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在女权世界的我不想出山》 关于六.一十一加更的第14章 正文被屏蔽了,提示需要修改,不知道触到了哪个阀值。 有点茫然。。。 因为全文清水没有什么出格的描写,所以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改。索性删了两大段大约500字描述…可能会影响阅读体验。 亲手打出的文字,每一个都是心血,再不舍也没办法。 …唉,就这样吧,求票。 第1卷 完 1些想说的(选择性观看) 20-6-1,上传了本书的第一章,其实只是自嗨,当做打发时间的。 没有什么责任感,本想着,放完手里的几万字稿子,没人看,切了入宫了事,皆大欢喜…… 后来吧,确实也没想到一个单纯的新人,一本新书,一个老套的换皮故事,看的读者数量超乎预料,车子上了轨,又乘了客,突然讲半途而废,就会有些过意不去。 在一众一开始就支持酒鬼的评论中,跌跌撞撞也写完了第一卷。 新人总榜从无,到二百多,到一百七十,到九十,到三十,十,目前排到了第四,轻小说分类第二。 酒鬼是个老书虫,大概是知道人家说新人前十这个单,有一半多都是刷上去的,而令酒鬼自豪的是,本书完完全全是靠真实数据上去的。虽说是占了小众文读者黏性大,巷深也有人找的便宜,不过也足够让酒鬼开心。 新人这个成绩,真的不容易,也离不开书友支持。 目前没有签约,其实是少了些商业元素,比如系统,比如修炼体系世界观,再比如打脸情节,娴熟车技等,酒鬼其实是知道的,一般前三章,只要展露了系统,世界观,基本就拿签约了。 第一本书,是兴趣起始,如果连自己的本心都坚持不下去,那么也别谈什么商业元素,所以还是练笔吧,看能不能坚持。 酒鬼有自己的工作,每天六点回到家,开火做饭,琐碎的事情理理,也就是八点至十一点,这几个小时写下稿子,想想剧情。 以前都是看看电影,看看小说,看看鬼畜,刷刷某抖,逛逛围脖,还玩某怀旧世界……,现在,基本上都用来写稿子了。 第一卷来说,瑕疵肯定有,很多地方考虑不周,没带上脑子,所以也请大家放轻松看吧,一些难以圆说的点……,就当没看见好了。第一卷,计划中也只是展露了世界观,大致描绘了几个人物的性情,背景,也埋了一些线,这些暗线写到后期会不会忘记,这真的不好讲。 人物有没有描绘的生动,有没有千篇一律感,心里也没底,已经尽了当前的努力。 还记得上学时,看夜明珠,盛世紫荆,寒号鸟,丽人爸爸,踏歌行,花开娇艳的卷柏(还在追:年更)等,说实话,这些变身文挺有趣的。酒鬼代入的是上帝视角,喜欢看里面的人物挣扎……,很bt有木有? 写了半天,其实也不知道要表达什么,就这样吧,希望能写完第二卷,第三卷,直至完结。 真的只是希望而已,毕竟生活很现实,一些劝退的话,就放到这里吧。 加油吧,酒鬼…… 第1章 庭院错落,桃花三栽,一着似明制华服的女官急行进主院,拐弯入了大堂。 大堂后方有庭院,庭院左至右各有几间屋舍,中间栽有青竹,青竹一旁有一墨池,墨池正前方屋舍上挂一牌匾,上书‘书房’。女官径直进了书房,见里面一威严老妪正在行书,于是站立一旁静立等待。 待书毕笔落,老妪看着桌子上的临摹字帖,收了收长袖,目不斜视朝那女官摆摆手。 女官会意回道: “姥爷,生了。” 安静了一会,老妪提着字帖,吹着上面未干的字迹,挑眉道: “唔,女孩男孩?” “男孩。” “谁的种,查到了么。” “……庶出,据调查,近年万春楼的花魁陆明清与二小姐走的近,属下猜测或是他的。” “猜测?或是?” “确……确实无疑,断无其他可能。” 书房又陷入了诡秘的安静,静到落针闻声,只有那老妪卷着纸张的‘沙沙’声,一滴冷汗不禁从女官额头滑落,心中忐忑无处安放。 又静静的等了片刻。 “把这孩子送了那白云观,吩咐差人说,言多必有数短之处,勿做多余之事。至于那花魁……,西子湖的鱼虾缺食,送点吃食去吧。” “姥爷,那万春楼,是官家的场子……” “取个无关紧要的鱼食而已,无需顾忌。” “……诺!可小姐那边?” “哼,关她三个月禁闭,丢人现眼的东西,出门半步给我打断她的狗腿。” 女官应是,躬身告退。 待女官走后,又一男仆俯身进了书房。 “日前武家的庚帖可还在。” “禀姥爷,还在。武国姨之子,日前送了庚帖,另外还有城南富商孙家,礼部侍郎郑大人……,” 老妪抬手按停,道:“把二小姐的庚帖给武家送去,另外备上厚礼,知会武家,三日后老身上门拜会。” “诺——” 当日晚间,一骑身负包囊持尚书府令出了城门,戌时方回,回时身上已空空如也,包囊不知所踪。 次日清晨,常安城万春楼新晋花魁陆明清被发现自缢于湖心亭,传闻载尸首的小船在湖中失事,一代花魁尸沉湖底。此事被当做常安怪谈在坊间流传了诸多话本,众说纷纭,流转数年后渐渐被人们遗忘。 几日后,有消息称当朝兵部尚书李梓沥次女李梓沐将和武国姨武善之子武红颜交换庚帖,三月后纳吉择日成婚。 消息传的飞快,毕竟这是大周都城,素有不夜城,万国之邦之称。 兵部军方势力迅速跟皇亲交织在一起,而刚继位不到两年的新帝对此视若无睹,放任自流。 一年后,大周女帝周世旻废王立武,皇后王氏被废,武才人直接跨越四品一飞冲天,一转身变成了武后,代表士人阶级的王氏利益被触动,反对的声音日日昇昇,小皇帝不为所动,逆行倒施。朝官间越演越烈,这里牵涉到了无数利益,最终女帝此举带出了一连串勾连的地方权贵,拔出萝卜带出泥,借此清洗了整个朝堂。 所有人都想不到这个刚上任几年的小皇帝如此果断刚敢,心机深手段狠。猝不及防下整个南北贵族损失惨重,原宰相谢娆被贬离常安,调任桂州都督,士人阶级一片哀鸿。 兵部趁机插手六部要职,各个部门被兵部联合军方和皇亲国戚把持。双方合作已久,招收寒门以及新兴听话的权贵子女,把持朝政要务,自此,女帝不再被各大地方贵族裹挟,大批寒门崛起,权利向中央集中握在女帝手里。 此后,女帝开始了自己长达五年的权利巩固,在皇亲和军方还有六部的协力合作下,国力日渐上升。 不过随着彼此间权利的融汇交融,现年二十七岁的小皇帝感觉下面的这些人又有点不受掌控了。 小皇帝颇有野心,周朝强盛,万邦来朝,然而前周丢失了北门琅琊山脉的屏障,使背面时时受到来自匈奴部落的劫掠威胁,只能依靠黄河天险距守。 匈奴是一个游牧部落文明,诸多部落族长联合起来的一个大型强盗团伙,它甚至算不上一个国家,每年冬季就跟蚊子一样吸取周朝的血液供给自身生存,烧杀抢掠。 匈奴人讲丛林法则适者生存,周人讲以和为贵共赢天下。 结果前周就是被揍的满头包,最后屈辱的跟那帮北蛮签订和谈协议,让出了西北大片草场,更是把北面天然屏障平白划了出去。 往年的官宦朝堂腐败,那些个卖国求安的官吏,让小皇帝恨不得食其肉啖其血。 今年冬季,北方又遭受劫掠,光是送回来的纸面情报上显示,被烧毁抢夺的物资就损失了两百万银钱!更有上百个良家男子被强行掳走。 女帝震怒,誓要发兵收回西北门户,然而她现在的直系权利机构,一个是军方在自己手里,另一个就是外戚与各个权贵的捆绑集团,士人阶层经过前几年的大清洗还在角落瑟瑟发抖,明明害怕的要死又软硬不吃的顽固在朝堂中已经是一个小透明。 她要出兵震慑四夷收回北方的提议在朝堂上竟然遭到了除了军方外的所有阶层强烈反对,尤其是自己往日所仰仗的外戚集团! 几乎所有人都在喊:这群蛮子吃饱喝足就走了,并不会侵入腹地,并且表示草原民族没有什么财富,哪怕打退这群蛮族,也只会劳民伤财,uu看书 .uukanshuc 没半分好处云云。 反对这种议题可以商量,可以循序渐进,但是小皇帝受不了的是这群人受激性的反对,就像是被人打破了胆,被打断了脊梁骨,谈虎色变!毫无血气!更别提被自己人反对,让这位女帝感受到了来自内部的矛盾。 外戚们要的是壮大自己,而皇帝要打仗,一打丈她们就要出钱,出粮,出人。 这些相当大一部分都要从军部抽调国库户部承担,另一部分就落到了这些权贵名流头上。现在最有权有势有钱的是哪个群体,就是这班外戚!拿走的是贵族的钱粮。 另外兵部等六部和皇家外戚关系暧昧不清。都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里面方方面面都需要六部配合,尤其是户部和兵部。 兵部李梓沥跟自己发妻妹妹是亲家,当初也是正是她的授意,让两家和亲结成紧密团体,然后对整个士人阶级出手。 现在女帝警觉,自己手头的言语权不够,这群外戚在跟她们自己相关利益的选择上,只会优先考虑自身的利益,加之朝堂里诸多朝官跟外戚眉来眼去,自己的皇后虽然是一位贤内助,但是他也没办法对自家家族事务参与太深。 外戚不仅仅是皇亲,更是老牌权贵,本身就错综复杂,并不是一个皇后就能左右摆布的。 出兵的事暂时搁置,皇帝手下的情报机构却没有闲着。 她准备把权利的构架再微调一下,给自己获取更多能用的嘴。 这一年新春,女帝昭告天下,改年号为‘征和’,取‘言征伐四夷而天下平’之意。 第2章 征和元年,三月春。 早朝后,皇帝手下宦官在众人眼皮底子下诏兵部尚书李梓沥重华宫约谈。 众人知晓现在的皇帝有强烈的出兵意愿,约谈兵部也不奇怪,纷纷拱手告辞,没有做过多猜测。 等李梓沥移步重华宫,皇帝周世旻已经在宫内等候,李梓沥躬身行礼。 “陛下,诏下官有何要事。” “李爱卿,坐。” 女帝笑笑未回,让宦官沏了茶,再挥手遣散了身边下人,只留了两个兵士在门口守卫。 李梓沥余光闪烁,心中有疑,又不好表现,只得端着茶静待。 “今日闲暇,找李姥聊聊家常,不说国事,不必拘束。朝上虽是君臣,朝下李姥也是我那武姨子的亲家,应当是要多多走动才是。” “是是是。”李梓沥连声应允。 两人谈天说地,话题一直被女帝引导着,从市井小事到春花雪月再到异域风情,转场不可谓不快。 “近些日,朕听闻你家大孙女与那户部员外郎之子订了娃娃亲?” 兜兜转转半天,李梓沥也不清楚这个小皇帝到底是什么目的,怎么又突然关心起了自家的亲事,回道。 “啊,对,老身与那胡唠叨乃是故交,年轻时便有约定日后若是双方养育一子一女可结亲家,一直也没机会,这不前年大女产了一女,老胡家去年喜添一子,就想把这亲事续上了。陛下……,可是有什么不妥?” “哈!没有没有。”女帝打了个哈哈,含糊过去。又道: “君臣有义,母子有亲,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李姥,你是家事国事都处理的井井有条,羡煞朕矣!” “这……”李梓沥也不知道这个皇帝想向她传达什么讯息,回了句:“天子承天地祖宗之恩,胸怀壮志经纬之才,武后亦有温良恭俭让之德,上有百官为翼,下有万民为足,扶摇九天之上,老身不可比。” “羽翼未丰,足脚被伤,疼痛难忍。” “……”李梓沥不敢搭话。 “不谈这个!”女帝大手一挥自己截断话题,让李梓沥松了口气。听女帝又道: “李姥家里可还有未婚公子?” 恩?怎么又问婚姻八卦了?老李都蒙了,这是咋个情况嘛? “应当是,没有了,我家老二与那武红颜尚未有子嗣,现也只有一个大孙女,已然与胡唠叨家那孩子订了亲。” “哦——,可是户部员外郎胡芷晴?”女帝深深看了李梓沥一眼。 “是。” “那是可惜了,大公主建虹现年十二,性子恶劣,朕也有心想给许一门亲事让她收收心,这么放任自流下去,怕是没有哪家公子能看上他。” 老李眼睛一斜,嚯!小皇帝,你这就是睁眼说瞎话,完全不要脸了啊,大公主虽然是前皇后王氏之女,可毕竟是正统的皇女人选,要招妃子,招招手谁家不把自家公子送上来,排着队让她挨个挑!随便挑! “老身……,亦可帮大公主留意身边是否有适龄的优秀公子,代为……鉴查。” “那就有劳李爱卿了,正巧,明日无事,朕听闻那地郊白云观,有一小公子秀丽的紧,刚满八岁,明日随我与大公主走一遭?” 李梓沥顿时如遭雷击,惊愕的张口,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等回过神,额头的冷汗如雨般冒出,浑身惊颤。 图穷匕见啊! 惊颤的并不是那白云观小公子,而是女帝在调查自己,甚至查到了八年前! 这种陈年往事,女帝是怎么查到的?又是什么时候开始查的? 她是不是在诈自己!? 二女当年为个青楼男子寻死腻活差点断绝母女关系的事全城皆知,一度沦为笑柄。 女子未婚之前寻花问柳不是什么大事,但是玩出孩子事情性质就不一样了!武善可不是什么善于之辈。哪怕不直接翻脸,日后也会生出嫌隙恶了关系。 女帝又想拿这个筹码达到什么目的??? 还是说女帝对于黄河以北的哪块领土执念超出自己的考量!? 一时间李梓沥脑海里闪过无数念头。 “陛下!乡……乡野农夫,大可不必劳师动众,妃子一事,臣必当全力协助!” “李爱卿为何如此紧张?坐坐坐。”女帝笑眯眯的把李梓沥按在座位上,凌厉的丹凤眼此刻眯成两轮弯月。“此事不劳李爱卿费神,明日卯时,轻装从简,我等踏青出游,顺便去那白云观一览。待回程后,再议如何?” 如何?还能如何,这都已经把刀顶在脖子上了! “依陛下之言……” 当日兵部尚书李梓沥回府秘密杖毙了一个外事差人。 次日。 白云观坐落于常安城郊外山头,距常安约六十里路,群山连绵不断,云雾缭绕,山间有鸟鸣,兽吼,虫声,蛙叫生机岸然。 道观的后山向上,蜿蜒的石板路斗折蛇行匍匐在山岭里,一大一小两个黑点在路上前行。 老妇人身着青色道袍,头顶是道士中常见的混元发髻,约六十年岁,一手牵着身边的孩童。 孩童生的粉雕玉琢,难辨雌雄,同样是一身小号的青色道袍,头上扎的是日月双抓髻,神色沉稳,眉目间不显跳脱,缺乏应有的朝气,并不是平常孩子间的故作成熟,而是给人真正的觉着老成持重,难免会有一种违和感。 妇人是这山头白云观观主甄忠贰,这个世界普遍还没有道号的说法,一般人也只会尊称一声忠贰道长。自建观几十年以来,香客居士者寡,声名不显,所幸人丁不兴,道观的后山开辟了一些田地,尚处于自给自足的状态。 身边的孩童名叫陆葭(jia)柒,取自蒹葭苍苍,uu看书 ww.ukanhu.co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又排行老七所得。已经驾鹤西去的老观主名道壹,现观主名忠贰,后面还有诚叁寅肆庚伍蒹陆。到了葭柒这,也就落地开花,水到渠成了,取名端的是一个随性自然,对了,蒹陆是一只大黄狗。 说起来也挺担心的,道观人口万一突破了两位数可怎么办,后面已经只剩捌玖拾了。 因陆(lu)和陆(liu)同字不同意,葭柒自小起小名也被叫做小十三,被葭柒暗自吐槽乘除加减道观的中二道姑们善门内自嘲,五十步笑百步。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七年多,经历了最初的混沌,经过身体的发育,小脑袋也渐渐适应了成年人的思想。葭柒不知道这个世界的自己的来自于哪里,对于他来说身世什么其实也无所谓,他本性就是通透淡泊豁达之人,难听点也叫没心肺自私没理想没野心。 刚开始的时候也很庆幸的是没有重新到女人身上,陆葭柒没有性别歧视的想法,仅仅是说作为一个二十多年男性变成一个女人的话,实在无法适应。 不过经过这几年跟这着老婆子学文行字之后,再看了诸多观内藏书,民间话本,陆葭柒发现,这个世界对男性不太友好,甚至于说非——常——危——险。 了解的越多就觉得越危险! 这个平行世界类似于中国古代帝制封建王朝,使用的也是中文繁体方块字,民间习俗以及众多文化跟原世界古代及其类似,如出一辙。 最大、最冲突、最无法接受的变化就是……这是一个——女——权——世——界! 第3章 从天地初开,荒古至今。 从蒙昧无知到灵智开化。 从符号,到文字,一切的一切有记载的、传说的,无不都强调了,人类中的女人,就是食物链顶层,强者的代名词。 女人善采集,善狩猎,善战,善工!社会的一切运转都离不开女人,而男人,从远古时代开始就已经沦为生育工具和花瓶。 女人没有月事,怀孕三月即可生子,怀孕期间也对日常生活没有过多影响,表现仅仅为食欲大增!生育时就像熊猫一样,生产的孩子仅仅不到手掌大小,产后日次女人便活蹦乱跳跟没事人一样了。 生育后的女人们一般会有三至四周的哺乳期,这期间的婴儿也会迅速长大,一个月即可断奶开始吃米糊浆果动物奶等,哪怕出生后没有母乳喂养,直接用米糊的话,也不会影响成长,不过会表现出一些先天性营养不良。这一个月的哺乳期对这个世界的孩子来说非常重要,是来到这个世界后的第一段赛跑,没有母乳的营养调剂,就等于输在了第一起跑线。 而这个世界的男人,可能从猿猴向人猿转变之际就已经开始迎合女人的进化。 众所周知,女人是一种视觉系动物,她们对于美丽是不会只拘泥于性别,种类。她们对美,对可爱,对漂亮的广义、定义相当程度上的趋近于统一。 哪怕现代社会,女人对于漂亮的好看的男孩子感官也是几乎是统一的,白净,柔和的五官,妖娆的身段……,她们甚至会沉醉于同样是女性的美丽颜容,拜倒在其他女人的石榴裙下。 而有肌肉的,帅气的,硬朗的男人,一般被视为有帅气的,安全感的,酷的等等…… 尤其是女人们自身就是强势群体的的情况下,后者已经完完全全被摒弃了。与那种男人搞在一起会让她们觉得自己在搅姬。 于是这个世界的男人们为了获得女人的青睐,就跟雄鸟为了获得雌鸟注意而色彩斑斓,雄孔雀为了吸引雌孔雀而开屏一样,硬生生的把自己进化的娇小,柔媚,不男不女…… 瞧瞧,多么没骨气的男人啊!愧对遥远世界的同类! 除了保留了大宝贝和没有长出双球之外,原世界的女人和这世界的男人站在一起,雌雄难分。 这个世界的女人相反的身高更高,骨架也普遍比男人大,肌肉群并没有原世界那种爆炸性的视觉效果,不过大多数参军练武的女人肌肉线条也及其分明。 还有很多很多能把葭柒的三观揉碎,颠覆,重塑,再碾碎无数遍的不同,观念上的冲突,生理上的变化无法细说…… 大概是变成了社会中像男人一样的女人……或者了,女人一样的男人。 畸形又危险的世界! 原来以为是欧皇开局,哪成想,不到六年时间就被现实打入深渊! 这明显是残局! 毫无翻盘机会! 他一个人,无法跟整个世界文明硬碰硬! 所以年仅七岁时陆葭柒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我,陆葭柒,就是死,从这山头跳下去!这辈子都绝不离开白云观地界一步,与世隔绝,不参与这个世界的任何事与物!只过自己的小日子! 我不跟你们玩了还不行么! 游戏刚开始,就已经被游戏背景玩自闭了。 对于陆葭柒来说,这个世界里无论女穿,男穿,不男不女穿……都是bad ending,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啊!如果上天能给一个重来的选项,我宁愿选择兽穿! 这也是陆葭柒一直以来不苟言笑闷闷不乐的主要原因之一。 另一个:他是一个弃婴。 好吧,古代的女权世界男性弃婴,没有违和感,有内味了对不对。 弃婴身份并没有什么,前文所说的一样,陆葭柒是一个生性洒脱豁达儒雅随和之人,并不会在这个问题上过于纠结。 但是问题在于,他没有接受过母乳的喂养,道观上上下下,都是半个出家人,更没有适合的乳娘能给他初生期足够的营养。在观主和几个师姑的通力合作下,才勉强捡了一条小命。 这先天不足,体质羸弱的毛病确是落下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本就弱小的土著男人体魄再来个先天不足,这是硬掰着他往林黛玉的方向走哇!?几年来药不离口,稍有不注意就被大自然玩的遍体鳞伤,完全不给活路的样子! 陆葭柒性子也犟,堂堂天朝男子汉,坚信男儿当自强,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后天的锻炼有助于自身发育,锻炼要从娃娃抓起,于是在强身健体之余软磨硬泡的缠着观主,要在后山做一批健身器材…… 忠贰老道考虑小孩子正在天真浪漫的时候,这娃娃身世可怜,身体弱,生性早慧却很阴沉,主见很多,小小年纪不哭不闹,通理明事,又单薄柔弱的叫人心生怜惜,也就含糊的应了。 早些天也没当回事,小孩子今天琢磨这个明天琢磨那个,总是会有一些天马行空的想法实属正常。 不成想半月后陆葭柒真的捧着几张图纸来找她,不大的宣纸上画了梅花桩,u看书.ukanhu.cm大小飞鸟,仰卧练腹板……,还细心的标注出了各个部件,长短大小,组装步骤,专业度都快赶上木工师傅了。 可见这孩子是真的想要并且花费了相当多的心思。 为了不给孩子当笑话,忠贰老道召集了手底下这几个散兵游勇,硬着头皮也要给这几个玩具做出来。 更何况陆葭柒现在也是全观掌中宝,捧在手里怕掉,含在嘴里怕化,哪怕是要天上的星星……观里的这几个牛鼻子老道也会想方设法找一堆亮晶晶的玩意给他。 当然葭柒一直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从来没让她们操过心。 于是几个老道士每天在做完早课,料理好了田地,山间野猎后抽着空上山取料做起了木工石匠的活计,还有陆葭柒这个孩童时不时的在她们身边板着清脆的童声,小大人一样给她们做指点,蒹陆大黄狗做监工,日子也是过的有趣,欢声笑语点缀在日常里成为生活的一种调剂品。 因为间隔了一个冬季,就这么磨磨蹭蹭的赶了半年工,可算是赶在年后给做出来了这几个小物件,顺道给后山那间老屋子给整理了出来。 葭柒八岁的小男孩了,深山老观虽没什么人烟,但还是会有零星几个信道者上山焚香祷告,求签问卦。葭柒不算一个正式的清修出家人,虽说大多上山的居士都知道葭柒是老道收养的孩子,不过随着小公子长大,模样渐渐张开了,再跟她们这些个坤道一起住免不了担心外界会有些流言蜚语。 就把以前老师傅清修的后山小院给清理了出来,让陆葭柒带着蒹陆住进去了。 第4章 一大一小两人从道观正院走到后山的自种梯田摸约一刻钟,然后再沿着山间的小溪蜿蜒向上,大黄狗蒹陆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尾巴摇的好似风扇,时不时在泥地打个滚。 穿过竹林石道,翠绿的林间一座漂亮的院落在林叶斑驳中忽隐忽现。 两人行至院前,陆葭柒欣喜的打开院门步入院内,看着小院里几个健身器材和已经开垦出的一小片土地,前所未有的满足。 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我这辈子的着身之地了。陆葭柒想着,他非常了解自己这个不属于此方世界的人与这个世界的文化冲突,他做不到对抗整个世界,只能选择把自己藏起来。 自娱自乐的把这辈子过好,不用精彩,不用气势磅礴,不用波澜壮阔,也不用去在乎世人的人情冷暖。 白净的小脸激动的红扑扑的,陆葭柒抱着忠贰的大腿深情的说道: “谢谢贰奶奶,还有叁奶奶,肆姨,伍姨,我爱你们。” 忠贰老道宠溺的摸了摸陆葭柒的小脑袋,“嗐,整的生分,我们家小十三什么时候这么扭捏了!” 陆葭柒嬉笑了下,把老道手中跟自己差不多高的仲尼式古琴抱了过来,步履蹒跚的爬上了木梯,引的后面的老道直嚷嚷‘小心!慢点!’ 上了几个台阶迎面的是一个小客间,一面是可用竹竿撑开的落地大窗,设有一张大床榻,床榻靠窗有一案几,中间有四个蒲团围着四方桌摆放。陆葭柒把古琴往案几上一方,又往沿着走廊往里走,里面仅有一间大卧室,沿着走廊l型拐过一个弯是大阳台,有摇椅两张,餐桌长凳,角落里摆放了一些日常用的锄头镰刀等。 从大阳台的台阶下来就是厨房,设在户外,搭了一个大棚,蓄水缸,排水渠,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来自现代的陆葭柒对这一切都是非常满意的,虽然简单,但是有自己所参与的建设总是会更加令人自豪。这一小型的农家院落,是自己在这个世界田园生活的第一步! 忠贰微笑的看着院子里的这个孩子跟大黄狗疯玩,释放着平时少见的活力。不一会,注意力被那摆放在迎客间的古琴吸引。 想起诚叁师妹看这孩子是个好苗子,天天再忙都要抽出时间抓着他教授琴棋书画四艺的样子,估计想铁了心是要教出一个大家闺秀大才子,这不,把自己的宝贝古琴都送他了。 不过即使如此,葭柒这个孩子更多时候还是像个女娃,喜欢拿着木剑静静的看观里人练武,只要诚叁师妹找不到葭柒,就知道要么是在后山田地里鼓捣着那些菜地,要么就是在寅肆庚伍那边看着她们习武。 葭柒很安静,不同于其他男孩子一般的文静。 他的安静是安静的学习看书,安静的看人习武,安静的自己拿小刀打磨出一柄木剑,安静的做着一切看起来像女孩子才会做的事情,这个小公子的身上自有一种特殊的气质,难以言表。 哪怕他不喜欢学琴,也不会直接拒绝,安静的跟着老叁学琴,只过在课余时间,怕是难以见到这小子用琴了。 忠贰正含饴弄孙感慨之际,身后一阵急促的呼喊声由远而近,回头张望,是寅肆这娘皮气喘如牛的从正院方向跑来,愣了一下迎了上去,同时不禁疑惑这种时候,能有什么事让这货这么着急来找自己。 等到寅肆着了忙慌的跑到跟前,撑着膝盖来不及多喘口气对忠贰道: “快……,快……” “快啥,你给我喘均了慢慢说,别大把年纪的在老身面前再闹出人命!忒不吉利!” “走……”寅肆也平时就是个急性子,估计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拉着忠贰老道就往正院走,“边走边说!” 忠贰回头朝院子里抱着大黄狗嬉戏的陆葭柒招呼了一声,就被寅肆拉扯着走了。留下陆葭柒和蒹陆顶着一头的问号。 一人一狗来到院前,望着寅肆忠贰两人急促离去的脚步,视线再投向远方的前院,那边山头的门前,似乎也有几道人影在向这边张望。 “蒹陆,走!我们也跟上去看看。” “汪!” 路上寅肆语速极快的跟忠贰说着前院的情况。 “来了一班人,龙行虎步的好不威风,领头那个不认识,她身后站着的两人有中有一个我可识得,你猜是谁?” 忠贰斜了眼寅肆,一脚窝子蹬在她屁股上,没好气的说:“好好说话,少给我卖关子!赶紧讲!” “兵部尚书李梓沥!” “她来做什么!?”忠贰吓了一跳,这可是大人物,能让这种人物站在身后的人,难不成来的是当朝宰相!?忠贰搅尽了脑汁也想不通这平白无故的怎么就突然惹来了这样一群洪水猛兽。uu看书 .uukansh.co 这群当官的无利不起早,自家这小小的道观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几十年了也不见一个贵人临门,这会儿能被她们盯上,肯定是有漩涡把自己小观给卷进去了! 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眼瞅着离正院越来越近,上方把守的女人目光如炬,精气神旺盛,明显不是普通的家丁。 “说是踏青路过,听闻这地界有我们白云观,就上来看看稍作休息……,我跟庚伍时常在常安走动,认得那人是李梓沥,这个人不可怠慢,庚伍就捉紧着让我唤你过来!” “你信?你可记得这往常安去需多长时间?” “摸约三个时辰……” “现在几时?” “午时……(北京时间11-13时),卧了个大槽!” “回过味了?谁家踏青能跑出六十里地!你又见过哪户人家卯时(5-7)鸡鸣晨起便已收拾利落,再带上这么一群人出来踏青的!谁家!?” “所以她们就是冲着我们来的!?”一辈子倒腾自己一亩三分地的寅肆顿时有点慌。 忠贰深吸了一口气,说:“看来她们也不想隐瞒,已经把自己的目标隐晦的告诉我们了,无事不登三宝殿,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那可咋办?” “她爷爷的!还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们行的端坐得正,有何好怕的!” 嘴里喊着豪横的话,手上却不停歇的端正自己的衣物,摆正道袍,清理袖口,再控制好面部肌肉,露出一丝含而不笑的微妙表情。 “走着!” 第5章 进了正院,那些人正在庚伍引导下做敬神礼,为三清四御,为三礼四拱。 除道家修行人外,余者见神不用跪礼。 “失敬失敬!客远方来,有失远迎!” “久仰久仰!冒昧拜访,多有打扰。” “贫道甄忠贰,惭愧忝为白云观首,敬三清四御,偶为民祛病解签,坊间不吝抬爱称一声忠贰道长,来,诸位这边请——” “不才周莋良,有幸受得天子恩宠,巡五湖四海,亦视察百姓疾苦,内职不便透露可称我做周老板,一商人尔。” 咝——这娘们儿,挺上道啊!甄忠贰打量了下眼前领头的女子,一身锦衣华服,面容俊逸,柔中带刚,尤其那双丹凤眼威严有力度,果然是人中龙凤又富又贵,怪不得人李梓沥也只能跟在屁股后头大气不喘一声,原来是天子门下世间行走。 自称周莋良的华服女人身边还有个少女,因为女子相比男子发育快很多,尤其少年时期,所以忠贰老道也难以猜测年纪。 几人聊了会家长里短,各自摸了摸底。 点过香,行过礼,敬了茶。 忠贰领着众人到边上的解签室,庚伍在门口用竹叶枝条将铜盆里水往每人额头上甩了几滴,再让众人跨过门槛入内净手,落座。 “适才周居士要求一签,那么求的是什么。” “运势。” “可否详细说与贫道?” 周老板自然的扫了一圈四周众人,深深看了李梓沥一眼,后者做眼观鼻鼻观心状。 “早年家族不幸,丢了些家产。现我欲夺回,响应者寥寥,人心不古。” “那就先开签吧,居士请。” 周老板接过签筒,不多会,开出一只红签,递给忠贰老道。 上书:开天辟地作良缘,吉日良时万物全,若得此签非小可,人行忠正帝王宣。 周老板看了有些愕然,余光扫了下自家那个在一边无所事事,脸上写满叛逆的大女儿,问忠贰道: “此诗何解?” 道家的签,每个句子都可以随意做解释,因人而异,只要口才好,没有蒙不倒。 忠贰老道故作深沉,说:“是个上签。” “这,说的可是姻缘?” “谬,此良缘非彼良缘,居士乃成家之人,自然求的不是姻缘。这签意思是说,居士想要办到您刚所说之事,会遇到一个有缘的能人,可助你一臂之力,等到万事俱全,顺遂之命矣。后又写:求得此签的人身份不一般,如能行之正值,积善,持之恒久,定能得天子之势。” 又道:“看居士现在,已经得遇天子之势,不知那有缘之人有没有出现呐。”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此时,陆葭柒搂着蒹陆的大狗头偷摸的躲在门牙边上探头探脑,也瞧了里头那个坐着的华服女人还有边上拢着袖子的老太婆,这两人就是刚才在山头上对视的人。 好奇的看着这个世界的女人们唱大戏,对葭柒来说也挺有新鲜感的,毕竟多年不出山,每日能遇见到也就这几个老道姑,满足下好奇心也是人之常情。 而且那个小姑娘也长的好看,五官冷冽,一看就是长期缺爱之人,跟那个华服女人有几分相像,一对丹凤眼英气逼人,哎呀,少了些女人味。 果然不出山是明智的,这个世界太畸形。 ‘嗯?那个老太婆看我干嘛?她瞪我!?’葭柒神色一板,瞪了回去。 李梓沥怒目瞪圆,这小兔崽子,一看那小模样就知道是老李家的人没跑,竟然瞪我,知不知道我是他什么人!气煞,作势就要出去教育自家孙子。 一边周老板早就看见那个探头探脑的小东西,要不是有她指示,早就被兵卫抓小鸡一样抓走了,看着李梓沥跟小孩大眼瞪小眼,不禁失笑,伸手拦了拦这个尚书,对陆葭柒招手示意他过来。 陆葭柒疑惑的看看左右,又错愕的指着自己。 周老板点点头。 见藏不住了,陆葭柒也就所幸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一手还搂着大黄狗的脖子。来到忠贰老道身边,静静的站着。 周建虹眼里的惊艳一闪而过,她已经十二岁,该有的男女之事宫里已经有专人开始负责教导,对于两性尚处于懵懂之间,所以看人的目光里也就带着更多的好奇私欲,没有了孩童时期的纯真。 只觉着这个男孩:素态意远纯且真,肌理细致骨血匀,温柔沉默,观之可亲…… 头扎日月双抓道髻,眼睛狭长灵动不失沉稳,一身宽大麻布青色连身道袍,明显是大人穿的改小了用,把娇小的身子都罩了起来。 不同于宫内的那些阉男婢子,或者整天姐姐长姐姐短叫的各家公子给她的甜腻感觉。 他就像青莲一般干净,举手投足间没有多余的礼节性习惯动作,随性自然。 明明娇弱的如同一朵小花,uu看书 .uukansu.om 身躯又挺立的如同一颗青松。 周老板看了眼自家女儿的痴女样子,又朝李梓沥挤眉弄眼了一番,让李梓沥苦笑连连,不知道作何反应。 周老板抬手,示意忠贰给介绍一下。 怕误会,甄忠贰摸了摸陆葭柒的后脑勺,说:“他叫陆葭柒,小名十三。这孩子当年被丢弃在山脚,我发现他的时候已经浑身发紫,掌心大小的孩子,张嘴都困难,以为救不回来了,万幸这孩子福大命大,硬是撑了下来。就一直在我们道观住下了,是个好孩子,就是先天缺失,身子骨弱了点。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孽,身上就挂了个陆字玉牌,几位大人若有空暇,可以给他查查是哪户人家,当时包裹的绸缎玉佩,像是个大户人家。” 说到身子弱,陆葭柒就不服气的翻了翻白眼,又不能在大庭广众下驳了老道士的颜面,也就随她口嗨去了。 “原来如此,我记下了,会帮道长留意此事。”周老板心想,不用查,已经破案了,始作俑者就在边上呢。 “哦,对了,还有一事。”周老板似乎是想起什么,说:“这几日天子多梦,宫廷里请教多人皆说不详,心结日累,请问道长可会解梦?” “会一些……,啥,天子?” 坏事了,天子的梦哪能随便解读的!怎么解都是错啊!出什么差错,她这个解梦的老婆子就是最好的替罪羊。 夭寿啊! 我这张嘴……,啪啪啪。 “道长为何打自己脸?” “没事,略有困顿,清醒一下!” 第6章 见着老道士突然甩了自己几个大嘴巴,虽有疑惑,周老板也未做过多猜测,说: “那就有劳道长了,这些日,天子经常发梦,每每梦有花谢,日落,山崩,海枯。作何解?是否真是不详?” 陆葭柒心想:这集我看过啊! 忠贰老道埋头苦想,遣词造句想着怎样才能以最好的说辞糊弄过去,从表现上看确属不详,宫里人这么传没毛病,但是她一个山外野道士对天子的梦评头论足,最后结果若是被有心人联系起来,就会有祸事! 不是不说,而是不敢说啊! 陆葭柒见老道面有菜色,欲说口难开,稍稍琢磨了下也回过味来。 小老百姓在天子门人面前讨论天子……,万一有什么事难以收场。心里转了几下,心想,看来可以利用自己是个孩子这个事实,随便忽悠一下,走个过场,让老道下台阶。 哪怕出了什么差错,也可推脱童言无忌,信不信由你。 “贰奶奶,我知道。” 忠贰老道给吓了一跳,赶紧说:“你知道个啥,走,跟蒹陆到外面玩去。” 陆葭柒朝老道摆了个鬼脸,对周老板说: “日落现将星,海枯显真龙,花谢果实成,山崩地太平,这位周姐姐,奶奶教过我,看待事物要从不同角度和方向思考,从悲观的角度看它就是不详的,从乐观的角度看它就是祥瑞。主要是看天子自己的心,是以什么样的角度去想的呢?” 甄忠贰:嗯(ěn)——???我还教过这个? “妙!” 周老板愣神,猛一拍掌心,连道了三个妙,困扰多日的郁结竟然被一个小孩子解开了,这一程还真是没白来! “道长,真的是大隐隐于野,随手教予孩子的道理就如此的深谙大道真传,周某拜谢!” 甄忠贰:嗯(ēn)……,大概是教过的。 做高人状。 不愧是我! “道长有大能,对经国要义,文韬武略可有涉猎?” 忠贰老道正飘飘然呢,回道: “略懂!略懂!” 周老板眼神一亮,本以为是一趟敲打李梓沥的行程,没想到额外的收获超出想象,道:“大周苦北蛮久矣,天下苦北蛮久矣,天子欲兴兵北上却困扰重重,我亦趋之,然势单力薄,言微轻无人应,北方琅琊六州是我大周国土,琅琊子民亦是我大周子民,北蛮劫掠大周以充自身,生灵涂炭,为何世人趋利而无义,皆薄凉如此,视若无睹。” 这个提问基本绕开了权贵的利益纠纷和诸多内在问题,表面上直指的是人性大义,内在其实含有怎么解决的当前情况的追问。 忠贰老道哪懂这个,她是把签筒里的签诗打油小调背的滚瓜烂熟了,道家典藏也能说道说道。听周老板问完,她就已经懵了,听不听得懂暂且放置一边,这又是有关天子与臣子间矛盾的故事啊! 老油子啥都不懂啊!就懂得这个问题又是个雷,答了就是个事故!怎么答啊!?我—— 啪啪啪! 又给了自己三个巴掌。 “道长,这又是何故?” “无他,三省吾身……” 周老板肃然起敬。 陆葭柒单手扶额,知道这老婆子又上了台阶下不来了。略思量后,出言道: “有曰:君子趋义而避利,义之所向,虽千万人吾往,又曰: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若天子手里有一杆秤,可衡量利与义,孰轻孰重?” 周老板把这两句话心里重复默念了一下,回身吩咐身后下人一笔一划记录好,对陆葭柒说: “无情则空,无义则虚,人若无义无情,不死何为?” 陆葭柒轻笑了下,说:“义之和,民所得而喜也,义以生利,利以丰民,民皆逐利,利义双生。方才与周姐姐讲到,一切事物都有其两面性,世人皆认为有战必耗百无一利,却不知利从义中取,义在前,利为后。天子若能做到利义平衡,占据大义,驱之以利,万事可期。” “此言甚在理,竟无以对之……,这也是忠贰道长教导的?” “是。”陆葭柒眨巴眨巴眼。 “善!”周老板。 “???”甄忠贰。 “谙合道家太极融汇之意,道长大才比之朝堂诸臣如皓月星辰,在下不才,敢问小公子,如何行利义平衡,又如何驱之以利,此间门道可有详解?” 话说被这样一个英气大美女用这种期待的目光看着,有点暗爽,不过陆葭柒知道不能再瞎哔哔了,小脑袋一歪,纯真的说: “后面不知道了啊。贰奶奶说要学会自己思考,我还没思考出来哩。” 周老板总感觉有些不对,uu看书 .uukashu.cm 又说不出来,很难受,有点欲求不满,只得又把充满求知欲的视线落在甄忠贰身上。 “……贫道脸……,不,头有点疼。有些乏了……” 此时周老板身后一女卫凑到周老板耳旁说了几声,周老板看了看外面天色,竟然不知不觉过了一个半时辰!虽然未时(13-15)天色还早,但是从这里回常安也至少得两三个时辰,到了常安得入夜了。 见老道长疲乏,时辰也已不早,众人交了香油钱纷纷告辞离去。 这次出行没有准备太多东西,但是总感觉无心插柳柳成荫,发现了一个宝藏。 同时自己也得回去消化一下,很多事情茅塞顿开,堵在心头的石头被搬开了许多,有拨云见日之感,虽未有尽兴,但是收获颇丰。 下次准备齐全,可安排在这白云观静修两日,同忠贰道长促膝而论,秉烛夜谈。 莫非良缘便是忠贰道长? 白云观众人送出了大院门,不亏是豪商,给的银钱足够白云观小半年的生计了,自然得好好送送。 周老板一行人纷纷下山,李梓沥回头深深望了一眼山头上那个慢条斯理挥手告别的小男孩,不知道什么原因,她总感觉这个孩子琢磨不透,摇摇头,又将思绪拉了回来,这趟回去的路上,还得应对天子的出招,看来自己要被当成突破口了。 大公主周建虹倒是没什么太多感触,大概就是跟母亲出门踏青,顺道上了个道观,看见了个聪明可爱嘴皮子伶俐的小男孩,长的比宫里的都好看,嗯,重点就是好看。 第7章 回程路上 女帝周世旻招呼了李梓沥上车内攀谈,让周建虹独自坐一马车。 李梓沥心中忐忑,也不知道女帝作何打算,二女这私生子她必然是不会认的,这并不能作为她改变目前态度的筹码。 虽说女帝是大周的皇帝,天下是大周的天下。 但是五脏六腑,主要器官还是由这些权贵们组成的,目前女帝虽有实力,但是还不足以让自己这个兵部尚书完完全全的倾力协助。如果她要这么做,就会被大多数人的利益碾碎。 女帝将完全护不住自己这个兵部尚书! 所以关乎核心利益问题,别怪她李梓沥心狠。 换过了马车,掀开卷帘进了车厢,女帝周世旻已经在内等待,展颜道: “李爱卿,一路沉默的紧。” 李梓沥垂睑回道:“少说多做,谨言慎行亦是臣子本分。” “是极,朕也不跟李爱卿拐弯落脚,今日出行,城里有心之人相信都是能获得消息的。” “是。” “那陆小公子?” “回陛下,如若无误,便是八年前二女的私生子,那时候闹的大,相信陛下有所耳闻……” 女帝笑了笑。 “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可爱孩子。” “是继承了老身当年的几分伶俐模样。” “你也是心狠手辣,那万春楼是荣亲王产业,官家的牌坊,头牌公子给你打杀了。” “替陛下分忧!” 女帝暗道,若不是你捅了马蜂窝,也不会往我手下靠拢。 “朕今日与你掏心聊下时事,也望李爱卿以真心待我,可好?” “自当真诚。” “朕有所悟,知晓战事对国对朝廷负担过重,大周若要向外用兵,需徐徐图之,不能操之过急。万一吃了败仗,这些年的积累便会如那土鸡瓦狗分崩离析。” “陛下理解朝臣所担忧之处,大善。” “李爱卿可知‘征和’之意?” “……,知。” “朕有大志,用兵一事可延不可无,朕请求李爱卿,若当时机成熟,可助朕一臂之力?” “陛下言重了!兵部上上下下自当辅佐陛下,为马首是瞻!” “你这李梓沥,朝中上下通透,左右逢源,最是狡黠。不过先帝信你,所以朕信你。” “……,承蒙先帝,陛下厚爱,下官受之有愧。” “朕有心撮合建虹和葭柒,爱卿感觉如何?” “陛下三思……,陆葭柒乃李家私生子,虽有血缘之实,老身也断然不会相认,现无名无分,与大公主,不妥。” “或可为庶妃?” “……” “哈哈,开玩笑,李爱卿不必忧虑。朕日后多让建虹往白云观走动走动,若是两个后辈情投意合,再做安排。” “大公主往白云观接触多了,落了些人眼里,对白云观未必是好事。” “太公钓鱼尔。” 李梓沥略一思索,后背不禁挺了挺道:“陛下英明。不过,怕是会扰了忠贰道长清修。” “道长心性修为上佳,应当无碍。今日你我会话,你知,我知,不予三者。” “臣知晓。” 小皇帝想借自家二女的私生子将自己这个中立派绑上她的战车,李梓沥老泥鳅了滑不溜秋死活不上钩。她是两朝老臣,对皇室自然是忠诚的,不过眼下确实无法过早站队。 朝堂如泥沼,一步踏错尸骨无存。 现如今,家族丑闻已经暴露在小皇帝眼下,也不知道能捂多久。此事可大可小,若是被有心人操弄,李家关系网也会备受打击。 要知道这个世界女人虽然三夫四妾,但是不要忘了,生育的还是女人。一夫多妻可以多子多孙,一妻多夫生产力是不变的。 由于这个世界的女人受孕率低,所以人口是重要资源,也是每个家族要把握的第一资源。小妾得了家主恩宠,生出的孩子测了血缘是小妾的孩子,那么家庭地位便会直线上升,如果再生的是女儿,一飞冲天甚至替代主夫也不是不可能。 不要问怎么测,反正就是能测!(叉腰) 这也是现在很多主夫在家族里打压小妾的原因。尤其是对于李梓沥这种政治联姻,武红颜进了李家多年,李梓沐的肚子还是毫无动静,这已经让李梓沥有了给二女纳一房小妾的心思。 若再得知李梓沐婚前便已经有一私生子,这武家郎君也不知道会闹出什么事端来! 行差就错,从亲家变仇家也不是不可能。 晚间,城内,闫亲王府。 “禀报王爷,陛下一行已回长安,李尚书于城门口便自行回府了,并未随陛下入宫。” “就陛下和李尚书?” “随行的还有大公主和都护卫。” 锦衣华服的中年女人叩打的着桌面,uu看书.uanh 似乎陷入沉思,又问: “他们真就只去了郊外那白云道观?” “禀王爷,据随行侍卫消息,是的。陛下于道观求签解梦,待了莫约一个半时辰。” “陛下未要求兵将们封口?” “未曾。” “求的是何签?解的又是什么梦?” “不知。” “行了,下去吧!” “是!” 好一个大烟雾弹,不知道陛下跟这李梓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消息都是摆在明面上的给众人看,去了哪里,干了什么,都明明白白。 但是这里面肯定是藏了些东西的。李梓沥是朝中出了名的油滑,能量颇大,自家产业上跟他也多有联系,虽有龌龊,总的来说还是和谐。 朝堂里的一些消息她这个亲王是可以打探到的,小皇帝想要摆弄这个李梓沥……,不知道是有什么倚仗。 或许又是自己多虑了?不过近日白云观地界是不能随便去的。废话,几十年也不见有权贵去过那白云观,昨日小皇帝秘密出游,知道的人再多那也是秘密出游!逮着一个死一个!敢打探皇帝行踪,还敢大摇大摆的出现,怕不是失心疯嫌这花花世界太闹腾想下地寻个清净! 自己这个侄女现在行为是越发琢磨不透了,暂且搁置,等明日差人探探李尚书口风,事态明了再说。 她这个富贵王爷,真的只是爱财!豢养些个私兵也是体制允许之内。但是要兴兵,这些年积攒的家产就要被征走三四分,怕是要揭了她这亲王的老底,这可是万万不行的! 第8章 常安城有暗流涌动,白云观里云淡风轻。 蓝天白云,万里晴空,美景如画,白云观后山的竹苑传有断断续续的,隐隐袅袅琴音。 茶客间,诚叁道士正给陆葭柒教授琴艺指法。 诚叁年岁比忠贰略小,性情乖僻固执,喜好琴棋书画,大多时候不曾在前院露面。 古琴难学,尤其对于陆葭柒来说,光是一个端正的坐姿,他就不止一次吃到诚叁的教板子,古琴坐姿要求正襟危坐,含胸拔背,虚领顶劲。 意思是身体放松,头容正直,虚领头顶心的百会穴,如系悬梁使之朝上,垂直于苍穹,双手放于琴上,胸口内凹,背部外凸成圆弧状,要自然不得用力,头顶与尾椎为两点一线。 光是一个坐姿,陆葭柒就学了一个月。据诚叁所说,一个正确的坐姿是必要的,不然等到琴学会了,筋骨也伤了。 说的大概是颈椎病吧…… 然后又学静心,做禅定。 直到最近段时间,才教授起了古琴的基本指法:擘,托,勾,打,剔,摘,挑,抹。这八法被称为八字纲领,有提纲擘领之妙。 指法为厦,八法为基,厦愈高而基得愈深,想要学好古琴,基础极为重要,只有掌握了基础后,才能掌握后面进阶的历,叠,涓,轮,滚,拂,锁等。 所以直到现在,依然还在学习基本八法,不断重复的弹奏,加强自身的肌肉记忆。 跟诚叁学过一个上午的古琴,因白云观一天只分食早晚两餐,所以午间陆葭柒会跟着寅肆、庚伍习武,没有什么功夫秘籍一说,只能强身健体,不过一些用力技巧和腾挪步伐或许一对一单挑时候会有点用处。 尽管如此,陆葭柒还是乐此不疲。谁让每一个男人都有一个武侠梦呢,三尺青锋扫尽天下不平事,行万里江湖,游五湖四海,结交志同道合的朋友,喝最烈的酒,骑最烈的马,玩最烈的女……这个就算了!这个世界的女人还不知道谁玩谁! 年纪还小举不起生铁剑,他就每天举着桃木剑跟着练习劈砍一小时,再用一小时三人在院子里玩他的健身玩具。几人尤其喜爱梅花桩,寅、庚二人适应了几天就已经可以熟练的在木桩上跑跳了,等二人提高难度,提水桶,玩倒立,打跟头,在木桩上演武的时候,陆葭柒还在小木墩子上练马步…… 惹的两个老大不小的道士还老在他跟前点晃,气的牙痒痒,众人又是‘咯咯’直乐。 本着反正一辈子在山里无所事事不如多学点东西打发时间、顺便还可以保护自己……的想法,咬着牙也就坚持下来了。 不过底子弱是硬伤,每日像这样强度运动一小会就气喘吁吁,浑身酸软无力,不得不休息一阵。等到差不多一个时辰,就跑到竹苑后的一个小池塘,在春夏的池塘里美美的泡上半小时。 这池塘的水从山上顺流而下,经过这里的地形,续满了水池子再顺流而下,是一个天然的活水澡堂。若不是忠贰老道严令他不能久泡,怕这山间的溪水寒气入体的话,陆葭柒和蒹陆一人一狗能在这水池子里睡一下午。 等到养足了精气神,可以在田地间玩耍,也会跟着寅肆庚伍在田地里干些农活,吃过晚饭后,就是跟着忠贰老道学习这个世界的文学典籍,伦理常纲。 比如,男人要裹胸的,女人要带兜的,男人要穿裙子,长衫,宽松的裤子,不能穿着四角裤到处跑,通常情况不要穿着短衫,一抬手就能看见裹胸布的话,会被骂浪骚贱……诸如此类重塑三观的故事。 不过因为陆葭柒没打算下山过社区生活,加之白天玩的疯,到了晚上常常昏昏欲睡,大多十分听了一分,九分祭天送予周公。 每日如此。 过了一月有余。 征和元年五月,夏初 朝堂上要事众多,冀州连月大旱,正值春夏播种,农民们无水浇灌庄家,长久下去年末定会造成粮食歉收,闹饥荒。 现如今,满朝文武的对策只能是朝廷拨款先行赈灾。 女帝忙的脱不开身,熬夜劳神,整日长叹短嘘,好不容易充盈一点的国库又严重缩水。 而另一边,自己的大女儿周建虹终日无所事事,前几日先赶走了文坛大姥,砸了皇女书苑,后又殴打左相之孙女,惹的那个老太婆跑自己跟前哭诉,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说自家孙女被建虹在闹市无缘无故打成了猪头。 胡说八道!真当自己坐在皇宫啥都不知道!?明明是这俩囡子私自约了跑去万春楼,胸都没长圆乎就开始喝酒逛窑子,结果喝醉的两人为了个未出阁的小公子吵的面红耳赤,争风吃醋大打出手,怎就成了我家建虹无缘无故打你家孙女!? 头疼脑热的打发了这个老婆子,苦恼这个叛逆的大女儿无处安放,不过毕竟是继承了我老周家的体魄,打架没吃亏,好! 次日,在大公主周建虹一脸迷茫中,女帝于下朝时发表了个声明,硬说:公主建虹因为揍了左相之女心中有愧,自行发配自己去常安北郊白云观处修身养性,过七天清苦日子。 建虹:我没有,我不是,你别乱声明! 当日朝堂上就多人替大公主说话,说童年无忌,少女义气云云,李梓沥也象征性的点了几句就走了,走的时候脸色有点别扭。 女帝一脸正气,痛心疾首的表示:尽管是大公主,但是错了就是错了!自己身为皇帝自当以身作则不能容忍,uu看书 .ukansh 谁都别说了,给送去白云观清修一周,所有人不得干预,明日一早赶紧麻溜的送走! 众人听着不对味,很多人甚至不知道有这么个道观,有过耳闻的也大约知晓是个地处山区的小观,确是一苦修之地啊。怎的?这陛下语气里咋听着还挺开心的? 李梓沥脚跺的‘嘚嘚’响,好个小皇帝,是真的还在打自家孙子的主意!不行,自己也得想想辄。大公主和小皇帝若是经常与白云观走动的话,藏是藏不住的,只能以退为进! 也不知是得了谁的提点,下朝后几个朝廷大员,大朝官都回家把自家孩子整利落了,收拾了细软,在各家打包捆绑。 等到次日初晨,大公主的马车和队伍走到城门口的时候发现已有三架马车整装备齐在那等待,众马夫见着正主来了都笑盈盈的拱手在一边陪笑。 公主建虹也纳闷啊,我这被流放道观清修,竟然还有人送行吗?既然是送行怎么不下马车一见呢? 经过一辆停在城门边上的马车,略感眼熟,建虹探手好奇掀开对方车窗帘子,待看清里面情形不禁‘嚯——’了一声,赶紧把帘子放下了,似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可能是打开方式不对,建虹喊停了马车,犹豫着搓了搓手,又揉了揉眼,再次掀开车窗挂帘。 只见里面那个被捆的跟粽子一样,嘴里还塞着大团碎布,鼻青脸肿女孩儿盯着自己‘呜呜’乱叫,画面感十足,一看马车和那驾车的,还真是左相府的人! 这是啥情况??? 第9章 “公孙瑾!?怎会是你这混丫头,说!你来作甚呢!” 周建虹跟公孙瑾私交甚笃,两人从小玩到大,平时玩闹也不在乎双方身份,聊天打屁、蹿东跑西、撵鸡打狗的,大多还是公孙瑾这丫出的主意。 虽说酒后失态,给殴了……,不过自己也赔了她一把宝剑,其实应当是两清。没成想让公孙家的那个老太婆横掺一脚,给自己整去了那个啥白云观。 那白云观上上下下一穷二白,就一个可爱点的小公子,其他啥都没有。 本来还嫌太无聊,没想到没出城门呢,就遇着这么有趣的事,狐朋狗友之间,互损起来自然是毫不留情。 “呜呜!呜!” “你说话啊!你丫跟我瞎呜呜你爹呢!快说你跟着姐做什么。”周建虹趴在车窗上幸灾乐祸的打量,啧啧,这捆绑,这手艺,真没的说,左相府人才济济! “呜?呜呜呜!!”公孙瑾羞愤交加,当时就明白了欲加之辱何患无辞的深刻含义。 另一马车上一小手掀开车窗探出个小脑袋说: “建虹姐,小瑾子嘴巴还给堵着呢,你就别逗她了~” 最后一辆马车窗口也探出个女孩子的头,朝前方马车里的小公子打过招呼,中气十足喊道:“见过郡主殿下,也好叫公主殿下知晓,那左相府公孙氏亲自给公孙瑾押过来的,严令吩咐说只有公主殿下才能给松绑,哎呀呀,我这也没辙,爱莫能助。” 周建虹定睛瞅着,一个是郡王之子,闫亲王之孙,自家表弟周研,文艺范十足,常安里小有名气的小才子,一个门下侍中(正三品)丁舍郎之女丁椿湫,自称常安城未来第一纨绔太妹……好像惹的祸不比公孙瑾少,有见着过,时有耳闻,神交已久。 “你们怎在此等候,莫非是等本公主?” “对极!”丁椿湫打了声响指,说:“等候多时了,家里的老婆子说了,随殿下一起去那啥道观,清修几天。免得殿下一人在清冷道观受了冷落~” “我看呐,你们几个都是太调皮捣蛋,被家里人借机会流放出去了才对~”周研笑道。 “可不是嘛!老婆子心狠,跟我说要么自觉的走,要么就跟公孙瑾一样绑着走!我本也是堂堂顶天立地的巾帼人物,自然不从啊,但公孙瑾这丫头的马车从我家门前走过的时候,她正好从车上滚了下来,然后又被公孙氏扔蹴鞠一样扔回车上……我当时就觉得吧,能屈能伸才是英雌本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再者说,跟大公主殿下和周郡主同行清修,回来说出去也有面啊!” “这货就是个脑子有坑的,肯定又是杵着脖子跟她家针尖对麦芒,败下阵来。你且问她,她有脑子吗?喂——公孙瑾,你有脑子吗!”周建虹摊手道: “看没搭话,默认了,这丫头没脑子。她头顶上长了个脑袋就只是为了让自己看起来更高点。” “呜?”公孙瑾。 “别逗~我是觉着在家百无寥寂,跟着建虹姐随处走动走动也好,说与母亲讲,她也应允了。陛下说让建虹姐去那道观清修,又没说我们这些小姐小少爷们不能出行游玩。” “那感情好!我正发愁一人在山上无人讪牙闲嗑,既然来了就一道吧。把你们这些个破车子都撤了撤了,各回各家,上我车来。” “建虹姐,我们这还好些细软物件哩!” “小瑾子!小瑾子那车留下,有什么物件都扔进去。” 几个少女少年也不爱这些下人在身边转悠,都打发了走,丁椿湫自告奋勇提了些提箱包裹放到左相府的马车里。 打开车帘,迎面就是一双楚楚可怜,如泣如诉哀怨的大眼,直勾勾的看着她,鼻青脸肿的,好家伙,一般人还真认不出来这就是堂堂左相之女。 “人小瑾子还被捆着呢!”丁椿湫喊道。 “啥~?” “公——孙——瑾——,还捆着呢!” “听——不——见——!”周建虹手掌放在耳朵上做接收状。 周研没好气的拍了下周建虹的手,捂嘴笑着说:“快放过小瑾子吧,她都快哭了!” 周建虹哈哈笑着过去,取下公孙瑾嘴上的破布团子,道: “小瑾子,咋整的,这么惨!被捆的跟粽子一样就送出来了?” “我——槽!”公孙瑾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可被憋坏了。 “嘿,咋还骂人呢?要不要我给塞回去?” “别!别别别!千万别!老大,你是我老大,你是我姐!不要这么干,有话好好说!快给小妹松松绑,她爷爷的,腿都麻了!” “公孙大人这家教,uu看书w.uukansh.om 也太严厉了,这可是一点没手软啊。不过就这样公孙瑾你还能活蹦乱跳在常安里横着走,我丁椿湫真服气!” “嘶——,那是,我谁啊,公孙瑾!反对家族强权的斗士,越镇压越反抗,他叫我往东我偏要往西,他叫我习文我偏就要练武,他叫我打狗我就是要撵鸡,气死那老鬼,屮,我认输我就管他叫爹!” “去你的吧!人公孙氏本就是你爹,你埋汰谁呢!?” “感情你这是属驴的!”丁椿湫也感慨。 “周建虹!你这站边上哔哔赖赖半天了,倒是快给我解了啊!” “叫什么!?” “周……老大!老大姐啊!求求了!捆半个时辰了,难受啊!” “识相!” 宫里 “大公主送出城了吧?” “陛下,出城了。” 呼,送走这鸡飞狗跳的瘟神,倒可以安静些日子了,好专心处理下国事。 “陛下,建虹殿下出城的时候,好些个小姐小少爷,也同行走了。” “哈?” “都谁家的小姐少爷?” “周研郡主,常安新晋纨绔太妹街头小霸王丁椿湫,左相之孙公孙瑾。” “门下侍中丁舍郎之女吧!?常安新晋,啥太妹?啥霸王?……,这都乱七八糟什么绰号?白云观那是道家清修之地,这些个朝廷官员当是什么了!垃圾桶吗!?啥都往里扔!” 宦官:……,难道不是么? 女帝略加思索,叹口气说:“罢了,就由着孩子们去吧。” 第10章 烈日当空,两架马车一共将近十来号人纷纷在山脚停下了。 一行人下了马车,零七八落的杂物堆了一地。 “殿下,奴差人给各位小姐少爷们提上行李,后几日我等便在山下民宿,好七日后再上山接殿下回宫。” “行了行了,我晓得,休要呱噪!” 宦官对周建虹行过礼,吩咐了两个身穿便衣的高大女性将士替这些小主子们把行李抗上山头,也充作护卫,自己这边开始安排马车周转去村子里民宿。 “你们可都记明白了!?” “明白,不就这点破事儿!?他,你表弟,咱仨,富商之女,就是钱多人傻的那种,非要上人深山老观里修身养性不是?” “你记得就好,就当心你这不带脑子的,千万别给说秃噜了嘴!不然我母亲降下罪来,都吃不了兜着走!” “我机灵着呢!常安城里谁不知道我公孙瑾文武双全,椿湫,你家小道消息最是灵通,可有我的评价记载?” 丁椿湫犹豫了下,说:“有是有,我想公孙妹子你不太会想知道。” 周研笑道:“看来不见得是什么好评价呢~” “嘁!有则加冕无则改之。本姑娘又不是什么小肚鸡肠之人,无能者才善妒,你说与我听!” “那我可就直言不讳了,事先表明,后面所言都是宫里先生传的,与我本人毫无干系!公主殿下做个见证~” “嗯,我听着!” “咳!简报有言:公孙瑾,左相府之女,此子忤逆不孝,顽劣异常,终日出外闲走,极恶读书,最喜在勾栏厮混,常混迹于内帏幕帐,流连男色……”丁椿湫摇头晃脑洋洋洒洒说了一大段,末了还有一句:“痴心父母古来多,孝顺子女谁见了。” “???”公孙瑾纳闷,这逐字逐句的,咋听的都这么亲切。 “感情你这讲半天半句好话没有,全是诋毁骂人的啊!?”周研都惊呆了,这得是多无可救药的人才能配得上这些描述。 “人不可貌相啊,好你个公孙瑾,你在背地里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勾当!?”周建虹。 “等等!这简报可有写明注释人?” “公孙氏啊。”丁椿湫理所当然的回道,“知女莫若父。” 冷场一会后。 周建虹和周研不禁爆笑出声,自家人骂自家人,这多新鲜! 公孙瑾气的咬牙,“好个老鬼,家里骂的不够尽兴,上门下省写简报去了!污我名声!我与他不共戴天~~!啊呀呀呀呀!” 上了山头,忠贰老道正在前院清理三清四御像,回头见来了一群孩子,停下手里的活疑惑道:“周小娘子?” 周建虹上前躬身行礼,回道:“见过忠贰道长。” “来信不是说一人么,怎的来了这么多孩子。”甄忠贰回了个道家礼,说:“几位小居士随周小娘子一同?” 周建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说:“都是玩伴,家长随自家母亲远行出商去了,留着家里无所事事,便跟着我作伴同行,免的孤影单只。这位是我表弟周研,这两位是丁椿湫和公孙瑾,望道长安排则个。”说完,把怀里的银钱奉上。 甄忠贰一见这大串银钱,哪还顾几个人几个孩子的事,你就是把全家带来野炊露营跳迪斯科她都可以接受!喜笑颜开道: “无妨无妨,不过贫道这小道观屋舍不够,三位小娘子可得委屈一下,在一个房间住了。您身后的家将嘛……” “她们可住山下村民民宿,不过我家周研弟弟可有安排?”周建虹让几个将士下了山。 “葭柒在后山住,若不然,跟葭柒那孩子住几日也可。” “哦?就是上次那位小公子?” “周小娘子竟还记着?来来,过来。”忠贰老道放下掸子搓了搓手,领几个孩子到后门。 此时公孙瑾暗中戳了戳周建虹屁股,贱兮兮的凑着耳根子前悄声说:‘你这死丫头,一路上可没跟我们讲这深山老观里还有个小公子啊!’ ‘现在你不就知道了嘛!’ ‘漂不漂亮!?’ ‘嘶,你这憨货,人家才合八岁,你图啥呢!’ 老道指着后山山头里隐约露出半截屋檐的小院说: “喏,葭柒就在那边院子里,现在这个时辰,应是在练剑了。” “小公子还涉猎武术!?”几人惊讶。 老道一听,自豪的挺了挺身子,说:“我们家葭柒什么都会,上的厅堂,下的厨房,吟诗可作对,抚琴撼人心,持剑能演武,落笔亦生花!”说着说着,警惕道: “葭柒这孩子少有出山,有些怕生,你们这些个小姐可别惊扰了他。” “教道士奶奶心安,有我看着呢,这几个小姐姐不敢乱来~”周研说。 “道长放心,我们乖着呢,都特别乖!常安城里最乖的就是我们仨了。”周建虹,丁椿湫,公孙瑾三人做乖巧状,干笑着,点头如啄米。 老道狐疑的撇了眼这三个孩子,估计都在十二-十六年岁之间,人高马大的,都赶上老道的自己的身高了。周建虹和丁椿湫这俩孩子也就罢了,模样周正,一个冷艳秀丽,一个恭谦忠厚,看上去都老老实实,但是唯有这个公孙瑾,u看书.uuknshu 眼神飘忽,脸上瘀青不散青肿不堪,显然是斗殴所致……,不过周建虹作保,加之周老板之前给她印象还不错,也就没多探究。 给这几人领到了一间干净的单独别院,开了门进去,室内简约的布置了一张床榻,书桌,书架,窗边还有一张摇椅,白墙上挂着一幅行楷小字,上书: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体势流动且笔意醇厚,有点瑕疵的地方就是书写者可能腕力不深,一些腾挪转折之处叫人遗憾。尽管如此,让浸淫诗词书法多年的周研也叹为观止,直道是好句,好字! 忠贰老道介绍说:“这是陆葭柒之前住的屋舍,后来想着一个小公子,跟我们这些坤道一起住在前院也不合适,就给搬了。室内东西倒是没动过,偶尔会有些居士下山晚了借宿一宿。” “这字是出自哪位道长?” “这是葭柒的房间,自然也是出自他手。” 周研哑然,这字的意境,可真不像一个八岁男孩子能写出来的,几人不禁又多了几分好奇。 “尓等可带了被褥?” “未带。” “山上也没有多余的,看来得下山一趟。” 出了屋舍,忠贰老道看了看时辰,说:“时候不早,本也没准备你们这么多人的饭食,正好贫道得下山给你们弄几床被褥来,再采购些食材,你们几个小娘子送这位周小公子去后院等候吧,有什么不明的,寅肆、庚伍两位道长均在后山田地里,自行问去。” “那就有劳忠贰道长!” 第11章 忠贰老道带上诚叁,两人挑着竹筐下了山,几人在山门上挥手送别。 在前院逛了一圈,熟悉了下环境,少女心气又有点闲不住了。 “走,我们去后山?我对那陆小公子也好奇的紧。”丁椿湫提议道。 “走走走!咱把小研包裹拿上。” 于是少女少年提着大包小包朝后山竹苑走,路上也见过寅肆、庚伍两位在插秧的道长,几人在路边闲谈了一小会,讲到周研要暂住竹苑几日,两位道士也表示开心。 说陆葭柒从小到大没有玩伴,只有蒹陆这只大黄狗陪着,太孤僻了,你们这几个小姐少爷来的正是时候。竹苑就在那山头上,院子里还有些大玩具,都是自家搭的,好玩的很。 几个年轻气盛贪玩的丫头顿时开心,告别两位道长嗷嗷的提着包裹往院子跑。 近了竹苑,门口的木栅栏只有半人高,院子一览无余,里面无人,四周也安安静静,周建虹喊了一声,没人应,凑过头去看看,就一只大黄狗在地上打盹,看见自己这伙人也只是扬了扬头,又俯下头睡了。 木栅栏一推就开,迎面左边看见的是一小块果田,边上栽着几颗桃树,周边还有精心布置的花丛藤蔓,右边则是两位道长说的大玩具,一大片高低错落的梅花桩,大小飞鸟,撑板,平行梯等。 让几个大女孩惊叫出声。 这个院子太美了,太新奇了! 几人把手里的东西往小竹楼的台阶上一扔,都迫不及待的开始摆弄起大玩具,周建虹和丁椿湫俩人在梅花桩上玩的不亦乐乎,甚至还‘呜呜丫丫’的相互比划了下。 周研跑上竹楼的客室,撑开窗门,清凉的微风就吹拂而来,躺在冰凉的竹床上,一转头,就是粉落落的桃花,精致的园艺。 纷纷呼喊着等回到家,也要搞一套! “小瑾子,你也上来比划两下啊!” “……,我这身上还未化瘀,浑身酸疼,脸都还肿着呢,你丫想整死我啊!” “切~怂包,不过这东西真好玩,城里那些个工匠都是窝囊废,还没这山野道观手巧!” 丁椿湫在平行梯上甩身,身子在空中转了180°,腿脚一勾,稳稳的坐在了横梁上,说:“不过这东西设在一小公子院子里有什么用,他也玩不转啊!等到回城的时候,跟道长把图纸要到手,咱回家整一套去,习武消遣挺好玩的!” 公孙瑾看着这几个货沉醉在玩乐中,小郡主周研也在摆弄花草,又鼓捣那架美丽的古琴。心想着自个儿也找点事儿,不然显的太尴尬。 受好奇心的驱使,她迈上了台阶,穿过走廊,边上是一间卧室。推开门,里面没人,被褥整齐的叠好了归置在床边,屋子里的布置风格简约实用跟前院的那间很像,只是墙上少了幅字帖,屋子内多了股若有若无的清淡香气。 想进屋瞧瞧,又想这是男子闺房,顾虑不太合适。犹豫了一会后,还是迈了进去,心想:对方还只是个八岁的孩子,自己已经是十二岁的小大人了,没必要上纲上线,再者说给周研小郡主看看房屋,探查一下,也是自己应尽的义务! 进了屋内,左手边有两个木橱,全屋简洁的没有任何多余物品,所以也没啥好看的。 在木橱边上踌躇了一会,只感觉有一种偷偷摸摸的刺激感在引导着自己……,打开了其中一间木橱,果然不出所料是一个衣柜。里面整齐摆放着几套一模一样的青色道袍,从针线上看都是手工改小了的。 衣服边上有几件洗到泛白的小背心和四角平裤,略一思量,公孙瑾不禁小脸微红,拍了拍自己肿胀的脸颊,把木橱关上了。 心虚的看了眼门口,没人发现,这才松了口气。 算了,走吧,我堂堂公孙瑾,玉娘子,在一个小男孩闺房里鬼鬼祟祟……,不成体统。蹑手蹑脚准备出屋,余光瞥见窗台书桌上有一纸张,伸手移开镇纸,上面工工整整的用小楷写了首词: 春路雨添花,花动一山春色。行到小溪深处,有黄鹂千百。飞云当面化龙蛇,夭矫转空碧。酣卧古藤阴下,了不知南北。 榴月初-三日 好像是一篇类似日记的词,笔记已干,榴月就是指五月,今天是五月四日,看来是昨天写的。 让公孙瑾仿佛看见一个身着青衣道袍的小男孩,在春季雨后的野花丛中走过,经过山边的小溪,惊起了无数黄鹂鸟儿。看着春天的白云在蓝天下犹如龙蛇一样翻转变化,在古藤树下酣睡过去,睡眼朦胧中,也不知道了东南西北。 非常有画面感,看来忠贰道长说这个陆葭柒有诗才也并非信口开河。 把纸张归位,压上镇纸,公孙瑾退出了房屋,又四下看了看无人,背着手继续往前探索。 据说这男孩子少时先天有损,柔弱的很,加之外面有古琴,园艺,内有诗词,行楷,房屋摆放和细节简约有序,整齐悦目。 于是公孙瑾也慢慢的在脑海里建立起了一个柔弱小弟弟,喜好琴棋书画,擅长内务,弱不禁风,轻声细语的形象。 从竹楼的后门下了台阶,有条小道,没有青石铺路,倒像是人经常走动踩出来的,公孙瑾好奇的顺路走了上去,不多会,便有小溪流淌声‘哗哗’作响,行至溪边,到处开满野花,头上是碧蓝的天空,前方是碧绿的树林,突觉反应过来。 那小公子不就是经过了这里,才有感写下了那篇小词么!?两者一共鸣,公孙瑾就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是被人写进了诗词里,作进了画中,uu看书 .ukanshu 充满了愉悦感。 一直前行,是不是还会遇见那个在滕树之下酣睡的小男孩呢? 带着一缕期待,公孙瑾沿着小溪向上前行,前方的树木有些密集,‘哗啦啦’的水声叮咚作响,每次拨开树丛都如同拨开云雾,一层层的揭开谜团,找出谜底,沉醉其间。 漫步了几分钟,地势变的平坦,前方像有小型水流打到水面上的声音,翻开头顶上的大芭蕉叶,一个异常美丽的小池塘落入眼框! 怎么样才能形容这个美丽的地方!? 好像是这一小片池塘自成了一个世界,边上人为铺设了色彩斑斓的卵石,正午的阳光从头顶穿过树丛直射而下,在水珠和卵石的映照下,闪烁出无数彩色光晕! 溪水从崖上顺流落下,溅射出一片片水雾,犹如人间仙境! 公孙瑾从未欣赏过这样的美丽景致,情不自禁的背靠一颗大树抱膝坐下,放松的张开腿脚,手指无意间划过草地,茫茫然抓起一件娇小的青衣道袍。 诶?…… 正这时,一道晶亮的光影从池塘中猛然升起,水珠飞溅中闪耀着五彩斑斓的光晕,整个世界的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清澈的溪水从晶莹玉透的秀丽长发上滑落,于半空中绽放,宛如怒放的鲜花。如画一般的精灵人儿在漫天的水雾中,眼眸半阖半开,似妖媚勾人,又似纯洁无瑕,在如时间停滞的一瞬间,双方的眼眸对视…… 双目如星复作月,玉颜冰脂能鉴人。绝代风华无处觅,纤风投影落如尘! 公孙瑾一时间,痴了。 第12章 公孙瑾相信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眼前的这幅绝美画卷。 湿透的秀丽长发瀑布一样披散在肩上,两缕黑丝垂直落下,朦朦胧挡住了胸前的一抹春光,细碎的水流水珠不断的从凝脂般的肌肤上滚动、顺着美丽的身体曲线滑落。 ……从诱人的锁骨,到洁白的胸前,到纤细娇柔的腰腹,归于水面…… 修长的睫毛上还有水珠凝结着,森林妖精般的美丽人儿小嘴微张,贝齿微露,似千言万语,又欲语还羞。 他就婷婷的立于水中,完全没有逃离的意思。那安静灵动的黑色瞳孔,照映出的是自己狼狈的倒影。 这短短的一瞬间,好像被放慢了无数倍,一眼万年。 她想出声说话,但是喉咙不听指挥,又感到口干舌燥,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丧失了主权,就像是被妖精勾走了三魂六魄,呆呆的坐在原地,不知道是该逃离还是该做什么…… 陆葭柒疑惑的看着岸上的这个少女,一身锦衣长衫代表其非富即贵,俊眉修眼五官精致,黑色长发绑成干净利落的高马尾披在脑后。因脸上有淤青也不知晓原本容貌。体态修长,虽是在发育中,可也明显能看出她曼妙的身体曲线。 疑惑的是,她怎么会出现在自家后院? 陆葭柒多年来未跟外界接触,仅有的交际圈也限于几个老道士之间。虽说甄忠贰时不时有灌输人伦常理,但是对于陆葭柒来说并没有形成那种概念。 陆葭柒的意识形态还几乎停留在最初的原始,他还没完全意识到男孩应该在女孩面前怎样做,怎样保护自己,怎样的维护礼义廉耻。 自己是一个男性,胸口一马平川,有什么好看、好惊讶的?又觉得自己一个八岁的孩子身体,更没有什么好羞耻的,原世的农村,七八岁女孩在湖里光溜溜洗澡的也偶有见到,并没有感觉有什么龌龊。 “你是谁?” 平稳优雅的清脆声线穿过空间和时间,落到了公孙瑾的耳畔。 不似孩童的天真,也没有少年的矫揉,有的只是沉着的成熟味道。但是眼前的妖精,明明还是一个孩童的模样。 依然是不着片缕的娇躯,他眼神里却没有半点娇羞和恼怒,只有平静和好奇。 没逃跑,没惊慌,没躲闪,纯洁不带浮躁的眼眸是不会骗人的。 回过神,在对视中败下阵的公孙瑾眼神飘忽上下左右无处安放,犹犹豫豫间,正想答话辩解,发现站在水里的男孩秀眉微皱,视线古怪落到自己的手上。下意识低头一看…… 妈耶!修罗地狱啊!!! 我这手是啥时候捏着人家衣服死死不放的! “……”公孙瑾:我死了算了…… “对不起!!!”慌乱中把手里的衣物扔在原地,喊了声欠,狼狈不堪如丧家之犬一般跑了出去。 跑出了十几步远,公孙瑾脚步渐渐慢了下来,站在了原地,脑袋里一团浆糊。 怎么回事啊公孙瑾!!?看了人家小公子的清白,竟然一句话也没讲跑了!还是不是人啊! 冷静了一会,理智慢慢回归,公孙瑾有些懊恼,只怪自己经历的太少,竟然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处理当前局面。 不一会,身后树丛‘唰唰’响,陆葭柒穿着简单的青色道衣,披散着头发从树丛中钻了出来。见公孙瑾在原地徘徊说道: “咦?这位娘子是在等我?” “是!是的……!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一定会负责的!!!”公孙瑾是真的这辈子没有这么窘迫过,也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窘迫无能的一天。 她面对公主都能谈笑风生,相互斗殴,这会儿在一个小公子面前却连舌头都捋不直! “噗哈哈,你脑补些什么呢!?”陆葭柒见这女孩手足无措,勉力解释的模样,就像自己小时候上网吧被班主任抓住的情景,顿感有趣,说: “轻松点,别瞎想哈!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你我都是孩童,我不计较,你也别太自责。” “可,可是……” “可是什么?难道要我娶你不成?” “不……不是,是我……我娶……” “不要我娶你,我又不计较,那你还有什么可负责的!?” “……”公孙瑾闷闷不乐,只感觉自己空长了一张嘴,可是除了吃饭啥用没有。跟个受气小媳妇一样锤头丧气的跟在陆葭柒身后。 “你叫什么名字,来我们白云观做甚,又是怎么来到我这竹苑的~” “……公孙瑾,复姓公孙,瑾瑜匿瑕之瑾,陆……小公子还记得周莋良老板吧?” “记得啊,周老板出手阔绰,让我们过了段好日子哩!诶?你知晓我?” “周老板有提到过你,她出商……”路上断断续续,把自己一行人为何跟着周建虹上到道观里清修,又为何来到这院子,真真假假的说了陆葭柒听。 “原来如此。”陆葭柒做恍然状,扬了扬头,披散的头发如波浪般荡了几下。 在公孙瑾眼里落的是:眉眼如画,红唇皓齿,内媚天成。 陆葭柒随手摘了根蔓藤,揉搓了几下,然后把披散的头发收拢了随意的绑了一个低马尾,额边自然挂下两缕刘海,又问: “你脸上这瘀青是怎的,你堂堂富家子弟,还能上街头斗殴?” 公孙瑾自然不敢说是青楼争风吃醋斗殴所致,赧然笑道:“酒后失态,醒来就……就这样了。” “呵!?你才多大,就能喝酒了?” “自然是能喝的!女人喝不得酒,打不得架,那还叫什么女人!”公孙瑾胸脯一挺,她这年纪,就是认为能打架,能喝酒,才算女巾帼,英雌人物! “小小年纪,少逞能,打架喝酒又算不得什么能耐。”陆葭柒想起当年自己少年时候也是这般不知天高地厚,背着手一摇一晃的教育道。 “那在你眼中,怎么算能耐!?” “修身,uu看书.uksu齐家,治国,平天下!”陆葭柒笑盈盈的说。 “太难了吧!光是齐家就整死我了!”公孙瑾挠了挠头。 陆葭柒回头单手竖起食指,展颜笑道: “天下之事哪有难易之分,为之,难者亦易矣;不为,易者亦难矣~” “停,别动,让我好看看你脸上的瘀青。” “哦……,唔,好……” 公孙瑾比陆葭柒高出一个头还多,呆愣愣的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跟前的这个小男孩踮脚用小手抚上自己的脸颊。他手指上有点粗糙,经常干活留下些手茧,不似城里的公子们娇嫩,然而被抚的地方都仿佛要被融化一样,滚烫。 可爱娇俏的小脸近在咫尺,甚至对方呼出的热气自己都可以接受到,有股淡淡的清香让公孙瑾难忍心猿意马。 “你这伤的还挺重,也不知是什么矛盾出手这么重。我院里还有些清血化瘀的伤药,一会去了院里给你敷上,不然时候长了,瘀血不化,怕在脸上留下些印子就不好了。” “……”公孙瑾强自忍住把眼前的男孩揉进怀里的冲动。 “我会试试的……” “试什么?” “成为一个大人物,一个大英雌,一个有能耐的人!治国,平天下!”公孙瑾盯着陆葭柒的眼眸,似乎是与对方说,也似乎是对自己说。 陆葭柒诧异的看了眼这个在他跟前立志的女孩儿,顿了顿,扑哧一下笑出了声,难掩笑意道:“世间事只有做与不做,哪还有试试的?期待你真的可以成为一个大人物吧!” 第13章 竹苑内 丁椿湫挂在平行梯上荡人形秋千,周研则跪坐在床榻上抚琴。 自小被作为大家闺秀培养的周研喜爱诗词书画,更兼练的一手好琴艺,这会无聊,见着一把好琴不禁手痒。 周建虹则头靠在周研温软的大腿上小憩,哼着万春楼里流传的小调,最会享受。 这哪是道观清修,这是享福来了。 等到一曲终了,正好见一个青衣道袍的小身影领着公孙瑾从走廊上回来,周研拍了拍周建虹的肩膀,等她回过神坐起后,起身给陆葭柒行了个褔礼。 “来人可是陆小公子?好生秀丽!” 陆葭柒回了拱手礼说:“正是,几位哥哥姐姐久等了,若不是公孙瑾寻了我,还不晓得来了客人,多有怠慢,原谅则个。” 公孙瑾听闻羞愧的摸了摸鼻尖,似乎又回想起那番画卷,神色茫然。 周研捂嘴轻笑,说:“小生周研,与建虹乃表亲兄妹。陆小公子刚才回的可是拱手礼?这是女子礼,为何行的不是褔礼?” “诶?是吗,我自小未出过山门,对世间礼仪诸多不明。”陆葭柒赧色道。 陆葭柒也是生平第一次见着年岁差不多大的少年土著,其实感官并没有太别扭,可能是对方举手投足间养成的气质太过于自然,也可能是对方模样阴柔俏丽所致。 若让自己跟着做起小女人扭捏姿态,肯定会有一种做作感,实在太困难了,因为身处深山,并不用太在意世人眼光,所以没太放心上。 周研长的温柔漂亮,一张娃娃脸,头上扎着丸子头更添可爱俏皮,让陆葭柒实在难以当成男子对待。 周研心思缜密,见陆葭柒头发湿露未干,公孙瑾在他身后做小女人状,心想这里面肯定有故事,不过介于第一天相识也不好直接发问,倒是可以找个时间敲敲小瑾子的八卦。 “见过建虹娘子,见过周研公子,还有这位……?” “在下丁椿湫!” “哈?” “嗯?怎的,听闻过某的大名?也对,某可是堂堂常安城新晋纨绔小太妹,人称街头小霸王!有所耳闻也实属正常!”丁椿湫坐在平行梯上甩着短发自擂道。 “不,未曾进过城,不过确是个好名字!丁娘子身手了得,我艳羡的紧。”陆葭柒也乐,这几个少女都跟前世的少年郎一般心气,徒增了很多亲切感,相处起来反而自然。 “哈哈。你这小公子好会聊天!听闻你还练武艺?” “有心涉猎,不过力不从心,权当健身。”陆葭柒叹了口气,确实感觉很遗憾。 “某家在这山头几日,也可传授于你!某在常安打遍街巷无敌手,比那些个农民把式牢靠多了!” 陆葭柒眼睛一亮,“可行!” “你可别某来某去了,会不会好好说话!”周建虹掏着耳朵说。 “嘿——,我说我的建虹大小姐,好不容易有我展身手的地方,别老给我拆台子啊!” “论打架,你也未必打的过我啊!” “大可比试比试!” 两个少女一言不合就开干,上了梅花桩嘿嘿哈哈的,打的也是有来有回。 “你们两个!在人家为客,怎就这的不知好歹!”周研跺脚喊道。 “待我俩分个胜负,再与陆小公子道歉!” “不理那两个混货!”周研气呼呼的说,回首又道:“小瑾子怎的一言不发,可是遇了什么难事?” 公孙瑾回过神,赶紧回道:“无事,我去把你包裹提来!”说着埋头提地上的物件去了。 周研狐疑更重,对陆葭柒说: “奇怪,小瑾子平日里跳脱的很,这会儿怎这般拘束。” “许是来了新环境,略有不适。” “我看不像~” 正说着,公孙瑾提了大大小小几个包裹过来,挂在身上可能勒了伤口,一脸的龇牙咧嘴。 “周公子跟陆小公子一室,这些物件是放屋里么?” 陆葭柒看了看这个少女强撑自若的样子,于心不忍,从她手里接过几个包,说: “就放我屋里吧,随我一起来,周小公子也一同来吧。” “那就劳烦带路了。” 几人谈笑着进了屋,公孙瑾帮着把包裹递进屋内,自行回了院里。陆葭柒同周研一起归置了些生活物品。 房间干净清爽,周研即使住惯了豪宅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此前还想着自己可能得委屈下,现在有这样的环境,心中也是欣喜,中途见着桌子上的小词,不禁对陆葭柒赞叹有加。 陆葭柒连忙摇头说:这首词是并不是他首创,只是应景信手取来用了练字而已。 周研熟读各种诗词文本,从未听说过,自然不信。 见到陆葭柒还在橱柜里翻找,出声问道:“陆公子在寻什么?” “公孙瑾身上有伤,我这正有些跌打清瘀的药物,就给寻出来用了,啊~找到了。我们出去吧,给公孙瑾上了伤药,免的拖久了烙下病症。” “真好!小瑾子于家中都不曾有人这么关心过她~,u看书 ww.uuknsh.co 今早来时都是被她爹捆着上了马车哩!” “何至于此!?” 周研直乐,也不言语。 两人出了屋,周建虹和丁椿湫也气喘吁吁的落定坐下了,貌似打了个不分胜负,各有千秋,双方脸上都有些红肿…… 陆葭柒一看手里这瓶药,怕是保不住了。 “她娘的,下手真狠!” “下回再来过!” 真是所谓的不打不相识,也让陆葭柒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少女之间相处模式。 “都过来把伤药抹了,一会晚饭再让忠贰道长瞧见,你们几个做何解释!个个脸上披颜挂彩!道长临下山时你们还信誓旦旦讲自己是忠厚老实的乖宝宝!” 一个个少女都做了呆头鹅状,还能怎的,赶紧抹药化瘀呗! 陆葭柒分了些药膏给周研,让他给那两个憨货上药,自己则上了床榻跪坐一边,招呼了公孙瑾过来,后者唯唯诺诺的听话靠近了,在床沿边上坐的板正。 见着周建虹和丁椿湫两人都没什么顾忌直接撸下长衫挂在腰际,穿着内兜让周研抹药。 几个少女肌肉线条分明,小腹也有腹肌显露,像极了前世那些在健身房运动的小姐姐们。 陆葭柒想想,毕竟这个世界不同,他自己对这些尚在发育的小女孩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龌龊思想,应该不用过于拘束,脱个外衫也就相当于前世男人的光膀子,于是对公孙瑾说: “内里可有穿兜?” “穿了……” “那就与她们俩一样,把上衣解了吧。” 第14章 “公孙娘子莫非有隐疾不可示人?”陆葭柒见公孙瑾扭扭捏捏的磨蹭,担心自己行为是否有驳常理,皱眉道。 “没有的事……” “那……,是我上药让公孙娘子有难堪之处?若如此,便换周娘子给你涂抹可好?” 周建虹在那边给周研搓的舒爽,应声道:“可以,一会让我来好好疼爱小瑾子,定叫她欲仙欲死!” “不劳您费心!”公孙瑾大声喊道,赶紧着解开扣子,把上衫挂在了腰间,因穿的是吊带型的肚兜,露出光洁的后背(删除段落)。 站身后的周研拧了下周建虹后腰肉,嗔道:“就你多嘴,坐好了!” “咝——,疼!我这不是!回了葭柒的话嘛,你咋呼啥!?” 周研瞪了眼周建虹,骂了声憨货!怎么就察觉不到你家这小姐妹不对劲呢? “嘿嘿!啊哦哟,这药可真清凉!还有祛痛的效果!” 丁椿湫就光棍多了,呀呀怪叫着抓着药膏往自己身上脸上涂抹,她跟周建虹都是伤在正面,自己抹也不碍事。 站远了也不觉得,现代社会里穿紧身小短袖,齐臀小短裤,露腰露背的小姐姐们如过江之鲫,多如牛毛,这几个少女的尺度在他眼中也就跟某抖差不多。 等公孙瑾解下上衣后,陆葭柒才发现,这女孩发育的委实有点好! 公孙瑾不算柔弱,匀称的肌肉不显山不露水,又难得保养的白净,后背曲线光滑,后腰的臀部上方一指处,有两个性感的腰窝。脖子上挂着肚兜,肚兜的下侧则固定在肚脐以上的腰腹附近(删除段落)。 哪怕是陆葭柒见多识广,此时也有些赧色。似乎是有些低估了这个世界女性的发育速度了…… 定了定神,抛开了胡思乱想。 陆葭柒手上抓了些膏药,往公孙瑾后背瘀青的部位涂抹,冰凉的药膏和触感让后者身子不禁往前一挺。 “是不是弄疼了?”陆葭柒说着,手里的抹药的动作也更轻柔了些。 公孙瑾闷声含糊应了一下,双手撑在膝盖上,手脚紧绷…… (删除段落) 备受煎熬的等到后背的手指离开,公孙瑾长长的吁了口气。赶紧穿戴好了上衣,穿的晚了,自己胸前挺立的异样就要被人发现耻笑了! 陆葭柒也不晓得自己无形中已经逃过一劫,拿了案几上的碎布搓搓手,把剩下的膏药递给公孙瑾说: “胸前的和脸上的你自行涂抹吧,膏药里添了蒲荷,会有些冰凉清辣,过会就好了。明早和晚间再各敷一次,应当是会见效。” “好的……。”从后面递过来的小手里接过药,见陆葭柒爬下床榻穿好布鞋,问道:“你往哪儿去?” 陆葭柒朝众人拱拱手,说:“时候不早了,我去山林里采些菌菇,回时再于田地间采些青菜,好做晚上饭食。” “我等一同去吧,哪能交由你个弱公子忙活!”建虹嚷嚷道。 “你们舟车劳顿一天了,就候着歇息吧。若一会贰奶奶回了,帮忙接引下才是!” “何不交于寅肆、庚伍两位道长?”周研问道。 “哈哈,她们哪识得菌菇,搞不好采回一箩筐毒菇来!还是我自行去吧,蒹陆!走咯!” 喊上了大黄狗,一人一狗欢快的跑了出去。 看着那个小身影跑出视线,如精灵一般融进了山林,公孙瑾痴痴的笑着。等到回神在看,几对充满杀气的目光直射而来。 “???”公孙瑾瞬间双手交叉立于胸前,防备道:“你们几个这么盯着我干嘛……” “有故事!”周研。 “狼子野心!”周建虹。 “呔!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呔了再说!”丁椿湫。 “喂!你们几个可别太过分!我真的没什么!” “没什么就是有什么!宫剧里都是这么演的!” “把你消失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什么,如实招来!” “对!招来!” “真的没有啊!大哥大姐!你们要我交代什么啊!给两位娘跪下了好不好!” “切,眼神躲闪飘忽不定,肯定有假……,你现在睁的再大瞪死我也没用!” “我不信小瑾子的托词!” “俺也一样!” 孩子的嬉闹声传出老远,让半山腰的寅肆庚伍两位道人颇感欣慰,不禁感慨逝去的青春。 等到傍晚时分,陆葭柒从山上下来,一众人都已经聚集到了他的小院里,忠贰和诚叁也早提了些盐油酱醋和农家瓜菜回来,uu看书.ukashu.cm 在后院的厨房里忙的不亦乐乎,好不热闹。 在没有这群孩子之前,大多都是安安静静的,因为都是年过半百的人,陆葭柒自己也喜静不喜动,平日里少了些生气。像今天这样热热闹闹的,增添不少人间烟火气。 少女们见着陆葭柒下了山,纷纷殷勤的上去替他接过背上的竹篓子,又是倒水又是端茶的,着实享受了一番被人伺候的感觉。 等休息了一会,陆葭柒又起身跟两位老道一起生火起饭,把那些个添乱的少爷小姐都从厨房里赶了出去。 陆葭柒年岁不够,气力不够,身高也不够,自然翻不动锅,在厨房里也暂时只是打打下手,指点下火候。 一席晚饭过后,在院里清谈片刻,众人也都累了,困了。山野里没有常安城那种灯火通明,一到晚间蚊虫肆虐,叮咬的几位少年少女痛痒难耐,道了晚安后纷纷离散回自家屋里。 一通折腾,公孙瑾几人也终于进了被窝,似乎一闭眼,这一天就会过去,而第二天就会于睁眼时降临。 但是这一天……,对于公孙瑾来说,发生了太多太多值得回味的事,她甚至舍不得就这样过去。朦胧的月光照射着墙上那幅字: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默念着,也不知何时进了梦乡。 另一边,陆葭柒正发愁,周研睡姿自由浪漫……,经常八爪鱼一样要搂住自己。这哪受得住,对方是一品带刀萌妹,授受不起啊!翻来覆去半天,无奈下床打了个地铺。 一夜无梦,到天明。 第15章 空山新雨后,归燕衔新泥。 夜间下了场大雨,此时的山中弥漫雨后的晨雾,在林间腾挪伸展宛若天境。 竹苑的屋檐下,有燕子筑了巢,有雨水顺着屋檐水渠聚集滴落而下,滴滴哒哒中,有些许袅袅琴声参杂其中。 琴音生涩,断断续续又藕断丝连,有承上启下,又乱序无章法,音律特别,闻所未闻。显然琴音的主人是在尝试一首新曲子,在勇于创新。 周研披散着头发从屋里出来,睡眼朦胧的在水槽边上洗漱完,又如同梦游般打着哈欠挪回了屋,过了许久,直到外面琴音也停了,他手握着一把木梳和铜镜从屋里出来,找见了客间练琴的陆葭柒。 “弟弟何时起的,这么早便开始苦练琴瑟。” “随日升而起,诚叁奶奶布置的功课不可荒废,可是有惊扰到你休憩!?” “没有~,天气凉爽,浓睡不消,贪恋了会儿床榻。也是好久没有这么轻松了~”周研坐在床沿上,撑着双手伸展了个大懒腰,展露出的腰肢比女人的还要纤细。 “厨房那边有早食热汤,还热着呢。可用我给你取来?” “不必,一会我自行去取。弟弟来帮我梳理下头发。” 陆葭柒应了声,接过木梳。周研的头发略微粗硬一些,所以显的特别蓬松,梳理起来也就比较吃劲。 “那几个猴儿起了没有?”周研问。 “起了,忠贰奶奶在前院待客敬神,她们几个早早的跟寅肆、庚伍两位道长进山了,说是要找些春笋回来,建虹觉着新鲜,领着两人一同去了。” “过了五月了,这会竟还有春笋?” “有的~不过得花功夫找找,现在这山里头刚落了雨,她们怕是要吃点苦头。”陆葭柒笑道,幸灾乐祸里带着些自己都未察觉的狡黠。 “吃些苦头也好!个个皮肉青瘀还上蹿下跳不懂得消停。”周研翘了翘鼻尖,啐道。 “周研哥和建虹家里是做什么营生?” “为何有此问?” “我虽未见过世面,也知商贾逐利,逐利者多以假冒真,装饰外表,迎合世俗,善交友而不交心。不过,周老板和周建虹姐姐以及你三者,虽有些少年心气,自有雍容流露,疏财而丈义,贵气多于俗气,可不像寻常商贾家族子弟。”陆葭柒小心的试探道。 周研顿了顿,回头笑笑,说:“弟弟也不像一个山野道观的八岁孩童啊~” 陆葭柒愕然,回道:“是我唐突了……” “陆弟弟刚才的琴音中,刚劲有余,金石铿锵,似杂乱无章,又似乎有某种韵律,不像是在练习基础指法,倒像是谱曲?”周研自然的换过话题问道。 “学了些时日,就想把脑海中的一首曲子给谱一谱,有点不自量力,见笑了,哈哈哈!”尴尬的挠挠头,爽朗的笑了,也确实是觉着自己这个初学者就想模仿前世的一些曲子,有一步登天之嫌。 “志当存高远,勤勉有心,又哪来不自量力一说。”周研见头发梳理的差不多了,从陆葭柒手里接过了木梳,又对着镜子梳理了几下刘海和鬓角,边打理边说:“一会食了早饭,我来教你指法技巧。也该少学些女孩猴儿般摸爬滚打,与你又无任何好处,再练伤了身子。” “这可不行,我宁可弃琴不顾,也不可断了习武强身的念头!” “你这好底子,可千万别要给你生生毁成了个女子汉模样才好!” “……”请务必收回女子汉这种不知道是夸人还是骂人的话,接受不来…… 一直到了午间,山上的几个人才挑着竹筐下来,一个个都挽着裤管衣袖,满身泥水,笑颜如花,竹筐里空空如也,也不知道是去挖笋呢,还是出去遛弯。 这情形,就跟遛哈士奇,途中这货跑泥潭里洗了个澡,然后再屁颠屁颠回来献殷勤一样。 不对,是一只哈士奇带着一只金毛和一只阿拉斯加,一起滚泥塘,三倍快乐! 大大小小几人回了竹苑,竹笋没挖到,腰间倒是挂大小几只兔子,估计是趁着泥泞捣毁了兔子窝,生生给抄了家。好在没有空手而归,还有的荤食吃! 在后院冲洗了手腿,又开始了自吹自擂模式,周建虹和周研、公孙瑾围坐一圈闲谈,丁椿湫则在陆葭柒面前摸着下巴,一板一眼的教起他刺剑的姿势,引的公孙瑾心不在焉连连侧目。 “你之前那劈砍就是错误的,你一个弱男子,哪来的自信去进行劈砍动作?你这刀剑一下去,不说被招架击飞,哪怕是击中,就卡人肉里了,你力竭之后就只能任人摆布!” “弃剑逃跑将是你唯一的选择,你要知道,一个成年女子的虎扑熊抱,只要是男子被擒住,基本宣告无解,生死皆由不得你!” “男子,学剑自然要学刺字,以点破面,直进直出,以诡秘取胜。并且要迅捷灵敏,以动制静!哪能学女子一样大开大合,一力降十会!?” “所以……,我之前练劈砍都是白练了?”陆葭柒哭丧着脸道。 “是的!不仅仅是白练,还因为你练的时间长了,你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肌肉记忆,未来的战斗中你的身体将会第一时间选择劈砍,而不是刺击!” “在实战中,我们称之为肌肉陷阱。你的脑袋告诉你不能这么做,但是你的肌肉会事先做出错误的习惯性动作!” “来,你现在把我设为假想敌,用你所能想到的方法,无论什么方式超我进攻,只要你的木剑碰到我的肩膀就算我输。我会把你这把木剑当做真剑,但是我得提醒你,劈砍,你就输了!” 边说边勾着嘴角笑着,可以看见她有一颗非常明显的小虎牙。 丁椿湫是典型的运动型女性,uu看书 ww.uukanhu.cm齐耳的黑亮短发,健康油亮的古铜色皮肤,元气十足,心思粗中有细,行事跳脱常常超出别人预料。 陆葭柒也是个犟脾气,练了两年的剑,别人说你不仅是白练,甚至还拖后腿,一通道理讲下来心里就算服气,也难免有些怨气。 “好!” 陆葭柒应了一声,面容肃穆的摆好了姿势。他比丁椿湫矮了整整一个头,面对她就像面对一个巨人,被笼罩在对方的阴影里,压力陡增。 好像来到了巨人国,虽然平日里他也没见过比自己小的。但是生活和敌对的感觉是不一样的,哪怕是假想敌,只要对方站在自己对面,就会升起一种无法抗衡的虚弱感。 好不容易有人喂招,给他指点,自然得好好把握。 对面的丁椿湫还在原地活动身子,似乎全身都是破绽,陆葭柒脑子也快,打架谁还给你讲光明磊落,堂堂正正!?让这小妞也体会下成年人世界的人心险恶! 想到此处,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在竹楼上几人惊愕的目光下,陆葭柒陡然发难,没有任何预兆的俯身起手,速度快的惊人! 丁椿湫也惊愣了一下,立马回神进入打架的兴奋状态,只见对面的陆葭柒欺身而来,剑尖指地?这是多杂乱无章的姿势,跟本没有后招的余地! 无论是刺击,挥击,劈砍,都会被自己第一时间躲闪或夺刃,或者他会绕后从侧面袭击?还是…… ‘???’令人意想不到的是,陆葭柒在距离她还有两米多远时突然自下而上挥剑,顿时一片泥水夹杂泥块扑面而来! 第16章 丁椿湫也想不到对方使这种卑鄙招数,措不及防被泥水扑了个正着! 说好的久居深山心灵纯暇呢!?这种招数都是她在街头巷尾斗殴,像自己这样的无赖泼皮才使的啊! 泥水、泥块飞溅,丁椿湫也忍不住上身内凹,双手手肘放置脑门上躲避,透过手臂间的缝隙看去,果然陆葭柒已经没有在视线里! 左边!?还是右边!? 忽的右边一道破空声响起,丁椿湫迅捷如雷,手臂如长剑带着一道扭曲的残影横扫过去,‘砰’一声响!竟然是一块拳头大小的坚硬石块!这一下如同棒球运动,石块被她的手掌扫出了个本垒打,飞出老远! 一双肉掌,别提有多疼了!顿时闷哼了一声。 再余光一撇,视线所及之处那个人影明显有一瞬间的停顿,但是再有动作已经晚了! 故意卖了个破绽,果然那个身影从身后提剑刺来,丁椿湫猛的转身凶恶狂笑着喊道:“抓住你了!” 陆葭柒惊惧,只见她刺出的剑被丁椿湫侧身闪过,对方的后退一步的同时,一脚蹬在他脚背! 一跘再一带,强烈的惯性使陆葭柒瞬间腾空,毫无借力的点,慌乱中他在半空挥剑向丁椿湫肩膀砍去,出手的一刹那,陆葭柒暗道一声,完了! 只见丁椿湫弯腰弓身,如同一头猎豹,脚后跟的土地被深深的踩出一个小坑,猛虎扑食一般张着双手直扑尚在空中毫无躲闪能力的陆葭柒。 剑甚至还没落下,陆葭柒就已经被丁椿湫欺身熊抱擒住,就像被一头牛冲锋击中般,两个人在泥地里滚出老远! 地上的泥泞被犁出长长一道沟渠,尽头,一个女孩一手按住男孩的肩头,一手把他一只手臂禁锢在头顶,下身跨坐在男孩腰上,把对方的另一只手也禁锢在了大腿之下,整个下半身都压的死死的,动弹不得。 公孙瑾见此刚想站立起来欲出声呵斥,被一边的周研压了下去。 “我就说你跑不了!~” “才不到五息……,哎……” 丁椿湫也没墨迹,起身跳开,不顾身上的泥浆,说:“不过你的临场发挥已经很不错了,比那些城里的小公子厉害不知多少!换做其他公子,一息都撑不过!” 陆葭柒坐在地上讷讷不语,他已经做好这个世界女性力量强大的心理准备,但是这样毫无反抗之力的被直接放倒,心里不免有些丧气。 “刚才你出现了两个问题!一,在我击飞石块的时候,你犹豫了,被我捕捉到了方位!” “嗯……,你手,还好吧?” “有点疼,无妨!二,就是你的肌肉陷阱!你被击飞之后,哪怕是刺剑往前,剑尖与我为直线,那么我自当无法近身。或者你亦可直接投掷武器,待落地转身逃走,也可脱身。” “我不自觉的挥剑了。” “是的!挥砍动作抬手落手,过于明显,并不是战斗中男子就不能挥砍,只不过挥砍效用太小,也分场合。” 丁椿湫侃侃而谈:“你的底盘其实挺扎实,刚才我抵脚那一下,换做普通女子,也得飞出去老远。要不要再来过!?” 陆葭柒眼神一凝,从泥地里爬起,脸上泥巴胡乱的抹了抹,长发盘起扎在了头顶。 “再来过!” 竹楼上,周研给两人泡上茶,三人起先低声聊了些宫里、城里的事,因为有周研在跟前,两个半大少女也不好意思讨论坊间艳情、腥言荤语,只得跟现在的茶楼书生一样就国事、时事讨论发表下自己的看法,寻着话题闲聊。 眼看着下方一男一女练的火热,公孙瑾这丫头又心不在焉,话题也就渐渐的转到场下。 “这陆葭柒也是个妙人,诗词字琴样样不缺,居家内务井井有条,能下地,能协谈,上的厅堂,下的厨房。真不敢相信只是个八岁的孩子,若不是他的体态,这谈吐风情,说是十六岁也不为过!”周建虹撑着下巴感慨道。 “他的心思啊,七窍玲珑如狐,却绷的像一根弦,也不知道怎的,分明就是未出过山的小孩儿,会有那么强的戒备心。早起时,他还问我……”周研把早上两人的对话简练说了下。 “这哪像一个小孩子,换做是我,也是圆不过来!” 公孙瑾好奇道:“难不成真有生而知之者?我也时常错乱,无法将之做八岁孩童对待。” “这世间,哪有什么生而知之者~你一天天的,尽胡思乱想,白日做梦!”周建虹笑道。 “只有磨难、挫折、压力,才会使人快速成长,不外如是。”周研抿了口热茶,低眉垂眼的说道: “建虹姐姐小时候就见了生离死别,人间茫茫,见识了皇家无情,舅舅被废后不到两年就病逝,入陵时送者不过寥寥,人心最是折磨人,是也不是?” 说到前皇后王氏,周建虹脸色也有些阴沉,皇家无情,朝堂的纠纷争斗也残酷,她怨身边的所有人,又所有人都怨不得。 又低语道:“公孙家现如今上上下下只剩的公孙彧老大人和小瑾子两位女子,左相大人耄耄老矣,府里三位相公孤苦伶仃,公孙氏要你读书去入那文职,不再如公孙家那三位大人那般,落得个战死沙场马革裹尸还。你不从,人心最是折磨人,是也不是?” 公孙瑾双手虚握成拳,亦不做声。 “我们几人从小熟络,熟知彼此,相互扶持,到如今也不见得心思通透。” “为什么你俩就会认为一个从小孤苦伶仃在山野道观长大的男孩儿,会是一个天真浪漫之人?” “他没有父母,没有朋友,没有兄弟姐妹,唯有的几位道长。uu看书 .uunshuco 八年未出山林,对世间事物却又有其独特看法。他只是世间渺小的弱男子,他在小心接触这个世界,又不敢深入这个世界。他学农耕,学庖厨,学识药辨草,学武,学一切……” “对人充满戒备,看似热情洋溢、相敬如宾,实则拒人千里,敬而远之。无外乎,没有安全感罢了……。”周研叹道。 不……这位大兄弟,你这伤春悲秋的过于迪化了……,咱陆葭柒真没这意思! 上面几个少年少女在脑内风暴。 场下,陆葭柒再次被丁椿湫击飞倒地,躺在地上再也不愿起身。犟脾气也是有冷却时间的,这回他是真的爬不起来,又累又疼,自个儿也不是受虐狂,练到差不多就行了。 几个回合下来,丁椿湫把他能指出的问题都指了出来,以后继续练基础而已,不就重头再来嘛,人生袅袅,道路还长,没啥不能接受的! 丁椿湫见陆葭柒躺着地上气喘吁吁,也不见起身,甩着胳膊走到他边上,一屁股盘坐到全是泥水的地上,抹了抹头发说: “不来了?” “打不动了……” “哈哈哈!咿呀!亏得是你打不动了,可给我累的满头大汗!头一回见你这样的小公子打起架来这么疯的!我还不能说不打了,那多没面儿!什么时候去常安地界玩玩!?我罩着!” “得空了定去,见识见识你街头霸王的风姿!”陆葭柒给丁椿湫这货乐的够呛,两人没心没肺的对着大笑。 撇开竹楼上几个自顾自低落悲情的多情少女,场下气氛还是开心快乐的。 第17章 等到两人说笑的上了竹楼,也被上面悲戚的气氛被惊了一下,好像从令夏瞬间入了寒冬,冷的有些刺骨。 “干啥呢?一会儿不见怎的个个都跟死了双亲似的!?” “你这厮讲话,莫不是通了直肠就直接出了嘴,不过脑子?每回都臭不可闻!我几人见葭柒被你这混货打的惨,心有不忍。仗着身强体壮,打起一个小男孩都这么较真!”周建虹率先收了收心,顶嘴回道。 陆葭柒一边连连摇手,说是自己要求的,不较真那叫跳舞不能叫练武。 丁椿湫也是个心大之人,一通插科打诨,几个少年人心思顿时又活络了起来,陆葭柒期间离席去后山水池子里冲洗了身上的泥泞。 等到回来时,丁椿湫也已经收拾的干净,换上了衣服,几人围坐一圈,似乎是在玩什么游戏,而周研则站在一边作为一个裁判,给游戏三方调停和判定。 少女间吵的面红耳赤,个个都撸着袖子,吐沫横飞,丁椿湫更是夸张,一脚踩着床榻双手撑着案几,吵到热闹时两者面目狰狞的贴在一起,甚至都快能亲上! 陆葭柒站一边观摩半天,有点像是沙盘游戏,这么大案几摆了个大型舆图,几人在上面纸上谈兵。小游戏整的还挺复杂,觉得有趣是有趣,可无奈实在看不懂啊,也没听明白! 大概是以北方的一个领土和草原民族的模拟战,说起来,上月那周老板来的时候,也说了一嘴当今的女帝想收回故土,但是受到文武官员阻挠的情况。 当时也并没太过于注意,权当是给忠贰老道解围,他上去用挨不着边际的话擦着边糊弄过去的。 现如今看看这舆图,当今大周实际已经退居黄河以南,黄河以北至琅琊山脉门户的六州,相当于一个省分大小的领土名存实亡。 大周西侧是十万大山,茫茫无人烟,虽说是在舆图上把这十万大山划进了自家领土,事实上大周还真没占领过这片土地。舆图以南是大陆尽头的海边,右相谢娆就是被贬去了那里做都督。 大周东北方向还有些小国,这些小国土地贫瘠,穷山恶水,大周以及之前中原地区的王朝也都没怎么为难他们,就跟大陆极南那些小国一样,虽有些新奇特产,但是要举国入侵并且管理好,那样的成本太高,等于丢了西瓜捡芝麻。 说白了,就是太穷,看不上。 琅琊六州是土地肥沃的场所,当年粮食征收占了全国的15%有余,更是大周的北部跑马场。现在被匈奴逼退到黄河以内,沿着黄河外两个州虽然还有些掌控力,但是三年两头被匈奴骑兵肆虐一番,顾头不顾尾,眼看着这块富裕之地被掠夺,人民被奴役,战马无放牧之地,可想而知皇帝的心中有多恨! 怪不得呢,当今的这个女帝非要出兵收回故土,没有琅琊山屏障,六州腹地就是对方予取予求的肥肉。不过现今大周国力强盛却不代表军事能力强盛,战争一开,局势就会变的复杂莫测,胜负不能妄下定论,朝廷文武谨慎对待到也不是什么大错。 陆葭柒受现代思维影响,认为这种情况下,是需要当断则断的,如若犹犹豫豫年复一年,变数那可就太大了,会成倍数增长。 这个无关乎国力,军事,而是关乎人。 “琅琊三大关口,壶口关、玉门关、山海关,现均已荒废,匈奴骑兵无甲胃,每一骑配两马,身负标枪,砍刀,长弓,能力超群,行军如蚊如蝇,驱之不散,静而欺身,实难对付” “我军可分三路徐徐推进,重新占据三大关卡,来一个关门打狗,瓮中捉鳖!” “小瑾子啊小瑾子!说你没脑子你还不承认!六州百姓超百万!先不说你如何行军避过匈奴耳目,姑且算一路顺利封死了关卡要地,百万周人怎么办?困兽尤斗,若换做是你,你会怎做!?” “屠民!?” 周建虹对丁椿湫翻了翻白眼,她也是老阴阳人了,出口啐道:“你脑子就只有了砍、杀,二字?你再掏掏!” “换做是我,以民为质……” “对!所以任何封锁都无法进行,你那关门打狗,瓮中捉鳖之计自个儿留着回家熬粥下菜!” “打又打不得,和又和不得!?蛮人化外之地,我大周就算集结十万大军又有何用!?若非让我大周抛却仁义道德,强行驱逐蛮人,血染六州!?如此,人心则失,成千古罪人!” “打得!或可雷霆一击,速战速决,我方亦有一万骑兵,咬死对方兵卒路径,步卒稳步推进在各个城池安营扎寨……,嗯……”丁椿湫一脸兴奋的侃侃而谈,兴致勃勃的讲到一半,见着周建虹虚着眼,看自己就像看一个傻子,声音不由的弱了下来……,好嘛,看来不对,赶紧住嘴,不然自家脑子又要被她借机侮辱了! “为何琅琊六州的周人不团结起来武装自己,uu看书 w.ukanh 来抵抗蛮人,与我军里应外合,一鼓作气收回故土!?” “唉,那地百姓对前朝放弃琅琊六州心存怨气,近些年来行脚商带回的消息里不难看出六州百姓间对大周的信任已经越来越薄弱了。” 周研注意了陆葭柒挺久,三个少女在争论之际他站那里沉思,偶尔摇摇头,听到几人一些其他观点时也会点点头,倒像是有他自己的主见想法,遂出声道: “葭柒弟弟可是有什么见地,也可说与我们一起讨论啊,只当是讪牙闲嗑消磨时间~” 陆葭柒从思绪中被打断,回神道:“我哪有什么见地,只是觉得几位姐姐说的新奇,好奇的多听了一会。” 陆葭柒虽然有其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但是无法验证,想着那周建虹母亲是天子脚下世间行走,有什么过界的话若是不小心传了出去,自己这辈子就相当于交代了! 况且满朝文武能人辈出,若是她们都没好方法解决,这些个少女跟自己这个半大孩子,耗干了口水也无用啊,徒增怨愤罢了。 “弟弟别妄自菲薄,适才正说到六州百姓对我大周越发淡漠,两者同根同源,当地百姓对我大周却越来越疏离,哪怕现在天子有意收回六州重回治下,响应者也寥寥无几。你大可不谈兵事,就此事说下你的见解呢?” 周研目光灼灼的看着陆葭柒说,周建虹几人也纷纷出言让他参与下,只是闲聊,当不得真。 “呃,好吧……,我就薄唇轻言,姑妄言之,切莫当真。” 第18章 “呃……,好。姑妄言之,切莫当真。” 见几人紧追不舍,也说不用就兵事问题让他出言,只是谈谈百姓。于是陆葭柒凑上前去指着舆图上的琅琊地界,问公孙瑾道:“这琅琊六州,失了多久?” “我想想……,约有二十余年了。” “也就是说,当年的琅琊的少壮百姓,已经老了呢。” 周建虹心思转的快,一点就通,恍然道:“时间!” 忠于大周,真正的大周百姓,是六州还是大周领土时,所生存在领地上受到大周教化的一批人!那些人在前周朝撤退后还坚信朝廷一定会回来,一定会出兵解救水深火热的百姓,一定不会放弃自己这些大周的百姓,这些百姓甚至组建了自己的抵抗势力跟匈奴蛮子周旋。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再高昂的希望,也只是虚无缥缈的希望,看不到希望的时候,人心易死,各地的武装也渐渐消失不见,变的逆来顺受,任由匈奴欺凌。 二十余年,将近三十年,已经整整两代人,哪怕当年刚出生一无所知的婴孩,现也已经成家立业,而这一代人还有老一辈的大周百姓对她们讲,我们是大周的子民,大周会收复故土,解救我们。 “等到最初的老一辈人化为一坯黄土后,将再也无大周之民,那里的百姓会说蛮语,行蛮族之规,为蛮族之民。若到那时,我大周再入琅琊六州,也将再也不负大义!” “而会被视为侵略!” 陆葭柒说完,无论是周建虹、公孙瑾、丁椿湫、周研四人,无不是惊出一身冷汗,细思恐极。 “咝——以你所见,莫非我们要马上出兵!?”周建虹不禁深吸了一口气。 “这——,就是当今天子需要自行判断了,依我个人的想法……,应当是要越快越好。” 等到说完,听见身后有人喊,陆葭柒仰首看看,是诚叁奶奶在院外叫喊,这才想起自己答应了诚叁道长今日下山去村庄取蚕种,本应是四月下旬就取的,耽搁了几天。 虽说跟丁椿湫一通演武比试,身上还有些酸痛,不过倒也还好,不影响日常做事。 于是回身给各个小姐少爷们道了声欠,称自己要离开一会,等到闲暇得空时再聊。 周建虹几人虽意犹未尽,也不好强留,就放陆葭柒先行走开了。 “这陆葭柒才思敏捷,才华横溢,竟是男子之身,真是可惜了。若身为女子,未来朝堂之上,定有他一席之地!” “所以叫你们常常瞧不起我们男子,谁说男子不如女?陆葭柒以后就是我们男子的牌面~等到以后我在家举办诗会了,定要拉着他给城里那群人掌掌眼!好叫她们知晓,肚子里的墨水够不到我们葭柒的,就休要来我诗会呱噪!” “唉——,也不晓得以后是哪个女子能娶了他,好生福气!”丁椿湫叹道。 “你大可自己娶了他,天天放院子里欣赏啊!” “不行不行,虽的认识时日尚短,但是我俩性子投缘,我把陆葭柒当姐们儿,姐妹对待,你们几个可别污了我心思!而且葭柒肯定也做不得那笼中雀,瓶中花,谁要娶他过门,还得过我丁椿湫这一关!” “噫——,男女之间,哪有什么姐妹之情,我看你是心怀不轨!今日在那场外搂搂抱抱,给我们说说,小公子身子软不软!?” “软……,呔!你个周建虹!满肚子龌龊!羞与你为伍!” 陆葭柒头扎纶巾,做的是一个这个世界女性士子的头发样式。一身青衣小道袍,行为举止也沉稳,对于这个世界的人来说,像一个女孩多于男孩。 山上几个少女的外貌五官精致立体,模样长的像是前世的中外混血儿,英气漂亮,柔中带刚。而自己和周研这种男姓,长相反而更贴近于传统的亚洲人的娃娃脸型,个个都是带刀萌妹。 不过男人若是有心,绑了头发,穿了所谓的女装,松快些,再带上围巾、围脖,或者类似项圈的脖子装饰品,装作哑巴,硬说是女人去到外面也能将就过的去。 二人背了竹筐,竹筐内装了蚕箔,就是养蚕用的平底编制竹具。四月左右正是接蚕种的时候,两人于年初与村子里的蚕户们说了,订了些蚕种,要带回上山,作秋冬时编织蚕丝被之用。若是做的多了,还可以让寅肆、庚伍两位送去城里卖了,贴添补些家用,也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耽误了些天,今早又落了雨,现在正是山上桑叶娇嫩的时候,想起和这档子事,赶紧的要下山把事情办了,再晚些要误了季节。 等到两人来到山脚下的村子里,村头上就停着两辆马车,两个体格高大家将装扮的女性看守着,路边摆了好些张板凳,几个家仆在那闲聊晒太阳。 村子的村长也在人堆里扎着,uu看书uukanshu 似乎是在跟一个宦官攀谈,见着诚叁和陆葭柒过来,远远的抬手笑笑,算是打过了招呼,又跟那宦官指着穿着道袍的两人讲话,似乎也是在跟对方介绍身份。 “诚叁奶奶,那个男人为何长的怪怪的?” “那是宫里的阉人,别多问,长大了你就知道了!”诚叁敲了敲他的脑瓜子说: “许是周娘子等人留在山下的家仆,看她们脾性和村民相处的还可以,没有扰民,倒是有大家之风。” 陆葭柒讷讷的应了声,略微打量了下那宦官,若说陆葭柒、周研一流属于带刀萌妹的话,那这个宦官就是被缴械的终极版,有武器跟没武器的区别还是非常大,竟能一眼就能看出是否别扭不同。不敢多看,不敢多想,赶紧收了视线…… 看多了感觉身下冰凉。 原以为这世界没有这种存在了啊!就算有,不也应该是女性吗!?怎么割的还是男的!?男人欠这世界啥了??? 感觉委屈,又无可奈何。估计是这些当官的,想要男子来服侍,又不想下面人乱搞,就把来人的武器给卸了…… 连年老色衰送出宫成家的机会都没有,惨到不想说话。 等走了会,又琢磨着,这个女帝对手下的行走耳目这么看重?能把宦官赐给下面人做仆的,想来身份不会低。当今女帝姓周,周老板和周研也姓周,彼此之间要说没有联系,陆葭柒是打死也不信的。 这些非富即贵的子女玩归玩,闹归闹的,千万别把自己卷进什么泥潭里才好…… 第19章 这几日无风无雨,山间天气也落的清凉,少年人间的友谊不带杂质,建立的也快。 都说山中一日,世间一年,以前公孙瑾觉得是无稽之谈,现在回头看看,在山上的几日充实悠闲,快乐无比,比起整日在常安无所事事招惹是非,这种难得的田园惬意生活尝得一次,便滋味无穷难以放下。 更毋用说还有秀雅的男孩儿陪伴,颇有女耕男织之感。虽然她目前为止也没有下地干过活…… 前日取了蚕种,放了竹苑搭建的蚕房里,周研不喜这种白花花扭来扭去的小东西,躲的远远的,几位老道士也忙于前堂后院,照看蚕宝宝的活也就落到了陆葭柒头上。 村子里带上来的桑叶不多,因早晨有露珠,蚕宝宝不适合食用,所以趁着今日天色好,做了早课后,午间日头正烈,陆葭柒带着斗笠,背上箩筐,喊上蒹陆,赶去山里采些鲜嫩的野桑叶来备着。 公孙瑾自告奋勇要跟着同去,另外俩少女也嚷嚷着上山,被周研神秘兮兮的拉了回来。 丁椿湫不依,非要问周研个明明白白。 “我家小姐妹上山,凭啥小瑾子可去,我俩就得在这猫着?这大山里说不准有个狼豺虎豹,不行,我放心不下!” “你个憨货,没见这几日小瑾子心不在焉的,都挂了陆小公子身上!?就你俩比划那天,没我按着,怕是要冲出去与你拼命!” “哈???这混丫头,真的要对着八岁孩童下手!?”周建虹也惊了,初见陆葭柒时她也有惊艳之感,但是天地良心,绝对没有下流龌龊的想法啊! 就跟万春楼见着秀丽小公子,吹个口哨,喊声漂亮一个态度。 “前些日子还与我争论万春楼的那俩小公子哪个风姿卓越,上了山头没几日又要粘着人陆葭柒算啥事情,莫非真是春天到了安耐不住?” 周研啐了一声道:“休要把你这些胡闹艳史乱编排,你哪些时日见过小瑾子如今这模样,葭柒这弟弟,放了常安城也算是一等一的内秀公子,换做是我,也难说不会动心。初时爱恋香浓如花,迟来深情卑贱似草,叫人向往~” “胡说,我咋个就没动心!?”丁椿湫横着脸道。 “我也没!” “你们俩就是存了心气我不是!?” “谁气你了!我们就事论事,就这个陆葭柒,人只是个八岁的孩子啊!小瑾子真是好生禽兽!她!她怎么就下得去手!可恶!竟然有一点点羡慕!” “切莫让我看见她对我妹子使流氓行径,不然,我定叫她爹都认不得她!” “你这个憨货,还真拿他当你姐妹?好好一小公子,你可别领着人往弯路上走!” “那不成兄弟也行!反正陆葭柒现在是我手下罩着的!” 废了半天唇舌,周研才把这两个莽撞的少女留在家里,煞费苦心的给公孙瑾打助攻,心中暗道:小瑾子,哥哥也只能帮你到这了! 后山里。 身后多了个跟屁虫,反而拖慢了陆葭柒走山的速度,公孙瑾一娇生惯养的小姑娘,哪怕身体素质好些,进了山里也不如陆葭柒这个小胳膊小腿的行动利落。 陆葭柒身子是弱,但绝不是病殃殃,这也得益于他孜孜不倦的日常健身。 “你说你,不坐在竹楼里喝茶午歇,非要随我进这老林子里遭罪。那日有两位道长护着你们,今日可得靠你自个儿走了!”陆葭柒用镰刀勾住树干,蹿步上了陡坡,见下面公孙瑾哼唧哼唧的双手并做四脚往上爬,不由的叹口气反握住镰刀的刀背,把刀柄递了下去说: “握着,我拖你上来。” “那你小心点,别被我拽下来了!” 公孙瑾窘迫的握住刀柄,只见大黄狗蒹陆从她身边蹿了上去,甩着尾对她汪汪叫喊,又跳下来,从她身边再蹿上去…… 好吧好吧,我知道你这小畜生的能耐,别在我面前显摆了啊! 吃力的上了坡,上面是一山野小道,都是上山的人踩出来的。山下的村民也会用这条道上下山,打柴,采桑,野菜,菌菇,野味,山里到处是宝,山下的村子也是依山而建,靠山而活。 俩人各背了一个竹篓子,一前一后悠悠走在林间小道上,大黄狗在山野间穿梭,看不见身影,但是要陆葭柒喊,就肯定会跑回来。 公孙瑾也不晓得怎么聊天打破沉默,她一直觉得自己挺聪明的,脑子转的快,来之前还各种计算,各种计划,等站了陆葭柒身旁,脑子又一片空白,空落落的发慌……,什么想法,什么计划,什么聪慧伶俐,全部升了天,喂了苍狗。 怎么又是这样!?这熟悉的脑残感!?完全想不起自己该做什么!苍天啊!我该怎么做!!!?难不成两人就这么沉默的走完一路!?不甘心啊!振作起来公孙瑾,你可以的…… “小瑾子?” “在——!”胡思乱想中的公孙瑾条件反射的喊了一声,吓了陆葭柒一跳。 “我唤你小瑾子可以吧?我见她们都这么喊,会不会冒犯到你?” “不会不会!朋友们都这么喊,娘子公子的喊得太生分,哈……哈哈哈!” “虽然会有点唐突,不过还是想问问,平日里见小瑾子你挺活泼的,为何每每与我一道就沉默不语呢?” 我……!我也不知啊!!!苦思冥想半天,u看书 wwuukansu脑子塞满浆糊一般的挤出了一句: “可……能是葭柒你实在不像一个八岁孩童,让我心生压力……吧?” 我在说些什么鬼东西!!? 陆葭柒脚步停顿了一下,转过头轻声的问道:“我……平日里不像一个孩童样子?大家会不会觉得……怪异?” 这也是陆葭柒一直担忧的,他做不来小孩子天真模样,自由散漫的在山野里过习惯了,总是怕这几个有背景的小孩发现些什么异样。这个公孙瑾平时看着呆呆傻傻,人也老实,心思应该是没周研那般重的。 今天既然两人一道,他也想问问,看能不能旁击侧敲出一些少女们的背景。 陆葭柒是觉着自己没什么多余表情的,只是徒步闲聊随意问问起个话头而已,但是公孙瑾目前这状态正是脑内风暴异常活跃的时候,无论干什么都能挂上十数层滤镜。 在她的世界里:只见着陆葭柒回首,斗笠下的阴影里眼角含珠,那秀眉紧蹙,小心翼翼,柔声细语的提问,简直就像是往自己胸口上被插了一把刀,心疼不已,心里狂喊:不是啊!不是这样的! “我……” “你很怕我?” “没!没有!” “也是可以理解的吧,毕竟我也觉得我这样的,其实这辈子都不要出了山林才好。” 见公孙瑾一脸严肃,表情复杂的没有回话,陆葭柒没有过于逼问,埋头向前走着。 “不是……” “陆葭柒!”公孙瑾鼓足了勇气,喊道。 “何事?” 第20章 “何事?” 公孙瑾站着原地,深吸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喊道:“你并不怪异!一点也不!我们认识的陆葭柒,娴静犹如云照水,行动好比柳随风!遇事有长有短,与人不激不随!诗书琴瑟,桑农耕织兼备!” “我公孙瑾自记事至今,多于常安坊间游荡,之前一十二年行事自我,如行尸走肉,未修自身,不虑齐家,无治国之念,戏谑天下之事!” “如今方知一少年男子行我之不可行,为我之不能为,乃我辈女子楷模,为之汗颜!因此多有倾慕,才每每有忘言之举!” 小道间微风徐徐,陆葭柒耳畔的刘海随风抚动,斗笠下的眼眸融在黑色阴影中无颜无色,静静无声。 两人还在林间走着,脚踩着碎叶,沙沙作响,林子里有蒹陆的吠叫声。 陆葭柒其实也有点懵的,他只是问了一句自己的行为举止会不会显的比较怪异,会不会让大家觉得奇怪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遐思而已啊! 这小丫头怎么突然就拍起了自己的彩虹屁…… 好生尴尬,不知道怎么回她。 当遇到事情不知道怎么应对的话……,大概微笑就好了吧…… “谢谢……” 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 少女怀春的时候,对方的一举一动都带着不可思议的绮丽。每一个回眸的瞬间都是可以变成回忆里的不朽画卷! “说谢谢的,其实该是我……” 二人沉默着埋头赶路,陆葭柒是觉得此人有点虎,常常感觉脑回路对不上,也就没敢再主动发话。 不过刚刚那一嗓子,似乎让公孙瑾放开了,踌躇一会出声问道: “葭柒你为何多年不曾出山入城,听闻两位道长也时常有在常安走动的。” “有些不喜外面的纷扰,萧疎野趣生,逶迤白云起,随日升而作,随日落而息,有一山野小筑足矣。” “那……以后也是如此?” “未来的事谁又说得准呢?山野乡民,举目见日,不见常安。你既在常安住,可以聊聊那是一个怎样的地方?” “常安市井……,自然是华丽非凡,春时男子斗花艳,少女饮酒看花马,上至宫室园囿,富丽堂皇,下至市井游戏,妙趣横生!有达官贵人华服褶裙,有贩夫走卒麻衣布袋;湖心亭游园,茶楼里听书词,诗会中展文才,繁华会上颂文章,灯火通明不夜城!” “听着倒是有趣,令人神往!” “等我回了城,有空可接你来游玩几日!” “花花世界迷人眼,见过了繁华,怕是回不到初心。”陆葭柒顿了下,又说:“不过若是得了空,去闲游几日也未尝不可。” “自当扫榻相迎!” “你们几个应当也不是什么商贾子女吧?” “诶?” 陆葭柒用镰刀斩断前方挡路的枝叶,说:“前些日我也是问过周研的,他倒没讲,我也不好继续发问。” “我们……” “日后若我入了城,你也会继续瞒着我吗?” “不会……,但是……我……” “本来我也是无心深究的,不过我们白云观观小人微,就怕惹了些是是非非,不问明了总有心结。”山林里的树木杂乱,桑树隐藏期间不好辨认,所幸终于见着前方有小片桑林,陆葭柒领着公孙瑾走了上去,步行途中,见这丫头面有难色,接着说道: “你不说,其实我也大致有所猜测的,周建虹和周研与当今王室定有关联,虽不晓得周老板与女帝是何关系,显然关系匪浅。你与丁椿湫二人与她们玩闹无差,细细分明里,还是以建虹为领导的……” 脚下是落了一地的桑椹,红紫斑驳黄绿枯荣。 “别说了,我不愿骗你!”公孙瑾吁了口气道:“现在不会骗你,以后也不会!” 这个少女站在桑树下,这么说着。 半大丫头,行为举止虽有些异常,不过见惯了她的呆傻,陆葭柒也没太过于深思。 探手折了一枝,枝头上红色和紫色的桑椹相间,有股香甜的香气,随手摘了一颗扔进嘴里,酸酸甜甜的刺激到味蕾,不禁眯起了眼,把手里的桑椹扔给对面一脸肃色的少女,打笑道: “世上有些欺骗是善意的,有些欺骗是恶意的。所以你不必如此,只是,日后若我入城闲玩,受了你们邀请,只要有心,自然是可以知晓你们身家~!若到那时两者尴尬生了嫌隙,不如你现在与我坦白。接着!尝尝这个!挺甜的!” 公孙瑾接过空中扔过来的那一串紫红相间的桑椹,不知为什么陆葭柒的言谈总是会让她有一种安静宁心的作用,讲话里不恶不张,条理分明,声线平稳,让人不由自主的也跟着平和下来。 “的确,现今常安城里,复姓公孙,有名望的屈指可数,你又有七窍玲珑之心,应该是瞒不过的。” “其实建虹和周老板身份复杂,避过不论,丁椿湫乃门下侍中丁舍郎之女,也是坊间的权贵子弟了,至于我嘛,奶奶是当朝左相公孙彧,算的上有几分权势。许是几人身份敏感,所以才瞒了身家,也是怕忠贰道长多想,打扰了她的清修。” “与建虹一样,都是在城里……过于跳脱顽劣,建虹被家长送来观里清修,家里人得了消息,就被家里长辈送来与建虹作伴,养养性子了。” 这几个半大丫头,还真是都来头不小,一个比一个尊贵。这些个少女,自身不带什么目的性,显的人畜无害。 陆葭柒也隐隐发现了,从周老板来的那一天后,再到周建虹到观里,几个权贵子女一起在城门口安排一起送了过来,都是有上面的几个巨大黑影操控的。 所有人都是那几个黑影手下的棋子而已,执棋一步走到哪里,会产生什么作用,另外的黑影落子,会产生什么影响,基本上,是掌控在这些上层阴影之中! 白云观,不知道什么时候成了那些人的棋盘!也好似一个牵丝木偶戏,几双巨手控制着这些孩子的一举一动! 这些线只见线身,理不出线头,让陆葭柒有些冷意,有点患得患失,也不知道作何应对,不仅是一切都在迷雾之中,自身也没有反抗的力量,uu看书 wwukansh 暗叹了一声,现在也只能暂时先藏在心底,对身边发生的事情多留个心眼罢了。 “既是如此,我大致明了了~,还真是个个都权贵子弟,尊贵的很~,我也不恼你们,出门在外,身份敏感,是该小心。万一要我是个山大王,把你们都抓了走,家里长辈怕是要哭死!” “哪有你这么可爱的山大王!要山大王都长你这样,我大可自缚双手上门!唔——!好酸!啊!怎么这么酸!”坦白了之后浑身轻松,再无负担,公孙瑾也自然了许多,打趣着,往嘴里扔了颗桑椹,顿时酸的小脸皱成了团。 “叫你们这些城里的小姐们没点常识!紫色的才是成熟的果子,你吃那红色的,能不酸么!?” “咝!——,我要多摘些,也给建虹和椿湫那两混球尝尝,不能只叫我一人享受!”说着,只挑红色的往衣兜里扔,沾染的上身紫红相间,全是汁水。 公孙瑾身上的瘀青基本已经恢复,日常里都扎的是高马尾,自有一股英气,面容与其她二人相较稍柔和些,左眼眉角之下有一小点泪痣,这倒是之前没有发觉的。 按现代人的审美来看,也是一个极其漂亮、极具个人魅力的美人胚子。 “小瑾子,先别摘果子了,你个高,上树去!把那些带嫩绿的桑树枝叶折下来给我,等装了桑叶,再采不迟!” “好嘞!” 树上折桑叶的少女笑颜如花,树荫下竹筐边站立的男孩娴静如水,黄狗匍匐一边,清脆鸟鸣伴着欢声笑语。 这是一幅夏日画卷。 第21章 临近日落,两人才从山里回了院子。 比起出行前公孙瑾的唯唯诺诺,犹豫难言,回来是轻松自然,满面春风,好似恢复了常安城时的那种自信活泼,笑的别提有多灿烂! 周研心中八卦之火熊熊燃烧,按捺不住,在陆葭柒不解的注视中,三人粗暴的掳走公孙瑾拖进了楼上角落,严刑逼供…… ‘你个混丫头,还不如实招来!上次就给你糊弄了过去,什么时候起的心思!?’周建虹咬牙切齿的问道,见陆葭柒和几位道长还在楼下活动处理箩筐里的桑叶,没敢大声说,个个字眼都从牙齿缝里往外蹦。 ‘什么、什么心思啊!?’ 丁椿湫顿时瞪大了眼,鄙视的看着公孙瑾道:‘丫还在狡辩,要不要大刑伺候!?’ ‘!?’公孙瑾挣扎了一下,被两人死死按住动弹不得,急道:‘喂!你们可别乱来啊,有话好好说!’ ‘哼哼,看你今天这面目怀春得意的样子,进行到哪一阶段了!?亲上了没?’ ‘亲……!亲什么啊!?你们这些人怎的这么蛮不讲理!’ ‘你敢说自己没有对陆葭柒心怀不轨!?’ ‘那天就看出你的狼子野心了!你这什么蛇蝎心肠,人家葭柒才八岁啊!八岁!!!’ ‘我说,你们这俩饥渴的恶女!葭柒这么可爱!我是把葭柒当弟弟啊!我们只是聊聊天,手都没牵上呢!我对天发誓!!’ 盯—— ‘真的!看我真诚的眼神!建虹,其他人不信我,你得信我!’ ‘喂,椿湫,这也有个说认人家做弟弟的,你这一来一回,给家里添了不少兄弟姐妹啊!’ ‘你这出去几个时辰,居然连手都没牵上!?’周研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说。 废话!幸好没牵啊!不然现在手都要被那个姓丁的暴力女废了!连连摇头,表示无辜。 周建虹一脸狐疑的表示:‘你也认个弟弟,她也认个弟弟,小研也喊弟弟,你们莫非来寻亲戚的?家里这么缺爱么!?我不信你。’ ‘红袖招!’公孙瑾艰难的抽出手,伸出一个手指忍痛说道。 ‘自家姐妹,谈什么信不信的,不信你信谁!?成交!’ ‘必须算上我!’ ‘那就赶紧的松开!’ ‘???’周研纳闷,这些女孩儿又达成了什么奇怪的协议了? 几人在陆葭柒注视下欣欣然回到院子,也不知道这群半大小姐神神秘秘的讨论些什么。公孙瑾又贱兮兮的抱着自己亲自采摘的桑椹拿过来给周建虹献殷勤,说自己一路舍不得吃,就惦记着你这个发小,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递给几人的时候自己还摘了一颗扔嘴里,面无表情的嚼碎吞下了,直说好甜好吃! 陆葭柒手中清理桑叶,听着忍不住憋笑,也没说穿她。 几个城里的大小姐小少爷倒是吃过,不过她们又不认得生熟,只觉的这果子红润多汁,色彩艳丽,香气裴然,就没疑虑。 不多会儿,院子又响起了这样的呼喊声: “咝——!啧!我——屮!公孙瑾,你个死丫头!有胆量别跑!” “不跑!?不跑我就是你孙儿!略略略!” 又一日 五月八日阴雨 这一日城里有信差来,说是周老板回了,有信送达给周建虹和忠贰道长,在前院喝了口热水,把信笺交予忠贰道士后,穿着蓑衣又下山去了。 白日里这几个小猴儿一般都在竹苑里窝着,今日又落雨想必也跑不到山里去,于是甄忠贰穿着蓑衣拿着两封信到了后山竹苑。 陆葭柒正在整理蚕室,潮湿的天气令他焦头烂额,搭建的棚子有些缝隙,总有些雨水溢进来,幸好有寅肆和庚伍一起帮忙相衬,不然他一个人怕是忙不转。 周建虹一行人坐在竹楼上,看着底下三人忙里忙外,自己几人也帮不上忙,倒是下去帮衬过……,越添越乱就被赶走了。 都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仨站一块,吃喝玩乐一等一,干活是指望不上,也就多了三张嘴,多几口饭食。 远远的见着甄忠贰跑来,几人也好奇起身相迎。 “忠贰奶奶,何事这么着急,雨天地滑,慢着点!”陆葭柒在蚕室内喊了声。 “城里周老板来了书信,要交予周小娘子,就给送来了,万一有什么要事,怕耽误了!”说着,上了竹楼,把蓑衣挂上了杆子,从怀里掏出两封信笺,把上面写着周建虹启的那封递了过去。 “说是昨天送到村里了,天色太晚就误了一日,还有一封给贫道的,也还未拆哩!” “母亲来的信?”周建虹双手接过,周研和丁椿湫、公孙瑾三人都知道周建虹母亲是什么身份,uu看书 wwuukanu 不敢怠慢,就退让了一边,让周建虹先自行拆了查看。 这个细节,也是被陆葭柒在下方默默的看在了眼里,周老板这个角色的重量在心里又多加了些砝码。 周建虹拆了信笺,打开看了,半晌后说: “没什么重要事,老生常谈,叫我们这些后辈别给道长添麻烦,乖一些之类。说陆葭柒这孩子孤苦可怜,让我……我们多与他亲近亲近,后日一早,好好谢过几位道长,再收拾了回城去,下午会有人在常安城门迎接,莫要着急回家,……会有专人安排。” 挠了挠后脑勺,周建虹也不知道这信笺的意义在哪里,为何又特意提到了陆葭柒?一个八岁孩童?回了城后不要回府,那就是要统一安排了? 若不是她了解母亲,就好像这个女帝、当今的天子,真的只是写了封家信一样,还就当真了。 那个人眼里可没有亲情可言,自己莫名其妙的来到这个白云观,里面的有没有深意也是模棱两可,犹未可知。 认为既然问题重点不在自己这里,那么大概率就在忠贰道长手里了,周建虹收起这封信对甄忠贰道: “道长可曾看了,信里写了什么?” “没哩,待贫道拆了看看!”说着,拢了拢袖子,坐了床榻上。 竹楼下,陆葭柒思虑了一会,拿了抹布搓了搓手,跟寅肆、庚伍两位道士说:“姨,我上去看看,你们先忙,换了这些干草,也应无事了。” “去吧~,本也就不用你个小孩来一起忙活,有我们呢!” 第22章 甄忠贰开了信笺,这几个少女也在那边等着,没冒然上前。 陆葭柒没什么顾忌,径直爬上了床榻趴在甄忠贰背上说自己也好奇,一起看看。甄忠贰宠溺的笑笑,回了声瞎胡闹,也没驱他。 展开书信后,几行凌厉工整的漂亮小字落入眼眸。周老板这字,金钩银划,一笔一捺都充满杀气,力透纸背,气势非凡,都说字如其人,虽有夸大之嫌,但还是可以借鉴一二的。 若陆葭柒对这个周姓商人没有怀疑还好说,一旦生了疑,很多平常生活里的细节都可以值得推敲,这字的主人……,少不了战戈铁血。 开篇写了敬启者,用的是对长者的敬语,然后是常规格式的开篇寒暄,再往下看才是正文,上面大致讲到: 来白云观得遇忠贰道长之前,日受结郁所累,心气不得通达。 幸承道长明教,茅塞顿开。很想抽空来与道长秉烛长谈,又因羁琐务,未及拜访,深以为歉。 因上次的疑问并没有解决,自己受才思所困,不得解脱,今冒昧致书,以求教诲。 何为利义平衡之道,如何驱利,行义战? 结尾又撇清了天子的关系,说理解道长有所忧虑,这是纯私人相问,不会以老道士的名义说与天子讲云云。 恭候复信,着小女建虹捎回。 再以语敬词结尾。 看的甄忠贰眉头紧皱,这个周老板,真是如附骨之疽,驱之不散。 贫道信你个鬼! 贫道哪知道怎么回复你! 贫道要不给你回信,是不是下次你就亲自来观里了!?但是自己哪知道什么、什么利义,完全不明白啊! 老道士心里翻江倒海,表面上还是老神在在,一幅得道高人模样,也是托了职业病的福,喜怒不形于色。 陆葭柒则谨慎一些,考虑的深。 周老板若想来信问这个,早早就能来信了,为何让这群孩子先来了观里,后又再多此一举般的写信过来?信笺不用家里差人送,要用官家的信差送,这个行为举动,是做给谁看的? 看了一圈这些少男少女们,有门下省官吏之女丁椿湫,有当朝唯一宰相左相之孙公孙瑾,周建虹和周研的身份更是迷雾中模糊不清,大概率跟皇室沾边。 他不在常安住,外界信息太少根本无法提取有用的信息,越理脑子越是一团糊。 如果把四个孩子当做四个棋子,上面就有四个执棋对弈之人,猛然想到,自己头上会不会也有一个黑影在控制,而自己又是不是这棋盘上的,棋子之一!? 这么一想,一股凉意就控制不住的从尾椎骨往上蔓延,手脚冰凉! 漩涡中心不是忠贰老道,不是周老板,是他们这群孩子!?周老板这是要把老道这条明线推出去!让其他下棋的人去看!?她是棋手还是高级棋子!?明修栈道,暗渡陈仓!? 理不出线头!理不出线头啊!一时间,陆葭柒有点魔怔。 明明什么事情都没有,一片风平浪静,但是总感觉水下暗流汹涌,随时会把自己卷进其中不得翻身! “忠贰道长,信里讲了什么?方便告知否?”周研出言问道。 “唔——。”甄忠贰沉吟了一声,说:“周老板上回离观之前,有几个问题未解,心有千结,来信是希望贫道行始终,为其解惑。” 能让当今天子困扰的问题,肯定是大问题,之前几个孩子也没问过周建虹上次来时都聊了什么,半大孩子都不关注这个,现在说起来了,自然好奇要问问。 “原来如此,那日我也在,说的是那六州之事。”周建虹简要的说了下那日情况,那天她虽然漫不经心,还是听了一些的。 八九不离十的把事情复原说了一下,周建虹似乎想起什么,对陆葭柒说: “当时好像就是葭柒说的吧?利与义平衡之理!” 众人顿时纷纷转过了头去看着陆葭柒。 老道也回过味来,对啊!那会儿可不就是葭柒这小子解的围么,怎么就觉得跟自己说的一样,看来是老糊涂了! 见着这么多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陆葭柒身上有点发毛,拱了拱手,说: “是忠贰奶奶的想法,我在山里一切所学均是贰奶奶传授,我只是转述了出来而已。” 哦,原来是我自己的想法,葭柒这孩子只是转述了出来~,对啊!平时的文学文字都是自己教给葭柒的,他的一切所学所想,可不都是继承了自家衣钵!? “嗯……,十三那天,说的很好!学的不错,有贫道几分真传!”甄忠贰做高人状。 陆葭柒内心叹了一声,这个奶奶什么都好,就是容易上头!聪明起来的时候鬼精鬼精的,飘起来的时候,也是异常令人操心。 众人皆感叹,毕竟这种大哲学大道理,先别管听不听得懂,不明觉厉就行了!更何况这是当今女帝都要求教的大学问! 事到如今,uu看书.uukansh 陆葭柒也只能见招拆招,既然周老板过了信来,那么自己这边就再以自己孩子的身份给扔一个模棱两可的东西回去,让她交给女帝,带着手底下这些人好好研究段时间,分散下注意力,只要这群孩子一走,自己这只风筝不出山门,再长的线,他没有风,也飞不起来! 只要起飞,就能看见那个线最终攥在谁手里!不过,等到放飞了……估计也要随风飘走了,暂且不管吧。 这之前,还得忠贰奶奶好好配合才是。 纸面东西不能留,有什么话,让这群少爷小姐带回去,带给她们自己身后的执棋人,这次的事头是周老板和那李尚书拜山而起,想必源头也在她们身上,只要女帝对这个感兴趣,那么这群人就得不由自主的跟着女帝的方向走,没空搭理自己这山间小观。 只是这之后,老道士会暴露在这些人眼下,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其实周老板这一封信寄过来,就已经暴露了,区别在于,心中的分量而已,增加些分量反而比没有分量安全。 目前的一切都只是陆葭柒心中的猜测,但是他并不认为这只是自己的幻想,这一连串的事情太巧合,太多的巧合遇到一起,那就是阴谋。 “忠贰奶奶,随我来一下。我与奶奶有些私事要谈,你们……稍等一会。”陆葭柒说着,扫了眼这群少女们,途中与公孙瑾对视了下,这个孩子是跟自己交过底的,对她点了点头,扶着甄忠贰进了卧室。 “十三,什么事还得回屋说?” “进屋后再与您讲~” 第23章 一老一小在屋里密谈了一刻钟,忠贰老道施施然领着陆葭柒出来了,跟外面的几个孩子说: “周老板之托,贫道已心中有数,待今日整理下胸中思绪,明日讲与你们听!” 公孙瑾奇道:“这经策之事,也可与我们讲?”其他几人也附和。 “此乃经年大计,说不准以后就要你们这些年轻人施为,其中也涉及商贾之道,贫道自有计较!”说的玄乎,又道:“多学,多看,以后矗立朝堂,驰骋沙场都是你们这些少年人!世界亦是你们的世界!讲与你们听,比一纸书文可贵!” 几个少女顿时肃然起敬,不愧是道家真人!一言一行皆大气浩然! “不留书文贫道也有存几分私心,贫道一介山野草民,学识浅薄,略有点墨亦无从佐证,属纸上谈兵耳!周老板不以贫道卑贱,咨贫道当世之事,由是感激!你们回去与周老板分说时,当与她说明,听可行,若真有所得还得请当今陛下多方验证,陛下览天下之才,朝中大能如过江之卿,当听从各方意见,切莫要让贫道无心中做了千古罪人!毁了道行!” “我等记得的了!” 甄忠贰一字一句的说的明白,真切,还临时超常发挥给自己加台词,飘到不行。 “那贫道就先行去院前,你们这些娃娃也好好准备,明日晌午时分开坛讲课,后日一早下山回城!也没剩多少时候了!经此一别,再见即随缘咯!” 陆葭柒悄悄给老道比了个大拇指,后者骄傲的一昂头,披上蓑衣,步入阴雨中。 不愧是你!我的贰奶奶! “原来已经是五天了!?我每一日都觉着悠远流长,今日经道长一提点,才醒悟白驹过隙!”周建虹叹道。 “你若喜欢,我等日后抽的空亦可来此处游玩。想必葭柒也会欢迎,是吧?”周研抿嘴笑道。 “是……”陆葭柒叹了声,他倒是希望就此别过,再也不见,自己胆子小,不想拿着吃糠咽菜的命去操政治家的心。 言不由衷的回了一句,上了床榻摆弄着自己那架古琴,正襟落座,手指捻弦,一指轻弹。 每日的早课,还是得坚持的。 细长的手指在琴面上拨动,挑,划基础愈加熟练自然。 原来的刚劲有余,金石铿锵,磕磕绊绊的小节,经过这几日每天与周研的学习、探讨、研究,渐渐有了改变,已经初具雏形。 柔声中有钢骨,金石间起蔷薇,有脱胎换骨之感。 琴音中自有舒缓平淡,跌宕起伏。反复的旋律萦绕耳畔,好似在无休止轮回中逐渐绽放出它自身的光芒。 “左手拈着花,右手舞着剑。眉间落下了,一万年的雪。”弹到深情处,陆葭柒也不禁低吟了一句歌词,随着旋律哼唱出来。 勾剔,定吟,小节终。 每天弹奏古琴,也是一种舒缓身心的运动。吁出一口浊气,活动了下手指,准备稍作休息再继续练习,却听周研问道: “每日见你练习琢磨此曲,琴曲不似人间,音律另辟蹊径,日复一日,日日变化,愈加惊艳!它可曾有名?” 陆葭柒尴尬的笑了下,这曲子是流行音乐改编而来,自然不同于其他琴曲和古曲。以往听过改编琴曲,一直觉着好听,来到这个世界后又有学琴的环境,就免不了产生要想将它谱出来的心思。奈何天赋有限,进展一直很慢,若不是有周研这几天相助,目前这个小节也还尚在胎中。 “曲名《左手指月》,算是我个人一个任性的念想,亏得有周哥这几日倾囊相助,才进展神速。” “仅仅是这一小节就让人魂绕梦牵,流连忘返,等若哪天谱好了琴谱,记得予我一份!我也要在常安城里弹奏这首曲子,定让它誉满常安!” “那光景,的确叫人期待。”能有人喜欢,陆葭柒自然开心,也不算辱没了文化。 “刚刚你还唱了一句词,平仄挺奇怪的,这首曲子还配了唱词么?” ……,你这耳朵怎么这么灵,我只是轻声哼哼了两下啊! 曲子改编过来还能解释,这唱词,估计要被指离经叛道了,完全跟这个时代合不上,况且,自个儿也唱不上这调子啊,就含糊道:“并无唱词,只是小子心中有感,随口碎念了一下。” “左手拈花,右手舞剑……倒是像弟弟你的风格,刚柔并济,不浪不羁~” “……无病呻吟的拙笔浅词罢了。” “你这要是拙笔浅词,那我那些纸张都可以去烧了,省的留下来日日夜夜提醒我周研是一个痴傻之人!” “……” 对对对,你都对,一个两个的小东西,都这么会夸人,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到了下午,雨停,天气放阴,略有潮闷。 陆葭柒在木桩上扎马步,丁椿湫充当教官,拿着根树枝在他跟前踱步,稍有懈怠,那树枝就落到小腿上。 雷声大雨点小,倒是不疼……,估计这个小姐姐还存了怜香惜玉的心。 等到锻炼完了,落了身汗,两人坐在院子门口的木桩子上,看着下方的两位道长和少女们在田地里排泥放水忙活。 “陆小弟日后可有什么打算?有无想过以后过常安城来定居?” “能做何打算,你们皆有豪门家室做倚仗,我于常安无亲无故,飘萍无依,与几位姨娘奶奶在此也乐得逍遥。” “毕竟是修道出家人,再有十年,你在道观住着不是长久之计。”见陆葭柒似乎疑惑自己这么问,又豪爽笑道: “姐姐我这么问也是为你担忧,你这性子确与我投缘,常安里那些小公子,小的跟麦芽糖一样,大的跟大麦芽糖一样。我不喜欢,扭扭捏捏的很,交流起来费劲,不自如。” “你这比喻,清丽脱俗……,我嘛——,u看书 w.uukanshu说不准往后做个乾道,做些为人解签卜卦的生计也未尝不可,哈哈!” “那我可得多多捧场了!”打趣了一下,接着道:“也不知这次离去,何时能再见,此次回了常安,家母要送我入军营,这一入,便要三五年!” “如鲸向海,似鸟投林!”陆葭柒赞道。丁椿湫这个丫头,若在军营里闯荡,是再合适不过。 “借你吉言!” “于军中磨练长意志,我也有过军人的愿景,可惜,这个世道男子并不如意。” “战场拼杀,不似过家家,小瑾子家满门英烈,可见残酷。” “小瑾子……不是商贾之家么?”陆葭柒虽然探了底,但是丁椿湫突然这么说还是有点疑惑,对于公孙瑾家里的状况也是头一次知晓。 “你不是早就起疑了么!?我们这几人,哪个像出身商贾!随口胡诌而已!过两日也就回城了,待你得空来了常安,再与你细说不迟!”丁椿湫倒也光棍,自己就交代了。 她来之前,家里的母亲是要让她与大皇女亲近的,已经有消息年后要立皇女军,都是要她这般的少年人,入了皇女军营,自然随风而起! 女帝正直壮年,大皇女年岁还小,不参政事,目前虽游离在朝堂之外,但是身份摆在那,这支常青股常安里多的是人想把自家适龄子女往里塞!丁椿湫外在表现的粗放,心思有她细腻之处。 “你倒是坦诚!”陆葭柒笑道。 “这是自然,行之坦荡,才能结交志同道合之人,行事磊落,自然问心无愧!” 第24章 到了夜间,诸星暗沉,月影孤华。 公孙瑾在床榻上难以入睡,辗转反侧中瞥见黑暗中丁椿湫盯着自己看,悄声问道: ‘怎的你也未入睡?’ ‘你摇来晃去的咯吱响,叫我如何入睡!?’ 公孙瑾尴尬,索性靠墙坐了起来。 ‘想着回城之后,自己作何打算,心绪杂乱了些,倒是扰到你了。’ 丁椿湫看着丫头短时间内估计是消停不下来,自己也没了睡意,也靠墙而坐回道: ‘你这厮,真是奇怪,过去十二年间你都不曾考虑过自身打算吧?上有老大人照拂,又有长辈战功卓越,诸多荣耀册封,受祖辈蒙阴即可安度此生,荣华富贵。’ 理了理散乱的齐耳短发,双手撩开额前的头发,又道: ‘这会怎么突然就考虑起自身打算了?真这么神奇,不出七日,清修悟道!?’ ‘去去!别插科打诨,所以连你这个坊间厮混的流氓头子都是如此看我的!?可见我此前有多么颓废,就连老爹也只是想让我寻一闲职,做一个富家婆安度余生。’ ‘这你就不对了!我这是维护街头治安!那些十来岁的孩子多的是被帮派,黑堂子叫走,过不了几年就为虎作伥,以恶为荣!我丁某也只是尽力护了些可救之人,略尽绵薄之力!也不枉她们喊我一声丁老大!’ 公孙瑾愕然,她一直以为丁椿湫真的只是个街头混混,好勇斗狠的,竟然还有这层大义在里面,更觉得自己比起她来一无是处,深深叹了口气,对未来迷茫。 ‘这么多少年人,你又怎么安置她们?管得了这么多人的衣食住行?’ ‘也好安排,常安平康坊附近盘了两间旧舍,平时给附近街店打打下手干些力气活,也给平康坊里那些公子们做些门卫,随行,讨债行当。这些混丫头有手有脚,一个个机灵的很,给她们个机会,都能过的很好!’ ‘没想到你也是个面黑心热之人,是我对世事看法太过于浅薄了。前些年玩乐无度,仗着自家身世招惹是非,还觉着自豪,现在回头看,文不成武不就,真像一个小丑……’ ‘我这叫健康的古铜色!不是黑!你这人,不会聊天!’ ‘你日后做的什么打算,与我说说,也好有个参考!’公孙瑾正了正身子,把盖脚上的薄被垒作一团抱在了怀里。 ‘我是要走武官一途的,有把子力气,行军打仗亦我所好,当今陛下有铁血之姿,日后,必定少不了征战沙场,建功立业!有消息称临近年关时会正式编制皇女军,你来不来!?’ ‘皇女军!?’ ‘嗐!就是周建虹的私军!千人编制!据说是都统领直接管辖,待到建虹十六成年,转交军权绶印由她自己接管。’ ‘为何我一点消息都没有!?你又是听谁讲的?’ ‘你咋忘了,我家里那老的可是门下省的,消息自然多!此次跟着建虹过来,就是展现下我丁椿湫的体魄!再混个眼缘!这种机会可不常有,错过就没了!’ ‘这皇家的编制,大概是要窝在常安城走不动的,为何不寻求那正规军编制入伍?’ ‘这可就是咱俩聊聊,我与你讲讲我的考量,你可别笑话我!’ ‘我这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混子,哪有什么资格笑话你,说吧,有什么深意考量,我听听!’ ‘大周以武立国,建虹成年之后,定然担任朝廷要职,而天子正直壮年,军权紧紧握在手中,强兵良将云集,现在朝堂文官式微,想来不会让建虹去行文官,受那酸儒影响。’ ‘所以,设皇女军就是对外发出一个信号,陛下要把建虹放去军营锤炼?’公孙瑾就着话头分析道。 ‘对极!不仅要锤炼,以后甚至还有战场功勋,来提高皇女的话语权,只不过……是不是军营不好确定,也有可能是兵部编制。’ 只不过因为女帝跟她大女儿年岁实在相差太少,女帝十六产女,现年才刚二十八岁!做个大逆不道的猜测,周建虹有可能这辈子都坐不上这个王位! 军队编制和兵部编制差别就大了,兵部只负责军令和军官的选拔,军队负责执行。一个是对内,一个是对外,无论哪个,至少这千人编制是已经确认的! 女帝让周建虹去军营,可能是有她自己的考量与自信存在。就目前而言,皇女军的编制绝对是一分资历。一些深层的东西丁椿湫也不明就里,想不通透,只是直觉认为当前这个机会值得把握和争抢。 ‘感情你还有这么多计算,小算盘打的啪啪响!’ ‘啧!咋讲话呢,u看书 ww.uukansu.m 你这么聊天放戏曲里可活不过三幕,立马就被人设计死!机会!是要自己把握的,咱有消息,有渠道,有能力,那是我能耐!怎能叫算计!要知道,一步领先,步步领先,哪有什么好事会在那等着你来摘的!’ ‘就算如此,我也得回了常安跟家里说一声,看看老爹和两位姨父意思。废些唇舌得了他们准许,再说吧。’ ‘这还用回去说干嘛,建虹就在边上,直接与她讲就内定了,外界多的是人想进这编制而不得门路,你还犹豫!回了城,生米成熟饭,几位叔叔还能抗旨不成!?’ 公孙瑾闻言,黑夜中不自然的笑了笑道:‘想做些改变,当从心正,身修,齐家之念起始,我答应过人的……’ 正聊着,周建虹那边悉悉嗦嗦的起了,带着些起床气,恼道:“都什么时辰了,俩人唧唧歪歪一刻不消停!扰人清梦!” 丁椿湫嘴巴一撇,道:“瞧瞧,给人吵醒了。可不关我事!是小瑾子这厮突然发了神经,我也给牵连了!” “小瑾子!给我个解释!不然今晚我非要锤爆你的胸脯不可!” “你先莫恼,你起了正好,陛下要给你立皇女军,这么大事,你怎的也不给我说!?” 周建虹睡眼惺忪的,正懵呢,听着更懵:“啥皇女军?还有这事!?” “……” 没事了,打扰,您继续睡吧! “喂喂!你们俩别做这幅神情,啥皇女军与我说说!我怎么觉着听着耳熟,就是想不起来这茬!” 第25章 五月九日,晴 到了午间 少女们围坐一圈,聊着日常,说着这几日山头里玩闹的趣事。 稍后几人要同去前院听讲,等忠贰老道讲完经策,也就该回房收拾细软了,晚上摆了晚宴,入了寝,再一睁眼,就踏上了回城的归途。 白云观上的七天,就如梦幻泡影,转瞬就成了过去和回忆,放到她们十多年的生命里也是值得回味的一段时光。 等到忠贰老道忙完,召了孩子们去前院,一行人在最初周老板所在的解签室内落座。 陆葭柒贴着甄忠贰坐下,其他人则跪坐在对面蒲团,生怕自己记不住,还拿了纸笔。反正不是自家字迹落纸,也就随她们去了。 关于目前了解到的北蛮部落情况,现下要怎么以相对合理的方式去跟之前忽悠周老板的‘利义’相关联,而且能有理有据让人觉着并非胡乱细说的引人思考,这个方面他做了些准备。 陆葭柒只记得的是,前世的北宋在辽国的军事威胁下,宋真宗畏敌,欲迁都南逃,因宰相寇准坚持才被逼上了前线御驾亲征,亲至澶州督战。 宋军士气大振,击败辽军前锋,稀里糊涂的取得了对辽战争的胜利。辽将萧挞凛战死,辽军恐腹背受敌,提出和约。主和的宋真宗于次年初与辽订立和约,但胜利后的北宋却与辽国签订了‘丧权辱国’的‘澶渊之盟’,协定宋每年贡辽岁币银十万两、绢二十万匹,双方各守疆界,互不骚扰,成为‘兄弟之邦’,此即‘澶渊之盟’,从此两朝和好达一百二十年之久。 打了胜仗却要赔战败国钱,这在历史上也是少见的。但宋朝自有宋朝的打算,或者说歪打正着。 一则,抵御辽国,需要军费三千万两,跟赔偿辽国的三十万银绢相比多得多。 二则,宋辽和平之后开放了交易市场“榷场”,北宋的铁器、瓷器、丝绸、茶叶、稻米换辽国的棉花,羊毛等原材料与羊、马、骆驼,带来巨大的贸易顺差,这贸易顺差远远高于三十万的岁币与绢布。 尤其是辽国向宋朝出口的优良马匹,反过来又装备了宋朝的骑兵,两国近百年未打仗的结果,是经济上拖垮了辽国,军事上辽国也败在新兴的金国之手,最后竟然被宋、金夹击导致亡国,远逃中亚一带。 辽国没有能人吗?有!但是局限于时代的眼光,他们也想不到这么长远的事情。不仅辽国被宋朝的贸易战拖垮,西夏也是如此。 按这段历史换算过来,拿经济跟这群北蛮部族打一场短期的贸易之战,也未尝不可。而且大周朝国力比之北宋尤盛,太祖说过: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军事上,大周是有给到北蛮诸部压力的,他们优势仅仅在于游骑兵的迅捷灵动,若大周寻一个机会,打痛他们,又不伤其筋骨给予威慑,后面的形势,应该有操作空间。 况且这群北蛮部落目前还只是联合军,并没有跟那辽国一样形成统一政权,当年趁着前周内乱空虚趁机而入赖着不走,现在大周日益强盛,那群部族是不是一条心还是两说。或许给他们些年时间会成气候,目前来讲,只要内部利益产生纠纷,这出大戏,定会精彩纷呈。 目前六州之中,沿河两州大周尚有掌控力,只要寻机提出和平贸易,让利益产生旋涡,北蛮部族之间无心生产,无心兵事,几年后民心收拢,自然会有转机出现。 心间再次过了一遍,想好了措辞,甄忠贰也正好开口了。 “今日与你等小友论策,该说的前言,昨日也已经说过,贫道也正寻着机会考校下十三的功课!” 陆葭柒在跟前应了一声,算是跟老道作出信号,可以开始了。 甄忠贰先是把之前面对周老板的一通说辞大致复述了一遍,然后才进入正题,说: “我大周讲以和为贵,共赢天下,然北蛮诸部未受教化,无异于与虎谋皮。大周现今强盛,但若是欲花大力气驱逐北蛮,血染六州,此乃下下之策……” 讲到此处,老道停顿了一下,忘词了,转而对陆葭柒道:“十三来说!” “上策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对面几个少女埋头狂写,怪不得这陆葭柒这么优秀,有这样博学的道长真人,还能教不出个麒麟子!? “六州被北蛮占据时久,欲收归民心,自当先求和,恢复民生……,十三?” “以战求和,则和平存,以弱求和,则亡。当以雷霆之势寻机挫北蛮意志,再主动求和,对方当会欣然接受。” “胜之再和?岂不白费功夫,徒耗国资!?更让诸国嘲笑我大周软弱无能!?”周建虹惊道。 “禁声!待我细细道来!” 少女怏怏坐下。 “十三讲的不错!”老道闭目养神,大脑开足马力回想。“求和之后,则如何?” “和则生义,义,利之和也。目前仅有些零散的行脚商做玩命的买卖,有了和平的环境,即可大开‘榷场’与北蛮诸部贸易行商,予他方之所求,索我方之所需。需求满足了,争斗自然减少。亦可于黄河口岸设关卡收取行商关税,uu看书 wwukashu 可充足国库。” “讲的对!” “北蛮需要铁器,丝绸,稻米,陶瓷,诸如此类,交换我朝所需的棉花,兽毛,活羊,骆驼,马匹,再附送赠儒学经作,道家典藏,经年累月,利益大增。蛮人所求得顺,专注生产而不重兵事,周民亦可仓禀充盈。” “很好!继续说!” 下方几人奋笔疾书,生怕记漏了一个字。 “世人皆逐利,此事可朝廷命人带头行事,待得利之后,其余商贾自然会如饿狼般蜂拥而上,撕咬这块经贸肥肉,几年间,我大周骑兵可期。利益旋涡,不得平衡之时,利大于义,则内乱生。北蛮诸部分而治之,人心不聚,不患寡而患不均,我朝可在利益分配上做手脚,使之离心离德。” “善!” “几年之后,六州民生回转,朝堂权贵皆深陷利益之中,若此时北蛮生乱,朝廷扶持其中几支部族,里应外合,再要求大人们行兵出义战,当会欣然应允……” “没错!” “国库盈,仓禀足,民和,兵强,此消彼长,可临时关闭‘榷场’,断蛮族生计,以此要挟,拿下六州失地应是没问题。若还有担忧,可再联合周边小国,投以小利,大军压境予以威慑,甚至群起攻之,也可。” “嗯!” 老道闭着眼夸完,久久无声息,似乎还在梦中。 “贰奶奶,讲完了……,您看是也不是?” “嗯?哦!讲完了?对,就是这样,这就是贫道想说的!你们可都记好了!?” 第26章 周建虹几人放下手中的狼毫笔,心中震撼难以附加,无以言表。 少女间面面相觑,实在是这个……经贸之战,太过于惊世骇俗,历史上从未有过,前所未见,颠覆三观! 手中的这张纸,字里行间的,它可不仅仅是一纸经策,这如同一柄割肉不见血的刀!它不仅能杀人!还能诛心!!! 果然,读书人,文化人一丘之貉,怪不得女帝忌惮士人,因为这群玩阴谋诡计的人心都脏!一般人惹不起! 这一计,若是行施得当,大周就相当于掌握了新的侵略姿势,资本萌芽!无往而不利! 不仅仅是五年十年之计,这将是百年大计! 道长的才学,竟恐怖如斯! 幸好自己是大周之民,不用与之为敌啊! 周研的母亲是商贾入赘的,家里主事的还是他爷爷闫亲王,但是他们整个家族跟商贾的联系就广了,如果这纸上的文字成真,他这收到的第一手消息已经抵得上百万银钱。当时母亲要他来的时候,只是说了一嘴,留意下白云观的事物,与周建虹处好兄妹关系,仅此而已。 竟没想到还有此收获?这是在奶奶和母亲的预料之内,还是预料之外?只能回去之后与她们细说才知晓了。 “你们可还有何不明之处?”甄忠贰老神在在,沉声问道。 “道长,我还有几处不明想问问……” 老道眉头挑了挑,垂睑打断道,“若有不明,可回去自行琢磨,收集各方书籍来印证,该说的贫道都已经说完了,所有的知识都不是求而知之,是学而知之,学而时习之!” “……” “是,学生谢过忠贰道长。”几人俯身做了稽首礼,这个礼是长辈师长之大礼,甄忠贰欣然接受了。 “既然无事,你们自行探讨,贫道且去午憩,哎,老了……” 有事啊!我们倒是想问,您老不给机会啊! 陆葭柒赶紧起身搀扶老道出门,看着周研和那几个少女相互校对文字,讨论经贸之战这个话题,心想着自己也赶紧遁离为妙,留在这里徒生事端。 出了门,老道也绷不住脸了,与陆葭柒说道: “十三,奶奶这没出什么纰漏吧?” “应该是没有的,您呀,明日送他们下山时,再着一封书信让建虹带回去,上书:周居士若有下棋的兴致,可另择一棋盘开局,白云观清修之地,切莫惊扰了三清。” “这……是另有所指?” “其实十三也是不知道的内情的,我们处在棋局里,连执棋之人都认不得,只得做个打草惊蛇之举,若是惊走了也好,不然我们白云观只怕要被卷入旋涡。这些孩童只是第二次交锋,不解决了,怕是还会有其他人其他事,越来越复杂、激烈。” “哎,也不知道是惹了哪尊大神!”甄忠贰叹道。 “十三也是希望只是自己多想了。” 陆葭柒想了想,从道袍的一侧大兜里掏出一块玉石,之前都是挂在腰际的,后嫌它摇来晃去的碍事,扔了兜里。美玉雕栏玉砌,洁润无瑕,中间有一柳青色成优美自然的蛇形曲线将白色一分为二,背后刻有一个‘陆’字。 这个玉佩跟他的身世有直接联系,如果说这些不寻常的事情背后,有什么值得探究的,也就他的身世了。 “奶奶当年捡我上山时,周边未见有人?” “记得清楚哩,天都黑了,亏是村子里有人得了风寒严重,贫道给他抓了些药,回山时才听见了叫声,一段一续的,跟猫崽子差不多,好奇寻声过去,才抱了你这小子回来,倒是没见到人烟。” 这几天也有心打探城里有没有一个陆姓家族,都说没听过,唯一的陆姓大家族前周覆灭之时已经举族逃离,剩下的些人或被充做奴隶,或卖于红灯区。年份跟自己合不上,自己出生的时候,前周都已经被推翻十多年了。 难不成还跟二十多年前的事情有关? 既然陆姓一族已经于二十多年前销声匿迹,那就基本排除了什么家产争夺,恩怨情仇了,越想越乱,总觉得自己还是没找到重点,心一横,别管他什么重点了,把这个东西扔了先,扔到远远的。 再砍掉老道身上的线,扯断这些孩子身上的线,把能做的都做了再说。 想及此处,陆葭柒手一抬,‘啪!’一声落地脆响,玉碎成了两块。 甄忠贰吓了一跳,大叫道:“哎哟,我的小祖宗诶!你跟块玉置什么气啊!” 见忠贰老道还想回身去捡,陆葭柒赶紧随意踢了两脚,把几块碎玉踢进了路边杂草堆里说: “十三只是不小心没拿住掉地上了!碎都碎了,我们就不要啦,走吧!” “这玉它老值钱了!哎哟喂!你这个败家小子吖!它老值钱哩!” “行啦行啦,uu看书ww.uukanshu.om再值钱它也碎了不是,走吧~,回屋十三给您捏捏肩!” “咝~~贫道这心啊,哎呀,难受!你这败家小爷们!啊——” “不就是块玉嘛!您哭个什么劲儿啊……” “心痛哩!!!” 陆葭柒搀拽着甄忠贰走远,后面一个身影才喘着气姗姗来迟,草丛里翻出两块已经破裂的玉石,起身摇着手朝着前面两人喊,这会正是逆风,估摸着前方也没听见,拐弯消失在了视线里。 公孙瑾站原地挠挠头,攥着两块玉回了厅里。手指摩搓着光滑的玉面,想着晚些吃晚饭了,再交还给他吧。 “喊到葭柒了没?我们几人琢磨半天,感觉还是没有人家一个小男孩理解的透彻,琢磨道长经策少不了他啊!” “呼——,没追上,他与道长去卧室歇息了,我见喊不住,就没继续追。”公孙瑾喘了口气回道。 “哎,看来只能我们自己琢磨了,其实吧,我感觉难点还是在于怎么寻机打痛北蛮寻求求和上……”周建虹叹道。 “或许以我军的军势,只要派去前线形成压力,再遣一巧舌善辩之人前去北蛮帐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哪怕我大周每年再送予他们些岁币绸缎,只要和谈下来,后面就好进行了……” “回程之后陛下自然会召集文武官员协讨,我们几人在这操什么心呢?” “不学好了,以后你就是个兵,人指哪,你跑哪!学好了才能为将!你指哪,人跑哪!” 第27章 日落,红霞满天。 后山竹苑起了一个大桌,做的是最丰盛的一次晚食。 这几个小猴子再怎么让人操心,也是善财童女,这银钱都实打实的落了口袋的,明天送走他们,陆葭柒开心,老道也开心,大家都开心,自然要好好庆祝! 桌上有野菜菌菇,有炖鸡腊肉,有醇香米酒。 诚叁老道静静的跟着吃了几口饭,就坐在门口边上,看着里面的热闹,双手拢在袖子里,僵硬的脸也时不时的微笑。 寅肆庚伍两位还在厨房里忙活,打了几只野兔,下午已经放凉了,身上的跳蚤虫子也跑了干净,得净肚去皮,然后再拿盐巴香料抹了,拿去院子里烧烤。 竹苑的正中央生起了一个大篝火,热浪冲天。 今天日子特殊,拿的是珍藏的上好清酒,两个半大丫头没成年,本不许她们饮酒的。老道一开始还正色的阻止少女沾酒,没过多会,半罐下肚,自己喝美了,就开始主动给少女们倒酒,还声声的喊着自己像她们这么大的时候多能耐。 一拳打十个!喝酒以桶论! 也不知道是真是假,也不敢去求证,反正喝到微醺,瞎吹牛,怎么厉害就怎么讲,边讲还边劝酒,一个劲儿喊:干了! 嚯!这小闺女!真不错嘿!这海量! 卧槽!你这闺女更狠,有魄力!再来一个! 吨吨吨—— 好!——满上!现在这年轻人,不得了哩! 接着吹牛,忆从前,讲想当年。 下面一片叫好声,只当是听书呢! 一开始也只是甄忠贰一人胡天海吹,不到半个时辰,桌子下翻滚了五、六个空坛,场面已经控制不住,群魔乱舞了。 陆葭柒跑去厨房把清理好的兔子接了过来,两位道长辛苦的一直到现在一口饭没吃上,让他们上餐桌去了。自己抱了个脸盆,把兔子架在了竹签上扔进桶里,免得兔肉上的香料落的满地都是,然后拖着木盆子去篝火边上,把兔肉烤了,好给那群疯魔做下酒。 抬手正要拉拽着走,盆子的另一头却也被人提了起来,回头一看,是公孙瑾这丫头。 估计也是被灌了些米酒,小脸上略有红润,衬托着眼角的那一滴泪痣也越加明显艳丽,陆葭柒笑道: “你怎的来了,不跟她们一起多喝些?” “有点不胜酒力,想着去烤烤火,醒下酒的,正好瞧见了,就来帮把手一起抬过去。” “那天谁呀,还喊着:喝得酒,打得架,才是大英雌?怎么了,就嘴上花花,真到了喝的时候就不行了啊?”说完一琢磨,乐道: “打架也没打过人家,喝酒也没喝过人家,小瑾子你啊,哎——” 公孙瑾一脸赧色,陪笑着嘴硬道:“这也好过酒后乱性,那一回醉酒失态,自个儿都记不清了,可不想再来第二回,免得次日一觉醒来,又不成人形!” 想起了初见时那幅鼻青脸肿的模样,陆葭柒也哈哈直笑。 到了篝火边上,烟火冲天,热浪扑面而来,橘红色的火光在微风中跳动,照耀着两人的背影如柳枝般摇曳。 挪了两个小板凳过来,斜对角坐下了,架起了签子,挂上了兔子,再用毛刷沾了猪油,刷上一层,顿时噼里啪啦,滋滋响,香气弥漫,让人食指大动。 手里时不时的翻动着,公孙瑾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了那已经碎成两半的玉石,说: “这个,下午在路边上捡到的,是你的吧?当时你跟道长走的急,我喊得大声也没听见,刚想起来。” “你怎么又给捡回来了!?”陆葭柒叫了一声,“我后来还去看了,想给它埋了不要,结果没找见,还奇怪呢,原来是你拾走了!” “是你主动扔的么?这么好的玉石,我以为是你不小心掉落的。可惜,已经碎了。” “不要了,留着也没用,要说整个常安方圆百里也没有一个陆姓家族,一些小户人家又弄不起这样的质地,放身上徒增忧虑,我也不愿去寻他们了。”陆葭柒平静的说。 不过像这样的事情,有时候平静的诉说,反而让旁人更加多思。 平静的让人误以为是压抑。 “待我回城,用家里的力量帮你去查!”喝了些酒,公孙瑾说话的声音也比平时多了些力度。 “查什么?不用查,你们啊,回去好好提升自己,你这丫头起点高,应当是要善用自己的资源,别再耍泼无赖误了这大好时光。”聊着聊着,不禁就对这女孩摆起说教的态度。 “你还真像我家那唠叨的老爹!哈哈哈,时常觉得你年岁该比我大!” “说不准还真比你大的多的多!喊一声哥哥也没占你便宜的。”陆葭柒少见的,调皮的眨了眨眼。 按理说一个小男孩做这样的姿态,只会显的可爱才对。可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成熟男人,大哥哥一般的魅力。 让公孙瑾有点错乱。 陆葭柒拿着小刀,在烤的金黄焦脆的兔肉上划了几刀,再洒了些香料,刷上猪油,继续翻转,公孙瑾有样学样,跟着做了,两人继续闲聊。 “不过嘛,话也说回来:人不轻狂枉少年,谁在年少时还没点叛逆、轻狂和张扬,只要不失责任和担当。” 指了指那边在划拳拼酒,uu看书uukshu.om满脸通红,笑的张狂的几人,又说:“你现在应该跟她们一样~” “之前是这样的,哪怕与她们相比,我也过于散漫自由,这次回了之后,我应当会有所改变,就从心正,修身,齐家开始!” “你竟还记得?” “不敢忘!” “我当时随口一说,世界这么大,能做到的人也寥寥可数。” “也总好过没有念想。” “这个碎玉……”公孙瑾拿着两片碎玉犹豫的问道。 陆葭柒看了她一眼,伸手一摊,道:“拿来。” 公孙瑾递了过去。 接了过来,也没多说,一展手,扔进了火堆里,火花飞溅。 “不要!”公孙瑾惊声叫喊道,赶紧起身用木棒划拉,找了半天才用木棒划回来半片被烧的黑黄相间的碎玉,另一片,在篝火中央,是再也寻不回来了。 “这……”她抓着这块尚有余温的黑白黄相间的玉石,用衣袖擦拭之后,原来的白色质地已经受损,变的暗沉,背后的那半个陆字也已经难以辨识。 “这又是何必呢……” 陆葭柒看看这块已经饱受折磨的碎玉,把手里烤好的兔肉往公孙瑾手里一塞,说:“都不要了,干嘛还要捡回来,再烫着!你要喜欢就自己留着吧,喏,给她们送去下酒。” “好……”愣愣的把半片玉放进了怀里,拿着两串烤肉给那些狂欢者送了过去,途中又回头看了眼,见着陆葭柒重新拿了一串兔肉静静翻烤。 跳跃的火焰照耀着他的小脸,光暗分明。 第28章 直到亥时将至,晚宴才渐渐落幕。 就连周研都早早的喝的不省人事,半途就给扔去床上了。 里里外外,最后也就剩了诚叁老道,陆葭柒和公孙瑾三人处理这一片狼藉,其余都成了一摊子烂泥。 几个少女吐的稀里哗啦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跟忠贰老道拜了把子做了忘年交,相互姐姐妹妹的喊亲热,嘴里还喊着没醉!还能干!再来三百回合! 不忍直视。 把一个个都醉的不省人事跟猪崽子似的老小扔进了屋里,不知道明天这一身污秽酒气,还怎么赶路……,还是让她们醒来后清理干净再走吧,不然回了家,再让那些大人物怪罪下来。 站门外看诚叁老道和公孙瑾两人给这些人一个个拾腾好,又送了老道士回屋,剩下了两人默默的往竹苑走。 除了月光照抚,周遭一片黑暗,清冷的山野,虫鸣蛙声就会显的响亮,交错间听着也悦耳。 “就这几步路,我自行回去就行了,你还要送一趟。” “夜道难行,我又是一女子,应当送你归家。” “哈哈,有几分大女子主义的味道了!” “何意?” “没什么,就当我呓语,想了些有趣的事情!” “总是琢磨不透你,懂的又多。” “琢磨我干嘛,与你又没半点好处。” “……,我这趟回去,说不准要入伍,几年不得自由,总想着跟你多待会。”公孙瑾双手抱着后脑勺看似随意的跟着。 听及此处,陆葭柒奇道:“奇怪,你我相识不过短短数日,你哪来的多愁善感!?” “你大可当做一见如故,相见投缘!”可能是快到了离别时分,公孙瑾也洒脱了许多。 “呵,嘴皮子见涨啊!丁椿湫也说要入伍,你们俩入的一个军制?” “嗯?你知道?” “昨日闲聊时,她提起过,没细说。总之祝你们,诸事兴顺,节节高升!” “希望如此……” 见她这幅怏怏的样子,陆葭柒也大概猜测到,她自己其实心理也没底。 “小瑾子。” “呃?” “有没有人对你说过,你不够自信?”陆葭柒顿了下,说:“你有没有发觉,你自己不够自信?” 公孙瑾愣了愣,道:“从未有过。” “我不晓得你在常安时是怎样的,你时常说自己于常安混迹街头,顽劣散漫,是逃避责任,还是逃避自己?” “对事,你多用的是:试试,应该,大概,希望……等等模棱两可的话语,你可有察觉到,你从来没有自信的认为自己,坚信自己能做到一件事情?” 公孙瑾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她,真的从来没有过,也从来没有用笃定的心去完成过一件事……,心中莫名的浮起一种名为恐慌的情绪。 “不诱于誉,不恐于诽,对于未来,不需要有既定的路线,也不需要有铺设好的蓝图,未来是个什么样,应该由你自己来创造和决定。” “这个世界里,你们这些女子应该有足够的自信才是!” “你的每一步踏出去,都该是具有坚定风采的,都该是具有一往无前气势的!” “你,需要,也必须自信起来,不然……”陆葭柒眯着眼,嘻笑着举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道: “不然,你这傻丫头,也太令人操心了。” 不知不觉中,已经到了竹苑门口,两人脚步也停了,陆葭柒双手背在腰后回身说道: “刚才呢,是作为朋友,离别之前给你的最后一段演讲,若是讲的不对,你也别恼~好了,我到了!你也该回去休息了。” “嗯……,谢谢……非常感谢……真的!” “矫情啥,看着怪怪的!” “葭柒!” “还有何事?” “可不可以,抱你一下……” 陆葭柒在门前笑笑,走到公孙瑾面前,踮起脚,拥抱了一下,耳语道:“加油,朋友!相信自己。” 短暂的拥抱一触即离,让公孙瑾还未来得及回味,那个男孩就已经飘走。 “回去吧!” “嗯……,晚安。” “晚安!” 慢慢的下山回前院,途中又回头望了下竹苑门前的黑影,对方朝自己摆了摆手,进了院子,消失在了视线里。 自信……,不禁挺了挺胸脯,似乎从这一刻起,她的精气神有所改变。 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原来如此…… 次日一早。 宿醉的姑娘们一早起来清理了满身酒气污秽,匆匆检查了细软,再食过了早饭,山下的仆从也正好上了山,要接人下去了。 周研一路挽着陆葭柒的手臂出来,后者虽然有点不适,不过也不好明说,只好任其挽着。周研只比陆葭柒稍高半个头,想来以后也是个娇小的身板,陆葭柒再有几年,uu看书 .uuashu.co 身高上是会超过他的。 仆从家将们扛着行李,忠贰老道和陆葭柒则随这群孩子们一路漫步下山,给她们送上马车。 周研一路上拉着陆葭柒碎念,说自己以后定会常来白云观坐坐,下回来,再给带些他以前小时候的衣服,不然看他一年四季都是这一身旧袍子看着无趣。 陆葭柒心不在焉基本都应了,心里还在考虑的是,这群孩子回去之后,还会不会有其他以前从未发生过的奇怪事情出现。 上次是贵人拜山门,这次是孩子借宿清修,说不准下次就变成周老板本人借宿清修,再带着几个‘生意’朋友,如果说这次让周建虹带回去打草惊蛇的信笺有效,那么应该就此而止了。 周老板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就会多想,多疑,扯着忠贰老道的纸做虎皮大旗,告诉她棋盘摆在白云观,掀不掀桌子,那就是白云观里人的权利,想继续跟其他棋手周旋,就该换个棋盘。 总之,剩下就是静观其变了。 一番周折,都装好了马车,几个孩子也上了车,并不是生离死别,气氛也没有过于沉闷,有些不舍,就站路边上多聊了一会,直到那宦官催促了,周建虹才一脸不豫之色的摆摆手。 随着车夫一声喝,车轱辘开始转动,马车向前方行驶而去。 公孙瑾从马车后方的窗户里探出头,喊着:“再见!后会有期!” “再见。”陆葭柒摇着手臂,低喃着。 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里,他轻声跟甄忠贰道了声:我们也回吧。掺着老道缓步上了山。 第29章 临近傍晚,常安-重华宫。 天子书房,女帝周世旻批阅奏章,冀州干旱延续,大旱之后有大灾,或蝗或涝,都是令人头疼的天灾,朝廷已经分派了大量人手物资救济灾区,只希望天公作美,尽早来雨。 大周南面的小国名南趾,先帝驾崩女帝周世旻刚上位之时,想趁着大周权力交接,焦头烂额的时候以封闭商道要挟,要求加高关税,吵吵闹闹三个月后,被大周三万将士压制在边境不敢动弹。 经历了几次小摩擦,或者说,被大周按在地上摩擦了几次之后,被迫签了和平协议。 商道照来,关税照旧,最后关税没加了,还答应了年俸十万绸缎,十万银钱,给大周皇室做供奉……,不仅如此,还得送王女入大周鸿胪寺,为质二十年。 也不知道是发的什么神经……,强行要给大周送钱,这个国家的决策层也是人间迷惑行为大赏。当年条约上写了,南趾柯氏王族的第三王女,入常安为质,由于当时才八岁,待到十六成年,再送入常安。 奏折上有一封就是关于这个质子的,南趾第三王女,柯仲姬,不日入常安。 一个小国弃子,随手批上已阅,送鸿胪寺安排就行了。 各州琐事众多,让她有点脑胀,把手里未批阅的奏折往边上上一扔,揉着眉心闭目养神。心里想着,那些白云观的孩子也该回来了。 门外的宦官喊了声:“见过皇后殿下。” “免礼。” 声音落下,身着一袭红色绣龙服头戴蟠龙钗的男子跨入宫殿,手里端着一盘点心和一壶热茶端娴的来到女帝身侧。 “陛下,还在操劳国事?” “飞燕来了?来,坐!” 皇后武宣,因善舞,小名武飞燕,私下里,女帝都爱唤他小名。 “听闻今日建虹回宫,这时还未见人,就来这看看,带了些点心。陛下若是累了就歇会,这几日外界是纷扰,但也莫要伤了凤体。”说着,把甜点放置在案几上,给女帝倒上清茶。 “无妨,既为一国之君,自然需要为国操劳。飞燕既然来了,帮朕揉揉百会。” 皇后闻言应了一声,俯身给女帝按摩头部,说: “有些事,大可交予下面臣子去做,陛下也不必事事亲为,劳心劳神。” “哼,就那群面善心恶之辈?内事是狼,外务为狗,休提,提了来气!” 皇后低声笑了笑,又道:“妾那李亲家倒是个实干人物,近日来好像也被家事所累,前日又把我那武家侄儿气回了娘家,据说这李亲家要给二女纳一房小妾。” “这个老婆子,滑溜的很,想让她干点事,刀枪棍棒样样备齐才行。你怎突然说起她家家事?” “侄儿受了委屈,跑来跟妾身哭诉,里里外外的不做反应也不是,也得过来说道一下,陛下不用费神,只当听个玩笑。”说笑着,给女帝递了一块点心过去。 “她家这个二女啊,屁股不干净,这老婆子擦不过来了。” “陛下知晓的不少!?” 女帝挑眉笑道:“不然怎么好摆弄这个老泥鳅!” 此时,外面进来宦官传声,说大公主一行人回了,正在宫门外候着,要不要请进来。 两人对视,武皇后说:“妾需不需要回避一下?” “不用,宣大公主跟那几个囡子进来重华宫!” 周建虹一行人在殿前候着,周研,公孙瑾二人还好,丁椿湫就有点不自然了,摆弄自己的衣领,又是拍裤腿,又是打理头发,一副手足无措模样。 “你做啥呢,身上落了虫子?”周建虹问。 “我!我这头一回入宫面圣!我紧张!” “你这厮,入宫又不是让你选美,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进宫相亲!” “陛下为什么又让我们归来后不要回府呢,莫非我们私自跟着建虹去了白云观,陛下怪罪下来,要问责?”周研在一边问。 “我也不知,若是问责,就直接押送走即可,先别多想。”公孙瑾回了一句,手里把玩着那半片玉石。 “內侍已经通报上去了,左右你们躲不过,等着呗。” “小瑾子,你这一路上把玩这破玉,之前也没见着啊!哪来的?” “葭柒的……”反射性的回了一句,立马住口了,只见跟前的几个男女一个个虚着眼,暗道一声糟糕。 “喂……,你们干嘛,别想多了,人家还只是个孩子,我们没啥……,屮!建虹!还给我!” “别恼啊!没啥你急什么!也让我们姐儿几个掌掌眼!~” 眼瞅着玉石被周建虹抢去在少男少女间传阅,公孙瑾也急了,生怕这群不知好歹的混账手心不稳,落到地上摔碎了! “还我!狗日的!”喊着,就要上去抢。 “哎哟呵!竟然还是半块!?老实说,u看书 ww还有半块是不是在人葭柒手里呢!?” “竟然连定情信物都拿了,小瑾子你!?” “我早就知道这丫头不安好心!”丁椿湫仗着自己体魄比她强壮,在前面拦着,“小瑾子,人面兽心啊!你霍霍常安城里这些莺莺燕燕就好了,你真敢动我小弟!?” “不是你们想的这样!你们先还我再与你们讲!不然,不然割席断交!!” “呵!你当我周建虹吓大的!”周建虹挑了挑丹凤眼,又道:“呐,就在我手里攥着呢,你先讲来听听,我们几个觉得满意了,就还你!” 公孙瑾气急,道:“他不要了,扔了火堆里,我捡回来的,你看上面还有火烧的痕迹,我骗你们干嘛!?” “这么好的玉,说不要就不要了!?怎的只有半块,还有半块呐?” “被火烤碎了!你给我拿来!”说着从周建虹手里夺了过来,小心翼翼擦了几下收回怀中,再也不敢拿出来了。 “啧啧,平日里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大火气!你别不是真的对个小孩儿动了心!?” “真没那心思!可一不可二!再有下次,我拼着陛下怪罪我也揍你!” “真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 少年人,分不清友情,亲情,爱情。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有什么情愫,但凡只要人问,那就是没有! 这群孩子胡闹时,內侍也碎步迈出。 “公主殿下,郡主殿下,两位娘子,殿下宣见,请随卑职移步重华宫。” 第30章 女帝坐在凤榻上单手撑着案几,吃着点心,一边批阅奏折,显的有些漫不经心。 直到门外宦官唱声:“大公主殿下到!” 她把奏折放下,坐正了身姿,见门口几个孩子纷纷提着衣摆跨过门槛入了重华宫。 “儿臣周建虹参见母皇。参见……父后。”周建虹行礼道,其他几人也纷纷稽首行礼。 “朝堂之下不必多礼了,都坐吧!” “是。”应了一声,几人落座,都不言语,皇后女帝都在,局促不安,又不见他们问话只是一直的在自己这些人身上打量,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何事。 “周研,姑妈可还安好?”沉默了片刻,女帝忽然出声问道。 “回陛下,奶奶体健,一直随母亲打理家族生意,安好。” “喔,朕那日遣建虹去那白云观,本想是让她养养性子,你们这几个孩儿一同去了,也就失了本意。过几日再请一老师傅给建虹讲学,若还是顽劣难驯……” “那就再让儿臣去那白云观七日?” 女帝凤目一瞪,把手里的半块点心扔了过去,气道:“你当是度假享清福呢!?脑子长到屁股上,想的美!再把老师傅赶走,就关你大理寺,去牢笼里面壁思过!” 几个半大少女憋的厉害,又不能笑出声,一个个面目狰狞。这女帝骂人果然跟建虹如出一辙,都是从脑子开始打击。 “看你们这群人一个个养尊处优的没半点不豫,想来那白云观给你们伺候的很好,希望没给道长们添麻烦!” “儿臣于山上跟道长们相处和睦,忠贰道长才识绝卓,陆小公子秀外慧中,并无不豫,也学到不少为人道理。” 周建虹心想:何止相处和睦,最后都拜把子姐妹了,按辈分,母皇您还得喊我一声姑姑! 皇后听到,俯身跟女帝耳语问:‘那白云观出家人,还有一个公子?’ ‘陆氏遗孤,道长们心存真善,视如己出。’女帝轻声回了一句,又问周建虹道: “那陆小公子的才学,朕也惊叹,可惜道长大才,却只身耕于山林之中,并无出山之念,日后朕还得亲身拜访她老人家。你与陆小公子相处可还融洽?” 这个转折有点突兀,几人不免有些摸不着头脑。 “陆公子年岁虽小,气质娴静,谈吐不凡,能劳能作,胜过同龄人万分,儿臣也钦慕的,相处还算融洽。” 女帝应了一声,心想看来这囡子对那私生子印象不错,本意也就是想让这两小的熟悉熟悉,建立感情的,只不过半途杀出些程咬金,这事徐徐图之,倒也不急一时。 “那日着了一封书信给忠贰道长,可有回执?” “回母皇,道长有言不留书文,于昨日开坛讲课授予儿臣等人利义之道,经贸之策,感叹道长大才,儿臣不能领悟其中真理。我等都记下了,各自间校对了内容,并无遗漏!” “何经贸之策!?速速呈上,让朕过目!”这个问题困扰了她许久,每次想起来都欲求不满,恨不得只身前往白云观求惑,这回让这些孩子们带回来,希望求得其所。 周建虹从怀里把记录的几页纸张掏出,然后简单说了下甄忠贰交代的话语,如纸上谈兵,多方求证等。 女帝起身接过,急不可耐的展开观看,皇后欲回避,女帝拉了一下,示意无妨。 ‘上策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以战求和,则和平存,以弱求和,则亡!’ ‘经贸之策,以财富左右战事!?’ 时间慢慢流逝,女帝时而皱眉,时而舒缓,时而惊叹,时而震撼,如同上演了一出大戏,身边的皇后也震惊不已。 实在是这纸张上的内容,惊世骇俗!乃古今未见的惊诡之策!行策角度之诡秘,思考方向之偏奇,世所罕见,图谋之深远,让人看的大汗淋漓! 千古奇策! 女帝心潮澎湃,不禁拍案而起,大喊了一声:“妙哉!” 恨不得马上就纠集身边朝官商谈此计可行之处!她现年二十八,最不缺的!就是时间!若能用几十年来对周边诸国行此经贸之策,大周盛世,将屹立不倒,名留千史! “忠贰道长!真是我那有缘的贵人!!!朕定不负她!” “母皇,还有一封道长的亲笔信,叫儿臣交予您手中。” “哦!?速速拿来!” 接过书信,展开来看,短短的两行字,让女帝心里一个秃噜,暗道:自己这点计算,用到白云观,没成想道长心思通透完全明明白白! 顿时深深的后悔自己孟浪,也怪那些朝臣暗自耍小聪明,让道长心生不喜!道长是真正的世外高人,归隐山野清修,却让自己连番打扰,心里的小打算完全没有瞒过她老人家啊! 哎,uu看书 wwuuanshuo只得有时间自己亲自上门赔罪了! ‘陛下,道长这书信,似乎另有深意,莫非这些个孩子上了山另有私心?’ ‘飞燕啊!皇家行事,一举一行,风随云动,这些个孩子的家长,哪个不是夹带私心!?也罢!是朕考虑不周!日后莫要让人上山打扰道长清修,只希望现在道长不要过于介怀才好!’ 见女帝许久未发话了,周建虹问道:“母皇,若无事,儿臣等人先回府?” “时候不早了,留下宫里用膳再回府吧!正好也与朕说说这几日白云观上的见闻。” “陛下,既然几位小友在宫里用膳,妾就先行去吩咐內侍准备了。” “嗯,可。” 皇后行了礼,退出重华宫,女帝又问了几人一些日常琐事,除了丁椿湫略有拘谨,几人有问有答。 晚间用膳,女帝又不着痕迹的问了几个少女与那陆小公子相处如何,几人纷纷回相敬如宾,并没有什么特殊,虽说有些奇怪,众人也只当做女帝对白云观上下关心。 等离席时,女帝着重吩咐道:那经贸之策干系重大,不可流传,朝廷未做反应之前外界若是出了消息,连座处置! 几个半大孩子不敢怠慢,直道锁死在心中,家里也不告知,女帝这才放她们离去。 到了晚间酉时,公孙瑾从宫内坐马车回到了府上。 翻身下了马车,抬头再见到左相府的牌匾,恍如隔世。临走之前懵懵懂懂,浪荡不羁,回来时已经心有执念,斗志昂扬,不亚于回炉重造。 第31章 门房见公孙瑾下了马车,回身喊道:“家主!瑾小姐回了!” “小姐,在山上可还住的惯!?”公孙家的门房是一个退伍老兵,年轻时候也随公孙家的几位将军驰骋沙场,受了伤腿脚不便,就进了公孙府上做些杂务。 “山里清幽,挺好的!吴姥姥,行礼交予其他人拿吧,奶奶与父亲都在府上?” “在呢!本来还等小姐你回来用膳的,谁知道直接接宫里去了,姑爷还担心出什么意外差错!”吴姥姥本名已经多年未用了,现在人见着也只喊一声老吴。 “无事,就是陛下急着见大公主,就一同接走了,在宫里用的膳~” 正说的,门内几个中年男子迎了出来,一个面容威严的男子和老妪落于身后,另外两个男子跑了上来喊:“瑾儿回了!?” “见过大姨父,二姨父,瑾儿回了!”公孙瑾长大了手,纷纷与两位姨父拥抱,嘘寒问暖。 “脸上的伤倒是好了,哎,几日不见,清瘦了不少!” “都怪姥爷,明明是瑾儿被殴打,还要与那大公主一同送去清苦之地受累!” “大姨父,瑾儿在山上过的挺好的!哪有清瘦,道长们待人很好,自觉受教良多!” “胳膊都细了一圈,还嘴硬!姨父给你做了好吃的,来,咱们进去说!” “嗯!吴姥姥,辛苦差人帮我把这些行礼整理下!” “小姐还用跟我们这些个下人客气~”老吴笑着应了。 走到后面的中年男人和老妪身边,低声喊了句:“见过奶奶,父亲……” 两人均没给她摆好脸色看,公孙氏瞥了眼道:“回来了就好生在家,就是你们两个整日给惯的,惯的一身毛病!” “瑾儿还是一孩子,你跟姥爷用这么严厉么!?许你们严酷,还不许我俩待她好点!?” “让你们俩继续这么宠着!?上次与大公主青楼斗殴!上上次烧了万春楼的花船!再上上次这囡子偷了家里的器藏卖了出去玩乐!?一次比一次厉害,再哪天惹了事家里摆平不了,我看你们俩还能不能笑的出来!” “我!……” “行了!都给老身消停了,回屋!”公孙彧给吵的脑胀,敲了敲拐杖,喊道: “瑾儿,随我来!”又看了眼公孙氏,“你也来吧。” 家主发了声,众人都怏怏不语,跟着一道回了府内。 进了屋,公孙彧在大厅的太师椅上落座,手上的拐杖横放在双腿上。 大公主出行那天,是她要求的,把公孙瑾强行一起送上山。内在一些原因,其中不想让后辈恶了关系占了一些,另外也是她得了消息当今女帝对白云观很看重,里面可能有一些更深层次的用意,大公主可以说就相当于大周的未来,女帝既然能放心送大公主去名不见经传的小道观,那就值得她公孙彧好好揣摩。 但是又不能过于明显,让自家孙女一起去,是给示弱讨好,也是想探探女帝是否会阻拦。如果女帝出手把她们这几家小孩儿都拦了,只让大公主去,那这里可以揣摩的东西就多了,那白云观有什么隐秘?这个隐秘对于朝堂又会有什么影响?不管大公主去的最终目的是什么,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会转移过去,深耕挖掘。 不过最终女帝没有阻拦,让一群小孩都一同去了。这样的结果也就表明了女帝的目的依然是一团迷雾,这个白云观到底是不是转移视线焦点的一个摆设,就要多思虑一下。要是个鱼饵钓人上钩,就像几年前清理朝堂一般,钓上一个死一串,这个结果也会很恐怖,不敢轻举妄动。 常安里各家的每一个行动,举措,都是你来我往的暗里交锋,只怪现在文官式微,她这个左相,如果不是足够小心谨慎,更兼有满门功勋的话,也早早的就被贬离常安了! “瑾儿,与大公主联系还好吧?” “孩儿与建虹本私交匪浅,平时玩闹罢了,奶奶莫要担忧。” “你也莫要责怪奶奶,你这次胡闹与大公主要恶了关系,日后再想修复就难如登天了,所以才勒令你父亲绑了你送去。” 若放以前,公孙瑾早早就待不住了,要么顶嘴还口,要么觉得无聊,径直回房睡去了。而现在她只是静静的应了一声,什么也没说。 “奶奶跟国子监崔太傅说好了,过几日,你就去国子监入学,好好学文,将来取个功名还好,若是没有功名就寻个九品芝麻小官文吏做着!” 公孙氏在一边喝着茶,一言不发,这个女儿,他是操碎了心的,现在有母亲在,他也不愿再横掺一脚,送去国子监挺好。国子监这种国家最高学府,自家孩子进了就是贡生,无论最后怎样,出来混个闲散文职是无碍的,若是想更上一层楼,那还是得走科举殿试。 “……”公孙瑾顿时面露难色。 公孙彧横眉哼道:“怎么!?你还有异议?” 公孙瑾心一横,向前一步说道: “是!孩儿不想入那国子监!” “胡闹!你已经一十有二!再不出四年就束发成年!你还当是年幼无人管教你!?”公孙彧猛拍了下桌案,喝道: “不去也得去!绑了也得去!” 公孙瑾没顶嘴,只是一脸坚决的给两位长辈跪下,俯首磕了三个响头,额头处一片通红。 “奶奶,父亲!瑾儿知道以前是胡闹,因为瑾儿不爱习文,又无学武天赋,文不成武不就,瑾儿叛逆!不想顺着父亲的意思,就天天跟您对着干,整日惹事生非让家里难受,瑾儿!认错,愿意受罚!” 公孙氏惊诧的张着嘴,“你这是何意,你这混丫头,今天刚从外回来就跟你爹我演苦情戏!?” “瑾儿不愿去国子监,瑾儿要入皇女军制!” 公孙氏手里的茶杯一个不稳,落到了地上,‘砰啷’一声茶水飞溅,伸手取过公孙彧的拐杖就要落到这个不孝女身上。 “你再说一遍!?” “孩儿!要进皇女军制,参军!!!” “我打死你个不孝女!说!谁给你灌的迷魂汤!?嫌我们公孙家人丁太过兴旺!?是不是建虹那丫头怂恿你!?” 几大棍子落到肩膀上,公孙瑾都咬紧牙关默默承受了下来,任其打骂,直到公孙氏眼角含泪,一脸悲戚的又坐了回去。 “你与奶奶说,你为什么要参军,为何又突然要参军,去那皇女军制?” “母亲,这丫头诡诈的很,她嘴上说要参军,谁知道要背地里又在打算什么!?我们公孙家就剩了她一根独苗!你回头看看那些留在战场上的先辈,你怎么有脸敢说参军!”公孙氏先对公孙彧说,又回头训斥公孙瑾,声音哽咽。 “奶奶,父亲……,瑾儿有时觉得自己像一只站在旷野巨石上孤独吼叫的野兽,没人能真正听到我的怒吼!之前瑾儿是有些孟浪叛逆,u看书 ww.cm 有些愤世嫉俗,如果父亲觉得现在的瑾儿陌生,别讶异,以前的那个不是真正的我,现在才是!” “瑾儿不想生活在先辈蒙阴之下!不想躲在奶奶的羽翼内苟活!不想别人戳着我公孙瑾,戳烂脊梁骨!说这只是个胆小鬼!担不起公孙这个充满荣耀的姓氏!凭什么我公孙瑾,生来就要苟活于世!?就因为我姓公孙!!!” “我想!跟母亲一样,做一个顶天立地,有责任担当的女子!军人!将军!” “请!父亲成全!” “请!奶奶成全!” …… 大厅内久久无言,静静无声。许久,响起一声苍老的叹息: “这大概……就是我们公孙一族的,宿命吧……,瑾儿,起来,看来你在那山上定是发生了些事情的,不然你这丫头,不会像今日这样突然暴露本性……” “母亲!不能随这孩子瞎胡闹,那皇女军制,以后是要行军打战的!可不是皇城内的仪仗!” 公孙彧伛偻的身躯挺立而起,“公孙家,没有一个懦弱之人!” “奶奶……” “你别得意的太早,老身会看看你是不是又只有三分热度!若是下不了决心,就趁早去了国子监,以后再也别有其他想法!” “是!谢过奶奶!谢过父亲!” “你!唉……”公孙氏只得叹息,他都想不到,囡子这番变化,到底是好,是坏。 次日清晨,女帝号令百官不早朝,单独召见左相公孙彧,兵部尚书李梓沥,门下省侍中丁舍郎,重华宫议事。 第32章 日上三竿,公孙彧坐着府邸马车到了宫门口,下车,看见前方有人在门内徘徊,略作打量才认出是兵部尚书李梓沥。 “李大人,为何不去重华宫,要在门口踱步徘徊?” “见过左相大人,下官这也是在等您,好一道同行!”李梓沥拱手礼道。 “哦?丁大人还未过来么?” “据守卫说,丁大人来的早,先行去了重华宫等候了。” “她倒是个急性子,走吧,想必丁大人一个人也奈不住清冷,李大人可知此次陛下召见我等,是为何事?” 李梓沥双手拢袖,做着一个农民揣的样子,半偻着背,说:“下官不知,是否跟那大公主从白云观回来有关?听闻公孙瑾小娘子,丁大人家的囡子也是一道的,大人可知有什么联系?” 公孙彧回道:“说是陛下不让讲,既然陛下召见了,我俩也不用胡乱揣摩圣意,面圣自见分晓。” 两人一路商谈着,进了重华宫,丁舍郎已经在宫里等候多时,见两人进来赶紧起身道: “两位大人可来了,下官心里咄咄不安,生怕小女在山上惹了祸事,可别是下官送小女陪同上山的举动惹恼了陛下,现来问罪啊!” “当时没寻你问罪,现在应当也不会,丁大人多虑了!可能是什么要紧事情需要商谈,內侍已经去通知陛下,想必马上该到了。” “只希望如此!” 不多时,宫外內侍唱道:“皇帝陛下驾到——!” 屋内三人纷纷站立躬身迎圣。“微臣公孙彧(李梓沥)(丁舍郎),参见陛下!” 女帝周世旻身着九翎金凤玄袍,龙行虎步跨入宫殿。 “免礼!几位爱卿久等!都坐!” “谢陛下!” 等人都落座之后,女帝收拾着纸筒里的书文,说: “此次召集几位大人,有些事,可大可小,朕也想找几个心腹之人细商一下。”意思是叫你们来了,是当做心腹,有大事要聊,心态摆正些,别糊弄。 “微臣惶恐,对朝廷各事自当尽心尽力!” “这之前,那白云观,朕知道现在有很多人感兴趣,以后就不要遣人去惊扰道长们清修了,丁大人,回去了拟一道文书,发下去。” 之前是想拿白云观钓鱼,现在是明示这个鱼饵有毒,你们都给我让开点,不讲后果,后果自己猜。 女帝这说辞让丁舍郎有点心惊,莫非是真的自己下错了子?撞进天子的牢笼里了!?额头不住的冒着细汗,回道: “臣,遵旨!” 似乎是整理好了手头的书文,女帝一张一张仔细的往桌子上铺,用纸镇小心翼翼压好,一抬头,却见丁舍郎满头大汗。 “丁侍中,今日凉爽,你为何出这么多汗?” “回……回陛下,陛下天威,臣,战战兢兢,汗如雨下。”丁舍郎犹豫了下,颤颤悠悠的说。 “哦?朕有这么大威能!?”微笑着,又看了眼李梓沥,问道: “李尚书,那你又为何不出汗?” 李梓沥脸色平淡,好似白云观一切事物与她无关,面带肃容,回道: “陛下天威,臣,战战兢兢,汗不敢出。” 丁舍郎:“???” 李大人!你这不厚道啊!这不显的我丁某人包藏祸心,你李大人就清清白白了呗!? 女帝听着有趣,又把视线落到左相公孙彧身上,见这小老太婆也神色安然,处事不惊,问道:“那左相大人,可也战战兢兢?” 公孙彧回道:“回禀陛下,老臣,光明磊落,堂堂正正,并无心悸。陛下天威!您是让老臣出,还是不出?” 答完,李梓沥和丁舍郎一脸不自然的看着这个小老太婆,好家伙,你更狠!你意思就是我们俩心术不正,所以战战兢兢,你就堂堂正正!?太坏了! 女帝看着眼前的三人,又气又笑,恨不得叫卫兵一人给一百大板,又不能真的这么做。只得竖着食指隔空戳戳,骂了句:“老泥鳅!老狐狸!” “好了!不说其他多余的,朕时间有限,你们几个先过来看下这份经策,好好看!”拍拍桌上的书文,女帝走到一边,坐在太师椅上喝茶,看着几人还犹豫,又做了‘请’的手势。 面面相觑,三人围在了桌边,开始观看那份山上带下来的经策。 整个大厅里,大气未出一声,只有女帝在一边茗茶的轻响。 不过一会,那埋头看书文的三人面色有异,开始交头接耳的讨论,然后又演化为争论,争吵,眼见着都快要动手了,女帝这才出口道:“几位爱卿?看过了?” 几人赶紧收了手,公孙彧回礼道:“陛下,这纸经策可是出自陛下之手!?真乃神鬼莫测之计!老臣,短时间内吃不透!” 别管对不对,马匹拍过去再说。女帝没承认,也没否认。 李梓沥是清楚内里环节的,心里暗自惊叹白云观道长的惊世谋略,u看书uuknsh.o 怪不得陛下要封锁所有人对白云观的窥探觊觎! “老大人,你与朕坦白说,此计,大周可行,或是不可行?” “这……”公孙彧左右看丁舍郎和李梓沥。后两者低头做鸵鸟状,陛下问的是你,与我们俩无关…… “陛下,此经策老臣也颇受震撼,还得容老臣回府好好斟酌其中奥妙……,方能有所得。” “臣,亦然!”后两人也说道。 “那朕就给三位爱卿三天时间,三天后,议事厅策论!你三人分别代表中书,门下,六部!把你们的见解,建议都给朕准备好!此事!国之大计,万分不可马虎!” “对了,先给朕封好了嘴!” “是!臣,领命!” 几人诚惶诚恐领命,又谈了冀州大旱灾情,发放的粮食,灾款的进度等,到了午间,几个大人才出了重华宫。 前脚三人刚走,后脚女帝召见闫,荣,两位亲王…… 这两位亲王已经多年不从政事,明面上的产业和精力都已经转到商贾之中。 三人密谈至晚间,留下用了晚膳,直到戊时两位亲王才离开。 后几日,所有人都或多或少的开始感受到整个朝堂风向的变化……,朝堂下,闫亲王和荣亲王已经秘密集结资金,开始井然有序布置手下产业,抽出人手,空余出大量的人力! 一个月后,三省六部所有高级官员齐聚朝堂,展开了连续十日的会谈! 仿佛有一只巨兽缓缓于常安的宫廷里诞生。 三个月后,立秋,皇女军立…… 第33章 (第1卷完) 金秋,日渐干燥,气候渐凉。 秋入横林数叶红,满山枯荣。 白云观,后山竹苑。 陆葭柒正在后院练剑,脚步沉稳有力,一挑一刺一划之间灵动自然,衣袂飘飘,像模像样的有了几分江湖武人味道。 院前的道上,有道人喊着声过来,手里举着几封信笺。陆葭柒收了剑,长吁口气,迎了出去,喊道:“肆姨,是又有信送来了么?” “是啊!这几个大小姐大少爷,都还挺好,虽说几个月没来了,月月还给你写信!”寅肆乐呵呵的说。 “之前来信说是有事,来不了,您这怎的?还想念她们了?” “这群小囡子皮的很,过来观里也热闹长些人气,偶尔来玩玩,姨是很欢迎的嘞!” “我看您是图人家里的银钱!” “你这小子!说话没大没小!喏!信给你放门口了,记得取!”寅肆笑骂了一句,把三封信夹在了门口的木板上 “好的!” 过去取了信回屋放在桌子上,拿纸镇压住。回身再去后山洗去一身汗水,搓着湿露的头发坐在桌前,用木棍支开木窗。 窗外秋意正浓,秋风徐徐。 三封信,一封是周研和周建虹的,她们俩常常是一起做一封寄来,一封是丁椿湫的,一封则是公孙瑾的。 先拆了丁椿湫的信笺,这个丫头最是没心肺,一般也说不了什么有意义的内容,写的信,也就小学四百字作文水平,看着也是图个欢乐。 展开一看,果不其然,笔迹就很欢乐,张牙舞爪的字仿佛下一秒就会飞出去一样,读她的信难点就是猜字,不过这也是娱乐所在。 信上写了上月终于让公孙瑾出了笔血,信守承诺的去了红袖招,里面的公子哥们都很漂亮,也有的帅气,才艺又多,兵兵蹦蹦的能唱能跳,酒也好喝的很,与周建虹两人又喝多了,领着公孙瑾跟楼里的客人又打起来了,最后对方也是东城上一个地方帮派的头子,认出了自己,演变成了帮派大乱斗,幸好最后都是皮外伤,没闹什么人命,赔钱了事,就是公孙瑾回家好像跪了三天三夜,有些惨。 措辞浅白,四百字里有一半是写自己如何如何英勇对敌,估计词汇量太少,所以只描写了二百多字,有点可惜。 最后说要入伍了,来本想到白云观玩的,家里不让也没办法,写封信聊表寸心,经常书信往来,莫要忘了她这个姐姐。 看着想笑,是个看着憨乎乎、缺根筋,其实又很精明的小姑娘。 把信放一边,后面这封是周研的。 一行行娟秀小字,赏心悦目,气韵生动,让刚刚被一串鸡耙子一样字迹污眼的陆葭柒好好洗了把眼。 盛暑之后,继以炎秋,入秋顿凉,万请自爱,养志和神。 字里行间都是浓浓的文化气息。周研信上有三分之一是问他琴曲进展,想着曲子夜不能寐。 没办法,离了周研,就按陆葭柒自己这三天打渔两天晒网的进度,想快也快不起来,那曲子里的泛音又难,边学边琢磨,没个几年时间是研究不出来了。 又写了周建虹几人都要入伍,她们的近况以后会让他代劳撰写,写公孙瑾变化很大,以前的小瑾子是纯粹的为了惹事而惹事,而现在行动有节,进退有据,待人待事不自觉的已经带了些上位者的味道,与家里老爹的关系也改善了好多。 虽说前些日又惹了些祸事,让家里抽荆条打了,还跪了三天三夜…… 呃,这个事啊,原因丁椿湫已经写过了。 总之,小瑾子变的好了,又漂亮英气,越来越靓丽,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厮夸了小瑾子一大段内容给他看,陆葭柒不明就里,莫非这周研还能对小瑾子动心? 这也太早恋了! 最后写道,他会尽量跟家里沟通,好早日再回白云观游玩几天,到时候给他带漂亮衣服等等。 心思转了转,心想,你这嘴里的男装,不就是我心中的女装么!?这打死也不要啊,我还是穿的道袍,松松垮垮的多舒服!惹不起惹不起,只希望他家里强硬一些,千万别放他过来。 把周研和周建虹俩人的合上也放置一边,拆开了公孙瑾的信。 很短的寥寥几句话,似乎只是报告了自身近期的一些进展。 说家里请的私教先生,很严厉,不过自己发现其实学习也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无聊。 八月二十日,要入军伍了,一直没有机会到白云观一叙,很遗憾。 最后是跟前几封结尾都一样的致辞:待吾有朝期宿来,望汝抚琴候萝径。 大意是说哪天如果再次回到白云观住宿,希望让自己在山头上给她抚琴迎接…… 这丫头,胆儿是肥多了哈!?之前怎么就没发觉这么闷骚呢!?一回常安就展露本性! 哂然笑笑,也没当回事。把几封信都合上收好,又给他们写了回信,为了方便,都是只写一封信寄给周研,让他去转达其他几位。 一般也没什么实质性的内容,只是说自己这里很好,让她们也照顾好自己,军营不比在家,不要惹是生非。遇到什么事不顺心了,也不要气馁。 人生道阻且长,不如意十之八九,我们只需常想一二,不思八九,自得其乐。 短短几句话密封好,等送到山下驿站,自然会有信差取走。 又来到屋外,胳膊倚着栏杆,微风拂面,探出头,看外界山林自然,万里晴空。 来到这个世界八年多,总的来讲无风无险,算是开了个好头,自己一个人,又没什么改变世界的野心,毕竟这个世界祂生来如此,这么窝在山坳坳里还能给他来点惊心动魄,那也太无法理解了。 深知:鱼搅不浑大海,雾压不倒山林,雷声叫不裂高岗,扇子驱不散浓烟,人力终有尽时。 看云卷云舒,时间轮转。 征和元年,八月,常安设皇女私军,属皇城都将军管辖,受训四年。 征和二年,七月,冀州总算落雨,然而久旱逢暴雨形成洪涝,受灾严重,国库见底,加之灾民几年没有播种粮食歉收,饥荒加洪涝,大周朝堂财政严重赤字。 征和二年,十一月,北方琅琊六州中的安州驻军预谋了近两个月,逮着北蛮首领部落小股骑兵,大胜,生擒北蛮刚满十六岁成年的小主子,青狼部族领袖第二女拓跋隼。 北蛮帐庭与大周顿时剑拔弩张,战争的火线一触即发。 征和三年,二月,大周派遣使者与北蛮帐庭主动求和,冀州大旱大灾,大周朝廷无力周转,特此归还俘虏,另外还每年奉上十万匹上好绸缎,希望双方和平,开通互市,交易往来,大周对北蛮的一切物资,无论棉花还是牛羊马匹,应收尽收,丝绸,粮食,民用铁器这些以前禁止的物品全部互通有无,希望双方和平相处,不要惊扰六州百姓,划州而治。 举世哗然,虽然大周是因为冀州连年大旱大灾拖累,u看书 ww.uukansh但是如此像北蛮诸部低头,让周边小国都琢磨不透。 征和三年,四月,北蛮帐庭与大周签订‘和平条约’,于安州开放‘榷场’,朝廷两位商贾大员,两位亲王急不可耐进驻,开始疯狂敛财。 征和四年,大周商人十之一二都开始跟北蛮榷场相关联,物资融入大周全国上下,北蛮和大周前景一片良好,和平延续。 征和五年,大公主周建虹成年,常安皇女军交付大公主指挥,女帝命其赶赴东北边境接受实地训练,因前几年灾后诞生众多山野盗匪占山为王,皇女军此次兼具剿匪灭盗职能。 征和六年,八月,鸿胪寺南趾国质子柯仲姬逃离回国,当年十二月,又自愿要求南趾国遣使团送回大周常安为质。 征和七年,皇女军剿匪成绩斐然,屡建战功。 征和八年,这一年,大周兵强马壮,国库充盈,皇女军奉命回京。 谁都想不到大周这近年来的所有政策都是围绕七年前的小小白云观起始。 从酝酿,到实施,变成现在这样一个庞然巨物,商贸怪兽,凶光毕露,择人而噬。 这一年,郡主周研十八岁,元宵时一首《左手指月》宫宴献曲,誉满长安! 这一年,周建虹,公孙瑾十九岁,丁椿湫二十岁,奉命回常安,而家里正磨刀霍霍催婚…… 这一年,白云观,后山竹苑,陆葭柒穿着青衣麻衫,胳膊倚着栏杆,探出头,微风徐徐,两缕青丝随风而扬,看山林自然,万里晴空…… (第一卷完) 第34章 常安有客来 夏日炎炎,亏得白云观在两座大山之间,南北通透,地理位置绝佳,也算得上避暑圣地。 不过这样的天气也让人变的慵懒,不愿动弹。 大黄狗蒹陆已经很老了,趴在地上吐着舌头,嘴边的毛发也有些发白,作为山里唯一的玩伴,陆葭柒也知道狗子寿命有限,但还是不免有些伤感,只想着好好给它养老。 外界的信息很少传到山里,就像这个时代的绝大多数人一样,十之八九都是蜗居一地渡过终生,山下的村子里,除了少数几个人去过常安,其他人也都是静静的在山村耕作过活,去到常安,来回一天,已经算是出远门了,除非是弄些山货去城里卖了换银钱,不然很少人这么做。 陆葭柒也是如此,前年甄忠贰老道身体微恙,山下又有人得病,不得已,让他接了活,下山去给人把脉抓药,等到老道好了,也没继续上下山给人问诊了,奶奶年纪大,山路难行,他就主动接过了这个摊。 小的时候也没有人注意他这个男孩,村里人都知晓山里有个小公子,长的秀气,比较内向,很少下山。 等到跟村里往来多了,也就多了些村里的谈资,乡里平日没什么事,闲暇了都是坐在路边闲聊,聊着聊着,就不免的聊到了上山那个出落的跟谪仙一般的小公子,村里又多的是适龄女子,就起了些八卦。 谁家不想自己的女娃找一个能干、聪慧又漂亮的男娃过门? 况且这陆姓娃子举手抬足间颇具大家风范,据说能文能武,哪怕是对比现在常安城里所谓的少爷们也毫不逊色,更毋说没有那些阔少爷般娇生惯养,颐指气使的坏脾气。 平易近人,待人待事彬彬有礼,落落大方,虽说都是女装(男装……)出行,行为举止也少了些正常男子该有的含蓄婉约,但明眸顾盼之间已然有了当代佳人之姿,让村里的一些女人蠢蠢欲动。 而对于陆葭柒来说,这仅是另一个世界的自己遗留下的气质和行为举止习惯而已,这种对比就像把一个乡间田地小民和一个城里住惯了的小资放在一起比气质面貌一样,总会显的佼佼不群。 他长的并没有倾国倾城,绝代风华,十分标准其实也就算的上七八分,只是长的白净,身高接近一百七十公分高挑修长,这个世界男子天生骨架子小,加之一些先天原因,也无奈略显柔弱。性子按他自己来说其实是:斯文,稳重,谨慎的。 不过换到了这个世界的人眼里,就成了娴静,温柔,内秀,有家庭大夫的底子…… 常常到了村子里,就会有村里人指指点点,闲言碎语,虽说没有什么坏心思,他也不免有些不喜,除了必要的出诊,也就极少下山了。 真是宁愿把自己长残了,也不希望生了一副阴柔的面貌。 随着年龄的增长,似乎也带来了越来越多的困扰。哪怕是窝在这个山坳坳里,也感受到自己与这个社会的格格不入。 带上斗笠,去到山道间的梯田里,寅肆庚伍两位道长正在收拾水稻。七月中旬,已经是水稻一季成熟的时候,陆葭柒也帮着做活,收割完了还得晾晒舂米去壳,捣下来的米糠能调下料拿去喂鸡,一年四季,每一季都过的充实。 手头掌握的技能多了,也难怪山下这群女子眼馋。 “你这孩子,这些粗活有我们这两个糙娘们做就好了,你又来掺一手!” “就是!” “瞧您俩说的!十三又不是做的没你们好,保不齐以后还得靠我给你们养老,真就四体不勤,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过公子哥日子啊?那以后不都得活活饿死!” “怎会呢,等给你寻个大户人家过了门,我们几个养老还不容易,有口饭吃就行!” “禁言啊!十三在这挺好的,可不想过那种日子!” “你这孩子,还不好意思!长大了不都得过这一遭!?你难不成陪我们这些个出家人一辈子?那罪过就大咯!周研小公子前些日子不是说要山上游玩?他有没有给你介绍城里大户人家?” “您俩别操心了,您又从哪看出的不好意思,咸吃萝卜淡操心!” “来年就及冠了,怎能不操心呢,你这孩子一天天的窝在山里不走动,姨看着也着急,当今陛下,十六岁都有孩儿了!” 陆葭柒拿着镰刀作势欲打,笑道:“拿当今陛下做比,您怎么不就地飞天!?” 几人乐做一团,正闲聊着,身后传来了呼声,声音清脆,如莺啼鸟鸣,比较女子的声线粗一些,带着少年特有的活力。 “葭柒!我又来啦!” 穿着类似明制粉白色裙装的周研甩着手臂呼喊着往过跑,uu看书 .ukans 整就一个女装大佬。 陆葭柒回头,放下手里的稻子往身上抹了抹对两位老道说: “说什么来什么,这小子又来了!” “你赶紧去,小公子一年也就来这么两趟,你别怠慢了人家!” “晓得,晓得~”说着上了小道,朝周研喊:“不是说月底才来嘛?怎么中旬就上山了?” “有大事呀!!!”周研扎的是丸子头,估计还画了眉抹了点妆,以陆葭柒的感官来说明明知道这是个男的,又不自觉的认为这该是个女的,有点当年去到泰国旅游的味道。 “什么大事?还能与你上山来有关?”接过他手里的包袱,让周研稍微喘了喘息,两人一道往后山走。 “再有半月,建虹和小瑾子她们就回了!惊不惊喜!?” “她们不是在东北实训么?这么快?” “这都两年了,宫里发消息啦,那边都已经准备启程了!再有半月就回城!”来到竹苑,接了碗水咕噜咕噜就喝,也没顾得上什么淑娴风范,落得衣服前襟上都是。 “那感情好啊,回来了也该在家歇歇,这几年又是训练,又是到处跑,也辛苦了!” “丁椿湫和小瑾子各领了都统一职,有战功,回来要大庆哩,要你来常安一道!” “我?去常安?” “对啊!你们都七年没见面了,她们几个也想念的很。” “可,她们军伍庆祝,定然杂乱人多,又都是同僚战友,与我们俩有什么关系,不是添乱么?不去……” 第35章 皇女军开拔 冀州东北-黄岩城 城外临时营地,主营帐篷顶上打着周的旗号,六翎火凤凰旗,玄底红字,随风招展,威武非凡。 外面的帐篷下兵将都在收拾撤轴装填辎重,一顶顶帐篷从外围慢慢往内消失,地上密密麻麻的人影来回行动穿梭,几十辆马车装的满满当当。 皇女军,于征和元年建立,属于大公主周建虹的直属私人部队,独立于东宫六率之外,是女帝给皇女额外的千人军队建制。 起初为一千步卒,后几年又分出三百骑兵,总数一千人一百余人,加上后期招收的后勤辎重人员,大约一千二百余人,一群新兵蛋子,两年来的四处征伐,折损了一些人手,再撤免了一些多余的后勤人员,最终剩下了九百七十人的正式编制,五十人的后勤编制。 近年国无战事,新军鲜少能有实战的环境,前些年大灾后,产生了一些混乱,有穷凶极恶的,走投无路的,都上山占了山头自立为王,暴乱四起,抢掠其他无辜百姓行商,皇女军也就在这样的背景中,在东北地域横行剿匪了两年。 也算立了些军功,冀州这个大州,靠着朝廷连续两年的赈灾,终于渐渐的缓过了气,那年大灾之后风调雨顺,收成也可,有些大胆的收到一些行脚商消息,更是拖家带口赶去西北榷场跟那些蛮子做生意,奔波几年回乡后有声有色盖起新房。 营地最中央的军帐中,高挑冷艳女子伏在案前,一身古铜裙甲,内着玄色里衣,下身是紧身绸裤,腿部修长圆润,一双不怒自威的狭长丹凤眼在案上打量。 周建虹看着舆图,设计回城路线,冀州回常安城正常赶路,少说也得半月有余,这还是一路畅行没有做其他休整的前提下,中间在路途上耽搁的话,就得小一个月。 不设计好了路线,可能会赶不上八月底于常安,母皇一手操办的万国宴。回常安的指令在三月就已经下达了,只不过那会儿正于黄岩剿匪,军里有些死伤,清理战后事情和安排伤员费了些时日。 帐篷门帘被掀开,进来一个卫兵说:“殿下,两位都统到了。” “让她们进。” “是!” 不一会帐帘掀开,一个短发古铜肤色的狂野女性和一个高马尾美艳女子进了营帐。 “建虹,划定线路没有,外面已经收拾的差不多,随时可以启程。”说话的女子穿着与周建虹一般无二,腰间用红绳挂着一片残破玉石,英气勃发,眼眸中的攻击性隐而不发,眼角一滴泪痣点缀的美艳无比。 “应当无差了,你们二人来看看,我们从黄岩触发,途经城关,丰饶,临安,跨过黄河,入境儋州,横穿过去,就到了常安了,路上补给充足,虽说是绕了下道,不过车道宽阔也方便赶路,比起山路来快很多。” 周建虹见俩人来了,往身后的坐塌上半躺下来,惫懒的指着桌案上的舆图说。她就跟哈士奇似的,不喊不叫时如狼般冷酷令人生畏,一开口,一动手就暴露本性,就是只哈士奇。 “还看啥?就依你所说,走就好了,这地方鸟不拉屎,再待着盔甲上都要起菌菇!” “椿湫,你莫不是想赶紧回家成亲?老大人来信说给你寻了好几家公子,你这归心似箭啊!?” 丁椿湫横眉一挑:“那老东西能拿捏的住本姑娘?开玩笑!回了常安,家里自然是本都统说了算!” 她模样长的还算不错,眼珠子不似一般人的黑色,带点棕,浓眉大眼,又配了副琼鼻薄嘴的精致五官,粗狂中带着细腻,咧嘴笑的时候还能见着一颗虎牙,也是个明靓的女子。 “我也想赶紧回城了,在常安时不觉着,出了常安才知道家里住着舒服!小瑾子,看过没?本公主定的路线没差吧!?”周建虹躺在坐塌上翘着二郎腿说。 公孙瑾放下舆图笑道:“你这几年本事见涨,这路线没问题,后勤保障的活理的不错!” “嘿!?你埋汰我!?” “岂敢啊!你可是我顶头上司,大都统,常安城大公主,大皇女,可不敢造次,卑职这是夸你呢!” “咝——,听着不对味儿!阴阳怪气的!回了城,庆功宴你来安排!” “好说!” “这么干脆?上月给周研差了信?”周建虹从坐塌上立起上身问。 “嗯,回信也收到了,说是要去白云观,邀葭柒下来一道聚聚。” “怎不把我那道士姐姐一并请来!”丁椿湫嚷嚷道,说起来,这货跟周建虹俩人还跟忠贰老道拜过把子的…… “人一心都在山里的那个陆小公子身上咧,哪还容得下别人,你看看这几年外面城里这么多靓丽公子投怀送抱,她就抓着块破玉不放,洁身自好的很,肯定当年就有见不得人的心思!” “你们俩可别瞎八卦了!葭柒助我良多,要是没他提点,我这时候还在城里浪荡,说不准也就取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聊度余生,u看书 .uukanu.co哪能在这里跟你们俩人唠叨!” “切,你说你的,反正我们又不信,这么多年了,我都快忘了人长啥模样了,聚聚也好!他十五了吧!?记得当年就生的秀丽,现在也不知道风姿如何!周研的信里总是夸的人家跟花儿一样!” “十五的青葱少年,可不就跟花儿一样?那是我认的弟弟!” 公孙瑾笑着,坐到周建虹边上,说:“年初元宵时候,宫里摆宴会,周研一曲成名,都知道这誉满长安的琴曲出自郡主和另一个神秘人之手,可就是找不到这个名为十三的作曲人,求见郡主的人把门槛都快踏破了。” “十三?我记得好像是葭柒小名,是他们俩当年日日琢磨的琴曲?” “那是自然,你我可都是见证者!” “瞧你这笑的,跟自家男人做的曲一样,怎么着,心切了吧?” “什么叫我自家男人!?狗嘴吐不出象牙!” “丁某就见不得你这副模样!就属你藏的小秘密最多!”丁椿湫喊着,又撇了眼公孙瑾上身,嘟囔道:‘胸大的女人都不是好东西!骚货!’ “你这背后骂人的声儿也忒大了!”周建虹笑道。 “就当着面说呢!又能怎的,我呸!胸大无脑之人!” “你胸小,你有理……” 营帐内几个女子相互调侃吵闹了一会,出了营,又化为沙场老将,一脸肃容,威正严明。 “开拔!启程!回常安!” “开拔!——”号令官高声唱道,各营之间迅速传递,皇女军,回程。 第36章 故人突遭难 白云观 七月二十一日,周研上山的第四天。 两人坐在竹苑客间乘凉,蒹陆在两人脚底下哈着气,打盹。 “葭柒你再考虑考虑吧,我们都这么盛情邀请了,别这么无情啊!让小瑾子知道了,不得伤心死……” “小瑾子?”毕竟已经多年未见面了,对这个带点傻气又缺乏自信的女孩,有点印象,但又显的很模糊,虽说每年有几次书信来往,但是只是文字上的交流,交流的话题也很空洞平常,年年在山头田地自家院子里忙活,哪有时间再管其他人在外怎样。 “都那么大人了,不至于,你可别忽悠我,大不了你们忙完了,再来我山头来小住几日。” “这怎么行,我在信里立下军令状了的,必须要把你带去常安!”周研抱着脑袋喊道: “况且你都这么大了,让她们这群女子来观里住,成何体统,会被人嚼舌根的啊!好容易才让家里答应了让我偶尔上山来玩,若传出了什么不好,又得禁止走动了!” 自从那年送走了这几个孩子,一直安安静静,回到了之前的平静日常,直到次年年底,周老板只身上了山,郑重其事的给甄忠贰道了谢,又赔罪,然后发放了女帝赏赐的奖励,让白云观上下受宠若惊,担惊受怕。 幸好的是之后没有什么连锁,周老板拜过了山门后,第三年,周研就上山玩了,说是得了家里许可,陆葭柒想想,估计周老板已经换过了棋盘,这边已经是一局死棋,头几年没放孩子们自由行动,是考虑到了朝廷政策的实行。 等到事情都上了正轨,也就放孩子们自由行动了,也能保持一个联系。 周研上山后第一件事就是坦白了自己闫亲王孙子的身份,这倒没有出陆葭柒所料,周建虹与她是兄妹关系,那么周老板想必也少不了一个亲王或者郡王的身份。 周老板这个人,陆葭柒是有保持戒心的,但对于这些孩子,他是真的没太大戒心去防备,以他的心理年龄,哪怕她们长大,也只是当做后辈孩子而已。 心里有想到过周研可能是带着周老板的任务接近自己的,但是实在又琢磨不出来自己有什么价值,一年年的相处下来,防备心也就渐渐的淡了。 “我还是不想出去,近些日观里事情也挺多的,得舂米,分糠,蒹陆身子也不好,我得陪着它,建虹她们几个回了城一堆事情等着她们处理,忙都忙不过来,我去了不是给人添麻烦,于人于己都不讨好,那去了干嘛?” “哎呀!就住一周!你家狗子怎比我们还重要!参加了她们的聚会!再来一次我府上举办的诗会,好多漂亮有才的小姐姐咧!你就真的不想去看看!?” “……”我倒是喜欢漂亮的小姐姐,关键是这个世界的小姐姐太攻,没福分,一个不小心就可能头顶青青大草原,消受不起。伟人维迦说过:如果我俩角色互换,我会让你看看什么叫残忍! 现在看到了,的确很残忍。 “我,再考虑考虑吧……”说不过,只能用一手拖字诀,拖到这小子下山,用唢呐给他送走就好了。 “又是考虑考虑……,你都考虑三天了!” 讪笑了下,也没回他,这种时候越回他越来劲,一直在这个话题上掰持,会没完没了永无宁日,自顾自的拿着剪刀打理起自己院子里的小果园来。 人说上了年纪就会爱养点小动物,弄点花花草草,不爱走动,陆葭柒深以为然,这不,自己也好这口,说明这话没毛病。 因为没有正式出家,十二岁后,老道就不允许他扎道髻了,又不让他理短发,平时懒得打理,大多时也就扎个低马尾挂在脑后,不穿道袍,就穿了些对这个世界来说是女装,对他来说是男装的麻布青衣,脚底是黑布鞋。不看正面,说是个老头也没人怀疑。 不抹妆,不打扮,也不穿男装,性格也不像他们这群正常男子,在周研看来,陆葭柒自然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怪人。又想着他久居深山,不懂打扮,不懂化妆,不懂得穿着,也是可以理解的,自己更加有义务帮他走出深山,融入大千世界! “对了,我带上来男装这么多,你怎么都不穿!?老穿这一身灰不溜秋的女装!” 陆葭柒心想,大哥,您那一堆的‘男装’实在无从下手啊! “每日下地干活,脏兮兮的,进了林子又怕被树棘勾坏,穿着裙子……,不方便,就收起来了。而且你那些衣服,现在对我来说也小了,瞧瞧,比你高了三公分。”说着,站直了身子,用手在头顶比了比身高。 “也只能拿去送村里的小伙子们穿穿。” 说起身高,周研就气鼓鼓的不想说话,这几年,身高还真就被超了,对方不仅是高挑,身形比例也漂亮,无意中有一次见到陆葭柒干活时露了腰,那性感马甲线和若有若无的人鱼线,连男人看着都眼馋! 可以称之为小腰精了,羡慕不来啊!人陆葭柒年年保持练武,才能有这样的身材,像他这种养尊处优的,露个腰,嫩是嫩了,也没其他优点了,只剩了白嫩。 “下回去常安我带你买几套合适的!” “等去了再说吧,uu看书 ww.ukanshu 难道常安里男子穿不得这样的,嗯……女装?” “可以穿啊,不过你穿上女装又如何,一眼就被人看穿了,你又没胸,脖子上又有喉结,女装又不漂亮。” “穿着自己舒适就行了,哪管得他人想法。” “若是出入正式场所,你一男子,穿着女装也显的对主人不够尊重,会恶了关系!可不是你随意想想那么简单的!” “啧!”那就更不能去了! 两人闲谈着,下方甄忠贰领着一个麻衣女子,小跑上来。 “十三,村里出事了!” “贰奶奶,您先慢点,凤娇姐你怎么上山来了?村子里出了什么事?这么火急火燎!”乔凤娇是山下乔家村的村民,有时候下山给村民问诊回的晚了,也会在她家蹭一顿晚食,算是村子里比较熟稔的人之一。 乔凤娇一路跑了过来,见到周研,顿时下跪整个人匍匐在地上,喊道:“你是城里的贵人!求求你,救救我家弟弟!!!” 周研也被吓到了,不知道说什么,求助的看着陆葭柒。 “凤娇姐你先起来说话!贰奶奶,快给她扶起来,坐着好好说,子君出事了!?”乔凤娇一股子蛮劲,陆葭柒拉不起来,只得喊老道一起才给地上这个蛮牛似的女子拉到座位上。 “说是昨日她母亲带了山货拿去城里卖,回时带着子君去市街买些干货,回头的功夫,孩子不见了!”甄忠贰安抚着急躁的乔凤娇,大概把事情说了一下。 “人不见了!?怎不去报官!?” 第37章 取剑入常安 陆葭柒也是头一回见一个精壮女子痛哭流涕,泣不成声,乔子君这个九岁的小男孩他自然认得,本来一直叫二小子,乔子君这个名字,还是那年下山时自己给取的。 周研送的衣物大多分到了村子里这些小男孩穿,喊哥哥也喊的亲热,小男孩长的干净清秀,怎么突然就出事了!? “昨日就报官了!八月底常安有万国宴,各地番人陆续进城,这些人在外面非富即贵,走时免不了办置些物产,买些人奴!近几月那些牙婆正活跃,朝廷抓了好几批,还陆续有良人失踪,报官的都是我们这些外地人!” “都怪我!!昨日为什么这个节骨眼上答应子君去常安啊!我……!我——!我真是蠢透了!”乔凤娇懊恼的狂抓自己头发,神情里的焦虑和急躁根本无法掩饰。 乔凤娇作为家里的劳动力,这季节还需要在田地收获,她弟弟闹着要跟母亲同去常安,本来也是不答应的,后来拧不过小孩子对外界的好奇心,也就让他跟着去了,结果出了这样的事情。 牙婆这个行当,就是人贩子,专挑外地入城的陌生面孔下手,尤其是男孩,更是她们的首要目标,在市街那种人员拥挤嘈杂的地方,一个不留神,人就被捂上嘴带走了,根本防不胜防! 常安知州府衙,明确了牙婆这种抓良人买卖的,就是抓一个死一个!没有任何情面可讲,就算如此,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事依旧层出不穷。 而且人一旦从牙婆手里出了手,就无法证实良人身份,进了牙行这种奴隶市场被打上烙印,那就是一辈子的奴! 牙行里本身经营的大多是战俘,犯官族人,自愿卖身,亦或外籍昆仑奴,番奴。 然而近年来少有战事,朝堂也算的上平静,奴隶资源少了,这些牙行见着来历不明的奴隶也应收尽收!加之即将召开的万国宴,往来众多,导致了牙婆盛行! 买卖不断,源头不止,这种事情就会一直存在。 “贵人!请你帮帮草民!家父昨日以泪洗面差点晕厥!家母至今还在常安寻人未归!草民昨日回了村里,听闻观里来了贵人,特此来求助!草民愿为牛为马!只请贵人出手相助!”说着,又跪下重重嗑了三个响头。 让陆葭柒和老道两人赶紧拉住,地上全是石子沙土,这人嗑的额头上血迹直冒。 周研长这么大,哪里经历过这个,弱弱的问:“可是……,报官都没有用,我只是一个富家少爷,怎能帮的上你……” 陆葭柒紧蹙眉头,要说孩子已经失踪了两天一夜,已经过了最佳的寻人时机,说难听点,凶多吉少。但是人命关天,没有看到结果之前,也终归是要努力试一试的。 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大能耐,周研虽说是郡主,也仅仅是一个已经没有权势全心注力于商贾的皇亲,下面这种平民小事,指望大人物出面用往日积累的人情托人查办,太过异想天开。 如果要相助,怎么查,从哪查,偌大的一个常安城,从哪找人,都是问题,没有思路一头撞进去,那就跟无头苍蝇一样,所做皆是无用功。 “凤娇姐,你先稳定下心绪,现家里叔叔已经备受打击,你更应该回去先行安抚不要让叔叔再出什么意外了!” “可是……,家弟了无音讯,我实在静不下心!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跟周公子一道去城里,尽我所能帮你寻子君,他也算是我弟弟,我也很担忧。但是你得在家看好叔叔,别让他做什么傻事,你是家里的顶梁柱,你应该给他信心。” “我该一起去常安才是!要留我一人在家苦等消息,心里不得安宁!” “凤娇姐!你听我一句劝!婶婶现在还在常安城!家里就剩了你跟叔叔两人!你再出去,你让叔叔一个人怎么办!?你就不怕再出些什么意外!?留在家里的你才是最难的,你要克制心中的不安,还要安抚叔叔,但是只有你能做到知道么!?” 见乔凤娇还面露难色,又道:“你也知我陆葭柒的性子,答应了的事,定然不会敷衍!周公子家里是有些势力,不过他家与这些行当并无联系,即使相助,提供的帮助也非常有限!” “姐姐,有些话葭柒说的可能有些难听,但是,你得做好心理准备,叔叔现在需要你……” 乔凤娇悲声哭道:“我知……” 叹了一声,吩咐了老道说:“奶奶,你先送凤娇姐下山去吧,我跟周研哥聊聊。” “十三,你是要与周公子入常安寻人么?” “事不宜迟,该做的努力还是得做的,不做的话没有任何希望,做了,尚有一线生机。” “可你一直也未去过常安,人生地不熟的……,不如让你两位道姨去吧,她们还熟悉一些。” 陆葭柒拉着忠贰老道到一边,轻声道: ‘贰奶奶,光是去人寻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十三还是得借助周研家的背景看看,毕竟郡主身份,在这些灰暗里行走多些安全。这里也就我跟他相熟,正好也约我进常安,若是我们去了寻不到人……,那就真的生死难料了。’ 甄忠贰皱眉思量后回道: “若是去常安,有周公子陪同,奶奶也心安。十三,那奶奶就先随凤娇下山看看,你下山来了,就来村里知会奶奶一声。哎,真是造孽。” “好的贰奶奶,凤娇姐,好好照顾叔叔,切莫病急乱投医。” 后者心神不宁,一直念叨着‘谢谢贵人!’,直到让甄忠贰给人送下了山,陆葭柒才转身对周研歉声道: “抱歉周哥,事从紧急,我就给应下了,去了城还得借助你的家室相助……” “这倒不算什么,可是葭柒,我们俩个弱男子,怎么去偌大的常安城寻人啊!?我家在城里的门面多以经营字画,绸缎胭脂为主,不在一个城区,没有眼线呢!这时候丁椿湫在就好了!” “牙婆总归是要有销路的,临近万国宴,城门排查的严,她们也只能在城内销赃,我们既然查不到源头,就蹲守买方,借周哥的背景家室,我行事也方便很多。期望她们别走的私人买卖,那样才是糟糕。” “只希望如此,这些牙婆,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州府如此严打还有漏网之鱼!” “为了不让这些良人喊破她们身份,严酷虐待来威胁,甚至会剪除舌头,这些个个都是亡命之徒,总归要小心才是。” 两人说着进屋,陆葭柒也开始收拾包囊细软,生平,uu看书wwuuanshu.m 第一次准备出远门。 “我几年苦口婆心邀你下山都请不下来,这次等待你要下山了,却遇上了这样的坏事!” “子君家叔叔婶婶目不识丁,这孩子名字也是我给取的,取了君子自强不息之意,待我也如亲哥哥一般,出了这事,无论怎样,是要跑一趟的。” “回到常安也该入夜了,葭柒就先住我城南的别院吧!再怎么要紧,入夜了也不好出去寻线索,等待明日我带上护卫同行!” “嗯,只得如此。”说着,走到墙边,把墙上挂着的开了锋的生铁剑取下来,抚摸了一下剑锋和剑身上的锻纹,收剑入鞘背在身上,再把柜子里的一把匕首别在了腰间。有周研作掩护,带兵刃进城市没问题的,最好是用不上它们。 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毕竟这个世界男性属于弱势群体。 世事难料,早起还跟周研说着不去常安,到了中午,包裹都收拾好了,两人就踏上了去常安的路。 二人跟山上两位道长打过招呼后下山,周研的马车也在村子里等候。去了乔凤娇家里,老村长也在安抚这户人家,跟忠贰老道招呼了一声,第一次去到常安,还是为了寻人,她交代的事物也多了一些,陆葭柒跟着说了自己的打算,表示会有周研一起不会有什么危险,自己也会量力而行,安全为上。 麻烦了老道帮照顾下蒹陆,又再跟乔家叔叔念叨了几句,自然也是尽量先挑好的说,免得再让这个大叔经不住打击。 处理了一些琐事,上了周研马车,在车夫吆喝中,马车向常安驶去。 第38章 鱼食洒池塘 道路马车上,陆葭柒把铁剑横放在腿上,端坐着,没太注意路上的景色,脑子中思索的是,入城后要从哪里着手。 直接去牙行问,是行不通的,哪怕都知道阴暗里的坑脏交易,只要没摆到台面上来,就是官府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 常安城牙行十之三四都是荣亲王的产业,其余背后或多或少也有官场上的背景,愣头青一般直接一家家的问说有没有收买牙婆的黑货,难说能不能见到第二天的太阳。 这么大常安城,人是在城北市街失的踪影,按这些牙婆的习性,正常不会在城北套人,又在城北出货,城南是皇城所在,大片的权贵富商豪宅府衙,守卫森严,捕快巡逻也密集,窝点大概率不在城南。 考虑到灯下黑的可能性,城北,城西,城东,都有可能,东城那边多的是大小帮派镖局,人员复杂,城西多的是红灯区,酒楼,茶坊。 只能做暗中调查,他心中是比较倾向于城西那一块区域,往来外商多,又是红灯区,平康坊所在,若说出货,那边是最优之选。 不过他能想到的,别人就想不到么?完全有可能在其他地区交易买卖,所以猜测还是得靠实地调查才行。 以陆葭柒小心谨慎的性格,他不把这里面的细节琢磨透了,也不会轻易行动。 “还在想寻人的事呢?”周研看陆葭柒秀眉紧蹙的样子,出声问。 “嗯,兹事体大,时间又不等人,每一刻孩子的生命都在受威胁,万一遭受其他什么事情,更是生不如死。” 哪个时代都少不了炼铜这种扭曲的癖好,一些成年男子甚至被强行喂药,轮流玩弄至死,精尽而亡。 “但是,世界上每日都有这么多人遭受磨难,乔家子也仅仅是其中的一粒微尘……”周研似乎觉得这么讲有些不妥,赶忙改口说:“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葭柒你对人太好,见了这种事,都会想出手相助么?” 他也是怕对方心灵纯洁见不得坑脏,少年心性容不得沙子,这种事情,真的不是小孩子能参与的。 “你当我是什么了,圣人么?”陆葭柒扯了扯嘴皮子笑道,接着说: “周哥,不怕你讲我冷血,子君是我身边熟识的人,所以我上心,要去寻他。换做其他不相干的人,死活与我何干?我陆葭柒贪生怕死,但凡有什么麻烦都要躲着走,绕着行,不过触及到身边人,不出手,真到我哪天走投无路时,身边人会如何行事?” “利,义二字,相互交错,义字为先,利而后至,这是我的处事准则。但要我舍身取义,这个太伟大,做不到的,你放心,我行事有分寸。” 周研见惯他娴静的一面,这时陡然显露出的几分冷漠无情,着实让自己小小惊讶了一下,这是个不出深山的男孩子啊!手扶长剑,身形挺拔,匕首别在腰间,他感觉就像是面对一个混迹世俗多年的女武士。 “既如此,我也心安了许多,哥哥也是怕入了城,你因为此事出什么闪失不好与道长交代,道长千叮咛万嘱咐叫我照顾好你的。”而且出什么闪失,真是怕小瑾子与自己拼命,这丫头可不比当年了,真凶起来,建虹也得让她三分。 若是只单纯的去人寻人,这么多村民和其他两位寅肆庚伍道长都能去,就像陆葭柒与老道所说,那样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寄希望于周研的家族势力是唯一办法,这里只有陆葭柒跟他熟稔,为了说服山上的两位道士也废了些口舌。 “只是本来入城陪你闲玩的,现在却因为我的一些私事,搞的心情不畅,还得劳烦你出手相助,有些惭愧。”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哪还分的那么清楚!你若觉得有愧,等寻到了人,你答应我一件事!” 陆葭柒听着一愣,回道:“好。” “可不许反悔!乔家子是在城北市街没的踪影,那边街头有我几家门店,明天一早我们就去询问询问。” 皇宫,皇家庭院 女帝周世旻与公孙彧,李梓沥于园内散步,女帝行在前方,两人走身后恭敬的跟随。 女帝不开口,两人也跟缩头乌龟一样跟着,走到一个人工池前,前方是一个小凉亭,女帝前行坐下,开口道:“两位爱卿,也坐!” “谢陛下!” 等到坐下,女帝抓了一把石桌上的鱼食撒入池子,顿时惊起无数金鱼翻滚抢食,水花四溅。 “盛夏酷热,入夜又凉,近些日,两位爱卿忙于朝政,也要注意身体!” “谢陛下关心,臣知晓!”两人应道。各自汇报了一下近些日子里,手头的事情。 公孙彧这个文官一系的车头,这几年在渐渐往帝系靠拢,小透明依旧还是小透明,但也是个头重脚轻的,公孙彧老大人,还是有分量的。 “万国宴,安排的怎么样了。” “回禀陛下,上月已经交予礼部着手安排,一切在有条不紊规划之中。”公孙彧回道。 “北蛮那边发出的宴帖,回了几位?” “都回了!” 女帝开怀笑了一声,又往池塘里洒了一把鱼食,鱼群争相抢食,红白青斑驳难分。 “都来了好啊!可以放饵了!” “陛下英明!”两人彩虹屁奉上。 现在的北蛮,不像这个池塘,一把鱼食下去,可不会翻腾的这么绚丽多彩,那群食人鱼,会异常血腥!会不会把北蛮腹地搅的天翻地覆,那就看北蛮里面的人怎么处理了。 “陛下,另外东瀛,新丽,罗桑等国也有使臣到访,番人也有几位代表,uu看书ukanshu.co 鸿胪寺名册上还有一些。” 东瀛为海外岛国,新丽东北接壤冀州、北蛮,罗桑接壤冀州、新丽,都是边邻小国,大周这个庞然大物要摆万国宴,他们自然得遣使臣来捧场,少不得还要敬献供奉。 “多多益善,对了,那南趾质子,最近怎样?” “三王女柯仲姬,一直流连在红袖招,酒楼茶坊之间,没有做出格之事,当年逃离常安之前也未见异常,后又回来了,让老臣琢磨不透。” “蚍蜉难撼大树,料她起不了风浪,看紧点别再给出了常安。” “是,臣知晓!” 静默了片刻后,女帝又发言对李梓沥说:“建虹行军到哪了?” “回禀陛下,大公主行军神速,前日发报已经到了临安,这会老臣估摸着已经在渡黄河了。” “能赶上万国宴就好,让这囡子歇段时日,你着手安排,等到放饵收网之时,安排她们前去安州压阵。” “臣遵旨。” “李爱卿家二女上月怀上了?” “是……,还有两月临产,谢陛下关心……” “不容易,李爱卿等这个孙儿等了十多年,也算朕的半个子侄。等到出生,朕当备上一份贺礼才是。”在子侄这个字眼上,女帝咬字做了停顿。 “谢陛下厚爱,臣感激涕零!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回身,把手里的鱼食全部洒进了池塘,女帝双手背负在身后,目光灼灼的看着这一池的浪涛翻涌。 舞台已经铺设,大戏即将拉开。 大周定要在朕手里,兴盛永年! 第39章 初入不夜城 酉时,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车夫在外喊道:“少爷,到了常安北门,备一下鱼符,待会城门会查验。” 周研应了声,从随身包囊里摸出一片银制鱼符握在手里,鱼符上刻有‘同’字,平面处还有刻有相关身份姓名。 有鱼符的,可以穿过边路大门,走快速通道,让卫兵查看一下马车内,展示下鱼符就行。 若是没有鱼符,就要跟那长长的队伍里排着,让卫兵一个个搜身查验。 现在这个时候,已经关闭了入城通道,没有鱼符是进不来了,到了酉时,常安城平民许出不许进,再到戌时,城门封闭,除了个别官员帝令皆无法出入常安。 马车停了有一会,几分钟后,有卫兵和车夫侍卫说话的声音响起,外面先是喊了一声,提示马车内人员,然后有卫兵掀开马车布帘子,略微检查了一下内部,周研见到城门守卫,就把手里的鱼符递给她。 卫兵接过鱼符,查验了一下双手奉还给周研道:“见过郡主,您的车驾可以入城了。” “有劳。”周研回了一声,收起鱼符,两人入了城。 透过窗户,陆葭柒可以看到另外两个圆拱形城门,做一进一出,进的一门已经关闭,出的一门还有很多在门内等候排队出城。 “马上就开万国宴,所以检查的也比平时严了一些,以前我这鱼符都不用出示,亮下马车上的家徽足以进城的。”周研说。 “这……,就是常安城。” “嗯!这就是,大周常安城!”周研自豪道。 随着马车行进,宏伟的常安城池落在眼前,如同开启了一副绵长画卷。 大周国都,占地之大远远超过前世同时期古代都城,如一头巨兽匍匐在大地之上,一呼一吸皆是人气! 一个巨大的古代都市,如同化成了粒子,化成了无数道画面向陆葭柒扑面而来。 昏黄入夜时分,人流依旧穿梭不息,大街小巷张灯结彩,浮雕楼阁门庭沸反盈天! 自大街及诸坊巷,大小铺席,连门俱是,全无空虚之屋。 大道连狭邪,白马七香车;披三条之广路,开十二之通门! 百千家似围棋局,十二街如种菜畦! 运河穿城过,清面游花船,水边多丽人,万户捣衣声。 有击锣敲鼓,有观舞吹声,有对酒当歌,亦有小商小贩高唱吆喝! 常安不夜城,的确让陆葭柒产生好奇与感概!行驶在这个城池里,就像进了清明上河图,融入了历史长河之中,充满风尘仆仆与大气磅礴。 “令人赞叹!” “我就知道不会令你失望的!每个第一次进常安的人都会被祂宏伟的样子震撼到,你这表现比起我见过的那些外地学子官员进城的模样,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就好似,你天生就在大城里长大一样?” 陆葭柒是经历过魔都,京城,8d魔幻城市等熏陶的人,这个城池,祂的确很宏伟,但是对于陆葭柒来说,会产生足够的好奇和探索欲望,还不足以给他带来震撼这种情绪。 “还记得多年前,小瑾子给我介绍过常安热闹非凡的场面,我记得清楚,真不愧是万国之邦城!” “我们现在走的这条大道,到了重大节庆日之时,就会被朝廷征用闲杂人不得上路,大路连接南北,直通皇城,分隔东西两侧,又连接数百条小道,是常安城道路主干,我们前行后再拐弯入了宅区,就到我家别院了。” “嗯。”陆葭柒应声的同时,在观察着每条街道,尽量多的记在脑海里,记不住的,就找一些独特的标志性建筑来辅助记忆。 到一个陌生城池,认不清路,那跟进了野林子一样,分分钟就迷路,别说找人了,把自己都能弄丢。 “周哥,家里可有常安城舆图?” “城池舆图一般不予外传,外界也查的严。家里是有的,一会儿我给你找找,可别带外头去!” “不带出去!我记这儿!”陆葭柒笑着戳戳自己脑门。 “知道你聪明!到了别院,你先行住下,今晚我得回府跟家里通报一声,明天来别院陪你小住。院里有下人,你可以随意吩咐,吃点晚食,梳洗一下,千万别自己出去,等我明天一早过来!” “晓得。” 马车行进了约一刻钟,停在路边,听见外面车夫侍卫两人下了车,陆葭柒探出脑袋看。 高大的门房上,挂着的牌匾落的几个金色大字:周府邸院。 随着周研一同下了马车,几个仆人过来要把行李都接过去,陆葭柒抱着手里的包裹礼貌笑笑,委婉拒绝了,自己拿着就行。 “把我的行李先带进去收拾好,晚上把一楼两个卧房打扫下,靠南的给我弟弟,另一间明天我回来住。” “好的少爷。” ‘周哥,你看看有没有我合身的女装,麻烦给安排一身,好做明日出行。’陆葭柒轻声跟周研说了一声,后者点了点头。 招手过来一个小男生,也就跟陆葭柒一般大,吩咐道:“给陆公子寻一身女性绸缎装束,你看下身型。” 又悄声补了句:‘再准备一套日常男装。’ 小男孩盈盈的走上来,对陆葭柒行了个福礼恭敬道:“陆少爷,随奴来下马车。” 陆葭柒疑惑,见着周研靠近对他轻声说了,看看四周一群女性侍卫,挠了挠头发,只得上了马车内,脱了上身衣服,在小男孩一脸羡艳的眼神中,惴惴不安的让量了上身臂展,肩宽,腰围,胸围等。 一直也没觉得男人这样的体态外观,uu看书.uuansh 到底是有什么好藏的……搞不懂,既然大家都藏着,那自己也只能入乡随俗。 又下了车,随周研进了内院。 一路上路过的下人很多,见到周研都会止步行礼,让陆葭柒觉得进了宫廷剧一样。 到了内院,周研喊来两个中年男性,一个略有老态的女子,等三人到齐在大厅里,他介绍了下陆葭柒说: “胡叔,陈叔,孙婶婶,这位是我弟弟,你们也可以管他叫陆少爷,会小住些时日,在别院期间当做与我一样,一会让你们手底下的都过来认下人,别怠慢了客人。” “是,周少爷,陆少爷,(奴)属下晓得。” 这种时候陆葭柒一般不会插嘴,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家规,自己用不上别人服侍,可以不喊人服务,或单独对人委婉拒绝,但是明面上,还是不能驳主人话语的。 也说了声:“谢谢几位叔婶,叨扰几日。” 几位下人见客人和气贤淑,心里也高兴,至少比娇横跋扈,鼻子长在头顶上的那些阔少爷来的好。 府里点上了灯笼,到处都是暖黄色的灯火,有蛾子飞腾着扑火。 两人再到了卧房,周研去书房里拿了舆图给他,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让他有什么事或者需要什么就喊下人去办,自己就不留下用膳了,得先赶回府去跟家人说下。 又去了卧房门口,跟门后名叫翠柳的男孩吩咐了些琐碎。 里外都安排好,他才跟陆葭柒告辞,先行回府。陆葭柒给送出了门,上了马车,双方告别相约明早再见。 第40章 公子换衣装 等到送走周研,陆葭柒独自一人回房,路上偶有遇见下人,也会对他止步行礼,让他也忙不迭的拱手回礼。 下人们看着也挺乐,明明是一个靓丽的公子,行为举止也稳妥平和,就是这个礼节看着怪怪的,虽说穿的是粗布麻衣,来时还背负长剑兵刃,但人是少爷亲自领回来的,那身份能小了么?这个院子来的可都是非富即贵的大人,说不准这陆公子喜好扮演这种怪癖。 大多也不敢嚼舌根,这些奴婢也只是在身后道了声‘真有趣’不敢非议其他。 回到院门前,孙婶给安排了两个侍卫在门口,见到他了,拱手问候道: “陆少爷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吩咐我们这些下人,不必亲力亲为,周少爷心善,府里面招都是良人,下人都是付了工钱的,您尽管驱使!” 这个掌管府邸安全的管事很聪明,三言两语就把家主人善,府邸里人底子干净这些信息传达给客人,怪不得能做领导者,陆葭柒心里是赞叹的,他也喜欢跟聪明人交流。 “谢过孙管事,小子知晓了。” 又相互拱手回了礼,进了自己卧房,长吁了一口气。实在是社交太麻烦,十多年没见外人,加上这个身份颠倒的社会,让他有如履薄冰之感。 这一天见的陌生人,比他前十五年合起来都多。 自己怕不会是患上社交恐惧症了吧!?自嘲笑笑又抓了抓头,就着烛光看起桌子上的常安舆图。 此时屋外响起敲门声,陆葭柒开了房门,见是名叫翠柳的那个男孩,对方盈盈行礼道: “陆少爷,热水和衣物都备好了,您是现在去沐浴更衣么?” 陆葭柒回身见屋内还点着蜡烛,吹灭了出门说:“好的,劳请带路。” “您客气了!” 去了浴房,婉言拒绝了翠柳服侍的要求,进了汤盆子,把毛巾往头上一盖,又开始琢磨明天如何行事。 城北市街,有闫亲王几家门面,那里的掌柜都是在室内坐着,有用的信息,想必不会有太多,不过还是得去一趟,时间紧迫,无论有没有消息,也得先跟周研一同去最大的牙行那边再看看,借着周研的身份跟荣亲王手下的掌柜交流下。 好消息是牙婆出不了城,肯定在常安,坏消息是没有线索头绪,只能埋头泥里抓鱼,看能不能摸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还有个方法,就是通过周研大张旗鼓的告知城内各个牙行掌柜,寻一个九岁左右男孩,有货到直接通知王府,溢价赎回,王府郡主出面,那些牙行多少要给到一些情面。 但又怕那群亡命之徒受到惊吓。全城的牙行都在找这个孩子!?那惹不起,直接就毁尸灭迹了。 陆葭柒没想着抓牙婆,打击罪犯,伸张伟光正,这种事情,是这个时代断绝不了的,哪怕他所处的那个世界,都无法完全避免,他只求能寻回人,这就满足了。 九岁的孩子,这些牙行收了不好出手!那些人性扭曲的权贵,外表道貌岸然,都是私下底与牙婆交易,换做青楼牌坊,一个男孩培养成本又异常高,除非姿色出众,不然也不会下本钱去买,正常人家更不会买一个小男孩来做家里的奴婢。 这个问题要牙婆们自然知道。 所以子君这个孩子在哪个牙婆手里,最后会流落到哪儿,完全无法预料。 横也不是竖也不行,伤脑筋…… 泡了约两刻钟,途中翠柳也进来两趟续了些热水。 稍微理了理思路,又是长叹一口气,出了汤盆,再用清水冲洗了一遍,抓了毛巾搓干身子。 “翠柳,我的衣物放哪里了?”进来时放在屏风前面,这会儿这却被人收起来了。 “周少爷吩咐了,您那衣物太过老旧,奴给拿去洗了收起来,这是刚送过来的一身女子装束,陆少爷试试是否合身。” 翠柳开门送来一套高领黑底镶红边锦衣,衣领衣袖绣有云纹,配有下身黑色裤装,裤脚宽大附有松紧绳,一双高邦布鞋,还有一根黑色绑带…… 其他的他懂,但是这个黑色绑带,莫非是绑胸上的? 这里的男人夏天时穿的男装多有薄纱,秋冬时节可以穿个内衣背心,到了夏天,穿里衣背心太热,若不穿纱裙料薄,虽说是一马平川,也会若隐若现,贴身时还有激凸。 于是这里的男人们就想出了用绑带缠几圈,一是做遮挡,二来也美观…… 神踏马美观! 陆葭柒做了许久思想斗争,最终放弃,小背心可以接受,这个绑带,不知道为何就是有点抵触,自己穿的这个世界的女装,料子比裙子厚实,应该也不用顾虑那些问题。 于是在翠柳一脸见鬼的表情中,他把绑带当做丝带,绑马尾用了。 额滴个神啊!这个陆公子把胸带绑头发上了,里面是真空!!! “陆少爷,这个不是这么用的……” “嘘——,男装料厚,夏季炎热,这样不碍事,你别与人说就行!” “嗯……,uu看书 w.ukansh奴不说……”翠柳都快哭了,这哪敢说,说了怕被人灭口!这少爷可是带着长剑进府的。 一身锦衣劲装穿搭好,恰到好处的宽阔高领正好挡住喉结,宽松上衣在腰间收紧,松垮的下摆耷拉下来,修长笔直的腿部也罩在裤子中,在小腿处收紧,高邦布鞋紧贴着裤管套紧,整体干劲利落。 人靠衣装马靠鞍,一袭华服穿上身,俊美非常。 搭配陆葭柒自身的气质,他要不出声,说是一个瘦小飞机场的美少女估计短时间内也没人怀疑。 明天少不了去到一些比较敏感的地方,穿着女装行事方便,常安城里也不是没有男的穿女装出行,自己算不得瞩目,至少比所谓的男装拖纱带裙强很多。 一路回了房,劝走坚持在门口听候吩咐的翠柳,进屋点上蜡烛,记忆着常安城的各个街道路线,重点建筑的位置和方向。 中间就着送来的晚食随意吃了一些。 直到双眼酸疼犯困了,最后才和衣睡下。 次日一早,天刚蒙蒙亮,陆葭柒早早的起了,三两下洗漱完,收拾好物件,长剑和匕首都挂在腰间,拿了一个斗笠系在脖子上挂在背后,在客厅等待周研到来。 常安里,佩剑出行稀松平常,不算特立独行。 “陆少爷早,昨夜可还睡的安稳?” “安好,谢孙婶婶关心。” 对方笑着点点头,退下了,吩咐人给陆葭柒上了早茶早点。 半时辰后,周研到了府邸门口,也做的是一身女装打扮,招呼门房直接喊了陆葭柒出来。 第41章 寻蛛丝马迹 周研带了三个家将,把王府令牌都拿上了,也是想的周全,他一直以来心思缜密,对事物敏感,有些细微之处都能把握的住,让陆葭柒很放心。 穿了一身白色女士长衫,长衫绣有云雀花纹,行动里还是能看出他身为男子的姿态。在陆葭柒看来相当于女性cos男性,讲一句好看。实际上还是很明显的,不如他般自然。 “先去市街上,看看那边是怎样的情形。若无收获,我们再去城西面的几个牙行看看。” “你是要直接去牙行收人?”周研惊讶道。 “我也犯愁呢,不能太过于明目张胆,牙婆在这行消息灵通,若是知晓有这样的权势在各处牙行打探,男孩特征又明显,对号入座后吓到人,难免会有鱼死网破的举动。” “也对,那怎么办,我们一个个牙行找过去么?” “先找一圈,我也带了些银钱,找消息灵通的问问,这城里就这些人做这些勾当,来来回回的总会痕迹。” 去到了市街,早市已开,人流已经开始多了,路上行人沸沸扬扬,全然相反的世界完完全全展现在眼前,让陆葭柒很不舒服,看来十多年的深山生活的确让自己对社交有些排斥。 到了离出事点最近的一家书画坊门前,有几个女性仕子在店内观摩字画,有自我推销的,也有买卖字画的。 周研上去跟掌柜亮了周王府令牌,他家门店多,也不认得掌柜谁是谁,说: “掌柜的,前几日街上走失一个男童,你可有听闻?” “九岁大,他母亲应该近些日里有在这里寻过。”陆葭柒补充了一句。 店里的客人看着周研一公子做着女士装扮,投来新奇的目光,漂亮的男孩子吸引的目光总是会多一些。等到陆葭柒一开口,才发觉这个可爱公子身边那俊秀做劲装装扮的竟然也是一个公子。 一天见到两个美人,而且风格不一,各有千秋,是真的幸之所至,大饱眼福。 这字画坊掌柜见了令牌,赶紧给两人请进后堂;“周少爷!我们进后堂说。” 两人跟着进了后堂,掌柜给泡上热茶,道: “两位少爷,这事儿有听闻过,那女的丢了孩儿,昨儿还在这街上一家家问,也问过小的。”做到掌柜的也都是人精,多余的话一句不说,更不问为什么找,只作答。 “你怎么回的,这里牙婆这么猖獗了?” “这个月里,就光这条街上,就失了两个人,一个还是外地来的女子,另一个就是这个男娃子了。昨日找小的问,无奈实在也不清楚,又扰了顾客,小的……就给请走了。” 是赶走还是请走,也无法纠结太多,毕竟人家开门做生意要业绩。 “不过……”掌柜的似乎所有若思,被周研瞪了一下,赶紧道:“街头上,这些日里小姥儿也眼尖,有见到三癞子走动过。” “三癞子?” “一个本地混混,平日里无所事事,跟几个街头流子一起做些小偷小摸的行当,那男娃子丢了后,这几日也没见她来街上了。” 周研和陆葭柒对视一眼,这倒真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可还有其他异常的事情?”周研又问。 “回周少爷话,这些牙婆子,平日里说不准也是城里的一些地痞流氓,赶上这行情了就走而挺险想赚银钱,小的还真不好辨明,这事儿啊,除非抓现行,报官都不好使,查不到,也查不下去……” “那男娃娃,若是走失了,这几日也该寻回来了,没寻到人,还真可能就是被这群牙婆子带了走,这条街上,巡道的捕快也不少,鲜少有出过大事。” “要说其他异常的事情……,没有了,小的属实想不起来。” 等到她说完,周研站起身子,说了声:“那就谢过掌柜,这吊银钱赏你的,再有看见那寻娃的女子,好生对待。葭柒,我们走吧。” “谢周少爷赏,小的若有什么消息一定第一时间告知府上!”掌柜眉开眼笑接过。 陆葭柒应了一声,跟随周研出了后堂直上马车,继续赶去其他几家门面查问。 “谢周哥,还想着照顾乔家母。” “生分,多年来去观里都是你来照顾我,好容易也该换我投桃报李了!” 之后去了两个铺面,其他掌柜都是说离的远不知,问了三癞子这号人物,也不怎么熟悉,没怎么听闻。 于是又回了马车上。 “去城西最大的牙行。”跟车夫吩咐了一声,周研入车内说: “最大的牙行是我那姨奶奶荣亲王手下产业,那边环境复杂,说话行事都要小心。” 陆葭柒应声道:“城西有几个牙行?” “据人说,有四个牙行,下面还有些黑市里的不清楚。” 车行了约半小时,进了城西奴隶市场,两极分化的面貌就展现出来了,外面光鲜亮丽,进了院子,摆的商品都是,人。 各种各样的人,被当做商品关在笼子里,女子披头散发,男子擦的干净衣衫不整,锁着绳子或者链子,跟野兽一般贩卖。 两辈子下来也是第一次看这样的情形,只觉得头皮发麻。 周研也是强自镇定,他从来出入的都是城里阳光的一面,这样的阴暗场所,从没来过。 凭着王府令牌,两人带着三个侍卫直接进了牙行后堂,没等多久,一个戴着顶小毡帽的枯瘦女子迎来。 “周郡主!?稀客稀客!您这亲自来我们商行,是要挑选几个奴仆?” “这位管事,如何称呼?” “鄙人姓陈,单名一个羚字,暂领这牙行管事一职,嘿嘿,您这?要不坐下说话?来人,沏茶!”说着笑哈哈的拉开凳子请周研入座,三角眼掠过站周研身后陆葭柒,对着他笑笑,露出一口黄白掺杂的牙。 “陈管事,我府里准备挑几个男童培养做舞郎歌姬,日后待客赏艺助兴之用,你这里可有合适人选?” “幼童!?”陈管事笑脸一僵,连连摆手道:“郡主您莫要捉狭陈某,荣亲王亲自下的令,本牙行不做幼童的买卖!” “哦?既然是姨奶奶发过话,那应该是没差的,可惜。那我要寻几个男童的话,该去哪里找合适,陈管事可有建议?” “这个……,u看书 wwuuanshu不瞒您说,我们牙行是不做这个买卖的,不过其他几个同行,倒是有经营,若是郡主不嫌麻烦,陈某可给您……,周转周转?”这是想把生意往自己身上揽了。 “那就有劳陈管事托人帮我去问问,你对这块熟悉,不像我,进来一摸黑什么都不懂。陈管事现在就安排人么?要九、十岁上下,模样清丽一些的,我就在此候着。”说着,把怀里的一吊约一百子银钱放到桌上。 “这是给你的。” “郡主这是,现在就要!?” “对,这地方我不喜,不想再来下次了,陈管事可有不便?” “不会!陈某这就去安排!”说着满脸笑容的抓起桌子上的银钱放入怀里,吩咐了牙行里几个下人出去了。 暂时屋里就剩了几个女卫,周研和自己,陆葭柒轻声说: ‘可行,由这个陈管事差人去,下面那些黑市里的适龄男孩也能找出来,比我们自己到处查看要好。’ ‘只希望有所得,实在不行,只能挑选几个苦命之人,也当行善了。’周研回道。 ‘那牙婆已经出手给牙行倒是好事,就怕还在手里,寻不到人,就难办。’ 过一会,陈管事又进了后堂,说: “郡主得等半个时辰,陈某差人去看市里的货品,好货都会给郡主带来挑选!要不要先四处走走再回?” “不必,对了,陈管事,跟你打听个人。” “郡主请问,陈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可听说过,三癞子此人?” 第42章 深入红灯区 “你可听说过,三癞子此人?”周研问道。 陈管事一脸笑容不变,道:“郡主,未曾听说,这听着似乎是一泼皮诨号,您打听这人是有什么要事!?” “没什么要事。”周研茗了口茶水,尽量让自己显的自然平淡,说:“只是刚才在外面有人说起过,这叫三癞子的人手里似乎有孩童,想要出手。” 陆葭柒心中一跳,明白过来周研这是兵行险着,想要诈一下这个陈管事了。 “没有的事!”周研话头刚落,陈管事赶紧笑着回道,只是笑容似乎僵硬了许多。见着喝茶的周研忽然停了手里的动作,她反应过来,暗道一声:坏了。 “郡主是外面听谁说起过……” “也罢,我也只是随口问问,既然没有,那就算了,叫你的人寻回来几个挑挑就行。”周研也就停顿了一下,随后轻轻的放下茶杯。 “那郡主您先候着,等人来齐了,陈某就给领进来!那个……,陈某外面还有些事,先告退一下。” “去吧!不敢打扰姨奶奶家的买卖。” 两人都话里有话,周研意思也很明确,这是荣亲王的牙行,我姨奶奶,有什么事儿我也懒得管,把我手里的事情做好就行。等陈管事道歉告退,周研让三个将士去了门口候着,然后说道: “这个三癞子,果然跟牙行有关联,她手里有一个男童。” “陈管事跟三癞子有过见面,明显相识,又隐瞒了,这里藏着些什么?”陆葭柒思索着: “如果见不得人,现在身为郡主的你突然打探到此事,设身处地想,是不是认为自己的事情已经传了出去,无论见不见得人都已经败露了?一能传十,十能传百,连郡主都能打听到的事情,估摸她着急出去,也是为了确认!” “可是这事情会不会太过顺利了!?” “有时候幸运也是天时天命!只要逻辑没差,证明我们方向本身没错。我独自出去看看情况!” “让侍卫去吧!太危险!况且你初来常安,道路也不熟悉!”周研说。 “几位家将装扮太过明显,再是王府里人,多数人都认得。我虽是第一次进常安,不过从来时就一直记忆街道路况,舆图也基本在脑子里了,又是生面孔,万一有什么事情可以推脱掉,才不会让两位亲王之间产生误会。这个事情周哥你不好出面了,让我去看看就好。” 见周研急的直跺脚,他又说道:“周哥一会等人到了,喊下子君名字,若在,带回别院就行,若不在,还得麻烦你往城东去四处查看下,你安排,我放心!” “你即便寻到了又如何,对方都是亡命之徒!你个弱男子还能强行抢人不成?” “寻到了我就回府通知你,连夜带人去赎回!” “那你把这个带上!”周研也了解陆葭柒性子,决定好的事犟起来拉不动,把怀里的鱼符给他说:“万一有什么差错,好做周旋!” 这跟带着你家侍卫有什么不一样……,要被人发现了,不都是往闫亲王府头上扣么!? 拧不过他,只得拿了放怀里,说:“戌时之前,我肯定回别院。” “注意安全!” 周研给陆葭柒送出门,那陈管事也没在门前,估计还在后面没出来,故意说的挺大声的让附近人都听见:“我在此候着,你去采些孩子衣住琐碎,然后自行先回府去。” 然后陆葭柒点点头,离去。 出了牙行院门,人多杂乱,他出了街道,绕了一个大圈带上斗笠,整个面容都藏在阴影之下,外人更加难以分辨男女。 这个时候正值下午,日落前的太阳毒辣,带着斗笠或纱帽出行的人多,完全不起眼。 回到街口一个阴暗的小道里像一个躲避太阳的旅客一般坐着,盯着那牙行院门耐心等待。 不知道哪个人才是跟那三癞子联络的人,按他的推断,肯定不是在这个街区上面,往南去的是城南,可以不做考虑,自己在北面道路看着,只要是牙行的人往北出行,那大概率就是去往三癞子的所在地。 等了约一刻钟,陆陆续续的有人牵着几个瘦弱男孩进了院门,没多会,周研领了两个孩子出来,那个陈管事在门口一个劲说着,两人有说有笑,给周研送上了马车,陈管事带着几个下属在马车后行礼道别。 两个侍卫随周研上了马车,另一个侍卫领着两个孩子往别院回。 里面没有乔子君,而且这些孩子远远看着品相也只是一般。 一个郡主要求亲戚家的管事给找些好货色,最后只找来这些,说没有尽力就有些偏驳。陆葭柒更加倾向于,好货已经被人预定走了,而且数目不少,所以市面上目前只剩下了这些。 耐心等着,若实在等不到,也只能尽自己最大努力找找,已经丢了三天,算上今天已经四天,时间越久变数越大,过了七天,用着郡主的势力都寻不到人,那真的就无力回天了。 做了最大的努力最后没有达到预想,也没办法,只是会增添一些兔死狐悲之感。 外面有人看着郡主的马车走远,一直出了大道直往城东,回了院子。 又过了一会,一个做麻布青衣打扮的中年女人带着斗笠出了院,陆葭柒背靠着墙假寐,余光扫着她一直出了街头,往平康坊,那边去了。 眼珠子转了几下,起身压低了斗笠,跟了上去。 日落西山,月上梢头,星云流转。 这个世界的夏天白日似乎并不长,那个青衣女人一路漫无目的的行走,为了控制好距离,好几次差点跟丢,亏的他灵巧行动敏捷,在人流中穿梭如意才勉强一路跟到了现在。 抬头看看四周环境,已经是到了红灯区腹地,平康坊,红袖招所在,再往里去,就是万春楼了。 四周平房密集,小巷四通八达,来来往往都是酒色气息。男人们抹的花花绿绿,uu看书 .uukanshu 女人们放肆张狂。 到处都开始点灯迎接即将沸腾的夜生活,在这里,带着斗笠带着长剑的自己似乎变成了一个异类,无数驳斥他三观的画面爆炸性的冲进眼眶。 一路上扭开那些故意往他身上贴的莺莺燕燕,前方那个女子已经拐入了一条小巷。等到他赶到路口的时候,这条道里已经没了人影。 巷子黑暗无光,与外面的灯红酒绿比起来是两个世界,道路只有两人并肩的宽度,里面有几户窗户亮着昏暗的烛光。 不知道那人进了哪里,但肯定就是在这条巷子里无误,会是三癞子的窝点么?他无法确定,现在是死马当活马医,博孩子的一线生机。 陆葭柒走的自然,这里随时都可能会有人开门出来,看见人偷偷摸摸的反而会起疑。他也只当是散步遛弯一样,放轻脚步往里走。无论有没有烛光的人家,他都会倚门附耳听一下。 基本上,都是安静的,直至快到小巷尽头,前方是一堵石墙,边上一户亮着烛光的平房里,传出一些细碎的声音。 附耳上去,似乎里面有人在说话。 隐约听到今晚,客户,银钱,佘大人等一些零碎的关键词,联合起来,似乎是惊到了这群黑市中的牙婆,想要今晚就跟某个佘姓大人交易免得夜长梦多! 但是他现在无法确认自己要找的人在不在里面,若不在,那自己冲进去是图什么!?真就为了不相识的孩子跟人拼命?这样一个空间狭小的地方,超过两个女子他就可以束手就擒了。 而里面,明显不止两个,进退两难。 第43章 闹市街恶斗 而这平房里,明显不止两个人,让陆葭柒进退两难。 心里起了计较,这些人要今晚交易,那肯定要带人出去,只要出来,自己也能确认到。 又看了外面,人流众多,这些牙婆要怎么带人出去?这夜市少说也得持续到深夜,那要夜深人静了才抓人出来么!? 现在回去喊人来不来得及!? 事实告诉他,来不及了,门内的人发出拉开凳子的响声似乎起身要开门出来,陆葭柒一看风向不对,助跑了几步,蹬墙蹿上了里面的石墙上,石墙对面也是同样的一条小道通往另一个街口。 他小心翼翼的窝在墙头阴影里,就着这身黑衣,不走进了细看真发现不了他。 只见木门打开,那个牙行里出来的青衣女子左右看看外面,说:“适才听到响声。” “这地方耗子多。”里面一个粗犷的女声回道。 “走吧,把货都抱出来巷口上等着,我去叫马车。” “我是不信有人在寻我,你那陈管事没唬骗我们吧!?” “我们开门做生意,用唬骗你这种泼皮?闫亲王孙子,周小郡主亲自说的,这样的贵人都收到消息了,你还以为躲藏的很好么?不然能用我过来让你先交货!?”青衣女子叱笑道: “做了这笔买卖,劝你们赶紧跑离常安,不然怎么死都不知道!货物都睡安稳了没有。” “信!陈管事的话我们自然是信的!喂了足量的药,没三五个时辰,醒不过来!”屋内的女人回道。 “等到夜深了,我们出行反而会被巡捕搜查,趁现在人多,运出去。你们给这几个货抱出来,千万套好袋子别露了端倪。” “都听你的!” 那青衣女子走了出去,过了一会,那人又回屋,许是叫好了马车在巷口,屋子里传出些说话声,那女子又出了巷口坐在马车上等待。 后面几人紧跟着呼哧呼哧扛出了三个麻布袋。 陆葭柒一看,这都套着袋子呢!?怎么辨认!?自己现在缩在墙角,大气不敢喘一声,如被发现,只能跳到对街逃跑。 等装上马车,自己多长两条腿也追不上啊! 焦虑中,见着那三人去了巷子口放下麻袋,又有两人回屋似乎在收拾东西,一人在跟巷口那车上的人对谈,三个麻袋就落在脚下。 陆葭柒短时间内过了几遍脑子,机会难得一闪而逝,此时也管不了太多,猫着身子从墙上下来,抽出长剑,巷尾到巷头这一段距离,他一路小跑加速,风驰电掣! 前面那个高大女子正在与人谈话,对话的那人又在马车上处在视觉死角,毫无防备。等到察觉身后急促的踏步声响起时回头,面前一阵恶风袭来! 一道黑影从阴影之中猛然跃出,只看见对方那斗笠之下一对漠然皎洁的双眸,然后沉重的剑柄霍然放大就重重的敲在了脑门上! 高大的身影应声而倒,那黑影没有停歇,半空中身子飞龙骑脸就着仰面的女子当做肉盾落地,势大力沉,一脚踩住她肩头,高举手里的长剑反握剑柄,轰然落下! ‘砰!’‘砰!’又是朝面门重重两击! 那女子头一歪,眼看是不行了,也就是时间有限,不然陆葭柒非要打满十页的‘欧拉欧拉’不可。 这一切都在刹那间之间发生,前后不到几秒!那青衣女子还在惊愣之中,就见眼前的斗笠黑衣人抽出长剑,几下划开了地上的三个麻袋。 瞳孔一缩,三个孩子中,那张脸色苍白毫无血气的小脸赫然就是乔子君! 也不多说一句话,毕竟狠人话不能多,直接横抱起乔子君就跑! 这时候青衣女子才反应过来,前后不过二十秒!她能反应过来已经是心理素质很高了!谁见着黑暗中突然蹿出个黑衣人,几下坐‘死’一个同伴还能对事保持冷静的…… “三癞子!草你爷爷的快来!出事了!!!” 巷子里两人听见外面响动,冲了出来! “那黑衣的娘皮抢了人!!!” 见到门口的一个同伙满脸血污出气多进气少,恶从心头起,也不管这大道上人来人往叫骂道:“你装着她带着这两个先走!我们追!弄死那个死娘皮!搞我三癞子,干!” 那些往来的人群都不敢凑热闹,一个人满面是血躺在地上,另一个扛着两个似乎昏迷的男孩往车上装,两个拿着斧头一看就不是好人的泼皮蛮牛似的追杀砍人! 这是红灯区!这种事用屁股想都知道不是好参与的!每年都有这么几次,赶紧躲! 陆葭柒此时是真顾不得什么道路往哪走,埋着头狂奔,抱着几十斤重昏迷的孩子对他来说很吃力!这个世界的男子身体是弱到爆!耐力跟女子完全不可比! 到这时候了,什么计划都不管用,脑子一片空白,耳朵里只剩下了自己粗重的喘息声,跑! 眼前还有不断的人墙阻隔,让他如同逆浪前行,凶恶的喊杀声紧随身后,越来越近! 挥动武器的呼啸声似乎就在耳边!被追上了! 匆忙中侧头用余光撇了一眼,一柄闪烁着寒光的利斧从身后劈砍而来!不得以只得往前扑去! 背后‘刺啦’一声,被划出一道血芒,血光四溅! 闷哼一声,陆葭柒就着前扑的劲向前翻滚了一圈,尽力的护住了怀里的孩子,落地半跪起身,把孩子放在地上。 顾不得背后火辣辣的疼痛,从腰间抽出长剑,阴影下的双眸直直盯着两个丑恶女子。 四周游人四散跑开,还有喊赶紧报官,出人命了! 这个三癞子,真不愧是叫这个诨号,满脸横肉,顶着大光头,头顶上还长了几个大癞子,看的人恶心。 “臭娘们,哪条道上的!?来寻我三癞子开心!?呸!真他爹的活腻了!” “头儿!这娘皮怕不是个哑巴!直接砍了她!” 两人也是要干完一票遁走了,这会行事就有些毫无顾忌。以现在的官府效率,晚上出的事,明天一早肯定出不来通缉令,有足够的时间让她们逃离常安。 这一高一矮两泼皮拿着两把斧头步步逼近,陆葭柒手持长剑却不能退后半分。 这世界没有什么武学秘籍套路招数,就是拼个身体素质一力降十会,力量等级一样才会讲技巧,不在一个层面的时候,谁跟你绕弯弯转圈玩!? 两个对一个,对方凶横的挥着斧头砍过来,他也只能迎身而上! 两把利斧左右挥砍过来,陆葭柒前踏一步,矮身长剑格挡开横劈过来的板斧,后腿成鞭,拧腰蓄力一记由下而上的冲天脚蹬上女人的下巴!‘咔嚓’一声巨响,仰天倒地,让人看的一阵牙酸! 另一把斧子从斜面劈砍下来,陆葭柒侧身被利刃划着胳膊而过,欺身入怀双手紧握手中长剑直刺! 这要正对着刺上,直接要在腹部捅个对穿! 三癞子也是道上厮混的,经验老道,电光火石间一脚窝子往那持剑的手蹬了出去,长剑堪堪划过她的腹部,手中利斧回收眼看就要从陆葭柒头顶落下! 咬着牙,陆葭柒也被激出了凶性,瞪着通红的双眼弃了长剑,拔出腰间匕首两腿抓地瞬间扑上前去,一匕首直直扎进了三癞子腰腹! 陆葭柒肩膀上又吃了一记板斧,而后被吃痛的三癞子一脚踢开,手握着带血珠的匕首滚出好几圈。 卧地抬头,眼看那两人一个躺在地上哀嚎,一个捂着腹部叫骂,他也不做声,忍痛起身抱起乔子君,转头就跑! “死娘皮,想跑!”三癞子也顾不上地上的那个废物,捂着腹要追。 眼见那黑衣人转过了一个拐角,追上去后,漫漫人海,竟然再也不见了身影!血迹也是到了这里就消失了! 草!还能插翅飞了不成!? 心里知道那黑衣娘们儿就在这里附近藏着,uu看书.kanhu.om抬头再看,头上是红袖招的招牌,大门口还有门房打手,停了几辆马车,一辆辆马车掀开看了,都没发现人影!又被那些远处打手发现了自己这个手握凶器的鬼祟,过来要问话。 腹部渗血,不知道有没有内伤,再迟了自己跑不走,只得作罢,憋着气也得忍!至少还有两个货物,弄完这笔赶紧跑!常安是待不下去了。 没等那些打手走到跟前,三癞子回去扯了那个捂着下巴哀嚎的同伙。 “呜——!头儿,那娘皮人呢!” “呸!”三癞子吐了口痰,叫骂:“那厮还是个练家子!晦气!先撤!” 而此时的陆葭柒,正死死趴在一辆四轮马车底下的横轴上,不省人事的乔子君躺在他的上身,鲜血一滴滴的落到地上,失血和肩膀后背的火辣刺骨让他几近昏迷。 见那三癞子走了,又咬牙支撑了片刻,从马车底下钻了出来,眼冒金星,撑不住。 也幸好是这一片停靠马车的地方,楼里都让车夫进了内堂休息喝茶,一排马车挡了些视线。 吃力的把乔子君扔上这辆马车,自己也爬了进去。用匕首把腰间的布料划了一大片下来,手指颤抖着绑上肩头处深可见骨的伤口扎紧,后背虽然也伤了,那只是皮肉伤,肩膀这一道才是真的重,如果不是当时身子下压卸了力的话,整条胳膊都可能不保。 脸色苍白的龟缩在马车角落里,怀里抱着孩子,手中攥紧了周研的身份保命鱼符。 眼皮子直打架,世界也渐渐陷入了黑暗。 第45章 在下乔凤娇 浑身酸痛,朦胧中感觉有人在摆弄自己的身体,随着肩膀处传来一阵钻心入髓的痛感,陆葭柒猛的睁开了双眼挣扎而起,一手摸向自己腰间的匕首,却什么都没摸到。 身边一个男子惊呼一声,连忙后退,说:“公子醒了!你别慌,你这肩头伤口刚止血,你现在是安全的,不要怕!” 茫然四顾,自己披散着发正坐在床上,房屋里还点着灯,从开着的窗户看,皎月当空,还是黑夜时分。 上身不着片缕,肩膀处又传来痛感,有血迹从破开的伤口溢出,心中是知道,自己可能得了好心人施救。当时爬上的马车装潢尊贵,也是有过这个考量。 “这位小公子,你的肩伤很重,需要上药缝合包扎,你现在冷静点,三殿下是个好人,不然也不会遣奴来给公子处理伤势。” 对面男子张着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武器,手里握有药瓶,地上有水盆,桌子上有针线绷带,还有带血的湿布。 心想确实是自己从昏迷中醒来反应过度了,开口道: “谢谢先生搭救,与我一道的孩子在哪?” “那孩子被人喂了药,还在隔壁屋里睡着呢,你放心,你赶快过来坐好,你这个肩伤不赶紧处理,你这身板子可撑不住!” “救你的是三殿下,可不是我,过来坐前边。” 犹豫了一下,陆葭柒听话坐到床沿上,对方过来又拿了布擦拭崩开的伤口,再又用熬煮过的麦汁沾了棉棒温洗。 刺激的伤口痛入骨髓,只能冒着冷汗咬牙苦撑。 “公子,若是疼痛难忍,要不要奴给你拿些烈酒?”男子手里给清理着伤口,又拿着针线过来对陆葭柒说。 “……不必。”虚弱的回了一声,“先生陪我说说话即可……”说话能分散下注意力,不然怕是又要晕厥。 “你这娇小的人儿,多大了?怎么惹这么大事情,伤成这样。” “十五……” “竞还未及冠!?” “嗯……,敢问先生,这是那座府上?三殿下……又是哪位王女?”男子已经开始行针,皮肉上传来的痛感让他说话带了些颤音。 “南趾三王女,柯仲姬殿下府邸,你呀,命大,遇到的是她,在那种地方遇上其他女子,你这模样又生的秀丽,怕是要遭罪了!”手里动作不慢,用的是发丝缝合。 “替我谢谢三殿下……” “她还在外等候,一会进来了当面道谢吧。” “现在什么时辰!?” “四更天了,传奴来时还以为殿下受了伤,着实担心受怕了一下!” 四更天,也就是凌晨一至三点左右,周研那边肯定已经急到跳脚。 “三殿下府邸也是在城南地界?” “嗯!”说着,扎线,收拢,让陆葭柒疼的闷哼了一声。 “你这孩子,不喊不叫的,性子竞如女子般坚韧。莫非是哪座府上培养的男卫?”男子拿来伤药,给伤口涂抹上,给绑了一层薄料透气的纱布。 陆葭柒笑笑称不是。 “转过身来。” 又听话的盘腿转过身子,背后和手臂上的皮肉伤的不深,洒上了伤药后直接用绷带绑上了。给左臂做一了臂带把胳膊挂好,然后男子取了一件宽大的黑色女子长褂给他披上,嘱咐道: “伤药一天更换一次,要保持通风透气,睡时要胸腹朝下,别牵动了伤口,饮食要清淡,忌荤腥鱼肉,忌酒。你这伤,不留疤是不可能了,可惜了这副好看的身子。” “不碍事……”轻声回了一句,“我想看看那个孩子是否安好。” “奴去唤三殿下来。”男子说着,整理了一下陆葭柒身上褂子,给他把胸前的绳子系上,打趣道:“奴还头一回见人把胸带绑头发上的,里面空空如也!” “三殿下这人心地不坏,不爱趁人之危,但也是个风流女子,你可得藏好了你这副妖孽的身子。” 陆葭柒听了一脸尴尬,这世界男人眼里,内衣胸带相当于前世女子的内衣,自己反驳也没用,也就只得闷头认下了。 等到男子出了门口,陆葭柒喊住他站起身子,微微鞠躬道:“再次谢过先生!” 男子笑了笑,没开口,盈盈回了一个福礼,关门出去了。 下了一楼大厅,三王女柯仲靠姬坐在太师椅上,单手撑脸,摇着袖珍小扇养神,身边一个女子侍卫笔直站着。 听见男子下楼,眼睑微启,声线软糯慵懒道:“华先生,人怎么样。” “回三殿下,无大碍了,这孩子自己处理的得当,未伤及血气根本,人醒了要见三殿下。” “醒了?可有说什么?” “没讲太多,奴觉得此子谈吐,是受过良好教育的,不似那些普通平民。”说着似乎想起了有趣的事,凑到柯仲姬耳边细声说了一些。 说完别有深意的笑道:“就是如此了,天色不早,奴也该回府,不然母亲也要担忧。” 柯仲姬‘啪’一下收了扇子,举着小扇与身边女卫说:“去取了药钱,然后遣人送先生回府。” 男子没有客气,回礼道:“那就谢过三殿下,奴先行告退。” 未及冠的小公子,内里空空不穿里绑带?柯仲姬双臂抱胸,展现出了恰到好处的上身曲线,小扇子展开在唇前轻摇,一对狐眼眯成了月牙。 ‘有趣有趣。’ 阁楼客房,陆葭柒走到窗台前,可以看到下方阴暗的树丛,现在所处的位置,是某座阁楼的二层。 孩子是救回来了,但是这个事情,总觉得没有结束。陈管事,还有那个佘大人,她们要这么多男孩做什么,卖给权贵?城里权贵再变态,人也不用备这么多库存在家,还容易招惹事端。 那就只有卖给外人,万国宴。 私抓良人孩童,数量众多,卖的还是外人,官商勾结。这个罪摆到台面上如果落实了,按照大周刑律,哪怕是亲王,也吃不了兜着走,下面的人得抓一批。 不过自己做的女子打扮,一路上没有显露端倪,唯一知晓自己可能与这个事情有关的也就这个救了自己的三王女柯仲姬。 况且自己没准备深查这个事情,就算有什么内在龌龊,也是那些大人自己的事,孩子救回来就好! 门房响起了敲门声,陆葭柒道了一声:“请进。” 门推了进来,一个披发的白衣柔媚女子拿着一把迷你折扇跨进门内,步履虚浮,四肢柔弱。这女子,是陆葭柒目前见过最阴柔接近另一个世界女子样貌的人,在这里讲,应当是女生男相。 睫毛纤长,眼睛如月牙般眯着带着笑。虽是阴柔,但是她的行为举止依然是跟这里的男子有所区别。 第一印象中,这是一个心思诡秘的人,不知道是不是受了另一世界影响,他对眯眯眼生来恐惧。 “公子醒了,重伤在身,刚行包扎,为何在窗口吹风?”柯仲姬微笑着开口道。 眼前男孩穿着自己的长褂,精致的锁骨显露在外,三千青丝锦缎般披落肩头,眉弯似月,眉尖似剑又带得几分清冷。双眸漆黑不见底,脸色苍白如纸,干裂的薄唇半抿,站在窗前如弱柳抚风。比之昏迷时添了几分灵动,柔美。 “见过,u看书 ww.ukanshu 三殿下。”拱拱手,往前了几步,说:“谢三殿下救命之恩,在下心系家弟,想去见一下安心。” “喔——”柯仲姬手拿折扇敲着手掌拖长了声,道:“那是你弟弟?” “是……” “你即知我身份,想必也明白小王的苦处,这里宫内的眼线也多。回小王几个问题,好让小王知晓救的是谁,何名何姓,什么样的人,谁的人,别给小王救了个祸囊回来。”说着从怀里摸出鱼符,提着绳线摇晃。 “在下……乔凤娇,城外乔家村人,几日前家弟于城内走失,幸与周郡主有些联系,得了他相助,昨日,也是与那些牙婆相搏,才落的如此。”陆葭柒思虑片刻,还是隐瞒了自己姓名,只是出于对眯眯眼这种生物的尊重。 “乔——凤——娇,倒像是一女子姓名,就这样?” “待天明,三殿下可去周府别院与郡主对峙,在下所言不虚。”心想周研聪慧,应该能圆上,就算最后圆不上,再给她作解释。 自称一个村民,怎么跟堂堂郡主联系上的?城外乔家村,是白云观底下的村子,那白云观,近年来可是城里权贵的禁区,没人敢伸手去碰。不过这小郡主……,倒是常年有往来,柯仲姬嘴角勾起的弧度又大了一些。 “此物先放置小王这里,等待天明,小王差人送去周府别院,着小郡主来。” “好……” “你行动可还方便?”柯仲姬见陆葭柒点点头,又道:“那就随小王来吧,你这浑身是伤,你那弟弟倒是没什么事,现睡的安稳。” 第46章 回周府别院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落秋中文]https://最快更新!无广告! 跟着柯仲姬出门走了几步,头晕目眩,脚底下一软险些跪倒,幸好对方也身边站着,用手搀住了他未受伤的一侧。 “失了血,体虚,乔公子就不要再逞强了,让小王搀你过去吧。”说着把小扇收入怀中,一手搀着手臂,一手伸出揽过他的腰半抱在怀里。 让陆葭柒有些措不及防。 柯仲姬拥美人入怀,鼻下就是柔顺的青丝秀发,情不自禁道了一声:“真香!”温软如玉!这小腰,柔中带韧!这手感,流连忘返! 陆葭柒慌啊,右肩都贴到人柔软的胸前了,柔软的触感从身后传来有些心神不宁。 那医者走前都说过这女子风流,难说是不是公交车。现在这情景又是两辈子以来第一次遇美女调戏,是真·第一次被人主动调戏。 他是自诩君子坦坦荡荡没错,自认为没有三观跟着五官走这种毛病,可真到了当前,一个成熟妩媚女性在面前主动抱住自己的时候,又会手足无措。 身体虚弱,人还刚救了自己性命,不好硬推,仅仅是口花花了一句没有得寸进尺,于是也就沉默着没说话。他又没有这世界男子礼义廉耻观念,只是,强势的一方是女子,对方性格又一无所知,现表现的孟浪多情多少让他有些戒备。 柯仲姬只是见怀里这男孩身子微微僵硬,却没有任何其他举动,咧嘴笑了笑。 似乎真的跟其余男子有所不同,良家男子,这个岁数的,遇到女子出口戏言搂抱入怀,可不会这种反应。 小小试探反应,见好就收。 两人入了隔间,木床上乔子君还在昏睡,陆葭柒不着痕迹的挣脱开对方走到床沿坐下。撩开孩子额前的头发,摸摸额头,翻开眼皮子看了眼白后,把孩子的手臂放在自己腿上把脉。 脉象虽弱还算平稳,只是孩子身上有些瘀青,脸色也白了一些,这几日没少吃苦头。默默的把薄被掖好,回头跟柯仲姬说了声‘谢谢’。 这三王女扇不离手,双手抱胸,小扇半遮面轻摇,道:“乔公子,还会把脉行医?” “粗通皮毛,难登大雅。”见乔子君确实无碍,心里也放下了,至少来常安的目的达到了,斧子也没白挨。 “那既然无事,乔公子与令弟就在此屋就寝,时候不早,小王昨夜宿醉,也困顿了。待天明,会通知郡主来接你。” “那就,有劳三殿下,辛苦您做安排了。” “有幸救得佳人,那是本王的福分,与乔公子相识,小王欣喜的很!”说着退出门外,“不打扰公子休息,小王告退,夜安。” “夜安。” 在楼道里站了一会,见屋里灯光灭了,柯仲姬回了刚才客间,准备灭灯回屋。来到桌前,见着一条长长的黑色缎带,拾起来看,哂然一笑。 这不就是人华先生说的,小公子当做发带用的胸前物?隐隐还有留有发丝清香。 从腰间拔出那把搜刮来的匕首,用这长长的缎带一圈圈缠绕了上去,叠好放入怀中。没管自己行为变不变态,她在外也是做的这么一个孟浪的人设。 也该留点东西证明这公子跟自己有缘不是?不然以后怎么寻机会接触闫王府,和那白云观! 日出天明,周府别院。 周研一夜未睡,眼里全是血丝,十多个家族侍卫在城西寻了一晚,一无所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在街头寻到了血迹,又在路口处断了线索! 若实在寻不到,他就要考虑要不要面见陛下,请陛下出手搭救白云观的人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急转直下,也是他没想到的,深深悔恨自己为什么要放陆葭柒一人去查。怎么跟道长和陛下交代!? 此时脑子混乱,也顾不上许多,准备喊人备车,入宫! 正要起身,外头门房取着一个鱼符跑进来,喊着: “少爷!人寻着了!寻着了!” “寻着了!?人在哪!?快让进来!”周研惊喜,把鱼符收入掌心查看,的确是自己给陆葭柒的那枚没错! “是那南趾质子柯仲姬的人捎了信来,说昨夜在街头救了陆少爷!伤的挺重,人还在她府里养伤,让我们去接!” “伤了!?有多重!?那捎信的人呢!?” “还在外候着!” “备车!现在就去她府上!” …… 南趾国三王女府上。 乔子君一直抓着陆葭柒的右手臂,俏生生的躲在身后。 他从睡梦中醒来,第一眼看见躺在身边的是自己陆哥哥,当时就没控制住,抱着他梨花带雨就是哭。天晓得自己经历了什么,生怕一闭眼发现是个梦,陆哥哥又没了! 陆葭柒是侧着身睡觉,被压到了伤口,顿时被疼醒,也顾不得伤口有没有崩开,抱着这个孩子安抚。 等到情绪稳定了,安抚说:没事了,狠人你陆哥,把你从狼窝里救出来了!别怕!今天就送子君回家见爹娘! 又说现在大户人家里,少言,喊哥哥就行,别带姓氏。 小孩也懂事听话,出了门到现在愣是没开过口。让柯仲姬连蒙带骗做足了表情,也没让他说出一句话,只是用怯生生的眼神看着…… “这孩子……,小王长的这么可怕么,明明城里公子见本王都很喜欢的,太打击人了!”柯仲姬气呼呼的摇着小扇。 “孩子经历了一些事情,怕生是自然的,望三殿下海涵……” “诶——,小王开个玩笑,乔公子莫要当真,本王怎会与一个小孩计较!子君,来吃一口这个,甜甜的,好吃!”说着,又拿着一块点心递去。 乔子君头一扭,又躲到了陆葭柒身后,不看她了。 “不吃本王自己吃!”扔了自己嘴里,塞满了腮帮子。 陆葭柒笑着,柯仲姬这个人,不说品性如何,至少她表面上不藏,人家说她风流成性,她也大大方方的表现的自己风流,随性。会让身边人相处下来,感觉此人也只是一个真性情,人畜无害的风流异国质子罢了。 几人吃了些点心早茶,外面迎来了一些脚步,说话声。 转头看,白衣连裙的周研从外面跑进来,陆葭柒正要提醒让周研别喊自己名字,谁想对方激动,完全没注意进门就喊: “葭柒!你没事,太好了!” 坐这头的柯仲姬一脸玩味看着陆葭柒,举着自己的小扇隔空暗暗戳了他几下。 好嘛,骗人当场就被抓现行,这得多尴尬…… 没来得及解释,被周研跑过来抱了个满圆,又是吃疼的一脸龇牙咧嘴。 “周郡主,你朋友身上有伤,你可不能没有轻重哦~,对不对,乔——公子!”这咬字咬的,生怕人不知道自己生气。 这边周研一听人喊的乔公子,心知是陆葭柒有意隐瞒,这会儿被自己这个横冲直撞的给撞现行了!硬着头皮道: “就是乔公子!我这喊的是人小名!” 柯仲姬一见这蛮横劲儿,举着小扇子拱手投降。 ……都撞破了,就别死扛了啊!!!陆葭柒单手扶额叹息。 “这……,日后再做解释……”见周研一脸憔悴,发丝杂乱,也知道对方使肯定一夜未眠,心中过意不去道:“让周哥担心了,子君,过来谢过周哥哥,要不是你周哥哥相助,你这孩子,我都寻不回来。” 乔子君挪了一步出来,喊了声‘谢周哥哥’。 周研这才仔细打量了下孩子,还有面前一脸苍白无血色还在没心没肺笑的陆葭柒。 见他穿着黑色大褂,上前去略微拉开领口看了下,上身几乎打满了绷带,肩头那一片血迹缝了针!都不知道他受了多大苦,鼻子一酸,眼泪就出来了,哭哭啼啼道: “你小子!你知不知道担心死我了!为了寻你我一夜未睡,把家里人都派出去找了!我找了整整一夜!我什么都没找到!我好急,呜……,还把自己伤成这样……,叫我如何跟人交代嘛!” 拜托了我的大少爷,你堂堂男子汉……哭的我起鸡皮疙瘩,好吧,是我意识形态的错,认了…… “人寻回来了就好……,你别跟人家里哭啊,跟闹丧一样!我人还好好的呢!” 周研又破涕为笑:“随我回府!” “这……,还没谢过三王女殿下……” 周研堂堂大周郡主,自然不会跟一个小国质子过于客气,对她说:“这次是我周研欠你一个人情!晚些差人再奉上厚礼!人本郡主就领走了!谢过三殿下!” 他说的是自己名字,没说闫王府,意思就是我周研个人欠你个人情,有什么事,个人能力范围内的,这个人情才能生效。 柯仲姬神色悠然腰背笔挺坐在太师椅上,双腿并拢微曲,摇着自己的小扇,做了个请的动作道:“小王应尽之职,小郡主请便。” 周研上来搀着陆葭柒走,后者回头略带歉意跟柯仲姬摆摆手道:“那在下先随郡主回府,三殿下救命之恩没齿难忘,日后有什么需要可让小郡主代为告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若待有空,可与小王出来喝喝小酒听听曲儿,不谈其他,只谈风月!周郡主慢行~小王就不出门相送喽!”柯仲姬斜靠桌面单手撑着脸颊娇媚笑着,软糯慵懒的喊。 陆葭柒讪笑,uu看书 .kanhu.co 带着乔子君跟周研出了府。 “这柯姓女,没对你动手动脚吧!?谈风月……,呸,不安好心!” “没有……” “你这身上女子褂子是不是她的!?她看了你身子!?” “没……,是位先生给上的药……” “总之少跟此人往来,这人风评差的很!” “嗯。”眯眯眼,少往来的好。 第47章 烂在肚子里 皇宫,重华宫 下朝后,女帝周世旻在皇宫书房内查看名册,看近些日里使团人员和入城进度。 这些本来是礼部的事,身为大周女帝是不用对此过于关注的。只不过凌晨里手下的情报网传来了一些东西,让本来毫无兴趣的她升起了看看的心致。 细细翻看后,拿心中的情报内容与这名册信息做对比,女帝抽出了细狼毫,在纸上写了几个姓名,然后给她们圈了一下。 宫里无人,女帝也就没注意仪容,脱了鞋子盘坐在床榻上,紧接着拿起写着几个名字的纸张看。 拧着眉思考,一手顺着自己长长的耳鬓。 冷笑了一下,放下手中纸张,又提笔写了‘瘦马’二字。 把瘦马和上面几个人名一一按顺序相连,而后在另一边画了几个空着的圈,空圈下面连出了一个军械……,然后,左右连在了一起,自言自语道: “这老鼠,藏的真深!” 敲了几下桌面,朝门外內侍喊道:“传,都统领来重华宫见朕!” “是——” 这不查不知道,随着线一查,隐隐的竟然把自两年前起军械数有异的事情相关联起来。 这几年大周淘汰下来的旧式军械,竟然少了五分之一不知所踪!?尤其是弓弩,占了遗失军械中的十之七八,这事情手底下报上来之后本来也没当回事,年年有损耗是正常的,可现在其中一个关键人物突然出现,让女帝翻出了这事情。 大周百炼钢和灌钢工艺成熟,百炼钢也叫百炼铁,严格来讲还没达到现代钢制品的程度,就当下而言,已经是工艺巅峰,技术封锁,是国家绝密。外国想要钢铁器具只能买到极少一部分生活用品,军械武器想都别想,钢制锄头都不给你。 而军弩,青铜弩,复合弓类这种小型战场用品更是家国利器,到底是哪个被银钱冲昏了脑,做出这可以株连三族的事情?真是认为朝廷永远查不到!? 把手里的纸揉成了一团,用火折子点着了,扔到了火盆里烧了个干干净净。 “都统领到!” 不多会,禁军统领都韫受传召入了重阳宫。 “拜见陛下,寻微臣有何要事!?” 女帝正了正衣襟,道:“都统领,来近些说话。”等到对方走到桌子跟前了,女帝才继续道:“今早耳目们传来的消息,都统领也看过了吧。” “是的陛下,传到陛下手里之前,微臣都会先过目视察。” “怎么看?” “陛下,具体是指?” “关于瘦马,关于牙行,关于良人卖买,再或者,关于军械私售?所有,你来讲讲,别人现在朕暂时信不过,总得有人与朕分担分担!” “这……”都统领犹豫了一会,似乎也是在思考其中关联,想起一事,说:“凌晨,州府衙门,抓了那四个牙婆,五更时候,就已经全部吊死在城墙上了!” 又道:“府衙里放出来的消息称,是昨夜于红袖坊附近跟牙婆搏斗的黑衣女子协助,一举查获。” “喔,查不到接头人了?壁虎断尾,真是狠辣果决。”女帝笑了一声,道: “要不是周研这小子昨夜里在城西那片闹的大,我这竟然还都不知情,我的眼皮底子下,竟然藏了这么多只脏老鼠!事情压下去了么?” “压下去了,外人只会知道小郡主在西城丢了鱼符,差人寻找。陛下,要派人,细查此事么?” “先不轻举妄动,朕要顺藤摸瓜。只摘几个,留着根,朕心不安!朕,要连根拔起!” “微臣现在也不好确定是否有皇亲与六部高官参与此事,或许也有可能是下面人尸位餐素私自在跟人做买卖。”都韫道。 “拿着奴隶做由头,实则倒卖我大周军械,你说,这里面会有多少不怕掉脑袋的?”女帝话语说的轻巧,但这语气里,藏的是血海滔天。 “若不是这群猪油子蒙了心的抓良人子女,被人撞破了此事,还不知道还要藏多久!” “那个姓佘的下级官员,给她监视起来。” 都韫神色难看,低头躬身道:“陛下……,我们的人去晚了一步,此人,凌晨被人发现,在府里吃药自戮了。” “哈哈哈!自——戮——!”女帝气急而笑,“跟朕玩躲猫猫游戏……” 深吸了一口气后,女帝阴恻恻的说道:“那朕,就委身做一次猫,陪这群老鼠玩到底!” 周府别院,日落时分。 陆葭柒被安置在床上,周研也不让他动,叫了医官给他换过药,重新换了纱布后,端了碗素粥过来。 “让人传信到村里了,乔家姐姐明天中午应该会过来接孩子走。你就别起了,我喂你,医官说你这伤,一周才能下地,想好,少则一个月,差人与道长讲过,就在城里好好呆着吧!” 回了府里一群人忙上忙下的归置摆弄,两人都还没聊上,这会安顿下来了,陆葭柒开口问道: “昨日买回的两个孩子,安顿到哪了?” “你还有心思想他人!?”周研笑骂道:“暂时让下人们照看,等椿湫回来了,让她安排,她手下有几个院子,住了好些无家可归的人,现在也成了些气候。” “哦……,可惜,昨夜里,还有两个孩子,我实在无法救到。” 周研在嘴边做了禁声的动作,出门看看屋外,把门口两个男仆打发走关上门回来,说: “昨日与你打斗的那四个牙婆,今日一早就全被官府吊死在城墙上了!那俩孩子也被官府救了下来!” “幸好救下来了,人说这些好看些的苗子会被人卖做瘦马,就是有专门培训、预备嫁作小妾的年轻男子,经过调教后卖予各地商贵。” “!?”陆葭柒瞳孔一缩,听了前半段,惊道:“四个!?怎么会是四个!?”那联系牙婆的小厮也死了!? “人都还挂在城墙上做威慑呢!莫非还有同伙!?”周研疑惑。 “这里面……,有一个是联系牙婆的牙行小厮!”陆葭柒把昨夜听到的零碎跟周研大致说了一下。 周研听了眉头紧皱,道:“今日一早,人发现一个佘姓官员,发现于家中自戮……,是礼部一个下级女官,不知是不是你口中所说的佘大人。” “官府还贴出了告示,让昨日在街头勇救孩童,u看书 .uukansh 与牙婆搏斗的黑衣女子,协助州府办案有功,前去官府领赏……,我也正奇怪此事蹊跷!” “死了?那个陈管事呢!?” “那牙行里,换了管事……”此时,周研也觉得有些后怕了,这个消息是侍卫带回来的,因为两个孩子领回来,还有一些奴籍手续需要从户部下级部门里登记,中午侍卫拿回这些手续说时,自己还没当回事。 陆葭柒手心有点冒汗,跟这个事情相关联的人,全死了!失踪的这个,肯定也是凶多吉少!甚至还有人在找自己!如果不是周研身份特殊,他甚至也会有危险! 自己这是什么体质!?随便赶上一件事就这么惊心动魄!? 沉沉呼出一口气,说: “这事,小弟有预感不仅仅是大周境内的瘦马买卖这么简单。周哥,子君安全回来,此事……,到此为止,我们不能再参与了,烂在肚子里。” “还有一个变数……” “柯仲姬!”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周哥,明日一早,我们还得去一趟柯仲姬府上。救治我的先生应该也是三殿下的人,要一并知会她们。” “你在家养伤,我去就行,你别乱动弹了!” “那……,行,去了与人好生说话。她一个异国质子,肯定也不想卷入这种乱局,说清楚其中利害,她该会知晓。” “万幸,你昨日是做的女子装扮,往后,你在这常安城里就别做女子打扮了,莫要让人关联上!穿回男装,也好掩饰身份!” “好……,哈!?” 第48章 天子传口谕 次日中午,乔家村里来了人,甄忠贰跟寅肆、庚伍三位老道领着乔凤娇和她父母到了别院。 几个村民感恩戴德,孩子完璧回赵喜极而泣。 陆葭柒躺在病榻上,只是说偶感风寒身体不适,之前也跟小孩子交代好了说辞,千万别说出去自己受伤的事情,不然会给家里惹麻烦。乔子君这一次是被吓到了,连连点头。 对村民说是周研动用了家里力量把孩子救回来了,所有人也没怀疑,几人临走时还给周研跪谢。 人家大户不缺钱不缺物,她们实在没什么好报答的,只能尽力展现自己感恩的心。 陆葭柒没有揽功劳的心思,这件事明里暗里都藏了猫腻,让这户人家从旋涡里跳出去才是明智的选择。 送走了乔家人,甄忠贰才领着两个老道士与周研一道进了卧房,坐到床前翻开陆葭柒肩头的衣领,说: “十三,你这混小子,你怎就不想想要是你自己搭进去了怎么办!” “这不人没事么,就不要讲之前怎样了,结果总归还是好的。”陆葭柒坐在床头,后背还有伤口不敢靠着。 “进城的时候,城门内挂着好几个人,奶奶看着都心悸。你自己都还只是一个孩子!以后不许再逞能了!还是娃娃的时候捡了一条小命,现今又捡回一条小命,就你这样,哪天就被你自己霍霍死!” “这不正说明了十三命硬!老天爷祂收不走啊!哈哈哈!” 甄忠贰气恼的挥手拍了下他天灵盖,气道:“奶奶这跟你讲正经的,别油嘴滑舌!” “这混小子未见过市面,天不怕地不怕,但能把咱这山里头的几个老东西给活活惊吓死!”身后寅肆斥了一声。 周研在一旁掩嘴笑。 “观里有我们几个老东西,你就别着急回了,在郡主这里好好养伤,待一个月,等痊愈了再回山里不急一时。” “一个月!?这么长!” “好你个陆葭柒,是不是我怠慢了你,这么着急走!”周研喊了一声。 “不是……,实在是一人住惯了,城里人多,想念山里清幽……” “大山里渺无人烟,你也该在城里沾沾人气,听奶奶的!” “是——”陆葭柒只得有气无力拖着长音应道。 “你叁奶奶都气死了,这回下山,观里得留人,还得让她老人家看守山门,照看你那宝贝蒹陆,过不来看你。” “代十三向叁奶奶问好,等回山了,好好孝敬几位姨奶。” “平日里的功课别落下,回山了,你叁奶奶要考校你,别进了城就光顾着闲乐!” “我的贰奶奶诶!十三这都给绑成这样了,还功课……” “等小瑾子回了,就给你一个惊喜!她为了这个惊喜,准备了好多年哩!”几人在屋内聊了几句后,周研说道:“肯定能让你在城里也住的惯!” “还有啥惊喜!?别是惊吓啊!” 甄忠贰又是一招如来神掌拍天灵盖,道:“在人家里做客,别太随意!人家几位小娘子有心,你别不知好歹!” 陆葭柒虚着眼闷不做声,周研看着逗乐,心想平时里相处这人跟个小大人一样,也就在这几位老道长手底下才会做些孩子似的举动。 几人正在屋里逗趣,门口响起急促的敲门声,开了门口,外门翠柳紧张的说道:“少爷,外面……来了圣使,有圣上口谕到……” 屋里几人均是一惊:“圣上口谕!?” 怎么这么突然!? 陆葭柒赶紧起身准备下床,周研上去抚了一下,两人眼里都充满了疑惑。 “我们,都要出去迎接么……?” “几位道长,公子,不必出门,奴就在此传达即可!” 此时一个宦官內侍径直进了内院,踏入了卧房内,对立面几人行了一个褔礼,双手手掌叠放在腰腹,看了一眼门外的仆人。 周研会意,喊道:“你们先出去院外候着。” 喊退了仆人后,甄忠贰几个老道士也起身说道:“这个……圣使大人,贫道这几人,需不需要也回避?”咄咄不安,我的天,圣使啊!口谕啊!只在听书戏曲里见过,现实中什么时候遇见过!?这不跟老百姓家中坐,主席迎上门一样!? “忠贰道长莫要客气,这口谕就是要传予道长您的,陆小公子有恙在身行动不便,就不需起了,也不需行礼节,奴在此宣读完后,便走。” 周研也行褔礼道:“圣使,请宣。” 这宦官正了正身形,低声唱道:“传圣上口谕!” 室内几人纷纷下跪,双膝跪礼,双手手掌交叠撑地,手心朝下额头碰手背。 “圣上口谕:着请白云观甄忠贰道长,才识渊博,乃大周之真隐士!值八月三十日万国宴召开之际,特邀甄忠贰道长携观中公子陆葭柒前来赴宴!以彰显我大周子民之广才!钦此!” 宣读完,众人都在发愣,周研伸手拽了拽忠贰老道衣角,后者才反应过来,赶紧道: “草民,领旨!谢皇恩!” 宦官笑着,把几位道长和周研一一扶起,说:“道长不必惶恐,圣上对白云观看重,那是圣眷!以道长之才学,见一见诸国英杰,若有机会,挫他人志气,壮我大周声威,就好!” 恐怕,这才是真正的口谕吧……,可是,为什么是贫道啊!? “圣使,可还有事交代我等?”周研问道。 “圣上说,让陆公子好好静养,常安里随意走动畅行无阻。不必忧虑,外界的事,陛下来处理!” 说完,宦官腼腆笑笑:“话都已带到,奴这就回宫复命了。小郡主且住,不必送行,奴告退。” “恭送圣使!”周研给宦官送出卧房,喊来翠柳吩咐送人出府,自己回了屋内。 “当今陛下这……是何意啊!?”甄忠贰一脸懵逼,其余人也都是茫然一片。 周研那晚派出人多,惊扰了都统领手下耳目,昨日女帝是有传过消息给他的,自然是知道内情,但是他又不能明说。 “周哥,这事情……,陛下接手了……?可陛下又是如何得知,我受伤的事……”陆葭柒在床上问道。 “莫要揣摩圣意了,有陛下兜着,你才更安全,放心才对!”周研回道。 “可下月那万国宴!哎哟,怎么陛下就想着让贫道上那万国宴啊!贫道只是一个山里小民,uu看书wwuukah.co 若是出了丑,岂不是掉脑袋哩!?”莫非当年装纸老虎的后遗症来了!? “道长不要妄自菲薄,以道长才学,天下能及着不过寥寥!定能在宴席上大放光彩,才压众星!” “???”我压个亲舅姥姥!贫道有几斤几两自己还能不清楚!? “陛下如何得知贰奶奶今日入城的,这口谕下达的时间如此凑巧?” “陛下城里耳目众多,手眼通天,想要知道一些事情,还是易如反掌的。” “这……”这简直比天眼还厉害! 瞎琢磨也不是事,正如周研所说,这个要命的后事女帝接手,也是好事,至少他可以脱身开,不过,人在城里,就如同在这个大漩涡的边缘游荡,还是得要谨慎一些。 等到下午时分,时辰差不多了,就送了几位老道回山,临行前陆葭柒让甄忠贰不必过于担忧,毕竟到了下月万国宴时,还有他同行。 小老太婆神色蔫蔫,哭丧着脸回:奶奶这老命能不能安享终老就靠你了,出个山出事儿了!咱这一观老小,就不适合出山!一出山就是玩命啊! 与常安城八字不合! 送走了几位老道士,周研回到屋内,陆葭柒问: “周哥,当今天子陛下,是个怎样的人物?” “到了万国宴时,你见了……,自然分晓。” “喔……” “明日,我给你介绍个朋友!” “城里的朋友?” “嗯!常安城里最有才华的玉公子!少数与我交好的朋友,你们一定能相处的来!” 第49章 深情玉郎君 七月二十五日,清晨,常安城,阴雨绵绵。 半壕露水一城花,烟雨暗人家。 陆葭柒披发,左手吊着绷带藏在褂子里,穿白色长褂站在门前,欣赏到的,是青白瓦石,飞檐翘角,雨落成花,一副与山间不同的风景。 在床上闷了两天,气色好些了,就会想到处走走,静下心看看这古城美景。 山上时,起床早课,练武,打理小院,做做农活,每天会安排的很充实。而现在,一起床,就有些无所事事的感觉,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过的日子是清闲,却让他有些没着没落。 好像还真一个劳碌命,享富贵都整的浑身不舒坦。 周研一清早就出门去了,说是接朋友。由此可见对方应该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下雨天需要马车去接,不知道是什么朋友,问了,又神神秘秘的。 院门前多有马车经过,木质的滚轮在青石路上行驶的声音富有生活气息。 “陆少爷,咱们进屋吧,外面落雨阴潮,您这身子又还没好……”翠柳跟在身后弱弱的提醒道。 “无妨的,我没你想的那么娇弱,若不走动走动,心情积郁,才对身子不好。” “是……”翠柳也很无奈,这个陆少爷……,性子怪的很,反正不似男子。 院前又行来一辆马车,看着有点眼熟,行至门前的时候速度慢了下来,车上窗口里探出一个女子面孔娇声娇气的喊道: “哟——,我道是谁远远看着眼熟,这不是乔——公子嘛,大病未愈,怎在门口立着?” 见这个拿着小扇盖着嘴唇轻摇的娇媚女子,陆葭柒想起来,这是那柯仲姬的马车,那马车里坐着的,自然是那位异国质子。 “见过三殿下,当日情形特殊,所以……” “所以……公子到底姓甚名谁呢?今日遇上了,可否当面告知?”一双狐眼的月牙弯又深了一些,小扇下的嘴角弧度似乎是在笑。 “在下,陆葭柒,蒹葭之葭,数值之柒,确属城外乔家村地界。三殿下此行,是要去哪?” “陆、葭、柒,小王记下了!小王前去喝闲茶听书,若不然,陆公子上车来一道同行?”说完又收起折扇敲了敲自己额头,抱歉道:“瞧瞧小王这脑子,竟然忘了公子有恙不便出门~” “实在是陆公子生的动人,气质卓绝,让小王口不择言了呢~” “……” 未等陆葭柒开口,柯仲姬双手撑到了窗户上,小脸抵着手臂说道:“既然今日无缘,陆公子哪天病愈,可否赏脸与小王共进晚餐,酌酒听曲儿!?就当,满足小王一个,小小的愿望!” “三殿下的邀请……,在下不应推脱,只不过……”陆葭柒话头未落,柯仲姬对面道上一马车行来,里面探出周研的脑袋冲她喊: “你个风流鬼,在本郡主府前干嘛呢!” 柯仲姬一看,缩头乌龟一般藏进了马车,喊着:“这蛮横郡主又来了,快走快走!”赶紧催促着下属驾车逃离。 临走了,又探出半张脸来喊:“陆公子,小王可就当你答应了!不可反悔啊!” “再喊,本郡主命人拆了你那破车!” 那柯仲姬又缩了车里,不做声了。 周研恶狠狠的看着对方马车走远,撑伞跳下车道:“这风流鬼,跑我府前拨撩人!?葭柒,她没说什么冒犯的话吧!?” “没有。”陆葭柒笑道,那女青年狼狈逃跑的模样看着倒是很喜剧。这种男人赶女人,女人落荒而逃的戏码很新鲜。 “你不躺屋里,跑出来做什么!还跑出门口来让那风流鬼寻机调戏!” “手有不便,又不是腿脚不便,周哥,你不会是还想整个轮椅给我推着走吧!?” “那也不成!你看看,要我晚回来一些,还不知道你会被骗成什么样!再被人卖了!” “……,人再怎么说与我有恩,周哥对她,是不是太过于苛责了……?” “你来常安日少,不知道此人风评品性。受了人恩惠又见这风流鬼生的妖柔,就觉得人不错,我可以理解。但是千万别被此人表象给骗了!”周研说着,让侍卫从马车里接出一位青绿色薄纱裙的男子。 “此人常年出入红袖招,招惹的俊秀公子多如牛毛,日日醉生梦死!整日男不男女不女的拿着把小扇子,呸,都不知道身子有多脏!你以为她想跟你交朋友,她那是馋你身子!” “周哥哥,话重了,其实那三殿下虽说喜好出入烟花之地,爱与公子们玩闹,但小弟的朋友中,还真未听说过她与哪位同行厮混过的消息,这个行当里,风评反而还相当好呢!那人有些怪,其实还是好相与的……”从马车内下来的男子留着鱼尾辫,气质也是安静淑娴。 周研平日里也是一个淑娴的男子,也是所谓的人以类聚物以群分吧。 “陈芊芊你竟然也替那风流鬼说话!你是不是叛变收了人家的银钱!?” 名叫陈芊芊的男子捂嘴打趣道:“我倒是想呀,要不周哥哥,你出双倍的价来收买小弟?”说着,望向了门前的陆葭柒,眼神微微眯了一下。 他生着一张鹅蛋椭圆型脸,面部线条均匀流畅,双眼形若桃花,此时眼神微微一眯,望向陆葭柒望,就显的风情万种,‘深情无比’。望穿秋水一般‘深情’也就算了,他还一直勾眼往过‘放电’……,这个操作就很迷惑。uu看书 .uukanshu 这哥们……,难道是个基佬!?陆葭柒受了惊吓。 周研见陆葭柒神色有异,就知道起了误会,又见身边那陈芊芊还不自觉,一直揪着眼自顾自‘放电’,就双手抓上那两个面颊扯住脸皮乐道: “没点自知之明,你自己患有眼疾你不知晓!?离了十尺开外你就是眼睛揪到抽筋你看不清人呀!” “啊!放手放手!别扯我脸了!” 打着伞和陈芊芊一起上了台阶,边走边跟陆葭柒说: “芊芊爱看话本,幼时常常夜里点烛看书,就患了眼疾,离得远了他认不清人,越看不清就越使劲勾着眼看,经常惹些误会!记得有一次看一个姑娘,好奇人长什么样,就那么盯着看了不一会儿,人家那姑娘就跑过来献真心示爱了!常安里好些人都叫他深情玉公子!” 陆葭柒震惊了一下,嚯!好家伙,你这是桃花眼加近视,自带加强型电眼,真就见谁都深情呗!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说实在,刚刚他那一双电眼,惹的我起不少疙瘩!” 两人听了都笑,等到走进了,陈芊芊又跑来,背着手围着陆葭柒打转左看看又看看,又是凑近了摸摸头发,轻声道: ‘你就是传说中的十三先生啊!真的好年轻靓丽!我一直以为周哥骗我,该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者才对!’ ‘我……,小名唤做十三……’ ‘那琴曲果真是你做的!?’ “别放痴了,都在门口待着干嘛,咱进院子里闲嗑!翠柳,扶陆少爷进来内院凉亭!” 第50章 亭里接诗词 别院凉亭,摆了一些点心果盘,沏了一壶茶水,亭外阴雨依旧淅沥飘落,短时内不见停。 几人在石凳上落座,周研给两人倒上茶水,介绍道: “这位是陈芊芊,去年红袖招里的第六席,擅音律,好诗词,与我同好!对了,红袖招虽然是烟花之地,不过那里面不宣淫,是唯一的例外。不仅是万春楼未出阁的公子有演出,城里大多有名气的公子都在那里有过演出,芊芊生在书香门第,家境虽说不富裕,过日子还是有余的!你可别想岔了!” “芊芊年长你两岁,不过嘛,都是自家兄弟,平辈称呼姓名即可,不必生分!” 陆葭柒也喊了声陈哥,毕竟人身体年龄摆着,礼节上还是得做到,后者露齿笑着点点头,神色也比较激动,倒向是一个迷妹见到偶像。 “这位是陆葭柒,之前一直在城郊白云观上住,小名十三,呐!就是你心心念念的十三先生,这回得偿所愿了吧!” “啊!陆葭柒就是十三先生!?就是小瑾子常年叨念的那位小公子!?” “诶?小瑾子还常常与你们面前提起我的?”陆葭柒也疑惑,正常他认为孩子玩心大,十一二岁的年岁,过了几年哪还记得小时候只认识几天的玩伴,能记着名字就不错了,更别说还能经常提起。 “何止是提起呢!她……唔唔唔!”陈芊芊被周研捂住了嘴,后者笑道: “就是……,常常想起了她自己在山上玩的趣事,小瑾子这混丫头,念旧,哈哈,对,念旧!” “???”陆葭柒一脸迷糊,念旧你这么紧张干嘛? “嗷呜!再不放开,我咬你嗷!”陈芊芊甩开周研手臂,又凑到周研跟前耳语道:‘不会吧!小瑾子这么多年一直是单恋!?’ 周研不着痕迹的点点头,让陈芊芊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虽然是近视……她这一双桃花眼是很大。 ‘她花这么些年准备的那个……’ ‘葭柒当年才八岁……,哪懂这些!’ ‘我去!小瑾子在人八岁的时候就动了心思!?她玩这么大!’ ‘闭嘴……,再乱说话,鲨了你!’ ‘额……’ 又看看对面坐着的那位小公子对感情懵懂无知的样子,再想起今早来时那个三殿下殷勤的样子,他不禁扶额叹道小瑾子命运多舛,道阻且长。 “小瑾子还提起我什么了?不会暗地里讲我坏话吧!两位哥哥光在那耳鬓厮磨,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 “没有!” “不是!” 两人赶紧正襟危坐,端茶喝水。 陆葭柒虚着眼,心道:肯定藏了猫腻! “人小瑾子就是说,爱听你那曲子,一直想着听你来亲自弹一曲!” “嗯嗯嗯!”陈芊芊连连点头,又化身成迷妹,说道:“周研开年那曲惊为天人!整个常安城不知道多少贵人沉醉其中!曲调与现今曲子完全迥异不同,真是神来之手!我今天,竟然见到真人了!!!” “那曲子……,惭愧,没有周哥相助,我也谱不出来,没有你说的这么玄乎的。” 那混丫头,前几年的来信上,倒是常常有写想让他给抚琴的,所以陆葭柒不疑有他。 “你什么时候府里办诗会!?到时开场让葭柒来一曲暖场,想想都兴奋的不得了!” “等建虹她们几人回了,就安排!让我们葭柒给这些大小姐们掌掌眼!什么才叫才子!才学够不到的,也合该打击她们,少来我家诗会!” “啊!?我?参加你们诗会!?不行不行……” “害什么羞呀!你答应过我什么的!?” “什么?” “你说的!答应我一件事,怎么地,这就忘了!?要反悔!?”周研笑道。 “……” “哎呀,别摆着一副苦脸,好像我们俩给你卖窑子里去似的!以你的才气,到会上,随便做首诗即可艳压群芳!” 艳压群芳这是什么成语啊!这是硬逼着自己往抄袭的道上走呗!? “我试试吧……,要真做不出诗,周哥你可别怨我,也别逼我……” “瞧你这话说的~,哪能叫逼你啊,做不出诗来我还真会给你卖窑子里去不成?” “会!”陈芊芊坐一旁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小子!好生说话,别打岔!” “作诗容易的很,随便上个人都能做!”陈芊芊打趣道。 “说的轻巧,我俩打个赌!?” “赌什么!”陈芊芊双眼放光,说道。 “就赌……”周研沉吟两秒,说:“就赌华瑰坊的一套礼衣,如何!?” “哇!好啊好啊!那就让你家翠柳来试试!” 在凉亭边上候着的翠柳一惊,这群公子哥又在玩什么,还把自己这个小奴婢给算进去了!? 周研也觉着有趣,道:“那翠柳,你就来一首!” “少爷!奴大字不识一个……,你让奴作诗……”翠柳一急,眼角就含珠了,楚楚可怜。 “你个臭小子!少爷有这么可怕嘛!又不打你不骂你的!别哭!坏了气氛,你就前面院子里这景,你随便讲,做的好了有赏,做不好就图个乐!” “翠柳一个小孩子,就算了吧!”陆葭柒见这孩子有口难开的样子,劝了一句。 “算了也行啊,陈芊芊,你就得认赌服输,欠我周研一套礼衣咯!” “别啊!翠柳,你可以的!试试啊!随便讲几句,拜托拜托!” “奴……”翠柳弱弱的看着院子里这景……,没啥景啊!就几座假山石,几棵认不得的树,还有一课未拔除的枯树,小嘴张了半天,在陈芊芊望眼欲穿的‘深情’目光中,挤出了几个字: “前边……一,枯树……”又回头看看亭里几人,咽了口唾沫,犹豫了好一会,轻声道:“分成……两个杈?” “???”三张问号脸。 “不行……,奴不会啊!对不起陈少爷,对不起!对不起!”翠柳见三人一脸迷茫,赶紧下腰一个劲的鞠躬道歉。 “没事没事!你一边候着吧!哈哈哈哈,陈芊芊,服不服输!?” “我……服气。”得,一吊子银钱输出去了!这对深情的桃花眼里现在又带了些幽怨。“这前两句,我也接不下去……” “倒是能接上的……”陆葭柒提了一嘴。实在是他文科班出身,类似的库存太多了,无论人说什么,只要有像模像样的两句,他都能接出个模棱两可。 “这都能接上!?不行,周研,我不服气!这要能让葭柒接上,这礼衣钱我可不出!” “你!还耍赖!葭柒,你来接,接的不工整,他就没话好讲了!” 陆葭柒想着,人来是客,也不能刚见面让人破财,看向院子里的那棵枯树,理了理心中储藏……,道: “春至苔为叶。” 周陈二人眼神微亮,高手一出手,就知有没有,只一句,整个意境就起来了,一棵枯树,生生就被盘活了! “……冬来,雪做花。” 随着后半句落下,枯树逢春!顿时生机无限!明明是一棵枯树,却愣是让一首诗描绘出了浓浓生机和景致! 对面二人包括身后的翠柳都长大了嘴,uu看书.nsu 久久无语。 这陆公子不得了啊! “前边一枯树,分成两个杈。春至苔为叶,冬来雪做花!”周研静静的把全诗重新吟了一遍,赞道:“真是……好诗!画龙点睛!” “周研……,你这陆弟弟,神了啊啊啊啊!我的十三先生啊!”陈芊芊激动的无以复加化身迷弟叫道:“呐呐!你那礼衣,我就笑纳咯!” “瞧瞧你这小人得志的样!”周研白了他一眼,心里与有荣焉,他心知陆葭柒胸藏丘壑,总算是给掏出了一点!诗会更稳了! 陆葭柒又是无奈的用右手抓了抓头,实在是……,剽窃得脸大啊!但是越来越香了怎么办…… 几人嘻嘻哈哈的玩闹,把刚来常安时那几分心悸也渐渐的消磨了一些,似乎,也归于平淡的日常之中。 府里时日过的轻松惬意,后几日,陈芊芊偶有拜访。 时间,来到了七月二十九日。 这一天,凌晨有行军号令官骑马先行至常安通知城门与皇城。皇女军大部队,将于次日下午申时前后,抵达常安城外…… 当日,皇城以及各个城头贴满布告,七月三十日常安主干道将于申时起被朝廷征用,闲杂人等不可上街,迎接大公主皇女军部队班师回朝! 这只皇女军相当于常安城的姊妹兵,从大都统到兵卒,那都是从城里出来的,届时千人部队将于这条宽阔的青石板路上原地解散,化整为零,回自家修整,整个过程……也会一直持续到晚间。 第51章 若初心未改 这日,陆葭柒拿着一本这个世界的土著话本在凉亭里看书打发时间。 身上伤还没好,不能剧烈运动,在家里偶尔走动一下没事,但又出不到外面去,闲的发慌。幸好陈芊芊家里藏书众多,都是些民间话本,讲鬼怪异志,江湖游侠,秀男靓女,爱情故事等。 手里这本写鬼怪异志类的对他来说是真的新鲜,类似于聊斋,但说的又是似而非,是完全不同的故事和妖精。 从陈芊芊手里借了过来,对方也纳闷啊,自个儿最喜欢的千古儿女情长,美丽爱情故事对方一概不顾……,就爱挑些惊悚鬼怪异志和江湖打杀的书。 从行为举止到日常习惯,都是像极了一个谦和的女性书生,一点不像个十五岁的花样男孩。 这陆葭柒对情情爱爱完全没兴趣啊!?像是话本中的石公子?那小瑾子可得拿头往石头上撞了,说不准就得头破血流,噫!不敢想,画面太惨了。 继续埋头看书,陈芊芊近视,不靠近了看又看不清字,埋头弯腰的,这个姿势就有点一言难尽。 到了中午,周研从院外火急火燎的跑回来,陆葭柒见他气喘吁吁,放下手中话本道:“周哥,什么事?外面出什么状况了?” 他在院子里,也似乎听到今天外头的嘈杂声比平日多些,没那么安静了。 周研坐到石凳上,倒了杯茶润喉,咽了下去,这才说道:“建虹她们,明日抵达常安!” 陈芊芊惊喜的抬头说:“大公主殿……呜呜呜!!!” 陆葭柒:???,人刚开口说话,怎么又给捂上了!?皇女军本就是大公主的私军,没错啊?这俩人老是神神秘秘的,那几个丫头到底还瞒了什么东西? ‘建虹的身份还没给葭柒透露呢……’周研胳膊勒着陈芊芊脖子,一手捂着他嘴,皮笑肉不笑的轻声道。 ‘唔!放……开,咬你嗷!’掰开周研手掌,陈芊芊细声说:‘不是吧!殿下身份都能瞒得住!?你们这几个人未免太坏了!把人家山里的小公子耍的团团转!’ ‘啧!臭小子,说啥呢!这是陛下要求的!陛下没开口摊牌之前,我们只能顺着陛下去做啊!’ ‘陛下都搬出来!?不会吧,不会吧!难道陛下也是十三先生的仰慕者!?’ ‘去你的,你以为人人跟你一样!少拿陛下说事,说话过下你的脑子!’ ‘我有过脑子啊!要殿下她们回城,葭柒出去见到了,那不也瞒不住!?’ ‘离得远,就跟你看人似的,你认得谁是谁!?’ ‘enmmm……,有理!’ 两人整理衣袖,又坐好了,周研一拍桌面说道:“皇城和各大城门口全部贴了告示,明日下午申时,建虹他们抵达常安城外!届时,常安大庆!迎接皇女军入城,然后在皇城大道上卸甲归家修整!” 又接着道:“建虹和小瑾子,丁椿湫几人都会一道进城,我们即可在大道沿街的阁楼上观看到全程!” “啊呀呀,一千多个兵姐姐,英姿勃发,我的天!想想都好激动,现在就去茶楼上寻个好位置预订啊!?” “你激动什么呀!就你这眼疾,看谁不都长一个样!?” “我会脑补啊!” “你!……你会脑补还真是个了不起的技能呢……” 陆葭柒还在回忆这几个当年离了山就入了军伍的女孩子,只记得周建虹的跳脱,丁椿湫的豪爽,公孙瑾的呆傻,多年了回忆这些孩子天真无邪的模样,也不禁展露一丝笑容。 时光如梭,也不知道这些孩子现在长成什么样了,是否还保留着赤子之心? “明日,你们去吧,我行动不便,就在府里等你们消息。” “是的哦,葭柒现在还无法长时间走动,要人多拥挤那更糟糕了,只能我们俩去了啊!”陈芊芊趴在桌子上说。 “明日……,等他们遣散完部队,我去给人接来府里,小聚!”周研说道。 “不妥吧?人回家第一天,不应该先回家报平安么?先行孝陪伴父母才对。她们家里肯定也得了消息做了准备接孩子回府团聚,若直接来了我们这里……” “对呀对呀!我们这都是男子,若让她们几人回了常安,连家都不顾跑来你府上小聚,明日我们都没脸见人了!都不知道外界会传成什么样!若是传出什么不好,坏了我们名节,那……,那就只能……委身与她们,以后过富家大夫的日子了……”陈芊芊说着说着,似乎感觉还不错: “要不就先让他们来府里小聚也还可以吼?” 陆葭柒倒吸一口凉气:卧槽,还是你想的多,脑补过头了吧!你到底是对那三个中间的哪位有意思!?别带上我啊! 亏得周研还保有理智,说:“明日我先去跟她们三人打声招呼,等回了家安排利落再聚吧!她们安排军伍大庆,也要与城里酒楼约时间,定日子,要跟她们说往后延几天,至少得等葭柒好些了!” “不……,军伍庆祝,别因为我一个人耽误了!这与我何干啊!?” “缺你不可!”小瑾子说的! “???” …… 去往常安城的宽阔大道上,兵卒整齐列队进行,路上有百姓见了纷纷避让,远远的行注目礼。 硕长的队伍整齐划一,五人为一伍,二十为一什,百人设一长,由上而下,从前至后,整整齐齐的分成了十个长型方阵。 虽说没有完全做到同手同脚,不过里面的铜甲女卒们一个个抬头挺胸,士气高昂,手握长枪;后方的骑兵方阵军马着红黑相间轻甲,兵士带黑甲银面,腰间别长刀,背后各插三只标枪,手中握长槊。 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 整个军伍的气质和行军规范已经相当不俗,放在这个时代也是顶尖的纪律和军容。 队伍的最前方,两个身穿古铜色裙甲的女子和一个身穿黑甲的女子骑马行进。 这只队伍,一路横渡黄河,从儋州穿过,历时十五天,终于已经抵达常安州城地界。现在离城池,也就不过一百多公里。考虑到需要先传信到城池,才能入城,所以现在队伍并没有全力行军,只是有条不紊的前行。 按目前的脚程,明日下午申时,就能抵达常安城外了! 前方的三个女子之间商谈了一下明日入城的细节,礼节等,就这问题商讨了一阵后,转到了自己朋友的私事上来。 “看信上说,你回城后公孙老大人给你看了几门亲事?” “呵!奶奶心急,随她去,年纪大了,未免有些性子急,不过这事,由不得她做主。” “这些年问你老是磨磨唧唧的不肯讲,你给姐说明了,你到底对那陆葭柒是什么感觉?这都马上回到常安见到人了,周研信上不是说他去给接下山了么?” 公孙瑾面带肃容,在战马背上坐的笔直,随着前行轻微摇晃,没开口说话。 “别你爷爷的藏了,uu看书 ww.uuknshu 就你那点心思,我们几个谁不知道!人当年八岁,你不好意思讲我们姐儿几个也理解!现在不是十五了么!?”丁椿湫牵着缰绳说道: “你要不说明了,回去我就找陆葭柒表明心意去!先下手为强了啊!正好家里老头也给我说亲事呢!那些男子一个个跟蚊蝇一样,招了家里不得给吵闹死!” 公孙瑾转头狠狠瞪了一眼丁椿湫,道:“你敢!?” “那不然怎么着?你道我敢不敢?你又不讲,又不让人碰?这是什么道理?合着,常安城?是你开的啊!?” “……”公孙瑾又沉默了一会,知道陆葭柒在城里,心中不知道为什么就起了近乡心怯的心情,“我也不知道,我只是……,想他能看见,能知道我每一个向上踏步的脚印,都是因为他……,为了离他心中的英雌更近……” “噫——”一旁周建虹浑身打了个哆嗦,“你这货,竟然还有这么肉麻的时候,我的天!你不是哪个艳鬼附体了吧!神鬼退散!” “去你的!”公孙瑾笑骂了一声,正色道:“毕竟多年未见,我公孙瑾也不是孟浪之人,什么事,都等见了面再说!” “到最后见了,也有可能他已经不再是当年的他,我们也已经不是他所认识的我们。” “当年他才八岁,你说,回了城,已经不认得我们了怎么办,我自己都不太记得自个儿八岁时候的事情!”丁椿湫抱着后脑勺摇摇晃晃的说道。 公孙瑾自信笑笑,回道:“若他未变,初心未改。那,就让他重新认识我们!” 第52章 皇城齐卸甲 七月三十日下午,常安城大道两侧锣鼓喧天,人头密集,楼上楼下全部挤满了人。 这个年轻的皇女军,都是城里家境良好的人,自家有多个女儿的,都牟足了劲往里塞。有官商子女,也有家境殷实的平民子女。 两年间,也有坏消息送进城,新兵刚上了沙场,未经历血的洗礼,折了一些人手,这次,也是要送遗骨回来。 同时带回来的,还有属于剩下一千余人的荣耀。 没有战事还有机会拿战功的,除了这只皇女军,不见二者。机遇与风险,总是并存的,福祸两相依。 大道的两旁,大多数站的都是兵卒亲友,等到皇女军进城,在大道上卸甲后迎接回家,行天伦之乐,绝大部分都已经找好了人家,都要趁着这次修整让自家女儿怀上个一女半子再让其回军营! 周研和陈芊芊在一处预定好的阁楼包间内饮茶等待,外面两道站满了皇城卫兵,等到将士们入城,号角响起,这条大道尽头女帝也会出来迎接。 最后在礼部的主持下,宣讲,犒赏,卸甲,按伍化整为零归家! 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各大酒楼全都打出了酒水半价的消息,这群兵娘子,都是喝酒大户,回了城,可不就得促销个三天三夜!? “怎么还没到呀,都等一个时辰了!” “你这眼睛本就不好使,再这么用力看,不出几年,你都要成瞎子了!”比较陈芊芊在窗户边上探着脑袋看,周研坐着气定神闲,喝着下午茶就着小点心。 “大夫说了,这我这眼疾就是看书给劳顿的,只会看不清事物,不会瞎!你别吓唬我!” “大夫说吃书能治眼疾,你吃不!?” “吃呀!”陈芊芊理所当然应道:“那也得大夫说了才行,而且他得先来一口证明无毒!” “嘁!你这人,真是越来越没皮没脸,是不是都从红袖招那鱼龙混杂之地跟些郎君学坏了!” “现在这世道,不没皮没脸,怎好找靓丽的阔小姐对不对!男追女隔层纱,女追男隔重山呐!”陈芊芊在窗口上趴着,一双桃花眼眯成缝盯着城门。 “迟早给你扔了大户人家做妾!” …… 此时,一声号角从北门城门处响起,号角悠长绵延不绝,紧跟着,连着大道的各个号子手纷纷吹响,响彻了整个常安! “来了来了!” 周研也赶紧起身来到窗户边,探出头看。只见: 城池禁喧嚣,人丛亦无声。旗帜迎风展,城门显洞天。 沉重的踏步声从远至近,如同巨人踏城而来! 角声满城街巷里,甲光向日金鳞开! 远处的城门下,在震撼人心的行军步伐中,率先出来的三人,铠甲亮丽,手持大周军旗迎风风展,胯下战马披鳞带甲,气势恢宏撼人心扉! 随着第一声号角声落下,寂静的人群猛然爆发出热烈的呼声! “大周!”“大周!” “是建虹她们三人!”远远的看着,周研就认出了这三个女将!“太威风了!葭柒竟然无缘到此观看!” “我们回去再与他分说啊!公主殿下好帅气!!!啊啊啊啊啊——” “你看的清么你!瞎叫唤!你眼里看见的是不是就三坨不可描述之物!?” “要你管!公主殿下!!!这里!看这里!小瑾子!!!丁老大!!!这里呀!!!————” 周研叹了口气,带这个疯子不知道是对是错,幸好是包间身边无人,要站楼道里,那真是要丢死个人了! “看过来了!周研!他们看见过我们了!朝我挥手了吗!是吧!是朝我挥手了呀!”陈芊芊揪着眼激动的喊道,一边手舞足蹈的挥手招呼,激动的快要昏死过去。 周研见周建虹三人正走到自己这楼台不远处望过来,抬手向自己挥了挥,高兴的也向她们挥了挥手,然后指了指北边,再指了指自己府上位置。 …… 皇女军在大道上行进,将士们一丝不苟,行令禁止,面容坚毅,尽自己所能的展现强军风采。 行军入伍,沙场拼搏,不就是为了收获这荣耀的一刻么!? 步卒在前,骑兵在后,后勤再后。 三个统领在最前方引路前行,整只军队没有发出任何异响,只有整齐的踏步和铠甲交击声,隐隐压过了街道两旁的喧闹! 前行途中周建虹微不可查的跟公孙瑾指了指斜对角那阁楼上的两人,笑着挥手致意。 公孙瑾与丁椿湫两人也抬头望了一眼,周研和陈芊芊,都是城里相熟的人,又左右看看,没有再见到其他人站在他们身边。 见周研那边做了个手势,似乎是说陆葭柒在他府里没过来。心中疑惑,莫非是真的已经淡忘,相忘于江湖了? 丁椿湫目不斜视,问道:“没见到我陆弟弟啊!?我以为他们会在一起呢!” “说不定他已经忘却我们几个咯,毕竟当年那么小,多年未见只有偶尔让周研写信代为问候,生疏了,也是正常!只是小瑾子啊,怕是要心碎了!”周建虹回道。 “哈哈……”公孙瑾干笑了一下,说:“是啊,谈不上心碎,毕竟时过经年,一切从头再来过嘛!” 时间磨人,谁又知道现在的男孩是不是当初那个认识的男孩!? 虽说心里,确实是有些低落的,他人在城里,他人却没来。 他还记得当年自己喊的那一句:后会有期么? …… 悠长的号角声再起,长长的队列已行至街道中段,后面的三百黑骑也展露在民众面前! 这种黑骑的配置,是这几年大周新型装备训练的部队,皇女军的这三百骑算是试点之一,效果显著! 大周骑射不如蛮人和草原民族,但是论投枪!绝对没怕过谁! 黑压压的队列行进,战马嘶鸣,金戈铁马,金属摩擦出的铿锵嗡鸣!让观看的百姓也热血沸腾! 每一骑身后都插着四根狰狞的标枪,黑甲银面,气势酷烈! 等到前方三位统领抵达皇城门前,uu看书 uukansh 翻身下马,身后所有步卒止步站定,黑骑下马站定。 女帝在前方皇城前等候,周建虹靠前一步,高举右手,向下一挥,同时,千余将士从前完后陆续单膝下跪。 成片铠甲触底的金属交击声响起! “皇女军,大统领!周建虹,于冀北剿匪两年!如今!班师回朝!归于皇城!交还兵符!” “陛下天威!威服四海!八方来朝!” 身后千名将士齐声喊:“陛下天威!威服四海!八方来朝!”,声震城池,响彻天际! 女帝伸手接过兵符,大袖一挥,喊道: “壮哉!朕之大周将士!” “礼部!给众将士赏!让众将士卸甲归家,以享天伦!休沐两月,再回营受训!” 礼部大小官员上前,一字并排站开,宣讲战绩,论功行赏,唱浩瀚皇恩。然后,各官员按伍长顺序报名。 喊着名字着五人伍出列,号令官从头到尾都会高唱一遍,让常安百姓都能听见!卸甲,领赏,然后叩谢皇恩,从一侧退出仪仗回城归家! 一直持续到了晚间,才渐渐落幕,最后,皇城门前,烟火齐放!点亮了常安城的夜空! 陆葭柒在院内,抬头望向远处的夜空,头一回见到这古代的烟火齐放。 火树银花不夜天,与斑斓星空交织一团! 安静的院落里,有些微风,紧了紧上身的褂子,低语道: “那三个小丫头,回来了啊……” 现在,也应该都是可以独当一面的女强人了吧。 第53章 带回家看看 卸下一身裙甲,公孙瑾穿回了杏色雀纹长袍,头上高马尾落在肩后,腰身束紧,常年军人习性腰背挺直衬托着丰满的胸脯更加傲人。 卸甲后,家里的奶奶和父亲姨父都在场,直接被接回了家,几人最后也没见到周研。 回到两年未见的家,倍感亲切,家庭和睦,非要说缺了些什么的话…… “明日好好在家里歇歇,养养神,我给你说了几家公子,模样都生的水灵,性子温和,后日你都去见见,哪怕看不上,与人交个朋友以后常联系也好!” 家家户户的父母都一个样,回到家,经历过了最初的嘘寒问暖,情亲意浓之后,就图穷匕见,开始考虑孙子辈的事情。 缺了什么?就缺个家庭大夫,少个含饴弄孙! “母亲,不必张罗,孩儿心中有数!” 饭桌上,本来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可晚上孩子刚回,一堆的话跟事要安排给她!公孙氏也顾不了那么多,两个姨父也在跟前帮腔。 一家子就这根独苗!十九岁眼看着就二十了,不找相公怎么行!?他们这一家子三个男人整天无所事事,不生个孙儿给他们带带!? 人丁不兴,那更加得找了啊!还不开枝散叶,你这孩子有个什么数!? 三个中年男人在那嘴皮子都快磨破了,公孙瑾浑然不动,自顾自的夹菜,吃菜,扒饭。 嘿!你说这孩子!头几年明明性子转了,听话的很!也不惹事了,天天学习训练,浪子回头!搁今儿刚回家呢,怎么又犯起这臭毛病了!? “瑾儿,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也年岁不小,奶奶呢,岁数大,等你羽翼丰了也该就退下朝堂颐养天年。这几年也有些力不从心之感,想抱个重孙,这辈子,也就无憾了!”公孙彧小口小口的吃菜,人老了,就会嚼的细,吃的也慢。 “奶奶,你身体好着呢,肯定长命百岁!” “老身已步入花甲,也没多少年可跟你耗费。你父亲给你寻的几户人家,当去见的就去见见,你不见,又怎知对方小公子适不适合你?” “瑾儿现在又没那心思,见了面再不搭理人,光是与人恶了关系。都是父亲相识的人家,乡里乡亲的,怕让父亲,姨父们日后难堪。”公孙瑾吃着饭含糊回道。 “你是不是,早些年,就有了意中人?” “噗——,咳!咳!”公孙瑾一口连饭带菜喷了出去,呛了几下。 “哦……,那年,山上认识的?”公孙彧慢斯条理的夹着饭菜,也没关心自家孙女那狼狈模样,平静的问着。 “……”公孙瑾继续扒饭不语。 圆桌边上三个男子看着她这幅模样,开始交头接耳。 “周研小郡主,家里特殊,闫亲王家里无女丁,郡王爷妻子也是入赘的,他将来,也是得要寻一入赘的女子,好继承家业,说与你听,赶紧断了心思。” “不是他,奶奶别猜了,瑾儿这几日先缓缓心神。”公孙瑾见这老婆子越猜越离谱,绷不住,出声打断道。 “奇怪,不是小郡主,那你从山里回来后,怎就能脱胎换骨,换一人似的?又常常与他相聚联系,当年我就生疑,不是男女之情打动你这囡子,还能有它?” “哦——”公孙彧突然拖了声长音,似乎想起什么,说道:“听人讲,那观里还有个小公子。” 又紧接着说道:“不对啊……,那孩子当年还小的很。” 公孙瑾又猛的噎了几口饭,就着水拍着胸脯咽了下去,扔下碗筷,不吃了……,这饭,没法吃了! 起身说道:“吃过了,孩儿先回房休息,明天与朋友出门散散心!此事……,奶奶姨父们先莫要操心,孩儿,自行处理!” “别急走啊!刚回来吃过饭,着急回房作甚!?坐下来陪姨父聊聊!” 两个男人又压着公孙瑾肩膀坐了下去。 公孙彧一双老眼都不曾抬起过,专注着吃饭,细嚼慢咽,似乎要把这饭菜都得给它嚼透了一般,见自家孙女又被按回到座位上了,笑了下道: “前几年,城南角落有一块荒废的宅院,你给盘下了?” “……是,孩儿盘下了,当做闲暇时与朋友们小聚用……,回家总归是太闹腾了,打扰父亲和姨父作息。” “哦,怎么也没见你带朋友去过?” “……,小郡主和那陈芊芊都有去帮忙打理过,院子没整好呢,后来孩儿不是去冀北了么,就搁置了。” “陈芊芊?”又出来一个关键人物,几位中年男人眼神又亮了起来。 “母亲,这陈芊芊是那户人家的孩子?” “哦,也是一良家公子,去年在红袖招排演获第六席,有些文才,与周小郡主交好,就是那孩子患有眼疾,事物远了看不清。”公孙彧嚼着饭菜,只觉得今天这饭菜可口,特别香! “有眼疾啊……,哎,缺是缺了点,瑾儿,若是你喜欢,父亲也给你过了!” “???”不是啊,喂!你们就这么随便的吗!“都说了——,不——是——啊!别乱猜了,我求求了!” “嗤!这也不是,那也不是,你逗我们爷仨玩呢!?”公孙氏筷子一拍桌面,也有些不耐烦。 “瑾儿,别说奶奶没给你机会,奶奶从来都是讲道理的。”公孙彧慢慢悠悠拿了湿布擦嘴,然后抓过腿上的拐杖在手里,手指磨搓着杖顶那颗圆润朱玉说道:“给你一周时间,带回家来见见。” “……嗯”含糊的应了一声,公孙瑾起身说:“瑾儿去洗沐,先回房了,连日行军,还有些劳顿。” “去吧。uu看书ww. ”公孙彧笑笑,看着自己孙女拉开桌凳,出了门,笑骂了一声:“小兔崽子!” “母亲,你让这孩子胡闹,一周以后,又不知道她出什么鬼主意糊弄过去!小丫头自由惯了,怕家里多个负担束缚她才是真的!”公孙氏简单归置了下桌子上的碗筷,剩下的,一会让家里下人收拾就好。 “呵,亏你还是当父亲的,自家孩子什么状态你看不出来?” “母亲?瑾儿这什么状态?您看出来了?” “还能是什么状态,你这宝贝闺女,她——单——相——思!要不然,老身能逼迫她!?” “诶?” “诶——!?” …… 浴房,水汽弥漫。 公孙瑾躺在汤盆里,半个脑袋藏在水中,水面冒着零碎的气泡。只露出一双拥有细长睫毛的大眼和高挺鼻梁,优美浑圆的修长玉腿伸出水面挂靠在汤盆边缘,细削光滑,小腿白净不失肌肉纹理,洁白的腿上凝结了无数露珠,在暖黄的灯光下熠熠发光。 一周之内带回家见见…… 又想及此处,她又闭上眼,上半身埋入了汤盆里,水面上飘出一串水泡。 浴室中安安静静,一会儿之后,公孙瑾猛的钻出了水面,水流从发丝上滑落,她面色在水中泡的潮红,眼角那颗红色泪痣娇艳欲滴! 傲人的上身一半暴露在空气中,一半匿于水下。 “实在不成,也只能耍些小手段……,先糊弄过去吧……” 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公孙瑾上身缓缓下滑,整个人又泡入了水中。 第54章 嗨好久不见 七月三十一日,月末 清晨,医官查看了肩上背上的伤,恢复的还算可以,没有炎症出现。 这个时代背景下出现炎症,是真的难弄了。 现在正是愈合的阶段,表面上已经结了痂,时常传来阵阵瘙痒,又不能抓挠,很是难受。清洗干净后,重新上了药,打上绷带,套上丝质长褂,坐在床上看话本。 实在是无事可做!陆葭柒都觉得这一周时间,自己长胖了不少! 想出去透透气,医官又说刚新上的药,别着急走动,无奈,只得继续端坐在床上。 早起时周研说,周建虹人在宫里复命过不来,毕竟是身为大统领,陆葭柒估摸着她得跟那个公主和皇室交接的事情多了些,回城的第二天过不来,也正常。 早早的,人就喊公孙瑾和丁椿湫去了,多年未见,旧友重逢,红颜知己,着急相见也是理所当然,毕竟是孩童时期最容易建立纯洁友谊的时候相识,与现在长大后再交友带着各种复杂目的有所不同。 按陆葭柒想法,他来着常安叨扰周研,住在他府上,吃他的,喝他的,用他的,再不济也得去闫亲王府拜会一下老亲王的,只不过他现在不便,就把此事往后延了延。 再等半月也不急,心想不知道该送什么礼,到时候再问问周研他奶奶喜好。 心思又转回来,一会那两个丫头到了,怎么相处。 记得另一世界时,自己与很多亲戚家小孩也玩的很好,出去奔波了几年回家,孩子们都长大成人了,都有了自己的世界和朋友,说话也就有了隔阂,变成了长辈与后辈的相处模式,找不回之前的忘年友谊。 总归是跑不过,见了面再说吧,说不准也没有自己想的这么复杂。 …… 这个世界里,风气比较开放,男女之间其实并没有约束的过于严苛。 一同吃饭,一同乘坐马车,一同游街都是无碍的。不过一些细节上,还是得拎得清,不能过于亲密。 所以周研接了陈芊芊后直接到了丁府门口,让门房给丁椿湫喊了出来。 丁椿湫家里人一听,哦,周郡主相邀!还有公孙瑾!?都是城里权势人家,跟自家孩儿玩的好!那行啊,好事啊!抓着丁椿湫衣领的手也放开了,给她打理利落了一路送出了府,目送她上了马车。 入了车内,丁椿湫就长长吁了口气,说道:“郡主来的及时!再晚些,那婆娘就要送本姑娘去相亲了!” “你逃得过初一,还能逃过十五!?回来不还得让你那凶悍母亲抓去?”周研笑道。 “要不然……,芊芊来陪丁某唱一出假鸳鸯?”丁椿湫嬉皮笑脸道,她小时就是街头一霸算是半个泼皮无赖,车内又都是相熟的人,开起玩笑来自然肆无忌惮。 陈芊芊啐了她一声,道:“丁老大哎!您这两年在外,脸皮又见涨呀!这要真让你家丁大人当真了,小弟不得陪你假戏真做!?” “玩笑,嘿嘿!玩笑!家里那老东西暂时还奈何不了我丁某人,我娶夫婿又不是她娶,让她自个儿慢慢挑去,挑上个好看的,说不准我还能喊声小姨父咧!” 车内两听客都惊了,这是什么言辞,被丁大人听到怕是当场就要废掉这厮双腿! “你还真敢说!” “有啥不敢的,出了府,她还能有顺风耳,千里眼不成!?后几日,建虹出来相聚,打着大公主,我顶头上司的旗号,她也拦不住我啊!对了,我那葭柒小弟怎么没一起来?昨天进城也只看到你们俩人,不见他啊,不是进城了么?” 周研摇摇头,道:“之前在城里出了些事情,现在我别院里住着,一会去了见了再说。” 一行人到了公孙府门口,叫门房进去传话。 没过一会儿,一家老小簇拥着公孙瑾出来了,一个老父亲加两个姨父,三个男子七嘴八舌的看着就热闹,围在马车前,公孙氏就发话了: “小郡主,你在城里相熟的公子多,多给我们家瑾儿介绍介绍!这孩子老大不小了整天不思成家,不成体统!” “叔叔!小瑾子她都是大人了,心中自有考量!您放心吧!” “就是她大人了我们几个才放心不下呐!小时候还能管教管教,现在大了!翅膀硬了!管不住咯!诶——,这位公子是?” “叔叔好,奴是陈芊芊,郡主好友,也与小瑾子相识。”陈芊芊见公孙氏提到自己了,桃花眼微微一眯,屈身行礼道。 “哦,哦!陈芊芊!好孩子,模样周正,彬彬有礼,哈哈哈!”说着一脸姨父笑,把公孙瑾赶上车,说:“出去好好聚聚,在人小公子面前表现好点!” “???” 公孙瑾一脸迷茫的被赶上车,心想这仨现在是不是真的饥不择食,随便看见个男孩就当自家女婿看待了!? 等到车子驶动,丁椿湫憋不住笑出声:“我还道家里那个老婆子难弄,小瑾子,你这家里一个老父亲,两个亲姨父,怕是比我还热闹!” “幸灾乐祸!我家是怀柔政策,你家那是刀枪剑棍!” “我丁某人没啥优点,就是皮厚,挨得起揍!扛的住打!”咧嘴露着虎牙乐。 公孙瑾也没理会这憨货,环顾了下车内,沉默不语。 周研敏感,见她这样,出口说道:“中旬接葭柒下来了,城里……,出了些事,他现在我府上,行动有些不便。” “出了什么事?”公孙瑾把头上垂落的高马尾撩到耳后,问道。 “回府了说吧,葭柒也还在府里等着呢。”车里说了,不知道这丫头的脾性,会不会激动出什么乱子。 公孙瑾心中疑惑,听陈芊芊又问:“小瑾子,我前些天才知道,城南叫我与周研打理的那处偏僻宅院……,感情你是要金屋藏娇的!?” “……”怎么讲话呢!?“你想多了,只是小时候的一个念想而已。” “啥宅院?老妹儿,城里你还秘密弄了个基地呢!?”丁椿湫好奇的问。 “大老粗别插话,正好人葭柒在我府里住不惯,嫌人多不自如,你小瑾子回了,这几日就给他挪到你那宅院里。” “你那宅子辣么大!他还住不惯!?我那葭柒小弟不会变成一个拜金少爷了吧!?” “他是喜静!你怎么就听不见重点,每每说人不会聊天,你瞅瞅你自己这样儿!” “嗯,好啊!见面了,跟他讲,到我那处宅子住着吧。” “人还是个小公子呢,跑你私宅处住,不会惹人闲话吧!?”陈芊芊问。uu看书.uuas “那处不是我个人私宅,本身办置了,也不是自家用的……”说着,手指摸了摸鼻尖。 周研和陈芊芊两人一脸了然模样,痴情种啊! 几人到了周府院邸,谈笑着进了院子。 院落里,那件卧房的门开着的,翠柳在门前站着听候差遣,见到周研人回来了,赶紧屈身行礼道: “周少爷回了。” “嗯,陆少爷在屋里吧?” “在呢,早上给换了药,医官不让走动,在屋里看话本呢。” “你先去前院吧,有事我再唤你过来。” “好的少爷,奴告退。” 公孙瑾拉了拉周研手臂,问道:“怎么了,还要换药?” 周研没好气的说:“换药还是好的了,差点小命都丢了,随我进来吧。”又喊了声:“葭柒,我们回啦,进了哦!” 屋内传出一个清脆的男孩声音说:“周哥回来啦?进吧,刚换过药了。” 听到这熟悉又陌生的平和声线,公孙瑾微微发愣,仿佛当年那小身影又浮现在眼前。 周研拽了下她,公孙瑾回神与几人进了屋里。 床榻上,男孩坐的笔直,青丝散落在肩,腿上盖着薄被,不施粉黛,脸色显的略微苍白病态,见到几人进了屋,恬静的笑着。 公孙瑾看了过去,两者不经意间对视,漆黑发亮的双眸,似乎把自己整个人吸引了进去。 “嗨,朋友,好久不见!” 他手握着书本,抬手轻摇,眉目含着笑,这么说道。 第55章 归来仍是少年 陆葭柒见到几人进屋,两个女子辨识度都极高,小麦色皮肤黑衣劲装大大咧咧的丁椿湫;身高腿长腰背挺拔,身着杏色束腰长袍做高马尾装扮的公孙瑾。 都还保留着当年的痕迹,只是长高了,身形也长开了,对比自己的身高,就有些羞愧,这俩丫头,怕是都有一百八十公分往上。 不经意间与公孙瑾对视到,见这丫头呆愣愣的宛如当年,举起书本招手笑道: “嗨,朋友,好久不见!” 公孙瑾怔了一会,展颜笑道:“好久,不见……” 千言万语,这一刻,都只化作了一句话,再没有什么多余的寒暄。 那年夜晚,那句‘加油!朋友!’似乎犹在耳边响起。 眼前的男孩,他依旧娴静,依旧落落大方,只见了一眼,脑海里的淡白身影立刻浓墨泼洒,画面被充实,丰满起来,记忆中已经模糊的安静小男孩,逐渐被眼前的大男孩所替换。 “小弟啊!多年未见!想死姐姐了!怎么在床上坐着呢?” 公孙瑾往前几步,蹙眉道:“怎么回事,身体不适?” 陆葭柒摇摇头,单手撑着身子要下床,周研见了赶紧上去稍微扶了一下说: “出去院子里吧,这里毕竟是私人闺房,人多不妥。” 公孙瑾手张了张,想从周研手里接过人来,最后又按捺了下去,跟着众人去到了外面庭院里。 众人在石凳上落座了,翠柳给提来了茶水。 “一周前……”周研断断续续的,说了下前因后果,挑能说的说了。 “后来这小子爬上了那柯姓女风流鬼的马车,让她给救了,好险捡回一条小命!” “卧槽!平康坊!那可是老娘的地界!我小弟在那给人砍了!?” “那些牙婆,抓了没有。”公孙瑾面带煞气,军里打滚厮杀了两年,她也是见过血光,经历过生死的,此时沉声说出来,满含杀气。 “第二天就全抓了吊在城头上示众,你们回的前两天才给放下处理了。” “她爷爷的……,要我们早回几天,就没这破事!小弟伤的怎么样,姐姐看看!”丁椿湫说着就要上去,被周研挡流氓一般给挡了下来。 “你这憨货!都说了,人伤在肩头后背!你想怎么看!?” “拉开衣服看……” “我!踹死你个流氓!”周研一脚蹬在她膝盖上,后者皮糙肉厚,不为所动。 “丁老大,你这,年岁越长色心也大了啊!”陈芊芊一边帮腔道。 “我这是关心我家小弟!他武艺那还是我教的呢!咱这是一颗真心不带杂质,什么色心不色心的,你们俩可别胡说!” 出事第二天人都全抓了?公孙瑾当年也是街头厮混过的,州府捕快什么办事效率,她心里一清二楚!她意识到周研隐瞒了一些信息,作为行军统领兼职参谋,仔细过下脑子,就能发现其中的疑点。 陆葭柒右手敲了敲桌面,道:“停了停了!已经过去了就别提这个,说说你们俩在外的事情!”说完再次仔细打量了下这俩女子。 “都长高了,也都漂亮了!我们相互都缺席了对方的七年,人生长路一共才几个七年,你们不说道说道?” “是啊,……一转眼,七年了。”公孙瑾感慨了一声,“我也想不到,一转眼,再相聚已是七年后的现在。你,还是当年的那个你。”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也有隐情,这些事,家里的奶奶不知道是不是有内幕知晓。 一句后会有期,飘荡了整整七年才得以实现。 “久别重逢非少年,你怎知我还是当年孩童时的我?”陆葭柒嘿嘿笑道,“七年时轮打磨,人人都会成长。愿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保持初心,我还是我,你还是你,我不是当年的我,你也不是当年的你!” “什么我是我,你是你的……,听的我头脑混乱,爱读书的小公子都这样的嘛!?”丁椿湫趴在桌子上抱着头喊道。 “所以,你还是你啊!丁大姐!”陆葭柒看着她乐,站起身子,伸出右手手掌,说道: “那么,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陆葭柒,来自白云观,蒹葭之葭,观里排行老七!很高兴认识你们!” “……公孙瑾,复姓公孙,瑾瑜匿瑕之瑾……,很高兴认识你!”一如当年的回答,公孙瑾也站起伸出了手,握住那男孩的掌心。可以感受到那双不大的手掌上穿来的温度,带着老茧的粗糙感,手掌不禁的握紧了一些。 陆葭柒抽了一下,愣是没抽回来。 丁椿湫趴着桌子上,翻着眼白道:“喂喂,小瑾子,耍流氓差不多就得了啊!你这咸猪手还想抓到什么时候!?” 公孙瑾这才反应过来,讪讪松手道:“抱歉……,回想到一些幼时的事情,走神了。” 陈芊芊斜着肩往周研那头靠,一手捂嘴细语道: ‘小瑾子一直英姿飒爽,自信勃勃,到人陆葭柒前面,就都这副样子!?’ ‘嗯……,大概是,惧内!’ ‘哈!?’ 又跟丁椿湫手掌相击了一下,陆葭柒坐回位置,给桌上四人都满上茶水,说: “你们在外多年,聊聊军中趣事,军匪相搏,斗智斗勇的事迹,也好让我们几人都晓得你们这两年在外,都经历了什么?” “哇,还是葭柒小弟会聊天,知道姐姐我爱聊什么,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丁椿湫站立起身,一头短发摇的好似拨浪鼓,一腿踩在石凳上高谈论阔,唾沫横飞! “初到冀北时!满地山匪!有多的,数千人占山为王!我们一群新训出来的新兵蛋子……” 碰触到了丁椿湫的聊天领域,这女人就开始跟说书一样开始胡侃,反正最终都是她力挽狂潮,拯救全军渡过险情,救黎民于水火! 陆葭柒也听的认真,虽说对方有夸大的存在,不过也能从中感受到浓厚的古代冷兵器搏杀的凶险惨烈氛围。 两年死亡一百余人,这还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另有当地州府压阵的前提下,所产生的伤亡。 到了真正的战场,只怕还会凶险十倍不止。 ‘城南郊的那栋宅子,都还好么?’公孙瑾见那两人一个讲的开心,一个听的入神,侧头与周研问道。 ‘你走时什么样,还保持的什么样,月月都有下人去清理,可随时叫人入住。’ ‘他会不会多想,认为我耍小心思?’ ‘多想是好事!陆葭柒这人,心生九窍,十窍之中唯独感情一事,他一窍不通!迟钝的很!’ ‘小瑾子你可得上心啊!要强势出击!现在那个柯姓三王女蠢蠢欲动,时常经过门前探头探脑的,没什么好心思!’ ‘她对葭柒有救命之恩,受伤那晚在她宅子里更是孤男寡女的处了一夜!葭柒性情淳厚对这个浪荡子似乎印象还不错,你……若真有心,可得加油了!’ ‘……’质子柯仲姬!?敢跟本都统抢男人!?话说救命之恩这种大恩德,换做是谁都会好感度暴涨啊!公孙瑾顿时觉得有了危机感。 在丁椿湫说的空档里,公孙瑾开口插话道:“听周研说你在这住的不惯,我那边城郊有一栋宅子,平时无人,你要不换过来住?” 陆葭柒正听书听的入神,突然听公孙瑾说起住的问题,说: “也没有住不惯,虽说与山里有些区别,不过都还挺好的。”毕竟人家都在跟前,u看书ukahu.co 陆葭柒不可能说在人家里住着不自如,那样就太没教养。 周研一旁笑道:“你住着惯不惯哥哥我还看不出来?别只挑好话讲了,前些日与你说了,等小瑾子回来,肯定让你住着自如舒服,又不是骗你!”接着又说: “正巧,过两天,我家奶奶有客来小住几日,这边本来也是待客院邸,届时人还会更多。” “啊!?” “啊什么,你就过去吧,别担心麻烦,那宅院清冷无人,四下安静,最宜休养,署名也不在女子名下,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我们几个是真的精心准备了好些年哩!你现在行动不便,我让翠柳跟着去,再照看你段时日就好,这孩子虽不机灵,但做事还行,你也相熟。” 陆葭柒推脱不过,再勉强不免显得的矫情,也就应下了,说:“明日过去吧,一会叫翠柳帮我收拾下物件。” “对了,丁老大,我这还有两个从牙行里收回来的孩子,你那边能不能安排,给他们个生计?”周研想起一事,问道。 丁椿湫还正不满自己说话被这几人打断,听到说及自己了,回道:“好说,一会走时,我给他们带平康坊去,跟着那边几个叔叔学学,以后好给那群小兔崽子料理衣食住行,多几个男孩相陪,那群女匪估摸着也开心!” 相识七天,时隔七年,几个幼时伙伴重逢小聚,本来,该是要饮酒庆祝的,不过周建虹还未出来,陆葭柒的新住所也还没落定。 于是,时间定了后天晚上,等周建虹来了,就去城南郊那处宅子,相约小聚。 第55章 归来仍少年 陆葭柒见到几人进屋,两个女子辨识度都极高,小麦色皮肤黑衣劲装大大咧咧的丁椿湫;身高腿长腰背挺拔,身着杏色束腰长袍做高马尾装扮的公孙瑾。 都还保留着当年的痕迹,只是长高了,身形也长开了,对比自己的身高,就有些羞愧,这俩丫头,怕是都有一百八十公分往上。 不经意间与公孙瑾对视到,见这丫头呆愣愣的宛如当年,举起书本招手笑道: “嗨,朋友,好久不见!” 公孙瑾怔了一会,展颜笑道:“好久,不见……” 千言万语,这一刻,都只化作了一句话,再没有什么多余的寒暄。 那年夜晚,那句‘加油!朋友!’似乎犹在耳边响起。 眼前的男孩,他依旧娴静,依旧落落大方,只见了一眼,脑海里的淡白身影立刻浓墨泼洒,画面被充实,丰满起来,记忆中已经模糊的安静小男孩,逐渐被眼前的大男孩所替换。 “小弟啊!多年未见!想死姐姐了!怎么在床上坐着呢?” 公孙瑾往前几步,蹙眉道:“怎么回事,身体不适?” 陆葭柒摇摇头,单手撑着身子要下床,周研见了赶紧上去稍微扶了一下说: “出去院子里吧,这里毕竟是私人闺房,人多不妥。” 公孙瑾手张了张,想从周研手里接过人来,最后又按捺了下去,跟着众人去到了外面庭院里。 众人在石凳上落座了,翠柳给提来了茶水。 “一周前……”周研断断续续的,说了下前因后果,挑能说的说了。 “后来这小子爬上了那柯姓女风流鬼的马车,让她给救了,好险捡回一条小命!” “卧槽!平康坊!那可是老娘的地界!我小弟在那给人砍了!?” “那些牙婆,抓了没有。”公孙瑾面带煞气,军里打滚厮杀了两年,她也是见过血光,经历过生死的,此时沉声说出来,满含杀气。 “第二天就全抓了吊在城头上示众,你们回的前两天才给放下处理了。” “她爷爷的……,要我们早回几天,就没这破事!小弟伤的怎么样,姐姐看看!”丁椿湫说着就要上去,被周研挡流氓一般给挡了下来。 “你这憨货!都说了,人伤在肩头后背!你想怎么看!?” “拉开衣服看……” “我!踹死你个流氓!”周研一脚蹬在她膝盖上,后者皮糙肉厚,不为所动。 “丁老大,你这,年岁越长色心也大了啊!”陈芊芊一边帮腔道。 “我这是关心我家小弟!他武艺那还是我教的呢!咱这是一颗真心不带杂质,什么色心不色心的,你们俩可别胡说!” 出事第二天人都全抓了?公孙瑾当年也是街头厮混过的,州府捕快什么办事效率,她心里一清二楚!她意识到周研隐瞒了一些信息,作为行军统领兼职参谋,仔细过下脑子,就能发现其中的疑点。 陆葭柒右手敲了敲桌面,道:“停了停了!已经过去了就别提这个,说说你们俩在外的事情!”说完再次仔细打量了下这俩女子。 “都长高了,也都漂亮了!我们相互都缺席了对方的七年,人生长路一共才几个七年,你们不说道说道?” “是啊,……一转眼,七年了。”公孙瑾感慨了一声,“我也想不到,一转眼,再相聚已是七年后的现在。你,还是当年的那个你。”现在回想起来,似乎也有隐情,这些事,家里的奶奶不知道是不是有内幕知晓。 一句后会有期,飘荡了整整七年才得以实现。 “久别重逢非少年,你怎知我还是当年孩童时的我?”陆葭柒嘿嘿笑道,“七年时轮打磨,人人都会成长。愿历尽千帆,归来仍是少年,保持初心,我还是我,你还是你,我不是当年的我,你也不是当年的你!” “什么我是我,你是你的……,听的我头脑混乱,爱读书的小公子都这样的嘛!?”丁椿湫趴在桌子上抱着头喊道。 “所以,你还是你啊!丁大姐!”陆葭柒看着她乐,站起身子,伸出右手手掌,说道: “那么,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陆葭柒,来自白云观,蒹葭之葭,观里排行老七!很高兴认识你们!” “……公孙瑾,复姓公孙,瑾瑜匿瑕之瑾……,很高兴认识你!”一如当年的回答,公孙瑾也站起伸出了手,握住那男孩的掌心。可以感受到那双不大的手掌上穿来的温度,带着老茧的粗糙感,手掌不禁的握紧了一些。 陆葭柒抽了一下,愣是没抽回来。 丁椿湫趴着桌子上,翻着眼白道:“喂喂,小瑾子,耍流氓差不多就得了啊!你这咸猪手还想抓到什么时候!?” 公孙瑾这才反应过来,讪讪松手道:“抱歉……,回想到一些幼时的事情,走神了。” 陈芊芊斜着肩往周研那头靠,一手捂嘴细语道: ‘小瑾子一直英姿飒爽,自信勃勃,到人陆葭柒前面,就都这副样子!?’ ‘嗯……,大概是,惧内!’ ‘哈!?’ 又跟丁椿湫手掌相击了一下,陆葭柒坐回位置,给桌上四人都满上茶水,说: “你们在外多年,聊聊军中趣事,军匪相搏,斗智斗勇的事迹,也好让我们几人都晓得你们这两年在外,都经历了什么?” “哇,还是葭柒小弟会聊天,知道姐姐我爱聊什么,这个,说来可就话长了!”丁椿湫站立起身,一头短发摇的好似拨浪鼓,一腿踩在石凳上高谈论阔,唾沫横飞! “初到冀北时!满地山匪!有多的,数千人占山为王!我们一群新训出来的新兵蛋子……” 碰触到了丁椿湫的聊天领域,这女人就开始跟说书一样开始胡侃,反正最终都是她力挽狂潮,拯救全军渡过险情,救黎民于水火! 陆葭柒也听的认真,虽说对方有夸大的存在,不过也能从中感受到浓厚的古代冷兵器搏杀的凶险惨烈氛围。 两年死亡一百余人,这还是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另有当地州府压阵的前提下,所产生的伤亡。 到了真正的战场,只怕还会凶险十倍不止。 ‘城南郊的那栋宅子,都还好么?’公孙瑾见那两人一个讲的开心,一个听的入神,侧头与周研问道。 ‘你走时什么样,还保持的什么样,月月都有下人去清理,可随时叫人入住。’ ‘他会不会多想,认为我耍小心思?’ ‘多想是好事!陆葭柒这人,心生九窍,十窍之中唯独感情一事,他一窍不通!迟钝的很!’ ‘小瑾子你可得上心啊!要强势出击!现在那个柯姓三王女蠢蠢欲动,时常经过门前探头探脑的,没什么好心思!’ ‘她对葭柒有救命之恩,受伤那晚在她宅子里更是孤男寡女的处了一夜!葭柒性情淳厚对这个浪荡子似乎印象还不错,你……若真有心,可得加油了!’ ‘……’质子柯仲姬!?敢跟本都统抢男人!?话说救命之恩这种大恩德,换做是谁都会好感度暴涨啊!公孙瑾顿时觉得有了危机感。 在丁椿湫说的空档里,公孙瑾开口插话道:“听周研说你在这住的不惯,我那边城郊有一栋宅子,平时无人,你要不换过来住?” 陆葭柒正听书听的入神,突然听公孙瑾说起住的问题,说: “也没有住不惯,虽说与山里有些区别,不过都还挺好的。”毕竟人家都在跟前,u看书 ww.uuansu.m 陆葭柒不可能说在人家里住着不自如,那样就太没教养。 周研一旁笑道:“你住着惯不惯哥哥我还看不出来?别只挑好话讲了,前些日与你说了,等小瑾子回来,肯定让你住着自如舒服,又不是骗你!”接着又说: “正巧,过两天,我家奶奶有客来小住几日,这边本来也是待客院邸,届时人还会更多。” “啊!?” “啊什么,你就过去吧,别担心麻烦,那宅院清冷无人,四下安静,最宜休养,署名也不在女子名下,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我们几个是真的精心准备了好些年哩!你现在行动不便,我让翠柳跟着去,再照看你段时日就好,这孩子虽不机灵,但做事还行,你也相熟。” 陆葭柒推脱不过,再勉强不免显得的矫情,也就应下了,说:“明日过去吧,一会叫翠柳帮我收拾下物件。” “对了,丁老大,我这还有两个从牙行里收回来的孩子,你那边能不能安排,给他们个生计?”周研想起一事,问道。 丁椿湫还正不满自己说话被这几人打断,听到说及自己了,回道:“好说,一会走时,我给他们带平康坊去,跟着那边几个叔叔学学,以后好给那群小兔崽子料理衣食住行,多几个男孩相陪,那群女匪估摸着也开心!” 相识七天,时隔七年,几个幼时伙伴重逢小聚,本来,该是要饮酒庆祝的,不过周建虹还未出来,陆葭柒的新住所也还没落定。 于是,时间定了后天晚上,等周建虹来了,就去城南郊那处宅子,相约小聚。 第56章 我的指路人 八月起始,这个月里,皇女军回朝的喧闹还未落幕,各大酒肆酒楼的促销还在进行,中旬有中秋月圆夜,月底有朝堂万国宴,注定了这个一个月将会是今年最重要,最热闹的月份之一。 一早,周研和公孙瑾接了陆葭柒和翠柳,去到城南郊的宅子去。 丁椿湫今日说平康坊街巷里那群姐妹要小聚安排,没来到;陈芊芊也托了信,说家里有事,等明日再聚。 于是马车上就剩了他们四人,一路闲谈,行驶到了城南地郊处。等到马车速度放缓,陆葭柒掀开窗帘,外面是: 门庭清冷墙藤碧,孤宅乔木萧索天。 石麟埋没藏春草,额匾荒凉对暮云。 实乃杀人放火藏尸的好去处…… 不过这种偏僻无人烟的地方,陆葭柒反而觉得安心,虽然地处角落,不过依然是在城南地界,治安的保证是没问题的。 “这种地方的宅子,你们怎么想到盘下来的?一般是无人问津的吧!?” 四人下了马车,车夫赶着去了一边停靠下来。 “专门为你准备的!”周研说道。 “哈哈哈,不会吧!?我这么有面子的吗?”陆葭柒认为对方是拿他开玩笑。 公孙瑾拿了钥匙去到大门处,开门进去,随着‘嘎吱——’推门声,众人上了台阶跨门而入。 眼前是,跟山上竹苑几乎一模一样的一个小竹楼…… 左边一片梅花桩,和健体设施,右边,是一片开垦过的小田地,完全是,一比一复制了过来! “这……”陆葭柒目瞪口呆,怔若木鸡。 “这个惊喜,你喜不喜欢!”周研笑道。 “这个……,为什么弄的跟山里一模一样啊!?”他只是下来小住几天,如果不是因为受伤,又赶上女帝邀万国宴,他甚至住不了一个月。这么大一个宅子,就为了他这个山上一个小子而建!? 无功不受禄,这种超出界限的关注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我们几个喜欢,这是小瑾子的秘密基地!连建虹都还不知道!我跟翠柳进去收拾,你跟小瑾子在院里等着!”说着拿了他的小包裹,使劲给公孙瑾使眼色,领着翠柳上楼去了。 留下他跟公孙瑾大眼瞪小眼。 什么情况? “你……怎么想到,弄这么个院子……?”对于这个已经长大美丽英气的女子,陆葭柒还是还有一丝丝陌生的,他从来不对这个世界的任何人抱有非分之想,只是现在的情形,有些懵。 “就是想念吧。”公孙瑾看着他说着:“上山前的我,和下山后的我,是一个分界线,可能你并不觉得,但是你真的帮了我很多,很多。” “亦如当年我所说的,这时候的我,可能还在胡闹,还在逃避家族责任。” “你还记得吗?与我说的,为人,应当是要充满自信才是!” “记得啊!”陆葭柒躲过对方略显灼热的眼神,心跳竟然有些加快!? “不过,最终还是你自己改变了你自己,你所取得的成就与未来,都是你双手获取的,与我与任何其他人都无关。” “人生大道千万条分叉口,你只是在某条分叉路口上,选择了你想要走的道路而已。” “你是我的指路人。”公孙瑾站在门口,突然拉住陆葭柒的右手。空中发丝飞扬,在对方惊愕的神色中将其揽入怀抱,拥入怀中。 仓促之中,一回神,已经陷入了温柔乡。 她一手揽腰,一手轻柔的放在后勃颈上,下巴抵在头顶,自己整个脸庞都被揉进了她柔软的上身之中。 陆葭柒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鼻翼间也充斥着特殊的香味,一只手,甚至不知道该摆放在哪里,没反抗也不知道迎合,无意识的垂落着。 “那年下山时,我就想这么抱你一下……”公孙瑾抵着他头上的发丝,平静的诉说着: “那时的我,有些进退无据,缺一颗一往无前的心,没成想,一时的退却,回到城中陛下一声令下,就蹉跎了七年。现在,终于让我了却遗憾!” 说完,放开怀中的男孩,微微退后一步,笑道:“正式的对你说一声,谢谢你,朋友!谢谢,我的指路人!” 陆葭柒愣愣回过神,大脑神经也开始重新工作,神色复杂的说:“你,真的改变了好多……” 与记忆中的那个呆傻丫头,已经完全无法重叠了。 又长长吁了一口气,放松下来,说道:“差点以为,我拿你当朋友兄弟,你却想上我了!” “诶!?”你是个娴静的小公子啊!说话也可以这么粗鲁的吗!? “我怎么可能有那种孟浪的想法,不过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有想法了。”公孙瑾注视着对方的眼睛笑着道。 “咝——,你不是认真的吧?” “当然,是骗你的,瞧给你吓的!” “你们这些城里的女子,真会玩……。好,既然你这么有心,那我就却之不恭,在这住下,不过,还是受之有愧,这个院子,我也住不了多久。” “这是我们姐儿几个秘密基地,自然是几人共享,你不在,我们也会在此小聚,可不是单独为你准备的,心安吧!” “嘿嘿,那倒是我自作多情了呗!” 两人一次短暂交流,多年未见的陌生感冲淡了许多。等到回头望向竹楼,那边一个鬼鬼祟祟的小脑袋探头探脑的要往回缩。 “周研!”公孙瑾叫道。 “不!我什么都没看到!别杀我灭口!” “……”陆葭柒满头黑线。 “看来他们已经整理好了,我们也上去吧。”公孙瑾说着,双手虚扶住陆葭柒右臂。 只是稍微拽着些衣角,刚才那一次突然的拥抱之后,公孙瑾还是分的清男女有别,没有过于亲密。 陆葭柒应了一声:好。走进院子,迈上竹楼,进了那件单独的卧房。 周研乐的跟花儿一样在一旁偷笑,被公孙瑾瞪了一眼后,又站的笔直,面带肃容。 那脸颊一抽一抽的,明显也憋的辛苦。 陆葭柒也担心这小子多想,轻声解释了一句:‘我们没什么啊!只是,与小瑾子多年未见,朋友间拥抱一下……’ ‘嗯嗯,我懂!’ ……,你懂个皮皮虾啊!你明显想歪了好不好!只感觉越解释会越乱,索性随他去了。 清者自清! 众人在院子里整理了一下午,又坐着闲聊了一会,时间转眼到了晚间。 周研和公孙瑾两人告退回府,吩咐翠柳照顾好陆葭柒,后者柔声应下了。 陆葭柒在院子前看着马车离去,回到竹楼客间坐下。眼下发生的事情,有些魔幻,以前他在山上时,以为天高皇帝远,什么事都与他无关。uu看书 .uuanshu 可今天小瑾子说的话中,让他捕捉到了一些讯息。 七年前,回城,陛下发了令,不许任何人和官员再上白云观…… 可他当年仅仅是让甄忠贰写信让周建虹带给了周老板而已。 陆葭柒坐在客间床榻,一手放置在桌案,手中捏着一个白瓷茶杯在掌心缓缓旋转,四周的环境倒映在光洁的瓷面上,被扭曲的光怪陆离。 周建虹,周老板……,女帝陛下。 莫非…… 如果真是如此,周研与自己交好,也就是获得了上面的准许,是因为他是男子,还是因为他是郡主? 从进常安城那天起,陛下就知道自己在城中!突然想起那天问周研,他回答的是:‘陛下手眼通天,耳目众多。’ 周研也是女帝耳目之一!?自己有什么需要女帝关注的?孜孜不倦的关注了七年!? 突然之间接手牙行事情,一夜之间消息全部压死,里面所需要动用能量,现在回想起来,那陛下接手的这个牙行事件内中隐情,其中险恶还要超出自己想象! 这个常安城……,这头巨兽…… ‘哐’一声,茶杯落在桌面上发出一声轻响。 陆葭柒盘坐着,眼眸盯着桌子上的白瓷茶杯和那上面昏暗扭曲的杯中世界,静静的看着。 等到公孙瑾回到府里,在父亲和两个姨父的念叨魔音中熬过了晚膳,去找了奶奶公孙彧,想问些事情。 刚进了自家奶奶的屋里,对方就先行说了一句:“还有五天!” “……” 第57章 标题要整齐 “还有五天!” “好好……瑾儿知晓!今晚来见奶奶是有些问题,想要奶奶解惑。” “问吧。”公孙彧在太师椅上挪了挪,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回道。 “七年前,送瑾儿去白云观时,除了与建虹修好,奶奶是否还有过其他考量?”公孙瑾自己寻了个座,坐下了。 “怎么,突然对那事情感兴趣?”公孙彧老脸笑道:“果然还是跟那道观之行脱不了干系。” “瑾儿问,您答就好了!别跟自家孙儿还带着朝堂上那阴阳怪气。” “嗯——?”公孙彧挑了挑眉,孩子果真是长大了就没小时候好玩,道:“那年,送你上去时,倒是没什么多余的考量,只是,后来那白云观的重量,确实超出了奶奶预料。你长大了,讲与你听也没事,咱老小也可好好聊聊。” “其实,也没什么好说道的,这些年陛下把白云观藏的深,你奶奶我也没收到什么隐秘消息。” “目前也仅仅是知晓了那经贸之战的旷世奇策出自白云观之手。” “是陛下对道长看重?为什么陛下会送建虹去白云观,身后,一群半大孩童也都一起去了。”公孙瑾修长的大腿交叠,做起一个二郎腿姿势,双手放置在腿上,说道: “表面上孩儿也认为陛下的重心在忠贰道长身上,不过对于我这个局中人来说,现在回头想想,陛下似乎还另有所图。” “当年你们这些孩子跟着去,那是我们这些长辈们存了私心,不然那丁舍郎家囡子能平步青云获大公主赏识!?”公孙彧拿着拐杖敲了敲地砖接着道: “当今陛下心思深如海渊,圣意难测,老身也琢磨不透,你个年轻人,操的哪门子心。” 公孙瑾从腰间解下了那枚碎玉,递给公孙彧说:“奶奶看看,这残玉,你可识得?” 公孙彧从她手里接过玉石,放置眼前仔细的看,疑道:“哪来的残玉?只有半片?似乎还受了热,这料子,已经是废了。”手掌翻了一下,后背是半道青柳,半个左耳边‘阝’。 “山里那陆小公子的……,随身玉佩。”公孙瑾沉吟片刻,说道。 公孙彧老不正经嘿嘿一笑,道了声‘哦!’。手里抓着这半片玉翻来覆去的看,忽然脸色一沉,问道:“你说,他姓陆?这背后,是半个陆字?” “是,孩儿后来也在城里打听过,只知道城里唯一陆姓大家是罪臣,早就逃的逃,抓的抓,这片玉石本身质地,又不是寻常百姓能用的,所以一直心存疑惑。” 屋里安静了下来,公孙彧这次思考揣摩的时间,比较长,公孙瑾也没出声打扰。 “那孩子今年,十五?” “是,来年及冠。” “这事,奶奶先记下了,过几日再讲,这玉,你先拿着。” “奶奶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公孙瑾收回残玉说。 “别管奶奶想到了什么,还有五天,不管对方什么身份,什么人,只要你带回家来!”公孙彧拄着拐杖把地面敲的‘笃笃’响。 “……,那,还有一事。” “有屁快放。” “……”公孙瑾摸了摸鼻尖,道:“瑾儿回常安前,是否出过一起牙婆抓捕案子?” 公孙彧又一挑眉,说道:“你问这个干嘛?这几月抓捕牙婆的案件好几起,你说的又是哪一起?” “孙儿说的,就是……惊动陛下的,那一起……” 公孙彧一听差点把手里的拐杖给掰折了!“你怎知晓的!?此事,朝堂上知晓的,不会出三指之数。” “干系很大?” “干系重大!” “那瑾儿,从现在起就不知晓了。孙儿先回房!”说着起身出门。 “你这臭丫头,没跟奶奶说,你这消息哪传出来的!?” “瑾儿已经不知晓了,过几日想起来再讲!” …… 皇宫,女帝寝宫。 “母皇,入夜了,召儿臣有事吩咐?”周建虹受女帝传召,入了寝宫。 女帝穿着睡衣大褂,绣有金丝九翎凤凰图,手握一个青铜樽,里面装着酒。三十多岁的女子,外貌保持的与青年女性丝毫无差。 “你明天要出宫去?” “是,宫里的事处理差不多了,军营里的战友也还在外等候儿臣参加庆宴。” “嗯,等下。”女帝思索了一下,去到寝宫内室的小书房里,翻翻找找,从纸筒里抽出一小卷纸张过来,递到周建虹手中。 “朕不是对子女苛刻之人,不过你也大了,有些事情,总该为朕分忧。你既然要出宫,带上这个。” “为母皇分忧,乃儿臣分内之事。” “唔,你先打开看看。”女帝抬抬手,一边举樽咪了一口酒。 周建虹闻言,展开手中纸张,只见上面线头横纵交错,是一张,复杂无比的关系网。 “上面圈了红的那几人,用你手里的力量,去给朕,查查,盯紧了。” “母皇,儿臣手下,大多稚嫩,母皇为何不让都统领去查办?” “这群老鼠,对朕这只猫气味太熟悉。一动就会受到惊吓,四处逃窜。所以,朕现在不动,朕要你去把它们赶出来。”烈酒入喉,如同吞下了一朵火烧云,一直从喉咙烧到了肚子,重重的,哈出了一口气。 “记住,不要暴露,把这件事,办好,办的漂亮!” “儿臣领命!”回完打量手中纸张,u看书 wwuukashu凝眉说道: “青狼部?北蛮!?” “唔。” “北蛮通过榷场,收买我大周军备,这事,怎么现在才发现?母皇既然有所怀疑,为何不直接上门一一查办!?” “动动你脑子,万国宴在即,北蛮内乱未生,此事急不得。” “还有,朕子嗣不兴,这些年也只给你添了一个弟弟,妃子的事,你当上心了。至于驸马妃人选,朕来定夺。” “儿臣知晓。” “白云观的小公子在城里,你也知晓了吧?” “是,研表弟告知过儿臣。” “他在外面观里,这些人不敢前去接触,进了城,一些人会有些心思。城里很多都对那白云观有好奇心。” “母皇是要儿臣做什么?” “这事是他捅出来的,明面上,朕是给他压了下去,随着时间推移,有心人会查到。” “您是要?” “拿他做饵。”钓鱼这种事情,她是最喜欢的。“好好招待白云观的客人,多带他见见城里的贵人,见的多了,鱼儿自然出浮出水面。” “……,是。” “那你去吧。”说着,拿着酒壶又添了一樽,沿着边缘唑了一口。 “儿臣告退!” “护好饵食,别真让鱼儿吃了,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 “是。” 等待周建虹出了宫门,女帝坐回到太师椅上,手中摇晃着铜樽。 “私生子,呵!”等到万国宴后,就让这孩子转正吧。 第58章 不识大公主 清晨,医官奉了周研命,过来宅院,把陆葭柒上身的缝合线拆了。 上了新药,恢复的很不错,再过几天,也可以撤掉纱布,自由外出走动,一些轻便的动作都可以活动自如。 这对陆葭柒来说自然是好消息,他本身也是一个闲不住的主,这十来天,实在是憋坏了。 医官临行前说,周研家里来了客人,在跟家主招待,今日过不来。 其实本也就不用来天天陪着。点点头表示自己收到信儿,然后送了医官出门。 大家都有事情在忙,公孙瑾似乎也没过来,偷了半日清闲。 让翠柳出门去买了些花草树苗,还有菜种,到了下午,两人就真的在这院子里,布置起这些花花草草来。 忙里忙外的,好容易找回了一些在山里住着的感觉,有事干,就是踏实!还可以不去想一些阴里暗里的事情,心态都轻松了不少。 等着翠柳光着脚,用锄头刨翻出泥土,他就在一边撒上菜籽。 这个季节中下的大白菜,半月就能出苗,一到两月就能成熟,他也没想自己走了之后谁来打理,反正这群富家小姐有钱有势,不缺这点菜,自己花着银钱办置的菜地,她们要不要都无所谓了。 两人都带着斗笠赤着脚在地里忙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城外农田里的农夫。 一开始翠柳不让他下地里掺和,奈何拦不住他这憋了十来天的精力,犟不过,也只得让他下地了。 让他在边上做些省力的活,洒洒水,撒撒种,虽然都不是力气活,但也可以看出来很是熟练。 “陆少爷下地干活也这么熟练呀?还会作诗,奴以为富家少爷都没下过地呢!”翠柳拄着锄头抹了把汗,笑着道。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自家种的菜比外头买的甜多了!嘿嘿,你以为哥哥我是富家子弟?喏,瞧瞧我的手,没准你比我还娇嫩!” “真的!?”翠柳对比了双方手掌,发现自己这个府里下人的手掌都比对方的显的白嫩!“陆少爷与小郡主相熟,亲若兄弟,奴一直以为陆少爷也是大户人家!” “我就是一山野道观里的农夫!什么少爷不少爷的,私底下也不用这么叫,我也不比你尊贵不是。” “不行呢,奴受到的教诲就是私下明里要如一,可不能见人了喊少爷,没人了就不喊,作为奴婢即为不称职!” “好孩子。”这个年岁的少年,放到原世界里,还在无忧无虑的上初中,每天打着电玩玩着手机,谈个小女友,或勤勉的学习。 失去了,才是珍贵的。 两人都还赤着脚在地里翻腾,门口响起了敲门声,有一女子声音在喊。 陆葭柒拦了一下翠柳说:我去开门。把手里的种子收到前胸的围布口袋里,赤着脚跑了出去。 “陆少爷!鞋!” 开了门,是一个高大红衣华服女子,头上别有金钗,眉目修长,一双丹凤眼不怒自威。陆葭柒忽然想起,叫了一声: “周建虹?” “你是!?陆葭柒?”周建虹惊讶的看了眼这个小公子,头戴斗笠,挽袖赤脚,脚上还还沾半湿半干的泥巴!这陆葭柒,不会是在这宅子里种地了吧!? “真的是你!?你怎么找过来了,没和她们一道啊?” “这宅子有我一份功劳,当年是我借了那丫头银钱,才盘下来的!她们都还有事忙着,晚上过来一起用膳,你这做啥呢风尘仆仆的!天气炎热,就让我在门口站着,不叫我进去坐坐!?” 陆葭柒反应过来一拍额门道:“请进请进!这给弄的跟山里一样,也是你们的主意!?” “哈哈!你猜猜!?” “多大人!还玩猜不猜的游戏,不爱说就罢了,上楼去先坐会,我收拾收拾就来。” 周建虹上了楼,见着陆葭柒吊着一只手赤着脚跑到田地边上,拎起鞋子,跟另一个奴婢男孩吩咐了几句,然后跑到了后头,估计是洗脚去了。 行动倒是很利索,没有一丝拖沓,心想着,他这伤,恢复的还好。 没过一会,陆葭柒穿着麻鞋上了竹楼,一边甩着湿露的手,一边说着:“多年不见,这么高了,差点没认出来,你们一个个都跟打了药似的!” “哪长高了,当年你就在我肩膀这,现在七年了,见了面,你还在我肩膀这。完全就是没变啊!” “嚯,你这歪理邪说整的可以啊,怪不得你是大统领,那军里不都给被你忽悠的团团转。”陆葭柒给倒了凉茶,自己也倒上喝了一口说:“没什么好茶可伺候的,早上泡的,已经凉透了,就这么喝吧!” 外面天热,凉茶更好,周建虹端着茶杯就是一顿牛饮,喝完,又给自己续上了。 “小瑾子一直差人鼓捣这个,我都没来过,倒是你第一个先住进来了!” “这后头不是还添了小阁楼,上下有三个卧房?” “哈?你意思叫我们住进来?小陆弟弟,我们几个大老娘们住进来,你这名节还要不要了?”周建虹拍着桌子笑道。 “……,我欠考虑了。”陆葭柒赧色挠挠头道:“你几个变化都挺大,也对,都是大人了。” “倒是你,心思里外都没什么大变化,怪不得小瑾子开心呢。” “有什么好开心的,不进则退,没变化就是没进步,不是什么好事,只能说明我待在山里不思进取。” “你一个男子,思虑那么多干嘛,进取的事,让女子去做就好了。你看人家小瑾子,现在牟足了劲往上爬,战场冲杀,她为了那点军功,是挺豁得出去。她能坐到五百人小都统位置上,我周某人可没半点姐妹情谊掺杂在里头。” “战场……,确实是凶险无比,你们应该小心照顾自己才是。”又问道:“你们军伍包了整个红袖招?” “嗯?放心,红袖招不是见不得人的烟花之地,只是在红袖二楼,城里就那处地方大,普通酒楼装不下,我们伍长二百,什长五十,十位百夫长,三位大小统领,两百余人到场,这么些人,有一层楼足矣,定于八月六日晚!其他将士,由伍长牵头出去小聚即可。u看书 .uukanshu ”周建虹饮了口茶水,说道: “可给你和周研留了位置,你们几位都得来!” “将士们都听说了元宵时的一曲,吵闹着要听。我们几个做统领的,既然与你们相熟,自然要尽量满足自已手下的姐妹们这么个小心思,正好连做中秋一起聚了,那首《左手指月》,也当应景!” “哦……”陆葭柒想想,似无意间提起道:“那大公主也会到场?” 周建虹稍稍楞了下,见陆葭柒饱含深意的看着自己,莞尔笑道:“会。” “哦。” 短短两个字的回和答,陆葭柒也是确认了对方身份,对方也相当于是坦白了身份,丝毫不拐弯落脚,似乎本来就是如此。 周老板,就是当今女帝陛下。 很多当年想不通的地方豁然开朗,然而近些天的事情,又被迷雾笼罩。 周建虹敲了敲桌面,唤回陆葭柒心神,说道:“大公主身在宫中,身不由己。周建虹在外只是周建虹。” “吾只识周建虹,不识大公主。” “嘿嘿!”周建虹朝他竖了竖大拇指,说:“我出去接周研他们过来,买些清酒。” “好。” 周建虹出了门,抬眼望了下刺目的烈阳,眼眸被灼了一下闭上了眼。 母皇这次选的这个饵,他似乎有自己的想法啊……,周建虹是众人中唯一见过陆葭柒对答两次经策的人,年岁小时不觉得,后来时时回想其中关节,这个男孩……,恐怕是瞒天过海,超出母皇想象。 不知道对其中内情,他知道多少。 第59章 0与无数次 那日众人在城中山寨竹苑里用了晚膳,除了陆葭柒不能沾酒,两男三女或多或少都喝了些,相谈甚欢。 这群人,在城里朋友都少,或碍于身份,或碍于性格,难得相聚一团,也是缘分。 对于少年到青年的跨年份友情,有周研作纽带,融洽的很快,陆葭柒本身性格品性未变,让其余人也能找到当初的感觉也是关键, 毕竟心理是成年人了,再想有什么变化也只能更加暮气而已。 到了八月六日,身上的伤外在已经几乎好利索了,也拆了绷带,不会再影响日常生活。几人受到周建虹她们这群军娘子的邀请,准备去到红袖招参与她们的庆功宴。 也有幸可以欣赏到这个世界的演出和表演,以及丰富的夜生活。 那三个娘子早早的去了楼里安排,这边院子里,陆葭柒却面临一个巨大挑战。 “不穿行不行……” “不行!你忘了那日你就是穿着女装在那附近出事的吗!?快过来,这套衣服你进城那天就给你准备好了!” 原来早有预谋的嘛!? “十三先生哎!你不会长这么大就没穿过男装吧!?”陈芊芊叫道。 “他就在山上时一年四季换着两套麻布青衣,别提多寒碜了!快过来,不然你就光着身子出门去!” “……”实在是,前世就听说了,女装这个东西,只有零次和无数次这种理论。这是千千万万纯爷们亲身测试的出来的结论!直到穿越前都无人去反驳过!不信的,先去穿一次! 眼前这一套白色主体青色袖边裙装,如同一个梦魇在空中飘舞,在面前张牙舞爪,让他连呼吸都带着满满的抗拒和尴尬! “快点啊,怎么平日里利利索索的大男子,到穿衣裳了扭扭捏捏的!” “我不去了!” “临到门前一脚了,哪还由得你!翠柳,芊芊!给我按住他!” “别啊!我伤还没好!啊!不要!” “翠柳!叛徒!别撕!我脱!” …… 红袖招里火热朝天,比平时客人多了近两倍!毕竟楼上那是一群军娘,声音嘹亮,有一半以上都是城里家境殷实的二女,好多都是老客户。 两个楼道守了人,有人想上楼,就被拦下,告知楼上贵人已包,请楼下坐。有摆出自己身份不服的,一提皇女军,全部蔫掉灰溜溜跑走。 皇女军,里面一个大皇女,目前唯一皇位继承人,一个左相之孙,高官子女数不胜数……谁惹得起?这只军制,说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也不为过,更毋说人家有实际战力,不是大小姐们整出来玩闹的!是实打实经过实战和严格训练的军制! 都有传闻,当今女帝陛下权利集中在军队,这只军制收拢了城里各级官员和良家子,是为了打长线,把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以后的这群青年女子,一来是为了大皇女的未来打基础,二来把这群未来青壮年死死的围在自己权利圈子以内! 外界还基本不知道这军的大统领跟大皇女是同一人,但别管这楼里大皇女在不在,无论在不在都能压死人。 这谁还往敢上撞,捧着,捧着就好了啊! 下面有巨型圆弧屏风,有男歌姬在唱词,演着一出将军边疆百战归来的戏曲。楼上的是一个四方形的走廊设计,可以从上看演出,也可以约着演艺人在二楼的南边的高台单独表演。 还有多数小包间,只不过这会包间门扉大开,坐满了军娘们,划拳喝酒,开着荤腥玩笑,各自捉狭友人,热闹非凡。 因皇城靠南,所以这里南为主位,主位上,坐着三位军中女统领,身边空着三个座。 “弟弟们什么时候到?”丁椿湫听着曲,回头问。 “一看你就不了解男子,这种场所,不磨磨蹭蹭小一个时辰,到不了。”周建虹打趣道,回身喊来了酒楼管事,说:“通知楼里所有客人,今晚酒水皇女军全包,另外有幸邀请到十三先生和周郡主给众将士和楼里客人提前中秋献曲!” “大统领慷慨!您说的十三先生,莫非是年初郡主殿下那惊艳全城的作曲人!?” “本统领从来都有的放矢,你放心去通报吧,让气氛热烈起来。” “十三先生!本楼何其有幸!小人去安排了!” 见管事走了,周建虹靠着座椅,手指随着楼下的唱曲轻打节奏。 “建虹,葭柒未说在此做演出吧?”公孙瑾了解的陆葭柒,本就不喜这种热闹的地方,未跟本人说明就擅自决定让对方做演出,有越俎代庖之嫌。 “等人来了,我会与他明说。要不要给你做做安排?让将士们给你俩起起哄?” “你可别出馊主意,说不准大家这一嗓子下去,就友尽了。” “哈哈哈,胆小鬼,你这么墨迹,这路就难走咯!”正说着,u看书 ww.uansh.co 楼下突然响起了一些骚动,周建虹探头一看,笑道:“瞧,人来了。” 只见大门处,进来三个娇小身影,左中右,白粉青,美丽如画,吸引了门口一片女子口哨声。 公孙瑾眼神微微一眯,一口气闷在了胸口。 那左侧男孩披着一袭轻纱般的白衣,两道青丝从耳鬓倾泻而下,背后留着低位鱼尾辫,白衫如花,肌肤胜雪。 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玉兰。眸含羞黛清流盼,红唇含珠媚三分! 从未见过他有施粉黛男装出行,今日一见,惊为天人,久久不能挪目。 “我陆弟穿上了男装!卧槽,这太漂亮了!啧啧!这三位,真是各有千秋!” “许是未见过他男装出行,头一次见,竟没想到这陆葭柒女装时谦和素雅,穿上男装略施粉黛,是风情十足!”周建虹哪怕见多识广,也被惊艳了一下,实在是女装与男装间切换过来的反差,让她们对人观念瞬间扭转! “小瑾子,哥哥这还能插足不!?”丁椿湫怪叫道。 “去死!我下去接人上来!”公孙瑾回了一声要下去接人。 “快去,看那边有个搭讪的上去了!那人是谁?”丁椿湫问。 “南趾国质子,三王女,柯仲姬。”周建虹看着楼下的那女子,挑了挑眉。 “她跟我陆小弟聊上了!?对了!之前郡主说救了小弟那人就是她!?” “城里没有第二个柯仲姬了。没事,让她去聊着。”周建虹笑笑,道:“小瑾子下去了,我们俩好好看戏。” 第60章 柯仲姬相邀 开天辟地头一遭,穿上了所谓的男装,还被画眉点唇。 陆葭柒发誓,他几十年都从未经历过这样的羞耻,在他有生之年,竟然会被逼着穿上所谓的男装。 羞耻心填满了大脑和胸膛,几乎窒息,不知道是憋的还是羞的,脸庞也面红耳赤,只觉得全世界人的眼都在用戏谑的目光望着自己。 裙子下飘忽空荡,走路时会有凉风往里灌……,于是,他甚至不敢把步子迈的太大。 只能用进到城里这是无法避免的来安慰自己。 全身从头到脚每一个细胞都想赶紧结束这趟常安之行,回到自己安心的小窝。 晕乎乎的被拽上了马车,晕乎乎的到了红袖招,晕乎乎的下了马车。 心中七上八下,心跳如脱缰野马,无比欢脱! 直到一脚迈进了这个庞大的酒楼里,炫目的灯光从内向外穿透眼帘,鼎沸的人声冲击到耳廓,人群的哨音不绝于耳! 陆葭柒只敢低着头,‘嗡——嗡——’这种电流一般的耳鸣声充斥脑海。 三个靓丽男孩同时出现,让门口的众人齐齐回头看了一眼,哨声齐响。私欲的,欣赏的,看热闹的,善意的,恶意的…… 各种女人的,男人的目光肆无忌惮,齐齐聚焦而来! 让陆葭柒的手又猛的往回抽了一下,差点落荒而逃!要不是周研死死拽着他的手臂,现在他估计已经回头跑了。 “葭柒,你放轻松点!这里又不是什么龙潭虎穴!你别这么紧张啊!手臂僵硬的拽都拽不动!” “我……”真的,很羞耻啊,羞耻到不敢讲话,不敢呼吸! “你就当自己穿着女装好了,而且万国宴到了大殿上,你迟早要走这一遭!不如早点习惯一下,你啊,就是太把自己当女人了!” “等下……,我先缓缓……” 陆葭柒在门口站定站定,做了几次深呼吸,稍稍平复心绪,勉强笑了下道:“走吧,她们人在哪?” “芊芊怎么走?这里你熟!” “楼上吗?都随我来。”陈芊芊话音未落,三人面前过来一个娇媚红衣女子。 “周郡主?这位是……,陆公子!?初次见陆公子着男装,真如婷婷谪仙子,漂亮出尘!好生巧合,今日几位怎会结伴来红袖招里游玩?” “三殿下?”陆葭柒一时间还有些回不过神,双手上上下下摆了几下后,最后还是穿着‘男装’不伦不类作揖,道:“我们……,来参加皇女军将士们的庆宴。三殿下怎也再此地?” 一边陈芊芊明显也认识柯仲姬,微微行福礼打了声招呼说:见过三殿下。后者对他点点头回了句:陈公子,今日也是姿彩出众! “你个风流鬼怎么来了!?”周研站出来护了一下陆葭柒,喝道。 “小郡主,小王常驻红袖招,反而是小王要疑惑你们怎么来此处才对嘛!见到故人,小王上前来问好打声招呼,何错之有……”柯仲姬苦着脸委屈道。 “三殿下一人再此?” “嘿嘿,自然不是,还有三俩好友,喏!小王与她们打赌,说小王与几位美丽公子相识,她们不信小王所说,非要打赌!这不,小王就来了,感谢陆公子心善,未驱赶小王!”说完还回头跟身后一桌两女得意的挥了挥手。 根据柯仲姬所指,几人看了过去,那桌坐着两个做书生打扮的女子,都做一脸苦大深仇,捶胸顿足模样,估计这三王女回去还得被敲竹竿。 “那,三殿下与您好友们继续,我们几人也要去楼上了。”周研说道。 “诶?小郡主不要急,容小王与陆公子讲几句话!” “三殿下可是有什么事?请说。”陆葭柒站在原地,别扭的扯了扯裙角,身后裙摆飘飘,总有种自己一迈步就会要踩上的错觉。 “葭柒!你老跟她闲扯。你有何事,赶紧!” 柯仲姬收了小扇,敲着手掌心往前了几步,笑眯眯说:“陆公子,借一步说话。” 周研秀眉一挑,警惕道:“有什么话,当面讲清楚,遮遮掩掩干什么!?” 陆葭柒拍了拍周研肩头表示没事,与柯仲姬稍微往边上挪了几步,道:‘三殿下,具体何事,还不予三者知晓?’ ‘陆公子那日,落了几样物件在小王府上。正合着公子伤也好的差不多了,特邀公子往小王府上,一叙。’柯仲姬撑着小扇盖着嘴唇道。 ‘我的物件,麻烦三殿下安排人送回即可,为何还要在下亲自去殿下府上?’ ‘公子搬了府邸,小王也是昨日才知。二来,陆公子,是当真让小王让下人当着外人面,把那(发带)与匕首送还?’ ‘……’陆葭柒明白了这家伙意思。这是相当于女性内衣了吧……,一个男子内衣出现在女子家让下人送回,这事……,说严重它也是严重的。 ‘在下……,这几日抽空,拜访三殿下。’ ‘那就说定了哦,陆公子~,小王今日得见公子盛装美艳,愉悦不已!有件事,还得提醒公子为好。’ ‘何事?’陆葭柒差点也忘了自己身着男装的事情,脸上有些尴尬。 柯仲姬跟自己关联的事情,只有一件,她能提醒到的事情角度,绝对不会超出那事件范畴。 柯仲姬狐眼眯了眯,见着那边公孙瑾一脸寒霜的往自己这边走,故意往陆葭柒身侧靠了上去,脸庞凑到他耳旁,说:‘小王这边,近日城里,有人在探寻陆公子!’ 陆葭柒瞳孔骤然紧缩,语气平淡变冷,道:‘三殿下,当真?’ 柯仲姬笑着望着陆葭柒背后急速靠近的公孙瑾,不着痕迹后退一步,笑道:‘小王家乡有佛,不打妄语。’ ‘后几日,在下会抽时间登门拜访,三殿下都几时在府。’ ‘为等候陆公子光临寒舍,小王决定,近几日晚不出府。’ 她意思就是,晚上去她府上。她那边,还得是着女装,去一趟,谁在查自己,这个事情,她又是如何得知的,查的是什么,这个柯仲姬似乎有话想聊。 关于安全问题,陆葭柒完全没担忧,自己莫名其妙的在女帝眼线下,对方作为质子,也在大周眼线下,除非是失心疯,不然就不会出现什么安全问题。 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突然身子拦腰被人从身后揽了过去,陆葭柒惊叫了一声,右手肘发力甩向后方,再被后面人一手握住扣在腋下。 正想来一套踩脚,头槌,转身,膝撞连击,后面那女子发声喊道: “是我!” “小瑾子?”陆葭柒听着声音惊讶回头。uu看书 .uukh“你怎么下来了!?” 完全忘了自己还被人搂着腰抱在怀里。 公孙瑾看着柯仲姬,目不斜视,回道:“下来接你们。”说完,似乎宣誓主权一般,搂着他对柯仲姬说道: “三王女殿下今日也在?” “公孙统领,小王今日与好友在此小酌,遇见友人,上来叙叙,敢问您与陆公子是……”柯仲姬收了扇子,双手拢袖抱胸道。 陆葭柒这才反应过来,赶忙从公孙瑾手中挣脱,说:“没事,三殿下只是与我说了些近况。” 公孙瑾也没理会那个三王女,说:“随我上楼,都等你们呢!”说着拉着陆葭柒往楼上走。 “今日皇女军做东,酒水全免,三殿下,多喝些。”远远的,公孙瑾飘了一句话。 “谢谢款待~,小王荣幸之至!”笑眯眯的看着四人上了楼。 “你头一回着男装?”公孙瑾在前方引路,没有回头,问道。 “嗯……,是吧。” “很漂亮。”她说。 “……” 周研与陈芊芊见着俩个闷葫芦毫无营养的对话,都偷笑。 楼上周建虹收回视线,双手这后脑勺靠着座椅,对丁椿湫说:“派你手下几个好手,这些日,盯死那个质子,见什么人,去了哪。” 丁椿湫一见这架势,把平日里的吊儿郎当收起来正色道:“这质子有什么问题?” “她有没有问题不知道,与她接触的人,肯定有问题。听命行事,莫问其他!”灯光下,她的眼中有微光闪现。 “属下领命!” 第61章 1物双说令 陆葭柒这会已经豁出去了,所谓的男装也穿了,这红袖招也来了,再扭扭捏捏的,那就真变成这个世界的男子无异,索性就大大方方的发挥阿q精神,就当自己身上穿了一套汉服好了…… 上了楼,周建虹吹了声指哨,拍着手大笑道:“可把你们盼来了。管事,酒宴,开始!” 这楼层管事收到指令,欢笑的下楼,路过三个男子时,她朝陆葭柒深深作揖,道:“恭迎,十三先生大驾!小楼,蓬荜生辉!” 周研她认得,陈芊芊更是去年六席也认得,她做这行的,眼力劲不好可不行,哪个是十三先生,转转脑子就能猜个大概。 “众将士,开始你们的狂欢!不醉不归!” “喔!!!!” “大统领威武!!!” 军娘们天生嗓门大,生性豪放无比,有大胆的甚至还喊着:统领!哪位是姐夫/妹夫的。 几个男子容貌都上佳,气质风姿无可挑剔,都是热血翻腾的年纪,对男男女女的事特别关注。 “排场够大的呀!”周研在周建虹身侧落座,另一侧是陈芊芊,对面是丁椿湫,陆葭柒,公孙瑾。 “跟姐妹们苦了七年了,是该让她们放肆一下!”周建虹道。 “那管事怎么晓得陆葭柒就是十三先生?” “我跟她讲的,一会让葭柒演奏一曲,可行?”话说的虽是问句,但里面却有不让推脱的意味。 陆葭柒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想让自己彻底放在众人面前,把白云观和十三先生联系起来让城里人知道? 目的是什么? 他现在已经无法把这群女子当成孩子对待,自从把女帝,大公主,七年前拜山,入城后自己捅了些事情一切联系在一起之后,已经越陷越深。 周建虹的心思,已经不是当年女孩的单纯了。 “我从未在人前演奏过,这曲子,周哥比我学的深。” “你跟周研一起上台,陈芊芊也来一曲。” 公孙瑾在一旁皱眉,她手中的信息掌握的少,之前女帝在一直淡化白云观,临近万国宴,开始强化白云观的存在感,现在周建虹的安排她有些吃不透其中真意。 她得寻时间单独找周建虹聊聊。 座位上的女子都有心中计较,明面上气氛却很相融热烈。下面管事去到了圆台处,就着巨大圆形屏风的回声高喊道: “今日,为皇城姊妹兵贺!全场酒水,全免!诸位宾客,尽情畅怀豪饮!” 场下宾客无不激动高昂回应,呼喊庆祝! “敬大统领!敬我皇女军!敬所有军娘子!” “我等今日有幸啊!” “先饮为敬!” …… 等到喧嚣稍停,管事再继续喊道:“另外!大统领邀请到神秘的十三先生!为众将士贺!为即将到来的,中秋圆月贺!据本楼消息,十三先生,乃是第一次众庭演出!宾客们,欢呼起来!今晚!你们所能享受到的一切!它——!价值千金!” 整个场,哄然炸开!开年宫宴一曲,只听其名,不闻其声! 周研小郡主,那闫王府的掌上明珠,人家可轻易不会到外界给你弹奏! 只是有城里权贵传出来的消息,就已经享誉全城!一群人为了找那个十三先生,孜孜不倦拜访了闫王府好几个月!可小郡主就是严防死守,防的密不透风! 临近中秋,突然人出现在这里! 气氛瞬间被抬到了顶峰,无论场下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都在窃窃私语,神情激动,纷纷猜测十三先生到底是何方神圣!是老是少!?是丑是美!? 楼里的侍员们已经开始上菜,桌上铺满了山珍海味,诚意十足。 座上几人都喝了些小酒开胃,周建虹开怀笑道:“吃啊,别都愣着光喝不吃!” 众人动筷,陆葭柒喝着茶水,就着眼前的菜夹了几口。 “这次邀请你来,也是小瑾子的请求。不过请求你献曲,是我周建虹个人的主意!葭柒千万别放心上哈!擅自做主,自当先罚三杯!”说着,给自己倒了三个碟子,一口气全饮了下去。 “演曲而已,并无不豫。只是,我也有疑问,小瑾子为何一定要我来呢,之前也与周哥问过,毕竟你们军伍庆宴,满场军娘子,我们几个显的格格不入。” 众人目光落到了公孙瑾身上,后者也是很平静,说: “当年因为你一语点醒,才做了入军伍的决定,有因有果,小有成就,自然要请你来一起见证。敬你!”公孙瑾酌酒饮了一碟。 陆葭柒笑了笑,公孙瑾就这个已经提过多次,看来她心中的确是有感激之心的,自己也没再去谦虚,端着茶,以茶代酒也喝了一口。 能让一个顽劣的孩子经过自己随口提点,她能放在心上,慢慢的变好,积极向上,这种事情,陆葭柒也是非常乐于见到的。 下面的演艺人演出还在继续,这边几人在酒桌上谈笑风生,群情欢洽,周建虹提议道: “喝酒无令,感不至深,情有欠缺!诸位兄弟姐妹们,行酒令如何!?” “可以啊,你们行着,我丁某人没文化诗才,轮到了陪喝就是了!” “想个有趣的!行一物双说令?”陈芊芊说。 “好!”周研拍掌道:“葭柒会么!?哥哥教你!” “何为一物双说?” “简单,周大统领带头先行令,等到你这里,你肯定就明了了!”陈芊芊跃跃欲试道。 “一物双说?哎呀,这不简单啊,你们这几个男子,莫不是想灌我酒!”周建虹给自己满上一碟,举起筷子往碟子上敲了几下,笑道: “梦里拾珠,拾一颗,失一颗。下一个是谁?” 这边周研开始摇头晃脑的敲着碟,琢磨片刻道:“花开两枝,摘一枝,栽一枝!小瑾子,该你了!” “风中点烛,流一半,留一半。”说完看向身边的陆葭柒,说:“就是这样,可听的明白?” “诉说一事物,同音反义两表?”陆葭柒觉得有趣。 “对!就知道你肯定一听就会!”周研笑道。 “唔……,我想想。”说着,把自己两个袖子挽了上来,一套男装给穿的不伦不类,让众人捧腹。 “赌场博弈,负一手,富一手?” “厉害啊!第一次就能行出令来了!椿湫,到你了!” “唔?哦!”丁椿湫举碟直接喝了,众人皆笑,这人,根本就是冲喝酒来的,懒得动脑! 到了陈芊芊对方思索片刻道:“姐妹分财,取半家,去半家!呃……,勉强算答上!” “算你一令,勉强过关!”周建虹道,然后自己行令不出,憋了几秒,只得举杯喝了。 “盈车嘉穗,丰万民,分万民!” “投桃报李,偷一个,投一个……” “葭柒,你这个过于勉强!不作数!喝!” “啊,这都过不去吗!我还不能喝酒……” “我来代他喝一杯。” “小瑾子少喝点,你酒量又不好!” 几人行令一会,周建虹和丁椿湫、公孙瑾纷纷几碟下肚,中间又有各百夫长来敬酒,喝的多了,这三女子脸上也都起了红晕。 转过头,见管事踏着小碎步过来说:“大统领,您看,下面艺人演出将毕,是否着请十三先生上台?” 周建虹看了一圈身周的三个男孩说:“是否准备妥当上台?” “我就不下场啦,u看书 uuanshu.om 我要在上面听你们两人的琴曲!玉珠在前,可不敢班门弄斧~”陈芊芊赖在座位上不愿下。 周研和陆葭柒对视了一下,周研起身说:“我们下去吧。有劳管事,备两座古琴。” “周哥主韵,我来附和琴音即可。” 周研点点头,道:“晓得,毕竟你肩伤刚愈,不能过于劳顿。” 公孙瑾在一旁提醒说:不要过于勉强,若是不适,随时可止。 下面的场所开始布置,侍员们搬了两座古琴和坐塌上台。那些宾客们都知道,重头戏要来了! “接下来!是周研郡主与十三先生一同为大家带来!《左手指月》,中秋佳节将近!红袖招满楼上下祝愿诸位!家和万事兴!有请两位先生!” 此时正是所有人喝到半醒半醉之间,这时候听曲,妙不可言! 只见楼上迈步下来了一粉一白两个男子,如谪仙下凡俏丽不可方物!堵在楼道口的人群纷纷自觉的让出了一条小道,看着两人走上圆台。 等到落座正面迎向宾客之后,又响起了无数低语杂音。 这个十三先生!年轻到难以想象!白裙飘飘,神色清冷,行动间摆袖裙舞如女子一般大气。台上两位,都是拥有着可以艳压万春楼花魁的个人魅力! 整个红袖招,在两人落座,双手抚上琴面的那一刻,寂静无声。 周研修长的手指交错,按下琴弦。 “噔——”前奏,起。 第62章 不!我没醉 一阙起始,如同一个长者于月下沉声诉说历史,充满悠久岁月之感。 片刻后,前奏落定,场内归于寂静,二阙紧接而上,仲尼古琴于前,纤长二指轻挑,婉转美音绕耳。 两架古琴一同齐奏,一主一和,配合无暇! 柔声钢骨,金石蔷薇,起承转合,和声处柔情蜜意,如情侣中秋私相会,如阖家团聚共月圆! 琴音悠悠动听,此起彼落皆美。 静中带动如飞絮,飘忽空灵终归宁,美音缓和而至,婷婷袅袅而止。 最后一个琴音落下,台上双人抚袖抬螓首。 亭亭玉立也,音若天籁! 两人一同起身,一人作褔,一人作揖,双双退场,场下听客却都还沉浸在袅袅余音之中。 待到两人上楼,满场才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叫好声! “十三先生,我爱你!!!再来一曲啊!” “有生之年有幸听得此曲,无憾矣!” …… 周建虹鼓掌相迎,丁椿湫公孙瑾也纷纷鼓掌,单独的掌声以点带面,从零零碎碎转至各个角落,连带着整个二楼的军娘子们以及全场宾客,掌声响彻了整个楼内楼外! 久久不息。 “太棒了!你们两位!经此一曲,陆葭柒,你十三先生的大名,必将名动常安!”周建虹把两人迎回座位感叹道。 “出名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只希望不会影响日常生活就好!”陆葭柒也笑着回道。 本以为自己会怯场,不过往座位上一坐,静声宁神之后,并无太多压力,也归功于心理年纪大稳如老狗。 “有姐姐我护着,没人敢来骚扰你!”丁椿湫吃的满嘴冒油,高雅琴声对她来说如牛嚼牡丹,反正品不出什么味道,好听就行了! 公孙瑾酒量并不如那两位,此刻已经被灌的脸颊通红,红晕蔓延到了脖颈,看着身旁坐着的陆葭柒,抓过他的手眼神迷离说道: “你……,还欠我一曲,要为我独奏,记得!” “这才多会儿,你怎么喝了这么多!?”陆葭柒见这丫头喝的醉眼惺忪,明显是已经醉了!抽出手来拍了拍她的背膀。 “多?不多……,来,继续干了!今儿高兴!不醉不归!!!” “她们这么喝,没事吧?”陆葭柒绕过座在周研身后倚着座椅道。 “没事的,让她们放开喝吧,一会我送建虹回府,小瑾子交给你?” “我送她回府?我都不晓得她住哪儿。” “有马车送到府上的,你看看这些人模样,肯定喝的不省人事,你路上看着点就好啦!” “你们俩说什么呢,窃窃私语的不带我一个!?”陈芊芊从那头过来笑道。 “没讲你坏话!说这几个大老娘们儿喝的不省人事,一会总归要安排人给她们送回府去呢!” 陈芊芊一瞅,还真是,群魔乱舞。 “要不,你送丁椿湫回去?” “丁老大还用的人送啊!?这可是她的地头,小姐妹儿多的数不胜数,还用我这个有眼疾夜里看不清路的弱公子给人送回家!?” “好歹有个照应,你在这红袖招排演时,丁椿湫可没少叫人照顾你,不然你以为身边那么多女子都不敢对你动手动脚!?这个丁大姐,嘴上不说,待身边人是很好的哩!” “她……,是吧,面上粗鲁不堪,做事还是滴水不漏的呢,好吧,我陈芊芊念她的情义,就屈身一次送她回府!葭柒是不是就送小瑾子回去?” “嗯……,行。” “你说说,你觉得公孙瑾她人,怎么样?有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陈芊芊双眼冒光,问道。 “小瑾子,她人很好啊,有情有义,行事也不差,性子其实与丁椿湫有相似之处,都是可以当做可靠的兄弟看待吧。” “诶?只是兄弟嘛!?”这不就跟闺蜜一般?不行啊小瑾子,你这路走歪了啊! “有什么不对么?”陆葭柒疑惑问道。 “倒是没有什么不对啦!你就没有觉得,小瑾子特别关心你哎!一点点,哪怕一点点,小瑾子英气美艳,你有没有心动的感觉!?” “哈!?”陆葭柒瞥了眼那边与战友们勾肩搭背唱酒的公孙瑾,她的外貌的确称得上出众,一滴泪痣锦上添花,身体曲线美好,已经初步具备了那种强气御姐的风采。 事实上,对于他而言,这些丫头除去一副女人皮囊,里面包裹的,真的是一个实实在在的男性灵魂,他一直是当做兄弟去相处的。 这会经陈芊芊说起,他逐渐反应过来,她是一个女子,也是一个成年女子。 男女之间,真的会存在只是纯粹的友谊么……? “没有!?一点点都没有!?”陈芊芊捂额叹息。眼前这个人,是真的跟石头一般的石公子啊! “应该是……,没有的。” 周研赶紧插话道:“朋友之间,谈什么心动不心动的!污了我们青梅竹马的友谊!” “只是打个比方嘛……”陈芊芊瘪嘴道。 “……” 场下有新的艺人献曲,凡俗和雅乐共存。 半个时辰后,一晚的宴席逐渐落幕,门外,这三个喝的酩酊大醉的女子相互勾肩搂腰站在门口,目视着一个个军娘子们送出楼。 让楼里管事安排了人把实在走不动的送回自家府邸。 最后,这三个大小统领在人家大门口搂搂抱抱,喊着姐姐妹妹难舍难分,陆葭柒三人看不下去,纷纷一人扯了一个,叫马夫帮忙给拖上了马车扔了车棚子里。 让其他路上的宾客看了羡慕不已!这三个军娘好福气啊!那三男子个个样貌出众,还主动把人往车上扔一人一个!羡煞众人! “走吧,这三坨烂泥,死沉死沉的!下回再当我面喝醉,就让她们睡大街上好了!” 三人相互说了一些注意安全的话,告别上了马车。 马车前行后,周建虹丹凤眼微微开了一条缝隙,含糊的与周研说:“你家……诗会,唔,有点喝多了……。定在十六吧,呼,我也到场。”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十五都在家,十六都访友。 “都醉成这样了,还想这么多!”他用湿巾给周建虹脸上擦了擦,道:“你安排就好。” “嗯……,我睡会……” “好。” …… 陆葭柒别扭的抓着白色纱裙压在腿下,身边公孙瑾睁着朦胧的醉眼一直盯着他看。 盯的有些发毛,他抓起手中的湿布,说:“还好么?要不要拿着擦擦脸?” “……” 忽然,她起身摇摇晃晃的双手穿过陆葭柒耳畔,‘咚’一声撑在了他背后的车壁上,修长圆润的大长腿跨坐在他的上身,一双迷乱双眸居高临下俯视着身下的男孩。 壁咚!? 酒气混合着特殊的香气扑入鼻尖,公孙瑾妖艳的脸庞近在咫尺,沉重的呼吸带着灼热气息。 这丫头!……,当年也没见这么夸张啊! “小瑾子,你喝多了……”这样狭小的空间和姿势里,他感受到了局促。 实在是一双手无处安放。打她……?这丫头醉熏熏,娇憨的样子又实在有点下不去手,周研这小子……,怎么扔了这么大个难题给自己!? 无奈只能双手撑在她的肩头往回推,自己肩膀本就没好利索,况且对方一个一百八十多公分的高大女子,仗着蛮劲往下压,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我……没,没喝多……,没醉,嗝!” “你快让开坐好,好好坐着醒醒酒,你一个女孩…,要出事故的。” “我……不,我今日,什么,u看书 ww.uukanshu 都…不管,就要……,我……” 自己是一个五肢健全正常的男人!…… 对方又是醉酒状态下的无意识行为,这跟谁讲道理去!? 眼见公孙瑾的鬓发落到自己脸上,上身也缓缓下落,那张不点而朱的娇艳红唇向自己越靠越近… 双方都能感受到对方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呼出的气息都带着 仿佛整个世界的气氛都一瞬之间旖旎梦幻! 眼眸所能触及的世界,已经完全被公孙瑾的脸庞覆盖,双方额头紧贴,睫毛相触,四眼迷离,可以相互听到对方那快速跳动的心跳声,‘咚咚’‘咚咚’如同敲响的战鼓,战争的号角! 瞳孔逐渐涣散,去推她双肩的双手形同虚设般挂在她肩膀上,甚至有环绕上颈部主动搂过来的趋势。紧贴的双额传来高温,吸入呼出的全是她味道。 大脑…仿佛将要融化… “葭柒,我……,呕——!” 眼看双唇对接,公孙瑾突然一歪头,满肚子酒水混合着污秽吐了陆葭柒半身,身子一摇晃,躺倒在边上不动弹了…… …… ……,陆葭柒还保持着被逼迫在角落的姿势,愣了好一会儿,双眸涣散的瞳孔才缓缓聚焦回来。 虚着眼,喉咙滚动了一下,把刚刚口舌生津的产物咽了下去。 淡定的用湿布擦了擦肩膀的呕吐物,折叠了几下,费劲把这死猪挪了挪位置,让她躺着舒服点,又擦净了她的口鼻。 背靠车壁,神色复杂,整理了一下额前刘海。 抚额长吁了一口气。 第63章 这孩子真俊 马车缓缓停下,陆葭柒略显疲惫的下了车,见眼前左相府大门紧闭,只能先给车夫结了钱,又连连跟人道歉,车里弄的脏乱不堪。 这车夫也见惯了,说并不在意,比你这更离谱的都有!然后帮着把这一百多斤重的醉娘们儿拖下了车,让她靠在台阶上。 公孙瑾出门没做府里的马车,这车夫是外面跑活的,收了钱,人也送到了,就跟陆葭柒打了声招呼告退。 走到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敲了敲门环。 没过一会,门从内拉开,探出一个老妪脑袋,见是一个带着酒气的白裙小公子,疑惑问:“小伙子,这里是左相府,您找哪位?” “婆婆好,小子是公孙瑾好友,今日她们军中庆宴,喝多了不省人事,就给她送回来了,人在门口躺着呢,小子人小力微,也搬不动她,您安排一二人手?” “啊!?送瑾小姐回来了!?”老妪拉开大门出来看看,瞧见躺在台阶上呼呼大睡的公孙瑾,赶紧说:“小公子稍等,老婆子马上喊人来接小姐进去!” 陆葭柒作揖道:“好的。” 老妪跑回府中,跟几个男家主说了一个漂亮小公子把醉酒的瑾小姐送回来了,一个个眼睛瞪的铮亮,也不喊下人了,三人都准备亲自迎出去。 “老吴,你说一个小公子把瑾儿送回来的?” “是的啊!那小公子看着安安静静的,小姥儿觉得他外貌性情都上佳咧!” “快走快走,出去看看!” 公孙彧听见偏院这几个女婿声响,从隔壁过来问:“老吴?怎么了,这么晚了,来了客人?” “家主,瑾小姐回来了,小姥儿进来告知,一个小公子给小姐送回来的,也不知道与小姐什么关系,他说是友人来着。”老吴嘿嘿笑道。 “走,老身也出去瞧瞧。” 这一家子,又是集体出动,四五口人跑到了门口,实在是盼婿心切。 出了门,正瞧见那白衣小公子正扶着公孙瑾给她擦嘴,又是吐了一地污秽。 小男孩模样生的周正,举手投足落落大气,让人第一感官很好。不见世家公子那种优雅的娇柔动作,却又不显粗鲁,蹲在自家孩儿身边守着。 “瑾儿回来了!”三个大老爷们跑出来,陆葭柒以为是要接公孙瑾回府的,赶紧起身让到了一边,没成想对方这仨完全没顾忌还在地上‘呜呜呃呃’难受的孩子倒是把自己给围住了! 怕不是要碰瓷吧!? “几位叔叔……,小子只是把人送了回来,什么都没干啊!” “这孩子,真俊!” “不错不错,就是看着小,稚嫩了些,小伙子,今年多大了?” “什么都没干!?太可惜了!” “???”这仨围上来七嘴八舌一通,让本就疲惫的他有些犯懵,你们孩子还在地上躺着呢喂!与我何干啊!?太可惜了是什么意思啊!三人轮番唇枪舌剑,有些招架不住。 公孙瑾吐了两回,回了些神,此时也是模模糊糊的醒了一些,见到家里人,嘿嘿笑着:“奶奶,我给带……嗝!唔……,带回来了。” 公孙彧瞧见囡子这模样,磨了磨牙道:“你们三人别围着客人!把这丢人的囡子扶回去,老吴,给她扔桶里搓干净了!再拿碗稀粥给她灌下去。” “这位奶奶,可是左相公孙大人?”陆葭柒作揖道。 “正是老身,小公子辛苦送孙女回府,老身代她谢过小公子。” “老大人为长者,小子不敢受……,那,小瑾子既然送到府里了,小子也告退回家去。” 公孙彧老脸一沉,心道:呵,来都来了!想辣么容易就走!?面上又堆着慈祥的笑: “小公子,夜也深了,你身上又让瑾儿这囡子沾了些污秽,就在老身府里小住一晚吧!” “小子蒙受公孙大人您孙女照顾,现在城南郊那处暂住,倒是不远的。”陆葭柒委婉相拒。 “哦?这几个孩子盘下的那处宅子目前你在住。你是白云观的陆公子?” “是。”对方是朝廷左相,无论什么渠道知道自己,陆葭柒都不会奇怪。 “既然是白云观里人,城里没有亲友,家里无人等候,老身也不算唐突,夜路难行。老吴,给陆小公子请进府,找一合身的男装,让公子沐浴更衣。公子放心,老身亲口相邀作保,不会坏了小公子名节。” 这个左相不知出于什么原因非要自己留宿,但明显就是不想让自己回去,只得说: “既然长者相邀……,不敢辞,叨扰了。” “嗯呵呵,好孩子。” 公孙瑾的几个姨父架着她去了偏院,陆葭柒跟着公孙彧去往客房。 “公孙大人,那个,有个不情之请……” “不必见外,周研跟那几个囡子老身也熟悉,叫一声奶奶就行,什么请求?” “公孙……,呃,奶奶,麻烦吩咐吴婆婆,给小子取一身女装吧。” “咦?”公孙彧边上边说问道:“你这身衣裙穿着很合适,为何要着女装?” “不敢瞒着公孙奶奶,小子在山里时没有男装,从小到大都是着女装便服,习惯使然,今日也是迫不得已才……” “呵呵,小事,老身一会叫人给你换一身,不过,男子还是要多穿男装才是。对了,进来这么久,还未知晓你名字?” “小子陆葭柒。” “嗯。”公孙彧应了一声,说道:“今年十五?” “是。” “喔,你这身被那囡子吐的,酸臭不已,那边准备好了热水,你先去沐浴吧,回来再与老身好好聊聊。”公孙彧笑道。 “嗯……,好的,那小子先去。” 心里暗叹了一声,在别人家中,又有长者在,浑身拘谨总是不自在。 等到沐浴更衣,穿回自己心目中的男装,把鱼尾辫散了绑回马尾,总算,舒坦了一些。这身黑色束腰长袍,总体上偏大一些,袖口显的有点拖拉,双手垂下时能盖过手指,不过再怎么样,也比那白色纱裙好。 回到厅里,公孙彧老大人在前堂坐着,见陆葭柒收拾好了过来,说: “客房已经差人在收拾了,来边上坐。” “公孙……,奶奶,是有什么事要问么?”陆葭柒拘谨的坐下问道。 “我家孙女小时爱胡闹,朋友结交的少,老身就是与你们这些小友唠唠家常,没什么要事。” “小瑾子……”想了想,改口道:“其实公孙瑾与小子前后相识接触也不到半月,幼时分别后近些日才相见的,不过小时候顽劣一些也是正常,现在公孙瑾是识大体的女子,军中好友众多。” “是啊,白云观回来后,这囡子的确改了性子,上进了,像她母亲了。uu看书 ww.ukash.cm ”公孙彧面目和蔼,又道: “瑾儿身上带着的那片残玉,是你的?” “残玉?”时隔那么久,就连陆葭柒自己都已经想不起来了,见人提起回道:“那年是有块玉,被小子摔碎了,后来公孙瑾见了喜欢,就拿走了半片,她还带着?” “确实是喜欢的很,带了七年。” “可是,那残玉确实已经失了质地,没有什么价值了。” “有些东西,并不是靠价值来衡量的。” 一点一点的信息拼凑起来,哪怕陆葭柒再迟钝,似乎也意识到小瑾子她,对自己可能真的不只是朋友这么单纯…… 只希望自己是在胡思乱想,公孙瑾的确很美艳,但是他也真的没想跟这个世界的女子产生什么关系,早就已经过了一见钟情的浪漫阶段,战战兢兢在山中躲了十五年,若是没有女帝掺和一脚,本应该是没有这么多事的! 想到此处,念头通达,所有的源头,还是在当今女帝身上!不知道万国宴时有没有机会,直接将她军,问问缘由。 与公孙彧畅谈了半个时辰,说了些公孙瑾小时候调皮捣蛋的趣事,也说了她在山中的一些趣事,等到天色已晚,老婆子见这孩子面露疲惫依然一直强撑着跟自己聊天,心中满意又欣慰。 “孩子今日也劳累了,时间不早,老身也要回房休息,明日用了早膳再走吧,也别当奶奶是外人,往后多来府里玩,你这孩子奶奶喜欢。” “谢公孙奶奶抬爱,那小子,先告退回房了,夜安。” “嗯,去吧,好好休息。” 第64章 破浪会有时 次日早,公孙瑾被初升的阳光照醒,口舌有些干燥,一只眼微微开了一条缝隙,感受到刺目的阳光,翻了个身,把春夏用的薄被一拽蒙上头,又睡下了。 过了五分钟不到,她忽然猛的掀开被子惊坐起,背后有凉意,双手一摸胸口,又反手摸了摸光洁的后背,上身只穿了一件挡前不挡后的肚兜!慵懒的双眼转瞬间没了睡意,两眼发直,手抓过床头边上的水壶往自己嘴里猛灌两口水,一咕噜下了床。 她昨晚还算不上喝到完全断片这么严重,但是自己的行为举止已经完全被酒精阻断大脑不受掌控,一些发生的事情和行为都像做梦一样零零碎碎,无法记的清晰。 只是大约还记的最后是自己被人扔上了马车,然后画面就切换到了车内,自己被一个长的可能是陆葭柒的白裙男孩吸引了……,然后……好像…… 别可能了!自信一些,那完全就是啊!然后,然后发生什么了!?重要的地方断片了!? 自己不会兽性大发,把人给就地正法了吧!? 忐忑不安抓抓如鸡窝一般的乌黑乱发,随手取了屋内的睡衣大褂披在身上,套上凉拖跑了出去。 公孙府仆人少,看见了一人从膳房端着几碗银耳粥去到前厅,跑上前去,端了一碗直接一口闷下肚说: “我昨晚什么怎么回来的!?” “啊,小姐醒了!奴也不知小姐几时回的,据说是吴婆接您入的大门。” “哦!”公孙瑾喝完碗里的粥,把空碗扔回了餐盘上,道:“吴姥人在哪?” “回瑾小姐,一早家主叫她出门办事去了,没回呢。”男仆说着又往膳房里回去了。 “你不是要送早食去前厅了,怎么又回去?” 男仆哭丧脸道:“有一份是客人的,让小姐先吃了,奴回去换一碗。” 公孙瑾抬头看了看天色,这么早就有客人来!?啊,不对,在这用早膳,那肯定是昨晚留宿在家的!浑身一个激灵,一手提着睡褂前摆,往前厅一路小跑过去。 …… 前厅中,公孙彧在跟陆葭柒闲谈。两人都是早起的主,蒙蒙亮时陆葭柒出了客房楼,就见园子里公孙彧在慢悠悠的打套路活动筋骨。 见对方都起了,就到了前厅里吩咐下人去上两份早膳,两人攀谈起来。 给这男孩介绍了些常安的风土人情,介绍了些有名有姓的贵族家庭,简单的说了下各个贵族的势力范围和圈子。 这些话题都是陆葭柒有意无意的带上去的,两人又聊了聊万国宴的情况,说了自己与山里的道士奶奶也收到女帝邀请,这让公孙彧很惊讶,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这次万国宴,将会是北蛮内乱滋生的源头,在朝廷的规划中,不出意外,一至两年内将要收复六州,五年内用经济和钢枪,双管齐下把北蛮打到服服帖帖! 一番交谈下来,双方都获得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一个对城中势力更了解了些,另一个则是对对方的开阔视野和谈吐很满意。 各取所需,相谈甚欢。 “陆公子来年及冠,不知是否有意中人?可有定亲?”这会儿公孙彧话锋一转,突然说到了女婚男嫁上。 “并没有,小子对男女情感之事,尚未做考虑。” “哦——,瑾儿也还一直未寻夫婿。唉,老身也管不了她,快二十岁大姑娘了,一点都不着急,光是我们一家子老的干着急。”公孙彧揉了揉老脸道: “公孙家从小就她一个女丁,宠溺惯了,婚姻大事本该是父母之命,放了我们家,给了她太多本不该有的自由。” “其实瑾儿无论家室、品性都是上上之姿,外貌体态也是数一数二的,性子不毛不躁,稳健尤嘉,进退有度……” 公孙彧正吹嘘自家孙女呢,突然老眼一眯,只见门口一个披头散发、衣着不整脚踩拖拉板提着衣摆,冒冒失失跑进来一个女子喊: “奶奶,昨晚谁给瑾儿送回府的!” 一套睡衣长褂香肩半露,胸前肚兜都露了一大片,宛若一个女疯子,公孙彧气恼道:“滚!滚去给老身拾腾好了再出来!” 死丫头,当场跳出来打你奶奶脸!? 公孙瑾被劈头盖脸骂了一通,有些懵,见做女装打扮坐在侧翼的那男孩不正是陆葭柒么!? 陆葭柒正笑呢,见她看过来,对着她摇摇手,算是打过招呼。 公孙瑾也傻笑的对他摇摇手,这头公孙彧已经拿着拐杖走到跟前,咣咣往她腿上一顿打! “成何体统!还愣着!?还愣着!滚去收拾好了!送人小公子回家!” “别打了!啊!奶奶!” “滚!” …… 一通鸡飞狗跳后,用了早膳,公孙彧穿戴好了去上早朝,吩咐公孙瑾送陆葭柒回家。 回去南郊的途中没坐马车,陆葭柒来常安后也没真正的有过机会放松下来走走,离得不是特别远,手中也就一个装着洗过的男装包裹,手里没什么大物件,于是就想一路慢慢散步回去。 公孙瑾也是一身黑衣束腰装扮,两人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一个高马尾,一个低马尾,远远看着倒像是两姐妹。 南城处大多是住宅,几乎不存在商业街,大道宽广,青砖石墙,地广人稀,偶尔会有人架着马车带着车轱辘声经过。 两人并排走着,沉默了一路,公孙瑾咬了咬龈牙,出声道: “昨晚……,我喝多了,有没有失态……” “没有啊,一直睡的安稳,就是吐了一些。” “是……是么。”公孙瑾抓了抓耳鬓,脑中遗留的画面莫非真只是自己喝多了臆想?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感觉陆葭柒比之前冷淡了一些,她不说话,对方也不开口,气氛有些沉闷。 陆葭柒是想着,不管是不是猜测,这几个女子的确都已经长大了,她只想保持着朋友的距离,不想过于接近,有必要,甚至可以省了朋友不做,她回山里过自己的小日子都行。 他就是再迟钝,对公孙瑾的行为也有了察觉,青少年时期对男男女女的感情不都是这样么,来的热烈,凉的也快,过眼云烟,一闪即逝。 昨夜那种意乱情迷的错乱感,让他有些后怕。 并不是排斥女性,而是女性作为强势的一方让他心生畏惧,他无法适应。 公孙瑾家里的情况经过公孙老大人闲聊了解到,也不能排除说这丫头被家里逼急了,拿他做挡箭牌这种想法。 无论是真有想法还是做挡箭牌,现在牙婆那事尾大不掉,弄的自己焦头烂额,目前没有心思,既然如此,那还钓着人干嘛? 只是现在公孙瑾没明说,自己也是猜测,不好直接开口罢了,能做的,也只有尽量先保持距离别给她产生一些似是而非的错觉。u看书 .uukanshu 然而他这样的反应,让公孙瑾觉着了昨晚她肯定有醉酒冒犯人的举动,只是不知道冒犯到哪种程度,对方不说,肯定也是出于给自己留下脸面,和他的名节考虑。 “我……,对不起,以后不会再喝酒了。”低着头,如奶猫一般的支吾了一句。 “突然道歉做什么,你作为军中统领,以后甚至有可能掌管一军,大公主起势在即,别说以后不会喝酒了这种胡话,军中不饮酒,外头当饮则饮,得意须尽欢。” “……嗯,听你的。” 咝——,你这整的跟个小媳妇一样是怎么回事!见她这副蔫蔫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又是心软。 “别老是听风就是雨,以你自己主见为准,别把小事放心上!” “嗯!” “也别老想着儿女情长,趁现在势头正盛,上有公孙老大人扶持,有建虹帮衬,一路迎难而上,披荆斩棘。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 “我会努力的!” “……”陆葭柒总感觉这对话有些不对头,画风显的有些怪异,又说: “家里要给你说亲也别推却,外出打仗行军,家里总归是要圆满了才心安。” “嗯,嗯?这个不行!” “???” “现在不能想着儿女情长,事业为上!” “……”这会儿挺聪明啊!都知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这句诗出自哪里?” “不知道!”气的,不想说话。 第65章 想结个亲家 午后朝会结束,公孙彧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坐马车回府,而是在宫城门口站着。 离散的官员见了她纷纷都作揖行礼后才离去。 公孙家最强盛的时期,文武通吃,两路都是领头羊,自从三个女儿,一个当年站错了队,两个在战场接连遇难后,老大人一夜白头,势力也一落千丈。 更加上文官一系一度被女帝打压成一个小透明,差点就被全体洗牌。 幸好公孙彧这个老婆子最后放下矜持,关键时刻偏向了女帝一方,保住文人一脉的最后火种。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年越来越接近女帝一系,她手握文人命脉,当年军中受她几个女儿恩惠的武官军人数不胜数,抓出来就有一半都在当年几个公孙将军手下做过小将。 公孙彧老太婆是命不动这群军娘子,但是她的孙女,公孙瑾,现在可是入了军伍的!两年时间,才十九岁,就已经坐了到五百人统领的位置。 军中人情重不重要?重要!进了军伍那就是自己人,陛下的人! 公孙家有咸鱼翻身的势头!连带着各个朝廷大员也对这个本已经没有实权的左相客气了许多。 宣平侯魏芝见今日这个小姥儿在宫门前站着,似乎是在等人,也不知道是有什么事。 二十年多前,她也只是侧虎将军手下一员兵卒百夫长而已,承蒙侧虎将军赏识,五六年间爬到了偏将位置,统领三千将士,才为之后奠定了封侯基础,而现在,故人不在今人悲,她这个千户侯如同现在军中的缩影之一。 早就听闻公孙将军座下独女进了军伍,之前一直在训练,后来又去了冀北剿匪,她作为长辈自然是欣慰的,总算,虎母无猫女! 之前在城中听说那孩子每天厮混顽劣,小小年纪就混迹红灯区,当年的将士们也只能明里暗里护她周全,无法给与其他关照。 现在展露其母风采,又入了军伍,如鱼得水,她也就琢磨着,找个时间带着战场同僚们与这孩子见见面,熟悉熟悉。 碍于朝廷,又不能领着一群军娘上门拜访,今天正好得遇老大人,魏芝拍拍裙甲下摆甲片,迎了上去。 “左相大人!” “宣平侯!魏侯今日怎么来上了早朝?”这些勋爵军候一般不用跟着官员们上朝,既然上了早朝,那自然是得了女帝的传召。 公孙彧这一句相当于是问了陛下召你来有什么事,方不方便说?这样的意味。 换做一个文官,她是很听出这里意味来,岔开换题就是。可人魏芝是一个军候,行军打仗可以,这弯弯绕绕的她还真的懒得动脑,直接回了:“陛下召予上朝,不敢不来啊!” 回了一句废话,其他什么都没说,公孙彧也就有数了。 “瑾娘子近些日回了城,左相大人,可否相告,让瑾娘子抽空,拜访予等这些当年侧虎将军的手足战友!瑾娘子入军伍以来,还未与予相见呢!” “这个不懂事的囡子!还让魏候如此关照,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正直中秋佳节,老身回府后叫她这几日携礼挨家挨户登门拜访!” “那谢过老大人!您这还不走,是在等人?” “嗯,军候可先去,老身与人有事相商,在此稍作等候。” “既如此!予就不叨扰左相大人,予回府等候瑾娘子拜访!” “老身谢魏候对已故将军遗孤的照料。” “将军之女,尽心竭力!” 双方作揖分道,公孙彧一双老眼微微眯了下。陛下召了宣平侯入宫,早朝时她一直在,如果有什么要单独吩咐的,只能是对方在早朝之前就已经在宫里,陛下单独召见了她,不知是有什么隐秘。 正思忖中,见迎面一个拢袖躬身的小老太婆混在人群中不起眼的走着,打断思绪,公孙彧叫到: “李大人!”边喊着一边招手让她过来。 李梓沥见公孙彧喊,跺着小步慢悠悠过来作揖道:“左相大人。” 公孙彧神秘兮兮的冲她招招手两人并排走出宫门。 “左相大人特地在此等候下官?” “李大人,聊聊,不坐马车了,咱们路上走走。” 李梓沥心中起疑,这个老狐狸,怕是没按什么好心啊!嘴上回道:“却之不恭。” 两人在大道上走着,身边人烟渐渐稀少后,公孙彧率先发话道: “梓沐下个月是不是要生了?” “是。”李梓沥这人生性胆小谨慎,多余的话一句不说,摆明了就是想看看你这左相大人到底是想聊什么。 公孙彧跟她共事了几十年,相当了解这个老婆子,不直接把刀顶脖子上的话,根本油盐不进,就是贱骨头一个。 “梓沐这孩子也是饱经风霜,当年明明是都看好她科举摘得三甲的,结果最后沉沦泯然众人,可惜。” 李梓沥偻着身子,若不是一身官袍只能当成山野农妇。 公孙彧接着说道:“痴情种,最后在男人身上栽了跟头。” “左相大人,你我共事多年,都是陛下跟前的臂膀,大可不必旁击侧敲,开门见山吧。” 见李梓沥似乎不想绕弯弯,公孙彧双手背负道: “当年万春楼的陆明清。陆家罪臣后裔,七岁时被送教司,后送予万春楼,红袖招造势,十六岁那年豪夺魁首。” “与梓沐交好。” “……”李梓沥突然站定,浑浊的老眼流光闪烁。 公孙彧也跟着站定,道:“怎么了,李大人?” “无事,左相大人继续。”说着拢了拢袖摆,u看书 ww.ukashu.co 继续前行。 “那陆明清离奇自缢与湖心亭之前,梓沐这孩子似乎被李大人在家里关了一个月。后来,那花魁死后,又关了三个月,出来跟武红颜结了亲家,是吧。” “八年后……,陛下与李大人,突然造访了白云观,而白云观里……” 公孙彧老态龙钟,深邃的双眼看向李梓沥,对方此时也对视而来。 “有个姓陆的,八岁小公子。” “左相大人——”李梓沥咧着老脸,皮笑肉不笑道:“好手段呐!” 可是又能怎样呢,左相与她没有交恶,都是陛下的人,虽说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查到以及关注这陈年老事,不过她捅出去,吃力不讨好,不仅是恶了自己,也会恶了武红颜。 “的确,那姓陆的小子是李家私生子,罪臣之后。此事,陛下也知。”提了陛下,拿圣威压一下。 “不出老身所料,当年陛下去白云观求签是假,为了拿这个私生子,来撬动你这个老泥鳅是真。不过,最后发现了隐世之才,也是预料之外的收获。”话说道此处,公孙彧也没摆着官场上的架子了,切入主题道: “李大人藏的深啊,老身此次目的别无其他,腆着老脸就是想……” “嗯?左相大人直言。” “想与李大人结个亲家。” “哈!??” …… “啊啾——!”院子里陆葭柒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陆少爷怎么,着凉了?”翠柳在那边晾晒衣服问道。 “没有,只是突然鼻子痒痒。” 第66章 鬼娘子艾利 临近中秋周研母亲那边的亲戚陆续有进城拜访,虽说入赘了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不过毕竟是商贾家族,双方联系还在。 那日说有客来还真不是瞎说的,这几天都估计都忙着接待。 下午在宅院里收拾了下田地,洗净手脚,穿上锦服去到街市上走走,散散心。让翠柳也简单收拾了一下,两人一同到了北街街市上。 逛逛的同时也整理下脑中的思路。 街市在白天很热闹,有外面村民在道路尽头摆摊的,往里走,都是小街小铺,横平竖直,摆满了小商品和小吃。 路上跟翠柳两人买了两串糖葫芦,又买了些日用品,漫无目的的逛着,嚼着糖葫芦有些心不在焉。 他进城以来,目前才半月,手头可以确定的信息不多。 女帝是周老板,周建虹是大公主手下握有皇女军,牙婆事件被自己桶出来内藏更大的事件,有人通过柯仲姬在打探自己,而柯仲姬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提醒自己。 女帝关注是图什么,牙婆后续打探自己又是图什么? 谜底不清楚的话,索性陆葭柒把两者全部放大,拉倒一个层面上。 他只知道女帝虽然对他有所关注,但是没有性命之危,而另一边,那是肯定想要他的命! 孰轻孰重还是好分的,若不然,把这群阴暗里藏着的人都拉到明面上来,来一个…… 驱虎吞狼之计? 一手摸着下巴,想的深,没太注意前方的人流,等翠柳喊‘少爷……,小心有人!’的时候,已经一头撞了上去,把前面的一个女子撞了个踉跄,手中的糖葫芦都粘到了人家背后衣服上。 “她爷爷的,走路不长眼睛啊!?” 大路中间走着,突然有个人站前面挡道,陆葭柒心中还是有些恼火的。只不过自己也确实没看路,撞到了人身上,遂出声致歉道: “抱歉抱歉,在下神游天外没注意前方有人驻足。” 前方被撞的女子回头看自己背后被粘了一大片糖渍,又听见对方回话,乐道:“哟呵!还是个男扮女装的小少爷!哈哈哈,现在的小公子为了引起我的注意,都会玩这套把戏了!?” 陆葭柒眉头皱了皱,发现对方这个女子眼圈暗沉,想来是个时间管理大师,声色犬马之辈,言行没有一点谦和感,导行不正,身边站立着两个肌肉女,不知道是哪家权贵养出的纨绔子女。 “你把我这衣服弄脏了,一句抱歉就想打发走?两个小公子,未免心太大了吧?” “值多少钱,赔你。”陆葭柒把翠柳往身后护了一下,眼前这个女人,明显是要没事找事。这种人本来就是稀有物种,没权没势的早被人打死了,这个家伙能活到现在,只能说明她家里有势力。 “银钱?小弟弟,你看看姐姐,像是缺银钱的人么!?” ‘陆少爷,此人是曹国公世孙许赢,曹国公年事已高近些年卧床不起,按大周律,她是未来的少国公。’ ‘世袭?’ ‘大周律世袭三代而罔,曹国公乃大周开国功勋之一,膝下一女早年病逝,有两孙,此人是那嫡长孙,常安里的……纨绔。’ 无人管教,宠坏的孩子。大周亲王之下是郡王,郡王之后为郡主,有长女则长女先,无女则男继,之后淡出皇室,而国公这种世袭爵位,嫡长孙未继承爵位的,则为世子。这里的子不单指性别,与男女无关。 所以周研也是目前常安里唯一的男郡主。 “世子不要银钱,要怎样?” “怎样?两位小公子,你们这么积极的往本世子身上撞,不就是要接近我么?现在怎么反过来了!?玩欲擒故纵?” “回世子话,奴是周研郡主婢子,这位少爷是闫王府客人,望世子海量。”翠柳在身后点了一句自家身份。 “周研?”许赢一愣,她身为纨绔也是有脑子的,周研跟皇长女走的近,若是真的,她也碰不动。不过动她本人和她客人不行,动动下面这个小奴仆就不一样了,十三四岁生的水灵,楚楚可怜的样子,她这种花丛老手,食指大动。 “既然是郡主客人,本人也不好过于迁就,你把这小奴婢给我玩一天,此事两清。” “你在想屁吃。” 许赢笑了一声,看了看左右两边打手,嘲讽的笑笑道:“这位小公子他刚刚说什么?本世子没听清!让他再说一遍试试?” “呵,奇人年年有,今年特别多,竟然还有如此奇葩的要求,老子就满足你,我说:你——在——想——屁——吃!一口不够,还要再吃一口!?”陆葭柒是仗着自己身边各种势力眼线众多,对这种人,就不可能过于客气。 陛下都发话了,说他城内横行无阻,他倒要看看到底怎么个无阻法!背靠当今女帝,怕你个球! 客气谦和是相互的,你来横的!?对不起,老子不吃这一套! “把这两个冒充闫王府客人的贼人拿下!本世子今日就要审他们!”许赢气炸,尖声叫道。 陆葭柒冷着脸后退几步摆开架势,那个两个肌肉女汉提着袖子往前压过来,不过走到半途,这俩女的就站在原地不动了,有些踌躇的立在原地。 “上啊!老娘平时给你们工钱做什么用的!?” “世子……,那边是,丁老大的人!” 只见街道四周围来了四五号平民装扮的高大女人,一个个肌肉矫健。其中一个鼻子上带着一道疤,嘴里叼着跟稻草吊儿郎当的金发碧眼狂气女人在前,插着裤兜缓步走来。 “哟——,这不是未来的少国公,许世子嘛!怎么的,当街强抢男子!?”那异族女子说着双手从裤兜里松脱出来一个劲的鼓掌,又作势一手遮阳捉狭道: “哎呀!这烈阳当空,真正晒人的很,鬼魅魍魉在太阳底下可活不了呢!” “鬼娘子,你不在平康坊,怎在这边溜达。” “哈!?常安城里,老娘我爱去哪去哪!?许世子,你这也管的太宽了!” 那边两方人对峙,这边翠柳松了口气,道: ‘鬼娘子,艾利,是海外洋鬼后裔,金发碧眼,常安里混迹街头的大多都认的这号人物,打架凶狠不要命著称,诨号狂鬼,其母是奴籍,后不知道为何流落在常安被丁老大收留的人,少爷,我们得救了!’ 丁椿湫的人?陆葭柒沉思了一下,不是陛下,不是闫王府,是丁椿湫?她的人在这附近,是有意无意?若是有意,自己外出的行动是不是都在她们眼里,这群人在街上自己完全没注意到。 丁椿湫……,周建虹!?若是她,看着自己是什么目的,这群人毫不在意在街头上暴露,明显是不在意外人猜测。 “这小子是丁椿湫的男人?”许赢色厉内茬问道。她这个世子就算继承了公位,撑死也就算个从五品,爵位荣誉不算的话,实际权力还不及那个丁椿湫, “哦!?我们家老大有男人了!?在哪?在哪?”艾利踮着脚四处望望,又阴笑了一声:“世子诓骗我?” 许赢见讨不到什么好,她也不是完全无脑的纨绔,uu看书 .ukanshu.cm 狞声笑了笑,望着陆葭柒丢了一句:算你幸运,走着瞧。 领着手下两人走了。 “慢走啊!许世子!欢迎再来!!!”艾利笑含着稻草根嚼了嚼,回头一看众小妹,挥挥手:“散了散了!” “鬼娘子!等等!”陆葭柒喊了一声。 “小生生,有何事!?谢就免了!我们都是乐于助人之人,就爱打抱不平,匡扶正义!” “是丁椿湫命你们在此么?” “是啊!小先生竟然认识我们丁老大!哎——呀!老大桃花运来了!小先生姓甚名谁,告知姐姐,好回去邀功啊!说不准救了未来姐夫,那老大可就欠我艾利一个大人情了!” “我名陆葭柒,你们既然在此,不认得我是谁?” “小生生此话何解!?丁老大命我们在此给人搬货呢!为何要认得?” “不,是在下想多了,谢谢鬼娘子解围,在下感恩在心!” “不必不必!”艾利笑了笑,道:“那我就去干活了,掌柜们可都给了工钱,我们这些人不能误了时间。” 见这些人离去,陆葭柒心中疑惑更甚,领着翠柳往回走。 “幸好是有丁老大的人在边上,不然少爷和奴今日遇上这纨绔不知该如何收场了。” “嗯。” 陆葭柒应了一声,注意到那些搬货的女人们。 那个鬼娘子艾利,个人特征这么明显,虽说常安城海纳百川,什么模样的人都有,但是要差人办事,个人特征明显的又显然不符合。 不过,是不是凑巧,难说。 第67章 异乡与故乡 入夜,陆葭柒打发了翠柳让她在家看门,特意嘱咐了,如果他入亥时之前未归,就去找周研。 翠柳连问他要去哪,不知道这陆少爷又要找什么事端。 陆葭柒也没说,只是说出去见朋友。之前柯仲姬话里有话,他得去一趟,只有了解到更多讯息才能针对性的投弹,毁灭对方。 在常安越久,越是感到凶险,他本是一个逆来顺受之人,这是被逼急了上了墙,奶狗化天狗,有一点点危险都要想方设法扯清楚,然后,把源头找出来,掐死。 他现在拥有什么,已经相当清晰,女帝的关注。其他周建虹公孙瑾之流,目前只能算做友人,换做任何事,找她们帮忙,不现实,人情缺欠越多,拿什么还? 无论哪个世界,交友都是平等的,一味的索取,只会友尽,甚至会反目成仇。 女帝既然关注他,那自然是从他身上有所图谋,怎么利用都不为过。女帝是手里的一颗核弹,投到哪里,投给谁,找出目标,直接轰杀至渣就行了,骨头都要碾成灰给扬了才放心。 他躲着,避着,人家不依不饶的查探自己,那就索性双方拉开架势,展开棋局,各施手段,博弈一下,孰高孰低! 一身黑色劲装,头戴斗笠,装扮的与那日街头搏斗几乎一样,来到柯仲姬府前敲响门环。 一个男仆开了门,问:“哪位,这里是南趾三王女府。” 陆葭柒稍微抬高斗笠露出面容道:“陆葭柒,与三殿下有约。” “陆先生!三殿下恭候多时,请进!” 男仆给他迎到了府中庭院一处阁楼,上了楼,去到阳台处,让他坐下稍等,然后跑去通报三王女。 环顾四周,清雅幽静,外面星光灿烂,环月当空。 等候了一会,三王女柯仲姬姗姗来迟,穿着红衣锦绣大长袍,摇着标志性的袖珍扇款款而来。 “十三先生,瞒的小王苦矣——”刚迈上台阶这人就唱了一声戏腔。 “见过三殿下。” “诶,私下见面,别整客套的虚话。”说着拉开座位,身后上来几个仆人摆上瓜果点心美酒。 “十三先生可用过晚膳?” “用过了,尚不可饮酒,劳烦上一壶清茶即可。” 柯仲姬吩咐下人去泡茶,抓起一颗葡萄含在嘴里,道:“三生有幸,听得一曲天籁,若不是那日红袖招,还不知传说中的十三先生就在小王眼前!” “智者务其实,愚者争虚名,不足挂齿,三殿下,可否说明,是哪家的人在打探在下?” “嘿嘿!”柯仲姬贱贱的笑了一声,狐眼飘荡了下说:“不急一时,夜还漫长,陪小王喝两盅,聊聊天。” 她约自己来,肯定也不是光说一件事那么简单,有来有回,肯定也是想从自己身上获得一些什么。陆葭柒想想,道: “谨遵从命。” “先生言重啦!什么谨遵从命说的小王逼迫一样。”柯仲姬给自己斟上酒,咪了一口,道: “十三先生与皇女军大小统领交好,小王已有所知,这分量很大,小王可不敢有什么诡秘之想。” 等下人上了清茶,两人对位而坐。 “周郡主那边有消息传出十六湖心亭花船中秋诗会,先生可有听闻?” “尚未听闻,不过既然是周郡主主持的诗会,在下应当在场。” “喔!好啊!有十三先生在场,那诗会定然精彩绝伦,小王也得点腆着脸去才行!不过,小郡主对小王有些误会,怕是登不上那花船啊……” 得,不就是想说让我给你疏通关系么?“在下会尽量说服周郡主放行。” 柯仲姬拍了拍手掌,提酒敬了一杯。与这十三先生交流,跟那些扭捏的男子不同,如女子一般顺畅无碍,谈话简洁,喜欢的很! “先生,是白云观中人吧?那日为何说是乔家村人?”柯仲姬翘着兰花指,细细剥着葡萄皮问道。 “白云观亦属于乔家村地界,三殿下可是认为白云观有什么特殊之处?” “小郡主年年会出游去白云观里小住,众所周知,小王也是关联一二才知晓,不过白云观嘛,确实神秘,毕竟小王也有接触过一些人物,都对白云观好奇而不得门路。” “哪些人物?” “满朝文武。” “呵呵。”狗东西,满口废话。 “先生这笑,怎么感觉在骂小王一般……” “三殿下多虑了。”脸上微笑无懈可击。 柯仲姬从怀里掏出一把裹着黑色丝带的匕首,放在桌上道:“先生的物件,小王物归原主。” 陆葭柒不动声色的收起来,完全没有尴尬之色。毕竟外人看着是难言之物对他来说只是个发带而已, “先生似乎,不苟言笑?” “在外为客,不敢放浪形骸。” “中秋将近,却远离家乡,小王近日心中积郁,先生,给小王讲个笑话如何?” “???” “讲个故事也好,小王爱听唱词,说书,先生可有腹本?” “叫你笑,你就与在下说谁人在打探?” “可行!”柯仲姬正经坐了坐,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陆葭柒思忖了一会,他哪会讲什么笑话,只能想些以前见过的段子,也不知道会不会水土不服。 “在下讲个段子,好笑不好笑不晓得,三殿下细品。” “请讲。” 陆葭柒喝了口清茶,面无表情,声音平淡,语速较快,毫无起伏的说道: “一男女相约,男子低头对站在桌子上的女子说:虽然我是一个哑巴,但即便是失明的我也依然能看清自己美丽的容颜,看看我这张老脸,哦!我的老天,它太甜了!我发誓,我的眼睛如果在它上面再多停留一刻,我祖传的糖尿病就要发作了。要让我那异父异母的亲兄弟知道,你看到我这张脸,满足了你这个地狱里的土拨鼠,一定会夸我的。到那时失去双臂的我,只能在雨里抱头痛哭。” …… “……”??? 这诡异的腔调,这前后各种矛盾的用词,这丧心病狂的平叙,是什么鬼!? 双方气氛尴尬的僵持了一会,四目相对直直的对望。 柯仲姬品味了一下,脸上浮现一丝微笑,越想越逗,不禁笑出了口,随后再细品,用扇子敲着桌面哈哈大笑出来。 “陆先生!你这另辟蹊径,拐弯落脚骂小王前后矛盾,心口不一啊!” 哦豁?你还品出了这层意思?迪化的不错! 擦去眼角笑出的泪珠,柯仲姬平复了一下,说:“好吧,小王不寻开心了,户部和礼部的人。” “户部和礼部?”陆葭柒拧眉道:“没有更详细了么?” “那些大人一个个小心翼翼,小王能知道人出自哪里就不错咯~”柯仲姬摇着扇子给自己吹吹风,饮了一口酒。 “你回了她们什么?” “小王无权无势,在常安苟且偷生,没办法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好吧,也不怨你。”感情自己现在完全暴露在别人视野下了呗!可是,那些人是怎么知道柯仲姬这里会有消息?从哪里漏了风,让这群人闻到了? 眼神转过面前吃吃喝喝的三王女,陆葭柒心里保留了一份疑虑。 “三殿下就不好奇,她们为何要查我?” “好奇心,会害死猫,小王做好分内之事即可!”她嘿嘿笑道。 “听闻当年三殿下逃离过常安,后又自己差人送回来了,方便说说么?” “唔……”柯仲姬一愣,眯着的狐眼微微开了一条缝隙,陡然之间,有些渗人,瞬息又自嘲笑笑说: “小王给先生讲个故事。” 陆葭柒端着酒壶,给她续上了杯,没说话,既然是故事,那就当好听众就行。 “那个国家,有三个王女,老大和老二出生的早,老三年幼受大王宠爱。那一年,吃了败仗,大王病倒,两个大姐联合后宫设计,把年仅八岁的幼妹抵押给了异国他乡。” “在八岁到十六岁年间,所有人都给她灌输你是大英雌,拯救朝廷的救星,国之栋梁这些大而空的观念,她也是这么自豪认为的。”说着,柯仲姬猛的仰头闷了一口。 “她喜欢一个男孩,非常喜欢。两人相恋了两年,却在十六岁那年被朝廷送往异国。” “他们俩约好了的,uu看书 uuknshuo 要等对方一辈子的……” 陆葭柒静静听着,给她斟上了酒。看来,这个故事结局并不美好。 “女孩在异国想他,想到发疯,花了无数精力和能量,逃出围城,回到了那个家。” “结果发现那个家,那个朝廷,既不用她顶天,也不用她立地,更没把她当人,她只是个弃子,最好一辈子待在她国,死在她国,任务就完成了。于是……她又逃了。可惜,一路险阻重重,逃回家乡,也没能见到她的男孩。” 陆葭柒斟酒,问:“为什么?” 柯仲姬狐眼微启,七分醉,三分醒,注视了他一会儿,似笑非笑道:“因为那男子是个鲤鱼精,已经乘风化龙飞走了!” “哦,是男孩入宫做了妃子?她可真惨。” “唔——,跟聪明又无情趣的人聊天,总是会少了些欢乐。”一饮而尽。 “那她为什么最终又回来了?”斟酒。 柯仲姬吐了口酒气,抬手用小扇虚指着圆月,摇晃。 “她不再搜肠刮肚地回忆逐渐想不起来的人,也不再惦记繁花似锦的故国,甚至忘却了自己从小长大的宫殿。朱颜已改的雕栏玉砌,除了不甘的怨愤,还能算故乡吗?” 她趴在栏杆上,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含混得连自己也听不清,好似化在了自己描绘的梦境里。 “没有故乡了……,只得回来了……这里……,无纷扰,她心安。” 阁楼下,树林在晚风中‘哗哗’作响,夜色错落而绵长。 天高地迥,南北无边。 第68章 无名小辈尔 这日夜间,户部侍郎胡芷晴,李梓沥的亲家拜访兵部尚书宅府。 几年前胡芷晴还只是个员外郎,这几年官场上起起伏伏,各方打点,终于坐稳了侍郎的位置。 李梓沥把她请到了自家书房,胡芷晴与她年轻时就是好友,两人现在结为亲家是亲上加亲,朝堂里,也是一条线上的。 李梓沥作为朝中中立派系代表,这几年的一些重大决策上,大多倒向了帝系一脉,虽说本身大周朝都该听女帝陛下的,但是其中的一些利益纠葛需要朝廷大员们自己争取,一人不行,那就得抱团。 李梓沥风向有所变化,下面的人就会跟着走,这些年的政策给所有人都带来了巨大的利益,如同女帝挖下一个生坑,告诉所有人,跳下去,就能挖金矿。 于是,有人为了利益纷纷纵身跃下,赚的盆满钵满,站在边缘观望的也没忍住,都下来多少捡了些边角料,可再想出坑,那就是女帝说了算了。 当今的女帝,手握强权,那可不是随意糊弄的人。 可偏偏就是会有人恶向胆边生,去触碰老虎的胡须,眼皮底下拔毛。 “胡唠叨今日到府上,有何事相商?”李梓沥前日被左相搞的迷糊,最后拒绝了那个胡闹般的请求,可对方明显是还不依不饶,似乎非要那私生子做她孙婿不可。 那姓陆的小子虽说一直未出山,与外界相隔,可他偏偏就重要无比,从女帝陛下关注到他身上那一天起,就注定了那个孩子不会是一潭死水。 她哪敢做主,先不说认不认这个私生子,陛下那一关就过不去。 当年就该狠下心,直接处理掉的,也怪自己一时心软。 “老泥鳅,入夜了还找你委实有事相询。”两人私下里都喊对方绰号,也是只有好友才会如此了。 “你我什么交情,直说即可,是万国宴的事?” “不是不是……,此事,也算陈年往事了。” 哈?又是陈年往事?李梓沥老脸一揪就感觉不妙,现在一提陈年往事绝对是与那个小兔崽子有关! “与北蛮议和的前一年,你与陛下上了城郊白云观,是不是?” 果然!李梓沥有一句妈卖批不知当讲不当讲!怎么是个人都关注七年前的那点破事!?是不是那小兔崽子惹了些自己不知道的事情!? “是,那年我与陛下走过一遭白云观,没什么特殊的,你怎突然问及此事!?” “陛下对白云观遮遮掩掩,我们这些人都有好奇心你也知道的,只是一直不知这白云观到底有何神妙之处。之前也未敢开口问询,怕你难做,不过最近那观里的小公子入了城,还与皇女军那群小女子相聚在城中演奏了一曲,我们才知道他就是那十三先生!” 胡芷晴又接着道:“这闫亲王商贸买卖做的大,陛下也在大力支持她,下面的小郡主年年上山,与这十三先生交好,前几天礼部发来的名册上,万国宴添了两位贵宾,陛下钦点!就是那观主跟这个小先生!” “有这事!?”李梓沥沉声道。 陛下把藏了七年的白云观,准备在万国宴上摊牌!?这是做何打算? “消息确切,不能有假。我这才来问问,这事当年你在局中,你比我了解啊!” “胡唠叨,就算如此,你为何关心此时?你与白云观……,有什么瓜葛?” “这……,朝里有小道传闻陛下那年的议和北蛮,互市往来稳定民心举措是出自白云观道长,你知道我也参与了一些产业。” “小道消息,哪传出来的小道消息?”李梓沥很敏锐,陛下说藏白云观,她不想摊牌之前,那手底下的知情人就不许摊牌!这之前,哪个知情人透露出的消息!? “不可知了,现在朝中都在传此事!” “你别跟着她们嚼舌根!”她们两家联姻,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沉声说道:“陛下对白云观上下的关注,超乎你们想象,别靠近!” “包括那位小先生!?” “你们目标是他!?” “不是,不是,就是有感而发好奇问问。”胡芷晴摆手否认道。 “那小先生虽有些才艺,但不过是无名小辈尔,沾了白云观的光,你不必关注,免的陛下猜疑!”李梓沥是想削弱这私生子的存在感,好先不让这群人去盯着这个入了城的孩子。 胡芷晴恍然道:“如此,我便明了了!谢李亲家解惑。” “你……,当真明了?” “自然,哈哈哈!喝茶,喝茶!” …… “这几日家里忙,也没空来看你,听翠柳说昨日你在街上差点又惹了事?” 点着驱蚊香,周研用过晚膳后无事,便来到陆葭柒这小坐。 “哪能叫我又惹了事,这多冤枉,那姓许的世子没事找事,就是没那鬼娘子我也能安然走掉,她不敢拦我。” “你这个惹事精,进城才半月,小事大事一堆!曹国公卧床不起,毕竟是开国功勋,家家户户都得让着些,那个世子,不及她姐妹半分。” “哦?她妹妹比她好?那她们家门有幸,希望能靠那个二女撑起来,依赖那个无脑世子怕是富贵不过二代了。” 周研笑笑,盘腿坐着摘了颗葡萄吃,说道:“不说这些不豫的了,过些日,我家诗会上,你可得露露脸,把那些女子都打趴下。” 陆葭柒也盘腿坐着,无聊的摇晃道:“好啊,只要不逼迫我穿男装,随你开心。” “这么有自信!?” “嘿嘿,uu看书 .uuanshu人不轻狂枉少年!”小爷肚子里的墨水又不是白装的,如果理科生,这时候都生产炸弹大炮了!可惜自己是个文科班的,元素周期表都背不齐,这世界男子还无出头之日。 “要不要哥哥给你透露下主题!?这几日好琢磨下腹稿!” “不必,这些女子,若只论诗词,任她东南西北风,只管抱团一起上好了,全都正大光明的踩在脚下。周哥,你这胜负欲望有些强烈啊!?是不是里头有什么门道?”陆葭柒捉狭问道。 “也不怕你笑话,母亲和奶奶就想从中挑个有文采来年科考能中举入士的女子与我为妻,可是有才华的女子不屑入赘,乐于此道的,又是些臭鱼烂虾,我不喜她们!” “哦!诗会上就关门放狗了呗!叫我咬死她们!?” “哈哈哈!就是如此,你说的很形象!” “可是你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啊,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又能拖到几时?就没有意中人么?” “……”周研垂眉幽幽叹了一声,轻声说道:“我有……” “是门不当,户不对,还是……”陆葭柒见他这模样,不会跟电视剧里那种我爱你,你爱她,她爱他一样吧!? “我得等她……,都需要一些时间。”周研展颜笑了笑,透露出对人的强烈信任,说道:“等我们俩都有足够的能力,才行!” 陆葭柒看着,也笑了,说:“你们一定可以的!” 只要不是讲不清理还乱的感情线就行。 “这大门,我肯定给你守好了!” 第69章 都是局中人 八月十二日,陆葭柒约了陈芊芊一道,去丁椿湫下面小弟的聚集处看看,据说那边还收养了很多城里的孤儿,相当于一个小型慈善孤儿院。 在这样的年代里,有丁椿湫这样举措的,真是凤毛麟角,不管她是在培养自己势力也好还是真心帮助孩子也罢,这些孩子受到的待遇总比流落在外好。 干实事比动嘴强。 况且丁椿湫这姑娘确实精明,一步步都有自己的精打细算,人生的方向感很明确,怎么走,怎么上位,清晰明了。 至于说所有人印象中她莽撞没文化素养,谁又知道她是不是展现出给外人看的一面? 包括公孙瑾和周建虹也是,陆葭柒现在开始都当做成年人对待了,这些高官女子一个个接触的阴暗面绝对比他多的多,经验更丰,绝不是他这个生在和平年代看看电视剧又在山中窝了十几年的外来客所能比较的,若还当做小姑娘看待,保不准自己哪天真会被卖了还给数钱。 之前那种拿人当小女孩看的心态要不得。 买了一些水果和零食,去看看孩子们,也是当做那日解围的谢礼。 去到了平康坊相连的一片宅区,这边院落显的比较老旧破败,总体还呈现一个院子的样子,不像里面的平房民窟,环境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不错。 远远的,看见两处大院开着大门,有几个孩童在门前玩闹,也有几个男孩在树荫下围坐一圈,拿着绣板刺绣。 一副宁静祥和的画面。丁椿湫穿着一副短袖皮质裙甲,在跟几个女子谈话,无意间扭头憋了一眼,看见陆葭柒和陈芊芊两人在不远处看着她。笑了笑挥手让几个女子退下了,自己迎了上来道: “两位弟弟来了!小的们过来喊大哥!” 顿时一群男孩女孩都或起身,或站定齐齐喊了声‘大哥!’其中还有夹杂着喊姐夫的,被两人直接无视了。 “丁老大,回回过来都一惊一乍的,我们可不是混堂子的,别给我们头上扣啊!”陈芊芊打趣道。 “孩子们,分水果,吃零食来!” 一群孩子欢呼着跑上来,一个个小嘴都甜似蜜,小哥哥喊亲热。 “这群小馋鬼,见着吃的六亲不认,整的我丁某人饿着她们一样!” “小孩子正长身体,多吃点没错。”陆葭柒笑了笑问道:“在城里怎么做这身打扮?大热天的,捂着不热?” “这不是有些正事要做么,免不了龙潭虎穴,这身穿着好办事,领导下命,我们这些打下手的,不得尽心尽力?”丁椿湫打发了围在身边的孩子。 “热是热了些,进院子来!” 陆葭柒两人跟着她进院子,里面随意的种有几颗树木,三排屋舍。 “常安城里还能有什么龙潭虎穴,你这不就是虎穴么,小虎崽子一堆!” “嘿嘿!”丁椿湫自得笑了一声,道:“我也没想着这群孩子这么能耐,当年陪我胡闹,现在大了都能独当一方了。念我丁某人的情,相互帮衬,这才成了些气候,按你们这些文化人的说法,叫什么随便插树苗,自己就长大了。” “无心插柳柳成荫!不会讲就别勉强了,整大白话挺好,你要念起诗来,我怕天塌下来!”陈芊芊乐道。 “陈小弟!不会聊天!天塌了还有我们这些高个儿顶着呢!”丁椿湫故意板着脸说了一声,又嬉皮笑脸道:“我这也不是什么清雅之地,没有茶水,渴了就自己上后院接去。” 这会几人在树荫下坐着了,陆葭柒才发现她脸上有几道擦痕,明显还是新伤。 “你这脸怎么回事,这几日跟谁打架了?” 丁椿湫捂了一下,气道:“嗐,喝酒害人么不是!那日晚宴归家,第二天起来头上磕了个几个大包,脸也不知怎的被磨破了。” “我知啊!送你回了府,丁大人就亲自出来迎你了,拖着你的一条后腿跟死狗一样就拽进去了!你那脑袋,琢磨着就是在上台阶时给磕的!” “死老太婆,跟我讲回来时就这样!” “令母对待子女还真是够豪放的……” “咱家风格就是这样。”抓了个苹果放嘴里,咬的嘎嘣作响。 “这刚回来没多久,又临近中秋了,建虹能有什么事这么急让你去办?” “没说!咱也没问!知道那么多干嘛。干什么嘛,这是军中机密,不可说不可说!” 军中机密,让你丁椿湫手下这些散兵游勇去做?陆葭柒是想问一句的,想了想又压了下去,四下看了一圈道: “怎么不见鬼娘子艾利?” “那货啊,出去干活养家去了,这么多人嗷嗷待哺呢!今日……,我想想,好像有些坊里的公子哥们开了个诗会,带人跑去看场子了。” “诗会还要有人看场子!?” 丁椿湫贱兮兮笑了两声,道:“这坊里的公子,自行办的小会,多得是挂羊头卖狗肉的,不找人压压场,能好的了?” “那日正巧让艾利这混球去到街市上给人拉货了,你怎么招惹的许赢那娘们儿?” “啊,葭柒你遇见许赢了!?”陈芊芊惊了一声。 陆葭柒把那日前因后果大致说了一下,道:“后来,艾利正好在那边,出面给她们吓走了。” “那家伙,心胸狭隘,睚眦必报,没什么本事,就爱玩弄手中权力,国公都病成那样了,还一个劲的败坏自家名声!”陈芊芊咬了咬牙,这个人实在是遭人恨,之前就有认识的朋友被此人祸害了,差点家破人亡。 “只要她不主动招惹,我躲着她就是。”陆葭柒无所谓的说了一句。 “有些事好躲,有些事不好躲,近日常安城不太平,那些异国的来宾大多都入了城,杂乱的很,若没人陪护,外界尽量少走动。”丁椿湫提点了一句,对陆葭柒说: “尤其是陆小弟这样的生面孔,模样生的可人,又不是城里人,难说会不会有什么坏心思的人打你主意!” 听起来似乎,话里有话。 “这万国宴,到底是什么,为何以前从未有过,陛下突然召开了这次重大宴席?”上次与公孙彧聊了一些,没透露太多。 “诶!你这就问错人了,我丁某人一介武人,哪晓得这个!” “你家母亲不是门下省人!?不是吹嘘消息灵通的么!?” “……”丁椿湫被陆葭柒呛了一嘴,转了转眼珠子,笑道:“知道是知道一些,可你为什么问万国宴?这离我们太远了,咱们又接触不到!” 一边的陈芊芊也点点头,是啊,万国宴,听着是热闹,可与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有何干系? “实不相瞒,我白云观,收到了陛下邀请,我与贰奶奶到时,得去到殿上……” 陈芊芊被惊的说不出声,捂着嘴。一边的丁椿湫也是一脸震惊,身子站立起来,又缓缓坐了下去。 丁椿湫少有的正色道:“芊芊,我单独跟葭柒聊几句。” 陈芊芊也明事理,起身作福道:“那,我出去陪孩子们聊聊天。” 等到陈芊芊出了院子,丁椿湫放下手中半个苹果说道: “你还记得当年道长献经策,后传与陛下的事吧。” “记得,大周现在与北蛮和平稳定互商往来,想来陛下也是采用了其中一二。” “不止是要和平互通,我们俩是局内人,我知道的比我母亲还多些。此次万国宴,陛下着重邀请了北蛮诸部,uu看书 ww.uknsh其他诸国,只不过是掩人耳目,锦上添花罢了!” “陛下是要趁这机会……,让北蛮生乱!?”好高的心气!这是想一鼓作气一锅端了!? 不止!陆葭柒眼界更加宽阔,他可以预见到女帝邀请了诸国不只是锦上添花,她是想让这些国家看到与大周做生意明面上的好处,拉她们下水! 经济命脉握在大周手里,日后想掐断就掐断,在这个以刀兵为主战场的世界中,这种刀光不见血的战争,根本无人察觉! 最终就算北蛮出事,那也是她们内部问题,与大周何干!?最后大周还要出正义之师,以调停争端恢复贸易为由,介入北蛮内政! 正大光明收复六州,剩下的北蛮都是亲善大周的诸部,在草原上安心给大周牧马放羊!? 一时之间陆葭柒脑中过了很多事物,这个女帝,是完全吃透了贸易战争的精髓了!? “具体如何为之,我也不晓得。只不过,陛下怎么突然叫你和道长上殿一同赴宴?” “帝心难测,只能到了殿上才知晓了,谢谢,还与我说了其中辛密。” “你若去赴宴,此事就算不得辛密,白云观才是源头起始之地,应当叫你知晓。陆小弟,常安不太平,尤其是你,近日多加小心!” 丁椿湫睁着棕榈色瞳孔看着他,不似玩笑。 “好,我会注意的。” …… 到了午间,等到送两人离去,丁椿湫喊来了一人,吩咐道: “加点人手,别露马脚,看护好陆先生。” 第70章 请你信任我 送陈芊芊回去时,又见到有异国使团进城,陆陆续续的,这些日子,奇装异服的,异域风情的人在街上走动的显著增多。 那边走过去的,是一群穿大周样式锦服,又穿戴兽骨兽齿做装饰,肤色更深一些的人,骑着矫健战马,部分骑兵别着弯刀背负短弓。据陈芊芊说是北蛮的人,只是不知道是哪一只部落。 北蛮的内政类似联邦政府,由各大部族出人组成的一只参政团体,权利大多握在最庞大的五个部落手中,其他小部落都是依附这些大部落生存。 不知道女帝是准备怎么安排,五个部落中又有几个是更注重利益而亲善大周的。 街道对面有一个带斗笠的女和尚和穿东瀛服侍的人也在观望。 这个世界大周北方道教兴盛,佛教不兴,只有南方沿海和毗邻南趾的周边才有零星寺庙,传入东瀛后反而成了对方的主要信仰,东瀛南趾两国都兴佛,有和尚来常安倒不是什么稀奇事。 驻足看了一会儿,两人便走了,送陈芊芊回宅,自己也慢慢溜达回了南郊院子。 进了门,翠柳上来说公孙瑾已经在院里等了有一会儿了,陆葭柒奇怪,这丫头几天没见着人最近应该很忙才是,今日怎么又有空往他这跑。 疑惑归疑惑,上了楼,见她趴在桌案上睡觉,安静的伏在案上,露出半边侧颜。 眉宇静然,如剑含锋,羽睫轻颤,入梦若恍。 似乎听见了上楼的动静,眼帘颤了几下开了一道缝隙,揉着眼迷糊的坐起身子,见陆葭柒坐在边上,打着哈欠道: “啊,你回来了。” “嗯,累着了?怎么趴在桌上睡着了?” “这几日走访母亲的故友,然后还有一些琐事,是忙了些,从外面调了些家将回来,在安排事物呢。”说着又捂着嘴打了个打哈欠,揉了揉眼角挤出的泪珠。 “累就家多休息下,无事不登三清殿,我往我这跑是有什么事?” “有事!”公孙瑾揉了揉脸,理了下长发,正色道: “牙婆的事,为什么对我有所隐瞒?” “孩子也回来了,牙婆也抓了,此事,不是告一段落了么,过去了。”陆葭柒抓了桌案上的茶壶,给自己倒水,晃了晃,已经是空的了。 “当事人全部一夜之间死去,你还当我是小孩么,这事这么严重,你还藏着掖着,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在奉命查这件事?下午特意跑我这一趟?”陆葭柒坐下,抬头问道。 “奉命?不,我不奉谁的命,我公孙瑾在常安不是一无所有,这事情,上上下下,只要我有心,就能去翻出来看!” 陆葭柒注视着她,对方也毫不示弱的回视,僵持了一会,自己先败下阵来,叹口气说道:“此事,我也不知内情,陛下已经介入了。” “陛下,是因为你介入,还是因为事介入!?” “不知。这件事情,已经完全不是我们所能把控的,我所知晓的,听到的人,都已经死于非命。告知你也只是徒增担忧,所以……” “所以你就独自扛着谁都不告诉。”公孙瑾神色复杂的说:“你可以信任我。” “不想给朋友们添无所谓的麻烦。”陆葭柒哂然笑笑。 “什么麻烦!?你常常考虑这些做什么!?这件事,奶奶都说了不同寻常,朝中已经有人趁这摊浑水去打探你的消息,陛下坐高殿,她能护的了你!?” “……,朝中,也有人打探了啊。”陆葭柒拧了拧眉心,已经不止是户,礼两部了。自己在常安城中,的确太被动,所有的一举一动都只能看别人脸色作出反应。 “你还有没有其他事情瞒着我。” “没有……”面对突然强气的公孙瑾,让陆葭柒有些迷糊,对面的公孙瑾跟平时相处的公孙瑾完全是判若两人。 “真的没有!?” “陛下……,下了口谕,叫我跟贰奶奶上万国宴……,算不算?” “还有呢!?” “还有!?”陆葭柒慑于对方体格高大的压制,缩了缩身子,道:“有户部和礼部里有人,在探寻我的消息……,算不算……” “户礼两部?”公孙瑾抱胸一手叩着下巴沉思。 “……”陆葭柒吁了口气,回过神,咋回事!?小瑾子今天是打激素了还是咋了!?又见她看了过来,双臂交叉赶紧道:“没有了!肯定都给你交代清楚了!” “你怎么知道的户部、礼部有人在查你?” “一个朋友,讲的。” “这常安城里,除了我们,还有哪个朋友……”公孙瑾想起红袖招楼下那一幕,沉下脸道:“柯仲姬。” “你去找她都不找我?” “……”感觉有醋意啊喂!你用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啊! 公孙瑾似乎也察觉了自己说话语气不当,又说道:“那个三王女不简单,不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人畜无害。” “嗯,我有留心。”陆葭柒点点头,说:“你问了这么多,是想做什么?” “做什么?”公孙瑾露齿笑了一下,目光显的有些阴沉:“她们都不知道自己惹到了谁。” “你要对那群暗里的人出手!?” “伸手剁手,出腿砍腿。” “这事,陛下也在局中,你别轻举妄动。”陆葭柒本是想借女帝的势,把这些人找出来,然后通过周建虹传达给女帝看看反应,是不是会直接动这些人。 最大的问题也是这里,把不准女帝的目标。他甚至想直接拽着她衣领问问,到底想干嘛,直接跟我讲,配合!全力配合还不行嘛! “我用自己的渠道去做,现在我才是暗处。” “你听我说,我进城以来,就在陛下的视线之下,去到哪里,做了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线。”因为这个眼线几乎已经确定就是周研,但是他怪周研么?并不会过于迁怒他,因为没有周研也会有李研,刘研,孙研,总会有一个人看着你。 “在我无意中捅破了牙婆那件事之后更甚,明显周边的环境都尖锐了很多。陛下花费了巨大能量和关系网把事情压了下去,说明这事内在关系很大,大到什么地步,我不知道。” “但是陛下选择了按兵不动,息事宁人。你想,这是出于什么目的?” 公孙瑾沉默了一会,说:“万国宴在即,不想出乱子,秋后算账。” “还有,可能涉及异国人员。”陆葭柒觉得,uu看书 w.ukans既然已经跟她说白了,那就索性坐下来就此事往深处挖,自己一个人在偌大的一个常安城,无人商讨,无人分享,信息来源有限,所承受的压力也只有自己知晓。 今日公孙瑾自行上门摆出一副反正我管定了的架势,那好,坐下来,交换信息,把手里能摆出来的牌都给相互看看怎么斗地主,至少比让她一个人横冲直撞去莽要好。。 “为什么这么说?一件牙婆的事牵扯进了异国?” “那日被预定的孩子不少,分批交货,常安城里没有人有这么大胃口,只有异国使团宴后带出城。其二,我作为其中关键人员,入城时没有收到陛下口谕,出事之后,马上传达了口谕,邀我白云观,这中间,必然有所关联。” “那就依你所言,之后有什么事,你来找我商量!在万国宴之前,我要揪出这批人!宴后直接配合陛下收网!”公孙瑾起身说道。 “信息瞬息万变,现在都是猜测而已,总之,谢谢你,小瑾子。”陆葭柒也是没想到,这个丫头,有这么大决心,对于他来说,心情蛮复杂的。 “客气什么,我先回去,调回的家将需要我去安排。”公孙瑾转身出门,手放在门栓上顿了一下,没有回头,站定道:“无论什么时候,什么事情,都请信任我,好吗?” “哈哈,玩什么深沉,连你都不信的话,还有什么人可信了。”陆葭柒送她出了门。 “去吧,不用担心这边,我也不是软柿子,真有人不长眼欺上门的话,会吃到苦头的。” “嗯……” 第71章 拜访闫亲王 送走了公孙瑾,陆葭柒回到院子坐下,有些心烦意乱。 叹了口气,从屋里取出笔墨纸砚,盘坐着静心。 翠柳从后院洗完了衣物出来,见他这架势,好奇道:“陆少爷,这是要练字,还是要写词?” “过几日准备去拜访一下闫亲王,据周研说她老人家喜欢字帖,我这也没什么好物件可相送的,从小字练的尚可,就想着写个联子送予她老人家。” “亲王大人的确对字画喜欢的很,陆少爷要写什么联子?” 陆葭柒沉了沉心神,双手挽起袖子,提笔落字。 上联书:银汉流光,水天一色。 一手隶书,字态谦和,古朴厚实,笔势豪纵,接着又拿了一联。 下联书:金商应律,风月双清。 这个金商两字一语双关,同时指中秋佳节,商业圆满,陆葭柒觉得,应该是比较合适的。虽说没有横批,总体还是一副得体的室内联。 又写了一首中秋诗,心想总归是要有些诚意,用了这个世界还未出现的飞白笔法,最终在几个字帖落款上纷纷写下了十三两字。摆在桌子上等晾干,明日拿去装裱。 …… 后日,八月十四日,入秋,日渐凉爽。 收到了山里来信,叫他安心在常安,山里一切安好,与山下村民共渡中秋。 因为之前陆葭柒去信给观里说十六要参与周研家诗会,一来一回怕时间赶不上,今年中秋不能陪同几位长辈共渡,非常惭愧。主要是考虑这时候敏感,自己出城回去,不知道会不会带着一群眼线回去白云观,只能忍了忍,想了个措辞给观里心安。 到了中午,留着翠柳看家,怀揣两幅字帖约了周研一道去闫亲王府拜访。 两人进了大门,庭院里很热闹,大人小孩笑闹,气氛和睦,这些人见周研领了客人回来,纷纷好奇观望。 毕竟一个男子做女子打扮,还是少见的。 来之前也在纠结,毕竟登门拜访,如周研之前所说,不正式穿戴一下对主人不尊重。不过也是好在周研善解人意,说他奶奶也是不拘小节之人,年年上山闫亲王对观里情况也了解,实在不愿,也不用勉强。 既然说了,陆葭柒也索性就把客气话当真话听,裙子这种衣服穿上身,即使照镜子都分不出男女,怕自己错乱。 见了闫亲王肯定会有闲聊问话,到时候若因此拘谨闹出什么差错,还不如利利索索的穿着一身长褂裤装去,心态明朗好一些。 “老徐,有客人来,去叫人备一壶好茶送来厅里。”周研进来路上,吩咐了一个中年女子,与陆葭柒进去大厅。 “这几日来的亲戚孩子多,吵闹了一些。” “中秋佳节,有孩子们才有氛围,更显兴盛。” “是呢!”周研笑了一声。 入了大厅,有一男一女和一个老妪在厅堂里说话,周研进了喊了一声:“奶奶,母亲,父亲,十三先生来了。” 听见周研点出了身份,陆葭柒也拱手作揖行礼道:“小子陆葭柒,拜见闫亲王,郡王,郡夫人。” “陆先生来了!哈哈哈,不用多礼,快这边坐。哎,年年周研这小子上山回来与我们讲,只有听闻未见其人,这会也是见得真人了!” “亲王殿下过誉,小子本该早些来拜会殿下的,被一些琐事绊住了手脚,结果到今日才登门,实在惭愧。” “你与我们家周研幼时相识,就不必这么客气了,当自家就是!”闫亲王早年身形还算周正,这些年年纪大了不爱动弹,圆胖了些,生的慈眉善目,脸型身形都圆乎,一身红袍看着很是喜庆。 几人在厅里坐下,双方就场面上的问候语毫无营养的说了几句后,周研父母起身道: “陆先生与家母畅聊,我俩还得出去安排些事物,小研招待好客人,别怠慢了。” “是,母亲。” 闫亲王点点头,道了声:去吧。 陆葭柒也起身送两位长辈出门,然后才坐下道:“今日这节骨眼上拜访,似乎也打扰到殿下了。” “嘿!哪的话!本王行商几十年,早就磨没了那官场脾性,陆先生可随意一些,不必拘束!”这闫亲王的确是商人本色,说话行为圆滑幽默,讲七分留三分。 “后日小研湖心亭处包了两艘楼船,行诗会,陆先生也到场?” “是的,莫非殿下也会在场?” “小辈们行诗会,本王凑什么热闹!你们这些小辈好好玩,也给我们家周研把把关,看有没有俊杰女子,有陆先生在,相信一般凡夫怕是出不了头,能海里拾珠啊!”闫亲王乐呵呵道。 陆葭柒看了一眼周研,心道:若是真守大门,祭出诗仙诗神,别说是一般凡夫,除非李白在世,杜甫掀棺而起再穿越过来变成女人,不然这群人都要一杆子全打翻,谁来都没用了…… 嘴上还是谦虚道:“小子跟随奶奶学了些笔墨,自当尽力。” 瞥见周研在那边自得的偷笑,只希望到时候这慈眉善目的老婆子别怨自己才好…… “听闻殿下喜好字画,小子确实没什么好准备的,前几日裱了一副对联和中秋诗,特此送予殿下,不是什么书法大家,承蒙殿下照拂,希望殿下不弃简陋。” “早就听小研说陆先生一手书法精绝,诗书斐然,怎会嫌弃!快快打开本王看看!” “奶奶,葭柒这可是第一次送出自家落款字帖,亲手写的联子和诗词,孙儿看了也赞不绝口呢!” 陆葭柒把两幅字呈上后,闫亲王迫不及待的在桌子上展开这服对联,对着工整的隶书念道: “银汉流光,水天一色;金商应律,风月双清!” “哈哈哈!好字!好对,好联!” 又展开另一幅大字帖,笔墨如画,尽显春秋!老亲王可是识货的,这字!形体还是那样的形体,但是这个笔法! 笔画中丝丝露白,像枯笔所写! 似流星划过苍穹,若秀发随风飘动。整幅作品,犹如山涧一泓清泉,清新自然,似繁花零星点缀衣裙,千姿百态,美不胜收! 让看惯了诸多字体书法的闫亲王为之惊叹!从未见过这么新奇的笔法! 周研来之前也只见了那一副对联,只觉得中规中矩,送礼也还得当,谁知道后面还藏了一个大招! “葭柒!你这字!这,这是怎么写出来!?” “行笔若丝者谓之白,其势若飞者谓之飞。我唤它做飞白。”剽窃的多了,脸皮慢慢厚实,解释又解释不通,索性都自己认下来。作为文科生,也只有这点东西做倚仗了。 “陆先生独创!?”闫亲王拿着这幅字爱不释手,啧啧出声: “自古中秋月最明,凉风届候夜弥清。一天气象沉银汉,四海鱼龙跃水精!” “诗好,这字!更好!飞白体!这份礼,本王太喜欢了!” 作为客,送礼主家喜欢,就好,总算审美这一项来说,没差太多。 闫亲王小心翼翼的把这字收好,拿在手里左看右看,坐立不安,突然站起身,说:“陆先生稍等,本王先把这宝贝收起来!” “啊?好。” 回完,闫亲王拿着一卷字迈着小短腿赶紧跑回后堂,估计是要跟自己那些收藏的字画放一块儿了。 见闫亲王跑进去,周研扑哧一声笑道:“好你个陆葭柒,我年年上山都不知道,你还藏了这一手绝活!” “不压箱底,那还叫绝活么!?”陆葭柒也没客气,打趣道。 “奶奶是喜欢的紧了,她就偏爱在这些字画,见到心喜的都收到自己书房里,无事便拿出来细细观摩,那些书法大家的字帖都没见她这样!” “受长者喜爱,也不枉费我一番心思!” “明日,要不你就上我家来过中秋吧,不然,你一个人……” “我一个外人,不合适……,没事,只是一个中秋而已,又不是没机会与家人团聚,我也清冷习惯了。” 说着,闫亲王又从里头小跑出来。uu看书 .uukanshu “陆先生!久等,哈哈,实在是,喜欢的很,放手里握着,总觉得不放心,着相了!这礼,好啊!” “谢殿下赞誉!” “万国宴上,小先生再露一手,绝对是要名满天下,本王可是拾到宝咯,一字千金,可期可期!” “殿下也会上万国宴吧?” “自然,本王虽说不参政事,不过就这商贾之道嘛,与北面那些蛮子有些往来,碍于情面,还是得去的!” “冒昧问殿下一句,大周各地牙行是否与北蛮也有往来?” “有啊,不过外地的少,常安里与那些蛮子做生意早,几乎都是这里的往来。小先生,怎问及这个?” 与周研对望了一眼,见他微微摇头。陆葭柒随后笑笑说:“只是这几日见有外商在城中买奴,有些好奇。” “我那姐姐荣亲王这买卖做的大一些,不过嘛,我们家事不碰这个买卖的,有伤天和!” “这也是小子敬佩殿下的一点!” 闫亲王自得的笑了笑。 …… 到了下午,陆葭柒告退回去,周研给他送出门。 “葭柒,你在查牙行的那事?不是陛下接手处置,我们不再参与了么?” “有些事,身不由己。多了解一些,以防万一。”多余的他也没敢说,不清楚周研在女帝那边是一个怎样的角色,私交归私交,大体上,还是多了一些防范。 “嗯,不过有陛下撑腰,应当无碍,你也放宽心,没事的。后日,我去接你?” “好啊。” 第72章 中秋月圆时 公孙府 一家人用过晚膳,公孙瑾跟奶奶公孙彧在庭中赏月。 陪母亲公孙氏和两个姨父逛了一整天的街,晚上回到家,刚吃完饭,他们又陪着下人们办置彩灯去了,花不完的精力,公孙瑾寻了个借口,脱身跑到奶奶这找清净。 一老一小单独坐着,自然就会有话题想聊,比如操碎了心的终身大事。 “一直心不在焉,想男人了?”晚间喝了些酒,公孙彧老脸上有些泛红,脱了鞋子一脚支在凳子上用手揉着脚心。 见自家孙儿爱搭不理的样子,嗤了一声,“叫你邀请人家过来,又唯唯诺诺,这样怕前不顾后,公孙家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孬玩意儿。” “想当年,奶奶我找你爷爷,那老小子也矜持的很,最后软磨硬泡,一夜定乾坤,还不是乖乖入了我公孙家大门?时间不多了,那陆小子来年及冠,到时候你再后悔都要来不及。” “爷爷仙去,自然都是你说了算……”公孙瑾嘟囔一声。 惧内这个属性,都是遗传下来的。 “奶奶可没跟你开玩笑,这陆小子,盯着他的人多啊。”那日使出浑身解数,李梓沥那老婆子就是不为所动,那老婆子最后跟她说的是,不敢做主。 这不敢做主,四个字,再联想女帝陛下几次想让大公主单独接近白云观,这她公孙彧还能听不出来? 这是陛下想搭老泥鳅这条线,使自己的军部跟兵部联系更深,朝堂上下横纵相连,以后,真就是陛下的一言堂了! 无论是朝上来说,还是自家孙儿的角度,公孙彧都想坏了这局来维持的相对平衡。 难弄啊我的乖孙儿哦! “你若是真看上人家,趁现在还来得及,寻个机会生米成熟饭,剩下的事情,你奶奶我舍得一身剐,也把事给敲定了。” 这事情,就看女帝什么时候下场宣布,等到圣言一开,昭告天下,那真是什么路都走不通咯。 “奶奶是不是知道了他的真正身世?”那日公孙彧看了玉佩又问了几句后,公孙瑾就知道她肯定是联想到了什么,只不过最后没有明说而已。 “唔……,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啊,这事情,复杂,说了,反而不妥。”公孙彧换了只脚支在凳子上,又道:“这几日你从外面调回这么多家将,都安排些什么事情?” “孙儿也正想问,朝中六部,近期有没有什么异动?” 公孙彧眉头一挑,道:“跟奶奶讨价还价!?” “一来一回方显公正!” “小兔崽子,翅膀硬了。”公孙彧又嗤了一声道:“没有什么异动,相安无事。” “孙儿派了些人,去看守了几个户部,礼部几个与北蛮有相往来的官员。” 揉摁脚心的公孙彧一愣,放下手脚坐好,道:“你这是,在做什么?若是被人发现,我们公孙家,你奶奶我岂不是要被弹劾。” “牙婆那事,奶奶说关系重大,是为何?” 公孙彧气的牙痒痒,左右找拐杖,只想揍死眼前这个不知所谓的孙女! “孙儿在做的这事,与那事情有关联。” 公孙彧一听,怔了一下,问道:“你说什么?” “孩儿目前所做的安排,与陛下所关注的那件牙婆事情,有关!” “你在怀疑户部和礼部里面有人与异国勾结!?” “果然是跟异国有关,是的。” 不经意被自己孙女套出了话,公孙彧老脸不豫,道:“臭丫头,你先说吧,奶奶再后讲。” “那日奶奶不是问瑾儿怎么知道此事么,因为此事的源头,就是陆葭柒!” “不是说一女子!?”公孙彧说完,突然想起那陆小子身着女装的样子,恍然道:“原来如此!” “现在,有消息称户,礼两部有人在打探,对方已经探明他的身份了,不知道后事会如何发展,孙儿怕出什么差错。不过这个消息来源,有些奇怪。” “怎么说?” “是南趾的三王女,柯仲姬传的消息。”公孙瑾又把陆葭柒进城后,受伤被救的事大致说了一下。 “那个女人?”公孙彧掰着自己的手指思索道:“不足信。当年如何逃离常安,借了谁的手,目前还没明了。” “您还没说,这事到底关联了什么,为什么陛下会收揽此事?” “军械私售。”这件事,目前就公孙彧所知,只有女帝,都统领和她自己知道,暗里在查,因为涉及六部,六部官员全部被剔除在外对此一无所知。 现在多了个公孙瑾,这囡子年轻气盛,横冲直撞的已经开始调查到户部礼部头上了,她要不说明了,不知道背着她蛮干到什么地步! “朝堂里,有人在跟蛮族沆瀣一气!?” “摊子铺的大了,也是难免,只是,不知道会来的这么快,陛下这次是要杀鸡儆猴的。”点了下公孙瑾道: “你这囡子别给奶奶兜事情,这些人若是受了惊吓,跑个精光,你去跟陛下交代?” “孙儿知道了,那来日,就收回些人手。” “不,你既然已经动了,就别唯唯诺诺不前,继续派些好手小心看着吧,有什么消息,先告知奶奶,还有那个南趾的女人,一并看着。” “是。” “……”话到此处,公孙瑾似乎又有些心不在焉。 公孙彧看着她,淡淡的说了声:“想人家,就去,别跟个爷们儿似的,看着闹心!” “那孙儿就先出去一会儿!”说完,起身毫不留念的走了。 “诶!?这么干脆的吗!?混丫头!胳膊肘往外拐!气死老身!” …… 在外界张灯结彩,u看书ww.uuashu 鞭炮声声,熙攘的人们在欢度中秋时。 陆葭柒盘坐在竹楼坐塌上,倒了一杯小酒,独自斟酌。 把翠柳也打发回家让他回去跟家人过节后,这大院里,也就只剩下了他独自一人。 本以为自己会生出一些感触,结果,很平静,就好似春节还在外加班,为了那点三薪独自拼搏一样,坐在办公室看窗外烟花齐鸣,可能早年就已经习惯。 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此时也是相当应景,吃一块点心,配小杯清酒,清心惬意,从屋里抱出古琴,随着夜景,小奏一曲,自娱自乐。 练琴十年,不是大家,也小有成就,除了前世的改编曲《左手指月》,后编的改编曲《不染》其实也已经完善的差不多。 这首是跟诚叁老道一起完成的,像模像样的已经有了八九分样子,剩下的其实只是熟练度,靠时间打磨。 忽的院墙角响起一些异响,陆葭柒一惊拿起身边匕首起身小跑到门口,准备随身开门逃走。 中秋夜晚,有人翻你墙头,加上这种敏感时候,说不怕是不可能的,院墙高约三米,没有一定的身手,不可能爬的上去。 墙上出现一个人影,从上面跳了下来,拍了拍衣服下摆,从阴影里走了出来。 借着月光定睛看了看,他笑了声:“你怎么来了?好好大门不走,还要翻墙进来!?” “你还欠我一曲,特来讨要。” 第73章 还你1曲琴 公孙瑾看了一眼他身后,可以看到竹楼上摆出了一架古琴,笑道: “似乎来的正是时候。” “不在家跟家人过个中秋,你跑来我这里作甚,几个叔叔也能放你出来?” “他们忙着呢,也没空顾我。想着你这冷清,过来坐坐。” “不走大门!?怎么跟做贼似的,飞檐走壁看着挺熟练啊,以后要转职做采花大盗?” “采花?”公孙瑾反问了一句,笑着看着他不做声。 她现在是发觉了,陆葭柒对陌生人是吃软不吃硬,对熟人那是吃硬不吃软,好生与他说话反而会被当孩子一样教育,反过来对方常常会无话可讲听之任之。 陆葭柒见这丫头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流氓模样,跟小太妹一样,的确不知道怎么应对,只能说一句:“学坏了!” 公孙瑾嘿嘿笑了声,道:“暗里有人蹲守,我这也是不想传出去坏了你名节,翻墙也是无奈之举。” “有人蹲守?你怎么知道?” “我公孙瑾也不是无人可用啊,自然能知道。” “呵!你这么明白,你晚上还偷摸摸过来!?讲的大义凛然的,不知道按的什么心。”陆葭柒盘腿坐到榻上,说道: “交代吧,来了是有何要事,可别拿什么名节做借口,你这厮翻墙真就离谱!” “为什么一定要有事才来?真没什么要事,就是想起来了,就过来了。”公孙瑾往他对面一坐,道: “想你一个人也挺孤单可怜的,我屈身来陪陪你!” “噫!起鸡皮疙瘩!你可别来这套。” 公孙瑾看了一眼桌面,见上摆着一壶清酒,道:“你不是不喝酒么。” “之前有伤未愈,不方便而已,偶尔小酌无妨。”陆葭柒从案下多取了一个杯子,给她倒上,“来一点?” “好啊。” “你酒量浅,也不敢给你喝多了。” “不多喝!”公孙瑾举杯咪了一口,道:“你取了琴出来,是要奏曲?” “嗯,闲来无事,消磨时间。” “正好,欠我一曲,洗耳恭听!” “哈哈!省的你老惦记,新曲子,听听吧,也给些建议。”陆葭柒摆正琴头,身姿坐正,把耳畔的发丝撩到耳后抚上琴弦。 娴静的男孩端坐,月下,竹楼,古琴,尽显恬静之美。 竹楼中,琴音响起。 悠扬如诗的韵律,带着纤尘不染的纯净。使人恍若置身于深山幽谷,静听高山流水,慢看云卷云舒,如叮咚泉水,似月影摇曳。 一阙曲调悠扬缓慢,娓娓道来,结束后,稍作停顿,二阙重复旋律紧接而上,琴音,比一阙更低沉了一些,同时,男孩贝齿微启,随着琴声低声唱响。 “不愿染是与非,怎料事与愿违。” “心中的花枯萎,时光它去不回。” “但愿洗去浮华,掸去一身尘灰。” “再与己一壶清酒,话一世沉醉。” 清脆的男声唱着词,仿佛词中人在述说心怀。 皓月当空,不免有叹。本应意逍遥,山河却萧萧。纵是洒脱,树欲静而风不止,劳心伤神。 “不愿染是与非,怎料事与愿违。” “心中的花枯萎,时光它去不回。” “回忆辗转来回,痛不过这心扉。” “愿只愿余生无悔,随花香远飞。” 酌满清酒十分,倒影身外之身;银月一轮,寄托梦中之梦。故去的世界,只有失去之后,才觉得珍贵。 “一壶清酒,一身尘灰……” “一念来回,度余生无悔。” “一场春秋,生生灭灭,浮华是非,待花开之时,再醉一回……” 望未来之闲时,期寄能得头顶汪汪一片云,手抚悠悠一张琴,陶乐溪边,再饮一壶舒怀酒,酣醉花田间。 不同于外界人们从诗词中修改的词唱小调,这是一段公孙瑾从未听过的韵律唱词和唱法,仿佛诉说了一个男子从世外一头扎进世俗,被凡尘所累,希望脱身离去回归山野,陶乐溪边。 让她作为一个听客,也为此揪心和难受。 琴音最后一个音符收尾落下,小院归于宁静,陆葭柒双手收入怀中,又往后挪了下盘腿坐起道: “怎样,好歹我也是堂堂十三先生了,让你白白听了一曲,有没有感觉赚到?” “以琴抒怀,犹如天籁,如同跟随唱词中的人经历一场轮回,好曲,好词……,不过这唱词平仄奇怪,你自己编的么。” “白话唱法,外面人估计也不好接受,咱自己听听图个乐!”对于诗词小调来说,这种歌词的确已经相当白话了。 “一定会归于平静的。” “是啊,总会有尘埃落定之时的。”陆葭柒笑了笑,道: “好了,酒也喝了,曲也还你了,还想赖到几时?” “啊,这么着急驱赶我!” “不然你想怎的?”陆葭柒往坐塌的栏杆靠了下,身姿微倚,姿态慵懒。 公孙瑾不知道为什么,闪过了她奶奶说的话:不要畏前顾后,生米煮成熟饭…… 不自觉的咽了一口唾液,摇摇头赶紧把这危险想法驱出脑海。 “怎么了,想不出赖着的借口,没话讲?” “额……,想看你穿男装再行一曲……” “顺着杆子往上爬?得寸进尺啊!?好啊,uu看书.ukanshuom你什么时候穿一身男装来,那我奉陪。” 见公孙瑾面露难色,陆葭柒自得笑笑,心中也突然想象了一下这丫头衣裙飘飘的模样,想必若真的穿起自己心目中的女装,应该相当艳丽。 “己所不欲,勿施于……” “好!就这么说定了!”公孙瑾没等陆葭柒话语落下,咬着龈牙说道,似乎是经历过漫长思想斗争,作出了巨大的让步。 “诶???” 所以,我这是挖了坑,这丫头抱着自己同归于尽了!? “你有病吧……”生怕对方来一句:你有药啊!陆葭柒紧接着坐正身子道:“你至于么,就这么期待老子出丑!” 这一急,都顾不得什么礼貌了,老子都出来了。 公孙瑾见他这样,心中更欢乐,道:“反正说定了的,驷马难追!” 说着起身又道:“不逗留了,主人都赶客了,留着怪没皮没脸的。” “你脸皮不是早没了么!快走快走,瞅着头疼!”见公孙瑾往墙角去,估计是要翻墙走,喊道:“你丫小心点!别摔个断胳膊断腿的,赖我!” “我这身手,摔是摔不到的。不过若是被人瞧见了……,那可就说不清了呢!”大好中秋,鬼鬼祟祟翻人小公子墙角,说的清楚才怪! “嘁!”陆葭柒憋了一嘴,见那丫头蹬墙翻了上去,还在阴影中朝自己挥挥手,转身消失在了视线中。 这丫头,越来越强势了,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只能如鸵鸟一般埋头当看不见,先处理好眼前事,下月回山再说了。 告读者书 非常遗憾,经过一周的煎熬,还是辞去了目前的工作。 因为家父住院,要动大手术,酒鬼母亲一个人照看不过来,加之今年公司业绩不好,于是决定了辞职回家照看双亲,之前周末也是推着他到处走走。 这本书,本来再有两至三个月,就可以完结的,但是琐事缠身,心思,也已经顾不上了。 这周发出的章节,其实都是之前留下来的存稿,酒鬼天天在跑公司交接和跑医院,过几天就要动手术。 焦头烂额,脱不开身,只能说,世事难料。 这本书已经上了两次推荐,从试水推中脱颖而出,迎来了分类强推,目前在分类强推中成绩也还可以,很有希望迎来第三次推荐的,对新人来说,本该是一个天顺开局。 可惜。 多余的话不说了,把后续大致情节说说吧。 大结局 八月底,女帝周世旻召开万国宴,陆葭柒脚踏各国才俊,把所有女子都踩在了脚下。 女帝欲公开扶正陆葭柒身世,让李梓沥与武善生出裂缝,割裂皇亲势力。 (下一段,是有灵感的时候事先写的大殿。) 殿内,云顶檀木悬作梁,水晶玉璧灯,珍珠帘幕范金柱,础三尺沉香宽阔案,边悬着鲛绡宝纱帐,帐边绣珠镶银线,海棠风起坠云山。榻设青玉沉香坐,地铺软纨冰簟叠,厅着玉带挂罗衾,殿宝顶悬明月珠,内嵌金珠凿青莲。 万国宴结束后,青狼部蛮族使团归北,陆葭柒被柯仲姬暗中设计,被青狼部掳走去了北蛮,甄忠贰身死道消。 之后半年,血洗朝堂,公孙瑾疯魔黑化。 换地图。 第二卷结束 第三卷主要是北蛮战场 (下面,是偶尔摘空预写的第三卷几个片段) 陆葭柒执棋,落子,双手收回袖中,冰冷的说了一声:“将——军” 对面周建虹怔怔不语,望向了远方弥漫着如血色般红霞的天空。 战场上 血红的晚霞在渐渐消退,双方就这样死死对峙着,既没有任何一方撤退,也没有任何一方冲杀,兖州主战场上的累累尸体和丢弃的战车辎重也没有任何一方争夺。 就象两只猛虎的凝视对峙,谁也不能先行脱离战场。 …… 犹如一双巨大无匹的黑暗巨手,操弄了整个战场,所有人都是那双手下的牵丝木偶! 这双巨手后面的那人,在无尽高空睁着双眸,冰冷看着手下木偶们的一举一动。 恐怖,惊悸,愤怒,畏惧…… …… 阴谋家的身后藏满了无数无辜的尸体,堆积如山,而他就站在这座山上俯瞰这片被战火笼罩的大地。 …… 其实,就是主角在北蛮黑化复仇的简单故事。 预计本该是15万字。 第四卷收尾 闫亲王跟先帝是二代血亲,女帝跟郡王是三代,周母是入赘,周研跟周建虹是四代,已经可以通婚,只不过皇家顾忌颜面。 这一卷,其实就是言情了,女帝最终boss而已。 周研和周建虹的感情线,主角跟公孙瑾的感情线,柯仲姬悲情的感情线和丁椿湫,陈芊芊等…… 看似繁花三千艳满人间,终将花凋叶零落入尘土。 结局,相对来说还是圆满的,男女主最后都是走到一起。 大约10万字,做一个收尾。 最后在放一首(十里红妆)吧,个人很喜欢的一手诗词,稍微修改了一下其中的地名,本来也是有机会用到书中的。 待我长发及腰,将军归来可好?此身君子意逍遥,怎料山河萧萧。天光乍破遇,暮雪白头老。寒剑默听奔雷,长枪独守空壕。醉卧沙场君莫笑,一夜吹彻画角。常安晚来客,红绳结发梢。 待卿长发及腰,吾必凯旋回朝。昔日纵马任逍遥,俱是少年英豪。北都霞色好,亭湖烟波渺。执枪血战八方,誓守山河多娇。应有得胜归来日,与卿共度良宵。盼携手终老,愿与子同袍。 还有很多零零碎碎的片段,平时记录下来的一些灵感,手头的大纲和段落,其实还有三万多字,算了,不招恨了。 最后的最后,感谢这么多一直支持的读者厚爱,非常惭愧没有机会写完本书。 真的。 抱歉。 希望等到来年诸事落定,重新找到工作稳定后。 有缘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