,一旦发现不对,一定要第一时间喝下药水…… 葛教授接过药水,丝毫没有迟疑就喂刘洋喝了进去。 她的动作太快,以至于那男人想要阻拦都没有机会,他刚想故技重施把药水给撞撒了,结果被时刻注意着他的关衡直接给给撞到了另一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刘洋把药水喝了进去…… 男人见刘洋喝下药水,知道大势已去,眼神不停地闪烁着,想要寻找逃跑的机会,可事情闹的有点大,不只他们车厢,就连别的车厢的人,听到动静都过来看热闹,可以说过道里已经被围的水泄不通,除非他从半空飞过去,否则根本没有机会逃走! 眼看着逃跑这条路是行不通了,男人心一横,准备死硬到底! 他刚下定决心,刘洋就缓缓睁开了眼睛,看到自己是在葛教授的怀里,她瞬间眼泪就像决堤了似的,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小姨,我差点见不到你了……” 葛教授看到刘洋真的醒了过来,提着的心一下就放了下来,她伸手拍了拍刘洋的背,低声安抚了几句,让她不要害怕,把事情好好的跟乘务员说清楚。 “……现在有这么多好心人看着,又有乘务员为你做主,你好好把事情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乘务员也在这个时候说道:“别害怕,同志,你好好跟我们说一下,这个男人,是你丈夫吗?” 刘洋看了男人一眼,激动地连连摇头:“不、不是,他不是我丈夫,小姨,你是知道我的,我根本没有结婚,怎么可能有丈夫?” 葛教授安抚地拍了拍刘洋的后背,对乘务员说:“同志,你们听到了吧,我外甥女说了她根本就没结婚,哪来的丈夫,根本就是这个男人拐带人口,你们一定要为我外甥女做主啊!” 乘务员点了点头,十分严厉地看向男人:“你还有什么话说?” 男人不停地摇头,脸上带着与之前憨厚完全不同的阴狠,看向刘洋的眼神满是戾气。 “刘洋,你个臭婊子,你敢骗我,我跟你没完!你个骗子,你不得好死,我不会放过你的……” 任谁都看得出来,那男人对刘洋充满了怨恨,如果不是被人摁着肩膀,他估计把刘洋大卸八块的心都有了…… 白木易眉头微皱,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刘洋,发现她又再次闭上了眼睛,对于男人的话充耳不闻。 这很不对劲儿! 如果真是被人拐带的,被解救出来之后,肯定对拐子恨之入骨,情绪激动的,更是对拐子又踢又打的,恨不得撕下拐子一块肉才算甘心。 可这个刘洋的反应,跟那些被拐的人相比,实在太过反常了。 而且,男人骂刘洋的那些话,听上去也不像是互不相识的拐子与被拐之人能骂出来的! 乘务员听了刘洋的话,再加上男人也没有反驳,自然也就断定了他跟刘洋不是夫妻了,如此一来,就直接把他当成了拐子,准备带走,等到火车到站之后,再交给公安处理! 可男人哪里甘心就这样被带走,挣扎的十分厉害,三个乘务员居然都无法制服他。 白木易见状,直接站了出来:“我帮你们吧!” 说完一把拽过男人的胳膊往后一拐,然后押着男人跟乘务员一起离开了车厢…… 第483章 奇怪的男人(2) 白木易一离开,关衡跟年修文两人立即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年修文更是直接坐到白木易原本的位置上,把白木易座位上的包抱在了怀里,然后隔着小桌子,眼神警惕地看向对面的刘洋和葛教授。 那个男人被带走之后,刘洋就睁开了眼睛,葛教授心疼外甥女的遭遇,对拐子进行了一番批判,更是安抚刘洋不要害怕,一切有她…… 刘洋对着葛教授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然后好奇地看向年修文。 想到刚刚白木易居然抱了她,虽然当时她意识不清醒,但年修文还是有些迁怒,狠狠地剜了她一眼,然后冷哼一声,转过了头去。 刘洋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年修文,有些委屈地看向另一边的关衡。 关衡眉头轻蹙,在刘洋的注视下,直接闭上了眼睛。 刘洋有些不理解,按说这几人既然救了自己,应该是十分热心肠的啊,怎么一个两个的对自己都是这种态度啊? 白木易和乘务员一起,把男人扭送到了餐车上。 在乘务员准备撵他离开之前,白木易率先开口:“能不能让我跟他说几句话?” 乘务员见他帮忙解救了女知青,又帮忙把坏人扭送到了餐车,肯定不是跟坏人一伙的,问两句话的事,自然也就没理由不同意。 “行,那你快点啊,火车快要到站了,这里不让久留的!” “好!” 白木易答应了一声,看向男人。 那男人猛地看向白木易:“你也不是好东西,我不会放过你的!” 白木易挑眉:“你都自身难保了,还怎么不放过我?” 那男人一滞,眼中满是不甘:“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这对狗男女的!” 这话骂的……让白木易心理上很是不适! “我有媳妇有闺女,你可别给我乱扣帽子,我跟那个女知青没有任何的关系!” “真的?”男人狐疑地看着白木易:“跟她没关系你干啥管我的闲事?” 白木易看着男人一脸懵的样子,心中不由叹气。 “你拐带女知青,任何有点正义感的人,都不会坐视不管的!” 白木易只是陈述事实,但他没想到的是,就是他这句话,一下子就令那男人激动起来。 他立即变得面色狰狞,怒视着白木易:“你胡说,我没有拐带任何人,刘洋她是我媳妇!”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男人竟还大言不惭地说刘洋是自己媳妇! 白木易不理解他为何一直坚称刘洋是自己媳妇。 “你有什么证据?有结婚证吗?” 男人神情顿时一滞,然后整个人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一下子就蔫儿了。 “没有,我没有结婚证……不,是她骗了我,她骗了我们……” “她骗了你什么?” 白木易追问。 男人面色纠结了许久,最终垂下了头。 过了许久,就在白木易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又抬起了头。 “我叫李二娃……” “什么?” 白木易诧异。 男人没理会白木易的诧异,自顾自地说道:“……当初刘洋到我们大队的时候,我们大队五个村子的未婚男青年,几乎都喜欢她……” 男人……或者说是李二娃,开口向白木易讲述着他跟刘洋之间的关系。 白木易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而餐车里的其他乘务员,也基本都跟白木易差不多的反应。 其实也不是什么曲折的故事,不过是一个下乡女知青,到了农村之后,发现自己根本干不了农活,然后就利用自身的优势,哄骗着村里的男人帮她做事! 若单单如此也就罢了,毕竟很多女知青下乡之初的时候,都是不适应的,多多少少也是会找人帮忙的! 这本是无可厚非的事! 但这个叫刘洋的女知青却跟其他的女知青不一样,当然了,刘洋相比其他女知青而言,长得的确是漂亮,刚到大队,就引起了轰动,大队的未婚男青年,都想往她身边蹭……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这也没什么,可偏偏刘洋也不是个安分的,她仗着别人喜欢她,在别人向她示好的时候,从来都不拒绝,别人给的好处,她照单全收了,但只要一有人提出进一步交往,她便找各种借口推脱…… 慢慢的,那些喜欢她的男青年也看出了她对自己无意,聪明点的,自然不会选择在一棵树上吊死,也就渐渐远离了她! 可这世上自然也不单单只有聪明人,一根筋的人也不少! 偏偏李二娃就是其中一个! 李二娃在众多追求刘洋的男青年当中,算不上出色,甚至来说,算是条件比较差的一类人中的。 开始的时候,刘洋追求者众多,对于李二娃自然是不会拿正眼瞧的。 可随着围绕在她身边的人越来越少,慢慢的就只剩下李二娃一个人还在坚持着帮她干活,给她带好吃的…… 刘洋自然是看不上李二娃的,可如果不给点甜头给他,又担心这最后一个帮助自己的人也跑了。 为了稳住李二娃,刘洋便向他承诺,将来以后要嫁给他…… 就这一句简单的承诺,就让李二娃直接对刘洋更加的掏心掏肺,想方设法的要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都给拿出来给刘洋。 不仅大队分给刘洋的活,李二娃替她干了,就连刘洋的吃喝,李二娃都想方设法地为她包了,冬天水冷,刘洋爱干净又不想洗衣裳,也都是李二娃帮她洗的! 村里很多关于两人之间的传言,李二娃听了心里甜丝丝的,打心里把刘洋当媳妇了,而刘洋听了则浑不在意。 刘洋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李二娃的供养,心里却无时无刻不再想着逃离这里,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直到高考恢复的消息传来…… 一听说刘洋要参加高考,村里的人都劝李二娃,让他阻止刘洋,还告诫他,如果刘洋考上了,肯定不会要他了…… 开始的时候,李二娃也是有担心的,可刘洋温言细语地向他撒撒娇,让他占点小便宜,他顿时就兴奋地找不着北了,不但同意了刘洋去高考,甚至还亲自骑车送她去的…… 直到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刘洋才向李二娃摊牌,她告诉李二娃,自己很爱他,舍不得他,但她家里人不同意两人的事……还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劝李二娃忘了她! 李二娃见刘洋这样伤心,虽然心里也难过的要死,却还是劝她以后要好好的! 事情到这里,原本也就算告一段落了,可偏偏就在李二娃亲自送刘洋离开之后,事情又发生了变故…… 第484章 内情 把刘洋送进站,李二娃心里难受的厉害,不想就这样回村,想着能在刘洋离开之前,离她近一些也是好的。 她在火车站外找了个角落蹲着,把头埋进膝盖上,默默地流泪。 正伤心时,突然听到了刘洋的声音…… 李二娃以为刘洋是在找他,忙起身准备跟她打招呼,却看到刘洋径直从他跟前走了过去。 她的旁边还有一个男人,殷勤地帮她提着行李。 李二娃感觉有些奇怪,火车马上到站了,刘洋突然离开火车站干什么? 他看向那个帮刘洋提行李的男人,以为是他胁迫刘洋的,就准备上前跟人理论。 却在此时,她听到了刘洋的抱怨:“……都跟你说了,我不过是利用他帮我干活而已,你也不想想,他那个鬼样子,长得难看也就罢了,还整天邋里邋遢的,我怎么可能会喜欢他?” 刘洋的话让他脚步微顿,同时仔细打量起那个提行李的男人,他发现那个男人长得的确比他好看,但细胳膊细腿的样子,一看就没他有力气! 李二娃嫉妒的同时,心中又暗自鄙视那个男人。 “哎呀,洋洋,你别生气嘛,我这不是担心么,你之前还给那么多男人希望,但后来都不了了之了,这个不是特殊嘛,毕竟这么长时间了,那男人对你那么好,人心都是肉长的,万一你……我能不多想吗?” “怎么可能?我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种男人,就算对我再好,我也不可能喜欢的……要不是我干部干不了农活,我连看他一眼都嫌恶心……” 刘洋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充满了鄙夷,脸上满是不屑。 这让李二娃心里很是不好受,刘洋平日里对他的态度还算好,怎么现在提起他,就像是在说什么脏东西似的? 然而,刘洋接下来的话,才是真的一下子把他打入了无间地狱。 见那个男人仍是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刘洋说道:“哎呀,好了,我心里一直都只有你,那个男人是帮了我很多,但我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你吃的哪门子的醋啊!” 连他的名字都没记住! 这句话一下子就在李二娃的脑子里炸开了…… 然后他就想到了自己跟刘洋相处时,刘洋对他的称呼:“那谁……”“大哥……”“哎、喂……” 他想到,好像刘洋从来都没有喊过他的名字! 被戏弄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 他知道,自己跟刘洋的差距不小,特别是刘洋考上大学之后,他就更加配不上了,所以他才会没有任何的纠缠,直接放手送刘洋离开! 他想着,就算不能做刘洋的男人,最起码也可以做她生命中一个重要的人! 但现在,听到刘洋的话,知道她自始至终,连自己的名字都不屑记住,自己以为的那些亲昵的称呼,不过是因为不知道他的名字,才那样随意称呼的! 李二娃只感觉脑子嗡嗡的,一种屈辱感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恨不得上前去把刘洋碎尸万段。 但他忍住了! 他跟着刘洋和那个男人一路,知道刘洋根本就没想坐他买的火车票离开,他离开之后,刘洋就把火车票退了! 也知道了刘洋和那个男人坐汽车到了省城,想要从省城坐火车离开! 也是这个时候,他才知道,为了避免以后他找上门,刘洋给他的学校地址,都是假的! ……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气不过的李二娃,追到省城,挟持了刘洋准备回村里直接生米煮成熟饭…… 以前的时候,村里的大娘看不惯刘洋把李二娃使唤的团团转,就给他出过这样的主意,说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刘洋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名声,也必须要嫁给他! 那时候他不愿意强迫刘洋,但现在,他觉得大娘说的很有道理。 再接下来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听到最后,有乘务员气愤地一巴掌拍在桌上:“太过分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女人,居然同时玩弄那么多人的感情,真是恬不知耻!” “她这样做不过是利用那些男人罢了,不过,这也怨不得别人,也是那些男人对她心怀不轨,不然的话,她就算想要利用,也没机会不是?” 说着,她不由多看了李二娃一眼,对于这个男人,她有些同情,但更多的,又何尝不是怒其不争? 白木易沉默着听完,神色变得很是复杂,他看向乘务员:“像他这样的,如果送公安的话,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乘务员也有些同情李二娃:“这……也要看他认错的态度……” 李二娃把自身的经历讲述了一遍之后,脑子也渐渐的清醒了过来。 他知道,自己跟刘洋之间,再也没有可能了! 但如果他不能及时自救,等火车到站之后,他可能会面临极其严重的处罚! “同志,我真是一时糊涂,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求求你们放过我吧!” 看到乘务员眼神中充满了同情,白木易知道,只要李二娃脑子清醒不继续作死,乘务员大概率不会把他的事上报的太严重…… 如此,他也算放下心来。 他什么也没说,悄然离开了餐车,回到了自己所在的车厢。 看到白木易回来,年修文立即就要起身让座,白木易冲他摆了摆手:“你就坐那里吧,我坐外面就行!” 年修文的对面坐的是刘洋。 说实话,在知道了刘洋的所作所为之后,白木易对她的印象十分的不好,可她又是葛教授的外甥女,他担心自己会在无意间露出鄙夷的神色,让葛教授看了,面上会不好看。 所以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直接坐到了最外面的座位上,中间有个关衡隔着,白木易感觉好多了! 葛教授见白木易回来,正准备让刘洋好好的跟白木易道个谢,就看到白木易往座位上一坐,马上就闭上了眼睛。 她没想到白木易就是不想跟她们说话,才会故意闭上眼睛的,只以为他是累了,也就没再打扰他。 第485章 换到硬卧车厢 年修文有很多话想要对白木易说,可中间隔着一个关衡,再加上对面坐的那一对姨甥俩,也让他说话很不方便。 他气鼓鼓地瞪了刘洋一眼,然后又对着白木易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 火车很快到了下一站,白木易不知道李二娃的事情是怎么处理的,这也是他无法控制的事。 不过,等火车再次启动的时候,熟悉的乘务员走了过来。 白木易正想着她有什么事的时候,乘务员朝他眨了下眼,然后对刘洋说道:“同志,你要去哪里?麻烦出示一下你的票。” 刘洋脸一红:“我、我没票……” “嗯,那麻烦你补一下票!” 乘务员看着刘洋,神情严肃,全程没个笑脸。 刘洋有些委屈,她都已经这么倒霉了,乘务员又不是不知道,怎么对她一点同情心也没有,甚至还这种态度对她! 葛教授见状,连忙说道:“同志,她跟我一起去南部,我来补票吧!” 乘务员倒是没有为难葛教授,让她补了票之后就走了,临走之前,他冲着白木易点了点头。 白木易知道,李二娃的处罚,估计不会太严重,便放下心来。 只是,一想到对面的两人也是要去南部的,他马上又烦躁起来。 这个时候,他不由就有点后悔没有找平老大帮忙定卧铺了…… 不过,想到刚刚那个乘务员对他的态度还算不错,不知道能不能找他问一问,有没有硬卧车厢可以补。 想到这里,他忙起身跟了过去,很快就追上了乘务员。 说明了来意之后,乘务员不由对他露出了同情的目光。 “你先回去,我去查一下,要是硬卧车厢有空位,我会帮你安排的。” “那就多谢您了!” 白木易再三道谢之后,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坐下。 当他正准备再次闭上眼睛的时候,葛教授说话了:“白同志,还没好好谢谢你,你们这是准备去哪里的啊?” 白木易只感觉头皮发麻,说实话吧,担心她们黏上自己。 不说实话吧,万一在南部遇到了,又会给葛教授留下不好的印象。 白木易很是纠结,如果葛教授不是京都航院的教授,哪怕他是京大清大的教授,他都没这么纠结! 偏偏葛教授是航院的教授,而他又恰好是航大的学生! “我们……” 白木易硬着头皮刚要回答,就听到年修文恨恨地道:“你管我们去哪里!” 葛教授一愣,看向年修文:“小同志,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不过随口一问,也是想要感谢一下你们之前对我外甥女的帮助……” “哼,谢谢?怎么谢?空口白牙的,还问我们去哪里?我们去哪里干嘛要跟你们说?别不是帮了你们一次,就想粘上我们了吧?” 年修文就坐在刘洋的对面,很容易就发现刘洋的目光一直往白木易的身上瞄。 对此,他早就憋一肚子气了! 虽然白木易一眼都没有往刘洋这边看,但一想到刚刚救人的时候,白木易居然搂了刘洋,他心里就一阵的郁闷。 虽然年穗穗从来没说过让他在外面看着白木易,但他娘刘花莲私下里可没少嘱咐他。 他心里也清楚,白木易之所以带着他,就是看在年穗穗的面子,所以他也很清楚自己应该站在哪一边。 哪怕是惹了白木易不喜,他也一定要看着白木易,绝对不让他做出对不起年穗穗的事! 葛教授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你这个小同志,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们粘上你们?” 白木易在年修文开口的时候,就大大松了口气,刚想说几句替年修文转圜一下,就看到乘务员朝他们走了过来。 在他期待的目光下,乘务员对他露出一个微笑:“你们三个,跟我来吧!” 这就是成了! 白木易顿时大喜,向葛教授说了句抱歉,然后带着一脸懵的年修文和关衡两人,带着全部的行李,跟着乘务员离开了硬座车厢。 年修文低声问白木易:“木易哥,咱们这是去哪儿?” “先别问了,跟着走就是了!” 乘务员带着他们穿过了好几个车厢,最终在一间硬卧车厢的包间前停了下来。 “就这间了,你们先把票补一下,然后就安置一下吧!” 等到白木易把硬卧车厢的钱补交了,乘务员才笑着说:“原本硬卧车厢的票是不允许随便卖的,但鉴于你们之前的见义勇为,以及……” 乘务员说着看向白木易:“我知道你坐在那里肯定不自在,就跟你向列车长求了情,这才给你们腾出了几个位置。” “真是谢谢你了,你说的对,听了李二娃的事之后,我虽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但面对那俩人的时候,总感觉十分的不自在,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 白木易再三向乘务员道了谢,笑着把他送离了包间。 等到乘务员走远了,年修文终于忍不住询问:“木易哥,你这是在打什么哑谜呢?怎么我一句都听不懂啊?” 包间是个六人间,一边有上中下三个位置,但此时除了他们三人之外,并没有别的乘客。 白木易把装有钱的提包都放到了最上面的铺位上,至于其他的衣裳之类的旅行包,则随意地放到了最下面的卧铺底下。 等收拾好一切后,年修文终于忍不住再次询问:“木易哥,我们就这样搬到这边来了?” 白木易挑眉:“那不然呢?你还想再回去?” “不是,我是说,你真的不管那俩女的了?” “你想让我管?” “那自然是不想的了!” 年修文连连摇头否认。 “那就是了。” 白木易说完,不再理年修文,而是跟关衡讨论起了到南部之后的打算。 在硬座车厢的时候,人多嘴杂,且没有任何的隐私,对于去南部的事,他们丝毫不敢讨论,现在到了硬卧车厢,六人间的包间里,又只有他们三人,说起话来,也就没有太多顾忌了。 看着白木易只跟关衡说话,却不理自己了,一旁的年修文急得抓耳挠腮的,最后实在没忍住,开口问道:“木易哥,我刚刚怼了那个葛教授,你是不是生我气了?” 第486章 抵达南部 问出这句话之后,年修文的内心是忐忑的,他像是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站在那里低着头,等待着白木易的宣判。 白木易停下跟年修文的讨论,定定地看了年修文许久,最后突然“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年修文抬头:“木易哥?” 白木易站起来拍了拍他的肩,把他按在位置上坐好。 “修文,这话你可是说错了,对于你怼人的事,我不但不会怪你,反而要感谢你!” “感谢我?” 年修文一脸懵,不明白自己明明做错了事,为何白木易还说要感谢自己。 关衡看他这个样子,笑了笑:“这还看不明白?木易哥之所以要感谢你,是因为你这件事做对了。很明显,木易哥根本不想跟那俩女的有过多的接触……” 年修文看向白木易:“是这样吗?” 白木易点头:“是,不过那个葛教授是我将来要上的大学的教授,我也不好明着拒绝她……” 原来如此啊! 年修文松了口气,可同时又有些不解:“那既然葛教授是你以后学校的教授,你又救了她外甥女,为啥不趁机在她面前刷刷好感?那样,对你以后不是更加的有利吗?” 白木易摇头:“她那个外甥女,不是个省油的灯,我们还是少跟她接触的好。” 具体的白木易没说,只说不想跟刘洋多接触,而这也恰好正是年修文的期望。 原本就愁着该怎么才能看住白木易,不让他跟那个刘洋有瓜葛的年,听到白木易这样说,顿时就高兴的合不拢嘴了。 “木易哥果然眼光毒辣,连这都能看出来!” 说着,他朝白木易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白木易没理他,现在他们不跟葛教授她们在一个车厢了,也就不用担心了。 又跟关衡说了几句,他就到上铺休息去了。 火车走走停停,等到南部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两天了,硬卧包间里一直没有再进人,三人轮流休息、洗漱。 等到站的时候,三人的精神还算好,并不像硬座车厢里下来的人那么萎靡。 白木易担心再次遇到葛教授和刘洋二人,出站的时候,根本不敢四处观望。 三人下了火车之后,片刻没在火车站停留,找了个招待所入住之后,白木易便试着去找小黑。 上次他们离开之前,小黑就跟他说了,他们这些人经常会活动的地方。 把年修文和关衡留在招待所,白木易根据小黑说的地址,很快就找到了小黑。 他以为这么久没见,小黑每天接触的人那么多,肯定早已把他忘记了。 没想到小黑一见面就准确无误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白木易!” 小黑丢下跟他说话的人,很是高兴地和白木易来了个拥抱。 “真的是你啊!支书前两天还在念叨你呢,没想到你今天就过来了……” 白木易没想到小黑会这样说,不解地问道:“支书念叨我干啥?” “嗨,也没啥,就是到了一批小玩意儿,支书就想起你了……” 白木易顿时心头一喜,他最喜欢的便是小玩意了。 “那敢情好啊,我这次也正是准备带些小玩意儿回去。” 小黑跟白木易对视一眼,两人皆哈哈大笑起来。 末了,小黑拍了拍白木易的胳膊:“你这次来住哪里了啊?要不要我帮着找个住处?” “那倒不用,快过年了,时间比较紧,我们这次就不在这里多待了,拿了货我们就走。” 小黑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向白木易说起了他口中的小玩意。 “……自从上次跟你一起来的那个平家人来了之后,我们村里每次到货,基本都是被他的人拉走了……支书说的这批小玩意,其实也是凑巧被他们给落下了!” “也是你来的不凑巧,前天船刚回来,再次出海也要到几天以后了,等回来,差不多就是过年了……就怕你等不到那个时候!” 白木易心中暗自庆幸,他还真等不到那个时候。 “不知道支书说得小玩意儿,是什么东西啊?” 白木易试探着问道。 “嗯……具体的是啥,我也不太清楚,这样吧,刚好支书这会儿在村里,咱们现在就回去,你先看看东西,行的话,你就拿,不行也没关系,到时候我再给你找别的村子的货,总不至于让你空手回去!” 小黑的话,倒是让白木易有些意外,他没想到小黑竟然还愿意帮他从别的村子拿货,心中很是感激:“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客气啥,都是应该的,帮你等于帮我自己!” 白木易明白了,他帮自己从别的村子拿货,肯定也能分到一定的好处。 这边的自行车比内地的多了很多,小黑也是骑自行车带白木易到小渔村的。 他直接把自行车骑到了大队部。 支书手里夹了支烟,微眯着眼睛,摇头晃脑地听着收音机里的广播,日子过得很是悠闲。 小黑按了下车把上的铃铛,然后大声高喊:“支书,你瞧我把谁给你带过来了!” 支书把收音机的声音调低,从窗户里伸出头往外看:“谁呀?让你大惊小怪的!” 等看清楚白木易之后,立即就从屋里跑出来了。 “哟,我没看错吧,白同志,你咋过来了?” 小黑把自行车放好,笑着替白木易做了回答:“支书,瞧你这话说的,白同志过来,那还能为了什么?你前天不还年到人家白同志的吗?这不,今天他就来了,你快把你给他留的那批货拿出来让他看看……” 支书不满地扫了小黑一眼,向白木易道:“这小子肯定把我给卖的干干净净的了……” 白木易笑了笑:“多谢支书惦念了,听说你专门给我留了一批小玩意儿,这不我立即就过来了。” 支书也没说废话,直接带着白木易到了一个临时放货物的房间里,指着其中的一个箱子说道:“喏,就是那个,你自己看看吧。” 白木易也没客气,蹲下来就打开箱子翻看起来…… 第487章 袖珍收音机 这时外面刚好有人喊支书,支书答应了一声,向白木易道:“这屋里的东西你随便挑,挑完喊我就行,我还有点事,你慢慢挑就行。” 支书说完就离开了。 白木易打开箱子,看到里面的东西,一下就愣住了…… 一个个不到一块砖大小的包装盒,白木易从里面拿出一个,拆开包装盒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 跟他的手掌差不多大小的一个长方体,用棕色的牛皮套保护着,牛皮套正面的左侧有着几排散热孔,右侧则印着一个英文的商标,商标下面则是商品的型号…… 白木易拆开皮套,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发现这是一个收音机! 白木易高中也学了英语,但学的很浅显,但收音机上面的开关字母还是认识的。 只是令他感到惊奇的是,这收音机的体型非常的小,跟现在市面上流行的那种收音机比起来,体积至少缩小了五六倍,如果是那种特别大体积的,甚至小了十倍! sn品牌的袖珍式八晶体管中波收音机! 这收音机……在国内能用吗? 白木易看着手里的收音机,整个人陷入了沉思。 很显然,这收音机是从国外过来的,不知道能不能收到国内的频道,而且,据白木易所知,村里的人买收音机,就喜欢买大的,摆在家里看上去气派,听不听是一回事,摆在那里当摆设,给人一种高大上的感觉…… 这么小的收音机,如果他拿回去的话,会有人买吗? 这样想着,白木易把随身携带的手电筒拿出来,把里面的电池取了出来,然后把电池装进了收音机里,把声音调低之后,他转动着调频钮开始调频。 开始的时候,呜啦啦的雪花声有些刺耳,不大会儿之后,竟真的响起了广播电台的声音…… 白木易顿时喜出望外。 他取下电池,把收音机重新装进牛皮套,再装进包装盒里面,然后随意地放进了箱子里。 朝院子里看了一眼,见支书正跟人说话,他深吸了口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开始查看屋子里其他的东西,这一看,还真让他发现了不少的好东西,就是每样的数量都比较少,可能也就是因为这个的原因,才一直堆在这里…… 白木易把屋里的东西看了一遍之后,就从屋里出来了。 支书已经送走了人,坐在院子里抽烟,看到他出来,笑着问道:“怎么样?有没有看上的?” 白木易道:“里面的好东西倒是不少,就是品种杂,每一样的数量又太少……” 支书听他这样说,就想着他跟平家那边来拉货的人一样,也没看上那一箱收音机,心中不由叹气,这箱货看样子是要砸在手里了! 就在支书一脸失望地以为那一箱袖珍收音机没能处理出去时,忽然听到白木易有些疑惑地问:“对了,支书,你之前让我看的那个箱子里,装的是什么?看上去有点像收音机,可又那么小……” 听到白木易询问,支书顿时一喜,眼珠子转了转,做出一副高深的样子:“实不相瞒,那是现在对面的港城最流行的一款收音机,卖得可好了……” “可是咱们这边的收音机都比这个大好多,摆在家里也显得气派,谁家会买这么小的收音机,被人看到了岂不是笑话?” 白木易说的也是实情,现在的家庭,家具摆件本来就少,买收音机的话,也算是给家里添个大件了,自然是买大点的,摆在客厅的条几上面,有人过去看到了,也是比较有面子的! 支书有些失望。 “那……这些小收音机的价格贵不贵啊?” “不贵,不贵,一点都不贵,很便宜……” “比大收音机便宜多少?” 支书一下就说不出话来了。 说实话,这东西,他也觉得应该是不值钱的,最起码是不如他一直用的那个大块头收音机值钱! 可,这次出海他没有去,那帮小崽子们就给他搞了这么大一个惊喜出来,不但弄了一箱小气吧啦的岛国出产的,看上去小气吧啦的收音机,还特么死贵死贵的! 现在听到白木易问价,支书顿时语塞了。 该怎么报价呢? 支书在心里把岛国给骂了无数次,果然是小家子气,生产出来的收音机也不大气! 可是骂归骂,最后他还是不得不给白木易报价:“五……” 他伸出一个巴掌,迟迟说不出下一个字来。 “五块?” 白木易接道。 支书摆了下手:“小兄弟,可不能开这种玩笑,五块钱咋可能买到一台收音机嘛!” 白木易自然知道是买不到的,可他不是想压价嘛! 很显然,支书报价应该是“五十”,这个价位白木易也出得起,可问题在于,他不知道这一箱收音机最后的销量怎么样啊! 万一卖不出去,岂不是全都砸手上了? 一箱收音机就是一百台,那就是五千块,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 白木易笑了笑:“那你说多少?总不能是五十吧?支书,外面那边一台收音机的卖价才五六十……” 支书顿时一滞,他还真想说五十,事实上,五十这个价格,他们已经赔了的,当然,他们也从其他的东西上把钱已经赚回来了,这一箱收音机赔点就赔吧! 支书心里把小岛国给骂了一圈,最后一咬牙:“最低三十,不能再少了,我也不瞒你,这个东西他们进价挺贵的,我这也是不想麻烦,要不然的话,让人拿去零售卖,也是能卖出去的!” 关键是,他不敢让人拿出去零卖啊! 本来从港城那边往这边运东西,已经是违法的了,当然,上面的人,对他们的这种行为,也不是完全不知道,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但他也不敢做得太过分了,特别是,这些收音机还是小岛国的,万一被人知道了,一顶大帽子扣下来,他这一世英名,可就全完了啊! 所以,支书无论如何都不会去零卖这些收音机的。 第488章 挑选东西 白木易低头想了想,他觉得支书说的应该是实话。 刚刚他也看到了那些收音机的质量,说实话,真的比市面上卖的五六十的收音机要好,而且,音质也不错! 其实他心里也明白,像收音机这种东西,做大很容易,想要压缩往小了做,却不一定容易。 很多的电子零件如果没有一定的技术含量,是不可能压缩小的! 如果摒弃国人喜欢大件的思想,这一箱的收音机,质量上肯定是非常好的,想到这里,白木易没有再继续压价。 “行,既然支书都这样说了,那我就听支书的,拿过去卖卖试试!” 支书一听,顿时就高兴了,忙喊人准备酒菜要请白木易吃饭。 白木易想到还在招待所里等着的年修文和关衡两人,就说道:“我那俩同伴还在招待所里等着,我得回去一趟,把钱拿过来,顺便让他一起过来选选其他的东西……” 支书笑着点头:“没问题,我让小黑骑车跟你一起过去,等你回来,咱们一起吃饭啊!” 好不容易遇到个愿意接收那一箱子袖珍收音机的,可不能把人给放跑了! 支书高声喊了小黑过来,跟白木易两人一人骑了一辆自行车回招待所。 招待所里,三人开了一间房,这招待所的房门,不能从里面反锁,如果有钥匙,很容易就能从外面打开,虽然是大白天的,年修文和关衡两人也是睡不踏实的。 毕竟带着那么多钱,心里装着事,人也就不敢睡的太死了。 白木易一敲门,里面的人就醒了,两人同时警惕地问了一句:“谁呀?” “是我!” 听到是白木易的声音,两人松了口气,关衡下床开了门,把白木易和小黑放了进来。 “木易哥,你回来了,小黑哥,你也来了啊……” 年修文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说道。 “嗯,你们俩收拾一下,咱们现在去小渔村选东西,选好之后,明天咱就回去!” 两人也没二话,穿好了衣裳之后,把装钱的旅行袋拿了出来,又把准备装货的大旅行袋也拿了出来,跟着白木易就出了招待所。 白木易跟小黑带着年修文和关衡,很快又返回了小渔村。 三人也没有忙着跟支书去吃饭,而是去了那个杂物间去选东西。 因为来过一次了,这次过来时,三人已经说好了,这次进货,三人各进各的,有多少钱,进多少货,最后能不能卖出去,赚多少钱,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这个提议是白木易在知道年修文的两个嫂子借了许多家之后,把钱给了年修文,所以才提出来的。 不是说白木易不想带着年修文的两个嫂子赚钱,两个嫂子为人还是不错的,平时在刘花莲的说教下,也没少帮年穗穗。 按说白木易帮他们一下,也是无可厚非的。 但两人到处借钱的举动,却是白木易十分不赞同的,这种事避着人还唯恐不及,两个嫂子却弄得几乎全村都知道这事了…… 白木易心中有些担忧,这次回家之后,恐怕没那么顺利了,说不定现在就已经有人举报自己了。 对于白木易的提议,年修文跟关衡都没有意见。 已经来过一次了,对这里的事也都已经轻车驾熟了,对于要选择什么样的东西,自然也就心里有数的。 正是如此,在知道白木易选了一箱袖珍收音机之后,关衡还好些,年修文却很不理解,劝白木易再选选其他的东西。 “木易哥,这么小的收音机,摆在家里太小家子气了,没人愿意要的,不然你还是看看别的东西吧?” 见白木易不愿意,他以为白木易带的钱不够,低声说:“我这次带的钱挺多的,实在不行就分你一半……” 白木易没想到年修文竟还有这魄力,不由挑眉。 “你带了多少啊?” 年修文伸手比划了一下:“这个数。” 的确是个不小的数目。 “怎么这么多?” “是我两个嫂子,知道我上次赚了钱,这不就在我们出发之前,一人都凑了不少,全都交给我了!” “那你要谨慎一些。” 毕竟他们是一家人,白木易也不好说的太多,只能提醒年修文谨慎一下,免得到时候落埋怨。 “我知道,木易哥你放心吧,来之前我就跟她们说清楚了,这事风险很大,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可能就直接血本无归了。她们都说了,赔了也不怪我!” 白木易点了点头,他提点过也就算了,说太多了,就是挑拨他们兄弟之间的关系了。 三人在杂物间挑挑拣拣许久,最后把挑中的东西都搬到了院子里。 等到最后喊支书过来算了账,三人按照自己所带来的钱的多少,又增减了一些东西,把钱给了支书,然后把东西都塞进了旅行袋里。 等东西收拾妥当,三人这才跟支书一起吃了顿热乎的海鲜。 席间,白木易想到自己三人回去时坐硬座比来的时候更加的不方便,便向支书询问有没有门路能买到卧铺的车票。 支书听了,想都没想就就拍胸脯向他们保证:“放心吧,这事包在我身上了,你说说你们坐的是哪一趟车?我现在就让人去办!” 白木易将信将疑地把自己将要坐的车跟支书说了一下,支书二话没说,就喊了个人过来。 这人四十来岁,长得一脸的精明相,见到支书也丝毫没有普通的社员那样的巴结小意,而是先看了白木易三人一眼之后,这才看向支书:“找我来什么事?” 支书没理会那人的问话,而是向白木易介绍道:“这是郑仁,是我们这里的能人,别人办不到的事,他铁定能给你办到,你们想买卧铺票,找他肯定没问题。” 又向郑仁道:“这三个同志想买卧铺车票,你给想想办法!” 郑仁看向白木易:“软卧还是硬卧?” 白木易心中很是诧异,这人还能弄来软卧票? 要知道,这个时候,别说软卧车票,就是硬卧,那也都是给一些有身份地位的人的,普通人,能买到硬座车票,就已经是好的了! 软卧车票,那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的! 像平老大那样的人,才能弄到硬卧车票,对于软卧车票,那也是无能为力的! 而小渔村的一个看上去不起眼的人,居然开口就问他要软卧还是硬卧? 难道他真的能弄来软卧车票? 第489章 留宿小渔村 白木易见郑仁耳朵上别了一根烟,便放下筷子,掏出准备好的烟递给了他一根,等他接过之后,才问道:“你能弄来软卧票?” 郑仁点了烟,抽了一口,缓缓吐出一口烟圈。 “有点困难,不过,如果你出得起价格,也不是不可以试试。” 这高深莫测的神情,让白木易顿时心生敬佩。 “软卧就算了,能弄到硬卧就行!” 郑仁点了点头,在白木易看不到的时候,暗暗松了口气。 “三张硬卧是吧?” 白木易点头,又把坐的哪一趟车跟他说了一遍。 郑仁一边点头,一边询问他们晚上住哪里。 白木易刚想说招待所的地址,支书就抢先一步说:“他们今天晚上就住村部,你买好了票之后,直接送过来就行了!” 郑仁嘴里叼着烟,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本,一丝不苟地记下了白木易说的,然后把小本本重新装进兜里,端起桌上的酒,也不管是谁的,直接一饮而尽。 “行了,我知道了,你们吃着,我就先走了,买好票之后,我再过来。” 等郑仁离开之后,白木易才不解地看向支书。 支书慢条斯理地吃了一只虾,这才说道:“你们也算是我们的老朋友了,既然到了村里,上次情况特殊,没能留你们在村里住下,这次怎么也得在这里住一夜。” “招待所离火车站更近……” 白木易反驳。 支书指了指他们的旅行包:“招待所离火车站是近,可招待所会查夜,若是他们发现了这些,你们准备怎么解释?” 白木易语塞。 上一次他们跟着平老大住的民房,自然也就没有被公安查夜,但招待所不一样啊,现在的招待所,查的还是很严的,不但查各种证件,还要查你带的东西…… 支书说的这些,还真不是危言耸听。 看到白木易面带犹豫,知道他有顾虑,支书笑着说道:“放心吧,我们村一向诚信经营,明天我让小黑他们一定平安把你们送上火车!” 白木易倒是不担心自己住在村里会出什么意外,村里的这些人,无非就是求财,若是他们出了事,村里的名声也就坏了,以后谁还敢过来这边? 若是没人过来,他们的东西卖给谁? 白木易真的只是单纯的担心赶火车太麻烦,现在听支书说要让人把他们送上车,顿时放下心来。 三人也很快就吃好了,惦记着货的安全,三人都没有喝酒,填饱肚子之后,支书就把他们送到了大队部的一间客房里。 看到整整齐齐的一排客房,就知道支书说的没错,这里应该是经常招待像白木易三人这样的客户的。 白木易笑了笑,没再客气,三人合力把旅行袋都搬进了屋里。 躺在床上,一股海腥味扑面而来,三人均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味道……比起招待所里被褥的味道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木易哥,这被子不但有味儿,盖上还感觉湿冷湿冷的,真是遭罪……” 年修文原以为招待所的被褥上有臭脚丫子味儿,已经够离谱了,这里更过分,不但有臭脚丫子味儿,还有很浓的海腥味儿,这让人怎么睡得着么? 白木易也嫌弃地皱了皱眉头,想着能不能问支书要一盆炭火,有味儿倒也罢了,这要是再加上湿冷,人可就更加睡不着了。 就在这时,小黑提着一兜东西走了过来。 “怎么样了你们?” 白木易露出了一言难尽的神情。 小黑笑着拍了拍他带过来的包:“你瞧我给你们带了什么过来!” “什么?总不能带了三套被褥吧?” 小黑摇头:“那倒不是,是被套子,我知道支书留你们住下之后,就特意去找会计领的,你们这屋是客户来了之后最常住的屋,所以屋里的被褥使用的频率也就多些,有时候我们的人出海回来的晚了,不想回家,也会到这里过夜……” 年修文撇嘴道:“我们闻出来了,这被褥,还真是……历尽千帆啊!” “嘿嘿,现在家家被褥都没有多余的,我就是想帮你们找三套被褥,那也是有心无力啊,不过,这被套你们套上之后,多少会好一点……” 白木易接过被套,向小黑道了谢。 “不用客气,你们来我们小渔村,也为我们带来了好处的嘛,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只有我能做到,尽管说!” 白木易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能不能弄盆炭火过来,这边虽然比我老家暖和一点,但还是挺冷的!” 小黑摇头:“我们这边都没有炭火盆……” 想了想他又说道:“我帮你们拿几个暖水袋吧!” 小黑出去了,不多大会儿回来,手里拿了三个不知道什么材质的袋子,倒入开水密封好之后,放进被窝里暖着,果然好多了。 “这个好,这个好!”年修文朝小黑竖起了大拇指,又问道:“小黑哥,你这个又没有卖的啊,我想买点带回去……” 听到年修文夸赞,小黑很高兴:“你喜欢就送你们了,这东西是我自己做的,暂时没有卖的,不过,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准备自己开个工厂,以后专门做这个卖……我觉得应该会有销路的!” “肯定有的,特别是我们那边,又不像北方那边烧炕,天冷之后,很有必要准备一个这暖水袋的!” “修文说的对!”关衡接着说道:“就算是北边,像京都那边,城里不梢炕,也需要很多暖水袋用来暖脚……” “小黑哥,那等将来你要是开厂子生产暖水袋了,我就专门卖你的暖水袋!” “那敢情好啊,我就等着你来卖了!” “小黑哥,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怎么能是你等着我来卖呢?分明是我们在等你快点生产出来!” 小黑哈哈大笑起来,显然是只把年修文和关衡的话当成闲聊时的恭维话罢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白木易见他这样,忍不住提醒道:“小黑兄弟要是真有心开个暖水袋工厂,我觉得你现在就可以开始准备了……” “嗨!我就是随便说说,大家图个乐子就行了,咋可能真的办厂啊?” “怎么不可能?现在国家形式已经开始变了,京都的领导人们,一直在试图改变之前的状况,试着发展新的经济模式……特别是你们这里,可能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最迟明年,政策就会下来了,小黑兄弟要是想办厂,最好提前做些准备!” 小黑愣愣地看着白木易,神色十分的复杂。 第490章 跟小渔村支书闲聊 看着白木易一本正经地说着一些什么政策啊之类的东西,小黑神色复杂,他快速地眨了眨眼,苦笑了一下。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太懂,不过,如果真像你说的那样,以后国家允许私人办厂子的话,我想我们这边应该有很多厂子……” 他没继续说自己开热水袋厂子的事,想来是有顾虑的,不过白木易也没太在意,他不过是提醒一声,既然小黑不愿意继续这个话题,白木易自然也没必要继续。 几人闲聊了几句,小黑就离开了。 三人把床单和被套换了上,味道果然好了些,将就着也能睡了。 “早点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年修文和关衡的呼噜声相继响起,而白木易却怎么也睡不着。 想到小黑说的热水袋厂的事,他不由想到了年穗穗说的,等到国家改革的政策下来,要不了几年,这里将会成为全国最富裕的地方…… 同样地,改革刚开始的那几年,也必然是机会最多的时候,如果…… 可一想到他还要去上大学,白木易心中不由叹息。 不知道等大学毕业之后,还有没有机会。 不过,如果能跟这里的人打好关系,假期的时候倒是可以过来看看有没有什么机遇。 这样想着,白木易逐渐睡了过去。 而小黑却在此时找到了支书。 他把白木易的话跟支书说了一遍,最后说道:“……叔,这个白木易说的,是不是真的啊?明年要真的……有机会,你可一定要支持我把热水袋的厂子开起来啊!” 支书点燃了一根烟,夹在手指中间,却迟迟没有抽。 一直等到烟自动灭了,他把烟蒂丢到地上,又用脚碾了碾,才说道:“我也是从省城那里得到一星半点的消息,所以才想着抓紧时间多整点钱,这样等到政策真的出台了,无论是办厂,还是干别的,咱们村都有足够的资金,这样就先人一步……” 小黑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支书:“叔,你真有远见,怪不得咱村里那么多人想要你分钱,你都顶着压力阻止了,原来是早就知道明年会有大动作啊!” 支书重新点燃了一根烟,抽了一口:“可着些消息,我也是只听到了一星半点,到底心里还是没底的,现在听你说,那位白同志居然知道这么多……看来这人也不是个简单的……” “叔,瞧你说的,那要是简单人儿,他能找到咱们这里来?” 支书笑了笑,没回小黑的话,而是冲他摆了摆手:“行,你先回去吧,这事我心里有数了。” “叔,那我说的,你可得放心上啊,我也不要多,给我批二亩地,够我盖厂房的就行!” 小黑临走之前,还不忘提醒支书。 支书屋里的灯亮了许久,一直到深夜郑仁拿着车票找了过来。 看到支书屋内还亮着灯,郑仁有些诧异,他敲了敲门,然后不等支书说话,就走了进去。 “支书,这么晚了,你咋还没睡?” 支书茫然的眼神很快恢复了清明,他搓了搓手,看了郑仁一眼:“车票弄到了?” 郑仁扬了扬手里的三张硬卧车票,得意地笑:“我出马,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 支书看了他一眼:“那要不你给整两张软卧?” 郑仁的笑一下僵在了脸上。 “支书,我就是吹下牛,震撼一下外地人嘛,支书你就别嘲笑我了。” 支书冷哼一声,没再继续说什么,而是伸出手把给白木易三人买的硬卧车票接了过来。 “行了,时候不早了,你赶紧回去睡吧,票钱我回头给你!” 郑仁本来想要拿这三张硬卧票好好的敲上一笔的,可支书已经发话了,他只好有些不情愿的离开了。 支书拿着三张车票在屋里走来走去,一直往窗外看,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焦灼。 一直到东方泛起鱼肚白,支书才推开门走了出去。 他走到白木易三人住的客房,刚想敲门,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了。 四目相对,支书跟白木易均愣了愣。 “支书?你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白木易早起准备去放水,结果一开门就看到一脸憔悴的支书,不由很是奇怪。 “啊,白同志你这么早就起了啊?我、我过来看看你们起了没,顺便把火车票给你们送过来。” “车票买到了吗?” 白木易一脸惊喜。 “对,硬卧,下半夜的时候就买回来了,我看时间有些晚了,就等到天亮了才送过来……” 白木易接过车票,对支书再三表示了感谢,并询问了车票的价格。 车票的价格一般都是固定的,但普通人这个价格买不到,白木易几人是找了郑仁买,那自然是需要给人辛苦费的。 白木易问的,也就是加了辛苦费之后的车票的价格。 支书摆了摆手:“几张车票而已,就当我们村里的一点心意,不用你们出钱。” 白木易挑眉,同时心里也起了警惕之心。 有时候,不要钱的话,所图的可能更大、更多! “白同志,待会儿吃过饭,我让小黑带人送你们上火车,这会儿有时间,咱们一起去海边走走?” 支书提出了邀请,白木易自然不可能拒绝,去厕所方便了之后,才跟着支书去了海边。 这里的冬天跟北边的深秋差不多,二人走到海边时,太阳刚刚露出一点点,几乎是一瞬间,万丈光芒染海风,波涛汹涌四时同…… 白木易第一次看到如此壮观的美景,站在那里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直到太阳整个跳出海面,海面上波光粼粼,支书笑着说道:“怎么样?我们这儿的日出漂亮不?” 白木易点头:“嗯,挺好看的。” 支书笑的满脸褶子:“白同志,我呢,是个爽快人,有什么话,我就直说了……” 白木易心里“咯噔”一下,心说:“来了!” 面上却不动声色:“支书请讲。” “听小黑说,白同志对明年咱们小渔村可能会发生的变化有着独特的见解,我就想请教白同志一些问题……” 支书吐了口烟圈,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491章 白木易:我可是有靠山的人! 白木易没想到支书想说的是这个,当时小黑没什么反应,他以为小黑对此没什么兴趣,没想到他转头去跟支书说了这事。 现在以言入罪的事少了,再加上支书对他这个态度,而且,白木易来此的目的,跟小渔村是互赢双利的,白木易便知道,他对自己并没有恶意。 既如此,白木易也就没有再藏着掖着,直接把自己知道的事,组织了下语言,捡能说的说了出来。 听得支书神情一愣一愣的,即便他去省城找人打听,可省城的熟人,知道的也只是一星半点,相比起来,白木易说的这些,对于支书来说,那绝对是 到了最后,他看向白木易的目光,带着几分敬畏。 犹豫了一会儿,支书还是没忍住:“白同志,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 白木易看了支书一眼,笑得有些高深莫测:“这个啊,我们三个中的关衡,是我媳妇的表弟,他家里是京城的……大院里……” 支书了然地点头,原来如此,那就怪不得了。 就在支书以为白木易知道这些,是因为关衡的缘故的时候,却又听白木易继续说道:“我媳妇的师傅李先生,早年下放到我们村,我媳妇救了他,后来他收了我媳妇当徒弟,前年的时候,周总病重,被请回京都给周总会诊,现在不但是京都中医药大学的教授,更是保健委员会的保健医……” 见支书一脸懵的样子,白木易故意问道:“你知道保健委员会的保健医都是干啥的吗?” 支书摇头。 “就是专门给领导人看病的医生!” 支书眼睛一亮:“御医?” 白木易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点头道:“也可以这么说!” 支书看向白木易的眼神中,充满了敬畏。 然而,这还不算完,就听白木易继续说道:“你知道我媳妇的师母刘姨家里是干啥的吗?” 支书摇头。 “刘姨的父亲,那可是开国将军,刘姨的大哥,现在平冤之后啊,也已经是一名实打实的将军……” 白木易没有具体说出刘家的身份,但听着白木易用骄傲的语气说出这些,支书心里早就翻起了惊涛骇浪,他努力的回想了一下之后,发现自己并没有什么地方得罪白木易的,这才暗松了口气。 而白木易在看到支书的反应之后,也暗暗松了口气。 昨天晚上想了许久,他觉得明知道这里将来会是一座金山,还是他率先发现的一座金山,如果不能从中淘点金子,总是觉得心有不甘的。 可如果没有任何的背景靠山,想要在这里分上一杯羹,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思来想去了许久,白木易最后也没想出什么好的办法,最后便想着退而求其次,希望能跟这里的支书打好关系,希望能在每年的寒暑假,能够过来倒腾点好东西回去卖。 可令白木易没有想到的是,昨天他跟小黑说的那些话,最后被小黑转述给了支书,而支书又对他的身份产生了怀疑…… 当支书询问他消息来源的时候,白木易突然灵机一动,就隐下姓名,把李青山和刘矜的身份说了出来。 他这样做,一个是想给支书一个威慑,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简单,要是想要对自己做出什么不利的事,就要三思而后行了! 再一个便是,他也希望跟支书保持一个长期的合作…… 虽然不知道以后这里会发生多大的变化,但可以肯定的是,现在村里从对岸拉东西过来的事,慢慢可能会走向正规合法化,越来越多的人,会从内地来到这里,像他一样,从这里进货往内地去卖。 也会有很有钱的人过来这里办工厂,吸收很多工人,生产出更多的商品…… 但无论怎么变化,小渔村是这里的土着,这里的土地是他们的,将来很长的一段时间,小渔村对这里所起的作用,还是很大的。 白木易这个时候把自己的身份抬起来,就有了跟支书谈合作的机会。 果然,当支书知道了他的背景之后,对他的态度就更加殷勤起来。 “白同志啊,你说你这……瞒得好严啊!” 支书没有说太多,只是重重地拍了拍白木易的肩膀。 “以后需要什么,提前发个电报过来,我提前给你留着,还有啊,以后过来,也别提着这么的现金了,多危险啊。这样吧,也别发电报了,你记一下我家里的电话,以后你想要什么,提前给我打个电话过来,我提前给你留出来,至于钱……需要多少钱,你直接汇款过来就行了,以咱们的交情,就是你先把货拉走,卖完后再给我打钱,也不是不可以……” 支书给出了很大的让步。 白木易闻言顿时一喜,这样一来的话,倒是省去了他很多事。 不过,不方便的一点便是,这些货不方便托运,要是能找到个可以托运的司机,那一切就完美了。 惆怅过后,白木易倒也想开了,一口吃不成个胖子,饭要一口一口吃,事也要一件一件做。 虽然现在这些货物因为来路的问题,不能托运,相信明年亦或后年,应该就会由不可能变成可能了。 他笑着向支书伸出了手,两人重重地握了手。 白木易笑着感谢支书:“如此,那就太感谢支书了,我下次过来的时候,一定提前给你打电话!” “那我就等你的电话了!” 两人又在海边说了会闲话,主要就是支书向白木易询问如果真的开放了,小渔村以后要何去何从? 白木易就自己知道的,以及年穗穗曾经无意中向他透露的一些前世的事,给支书了一些建议,至于会不会采用,那就看支书自己怎么决定了。 一直到小黑找来,喊他们回去吃饭,两人才停了下来。 吃过饭之后,支书亲自和带着小黑等几个人,把白木易三人送上了火车。 看着火车启动,渐行渐远,小黑终于忍不住询问:“叔,我送他们过来就行了,你怎么还亲自过来了呢?” 郑仁也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是啊,支书,他们三个毛头小子,哪用得着你亲自送啊!” 跟小黑不同,郑仁是有些心头,如果支书不来的话,他便可以借着送人的空当,找白木易三人要硬卧车票的钱了,可现在,支书跟着,他都没机会开口。 支书瞪了郑仁一眼:“你放心,车票钱少不了你的。” 这话说得,那能一样吗?找白木易要,他可以加价,可他敢找支书加价吗? 支书没理会郑仁的惆怅,看着渐行渐远的火车,想到白木易说的话,心中不由得豪情万千。 第492章 年家的意外来客! 随着年关临近,杏树岗大队里收到过体检通知的人,陆续收到了自己的录取通知书。 收到录取通知的知青们,也都陆续离开村子,回自己家过年,等待年后的开学。 少了知青的村子,变化似乎并不大。 关衡的录取通知书也下来了,他临走之前跟邮递员打过招呼,所以邮递员直接就把他的通知书交给了年穗穗。 已经回京的张英和蔡觉民办事效率很快,给年穗穗发电报说已经找到了一处各方面都挺合适的房子,不过房东要等到过年后才能把房子腾出来,但不会耽误年穗穗开学之前入住。 张英说她已经做主定下了那套房子,等放到腾好房子之后,她会帮忙打扫干净的。 年穗穗给她回了电报,同意了她的决定,并表示的感谢。 白木易三人离开后,天就开始下雪,从零零星星,到洋洋洒洒的下得大雪封门,却仍不见停的迹象。 生产队也停止了上工,家家户户猫在家里几乎不出门。 自从年陈氏的葬礼之后,年满仓在家里就一直不招待见。 王英子虽然还会给他做饭洗衣,但根本不跟他说话,更是把年陈氏曾经睡的床给他收拾了出来,让他自个睡在堂屋里。 年满仓开始的时候抗争了几次,想要跟王英子讲道理,也试过向年穗穗寻求帮助,但母女俩都没有心软。 王英子是任由年满仓软语相求,或是疾言厉色,均是冷着一张脸就是一句话不说,简直就是油盐不进。 至于年穗穗,她倒是没有不跟年满仓说话,就是在年满仓诉苦的时候,她一脸为难的告诉他:“……我娘的脾气一向很好,爹你多哄哄就好了……” 至于能不能哄好,就看年满仓的本事了,但显然,一直到马上要过年了,年满仓还是没能哄好王英子! 所以他仍旧住在堂屋里。 雪稍微小点的时候,年满仓拿了长竹竿清理房顶的积雪,在屋里憋了好几天的妞妞,也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兴奋起来,还会在雪地上打个滚,抓起雪到处扬…… 王英子在后面小心地追着妞妞,想要把她抓回屋里去,可她毕竟年纪大了,不像小孩子,怎么摔都没事,她若是滑倒摔一跤,摔断腿都是有可能的,所以她追了半天,不但没追到妞妞,反倒把自己给累的气喘吁吁的。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一个略有些熟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家里有人吗?” 王英子也顾不上去追妞妞了,走过去开了门,发现门外站着一个令她意想不到的人。 “石磙?你咋来了?” 说完这句话之后,王英子意识到自己这样说,似乎有些不欢迎客人的意思,连忙让开了路,让石磙进来。 “下这么大雪,这一路可不好走吧?有啥事等雪化了再说也不迟啊……” 石磙举了举手里的圆竹篮子,完全没把王英子的话放到心里,笑着说道:“村里的平菇大丰收,等到雪停了,村里就要忙着到处去卖平菇了,我恐怕没时间过来了,就趁着今儿雪小了点,给你们送点平菇过来……” “哎呀,你真是太客气了,家里种的也有……” “家里种的是家里的,这是我的一点小心意,表姐你一定要收下的!” “哎呀,你就是太客气了……” 说是这样说,王英子还是十分热情地接过了石磙手里的圆竹篮子,把他让进了屋里。 除了平菇之外,石磙提的圆竹篮子里还放了一块五斤左右肥多瘦少的猪肉,这可是一份十分厚重的礼了。 王英子看过之后,不免有些忐忑,心中猜测着石磙这次来的目的。 给石磙倒了加了红糖的热开水之后,王英子把忙着清扫房顶的年满仓喊进了屋,让他陪着石磙说话,自己则去村医室找年穗穗回来。 看到年穗穗,把石磙带的东西说了一遍之后,她才说道:“平菇倒也罢了,一下送了四五斤大肉,我这心里有些不踏实,他别不是有什么事求着你跟木易吧?” 王英子心里清楚,自己跟年满仓年纪大了,基本不管家里的事了,所以外人就是有什么事,也都求不到两人头上,都是找白木易跟年穗穗居多。 年穗穗想了想,也没想到石磙这次过来能有什么事。 自从去年杏树岗大队种的平菇质量和产量都大不如从前之后,今年年抗联开了个大会,村里就没有再种平菇,就算是有种的,也是家里随便种点自己吃的。 其他大队也有想种的,但苦于没有什么渠道,而石碾子大队的石磙,不知何时跟农科院的技术员取得了联系,从而取代了杏树岗大队,在他们石碾子大队轰轰烈烈地种起了平菇…… 当然了,鉴于这个以及以前的一些原因,杏树岗大队跟石碾子大队之间的关系也变得更加的水火不容。 更是出现了两个村子的姑娘互相不嫁给对方村子的小伙这样的事。 当然了,这些跟年穗穗没有太大的关系,就算年抗联心里恼石磙,却也怪不到她的头上,毕竟自己和关衡当初牵线的可是杏树岗大队,如果年抗联自己争气,石磙怎么可能有机会让技术员把平菇培育基地转移到石碾子大队? 石磙或许也知道自己不受杏树岗大队的人待见,或许是为了不给年穗穗带来麻烦,已经很久都没有来过了。 今天不知道是为了啥事,不但过来了,还带了厚礼。 不但王英子心里有些不安,就连年穗穗,也有些摸不着石磙到底想干啥。 跟王英子一起回了家,就听到石磙正跟年满仓有说有笑的在清理屋顶上的雪。 家里没有梯子,两人就把架子车竖起来靠在墙上,石磙正站在架子车上,拿着竹竿在年满仓的指挥下清理屋顶上的雪。 看到年穗穗回来,石磙打了个招呼,一直到清理完最后一块地方的雪,才跳了下来。 “穗穗回来了啊,听说你跟木易都考上了大学,我特意过来给你们道喜了啊!” 一句话就点出了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 不过,年穗穗的心中却有些存疑的,他真的仅仅是为了给自己道喜过来的吗? 第493章 石磙的来意 王英子没想那么多,听到石磙说是来恭贺年穗穗和白木易考上大学的,她顿时欢喜的说道:“她表舅你真是太客气了,不过你说的也对,穗穗跟木易这俩孩子真是太争气了,不但考上大学了,好都是考上了京都的大学,我跟你说,穗穗说了,等过完年,我们全家都到京都去……哈哈哈,我这辈子啊,连省城都没去过,这回托闺女女婿的福,也去天安门广场去转转去!” 石磙诚恳地点头:“表姐你以后的好日子多着呢,别说天安门了,长城、故宫……以后住到京都去了,想去哪里不就去哪里?” 王英子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自从年穗穗和白木易考上大学之后,她见人都忍不住炫耀,那种扬眉吐气的样子,让村里的人很快便看到她就绕道走了。 王英子感觉很是意犹未尽,现在石磙主动提起,王英子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炫耀的机会,拉着石磙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 石磙丝毫没有不耐烦的意思,不但仔细地听着王英子讲,时不时的还会问上一两句,让王英子有兴趣继续说下去。 一直到王英子觉得口干,才停了下来,看看天色,笑着说道:“看我,一说起来就没个完了,那啥,他表舅你跟穗穗说会话吧,我去给你们做饭去!” 石磙也没客气,站起来送王英子去了灶屋。 年满仓默不作声地跟着去了灶屋烧火。 年穗穗重新给石磙续了杯水,主动问起了石碾子大队种平菇的事。 “今年的平菇长得咋样?头茬该收了吧?” 说起平菇,石磙顿时就满面红光,咧着嘴笑道:“哈哈,托福托福,今年的平菇长得不错,而且……” 说到这里,石磙笑容一顿,迟疑了一下,见年穗穗脸色没什么变化,才接着说道:“现在各大队种的平菇都不多,就我们石碾子大队种的多,所以今年肯定能卖各好价钱,我们大队的社员,今年应该能过个好年了……” 年穗穗点头:“拿挺好,你是个很好的大队长……” 虽然年抗联也是很好的人,也做到了一个大队长所应该做的一切,对社员们公平公正,也有一颗怜悯善良的心,可在有些事情上,却不懂得变通,从而错失了很多机会…… 而石磙在有些事情上,却显得有些不择手段,但他的出发点却是好的,能拉下面子去做成一件事,虽然可能在外名声不太好,但却给社员们带来了实实在在的实惠…… 两人都是挺好的人,就是性格迥异罢了。 石磙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门,干笑:“你不怪我就行!” 他没说什么事,但年穗穗心里却十分清楚他说的是什么! 本来种平菇这事,是年穗穗给杏树岗大队找的一个营生,结果现在被他给截了胡。 虽说石磙觉得自己这样做是为了能让自己村里的社员能过上更好的生活,虽然他是在技术员离开杏树岗大队之后才辗转找到他的,对于年抗联,石磙敢当面跟他干仗,说自己无愧于心! 但面对年穗穗的时候,石磙多少还是有些愧疚的。 年穗穗笑了笑,她并没有觉得石磙做错了什么。 年抗联自己没能力留下技术员,石磙把人家请到自己大队去,这本就没什么错! 即便石磙不去把技术员请到石碾子大队,他也不会再回到杏树岗大队的,从这一点上来说,石磙并没有对不起杏树岗大队! 但人心就是这么奇怪,就算是我不要的,那你也不能要! 在知道石碾子大队居然学他们种平菇,还把原来在他们这里的技术员请到了他们村之后,杏树岗大队从大队长年抗联,到底下的社员,全都对此恨得牙痒痒的。 石磙也因此很久没来过杏树岗大队了,这次过来,他其实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的。 年穗穗看着石磙忐忑的神情,笑了笑:“石表舅不用这样,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不用因此感到愧疚。” 一句话,说得石磙眼眶有些湿润:“你、你真的不怪我吗?” “我为何要怪你?你又没做什么对我不好的事……” 石磙眼中含泪,脸上却满是笑容:“对,你说得对,我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心里的大石头,在这一刻终于落了地。 端起杯子“咕咚咕咚”喝了一饮子水,石磙整个人看上去都轻松了很多,再次开口跟年穗穗说话时,也变得自然了很多。 “你们杏树岗大队这次可是出了不少风头,整个公社,甚至整个县,就数你们大队考上的大学生多了,不但知青考上的多,就是社员,也是你们村考上的多!” 年穗穗点头:“自从高考恢复的消息传来,我们大队报名参加高考的人,全都脱产学习了,可能是学习时间充裕一些,所以考上的多一些吧。” 石磙点头,他在高考完之后,听知青们抱怨的时候,知道了杏树岗大队所有知青都脱产学习的事。 开始的时候,他很佩服年抗联的魄力,但后来仔细想想,以他对年抗联的了解,他应该想不到这个,后来知道年穗穗两口子也参加的高考,心下便了然了。 现在见了年穗穗,他不由问道:“脱产学习这事,也是你给年抗联提的建议吧?” 年穗穗点头:“嗯,我是提了两句。” 石磙苦笑了一下,心中不由暗叹,要是自己村里也有个像年穗穗这样的人,那该多好啊! 妞妞在外面雪地里跑了一圈,身上沾了雪,进屋之后,她还不消停,年穗穗追着她要给她拍下雪,她以为年穗穗在追着她玩儿,跑得更起劲儿了。 等年穗穗追上她时,雪已经化成了水。 看着妞妞身上湿漉漉的罩衣,年穗穗把她按在自己的腿上,在小屁股上拍了几下,又连忙把罩衣给她脱了下来。 等给妞妞重新换上了干的罩衣,年穗穗才对石磙说道: “石表舅这次过来,除了向我跟木易道喜之外,可还有其他的事?” 第494章 石磙的纠结 石磙没想到年穗穗会直接问出来,不由尴尬地笑了笑。 “其实也没啥大事,我今天过来,一来是真心向你和外甥女婿道喜,再一个就是,听说外甥女婿之前去了南部一趟,我想跟你们打听一下,南部那边现在跟咱们这里比起来,有啥不一样的吗?” 年穗穗看到石磙小心翼翼的样子,不由笑出了声 。 “石表舅不用这样小心,你就直接说你想知道传言中南部发展的政策是不是真的不就行了?” 石磙讪笑了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这不是不知道有些事能不能说嘛?” 年穗穗点头,不得不说,虽然石磙有时候做事有些不择手段了些,但他考虑问题,还是很周到的。 “木易出门了,可能要过几天才回来,你想知道啥,可以问我,这里就咱们俩人,出得我口,入得你耳,出来这个房间,我可什么都不知道……” 石磙嘿嘿笑了笑:“那行,既然你都这样说了,那我就有话直说了。” 年穗穗点头。 “我听到小道消息,说是国家要在经济上进行改革,说说允许私人做买卖……咱们农民嘛,也不懂什么经济不经济,改革不改革的事,咱们也没想过做生意,祖祖辈辈都是靠着这 一亩三分地过日子的……” “实不相瞒,这些年我也发现了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社员家里自留地上的亩产收入,竟然是队上地里亩产的二十倍!二十倍啊,穗穗,是咱们队上的土地有问题?还是好土地都分给社员做自留地了?” “我跟你说,都不是!是咱们的社员在跟着大队干活的时候,磨洋工,出工不出力!反倒是在自家自留地上干活的时候,表现出来极大的积极性!你想想,要是社员们把对自家自留地上的积极性,全都用到大队的土地上,那村里出产的粮食,岂不是要增产二十倍?” …… 石磙喋喋不休地说着社员们对自留地伺候的精心,对大队上的地,反倒是得过且过,应付了事,属于人在心不在的状态。 他想过很多办法想要提高社员们的积极性,但全都失败告终…… 石磙在闲暇的时候,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到底该怎么才能从根本上提高社员们的积极性。 思来想去,他觉得,想要提高社员在大队地里的积极性,可能性很小,除非……把大队里的地,变成社员的自留地! 但这怎么可能呢? 直到最近一段时间,石磙听到平菇的技术员在讨论说起什么经济改革的话题,说是国家以后可能要允许私人做生意了……两人还讨论说,农村会不会也改革…… 石磙当时就去询问技术员这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真的,既然允许私人做生意了,那是不是也会允许把农村里的地像自留地一样,分到各家各户的手里呢? 不过令石磙失望的是,技术员对这个话题很是敏感,根本不承认自己说过的话,即便他再三保证自己不会说出去,也没什么用。 被问的急了,技术员就跟他讲了南方一个县里曾经发生的一件事。 石磙无奈,抓心挠肝地许久,最后在听村里的几个二流子说起白木易带人去了南部之后,回来带了不少好东西,他立即眼睛一亮,立即就想到了年穗穗。 想到杏树岗大队的废氨水,压水井、还有被他们抢过来的营生平菇种植,可都跟年穗穗有关系…… 石磙是个十分有决断的人,心中有了想法,哪怕是知道自己跟杏树岗大队成了仇人,跟年穗穗家也有了芥蒂,他仍厚着脸皮,提着厚礼,冒雪过来了…… 年穗穗默默地听着,心中不由得佩服石磙果然有远见,这么早就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了。 不过,他的想法倒也没错,后世的老人都说吃大锅饭怎么怎好,那是个时候人的思想觉悟怎么地高,但事实上真的如此吗? 就像石磙说的,各家自留地的产出,竟然是大队里同样大地里产出的二十倍,这说明了什么? 人都是有私心的! 从古至今,人性便是如此,只不过有时候约束性大些,付出的代价大些,便会收敛点,做得隐蔽些罢了! 石磙说了很多,最后他停了下来,十分认真地看着年穗穗:“穗穗,你说,像我们大队的土地,有没有可能分到各家各户去?让社员像管自留地一样种这些地,最后交公粮的时候,一点不少的交上去,剩下的归社员所有,你觉得这样做,可行不?” 这个自然是可行的,不过暂时还不可以的! 不等年穗穗回答,就听石磙突然重重地叹了口气,有些沮丧地说道:“我听说之前南方浙省有个县,曾经在56年、57年的时候出现过包产到户的办法,把土地承包给农户,当时的粮食产量得到了极大的提高……” 石磙跟年穗穗说起技术员讲的那件事。 这个年穗穗还是第一次听说,她忍不住问:“那后来呢?” “后来全国各地很多地方蠢蠢欲动,想要效仿这个方法,但这个时候,就有不少人诟病这个,说这是‘倒退的做法’,绝对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继续发展下去……最后这件事以那个县参与包产到户的二十多名干部被判刑劳改而结束……” “这、这么严重?” 年穗穗不由心中一阵唏嘘,变革的代价这么大,原本是一件利国利民的事,但就是提出的时机不对,失败之后竟然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她上一世一切都是随波逐流,只知道大概80年左右,杏树岗大队实行了包产到户,那时只知道村里人的积极性很很高,大家都很高兴,也没有听说过有谁因为包产到户被处罚的事。 但现在才77年底,离80年还有两年多,这个时候的形势瞬息万变,若是石磙带头实行包产到户,说不定就成了那只出头的鸟,也要步那被劳改的二十多人的后尘…… 第495章 你家有亲戚在南方? “石表舅,包产到户是大势所趋,国家肯定会有政策的,这是早晚的事,如果村里不是艰难的吃不上饭,最好还是先观望一下吧!” 石磙眼神闪烁:“穗穗,你也觉得包产到户是一件势在必行的事,对吧?” 年穗穗点头:“是,但石表舅,你刚刚也说了,枪打出头鸟,稳妥起见,这件事还是先不要急,等等再说。” 石磙有些着急: “那你觉得现在实行包产到户,成功的可能性大不大?” “石表舅,我的意思是,等到政策下来再说!” “唉,我也想啊……算了,不说这个了,提起来就愁……” 年穗穗挑眉,不知道石磙那边到底出了什么问题,不过如果他一定要包产到户的话,年穗穗自然也不会拦着他,这毕竟是一件好事,虽然有风险,但跟二十年前比起来,应该没那么严重了。 只要大面上过得去,只要上交的粮食够,相信就算公社知道了,也会睁只眼闭只眼的。 “石表舅,如果你已经决定了要包产到户的话,我建议你还是把事情考虑全面一点……当然了,我知道石表舅一向都是考虑周全的,我也就随便说说,第一,这件事必须保密,瞒上不瞒下,要跟社员签署保密协议,这样最大限度的保证你的安全。 再一个就是,如果万一,我说万一啊,你要是因为此时被抓去劳改了,你家里的老小,村里必须给你养起来……不能因为你为村里社员谋福利,到最后受过的只有你一人,其他人坐享其成,却不用承担任何的责任吧?” 石磙点头,声音哽咽。 “嗯,你说的对,这的确是要考虑的问题,我会注意的。” 之后石磙就没有再提包产到户的事,聊的都是些村里的琐碎事,一直等到吃过饭回去,年穗穗才想到,自己似乎并没有说什么不能说的东西,石磙也没问这些。 那他这次来的目的,到底是啥呢? 就是为了跟自己絮叨一下包产到户的事?还是他自己已经下定了决心准备干的! 他跟自己说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呢?就是为了得到自己的认同? 年穗穗思来想去,也没弄明白石磙的目的到底是啥。 而与年穗穗相反的,石磙在回去的时候,简直就是一个神清气爽,简直精神的不得了。 在村头碰到年抗联,他都十分和善地打了招呼,虽然年抗联回应他的是一个白眼,他也没放在心上。 等回到石碾子大队之后,石磙立即召集村干部开了第一场关于包产到户的会议…… 石磙离开之后,雪慢慢停了下来,等到小年那天,南向屋顶的雪,也化的差不多了,就是路上比较泥泞,早晚上冻的时候路上还能走,等到中午开化的时候,不穿胶鞋不能出门。 白木易三人就是在这个时候回来的。 年穗穗已经做好了白木易除夕再回来的准备,没想到三人居然回来的这么早,倒是意外之喜了。 与上一次的低调不同,这一次三人不但是白天回来的,每个人背上还都背着个满当当的大包,看得许多人都眼红不已。 白木易还没到家,就有看热闹的孩子飞奔跑到年穗穗家,大声喊着王英子:“王奶奶,木易姑父回来啦……” 白木易三人仍是先到年穗穗家,等三人到家时,后面跟了一大群,除了看热闹的大人之外,更多的是一些小孩子。 小孩子都眼巴巴地看着白木易背上的大包…… 白木易把包放到屋里,从里面拿出两包糖,一包大白兔奶糖,他放进了柜子里,另外一包水果硬糖交给年穗穗:“你去给外面的孩子发一下。” 年穗穗看了一眼大白兔奶糖,什么也没说,拿着水果硬糖出去了。 这个时候大白兔奶糖可是属于奢侈品,她要是敢拿着那个出去发给孩子们吃,村里人不仅不会感激他们,反倒会嫉恨他们。 谁家会有钱买大白兔奶糖,还毫不心疼地发给别人吃? 除非这钱来的太容易,做什么来钱容易? 那肯定是投机倒把啊! 虽然白木易大白天带这么多东西回来,肯定是早有准备,但他们并不想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年穗穗拿着水果硬糖去院子里给孩子们每人发了几块,这些孩子拿到糖之后,飞快跑出去通知别的孩子过来拿糖吃。 这时,就有人酸溜溜地说道:“哟,木易这次出去,可没少挣钱吧?你瞧这大包小包的,得装多少好东西啊!” “可不是,满仓,你这女婿可真是个能耐人哟……” “英子啊,以后你们两口子,可就享福喽……” 这些人看着放在屋里的那个大包,眼神闪烁着,带着或嫉恨或恶意的光。 有的人已经想好该怎么写举报信了…… 就在这时,白木易突然解开旅行包上的绳子,把拉链拉开,把装在大旅行包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往外拿…… 都是一些晒干的海货,咸鱼干,虾干之类的,但最多的,却是一条条沾着一层咸盐的海带…… 那些鱼虾之类的海货,白木易放到了一边,示意王英子收起来,然后指着地上的海带说道:“各位叔伯兄弟,婶子大娘,我这次回来,也没带什么之前的东西,就是南边的亲戚送了点海货,这些海带煮菜熬汤都能吃,大家要是不嫌弃,就那些回去吃吧……” 看热闹的人都没想到白木易会突然来了这样一番操作,一时间都面面相觑,谁也没伸手去拿海带。 最后有人问出了自己的疑惑:“满仓,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你家在南方海边还有亲戚啊?” 年满仓抿着唇,看向白木易,一向老实的他,不知道该怎么圆白木易撒的这个谎。 “啊,这个……其实是……” 王英子见年满仓心虚的样子,担心会被人戳穿,就想说是自己娘家那边的亲戚,只是还不等她开口,就被人打断了:“英子,咱俩娘家是一个大队的,你家的情况我可最清楚了,根本没有南边的亲戚!” 王英子气得狠狠地瞪了一眼说话的老婆子,但却无法反驳她的话。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白木易的身上。 白木易不慌不忙地说道:“不是这边的亲戚……” 人群中,白鸽子却皱起了眉头,她仔细想了想,自己娘家好像也没有亲戚在南边海边啊! “是京城关家那边的亲戚!” 白木易一句话就让所有人都闭上了嘴。 关衡诧异地看了一眼白木易,然后默契地点了点头:“对啊,我们关家那边的亲戚,有什么问题吗?” “没、没问题,没问题。” 刚刚还有些咄咄逼人的那些人,一下就哑火了。 最后一人拿了点海带,神情带着几分不甘地离开了。 第496章 收音机的特别用处! “小姑,你等一下!” 白木易看到白鸽子准备离开,连忙喊住了她。 他拿了一些海带,又从咸鱼干和虾干等海货中,每样都拿了一些出来,装进一个提兜里,交到了白鸽子的手里。 “小姑,这些你拿回去吃。” 白鸽子推让:“我不爱吃这些,你大老远的带回来的,就别给我了,自己留着吃吧!” 姑侄俩推来让去的,看得一旁的年穗穗“噗嗤”一下 “小姑你快别客气了,你要是不拿着,等会儿我们还要再给你送过去!” 白鸽子想到白木易平时有了什么好东西,的确都会给自己送一份,知道年穗穗说的不错,自己若是不收下,待会儿两人肯定也会再跑一趟给自己送过去,便带着几分无奈地结果了提兜。 “行,那我就收下了,等你们啥时间有空了,到我家去坐坐!” “好。” 等到村里的人都离开了,年穗穗才有机会跟白木易说话:“你这次怎么不等到晚上回来了?” 白木易抱起妞妞,打开柜子拿了几颗大白兔出来,给年穗穗一颗,又给妞妞剥了一颗放到她嘴里,看她吃的香甜,不由露出了笑容。 “这次没带什么违禁的东西回来,让他们亲眼看一下,也堵一下他 们的嘴,省得村里的那些流言越传越离谱。” “只是这样吗?” “嘿嘿,其实是因为这次的火车是白天到站,我们总不能在县城里待一天,一直到晚上才回来吧?” 这的确是个理由,不过…… “你们这次的东西都卖的这么快,卖的这么干净?” 白木易摇头:“这次我们三个是分开进的货,他们俩的东西倒是卖完了,咱们的货还没卖完,不过我知道村里肯定有人眼红,想着法的准备整咱们,就没把东西带回来。” “那你把东西放到哪里了?” “我把东西分成两份,一份放到平老大那里,一份放到封元魁家里了。” 鸡蛋不能放到一个筐里,白木易还是知道这个道理的,把东西分开放到平老大和封元魁那里,万一一方出来什么事,他还能留下一半。 所以在火车上,他就想好了东西要怎么处理,等一下火车,他直接就把东西放到封元魁和平老大那里了。 不同的是,平老大看到他那几十个袖珍收音机之后,眼睛瞬间一亮,然后就问他这些东西卖不卖? 白木易自然是要卖的,但他并没有一口就答应卖,而是试探地问他:“你能卖多少钱一个?” 平老大一挥手:“你别管我卖多少钱一个, 我也不管你买的时候多少钱一个,这样吧,你这些我全要了,给你按一百五一个,你看咋样?” 白木易高兴的差点就笑出来了。 他三十拿回来了,平老大直接就给他一百五,这一下翻了这么多,让他感觉有点不真实。 当然了,三十块钱一个的价格,很显然是低于了收音机本身的价值,这一点白木易心里也是知道的。 白木易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同意了平老大的提议,以一百五十块一个的价格,把五十台sn袖珍收音机转卖给了平老大。 等平老大付了钱之后,白木易忍不住问他:“现在大家都喜欢买大收音机,这么小的收音机,你准备卖到哪里去?” 平老大取出一个收音机,装上电池,同时把配套的耳机和和外装天线给装好,选了个频道之后,先是塞上耳机停了一下,然后又把耳机拔掉,收音机里的声音一下就放了出来,音质十分的好。 平老大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 “非常好 ,可以戴耳机,也可以外放,最重要的是小巧,十分方便携带……这东西啊,在你们村里,那肯定是卖不出去的,但在城里就不一样了,特别是越大的城市,这东西就越受欢迎,这要是能弄到京城去,那就更能卖得上价格了,不过,我现在还不方便去京城,最多也就在省城卖一下,价格上就吃了不少亏。” 这东西原来这么受城里人欢迎的吗? 白木易不是很理解,但听他说的年穗穗,却是 知道这个 的。 听他白木易的描述,这个东西,算是最初代的随身听了! 如果不考虑它作为一件电器,摆在家里带来的面子问题袖珍 小巧的收音机,的确是更加的实用一些! “这么说,封元魁家里的那一半 收音机,你是没打算再卖给平老大了?” “那是自然了,平老大不是说了吗,这东西弄到京都去,能卖个更好的价钱,咱们恰好等到年后就要去京都了,这多好的机会啊!” 白木易一边一本正经地说事,一边眼睛像是粘在她身上了一样,看得年穗穗不由笑了笑。 大白天的,又有孩子在,两人也不能做点什么,只能通过眼神来表达相思之情。 妞妞吃完了一颗糖,又让白木易给她剥第二颗,年穗穗见状连忙阻止:“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牙齿会被小虫子咬的,很痛哦!” 妞妞举着糖,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坚定地把糖递给了白木易:“爹会捉虫虫!” 说着还十分认真地看着白木易,希望他向年穗穗保证,他真的会帮着捉虫子…… 白木易不忍看到妞妞失望,接过大白兔奶糖剥了之后塞进妞妞嘴里,这才 对年穗穗说:“这次都怪我,我拿多了,以后我每天只给她拿一颗糖,行不?” 年穗穗白了他一眼,都已经给妞妞吃下了,难道他还能说不行? 好不容易等到了天黑,白木易把妞妞哄睡之后抱给王英子,自己则迅速插上门,迫不及待就钻进了被窝…… 小别胜新婚,只是两人动静也不敢弄太大,毕竟年满仓就睡在一墙之隔的堂屋里。 两人均喘着粗气,觉得十分的不尽兴,却也没有办法。 “算了,咱睡吧,这夜里太安静了,有点动静就能听见……” 年穗穗刚一说完,白木易突然眼睛一亮,沙哑着嗓子道:“你先等一下!” 他翻身下床,在随身带的旅行包 里翻了翻,找出个袖珍收音机出来,把手电筒里的电池抠出来,装进收音机里。 “大晚上的,你弄这个干啥?” 白木易没说话,只是对年穗穗笑了笑。 打开开关,里面开始传来乌啦乌啦的雪花声。 年穗穗嫌吵,不满地嘟哝了一句,翻身直接拉被子蒙住了头。 过了一会儿,白木易掀开被子再次钻了进来,手脚也开始再次在年穗穗身上点火…… “哎呀,你小声点……” “没事了,你听……” 年穗穗把头露出来,才发现屋里居然响起了广播的声音,而且,声音还不小! 这……真特么的是个天才! “现在八点多,广播到九点半就结束了,咱们抓紧时间……” 细碎的呻吟声,直接被广播掩盖了…… 于是,从此以后,年穗穗养成了听收音机广播的习惯。 卧室里,每天晚上都会响起收音机广播的声音…… 第497章 闹事的来了! 第二天一早,年穗穗起晚了。 她起床时,白木易正神清气爽地挑着两粪箩头的草木灰,准备往自留地里送。 见年穗穗起床,他招呼了一句:“锅里有热水,快梳洗一下把饭吃了吧!” 年穗穗“嗯”了一声,就去梳洗了。 等她吃过给她留的早饭,刚收拾完碗筷,就听到大门口有人说话的声音。 开始她也没太在意,只是等她洗完碗筷出来,就听到王英子低声下气的解释:“……松枝,我们真没那意思……木易昨天回来后就一直在忙,也没来得及整理,正准备今天整理好后,就给你们送过去的……” 年穗穗有些奇怪,不由扬声问了一句:“娘,要给谁送啥东西啊?” “没啥,就是木易回来不是带回来些海货嘛,我想着分一分,给你几个婶子大娘家都送一点过去。” 原来是这样啊! 年穗穗听完之后,就不准备再管了。 村里人从外面回来,若是带了什么特产,也的确会给亲近的人家送上一些,这点人情世故,年穗穗还是知道的。 “也不用你们特意再跑一趟给我送来,刚好我来了,你把东西拿出来,让我带回去好了!” 门外的人一把推开王英子,直接就走了进来。 王英子一个趔趄,伸手扶住了门框,才没有摔倒。 年穗穗忙上前几步扶住了王英子,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 “松枝婶,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人正是年穗穗三爷爷年元党家的大儿媳妇袁松枝,年穗穗一家平时跟袁松枝和年新军一家关系还是不错的,她不知道大早上的袁松枝哪来的那么大的怨气,还直接冲着她们家来了。 袁松枝阴阳怪气地说道:“没什么意思,你娘不是说要给我家送海货的吗?现在我亲自过来拿了,省得你们再跑一趟了!” “你——” 年穗穗觉得袁松枝简直是无理取闹,想要自己家的东西,还这么理直气壮,甚至咄咄逼人! 她刚想跟袁松枝理论几句,就被王英子拉住了。 “没事,我去给你松枝婶子拿东西,你收拾一下去村医室吧,过完年就该去上大学了,不管咋说,站完最后一班岗。” 年穗穗皱了皱眉头,见王英子一直给她使眼色,只好暂时压下心中的怒气,转身进了自己房间换衣裳。 袁松枝斜睨了年穗穗一眼,昂着头跟着王英子进了屋。 白木易三人带回来的东西虽然看上去不少,但最多的海带,昨天给村里人分了些,剩下的海带加上咸鱼干,虾干等分成了三份,年修文拿了一份回家,关衡的那份则留在了年穗穗家。 过年的时候家里的亲戚要到处走动,到时候他们家肯定要跟大伯父家接触,想到大伯父对自己做的事,关衡心中一痛。 感觉闷闷的,一想到回家要面对大伯和……大伯母,他就有种窒息感。 突然就不想回家过年了。 “……东西就留在这里吃吧,我不回京都过年,等到年后再跟你们一起回京都。” 年穗穗虽然觉得关衡对于回家的事,似乎不怎么热衷,但也没说什么,谁家还能没个糟心事呢? 年后去京都,她们跟搬家差不多了,有老人又有孩子,到时候她跟白木易都不一定能顾得过来,要是能有关衡同行,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大嫂,你这也太抠搜了吧?这么多东西,你就给我这么点儿?有你这样的吗?” “松枝,不是我抠,主要是,这东西不是光给你们一家,还要给其他家送的嘛,一家分一点,也就没多少了,我给你的已经算多的了……” “那不是还有那么多吗?多给我拿点怎么了?真是的,好事儿都让你们占尽了,连这点东西都不舍得给……” 袁松枝说着,也不管王英子的阻拦,拿着几包东西就要离开…… 王英子一个劲儿地向她解释,说还要给别人送,她根本不听,反倒嘲讽王英子一家吃相太难看…… 年穗穗听到这里,瞬间就恼火了,这人怎么跟强盗一样?到自己家里拿东西,反倒说自己家吃相难看。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在袁松枝拿着东西冲出门之前,年穗穗直接把她拦了下来。 “松枝婶,你是不是搞错了?大早上的你到我家跟个强盗一样的抢东西,我娘拦都拦不住,你说说,到底是谁吃相难看啊?” 袁松枝翻了个白眼,很是不屑地说道:“怎么?你还不服气啊?那年玉兰是你们一家的亲戚?” 年三十十分的不解,这又跟年玉兰有哪门子的关系? “我啥时候说年玉兰是我们一家的亲戚了?” 袁松枝像是一下抓到了年穗穗的把柄,突然拔高了声音:“好,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年玉兰不是你们一家的亲戚!那既然年玉兰是咱们一门中的亲戚,凭啥从年玉兰那里的来的好处,要让你们一家子全占了? 这些海货,既然是人家看在在年玉兰的面上给咱们的,那就是咱们一门的,咱们门中就恁三爷辈分最大,要分,也该由他来分,什么时候轮到你们一个小辈儿的在这里冲大头了?” 袁松枝一口气说完自己心中的不满,然后用十分不服气的眼神看着年穗穗。 年穗穗怔愣了许久,一时间竟没反应过来袁松枝说的是什么意思。 一直到王英子出言解释:“松枝,你这是听说挑拨的啊,我们家木易带回来的这些东西,跟年玉兰有什么关系啊?” “呸!你们还不承认了,昨天不是白木易亲口承认的,这些东西是年玉兰那边的亲戚给送的?” 听到这里,年穗穗恍然大悟。 原来是这样一句话惹出来的啊! 年穗穗有些哭笑不得。 “松枝婶,事儿不是那么个事儿,你来我家,我新军叔知道不?还有,让我三爷分这些海货的主意,我三爷知道不?” 年穗穗敢肯定,这件事肯定是袁松枝自己私下过来的。 因为无论是人老成精的年元党,还是沉稳厚重的年新军,对于年玉兰这门亲戚,一直都不怎么热衷 ,上次年玉兰回来,他们都没有往前凑,更别说现在只是传说中的年玉兰婆家那边,八竿子打不着的不知真假的亲戚了。 如果他们知道袁松枝因为这个来这里闹事儿,肯定都不会放任不管的…… 袁松枝被猜中的心思,有一瞬间的心虚,但一想到同样的亲戚,年满仓家凭啥多吃多占? 听说还靠着年玉兰赚了不少的钱,更是靠着年玉兰的关系,年后准备全家搬到京城去…… 这不公平! 一想到这个,她瞬间又有了底气:“知道又咋样?是你们做的过分,还不让我说了?” 年穗穗心中暗叹,虽然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挑拨,但袁松枝这样的举动,确实让她很失望。 想到两家不但有着极近的血缘关系,她们家跟年新军家的关系也一直挺好的,若是因此闹翻了,反倒让背后挑拨那人得逞。 她刚想劝袁松枝几句,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院门被人从外面大力的推开了。 …… 第498章 王瑞芳这个搅屎棍 年新军气势汹汹地冲进了年穗穗家的院子,一脸凶狠地怒视着袁松枝。 “袁松枝,谁让你过来的?还不赶紧给我滚回家去!” “我……我就是过来找大嫂说说话,刚好大嫂说要给我们送点东西,我就、就想着不用麻烦大嫂了,我直接带回去就好了……” 年新军气得两眼通红,指着袁松枝的手不停地哆嗦。 “赶紧给我回去,我告诉你,要不是这会儿在满仓哥家,看我打不死你个棒槌!” 相比年满仓而言,年新军对媳妇算是好的了,毕竟袁松枝给他生了个儿子。 但这并不代表年新军就不打媳妇,他只是顾大面儿,就算是打,也是关起门来在自己屋里教训。 不会像年满仓一样热炒热卖,这边被年陈氏挑唆两句,那边就直接不分场合,不分青红皂白的对王英子动手。 袁松枝看到年新军这个样子,就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如果不能让他在回到家之前把事儿给整明白了,自己这顿打,那就免不了了。 “你打我干啥?我又没做错啥,年玉兰是满仓哥的大堂姐,难不成就不是你的大堂姐?一样近的关系,凭啥他家好事儿全占了?” 袁松枝说这话的时候,年穗穗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年新军的身上,她想知道,年新军是真的生气,还是跟袁松枝两口子在唱双簧。 好在年新军没有让年穗穗失望,他是真的很生气,手握了又握,几次想要动手打袁松枝,但顾虑到这里是年满仓家,如果他在这里打媳妇,就是在给年满仓一家难看,所以他最终忍了下来。 “大嫂,穗穗,这事是我的不对,我没看好明礼娘,让她这个蠢东西被人挑拨了两句,就上了当,跑过来闹事,我替她向你们道歉了……” 年穗穗连忙让开,王英子也赶紧扶住了年新军。 “没事没事,松枝就是不来,我也是准备给你们送过去的,正好她过来了,我还少跑一趟了。” 年新军狠狠地瞪了一眼不服气的袁松枝,怒声道:“你个蠢棒槌,人家挑拨两句,你就全信了,一声不吭地就跑过来闹事,你是要气死我吗?” 袁松枝一怔,面露不解:“什么挑拨?你的意思是说,王知青她骗我的?” “不然呢?难不成她还好心为你打抱不平?” 年穗穗做了村医以后,年新军对她就高看了几分,等到她和白木易双双都考上了大学之后,年新军才惊觉,他到底还是小看了这小两口。 好在自己家跟满仓家关系还算融洽,只好好好的维系着这层关系,以后儿子年明礼要是有什么难事,还能求得上年穗穗两口子帮衬一把。 他正绞尽脑汁的想着怎么不着痕迹的拉近一下两家的关系,不求他们像拉拔仓库家的修文一样拉拔明礼,只求他们去了京都之后,两家不要断了联系,也就够了。 可他没想到,儿媳妇突然哭着回家,告诉他:“爹,你快去看看吧,娘被周留名媳妇挑拨了几句,气势汹汹地就去穗穗家闹事了,我抱着孩子,拉也没拉住……” 年新军听到袁松枝去找年穗穗闹事儿,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的,要不是儿子扶了他一把,他肯定就摔地上了。 紧赶慢赶的,终于到了年穗穗家,远远就听到袁松枝跟年穗穗吵架的声音。 为了不让年穗穗误会迁怒他们一家,年新军决定当面把事情跟年穗穗说清楚。 “那家人跟穗穗是什么关系,你心里不清楚?你脑子被驴踢了,信了那个搅事精的话!” “可是……穗穗自己也承认了,年玉兰她……” “我怎么娶了你这么个蠢货?管年玉兰什么事?那是人家木易有本事!再说了,关衡搁这儿站着呢,就算是论亲疏,那也轮不到你!” 袁松枝也想到了关衡是年玉兰的儿子,自从他来了之后,一直跟年穗穗家里最亲近,连吃饭都在一起吃的,她顿时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泄了气。 “我、我没想到……” 她满含歉意地看向年穗穗。 年穗穗虽然恼袁松枝刚刚的不讲理,但在知道她是听了“王知青”的挑拨才过来的后,一下就把对袁松枝的恼怒,转移到了“王知青”的身上。 王知青,是村里对王瑞芳的称呼,虽然她早已不是知青了,但村里人还是用这个称呼喊她,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婶子不用道歉,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这事儿要怪,就只能怪那不怀好意挑拨离间的人!” 听到年穗穗说出这样的话,袁松枝和年新军均松了口气。 袁松枝更是怒骂:“我也是糊涂了,怎么就没想到周留名家的那个搅事精跟穗穗不对付呢? 肯定是穗穗你和木易考上大学,他们两口子双双落榜,心里嫉妒,才会到处败坏你们的名声……穗穗,你放心,这事你们不用出面,我就跟她没完!” 说到年穗穗和白木易考上大学的事,袁松枝才真正清醒过来了,想起来前些日子年新军跟自己讨论的,该怎么拉近两家的关系,为儿子明礼以后铺路,结果还没等他们想到办法拉近两家的关系,自己就…… 袁松枝心里把王瑞芳骂了个狗血淋头,这个小半门子真不是个好东西,一点都看不得别人好! 等这事过来,她一定要好好的给王瑞芳点颜色瞧瞧! 袁松枝有些后怕地看了年新军一眼,得亏年新军过来了,她虽然跟年穗穗争论了几句,到底还没把人给得罪狠。 “穗穗啊,刚刚是婶子糊涂,听了别人挑拨,一时脑子不清醒就……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婶子这次吧……” 知道王瑞芳的目的之后,年穗穗自然不会让她得逞,既然袁松枝都已经如此真诚地道歉了,她自然也不会跟她计较。 “婶子快别这样,你也说了,是受了别人的蛊惑,这事儿又不怪你,怪只怪那个挑拨蛊惑的人,是她不安好心……” 袁松枝眼神一冷:“你说的对,王瑞芳那个小浪媳妇,我饶不了她!” 误会解开,年新军就向王英子和年穗穗说了声,拉着袁松枝准备离开。 王英子捡起刚刚被袁松枝扔到地上的海货递给他们:“这些东西你们拿回去……” “不用不用,你们自己留着吃就行了!” “婶子拿着吧,要不然等会儿我们还要多跑一趟往你家送……” 袁松枝看了年新军一眼,年新军说:“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把你们送我们的那份拿走。” 袁松枝闻言,捡着刚刚王英子分给她的拿了,至于她自己多拿的那些,就又重新塞到了王英子的怀里…… 第499章 周长名来信 白木易把草木灰撒到自留地里,顺便又从地头捆了两捆干麦秸秆挑回了家引火。 远远看到年新军和袁松枝两口子从家里出来,他也没太在意,两家的关系虽然赶不上年仓库家亲近,但毕竟血缘关系在那儿摆着呢,只要没闹得特别难看,该来往的时候,那也是一点不含糊的。 白木易以为年新军两口子过来,是有什么事来通知他们家。 等回到家一问才知道,原来又是周留名媳妇挑动是非! 他皱了皱眉头,怎么差点忘记了,高考之前周留名搞出来的幺蛾子,看来高考之前那次的教训没给够啊,这么快就忘记疼了! 白木易不由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手下留情了,以至于周留名两口子,总是时不时的给他们家找点不痛快。 现在他们两口子,又来找事儿,这是看自己好欺负不成? 白木易深吸了口气,看了一眼年穗穗:“没事,你去村医室吧。” 年穗穗也没多想,既然袁松枝已经离开了,这事应该也不会再有波折了,想到年后自己一家就要离开村子了,以后他和木易肯定不会再留在村里了,至于年满仓和王英子,估计回来的可能性也不大。 “这事虽然松枝婶也是受人挑拨的,但她心里要没那么想,别人几句话,也不可能就让她过来说那些话!” 年穗穗到底还是有几分不痛快的,忍不住抱怨了几句。 “嗯,这事也是我当时考虑不周了,我要不乱说话,也不会引起她心里的嫉妒……” 见年穗穗不痛快,白木易忙把过错往自己身上揽。 王英子摇头:“这村里的人就是这样,再亲的亲戚,也不喜欢你比他们过得好,都是笑你贫,恨你有,咱家挣了钱,早晚会有这么一出的,你新军叔人还是不错的,这事就这样吧。” 年穗穗没吭声,不这样还能怎样呢? 关于袁松枝,白木易没有发表意见,他现在想的是怎么给周留名一个教训。 周学东从邮递员手里接过一封信和一张汇款单,笑着送走了邮递员。 转身就冲着院里大喊:“孩他娘,你快看看,是不是咱老三写的信……还有这汇款单……” 张巧嘴原本神情恹恹地坐在床上取暖,听了这话,连鞋子都没穿好就小跑着出来了。 “老三来信了?都说啥了?是不是要回来过年啊?哎呀,我们过年的东西都还没准备呢……” 周学东看着张巧嘴一双小脚颠颠跑过来的样子,吓得连忙快走了几步扶住了她。 “你出来干啥,我这就给你送屋里去了……” 说着,扶着张巧嘴进了屋,直到她坐到床上,才把信和汇款单给了她。 “你瞧瞧,是不是老三写的?” 张巧嘴接过信,迫不及待地拆开了,刚看了个开头,就笑着点头:“是、是老三,这臭小子,说想咱们了……想咱们了为啥不回来?” 周学东沉默着,知道是周长名写的信之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他摸出腰后的旱烟袋,捏了烟丝塞进烟锅,点了火慢慢地抽了一口。 “可能是忙吧……” “有啥忙的?这么大个人了,要是他不跑出去,趁着过年,也该把事儿给办了……” 周学东想到周长名当初离开家,很大一部分呢的原因就是不想听他们的话结婚,现在听张巧嘴旧事重提,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张巧嘴就是随便抱怨几句,见周学东不说话,也就没有继续说,接着看起信来。 “这孩子,过年又不回来,真是急死个人唉,他说往家汇了一百块钱,让咱们取出来,给年穗穗家送去五十,剩下五十让咱留着过年买些吃的穿的……” 周学东抽了口烟,沉默了一会儿,最后说道:“当初老三离开家的时候,身上没带什么钱,是人家穗穗女婿看他可怜,给了他钱,让他不至于露宿街头,现在有钱了,先还人家也是应该的……” 张巧嘴也点头,她实在没想到,以自己家跟年穗穗家的关系,最后帮助老三的,居然是年穗穗女婿。 想到自家老二当初做的糊涂事,这让她有些不知该如何面对年穗穗一家…… 张巧嘴试探着问了一句: “也不知老三欠了穗穗女婿多少钱,要不咱也别留了,把这一百块全都还给他们算了……” 周学东也觉得有钱自然是先把欠的债还了最好,可是,他又有些犹豫: “咱也不知道老三到底欠了人家多少钱啊?” 张巧嘴愣住了。 是啊,自从年修文那次过来跟他们说在南部看到老三之后,其间老三也来过几次信,每次都是报平安,其他的老三也不愿多说,所以他们到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欠了年穗穗家多少钱。 “那还是算了,就听老三的,先还他们五十块,剩下的五十块,咱也别乱花,都给老三攒着,等将来他回来了,好给他娶媳妇送彩礼用。” “就这么办吧!” 周学东拿着汇款单去了邮局把一百块钱取了出来,其中五十块交给了张巧嘴放着,而他则拿着剩下的五十块去年穗穗家还钱。 相比较张巧嘴的一双巧嘴,周学东人显得比较木讷,他不太喜欢跟太多人接触,所以他没有走村中间的那条大路去年穗穗家,而是从家里出来之后,直接往北走穿过大路,走到河堤上,想从河堤那里走。 冬天的时候,河里都上冻了,北风呼呼地刮着,后河这边是村里最后一排房子,河对岸则是隔壁石碾子大队的农田,没有房屋遮挡,后河堤上风又冷又刺骨,很少有人会走这里。 周学东把头上的雷锋帽往下拉了拉,又紧了紧衣领,缩着脖子往前走。 走了差不多一半距离时,他突然顿住了脚,侧着耳朵仔细地听着什么…… 前方的右手边是后河,左手边则有一片是没有房子的,是一片浅塘,夏天的时候有水,冬天的时候则是干涸的。 浅塘的四周,被人插了红皮柳,春夏的时候会割了柳条,去皮之后就是做簸箕的原料了。 现在虽然已经枯了,却还是遮挡住了视线。 红皮柳丛中似乎有动静,先是一个人低声的咒骂,紧接着是闷哼,痛呼,还夹杂着微弱的争辩及……求饶。 周学东有些迟疑,考虑着是转身离开,还是继续向前…… 第500章 周学东还钱 正当周学东犹豫着该往前走,还是转身退回去的时候,突然间的一个声音,瞬间把他定在了那里。 “白木易,你这个混蛋,你凭什么打我?” 周学东原本已经准备退缩的脚步瞬间顿住了。 是老二! 虽然自从结婚之后,老二就已经跟他们老两口生疏了,但这是自己儿子的声音,周学东怎么可能会听不出来? 可是,为啥老二跟白木易会在这里? 而且听声音,似乎两人闹得很不愉快…… 周学东盯着红柳丛,似乎想要盯出一个答案。 红柳丛一阵乱晃,紧接着便是周留名气急败坏的声音:“白木易,我跟你拼了……” “那你倒是先站起来啊,没用的孬种,光会躲在女人背后的废物,有种你起来跟我打啊,整天用些见不得人的卑鄙手段,你也配叫男人?” 白木易的声音冰冷且不屑,说到最后,他甚至直接啐了一口,然后在周留名无能的叫骂声中,从红柳丛中钻了出来。 一出来,就跟周学东打了个照面。 他没想到这个时候会有人出现在这里,还是周留名他爹! 两人都有些尴尬,对于周学东,白木易没有什么恶感, 看到他之后,尴尬了一瞬,毕竟是打了人家儿子,但一想到周留名两口子做的事,瞬间就又有了底气,淡定地冲周学东点了下头,然后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后河堤…… 周留名莫名其妙地被白木易揍了一顿,开始没反应过来,后来慢慢就回过味儿来了,不用说,肯定是王瑞芳那个不省心的东西又干了什么事,惹怒了白木易这个瘟神,让他迁怒到自己身上了。 这事又不是一次两次了,每次王瑞芳惹了年穗穗,白木易不愿去跟她一个女人计较,就会来找自己的麻烦,根本不给自己分辩的机会,直接上手就往身上嘴疼的地方打…… 他在地上躺了一会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缓解身上的疼痛。 直到身上的冷意替代了疼痛,他才不得不从地上爬了起来,钻出红柳丛准备回家找王瑞芳问清楚到底又做了什么…… 结果等他一出来,就直接跟自己爹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爹、爹,你咋搁着呢?” 周学东已经抽完了一袋烟,正考虑要不要下去看一下周留名的情况,就看到他一身狼狈的爬了上来。 听到周留名喊自己,周学东翻了下眼皮,用鼻音“嗯”了一声,然后把烟杆儿收了起来。 在这一袋烟的时间里,周学东想了很多,他想过下去把周留名扶上来,也想过要等周留名上来之后,好好的跟他说叨说叨…… 可等他抽完了这一袋烟,冷静下来之后,看着周留名躲闪中带着几分防备的眼神,他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没事,我就是闲来无事,来这里吹吹风,没什么事的话,你早点回去吧,这里的风,挺凉的。” 周学东自顾自地说着,好像没看到周留名脸上的伤一样。 这让周留名有些诧异,他不由多看了周学东几眼,想确定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按说自己这么明显的伤,他作为父亲,难道不该关心几句吗? 然而周学东根本没看他,冲他点了下头,直接就离开了。 “爹……” 周留名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出于什么心理,如果周学东问东问西的,他肯定会厌烦,但现在周学东什么都不问,他又觉得有些失落,觉得周学东根本不关心他。 周学东脚步微顿,然后深深地看了周留名一眼,等着他的下文。 周留名张嘴解释:“是白木易打的,可能是王瑞芳又不知都做了啥,惹恼了白木易,我……” “老二,你已经成家了,不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我跟你娘……我们老了,管不了你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周学东说完,径直走了。 留下周留名站在远处神情不停地变幻着,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家。 进门看到王瑞芳刚洗完头,心情很好地哼着小曲儿在梳头,想到自己这顿打挨的,全都是因为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拽过王瑞芳的头发,照着脸上就是一巴掌…… 一时间,院子里响起了王瑞芳杀猪般的嚎叫声…… 白木易刚回到家不久,周学东就追过来了。 他看了一眼王英子,想着周学东该不会这么没品,过来向王英子告状,说自己打了他儿子吧? 然而令白木易惊讶的是,周学东只是简单地跟王英子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向自己走了过来。 白木易紧张了一瞬,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自己又没有做错什么,就算周学东真的要为儿子讨公道,他也是不怕的! “木易啊……我家长名来信了……” 白木易一时有些茫然,他打的那个,不是叫周留名吗? 难道是他记错了? 周学东没发现白木易的疑惑,接着说道:“除了信之外,还有一张汇款单,我刚刚去邮局把钱取出来了,长名说,这钱我们留一半过年,剩下的一半让还你……” 说着,周学东从内口袋里掏出新取回来的钱,数了五张大团结出来,递给了白木易。 白木易看着周学东手里的钱,立即就想到了周学东嘴里的周长名是谁。 他脸上顿时阴晴不定,最后他什么也没说,而是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 白木易接下了那五张大团结,面色也恢复如常:“行啊,既然这样,那我就收下了,辛苦学东叔你特意过来一趟了。” 周学东感觉白木易似乎有些不对劲,但想到自己是来还钱的,又不是来借钱的,也就没太放在心上,向白木易说了几句客套话,感谢他在周长名最困难的时候,能伸出援手,不计前嫌慷慨解囊之类的漂亮话。 白木易笑着客套了几句,送走了周学东。 等周学东离开,白木易脸上的笑容顿时冷了下来。 看着手里的五十块钱,他脸上丝毫没有笑容,看来周长名是挣到钱了啊。 可惜…… 白木易摇了摇头,算了,能收回本钱也不错了。 这样想着,他很快把这件事放到了一边。 然后去跟王英子商量着,过年的时候要买些什么年货…… 第501章 春联风波 小年一过,转眼就到了除夕。 这样喜庆的日子,自然免不了要贴春联了, 只是与别人家的红底黑字的喜庆春联不同,年穗穗家今年还要跟去年一样,贴紫底白字的春联了。 这边的规矩,家里有老人过世,子女连着三年都要贴紫底白字的春联。 白木易早早就买了紫色的纸和白色的墨回来,自己写春联,除夕这天一大早他就着王英子打的浆糊,把堂屋灶屋和大门上都贴上了。 贴完家里的春联,白木易就跟年穗穗一起到了村医室这边。 虽然等她上大学之后,村医室肯定就不归她管了,但至少现在村医室还是归她管,所以贴春联的事,自然也就归她管了。 村医室倒是不用贴紫色的春联,还是写的喜庆的红色春联,仍然是白木易手写的。 刚贴上春联没多久,刘花莲就跟着年修文一起过来了。 看年修文的脸上带着尴尬,手里还拿着写春联的红纸,年穗穗不由笑道:“这是咋了?不会又被花莲婶子逼着去相亲了吧?” 年修文干咳了一声:“不是,是我娘让我写春联,我写不出来,我娘就说我这么多年的学费白交了……” “这有啥啊,又不是第一次骂你,你咋还不习惯?” “我娘骂我,我肯定早就习惯了,就是刚刚她骂我的时候,刚好碰周军大爷了……” 年穗穗顿时明了了,周军大爷是村里的小学老师,也是年修文当初的老师,刘花莲当着他的面骂年修文没学到东西,年修文自然是感到尴尬的。 “那你们这是来干啥的?” “喏——” 年修文把手里的东西在年穗穗的面前展示了一下:“我娘看到你家门上贴的春联写的字好,问了大娘后,知道是木易哥写的,就让我带着东西过来找木易哥写了。” “这算啥事啊,你看着妞妞,让你木易哥给你写就行了。” 然而,让年穗穗没想到的是,看到白木易给年修文写了春联,原本已经准备贴自己写的春联的关衡,看了看手中的春联,再看看村医室门上贴的,两相对比之下,他直接把自己写的春联揉成了一团。 “木易哥,帮我也写一对春联吧……” 再然后,来找白木易写春联的人越来越多,村医室里三层外三层的,直接把年穗穗这个村医室的主人,给挤了出去…… 拿到春联的人,自然喜笑颜开,没拿到的,费力的往里挤…… 年穗穗听人小声议论着:“这可是咱村里的大学生写的春联,用古人的话说,那就‘墨宝’,可得好好的保存着,说不定将来能保佑我家孙子也考上大学呢!” 这……应该没这么大的威力吧? 年穗穗不由扶额。 “那不是,我跟你说,刚刚我在让白木易写春联之前啊,还特意让他家妞妞帮我摸了摸红纸……” “啊?这……是有什么讲究吗?? ” “你还不知道?他家的那个妞妞,才是真正的小福星啊,当初她出生之前,白木易可一直都是个哑巴的,她一出生,白木易立马就能说话了……” “对对对,这个我知道,不止白木易,还有咱村那个年海兵,你知道吧?当了三十多年的寡汉条子,听说也是妞妞给他分了点福气,神奇的是,他竟然在后河捞了个媳妇,现在连儿子都一岁多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还有……我知道……” 年穗穗听着这些人写个春联都能扯到妞妞的身上,不由满头的黑线,好不容易才降下去的热度,一下子又被重新提起了。 “要我说啊,这次咱们村里那么多人参加高考,除了知青之外,怎么就只有年穗穗两口子考上了京城的好大学?肯定是妞妞给他们带来的福气!” “这话说得对,肯定是这样的!” “那我也得让妞妞给我摸一摸春联!” “回家我就把春联好好的收起来,等我孙子考大学的时候,在拿出来让他天天看着,说不定能沾上点福气……” 几人说着,抬头看见年穗穗,顿时有些尴尬,其中那个已经写好了对联,却没有被妞妞摸过的大娘突然问道:“穗穗,你家妞妞呢?” 年穗穗皱眉,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有人拉了下那大娘:“妞妞在屋里呢,那小闺女儿,机灵着呢,在她爹身边坐着,不哭不闹的,可乖了……” 大娘一听,也顾不上年穗穗了,拿着自己的春联,迫不及待地就往人群里挤,想要让妞妞给她点福气…… 年穗穗看着拥挤的人群,一脸的无奈。 想了想,最后转身回了家,看到王英已经准备完了晚上要做的菜,正忙着擀面皮包饺子,她忙接手过来。 “娘,这些我来弄,你快去村医室那边救救你外孙女吧!” 王英子擀面皮的手一顿:“妞妞咋了?” 看年穗穗的神色复杂,却没有太过担忧,王英子也就没有太着急。 “妞妞和木易,被人围在了村医室,木易倒也罢了,妞妞还小,我担心被那么多人围着,万一在被人给磕了碰了……” 王英子一听,立即放下了擀面杖,把围裙接下来塞到了年穗穗的手里。 “你把剩下的擀了,我过去看看!” 王英子边着急忙慌地往外走,还边嘟囔着:“你说说你们两口子,没一个靠谱的……” 在面对妞妞的事上,王英子还是很靠谱的她过去没多久,就抱着妞妞回来了,虽然……后面还跟了一群……尾巴。 “她婶子,你别跑这么快,小心摔着咱宝贝妞妞,来,我帮你抱着妞妞……” 王英子连连理都没理会后面的人,明明年纪比她大,身体不如她好,走路脚下更像是没根儿似的…… 这样的人抱着妞妞,才更有可能会摔着妞妞吧? 等抱着妞妞进了门,王英子“啪”的一下关上了门,直接把那些人关在了门外,任凭他们说得再好听,就是不给开门。 年穗穗看着王英子头发散乱,一身狼狈的样子,不由笑出来声,被王英子狠狠地瞪了一眼。 “饺子皮擀完了吗?” 年穗穗立即不敢笑了。 第502章 过年 这大概是年穗穗一家在杏树岗大队过的最后一个春节了。 至少年穗穗白木易和关衡都是这样认为的。 虽然王英子和年满仓可能并不这样认为,他们觉得这里毕竟是他们的根,等将来年穗穗和白木易大学毕业之后,或者等妞妞上学,不再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大概还会回到这里度过余生…… 但当年穗穗提议王英子年夜饭做的丰盛一些,不能带走的东西,掉的,就吃掉,实在吃不完的,就只能送人了。 王英子很容易就接受了年穗穗的建议,年夜饭做的很丰盛,寂静自己吃掉,总比送给别人 除夕吃过晚饭,大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王英子把炒好的花生,买的瓜子和大白兔奶糖等,都端了过来,摆放在桌上。 白木易也回房把每天晚上都要听的收音机也拿了出来…… 这个时候电视机很少,所以也没有什么春节联欢晚会,不过收音机倒是有不少,所以,在除夕夜的时候,中央广播电台也是有春节大联欢的广播节目的。 白木易调好台,收音机里响起了主持人喜庆的报幕声,紧接着就是一段咿咿呀呀的戏曲…… 年穗穗听得昏昏欲睡,听不懂唱的到底是什么意思的,王英子却听得津津有味,有时还会跟着哼上两句。 年修文过来了,跟白木易和关衡三人一起边喝酒,边说起明年的打算。 白木易和关衡倒也罢了,两人明年都是要去上大学的,但年修文就有些郁闷了,他没参加高考,就算参加了也考不上,所以明年还是要老老实实的待在村里干活。 一想到这个,年修文就一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他举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情绪十分低落地说道:“木易哥,明年你们都去京都了,就剩我自己在老家了,一想想我就难受……” 说着说着,他声音变得哽咽,双手捂住了眼睛。 见他这个样子,原本想要嘲笑他几句的关衡,此时倒也有些不好意思了,只宽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放心,等寒暑假的时候,木易哥肯定还会再去南部的,到时候我们提前给你打电话,咱们还一起不就行了?” 年修文闻言一喜,抬眼看向白木易:“木易哥?真的吗?” 白木易故作嫌弃地看了年修文一眼:“我跟关衡以后可能要专注于学校了,本来还想着对你委以重任的,结果……你就这?还哭上了,真是没出息……我都怀疑你能不能担得起重任。” 年修文瞬间回血,摸了一把脸,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甚至还十分狗腿地去抱白木易的胳膊,被他嫌弃地躲开了,也不尴尬。 “木易哥,我刚刚就是舍不得你们,有点伤感,但在干事 上,我什么时候含糊过?只要你吩咐的,我肯定能办好!” 白木易不置可否,端起酒杯一口喝了。 年修文连忙端起酒壶为他斟满酒,笑呵呵地看着他。 看着年修文这个样子,白木易也不再故意端着了,示意三人碰一杯,等喝完了这杯酒,他才说道:“关衡说道没错,以后我跟他都去上学了,就你一个人时间充沛,很多事就要你来做了……” 年修文立即挺直了腰杆:“木易哥放心,我一定把你交代的事做好了,绝不让你们在学校里有后顾之忧!” “哟呵,还知道后顾之忧啊,不错啊!” 关衡 用胳膊肘撞了下他,脸上满是揶揄。 年修文“嘿嘿”笑了笑,也不跟关衡斗嘴了,眼睛看着白木易:“那啥,木易哥,等过完年,我是不是要跟你们一起去京都啊?” 一想到自己也能去京都,年修文心情就 激动起来,那可是京都啊,全国人民都想要去看看的地方! 白木易本来想着等自己在京都安顿好之后,再通知年修文去京都找他们的,可看到年修文期待的眼神,他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最后想了想,干脆一咬牙,直接拍板:“你要是没啥事,就跟我们一起去,到时候也能帮我们搬行李!” 白木易想好了,如果年修文跟着去的话,他就找年抗联多买点粮食带着。 到了京都以后,想要买粮食,可就不那么方便了,城里的粮食属于商品粮,想要买粮食,那都是必须要粮票的,或者是红色的小粮本的! 而他们在村里,除了每年分的口粮之外,大队的粮仓里还会留下一些余粮,如果村里谁家粮食不够吃了,可以向大队购买! 当然了,村里人购买村里的余粮 ,相对来说会便宜一点,而且,最重要的是,不要粮票! 当然了,也有些社员家里实在是困难,既揭不开锅,又没有钱购买余粮,这个时候,也可以向大队借粮,等到粮食丰收之后,分粮的时候,从他们的应分的口粮中,扣除掉借的粮食就可以了。 白木易打的就是这个余粮的主意,想着在离开的时候,从大队买一些粮食带过去,最起码先度过开始的几个月再说,不然的话,他们刚到京城,等于两眼一抹黑,万一再买不到粮食,那岂不是处境堪忧? 年修文可不知道白木易心里的弯弯绕绕,一听到白木易说让自己跟着去,顿时高兴的恨不得直接在白木易脸上亲一口。 “我能有啥事啊,放心吧木易哥,我到时候肯定跟你们一起去京都!” 年穗穗把妞妞拍睡着了,打了个哈欠,听到年修文这样说,不由说道:“那可不一定,我可听说了,花莲婶子一直在给你张罗,万一你在看对眼一个,说不定等我们离开的时候,你还要留下来结婚呢!” 年修文脸一下就红了,支支吾吾地说道:“穗穗姐,你就别打趣我来,我已经跟我娘说了,我还小着呢,不着急结婚……” 王英子道:“咋不着急啊,你大哥二哥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你大嫂二嫂了……” “大娘,你怎么也跟着添乱啊,我现在只想着跟着我木易哥出去闯荡一下,多见见世面,可没有心思结婚,然后被束缚在家里!” 王英子笑了笑,抱着收音机继续听她的戏曲了。 第503章 年夜饭和拜年 快凌晨的时候,一直坐在被窝里沉默着的年满仓从床上下来了,说了一句:“我去烧火去!” 王英子从卧室出来,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原本准备去灶屋的脚,又重新收了回去。 既然有人帮忙,她自然乐得清闲。 这个时候春节大联欢已经结束了,收音机里传来乌拉乌拉的雪花声,王英子也舍不得关掉,小心地抱弄着,一遍又一遍地调着频道,以期望能够收到一个广播…… 年穗穗早已抱着妞妞回屋睡了,白木易三人是仍在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村里的八卦。 年修文提起铁锤:“……过年也没回来,家里人都快疯了,听说还报了公安,但愣是找不着人,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也挺让人揪心的……” 白木易倒是没注意村里的这些消息,对于铁锤失踪的事,他还是第一次听说。 这也村里继周长名之后,第二个失踪人口了。 周长名是去了南部 ,也 已经跟家里人联系上了,虽然今年过年没有回来,但周家人并不担心他的安危了。 铁锤就不一样了…… “我听狗蛋儿说,铁锤不见的那天,刚好也就是咱们去南部的那天,那狗东西,还想诬陷我们,说什么铁锤就是跟着我们一起离开的……” 白木易眉头一蹙:“你怎么说的?” 年修文道:“那我能惯着他?直接把他摁地上就是一顿胖揍,要不是那狗东西改口快 ,我铁定把牙给他打掉几颗!” 关衡看了看年修文,又看了看白木易,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道:“那啥,咱们去南部那天,我感觉好像在村口看到铁锤了……” “一个村的,在村口碰到也没啥稀奇的……” “可……他当时好像也背了个旅行包……而且,当时咱们送蔡知青他们上火车的时候,他似乎好像看到了铁锤……” 白木易深深看了关衡一眼,挑眉:“你是说,铁锤去了京都?” “那也不一定就是京都,虽然那趟车的终点站是京都,但沿途那么多站,谁知道他会在哪个站点下车?” 年修文点头:“木易哥说得对,不过,这小子真晦气,为啥非得跟咱们一天出门啊?也幸亏我把狗蛋儿揍了一顿,让他不敢乱说,不然的话,就铁锤娘那胡搅蛮缠的样儿,万一再缠上了咱们,啧……,也是够咱受的!” “呸,你个乌鸦嘴,大过年的,可别说这晦气话了。 ” 年修文也觉得现在这个时候说这些话有些不吉利,拍了拍自己的嘴,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了。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这乌鸦嘴还真是说中了,铁锤的家人,大年初一的时候,还真就找过来了…… 三人又低声说起了别的事。 不多大会儿,年满仓从灶屋走了过来,对着三人说道:“看下几点了,时间差不多了,年夜饭已经热好了,你们把桌子收拾一下,把饭端过来吧……” 三人都伸出手腕,看了一下手表,表针已经马上就要走到零点了。 “咿,时间过得还挺快,马上就零点了,咱们赶紧收拾一下,大舅舅把饭菜热好了,木易哥你快去把穗穗姐和妞妞喊醒,一会儿该放炮了……” 话音刚落,外面就开始响起噼里啪啦的鞭炮声,紧接着,屋内妞妞突然惊醒,开始哇哇大哭起来。 白木易连忙进屋去哄,关衡和年修文就一个帮着收拾桌子,一个帮忙去端饭菜。 而年满仓则进屋把买好的一盘鞭炮找了出来,一点点挂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 年修文收拾好了桌子出来,看到年满仓在挂鞭炮,笑着跑过去帮忙。 “大伯,一会儿我来帮着放鞭炮吧?” 年满仓点头:“行啊,等会儿先让你木易哥给妞妞捂住耳朵,然后你再点火……” “好嘞,你就放心吧,肯定不会吓着妞妞的。” 妞妞被鞭炮声吓醒了,零点 以后 ,村里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根本没有停下来过 ,所以,虽然关衡还没有放鞭炮,妞妞仍旧神情恹恹地被白木易抱在怀里。 等关衡把饭菜都端上桌了,王英子和年穗穗也都起来了,关衡这才说道: “木易哥,我要放鞭炮了,你给妞妞捂好耳朵啊!” 白木易把妞妞紧紧搂进自己怀里,抱着妞妞往屋里去了。 年修文拿了一根烟点着,然后用烟去点鞭炮,不多大会儿,噼里啪啦的声音…… 妞妞撇了撇嘴,眼眶含泪,眼看着又要哭出来时,鞭炮放完了…… 这个时候的鞭炮,没有那么多响,一般也就五百响,很快就完了了,不像后来,随着日子越过越好,人的攀比心也越来越重,好像谁家鞭炮的响声越多,谁家的日子就越好一样。 也是因此,鞭炮也开始有了一千响两千响,再到后来的五千响一万响的…… 白木易哄了她几句,慢慢才好了。 然后一家人便开始围着桌子一起吃年夜饭,往年的这个时候,大家都会提议年满仓说几句,但今年谁也没提这事儿。 白木易喂妞妞吃了几个饺子,她就有些昏昏欲睡,不肯再吃了。 年穗穗也没什么胃口,吃了半碗饺子,又吃了几口菜,就从白木易的怀里接过了妞妞。 “我先带她去睡了,你们慢慢吃。” 其他几人也都没多大胃口,等他们吃完,饭菜还剩了很多 ,这就算是大年初一的早饭了! 几人把饭菜重新放到锅里,等到天亮之后吃午饭的时候,再重新热一下就接着吃…… 这边不知从什么时候传下来的规矩,一直都是这样,基本过年期间,很少吃到新鲜的饭菜,一直都是吃剩饭。 特别是大年初一,谁家要是没剩饭,那还是不行的,因为剩了饭,就叫年年有余,预示着年年家里有余粮,不会饿肚子…… 大年初一的早上,也是不能睡懒觉的,天不亮,拜年的大军就开始在村里到处去拜年了…… 年穗穗也不得不早起跟白木易一起,去跟村里亲近的长辈拜年…… 他们首先去的,是三爷爷年元党家,在年元党家里,刚好碰到了前去拜年的年明礼两口子。 等出来的时候,就变成了四人行…… 之后又去了几家长辈家里,拜年的队伍越来越壮大,等转了一圈,回到年穗穗家 事,已经有了 二十多人了…… 等年穗穗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到家时,家里已经有人来拜年了,只是这家里的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第504章 铁锤家人找来了 看到家里的几个跟年满仓平辈的人,年穗穗心中有些诧异。 过年拜年,一般都是晚辈去长辈家里拜年,因为拜年不只是嘴上说说,那是要跪下磕头的! 过年期间,平辈之间见面,最常见的打招呼方式就是询问“今年几点放的炮啊?”或者“几点起的啊?” 这都是比较含蓄的新年问候 。 当然,也有讲究人,比如说知青们,他们过年期间会说新年好,或者过年好之类的,直接的新年祝福。 所以平辈之间,一般是不会在初一的上午到家里拜年的,上午把该去的本村的长辈家里都去过了,下午的时候,村里的平辈们就可以相约一起聊天打牌了。 不等年穗穗提出疑问,那几人看到他们回来之后,立即就起身站了起来 。 原本想开口说什么,在看到后面还跟着那么多人之后,立即就抿住了嘴,让到了一边。 年明礼等人也没管那么多,呼啦一下全都挤进了堂屋,七嘴八舌地说着吉祥话,然后就跪了下去,准备向年满仓和王英子磕头拜年…… 穿戴一新的年满仓和王英子连忙起身,笑呵呵地把人扶了起来:“快起来,心意到了就行,磕头就免了吧……” “那不行!”年明礼把年满仓和王英子重新按回来座位上,笑着说道:“一年就这一回,大伯大娘,你们咋弄也得让我们这些小辈们尽一下心意!” 说着,就规规矩矩地向两人磕了头,这才起身。 往年的时候,年明礼并没有这么多礼的,今年也是知道哦自己娘受人挑唆,办了件糊涂事。 原本年穗穗两口子考上大学,自己家就算是不上赶着巴结,也绝对不能得罪的啊,年明礼心中也是对他娘心存怨意的,但有什么办法呢,那是他亲娘,总不能不管吧? 他之前有想过早点过来道歉的,可他爹说了,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如果他再过来道歉,倒是显得有些刻意了,两家是血亲,打断骨头连着筋的,没必要这样,倒显得生疏! 年明礼就想着趁着这个机会,多跟年穗穗一家多亲近一下的,所以才会把拜年的时间,放在最后,以便于他能在这里多坐一会儿…… 拜完年,关系不太亲近的人,趁机就提出来离开,而年明礼两口子,很自然的就留了下来。 同时留下来的,还有年修文三兄弟。 而他们留下来,却是因为年修文看到一直站在旁边的铁锤爹娘及他家的几个叔伯兄弟,心中顿感不妙,才低声说服两个哥哥留下来陪他的。 果然,等到其他人一离开,铁锤娘直接就问道:“穗穗女婿,你可知道我儿子铁锤去了哪里?” 白木易在昨天年修文提起铁锤跟他们去南部是同一天失踪的之后,就已经做好了被铁锤家人找上门的准备。 所以此时被铁锤娘质问,他一点都不慌张,反而一脸莫名其妙地看向铁锤娘,反而质问她:“你家铁锤去了哪里,我怎么会知道?他又不会向我报告!” 铁锤娘似乎早就预料到了白木易会这么说,所以一点也不意外。 铁锤爹阴沉着脸,狠狠地瞪了白木易一眼:“白木易,我劝你老老实实的说出铁锤在哪里,不然的话,别怪我们不客气!” 白木易嗤笑:“咋?你们还想打架不成?” 他话音刚落,年修文兄弟三个,还有年明礼立即就站了出来,全都虎视眈眈地看向铁锤爹及他的几个叔伯兄弟。 铁锤爹几个叔伯兄弟,是受到铁锤爹的邀请,过来给他们壮胆的,至于真的打起来 ,他们还真没有这个打算。 且不说能不能打的过白木易,就算是能打的过 ,那打完人后的后果,他们怕是也不愿承担。 更何况现在还有年修文兄弟三个及年明礼,这几人全都身强力壮,没有一个是好惹的! 铁锤娘有个最大的优点,便是识时务,看到自家这边的气势明显不占优势,她立即出来打圆场:“穗穗女婿,你们别误会,我们没别的意思,就是听说我家铁锤失踪那天,有人看到他们跟在你们身后出村的,我想着你们是不是一起的……” 白木易摇头:“我们不是一起的,你也说了 ,他是跟在我们后面出村的,我们当时是坐牛车离开的村子,然后直接就去火车站了,你不信可以去打听,看当时牛车上有没有你儿子!” 铁锤娘自然是已经打听清楚了才过来的,她也知道牛车直接把两个知青和白木易三人送到火车站到,当时她家铁锤的确是不在一起的! 可他们已经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白木易这边,已经是他们的最后一根稻草了,所以她死活不愿意放弃。 “扑通……” 铁锤娘直接跪在了白木易的面前:“穗穗女婿,我求求你了,你要是知道我家铁锤的消息,求你一定告诉我们一声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管咋说,他也是我儿子,不管生死,我们总得把他找回来……” 铁锤爹见铁锤娘下跪,脸色顿时铁青,可想到自家儿子 ,他到底没再说什么。 看到铁锤娘这个样子,白木易眉头紧蹙,迟疑了一下,才说道:“我的确没跟你儿子打过照面,不过……我们送蔡知青他们上火车的时候,似乎看到有个很像铁锤的人,也上了同一趟火车,但具体是不是你家铁锤,我们就不确定了……” 铁锤娘听到白木易说没跟儿子打过照面的时候,心一下就沉到了谷底,可突然又听到他说看到有个很像铁锤爹人上了火车,心一下就提了起来…… “这么说,我家铁锤他也跟你们一趟车?” 白木易刚要摇头,就听到铁锤爹十分不满地说道:“你们也太恶毒了,就眼睁睁地看着铁锤上火车?为啥不把他劝下来……” 年修文立即不乐意了,冷笑一声看向铁锤爹:“你这人说话真有意思,铁锤是你儿子,又不是我们儿子,他一个大老爷们儿,你们当爹娘的都没看住自己儿子,我们只不过是一个 大队的,有什么义务帮看着儿子?” 第505章 去白家走亲戚(1) 年修文这话,可谓是一点脸面没给铁锤爹娘留。 当然,这也不能怪年修文说话不讲情面,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是铁锤爹娘说的话有些不讲理了。 年明礼也站出来说道:“修文这话说的不错,你们家铁锤不见了,又不是木易他们给他拐走的,凭啥怪木易他们?照你的意思,村里凡事见过你家铁锤的,都对他有责任了?” 铁锤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年明礼,可一眼对上白木易阴冷的眼神,想到如果自己把他得罪狠了,说不定原本准备说出来的线索,最后直接不说了…… 到那个时候,对于铁锤的下落,他们家可就完全没有线索了。 想到这里,他顿时蔫了。 就连铁锤爹叔伯兄弟,此时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叔,修文这话说的虽然不好听,但理却是这么个理,他们的确没有义务帮你把铁锤劝下火车,再说了,铁锤的脾气你是知道的,那是别人几句话就能劝回来的吗?” 说话的是铁锤大伯家的儿子,他眼看着铁锤爹要惹了众怒,知道自己这边不占理,要是真闹起来,怕是没什么便宜,还平白得罪了年穗穗一家。 白木易在杏树岗大队的这几年,在村里也是积攒了一些威望的,再加上他和年穗穗考上了大学,村里人一般是不愿意再得罪他们的。 铁锤爹找了几个叔伯兄弟及侄子过来帮忙,现在见侄子没站到自己这边,心里很不舒服,但他也清楚,如果自己一意孤行,恐怕事情弄不好,把自家兄弟都给得罪了。 想了一下,铁锤爹只好讪讪低下了头,不再说话。 铁锤娘见铁锤爹不吭声了,只好自己继续询问:“穗穗女婿,你们之后可有再见过我家铁锤?” 白木易摇头:“没见过,我们把蔡知青送上车,就下来了,跟他坐的不是同一趟车,更不知道他最后是在哪个站点下车的。” 最后铁锤一家子在失望中离开了年穗穗家。 中午的时候,王英子留年明礼两口子和年修文兄弟在家吃饭,年明礼想了想,让他媳妇先回家说一声,自己则留下来了。 王英子弄了一桌子饭菜,白木易又拿出来了两瓶酒,加上关衡几人一起边喝边聊,从中午一直到傍晚才散…… 年岁岁没有上桌,吃了碗饺子,就回屋去补觉了。 第二天是初二,出嫁闺女走娘家的日子。 白木易每年都会在初二的时候,回一趟白家,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考虑到年后他们一家都会搬到京都去,年穗穗在初一晚上的时候,就跟他商量了一下,今年过年,他们带着妞妞,一起回一趟白家。 白木易没说什么就同意了,但年穗穗看得出来,他的心里是很高兴的。 初二一大早,他们早早便起床了,一家人吃过早饭,年满仓用架子车拉着王英子回了娘家,而年穗穗则,重新给妞妞穿戴一新,白木易用自行车载着母女俩,一家三口就一起往梨树岗去了。 路过白鸽子家门口时,他们停了一下,喊上了白鸽子一起。 往年的时候,过年回白家都是白木易一人回去的,白鸽子也没想到,今年年穗穗会带着闺女一起回去。 看到年岁岁的时候,她愣了一下,但很快就高兴的笑了起来:“穗穗呀,快过来,这么冷的天就别坐木易的自行车,咱们一起坐架子车好了。” 说着不由分说的,从年穗穗的怀里接过妞妞,捏了捏妞妞的脸蛋:“可别冻着我们妞妞了!” 妞妞咯咯咯笑着:“姑奶奶,过年好!” “好好好,妞妞真是个好孩子!” 白木易一直都是骑自行车去白家的,所以也没想到冬天坐自行车会冷,现在看白鸽子家的架子车上铺着厚厚的一层麦秸秆,且还放着一个棉被,心中顿时有些愧疚。 他很不好意思的看了一眼年穗穗,年穗穗倒是没觉得怎样,对他笑了笑,表示自己不在意。 家里的架子车已经被年满仓和王英子用了,今天正是用车的时候,估计现在去借也不容易借到,白木易把自行车放好,有殷勤地帮着姑父刘二军把东西搬到车上。 然后在刘二军锁门的时候,他直接拉着架子车出了门,对白鸽子说道:“小姑,你和穗穗快上来!” 年穗穗看出了他的企图,憋着笑说道:“你的自行车怎么办?” “我和姑父轮换着拉你们,自行车让向东和向前骑着就好了!” 刘二军锁了门出来,看到白木易拉着架子车,他笑了笑,什么也没说,就跟着后面走,刘向东和刘向前兄弟俩,早在白木易说让他们骑自行车的时候,就已经迫不及待的骑着车先走了…… 一路上,说是两个人轮流着拉的,但刘二军每次刚摸上车把没多久,白木易就又找了借口换了回来。 刘二军最后也琢磨出了味,倒是乐得清闲,不再跟他替换了。 大概11点左右,他们终于到了梨树岗大队。 刘向东,刘向前兄弟俩,早已到了,正站在白家门口,伸长了脖子等他们过来。 到门口的时候,白木易停下车,白鸽子率先下来,然后把妞妞抱了下来,me又把年穗穗扶了下来。 “向东向前,你们两个怎么不进去的?” 白鸽子看了看两个儿子,问道。 刘向东没说话,伸手抱过妞妞跟在白鸽子后面往里走。 刘向前则,一下把年穗穗给挤开了,拖着白木易的胳膊晃了晃:“木易哥,我能不能骑着你的自行车在村里转一下?” 这一路过来,都是刘向东骑着自行车带着刘向前的,刘向前早就想自己骑着自行车转一圈了,但刘向东担心他把自行车给摔了,死活不让他骑。 刘向前没有办法,就在门口等着白木易,想要得到他的允许。 刘向前已经十四五岁了,他既然开口了,白木易自然不好拒绝。 “行啊,你骑慢点,别撞到人!” “好嘞,谢谢木易哥!” 刘向前松开白木易的胳膊,得意的看了刘向东一眼,然后推着自行车跑了出去。 白鸽子在后面笑,骂了一句:“你给我小心着点,把车子摔坏了,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门口这么大动静,白家的人,自然在屋里坐不住了。 白大根和白李氏带着两个儿子,儿媳及孙子孙女们,一起迎了出来。 “哎呦,你们可来了,等了你们一上午了!” 第506章 杨红艳肚子痛 说话的是白木易的娘白李氏,说完这句话,她扫了一眼年穗穗,似乎刚发现年穗穗的存在,然后她狠狠的拍了一下巴掌,用十分夸张的语气说道: “天呐天呐,快看看这是谁呀?我滴个娘哎,是我眼花了吗?这难道就是我那结婚后从未登门的二儿媳妇儿吗?” 年穗穗脸色一红,白李氏说话虽然不好听,但她说的也是事实,自从结婚那趟过来之后,年穗穗这几年以来一直没有来过白家。 不等年穗穗说话,百白李氏又把目光转向了李向东怀里的妞妞:“这个就是我孙女吧?哎呦!天可怜见的,自从这闺女出生我这个当奶奶的,连一面都没见过……” 白李氏说着还故意用衣襟沾了沾眼睛,一副十分伤心的样子。 面对白李氏这样做作的样子,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白木易刚要开口为年穗穗解围,就听到白鸽子突然开口说道:“大嫂,你身体挺好的吧?” 百白李氏不知道白鸽子为啥突然问起她的身体状况,不过大过年的,她肯定不会说自己身体不好。 便点了点头:“我身体好着嘞。” 白鸽子便说道:“既然你身体好着呢,那为啥这么想孙女,这几年也不见去看看妞妞?” 白李氏顿时语塞,狠狠地剜了白鸽子一眼。 麻秋见婆婆吃瘪,连忙上前解围:“小姑,二弟妹,你们快进来吧,爹娘早就等着你们了……” 白鸽子看着老大老三都在家,有些奇怪:“你们怎么都没有回娘家?” 麻秋笑道:“知道小姑你们今天要来,我们都准备明天再回娘家。” 白鸽子心中奇怪,往年的时候,自己也都是初二过来,也没见他们都留家里不回娘家啊?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毕竟她只是回娘家待半天,懒得管他们的事。 白鸽子跟麻秋说话的时候,年穗穗则跟杨红艳搭上了话。 “三弟妹,你这是快生了吧?” 年穗穗看着杨红艳脸颊凹陷,整个人瘦得脱了相,而肚子大的有些吓人。 杨红艳勉强露出个笑容:“八个多月了……” “肚子这么大,你们去医院检查了吗?” 看杨红艳这个样子,年穗穗有些心惊。 上一世杨红艳就是生这一胎的时候出的意外,最后母子俱亡…… 白李氏一直注意着年穗穗的动向,听到她询问杨红艳的肚子,不由眼珠子转了转:“去什么医院啊,老三家的没那么矜贵,头胎生蛋蛋的时候就好好的,二胎就更容易了!” 年穗穗没理会白李氏,而是看向了白运来。 白运来缩了缩脖子,眼神有些躲闪:“我们想着等到快生的时候再去医院……” 年穗穗当初的提醒,他们一直记着的,不过家里的钱都被白李氏放着,他没本事要到钱去医院检查,心里也不好受。 所以就一直偷偷的藏私房钱,想着等到杨红艳快生的时候,送到医院去生…… 白李氏瞪了白运来一眼:“去什么医院?在家我就会给她接生……” 说到这里,她似乎想到了什么,把目光落在了年穗穗的身上:“老二家的,你不是也是大夫吗?刚好你来了,快给老三家的看看,她早上就说肚子痛……” 年穗穗更是震惊:怀孕儿媳妇早上肚子就开始疼了,他们却都完全像是没事人一样! 正说着,杨红艳脸色一白,神情痛苦扭曲,抓着年穗穗的手,也顿时加大了力道。 “二、二嫂,麻烦你帮我看看,我肚子好痛啊……” 杨红艳说一句话,额头上就出来许多汗珠,显然痛的厉害。 “媳妇儿,你怎么样了啊?” 白运来搀扶住杨红艳的另一边,焦急地询问。 见杨红艳痛的说不出话来,他又哀求地看向白李氏:“娘,要不咱送红艳去医院吧,你看她痛成啥样了?” 白李氏皱眉:“去什么医院?你二嫂不就是大夫吗?听说她师傅还是个神医,她医术应该不比医院的那些大夫差!” 白运来无奈,只好哀求年穗穗:“二嫂,麻烦你帮忙看看……” 年穗穗点头,不管送不送医院,杨红艳疼成这样,就算白李氏不说,她也要先给看看的。 和白运来一起把杨红艳扶到他们屋里坐下 年穗穗伸手搭上了杨红艳的手腕…… 刚一摸上脉,年穗穗直接吓得跳了起来…… “离经脉?” 她直接惊叫出声。 看到她这个样子,杨红艳心中一突,脸色变得煞白:“二嫂,我、我是不是……” 年穗穗看她这样,就知道她心里肯定胡思乱想了,连忙安慰:“你没事,就是这个脉象……你跟我说说,你肚子从什么时候开始疼的?怎么个疼法?” “就是早上起床之前就开始痛了,不过不太严重,痛了一下就不痛了,我没太在意,然后早饭的时候又开始痛,也是很快就不痛了……之后每隔一会儿就会痛一阵儿,就、就跟我生蛋蛋那时候一样……” 年穗穗心中叹气,可不就一样吗? 这明明就是临产前的阵痛啊! 刚刚摸到离经脉,她还以为自己摸错了,听完杨红艳的描述,终于确定了。 杨红艳这是要生了啊! 她拍了拍杨红艳的手,安慰:“你猜的不错,的确是要生了?” 她说着,又冲着门外喊了一声。 “白运来!” 等在门口的白运来听到年穗穗喊他,连忙跑了进来:“二嫂,怎么样了?红艳她没事儿吧?” 年穗穗狠狠瞪了他一眼:“怎么没事儿?事大了!” “啊!” 白运来脸一下就垮了,眼睛更是红的吓人:“媳妇儿……媳妇儿你别吓我啊,都怪我没用,没能早点把你送进医院……” 白运来一只手抓着杨红艳的手,另一只手则不停地往自己脸上扇耳光,嘴里还不停的咒骂自己…… 年穗穗看了不由叹气,可以看出白运来和杨红艳的感情很好。难怪上一世杨红艳死了之后,白运来就一蹶不振,即便是后来续娶了,整个人也完全没有了精气神。 “行了,别嚎了,你媳妇这是要生了,赶紧找你娘准备生产的东西去!” “啊?” 白运来瞬间愣住了。 第507章 杨红艳:我要保胎! 白运来脑子迷迷糊糊的,在年穗穗的催促下,还是跑去找白李氏了。 年穗穗则重新把手指搭在了杨红艳的手腕上 杨红艳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可思议,吞吞吐吐地问年穗穗:“二嫂,会不会是你弄错了?我这才八个月,还没到月份啊?” 年穗穗没想太多,直接说道:“不会弄错,你都阵痛这么久了,宫口也该开了,你这是要早产了要马上准备起来了……” 杨红艳脸色煞白,脸上满是绝望。 “怎么会?怎么会呢?” 她伸手抓住年穗穗的手,哀求:“二嫂,求你帮帮我……” 年穗穗回握住她的手,安慰道:“你放心,你这是第二胎了,肯定会顺顺利利的!” 她再次给杨红艳把脉才发现,她之所以会早产,是因为肚子里怀的是双胞胎! 很难想象,她在一整个孕期竟然没去做一次检查,甚至要早产了,都没有人知道,也难怪上一世杨红艳会难产而亡了。 “不、不是,二嫂,我不要现在生,不能现在生,孩子才八个月,生下来是养不活的,二嫂,你帮帮我,我还能再坚持,再过半个月,就满九个月了,你是大夫,肯定有办法帮我再保胎半个月的,二嫂,求求你……” 年穗穗“噌”的一下从床沿上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杨红艳。 “杨红艳!你到底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你宫口已经开了,你告诉我要帮你保胎?你不想活了吗?” 又一阵痛感袭来,杨红艳咬牙忍着,但脸色却苍白如纸,看上去十分的吓人。 “我、我知道的,二嫂,求你……” 年穗穗怎么也没想到杨红艳会这样说,难不成她也迷信所谓的生辰八字? “为什么?” 年穗穗眉头紧皱,十分不解地看向杨红艳,她想知道杨红艳一定要保胎的原因。 白李氏正在堂屋明嘲暗讽地说着白木易跟年穗穗的不孝,也是在责怪白鸽子这个小姑子当初把白木易介绍给年家当上门女婿,本身就是不怀好意…… 她以为这个样子,多少能唤回一些白木易对她的孺慕之情,可她不知道的是,她越是这样,反倒把白木易推的越远。 白木易之所以还能忍着,并不是他对白李氏有多深厚的感情,而是他觉得明年他们一家就要搬到京都去了,过年估计也不会再回来了,可能以后跟白李氏见面的机会就更少了,没必要在这最后一次的见面中,跟她起争执。 “娘!娘,你快去看看,红艳她要生了!” 白运来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拉着白李氏就往外面走。 白李氏一把甩开他的手,两眼瞪得浑圆:“你说啥?红艳怎的了?” “二嫂说,红艳马上就要生了,让娘你赶快准备生产用的东西……” 白李氏一脸的不可置信:“咋可能?才八个月!” 就连一向不着调的麻秋,此时也一脸的惊慌:“娘,这可咋办啊,就差半个月,你说三弟妹早不生晚不生,怎么偏偏这个时候生啊?” 白鸽子脸上的神情也变得慎重起来,她先是看了白李氏一眼,才说道:“大嫂,要不先去看看红艳,再问问穗穗怎么说,实在不行,就赶紧送医院去……” 白木易忙从白鸽子的怀里接过妞妞,弟媳妇生产,他这个大伯哥,自然是不好往前凑的,只带着妞妞跟几个侄子侄女在院子里玩。 妞妞看到堂姐堂哥们在院子里玩,就扭动着要下地。 白木易无奈,只好放她下来了。 白丰收的闺女大妮儿眼神羡慕地看着妞妞头上戴的头花,那是年穗穗和王英子,一个说一个动手做出来,早上吃过饭,王英子不顾年穗穗的反对,一股脑地给妞妞戴了满头…… “二叔,我带妞妞妹妹出去玩吧?” 白木易没想太多,见妞妞主动牵上了大妮儿的手,便点了点头:“那行,你看着点妹妹,不要让她摔了。” “知道了,二叔。” 大妮儿拉着妞妞出了院子,比妞妞大几个月的蛋蛋儿看了看白木易,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收,也跟着出去了。 大妮儿把妞妞领到外面,找了个背人的地儿,伸手就去扯妞妞头上的头花,妞妞吃痛“哇”的一下就哭了起来。 “你坏,你坏……” “你给我憋住!” 大妮儿担心白木易听到,一把捂住了妞妞的嘴,并威胁道:“不许哭,你敢哭我就……我就撕烂你的嘴!” 妞妞长这么大,一直都被人宠着,遇到的人,因着她小福星的名声,或者是因为年穗穗村医的身份,都对她十分的友好,就是跟她差不多大小的孩子,也都被家长嘱咐过,不许欺负她。 她哪里遇到过像大妮儿这样上来就抢她东西的人? 对于大妮儿的威胁,她不但没有害怕,反而张嘴就在大妮儿的手上咬了一口…… 大妮儿被痛的尖叫一声,扬手就要扇妞妞的脸…… “大妮儿姐!” 蛋蛋儿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大妮儿。 “啊……嘶……”大妮儿抽着气,却是冷静了下来,把举起来的手,偷偷藏了起来。 虽然很想打妞妞一顿,但一想到二叔那一张冷脸,顿时又不敢了。 “蛋蛋,快点帮忙,妞妞妹妹她、她咬我……你快帮忙把她拉开……” 蛋蛋儿虽然只比妞妞大几个月,但他却比妞妞懂得多,这都归功于他在这个家里吃过太多的亏! 看到大妮儿的手被妞妞咬着,他的心里是十分高兴的,甚至希望妞妞能咬的更狠一些! 不过,他又有些担心妞妞咬狠了,大妮儿会不管不顾地打她! 这是蛋蛋儿记事以来,第一次见到妞妞,不过他平时却没少听爹娘在他耳边说起妞妞,也因此知道了这么一个妹妹…… “二叔让我喊你回去……” 见大妮儿似乎不相信,他想到一大早的时候,大伯娘就多次提到要留在家里挣二伯的压岁钱,他灵机一动:“二伯说刚刚忘记给压岁钱了,让咱们回去发压岁钱……” 大妮儿眼睛瞬间一亮。 他们之所以今天没有去姥姥家,就是为了等二叔回来给压岁钱! 现在听说二叔要发压岁钱,大妮儿一下就来了精神。 她轻声哄着妞妞:“妞妞妹妹,你快松开我,我刚刚就是想帮你把头花给卡好,不是想要你的头花,你松开,姐姐带你回去找你爹好不好?” 妞妞的嘴有些酸,而且,大妮儿不讲卫生,手上不知道沾了什么东西,有些咸咸的,她早就受不了了,可她担心自己松口之后,大妮儿会再次打她,于是她看向蛋蛋儿…… 这个比她瘦,比她矮的哥哥看上去对她并没有恶意。 蛋蛋儿见妞妞看向他,往前走了几步,妞妞松开嘴,一下就蹿到蛋蛋儿的身后,然后警惕地看向大妮儿。 蛋蛋儿像个大哥哥一样伸手在妞妞的背上拍了拍,然后看向大妮儿:“大姐,咱们快回去找二叔要压岁钱吧……” 大妮儿比他和妞妞加起来岁数都大,他们俩加起来都打不过她一个,所以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回家找大人了! 只要回到家里,二叔肯定不会让大妮儿欺负妞妞! 至于等二叔一家离开之后,自己是否被大妮儿欺负…… 第508章 七活八不活! 年穗穗准备好好询问一下杨红艳,孩子都已经快要出生了,到底为何还要保胎? 杨红艳神色难堪,眼神不停的闪烁着,似乎在想着该怎么向年穗穗解释自己的做法。 就在这个时候,白李氏和白鸽子等人推门走了进来。 “老二媳妇到底是怎么回事?好端端的老三媳妇怎么突然就要生了?” 白李氏眼神犀利的看着年穗穗,那样子似乎在怀疑年穗穗对杨红艳做了什么? 年穗穗挑眉:“娘,这话说的,我就听不懂了什么叫三弟妹突然就要生了?明明是她早上的时候,就已经开始阵痛了,是你们自己没在意……” 白李氏的脸色变了变,她看向杨红艳:“老三家的,你二嫂说的是真的吗?早上就开始阵痛了,你怎么不说?” 杨红艳白着脸说道:“我也没想到是要生了呀,娘,这才八个月,都还没到时候……” 李氏点了点头,似乎想到了什么:“哎呀,坏了,不能这个时候生,老二媳妇,你快想想办法,现在可不能生啊!” 年穗穗顿时满头黑线,孩子马上就要落地了,结果一个两个的都跟她说现在不能生,还都要让她来保胎,真当他是神仙不成? 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别说是她了,就算是她师傅李青山在这里,也没办法! 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杨红艳把孩子生下来。 至于说什么喝保胎药保胎的话,那都是无稽之谈,要是这个时候喝了保胎药,那最大的可能就是大人孩子都保不住! 想到这里,年穗穗一下瞪大了眼睛,她不由想起了杨红艳上一世难产去世的事,难不成也是因为坚持要保胎,所以才会引发难产的? “娘,你说清楚,到底为什么一定要保胎?三弟妹已经到了这个时候,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你们不好好的准备生产的东西,却一再要求保胎,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等白李氏说话,麻秋就一脸神秘的说道: “哎呀二弟妹,亏你还是个大夫,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这七活八不活的道理,你难道都没听说过吗?” 年穗穗没理会麻秋,而是看了看杨红艳,又看了看白李氏,一脸的不可置信:“大嫂说的是真的?你们就是因为这个,才要坚持保胎的?” 杨红艳眼神躲闪,白李氏却是神色自若:“老二媳妇,七活八不活这是自古传下来的, 别的不说就说咱村的,那早产活下来的都是七个多月的,没听说哪家八个多月的能成活的……” 听到婆婆这样说,杨红艳满脸的绝望,然后就一脸哀求的看向年穗穗:“二嫂我求求你了,你帮帮我吧!只要你能帮我这一次,以后让我做什么都行!” 看到杨红艳这个样子,白运来也坐不住了,像年岁岁哀求的:“二嫂你就帮帮我们吧,以后我和红艳当牛做马的报答你!” 年穗穗在思考着七活八不活的原理,一个没注意就看到白云来跪在了自己面前,还不等她说话,白李氏就气得跳脚:“老二媳妇你别太过分了,大过年的,我跟你公公都还没让你们下跪,你倒是先让老二给你下跪,你咋这么大的脸?” 年穗穗怒瞪着白运来:“三弟,都听见了吧,你这是要陷我于不义啊?” 白运来顾不上许多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娘,这不关二嫂的事,是我自己要跪的。” 白李氏狠狠地剜了白运来一眼:“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我跟你爹都没让你下跪,你倒是对着个外人软了膝盖……” 又对年穗穗道:“老二媳妇,你别说那么多的大道理,我也不想听,我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是给不给老三媳妇保胎?” 年穗穗摇头:“不是我不给三弟妹保胎,而是没办法保,三弟妹的宫口已开,孩子马上就要出来了,这个时候如果服用保胎药,那就不是保胎了而是害人性命了。” 白运来愕然,他以为杨红艳既然求年穗穗保胎,肯定是孩子有危险才要保胎的,现在听年穗穗的意思,好像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二嫂,那这孩子到底有没有危险呀?生下来能活吗?” 白云来一脸着急地问道。 “不管能不能活下来,这孩子必须得生下来,三弟,三弟妹七活八不活是根本没有任何依据的,那些八个月生下来没活的,应该是孩子本身就有问题,孩子在母体里呆的时间越长,生下来存活的几率才越大……” “更何况三弟妹之所以早产,是因为三弟妹怀的是双胞胎,双胞胎很少有足月生产的,基本都会早产……” “什么?双胞胎?” 白李氏一下瞪大了眼睛:“老二媳妇你没看错吧?老三媳妇肚子里有两个孩子?” 年穗穗点头:“绝对没看错,三弟妹肚子里的确是两个孩子……” 不等年穗穗再多说什么,杨红艳突然一声惊呼:“哎呀……我……我……” 她脸色涨得通红,一直往自己的裤子上看,却吞吞吐吐的说不出什么。 顺着她的视线,年穗穗很快就发现她灰色的棉裤上,有一片颜色明显比别的地方深…… “哎呀,羊水破了!” 年穗穗惊呼一声,又说道:“送医院时间来不及了,娘,你还是快点去准备生产的东西,三弟,你赶快去找个经验丰富的稳婆过来,这样才能稳妥一些……” 白李氏迟疑了一下,虽然心中还在想着七活八不活,可她的心里也十分清楚,羊水破了之后,根本没有再继续保胎的可能了,只能把孩子生下来。 至于最后孩子能不能活下来那就看他们的造化了…… 她只能十分无奈地去收拾生产用的东西,看到白运来站在那里愣着不动,便狠狠地在他的身上拍了一巴掌:“你个没出息的东西,还不快去找张婆子过来给你媳妇接生,愣在那里干啥呢?” 白运来这才反应过来:“找、找张婆子是吧?我这就去!” 白运来看了一眼杨红艳:“媳妇儿,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把张婆子找过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还被门槛给绊了一脚,他慌忙扶着门框站稳身体,然后跑了出去…… 第509章 接生 白运来以最快的速度把接生婆张婆子给找了过来。 张婆子进屋,喘了口气,就让白运来倒了热水过来,用洋胰子好好的洗了一遍手,这才去查看杨红艳的情况。 “哎呦,赶紧的,这宫口已经开了,孩子头马上就要出来了,白家的,你还愣着干啥啊,烧热水去啊,还有孩子的包被,赶紧准备上啊!” 白李氏应了一声,看了年穗穗一眼:“老二家的,你去灶屋烧水去吧!” 年穗穗笑了笑,知道这是白李氏故意想要磋磨自己,想着她毕竟是白木易的亲娘,多少还是要给她几分面子的,便答应了下来。 不过在离开之前,她特意跟张婆子说了几句:“张大娘,我三弟妹怀的是双胞胎,我跟你说一声,你待会接生的时候,可得注意了。” 张婆子没见过年穗穗,但她知道白木易入赘到了杏树岗大队那边了,现在听年穗穗称呼杨红艳“三弟妹”,她立即就明白了她的身份。 她不着痕迹的打量了年穗穗一番,这才笑着说道:“哎呦,运来家的也是个有福气的,竟然跟木易奶奶一样,怀了对双胞胎!” 年穗穗看了一眼白鸽子,她还不知道白木易的奶奶竟然也生下过一对双胞胎…… 白鸽子解释:“我跟木易他四叔,就是一对双胞胎……” “四叔?” 年穗穗只知道白木易有二叔和三叔,这四叔……她可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没能养活住,小时候就夭折了……” 白鸽子低声说道。 年穗穗也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在杨红艳面前说这个,担心她多想,忙止住了这个话头。 她又跟杨红艳说了几句宽慰的话:“三弟妹放心,张大娘是有经验的,你又是二胎,肯定会母子平安的。” 杨红艳拉了拉年穗穗的手,其实她是想让年穗穗留下陪着她的,不知道为啥,年穗穗在跟前的话,总感觉心安很多。 只是她从来不敢反抗婆婆的话,知道白李氏让年穗穗去烧水,也只好松开了年穗穗的手。 年穗穗去了灶屋,把锅里面原本放的竹箅子及上面放的几碗菜和红薯馅儿馍拿了出来,又重新把锅刷了一遍,这才舀了清水倒进锅里,点上火开始烧热水…… 等到她把劈柴烧着,就有些无聊里开始打量起灶屋,然后她一眼就看到了放在碗柜里的一个小坛子里,放着几个鸡蛋。 想着杨红艳除了肚子大,身上其他地方简直瘦的没几两肉,不由起了怜悯之心,她这个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有力气把一对双生儿给平安生出来…… 想到这里,年穗穗又把旁边的小锅给刷了一下,添了一瓢水进去,引了火过去开始烧…… 新一阵的痛感过去,杨红艳满头大汗地躺在床上,只感觉浑身发软。 她早上肚子疼,吃饭的时候根本没吃多少东西,现在折腾了这么久,早就饿的不行,身上也没什么力气了。 杨红艳看了一眼白运来,见他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心中顿时一暖,她有心想要跟白运来说,让他帮自己弄点东西来垫垫肚子,可一转眼就看到婆婆正直勾勾弟盯着自己看…… 她一下就泄了气。 就在这时,年穗穗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一个大搪瓷碗。 “娘,我给三弟妹打了碗鸡蛋茶,趁她这会儿不疼,赶紧让她吃了吧,吃了才有力气生孩子!” 杨红艳眼睛一亮,没想到二嫂竟这么懂她,知道给她打鸡蛋茶,她连忙道谢:“谢谢二嫂,我刚好有点饿了,运来,赶快接过来……” 白运来答应了一声,刚准备起身去接年穗穗递过来的碗, 就被白李氏抢先了一步接了过去。 白李氏看着碗里整整卧着四个荷包蛋,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年穗穗这个败家娘们,整整四个鸡蛋啊,她怎么下得去手? 只是心里再不满,当着张婆子和白鸽子的面,白李氏也不好说什么,只是阴沉着脸,皮笑肉不笑地说道:“老二媳妇真知道心疼人!” 年穗穗笑了笑:“娘你过奖了。” 白李氏剜了年穗穗一眼,才把碗递给了杨红艳。 杨红燕看着碗里四个荷包蛋,只感觉眼眶有些湿,她冲着年穗穗扯出一个笑:“二嫂,谢谢你了啊!” 年穗穗摆了摆手,什么也没说,转身回了灶屋,把烧开的水灌进暖瓶之后,又继续烧热水。 白木易抱着妞妞进了灶屋,看到年穗穗在烧水,眉头皱了皱:“怎么你在烧水?” 年穗穗笑了笑:“怎么?我就不能烧水了?” 白木易见年穗穗没有生气,也就没再说什么,把妞妞放地上,从锅里舀了一瓢热水,又兑了些凉水,试了试水温之后,才给妞妞洗了手脸。 年穗穗见妞妞的头发有些凌乱,不由说道:“你可真不让人省心,这么大会儿,就把头发给弄乱了?” 妞妞不高兴地用手拨弄了下头上的头花,嘟着嘴告状:“是坏姐姐拽我的头花,把头发弄乱了,爹爹还给她压岁钱,她还抢蛋蛋的压岁钱……” 年穗穗看向白木易,白木易解释道:“是大妮儿,我也没想到她会这样,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再让妞妞离开我的视线了。” 想到白大妮儿长大之后,也是个跟她娘麻秋一样自私自利的性子,年穗穗对她就喜欢不起来,只是没想到她小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她暗自庆幸这一世他们要去京都了,以后就算是来往,也不会很多。 她从来没想过要去纠正白木易几个侄子侄女的性子,他们又不是自己生的,自己也没责任去教育他们。 将来长大了,若是性子好,能相处,那便相处,若是性子不讨喜,惹人厌烦,那就不来往就是了! 何必去替人教育孩子,去做吃力不讨好的事? “嗯,那你照顾好妞妞,等三弟妹生了,咱们吃过饭就回去。” 厢房里传来了杨红艳压抑不住的呼痛声,紧接着白运来被赶出了屋子,着急忙慌的到灶屋来端热水…… 年穗穗给他舀好了热水,兑好之后,才让他端走。 白鸽子和白李氏留在屋里帮着张婆子接生,年穗穗侧耳听着里面的动静,见白李氏没有再作妖,也就放下心来了。 张婆子既然是有经验的接生婆,只要白李氏不作妖,她肯定能顺利为杨红艳接生, 这一世,杨红艳的命应该能保住了,至于孩子…… 双胞胎已经在母体里八个月了,只要照顾得当,存活的几率应该也是很大的! 第510章 妞妞:我也想要弟弟 事实上,杨红艳也果然像年穗穗预料的那样,生产的很顺利。 晌午刚过,产房里就传来了一阵婴儿的啼哭声。 一直在门外踱步的白运来,孩子的哭声忍不住喜极而泣。 听到产房里杨红艳的叫声,被吓得噤若寒蝉的蛋蛋,原本已经被白木易带进了堂屋里。 此时听到哭声,也忍不住跑了出来,向白运来询问:“爹,娘是不是给我生了个弟弟?” 白运来摸着儿子的头:“对,生了个小弟弟!” 蛋蛋兴奋跑回堂屋,妞妞炫耀:“妹妹,我娘给我生了个弟弟……” 妞妞看了蛋蛋一眼,十分不服气:“爹爹,我也想要我娘给我生个弟弟。” 白木易强忍住笑,摸了摸妞妞的头:“好好好,等回头让你娘也给你生个弟弟。” 妞妞甩了甩白木易的手:“我不我不,我现在就要……现在就要我娘给我生个弟弟!” 说着她甩开白木一的手,飞奔跑向灶屋:“娘,我也想要小弟弟。” 年穗穗有些无语,她伸手抱住了妞妞,笑着问道:“我突然想要弟弟了?” “蛋蛋哥哥有弟弟,我也想要弟弟……” “可是有了弟弟之后姥姥就会搂弟弟,妞妞就要自己睡了!你愿意自己睡吗?” 妞妞的小脸上露出纠结之色,似乎在权衡是要小弟弟,还是要姥姥搂着睡? 一直想了许久,妞妞也没能想出个答案。 就在这时产房里又传出来一阵啼哭,另一个孩子也降生了! 蛋蛋在院子里又蹦又跳, 高声喊着自己有两个弟弟了。 妞妞掰着手指头,脸上露出羡慕的神色。 “娘,我自己睡,你也能给我生两个弟弟吗?” 这个问题可把年穗穗给难住了。 她认真想了想,最后说道:“等妞妞会帮忙照顾弟弟的时候,娘再给你生弟弟好不好!” “可是……” 妞妞想说,蛋蛋也不会照顾弟弟,他还没有自己高,根本抱不动小弟弟! 但这个时候白木易已经追到了这里,伸手把他抱了起来:“好啦妞妞,你娘在忙,爹爹带你出去玩。” 妞妞被白木易抱了出去,年穗穗把锅里的热水用盆装了出来,重新添了凉水,把竹箅子放进锅里,又把红薯馅馒头以及饭菜全都放到箅子上,盖上锅盖又重新烧起火来。 白运来进来乐呵呵告诉年穗穗:“二嫂,红艳已经生了。” 年穗穗笑着道喜:“恭喜你啊!” “同喜同喜!” 他一边说着,一边找了一张红纸,往里面包了一块钱。 不用问这钱肯定是给接生婆的辛苦钱。 包好钱之后,他端着热水准备出去,却被年穗穗叫住了。 “三弟,你听我一句,三弟妹太瘦了,现在她生了一对双生儿,如果营养跟不上,奶水肯定不够吃,你要做好准备……” “准备?准备什么?” 白运来有些不明白。 年穗穗不知道他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但她还是想多一句嘴:“准备什么?准备给三弟妹补充营养,准备孩子奶水不够吃的时候,你该喂它吃什么?” 白运来从来没有想过这些,自从白木易离开白家之后,他就成了白家埋头苦干的那一个。 对于吃的,他也没有太多的讲究,家里做什么他就吃什么。 虽然也知道媳妇儿孩子都吃的不饱身体偏瘦,但这个时候谁家不是这样呢? 况且,家里的钱粮都是白李氏管着,他就算想偷偷的给媳妇孩子买点吃的,也是无能为力呀! 白运来原本一直是这样想的,可是今天看到二嫂和妞妞之后,突然心疼起自己媳妇和儿子来…… 现在听年穗穗这样说,他更是有些迷茫。 “二嫂,给你说句实话,我也不是没想过给红艳和蛋蛋弄点好吃的补充一下营养,可是……娘管得严,我攒的钱不多,再说……再说,大家都是一起吃的饭,我、我也……” 你是谁看着白运来这不好意思的样子,一下就明白了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她冷笑一声:“大家都是一起吃饭没错,但你又怎么知道,在你看不到的时候别人有没有开小灶?” 白运来一下子愣在了原地。 年穗穗却不想再跟他多说了,看了一眼他手里的热水;“屋里在叫热水了,你快端过去吧。” 白运来端着热水走了,年穗穗继续烧火热饭。 等到张婆子把两个孩子收拾好,用小包被包好,放在杨红艳旁边,然后洗了手出了产房,笑着向白运来道喜:“运来,恭喜你,以后可要撸起袖子加油干了。” 张婆子说完笑眯眯地看着白云来。 白运来憨憨地笑着:“还要多谢张大娘……” 见白运来只是口头感谢,张婆子有些不高兴,她辛苦了半天,难不成就是为了听几句口头感谢的话? 刚才在屋里的时候,他已经暗示过白李氏了,谁知白李氏说白运来已经给她包好了喜钱。 结果呢? 张婆子眼神不善你看向白李氏。 白李氏连忙说道:“老三,你愣着干啥呢?还不赶快把给张大娘准备的红封拿出来?” 白运来像是没听懂白李氏的话,一脸迷糊的说道:“娘,咱家的钱不都是你放着的吗?你也没给我钱呀?” 白李氏的呼吸一滞,他的确没有给白运来钱,可是他知道白运来偷偷攒的私房钱! 这是要从杨红艳当初生蛋蛋的时候说起,那个时候她本来是准备了红封的,可正当她准备拿出红枫的时候,白运来居然抢先一步给了张婆子红封…… 也是从这个时候,白李氏才发现,原来一向老实的老三,居然也背着她藏有私房钱! 所以这一次,她压根就没准备红封,想着反正白运来会准备。 没想到这一次白运来居然什么也没有准备! 是时间紧迫没有来得及准备?还是真的已经没有了私房钱? 白李氏拿不准,可在张婆子的注视下,她不得不回屋拿了钱出来…… 白运来低着头,手里的红封已经被他握的一片潮湿,手心都染上了红色…… 这是他第一次向白李氏说谎,他的心跳得很快。 他不敢看白李氏的眼睛,心里非常害怕被拆穿后会引发的后果 第511章 年穗穗:我可不想吃剩菜! 然而,令白运来意外的是,白李氏送走张婆子之后,只是看了他一眼什么也没说。 白运来暗暗松了一口气,却又不由得庆幸,省下了一个红封的钱,刚好可以给媳妇孩子买点吃的。 他进屋看了一下杨红艳,见她已经睡着了,两个双胞胎儿子,此时也呼吸平稳地躺在那里。 他的心一下就软了下来,更是觉得这钱省的好,有了这两个小家伙,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不但这次的钱要省,以后更要省! 白运来暗下决心。 已经下午两点多了,因为杨红艳突然生产,大家都没来得及吃饭,白李氏大声喊着麻秋:“老大媳妇,你死哪儿去了?这么晚了,不知道把饭做了吗?” 麻秋打着哈欠从屋里出来,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娘,不是我不做饭,是二弟妹一直在灶屋里烧热水啊……” 她说着,伸手拍了下自己的嘴,继续道:“二弟妹,你收你也是的,烧完热水,顺手就把饭菜给热了,多简单的事,你怎么就 ……” 麻秋试图把锅甩到年穗穗身上,只是她话没说完,就看到白木易一脸阴冷地看着她,她瞬间就哑了声,砸吧了下嘴,带着几分不忿地朝灶屋去了。 年穗穗热好了饭,把火灭了,倒了热水好好的洗了手,然后才从灶屋出去了。 麻秋掀开锅一看,饭已经热好了,她也没吭声,就着年穗穗用过的热水洗了把脸,又磨叽了一会儿,才拿了托盘把饭菜放到托盘上,端着去了堂屋…… “娘,吃饭了!” “这么点时间,饭热透了吗?” 白李氏见麻秋这次如此利索的就做好了饭,以为她是饿的狠了,才会敷衍了事的随便热了热。 “你就放心吧娘,肯定热好了!” 白李氏将信将疑地用筷子翻了翻其中一碗菜,见真的热透了,也就不再说什么了。 一家人全都围在一张桌上,即便是不加小孩子,也是坐不下的,白李氏便说道:“老大媳妇,老二媳妇,还有他小姑,这桌上坐不下了,咱们几个带孩子们去别的地方吃……” 白鸽子没说什么,麻秋虽然十分的不满意,但碍于白李氏是婆婆,也只能忍着。 年穗穗挑了挑眉,询问:“吃什么?” 她上一世跟白木易刚结婚的时候,每年的过年都跟白木易一起回来,白李氏也是说带他们妯娌几个去别处吃,但吃的基本都是剩菜剩饭…… 果然,白李氏从橱柜里端了几个碗出来,每一个碗里都有半碗菜,翻动过的痕迹十分的明显。 白李氏往锅里又添了几瓢水,把剩菜放到箅子上,再盖好锅盖,开始点火烧锅。 趁着她热剩菜的功夫,年穗穗什么也没说,直接回了堂屋…… 等到剩菜热好,白李氏她搬了个条凳放到灶屋里,然后把剩菜放到条凳上。 “吃吧,都是跟堂屋是一样的菜!” 白鸽子无奈地拿起了筷子,虽然吃剩菜心里很不舒服,但好在红薯馅儿馒头不是别人咬过的。 最后她叹了口气,一声不吭地吃着剩菜。 麻秋没那么多的讲究,不管剩菜不剩菜,能填饱肚子就行。 她伸手抓起一个馒头,直接就往嘴里塞,却被白李氏制止了。 白李氏见年穗穗不在,就指挥麻秋去喊她: “老大媳妇,把老二媳妇叫过来,大家一起吃。” 麻秋飞快地夹了一筷子菜塞进嘴里,这才去堂屋喊年穗穗。 年穗穗可不会听话地坐在那里等着吃剩饭! 白李氏把小姑子和儿媳妇喊起来之后,饭桌上一下就空了许多,年穗穗坐下去也就不显得拥挤了。 没了白李氏,白大根和白木易兄弟几个,自然也不好开口让年穗穗不上桌,年穗穗就神色自若地该吃吃该喝喝,一点不客气! 等到麻秋去堂屋喊年穗穗去灶屋的吃饭时候,她差不多已经快吃饱了…… “大嫂,我已经吃饱了,你自己过去吃吧!” 麻秋把年穗穗的话跟白李氏学了一遍,白李氏顿时气得七窍生烟。 小蹄子也太不把她这个婆婆放在眼里了! 可现在饭已经吃了,她要是再说什么,也只会把她跟二儿子的关系弄的更僵,她胸口起伏了好大一会儿,最后只狠狠地咬了一口红薯馅馒头:“吃饭!” 年穗穗吃过饭之后,也没想着去帮着收拾,她把妞妞交给白木易带着,自己则去了杨红艳的屋子。 杨红艳此时已经醒了,生产之前,她一口气吃下了四个鸡蛋,此时还不觉得饿,正一脸幸福地看着自己的一对儿子。 看到年穗穗进来,杨红艳抬了抬头,想要起来,被年穗穗给制止了。 “三弟妹,你刚生过孩子,还是好好躺着休息吧!” 杨红艳有些不好意思地朝年穗穗笑了笑:“二嫂,今天的事,多谢你了。我刚刚仔细想了想,心中一阵后怕,如果不是你,今天我跟婆婆可能会按照经验做出糊涂事了……” 年穗穗点头:“我之前不是跟你们说过,让你怀孕的时候,去医院做检查的吗?” 杨红艳苦笑:“二嫂,我……我也想啊,可家里的钱都是娘收着,她不给钱,我们总不能空着手去医院吧?” 年穗穗叹气,是她太想当然了,杨红艳一提,她才想到,不是谁都跟她一样,自己掌握着家里的财政大权不说,王英子又是她亲娘,而不是婆婆…… 这样一想,跟杨红艳比起来,她真的幸运太多了。 “三弟妹,不是我要挑拨你跟婆婆的关系,为了三个孩子,你也要强硬起来,当初蛋蛋的时候,你还是只有一个孩子,奶水都不够吃,现在一对双生儿,你准备怎么办?” “我……” 杨红艳语塞。 半晌之后,她语气中带着极大的幽怨: “我能怎么办呢?” 她说完,看向年穗穗,似乎想要年穗穗给她出出主意。 年穗穗抿了下唇,没再说什么。 她之所以多说了两句,不过是知道杨红艳上一世生第二胎的时候去世之后,白运来一蹶不振,蛋蛋也被养废,这一世,她不想悲剧重演。 但日子是自己的,要过什么样的日子,都是个人的选择,她干预太多了,不一定能落得个好,说不定还会给自己招来祸端。 第512章 提点杨红艳 年穗穗从口袋里掏出三张崭新的的大团结,在两个孩子的小包被上各塞了一张,把最后一张给了杨红艳。 杨红艳推拒不收。 “二嫂,你这是做什么?你已经帮我们很多了,我们怎么能再要你的钱?” 年穗穗硬是把钱塞给了她。 “刚好是过年,也是我跟两个孩子第一次见面,就当是我这个做伯娘的,给两个孩子的压岁钱和见面礼。 至于这一张,三个孩子们总不能厚此薄彼,蛋蛋在堂屋那边,我也不好给他,你这个做娘的就帮他收起来吧。” 知道大妮儿抢了蛋蛋的压岁钱之后,年穗穗就知道,无论她给蛋蛋多少压岁钱,到最后一分都落不到杨红艳手里。 杨红艳眼眶有点红,她感激的看着年穗穗,声音哽咽:“二嫂,谢谢你!” 杨红艳是真的很感激年穗穗。 就算家里再有钱,也不可能一人给十块钱的压岁钱。 30块钱,当初她嫁给白运来的时候,彩礼钱也不过这么多! 她心里很清楚,年穗穗之所以借着孩子的名义给她这么多钱,是她心地善良,对他们一家心存怜悯,想要救济一下他们罢了。 或许是担心伤他们两口子的自尊,年穗穗才会用给孩子压岁钱的借口,把钱贴补给他们。 “二嫂……” 杨红艳哽咽着,知道该说些什么来感谢年穗穗。 年穗穗拍了拍杨红艳的手,又顺势捏住了他的手腕:“我再帮你把一下脉吧。” 杨红艳点点头,老老实实的任由年穗穗给自己把脉。 “身体有点虚,不过问题不大,月子里好好养养就好了……” 年穗穗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杨红艳认真的听着。 等到年穗穗说完停下来的时候,杨红艳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憋了许久的问题:“二嫂,这俩孩子真的能养的住吗?” 年穗穗没想到,已经亲眼看到自己生下了两个健康的儿子之后,杨红艳竟然还能问出这样的话,还相信所谓七活八不活的古话! 她有些生气,看向杨红艳的眼神也有些锐利,不知道该说杨红艳什么了。 杨红艳被年穗穗的眼神看得有些怯怯的,她缩了缩脖子,神情讪讪的。 “二嫂我、我就是担心……” 杨红艳不敢看年穗穗的眼神,他眼神飘忽着,最后落在了两个孩子的身上,她用手掖了掖了俩孩子的被子。 “七活八不活”这句话,就像是一个诅咒一样,一直环绕在他的心头,让她心有惶惶。 看到杨红艳这个样子,年穗穗不由有些心软。 这一刻,她想到了王英子,想到王樱子当初不但偷偷给她吃了夜明砂,甚至还差点给她吃了转胎药…… 突然就理解了杨红艳为何如此慌张。 老一辈人没有受过什么教育,他们所接受的,不过就是口口相传的所谓的古人的智慧。 所以他们经常会把“老话说的好……”这样的口头禅挂在嘴边,想用古人的智慧来向你讲道理。 至于这个古人的智慧,是否是真理,是否是正确的,他们并没有去验证过…… 当然了,我们的老祖宗是给我们留下了很多真理智慧,但这并不代表,流传下来的老祖宗的每一句话都是正确! “我给俩孩子把把脉吧,先看看他们两个的身体如何……” 刚出生的小孩子脉搏十分的不好找,年穗穗抓了抓孩子的手, 又捏了捏他的手腕…… 为两个孩子把脉用去了不少时间,好在俩孩子的身体倒是没什么问题,年穗穗也就放下心来。 听白鸽子说,俩孩子一个五斤,一个四斤七两,便是在足月生产的孩子当中,已经算是大的了。 看着杨红艳瘦的脱相的样子,她不由想着,大概杨红艳摄入的营养全都被俩孩子给吸收了。 “三弟妹放心,孩子健康着呢,只要精心照顾着,好好喂养,一定能够健康长大!” 听到年穗穗的话,杨红艳心头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这年睡睡露出一个释怀的微笑:“二嫂,谢谢你,等这俩孩子长大了,我一定会让他们好好报答你的。” “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只要你和孩子平安,就比什么都强!” 年穗穗没指望俩孩子的报答,他只希望杨红艳和孩子都平安无事。 只要杨红艳活着,白运来就不会娶那个女人,蛋蛋也不会被迫走上辈子的老路…… 白木易也就不会为了蛋蛋这个侄子操碎了心…… 看着杨红艳和两个孩子鲜活的样子,年穗穗长长的松了口气,心中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差不多了,年穗穗起身提出了告辞:“三弟妹好好休息,你需要喂养两个孩子,营养一定要跟得上,最好能让三弟在屋里弄个炉子,这样奶水不够吃的时候,可以熬些米油给孩子吃……” 年穗穗之所以提出让白运来在屋里弄个炉子,自然不是为了让他们单单熬米油给孩子吃。 最主要的是,有了这个炉子之后,他们就可以在屋里做点吃,给杨红艳和蛋蛋补充一点营养。 这么简单的道理,杨红艳自然不会不明白。 她含笑向年穗穗道了谢,目送年穗穗出来屋子。 妞妞已经在这里待的有些不耐烦了,正搂着白木易的脖子,哼哼唧唧的吵着要回家找姥姥。 白木意抱着妞妞耐心的哄着,神情温和而宠溺。 大妮儿看着,眼中露出艳羡之色。 原来二叔上去严厉,却原来哄孩子的时候,居然温柔可亲。 麻秋倚着门框磕着瓜子,看不惯白木易如此惯着妞妞,吐出瓜子皮,撇了撇嘴,十分不屑地说道: “呸……我说二弟,你就是太惯着孩子了,你家妞妞也太不懂事了,就是欠收拾,我告诉你啊,一巴掌下去, 就一声不敢吱儿了……” 白木易冷着脸扫了一眼麻秋:“大嫂管好你家孩子就行,小小年纪就抢别人的东西,长大之后更有你们受的,至于我们家妞妞,我觉得挺好的,不需要你来教育!” 麻秋咂吧了一下嘴,摸了摸上衣口袋,那里放着的,是她没收的女儿的压岁钱…… 第513章 催生二胎 想到白木易这么多大方,压岁钱一人居然给了一块钱,麻秋一下就闭上了嘴。 白木易见麻秋不说话了,也就不再跟他计较了。 恰巧这个时候年穗穗从杨红艳屋子里出来了。 白木易拍了拍妞妞,指着年穗穗说道:“你娘出来了,咱们马上就回家。” 年穗穗从白木易怀里接过妞妞,向白木易说道:“小姑他们呢?要一起回去吗?” 白鸽子听到声音从屋里出来,后面跟着小姑父刘二军以及刘向东刘向钱兄弟俩。 “回去回去,你俩再稍等我们一下,我们也一起回去。” 白鸽子说着,就进了杨红艳的屋子。 没多大会儿就出来了,刘二军和两个儿子已经收拾好了架子车,来时装东西用的竹篮子,也已经跨在了架子车把上。 看得出来,父子三人早就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了。 跟来时一样,刘向东刘向前兄弟骑着自行车走在前头,远远把拉着架子车的白木易甩在了后面。 等到白木易一家三口回到家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王英子正焦急的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往远处看。 看到年穗穗一家三口回来,她终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 “哎呦,你们可总算是回来了,快把我急死了,刚刚我还在说,要跟你爹我俩去一趟梨树岗,看看到底是咋回事?” 不等走到跟前,妞妞就伸长了胳膊想要王英子抱。 “姥姥我可想你了。” 一句话把王英子说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哎呦,姥姥的宝贝儿,姥姥也想你了,快让姥姥抱抱。” 王英子抱着妞妞,几人一起回了屋。 但王英子再次询问他们回来晚的原因,并询问她是不是在白家闹了什么不愉快时,年穗穗说道:“没闹什么不愉快,是妞妞她三婶刚好赶在今天生产,我们中午饭吃的晚了些,这才回来的晚了。” 知道年穗穗没有跟白家闹什么不愉快,王英子松了口气。 虽然白木易是入赘上门的,年穗穗不跟公婆住在一起,也不用担心什么婆媳矛盾,可如果她跟白大根两口子闹了什么矛盾,极有可能会影响她跟白木易之间的感情。 知道是因为白家三儿媳妇生产的原因才回来晚,王英子不由松了口气,同时也忍不住好奇询问:“妞妞三婶生了个什么呀?闺女还是小子?” “生了一对双生儿……” 年穗穗脱了厚重的外衣,倒了水洗了手脸。 “双生儿啊……” 王英子语气中满是艳羡,她看了一眼年穗穗,欲言又止。 “穗穗啊,那个,你跟木易就没想着再要一个?妞妞现在也大了,只有她一个孩子的话,总有些单薄,不管闺女小子,再要一个的话,将来你们老了,有啥事妞妞也有个商量的人…… ” 这一次年穗穗对于生二胎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抗拒。 她想到白天的时候,妞妞也缠着她说要小弟弟的事,当时白木易就在旁边,看着她一个劲的笑。 现在想想,是不是白木易也想再要一个孩子? 见年穗穗没有像之前那样抗拒,王英子松了口气,又接着说的:“穗穗啊,娘说句实话,你这也是碰到了木易,要是换换人,这日子也不知道会过成啥样呢? 可像木易这样的男人,又能有几个呢?妞妞将来长大了,谁知道会不会像你这样幸运,遇到一个像木易一样的人呢?” 年穗穗沉默着。 王英子可能觉得自己已经说的差不多了,再说下去担心年穗穗会反感,留下一句:“你好好想想吧!” 就抱着妞妞回屋了。 白木易把自行车放好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年穗穗拿着毛巾站在那里发呆。 “怎么了?天这么冷你刚洗完脸就站在外面,不怕把脸皴了?” 年穗穗把毛巾递给了白木易,看着他洗完了脸。 两人一起进了屋,年穗穗看着白木易欲言又止。 白木易看年穗穗这样,不由问道:“怎么了?你有啥事就说嘛,我还能不答应是咋的?” 年穗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我没啥事儿,就是在想你是不是想再要一个孩子?” 对于这个问题,白木易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说实话,我的确是想再要一个孩子的,不管男孩女孩都行,这样等咱们将来老了走了,妞妞也能有个血脉相连的亲人……” 年穗穗没有说话。 白木易见他这个样子,慌忙又说道:“当然了,这只是我个人的想法,如果你不想生,咱们就要妞妞一个孩子也是可以的……” 年穗穗摇头:“倒也不是不想生,我就是在想,咱俩现在都要上大学,生了孩子之后也没人照顾,爹娘年纪也大了,不能让他们刚把妞妞带大,又接着帮咱们带二胎吧?” 年穗穗其实并不排斥生孩子,不过之前的时候,她一直想要恢复高考之后上大学,生了妞妞之后,她很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思考问题的时候,反应慢了很多…… 因此,她担心生完二胎之后,刚好赶上高考恢复, 万一到时候没能考上大学,这可能会成为她这辈子的遗憾。 现在考上大学了,她又担心两口子都去上学的话孩子会没有人带…… “你怕啥?你们只管生,我不怕累着,现在妞妞也大了,等你生完二胎,妞妞也能帮着带了,我的身体好着呢,只要你们愿意生,生几胎我都能帮着带!” 隔着窗户,王英子的声音中气十足的传了进来。 年穗穗没想到隔墙有耳,王英子不但偷听,还光明正大的喊了出来,倒是把她给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娘,你怎么能偷听我们说话呢?” “啥偷听?我就在这院子里光明正大的听,是不是呀妞妞?” 妞妞咯咯咯的笑着,附和着王英子:“姥姥,姥姥,我能帮忙带弟弟,我比蛋蛋高,我能抱得动弟弟了,可是他有俩弟弟,我一个也没有!” 妞妞说着情绪突然低落下来: “蛋蛋说,他可以让我抱他弟弟,但他不让我抱回家,只能在他家里抱……姥姥,我也想要自己的弟弟!” 王英子笑眯眯的抱起妞妞,这下好了,不用她催了,已经有人帮她催生了! 第514章 离开前的准备 过完年之后,就要开始准备去京都的事情了。 李青山也发来了电报,要他们早一点过去。 既然要全家搬到京都去,这是肯定需要村里大队的同意。 为这件事,年穗穗和白木易已经找了年抗联好几次了。 对于他们全家都搬到京都去的事,年抗联其实并不太赞同。 开始的时候他一直觉得,年穗穗和白木易去京都上大学, 年满仓和王英子肯定要带着孩子留在村里的。 他已经想好了,等年穗穗两口子离开之后,他一定要多照顾年满仓两口子,这样年穗穗和白木易肯定会对他感激不尽的。 以后年穗穗两口子就算是出息了,也必定不会忘记杏树岗这里才是她们的根…… 他打算的还是挺好的,但没想到年穗穗和白木易直接给他来个措手不及。 当时年岁岁找他开证明的时候,他整个人都是懵的。 想了许久,他没有当场拒绝,只说要考虑一下。 等到年穗穗两口子离开之后,他直接去找了老支书。 老支书已经下不了床了,但他还认得年抗联,拉着年抗联的手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 当年抗联从老支书家出来,当天夜里老支书家门口就放起了鞭炮…… 没等年穗穗反应过来 ,白木易就起身穿衣服,而年满仓更是快速的穿好了衣服,等着白木易一起过去…… 等两人离开之后,王英子也抱着妞妞过来了。 年穗穗也没了睡意,不解的询问王英子:“娘,木易和我爹他们去干啥了?” 他刚刚问白木易的时候,白木易只说出去看看。 王英子把妞妞放在床上,随口说的:“不知道是谁家的老人老了,没事你今晚带着妞妞睡吧,他们要帮忙,不知道啥时候能回来,你不用等他们了。” 年穗穗这才恍然大悟,想起了 你的风俗:家里老人过世的时候,就会在家门口放一挂鞭炮,无论什么时间,无论人们当时是在做什么,大家都会放下手中的活去帮忙。 哪怕是两家不对付,在这个时候也会暂时放下恩怨,过去帮忙! “娘,那咱们俩需要过去吗?” “不用这黑了半夜的,咱家跟他们不是三服内的血亲,女人就不过去了,你爹他们男人阳气重,让他们过去就行了。” 年穗穗搂着妞妞睡了,一直到天快亮的时候,白木易才回来,他小心翼翼地上床,小眯了一会儿,天就亮了。 亲穿戴整齐,准备过去帮忙,你睡睡却在这个时候醒了。 “你回来了?是谁老了呀?” 年穗穗揉了揉眼睛询问。 “我早回来了,老支书没了,我在床边眯了一会儿,现在准备重新过去帮忙。” “老支书啊,老支书八十多了年纪也不小了,这算是喜丧了。” “是,家里倒也没太悲伤,我们过去也没帮上什么忙,就是陪着一起守着,现在天亮了,估计要搭棚插火,我过去看看,咱爹这么大年纪了,身体吃不消,就先不用过去了,我自己去就行!” “那行,那你过去吧,你自己注意点,不要脱外衣吹风,小心感冒!” 白木易答应了一声,外套出去了,路过堂屋的时候,又跟年满仓说了一声让他晚些再过去。 老支书停灵三天下葬,白木易跟的其他男人一样,每天早出晚归,一直到第三天,把老支书送到坟里入土为安,这件事才算彻底的了结了。 老支书葬礼过后,年穗穗又再次找到了年抗联,请求他给一家人开具证明。 年抗联倒是给开了证明,只是证明上面只有年穗穗和白木易的名字。 “抗联叔,为啥不给我爹娘开证明?” 年穗穗拿着证明,十分的不解。 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穗穗啊,你爹娘要是过去小住,我自然是可以开具证明的,可是他们没有京都那边的粮食关系,要在那边长住的话,吃的喝的用的,这要怎么办? 穗穗,这是不合规的,你让我怎么开证明呢?到时候京都那边把他们遣返回来的话,村里也要跟着吃挂落的。” 无论年穗穗怎么说,年抗联就是坚持不给开证明。 这让年穗穗十分的沮丧,这个时候,没有粮食关系简直寸步难行。 特别是在城里,有红袖章专门查这个的,一旦被抓到,直接就被定性为盲流,遣返回原籍是最轻的,送去农场劳改更是家常便饭…… 年满仓和王英子都这么大岁数了,这要是送去农场劳改,多半是没命活着出来了。 年抗联油盐不进,年穗穗只好。拿着她和白木易的证明回了家。 王英子在知道她没开出她和年满仓的证明之后,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难受的。 不过她还是忍着心里的难受,宽慰年穗穗道:“其实大队长说的也没错,我跟你爹没有粮食关系,就算到了京都,也是拖累你和木易,倒不如留在村里,等啥时候你们那边方便了,就让大队长给开个探亲的证明,我跟你爹在带着妞妞过去就是了。” “那怎么行?你跟我爹都没出过远门,再带着妞妞,我们怎么可能放心?” 王英子叹气:“那你说怎么办?这大队长不给开证明,我们也没办法跟你们一起过去呀!” 正当母女俩愁眉苦脸一筹莫展之时,白木易骑着自行车从城里回来了。 他这几天一得空就往城里跑,是去找平老大,就是去找封元魁,具体做什么事,年穗穗也没细问。 白木易放好自行车之后,看到母女俩正愁的不行,便询问了一声。 听到年穗穗的解释之后,白木易低头想了一下,便笑着说道:“既然这样,那就请大队长给开一张探亲证明呗。” “是探亲证明都是有日期的……” “那也不怕,咱们有地方住,又不是整天居无定所在街上晃悠,就算抓盲流也抓不到咱们身上来!” 年穗穗一听,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年满仓和王英子本来就没有京都的粮食关系,她找年抗联开证明,也不过是为了能够让他们能够顺利的随自己离开,至于是探亲证明,还是别的什么证明,本来就是无所谓的事啊。 想到这里年穗穗不由扶额,暗叹自己刚刚根本就是钻了牛角尖。 “那我明天就去找大队长开探亲证明吧,这下他应该没有什么理由推脱了吧?” 白木易笑道:“不用等明天 今儿晚上我刚好有事去大队长家一趟,直接把这事给办了。” 第515章 火车站送别 果然如白木易说的那样,很快他们就拿到了年满仓和王英子的探亲证明。 拿到证明之后,他们便开始为离开村子做准备了。 白木易去找年抗联,好说歹说,让年抗联同意卖一些粮食给他们。 粗粮细粮一共买了三百斤的,多的年抗联说什么也不愿意再卖了。 不过这些也够年满仓和王英子吃几个月了,至于白木易和年穗穗,他们在学校是有粮食补助的,完全可以保证自己的一日三餐。 白木易抽空把粮食磨成了面粉,至于家里的东西,能打包带走的,自然是带走,带不走的直接封存在屋子里。 王英子和刘花莲说好了,等他们走的时候,把钥匙留给刘花莲,让他有空的时候帮忙照看一下家里。 刘花莲已经知道小儿子年修文也要跟着年穗穗一家一起去京都的事了,除了很爽快的答应帮王英子照看家里之外,她还特意请求王英子帮忙照看一下年修文。 王英子一直把年修文当成自家孩子一样看待,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 转眼过了元宵节,妞妞把白木易给她精心糊出来的灯笼烧掉之后,也到了他们该离开的时候了。 到了出发这天,他们雇了村里的牛车,把一家子送到火车站。 你车上光行李都装得满满当当的,年满仓和王英子抱着妞妞坐在牛车上,白木易骑着自行车带着年穗穗。 至于年修文和关衡,各自找了人骑车送他们到火车站。 到火车站候车厅的时候,平老大和封元魁早已经等在了那里。 平老大递给了白木易六张卧铺车票,然后跟白木易寒暄了几句,就借口有事离开了。 平老大离开之后,封元魁才敢上前来,他除了把白木易放在他那里的50个秀珍收音机给带来了之外,另外还给他们带来了不少的吃的用的东西。 白木易推拒不收,封元魁还一脸的不高兴:“咱们两家的交情,你要是再这么见外,我可就要生气了!” 白木易无奈,只得收下了。 他们来的有点早,送封元魁离开后,火车还没到点。 白木易忙着帮年满仓和王英子找地方休息的时候,年穗穗这边又碰到了一个熟人。 石磙扛着一个大麻袋,站在火车站门口东张西望,等他看到年穗穗,脸上顿时放松下来,立即大步朝她走过来。 “哎呦,这紧赶慢赶的,可总算是赶到了,还好你们还没上车,不然我这一趟可就白来了。” 石磙把肩上的带放到了脚边,气喘吁吁的朝年穗穗笑了笑。 年穗穗有些意外,他们出发的时间虽然没有刻意的保密,但想到年抗联并不赞同他们一家离开,年穗穗也没有到处张扬。 他们想要悄无声息的离开,除了关系特别近的人,就连村里的很多人都不知道他们今天离开。 她没想到石磙但知道他们今天离开,居然到火车站来送他们。 “石表舅,你怎么来了?” 石磙用棉衣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冲年穗穗笑了笑。 “听说你们今天要去京都,我想着过来送送你们,穗穗,你也帮了我们很大的忙,我们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就凑了点粮食,还有村里新培育出来的香菇,我给晒成了干,什么时候想吃了可以泡一点……” 石磙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都是对年穗穗的感激,以及让年穗穗一定要收下他送的这些东西理由。 看着石磙这个送她东西的人,比她还要紧张的样子,年穗穗突然感觉眼睛有点酸涩。 相比较她曾经为年抗联出的主意,为杏树岗大队带来的好处,她为石磙所做的,根本不值得一提。 然而,在年抗联看来,自己所做的一切,似乎都是理所应当的,不值得他去感激…… “谢谢石表舅了,既然是石表舅的一片心意,那我就不客气了,石表舅要是以后有什么事,可以写信给我……” 石磙等的就是年穗穗最后一句话,闻言他顿时喜不自禁,冲着年穗穗连连点头。 “好的好的,你是大学生,见多识广,以后要是村里遇到什么我拿不定主意的事,还要麻烦你给出出主意。” 年穗穗笑着点了点头:“出主意我可不敢当,提点小建议,倒是可以的。” 石磙憨厚地笑着,最后从口袋里掏出来一个小本本,有点不好意思地询问:“我如果给你写信的话,地址是写你们学校,还是写你住的地方?” 石磙的操作,让年穗穗愣了一下,她没想到石磙准备的还挺周全的。 不过对于石磙这样做,她并不感到反感,反而笑着接过石磙的小本本,在上面写下了张英给他们租下的那个房子的地址。 “我们到了京都之后,先会在这里落脚,你如果写信的话,就照这个地址,如果后期我们换了地方的话, 我会在写信的时候告诉你的。” 石滚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留下了年穗穗的地址,顿时笑得合不拢嘴,忙不迭的点头:“好的好的,我知道了。” 他小心地把小本本装进自己的口袋里,还用手拍了拍,然后看了一下年穗穗这边堆放的行李,忙又说道:“你们这么多行李,待会儿上车的时候,应该很不好挤,刚好我也没什么事,就把你们送上车再回去吧。” 说着不等年穗穗拒绝,直接就站在了最大的一包行李旁边。 年穗穗他是诚心帮忙,也就没再跟他客气,恰好这时,火车站候车厅里响起了他们所乘的那趟火车即将到站的广播。 众人慌忙起身,搬的搬扛的扛,实在拿不下的,就放在地上拖着走…… 正是有了石磙的帮忙,他们搬行李上车的时候,才轻松了许多。 平老大给买的六张硬卧火车票,刚好是同一个包间的, 他们把所有的行李全都堆放在包间里,用东西一挡,就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王英子还没坐过火车,上了火车之后,忍不住四下打量,十分的好奇,感觉一双眼睛已经不够用了…… 第516章 准备送妞妞去托儿所的提议 “这火车还挺好的,还有床铺可以躺着睡觉,比汽车坐着舒服多了。” 王英子忍不住发出感慨。 年满仓不像王英子,一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县城了。 他年轻的时候是坐过火车的,不过那时坐的是硬座。 卧铺车厢,那可不是谁想坐就能坐的啊! 听到王英子的感慨,他忍不住说道:“这是咱木易有本事,给咱买到了卧铺的车票,你去那硬座的车厢看看,那里边挤得很,可比不得咱们这里宽敞,那里还有人没有座位,直接就在过道上坐着的……” 王英子正在兴头上,听到年满仓扫兴的话,不由瞪了他一眼:“这还用你说?我自然知道木易有本事,我还是蹭我闺女女婿的光,临老了还能坐上一回火车,还能去京都逛逛,指望着你,我一辈子出不了村子……” 年满仓只是好心提醒了一句,没想到就招来了王英子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心中气闷极了,直接出了包厢,坐在走廊的小桌子前抽起了旱烟…… 白木易和年修文及关衡三人已经不止一次坐火车卧铺了,自然也没什么稀奇的了,至于年穗穗,虽然这一次是他第一次坐卧铺火车,上一次的时候是经常坐的。 所以,除了王英子之外,只有小妞妞一脸好奇了。 妞妞虽然第一次出远门,但她所熟悉的人,全都在身边,自然也就没什么恐惧心理了。 进了包间之后,就挣脱了王英子的怀抱,在车厢里面兴奋的又蹦又叫的。 年穗穗说了她好几次她都不听。 看着精力如此充沛的妞妞,年穗穗有些犯愁,王英子年纪越来越大,怎么吃得消这么能折腾的妞妞? 更何况,她如果真的要了二胎…… 或许等熟悉了京都的环境之后应该把他送去托儿所上学了。 “等咱们在京都安顿下来之后,让刘师母帮着问一下,给她找个托儿所吧!” 白木易点头:“行啊,到时候麻烦刘师母多操点心。” 王英子突然一下就愣住了:“什么托儿所?你们要送谁去托儿所?” “娘,我看妞妞这么闹腾,担心你身体吃不消,不如送去托儿所吧。” 王英子一听说把妞妞送托儿所,顿时不乐意了。 “那怎么行?我不同意!妞妞还小,要是送去托儿所,老师打她了怎么办?别的孩子欺负她了怎么办?” 年穗穗不由笑道:“老师没事打她干啥?再说了,就妞妞这体格子,你马上就抱不动了,她不欺负别的孩子都不错了,谁家孩子能欺负得了她呀?” 王英子不服气:“我咋就抱不动她了?两个妞妞我也抱得动!” 年穗穗有些知道该怎么跟王英子说,想了一下,露出一丝微笑,他伏在王英子耳边轻声说道:“娘,你不让妞妞去托儿所,我要是万一再生一个,你待的住两个吗?要不还是算了……” 王英子眼睛一亮,笑着打断年穗穗:“哎呀别呀,我也没说不让妞妞去托儿所呀,我这不是有些担心他被欺负嘛,你们要是能找到一个好的托儿所,不让妞妞在里面受委屈,那我也没什么意见。” 王英子说完,妞妞的眼神中带了几分愧疚。 不能怪她背叛的太快,实在是年穗穗抛出的诱饵太合她的心意了 盼了这么久,终于盼到年穗穗松口要二胎,怎么也不能让她有反悔的机会,一丝一毫都不能有! 年穗穗没有看到的是,在他们谈论的给妞妞找托儿所的时候,关衡曾有一瞬张口欲言。 他其实是想说,他们家有关系可以帮忙找托儿所的,可话到嘴边,他又顿住了。 想到家里现在的情况,下头沉默了。 等到年穗穗安抚好王英子,关衡直接把视线放到了窗外…… 风景不断的后退,关衡却在思索着回京都之后的事。 他考上大学的事,并没有跟家里说,就连他跟白木易去了两趟南部,挣了不少钱的事,没有跟家里说。 年玉兰的腿早已经好了,也早就开始上班了,虽然已经不是原来的职位了,工资也低了许多,但家里别的人,他爹以及他两个哥哥嫂子,也都在上班挣工资,家里并没有到揭不开锅的地步。 所以官行除了给年玉兰写信,让他不用再每个月给自己生活费之外,并没有往家里交钱。 一来是他没有办法向家里人解释这些钱的来历,再一个就是,从心里来说,对家里面的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怨气的。 特别是年玉兰…… 在知道自己的母亲,在把他曾经喜欢的人变成了现在的大伯母这件事上,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之后,关衡中的信念瞬间崩塌。 家里所有人都知道这事,却没有一个人告诉他,这让他感觉自己在这个家里,根本就是个外人,完全无法融入进去。 他的心里是恨年玉兰的,可当他看到年玉兰躺在床上,神情憔悴的样子,他又有些心疼。 直到后来,他从王英子的嘴里,听说了年玉兰小时候,因为亲生父亲早早牺牲,而他的亲叔叔,非但没有帮助她们孤儿寡母,反倒要强夺他父亲的抚恤金,如果不是当初刘老将军派人接她们母女去京都,然后过…… 了解了母亲的过去,他又觉得自己的母亲,又是那么的可怜…… 关衡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年玉兰,他的心里很矛盾。所以即便是考上了大学,有了机会回家,是选择留在村里过年。 就连考上大学,能够再次回到京都,这样大的喜事,他都没有兴趣向自己的家人分享。 正是思索着,不然一个花生壳砸到了他的脑袋上,他抬头一看,就看到年修文在最上层的铺子上,冲着他挤眉弄眼:“关衡,干啥呢,装啥深沉呢?” 年修文说着,朝关衡示意了一下:“上来呗,你瞧瞧底下挤的都没站脚的地儿了……” 关衡一看,还真是! 他们六个大人再加上一个孩子,都待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的确有些拥挤。 听到年修文上面再次催促,关衡抓了把花生,踩着脚蹬上了最上面的铺子…… 第517章 妞妞:我师公是最厉害的人! 火车到站时,已经是第二天晚饭时分了。 京都是这趟火车的终点站,所以下车的时候,并不算太慌忙。 把能从窗口递下去的行李,都顺着窗口地下去之后,白木易和年修文及关衡一起,把大件的行李下火车。 正当几人想着,该怎么离开火车站时。 突然一个陌生的声音打断了他们:“你好,请问是年穗穗年同志一家吗?” 年穗穗回头,就看到一个穿着绿色军装的年轻小伙子,正一脸好奇地打量着他们一行人。 “你好我是年穗穗,请问您是?” “年同志你好,我们首长让我来接你们。” 年穗穗有些诧异,自己好像并不认识什么首长啊? “你是不是搞错了,请问你们首长是谁?” “没错,我们首长姓刘,他就是让我来接年穗穗和白木易一家的,同志你不就是年穗穗吗?” 军装同志说着,就要帮他们提行李。 年穗穗看向白木易,却见白木易一脸的笑,见年穗穗看过来,他忙解释说:“穗穗,刘首长应该就是刘师母的哥哥刘启明首长……” 此时的观行也终于恍然大悟:“啊,对对,我启明伯伯早在很久以前就是首长了。” 他说着转向那个军装同志询问:“你是我启明伯伯的警务员吗? 他现在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军装同志朝着关衡敬了一个礼:“首长很好,首长让我过来接你们!” 确认了军装同志的身份之后,几人也不再耽搁,抱孩子的抱孩子,搬行李的搬行李。 终于来到火车站外,一辆小型的军用卡车正停在火车站口。 军装同志走过去把军用卡车打开,让他们把行李放进去。 给人把行李放进去之后,人也跟着坐了进去,白木易和关衡这个军装同志坐到了前面。 一路颠簸,让王英子忍不住想吐,妞妞也早没了上火车时的活泼,恹恹的窝在年穗穗的怀里,似睡非睡。 半个多小时以后,卡车终于停了下来,经过短暂的安检之后,又重新启动,不一会儿便停在了刘启明家的门口。 听到车响,刘矜和李青山早就从屋里迎了出来。 白木易和关衡从车上跳下来,两人走到车后,分别把抱着孩子的年穗穗,以及王英子和年满仓接了下来。 刘矜一把抱住王英子:“哎呀,老姐姐,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快进屋歇歇,饭菜马上就好了!” 年穗穗看到李青山,笑着喊了一声“师父!” 李青山点了点头,目光却落在了妞妞的身上:“这就是妞妞吧,转眼已经这么大了啊……” 年穗穗双拍了拍妞妞:“妞妞,这是娘的师父,却喊师公。” 下了车,吹了自然风,妞妞感觉舒服了一些,此时也有了些精神。 听到娘说,眼前这个面色慈祥的老头就是娘的那个很厉害的师父,顿时来了兴趣。 好奇的打量了李青山一番, 最后才忍不住问道:“你就是我的很厉害很厉害的师公吗?” 一句话引得李青山哈哈大笑,他从年穗穗的怀里接过妞妞,摸了摸她的头顶,笑着回答:“谁告诉你,你师公很厉害很厉害的?” “村里人都这么说的啊,娘也是这么说的,村里人说,师公特别特别的厉害,能把死人治活,还说我爹能说话,是我给带来的福气!可我娘说,我爹的嗓子,是师公给治好的。” 李青山看着妞妞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忍不住起了逗弄的心思:“那你觉得你师公厉害不厉害?” 妞妞还真就认真地思考起这个问题起来,她双手托着下巴,一副认真沉思的样子。 过了许久,她终于开言说道:“我觉得,我师公应该是比我厉害一点点点点的……” 妞妞说着,还特意伸出小拇指,比了一点,之后又缩小了一点。 这样的举动,直接逗得李青山哈哈大笑。 “那妞妞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师公比你要厉害一点点、点点呢?” 妞妞又想了想:“因为……因为村里人说,我爹以前是一个哑巴不会说话,他们说是因为我出生带来的福气,才让我爹说话的,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我……” 说到这里,妞妞有些怕的看了一眼年穗穗,见正跟姥姥她们说话,没有注意自己这边,不由松了口气。 然后她覆在李青山耳边悄悄说道:“我偷偷的找过一个哑巴实验过了,但是失败了,他根本不能说话。哼,我就知道,我娘说的才是真的,我并不能让我爹说话,师公才可以!” “这么说你师公真的比你厉害一点点?” 李青山又继续逗她。 “好吧!” 妞妞故作为难的叹了口气:“好吧,我承认,我师公其实很厉害的啦!” “有多厉害?” 妞妞有些狐疑的看着李青山,脸不由得揪成一团:“你真的是我师公吗?” “我是你娘亲的师父,当然就是你师公了。” “可你既然是我师公,为什么还会不知道我师公有多厉害呢?” “那你师公到底有多厉害呢?” “哎呀,你可真笨呀,就是很厉害很厉害的啊,比我娘还要厉害很多很多的那么厉害啊!” 眼看着妞妞已经被问烦了,李青山也就不再逗她了,他干咳了一声,向着众人说道:“好了外面这么冷,咱们都进屋去吧,饭菜都在锅里热着,你们赶快去梳洗一下,然后吃完饭先休息吧,有什么事咱们明天再说!” 一行人进了刘家的院子,关衡站在门口迟疑了许久。 直到刘矜发现他没有进屋,出来找他时,发现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劲。 “怎么了,关衡?怎么不进屋?” 关衡看着记得大门,浑身的细胞都要燃沸起来了,脚像是有千斤重,无论他怎么努力,却始终迈不开那一步…… “矜姑姑……” 关衡艰难地开口:“要不我还是先回家吧,就不给你们添麻烦了……” 说完这话,关衡眼睛红红的,像是受到了很大的委屈。 而他自己知道,这委屈并不是刘家人带给他的,而是他们关家人的所作所为,让他感到羞耻。 “你这孩子,怎么越长大还越见外了,什么也别想了快跟我进来。” “我……” 关衡想要答应,可他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那个人! 正当他一筹莫展之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笔挺的身影从屋里走了出来…… 第517章 妞妞:我长大了臭刘姥姥! 刘启明不怒自威的身影从屋内走了出来。 他拄着拐杖,人也比关衡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苍老了很多。 一想到原先身体康健一身傲骨的刘启明,因为他们关家干的那些不地道的事,蒙受了这么多年不白之冤…… 就连刘启明的身体,也被熬坏了,到如今,不过60多岁的身体,居然已经到了拄拐杖的地步! 一想到这些都是他们关家所造的孽,关衡就恨不得找条地方钻进去,他怎么还有脸面对把他视若亲子,对他关怀备至的刘启明? “怎么?如今我刘家的门槛太低,不配让你进了?” 看到自己心心念念了许久的人,此时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关衡的眼泪一下子就控制不住流了下来。 “启明伯伯……我、我对不起你,我们全家都对不起你们刘家!” 关衡说着,抬起手就冲着自己狠狠地甩了几巴掌。 他的动作太快,刘启明和刘矜根本就来不及阻止,就看到关衡的脸颊迅速的变红并肿了起来…… 刘矜心疼地去摸关衡的脸,她十分不悦地出言训斥:“你说说你,这是干啥呢,事情都过去了,再说,这事儿跟你又没啥关系,你硬往自己头上扣什么?” 刘矜说着,就看向刘启明。 她知道 ,关衡的心结,只有刘启明能够解开,其他人说再多,都没用! 刘启明看到妹妹望向自己,气的狠狠的拿拐杖往地上顿了顿,眼神十分凌厉的看向关衡。 然后抬起拐杖,刘矜还来不及阻止,刘启明的拐杖就狠狠的落在了关衡的屁股上。 “你个混账小子,如今还跟我见外起来,明天早上五点,你先给我围着这大院跑上20圈,跑不完不准吃早饭!” 刘启名说完,把拐杖狠狠地掼在了地上 ,转身进了门也不管身后关衡的反应。 刘矜心中叹气,大哥也是火爆脾气,明知道当初那事,根本怪不到关衡头上,甚至因为关衡的偷偷报信,他们家已经把损失降到了最低。 他心中其实还是很心疼关衡的,为啥就是不能好好说话呢? “关衡,你启名伯伯他其实……” 刘矜想要跟关衡解释。 可是她一回头,就看到关衡飞快的捡起地上的拐杖,然后根本没等她,直接飞奔进了屋。 边跑边谄媚的说道:“首长,20圈太多了,少五圈行不行?” “我看20圈是太少了,再加五圈,跑步完25圈你明天早上就别吃早饭了!” 关衡发出一阵哀嚎,但谁都能看得出来,他整个人一下子就放松了很多…… 刘矜有些蒙圈,一脸郁闷的进了屋。 白木易已经不是第一次住在这里了,用别人介绍,他就轻车熟路的带着年穗穗几人去梳洗…… 等大家都梳洗完毕,饭菜也已经端上了桌。 知道他们坐了许久的火车胃口不佳,所以给准备的全都是容易消化的食物。 用过晚饭之后,刘矜就安排他们住了下来。 刘启明回来之后,腿脚不方便,就一直住在一楼,便后来李青山帮她治好了腿,他也已经习惯了住在一楼。 李青山和刘矜夫妻俩,为了方便照顾刘启明,就住在了他的隔壁。 所以,二楼的房间全都空了出来。 年穗穗他们便被安排在了二楼的三个房间中。 众人坐了这么长时间的火车,虽然是卧铺,在陌生也并不算太安全的环境里,谁都不敢睡得太深,此时早已又困又累,几乎占上床的功夫,便全都睡着了。 第二天一大早,年穗穗醒来时,白木易和妞妞早就不见了人影。 她连忙起床,收拾好之后,下楼就看到刘矜和王英子在厨房里忙活,妞妞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一边吃着点心,一边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 看到年穗穗下来,她从沙发上跳下来,把手里的点心喂给年穗穗吃。 “娘,刘姥姥家的点心真好吃,你快尝尝。” 年穗穗就着妞妞的手吃了一口,笑着说道:“是很好吃,有没有谢谢刘姥姥?” “我说了,刘姥姥说不用谢,他专门给我的!娘,我可喜欢刘姥姥家了,刘姥姥家比奶奶家好,姥姥也比奶奶对妞妞好!” “刘姥姥对你好,你也要对她好,知道吗?” 妞妞重重的点头:“娘,我知道了,等我长大了,刘姥姥老的走不动了,我就天天臭她……” 这样说着,妞妞的小脸揪成一团,十分纠结地看向年穗穗:“娘,我可以不臭刘姥姥吗?” 年穗穗一脸的迷茫,不知道自己让他对刘姥姥好,为何说要臭刘姥姥,还一副十分不情愿的样子。 “那你告诉娘,你为何要臭刘姥姥呢?” “是姥姥跟我说的呀!” 年穗穗不懂王英子为何这样说,十分疑惑的继续问妞妞:“姥姥怎么跟你说的?” “姥姥说,现在我小,她臭我,给我穿衣服,给我弄好吃的,等以后她老了躺在床上不会动的时候,让我也臭她……” 话没听完,年穗穗就明白了王英子的意思,原来所谓的“臭”,是“伺候”的意思! 她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直接笑得前俯后仰的。 笑声惊动了在厨房的王英子和刘矜二人,她们刚好做好了饭,放在灶上热着,准备等白木易三人回来了再开饭。 看到年穗穗笑得毫无形象的样子,王英子皱了皱眉头:“你这闺女,大清早的傻笑什么呢?” 年穗穗一边笑,一边指着妞妞:“娘,你这整天的都跟妞妞说了些什么呀?哎呀我的妈呀,笑得我肚子疼!” 刘矜挣上前拍了拍年穗穗的后背,莞尔一笑:“到底什么事这么好笑,让你笑成这个样子?” 或许是离开了令人压抑的村子,年穗穗整个人仿佛一下子轻松了很多。 在村里的时候,即便是再高兴的事情,也从来没见她笑的这么开怀过。 王英子也有些好奇:“妞妞你跟你娘说了什么?把你娘给逗乐成这样?” 妞妞低头啃着点心,嚼了几下咽下去,才回答道:“刘姥姥给我的点心好吃,我说长大了要臭刘刘姥姥,娘就笑了……” 刘矜一愣:“为啥要臭我?” 第519章 打扫房子 就在刘矜绞尽脑汁的想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让妞妞张口说出要臭自己的话时,王英子突然一下就笑了出来。 “妹子,你别误会,妞妞的意思,是等你老了,她好好孝敬你!” 王英子的解释,让刘矜更加的摸不着头脑。 “这个‘臭’还有孝敬的意思?” 她狐疑地开口。在杏树岗大队他也生活了好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这样的方言意思。 “师母,其实是妞妞吐字不清楚,她想说的是‘伺候’,而不是‘臭’。” 年穗穗解释。 刘矜恍然点头:“啊,你要是这样说,那我就明白了。” 说着,她摸了摸妞妞的发顶:“我们妞妞果然是的好孩子,这么小就知道要孝敬姥姥……” 正说着,院子里传来一阵响动,紧接着便是关衡高昂的声音:“矜姑姑,大妗子,饭做好了吗?哎呦跑了25圈,快给我累趴下了……” 话音未落,白木易和年修文关衡三人便走了进来。 “饭已经好了,就等你们三个回来吃饭了,既然回来了就赶快去熟悉一下,马上咱们去吃饭。” 三人也不多说各自去梳洗了。 年穗穗四下看了看,忍不住问道:“师母,我师父和刘首长呢?” 刘矜轻轻的年穗穗的肩上拍了一下,笑骂:“叫什么刘首长,多见外呀,直接喊伯伯就好了。” 不等年穗穗说什么,她又接着说:“他们两个一个去学校一个去了军区,咱们不用管他们,那边食堂都有饭,饿不着他们!” 知道李青山去了学校,年穗穗也就没有再问。 吃过早饭之后,年穗穗和白木易便提出要去找张英,张英帮他们租的房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样子的,他们要去看一下顺便收拾收拾,在刘家住几天可以,却不能一直住在刘家。 刘矜我要开车送他们,被年穗穗拒绝了,不管是司机还是车,都是公家派给刘启明的,刘矜可以用,那是因为刘矜是刘启明的亲妹妹,而他们几人,也让车接送,那就有些不识抬举了。 刘启明能让司机从火车站接他们过来,已经够不错了。 给人出了大院,白木易直接说:“我已经给蔡觉民打过电话了,咱们直接坐公交车到租房的地方就行,他和张英在那里等着咱们。” 起来坐公车到租房的地方的时候,蔡觉民和张英已经等在那里了。 虽然才不过月余不见,感觉却仿佛已经过了很久一样。 年穗穗见张英面色红润,一双眼睛泛着幸福的光芒,便知道她和蔡觉民婚后的生活过的不错,被爱情滋润的女人,这个人看上去柔和了不少,之前在知青所的时候,他浑身都散发着郁气。 这次再见,那些郁气都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乐观柔和的力量。 年穗穗轻轻在张英的肩上捶了一下,并朝她眨了一下眼:“看来你回来的之后的日子过得不错啊!” 张英有些羞涩的点了点头:“嗯,我婆婆人很好,她说我们在乡下都受了不少苦,身体都虚的厉害,总是想着法的做些好吃的给我们补身体,过了一个年,我差不多胖了有十斤了……” “看到你日子过得很不错,我真为你感到高兴!” 两人又寒暄了几句,张英就带他们进了一个小四合院。 “就是这个院子,房间虽然不多,正房三间,东西厢各两间房,但院子挺清净的,没外人干扰,你们看看咋样?” 年穗穗连连点头:“行,这院子挺好的,你们用心了,真是十分感谢啊!” “客气啥呀,我们这也是赶巧了,刚好碰上了。对了,你们准备啥时候搬过来?这边我跟蔡觉民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你们要是着急搬过来,咱们今天刚好人多,就好好的再收拾一下,把该搬的东西搬过来……” 张英说着,拿钥匙把所有的房门都打开,然后把钥匙交给了年穗穗。 年穗穗跟着一间一间屋子的巡查,三间正房其中中间的一间是客厅,两边两间耳房这是卧室,东厢房两间空着,摆上床便可以当做两间卧室,西乡的两间房其中一间是厨房,另一间这堆了许多的杂物。 张英和蔡觉民上一次过来打扫还是年前,许久没有来人,许多地方都落了一层灰尘。 几人合力倒也没有用太长的时间就打扫干净了。 白木易和关衡回了一趟大院,请昨天接他们的那个警务员,把昨天车上还没卸下来的东西直接拉了回来。 把东西卸下来,放到各自的位置之后,天色已经不早了。 “走,今天中午我请客,咱们去国营饭店吃一顿去!” “好耶!” 年修文做了个搞怪的动作,发出一声欢呼。 “今天可要狠狠的宰木易哥一顿。” 年穗穗看向张英:“这附近有什么好吃一点的国营饭店吗?” “有是有,就是价格可不便宜,不知道你们的钱包可承受的住?” “少废话,前面带路!” 出了巷子没走多远,一家国营饭店。 饭店的生意并不是很好,营业员正无聊的坐在那里打着瞌睡。 年穗穗一六人进店,营业员一下子惊醒过来,态度不冷不热的问了一句:“要吃什么?” 墙上挂的有菜单和价格,明码标价虽然贵了点,但最起码也算童叟无欺了。 六个人他们点了四个肉菜两个素菜,又要了十个白面馒头。 如此豪横的做法,让营业员也不由得多看了他们几眼。 这年头下得起馆子的人不多,就算偶尔有人过来,也都是捡便宜的点,这家倒好,什么贵就要什么! 担心他们吃了之后不认账要吃霸王餐,营业员直接来了一句:“你们先把账结了,才能给你们做菜。” 白木易也没多想,直接就照单付了钱。 而年穗穗就趁着后厨做饭的功夫,把给张英的新婚礼物拿出来。 一台袖珍收音机! 为了表示喜庆,他还特意找了个红丝兜把袖珍收音机装了进去。 张英也没推诿不要,向年穗穗道了声谢之后,大大方方的接过了礼物。 第520章 遇到明抢的了 “是什么好东西?我可以拆开看看吗?” “是一个可以随身携带的小收音机,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这么小的收音机?” 张英一脸惊喜的打开红丝兜,拿出里面的袖珍收音机,好奇地摆弄着。 “这个真的是收音机吗?跟那种大的收音机是一样的吗?” 年穗穗点头:“除了体型小其他的都一样,哦,对了,这个还可以插上专门的耳机,声音就不外放了……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年穗穗说着,递给张英两节电池。 张英接过电池,装进了小收音机里面,打开开关收音机里就传来“乌啦乌啦”的雪花声。 等他调到一个频道之后,收音机里就传来了十分清晰的声音。 “哇!” 张英发出一声惊呼:“穗穗,谢谢你,我真是太喜欢这个了,就是这个……” 不等张英把话说完,她手里的袖珍收音机,突然被人一把夺了去。 “这个东西我很喜欢,多少钱我买了!” 众人谁也没有料到,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有人强抢别人的东西。 众人的眼睛齐刷刷的看向抢走收音机的那人。 一个穿着大红色妮子大衣的女人! 这、这不是当初他们在去南部的火车上,救下的那个女知青吗? 等看清楚这个女人的长相,年修文和关衡两人眼神不由闪烁了下,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白木易的身上。 年修文压低了声音附在白木易的耳边说道:“木易哥,这个女的是不是咱们救下的那个叫什么洋的女知青?” 关衡也低声补充:“我记得好像是叫刘洋?是不是啊,木易哥?” 白木易点了点头,不用两人提醒,他也已经认出了这个穿红色呢子大衣的女人,就是他们当初在去南部的火车上,救下的女知青,好像是跟京都行院的一个教授有亲戚关系的。 想到他从李二娃口中知道的刘洋,白木易的脸色却一下就变得很难看。 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人,他并不愿意跟他有过多的交流。 想到这里白木易便有些不想出面了。 张英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脾气本就火爆,再加上下乡的这些年,别的地方不说,力气却是涨了不少,也是一时没防备,才会被刘洋抢走了手里的收音机。 此时听到这人抢了东西还不知悔改,还想来个强买强卖,顿时气得不给刘洋任何反抗的机会,直接伸手把那人按在了桌上,然后从她手里抢回了自己的收音机。 “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啥毛病,光天化日之下抢别人的东西,信不信我直接给你送公安去?” 张英说话的时候,并没有松开被她按在桌子上的女人。 刘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此时被张英按在桌上,发出了几声娇呼:“哎呀,好痛啊,你快放开我,大海哥,快来救救我……” 张大海正在前台点菜,他是经人介绍认识的刘洋。 刘洋人不仅长得漂亮,还是从知青考上的大学生,这样的女人让张大海带出去非常的有面子。 他家里不缺钱,在跟刘洋确定了关系之后,两人便经常约会逛街,他也会常常带着刘洋下馆子,今天也是一样。 只是他没想到,自己不过是点个菜的功夫,刘洋居然被欺负了! 张大海也顾不得许多,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张英跟前,伸手就要拉扯张英的胳膊…… 蔡觉民就坐在张英旁边,自然不会坐视不管,两人很快便打了起来。 张大海养尊处优惯了,自然不是蔡觉民这种干惯了农活的老知青的对手,很快便落了下风。 一直冷眼旁观的营业员,此时黑着脸走了过来:“你们还要不要吃饭了?不吃的话,就全都出去打去!” 张英和蔡觉民都松开了手。 刘洋躲在了张大海的身后,委屈的嘤嘤哭着,张大海活动了一下自己有些僵疼的脖子。 “你们不要仗着人多就欺负人,我告诉你们这事咱们没完!” 年穗穗看了白木易一眼,有点诧异他的沉默。 她站起身,对着张大海说道:“这位同志,什么叫我们仗着人多欺负人?明明是你的这位朋友,突然过来抢了我朋友的东西,我朋友把自己的东西抢回来,这不算是欺负人吧?” 张大海没有看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但他觉得刘洋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便梗着脖子说道:“你少在这里巧言狡辩,看你们几人穿的土里土气的,肯定是才从乡下回来,能有什么好东西让我朋友看得入眼?” 年穗穗注意到刘洋的眼睛一直落在张英手里的袖珍收音机上。 她笑了笑:“你要不要问一下你朋友,她的眼睛现在还恨不得长到我朋友手里的收音机上了……” 张大海这才看向刘洋,顺着刘洋的视线,他也看到了张英手里的袖珍收音机。 “洋洋,你喜欢这个?” 刘洋点了点头:“嗯。” “那行,你们这个东西多少钱我们买下了!” 这口吻,跟刚刚刘洋说话的口吻简直一模一样! “不卖!这是我朋友送我的,给再多钱我也不会卖!” 张英说着宝贝似的把袖珍收音机抱在怀里。 张大海的眼中闪过一丝失望。 “洋洋,人家不卖,要不等回头有机会我再给你买?” 刘洋的脸上闪过一丝不快,她嘟了嘟嘴:“可是……可是人家现在就想要嘛!” “这……” 张大海看向张英似乎想要他忍痛割爱,但张英根本不看他,把袖珍收音机搂得更紧了。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年穗穗突然开口的:“这位同志,我家里倒是还有一台跟这个一模一样的,可以卖给你,就是不知道你出不出得起价?” 张大海顿时心头一喜:“多少钱?” 年穗穗伸出了五根手指。 “五十?” 张大海试探着问。 年穗穗摇头:“那就算了吧,看来你们也是没有诚心想要,我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张大海也是故意报了一个很低的价格,他心里也知道五十块钱根本不可能买得到一个收音机。 更何况这个收音机虽然看上去小巧,但做工却十分的精致,比市面上卖的那些体型大的收音机看上去更加的高档。 第521章 卖出第一台秀珍收音机 张大海的目光一直张英手里的收音机上瞄。 年穗穗见状,干脆让张英把收音机给他让他看个仔细。 张英把收音机放到桌上,让张大海看仔细,但她的眼睛一直十分警惕地看着张大海,生怕他把自己的收音机给抢跑了。 好在张大海并没有那样的想法,他仔细的摆弄了一番收音机之后,稍作犹豫便冲着年穗穗点了点头:“这东西确实不错,行,五百就五百吧,我要了!” 听到张大海愿意花五百块给自己买下一个秀珍收音机,刘洋的脸上瞬间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 “大海哥,谢谢你,你真好!” 张大海不置可否的笑了笑,跟年穗穗约定,等吃过饭,离开国营饭店之后,再进行交易。 饭菜上来之前,白木易出去了一趟,回来时怀里就揣了两个袖珍收音机…… 而张大海借用国营饭店的电话,打了一个电话出去,等到年岁岁几人吃完饭,准备起身离开的时候,突然听到国营饭店外面传来一阵嗡嗡的嘈杂声…… 不多时,一辆笨重的摩托车停在了国营饭店门口。 年修文看着那辆摩托车,脸上露出艳羡之色:“我要是能有一辆这样的摩托车,这一辈子也值了!” 年穗穗知道现在的摩托车比较稀少,但再过些年,摩托车就普及了,就连小轿车也不是稀罕的东西了。 不过年穗穗并没有嘲笑年修文的这个理想,而是笑着说道:“那你好好努力,说不定用不了两年就能买上一辆了!” 年修文高兴地笑了。 “嗯,我一定努力!” 那边张大海和刘洋两人也已经吃好了,看到年穗穗他们起身准备离开,张大海也跟着站了起来。 他出了国营饭店,直接走向摩托车。 “东西拿过来了吗?” 摩托车上的人也没废话,直接扔给了他一个黑色的皮包,张大海打开看了一下, 然后走向年穗穗。 “钱我带过来了,收音机呢?” 白木易往年穗穗前面挡了挡,然后从怀里拿出一个袖珍收音机递了过去。 张大海看了看果然跟之前的那个是一样的,也没多说,直接拿了500块钱给了白木易。 看到一个袖珍收音机卖出了500块钱的巨款,张英感觉手里的这台收音机有些烫手。 她实在没想到,这么小的一个收音机居然能卖出这么高的价格,而年穗穗竟然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把它当作新婚礼物送给了自己! “穗穗……这个太贵重了,我……” 年穗穗看张英吞吞吐吐的样子,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怎么?看到一台卖这么贵,不敢收了?哈哈,你别想太多,这收音机其实没那么贵的,我就是看不惯那俩人嚣张的气焰,故意宰他们一顿!” 真的是这样吗? 可不管是不是,听到年穗穗这样说,张英感觉好受了些,她把收音机装进自己的挎包里,拉着蔡觉民跟年穗穗几人道别。 目送两人离开之后,年穗穗看向白木易:“咱们是直接回大院,还是回去这边的房子,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修整的?” 白木易的脸色突然凝重起来。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白木易摇头:“没什么,咱们早点回去吧。” 几人一路走着往公交车站,年修文突然说了一句:“木易哥,要我说咱当初就不应该多管闲事,你瞧瞧那叫刘洋的女知青,白眼狼一个,咱们救了她,她竟然装作不认识咱们……” 年穗穗脚步一顿,眼神锐利地看向白木易…… 她就说在国营饭店的时候,白木易的表现有点反常,本来以为是刚到京都还有些不习惯。 现在想想白木易已经不是第一次来京都了,哪有什么不习惯的? 听了年修文的话,年穗穗才知道,原来刚刚抢收音机的那个女人,竟然跟白木易他们三人有些渊源的。 “说说吧,怎么回事?你们什么时候还英雄救美,救了一个漂亮女知青?” 白木易冷笑:“什么漂亮女知青,那分明就是一个蛇蝎!” 年穗穗挑眉,她还从来没有见过白木易对哪一个女人如此反感,即便是经常找自家麻烦的王瑞芳,白木易也只会在周留明身上找回来,从来没有走咒骂过王瑞芳…… 年穗穗一直以为,白木易是不愿意跟女人计较的。 可今天这个叫刘洋的女知青,到底做了什么,能让白木易如此反感? 白木易很快就发现年穗穗看向自己的目光有些不对劲。 他马上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露出一个尴尬的笑,然后把当初自己之所以会就刘洋的事,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最后才说道:“当初虽说是在航院教授的请求下救的人,但遇到这样的事,即便没有教授的请求,我想既然我已经看出了不对劲,肯定还是会出手相救的……” 年穗穗点头:“你做的很对,解救被拐女知青,这是一件值得赞扬的好事?你为啥好像很不愿意提起呢?” 白木易苦笑一下,把自己协助乘务员把李二娃押走之后,从李二娃那里知道的,关于女知青刘洋的事情,跟年穗穗说了一遍。 直接给年穗穗听愣住了,她也不是没有见过女子青为了逃避劳动,找村里的男青年帮忙干活的事,但她还真没见过像刘洋这么猛的,把那么多的男青年玩弄于股掌之中…… 年修文和关衡也是第一次听白木易说起这件事,也是听得瞠目结舌。 “她这样,是不是已经构成了流氓罪?” “怪不得,怪不得木易哥送李二娃回来之后,就带着我们换了车厢。” 白木易点头:“这样的人,我们还是少接触为妙吧。” 他总觉得,刘洋能同时耍的那么多的男青年团团转,必定是有些手段的,自己倒也罢了,年修文和关衡两个不知道能不能经得住! 白木易不愿意去赌,所以干脆离她远一点。 说话间,车到站了,几人下了公交,又走回了大院。 而一直跟在他们后面的人,亲眼看着他们进了大院,而大院的守卫居然没有拦着,立即回去报信了。 第522章 张大海的大手笔 张大海在得知白木易直接大摇大摆的进了军区大院之后,整个人就愣住了。 他神情凝重的想了许久,最后朝向他报告的小弟挥了挥手。 “好了,我知道了,这事你以后不要再管了。” 小弟迟疑了一下:“海哥,我们真的不用再跟下去了吗?” 话音未落,头上直接就挨了张大海一巴掌。 “我说不要再跟下去了, 你听不明白吗?” “是,我明白了!” 张大海想了一下,最后还是把手搭在了小弟的肩上:“记住,想要在这里生存下去,就要知道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我们惹不起!就算那几人不是真正的大院人,但他们能自由出入大院,就说明他跟里面的人有很深的关系,这样的我们也不能招惹!” 小弟受教地点头:“是,大海哥说的对,我记住了。” 等到小弟离开之后,张大海把玩着手里的袖珍收音机,心里却在想着刘洋这个人。 一个刚从乡下回来的考上大学的女知青…… 不但人长的漂亮,关键是白净水灵,一双手纤若无骨,上面一点老茧都没有,怎么都不像是在乡下吃了几年苦的女知青。 开始的时候,张大海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可在看到年穗穗和张英两个人之后,他的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 如果知青下乡的生活过得像刘洋一样安逸,那为何那么多的知青都挤破脑袋的想着回城? 如果知青下乡的生活不安逸甚至十分的辛苦,那刘洋的安逸生活付出的代价是什么? 这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 想到这里,张大海顿时有些兴味索然。 “贱人,敢骗老子!” 猜到自己可能上当受骗之后,张大海并没有把买到的袖珍收音机送给刘洋,而是找了借口说等送彩礼的时候一起送过去…… 刘洋虽然有些不高兴,但到底也没敢说什么。 把玩着手里的袖珍收音机,张大海再次陷入了沉思。 当白木易几天后又一次来到租的房子这边,还没走到租的院子,就在胡同口的时候,再次偶遇了张大海,他不由暗中提高了警惕。 张大海见他如此警惕,连忙摆手解释:“兄弟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跟你谈笔生意。” 白木易的眼珠子转了转,那天他之所以直接回了大院,就是想借着大院的威慑,吓退那些想打他主意的人。 现在看张大海的样子,似乎并没有被吓着,难不成这人的背景比刘家还要强? “什么生意?” 白木易一边想着主意一边询问。 “就是你手里的那个袖珍收音机,我知道你手里肯定还有存货,这样吧你手里有多少我全都包了,价格嘛,咱们也好商量……” 张大海笑呵呵的说着,白木一没有从他的语气中听出有威胁的成分,心中微微放下了些。 他试探着问:“你出多少钱一台?” 张大海伸出四根手指头:“四、四百?” 白木易心中一震,张大海出的这个价格,已经算是很高的了,存在趁火打劫的意思。 难道他是真的想跟自己做生意? 白木易一脸狐疑的看着张大海,迟迟没有回答。 张大海心中没底,他这几天一直在这边转悠,为的就是白木易几人,当然了他也不是仅仅为了白木一手里的几台收音机,最主要的目的,是想着与白木易结几分交情。 张大海家里有钱,可这些钱不敢放到明面上,他也不敢花得光明正大。 他父母 是跟着平家挣到的钱,可现在j平家不行了,听说当家人已经被抓了。 他们张家幸亏牵涉的不深,而且懂得急流勇退,这才得以幸免。 张大海在知道白木易几人可能跟大院里边有关系的时候,他就想着攀上这层关系,为自己家里带来一份保障。 此时见白木易迟迟不开口,张大海心里就有些犯嘀咕,难不成是嫌自己给的钱太少了? “四百太少了?那要不四百五?实在不行,就跟之前那台一样的价格,五百一台!你看如何?” 直到张大海说出五百一台的价格,白木易还有些动容的看向他:“你真的要出五百一台?” “当然,你有多少我全要了!” “我有这么多,你确定全要了?” 白木易说着,伸出了四根手指头。 “四台?不就是两千块钱吗?小意思!” 白木易摇头:“不是四台,是四十台,你确定全要吗?” 张大海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四十台的话,就需要两万块钱。 2万块钱他并不是拿不出来,只是他原本想等着事情办好之后再跟家里说的,如果一下拿出2万块钱,那就肯定要先跟家里商量一下了。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 张大海说着,跑到旁边的招待所去打电话。 没过几分钟他就出来了,一脸喜色的对白木易说:“四十台,我全要了,就当交你这个朋友了。” 白木易心中大喜,他原本还在想着怎么才能处理掉那四十多台秀珍收音机的,没想到一下子就卖出去四十台。 最令他高兴的是,这人给出的价格还是如此的大方。 对于如此大方的人,白木易自然也十分乐意与他结交朋友的。 两人在一阵欢笑中,完成了这次交易。 2万块钱,每张都是大团结,2千张,装起来还是挺多的! 白木易看了看这些钱,突然问了一句:“大海哥是京都本地人吗?” 张大海笑了笑:“我打小就是在京都长大的,白老弟要是在这片儿有啥事儿,招呼一声,我一定给你办的妥妥的!” 白木易稍稍迟疑了一下,最后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刚从外地到京都,现在也是住在亲戚家里,不过,我们以后可能都要在京都生活了,总不能一直住在亲戚家,既然大海哥人面广,烦请你帮忙打听一下,哪里有卖房子的……” “这个……” 张大海面露为难,这个时候还没开始腾退,卖房子的还真不多。 白木易见他为难,忙说道:“这事不急,你给放在心上就行,我们已经租好了房子,等有合适的了,再买不迟!” 张大海这才松了口气:“你放心,要是有了消息,我一定马上通知你。” 第523章 年满仓受礼遇 白木易拿着钱回到大院,把钱交给了年穗穗。 又跟她说了拜托张大海找房子的事。 年穗穗心里知道,现在这个时候,市面上应该还没有房子出卖。 不过既然白木易愿意操心买房子的事,那她自然也不会去打击他的积极性。 不过,想到上次张大海跟刘洋在一起的事,她不由问道:“刘洋的事,你跟张大海说了吗?” 白木易摇头:“我一个大老爷们儿,又不是长舌妇,怎会见人就说这些?再说了,他们两人又是那样的关系,我若说多了, 张大海该怎么看我?” “你跟张大海也算是朋友了吧,难道眼睁睁的看着他上当受骗?” “别的事情好说,感情的事外人插手不了,到时候反倒弄得里外不是人……” 白木易想到上次自己被人跟踪的事,应该就是这个张大海所为,如果真的是他,那自己几人在说起刘洋的时候,那人应该也听到了不少。 如果张大海够聪明,那刘洋的事,他应该 心里有数了。 “不过,我觉得,咱们根本不用替他担心,如果他真的要跟刘洋结婚的话,应该会去调查一下她,到时候不就什么都知道了?如果这样他还是愿意娶刘洋,那咱们也只能祝福他了。” 年穗穗点点头:“这倒也是,如果明知道是火坑,还硬要往里头跳,这作死的行为是谁都劝不了的,说不定张大海就喜欢刘洋这样的,咱要是劝说了反倒显得多管闲事。” 年穗穗把钱放回屋,白木易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 王英子和刘矜两个人带着妞妞出去玩了,至于关衡和年修文,两人也是闲不住的主。 关衡说想回家去看看,还非得把年修文给带上去认认门,临走前看到年满仓一脸期盼的眼神,关衡又跟年穗穗商量了一下,也把年满仓给带上了。 年穗穗倒是无所谓,年满仓自己愿意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只要不带上自己,年穗穗也不愿意去管束他。 年满仓还特意换上了自己过年新买的一身衣裳,满脸兴奋地跟着关衡一起去了关家。 就连王英子一脸鄙视的啐了他一口,他也丝毫没在意。 “也不知道爹在关衡家里咋样了?” 白木易见年穗穗收好了钱出来,随口问了一句。 年穗穗准备往厨房去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 “有关衡在呢,不会让他吃亏,顶多也就不招人待见而已,以前年玉兰回村,都没把他放在眼里,现在他一个乡下穷亲戚,招呼都不打一声,眼巴巴的人家家里,你就更不招人待见了……” 白木易忍不住叹气:“你知道关衡家住哪里不?要不我去把咱爹接回来吧?” “可别啊,关衡和修文都在呢,不会让他吃什么亏,顶多也就听几句难听话而已,他又不是第一次听了,早习惯了。” 白木易心中叹气,最终也没再说什么。 而被年穗穗和白木易念叨的年满仓,却并不像两人猜想的那样,在关家受尽冷待。 恰恰相反,此时的他,直接被关家人奉作了上宾,正好酒好菜的热情招待着。 关衡的哥嫂轮番上阵向年满仓敬酒,一口一个“大舅”地叫着,直接把年满仓给喊的有些飘飘然了。 年玉兰也张口闭口的喊他“满仓兄弟”,先是一次又一次地感谢他这几年对关衡的照顾,然后又说什么:“咱们可是实打实的亲戚,以后可要多走动!” 年满仓一杯接一杯的喝,来者不拒,直喝得满脸通红,舌头都大了,开始在饭桌上吹嘘起来…… 年修文很是咋舌,他用肩膀砍扛了一下关衡,低声问道:“你家人没啥毛病吧,刚刚咱们过来的时候,可都没给咱啥好脸色,怎么这才多大会儿的功夫,一个个全都变了态度?” 关衡苦笑,年修文不知道原因,而他却心里十分的清楚。 家里人之所以这么快的转变态度,这是跟年修文有关系。 刚刚说话的时候,年修文无意间提到,他们现在住在刘家…… 这句话给了关家人很多的遐想空间。 且不说大伯现在的处境十分艰难,已经无法照顾到他们一家了,就算大伯现在还好好的,分家之后的关家人,这个时候也绝对不会愿意放弃刘家这棵大树的! 可惜当初他们亲手斩断了与刘家的所有关系,就算想拍也是求告无门,现在突然知道年满仓居然跟刘家的关系这么亲密,他们怎么可能愿意放弃这么好的一个机会? 关衡对于自己家人的这种捧高踩低的做法十分的不屑,他突然有些后悔带年满仓回来了。 “爹,娘,大舅他喝醉了,我先送他回去吧。” 关衡扶起年满仓的一边,并示意年修文扶住年满仓的另一边,准备拜年满仓离开这里。 “不用。” 年玉兰伸手把他们拦了下来 “你大舅好不容易来家一趟,怎么能说走就走呢,就让他喝个尽兴,喝醉了就在家住,不用担心没地方睡!” 关衡的兄嫂也站出来劝说:“你别不懂事啊, 你多为家里着想一下,等家里过好了,才能给你活动一下,把你调回城里来才有希望……” 关衡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把年满仓从自己手里抢了回去,有些气愤,但更多的是无奈。 “我回城的事不用你们操心了,我自己有办法回城。” 关衡大嫂撇了撇嘴,十分不屑的说:“你能有什么办法?难不成你还能像别的知青一样考上大学回城?” 大嫂这样的语气说自己,让关衡十分的羞恼:“大嫂你看不起谁呢?我怎么就不能像别的知青一样考大学了?” “嚷什么嚷?你大嫂说错你什么了吗?咱家里谁不知道谁呀,你自己上学的时候是什么德性,谁还能不知道?拿个高中毕业证都十分的勉强,更别说考大学了?” 听着大哥一句一句的数落自己,关衡的内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如果他真的如大哥大嫂所认为的那样,没有考上大学,听到这样刺耳的话,他一定愤恨异常,会大闹一场宣泄自己的不满。 可他知道自己考上了大学! 他底气十足! 这个时候,他反倒不在意别人说什么了。 第524章 关家人的打算 关衡的沉默,让他的爹娘和兄嫂都以为他是被说中了心思。 年修文想要替关衡解释,关衡却冲他摇了摇头。 两人见带不走年满仓,也就不再强求,重新坐下来,开始大吃大喝。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关家人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见酒喝的差不多了,关国豪便故意问起年满仓家里的情况,还有这趟来京都是干什么的? 年满仓正憋了一肚子的话没人说,在村里的时候,王英子看着不让他出门,又不愿意与他多说话,慢慢的,年满仓只能把所有的话都憋在心里,长此以往,心情郁闷之下,说一定会憋出点毛病出来,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愿意听他说的,旁边又没有王英子何年穗穗的阻拦,此时借着酒劲儿,年满仓直接化身为话痨…… 他直接抓着关国豪的手,一口一个“姐夫”的叫着,喋喋不休的说起村里的情况…… 开始的时候,关家人还津津有味地听着,后来,见年满仓翻来覆去的说着他们家招婿前后,村里人对他们的态度是咋样的不同…… 又颠来倒去的夸着白木易这个女婿对他如何如何的好,对他女儿如何好,搞得还以为在开夸赞大会,重点的事情一件也没说。 年玉兰最先沉不住气,打断了年满仓:“满仓,你这次来京都,你闺女和女婿都来了吗?” “那是自然,我也是沾着闺女女婿的光,还有机会到这京都来转转……” “侄女和女婿到京都来是做什么的?” “上大学呀!刚刚没有说吗?我家穗穗和木易都考上了京都的大学,他俩不放心我们老两口在老家,干脆就带我们一起过来了……也是沾着他们的光,我和穗穗她娘,临老了还有机会到京都来……” 年玉兰和关国豪对视了一眼。 年玉兰接着问道:“那为啥你们不直接来我这里,反而到刘家那里去,你们跟刘家很熟吗?” 她只知道刘矜两口子送去劳动改造的地方,就是她们老家,上一次她回去,也是在那里看到了刘矜,却没想到,年满仓一家竟然能攀上刘家这门关系。 “是刘首长派车把我们接过去的,穗穗他们已经租好了房子,我们本想着歇一晚就搬走的,后来穗穗她师父师母不同意……” “师父师母?” 年玉兰和关国豪两口子一脸懵,这又是谁? 他们看向关衡。 关衡解释:“穗穗姐,拜了李青山李先生为师,跟着他学习医术……” 年玉兰一开始还没明白李青山是谁,当听到说学医的时候,她就知道是刘矜的丈夫了。 这么说来,两家的关系还真不一般啊! 看着年满仓喝太多倒在了桌上,年玉兰和关国豪夫妻俩则去了里屋,关起门嘀嘀咕咕地说起悄悄话。 “娘,你今天让我大舅住哪屋啊?” 关衡倒了温水给年满仓灌了些,用热毛巾给他擦了脸,见他还是神志不清的样子,只好询问年玉兰把他安排在哪间房子里,好带他过去休息。 “啊,等一下,来了!” 年玉兰从屋里出来,和关衡及年修文一起,把客房床上休息。 安置好年满仓之后,年玉兰交代两个媳妇儿整理一下一片狼藉的饭桌,自己则和关国豪出门去了。 等晚上回来的时候,年玉兰和关国豪手里都拎着大包小包的。 关衡到这样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压下心中的不适,笑着问年玉兰:“娘,你这是给我买东西去了吗?” 这身手试探性的去拿其中一个包,毫不意外的被年玉兰一下给拍开了。 “你什么时候吃不行啊,这些都是我买来明天看你大舅妈她们的!” 关衡心里咯噔一下。 果然是让他猜对了! 说什么去看大舅妈,不过是个幌子罢了,关衡自然知道他们的目的是谁! 他有些头疼,有些后悔带年满仓过来了! 上一次借钱担保的事,已经让年穗穗和白木易对他的印象大打折扣了,现在又这样…… 关衡已经可以想象年穗穗明天知道真相之后,会是什么反应了。 “修文,我完了!” 他伸手捂住眼睛,然后使劲儿地搓了搓脸,又重复了一句:“我完蛋了,以后都不敢面对穗穗姐和木易哥了……” 年修文没想那么多,除了关家人一开始不热情,后来什么都挺好的,待人还挺热情的。 对于关家两口子的打算,他一点都不知道。 不过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不会想太多,只会觉得年玉兰大方,走亲戚带这么多的好东西! 所以对于关衡说的没脸面对年穗穗和白木易的事,他根本不知道咋回事…… “你咋了?干啥对不起我们的事了?” 年修文一句话,直接把自己划到了年穗穗和白木易一边了。 关衡重重的叹了口气:“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明白。” 年修文转身上床,拉起被子把自己蒙上,含糊不清的说:“我还不想听呢。” 年穗穗总感觉自己忘记了点什么,直到吃晚饭的时候,王英子突然跟妞妞说了一句:“也不知道你姥爷那个死老头子吃上饭了没有……” 年穗穗脑中一下灵光一闪,她瞬间瞪大了眼睛,“噌”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怎么了?” 白木易小声询问。 晚饭一家人在一起吃的,除了经常不在家住的刘启明之外,李青山也从学校回来了。 “师父师母,我恐怕给你们带来麻烦了!” 年穗穗眉头紧皱,一脸的懊恼。 “我不该让我爹去关家的!” 刘矜笑了笑:“这有啥?年玉兰是你爹他大堂姐,两人血脉亲情割不断,有正常的来往,也是很正常的事!” 年穗穗摇头:“师母,以你们跟关家之间的关系,如果他们找上门来求和,你会怎么做?” 刘矜想了想:“我不擅长与人争执,过去的事,有很多的因素造成的,也不全是关家的错…… 但,从前我们对关家那么好,得来的却是背叛,这种心情,是别人无法理解的。所以,我不会原谅他们!如果他们上门求和,那我只能闭门不见了!” 年穗穗点头。 “师母说得对,关家的所作所为,是不值得原谅的。” 年穗穗说着,看了一眼白木易,白木易很快就想到了年满仓,如果关家利用年满仓进了刘家的门…… 那么不出一天,关于两家冰释前嫌的事就会传到需要知道这事儿的人耳中… 而关家需要的,就是这个! 第525章 吃个闭门羹 “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看到年穗穗着急的样子,白木易轻轻拍了拍她的手。 “放心,有我在呢,没事儿的。” 年穗穗点一下头,心不在焉的吃完了这顿饭。 等到王英子和刘矜去收拾碗筷了,李青山正准备像前几天一样,考验一下年穗穗的医术,却突然听到年穗穗说:“师父,我们今晚上就搬走吧!” 李青山愣了一下,询问:“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年穗穗苦笑:“今天我爹跟着关衡去了关家,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明天肯定会带着关家人过来……” “师父,我不希望我们住在这里给你们带来麻烦,可偏偏……” 一直侧耳倾听年穗穗说话的王英子一下子就炸了。 她把丝瓜瓤往水盆里一摔,几步走到年穗穗旁边:“穗穗,是不是你爹又惹什么事儿了?” “还没……” “还没?那就是马上就要惹事了?” 王英子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年穗连忙安抚她的情绪:“娘,爹没惹祸,是关家人可能会利用爹……” “那还不是你爹招祸?这个老杂毛,他咋就没一天让人省心呢,老老实实在家待着就是了,非得没事找事的去找年玉兰…… 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也不想想当初人家对他爱搭不理的的时候,这会子非得去热脸贴人家冷屁股……上赶着让人利用!” 年穗穗看着一脸愤恨的王英子,知道她对年玉兰的怨念不是一般的深。 “娘,你消消气,别着急,咱们现在不是在想解决的办法吗?” “能有什么办法?你爹那德行,你还能不知道?肯定年玉兰三两句好话,就给他哄的找不着北了!” 说着她十分歉疚地看向刘矜:“妹子,就是给你们添麻烦了,实在是对不住……” 刘矜摆摆手:“老姐姐,你这话说的就见外了,咱们现在都是一家人,有啥事好好说就行,可别把自己气坏了。” 王英子又叹了口气:“我怕是没脸再住在这里了,木易,你收拾收拾,咱搬吧,等我们搬走了,妹子你跟大门口的守卫说一声,别让他再放年满仓那个老杂毛进来了,让他有啥事直接去我们租的房子那里就行了!” 白木易看了年穗穗一眼,见她没意见,起身就要去收拾东西,却被李青山给按住了。 “就是要搬,也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的,这么晚了,都别折腾了。” “可万一他们明天一早来堵门呢?” 刘矜冷笑:“怕什么?这大院可不是谁想进就能进的!你们安心住下就行!” 刘矜一锤定音让年穗穗几人都不说话了。 不过等回房之后,年穗穗还是跟白木易商量:“要不咱们明天一早搬过去?” 白木易想了一下,才说道:“我看师父一直要考校你功课,师母也舍不得娘和妞妞,不行的话,明天我先搬过去,要是爹和修文回来了,也一起搬过去,等到开学了,师父师母也搬到学校去住了,你跟娘再搬过去,反正离开学也没几天了,你这几天好好陪陪师父师母他们……” 年穗穗听完这建议,觉得可行,便决定让白木易第二天先搬过去。 第二天吃过早饭,年玉兰和关国豪夫妻俩就带着年满仓,后面还跟着关衡和年修文,一起来到了刘家居住的大院。 几人在大门口被守卫拦了下来,年玉兰满脸堆笑:“同志,我们是来走亲戚的,刘启明刘家,你知道吧?” 她说着便把年满仓推到了前面:“这个人你认识吧?这是我兄弟,他这阵子一直在刘家住的。” 守卫早已得到吩咐,他看了一眼年满仓,随即又看了看关衡和年修文,然后目视前方,说道:“知道,还有后面那两位同志,之前也都住在刘首长的家……” 年玉兰见守卫这样说,心中顿时一喜:“就是就是,你既然都知道,就赶紧放我们进去吧。” 守卫礼貌地敬了个礼,再次拦下了他们:“早上接到命令,你们几人同行的人,已经搬出了刘家,他让我转告,你们回来的话,就让你们去这个地址去!” 守卫说着,递给年满仓一张纸条。 纸条上写的正是他们所租的房子的地址。 年玉兰顿时傻眼了。 他们买了这么多的东西,结果就这? 连大院的门都没能进去,更别提刘家的门了! 这要是说出去,可不得把人大牙给笑掉了? 她还想要再说什么,守卫却直接不理她了。 气得年玉兰直跺脚,狠狠地瞪了年满仓好几眼。 就连刚刚还跟年满仓称兄道弟的关国豪,此时像是被什么脏东西附身了一样,翻了个白眼,咒骂: “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的废物!” 年满仓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到了这个时候,他还是没有明白,为啥年玉兰夫妻俩的态度一下子转变的这么快? 从昨天到现在,他感觉晕晕乎乎的,一点都不真实,就好像是一直没有酒醒的感觉。 关衡心中松了口气,他看了一眼一脸茫然的年满仓,碰了一下发呆的年修文:“咋弄?要不咱俩先把大舅舅送过去?” “行啊,不过……你爹娘呢?他们去不去啊?” “管他们呢,爱去不去,反正他们今天的目的也不是为了看大妗子他们。” 年修文挑了挑眉,揶揄:“我怎么看着你跟你爹娘不是一势儿的啊?” 关衡苦笑:“本来就不是一势儿的,行了,我们赶紧给大舅舅送过去吧,我看他有些不对劲儿,别一会儿再受刺激了……” 这样一说,年修文也不敢耽搁了,跟年玉兰说了一声,就直接 俩人一左一右搀扶着年满仓往公交车站去了。 年玉兰被关国豪劈头盖脸的一顿训斥,更是把年满仓一家给恨上了,她把买的礼品都交给关国豪,自己则空手追上了年满仓三人。 “你们去哪里?” 她看向关衡询问。 关衡把年满仓手里的纸条直接给了年玉兰。 年玉兰看了看,眼神闪烁了几下,最后默默收起了纸条。 第526章 心软的王英子 等到年玉兰跟着关衡和年修文,带着年满仓,到了年穗穗他们租的房子时,已经上午快十一点了。 王英子和刘矜正坐在屋檐下,一边晒太阳,一边看着妞妞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两人时不时的嘱咐妞妞两句,脸上始终带着和煦的微笑。 但当她们看到跟着年修文几人过来的年玉兰的时候,两人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两人脸上如出一辙的冷笑。 王英子和刘矜相互看了对方一眼,没想到年穗穗猜测的居然是真的,年玉兰还真的借着年满仓的由头,来找她们了。 不过,跟年穗穗想的不一样的是,年穗穗觉得她会带着重礼过来道歉,而现在……年玉兰是空着手的! 刘矜不由得嗤笑一声:“真是抠门到家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穷亲戚来打秋风呢!” 她不是一个刻薄的人,但对于年玉兰,她真的没有丝毫的好脸给她! 刘矜的声音不低,年玉兰自然也听到了,她的脸色不由红了红。 她也是没想到刘矜会在在这里,只以为年满仓一家被刘家赶了出来,肯定狼狈不堪,刘家自然也是不待见她们的,她能屈尊纡贵的到这里来,已经很给年满仓面子了,若是太热情了,万一让年满仓这热沾粘儿给沾上了,以后岂不是甩不开这穷亲戚了? 早知道刘家不但没有跟年满仓他们家划清界限,刘矜这个刘家的大小姐,居然还如此自在地跟王英子一个乡下婆子一起,毫无芥蒂的在房檐下晒太阳,她要早知道如此,她肯定把之前买的礼物都给带上了…… 年玉兰心里后悔不已,正想着说些什么来弥补,就听到自己的小儿子关衡笑嘻嘻地上前了。 “大妗子,矜姑姑,你们搬过来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啊,早知道你们搬过来了,我昨天就直接回这边来住了……” 年玉兰眉头一锁,心中有了几分苦涩,她有多久没看到小儿子对自己这样带着几分撒娇的语气说话了? 似乎自从他上次回来,知道那个女人的事情之后,他对自己的态度一下就变了! 果然,那个女人就是一个害人精! 当初就不应该让她进关家,不管是小的还是老的,都不应该让她进门的。 但事已至此,年玉兰就算是再怎么后悔,也没有用了。 当年玉兰思绪飘飞时,就听到刘矜笑骂了关衡一句什么,然后就听到关衡询问他在这里住哪间房的事。 刘矜说道:“这里是你大妗子的家,我今天就是过来做客的,你要住哪间房间,自然要问你大妗子了。” 王英子很是受用地哈哈大笑,说着房间的安排,除了三间正房,东厢得阳的两间厢房,让关衡和年修文自己决定住哪间。 事实上,东厢房的床都已经找木匠打好了,关衡和年修文自然不会不知道自己住哪间房间,王英子和刘矜也是心知肚明的,不过是故意不想搭理年玉兰罢了。 几人直接把年玉兰给忽视了个彻底,年满仓却不能不管大老远的过来串门的大堂姐。 他笑着把年玉兰让进了堂屋,然后又张罗着让王英子去倒水。 王英子动也没动,直接翻了个白眼:“还没开火呢,烧不了开水,你去提点凉水凑合一下吧!” 年满仓顿时气结,而王英子丝毫没有压低声音地对刘矜说道:“实不相瞒,妹子,我这个人啊,其实是很热情好客的,就是这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一次两次的倒也罢了,要是每次都这样贴上去,那真是……也太没脸没皮了,我啊,做不来这没脸没皮的人!” 年满仓神色尴尬,年玉兰则想到了自己几次回老家的时候,王英子对自己开始的态度还是很好,后来一次不如一次了,想到王英子的话,不由回想起自己当时的态度,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她只知道几次回去都要面对二叔那令人厌恶的嘴脸,连带着,她对二叔的儿子媳妇也不怎么待见,自然也就没给什么好脸色…… 现在想想,或许王英子说得是对的,如果自己处于王英子当时的位置,对于自己这个大姑姐的态度,恐怕也会心凉的。 想到这里,年玉兰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向王英子道个歉,她站起身,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地来到王英子面前:“那啥,弟妹,以前的事,是我做得不对,我在这里向你道歉了,这几年多亏你不计前嫌的照顾着我家关衡,我真的十分的感激,我这次来,就是过来认认门,就不多打扰了,等下次我再过来拜访啊!” 年玉兰说完,又看了看刘矜,迟疑了一下,最终深深地弯下了腰:“关于刘家的事,我当时选择了袖手旁观,我很抱歉,关衡是个好孩子,希望你不会因为我,因为关家,迁怒于他!” 王英子和刘矜都没想到年玉兰会突然向她们道歉,看上去还挺有诚意的,还不等她们说些什么,年玉兰就直接跑了出去…… 王英子手忙脚乱的站了起来,喊着关衡,然后指着门外:“……快,快去看看你娘去……” 等到关衡追了出去,她又有些讪讪地坐了下去,向刘矜解释:“我就是担心她这样跑出去,万一出个啥事,再赖上了咱可咋办?” 刘矜叹了口气:“你啊,就是太心软了,她跟你说两句好话,你就把她以前做的事啊,全都给忘掉了!” 王英子讪笑了下,没反驳。 年满仓对王英子的表现十分的不满,但当着刘矜的面,他也不好说什么,只是气鼓鼓地回屋躺着了。 刘矜见王英子在年玉兰走了之后,一直心不在焉的,知道她这种就是这样,容易自责,明明不是她的错,也总喜欢往自己身上揽,这样的人对于外人来说,是个好人,但对于王英子自己来说,真的是太累了! 可这种事别人也无能为力,只能等王英子自己想开。 刘矜抬头看了看太阳,说道: “我看天也差不多了,咱们先做饭吧,等会儿穗穗和木易回来,也能吃口热乎的。” 王英子这才被转移了注意力,这才不再想年玉兰的事了。 第527章 借煤 年穗穗跟白木易从外面回来的时候,王英子和刘矜正在厨房忙活。 张英和蔡觉民在京都还是有些人脉的,虽然这里不是二环以内,但能有个院子的房子,还是不好找的。 这边好点的房子,基本都住了好几户人家,每家都没有独立的厨房。 她们租的这套院子,只住了她们一家人,当然,这也是她们钱给的够数的原因,房东没有再租给别人。 不过能够一家人住一个院子,真是方便太多了。 年穗穗她们一大早搬过来之后才发现,白木易什么都想到了,锅碗瓢盆都买了,就是忘记拉蜂窝煤了! 这边虽然不是二环内,但想像农村一样烧柴火,那也是不太现实的,所以年穗穗便留了王英子和刘矜在家里看着妞妞,自己和白木易一起去买了煤火炉子,又去煤厂想拉些蜂窝煤回来。 等他们到了煤厂才知道,蜂窝煤也是需要凭着工业券煤票定量才能买到的,而煤票又是每家每户的必须品,每一户人家定量发放的,根本不会有人转让的情况…… 这下可难倒了年穗穗,总不能搬过来第一天就出这么大个乌龙吧? 白木易也不由暗怪自己粗心,这么重要的事情,他居然给忘记了! “你先别着急,我先送你回去,今天你跟娘还有师母,带着妞妞先回去,这边我来想办法,今天肯定把这事给解决了!” 年穗穗有些担心的看着白木易:“这事怕是不好办,能解决吗?” 白木易心里也没底,但事情总能想办法解决的,他不想让年穗穗担心,便十分有信心地点头:“放心吧,肯定没问题。” 等两人回到家,便看到王英子和刘矜两人已经熬好了粥,正在做饼。 看到两人回来,王英子笑着说道:“你俩赶快去洗手吧,马上就能吃饭了,等明天摸清楚了菜市场的位置,咱们也就能炒菜吃了,今天就先将就一下好了。” 年穗穗有些好奇她们俩从哪里弄来的煤球烧:“师母,娘,我正准备跟你们说呢,外面今天没买到煤球,你们俩从哪里找来的煤球烧啊?” 王英子笑道:“从隔壁借的,邻里之间,互相借点东西,这不是很正常的吗?等咱们买了之后,再还给人家就是了!” 年穗穗挑眉,没想到王英子居然还挺吃得开,才刚搬过来,就已经能从邻居那里借到东西了,这样人际关系交往,年穗穗自问做不到,她情愿到国营饭店去吃几顿,也不愿意去找邻居借,不但搭人情,万一人家再不愿意借,把自己给弄得下不来台…… 刘矜对着王英子竖起了大拇指,夸道:“我也没想到你娘能借来东西,我跟你说,当时隔壁那闺女啊,就差把她家的煤火炉子也借给咱了……” 王英子也笑:“我也没想到那家的姑娘人那么好……” 话音未落,就听到隔壁传来一阵咒骂声,以及一个女人的惊叫以及哀求…… 声音断断续续的,年穗穗他们听不太清,但王英子的脸色却变了,她嘴唇有些发抖:“穗穗,好像是、是刚刚借给我煤球的姑娘……你说,她会不会是因为借给我煤球才、才被打的?” 年穗穗不知道隔壁姑娘的挨打,是不是因为借给了王英子煤球,但她的心情一下子就低落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白木易突然站了起来,起身就往外面去…… 年穗穗以为他是去隔壁,便说道:“不行咱多给他们一点钱,这几块煤球咱就直接买下来算了。” 白木易脚步微顿,但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点了下头,说了句:“你们先吃,我出去一趟。” 但白木易似乎并没有去隔壁,一直等了许久,也没有听到隔壁开门关门的声音,而男人的咒骂声却引来了隔壁院其他住户的不满,陆续有人出来让男人小声一点。 男人的脾气似乎并不好,又跟着院里的人吵了起来…… 王英子皱眉:“木易去干啥了?他怎么没去隔壁啊?你看这事弄的,人家姑娘也是好心帮咱们,结果却被骂的这么惨,也不知道有没有挨打……” 刘矜也心情沉重,但她一向不太喜欢跟人打交道,此时也有些不知所措。 年修文昨晚在关衡家里没睡好,原本在屋内补觉,此时也被吵醒了,揉着眼睛说道:“隔壁在干啥哩?怎么这么吵?” 王英子眼睛一亮,张口便道:“修文,你去隔壁跟那家的男人说一声,借他家的煤球,咱家买下来了,让他别在骂他家姑娘了!” “啊?” 年修文还没明白是咋回事,突然就被派了这么个任务,一时间有些懵,不明所以地看向年穗穗。 年穗穗冲他笑了下:“没事,你木易哥已经去解决了,相信很快就会回来了的……” 但白木易并没有很快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 年穗穗他们等不到他回来,就给他留了饭在火上。 但白木易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与他一起回来的,还有一辆送煤球的驴板儿车,车上装着满满的煤球…… 王英子打开门一眼看到这么多的煤球,一下就喜欢的惊叫出声了:“木易,你咋买这么多煤球?” 木易的心情似乎也很好,笑着回道:“咱家院子里能放得下,我就一次多买了些,省得来回跑趟了。” 说话间,隔壁院子里的门也打开了,王英子也没用送煤球的人帮忙,直接用手拿了四块煤球送到了隔壁,并扬声道:“俗话说有借有还,我来还煤球了,借你们三块,还四块,决不让你们吃亏!” 年穗穗看到隔壁出来看热闹的人群中,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脸涨的通红,而她旁边的那个男人,眼神闪烁不定,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年穗穗看到王英子准备把煤球放在地上,连忙阻止了,以那个男人的德行,把煤球放地上,万一他最后不承认还给他们了,这自家岂不是很吃亏? “妹子,你看煤球放哪里好?” 那姑娘看了一眼白木易,脸色微红,又看了一眼年穗穗,什么也没说,从王英子手里接过煤球,摞到了自家放煤球的地方。 等到只剩下最后一块时,她犹豫了一下,最后说道: “谢谢大娘了,这一块,大娘还是拿回去吧……” 第528章 年满仓把白木易惹急了 王英子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那姑娘,把最后一块煤球摞在了她家的煤球堆上,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不用了,你们收下吧,这是给你们的。” 她虽然很想处好邻里关系,但却不是个喜欢麻烦的人,这姑娘虽然看上去还不错,但她家里的人却太难缠了,多还一块煤球,把今天的人情还了,以后能少接触还是少接触吧! 白木易帮着把煤球卸完之后,送煤球的人就离开了。 年穗穗到了这个时候,才有机会询问:“你怎么买到这么多煤球的?” 王英子和刘矜等人也都看向白木易。 刘矜还想着等晚上回去找方向阳想想办法呢,他现在当了大学的副校长,比以前在部队的时候,空闲的时间可多了很多,刘矜有什么办不了的琐事,都找他解决。 白木易也没瞒着:“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那个张大海吗?” 年穗穗点头:“就是买下咱们收音机的那个?” 白木易点头:“对,就是他,他之前给我留过电话,说有什么事可以给他联系,我就抱着试试看的心情给他打了个电话,没想到他还真能帮得上忙!” 年穗穗没想到帮忙的居然是张大海,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刘矜倒是问了一句:“这人是做什么的?倒是个热心的啊。” 白木易点头:“前几天过来收拾院子的时候碰到的,具体是干啥的,我还不太清楚……” 刘矜也没太放在心上,刚好外面司机过来接了,她看天色不早了,便喊了王英子抱着妞妞,又叫年穗穗,几人一起离开了。 一直到女人们都离开了,年满仓才从屋里出来。 他以为只有刘矜回去了,等发现王英子和年穗穗也离开了之后,脸顿时拉了下来。 “木易,穗穗和你娘她们是什么意思?” 白木易看着一脸怒气的年满仓,没有说话。 他早就料到了年满仓会在年穗穗她们离开之后质问他。 此时他一脸平静的看着年满仓,直到年满仓慢慢的冷静下来,他才说道:“爹为什么生气?咱们先搬过来也没什么不好吧?” “可你娘和穗穗她们……” “师母一个人在家里无聊,便邀请娘和穗穗先住家里,等到开学的时候,师母跟师傅一起搬到学校去住,娘跟穗穗自然也就搬过来了。” “可为啥偏偏选今天?你知不知道……你大姑他们今天特意买了好多的东西去刘家看咱们……” 年满仓觉得他们今天搬过来,就是故意针对年玉兰的,不然哪会那么巧,偏偏在他去关家的第二天一早就搬过来…… “爹,我听修文说,今天你们过来的时候,大姑也跟着一起来了,不知道她带了啥好东西过来?” 白木易看着年满仓,语气十分的温和,丝毫没有质问的意思。 但年满仓还是从他的话语里,听出了不对劲儿。 他想了一下,突然想到他们去刘家那边的时候,年玉兰两口子似乎拿了好多的东西,但后来过来这边的时候,年玉兰似乎是空着手过来的! 想到这里,他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儿。 可他不愿意承认自己一向看重的大堂姐,是那样的下作的人,试着找补道: “那……那也是因为她并不清楚咱们搬到这边到底是个啥情况……所以才没把东西带过来……” 白木易笑了笑:“爹,你说的这话,你自己信吗?” 年满仓面露迟疑。 “那不然,还能是为啥哩?” 白木易见年满仓根本不愿意接受现实,脸上的笑容也淡了。 “爹,你知道关家和刘家之间的关系吗?” 年满仓眼神闪烁,脸上也显示出了几分心虚:“听说过一些嘛,以前关系挺好的,后来有点误会闹了些矛盾……” 差点害了刘家一家人! 这还叫有点误会? 白木易不知道该说些啥了! “不管是误会,还是有什么矛盾,爹,这都是刘家跟关家的事,现在刘家不愿意跟关家来往,这是刘家自己的事情,我们是外人,没有资格替刘家做决定!” “可大家都是亲戚,咱们帮忙说和一下,这也不是挺正常的吗?” 白木易见年满仓还是认不清自己的身份,有些不耐了。 “爹,刘家是什么人?我们是什么人?如果不是机缘巧合下,我们认识了李先生他们,穗穗又被李先生收做了徒弟 ,以我们一家人的身份地位,我们一辈子都不可能跟刘家有什么交集!” “那要不是关家陷害刘家,李先生他们也不会下乡到咱们村,咱们家也就不会认识李先生他们不是?” “那按你这样说,我们一家还要感谢关家给了咱们这个认识李先生的机会?” 年满仓像是没听懂白木易话里的嘲讽,顺杆儿爬道:“这倒不用,你跟穗穗帮忙给两家说和一下就行了……” “爹,你真是高看我跟穗穗了,我们俩没那么大的本事!” 白木易脸色也冷了下来。 年满仓后知后觉的发现一向对他十分顺从的女婿,今天的脸色很不对劲儿,他打了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在这个家里,对他还有点好脸色的,就只有这个女婿了,如果自己再把他给得罪了,那以后的日子,可真的是难熬了。 “木易,我不是,我没、没那意思……” 看到年满仓知道着急了,白木易脸上的神色也缓和了下来,决定要好好的跟年满仓说一说。 “爹,你知道刘家的身份吗?” “听说,穗穗师母的大哥,是个将军?” 白木易点头:“我们是什么身份?” 年满仓沉默了。 什么身份? 年前他们还在老家种地,被大多数的村里人瞧不起! 两厢对比之下,年满仓很快清醒下来。 他在刘家住了几天,见刘将军对他们还算尊重,便忘记了自己跟刘家之间的身份的差距,竟然不自量力的想要为刘家和关家说和! 真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了…… “啪!” 年满仓狠狠地在自己脸上甩了一巴掌。 “我糊涂啊!” 第529章 年满仓的新工作 年满仓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了。 他扇了自己几巴掌之后,眼神小心翼翼地看向白木易。 “木易,是爹糊涂,爹一直想着,冤家宜解不宜结,恁大姑跟大姑父他们也不是主谋,况且他们也知道错了,这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你大姑找了我,我想着咱跟两家都有关系,说和一下,也是做好事的,我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年满仓没说,但他心里已经明白了,想要帮人说和,最起码自己的身份地位,要高过别人! 身份都不对等,哪一边的人都压不住,凭什么帮人当和事佬? 人家凭什么给你面子接受你的调解? 白木易见年满仓终于清醒了过来,满意地点了点头。 “爹咱们现在是在京都,不是在老家了,在老家,就算是有什么不对的,村里都是乡里乡亲的,凡事都有担待,在这里要是不能认清自己的身份,胡乱管闲事,那是要付出代价的啊!人家或许看你年纪大了,不跟你计较,但这代价可能就会落在我跟穗穗头上了啊!” 年满仓缩着脖子,一言不发地任由白木易数落。 白木易毕竟是女婿,不像年穗穗是亲生的女儿,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他一点一点的跟年满仓说了在京都生活,以后需要注意的事,见年满仓的态度很好,没有丝毫不耐烦,心中也就消气了不少。 “爹,我听说你以前也是读过书的,很多道理,即便我不说,你也是知道的……” 年满仓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朝白木易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小时候跟着先生念过几天书,跟你和穗穗是没法比的,那些个什么化学物理啥的,我一窍不通,也就认了几个字,会写自己的名字,不做睁眼瞎罢了。” 对于年满仓曾经读过书的事,白木易原本只是随口一提,现在听年满仓这样说,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微顿,就连刚刚想要说的话,也一下忘记了…… 还是许久之后,年满仓见他一直不说话,喊了他几声,才把他喊醒。 年满仓有些奇怪,怎么说着说着,倒是自己发起呆来? “木易,你要是有啥话,就直说,我能听得进去……” 白木易想了想,开口说道:“我就是想着,妞妞越来越大了,要不了两年也该上学了,要是能在她上学前,提前一年给她启蒙,她以后上学之后,也能学的容易一些……” 说起妞妞的事,年满仓倒是认真起来,点头道:“你说的有道理。” “就是我跟穗穗都要去上课,平时恐怕没什么时间教妞妞……” “那、那咋办?要不等你们放假了再教?” 白木易依然摇头:“就算是放假了,我们也都有其他的事要做,恐怕没有时间教她……要不爹你试试教她?” 年满仓没想到白木易绕了这么大个弯子,原来是为了让他教妞妞认字启蒙,可他行吗? 年满仓现在在家里的处境十分的尴尬,王英子和年穗穗都不大待见他,几乎不愿意跟他说话,这也使得他在家里的存在感越来越低,越来越不愿意开口说话了…… 白木易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年满仓的精神越来越萎靡不振,长此以往下去,他的身体也会出问题的…… 所以白木易其实早就想要为年满仓找点事情做的,在村里的时候,他还能做些柳条活打发时间,现在搬到了城里,没有柳条活可做了,白木易就想要重新为年满仓找个事做的。 在看到年满仓一听到他提到读书的事,眼睛瞬间一亮之后,他便有了些主意。 现在主要是想要年满仓把注意力放到读书上,至于他能不能教妞妞认字,白木易并不是很看重。 看着年满仓蠢蠢欲动的神情,仿佛枯死的心被注入了灵泉,一下子就活了起来,白木易觉得自己给年满仓找事做的想法是对的。 “那要不……我试试?” 年满仓试探着问道。 “那太好了,爹,你要是愿意教妞妞,那可是帮了我跟穗穗的大忙了。” 白木易一副很高兴的样子。 年满仓听到说能帮到大忙,脸上顿时露出大喜之色:“能帮上你们,那就太好了,你放心,等明天……不,木易,你要是现在没啥事,就陪我去一趟新华书店,我去买几本书先温习温习,以前学的那些,好多都忘记了。” 白木易摇了摇头:“爹,现在天这么晚了,就算我没事,等咱们走到新华书店,人家也已经下班了啊。” 年满仓看了看天色,讪笑了两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也是啊,天色晚了,咱们早点休息,等明天再去买书,嗯,再买几只笔,还有纸,嗯,是写字本……” 看着嘟嘟囔囔的说着明天要买的东西的年满仓回了屋,白木易顿时松了一大口气。 说实话,对于年满仓,白木易也不是太喜欢,但那毕竟是年穗穗的亲爹! 年穗穗能对年满仓态度不好,他这个做女婿的却不能! 他只能耐着性子,替年穗穗操碎了心的要把年满仓的性子给掰过来,实在掰不过来了,那就只能想办法转移他的注意力。 三个男人一人一间屋子,一夜互不打扰,等到第二天年修文起床,年满仓已经拉着白木易出门买书去了。 等拿到需要的书本,年满仓一下子就化身学习标兵,几乎除了吃饭睡觉之外,每时每刻都再抱着书本啃。 除了读书认字之外,年满仓还眯着眼睛,对着光,十分认真地对着新华字典上的笔画笔顺,一笔一划地学习写字。 他唯恐自己写错了,等以后教妞妞的时候再教错了,到时可就要在小外孙女面前丢脸了…… 一想到王英子肯定会笑话自己,年满仓学习的劲头就更足了。 沉浸于学习中的年满仓,自然也就没时间去管什么年玉兰家里的事情了。 这让白木易暗松一口气的同时,也让年穗穗感到很是奇怪,忍不住过来一探究竟…… 第530章 年玉兰又来了 年穗穗过来的时候,白木易跟年修文刚好出去了,家里只有年满仓自己一个人在家。 看到年穗穗过来,年满仓脸上的神情跟以前也有了很大的不同。 以往看到年穗穗的时候,年满仓基本都是冷着脸的,这次看到年穗穗,他居然笑的很温和。 “爹,你们这两天还好吧?在这里住的习惯不?” 年满仓用火钳通了通煤球火炉,把热水壶放到上面烧着,嘴里十分平和地说:“没啥不习惯的,这房子比咱老家的房子也不差啥,吃的也都比老家好,我很知足了……对了,我看这天气越来越暖和了,你一会儿回去的时候,把妞妞的薄衣裳都找出来带过去吧?” 年穗穗看着拿着书本坐在火炉旁边,一边看字典,一边看书的年满仓,感觉有些不太真实……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年穗穗就去开了门。 门外站着年玉兰和关衡。 “穗穗姐,我娘过来看看大舅和大妗子……” 看在关衡的面上,年穗穗没说什么不好听的话,让他们进了门。 年玉兰这次过来并不是空着手的,但年漫长还是一眼就看出了她带过来的东西,跟上次去刘家的时候了有了很大的不同。 他虽然不知道这些东西的价值多少,但他心里清楚,跟上次去刘家时带的那些东西相比,这些东西的价值肯定是大打折扣的。 如果是之前,年满仓要么根本不会注意到这些,要么就会找借口为年玉兰开脱,可现在,他只是随意看了一眼年玉兰带的东西,笑了笑:“大姐过来了啊,快进屋坐吧!” 年玉兰站在正房的门口看了看这个院子。 “你们这院子挺好的,是多少钱租的啊?” 院子虽然是很普通的一进小合院,有些地方也有些损坏后又重新修补的,看上去有些古怪,但收拾的很干净。 年满仓笑道:“我老了,现在是万事不管了,租房子这些事都是木易他们这些年轻人干的,多少钱我也不知道。” 年玉兰拍了拍年满仓的肩膀:“你比我还小两岁呢,今年还不到五十五的吧?说什么老不老的,你要是老了,我算什么?” 年满仓讪笑了下,摆手道:“我跟你比不了,我十几岁就开始挑着一百多斤的粮食走几十里路到老县城出粜(指卖粮食),一辈子土里刨食儿,身体早就不行了,不像你在城里吃商品粮,咱俩要是走出去,人家肯定说我比你大十几岁……” 年满仓的话让年玉兰很是受用,他看了看年满仓满是褶子的黝黑面容,心中带着几分快意,嘴角不由得翘了翘。 想当初二叔一家那样对待自己母女俩,现在他的子女没一个比得上自己,这也算是报应了。 “听说二叔都不在了,我记得他们俩的年纪也不算大啊,怎么说没了就没了呢?我娘年前的时候,还跟我提起他们,说有机会回去看看,没想到竟没机会了。” 年穗穗看着年玉兰极力眼中压抑不住的笑意,翻了个白眼。 也就年满仓会看不出来年玉兰对他们一家没有一点的善意,还想着跟这个有大出息的大姐打好关系。 就在她以为年满仓会顺着年玉兰的话说起年大元和年陈氏的时候,却听到年满仓说道:“世事无常嘛,你快进屋吧,外面冷。” 年穗穗有些意外。 同样意外的还有年玉兰,不知道为啥,明明年满仓对她的态度还是像以前一样和善,她却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关衡也在此时递上手里的糕点:“大舅,这是我娘特意给你买的。” 年满仓接过来,很自然地向年玉兰道谢:“那就多谢你了。” “上次过来的有些着急,空着手来太不礼貌了,今天特意补上。” 年玉兰故意扬声说道,说完还往屋里看了看,脸上露出疑惑神色。 年满仓知道她这话大概想说给王英子听的,笑着解释:“穗穗她娘不在家。” 年玉兰被拆穿了心思,尴尬地笑了笑,突然像是刚看到年穗穗似的,有些夸张地说道:“这就是穗吧?我听关衡说,穗穗和侄女婿都考上的大学?” 年满仓与有荣焉地点头:“是啊,别看我家穗穗是个女孩,却比村里很多小子都出息,咱村里独一份的大学生!” 年穗穗诧异地看了年满仓一眼,这是年满仓第一当着外人的面夸她! 以前的时候,也不是没有人当着年满仓的面夸年穗穗,但年满仓每次都是把她数落一顿,好像她犯了多么大的错误一样。 年穗穗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成为年满仓的骄傲,哪怕她做得再好,就因她不是儿子,无论她做什么,都不会得到年满仓的夸奖。 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让年满仓的改变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或者说,白木易做什么? 年玉兰跟年满仓东拉西扯了许久,最后实在没忍住,说起了让年满仓带他们去一趟刘家的事。 “……也不让你做别的,只要你带我们进刘家就行,其他的事我们自己来解决。” 年满仓摇头,然后看向关衡:“实话跟你说,我跟刘家真的不熟,就是人家看在穗穗她师父的份上,让我们在家里借住了两天,现在我们找好了房子,就搬过来了……你要是去刘家,让关衡带你们去就好了啊,他跟刘家的关系,可比我熟多了。” 关衡的脸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年穗穗一眼。 年玉兰自然知道年满仓在刘家那里没什么面子的,不然的话,他们上一次也不会被大院的守卫给拦在外面了。 她的目的也不是年满仓,而是真正能够带他们进入刘家的年穗穗! “关衡他不行,满仓你要是没空的话,让穗穗陪我走一趟也行……穗穗,你刚来京都,人生地不熟的,有啥事就跟大姑说,大姑在京都还是有些人脉的,能帮的一定帮你……” 年穗穗刚要开口拒绝,就被年满仓给打断了:“不用了,关衡都帮不上忙的话,穗穗就更帮不上了,她刚从小地方出来的,能有啥本事?” 这是年穗穗第一次对于年满仓对自己的贬低没有反感…… 第531章 关衡心中的失望 无论年玉兰怎么说,年满仓都没有同意帮忙 ,最后年玉兰连午饭都没有留下来吃,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年穗穗看着坐在那里不动如山的关衡,不由挑了挑眉:“你怎么还不走?” 关衡立即站了起来,露出一副讨好的笑:“穗穗姐,我东西都在这里啊!” “所以呢?” “所以我本来就没准备回家住啊!这次我回来,开学之前,我就没准备再离开。” 年穗穗没想到关衡会这样说,一时间倒有些看不透他了。 以前她觉得关衡早已经成年了却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养成这种性子的人,一般都是被家里宠着长大的,按说关衡对年玉兰,应该是 很孺慕才是啊。 可这次看到他们母子之间的相处,年穗穗觉得自己又有些看不懂了。 “那随便你了。” 反正就如关衡自己说的,他的行李都没有拿回关家,这些行李可不仅仅只有衣裳和被褥,还有他在杏树岗大队分到的口粮,吃到他开学,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见年穗穗同意他留下来了,关衡暗暗松了口气。 想到他当时追着年玉兰出去,担心她出事,就直接送她回了家。 回了家之后,他又觉得这样离开似乎不好,便留了下来。 这几天里,他原本是想找机会告诉家人自己考上大学的事,但家里的气氛一直怪怪的,两个嫂子好几次旁敲侧击的询问他什么时候回村里去? 小侄子侄女也快了更是直接问他为啥一直在家里吃白饭不去工作,气得关衡当时就想告诉他们自己考上大学了,可等他冷静下来之后,他又突然不想跟他们说那么多了。 在今天年玉兰说让他陪着过来的时候,他就顺势提出了自己就不回去了。 年玉兰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说道:“也好,家里现在跟以前没法比了,以前跟着你大伯家一起,吃喝花用的钱都是你大伯出,…… 现在需要你哥嫂出生活费,你在家里不出生活费,他们多少心里会有些不舒服,你要是没事的话,就早点回去吧,我跟你爹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 至于你回城的事……等家里的情况好些了,我会给你想办法的。” 关衡冷笑了一下,十分不满地说道:“行,我都知道了,就不留下来讨你们的嫌了,至于我回城的事,就不用你们操心了,我会自己想办法的!” 年玉兰只以为关衡是心里不舒服,故意赌气说出回城的事自己想办法的,毕竟她自己儿子几斤几两,她这个做娘的,心里是最清楚的了,要是凭他自己的本事,想要回城,估计这辈子都不可能了。 她从兜里掏了十块钱出来,想了想,又掏了十块出来,递给关衡,关衡十分冷淡地摇头:“不用了,我有钱花。” 年玉兰把钱塞到了关衡的口袋里:“行了,别赌气了,现在我跟你爹的职位都降了,工资也比以前低了很多,很多福利也没了,家里又那么多事,到处都要用钱,能给你的实在不多。给你二十,我们都要勒紧裤腰带许久,你……省着点花吧!” 关衡摸着口袋里的钱没说话,一路沉默着跟年玉兰来到这边。 不过在年玉兰跟年满仓说话的时候,他悄悄的把那二十块钱又重新塞进了年玉兰的口袋里。 既然给了他就需要他们勒紧裤腰带很久,那他还是不要了吧! 白木易跟年修文从外面回来,没进家门就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 年修文吸了吸鼻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这闻着怎么这么像咱们老家那边的芝麻叶汤面条?是不是大伯娘和穗穗姐她们过来了?” 白木易也是这样想的,他们脚下立即快了几分,很快就到了家。 “穗穗姐,你过来了,哇,我离好远就闻到芝麻叶面条的香味儿了……” 年穗穗笑着说道:“你的鼻子可真尖,我今儿就是做的芝麻叶汤面条,快去洗洗手,面条马上就好了!” 白木易和年修文洗了手,各捞了一碗面条开始吃。 白木易看到面条是手擀的,便说道:“我买的有挂面,你怎么不下挂面?” 年穗穗知道挂面在后世是十分常见的东西,但在这个时候,还是十分珍贵的,也是不容易买到的东西。 “我跟娘不在这边的时候,你们几个下挂面吃就行了,今天既然我做饭,手擀点面条,也不是多累的事。” 白木易没有再说话,听到年修文哧溜哧溜吸面条的声音,顿时感觉今天的面条格外的香,连忙尝了一口,感觉果然比前两天吃的挂面可好吃多了。 等吃完了饭,年穗穗收拾了碗筷,忍不住询问白木易跟年修文这几天在这里干了什么…… “其实也没干啥,就是木易哥带我出去逛了逛,一起去见了那个张大海……我跟你说穗穗姐,我之前还说张大海是个冤大头呢,接过他买的收音机根本就没有送给那个刘洋,两人当天回去就闹掰了,哈哈哈……” 年穗穗看向白木易。 白木易道:“张大海在京都的人脉挺广的,我带修文去跟他认识一下,等以后咱们去学校了,修文有啥事也可以找张大海……” 年穗穗有些担忧:“这人靠得住吗?” “感觉还可以,应该是跟平家有点关系,现在京都平家似乎遇到了麻烦,不过我来之前平老大就跟我说过,对平老大的影响不是很大。我想,平老大应该是心中有数的,说不定过段时间就会来京都主持大局了……” 年穗穗明白了。 他们跟张大海交好,暂时借他的势在这边立下脚跟。 张大海跟平家有关系,那以白木易跟平老大的关系,就算张大海以后想要对他们做出什么不利的举动,到那时平老大已经掌控了平家,张大海就算是想要做点什么,也需要掂量一下了。 “平家的势力这么大的吗?” 年穗穗 忍不住喃喃说道。 白木易抿了下唇:“我不太了解,不过,听张大海说,平家其实也算是别人手里的棋子,不过掌控这颗棋子的人,现在出了事,平家自然也就跟着遭了殃……” 第532章 膈应 年穗穗又有些担心了。 “平老大会不会收到牵连?” 白木易摇头:“应该不会,他跟现在平家的当家人似乎不对付 ,当家人倒台,他说不定还可以趁机得到更多的利益。” 年穗穗想了想,上一世的时候,平老大后来去了南部发展,后来也成了一方大佬,现在她跟木易向平老大透露了那么多,而且上一次他跟木易过来京都的时候,还跟刘家搭上了关系,应该不会比上一世更差! “那行,你心里有数就行!” 年修文跟关衡都回自己屋里去了,年满仓则在他屋里认真·····认字。年穗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想着要不要先回刘家去,却突然感觉腰上一紧,然后整个人腾空…… 不等她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白木易抱到了他们的卧室 。 “哎呀,你……” 话没说完,直接被白木易给堵住了嘴,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她的脸色越来越热,身体越来越软,呼吸也越来越急促起来…… 在年穗穗 意乱情迷间 ,耳边突然传来白木易低沉的声音:“今天不回去了好不好?” 年穗穗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正好对上了白木易灼灼的目光,眼神中的火热,简直要把年穗穗灼烧了。 年穗穗只感觉喉咙有些干,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白木易垂眸,目光暗沉,他手臂突然收力,把年穗穗箍的更紧了些,同时也让年穗穗更直观地感受到了他此时的欲望…… “留下来好不好?” 他声音暗哑,带着一丝蛊惑。 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年穗穗眼神看向了别处,微微点了下头,声音微不可闻:“好。” 白木易眼神立即亮了。 他很想现在就让年穗穗知道自己有多想她……可当他看到外面还亮堂的天色,只能遗憾地抱着年穗穗,慢慢疏解着自己。 等到两人都冷静下来之后,白木易觉得到天黑还有挺长的时间,若是一直和年穗穗在屋里待着,他怕自己忍不住,便提议:“要不咱们出去转转?” 年穗穗脸上的热意此时也已经退了下去,心里也有些担心大白天的俩人一直待在屋里会擦枪着火,听到白木易的提议,便毫不犹豫的同意了。 “好,那走吧,我听说这附近有个公园,要不咱们去公园转转?” 白木易想了想:“好,公园旁边有个电影院,要不咱俩去看电影去?” 年穗穗眼睛一亮,没想到白木易居然还能想到请她看电影,这可是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她和白木易看的第一场电影! 年穗穗有些激动,连连点头:“好,就去看电影!”、 两人重新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裳和头发,便一起出了门。 在门口的时候,刚好碰到隔壁院里那个借给王英子煤球的姑娘。 那姑娘看到白木易和年穗穗牵在一起的手,眉头突然皱了起来,年穗穗以为现在的人保守,看不得男女之间在外面太过亲密,便挣了挣,想要松开白木易的手。 谁知白木易却突然把她的手抓的更紧了,年穗穗不解地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像是示威似的看了隔壁那姑娘一眼。 那姑娘的脸色白了白,眼中似乎蕴出了泪水…… 年穗穗心里“咯噔”一下,直觉告诉她,在她不在的这几天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而且肯定跟这姑娘有关! 想到这里,她的脸色一下就冷了下来,看向白木易的眼神,也变得十分的不善。 她的变化,白木易自然是感觉得到,他心中暗叹气,自己这也算是遭受了无妄之灾了! “白大哥,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啊?” 那姑娘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眼泪巴巴地看着白木易,一副你不帮我,我就哭给你看的样子。 年穗穗眉头一紧,又挣了下,白木易握的更紧了,她挣不开,就用另一只手在白木易的腰上狠狠的拧了一下。 白木易很是配合地吸了口气,做出一副很疼的样子,委屈地看了年穗穗一眼。 年穗穗冷哼一声,大步就往前走去。 既然那姑娘当她不存在,那她自然也没有上赶着去跟人打招呼的意思。 白木易不松手,自然而然的就被年穗穗带着往前走了,当然了,这也是白木易自己十分乐意的事。 但他们这个样子,在那姑娘看来,就是白木易被年穗穗强迫着离开的,她连忙上前几步,伸出胳膊拦在了两人的前面。 年穗穗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说了一句:“好狗不挡道!” “你---” 那姑娘气结,想要发怒,却突然忍住了,十分委屈地看向白木易。 “白大哥……” 她伸手想要去拉白木易。 白木易十分麻溜地往年穗穗身后退了一步,顺利的躲开了那姑娘伸出的手。 “我跟你不熟,还有,你挡着我们的路了!” 看着年穗穗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了,白木易也不敢再在这里耽搁下去,想要赶紧离开,然后找机会向年穗穗解释清楚 。 “白大哥,大家都是邻居,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邻里之间互帮互助本是应该的,你们刚搬过来的时候,我不是也帮你们了吗?今天我有事想要请你帮忙,你怎么可以如此绝情??” 年穗穗终于明白那天为啥王英子非要多还一块煤球了! 所以她现在可以理直气壮地怼道:“什么互帮互助?你那天是借了我们煤球,但不过借了半天,我们不但听了半天的辱骂,还多还了你们一块,算起来,你们更占便宜吧?” 那姑娘也想到了当天的情景,脸白了白,眼神不善地瞪了年穗穗一眼,立即又含泪对白木易道:“我知道,我家人的做法不对,但我真的身不由己,我也不想的……白大哥,我就是想请你帮个忙而已,你真的如此绝情吗?” 如果不明真相的人看到此时此刻的情景,必定以为白木易做了什么对不起那姑娘的事! 年穗穗对白木易还是信任的,她只是对这姑娘的一番操作,心里有些膈应的慌。 第533章 死人了 白木易看到年穗穗的脸色,知道她真的生气了,心中急着安抚媳妇儿,自然也顾不上其他,冷冷地看着一直拦在他们前面的姑娘。 “让开!” 他厉声说道。 那姑娘愣了愣,似乎没想到白木易会这么大声的跟她说话,不由自主地就让开了。 白木易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拉着年穗穗就离开了。 一路两人都沉默着。 白木易多次想要找机会开口,都被年穗穗给阻止了。 一直等两人到了公园,找了个长椅坐下。 年穗穗深吸了口气,才开口说道:“说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不在这几天,你怎么招惹上这么个玩意儿的?” 白木易举手喊冤:“我冤枉啊!穗穗,我发誓,我真的跟她没有任何的关系,不信的话,你可以问爹,也可以问修文,我在家的时候,基本跟爹在一起,出门的时候,就带着修文,从来没有单独跟那女的有过任何的接触!” 年穗穗点头:“我自然是相信你的,但你还没说,你到底是咋招惹上她的?” 见年穗穗愿意听自己解释,白木易松了口气,但不知为何,心里又有些失落。 但不管他心里怎样,该解释的还是要解释清楚的,他连忙说道:“我真没招惹她,就是吧,自从那次借了咱们蜂窝煤之后,这姑娘就十分的自来熟,经常想要往咱家院子里去,说是找咱娘说话,我说咱娘不在,家里都是大男人,不方便让她进,但有一次是修文开的门,就让她进来了,但她知道家里真的只有我跟修文还有爹之后,很快就离开了……”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跟修文每次出门的时候,就总会遇到她……她这人很是奇怪,总想着跟我们搭讪,有时会找借口 让我们去她家帮忙……不过你放心,我知道分寸,肯定不会去 的!” 年穗穗皱眉,白木易见状连忙握住了她的手,想要表表衷心,却听到年穗穗说道:“你有没有发现,这个女的有些奇怪?” 白木易想都没想就说道:“肯定奇怪啊,谁家好人会一个劲儿的想拉陌生男人去自己家啊?” 对!就是这个样子的! 没有人好端端的会想着拉个陌生男人去自己家,还是三番几次的这样! “可她们住的那院子是个杂院,住着好几家人了,她让陌生男人进家,就不怕别人说闲话?” “是啊,这就是奇怪的地方,而且,更奇怪的是,我们一直以为上一次骂人的那个男人是她爹,可后来我听他们院儿里的人说,那人是她男人……” “你说,她眀知道自己男人脾气那么不好,为啥还总是想拉别的男人回家?她就不怕被她男人知道了会打她?” 年穗穗也觉得这个女人的行为举止有些怪异,不过,这些都不关她的事,只要白木易不上当,就算有再多的阴谋诡计,也算计不到他身上。 白木易也指了指旁边的电影院说道:“媳妇儿,别被不相干的人影响 了心情,咱们去看电影吧!” 年穗穗也觉得稀奇,前世她也看过电影,但都是在家里看的,去跟白木易一起去电影院,她还是头一次,不免有些期待。 “行,咱们也赶回时髦,去看电影去! ” 两人暂时把其他事情放下,开开心心地去看了一场电影。 等回到家的时候,却看到隔壁的院子门口围了很多人,时而还能听到有女人的哭喊声。 年穗穗有些好奇地往里面看了看,人太多,她并没有看到什么。 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发现年修文跟关衡也伸长了脖子往隔壁看。 “你俩看啥呢?” 关衡看到两人,终于找到了八卦的人:“穗穗姐,木易哥,你俩还不知道吧?隔壁出事了!” “出啥事了?” 年修文道:“出人命了?听说死人了!” 年穗穗皱眉,直觉地感觉到这事会跟拦他们路的那个女人有关系…… “死的什么人啊?怎么死的?报公安了吗?” “就是那个脾气十分不好的那个 男人,当初咱们搬来的时候,他在隔壁骂人的那个,你还记得不?就是他!也不知道为啥,突然就不行了,你听,哭的厉害的那个女人,就是他媳妇,老夫少妻……” 年修文神情有些复杂:“听说那个男人还经常打他媳妇……” 说话间,突然听到隔壁院子的女人突然尖叫一声,撕扯着一个人从院子里出来了。 似乎是那男人想要离开,但那女人一直拉着不让他走。 那男人一脸气愤,用力的掰着女人的手,嘴里不停地咒骂着:“你这贱人故意害我的,我什么都没做,是你说让我帮忙,我好心才去帮你的,现在你男人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女人哭哭啼啼的:“怎么跟你没关系,我男人死了,就是你害死的,我什么时候找你帮忙了?是你自己对我图谋不轨,故意害死我男人的!” 年穗穗看了一眼白木易,心中 有些后怕,这要是他当时跟那女人进了他们家,现在陷入死人官司的,岂不就是白木易了? “你放屁!” 被那女人抓着不放的男人气得脸色通红,矢口否认女人对自己的指控。 “我有媳妇,怎么会对你有什么企图?你不要血口喷人!” 女人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就是你害死了我男人,就是你!” 围观的人当中,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女人有毛病,胡乱攀咬人:“冯金媳妇疯病又犯了吧?真以为自己长的有几分姿色,就谁都看得上她啊?一个破烂货,要不是冯金,谁会要她?” 也有人说男人自己本身就有问题:“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我看郭红星看冯金媳妇的眼神就不对劲儿,说不定冯金媳妇说的是真的呢?” “就算是郭红星真的看得上那破烂货,他也不会糊涂到为这么个女人去杀人啊?” “这倒也是,为了这么个破烂货杀人,的确不值当的!” 第534章 菊花 年穗穗听着这些人的议论,不由得多看了跟那个郭红星纠缠不休的女人,这个女人从他们第一次见面,给年穗穗的印象就是柔弱好欺负的,像一只待宰的羔羊,即便是被她男人骂的那么凶,也没有丝毫的反抗…… 按说这样的女人,应该会引起跟她住在同一个大院里的其他的人的同情才对! 为啥现在这些人不但不同情她,反倒把她说的那么难堪? 一片混乱间,突然隔壁院子里传来一声尖叫:“啊——诈、诈尸了……” 女人原本抓着郭红星胳膊的手,突然一顿,郭红星趁机挣脱了她。 只见女人脸色煞白,浑身颤抖,一脸惊恐地看向院子,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嘴里更是喃喃说着:“怎么会?这、这不可能……” 一边说着,一边跌跌撞撞的往院子里跑去。 就在这个时候,几个居委会的人神色匆匆地过来了。 “怎么回事?听说出人命了?” 人们很自动地让开一条道,让居委会的人进去,居委会的人当中,还有一个背着药箱的医生,他越过众人,率先进了院子…… “黄医生,你快给看看,冯金他好、好像没死……” 黄医生越过众人进了屋。 年穗穗作为一个学医的人,对于冯金死而复生的事,感到十分的好奇,她拉了一下白木易,低声说道:“木易,我想去看看。” 白木易什么也没说,拉着她的手就往里面挤。 冯金所住的地方,是他们这一座四合院的倒座房,进入大门,右手侧的小门刚好可以直接进入房间。 年穗穗一进入房间,眼前就是一黑,几秒钟之后,眼睛才慢慢恢复视线。 房间收拾的倒是干净,靠南墙的地方,放着一张大床,居委会的黄医生正蹲在床边上,给冯金诊治。 床边围了很多人,七嘴八舌的向黄医生说着情况。 年穗穗没有急着去看冯金的情况,她的目光打量着房间,房间里生着煤球火,很是温暖,北向的窗台上,摆着几盆菊花。 可能是放在温暖的室内的缘故,菊花的长势很好,并没有枯萎的迹象。 年穗穗往窗前走了几步,他伸手去碰了碰其中一盆菊花的叶子,又低头闻了闻,脸色逐渐变得慎重起来…… “那是菊花,冯金媳妇喜欢养菊花,宝贝的很,院子里的孩子碰都不让碰,冬天的时候还特意搬到了室内,你看看长得多好……” 说话的是一个四五十岁大的婶子,她语气中带着几分不屑,说完还撇了撇嘴。 年穗穗朝那婶子笑了笑,说道:“菊花有什么稀奇的?还值得这样宝贝?我家还拿菊花泡水喝呢。” 那婶子见年穗穗有些不信,便说的:“你那些都是普通的菊花,从今媳妇养的这些菊花可不一样,我跟你说他的这些菊花里,有一盆开的花可漂亮了,跟别的菊花一点都不一样,冯金媳妇说,叫什么鸳鸯菊……” 听到菊花的名字,年穗穗心中一震。 “这菊花名字倒是好听,我还是第一次听说,婶子还记得那鸳鸯菊开了之后是什么样的吗?它是什么颜色的啊?” 那婶子想都没想就说道:“那我肯定记得呀,别的菊花都开的白的黄的,就这鸳鸯菊特殊,开的是紫色的,而且别的菊花都是一枝一朵,这鸳鸯菊是一串一串的……” 年穗穗靠近窗台,又仔细的观察了一番那些菊花,伸手掐下其中一株的一片叶子,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 那婶子“呀”了一下,往他跟前站了站低声说道:“你这闺女,可得小心点,我跟你说, 冯金媳妇可宝贝他这几盆菊花了,可别让她看到……” 年穗穗感激地朝那婶子笑了笑:“多谢婶子提醒。” “不用谢,大家都是邻居嘛,你们院的那个小伙子还帮过我呢,是个不错的小伙子,他是你兄弟?” 年穗穗不知道他说的是年修文还是关衡,但不管是哪一个,都是自己的兄弟,便点了点头:“是,是我兄弟。” “小伙子真不错,对了,你们姓年对吧?我家姓陈,你叫我陈婶儿就行。” 年穗穗点点头:“好的,陈婶儿,你知不知道冯金曾经平时跟他媳妇相处的怎么样?” 陈婶儿撇了撇嘴,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别看冯金平时咋咋呼呼的,对他媳妇儿经常责骂,但他这个人吧,就是脾气不太好 ,其实并没有真的打过媳妇儿 ,要说这院里的男人 ,有谁没打过媳妇儿的,还真就是冯金了…… 不过这也难怪了,就冯金媳妇儿那模样,冯金的巴掌还没举起来,她的眼泪就出来了,啧啧啧,那哭的梨花带雨的样子,这男人嘛,可不就心软了?” “不瞒婶子,我第一次见到他们夫妻的时候,还以为他们是父女俩,冯金看上去可比他媳妇年纪大多了,感觉他们年龄相差好大,怎么会结婚呢?” 听到年穗穗问出这样的问题,白木一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他不知道年穗穗今天是怎么了,平时她可不是这么喜欢打听别人家隐私的人啊! 陈婶儿也是一个喜欢八卦的人,听到年穗穗问,她立即来了兴致:“咱这大院谁不知道啊,冯金媳妇林红梅就是个破鞋,没嫁给冯金之前,就怀了野男人的孩子,她家里人嫌丢人,要打死她,冯金可怜她,就把她娶了……” 年穗穗顿时疑惑了,按照陈婶儿的说法,冯金也算是救了林红梅,而且他虽然脾气不好,时常责骂,却没有真的打她,按照这个时代对于男人的标准来说,也算是不错的了。 她有些不明白,林红梅即便是不感激冯金,也不至于要害人吧? 难道是她的猜测错了? 这样想着,年穗穗就挤过人群,想要看一看冯金的情况。 “挤什么挤?都别挤了,没事都赶紧出去吧,这里先交给黄医生和我们居委会,其他的无关人员,赶紧都出去别在这里挡着了……” 居委会的人被年穗穗给给了个踉跄,十分不满的开始清场。 第535章 乌头毒 居委会的人在人们的心中还是有些威信的,很快人都被请了出去。 那人看着年穗穗和白木易两人没有出去,出声询问:“你们俩是冯金什么人?不是亲属的话请你们离开这里吧。” “同志你好,我们是住在隔壁的,我也是医生,想留下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你也是医生?” 居委会的人狐疑的看了年穗穗一眼:“你是在哪个医院上班的?这一片的人每家每户是干什么的我们居委会可都是有记录的,我可不记得隔壁住了个医生?” 那个黄医生也一脸警惕地看着年穗穗。 年穗穗被看的一阵脸热,解释道:“我不是医院的医生,我之前在村里的时候是村医。” “哦,原来是个赤脚医生啊!” 黄医生顿时松了一口气,看向年穗穗的眼神中带了几分鄙夷。 “啊!我想起来了,你们就是隔壁新考上大学的那两口子吧?” 在他们搬过来之前,柏木已经去找居委会做了登记,他和年穗穗有大学的录取通知书粮食关系直接可以转到大学里面去,虽然还没有开学,关系还没转进去,但在京都租房还是可以的。 至于年满仓和王英子,以及年修文,他们都是暂住,现在政策松了,居委会登记一下,到处流窜,他们也不怎么管束。 居委会的人中,接待白木易的那个人终于想到了年穗穗和白木易的身份。 当时他还在想,两口子既然考上了大学,直接住在学校里不就行了,为啥还浪费那么多钱去租房子。 “是啊,我在村里是赤脚医生,这次高考就考上了京都中医药大学, 在村里的时候,我跟着师傅学习过中医,或许能帮得上忙?” “中医都是骗人的,能帮得上什么忙?” 黄医生十分不满的白了年穗穗一眼。 年穗穗也没有跟他计较,而是问他:“你看出了什么没有?” “冯金还、还活着……” 黄医生检查了半天,只知道冯金还有呼吸,但浑身没有知觉,喊他也不应,他没办法判断到底是什么病。 听到黄医生的这个说法,不单是年穗穗,就连居委会的人也都愣住了。 冯金还活着,这是谁都能看的出来的事,他们需要知道的是冯金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麻烦你也看看,冯金到底是怎么了?” 年穗穗走到床前,伸手搭在了风景的手腕上,摸了下脉搏,心中便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不过他并没有立即说出自己的判断,而是又查看了冯金的瞳孔和舌苔…… 最后她说出了自己的判断:“是中毒了,马上送医院吧,不过,毒量太大,这种情况抢救过来的希望不大……我建议,最好还是报公安。” “不可能!你凭什么说他是中毒?我看他这样子分明就是中风了!” 黄医生怒视着年穗穗,他不能接受年穗穗一个乡下来的赤脚医生,仅仅是摸了一下病人的手腕,看了看瞳孔和舌苔,就断定病人是中毒了。 而他自己看了那么长时间,却什么都没看出来,这样的失败是他不能接受的。 居委会的其他人也有些迟疑,公安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一般能内部解决的事,居委会都直接给解决了,不是什么大事的话他们也不愿意去惊动公安。 他们也不能仅凭一个乡下来的赤脚医生的几句话,就认为冯金是中毒了。 “那就先送医院吧。” 委会的人出去找了辆板车回来,准备把冯金抬了上去,拉到医院去抢救。 冯金媳妇林红梅一直站在床尾,垂着头抹眼泪,直到居委会的人把板车拉回来,把冯金抬上了车,她才红着眼睛说道: “我家没钱交医药费你们把冯金送医院的话,只能麻烦你们把医药费先垫出来,等冯金治好了,能挣工资回来了才能把钱还给你们。” 这话一出,准备把冯金送医院的人,顿时都愣在了那里。 这个时候谁家都不富裕,怎么可能有人愿意出钱给别人看病? 更何况,以冯金现在的情况,能抢救回来的可能性极小,即便是撞大运抢救了回来,一场大病之后,还能有几分的劳动力? 能顾得上自己就不错了,怎么可能还有能力挣钱还钱? 看到那些准备送冯金去医院的人停了下来,一直低着头的林红梅勾了勾嘴角,故意说道:“麻烦你们快点,我怕冯金撑不住了……” 拉板车的人看向居委会的人,这钱他可不会垫出来,居委会要是出头的话,之前就有机会来出好了。 居委会的人也有些为难,他们看向年穗穗:“你说冯金是中毒了,可有什么证据?他中的什么毒?” “乌头毒。” 年穗穗这三个字刚说出口,就看到林红梅的身子颤了颤。 “什么是乌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家里没有你说的毒药,你不能因为我中午找白大哥帮忙,记恨我就血口喷人。” “报公安吧,这件事我们居委会管不了,让公安来决定好了。” 很快居委会的人就把公安的人找了过来。 一听说是人命案,还是中毒,公安来了四个人,他们也没有说太多的废话,直接让居委会的人把冯金送到了医院,让医院的人去查到底是不是中毒。 林红梅突然说道:“你们先送冯金去医院,我给他收拾几套衣裳带过去,很快就过去。” 公安眼神锐利的看了他一眼,以他们办案多年的经验来看,若是冯金真的是中毒了,那下毒的人,极有可能就是眼前的这个女人。 他们自然要把人控制在自己的范围之内。 “不用收拾了,你直接跟我们一起去。” 公安发的话,林红梅也不敢反抗,只能跟着去了医院。 两名公安送冯金去了医院,剩下的两名公安者留下来查看他的住处。 年穗穗纠结了一下,最后指着窗台上的几盆菊花对公安说:“冯金中的毒,就是那几盆菊花中的一盆。” 公安和居委会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菊花怎么可能有毒?” “是啊,菊花不是可以用来泡水喝的吗?若是有毒的话,怎么可以泡水喝?” 年穗穗指着窗台上的菊花说道:“普通的菊花自然没有毒,但那盆鸳鸯菊却不是普通的菊花,它是一味中药,还有一个名字,叫做乌头。 乌头全身都有毒,但他的根却是剧毒,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那棵鸳鸯菊的根一定少了一些……” 第536章 李青山来了 年穗穗没有看到过活的乌头,只在李青山给她画的中药图识里看到过图片,所以她刚开始看到窗台上的菊花的时候,她并没有往乌头上面想,只是感觉其中一盆菊花的叶片跟其他的菊花有些不同。 当她听陈婶儿说到所谓鸳鸯菊开的花颜色和形状的时候,一种熟悉感扑面而来…… 再等她看到冯金的样子,以及她给冯金把脉摸到的脉象,都告诉她,冯金是中了乌头的毒! 公安把几盆菊花全都搬到院子里光线好的地方查看,果然看到其中一盆菊花的根部的土很松,这个季节,也不是给菊花松土换盆的时候,他们看了年穗穗一眼,对她说的话多了几分信任。 一个公安戴好了手套,找了根棍子把几盆菊花的盆子全都敲碎,然后小心地把土拨开,菊花的根部就都露了出来…… 其他几盆菊花的根部都一样,普通的菊花根系,只有其中一盆,就是年穗穗指出来的那盆鸳鸯菊,土十分的松软,它的主根部是一块黑色的块茎,块茎缺了不小的一块,侧边则零星依附着几块白色的块茎…… 年穗穗的眼睛一直盯着,此时忍不住开口说道:“原来这就是乌头和附子啊……” 公安不解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乌头父子?” “是一种中药,你看那黑色那块根茎是不是有点像乌鸦的头?那就是乌头,旁边的那些白色根茎,就是附子,他们都是中药,但用好了可以治病,用不好就会致命了!” 年穗穗指着那些茎块,仔细的解释着,她自己也更深入直观的了解了乌头这味中药。 公安神情严肃,看向年穗穗的神情有些纠结。 “这只是你的一面之词,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年穗穗语塞,她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个赤脚医生,说的话没有任何的权威性,如果换做是李青山说这些话,公安应该不会有这样的质疑了。 沉默了一会儿,她说道:“你们可以找一个懂中医的人过来辨认一下,或者给冯金找一个中医看一下……” 公安深深地看了年穗穗一眼,然后两人低声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个公安去打了个电话,另一人则留在原地看着现场。 过不多时,就有一辆警车开了过来停在了门口,车上下来一个公安,以及一个老中医…… 年穗穗看到老中医,顿时面露喜色地迎了上去:“师父,你来了!” 李青山朝年穗穗点了点头:“是你认出了乌头?” 年穗穗点头:“是啊,师父,你快看看,看我有没有认错。” 送李青山过来的公安向看守现场的那个公安介绍了李青山:“这位是李先生,是咱们京都中医药大学的教授,局里请了李先生过来帮忙辨认一下你说的毒药。” 李青山和公安打了个招呼,蹲下身去看了一眼,便点头:“的确是乌头不错,在京都这个地方,没想到养的还挺好,是个人才!” 说着,他把那棵乌头捡起来,放到鼻下闻了闻,带着几分惋惜地对年穗穗说道:“这乌头养的挺好的,可惜要当中证物,不能留下。” “李先生,要是中了乌头毒的话,还有没有希望救活?” 李青山看了一眼缺失的那块乌头,摇了摇头:“这么大块要是全都用在了他身上的话,那估计救治的希望不大,不过……也不一定,如果现在还活着,倒是可以试试……” “还吊着一口气呢,李先生,要不咱现在去医院看看?” 那个公安听李青山说还能抢救一下,顿时十分急切地请求他去医院给冯金看一下。 李青山倒也没有推辞,点头同意了,上车之前,他看了年穗穗一眼:“愣着干啥?还不赶紧跟上!” 年穗穗没想到自己也有机会可以去见证李青山救治冯金,她惊喜地看向那个公安,公安也没想到李青山会带上年穗穗,不过想到刚刚年穗穗喊李青山“师父”,便也就释然了。 作为医生,师父带着徒弟行医,是一件很常见的事。 “那就一起吧!” 得到了允准,年穗穗也不再迟疑,跟在李青山身后上了车,而白木易也跟在她身后上了车。 李青山看了白木易一眼,唇角勾了勾,没说话。 公安知道白木易跟年穗穗的关系,也没计较多带一个人,启动车子很快就开到了最近的医院。 冯金被送到医院之后,直接就进了急诊。 医生很快就断定了他是中了毒,对他进行了催吐、洗胃、导泻等一轮番的救治,但效果并不明显。 一直没有从急诊出来,医生也说现在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急诊抢救室门外,一个公安守在门外,林红梅低垂着头坐在长椅上,看不清神色。 就在这个时候,李青山带着年穗穗在公安人员的带领下,走了过来…… “怎么样了?有没有救过来?” “报告队长,医生说,能用的办法都用过了,现在就看冯金自己能不能撑得住了。” 公安队长看了李青山一下,李青山对他点了下头,公安队长顿时一喜:“那就拜托李先生了。” 白木易留在了抢救室门外,年穗穗跟着李青山进了抢救室…… 那位公安队长进去跟里面的医生交代了几句就出来了,然后眼神十分犀利地看向林红梅:“林红梅,你涉嫌毒害冯金,现在跟我们去一趟公安局吧!” 林红梅猛然抬起头,面上满是恐慌,她连连摇头:“不,我没有,你胡说,我没有!” 尽管林红梅一再说自己没有毒害冯金,最后还是被两名公安给带走了。 抢救室里,李青山一边给冯金施针,一边给年穗穗讲解着。 之前参与抢救了两名医生先时还不以为意,后来看到冯金的脸色肉眼可见的有了血色,心中震惊,也站在边上十分认真地听着李青山讲什么穴位施针能更快地把毒逼出…… 不过,此时的中西医壁垒十分的分明,特别是学西医的人,十分看不上中医,觉得中医没有任何的科学依据,跟巫医差不多,是遗留下来的糟粕,学西医的人根本不愿意去了解中医。 相比年穗穗跟李青山学中医有段时间了,此时也算是一点就透了,这两名医生学的可是西医,对于穴位这些东西,听的可就真的有些云里雾里了…… 第537章 白木易和方向阳 李青山拔下最后一根银针,躺在床上的冯金动了动,神情十分的难受…… “你们俩别愣着了,赶紧把他翻过来,拿个盆接一下!” 两个医生看到冯金在李青山施针前后的变化,早已对李青山佩服不已,听到他的吩咐,也没问为啥,一个帮冯金翻了身,另一个则拿了个盆子放到了冯金的嘴边…… 刚一放好,冯金突然“哇”的一声,张嘴就呕了出来,吐出来的全是黑血,气味十分的难闻。 两个医生被熏的屏住了呼吸。 等到冯金吐完了,脸色肉眼可见的红润了起来,脏血被端了出去。 李青山又重新为他把了脉,见他脉象稳定了很多,便对两个医生说道:“嗯,已经没啥事了,剩下的就交给你们了,正常的护理治疗就行了。” 说完就带着年穗穗离开了抢救室。 两个医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都有心想要向李青山请教,但想到两人学的跟李青山的医术并不一样,最后只能放弃了这个想法。 “哎,师父不是说中医都是骗人的吗?怎么这位老大夫的医术这么厉害,咱们俩忙活半天,还不如人家随便扎几针……” “几千年传下来的东西,怎么也不可能全都是骗人的,古时名医扁鹊华佗,李时珍张仲景……这些可都是真实存在的,生死人肉白骨是夸张了些,但治病救人应该还是可以的。” “可师父他……” “师父他……有失偏颇了啊。” 两人均叹了口气,沉默了下来。 虽然知道自己的师父在对于中医方面看法太过激了些,甚至多次上书要求废除中医,但他们作为学生,人微言轻,又能做些什么呢? 当然更重要的是,师父在西医方面是权威,他们即便是为中医说话,也改变不了任何东西,说不定还会遭到师父的厌弃,把自己也给搭进去了。 出了抢救室,李青山跟门口的公安说了几句,就带着年穗穗出了医院,年穗穗好奇地问白木易林红梅去了哪里? 李青山看了年穗穗一眼:“管好自己的事就行,别人家的事,少打听!还有,这件事公安自有处理,你不要到处乱说!” 年穗穗脸红了红,明白这事李青山在点她,因为她跟着来了医院,等回去之后,肯定会有很多人到她那里去打听消息的,李青山这是告诉她,关于这件事,少说话! “我知道了,师父,你是回学校?还是回家?” 李青山道:“时间不早了,这个时候回学校也没干不了啥,我直接回家了。” “那我跟你一起回去吧!” 年穗穗说着,有些不敢看白木易幽怨的眼神。 白木易心中叹气,面露无奈之色,最后只得说道:“那我送你们回去吧!” 年穗穗歉疚地握了握白木易的手,白木易无奈地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 等回到刘家,王英子和刘矜还有妞妞看到白木易,直接就不放人离开了,先是留了晚饭,然后就说天晚了,没有公交车回去了,把人留下过夜了。 白木易笑着留了下来。 等到李青山考察了年穗穗今天学习的针灸,年穗穗从书房出来,就看到白木易正坐在客厅里跟一个五十多岁的陌生男人说话。 男人一身便装,但一看便知道是个军人,还是一个身居高位的军人。 不过一想也就能理解了,能够到刘家来做客的,除了他们一家跟李青山夫妻俩有旧,靠着他们夫妻的关系进来的,身份地位低的人,还真没资格进得来刘家的门。 白木易看到年穗穗出来,向她介绍道:“穗穗,这位是方向阳首长,现在是京都航院的副校长,我这才能被航院录取,还多亏了方首长的帮忙。” 年穗穗曾经在方向阳去村里接李青山夫妻俩的时候见过一面,几年过去了,印象已经有些模糊了,此时听白木易介绍,忙过去打招呼:“方首长好,十分感谢你的帮忙。” 白木易上次跟平老大一起来京都的时候,方向阳跟他相处过,对他这个人的印象还是不错的,这也是他愿意帮白木易进入京都航院的原因之一。 方向阳已经对年穗穗没什么印象了,他打量了一下年穗穗之后,笑着点了点头:“你师父师母经常在我面前提起你,如今一见,果然不错!听说你跟木易一样,也考上大学了?” 年穗穗点头:“是,考上了师父所在的中医药大学……” “那就好,你师父的医术不错,跟着他好好学,将来能得他几分真传,也够你受用终身了。” 年穗穗低头受教。 方向阳冲她摆了摆手,又跟白木易说起话来:“今天我就住在这里了,等明天一早,你早些起,跟我一起过去……” “好,那就多谢方首长了。” “行了,也别一口一个首长的叫了,你喊启明哥伯伯,也跟着喊我伯伯就行了。” 白木易心中一喜,知道方向阳这是认可自己了,不过他面上不动声色,只是很恭敬低应了一声:“是,那就多谢方伯伯了。” 两人又聊了些别的,等到送方向阳回房休息,白木易才回到年穗穗住的那屋。 年穗穗刚梳洗完,正用雪花膏抹脸,看到白木易进来,不由问了一句:“我刚刚听到方首长说明天带你去什么地方?要去哪里啊?” “去学校。他说快开学了,让我过去提前熟悉一下学校环境……” “这样啊,那你们明天早上在家吃饭不?要不要早起给你们做饭?” 白木易摇头:“不用,方伯伯说学校里有饭,我们到学校再吃,你们还是按照正常的时间做饭就行。” 一直到白木易去卫生间洗漱,年穗穗还没从他的那句“方伯伯”里回过神来。 不过等她回过神后,她的唇角不由翘了起来。 方向阳既然让白木易喊他“伯伯”,就说明他认可了白木易这个人,这也是白木易在京都除了刘家人之外,第一个人脉了。 不管怎么说,有了方向阳照顾,白木易以后在航院里面的学习生活也就有了保障…… 第538章 要开学了 第二天白木易早早就跟着方向阳出门了。 王英子和刘矜可能已经知道他跟方向阳去了学校,吃饭的时候,也就妞妞问了几句“我爹呢?”,闹着要给白木易留个馒头。 吃过早饭,年穗穗原本想要去李青山的书房找些有关针灸的书看,却被王英子给叫住了。 “等会儿你师母要带我跟妞妞去买两身春装,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年穗穗这才想到妞妞长大了不少,去年的春装今年肯定穿不上了,还有王英子,以前在村里的时候,一身衣裳穿十来年,补丁摞补丁的,即便是后来他们手里有了余钱,但在村里有那么多双的眼睛盯着,吃穿也不敢跟之前变化太大。 现在到了京都,没有村里人的说三道四,的确要给王英子买几件春装穿。 “那好,等下我跟你们一起去!” 刘矜带着两人去了百货大楼,里面的衣裳刚上的新款,王英子听着营业员的报价,顿时缩了缩脖子,更是偷偷拽了拽年穗穗的衣襟,低声说道:“这么贵,不行咱扯点布,自己在家做几身吧?” 年穗穗说:“没事儿,娘咱家现在有钱,给你和妞妞买几身衣裳还是没问题的……” “我知道你手里有钱,可在京都啥都得花钱,吃的和的用的,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花钱的地方可多着呢,有钱也不能乱花,我看你师母他们家里也有台缝纫机,闲着也是闲着,有那买一身衣裳的钱,咱买点布,够我做几身了……” 无论年穗穗怎么劝说,王英子就是不愿意买,最后也只给妞妞买了一身衣裳,又给她买了一套积木玩具,然后王英子死活不让她再买别的了,非得要去买布料。 刘矜见状,也跟着劝说年穗穗:“既然你娘会做,那咱就去买点布回去做,这里的衣裳的确是太贵了!” 拗不过王英子,她们只能去卖布的地方,各种花色的布买了不少,有给王英子自己做的,还有给刘矜的,给年穗穗和白木易的也有…… 最后王英子摸着一块湛蓝的棉布,想了许久,还是多买了几米。 “给关衡和修文也做一身。”她说:“人家孩子大老远的跟咱来京都了,咱不能连身衣裳都不舍得给人家做,到时候咱一家人都穿新衣裳,让修文怎么看咱?” 说得很有道理! “关衡现在住在咱那里,总不能厚此薄彼,也给他做一身吧!” 年穗穗挑眉:“我爹呢?不给我爹做一身?” 王英子冷哼一声:“要是布有剩下的,就给他做一身,没有剩的,他就穿破衣裳吧。” 不过说是这样说,在买布的时候,她还是多买了一几尺。 回去的时候,年穗穗想着等有时间跟白木易一起再来一趟。 回到刘家之后,王英子和刘矜就去把那台一直放在那里当摆设的缝纫机给弄了出来,两人在那里嘀嘀咕咕的商量着裁剪的事。 年穗穗把积木拿出来给妞妞玩,自己去了厨房做饭。 吃过饭之后年穗穗去了李青山书房研究针灸,王英子和刘矜已经把妞妞的衣裳裁剪出来了,王英子正一边踩着缝纫机,一边给王英子讲解着该怎么做衣裳。 等到晚上白木易回来的时候,妞妞的小衣裳已经做出来了一身。 白木易去了一天航院,帮了方向阳不少的忙,方向阳用着顺手,就不愿意放人了,嘱咐白木易在开学之前,每天过去帮忙。 借着方向阳的话,白木易就顺势在刘家住了下来,也免了他跟妻女分别之苦。 一直到开学前夕,方向阳终于放了白木易一天的假,在刘矜十分不舍的目光下,年穗穗一家终于搬出刘家。 而白木易和年穗穗在把王英子和妞妞送回家之后,又重新回来帮着李青山和刘矜把日常用的东西搬到学校分的家属院,收拾好之后,年穗穗准备离开,刘矜说道:“我只叮嘱你一遍,你就在这学校里上课,有空的时候就过来,这里跟你家一样,还有啊,这里给你留着房间,晚上要是不想回去了,就住这里……” 年穗穗抱了抱刘矜,笑着应了。 出了学校大门,两人刚好有些时间,便一起去逛了百货大楼。 没有了王英子的约束,两人可是买了不少的东西,除了衣裳鞋袜之外,他们上学需要用的饭盒书包之类的也都一起重新买了,大包小包的带回家,直接把王英子给气得脸都黑了。 年穗穗也没管她,手里没钱倒也罢了,现在手里不缺钱,该花钱的地方,自然没必要再抠搜了。 刚把东西收拾好,正准备歇歇,在把明天去学校报到的东西也都给准备一下,就听到有人敲门。 年穗穗过去开了门,就看到隔壁院子的陈婶儿端着个茶盘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茶盘里放着些爆米花,她抓了一把塞年穗穗手里。 “前天咱胡同里来了炸爆米花的,好多家都去了,我就没看到你家去,就想着给你家送些吃!” 年穗穗有些懵,正想着该怎么办时,陈婶儿直接就跨进了院子,自来熟地跟王英子打着招呼。 “哎哟,大姐,你可搬过来了,我早就说过来看看,这不你不在,只有大哥在家,一直不太方便,这回可把你给盼来了,以后咱可得好好的亲近亲近……” 王英子看向年穗穗。 年穗穗介绍道:“这是住在咱隔壁院里的陈婶儿。” 王英子听说是住在隔壁院子的,知道这是邻居,人家都主动上门结交了,她自然也不能太冷淡了,忙热情地招呼陈婶儿进屋坐。 “我就不进屋了,咱就在这院里说说话就行!” 陈婶儿见年穗穗没进屋,便也不准备进屋了,她说着,就把手里的茶盘放到了院子里的石桌上,自己抓了一把爆米花开始吃了起来。 “哎,你们知道吗?冯金出院了……” 王英子一头雾水:“冯金是谁?” 李青山不让年穗穗过多的关注冯金中毒的案子,年穗穗也就没跟王英子说过这个,所以王英子至今都不知道冯金中毒的事件。 第539章 老家来信了 王英子的询问给了陈婶儿一个机会,她立即开始她的八卦天分,滔滔不绝的向她讲述冯金中毒那天的事,一边讲,还一边声讨林红梅。 “想想就可怕啊,我们院里的其他住户都十分的后怕,那么毒的毒药,就种在我们院儿里,听说那什么乌头,从花到叶的全都有毒,根上的毒最厉害,你说这要是哪个孩子调皮摘了花儿叶儿的吃了,那可真是不得了……” 王英子也忍不住跟着唏嘘:“那这女人可真是太坏了,怎么能害人呢?” “人坏不可怕,最可怕的是,她看上去不像个坏人,让人防不胜防啊。别的不说,就说你们搬过来那天,你去我们院里借煤球,那时候我们其他人都不敢借给你们,也就只有林红梅借了,你当时是不是对她印象很好?” 王英子一怔,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说的下毒差点害死她丈夫的那个女人,就是那天借给我们煤球的人?” “没错,就是她,大姐,你也没想到吧?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心狠毒着呢!” 王英子嘴唇微动,迟疑了一下,才说道:“这事是真的吗?会不会其中有啥误会?那闺女……看上去也不像是坏人啊?” “哎呀,大姐,你还是太天真了啊,啥叫知人知面不知心?这就是了,你没听那戏里面唱的,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针;两般犹未毒,最毒妇人心,我男人就说,越是看上去没啥威胁的女人啊,越是狠毒,反倒是像我这样整天咋咋呼呼骂骂咧咧的,他还放心一些……” 听到陈婶儿这样说自己,年穗穗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你还别觉得好笑,你自己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年穗穗点头:“婶子说得有道理,的确是这么个理。” 见王英子一脸的纠结,年穗穗忍不住询问陈婶儿:“公安那边有确切的消息了吗?冯金回来了之后,有啥别的反应没?” 陈婶儿伸了伸脖子,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跟你们说,你们可别往外传啊,据可靠消息,林红梅已经承认下毒了,她说,她就是想要冯金死……你说恶毒不恶毒,再怎么说,那也是她男人啊!” “不匹配的婚姻,或许就是她下毒手的原因……” 看出年穗穗对林红梅带有几分同情之心,陈婶儿尴尬地笑了笑:“可要不是冯金娶了她,说不定她已经被处决了……冯金这人虽然脾气差了点,但从来没有短了林红梅吃喝,就连林红梅怀了野男人的孩子,他都不在乎,当初林红梅小产的时候,冯金还为她伤心了许久……可见是真把她放到心尖尖上的!” 年穗穗没有说话。 可真的有人会不在乎自己媳妇怀着别人的孩子吗? 就算不在乎,那小产的时候,应该会觉得庆幸吧? 反正不会为了一个不该存在的孩子伤心……除非…… 那不是别人的孩子! 年穗穗突然被自己的猜测吓了一跳,但除此之外,她想不到林红梅一定要毒杀冯金的原因…… 而事实上,年穗穗不知道的是,她的猜测已经接近了真相。 林红梅也是在嫁给冯金之后才慢慢的发现,当初害了自己的那个人,就是冯金! 她以为是自己多心了,质问冯金时,冯金却一口承认了,他甚至还十分得意地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一脸轻佻地说道:“你之前一副眼睛长在头顶上的模样,不用点手段,怎么会看得上我?” 那一刻,林红梅顿时感觉天都要塌了,整个人哭的都要晕厥过去了。 等冷静下来之后,她提出要跟冯金离婚 可冯金却一脸满不在乎地说道:“你别没事找事行不行?现在不是好好的,你非得再把你破鞋的名声再闹的更响一些,让所有人都知道是不是?” 林红梅不愿意息事宁人,一门心思的要跟冯金离婚,结果婚没离成,自己的名声反倒更臭了,周围的人都知道她是破鞋了…… 婚没离成,两口子还要凑合过日子,但林红梅心里到底是有了芥蒂,日子过得憋屈,更是不愿意生下害了她一生的孩子,偷偷把孩子给弄没了。 冯金发了一顿火,却也拿林红梅没有办法,想着孩子以后还会有的,却不知道林红梅早已对他起了杀心…… 晚上熄灯之前,年穗穗跟白木易说了自己的猜测,最后神色黯然地说道:“……你说我是不是不该说出乌头的事?” 白木易知道年穗穗心里肯定是对林红梅起了怜悯之心,所以心生愧疚,便宽慰道:“不管你猜测的对不对,下毒害人肯定是不对的,你做的很对,害人这种事,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就算这次给冯金下毒是情有可原,但如果得不到惩治,以后她再利用那棵乌头害别人怎么办?” 听到白木易这样说,年穗穗的心里好受了很多,但情绪还是有些低落。 白木易只好跟她说起了别的转移她的注意力:“我收到老家的来信了,运来说,他准备分家了……” 这么快就来信了? 年穗穗有些诧异,他们来到京都还不到一个月,怎么就收到白运来的来信了? 她想到杨红艳,忍不住问道:“因为啥要分家?三弟妹和双胞胎怎么样了?” 说到这个,白木易的脸色变得有些古怪,他跟白运来的关系,其实挺一般的,老三虽然不像老大那样,在他嗓子坏了之后就一直变着法的欺负他,但老三也一直都是冷眼旁观着,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 一直到他跟年穗穗结婚之后,或许是距离远了,老三反倒想起他曾经在家时的好了,也愿意在爹娘提出一些无理要求的时候,帮腔说上几句,但也都是不痛不痒的,并没有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白木易虽然把京都的地址留给了白运来,却从没想过白运来会真的给他写信。 而更令白木易没有想到的是,白运来在信中还特意感谢了年穗穗,说是他媳妇专门嘱咐他写信过来感谢二嫂,还说他们要分家,也是受年穗穗的话所启发…… 白木易不由得庆幸他们一家来了京都,远离了老家,不然的话,白运来信中所写的那些话,要是被爹娘知道,年穗穗岂不是要被迁怒? 第540章 入学报道(完) 白木易把信找出来给年穗穗看,年穗穗看了信上的内容之后,就知道杨红艳把自己的劝告听进了心里。 平安生下双胞胎之后,杨红艳算是渡过了她人生中的一大劫,但如果她月子里不能好好养着的话,双胞胎可能不一定能养得活…… 杨红艳在信里说,她做了一个梦,梦到了自己死了…… 醒来之后,她突然坚决要求分家了,还说如果白运来不同意,她就带着儿子回娘家去! 信上没有写最后家到底分没分,想来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分家的,杨红艳想要分家,不是白运来同意就行的,白大根和白李氏不会轻易同意的…… “看来三弟妹想要分家,估计还需要一段时间耗……” 白木易从年穗穗手里接过信,顺手放到了床板下面,然后伸手一揽把年穗穗揽进了怀里…… “好了,不说他们的事了,你要是不累的话,我就把收音机打开……” 年穗穗连忙缩进了被窝里,拉被子蒙上了头:“我累了,明天还要去学校报道,赶紧快点睡吧!” 白木易看到年穗穗一副掩耳盗铃的样子,不由胸腔震动直接笑出了声,他伸手拉灭了电灯,也把身子往被窝里缩了缩,又重新搂住了年穗穗。 年穗穗想要挣开,却被他阻止了。 “睡吧,我搂着你睡。” 白木易不胡来的话,年穗穗还是很乐意被他搂着睡的,毕竟是个大暖炉,冬天的时候抱着睡是十分的舒服的。 关衡到底还是在开学之前回了关家,考虑了很久,他还是决定把自己考上大学的事,跟家里说清楚。 反正他以后要么住校,要么就跟着年满仓这个大舅一起住,也不会占用家里的住房,想来哥嫂他们也不用担心自己回城跟他们争房子住。 至于年修文,他这段时间一直早出晚归的,天天跟着张大海在京城的各个地方转悠,现在基本已经了解了京城的很多能卖货的地方,还特意了解了现在京都最缺的是什么东西,每天晚上回来就在屋里写总结,罗列一些弄过来很好卖的东西。 可以说,年修文早就磨刀霍霍的想要让白木易赶紧从南部弄些货过来,他好大展拳脚。 第二天一大早,年穗穗和白木易早早起床吃了早饭,年修文也特意早起,打着哈欠吃早饭。 年穗穗皱眉:“你起这么早干啥?锅里留的有饭,等你睡饱了再起来吃不是一样?” “木易哥说了,今天让我送你去学校报道。” 年修文往嘴里扒拉了几口饭,一抹嘴就出去换衣裳了。 年穗穗有些哭笑不得地看了白木易一眼:“我又不住校,也不用带行李,就拿着通知书和介绍信去报道就可以了,你让修文送我干啥?” 白木易很是平静地吃下最后一口稀饭:“今天开学第一天,报道的人多,挤来挤去的,你一个人,我不放心,你要是不让修文跟着,那就我送你过去报道好了,等你安置好了,我再去航院报道,反正明天是第一天报道,时间充足的很呢!” 年穗穗想了一下,白木易说的也有道理,与其让年修文跟着她去报道,还不如让白木易跟着去,等她报道的手续都办完了,她再跟着白木易去航院看看,顺便参观一下航院! 洗了碗,把各自报道需要用到的东西都拿齐了,两口子便一起出门去等公交车了。 他们住的房子在两所大学的中间位置,所以以后两人坐的公交车上学的话,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开的。 等车的位置也是在马路的两侧,所以出了胡同,去两人的学校就不顺路了。 在以后的四年之中,他们就要各自忙活自己的学业了! 不过今天第一天报道,两口子决定一起去报道。 去京都中医药大学的公交车也很快就来了,坐上公交车一路到了京都中医药大学门口下车,便看到许多跟她一样前来报道的大学新生提着或扛着大包小包的行李走进校门…… 看着一张张洋溢着幸福笑容的面孔,这些面孔有的十七八岁,正值青春年少的,也有已经年过而立的,但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对未来憧憬之色。 年穗穗自己的唇角也不由得翘了起来,深吸了口气,她拉了一下白木易的手,脚步轻快地朝学校大门口走去。 未来至少四年的时光,她都将要在这里度过。 两人昨天已经来过一趟了,所以知道报道办入学手续的地方在哪里,交了学费杂费,很快就把入学手续办好了,学校是有宿舍的,不过年穗穗没有住宿,倒是把住宿费给省了下来。 办完手续之后,两人去跟李青山打了个招呼,李青山也正忙着,没空搭理两个连办入学手续都要一起的小夫妻,很是不耐烦地冲年穗穗摆了摆手,让她赶紧有多远滚多远…… 从京都中医药大学出来之后,两人又坐公交去了京都航院。 这里是白木易的主场,他跟着副校长方向阳在这里忙了一周多,对这里的一切都了解的很是透彻了,等办完了入学手续之后,白木易和年穗穗并没有马上离开。 “我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学校吧!” 白木易说着,拉着年穗穗就拐进了一条小路:“先去看看我们计算机专业吧。” 年穗穗上一世从来没有踏进过大学的大门,现在有机会让她参观京都航院这样的国家重点院校,她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两人也不着急,一边走着,白木易一边向年穗穗介绍着,路上时而会遇到有好奇地打量两人的新生,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兴奋的微笑,以及对未来的憧憬…… 等到两人从航院出来,两人回头,看向航院大门,然后相视一笑。 新生活,开启! 正文完结。 以后是番外章节。 番外 杨红艳(1) 出月子的前一天,杨红艳做了一个梦。 在她的梦里,她生二胎发作的时候,二嫂年穗穗并没有在,她的婆婆白李氏在她见红之后,给她喝了安胎药,让她躺床上养着,她照做了,每当她肚子疼的厉害的时候,婆婆就给她端一碗安胎药,一直到她肚子里的孩子再也没有了动静…… 再之后,她肚子里的双胞胎没能看到这个世界,她也因大出血,死在了这一天。 她死后,灵魂不散,一直跟在白运来身边,看着白运来一蹶不振,成了万事不管的酒鬼。 虽然后来在婆婆的安排下,重新又娶了一个媳妇,但日子一直过得浑浑噩噩的,最让她痛心的,是她死后,她唯一的儿子的境遇…… 白运来整日酗酒,根本不管儿子,以至于儿子被他后娶的媳妇虐待,他也无动于衷。 杨红艳多次都气得恨不得一巴掌扇死白运来,可到最后她也只能在悲愤中,眼睁睁地看着儿子被养废…… 在儿子从楼顶一跃而下的那一刻,她一下惊醒了。 看着眼前张着嘴呼呼大睡的白运来,杨红艳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发疯似的对着白运来的脸上狂扇了几巴掌。 白运来吃痛惊醒,捂着脸懵逼地看向杨红艳:“媳妇儿,你发癔症了?” 真实的触感让杨红艳很快清醒,看着面前还年轻的白运来,旁边小床上大儿子瘦弱却稚嫩的脸,还有梦里没能生下来的一对双胞胎,此时也平安的躺在自己身边…… 眼前的一切都在告诉她,之前是她的一场噩梦! 可梦中的一切又是那么的真实,她仿佛真实经历了那噩梦般的一世。 “咕噜噜……” 肚子突然发出一阵叫声,杨红艳摸着空空的肚子,这才想到自己昨晚喂孩子出去的晚了,留给她的,只有一碗清汤寡水的稀饭。 她推了推翻了个身准备重新入睡的白运来:“我饿了,你去给我弄点吃的。” 白运来眼睛都没睁,嘟囔着说道:“这大半夜的,我去哪儿给你弄吃的,你忍忍吧,睡着了就不饿了,明天你早点起……哎哟!” 话没说完,白运来的屁股上就挨了一脚,人瞬间清醒了许多。 他坐了起来,期期艾艾地祈求: “那个红艳……媳妇儿,你看这黑了半夜的,娘早就把吃食收到她屋里了,我去哪给你弄吃的?” 杨红艳看着白运来这副窝囊的样子,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在他背上扇了一巴掌。 “我不管,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弄吃的去!” 白运来虽然不知道杨红艳到底抽了什么疯,可看到她坚定的样子,没办法,只能默默起身,披上衣裳去灶屋找吃的…… 过了约莫十几分钟,白运来端了个碗过来,放到了杨红艳的面前。 “好了,快点吃吧!” 杨红艳看到碗里卧了俩荷包蛋,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她以前一直听话的忍忍忍,结果月子里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现在不过是学着梦里白运来后娶的媳妇那样,胡搅蛮缠一番,结果就吃到了荷包蛋…… 番外 杨红艳(2) 第二天一大早,杨红艳是被白李氏尖锐的咒骂声给吵醒的。 与她一起被吵醒的,还有两个双胞胎儿子。 杨红艳忙抱起其中一个喂奶,另一个仍旧哇哇大哭…… 白运来翻了个身继续睡,对于儿子的哭声无动于衷。 杨红艳气不打一处来,伸腿一脚踹在了他的屁股上。 “又怎么了?还让不让人睡了?” 白运来翻身坐了起来,一脸的不耐烦。 “睡?你怎么睡的下去?听不到儿子的哭声,还是听不到你娘的骂声?” “我……” 白运来揉了揉眼睛,清醒了几分,他没有管儿子的哭声,而是冲着窗外一直在骂的白李氏说道:“娘,别骂了,鸡窝里的引蛋是我拿的,昨儿夜里红艳饿了,家里能吃的东西都被你收起来了,我就把鸡窝里的俩引蛋给她做了吃了。” 然而白运来的解释并没有熄灭白李氏的怒火,她咒骂的声音又扬高了几个度:“……真是没脸没皮,这是生怕今儿个出了月子没得鸡蛋吃啊,再啃吃嘴儿也没见过这样啃吃的,连我的引蛋都不放过……” 杨红艳喂好了一个儿子,又把另一个儿子抱在怀里喂奶,对于窗外的咒骂声,充耳不闻。 白运来偷偷看了杨红艳一眼,心中闪过一丝怪异,昨天半夜开始,媳妇儿似乎有点不一样了,结婚好几年了,她一直是个脸皮薄的,往往娘一个皱眉,她就不敢再多吃一口饭,现在娘在外面骂的那么大声,她怎么脸上没有一丝的愧疚之色? “媳妇儿……” 白运来刚想说让杨红艳跟白李氏认个错,突然就被杨红艳一个眼刀子给镇住了。 “闭嘴!” 白运来不敢说话了。 就在他想着还有没有可能再睡个回笼觉的时候,杨红艳突然说道:“去给小蛋儿把衣裳穿上!” 白运来回头看了一眼旁边小床上正费力地自己穿衣裳的大儿子,说了一句:“他自己会穿……” 话音刚落,迎面一个枕头就砸到了他的脸上。 “我让你去给小蛋儿穿衣裳,你哪来的那么多废话?” 白运来不敢说话了,老老实实的穿好了衣裳,又过去儿子床上,给他穿衣裳,时不时的还会偷看杨红艳一眼,想不明白为啥她突然之间变化这么大? 杨红艳对于白运来的偷窥视而不见,喂饱了俩双胞胎儿子之后,她也穿衣裳起床。 去灶屋看了一眼,在白李氏骂骂咧咧的声音中,直接端起灶上留的热水倒进脸盆洗了脸,又给大儿子洗了手脸。 在饭菜端上桌之前,杨红艳拦住了准备进他们屋的白大妮儿,冷着脸警告:“你要是再敢进我屋把我儿子弄哭,我就把你扔河里去,不信你可以试试!” 大嫂为了能多吃一口饭,教唆着自家孩子故意在吃饭之前把双胞胎弄哭,这样她就不得不先哄孩子,等到哄好孩子再去吃饭时,干饭基本吃完了。 一次两次的,杨红艳还不觉得有啥,次数多了,她自然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可看在都是一家人的份上,她一直忍着,不想把事情闹大,没想到她退一步,别人就得寸进尺的继续欺负她。 想到梦里她死后,白大妮儿变本加厉的欺负她儿子小蛋儿,杨红艳看向她的眼神就更加的阴冷了。 见不能进屋捣乱,白大妮儿眼珠子一转,故意把窗台下的搪瓷盆摔到地上,弄出很大的声音,想要把双胞胎吵醒。 “啪!” 新仇旧恨加一起,杨红艳丝毫没有客气地一巴掌就扇到了白大妮儿的脸上。 “哇……” 白大妮儿张口就要哭,却被杨红艳反手又一巴掌甩到了另一边的脸上。 “闭嘴!这是我替小蛋儿还给你的,还有要是让我在看到你欺负小蛋儿,我就把你扔河里去,不信你可以试试!” 白大妮儿看到杨红艳阴狠的眼神,瞬间憋住了,惊恐地看着杨红艳,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 杨红艳安安静静地吃了一顿饱饭,对于婆婆白李氏几次扫过来的眼神,还有她最后忍不住的咳嗽声,选择视而不见,充耳不闻。 久违的饱腹感使得杨红艳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幸福,她放下饭碗,轻蔑地扫了一眼白李氏。 “娘嗓子不舒服就去村医室拿点药吃,别在饭桌上咳嗽,口水都喷到饭菜上了,多恶心啊!” 白大根狠狠瞪了白李氏一眼,白李氏身子僵了一下,狠狠地剜了杨红艳一眼。 杨红艳站起来,在白李氏使唤她刷碗之前,抢先留下一句:“我去收拾东西,一会儿我娘家人该过来接我回去过满月了。” 就离开了饭桌。 自从做了那个梦,旁观了一世她死后白家人的表现之后,杨红艳就没准备再忍白家的任何人! 包括白运来这个她深爱的丈夫! 番外 杨红艳(3) 这次请满月来的是杨红艳的娘和大哥。 看到比送米面时又瘦了一圈的杨红艳,杨大娘不由得一阵敲打:“我这闺女是个没福气的,在我们老杨家的时候,白白胖胖的,到了你们白家之后,简直就瘦脱了相,不知道的,还以为白家穷的养不起媳妇了……” 白大根老两口神情讪讪的看向杨红艳,希望她能像以前一样,为白家说几句好话,阻止杨大娘继续埋汰白家人。 杨红艳连个眼神都没给他们,直接抱着儿子上了杨家的架子车,临走时看到大儿子眼巴巴的看着她,便招了招手,直接把大儿子也带走了。 回到杨家,杨大嫂已经做好了饭菜等着他们了。 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了一顿饱饭,杨大嫂抱着双胞胎不肯撒手,脸上一直挂着笑。 一直到晚上睡觉的时候,她才依依不舍地把孩子交给杨红艳,嘴里还不忘羡慕地说着:“小妹你真有福气,一下子有了三个儿子,不像我……” 杨红艳笑了笑,没说什么。 大嫂跟大哥结婚六七年了,感情很好,却一直没有孩子,虽然娘的脾气好,但也不免生出了些抱怨。 所以大嫂一直跟大哥商量着,想要抱养一个孩子。 杨红艳心里知道,大嫂估计是看上了她的双胞胎儿子,所以想留下一个。 她很同情大嫂,但想要她的儿子,那是不可能的事! 上一世她死了之后,娘就提议把小蛋儿要过来,让大哥大嫂来养,这件事大哥自然是没什么意见的,但大嫂不同意,反而是花钱另外找了个刚满月的孩子回来养。 杨红艳心里清楚,大嫂是觉得小蛋儿年纪大,已经记事儿了,担心会养不熟,她能理解大嫂的心情,却没办法做到心无芥蒂。 在娘家的几天里,是杨红艳最轻松的几天。 孩子有娘和大嫂帮着照顾,她闲下来,反倒有更多的时间考虑往后的生活。 在她的那个梦中,要不了几年,村里就开始包产到户了,而她必须要在包产到户之前,把家给分了,不然的话,自己两口子还是要被老大一家子吸血! 至于像二嫂二哥他们那样做生意…… 杨红艳也有想过,不过,做生意也是需要本钱的,他和白运来手里根本没有存钱,家里所有的积蓄全都在婆婆手里,而想要从婆婆手里拿钱,根本就不可能! 思来想去,杨红艳觉得这事可以利用一下大嫂。 于是等到白运来过来接她和孩子的时候,杨红艳就跟他说,大嫂想要留下双胞胎中的一个。 当然这也并不是她瞎说的,大嫂的确向她提出了这个这样的请求,不过她没有立即拒绝,而是说要跟白运来商量。 白运来一听,立即就不愿意了,这个时候,也没有什么计划生育之类的,大家都讲究多子多福,又不是养不起,谁家会把自己的孩子给别人养啊? 何况还是个儿子! 几乎没有考虑,白运来一口就拒绝了。 杨红艳也没有生气,而是十分为难地说道:“孩子越来越大,我的奶水根本不够俩孩子吃的,现在在我娘家,我娘天天给我弄好吃的,奶水还能充足些,等回到咱家,我连顿饱饭都吃不了,更别提什么补身体的营养了,你让我怎么养孩子?” 白运来沉默了。 杨红艳趁机提出:“我也不想把儿子给别人,可你能保证我们回去之后,都能吃饱饭吗?” 白运来沉默了许久,最终下定了决心:“你放心,以后我保证,一定不会再让你们饿肚子,我知道二哥以前在县城里有门路,可以挣到钱,等回去之后,我就给二哥写信,求他帮忙介绍一下,到时候我挣钱给你和儿子花……” “不上交给娘了?” 杨红艳挑眉问道。 白运来重重叹了口气,杨红艳住在娘家的这几天,他也天天煎熬,每到吃饭的时候,娘就会颠来倒去的把杨红艳吃了她两个引蛋的事拿出来说,骂骂咧咧的说没见过这么啃吃的媳妇儿…… 夜深人静的时候,白运来也不由开始思索,且不说别人送的鸡蛋,就是杨红艳娘家给送的,也足够她每天吃俩鸡蛋了,可他心里很清楚,这些鸡蛋进杨红艳肚子里的,连一半都没有! 不过是夜里吃了俩鸡蛋,还是在月子里,就要被娘骂这么久,这样的日子,白运来也过的够够的了! “不给了,以后钱咱们自己收着,饭咱敞开了吃……” “娘会同意?” “不同意大不了就分家,大哥一家子不是一直都这样吗?咱们不过是学他们,为啥就不行了?” 看着白运来一脸坚定的样子,杨红艳嘴角翘了翘。 看来,自己吃的那俩鸡蛋,让白运来在家没少受数落啊,不然的话,也不会说出这样决绝的话了。 不过,这样的白运来,她很喜欢! 番外 杨红艳(4) 杨红艳和白运来一家回到白家之后,突然一改往日的隐忍,简直像是换了个人一般。 吃饭的时候,两人也不像以往那样小心翼翼,只吃自己跟前儿的,而是像老大两口子一样,啥好吃就吃啥,甚至还不顾白李氏的脸色,把只有她和白大根老两口才有资格吃的白面馍直接抢走给了小蛋儿吃。 一次两次的,白李氏只当杨红艳是在娘家的时候受到娘家人的挑唆,她暂时忍了,但一直这样,白李氏自然是看不下去了。 于是白家就爆发了有史以来最大的一次家庭矛盾! 白李氏责骂杨红艳吃嘴不干活,杨红艳说白李氏不给他们一家吃饱饭,两人吵了半天,最后把矛头全都指向了白运来。 白李氏骂白运来没出息,管不住媳妇,让她这个当娘的受气! 杨红艳同样骂白运来没出息,连媳妇孩子都养活不了,媳妇还在奶孩子, 饭都不让吃饱! 跟白李氏只能在家里闹腾不同,杨红艳直接跑到外面去骂,而且是从村东头骂到村西头,来回的吆喝着骂! 骂完还不解气,还直接把双胞胎儿子放到架子车上,拉着就往娘家走,一边走一边说,白家养不起孩子,要把孩子送人…… 这样一闹,白运来还没有说什么,白大根就慌了! 他可是知道杨红艳大哥大嫂一直没生孩子,杨红艳说要把孩子送人,送给谁那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白大根甚至忍不住怀疑,杨红艳是不是早就跟娘家商量好了,故意闹这么一出,好找借口把他孙子送给杨家!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白大根立即不淡定了,这要是真的把双胞胎送给了杨家,哪怕只是送了其中一个,他的老脸可就丢完了! 白李氏没白大根想得多,她料定杨红艳说要把孩子送人的话,肯定是吓唬她的,所以根本没放在心上,她还在摆着婆婆的款,撵在杨红艳身后骂,并放出豪言,杨红艳要是不给她赔礼道歉,就别回这个家! 她正得意洋洋地等着杨红艳给自己赔礼道歉呢,突然一个响亮的巴掌直接就扇到了她的脸上…… 白李氏直接被扇晕了,捂着脸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白大根给了白李氏一巴掌 之后,立即推着白运来拦在了杨红艳跟前,赔着笑脸向杨红艳说好话:“老三家的,你消消气,有啥事咱们回家说,我让老三好好给你赔礼道歉,可千万别说什么把孩子送人的话!” 杨红艳冷笑:“白家既然养不起孩子,与其等着把我儿子活活饿死,倒不如发发善心,给我儿子一条生路,让他去别人家当儿子,还能保住一条命!” 白大根尴尬地笑了笑:“那怎么能行?老三家的,你放心,咱家怎么也不会缺你们这一口吃的,把孩子送人的话,可不能再说了……” 杨红艳看了一眼白李氏,挑眉道:“就怕爹你说的不算!” 白大根狠狠地瞪了一眼白李氏,这才保证道:“这个家我说了算,你要喂养大宝小宝,以后每天给你炖个鸡蛋……” 杨红艳看了一眼瘦小的儿子,趁机提出要求:“我可怜的小蛋儿,比二嫂家的妞妞还大几个月呢,却比妞妞还要瘦小,他一个跟着我们两口子受罪也就罢了,这俩小的我不能再让他们跟着连口饭的都吃不饱……还是给他找个能对他们好的人家算了!” “老三媳妇,这孩子跟着别人,那和跟自己亲爹亲娘能一样?你也别说赌气的话了,我跟你娘说一下,以后给你和小蛋儿一人一个鸡蛋,这样总行了吧?” 杨红艳想了一下,才说道:“我那个就不用了,小蛋儿这几年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每天一个鸡蛋也行,我就替他谢谢爹了。不过,双胞胎现在吃不饱,需要买奶粉贴补一下,爹,你不想把孩子送人也行,这买奶粉的钱,家里得出吧?” 白大根呼吸一滞,奶粉跟几鸡蛋可不一样,一袋奶粉至少需要十块钱,还是有钱都不一定买得到的物质,而鸡蛋最多也不过五分钱一个,买一袋奶粉的钱,足足够买二百个鸡蛋了! 如果让双胞胎喝奶粉,哪怕是加上母乳,一个月一袋奶粉肯定不够! 白大根有些舍不得…… 可如果不同意杨红艳的要求,他又担心杨红艳真的把孩子送给她娘家哥哥。 思来想去,最后一咬牙,白大根还是答应了杨红艳的要求! “行,就按你说的办!” 白大根决定先答应下来,之后再从长计议! 番外 杨红艳(5) 有了奶粉的贴补之后,双胞胎的膘果然很快就长了出来,短短三个月个子就大了不少。 而随着孩子慢慢的长大,一个月一包的奶粉自然就不够了。 开始的时候,白丰收两口子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麻秋听到白李氏向白大根抱怨,说:“老三现在偷偷跑到城里去挣外快,又不往家里交钱,每个月孩子的奶粉钱还要从官中出,这样下去以后要是分家,老大家岂不是要吃亏?” 白大根无奈叹气:“可要是不从官中出钱买奶粉,老三媳妇把孩子送给她娘家大哥,咱能咋办?” 白李氏不说话了! 但麻秋却把这事记在了心里。 一想到老三家每个月都要花掉官中那么多的钱买奶粉,她顿时感觉像是从她心头上剜肉一般的难受。 晚上睡觉的时候,麻秋就把这事跟白丰收说了。 白丰收本就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一直靠着吸两个兄弟的血来满足自己的利益,现在一听说将来分家的时候自己要吃亏,而且照双胞胎的饭量继续增长下去,需要喝的奶粉也会越来越多,花费的官中的钱,自然也就越来越多…… 他也隐约知道了白运来夜里偷偷跑出去,本以为白运来是想办法挣钱给双胞胎买的奶粉,没想到花的都是他的钱啊! 利益受到的巨大的威胁,白丰收自然不愿意了! 于是,白家爆发了有史以来的第一次闹分家。 白大根怎么也没想到,闹分家的会是自己的大儿子! 说实话,他其实是看不上老大两口子吃啥啥不剩,干啥啥不行的德行的。 可谁让老大两口子嘴甜会哄人呢,像他和白李氏这样的没啥大作为的人,在外面一直夹着尾巴做人,回到家之后,谁不喜欢让人捧着呢? 白大根一直以为,最先觉得不公平,会提出分家的,肯定是小儿子两口子,没想到小儿子两口子还没动静呢,老大两口子倒是先坐不住了。 这家自然是没分成,白大根狠狠地训斥了白丰收一顿 ,让他打消分家的念头! 白丰收嘴上答应了,但自此以后,两口子直接摆烂了 ,本就上工不积极的两口子,干脆直接不上工了…… 而白运来和杨红艳两人见状,也跟着有样学样。 就这样,白家的壮劳力都不去上工,直接被大队长在广播里点名批评了…… 白大根被气得差点脑溢血,没办法,两个儿子都想分家,他就算是想坚持不分,也没办法。 最后只白家到底是把家分了,不过,白大根也提出来一个要求:“不管分家之后再困难,老三你们两口子也绝对不能把我孙子送人!” 杨红艳本就没想真的把自己儿子送人,自然忙不迭地答应了。 白丰收也提出来自己是长子,要让白大根两口子跟着自己一家。 不等白运来两口子提出反对,白李氏直接就做主答应了下来。 “我跟恁爹都跟着老大,以后老二送的养老钱,老三你们两口子就不要打主意了,还有,老三你们以后每年也要给我们养老钱!” “行,我们答应了!”杨红艳只是不想让老大两口子吸自己一家人的血,对于白木易送的养老钱,虽然多点,他们却没那贪心想要占为己有。 白家就这样分了家,白运来在他们一家人住的房子旁边,搭了一个矮棚子做饭。 杨红艳也没有在乎白李氏分给他们家多少家底,因为她知道,以后他们会挣到更多,而且,白运来在白木易的介绍下,现在每次去县城挣得也不少,最起码养活她和三个儿子,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分家之后,没有了白李氏的管束,杨红艳天天变着花样地做好吃的,再也不用看白李氏的脸色。 至于麻秋每次到饭点的时候就让她家孩子过来晃悠,杨红艳直接选择视而不见。 每当白运来心软想要让他们一起吃的时候,杨红艳就会想到梦里她死之后,小蛋儿被后娘虐待,常常饿肚子,他也不是没有去向麻秋和白丰收两口子求救,想要讨口吃的,可那两口子是怎么做的呢? 想到小蛋儿后来的身高一直比正常人矮很多,肯定也跟他小时候经常饿肚子有很大的关系,至于说他小小年纪就偷鸡摸狗的不干好事…… 梦里一直跟在小蛋儿身后的杨红艳,目睹了他走上歪路的全过程,如果他能吃饱饭,如果有人关心他一下,如果有人能在他绝望的时候拉他一把…… 她的小蛋儿何至于走上歪路啊! 杨红樱吸了吸鼻子,把眼泪强行逼了回去。 “谁家的粮食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们自己孩子还养活不了呢,小蛋儿都还吃不饱呢,哪里有闲粮去养别人的孩子!” 她学着麻秋的语气,却学不来她当时骂走小蛋儿时的刻薄。 最后把饭菜端到屋里之后,直接“啪”的一下摔上了门。 番外 杨红艳(完) 白家分家之后又过了两年,村里就包产到户了。 小蛋儿已经长成大孩子了,为了防止他像梦中那样走向不好的道路,杨红艳这两年没少把心思放在他的身上。 好在小蛋儿现在吃得饱穿的暖,跟她梦中的处境完全不同, 每天除了帮着她带带双胞胎之外,就是坐在门前等白运来给他带好吃的回来,主打一个啥也不懂! 杨红艳经过两年的观察之后,很快就把自己的担忧放下了,眼看着小蛋儿也到了上学的年纪,她跟白运来商量了一下,决定让孩子去上学。 担心白运来不同意,杨红艳还提到了白木易和年穗穗两口子,说:“你看二哥和二嫂,就是因为有学问,现在一家子都去京都了,要是咱小蛋儿也好好培养,说不定将来也跟他二伯一样有出息,到时候咱俩也跟着享福!” 白运来一想到二哥一家现在都搬到了京都,而自己这辈子估计都没二哥那能耐了,要是将来儿子争气,能带着他跟着享福,也是一件值得乐道的事! 这样一来,白运来对于儿子的学业,比杨红艳都要积极了。 不但大儿子,就连双胞胎,到了年龄也都被他们两口子送进了学校。 村里很多人不理解,觉得他们浪费钱财,而且,等到小蛋儿年长一些的时候,上初中高中了,村里人更觉得他们不如让儿子回来帮家里干活,给家里增加点收入,也减轻他们两口子的负担,但这些言论都被杨红艳一句“我乐意”给怼了回去! 等到孩子们都上学了之后,杨红艳和白运来用家里攒的钱,在县城买了第一套房子,之后两夫妻在农闲的时候,就在县城里摆摊卖点小吃。 两口子都是勤快能吃苦的人,卖的小吃也都是真材实料,回头客很多,慢慢的卖小吃的收入超过来种地的收入,他们请了厨师,开了饭店,也算是靠自己的努力,走出了村子。 再之后,从县城到省城,开了好几家的分店,也给三个儿子都买了房子,不过,白运来思想上一直觉得在老家还是要有自己的根,便在自己的宅基地上盖了一套十分豪华的大房子。 在过年回老家的时候,白运来请了白大根和白李氏在家里过年。 这个时候,白大根两口子早就已经后悔不已了。 他们当初选择了跟老大,结果老大两口子除了嘴上说道好听,真到了实际事儿上,根本指望不上! 也就是老二和老三两个儿子出息,每年给了他们老两口不少的养老钱,老大两口子为了他们手里的养老钱,才不得不好好得供着他们。 早知道老三也这样出息,他们当初在分家的时候,就不应该对老三那样刻薄,好在老三两口子在钱财上并不太在意,也没跟他们计较。 白大根和白李氏觉得自己两个儿子都有出息,就感觉自己比村里别的同龄人强,少不了要跟别人吹牛,言语中自然而然的就流露出了很大的优越感。 这样的行为自然也引起了村里别的人的不满,于是很快他们就在村里被村里人笑话了,说他们有两个有出息的儿子,自己却还是窝在村里,跟他们这些儿女没出息的也没啥区别! 白大根和白李氏一合计,就想着自己也去城里找儿子享福去! 可二儿子白易虽然是最有出息的,但毕竟入赘出去了,现在还跟亲家住在一起,他们去了也不受待见,说不定还会被撵出来,那可就丢大人了! 于是两人就把主意打到了老三白运来的身上。 白运来可没有入赘出去,他们住到儿子家去,天经地义的事! 只是老三媳虽然没少给养老钱,逢年过节的也会买好吃好喝的给他们,但对于他们提出的,想要跟着一起去城里生活的事,根本不接话! 有时候说得多了,老三媳妇就会把老大媳妇叫过来,说:“只要大哥大嫂同意,我们也没意见。” 可老大两口子把白大根和白李氏当做是一棵摇钱树,怎么可能放他们离开? 所以在两个儿媳妇的默契之下,白大根和白李氏自然最终还是留在了老家养老。 后来大儿子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京都的大学,杨红艳和白运来带着双胞胎一起送大儿子到京都上学,他们在大学门口拍了全家福,一家人满脸高兴地走在大学的校园里时,杨红艳的心终于轻松了下来。 一直以来困扰着她的那个噩梦,终于在她心头消散了。 她和双胞胎儿子不但好好的活着,小蛋儿也考上了大学,开启了新的人生,再也不会像她噩梦中那样,一世凄惨…… 而她的人生之所以跟梦中不同,一切的转折就在于她生双胞胎的时候,有了二嫂年穗穗的干预。 是她坚持让自己不要顾忌所谓的“七活八不活”的传言,平安的把双胞胎生了下来! “我跟二嫂约好了,明天一起去爬长城,你们要不要一起去?” 杨红艳询问白运来和三个儿子。 “那还用说,肯定是要的,娘,我都好久没见过妞妞妹妹了,多亏了她以前给我邮寄的习题,不然的话,我还不一定能考上我理想的大学呢,这次见她一定要好好感谢她,礼物我都准备好了……” 对于大儿子的知道感恩,杨红艳很是满意,不过她眉头一皱:“……光给妹妹准备了礼物?” “放心吧娘,弟弟们的礼物也准备了的,不过我不知道他们喜欢什么,就随便准备了,也不知道他们喜不喜欢……” “心意到了就行,他们什么都不缺,送什么都是你的心意。” 白运来和双胞胎儿子走在后面,看着前面说得热闹的两人,均露出了无奈的笑容,自从说要来京都,两人就一直激动的不行,现在更是……直接把他们都给忽略了。 杨红艳更是把自己觉得好的东西,全都打包带到京都了,开始他以为是给大儿子带到,还嘲笑她说儿子用不上,结果…… 全是给二嫂和妞妞带的! 白运来这些年也看出来了,杨红艳对于娘家和婆家的亲人,基本都是十分的冷淡,在有钱之后,她虽然不太在意金钱方面小小的施舍……没错,就是施舍! 杨红艳的态度,在白运来心里,就是施舍的态度,他以为杨红艳是对婆家人不满,才会这样,后来看到她对娘家大哥大嫂也是这个态度,只付出一点点的金钱,根本没有什么感情,他就说不出什么了! 甚至对于他这个最亲近的人,杨红艳的态度也一直有些敷衍! 白运来以为杨红艳对谁都是这样的,可直到这次来京都,看着杨红艳在给年穗穗准备东西的时候,脸上流露出的真情实感,他才发现自己错了。 白运来感觉心里酸溜溜的,可杨红艳对他也挺好,虽然他能感受到她的心跟自己疏离了,但她……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让他有气发不出来! 正失落着呢,手臂突然被杨红艳给搂住了,他眼睛顿时一亮。 “走吧,今天你请客,咱们去吃烤鸭!” 白运来看着满脸笑意的杨红艳,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感觉她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变了,就好像原本有道屏障一直隔在两人中间,而现在,那道屏障突然消失了…… “好……好啊,走,儿子,咱们去吃烤鸭!” 杨红艳深吸了口气,对着白运来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笑。 既然噩梦已经过去了,这些年白运来对她和儿子也一直很用心,她也要慢慢的放下,不再计较噩梦中他很快另娶新妇,且对儿子都处境不闻不问的荒唐事吧! 番外 年修文(1) 年修文提着简单的行李下了火车。 几年没过来,这边的火车站变化很大,他几乎都已经看不出来了当初他跟白木易来的时候的样子了。 这几年他一直都在京城忙,政策越来越好,他也挣了不少钱,全国各地到处跑,南部这边他前两年倒是来的多,最近几年倒是来的少了,进货什么的,都是由小渔村的人帮忙直接发货到京都,合作久了,关系自然就亲近了。 特别是白木易在京城找关系为小渔村解决了一点麻烦之后,他们跟这边的关系更加稳固了,所以也不用他操太多心。 这次过来,也是听到了一个消息,才特意过来的! 出了站台,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朝着他挥手的小黑。 年修文跑过去,给他来了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拍了拍小黑的肩膀:“小黑哥,这次的事,多谢你了啊!” 小黑露出一口白牙笑道:“这几年你跟木易兄弟没少照顾我们生意,我们帮个小忙而已,不值一提。” 小黑说着,伸手去接年修文手中的行李:“支书说,住的地方已经安排好了,让我带你过去!” 年修文把手里的行李袋递了过去,不过却拒绝了去村里住的提议。 “多谢你们了,不过现在时间还早,我想直接过去找他!” 小黑没有意外,似乎已经想到了年修文会这么说,他点了点头:“也行,支书让我开了村里的车过来,我们先上车,我把情况跟你仔细说一下吧!” 一个小时之后,黑色的轿车停在了一家工厂门口。 年修文装逼地找了个墨镜戴上,身上也换上了一套得体的灰色西装,坐了两天火车,有些油腻的头发,此时也被他又抹上了一层发胶…… 小黑倒是没什么变化,他锁好了车门带着年修文走向了工厂大门。 看大门的保卫人员看到两人,迟疑着拦住了两人。 门口的小轿车,以及年修文的穿着让保卫人员对两人的态度很是小心:“请问两位同志,你们找谁?” 不等年修文说话,小黑就从身上掏出一张证件递了过去,保卫人员接过看了一眼,立即变得无比尊敬起来:“原来是黑哥啊,您稍等一下,您是找厂长的吗?我马上……” 小黑拿回自己的证件,冲保卫人员摆了摆手:“厂长在的吧?你不用忙活了,这里我熟得很,我们自己进去就行了!” 保卫人员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老老实实地重新回到了自己的保卫室。 年修文挑眉看着小黑:“小黑哥,你真行啊,看上去真是威风呢!” 小黑挠了挠头,憨笑了下:“不是,其实是因为这里也是我们小渔村的地盘,他们在这里建厂子,平时也需要我们村里的照顾,支书就把这个任务交给我了,我这也就是那啥……狐假虎威罢了,哈哈!” 年修文没深问,他知道既然小黑能帮忙找到人,肯定跟这些厂子之间有很深的联系,不过这些就不是他需要管的了,他这次过来,只是为了找人而已! 小黑带着年修文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厂长办公室。 厂长办公室里正热闹着,一个年轻的男人洪亮且带着几分疲惫的声音正在训斥着面前的人,突然听到门口有人敲门,他有些烦躁地凝眉看了过去…… 厂里的人都知道他的脾气,很少有人会在他训人的时候找来,今天也不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敢过来。 挨训的人也同样回头朝着门口看了过去,却看到门口两个陌生的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屋内。 他看了一眼厂长,见厂长神色震惊,以为他是被这两人气坏了,哪肯放过这么好的机会,立即指着两人嚷道: “你们是什么人?谁让你们进来的?” 话音刚落,屁股上就挨了一脚…… “滚出去!” “哟,周长名,几年不见你现在长能耐了啊,叫谁滚呢?咋滴?搁老子这儿耀武扬威呢?” 周长名一看年修文误会了,连忙一脚把刚刚挨训那人踹了出去,自己则赔笑着解释:“修文,你误会了,看到你过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让你滚呢?快过来坐,咱俩可好长时间没见了,这回你过来,可得好好的叙叙旧……” 小黑笑着摆了摆手:“行,那你们兄弟好好说说话,我就先回去了,那啥,修文,有啥事好好说啊,不行我就在外面等着你,等你完事儿了咱们一起回村里去?” “不用,不用,兄弟,你有事先去忙吧,我跟修文的关系,比跟亲兄弟还好,他既然来了我这儿了,肯定由我来招待了!” 小黑看了下年修文,见他点头,就说道:“那行,那我就先把人交给你了,不过你可得给我招待好了,要是让我兄弟不高兴了,你这厂子……” 周长名的脸色变得有些不太好看,但他要想安安生生的在这里赚钱,对于小黑这样的地头蛇,就不得不忍着。 “修文兄弟,你的行李我先给你放到保卫室啊,有啥事你直接给村里打电话就行啊!” 等小黑离开之后,周长名伸出胳膊就想给年修文一个大大的拥抱,谁知年修文连看都没看他一眼,直接就越过桌子,坐在了他黑色牛皮座椅上面…… 周长名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他算是看出来了,年修文这次过来,分明是来者不善啊! 可是他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到自己到底是哪里得罪了这位…… 番外 年修文(2) 周长名心中疑惑,但他并没有给年修文甩脸子,毕竟当初也是因为年修文,白木易才会帮他的,现在年修文看上去是对他有误会,他能做的,自然是尽快解除这个误会。 “修文,咱们都是一起长大的兄弟,有啥话咱们就直说,你对我是不是有啥误会?” 面对一起长大的年修文,周长名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年修文也是心中憋不住的事儿的,闻言立即站起了身,指着周长名的鼻子骂道:“你还有脸问?周长名,你可真有良心啊,当初你来南部的时候,身无分文,是谁出钱出力的帮你的?现在你发达了,还记得当初木易哥给你钱的时候,你们是怎么约定的不?” 年修文的话一下子就让周长名的思绪回到了当初自己刚来南部的时候,那也是自己最绝望,最落魄的时候…… 那时他跟家里闹崩了,一时冲动之下,从家里跑了出来,当时一心只想逃离那个让他感到窒息的家,随便就上了一辆火车,他一路躲在厕所里,逃过了检票,终于在终点站的时候不得不选择了下车。 可下了车之后,在南部火车站周围流浪了几天,他吃尽了苦头,一度也想故技重施回到家乡去,可他又觉得不甘心,觉得这样灰溜溜的回家很丢人,而且,一旦他回去了,就是向家里服软了,以后父母的决定,他就没有勇气反抗了…… 他一直踌躇着,有些不知该怎么办,直到他遇到了年修文和白木易! 说实话,周长名在面对白木易的时候,心中是很别扭的,他心里是很不愿意让白木易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一面的,可在走投无路的时候,一切的尊严啊,脸面啊,那都是浮云! 周长名根本没有考虑太多,就直接同意了白木易对他的资助,也痛快地接受了白木易提出的分成之类的事! 虽然到后来他的事业越做越大,有时候也会觉得白木易用一百块钱就分走自己的一半利润,让他心里不太舒服,但既然当初都那么约定了,而且自己也亲手签了协议,现在反悔的话,实在太不仗义! 所以即便他心里不舒服,但每年该给白木易的,他也从来没少过啊,他自问对于白木易是完全够意思的了。 现在年修文气势汹汹地过来找他,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周长名这样想着,也就开口问了出来:“修文,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当初是白木易帮了我不错,但我这些年也从来没有亏待过他一分吧?你现在这样一副我对不起白木易的样子,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年修文挑眉嘲讽地看着周长名,一脸的不屑。 “你咋还有脸说出你没亏待过他一分的?周长名,从小一起长大,我对你是真的信任,要不然我当初也不会求着木易哥帮你,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你竟是个不知感恩的白眼儿狼!” 这话说的就严重了,周长名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着,许久都没有说出话来。 看着周长名不说话,年修文心中更加的生气了。 当初在火车站,是他看到周长名可怜,才说服白木易帮助他的,原本是想帮周长名买张回家的火车票,谁知周长名不愿意回去,而令年修文都没想到的是,白木易居然把身上除去路费之后剩下的一百块钱全都给了周长名…… 当然,年修文也知道白木易跟周长名签了协议的,但当时那种情况,周长名都已经到了讨饭的地步了,还能有什么能让白木易图谋的呢? 在年修文看来,那一百块钱,不过是变着法的接济他罢了。 一百块钱,那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但白木易愣是没再提起过这事! 要不是年修文回老家听说周长名在外面发达了,给老家的爹娘还有哥嫂都盖起了新房子,他都也忘记了白木易曾经给周长名一百块钱的事了。 回到京都之后,年修文忍不住向白木易问起那一百块钱的事,谁知白木易沉默了一会儿,不由苦笑:“我们来京都之前,周大伯还了五十块……至于其他的,他要是不愿意给,就算了吧,一百块钱看清楚一个人,也值了!” 白木易愿意吃下下个亏,年修文却要气炸了肺! 不是他多管闲事,而是当初白木易之所以愿意给周长名一百块钱,是因为自己对周长名生了怜悯之心,也是他把周长名带到白木易面前的,白木易也是看在他的面上,才会给周长名钱的。 这一切的罪魁就是他自己! 所以年修文感到愧疚,不仅仅是一百块钱五十块钱的事,现在他也有钱了,这点钱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事,他痛心的是那份信任被辜负! 周长名发达了,他不愿意兑现当初的承诺,情有可原,但最起码要把当初的本钱还了吧? 结果他有钱给家里翻新房子,却只还了一半的钱给白木易…… 年修文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白木易,他发誓一定要找到周长名,狠狠的揍他一顿,指着他的鼻子好好的骂他个白眼儿狼一顿! 番外 年修文(3) 或许是得了周长名的嘱咐,周家对于周长名的地址很是保密,年修文想尽了办法也没能从周家人那里知道周长名具体在哪里。 这就让他更加的确认周长名心虚,不敢让他们知道他在哪里。 不过这难不倒年修文,在白木易上学的这几年里,很多的事情都交给了他处理,年修文跟南部小渔村的人也熟悉了起来,他思虑再三之后,求助了小渔村的人帮忙找人,没想到小渔村的效率还挺高,很快就找到了周长名的下落…… 周长名沉默着拿起办公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根,迟疑了一下,最后递给了年修文。 年修文没接,眼神犀利阴冷地看着他。 周长名把烟放进了自己嘴里,点火的时候手有些抖,划了好几根火柴才点着烟。 他狠狠地抽了几口烟,猛烈地咳嗽了几声,最后把剩下的半截烟扔到地上,用皮鞋使劲儿地碾了碾。 “年修文,你对我有啥不满,就直接说清楚,不用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 年修文“噌”的一下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与周长名对峙着:“好,那我就跟你好好的说道说道,当初在火车站,木易哥是不是给了你一百块钱,你们俩还签了个分成协议?这事你就说你认还是不认?” “我认!” 这没什么可争辩的,本就是事实。 “好,很好,你自己承认了就行,周长名,那我问你,关于木易哥给你的那一百块钱,你是怎么处理的?按你们当初签的协议,你这么大个厂子,是要有一半归木易哥的,你挣的钱,是要分一半给他的,对不对?” 不等周长名回答,年修文又接着说道:“就算你良心被狗给吃了,不愿意按照当初的协议来,那你是不是也应该把那一百块的本钱好好的还了?” 周长名脸上露出茫然之色,眉头也不由得深深地皱了起来…… “修文,你这说的什么话?当初要不是你和白木易,我说不定早就饿死了,哪里还会有今天的成就?我就算是在怎么没良心,也不可能连当初那一百块钱都不舍得啊?这些年我虽然没有回村,但该给白木易的利润分红,我可一点都没有少……” “呸!你可真敢说,还利润分红一分没少,除了那年你爹还了木易哥五十块钱之外,你什么时候另外又给过一分钱了?” 年修文骂的义愤填膺,而周长名则却是满脸的震惊。 “你、你是说,除了第一年的五十块钱之外,白木易就没有再收到过那些分红?” “你说呢?自己给没给,你自己心里还不清楚?” 周长名握着拳头朝自己的胸口使劲儿的捶了几下,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年修文看他这个样子,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你这是干啥?” “我……我悔啊!” 周长名说着,扶着桌沿走到桌后面坐下,然后拿起桌上的电话,熟练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话筒里传来熟悉的乡音:“喂,你找谁?” “我是周长名,麻烦你喊一下我爹周学东接一下电话……” 电话挂断之后,周长名深吸了口气,看向年修文,露出一丝苦笑:“修文,不管你信不信,我每年年底都把白木易应得的那份分红寄回去了……” 看到刚刚周长名给老家打电话的举动,年修文心里其实已经有些明白了什么,但他还是没放脸,只淡淡的说了一句:“那谁知道呢,反正我木易哥是一分钱没见到!” “那我等下开免提,我好好的问问这事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就在旁边听着,我要是真昧着良心忘恩负义,我……我不得好死!” 年修文眼神闪了闪,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过了十来分钟,周长名深吸了口气,重新拨通了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周学东带着喜气的声音传了过来:“喂,老三啊,你这会儿打电话有啥事啊?放心吧,我跟你娘我俩身体都好着呢,家里没啥事,就是你娘一直操心着你的婚事,最近他相中了一个姑娘,想着你过年的时候能回来,你俩能见上一面,要是合适,就把你的婚事给办了……” 周学东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周长名一直没有打断他,耐心地听着,一直等到他说完,又问了一句:“你打电话有啥事儿啊?” 周长名才接过话茬:“爹,我有件事问你,你要跟我说实话……” “你看你这孩子,说的啥子话嘛,我啥时候不跟你说实话了?” “行,那爹你跟我说实话,我这几年往家寄的那些钱,你都按照我的嘱咐,把该给白木易的那一份给他了吗?” 电话那头是许久的沉默…… 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周长名的脸先是一片煞白,紧接着便是像煮熟的虾子一样红。 “那个……老三,你听爹跟你说,不是我不把钱给他,是年满仓他们一家早就搬到京都去了,我就是想给,也给不了啊?” “那你为啥不告诉我?” 他要是知道白木易一家不在村里了,自然会想办法把钱给到白木易手里,而不是交给他最信任的亲人去转交…… 电话那头的周学东支支吾吾的想要解释,可周长名已经不想再听了,他直接挂上了电话。 番外 年修文(4) 周长名的办公室里。 周长名和年修文都没有说话,周长名不停地抽着烟,而年修文看着周长名沮丧的样子,抿了抿唇,嘲讽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他默默地抽了一根烟点燃,抽了一口,才开口:“周长名,我不管这钱是你爹昧下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反正是没到我木易哥手里,木易哥大人大量,不跟你计较,但我不能让他吃下这个亏!现在我们当面锣对面鼓的把事儿说清楚,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办?” 周长名摁灭手中的香烟,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事儿是我的疏忽,你放心,当初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是白木易帮了我,我绝对不会做那忘恩负义的人,该给他分红,我账上都有记录,你给我几天的时间,我整理一下,绝对会一分不少的给他!” 这几年他一直没有回过家,对于年穗穗和白木易一家全都搬到京都的事,并不知晓,所以每年年底的分红,他都会连同他给父母的过年钱一起寄回家,原以为由父亲把白木易的分红送过去,能够更好的维系两家之间的关系,可他却忘记了,他给白木易的那笔分红,远远高出了他给父母的过年钱…… 面对这么大一笔钱,有几个人能做到毫不动心呢? 周长名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太过信任父母,却忘记了,除了他之外,父母还有两个儿子,自己这几年一直在外面,或许父母对他的爱,也已经淡了吧。 年修文看到周长名神情沮丧,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提醒道:“周长名,你可知道你大哥二哥家里都盖起了新的红砖大瓦房?据说这盖房子的钱,都是你给出的……” 周长名面露苦涩,果然如他所想的那样,爹娘昧下的那些钱,都花在了两个哥哥身上! “还有你二哥……” 说道周留名,年修文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出来:“去年恁二哥从外面抱了个男孩儿,听说花了两千块……” 说是“抱”,但村里人都心知肚明,那就是买来的孩子! 周留名媳妇自从流产了几次之后,就再也没能再怀上,夫妻之间的关系越来越差,一度闹到了要离婚的地步,但最后在双方父母的干涉下,这婚也没离成。 不过自那以后,两口子之间的争吵慢慢的减少了,反倒是往医院去的次数多了。 年修文过年回家的时候,听到娘和嫂子们说起,两口子原本是抱了个闺女回去的,女孩花的钱少,听说加上营养费,也只花了两百多块钱,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们又把那女孩给送人了,重新抱了个男孩回来…… 周长名握了握拳头,牙关紧咬。 两千块钱! 他每次打电话回去,都会听到娘跟他抱怨二哥两口子整天围着村里的一亩三分地转悠,农闲的时候就在家里歇着,也不知道出门找点事做,没钱花了就盯着她手里的那仨瓜俩枣…… 既然如此,那不用想都知道这两千块钱肯定是从他寄回家的那些钱中出的! 周长名没想到二哥这些年居然把日子过成了如今这个样子,要是当初他不作妖,好好的娶了年穗穗…… 算了,周留名跟白木易比起来,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可比性,站在为年穗穗好的立场上,周长名觉得,周留名当初作妖,对年穗穗来说,真的是一大幸事! “等今年过年的时候,我准备回家一趟,把该解决的事情好好的解决一下!” 这些年他之所以一直不回村,一方面是对父母一直催他结婚的抗拒,更多的原因是他不想面对年穗穗和白木易夫妻恩爱…… 当时他一时冲动没藏住自己的心思,后来再面对年穗穗的时候,总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 也正是因为他的这种心思,所以一直都不敢打听年穗穗一家在村里的情况,才会一直把分红的钱寄回家里让父母转交,结果他自己落得个背信弃义,却让家里的那两位兄长捡了便宜! 周长名心里清楚,已经被他们吞进去的钱,再想要回来,肯定是不可能的了,不过他却不能就这样被人当傻子耍,所以他必须回去一趟! 番外 年修文(完) 尽管周长名一再挽留,年修文还是在拿到白木易应得的那份收益之后,就找借口离开了。 他虽然很同情周长名的遭遇,也相信他不会做出什么过火的事,但这么多年跟各色各样的人打交道,他深知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的道理。 哪怕周长名跟他是一起长大的,他还是在收到钱之后,立即就去邮局把钱给白木易寄了过去,至于周长名说的要跟他一起回家过年的提议,他也没有答应,借口要去选货,就离开了。 在小渔村住了几天,跟他们敲定了下一年的合作计划之后,年修文就坐上了回乡的火车。 不只是周长名长时间没有回老家,年修文这几年虽然不像周长名那样,回家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的。 究其原因,也是逃不过家里老人催结婚罢了。 离过年还有段日子,爹娘早就开始催他回去相看了,年修文心中很是无奈。 不过他之所以这么早回去,当然不是为了回家相看对象,而是因为白木易和年穗穗一家今年要回老家过年,他要提前回去准备一下! 年穗穗老家的房子已经好多年没有住人了,年满仓特意拜托他帮着好好给修整一下。 没有提前给家里打招呼,所以下了火车之后,也没有家里人来接,年修文正准备出了火车站租辆车回村,就听到一个惊喜的声音喊他的名字:“年修文?” 年修文回头一看,便看到已经发福成原来两个大的封元魁。 看到真的是年修文,封元魁把手里的黑色皮包往腋下一夹,快步上前伸出一只胳膊就抱住了年修文。 “你小子!我还以为自己眼花了呢,没想到还真的是你啊!” 年修文也没想到这么巧,在火车站遇到封元魁,狠狠地回抱了一下他,笑着说道:“我本来还想着等过几天有空了,去你家里找你呢,没想到一下火车就碰到你了!” “还等什么过几天啊,今天这天色也不早了,正好你也别回村里了,跟我走吧!” 年修文没有拒绝,提着自己的旅行包,跟封元魁勾肩搭背的离开了火车站。 两人也没在火车站外坐公交车,而是漫步走着,互相说着自己近期的状况…… 年穗穗一家到京都的第二年,就捎信儿让封元魁就带着他媳妇儿去京都了。 李青山给焦娇做了一个细致的检查,发现她的身体除了有些亏损之外,其他的基本没啥大碍了,给她开了个药方,让他们回家之后慢慢的调理…… “封大哥,我这也没提前打个招呼,就这样过去方便吗?” 封元魁不在意的笑了笑:“没啥不方便的,你嫂子知道我今天回来,肯定已经做好饭菜等着了,咱们回去正好能吃上现成的……” “封大哥你可真有福气啊,嫂子身体可好了?” “好了,已经全好了,现在不但面色红润了,人也胖了不少,身体健康着呢!” “那就好,你家那对双生儿这会儿也该上小学了吧?” 提起俩儿子,封元魁更是高兴的嘴都合不拢了:“那可不,已经上二年级了,这俩小子整天的惹祸,你嫂子都成老师办公室常客了,我这回去啊,肯定少不了要听你嫂子唠叨了……” 年修文看到封元魁嘴角的笑意,狠狠地在他胸口捶了一拳,笑骂:“你可真是……故意炫耀的吧!” 封元魁嘿嘿笑了笑,没有否认。 两人又说起了白木易,知道白木易一家今年回来过年,封元魁顿时激动不已:“你回头跟他说一声,过年我在饭店定两桌,咱们一起好好的聚一聚!” “年夜那天肯定不行,其他时间你看着安排,肯定没问题!” 在封元魁家里借住了一夜,第二天吃过早饭,年修文就直接骑了封元魁家的自行车回了村。 一进村口就看到一群孩子正撵着一个穿的脏兮兮的人扔泥巴,那人用两只胳膊捂住脸,一边跑一边尖叫着。 冷不丁的一团泥巴甩到了年修文的自行车上,原本不想多管闲事的年修文忙刹住车,双脚撑地停了下来。 “你们是谁家的孩子,家长叫啥名字?” 孩子们一看年修文的穿着,顿时吓得不敢吭气儿了,担心他找自己家长麻烦,一溜烟儿的跑不见了…… 年修文见状也没追究,正准备回家,一抬头就看到刚刚被孩子们戏耍的那个人正一脸困惑地盯着他看。年修文只感觉这人有点面熟,但村里脑子不清醒的人他几乎都认识,却怎么也想不起这人是谁。 他也没在意,骑上车就往自己家去了。 年仓库和刘花莲老两口看到小儿子这么早就回来了,立即高兴的招呼俩儿媳妇杀鸡宰鸭的做饭,铁蛋儿为首的几个侄子侄女们,更是围着年修文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最后在白木易把给他们带的礼物分完之后,才依依不舍地散去,各自去找自己的小伙伴去炫耀了。 而年修文也是在跟爹娘的交谈中才知道,他在村口遇到的那个人,居然是当年搭错火车北上的铁锤! “怎么会是铁锤?他、他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谁说不是呢?当年多精明的一个孩子啊,可惜了……” 从刘花莲的讲述中,年修文知道,原来铁锤是刚被家里接回来不到一年,据说他当年下了火车之后,被人骗进了一个黑窑厂,这么多年过去了,就在他爹娘已经接受了现实时,却突然接到通知,说是铁锤找到了,让他们去接人。 “老两口去的时候有多高兴,回来的时候就有多沮丧,好好的一个人,被折磨成了如今这个样子,连自己的生活都不能自理,更别说给他爹娘养老送终了,这样子活着,倒不如直接死在黑窑厂里……” 年修文不由露出唏嘘之色,虽然他一直看铁锤不顺眼,但看到他落得如此下场,还是忍不住心中一阵悲凉,冷不丁地问了一句:“爹娘,要是我……” 他想问要是他落得跟铁锤一样的处境,他们是否也会觉得自己不如死了算了? 可话到嘴边,他又吞了下去,他和铁锤毕竟不一样,何必自寻烦恼呢? “你说啥?” “啊,没事,我是说,满仓大伯说,让咱帮忙把他家里给收拾一下,房子也给修缮一下,等他们过年的时候,好回来住!” “知道了,他们家的房子我一直帮忙打扫着呢,现在还保持的好好的,不用大修,就是这铺盖需要重新准备了……” 年修文看着爹娘哥嫂为了他的回来而忙里忙外的样子,嘴角也不由翘了起来。 至少他是比铁锤幸运,对于没发生的事,又何必庸人自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