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嫡女》 楔子 含恨而终 冷宫,是历朝历代失宠的妃子的居所,它可以让人走着进去,躺着出来...... 凌绾卿趴在冰冷的大理石砖上,寒气入体、并蚕食着她仅存的意识....哒哒哒哒......殿外传来一阵脚步声。凌绾卿费力地睁开眼睛,原本已呆滞的眼神,此时恢复了些神采。她期待地望着殿门,她就知道,他会相信她,他会相信她的......脚步声渐渐近了,但她并未发现那熟悉的身影,眼睛有些发酸,原来,他还是不肯见她啊....... “妹妹,别来无恙啊!”凌音走近,一袭凤袍华服,鲜红的颜色灼伤了凌绾卿的眼。凌音居高临下,轻蔑地看着她。“怎么是你?皇上呢?我要见皇上...我没有杀人...我没有!”凌绾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她实在没有力气了。 “求求你...我要见皇上...让他...听我解释.....”绾卿扯着凌音的衣角苦苦哀求道。 “哼!”凌音一脚把她踢开,理了理被凌绾卿弄乱的衣袍:“就你这副鬼样子还想见皇上?痴心妄想吧!”凌绾卿被踹开,鲜血从嘴角缓缓流下。 “大胆!不准对皇后无理!”一旁的侍卫拔出剑指着绾卿。 “皇后?呵呵,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本宫才是正室所出的皇后!”凌绾卿扶着一旁的木桌,挣扎着站起来。 听到“正室所出”几个字,凌音的脸霎时黑了下来。“退下!”她喝退侍卫,侍卫迟疑了一会儿,退到能确保凌音安全的地方。 “我亲爱的妹妹,既然你有力气了,那就快快接旨吧!”凌音从袖中拿出一卷明黄绸缎,在众人面前缓缓铺开。 “凌氏嫡女,绾卿,自母仪天下以来,心狠手辣,信奉巫毒邪教,贪恋巫蛊傀儡之术,此等蛇蝎妇人,不配为本朝国母,念与之携手相将多年,朕终为不忍,遂赐鸠酒!”凌绾卿一字一顿地念着上面的字,手脚渐渐冰凉,心也渐渐沉了下去。 “什么时候开始的?”凌绾卿开口。额前的碎发遮住她的眼眸,脸上的血污遮住了原本绝世的容颜,而此刻,她开口道,声音冰凉刺骨,即使是炎炎夏季,也不禁让在场的人打了个寒颤。现在的凌绾卿不再声嘶力竭的质问,因为她心知,自己的结局是什么... 呵呵,真是搞笑!自己穷其一生,到头来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哈哈哈哈......凌绾卿仰天而笑,她笑自己天真,笑自己无知!看着冷宫屋檐苍穹,她将眼泪硬生生的逼了回去。 “什么时候开始的?”凌音嗤笑一声,眼眸里有着毫不掩饰的讽刺。“让我想想......也许是在你嫁入王府之后,也许是在我夫君暴毙之后吧....谁又还记得呢?“凌音的声音渐渐轻了,似在回忆着过去。 凌绾卿痛苦的闭上眼,十五年了......十五年了!她猛然睁开眼,眼里闪烁着嗜血与残暴。 ”娘娘小心!“伴随着侍卫的惊呼,凌音只觉得脖颈一痛,便被人扑倒在地。 啪啪啪啪啪........凌绾卿坐在凌音的腹部,疯狂的扇着她的耳光。凌绾卿如一头发疯的狮子,她退去的昔日的光华,露出了本性中的残暴,而凌音的所作所为恰恰激发了这一本性! “放肆!快来人....将这贱人拉开!”凌音被凌绾卿眼中的疯狂所震慑,直到凌绾卿将手掐着她的脖颈时,才恢复往日的神智。 很快,凌绾卿被侍卫从凌音身上拉开,凌音也被侍卫扶了起来。凌音的头发散开,没了刚才精致的妆容,她气急败坏的抽出侍卫的剑,刺入凌绾卿的腹部。滚烫的鲜血落在洁白的大理石上,绽出点点血花。 凌绾卿摔倒在地,凌音猛然将剑拔出,扔在地上,她笑着扯着凌绾卿的头发,高声扬道:“将鸠酒端上来!” 一个太监忙埋着头,端着酒壶与酒杯来到凌音身边,他撇开眼睛不忍看凌绾卿的惨样,恨不得立刻踏出这冷宫回到阳光之下。 凌音缓缓盛满一杯酒,洒在凌绾卿受伤的腹部。 “嘶.....”凌绾卿抽了一口气,死死咬住嘴唇,不让自己在凌音面前露出无助、脆弱的一面。 第二杯酒,凌音洒在了她满是污渍的脸上。一个个水泡争先从凌绾卿的脸上冒出来,又一个个涨破,翻出白花花的肉来。 “怎么样?滋味好受吗?”凌音嘴角勾起满足的微笑:“这是我特地托人去苗疆寻的鸠酒......你不是喜欢巫蛊么?怎么,滋味如何啊?” 继而,凌音将脸凑近凌绾卿:“其实你本不用受这苦的,要怪就怪在你忍受不了这一时之气......来..这是最后一杯了.....“ “呜呜呜呜.......呜呜....”凌绾卿拼命摇头,挣扎着远离凌音。凌音嫣然一笑,将凌绾卿血肉模糊的唇撕开,将鸠酒尽数灌下去。 “咳咳....咳咳.....”凌绾卿不住地咳嗽,想要将酒吐出去,最后,心知无济于事的她仰面躺在地板上,缓缓地闭上眼,感受着体内如烈火熊熊燃烧般的灼痛,感受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的离开....... 最后....她听不见凌音还说了什么....她只感受到疲惫与倦意铺天盖地的向她袭来,如潮水般将她淹没在其中...... 这一世为了与景慕并肩,与众人为敌,一直在孤军奋战,所以才落得如此凄凉。若上苍有眼,许她来生,她定不会置自己于不忠不义之地,她要笑着,看凌音在她面前苦苦哀求,她要让踩过她的人俯首称臣! 冷宫渐渐回归平静,在凌音走后,一滴血泪闪着妖冶的光芒从凌绾卿眼角滑落,跌落地上....... -----------------------------------楔子完------------------------------------------------------------ 章一 重回幼年 清晨的阳光透过纸糊的雕花窗户,穿过轻纱帷帐。凌绾卿不适的睁开眼,这是女子的闺房,青色的帷帐上挂着几个铃铛,屋里的摆设物件虽不多,但每个都透着白玉般的泽润。 凌绾卿缓缓撑起身子,慢慢下床,环顾着周围——为什么这一切都这么熟悉? 门,咯吱一声被推开,一个蓝衣丫头端着水、迈着轻快地步子进来,见凌绾卿光着脚站在地上,又忙将水放在案机上:“小姐,这天这么冷,您怎么还光脚站在地上?”说着扶着凌绾卿又回到床上暖暖手脚。 “疏影?”凌绾卿一阵恍神,眼前这丫头不就是从小一直服侍自己的疏影吗?难道...自己到了地府? 凌绾卿惊起一身冷汗,她兀地从床上蹦起来,猛地将门推开,冲到外院里。 漫天的雪花洋洋洒洒落在绾卿的肩头,整个世界都是洁白的...... 绾卿闭上眼,感受着冰渣落在她的脸上,又渐渐融化。疏影追出来,见自己小姐傻傻的站在雪地里、并且光着脚,不禁气急。 “小姐,你这样会染上风寒的!”疏影跺脚,想上前牵着凌绾卿。 “鬼魂也会染上风寒吗?”凌绾卿回头,一脸认真的问疏影。 鬼魂?这是哪儿跟哪儿啊?疏影哭笑不得:“小姐说自己是鬼魂吗?那鬼魂是不怕冷的,小姐觉得自己的脚冷吗?”能不冷吗?都冻乌了...... 冷?凌绾卿低头,看见自己的脚面已经被一层薄冰覆盖,脚趾处隐隐泛乌紫。 “冷......”半响,凌绾卿回答道:“只是冻久了,麻木了......” “呐,知道冷就对了,说明小姐是人不是鬼魂,那么是人就是会生病的......”疏影上前牵着凌绾卿:“既然如此,小姐快和奴婢进屋吧!” 重新回到里屋后,疏影给绾卿换了一盆热水,让她泡泡脚。 “疏影!”看着疏影忙进忙出的背影,凌绾卿出口叫住她。 “小姐,有何事?”疏影来到绾卿面前,问道。 “你坐...”凌绾卿指了指身旁的软塌。 啊?疏影看了看,回道:“小姐...我坐不合适,我还是站着吧....您有什么事?” “哦!”凌绾卿点点头,也是,现在她是丫鬟,自己是主子,于情于理都不合规矩,自己光顾着高兴,差点忘了这一茬了...... 凌绾卿尴尬的笑笑:“那个......今天是什么日子?” 经过这一连串的事情,绾卿大概已经猜到自己是重生了……果然上天有眼,知她枉死,心有不甘,这一世她定要站在凌云之巅,俯视群雄! “什么日子?”疏影歪着头想了一会儿:“小姐是想问什么时候进宫参加宫宴吗?” 宫宴?绾卿皱起眉头,示意疏影继续说下去。 “如今已是腊月间,再过几日…嗯…或许应到元宵那几日吧,听说宫里已经下了帖子,在京官至五品的官员都收到邀请……”疏影组织了一会儿语言,开口说道。 “哦…”绾卿点点头:“那怎么不见暗香?她去哪儿了?” “暗香?她不是回家探亲了吗?”疏影奇怪的看着绾卿:“她已经离开了好几日了…小姐不知道?” “我知道啊!”绾卿尴尬的笑笑:“我这不是睡迷糊了吗?”,继而:“诶,你不去给我煮些吃的?我快饿死了!” 疏影一拍脑门:“哦,对哦!折腾了一早上,竟然把最重要的事儿给忘记了!”接着欠身:“小姐,我去小厨房给你端早餐来…” 绾卿点点头,挥挥手,示意疏影快去,而自己独坐于妆镜前,给自己挽了一个简单的发髻。望着镜中年幼的自己,丹唇外朗,皓齿内鲜,明眸善睐,靥辅承权,恍如隔世。 暗香回家探亲、皇宫元宵盛宴…零零碎碎的画面唤醒了绾卿记忆深处那不为人知的快乐时光。 如果说十七岁之后的凌绾卿心肠狠辣,踩着无数人的骸骨一步步登上国后的宝座,那十六岁之前的凌绾卿便是一块无瑕的璞玉,天真纯净,在凌国公府,她度过了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以至于她将这段时光封存于记忆的最深处。 在母仪天下时,她不敢打开尘封的记忆,她怕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在被打入冷宫时,她还是不敢打开尘封的记忆,她怕看到曾经那个有着明眸皓齿、天真无邪的自己…… 而如今,尘封的记忆被悄然打开,现在的她终于想起,曾经有一段时光的自己,是多么的单纯…… 章二???????同生殿 ????用过早膳后,凌绾卿又缩回了床上——反正她染了风寒,缠绵病榻之类的很正常......午后再去给娘亲请安也不迟...想起娘亲,凌绾卿的眼里露出了柔和的目光。(云麓居)云渌兮温婉贤淑,品行端庄,是一不折不扣的大家闺秀。云家世代忠良,一心效忠圣上,且云家家主云晟彬是当朝皇帝最器重的宰相,云渌兮是云家嫡女,当年在京城亦是才名远扬。凌绾卿一直以自家母亲为豪。只是...前世自己的不作为,让云家颜面扫地...纵然里面有凌音的算计,但那也是自己不争气的结果... ????元宵宫宴...想到此处,凌绾卿眼睛微眯,寒光乍现——她记得前世因自己身染风寒,家里便允了凌音去参加...然而从宫宴回来没过几天,自己却被指婚四皇子萧景慕,记得几年后,萧景慕因治理南方水患有功,被封为南安王……这其中的弯弯道道理应有凌国公府与云家的暗中出力…毕竟,她凌绾卿的身份虽比不得公主,却也比这寻常的高门贵女高上几分... ????如今这一世...凌绾卿敛了眼里的寒芒:萧景慕,我不知道你是否一如之前幸运......她垂头喃喃道。 ????疏影推门进来时,凌绾卿已经靠床睡着了。疏影看着凌绾卿那紧锁的眉头,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她不明白,年仅十岁的小姐哪来的烦心事,能让她连睡觉都不能睡得安稳。心疼归心疼,她所能做的不过是照顾好主子……疏影放平凌绾卿的身子,为她盖好棉被,悄悄地退了出去。 ????凌绾卿其实不想醒来...无奈阳光太过刺眼,她只得睁开眼睛,心里腹诽着疏影睡觉连帘子都不给拉上。这样想着,阳光似乎更强烈了,灼得眼睛生疼。 ????凌绾卿睁开眼睛,环顾四周,自己在一片陌生的环境里:土地焦裂,荒无人烟,这里似乎还残留着战火的硝烟味……这是哪?凌绾卿撑起身子,蹒跚着步伐,漫无目的的向前走,恐慌、害怕在心里蔓延。 ????果然……她还是死了?之前看到疏影不过是回光返照?凌绾卿心里后悔得要死,早知道那是回光返照,她应该吃了饭去看看娘亲的!完了完了,上天给她的最后一次跟亲人团聚的机会都没有把握住……后悔啊! ????凌绾卿再看看四周,心下暗道:想必这便是黄泉路了吧!又不禁腹诽:既是黄泉路,竟然没有个领路人……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凌绾卿发现周围的景物开始变了样:从先前的焦土,现在已经生出了一点点绿色的小草,距离她不远的地方,成片的草地、怒放的鲜花,还有山泉,有小动物在嬉戏……这跟之前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在地狱,一个在仙境嘛! ????凌绾卿放松了一点点心情,继续向前走着,没走多久,一座巍峨的宫殿映入眼帘,那正红朱漆大门顶端悬着黑色金丝楠木匾额,上面龙飞凤舞地题着三个大字“同生殿”。?凌绾卿看着那一个个琉璃瓦顶,恰似一座金色的岛屿。 ????震惊于宫殿的壮观,凌绾卿久久没有回过神来,不知在原地停留了多久,只听得“咯吱”一声,那朱红的大门向凌绾卿敞开。 ????凌绾卿咽了口唾沫,提裙走进了同生殿,才跨进去一步,便收不住眼了。她看见那亭台楼阁被一汪汪清泉池水环绕,浮萍满地,碧绿而明净;那飞檐上的两条龙,金鳞金甲,活灵活现……即使是庆朝皇宫也没有这般恢弘大气……只是不知这里到底是住的什么人…… ????宫殿的南北角一座宝塔直插云霄。凌绾卿看到后,便不由自主的迈开步子,向那座塔走去,仿佛有什么吸引着她。 ????其实凌绾卿没有想过要走进那座塔……因为这毕竟是私人府邸,她怎么说无心却也算擅闯。只是是有什么东西勾着她,领着她向那座塔走。凌绾卿压下心中的不安,盯着那座越来越近的宝塔。 ????走到塔下,周围的空气一松,那种限制终于消失了。感觉到了自由,凌绾卿跳了跳,活动了一下筋骨,最后屏住呼吸,看向了那座宝塔。 ????凌绾卿之前远看这宝塔,见宝塔隐藏在云海中?若隐若现,以为是某个家族特别供奉的哪位神仙,可如今走近了一看,破旧的匾额歪斜着,周围是灰扑扑的,像是荒废了许久,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那匾额上的漆已经快脱落没了,只能模糊的辨别?,似是:“九转同生塔”。 ????凌绾卿深吸口气,推开了塔的大门。塔里其实没有摆放什么东西,一尊佛像也没有,出奇的干净,空空荡荡的。 ????此时的凌绾卿已心生退意,这里处处透着一股古怪,她可不会傻傻的自投罗网。同生塔似乎感应到凌绾卿的想法,门“唰”的一声关上了。 ????额……凌绾卿心中气愤,对着空气便道:“阁下引小女来此,不知有何指教?为何迟迟不肯现身,莫不是认为小女为已死之人好欺负罢?” ????一道微光从凌绾卿眼前闪过,飘至二层,凌绾卿忙追了上去。谁知那光极为狡黠,愣是让凌绾卿追了九重。凌绾卿爬上第九层的时候,早已是气喘吁吁,正欲继续去追那道光的时候,那道光却在瞬间破碎。 ????凌绾卿瞳孔骤缩,雾气开始弥漫第九层。“阁下还不现身吗?”凌绾卿冷冷的开口道。 ????“没想到万年之后踏足这里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个凡人……”一个冰冷的女声在第九层回荡:“汝且一直往前走,自会看见吾。” ????一直往前走?凌绾卿环顾四周,这里已被雾气迷得看不真切,当真能向前走? ????凌绾卿思索良久,一跺脚,听了那人的话,走进一团浓雾里——到了现在,她有何畏惧的? ????浓雾的尽头,一个十字架上锁着一位红衣女子,她长发披散着,遮住了面容。 ????凌绾卿走进一看,倒吸了口气:红衣女子身上缠着一条又一条的铁链,铁链上还刻着她不认识的花纹,那衣服已经破旧不堪,能看出衣服下遮掩的伤痕,血已经结痂…… ????红衣女子抬起头,凌绾卿看到她的脸上刻着一条一条的符文混在一起显得狰狞恐怖,不由得退了一步。 ????红衣女子眼里闪过一丝嘲弄:“怎么?吓到汝了?” ????凌绾卿收敛心神:“自然。” ????红衣女子倒没料到凌绾卿回答得这么干脆,又不加掩饰,眼里的那份轻视减了几分。 ????凌绾卿上前向红衣女子道歉道:“请阁下恕我冒昧,未经您的允许私闯府邸。只是……不知阁下为何沦落到这般模样?若是阁下不嫌弃,能否让我为您松绑?” ????松绑?红衣女子轻笑一声:“汝一毫无灵力的凡人,如何破的了那些仙界老怪专为吾专下的桎梏?” ????“这……”凌绾卿皱起眉头,不知如何回答。 ????“不过……汝虽没有灵力,汝的身体倒是承载灵魂的上佳容器……”红衣女子嘴角勾起一抹嗜血的笑容:“汝可愿意将肉身让与吾,让吾夺舍?” ????夺舍?这也忒玄乎了吧? ????见凌绾卿沉默不语,红衣女子又道:“吾的灵魂有仙家印记,不能轮回转世;汝若愿意将身体让于吾,吾许汝来生一世荣华。汝,可愿意?” ????……没见过这般不要脸着强迫人的……凌绾卿在心里默默吐槽,这面上依然是沉静如水。 ????“我若是不愿,怕是阁下也不会轻易放我离开吧……”万年才来一个人……她有那么好说话?凌绾卿默默翻着白眼。 ????凌绾卿突然上前,“咵”的一下将红衣女子身上的锁链扯下,简单、粗暴。 ????“汝……汝干什么!”红衣女子被凌绾卿的做法给惊到了……而看到那锁链被扯下的时候,整个人处于惊吓状态:“汝是怎么做到的?”她之前看凌绾卿无灵力护体,分明为一介凡人;且观她印堂发黑、四周气息虚浮,此为离魂之症……不像是能解锁魂链的人啊…… ????凌绾卿无辜的眨眨眼睛:“我怎么知道?我看那铁链子不是很坚固,就想试着扯了扯,就扯掉了啊……”这可真不怪她……她什么都不知道啊。说着,继续将红衣女子身上的锁链取下来。 ????“汝……”红衣女子气得吐血,她竟被凌绾卿说的很不坚固的锁魂链锁了几万年。“咔哒”最后一根锁魂链被凌绾卿取下。 凌绾卿舒了口气,拍拍红衣女子的肩膀:“好啦,你自由了,你也不用打我身体的主意啦!” “汝……”红衣女子蓦然扯住凌绾卿的衣服,双手紧紧箍住凌绾卿的肩膀,凌绾卿挣扎了几下竟也没挣脱开,只听得红衣女子一字一顿道:“汝姓甚名谁?”语气里有着森然冷意。 章三 同生殿认主了?? “凌绾卿!”? “凌?”红衣女子松开手,无力的坐在地上,独自喃喃道。? 凌绾卿也蹲了下来:“诶,你是怎么被锁在这儿的?”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仙家老怪是谁?这世上真有神仙?”? 红衣女子白了她一眼:“这个世界可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你自己以为的全部,也许只是你看到的那么一点点……”话音未落,耳旁传来“轰轰”声。? “怎么回事?”凌绾卿立刻站起来,环顾四周,发现整座塔都在摇晃。? “不好!”红衣女子脸上浮现出凝重的神色,转头对凌绾卿道:“吾身上的桎梏被汝解开,现在没了镇压这宝塔的灵气,这塔要被封印了!”说着,拉着凌绾卿的手,向离她们最近的窗户跑去。? “诶诶,你干什么?”在红衣女子即将把凌绾卿推下窗台的最后一刻,凌绾卿止住了脚……哎呦呦,差一点儿就跳下去了……凌绾卿用手撑着窗框,死活不肯再进一步。眯着眼睛向下略微瞄了一眼,大脑一阵眩晕。? “干什么?”红衣女子白了她一眼:“跳窗啊,汝愣着作甚?赶紧跳啊!”将凌绾卿撑着窗框的手掰开,一掌将她拍了下去。? “啊……”一声惨叫直插云霄。? 红衣女子回头看了看那个绑了她数万年的十字架,眼中划过一丝阴霾:“作死的仙家老儿,吾很快就会归来了,汝等蝼蚁可做好迎接吾的准备了?”说完,便一跃而下,没有丝毫留念。? 红衣女子从塔上飘下来时,凌绾卿还躺在地上,仰面朝天,四肢张开,成一大字。这种姿势,这在前世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但是,一想到前世的她被这些繁文缛节所累,最终却不得善终,心里便是一阵怨恨。今生今世,她再也不要在乎世俗眼光,她要让自己活得尽兴,活得潇洒!? 正想着,红衣女子踢了踢凌绾卿的腿:“诶,死了没?”? “我本来就是个死人……刚才跳下来时没反应过来……”凌绾卿翻了个身,继续晒太阳:“诶,你说……那个来接我的黑白无常怎么还没来啊?”? 红衣女子听着她的话,满腹狐疑:“汝说……汝已经死了,是什么意思?”? 凌绾卿猛然睁开眼睛,翻身坐起,目光灼灼的盯红衣女子,将自己的过往从头到尾告诉了红衣女子,说罢,又无力的躺了回去,抬手遮住蓄满泪水的眼睛,怕一不小心落下,白叫人笑话。? 许久,又喃喃道:“你说,我是不是白活了一场?”? “我死了倒没什么,我弟弟刚入仕途,若是凌音因我迁怒于他,可怎么办啊……以前是我把他保护得太好,如今反是吃了大亏……”? 凌绾卿像倒豆子似的,念叨给红衣女子听,倾诉完之后,心里轻松了很多。前尘往事像是挥不去的梦魇一直压在她的心头,如今一吐为快,好受了许多。? “诶,汝在这儿惆怅什么?汝还没死呢!”红衣女子看她那生无可恋的样子,不禁好笑:“我见你印堂发黑、四周气息虚浮,此为离魂之症,不是已死之人……况且,汝刚才说的应是汝成年后的事,依汝现在这小娃娃的身体,那些事也应还没有发生……”? 小娃娃身体?凌绾卿低头将自己打量了一番——可不是一副小身板嘛!这意思是……自己真的重生了?刚才的担心都是瞎担心?? “可是…我到了这里,我应该怎么出去啊?”凌绾卿终于从地上站了起来,拍拍粘在腿上的草屑,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去。? “这同生殿如今是汝的地盘,汝问吾怎么出去,那可真是问错人啦!”红衣女子忍不住想要逗逗凌绾卿。? “我的地盘?”凌绾卿咽了口唾沫,向同生殿主殿的地方望去,目瞪口呆。? 见她一脸茫然的模样,红衣女子挫败的叹了口气,跟凌绾卿解释道:“这同生殿是远古尊神浮黎开辟的空间。浮黎尊神散形为混沌元气,在万象之先,无始无终,自古已固存;聚形乃无极道身,开天辟地,为万天之帝。而这同生殿便是他曾经的居所……”? “哦……那你为什么会被锁在这里?”凌绾卿点点头,转而望向红衣女子。? “当年,吾还未历完十世九劫,便被仙界的人察觉到吾的存在,吾虽孕育天地之间、能调用天地之力,终究是敌众我寡,被他们合力封印在这里。”红衣女子的声音渐渐低迷下去。? “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对你?”凌绾卿迟疑着问道。? ?红衣女子的眼里浮现出挥不去的嘲讽:“因为吾是创世之神……”凌绾卿听得她一字一顿道。? 创世之神?凌绾卿心下了然,想必是仙界不允许有超出他们掌控之外的东西存在,才想要不顾一切的将之封杀掉吧……仙家都尚且如此,何况俗世里呢?想到此处,凌绾卿又不禁烦躁起来。? ??红衣女子又道:“自浮黎尊神天人五衰后,这个空间便再也没有认主,这也是为何数万年都无人踏足。”? ??“可是……”凌绾卿张口想要反驳,被红衣女子截下了:“若同生殿并未认汝为主,那在汝穿过地狱之土的时候,应有数万神兽群起而攻之,应有数次雷鸣幽火从天而降;若同生殿并未认汝为主,这大门便不会为汝敞开,汝也进不到九转同生塔内……诸此种种,汝还不明白吗?”? ??凌绾卿默默听她说完,弱弱的回答道:“就算如此,我还是不知道怎么出去啊……”? ??额……红衣女子沉默片刻:“用汝的心神牵引,汝想着回去自然就能回去……”语气中,多的是咬牙切齿。? ??话音刚落,凌绾卿便从红衣女子面前消失了,红衣女子打了个哈欠,向同生殿内殿走去,几万年她都没摸到床了……元始天尊的床……她还没睡过呢!哈哈!? 章四 宫宴前奏 红衣女子能在同生殿里睡个好觉,可凌绾卿便没那么幸运了……一阵天旋地转之后,迷迷糊糊的睁开眼,耳边便传来一阵喧闹声。 “诶诶诶,大小姐您现在不能进去……我家小姐还在休息……”疏影的话还没说完,一道蓝色的身影就闯进了内室。 “二妹啊,你房里的婢子好不识礼数!我这个做大姐的还不能来关心你吗?”见凌绾卿醒了,凌音径直坐在那床旁的小脚凳上,一边说着还伸手覆在凌绾卿的额头上。 凌音的手煞是冰冷,像是从冻湖里泡了许久。 记得在前世,凌绾卿以为她是无心的,咬牙受着冰凉,结果她的风寒加重,凌音代她去了宫宴……现在回想起来,蓦然觉得凌音的心思也忒深沉了!想归想,动作一点儿都不含糊:凌绾卿直接将凌音的手拍到一边,一边揶揄道:“姐姐这手跟那古书上记载的玉骨冰肌倒是相似得紧!” “啊……”见此,凌音不好意思的笑笑,将手收回怀里:“对不起啊妹妹!适才筑儿同我打了一会儿雪仗,现在这手冰凉冰凉的,倒是凉了妹妹……”筑儿即凌筑,是凌音的亲弟弟,年龄只比凌绾卿的弟弟绾玥小了三个月。 凌绾卿将凌音的手拉出来,轻轻抚摸着,仿佛在打量一件物品:“姐姐可不要因好看而不加保暖,生了冻疮那就得不偿失了……姐姐可认为妹妹说得在理?” “妹妹说的极是!”凌音强颜着欢笑,眼眸深处划过一抹阴毒,正巧被凌绾卿捕捉到了。 凌绾卿勾了勾唇,眼神沉了几分,余光瞄见疏影小心翼翼在一旁伺候,心知是怕自己怪她没有拦住凌音,便笑着吩咐道:“疏影,给姐姐上一盏热茶!好好的暖暖手!” 疏影为凌音端上茶后,凌绾卿又吩咐道:“将今日在大姐姐身边的伺候那几个丫鬟拉到外面去杖责十棍,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随身带几个汤婆子!” 杖责十棍?这怎么得了!凌音急忙求情道:“想是今日出门走得急,一时忘了也是情有可原……不如罚她们一月例银就算了罢!” “那怎么可以!若是姐姐今日回去染了风寒,那宫宴姐姐岂不是要缺席了?依妹妹看,这些个奴才着实该打!”凌绾卿似笑非笑着,她抛出了去宫宴的诱饵,就不信凌音不心动! “疏影,还不去办?”凌绾卿又加了一把火。 疏影点点头,领了命就出去了。 赴宴?凌音的眼珠转了转,心中狂喜:“我也可以与妹妹一同前去宫宴?” 凌绾卿佯装着不懂凌音话里何意,迷茫道:“姐姐与我同为凌国公府的姑娘,怎地就去不得?” “那……还请妹妹在母亲面前为我……” “姐姐放心!”凌绾卿笑着:“娘亲那里交给我罢!” 凌音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那因杖责丫鬟的恼怒也消减了几分,但看着装饰简单、却不失雅致的房间,心里总憋着口气,便站起来说要告辞。 凌音走后不久,疏影就撩了帘子进来,见凌绾卿半躺在榻上小憩,便安静的在一旁伺候。 凌绾卿闭着眼,想着暗香、想着疏影在前世的命运。在前世,她自己尚且是萧景慕的棋子,何况是她身边的人?记得在她嫁给萧景慕后,萧景慕一心谋大事,将她身边大丫鬟以各种理由送到各大臣府,用以收集情报……她之前以为用自己人可靠些,现在看来,是萧景慕要将自己身边的帮手一一拔除。暗香疏影在进入大臣府几年后都无缘无故的死了……当时凌绾卿见萧景慕的愤怒,心中也没有想太多…… 现在上天给了她重新来过的机会,她定不会再让身边的人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人都处置了吗?”凌绾卿睁开眼,眼里锋芒毕露,她既然明了自己的心愿,便要立即着手去做!现在她已经十岁了,还有可能在宫宴上被指婚给萧景慕,留给她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 “是的,小姐,都处置了!”疏影点点头:“只是奴婢不明白——小姐温和宽厚,怎么今天想着这么严厉的惩治丫头?那十个板子虽然不多,却也能让她们……” “让她们半个月下不了床?”凌绾卿接着疏影的话说。 “是!”疏影点点头。 “这正是我的目的。”凌绾卿眼眸微闪,唇角勾起一抹嘲讽:“我既然答应了带她去宫宴,又怎会让她带着自己的心腹去给我找不痛快呢?” “小姐的意思是——大小姐会在宫宴上……”疏影还没有说完,便被凌绾卿一个眼神止住了。 “有些话,心里明白就行了,不必明说。”凌绾卿别有深意的看了疏影一眼。 “现在快到酉时了吧?”凌绾卿透过窗看了看天色:“我们去看看娘亲……帮我梳洗一下吧!”凌绾卿轻轻说道。 收拾完毕要出门时,正巧府内管家钱峰遣丫头来给凌绾卿送宫宴需要的衣服头面。 “二小姐,今年府内做了六套……”那丫头福了福身:“依往年惯例,二小姐分有四套,大小姐两套,钱管家让奴婢送来先让二小姐您选!”言语间,透着几分谄媚。 既是过年,又逢宫宴,这衣服难免喜庆些,凌绾卿抚摸着托盘上衣服的面料,心中盘算着另外一件事…… 六套衣物,有两套以白为底,上面用金红丝线绣着些花鸟,但是仍能从面料与做工上面看出高低之分,显然娘亲是有让凌音去宫宴的打算……凌绾卿收回目光,这几套其实没什么好挑的,不过是走个过场。 最后,凌绾卿随便指了两套衣物差这丫头送去。不过……凌绾卿露出狡黠的笑,这两套衣物凌音是没有办法搭配的,她就等着,凌音到她院子里来…… 凌音,前世你加在我身上的痛苦,今生,我要如数奉还! 凤眸深处,燃烧着熊熊火焰。 章五 母亲病重 云麓居的院子前,几个丫头婆子守在那里张望,远远的看见凌绾卿带着人向这边来,转身跑去通告。 胧月眼尖,几步上前,厉声道:“站住!”登时那个丫头不敢动了。 “小姐,不像是夫人院里的人……”疏影悄声道。 凌绾卿颔首:“是胭脂苑的人!”胭脂苑,即二姨娘沈嫣居处。 待凌绾卿走近,那些丫头婆子都下意识退了几步。连她们自己都不清楚,见到二小姐,会为之胆寒,她们将此归结为心虚,但她们不知道的是,此时的二小姐,早已经脱胎换骨。 “慌慌张张的可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凌绾卿轻轻的说着,如梦中的呓语。 但丫头们皆是一颤,不敢回答。一个稍微大胆的婆子上前说道:“回二小姐,我们二姨娘听说夫人病了,特地来看望夫人的……” 凌绾卿轻哼一声:“你家二姨娘好大的架子!给嫡母请安是她的本分!莫要再在她脸上贴金!”说完,不再做过多纠缠,径直向屋内走去。 屋前,有二姨娘的贴身嬷嬷守着,凌绾卿心里的不安愈加强烈。 “二小姐请留步!”吴嬷嬷大步上前,拦住凌绾卿:“夫人与二姨娘正在议事!” 凌绾卿一个眼神,疏影立刻上前,将吴嬷嬷的手打开。毫无征兆的,房门突然打开,二姨娘款款从屋里走出来:“二小姐!”只见她微微福过身后,便站定。 凌绾卿抬头,细细打量着沈嫣:此时的沈嫣年不过三十,正是风华正茂的好时候!只见她着了件玫红的大袄,袄子半敞半掩,露出穿在里面的乳白搀杂湖蓝的缎裙,上面绣着水纹与众多无名花色,无规则的制着许多雪狸绒毛。不过,那微微隆起的小腹,吸引了凌绾卿的注意力。 凌绾卿在打量沈嫣的同时,沈嫣也在打量着凌绾卿——从前,她并未花太多心思在这个二小姐身上,一是因为凌绾卿年纪太小,不足为惧;其二是她一直以为凌绾卿跟她的娘一样,一样的傻! 沈嫣的心里泛起嘲讽的笑,手不自觉的抚上小腹:如今云渌兮已倒,待她不做声的除掉她的一双儿女,肚子里的这个孩子便是她上位的最佳砝码…… “姨娘这是又有了小弟弟?”凌绾卿沉下心思,嘴角扬起一抹欣喜:“卿儿可真为姨娘高兴!” 沈嫣慢慢蹲下来,双手搭在凌绾卿的肩上:“是啊!不过是弟弟还是妹妹这还是说不清楚的,看样子,卿儿喜欢小弟弟?” “这是自然!这样小弟弟以后长大也可以为父亲分忧了……”凌绾卿笑得天真无邪:“姨娘难到不欢喜吗?” “卿儿有这份心,姨娘自然是欢喜的!”沈嫣满意的站起来:“夫人还在里面,卿儿快进去吧!我先回去了!” “嗯!”凌绾卿点点头,看着沈嫣带着人扬长而去,目光一点点的冷了下来。 “你在门前守好,不要让任何人进来!”凌绾卿吩咐胧月道,让疏影跟她一起进屋。 屋里,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药味儿,令人窒息。 “娘!”凌绾卿看见云渌兮毫无生气的躺在床上,眼泪便如断了线的珠子,不停的落下。 “娘,你醒醒啊……卿儿来看你了!”凌绾卿哽咽着,握着云渌兮冰凉的手。 云渌兮迷迷糊糊间,听到了凌绾卿的声音,手指微微动了动,眼睛微微睁开,却看不真切。 “卿……卿儿?”云渌兮的声音已经微弱得不可察。 “娘!”凌绾卿惊喜的抬头,抹了抹脸上的眼泪:“我在,我在!” “走……” “娘亲?”凌绾卿迷茫的眨眨眼。 “走……”云渌兮又重复了一遍:“离……离开……这……里” 凌绾卿伸手抚上额头,好烫!这样拖下去根本就不是办法! 这样想着,凌绾卿转身向外面跑去,正好撞上煎药回来的许嬷嬷。 “小姐,夫人她……”许嬷嬷冲上去直直的跪在凌绾卿的面前。 凌绾卿连忙把她扶起来:“嬷嬷,话不必多说,我现在出府去请玉爷爷来给娘亲看病!你跟胧月在这里看好,不要让任何人接近这个房间!疏影跟我走,去接应我!”凌绾卿噼里啪啦的交代了一大串事后,就向她的院子里奔去——她记得在院子的东北方她开了一个角门,除了院子里的丫头,其他没人知道,正好给她行了方便! 出了将军府,凌绾卿径直走进一座离将军府不远的府邸——玉府。玉府大门外有着两只卧狮,门前柱子下部雕有云龙。府内分三路,中路有正门、二道门、银安殿、穿堂门、神殿、后罩楼;西部是花园,亭台楼阁错落有致,设计十分巧妙;而东部,则是玉老太医与其家人休息的房间。 “玉爷爷……玉爷爷……”凌绾卿一进门就开始东西乱窜。 不一会儿,“哎哟,小丫头,轻点轻点……别扯我胡子哟!你要体谅我这把老骨头呀…哎哟哟…”凌绾卿拉着一位老人家的白胡子,出现在庭院内。玉老太医是先皇的启蒙老师,医术更是妙手回春,所以在朝中算得上是德高望重的老前辈了!再者,从玉家府邸规模也可以看出,玉家子孙是皇帝面前的红人! “爷爷,我娘不知生了什么病!现在还在床上躺着,府医去看了也没有任何好转……”凌绾卿嘟着嘴,满脸焦急。玉黔——玉老太医,与当朝骠骑大将军乃是世交,而当朝丞相云晟兵又是凌绾卿的外祖父,所以玉老也算是看着凌绾卿长大的。 “生病了?”听到老友的女儿生病了,心中倒是有些担心,但凌绾卿年纪尚小,玉黔恐她表述不清楚,误了大事,便先安抚道:“丫头先别急!待我去看看再说!” 莫约一盏茶的时间后,玉老太医挎着一个木箱子随凌绾卿出了玉府,前往凌国公府。 之前在路上,凌绾卿吩咐赶来的疏影将听雨轩的丫鬟婆子们全部聚集在一处,以免有人通风报信;办妥后就让她在角门处接应。因此,凌绾卿与玉老太医从角门进府后一路畅通无阻。 章六 玉老太医出马 “小姐,你们总算回来了!”见到凌绾卿人,胧月顿时松了口气。凌绾卿点点头“没出什么事儿吧?” “刚开始有几个丫头不从,奴婢就吩咐一些奴才们将她们绑了,所以后来那些人就听话许多了,但还是要多亏许嬷嬷的帮忙呢!”胧月兴奋的领着凌绾卿与玉黔向里面走。凌绾卿笑而不语,只是听着胧月发表者自己的感想。“玉老里面请!”胧月福身,连忙将玉黔请进去看病! “爷爷快进去吧!”凌绾卿也催促道。“丫头,放心!有你玉爷爷在,没事的!”玉黔安抚道。 听玉老太医这么说,凌绾卿缓缓舒了口气。 云渌兮的房间里弥漫着一股苦药味,玉黔走了进去便皱了皱眉“丫头,快去把窗户打开!”按下心中的疑惑,凌绾卿还是依言将窗户打开了。转身回到床边时,玉黔已经诊脉结束,准备施针了。 凌绾卿好奇地看着那些大小不一、粗细不同的银针“爷爷,为什么这些针的大小长短都不一样啊?” 玉黔莫名的瞅了凌绾卿一眼“人体有不同经脉、穴位;各个穴位的软硬不同,所以施针时有时要用不同的银针……” 原来如此!凌绾卿恍然大悟的点点头“那……”她本欲再发问,却被玉黔打断了“丫头,你再这样问下去,这毒就要侵入肺腑了!” “啊?!”凌绾卿惊了一下,惊吓般的地退了几步,以免妨碍玉黔施针。可那好奇宝宝的心怎么也收不住。不一会儿,云渌兮的手臂、胸脯、与额头便扎满了银针。凌绾卿紧张地屏住呼吸,并非她不相信玉黔的医术,只是娘那额上的汗水,与紧锁的眉头,让她的心不由自主的就揪了起来。 大约一个时辰后。玉黔吁了一口气,用他那白色的大长衣袖擦了擦额间的汗水,说道“这毒可真难去啊!老夫有许多年都没这样累咯……老啦老啦,当真是老了!”说着还顺了顺自己那花白的胡子。 “爷爷,快坐,快歇歇!”凌绾卿扶玉黔坐在一个黄花梨木的椅子上,并为他斟上茶水:“爷爷,您说我娘亲是中毒了?” 玉黔点点头,看着凌绾卿目光沉下来的神情,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斟酌着开口道:“这毒啊,以迷魂花为引,再以五毒为辅,只是这剂量想必是下毒之人一点点加上去的,所以这中毒的症状并不明显,若再晚几个时辰,这毒……也许就只有江湖上的神医圣手——公子无双才能解了啊……”公子无双…神医圣手…凌绾卿在心中默念着这几个字:“爷爷,这公子无双是什么来头啊?” “呵呵……”玉黔眼睛微眯,笑着“这无双公子是这两年的后起之秀,应是年轻一辈的楷模,可无奈他的身份十分尴尬……”这时云渌兮咳嗽了起来。 凌绾卿忙跑到云渌兮身边“娘?” 云渌兮听到唤声,费力的睁开眼,她张了张嘴:“水……” 凌绾卿忙跑到桌边,急急忙忙的倒上一杯水,云渌兮润了润嗓子,才哑着声音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凌绾卿后怕的说道:“不知是什么人,在您身上下了毒!要是再晚上几个时辰,卿儿可就再也见不到您了!”凌绾卿将头埋在云渌兮的怀里,将眼泪生生逼了回去。 “什么?”云渌兮满脸的不可思议。 “不过现在没事了,老夫已经将毒给解了!”玉黔站了起来,背上了他的行医箱子:“只需要照着老夫开的药方细细调养,就不会落下病根!” “嗯嗯,麻烦玉伯伯了!”云渌兮说着正要起身,被凌绾卿按在床上,动弹不得,只得无奈道:“卿儿,帮我送送玉伯伯!” “嗯,我知道的,娘!”凌绾卿笑着:“您好好休息吧!”说着,帮云渌兮盖好被子,转身出门去。 “爷爷,你等等啊……”听到凌绾卿的呼喊声,玉黔停下脚步,等着凌绾卿气喘吁吁地跑到他面前。 “没想到您一大把年纪了,脚力还挺好的嘛……”凌绾卿怄气似的吐槽道。 “那是!”玉黔一点儿也没觉得凌绾卿在损他,还笑眯眯地应和着,至于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的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接下来到出府的路程,自然是凌绾卿陪着玉黔躲着丫鬟婆子们慢慢走着的:“爷爷,你刚才还没说完呢!” “什么没说完?” “就是无双公子的那个,你说到他在江湖上地位尴尬……” “哦!那个啊……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江湖上一些名门正派的偏见罢了……” “什么偏见嘛?”苏璃有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不屈精神。 “哎呀!你这丫头,问这么多干什么?这关你什么事儿?” “万一将来我会用到啊?” “那也是将来的事!”其实,若干年后的凌绾卿回想起今天,也许会感叹,如若早知道无双公子的身份,就不会有那么多的纠纷了……只可惜的是,当凌绾卿意识到这一点时,事情已成定局,无法挽回了…… 听到玉黔说了这句话后,凌绾卿陷入了沉默:现在她该怎么做?现在是重生了,但她重生了能干些什么,现在还不知道;她日后要怎么发展、怎么扳倒景慕,还没有计划;凭她一人之力,根本无法扭转整个大庆局势……该怎么办才好啊…… 走在前面的凌绾卿突然顿住了脚步,玉黔也下意识的停下来。当他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结果……原来是侧门到了啊……出了门,因为快到午时了,街上的人很少。 “丫头,就送到这儿吧!回去吧!”玉黔向前走了两步才转身说道。 “爷爷!”凌绾卿踌躇很久,还是叫住了玉黔,玉黔回过头来看着她:“爷爷,我能跟你学医吗?” “你这丫头终还是开口了啊……”玉黔微微叹气“你想学医,可以随时到我府上来,只是,我不能收你为徒……” “为什么?”凌绾卿不解。 “你的师父另有其人,只是你能不能遇上他,那还要看你的机缘了!” “可是……”凌绾卿还欲说什么,但看玉黔一副打死都不说的表情,便止住了“那爷爷慢走……” 玉黔拍拍苏璃的肩膀,便大踏步离去了,离去时,嘴里还说着“金鳞岂非池中物啊……” 只留凌绾卿一人留在原地发着傻愣,沉默良久,哀叹了一声,便从角门隐去了…… 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凌绾卿,并未发现街角的一座茶楼上,一位面容清秀的男子品着西湖龙井,一边望着她消失的角门。许久,男子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容,这个女孩,倒是有点意思…… 章七 告别 送走了玉黔,凌绾卿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云麓居,此时许嬷嬷已经在服侍云渌兮用晚膳了,而胧月与疏影便在房门外守着。 “小姐!”胧月与青荷看见凌绾卿走了过来,连忙福身。 凌绾卿双手微托“不必多礼了!”说着,直接推开房门走了进去。见桌上都是些爽利可口的小菜,满意的点点头。 “娘亲可感觉精神了?”凌绾卿问道。 云渌兮安慰的笑笑,招呼凌绾卿坐下一同用膳,她脸色虽有好转,但是依然苍白,声音也透着些许无力:“放心好啦!我没什么大事的……只是,我怎么会中毒?” “嗯……我心里也正奇怪呢!”凌绾卿拿起面前的银筷,端详着。按理说,银筷是可以验毒的,为什么母亲还是中毒了? 晚膳后,云渌兮吩咐丫鬟将剩下的食物撤下去。不料,当丫鬟彩月端着盘子转身时,疏影踏进屋子被门槛杠住,扑倒在地,将彩月也绊倒在地上。 “啊!”彩月一声尖叫,碗儿筷子都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清脆?!难道是……凌绾卿上前捡起一根筷子,用指甲在上面刮了刮,没想到果然掉了一层。 “娘!您快看!”凌绾卿将筷子递给渌兮。 云渌兮面色凝重:“究竟是谁要害我至此!” 凌绾卿挥了挥手,让疏影与彩月将地面打扫了,然后便屏退了旁人。 “卿儿,这是为何?”云渌兮疑惑地看着凌绾卿。云渌兮在看来,许嬷嬷是她的亲信,而且还是……根本用不着屏退她们的。 “娘,我想,这次事情的主导者,会不会是二姨娘她们?”凌绾卿表情严肃,这样的卿儿,让云渌兮感到很陌生,她觉得,自从卿儿染了风寒在屋静养后就变得……嗯,很成熟,有一种从内到外散发的一种令人想要跟从的上位者气质。 一时间,云渌兮看着便晃了神。 “娘?”凌绾卿搞不懂,娘亲在想什么,这么久都还不说话。 “啊?!怎么了?”云渌兮瞬间回过神来。 “娘……”凌绾卿蹙眉:“娘,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我当然有听啊,这件事我知道去查,而你,就去想想去宫宴需要准备些什么!” “查?你怎么查?”凌绾卿好奇的问道。 云渌兮心中一惊,糟了,说漏嘴了……“啊,没什么没什么,反正你别管就行了!” “可是娘,我还有事儿啊……” 云渌兮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铜镜:“什么事啊?” “宫宴后我想要出去游历……”四方二字还未出口,便被皱着眉头的云渌兮给打断了“不行!你还这么小……”声音中有着她少有的强硬与坚决。 “娘,这次不管你怎么反对,我都已经决定了的,我只是来通知你的……” “不行!”云渌兮说什么也不松口。 “给我个不能的理由。”凌绾卿坚决道。 “没有为什么!我说不行就是不行!”云渌兮心中是恼火的,这丫头平常挺乖的啊,怎么一犟起来就成这样了?真是跟她爹一个样!想起凌绾卿她爹,云渌兮心中便泛起苦涩,这傻丫头诶…… 看着云渌兮的神情变化,凌绾卿试探的问了“娘?你在想什么呢?” 云渌兮顺口一接“在想你爹啊,你跟他越来越像……”突然意识到说错话了,云渌兮忙止住话头。 但是突然地停顿,并未让凌绾卿觉得有什么不对。“娘,你想我爹做什么?我是爹的孩子,当然长的像爹啊!” 见凌绾卿并未发现异常,心中微微松了口气,默默地在心中叹气,算了,随她去吧,他和她的孩子注定是翱翔在天际的雄鹰的啊……“你去吧,不管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云渌兮对凌绾卿说道,从她的眼神中,凌绾卿看得出有着遮不住的疲惫,不由自主地走上去抱住她“娘……”洛雅思听着这软软的声音,泪扑簌扑簌的落了下来。这句话,她也曾对着他说过,可眨眼间,便已是物是人非了…… “卿儿……”云渌兮轻声唤着凌绾卿的小名,云渌兮搂着凌绾卿,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卿儿长大了,想要离开娘了……” 凌绾卿听着,鼻子一酸落下泪来“娘……您要相信卿儿,卿儿一定在外面闯出一片天,为您撑着!”凌绾卿抬起头,神情严肃地看着云渌兮。 “娘相信你!”云渌兮又搂紧了凌绾卿,抚着她的青丝“卿儿,若是在外面待不下去了就回来吧!”凌绾卿听到她轻轻的叹息。 “娘,卿儿知道!” 云渌兮松开了凌绾卿“去吧!”说完便转身不去看她,她怕孩子看见自己脆弱的一面…… “娘……”凌绾卿看着云渌兮的背影“离开了凌国公府,卿儿便不是府里的二小姐了,卿儿希望娘能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玥儿……” 说着,凌绾卿“扑通”一声跪下,连着给云渌兮磕了三个响头“卿儿不能再在娘亲面前尽孝了,但是请娘等我五年,最迟五年,娘,相信我!”语罢,凌绾卿便起身,推开房门走了出去,临走前回望了云渌兮一眼,便毫不留恋地离开了云麓居。 “小姐!”胧月与疏影见凌绾卿出来了,忙迎了上去,见凌绾卿眼眶红红的,她们也不敢多问什么,只是一直跟在凌绾卿后面,不敢多话。 章八 胧月 “奴婢服侍小姐休息吧?”疏影轻手轻脚走进来,轻声道。 “不急……你去把胧月叫进来。”凌绾卿的手轻扣案几,一声没一声的敲着。 胧月进来,径直跪在地上,身子俯地道:“见过二小姐!” 胧月原只是听雨轩的一个扫地丫头,只是目前凌绾卿身边除了暗香疏影便没有什么信得过的人,恰巧胧月背景干净、为人机敏,于是凌绾卿便将她带在身边。 “抬起头来。”凌绾卿淡淡的说道。 胧月颤巍巍的抬起头,眼神里虽有惧意,目光却是光明磊落。 “知道今日我为何会将你带在身边吗?”凌绾卿弹了弹衣上不存在的灰尘,理了理衣裙。 “奴婢不知……” “你是真不知还是不敢说?”凌绾卿继续逼迫道。但胧月重新低下头,不语。 凌绾卿缓和道:“不论是什么原因,我用你,你就要一直对我忠心耿耿!” “被小姐看上,是奴婢的福气!奴婢愿供小姐驱遣,为小姐当牛做马,一定对小姐忠心不二!”胧月抬起头,目光灼热的看着凌绾卿,举起右手:“若为此诺,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凌绾卿扶起胧月:“从今日起,你便是我身边的一等大丫鬟,我贴身的东西都由你们三人负责!” “谢谢小姐!”胧月哽咽道,作势又要跪下,却被凌绾卿拉住。 “你也累了,好生休息吧!” 凌绾卿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坐在梳妆镜前面,将头上的发簪首饰取下来。蓦然,凌绾卿的眼睛凝在一妆奁盒上。 “咔哒”一声,凌绾卿将盒子打开。 “疏影!”凌绾卿唤道。 “在呢!小姐,怎么了?”疏影正在给凌绾卿铺床。 “今日是谁整理的我的房间?”凌绾卿平淡的声音,令人听不出情绪。 “嗯……是白茹!”疏影细想片刻回道。 白茹?凌绾卿皱起眉头,回想了许久,才记起那白茹。白茹是她身边的二等丫鬟,不过之前她身边只有暗香疏影两人,所以白茹偶尔帮忙收拾也是可以的……但是,这个白茹,心思倒是不简单啊…… “以后你们三人就辛苦点,我的内室只能有你们来打扫整理!”凌绾卿吩咐道。 “小姐是少了什么东西吗?”疏影问道。 “嗯,不过是支簪子罢了,不值钱!”凌绾卿无所谓道,“啪”的一声合上了妆奁盒。 “那怎么可以!”疏影着急道:“若是不及时惩治,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凌绾卿笑道:“你且放心,我自有安排!”转而又想起一件事:“你明日将那套头面给凌音送去!”用手指了指今日送来,且还没来得及收的头面。 “啊?送给大小姐啊!”疏影一副不情愿的样子。 凌绾卿勾了勾手指,附在疏影耳边密语了几句,疏影便欢喜的应了下来。 接下来的几日,凌绾卿吩咐疏影将自己的常服收拾收拾放在马车上。因为凌绾卿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宫宴后她要离府的事情。 不过这几日倒是发生了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 大概在凌绾卿看望了云渌兮的三日后,一月黑风高夜,二姨娘身边的丫头婆子被人蒙着大布口袋打了一顿。 “哈哈,小姐您是不知道,她们的脸都打肿了,比猪头还猪头,笑死我了……”胧月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了。 被打了?凌绾卿眼睛微眯:“二姨娘她们有什么动静吗?” “听府医说二姨娘动了些胎气,现已经稳住了。奴婢听说有人看见是几名黑衣男子将她们弄在口袋里,一直在拳打脚踢,不过身份根本没有确定,这次她们呀,也只有打碎牙往肚里咽咯!哈哈哈!”至于后面胧月在说什么凌绾卿不记得了,因为她听见‘黑衣男子’这几个字后便陷入了沉思。 那几名黑衣男子是什么来头?娘说这件事她会处理,会不会这就是娘的处理方法?那娘用的难道是将军府的暗卫? 也许此时的凌绾卿还未意识到,她已经陷入了一个纷争,一个足矣毁灭整个大庆格局的纷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