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霁初》 第一章 顾府 “请问中书舍人顾大人今日可在府上?”小厮迎着脸怯声问道。 “在,你有何事?”门卫低沉的声音响起。 面对腰杆挺直目光冰冷且面无表情的护卫以及门头上庄严的二字,虽然地位差不多,但小厮不自觉气势还是弱了几分,低头哈腰,咧着嘴讨好的塞了一百文铜钱给其中一位护卫。 “两位大哥行行好,帮忙通报一下呗,我家主子让我把这封信交给大人。” 那位护卫接过粗布钱袋掂量了一下,顿时耷拉下脸来,脸色难看,一脸不耐烦的说道:“等明天吧,我家大人日理万机,你以为想见就能见的到吗?” 日理万机?这就算皇上还有时间见大臣呢,这不是明摆着狐假虎威,想乘机勒索嘛。小厮低头撇撇嘴,却也无可奈何,只得继续低三下四求道。 “爷,爷,我们家主子真的有急事找顾大人,还请您行个方便吧!”说罢便从青色麻衣那宽大的袖口中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钱袋悄然塞进护卫的袖中,更加讨好谄媚的笑着。 这次护卫感受到钱袋的分量,满意地打量着识趣地小厮。又朝另一位护卫使了使眼色。 “你等着,我这就给你去通报。”得了眼色的护卫爽快的说。 一盏茶的功夫,护卫便出来了“进去吧!” 送信小厮刚跨入门内,就被眼前的景致所吸引“哇,真美”小厮感叹到,也并非是他少见多怪。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大片人工河塘,人工河塘是不少见,这么大的人工河塘也不多见。塘上搭建着一座木制拱桥,拱桥上面攀爬着浓密的藤萝,真是应了那句小桥流水人家。 河塘里绿意盎然,倏忽又出现鬼魅的一点红点缀着单调的色彩,小厮仔细一看,都是没见过的鱼,品种极多。 “嗳,送信的,别呆头愣脑的,跟我走。”顾府引路的小厮睥睨地看着送信的小厮,心里想着真是没见过世面,跟这几天前来的权贵人家的小厮比差远了。 穿过前厅,绕过几道九曲回廊,送信的小厮一边感慨顾府的广阔,一边和引路的小厮聊天“顾府真的很大哩。” “那是自然,顾府总共占地足足有三亩呢。”引路的小厮洋洋得意地说道,好似在炫耀自己家的财产一样。 “那外面的精致是谁布置的?还有这里?”送信小厮望着眼前这座院落问道 “我们夫人亲自布局的,怎么样?夫人心思巧妙吧?”引路的人想起大人曾下令禁止讨论夫人的,他怎么就不小心说漏了嘴,十分懊恼自己的得意忘形,于是把过失都怪在这多嘴的送信小厮头上。 阴沉着脸,恼怒的吼道:“你哪来的这么多废话,这是你这个下人该过问的吗?” 送信小厮被吼的二丈摸不到头脑,觉得莫名其妙,明明刚才还得意地炫耀着,这会变脸倒是比变天快。 他心里因委屈更加讨厌这座顾府,总觉这顾府上下的人欠缺涵养,心下开始诅咒这府上的主人命运多舛。 一路再也无话,很快就到了目的地“大人,有人给你送信。”引路小厮轻叩门板,压低声音道。 刚刚还是暴怒的狮子现在就变成了温顺的猫咪,真是够狗腿的,送信小厮不屑地想着,全然忘记自己刚才的熊样。 “让他进来”房门内飘出低沉威严的声音。 送信小厮进去看见顾大人正在读书,不敢出声打扰默默站在一旁,偶尔用眼梢瞟上几眼。 顾大人长得棱角分明,浓眉大眼,确实十分俊美,高挺的鼻子底下是凉薄的唇,基于对顾家人的不良印象,小厮自觉把他归为薄情一类。 虽然长相俊美,可是浑身却缺乏一种气度,小厮脑海便浮现出那天神一般的男子,那男子浑身散发出来的强大气势足以让人不寒而栗,尤其想起那戏谑的眼神,小厮觉得像被雷电击中了,颤抖了几下如同筛糠。这两人分明是云泥之别。 “有什么话要带的?说吧。”顾寒数仰起脸对着小厮微笑着说到。 这样的微笑使他原本俊美的面貌又明朗不少。 送信小厮定了定神,心里开始唾弃自己,又不是女子,想那些干嘛,办正事要紧。 “我家主子说,您交代的事他都安排妥当了,他想请您为他办件事,至于内容已经写在信里了。”说完狐疑看了看顾寒数,想着主子和下人怎么待客之道区别这么大? “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这事我会安排妥当的”顾寒数看了看信里的内容,对小厮说。 送信小厮得了令之后便退下了,回经那院落时,驻足了一会,仔细观察那布局细节,感叹到那顾夫人果然是个妙人啊。 而被赞叹的顾夫人云凛正被禁足在顾府南边的小院里。 小院里落满枯叶,还没修缮的灰墙及枯藤上落了几只乌鸦组成了一幅惨败的景象,小院里除了乌鸦的啼叫声便是打水声,荒凉至极。 透过残破的窗,可以看到此女子生的极好,肤如凝脂,唇红齿白,漆黑透亮的眸子充满灵气。 云凛的丫鬟清姚正拿着木桶抛向水井里,一匝绳子随着木桶的降落欢快的从长满老茧的手中脱离,待木桶装满水又吃力地拖拉上来。 到了饭点,炊房辛嬷嬷领着人过来打开闪着光亮的铜锁,把一盘萎焉的青菜和一盘毫无油水的豆子送了进去又重新落上锁。 透过残破的窗,可以看到被关禁闭的女子生的极好,肤如凝脂,唇红齿白,漆黑透亮的眸子充满灵气。 接过菜和饭摆放在掉了漆的方桌上,哀叹了一口气吃了起来。 清姚记得夫人未出嫁前吃的可是天天换着花样的珍馐美味,而如今吃的还不如一个丫鬟,清姚又急又气却无可奈何。 清姚觉得自己该做点什么,她实在不忍心看到夫人紧蹙着眉头,一脸伤感,于是鼓起勇气央求辛嬷嬷,不再一幅嗫嚅的样子“辛嬷嬷,你打开门让夫人出来透透气吧,夫人已经禁足五天了,再这样下去会憋坏的,毕竟现在夫人还怀着身孕呢,求求你了。” 送饭的辛嬷嬷无动于衷,倒是随行的方嬷嬷好心劝诫她“这都是主子间的事,我们这些奴婢哪有资格管呐,做好自己的本分事就好了。” 待一行人走后,清姚自责自己没能说动辛嬷嬷嘤嘤哭泣起来。 实在气愤不过,又委屈埋怨着“夫人,老夫人好狠的心,您怀的可是顾家的骨肉,怎么能禁足你。还有那蛇蝎心肠的二夫人,若不是她挑唆,你也不至于此。” 云凛听清姚愈说愈越矩,担心隔墙有耳,厉声说道:“丫鬟不得议论主子,你可知道小节的下场?” 清姚带着委屈赌气的说着“死了就死了,她们如此轻贱你,我死了刚好化成厉鬼报复她们。” “那你是不是也想我和孩子一起给你陪葬?”在这个紧要关头清姚觉得要好好警醒这个意气用事的丫头,毕竟在大户人家的宅子里很忌讳不懂分寸。 清姚这才觉得后怕,两只乌黑灵动的眼睛仔细查看着四周又打开房门看看有没有人,确定没人偷听,才安心地吐出一口浊气。 看着清姚惨白着脸,云凛终是不忍心,耐心地说“我现在没能力护住你了,所以我们要谨慎行事,你可是说过的,要保护好小姐,还记得吗?” “嗯”清姚坚定地点点头,她知道小姐是不想她遭遇不测,毕竟前面已经有好几个人了都这样了,小姐是真的怕了 “这几天,前苑是不是来了很多人拜访大人?”云凛幽幽的望着远处巍峨的高大建筑,轻蹙着眉,沉默片刻后还是问了出来,毕竟还是关心他的。 “嗯,最近特别多,小姐你知道他们来干什么吗?”清姚偶有听到来邻院打扫的人谈论此事,如实说道。 终是在这皇位之争中站队了,云凛遥头苦笑着,并未回答清姚的话。 皇位之争,与我们何干?谁上位又当如何?他不过是想在这险境之中争得一些名利。 第二章 涅槃重生 三更天,静谧的街上回荡着梆子敲打的声音,对于某些人来说这声音同样是敲击在她急切的心上。 云凛躺在床上辗转难眠。抚摸着隆起的小腹,温柔地笑了。许是月份大了,肚子里的小家伙已经开始不安分了,尤其是今天,一直在摩拳擦掌。 只有做了母亲才知道孕育一个孩子是多么甜蜜又辛苦。 以前自己在娘亲肚子里也是如此,大抵娘亲也是操碎了心,想起娘亲,云凛望着天上的圆月,叹了叹气,娘亲你在天上还好吗? 忽然听到门前树叶扑簌有声,云凛看到门前有黑影移动着,云凛对这夜半的来客疑惑不已又有些害怕“谁啊?”门口黑影没有回答,立在门口没有动。 二月的天异常寒冷,云凛披着斗篷下床查看,攥着金钗以备不测。“唔,唔”背后有人双手绕过云凛脖颈用口巾蒙住口鼻,顿时云凛感到脑袋昏昏沉沉的四肢发软瘫倒在地晕过去了。 顾家西边后院火势汹涌,火光流溢出来染红了半个天边。 起火的正是当朝五品官员中书舍人顾寒数府邸。 清姚被滚滚浓烟呛醒,醒来便直咳嗽,看到四周笼罩着的飘渺烟雾,心道不好,莫约是走水了。忽然想到什么,惊恐地奔向隔壁的房间。 看着数条火龙张牙舞爪的叫嚣着,顾不得什么,清姚果断往池塘中一跳,湿身跑到柴房攥着斧头砸开房门,硕大的铜锁连着木板哄的一声砸在地上。 “夫人,夫人,咳咳……”尽管清姚捂住口鼻进来,烟雾还是呛进去了不少。 清姚看到瘫倒在地上的云凛,惊慌的用手掐着云凛人中穴“夫人,快醒醒” “咳咳,咳咳,快…快走”尽管喉咙被烟雾呛的刺痛,看到火势如此之大,云凛只能指挥着。 云凛拿起一个瓢挡住头,也递了一个给清姚。顺便把自己衣衫打湿了。 清姚搀扶着大腹便便的云凛往门口走。 “夫人,小心”上空掉下些许破瓦残砾,主仆二人为了躲避瓦砾,踉踉跄跄,险些摔倒,场面惊心动魄。 火势越来越大,烟雾也越来越浓密。木头被烧焦的啪啪声在房间里回荡,同时直达人心,形式变得越来越紧迫,得赶紧走出去。 “清姚,我们要走快些,我能承受的住。” 倏忽大如铜盆的火团带着椽子倾倒下来,清姚想推开云凛已经来不及了,粗重的横梁先是砸中头接着砸在云凛身上。 血从云凛的腿上蜿蜒缓慢地流着,“痛,好痛”云凛惊骇地看着红色液体。“我的孩子,快,快去找大夫,啊……”云凛觉得心脏突突突跳的特别快,这一刻她真的好怕,好怕孩子就这么没了。 “夫人,夫人…奴婢马上去请大夫,坚持住”清姚吓的面如土色。 成滩的血液龟裂成一条条纹路滋润着干涸的地面。 顾府的人发现西边着火了,个个穿着亵衣亵裤赶来救火,火势汹涌,非人力所能阻挡。 失血过多的云凛意识渐渐地开始涣散,四周的声音越来越飘渺。 三月初三,春风荡漾,柳絮纷飞。今天刚好是云凛的头七,茶馆的众人正对这场大火津津乐道,作为饭后荼聊。 “诶,你听说了吗?顾府前几天走水了,啧啧,那火势真大,顾府众人救都救不下来。” “对啊!对啊!那顾夫人着实惨,据说是被房里的椽子活生生砸死的,一失两命。” “可不是嘛,钱再多又有何用,还不是没命花。”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关于达官贵人的灾难人们总是喜欢谈论几句。 “今天顾家还请了道士过来超度了,都说一尸两命怨气重。” “我听说是顾夫人死时七窍流血,眼睛瞪得跟个铜铃似的,死不瞑目。” “被火烧死,怎么会死不瞑目呢?”送茶小伙子好奇问道。 “这富贵人家后院向来都是尔虞我诈的,到处都是痷脏事。”一位穿着锦袍的男子了然于心地说道,为小伙子解惑。 不同于坊间的喧嚣,一处幽林中也在谈论着这个女人。 这片茂盛的树林几乎常年飘着轻雾,阳光照进树林,折射出斑驳的光点,清风拂过,清冽的沁人心鼻。 没人会想到这片树林是使人闻风丧胆的毒瘴林,至于这诡异的静谧,因为所有曾经在这片树林里生活的鸟兽都化为枯骨了。 一个鬼魅的身影在这片树林里飘走竟然毫发无伤,如果被山下的村民看见,肯定吓晕过去。只见他飘过树林进入飞泻的瀑布中。 “门主,我到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烧死了。”一身黑衣跟鬼魅似的男人报告着 “哦,还有人比光复门动作快,有意思,有意思。去查是谁做的。”一个带着白色獠牙面具的人说道。 冷,好冷,朔风凌厉,穿肌刺骨,云凛身体颤抖地如同筛糠。 云凛猛的睁开眼,被眼前始料未及的景象吓愣住了。 仔细端详,窗明几净,这是一处典雅的女子闺房。 头顶着的是名贵云罗纱制成的幔帐,窗正对着的是梳妆台,梳妆台上放着一只木编织的小鸟以及张牙舞爪的米黄色小猫。 熟悉感愈来愈强,云凛大吃一惊,这不是她小时候的闺房吗? 她不是死了吗? 难道人死后灵魂在阳间弥留之际都会去这辈子最欢喜或最愧疚的地方吗? 云凛苦笑着,感慨自己是多么傻啊!对自己父母不尽孝道,还要为自己担惊受怕,却对那人百般讨好。 如果能让她最后看一眼外祖母和父亲母亲还有弟弟就好了,这样她总算能喝下渡河前的孟婆汤了。 云凛看到自己躺在床榻上而并非只置身火海,确定自己死了而且到了娘家。 不过她不甘心,为什么?她已经忍让到这地步了,忍让到自己都主动去凄冷的院里。知道顾家没人喜欢她,她也没想和他们有任何交集了,更没想分家产,只想好好抚养自己的孩子长大。 为什么?她就这么容不下她或者是孩子?她真的好恨,恨到眼睛猩红,恨到想扒她的皮喝她的血,甚至恨到想害她的孩子。 这一刻,她不需要隐藏她的恨意了,因为她死了,面目狰狞,像从地狱里爬出来一样。 忽然传来可以浇灭她恨意的声音。 “清雨,小姐烧退了吗?”带着江南独特味道的绵软女声响起,说话的正是澄州首富原配方景如,云凛的亲生母亲。 听到久违的声音,云凛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强忍着把恨意压下去了,不能让母亲看到我不开心的样子,不能的。因为她的时间不多,她要留给母亲一个好印象。 云凛想起身去迎接母亲“嘶,好痛。”后脑勺以及手臂钻心的疼痛,这疼痛竟如此真实,好痛,我?我难道没死?云凛顿时紧张的口干舌燥。带着疑惑,再次动了动受伤的手臂,云凛观察自己的受伤的部位,白皙如玉的莲藕般小手臂,这,这,这幼小的身体分明是年幼的自己。 难道老天有眼?“哈哈哈,哈哈哈”笑完云凛又嚎啕大哭,一直又哭又笑,魔障了一样,手紧紧攥着拳头,指甲嵌进肉里也不自知。 惊讶之余又十分欣喜。 老天给我一次新的生命,我一定要为我可怜的孩子报仇。云凛目光冰冷,像蛇一样粹淬着毒。 第三章 思念 听到屋内歇斯底里的声音,方景如紧张的推开门迈着三寸金莲跑进来将云凛轻拢进怀里,温柔地抚摸云凛的脊背,软糯的声音安慰着“凛儿,别怕,娘在这里,别怕。” 见到母亲那张柔情的脸庞,云凛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思念,委屈,悔恨,泪水如决堤般的倾泻下来。 这一刻她不再像那个端庄的顾夫人,就像一个被欺负的小女孩委屈的找大人发泄。不过现在的她不就是小孩子吗? “娘亲,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云凛不断重复着一样的话语,前世来不及说的她今生都要说一遍。 “傻孩子,娘亲不过是被你祖母斥责几句罢了,不打紧的,只要你以后不惹你外祖母生气就好了,你祖母年岁大了,气急攻心就不好了。”方景如误以为云凛说的是自己被责骂的事,不想女儿愧疚笑着安慰云凛。 方景如平时对女儿就十分疼爱,更何况现在,云凛脸上被枝桠划了好几道口子,渗出的点点血迹凝成一道丑陋的疤痕,后脑勺撞了个小坑,手还缠着固定关节的绷带,伤痕累累的让方景如心疼的要命,自然不会说什么重话。 虽然有时候方景如对这个顽劣的女儿也很是无奈,但现在这情形方景如才不要进行什么谆谆教诲。 云凛没有说话,泪眼婆娑的咬住嘴唇点点头,算是应答了。 其实她知道祖母哪里只是呵斥几句,祖母嘴巴最是厉害,向来都喜欢字字诛心。经常听到的话语就是“景如啊,云凛这孩子这么小就这么玩劣,这长大了还得了,万一以后,这要是得罪了贵人,我们方府不是要被这孽障给害死,你看云容,多知书达理,你一个大夫人怎么教出来的孩子还不如一个妾侍,你可别把我们云府嫡孙洛儿给教坏了,洛儿可是我们云家的希望,将来要考科举的。” 想到这些,云凛眼眶更红了,本来已经止住了眼泪现在又开始不顾形象趴在母亲肩头上嚎啕大哭,她要哭尽一切委屈。 这或许是太久没感受到被人护在羽翼下的感觉了,或许是触景伤情。 后来哭的嗓子都哑了,疲惫了便睡下了。 云凛醒来没看到母亲,房间里空荡荡的,不由心里发慌,这是不是一场梦? “母亲,母亲,啊”云凛惊慌地喊着,急忙下了地去找母亲,没成想身体太虚,没走几步就跌倒在地,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急忙爬起来去找母亲。 刚好清雨从厨房里端了东西进来,看到云凛没穿鞋,踉跄的跑着惊呼“呀,小姐,你怎么鞋和衣服也不穿就跑出来了,好小姐啊,你身子太虚了,千万别再着凉了。”一边念叨着,一边扶着云凛往床榻上走。 “母亲呢,母亲呢?”云凛挣脱开清雨的搀扶,双手紧紧攥着清雨衣衫问道,她急于证实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完全没顾及其他的。 “小姐,小姐,别紧张,夫人看你睡了,老爷刚刚请夫人去书房,夫人便去了。”清雨耐心的安抚着小姐,扶她到床榻上躺好。 听到了确切的回答,悬着的心安放回原地了,云凛就不再拒绝,躺在床榻上。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她吩咐清雨,刚好乘着这时间好好思考一下。 清雨应声,退了出去把门关好了。 哎,这身体实在太虚了,要先养好身体,呵呵,云凛冷笑着,不然怎么跟那牛鬼蛇神斗。 云凛紧紧攥着拳头,指节发白,手掌被指甲抠出道道血痕而不自知。她恨,真的好恨,想着想着,忽然森森的笑了。老天爷既然给了她重生的机会,那么定是要她亲手报仇,因果因果,你们种了这样的因,就别怪我让你们尝到恶果。 前世没保护好的家人,今生就算付出她的性命也要护家人周全,这一世她是来报仇的也是来赎罪的。 还有她那未出世的孩子,前世母亲没有保护好你,希望你早日超度来世投个普普通通的好人家,至于那些害死你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一定不会。云凛眼里闪烁着不符合她这年纪的狠辣和悲伤。 “诶,小少爷,别进去,别”云洛灵活地躲过了清雨的阻拦破门而入。 云凛看到一个跟她长相相似的粉雕玉琢的可爱小人儿利落的坐在她床上,云凛露出宠溺的笑看着她。 小人儿云洛板着脸瞪着她,还笑,还笑,人家都担心死了。 “不许笑,你不知道人家有多担心?人家在你床边守了三天了,你也不理人家,吓死我了,吓的我心都快停了,”六岁的云洛板着脸,委屈的说着,说完后,眼眶里聚集的泪啪哒啪嗒滴落下来,他真的忍不住了,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他真的忍不住了。 那是姐姐昏迷后的第三天,他偷听到大夫对母亲说准备后事吧,母亲听到后踉踉跄跄,扶着桌角勉强坐下来。 那时候他就想哭,母亲看到偷听的他,错愕了一下,沉静下来对他摇摇头,我们再等等好吗?你姐姐一定会醒来的。 “嗯”云洛带着嗡声嗡气的声音回答着,重重的点点头,两人互相瞅着对方,红了眼眶。 事后,母亲对父亲谎称大夫过几天再来看一遍才能知晓是凶是吉。 若不是母亲的坚持,云凛早在九泉下看彼岸花了,这些云洛跟倒豆子般的全部说了出来。 为女子则弱,为母则强,母亲的坚持冥冥之中注定她会重新来到这世上,这恩赐她会好好把握的。 “老爷,这嫡庶有别,实在不符合规矩啊!怕是这汤家会说我们云府没有规矩,那样这好事也变成坏事了。”做为当家主母,方景如对于这件事几乎没有私怨,说的话都是为云家考虑。 冯姨娘听到嫡庶这两个字眼时,磨墨的手顿了顿,片刻后又恢复自然。 云老爷云镇轩沉默片刻思忖了一下,觉得冯姨娘的方法并未有什么纰漏。 开口交代方景如“云容亲自去弗陀寺向慧灵师太求的平安符,想亲自交给汤老太太聊表心意。” 方景如见云镇轩考虑的如此周全,便不再发表观点,应声是,再反驳到了老太太耳里就变成善妒了。 只是暗叹可惜了,女儿怕是要错过汤家的宴席了。 对于云家来说,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若不是云老太太对汤家老太太有救命之恩,云家这样的商贾之家如何能进汤家这样的官宦家族。 这场宴席虽说是汤老太太的六十大寿,其实大家都知道这宴席的真正目的是替汤家长孙选正妻的。 这汤家长孙可是澄州香饽饽,长的是风流倜傥,且才华横溢,未来可是要考科举的。对于方景如来说考科举,当官,成为官太太在她眼里是无上殊荣。 方景如知道汤家那样的高门第定会找个门当户对的正妻,她本也没奢望攀上汤家。就算带着云凛去也只是为了让云凛见见世面,练练胆量,相看和云凛年岁差不多的门第相差不大的。 方景如晃过神来,暗叹自己可笑,怎么想到这么远去了,凛儿才十岁还没到订亲的时候呢,再者以后还有机会,慢慢的也就释然了。 “凛儿好些了吗?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看看凛儿吧。”云振轩关切地问道。 第四章 是巧合吗 “凛儿的烧退了,刚刚醒来身体还有点虚,不过没什么大碍了。老爷去看凛儿她肯定很高兴。”方景如总是无意识地想拉拢这两父女之间的裂隙。 “嗯”云振轩嘴角蠕动着还想说些什么,终是没说出口。哎!算了,在冯姨娘面前还是不要落了她的脸面,索性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 他也知道,这云凛见了他哪里是高兴,云凛从来不亲近他,跟他的交集少之又少,不过毕竟是亲生女儿,自然是关心的。 比起云凛,他倒更喜欢冯姨娘生的云容。 “夫人,老爷,妾身知道大小姐醒来后就炖了参汤,我也一起给大小姐送去吧。”一旁久未说话的冯姨娘开口道。 云镇轩了解冯姨娘的手艺,比起厨娘来也不遑多让,见冯姨娘如此贴心,他自然是很满意的。 三人挪步去了云凛所居住的听凛苑。 “老爷,夫人,冯姨娘”清雨在外面给主子们请安。 呵,原来是冯姨娘啊!她终究还是来了,看到自己没死她是不是很失望啊?除了顾寒数,她最恨的就是这个女人,这个女人哪里是温和,谦卑的,分明是洪水猛兽。 云凛紧紧攥着被角,呼吸冗长而急促,身体因为愤恨微微颤抖。 不行,她要平静下来,绝不能让冯姨娘看出破绽,否则只会让冯姨娘起疑心,有戒备之心,自己应该要像以前一样,对冯姨娘满心信赖,缠着撒娇着要求冯姨娘做糕点给她吃。 云凛死死咬住嘴唇迫使自己平静下来,直到嘴唇由嫣红变的煞白,可是她…她真的做不到。光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就这么恨了,见到人她害怕自己会情绪崩溃。 云凛飞快地拉拢幔帐,朝里侧身躺着,以至于让别人看不到她的神情。 “小姐,起来喝香喷喷的参汤了。”清雨搂过云凛肩胛扶着她起来,不料云凛剧烈挣扎着。 “小心,别伤着小姐的胳膊。”方景如看的揪心,忙说道。 清雨马上惊慌地放开手“小姐,怎么了?怎么了?你莫急。” “让所有人都出去,快点,快点呀。”云凛带着哭腔焦急的说着。 还是一如既往的任性,看着云振轩蹙着眉神情不满,冯姨娘低着头嘴角一弯。 同时方景如也紧张地看着云振轩,看到他不满的神情,完了,这不是弄巧成拙嘛。 这一刻,诡异的安静,三人心思各异。 忽然云凛扯着清亮的嗓音边哭边说,话语不利索的说着“我脸上长了伤疤,像院子里的蜈蚣一样,我是不是就没人喜欢,就……就嫁不出去了?董家哥哥肯定也不理我了,完了,完了,我要成丑姑娘了。” 接着又自顾自喃喃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我肯定没人逑了” 带着小女孩独特的娇憨,让人又好气又好笑。 “哈哈”浑厚的嗓音低低地笑了。 云凛一愣,好一会才缓过来。记忆里父亲温厚的笑意永远只出现在云容面前,她看着他们欢声笑语,每次都感觉自己像个局外人。她对父亲是什么感觉?有怨,是的,前世是有怨的,直到当时灭九族时父亲力保她活下来,她不怨了。 方景如听了也觉得又好气又好笑,这丫头片子,净是想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 “请澄州最好的大夫来,开最好的药,务必消除这疤痕。”云振轩吩咐进来的下人。 “真的吗?”云凛带着忐忑的声音问道。 “真的,无论花多少钱。”云振轩肯定的说道。 虽说今生云凛也不打算再嫁人,女为悦己者容,她不可能一点都不在意的。 “老爷,冯姨娘,你们去休息吧,凛儿我来照顾就好了。”方景如说道,径直走到床边为云凛掖了掖被角。 待两人走后,丫鬟们也退下了,两母女在闲聊。 “娘亲,好可惜啊,去不了汤家了。”云凛看着汤家方向,懊恼地说着。 “你要快点把伤养好呢,这样还可以赶上一年一度的澄州集会。”方景如知道云凛最是爱热闹,安慰她道。 “那汤家就你和外祖母去吗?”云凛问了她最想知道的问题,不出所料,云容会跟着一起去。 “还有你容妹妹,她会和我们一起去。” “不是嫡庶有别吗?”前世云凛对这件事没多大在意,只知道最后云容去了汤家,且那一次之后云容在那些权贵太太们之间口碑极好,至于为什么一个庶女能进汤家,这原因她还真不清楚。 “云容去向慧灵师太求了平安符,想亲手交给汤老太太。”方景如如实说着。 哦,怪不得,居然是慧灵师太,云容还真是大能耐啊!慧灵师太德高望重,一符难求,基本只为皇家服务,也不知道云容使了什么手段弄来的。 当时云容支开自己原来是去找慧灵师太求平安符了,接着回家途中就遭遇了惊马,害的她滚落山坡,跌进湖中,幸好被附近村民发现了,否则她是不是就要死了。 而这一切是不是太巧合了,说是意外,她前世会相信,今生她不会再相信了。 事情刚好发生在汤府寿宴前十二天,平安符也派上用场了,那对母女想要获得什么样的目的,云凛已经猜到了,她不会让那对母女如愿的,看到自己筹划了那么久的计划泡汤了,会不会很是痛心疾首? 而另一边,正为这件事而欢欣雀跃着。 “姨娘,父亲和方氏答应了?”云容欢喜的说着。 “是啊,你这段时间可要好好准备,一鸣惊人。”冯姨娘微笑的叮咛道。 “姨娘,她的命还真是硬啊!这样都不死。”云容不甘心咬牙切齿的说着。 这与平时下人们眼里那个温和,大度的云二小姐大相径庭。 “你最近就别去管这件事了,目前汤家宴席才是当务之急。”冯姨娘再一次叮嘱着,就怕云容沉不住气,坏了大事。 “嗯”云容还是很怕冯姨娘的,乖巧的应道。 “你今天去看看云凛”冯姨娘说 “当然,她可是我的好姐姐。”云容嘲弄的说着,当然要去看看那个傻瓜,向她表达一下自己的我愧疚之情。 第五章 虚情假意 “小姐,你在写什么呢?”清雨好奇的问道。 “写信给外祖父啊,不然他又该着急了,等我伤好了,就去外祖父的农场里骑马。”云凛望着窗外憧憬地说道,笑意盈盈,可仔细看她的眼睛,笑意不达眼底,眼底一片冰凉。 清雨,你就这么着急向冯姨娘邀功?可惜今世我再也不会对你说任何实话了。 等伤好转些,要快些找到清姚了,那个丫头,不知道现在在哪受苦。 下午,外祖父就差人送了几盆馨兰花来。馨兰花清幽的香气冲淡了房间里弥漫的苦涩的中药味。 云凛刚刚醒来,正躺在床上百无聊赖之际,云容在丫鬟的簇拥下来到了云凛房中。 “姐姐,我来看你了。”说完径直走向云凛的床榻边上坐下。 云凛强压下厌恶之情,佯装欢欣至极地说道“你来啦,我都在屋里快闷死了。” “诶,姐姐别动,躺好,否则手又改疼了。”云容抚摸着云凛受伤的手臂痛苦地嘘叹着。 当然痛了,不过比不上被亲人背叛的心痛。 “我真希望这伤是伤在我身上,这样我就能替姐姐承受痛苦了。”云容眼神真挚,言辞恳切地说着,好似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若是以前,云凛听到这些话必定感动的痛哭流涕,现在听到她一副情真意切,姐妹情深的样子几欲作呕。 恶心地几乎要把今天吃的中药都吐出来了。 “容妹妹,呸呸呸,你千万不要这么说。”云凛惊慌地捂住云容嘴巴。 “姐姐,这几天我天天都在祭拜菩萨,祈求你早日康复。”云容说道。 “是啊,是啊,我们小姐膝盖都跪红了。”云容的丫鬟孔景作证说道。 “只要姐姐能好,这点小伤算什么。”云容宽慰云凛。 “呀,这么红,妹妹你待我真好,刚好今天楚大夫要过来给我换药,给你也看看。”云凛感动的说着。 “那就有劳妹妹了。” “妹妹,你这房里香味真好闻。”云容环视四周寻找发出香味的源头。 “哦,就是那几株馨兰花的气味,前几天疆域那边的商人送给外祖父的,外祖父知晓我喜欢这些花草便送过来了,这花整个京都都没几盆呢。”云凛得意洋洋地说着。 “这花晒干制成的香袋清香淡雅,为之令人心旷神怡,疆域那边的女子身怀异香,有部分就是馨兰花香。”云凛继续诱惑道。 “姐姐,不知可否送我一盆?日后我得了什么稀奇的东西也送你一份。”云容期待的问道,心里想着若是有了这异香更是锦上添花。 云凛听的动情地说道:“妹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单凭你替我祈福的心意,别说一盆,十盆我都给你找来。” “谢谢姐姐”云容倒不担心她这个姐姐会连一盆花都舍不得送,毕竟这个傻瓜对自己还是极好的。 “方老太爷对你可真好。”云容艳羡的说着。 “那是自然,当初我母亲出嫁,那可是十里红妆,陪嫁品整整二十大箱,房契地契无数。”云凛高傲的说完,眼梢几不可查地观察着云容的表情。 云容脸上的笑意开始皲裂,妒火在心中熊熊燃烧,但很快又恢复自然。 “是啊,据说当初排场可大了,流水席都摆了三天,澄州百姓都说父亲好福气,娶了澄州首富的嫡女。”云容表面上兴奋地谈论当时的场景,心里却恨死云凛了。 因为云凛的话时刻提醒着她两人的区别。一个母亲是曾经的澄州首富之女,一个母亲是贫民之女。两人的身份区别直接造就了不同的待遇。 即使云凛与父亲不亲近,祖母也不喜欢,她的吃穿用度却都远高于其他姐妹,凡是得了什么贵重的物件都是由她先挑。就是因为她外祖父对云家有恩。 云凛不得不佩服云容,小小年纪竟如此攻于心计,装,继续装,看你装到什么时候。 “什么曾经的和现在的首富,都是自己人也不必分的那么清楚,父亲都交待舅舅了,以后云洛继承云家还要舅舅多提携呢。”云凛继续埋汰云容。 “呵呵,互助互利嘛”云容笑着敷衍道,却在看不见的一面阴沉着脸,虽然早就知道嫡子将会继承云家所有财产,但听到云凛说的话却不是滋味。 “姐姐,我先回房了,还要练书法呢。”云容觉得再待下去就要被气疯了,急忙找了个借口回房去了。 “容妹妹,这么快就走了,记得明天再来看我。”云凛失望的说着。 待云容走了以后,云凛刚才的神气和高傲的姿态全然消失了,沉静似水。 云凛醒来的消息传开后,二姨娘和四姨娘分别带着云心和云素探望云凛。 二姨娘是母亲的陪嫁丫鬟,虽长的不是特别精致,却也清秀可人,膝下有一女云心。 至于四姨娘是一户秀才家的女儿,有一些文墨,整个人带着独特的书卷气息,膝下同样有一女云素。 闺房里由于几人的到来变得热闹非凡,其中较为活泼的云素正坐在云凛身旁。 “凛姐姐,素素给你呼呼,这样你就不疼了,我受伤的时候娘亲也是这样呼呼的。”五岁的云素憨声憨气的说着。 云凛看着她温柔的笑了,如果前世自己没有小产,孩子是不是也和素素一样可爱? 云凛想起孩子就陷入痛苦的回忆,双眉紧紧地拧在一起。 “凛姐姐,是不是素素呼的太重了?”云素看着云凛痛苦的表情有些局促的看着她。 四姨娘更是紧张,特意向前走了几步站在素素身后,以防云凛不开心对素素下手。 “啊,没有,姐姐就是突然有点头疼。”云凛愣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便双手按住太阳血轻轻揉按着。 “大小姐,我做了几个安神包给你搁在枕头里,晚上能睡安稳些。”二姨娘知道云凛药材,补品并不短缺,论烹饪手艺比不上冯姨娘,好在绣工不错,想着云凛落马必定受惊便做了几个安神包。 第六章 对不起,是报应 云凛发高烧昏睡了三天才转醒,也算是死里逃生。四姨娘自然也准备了贺礼。 “大小姐,这幅对联送给你,恭祝安康,希望不要嫌弃。”四姨娘有些小心翼翼地说着,心里哀叹一口气,不知道这回她又怎么处置她的礼物。 要知道这位云大小姐可是出了名的骄纵,若是心情好也就罢了,若是心情不好必定讽刺一顿。 想当初,云凛生日,四姨娘把锦缎拿到澄州有名的绣娘那里做了件衣裳送给云凛,要知道那锦缎四姨娘自己都舍不得拿来穿。 结果第二天她竟然看到那衣服穿在了清雨身上,简直就是明晃晃的打脸啊。四姨娘被气的说不出话来,直说这大小姐不知礼数。 “多谢姨娘”云凛含笑说道。 四姨娘听到这话呼出一口气如同大赦一般,忙摆手回礼。 云凛张着小嘴打着哈气,眼眶渐渐蕴满一层水汽“这药吃了只打瞌睡。” 两个姨娘自然听出什么意思,连忙说告辞。她们两个也不好意思再待着,况且本就不想待着。 另一边院落,云容回到屋后大发雷霆,桌子上精致的摆件随着白皙的手猛然扫落发出脆响。 “凭什么?为什么我得不到的东西你却可以唾手可得?明明我相貌和才情都高于你,你却能光明正大的去汤家,而我是靠冯姨娘百般求得这机会,我不甘心,为什么老天爷不公平。”云容哭吼着。 “出去,滚”云容听到吱得开门声吼道,随手拎起砚台砸向来人。在那个贱人面前受了委屈就算了,现在连丫鬟也不听自己的话了,她要打死这个贱俾。 “给我住手”冯姨娘大声呵斥道,双眼冰冷的看着云容,若不是刚才躲的快,就被砸伤了。 “啪”冯姨娘上前伸手打了云容一巴掌,让云容冷静冷静,想想自己该做什么。 云容愣怔地张大双眼,随即反应过来,又气又怒“姨娘,你做什么?” “你不是一直都不服气吗?凭什么,我现在就告诉你凭什么,凭的就是她是嫡女,她有一个有钱的外祖父。”冯姨娘嘲弄的说着。 “而你没有。”冯姨娘冷笑着继续说道。 笑,你竟然还笑的出来,云容也不甘示弱的说道“是,我没有,我命没她那么好,这一些不是拜你所赐吗?冯姨娘。”云容着重咬着冯姨娘三个字。 “你既然这么沉不住气,我明年就给你找个家境还算殷实的人家嫁了,免得浪费我的气力培养你。”冯姨娘听了云容的话没有愤怒,没有苦笑,就这样冷冷的说着。好似刚刚云容说的话和她一点也不相干。 云容这下开始恐慌了,不,她不要嫁给那种平凡的人家,日复一日过着下等人的生活,她要嫁给那个一面之缘谪仙般的人物,所以她才要绞尽脑汁去到汤家。 “姨娘,不要,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云容跪在地上拉着冯姨娘精致的裙摆祈求道。 “记住,不要去责怪老天爷,命是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你想成为人上人,你想成为嫡女,就自己去除掉跟前的障碍物。”冯姨娘脚尖轻轻踢开地上的碎渣,扶着云容起来。 “哭?哭有什么用,如果我像你这样,十七年前就死了。你何止是幸运。”幸运的没有经历过非人的折磨。 晚上,月明星稀,确实是个舒爽的日子。 本该寂寥的夜晚,云府却反常的熙攘,丫鬟来来往往好不热闹。 “姨娘,痒,好疼。”云容的双手双脚被捆绑住了动弹不得正在痛苦的嗷叫着。 “不能抓,不能抓,会毁容的。”冯姨娘强稳住心神,赶紧请了大夫往云容处赶。 比起云容的病情,冯姨娘更加生气的是汤家的寿宴可能就这么错失了。 冯姨娘知道这次事关汤家寿宴,不敢隐瞒,差了贴身丫鬟古儿去禀告老夫人和老爷还有方景如。 云容脸上身上都起了大小不一的红色疹子,奇痒无比,云容痒的死去活来。 老夫人和云振轩急忙赶来,老夫人上前看了看云容的病情,不由倒吸一口气,连连后退“呀,这么严重?大夫来了吗?” 老夫人刚问完,古儿就把大夫迎进门来。 待大夫诊治完。 “大夫,怎么样?”冯姨娘沉稳的问着。 “给我看看她这几天的吃食。”大夫说道 “这些吃食平常她也吃,未曾出过事。”冯姨娘差了孔景去厨房取来吃食的单子。 “那她可有去花草茂盛的地方呆过?”大夫继续问道。 “去过花园。不过这些花和去年无异。”孔景说道 “咿,这花可是本就在这屋里”大夫指着房中颜色艳丽的馨兰花说道 “这是今天大小姐送给二小姐的,莫非是这盆花的缘故?”孔景捂住嘴巴,吃惊的说道。 “嗯,不过无大碍,老夫这就开药方,吃上个把月就好了,速速去抓药吧。” “大夫,有没有什么法子先让疹子消下去?”冯姨娘殷切地看着大夫问道。 “没有,没十来天疹子消不下去。”大夫斜睨了冯姨娘一眼,淡漠的说着。 方景如本已睡下,得知此事后就带着云凛急匆匆地过来了。 云凛踏入房门的那一刻,看到云容被捆绑着,像一只无法翻身的蝙蝠似的就很想大笑。 但此情此景确实不适合这样的表情,云凛强忍住笑意,酝酿出悲伤的表情,演戏的时候到了。 “姨娘,妹妹怎么样了?我那里还有上好的膏药,有需要的话可以去我那取”云凛慷慨的说道。 “我那也有一些,回头我给你送来。”方景如顺着云凛的话补充道。 “谢谢大小姐夫人,暂且不用,大夫开药方了。”冯姨娘礼貌的拒绝了。 这汤家宴会就此错过,老夫人也很是不甘,她可以制止云容参加宴会,但她绝不允许谁在她眼皮底下弄什么幺娥子,所以决定彻查此事,而家主云振轩从不管后宅之事,只是静坐在此处,在事情不可控的时候出来主持大局。 第七章 霸王的惺惺相惜 “云凛,这花可是你送的?”老夫人质问道。 方景如看到女儿被责问,每个母亲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无邪天真的,自然不会做这种事,出于本能,上前一步想要辩驳。 云凛察觉母亲的动作,手握住母亲的手紧了紧,摇摇头制止了方景如的动作。 这一战必须自己去打,而且要赢的漂亮,因为未来的日子还很长,还有很多未知的战争需要打,面对这已经筹备得当的一战,她没什么理由需要退缩的。 “不是”云凛淡然回答道。 “混账,你到现在还狡辩,给我跪下。”老夫人声音徒然拔高,手掌重击方桌,震的桌上的茶水都溢出来。 毕竟这次是云凛有错在先,使用如此狠毒的手段,就算这方家有天大的不满,也说不出一个错字来。 “祖母,孙女不能这么被冤枉,是谁说的?出来对质。”云凛跪在地上倔强的说。 “老夫人,想必云凛也不会做出这种事,平时她对容儿极好的。”方景如求情道。 “老夫人,就算是云凛送的,想必也没什么坏心。”冯姨娘同时说道,作为一个明事理的姨娘,她只能这么说。 “这就是大小姐送的。”孔景挺直身板,坚定的说道。 若在平时,孔景定不敢这么说,毕竟这云大小姐的脾气不太好,而此时心中充满了愤怒,掩盖了顾忌便脱口而出。这二小姐可是承诺过的,如若以后得势,必定厚待她,如今失去这可能一步登天的机会,孔景简直恨死她了。 “啪”云凛上前抬手狠狠打了孔景一巴掌,反正她顽劣,骄纵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不在乎多用几次,再者这种恶人就要以恶制恶。 “你的意思是我害的?”云凛恼怒的瞪大双眼盯着她。 “我…我没这么说,可确实是你送的”孔景被打的趴在地上,十分狼狈,有些害怕的说道。 “呵,我送的?这可是妹妹向我讨的,说要拿稀罕物件来换。如果不是这样,我哪里舍得给?”云凛全身颤抖,气愤反击道。 “再者我也是第一次见到馨兰花,整个澄州不过几盆。妹妹出事,我也很难受,不过你想要把事情推在我身上,休想。”说着云凛眼里噙着泪水,委屈至极,单薄的背影茕茕孑立,让人有些心疼。 “我出事了可从来没有推脱到妹妹身上。”云凛别有深意的看了看孔景。 孔景被那双清澈的眼盯着,为之一震,感觉要被看穿了似的。 不可能,她不可能知道的,孔景安慰自己,如果知道了她怎么会如此淡定,她只是一个小女孩,不可能有这样的心机。 考虑到方家这层缘故,老夫人也不好做的太过,“好了,既然事情说开了,就算了,冯氏留下照顾容儿吧。” “那孙儿也告退了”云凛并没有继续纠缠,她知道这对自己已然没有好处,后院的事其实有时候都是祖母在掌家,祖母为人强势,云凛是实在没必要在这事上与祖母较劲。 有些手段可以私下处理,没必要摆在显而易见的台面上。 倒是祖母意外的看了看云凛,显然没想到这凡事追究到底的孙女今天如此乖巧反常。 她这般着急起身,也是为了避免云凛继续纠缠,此事她是想给她久久看不惯的云凛一个教训,后来事实证实是个误会,她也不便继续教训,可同时她也不想处置孔景。 云容房里的人都散了,一阵喧闹之后又归于平静,方景如过来紧紧牵着云凛的手送她回房,手心里传来母亲的温热,在这样的微凉四月夜晚特别的温暖。 这一夜,云凛睡得格外踏实,破例的没有梦到那触目惊心的血红,不是她忘了,只是这报仇之后的快感暂时掩盖了痛苦。 不过怕是有几个人注定无眠。 用过早饭后,照常想去院子里走走,还没踏出门。就看见一个穿着紫衣的女子风风火火的跑进来,女子生的眉清目秀,肌肤娇嫩,看着是个文静的女子,云凛和她的美不同,云凛容色绝丽,肌肤胜雪,只是双眼中带着狡黠,看着更是娇憨顽皮。 紫衣女子进门便拉起云凛在她身边环绕,看了前面看后面,最后呼出一口气“还好还好,就脸上刮花了。” 云凛气结,很想对这个来着一顿胖揍。 这位在云家来去自如的紫衣女子便是澄州知府之女程灼濯,说来她们的相遇,算是不吵不相识。 当时女中霸王程灼濯说了一句,“哈,没想到在澄州有人比我还嚣张”那是孤独落寞的霸王一声叹息,同时也是有了惺惺相惜的同伴时的愉悦。 后来同样嚣张的两人成了好友,程濯濯说,带你欺行霸市,所向披靡。 从此赵家的公子屁股被石子打的肿了,李家的小姐被吓的花容失色,还有被狗追等等,这些都是两人幼时的丰功伟绩。 对于这些捉弄别人的事,两人向来是乐此不疲。 只是后来云凛嫁给了那个人,程灼濯也从打死不从到被迫嫁给了那个她从未喜欢过的男子。 两人相隔数千里,也就慢慢减少了联系,后来自己就死了。 往事一幕幕浮现到了眼前,看到这个紫衣女子还是那般有活力,云凛感到很欣慰。 “云凛,你是不是脑子摔坏了?你这是什么表情?”程灼濯看着云凛那副大人看小孩的表情,跟见了鬼似的。 云凛扶额,哎!果然什么都没变。 虽然现在不至于做出以前那些事,但这位程大小姐的脾性倒是没多大变化,还是咋咋唬唬的,跟她的长相极度不符。 程灼濯简直就是把云家当成自己家了,难得的是这老夫人也对这个女子也另眼相看,对她的莽撞和无礼都是抱着慈爱的一笑,这倒是让云凛颇为好奇,大抵是她的身份原由吧。 等到程灼濯走后,云凛开始思考清姚的事,前世在两人相依为命期间,云凛曾问过清姚。 “清姚,你来云家多少年了?” “还有三个月就满6年了。” 第八章 故人 至于具体是五月的哪一日清姚没有细说,直道是恶人想把她卖进澄州最大的一家妓院时被方夫人所救,清姚说完后小心翼翼的看着云凛,就怕云凛以为她是不洁的女子,云凛被清姚那小心翼翼的眼神触动,自此不再提起此事。 虽然在偌大的澄州寻找一个人无疑是大海捞针,但她无论如何也要找到清姚,给她一世安稳。 今天是四月十六,云凛遂即画了一幅画交给她信得过的小厮小柯。 走来的少年莫约十二岁左右,个子瘦瘦小小的,初见到云凛时有点局促无措,头压的低低的。 “小…小姐,你有什么事要吩咐吗?”小柯的主要职务是打扫各个主子的院落,莫非是没打扫干净,被逮着了?小柯有点恐慌的问道。 云凛放下毛笔,拿起刚作完的画吹了吹。 抿着嫣红的唇微微一笑,就像四月的风一样和煦“你今后每天都去澄州的大街小巷转转,找这画上的女子,如果别人问起,就说是我的救命恩人。” 随后从小匣子里掏出一小袋银子交给小厮。 小厮吃惊的看着云凛,赶紧推脱着“小姐,我不要,这只是小事,你放心好了,我一定尽力办好此事。” “拿着吧,帮我办事的都有。”云凛没有接小厮递过来的银子,不容置喙说着。 接着又叫了两个小厮过来,做了同样的交代,云府家大业大,小厮的数量非常多,派遣了三个小厮也不足以影响云府的日常事务,更重要的是多心的冯姨娘也不会怀疑。 云容错过了汤家寿宴,本以为还要闹一番,没想到反而沉寂了。 “姨娘,我不练了,练舞又有什么用?”云容被每天枯燥的练舞折磨的开始不耐烦了,对冯姨娘的安排开始有点不满了。 “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汤家寿宴错过便错过了,可还有其他机会。”冯姨娘轻呷着茶,从容的说。 云容心里不以为然嗤笑一声,一个姨娘还有什么机会参加像汤家这样大排场的宴席,不过表面却没露出什么,冯姨娘的手段她是知道的,云容想起就不寒而栗,自然不敢忤逆。 “不过,姨娘,我这次过敏真是意外?”云容恨恨的问道,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云容都对云凛恨之入骨了。 “应该是”姨娘轻叩红漆桌面,一个小女孩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心机,不动声色安排这一切。如果真是这样,这个女孩未免太可怕了,得尽早除了,以绝后顾之忧。 “姨娘,我不甘心。”云容眼神怨毒,狰狞的面部表情毁了原本艳丽的脸。 “这事,我有安排,你只管听我的吩咐。”冯姨娘冷笑一声,冰冷的没有丝毫温度的笑声让人听了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接着悄声对云容不知道说了什么,云容一脸欢喜的看着冯姨娘,两人在这短短的时间里又密谋了一起阴谋诡计。 而云凛此时抽不出空去理会那对母女,而且现在在她眼皮底下冯姨娘有什么动作,她防着便是了。她以去找程灼濯为由,每天早出晚归希望早点找到清姚。 每天她都不定时去澄州最大的妓院南水苑门口观望,企图能截下清姚。 半个月过去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云凛渐渐开始焦急起来,忽然她心里由萌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清姚会不会已经在他们没有注意到的情况下被带进去了。这事绝对不能发生。 云凛加快脚步赶回云府,穿上程灼濯送她的男装,往南水苑去了。南水苑作为澄州最大的妓院,门上框着的是三个烫金大字,门口站着两个面貌姣好的姑娘,每当有主顾进来时,两个姑娘都会温柔的一笑,朝主顾半欠了欠身子,噬魂的声音说到“爷,好”。 主要是让主顾感到备受尊重,尤其平时在家当不得主的那些人,又是个好面子的,简直就觉得这里是男人的天堂,就算死在这温柔乡,大抵也是幸福的。这里姑娘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哪里是家里的女老虎所能比的。自然很多人关顾了。 南水苑就是在临近的几个州也是非常出名的,里面的姑娘出了名的漂亮,连守门的仕女都是如此姿色,自然可以联想到花魁是多么撩人。 里面的布置十分雅致。 一个正在和姑娘说话的妈妈看到一个锦袍年轻男子,衣着华贵的翩翩少年郎,只是这少年郎体型单薄。看着有些孱弱,五官俊朗精致,尤其那双眼尤为璀璨。真是一双漂亮的眼睛。 妈妈赶紧打发了那位姑娘,朝云凛走来“爷,是想听小曲儿还是共度良宵呀?” 云凛压低声音说“听小曲儿,要天字房。” “好,我带你上去。”妈妈一听要天字房,就知道是大主顾,证明自己的眼光还是很毒辣的。 妈妈上去后吩咐了一个丫鬟几句,不一会就有几个声音柔和的姑娘鱼惯而入。 “这几年,南水苑姑娘的姿色倒是平常的很啊!”云凛拿着桃花扇敲击着桌面,似笑非笑的说道。 其实每个顾客都有一些癖好,有些喜欢胸大的,屁股大的,好吧,各有要求,见多了,妈妈自然见怪不怪了。 “我倒是喜欢眉眼间带痣的姑娘。”云凛笑着说。 不一会妈妈就把带痣的姑娘都找出来了,云凛见没有清姚,“还有其他带痣的姑娘吗?” “公子啊,这带痣的姑娘可都在这里了。” 云凛有些失望,没说什么,随便找了个姑娘唱了几句,便走了。 出了南水苑云凛便打算返家,经过一个人胡同时,云凛感觉有人在跟踪她。 第九章 娈童癖 云凛眼梢瞟着后面却什么都没发现,正疑惑之间,一只手重击在云凛脖颈上,云凛便瘫痪在地,这已经是最近的第二次被人突袭了,这感觉真不好。 过了许久,当她醒来之后看到屋子里还有其他两个少年,都长的十分俊朗,莫约十三四岁的样子,双双带着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云凛微微蹙起秀气的双眉,满脸疑惑同时看向两个少年。 两个少年脸色异常的白,在微光下竟还可以清晰的看到脉络,这种病态的白像是常年未接触到阳光所导致的。 “吱呀”门从外面被人推进来,两个少年听到开门声竟吓得一抖,神色变的异常紧张。 只见一个穿着上好锦袍的男子走进来,男子长的颇为妖魅,一双单凤眼勾人魂魄。 只是可惜这幅美颜,男子眼底乌青,脚步虚浮,继而又用一双猥琐的眼赤裸裸的盯着她。云凛再看向屋子里的众人,她忽然明白了什么。 而这个男子就是戚家的公子戚管奎。前世她作为五品大人的妻子,自是有机会去接触戚家的。 说起戚家,不免让人唏嘘不已,戚老爷与皇族关系匪浅,颇为当今皇帝器重,却在春风得意之时,自请辞官,居住在这程州。 没想到这样一个曾经无比辉煌的一家之主却管不好一个儿子,这戚府若由他当家也是到头了。 “别怕,你伺候好本公子,在澄州本公子保你无虞。”戚管奎错把云凛的惊愕当害怕,轻声安慰起云凛,对于娈童来说,他很愿意去花这时间安抚。 云凛脑袋飞快的转动,嗫嚅的说道“大人,那我爹爹的事也可以解决?” “当然”戚管奎爽快地答应了。 云凛不傻,就算在民风相对开放的东泽,娈童癖确实还是很遭人唾弃的,他只不过是暂时安抚好云凛,便于囚禁她而已。 戚管奎击掌招来侍女“服侍这位公子沐浴。” 云凛脸色一变,但很快便掩饰下去了“不用了,我自己来就好了,别人服侍我真不习惯。” 戚管奎倒也没勉强。 待云凛沐浴好后,戚公子缓缓走近云凛,空气中因为他的走动带来丝丝清香,香气十分怡人,很容易让人迷恋上这种味道,忽然想起他每天流连于脂粉堆中以及娈童癖,云凛忍不住想作呕。 戚公子向来都是快准狠的出击,屡试不爽,本来还很沉稳的步伐,见到面前诱人的美色,开始把持不住急步走来轻搂着云凛的腰,云凛身子一僵,眼神一厉,说时迟那时快,从靴子旁的夹层里抽出一把精致小利剑,迅速抵住戚公子的脖颈。 戚公子感受到脖子上冰冷的刀刃,眼神冷冽,邪魅的面孔开始扭曲,像极了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罗煞,声音如同寒冬一样冷咧的说道“不想死,就把刀放下。” 云凛依然面无表情,反而使了劲,锋利的刀刃立刻划破肌肤,鲜红的血液渐渐开始流淌 “死,呵,你以为我怕?”云凛嗤笑一声,不以为然。死?她已经经历过一次了,她还怕吗?自然是怕的,而且现下她不能死,她要保家人的安危。 “你别冲动,无非就是要我放你走。我吩咐便是了。”戚公子看到云凛的狠辣,不得不服软,声音颤颤的说道。 “我现在在哪里?”云凛先要弄清楚自己的位置,已此来制作逃跑方案。 “沧澜山。” “给我准备一辆马车,还有一艘船。”云凛对于沧澜山地型非常熟悉,只因曾经顾寒数说要带她来这游玩,她料想顾寒数肯定没时间来制定游玩计划,她便提早将沧澜山研究了个遍。 现在想想她当时的一腔痴情当真是付错贼人了。 “好,你的刀子悠着点啊。”戚管奎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当房门打开,护卫看到戚公子被他挟持在手里,个个面露恐慌,剑拔弩张,甚至连一个娈童也表现出紧张来,这倒是让云凛挺意外的。 “你们去准备一辆马车和船来,快点”戚公子怒吼着。 马车快速行驶在小道上,车里坐着两个人,姿势有些奇怪,云凛的刀子依然抵着戚公子的脖子,而戚管奎现在倒是很配合,安静的坐在旁边。 下了马车,两人又坐上一条小船,云凛朝后看了看,轻蔑的一笑,同样的当她一点也不想上第三次,戚公子这下有点紧张了,自己的人难道被发现了?心里徒然升起一股怒气,这帮废物?看他回去怎么收拾他们。 “你可以把我放了吧?”戚管奎期待的问道。 “过了这沧澜江,我就放了你。”云凛冷冷的说道。 “我戚管奎说到做到,你还不相信我?”戚管奎怒吼道,对云凛的不信任非常介意。 “是吗?会不会一上船就被乱箭射死?”云凛似笑非笑的看着戚管奎,黑曜石般的瞳孔倒映着戚公子的身影。 “呵呵,”戚公子摸摸鼻子,干笑着,在这个女子面子不知为何竟有点心虚。 两人几乎一路无话,戚管奎开始想着法子搭话。 “没想到你个女子还挺有胆识的。”戚公子有些赞赏的说道,忽然意识到这个女人正对自己不利,随即咳嗽起来,以掩饰尴尬。 “没想到你相貌堂堂,一表人才却是个断袖。”云凛不甘示弱的反击,倒一点也不惊讶他已经识破她的女子身份。 “女人如此狠辣可不是什么好事。”戚公子对于云凛的不识好歹非常不爽,阴阳怪气的说道。 “现下却是好事。”云凛看了他一眼又看看刀,淡淡的说道。 说话间船只已抵达岸边。 云凛忽然对着戚管奎嫣然一笑,顿时天地为之失色。戚公子愣愣的看着她,带着痴迷。 云凛迅速从袖子里掏出一个乌黑的药丸塞到戚管奎的嘴巴里,接着拿着水袋快速灌下去,惹得戚公子直咳嗽。 “你若是敢伺机报复我,你便会死无葬身之地,叫你的人别再跟着我”云凛阴森森的说着。 “你,你给我吃了什么?”戚公子扣着他的嘴,妄图想把黑色药丸吐出来。 “别折腾了,这药已经深入你的血髓了,除非像这样放血”云凛调皮的指指戚公子的脖子,龇牙开心的笑着。 戚公子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都渗入血髓了,放干血才能祛毒,你当我傻?”又开始气急败坏的大叫。 “你这个女人竟如此狠毒。”戚管奎恶狠狠的看着她。 无巧不成书 “无毒不丈夫,三日后,我安然无虞归家,自会送上解药,后会无期,戚公子”云凛人畜无害的笑着。 戚管奎站在她身后注视着她离开,对这个果敢性格多变的娇俏女子充满好奇,很久没遇过这么有意思的女子了,小声的自言自语“后会有期,姑娘。” 戚公子的手下快速赶来,为首的侍从说道“主子,就这么放他走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何必打草惊蛇。”戚管奎冷淡的说着,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侍从毫不犹豫跪下“主子,让你受惊了,属下无能,甘愿受罚。”说完后,传来衣服稀稀疏疏的摩擦声,竟跪倒一地侍卫。 “如果还有下次,自己看着办吧。”戚公子扔下小刀,漠然的离开了。 剩下的侍卫面面相窥,有些难以置信,不知道是难以置信自己逃过了一劫还是那个人逃过一劫。 。 云凛起初担心戚管奎的人会追来,走的道几乎是毫无规律,七弯八拐,等到没发现追兵时,云凛的毛茸茸脑袋从苇蒿丛中钻出来,才敢继续行走。 走了一个多小时后,云凛看着周围的景色越来越陌生,暗叹一声,糟糕,若天色暗了在山上还真是危险,这里了无人烟,就算被走兽吃了都没人收尸。 云凛苦笑着,她怎么这么倒霉,逃过了冯姨娘的魔爪,却迷失在荒山野岭里。 云凛自认为有一个很好的优点,不服输。又走走停停约一个时辰,依然没有一点方向感。 云凛只好先坐在石头上,仔细回忆前世画的沧澜山地图,看看是否会有线索。 正在苦思冥想之时,云凛隐约听到马蹄强有力的踢踏声。踢踏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云凛内心顿时激动不已,站在原地守株待兔。 马车临近时,云凛大声呼救“停一下,喂,你们停一下。” 岂料赶车的黑衣人凌厉的眼神扫过来,“滚”抽马的鞭子抽空了打在地上,打出一道深深的痕迹,云凛还好躲得快,不然就死在马鞭下了。好狠,云凛心里诅咒两人横死刀下。 接着马车又在疾驰,里面传出一阵慵懒的低音“停下” 里面的人掀起马车的帘子,眼神从云凛头上扫到脚下。 云凛起初被他的外貌惊艳到,倒吸一口气。男子面如冠玉,眉如画,剑眉底下是一双如寒星般的眸子,在她大量男子的同时,男子也正在打量她,这让她感觉不自在。 那男子打量完,满意的笑笑“载你一程五十两”。 云凛愣了一下,原来他打量她,是待价而沽,云凛前世没出嫁前倒不在乎钱,嫁人后做了主母,尤其管理是一个尚未有什么底蕴的家,她真真是耗尽了心思,这才对钱有了概念。 虽然马车其貌不扬,可她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穿着价值不菲的锦服男子竟会找她要钱,没一点风度,果然人不可貌相,金玉在外败絮其中。 当现在势不由人,她还要靠他回澄州呢,只好无奈的拿出仅剩的三十两银子“只有三十两,多的我也没有” 男子淡然的坐地起价“八十两” “八十两?你这是趁火打劫,”云凛双目圆瞪,咬牙切齿的说道。 “打劫?荒山野岭的,你有本事找到第二两马车,我这一停歇少掉的可不止八十两,给你打折了。”男子嗤笑道。 “刚才还是五十两的?”云凛试图把价格压下去。 “哦,你又耽误了我时间啊”男子修长的手端着青玉茶杯淡然的轻酌了几口。 荒郊野外,风景如画,人如玉,修长指节分明的手,细腻的青玉杯,怎么看都是赏心悦目的景致。 可男子如此小人行径,足以抵消他的所有美好。 “我现在身边只有三十两,余下的等我到府上给你。”云凛只能妥协,闷闷的说。 男子放下绣着湘妃竹的帘子,无视云凛吩咐道:“虞十,走” 云凛咬咬牙,掏出乳白色玉佩,用指腹摩挲了几下,拿给男子“给,押金。” 云凛上了马车,坐在了马车车壁的一端,刻意与男子离的远远的。 也许是车内空间狭小,或许是极少与男子同车,云凛感觉马车内甚是闷热。 男子却是十分安适,静谧的空气里传来书页翻动的沙沙声,云凛有些好奇,眼梢轻轻一瞥,山水志,果然是个纨绔子弟,云凛对他抱着偏见轻嗤。 “你一个女子怎么在这荒郊野外?”男子依然翻着书页,随意的问道。 云凛有心不理她,他见云凛不说话“虞十,把她扔下去。” “你……我可是给钱了。你这样的做法不仁义。”云凛气的跳脚,像炸了毛的小野猫。 不仁义。” “我的马车很贵的,载你这一段算打折了。”男子无耻的笑着。 “我被人偷袭了”这件事倒是提醒了云凛,要及早开始练习骑射,培养暗卫,前路凶险,不得不防。 “哦,还能逃出来倒是令人刮目相看啊!”男子似笑非笑的看着云凛。 云凛自是不喜别人这样看着她,回瞪着他,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 这人当真是没有一点同情心,云凛对自己在他人屋檐下表示深深的无奈,只好甜笑道“谢谢夸奖”。 女子明媚的笑容像和煦的风,让人感觉十分舒心。 男子有片刻呆楞,反应过来后有些许尴尬,看云凛并未注意他,倒是松了一口气。 “我叫云凛,你叫什么?好歹你也算救了我,总要请教一下恩公的姓名吧。”云凛自然不想和这个精明而且计较的人相提并论,所以礼貌性的请教姓名。 “虞墨白,快到澄州了,到了你就下车吧。”虞墨白继续低头看他的书,也不管云凛有什么反应。 云凛在心里腹诽,还好府上离城门不远。 云凛下了马车就往城门内走,忽然想起自己的玉佩还在虞墨白手里“停一下,玉佩” 马车早已扬长而去。 “公子,好像有人在叫你,是否要停下。”黑衣人冷冷的说道。 “不用了,我们还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