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穿越了姐怕谁》 第1章 穿越来此 一片混沌 序 “啊!我穿越了?我居然穿越了? 姐穿越了!哈哈哈……姐也穿越啦!……”晨曦的微光中,枝头上的宿鸟惊得四散飞走了。 第一章 穿越来此 一片混沌 清晨的光刚刚穿透东方的云层露出第一缕,从勤兴侯府的月华轩院落中就传出了几声清亮高亢的……呃……惊呼声! 这会儿是寅时末?还是卯时初? 这惊呼声出现在黎明时分,还真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和惊悚! 就是这一连串的惊呼声,直接就将勤兴侯府里只要不是聋子的人,全都从睡梦中惊醒了! 从勤兴侯冷显的老娘殷氏老夫人,到勤兴侯冷显,到冷显枕边的表妹继室殷莲莲,再到殷莲莲所生的一女一子——冷怡星和冷怡阳,当然还有侯府中的所有下人。 此刻,有人被惊得翻身坐起,有的虽然还躺在床上,却也是大睁着双眼,两手紧抓被角,支楞着耳朵细听。 甚至有那胆大的,直接打开房门,探出头来,竖起耳朵仔细听着,想听清楚是谁在喊?在喊什么? “到底是哪里传出的叫喊声?” “穿月?” “穿什么月?” “什么叫穿月?” “怎么又没声音了?” 勤兴侯府院中巡视守夜的几个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里都是迷惑和不解。 “穿月……什么叫穿月?还是说谁叫穿月?”其中一人提着一盏已经熄灭了的灯笼,看向身边的伙伴儿,皱着眉问道。 “不知道啊! 咱们只知道府里的那个不受宠的大小姐叫冷溶月。 可穿月……又是谁呀?你知道吗?”一人问旁边的人。 那人摇头,“不知道。再听听……再听听……” 几人不再说话,全都仔细地听着。 可是,没声了…… 整座侯府除了偶尔的几声鸟鸣,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就像是刚刚那一串惊呼声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寂静的早晨依旧是一片寂静。 此时的月华轩正屋卧房。 床榻上,一个一脸病容,眼光呆愣,身穿着月白色寝衣的少女正安静地拥被坐着。 看着此时的她,任谁也不会相信,刚刚那一串惊人的叫喊声就出自这个娇弱少女之口! 少女一头乌黑的长发略有些零乱地披散着,这样更显得那一张绝美的小脸儿惨白无比。 她细弯的娥眉轻蹙,眼里时而清明,时而迷茫,嘴里还在轻轻低喃着,“我穿越了?…… 我真的穿越了?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从哪里来? 一时之间,少女还没有从这梦幻般的穿越中彻底地、真正地清醒过来。 此刻,她的脑子里充盈着的都是记忆的碎片,各种各样的碎片,她急于将它们拼接在一起,按照正常次序排顺。 冷溶月抬起头,看向隐隐透进来晨光的窗户,脑子里还在拼命地想着那一连串一时间想不明白的疑问—— 我是谁? 这是哪儿? 我从哪儿来? 我是谁? 这是哪儿? 我从哪儿来? …… 然而,一阵的迷茫之后,似乎又有一道灵光乍现,让她知道了一点点什么—— 我确实是穿越了! 我是冷溶月! 我真的穿越了! 这里这具身体的原主也叫冷溶月。 可……我穿越到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呢? 现在又是哪朝哪代呢? 冷溶月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衣衫,再看看自己坐着的这架精雕细琢的千工拔步床,再看看这屋中的摆设…… 还是找不到她想要的更多的答案。 冷溶月抬手握拳,用力敲了敲自己的头,想靠着这样的敲打,让自己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的脑袋能一直清醒着。 冷溶月想起,刚刚醒来的时候,自己突然之间清醒过一阵,好像想到了些什么,好像还大叫了几声。 可在那之后就又陷入了一片混沌当中了! 第2章 脑中记忆 皆为碎片 按说刚刚自己那几声叫喊……那音量……应该不低啊!怎么就连个人都没有出现呢? 难不成这里是戈壁滩?是大沙漠?是无人区? 难不成只有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这间屋子里? 所以凭自己怎么喊叫,都不可能再叫出来第二个活人? 冷溶月暗暗倒抽了一口冷气,老天爷!我冷溶月这到底是穿越了?还是做了鬼了? 难道这里是阴曹地府? 也不对呀! 阴曹地府……阴曹地府,所谓的阴曹地府,至少应该是阴阴暗暗的呀! 冷溶月再次抬头看向越来越亮的窗户。 “不是,不是阴曹地府!”冷凝月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道。 这时,冷溶月的脑海中隐约像是又出现了一些什么画面—— 有一间屋子,和眼前身处的这间屋子的风格完全不同。 雪白的墙、四四方方的棉被、硬板床……这是什么地方? 等等,怎么回事?画面怎么又变了? 变成了带有好看的花纹的墙,漂亮软软的床。 床对面的墙上还挂着一幅大大的美人像。 画像上的女子头发短短的…… 呃……短短的头发……头发…… 想到那画中人的头发,冷溶月抬手抚了抚垂散在自己胸前的那长长的乌黑发丝。 再想想,使劲儿想,想想那画上美人的头发怎么就那么短呢? 不过,那张小脸儿倒是美绝了!发似染墨、肤如玉凝、烟眉杏目、秀鼻朱唇。 只是那美人穿的衣服好奇怪呀!与这房中衣架上挂着的那几件柔美的衣裙完全不同。 那画中美人穿的衣服平展硬挺、见棱见角; 衣服的两肩上还各有一块金黄色的方形牌牌,牌牌上面还有一颗金星。 那是什么衣服? 还是说,那就是自己曾经存在过的那个朝代的衣服? “嗷……”冷溶月烦乱地低吼了一声,用力甩了甩头,那个画面也消失了…… 再出现的画面中有很多很多的人,他们也都穿着奇奇怪怪的衣裳——粗厚的短上衣,还系着皮质腰带。 下身穿的是长裤,脚上穿的是黑色的皮靴。 这些人正在“吼吼哈哈”地在一大片平整的空地上捉对搏击操练着。 在那片空地的一头,有一个一丈见方的高台,高台上站着一个身形挺直、英姿飒爽的女子。 女子双手背后,目光炯炯地看着眼前操练的众人。 这女子就是那漂亮房子里的画中美人。 冷溶月用手按住突然狂跳的心口,怎么回事? 这样的场景为什么让自己感觉那么地亲切?那么地熟悉呢? 还有那画中人的面容也好熟悉,而且不再只是看过一个人画像的那种简单的熟悉。 冷溶月想着想着,噌地一下,掀开被子跳下床,连鞋都没有顾上穿,光着脚就直冲到了一旁的梳妆台前。 冷溶月两手撑在梳妆台上,将自己的脸凑近梳妆台上的铜镜。 镜中人分明就是那画中之人。 除了头发不同,衣服不同。 冷溶月愣在那里,两眼一眨不眨地直盯着镜中的那张绝世美颜。 镜中人也一样盯着镜子外面的冷溶月。 冷溶月眨眼,镜中人也眨眼; 冷溶月皱眉,镜中人也皱眉。 不知过了多久,冷溶月才缓过神来,慢慢地离开铜镜,转身又走回了床榻边,浑身乏力地坐了下来。 冷溶月点了点头,确认了,姐真的是穿越了! 从前,姐是万马军中稀有的女少将冷溶月; 穿越到这里,这里的原主与自己同名同姓,也叫冷溶月! 还好还好,自己依旧是冷溶月。 然而这里的冷溶月…… 一阵剧烈的头痛袭来,使得冷溶月不由自主地用双手抱住头。 冷溶月的脑海中又开始有零乱画面闪现。 一会儿闪现出一幅画面,一会儿又闪现出另一幅画面。 紧接着,出现的一幅画面中,还有着吵嚷嘈杂和训斥讥讽。 哦!一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冲入了冷溶月的脑海之中。 第3章 渣爹真渣 毒妇真毒 “溶月呀!”这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你乖乖地听祖母的话,好好地嫁给你的殷表哥做继室,那是你最好的归宿了! 至于嫁入皇家嘛,就让你妹妹星儿去吧。 星儿父母双全,说出去也好听。 总比你这克母歹命之人要强得多 你说是也不是?”这老妇人,一张臭嘴里说着这么扎人心的话,却还能装出一副无比慈祥的模样,当面问着原主。 原主自然不会接这个话,应这个声。 冷溶月咬唇摇头,“祖母,孙女不嫁殷宝业。” “什么叫殷宝业?那是你的表哥。 溶月,我那侄儿不过是比你大了几岁,要说是长相还是人品,那可都是不错的! 与你相配,可说是天生一对儿,地生一双! 再说了,那殷家可是你祖母和母亲的娘家。 你嫁去殷家,殷家是绝不会亏待你的。 你殷表哥也会把你当成宝贝捧在手心里的!”殷莲莲那张涂了殷红口脂的嘴开开合合。 这个阴阳怪气的女人心中算计着什么,冷溶月心中一清二楚。 冷溶月依然摇头。 她抬眼看向自己的爹,“爹,您怎么说?” 冷显的头转向一边,“月儿,你表哥大几岁是好事,能知道疼人,你能嫁过去也很好。 你妹妹将来做了亲王妃,也会照拂你一二。 你就尽快嫁去殷家吧。 你出嫁了,爹娘和你祖母也好筹备你妹妹的婚事。 那才是咱们侯府的大事! 你是个懂事的孩子,相信你不会让家中长辈为难的!” 呵呵,冷溶月心中苦笑,暗想,自己就是个蠢的。 对这样的爹,自己居然还抱有一丝期望,期望他能有一丝人性,能够看在骨肉血脉的份上护一护自己。 冷溶月木然摇头,“祖母,爹,女儿宁愿青灯古佛,或是一死,也绝不嫁殷家禽兽。” 这是冷溶月有生以来最叛逆的回答。 冷溶月想到青灯古佛,想到死。 但,这对她来说还是想得太好了! 她的祖母、她的爹、她的继母,他们怎么可能让她这个侯府的嫡长女在冷怡星嫁入煜亲王府之前剃发出家,或是一命呜呼呢! 如果是那样,那他们勤兴侯府针对洪德帝的赐婚都做了什么欺君之事,岂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吗? 世人又该怎么看?怎么说? 世人会说:勤兴侯冷显宠妾灭妻、宠庶灭嫡、为给嫡次女抢夺皇帝给嫡长女的赐婚,竟然逼死正经的嫡长女,或是逼得嫡长女出家为尼,常伴青灯古佛。 这话要是传开,勤兴侯府的脸面荡然无存不说,冷怡星的正妃之位也有可能被皇帝收回。 不!绝对不可以! 这绝不是他们想看到的。 他们也绝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他们的目的就是要在冷怡星出嫁之前,将冷溶月这个挡路的嫡长女推开。 她必须活着,必须在冷怡星出嫁前先出嫁,哪怕她是嫁给猪、嫁给狗。 单凭一个柔弱的冷溶月,又怎么能对付得了渣爹、渣祖母和恶毒继母的合力算计。 现在这个冷溶月的继母,本就是他爹的表妹,她祖母的娘家侄女。 呵呵!说是继母,都有点儿抬举她了。 这个女人是原主那个渣爹背着原主那苦命的娘亲,从很早的时候就偷摸勾搭在一起了。 渣爹冷显明里靠着甜言蜜语、山盟海誓,骗娶了自己娘亲,安国公府唯一的宝贝嫡女。 那时的勤兴侯府早已不复当年老侯爷在世时的风光盛景。 渣爹冷显借着安国公府的东风扶摇直上。 等到他地位稳了,勤兴侯府又有娘亲打理,渐渐地又有了昔日的景象,渣爹才将养在外面的表妹殷莲莲作为平妻娶进门来。 殷莲莲进门时,就带来了那个只比自己小了十几天的女儿冷怡星。 那时,原主的外公和两个舅舅听说后,直接打上门来,狠揍了渣爹冷显一顿,还要接原主娘亲回转安国公府,要求原主娘亲与渣爹和离。 是原主娘亲再次听信了渣爹的一番痛哭流涕的认错和表白,也怕女儿在今后要成为父母离散的孤女,议亲婚嫁都会受到影响。 于是,原主娘亲一时心软,就原谅了渣爹,也同意接纳了殷莲莲和她的女儿冷怡星。 原主娘亲的优柔寡断,也伤了原主外公和两位舅舅的心,他们只好无奈离开。 第4章 皇帝醉笔 亲书赐婚 知道了这些,冷溶月心中感叹,哼!原主渣爹真是渣呀! 简直是渣得不能再渣! 一面山盟海誓地骗娶国公府的清纯嫡女,借力兴家; 一面又与表妹勾勾搭搭,像阴沟的老鼠般在暗处厮混,而且连孩子都有了,还与嫡女几乎同时出生! 光是想想都觉得恶心! 真不知道原主的娘在得知真相后是怎么煎熬度日的。 原主那苦命的娘可真是够命苦的! 可谁让她自己没有主见呢! 行啊,谁让自己穿越到这副躯壳儿里了呢,那就由自己来替原主母女好好整治那对狗男女,还有他们那一对宝贝儿女。 自己会好好地为原主冷溶月报了这不共戴天的杀母之仇! 也为原主的母亲解了那骗婚害命之恨! 冷溶月向后,将自己的身体整个瘫倒在床榻上,全身尽量放松,就那么毫无形象地,四仰八叉地躺着,眼睛紧闭着,任由脑海中的画面继续浮现、闪现。 好吧,信息基本完整了。 原主的前尘往事如同一帧帧的影像,按照正确的顺序播放着。 冷溶月就此将这里的冷溶月,和这勤兴侯府的情况了解清楚了—— 冷溶月——勤兴侯府真正的嫡长女,安国公府的外孙女。 原主冷溶月那柔美贤淑的亲娘,被那个渣爹冷显,和渣爹冷显的那个表妹,也就是现在的继室侯夫人殷莲莲暗害身亡了。 当时,原主冷溶月这棵才将将六岁的小白菜儿,还是因为那两个狗男女不敢一时间将事情闹得太大,怕原主母女一同死去,对外不好解释,对国公府不好交代,这才侥幸多活了几年! 可没有了亲娘,亲爹自然成了后爹。 不,虚伪的亲爹、比真正的后爹还不如! 原主就在这冷清清的月华轩中孤零零地隐忍求存。 如果不是自己的外祖家是安国公府,恐怕原主冷溶月也活不到今天。 而前日的中秋宴上,洪德帝看着眼前的太子萧璟烨和侄子萧璟熠,就想起了自己那远在灵虚山中跟着灵虚真人学艺,没能回来参加中秋宴的小儿子——萧璟煜。 想想自己最最疼爱的小儿子璟煜,转过年就满二十岁了,可是因为他总也不在宫中,他的婚姻之事也就未定。 百官们频频敬酒,洪德帝不免多饮了几杯,一时酒后兴起,在宴席上就张罗着要给萧璟煜指婚。 洪德帝酒劲有点儿上头。 他也不想想,他那个从一出生就被先帝抱在怀里赐名萧璟煜,当时就直接封了超一品煜亲王的小儿子,是他这个做爹的能随便替他决定他的事情的吗? 尤其还是他的终身大事。 洪德帝念着勤兴侯府的老侯爷和如今的安国公都曾经有从龙之功,并与先帝一同征战沙场,也曾有救驾之功。 洪德帝便想着将勤兴侯府的嫡女冷溶月许配给自己最疼爱的小儿子萧璟煜做正妃。 兴之所至,洪德帝直接命人取来笔墨,亲书赐婚圣旨。 明明有承旨官在,也有秉笔的太监在,洪德帝却偏要自己写旨意。 好吧,您是皇帝您任性!您老高兴就行! 可写就写吧,您倒是把人名写清楚啊! 洪德帝心里想的是勤兴侯府的正根嫡长女、安国公府的外孙女冷溶月。 可是晕晕乎乎地一落笔,只写了个勤兴侯府嫡女。 勤兴侯冷显急忙上前跪倒,接旨谢恩,就差流着热泪,对着洪德帝表一表他那颗感恩的心了! 安国公和两个儿子当时也在殿上。 洪德帝写完圣旨,并没有让人当殿宣读,而是让身边的余公公直接交给了冷显。 安国公和儿子们与在场的所有官员想的应该都一样,都想着洪德帝赐婚的对象一定是侯府嫡长女冷溶月无疑。 不过,皇上没有让人宣读,自己和儿子又是冷溶月的外祖和舅舅。 那冷显再不是个好东西,他也是冷溶月的亲爹。 有冷溶月的亲爹在场,他们做外祖父和舅舅的就没必要出头上前谢恩了。 谁也不会想到,冷溶月的亲爹能在皇帝赐婚一事上做出什么不该做的事。 安国公父子只想着怎样多给冷溶月添妆,同时也担心勤兴侯府那几个狗东西会怎样对待冷溶月的婚事。 第5章 弱女反抗 唯一一次 安国公父子没法不担心。 勤兴侯府现在本就是外室变平妻,平妻再上位成为正室; 而所谓的嫡次女,也不过是勤兴侯冷显先前与外室苟合所生的私生女; 后来她娘终于一路爬上正室之位,她随着她娘水涨船高,才摇身变成了侯府嫡次女。 说是侯府嫡次女,然而知晓内情的人,虽明面上不说什么,暗地里看她也是不屑和不耻。 京中名门世家的嫡女鲜少有和冷怡星多走动的,只要面上过得去,再多一句话都没有。 对于此,殷莲莲母女两心里也明白。 可也没办法,谁让她们的来路不那么光彩呢! 尤其是京中大族的正室和嫡出,更是不愿与她们亲近,只怕将来议起冷怡星的亲事也会有些不顺。 说起来,冷怡星也已过了十四岁,就算是不急着出嫁,那也该有人家明着暗着试探打听了。 可是没有。 原主冷溶月平日里就在月华轩中深居简出,很少在外抛头露面。 如果不是舅母带着她,她是坚决不跟着殷莲莲和冷怡星一起外出。 殷莲莲也不愿带她同行。 有冷溶月在,她们母女费力得来的所谓尊贵的身份就是笑话; 有冷溶月那张可恶的脸摆在那儿,谁还能将她的星儿看入眼啊! 可就这样,冷溶月却已有几家人家隐晦地打听过了。 可打听冷怡星的好人家几乎没有。 皇帝赐婚勤兴侯府嫡女,这一下,勤兴侯府炸锅了! 煜亲王萧璟煜是当朝超一品亲王,帝后的心头宝,号称天下第一美男子,又是灵虚真人的唯一爱徒。 能被赐婚做煜亲王萧璟煜的正妃,这在勤兴侯府的那几个杂碎眼中,绝对是从天而降的大好事! 煜亲王萧璟煜的正妃啊!那将来在璟月国就是仅次于皇后的尊贵存在啊! 这样的大好事,又怎么可能轮得到原主冷溶月这棵没有娘的小白菜儿头上呢? 明知道洪德帝的赐婚就是给冷溶月的,那也不行。 于是,几人一商量,就钻了圣旨上的空子。 左右是皇帝赐婚的圣旨上没有写清是勤兴侯府的哪一个嫡女。 他们就都装傻好了。 直接越过原主冷溶月这个真正的嫡长女,将洪德帝的赐婚直接落在了冷怡星的头上。 在他们眼里,冷怡星就是嫡女。 因为在原主娘逝去之后,没过多久,渣爹就将她那个表妹殷莲莲抬成了正室。 当时为这事,还有言官御史出面弹劾过勤兴侯冷显宠妾灭妻,在丧妻热孝中就迫不及待地抬妾为妻,实乃修身不正,私德有亏。 冷显认殷莲莲是平妻,可在世人眼中,平妻还是个妾。 为此,洪德帝还当众申饬了勤兴侯冷显,并罚了他半年俸禄。 勤兴侯冷显也算是因此丢了一次大人! 可不管怎么说,他和殷莲莲生的那个女儿冷怡星,毕竟是由外人眼中的庶女变成了嫡女。 他们后来生的儿子冷怡阳也自然成了嫡子。 所以如今这样的好事,他们当然要留给他们的心肝宝贝。 而原主这个没娘的小可怜儿,就只能任由他们捏扁搓圆,随意丢在角落里,或是随便扔去哪里。 那个殷莲莲更是心思恶毒。 她怕别人会说她这个勤兴侯府的继室欺负原配嫡女,说她将她自己亲生的女儿嫁给煜亲王做正妃是抢夺了本该是原配嫡女冷溶月的赐婚。 于是她拉着殷老夫人这个亲姑妈,还有勤兴侯冷显这个大渣爹一起商量,要把原主冷溶月这个还不满十五岁的没娘的孩子,嫁给她娘家那个年近三十,不学无术、纨绔好色、吃喝嫖赌一样不缺的侄子做继室。 这样一来,嫡长女已有婚约出嫁,赐婚落在嫡次女头上也就顺理成章了。 至于冷溶月,嫁给娘家侄子那样的人之后还能活多久,那就看她的小命儿长还是短了。 原主冷溶月听说渣爹和祖母要将自己嫁给那样的垃圾,宁死不肯! 真要她嫁去殷家那个肮脏的虎狼窝,终日与禽兽为伍,她还不如一死,早早去找娘亲。 这也是原主冷溶月委曲求全这么多年唯一的一次反抗。 第6章 原主自尽 女主到来 可是,现在的勤兴侯府,谁会把她这个孤女的意愿当回事呢? 原主冷溶月本想去国公府找外公外婆求救。 然而却被殷莲莲命人将她直接锁在了月华轩中。 甚至还把冷溶月身边的忠心嬷嬷和丫鬟都带离了她的身边,如今也不知她们身在何处。 整座月华轩中就只有冷溶月一个人。 冷溶月被扔在这孤寂清冷的月华轩中已经有四五天了。 殷莲莲想得是,在皇上刚刚给勤兴侯府嫡女赐婚的当儿,可不能让勤兴侯府传出嫡长女死掉的消息。 如今这冷溶月既然不答应嫁到她殷家去,那就将她先在这月华轩中关上几天、饿上几天。 等冷溶月害了怕、服了软,应下了婚事,就将她用一顶小轿直接送到殷家去。 至于什么三媒六聘、十里红妆、八抬大轿……冷溶月想都不要想! 就是她亲娘的那份数目庞大的嫁妆,也是属于她的星儿的。 她殷家家底薄算得了什么? 侯府家底薄又算得了什么? 有了冷溶月她娘那一份数目惊人的嫁妆,她还不是在勤兴侯府里尽情享受着富贵荣华? 到时候,她也照样让她的星儿风光大嫁! 冷溶月必须要嫁去殷家。 这样,女儿嫁给煜亲王的绊脚石也就彻底搬开了。 殷莲莲恨恨地想,要不是为了自己的星儿能够顺利嫁进煜亲王府,就冷溶月这个所谓的,碍眼的侯府嫡长女,她殷莲莲早就出手收了她的小命了! 冷溶月不吃不喝,一心求死。 开始她还心存侥幸,盼着外公家能来人看看自己,救救自己。 然而,一天又一天过去,冷溶月失望了,绝望了。 如果这侯府中人封锁消息,外公家又怎么能知道她的现状,又怎么能想到,她那狠毒的继母、她那同样狠毒的渣爹,和偏心到无德的祖母,要把她嫁给一个流氓、无赖、色鬼! 如今四顾,冷溶月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无声。 冷溶月强撑着身子走到桌边,拿起一只茶盅摔碎了,捡起一块碎瓷片,又强撑着回到了床榻上躺下。 咬咬牙,闭上眼,冷溶月拿着那块碎瓷片用力划破了自己的手腕。 紧接着,就听“当啷”一声脆响,瓷片儿落地。 手腕上的疼痛感传来,让冷溶月缓缓睁开双眼。 她看了看自己那流血的手腕儿,唇边现出一丝微弱的苦笑。 自己还没有活到及笄,就要命丧在今日了。 冷溶月重新闭上双眼,伸着手臂静静地躺着,感受着身上的血液在向外奔涌; 感受着生命从自己这具娇弱的身体里流失、剥离。 娘亲,女儿宁死也不嫁那无赖。 女儿这就去找娘亲,娘亲快来接月儿吧! 无力感、虚弱的晕眩感接踵而至,仿佛魂魄也渐渐地从身体里漂移了出去。 就在这时,另一个冷溶月到来了。 床上的冷溶月骤然睁开了眼睛。 两行清泪滑出了眼眶; 一道清幽的细语飘入床上的冷溶月耳中,“溶月,替我好好活着! 可以的话,请替我和我娘亲报仇!” 床上的冷溶月再次坐起身,看向屋中那一抹虚影,抬手将脸上的泪水拭去,“溶月,放心吧,我会替你好好活着,会替你和你娘亲报仇!” “谢谢你,溶月!”原主脸上带着浅浅的释然的笑。 “我知道我很没用;也知道你的不凡。 今日能得你允诺,我可以安心地去找我娘亲了!” 那一抹原主的虚影消失不见了…… 如今的冷溶月就那么坐在床上,好半晌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冷溶月才想起手腕上的伤,那是原主划伤的。 可现在伤是在自己的身上了。 要是任由血一直流,不用多久,她也得没命。 命都没了,还说什么好好活着; 还怎么完成原主的遗愿,替原主母女报仇雪恨! 第7章 空间出现 宝贝都在 怪不得冷溶月呆坐了这么久,始终都没想起来去看看手腕上的割伤。 此时,她抬起手腕儿,定睛看去。 不看则已,一看之下,冷溶月瞬间惊呆了! 这也太神奇了啊! 本以为还在流血的伤口居然早已经愈合了! 不仅如此,手腕上的这道伤痕,现在看上去就像是一朵清幽绽放的小小兰花! 几片淡粉色的花瓣儿小小的,微微伸展着。 这…… 冷溶月不由惊得睁大了眼睛。 她抬起右手,轻轻抚上那朵兰花。 素手刚刚触到那朵淡淡的兰花,奇异的事情就出现了—— 周边的景象瞬间全都发生了改变。 冷溶月还是坐着的,只不过,不再是坐在刚刚那间屋中的那张拔步床上,而是坐在了绿茵如毯的草地上。 草地上星星点点地点缀着朵朵野花,一阵微风拂过,清香阵阵。 这是哪里? 这是什么地方? 这一切的一切是怎么回事? 冷溶月放眼朝四外看去。 眼前是望不到边际的草原; 远处还有青山和树木,一派绿意盎然; 在眼前十几米的地方,有一条小溪淙淙流过。 冷溶月再朝身後看去。 身后不远处,一座精致又漂亮的房子就伫立在那里。 这房子……好熟悉! 这不就是自己在另一世的家吗? 是自己和同样军人出身的祖父共同设计的房子; 这是他们祖孙俩最爱的家呀! 看着眼前这一切,冷溶月想,难不成……这就是穿越来这里所附赠的空间? 可是这空间又是怎么出现的呢? 冷溶月低下头,看到自己的右手此刻还依旧放在左手腕那朵清浅的兰花上。 难道……这朵兰花就是我的空间? 右手轻轻移开,冷溶月盯着那朵兰花又看了好久。 想了想,冷溶月站起身,迈步走向了不远处的那栋房子。 来到院门前,冷溶月抬手,轻轻推开了院门。 眼前宽敞的院落里,自己和爷爷亲手栽种的花草树木依旧,游动着几条锦鲤的小池塘依旧,石桌石凳依旧,就连石桌上,自己和爷爷对弈的残局也依旧在那里。 冷溶月呆立片刻后,抬腿朝着房子的大门跑去。 猛地一把推开大门,大厅中的摆设一切如故。 “爷爷……爷爷……爷爷,您在吗?” 冷溶月朝着里面呼唤着。 没有人回应她。 “爷爷……爷爷……爷爷……”冷溶月不甘心,又连声呼唤。 依旧没有听到爷爷的回答。 冷溶月失望了,慢慢走到屋中的沙发上坐下。 房子在,一切都照旧,只是爷爷不在这里。 看来,爷爷还留在那个世界。 自己就这么莫名离开,留下了爷爷,爷爷应该一切还好吧? 但愿爷爷一切都好,不要太想我…… 想到此,泪水不知不觉间滑落了下来。 冷溶月在沙发上呆坐了很久,才站起身,沿着楼梯去了楼上。 二楼左边第一间就是自己的闺房。 推开房门走进去,没错,自己的房间,自己的床,自己的衣柜,自己的巨幅照片。 站到那巨幅照片的前面,冷溶月笑中带泪。 这是另一个世界里的自己。 自己曾经是一名女将军,军中玫瑰,爷爷的骄傲! 看着眼前自己的巨幅照片,冷溶月心中涌起骄傲。 这是自己辉煌的曾经。 希望在这一世,自己同样也能活得精彩,也能活出自己辉煌的未来 收回目光,移动脚步,冷溶月走过去,伸手推开了通往隔壁套间的房门。 房门打开,冷溶月开心地笑了。 自己的心头好都在。 这间房间无异于一座微型军火库。 沿着墙壁是一排厚重的展架,架子上摆放着她所有喜欢的东西—— 各种各样的小手枪、小手雷、微冲、军刺匕首…… 一旁的矮桌上,一盒一箱的都是子弹。 这些宝贝都跟着她来到了这个异世界。 但愿在这个异世界里国泰民安,不要有不长眼的敌人妄图进犯,不要妄图破坏百姓的生活安宁。 她可不想将这些东西用在这里。 她只想将这些精制武器作为收藏品,暇时把玩一番就好。 话说回来,如果真有敌人来犯,恐怕自己这一身军人的血液到时还是会沸腾! 真到那时,就不要怪自己大开杀戒了! 作为军人,在国家危急之时、百姓遭难之时挺身而出,天经地义! 第8章 长发及腰 独守空壕 冷溶月拿起架子上摆放着的小手枪,一件一件把玩着。 这时,“咕噜咕噜……咕噜咕噜……”一阵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吼吼,这就叫做饥肠辘辘啊! 也是,原主已经几天没有进食了。 如今是自己进入到这具躯壳当中,那这饥饿感自然也就轮到自己体味一番了。 还是先祭祭五脏庙吧! 俗话说得好: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原主冷溶月都几顿没吃了? 现在她离开了,留下忍饥挨饿的可是自己啊! 要虐渣也好,要打怪也罢,都是要先填饱肚子才有力气不是吗? 正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皇帝老官儿还不差饥饿兵呢! 吃饱肚子,虐渣打怪才更爽! 嗯,正道! 冷溶月将手中这把只有半个手掌大的,象牙柄的小手枪重新放回了原处,转身走出了收藏室。 隔间门关上,冷溶月回头再看了眼自己那张巨幅的照片,脚步不由自主地来到对面的床边坐下,仰头看着照片中的人。 嗯,还是短发看着精神! 不过嘛……冷溶月抬手捋了捋垂在身前的长长的发丝。 这一世,好好体会一把长发飘飘、花样发髻高挽、四季素手簪花的感觉应该也不错! 左右这一世再不用她这个娇娇弱弱的闺阁大小姐动不动就负重几十公斤、越野几十公里; 也不用她带领着一大群糙汉子,每日泥里火里地高强度训练,或是执行紧急任务; 更不用时刻备勤,随时行动,应对突发状况。 上一世,自己等于是以女儿身做了一世男人。 如今既然来到这里,穿越成了一个侯府大小姐,那她就顺其自然吧。 她只需做一个衣袂飘飘、长发及腰、娇美妖娆的美娇娘就好了! 记得曾经无意之间读到过何晓道的《十里红妆女儿梦》,诗中就提到过长发及腰。 嗯……原诗是怎么说的来着? 待我长发及腰,少年你娶我可好? 此身君子意逍遥,怎料山河萧萧。 天光乍破遇,暮雪白头老。 寒剑默听奔雷,长枪独守空壕。 醉卧沙场君莫笑,一夜吹彻画角。 江南晚来客,红绳结发梢。 上一世,是自己这个女子寒剑默听奔雷,长枪独守空壕,根本还没来得及想“待我长发及腰,少年你娶我可好?” 上一世,娶我的少年没有出现,不知这一世…… 冷溶月突然想到皇帝的那道赐婚圣旨。 萧璟煜,璟月国的煜亲王,皇帝皇后的心头宝。 嫁给了他,就能做煜王妃,就能飞上枝头做凤凰,就能变成高高在上的皇家之人。 呵呵!这是什么好事吗? 也只是在勤兴侯府那几个人渣眼里是大大的好事,否则,他们也不会合起伙来为那个继室的女儿冷怡星争抢,还损阴败德地逼死了原主这个没娘的孤女。 不过,这个赐婚在她冷溶月眼里根本一文不值。 谁稀罕去做什么煜王妃? 谁稀罕去给那皇帝老官儿当儿媳妇? 天天不是磕头,就是下拜,被数不清的规矩礼法束缚着,想想都头大! 更过分的是,还要眼看着男人时不时地往回划拉些个莺莺燕燕,一天到晚左拥右抱,女人还不能表现出一丝丝不满。 哪怕有一句微词就会被说成不贤、善妒! 哈!去他的不贤、善妒! 就这赐婚还用得着争抢?谁爱要谁拿去,她冷溶月敬谢不敏好吧! 姐要的是自由自在,姐要的是潇洒畅快,那不香吗? 不过嘛……冷溶月此时又想到,原主冷溶月是香消玉殒了,现在在这里的是自己。 那么,接下来要面对侯府这些垃圾、面对赐婚圣旨的就是自己。 如果自己这个冷溶月没有按照那几个人渣打的如意算盘嫁到殷家,嫁给殷宝业那个老流氓做继室,侯府的这几个人渣是不会罢休的。 他们还会使出各种阴损歹毒的手段,千方百计地达到他们的目的。 当然,他们绝不会让冷溶月死,也不能让冷溶月落发出家。 他们是既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既想把属于侯府嫡长女的赐婚抢过来,又不能让冷溶月在冷怡星嫁入煜王府之前死掉或者出家。 估计他们算计的是,将真正的嫡长女冷溶月送去殷家,给那个殷宝业当继室,由着他去磋磨。 然后顺理成章地让继室殷莲莲生的冷怡星领了皇帝的赐婚圣旨嫁给萧璟煜,去做高高在上的,尊贵的煜亲王妃。 第9章 牛奶面包 喝足吃饱 他们这样做了,外人不可能不会多想—— 勤兴侯府明明有真正的嫡长女,明明皇上的赐婚圣旨就是给嫡长女冷溶月的。 就算皇上的赐婚圣旨没有写冷溶月的名字,可冷溶月本就居长,又是真真正正的侯府嫡长女,还是安国公的外孙女。 就算是傻子,也知道那道赐婚的圣旨到底是给谁的。 有冷溶月在,谁会把那个继室生的冷怡星当真正的嫡女呢! 然而赐婚圣旨已下,勤兴侯府却还着急忙慌地先把一个真正的豆蔻年华的嫡长女,嫁给继室娘家的一个快三十岁的浪荡流氓侄子做继室。 这样做是因为什么不是很明显吗? 因此,为了防备皇帝追问、言官弹劾、旁人议论,或许那几个人渣还会往冷溶月身上泼桶脏水。 无非就是,侯府的嫡长女冷溶月不守规训,为人有失检点,私下与继室娘家的表哥勾搭成奸,因此才不得不将她嫁去殷家。 这样一来,别人即便有什么猜测,也再无话可讲。 木已成舟,还能怎么样? 况且,皇上的赐婚圣旨上写的就是侯府嫡女, 冷显早已把外室抬成了平妻。 正妻去世后,他又将平妻娶做继室扶了正。 这样看来,那个冷怡星也勉强算得是侯府嫡女。 既然嫡长女已经成了婚,那么,赐婚圣旨落到嫡次女头上也无不可。 到那时,恐怕就连皇上也无话可说。 君无戏言!洪德帝想收回赐婚圣旨都难! 而被毁掉的,也就只是真正的原主——侯府大小姐冷溶月一人。 想到这里,冷溶月冷笑,如今,冷溶月是她,想让她这个冷溶月听他们的话嫁去殷家,给那个老流氓做继室,那是白日做梦想屁吃! 至于那份赐婚的圣旨,她冷溶月不稀罕! 但,她不稀罕,也绝不能便宜了冷怡星,绝不能如了那几个人渣的意就对了。 再说了,那个煜亲王人品如何她虽然还不知道。 但是,勤兴侯府这几块料的确是没有一个好东西! 要是那个煜亲王真娶了冷怡星,还附带着那对狗男女做岳父岳母,那个煜亲王恐怕要恶心一辈子! 罢了罢了,她冷溶月就当是日行一善,做好事,积大德,拆了这段姻缘,让皇帝的赐婚圣旨变成一张废纸,帮那个不认识的煜亲王逃过一劫。 就先让勤兴侯府的这几个人渣做几天春秋大梦好了! 只可惜,这个梦,他们想做还做不长! 清算是必须的。 吃进的,吐出来; 抢去的,还回来; 害人的,拿命来! 凭你们机关算尽,最终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冷溶月的嘴角再一次微微挑起,随即站起身。 忽然感觉头一阵晕眩,浑身无力,一个站不稳又坐回了床上。 肚子真饿了,两条腿都有点儿打晃。 冷溶月缓了缓,才强撑着站起,迈步走出了房间,关上门,沿着楼梯重新来到楼下。 穿过客厅,来到了厨房。 冷溶月心想着,不知厨房冰箱里的东西还在不在?坏没坏?还能不能吃? 冷溶月现在可是饿得腿软脚软,她可不想再去找什么米面肉菜之类的从头做饭吃。 自己能靠着一股精神力,支撑着晃荡到现在已经算是超级限了! 冷溶月感觉自己恐怕连煮一锅粥的功夫也等不了就会被直接饿晕过去。 心里想着,伸手拉开了冰箱门。 一股冷气扑面而来。 哇哦!感谢老天爷!冰箱里的灯亮着,所有的东西都保持着原样。 面包、牛奶,还有之前家中阿姨蒸好的馒头。 只是,馒头放在冷冻室里,已经冻得梆梆硬,要吃,就得等着加热。 还是算了吧,她不想等。 冷溶月顾不得再看看冰箱里都还有些什么,直接一手抓面包,一手抓牛奶,用手肘顶上冰箱门,扑到中间的餐桌旁坐下。 打开一盒牛奶直接灌。 几口冰凉的牛奶下肚,精神顿时为之一振。 放下牛奶,冷溶月又将面包的包装撕开,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尽管知道人饿久了不能吃太快,要先吃点儿温软的流食,吃东西也要慢慢地才好。 知道归知道,可是……可是她真的做不到啊! 她饿呀! 原主冷溶月不吃东西是因为她心如死灰、生无可恋,她是想把自己饿死; 可是她这个冷溶月不想啊! 活着多好! 只要活着,一切的一切都不是事儿! 有渣,虐就是了! 有怪,打就好了! 有什么大不了的! 冷溶月就这么一口牛奶,一口面包,一口面包,一口牛奶…… 终于,终于,冷溶月终于把自己喂饱了! 第10章 房屋水电 时间充足 冷溶月吃饱喝足了,觉得身上又有了力气。 于是,她站起身,抓起空的牛奶盒儿和面包的包装纸,将他们扔进了放在厨房角落的垃圾桶里。 她才一转身,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要是她以后还来这个空间,还在这里吃东西,那么产生的垃圾怎么处理? 这个空间…… 想到这儿,冷溶月回头又看向那个垃圾桶。 嗯?怎么回事儿? 冷溶月再仔细看,垃圾桶里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那她刚刚丢进去的垃圾去哪儿了? 冷溶月又一次感到了惊讶。 不过,从今天一早她穿越到这里,一直到现在所发生的一切,就算是再有什么惊奇之处,也惊奇不到哪里去了。 冷溶月又看了看一旁的大冰箱。 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来厨房找东西吃,怎么就没意识到冰箱是有电的? 自己是不是傻?还是饿急眼了? 就知道冲进厨房里来找东西吃,就没有注意到冰箱有电。 冷溶月抬手按上了墙上的电灯开关。 就听到“啪”地一声脆响,厨房的灯亮了。 冷溶月仰头看向屋顶亮着的灯,怔愣了片刻,挑了挑眉。 既然冰箱里都有电,那电灯能亮也就不奇怪了。 可这电又是从哪儿来的呢? 冷溶月又走过去,伸手拧开水龙头的开关。 清水哗哗流出。 这房子里的电、水都是从哪儿来的呢? 冷溶月眨巴眨巴眼睛,环视了一下整间厨房,然后重重地吐出一口气。 好吧,本身她穿越这件事儿就是无比的神奇。 既是神奇的事,又哪那么容易找得到解释和答案呢? 不过,呵呵!只要姐有这空间,空间里有这房子,房子里有水有电,房子外面还有那么大的青青草原,远山树木应有尽有,这对姐来说,就都是最美好的事! 只要是美好的事,管他是从哪儿来的呢? 想到这儿,冷溶月释然了。 她走过去,习惯性地按下电源开关,关了灯,这才走回了客厅,舒服地躺倒在了客厅当中那张又大又软的沙发上。 从前,只要是休假的日子,她回了家,最喜欢的事就是这样懒懒地,两条腿交叠着躺在这张沙发上。 爷爷则是会端着一杯茶,笑得一脸慈祥地坐在旁边的沙发上守着她。 有时,爷爷也会给她讲一些自己往时的经历,打过的仗…… 祖孙俩也会不分老少地探讨兵法战策。 如今…… 冷溶月想到这儿,再看着那张从前爷爷常坐的沙发,心里一阵失落。 她也不想再在这里躺下去了。 于是翻身起来,走出了屋子,将大门关好。 冷溶月看到了一旁石桌上的残局。 她走过去,凝视了片刻,伸手取出一粒棋子,轻轻放上去。 长出一口气,冷溶月走出了院门,随手也将院门轻轻关上了,像往常离家的时候一样。 等回来的时候再推开门,那才叫回家不是吗? 冷溶月缓步走到门前的那条小溪边。 小溪水流清清,水底是五彩斑斓的鹅卵石,还有一条条小鱼儿游过。 冷溶月蹲下身,将手伸进清清凉凉的溪水里,捧起溪水洗了一把脸,顿感神清气爽。 冷溶月站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又回头看着身后的房子,想着还有书房、车库和地下室里的医药间没去看过。 只是,不知自己进来这里又走又看、又吃又喝地过去了多长时间? 月华轩中有没有什么人来? 自己这是魂魄进了空间?还是身体进了空间? 万一是身体进了空间,一旦有人进了屋中,看不到自己,会不会又生出什么事端? 想到这儿,冷溶月也只好计划着下次进来时再去看了。 下次进来…… 冷溶月发现一个问题——这空间她进是进来了,可怎么出去呢? 低下头,冷溶月看了看手腕上的那朵兰花。 兰花还在。 冷溶月试着伸手覆上去,心中默念着,让我回到那个房间好吗? 心中的念头才出现,身边场景瞬间变化。 空间消失了,冷溶月依旧还坐在那张拔步床上。 原来,这样就可以进出空间了!真是太好了! 冷溶月轻轻抚摸着手腕上的兰花印记,脸上挂着欣喜的笑容。 冷溶月望向窗口,天还没有大亮。 难道空间里的时间要比外面缓慢? 难不成自己进去那么久,这里也只是刚刚过去了一小会儿? 她又仔细地看了看窗口的光亮,确定了,应该是那样! 太好了!这样自己就有更多的时间可以使用了! 第11章 豺狼母女 现场教学 接下来,冷溶月靠在床头上开始思考,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一切?怎么面对这侯府里的人渣? 直接一个个地肉身毁灭是不行的。 并非是冷溶月惧怕这里的律法,只是因为那样做实在是太便宜他们了! 只有钝刀子割肉,让他们疼,真的疼! 将他们抢走的一切夺回,让他们的丑态恶行在世人面前无法遁形; 再将他们狠狠地踩进泥里,扔进粪坑里,然后再看着他们彻底毁灭。 心中有了计较,冷溶月掀开被子下床。 穿上鞋子,起身朝着门口走去。 来到这里,她还没有看到这间屋子的外面是个什么样子呢! 冷溶月刚要伸手打开房门,她那超强的听力告诉她,有人来了。 很快,脚步声渐渐清晰,自远而近。 来了四个人。 冷溶月不再开门,而是转身又走回床边,重新躺上去,盖好被子,闭上眼一动不动。 脚步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房门前。 紧接着,房门被粗鲁地推开,脚步声已经是在屋中了。 “夫人您看,她还在睡着呢,送来的东西她没吃,那边的食盒原封未动。”这是个奴才在说话。 呵,好一个狗奴才! 在一个奴才口中,连“大小姐”三个字都没有了! 冷溶月闭着眼躺着,听了这奴才的话,心中纳闷,他们这么好心的吗?还会送来吃的东西?她怎么不知道? 这时又听到另一个妇人的声音,阴恻恻的,还带着不屑,“她还不吃?这是想饿死?哼!想得美! 你们就每天用些馊了的米汤灌她,只要她不死,有一口气上轿就行。”被称作夫人,又这么阴损恶毒,说话的人必是那个继室殷莲莲无疑了。 “是!奴婢知道了!” “记住,五天后就是她出嫁的日子。 在这之前,不能让她饿死,不能让她逃走,更不能让她撞头上吊地寻死。 明白吗?”殷莲莲再次强调。 “是,奴婢明白,夫人请放心吧,奴婢一定好好看着她。”听这声音,就能想见那奴才必是一脸的逢迎谄媚。 “好,只要你们事情办得好,她能活着嫁出去,本夫人有赏!” “是,是,奴婢多谢夫人!” “娘,您看她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要是哪会儿真没了气儿,活不到五天后怎么办? 再说了,为什么一定要等五天之后啊? 表哥没在家就没在家呗! 不如趁她现在没力气,干脆就将她直接塞进一顶小轿,送去外婆家就得了! 反正就是嫁给表哥做个所谓的继室,什么迎娶、拜堂的干脆都省了,那么麻烦又何必呢? 赶紧把她扔出侯府吧,女儿不愿意看到她,看到她就心烦,特别烦!”冷怡星朝着殷莲莲扭着身子撒娇,在看向床上的冷溶月时,眼睛里满是嫉恨与不屑。 这就是那个时刻梦想着要嫁进煜王府做煜王妃的冷怡星? 真是个儿不大,毒性不小! “好啦好啦,娘懂的。 星儿听话,咱们不心烦,也就是再过五天的事了。 有些事情是不能着急,不能任性的。 恰恰相反,反而是更要有耐性才行。 正所谓,欲速则不达!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殷莲莲耐心地哄劝着,说教着:“星儿,你好好想想,咱们可是堂堂的勤兴侯府! 要是不明不白的,没有任何说法的,就将一个嫡出的大小姐送出去而不是嫁出去,你让外人怎么说咱们侯府? 说娘这个侯府继夫人苛待原配嫡女? 说继夫人生的女儿抢了嫡姐的好姻缘? 说咱们母女两个合谋害了侯府嫡长女? 就算是这么做了,咱们也要先预备好了说法才行。 星儿,你记住,之所以是你领了赐婚的圣旨嫁去煜王府而不是你姐姐,那是有原因的。 而你作为侯府嫡次女,是为了遵从皇帝的圣旨,为了保全侯府的颜面,不得已才代替姐姐出嫁的。 明白了吗?” 冷怡星受教地点了点头。 看着冷怡星把话听进去了,殷莲莲接着说道:“星儿,你将来可是要做煜王妃的。 今后,不管你要做什么事,哪怕别人能猜出真相,但是在表面上,一样要做得滴水不漏。 别人就是去猜、去说道,也没用。懂吗?” “是,女儿懂了。还是娘想得周到。”冷怡星忙点头应是。 “星儿,你以后嫁入了煜王府,做了煜王妃,对内对外行事也都要如此—— 能让别人知道的事,就要尽量做得漂亮,做得完美; 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事,那就要做得极为隐秘。 同时还要提前想好理由。 哪怕最后还是被别人知道了,也能让别人无话可说、无可指责。 你要收拾碍眼的人可以,但,切记不能影响到自己的名声,更不能影响自己的以后。 知道了吗?”殷莲莲说罢,看着冷怡星。 “嗯嗯,女儿知道了!” 躺在床上的冷溶月听着这母女俩一说一道,一问一答,心道,这是白莲绿茶现场讲座开大课? 呵呵,真是啊!有什么样的娘,就有什么样的女儿! 也对!豺狼又怎么能生出小白兔呢? 第12章 母女畅想 贪婪美梦 这时又听到殷莲莲开口指使着奴才:“你过去,探探她的脉搏。” “是!”一人答应着。 冷溶月感觉到有手指搭上了自己的脉门。 “咦?”过来把脉的人咦了一声。 “怎么了?”殷莲莲问。 “哦,没什么,夫人放心吧,凭这脉相,她一时死不了。”这人回答道。 冷溶月知道这人为什么会觉得奇怪。 她以为冷溶月饿了几天了,身体应该很是虚弱才对,然而…… 她哪儿知道,现在的冷溶月在不久前刚刚吃饱喝足呢! “死不了就行了。 娘,我们来了这么久,她连眼睛都不睁一下,就一直这么舒服地躺着。 咱们要不要把她打醒?”冷怡星气哼哼地说道。 听了冷怡星的话,殷莲莲无奈地笑笑,“我说星儿,你把她打醒做什么? 你要听她说说话?那你岂不是更烦? 放心吧,再忍五天,就五天。 五天之后,这月华轩就改名为落星苑,娘的星儿是天上最亮的星星,就该落在这样的院子里! 娘连落星苑的匾额都着人做好了。 这里以后就是星儿你的地方。 在你嫁去煜王府之前,就住在这座最漂亮的院落里。 勤兴侯府内,也只有这里,才配得上我的星儿,才配得上未来的煜亲王妃!” “嗯,太好了!女儿都有点儿迫不及待了!” 说到这儿,冷怡星又不高兴地撅了撅嘴,“女儿一直都喜欢这个院子,可娘跟爹还有祖母就是不肯依我。 让她搬出去又能怎么样?算算女儿少住了多少年呀!” “好了,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的外家可是安国公府。 她那两个舅母想起她就到侯府来看看她。 如果让她换了院子,让你住进来,你觉得国公府的人会答应? 不过是一个院子罢了。 你现在住的院子也无非就是小了点儿,景致差了点儿。” 说到这儿,殷莲莲叹了口气,“谁让她那个死鬼娘是国公府最受宠的,唯一的女儿呢! 她当年嫁来勤兴侯府,手中可是有着大把的嫁妆! 这冷溶月又是她的第一个女儿,她可是爱如珍宝。 就这个院子,当初她那死鬼娘可是砸了大把的银子的! 不过,那又怎么样?现在,整座勤兴侯府都是我们的了,更何况这月华轩!” 殷莲莲的话中有得意,同时也有些犯酸。 想想自己,这辈子,唉! 最一开始,是跟着冷显做不见光的外室。 后来又是带着女儿,还有三个月的肚子,蒙着一块遮羞布,勉强算是嫁进了勤兴侯府做了平妻。 平妻,是说得好听一点儿,实际上还是妾! 再说了,自己那个娘家本就没有什么厚实的家底。 再有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弟弟殷宝业败家,哪还能给她什么嫁妆! 既没有明媒正娶,更没有十里红妆! 不过好在,那个女人早早地归了西,大笔的嫁妆还不是都落在了自己的手里? 虽说还有冷溶月这个亲生的女儿在,按理说,那个女人留下的嫁妆该是留给她唯一的女儿冷溶月才是。 但,什么是应该? 什么又是不应该呢? 论理论法应该,在她这里就是不应该! 再说了,当年冷显千方百计、用尽手段,才娶到了安国公府的小女儿傅宝珍! 费了那么大的劲儿是为了什么? 哼! 一是为的有显赫的安国公府当靠山,当垫脚石; 二嘛,就是为了傅宝珍能够带过来的庞大嫁妆。 那大笔的嫁妆既然已经进了勤兴侯府,冷显也好,自己那亲姑妈殷老夫人也好,凭他们,肯把吃进嘴里的肥肉再吐出去? 怎么可能? 冷溶月,一个没娘的孤女,她能怎么样?还不是得老老实实地由着自己摆弄。 更何况,她亲爹、亲祖母都是和自己这个继母一条心的。 冷溶月有外家又如何? 有冷显这个亲爹在,外家也要靠后。 殷莲莲一时间想了很多。 冷怡星则是满眼贪婪地扫视着房中的一切。 “娘说得没错! 那女儿就耐着性子再等上几天好了。 等五天之后,把这个碍眼的冷溶月扔出了侯府,这月华轩里的一切,就都是女儿我的了! 哦对了,除了她的这些铺盖被褥要一把火全烧了,其他的东西……这拔步床、这桌、这椅、这柜子……这里所有的东西我全都要!” “好好好,都是你的!都是你的! 到时候,娘找人来,把这些家什都重新上一遍漆,里里外外重新粉刷一遍,让娘的星儿开开心心地住进来! 再把那院门上头的门匾换了。 从此之后,这勤兴侯府里就再也没有让咱们母女觉得碍眼的东西了!” 话音落,两道尖酸刻薄的笑声又响起。 “好了,我们走吧,多看她一眼都烦!”殷莲莲厌弃地说道。 “就是!娘,我们走吧。”冷怡星挽上殷莲莲的手臂。 “好!” 脚步声出了屋子,远去了。 冷溶月缓缓睁开眼,缓缓坐起身,看着重新关上的房门,唇角现出一丝冷笑。 这对母女能贪心贪得这么不要脸、这么理所当然也是少见! 而美梦编织得如此辉煌灿烂……也真是花费了不少心思! 行吧,贪心接着贪,美梦接着编! 越是如此,当一切都打破,最终什么都得不到的时候,贪婪的编梦人才能更好地体会什么叫做梦想破碎和绝望; 而作为自己——亲自出手打破这几个渣渣的贪婪美梦的人,才会觉得更爽更有趣,不是吗? 第13章 相貌没变 哪里变了 冷溶月掀被子下床。 刚刚穿好鞋,站起身,还没迈步,就听到外面又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这回是两个人。 冷溶月想,应该是那两个奴才 她们这是送走了殷莲莲母女俩,又返了回来。 他们返回来要做什么呢? 显而易见,她们返回来是要好好照顾这可怜的冷溶月。 至于她们要如何照顾……就是用馊了的米汤硬灌! 没错,刚刚那个毒妇殷莲莲就是这么说的。 既恶心了冷溶月,又让她死不了。 呵呵!真够损的! 好吧,那今天,姐就看看你们是怎么个灌法。 重新又回到床上躺下,冷溶月心道,姐自从穿越到这儿,跟这里最有缘的就是这张床啊!真是想分离都难! 冷溶月边想着,边将被子拉过来盖好,一切保持原样,除了眼睛是微眯着的。 冷溶月就那么静静地,透过没有关闭的槅扇门,看着外间那两扇房门。 “砰”地一声,房门再一次被粗鲁地推开。 这两个奴才真的是一点儿都没有将这里的侯府大小姐放在眼里呀! 冷溶月没有出声。 那两个婆子走了进来。 两个婆子一高一矮,一胖一瘦,还真是作恶绝配! 冷溶月搜找记忆。 这两个婆子,瘦高的姓陈,府中的下人们都称她为陈嬷嬷; 矮胖的那个婆子姓赵,也被称做赵嬷嬷。 这两个婆子,是继室殷莲莲的两个心腹狗腿。 要论起阴损、要论起歹毒,要论起缺德,殷莲莲排在第一,这两个东西一定是争先恐后排老二老三的! 两个婆子迈过门槛,眼睛不屑地朝里间的床榻上扫了一眼,便直直地走进了外间厅中。 冷溶月听到外间先有些轻微的响动,也不知那两个奴才在捣鼓什么。 紧接着,就听到两个婆子的嫌弃声。 她们才发出声音,一阵又酸又馊的味道就飘进了冷溶月的鼻中。 我去!这个味道太特么上头了! 这……这就是要灌给冷溶月喝的米汤? 这也太损了!简直比直接灌便便也不差了! 我去!姐这暴脾气有点儿压不住了啊! “这味道……也太冲鼻子了,我直犯恶心!”其中一个婆子嫌弃地说道。 “犯恶心就对了! 要是不恶心,夫人能让咱们用这种东西灌里边那位吗? 得了,忍着点儿吧,咱们快些办完了事儿,赶紧离开这倒霉地方。 这味道实在难闻,我也受不了了!”另一个婆子说道。 两人说着,冷溶月就听到脚步声朝着里间屋来了。 冷溶月终于看到了那两个婆子走进了里间隔扇门。 瘦高的陈婆子空着手,矮胖的赵婆子手中抱着个罐子。为了尽量躲着那味道,赵婆子还把她那张胖脸扭向了一边儿。 呦吼!这是怕馊汤少了不能把冷溶月灌个饱吗? 两个婆子朝着床榻走过来准备动手。 瘦高的陈婆子朝着冷溶月的脸上伸出手去。 她应该是想把冷溶月的嘴掰开,好方便赵婆子往冷溶月的嘴里灌馊汤。 干柴一样的爪子还没有碰触到冷溶月的脸,陈婆子和赵婆子就同时发现,原本躺在床上死气沉沉的冷溶月睁开了眼睛。 那张绝美的小脸仿佛霎时重新焕发了生机。 一双美目中的目光也不同往常。 在以往,大小姐冷溶月那双眼睛美则美矣,然而在那一双美目里,有的是苦楚、有的是忧伤、还有的就是逆来顺受的漠然。 而今,眼前这一双美目中似有着嘲讽,还有着无边的冷意,就这么静静地看向她们。 “你……你……”陈婆子惊呼一声,瞬间倒退了两步,便呆滞在原地。 等回过神儿,慌忙缩回了两只干巴爪子。 跟在陈婆子身后的赵婆子也同样被惊呆了! 随着“啊!”地一声惊叫,紧跟着“啪”地一声,赵婆子手中的罐子落地。 瞬间,屋中的地上瓷片散落,汤水横流,酸臭味儿弥漫了整间屋子。 “你……你……你……”赵婆子手指着冷溶月,一时之间也说不出一句整话。 冷溶月缓慢地坐起身,缓慢地将将腿放到床下,穿上了绣鞋,又缓慢地将一条腿搭在了另一条腿上,姿态悠闲地靠在旁边的床柱上。 “你?”冷溶月语调轻飘,却又似暗含着一股难以抗拒的威压。 前世威风八面的女将军可真不是白当的! “不……不……不是,是大……大……大小姐……大小姐。”陈婆子赶忙换了称谓。 一向仗势刁蛮惯了的陈婆子,这会儿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看着眼前这位依旧柔柔弱弱的大小姐,会突然从心底里往外地感到惧怕。 陈婆子想不明白,赵婆子就更想不明白了。 她只是知道,在眼前这位大小姐面前,她感到害怕,她不再敢横,她不敢再乱说乱动! 可这不该呀! 冷溶月还是那个冷溶月,到底是哪里变了呢? 第14章 收拾恶奴 请用大餐 “真难得!你们居然还记得我是大小姐!”冷溶月语带讥讽。 “奴……奴……奴婢……奴婢当然记得……记得!”陈婆子吓得后退两步,连忙回答。 “是吗?”冷溶月斜了陈婆子一眼,陈婆子瞬间打了个哆嗦。 “既然记得我是大小姐,那从你们陪着毒妇母女来到这儿,一直到刚才你们进到这个屋中,本小姐怎么都没听到你们说过一次‘大小姐’? 你们说的‘她’、‘里边那个’,这些说法都是在指本小姐吧?” “那是……是……是我们以……以为大……大小姐您……您还睡……睡着呢!”陈婆子结结巴巴地试图辩解。 “呵呵……这是理由?睡着就不是大小姐了? 大小姐睡着,你们做奴婢的就可以语言轻慢了? 睡着了,本小姐就只是‘她’,是‘里边那个’?“ 陈婆子勉强定了定神,脸上装出了一副恭敬的样子,实际上,那眼中还是隐藏着实实在在的不屑。 陈婆子皮笑肉不笑地看向坐在那里的冷溶月,“大小姐,您……您一向大度,都说是大人有大量,您就别和我们两个做奴婢的计较了!” “哦?许你们两个做奴婢的犯上无礼,小姐我倒还要大度大量,不予计较,是吗?”冷溶月话音清冷,不疾不徐。 “奴婢……奴婢无意冒犯大小姐! 奴婢……奴婢只是……只是奉夫人指令,来……来给小姐送……送吃食的。”陈婆子硬着头皮辩解道。 “给本小姐送吃食? 哎哟!要这么说来,都是因为有你们送吃食给本小姐,所以本小姐才没有被饿死,是吗? 那这活命之恩,本小姐必须要好好感谢,好好报答才是啊!” 两个婆子都没敢接冷溶月的话。 冷溶月伸出纤纤玉指,指了指地上的一片馊臭汤水,“瞧瞧你们送来的这些美味佳肴,还真真是用心了! 本小姐要是不好好地感谢你们,不好好地厚赏你们,本小姐都觉得对不住你们!” 随着冷溶月一句又一句轻飘飘的话说出口,两个婆子听了,心中感觉不妙。 两人偷眼看向冷溶月,和冷溶月的目光碰到一起时又慌忙躲闪开。 她们心里有鬼,她们心里虚呀! 如果她们是真的送了好菜好饭也倒罢了,大小姐说要打赏她们,她们相信; 可她们…… 看着这一地的馊汤臭水,她们都想捂鼻子了,这厚赏又从何说起呢? 傻子也知道冷溶月说的是反话。 就像是回应她们的心中想,冷溶月呵呵一笑,“你们不用怀疑,本小姐说赏你们,是真的想要赏你们。” 冷溶月微蹙峨眉,手指轻点着下巴做思考状,“可赏什么好呢?” 然后,就见冷溶月美目一亮,“不如……就将你们送来的这些吃食赏给你们去享用好了! 这些既是送给侯府嫡出大小姐的吃食,那想来定是美味无比。 现在让你们两个奴婢吃下去……应该算是恩赏了吧?” 冷溶月双眉轻挑,唇角含笑地看着眼前的两个婆子。 两个婆子听了,惊得变颜变色,连连摇头摆手,“不……不,奴婢……奴婢错了!奴婢……奴婢知错了! 求大小姐饶恕奴婢……饶恕奴婢吧!” “说什么饶恕啊?这是恩赏好吧!” 冷溶月那张绝美的小脸上端的是一副被误会了好意的委屈表情。 “再说了,本小姐说赏,那就必须赏! 今日,你们不在本小姐这里饱餐一顿,不把这些美食都吃光就别想离开! 本小姐是个一言九鼎、说话算话的人。 “这……这……”陈婆子和赵婆子两人对视,又都看向安然稳坐的冷溶月。 两人大概是看着冷溶月没有改变主意的可能,想着还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只要去见了夫人,还怕收拾不了这个没娘的孤女。 于是,两个婆子不约而同地拔腿就要逃走。 屋中地面上都是黏黏糊糊的汤水。 陈婆子还没迈第二步,脚下一个打滑,便华丽丽地摔了个标准的狗吃屎! 陈婆子摔倒,正好扑在了又馊又臭的米汤上面,手和脸也被散落的碎瓷片儿划伤,几处伤口都流着血,疼得陈婆子呜啊哭嚎! 赵婆子那胖滚滚的身子也正向门口移动。 她听到也看到了陈婆子摔倒。 不过,赵婆子可没有什么江湖义气,就这她还嫌自己跑得慢呢,哪还顾得上去扶陈婆子! 冷溶月站起身,不慌也不忙地抬脚将离得最近的一块碎瓷片踢了出去。 “啊!”地一声惊呼,紧跟着“扑通”一声闷响,赵婆子那圆滚滚的身子,同样以狗吃屎的标准姿势趴在了隔扇门里 。 第15章 惩治恶奴 小姐立威 两个婆子是真摔疼了! 一个瘦高无肉,一个胖大身沉。 这一摔可是摔得够呛,一时之间想爬起来,难! “想出这道门?本小姐答应了吗?” 冷溶月迈步走到两人的身侧,照着两人的屁股上一人踹了一脚。 “请你们吃珍馐美味,你们还想跑?这是给脸不要脸啊! 既然是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本小姐说不得就要受受累,亲自喂你们吃好了!“ 冷溶月说着,弯下身,薅住了赵婆子的衣领和腰带,两手稍稍一用力,直接就把那赵婆子也扔到了馊汤碎片当中,让她和那陈婆子一道“用餐”去了。 惨叫声起,手和脸也被划伤见了血。 看着陈婆子和赵婆子脸上糊着的馊米汤,冷溶月满意了! “你们送来的吃食有多美味,你们自己尝到了吧? 这赏赐还不错,对吧?”冷溶月认真地问。 陈婆子和赵婆子摔得浑身满脸全是那馊臭的汤水。 身上疼,伤口流着血,馊臭的味道又呛得犯恶心。 她们挣扎着刚要站起来,冷溶月跳起,一下站到了她们的后背上,一脚踩着陈婆子,一脚踩着赵婆子。 冷溶月的绣鞋上是一点汤水都没沾到。 可这两个婆子就惨了,再一次实实在在地又趴回到了那馊臭的汤水中动弹不得! 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 这两个婆子虽说不是什么俊杰,但,什么叫识时务她们懂,而且很懂。 这也是她们在侯门深府里生存下来的法门。 不仅如此,她们还记得一句话,叫做“好汉不吃眼前亏!” 她们也不是什么好汉,但她们也不想吃眼前亏倒是真的。 虽然她们一时还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向娇软懦弱的大小姐,今天突然变得面目全非? 不,面目没变,只是气势变了,眼神变了,给人的感觉变了; 还有就是,力气变大了,脾气变大了…… 婆子的脑袋一阵阵发晕。 她们怎么也想不明白了。 但有一点她们明白,眼前的这位大小姐她们惹不起,也不能惹! 惹她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就是找罪受,甚至是找死! 陈婆子和赵婆子趴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平日里那仰脸朝天的张狂劲儿。 她们的脸上、鼻子上,嘴巴上,粘的都是那馊臭的汤水。 她们不想开口,但又不能不开口求饶。 不求饶?那她们这罪要受到什么时候去啊! 两人趴在地上,忍着那令人作呕的味道,尽量地扭回头,看向站在她们后背上的大小姐。 明明她们看见的是一个娇滴滴的,美若天仙的小姑娘啊! 看着眼中这么美的小姑娘,她们应该联想到九天仙女、麻姑嫦娥才对。 可她们为什么像是见到了庙里那豹头环眼、威猛凶悍的大魔王? 仿佛只要大魔王手中的法宝一落下,就能立即取她们的狗命! 没办法,陈婆子和赵婆子忍着一张开嘴,那馊臭的汤水就流到嘴里的恶心,拼命地朝着冷溶月讨饶,“大小姐,求您……求您发发慈悲,您就饶了奴婢吧! 是奴婢们长了一双狗眼,奴婢真的知错了,求大小姐饶命啊! 求大小姐饶了奴婢,奴婢今后一切都听大小姐的! 大小姐,您就放过奴婢吧,奴婢真的再也不敢做坏事了! 大小姐……!” 要不是这屋中的味道实在是上头,冷溶月还想再多收拾她们一会儿呢! 再说了,现在还不到真收拾她们的时候。 她还有别的事要问,要了解,更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另外,还可以考虑用一用她们。 不过,要用她们,就要先控制她们。 于是,冷溶月轻飘飘地从二人的背上跳下来,重又走回到床榻边坐下,依旧翘起二郎腿儿,悠闲地倚靠在床柱上。 陈婆子和赵婆子稍稍缓了一会儿,慢慢地爬了起来。 这回她们学乖了,没敢大模大样地在冷溶月面前站着。 两人老老实实地跪在了地上。 只不过,两人稍稍远离了一点儿地上的那些汤水。 然而屋子里都是那股味儿,她们的身上也已经……呃……躲又能躲开什么呢? 冷溶月看见了,也只当没看见。 两个人跪好后,便朝着冷溶月磕头。 “你们真知道错了?错在哪儿了?”冷溶月淡淡地问道。 陈婆子和赵婆子相视一眼。 还是陈婆子先开口,“回大小姐的话,奴婢……奴婢错在……错在认错了主子。 主子作恶,奴婢还助纣为虐,帮着歹毒的夫人欺负……欺负您这位真正的侯府嫡出大小姐。 奴婢有罪!” “你们的罪恐怕还不止这些吧?”冷溶月冷眼看向陈婆子。 第16章 收服恶奴 暂为己用 陈婆子和赵婆子听了冷溶月的话,心中一惊,“大小姐,奴婢……奴婢……” “好了!”陈婆子刚想开口辩解,就被冷溶月抬手打断。 “刚刚你们说,以后要为我所用,这话是真的?” “是是!奴婢……奴婢说得是真的!”陈婆子忙点头应道。 “大小姐,奴婢说得也是真的!”赵婆子也赶紧跟着说道。 “是吗?本小姐怎么就那么不相信呢?”冷溶月挑眉摇头,不予置信。 “大小姐……大小姐,请您……请您相信奴婢,奴婢说的是真的!奴婢说的是真的啊!”两个婆子拼命点头表忠心。 此刻她们的忠心有多少,恐怕连她们自己都不清楚。 她们更多地是想着能快点摆脱眼前这位看着像天仙,实则赛魔王的大小姐! 冷溶月当着两人的面,回身从床头的小抽屉里取出了两个圆圆的小黑球。 说是从小抽屉里取的,实际上,这两个小黑球来自于冷溶月的空间,客厅中的零食柜子里。 这是两个未加糖和牛奶的、纯度很高的巧克力球。 上一世,冷溶月就喜欢饮浓茶、喝不加糖的咖啡,嚼纯度高的巧克力。 她喜欢挑战那极致的苦味。 吃甜多了,吃点儿苦,那也是一种别样的体会。 爷爷就曾说过,她是没事儿自己找苦吃! 又想到爷爷了! 冷溶月这会儿不方便进空间,也懒得再用神识去空间里的医药房去搜寻。 冷溶月想,这里的人恐怕还没有尝过巧克力的味道,用这个蒙混过去应该是可以的。 只是,这么好的东西,给这两个恶婆子吃,多少有点可惜了! 冷溶月将两个小黑球托在手上,“如果你们刚刚说的是真话,以后可以对本小姐忠心用命,那你们现在就把这两个药丸儿吃下去。 你们敢吃下去,本小姐就信你们。” “小姐。这……这……这是……”陈婆子和赵婆子看着静静躺在冷溶月那粉白小手上的两个小黑球,心中害怕。 两人同样都是眼神惊恐地看着冷溶月,谁都没敢伸手去拿小黑球。 “放心,你们吃下去死不了,身体里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只不过,每隔十天,你们就要从我这里领一次解药,半年之后,药性自消; 可如果让本小姐发现你们中途背叛了我,解药没有,你们就会先烂眼、烂鼻、烂嘴,直至最后肠穿肚烂而死!” “大……大小姐……”陈婆子和赵婆子听了,吓得浑身发抖,一张瘦脸和一张胖脸眼见着变得煞白,脑门儿上也冒出了涔涔冷汗。 “不敢?那也就是说,你们刚刚所言都是假的。 好啊!居然敢骗本小姐!”冷溶月小脸儿一沉。 “既然这样,那本小姐就干脆直接让你们吃下真正的毒药——立时毙命的毒药! 哼!就凭你们之前这么多年,跟着殷莲莲那个毒妇、跟着本小姐的那个渣爹,跟着那个老混蛋薛氏做的那些丧天良的事,本小姐现在就送你们下地狱,你们也不冤吧?” 冷溶月语调缓慢地说着,可周身散发出的森然杀气却已让两个婆子抖成了一团! “不……不……大小姐,求大小姐饶命……饶命啊!”陈婆子和赵婆子两个慌忙磕头求饶。 “好了,求饶的话不要再说,本小姐不耐烦听。 现在给你们两个选择: 一是吃下这个药丸儿,以后听本小姐的指令,到时,本小姐会给你们解药。 你们只要好好听话,解了你们的毒自然不是问题; 第二个选择嘛……” 还没等陈婆子和赵婆子看清楚冷溶月的身形是如何移动的,冷溶月就已经闪身转到了她们的背后,伸手点了她们身上的穴道。 陈婆子和赵婆子只觉背后被人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接着就感觉身体骤然变得僵硬,四肢动转不得。 两人木呆呆地睁大眼睛、张大嘴巴,惊恐地看向又重新稳稳坐回床边的冷溶月。 冷溶月又翘起了二郎腿儿,还是慵懒地依靠在床柱上,仿佛刚才那迅如闪电般的身形不是她的一般。 陈婆子和赵婆子怕了,现在她们是真的怕了! “说吧,想立刻死,还是想活着?”冷溶月双手抱胸看着地上跪着的两个婆子,那两个巧克力球儿已经被她放到了床边上。 她不能再用手拿着了,不然一会儿就该融化在她的手心里了。 “活……想活……奴婢想活呀!”两人忙道。 “那……这个药丸儿你们是吃还是不吃呢?” “吃……吃……”两人忙答应。 她们倒是想点头,可惜脖子动不了! 冷溶月拿起两个巧克力球儿,站起身,缓步走到两人面前,小心地将巧克力球儿分别塞进两人的嘴里。 为什么要小心呢?因为冷溶月怕沾到她们嘴唇上的馊臭汤水呀! 巧克力球儿到了嘴里很快便融化开来,强烈的苦味儿也随之蔓延在整个口腔里。 陈婆子和赵婆子的两张脸瞬间皱巴成了苦瓜。 冷溶月看着,心中暗笑,哼!真可惜了好东西! 谁让你们不懂品味呢?那你们就只配受这个苦罪了! 第17章 三人做质 威胁原主 苦!苦啊!小黑球儿入口,苦得她们直打冷战。 然而,那个黑色的“小药丸儿”一到了嘴里,立刻就化了,想吐都吐不出来。 况且,在冷溶月冷冽的目光注视之下,她们也不敢吐啊! 只能由着嘴里那黑色的“小药丸儿”全部融化,全部滑下了喉咙。 陈婆子和赵婆子的嘴里苦、脸上苦、心里更苦! 她们心里明白,从这一刻起,她们的命就已经是交到了这位大小姐冷溶月的手中了! 夫人再毒,有刚刚吃下去的这毒药毒吗? 她们只要加着小心,与夫人虚与委蛇,好歹还能混个活命; 可她们要是不听眼前这大小姐的话,稍有违逆,恐怕自己这条老命就保不住了! 在这侯府里,她们虽说是做奴婢的,可每日过的也是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日子。 她们只靠着巧嘴,哄着主子开心就行了。 这辈子的奴才命能混到这个份儿上,她们也算是知足了。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就算当一辈子的奴才,她们也想活着! 在这一时刻,她们心目中的主子算是实实在在地换了,不换也不行啊! 冷溶月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地靠坐在床边,饶有兴味地看着她们。 陈婆子和赵婆子忍着,熬着,直到嘴里的苦味儿渐渐地淡了些,才总算是舒了一口气。 两人又朝着冷溶月磕了个头,“大小姐,奴婢……奴婢以后唯大小姐之命是从,绝对……绝对听从大小姐吩咐。 只求大小姐能保住奴婢的性命。 奴婢……奴婢还有家人要照顾呢!” “哦?你们有家人要照顾? 你们有家人要照顾,却要帮着恶人去害别人的家人,是吗?”冷溶月的话音清冷、眼光也一样清冷。 陈婆子和赵婆子听了冷溶月的话,顿时哑口无言。 她们只能讪讪地低下了头去。 冷溶月看着她们,冷哼了一声道:“本小姐早就知道你们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也没指望你们能就此洗心革面、幡然悔悟做个好人。 只要你们听话,你们这条命嘛……本小姐就给你们留着也无妨。 否则,会有怎样的后果,你们自己心里也该明白。” “是……是,奴婢……奴婢明白!奴婢明白!”二人连忙点头应声。 “明白就好。”冷溶月看着她们开口,“行了,废话不多说,现在本小姐先问你们,本小姐身边的袁嬷嬷和落雪、飘雨呢? 她们怎么样了?现在在哪里?” 陈婆子和赵婆子听了冷溶月的问话,抬头看向她。 陈婆子嘴巴利索一些,先开口答道:“回大小姐的话,袁嬷嬷和落雪、飘雨被夫人……被夫人关进了这院子后面的杂物房里。” 冷溶月听了,心里暗道一声“还好还好!” 幸好没有听到她们被折磨死,或是她们已被发卖了的坏消息。 想一想,或许是因为原主格外看重这三个真心待她的人; 原主的娘也早早地就将她们的卖身契交到了原主手中。 原主也早早地将她们的卖身契藏了起来。 否则,恐怕这三个贴心的人早就被那毒妇几个卖掉了。 这见鬼的年代,人是可以当成货物买卖的。 主子只要捏着奴才的卖身契,就能随意打杀,或是随便几两银子就能卖掉。 不过,如果没有卖身契,哪怕是奴才,也不能随便发卖,否则,那就成了贩卖人口。 贩卖人口罪那可是重罪,即便是勤兴侯、即便是勤兴侯夫人,他们也不敢在拿不出卖身契的情况下轻易地去卖一个人。 冷溶月心中庆幸着,看向眼前的赵婆子,“你去将她们三个给我好好儿地放出来。” “这……这……”赵婆子听了冷溶月的吩咐,面露为难之色。 “这什么? 是不是因为没有你那主子夫人的命令,你就不肯放人呀?”冷溶月语气中寒意加重。 “不不……不是……不是……”赵婆子看着冷溶月的脸色,吓得嘴巴打结。 “是……是奴婢……奴婢没有……没有那杂物房的钥匙。”赵婆子总算是把话说出来了。 “钥匙呢?”冷溶月问。 “钥匙……钥匙在夫人那里。”赵婆子答道。 “她们被关在那里几天了?”冷溶月再问。 “已经……已经被关了……被关了两天两夜了!”赵婆子低下头,不敢看冷溶月。 “那你们有没有给她们送过吃的喝的?”冷溶月急着问。 “没,没有。”赵婆子回答,而后又慌忙解释道:“不……不是奴婢们不送,是……是夫人……夫人不让送。 夫人说……说……” “说什么?”冷溶月怒问。 “夫人说……说,除非……除非大小姐答应老老实实地答应嫁给殷家的表少爷,否则……否则……就……就饿死袁嬷嬷、落雪和飘雨。” 第18章 小姐变了 变了真好 “毒妇还真是毒啊!”冷溶月听了赵婆子的话,眼神微眯,说道:“你们两个站起来,前面带路,去杂物房。” 两个人听了,赶忙忍着腿疼腿麻,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她们早就想站起来了! 早就想离开这像虎口一样可怕的地方! 而且这里的味道……她们真的是恶心得想吐,但是她们还不敢吐。 哪怕能先出了这个屋子,喘一口清新的气也好啊! 冷溶月看着她们一瘦一肉两张苦脸,冷哼一声,“本小姐还在这儿忍着呢,你们倒还嫌弃上了? 记住,将袁嬷嬷、落雪和飘雨救出来之后,你们两个负责把本小姐的闺房收拾干净,再点上熏香。 若是让本小姐看到一点脏东西,闻到一点怪味道……哼哼!” “是是,奴婢……奴婢知道了,奴婢一定将这里收拾干净,一定收拾干净。”陈婆子和赵婆子点头如捣蒜。 “还有,你们两个也都先去把自己洗干净,换身衣服,再来收拾本小姐的闺房。 你们这副样子,本小姐看着就恶心。 再说了,你们这样子,能收拾得干净本小姐的闺房吗? 有你们在,味道就在。”冷溶月斜觑着二人说道。 “是……是……奴婢……奴婢们会先洗干净,换了干净衣裳,再来收拾大小姐的闺房。” 陈婆子和赵婆子忙不迭地应声。 “这就对了!”冷溶月说着,站起身,取过一旁衣架上的一套家常衣裙穿好。 至于这一头长发……冷溶月表示自己没有办法。 上一世她就没伺候过及腰长发,齐耳的短发连梳子都用不着好吧! 用手指随便划拉两下,帽子一戴,就好了! 如今嘛……冷溶月看向一旁的梳妆台,走过去,拿起一条丝带,将长发拢在脑后束好。 陈婆子和赵婆子连忙走在前面带路。 两人引着冷溶月出了闺房的门,转向一侧,沿着游廊,向月华轩的角落里走去。 在一片小竹林的后面,有一间白墙灰瓦的房子,里面放着一些一时用不到的杂物。 如今这间杂物房里关着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人。 门里,袁嬷嬷早就醒了。 借着从小窗口透进的微光,袁嬷嬷扭头看了看躺在自己身侧的落雪和飘雨。 两个女孩子还都昏睡着。 两天两夜了,没吃没喝,这滋味实在难熬,能睡着也算是好事。 袁嬷嬷没有叫醒她们,只是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直到有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 又听着脚步声走到门外停住了,却没听到有人说话,也没听见钥匙开锁的声音。 袁嬷嬷没有出声,只是听着。 冷溶月走到了杂物房门外,就看到那房门上挂着一把大铜锁。 冷溶月左右看了看,弯腰抓起道边的一块石头,走过去,朝着门上的铜锁用力砸去。 “哐啷”,铜锁应声落地。 这巨响,惊得袁嬷嬷不由自主地心中一跳,同时也惊醒了昏睡中的落雪和飘雨。 落雪和飘雨撑着身子坐起,和袁嬷嬷靠在一起满眼惊恐地看向房门。 房门打开了,门口一片光亮。 晨光中,一道窈窕婀娜的身影就站在门口,背后的光将她衬托得犹如下凡的仙子一般。 “小姐!小姐,您怎么来了?” 袁嬷嬷三人乍一看到冷溶月,先是满眼的惊喜。 可当转眼再看到跟在冷溶月身后的陈婆子和赵婆子时,袁嬷嬷三人俱是一阵心痛,顿觉浑身发冷。 “小姐……小姐,您也被他们……?”袁嬷嬷说不下去了。 她以为,她的娇滴滴的,金尊玉贵的大小姐,也被这两个恶奴关来了这里。 袁嬷嬷上前一把抓住冷溶月,将冷溶月拉到自己身后护着,怒目瞪视着陈婆子和赵婆子。 落雪和飘雨也扑过来,两人一左一右护在了冷溶月的身旁。 “你们两个大胆! 大小姐才是侯府真正的主子! 你们可别忘了,如今你们吃的、喝的、穿的……都还是先夫人的嫁妆! 你们两个忘恩负义、背主求荣的狗东西,跟着那毒妇助纣为虐做丧天良的事,不会有好下场!” 陈婆子和赵婆子听着袁嬷嬷的咒骂,哪还有往日里的凶恶狠戾,只是耷拉着脑袋听着,不敢有一句回怼。 袁嬷嬷也看出了这两个恶奴与往日的不同。 再回头看她的小姐,小姐似乎也与往常有了变化。 往常的美……依旧美; 往常的柔弱……却似乎淡了。 眼前的小姐浑身上下,尤其是那一双绝美的眼睛里,多的是自信,多的是肆意张扬,多的是无所畏惧! 小姐……她的小姐仿佛是脱胎换骨了! 袁嬷嬷想到这儿,心中涌上一阵欣喜。 袁嬷嬷两眼紧盯着冷溶月。 她没看错吧? 如果不是她看错了,那就太好了! 她的小姐……她的小姐就该是这样的。 第19章 三人痛惜 决心救主 冷溶月微笑着看向袁嬷嬷,“嬷嬷别急,也别气,我是来接你们出去的。” 冷溶月又伸手拍了拍落雪和飘雨二人,“好了,小姐是来接你们出去的,乖!不哭了啊!”冷溶月柔声哄着两人。 落雪和飘雨用袖子抹去眼泪,抬眼看向她们的小姐。 她们也看出了小姐的变化。 不过在她们心目中,变了,也是她们的小姐! 小姐变了好!变成现在这样,真好! 冷溶月安抚住袁嬷嬷三人,转头看向陈婆子和赵婆子,“你们俩别在这儿傻站着了,该去干什么不知道吗?” “是……是……知道……奴婢知道,奴婢这就去……这就去! 奴婢先收拾干净自己,然后……然后就去收拾大小姐的闺房。”两人哆哆嗦嗦地应着,扭头跌跌撞撞地,像是有鬼追似的跑远了。 袁嬷嬷三人看着跑走的陈婆子和赵婆子,眼里满是疑惑。“小姐,她们……” “放心吧!那两个狗东西以后不敢再张狂了! 相反的,她们以后只会听咱们的话。”冷溶月说道。 “小姐,这是怎么回事啊?”袁嬷嬷蹙着眉问道。 “说来话长。 我们先离开这儿,你们得先吃点东西才行。 等你们吃饱了,喝足了,我再慢慢说与你们听。”冷溶月挽上袁嬷嬷的手臂,说道。 袁嬷嬷和落雪、飘雨彼此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互相搀扶着,跟在冷溶月身后,一起走出了杂物房。 几个人沿着石子铺就的小路,转过这片小竹林。 竹林的不远处有一座四角凉亭。 冷溶月想想,指了指小凉亭,对袁嬷嬷和落雪、飘雨三人说道;“嬷嬷,你们三个先去那亭中坐着等我,我去去就来。” “小姐,你要去做什么?”袁嬷嬷不放心地问道。 “我去给你们找点儿吃的喝的。”冷溶月笑着答道。 “不,那怎么行?小姐是主子,哪能让小姐去给奴婢们拿吃的?”袁嬷嬷伸手拉住冷溶月说道。 冷溶月对什么主子奴婢的根本就不在意,“嬷嬷,现在先别说什么奴婢小姐的了。 你们都饿了两天两夜了,身体虚弱成这样,还乱跑什么? 你们就听我的话,先去那亭中坐着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你们好好听话,就是帮我了,知道吗?” 冷溶月说着,看向落雪和飘雨,“你们两个扶着嬷嬷一起去亭中坐着等我,我很快就来。 之后,我还有话说呢。” “是,小姐。”落雪和飘雨听了,伸手一左一右扶住了袁嬷嬷,将她带着朝凉亭走去。 袁嬷嬷扭回头看向冷溶月,还想说什么,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小姐让她们听话,那她们就听话好了。 三人走去了亭中,见冷溶月的身影走过一座小石桥,又转过一座小假山,就再看不到了。 这座月华轩,是当年原主的娘亲在生下原主之后,费尽心力为自己的宝贝女儿建造的一座院落。 这座院落就是一座独立的小花园。 这里面亭台轩榭有、小桥流水有、四时花卉有、珍木奇石也有。 此时已是秋季,几处菊花开得正好,松竹依然翠绿,几株枫树的叶子也开始变换了颜色。 袁嬷嬷三人就静静地在亭中坐着,眼睛一直看向远处。 她们被关在杂物房里两天了,这会儿突然被她们的小姐接了出来,安静地坐在这凉亭之中,她们还有点儿刚从梦中醒来的迷蒙。 好像还有些不太敢相信——她们怎么就这么容易地出来了? 那恶毒的继室夫人殷莲莲,逼着她们的小姐答应嫁给殷家那个老无赖殷宝业。 还将她们三人关起来逼迫小姐。 如今,小姐将她们都接了出来。 难不成是小姐答应了那毒妇殷莲莲的要求,答应了要嫁去那虎狼殷家,给那个无赖流氓做继室? 袁嬷嬷和落雪、飘雨三人此刻虽然都没有说话,但,她们同时想到了这一点。 因为前日那毒妇就说了:要想将她们放出来,小姐就必须要答应嫁去殷家。 如今,她们出来了,那自然就是小姐已经答应了那毒妇的要求,答应嫁去那虎狼殷家。 想到这儿,三人心中一阵剧痛。 她们痛恨! 她们痛惜! 不能啊!她们那么好的小姐!那么善良的小姐!那么美的小姐!不能就这么毁了! 她们如今既然出来了,那她们就要想办法逃出去,去安国公府求救! 求老国公爷和两位舅爷来救救小姐,不能让这几个坏东西毁了这么好的小姐! 袁嬷嬷和落雪、飘雨三人同时暗暗下决心。 第20章 馒头牛奶 出自空间 哪怕是她们翻墙出去,哪怕会摔断腿。 她们就是爬,也要爬去安国公府,也要去见老国公爷,绝不能让小姐入那虎狼窝毁掉一生! 她们都想着,如果她们护不住小姐,那她们也没脸活了! 尤其是袁嬷嬷。 袁嬷嬷当年就是先夫人的陪嫁丫鬟,与先夫人如亲姐妹一般的感情。 夫人临终托孤,袁嬷嬷就发过誓:要用自己的命护着小姐。 她绝不能看着小姐被那些恶毒虎狼吞噬掉,就是拼上一死也在所不惜! 袁嬷嬷和落雪、飘雨三人在这里心痛,在这里焦急,在这里难过。 而离开的冷溶月,在走到没人能看得到的地方,便停住了脚步。 冷溶月想着,要给她们找些什么吃食呢? 牛奶?牛奶可以,很适合现在的她们,可以快速补充营养。 但要将牛奶倒到碗里才行,可不能整盒儿地拿出来; 面包嘛……不行。 这里恐怕没有面包这种东西。 对了,馒头?这里应该有馒头吧? 就算没有,反正也是面粉做的吃食,她拿出馒头应该也不太奇怪吧? 冷溶月看看周围,确定安全,于是闪身进了空间。 空间里景物依旧。 冷溶月进到房子里,直接就去了厨房。 打开冰箱,拿出几个馒头,包好丢进微波炉。 按下按键,微波炉开始工作。 冷溶月又拿起一旁的炒锅,放到了炉灶上。 开关拧开,火着了。 冷溶月麻利地做着煎蛋,一个又一个…… 那边“叮铃”一声,微波炉停了。 冷溶月打开微波炉,将里面热腾腾的馒头拿出来,用刀切开,夹上煎蛋。 从冰箱里取出几盒牛奶,又找了一个纯白的瓷罐儿,将牛奶倒进去。 冷溶月将空的牛奶盒扔进垃圾桶,就眼看着牛奶盒在垃圾桶中瞬间消失。 不错!不用担心垃圾处理这个大麻烦了!嗯,省心! 再找出三只纯白色的瓷碗。 将这一切一笼桶全都收进一个大托盘里,冷溶月意念一转,出了空间,还是在刚刚隐身的角落处。 冷溶月听听四外动静,四外静悄悄的,没有什么声响。 殷莲莲命人将这月华轩的院门从外面上了锁。 里面只有陈婆子和赵婆子看管着她。 再有就是袁嬷嬷和落雪、飘雨了。 除此之外一时之间再没有旁人。 冷溶月端着大托盘,一路朝着小凉亭走去。 袁嬷嬷和落雪、飘雨三人正坐在亭中难过,远远地就看见她们的小姐端着那么大一个托盘朝着她们走来,托盘上还堆着那么多东西。 落雪和飘雨忙站起身,想迎过去将东西接过来。 可她们已经饿了两天了,猛地一站起来,头立时有些发昏。 两人忙扶住亭中的石桌,稳了稳神,等着那阵晕眩过去。 还没等她们再迈步,就听到那边冷溶月说道:“你们别动,老实坐着!” 她们哪能老实地坐着? 于是,就都扶着石桌站在那里,等着她们小姐过来。 冷溶月端着托盘走进亭子,将托盘放到了石桌上,“好了,先吃先喝。 有什么想问的,都先放到肚子里,小姐我什么都不会回答! 有多少话都等吃饱喝足后再说!ok? 呃……知道了吗?”冷溶月一不留神,嘴里秃噜出一句english,尴尬了! 三人互相看了一眼,眨眨眼,点点头,只好先将满肚子疑问依旧放在肚子里。 冷溶月将三个瓷碗分别放在三人面前。 又端起白瓷罐儿,给她们将牛奶倒上。 “小姐……”袁嬷嬷还想问什么,就收到了冷溶月一个嗔怪的眼神,“嬷嬷,我刚刚都说了,不许问! 你们快吃快喝,有什么话,吃饱喝足再说; 不吃饱、不喝足,我什么都不会回答。” 说着,冷溶月转身走到了一旁的美人靠上坐下,斜倚着身子看着袁嬷嬷三人。 三人看看冷溶月一副说到做到的样子,个个一脸无奈。 而且她们也确实是又渴又饿了! 也只有先吃饱喝足有力气了,才能保护她们的小姐,才能为她们小姐做事,不是吗? 袁嬷嬷想到这儿,看向落雪和飘雨,“好了,我们就听小姐的,快点吃吧。 吃饱了,才能给小姐帮忙,才能护着小姐。” 落雪和飘雨听了忙点点头。 三人不再说话,先端起面前的牛奶,一连喝了几大口。 几大口牛奶下肚,几人顿时觉得都有了些精神。 又抓起夹着煎蛋的热馒头,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冷溶月看着她们吃得急火火的样子,连忙提醒,“慢点儿慢点儿,慢点儿吃! 你们饿了几天了,吃东西要慢一点儿。 吃太快,胃会受不了的。” 三人听了冷溶月的话,也意识到她们刚刚吃得太急了!一时有点儿不好意思。 于是都听话地放慢了进食地速度,小口小口地吃着,小口小口地喝着。 第21章 吃饱喝足 急听分解 看着她们三人开始听话地小口儿吃喝,冷溶月这才放心地笑了笑,站起身,慢悠悠地走出了亭子。 冷溶月信步来到亭外一处假山石边,观赏围绕着假山盛开的一大片色彩斑斓的菊花。 伸手摘下一朵,放到鼻下,菊花的香气沁人心脾。 冷溶月在园中慢慢地散着步,消化着原主冷溶月的过往,思考着接下来要做的事。 也在琢磨,陈婆子和赵婆子那两个狗奴才要怎么利用? 另外,她还是要先和安国公府通上消息才行。 出府,对冷溶月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侯府的高墙还奈何不了冷溶月。 但是,虽然原主去过安国公府数次,可每次去都是乘坐马车。 安国公府具体在什么位置……冷溶月在原主的记忆中搜索了一番……呃,还真没有搜索到。 那么,也就是说,她要是想去安国公府,就得要多带上一人,她需要一个带路的人。 那就带上落雪或者飘雨好了。 冷溶月原本还想着写一封信,让陈婆子或者赵婆子出府去安国公府上送信。 但,冷溶月很快又否定了这个想法。 尽管有了那所谓的毒药丸儿,她也不愿意多去相信那两个狗奴才。 再说了,很多事情最好还是自己当面去说的好。 从前的原主,虽然有安国公府这个外家在,然而她毕竟是勤兴侯府的姑娘。 一个没娘的孤女,在这侯府中生活如履薄冰、孤掌难鸣。 当年安国公府要接她去抚养,勤兴侯冷显那个渣爹说什么都不答应,居然舔着脸说什么,夫人不在了,他见到女儿就如同见到夫人; 还言辞凿凿地说什么,冷溶月是他的亲生女儿。 有他冷显这个亲爹在,他自然会好好养大他的亲生女儿。 难不成亲爹还活着,却让自己的女儿被外家养着?当他是死了不成? 说得好听! 冷显不愿把冷溶月交给安国公府抚养,不外乎有几个算计: 怕有损勤兴侯府的名声只是其一; 其次是,冷溶月自从生下来就是个美人胚子。 要是等冷溶月长大了,靠着她攀一门高亲也是好的; 更主要的是,冷溶月的娘亲去世了,留下的大笔嫁妆自然就落在了冷溶月这个唯一的亲生女儿头上。 也就是说,冷溶月在哪儿,这笔嫁妆就在哪儿。 冷溶月若是交给安国公府抚养,想必安国公府也会为了冷溶月的将来,先要求核对封存那笔嫁妆,等到冷溶月长大后出阁时,再交付于她。 这样一来,勤兴侯府的富贵日子还怎么维系呢? 勤兴侯府原本就是个空壳子,满眼的繁华全靠着原主娘的丰厚嫁妆。 若是他们不能享用了…… 勤兴侯冷显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放冷溶月去安国公府生活。 明知道勤兴侯冷显不是个好东西,更不是个好父亲。 可安国公府也没办法,谁让那冷显仗着是冷溶月的亲生父亲呢! 毕竟,勤兴侯府内宅的阴私事,外人就算是有所听闻,也知冷溶月自幼没娘孤苦。 可如果作为外家的安国公府强行把冷溶月接走抚养,不知内里详情的外人反而会去同情勤兴侯冷显,会觉得安国公府没有道理,强行抢走别人的女儿,强行插手女婿的家事! 唉!安国公府也是无奈! 而原主又是个懦弱的,只知道一味地隐忍,自己只带着袁嬷嬷和落雪、飘雨缩在这月华轩里,尽量不与冷显、偏心的祖母和狠毒的继母打交道。 见了外祖父、外祖母和舅舅舅母,也不敢告知实情。 但,有她这个勤兴侯府正儿八经的嫡出大小姐在,对那几个人渣来说,就是眼中钉,肉中刺还在。 就算是冷显想用冷溶月的美貌攀嫁高门,为自己铺路。 可心肠歹毒的殷莲莲又怎么可能看着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好好地嫁入高门望族,永远高踞在她们母女之上呢! 让殷莲莲在用冷溶月攀高枝为勤兴侯府添光彩,和毁了冷溶月这两者中做选择,她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在恶狼窝一样的勤兴侯府中生活,冷溶月的日子能好过就怪了! 也幸亏还有安国公府在外震慑着; 好在还有她的两位舅母能时常来这府中看看她,她才不至于被毒妇渣爹打死、饿死…… 冷溶月想到此,心中冷意盈满。 主意打定,先安安静静地过一天,自己也缓一缓体力。 等到天黑下来,她就溜出府去外祖家见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 等到冷溶月慢慢溜达回凉亭这里,袁嬷嬷和落雪、飘雨三人已经吃饱喝足了。 碗罐碟子都已经收在了托盘里,三人的目光急切地注视着她,像是都在催促着冷溶月:“小姐,我们都已经吃饱喝足了,您快说吧!快说吧!” 第22章 主仆对坐 答疑解惑 凉亭中的石桌旁一共有四只石鼓凳。 冷溶月也走过去坐下。 她看看袁嬷嬷,又看看落雪和飘雨,笑着开口,“好啦好啦,知道你们心急,知道你们肚子里装着一大堆的疑问。 现在本小姐就满足你们可好? 接下来就是提问时间,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本小姐会一一作答。”冷溶月笑得一脸俏皮地看着她们三个。 袁嬷嬷三人本就是在心急地等着冷溶月,有很多她们解不开的疑团想问问清楚。 如今看着冷溶月那一脸俏皮的笑……那是她们从来没有看到过的笑! 一时之间,她们忽然觉得眼前的冷溶月有些不真实。 更不知道该先问什么才好。 三人就这么怔愣住了。 或者说,都被刚刚冷溶月那俏皮的笑容惊住了! 她们印象中的小姐,从来都是柔柔弱弱、娇娇软软,就是偶尔笑笑,唇角边也总是带着一丝苦涩。 像这样俏皮又明媚的笑容,她们好像……好像从来都没有看见过。 袁嬷嬷的眼中泛起了泪光。 平日里要数飘雨更为活泼跳脱,也最心直口快。 这会儿,她先回过神儿,也是不管不顾地第一个开了口,“小姐,飘雨就想问小姐,您怎么变了?” 飘雨这一句问出口,袁嬷嬷和落雪也跟着回了神儿。 是啊,不管她们心中存着多少疑问,飘雨问的这个问题才是最主要的,其他的还都要排在这个疑问之后。 她们的小姐变了。 她们小姐怎么变了呢? 三人的眼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冷溶月。 听了飘雨的第一个提问,冷溶月一时间有些呆愣住了。 这个问题……这个问题有些大呀! 这个问题也有些难回答。 实话不能说。 冷溶月总不能说:你们原来的小姐已经割腕自尽了!我是穿越而来的一缕幽魂。 要是这样说了实话,恐怕会直接把眼前这三个人都吓死! 借尸还魂呐! 就算她们不吓死,也要吓个半死! 她还是别冒险了。 那她又该怎么回答呢? 编故事……也只能编个故事了! 就编个似是而非的故事,将这个最沉重的问题轻轻带过。 冷溶月看看袁嬷嬷,又看了看飘雪和一直眼光直直看着自己的飘雨,眨了眨眼,“这个问题……我可以回答。 但,在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先要给你们提个醒。 一会儿听了我说的话,你们可不要害怕。” “害怕?为什么会害怕?”飘雨开口问道。 冷溶月看着她,再看看袁嬷嬷和落雪,她们眼中也一样有着同样的疑问。 冷溶月再眨眨眼,“嗯……不会很害怕,只是一点点,一点点!” 说着,冷溶月还将拇指尖儿和食指尖儿掐在一起,向她们表示——不多不多,真的只有一点点。 飘雨看着小姐脸上的表情,再看看她手指上的小动作,也眨了眨眼,“小姐,现在可是大白天! 你看看,太阳都升起来了,又不是半夜三更听鬼故事,我们怎么会害怕呢? 小姐尽管说就是了!” 冷溶月听了,心里呵呵,小姑娘啊,你真相了! 冷溶月想起爷爷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越是遇到看似复杂的问题,就越用简单的方式去处理。 或许,结果会是意想不到的! 眼下,她不如就单刀直入,也免得她还得费心编造漫长的故事情节。 她就直接给出结果。 至于她们能不能接受……那就再看吧。 冷溶月正了正神色,看向面前的三人,“嬷嬷、落雪、飘雨,我下面所说的话你们都听好了,本小姐是冷溶月没错。 至于你们觉得我变了……那是因为,我既是冷溶月,又不完全是你们原来熟悉的冷溶月。 但我确实是冷溶月。” 冷溶月看着眼前这三个被她“是又不是”的话绕晕了的人,微微笑了笑,“你们放松……放松…… 事情是这样的。 我娘亲当年生下我时,我就是一个魂魄不全的孩子,有一缕魂魄飘落在了另一个世界里。 也就是说,在另一个世界里,也有一个冷溶月。 那个世界里的冷溶月,她的性格和拥有的人生,与这里的冷溶月完全不同。 这里的冷溶月柔弱怯懦; 而另一个世界的冷溶月肆意张扬! 我告诉你们哦!在那个世界里的冷溶月可是一个威风八面的女将军!” 说到这儿,冷溶月的小脸上现出了一抹骄傲的表情。 “而如今,是到了冷溶月魂魄相合的时候了。 因此,在另一个世界的一缕魂魄就来到了这里,与这里的冷溶月合为了一体。 所以,你们才看到了你们眼前的小姐,也就是我——现在的冷溶月。” 第23章 继续解惑 计划出府 冷溶月说到这里,没有再往下继续,而是静静地看着三人,看着她们的反应。 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人听了冷溶月的话,瞬间感到惊悚,但之后很快地就又恢复了平静。 不,不是平静,是接受之后的激动! 冷溶月的说法,她们居然没有一个人觉得无法接受! 相反,她们接受得很是顺滑! 看着眼前的小姐……就是她们的小姐。 变了的只是感觉。 哦,对了,刚刚小姐说,她在另一个世界里是位威风八面的女将军! 这个说法她们信! 如今的小姐,身上就是多了一股原来没有的英气,多了一股原来没有的威风! 在小姐身上,她们已经看不到原来的柔弱怯懦。 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 三个人瞬间兴奋了!也接受了如今的冷溶月。 “太好了!太好了!奴婢喜欢现在的小姐! 不不,原来的小姐,奴婢也喜欢。 只是……只是更喜欢现在的小姐!”飘雨兴奋得直接跳了起来,一边跳一边拍着巴掌,小脸儿笑成了一朵盛开的花。 落雪性格沉稳,此刻那张秀气的小脸儿上也绽开了如花般的笑容,一双大眼睛渐渐变得湿润了。 而袁嬷嬷却是直接落下泪来。 “太好了!太好了! 从前奴婢就想着,若是小姐……小姐能够有主见一些,有勇气一些就好了! 如今……如今奴婢的心愿终于达成了! 奴婢的小姐就该是这个样子!” 一旁的落雪听了袁嬷嬷的话,一时激动哽咽,难以出声,只是一个劲儿地,用力地点着头。 是啊!她也是这么想的。 她也更喜欢如今的小姐! 更喜欢眼前这个如阳光般耀眼,能驱走黑暗,能给她们希望的小姐! 待三人激动过后,情绪稍稍平静了一些,冷溶月才又接着开口说道:“这些是我们几个人的秘密,知道吧?” 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人忙连连点头,“奴婢知道!奴婢知道!” “那,你们还有别的问题吗?”冷溶月笑着问道。 “有的有的。”开口的又是飘雨。 冷溶月看着她笑,“又是你,我的飘雨怎么就有那么多的问题呢?” 飘雨看着小姐揶揄的表情,不好意思地笑笑,“那个……奴婢……奴婢就是有好多的问题想问小姐嘛!” “哦?那你问好了。”冷溶月好说话地点点头,一副你随便问,我全都回答的大方模样。 袁嬷嬷和落雪也擦了擦眼泪,看向飘雨。 反正她们心中的疑问都差不多,谁开口问都一样。 “小姐,陈嬷嬷和赵嬷嬷两个人怎么突然变得那么听话了呀?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原来的她们就像张牙舞爪的恶狗! 可是今天……她们却像是两条被拔了牙齿、夹起了尾巴的丧家犬!” 袁嬷嬷和落雪听了,也忙点头,“是啊,小姐,那两个人怎么也有那么大的变化呀?” 冷溶月笑笑,“你们的感觉没错,因为她们的狗牙被本小姐给拔了! 现在她们咬不了我们,只能老老实实地被我们驱使。” “怎么会这样呢? 之前发生了什么事? 小姐是怎么拔掉她们的狗牙的?”平素沉稳的落雪,这会儿也好奇地来了个三连问。 冷溶月将一早发生的事情简单地给三人讲述了一遍。 当听到那两个恶奴想用馊臭的汤水去灌她们金尊玉贵的小姐时,三人气得咬牙握拳。 在听到后来发生的一切,听到小姐那一缕魂魄归来,将那两个恶奴痛痛快快地收拾了一顿,还将两人收服控制了,三人全都兴奋得拍手叫好。 “太好了,看这两条恶狗以后还嚣张不嚣张?还作恶不作恶?”飘雨兴奋的说道。 袁嬷嬷听了,也点了点头,“是啊! 不过,小姐,这样的人……人性太差,咱们不能太相信她们。” “嬷嬷说的是。 虽然我给她们下了药,也吓住了她们。 但,那样的人本就是不可信的。 我原本还想着,她们方便出府,我写一封信,让她们两人中间的一个,将信送去我外公家。 可后来想了想,我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两个家伙可不可靠、可不可用,咱们还要先观察观察。 至于去我外公府上,我想……还是我亲自去为好。 今后,我要对付的是我那人渣爹、那蛇蝎一般恶毒的殷莲莲、偏心偏到老鼠洞的祖母,还有那两个毒蝎子一样的冷怡星和冷怡阳。 咱们在这侯府里的真实的情况,也需要告知我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 有了他们的支持,有了他们做靠山,小姐我才能更好地收拾府里的这些人渣。” 第24章 奇谈怪论 外焦里嫩 冷溶月说的话,袁嬷嬷三人全都点头表示赞同。 “他们想得倒是挺美! 想让冷怡星去做什么煜王妃? 想让她飞上枝头变凤凰? 就凭冷怡星那只秃尾巴鹌鹑? 她也配! 不过嘛,梦倒是做得不错!”冷溶月嘲讽地说道。 “是啊,小姐,那赐婚的圣旨本就是皇上给小姐你的。”落雪气愤不甘地说道。 “他们抢了小姐的圣旨赐婚不说,还想毁了小姐一辈子,他们简直太可恶了! 小姐,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 小姐才是真真正正的侯府嫡出大小姐! 那二小姐算什么东西? 先前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 后来虽说入了侯府,又是不庶不嫡的; 直到先夫人过世,侯爷才将现在这位扶做继室,二小姐也才勉勉强强地算是个嫡女。 但有小姐在,她凭什么越过小姐,抢小姐的好姻缘? 原就该小姐去做煜亲王妃的!” 听了落雪的话,冷溶月不屑地伸出一只手指摇了摇,“不不不……本小姐才不稀罕去做什么煜亲王妃呢。” “小姐,你怎么能这么想?做煜亲王妃有什么不好? 煜亲王可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最喜爱的小儿子,也是咱们璟月国除了皇上皇后和太子殿下以外最尊贵的人。 哦,他还是战神! 是灵虚真人最得意的弟子! 是天下第一美男! 是……” “打住!”冷溶月拦住飘雨的话头,撇了撇小嘴,一脸的不屑,“天下第一美男? 本小姐我还是天下第一美女呢! 他是战神?本小姐还能做女将军呢!” “对呀对呀!天下第一美男配天下第一美女,战神配女将军,不是正好一对吗?”飘雨忙接口说道。 “呵呵……本小姐不稀罕! 别看他是什么煜亲王,本小姐要的……他根本就给不起!” “啊?小姐你想要什么呀? 居然连皇上皇后的儿子、堂堂亲王都给不起!”飘雨听了,顿时瞪大眼睛。 “对!就因为他是皇上皇后的儿子,就因为他是煜亲王,所以他才给不起!” 冷溶月双手抱胸,看着飘雨说道。 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想不出来,真的想不出来! 这全天下,要是有什么东西连皇上和皇后的儿子都给不起,那还有谁能给得起呢? 难不成,她们小姐是想一辈子不嫁人? “那不知……小姐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稀奇之物啊?”落雪小心翼翼地看向冷溶月,问道。 “你小姐我要的啊……是一份干干净净的感情!”冷溶月回答。 “干干净净的感情? 什么叫做干干净净的感情啊?”落雪不解地问道。 就连袁嬷嬷和飘雨也都看着冷溶月,等着她回答。 “干干净净的感情嘛……就是…… 他只喜欢我一个人,我也只喜欢他一个人! 他只爱我一个人,我也只爱他一个人! 他只娶我一个人,我也只嫁他一个人! 他一辈子只守着我一个人,我一辈子也只守着他一个人!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相爱不移! 懂?” 袁嬷嬷和落雪、飘雨三人听着冷溶月说的话,看着冷溶月举在她们面前的那一根纤细玉白的手指,一时之间,心神有些恍惚。 她们像是明白冷溶月在说什么,又像是不明白。 “小姐,这怎么可能啊?”飘雨眼中带着迷茫。 “煜亲王他可是王爷呀! 他可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的儿子呀! 他一个堂堂亲王,怎么可能一辈子只有一个妻子呢? 他怎么可能像是穷苦百姓那样过一夫一妻的日子呢? 就算是穷苦的百姓,要是哪一天多赚了几两富裕银子,他们首先就会想着再纳一个小妾。 更何况是天之骄子! 皇子就应该有一个正妃,两名侧妃,还有……还有不定数的妾室通房。 作为一个王爷,他这一辈子有多少女人都是可能的,但唯一不可能的就是只有一个妻子!”飘雨的最后一句话,就连冷溶月都认可她总结得十分到位,简直是直戳重点! 只不过她冷溶月不认。 “应该?什么叫应该?他凭什么应该? 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凭什么他就应该一个人祸祸那么多的女人? 好吧,即便是这狗屁年代给了他特权,他可以拥有无数的女人,但本小姐绝不会做他那无数女人的其中之一! 你们小姐我有洁癖。 和别人分享的、不是为我独有的东西,本小姐不稀罕; 和一群女人共用一个男人……呕!本小姐想想都觉得恶心! 好好一个大男人,又不用他卖身赚银子,他却甘愿去伺候几个、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女人,还觉得这是享受,这是美事! 其实呢?这是犯贱好吧! 这与青楼妓女和小倌馆里的小倌做的事有区别吗? 不脏吗? 他配拥有真感情吗? 要本小姐整天和这样的煜亲王做夫妻,我怕我会忍不住吐那煜亲王一身一脸! 还是让那个煜亲王有多远滚多远吧! 谁不嫌他脏就找谁去。 本小姐嫌脏,不要!” ……袁嬷嬷三人…… 第25章 明知毒计 无惧无畏 冷溶月看着被自己的一番言论轰炸得外焦里嫩的三个人,直接给出结论: “本小姐将来如果要嫁,就嫁一个身心都干干净净的男人。 一辈子真心相待,相依相守,一起到白头!” 袁嬷嬷三人就这么定定地看着冷溶月,眼中分明同样都写着四个字——异想天开! 哦,不止,应该还有三个字——不可能! 她们眼中表达的意思是什么,冷溶月看得分明。 不过,她也不想多跟这个时代的人去争论这种问题。 于是,冷溶月将话题转开,“好了,这事以后再说。 你们还有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要问?” 三人总算是被冷溶月的话牵回了思绪。 袁嬷嬷看着冷溶月,“小姐,奴婢想问小姐一个问题。” “是什么?嬷嬷问吧。”冷溶月点点头。 “小姐,别的问题还都在其次。 眼下最主要的,是小姐你要如何应对那继夫人的毒计? 继夫人把小姐你当成了二小姐嫁进煜王府的绊脚石,欲除之而后快! 不必想就知道,为了达到他们的目的,他们会使出各种阴损的手段来逼小姐就范。 这样,府中所谓的嫡女就只剩下了二小姐,她嫁入煜王府就是顺理成章、理所当然的了。 而小姐的一辈子也就被彻底毁掉了! 那殷家就是个狼窝虎穴,肮脏透顶! 那殷宝业就不是个好东西,吃喝嫖赌无所不为。 别说不能嫁给那种人做继室,就是和他一起被提起,都是对小姐您的亵渎! 那是会损害小姐清誉的! 闺阁清誉大过天,咱们不能不防! 小姐接下来要好好地计划一番,绝不能让他们的阴谋得逞。”袁嬷嬷忧心地说道。 冷溶月听了袁嬷嬷的话,伸手握了握袁嬷嬷放在石桌上的手,又轻轻地拍了拍,“嬷嬷不用担心!” 说完,又看向落雪和飘雨同样急切又关切的眼神,压低声音说道:“你们忘了,我刚刚跟你们说过的,小姐我在另一个世界里是什么身份了?” “我知道我知道,是将军,是女将军!”飘雨快人快语地抢答。 “对呀!本小姐堂堂一个女将军,会忍气吞声地顺了侯府里那几个人渣的意,把自己嫁给殷宝业那样一个老无赖、老流氓? 哼!他们简直就是想屁吃!” “小姐,你……你……”飘雨睁大眼睛,惊奇地看着冷溶月。 “我怎么啦?”冷溶月看着飘雨纳闷儿。 “小姐你讲粗话了!”飘雨表情怪怪地嗫嚅道。 冷溶月看着飘雨那因为惊讶瞬间睁大的眼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飘雨,你简直太可爱了! 偶尔说一句小小不然的粗话很爽的,不信你也试试!” “不行不行,奴婢……奴婢不能那样讲话。 那样讲话,是……是……是没规矩、没教养的表现!”飘雨忙不迭地摆着手。 “什么?飘雨,你的意思是说……你家小姐我没规矩,没教养喽?”冷溶月故意抓住飘雨话中的把柄逗弄她。 “啊?不是不是……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飘雨的两只手摆得更快了! 冷溶月伸手将飘雨不停摆动的双手按到石桌上,“好了好了,我逗你玩的!” 冷溶月看看三人,“袁嬷嬷,落雪、飘雨,你们放心。 首先,我不可能嫁去殷家,不可能让他们的奸计得逞; 第二,我还要让他们的毒计彻底暴露于人前,让他们那阴险肮脏的嘴脸在世人面前暴露无遗; 哦,对了,同时呢,也算是本小姐做件好事,帮那位没见过面的煜亲王一把,让他得以逃脱迎娶冷怡星那只想当凤凰的鹌鹑,同时还得笑纳冷显和殷莲莲这对人渣岳父母,然后恶心一辈子的凄惨命运! 当然,他也不用太感谢我,只要别来打扰我就好。 第三……其实也就是第二的延续—— 煜王妃?去他的煜王妃吧,本小姐不稀罕! 本小姐得想个办法,将这份赐婚的圣旨变成一张废纸……” “小姐!”袁嬷嬷听到这儿,连忙出声制止住冷溶月的话,“小姐,这样的话不能随便说的!这是欺君之罪,是要杀头的!” “不仅要杀头,还要诛九族的!”飘雨也连忙在旁边补充。 “哎呀!”冷溶月满不在乎地笑笑,“这里又没有旁人,就我们几个人,谁杀头?杀谁的头?” 袁嬷嬷三人朝四外看了看,确实不会有人听到,这才不再说什么了。 “小姐,你准备怎么做?”落雪看着冷溶月问道。 冷溶月想了想,我打算今天就去一趟安国公府,去见我的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 只是……本小姐之前虽然去过外公家,但每次都是坐着马车。 要是让我自己去,我还真是不认路呢! 你们看,是你们把去安国公府的路线清楚地说给我听? 还是你们谁陪着我一起去?” 第26章 小竹林后 有人偷听 “小姐,还是奴婢陪着您一起去吧!”落雪开口说道。 “奴婢的哥哥就在安国公府当差,奴婢对那里熟悉。” “那好,回头落雪跟我同去。” “嗯!”落雪忙点头。 “哦,还有,小姐你刚刚砸了那把锁,将奴婢三人放了出来。 要是继夫人和侯爷、老夫人他们知道了……”袁嬷嬷还是有些担心。 “他们知道了又怎么样? 从本小姐砸了铜锁将你们接出来的时候…… 哦,不,从本小姐变成完整的冷溶月之后,你们觉得,本小姐还会怕他们吗?”冷溶月根本不以为意。 听了冷溶月的话,袁嬷嬷三人眼中瞬间亮了。 “不怕!不怕了!如今的小姐才不怕他们!”飘雨再次抢答。 “飘雨说得对,如今本小姐才不怕他们。 你们也不用怕他们。” 说到这儿,冷溶月稍稍顿了顿,接着说道:“本小姐之所以今天要去安国公府见外公他们,并不是因为我害怕侯府里的这几个人渣,所以才去求外公和舅舅救我! 或是求外公和舅舅帮我逃离殷家的泥潭狼窝。 而是……”冷溶月面色变得郑重,“而是我要为我娘亲报仇! 害母之仇不共戴天! 我要彻底收拾勤兴侯府的这几个坏东西! 要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得到该有的下场! 好日子,他们已经过得够久了! 欺骗了我娘亲、害了我娘亲的人,却还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我娘亲带来的富贵,他们还能更无耻些吗? 老天既然无眼,那我就代替老天惩恶除害好了!” 冷溶月说着看向她们,“就凭他们做过的恶,已经是死有余辜了! 哼!若只是要这几个人渣的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如果我想,片刻功夫就能办到。 只不过,我要的不是快意恩仇,出刀索命,挑战朝廷律法; 因为不该也不值得! 我要的是作恶之人最终得到应有的下场。 而我们……我们还有很长很长的好日子要过呢! 要用朝廷律法处置那些触犯朝廷律法的人,这才是对的!” “对,小姐这样想是对的。”袁嬷嬷听了连连点头。 “所以我们做事要有章法、有计划。 当然,假如他们非要犯到我们手上来,我们也不用怕,怎么痛快怎么来! 该反击反击,该出手出手! 只要我们师出有名,还怕他们作甚?”冷溶月淡定地说道。 “对,小姐说得对! 可是小姐,眼下你别说出侯府了,就是出这月华轩都是不能的! 那个殷氏命人将月华轩院门上了锁。 还有侯府的大门更是出不去呀!”落雪想到这里,忧心忡忡地看着冷溶月,说道。 冷溶月笑着轻轻摇摇头,“没关系,不过是两堵墙而已。 就这样的墙,对你家小姐我来说,根本就不是事儿。 小姐翻墙,就如同迈过一道门槛那样简单。 哦,当然,小姐我还能把你也轻轻松松地带过去,你信不信?” 落雪听了,看看袁嬷嬷,又看看飘雨,三人同时点头,“信!我们信!” 是啊,她们真的相信!相信如今的小姐! 冷溶月的眼神扫过飘雨的衣袖,见上面沾染了不少灰尘。 再仔细看去,三人都一样,她们的衣裙上都蹭染上了大片的灰尘,发丝也有些凌乱,“哎呀,光顾着说话了,都忘记了你们可是被关在那杂物房里两天两夜了! 现在,你们先去烧些水,然后洗漱沐浴一番,换身干净衣裳,再好好睡上一觉。 一切事情,都等你们休息好了再做!” “小姐,没事的,我们刚刚吃得饱饱的,又看着小姐变得这么好,心里真高兴,感觉着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儿呢!”飘雨忽闪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看着冷溶月。 “那也不行! 你们必须去休息! 小姐我也要回房去了,去看看那两个家伙有没有把小姐我的闺房擦洗干净!”冷溶月边说着,边站起身。 “小姐小姐,飘雨也要去看看,看看那两个平日里只会嚣张作恶欺负人的恶婆子现在的样子! 看看她们会不会打扫房间。 若是不会,奴婢也好教教她们!”飘雨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看向冷溶月。 冷溶月好笑地看向飘雨,又看看也跟着站起身的袁嬷嬷和落雪…… 呃,好吧,一样的眼神! “你们都不困不累吗?”冷溶月无奈地看着她们。 “不困不累!”袁嬷嬷、落雪和飘雨异口同声答道。 “那好吧,那各位领导同志就一起去视察工作吧!”冷溶月边带头走出凉亭,边说道。 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人紧跟在身后。 飘雨小跑两步追上冷溶月,一脸好奇地问道:“小姐,什么是领导同志? 视察工作又是什么? “哦,就是我们一起去看看那俩货的活儿干得好不好? 本小姐的闺房她们收拾得干净不干净!”冷溶月头也不回地答道。 “哦!”不知道飘雨听没听懂,反正点头了! 四道身影朝着前院走去了。 这时,小竹林的后面缓步走出一人。 少年身长玉立、容颜绝美、风华无双! 头上戴嵌宝珠玉冠,身穿天青色长衫,腰间丝绦悬挂一块无瑕美玉,脚上是一双黑色锦履。 此刻,那张如美玉雕成的俊颜上,自唇角开始,渐渐泛起一丝满含兴味的微笑。 第27章 回转闺房 再问内情 冷溶月主仆四人来到月华轩主屋,也就是冷溶月的闺房不远处。 冷溶月打了个手势,袁嬷嬷几人站在了原地。 冷溶月放轻脚步,无声地靠近了窗口。 此时,冷溶月闺房的窗子是大开着的,应该是为了更快地通风散味道。 冷溶月隐身在窗口,侧身朝着房中看去。 就见房中,陈婆子和赵婆子两人正分别忙碌着。 陈婆子手中端了个精致的小香薰,在房中各处走动着。 香薰中有缕缕似有若无的清烟飘散开来,一阵清幽的兰花香弥漫在空气中。 冷溶月记得,这兰花熏香是安国公府大夫人来侯府看望原主冷溶月时送给她的。 赵婆子一手拿着一把大蒲扇,也在房中各处走动着,一边走,一边呼打呼打地扇着。 两人这么做,明显是为了让屋中的味道尽快散净。 嗯,就这件事儿,这两个婆子做得还不错。 冷溶月闻着窗口飘散出来的兰花香,里面已经闻不到那股子怄人的酸臭味儿了。 趁着陈婆子和赵婆子朝另一边儿走去的时候,冷溶月探头朝屋中地上看了一眼。 地上潮乎乎的,应该是被两人刷洗过了。 还行,干的不错。冷溶月暗自点头。 既然地上干净了,房中也没有了那股熏人的怪味,那她也可以回到闺房里去了。 冷溶月朝着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人招了招手,三人立刻走了过来。 主仆四人迈步走进了正屋。 陈婆子和赵婆子听到脚步声,扭头看过来。 见是冷溶月和袁嬷嬷她们,两人一个停止了蒲扇的煽动,一个依旧捧着香薰,快步走上前来,规规矩矩地朝着冷溶月屈膝福了一福,“奴婢见过大小姐!” 冷溶月没有进去里间卧室,只透过隔扇门朝里看了看,就直接走到屋中的桌边坐下。 袁嬷嬷,落雪和飘雨则自动地站在了冷溶月的身侧。 陈婆子和赵婆子也站在了冷溶月面前的不远处,恭恭敬敬地候着。 这么老老实实的陈婆子和赵婆子,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人可是很多年都没有再见过了。 这和她们之前认识的陈婆子和赵婆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哼!这两条恶狗!如今,在她们小姐面前,也终于变得老老实实、服服帖帖的了。 之前受够了陈婆子和赵婆子的欺凌磋磨,如今看着眼前像是缩头乌龟似的陈婆子和赵婆子,袁嬷嬷和落雪、飘雨心中都觉得无比畅快,无比舒爽! 冷溶月翘起二郎腿,一只手随意搭在腿上,另一只手肘支在旁边的圆桌上,手托着腮,就这么静静地看着陈婆子和赵婆子。 过了好一会儿,冷溶月才幽幽开口,“屋子都收拾干净了?没有味道了?” “是,是,大小姐,奴婢们刚刚打了清水,将里间的地面刷洗了好多遍,又擦干了。 然后……然后又用小姐最喜欢的兰花薰香熏了。 如今,地上干净了,味道……味道也没有了。”陈婆子忙回答道。 “嗯,不错。”冷溶月淡淡地点点头。 “有件事情,刚刚本小姐忘了问你们。”冷溶月再次开口。 “大小姐,您请问,奴婢们……奴婢们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婆子连忙答应,赵婆子也忙跟着点头。 “嗯。我问你们。 之前听那殷莲莲说起,五日后,就是本小姐嫁去殷家的日子。 为什么是在五日后? 他们在皇上的赐婚圣旨刚刚颁下不久,就匆匆忙忙地先打发掉嫡出的大小姐,他们就不怕外人议论勤兴侯府? 就不怕御史弹劾? 就不怕皇上怪罪? 再说了,距离本小姐及笄的日子都还有小半年呢! 就算是皇上颁下了赐婚的圣旨,也不会是让人三五天就过门儿的。 之后一系列的步骤走下来,怎么也得要一年左右的功夫。 他们是为着冷怡星图谋,这倒好理解。 但是那也有着足够的时间让他们慢慢谋划、算计、安排呀? 他们为什么这么着急?” 陈婆子听了冷溶月的问话,忙说道:“回大小姐的话,大小姐有所不知,夫人……呃,是殷氏,殷氏的那个娘家侄子殷宝业……大小姐您也知道的,那就是个不务正业的浪荡子。 殷家本来就没有什么家底,如今,家业也几乎都被他败光了! 而且……而且……殷家就殷宝业一个男丁,可他至今也没有个一男半女的。 尽管他之前先后娶过两房,可都被他连打带骂地折磨死了! 也有过两个小妾,后来,殷家见她们也没有生养,又没有多余的银子养闲人,就又都给卖掉了。 那殷宝业臭名远扬,再没有哪家的姑娘愿意嫁到他们殷家去。 第28章 为夺赐婚 设计原主 那殷宝业反正每日里就是流连青楼等处,娶不娶妻的他也不甚在意。 这不是,后来不知怎的,他竟和京城外四十里处罗阳镇的一个小寡妇勾搭上了。 殷宝业从此就在那里流连着不肯回家,除了让人回来要银子,人影不见。 这话说起来,前前后后的已经有几个月了。 那殷家老太太想孙子。 可孙子又不是那孝顺听话的主儿。 殷宝业被那里的小寡妇缠着,根本就不着家。 前些日子,皇上下了赐婚的圣旨,任谁都知道,那圣旨是给大小姐您的。 殷氏她从接到圣旨那天起,就开始打上了主意,那就是,怎么能把那道赐婚的圣旨着落到她自己生的女儿冷怡星的头上。 一开始,她和侯爷商量,侯爷还不答应。 侯爷想着,凭容貌才学,二小姐根本无法和大小姐相比! 就凭着小姐的美貌,嫁进了那煜王府之后,肯定能得煜王爷的喜欢。 那他这个做岳父的,也必定能得到煜亲王的另眼相待,在仕途上也能更进一步。 可是,殷氏说什么都不答应,她哪里能看得了大小姐您得好? 殷氏又哭又闹的,还拉上她的亲姑母——咱们侯府的老夫人一起闹,偏要让这赐婚的圣旨落到冷怡星的身上。 侯爷又哪能拗得过那姑侄俩,自然也就答应了让那二小姐嫁去煜王府。 可他们也知道,前面还有大小姐您呢! 不论是皇上赐婚圣旨的本意,还是长幼的次序,这婚事都该是大小姐您的。 那一日,殷氏回去了娘家,就和殷家的老太太说了这事儿。 殷氏本来就打着主意,想着只有尽快地先将大小姐您找个人家嫁出去,这样,侯府里就剩下了二小姐。 到那时,什么都不用说,这赐婚圣旨就实打实地是二小姐的了。 可是,有了皇上的赐婚圣旨在那儿摆着,有哪户人家不怕死,还敢应承娶大小姐您过门儿呢?那不是明着和皇上抢儿媳妇儿嘛! 再说了,能抢得到也行啊! 抢不到不说,最后明摆着的就是一个死啊! 这条路走不通。 殷氏回到娘家后,和她老娘——殷家的老太太说起这事儿。 那殷家老太太正为着孙子几个月不着家发着愁。 母女俩一合计,想着大小姐您有这绝世的美貌,又正逢豆蔻年华。 要是用大小姐您引着那殷宝业回家来,那什么小寡妇的还能留得住他? 况且,侯府和殷家既是亲戚,又是亲家,根本就不用什么走明路说媒提亲。 索性就让那殷宝业去侯府里小住,夜里抓个机会,让那殷宝业将小姐您……您给……给那个了…… 等生米煮成了熟饭,根本也用不着什么三媒六聘的,只说是大小姐不守规矩,为人轻浮,与殷家表少爷私下勾搭成奸。 为了给大小姐遮羞,为了侯府的脸面,没办法,也只好将大小姐嫁去了殷家。 这样一来,别人就是想多说什么,也只能是私下里说说,明面上就是大小姐您自甘堕落、自甘下贱、不知羞耻。 左不过,勤兴侯府中还有一个嫡出的二小姐呢! 更何况,皇上的圣旨上本来也没有写上大小姐您的名字。 结果,大小姐您又闹出了这么大的丑事,就是皇上恐怕也会暗自庆幸自己当初没写清楚名字,更不会为了不检点的大小姐您去追究什么。 就算是皇上不满意二小姐做煜王妃,可君无戏言,皇上也是骑虎难下,最后也只能闭眼认了! 这样一来,他们就正好钻了这个空子。 到时候,二小姐就能名正言顺地嫁去煜王府做王妃了! 在皇上颁下赐婚圣旨之后,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不是过府来看过大小姐您一次吗? 等两位夫人一离开,那殷氏就和这府里的老夫人商量起这件事。 最后,她们说动侯爷,侯爷也点头答应了。 他们本想着,大小姐您性子软,懦弱好拿捏,对他们的安排根本就不敢说个‘不’字。 他们还想着,让大小姐您老老实实地听话嫁过去也就是了。 没想到,那日,老夫人,还有侯爷,以及殷氏,他们和大小姐说起和殷家的婚事时,大小姐第一次果断地拒绝了。 而且大小姐您还带着袁嬷嬷几人,要去安国公府找安国公夫妇和两位舅爷做主。 那时,他们才怕了! 于是,他们派人将大小姐和袁嬷嬷、落雪、飘雨拦在了府里,将大小姐您关在了月华轩卧房中,又将袁嬷嬷和落雪、飘雨她们关进了杂物房。 殷氏那边又急急地派人去找那殷宝业送了信,让他就这两天赶回京城,他们怕夜长梦多,迟则生变。 还……还派了奴婢二人留在这月华轩里看管着,既不能让大小姐您逃走,也不能让大小姐您……死掉!” 第29章 两个奴婢 争表忠心 想到自己和赵婆子之前听从殷氏的指令干的事情,以及还没干成的缺德事,再抬头看向面前虽身姿娇弱,却又难掩威严的冷溶月,陈婆子只能继续交代下去。 “殷氏她……她计划着,等那殷宝业回京之后,就让他以探望姑母,来侯府小住为由留宿府中。 待到夜深人静之时,由奴婢和……和赵嬷嬷接应着,让那殷宝业悄悄潜入月华轩内大小姐的闺房之中,和……和大小姐你……造成既定事实。 然后……然后……就将大小姐您草草地嫁去殷家了事。 当然也不会有什么三媒六聘,更没有十里红妆! 这样,他们……他们既拔去了眼中钉,肉中刺,也搬开了二小姐嫁入皇家的拦路石。 从今往后,这勤兴侯府中就只有一位二小姐了! 那泼天的富贵自然也就落到了二小姐头上! 二小姐将来的前程就是一路顺畅、一片光明了! 殷氏成了煜王爷的岳母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到那时,谁还敢再说她那不堪的过往? 而侯爷作为煜亲王的岳父,哪能还是一个没有多少实权的闲散侯爷呢? 以后实权会有,品级、官职也会上升。 至于大小姐您,落到那个老流氓殷宝业手里会如何,他们才不会去管。 一旦大小姐您和那殷宝业成了事,正所谓木已成舟,安国公府就算要出头替大小姐您做主,可小姐的清白已经被那殷宝业给毁了,除了带着污秽的名声嫁去殷家还能如何?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大小姐您一辈子也就只能陷在殷家那个烂泥坑里了! 况且,就凭殷宝业的德性,大小姐能在殷家活多久都难说! 更主要的是,先夫人那大笔的嫁妆自然而然地就都留在了侯府里供他们享用了。 他们还能风风光光地给嫁进煜亲王府的二小姐备出一份丰厚的陪嫁。 大小姐,这就是……就是殷氏她们的算计!” 不出所料!果然如此! 冷溶月听了,心中没有泛起一丝波澜。 早就想到的,一切都是明摆着的! 在一旁的赵婆子,看着陈婆子的一张嘴叭叭叭,叭叭叭,将整件事情的始末都跟大小姐道了个清楚明白。 而同样也被喂了毒药的自己,从一早开始到现在都没有捞到说话的机会。 自己是不是也该表表忠心呢? 不然,眼前这位正儿八经的侯府大小姐万一哪天真得了势,将现在的继夫人、二小姐,还有大小姐口中的渣爹勤兴侯、偏心的祖母全都收拾了,那以后这侯府真正当家的还不就是大小姐了! 自己现在不表忠心,更待何时呢? 于是,赵婆子鼓足勇气朝前迈了一步,眼睛看着冷溶月,厚厚的嘴唇嗫嚅着,胖胖的脸上有着害怕,又有着讨好,“大小姐,奴婢……奴婢也有件事情要……要告诉大小姐。” 冷溶月看向赵婆子,点了点头,“你说吧。” “是!奴婢……奴婢无意间听到一件事,想……想给大小姐提个醒。”赵婆子小心翼翼地说道。 “哦?是什么?”冷溶月问。 “那个……就是……前日,奴婢在老夫人那里听到……听到她们在议论大小姐和……和殷家那位表少爷的事。 当时……当时……奴婢听到夫人……不,是殷氏。 奴婢听到殷氏说……说什么药都已经准备好了,还准备了两种。 到时……到时……不管是将药下在大小姐的饭食中或是茶水中,还是……还是将迷烟吹进大小姐的闺房之中,总之……总之……到时候,肯定能成事! 同时下两种药,双保险,必定万无一失!” 不如陈婆子善言辞的赵婆子总算是说清楚了一件事。 “哦?是吗? 呵呵!殷氏还真是够阴的! 至于本小姐的那位好祖母……薛氏老夫人嘛…… 哼!本小姐好歹也是她的嫡亲孙女, 就算是她再偏向另一个孙女儿,也不该如此作贱同样是她亲孙女儿的本小姐! 好啊!这样也好! 也省得本小姐念着那一丝祖孙的骨肉情分,念着骨血里的那一点儿牵绊,到时候会心软手软。” 陈婆子和赵婆子抬眼看向冷溶月。 虽然冷溶月说话的语调很是平和,并没有因为心中的愤怒而有所起伏。 但,却能让人明显感觉到一股寒意四散开来,她们两个都禁不住打了个冷战。 她们以前是怎么了? 怎么就没有看出来这位大小姐是如此地与众不同,如此地令人敬畏! 她们是瞎眼了?还是猪油蒙了心? 居然随着那殷氏几人一起和这位大小姐为仇作对,这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吗? 但愿……但愿自己这次投靠……呃,虽然是被迫投靠,但还是希望能让大小姐看到自己的忠心,最后能得到大小姐的宽恕! 第30章 发现异样 有人窥视 冷溶月心里想着事情,一时没有开口说话。 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人站在冷溶月的身侧,自然也不会在此时随便多话。 至于陈婆子和赵婆子,刚刚她们所说的话,她们知道,冷溶月是听进去了。 此时,冷溶月没有出声,一向善于察言观色的她们,自然也就安静地站在那里。 屋中一片寂静。 忽然,冷溶月耳尖一动,似有所感。 她不动声色地朝着屋中略扫了一眼。 屋中并没有什么异样。 至于院中……冷溶月站起身,慢慢地走到房门口,朝着屋外看了看。 屋外也是一片寂静。 这时,冷溶月突然抬头朝着屋顶望去,凌厉的眼光扫过屋顶。 只是,屋顶上也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而此时,屋顶上的人却是暗暗地长吁了一口气,心中暗道:好警觉啊! 然后,他片刻不敢多逗留,立即飞身消失在原地。 而冷溶月则是迈步走出了房门。 她来到了院中,扭头看向屋顶。 屋顶上什么也没有。 冷溶月又像随意散步一样,四处走了走,看了看,依旧没有发现什么不寻常的地方。 但是,她那一向引以为傲的直觉告诉她,她的感觉没有出错。 刚刚她的确一直有一种被人窥视的感觉。 月华轩的门是从外面锁着的。 如果有人从外面打开锁进来,自己不会察觉不到动静。 月华轩的门锁着,里面只有那五个人和自己。 刚刚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是从何而来呢? 冷溶月相信自己的感觉。 于是,她装作漫不经心地在月华轩各处走着。 忽然,从一处僻静的角落里,发出了细微的声响。 冷溶月迈步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走过去。 就见一只黄白相间的猫儿突然从草丛中窜了出来,沿着弯曲的小径,转眼间就跑得不见了踪影。 望着猫儿跑走的方向,冷溶月蹙起的眉头依旧没有松开。 难道……自己的感觉真的出现了差错? 刚刚屋顶上的是猫儿? 月华轩又扭头看向屋顶,再看看猫儿跑走的方向,月华轩微微摇了摇头,若有所思。 片刻后,月华轩转身往回走。 这时,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也已经从房中出来,正站在院中朝这边望着。 看到冷溶月回来,袁嬷嬷三人忙上前关切地问道:“大小姐,怎么了? 您这是出来找什么东西吗?” “没有什么。”冷溶月摇摇头,率先走回屋中,又在方才坐过的地方坐下。 冷溶月抬头看看屋顶,又看向陈婆子和赵婆子,“你们两个是接受了殷氏的指令,在这里看着月华轩。 难不成,她让你们每天十二个时辰都和我们一起被关在这里? 若是有什么情况,你们又该如何去向那殷氏禀报呢?” “回大小姐的话。”陈婆子又是先开口,“殷氏将月华轩锁起来,本是防备着大小姐您和袁嬷嬷、落雪姑娘和飘雨姑娘逃出去; 至于奴婢二人,每日的午时和未时,奴婢两个人可以轮流着出去用饭。 若是月华轩这里有什么事情,就在这两个时间去回禀; 若无事,用过饭之后,奴婢们就直接回来。 外面的人依旧将月华轩的门锁了。 若是有紧急情况,奴婢们可以直接到院门处喊人; 若是没有特殊情况,除了奴婢两个,是不会再有什么人进来月华轩的。” “那也就是说,自从殷氏将月华轩锁了,今天殷氏和冷怡星还是第一次来月华轩喽?”冷溶月问道。 “这个……自从月华轩被锁,那殷氏的确是第一次来月华轩。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冷溶月问。 “只不过那二小姐……二小姐倒是来过几回。 二小姐一直喜欢大小姐的月华轩,一直就想据为己有。 可,殷氏和侯爷他们因着忌惮国公府,还不敢把大小姐明着赶出月华轩,明着将月华轩换给二小姐居住。 他们怕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来看望大小姐时,发现大小姐被他们换了地方会不依。 到时候怕再闹出什么意外之事。 所以,他们一直都哄着那二小姐,只说是会尽快将大小姐赶出侯府。 到那时,这月华轩就改名为落星苑,这里就是二小姐的了! 哦,今早那殷氏和二小姐来时,在大小姐房中说的话,想必大小姐也是听到了的。 二小姐眼馋这月华轩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 她总是来这里东走走,西看看的,仿佛是在跟谁宣示:这月华轩早晚都是她的! 那二小姐来这里,就像是来自己的地方似的。 而且,每次来,还都是冷言冷语的,话里话外地挤兑大小姐。 只是大小姐好性儿,从不与她一般见识。 但那二小姐却不会念着大小姐的好,总是以欺负大小姐为乐!” 第31章 月华轩中 探问旧事 “想要本小姐的月华轩?她冷怡星的脑袋长圆了吗? 以前是她以欺负本小姐为乐; 以后嘛……这欺负人的快乐,本小姐倒是要好好体会一番了! 欺负欺负那冷怡星,大概也挺有意思的! 还有那殷氏,本小姐也得要重点关照; 再捎带上本小姐的渣爹和本小姐的好祖母! 深闺无聊,本小姐就当是解闷儿了。”冷溶月不以为意地说道。 看看面前的陈婆子、赵婆子,又扭头看了看袁嬷嬷和落雪、飘雨,冷溶月想了想,说道:“我娘亲去世时,我六岁。 那时的我多少也有些记忆。 我记得,娘亲身体一向很好,可不知怎的,身体忽然就变得羸弱起来,不久之后就离开了人世。 你们可知道,我娘亲当时得的是什么病?是谁给诊治开方的? 这么多年,没有人跟我说起,我也不敢问。” 听了冷溶月的问话,陈婆子和赵婆子两人面面相觑,一脸茫然。 之后,两人一起转头看向冷溶月,一起摇了摇头,“回大小姐的话,奴婢两个原是在厨房做活儿的。 有一回,殷氏带着丫鬟到厨房去取给侯爷炖的补汤,那时见到了奴婢两个。 殷氏说奴婢两个勤快,干活麻利,伺候得好,她又正好缺两个人使唤,便将奴婢两个带回了内宅。 奴婢两个进内宅也不过是这四五年的事儿。 在那殷氏的院中待了不到两年,她就将奴婢两人派到这月华轩里来了。 说是……说是分派来伺候大小姐您,实际上……实际上……” “明白,实际上,一来监视本小姐,二来,在需要的时候,方便替那殷氏下手。”冷溶月淡淡说道。 陈婆子和赵婆子满脸讪讪。 “原来在这月华轩里伺候大小姐您的人也有十几个。 只是后来,都被那殷氏有意找茬儿,发卖的发卖,配人的配人,还有被送去庄子上的,都打发了。 只有袁嬷嬷、落雪姑娘和飘雨姑娘她们三人的卖身契不在府里账房,而是在大小姐您手里。 那殷氏原也想着,几时挑个错处,将袁嬷嬷、落雪姑娘和飘雨姑娘也撵出府去。 可,一是大小姐将袁嬷嬷三人卖身契藏得严密,不肯将它们交与殷氏; 再有,他们也怕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来探望大小姐时,发现大小姐贴身伺候的人全都换了,会生疑。 因此,那殷氏最终没敢动袁嬷嬷、落雪姑娘和飘雨姑娘三个,只不过,平日里故意磋磨些。 况且,留着袁嬷嬷三人,那殷氏正好用她们三个来挟制大小姐您。 就像之前,殷氏、侯爷和老夫人怕大小姐您在国公府几位亲人面前说出些什么,私下里就用袁嬷嬷、落雪姑娘和飘雨姑娘威胁您—— 说是,如果大小姐您说出不利于他们的话,他们就将袁嬷嬷三人揪个错处,直接杖毙; 也因此,大小姐从来都不敢说出实情,总是说自己一切都好,请国公爷、老夫人和两位舅爷放心; 还比如这一次,他们逼着大小姐您答应嫁去殷家,给那个无赖殷宝业做继室。 他们没想到的是,大小姐您居然没有老实听话,而是严词拒绝,宁死不从,第一次反抗了他们。 那殷氏见大小姐您不答应,这不是,她就命人将袁嬷嬷、落雪姑娘和飘雨姑娘全都关到了杂物房里。 一连几日,不给吃,也不给喝,以此来逼迫大小姐应下殷家那恶心人的婚事。 如果大小姐您还是不依,那袁嬷嬷、落雪姑娘和飘雨姑娘就只能在那杂物房里关着受罪,甚至是会被活活饿死、渴死。 他们料定大小姐会不忍心。 为了救袁嬷嬷三人,大小姐您最终只能答应嫁去殷家,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只是她们万万没有想到,大小姐您是以这样的方式救出了袁嬷嬷、落雪姑娘和飘雨姑娘。 她们更是没有想到,大小姐您被逼得彻底改变了,变成如今这样有勇气、有主见、有力量、有……” “好了好了,别再继续说好听的词儿了,本小姐明白。”冷溶月抬手打断陈婆子的吹捧,“换句话说,我娘亲是怎么死的,你们两个不知道?” “是,大小姐,我们确实不知道。 我们来到侯府内宅做事的时候,先夫人已经过世几年了。” 冷溶月微微点了点头。 回身看向袁嬷嬷时,只见袁嬷嬷正拿着帕子擦拭眼泪。 见冷溶月看过来,袁嬷嬷才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说道:“大小姐,当年的事,奴婢记得。 原是夫人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却被庸医误诊,用错了药。” “误诊?用错了药?” 冷溶月蹙眉问道。 “表面上看是那样。 可实际上……” 第32章 旧事重提 痛苦回忆 “实际上如何?”冷溶月听了袁嬷嬷的话,当然听得出是有内情,于是问道。 “实际上是…… 那一日,夫人刚刚用过午膳,站起身时,就感觉有些头晕、反胃。 夫人赶紧跑出了屋子,眼见着将刚刚吃进的饭食都吐了出来。 于是,夫人就想回自己房中躺着歇息。 按理说,都是已婚的妇人,看到夫人这种情况,一下子就都会想到夫人是否是有了身孕。 是那殷氏,她假装殷勤地关心夫人—— 又是端水给夫人漱口; 又是递帕子给夫人擦嘴; 还张罗着给夫人找大夫诊治。 夫人说不用,说可能是没有睡好,回去躺一躺,睡一觉也就没事了。 夫人是想着第二天回一趟国公府,找国公府的府医诊断看看。 那会儿老夫人也在场,她极力赞成殷氏所说,非要立刻给夫人请大夫。 当时奴婢就要回国公府请府医过来给夫人看诊。 可她们拦着奴婢不让去,说是去国公府路远,先就近请个大夫看看再说。 后来,她们真的找了一个大夫进府给夫人看诊。 那个大夫是西边街上驻春堂的,姓鲁。 诊治之后,那姓鲁的大夫并没有说夫人有孕。 他只是说,夫人是多思多虑,而且夜间睡眠不好,不久前又吃错了东西,所以才引起暂时性的头晕反胃。 他说他开一副温和的药给夫人调理一下就好。 那姓鲁的大夫当时就坐下开方子; 殷氏当时就命人出去抓药; 药抓回来,殷氏又命人尽快熬煮出来给夫人喝下。 殷氏当时好殷勤啊! 谁知……谁知,用了那鲁大夫的药之后,夫人……夫人就下红不止。 奴婢感觉事情不对,瞅了个空子,就跑回了国公府。 国公府的两位夫人当时就带着府医,跟着奴婢一起来看夫人。 府医诊治之后,说是……说是夫人原是有了身孕,只是时日尚浅,却被庸医用了虎狼之药,已经小产了! 府医于是开了止血温补的药给夫人调理。 当时,国公府的两位夫人气愤不已,当即派人去驻春堂捉拿那个姓鲁的大夫。 结果去了才知道,那姓鲁的大夫,从来侯府出诊,之后就再没有回驻春堂。 等到国公府的人找到那个姓鲁的大夫家中时,他家里已是人去屋空。 两位夫人怀疑是殷氏从中使了阴私手段。 可那老夫人却是大包大揽地说,是她做的主,让人去驻春堂请的鲁大夫; 还说,自己以前身子不适的时候,请的也是这位鲁大夫。 但如今,那鲁大夫人影不见,一切都成了悬案。 一个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证实是老夫人和殷氏害了夫人; 再者,二位夫人也想着,就算那殷氏嫉妒夫人,可夫人的腹中怀着的是冷家的血脉! 都说虎毒不食子! 那老夫人就算是再怎么恶毒,也不可能对着冷家的子嗣下手吧? 况且也没有实锤的证据。 那鲁大夫不见踪影,人证、物证都没有; 而侯爷和老夫人在得知失去了一个子嗣后,又都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 面对这种情况,国公府一时也一筹莫展、无计奈何! 国公爷和两位舅爷报了官,官府派出人去捉拿鲁大夫’ 安国公府也派人去各处搜寻。 只是一直没有找到那个姓鲁的大夫。 后来,夫人用着府医开的方子,又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开解着,身体渐渐有了好转。 奴婢这个身边伺候的人,都能明显地看得出来,夫人的气色和精神都在好转。 后来有一天,那殷氏陪着老夫人来夫人的院子里看望。 当时也在夫人身边伺候的陆嬷嬷正端着刚熬好的药从外面进来。 不知怎地,那陆嬷嬷就撞到了殷氏,好巧不巧地,一碗汤药全都泼在了老夫人身上。 老夫人当时大怒,不依不饶,直接就叫嚷着,要将那陆嬷嬷发卖出去。 任凭夫人怎么求情,老夫人铁着一张脸就是不肯答应。 当时夫人急得昏了过去! 等到夫人醒来之后,陆嬷嬷已经被她们带出去发卖了。 夫人又急又气,病情转重。 后来,国公府的两位夫人再过来看望夫人时,知道了这件事。 又看到了夫人病情加重。 于是,又让府医诊治,之后换了药方,夫人才渐渐地有了好转。 只是没过几天,夫人的病情又急转直下,而且越来越严重! 再请府医来看时,府医也觉得奇怪。 府医认为,夫人用了那个方子,是不可能出现夫人现在这样的情况的。 于是,他又重新调了方子,只是后来依旧不见起色。 就这样,又拖了半个多月,在一天的夜里,夫人……夫人她……” 袁嬷嬷再也说不下去了!她用帕子捂住嘴,呜呜地哭了起来! 第33章 痛哭解郁 天到午时 一时间,月华轩中的正屋里,只听得到袁嬷嬷的悲泣呜咽声。 冷溶月站起身,伸出双臂拥住了袁嬷嬷。 袁嬷嬷抬起一双泪眼看向冷溶月,看着她从小陪伴了二十几年的小姐留在这人世间的唯一一点血脉,不禁悲从中来,再度失声痛哭起来! 从她的小姐过世后,自己为了替小姐护住小主子,这么多年一直咬牙隐忍着。 可是,自己人微言轻、势单力薄,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主子被那殷氏阴毒算计。 袁嬷嬷被殷氏关进杂物房后,甚至都感到绝望了! 她一度以为,这一次她护不住她的小主子了! 她再无颜面对过世的小姐! 袁嬷嬷甚至都抱了以死谢罪的心。 袁嬷嬷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如今终于又看到了希望! 她的小主子终于不再一味地懦弱,不再一味地忍让。 她的小主子终于不再任人欺凌,肯奋起反击了! 她那屈死的小姐也终于报仇有望了! 冷溶月完全能理解袁嬷嬷此时此刻的心情。 哭一哭也好。 常年郁结在心中,是会伤身体的。 冷溶月紧紧地拥着袁嬷嬷,任由她哭泣,只是无声地陪伴着她。 落雪和飘雨也在旁边陪着流泪。 过了很久,袁嬷嬷才渐渐地止住了悲声。 她用帕子擦了擦泪水,看着冷溶月的眼睛又红又肿,一时依旧哽咽地难以出声。 冷溶月轻轻地拍了拍袁嬷嬷的背脊,扶着她坐了下来。 冷溶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陈婆子和赵婆子,“快到午时中了,你们也该出去用饭了。 出去晚了,会让那几个人起疑的。” 陈婆子听了,也扭过头去看了看屋外的天色,“回大小姐,是又到了这个时辰了,奴婢们可以在这个时辰叫开门出去用饭了。 可那殷氏不让给大小姐和袁嬷嬷,还有落雪、飘雨两位姑娘送吃食,这可如何是好呢?” 冷溶月微微一笑,“无妨,这个你们不用管,你们只管自己出去用饭就好。” “这怎么能行呢? 奴婢们怎么能看着大小姐您几位还继续饿着,奴婢们自己去用饭呢! 要不……要不……奴婢想想办法……” “不用。 若是你们偷偷地往月华轩里带吃食,万一被有心之人看到了,去到殷氏那里告密,那时,不光你们要倒霉,还会影响到本小姐后面要做的事。 所以,你们什么都不用管,只管自去用饭就是了。 至于本小姐和袁嬷嬷几人……本小姐自有办法。” 陈婆子和赵婆子对视一眼,眼里俱是迷惑。 大小姐说她有办法。 可她被关在这月华轩里能有什么办法呢? 月华轩中是有小厨房没错。 可……可在这之前,殷氏就已经派人将那小厨房里的所有东西都搬空了,如今里面一粒米、一粒盐、一根柴都没有了! 大小姐她们又如何解决这一日三餐呢? 两人还想再说什么,冷溶月抬手制止,“好了,不用多说,你们只管像往常一样,叫开门出去用饭,然后再回来轮换。 就像这里没有发生过任何变化一样,懂吗?” “是,奴婢懂了!”陈婆子应着声,又看向赵婆子,“不如赵嬷嬷你先出去用饭吧,等你用过饭再回来替换我。” 赵婆子看看陈婆子,又看向冷溶月几人,“也好,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冷溶月点了点头。 赵婆子福了福身,退了出去,沿着院中的小路,朝着月华轩的院门走去。 冷溶月站起身,放轻脚步,远远地跟在赵婆子身后,隔着一段距离看着。 只见赵婆子走到了院门处,在门上拍了几下,朝外面高声喊着:“周妈妈,给我开下门,我要出去用饭了!” 这时,就听到外面有一道粗嘎的声音应着,“来了来了!” 接着,就听到一阵“哐啷哐啷”的落锁声。 院门开了一半,赵婆子闪身走了出去。 “咣当”一声,门重新关上,又听到了落锁声。 外面的大锁这是又挂上了。 冷溶月放轻脚步,走到墙边。 见那里有几块假山石,冷溶月抬腿便踩了上去。 冷溶月慢慢探出头去看向院外。 院外不远处的路边有一大块卧牛石,卧牛石上歪坐着一个粗笨的婆子,婆子手中抓着一把瓜子儿,正不住嘴儿地嗑着。 这应该是个粗使的婆子,专门派来这里,就为了守着这月华轩的门。 再往远看,赵婆子那胖乎乎的身子已经去远了。 按照脑中原主的记忆,赵婆子去的正是下人厨房所在的方向。 冷溶月再朝四外观察,没有发现别的什么。 想来那殷氏觉得,有一把大锁、两个恶婆子,看管着几个快要饿死的人绰绰有余,她可以高枕无忧了! 呵呵,殷氏,你无忧的日子可不多了! 冷溶月跳下石头,走了回来。 冷溶月一点儿不担心赵婆子会有胆子反水。 量那赵婆子也不敢出什么幺蛾子,除非她不想活了! 冷溶月过去门边,只不过是为了观察一下院外的情况。 可看在陈婆子的眼中就不一样了! 第34章 进入空间 烹调午膳 陈婆子眼看着冷溶月一路尾随着赵婆子,心中暗道:幸好自己没想着要背叛大小姐。 不然,万一自己打错了主意,生了二心,出了这院门,就去殷氏那里告密的话,恐怕……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婆子暗暗庆幸,也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要行差踏错才好! 赵婆子倒是回来的很快。 功夫不大,就替换了陈婆子出去用饭。 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人早上吃了小姐给她们准备的早饭,此刻倒还不觉得饿。 但是她们好奇呀! 好奇小姐一会儿会怎么变出吃食来? 不得不说,她们真相了! 一会儿她们要吃的东西还真就是她们小姐变出来的! 冷溶月看向在一旁站着的赵婆子,吩咐道:“你去院门处守着,除了陈嬷嬷进来,若是再有其他人进来,你就大声地打招呼,报个信就好。” “是,大小姐,奴婢明白!”赵婆子应着声,转身出去,一直走到月华轩的院门里,直接在门里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冷溶月看了看,便收回了目光。 转回头,冷溶月看向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人,眼神里现出一抹狡黠的笑意。 冷溶月拍了拍手,说道:“好了,现在该解决我们几个的午膳问题了。” “小姐,奴婢倒是会些厨艺,只是……只是咱们小厨房里什么都没有啊! 那殷氏……那殷氏真是太阴损了! 她命人搬空了咱们的小厨房,就是想断了咱们的后路,逼着小姐接受她们的安排!”袁嬷嬷咬着牙,气愤地说道。 “不怕。 这里的小厨房被她们搬空了,不是还有别处的吗?”冷溶月丝毫不在意地说道。 “小姐的意思是……大小姐要出月华轩,到月华轩外面去?”落雪不敢置信地问道。 “没错!”冷溶月笑着点了点头。 “不行啊,小姐! 这大白天的,万一……万一被她们发现了……”袁嬷嬷一脸担忧地出声阻止。 “放心吧,嬷嬷,你小姐我本事可大着呢!她们想发现……那是不可能的! 好啦,别的话先不说了,我先去给你们变好吃的。”说着,冷溶月转身就要出去。 一旁的落雪伸手一把抓住了冷溶月的衣袖,“小姐……” 冷溶月回头看向落雪,“怎么了?落雪要说什么?” 落雪看看外面,又看向冷溶月,“小姐,现在大白天的,小姐要出去也太容易被发现了。 奴婢们……奴婢们早上吃了小姐给的饭食,现在还不觉得太饿。 要不……要不我们就等到晚上吧,等天黑了再想办法出去。 或者……或者,晚些时候我们去安国公府,从安国公府带些吃的回来; 又或者……或者在路上买些吃的东西回来也可以,就是……就是现在别出去!” 冷溶月听了落雪的话,笑了,拍了拍落雪紧抓着自己的手,“好落雪,放心吧! 你要相信你家小姐! 你家小姐呀……有、神、通!”边说着,边伸出食指,在落雪的鼻尖上轻轻点了三点。 “好啦,你们就乖乖地坐在这里等着我吧,我去去就来!” 说着,又看了看袁嬷嬷、落雪和飘雨,“记住哦,不可以出这间屋子,听话!” 说罢,冷溶月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屋子,闪身去了后园,留下了屋中面面相觑的三人。 冷溶月来到后园中的小石桥上站定。 不久前的那一股异样的感觉冷溶月可没忘。 她警觉地向四周观察着,感知着。 又下意识地转头看了看所有房子的屋顶。 冷溶月想,与其自己在光天化日之下玩儿消失,倒不如先去到一个隐秘的空间里,由那里再进空间更保险。 冷溶月想着,迈步沿着小径转过小竹林,又来到杂物房外。 再次仔细地感知一番周围的状况,冷溶月才打开门走了进去。 进去之后,冷溶月直接插上了门栓,闪身进了空间。 幸好空间里的时间要比外面慢得多,她可以从容地在厨房中做出几道美味的菜肴。 做些什么好呢? 自己来到这个异世界,顶替了原主冷溶月,那么,安国公府外家的人就是自己的家人。 还有,在这勤兴侯府之中,始终护着冷溶月、陪伴冷溶月的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也是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最最亲近的人! 自己一定要好好地待她们,绝不能委屈了她们。 再说了,冷溶月在之前的世界里,本就没有那么清晰的主仆界限。 对她好的人,她都会真心相待,都会当成朋友,当成家人一般。 如今也一样。 尤其是在这吃人的侯府里,真心对待冷溶月的袁嬷嬷、落雪和飘雨,对冷溶月来说,就是格外珍贵的家人和朋友。 而且她们还因为自己的缘故,被殷氏关在杂物房中那么久。 她更要做些好吃的,好好地给她们补一补。 第35章 四菜一汤 外带零食 冷溶月先淘了米,将洗好的米放进锅里,按下了电源开关,便不去管了。 冷溶月打开冰箱门。 冰箱里鸡鸭鱼肉全都有。 她记得上面冷藏室里也还有不少青菜,那就荤素搭配,四菜一汤好了! 冷溶月想着,先从下面冷冻室里取出一只溜达鸡。 又拿出一条大鲤鱼。 “呵呵!前世的自己真英明啊!鸡鸭鱼肉全都是收拾好才冻上的,如今省事了,只要化冻就行。 接着,冷溶月又扒拉出一块里脊肉。 又从上面的冷藏室里拿出了一根黄瓜和一把小青菜。 紧接着,又从灶台下面的橱柜里找出一包榛蘑来,抓了一大把,用热水泡上。 再找出黄花和木耳,也泡了一些。 拿过刀,“咣咣”几刀,将鸡剁成了小块,用水洗净,放到锅里。 葱、姜、八角、香叶等调料一笼桶扔到里面,打开火炖上。 黄瓜洗好备用。 青菜摘好、洗好备用。 好了! 看看这边,炖鸡的水已经烧开了,便转了小火儿。 接下来就是等着了。 冷溶月走出厨房,来到了房子外面的小溪边。 坐在草地上,看着周围的远山、近水、大树、小草、野花,这里的美景,这里的新鲜空气,都令冷溶月心旷神怡! 真好啊! 冷溶月舒展着身体,双手枕在脑后躺在草地上,做了几个深呼吸。 望着眼前的蓝天白云,脑子里想着,今晚去安国公府要说些什么? 要怎么收拾殷氏、渣爹和偏心的祖母,还有那两只小毒蝎子——冷怡星和冷怡阳。 还想着要怎么对付那个无赖殷宝业。 殷家……呵呵! 那么阴损、恶毒、肮脏的殷家,他们还想娶亲?还想有后?还想再生出几个小无赖继续为祸? 哼!殷家还是断子绝孙吧,就当是造福这个世界了! 冷溶月在草地上悠闲地躺了一会儿,想着该去看看锅里的鸡炖得怎么样了,于是从草地上站起来走回了屋中。 还没走进厨房,冷溶月就已经闻到了炖鸡的香味儿。 冷溶月深吸了两口气,味道真不错! 走进厨房,来到灶前,打开了锅盖,浓郁的香味儿扑面而来! 冷溶月看了看锅里的鸡肉,应该有八九成熟了,火候正好。 于是,开始加盐、加酱油。 又将之前泡好的榛蘑清洗了几遍,放进了锅中。 又取出一小绺儿粉条也放进去一起煮,小鸡炖蘑菇,没有粉条不完美! 可以开始炒菜了。 将黄瓜切片; 鸡蛋磕在一个小碗里,打散; 里脊肉切片,用料酒、蛋清、盐、淀粉抓拌好,保证一会儿炒出菜来又滑又嫩。 至于这把小青菜,冷溶月连刀都没动,直接粗暴地几把拧断,一会儿直接加蒜蓉爆炒就行了,爽口解腻。 冷溶月前世虽然是个叱咤风云的女将军,但她的生活中还有着相依为命的爷爷。 每到休假的时候,冷溶月最喜欢做的事,就是琢磨着怎么给爷爷做好吃的。 因此,她也练就了一手好厨艺。 如今,这不就用上了! 闻着一阵一阵的小鸡炖蘑菇的香味儿传出来了。 这边起锅烧油,鲤鱼下油锅两面煎好,加入白酒和调料红烧。 红烧鲤鱼做好了,盛到了鱼盘中。 刷锅,继续起锅烧油,木须肉安排上。 紧接着,蒜蓉青菜搞定。 这边小鸡炖蘑菇火候正好。 冷溶月拿出一个大汤碗,将小鸡炖蘑菇盛出来。 小汤锅中的水开了,紫菜蛋花汤瞬间出锅。 储物间里的大提盒也被冷溶月找出来放到了桌上。 这个竹编提盒还是她出差去南方的时候买回来的。 当时只觉得,这个仿古提盒很有味道,就当个有地方特色的纪念品买了回来。 没想到如今倒派上了用场,不然,这又是盘、又是汤碗的,自己一双手该怎么拿出去呢? 提盒很大,一共有三层。 冷溶月将一大盆小鸡炖蘑菇和一大碗紫菜蛋花汤放到最底下一层; 上面两层放上了三盘菜、一大盆米饭、四个小饭碗,外加四双筷子。 冷溶月想了想,又找出一只仿古的大茶壶,里外刷洗干净,放上点茶叶,加上开水,泡了一大壶茶。 现在,月华轩中的小厨房唯一能做的一件事就是还能烧开水。 也幸好,这月华轩中就有水井。 一会儿想喝茶了,就让陈婆子或赵婆子去烧水好了。 冷溶月想着,又去客厅的零食柜里找出两大包瓜子和两包小米锅巴。 想着总不能就这样带着包装拿出去啊! 于是,冷溶月去到一旁爷爷的书房中,在书案上扯出了一大张宣纸,对折撕成两半,半张包了瓜子儿,半张包了小米锅巴,完美! 第36章 道道美食 声声惊呼 将两包零食放在了提盒的盖子上,冷溶月就这么一只手提着一个沉重的大提盒,另一只手里提着一把大茶壶出了空间。 冷溶月先将手中的东西放在一旁的桌上,走到杂物房门口,听了听外面的动静,没有发现异样,这才将门栓拉开,门打开。 转身提上大大重重的提盒和大茶壶,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出了杂物房。 冷溶月沿着来时的小路,走回了月华轩的正屋。 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人正在屋中焦急地等候着。 她们不知道大小姐去了哪里? 会不会遇到什么危险? 万一被殷氏的人发现了怎么办? 三人坐立不安,眼睛一个劲儿地朝着房门外看。 大小姐不让她们出房门,她们就不能出去。 可小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 她们觉得时间过得很慢,过去了很久! 实际上还真没多久。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在门口。 她们看到了什么? 她们的小姐,一手提了一个大茶壶,这也就罢了; 另一只手居然提了一个那么大的大提盒! 提盒盖子上面还有两个大大的白纸包。 这里面都有些什么呀?看着很有分量的样子。 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人忙迎过去。 落雪和飘雨两人将食盒接过来。 嚯,好重啊!两人合力将大提盒放到了桌子上。 大茶壶则是被袁嬷嬷接了过去。 “小姐,这都是什么呀?”落雪和飘雨睁着亮亮的大眼睛看看冷溶月,又看看桌上的白纸包和大提盒。 “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冷溶月在桌边坐下,笑着说道。 “奴婢……奴婢怎么好像是闻到了鸡肉的味道呢?”飘雨耸耸鼻子,皱着眉头,疑惑地嘀咕道。 “呦,我家飘雨的鼻子好灵啊!比小狗儿还灵!冷溶月打趣着说道。 “小姐!”飘雨不依地撅着小嘴儿。 “好啦,快将东西都拿出来吧,我们也该用饭了。”冷溶月催促道。 “是,小姐!”几人忙应着,手上也开始忙活着。 那边,袁嬷嬷将茶壶盖儿打开,一股清幽的茶香飘散出来。 于是,袁嬷嬷去到一旁的桌案上,将一个茶盘和四个茶杯端过来,将茶水倒上。 这边,落雪和飘雨一人将一个白纸包打开。 当她们看到白纸包里的东西时,眼里全都露出了不可思议的小表情! 小米锅巴她们没有吃过,更没有见过。 但,和瓜子儿在一起,这一看就知道是零食无疑了。 她们小姐可真有闲情逸致啊! 都被狠心的侯爷和狠毒的殷氏关在这月华轩里了,小姐居然还有心思吃零食嗑瓜子儿? 三人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冷溶月。 “怎么了? 一会儿吃完了饭,暂时又没什么事儿了,我们就喝着茶水,吃着零食,聊着闲天儿,不好吗?”冷溶月歪着头,眨着大眼睛,笑看着三人。 袁嬷嬷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点了点头,“好……呃……好!” 落雪和飘雨收敛心神,先将两大包零食拿到一旁的桌案上去,再回来动手将食盒打开。 打开提盒盖子,立即引出三声惊呼! 将最上面一层的一碟青菜、一大碗白米饭,还有四个小饭碗、四双筷子拿出来; 就算只有米饭和青菜,她们就已经能吃饱、很满足了! 待将空的一格取下,又是三声惊呼! 这一层是一条红烧大鲤鱼、一盘木须肉,香气四溢。 “小姐,这……这……”三人惊奇地叫出了声。 “这什么这!好啦,快都端出来吧!”冷溶月好笑地说道。 “哦哦!”落雪和飘雨像小鸡啄米一样点头应着,赶忙将红烧大鲤鱼和木须肉端了出来。 “不许再惊呼了哦!”冷溶月看着她们打开第三层时,提前说道。 当看到最下面一层的小鸡炖蘑菇,惊呼声还是出现了! “我就说,刚刚我闻到了鸡肉的香味儿,果然是!果然是的!”飘雨高兴地欢呼着,伸手将一大碗小鸡炖蘑菇端了出来。 落雪则是细心地将提盒重新收整好,放到了一旁的地上。 袁嬷嬷则是盛好一碗米饭,连同一双筷子一起,放到了冷溶月面前。 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人则站在桌边,看着对面的冷溶月。 冷溶月不解地看向三人,“你们看着我干什么?不饿吗?快坐下用饭呀!” “奴婢们怎么能跟小姐坐在一桌用饭呢?”袁嬷嬷开口说道。 落雪和飘雨也在一旁点着头,“小姐先用吧,用过之后,奴婢们再吃。” 第37章 餐后零食 茶水瓜子 冷溶月听了,站起身走过去,将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一个一个地摁在桌边坐下,然后自己也坐回到座位上,“你们听好了,从今往后,我们这里不分彼此。 我们四个就是亲密的一家人,同桌吃饭又有什么不可以的? 以后,只要是在这月华轩中,我们都要同桌而食,不分彼此,听到了没有?” “这……这……这怎么行!”落雪嗫嚅道。 “小姐,这不合规矩!”袁嬷嬷也皱着眉,摇着头,不赞成。 飘雨则是连连点头,赞同着袁嬷嬷的话。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说什么是规矩,什么就是规矩! 外面我不管,但是在这月华轩里,我说的规矩才是规矩。 难不成,你们不听我的话?”冷溶月正色问道。 三人忙摇头。 “好了,既然听话,那就乖乖地坐下吃饭吧。 多吃点儿,不许剩下! 剩下了,可就辜负了我这一番辛苦了!” “是,多谢小姐!”三人忙点头称谢。 冷溶月先拿起筷子,给每人的碗里都夹了一块鸡肉,又夹了一块鱼肉。 三人忙惶恐地跟冷溶月道谢。 “好啦好啦!你们再这样,我都不用吃饭了,光吃你们的‘谢谢’就饱了!”冷溶月打趣道。 冷溶月用筷子夹了一个蘑菇放到嘴里,点点头,“嗯!味道不错!你们也快吃吧。”说着,自己率先吃了起来,同时用眼神儿示意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人快吃。 看着小姐那催促的眼神儿,三人也都拿起了筷子,端起饭碗,吃了起来。 饭菜可真香啊! 三人一口一口地吃着,偷眼看看小姐。 小姐就那么自然地和她们三个奴婢一桌用着饭。 三人心中感动,慢慢地也放松了下来。 饭菜实在是太香太美味了! 几个人就这么吃着、喝着,将四菜一汤以及一大碗米饭分食了个精光! 谁说女人的饭量不行? 这战斗力明明是杠杠的! 要不是早上让她们吃了馒头和牛奶垫了底儿,这会儿,冷溶月还真不敢让她们放开肚量吃! 众人都吃饱了,停下了筷子。 飘雨一个饱嗝儿,引得几人哄笑。 飘雨不好意思地吐吐小舌头。 “盘子都空了,不错不错,没有浪费,光盘了!”冷溶月开心地说道。 自己做的美食被别人喜欢,这也是成就感啊! “小姐,奴婢好久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 真是太好吃了!就是被这么好吃的饭菜撑死,奴婢也愿意!” 飘雨边兴奋地说着,边和落雪手脚麻利地将盘子、碗摞在一起,正想着要拿出去洗刷,却被冷溶月伸手拦住了,“好了,你们就将这些空的碗盘全都收进那个食盒里就行了,别的不用管。 接下来,桌子擦干净,茶水倒上,零食摆上!” 三人互相看看,再一起看向她们的小姐。 好吧,经过了方才的一番经历,在吃过了那么美味的饭菜之后,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人再听着小姐有什么奇异的吩咐,她们也不会觉得有多奇怪了! 三人将桌子擦干净,把两个大纸包拿了过来,摊开在桌上。 袁嬷嬷又给每人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 这时,冷溶月发现,她忘记餐后水果了! 只是她不能再在这里凭空变出水果来,那样非吓坏她们三个不可! 只好先作罢。 这时,陈婆子和赵婆子一起走了进来。 二人走进屋,看见了围坐在桌边的主仆四人,看到了桌子上茶水和零食,同时还都不自觉地耸了耸鼻子。 这屋子里还弥漫着饭菜的香味儿没有散尽。 陈婆子和赵婆子两人的眼神偷偷扫视着屋中,她们都看到了放在一边地上的那个大提盒。 二人对视一眼,眼里的意思都一样,都有着惊讶和不解。 大小姐这是去哪儿弄来的这个大食盒? 屋子里有这么香的味道,应该是有鸡又有鱼…… 想到这儿,两人又再次用惊讶和敬佩的眼神看向了冷溶月。 冷溶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看向陈婆子。 陈婆子上前一步,福了一福,没等冷溶月开口问话,便主动开口说道“大小姐,刚刚奴婢出去用饭。 用过之后刚想回来月华轩,就被殷氏身边的大丫鬟秋桂叫住了,说是夫人找奴婢过去问话。” 冷溶月看着陈婆子,没有问什么,只等着她说下去。 “殷氏唤奴婢过去,上来就问一句,‘大小姐可还……可还活着?’ 奴婢回答:‘大小姐……大小姐活着呢!’ 那殷氏就冷笑着说道:‘但愿大小姐能再多活几天,别坏了她们的好事!’ 她还让奴婢两个仔细盯着大小姐,无论如何,不能让大小姐在出嫁前死掉! 还说……还说……‘就算大小姐真是个短命鬼,也得等嫁进殷家之后再死!’ 第38章 从前隐忍 到此为止 陈婆子看看冷溶月,接着说道:“当时,二小姐和少爷也在那里。 二小姐还说……还说要跟着奴婢一起来月华轩,她要来看看,被馊臭的汤水灌饱了的大小姐是怎样一副餍足的样子! 小少爷也喊着要跟着一起来。 哦,奴婢……奴婢怕他们冒冒然跑来月华轩,小姐这边没有防备,万一提前被他们看到不该看的,会耽误大小姐后面的事。 于是……于是奴婢就说,刚刚在灌大小姐汤水的时候,一个没拿稳,罐子摔了,汤水也洒了。 此时屋中都是馊臭的味道,实在难闻! 待奴婢回来收拾干净了,熏了香,二小姐再过来不迟。 否则的话,恐怕二小姐闻了那味道会吐的! 奴婢当时还装作是想起了那股味道,受不了,在那里干呕了几声。 于是,他们嫌弃地让奴婢回来收拾,二小姐和小少爷也再不说要跟着奴婢一起来月华轩的话了。” 陈婆子看向冷溶月和袁嬷嬷、落雪、飘雨三人,接着说道:“大小姐,虽然奴婢当时那样说、那样做,让她们暂时打消了立即就跟着奴婢一起来月华轩的念头。 可,在奴婢离开的时候,二小姐却吩咐奴婢,要奴婢赶紧回来收拾月华轩,等屋子收拾干净了,气味散了,就去禀报她,到那时候她再来。” 坐在桌边的飘雨听了有些着急,她看向冷溶月,“小姐,这可怎么办? 要是一会儿那个二小姐和少爷真的跑来咱们月华轩折腾,看到奴婢们并没有像他们想的那样被锁在杂物房里,看到小姐好好地坐在这里,她们一定会跑去告诉那殷氏。 之后,那殷氏还不知道又要想出什么阴损的招数来对付小姐呢!” “是啊,小姐!”落雪也担忧地点头。 袁嬷嬷看向冷溶月,“小姐,奴婢想……在小姐去国公府见国公爷和两位舅爷之前,咱们在侯府里,最好先不要让她们发觉到月华轩的变化才好。 要不……奴婢们还是先回杂物房……” 冷溶月知道袁嬷嬷要说什么,便先拦住了袁嬷嬷的话茬:“嬷嬷,你是想说,你们依旧还回到杂物房里去,外面依旧还挂上大锁; 而小姐我呢,也依旧躺回到床上去装死。 让月华轩恢复原来的样子,直到那两只小毒蝎子逛荡够了,离开了,你们再出来,小姐我再起来,对不对?” 说到这儿,冷溶月摇摇头,“嬷嬷,今天的冷溶月,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忍气吞声的冷溶月了! 现在的冷溶月,不想再做那么窝囊的事!” 冷溶月说这些话时,袁嬷嬷几人明显地感觉到,眼前的冷溶月整个人身上的气势都变了! 不再是原来那副娇弱隐忍的样子,也不是刚刚和她们轻松说笑的样子,而是陡然间多了一丝凛然,多了一丝威严! “从今往后,本小姐的月华轩可不再是什么阿猫阿狗想来就来,想进就进的地方了! 哼!惦记本小姐的月华轩吗? 那就要看看,那只小毒蝎子长没长着住进这月华轩的脑袋!” 冷溶月说到这儿,端起茶盏喝了口茶。 放下茶盏的时候,冷溶月忽然感觉到,这屋中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安静?突然变得这么鸦雀无声的? 冷溶月抬起头,一个个地看向眼前的几人。 此时,几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极其讶异的表情,仿佛她们面前的小姐突然变成了她们不认识的人! 冷溶月看了,微微一笑,心道:你们觉得不认识我了,那就对了! 今天本小姐和你们也是第一次见面呢! 咱们也最好从今天开始重新认识认识。 想到这儿,冷溶月再次开口,“你们是觉得?小姐我突然变得很陌生,和原来不一样了,是吗? 本小姐只能告诉你们,你们眼前的冷溶月,已经不是原来的冷溶月了! 从前的冷溶月,只想着隐忍退让,只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想着彼此相安无事也就罢了。 但结果又如何呢? 我退一寸,别人进一丈! 如今都已经被她们逼到绝地了! 她们害了我娘亲还不算,还想要将本小姐也彻底毁掉。 既然如此,那本小姐也就没必要再忍下去了! 对她们反击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更何况,本小姐并不是真的窝囊废,我只是不想多惹事端而已。 但她们既然得寸进尺,那就看看最后鹿死谁手吧!” 冷溶月看着袁嬷嬷几个人,“你们几个是本小姐的人。 本小姐不再窝囊。你们也要把腰杆挺直。 往后我们做事可以讲策略,但不能再像从前一样地任人欺凌。 我的话,你们都记住了吗?” 第39章 零食茶水 悠闲午后 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也包括陈婆子和赵婆子二人,她们看着端坐在那里的大小姐,突然之间,只感觉心中有一种叫做勇气的东西油然而生! 同时,她们也感觉到兴奋!感觉到痛快! 袁嬷嬷、落雪和飘雨的心中更是无比地激动! 是啊,小姐说得没错,她们以前就是在忍……在忍…… 可忍字头上一把刀啊! 那样的日子,她们也不想再过了! 几人的眼光同时看向冷溶月,重重地点头,“是,小姐的话,奴婢记住了!” “记住就行了。”冷溶月点了点头。 她看着眼前几个人的样子,突然“噗嗤”一声就笑了,“好啦,本小姐让你们记住我说过的话,你们记住就行了,用得着这么浑身紧绷地站着吗? 你们这样不累吗? 快坐下吧,不要让她们几个人渣扫了我们的兴致。 我们继续喝茶水儿,嗑瓜子儿。” 袁嬷嬷、落雪和飘雨看看冷溶月,又彼此对视一眼,重新在座位上坐下。 袁嬷嬷大概是想喝口水压压惊吧,她端起茶盏喝了一口,一股冰凉滑下喉咙。 于是,她忙站起来,“小姐,茶水已经冷了,小姐先不要喝,待奴婢去烧些热水来。” 一旁的赵婆子听了,忙抢着说道:“袁嬷嬷,您且坐着吧,还是让奴婢去烧水。”说着,她转身就要出去。 刚跨过门槛,赵婆子就又停住了脚步。 她转回头看着冷溶月,“大小姐,前日夫人她……哦不,是殷氏……殷氏她让人搬空了月华轩的小厨房,小厨房里如今空空荡荡的。 虽说月华轩里就有口井,但,一根柴都没有了,怎么烧水呀?” 冷溶月听了赵婆子的话,撇了撇嘴,摇了摇头,“对于你来说,只有柴房里堆着的才叫柴? 只有厨房灶膛边上放着的才叫柴? 现在已经是秋天了,树枝也慢慢地干了。 掉在地上的捡起来,干在树上的就掰下来,这不就是柴? 哦,对了,本小姐刚刚还看到后院那几棵松树下面有着厚厚的积了几年的松针,那些用来烧火不是很好? 将这些收拢在一处,还怕烧不开一锅水?” 冷溶月想了一想,对着赵婆子说道:“这样,你还是先去殷氏那里一趟,就说刚刚罐子打碎,馊水溅到了身上。 虽说被弄脏的衣裳已经换了,可总感觉身上还有味道。 你们想烧些水洗个澡,因此得用一点儿柴禾。 那个冷怡星不是总爱往月华轩跑吗? 你就说是怕二小姐到月华轩时,馊臭的味道会熏到她。 这样先垫个话,免得一会月华轩的小厨房烟囱突然冒出烟来,引起她们的怀疑。 至少今天,不能让她们过于关注月华轩。 等过了今天嘛……” “哦哦,是,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赵婆子听了,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冷溶月又抬头看向此时还规规矩矩地站在门边的陈婆子,“陈嬷嬷,你也去搬个凳子过来坐吧。” 陈婆子听了一愣,“啊?大小姐,您是在说奴婢吗?” “不是说你,这里难道还有别人站着吗? 我们都在这儿坐着,就你一个人在一旁站着盯着我们,我们觉得别扭。 倒不如,你也过来一起坐好啦! 哦,你去搬两个凳子过来,再去拿两个杯子。” 陈婆子像是一时没听懂冷溶月在说什么,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冷溶月也不催她,就这么一边嗑着瓜子儿,一边看着她。 好半晌,陈婆子的眼中突然像是绽放出一束光! 她激动地连连点着头,“是,是,奴婢遵命!奴婢遵命!” 陈婆子忙转身去到另一边的房间里,先后搬出了两个鼓凳。 袁嬷嬷和落雪、飘雨三人往旁边让了让,留出两个人的位置,让陈婆子将凳子放下。 陈婆子放好凳子,又去旁边的桌上拿了两只茶杯过来,在众人看向她的眼光里,怯怯地在桌边坐下。 “行了,都别拘着,嗑瓜子儿,喝茶水儿……哦,茶水有些凉了,等一会儿加了热水再喝吧。” 冷溶月说着,指了指小米锅巴,“你们尝尝,这叫小米锅巴,是用小米磨成粉做的。 这种发红的是辣味的,另一种是不辣的,你们尝尝看。” 袁嬷嬷几人伸手各捏了一片放到嘴里…… 嘎嘣脆,满口留香。 “好吃!小姐,这个小米锅巴真好吃!”飘雨欢快地说道。 “好吃你就多吃点儿。”冷溶月笑着,自己也捏了一片放到嘴里嚼着。 陈婆子偷眼看看冷溶月,又看看袁嬷嬷,落雪和飘雨,自己也小心翼翼地伸手捏起一片,放进嘴里慢慢嚼着 是真的好吃! 又香又脆!简直好吃得停不下来,是她从来没有吃过的味道! 陈婆子忍不住又伸手拿了一片放进嘴里。 众人坐在这儿悠闲地吃着零食。 第40章 对镜梳妆 渣女自恋 冷溶月看向陈婆子,“陈嬷嬷,那两只毒蝎子是不是有午睡的习惯?” 陈婆子听了,忙点头,“回大小姐,是的。 那二小姐和少爷每天午膳后都是要睡上一个时辰左右的。” 冷溶月点点头,“知道了。” 袁嬷嬷看着冷溶月,心里不免还是有些担忧,“小姐,一会儿她们要是真来了,咱们该怎么办?” 冷溶月不慌不忙地将嘴里的锅巴咽下去,说道:“嬷嬷且宽心,她们进不来。” 袁嬷嬷听了,不解地看向冷溶月,“她们进不来? 她们是从外面锁的门,她们只要打开锁不就进来了吗? 难不成……我们要把里面的门栓插上,不让她们进来? 可要是这样,她们会在外面闹腾起来呀!” 冷溶月笑着摇了摇头,“嬷嬷想岔了。 我们不用在里面插上门栓。 我说她们进不来,她们就进不来。 放心,本小姐不会让她们靠近我月华轩的门! 更别说进我月华轩的门!” “奴婢还是不明白。”袁嬷嬷紧皱着眉头。 “嬷嬷不用明白,且安心就好了。 这么好的午后时光,我们就好好地享受吧。” 冷溶月边说着,边抓了一把瓜子儿放进袁嬷嬷手里。 袁嬷嬷看着手里的瓜子儿,无奈地看向冷溶月。 不过,袁嬷嬷也没再问什么了。 既然小姐有主意,说了有办法,那她们就相信小姐好了! 过了一会儿,赵婆子提了一只大铜壶回来了。 她一迈进门槛儿,就看到了眼前令她难以置信的情景。 赵婆子一只脚在门里,一只脚在门外,就那么愣在了原地。 她看到陈婆子居然也在桌边坐着,还正往嘴里塞着东西吃…… 这简直让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众人的目光全都看向门口的赵婆子,不由自主地都笑了起来。 袁嬷嬷则笑着站起身走过去,将赵婆子手里的大铜壶接过去,顺手拉着赵婆子,将她拉到了桌边,“赵嬷嬷也一起坐吧!” 赵婆子哪敢坐下,两只手紧张地抓着衣襟站在那里。 冷溶月看向她,笑笑,“叫你坐,你就坐。 只要是我月华轩的人,是本小姐的人,关起门来就是自己人。 叫你坐,你不坐,难不成……你是怀着二心?” “不不,奴婢……奴婢保证忠于大小姐!”赵婆子忙连连摆手。 “那就是了。小姐让你坐,你就坐,这才叫听话。”一旁的飘雨扯了赵婆子一把,将她拉着坐下。 又捏起一块锅巴塞进她的嘴里,“尝尝,这叫小米锅巴,可好吃了!” 赵婆子冷不防地被飘雨塞了东西进嘴里,她试着嚼了嚼,香味散开,酥酥脆脆的,真好吃! 袁嬷嬷在茶壶里加了热水,给每一个人的杯子里都倒上。 “大小姐,奴婢刚刚去过了殷氏那里,得了允许,带回来一筐柴禾,今天烧水喝是够了。 只是明天……”赵婆子朝着冷溶月回禀。 “有今天用的就行了,明天不用咱们想办法,她们会主动将柴米油盐都送回来的。”冷溶月淡定地说道。 几人就这么坐在这儿悠闲地吃着零食,喝着茶水,谁也没有再提起不愉快的话题。 落星苑里此时静悄悄的。 偶尔有下人走动,脚步也都是放轻再放轻,不敢发出一点点声音,唯恐吵了屋中那位午睡的二小姐。 万一要是吵醒了她,惹出她的起床气,轻则几巴掌,重则打板子! 此时,屋中的冷怡星午睡醒了。 她翻了个身,抬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伸了个懒腰,听了听屋中,静悄悄的。 又侧头看了看,伺候她的丫头一个都不在房里守着。 冷怡星立时不高兴了,直接扬声喊道:“青叶、绿枝,你们两个死丫头死到哪里去了?” 随着冷怡星的喊叫声,门外立刻有声音应到:“回二小姐,奴婢在,奴婢就在门口守着呢!”一个声音答道。 “二小姐,奴婢也在呢,奴婢和青叶一起在门口做针线守着二小姐呢!” 话音未落,两个小丫鬟一前一后快步跑了进来。 两人来到床榻近前,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福,“奴婢见过二小姐!” 冷怡星斜着眼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丫鬟,掀开身上的被子,坐起身,“好了,你们伺候本小姐梳洗吧,一会儿本小姐还要去月华轩逛逛呢!” “是,奴婢遵命!”二人忙将手中的针线放到一旁,一个走到床前,弯腰替冷怡星穿上绣鞋; 一个则去端来了洗脸水。 两个小丫鬟伺候着冷怡星梳洗完毕。 梳好了头发,冷怡星自己拿起一对粉红色的秋海棠花戴在了发间。 她对着铜镜自恋地左照右照,“你小姐我的模样如何?”冷怡星看着镜中的自己,问着身边的丫鬟。 第41章 还未出门 一起摔倒 听到自己的主子第八百遍问这种问题,青叶也只能耐着性子,陪着笑脸,答道:“小姐的容貌当然美啊!” “小姐现在就看着镜子呢,镜子里的人有多美,小姐难道看不到吗?”绿枝也赶紧跟着奉承道。 冷怡星听了,咧嘴笑了笑。 若论冷怡星的长相,跟美就不怎么沾边儿,顶多算是个清秀。 现在看着这张脸,也就是胭脂水粉加口脂的颜色。 如果没有脂粉加持,只是一张清水脸,那将她扔到人堆里,也就根本找不到了! 可冷怡星还偏偏愿意听别人夸她美。 其实呢,冷怡星虽然不聪明,可也不算傻,更不瞎,否则的话,她也不会那么嫉妒冷溶月的美貌了! 她时时刻刻都恨不得拿着刀去将冷溶月那张俏脸划烂! 如果不是殷氏再三说了,无论如何都不能在冷溶月出嫁前动她那张脸,不能让人一眼就看到冷溶月在侯府里被伤了脸,否则她早就动刀了,还能让那冷溶月保有着那样一张气死她的脸! 想想那冷溶月的死鬼娘,当初可是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明媒正娶进的勤兴侯府; 想想那冷溶月,她是勤兴侯府名正言顺的嫡出大小姐。 再想想冷溶月那张脸,想想那样一张绝世美颜……偏偏也是属于冷溶月的! 冷怡星恨得咬牙! 此时再看镜中的自己,冷怡星顿时没了兴致。 同时,也有一股无名火气冒上来。 她想到她娘殷氏答应过她,等到冷溶月嫁到殷家后,那张脸是用刀划,还是用刀戳,就都由着她了,心情这才稍稍好一些。 冷怡星闭了闭眼,扭过头,不再看镜子。 “走吧,我们去月华轩逛逛,本小姐心情不好,得去找找乐子!”冷怡星说着站起身,率先朝外走去。 谁知刚走出房门,迎面正遇上直冲进来的冷怡阳。 八、九岁的冷怡阳一头就撞进了冷怡星的怀里,力道着实不小! 冷怡星根本毫无防备,被撞得朝后一屁股仰倒在了地上。 冷怡阳也收不住脚步,直接就扑在了冷怡星的身上。 两人就这么一个压一个地又摔回了门里的地上。 冷怡星一阵惊呼带痛呼:“啊!啊!冷怡阳!你要死了! 做甚这样横冲直撞的? 你这是要摔死我?还是要撞死我啊? 哎呦……哎呦……” 冷怡阳直接摔到了冷怡星的身上,倒是没觉得怎么疼。 一向被殷氏、冷显和殷老太太宠着的冷怡阳才不怕冷怡星。 他手脚并用地从冷怡星的身上爬了起来,愣生生地说道;“疼什么疼?根本就不疼! 我都没喊疼,你喊什么疼?” “废话!摔在底下的可是我!你当然不觉得疼了!”冷怡星气得大声喊叫着。 青叶和绿枝忙过来,一左一右将冷怡星往起搀。 冷怡星摔得腰背屁股胳膊腿儿哪哪儿都疼。 此时苦着一张脸,“哎哟……哎哟……”地叫唤着被扶了起来,刚刚站稳,抬手就给了青叶和绿枝一人一个耳光! “你们两个奴才是白吃饭的吗? 跟在小姐身后,都不知道扶住本小姐吗? 要是本小姐摔伤了,看本小姐要不要你们的狗命!” “小姐息怒……奴婢没有及时扶住小姐……都是奴婢不好!”两人顾不得挨了巴掌脸疼,赶紧跪地赔小心。 这两个丫鬟里,青叶的心眼儿多一些。 她眼珠转了转,忙又说道:“大小姐,您头上的钗都歪了,奴婢先帮您正一正好不好? 您不是还要去月华轩吗?” 冷怡星听了,压了压心头的火气,瞪了自己的弟弟一眼,又瞪向两个丫头,“还不快替本小姐整理好,本小姐还要出去呢!” 青叶和绿枝如同得了特赦一般,忙站起身,一个上前帮她整着头上的钗环,一个帮她抻平衣裙上的褶皱。 月华轩中。 冷溶月看了看天色,估摸着,差不多有一个时辰过去了。 冷溶月将手中剩下的瓜子扔到桌子上,看向陈婆子和赵婆子,“陈嬷嬷,赵嬷嬷,你们两个一会儿再去烧点开水。 水烧好了,再重新泡上一壶茶,小姐我一会儿要喝。” “是,大小姐,奴婢们遵命!”两人应着声站起身,前后脚走了出去。 冷溶月看着两个人的背影,没有出声。 袁嬷嬷,落雪和飘雨看看冷溶月,又看看刚刚走出去的陈婆子和赵婆子的背影,眼中带着疑问看向冷溶月。 冷溶月注意到了这三人的眼神,微微笑了笑,“你们是觉得奇怪,她们之前那么可恶,我为什么突然对她们两个改变了态度?” 第42章 空间至宝 如我心意 听到冷溶月问,落雪开口说道:“是啊,小姐,陈嬷嬷和赵嬷嬷以前跟在那殷氏身边,可没少欺负小姐,欺负咱们月华轩! 没少做坏事!” “是啊小姐,落雪说得没错!”飘雨也在一旁猛点头。 袁嬷嬷则是拍了拍落雪和飘雨,“你们两个要相信小姐。 小姐这么做,自然有这么做的道理。” 冷溶月笑着点点头,“嬷嬷说得没错。 这两个人以前跟在那殷氏身边,做过不少坏事。 一方面,她们是为奴作婢的,要听主子的话,听主子的调遣; 二来,她们还要想方设法地讨主子欢心。 主子有什么样的心思,她们自然是要碰着主子的心思去行事。 她们的主子恨本小姐,恨咱们月华轩。 那这两个做奴才的,若要讨好主子,自然是要变本加厉地针对本小姐,针对咱们月华轩。 这一点嘛,本小姐倒是可以理解。 只不过,如今我还有用得着她们的时候。 为了保险起见,我也给她们吃下了控制她们的药。 她们若是敢反水,敢背叛,那……她们的寿命也就只有十天了! 除非她们不想活了,才敢背叛我。 再有,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跟着妖魔做鬼事,跟着神佛呢…… 希望她们从今往后也能给她们自己,给她们的子孙积点儿福德。” 说到这儿,冷溶月端起凉了的茶喝了一口,”所以, 她们在今后的日子里会怎样做事,我们暂且看着,平日里多留个心眼就是了。 如果以后她们真能忠心,那么以前的事,本小姐倒可以宽容一些,既往不咎; 可如果,她们要再敢生出别的心思,本小姐也不会轻饶了她们!” “是,小姐,奴婢们明白了!”袁嬷嬷三人忙点头。 “好了,你们接着在这里嗑瓜子儿,吃零食,小姐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就回来。”冷溶月说着就要站起身。 “小姐,你……你要去哪儿?”落雪忙问。 “当然是出去呀! 不让那两只小毒蝎子进来,那小姐我就得出去,不是吗?”冷溶月一脸俏皮地说道。 “可……可小姐,你怎么出去呀?”飘雨瞪大眼睛着急地看着冷溶月。 “当然是翻墙出去啦! 要不然……小姐我像鬼魂一样飘出去?”冷溶月打趣着,还伸出手臂怪模怪样地比划着。 “小姐……”飘雨嗔怪地看着冷溶月。 “好啦,你们就安心地坐在这儿玩吧,只管继续嗑着瓜子,吃着锅巴,小姐我去去就回。”说着,冷溶月站起身,迈着悠闲的步子走了出去。 看着冷溶月出去了,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人又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满眼的无奈。 既然小姐让她们等,那她们就等着吧。 只不过小姐出去了,她们实在担心,也没了嗑瓜子儿、吃锅巴的兴致了,只是静静地在屋中坐着。 院门从外面锁着,冷溶月当然不会去拍门叫门。 她直接走向了月华轩的东南墙角,先是踩上了墙边的一块大石头,探头朝墙外看了看,听了听。 外面没有动静。 也是,这月华轩里住着的可是她这个不受宠的大小姐! 不对,现在应该说,是关着不受宠的大小姐。 这府里的下人,谁没事儿会往月华轩这边溜达呢? 万一要是被主子怀疑,她们是同情这位不受宠的大小姐,是来探望这位大小姐的,那……她们就算是浑身是口也说不清了! 今后也肯定没有好果子吃了! 因此,这座月华轩,府中的下人全都避而远之! 不过这样反而好,倒更便于冷溶月行事。 冷溶月忽然想到自己的空间。 自己的空间,作为自己的宝地,可以隐身,自己可以自由进出; 空间里还可以收藏很多东西。 里面有厨房,有卫生间,还有自己的医药室,自己做什么都很方便。 只是不知,这空间还有没有其他功能? 就像别的穿越者拥有的空间一样,可以在里面种植些东西、养殖些东西、复制些东西; 或是可以利用空间瞬移。 要是那样的话岂不更好? 冷溶月想着,等自己有时间了,还真得好好地研究研究这个空间,让自己的空间发挥它的最大效用! 现在嘛…… 冷溶月心念动了动,“空间空间,你能不能让我瞬移呀? 咱们不翻墙,直接穿墙而过行不行啊? 冷溶月正带着半玩笑的心思自言自语,忽然……眼前……这……这…… 自己居然已经来到了墙外! 哦吼! 冷溶月兴奋得跳起来大声欢呼! 反正是在空间里,她欢呼得再大声也不会有人听见。 可以瞬移,可以穿墙,可以隐身,简直是太棒了! 第43章 半路迎接 形式特别 兴奋过后,冷溶月看了看周围,便继续隐住身形,直接朝着冷怡星来的路上走去。 这边,只有一条不宽不窄的,用彩色的鹅卵石铺得平平整整的石子路,从月华轩门口一直向远处延伸。 其他的院落离着月华轩都有一段距离,这月华轩偏居一隅,既僻静又清幽。 原主的娘亲为了她的宝贝女儿,果真是花了大心思的! 冷溶月再往前走一段路,看到路边有一座玲珑的扇形敞轩。 敞轩不大,只有一开间大小,里面有坐凳,有美人靠。 冷溶月看了看周围,好吧,就这里吧。 冷溶月纵身一跃,直接跳到了敞轩的顶上,居高临下地看了看。 现在的冷溶月即是在空间里,又能看到外面的一切。 冷溶月再一次感叹:多谢老天爷了!这空间真是太如我意了! 冷溶月坐在空间里的小溪边,用手轻轻撩着溪水,同时注意着空间外的动静。 功夫不大,远远地就走来了几个人。 走在前面的正是冷怡星,在她身边连蹿带蹦、走路没个正形儿的就是冷怡阳。 跟在她们身后的是青叶、绿枝两个小丫鬟。 来了。 冷溶月甩了甩手上的水,顺手从小溪边的地上捡了几粒蚕豆大小的石子抓在手里。 冷怡星几个人走到冷溶月所在的这座敞轩前面的时候,就已经能远远看到月华轩的院门了。 就听冷怡星颐指气使地吩咐丫鬟青叶:“你先过去,让那周婆子把门锁打开。” “是,二小姐。”青叶答应一声,赶忙朝着月华轩院门走过去。 冷溶月抛了抛手中的一粒小石子,抬手就甩了出去。 “啊!”一声惊呼。 啪唧,青叶一个大马趴趴在了地上。 那路可是用鹅卵石铺就的。 就算是铺得再平整,人摔在上面也是会摔疼的,尤其是膝盖。 那青叶摔得都快哭了! 一时之间,两个膝盖疼得她根本爬不起来。 冷怡星可没有半点同情,反而开口就骂:“真是个废物! 走平展展的路你都能摔跤,要你还有什么用?” 紧接着,冷怡星转头又吩咐另外一个丫鬟绿枝,“你去!” “是,二小姐!”绿枝应着,赶忙朝前走,都没敢伸手扶一把青叶。 绿枝还没走出几步,吧唧! “哎哟!” 绿枝也摔倒了,一样摔了个大马趴,一样爬不起来! “废物!真是废物!两个大废物!”冷怡星气得跺着脚地骂。 青叶和绿枝两人的手都搓破了! 两人想快爬起来,可膝盖摔得实在疼,疼得两人趴在地上,一拱一拱地就像两条虫子一样,用了半天力,可就是站不起来! 冷怡星气得直咬牙,冲上前几步,在青叶和绿枝两人身上踹了几脚,“笨蛋!废物!赶快给本小姐滚起来!” 两个丫头本来就摔疼了,这又挨了几脚,只疼得龇牙咧嘴的,眼泪吧嗒吧嗒掉,却没敢哭出声。 两人没办法,只好强忍着,总算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 两人想用手揉揉膝盖,手和膝盖都疼。 再一看,手上搓破皮的地方已经出血了。 “二小姐……”青叶和绿枝两人看向冷怡星,声音里都带了哭腔。 “二小姐什么二小姐,还不快去开门?”冷怡星眼睛一瞪,朝着两人喝道。 “是,二小姐!” 青叶和绿枝两人一瘸一拐地朝前挪着。 “快点!”冷怡星还在后面催着。 青叶和绿枝只好咬着牙,尽可能地移动得快些。 可是身上疼啊!真疼啊! 冷怡星看着青叶和绿枝两个丫鬟在前面走得简直比乌龟还慢,气就不打一处来,自己抬脚朝前走去。 心里还想着,本小姐这会儿心情坏透了,一会儿正好就拿冷溶月当出气筒,好好出出气! 冷怡阳也跟在冷怡星身边往前走。 结果,冷怡阳和冷怡星刚走到两个丫鬟摔跤的地方…… “啊!” “哎哟!” 两声惊呼。 啪唧! 啪唧! 冷怡星和冷怡阳全都趴到了地上。 紧接着,两道震天响的哭声就传了出来! “哇……” “呜……”冷怡星和冷怡阳就这么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来了一段“二重哭”! 这两个可不单单是摔疼了,而是冷溶月在打出的石子上也加了力道! 就是要让你们疼! 冷怡星和冷怡阳两个趴在地上疼得哇哇大哭,怎么也爬不起来。 前面的青叶和绿枝听到后面的动静,回头一看,不得了了!两个小主子全都摔倒在地上了!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满是惊恐,这是怎么了?真是见了鬼了! 一个摔,两个摔……四个全摔了…… 第44章 嚣张前来 带伤归去 青叶和绿枝想不明白,也来不及多想了,忙挪动着两条疼得发抖的腿,赶回来搀扶两个小主子。 她们只怕晚一步会被二小姐和少爷怪罪,她们还得再挨一顿毒打,疼上加疼! 青叶和绿枝费了好大劲儿,好不容易才将冷怡星和冷怡阳两个扶着先坐了起来。 想一下站起来是不可能的了! 冷怡星和冷怡阳两个虽然都还在哇哇大哭,可就在青叶、绿枝将她们扶着坐起来之后,冷怡星抬手,一个大耳光就打在了刚扶她坐起来的青叶的脸上。 冷宜阳一看,有样学样,边哭边回手,也给了绿枝一个耳光。 两个丫鬟被打得脸颊生疼,眼中含泪。 但,她们可不敢像这两个小主子一样任性得哇哇大哭。 她们也只能强忍着,还得好言哄着主子。 冷怡星和冷怡阳两个下巴、嘴唇都磕破了! 门牙也磕活动了,还流了血! 再低头看去,冷怡星的新裙子破了,还染着血迹; 冷怡阳的袍子和裤子全都破了,也渗出了血迹。 两人一看见血,哭声更大了! 也幸好这边靠近月华轩,清静,少有人往这边来,才没有招来人围观。 青叶和绿植又劝又哄,“二小姐和少爷身上都摔破出血了! 奴婢……奴婢扶您先快回去找大夫上药吧!” 冷怡星边哭边嚷着:“呜呜呜……那还废什么话?快点背本小姐回去呀! 本小姐腿疼得厉害,根本走不了……呜呜呜……” 绿枝和青叶就算是背她们,也得先把她们扶起来站着呀! 冷怡星和冷怡阳两个自己一点儿都不使力,只凭着绿枝和青叶两个小丫鬟,用了几次力都没能将她们扶起来背上,反而是又挨了两个耳光。 “呜呜……笨蛋,你们没力气不会去叫人呀!呜呜……”冷怡星又朝着青叶和绿枝大喊。 冷怡阳此时是只顾着哭了。 青叶无奈,忙答应着,“是是是,奴婢这就去找人!去找人!”说罢,一瘸一拐地朝前跑去。 没走多远,正遇上两个打扫院子的粗使婆子。 两个婆子一人拿着一把大扫帚正好经过。 青叶忙上前扯住两人,“快快,二小姐和少爷摔伤了,你们快去帮忙将她们背回院子。” 两个婆子听了,没敢耽误,还想着:两个主子受伤了,自己背她们回去上药,没准还能得几个赏钱呢! 婆子心中想着美事儿,将手中的扫把扔在了道边儿,便跟着青叶赶了过来。 看到一身狼狈的二小姐和小少爷,二人忙上前来。 粗使的婆子毕竟有力气,一人一个,将冷怡星和冷怡阳两个先抱着站起来,由青叶和绿枝扶着,两人转过身一人背起一个,朝着他们的院子走去。 “都先去二小姐的院子吧,一会儿请了大夫,一起用药。”绿枝说道。 两个婆子应着,背着冷怡星和冷怡阳,青叶和绿枝忍着自己身上的痛在旁边扶着,几人脚步匆匆地又沿着来路回去了。 冷溶月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这一场热闹,呵呵笑了! 小样儿,还想来月华轩折腾,你们倒是来呀! 冷溶月扑拉扑拉双手,转身回了月华轩。 当经过周婆子坐着的那块大石头时,却没看见周婆子。 是去茅厕了? 难怪刚刚那俩货哭得那么大声,居然没看见周婆子闻声过去。 冷溶月连出去带回来,也就是烧开一大壶水的功夫。 回到月华轩,冷溶月正好看到袁嬷嬷在泡茶。 冷溶月笑着一步迈进来,“嬷嬷,给我倒杯茶,我渴了。” 听到冷溶月的声音,屋中几人的脸上同时露出了喜悦的光芒。 “小姐,你回来了!太好了!你可算回来了!担心死奴婢了!”飘雨迎上前,激动地说道。 “飘雨乖,没事儿没事儿!放心吧!本小姐这不是回来了吗?”冷溶月说着,来到桌边坐下。 接过袁嬷嬷递过来的茶,轻轻吹了吹,浅浅地啜了一口。 “小姐,那个……那个二小姐……”落雪看着冷溶月,有些担心地问。 “放心,她们今天不会来了!”冷溶月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 “是吗?怎么回事?”袁嬷嬷也看着冷溶月问道。 “她们走在半路上都摔跤了,所以都回去哭去了!”冷溶月答道。 “都?”落雪听出了一点儿不寻常。 “是啊!冷怡星、冷怡阳、还有跟着冷怡星的两个丫鬟——青叶和绿枝,她们都摔了跤,都摔疼了,都疼得哭着回去了!” 冷溶月喝了口茶,抬头看向眼前几人那有着疑惑和不解的眼神,只得又解释道:“她们都摔了跤,都摔伤了,都流了点血; 于是,她们就都哭着回去了! 又得找大夫,又得上药,又得寻求安慰……哪有功夫来咱们月华仙讨嫌啊?” 袁嬷嬷蹙眉想了想,话是听懂了,可…… “小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小姐都做了什么?” “就是这么回事儿啊! 小姐我让她们在来月华轩的路上,每人摔了一跤,而且让她们伤得恰到好处。 见点儿血,不要命,不伤筋动骨,因为我还要留着她们再耍耍呢! 总之,她们今天是来不了咱们月华轩了! 只要过了今天…… 哼!她们再敢来,本小姐就见她们一次,打她们一次! 今后,本小姐可不再惯着她们了!” 第45章 鬼哭狼嚎 惊叫连连 冷怡星和冷宜阳被背回了落星苑。 两人一路的鬼哭狼嚎,早就闹得侯府里人尽皆知了! 殷氏和老殷氏也都先后得到了消息,两人连滚带爬地赶去了落星苑。 在她们的眼里,现在的冷怡星可不光是被她们疼爱的孩子了。 在她们心中,早就一厢情愿地把冷怡星当成了未来的煜亲王妃了! 这未来的煜亲王妃要是伤着了,哪怕是破了一点皮儿,那可都是天大的事儿啊! 殷氏一边喊着身边最亲信的陆嬷嬷,“叫大夫!叫大夫!” 一边带着春桃和秋桂赶到了落星苑。 落星苑中乱成了一团。 冷怡星和冷怡阳被背进来,冷怡阳只顾着哭了,而冷怡星刚刚被放到床边,就已经嫌弃地朝着青叶和绿枝连嚷带叫,“你们两个死奴才!还不快些帮本小姐换衣裳,准备沐浴的水! 这两个老奴才身上好臭! 快帮本小姐沐浴! 快帮本小姐换衣裳! 快将这两个老奴才赶出去,别脏了本小姐的地方!” 背着冷怡星和冷怡阳回来的两个粗使婆子,原本还惦记着主子能打些赏呢,没想到刚把人放下就遭了嫌弃。 青叶和绿枝听了冷怡星的吩咐,连忙将两个婆子从落星苑中赶了出去。 两个婆子被推推搡搡地出了落星苑。 两人对视,眼里满是不甘和气恼。 然而,有什么办法呢? 两人回头看看落星苑,气得跺跺脚,叹了口气,只好离开了! 青叶和绿枝慌手忙脚地替冷怡心先脱去了最外面的一层衣裙,嘴里也在哄着:“二小姐别气别哭了,这样会上火的! 一会儿嗓子哭哑了还会痛的。 奴婢先帮小姐把最外面一层衣衫宽下来。 至于沐浴……二小姐身上有伤,暂时先不能碰水。 一会儿奴婢打点温水来,先给二小姐洗洗手脸,身上也先擦洗擦洗。 等大夫看过了伤势,上了药,小姐先养一养。 等伤好了,奴婢再帮二小姐沐浴,不然怕会加重伤势,怕会留疤的!” 冷怡星听着青叶的话,也知道在理。 但她身上疼,心里不痛快,抬脚就想踹身边的青叶和绿枝。 谁知刚一抬腿,就牵动了腿上的伤,“啊!”地一声又叫了出来。 这时,殷氏从门外快步走了进来。 老殷氏在两个丫头的搀扶下,随后也跟着进来了。 “娘的星儿,这是怎么啦?”殷氏嘴里喊着,冲过来看向自己的一双儿女。 这一看不要紧,只把殷氏吓了一大跳! 见冷怡星和冷怡阳的脸上、下巴上都有挫伤,嘴唇也磕破了,流了血,肿得变了形! 整张脸上已经没法看了。 再看两人身上,手掌擦伤了,现在都只能手心朝上伸着; 而两人的腿上也都渗着血! 直吓得殷氏倒抽了一口凉气。 再回头看向青叶和绿枝两个小丫鬟,殷氏气就不打一处来! 不由分说,殷氏上来就一人先打了两个耳光! “狗奴才,主子摔成这样,你们是怎么伺候的?”殷氏朝着青叶和绿枝两人吼叫着。 青叶和绿枝就这一会儿功夫,脸上挨了多少巴掌,两人已经数不清了。 两人慌忙跪倒,“夫人,都是奴婢的错,奴婢没伺候好二小姐和少爷!奴婢该死!”两人跪到地上,连连磕头。 殷氏狠狠地瞪了二人一眼,来到床榻前,握着冷怡星的两只手腕,看着她的两只手,又看看她的脸,再看看腿,心疼焦急得不行。 往日,那冷怡阳才是冷显、殷氏和老殷氏的第一心尖宠,眼中的第一宝! 而今,这殷氏进来直奔冷怡星! 而冷怡阳在一边,看见亲娘进来了,只是看了他一眼,居然都没有先来关心他,而是直冲向了姐姐,先去看了姐姐! 冷怡阳顿时觉得心中委屈,于是用上了吃奶的劲头,拼命地嚎,哭得更大声了! 随后进来的殷老太太也是先奔了冷怡星去。 看到冷怡星的脸、手和腿,也是大吃了一惊! “哎哟!祖母的心肝儿呦! 这是怎么伤的呀? 快叫大夫!快叫大夫!可千万别留下疤呀! 你可是未来的煜王妃呀! 皇家的亲王妃,这身上不能留疤,这脸上更不能留疤呀! 这脸……这下巴……还有这牙……哎哟,这可怎么好啊!“ 殷老太太站在床榻边看着冷怡星这副惨样子,一连声地拍着大腿嚷着叫着。 坐在一边软榻上的冷怡阳,看着娘和祖母全都围在姐姐的榻前了。 而自己这边……则是只有自己孤零零地坐着,一时之间根本没人理睬自己。 被娇宠惯了的冷怡阳受不了了…… 第46章 侯府杂乱 煜王回京 冷怡阳越看越气,扯开嗓子哭喊起来:“娘,祖母,阳儿也伤了! 你们为什么只看姐姐不看我? 呜呜呜……我也疼啊!呜呜呜……” 直到这时,听到冷怡阳那震耳欲聋的叫喊声,殷氏和老殷氏姑侄俩才算是转过头看向了冷怡阳。 “哎哟,娘的阳儿啊!” “哎哟,祖母的心肝宝啊!“两人这才叫喊着又都扑到了冷怡阳跟前。 再一看冷怡阳,同样伸着两只受伤的手,同样脸上全是擦伤,同样腿上也渗着血…… “哎哟,娘的阳儿痛不痛啊?”殷氏哭着问道。 这不是废话吗?能不痛吗? 冷怡阳终于等来了娘和祖母的关心,哭得更委屈了! 殷氏吩咐自己的丫鬟春桃和秋桂,“你们快点去打些热水来,替少爷和二小姐先擦洗手脸,将身上的衣裳先慢慢褪下来,看看都哪里有伤?伤得如何了? 等一会儿大夫来了,看过之后好上药。” “是,夫人!“春桃和秋桂应着声,转身刚要出去。 可一想,这里可是落星苑,她们平日又不是在这里伺候的。 这里的东西放在哪里,她们不知道,也不敢随便动。 这里的主子是二小姐,那可不是好相与的主儿! 要是等过后嫌弃起来,也是她们的罪过。 春桃灵机一动,朝着还在地上跪着的青叶和绿枝问道:“青叶、绿枝,你们快点告诉我,一应要用的东西都在哪里放着呢?” 春桃这一问,也给殷氏提了醒。 殷氏咬了咬牙,恨恨地看向还跪着的青叶和绿枝,“你们两个狗奴才给本夫人滚起来! 去和春桃、秋桂一起伺候二小姐和少爷,回头再跟你们两个狗奴才算账!” “是,是,奴婢谢过夫人……奴婢这就去……好好伺候二小姐和少爷!” 青叶和绿枝两人又赶忙磕了个头,站起身。 青叶和绿枝两人刚刚站起来,又差点摔倒。 她们的腿上也有伤,又带伤在这儿跪了这么久,这会儿直痛得钻心。 主子疼,能哭能喊,有亲娘和祖母关心; 而她们…… 唉!她们只是奴才命,命贱如草,谁会关心她们?心疼她们呢? 痛,也只能自己忍着。 两人咬牙忍着痛,忍着眼里的泪,一瘸一拐地跟在春桃和秋桂身后走了出去。 大夫来时,床帐也已经放下了。 这未来的煜王妃哪里能让人随便看到? 只有坐在软榻上的冷怡阳,伸着两条腿,举着两只受伤的手掌,让大夫检查了伤势。 最后,大夫留下了外敷的药,还有清热散瘀的药方便离开了。 反正姐弟两人受了一样的伤,用一样的药也可以。 并且还得到了大夫的保证——按时敷药,不会留疤。 落星苑一阵兵荒马乱之后,冷怡星的脸上、手上、腿上全都抹上了药膏; 手上和腿上也都用白布包了,裹得如僵尸一般。 而冷怡阳敷了药之后,就被送回了他自己的朝阳院。 至于去月华轩找乐子,冷怡星和冷怡阳在疼得七荤八素之下,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她们只想着能快点睡着,睡着了就不觉得疼了! 未来的煜王妃受伤了,侯府唯一的男丁冷怡阳也受伤了,殷氏和老殷氏又是心疼,又是着急上火,也顾不上月华轩那头儿了。 殷氏留在落星苑陪着她心中未来的煜王妃; 老殷氏则是一连声地喊着乖孙儿,跟着去了朝阳院,陪着冷怡阳。 月华轩,倒是被这几个货忘了个干净,也难得地清静了。 璟月国皇宫。 凤仪宫中。 洪德帝正在这里,朝着自己的皇后栾惜莹好一阵地嗨声叹气。 宫人正将午膳摆上来,外面又有宫人进来回禀:“禀皇上、皇后娘娘,煜亲王到了。” 洪德帝听到“煜亲王”三个字,脑袋就是一阵发懵,差点儿没当场昏过去! 这……这要命的儿子,又追到这里来了! 还让不让他这个父皇活了? 洪德帝可没忘,今天一大早,他在金銮殿上过早朝,见过文武百官,才回到御书房中准备批阅奏折。 就听看守御书房的小丁子禀报,说是煜王殿下回京了! 煜王殿下还在半夜时就来了御书房,还留了一封书简,就放在了皇上的龙书案上,请皇上尽早御览。 听说宝贝儿子回来了,洪德帝心中一阵惊喜,同时心中也有点儿发慌。 那日,趁着酒意写下了赐婚圣旨。 第二天酒醒之后,洪德帝后悔得就差捶床了。 自己的儿子是那么听话的人吗? 能是朕这个父皇让他娶谁,他就老老实实地娶谁的吗? 自己昨天…… 唉!喝酒误事啊! 第47章 皇帝心慌 忐忑不安 洪德帝看着面前正为自己整理衣袍的皇后栾惜莹,第无数次叹气后,埋怨道:“你也是的,那日朕喝酒喝多了,才写下了那道赐婚圣旨。 你说你,就坐在朕的身边,你怎么就不拦着点儿朕呢! 这儿子要是回来了,他不答应,闹腾起来,朕这皇上的脸往哪儿放啊? 朕好歹也是皇上,金口玉言! 这赐婚圣旨总不能昨日刚发出了,今天又收回呀! 这朝令夕改的,也不是皇上能干的事儿啊! 这可怎么是好啊?!”皇上急得就差跺脚了!从早上睁开眼到现在,急得头发都白了三根! 皇后栾惜莹看着洪德帝,只是抿嘴儿笑,“妾身为什么要拦着? 妾身乐见其成! 皇上指给皇儿的是宝珍的女儿溶月,妾身为什么要阻拦? 妾身还巴不得呢! 那孩子我可是见过的,模样说是一等一的好都委屈那孩子了! 那小脸儿就是一张绝世美颜! 要是再长大些,及笄了,那孩子会美成什么样啊! 配咱们儿子,那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双! 妾身为什么要阻拦? 妾身才不要阻拦!妾身要想方设法、千方百计地促成这桩婚事!” “唉!你想促成,朕也想促成。 朕也知道,那孩子长着一副好模样,还有一副好脾气,又是安国公的外孙女,那孩子的亲娘,和你又是手帕交。 这从哪一方讲,都是一桩好事。 只是……只是咱的儿子……”一提到儿子,洪德帝就叹气。 自己的儿子,人才人品可说是当世唯一! 可……就是这绝世奇才……他……他不听话呀! 要说这儿子他不听话……也不全是。 他愿意听的时候,孝顺无比; 要是他不想依从的事,谁说什么也不行! 从小到大就是这样的脾气! 更何况,他常年跟着他师父在若虚峰上,又一天天长大了,他更是有自己的主意。 就是他这做父皇的跟他说话,也得碰着他的心意走。 听小丁子说,他那宝贝儿子是夜里到的京城。 也就是说,京城的城门都关了,他居然也赶着进了城; 连夜进了皇宫; 还连夜将那一封只有几句话的信简放到了他御书房的御案上; 为的还是赐婚一事。 再想想那张纸上的那几句话……哎呦!洪德帝的头又开始疼起来了! 他儿子这是有多不愿意这桩婚事啊? 回到京城,连夜进宫,写下那封拒婚的信简…… 自己如今可是骑虎难下了! 儿子不愿意,他这个做父皇的,总不能让他的金甲卫、铁甲军,绑着儿子去拜堂,去入洞房啊! 要是儿子一跺脚,走了,凭他的本事,还真没谁拦得住他。 要是儿子一赌气回了若虚峰,这赐婚的圣旨……还不是一张废纸! 自己这个亲笔写下赐婚圣旨的皇帝就是个大笑话! 哎哟!头疼……头疼啊! 洪德帝在御书房中批阅奏章时,瞥眼就看得到放在一旁的那封要命的书简。 最后,洪德帝实在是批阅不下去了,索性扔下奏章,扔下笔,抓起那封书简,跑到皇后的凤仪宫来寻找安慰。 知道儿子回来了,自己都不敢下旨召见他,只能跑到皇后的凤仪宫来寻找安慰和后援……唉! 自己这皇帝和父皇当的…… 可是,这还没坐多大功夫呢,宫人也才刚刚摆午膳,他一口还没吃上,这要命的儿子就到了。 这是不让他这父皇活呀! 洪德帝正想着,外面一道俊逸挺拔的身影就出现了。 明明儿子是一步一步走进来的,可看在洪德帝的眼中,这儿子……就是踩着祥云进来的! 这神仙什么样儿,他没见过; 可看着眼前的宝贝儿子…… 洪德帝不由得点点头,神仙大概就是自己儿子这样吧? 洪德帝看在眼里,心里实在是爱得紧! 这儿子,是放到眼睛里都不觉得疼啊! 不过……如今……眼睛不疼,可头疼啊! 洪德帝一时之间恨不得隐身遁走,他都想捂住自己的眼睛,朕不在……朕不在……朕不在这里…… 皇后娘娘倒是没有皇上的那份糟心。 看到儿子进来,皇后娘娘的脸上满是欣慰的笑意。 儿子跟着灵虚真人在若虚峰上,长则论年,短则论月。 自己的宝贝儿子总不在自己眼前,想见一面都难。 如今突然回来了,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皇后娘娘心里只有高兴,只有喜悦。 皇后娘娘站起身,快步迎上前去,拉着儿子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先看了一遍,越看心里越爱。 都没让儿子见礼,皇后娘娘便拉着儿子走去座位上坐下,让儿子坐在自己身边。 第48章 平静用膳 惊涛未现 看着眼前的爱子,皇后娘娘柔声问:“煜儿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午夜时分到的京城。”萧璟煜坐在母后身边,温声答道。 “有什么急事啊?不说好好休息,还连夜赶路进京?”皇后娘娘故作不知,问道。 皇后娘娘其实也担心。 也害怕自己的宝贝儿子冲口就说出来,是因为不满意父皇为他指的婚事,所以才连夜赶回来。 他赶回来,就是要让他父皇撕毁赐婚圣旨,退掉那门亲事。 结果,皇后娘娘并没有听到萧璟煜说出这样的话,而是听萧璟煜说道:“没有什么急事,不想白白在外耽搁一夜,于是,就直接回来了。”萧璟煜语气很是和缓,不含一丝怒气。 皇后娘娘和坐在一旁被忽视了的洪德帝,在听了萧璟煜的话之后,都是一愣! 没有什么急事…… 没提赐婚圣旨…… 没提退婚的事儿…… 儿子这是什么意思? 萧璟煜不提,洪德帝和皇后栾惜莹自然更不会主动提起。 这时,宫人过来回禀:“皇上,皇后娘娘,王爷,午膳已经摆好了,请皇上、皇后娘娘和王爷用膳吧!” 皇后娘娘点了点头,“正好煜儿来了,就和父皇母后一道用午膳吧!” “是!”萧璟煜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随着皇后栾惜莹站起来,依旧由着皇后娘娘拉着他的手,一起走到了桌边坐下。 洪德帝也跟着来到桌边坐下,心里却是始终忐忑不安。 从儿子进来到现在,一字未提赐婚圣旨,也没有跟他闹着让他退婚,催他写退婚圣旨,而是态度平和地有问有答,还陪着他们一起用午膳…… 儿子是这么乖的吗? 自己这宝贝儿子是要闹哪样啊? 这是准备吃饱了,有力气了,再给他这个父皇来个大爆发? 洪德帝真想主动问问儿子,那婚事你到底怎么打谱的? 可又怕听到自己怕听的话。 唉!就先揣着这点儿忐忑……先用午膳吧! 皇后娘娘倒是不想那么多,儿子回来了,丈夫身边陪着,她正高兴。 要不是太子出京巡视了,一家团圆就更好了! 这一顿午膳,皇后娘娘吃得开心,萧璟煜吃得平静,只有洪德帝食不知味。 洪德帝恨不得吃一口饭就偷看一眼萧璟煜,这是把儿子当成了下饭菜了! 也不对,这下饭菜能下饭,他看着儿子……吃不下呀! 儿子回来了,皇后娘娘高兴,多吃了半碗饭。 洪德帝则是比往常……呃……少吃了半碗饭。 放下筷子,洪德帝看向儿子,又看了看放在一边桌案上的儿子留下的那封要命的书简,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 萧璟煜陪着父皇母后略坐了坐,又喝了一盏茶。 将茶盏放下,萧璟煜站起身,朝着父皇母后躬身说道:“父皇,母后,儿臣连夜回来,现在有些困乏,想先回去睡一会儿,回头再来给父皇和母后请安!” “哦,好好,一夜没睡,早就该困乏了! 那你就快去睡吧! 你也别回宫外的煜王府了,就在宫里睡下吧,左右这宫中又没有旁人。” “是,儿臣也是这么想的。 那儿子就先跟父皇母后告退了。”萧璟煜说着,躬身行了一礼,转身朝外走去。 经过放着书简的那张桌案时,萧璟煜行云流水般地顺手将那封书简拿上了! 不只是将那封书简拿走了,还边走边撕掉了! 萧璟煜这一举动,直接把洪德帝和皇后栾惜莹整懵了! 帝后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向已经走出去的萧璟煜的背影,似乎…… 洪德帝和皇后栾惜莹对视的眼中渐渐地都有了光! “不会是……” “不会是……” 两人同时出声。 “咱们儿子不会是……不会是答应了这门婚事吧? 不然的话,儿子刚刚的举动又该作何解释呢?”皇后娘娘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了开心的笑容。 “太好了!太好了! 宝珍的女儿能做本宫的儿媳妇儿,本宫一定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看待! 那样,九泉之下的宝珍也该会放心了!” 栾惜莹说着,想到昔日挚友,眼里不觉流出两行清泪。 “宝珍她遇人不淑,命苦啊! 她的女儿溶月也是个苦命的孩子! 都说有后娘就有后爹。 更何况,是勤兴侯冷显那个骗子! 妾身总也忘不了,当初宝珍和那勤兴侯冷显定亲之后,宝珍那副娇羞欣喜的模样。 谁知道,那勤兴侯冷显狼心狗肺,骗了宝珍的感情,早就在外与他的姑表妹殷氏勾搭成奸! 要不是那对狗男女,宝珍也不会去得那么早! 也不会留下溶月这个小可怜儿!” 第49章 帝后忧心 煜王动心 洪德帝坐在皇后栾惜莹身边,握着她的手,轻轻拍着,安抚着,“是啊,开始朕还觉得,那勤兴侯冷显是老勤兴侯的后人,又成了安国公府的女婿,倒可以好好提拔重用的,便还对他另眼相看。 后来,从他那些破事被爆出来,从他那平妻入了府,朕也算是看透他了! 从那时到现在,他手中的权力,也已经被朕削减得差不多了。 如今的勤兴侯府只剩个侯府的空架子,那还是朕看在老勤兴侯的份上,留给勤兴侯府最后的一点儿体面。 要是他们再敢作妖,那就别怪朕对不住那老勤兴侯了!” 皇后栾惜莹听了洪德帝的话,皱着眉点了点头。 忽又想起了什么,抬头看向洪德帝,说道:“皇上,这次皇上写下赐婚圣旨,将溶月许配给了咱们煜儿。 只是,那溶月还小,眼下还未及笄,怎么着,也还要在那勤兴侯府中再留上一年。 妾身想着,溶月身边没有了亲娘。 就算那安国公府想照看一二,可中间又隔着那勤兴侯府,恐怕也是鞭长莫及,不那么方便。 那勤兴侯府只怕还会从中作梗,搅扰阻拦。 宝珍去世之后,妾身也听说,安国公府本想把溶月接回外家抚养的。 说是等溶月将来长大后,给她找个好人家,有她娘亲留下的那一大笔嫁妆,安国公府再给添些,风风光光地让溶月出嫁。 至于勤兴侯府,干脆就让冷显和他那个继室一窝子自去过他们的日子好了,从此两不相干倒也省心了! 可是那勤兴侯冷显说什么都不答应。 哼!他说得倒是好听,说什么……他忘不了原配,舍不得嫡长女。 其实呢,他哪里是忘不了原配,舍不得嫡长女! 他不过是舍不得宝珍那份嫁妆! 他们留下溶月,也就留下了那份嫁妆! 哼!他们用着宝珍的银子,享受着宝珍带来的荣华富贵,却还要那样对待宝珍,还要磋磨她的孩子。 勤兴侯府……哼! 勤兴侯冷显和他那个继室,再加上他那个无德的老娘,连同冷显和她继室生的儿女,就没有一个是良善之辈! 只可怜了溶月,没了亲娘,又被那变成后爹的亲爹,和她的继母,以及那偏心的祖母一起欺负! 他们还用虚伪的亲情困住她,不放她去外家过安生日子! 真是一窝子狼心狗肺! 只希望日子快些过吧! 咱们的煜儿能早点儿把溶月娶过门儿做王妃。 至于今后那勤兴侯府……哼!就由着他们一窝儿烂吧!” 洪德帝听了,也点了点头,“嗯,别的不好说,至于那勤兴侯府以后的荣耀就别想了! 已经到头了! 等到溶月嫁进煜王府,那勤兴侯府还算什么? 哼!难道那勤兴侯冷显和他那个继室还想大模大样地来当咱们煜儿的岳父岳母? 谁给他们那么大的脸?” “皇上算说对了! 估摸着,他们现在正为当上了煜亲王的岳父岳母得意着,觉得他们已经贵不可言了呢!”说到这儿,皇后冷笑一声。 “可话又说回来了,就算是他们做美梦吧,如果这个美梦能让他们从现在开始,对溶月那孩子好一些,那也算是好的!” 帝后在这里把事情想得倒是挺好。 可他们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那勤兴侯府的一窝子,根本就没有打算让冷溶月嫁进煜王府做煜王妃! 而是想着如何彻底毁了冷溶月,让那冷怡星顶着侯府嫡女的名头嫁给萧璟煜做煜王妃! 到现在,洪德帝都还没有意识到,自己在那份赐婚圣旨上,根本就没有写上冷溶月三个字! 他更不知道,他少写了三个字,却多出了多少麻烦? 多出来了怎样的麻烦? 他少写了三个字,却给那真正的冷溶月带来了灭顶之灾! 萧璟煜离开凤仪宫,一路悠闲地散着步,回转自己在宫中的寝殿——承吉殿。 虽然他从昨天到现在还一直没有合过眼,但,他现在就是觉得精力充沛,神清气爽! 他的眼前,他的脑海中,始终浮现着那一抹倾城倩影! 他原还气怨着自己的父皇,怎么就那么地不靠谱呢? 自己没在宫中,父皇居然就趁着酒意,直接给他刷出了一道赐婚圣旨! 居然就自作主张地给自己赐婚了! 自己连那个女人是长是短、是粗是细都不知道,父皇就给自己赐婚了! 就让自己娶那个女人! 就让那个女人做自己的王妃! 这怎么可能? 他的父皇也太异想天开了! 他的终身大事岂能如此儿戏! 他只想寻一相爱之人携手一生,那哪能是他父皇酒醉赐婚之人呢? 在得知父皇给自己下了赐婚圣旨之后,自己的心中还真是一阵阵的怒气上涌! 也正因如此,自己才急着辞别了师父,连日快马加鞭赶回了京城。 第50章 眼见耳听 全情明了 萧璟煜想着,回来之后,他无论如何都要让自己的父皇收回那道赐婚圣旨。 别说他现在还没想娶妻; 就算他要娶妻,他也要找个自己喜欢的、能和自己心意相通、志趣相投的相爱之人,而不是他父皇自作主张替他指配的; 更不能是他父皇在醉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写下赐婚圣旨指婚给他的女人! 可现在嘛……他忽然觉得,他的父皇或许在酒醉之后做出来的事……倒挺对他的心思,也……呃……也挺靠谱的! 这桩赐婚嘛……他萧璟煜认下了! 萧璟煜信步朝前走着,随手从路边的枫树上摘了一片已经开始发黄的叶子,拿在手里把玩着。 他忽然想起了师父。 想起了他下山之前辞别师父时,师父脸上那有些诡异的笑容…… 还有临行时师父说过的话…… 师父的笑容,带着自己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就那么看着自己,说道:“姻缘天注定! 是缘,必定是缘; 不是缘,难成缘!” 还说:“是缘非缘,不要贸然决断!” 师父还要他先用眼睛看过,再用脑子想过,然后再做决断。 也是萧璟煜心中实在是生他父皇擅做主张的气,半夜时分回到京城,就直接进了宫! 他原想着直接去凤仪宫,直接去找父皇,让他答应退婚! 可想了想,最后还是先压下了火气,没有在半夜三更去打扰父皇和母后安歇。 不过,他还是将那张让他父皇收回赐婚圣旨的信笺直接扔去了洪德帝的龙书案上。 萧璟煜回到承吉殿之后,本想先睡上一觉的,奔波一路也确实是累了。 可躺到了床上,萧璟煜又想起了师父临别时说的话。 萧璟煜看了看天色,天就快亮了。 萧璟煜干脆也不睡了,决定自己先去勤兴侯府探访一番,最好能找到必须退婚的理由,然后再做计较! 叫来了自己留在京中的手下,询问了一些相关的情况,打听好勤兴侯府的位置,萧璟煜直接起身出宫了。 师父不是说让他先用眼看,再用脑子想,然后再做决断吗? 那他就先去看一看,他父皇给他赐婚的是个怎样的奇葩女子? 然后再用脑子想一想,是接受赐婚,还是坚决退婚?怎样退婚? 于是,萧璟煜在黎明时分就来到了勤兴侯府。 自从父皇替他赐了婚,他留在京城的手下,自然就替他先将勤兴侯府的情况都了解了一番。 只说赐婚给他的是勤兴侯府嫡出大小姐,那就是个没娘的小可怜儿! 小可怜儿的名字叫做冷溶月。 冷溶月住在勤兴侯府中最好的一个院落——月华轩。 月华轩是冷溶月的生母在冷溶月出生后为她精心建造的。 那里远离其他院落,安静清幽。 冷溶月生性温和,不争不抢,谨守本分。 但在勤兴侯府中,不说是勤兴侯冷显的继室阴损狠毒,苛待冷溶月这个嫡长女; 就是勤兴侯冷显和继室所出的一双儿女,从来都是以欺辱冷溶月这个嫡长女为乐! 而冷溶月这个嫡长女始终都是忍气吞声,不争不闹。 萧璟煜来之前,在属下的口中了解到这些时,他就已经皱起了眉头。 这么逆来顺受、委曲求全的性子,要做自己的煜王妃,自己真的能接受吗? 但他还是记住了师父的话,先亲眼去看。 按照属下指示的道路,萧璟煜来到了勤兴侯府之中。 萧璟煜到的时候,正巧就是殷氏和冷怡星带着几个丫鬟婆子,开了院门上的锁,进了月华轩的时候。 殷氏将其他人都留在了院门外,她只带了自己的女儿,就是那个冷怡星,还有一高一矮、一胖一瘦两个婆子一起走进了正屋。 当时,萧璟煜直接跃上了屋顶,轻轻地将一片瓦挪开了一道缝隙,自己透过那道缝隙朝下面看着。 当时屋中发生的一切,萧璟煜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也看到了床榻上躺着的那个容颜绝美却面白如纸的病弱女子。 而进来的这四个人却都是如狼似虎。 她们前后说的话,萧璟煜都听得清清楚楚。 所谓的勤兴侯夫人居然是打着阴毒无比的主意要残害嫡女冷溶月! 她居然要将被赐婚的,正儿八经的侯府嫡长女冷溶月先污了名声,再送去娘家,给她那个不成器的娘家侄子糟蹋。 而后,再让她自己的亲生女儿冷怡星顶着侯府嫡女的名头嫁去煜王府做他的煜王妃! 还要霸占冷溶月娘亲的全部嫁妆。 呵呵!屋顶上的萧璟煜就要被她们的痴心妄想和阴谋算计气乐了! 人长得丑,想得倒是真美! 萧璟煜的唇角边不觉现出一抹杀意。 他忍着怒意接着听下去。 当着冷溶月的面,殷氏和她的女儿冷怡星就那样毫无顾忌地自说自话,简直是得意忘形,嚣张至极! 从她们的言谈中,勤兴侯冷显、殷氏,以及冷显的老娘老殷氏,再加上那个冷怡星,他们想要做什么,萧璟煜倒是知道了个一清二楚。 好啊!冷显、殷氏、老殷氏…… 冷怡星是吗?就凭你还想进本王的煜王府,呵呵…… 第51章 一人情起 一人不知 萧璟煜就在屋顶上看着屋中发生的一切。 床榻上的冷溶月始终就那么安静地躺着,一动也未动。 也不知是真的睡着了?还是昏死过去了? 直到殷氏带着她那个贪心又心毒的女儿冷怡星和两个婆子离开了。 萧璟煜看着两个婆子将殷氏母女送出了月华轩后,月华轩外面有人又落了锁。 两个婆子又回来了。 她们是为了完成那殷氏的指令——不让那位准备要饿死自己的侯府大小姐冷溶月饿死! 为了不让她饿死,为了不让她在出嫁前饿死……哦不,是为了不让她在被送去殷家之前饿死,所以要用馊臭的汤水去硬灌她! 萧璟煜本还想看看躺到床上的那个将死的可怜女子; 还想着可以的话,就先收拾了那两个恶婆子,然后救一救这个可怜人! 就算自己不娶她,事后也能想办法,让安国公府出面接走这个可怜人; 就算自己不娶她,萧璟煜也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一条可怜的生命,在自己知情的情况下,就这么凄惨地消失掉。 可接下来……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那两个恶婆子真的抱着那个盛着馊臭汤水的罐子去硬灌躺在床上的冷溶月。 他又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床上的人忽然睁开了眼睛。 那双眼睛…… 萧璟煜再也忘不了那双眼睛! 那样地明亮,那样地美丽,那样地深邃,那样隐含着无尽的锋芒,那样的……令人难忘! 接下来,情形完全大反转! 床榻上的弱女子……她哪里弱了? 她完全是威风张扬、快意恩仇好吗? 萧璟煜就从那道缝隙里看完了全过程。 他看到了冷溶月是怎样收拾的那两个恶婆子; 他看到了冷溶月是怎样将那两个恶婆子收拾得狼狈不堪? 是怎样将那两个恶婆子收服得服服帖帖,为己所用; 又是怎样押着那两个恶婆子,去到后院的杂物房中救出了自己亲近的嬷嬷和两个丫鬟。 萧璟煜亲眼看着她捡起一块石头,一下就砸开了大锁……这算弱吗? 在那之后,他又看到了什么? 不,他还真有没看到的—— 明明已经知道这月华轩中的小厨房里什么东西都没有了! 所有的东西都被那毒妇殷氏命人搬空了! 那冷溶月到底是从哪里弄来的吃食呢? 萧璟煜怕被冷溶月发觉自己在偷窥,一直没敢太过靠近。 所以,他真没有看到冷溶月是从哪里弄来的吃食! 但是,冷溶月与那位袁嬷嬷和两个丫鬟在凉亭里说的话,萧璟煜都听到了。 只是由始至终,萧璟煜一直都是小心地收敛着气息,还好没被冷溶月发现。 直到后来,他再次跟着冷溶月几人回到了主屋,他再次跃上了屋顶朝下看时,他因为觉得这个冷溶月太有趣儿,一时大意忘了隐藏气息。 他就只放松了那么一下下,而这冷溶月居然是那样的敏锐,一下子就被她察觉了! 幸亏自己果断遁走,否则还真就被那冷溶月抓个正着了! 想到这儿,萧璟煜笑了。 这个冷溶月还真是有趣得很呢! 萧璟煜很好奇,她接下来会怎么做? 她会如何反击呢? 自己要不要帮她一帮呢? 想到这儿,萧璟煜忽然记起那冷溶月说过的话…… 那冷溶月都说什么来着…… 哦,她说,做皇家的媳妇也好,做煜王妃也好,她冷溶月都不稀罕!她不愿意! 她甚至把那三妻四妾的男人,看成是和青楼里的妓女与小倌馆里的小倌是一样的! 这想法有意思! 她说她没兴趣和一堆女人分享一个肮脏的男人! 她说她嫌脏! 她说她感情上有洁癖,身体上也有洁癖。 巧了,自己也同样有洁癖。 自己的父皇和母后就是顶住了朝中重臣和皇家祖制的压力,一生一世一双人,多年恩爱如初! 他的太子皇兄也是只有一位太子妃,两人是青梅竹马。 自己将来的王妃…… 想着想着,萧璟煜的唇边重新挂上了笑,笑意渐渐地浓郁了! 这女人…… 冷溶月,做本王的王妃你不稀罕? 可本王怎么突然觉得很稀罕呢? 做本王的王妃你不愿意? 可本王愿意怎么办? 想到这儿,萧璟煜忽然哈哈大笑! 远处走过的太监和宫娥们,还从来没有谁看到过煜亲王的笑容! 更没有谁听到过煜亲王如此开怀的笑声! 众人都以错愕的眼光偷偷看向这边。 煜亲王这是有多高兴的事啊? 居然能笑得如此开朗? 如此欢畅? 萧璟煜也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了! 他慢慢收敛起笑容,加快了脚步朝前走去,前面不远就到了自己的承吉殿了。 第52章 温泉池中 退去疲惫 萧璟煜回到承吉殿,那一张俊脸又恢复了往日的冷肃端严。 看见主子回来,随风、听雷、踏云、凌波四人忙跟了上来。 待萧璟煜去到正殿中坐定,四人上前见礼。 这里是皇宫大内,四人虽然跟着萧璟煜一起进了皇宫,来到这承吉殿中。 但,他们也只能在这承吉殿中停留,不可随意在宫中各处走动,只能一条路出宫,或者同一条路来承吉殿。 相比之下,其实他们更愿意留在宫外的煜王府。 煜王府中,除了从小照顾萧璟煜的徐嬷嬷和厨房里的两个厨娘以外,就再没有其他女人了! 他们在那里可以自由行动,活动的范围也大,出入也没有那么多的忌讳。 这会儿他们见到主子回来了,便都围了上来,听候主子吩咐调遣。 他们心里盼着主子说:我们该出宫去了。 只不过,萧璟煜没有说马上出宫的话,而是吩咐了他们中的踏云,“你出宫去,到宫外准备一辆最最普通的马车…… 哦,就是那种在街上收钱载客的马车。 酉时中,你将马车赶到勤兴侯府附近等本王。” 踏云听了微微一愣,一时没明白。 王爷突然要他去置办一辆最普通的马车是为什么? 煜王府可是堂堂的亲王府,府里会缺马车用吗? 府里的马车那都是特制的,最好的。 有好的马车不用,偏要一辆最最普通的马车……干什么用呢? 不止是踏云,其他三人的脸上也同样带着疑问。 “主子,咱们王府里有的是马车呀!主子这是要……”踏云不解地问道。 萧璟煜看了他一眼,“让你去办就去办,问那么多干什么? 记住,就要大街上随便跑的那种马车。 哦,买一辆也行,或是找一个赶马车的,给上几两银子,租借一个晚上也可以。” 踏云听了,还是一头雾水。 虽然不解,但还是点了头,转身出去办事。 萧璟煜又看向另外三个人,“你们且先下去吧,本王去小睡一会儿。 我们临近酉时便出宫回王府去。” 三人一听出宫回王府,那就相当于恢复自由啊! 好事儿啊! 于是三人满面笑容地应道:“是,主子! 主子好好休息,属下等告退了!”三人躬身拱手行礼,转身退出了大殿。 萧璟煜站起身,缓步走向后殿。 回到自己的寝殿中,萧璟煜先脱下了外袍,坐在了榻上。 要说萧璟煜已经这么久没合眼了,早就该困了! 但他此刻偏偏就是毫无睡意。 萧璟煜随意地躺在床榻边,鞋也没有脱,只将两条大长腿搭在一起放在床榻边上。 两手枕在脑后,微合着双眼,眼前清晰地浮现出冷溶月的身影。 冷溶月的身影出现在萧璟煜脑中的同时,笑意也再次出现在萧璟煜的俊脸上。 小月儿,本王未来的王妃…… 萧璟煜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唤着。 今日他所看到的一幕幕又开始在脑中闪现。 想着想着,萧璟煜忽地坐起身…… 对了,他还有一点没看明白,那就是……是冷溶月恶整了冷怡星、冷怡阳和那两个丫头; 他知道,那四个人接连摔倒,一定是冷溶月的手笔; 应该是冷溶月打出的暗器所致。 至于暗器…… 暗器他倒是看到了,就是那蚕豆粒大小的小石子。 打出的方向,萧璟煜也大致知道。 但,他就是没有看到,当时冷溶月究竟是隐身在哪里打出的小石子?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想到要去月华轩找他的月儿麻烦的那个冷怡星和那个冷怡阳,还有跟着他们的那两个丫头,都被摔了一身伤,摔得一副狼狈相,最后灰溜溜地狼狈而归,被两个老婆子背回去了,萧璟煜就觉得心里痛快! 萧璟煜又想到了他那调皮的小月儿……. 他的小月儿,就是整治恶人,都是那么地可爱!那么地有趣! 萧璟煜刚想躺下小睡一会儿,忽然想到,自己连夜赶路,回来之后又去了勤兴侯府,然后又直接去凤仪宫见父皇母后,直到现在,自己依然是一身的风尘未曾洗去。 难怪自己觉得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不舒服呢! 想到这儿,萧璟煜直接扬声吩咐道:“来人,本王要沐浴更衣,速去准备。” “是,王爷!”门外的小太监应着声,转身跑去传话。 在这承吉殿内有一处温泉池,四季常温。 就因为这里有这处温泉池,洪德帝和皇后栾惜莹才选了这一处宫殿作为萧璟煜的寝殿。 萧璟煜站起身,自己去衣柜里取出一套里衣、一件长衫,便朝着温泉池走去。 宫人已经将洗浴的东西备好,人都退了出去,门也关上了。 萧璟煜脱去了身上的衣袍,迈进了温泉池中,憋住一口气,将整个身体没入了温热的水中。 第53章 炉火铜壶 二奴归心 很久,萧璟煜才浮上水面,吐出一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将身体靠在了温泉池边…… 放松……舒服啊! 直到此时,萧璟煜才觉得自己这一身奔波赶路的风尘疲惫终于是退去了! 萧璟煜就这样伸展着四肢,舒服地靠在温泉壁上,舒缓着连日赶路的一身疲惫。 只是脑子里却还是在想着那忘不掉的小月儿。 不,不是忘不掉的小月儿,是他不想忘掉的小月儿! 听着小月儿话里的意思,天黑之后,她会有所行动。 到那时,自己也必须要跟着去看看,要保护好她才行。 必要的时候,还要助她一臂之力。 嗯,就这么决定。 萧璟煜睁开眼,撩着水,将身体和头发都洗了个干净,便迈步走出了温泉池。 擦干身上的水,换上一身干净的里衣,再套上外袍,便离开了这里,回了寝殿。 萧璟煜准备回寝殿小睡一会儿,等到晚上,他还要跟着他的小月儿一起行动呢! 萧璟煜想着冷溶月,嘴角边带着一丝宠溺的笑,渐渐地进入了梦乡! 勤兴侯府,月华轩。 冷怡星、冷怡阳受伤了,那边大小殷氏全都忙着呵护那两个货,就连冷显下朝回府之后,听说这一双儿女都摔伤了,也忙着赶过去看了冷怡星,又去看了自己唯一的儿子冷怡阳。 那可是未来的煜王妃和自己唯一的宝贝儿子! 至于月华轩这边的嫡长女冷溶月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生病?现在如何了? 作为亲生父亲的冷显根本就没有想起来过。 在他心里,冷溶月是已经废了的女儿。 只要能顺利地送去殷家,别挡了冷怡星嫁进煜王府的路就行了。 嫁去殷家,给那个殷宝业做继室,对于他今后的仕途来说,没有半点用处。 至于送去殷家之后,冷溶月会如何? 会过怎样的日子? 或者说能活多久? 这一切,就不在他考虑的范围之内了! 他只是偶尔地偷偷可惜一下冷溶月那绝世的容貌! 将她送去殷家,给殷宝业那个混蛋糟蹋,实在是太可惜了! 就凭冷溶月的容貌,别说是正经出嫁,就是随便将她送去哪家公侯王府,哪怕是做个侧妃妾室,也能为自己的将来提供一点帮助。 唉!谁让那殷氏和星儿母女俩死活不依呢! 她们就是不愿意看到亡妻生的嫡女有好日子过! 自己也没办法啊! 为了眼前的妻女能高兴,为了家中能和乐平静,他就是再觉得冷溶月那张小脸可惜……也得舍了! 他只是可惜冷溶月的美貌没能为他发挥最大作用,却从没想到,冷溶月也是他的亲生骨肉! 虎毒尚且不食子! 这冷显可说是禽兽不如! 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还任由着自己的后妻、老娘和后妻生的儿女这么阴损歹毒地一心要毁掉自己亲生女儿的名节和一生…… 要说这样的亲爹变后爹,恐怕也是不多见的! 能答应殷氏她们对自己的亲生女儿下这样的黑手,冷显一个做亲爹的能做到这个份儿上,也真是另类中的另类! 不,根本就是两条腿的禽兽! 有些时候,两条腿走路的还真不一定都是人! 他们全都忘记了月华轩,对于月华轩这里来说倒是好事。 她们才有了这难得的清静时光! 陈嬷嬷和赵嬷嬷两个就顾着烧热水,能供上几个人喝热茶。 至于那么香的茶叶是从哪儿来的? 她们不知道,也不敢问。 只知道,开水泡了茶,茶香能弥漫整间屋子! 她们也跟着沾光享福,喝到了从没喝过的好茶! 这会儿,陈嬷嬷和赵嬷嬷正在小厨房里,二人守在炉子边上,炉子上正烧着一把大铜壶。 陈婆子往炉子里添了两小块柴后,看向了赵嬷嬷,“赵姐姐,要说起来,咱们从进了这侯府做奴才,只有今天这两个时辰,我觉得咱们像个人,而不是像条狗。” 听了陈嬷嬷的话,赵嬷嬷一愣 转而想了想,确实是这样。 她们自从跟在了殷氏的身边,殷氏的人性、人品就是那个样子。 她们跟着殷氏,听殷氏的吩咐,又能干出什么好事儿呢? 回想一下这几年,她们跟着殷氏没少做缺德造孽的事! 再想想如今的大小姐…… 她们只觉得后脊背发凉! 如果再不回头,恐怕她们会不得好死!会下地狱的! 透过两人对视的眼神,两人此时心中所想的都是一样。 “赵姐姐,我们以后是注定要跟着大小姐了。 或许,我们跟着大小姐,才真的是有造化、有出路。 那殷氏来路不正、行事不正。 作恶太多了,终会有报应的! 有朝一日,到了她们遭报应的时候,我们可不能跟着她们陪葬! 都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就算大小姐没有给我们吃下那种药,我也决定了,今后要一心跟着大小姐。 赵姐姐,你呢?” 第54章 明智抉择 天色将晚 赵嬷嬷见陈嬷嬷问自己,赶忙点头,“我也是,我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以前我们也是麻木了。 我们想着,我们只是跟着主子的奴才。 主子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管他是好事还是坏事! 管他是积德还是缺德! 再说了,我们做奴才的能不听主子的话吗? 日子久了,我们的良心也就喂了狗了! 如今想想,真是后怕呀! 要是他们缺德缺到头了,真遭了报应,我们不是也得一起跟着遭报应吗? 你我可还都有儿孙呢! 我们总得为儿孙积点德不是? 再说了,过上了今天这样的日子,就再不想做回原来的我们了! 看看如今的大小姐,谁要是想跟如今的大小姐为仇作对,那才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呢!” “是啊!”陈嬷嬷点头,“我们从今天起,也算是幡然悔悟了。 今后我们就安心做大小姐的人,跟着大小姐走。 大小姐步步登高,我们就跟着步步登高; 大小姐喜欢平平淡淡,平平淡淡的日子也很好。 这样的日子,我觉得过得安心呢! 你说呢?” “我觉得也是!”赵嬷嬷也点头。 说到这儿,两人对视,“那我们说定了,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 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以前我们做的恶、做的孽,我们要在今后,用全部的忠心向大小姐赎罪!” “嗯,我们就这样做。”陈嬷嬷和赵嬷嬷两人就这样,对着一炉火和大铜壶达成了共识。 冷溶月的闺房之中。 此时的冷溶月正舒服地躺在床榻上,两手枕在脑后,两条腿交叉搭在一起。 这个姿势倒和刚刚萧璟煜的姿势一样。 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人则是坐在一旁陪着她。 袁嬷嬷手中正在给冷溶月绣着一件淡绿色的肚兜儿,肚兜儿上绣了一朵雍容的牡丹花。 淡粉色的花朵、碧绿的叶子,看着已经快绣成了。 落雪和飘雨则在一边合作着缠线。 此时的屋中一室静谧。 冷溶月本是在闭目养着神,忽的突然睁开眼,看向袁嬷嬷三人,“那殷氏娘家在哪里? 离咱们侯府远不远? 你们知道吗?” 袁嬷嬷听了,摇了摇头,“小姐,那殷氏的娘家现在具体在哪里,奴婢三个还真不知道。 在小姐很小的时候,也曾经随着老夫人去过殷家几次。 那里奴婢倒是也去过。 那时殷家还住在城西,离咱们侯府大约有两柱香的距离。 只是后来,殷家家业败了,就搬去了城南。 那里,小姐和奴婢都没再去过。 只隐约听说,离咱们侯府可不近。 毕竟这里是勤兴侯府。 而那殷家,现在只是一个破落户。 殷家老爷在时,殷家也算是官家,不过官职本身就不高。 后来因着殷家老爷过世了,那殷宝业文武都不沾边儿,一点正经本事没有,就只会吃喝嫖赌地败家。 他们卖了原来的祖宅,搬去了城南一处小宅子里。 侯府这边都是贵人区。 殷家住在城南,那里都是平民百姓的住所,和咱们这里还真是有些距离呢!” 袁嬷嬷说到这儿,飘雨接口说道:“小姐,要想知道那殷家现在具体住在哪儿? 奴婢想,小姐回头不妨就问问那陈嬷嬷和赵嬷嬷吧。 她们之前都是跟着殷氏的,想必她们都跟着去过殷家,她们应该知道。” 冷溶月听了,点了点头。 “小姐问那殷家的住处,小姐是想要……?”袁嬷嬷看向冷溶月。 冷溶月也扭头看向袁嬷嬷,眨了眨眼睛,“嬷嬷,可听说过一句话吗?” “是什么话?”袁嬷嬷问。 “这句话就是,‘最好的防御就是进攻!’” “防御?进攻?”落雪不解地问:“小姐说的怎么像是打仗呢?” “没错啊!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与其被动地挨打,不如直接出击,让敌人没有进攻的机会。 这样岂不是比单纯的防御更有效?更掌握主动? 那殷氏不是要算计本小姐,想着他那混账侄子殷宝业回京之后,就安排他来月华轩,对本小姐下手吗? 与其我们在这月华轩里被动地等着那殷宝业来; 等他来了,我们再想办法收拾他, 倒不如……让他来不了! 还免得脏了我们的地方。 或者说,需要他来的时候再让他来!” 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人听了冷溶月所说,脑子里都在一个字一个字地消化着。 话是都听明白了,可小姐要怎么做,她们还真是想不出来。 “那小姐打算怎么做?”袁嬷嬷问道。 “至于小姐我要怎么做嘛……过后你们就知道了!”冷溶月一脸俏皮地卖了个关子。 袁嬷嬷三人看着她那娇俏的样子,也都笑了。 小姐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能帮的,她们拼上性命也要帮; 帮不上的,也不添乱。 第55章 煎炒烹炸 色香味全 陈嬷嬷和赵嬷嬷两个人倒是很识趣的。 她们知道,她们刚刚才归顺了大小姐,大小姐对她们也不会有百分百的信任。 就算她们今日是真心地、全心全意地要归顺大小姐,大小姐对她们也未必就能不设防。 不止大小姐,就是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个,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对她们交付出信任。 想想她们之前对大小姐、对袁嬷嬷、对落雪和飘雨做的那些事情,就是换了她们,她们也不可能在心里毫无芥蒂地立刻就给予信任。 这个她们也能理解。 好在今后的日子还长呢! 她们相信,她们的忠心,大小姐会看到。 于是,两人没事时只守在厨房里,为大小姐提供着开水。 大小姐没有吩咐,她们就不往眼前凑,免得大小姐怀疑她们是在为那殷氏打探什么。 这一点,冷溶月几人很是满意。 于是很自然的,小厨房就归了陈嬷嬷和赵嬷嬷; 而这正屋闺房之中,依旧是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人陪伴着冷溶月。 没有那几个杂碎来搅扰的下午,过得还真是安逸自在。 冷溶月看着外面渐渐有些变暗的天色……又到了快用晚膳的时候了。 也就是说,又到了自己去变出好吃食的时候了! 陈嬷嬷和赵嬷嬷再次送开水进来的时候,冷溶月便吩咐他们,“又到了用晚膳的时候了。 你们两个依旧照常轮换着出去用饭吧。” “是,大小姐。”二人应着。 冷溶月看看两人,又开口说道:“你们那下人的厨房要是吃食不太好,你们也不必吃得太饱。 等一会儿,你们回来月华轩,我们这里有什么好吃的,也会给你们留着些。” 陈嬷嬷和赵嬷嬷听了,眼中现出惊喜! “奴婢多谢大小姐关心!多谢大小姐!” 她们心里激动不是为了什么好吃的,而是她们察觉出来大小姐对她们释放出来的善意,也多了些关心! 这让她们心中欣喜非常。 主子关心奴才! 这是多大的福分啊! 她们绝不能背叛这么好的主子! 二人心中地信念更加坚定了! 陈嬷嬷和赵嬷嬷将铜壶递给飘雨,朝着冷溶月福了福身,便退了出去。 两人谁先出去,谁后出去,自去商量便好了。 见两人出去了,冷溶月也翻身下了床,“好啦!又该本小姐去给你们变好吃的了! 你们且在这里乖乖等着吧!” “小姐,奴婢能不能……”飘雪刚要问问大小姐,要不要自己跟着去帮忙? 就见冷溶月竖起纤细的食指,朝着她们嘘了一声,“乖乖等着!” 冷溶月用那一只纤细的手指,在飘雨的脑门儿上点了点,带着一脸神秘的笑,背起小手,摇头晃脑地走了出去。 临出门时,还顺手提走了放在门边的大提盒。 袁嬷嬷和落雪、飘雨三人看着小姐如今这古灵精怪的样子…… 好吧,看了这一整天了,到这会儿已经见怪不怪了! 只是都无奈地笑了笑。 落雪去将灯烛准备好,一会儿天就要黑了,再黑一些就该点灯了。 冷溶月轻车熟路,依旧是去了后院那间杂物房。 进去之后就关上了门。 里面空间密闭,做事比较安全。 她照样进了空间,先观赏观赏空间中的美景,再听听小溪的流水潺潺声,便转身进到屋中。 当冷溶月进到厨房里,心里还在想着,中午做菜已经用掉了那些鸡、鱼、肉,再看看冰箱里还剩了些什么。 当冷溶月打开冰箱看时,不觉惊呼出声! 冷溶月惊奇地发现,冰箱里依旧还是满的! 她中午拿出了一条大鲤鱼,空了一块的地方,现在依旧有一条大鲤鱼! 她拿出了一只鸡,现在那里依旧有一只鸡! 她还拿出了一块肉,肉一点都没有少! 再看看冷藏室里的青菜,柜子里的一包包蘑菇、木耳、黄花菜…… 虽然她拿的时候,那包里就没有多少。 可现在依旧还是那么多,一点没少! 冷溶月又高声欢呼起来! 原来这空间里的东西可以自动填补,无穷无尽! 这样的空间真的是太太太好了! 冷溶月高兴得一边哼着歌,一边往外拿着各种食材,全都放到了操作台上。 该切块儿的、该切片儿的、该切段儿的…… 冷溶月一顿忙活。 拿出两块大羊排,改刀分割好,先炖上; 倒出一盘花生米,用油炸了,也就一会儿功夫的事儿; 找出一块肥瘦相间的肉扔进绞肉机绞成肉泥,调好味儿,正好有一锅油,干炸丸子安排; 光有肉,没有青菜怎么行,安排两个! 羊排熟了,先在锅里焖一会儿,更香更入味儿; 六个调好味、蘸好面包糠的鸡腿下油锅。 炸鸡腿要炸好就吃才香呢! 外酥里嫩,正经一道美味! 很快,色香味俱全的一道道菜肴摆在了桌上。 啊哦!忘了做汤了! 算了,照样还是紫菜蛋花汤好了,一锅开水,立马搞定! 最后再装上一大盘热腾腾的大馒头,大功告成了! 冷溶月吸了吸鼻子,先享受一番之后,便将这些饭菜全都放进了大提盒中。 第56章 天天祈祷 美好常在 当冷溶月一路飘香地提着大食盒,将那香味带进了屋中的时候,就连一向稳重的袁嬷嬷都发出了一声轻轻的惊呼声! “小姐,你这是又带来了什么好吃的呀?”落雪和飘雨早就迎了上去,将大提盒接了过来。 二人把大提盒放到了凳子上,开始动手往外端菜。 从打开提盒的盖子开始,一样一样的菜色被端出来,一声又一声的惊呼声就没断过! 飘雨的欢呼声最大! 落雪的脸上也挂着开心的笑容。 一大碗红焖羊排、一大盘六个炸鸡腿、一大盘干炸丸子、一盘最下饭的麻辣豆腐和一盘清爽的醋溜白菜。 外带一盘油炸花生米和一大碗紫菜蛋花汤。 虽说冷溶月不想再做重样儿的,但谁让她把汤忘了呢! 做别的费功夫,还是这紫菜蛋花汤,既好喝,又省事,有一小锅开水,立刻就能搞定。 只重复了一道汤,袁嬷嬷、落雪和飘雨大概不会介意的吧? 嗯,看她们如今脸上的表情,她们根本不介意。 甚至飘雨还为那碗紫菜蛋花汤欢呼呢! “啊!又有这道汤,我最喜欢喝了!” 好吧,完美! 有了中午同桌共餐的经历,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人也就不再拘着主仆之别,很自然地一起坐在桌边开始用餐。 落雪看了看桌上的东西,她记得刚刚小姐对陈婆子和赵婆子说过的话,于是她拿了个空盘子,装起两个炸鸡腿和几块羊排,再拨一些干炸丸子,还放上两个大馒头,将这些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主仆四人开始欢快地吃着丰盛的晚餐,美味入口,心情飞扬! 尤其是活泼的飘雨,恨不能尝一口新菜就欢呼一声! “小姐,奴婢感觉着……奴婢都胖了!” 飘雨一句话,逗得桌上的人全都笑了。 “是吗?中午才吃了一顿饱饭,这第二顿嘛……才开始张嘴,你就已经胖了? 那可不行。 那这顿饭你还是别吃了,免得你太胖了不好看,还走不动路!”冷溶月打趣道。 “不不不,小姐,奴婢没胖,没胖! 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奴婢胖了也要吃!”几个人听了,又都笑了起来。 一顿饭欢快地用过,陈嬷嬷和赵嬷嬷也轮换着吃了饭回来了。 想着大小姐这边用过了晚膳,该泡茶了。 两人又烧好了一壶开水提了进来。 还没进屋,远远的就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饭菜香。 闻那诱人的香味,两人猛抽了两下鼻子,真香啊! 二人对视一眼。 赵嬷嬷舔了舔嘴唇,“这是什么东西呀?怎么这么香?”赵嬷嬷看向陈嬷嬷说道。 陈嬷嬷又吸了吸鼻子,“肯定是大小姐弄回来的好吃的!” 赵婆子点了点头,“那会儿大小姐说,有好吃的会给咱们俩留点儿。 你说,真的会给我们留吗?” 陈嬷嬷想了想,点了点头:“咱们大小姐是个说话算话的人,不会诓咱们两个奴婢。 既说了留,一定会留。” “那咱们快走啊!”两人小声嘀咕着,加快脚步,走进正屋。 越走近,香味越浓。 看着两人提着开水壶进来,落雪上前接过来。 “正想着要开水给小姐泡茶呢,你们就到了,真巧!”落雪微笑着,边说,边提着铜壶,将水倒在了茶壶里。 随着开水冲入壶中,一阵清幽的茶香飘了出来。 虽说目前条件有限,茶道从简,但是好茶的茶香是难以遮挡的! 然而此时,陈嬷嬷和赵嬷嬷的鼻子里闻到的却是那浓郁的肉香。 冷溶月看着两人,伸手指了指一边桌上的大盘子,“那些吃食都是落雪专门留出来给你们两个的,你们快去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两人对视一眼,又看向冷溶月,眼中满是惊喜,“大小姐,那真的是给奴婢们留的吗? 奴婢们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 两人福了又福,连声称谢。 “好了,不用谢了!你们快拿去吃吧!”冷溶月点头说道。 “是是,谢大小姐!”陈嬷嬷走过去将大盘子端了起来。 袁嬷嬷拿过来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两碗热茶,“赵嬷嬷,这热茶你们也端上,光吃那些口会干的。” “还是袁嬷嬷想得周到!多谢了!多谢了!”赵嬷嬷赶忙接过来,和陈嬷嬷连声感谢着,高兴地走了出去。 袁嬷嬷倒了几杯茶水放到桌上。 冷溶月指了指一旁的两个纸包。 飘雨立刻笑出了声儿,过去将两个纸包全都拿了过来,放到桌子中间摊开,“又到了我们喝茶吃零食的时候了! 这日子过得可真美啊!” “那你就盼着以后天天这么过日子好了!”冷溶月看着飘雨取笑。 飘雨可是当真了,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奴婢就天天祈祷着,以后天天过这样好日子! 天天和小姐、袁嬷嬷,还有落雪姐姐一起,天天过这样快乐的日子!” 第57章 落星苑中 吵嚷撒泼 冷溶月听着飘雨那带着稚气的话,不由得也笑了。 冷溶月伸手捏了捏飘雨的鼻子,点头说道:“好啊,既如此,那飘雨以后就天天烧香拜佛祈祷吧!” 飘雨却摇了摇头,“奴婢不会为这个烧香拜佛向佛祖菩萨祈祷的; 奴婢只向小姐祈祷。 奴婢知道,只要奴婢们跟着小姐,以后天天都能过上这样的好日子!天天都能这样开心快乐!” 落雪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脸上也挂上了温暖舒心的笑容。 是啊,她们以后跟着这样的小姐,天天都能过上开心快乐的日子! 再也不用像从前那样忍气吞声,再也不用受那些坏人的欺凌! 袁嬷嬷则是悄悄地将眼角流出的泪水擦去,心里暗暗地和去世的夫人说着话,“夫人啊!小姐如今变样了!变得真好啊!夫人在九泉之下,可以放心了!” 冷溶月看着眼前飘雨和落雪的开心,又看着袁嬷嬷脸上那有忧伤、又有欣慰的表情,心中也感觉到一丝酸涩。 之前的这些年,她们跟着原主冷溶月,生活在这吃人的勤兴侯府里,每天过着怎样的日子可想而知。 冷溶月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既然自己来了,既然自己替原主冷溶月活着,那她就要让原主冷溶月身边的人也都能好好地活着、开心地活着、扬眉吐气地活着! 天色彻底暗下来,屋中早已点燃了灯烛,落雪将灯烛放在了她们围坐的桌子上。 冷溶月看向落雪,“落雪,咱们该准备出门了。” 落雪点点头,“是,小姐!落雪听小姐吩咐。” 冷溶月看看落雪,再看看自己,她们现在身上穿的已经是最简洁的衣裙了。 在这个年代,女人没法像男人一样,穿一身短衣长裤就出门走动。 冷溶月决定,她回头就去买上两身男装! 可眼下……就先这样吧。 冷溶月想了想,朝着袁嬷嬷、落雪和飘雨说道:“嬷嬷,你们先在这儿坐着,等我一会儿,我出去一趟,马上就回来。” 袁嬷嬷三人都忙点头。 她们已经不再问小姐要去哪里? 也不再问小姐要去做什么? 她们知道,她们问了,小姐也不会说; 说了,她们可能也帮不上忙。 她们索性就不多话了。 冷溶月笑了笑,转身迈步走了出去。 她出门之前,先要确保那几个人渣不会到月华轩骚扰; 也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出府。 冷溶月走到月华轩一侧的院墙下,仔细听了听,四外寂静无声。 冷溶月轻轻跃起,伸展一臂,将身体挂在了墙头上。 朝外看了看,没有人走动。 于是,冷溶月一纵身,人已飘然落到了墙外。 按照记忆中的路径,冷溶月先去了冷怡星的落星苑。 一路上,冷溶月尽量走在有阴影的地方。 即便是遇到了两拨下人,也都被冷溶月灵巧地隐身避开了。 冷溶月来到落星苑外,听了听院中的动静,便直接纵身跳了进去。 冷溶月借助院中花丛树木的暗影隐住身形,轻悄地向主屋靠近。 待靠近主屋,冷溶月就听到从主屋中传出来冷怡星那高一声低一声的喊痛和怒骂声。 “该死的狗奴才! 你就不知道手上轻一点儿吗? 你是想痛死本小姐不成? 该死的东西!” “是是,对不起!对不起! 二小姐,是奴婢错了,奴婢会再小心些的! 二小姐的腿上都摔破了,换药时肯定会疼。 奴婢会轻一些的! 二小姐先忍忍,奴婢马上就给二小姐上好药,包扎好!”丫鬟青叶小心地说道。 “臭丫头!臭奴才!你居然还敢让本小姐忍着!你想死吗?”冷怡星怒骂道。 “是是……是奴婢说错话了,奴婢该打!该死!” 丫鬟青叶连忙认错。 屋中真是一片乱糟糟! “星儿乖!先忍一下,忍一下啊! 药换好了,包上就不疼了! 一会儿汤药熬好了,星儿就赶紧喝下。 喝下之后好好睡一觉,等明天天亮了,伤口就不疼了! 唉!娘的宝贝星儿啊!可心疼死娘亲了!” 这是殷氏的声音。 接着,又听到里面有丫鬟说话的声音。 冷溶月轻手轻脚地来到了后窗下,透过一道窄窄的窗缝看进去,只能看得到一小片地方,因有床帐遮着,也看不到闹腾的冷怡星。 不过只听声音就能想见冷怡星那副撒泼耍赖的德性。 这时,听到又有脚步声进来了。 冷溶月透过窗缝看去,进来的是丫鬟绿枝。 绿枝双手端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有一个小碗,碗里是黑乎乎的药汁,就连窗外的冷溶月都隐隐地闻到了一股药味。 第58章 珍贵药粉 可以助眠 端着药碗的绿枝上前禀道:“侯爷,夫人,二小姐的药熬好了,现在不烫不凉,正当喝。” “那还不快端过来给二小姐喝下?”殷氏喝道。 “是,夫人!” 绿枝忙答应着将药送了过去。 “我不要喝药!我不要喝! 我伤的是皮肉,是皮外伤; 又不是伤了肠胃,喝的哪门子的药啊! 我才不要喝! 刚刚都喝过一次了! 那药太苦了,不喝不喝!快拿开!拿开! 你没听到吗? 快点儿拿出去倒掉,听到没有?”冷怡星歇斯底里地叫喊着! “再说了,喝了也没有用,又不止痛,还喝它干什么? 我不要喝,就是不要喝!”冷怡星一通乱喊乱叫。 “星儿不可任性! 外敷的药是外敷的药,这内服的药是为了给你散瘀止痛的,喝了只有好处,能让你的伤快点好起来! 别忘了,你可是未来的煜王妃! 带着一身伤,留下一身伤疤,你还怎么做尊贵的煜王妃? 再说了,你还得快些把伤养好才行。 爹给你请了教养嬷嬷,这两日就会进府。 她们要教导你皇宫的规矩、皇家的礼仪,还要教习琴棋书画…… 到时,你都要好好地学起来! 你看看你现在,你连走动都难,还怎么学习这些? 听话,不可以再任性! 你要时刻记着,你是未来的煜王妃!”勤兴侯冷显耐着性子说教着。 窗外的冷溶月听着冷显的话,实在忍不住要撇嘴。 还一口一个煜王妃! 这煜王妃的美梦还真是好做不好醒啊! 就不知,这煜王妃的美梦……你们还能做几天呢? “星儿,你爹说得是。 你别忘了,你可是未来的煜王妃! 现如今,咱们所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让你能好好地,顺顺利利地嫁进煜王府! 为了让你能如愿以偿地坐上煜王妃的位子! 为了让你能成为皇家人、人上人,不要再像娘一样! 爹和娘一心为了你计划筹谋,你自己也要用心努力,知道吗?” 呵呵! 冷溶月心中暗道:“这个殷氏,她居然能将这么缺德的事说成是父母之爱; 能将这么无耻的话,说得如此语重心长! 屋中安静了半晌,才听到了冷怡星那不情不愿的声音,“爹,娘,女儿知道了! “好!知道就好!”殷氏接着说道:“星儿快先把药喝了,一会儿就好好睡吧! 这几天你就好好养着,知道吗? 快些养好了伤,好快些开始学习。 星儿将来要做一个合格的煜王妃! 要成为天下闺阁女子的行为典范! 要让天下所有女子都对你仰望!” “是,女儿知道了。” 呦呵!这殷氏的心还真是够大啊! 做天下闺阁女子的行为典范、让所有女子仰望…… 这不是皇后娘娘和太子妃该干的活儿吗? 轮得到她冷怡星吗? 她冷怡星能做天下闺阁女子的行为典范? 能让天下女子仰望? 吼吼……她冷溶月怎么就那么地难以置信呢? 再说了,冷怡星做煜王妃这事儿……她冷溶月答应了吗? 可能吗? 冷溶月站在后窗外,挑挑眉,撇撇嘴。 三人看不到屋中的场景,但从传出的声音里就能知道,冷显、殷氏都在这里围着“未来的煜王妃”冷怡星打转呢,应该一时顾不上别处了。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要做上点防范措施,常言道:小心无大错嘛! 冷溶月闪身进了空间中的医药房。 打开一边的柜子,从一个角落处找出来一小盒药粉。 冷溶月拿起旁边的一个小铜勺,少少地盛起来一点点药粉放到一小张白纸上,将白纸卷成卷。 然后又赶紧将盒子盖严,放回了原处。 冷溶月出了空间,确定四外无人,抬手轻轻地将后窗的缝隙开大了一点儿,将卷着药粉的纸卷对着窗缝里边用力吹了口气。 一阵淡淡的,几不可闻的清幽香气传了进去。 冷溶月将手中的纸卷扔进空间里。 行了,就这点儿药粉,就够他们这里的人犯困的了。 就不信他们哈欠连天地都要睡着了,还能找两根棍子撑住眼皮,再跑去她的月华轩捣乱! 冷溶月转身离开时,还听着屋中又传出了冷怡星那刺耳的叫喊声,“啊!死奴才!快把糖拿过来呀!你想苦死本小姐吗?……” 哼!冷溶月心道:趁着现在还能张狂,就好好张狂几天吧! 不过,你们也张狂不了几天了! 冷溶月冷哼两声,转身越墙而出,离开了落星苑。 朝阳苑根本就不值得她跑一趟。 不用想就知道,那老殷氏肯定在那里陪着她唯一的心肝宝贝儿乖孙冷怡阳; 冷怡阳那个小崽子也是一身的伤,他们更顾不上来月华轩找麻烦了! 冷溶月轻车熟路回了月华轩。 第59章 夜半出府 落雪大惊 看到冷溶月进来,屋中的袁嬷嬷几人都顿时长出了一口气。 冷溶月看着她们,“扑哧”笑了出来,“看看你们,我才出去这么一会儿功夫,你们就一直提心吊胆的,不肯透一口气。 我回来了,你们就长出一口气。 那我一会儿可是还要出去呢! 而且出去的功夫会更长哦! 你们这口气得提到什么时候啊?” 听冷溶月这么说,袁嬷嬷几人也是无奈。 黑灯瞎火的,小姐一个人摸黑出去了,她们能不担心吗? 看着她们脸上的表情,冷溶月也是没法子了。 估计这样的情形多来几次,她们习惯了也就好了! “你们听好了,我马上要带着落雪出府,去国公府走一趟。 你们几个留在这儿,该吃吃、该喝喝,困了就去睡。 我们要回来……大概也得是后半夜了。 你们不用干等着。 我们回来以后,自会安置。 你们尽管把心放回到肚子里,今夜保证不会有人来月华轩闹腾。” “不等怎么行啊?奴婢要等着小姐回来才能安心啊! 小姐,你一定要小心啊!”袁嬷嬷不放心地叮嘱道。 “放心吧,嬷嬷!我只是去外公家一趟,又不是去别处,有什么好怕的?”冷溶月满不在乎地说道。 “可是小姐,你以前从来都没有单独出过门呀! 更何况是夜里单独出门。”飘雨也上前说道。 “怎么是单独啊?不是有落雪跟着我吗? 再说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 现在,你小姐我的胆子大得没边儿,什么都不怕了! 好飘雨,你就放一百个心吧!”冷溶月说着,抬手在飘雨的小肩膀上拍了拍。 “好啦,落雪,我们走。”冷溶月招招手,率先走了出去。 “哦!”落雪听到冷溶月招呼她,忙抬脚跟了上去。 落雪边跟着走,心里还在想着…… 月华轩的门被锁着,就算小姐一个人能翻墙出去,可有什么办法能带着自己一起出去啊! 就见走在前面的冷溶月,直接拐了个弯儿朝后院去了。 落雪顾不得多想了,连忙跟上。 来到后院墙下,冷溶月侧耳细听。 嗯。有她这个不受宠的大小姐被关在这里,如今这月华轩还真是诸神回避啊! 没有人愿意往这边来,什么声音都没有。 也不对,只有零星的几声秋虫鸣叫时断时续、时有时无。 冷溶月回头,朝着落雪竖起一根食指,意思让她噤声。 落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就见冷溶月轻身一跃,飘飘然,就用一只手臂挂到了墙头上。 冷溶月仔细观察一番,确实没人。 冷溶月落地,走到被惊得眼睛睁大、嘴巴睁大,眼睛嘴巴都还没有合拢的落雪面前,先抬手帮她将下巴托上,“好啦好啦,回神了,回神了!” “小姐,刚刚……刚刚……小姐是怎么做到的?”落雪慢慢地抬起手,指向那堵院墙。 刚刚小姐就那么一飘……就挂到墙头上了! 这还是她们以前那个娇娇弱弱的大小姐吗? 落雪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 冷溶月差点儿笑出声,她朝着落雪小声说道:“好啦,落雪,不用这么惊讶好吗! 你知道什么叫做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吗? 你小姐我就是那个真人! 从今往后,你小姐我让你们受惊吓的时候还多着呢! 你们要做好思想准备,要让你们的小心肝儿变得像钢铁一样强硬才行!” 落雪似懂非懂,木呆呆地点了点头,“好……好的,奴婢……奴婢知道了! 那……那接下来……接下来……” 冷溶月觉得好笑,“接下来,本小姐带你出府兜风去!”说着,冷溶月伸手拉起落雪的手将她拉到了墙下。 再听听,外面没有声音。 再看向落雪时,冷溶月的脸上带上了一抹狡黠的笑。 冷溶月看着依旧呆愣的落雪,言语中还带上了一股浪荡子的轻佻味儿,朝着落雪说道:“小美人儿,让你小姐我抱一抱好不好啊?” 说着,便伸出一只手臂,揽上了落雪的腰。 落雪还没明白过来怎么回事,还在奇怪小姐说话怎么突然变成这个腔调了? 而且还说得那么…… “啊”还没等落雪想明白,就被吓得发出一声惊呼! 好在这周围寂静无人,不会有人听到。 等到落雪用两只手将自己的嘴巴紧紧捂住,瞪大眼睛看着冷溶月时,她发现,她和小姐已经是在月华轩的墙外了! “小姐,这……这……”落雪被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冷溶月松开揽着落雪腰肢的手臂,牵上落雪的手,“好啦,别这啊那啊的了,快走吧!” 说着,拉起落雪,直向着勤兴侯府的外墙走去。 一边走一边嘱咐落雪,“脚步要放轻,要小心! 这府里,夜间应该是有侍卫巡视的,不能让他们发现。” “哦!”落雪点头。 第60章 需要马车 就有马车 冷溶月带着落雪,两人轻手轻脚地,专门挑有阴影的地方走,快步向前移动着。 果然,没走出多远,前面就有两个打着灯笼的人出现了。 冷溶月拉着落雪闪身躲在了一块大石头的后面。 落雪用手紧紧地捂住自己的嘴,睁着大眼睛,看着那两个巡夜的人,打着灯笼,从她们的眼前就这么走过去了。 直到那两个人走远了,落雪才长出一口气。 她扭头看向满不在乎的冷溶月,“小姐……” “好啦,没事了,我们走。”冷溶月拉起落雪,依旧挑着有树荫,或是暗影的地方走,边走边留心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来到了院墙下,冷溶月仔细听了听,墙里墙外都没有任何动静。 于是,冷溶月如法炮制,揽住落雪的腰肢,飞身而起。 再落地时,二人已是在侯府院墙外的一条宽宽长长的巷子里了。 她们出来了。 这一次,落雪没有发出惊叫,因为从冷溶月揽上她腰肢的那一刻起,落雪就直接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确定自己已经踩在了地面上,落雪定了定神,看了看方向,指了指,“小姐,我们往这边走。” 冷溶月点了点头,和落雪一起,沿着长长的巷子一直走向了外面的街道上。 冷溶月一边走,一边道:“落雪,我们走到前面街上,最好能找到一辆马车代步。 要是光凭着咱们的两条腿走到安国公府,就算不被累死,也要走到后半夜了!” “是啊,小姐。 奴婢身上带着散碎银子呢,是袁嬷嬷给准备的。 要是碰到空的马车,咱们就可以拦下来捎个脚。” “太好了!还是你们想得周到!”冷溶月还真忽略了带银子的事了。 两人边小声说着话,边朝前走着,越来越靠近街口,直到从巷子里走了出来。 看了看,外面的街道更宽了。 这里前后左右都是一座座的公侯伯府,没有小商小贩敢在这里摆摊叫卖。 过来过去的马车也几乎都是属于这条街上的某一座官宅府邸。 其间也看到了两三个骑马的人经过。 再就是几个行色匆匆的人,也都是这些府邸里出来办事的家丁下人。 冷溶月和落雪主仆二人继续沿着街边朝着外面的大街走去。 走出一段路之后,眼见着离主街不远了,街面上也明显地热闹起来了,街上的行人也更多了。 对嘛! 这才是一国京城该有的夜景嘛! 两人一路左顾右盼,注意看着,可有空的马车经过。 这时,一辆十分普通的马车从二人身后不远处慢慢悠悠地驶了过来。 马车的车帘掀起,搭在车厢顶上,一眼就能看到车厢是空的。 赶车的是个干净利落的年轻人。 年轻人就坐在车辕上。 大概是快要走到人多热闹的大街上了,马车的速度慢了下来。 马蹄踢踏踢踏地,慢慢悠悠地就晃悠到了冷溶月和飘雪的身旁。 冷溶月看了看空着的马车车厢,又看了看车辕上坐着赶车的年轻人。 冷溶月还看到了这辆马车的车厢前方挂着一盏小小的灯笼,灯笼上有个客人的“客”字。 这辆车…… 冷溶月想,这应该就相当于后世的出租车了吧? 落雪看到了,忙兴奋地说道:“小姐小姐,这辆马车就是可以载客拉脚的。” 冷溶月点点头,吩咐落雪,“拦住他问问。” “是,小姐!”落雪朝前走了两步,招呼赶车的年轻人,“这位小哥,请问,现在能不能送我和我家小姐去个地方?” “不知两位姑娘要去哪里? 天色可是不早了,两位姑娘要是出城……小的就恕难从命了! 要是只在京城内,随便两位姑娘去哪儿!”赶车的年轻人笑着应答。 “我们不出城,不出城的。 我们是去城东的安国公府。”落雪忙道。 “哦,是去安国公府啊?小的正好认得路。 那……两位姑娘就请上车吧!” 赶车的年轻人说着,跳下车辕,随手将一只脚凳放到了车边,嘴里还不忘提醒:“二位姑娘踩稳,小心着些!” “多谢!”冷溶月道了声谢。 落雪扶着冷溶月先上了马车,自己随后也迈步上去。 赶车的小伙子将脚凳收好,自己轻轻一跃,坐到了前面的车辕上。 “两位姑娘坐稳了,马车要走起来了!”边说着,边抬手要将车厢的帘子放下。 想了想,又停住了手,“请问两位姑娘,这车帘是放下还是就这样撩开着? 今天天气好,没风,街上人又多,咱们这马车也走不快,不会有太大的风吹着。 二位姑娘何不就这样将帘子敞开着,沿途还能赏赏街景儿。 要是半路上看到什么好吃的、好玩儿的,说一声,小的也可以随时停车。” 落雪看向冷溶月,冷溶月微微点了点头。 “好,那就这样撩着吧,正好我们看看街上的热闹。”落雪笑着说道。 “好嘞!两位姑娘坐好,咱们走了!”赶车的小伙子说着,催动着马匹向前走起来。 第61章 一路顺畅 到达公府 马车拐过弯,上了大街,街上人头攒动,喧嚣声直冲耳鼓,热闹非常。 街道两边店铺的门口都点着灯笼,店铺里面也有烛火灯光照得亮堂堂的; 街边上小摊小贩一个挨一个,再加上出来逛夜景的行人摩肩接踵,倒还真是一副太平盛世的景象! 初来到这异世,冷溶月看着这新奇的古代夜市街景,眼里也是充满了兴味。 落雪一直跟在原主冷溶月身边,原主冷溶月从前是甚少出门,如今又干脆被关在了月华轩中。 作为原主冷溶月的贴身侍女,自然也就不可能有什么外出的机会。 今天,落雪跟着大小姐一起出来,心里也是极其兴奋的。 平时那么稳重的落雪,此时也是一会儿看看前面,一会儿又透过车窗看看两边,不时地还会将新奇之处指给冷溶月看。 马车就这样平稳地朝前行驶着,一路顺畅地来到了安国公府大门外。 远远的,冷溶月就看到了前面那一座巍峨的府门。 府门上方悬挂着两盏明亮的大灯笼,灯笼上面有着“安国公府”字样。 她们到了。 “两位姑娘,安国公府到了!” 赶车的年轻人说道。 马车在安国公府门前一侧的石狮子边上停下。 赶车的年轻人从车辕上跳下,转到马车的另一边,将脚凳特意放到了靠近府门的一侧。 放好脚凳,赶车的年轻人朝着马车上的冷溶月二人拱拱手,“小的冒昧问一句,不知两位姑娘今晚是准备在安国公府住下? 还是一会儿要原路返回? 需不需要小的在这里等一会儿? 要是不需要,小的这就离开了; 要是需要的话,小的就在这儿打个盹儿,等等两位姑娘,回头,再把两位姑娘送回去。 嘿嘿……要是打往返的话呢,小的今天也算是最后拉个大活儿! 哦,小的可以少收姑娘两文钱!” 冷溶月听了赶车小哥的话,倒是笑了,“这位小哥,不用你少收两文钱。 若是你没有什么急事……那就按你所说的,你就在这里稍稍打个盹儿,等上一等。 一会儿等我们出来了,你还将我们送回上车的地方。 到时候,我们车钱加倍。” “是这样啊?那感情好!那我先在这儿谢过姑娘了。” 赶车的小哥一脸喜色。 落雪起身先下了马车,回过头,抬手扶着冷溶月走下来。 冷溶月看了看赶车的年轻人,又转头看向落雪,“落雪,先给这位小哥一块碎银子,让小哥安心在这儿等咱们。 不然,万一时间稍长一些,小哥还以为咱们赖账不出来了呢!”冷溶月笑着说道。 赶车的年轻人抬手挠了挠头,“这位姑娘说笑了! 怎么会呢?小的不会这么想的。” 落雪伸手从荷包里掏出一小块儿银子,看着约莫有一两,直接递给了赶车的年轻人。 “哎呀!这位姑娘,给的太多了!太多了! 小的……小的收银子的时候可不多!平日里收的都是铜板。” “拿着吧,小哥安心在这儿等着,等我们出来了,你还要送我们回去呢。 回去之后,车钱另算。”冷溶月说道。 “是是,小的就在这儿等着二位姑娘,二位姑娘尽管去。 哦,就是时间长点儿也没关系的,小的会一直在这儿等的!” “好,那就多谢这位小哥了!” 冷溶月点点头,便带着落雪,朝着府门走去。 登上台阶,落雪上前两步,先抬手叩响了大门的门环。 随着门环声响,大门里立刻就传出了应门声。 “这么晚了,不知门外是哪位上门?” 落雪忙开口答道:“劳驾快开门吧,是小小姐来了!” “小小姐?是勤兴侯府里的小小姐?”门里的人惊讶地问道。 “是的是的!”落雪连忙应声。 “哎呦!小小姐请稍等,小的这就来开门!” 话音落,就听到里面有搬动门闩的声音。 紧接着,大门打开了一人宽,里面一个家丁模样的人先探出头来朝外看。 这一看,见果然是小小姐冷溶月,还有她的丫鬟落雪。 这个家丁连忙将半扇大门全都推开,自己闪到门一侧躬身行礼,“小的长安见过小小姐! 小小姐快请进。” 冷溶月微笑着点点头,迈过门槛,走进大门。 “我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他们可都在吗?”冷溶月问。 “哦,回小小姐的话,主子们都在的! 国公爷和大老爷、二老爷,还有两位公子用过晚膳,都去书房了。 老夫人和两位夫人还在二堂花厅里坐着说话呢!” “知道了。”冷溶月点点头,领着落雪直接去了二堂花厅。 刚刚走到二堂垂花门处,正遇到老夫人身边的于嬷嬷。 第62章 外婆舅母 温暖相待 于嬷嬷一眼看到了冷溶月和落雪,瞬间惊讶得睁大眼睛,“哎哟!是小小姐!奴婢见过小小姐!” “罢了,于嬷嬷近来可好?”于嬷嬷是陪着老夫人从小一起长大的老人儿了,冷溶月也敬重她。 “好好!奴婢谢小小姐惦记! 哎哟,小小姐回来了可太好了! 就在刚刚,老夫人还说,这一半天儿的,要和两位夫人一起去勤兴侯府看望小小姐呢! 老夫人这两天心里总是不踏实,惦记小小姐惦记得紧! 没想到,小小姐这就回来了!”于嬷嬷欣喜地说个不停。 冷溶月只是微笑着听着,并不打断。 “可……可是……”于嬷嬷说着话,朝冷溶月身后看了看,就只有小小姐和落雪两个。 “没有别人跟着小小姐了吗?”于嬷嬷还是问了出来。 “只有我和落雪两个。”冷溶月笑着答道:“说来话长。于嬷嬷先领我去见外婆和两位舅母吧!” “哦哦,对对!看奴婢……只顾说话,都忘了给小小姐引路了! 小小姐快跟奴婢进来吧!” 于嬷嬷说着,转头引着冷溶月和落雪朝着花厅上走去。 刚走到花厅台阶下,于嬷嬷就直接扬声说道:“老夫人,请恕奴婢没规矩了,您快猜猜看是谁来了?” “你这个紫罗,一把年纪的人了,倒开始学小孩子的淘气了! 都这早晚儿了,还能有谁来啊! 说你没规矩倒是真的!大喊大叫的。 快说,到底是谁来了?”花厅中传出一道清朗慈和的声音。 于嬷嬷听着笑了,转回头,小声对冷溶月说道:“小小姐,您快进去吧,给老夫人和两位夫人一个惊喜,让她们高兴高兴!” 冷溶月笑着点点头,迈步走上台阶。 守在门外的两个小丫鬟忙上前将帘子打起。 冷溶月领着落雪迈步走了进去。 “哎哟!外婆的心肝肉儿啊!怎么是你呀?” 冷溶月刚刚迈过门槛走进厅中,坐在上首位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夫人就惊呼出声。 老夫人忽地站起身,直接就朝着冷溶月冲了过来。 还没等到冷溶月见礼问安,老夫人直接一把就将冷溶月搂进了怀里,“我的月儿啊!我的心肝肉儿!怎么是你来了? 天这么晚了,你是怎么来的? 谁跟着你来的? 这是有什么事儿吗? 出什么事了?快跟外婆说……” 还没等到冷溶月开口说话,老夫人就着急得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 刚刚在一旁坐着的两位夫人也早就站起身走上前来,围绕在冷溶月身边。 “是啊,月儿,天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这个时候回家来了? 是出了什么事吗?”二夫人郑素瑶性子急,开口就问。 “老夫人拉着冷溶月的手,走到上手罗汉榻上坐下,让冷溶月坐在自己身边,将冷溶月揽进怀里搂着。 大夫人霍婵玉和二夫人郑素瑶也跟了过来,站在近前。 “月儿,是出了什么事儿吧?” 大夫人霍婵玉也担心地问:“否则的话,哪用得着黑天半夜的回家来呀! 快跟外婆和舅母说说,到底出了什么事? 要不是这几天你外婆身上老是不自在,早就过府去了! 这不是,今天你外婆刚好了些,就说明天要去勤兴侯府看看你呢?” 从进门到现在,冷溶月既没有行礼请安的机会,又没有开口说话的机会。 外婆问完了,两位舅母又问。 直到这会儿,外婆和两位舅母该问的都问完了,才都瞪着眼睛看着冷溶月,等着她回答。 冷溶月看看外婆,又看看两位舅母,轻轻地从外婆怀里退出来,站起身说道:“月儿有些天没见到外婆和两位舅母了,该先给长辈行礼问安才是。” 说着,冷溶月就要走下去,重新见礼。 老夫人伸手将冷溶月一把拉住了,“好啦好啦,我的宝儿啊,这些虚礼就算了! 你就在外婆身边好好坐着,跟外婆说,受了什么委屈了? 告诉外婆,外婆给你做主。” “是啊,月儿,自家人没那么多虚礼。”二夫人也说道。 “月儿谢外婆和两位舅母疼爱。 月儿之所以这么晚回家来,确实是有些事情想要找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求助,求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助月儿一臂之力!”冷溶月说道。 “哦!到底是什么事?月儿你快说。 莫不是那殷氏和你那混账爹,还有那个老殷氏他们又欺负你了? 我就知道!”二夫人恨恨地咬牙,“当年你没了娘,你外公和你舅舅就想接你回家来养。 那个混账冷显说什么也不答应。 原来他们是想把你留在府里搓磨你呀! 哼!等回头,舅母去找他们算账,看舅母能饶得了他们!” 第63章 心疼甥女 舅母发怒 冷溶月忙站起身,伸手抱住二舅母的胳膊轻轻摇了摇,“二舅母,不气不气! 跟那样的人生气可实在不值得! 这件事说来话长了。 月儿已经隐忍得太久了! 事到如今,月儿不想再忍下去了!也不能再忍下去了! 月儿委曲求全,换来的是他们得寸进尺! 现在,月儿想做些事情。 但……月儿在勤兴侯府里人单势孤,因此,这才趁夜回来,求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还有哥哥们助月儿一臂之力!” “那还有什么说的! 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尽管说。 咱们安国公府别的什么都不缺,就缺女娃娃! 上一辈就你娘一个; 这一辈子,我跟你大舅母又全都生的是儿子。 咱们安国公府就你这一个女娃娃! 就你这一个宝贝疙瘩! 任谁受欺负,也不能让你受欺负! 你快说吧,到底怎么了? 二舅母一定帮你!”二夫人郑素瑶出身将门。 武功嘛,只练了个半吊子。 上战场就算了,但打架够用。 为人爽利热情,平日就是个火爆性子,说风就是雨。 也幸好冷溶月的二舅舅傅英泽性情宽和,能包容妻子尽情发挥个性,夫妻俩相处倒是出奇地融洽 大夫人霍婵玉是个温厚稳重的性子。 与二夫人妯娌两人性格互补,一个敬重,一个谦让,平日相处起来倒是像亲姐妹一般,有事商商量量的。 此时,二夫人气得要冒火; 大夫人虽然眼睛里也有怒火,但到底比二夫人沉得住气。 她轻轻拍了拍二夫人,“你先稍安勿躁。 暂且消消气,先听月儿说是什么事,咱们再想该怎么做。” “好,那就听大嫂的。”二夫人说完,扭身回到旁边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 大夫人想了想,吩咐身边的丫鬟,“立冬,你快去书房,回禀国公爷和大老爷、二老爷,就说小小姐回家来了!” “是,夫人!”叫立冬的小丫鬟福了福身,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小丫鬟立秋端了个托盘过来,上面放着新泡好的茶水。 老夫人亲手端过一盏茶,打开杯盖,递到了冷溶月手里,“外婆的乖宝儿,先喝口热水。 等一会儿,你外公和你两个舅舅来了,有什么委屈尽管跟他们说; 需要他们做什么,你也尽管说!” “嗯,谢谢外婆!”冷溶月忙接过茶盏,喝了两口。 “月儿啊,你是怎么回来的? 侯府里的那几位知道你回来吗?”大夫人坐到冷溶月身边,握着冷溶月的手,轻声问道。 “大舅母,月儿带着落雪是翻墙出来的。 出来后,在街上叫了一辆马车就回来了。”冷溶月轻声说道。 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同时都注意到了冷溶月话中的“翻墙”两个字。 “翻墙?为什么要翻墙? 冷显和那两个殷氏到底对你做了什么? 为什么你出门还要翻墙?”二夫人当时就坐不住了,噌地一下又站了起来,直冲到了冷溶月面前。 “月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快说呀!” 大夫人赶忙又去安抚二夫人,“我说弟妹,你别急别急!你看月儿现在不是好好儿地在这儿嘛! 就算有什么事,也都不算事儿了! 就再等一会儿,等爹他们过来,咱们一块儿听月儿说。 不然,月儿跟咱们正说着,等回头爹和老爷还有二弟过来,月儿不是又得从头说?” “好吧好吧,我这暴脾气! 我是听不得那冷显和老殷氏、小殷氏这些人的德性。 要是此时那混账冷显和殷氏在面前,我真想亲手撕了他们!” 这时,门外一阵脚步声传进来。 随着脚步声传来的是二老爷的说话声:“夫人怎么生这么大的气?当心别吓到月儿了!” 自己夫人这火爆脾气! 这大嗓门儿! 他们父子几人还没进花厅就已经听见了! 刚刚立冬去书房回禀,说是小小姐回来了,父子三人都吃了一惊。 本来父子三人在书房里商量的就是冷溶月的事。 还想着这几日接冷溶月回来住几天,或是让夫人们过去看看孩子。 他们也怕在赐婚一事上再横生枝节。 没想到,父子三人正说着冷溶月的事,立冬就进去回禀说小小姐回来了! 还说小小姐是只带了落雪一个丫鬟回来的,现在正跟老夫人和二位夫人在花厅说话呢。 冷溶月在这个时候回来,肯定是出什么事了! 老国公爷带着两个儿子片刻没敢耽搁,直接就赶了过来。 路上又碰到闻讯前来的傅明俊和傅明秀两个孙辈。 才到门口,就听见了二夫人气哼哼的声音,还说是要亲手撕了谁! 根本不用问,也知道二夫人要亲手撕了谁! 第64章 好事坏事 又喜又忧 冷溶月看到老国公爷和两位舅舅,还有两位表哥一起进来,连忙从老夫人怀中直起身,迎着老国公爷几人走了过来,上前直接行了大礼。 “月儿拜见外公! 见过大舅舅、二舅舅!” “月儿乖,快起来!快起来!” 这安国公府辈辈稀罕女娃娃,但是辈辈女娃娃稀缺! 上一辈就是只有冷溶月的娘亲一个女儿; 这一辈,干脆又一个女孩儿都没有了! 幸好还有冷溶月这个外孙女在,一家人爱如珍宝。 只是中间隔了冷家那几个东西,他们想和冷溶月这个外孙女多亲近都难得有机会! 想想,老国公也气得慌! 自己好好的女儿,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说没就没了! 那勤兴侯府彻底变成了那几个混账的天下。 自己的小外孙女,还被冷显那个狗东西紧抓在手里不放! 哼!贪得无厌的黑心家伙,早晚会收拾他的! 国公爷和两个儿子心里想的都一样。 冷显的账一笔笔全在心里记着。 从前,安国公府能为了他们的宝贝女儿和宝贝妹妹,将勤兴侯冷显托起来,那么,再将他踩到泥里去也不是不可以! 只是,投鼠忌器。 勤兴侯府里还有他们的宝贝外孙女在呢! 他们收拾那冷显和殷氏可以,但他们怕牵连到他们的宝贝月儿。 他们只想着,等到将来冷溶月好好地找个人家出嫁了,到那时候,就是他们收拾勤兴侯府那一窝子的时候了! 这次洪德帝为萧璟煜和月儿赐婚,安国公和两个儿子回府之后,说出此事,一家人坐在一起,也是琢磨来,琢磨去。 一时觉得……这赐婚是件好事,最起码能让冷显和殷氏因着那道赐婚圣旨多些忌惮。 这样,月儿出嫁前,在勤兴侯府的日子能过得舒心一些; 再者,也不用再担心冷显和殷氏将冷溶月乱许人家,拿冷溶月的婚事做文章,害了冷溶月一辈子! 但有时又觉得不那么踏实。 一来,洪德帝赐婚时,煜亲王当时根本不在京中。 皇上借酒意写下了那道赐婚圣旨,直接将月儿赐婚给了煜亲王萧璟煜。 要说起那煜亲王,确实是一表人才,天下无两! 但那也是个怪脾性的孩子,并不是有了洪德帝那一道赐婚圣旨,他就能乖乖地听话,乖乖地迎亲、拜堂、入洞房。 万一煜亲王回来了,不认那份赐婚圣旨怎么办? 难不成,月儿要落个被皇家退婚的名声? 可若是那煜亲王认可了这门亲事…… 他和月儿从小到大可就没有见过面! 两人的脾气秉性能不能投合,谁也不知道; 将来能过得怎么样也未可知。 这点也让安国公府一大家子人心里不安。 他们担心,就算有皇上的赐婚,月儿也顺利地嫁进了煜亲王府,可是月儿的背后…… 他那个所谓的亲爹冷显,那就是个既有贪心、又有野心的混账东西! 更何况,冷显的身后还连挂着大小殷氏,和殷氏所生的那两个小混账! 这些东西,将来也一样是月儿的拖累! 恐怕他们会作妖闹怪,搅毁了月儿将来的生活! 若是他们因着月儿的婚事起了贪念,一味地索取、一味地纠缠不休的话,万一惹得煜亲王起了厌烦,小夫妻生了嫌隙,最后受罪受害的还是月儿! 唉! 勤兴侯府那一窝子就是祸害,一个个都是祸害! 该怎么办才能帮月儿甩开那几条贪婪吸血的蚂蝗呢? 要是能让他们和月儿彻底断了关联,那样对月儿来说才是最好的。 可冷显又怎么能轻易答应放手呢? 尤其是眼下还有了那道赐婚圣旨! 在勤兴侯府那几个人的眼中,那道赐婚圣旨无疑就是一架金光耀眼的通天梯! 他们会不顾一切地死死抓住的! 也正因为有了那道赐婚圣旨,想让月儿彻底摆脱掉勤兴侯府反倒是更难了! 其实,不止是从洪德帝的赐婚圣旨颁下之日,安国公府众人才有这个想法的。 他们早就这么想过。 只是冷显一口咬定他是冷溶月的亲生父亲,他这个做父亲的要将女儿冷溶月亲自抚养长大! 说得好听! 不过是为着他心底的贪婪才死抓着冷溶月不放手,就这么无赖地死拖着。 可那冷显毕竟是冷溶月的亲爹。 安国公府作为冷溶月的外家,一时也无计奈何。 虽然心里都明白,那冷显不放冷溶月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在外人眼中,如果安国公府一个劲儿地跟亲爹抢孩子,不知情的人会说他们安国公府霸道、不讲道理,强抢别人家的孩子,拆散人家亲父女! 没办法! 他们也只能尽量地护着些。 只想着,一定要看住了冷溶月未来的亲事,绝不能让那冷显利用冷溶月的亲事作妖! 只等着冷溶月好好地出嫁了,他们再收拾勤兴侯府。 最好能让勤兴侯府滚出京城,再也不能拖累到他们可怜的月儿。 第65章 亲人面前 细述详情 洪德帝在中秋宴上写下的赐婚圣旨,对于国公府众人,还真是说不清楚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 要说那煜亲王的人品人才,与冷溶月的相貌才情,倒还真是堪称绝配! 只是,夫妻要相守一辈子,可不是两张绝色的容颜凑到一处,就能恩爱一生的。 这些日子,为了这件事,安国公府的一众人是时而喜,时而忧。 喜的是,有了这张赐婚圣旨,至少冷显和殷氏那几个家伙,能够看在赐婚圣旨的份上,在月儿留在勤兴侯府的日子里能够善待一二; 忧的是,他们借着月儿的赐婚圣旨贪欲膨胀! 可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冷显、殷氏和老殷氏他们,居然丧心病狂到想出那样的毒辣主意,居然想让那个老无赖殷宝业彻底毁了冷溶月,最终让皇上的赐婚圣旨,着落到那个冷怡星的头上! 而今,天都黑了,月儿突然只带着一个小丫鬟就跑来了安国公府,不用问也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而且还不会是好事情。 因此,安国公傅鹏和两个儿子,听了立冬的通禀,连忙一路小跑地赶来了花厅。 才走到花厅外,就听见了二夫人的大嗓门儿,听见了那气得要爆炸的声音。 安国公傅鹏和两个儿子听了,心中就是一沉。 同时也更为确定,月儿此来,必是遇到了难事。 安国公几人走进来,就看到了依偎在薛氏老夫人怀里的冷溶月。 看着冷溶月来到近前行礼请安,安国公心中就是一阵心疼。 冷溶月看上去似乎一切还好,只是怎么感觉她瘦弱得厉害。 看着自己这宝贝外孙女,安国公不由得又想起自己的宝贝女儿傅宝珍。 女儿宝珍是自己和老妻用心娇养呵护着长大的。 女儿就是自己的心头肉! 只可惜,她遇人不淑,寿命不长,让自己白发人送了黑发人。 好在女儿还给他们留下了一个娇娇巧巧、乖乖美美的小外孙女,聊以安慰他们夫妻的思女之心! 自己女儿留下的这点骨血,他说什么也要护住啊! 安国公伸手拉起自己的小外孙女,上下打量了一番。 见小外孙女虽然形容瘦弱,但脸上的表情却是平和之中还带着一丝浅笑,安国公心里多少还算是踏实了些。 抬手抚了抚冷溶月的头,“月儿乖,去你外婆身边坐着,咱们坐下说话,啊!” “是,外公!”冷溶月伸手搀着外公的胳膊,扶着外公走到了罗汉榻的另一边坐下。 薛老夫人又将冷溶月拉到了自己身边坐下,伸手搂着。 冷溶月的大舅舅傅英澜和二舅舅傅英泽也细细端详了冷溶月一番,才转身去到各自夫人身边的座位上坐下来。 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没有说什么,也坐到了一旁的座位上,关切地看着小表妹。 二夫人见公爹、大伯哥和自己的夫君,以及两个大侄子都到了,再也压不住心中的火气,没等有谁问,便先开了口,“父亲、大哥,月儿今天回家来,她可是从勤兴侯府跳墙出来的!” “什么?”这一声惊问不是一个人发出的,而是五个人同时发出的! “月儿,怎么回事?”大老爷傅英澜看向冷溶月,急切地问道。 二夫人走过去,就站在了冷溶月的身边,拉起冷溶月的手,“月儿,有什么话你都说出来吧,你外公、舅舅和两个哥哥都在这儿,他们会为你做主的!” 二夫人一直就想有个像冷溶月这样娇娇软软的小闺女,只可惜,自己偏偏命里子嗣单薄,只生了儿子,还伤了身,再也不能生了。 别说闺女,连儿子都没有第二个! 于是,她就将冷溶月当成了自己的亲闺女,是真疼真爱! 冷溶月看着眼前的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和表哥们,全都是满眼的关切看着自己,心中既温暖又感动。 于是,冷溶月就将多年以来,殷氏用自己身边的袁嬷嬷、落雪和飘雨的性命相要挟,逼迫自己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在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面前隐瞒自己在勤兴侯府的真实情况的事先简单说了一遍; 然后,又讲了赐婚圣旨颁下之后,他们又打上了皇上的赐婚圣旨的主意。 他们想让那个冷怡星顶替自己嫁去煜亲王府做煜王妃。 而对自己这个侯府嫡长女却是设下毁灭毒计! “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哥哥,他们逼迫月儿按照他们的安排嫁去殷家,做那流氓无赖殷宝业的继室。 月儿不肯!就是拼着出家、拼着一死,月儿也不肯嫁那无赖殷宝业! 他们怕月儿来国公府求救,他们锁了月华轩,还将月儿和袁嬷嬷三人分两处看管,又用袁嬷嬷三人性命来要挟月儿就范。 他们搬空了月华轩中的小厨房,没有留下一粒米。 他们怕在皇上给勤兴侯府嫡女赐婚不久,嫡长女就莫名死掉,他们不好解释; 他们怕御使上书、怕皇上追查,怕会影响到冷怡星做煜王妃的美事; 所以,他们怕月儿会在这几天里就绝食而死; 因此,月儿……月儿还差点被殷氏派来的恶奴强灌馊臭汤水;” 花厅中除了冷溶月在讲述,再没有别的声音。 第66章 奸人计划 阴损歹毒 冷溶月在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和哥哥们面前,诉说着冷溶月在勤兴侯府这么多年以来的遭遇。 忽而手上传来的一阵痛感,引得冷溶月转头看向身边的二舅母。 只见二舅母紧咬着牙,两眼喷火,手上不知不觉间就用上了力。 冷溶月的小手被二夫人握得生疼。 但冷溶月没有出声喊痛。 她知道二舅母是被气的,是心疼她。 冷溶月伸出手,轻轻地握住二夫人的手,“二舅母,咱不气不气啊! 月儿不会再被他们欺负了!” 二夫人转过脸,看向眼前的小女孩儿,“唉!你这孩子! 你让舅母说你什么好呢? 以前舅母们去看你,你怎么就不跟舅母说呢? 从来只说没事,只说很好……就是不说一句实话! 你这孩子……”二夫人心里有气,又想埋怨冷溶月,可又心疼冷溶月。 二夫人也知道,冷溶月一个没了娘的孤女,在那个勤兴侯府里求存,身边最亲近的也就是袁嬷嬷、落雪和飘雨这三个人了。 之前跟在冷溶月身边伺候的人,一个个地都被那殷氏找着各种借口和理由,全都赶出了勤兴侯府。 最后就剩下了袁嬷嬷这三个人。 这还是冷溶月趁着两位舅母去看她的时候,偷偷将三人的身契交给了大夫人,让大夫人带回了安国公府。 她怕这三人的身契再被殷氏她们搜到,那就连这三个人,她都保不住了! 冷溶月害怕再失去这三个人,这三个人也成了冷溶月的软肋! 二夫人也明白。 因为明白,就更心疼了! 冷溶月再看向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和两个哥哥。 满心的愤怒,使得这几人的脸如同染了墨般黑沉!双拳也是紧紧地握着。 冷溶月真怕气坏了他们,忙出言劝慰道:“外公外婆、大舅舅、大舅母、二舅舅、二舅母,还有哥哥们,你们别生气! 从前的事都过去了。 以后……以后月儿不会再任由他们摆布、任由他们磋磨、任由他们欺负了!” 坐在旁边的安国公看着自己的小外孙女,慢慢的,眼里的怒火退去,换上了疼惜! “唉!月儿啊!你二舅母说得没错。 你要知道,有的时候,不是退一步海阔天空,而是退一步,身后有可能是万丈深渊! 你不争不抢,可别人不一定能因为你不争不抢就放过你!” “是,外公,月儿知道了,以后再也不会像从前那般了!”冷溶月乖乖应道。 安国公听了,这才微微点了点头,“你接着说吧,还有什么事,今天你就一点儿别隐瞒,全都说出来,说给外公听。” “是!月儿说。 可是,外公外婆,还有舅舅、舅母、哥哥们,你们听了之后别生气! 要是因为月儿的事气坏了身子,那就是月儿的不是了!” 大老爷傅英澜点了点头,“月儿啊,没事的,你尽管说吧!” 冷溶月点了点头,看了看外公,又看了看用力收紧手臂搂着自己的外婆,看着外婆眼中的泪,冷溶月犹豫了…… 坐在旁边的大舅母站起身走了过来,“月儿听话,都说出来吧。 你都说出来,你外公外婆、舅舅舅母、还有你哥哥们才能知道要怎么帮你; 不怕的,说吧!” 冷溶月看看大舅母鼓励的眼神。 身边搂着她的外婆也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脊,“乖宝儿,说吧,不怕!” 冷溶月点点头,这才接着说道:“外公外婆、舅舅舅母,月儿之所以今天趁着夜色赶回家来。是因为……是因为那殷氏先前逼迫月儿答应嫁给那无赖殷宝业做继室,月儿宁死不肯。 于是,她们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听说那殷宝业之前一直在离京城几十里地的一个地方,被一个小寡妇绊住了脚,他在那边逗留着不肯回来。 那殷氏和她家里的老娘就派人去给那殷宝业送了信,说是……说是要将月儿许给他做继室,催他回京成亲!” “这家姓殷的还真是阴毒! 这么损阴德的事,她们眼睛都不眨就干了! 一家不得好死的东西!”身边的二夫人听了,气得直接开骂。 冷溶月看看被气得冒火的二舅母,还是把话都说了出来。 “她们计划着,让那个殷宝业回京之后,就以看望姑母为名,进侯府小住。 然后,由殷氏给殷宝业制造机会,让他在夜里去到月华轩中,将月儿…… 他们……他们准备先毁了月儿的清白,而后,对外就说是……月儿行为放荡不检,与表哥暗中勾搭成奸! 这样也就彻底毁了月儿的名声…… 接下来,他们就会说,木已成舟! 勤兴侯府无奈之下,只好将我嫁去了殷家,给殷宝业做继室。 这样做完全是为了遮丑! 这样一来,我这个正经的勤兴侯府嫡长女就被他们清除掉了!” 第67章 想让圣旨 变成废纸 冷溶月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她看向眼前众人,“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哥哥们,有件事你们一定想不到!” “是什么事?”二夫人问道。 你们只知道,皇上的那道赐婚圣旨是给勤兴侯府嫡女的。 你们一定先入为主地就想着那一定是给我的。 实际上,皇上的赐婚圣旨上只写了赐婚勤兴侯府嫡女,并没有写我冷溶月的名字。” “什么?这是真的?”几乎所有在场的人都惊呼出声。 “月儿是说,皇上的赐婚圣旨上居然没有写具体赐婚给谁? 这……这……”安国公听了,都一时无语,“皇上这也……这也太……太……” 安国公心里想说的是:皇上这也太荒唐了! 怎么能下这样不清不楚的赐婚圣旨啊! “父亲,这也不奇怪! 您回想一下,那天皇上亲书赐婚圣旨的时候,可是带了几分醉意的。”大老爷傅英澜开口说道。 “虽然说到勤兴侯府的嫡女,所有人都知道是在说月儿,也只有月儿才是真真正正的勤兴侯府嫡长女。 可……” 说到这,大老爷傅英澜冷笑一声,“想来,冷显那个混账和殷氏正是要钻这赐婚圣旨上没有写清名字的空子。” “大舅舅说得没错。正是如此! 皇上的圣旨上只写着勤兴侯府嫡女。 那殷氏如今已经被父亲收做继室扶了正,那冷怡星也就跟着变成了勤兴侯府嫡女。 如果他们的奸计得逞,有月儿这个不检点的嫡长女与人行苟且之事又被迫出嫁之后,侯府里还有冷怡星这一个嫡女可嫁! 那冷怡星与月儿年龄一样,她自然而然地、顺理成章地就能顶了勤兴侯府嫡女的名头嫁去煜王府了! 到时,恐怕就是写下赐婚圣旨的皇上都无话可说! 所以,就是这两天,他们就要对月儿伺机下手了!” “殷家这一窝畜生! 还有冷显这个王八蛋! 都说虎毒不食子! 那冷显,骂他是畜生都等于是夸他了! 他简直是畜生不如! 再怎么说,月儿也是他的亲生骨肉啊! 她为了那个毒妇殷氏,为了冷怡星那个小孽畜,就任由月儿被人这么糟害! 先别说他是不是当人爹的。 他是不是人啊? 但凡有一丝人味儿,也干不出这样的事来!” 二夫人气得,直接破口大骂! “想毁了月儿,他们做梦! 就殷宝业那个畜生!哼!他还配娶妻? 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 他敢打咱们月儿的主意,看老娘我抽不死他!” 此时,坐在上首的安国公脸色极为骇人。 “好你个冷显! 好啊! 你毁了老夫的女儿还不算,现在还要毁老夫的外孙女! 好!你想死?老夫不介意帮你一把。”安国公语气森冷,一拳捶到了罗汉榻上的小桌上。 桌上的茶盏跳起了半尺高。 冷溶月连忙站起身,走到外公身边,挽住外公的手臂,轻声地哄劝着:“外公,您别气坏了身子! 您放心,他们不会得逞的! 今天的月儿,已经不是从前的月儿了!” 安国公看着依偎在自己身边的小外孙女,“月儿,有外公外婆在,有你舅舅舅母和哥哥们在,以后,再也不会允许任何人欺负月儿。 外公向你保证,欺负你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该是属于月儿你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冷溶月听了安国公的话,感动之余,忽然意识到,外公所说的“该是属于你月儿的东西……”大概是指皇上的那份赐婚圣旨吧! 外公是在替自己抱不平。 外公觉得,皇上的赐婚圣旨就应该是给自己的,而不是给冷怡星的。 虽然自己不可能让冷怡星那只小毒蝎子称心如意地嫁入煜亲王府做煜王妃。 但是,就那份赐婚圣旨而言,自己还真没放在眼里。 “外公,月儿说句话,外公可别生气!”冷溶月眨眨眼,看着安国公,小心翼翼地说道。 “你说吧,外公不生你气。”安国公对女儿、对外孙女一向好性儿。 “外公,月儿如今只想以牙还牙,报仇雪恨; 只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欺负我的人,月儿忍够了,如今要欺负回去! 还有……” 冷溶月看看外公外婆,又看看舅舅和舅母,最后,又看了看表哥们,语气极其认真地说道:“其实,月儿一点儿也不想要什么赐婚。” “啊?这……月儿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大舅母不解地问道。 “就是……就是这个意思。 月儿根本就不想嫁入皇家; 不想嫁给什么煜亲王; 更不想嫁给月儿根本就不认识的煜亲王; 也不想做什么煜王妃。” “这……可是……可是皇上的赐婚圣旨……” “皇上的赐婚圣旨上也没有写冷溶月三个字啊!” 冷溶月挑眉说道。 “虽然,我不会让殷氏和冷怡星的阴谋得逞,但,我自己也不想要那份赐婚。 月儿想要的结果,是要让那道赐婚圣旨变成一张废纸!” 第68章 说出想法 争取时间 大老爷傅英澜听了冷溶月的话,被吓了一跳,连忙制止并提醒道:“月儿不可乱说! 这话千万不能到外面去说。 这话要是传出去,会有人说你轻慢圣旨、轻慢圣上,那可是有欺君之罪呀!” “月儿知道了!”冷溶月乖巧地点头,“月儿不会到外面乱说的,也就是在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面前才这样说一句。” “可……月儿这是为什么呀? 据外公看,在咱们璟月国,也就只有煜亲王是个中翘楚,不论从容貌上,还是从才情上,与月儿都堪称绝配! 可以说,也只有煜亲王那样的人品相貌才配得上我的月儿。” 安国公看着眼前自己这绝美倾城的外孙女,真是打心眼儿里喜爱! “可是外公,月儿一不认识煜亲王,二不了解煜亲王的人品人性,这三嘛…… 月儿也不想做什么煜王妃! 月儿可不想一辈子被圈禁在煜王府后院里,被一大堆皇家的规矩礼法束缚着。 要么整日无所事事,悲春伤秋; 要么就是替他安排什么侧妃、小妾、通房…… 还要替他养着一堆乱七八糟的庶子、庶女的。 这种脏乱差的日子,月儿才不要过呢! 月儿要嫁,就要嫁个同心人。 一生一世,只一双人相守,不离不弃! 就像外公和外婆! 就像舅舅和舅母!” 安国公和薛老夫人看着侃侃而谈,勇敢地说出自己想法的冷溶月; 看着冷溶月那张小脸儿上那副坚定的表情,一时间说不出是欣慰,还是惊讶! 只知道,这孩子比他们的女儿宝珍有主意,有见地。 半晌后,安国公傅鹏点了点头,“月儿的意思外公明白了。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慢慢地再想办法。 咱们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吧。 明日,外公就直接进宫去见皇上,直接将冷显他们一窝子的肮脏诡计直接揭露出来。 外公倒要看看,皇上会怎么说? 皇上会不会由着冷显和殷氏算计,让他那风光霁月、犹如谪仙的宝贝儿子煜亲王,娶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小毒妇冷怡星!” “外公,暂且不可。”冷溶月连忙出声阻拦。 安国公不解地看向冷溶月,“为何不可? 皇上知道了,那冷显也好,殷氏也好,冷怡星也好,他们的美梦立时就能破碎。 之后嘛……他们也就没有之后了! 这样难道不好吗?” 冷溶月摇摇头,“不是的,外公,您听月儿说。 除了和赐婚圣旨相关的事,月儿还有一件事要办。” “哦,还有什么事? 你说出来,外公和你外婆、舅舅、舅母,还有你哥哥们帮你。” 冷溶月沉吟片刻,转而目光坚定地看向安国公和薛老夫人,“外公、外婆,月儿要办的事…… 月儿是想查一查,当年我娘亲真正的死因! 月儿怀疑娘亲是被殷氏她们害死的!” 冷溶月这句话说出口,屋中一时鸦雀无声。 过了好半晌之后,薛老夫人在流泪,安国公傅鹏长叹一声:“唉!月儿啊! 当年你娘亲的死,外公和你外婆,还有你舅舅们谁都不相信她真的是因病亡故。 可是,我们苦于没有证据。 只是怀疑,根本就没有任何说服力。 我们当时也只能打掉了牙和血吞,先咽下这口气; 另外,月儿你还被他们抓在手里,我们是投鼠忌器! 你娘亲已经不在了,我们不能让你再有危险。 我们总不能为了打几只老鼠,碰坏了玉瓶啊! 外公和你舅舅一直计划着,等到月儿你安安生生地找个好人家出嫁了,那时,外公和你舅舅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出手,收拾你那混账爹,还有殷氏那一窝。 既然如今月儿想出手调查当年旧事,要亲自为你娘亲报仇,外公不拦着。 不仅不拦着,还会与你合力!” “月儿谢谢外公和二位舅舅!”冷溶月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 “是啊,你外公说得对。 你要做什么,外公、舅舅,和你哥哥都会帮你。”身为兵部侍郎的二老爷傅英泽此时也开口说道。 “月儿知道的!”冷溶月感激地点头。 “月儿,你眼下想怎么做?”冷溶月的大表哥傅明俊第一次开口。 “大哥,眼下,别的都不急,月儿首先需要的是争取时间。 他们不是想在这几天里就将月儿毁了,然后,就将月儿清出勤兴侯府送去了殷家吗? 他们这第一步毒计,月儿就不能让他们得逞。 如今,那殷氏将月儿和袁嬷嬷、落雪、飘雨都锁在月华轩里了。 明天,就已经是被锁被饿的第四天了。 虽然,月儿今天就想办法找到了吃的喝的,也将袁嬷嬷她们救了出来。 我们现在既不渴也不饿。 而且,月儿今天还将那殷氏派到月华轩看管我们的两个恶婆子也收服了。 眼下月华轩里无事。 至于月华轩外面嘛……” 第69章 哀其不幸 怒其不争 冷溶月说到这儿,眼中闪过了一丝狡黠。 “今天清晨,月儿醒来之后痛定思痛,决定不再隐忍。 不仅不再隐忍,而且,月儿决定奋起反击。 就在今天下午……” 冷溶月正说着,忽然又想到了什么,“哦,对了,外公,外婆,舅舅,舅母,你们知道吗? 月华轩本是我娘亲精心为我建造的园子。 那冷怡星这么多年一直眼馋,一心想夺去归她所有。 她甚至和那殷氏都已经打算好了,就在这几天尽快将月儿毁掉,送去殷家。 之后,月儿的月华轩就归那冷怡星了!” 甚至……哼!” 说到这儿,冷溶月冷哼一声,看向二夫人,“二舅母知道吗? 那殷氏,连落星苑的牌匾都已经做好了! 只等将月儿处理了,那月华轩就归冷怡星! 月华轩的牌匾摘掉,直接换成落星苑!” 二夫人听了,冷声怒骂道:“呵呵……真是一对无耻又贪婪的母女! 一样的不要脸! 想住进月华轩? 凭那个小畜生,她也配?” “二舅母放心,月儿不会让她们如愿的。 今天下午,月儿就已经出手了。 从前,那冷怡星和冷怡阳一天到晚地,一天三趟四趟地跑到月华轩里耀武扬威,欺负月儿。 他们还在那月华轩里到处逛荡,就像是在逛他们自己的地方一样。 今天下午,他们两个又想着去月华轩折腾。 不过,今天月儿主动出击,提前翻墙出了月华轩,藏在她们来月华轩的半路上。 那两个坏东西还真的来了。 月儿设好陷阱,一击即中! 结果,那冷怡星和冷怡阳,连带跟着她们的两个恶奴,还没等走到月华轩,还没摸到月华轩的门,几个人就全都摔伤了! 她们摔得可惨了! 脸上、下巴上都是挫伤,都流血了! 牙也摔流血了! 两个膝盖也摔出了血,这几天,她们连路都走不成了! 月儿那个父亲、殷氏,还有我那个偏心的祖母,他们现在全都围着那冷怡星,也就是他们眼中未来的煜王妃! 再有就是守着他们唯一的宝贝冷怡阳。 所以,他们暂时也顾不上去我的月华轩搅扰。 月儿用冷怡星和冷怡阳的伤绊住了他们,这才能放心地趁着夜色,带着落雪,翻墙出了侯府,来见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 “原来如此。 月儿真不简单啊!”大公子傅明俊开口赞叹。 “是啊,月儿真厉害! 月儿啊,你怎么突然就变得这么厉害了?”二夫人又赞又问。 听二舅母这么问,冷溶月心中一跳。 同时,心中一股悲凉感涌起。 冷溶月意识到,这或许是原主冷溶月残留的一丝带有惋惜的神魂吧! 冷溶月想着该怎么向眼前的亲人解释呢? 她低头想了想,遂又抬头看向眼前的大夫人,低声说道:“大舅母,您能不能让下人们都退出去? 月儿……月儿有件秘密的事要说。” 大夫人听了,片刻没有犹豫,点了点头,转头便吩咐:“你们都出去外面伺候!” 复又转头看向于嬷嬷,“于嬷嬷,您去将门关上,就在门边守着,任何人不得随意靠近花厅。” “是,大夫人!”于嬷嬷应着,看着屋中几个小丫鬟和嬷嬷退出去之后,自己将门关严,就守在门边,防止任何不相干的人靠近花厅,打搅主子们说话。 花厅中,只剩下了安国公府一家人。 冷溶月看着众人的眼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也不再耽搁时间,直接开口:“外公,外婆,舅舅舅母,还有哥哥们,你们是不是也觉得,以前的月儿既软弱又窝囊? 没有胆量,缺少勇气,只会一味地忍气吞声,逆来顺受? 你们面对这样的月儿,是不是也曾经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冷溶月将此话问出口,安国公和薛老夫人,大老爷大夫人、二老爷二夫人,还有两位公子,一时还真不知该怎么回答冷溶月的问话。 这让他们怎么回答才好呢? 说没有?那是说谎啊! 他们曾经真的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 可他们实话实说,他们之前就是这么想过…… 又怕伤了眼前这女娃娃的心和她的脸面。 于是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只是谁也没有说出来是还是不是,有还是没有。 冷溶月看看众人脸上的表情,不禁一笑,随即说道:“不要说您各位长辈曾经这样想过,就是如今的月儿,回想当初,也恨自己窝囊无用。 只是从前自己之所以会是那个样子,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直到今天凌晨,月儿才知道是因为什么。” “哦?是因为什么?”急性子的二夫人又是第一个开口问。 第70章 一人前后 大不相同 “这两日,月儿被困月华轩,水米未进,又不能前来国公府找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求救,因此只一心求死。 月儿不知道……不知道是因为在濒死状态?还是在难以解释的梦境当中。 月儿在迷迷糊糊之中见到了一位老爷爷。”冷溶月努力地为冷溶月超乎寻常的改变编造着故事情节。 “老爷爷?什么老爷爷?”二夫人好奇地问。 “是啊,什么老爷爷?”二公子也十分好奇。 “就是一位白发白须的老爷爷呀! 就像是画上的老仙翁! 当时,月儿只觉得头昏昏沉沉的,像是随时会死去一般。 就在那时,白发白须的神仙老爷爷就出现在了月儿的梦中。 神仙老爷爷告诉月儿,月儿之所以性格懦弱可欺,是因为神魂不全。 拥有勇气的神魂活在了另外的时空里。 与这里月儿的神魂处于分离状态。 因此,月儿在这边就是这样窝窝囊囊、浑浑噩噩地活着; 而另一部分神魂在另一个世界,却活成了刚强如男儿的铁姑娘! 如今,是到了两个月儿神魂相合的时候了。 也是月儿命中的劫难该结束的时候了! 后来,老爷爷还说,要赠送我一份安身保命的机缘——是一个好神奇的空间! 那个空间里,有山有水,有广袤土地,有花草树木,还有一座房子。 那座房子里还有着许多神奇的东西,不过,月儿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过。 后来,一片云雾弥漫开来,神仙老爷爷就不见了! 也不知道,那位神仙老爷爷以后还能不能再见到! 当时,月儿清醒过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 醒来之后,月儿自己都明显地感觉到,月儿和从前不一样了! 仿佛突然有了胆量、有了勇气,就是……就是那种敢与天下为敌的勇气! 也正因为此,后来那殷氏带着冷怡星,还有几个恶奴去到月华轩的时候,月儿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月儿了。 当时月儿假装昏睡,听着殷氏和冷怡星母女俩就站在月儿的床边,肆无忌惮地谈论着她们的阴毒计划,完全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她们觉得,她们的恶毒计划一定能实现; 她们的美梦也一定会成真! 月儿当时没有睁开眼睛,因为不想过早地打草惊蛇。 月儿听着那冷怡星是有多嫉妒月儿的这张脸! 她一心想毁掉月儿的这张脸。 那殷氏却是连哄带劝地拦着。 她拦着冷怡星,留下月儿这张脸可并非是出于好心! 她是怕现在毁掉月儿的脸太容易被人看到,太容易引人起疑。 她不想在月儿被送去殷家之前被人看到月儿的脸被毁。 她不想被人说,是她这个继母恶毒,苛待前房嫡女,还毁掉了嫡女的脸。 因此,她答应了冷怡星,待到将月儿送去殷家之后,是用刀划,还是用刀戳,都由着那冷怡星。 月儿这张脸随便冷怡星想怎么毁,就怎么毁!” “呵呵!冷怡星那个小畜生,倒还真将殷氏的毒辣阴损继承了个十成十啊! 哼!就说那殷氏贪心狠毒; 这个冷怡星,小小年纪就紧随她的娘! 不过,月儿这张脸,岂是她们想毁就能毁的!”二夫人气得冷笑连连。 “后来,殷氏带着那冷怡星走了,只留下了两个恶奴。” 说到这儿,冷溶月眨了眨眼睛,看向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和表哥,忽然咧开小嘴儿笑了。 众人被她这一笑给笑懵了。 这笑容太美不说,还笑得……笑得……那么…… 众人一时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是多了满心的迷惑。 这糟心事儿一桩接一桩的,难不成还能有什么让月儿觉得可乐的地方? 接下来他们就知道,果然可乐! 冷溶月就将那两个恶奴怎么拿着那罐子馊臭的汤水准备硬灌她,结果被她突然反制; 最后,罐子碎了,臭水横流! 自己又是怎样将那两个恶婆子全都打倒在那满地的馊汤臭水中,让她们自己尝了个够! 后来,自己又是如何降服了那两个恶奴为自己所用全都说了一遍。 众人听了,眼睛越睁越大的同时,看向冷溶月,想着刚刚冷溶月说的,她之前懦弱是因为魂魄不全。 如今…… 确实,如今的冷溶月确实是和从前的冷溶月不可同日而语了! 屋中众人一时间谁都没有出声,只是每个人的眼睛都依旧直直地盯着冷溶月看着,也不知是不是想仔细看清楚,眼前的冷溶月与从前的冷溶月相比,到底都有哪些不同? 冷溶月任由众人看着她,“外公外婆,舅舅舅母、两位哥哥,月儿说的都是真的! 你们难道不相信月儿吗?” 冷溶月一脸委屈地看着众人,意识进入空间中,从冰箱里取出两串玫瑰香葡萄和一个小西瓜。 看着凭空出现的这两样不知名的物品——这一堆晶莹圆润如同玛瑙珠; 那一个圆球湛青碧绿……众人睁大眼睛的同时,嘴巴也张大了! 第71章 呆愣好奇 一起吃瓜 冷溶月的脸上偷偷多了一丝小得意。 就在众人那呆愣的目光中,冷溶月转身将一旁桌上的茶盘拿了过来,放到了罗汉榻中间的炕桌上。 冷溶月再看看众人,众人的眼光还是都盯着自己。 冷溶月嘿嘿笑了两声,吐了吐小舌头。 忽然,就见冷溶月的手上又凭空出现了一把窄窄的,半尺来长的……刀! 这下,众人更说不出来话了!一个个眼睛睁大得不能再大,看着冷溶月接下来的动作。 冷溶月看看众人,看看西瓜,再看看刀,直接手起刀落,咔嚓一声,就将托盘上的西瓜一刀分成了两半。 众人看着都感到十分惊奇—— 这东西,外皮翠绿,里面却是鲜红! 紧接着,冷溶月利索地出手,咔嚓咔嚓……西瓜转眼间又变成了一牙一牙的,摆放在了茶盘中。 冷溶月先拿起一块西瓜递到了安国公傅鹏面前。 安国公傅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甜的香味儿。 看看小外孙女递到自己面前的这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又看看自己的小外孙女。 冷溶月笑嘻嘻地说道:“外公快尝尝,这个可好吃了! 又甜、又香、又解渴,真的很好吃! 哦,下面的绿皮没有甜味,不要吃啊!” 安国公愣愣地伸手将一块儿西瓜接了过来。 冷溶月又拿起一块儿西瓜送到了薛老夫人面前,“外婆,您相信月儿,月儿不骗您,这真的很好吃!” 冷溶月看着薛老夫人还有点儿发愣,直接拉起薛老夫人的手,将西瓜塞到了薛老夫人的手中,又直接托着薛老夫人的手,将瓜瓤凑到了薛老夫人的嘴边儿。 西瓜瓤碰到了薛老夫人的嘴唇。 薛老夫人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甜的! 于是,眼睛看着冷溶月,张开嘴,小小地咬了一口,咬掉了这块儿西瓜的尖儿。 尝到了香甜的果汁,薛老夫人的眼睛顿时亮了! “哎哟!乖宝啊,这是……这是你说的那位老神仙送给你的仙果吗? 可真好吃啊!” 冷溶月听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嗯,外婆这么说也对! 不过呢,这果子,以后月儿自己也能种。 这个果子叫做西瓜。 以后月儿种了就给外婆送来,保证外婆永远都有得吃!” 冷溶月说着,又扭头看向还拿着那块儿西瓜一动不动的安国公,语气里带上了娇嗔,“外公,您倒是尝尝啊! 真的很好吃!不信您问外婆!” 安国公傅鹏看看外孙女,又看看自己的老妻。 薛老夫人边吃边笑着点点头,“你尝尝,真的好吃!” 安国公这才张嘴咬了一口,瞬间眼睛也亮了起来! “嗯,真不愧是仙果啊!味美香甜,果然好吃!” 安国公说罢,便不再开口……呃,不对,是不再开口说话,只顾开口吃瓜! 冷溶月看两位老人家都吃了,又将盘中的西瓜一块一块地递给自己的大舅舅、大舅母、二舅舅、二舅母。 最后,又一手拿起一块,递给了自己的两个表哥,“哥哥们快尝尝,真的很好吃的!” 众人接过冷溶月递过来的西瓜,开始时,都试着张嘴咬了一点。 待尝到了那股香甜的味道……“啊!月儿说得没错,真的太好吃了!” “是吧?”冷溶月得意洋洋地扬了扬小下巴,“这东西真的好吃! 要是在暑热天里,将它放到井水里,或是用冰镇一镇再吃,那才叫清凉解暑又解渴呢!” “嗯,一定的!一定的!”二夫人一边点头,一边一口一口地吃着。 “大嫂,你倒是吃啊!真的好吃。”二夫人看着大夫人还拿着那块西瓜没吃,便催促道:“大嫂要是不吃就给我留着好了,我只吃这一块可不够!” 大夫人假意嗔了二夫人一眼,看向自己的夫君和二弟,见两人吃得一脸满足。 再看自己的两个儿子,手里的那一块西瓜早就吃完了! 于是大夫人也秀气地张嘴咬了一口,瞬间也被这香甜的汁水征服了! 冷溶月又将盘中剩下的西瓜分了一轮儿,正好还够一人一块。 众人吃完了还都觉得回味无穷。 冷溶月掏出自己的帕子,替自己外公和外婆擦了擦手。 大舅母和二舅母也都有帕子,自己擦了手,又递给了自己的丈夫,丈夫擦完又递给儿子。 几人还都在回味着西瓜的香甜,实在是意犹未尽! 西瓜干掉了,冷溶月又看向桌上的那两大串葡萄。 伸手拿起其中的一串,放到了茶盘上,端去了一旁,放到了大舅舅、二舅舅和两个哥哥面前。 “月儿,这像一串玛瑙珠子的东西又是什么?也是仙果吗”薛老夫人伸手指了指葡萄,好奇地问道。 “外婆,这也是水果,叫做葡萄。 这样吃着香甜美味。 要是拿它来酿酒,酿成的酒,酒色殷红、甘甜醇厚,也是美味无比呢! 第72章 计划已定 准备返回 冷溶月走过来,摘下一粒本就是洗干净的葡萄,直接喂进了薛老夫人的口中。 有了先前吃西瓜的经历,薛老夫人毫无障碍地、无比顺滑地就接受了葡萄! 又是一股不同的,带有一股异香的甜味儿在口中散开。 “这香味儿比刚刚的西瓜还要浓厚! 月儿啊,刚刚你说你遇到了神仙老爷爷,外婆还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有些难以置信呢! 这会儿吃过了你说的那个叫……叫西瓜的东西,再加上这个葡萄,外婆信了,信了! 我的月儿是个有大福气的! 有福气的月儿才能有这份机缘奇遇呀! 老伴儿啊,你说是不是?”薛老夫人说着,扭头问一旁的安国公。 坐在一旁的安国公,也伸手摘下一粒葡萄,还没放到嘴里呢,就听到一旁的傅明秀已经惊呼出声。 “月儿,这个叫葡萄的东西可太好吃了!哥哥我喜欢!” 就见三公子傅明秀一粒接一粒地往嘴里送着葡萄,一边吃着,一边大呼美味!香甜!好吃! 大公子傅明俊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葡萄也是一粒接着一粒地往嘴里送; 大老爷傅英澜和二老爷傅英泽也是一样,虽然端着一副斯文姿态,但手上的动作可是一点儿不慢。 冷溶月摘下其中两个小串,分别递给了大舅母和二舅母,“大舅母,二舅母,快尝尝葡萄,可香可甜呢! 等回头,月儿用葡萄酿好了葡萄酒,就送来给外婆和舅母喝。 葡萄酒可养人呢!” “那感情好!那二舅母可就等着了!”二夫人边说笑着,边摘下一粒葡萄放到嘴里。 “真香真甜!娘说得没错,这个葡萄的香甜,比刚刚那个西瓜的香甜味道还要浓厚些呢!” “是吧?月儿没骗您吧?”冷溶月俏皮地问道。 “没骗没骗!就像你外婆说的,我们月儿是有大福气的!”二夫人笑着伸手,轻轻拍了拍冷溶月的小脸儿。 冷溶月看看坐在上首的外公外婆,一旁的大舅母和二舅母,还有坐在另一边的大舅舅、二舅舅和两位哥哥,他们此刻都沉醉在葡萄的美味之中。 看到这副场景,冷溶月突然觉得挺有意思! 不久之前,这里好像还是一场诉苦大会呢! 转眼之间,就变成了鲜果品尝大会! 这画风转变得实在有点儿……呃,快! 不过,冷溶月心里很高兴。 她也真怕勤兴侯府那一窝子的所作所为会气坏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们。 如今,几件事情都说得差不多了,让几位长辈放松放松,转换一下心情也挺好的! 冷溶月看看外面的天色,应该接近亥时中了。 又想着,府门外还有那个说打着盹儿等着她们的车夫小哥,接下来的话就长话短说吧。 安国公傅鹏看看自己的儿孙们吃葡萄吃得一脸满足,又看看自己的老妻,于是自己先停了下来。 安国公看向站在面前的冷溶月,“月儿,事情我们也都知道了。 那接下来,你计划是什么?” 安国公如此一问,屋中众人也都停下了品尝葡萄的动作,全都看向了冷溶月。 “外公,时辰不早了,月儿就简单说吧。 月儿是想着,明日请大舅母和二舅母辛苦走一趟勤兴侯府。 冷怡星和冷怡阳这一两天内是走不了路了。 殷氏、还有我那个父亲和祖母,他们都会围着那边转。 至于殷宝业那个无赖流氓……” “月儿想怎么样?”大老爷傅英澜问道。 “月儿要让那个殷宝业无法上门! 哼!月儿可不想被动地在月华轩中等着他哪一天真的潜入,月儿怕他脏了月华轩的地! 月儿的意思是,在一切事情都查清问明、尘埃落定之前,月儿不会要他们任何一个人的命; 但,他们想像从前那般为所欲为也不能够了! 那个殷宝业嘛…… 那样的肮脏东西还想娶妻?还想生子? 做他的春秋大梦吧! 那殷家就是一窝豺狼蛇鼠,它们根本就不该再有后代!” “月儿说得没错! 那殷家就不配有后代,免得它们继续为祸害人!”二夫人愤愤地说道。 “所以,月儿就想着,明日辛苦两位舅母出面,逼着殷氏撤去月华轩门上的大锁。 同时,也替月儿争取自由出入侯府的权利。 我们先将这第一场困局破了,先争取到时间。 接下来,月儿可以自由出入侯府了,就随时可以回国公府来。 那时,月儿再仔细地和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和哥哥们商量,制定可行计划。”冷溶月将自己的想法说了。 第73章 又出仙果 品尝继续 安国公听了冷溶月的话,点了点头,“也好,今日确实不早了,外公亲自送月儿回去吧!”说着,安国公就站起了身。 “那怎么行啊!”听安国公如此说,冷溶月连忙出声阻拦,“外公不可,太晚了,外公还是早些歇息吧! 您相信月儿,月儿现在可厉害了!走夜路不怕的! 况且,我们来的时候租用的那辆马车,月儿还让人家等在外面呢! 回头我带着落雪依旧坐那辆马车回去。 我们依旧要神不知,鬼不觉地翻墙回月华轩。 明天,只等二位舅母突然登门,先帮月儿破了眼前这一局。” 安国公听了,皱着眉头想了想,“也好,那让你两个哥哥送你一程。” “真的不用了!外公! 再说了,咱们国公府的马车太显眼了!现在可不能有国公府的马车出现在勤兴侯府附近! 万一被那府里的什么人看到,回去禀告了殷氏她们,让她们加了警觉就不好了!”冷溶月解释道。 “话是这么说。 但让你一个小姑娘家,带着一个小丫鬟坐陌生人的马车回去可不行,外公外婆都不会放心! 这样吧,让你两个哥哥单坐一辆下人采买时用的马车,就在后面跟着你们。 等到了勤兴侯府的左近,就让他们下马车走路跟着。 直到看着你们进去,他们兄弟俩再坐马车回来就是。”安国公做了决定不容商量。 冷溶月看着外公坚持,也怕自己离开后,他们会一直担着心,于是就点了头,“那好吧,就听外公的! 那就辛苦两位哥哥了!” “月儿说得什么话? 哥哥的用处就是护着妹妹! 有哥哥不用,留着他们干什么? 这是你二哥哥跟着他舅舅守边关,不在家。 否则,将你二哥哥带上,保管是打架揍人的一把好手!”二夫人说完这话,把在场的几人全都逗笑了! 冷溶月也被逗笑了,同时也想到了常年在边关的二表哥傅明奇。 边关那种地方,平静无事时还好;一旦起战事就会有危险! 于是,冷溶月就问二夫人:“二舅母,二哥哥说过什么时候能回家来吗? 要是二哥哥回来了,我可有好东西送给她!” “是吗?那可巧了!要是不出意外,他下个月应该能回来一趟。”二夫人笑着说道。 “那好,等二哥哥回来了,我找他!”冷溶月点头说道。 “嘿!美得他!该他做哥哥的去先看妹妹才对!”舅母外甥女又说笑了几句。 “外公外婆,舅舅舅母,那月儿今天就先回去了。 明天就有劳二位舅母了。”冷溶月朝着两位舅母行了礼。 “你这孩子,跟舅母还客气什么? 明日一早,我和你大舅母就去勤兴侯府!”二夫人伸手,爱怜地替冷溶月捋了捋鬓边的碎发。 大夫人也在一旁点头说道:“月儿一切小心,要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了,大舅母! 那月儿就先告辞了!”说着,朝着几位长辈深深地施了一礼,转身朝外走去。 还没走几步,冷溶月忽地顿住了脚步,然后转身又走了回来。 就见她直接走到了上手的罗汉榻前,直接将小手伸到了小炕桌上。 小炕桌上凭空又多出来了两个西瓜和几串儿葡萄。 众人又一次睁大眼睛看着。 尤其是傅明俊和傅明秀两位公子,几个箭步就冲到了冷溶月身边,睁大惊奇的眼睛,看着冷溶月往外变着东西。 几串葡萄放下了,冷溶月又拿出了十个大苹果和十个大大的甜橙。 苹果真的很大,一只手只能将将抓起一个; 甜橙的个头也不比苹果小多少! “这……这个果子好大呀! 还有这个……这个金黄黄的是什么? 这些也都是仙果吗?”三公子傅明秀简直是太好奇了! 冷溶月笑了笑,“是啊,这个是苹果。 这样吃也行。 如果不喜欢吃皮,将皮削掉吃,口感更好。 这个金黄黄的叫橙子。”冷溶月边说边拿起了刚刚放在桌上的小刀,将橙子的两边削掉,再将橙子拦腰切了几刀,就变成了几个厚片。 然后又在一侧划了一下,用手捏住两边一拉,圆片儿就变成了长条,果肉变成了一个个的三角形! 冷溶月将一条橙子递到了外婆面前,“外婆,再尝尝这个。” 薛老夫人早就见怪不怪了! 只要是乖宝儿给她的仙果,她都来者不拒! 薛老夫人接过来直接咬上一口……“哎呦!酸甜儿!好吃!” 果不其然,又尝到了一种不同的香甜美味! 冷溶月又切了一个橙子,分别递了一块到外公、舅舅、舅母和两个哥哥手中。 众人再次欣喜地品尝了一轮儿鲜果! 第74章 给与关爱 寄予厚望 冷溶月看着众人吃完了手上的橙子,这才又说了一句告辞。 安国公、薛老夫人、大老爷、二老爷和大夫人、二夫人一起送了出来。 大公子傅明俊和三公子傅明秀陪着冷溶月走出国公府大门。 没一会儿,大夫人吩咐小厮备好了一辆采买用的普通马车,也从旁边的侧门里赶了出来。 门口石狮子旁,冷溶月主仆俩来时乘坐的那辆马车还在原地等着呢。 听到大门响,赶车的年轻人抬头看过来。 见是冷溶月她们出来了,连忙从车上跳下,迎上前两步,“二位姑娘出来了,快请上车吧!” “天太晚了,有劳小哥了!”冷溶月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二位姑娘小心着些!”赶车的年轻人小心稳住马。 冷溶月主仆俩坐上了马车。 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看着冷溶月她们坐稳了,才去上了后面的那辆马车。 马车启动,一前一后,沿着来时路朝前驶去。 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去送冷溶月了,安国公傅鹏和薛老夫人,带着两个儿子和两个儿媳妇又转身回了花厅。 一进花厅,扑面而来的就是萦绕在屋中的阵阵醉人的果香。 “这仙果的味道实在是太怡神了!”薛老夫人说道。 大老爷、大夫人,二老爷、二夫人扶着安国公夫妇在厅中正面的罗汉榻上落坐后,他们才各自也找了座位坐下。 众人的眼睛全都看着摆在一旁桌子上的那些他们从前别说吃过,连见都没有见过的仙果。 他们此刻盯着这些仙果,并不单单是垂涎这仙果的美味,而是,他们对刚刚冷溶月所说的机缘奇遇依然有着不真实的感觉! 月儿这是真的有了奇遇了!不由得他们不相信。 否则,这些奇异的仙果又是从何而来呢? 大老爷傅英澜看向上手坐着的安国公夫妇,“父亲母亲,月儿所说的这场奇遇,对月儿来说,是好事。 月儿是个小姑娘,纵使有咱们护着,但,也总有咱们护不到的时候! 毕竟咱们不能时时刻刻地护在她身边! 再说了,她也总有长大的一天! 总有不在咱们眼前的时候! 现在好了,有了老神仙送给她的这场机缘,还有……就如月儿自己所说,两下神魂已然合到了一处,从此之后,月儿同原来的月儿就完全不一样了! 咱们今天看到的月儿,眼中满是坚毅和果敢,更有洒脱和自信。 这一切,在原来的月儿眼中,咱们可是从来都看不到的! 原来的月儿柔弱娇美,而今天的月儿,却是在娇美中平添了一股英气! 这让我这做舅舅的,都觉得欣喜非常! 都觉得要对这个外甥女刮目相看了! 如今的月儿聪明、睿智、果断,有勇气、有主见。 这一切出现在一个女娃娃身上,简直太难得了! 世人都要求女子要温柔,要和顺,要遵从三从四德。 可如果一个女孩儿真的被这些条条框框束缚住了,没有了个性,没有了自我,如同一个人人可以随意摆弄的小木偶,那这个女孩儿的一辈子就活得太憋屈、太可怜了! 世上的女孩儿有千千万万,那些女孩儿是怎么活着的,我管不了! 但是我不希望月儿也那样活着。 倒不如像如今的月儿这样,连唾手可得的煜王妃之位都不放在眼里,活得随心,活得潇洒!” “是啊,老夫也这么觉得。 老夫这个小外孙女是变了,变得不一样了,但是变得好!”安国公说到这儿,重重地点了点头。 接着,又抬头看向两个儿子和儿媳,“虽说月儿变了,变得坚强、勇敢、自信。 但,她毕竟是个女儿家,年纪尚幼。 你们做舅舅舅母的,对这个没娘的孩子,一定要多用心照拂。” “是,儿子知道了!”大老爷傅英澜和二老爷傅英泽连忙起身答应。 “是,媳妇儿也记住了!”大夫人霍婵玉和二夫人郑素瑶也赶忙点头应声。 坐在安国公身旁的薛老夫人,此时用帕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长叹了一声,“唉!看着我的月儿,就想起了我的宝珍。 我的宝珍啊,性子太过善良和软,也是咱们把她保护的太好了,在她眼里,这世上就没有恶人! 也因此,她也缺少了防人之心,太容易受骗!太容易受欺呀! 唉!她被冷显那个畜生的花言巧语和假面具骗了! 年纪轻轻的,就……” 薛老夫人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大夫人和二夫人忙站起身走上前去,一起安慰着薛老夫人。 大夫人替薛老夫人擦去泪水,“娘,您别太难过了! 小姑不在了,幸好小姑还给咱们留下了一个月儿。 娘就看着月儿吧! 看着月儿好好地长大,将来……”说到这儿,大夫人停顿了一下,才又接着说出下面的话。 “娘啊!我总觉得,咱们的月儿将来一定不平凡! 她将来一定是一个震惊天下,又风华绝代的女子!” 第75章 今夜自由 实在不舍 二夫人听了大夫人所说,又由衷地附和道:“是啊!大嫂说得是! 看到今天的月儿,媳妇儿也有这种感觉,就觉得今天的月儿像是脱胎换骨了一般!” 薛老夫人点了点头,用帕子擦去了泪水,仰起的脸上也露出了一抹笑容,“是啊,娘也觉得,今天的月儿同往常相比,真的是脱胎换骨了! 我的宝珍在九泉之下终于也能放心了!” 提到了傅宝珍,这是安国公府众人心中永远的痛! 更是他们心中永远抹不去的恨! 冷显、殷氏、老殷氏,还有冷怡星、冷怡阳那两个小畜生,再加上那个殷宝业和他的老娘,这一群蛇鼠,早晚……他们安国公府一个都不会放过! 众人坐在厅中,回想着刚刚见到的冷溶月,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此时坐在马车中的冷溶月,心里却在颠来覆去地琢磨着小九九。 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不放心她一个女孩儿家走夜路,一定要让两个哥哥送她回去。 她感念长辈的关怀和疼爱。 可,她原本接下来还有计划要做的事呢! 现在有两个哥哥跟在后面,她是做……还是不做呢? 要是现在不去做,回头她就还得再另找机会出来一趟。 今天,冷怡星和冷怡阳那两只小毒蝎子被自己整得全都受了伤,冷显、殷氏、老殷氏他们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那两只小毒蝎子身上。 而月华轩这里又被他们用大锁锁着,还有陈婆子和赵婆子看着,他们很放心。 因此,他们暂时不会将多少注意力放到月华轩来。 更何况,自己还给他们下了助眠的药! 不到明天早上,那几个坏东西恐怕都不会醒来。 再就是,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那个原本娇娇弱弱、如今更是濒临饿死的冷溶月……呵呵……居然能翻墙! 然而明日,两位舅母就会登门造访勤兴侯府。 到时候,冷显也好,殷氏也好,他们就是再阴损、再狠毒,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让两位舅母看到他们挂在月华轩门上的大锁! 更不敢让两位舅母知道他们对冷溶月、对袁嬷嬷、对落雪和飘雨的虐待! 两位舅母来过之后,谅那冷显和殷氏也不敢再继续锁着月华轩,继续断她们月华轩的柴米。 但,不利的也有一点,那就是,锁打开了,他们便会用更多的眼睛代替那把大锁,日夜盯住月华轩! 这样一来,恐怕自己要再出府行动,都不会像今夜这般便利了! 所以今夜,无论她做什么,都是最随意、最放心、最踏实、最不受干扰的! 所以今夜,她不能放过去,她一定要好好利用才行! 可是两位表哥就跟在后面…… 冷溶月思来想去,还是舍不得白白放过今晚的自由时光。 冷溶月低声问着落雪:“落雪,我让你问陈嬷嬷她们那殷家的地址,你可问过了?” “是!小姐,奴婢问过了! 奴婢还写下来了!就带在奴婢的荷包里。”落雪说着,从腰间挂着的小荷包里拿出了一张叠得很小的小纸条。 纸条叠得很小,打开来也就只有两指宽,五寸长。 就着车厢前的小灯笼散发出的微弱灯光,冷溶月看着纸条上的不多的字迹。 纸条上面的字迹虽然不好看,但能认得清——城南,到了七星街就左转,紧挨着的就是罗布街,罗布街三家巷里的第二家就是了! 门口还挂的有灯笼,灯笼上有个“殷”字。 看过了字条,冷溶月也打定了主意。 此时天色已晚,街道上已经很少有行人了,马车行驶的速度很快,她得赶紧先叫停才行。 于是,冷溶月开口唤了一声赶车的年轻人,“这位小哥,可否请教一件事情?” 赶车的年轻人听到冷溶月问话,忙应声道:“姑娘请说!” 听到冷溶月要问话,赶车的年轻人勒紧了缰绳,将马车的速度减慢下来。 “不知姑娘要问什么?” “小哥,我想问一下,城南七星街,离这里远吗?” “姑娘是问城南七星街啊? 不算太远。 姑娘也看见了,现在天晚了,路上没有什么人,马车走起来也快。 要是从这里拐向城南,应该差不多一炷香的样子,也就到那边了!” “是这样啊!”冷溶月想了想,又开口说道:“这位小哥,麻烦你将车靠边停一下!” “哦,好嘞!”赶车的年轻人边答应着,边勒紧缰绳,让马车朝路边靠过去。 跟在后面的傅明俊和傅明秀看到前面冷溶月坐的那辆马车靠边停下了,不知是因为何事,也赶忙喊了赶车的小六子,跟着前面那辆车靠边停下。 第76章 半路停车 商议改道 赶车的小六子听到吩咐,忙答应着:“是,大公子!” 小六子手上控制着马匹,跟着前面的马车,也靠边停了下来。 马车刚停下,就见冷溶月已经从前面的马车上直接跳下,朝着后面的马车走过来。 傅明俊和傅明秀看见了,也连忙从马车上下来,迎着冷溶月走过去。 “月儿,怎么了?你怎么下车了?”傅明秀开口问道。 冷溶月看着傅明俊和傅明秀,“两位哥哥,我们到那边说话。”冷溶月抬手指了指街对面的那一块空地。 那块空地上面堆放了不少的木料砖石,大概是旁边那户人家要翻盖房子。 虽然有些乱糟糟的,但是空旷,没有人。 傅明俊和傅明秀点点头,跟着冷溶月走了过去。 “月儿,到底怎么了?”傅明秀又问了一遍。 冷溶月看着两位哥哥,“大哥哥,三哥哥,其实……其实……月儿现在还想去一个地方。” “啊?这么晚了?你不赶紧回去睡,还要去哪儿?”大公子傅明俊不解地问道。 “大哥哥,月儿……月儿想去城南一趟。” “城南?你现在去城南做什么?”三公子傅明秀也不明白,忙问道。 冷溶月索性实话实说了,“大哥哥,三哥哥,月儿想去城南,是……是想去那殷家。” “去殷家?你是说去那殷氏的娘家?”傅明秀问。 冷溶月点点头。 “你去那儿做什么?” 傅明秀有些疑惑。 冷溶月一点都不隐瞒,“月儿去那儿,是想去看看那殷宝业回没回京? 如果他还没回京就算了; 如果他已经回来了,那月儿今夜就出手,让他再也无法登勤兴侯府的门!” “为什么非得是今天? 要不……要不我们送你回去,然后,我和你三哥哥去一趟城南。”大公子傅明俊说道。 “不,月儿想亲自去! 还有,我不想再等。 我原计划的就是今天去见了外公外婆、舅舅舅母,还有哥哥们之后,就直接去城南的。 哥哥们既然要一路送我回去,那我也就不瞒着哥哥们了。 因为明天,两位舅母是要去勤兴侯府的。 舅母们到了,他们必定是不敢再锁着月华轩。 但,他们明着撤了大锁之后,暗地里,他们会盯得更紧。 因此,最稳妥的就是今晚。 如果那殷宝业回了京,月儿就在今晚出手,让他永远登不了勤兴侯府的门。 不然,万一明天或是后天,他真的去了勤兴侯府,哪怕是月儿整治了他,哪怕是月儿杀了他,或者根本就没有出任何事情。 但,只要那殷宝业进了勤兴侯府,只要殷氏她们想败坏月儿的清白名声,他们一样可以凭空捏造。 毕竟有那殷宝业留宿勤兴侯府在先,那府中的下人们都知道。 这种情形下,任凭那殷氏编排什么,哼!所有人都会信其有,不会信其无! 到时候,恐怕月儿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倒不如我先出手! 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 让那殷宝业永远也登不了勤兴侯府的门! 这样,他们就无法将那殷宝业和月儿牵扯到一起,也没有办法再利用殷宝业损毁月儿的清白名声! 所以……”冷溶月说到这里,小脸儿上全是不容反驳的坚定。 “所以,今夜月儿一定要去,一定要做成这件事!” 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对视一眼,他们的心中也完全认同冷溶月所说。 是啊,绝不能放殷宝业进勤兴侯府的门。 如果让那殷宝业住进勤兴侯府,哪怕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可只要那冷显和殷氏硬说发生了什么,那月儿的名声和清白也就彻底毁了! 这种事情,一个女孩子又如何能洗得清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杜绝后患、一劳永逸,让那殷宝业根本不能出现在勤兴侯府。 想到这儿,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同时打定了主意,“好,既然如此,哥哥们陪月儿走一趟。” “可大哥哥、三哥哥,此事真的不用两位哥哥出手,月儿自己就可以。 那神仙老爷爷不光是给了月儿一份机缘,一个神奇空间,还给了月儿自保的本事! 月儿一个人过去没有问题的。”冷溶月忙说道。 “不行!绝对不行!”三公子傅明秀立即出言反对。 “让你自己去? 哥哥们现在转头回去睡大觉? 你觉得可能吗? 要是被祖父祖母和爹娘他们知道了,不剥了我们的皮,也得抽了我们的筋! 还有月儿,你别忘了,咱们安国公府的根基就是簪缨之家。 只不过是到了大伯和我爹这一辈,祖父不想咱们家中之人继续做武将掌太多的兵权。 因此,大伯和我爹、你三哥哥我和你大哥哥才都读书考科举做了文官。 我们都在京城做文官,只有你二哥哥一人是武将,这样也就无大碍了! 话题扯远了!哥哥要说的是,作为安国公府的后人,我们身上的功夫可是一天也没少练。 你放心,哥哥们不会给你添累赘的!” 第77章 来到城南 巷中巧遇 傅明俊听着傅明秀所说,也跟着点头:“是啊,月儿。 既然你想做这件事,那哥哥们帮你。 说干就干,咱们现在直接转道奔城南。 只要那殷宝业回了京,那这件事我们就在今夜办好; 如果那殷宝业还没有回来,月儿放心。这件事就包在我和你三哥哥身上了!” 冷溶月感激地点点头,又说道:“两位哥哥,今天,我们从这儿直接奔城南,国公府的小六子是不是可靠两位哥哥最清楚; 至于,月儿乘坐的那辆马车的赶车小哥,那也只是萍水相逢之人。 今天这件事,我们要尽量做到保密。 如果那殷宝业已经回京了,那……他今晚必定会出点儿什么事的,不过,不能让人怀疑到我们身上。 所以,我们的目的地不能是殷家的大门口,而是距离那里有一段距离的七星街。 到了七星街,我们下车步行兜个圈子,再绕去罗布街三家巷,那巷子里的第二家就是殷家。” “好,还是月儿想得周到。 就这样!”三公子傅明秀表示赞同。 “嗯,那哥哥们,我们上车吧! 还是我们坐的马车在前面。”冷溶月说道。 “好!”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点头。 兄妹三人商定,分别上了马车。 马车直接从这里左拐奔了城南。 已经快到子夜了,街上的行人越来越少,只有街道两边的店铺和住户门口挂着的灯笼,稍稍照亮了宽宽窄窄的街道。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朝着城南而去。 赶车的小哥倒是对京城的道路很熟悉,没走一点冤枉路,很快就到了城南七星街。 这条七星街比不得他们来的时候走过的那些街道宽敞。 那边毕竟算是贵人区,居住的都是王侯将相,那边的道路自然宽且平整; 这边虽然也叫大街,但是最起码比那边窄了一条车道。 不过,对面两辆马车错车的地方还是有的。 来到了七星街,前面赶车的小哥直接勒住了马,回头朝着冷溶月说道:“这位姑娘,从这里再往那边去就是七星街了。 从七星街再往前边走,那边那条街叫罗布街; 从罗布街再往前是平安街。 只不知姑娘具体要去哪里?还需要小的再往前送您吗?” 冷溶月听了,心道:这可好,赶车的小哥多说几句话,倒是把道路都指划清楚了!免得自己多问了还容易引人怀疑。 于是,冷溶月忙道:“多谢小哥!不用了,小哥就在这里稍等,我们去去就来。” “是,那小的就在这里等着!”赶车的小哥点头答应。 “多谢!”冷溶月再次道谢,没等赶车的年轻人放脚凳,冷溶月就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落雪也跟在冷溶月后面往下跳。 好在车架不高,前面的冷溶月又伸手扶了一把,落雪也站稳了。 冷溶月直接将落雪带去了后面的马车,交给了国公府的车夫小六子照看。 “落雪,你就和小六子一起坐在这里等着,我和哥哥们去见个人,马上就回来。”冷溶月说道。 “哦,知道了,小姐!”落雪看自家小姐是跟着国公府的两位公子一起,她也放心。 于是,落雪便踩着脚蹬坐到了另一边的车辕上,就在这里等着她家小姐和两位公子。 同时,落雪心里也在暗戳戳地想着,但愿殷宝业那个混蛋回来了,别让她家小姐和两位公子今夜白跑! 前面赶车的小哥将马拴在了一家门前的小树上,走过来拜托小六子:“这位兄弟,劳驾帮忙照看一下我的马车,我得找个地方去方便一下!” 本就是一路同行的人,这会儿帮忙照看一下马车又有何不可。 小六子本就是个热心肠,二话不说就应下了,“好说好说,这位大哥,你只管放心去,马车我替你照看着就是了!” “那就多谢了!”赶车的年轻人道了声谢,转身进了旁边一条昏暗的巷子里消失不见了。 这一边,冷溶月和傅明俊、傅明秀兄弟俩先直接去了七星街。 进了七星街,看前后无人,傅明俊才凑近冷溶月问道:“月儿,那殷家的具体位置在哪儿,你知道吗?” “知道。殷家是在前面的罗布街。 罗布街里有一条巷子叫做三家巷,往里第二家就是了。 这条街是七星街。 我想这些街道应该都是相通的。 咱们从这里穿行过去到罗布街就是了。 那殷宝业若是回来了,那我们今天必定要出手收拾了他。 我们今天来的可是七星街! 若是明天那边罗布街上出点什么事情,也没有人能想到我们头上。”冷溶月悄声说道。 “对,月儿想得没错!” 兄妹三人说完便加快了脚步,沿着街道朝前走去。 三人就快走到这条街的尽头了,再走几步,然后朝右一拐,再往前就到罗布街了。 罗布街、三家巷、第二家…… 冷溶月记着那张纸条上写的地址。 兄妹三人正快步朝前走着,忽然,前面不远处隐约传来一道哼哼唧唧的声音,像是一个喝醉酒的人在哼唱着小曲! 再细听,唱的是什么实在是听不清,那厮明显是喝大了,舌头都短了! 兄妹三人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靠在墙边的阴影里朝前看着。 不一会儿,就听着那声音越来越近了。 随着那声音,一道摇摇晃晃的身影也出现了。 那人从南北街走过来,脚底下绊来绊去地,好几次都差点儿摔倒,一只手时不时地扶下墙,朝右拐去了罗布街。 第78章 趁他酒醉 套他布袋 傅明秀眯起眼睛朝前看去。 “大哥,月儿,前面那个人好像就是殷宝业。” “你认得准?”傅明俊悄声问道。 “黑灯瞎火的,不十分准。 但,应该八九不离十。 从前,姑母在的时候,我跟我娘,还有大伯娘一起去勤兴侯府看望姑母和月儿,曾经见过那殷宝业一次。 不过这么多年不见了……” 傅明秀想了想,又说道:“就算是认错了也没关系,我们赶快跟上去确认一下不就行了?” “对,三哥哥说的对! 我们跟过去。 如果不是殷宝业就算了; 如果真是他,那这才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呢!”冷溶月说道。 “好,就这么办,我们跟上去。” 兄妹三人轻手轻脚,但移动的速度很快。 前面那道身影东倒西歪地像是酒上头,更是站不稳了! 这时,就听得前面“哇”地一声……应该是那家伙吐了! 三人顿住脚步,一阵嫌弃。 远远地就看着前面那个醉鬼扶住了墙,弯着腰一阵地狂吐。 吐过之后,像是一阵头晕站不稳,晃晃悠悠地朝后退了两步,一屁股摔坐在地上。 坐也没坐稳,最后干脆直接躺倒了。 傅明秀抬脚就要上前,冷溶月一把将他拉住,“三哥哥,慢着。” “怎么了?”傅明秀扭回头问道。 “三哥哥等一下! 如果那人真的是殷宝业,不能让他看到我们三个人。”冷溶月小声说道。 傅明秀明白冷溶月的意思,也点了点头,“对,我们得找点儿什么先遮住他的脸! 这会儿要是有个麻袋就好了! 可之前也没想起来这个呀!” 冷溶月抿嘴一笑,“三哥哥别着急,我这儿有啊!” 说着,冷溶月突然凭空就抖出了一条白布口袋! “便宜这个混蛋了!一时之间还真找不到麻袋, 索性就给他提高点儿待遇——用布袋好了!”冷溶月俏皮地笑道。 想了想,又拿出一块小点儿的。 傅明秀刚想开口问,这白布口袋是哪儿来的? 他瞬间想到了那西瓜、那葡萄、还有那大苹果和橙子! 他闭紧嘴,不问了。 冷溶月手指勾了勾,兄妹三人的头凑到一起。 就听冷溶月说道:“大哥哥,三哥哥,我们过去后,一定要把声音变了! 然后先喊他一声。 如果不是殷宝业就算了; 如果是殷宝业,我们拿小的这块布先堵了他的嘴; 然后再用布口袋蒙住他的头。 再然后嘛……”冷溶月说这儿,晃了晃小拳头。 那意思是,再然后我们就开打! 傅明俊和傅明秀听了,眼睛闪亮,笑着点头。 兄妹三人不再说话,快步朝着倒在地上的醉鬼走了过去。 冷溶月还怕时间再长了,那醉鬼万一睡死了,叫不醒,可就麻烦了! 三人走到近前,傅明秀用手捂住嘴,憋粗声音喊了一句:“殷宝业”! 傅明秀一声喊出口,就见地上的醉鬼动了动,哼哼唧唧地来了一句,“谁……谁在喊……喊老子?” 傅明秀抬头看向冷溶月和傅明俊,眼神儿里有一丝惊喜,那意思分明是在说:没错!正是殷宝业那个混蛋! “殷宝业”! 傅明秀又朝着那醉鬼叫了一声。 “你谁……谁呀!叫……叫……叫老子……干嘛?”醉鬼结结巴巴、含含糊糊地吐出几个字,眼睛都没睁一下,像是快睡着了。 兄妹三人再不迟疑,直接动手。 傅明俊拿过那块小点儿的布,在手里团吧团吧,上前一步,直接一脚跺在了殷宝业的肚子上。 正迷迷糊糊在地上躺着的殷宝业突然肚子吃痛,瞬间下意识地就来了个仰卧起坐,张嘴“啊!”地刚要叫喊出声! 说时迟,那时快! 还没等殷宝业叫出声,傅明俊手里的布团儿就已经塞进了殷宝业那自动张开的嘴里! 出手干净利落! 殷宝业惊得猛地睁开他那双朦胧的醉眼,还没等他看清什么,一个大白布口袋直接套住了他的脑袋。 冷溶月同时出手,并起食指和中指,直接点上了殷宝业肩胛骨下的穴位。 殷宝业只觉两条胳膊一阵酸麻,想抬手去扯套在头上的布口袋——胳膊抬不起来了! 兄妹三人配合默契,动作一气呵成! 这一顿操作下来,殷宝业酒醒了一大半! 他心里明白,自己这是被人套麻袋……哦不……是套布袋了! 啊呸! 都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麻袋布袋的! 殷宝业想喊救命,可嘴也被堵上了,只能从鼻子里发出低低的“呜呜”声。 殷宝业想挣扎,两条胳膊就像不是自己的,根本抬不起来! 殷宝业想扭动身子起来……呃……想得倒是挺好的! 第79章 原路返回 又被震惊 接下来,殷宝业就知道了很多事情—— 他知道了什么叫做死到临头? 他知道了什么叫做人间地狱? 他还知道了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他的嘴被堵住了,根本叫不出来! 殷宝业不知道自己身上被踹了多少脚,他数不清,他也顾不上数了! 殷宝业只知道疼!疼!太特么疼了! 疼到最后,他都麻木了! 殷宝业甚至分不清到底哪里被踹到? 到底哪里疼? 他以为自己就会这样被踹死的时候,突然,两条腿上接连传来两道钻心的剧痛,他似乎还听到了两声“咔嚓”声! 就在他痛到浑身发抖的时候,一直不停踹在他身上的脚却都停了下来。 殷宝业还以为他的灾难总算是受到头了! 可他不知,更大的灾难就要来了…… 就在他痛过一阵刚想喘口气的时候,两腿间突然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巨痛! 白布之下的殷宝业,直痛到两只眼珠子从眼眶里凸了出来! 然而,就是再痛他也叫不出声! 就见殷宝业一阵抽搐之后就软倒在了地上,不动了。 傅明秀弯下腰,伸手指按在殷宝业的脖子上,嗯,应该是昏死过去了。 傅明俊看了看冷溶月和傅明秀,小声说道:“差不多了,走吧。” 冷溶月点点头,弯腰将套在殷宝业头上的白布口袋扯下来,随手扔进空间里。 兄妹三人刚走几步,冷溶月突然站住,继而转身又走了回去。 冷溶月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捏住塞在殷宝业嘴里的那块白布的一角,扯出来扔到地上。 然后又伸出脚,用鞋底将那块布踢平整。 冷溶月不想浪费空间中爷爷书房里的墨汁,就从厨房里拿出来了一瓶做菜用的老抽酱油——只要有颜色就行啊! 冷溶月将瓶子倒过来,让酱油从瓶子的小孔里流出来,直接用酱油在那块白布上写了几个字。 然后将瓶子往空间里一扔,拍了拍手,兄妹三人相视一笑,扬长而去。 他们沿着来路又回到了七星街。 从七星街里走了出来,走向了两辆马车旁。 正朝着这边张望的落雪一眼看见了,忙从车辕上跳下来,迎上前去,“小姐!” “事情办完了,我们回去了!”冷溶月拍了拍落雪的胳膊,带着她上了前面那辆马车。 赶车的年轻人和冷溶月打了声招呼,收起脚蹬。 傅明俊和傅明秀依旧上了自家的马车。 两辆马车踢踏踢踏,咕噜噜地离开了。 马车一直走到了冷溶月和落雪上车的地方,便停了下来。 冷溶月带着落雪从车上下来,示意落雪给车钱。 落雪将早已准备好的一个五两的小银锭递给了赶车的年轻人,“小哥,这银子你收着,今天辛苦你了!” “姑娘,这也给得太多了!”赶车的年轻人看着递到手上的银子,有点儿不好意思收下。 “小哥收下吧! 今天跟着我们耗到了这么晚,多谢了!”冷溶月微笑着说道。 “姑娘说哪里的话! 既如此,那就谢谢姑娘了!” “好,多谢了!”冷溶月再次道了声谢。 赶车的年轻人将银子揣进怀里,看着后面马车上下来的傅明俊和傅明秀走了过来,便和冷溶月打了声招呼,赶上自己的马车离开了。 冷溶月朝着傅明俊和傅明秀迎上几步,“大哥哥,三哥哥,月儿已经到了,你们快些回去吧,已经太晚了!” “不行,祖父说了,让我们送你到地方。 前面还有一段黑漆漆的路呢,你们两个小姑娘走过去,我们不放心。”傅明秀摇头说道。 “三哥哥,现在你还不放心我吗?”冷溶月歪头笑着问道。 “不管怎么说,我们都得送你过去。 等你们进去了,我们再离开。”大公子傅明俊直接拍板。 冷溶月见没的商量,无奈地耸耸肩,点头,“那好吧!” 于是,兄妹三人加上一个落雪,快步朝着街里走去。 从这条街拐进去,就是勤兴侯府墙外的那条长长宽宽的巷子。 那条巷子其实是勤兴侯府和忠廉伯府两道外墙的夹道。 墙里又都是花园,因此,深更半夜的,也不会有什么人走动。 冷溶月几人走到了勤兴侯府的院墙下,听一听,静悄悄的。 冷溶月朝着傅明俊和傅明秀点了点头,“大哥哥,三哥哥,你们回去吧,我们进去了。” 冷溶月说着话,一手揽上落雪的腰,一下就从墙头上飘了进去。 没有听到声音……呃……应该是落地了,但真的没有听到任何声音。 就刚刚冷溶月翻过墙头的那一瞬,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直接愣在了当场! 这……这还是他们那个娇娇弱弱的小表妹吗? 这变化也太太太……太大了! 第80章 欺骗可恶 害人该死 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站在原地怔愣了不知多久…… 这时,从墙里丢出来一粒小小的石子,“吧嗒”一声掉在了兄弟俩的脚边。 两人这才猛地回神。 他们知道,这是冷溶月扔出来的,是在告诉他们,里面一切正常,平安无事。 兄弟俩隐隐听到一点点轻微的脚步声,想来这还是冷溶月故意让他们听到的,好让他们放心。 兄弟两人又略站了站,才迈步走开。 直到走出了街口,上了自家的马车,回安国公府这一路,兄弟俩还如同在云里雾里。 眼前总是忘不了冷溶月揽着落雪飞身越过墙头的那道身影…… 转而又想起了刚刚收拾那殷宝业的场景…… 恐怕让这兄弟俩更久久难忘的该是娇美小表妹那最后的虎狼三脚—— 两脚断腿; 一脚断子绝孙! 这边冷溶月带着落雪轻车熟路地摸回了月华轩。 冷溶月和落雪走进月华轩中的正屋,就看到了守在屋中的袁嬷嬷和飘雨。 袁嬷嬷坐在桌边,一手支着头,正闭着眼打盹儿; 飘雨则是直接趴到桌子上,已经睡着了。 冷溶月和落雪两人轻手轻脚地走过来。 虽然脚步已经很轻了,但依旧惊动了浅眠的袁嬷嬷。 袁嬷嬷猛地睁开眼,坐直身子,见是冷溶月和落雪,这才长出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算是放下了。 “小姐,若雪,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一切可顺利吗? 见到国公爷和舅老爷他们了?”袁嬷嬷关切地问道。 冷溶月点头,“顺利,都见到了,嬷嬷放心吧!” “哦,那就好!那就好! 时候不早了,有什么话都天亮再说,小姐和落雪赶紧收拾收拾早些睡吧!” 袁嬷嬷边说边去提一旁矮凳上的大铜壶,给冷溶月预备洗脸水。 飘雨这时也醒了,看到冷溶月和落雪已经平安回来,一脸欣喜地迎上前。 冷溶月看了看屋中,问袁嬷嬷:“嬷嬷,那陈嬷嬷和赵嬷嬷呢?” “哦,她们已经去睡了。 奴婢没跟她们说小姐去安国公府的事。 只说是小姐觉得乏了,已经睡下了,落雪跟着在里面守夜。 奴婢想着,小姐夜晚出府的事,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得好。” 冷溶月点点头,“是,嬷嬷想得很周到! 好了,我已经回来了,嬷嬷也去睡吧。” “奴婢先照顾小姐洗漱了再去睡。 这铜壶里还有些温水,小姐和落雪将就着洗洗,就快歇下吧。”袁嬷嬷倒了半盆水端过来。 “好。”冷溶月应道。 早先烧好的一壶开水,放得久了,现在已经是变成温水了。 冷溶月就着一盆水,先洗手脸再洗脚,真就是凑合了。 看着冷溶月躺到了床上,袁嬷嬷帮她拉好被子,才轻悄地退了出去。 冷溶月睡在东里间。 落雪和飘雨两个丫鬟住在院中的小西厢里,袁嬷嬷则是住东厢房。 轮到谁守夜的时候,谁便睡在外间的榻上。 此时,袁嬷嬷让落雪和飘雨一起回了小西厢睡觉,自己则留在外间的榻上睡了。 躺在床上的冷溶月,此时反倒没有了睡意。 她挨个想着这勤兴侯府里的几个坏东西…… 冷怡星和冷怡阳那两只小毒蝎子眼下受着伤,一时半会儿地作不了妖; 老殷氏嘛,粗俗、贪婪、被殷氏指使着当枪当炮,上蹿下跳,一味地偏心那对有着她们殷家血脉的宝贝孙子和宝贝孙女。 虽然至今他们享受的一切都是原主的娘亲带来的。 但,这老殷氏和她儿子冷显一样没良心,既享受着原主的娘亲带来的一切,又不愿承认他们享受的一切都是原主的娘亲带来的! 在这样的矛盾心理驱使下,他们甚至不愿意再看到冷溶月这个正经的冷家嫡长女! 最好是嫡女冷溶月消失,只留下原主娘的财产供他们心安理得地享用,这才是最好的,才是他们最希望的! 想到这儿,冷溶月冷笑一声:哼!真是又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 无耻不要脸! 至于殷氏,那是要在老殷氏的“无耻不要脸”之上,还要多加几个“更”字! “狐媚妖邪、心如蛇蝎”这几个字用在殷氏头上,真是一点一滴都不浪费! 自己明明已经和表哥冷显勾搭成奸了,却还能为了贪图她那表哥一时给不了她的荣华富贵,居然能赞同自己的情郎表哥去攀附高门贵女,以求登高的阶梯。 同时,还享受着她的情郎欺骗得来的金银财帛。 当一切得逞,她们达到目的之后,她又能无羞无耻地,堂而皇之地,不惧任何指责怒骂地登堂入室。 若说他们合伙骗了原主娘是因为野心和贪心,那他们之后下毒手害死了原主的娘亲,这就是绝不能原谅的罪恶了! 第81章 深夜送礼 贴心周到 冷溶月能想到,就从殷氏姑侄对原主娘的孕吐反应超乎寻常的热心来看,就不正常。 何况她们还说什么都不肯等安国公府的府医来看诊,执意找来那个什么驻春堂的姓鲁的大夫上门。 结果,硬是将原主娘的身孕诊断成无,还下了一剂虎狼药,致使胎死腹中。 继而,那个姓鲁的大夫便从此人间蒸发! 要说这里没鬼,有人信吗? 有鬼,但没证据。 要查这些,要查那殷氏身边知情的人,这些都需要时间。 不过嘛,殷氏那个好侄子殷宝业注定要叫殷氏这个姑母失望了! 殷宝业那颗棋子作废了! 就凭他剩下的那半口气,还能指望他替冷怡星搬开通往煜亲王府的拦路石? 呵呵了! 如今时间是有了。 只看她们接下来一计不成,再生何计了! 还有一个冷显。 作为丈夫,他娶了正妻,又任由妾室加害正妻; 作为父亲,他居然能和那殷氏一个鼻孔出气! 任由那殷氏随意作贱亲生女儿冷溶月! 他居然能答应将亲生女儿冷溶月送给那无赖流氓殷宝业! 都不说他为夫为父如何,他根本就不配为人!根本就是个渣! 冷显这个父亲,在原主冷溶月的心里恐怕早就死了! 不只是死了,甚至已经变成了原主冷溶月的仇人! 因此,自己对那个冷显也根本就不用手下留情! 想到冷显,冷溶月真是打心底里厌恶! 哼!这几个人渣,早晚要收拾他们! 事情要一件一件办,人要一个一个收拾,反正一个都跑不了! 等到查清了该查清的事情,一个个的就把脖子都洗干净了,等着姐收割吧! 现在给他们一刀都是便宜他们! 想着想着,冷溶月又从床上坐了起来。 下了床,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 冷溶月看着头顶那缺了半边的月亮,吹着清凉的秋风,睡意更是跑了个干净。 冷溶月索性不睡了,转回身去,拿了一套简单的衣裙穿上,没有惊动在外间睡着的袁嬷嬷,直接就翻窗出去了。 走到墙边,直接翻墙而过,动作如行云流水! 冷溶月先去了殷老太太住的院子——逸安堂。 那个又贪婪又无赖的老家伙,既做了孽,缺了德,还想安安生生睡舒服觉? 有姐在,你就别想了! 再说了,明天,两位舅母可是要来的。 为了先稳住她们,不打草惊蛇,两位舅母还要装着什么都不知的样子。 而老殷氏那货,身上虽没有半分人味儿,却还喜欢充人长辈、拍个老腔儿! 明日两位舅母来了,自然是不会给小殷氏好脸,那老殷氏必定会陪她出面。 要是那样,两位舅母就是再厌烦老殷氏,大面上也还要暂时拿她当个长辈对待一番。 哼!这个老畜生,她也配! 自己索性让她在床上多躺几天,免得她活蹦乱跳地讨嫌作妖! 作妖也挺累的不是吗?还是让她先歇了吧! 冷溶月一路来到了老殷氏住的逸安堂。 这个院子,当年原主娘也是花了不少银子的! 可惜,原主娘一片真心喂给了恶狗! 冷溶月看了看月光下宁和幽静的逸安堂,心道:老殷氏,就便宜你在这么好的地方再住上几天,到时姐会将你当成垃圾扫出去的! 来到老殷氏睡房的窗外听了听,嘿呦!这呼噜打得! 老东西,你还真是吃得饱,睡得香啊! 不过以后就不会了! 既然你们不自觉,那姐就帮帮你们。 做了亏心事,最起码也得做做噩梦才合理吧? 为了不惊动守夜的人,少些不必要的麻烦,冷溶月直接顺着窗缝往屋里下了点迷药。 好了!现在就是在她们的耳边放两个大炮仗,她们也醒不了了! 冷溶月大模大样地推门,大模大样地进去。 外间榻上睡着一个老嬷嬷,应该是老殷氏身边的亲信叶嬷嬷。 叶嬷嬷哈,这两天姐没空,等过几天,姐再召见你好了! 冷溶月直接伸手推开了里间的隔扇门走了进去。 来到床榻前,冷溶月撩起床帐,看向床榻上沉睡的老殷氏。 听着老殷氏一声接一声地打着震天响的呼噜,冷溶月撇嘴冷笑,又将手中的帐帘儿甩下。 回头看向旁边桌案上留着照亮的一盏微弱的灯火,冷溶月走了过去,从空间的医药房里取出了一点点药粉,倒在了灯芯旁的蜡油里。 随着灯芯燃烧,一股淡淡的香气弥散开来。 冷溶月屏住呼吸,迅速闪身出了屋子,还贴心地将隔扇门关上了。 这种香气她可不想享受,还是留给缺德的老殷氏吧! 没有五七八天的,缺德的老殷氏就别想下床了! 给老殷氏送了大礼之后,冷溶月本想回转月华轩。 走到半路上,冷溶月一想,既然已经出来了,那不妨再去看望一下她的好爹和好继母! 说去就去。 冷溶月转了个弯儿,直接去了主院。 第82章 形象重合 画面太美 主院,也叫齐眉院。 这座主院原本是原主娘亲嫁进勤兴侯府后居住的院子。 哼!冷显和殷氏这对狗男女真是无耻至极! 殷氏居然有脸大模大样地在冷溶月的娘亲去世之后,直接就跟着冷显住进了这里。 她睡着的是原主娘睡过的床; 她用着的是原主娘用过的妆奁! 她殷氏不嫌别扭,冷溶月都替原主的娘亲感到恶心! 真的是太恶心了! 若不是原主的娘亲在这里生活过几年,冷溶月真想这会儿就一把火烧了这座院子! 就暂且先留着这两个脏东西,早晚,她会将他们都清理出去,还这座秀美清雅的院子一份干净! 同样的,冷溶月也给这对狗男女的房里加了点料。 这料嘛,和给老殷氏加的料完全不同。 他们不是喜欢做美梦吗? 哼!今夜就让他们好好地在美妙无比的幻境里多停留一些时候,好好地美个够吧! 明早起来,这对狗男女要是没变成活鬼,就算她冷溶月输! 好了,该干的事儿都干完了,回去睡觉! 冷溶月神不知、鬼不觉地去逸安堂和齐眉院溜达了一圈儿,又神不知鬼不觉地回了月华轩。 冷溶月出去又回来,连袁嬷嬷都丝毫不知道。 冷溶月想着,刚刚去了两个脏地方,怎么也得洗洗手再去睡呀! 再一想,刚刚那一壶水已经被她和落雪分着用掉了,没有水了! 冷溶月蹙着眉,无奈地站在屋中央,看着自己的一双纤纤素手。 忽然,冷溶月眉头一挑,侧耳听了听外间袁嬷嬷那平和细微的呼吸声,冷溶月直接跳上床榻,放下床帐,闪身进了空间。 冷溶月舒服地躺在放满温水的大浴缸里,手上玩儿着清香洁白的泡沫,想着自己刚刚还在为洗手水纠结,不禁轻笑出声。 自己这个宝贝空间,自己还是没有能完全自如地利用起来啊! 外面先不说,单是这座小楼里的卧室、厨房、浴室、卫生间、医药间、书房、收藏室、地下车库、贮藏室…… 天哪!目前为止,她只用过厨房,只进医药间拿过一点儿药粉…… 想到这儿,冷溶月摘下花洒,将身上的泡沫冲掉,迅速洗了个战斗澡; 要泡舒服了,还有机会。 今天开始,她要将这个宝贝空间好好地,充分地利用起来! 卧室,我来了! 大床,我来了! 现在外面已经是午夜时分,睡不了多久天就要亮了。 可空间里不同,空间里时速慢,自己可以舒舒服服地睡到自然醒,外面的天都不会亮! 进了卧室的门,冷溶月用力一个前扑,直接扑到了床上。 再一伸手,将被子扯过来盖好; 冷溶月闭上眼,也不管周公有没有空,她就直接过去找人家谈人生了! 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回到安国公府才知道,祖父祖母和他们的爹娘都还没睡,都还在花厅中等着呢。 见兄弟二人进来,安国公傅鹏先开口问道:“你们回来了?你们的妹妹可送到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 兄弟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路上,两人也商量了,今晚他们跟着妹妹去收拾殷宝业的事,回家后说还是不说。 直到进了大门,二人还是决定,说吧! 说了,祖父祖母和爹娘他们也能更放心月儿妹妹。 于是,遣退了在花厅中伺候的下人,将门关好,傅明俊和傅明秀二人开始轻声地,却是绘声绘色地,你说一节,我说一段,将他们为什么去了这么久的缘由说了个清楚明白。 之所以去了这么久,是因为他们跟着月儿妹妹半路改道去了城南,去套殷宝业麻袋…… 呃……不对,是去套殷宝业布袋! 如今,那殷宝业已经废了! 三公子傅明秀说得兴起,连说带比划,一个没搂住,就将冷溶月的“虎狼三脚”给秃噜了出来! 两脚跺断两条腿,一脚踹断子孙根…… 两脚跺断两条腿,一脚踹断子孙根…… …… 花厅中,安国公夫妇、大老爷夫妇、二老爷夫妇全都没有说话。 他们全都直愣着双眼,脑子里来来回回地萦绕着的都是同一句话—— 两脚跺断两条腿,一脚踹断子孙根…… 他们同时都在脑海中努力想象着…… 想象着他们娇娇美美的月儿施展“虎狼三脚”时……呃…… 两个月儿重合后……画面有点儿太美…… 还是算了吧!先不去想象了…… 他们只要知道那殷宝业的两条腿断了! 还有……呃……也断了就行了! 解气!痛快! 有了月儿那“虎狼三脚”,那殷宝业就别想娶妻生子了,殷家断子绝孙是肯定的了! 殷宝业这辈子恐怕站都站不起来了! 就让他躺在床上去做春秋大梦吧! 第83章 亲王车夫 本是一人 安国公傅鹏、大老爷傅英澜,二老爷傅英泽听了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二人的述说,先是感觉有些震惊,可闻着这花厅中飘逸未散的果香,再看看那边桌上放着的奇异仙果,他们又觉得一切都不奇怪了! 不是说那老神仙给了他们月儿安身保命的本事吗? 或许,这也是其中之一吧! 月儿如今这样,他们也能放心了。 薛老夫人则是在一旁看着还在发愣的两个儿媳,说道:“好了,明俊和明秀也回来了,你们都去歇着吧,明天我和你们一起去勤兴侯府看我的乖宝儿!” 二夫人一听,忙开口劝阻道:“娘啊!您就别去了,看见那殷氏和老殷氏没的惹您厌烦! 看着那些脏东西,除了生气就是恶心,您何苦呢? 明日就我和大嫂去……哦,不是明日了; 今天天亮之后,我和大嫂就过去。 我们还要配合着月儿演一出懵懂不知的戏码呢!” 二夫人说着,看了看天色。 薛老夫人听了,想了想,也点了点头,“也好,我是真见不得殷氏那副令人作呕的嘴脸!” “就是说呢! 娘您不用去,就我和大嫂去就行了!”二夫人说道。 “是啊娘,就我和弟妹去就行了! 我们不会给那些东西好脸色的。 再说了,如今的月儿也和从前不一样了,娘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大夫人也温声哄劝着婆婆。 薛老夫人点点头,“那好吧。不去也罢! 左右过了今日,以后月儿也能常回来了!” “娘说得是呢!”大夫人点头附和。 安国公看向眼前的儿孙们,“好了,都后半夜了,你们也都去歇着吧,明天天亮之后还都有事情要忙呢!” “是!父亲母亲(祖父祖母)早歇着,儿子(媳妇儿)(孙儿)告退了!” 安国公夫妇点点头,随后相携着转向后堂。 大老爷傅英澜夫妇、二老爷傅英泽夫妇,还有傅明俊、傅明秀也都出了花厅,回了各自的院中安歇。 冷溶月留下的那些仙果,一家人也没忘了分成几份,各自带回房中。 闻着果香,睡觉都会睡得更香甜吧! 今天月儿来了这一趟,他们的心里都踏实多了! 或者应该说,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二人跟着冷溶月出去走了这一趟,他们的心里都踏实了! 煜亲王府。 萧璟煜的寝殿。 萧璟煜走进寝殿,边走边吩咐下人:“备水,本王要沐浴!” “是!王爷!”殿外立刻有人应声。 萧璟煜将身上的粗布衣、粗布裤全都脱了下来,扔到了一旁的椅子上。 将六两银子也放到了桌子上。 又抬手,将脸上的一张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面具也揭下来扔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那张面具……那张脸……分明就是刚刚给冷溶月赶车的那个年轻小哥! 此时的萧璟煜,上翘的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拿了换洗衣裳,萧璟煜直接去了盥洗室。 遣退下人,萧璟煜将自己泡进浴桶中。 身子向后靠在浴桶边上,回想着今晚自己给小月儿当了一晚的马车夫的经历,萧璟煜的嘴角扬得更高了! 真真是极其有趣的一晚! 戴上了一张面具,穿上了一身粗布衣,赶着一辆马车在勤兴侯府附近转悠。 随风、听雷、踏云、凌波四人被自己派出去各处盯着,小月儿从哪边出府,他们就赶紧传信告知方位。 不过,自己根据勤兴侯府内的地形分析预判,结果果然准确,自己不露痕迹地就等到了小月儿! 先接到了小月儿,又将小月儿送去了安国公府; 之后,又接上小月儿去了城南。 自己借尿遁跟上去,亲眼看到了小月儿带着两个哥哥,畅快淋漓地收拾了殷宝业那只癞蛤蟆! 殷氏、殷宝业,呵呵! 敢打小月儿的主意,真是想吃天鹅肉的癞蛤蟆! 活得不耐烦了! 萧璟煜那张俊美得天怒人怨的脸上瞬间蒙上了一层寒霜! 当他再想到他的小月儿那潇洒利落的三脚,直接跺断了那殷宝业的两条腿和他的子孙根,萧璟煜脸上的寒霜顿时消融! 月儿这性格,本王喜欢!太喜欢了! 萧景钰想着冷溶月的微笑,想着冷溶月的怒容、想着冷溶月的善良、想着冷溶月的果敢,还想着冷溶月那废了癞蛤蟆的连环三脚…… 萧璟煜就这么一直想着……想着…… 直到发觉浴桶里的水已经冰凉了,才从浴桶里面出来。 擦干身上的水,穿上了一身洁白的里衣,萧璟煜回到了寝殿中。 刚坐到榻上,脱掉了鞋子,准备上床安睡。 一抬头,萧璟煜又看到了一旁桌上放着的那六两银子。 萧璟煜笑着站起身,抬脚走了过去。 将那六两银子拿在手中把玩着…… 好半晌,萧璟煜将这六两银子放到了床榻边的暗格里。 这些银子他要留着,留一辈子! 等他和月儿满头白发之时,他再拿出来,和月儿一起细细把玩,那情景一定会非常美好! 第84章 逸安不安 老太梦魇 冷溶月在空间里她的大床上,和周公愉快地畅谈着人生! 她之前光顾过的逸安堂和齐眉院,此时可是着实地热闹起来了! 先热闹起来的是逸安堂。 本来还鼾声如雷的老殷氏,“啊!”突然之间,发出一声惊叫! 静静的夜里,人正睡得沉呢! 这一声惊叫,直吓得在外间守夜的叶嬷嬷猛地一个激灵,翻身就坐了起来。 “啊!啊!啊!……”惊叫声接连又起! 听到是里间屋老夫人的惊叫声,叶嬷嬷慌忙披上外衫,趿拉着鞋,推开隔扇门就冲了进去。 叶嬷嬷掀开帐帘儿看去,就见老殷氏躺在床上,紧闭着双眼,手乱挥、脚乱蹬,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缠上,吓得她在拼命躲避一般。 “不要过来啊!不要过来啊! 啊!不要吃我的手啊! 我的脚没啦!啊!……” 叶嬷嬷一看,老夫人这是做噩梦了! 挂起一边的帐帘儿,叶嬷嬷忙伸手轻轻摇晃老殷氏,口中也连声唤着:“老夫人!老夫人!您醒醒!醒醒啊! 您做噩梦了,快醒醒!快醒醒!……” 可是,不论叶嬷嬷怎么叫喊,不论叶嬷嬷怎么摇晃,老殷氏依然如故。 “啊!啊!我的头!不要咬我的头啊! 啊!啊!快走开!快走开!啊!啊!……” 叶嬷嬷见此情景,实在没法了,咬了咬牙,伸手去拍老殷氏的脸……没用! 再加点儿力道……还是没用! 老殷氏依旧还在拼命地挣扎叫喊! 最后,叶嬷嬷把心一横,一个耳光扇上去……照样没用! 老殷氏的叫喊声,将逸安堂中的下人们全都惊醒了。 就连外面巡夜的人都听到了动静,忙提着灯笼,一路小跑地赶来了逸安堂。 他们站在逸安堂的院外,一时不知所措。 听声音,这像是老夫人在叫喊,是进了强盗了? 是进了贼了? 可……可逸安堂的门还关得紧紧的! 也没有人开门出来呼救,那他们……他们该怎么做呢? 守夜的几人对视一眼,还是先上前敲门吧。 二成在前,将门拍得山响。 “里面出什么事了? 快开门!快开门!我们是巡夜的! 我是巡夜的二成! 快开门!” 不一会儿,里面便传来了一道急促的脚步声。 听着里面有脚步声朝着门口来了,二成便放下手,不再继续拍门。 稍等了片刻,里面门栓响,接着,门打开了,来开门的是一个婆子。 衣裙穿得不太齐整,头发也乱着,一看就是被惊醒后慌忙起身的。 二成几个巡夜的人迈步进来,边朝着正堂走,边询问着出了什么事儿。 “这里是怎么了?进贼了?还是进强盗啦?” 开门的婆子边跟着他们转身朝里走,边答道:“不知道啊! 突然之间就听见老夫人叫喊起来了!” 几人脚步匆匆地朝里冲去。 这时,逸安堂的下人们全都聚集在了正堂门口儿。 二成几个赶到的时候,看到这副场景也愣住了! 要是进贼进强盗了,这些人怎么一不救人,二不求救,却都堆在这门口儿啊? 里面的老夫人怎么还在叫喊? 难不成……是里面的强盗或是窃贼挟持了老夫人? 也不对呀! 别吃我的手……别吃我的脚……别掏我的心……我的心没了…… 这……这……这是怎么回事儿? 里面的叫喊声直接把二成几个人整懵了! 被咬了手脚还能叫喊,要是被掏了心…… 呃……没了心,还能这么叫喊吗? 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二成几个被堵在门口儿的丫鬟婆子挡住了路,他们进不去,也不好贸然地往里闯。 毕竟里面是老夫人住的地方。 虽说老夫人上了几岁年纪,但毕竟男女有别。 这些婆子丫鬟都没进去,他们闯进去算怎么回事儿? 万一……万一事后老夫人追究起来,他们可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他们都知道,这老夫人也好,夫人也好,心都黑着呢!手都狠着呢! 他们才不去找不自在呢! 这时,他们也听到了里面叶嬷嬷的声音,“老夫人!老夫人!您倒是醒醒啊!醒醒啊! 您做噩梦了,别怕!快醒醒! 醒了就没事了!快醒醒啊!……” 二成几人听了,顿时松了一口气。 哦,不是进了贼,也不是进了强盗,只是老夫人做噩梦了,被梦魇住了,那这就不是他们管的事儿了! 他们还是早点儿离开,去巡他们的夜吧! 还有不到两个时辰,天也就亮了,他们也能回去睡觉了。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交流了一下,有志一同地一起转身,快步走出了逸安堂。 是非之地不久留才是最明智的! 第85章 那边喊叫 这边闹腾 二成几个人离开逸安堂,朝着府中其他地方巡视过去。 身后那骇人的叫喊声渐渐地听不清了……听不见了…… 几人心中都暗道:那老夫人个头儿不大,嗓门可是不小! 就这叫喊声,啧啧…… 几人边走边说道着老夫人的梦魇,把老夫人的梦魇当八卦聊着解闷儿。 刚刚听过了逸安堂那边的乱喊乱叫,现在走过的地方就显得格外安静。 几人往前不紧不慢地走着。 前面不远就是齐眉院。 几人打算着先围着齐眉院巡视一圈,再去落星苑和朝阳苑那边晃一圈。 不用太着急,走得慢一点儿,这一圈儿下来,差不多天也就快亮了,也就该到了他们下值的时候了。 几个人接连打着哈欠,慢悠悠地提着灯笼朝前走。 才走到齐眉院的墙角处,就听到院墙里面有下人在说闲话。 溜达到这里了,反正也没什么急事儿,于是几人索性就停住脚步,隔着院墙侧耳听着里面的下人在说些什么稀奇事儿,就当是解闷儿了。 就听着墙里的一个婆子说道:“……哎!那得说是咱们侯爷和这位夫人感情好,两人恩爱不是?” 另一个婆子则说道:“瞧你说的! 感情好?感情好也不能安安静静地睡到大半夜,突然来了兴致,就这么个折腾法儿啊! 这么折腾……这得折腾到什么时候去啊?” “人家是主子,咱们是奴才。 人家主子们要欢好,那是咱们奴才能管的事儿吗? 人家要欢好多久,那也不是咱们奴才说了算的不是!”婆子说完,还轻轻“嘁”了一声。 “可……可这动静儿……”这是另一个婆子的声音。 “哎呦我的老妹妹! 这动静儿大小,那更不是咱们说了算的呀!”婆子说这话时像是在偷笑。 “唉!真是造孽呦! 这……这好歹也算是侯爷和侯夫人! 这……这……这恨不能喊得全京城人都听见了! 这……这也太丢人了不是?”听婆子这话像是有点儿埋怨主子。 “嘿!看你这话说的! 丢什么人? 丢你的人? 还是丢我的人? 人家是主子,是侯爷和夫人! 人家还怕在咱们奴才面前丢人? 咱们是奴才,敢说主子丢人? 得了,爱听听着; 要是听着闹心,就把耳朵捂上,躲远点就是了!”这个婆子倒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哎哟,我的姐姐! 咱们都躲到这墙角儿来了,你听听这声音,能躲得开吗? 总不能这个时辰了,咱们去逛花园子不是? 再说了,就这动静儿,估计在花园儿里都能听见! 你听你听……嘿嘿……”两个婆子发出了别有意味的笑声。 外面二成几个巡夜的算是听明白了里面两个婆子说的话; 再竖起耳朵仔细听…… 这里离主屋那么远,也还真能听到点儿……怪声! “哎,我说,原来这齐眉院里也不消停啊! 原来是咱们侯爷和夫人睡到半夜来了兴致,兴致所致就折腾起来了!”小齐子一手提着灯笼,一手掩着嘴,小声说道。 “嘿!到底是做主子啊! 想睡觉就好好睡觉,咱们这些奴才还得给人家挑灯守夜; 这睡觉睡够了,想折腾,恨不能把这全府的人都惊动了,人家也不在乎!”护卫大勇也在一旁挤眉弄眼儿。 “人家是侯爷,这里是侯府,是人家的地盘,人家怕什么?”二成也忍不住插话。 “是啊!人家是主子,咱们是做奴才的。 主子需要咱们看不见的时候,咱们呢……就得是瞎子; 主子需要咱们听不见的时候,那咱们呢……就得是聋子!” “没错,大勇这话说得明白! 得了,那你们说,咱们是也在这儿听会儿? 还是继续溜达着?”小齐子用胳膊肘碰了碰护卫大勇。 “听什么听!听着不闹心? 听多了,你不想你那个杏花儿丫头?”二成在一旁打趣道。 “滚犊子!瞎说什么呢?”小齐子抬脚就踹二成的屁股。 二成边闪躲,边继续说:“嘿嘿!你当谁不知道呢! 你打算什么时候去求主子恩典,请弟兄们喝喜酒啊?” “请你喝马尿吧!”小齐子追着二成打。 几人笑闹着,脚底下可是没停,继续往前面巡夜去了。 他们是走了,可这齐眉院里的动静儿还在继续呢! 一开始,齐眉院里的下人都被惊得穿上衣裳跑了出来! 有的连鞋都还没穿好,就那么趿拉着; 有的跑出来时,头发就像个乱鸡窝! 等到出来听了一会儿……呃…… 有那脸皮儿薄的,实在是不好意思听不下去,转身回屋了; 也有那脸皮厚的多听了会儿,听着也觉得闹得慌,索性转头回去接着睡觉。 门关严点儿,声音还能小点儿。 可就是难为了守夜的丫鬟秋桂。 第86章 动静不停 奴婢心惊 这时候的秋桂,她是留也不是,离开也不是! 留下吧,就这么听着,里边也不像是要结束的样儿; 找地儿躲着去…… 万一侯爷和夫人有什么需要,开口叫她呢? 她若是敢不听召唤,等着她的指定就是一顿好板子! 秋桂就在正堂门口廊下,绞着双手走过来、走过去,门前的地都快被她走出两道沟了。 殷氏身边的亲信陆嬷嬷就睡在后罩房里,她也早听到了动静儿。 刚开始还没太当事儿。 还想着,也许是侯爷和夫人突然来了兴致! 主子两口子的事儿,她们下人管不着。 于是,自己又躺下了,准备接着睡。 可这前面的动静儿没完没了不说,这动静闹得也着实太大了! 要说现在的秋夜还不算凉,今夜也没风,陆嬷嬷还特意把窗户开了一道缝。 开着点儿窗,屋中的空气会好些,还能闻到丝丝缕缕的桂花香。 可现在,随着桂花香进来的还有这声音…… 这还让人怎么睡呀? 已经躺下的陆嬷嬷又重新坐了起来; 坐起来的陆嬷嬷又穿上鞋下了地。 走过去将窗户关严了。 可就算关上了窗,那声音还是高一声、低一声地能听见。 “唉!”陆嬷嬷叹了口气,心道:侯爷和夫人今晚这是怎么了? 往常也从来没有这么个闹腾法儿啊! 坐在床边儿又听了一会儿,声音还是依旧传进来。 陆嬷嬷扯过一件外衫披上,打开房门走出去。 来到了院中,这下,声音听得更清楚了! 听着听着,渐渐地,陆嬷嬷就觉出不对劲儿了! 看天色,这东边儿都已经开始有些发白了。 这都过去多久了? 怎么还这么大动静儿啊? 这是要闹腾到什么时候去呀? 陆嬷嬷有些着急了!急得她在这院中来回地走柳儿。 自己去拦着?去喊停? 可这……这也不是喊停的事儿啊! 万一这个时候惊着了两位主子,这以后……唉! 可……可这么折腾下去,这俩人受得了吗? 这哪是什么欢好啊! 这简直就是玩儿命啊! 陆嬷嬷作为过来人,她明白这里的事儿。 不对劲儿……就是不对劲儿! 难不成……难不成是两位主子为了……为了……用了助兴的药? 所以才……才…… 哎哟! 要真是这样,这不是要命吗? 陆嬷嬷回想了一下,这都有多久了? 再听听,还是没有要停的意思。 再这么折腾下去,命都要没了呀! 陆嬷嬷想着,抬腿就往前院儿走去。 边走,便伸上袖子将外衫穿好,嘴里还不由自主地叨咕着;“哎哟!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是不要命了吗? 陆嬷嬷来到正屋这边,沿东墙边儿拐到正面,就看见了在屋檐下正绞着手、皱着眉,来回走着的秋桂。 “秋桂丫头!”陆嬷嬷轻轻唤了一声。 秋桂这时看见陆嬷嬷,就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几步就迎了过来,一把抓住陆嬷嬷的手,指着主子的卧房,用低低的声音急促地说道:“嬷嬷,侯爷和夫人他们……他们……这……这……” 秋桂都快哭出来了!说话也结巴了! 秋桂还是个姑娘家,在这儿听动静听了半宿了! 她该怎么办?该怎么说呀? 站在这卧室窗外,里面传出的声音听得就更真切了! 老天爷呀!这可怎么办呢? 陆嬷嬷看看秋桂,秋桂看看陆嬷嬷。 又过了一会儿……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没完了呀! 可……可由谁去喊停呢? 能喊吗? 陆嬷嬷看向秋桂,秋桂慌忙摇头,她不敢,她真不敢啊! 陆嬷嬷也不敢。 可不敢……也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陆嬷嬷忽然急中生智,抬头看向秋桂,一把拉住她,小声说道:“秋桂,快,你腿快,赶紧到逸安堂去请老夫人! 你就说……就说侯爷和夫人这边儿有些不对劲,请老夫人赶快亲自过来看看!” “哦哦!”听了陆嬷嬷的话,秋桂也是眼前一亮,对呀!让老夫人去喊停不就行了! 秋桂忙点头,“好,我这就去!我跑着去!” 说着,秋桂转头就朝着齐眉院外跑去。 陆妈妈看着跑走的秋桂的背影,心里也不停地祈祷着:但愿老夫人能快点儿来!快点儿来! 有老夫人出面去喊停,就算后面出了什么事,也与她们这些做奴婢的无关。 否则的话,侯爷和夫人真要出点儿什么事儿,那可都不是她们做奴婢的能担当得起的呀! 秋桂跑得倒是快。 但去得快,回来得也快! 清清凉凉的秋夜,秋桂居然跑出了一头大汗。 陆嬷嬷看看秋桂,又看看她的身后,“怎么?就你一个人?” 第87章 铜盆一响 杂音不响 秋桂看着陆嬷嬷,脸上的表情如同吊丧一般:“陆嬷嬷,今天这是怎么了?” “什么怎么了?到底出什么事了?”陆嬷嬷忙问道。 “这边侯爷和夫人这样; 那边……那边老夫人……老夫人又那样!”秋桂紧皱着眉头说道。 “哎呀!你这说的都是什么呀?”陆嬷嬷听了秋桂的话,什么都没听明白,急得直跺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什么这边这样,那边那样的? 到底是怎么了?” “嬷嬷,我刚刚不是要去逸安堂吗? 那边现在也是一团乱啊!”秋桂说道。 陆嬷嬷听了,也是吓了一跳,“逸安堂那边又怎么了?” “嬷嬷,逸安堂那边,老夫人被梦魇住了,听说已经老半天了,怎么叫都叫不醒。 那边的人也都慌了神了,已经派人出府去找大夫了,只是大夫还没有来! 我还遇到了要来这边请侯爷和夫人的松枝。 她听我说了这边的情况,知道来了也白来,这才又回去了。” “我的老天!今天这是撞什么邪了? 唉!难不成……难不成这是遭了什么报应了?”陆嬷嬷一时情急,顺口说出了“报应”二字。 不说不要紧,这一说起,忽然就觉得脊背一阵发凉! 现在天已经蒙蒙亮了,看着这齐眉院里迷蒙幽静的美景,陆嬷嬷突然感觉从来没有过的心慌。 这座院子……这座院子可是……可是先夫人住过的院子! 而那座逸安堂,当年先夫人为了孝敬婆婆,那也是花了大把的银子和大把的心血呀! 难不成……难不成…… 想到这里,陆嬷嬷的心怦怦怦地跳着,都快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 陆嬷嬷正在这里满心惊恐地东想西想,越想自己越害怕,越想心里越乱。 正在她心惊胆战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就听着后院儿里“当啷”一声响,像是铜盆掉落到地上的声音。 直惊得陆嬷嬷和秋桂身子猛地一抖! 不过,就这“当啷”一声响,无形中倒是替她们办了她们不敢办的事! 卧房里的声音突然停下了! 声音停了,但没有人出声叫下人伺候,也再没有别的声音。 陆嬷嬷脑子里快速地想着,自己是去敲门问一下情况呢?还是……还是先躲开? 想了想,还是先自保吧。 想到这儿,陆嬷嬷一把拉上秋桂,闪身去了后院儿。 先躲开这里再说。 就算是侯爷和夫人问起,她们也能说是因为听到后面有响动,她们赶过去查看。 这样也能遮掩过去。 陆嬷嬷和秋桂走到了后院儿,就见后院儿的井边正站着一个姓祝的粗使婆子。 祝婆子有些耳背,只在这齐眉院里干些粗活。 她一向起得早。 每天都是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起来了。 总是先将这院中的花花草草浇一浇,落叶扫一扫…… 待主子起身之后,看到的就是这漂亮的院中美景。 今天,她如常早起,想来这井边打水洗漱。 结果,不知从哪里窜出一只黑猫,吓得祝婆子一个哆嗦,手中的铜盆直接一下子脱手掉到了地上。 井边都铺了厚厚的石板,铜盆掉在石板上,这才发出了“当啷啷”的声响。 祝婆子知道自己耳背,可别人不耳背呀! 她知道铜盆落地的声音必定不小! 陆嬷嬷和秋桂走到近前,看了看呆愣着祝婆子,再看看掉到地上的铜盆,两人一时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祝婆子也吓坏了! 天还没亮,四外一片寂静,她闹出来的动静,只怕连主子带奴才全都惊醒了吧! 这要是主子怪罪下来,自己还不得被打板子啊! 这可如何是好? 祝婆子正站在这里发呆,就看到了在夫人跟前得脸的陆嬷嬷和秋桂走过来。 祝婆子连忙上前作揖陪笑,耳背的人嗓门挺大,“哎呦,陆嬷嬷,秋桂姑娘,刚刚老婆子这真不是故意的! 老婆子要打水,结果……结果也不知道打哪儿窜出一只黑猫,吓得我呦…… 这不是,盆就掉到地上了!” 陆嬷嬷看看祝婆子,再看看地上的铜盆,心道:耳背或许也有耳背的好处吧! 陆嬷嬷眨了眨眼,缓了缓神儿,上前两步,凑到祝婆子耳边,提高嗓音说道:“好了,没事儿了! 你把盆捡起来,该干嘛干嘛去吧!” 祝婆子还有些担心,抬手指了指前面,“那要是……” “你放心吧,回头夫人要是问起来,我们替你美言两句也就是了。 你快些拿起盆离开这儿吧!”陆嬷嬷又凑到祝婆子耳边安抚了两句。 “哦,是是!那……那就多谢陆嬷嬷和秋桂姑娘了!”祝婆子抬起惊恐的眼睛看看陆嬷嬷和秋桂,弯腰捡起地上的铜盘,转身跑走了。 第88章 噩梦美梦 同床异梦 陆嬷嬷看着祝婆子跑走了,轻声说道:“这祝婆子或许还真是帮了咱们一个大忙呢! 就她摔了铜盆这一个响动,说不准还是救了侯爷和夫人了呢! 秋桂听了,也点了点头。 至少这铜盘落地的声音响过之后,那卧房里的响动就停了。 秋桂看向陆嬷嬷,“那……嬷嬷,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陆嬷嬷低头想了想,看向秋桂,“这样,老夫人那边不是也出了状况吗? 我们去报信! 借着去报信儿,探探侯爷和夫人这边的情况; 同时,也把老夫人那边的情况告知侯爷和老夫人。” “哦,好!这个法子好!”秋桂点头。 两人商量好,赶紧快步又走回了正屋。 走到正屋门前,两人停住脚步,听了听卧房里边……没有什么动静。 陆嬷嬷看了看秋桂。 秋桂眨了眨眼,摇了摇头,看着陆嬷嬷,那意思,她可不敢去敲门! 陆嬷嬷没办法,只好自己抬起手,在门上轻轻敲了两下。 里面没有回应。 陆嬷嬷停了停,又加重了点儿力道,再敲。 终于,听到了里面殷氏有气无力的声音,“外面是谁?什么事?” 陆嬷嬷一听是殷氏的声音,忙道:“回夫人,是奴婢。 刚刚……刚刚听逸安堂那边儿的人说,老夫人被梦魇住了,叫也叫不醒。 那边儿已经派人出去请大夫了。 不知……不知侯爷和夫人可要过去看看?” 陆嬷嬷乍着胆子说完,便侧耳听着里面的声音。 没人回答。 陆嬷嬷又试探着唤了一声,“夫人?” “知道了!你们先退下。 一会儿大夫来了,看大夫怎么说,然后你们再来回禀。” 听殷氏的语调明显有些没精神,外加有些不耐烦! 陆嬷嬷听了,忙应“是!”随即拉着秋桂下了台阶,远离了卧房窗下,在一处花丛前站定。 陆嬷嬷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好吧,夫人醒着,又没说别的,那就说明侯爷也没事。 估计夫人这会儿是没力气也没精神起来去看老夫人了! 此时屋中,冷显和殷氏其实都醒着。 只是,全都闭着眼睛,瘫软如泥地躺在床上。 两人谁都不说话,也不动。 其实,这会儿两人谁都不想说话,也不想动! 或者说,他们既没有力气说话,更没有力气动弹。 两人都刚刚从一场美轮美奂的梦境中醒来。 都是被一声不知道是什么的清脆响声惊醒了。 现在的两人,身体上都是极度的疲劳,极度的不舒服。 可两人的脑子里又忍不住去回想刚刚那一场美妙的梦境! 冷显放松四肢躺在床上,回想着刚刚梦境中的那一个个美丽娇艳的女子。 那些女子都极尽所能地对他曲意逢迎、温柔示好,服侍得他简直都觉得自己已经成仙了! 或者说……在那梦中,他成了最尊贵的王! 那殷氏也是一样。 那么多的年轻美男子围绕着自己,为了讨自己的欢心,那些美男可以为她做任何事! 在梦中,在那一群美男当中,殷氏体会了一回女王的滋味儿! 她和那些美男在一起,她就如同是飘荡在云端的仙女! 她甚至觉得,她的三魂七魄都飘去了九霄云外遨游了一番! 只是,不知从哪里突然传来一道可恶的脆响,将他们从那样美轮美奂的梦境中惊醒了! 等冷显和殷氏的神魂渐渐归位之后,等他们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哪有什么娇艳美女! 哪有什么花样美男! 和他(她)在一起的人其实是冷显(殷氏)时,冷显和殷氏就从梦中彻底清醒了! 不过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以最快的速度闭上了眼睛! 殷氏不想看冷显,她想让那些美男尽可能地在她的脑海中多停留! 看过了那么多的梦中花美男,眼前的冷显,她实在不想多看一眼! 殷氏紧闭了双眼,头歪向了另一边,暗自回味着那些美男的美妙风采! 冷显亦如此。 冷显也不想去看殷氏。 仿佛只要他不睁眼,不去看殷氏,梦中的美女们就会和他一起长留在梦中! 冷显和殷氏这对狗男女,此刻正在极其专心地、十分努力地演绎着什么叫做“同床异梦”! 不管是美梦,还是同床异梦,梦就是梦,总会醒来。 陆嬷嬷的敲门声,让他们彻底从梦境中醒来了。 听到老太太那边梦魇了。 怎么又是梦呢? 老太太梦魇,叫都叫不醒; 可这边呢? 这边的冷显和殷氏根本就不想从梦中醒来! 他们恨不得刚刚那个梦永远都不要醒来才好! 可偏偏不想醒来的美梦却一下就醒来了! 唉!真是!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果然啊! 第89章 尴尬上朝 心中暗影 怀着满心不舍的冷显费力地睁开眼,转过头看了看时辰。 这会儿起身准备去上朝都有些晚了! 他得尽快了! 免得又被御史弹劾,被皇上找茬儿! 冷显得去上早朝的。 虽然说,他现在手中几乎没有了实权,但,毕竟前些年,有冷溶月的娘亲在的时候,他可是被安国公府托起来过。 他曾经也是掌握着些实权的。 只不过后来,因为冷溶月娘亲的缘故,因为冷显先勾搭表妹养做外室,后来干脆直接接了又大了肚子的外室和外室生的女儿入了勤兴侯府; 那外室的女儿几乎和嫡女年龄一般大! 冷显的真实人品和德行彻底暴露出来之后,还被安国公府父子三人打上门去暴揍了一顿; 朝中从此再也没有谁因着他是安国公的女婿高看他一眼。 皇后娘娘栾惜莹也因着自己的闺中朋友受了委屈气愤不已! 后又因他宠妾灭妻等等劣迹,被几个御史左上一道折子弹劾,右上一道折子弹劾! 冷显甚至觉得,自己都成了专供御史台那些家伙磨牙的瓜子儿了,闲了就抓他一把解闷儿! 冷显的名声是一日不如一日。 又因他好大喜功,急于表现,在公事上出了点差错。 早就看他不顺眼的洪德帝索性抓了他小辫子,将他手中的权柄一收再收; 将他头上的实职一撸再撸! 直到后来,冷显也就剩了个勤兴侯的空架子,这还是看在老勤兴侯的份上; 同时也是为了给皇后娘娘的闺中朋友傅宝珍留一份侯夫人的尊荣; 给傅宝珍的女儿冷溶月留一个侯府嫡女的身份。 手里没有什么实权的冷显倒想彻底赋闲享清福,可还不行! 洪德帝不发话,他就得每天起大早,摸着黑去上朝。 皇上不点他,差事不找他,但天天还要跟着起大早去金殿上站着。 勤兴侯冷显心里也明白,自己因为殷氏的事儿闹得太难看! 既得罪了安国公府,也招了皇上皇后不待见。 可表妹殷氏虽然不如冷溶月的娘亲出身高贵,也不似冷溶月的娘亲那般美貌贤淑,又举止端方; 但她那一股媚劲儿,却是冷溶月的娘亲没有的! 就那一点就让冷显欲罢不能! 那几年里,简直就像是被灌了迷魂药一样。 冷显早忘了他当初骗娶傅宝珍时,对安国公府做出的承诺! 不过话说回来了,冷显当初本就是有目的的骗娶。 那时的承诺也不过是为了达到目的,在当时说说罢了。 至于什么信守承诺,那就更是不可能的了! 冷显这号人本就没有什么忠诚守诺的心。 他甚至私心觉得,他就不可能只守一妻! 就好比一桌宴席,有大菜压桌,能撑起台面; 同时也得有别致的小菜添补别样滋味儿! 这样才完美! 他是这样想得挺好,可先是国公府不依,后又是殷氏不容! 冷显没想到,傅宝珍这个国公府的贵女,在得知被他欺骗之后,居然还能为了他容下殷氏和她的孩子! 而殷氏入府后,却反而容不下正妻傅宝珍! 冷显不敢想,因为殷氏的阴狠毒辣,自己的嫡妻傅宝珍和她腹中的孩子…… 如今倒好,勤兴侯府全掌握在殷氏姑侄手里! 有傅宝珍做正妻时,他还能偸养个外室,纳个小妾; 可如今,有傅宝珍和孩子一尸两命摆在前面,他现在除了听从殷氏,别说纳妾,连个通房都不敢有了! 没有了傅宝珍,勤兴侯夫人的诰命也被直接收回了! 自己将殷氏扶正之后,殷氏也曾逼着自己为她请封诰命! 自己都说了不可能! 甚至哄她说再多过几年,等傅宝珍的事被人淡忘了再说! 可刁蛮的殷氏急于拥有如傅宝珍一般的正当、高贵的身份。 于是,硬盯着自己写了请封诰命的折子。 还自作聪明地让自己在年前最后一次早朝递上! 还说什么,要过年了,趁着皇上心情好,当时就能准; 呵呵!趁皇上心情好? 皇上心情本来是不错,可看了请封的奏折,心情立刻就不好了! 结果呢? 那份奏折既没有留中,也没有退回,而是被皇上当场就撕成了两半! 皇上甚至都没有说一句为什么撕,就再不提此事。 冷怡阳出生后,自己也曾为冷怡阳请封过侯府世子。 冷怡阳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子,也算是嫡长子。 当时自己也没觉得为自己的亲子请封有何不妥。 谁知皇上只扫了请封的折子一眼,就随手扔在了地上,然后就继续谈论其他事情。 自己这个勤兴侯为自己妻儿的两次请封都成了朝中的大笑话! 自己算是彻底看明白了,没有了傅宝珍,当家主母换成殷氏的勤兴侯府本身就是个笑话! 勤兴侯夫人只能是傅宝珍; 殷氏生的儿子根本没资格做勤兴侯府世子 ,根本没资格继承勤兴侯府! 自己现在的所谓妻子和儿子,在皇上眼里,在所有人眼里,屁都不是! 事到如今,后悔也晚了,他也只能认了! 第90章 一夜美梦 只生嫌隙 冷怡星做不成勤兴侯府世子,那这勤兴侯的爵位该由谁来继承呢? 冷显有时也真想破罐子破摔! 可心底里又还有野心在蠢蠢欲动! 他还是想再爬上去! 还想再做回风光无限的勤兴侯! 毕竟这勤兴侯的爵位也是自己的祖辈在血海中拼杀得来的! 他不想让这爵位丢在自己手里。 若是那样,百年之后,他怎么到地下去见冷家的列祖列宗? 好在,冷显心中还有一丝庆幸—— 他手里还抓着个嫡长女冷溶月——傅宝珍的亲生女儿,安国公府的嫡亲外孙女! 他心里明白,冷溶月的娘亲和皇后娘娘是手帕交,又是安国公府最受宠的小女儿。 只要自己手里抓着冷溶月,皇上也不会对他赶尽杀绝,安国公府也不至于对他下狠手。 他要是再想恢复到当年迎娶傅宝珍的那几年的风光是不太可能了。 不过,他顶着侯爷的名头,手中抓着冷溶月,也就握住了冷溶月娘亲的大笔嫁妆。 官衔有没有他不想了,大笔的金银财宝他有啊! 他本来也没有那种为国为民,辛劳国事的宽广心胸和远大志向。 如今又因着冷溶月,勤兴侯府的嫡女得了一道赐婚的圣旨。 侯府嫡女可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不管哪一个做了煜王妃,都是他勤兴侯府的荣耀和重上云端的天梯。 因着冷溶月的娘亲去世得早,自己先纳后娶了殷氏,以致于自己的嫡长女冷溶月与自己这个爹也算是离了心。 对他这个亲爹,冷溶月从来都是敬而远之。 不,连敬都说不上,只是避而远之,能不见就不见。 每日只自己带着几个忠仆安守在那月华轩中。 人心本都是偏的。 自己是有两个女儿没错。 那冷怡星跟自己这个爹最亲近,自己当然愿意冷怡星去做那个煜王妃了! 冷怡星做了煜王妃,对自己才是真的有好处! 若是按照皇上赐婚圣旨的真正意思,让冷溶月嫁进煜王府,那就等于是让冷溶月彻底脱离了自己这个父亲的掌控,自己还不敢扣下她娘亲的巨额嫁妆,不敢让她空手嫁进煜王府。 冷溶月做了煜王妃,不会对自己这个父亲的未来仕途伸手帮一分! 反倒是冷怡星,她会为了勤兴侯府、为她这个爹花心思。 这也是勤兴侯冷显为什么明知冷怡星的容貌才情以及身份全都不如冷溶月,却宁愿废掉冷溶月这个正儿八经的嫡长女,将她送给殷宝业那个畜生混蛋,也要抬举冷怡星的缘故。 不得不说,做爹做到这么不是人的,冷显算是世上一号了! 不是人的冷显得去上朝。 就只是去那里站着,他也得去,皇上可从没说过他能不去! 就那样的尴尬处境,他倒宁愿不去。 唉!冷显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再次睁开了眼睛,扭头看向身边只给了他一个后脑勺儿的殷氏。 忽然,他觉得这时披头散发的殷氏好丑。 别说跟他梦里的那些美女比了,就是和从前的傅宝珍比,那殷氏都差了不止一大截! 让这样的一个女人在自己的枕边,真难为自己这么多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冷显到这儿,心中顿时对殷氏涌起了一丝厌恶。 他不能嫌弃殷氏的出身。 因为殷氏和自己的老娘同出一门。 他嫌弃殷氏的出身,也就是嫌弃老娘的出身了。 可殷氏人品也不行啊! 长相也不行,在外的名声更不行,她根本撑不起勤兴侯府的门面; 反而是,只要有殷氏在,自己就永远背负着无情无义、宠妾灭妻的名声! 殷氏成不了自己的助力,反倒是成了累赘! 冷显想着,自己这是图的什么? 一时间,冷显迷茫了。 然而,他还能怎样? 还能休妻再娶吗? 休妻,别说他那同样姓殷的老娘就不会答应; 就是这殷氏,她能老老实实地、乖乖地让他休吗? 再想到当年傅宝珍和她腹中那未出世的孩子…… 自己敢跟殷氏提休妻吗? 更何况,眼前还摆着一道赐婚圣旨,也容不得自己在这个时候休妻。 这份赐婚圣旨,可是自己最后的一次登天机会了! 想打这道赐婚圣旨的主意,他也只能指望着殷氏生的冷怡星。 冷溶月与他这个父亲不一心,没有感情。 想靠着这次赐婚圣旨做文章,他也只能指望着殷氏生的冷怡星了! 想到这儿,冷显用力地摇了摇脑袋,将脑海中的那些美女暂时先忘掉。 冷显回头又看向殷氏,“快起来吧,伺候我更衣,我得上朝去。 再晚了,又得被皇上斥责,被御史弹劾。 你在家里舒舒服服地享受,哪知道我天天上朝有多憋屈!有多难熬!” 第91章 人渣夫妻 互生嫌弃 闭着眼睛躺着的殷氏,正在努力地回想着那一个个美男的俊美容貌,和一个个美男对自己的无限温存…… 忽然听到身后冷显的声音,一下打断了她的美妙回味,那些美男一下子都消失不见了! 殷氏心底瞬间涌上一丝烦躁和嫌恶。 “是你去上朝,又不是我去上朝,让我起来干嘛? 难不成让我起来替你去上朝?”殷氏心中郁闷,说出的话自然没有了往日的温情小意。 冷显本来就气不顺,再听着殷氏这带着火药味儿的话,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他感觉自己心里有一股火在腾腾地往上顶。 他甚至想跟殷氏大吵一架,发泄一番! 但看看时辰……他没这个功夫! 于是,冷显只能咬咬牙,忍住心头的火气,自己起身。 冷显才坐起身,就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直接又倒了回去。 身后冷显的动静惊动了殷氏。 殷氏不耐烦地睁开眼,扭回头看去。 就见冷显躺在那儿,紧闭着眼睛,紧皱着眉头,似乎是极其难受的样子。 殷氏看了看,开口问了一句:“你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是要赶快起身去上朝吗?” 冷显忍过了一阵晕眩才开口到:“不知怎么的,头昏得厉害,坐都坐不住。” 殷氏听了,又看了看冷显那张脸。 冷显脸上的表情确实很是痛苦,脸色也白得有些吓人。 “难不成你是病了? 要不……派人到朝房给你告个假?今天就别去上朝了。 反正朝中也没你什么事儿,你就是去了,也是去干站着!” 听着殷氏前面说的倒像是关心他的话; 可后边的话是几个意思? 什么叫“朝中也没你什么事儿,你就是去了,也是去干站着!” 就算事实如此,可这话听着也扎心啊! 这话谁说也不该殷氏说! 自己是因为谁才混到这种境地的? 这殷氏有没有良心啊? 冷显满心的无奈。 可到底要不要差人去告假呢? 冷显想点头。 但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不行。我还是得去。 别忘了,我们还想让星儿顺顺当当地嫁进煜亲王府呢! 现在这个时候,我们绝不能再有一丝一毫的差错。 更不能再惹了皇上厌烦,以免赐婚生变。” 殷氏听了,也点了点头,“那你能起来吗?” 殷氏问。 “等我缓缓,你再扶我一把。”冷显说道。 殷氏听了,嗯了一声,想坐起身去扶冷显。 结果,刚一挪动身体,便忍不住一声痛呼! “啊!” 痛啊!浑身酸痛得厉害!殷氏也没能起来。 “怎么回事?我怎么也起不来了?”殷氏带着哭腔说道。 刚才光顾着想美男了,又是一直在静静地躺着一动不动,自己身上的不适都被忽略了。 如今想翻身坐起来,才这么一动,全身就如同被拆散架了一般。 冷显扭过头看着殷氏,殷氏也正看着冷显。 两人同时想到了,他们在梦中和美女(美男)欢乐的场景…… 其实……呃……其实就是他们两个人! 而那种美好的感觉也只是幻觉而已。 他们只顾着沉迷于幻觉之中难以自拔,谁知后果却是如今这般。 两人像挺死尸一样并排在床上躺着。 冷显想到,自己或许还真的没办法去上早朝了。 就算自己勉强爬起来,被下人送上马车; 可等到了宫门口,下了马车之后呢? 他能自己走到金殿吗? 他能在金殿上一直站到散朝吗? 冷显试着动了动腿脚……似乎没什么感觉。 不是没有痛的感觉,而是……没有知觉。 冷显有点儿害怕,他的下半截身子不会是…… 他咬着牙,费力地撑着床坐了起来。 忍过一阵不适之后,伸手去掐自己的两条腿。 还好还好,有痛感,自己的腿没事。 应该是之前太过疲累的缘故吧。 冷显心里稍稍放松下来,又咣当一下躺回了床上。 冷显闭着眼睛,他忽而想到了刚才陆嬷嬷的回禀,说是老太太被梦魇住了,于是朝着身边的殷氏说道:“你快起来吧,娘那边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你赶紧过去去看看吧。 你既是亲侄女,又是做儿媳妇的,连个面儿都不露,你觉得合适吗?” “我这个做亲侄女和儿媳妇的不露面不合适,那你这个做亲儿子的不露面儿就合适了?”殷氏不服气地直接怼回来。 冷显听了,想再说些什么,忽然他觉得,他连跟殷氏吵架的兴趣都没有了! 冷显和殷氏就这么谁也不说话、谁也不睁眼、就这么躺着一动不动。 至于逸安堂那边儿,他们就是想过去看看,此刻也是有心无力。 左右没有下人再来禀报不好的情况,想必是没什么大事。 岂不知,逸安堂那边的事情可不小! 第92章 状况频出 并非好兆 大清早的,天还没亮,勤兴侯府的小厮就直接把人家罗大夫从床榻上拉了起来。 要说这也没什么。 医者的本分使然。 总不能要求病人生病挑时辰,别耽误大夫吃饭睡觉吧! 更何况,来请医的还是勤兴侯府的老太太。 自己一个在医馆坐堂的大夫,哪敢说自己没睡好,不想来! 再说了,罗大夫也是讲医德的好大夫,二话没说,当即提上药箱就跟着来了。 来的路上,罗大夫就已经听说了,这殷老夫人是梦魇了。 罗大夫都想说,既是老太太被梦魇住了,你们该去找个道士做法才是啊! 干嘛大清早地扰我的清梦啊? 罗大夫才走进逸安堂的院子里,就看见有几个丫鬟婆子在一处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 待走近正堂,就听到从里面传出了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只是此时听到的声音已经低哑了很多。 喊了这么久,那老殷氏的嗓子早就喊岔了音儿了! 罗大夫提着药箱,跟着领路的松枝走进屋中。 来到里间卧房,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那还未醒来的老殷氏。 在来的路上,罗大夫就已经听了那个小厮的描述—— 说是老夫人腿脚乱蹬、手臂乱挥,几个丫鬟婆子摁都摁不住。 可这会儿看到的却是老太太腿脚不蹬、手臂不挥,只是嘶哑着声音还在胡乱喊叫着:“走开!走开呀! 不要咬我!走开!不要抓我!……” 想来是这老太太折腾得太久了,现在已经没力气了。 罗大夫也听说过梦魇的,但那都是叫一叫、摇一摇,也就醒来了。 像这老太太,闹到现在应该也有一两个时辰了! 这么久了还叫不醒、摇不醒的,他还是头一回见! 只是,听着这老太太的嗓子都哑了,身上应该也脱力了! 叶嬷嬷早让开了床边的位置,罗大夫走上前,先替老殷氏把了把脉。 惊悸,惊吓过度再加上疲乏脱力。 哪儿能不脱力呢? 就看看老太太这满头满脸的汗,还有已经完全被汗湿成了一绺一绺的花白头发就知道了! 罗大夫也不耽误,先将针包取了出来,一根根银针刺进穴道。 老殷氏眼见得慢慢安静了下来,慢慢地平稳了呼吸,也不再喊叫,像是睡着了。 叶嬷嬷看着老殷氏,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 老太太闹腾了这么久,始终就没睁开过眼睛。 这会儿虽然不闹腾了,但是眼睛还是闭着。 叶嬷嬷现在倒是希望看见老太太睁开眼,哪怕是再嚷几句、骂几句,能证明她清醒过来了也好啊! 如今就这么昏睡着,这……这到底是好了还是没好啊? 叶嬷嬷将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罗大夫走到一旁的桌边,取出笔墨纸张,开起了药方。 手里忙着,倒也回答了叶嬷嬷的提问。 “老夫人梦魇了太久,身体已经完全脱力了。 如今最要紧的是先让老夫人安静下来,恢复恢复气力。 就先让老夫人睡一会儿吧! 我再开一副定心安神的方子,回头你们抓了药,熬了给老夫人喝上几天再看看。 若有需要,你们也可重新请更好的大夫为老夫人看诊。” 叶嬷嬷听了,点了点头,“哦,我们知道了! 那……那就不打扰罗大夫开方子了。” 叶嬷嬷说完,知趣地退后两步。 罗大夫点点头,接着落笔将方子开完。 开好了方子,罗大夫拿起来仔细地看了看,又添改了两处,才将方子递给了叶嬷嬷。 “照这个方子,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一天三次。 老夫人的饮食要软烂清淡。” “哦,知道了,多谢罗大夫!”叶嬷嬷道着谢。 “不用谢!就先让老夫人这么睡着吧!” “多谢罗大夫!您慢走!”叶嬷嬷边说着,边将诊金递了过去。 罗大夫没说什么,接过诊金走了出去。 叶嬷嬷将方子递给老殷氏身边的松果,让她拿出去安排人抓药,回来熬煮。 松果接了方子出去。 直到这会儿,叶嬷嬷才算是喘过一口气来。 叶嬷嬷看看床上的老夫人,又扭头看了看齐眉院方向,心里纳闷儿。 那边应该是已经知道了老太太这边出了状况的。 怎么侯爷和夫人就没有一个人过来看一眼呢? 侯爷忙着上朝,还有情可原? 那夫人呢? 叶嬷嬷想着,又看向了一旁站着的松枝。 她想起松枝回来时,神秘兮兮地跟她说起齐眉院里的情况。 叶嬷嬷心里也是一阵阵地发慌。 难不成这勤兴侯府里是中了邪了? 同一个晚上,老夫人这里出状况,侯爷和夫人那边儿也出状况! 两个小主子昨天下午也摔了一身伤! 还有青叶、绿枝…… 哦,对了! 月华轩那头儿还关着几个呢! 那主仆几人没吃没喝的,今天这都第几天了? 要是再这么下去…… 唉!侯府要是总这样……怕不是好兆头啊! 第93章 一言难尽 两个活鬼 齐眉院里。 冷显今天是真的不能去上朝了! 他原本想强撑着起来,可结果,刚挪到床边,刚穿上鞋,刚往起一站,两条腿就一软,“扑通”,冷显直接就摔倒在了地上。 依旧闭着眼躺在床上挺尸的殷氏,听到“扑通”一声,忙睁开眼,看到趴在地上的冷显,也吓了一大跳。 “哎哟!你这是怎么了?” 殷氏看到冷显用了几次力都没能爬起来,忙朝着屋外高声喊着:“来人!快来人!” 正在院中着急,眼看着天色见亮,想着要不要去问问侯爷上不上朝的事儿。 看着时辰已经晚了! 就是现在起身收拾上朝,等赶到了皇宫,只怕是也早就误了! 若是皇上怪罪下来…… 唉!这可怎么好啊! 两人正急得在院中转磨磨的时候,就听到屋中殷氏在喊人。 两人听殷氏的声音喊得急,也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可不管出了什么事,主子在叫,做奴婢的就得赶着到啊! 陆嬷嬷和秋桂对视一眼,两人连忙抬脚就往正屋跑去。 推开外间的门,又忙赶着去里间。 可当她们将里间屋的门推开的那一瞬间,先是被屋中晨起的浊气熏到了! 又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就见侯爷在床前的地上趴着。 而夫人呢,竟然也没下床来扶侯爷,依旧还在床上躺着。 这……这…… 两人一时愣在了原地。 “你们两个奴婢还愣着干什么? 还不赶紧将侯爷扶起来,送到那边榻上去! 蠢货!” “哦,是是!夫人!”陆嬷嬷和秋桂被殷氏这么一喊一骂,立即回了神,连忙上前蹲下身,去搀扶冷显。 冷显趴在地上,身上、腿上一点也使不上力气,陆嬷嬷和秋桂两人一左一右用力往起扶他。 可只拉起了冷显的上半身,那下半身还在地上,就如同被吸住了一样。 陆嬷嬷和秋桂两人用尽了力气,又哪里扶得起来? 陆嬷嬷和秋桂都急得脑门儿直冒汗。 “不行啊,夫人!奴婢和秋桂没有那么大力气。 不然……不然……奴婢再出去叫两个粗使嬷嬷进来帮忙吧?” 殷氏看着陆嬷嬷和秋桂两人也实在搬不动的冷显。 事到如今,也顾不得寒碜不寒碜,丑不丑的了! 殷氏不耐烦地说道:“好了好了,那你们就快去找人吧!” 冷显又趴回了地上。 此时,冷显是满心的焦急,再加上满心的羞恼! 同时也还庆幸着,幸好刚刚自己咬着牙强撑着,在床上勉强穿上了一身里衣。 不然的话,今天丢人就丢大了! 这叫什么事啊! 做了一夜的美梦,原来……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美女,只有殷氏! 要知道那是殷氏,自己用得着……用得着…… 唉!自己也不至于落到如今这步田地! 门外一阵脚步声杂乱,噼里扑噜地进来了几个粗使婆子。 她们先朝着地上的冷显和床上的殷氏福身见礼,然后就赶忙上前去,用力将趴在地上的冷显架了起来,连拉带抬地送到了一旁的软榻上。 几个婆子行了礼就退了出去。 屋中只剩下陆嬷嬷和秋桂不敢离开,怕主子接下来还有什么吩咐。 两人站在屋中央,先看向软榻上的冷显。 冷显闭着眼睛,一张脸没了血色,眼圈一片乌青,头发散乱; 再看床上的殷氏,身上盖着被子,只露出脑袋,想是还没穿衣裳。 一头蓬乱的发丝铺满枕头,脸白如纸,眼圈儿也是乌青一片。 殷氏闭着眼睛,就那么躺在床上,一眼看去就像个死人一般。 就看冷显和殷氏现在这个德行,只能说,冷溶月没输,赢了! 这两个东西,果然成了两个活鬼! 陆嬷嬷看着软榻上的冷显和床榻上的殷氏,他们此时全都闭着眼睛不说话。 可这接下来……接下来该如何呢? 陆嬷嬷和秋桂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她们还真不敢就这么走出去! 陆嬷嬷想,就屋中这种状况,自己若是和秋桂偷摸转身就出去,等这两位主子缓过劲儿来,不得说她们偷奸耍滑,没伺候好主子! 到时免不了受责罚! 陆嬷嬷无奈,只好试着开口问道:“侯爷,侯爷身体不适,恐怕……恐怕今日不能去上早朝了! 是否要奴婢去知会您的小厮忠顺一声,让他骑快马赶去给侯爷告个病假?” 躺在软榻上的冷显连眼睛都没睁,只有气无力地从鼻子里“嗯”了一声。 “是,奴婢这就让人去传话。” 陆嬷嬷听到了那声“嗯”,忙转头吩咐秋桂,“你快出去告诉忠顺,就说侯爷身体不适,让他骑快马赶快去给侯爷告假!” “哦,奴婢知道了!”秋桂应着,转头赶紧跑了出去。 秋桂跑出了正屋的门,赶着朝齐眉院外跑的时候,还不忘做了几个深呼吸。 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啊! 尤其这清晨的空气中还飘散着桂花的香味儿,闻着真是舒服! 那屋中……唉!都快让人喘不上气了! 简直一言难尽! 第94章 惊醒四邻 围观醉鬼 秋桂是跑出去传话了,还剩下陆嬷嬷在屋中站着。 两个主子谁都不说话,陆嬷嬷又陷入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问话也不是的尴尬境地。 可越站着,越不能悄摸着溜走。 陆嬷嬷犹犹豫豫,最后还是问了出来,“夫人,要不要……要不要给侯爷请个大夫来看看?” 殷氏躺在床上依旧没睁眼,只心道:请什么大夫?还不够丢人的呢! 不请大夫来诊断,殷氏也知道冷显摔到地上爬不起来是因为什么? 自己现在是没有起身下床。 要是自己起身下床……也一样要摔倒,也一样爬不起来! 好半晌,陆嬷嬷都以为自己等不来殷氏的吩咐了,才听到殷氏用着不耐烦的口吻说道:“不必请大夫了。 你吩咐厨房去炖一些补汤也就是了。 另外,吩咐下去,准备沐浴的水和干净的衣裳,本夫人和侯爷都需要沐浴更衣。 一会儿你叫两个利落的小厮进来帮帮侯爷。” “是,奴婢知道了!” 陆嬷嬷刚要转身离开,就听殷氏继续说道:“本夫人去沐浴的时候,你带人将这床榻上的东西全都换成新的。” 陆嬷嬷终于等来了明确的吩咐,忙应了声“是”,转身逃也似地跑出了屋子。 来到院中,先做了几个深呼吸,才抬手招呼过来一个婆子,“你去传话,给夫人和侯爷准备沐浴的水,要快!” “哦,奴婢知道了!”婆子应着,转身跑走了。 陆嬷嬷回头看看正房,不禁皱了皱眉。 心道:唉!这叫什么事啊! 从昨天到今天,怎么这乱七八糟的事儿都出在了这一天一宿里呢? 求求老天爷吧!接下来,可别再出什么事了! 先不说主子一个一个地出事,就是她们这做奴才的也受不了啊! 陆嬷嬷都想着,自己也就是个奴才,自己要是夫人,指定得找个修为高的道士好好掐算掐算,从昨天到今天,这是赶上了什么不好的日子了吗? 难不成是冲撞了鬼煞日? 于勤兴侯府来说,是不是冲撞了鬼煞日……就先琢磨着吧。 但对于城南殷家,今天可绝对不是个好日子! 简直是横祸从天降的日子! 城南罗布街。 天蒙蒙亮了,罗布街上有那早起要外出做事的人,刚打开了院门,才迈出一条腿,就被外面地上倒着的一个人吓了一大跳! 受了惊,就不由得发出了惊呼声! “这……这……快来人!快来人啊!” 这人手扶着门框,一条腿在门槛儿里,一条腿在门槛儿外,站在那儿连声高喊。 大清早的,周围离得近的住户全被这一连声的惊叫吓住了! 有那好事儿的,慌忙开了门出来看。 他们看到地上四仰八叉地躺着一个人,那人脚边还有几片污秽的东西,一看就知道定是个醉鬼无疑了。 只是这人在这儿躺了多久? 是死的还是活的? 听到声音出来了不少人。 几个女人都缩在自家门边儿,不敢凑过去看; 男人们互相仗着胆儿凑上前去。 仔细一看,还真认识。 其中一人指着地上的醉鬼说道:“你们看,这不是殷家的殷宝业吗? 他这是喝醉了? 怎么躺在这儿就睡了?” 旁边另一人也认出了殷宝业,“没错儿,是殷宝业!” 旁边儿的几个人也点头应和。 他们都认识。 这个殷宝业,是这罗布街上有名的无赖二流子。 每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 这时又有一人说道:“要说起来,这都有日子没见他了! 听说他是被哪儿的小寡妇勾住了魂儿,不着家了! 这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管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躺在这儿了,肯定就是回来了。 这一定是又出去喝花酒了。 喝成个醉猫,没走到家就倒了!”几人听了点了点头。 “咱们既然看见了,总得去他们家报个信吧? 咱们帮把手,把他抬回家去吧。” “也行!”几个人点点头。 一个叫二喜的半大小子先跑去殷家叫门报信儿去了。 剩下的几个男人上前,两个抄胳膊,两个抄腿,想将殷宝业抬起来。 谁知才刚刚往起一抬,昏死过去的殷宝业就被一阵剧痛疼醒了! 他“嗷”地痛叫一声,吓得几个人下意识地都撒了手。 刚刚被抬起来的殷宝业又被重重地摔回到了地上。 殷宝业疼得嗷嗷鬼叫! 疼啊! 躺在地上的殷宝业只知道疼,浑身疼,浑身哪儿都疼! 两条腿更疼! 不可说的地方……更、更、更疼! 疼得他浑身打哆嗦! 前来帮忙的人本来还想着搭把手抬着他,把他送回家去。 结果一看殷宝业现在这个样子,再加上他这嗷嗷嚎叫着喊疼,众人一时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了。 殷宝业这到底犯的是什么病啊? 第95章 殷家婆媳 一顿哭嚎 周围本来想帮忙的人,这会儿一个个地都伸着两只手,却谁也不敢再去碰殷宝业,更别说去抬他了。 一圈人就这么围着鬼哭狼嚎的殷宝业,低头看着他。 殷宝业躺在地上,哭得鼻涕一把,眼泪一把。 周围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摇了摇头。 众人心想,他们的好心也罢,热心也罢,还是先省省吧! 别回头再好心办了坏事儿! 那殷家一家子可都是滚刀肉,不讲理,出了名儿的刁钻蛮横。 万一自己本来是要帮忙的,最后却被那殷家人给讹上了……那才叫犯不着呢! 还听说这殷宝业的姑姑殷莲莲,已经成了那勤兴侯府的继室夫人,和勤兴侯的老娘又都是殷家嫁出去的姑奶奶。 虽说一开始,是那勤兴侯和自己老娘的娘家亲侄女儿偷偷摸摸儿地勾搭着。 可后来也听说那勤兴侯另娶了正室夫人,那正室夫人还是安国公府的嫡小姐。 不过,就那也没耽误勤兴侯与殷莲莲私下往来。 两人甚至连孩子都有了! 也算那殷莲莲有点儿心机和本事,最后,闹来闹去地还真就让她闹进了勤兴侯府的门! 可她进门没多久,就听说那正室夫人一命呜呼了! 呵呵!有人信那年纪轻轻的正室夫人就能那么容易地一命呜呼吗? 可不管怎么说,殷莲莲居然就真成了侯府的正室夫人了! 就这样的人家,蛮不讲理浑不吝,再加上有侯府的背景,他们能不沾还是少沾。 众人大概都想到这一点,不约而同地又都朝后退了几步。 还是离着那地上的殷宝业远点儿,再远点儿,他们只是瞧个热闹,至于帮忙,还是算了吧! 众人都退后了,空出来的街道中间就躺着一个嗷嗷嚎叫的殷宝业。 就在这会儿,又有两道鬼哭狼嚎的声音从罗布街的一头传了过来。 众人都知道,那边是三家巷方向。 这动静不用问,肯定是那殷家的老太太和那殷宝业的老娘于氏跑来了。 这两个泼妇,那是罗布街上没人愿意招惹的泼皮货。 婆媳两个寡妇就守着殷宝业这么一根独苗儿。 这根独苗儿还是歪楞楞地没长正的。 要说起来,那婆媳俩也算是可怜了。 但有句话怎么说的,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就冲那老婆媳俩,这殷宝业就是根正苗儿,也一样得长歪! 如今长歪了,那才叫正常。 歪也不是歪他一个,那根本从老殷家的根儿上就是歪的! 嚎哭声由远而近。 “我的儿啊!宝业呀!……” “我的乖孙啊!乖孙啊!我的心肝儿啊!……” 前面的哭叫声应该是殷宝业他老娘于氏的; 后边喊乖孙的不用问,是那殷家的老太太。 两个妇人身后还跟着个四五十岁的婆子。 刚刚去报信儿的那个半大小子二喜远远地缀在最后头。 二喜怕是也不敢跟这些人搅和到一起,报了信儿,自己就闪得远远的了! 嗯,算这小子有分寸,不缺心眼儿! 殷家这一家子,就是不能沾! 倒在地上的殷宝业听见老娘和祖母的声音,嚎哭得更大声儿了! 那殷宝业的老娘于氏和殷老婆子跑到近前一看,她们的心肝宝贝就倒在地上没人管,一个人在那儿哭嚎连天的,顿时心肝脾肺肾扭到一块儿疼啊! “哎哟,我的宝儿啊!儿子呀!” “我的乖孙儿啊!……” 众人听着殷家老婆媳俩左一声“宝儿”,右一声“乖孙儿”地称呼快三十了的殷宝业…… 呃……有点儿牙疼! 老婆媳俩是挨着声儿地喊心肝宝儿,直接就扑到了殷宝业身上。 这一扑不要紧,殷宝业“嗷”地一嗓子都嚎岔了声儿了! “疼啊!疼啊!疼死我了呀! 啊!啊!疼啊!……” 这一下,直吓得殷老婆子婆媳俩连滚带爬地赶紧从殷宝业的身上挪开了身子。 “娘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殷宝业的老娘于氏伸着两只手,又想摸摸儿子,又怕碰疼了儿子,一时之间,手都没地方放了! 刚刚疼得差点厥过去的殷宝业,好半天才算接上这口气,“娘啊!祖母,快……快给我请大夫!我……我被人揍了!” “什么?是谁揍你的?知道是谁吗? 哎呦!天杀的呀!这是谁这么狠毒啊? 为什么要揍我的宝贝乖孙呀?” 殷老婆子一听宝贝孙子被人揍了,顿时连哭带骂,又气又恨又心疼! “不知道!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我根本就没看见他们! 他们套了我麻袋啊! 不,是套了我布袋啊!”殷宝业声嘶力竭地说道。 “我的儿啊!你到底是得罪谁了?” “是啊,乖孙,你到底是得罪谁啦?” 殷老婆子婆媳俩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天抹泪儿地问着她们的心肝宝。 第96章 被套布袋 招惹了谁 这时,站在旁边的一个人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一块儿白布,用脚尖儿点着那块白布上的字迹,朝着殷家婆媳俩说道:“嗯,殷老太太,您看看,这儿有一块儿白布,上面写得有字。” “啊?什么字?写的什么字?上面写的什么?” 殷老婆子连忙问道。 那人低头仔细看了看那块白布上的写的字,脸上的表情就有些怪异了。 殷老婆子见自己问了,那人却不赶紧将布上的字念给她听,她顿时不乐意了,朝着那人就吼道:“老娘问你话呢! 那块布上到底写了什么? 是不是写了凶手的名字? 你倒是快给老娘念念呀! 你慢慢吞吞地做什么?你到底是安的什么心啊?” 那个人本来还想好好儿地告诉她们那块儿布上都写了些什么,没想到这老疯婆子张嘴还埋怨起自己来了。 索性伸脚将那块儿布直接踢到了殷宝业身上,转头儿就进了自家的院子。 人家关上门儿,连热闹都不看了。 殷老婆子见了,气得嘴里又不干不净地又骂了几句。 周围看热闹的人又都退后了几步。 凑那么近干嘛?找骂吗?犯得着吗? 殷老婆子抬眼看看周围人的表情,无奈推了自己儿媳于氏一把,怒声说道:“你是死人吗? 还不快看看那块布上都写了些什么? 有没有那凶手留的名字?” 旁边的人都差点儿笑出声儿来了。 这殷老婆子是怎么想的? 有那么傻的凶手吗? 套了人麻袋……哦不……套了人布袋再揍人,还会留名? 要是揍人能留名儿,那干嘛还要套布袋揍? 直接揍不就完了吗? 众人就都揣着手儿站在边儿上看着。 于氏无奈拿过那块白布,上面只有几个字。 待看清上面写的是什么,一时不知该不该念出来。 “上面都写了些什么? 有没有凶手的名字? 你个死婆娘,那上面到底写了些什么? 你倒是给老娘说呀!” 于氏被婆婆吼得一脸委屈。 “娘,这上面……这上面写的是……是……‘不许招惹我……我的女人!’殷宝业的娘到底还是将白布上的字念了出来。 “女人?什么女人啊? 谁的女人? 乖孙啊!你这是招惹了谁的女人了呀?”殷老婆子心急地问着殷宝业。 “我也不知道! 我怎么知道谁是谁的女人!” 殷宝业也糊涂着呢!他哪知道是什么女人呢? 殷宝业的娘更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招惹了什么样的女人,又得罪了什么样的男人,才被人套了麻袋…… 哦不,是套了布袋! 看看儿子都被揍成什么样儿了! 于氏这会儿略微回了点儿神,连忙指使跟过来的刘婆子,“你快去,去医馆请个大夫过来,快点儿!” “哦,是是!”婆子听了吩咐,忙抬脚朝着外面大街上跑去。 殷老婆子看着自己的宝贝乖孙那一脸痛苦的模样,心疼得直抽抽。 想着一会儿大夫来了,总不能让大夫就在这街上给孙子看诊啊! 怎么也得把孙子先抬回家去。 可,家里也没有多余的佣人,只有刘婆子的丈夫看着门儿,还有一个不顶用的小丫头。 抬人是个力气活儿。 就凭他们……也搬不动他这宝贝孙儿啊! 殷老婆子也是个脸皮厚、能屈能伸的。 刚刚撒着泼,能朝着一旁围观的人嚷嚷; 这会儿,又能软下口气来求这些人帮忙儿。 “嗯,各位邻居,拜托你们搭把手儿,帮忙把我们家宝业抬回去吧! 一会儿大夫来了,也好给宝业看诊。 拜托你们了! 都是好邻居,就帮帮忙吧! 老婆子求你们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也是服了这个老太太了! 刚刚还像个疯婆子,这会儿又可怜兮兮的求人帮忙了。 得了,这老婆媳俩寡妇失业的,帮帮忙就帮帮忙吧,就算是积德干好事儿。 过来了几个年轻力壮的,伸手依旧抄胳膊搬腿来抬殷宝业。 抓胳膊的过来倒没事儿,刚把殷宝业拉着坐起来,另外两人一人搬着一条腿,才一使劲儿,殷宝业又是“嗷”一嗓子! 这一嗓子,把这几个人吓得又赶紧都缩回了手,殷宝业又被第二次摔回了地上! “哎哟,我的乖孙子! 你这是哪儿疼啊? 怎么了这是?”殷老婆子也被吓了一跳,连忙心疼地询问。 殷宝业只顾疼得嗷嗷叫了! 嗷嗷叫着的时候,还忙里偷闲儿地嚷了两句,“腿疼……我的腿断了!” 至于别处疼……说不得的地方疼…… 既是说不得的地方,那就先不说了。 最后,还是旁边一个男人,回家搬了一块没用的旧门板出来,几个人合力将殷宝业挪到门板上,也不再管他嚎不嚎、叫不叫,喊不喊疼了。 然后几个人抬着门板,听着殷宝业的一路鬼哭狼嚎,将他送回了殷家。 第97章 前来求助 婆子登门 等众人搬着门板从殷家出来,还没走多远,就看见了殷家的那个刘嬷嬷,领着个提药箱的大夫回来了。 刘嬷嬷看见有两个人抬着一块儿门板,地上又没有了少爷,那就是人家已经用门板把自家少爷抬回家去了。 刘嬷嬷忙上前问道:“敢问几位,我们家少爷是不是已经被抬回家了?” 抬门板的两人边往前走边点头应着:“是啊!这不是,刚用门板把殷宝业抬回去了。 你赶紧领着大夫回去看诊吧!” “哦哦,知道了,知道了!多谢多谢!“婆子道着谢,领着大夫一路催促着往殷家赶回去了。 大夫是请了。 大夫经过一番诊断之后,直接在殷家婆媳的头上狠狠劈了两道惊雷,而且一声比一声响亮! 第一声惊雷——殷宝业的两条腿断了! 就是骨头接上了,以后恐怕也走不了路了! 第二道更响的惊雷——殷宝业废了! 也就是说,殷家再也别想有子嗣了! 听了大夫的诊断,殷老婆媳俩同时白眼一翻,厥了过去! 此时屋中除了大夫,就一个刘嬷嬷在,她该扶哪一个好呢? 一个人扶两个……她一个人也扶不动啊! 还没等刘嬷嬷做好选择题,殷家婆媳俩“扑通”、“扑通”……全倒下了! 等到这老婆媳俩前后脚苏醒过来,又是一阵能掀翻屋顶的哭嚎! 殷老婆子一顿哭天抢地之后,忙招呼着家里的刘嬷嬷,“快呀!你快去侯府…… 你快去侯府找姑奶奶,让姑奶奶……不,让姑爷,让姑爷去给少爷请个御医! 一定要请个厉害的御医,好好给少爷看看! 少爷还年轻啊! 少爷可是殷家的独根苗儿啊! 殷家不能绝后啊! 你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呀!”被殷老婆子吼得慌了神儿的刘嬷嬷应个声,刚要往外跑。 才走到门口儿就又转了回来。 “老夫人,您……您给奴婢……您给奴婢支点儿银子吧! 去侯府路太远,奴婢出去得叫辆车才行呀!”刘嬷嬷绝不肯先用自己的银子垫了! 事后再想要回来……想都不要想,这婆媳俩都不会认账的! 白填地窟窿的事儿,刘嬷嬷再也不会干了! 殷老婆子一听让她掏银子,心肝儿肺又开始疼了! 可看着床上那疼得乱喊乱叫的心肝宝儿…… 殷老婆子咬咬牙,打开了柜子,伸着手在里边儿掏啊掏。 掏了老半天,掏出了几钱儿银子,气哼哼地塞给了刘嬷嬷,“行了,快去快去,拿着银子赶紧去找姑奶奶! 回来的时候有侯府的马车,就不用你单掏钱雇车了!” 旁边儿等着拿诊金的大夫听着都只想翻白眼。 家里的独根苗儿都伤到这份上了,老太太算计银子还能算计得这么清楚! 这抠搜劲儿,也是没谁了! 刘嬷嬷在街上叫了辆马车,就赶着去了勤兴侯府。 刘嬷嬷还想着,这会儿,勤兴侯冷显该是去上朝了,家里只剩下姑奶奶殷氏和殷老太太。 这请御医……她们能行吗? 两个后宅的妇人能请得到吗? 等刘嬷嬷赶到侯府的时候,跟门上的小厮一打听,说是侯爷今天没上朝,在家呢! 刘嬷嬷听了,心里还一阵庆幸。 想着,算他们家少爷有福气,这侯爷怎么就单单地今天没去上朝呢? 这么一来,侯爷就能直接去请御医了! 可没想到,等她来到了齐眉院,见到了掌事的陆嬷嬷,说明了来意之后,陆嬷嬷当时就傻在原地了。 陆嬷嬷的脑子里又开始回响起了那句话:“老天爷呀!今天这是什么日子啊!” 这勤兴侯府里的几个主子全都出状况了! 怎么夫人和老夫人的娘家也跟着凑热闹啊! 刘婆子看着陆嬷嬷脸上那一言难尽的表情,心中纳闷儿。 陆嬷嬷听说了殷家出了事儿之后,不是应该赶紧进去找夫人和老夫人禀报吗? 怎么还站在这儿发呆呢? 于是,刘嬷嬷抬手拍了拍发呆的陆嬷嬷。 “陆嬷嬷,您怎么还发上呆了? 赶紧去回禀老夫人和夫人吧! 求侯爷赶紧给找个医术好的御医,快去给少爷治治。 不然少爷……少爷可就废了!” 陆嬷嬷直着眼看刘嬷嬷…… 这让她怎么说呢? 说老夫人梦魇叫不醒? 说侯爷和夫人夜里闹得太欢腾了,现在起不来? 唉!陆嬷嬷叹口气,想了想,没办法,这也不是瞒着的事儿! 再说了,陆嬷嬷心里明白得很,夫人的娘家侄子、那个殷宝业,在夫人这里可还等着派大用场呢! 这会儿殷宝业出了事儿,那二小姐嫁进煜王府的事…… 想到这儿,陆嬷嬷对刘嬷嬷说道:“那你跟我先去见夫人,把殷家的事儿告诉夫人。” “哦,好好!”刘嬷嬷答应着,紧跟着陆嬷嬷赶着去了正房里。 这会儿,殷氏刚被春桃和秋桂伺候着沐浴完毕,才换上了一身干净的里衣,躺在了收拾一新的床榻上,闭着眼养神。 而一旁的冷显,也已经在两个小厮的帮助下,囫囵洗了个澡,换了身儿衣裳,也在软榻上闭目合眼地不动弹。 此刻屋中十分安静。 陆嬷嬷带了刘婆子进来,就打破了这份安静。 第98章 各怀心思 目的不同 陆嬷嬷让刘婆子站在门口儿等着,自己先轻手轻脚地进来回禀;“侯爷,夫人,夫人娘家的刘嬷嬷来了!” 听说是殷家的刘嬷嬷来了,殷氏和冷显脑子里立刻闪现出的想法就是:殷宝业回京了。 殷氏心中更是一喜! 太好了!自己的侄子回来了,那最快今晚、最晚明天…… 哈哈…… 可还没等殷氏笑出声来,就听陆嬷嬷接着说道:“刘嬷嬷过来报信,说是……说是……表少爷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 也不知道表少爷回到京城后又去了哪里喝花酒; 昨天夜里,表少爷都快走到家门口儿了,却被人套了麻袋……哦不,是套了布袋! 表少爷被揍了一顿,听说两条腿都被打断了! 还有……” 殷氏听了陆嬷嬷的话,心里就是一凉。 两条腿都断了,这……这要是养好了,那得……那得到什么时候了? 伤筋动骨一百天呢! 这还能指望他吗? 殷氏心里正急着这事儿,就听陆嬷嬷吞吞吐吐地又说道:“表少爷不光是两条腿都断了,还有……还有……” 殷氏心中起急,不耐烦地催促道:“还有还有……你还有完没完了? 到底还有什么,你快说呀!” “还有那里……那里……听说……听说也被揍了!”陆嬷嬷嗫嚅地说道。 “那里?哪里?你说哪里?”殷氏追问。 “就……就是……就是男人那里。 听说……听说表少爷已经……废了!”陆嬷嬷终于把话说完了。 “什么?” 殷氏惊呼一声,本来是撑起身子听着陆嬷嬷回话,这一惊,撑着身子的胳膊一软,一个没撑稳,差点儿就从床上栽了下去。 也幸亏陆嬷嬷手疾眼快,一把托住了她, 陆嬷嬷将殷氏又扶回了床上。 殷氏一把拉住陆嬷嬷,“你说的……你说的都是真的?” 殷氏情急之下,手劲极大,长指甲掐得陆嬷嬷的手臂生疼。 但陆嬷嬷也不敢说什么,忙指向门口,“刘嬷嬷还在门口呢,夫人要想知道详细的,不妨把刘嬷嬷叫进来细问。” “快快……快叫她进来!”殷氏忙道。 本来微微睁开眼睛听着陆嬷嬷回话的冷显,在听到这里的时候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殷宝业伤轻伤重、是死是活,其实冷显一点儿也不关心。 他听殷氏的话,答应将自己的长女冷溶月送到那殷家去,实际上,从冷显的内心来说,他还真有点儿舍不得! 他觉得可惜! 他舍不得,他觉得可惜,可不是作为父亲对亲生女儿的疼惜,而是他觉得,凭着冷溶月的绝色容貌,凭着冷溶月的那份才情,完全可以用来为他谋得更大的利益。 他可以将冷溶月送到更高的门庭里,送给更有用的人,为他收获更多的好处,而不是单纯为了毁掉。 就凭冷溶月那绝顶的容貌和那份超然的气质,随便送给哪位王公大臣做个小妾姨娘,或是送给哪个手握重权的朝臣做个房里人,那绝对都是要受宠的! 总之,送给谁也比送给那无赖流氓殷宝业有好处。 将冷溶月送去殷家,只是能如殷氏的意,那就是冷溶月被毁! 殷氏对冷溶月母女既有嫉妒又有恨! 冷溶月的娘亲已经不在了,如今就只剩下冷溶月一个。 殷氏就是不能让冷溶月有好日子过! 她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毁了冷溶月! 而自己是需要冷溶月为自己换来更多更大的利益。 之前,那殷氏死命坚持,自己不敢跟她硬刚; 可如今,殷宝业废了,看那殷氏还有什么说的? 冷显躺在软榻上,就这么闭着眼睛,将朝中的所有王公大臣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想着,该把自己的嫡长女送给哪位大人物; 同时,也估算着送出冷溶月能为自己换来多少好处。 而殷氏这会儿在听了刘嬷嬷的叙述后,都急得火上房了! 殷氏也不是真的关心自己的娘家侄子。 而是在殷氏的认知里,也只有自己这个侄子最无赖、最无能、最下作、最不是东西! 将冷溶月送到他手里,那才是彻底地毁了冷溶月! 如今,这一步棋恐怕是走不成了! 她该想想,再找谁来替代殷宝业做这件事情!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那冷溶月挡了自己星儿的路! 此时,冷显和殷氏这对狗男女各怀心腹事,都打着冷溶月的主意,目的还真就不相同! 一个是想着怎么能用冷溶月换来最多的好处; 一个是想怎么拔掉眼中钉,肉中刺,解自己心底的嫉恨! 殷氏扭回头,看向软榻上的冷显。 忽然,心底里一股厌恶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个男人可真是够没用的! 做官他没用,除了一个世袭的侯爷,真正的官职全都让他当没了; 做男人他也没用,哼!就伺候了自己这一夜,现在就人不人、鬼不鬼地动弹不得。 没用的东西! 自己以前怎么就没觉得呢? 第99章 一边忙乱 一边悠闲 殷氏心里虽然对冷显有了厌烦,但该用时还是得用一用,不用白不用。 自己这个后宅妇人,还是个没有诰封的后宅妇人,跟太医院的人根本就搭不上话。 要想给娘家侄子找个像样的好大夫,找个御医,还就得让冷显这个勤兴侯出面。 虽然冷显的面子也不那么值钱,但他好歹是个侯爷。 殷氏忍着心头的厌烦,扭头朝着冷显说道:“侯爷,有劳侯爷替宝业请个太医瞧瞧吧! 要是能治,那就最好了! 毕竟那是妾身的娘家亲侄子! 殷家总得有后啊! 再说了,将来就是把……把……送过去,你这做爹的,不是也能放心些么?” 冷显听了殷氏这话,觉得好笑。 心道:哼!放心?我就是将长女随便送到哪里去,都比送到你殷家放心! 冷显心里撇嘴冷笑,面上却不显,只语气淡淡地说道:“夫人,你觉得为夫现在起得来吗? 能亲自去太医院请太医吗? 如果能去太医院请太医,那我今天就该去上朝! 要是让皇上知道,我告病假没有去上朝,却跑去太医院给夫人的娘家侄子延医问药…… 你觉得,皇上会怎么夸奖我?” 殷氏听了也是一愣。 对呀!今天冷显是告了病假,没去上朝。 他要是亲自去太医院给别人请太医,难不成让皇上觉得,冷显这是说谎耍着皇上玩儿呢? 不行!当然不行! “可……侯爷……要不……要不你派个人拿着你的名帖去太医院走一趟?”殷氏说道。 “我的好夫人,你觉得为夫在太医院那里有那么大的面子吗? 凭着一张名帖就能请得动太医院的太医? 夫人可真是太看得起为夫了! 为夫自己都没有那个自信! 要我说,城里的医馆治跌打损伤的好大夫也不少! 就找一个医术好的,先去给宝业看看吧!” 殷氏听了冷显的话,对着冷显那边投去了一个蔑视的眼神。 殷氏心道:果然,这没用的男人,关键时刻还就是指望不上他。 殷氏想了想,吩咐陆嬷嬷,“叫府里备马车,你跟着刘嬷嬷一起出去,找家有名的医馆,请两个好大夫,赶紧去殷家给表少爷看看。 哪怕多花些银子呢! 那边是个什么情况?有了结果,就赶快回来禀报。” “是,夫人,奴婢晓得的。”陆嬷嬷应着,忙拉着刘嬷嬷一起出去。 吩咐府中的小厮套了马车,送她们直接去了城中治疗跌打比较有名的寿安堂,请了那里的穆大夫。 同时还请了一个治男人病比较有名的楚大夫。 几人坐着马车一起赶去了城南殷家。 不管逸安堂和齐眉院如何的糟乱; 也不管落星苑和朝阳苑如何吵闹。 如今的月华轩应该是整座勤兴侯府中最安逸宁静的地方了。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陈嬷嬷和赵嬷嬷两人就醒了。 昨天夜里睡觉前,两人在她们睡觉的那间小屋里也悄悄地商量了有半个多时辰。 她们既然已经投靠了新主子大小姐,那她们至少也得向她们的新主子表示她们的忠诚。 有些事情,做奴婢的也要主动一些。 总不能什么事情都得让主子说一句,做奴婢的才动一下。 这样的奴婢,主子是不会喜欢的。 两人如今也有了这个岁数,心里自然也都有些忖度。 从即日起,她们要当大小姐的眼睛和耳朵。 大小姐不方便去的地方,她们可以去一下; 大小姐不方便打听的消息,她们可以代为打听。 大小姐对月华轩外面的事情掌握得越清楚,应对起来也会更自如。 于是,两人起来之后,简单地打了水洗漱,又烧了壶开水放到了正屋外。 袁嬷嬷正好要出来打水洗漱,陈嬷嬷和赵嬷嬷就和袁嬷嬷打了声招呼。 两人仔细地说明了她们出去的目的,也得了袁嬷嬷首肯。 陈嬷嬷和赵嬷嬷早商量过了,就由陈嬷嬷先出去。 陈嬷嬷耳灵嘴巧,心眼活泛,应对起人和事来也更灵活。 因此,陈嬷嬷和袁嬷嬷打过招呼之后,便以出去用早饭的名义叫开了门,先出了月华轩。 冷溶月早已在空间里睡了个自然醒,又在楼外空地上打了两趟拳,活动开了筋骨。 之后冲了个澡,又将头发吹干,这才神清气爽地重又回到了月华轩的大床上。 此时冷溶月正躺在大床上愣神儿。 空间里时间充裕,冷溶月早就睡饱了。 只不过出了空间之后才发现,外面还是漆黑一片呢! 于是,冷溶月就干脆伸展着四肢,全身放松地躺在床上。 身体虽然放松了,脑子里却在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第100章 还未打听 八卦送上 冷溶月想到自己睡前出去溜达了那一圈,给那几个东西下了料,想必那边的逸安堂和齐眉院应该都挺热闹的。 冷溶月想再偷溜出去看看自己的成果,或者说是看看热闹。 可又一想,还是算了吧,就那几个货有什么可看的? 为了他们,自己再跑一圈实在不值得。 后来,听着陈嬷嬷和赵嬷嬷送开水来正屋的时候,两人和袁嬷嬷的对话,倒是很令冷溶月满意。 这两个婆子做事倒是很自觉、很主动,嗯,不错! 若是她们之前还没有来得及做什么大奸大恶之事,自己倒可以原谅几分。 且看她们今后的表现吧! 再有,也看看她们今天早上出去,都能带回哪些的消息。 从夜间到天亮,逸安堂和齐眉院两处都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 冷怡星和冷宜阳那两处其实也没消停。 因为冷怡星和冷宜阳他们身上都有伤,这一夜也是时睡时醒。 他们只要一疼起来,就会折腾伺候的人,不是打,就是骂,要么就是将下人们支使得一刻不得闲! 就是同样摔得多处受伤的青叶和绿枝,冷怡星也没饶过她们,两个丫头想去休息养伤是不可能的。 两人只能心中叫苦,忍着一身伤痛,顶着一张被打肿的脸,强撑着伺候在冷怡星床前。 因此,这一夜最安静的地方还就属月华轩了。 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更何况只是一个勤兴侯府这么大的地方。 天将将亮,这府中的下人就都起来了。 在高门贵府里做奴才的,可从来也没有睡懒觉的命。 好像就在下人们起身后的一瞬间,这府里都发生了哪些事情,就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陈嬷嬷从月华轩出来,想着自己出来得有点早,厨房的早膳应该还没好,于是就直接先奔了殷氏和冷显居住的齐眉院。 每天要去报备月华轩的情况,这是必走的一趟。 如果没有什么意外的状况,她们都不用去见殷氏,只要跟陆嬷嬷或是春桃、秋桂知会一声就行了。 也就是例行公事而已。 陈嬷嬷才走到齐眉院门口,就见守门的两个婆子正在那儿又比划、又挤眉弄眼儿地说着什么,而且说得还挺欢! 陈嬷嬷朝着她们走了过去。 两个婆子看见陈嬷嬷过来,先是一惊,然后忙站起来打招呼。 对这两个看门的婆子来说,陈嬷嬷虽比不上那在齐眉院掌事的陆嬷嬷,但也算是夫人眼前的心腹了。 最起码,陈嬷嬷是这两个看门的婆子不敢得罪的人。 两人陪着一脸笑,“哎呦,陈嬷嬷真早啊! 这天还没大亮您就过来了,这是……那边儿……有什么事儿了?”婆子边说着,边用手指指月华轩的方向。 “没有没有。 我也只是照例走这么一趟。”陈嬷嬷摆了摆手,说道。 “哦,原来如此。”两个婆子点点头。 “我刚刚老远就看着你们在说着什么,说得还挺热闹。 这是出了什么我不知道的新鲜事儿了?”陈婆子像是很感兴趣的样子问两人。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想说……又觉得不好说。 陈嬷嬷嗔了她们一眼,“瞧你们,有什么了不得的事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得了,既然瞒着我,那我也不问了。”陈嬷嬷说着,像是不在意地挥了挥手,便扭着腰肢朝着齐眉院里走去。 两个看门的婆子一看,她们这是得罪人了? 于是,二人赶紧上前几步,一人一边拉住了陈嬷嬷的胳膊。 “看陈嬷嬷您说的,我们能有什么事儿瞒着您呢? 只不过是……”姓张的婆子看了看左右,一脸神秘地说道:“陈嬷嬷,您这几天没在这院里当值,您不知道。 就从昨天夜里,一直到今天天没亮这几个时辰里…… 哎呦!这齐眉院里可是……可是……哎呦!……” “哎呦哎呦!我说你除了‘哎呦’还会说什么?”陈嬷嬷半打趣、半催促地说道。 旁边姓关的婆子忍不住开了口,“陈嬷嬷,还是我来跟您说吧。 就是咱们侯爷和夫人,本来是安安静静地睡着的。 谁知睡到了半夜,侯爷和夫人突然就折腾了起来!” “折腾?折腾什么?”陈嬷嬷不解地问。 “还能折腾什么? 就折腾男女那点儿事儿呗!”张婆子的脸上别有意味。 “嗐,那又有什么?侯爷跟夫人那是夫妻俩,折腾这事儿也不稀奇呀!”陈嬷嬷不以为然地说道。 “哎哟,我说陈嬷嬷! 您是不知道,这要是折腾得正常了,谁还能当新鲜事儿说呀? 关键是啊,侯爷跟夫人两个折腾的那动静儿也太大了! 折腾的功夫也太长啦!”关婆子从语气到表情都透着那么的夸张! 第101章 婆子闲谈 情形尽知 听了关婆子的话,陈嬷嬷也不免起了好奇之心,连眼睛都睁大了,“到底怎么回事?” 关婆子和张婆子见陈嬷嬷来了兴趣,于是就你一言、我一语,将这后半夜到天明这点事儿绘声绘色地全讲给了陈嬷嬷听。 陈嬷嬷听了,满脸惊讶地说道:“哎呦!原来还有这样的事儿啊! 那要这么说来,我这会儿进去见夫人……恐怕也不大合适啊! 得了,反正也没什么要紧事儿,我干脆进去见陆嬷嬷一面,打个招呼,我就还回月华轩守着去了!” 陆嬷嬷说着又要进齐眉院。 两个婆子又伸手将陈嬷嬷拉住了,“哎呦哎……我说陈嬷嬷,您这会儿进去也见不着陆嬷嬷!” “怎么?那陆嬷嬷不在里面?”陈嬷嬷问道。 “不在。”张婆子摇摇头,“一大早的,那城南殷家……哦,就是夫人的娘家。 殷家那个刘嬷嬷就跑来了咱们侯府见夫人和侯爷,说是……说是表少爷昨晚回了京城。 回到京城之后,怕是又跑出去喝花酒了。 喝得醉醺醺的倒在半路上不说,也不知那表少爷是得罪了哪路神仙?还被人套了布袋爆揍了一顿!” “啊?这是真的?”陈嬷嬷吃惊地睁大眼睛。 “是真的呀!”关婆子和张婆子都猛点头。 “那……那表少爷伤得严重不严重啊?”陈嬷嬷问道。 “嘿嘿,陈嬷嬷,瞧您这话问的! 那表少爷要是伤得不严重,那刘嬷嬷能一大早儿地就跑到这儿来找侯爷? 殷家是想让侯爷去请个御医给表少爷看诊啊!” 婆子用一只手掩着自己的嘴,凑到陈嬷嬷耳边说道:“陈嬷嬷,您是不知道,今天侯爷都没去上早朝!” 陈嬷嬷看向跟自己咬耳朵的婆子,还没等开口问,那婆子就又凑过来说道:“是因为侯爷和夫人在夜里闹腾得太过了! 这会儿,俩人都站不起来了! 根本就下不了床,侯爷还怎么去上朝啊! 所以呀,就派忠顺去替侯爷告了病假。” “都闹腾到这个份儿上了?”陈嬷嬷惊得张大嘴巴问道。 “不然您以为呢? 都闹腾得侯爷跟夫人两个像是得了一场大病似的! ……听说啊!……哎哟…… 我听里边传出来的说法,说侯爷跟夫人那模样…… 脸煞白,眼眶乌青,就像……就像两个活鬼!” “啊?我的天爷爷! 要说侯爷跟夫人也不是少年夫妻了,怎么还这么没分寸呢?”陈嬷嬷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 我估摸着,如今就算是殷家老宅那边儿出了表少爷这事儿,侯爷跟夫人今儿也起不来、过不去!”关婆子撇撇嘴说道。 “那不行啊! 那殷家好歹也是老夫人和夫人这姑侄俩的娘家! 就算侯爷和夫人不动弹,回头老夫人知道了,也必定得带人过去去看看。”陈嬷嬷说道。 陈嬷嬷这句话倒又给两个婆子提了醒儿了。 “哎呦!您要不提老夫人我还忘了呢! 我跟您说呀,那老夫人今儿也出不去门儿了!” “老夫人又怎么的了?”陈嬷嬷忙问。 “这也是后半夜的事儿!”张婆子道:“我们听说啊,老夫人后半夜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梦魇了! 都几个时辰了,一直做噩梦,乱喊乱叫、乱蹬乱踹的,怎么叫都叫不醒! 这不是,天没亮呢,逸安堂那边的叶嬷嬷就派了人出去请大夫了。 大夫来了,扎了针,老夫人才算是安静了下来。 眼下倒是不喊也不叫了,又开始昏睡不醒了! 这会儿别说是殷家表少爷出了事儿,就是那殷家所有人都…… 老夫人也睁不开眼,出不去门儿!” “哎哟!今天这是撞了什么邪了?”陈嬷嬷愁眉苦脸地叨念。 “可不是嘛!我们姐儿俩刚才也正说着这事儿呢! 您说从昨天到今天,这府里可不就跟中了邪似的! 昨天下午,那二小姐跟小少爷走平地摔了一身伤,也都在各自的院里躺着呢! 这后半夜,老夫人梦魇叫不醒; 这侯爷跟夫人是折腾一宿停不下来! 就是那月华轩,里边那位不是也还锁着呢吗? 就那么渴着饿着,还不知到最后,那小命儿……唉! 好不容易想着天快亮了吧,这殷家又来报信儿,殷家表少爷又出了事儿了! 听说是两条腿都被打断了! 还有啊,就那子孙根……听说也……也废了! 您说这都是什么事儿啊! 唉! 不想不觉得,细想想……怎么越想越觉得……”关婆子说着说着,突然双手合十,朝着四外连着拜了几拜,嘴里还一通叨叨念念佛祖神明保佑! “唉!”张婆子也叹了口气,“这侯府也不知是撞了什么邪了?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可别再出什么事了!”张婆子也跟着双手合十,嘴里叨叨起来。 陈婆子看了看两人,也随着“佛祖菩萨”地祷念了两句,便寻了个因由,转身离开了。 得了,大清早的这一趟没白跑! 就光是这侯府里的事儿,加上殷家那边儿的事儿,就够跟大小姐叨念叨念的了! 第102章 老太挑理 堵门发火 陆嬷嬷跟着刘嬷嬷请上了楚大夫和穆大夫,四个人乘着马车一路赶去了城南殷家。 此时的殷家。 殷老婆子和儿媳于氏看着躺在床上一会儿痛呼哀嚎、一会儿又半死不活昏睡过去的独根苗儿,这婆媳俩是哭一阵儿,歇一阵儿;歇一阵儿又嚎一阵儿。 婆媳俩直哭得头晕脑胀,急得满嘴是火泡。 等啊等啊! 终于,家里的那个小丫头秋菊跑进来报信儿,“回老太太,回夫人,奴婢……奴婢看见侯府的马车往咱们这儿来了!” 婆媳俩听到这话,就如同濒死的人看到了救星一般。 她们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殷宝业。 这时的殷宝业闭着眼睛,像是已经昏睡过去了。 婆媳俩便没有吵他,一路踉跄地朝着大门口儿迎出来。 她们还想着,就算冷显要去上早朝,最起码,那殷氏会来,说不定那殷家的老姑奶奶听说了,也会跟着一起来呢! 要说这殷家,可就只有殷宝业这一根独苗。 殷家要延续子嗣香火,可就指着殷宝业一个了! 她们也该和自己一样,把殷宝业当成宝贝才是! 殷老太太想得挺好。 当婆媳俩赶到大门口儿的时候,就见侯府的马车已经停在了门外。 赶车的小厮放好了脚凳,先从马车上下来的是自家的下人刘嬷嬷; 紧跟着,就看到陆嬷嬷弯着腰从车厢中走了出来; 刘嬷嬷还回身扶了陆嬷嬷一把。 在她们后面又下来了两个男人,手里都提着药箱。 这应该是两个大夫。 不过……殷家婆媳俩看到这两个提药箱的大夫,眉头就是一皱。 尤其是殷老太太。 她可是嘱咐了刘嬷嬷的,让刘嬷嬷去到侯府后,找自己的女儿殷莲莲和勤兴侯冷显,让冷显去太医院请个医术好的太医来给自己的宝贝乖孙治伤。 可……眼前这两个大夫,一看就是医馆里的普通坐堂大夫。 这哪儿是什么宫里的御医呀! 婆媳俩看了看先后下来的两个提药箱的大夫,又朝后看了看。 车厢里没人了。 再往远处看看,也没有第二辆马车跟过来。 这是……这是姑奶奶和老姑奶奶都没来? 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受伤的可是她们殷家的宝儿啊! 她们居然……居然都不来看一眼吗? 殷老太太当时就蹿起火来,直接朝着陆嬷嬷就吼开了:“我说陆嬷嬷,我们殷家出了这天大的事,怎么就来了你一个奴才? 我们家的两位姑奶奶呢? 怎么着,这是瞧不起我们殷家,让你一个奴才来糊弄我们的?” 听到殷家老太太这火顶脑门儿的发问,陆嬷嬷也是一愣。 继而心中就升起一股强烈的不满。 就算自己是个奴婢,那也是勤兴侯府的奴婢,并不是你们殷家的奴婢。 如今自己这个侯府的掌事嬷嬷代替主子到了殷家,殷家起码也得给个一两分面子。 陆嬷嬷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请了大夫,又大老远地跟着过来了,这殷老太太一句道劳感谢的话没有不说,还兜头盖脸一把火直接烧到了自己身上! 还是当着自己请来的两位大夫的面! 陆嬷嬷心中气恼,脸上发烧。 可……不管怎么说,这殷老太太也是自家夫人的老娘。 自己在府里就算有些体面,也终归是一个做奴婢的。 再怎么也不敢当面怼回去。 陆嬷嬷强让自己现出笑脸,上前福了福,说道:“奴婢见过殷老太太!见过夫人! 是这样的,昨天夜里也不知怎么的,我们老夫人跟夫人都病了! 还有侯爷,今天也是觉得身子不适,告了假都没有去上早朝! 刚刚奴婢跟着陆嬷嬷出门来这里时,几位主子都还没能起身呢! 府里一大早儿就请了大夫。 老夫人施过针,服了药,一直昏睡着; 夫人和侯爷也都在床上躺着,一时起不了身。 所以……所以才打发奴婢先请了两位大夫,跟着刘嬷嬷一起过来看看。 哦,这两位大夫,一位是治跌打的圣手穆大夫; 这位是治疗那个……那个的……啊,这位是楚大夫。 两位可都是京城的名医。 老太太,夫人,您二位看……是否先请这两位大夫进去给表少爷诊个脉? 眼下还是抓紧给表少爷治伤最要紧啊!” 听了陆嬷嬷的话,于氏倒不敢多说什么,殷老太太可是不乐意了。 殷老太太直接从鼻子里冷哼了一声,说道:“陆嬷嬷真是有一张巧嘴啊! 你们那里是侯府,我们这里是小百姓家。 这侯府里的事呢,我们这小百姓还真就想不明白了! 这要说身子不舒服,难不成还能都约着一起不舒服不成? 哈!偏偏在我们宝业受了重伤的时候,那边一个不舒服、两个不舒服,全都不舒服? 还是觉得有些事指不上我们家宝业了,就不把我们殷家、不把我的乖孙当回事儿了?” 第103章 勤苦上门 憋屈受气 陆嬷嬷听了,心里暗暗直叫苦。 侯府里这半夜一早晨的事儿,她一句半句地还真说不清! 明明她说的就是实话,可没人信啊! 她要是说府里的大小主子如今都在床上躺着呢……恐怕更没人信了! 唉! 陆嬷嬷没办法,此时也只能尴尬地笑笑,好言劝着殷老太太,“您老别生气,奴婢真的没有撒谎。 我们老夫人、夫人和侯爷是真的都病了! 刘嬷嬷今天去了侯府,也看到了侯爷和夫人都躺着起不了身呢! 不然的话,老夫人和夫人听说表少爷出了事,怎么也得过府来看望表少爷呀! 今儿一大早,府里真请了大夫。 如今老夫人昏睡着,夫人也暂时起不得身。 这不是,才打发了奴婢跟着刘嬷嬷,请了两位名医赶过来给表少爷看诊。 临来的时候,夫人也嘱咐了,这边要是有什么情况,让奴婢赶快回府报信。” 事到如今,勤兴侯府那姑侄俩一个都没来,她们就是在这里再生气,再冒火也无济于事! 于氏想着里面躺着的儿子,忙扯了扯婆婆的手臂,“娘,既然陆嬷嬷请了两位大夫来了,咱们就先请两位大夫进去给宝业看看吧! 别的话咱们回头再说。” 殷老太太听了,想想,倒也是这么回事儿。 现在就是再发火,再将那老姑侄俩痛骂一顿,对自己的孙儿也没有半点好处。 于是,殷老太太压了压心头火气,狠狠瞪了陆嬷嬷一眼,“既这么着,那就请两位大夫先进去给我乖孙看看吧。” 两位大夫自从下了马车,就一直提着药箱,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站着看着。 看着这家的老太太把他们两位大夫直接晾在一边,就这么堵着门一个劲儿地发飙乱叫。 他们来的路上还听说这家的少爷伤得有多严重。 怎么到了这里,他们倒感觉着,这家少爷伤势重不重的,还不如这家老太太发一通火儿重要呢! 两位大夫站在边儿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起看着殷老太太一个人在这儿闹腾。 两位大夫不催也不说。 又不是他们自家的人受了伤! 人家本家的人都不急! 如果他们多一句嘴,说不定还要招这疯婆子抢白一顿呢! 何苦来! 陆嬷嬷心里这叫委屈呀! 殷老太太的邪火,自己受了; 殷老太太的怨怼,自己听了; 这殷老太太左一眼右一眼的,瞪的可都是自己! 自己大清早的跟着跑这一趟是图什么呢? 陆嬷嬷越想越窝火,也只能在心里叹口气…… 谁让自己命苦,是做奴婢的! 受主子差遣来了这里,难听的话得听,这难看的脸也得看不是? 好在这殷老太太还没忘了,她还有一个躺在床上动弹不了的宝贝孙子! 最后,又瞪了陆嬷嬷一眼:“得了,既然如此,你请来的大夫,你就领着进去吧! 赶紧给我乖孙看看,早点治好了才是正经!” “是!老太太!奴婢这就请两位大夫进去给表少爷看诊。” 陆嬷嬷嘴里应着,在心里却是偷着撇嘴。 自己请了两位大夫来殷家,这可是给殷家的少爷治伤的,又不是请去自己家给自己治伤! 听这话茬儿,怎么倒成了自己的事儿了? 陆嬷嬷无奈,这边对着殷老婆子赔完笑脸,转头还得向一旁冷眼看戏的两位大夫赔着笑脸。 陆嬷嬷感觉自己的脸都有些僵硬犯抽了! “两位大夫,快请进来吧!我们表少爷在里面呢!” 殷老太太站在那儿看着不动。 于氏跟在婆婆身边陪着。 陆嬷嬷倒像是这殷家的下人一样,领着两位大夫朝里走。 陆嬷嬷心里一个劲儿地起厌烦。 自己好歹也是侯府夫人跟前的掌事嬷嬷,就是在侯府里也是有几分脸面的。 如今来了这殷家,倒被这殷家婆媳俩直接当成了殷家的下人,从始至终也没给个好脸色。 小门小户的人,果然是难打交道。 陆嬷嬷心里一阵地嫌弃看不起,但表面上还不敢显露。 憋屈呀! 谁让这俩人一个是夫人的亲娘,一个是夫人的大嫂呢! 说出大天去,自己也终究是个做奴婢的,人家才是真正的自家人! 唉!做奴婢的就只能是受委屈吃亏的命! 幸好陆嬷嬷随着殷氏来过殷家很多次,那殷宝业的屋子在哪里,陆嬷嬷也是知道的。 陆嬷嬷直接引着两位大夫赶去了殷宝业的屋子。 此时,殷宝业的屋中空空荡荡,只有殷宝业一个人在里间屋床上躺着。 那个只有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秋菊就守在外间门口儿,此时正朝外面张望着。 见到陆嬷嬷领着两位大夫进来了,小丫头秋菊像是松了一口气。 陆嬷嬷没有多说什么,直接领着两位大夫就走进了屋中。 才一迈步进去,就闻到了一股难闻的味道。 怎么……像是茅厕的味道? 陆嬷嬷忍不住就将手中的帕子去掩了口鼻。 第104章 忍厌忍烦 敷药接骨 陆嬷嬷疑惑地回头看向门口的秋菊。 秋菊两只眼睛里全是惊慌,边眨巴着大眼睛边摇了摇头。 陆嬷嬷看着小丫头的样子,也就不等着她再回答什么了,连忙领着两位大夫朝着里间屋进去。 越往里间屋走,这骚臭味儿越重。 进了里间屋的门,陆嬷嬷就不肯再朝床边靠近了。 只回头招呼两位大夫,“楚大夫,穆大夫,这位就是我们表少爷。 我们表少爷就有劳两位大夫多费心了!” 两位大夫倒还真是有医德的好大夫。 他们行医多年,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 这点味道他们也能忍受。 两人上前,一人把脉,一人先将殷宝业身上的棉被撩开,再掀开殷宝业的两条裤腿,查看殷宝业的腿伤。 此时,殷宝业的两条腿明显地已经肿胀变形了。 穆大夫看到这两条腿的一瞬间,便倒抽了一口凉气。 转而,穆大夫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废了! 这两条腿……这两条腿就算是接上了骨头,以后只怕也不能正常走路了! 虽然如此,但,既然自己已经到这儿了,总要做些什么才行。 穆大夫将药箱放到床尾,先伸手去触摸殷宝业两条腿的腿骨。 穆大夫的手才一碰到殷宝业的伤腿,昏睡中的殷宝业一下子就疼醒了,接着就是不住声的痛叫! 外面跟着进来的殷老太太和于氏听见了,立刻从外面连喊带叫地冲了进来。 “哎哟,我的乖宝儿啊!” 殷老太太喊完了自己的心肝宝儿,转头就冲着穆大夫喊开了:“你是什么大夫啊? 你到底会不会治伤啊? 让你来是为了给我孙儿治伤的! 是为了让我乖孙不再疼的! 你可倒好,请你来了,倒把我的乖孙疼成了这个样子! 你要是把我的乖孙治坏了,老娘可饶不了你!” 楚大夫听了,简直是无语至极! 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楚大夫都想翻个大大的白眼儿! 这老婆子,就算你要撒泼耍赖也要分个时候啊! 穆大夫耐着性子解释:“我说这位老太太,您自己看看您孙儿的这两条腿,都伤成什么样子了! 我就是不碰它,它也一样会痛。 既是要医治,那我肯定得上手啊! 除非,我站得远远地不去碰它。 可那又怎么治呢? 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呢?” “我不管!反正你……你不能让我乖孙疼!”殷老太太蛮不讲理地说道。 “唉!这位老太太,小医我也只是个大夫,并不是神仙! 要是老夫人您一定要求您的孙儿在治疗时不能感觉到疼痛,那这个要求……恐怕小医我难以做到。 不如……不如这位老太太您另请高明吧!” 楚大夫说着,转身就去拿自己的药箱准备离开。 陆嬷嬷一看,连忙上前去打圆场,“哎呦,穆大夫,您可千万多担待! 我们表少爷的腿还要靠您治呢! 老太太也是太心疼孙子了! 一时情急,说话有些不大中听。 您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计较! 我们表少爷的腿,您还得多费心啊!! 拜托您了!”陆嬷嬷边说着好话,边福了又福。 穆大夫看了看殷老婆子,又看了看陆嬷嬷,心道:这老婆子真是白活了这么大岁数! 还真不如一个下人会说句人话! 算了! 自己一个做大夫的,这病人也好,病人的家人也好,什么样儿的自己没见过? 像这家老太太这样疯癫蛮横的自己也没少见。 世上的人多了,形形色色,什么样的人没有? 想一想,得了,自己就像这陆嬷嬷说的,自己‘大人有大量’,不跟这无知老妇计较了! 想到这儿,穆大夫又将自己的药箱放下了。 再次伸手又去触碰殷宝业的腿,查看断骨。 尹宝业的腿现在已经肿胀得发亮,一碰到,他就疼得鬼喊鬼叫的! 但,这会儿就是再疼也得忍着。 穆大夫朝两旁看了看,伸手将桌上的一块帕子扯了过来。 将帕子叠了几折,递到殷宝业的嘴边。 “咬着。 一会儿就是再疼也要忍着,骨头总要正过来。 不然长歪了更麻烦!” 殷宝业迷迷糊糊地听着穆大夫所说,仅存的一点儿清醒告诉他,大夫说的话得听。 于是,殷宝业老老实实地松开牙关,咬住了帕子。 穆大夫的手法很利索,很快,一条腿的腿骨就正好了。 穆大夫伸手从自己的药箱里拿出一个小药罐儿,又拿出两条轻巧的夹板。 先在断骨处涂上了黑色的药膏,又将夹板固定在断骨处。 取出一卷白布条一圈圈缠好,一条伤腿算是固定好了。 此时,穆大夫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自己掏出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吁了口气,定了定神。 殷宝业可是断了两条腿的! 忙活完这一条腿,紧接着,又将殷宝业的另一条腿也正了骨,敷上了药,也用夹板和布条缠好了。 第105章 面对废人 早走为妙 等忙完了这一切,穆大夫感觉自己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 抹了一把头上的汗,穆大夫将自己的药箱收拾好,便退到了一边,长出了一口气。 这家人还真没有一个懂人事儿的! 请大夫上门,连杯茶水都没有。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屋中这味道……喝茶……还是算了吧! 穆大夫也不指望了,自己直接走到桌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歇了一会儿,又写下了一张药方。 而这时,给殷宝业诊过脉的楚大夫,心里也早就凉到了底。 神仙也难医呀! 但,不管怎么说,好歹总要做些什么,以减轻伤者的痛楚。 楚大夫对着屋中所有的女人说道:“小医要看看伤者的伤处,也要医治上药,请几位先行回避。” 殷老婆子一听,忙开口问道:“楚大夫,我乖孙儿的伤能治好吧?” “呃!”楚大夫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说能治好,是说谎; 说治不好,病人和病人的家人太受打击。 楚大夫顿了一下,只是说了句模糊的话:“嗯……尽人事,听天命吧!” 殷老婆子还想再说什么,于氏忙拉着她朝外走,“娘,有大夫在这儿呢! 大夫要抓紧治疗,咱们先出去吧!” 没等殷老婆子再说什么,于氏和陆嬷嬷就一左一右地搀扶着她出了屋子。 小丫头秋菊也低着头赶紧跟着跑出来,出来后还回手将房门关上了。 几人站到院中,竖起耳朵听着屋中的动静。 屋中。 楚大夫伸手取出药箱中的一把剪刀。 先将殷宝业的裤子剪开褪下来。 那股骚臭味更是明显了。 楚大夫恶心得差点当场吐出来。 扭着头缓了好几口气,才将沾满了污秽之物的裤子扔到了一边的地上。 待看向殷宝业那私处…… 楚大夫此时的感觉和刚刚穆大夫看到殷宝业那两条腿时的感觉一样,也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脑子里直接闪现出两个字:废了! 别说自己只是个大夫,自己就是个神仙,也不可能让殷宝业恢复如初了! 再看看,这殷宝业大小便失禁,下身处污秽不堪。 这就是想给他上药……这……这也没法儿上啊! 至少也要先洗净、擦干,才能再涂药治伤啊! 呃……就是涂上药……也根本没有什么意义了! 楚大夫本着做医者的医德,扯过一旁的被子,又将殷宝业的身体盖上。 转身看了一眼一旁的穆大夫。 两人对视,同时都挑了挑眉。 两位大夫都心知肚明,这殷宝业……算是彻底废了! 楚大夫将一个装药的小瓷瓶取出来,又开出一张药方,和小瓷瓶放到一起。 穆大夫也拿出了一个小瓷罐,也和药方放在一起。 两人各自收拾自己的药箱,提上,就快步走了出来。 屋中的气味实在是太糟糕了! 两人打开房门,走到院子里,先做了个深呼吸,长出一口气。 殷老婆子看到两位大夫这么快就出来了,忙赶上前一步,急切地问道:“我……我的乖孙怎么样了?” 穆大夫先说道:“贵公子的两条腿,小医也已经将骨头接上,涂了药膏,打上了夹板,就先养着吧。 至于后面换药嘛,只要是治疗骨伤的大夫都可以。 只是不要让病人乱动。 要按时服药、换药,再有就只靠养了。” 穆大夫说完就不再开口了。 楚大夫明白,该轮到自己了。 楚大夫想了又想,最后决定,还是实话实说吧,只不过要说得含蓄一点儿罢了。 于是,楚大夫看向了殷老婆子和于氏,“贵府公子伤势很重。 眼下,他又大小便失禁,这些都需要服药治疗和精心照料。 治疗的方子小医已经开好了,就在屋中的桌上,和外用药放在了一起。 嗯……贵府公子身下有污秽之物未曾清理,此刻也不能上药。 小医处理不便,还是由家人亲自动手比较好。 先为贵府公子清洗干净,然后再将小医留下的药为他涂上。 之后嘛……还是那句话,‘尽人事,听天命!’” “那照你们这么说,就是我乖孙的伤能不能好没个准儿喽? 是这意思吗?”殷老婆子又要急眼。 “老夫人,话不是这么说的。 做大夫的是人,毕竟不是神仙。 病人的情况也各不相同。 面对同样的伤病,都没有哪位医者敢做相同的断言。 眼下还请贵府的人先将伤者的身体清洗干净,替他先将药敷上。 这样至少能替伤者减轻一些痛感。 另外,小医留了方子在桌上,家里人尽快派人去抓药熬煮,尽快给病人喝上。 方子三碗水煎成一碗水,一天三次。 之后,再有什么情况,再请大夫来看也就是了。” 说到这儿,楚大夫看向了陆嬷嬷,“这位嬷嬷,我二人能做的也就是这些了。 现在我们也该离开了,医馆中还有病人。” “哦,是!是!”陆嬷嬷连忙点头。 陆嬷嬷现在心中也只有两个字:快走! 她实在是不想再在这殷家多待着。 陆嬷嬷知道,夫人叫殷宝业回京是想让他做什么? 如今这殷宝业是彻底废了,自己又何必为了一个废人在这儿多耽误工夫呢? 还是早走为妙! 第106章 离开殷家 回府惊吓 陆嬷嬷想到了三十六计走为上! 于是,陆嬷嬷忙转过头来,看向殷家婆媳俩,“老太太,夫人,奴婢将这两位大夫送回去,奴婢也得快先回侯府了。 家里老太太躺着起不来床,夫人也在床上躺着; 就是侯爷今天……唉!侯爷今天身子也不舒服,也是告了病假没有去上早朝。 府里一摊子事儿,奴婢也得赶紧回去伺候着。 另外,奴婢还得将这边的情况回去禀告夫人知晓,看看是不是能请侯爷再想想别的办法,寻些好药送来。” 殷家婆媳俩也知道,就眼前这情形,大夫要走,她们也留不住; 这陆嬷嬷嘛……她又不是大夫,留在这里也没什么用。 况且,让她早些回去也好。 于是,殷老婆子耷拉着三角眼说道:“也好,那你就赶紧回去吧。 回去好好伺候老夫人和夫人。 也将这边我乖孙宝业的情况跟她们说清楚,让她们赶紧想办法,好大夫好药的,别耽误了我乖孙治伤。” “是是!奴婢晓得的。”陆嬷嬷连忙赔着笑应着声。 只要能快些离开这儿,她什么都先答应着,反正最后也不用她来兑现。 “哦,还有啊……”殷老婆子叫住了抬脚就要离开的陆嬷嬷。 殷老婆子伸手将小丫头秋菊点手叫了过来,“秋菊,你快过来。 你去拿上刚刚大夫开的方子,跟着陆嬷嬷一起去医馆抓药去。 抓了药,路上别耽误、别贪玩儿,赶紧给我滚回来! 要是回来得晚了,小心老娘揭你的皮!” “是,是,奴婢知道!奴婢知道!”秋菊听了,慌忙转身跑进了屋中,从桌上将那两张药方抓了起来,叠了叠塞在怀里装好。 陆嬷嬷听了殷老婆子的话,脸上笑着点头答应着,心里嘛,嘴都快撇到脖子后头去了! 这殷家老太太真是小家子气! 还不是不想自己掏药钱! 家里的孙子伤成了这样,这点医药钱还能这么算计…… 哼!实在是让人看不起! 陆嬷嬷也没有说什么,反正这钱也不是自己出,最后不外乎是归到侯府的账上,她又何必多说什么得罪人的话呢! 带上了小丫头秋菊,几个人又坐上了马车往回走。 先到了医馆,将两位大夫放下,同时也放下了秋菊。 秋菊抓了药,药铺将账挂在了勤兴侯府名下,回头会去侯府账房支银子。 这事陆嬷嬷也就不管了,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坐着马车回勤兴侯府去了。 马车快要到勤兴侯府的时候,陆嬷嬷远远地就看见前面有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 这辆马车快到勤兴侯府大门前时,速度就渐渐慢了下来。 陆嬷嬷看着这辆气派的马车,觉得有些眼熟。 想了想,“哎呦!” 陆嬷嬷不由得惊叫出声! 这……这马车……这马车不是安国公府的吗? 陆嬷嬷惊得抬手就捂住了自己的嘴,眼睛睁得不能再大! 这可怎么办? 这是安国公府的谁来了呀? 月华轩……月华轩那位……那位可还锁着呢! 连同那几个奴婢也锁着呢! 这是……这是第几天了? 那几位就算不饿死,估计也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这……这要是让安国公府的人知道了……知道了夫人想算计大小姐! 还想用那殷宝业祸害大小姐! 安国公府能善罢甘休吗? 更何况,如今……如今那殷宝印是废了! 可……可大小姐还好好的呢! 那皇上的赐婚圣旨还是在大小姐头上的! 这要是让……让安国公府的人知道……知道夫人这么逼迫大小姐,这么毁大小姐…… 要是再让皇上知道了…… 天哪! 这……这……这勤兴侯府还有好吗? 侯爷和夫人能得好吗? 要是皇上和皇后娘娘怪罪下来,这勤兴侯府不是要落得个欺君之罪? 勤兴侯府获罪,那她们这些奴才也会没命啊! 不行! 可不能让安国公府的人看到月华轩的现状! 不然……不然麻烦可就大了! 陆嬷嬷只觉得浑身的汗似乎在这一瞬间全都冒了出来。 陆嬷嬷想了这么多,其实也就是一刹那的事儿。 陆嬷嬷放下捂住嘴的颤抖着的手,忙喊住赶车的小厮,“快停车!靠边停车! 我从这里的小门儿进去,快停下!” 赶车地小厮也搞不清是怎么回事,明明前边不远就到侯府侧门了,一向喜欢摆谱的陆嬷嬷却偏要在小门儿这里下车。 马车刚刚停下,还没等小厮放脚蹬,陆嬷嬷就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去。 陆嬷嬷快步跑到小门边儿着急地拍门,“快开门啊!里边谁在?快开门!快呀!” 门里边儿守门的婆子正抓着一把瓜子儿,悠闲地坐在门旁边儿一条长凳上嗑着,突然听到外面急促的叫门声,心里还纳闷儿,出去采买的那两个人刚出去,不会这么快就回来呀! 再说了,出去的都是男人,这是个女人的声音。 不过再一听,有些耳熟,便将嘴里的瓜子儿皮吐出去,又扬声问了一句:“外面是谁呀?” “是我,陆嬷嬷,快开门!” 里面的婆子一听,“哎呦!”一声,连忙把手里的瓜子揣到了兜里,站起身紧跑两步过来,把小门儿打开了。 陆嬷嬷没等小门全开开,就一把推开门冲了进来。 守门的婆子还没看清楚,陆嬷嬷已经撒腿朝着齐眉院跑去了。 第107章 门外来人 奴才惊慌 陆嬷嬷手里提着裙子,拼命地往齐眉院跑。 此时,安国公府的马车也已经在勤兴侯府的大门外稳稳地停住了。 大夫人和二夫人端然稳坐在马车里,谁也没有着急下马车。 跟来的婆子和丫鬟立冬则上前去拍响了勤兴侯府的大门。 里面很快传来了应门声,“敢问外面是哪位叫门?” 小丫鬟立冬扬声说道:“小哥快开门,我们是安国公府的! 安国公府的大夫人和二夫人过府来看我们大小姐了!” 里面两个守门的小厮听了,顿时就是一愣。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同时写着两个字,“坏了!” 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名叫刘大的家丁眼珠转了转,忙对着另一个名叫顺子的小厮说道:“顺子,你快去应门,就说……就说先请两位夫人到正厅待茶…… 不!不行! 万一两位夫人要是说,她们不去正厅喝茶,她们要直接去看大小姐,那……那……那不就全露馅儿了吗?” 刘大想了想,才又说道:“你……你就说……你就说……侯爷,夫人和老夫人,还有大小姐,就说……府里的主子都病了。 先请……先请二位夫人在门口少待,你先进去请示了夫人,得个准话,确定不会过了病气,再请二位夫人进府。 我赶紧跑去给夫人报信儿去!” “哦哦,知道了!知道了!”顺子连连点头。 两个人商量完,刘大撒腿就朝着二门里跑去了。 留下了长顺,拍拍自己的胸口,定了定神儿,然后磨磨蹭蹭地走过去开门。 长顺先将门开了一道缝,探出半边身子和一个头朝外看去。 见大门外站着一个俏丽的丫鬟,自己认识,是常跟着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来的立冬。 再看向门前台阶下停着的那辆庄重考究的马车…… 那辆马车正是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每次来他们侯府看望大小姐时乘坐的那辆。 长顺再不敢怠慢,忙将府门开大些,自己迈过门槛儿,来到了门外。 “哎哟,是立冬姑娘啊!这是又陪着两位夫人来看我们大小姐了?” 立冬点点头,“是啊! 我们国公爷和老夫人,还有大老爷,二老爷不放心大小姐。 今天我们两位夫人就是过府来看看大小姐,不知大小姐在府中可好?” “好!好!大小姐好着呢!哪能不好啊! 这样,请立冬姑娘转告二位夫人,请二位夫人在门口稍候,小的进去回禀一声。 立冬姑娘不知,今日不同往日! 这府里的几位主子不知怎的,一夜功夫都病了! 府里一大早才请了大夫进来看过呢! 小的先进去回个话,得个准信,看到底都是些什么病,会不会过了病气,小的再出来回复二位夫人。 多有怠慢,请二位夫人不要见怪!” 长顺的话是对着立冬说的,实际上却是说给马车里的两位夫人听的。 马车里没有声音。 立冬倒是微笑着点了点头,“行啊,那就有劳小哥跑一趟了,奴婢陪着两位夫人在门口稍候就是。” “哎,好好!小的……小的跑着去,这就进去回话!”长顺说着,迈过门坎儿,挤过门缝儿,“咣当”,又将大门关上了。 若在往日,这样的做法极为不礼貌。 可今日……他不敢不关门呀! 他怕呀! 这万一……二位夫人等不及,带着人直接推开门就进来了,那谁也不敢拦着不是? 要是知道了这府里的……哎哟!这国公府要是怪罪下来,他们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哪还用得着长顺进去回话请示,刘大早就跑进去了! 此时的齐眉院。 冷显躺在一边的软榻上,眼睛时睁时闭,心里在琢磨着什么; 而殷氏也在一旁的床榻上躺着,一样不说话,一样在琢磨着什么。 他们琢磨的其实是一件事,是同一个人。 然而琢磨的内容却是完全不同。 冷显琢磨着要把拥有绝色容颜的亲生女儿往哪里送,才能给自己换来最多的好处; 而殷氏则是阴毒地在想着,自己的混账侄子殷宝业如今是废了,那又该换谁来做这件事儿呢? 是找府里的哪个家丁? 还是去外面寻个肮脏丑陋的乞丐? 冷显和殷氏两人各自琢磨各自的心事,也没有一点儿要彼此商量的意思。 一时间,两人都琢磨得入神,也没有谁想着派人去逸安堂那边看看老夫人现在如何了? 就在这会儿,忽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跟着人已经进了外间屋。 “夫人,侯爷,不好了!不好了! 门上的……门上的刘大进来禀报,说是……说是……说是大门外……有人来了!” 第108章 接连传信 惊惧不已 殷氏没睁眼,她听着说话的是自己的贴身丫鬟春桃,不觉皱了皱眉,有些烦躁。 “门上就算来了客人,也用不着这样惊慌失措、乱喊乱叫的。 如此成何体统!” 还没等殷氏继续训斥,就见春桃不管不顾地砰地一声推开了槅扇门,直接跑进了内间。 “夫人,侯爷,不好了! 安……安……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到了! 现在就在大门外!” “什么?” 殷氏惊得腾地坐起身,随之而来的是身上一阵一阵的酸痛。 “你刚刚说是谁来了?”殷氏急问。 “是,是门上的刘大跑进来传话的,说是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过来探望……探望大小姐!” “啊?什么?”殷氏又是一句惊问。 还没等她再说出别的话来,门外又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进来。 殷氏不由得移动眼光朝着门口看去。 这回慌慌张张、气喘吁吁跑进来的是陆嬷嬷。 一看是陆嬷嬷冲进来,殷氏还以为是自己娘家那边儿出了什么事,或是殷宝业不行了,伤太重,人没了! 殷氏倒没为这个太着急。 毕竟对他来说,殷宝业已经废了!没用了! 既然没用了,眼下他的伤势是轻是重、人是死是活,殷氏可没多余的功夫去关心。 眼前自己要操心的事儿还多着呢! 再说了,那殷宝业纯粹是自己作死! 自己给他预备了冷溶月这么个绝色的小美人儿,他不说好好等着享受,居然才回京来,就又出去鬼混惹事。 现在可倒好,他废了不说,还给自己添了这么大的麻烦! 殷氏心里还正恨怨着殷宝业呢! 没用的东西!真是什么正经事儿都指望不上。 害得自己好好的计划泡了汤! 如今还要再费脑筋、再费心思、再去算计! 真是可恶的东西! 殷氏只以为陆嬷嬷要说的是殷家的什么事。 可下一刻,就听见陆嬷嬷慌慌张张地说道:“不好了!夫人! 奴婢刚刚回来时,在咱们府门外看见了安国公府的马车…… 就是……就是安国公府两位夫人往日来府里乘坐的那辆马车! 奴婢远远看见了,就赶紧敲开下人采买的那道小门儿,先进了府,一路跑来禀报夫人。 夫人,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要是两位夫人知道了大小姐眼前的处境,那……那……那可就全完了! 要是安国公府不依不饶地追究下来,再……再闹到皇上那里去…… 要是……要是……皇上和皇后娘娘知道了…… 要是……外面的人都知道了,那……那可如何是好啊?” 殷氏刚刚听了春桃的禀报,心中焦急的也是这个事儿! 怎么办?怎么办? 殷氏眼珠转着,嘴里呢喃着。 陆嬷嬷看向殷氏,“夫人,眼下最要紧的是先将那月华轩的门锁撤了; 再将……再将月华轩里的一切恢复原状。 要恐吓住大小姐和……和袁嬷嬷,落雪、飘雨几个,让她们……让她们无论如何……无论如何也不许将府里的事情说出去! 还有……还有…… 为了让她们乖乖听话,最好……最好是将落雪或是飘雨先控制住。 这样一来,大小姐……大小姐就只能像从前一样老老实实地听话。 等混过今天,再计划别的事! 夫人,您说呢?” 殷氏听着正合心意,于是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办! 你赶快……赶快带人去月华轩。 锁撤掉,将那里厨房和正房都恢复原样。 再将那几个丫鬟婆子都放出来。 另外,将大小姐梳洗打扮一番。 她起不来就让她还在床上躺着吧! 正好就说她这几天身体不适。 听懂了没有? 其他的事你们看着办。 至于落雪和飘雨……随便哪个,你们将她带出月华轩关起来。 等安国公府的人走了,我们再想接下来怎么办! 明白了吗?”殷氏一连串地吩咐下来。 “是,奴婢明白了! 奴婢这就带人去办。”陆嬷嬷应着,又提溜着自己刚刚已经跑得发软的两条腿再次奔跑起来。 叫上了几个婆子,陆嬷嬷带头赶往了月华轩。 殷氏又朝着身边的丫鬟吩咐道:“春桃,你去告诉刘大,让他不用太着急,慢慢悠悠地去到大门口,先将安国公府的那两位迎到正厅去。 就说……就说府里的主子夜里感受了风寒,都病了,早晨刚刚看过大夫。 如今知道有贵客上门,夫人强撑着起来了,稍稍梳洗一下就出来迎接客人。 秋桂,你赶紧过来服侍本夫人梳头。” “是!” “是!” 两个丫鬟答应着。 春桃朝外跑了。 秋桂忙上前来,将殷氏搀扶着下了床。 殷氏哆嗦着两条腿坐到了梳妆台前。 秋桂拿过梳子,动作也有些慌乱地给殷氏梳着头发。 时间紧迫,也没功夫梳什么繁复的发式了。 就随便在头上挽了个髻,用根玉簪子别住,再插上了一只凤头钗。 最后,春桃又伺候着殷氏换上了一身平日很少穿的素色衣裙。 第109章 门外等候 门内照旧 平日里那殷氏总是喜欢打扮得花枝招展。 衣服的颜色也都是鲜艳花哨的。 这少有的几件素色衣裳,还是之前锦衣阁来人为殷氏定制衣裙的时候,劝殷氏也做上两套素色的衣裳。 万一要出府去哪家探个病、吊个丧的,总不能还穿得那么鲜艳花俏。 殷氏倒是听了劝,还真做了那么两身素色衣裙,只是很少穿。 今天倒是派上了用场。 如今殷氏这张脸,不用装也是一张病容,甚至是一张病入膏肓的病容! 再加上一身素色衣裳,说是快要死了都有人信! 大门外,马车上。 安国公府的大夫人和二夫人稳稳当当地坐着。 两人对视,唇角边都带着一丝玩味的笑容。 昨夜,冷溶月回了安国公府这一趟,安国公府一家人的心情变化可说是翻天覆地,绝对不同于往日! 往日,想起冷溶月这个在勤兴侯府里艰难求存的小可怜儿,一家人除了心急就是心疼! 而今,只过了昨天这一夜,安国公府一家人再想到冷溶月,只觉得无比的骄傲和安慰! 马车里,二夫人轻轻抬手撩起车帘的一角,向外看了一眼勤兴侯府那关得严严实实的大门,撇了撇嘴,又将手放下,扭回头看向坐在对面的大夫人。 二夫人嘴里“切”了一声,“这勤兴侯府的人,从上到下,做人做事怎么都是这么贼眉鼠眼、鬼鬼祟祟的! 如果不是昨夜月儿回了府,月华轩如今是个什么状况咱们也都知道。 要是搁往日,老娘早就直接上去砸门了! 如今嘛……由着他们去做戏好了。 估计这会儿,里面是一团乱呢! 反正今天咱们也不是来拆穿的,就多等等好了!” 大夫人也笑了笑,点了点头,“弟妹说得是。 今天,咱们就看着他们像耍猴一样的当小丑吧!” “没错,他们可不就是像耍猴一样地当小丑嘛! 人长得丑,还净想美事儿! 哼!就凭冷怡星那个小畜生,还想嫁给煜亲王做煜王妃? 就凭她那个德行? 我呸! 先不管咱们月儿愿不愿意嫁去煜王府,愿不愿意做那个煜王妃; 就那个冷怡星…… 哼!用月儿的话说,怎么也不能让那个冷怡星嫁到煜王府去祸害人家煜亲王啊! 大夫人笑着点了点头,“一会儿咱们进去了,一切就配合着月儿来。 我倒是觉得,咱们今天这趟来,纯粹就是来看热闹儿的!” “谁说不是呢! 我也觉得咱们今天就是来看热闹儿的!”二夫人边说笑着,边随手拿起小茶桌上的一个橙子,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这味道闻着真提神呢!” 大夫人也拿起一个闻了闻,不禁笑了。 两位夫人坐在马车里轻声地说笑着,一副不慌不忙,气定神闲的样子。 过了好一会儿,勤兴侯府的大门终于有了响动。 大夫人和二夫人对视一眼。 这回二夫人都没有好奇地去撩开车帘儿看,听着就是,反正她们也不着急。 就听着马车旁一个小厮在说话,“二位夫人请下马车吧! 我们夫人说,请二位夫人快到花厅待茶; 我们夫人她略微梳洗一番,就过来相见。” 大夫人和二夫人相视一笑,慢悠悠地放下手里的橙子,慢悠悠地起身,慢悠悠地下了马车,慢悠悠地走上台阶,又慢悠悠地迈过门槛…… 然后,再慢悠悠地随着前来为她们带路的春桃朝里走。 春桃在前面引着路,一路陪着大夫人和二夫人来到了二堂花厅落座。 有下人恭恭敬敬地送上了两盏茶。 大夫人和二夫人看都没看,只肃着一张脸,端端正正地坐着。 略坐了一会儿,还不见殷氏到来。 二夫人便开口对着大夫人说道:“大嫂啊,您说,咱们在门口已经等了那么老半天了! 进来了,又坐了好一会儿了! 这前前后后的都多长的功夫儿了,居然连勤兴侯府的一个主子都没见着。 您说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这勤兴侯府可是我们府里姑奶奶的婆家! 如今,我们的外甥女还在这府里呢,那可是堂堂正正的嫡出大小姐! 我们这两个做舅母的来看外甥女,被关在大门外这么长时间不说,现在又在这儿继续坐着冷板凳。 您说他们这是什么意思? 不把咱们安国公府放在眼里了? 哼!好啊! 老娘本来一进这勤兴侯府就来气,正愁得没地方出气呢! 惹急了老娘,老娘就干脆拉出那混帐冷显,和那不要脸的殷氏狠揍一顿,再好好地算算旧账!” 此时的大夫人,也不是在安国公府里面对着冷溶月时的那副慈祥模样。 此时的大夫人脸色正色。脸色庄重阴沉,威严的气度显露无遗。 第110章 怼人运动 揍人冲动 “弟妹稍安勿躁! 哪家府里都有哪家府里的事情。 或许,这勤兴侯府里,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情! 又或者,他们是想隐瞒什么? 不过,这些暂时都不是咱们关心的事。 咱们只关心咱们的外甥女月儿。 只要碍不到咱们安国公府的宝贝月儿,其他的,跟咱们不相干!” 二夫人听了,点了点头,“大嫂说得没错。 那咱们就耐着性子再略坐坐,要是再不见个活人出来,咱们就直接去月华轩看咱们的月儿。 咱们又不是不认识路,用得着在这儿坐着冷板凳等着狗来带路吗? 或许,咱们直接去,还能看看月儿那里的真实情况呢。 说实在的,我就不信每次月儿说的‘什么都好’的话。 就冲着他那个混帐爹和那个无耻不要脸的殷氏,再加上那两个小畜生,说咱们月儿是群狼环伺都不夸张! 我就是觉得,月儿一定是被胁迫着才不敢说实话的!” “弟妹说得是,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 就那冷显和殷氏能干出人事来就怪了! 我们再略等等看看吧!”大夫人点头说道。 两位夫人都这么冷着脸坐着。 春桃在一旁低着头陪着,听着……心里像是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的。 要是……要是一会儿,这两位夫人等不及,火气上来了,不等了,直接抬脚就往那月华轩冲…… 要是……要是那月华轩里还没有布置停当…… 这可怎么是好? 到时候,夫人要是再怪罪自己,自己也没有好果子吃。 可自己只是个奴婢呀! 春桃心里着急,可没办法。 二位夫人没有谁问她话。她也只能垂着手在一旁侍立着,听候吩咐。 又过了一会儿,花厅外面才传来了一阵缓慢的脚步声。 还伴随着一阵轻微的说话声。 “夫人,您慢点走,当心些! 奴婢扶着您慢些走,您别着急!……” 花厅中的大夫人和二夫人听到声音,两人眼神交汇,来了! 脚步声来到门口。 终于,人影出现。 秋桂搀扶着娇软无力的殷氏从门外迈步走了进来。 殷氏进来,偷偷看了一眼上面坐着的两位夫人,脸色都不好看,自己可得加小心了! 殷宝业那边用不上了,下一步计划她还没有安排好,眼下可不敢得罪安国公府。 殷氏赔着笑脸走上前行礼。 大夫人和二夫人的身上可都是有诰封的,殷氏在二位夫人面前不敢不低头。 “二位夫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二位夫人恕罪! 妾身和老夫人,还有侯爷,昨天夜里都受了风寒,今天一大早就请了大夫。 原想着在床上躺一天的,不想二位贵客登门,妾身只好勉强起身出来接待贵客。 多有怠慢,请两位夫人见谅。” 大夫人和二夫人抬眼朝着殷氏看去。 嗯? 面前朝着她们行礼的殷氏……这脸色……怎么……怎么像个将死之人? 简直就是个活鬼! 看来这还真是病了! 不过,这种祸害,病死才好呢! 二夫人看了看殷氏,冷哼了一声:“我说殷氏,听你这话说的,好像是本夫人和我大嫂打扰了你们休养似的。” “不不,二夫人,您误会了! 妾身可真没有这个意思! 妾身是觉得怠慢了您二位,因此才向您二位表达歉意!” “是吗? 先是让我们吃闭门羹,后又让我们坐冷板凳。 呵呵!这勤兴侯府什么时候变成了勤兴公府、勤兴王府了? 还是说,直接变成了金銮殿了?”二夫人一句话,直接就将殷氏吓住了。 “哎哟!二夫人,话可不能乱说呀! 实在是我们家中几人都病倒了! 今天一早,府里真的请了大夫来看诊。 我们老夫人到现在还没有醒来呢! 我跟侯爷昨夜……呃……昨夜大概是……大概是……没有关严窗户,进了邪风。 结果……结果都受了风寒。 妾身还怕孩子们会有事。 早上那会儿,妾身派了身边的嬷嬷去月华轩、落星苑,还有朝阳院几处去看几个孩子。 结果嬷嬷回来报说,那三个孩子也都或轻或重地受了风寒。” 说着,殷氏还深深地叹了口气,“唉!也怪妾身这个做娘的,入了秋了,早就该嘱咐下人,给三个孩子多添衣、多添被子才是啊!” 说罢,还状似自责地摇了摇头。 二夫人看着她又是一声冷笑,“冷怡星和冷怡阳那两个小兔崽子有你这个亲娘招呼着,恐怕想受风寒都难吧? 倒是我们月儿,那个没娘的可怜孩子,恐怕是正相反——想不受风寒都难! 有你帮着她那个不是东西的爹一起丧天良的磋磨,别说受风寒,就是说快被折磨死了,本夫人都信!” 两位夫人每次来勤兴侯府,这怼人的事儿从来都是属于二夫人的。 二夫人也当仁不让! 二夫人就是看不了殷氏那副假惺惺的做作德行。 只要殷氏一露面、一开口,二夫人就有揍她的冲动。 像这样只动嘴皮子怼回去都是好的! 第111章 善恶有报 不是不报 殷氏站在那里听着二夫人的话,心里就是一颤。 二夫人这话……怎么听着……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 再一想,不可能。 这就是她们猜的。 也是啊,有自己这个后娘,再有冷显那样的亲爹,她们猜想着冷溶月在这府中的日子不好过也不奇怪。 话说回来,那冷溶月的日子要是好过了,那才叫奇怪呢! 殷氏心中阴恻恻地想着,脸上却是不敢显露半分。 “二夫人说这话真是屈煞妾身了! 自古都知道后娘难做。 妾身……妾身一向小心翼翼地对待大小姐,绝不敢有半分怠慢的。” “是吗?”二夫人用眼角扫了殷氏一眼,“你觉得你说这话……本夫人会信吗?” 一句话就堵得殷氏哑口无言。 她能说什么? 说你会信? 说你必须信? 还是说……你不会信? 殷氏无法,只好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再有,殷氏的两条腿软得厉害,也实在是有点儿站不住了! 殷氏在秋桂的搀扶下,刚挪去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就听二夫人开口说道:“殷氏,怎么你还坐下了? 我和大嫂今天来,可不是来找你这个东西聊家常的。 我们是来看我们家月儿的。 你要在这儿坐着就自己坐着好了。” 说罢,扭头看向大夫人,“大嫂,我们又不是不认识路,我们去看月儿吧,在这儿坐着膈应,好没意思!” 大夫人笑了笑,点了点头,“弟妹说得是。” 说着,大夫人和二夫人就直接站起了身。 殷氏腿软,刚刚想坐下缓一缓,结果两位夫人根本不给她缓劲儿的功夫,站起来就要出去。 殷氏无法,只得一手撑着扶手,一只手臂由秋桂搀扶着,又随着站了起来。 “妾身……妾身不敢耽误二位夫人去月华轩看月儿。 只是……两位夫人远道来了,总要坐在这儿喝杯茶,歇一歇才好啊!”殷氏强装笑脸说道。 二夫人斜了殷氏一眼,“多谢你的‘好心’! 我和大嫂是坐马车来的,可不是用两条腿跑着来的! 都在京城里,远又能远到哪里去? 我们是来看月儿的,没工夫坐在这儿喝茶,更没功夫坐在这儿,看你一个外室小妾装模作样、虚情假意。” 当着门里门外的下人,二夫人又一次提起殷氏先做外室、后做小妾的黑历史。 殷氏闭了闭眼,向下压了压心火。 在以前殷氏刚被扶正那会儿,二夫人也是这样说她。 那时她还试着开口争辩过两句。 说自己已经被侯爷扶了正,已经是侯府的正室夫人了! 然而,二夫人根本不以为意,每回来了就用外室和小妾的名头恶心她。 如今听着二夫人再次说起,她都不敢,也不想再去争辩什么了。 一是没用。 这二嘛,是更加自取其辱罢了! 倒不如索性装作没听见省事。 反正她的脸皮够厚,也不在乎谁再说她先当外室,后又被抬进府做妾。 虽说后来,嫡夫人傅宝珍是没了,自己也被冷显扶了正,可那又怎样? 在这京城之中,任谁提起自己,恐怕也不会把自己看成是正儿八经的侯夫人! 外室、小妾这些字眼儿恐怕自己是甩不掉了! 她能不让一个人、两个人说,她能跟一个人、两个人争辩; 她还能堵住悠悠众口? 根本没办法的事,殷氏索性不去争辩了。 这会儿见大夫人和二夫人都已经站起身,自顾自地朝着花厅外走去了,殷氏也只好强撑着跟在后面往月华轩去。 一路上,殷氏心里都在祷念着:陆嬷嬷那边要手脚快一些! 该布置的布置了! 该叮嘱的叮嘱了! 该威胁的威胁了! 该扣起来的扣起来了! 千万别出什么纰漏才好。 今天先把这两位瘟神糊弄走! 无论如何,也要先把这两位瘟神糊弄走了再说! 大夫人和二夫人心里明镜一般。 知道月华轩现在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慌乱场景。 她们又不是来戳穿的,因此走起路来也就不那么急迫。 两人仪态从容地慢慢朝前走着,裙摆微动,步伐不疾不徐,端的是大家风范。 殷氏跟在后面看着,对比自己……自己也不禁觉得有些自惭形秽。 看看人家这副仪态,再看看自己…… 这还真不是想随便学一学就能轻易学得来的! 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修养和贵气,跟装出来的相比,根本不是一回事! 自己这个侯夫人…… 唉!难怪外面的高门大户很少有人看得起! 自己在心底里对自己说:自己要成为真正的贵夫人! 可实际上……难啊! 还差得远呢! 两位夫人在前面慢慢悠悠地走着,一边走,一边说着闲话。 “要说这勤兴侯府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可都是咱们家小姑的心血啊!”大夫人触景伤情,不觉慨叹一声。 “谁说不是呢!”二夫人愤愤地说道:“只可惜啊!咱们小姑的心血、咱们小姑的银子,却白白便宜了一头白眼儿狼和一只贼老鼠! 哦,还有一头老畜生和两只小畜生! 要不是咱们月儿还在这府里,老娘真想一把火点了这座勤兴侯府!” “弟妹别气!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叫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时候一到……全都报!’ 我倒是觉得,这勤兴侯府早早晚晚要遭报应!” “瞧大嫂说的,还早早晚晚呢!”二夫人微微撇嘴道:“我倒是觉得,哼!这勤兴侯府啊……就该从现在开始遭报应! 也或许……报应已经开始了!” 第112章 奴才吹捧 惨遭奚落 大夫人和二夫人在前面旁若无人地说着闲话。 殷氏哆嗦着两条腿跟在后面听着。 大夫人和二夫人的话,句句都像把小刀子,直戳殷氏的肺管子! 殷氏不爱听、不想听,可她根本就不敢出声去打断、去辩驳。 殷氏知道,自己现在要是敢开口阻拦一下、敢开口分辩一句,就算是给前面那位二夫人送上了狠揍自己的理由。 前面那位二夫人,估计就能兴高采烈地、蹦着高地高喊着“谢谢”,转身冲回来暴揍自己一顿! 二夫人的巴掌和拳头瞬间就能招呼到自己脸上来! 殷氏相信,二夫人想找个机会狠揍自己一顿,已经有些等不及了! 那二夫人可是个将门虎女! 要是把她那身功夫用到自己身上…… 殷氏想到这儿,直接打了个寒颤! 自己还是装聋作哑地在后面跟着吧! 闭嘴保命! 多说多错,不说不错的道理她懂。 谁让自己有那段见不得人的过往呢? 谁让自己这个侯夫人做得不是那么光彩呢? 谁让自己现在享受的一切都是人家小姑子带来的呢? 自己既得了便宜,那就夹起尾巴吧! 别找不自在,也别找抽! 殷氏心里想着,哼!先让你们再猖狂几天! 在以后的某一天,你们家的宝贝冷溶月就会变成见不得人的贱货! 到那个时候,看你们还有没有脸登我勤兴侯府的门! 等我的星儿做了煜亲王妃,到那时候,我倒要看看,你们这两个贱人,还敢不敢在老娘面前胡说八道! 大夫人,二夫人沿着府中的路径朝着月华轩走去。 离着月华轩不远了,已经看到了月华轩的院门了。 这时,就看见从月华轩里走出来了几个丫鬟婆子。 那领头的正是殷氏身边的那个什么陆嬷嬷。 在她的身后还跟着几个拿着筐子、提着篮子的丫鬟婆子。 这些人从月华轩中鱼贯而出。 大夫人和二夫人看见,对视一眼。 二夫人直接开口:“怎么回事?难道是这月华轩里出了什么事儿了? 这么多人从月华轩里出来,这是进去欺负咱们月儿了? 怎么着? 这是当我们安国公府不存在了吗? 一大清早的,这么多人跑到月华轩里来干什么?” 二夫人说着就要冲上去,被大夫人一把拉住了。 从月华轩里出来的这伙人看到了大夫人和二夫人,也看到了灰溜溜地跟在两位夫人身后的殷氏。 陆嬷嬷反应倒快,连忙紧走几步上来见礼,“奴婢拜见大夫人!拜见二夫人!” 大夫人和二夫人停住脚步,冷冷地看着陆嬷嬷,“大清早的,你带着这么多人跑到嫡大小姐居住的月华轩来干什么? 难不成是来欺负我们家月儿的? 你们好大的胆子!”二夫人开口已经带上了火药味。 “哎哟!二夫人,您误会了!误会了!” 陆嬷嬷慌忙摆手,“奴才们可不敢……哦,不是,奴才们不会欺负大小姐的! 有侯爷和夫人护着,这府里可没人敢欺负咱们大小姐!” “呦呵!你这婆子倒是嘴巧! 一张嘴,就把一个贼泼妇说成了贤妻良母! 话是说了,你自己信吗? 哼!你自己放的屁,你还是自己去闻味儿吧! 没的叫人恶心! 我们家月儿有没有被欺负,我们自会去亲眼看。”二夫人气哼哼地瞥了陆嬷嬷一眼。 这时,大夫人沉声开了口,问道:“既然你们不是来欺负我们家月儿的。 那你们这兴师动众的来月华轩是做什么的?” “哎哟!两位夫人可千万别误会! 您二位可能不知道,大小姐一向不喜欢出这月华轩,也不喜欢用外面厨房的饭菜。 月华轩里有小厨房,一向都是袁嬷嬷亲自动手为大小姐准备膳食。 我们家夫人总是怕大小姐这里有什么缺的少的。 这不是,一早就吩咐奴婢等,将一些鲜鱼鲜肉、鲜果鲜菜送来这月华轩中的小厨房。 奴婢们只是奉夫人之命来给大小姐送东西的。” 奴婢跟着过来,也是得了夫人的指令,连送东西带看看大小姐!” “好奴才!你今天倒是让本夫人听说了一件稀奇事! 本夫人还真不知道,你们这勤兴侯府里什么时候又多了一位如你口中讲述的那般温良贤德的夫人了? 也没听说那个混账冷显新娶了正室夫人啊! 你将这位夫人说得这么好,又没人听说这勤兴侯府办喜事…… 难不成那混账冷显又在外面勾搭了一个外室,如今也偷摸地抬进府里来了?” 对面的陆嬷嬷张了张嘴,一阵尴尬,不知如何往下接话。 想了想,忙朝着后面的殷氏福了福身,“回夫人,夫人吩咐给大小姐送的东西,奴婢们都已经送到了。” 殷氏跟在两位夫人身后,被好一顿奚落嘲讽,心里都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了。 如今听着这陆嬷嬷给自己递了台阶,忙顺着台阶下,“知道了,那你就让她们都退下吧! 两位夫人是来看望大小姐的,你快前面引路,咱们陪着两位夫人进去看看大小姐。” “是!奴婢遵命!”陆嬷嬷应着声,将提着篮子、拿着筐子的丫鬟婆子打发了,自己转身在前引着路。 走到月华轩门口,陆嬷嬷停住了脚步,侧身让在门边,请几位主子先进门。 二夫人从陆嬷嬷面前走过时,停了一下,扭头问陆嬷嬷:“你确定你刚才说话用的是嘴?” 说罢,二夫人挽着大夫人的胳膊,一起走进了月华轩。 第113章 共进早餐 日子太美 月华轩。 落雪和飘雨刚伺候着冷溶月梳好头发,换好衣裳,陈嬷嬷就一路小跑地回了月华轩。 陈嬷嬷将她在齐眉院外听到的一切都向冷溶月复述了一遍。 冷溶月听着,笑着。 果然不出所料! 今天这一天,这府里别想消停了! 冷溶月夸奖了陈婆子几句,先让她和赵婆子去烧些热水。 然后,自己依旧是让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人在屋中等着,而自己则是又去了后园里的杂物房。 也就是再一次进了空间。 冷溶月洗了些白米,用电饭煲煮了一大锅粥; 又从冰箱里拿出两大袋子速冻包子,放进了蒸锅里蒸上。 接着,又从壁橱里找出来一包榨菜,细细地切成了丝,用清水洗去了一部分盐分,再拌上点儿辣椒油和香油,喝粥绝配! 看着粥和包子还需要些时间,便转身去了楼上自己的卧房里。 冷溶月从柜子最底下的抽屉里搬出了一大堆的化妆品,护肤妆、彩妆都有。 那还是爷爷强逼着自己买的。 说是自己到底是个女孩子,不能时时刻刻都当一个假糙汉子! 还说让自己偶尔也要学着做做女孩儿家的事儿。 只是这些东西买了之后自己就很少碰。 一是到了军中,自己就是一个真糙汉子! 而回了家,偷懒放松还来不及呢,哪还有那功夫往脸上抹抹画画呢? 就一次被爷爷逼着化了个妆,结果还差点儿把爷爷给吓着。 从那时起,爷爷就再没有催过自己化什么妆了! 如今,这些黑黑白白红红,这个粉那个粉的,倒是能派上用场了。 冷溶月拿着这些东西下了楼,回到厨房里。 包子熟了,捡出来; 粥熟了,盛出来。 小咸菜也和包子跟粥一起放到提盒里。 冷溶月又打开火,放上炒锅,倒上油,一口气儿煎了十二个鸡蛋,都装到一个大盘子里。 这些东西一笼统地收进大提盒,还真够沉的。 不过这点分量对于冷溶月来说倒还不算什么。 冷溶月提着大提盒转身出了空间,回了正屋。 袁嬷嬷她们对于她们的小姐在短暂消失之后就会带回来美味佳肴这件事早已见怪不怪、坦然接受了! 袁嬷嬷看赵婆子忙着烧开水,还没顾上出去吃早饭; 陈嬷嬷则是打听到消息就跑了回来,也没顾上用早饭。 袁嬷嬷索性也将她们叫了过来。 冷溶月提着大提盒回来时,陈嬷嬷和赵嬷嬷两人正在门边站着。 她们先看见了提着大提盒回来的冷溶月。 两人忙上前将大提盒接了过来。 哎哟!好重啊! 二人心中纳闷儿,怎么看大小姐提着这大提盒……就像是……就像是提了个空盒子似的。 二人将大提盒放到了桌上,打开盖子,虽然没有惊叫出声,但是心里不吃惊那是不可能的! 而见过了鸡鸭鱼肉的袁嬷嬷、落雪和飘雨几人,倒不觉得这些有什么稀奇了。 几人一起动手,将大提盒里的吃食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冷溶月淡然自若地在桌边坐下。 袁嬷嬷几人将粥盛好,盘子碗摆好,也不用冷溶月再多说,便在冷溶月身边坐下。 只有陈嬷嬷和赵嬷嬷站在那里很是局促,像是不知该留下?还是该离开? 冷溶月看着两人笑了笑,“你们也坐下一起吃吧,带着你们那份呢!” 陈嬷嬷和赵嬷嬷听了,对视一眼,心中都忍不住一阵激动。 大小姐这是开始把她们当成自己人了? 两人看看冷溶月,又看看对着她们报以善意微笑的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两人满脸欣喜地在桌边坐下了。 冷溶月拿起筷子,先给每人面前的空盘里放了个肉包子,说道:“快吃吧,一会儿,咱们月华轩就该热闹起来了!” 几人听了,都看向冷溶月。 冷溶月表情自然地说道。 一会儿用过早饭,你们要将这里收拾得和昨天一样。 袁嬷嬷、落雪和飘雨还换上昨天穿的那身衣裳,还回后面杂物房去,只要忍耐一小会儿就行。 陈嬷嬷,赵嬷嬷,你们依旧将杂物房锁上。 还有,你们两个平日里是怎么对待我们的,在来人面前依然照旧。 记住,你们两个还是看管我们的人。 来人吩咐你们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 众人彼此看了看,都点了点头。 小姐昨日回了安国公府的事,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人是知道的,陈嬷嬷和赵嬷嬷不知。 不过这两人却知道听话。 大小姐说什么,她们照做就是了。 众人应着声,开始低头用早膳。 热腾腾、香喷喷的肉包子、白米粥,就着爽口微辣的小咸菜,每人还有两个煎蛋。 这样的日子过得不要太美! 第114章 指挥若定 一切就绪 用罢早饭,袁嬷嬷几人记着冷溶月的话,没有用冷溶月再催促,便手脚麻利地将杯盘等物全都收进了一旁的大提盒里。 然后又开始收拾屋中的一切。 原本一大早,飘雨还折了一大簇盛开的丹桂,将它们插在了里间屋的案头,那沁人心脾的桂花香此时正弥漫在屋中。 飘雨用带着那么一点儿哀怨的小眼神儿看向冷溶月,又带着一脸的惋惜,将那枝娇艳馨香的丹桂花拿了出去。 冷溶月看着飘雨那小模样就觉得想笑,她上前拍了拍飘雨的脊背,安慰道:“好飘雨,不用觉得可惜哦! 就只今天一天,以后,别说你要在小姐屋里插上一枝桂花,你就是把牡丹、梅花、荷花、玫瑰花……所有所有的花全部插到小姐房里,也随你!可好?” 飘雨被冷溶月的话逗笑了,“瞧小姐说的,要真是那样插花的话,这里就不是小姐的闺房了,那就成了花房了!” 飘雨说完,屋中的人也都笑了。 冷溶月将自己从空间里拿来的几样化妆品,也就是这个粉那个粉的,全都摆在桌子上。 冷溶月将袁嬷嬷、落雪和飘雨叫到桌边,指着几个凳子,说道:“你们三个都乖乖坐下,小姐我给你们画一个漂漂亮亮的‘凄惨妆’!” 袁嬷嬷三人疑惑地在凳子上坐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只听说妆容要画漂亮,没听说要画得花哨! 七彩装?什么叫做七彩装啊? 尽管不太明白,三人还是乖乖地坐在凳子上,很是听话地抬头看着冷溶月,一副任她为所欲为的样子。 冷溶月点点头,表示很满意。 她先拿起了一个瓶子,看向面前的三人下令:“伸出手来!” 三个人听了,虽然有些不解,但还是依旧乖乖听话地伸出了手。 冷溶月往她们的手心里都滴上了几滴护肤水,说道:“用两只手揉开,然后抹在脸上和脖子上。 这是保护皮肤的。” 飘雨将手凑到鼻子下面闻了闻,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小姐,这是什么呀?闻着香香的!” 冷溶月嗔了她一眼,“不是香香的,难道小姐我会让你们把臭臭的东西抹到脸上? 快着吧!一会儿就该来人了!” “哦,是是!”飘雨吐吐小舌头,不再多问什么。 袁嬷嬷和落雪也慌忙把手心的润肤水揉匀,拍到了脸上和脖子上。 接着冷溶月就用白粉给三个人的脸上都涂了白,连脖子和耳朵后面都没有落下。 然后又拿出了一些灰色的细粉,在三个人的眼睛周围画了个黢青的黑眼圈。 冷溶月退后一步看看,颜色有些深了,怎么看着都像国宝? 冷溶月摇了摇头,拿起一块化妆棉纸擦了擦,又拿了一些棕色的眼影涂在她们的上眼皮上,和下面淡淡的灰黑色自然衔接。 嗯,这样就有点儿意思了! 乍一看,脸色煞白,眼眶发青,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三个人是被关押了几天,遭了大罪了! 冷溶月一手叉腰,一手捏着下巴,眯着眼睛看着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人,随即点了点头,说道:“幸好是从昨天才开始吃香喝辣,要是再过几天,你们都吃胖起来,还真就有点儿不好办了呢! 三人互相看看,都觉得自己看到的人……呃,模样好惨! 她们这会儿只看得到眼前人的模样,还真不知道小姐把自己给抹画成什么样子了? 收拾完几人,冷溶月又提醒道:“一会儿你们去到那杂物房,手上、脸上再抹上点儿灰啊土的,头发也别这么顺顺溜溜的,都抻吧抻吧,抓一抓,乱着点儿。 总之呢,就是让人一眼看上去就像是被关了好几天、饿了好几天的凄惨样,明白了吗?” “哦!”飘雨拉着长长的尾音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奴婢明白了! 刚刚奴婢听小姐说,要给奴婢几个画个什么‘七彩妆’,奴婢还纳闷儿呢! 在脸上画上七个颜色会是什么样呢!? 现在总算明白了,小姐说的根本不是什么‘七彩妆’,而是‘凄惨妆’! “你理解的很正确!”冷溶月朝着飘雨竖了下大拇指。 “刚刚我说的话你们可都明白了?”冷溶月问道。 飘雨第一个点头应声。 袁嬷嬷和落雪当然也知道小姐是什么意思,也跟着点头。 冷溶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眼前的三人,“好了,现在,小姐我允许你们到里面的镜子前欣赏一下自己美丽的妆容! 然后嘛,直接开步走,目标,后院杂物房!快!” 三人看着眼前小姐那副充满自信、指挥若定的模样,再想着小姐说的那些话,三人明显觉得……小姐变了! 小姐是真的变了!不过……变了真好! 第115章 化妆已毕 等待开锣 依着冷溶月的话,三人进了里间屋,来到妆台前,朝着镜子里看。 飘雨一看到自己的模样便惊叫了一声,“啊!小姐! 你怎么把奴婢……把奴婢画成这样了?” 落雪和袁嬷嬷也伸过头去朝铜镜里看了一眼。 “我的天哪!” “天哪!”袁嬷嬷和落雪也同时惊呼了一声! 小姐画完了她们,她们只是看到了眼前人的模样,这会儿才真正自己看到了自己的模样。 这,这都有些像鬼了! 不过想想,被关了几天、饿了几天,能有好模样儿就怪了! 忍一会儿吧! 于是,三人也不再多说什么,重又来到冷溶月面前。 “小姐,那奴婢们就先去后院杂物房了! 小姐一个人留在这里,凡事要多加小心啊!”袁嬷嬷叮嘱道。 冷溶月微笑着点头,“嬷嬷放心吧,你小姐我可不会再像从前那样任人欺负了! 同时,小姐我也有能力保护好你们。 相信我! 你们就在那里忍一会儿,我保证,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哦,对了! 我估计,殷氏她怕我会对两位舅母说出实情,为了让小姐我继续受她胁迫,她会让人把你们三个的其中之一单独带去关押起来,作为人质来要挟本小姐。 不过你们也不用怕,一样的,功夫不大,你们就能回来。 之后,我们就不用再像之前那样过战战兢兢的日子了。 知道吗?” “是!奴婢们知道了!”袁嬷嬷、落雪和飘雨都重重地点点头。 她们从心底里相信眼前的小姐! “好啦,你们过去吧,先委屈一会儿!”冷溶月笑着拍拍飘雨和落雪的肩膀。 “是!小姐!”袁嬷嬷在前,落雪和飘雨跟在袁嬷嬷身后,三人一起走出门去。 她们正想着去找陈嬷嬷和赵嬷嬷跟着过去锁门,就见陈嬷嬷和赵嬷嬷两人又提了一壶开水送过来。 于是三人叫上赵嬷嬷,带着一把大锁,一起去了后园杂物房。 陈嬷嬷将开水提进门,放到一边的矮凳上,然后看着冷溶月,等着她吩咐。 冷溶月坐在桌边喝了一口茶,看向陈嬷嬷,“陈嬷嬷,估计一会儿那殷氏就得派人过来,将咱们这屋子和小厨房都恢复原状。 到时,你就像什么都不知道一样,听着她们吩咐。 今天,咱们这月华轩会很热闹,你要放机灵点儿。” “是!大小姐,奴婢记下了!”陈嬷嬷认真地点头答应。 冷溶月说完,站起身走去了里间屋,将外衫和裙子褪下,只穿了一身里衣坐到了妆台前。 冷溶月也给自己的脸上涂了不少的白粉,也将眼圈儿画得有些灰暗,然后,就起身走向床榻,直接躺了上去。 陈嬷嬷朝着冷溶月福了一福,“大小姐先歇着,奴婢出去看着点。” 冷溶月点点头,“你去吧。” 陈嬷嬷轻手轻脚地出了里间屋,将隔扇门关上,直接走了出去。 冷溶月拉过被子盖上,嘴里还轻轻地哼着小曲儿,舒服又自在地等着两位舅母的到来,也等着接下来的热闹! 陈嬷嬷关好了正屋的门,刚走到院子里,就看到去后面杂物房锁门的赵嬷嬷走了回来。 两人碰了头,一起往小厨房去。 边走,两人边小声嘀咕着,“陈嬷嬷,您说,一会儿夫人她们真的会来这里? 刚刚您不是说,那夫人已经……已经……已经下不来床了吗?” 陈嬷嬷看了赵嬷嬷一眼,说道:“夫人下不来床,那是因为她和侯爷那个……嗯……那个太过了! 又不是死掉了,更不是像她那侄子一样断了腿。 要是真有什么必须要起来的理由,那她应该还是能够爬起来的。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能让她拼着力地爬起来。” 赵嬷嬷听了,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琢磨着说道:“能是什么原因? 难道就为了折腾咱们大小姐,她就能拼着力地来这月华轩跑一趟? 还是说,又出了什么咱们不知道的事? 可又能出什么事呢?” 如今的陈嬷嬷倒是对冷溶月迷之相信。 她看向赵嬷嬷,认真地说道:“我说赵嬷嬷,有些事情呢,光咱们想是想不明白的。 倒不如,咱们就听大小姐的话。 大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 大小姐既然说了一会儿会有人来,那一定就会有人来; 大小姐让咱们该怎么应付,咱们就怎么应付。 放机灵着点儿也就是了。” “嗯!”赵嬷嬷应着声点了点头。 是啊!自己一个做奴婢的,哪能猜得到主子们的心思,料得到主子们的事呢? 既然跟了大小姐,那就听大小姐的话。 于是,赵嬷嬷也不再多说什么。 第116章 心中感佩 料事如神 陈嬷嬷和赵嬷嬷二人先来了小厨房。 两人站在小厨房里,看了看空空的灶台、空空的米粮柜,又看了看往日会在那里放些肉、蛋、菜的木架子,再看看灶膛边所剩不多的几根柴火…… 再想想旁边连一根柴禾都没有了的柴房……二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大小姐说一会儿会有人来,还会把这小厨房和正房都恢复原样,那他们就看着吧。 两人从空空的小厨房里走出来,本想回两人住的屋子,又怕她们住的屋子离着院门有些远,万一门口这边有什么动静,两人根本听不到。 于是,两人索性就走到一处抄手游廊里,在长凳上坐了下来,朝后倚在美人靠上,就这么有一搭无一搭地边说着闲话,边听着月华轩外面的动静。 还真没过多久,正在闲聊着的陈嬷嬷和赵嬷嬷就听到月华轩外有了动静。 二人对视一眼,站起身,仔细听听…… 没错,门外有脚步声,还有说话声和开锁的声音。 “来了,还真有人来了!”赵嬷嬷说了一句。 陈嬷嬷略一想,说道:“赵嬷嬷,你快去正房门口,到那里守着,就像往日看管时一样。” “哦哦,知道了!”赵嬷嬷听了,沿着抄手游廊快步朝着正屋门口跑去。 陈嬷嬷则是不慌不忙地从游廊中走出来,来到中间的道路旁,隐在花树后朝着院门口看着。 院门开了,一伙人鱼贯而入。 打头的正是殷氏身边的掌事嬷嬷陆嬷嬷。 在她的身后,有肩上扛着米粮袋子的、有手里提着装着肉菜的篮子的,还有的扛着柴禾。 后面几个婆子手里也都提着篮子,一时倒不知里面装着是什么东西。 这些人脚步匆匆地走进了月华轩。 其中几个拿着米粮与柴禾等物的人直接转道奔着小厨房去了。 而陆嬷嬷则带着两个婆子,朝着正屋走去。 陈嬷嬷紧走几步,绕过花树,出声迎了上去,“哎哟!陆嬷嬷,是您带人来了? 您这是……” 陆嬷嬷急着往正屋走,还真没看到被树丛遮住身形的陆嬷嬷。 如今看到了,便停住了脚步,问道:“陈嬷嬷,你怎么在这儿待着?” 陈嬷嬷摆了摆手,指了指正屋,“里面就一个半死不活的,难不成我还在床边儿陪着她聊闲天儿不成? 我就是出来透口气儿。”陈嬷嬷凑到陆嬷嬷身边,故作亲密又故作诡秘地说道。 陆嬷嬷白了陈嬷嬷一眼,轻笑道:“你这婆子,倒是会偷懒躲清闲! 不过这会儿你可躲不了清闲了。” “怎么了?”陈嬷嬷装作好奇的问。 陆嬷嬷一边又抬脚朝正屋走,一边说道:“我可告诉你啊,安国公府的大夫人和二夫人可来了咱们府里。 一会儿,咱们夫人就得陪着她们来月华轩看里面那位。 如今,这月华轩里是个什么情况,里面那位现在是个什么模样,你我可都心里有数。 一会儿人来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表面功夫该怎么做,你也要心里有数才行。 哦,对了!”说到这儿,陆嬷嬷顿住脚步,“你赶紧将后面杂物房里关着的那几个给放出来。 只留下两个就行了,将另一个交给她们带出去关起来。” 陈嬷嬷听了,心道:果然!自己的新主子大小姐果然是料事如神! 陈嬷嬷心里佩服大小姐,脸上却带上了一丝认真听命的表情,忙点着头,“知道知道! 那……那里边那位……现在……现在可都已经起不来了! 这万一……万一……安国公府的那两位夫人来了,看到了,追究起来…… 这……可怎么应付啊?” 陆嬷嬷看向陈嬷嬷,说道:“要是那两位夫人问起来,你就说……大小姐连日身体不适,从昨天开始越发严重了。 还有啊,从昨天到今天……你或许还不知道,咱们这府里可是乱了套了! 昨天,两位小主子在来月华轩的路上都摔伤了,眼下正在他们自己的院子里养伤呢! 老夫人那边,夜里又梦魇住了,一大早请了大夫来诊,到现在也只是昏睡着,还没醒; 咱们侯爷和夫人夜里又……又受了风寒,身体也有不适,侯爷都没去上早朝! 总之,这府里的主子都不舒服呢,也不差大小姐一个了! 回头两位夫人问起,咱们就说,不知怎么的,这府里的人全都不舒服了!” “啊?怎么……怎么一夜之间,咱们这侯府里……”陈嬷嬷假装吃惊。 陆嬷嬷打断了陈嬷嬷的话:“别多言! 咱们做奴婢的,该说的,不该说的,心里要有个数。 小心说错了话给自己招祸!” “哦,是是!多谢陆嬷嬷指教!”陈嬷嬷连忙点头道谢。 第117章 奴才先到 出言威胁 几人边说着话边走到了正屋门口。 就见正屋的门开着,赵嬷嬷两手抱着胸,正倚在门框上,一副认真看守的样子。 陈嬷嬷先出声叫了一声:“赵嬷嬷。” 赵嬷嬷听到陈嬷嬷唤自己,转过头看过来。 看见陆嬷嬷还有两个婆子也在一起,忙迈步走下了台阶迎了过来,“哎呦,大清早的,陆嬷嬷您怎么带着人过来了? 这是有事啊?” 陆嬷嬷点点头,“可不是有事嘛! 一会儿,咱们夫人会陪着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过来看大小姐。 听着,放机灵点儿!” “啊?哦!是是!”赵嬷嬷连连点头,表示自己懂的。 陆嬷嬷站在门槛外还没进去,先吩咐身后跟着的两个婆子,“你们两个跟着赵嬷嬷去后面杂物房将那三个人放出来,再将其中的一个小丫头赶紧带出月华轩。 接下来该干什么,不用我再说了吧?” “是!奴婢晓得的。”两人忙应着声。 陆嬷嬷又转头吩咐赵嬷嬷,“你带着她们去杂物房,将袁嬷嬷三人放出来,快着点儿!” “哦,是是!”赵嬷嬷也忙应着声,领着另外两个婆子转过正屋,沿着后面的游廊,直朝着后园子杂物房走去。 这边,陆嬷嬷带着陈嬷嬷迈步走进了正屋,来到里间门外,伸手将隔扇门推开。 门开了,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馊臭的味道。 陆嬷嬷忙用帕子掩了口鼻,眉头也皱了起来。 跟在后面的陈嬷嬷倒是纳闷儿了…… 明明大小姐这屋子里是一股淡淡的桂花香啊? 怎么……怎么现在是这股子味道啊? 不过再一想,大小姐的房里有这股子味道才是对的。 要是满室花香,必是会被这陆嬷嬷和一会儿来的殷氏看出些什么来? 只是……现在大小姐的房里可没有什么馊臭的东西呀! 这味道……大小姐是怎么弄出来的呢? 陈嬷嬷当然不知道,这不过是一点小小的化学反应而已,对于她们的大小姐来说,根本就是小意思。 陆嬷嬷倒是瞬间紧张起来。 “不好!陈嬷嬷,你快将门窗全都打开,将这股子味道散一散。 还有,赶紧点上熏香,屋子里绝对不能有这股子味道在。” “哦,知道了!”陈嬷嬷听话地立刻忙活起来。 先将屋中的几层帷幔都撩起来,用金钩挂好; 再将门窗全都大开着,让空气流通起来。 接着,又忙取出熏香,在香薰炉中点燃。 陆嬷嬷怕屋中味道散得慢,还端着香薰炉在屋中四处走动着,晃动着。 而陆嬷嬷则是直接走到了床前。 陆嬷嬷看向躺在床上脸如白纸、了无生气的大小姐冷溶月,面无表情地说道:“奴婢见过大小姐! 大小姐该是醒着的吧? 如果大小姐是醒着的,那就好好听奴婢说。 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哦,就是大小姐您的两位舅母,今天可是过府来看您了。 一会儿,夫人就会陪着您的两位舅母到月华轩里来。 奴婢这里先有几句话要跟大小姐说,大小姐,您可是听好了。 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到咱们侯府里来看您,也只是坐一坐、看一看,也就回去了; 而大小姐您嘛…… 您可是勤兴侯府的大小姐! 您可是要在这勤兴侯府里长住的。 这里可是大小姐的家,大小姐是不可能离开这里的。 因此,大小姐您呢……要是想在这勤兴侯府里安安生生地活着,那一会儿,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来了,您该说什么,该做什么,请大小姐在心中多掂量掂量!” 陆嬷嬷见自己说了半天,床上的冷溶月却是眼也不睁,一动没动。 于是想了想,又道:“哦,还有两件事要告诉大小姐。 这第一件事嘛,就是大小姐您和表少爷殷宝业的婚事。 咱们夫人思来想去,也觉得表少爷岁数确实有些大,又是成过亲的,是有些配不上大小姐。 况且大小姐您自己也不愿意。 因此,夫人已经否了这门婚事,打算着,重新给大小姐您物色如意郎君。 所以,大小姐您也不用再为此事寻死觅活的了。 您该吃东西就得吃东西,该放宽心就得放宽心。 俗话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这人要是死了,可就什么都没有了! 再有这第二件事…… 大小姐听好了,夫人吩咐,一会儿会将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个从杂物房中放出来,让她们都回到大小姐身边伺候。 不过呢,要把她们中的一个带出月华轩单独关押,直到国公府的两位夫人离开。 大小姐,您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吧? 为了那个小丫头的小命儿,大小姐也该知道自己一会儿该怎么说、怎么做了吧?” 第118章 奴大欺主 戏精上身 躺在床上的冷溶月听着陆嬷嬷嘚吧嘚吧地说了这么多,想着自己多少也得给点儿回应了,不然,这陆婆子还以为她刚刚说的那些话,自己都没听到呢! 要是她再啰里啰嗦地喋喋不休,自己得被她烦死! 于是冷溶月微微地睁开了双眼,看了看陆嬷嬷,然后又重新把眼睛闭上了。 不过,冷溶月的眼睛只睁开这么一下,陆嬷嬷就已经很满意了,“嗯,这么说,奴婢刚刚说的话,大小姐您都听到了? 这样最好。 一会儿呢,袁嬷嬷她们就会回来伺候大小姐。 大小姐一会儿也得坐起身来,梳梳头、洗洗脸,好好收拾收拾; 瞧瞧您现在这副样子,啧啧…… 还是让落雪丫头给您抹些胭脂吧,别让人一看就像是快要…… 另外,大小姐也要吃些东西才好,奴婢可是带了宝芝斋的点心来的。 奴婢还带来了一盅儿参汤,就放在了那边桌子上。 大小姐愿意喝点儿呢就喝点儿; 要是不愿意喝呢,就放在那儿摆样子吧。 记住,咱们夫人之前可是天天都给大小姐您送点心和参汤的! 您说是不是啊?” 陆嬷嬷把该说的都说了,也不指望着冷溶月能给她什么回应。 又在屋中站了一会儿,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 透过打开的窗子,陆嬷嬷看到了跟着自己来的两个婆子,正押着袁嬷嬷和落雪走过来了。 陆嬷嬷心里明白,那被带走关押的应该就是飘雨了。 袁嬷嬷和落雪两人脸色煞白泛青,虚弱无力地彼此搀扶着,步子走得很慢很慢! 两人进到屋中,瞬间戏精上身,看都没看陆嬷嬷和陈嬷嬷一眼,便挣扎着扑向了冷溶月的床边。 “小姐!小姐!我的小姐,您怎么样了? 你醒醒啊!是奴婢……是奴婢们回来了! 小姐,您怎么了?您没事吧? 小姐,您睁开眼睛看看奴婢呀!……” 袁嬷嬷和落雪扑在床边一个劲儿地哭喊。 躺在床上的冷溶月,要不是控制力惊人,当时都能笑喷了。 心道:袁嬷嬷哎!落雪哎! 你们也太让我惊喜!太让我意外了! 你们简直就是天生的表演艺术家呀! 这……这入戏入得也太快了! 演得也太……太……太真了! 袁嬷嬷和落雪演戏演得如此卖力,自己这个主子也得好好地给人家搭戏不是吗? 冷溶月在被子里紧紧地握着拳头,拼命控制着自己想要笑的冲动。 冷溶月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向趴在床边的袁嬷嬷和落雪…… 冷溶月不看则已,一看眼前这两个干打雷不下雨,只朝着她一个劲儿呼嚎的人,连忙又将眼睛闭上了! 冷溶月紧紧地咬着牙,拼命地忍着笑,忍得着实是辛苦! 不过冷溶月也想到了,袁嬷嬷和落雪这俩人不是哭不出来眼泪,而是不敢流泪。 两人要是流得满脸是泪,再擦上几把,刚刚不久前化的“凄惨妆”也就废了! 冷溶月缓了缓劲儿,再次睁开眼看向两人,“你们……你们没事吧?”冷溶月状似有气无力地开口问道。 “小姐,奴婢们……奴婢们没事,小姐放心吧!” 飘雪带着哭音说道:“可……小姐,她们把飘雨带走了!不知带去了哪里! 她们会不会……会不会把飘雨……把飘雨也发卖了呀?” 冷溶液听了,移动眼光看向陆嬷嬷,嘴角显出一丝冷笑,随即又转回眼光,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落雪的手,“放心吧,不会的。 落雪和你们两个人的身契,我早就交给了舅母,带回安国公府了。 没有谁敢发卖安国公府的人。 再有,一会儿两位舅母就要来了。 等两位舅母到了,小姐我会求两位舅母救出飘雨的,你们放心吧!” 冷溶月这句话说得有气无力、断断续续的,然而说出的话却像是在陆嬷嬷的头上猛敲了一闷棍! 陆嬷嬷用惊奇的眼光看向躺在床上的冷溶月。 刚刚自己这是被威胁了? 是吧?没错吧? 怎么回事儿? 大小姐这是在威胁自己吗? 陆嬷嬷再看过去,冷溶月已经又把眼睛闭上了。 不过,她确实是受到了威胁,而且这威胁有效! 要是一会儿那两位夫人到了,这大小姐开口就对两位夫人说,飘雨被她们带走了! 她要两位舅母替她救飘雨…… 那……这…… 唉! 陆嬷嬷越想越心慌,忙上前一步,朝着冷溶月说道:“我说大小姐,您可放明白些! 奴婢跟您保证,那飘雨好得很。 只要大小姐您乖乖听话; 只要那两位夫人离开了,飘雨立刻就能回到您身边。 可若是您跟两位夫人多说些什么…… 那等两位夫人离开后,我的大小姐,您和她们三个的日子……恐怕就不那么好过了!” 第119章 威胁恐吓 必须有效 冷溶月慢慢地睁开眼睛看向陆嬷嬷。 对上冷溶月那冷冷的眼神,陆嬷嬷心里就是一哆嗦! 大小姐这眼神……这眼神…… 眼前这……这还是那个逆来顺受的大小姐吗? 原来那个大小姐能有这样凌厉的眼神吗? 陆嬷嬷强按住突然跳得有些快的心,眨了眨眼,再看过去…… 或许是自己刚刚看错了,床上这位大小姐,依然还是娇娇软软、虚弱无力的样子。 陆嬷嬷拍拍心口,安慰着自己,自己看错了……看错了…… 就这位大小姐,怎么可能会有那样的眼神呢? 或许是自己做过的事……做过的事……呃……有些心虚吧! 所以刚刚自己才会出现了片刻的恍惚和错觉。 陆嬷嬷定了定神,扬着声音对袁嬷嬷与落雪吩咐:“你们两个别趴在大小姐床边哭嚎了! 大小姐活得好好的,还没死呢! 你们这是在哭丧吗? 回头被别人听见了像什么样子? 等大小姐哪天真的死了,你们再号丧也不迟! 赶紧都起来,快些伺候着大小姐梳洗; 还有你们自己。 你们自己也收拾收拾,别都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哼!真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 陆嬷嬷斜眼看着冷溶月主仆三人,满眼里都是轻蔑和不屑,嘴里还在继续威胁着:“要是让国公府的两位夫人看到了不该看到的,听到了不该听到的,因此而误会咱们夫人苛待了大小姐,败坏了夫人的名声,那后果,可不是你们两个奴才能承担得起的!” 听到陆嬷嬷这话,就连陈嬷嬷都在心里暗自撇嘴:就那位的名声,还用得着别人败坏吗? 再说了,名声,呵呵…… 她有那东西吗? 她有过那东西吗? “一会儿,你们要是敢说什么不该说的,做什么不该做的…… 哼!除非你们有天大的福分,能让那两位夫人当时就把你们一起打包带回安国公府去。 否则的话,等两位夫人走了……小心你们的皮! 袁嬷嬷和落雪装出一副惊恐的样子看了陆嬷嬷一眼。 虽然没有应声,但也是慌乱地低下了头。 陆嬷嬷看着她们那害怕担心的样子,心中不免得意。 哼!这就叫做同人不同命,同命不同运! 虽说都是做奴婢的,那也要看各自跟的什么主子! 跟着嫡出大小姐的又怎么样呢? 还不是要在自己面前低眉顺眼、俯首帖耳! “好了,你们别耽误功夫,赶紧地伺候大小姐收拾装扮,别让那两位夫人看见大小姐这半死不活的样子!” 说着,转身看了一眼陈嬷嬷,那意思:这里你要看好了!然后便带着另外两个婆子走了出去。 她还要去看看小厨房和柴房都恢复原样了没有。 这屋中只剩下了冷溶月、袁嬷嬷、落雪和陈嬷嬷。 冷溶月慢慢地从床上坐起身。 袁嬷嬷和落雪也从床边站了起来。 “你们说,小姐我要不要梳洗打扮得光鲜亮丽地去见我的两位舅母呢! 是乖乖听话给那殷氏脸上贴点儿金呢? 还是让殷氏那张脸……变胖一些呢?”冷溶月看着袁嬷嬷、落雪和陈嬷嬷几人戏谑地说道。 袁嬷嬷几人听了也都笑了。 落雪走到外间屋,倒了一杯茶端进来,递到了冷溶月手里,“小姐,先喝杯茶吧。” “谢谢我的落雪!”冷溶月接过来喝了两口。 落雪将杯子接过放到一边。 冷溶月抬手捋了捋长发,看了看窗外,说道:“估计两位舅母就快到了。 小姐我几日水米没打牙,还让我坐起来梳洗打扮?那怎么可以呢? 我哪儿有力气呢? 我想我还是半死不活地躺着吧! 一会儿两位舅母到了,你们就将我扶起来,再在我背后垫个枕头或是被子什么的。 本小姐也只能这样有气无力地靠坐着和两位舅母说话啦! 虽说失礼,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不是吗?”冷溶月拿腔拿调儿、装模作样地说完这几句,屋中的几人全都掩着嘴偷笑。 她们之所以不敢直接笑出声来,是因为这里的门窗都开着,万一让陆嬷嬷那货听到了就不好了! “哦,对了! 刚刚陆嬷嬷可是吩咐了,咱们得用胭脂遮一遮咱们这张惨白的脸! 可不能让两位舅母误会咱们几天没吃没喝了! 快快,拿胭脂过来! 咱们一个个的都得收拾得红光满面才行! 那样,呵呵……回头那殷氏的脸上……才会有光!” 冷溶月说着,还闭住嘴,鼓起两腮,比划了一下扇耳光的动作。 袁嬷嬷和落雪边偷笑边拿过胭脂盒。 没一会儿,冷溶月就听到了有很多的脚步声由远而近。 冷溶月笑了,“两位舅母到了!” 说罢,冷溶月直接躺到了床上,袁嬷嬷伸手帮她将被子拉好。 袁嬷嬷和落雪想了想,她们也是饿了好几天了不是吗? 站立走动都挺费力气的,她们还是…… 两人又重新扑跪在了冷溶月的床边。 第120章 舅母驾到 殷氏厥倒 冷溶月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脚步声已经进到屋中了,又进到了里间了。 冷溶月扭过头,看向门口。 就见二夫人在前,后面紧跟着大夫人。 在她们身后跟着的是大夫人身边的立冬、立夏,还有二夫人身边的红霞和彩霞。 再往后看,冷溶月还隐隐看到了殷氏。 二夫人在看到床上的冷溶月的那一刹那,一声惊呼冲口而出! “哎哟!我的月儿,你这是怎么了?你……”二夫人喊叫着,直接冲向了冷溶月的床榻边。 这时,袁嬷嬷和落雪两个也扭过头来,朝着身后看去。 她们这一回头不要紧,令人震惊的程度直接翻了几倍! 刚刚二夫人在看到冷溶月那张红彤彤的小脸儿之后,就已经吓了一跳。 这会儿,袁嬷嬷和落雪再一回头儿…… 这三张红彤彤的脸,把走进屋中的所有人全都吓着了! 别说大夫人,就连大夫人身后跟着的四个丫鬟,也都慌忙抬手捂住了嘴。 她们跟着主子出门,可不能失了主子的体面,丢了主子的脸! 可她们也着实被吓了一大跳啊! 这三张脸……这三张脸……这是……这是三个女关公吗? 这……这……这也红得太……太……太吓人了! 本来就腿软的殷氏,在听到二夫人那一声惊呼时,心虚的她就已经慌上加慌了! 殷氏想着,就昨天自己看到的那冷溶月半死不活的样子,要是被大夫人和二夫人看到了,她们不吃惊、不发怒都不太可能! 她们一定会被惊到、气到! 等到殷氏透过前面几个人之间的缝隙也看到了床上的人,也看到了床边那两张转过来的脸…… 这三张脸……这三张脸…… 殷氏眼一翻,“嗷”地一声,她先吓得撅过去了! 殷氏突然这么一软一倒,一左一右扶着她的春桃和秋桂事先根本没有一点儿准备啊! 结果,两人再想用力扶住主子已经来不及了! 随着殷氏软倒在地上,春桃和秋桂两个丫鬟也先后跟着倒了下去。 她们的后面还跟着陆嬷嬷和另外两个婆子呢! 前面殷氏、春桃和秋桂一倒,直接倒向了后面的陆嬷嬷和那两个婆子…… “扑通!扑通!扑通!……”好吧,六个全倒下了。 大夫人倒是回头扫了她们一眼。 不过,大夫人这会儿可没功夫儿搭理那几个东西倒不倒、摔不摔,而是跟着二夫人一起赶到了床榻边。 “月儿啊!你……你……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好好儿的……好好儿的,竟成了这副样子? 你这是……你这是哪儿不舒服啊? 快告诉大舅母和二舅母!” 床上的冷溶月看到了后面殷氏和她那两个贴身伺候的丫鬟,以及后面跟着的陆嬷嬷和两个婆子全都倒在地上了! 那几个婆子丫鬟有的正在连声地喊着夫人,有的正费力地拔出被压住的腿往起爬,一时之间乱成一团,没谁注意自己这边。 冷溶月偷偷地朝着大夫人和二夫人挤挤眼睛,做了个鬼脸。 大夫人和二夫人一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但明白归明白,戏还是要演下去的。 “月儿,你……你们……你们三个的脸这是怎么啦?”二夫人挨个指着三人的脸问道。 袁嬷嬷和落雪撑着床榻边沿晃晃悠悠地,貌似虚软无力地站了起来。 两人朝着大夫人和二夫人勉强见了个礼,往边上挪了挪。 二夫人和大夫人直接来到床边。 二夫人一屁股坐在床沿上,伸手抓住了冷溶月的小手,急切地问道:“月儿,你快告诉二舅母,你这是怎么了? 还有你的脸,还有她们两个的脸……”二夫人又看向袁嬷嬷和落雪。 “大舅母……二舅母……” 冷溶月装作十分虚弱的样子,撑着身子要坐起来。 大夫人忙伸手扶着她。 袁嬷嬷则是伸手扯过来一个枕头,立着放在了冷溶月身后。 大夫人扶着冷溶月慢慢地靠在枕头上,眼睛里却是带着一抹知情的笑意。 然而大夫人口中说出的话,却是带着关切、急切和怒意的。 “月儿,你快告诉大舅母和二舅母,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啊? 怎么……怎么一个个的都是这样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你们到底是怎么了? 快说呀!” 这时候,撅过去的殷氏,也已经被陆嬷嬷几个又是摇晃、又是喊叫、又是掐人中虎口的,悠悠转醒过来。 醒过来的当儿,正听到了大夫人的问话。 听到大夫人这句问话,殷氏好悬又再次撅回去! 她强打着精神,在春桃和秋桂的搀扶下,撑着力站起来,勉强朝前挪了几步,“大夫人,二夫人,大小姐这事……”殷氏赔着笑,想赶紧遮掩几句。 “没人问你话,闭上你的臭嘴!”二夫人没等殷氏再多说什么,直接开口,就把殷氏后面的话堵了回去。 殷氏的嘴张了几张,不知是该继续解释?还是……还是……呃,闭上自己的臭嘴? 第121章 奴才越矩 掌嘴十下 二夫人瞪了殷氏一眼,转回头又看向床上靠坐着的冷溶月,“月儿,你是不是被人欺负了? 别怕,有大舅母和二舅母在这儿给你做主,你什么都不用怕。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说出来。” 陆嬷嬷见自己的主子被二夫人喝斥得不敢再出声,又怕冷溶月如今有了撑腰的人,会大胆说出什么来? 要是那样,自己之前威胁的话岂不是要失了效力? 这可怎么办? 于是,陆嬷嬷上前两步,赔着笑脸说道:“两位夫人息怒! 咱们不妨听大小姐慢慢说。 其实呢,什么事儿都没有。 只是大小姐身子有些不适而已。 也不只是大小姐。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府里的主子好像就突然都病了似的。 大小姐已经病了有几日了。 不过大夫说了,并没有什么大碍,只将养几日也就好了。 我们夫人天天都用心照看着大小姐呢! 这不是,今天我们夫人自己也不舒服了,都没忘了嘱咐奴婢照常给大小姐送一盅参汤过来。 大小姐,今天的参汤您喝了没有啊?”陆嬷嬷自顾自说着,走过去,抬手揭开汤盅的盖子看。 看过之后,陆嬷嬷回头看向冷溶月,用带着责备的口气对着冷溶月说道:“我说大小姐,这就是您的不是了! 夫人送来的参汤,您怎么还没喝呀? 您身子弱,就要好好地补一补才行啊! 这参汤送来了,您不喝,岂不是枉费了夫人的一番好意吗?” 陆嬷嬷一心只想着替殷氏遮掩,一心只想着先威胁住冷溶月,让她别说出什么不该说的来。 同时又一再地表示,她的主子有多关心大小姐! 陆嬷嬷急于要在两位夫人面前卖个好! 可她急切的心情太急切了!她居然没有注意看大夫人和二夫人的脸色和看向她的眼神。 大夫人和二夫人都没有出声,两人就像看跳梁小丑一样,冷眼看着陆嬷嬷。 陆嬷嬷嘚吧嘚吧说了一通之后,突然发觉屋中异常安静! 除了自己的说话声再没有其他声音。 不对劲! 陆嬷嬷再看向大夫人和二夫人…… 当她看清了大夫人和二夫人的脸色和眼神时,顿时闭了嘴。 此刻她手中还拿着汤盅的盖子,她也不知是该继续拿着还是放回去。 屋中一阵诡异的寂静之后,就听二夫人冷冷地说道:“彩霞,掌嘴十下。” “是,夫人!”二夫人身边的彩霞毫不犹豫地闪身上前。 还没等陆嬷嬷反应过来,彩霞已经对着陆嬷嬷的老脸“啪啪啪……”左右开弓,就是十个响亮的耳光。 十个耳光打完,彩霞利落地收手,利落地退回原位。 看得出来,这彩霞身上多少也是有些功夫的。 这十个耳光,不光是打懵了陆嬷嬷,就连殷氏和她身后的几个婆子全都傻愣在了原地。 这……这是怎么了? 陆嬷嬷不过是解释了几句,怎么……怎么就瞬间挨了一顿耳光呢? 大夫人幽幽开口,“立夏,告诉这个狗奴才,她为什么挨这十个耳光? 也让她明白明白,她挨这十个耳光冤是不冤?” “是,夫人!”立夏上前一步,正色说道:“这位嬷嬷,你听好! 你之所以挨这十个耳光,第一,刚刚我们夫人在和大小姐说话,你一个做奴婢的,随意大模大样地就插嘴,你失了礼数、忘记了尊卑,没规矩,该打! 第二,我们大小姐是何等身份? 那是国公爷、老夫人、大老爷、大夫人、二老爷和二夫人的心头宝! 凭你一个奴婢,也敢随意地指责说教,可见你平日里对待我们大小姐是如何的不恭不敬。 就凭这个,该打! 第三,你刚刚话中隐含的意思,你以为没人听得出来吗? 你居然敢话里话外威胁我们大小姐,该打!” 话说完,立夏后退一步,又站回原位。 陆嬷嬷用手捂着肿胀生疼的脸再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呢! 当着殷氏的面,就打了殷氏跟前的掌事嬷嬷,这和直接打殷氏的脸又有什么区别呢? 哦不,应该说还是有区别的。 不过,或许……一会儿功夫之后,这区别便没有了也说不定呢! 平日里在这侯府中最得脸的陆嬷嬷,今天这脸上生生地挨了十个巴掌,这脸算是直接丢到地沟里去了! 不过大夫人,二夫人此时可没工夫搭理一个奴才,两人转过身,依旧看着冷溶月,“月儿,就凭这奴才如此这般,舅母就能想象到,你素日里对着这群混账东西,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今天,你就跟舅母说句实话,不要再替他们遮着瞒着。 你今天要是再敢不说实话,舅母就回去,将你外公外婆、大舅舅二舅舅全都请过来; 再将你大哥哥、三哥哥也一并叫过来。 到时候,就算你不说实话,我们也有办法得知真相!” 第122章 问起飘雨 怕啥来啥 冷溶月眼神怯怯地看看大舅母,再看看二舅母,语气委委屈屈地说道:“嗯,大舅母,二舅母,不要生月儿的气,也不要惊动外公外婆,还有大舅舅二舅舅。 月儿……月儿……在这里……真的……真的很好。”冷溶月在说“很好”的时候,那担惊害怕的小眼神儿还一个劲儿地偷瞥向了殷氏和陆嬷嬷那边。 任谁一看,这哪是很好啊! 这分明是因为怕那边儿的几位不敢说实话呀! 二夫人看着冷溶月装出来的害怕样子就想笑。 但此时可不是笑的时候儿。 二夫人陡然眉一竖、眼一立,回头扫了一眼殷氏和她身边的陆嬷嬷,以及站在她们身后左右的几个丫鬟、婆子,收回眼光,又看向冷溶月,“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了? 还是用什么要挟你了?” 还没等冷溶月答话,大夫人抬头看向袁嬷嬷和落雪,若有所思地说道:“月儿,你身边除了袁嬷嬷和落雪,不是还有个叫飘雨的小丫头吗? 她人呢? 主子病成这样,奴才跑到哪儿去偷懒儿了?” 大夫人这一句话问出口,殷氏也好,陆嬷嬷也好,险险一屁股坐在地上。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们带走飘雨,就是为了让冷溶月听话,不敢乱说话,不敢对着两位夫人说出实情。 她们原以为,两位夫人根本注意不到一个小丫头的。 可如今大夫人开口问出来了,她们该怎么回答呢? 陆嬷嬷刚刚挨了十个耳光,倒是长了些记性,她是不敢再随便地开口搭话了,只把头垂得更低。 奴婢不敢随便插言了,那就只能是主子开口。 可……殷氏心里急呀!她该说什么呢? “嗯……这……大夫人有所不知,大小姐……大小姐因为在这月华轩中病了几日,觉得甚是烦闷。 于是今天就打发了飘雨出去,到街上买些新鲜的吃食和玩意儿,也是为了解闷儿。 这不是,飘雨一大早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大夫人看向冷溶月问道,“是她说的这样吗?” 冷溶月用那受惊的小鹿才有的眼神儿看着大夫人,呆呆地摇了摇头,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瞬间改成了点头,猛点头! 二夫人不满地嗔了冷溶月一眼,“你这又是摇头、又是点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得了,二舅母也不问你了。” 二夫人说着转过头,看向身边的彩霞和红霞,“彩霞,红霞,你们两个腿脚快,出去给我找飘雨。 哦,对了。”二夫人说着,一直捂着脸站在一边的陆嬷嬷,“带上这个婆子,她不是很关心大小姐吗? 那大小姐喜欢什么,要买什么,她该都清楚。 去哪里能找到飘雨,她也应该清楚。 让她带路。” “是,夫人!”彩霞和红霞一起答应。 殷氏一听,急了,慌忙出声拦阻,“那个……二夫人,不劳二夫人的人亲自出去寻找,看时辰,飘雨……飘雨也该回来了。 不如……不如妾身派人去门口迎一迎飘雨。 飘雨回来了,就立刻带她过来。” 二夫人上上下下扫了殷氏好几眼,直扫得殷氏脑门儿上沁出了一层冷汗,才勉强点了点头,“好吧,那你派人去,好好将飘雨给我找回来。 我们月儿这里,拢共只剩下三个近身伺候的,你们还又给打发出去一个。 你们到底是安的什么心? 这是不把我们月儿放在眼里是吗? 既然你们眼里没有我们月儿,那你们地眼睛也就没用了。 本夫人今天把话放这儿,以后哪个狗奴才敢不把大小姐放在眼里,本夫人就挖了谁的眼睛!” 二夫人的话说出口,陆嬷嬷,春桃和秋桂,以及她们身后的几个婆子全都浑身打了个激灵。 她们平时,还真是从来没将府里这位嫡出大小姐放到眼里过。 她们哪个没在这月华轩里跟着大小主子一起欺负过这位嫡出大小姐! 要按照这位二夫人所说,那她们的眼睛是不是都该被挖掉? 几个人想到这儿,不约而同地都用力闭了闭眼睛,仿佛这样,她们的眼珠子就能保住似的。 陆嬷嬷不敢再留在这里了。 此时,既然提到了飘雨,别人去找也不合适。 陆嬷嬷索性抓住了这个机会。 既能去替主子办事,又能暂时逃开眼前这可怕的境地。 于是,陆嬷嬷回身朝着殷氏说道:“夫人,还是奴婢出去迎一迎飘雨吧。 她要是回来了,奴婢就赶紧将她带过来。” 说着,陆嬷嬷还趁人不注意,向殷氏使了个眼色。 殷氏当然明白陆嬷嬷的意思,她朝着陆嬷嬷点了点头。 陆嬷嬷朝着殷氏福了一福,又朝着大夫人、二夫人行了个礼,便像身后有老虎追一样,慌忙跑了出去。 她要赶紧去将那飘雨放出来。 不光是放出来,她还要叮嘱好了那飘雨,不可以乱说话,不可以出卖了主子,也不可以出卖了自己。 第123章 来放飘雨 遇癞蛤蟆 陆嬷嬷作为侯府夫人跟前的掌事嬷嬷,今天这件事又是她领头儿做的,她自然知道那飘雨被带去了哪里关押。 此时,被彩霞一顿耳光输出快揍懵了的陆嬷嬷,只顾着脸疼和羞臊,都忘了找个丫鬟婆子替自己跑个腿儿了! 而是自己出了月华轩之后,就甩开两条腿,直朝着后花园一角的那间小杂物房跑去。 那间小杂物房就在花匠瘸腿老许住的小屋旁边。 那里除了放着一些花锄、花镰之类的杂物,大半的屋子都空着。 平日里,若有犯了小错儿的丫鬟婆子,也会被关去那里三天两日的作为处罚。 今天,飘雨就是被关到了那里。 陆嬷嬷一路跑过去,路上免不了会遇到几个丫鬟婆子。 她们远远地看着像是夫人跟前的陆嬷嬷,可又觉得不太像—— 那张脸……可是比陆嬷嬷胖多了! 等走到近前了,还是能认出来,确实是陆嬷嬷没错。 只是……只是……陆嬷嬷那张脸…… 很明显的,陆嬷嬷那张脸就是刚挨了大巴掌的! 要说这府里,除了夫人、老夫人,谁会打那陆嬷嬷的耳光呢? 再说了,那陆嬷嬷在老夫人和夫人面前一向会卖好,也不至于会挨耳光啊! 今天陆嬷嬷这是得罪谁了? 哦,对了,听说今天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上门看望大小姐了,她们现在应该是去了月华轩。 而陆嬷嬷……这耳光……估计就是那两位夫人让人打的吧! 除此之外,也不做他想。 平日里见了府中的下人们都是趾高气扬的陆嬷嬷,这会儿见了谁都躲躲闪闪的。 可作为这府里的婆子丫头们,哪个看到陆嬷嬷敢不上前见个礼,问个好呢? 然而,今天她们熟悉的那个傲慢的陆嬷嬷不见了,反而是陆嬷嬷怕见到她们,见到她们就慌忙用手遮着脸。 可那张脸都肿成了那样儿了,哪是一只手遮得过来的? 于是,每一个上前见礼的下人,与陆嬷嬷每一次的碰面、每一声的问候,都变成了强加给陆嬷嬷的一次不想要的尴尬! 陆嬷嬷恨不得这一路上再也遇不到任何人! 她一路脚下生风地跑去了后花园的那间小杂物房。 陆嬷嬷刚跑到杂物房不远处,就听到那里有男人说话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轻佻放荡,说的都是下流不堪的话。 陆嬷嬷听出来了,说话的应该就是那个瘸腿花匠老许; 而他说话的对象,自然就是现在关在杂物房里的飘雨。 陆嬷嬷放慢了脚步,想先平缓一下自己的呼吸。 于是,陆嬷嬷就站在花丛后听着那花匠的调笑声,还听到那瘸腿花匠老许说什么,要向夫人去求恩典,要娶飘雨做媳妇儿。 这话听到陆嬷嬷耳朵里,就连陆嬷嬷都不自觉地撇了撇嘴。 这世上的癞蛤蟆还真多! 就凭这瘸腿花匠老许,瘸着一条腿,四十几岁的年纪,居然还想娶人家十三四岁、花枝一般的飘雨! 再说了,求夫人恩典?陆嬷嬷表示……呵呵了! 要说今天,彩霞这几个巴掌还真是不白打! 这几个巴掌,陆嬷嬷也真是不白挨! 陆嬷嬷终于真正知道了,安国公府是惹不得的存在。 而袁嬷嬷、飘雨、落雪三人的卖身契又早被那个大小姐交给了两位夫人带去了安国公府收着。 要说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人,已经不算是她们勤兴侯府的下人了,而是属于安国公府。 哼!这个瘸腿老许也算是色胆包天了! 打主意,都打到安国公府去了! 先不说夫人敢不敢给他做这个主,就算做了这个主,就问他有这个色心,可有那个命享受! 真是不知深浅的贱东西! 陆嬷嬷在心里骂了那瘸腿老许一句,转过花丛,将脚步声加重一些。 那花匠听到身后传来的动静,忙转回头来看。 一看来人是陆嬷嬷,忙嬉皮笑脸地上前,一脸讨好地说道:“哎哟,是陆嬷嬷您来了! 您是来管教这丫头的? 这丫头就是个刺猬,还挺难整治的!” 陆嬷嬷不屑地斜了瘸腿老许一眼,没搭理他,走到杂物房外,透过窗棂朝里看了看。 里面的飘雨坐在一条长板凳上,手里拄着一根长把的花锄。 也许是因着身体虚弱借力,也或许是用来防备瘸腿老许的。 陆嬷嬷见了,回头瞥了那瘸腿老许一眼,冷哼了一声,“我说老许呀,把你那色胆收一收吧。 人家飘雨姑娘可不算是咱们勤兴侯府的奴婢。 人家的身契可是被大小姐放去了安国公府! 你敢打人家飘雨姑娘的主意,我就先问问你:‘你可是活腻歪了?’” 第124章 怕事败露 叮嘱再三 瘸腿老许听了陆嬷嬷的话,忙连连摆手,“不不不! 哎呦!瞧您说的,那哪能呢! 我……我刚才就是跟……跟飘雨姑娘开了个玩笑。” “开了个玩笑? 哼哼!就凭你? 我劝你一句,许瘸子,有些事儿呢,想想是挺美; 但要是想干…… 哼哼!你还是先摸摸自己的脖子,然后再打别的歪主意!” 陆嬷嬷说罢,也不再理睬许瘸子,上前将杂物房门上的锁头打开,朝着里面的飘雨说道:“我说飘雨姑娘,快出来吧,你的大小姐可是在月华轩等着你呢! 哦,还有两位夫人也问起你。 飘雨姑娘,快跟我回月华轩吧。” 飘雨双手握着一只花锄拄在地上,依旧坐在那条板凳上一动没动。 陆嬷嬷见飘雨不动弹,不免动气,心道:死丫头,还跟老娘拿上劲儿了! 这要是搁往日,看老娘不揭你一层皮! 然而陆嬷嬷心里更清楚,今时不同往日。 于是,只好先压下火气,又忙挤出一点笑脸,说道:“飘雨姑娘,我没有骗你,两位夫人见你不在大小姐身边伺候,于是就问起了你。 飘雨姑娘,我下面要说的话你可听好了。 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问起你,咱们夫人只说是因为大小姐在月华轩中养病闷得慌,指使你出府,去街上买些好吃的、好玩儿的东西解解闷儿。 所以,一会儿你跟我去月华轩,到了那里,你也得这么说,懂吗? 为了你,为了你们三个奴婢和你们守护的大小姐能在今后的日子里过得舒坦些,你要时刻记住,你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 要是为了逞一时口舌之快,说错了一字半句的…… 要知道,那两位夫人可是不会在咱们勤兴侯府里长住的。 等两位夫人离开了,你们主仆四人接下来会过怎样的日子…… 不用我说,飘雨姑娘你也能想得到吧? 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 为了你们主仆今后能稍微过得安生点儿,今天就得放明白点儿。 我说得够清楚了,你也应该听明白了。 好了,两位夫人可还在月华轩里等着呢,你快点儿出来。 快跟我回去,别耽误工夫。 要是耽误的时间长了,给咱们夫人惹了麻烦…… 哼哼!等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离开了,你可就要吃苦头了!” 飘雨依旧没有出声。 飘雨心里明白,因为今天早上,小姐就已经给她们吃了定心丸儿! 她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飘雨抬眼看向陆嬷嬷。 陆嬷嬷胖了! 哈哈……陆嬷嬷那张脸分明就是挨了巴掌! 飘雨能猜到,一定是两位夫人身边的人出了手,替她们小姐出的气。 看着陆嬷嬷那张肿胀红亮的脸,飘雨从心里感觉痛快、解气! 飘雨也不想在这里多耽误功夫,更不想在这里听着那个许瘸子的污言秽语。 飘雨慢慢站起身,手中拄着那只花锄当拐杖,装作虚弱无力的样子,一步一顿、一步一挪地出了杂物房。 陆嬷嬷看着飘雨这张苍白的脸,再看着她那摇摇晃晃走不稳的步子,想让她将那只花锄扔下,好好走路的话也不说了。 想想,一个饿了好几天的人,能站起来走路就算不错了。 不让她拄着拐杖,指望着她好好走回去……八成是不能够。 可总不能让自己背她过去不是! 于是索性也不去管飘雨,就任由她拄着那只花锄当拐杖。 来到阳光下,飘雨顿住脚步,扭头看向了一旁猥琐的瘸腿老许,语气幽幽地说道:“许瘸子,你已经瘸了一条腿了,要是想缺德把命缺没了,你就尽管缺!” 说罢,飘雨就拄着那只花锄,一步一挪地离开了杂物房,回转了月华轩。 飘雨的移动速度极其缓慢,真的是一步一步地向前挪! 飘雨知道,反正此时着急的不是自己,也不是小姐。 飘雨跟在陆嬷嬷身后,终于挪到了月华轩门口儿。 看着月华轩那座漂亮的月洞门大开着,飘雨偷偷地笑了。 小姐说了,不用多久,自己就能回到这里来。 果不其然,自己在那杂物房中还没坐多久呢,这不是,就又回来了! 临进月华轩的门,陆嬷嬷回头看了看飘雨,又看了看飘雨手中那只花锄。 “我说飘雨姑娘,刚刚我嘱咐的话,你最好都记着,别找不自在。 另外,你拄着这只花锄往里走算怎么回事儿? 夫人可是说你出去买东西的。 一会儿,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若是问你买的东西呢? 你就说,出去之后,身上带的荷包就被贼偷了,买不成东西,只好又回来了。 要是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问你为什么拄着花锄? 你就说…… 你就说,你被小偷儿偷了银子,在追小偷儿的时候崴了脚,所以才拿着花锄当拐杖拄着。 总之,不管你说什么,都不能给夫人找麻烦。 听到了吗??” 飘雪看了陆嬷嬷一眼,随意的点了点头,没说听到,也没说没听到。 然而,此时已经到月华轩了。 刚刚挨了十个耳光的陆嬷嬷,眼下是学乖了,明显收敛了很多。 她忍下心头的火气,暗暗地又叮嘱了一句:“飘雨姑娘,记着,别不知好歹!” 第125章 责打怒骂 殷氏跪下 此时的月华轩里正热闹呢! 冷溶月、袁嬷嬷和落雪三人变成了三个女关公的这件公案算是真相大白了! 冷溶月在二夫人那所谓的严厉逼问之下,才所谓不得已地说出了实情。 “二舅母,月儿和袁嬷嬷、落雪,还有飘雨,我们……我们其实是被锁在月华轩里好几天了! 没吃也没喝。 月华轩里的小厨房都被搬空了,连一根柴、一粒米都没有留下。 月儿病了就躺在房里,袁嬷嬷、落雪和飘雨她们三个也不知道被带去了哪里。 不久前才知道,她们原来被关在了后院的杂物房里面。 我们……我们因为被饿了好几天,已经是有气无力的,脸色自然也不好看。 不久前,陆嬷嬷带着人来了月华轩。 她说……她说是二位舅母来看月儿了,说是……说是……月儿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要是让二位舅母看见了,容易……容易给她的主子找麻烦。 她让我们用些胭脂掩饰一下我们几个惨白的脸。 我们哪敢不听啊! 要是不听话,等二位舅母离开了,我们……我们主仆三人更没有好日子过了! 所以,我们就只能听话地用胭脂把我们的脸都涂抹了一番。” “你这个丫头!”二夫人伸出手指戳了戳冷溶月的额头,“你是要气死你舅母我吗? 舅母问过你多少次? 你不是一直都说你在这里很好吗? 这就是你说的很好? 没吃没喝是很好? 被锁、被关押是很好? 你……你这孩子,你真是要气死我了! 你们三个被她们逼着把脸涂成了这样,那……那个飘雨呢?” “不知道! 她们说……她们说,把飘雨带走先单独关着,让我们……让我们顾忌着飘雨,在两位舅母面前,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心里要有数。 否则的话,飘雨……飘雨就回不来了!” “明白了!”二夫人点点头,“以前,你们一直说很好很好…… 原来她们也是用这种方法来要挟你们的,是也不是? 冷溶月装作害怕的样子看向满面怒容的二夫人,轻轻点了点头; 然后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已经惊慌得手足无措的殷氏,只看一眼就赶忙把眼神移开,像是很怕的样子。 二夫人扭回头,看向一旁站着的殷氏。 殷氏见二夫人看向她,忙连连摇头,“不是……不是这样的!” 转而又看向冷溶月,“我……我说大小姐,你……你是病糊涂了吗? 你在胡说什么呀? 母亲何时苛待过你? 你说话可要凭良心呀! 你不能……你不能在你两位舅母面前这么随意编排母亲呀!” 二夫人听了殷氏所说,站起身,走过去,抬手就是两个耳光,一正一反,打得清脆响亮! 这两巴掌一下就把殷氏打得傻愣在那里了! “母亲? 你跟谁自称母亲? 凭你也配?”二夫人说着,抬手又是几个巴掌扇过去! “母亲?呵呵!本夫人现在借你两个胆子,你再给我重复一遍,你是谁母亲?” 殷氏被打得一张脸眼看着肿起来,嘴角也有血渗出来。 再说一遍吗? 她哪敢再说一遍? 她是脑抽了还是哪根筋搭错了? 她居然当着这两位瘟神的面,自称是冷溶月的母亲! 套近乎也不是这么套的! 这不纯粹是没事儿找抽嘛! 二夫人直直地看向殷氏,“谁给你的胆子? 就凭你,一个下贱的脏东西,也敢自称是勤兴侯府正经嫡出大小姐的母亲? 我是该夸你脸大呢? 还是该骂你不要脸? 既然你觉得你脸大,那不妨就让它更大点儿!” 二夫人抬手就是两巴掌! 紧接着,“既然你不要脸,那我索性就扇掉你的脸!”说着,二夫人出手如电,“啪啪”,又是两巴掌! 如果让丫鬟动手掌殷氏的嘴,也许殷氏身后的丫鬟婆子或真或假地还能摆出护主的样子拦一拦。 可现在,动手的是堂堂诰命,安国公府的二夫人! 谁敢拦? 谁敢拦着,那下一个倒霉挨揍的就是谁! 大夫人走到二夫人身边,眼神冷冷地看着殷氏,眼中像是淬了千年寒冰一般。 “殷氏,本诰命夫人命你这贱人跪下!”大夫人沉声喝道。 殷氏一听,都傻了! 让自己跪下? 自己若是跪下了,这……这岂不是丢脸丢到家了? 然而,面前这两位夫人,可都是身负皇封的诰命夫人! 而自己…… 自己这个侯夫人可是自己封的。 在外人眼里,自己这个侯夫人分文不值。 殷氏看看大夫人,又看看二夫人,还想说什么。 可当她看到两位夫人眼中的寒光时,本来就腿软的殷氏“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 第126章 罚跪斥责 都是戏精 大夫人轻蔑地看着殷氏,“哼!狼心兔胆! 居然敢大言不惭地自称是我们月儿的母亲! 谁给你的胆子? 我们月儿的母亲,是堂堂安国公府的正经大小姐! 是明媒正娶、身负诰命的勤兴侯夫人! 你是什么东西? 无非是哪条阴沟里钻出来的一只贪婪肮脏的贼老鼠。 你也敢自称是我们月儿的母亲? 居然还当着本夫人和二夫人的面! 看来,是我们一向太好说话了,让你不知天高地厚,忘记了自己是个什么货色!” 殷氏跪下了。 殷氏跪在地上,跟着殷氏的丫鬟、老婆子哪还敢站着?一个个都跟着殷氏跪下了。 听着大夫人和二夫人的训斥之言,作为下人的她们,第一次真正因为跟着她们夫人这样的主子,感到无比的羞愧。 她们的夫人来路不光彩,上位更是不光彩。 侯爷在嫡夫人去世后,本还打算着要为这位请封诰命呢! 可听说,侯爷那道请封的折子,皇上只看了一眼,就厌恶地直接给撕了! 如此不堪的人,也就在这侯府里边关起门来作威作福就罢了。 本就是偷来的富贵。 要是能一直安守本分地过日子,谁还有功夫搭理她? 偏偏这位贪心不足,欺负到堂堂正正的大小姐头上! 今天,人家的亲舅母上门了! 而她们这所谓的夫人被骂了、被打了、跪下了! 就眼前这副情景,谁人尊贵?谁人下贱?还用说吗? 就是她们这些下人,都跟着她们主子一起没脸! 殷氏跪在地上,简直是羞愤欲死。 然而,越是无耻之人,越是最明白“好死不如赖活着”那句话。 她此刻虽跪着,心中却是恨着。 殷氏在心中咬牙切齿地想着,这两位自己惹不起,但床上那位……哼! 有本事,你们一直在这里护着! 有本事,你们就将床上那个带回安国公府,都别再登我勤兴侯府的门! 那样,自己的日子过得更舒心、更如意。 当然,冷溶月那死鬼娘的嫁妆得留下归她们享用。 不过这话,打死她都不敢说出口。 她也知道,假如安国公府真的将冷溶月接回去抚养,与她们勤兴侯府彻底断了关系,那傅宝珍的嫁妆也会全部清算被冷溶月带走。 此事别说闹到官府,就是闹到皇上那里,结果也是一样—— 傅宝珍的嫁妆是要归她的亲生女儿冷溶月所有的。 作为傅宝珍的夫家,她的丈夫冷显也好,婆婆老殷氏也好,根本就无权动用,更何况是她这个外室变妾,再变继室的后扶正的夫人,更是染指不得。 可若是没了傅宝珍的嫁妆,难道要她们就靠着冷显那一点点可怜的勤兴侯的俸禄活着吗? 难道要她们每天数着铜板,一日三餐吃着清汤寡水过日子吗? 至于呼奴使婢的就更不用想了。 她们想要过现在的日子,就要留下冷溶月。 而留下冷溶月,她们就势必要被安国公府的人压制。 为了荣华,为了富贵,为了能贪下傅宝珍的大笔嫁妆,也为了自己的女儿冷怡星能有机会嫁去煜亲王府…… 殷氏闭了闭眼,她忍! 等你们走了…… 等你们走了…… 殷氏只能反复用这句恶狠狠的心里话来安慰倍感羞辱的自己! 大夫人和二夫人无比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殷氏和她身后的几个奴婢。 妯娌二人转身又回到床榻边守着冷溶月坐下。 大夫人看向一旁站着的袁嬷嬷和落雪,“你们两人也被饿了几天、关了几天,为什么不早说?还这么硬撑着站着。 你们还站得住吗?” 袁某某和落雪两人互相搀扶着,仿佛下一刻就要倒下去一样。 大夫人强忍住笑意,抬手指了指一旁窗下的软榻,“你们两个也受苦了!去那边坐下吧。” “是,奴婢多谢夫人!” “奴婢多谢大夫人!” 袁嬷嬷和落雪两人道过谢,缓慢地移动着,将自己挪到了软榻边,手扶着软榻坐下,仿佛她们真的是虚弱到极致一般。 二夫人看着也想笑,忙把脸转过来朝着冷溶月这边。 总不能让殷氏她们看到自己的笑脸呀! 那样,她们的戏可就穿帮了! 大夫人吩咐自己身边的立冬,“将咱们带来的点心拿给大小姐和袁嬷嬷她们先略微垫一垫。 饿得久了,不能一下吃得太多。” “是,夫人。”立夏将自己来时提着的提盒打开,从里面端出一罐儿冰糖雪梨银耳羹,又拿出几样精致的小点心。 立冬盛出来一小碗儿冰糖雪梨银耳羹端过来给冷溶月。 冷溶月看了一眼那如茶盅大小的碗,心里暗道:还好还好。 幸好是这么一小碗儿,这要是再多了,刚刚吃饱早餐的自己还真吃不下呢! 二夫人也知道冷溶月根本就不饿。 可做戏要做全套,不是吗? 二夫人伸手将立冬端着的小碗儿接过来,说道:“月儿饿了几天,如此虚弱,哪还端得住碗,舅母喂你吧。” 说着,二夫人一点儿一点儿地喂冷溶月吃了几口便放到了一边,说道:“先吃几口缓一缓,过一会儿再吃一点儿,饿久了不能多吃,否则会伤身的。” “嗯嗯!”冷溶月乖巧地点了点头。 这边长者慈爱,幼者乖巧,柔声低语,一片温馨,谁还管那地上跪着的一群腌臜东西。 又过了一小会儿,外面传来了动静。 听着脚步声……走得很慢,中间还夹杂着“咚、咚、咚”的声音。 等到人进了屋中,众人才知道,那“咚、咚、咚”的声音是怎么来的了? 就见一张小脸儿煞白的飘雨,身子摇摇晃晃地,费力地走着,手里还拄着一只花锄当拐杖。 仿佛要是没有花锄支撑着,她随时会倒下去。 冷溶月见了又差点笑喷! 原来这飘雨也是个戏精! 第127章 干哭无泪 火上添火 飘雨跟着走在前面的陆嬷嬷来到屋中。 陆嬷嬷一眼就看到了在地上跪着的殷氏,和殷氏那张被打肿了的脸。 陆嬷嬷可是殷氏的奴婢,此刻主子跪着,她怎敢站着? 于是,陆嬷嬷忙不迭地赶紧在殷氏的身后跪了下来。 而跟在陆嬷嬷身后拄着花锄走进来的飘雨,在看到跪在地上的殷氏那一刻,心中感觉无比的畅快! 然而,做戏是必须的。 飘雨见到大夫人和二夫人还有冷溶月,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般。 飘雨一把扔掉拄在手里的花锄,扑跪在地上,大声哭嚎! 飘雨哭着说道:“小姐,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小姐了呢! 怪不得……怪不得……今天一早,她们会将飘雨带走,关进了后花园里的那间小黑屋里。 怪不得……怪不得……陆嬷嬷刚刚会去杂物房将奴婢放了出来! 原来真的是大夫人和二夫人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 奴婢还以为……奴婢还以为自己今天也逃不过一死,或是被发卖的下场呢! 小姐,可吓死奴婢了! 呜呜呜……” 飘雨说完,便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当然,一样是为了保留“凄惨妆”,干打雷,不下雨! 大夫人看向自己的两个丫鬟,“立夏、立冬,将飘雨扶起来,让她也先到那边坐着,用些点心垫一垫。” “是,夫人!”立夏、立冬忙过来,一左一右将飘雨扶起来,搀着她走到软榻边,在落雪身边坐下。 立夏又端来了一些软糯的点心递给飘雨。 这边又听二夫人说道:“好啊,原来在我们看不到的时候,你们这群狗东西就是这样对待大小姐和大小姐身边人的! 你们真是好大的狗胆! 殷氏,你这个狼心狗肺的贱人! 你那双贼眼转来转去在盘算什么? 是不是想着,等我们离开之后,你就要变本加厉地报复到月儿身上? 你会更狠毒地欺负她,折磨她,对吧?” 殷氏被二夫人一语道破了心思。 她就是这么想的,但她哪儿敢承认。 殷氏忙开口辩解道:“没有没有!妾身哪敢那么想?哪敢那么做呀? 妾身……妾身真的没有苛待过大小姐! 妾身真的很冤枉! 二位夫人不信,就……就只管去小厨房和柴房看一看,妾身可没有苛待了月华轩呀!” 二夫人冷笑一声,“你没有苛待月华轩? 呵呵! 你这话说得,倒好像是我们月儿吃的你殷家的饭,穿的你殷家的衣似的! 本夫人倒要问问你,你是带了多少嫁妆嫁进来的呀! 我们月儿是不是还要靠着你的嫁妆养着呀? 不要脸的狗东西! 说这话,你也不怕烂舌头? 你这狗东西吃的那家饭,喝的谁人的血,你心里没点儿数吗? 你有什么资格苛待我们月儿?”二夫人转头看向袁嬷嬷三人。 袁嬷嬷咬着牙,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跪下:“奴婢不敢隐瞒二位夫人。 在二位夫人到来之前,那小厨房中还是空无一物的。 是刚刚……刚刚,因着两位夫人过府看望我们小姐,陆嬷嬷才带人赶来了月华轩,将一些东西放进了小厨房。 至于都放了些什么,奴婢们也不知道。 在此之前,奴婢几人一直被她们锁在后院的杂物房里。 这几天,小姐一个人……一个人在这儿,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我可怜的小姐! 大夫人,二夫人,奴婢求两位夫人将我们大小姐接回安国公府去吧! 我们小姐虽然名义上是这勤兴侯府里正儿八经的嫡出大小姐,可……可在这勤兴侯府里,就是这里的任何一个奴才都敢欺负大小姐。 我们大小姐在这里过得太苦了! 今天,若不是两位夫人到来,恐怕……恐怕……再过两日,我们小姐就……就…… 奴婢冒死说出实情,求二位夫人将我们大小姐接走吧。 左右,我们大小姐还有我们夫人留给大小姐的那份嫁妆。 我们大小姐不愁吃穿,也不愁出嫁。 更何况还有皇上……皇上的赐婚圣旨在。” 说到这儿,袁嬷嬷看向了殷氏。 此时的殷氏强撑着才没有让自己晕厥过去。 她怕……她怕袁嬷嬷几人会说出她们要将皇上的赐婚圣旨着落在冷怡星头上的事; 她也怕袁嬷嬷会说出她们要将冷溶月送去给那殷宝业做继室的事。 如今此事已经黄了。 下一步她还没有安排妥当。 只要有冷溶月在勤兴侯府,那赐婚圣旨就是冷溶月的。 这怎么行? 殷氏心里又怕又急。 像是有灵光一闪,也算是殷氏急中生智! 对,皇上的赐婚! 有那道赐婚圣旨在呢! 冷溶月一时之间还不能离开勤兴侯府,自己还有时间好好计较一番。 毁掉冷溶月,留下那笔嫁妆,还有可为呢! 第128章 软饭硬吃 当心崩牙 殷氏看向袁嬷嬷,大着胆子怒斥道:“大胆奴婢,竟敢当着两位夫人的面污蔑本夫人苛待我们侯府的嫡出大小姐,你到底居心何在? 还有,你撺掇二位夫人将大小姐接回安国公府去,还说什么要将大夫人的嫁妆一并给大小姐带走,这是要让大小姐与勤兴侯府断了关系是吗? 那本夫人倒要问你: 大小姐如果和勤兴侯府断了关系,那就不再是勤兴侯府的嫡出大小姐。 那皇上的赐婚圣旨又当如何? 难不成,你想让你家大小姐和安国公府冒犯皇上,犯下欺君之罪不成? 殷氏这一番垂死挣扎,冷溶月也好,大夫人和二夫人也好,就连跪地陈情的袁嬷嬷也一样,心里顿时都笑开了花。 她们本来就是为了摆那殷氏一道。 此时的冷溶月,当然不能离开勤兴侯府。 她要做的事还没做完呢! 也因此,她们才一字不提殷氏和冷显他们要算计赐婚圣旨; 要算计皇上的赐婚; 要用殷宝业来毁冷溶月; 要让冷怡星顶替冷溶月嫁去煜亲王府。 在收拾殷氏、老殷氏和冷显之前,冷溶月还要继续留在勤兴侯府。 傅宝珍的死因她要查; 傅宝珍的仇她要报。 而且,冷溶月心中也有自己的算计。 这份皇上的赐婚,她要退掉。 而退掉这份赐婚,她正好需要丢掉勤兴侯府嫡出大小姐的名头。 丢掉这个名头是必须的,却不能是现在。 眼下,她还需要勤兴侯府嫡出大小姐这个名头。 等到她不需要的时候,勤兴侯府嫡出大小姐……哼!谁稀罕? 今日闹这一场,到这个份儿上,及时收场,及时落幕,恰到好处。 乱! 没错,就是为了乱。 没有谁指望靠今日这一场乱解决所有问题。 搅乱勤兴侯府,搅乱了殷氏,搅乱了殷氏的计划,也搅乱了殷氏的心。 她会恼羞成怒。她会乱了方寸! 她会在乱的情况下失了章法; 她会乱中出错。 没错,今天二位夫人上门,配合着冷溶月,就是为了一个“乱”字! 等到二位夫人离开了,冷溶月就可以借用二位夫人这一次登门为契机,从而彻底改变自己的形象。 月华轩也会在这勤兴侯府中伫立起来。 谁再敢凌驾在月华轩之上,那就将谁扯下来,踩到泥沼里; 谁再敢欺负月华轩,她冷溶月就揍谁! 总之,今天就是给了冷溶月、给了月华轩一个变的理由。 至于殷氏、冷显和老殷氏,以及冷怡星和冷怡阳那两只小毒蝎子,谁也别想再欺负到月华轩的头上! 更别想欺负到冷溶月的头上。 敢来,揍你没商量! “殷氏,原来你也知道月儿的身上还有赐婚圣旨在啊? 既知道有皇上的赐婚圣旨在,还敢如此对待未来的煜亲王妃,本夫人是该说你过于贪婪、过于恶毒、过于胆大呢? 还是该说你找死! 本夫人倒真想知道,你们若是就这样把月儿这个侯府的嫡长女折磨死了…… 哦,应该说是活活地饿死了、病死了,你们是打算怎么向皇上交代呢? 难不成你们还能变出第二个月儿?” 大夫人的言语之中隐含着怒气,但依旧是平缓持重。 跪在地上的殷氏听了大夫人的话,心中就是一惊! 殷氏害怕大夫人再沿着这个思路想下去、说下去,万一现在就识破了她们的真实意图,那可就糟了! 殷氏慌得连连地摆着手,“不不,大夫人,您误会了!您真的误会了妾身! 妾身真的没有……嗯……没有……没有错待大小姐! 一定是……一定是大小姐有什么误会了……” 殷氏不敢再说出“苛待”两个字了。 “误会吗? 好吧,就算是误会吧。 本夫人希望,这样的误会以后不要再有 若是再有…… 本夫人不介意将此事直接捅到皇上和皇后娘娘那里去! 就是今天的事,待我们回了安国公府,我们也要告诉月儿的外公外婆和舅舅们。 以前,我们还是对月儿太疏忽了! 我们想着,月儿那个畜生爹就算再不是东西,然而他身为人父,多少还能有一丝人性残留。 原来,我们都错了! 这勤兴侯府里,除了月华轩之外,再没有一个人了! 真真可惜了月儿娘亲的一份苦心! 从前是月儿娘亲,如今是月儿,她们用大笔的嫁妆,养了一群黑心肝的白眼儿狼!” 殷氏听着大夫人的话,句句都觉得极其刺耳。 但她又无从反驳,事实是如此! 勤兴侯府能享有如此的富贵,当然是靠着傅宝珍的那嫁妆。 细究起来,傅宝珍不在了,那份嫁妆就是冷溶月的。 而他们…… 殷氏心里正想着,就听二夫人说道:“哼!冷显、那个老殷氏,还有你这个小殷氏,再加上那两个小畜生,你们一个个无羞无耻,没有良心,不知感恩,都只长了一副黑心肝,能把软饭硬吃! 哼!吃软饭可以,但也要有吃软饭的自觉! 也要知道吃的是谁家的软饭! 以前是太给你们脸了! 今后,若是还想软饭硬吃,当心崩掉你们的狗牙! 第129章 主子没脸 奴才丢脸 殷氏跪在那里,一声不敢出。 她怕她再多说一句,又会招来几个耳光。 她的脸真疼啊! 殷氏甚至想站起来逃走,赶快逃离这月华轩! 这时,就听大夫人开口说道:“殷氏,带着你的人滚到月华轩外面去! 我们自家人说话,你们这些脏东西杵在这里,碍眼!” 虽然被骂做脏东西,但此时殷氏觉得,听到这句话就像得了特赦一般庆幸。 殷氏忙点头应着。 她想赶紧站起来离开,但摇摇晃晃几下都没能站起来。 还是身边的春桃和秋桂两个丫鬟用力扶起了她。 殷氏站起来,刚要转身出去。 “给我站住!”二夫人突然出声喝住了她们。 殷氏几人忙停住脚步。 殷氏转过头,惊愕地看向二夫人,她心里打鼓,不知二夫人又要做什么? 二夫人朝着殷氏走过来。 殷氏下意识地就往后退。 可她身后站着两个婆子,那两个婆子挡住了她后退的路。 二夫人走到殷氏跟前,眼睛盯着殷氏,眼中满是怒火。 二夫人抬手,从殷氏头上拔下一支凤头钗! 殷氏陡然一惊,还没等她明白怎么回事,二夫人再次抬手,将另一只白玉簪也拔了下来。 殷氏的头发瞬间披散下来。 殷氏“啊!”的一声惊呼,伸手抱住了自己的头。 二夫人看了看手中的凤头钗和白玉簪,又看向殷氏,冷冷一笑,“哈!殷氏,这世上还有没有比你更不要脸的了? 这两件首饰是你的吗? 是你从娘家带来的吗? 还是那冷显用他的俸禄买给你的? 哼! 这两件首饰从前是月儿她娘亲的!现在该是月儿的。 你就这么堂而皇之、大大方方地戴在了你的头上。 这么看来,月儿娘亲的嫁妆你是理所当然地都归在了你的名下了,是吗?” 殷氏此时懊悔万分,她大意了! 殷氏平时根本就没有去想这些东西是傅宝珍的。 更不会去想傅宝珍不在了,这些宝贝应该留给冷溶月。 她根本就将这些东西都当成了她自己的。 平日里,喜欢哪样戴哪样。 说起来,殷氏自己哪有什么像样的首饰? 而傅宝珍的首饰样样珍贵,她是样样喜欢。 日子久了,她早就当成了自己的。 她的妆奁中,哪样首饰不是傅宝珍的? 她用了又怎么样? 今天慌忙之中,她没有想到这点,依旧是丫鬟给她梳头,依旧是用了她日常戴的首饰。 没想到,却被二夫人看到了,认出来了。 二夫人将手中的凤头钗和白玉簪递给自己的丫鬟红霞,“将这两件首饰拿去洗干净。 这是大小姐娘亲之物,洗干净后,交给大小姐收藏。” “是,夫人!” 二夫人身边的红霞将两件首饰接了过去。 二夫人眼皮都没抬,反手就又给了殷氏一记响亮的耳光! “殷氏,你给本夫人听好了,月儿的娘亲当年的嫁妆有多少?有什么?那都是有嫁妆单子的。 随着嫁妆来到勤兴侯府的有一份; 安国公府里也有一份; 官府备案的还有一份。 月儿的娘亲不在了,这些嫁妆都是属于我们月儿的。 回头,我们会拿着嫁妆单子去官府申请核查。 若是少了一样……哼哼!” 说罢,二夫人冷冷地看了一眼颤抖不止的殷氏,转身走了回来,“滚吧!滚到月华轩外去站着!” 殷氏在春桃和秋桂几人的搀扶之下,狼狈不堪地出离了月华轩正屋,来到了月华轩的院门外。 殷氏又羞又怒又无力。 今天,她先是听够了讥讽,后又受够了打骂! 这一切还是当着这么多奴才的面! 她今后还怎么理直气壮地做侯夫人! 殷氏这会儿出了月华轩,就想直接回房去躺下,她什么都不要再面对了! 可她不敢。 大夫人的话是让她在月华轩外站着,而不是让她回去歇着! 她怕她如果直接回去躺着,那位蛮横的二夫人会追到她床前,将她从床上扯下来暴揍她。 春桃和秋桂搀扶着站立不稳、披头散发的殷氏来到往日看守月华轩院门的婆子坐的那块大青石上坐下。 殷氏两手紧紧地握住拳头,也止不住全身发抖,有惊、有怕,也有恨! 殷氏用力闭了闭眼,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丫鬟和婆子。 殷氏先指着秋桂说道:“秋桂,你快些跑,去逸安堂看看老夫人那里如何了? 要是老夫人那里没有大碍,你就将这里的情况禀告老夫人得知; 然后,你就请老夫人速到月华轩来。 毕竟老夫人是长辈。 在老夫人面前,她们还不敢太过分!” “是,夫人,奴婢这就去!”秋桂得了指令,忙不迭地跑了。 秋桂一是急着要去老夫人那里禀报,再有,她也想尽快逃离这里。 留在这里,也只是跟着上不得台面的主子丢脸而已! 第130章 门外愁云 门里欢聚 殷氏又指向另外一个婆子,“你回齐眉院去,将这里的情况告知侯爷,请侯爷……请侯爷过来一趟。” “是,夫人!”婆子得了话,也转身跑走了。 只是先派出去的秋桂和后派出去的婆子都让殷氏失望了。 逸安堂那边,老殷氏至今昏睡未醒; 而齐眉院那里,冷显没来。 婆子带回来的话是:月华轩这里都是女人的事,他一个男人出面不便,让殷氏小心应对,目前万万不可得罪安国公府。” 听到冷显让人带来的回话,殷氏的眼泪再也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自己在这里挨打挨骂,自己的姑母昏睡未醒来不了,她无话可说; 可自己的丈夫、表哥呢? 明知自己在这里的困境也不肯前来。 此时,殷氏的心中是从来没有过的心寒、失望和心痛。 不管月华轩外的糊涂官司。 此时,月华轩里倒是欢乐一片。 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个所谓快要饿死的人,此刻已经满血复活了! 她们这会儿哪里还有什么虚弱无力! 哪还会站立不稳! 一个个面带笑意,脚步轻快,月华轩里再没有一丝阴霾。 冷溶月指着一边的柜子,朝着袁嬷嬷说道:“嬷嬷,那里有瓜子儿、锅巴和蜜枣,你拿上,带着落雪、飘雨,还有红霞、云霞、立夏、立冬,去到院子里晒晒太阳,吹吹风,坐着嗑瓜子儿、吃零食吧。 我和两位舅母在屋中说说话。” “是,小姐。 只是,奴婢想着要给二位夫人和小姐倒杯热茶喝。 可眼下也没有热水。 请二位夫人少待,奴婢这就去厨房烧些热水来。”袁嬷嬷说着就要去烧水。 “不用了,嬷嬷,那里不是有白开水吗?你就倒三杯进来放到这儿,我和舅母渴了就喝一口。”冷溶月叫住了袁嬷嬷。 袁嬷嬷听了,心想着,或许是小姐和两位夫人有话要说,喝茶倒是次要的了。 于是,袁嬷嬷应着声,出去外间倒了三杯白开水,放到托盘上端了进来,摆在了一旁的桌上。 袁嬷嬷朝着几位主子福了福,便退了出去,随手将隔扇门关好。 又走到正屋外,将门也关上了。 自己走到台阶下,坐到花丛旁边的一个石凳上,替这边守着。 而落雪和飘雨则带着红霞、彩霞、立夏、立冬几个小姑娘一起,走到院里的小凉亭里,将一大包瓜子儿和一大包锅巴还有一包蜜枣打开,在彩霞、红霞和立夏、立冬几个人的惊叹之后,“零食欢聚”就热烈地开场了! 屋中,冷溶月也不在床上躺着了,她翻身利落地下了床,拿过一套简单的外衫和裙子麻利地穿好,朝着两位夫人嘻嘻一笑,“大舅母,二舅母,稍稍等月儿一会儿,月儿去给两位舅母泡茶。” 大夫人和二夫人还以为冷溶月要亲自去小厨房烧水呢,大夫人便说道:“月儿,不用了。 你要泡茶,叫下人们去就是了,怎么你还自己…… 大夫人正说着,就见冷溶月调皮地眨眨眼,灿然一笑,忽然,大夫人和二夫人只觉眼前一花,冷溶月……不见了! 月儿呢? 大夫人和二夫人怔愣了一瞬便想到了…… 哦,这就是月儿的神奇之处。 她该是去了那个神仙老爷爷给她的那个所谓的空间吧! 她说的去泡茶,是去那里给她们泡茶? 她们之前只是知道,冷溶月可以从那个空间中取出东西来; 今天又知道了,原来月儿还可以直接进去空间,人也会暂时消失不见。 大夫人和二夫人对视,眼中都有着惊奇。 两位夫人只等了一小会儿,或者说是转眼的功夫,冷溶月就又出现在了屋中。 只见她手中端着个茶盘,茶盘上放着一只精致的茶壶和三个精致的茶杯。 此时,大夫人和二夫人已经不再像开始那样觉得惊异了。 两人笑看着冷溶月将茶盘放到了小茶桌上。 冷溶月端起茶壶,先倒了两杯茶,一杯端给了大夫人,一杯端给了二夫人,“大舅母,二舅母喝茶。” “嗯,好!”大夫人和二夫人笑应着接过茶盏。 今天自从来了这勤兴侯府,后又来到了这月华轩,两位夫人还真是一口水都没顾上喝,这时还真是口渴了。 刚才殷氏在这里,她们只顾着生气,顾着演戏,还不觉得。 这会儿还真觉得口渴难耐了。 清茶入口,唇齿留香,顿觉精神为之一振。 “好茶!”大夫人喝了一口茶,不觉赞了一声。 “大舅母喜欢喝,月儿这里还有,回头给大舅母带回去喝。” “好哇。”跟自己的外甥女有什么好客气的,大夫人欣然点头。 二夫人则在一边假装吃味儿,说道:“只有你大舅母的? 难不成,你二舅母就只能可怜地去喝白开水?” 冷溶月撒娇地揽住二夫人的手臂,娇声哄道:“怎么可能没有二舅母的? 月儿可是很孝顺的哦!”二夫人扑哧一声笑了,伸手点了点冷溶月的鼻尖儿,“你呀!” 第131章 预料毒计 泰然应对 二夫人看着冷溶月凑近自己的那一张红彤彤的小脸儿,顿时再也忍不住笑了,何况这会儿也不用再忍着了。 “话说我们刚一进来的时候,看见你们这三张关公脸,还真是被吓了一大跳呢!” 冷溶月和大夫人听了二夫人的话,也笑了出来。 大夫人笑着说道:“谁说不是呢? 先是看到月儿躺在床上,盖着被子,只露着一张小红脸儿; 之后,那袁嬷嬷和落雪再一回头…… 我的天呐!那三张脸凑一块儿,谁看了不得吓一跳啊?” 冷溶月也呵呵笑了。 她起身走到妆台前,从空间里抽出来一张化妆棉纸,将脸上的胭脂擦了又擦,总算是有了点儿正经的肤色。 冷溶月走到一边的桌边,将大夫人她们带来的食盒打开。 里面的碗儿、罐儿和点心都已经拿出来了,此时提盒里是空的。 冷溶月就像变戏法一样,葡萄、橙子、苹果,还有几个大梨,全都放进了提盒中,直到将提盒装满,才盖上了盖子。 二夫人看见就笑了,“哎呦,这一趟还真不白来,又能带这么多的仙果回去。 我们呐,可真是有口福了!” 大夫人也笑着,伸手牵着冷溶月拉到自己身边坐下。 二夫人也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大夫人看着冷溶月,说道:“月儿,今天闹了这么一场,那殷氏落了个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但她心中必定记恨。 这之后,她算计你的心思会更阴险,更恶毒! 等大舅母和你二舅母离开之后,那殷氏会想尽办法对付你。 月儿,你要有所准备才行。” 冷溶月笑着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大舅母。 不过不怕的,月儿防备着她们,也会想办法对付她们的。” 冷溶月说到这儿,忽然笑了起来,“大舅母,二舅母,夜里,大哥哥和三哥哥送月儿回来之后,月儿可没有直接回去睡大觉哦! 而是……又在这侯府里溜达了一圈。 两位舅母猜猜,月儿都做了些什么?” 冷溶月说着,眼中的光亮一闪一闪的,露出了既神秘又狡黠的笑意。 大夫人和二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都看向冷溶月。 “月儿做了什么? 这让我们怎么猜呀? 你就快说吧,不许调皮!”二夫人催促道。 冷溶月捂着嘴笑,就将自己如何去逸安堂下药,让那老殷氏从夜里到现在一直梦魇,挥胳膊蹬腿儿闹腾到天亮,到这会儿还昏睡不醒呢; 接着又去了齐眉院下药,让那冷显和殷氏做了一夜神仙,一直折腾到今天早上。 “大舅母,二舅母,您今天看到那殷氏的时候,觉不觉得她像个病入膏肓的活鬼?”冷溶月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大夫人和二夫人。 大夫人和二夫人听着冷溶月一句一句地讲述着自己的所作所为,两位夫人除了惊讶,还是惊讶! 再想到,今天早上在花厅见到殷氏的那第一眼,仔细想想殷氏的模样…… 那可不就是一个病入膏肓的活鬼吗? 原来这都是月儿做的手脚。 两位夫人听到这儿,想到这儿,不觉舒心地笑了。 只要月儿能保护好自己,她们也就放心了。 “月儿,接下来你要怎么做?”二夫人问道。 冷溶月想了想,道:“如今那殷宝业废了,殷氏的这一步棋也就废了。 但,殷氏她是不会死心的。 接下来,她会想新的毒计,重新物色新的人选来毁月儿。 哼!无非就是将殷宝业换成什么李宝业、王宝业、猪宝业、狗宝业…… 哼!招数依旧相同!” 大夫人点了点头,“我们也这么想。 虽然那殷宝业废了,但殷氏还会想相同的招数对付月儿你,月儿一定要小心!” “放心吧,大舅母! 她们想要做什么? 目的又是什么? 月儿都一清二楚。 她们想做的事无非就是毁掉月儿的清白,好有理由将月儿扫地出门。 如果月儿被毁了清白,那时安国公府也无颜再替月儿出头,更无颜再登勤兴侯府的门! 那样,她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而她们的目的不外乎两个。 第一个目的,让那冷怡星顶着勤兴侯府嫡女的名头嫁去煜亲王府做煜亲王妃! 反正皇上的赐婚圣旨上也没有写明是冷溶月还是冷怡星。 那时,若是月儿的清白毁了,就是皇家也会避之不及。 想来,不会有人去追究被毁了清白的冷溶月到底是自甘下贱,还是被有心之人设计陷害的受害者! 而第二个目的,就是我娘亲的大笔嫁妆。 只有先毁了月儿的清白,她们才能草草打发掉月儿,娘亲的嫁妆也就能彻底由她们支配了! 只不过,这一切都是她们的白日梦罢了。 哼!不等她们来对付我,我倒要先对付她们。 我娘亲的仇要报! 我娘亲的嫁妆也要拿回来! 眼下,月儿需要查一些事情,所以需要点儿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月儿要先下手为强,让她们疲于应付,无暇对月儿动手脚。 等到月儿将要查的事情查清了,开始报仇了,她们再想做什么也就没机会了! 第132章 潇洒离去 风中凌乱 “好,只要月儿心里有数就好。 需要家里做什么,你就尽管说。”大夫人说道。 “月儿知道的,大舅母!”冷溶月点点头、 大夫人和二夫人陪着冷溶月又说了会儿话,看着时辰也不早了,便起身告辞。 “月儿,我和你二舅母也该回去了。 你留在这侯府里,万事都要小心!”大夫人叮嘱道。 “月儿记下了,大舅母放心吧! 这一半天的,月儿再回家去。”冷溶月说着,俏皮地眨了眨眼,“月儿还得回家去给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还有哥哥们送鲜果呢!” 大夫人和二夫人看着冷溶月那娇俏可爱的样子,也笑了,“好哇,那我们回去就告诉你外公、外婆、舅舅、哥哥,我们就坐在家里等着仙果吃了!” “嗯嗯!”冷溶月笑嘻嘻地连连点头。 冷溶月将大夫人和二夫人送出门外,就被大夫人拦住了。 “月儿,你别送了。 别忘了,你现在还起不来床呢?”大夫人打趣了冷溶月一句,“好啦,大舅母和你二舅母就先回去了。 那殷氏应该还在月华轩门外呢。 我们临走再敲打她几句。 她就算贼心不改,但至少,她暂时也会收敛几分。 往后,我和你二舅母时常过来,你自己也要处处当心。” “嗯,月儿会的!”冷溶月乖乖地点头。 “我看……以后,我天天都让彩霞过来一趟。 虽然这样做,不能让那殷氏彻底打消恶念。 但至少,让她不至于能放开手脚作恶。 月儿的日子也能过得轻松些。” “多谢舅母为月儿费心!”冷溶月真诚道谢。 “说的什么话?”二夫人嗔了冷溶月一眼,转身和大夫人一起走下台阶。 那边,正在亭中吃着零食说笑欢聚的几个小丫头看见两位夫人出来了,忙起身跑了过来。 落雪和飘雨将桌上剩下的瓜子和锅巴、蜜枣全都包吧包吧,一把抱起来,准备送给彩霞她们带回去吃。 二夫人招呼彩霞过来,“你去屋中,将咱们那个提盒提出来带回去。” “是,夫人!”彩霞快步跑进屋中,看到提盒就放在内室里的桌子上,便快步走过去伸手一提。 彩霞以为只是个空提盒,没想到……呃……好重! 这里面放了东西吗? 放了什么东西呀? 彩霞伸手将提盒盖子打开了一点儿,一股清幽的甜美果香飘散出来。 哎哟!彩霞心中惊叹。 她知道了,这又是她在夫人房中闻到的那股奇异的、香甜的仙果味儿。 她知道,这是大小姐给的。 今天大小姐又给了夫人这么多果子! 可大小姐不是被那殷氏关在月华轩里没吃没喝好几天了吗? 怎么还能有这些东西? 不过彩霞又一想,刚刚自己过来时,明明看到大小姐和两位夫人站在一起说笑呢! 那娇俏绝美的模样,哪里像是被饿了几天的样子! 袁嬷嬷、落雪和飘雨刚刚不是也和她们一起有说有笑的吗? 这其中必有缘故是她不知道的。 做丫鬟的,老实乖乖听令,不多说,不多问,才是正道。 彩霞将提盒的盖子盖好,用力将提盒提起来,走出了屋子,跟着两位夫人一起出了月华轩。 冷溶月和袁嬷嬷、落雪、飘雨几人则留在原地,目送着两位夫人出了月华轩,几人才又回到屋中坐下。 袁嬷嬷将两位夫人带来的点心端了过来,“小姐,您先稍稍用一些点心,奴婢这就去小厨房看看,该准备做午膳了。” 冷溶月伸手拉住袁嬷嬷,“嬷嬷别急,先坐下。 咱们一起先坐着吃点儿点心。 过一会儿,那殷氏肯定还得再进来一趟。 咱们得等她们真的滚蛋了,咱们才能真的清闲下来!” “哦!”袁嬷嬷想了想,点点头,坐了下来。 袁嬷嬷也想到了,今天那殷氏被两位夫人一通收拾,她能甘心就此偃旗息鼓直接回齐眉院缩着就怪了! 她肯定会在两位夫人离开后,再跑到月华轩里来发泄怒火。 那她们就等着看吧! 总不能让那殷氏真伤了自家小姐。 几人围着桌边吃着点心,显得格外地悠闲自在。 而月华轩门外,殷氏披头散发、满脸红肿地坐在那块冰凉的青石上。 几个丫鬟婆子站在她身边,也是一脸的颓丧。 大夫人,二夫人领着几个丫鬟从月华轩里走出来。 殷氏见了,慌忙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春桃和秋桂忙伸手扶住她。 大夫人,二夫人沿着小径朝前走。 走到殷氏跟前,两位夫人停住了脚步,连看都没有看向殷氏一眼。 大夫人直接说道:“殷氏,我们将月儿留在这里,那是因为月儿是这勤兴侯府真正的嫡出大小姐,是这勤兴侯府的正经主子,而不是留下她让你这个毒妇磋磨算计的。 你若是再敢对月儿使什么阴私手段,不用本夫人说,你也该知道你会有怎样的下场!” “大嫂,不用跟一个畜生说这么多的话! 恶狗咬人,打死就是了!” 二夫人唤了声彩霞,“从明日起,你随时过来看看大小姐过得如何? 有人敢拦,你就狠揍! 脸打烂、腿打断,都无妨! 若是大小姐受了一丁点儿委屈,你就回府禀报。 我们安国公府就是灭了他勤兴侯府又能怎样?” “是,夫人!彩霞领命!”彩霞答应得脆生。 二夫人点了点头。 大夫人和二夫人没有再多说什么,直接迈步离开了,留下了风中凌乱的殷氏站在这里,牙关紧咬,拳头紧握。 第133章 陌生感觉 以退为进 殷氏恶狠狠地看向两位夫人离去的方向,又恶狠狠地看向月华轩。 殷氏浑身发着抖,也不知是吓的还是气的,或许都有。 “春桃,你远远跟过去,看看她们是不是真的上了马车离开了。”殷氏咬牙吩咐道。 “是,夫人!”春桃听了吩咐,转身快步跟上去,远远地缀在后面。 一直跟到大门口,春桃躲在门后,看着两位夫人出府坐上了马车,又看着马车离开了,春桃才又快步跑了回来,“夫人,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已经上了马车离开了。” 殷氏用力握了握拳,闭了闭眼,转身又迈步进了月华轩。 听着传来的脚步声,冷溶月挑了挑眉,看了看袁嬷嬷、落雪和飘雨,那小眼神儿里的意思分明是:怎么样?小姐我料得准吧? 袁嬷嬷几人也不由得佩服,小姐果然料事如神! 两位夫人离开了,那殷氏就又回来了。 不过她们不再怕了。 她们就冷眼看着那殷氏如何地发疯作妖? 殷氏带人冲回了月华轩正屋。 门推开,看到的就是围桌而坐的主仆四人,正悠闲地吃着精致地点心。 殷氏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副场景,直恨得咬牙切齿。 “冷溶月,你竟敢装死戏耍本夫人!” 听着殷氏的怒吼,冷溶月眼皮都没抬,伸手捏起一块小点心,小小地咬了一口,慢慢地品尝着。 冷溶月的这副样子,更是气到了殷氏。 殷氏冲上前就想将桌子掀了。 而冷溶月手中的这块小点心先飞了出去,直直打到了殷氏的眼睛上。 殷氏“啊!”地痛叫一声,抬手捂住了眼睛,朝前的脚步也停下了。 冷溶月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捂着一只眼睛的殷氏,“两位舅母刚刚离开,你就像疯狗一样跑回来作妖了? 哼!果然啊!是畜生就做不了人!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 ‘两条腿站着的并不一定就是人!’ 若是畜生,哪怕是用两条腿站着,也干不出来人事。 就比如殷氏你。” 冷溶月的话语气淡淡,不含一丝怒气,也没有一丝起伏,就像是没有任何感觉地说着一句最平常的话。 而殷氏那一只没被打到的眼睛却是一点一点地睁大了。 眼前的冷溶月……她不认识! 在她的记忆中,那冷溶月从来都不知反驳,从来都是逆来顺受、忍气吞声。 可今天这冷溶月…… “殷氏!”冷溶月又开口了,语气依旧是那样的平淡。 然而,殷氏却是不由自主地在认真听。 她要听眼前的这陌生的冷溶月说些什么? 还能说出什么? “你给本小姐听清楚。 从前的冷溶月已经被你们欺负够了! 也已经被你们欺负死了! 如今的冷溶月重生了! 忍够了! 从今天开始……不忍了! 你听好,这月华轩是本小姐的。 冷怡星那只小毒蝎子妄想将这里改成落星苑是吗? 哈!你让她把枕头垫高些……继续做梦吧! 你还告诉她,不要妄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不要总是贪婪地觊觎别人的东西。 那样不好,知道吗? 觊觎别人的东西,伸手会被剁手; 伸头,会被砍头的! 懂吗? 作恶太多,迟早是要遭报应的!”冷溶月说罢,又捏起一块杏仁酥小口小口地吃起来。 殷氏听着冷溶月这平平淡淡的话,只觉得有一股寒气由脚底直涌上了头顶,霎时觉得浑身冰凉,身子也变得僵硬。 殷氏站在那里,呆了、傻了,一时不知是该耍她往日的威风? 还是觉得那往日的威风再也耍不出来了。 “你滚吧。本小姐懒得看你这副丑样子。 哦,对了,你现在是不是想着,我的两位舅母已经离开了,你又该让你的人去将小厨房里的东西再次搬空了? 可以,没关系,你尽管搬空吧! 本小姐呢,就带着袁嬷嬷、落雪和飘雨,追着两位舅母回安国公府用午膳好了。 我们就去找二位舅母哭诉,说:二位舅母前脚刚离开,后脚,小厨房又被你殷氏搬空了! 又或者,我干脆请外祖母向宫里递张帖子,去求见皇后娘娘。 听说皇后娘娘可是我娘亲的手帕交。 我去宫里哭诉一番,应该也能混上一顿饱饭吧!” 听了冷溶月的话,殷氏的心一点点往下沉,两条腿不由自主地一步步向后退着。 殷氏心里清楚,风头不对,此时她不能硬来了。 她必须得先服软,而后从长计议。 虽然这样做很屈辱! 不过,想想她今天受过的屈辱还少吗? 但为长久计,她要先服软,以退为进。 她要加紧筹谋,计划好一切,然后尽快实施。 等到她将冷溶月踩进泥潭里; 等到她成功地将她的星儿嫁进煜亲王府; 等到自己成为了煜亲王地岳母。 到了那个时候…… 什么冷溶月? 什么安国公府? 她殷莲莲就都不放在眼里了! 第134章 一个恼怒 一个庆幸 殷氏心里清楚,如今,形势比人强!她不得不低头。 要不怎么说,无羞无耻、没脸没皮的人活得久呢! 他们没有气节,没有道德底线,也不需要自尊; 为了自己期望的利益,随时可以撕下脸皮,软下骨头。 就像那癞皮狗,可以为了讨到一块骨头摇头摆尾; 也可以瞬间翻过狗脸,张嘴咬人。 冷溶月看着眼前的殷氏……活脱一条癞皮狗! 可以不要脸,咬人也够狠! “大小姐,本夫人……”殷氏刚一开口,就被冷溶月打断了,“夫人? 你口中的夫人说的是你吗?” “是……是妾身! 妾身其实……其实没有要让人搬空小厨房的意思。 妾身是想说,往后……往后月华轩有何需要,大小姐只管开口……”殷氏地话再次被打断。 “本小姐开口? 开口做什么? 找你要吗? 这侯府里,有属于你的财产吗? 本小姐需要你来施舍吗?”冷溶月眼神冷冷地看着殷氏。 “不……不是! 是……是妾身……”殷氏开口一次次被打断,她都说不成句了! “行了,既然知道自己是个妾,就别在本小姐面前再自称一句‘夫人’。 滚吧!回去照照镜子! 长得丑不是你的错,跑到人前膈应人就是你的错了!”冷溶月轻蔑地挥了挥手,像是无比嫌弃地驱赶着什么脏东西! “那,妾身告退了!”殷氏紧咬着牙,僵硬着身子转过去,一步一步,在春桃和秋桂的搀扶下,狼狈地逃出了月华轩。 在跨过门槛时,殷氏还险些绊倒。 从她与冷显勾搭做了外室,再到入府做妾,直到被冷显扶正成了所谓的夫人。 不管她在外面如何地被人看不起,如何地被人嘲笑,但,还没有谁当面给过她如此的难堪和羞辱! 今天的仇,她记下了! 殷氏跌跌撞撞地走出月华轩的门,再次转回头,恶狠狠地看了一眼月华轩的门匾。 好半晌,殷氏看向跟着她们走出来的陈嬷嬷和赵嬷嬷两人,吩咐道:“你们两个依然留在这月华轩。 不过,要改变一下方式。 你们明面上留在这里伺候着,暗地里,给本夫人好好盯着她们。 她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要及时来跟本夫人回禀,明白吗?” “是,夫人,奴婢明白!”陈嬷嬷和赵嬷嬷两人俯首应答。 殷氏再次阴毒地看了一眼月华轩的牌匾,转身愤愤地离去。 一路上,殷氏只感觉自己的头嗡嗡作响,像是随时都要晕厥过去似的。 她告诉自己,她得拼着力回到了齐眉院去。 殷氏终于回来了! 站在齐眉院的门外,殷氏看着院门上方的“齐眉院”那块匾。 那块匾……齐眉院…… 此时,殷氏仰头看着齐眉院这三个字,她忽然觉得,这是那傅宝珍在居高临下地嘲笑她。 齐眉院…… 殷氏想到了现在在齐眉院里躺着的,不肯对她施以援手的丈夫冷显。 齐眉院,她是如愿住进了这美轮美奂的齐眉院,可她又与谁齐眉? 谁在这里举案齐眉? 当初她之所以留下齐眉院这块匾额,就是想要享受报复那傅宝珍的快感! 傅宝珍嫁给冷显,梦想着与冷显举案齐眉,曾经花了多少心思和银钱修整这座院子,还将这座院子命名为齐眉院。 而到最后,与冷显举案齐眉的却是她殷莲莲! 享受着侯府荣华的也是她殷莲莲! 当时她觉得那样的报复无比畅快! 而如今,她看着这块匾,却觉得无比地刺眼。 再想到此时在齐眉院里的冷显…… 殷氏强打着精神,迈步走进齐眉院。 边往里走,殷氏边吩咐身边的人,“马上吩咐下去,将齐眉院的匾给本夫人摘下来,砸碎! 要砸成碎末!” 旁边的婆子听了一愣,忙又应声道:“是!是!奴婢遵命!” 殷氏提着一口气,直冲入正房中。 当她走进内室,就看到了倚在软榻上,正端着一盅参汤在喝的冷显。 殷氏见此,一股无名火直冲头顶! 她怒不可遏,直冲上去,一把就将冷显手中的参汤打翻了! 汤盅掉在了地上,碎了。 “你发的什么疯啊?”刚觉得缓过点儿劲儿的冷显被吓了一跳,忍不住开口斥责。 当他一抬头,看到了殷氏那张通红肿胀得已经变了形的丑脸,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 转而冷显心中又暗暗庆幸—— 幸亏刚刚婆子来报信请自己过去时,自己没有去。 自己真是英明睿智啊! 否则的话,自己是不是……是不是也会变成这副模样? 冷显心中窃喜。 而看到这样的殷莲莲,看到这般狼狈的殷氏,冷显心中竟然没有半分疼惜。 他心中只有自己逃脱一劫的庆幸! 这样的夫妻还算是夫妻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靠偷鸡摸狗做成的夫妻,还能指望怎么样呢? 第135章 痛苦崩溃 神清气爽 殷氏站在屋子中间,怒目瞪着冷显,就如同瞪着两世的仇敌一般。 殷氏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心中满满的屈辱、仇恨,还有委屈、不甘…… 所有这一切,就像是翻江倒海一般地激烈冲撞着。 半晌,殷氏像是突然爆发,又像是突然崩溃似的,“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然而,她只哭了一声,就赶紧用双手捂住了脸,哭声骤止。 殷氏脸疼。 于是,殷氏不敢再咧嘴哇哇大哭,她只敢发出呜呜的声音。 站在门口一样肿胀着一张脸的陆嬷嬷,看着痛哭不止的殷氏,想上前劝解…… 但又无言劝解。 她自己也想哭! 她自己的脸也疼! 殷氏呜呜哭着,像是要把心中所有的屈辱和不甘全都哭出来! 然而哭着哭着,哭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扑通”一声,殷氏倒在地上晕厥了过去。 此时,殷氏身边没有伺候的人,离她最近的只有对面软榻上的冷显。 然而,冷显看着痛哭的殷氏,没劝; 看着晕厥倒地的殷氏,没扶。 冷显就像傻掉了一般,依旧靠在软榻上一动没动。 此时的殷氏晕倒在冰凉的地上,脸肿着,头发披散了一地,就像是一个奇丑无比的破布木偶! 陆嬷嬷、春桃和秋桂一看,慌忙跑进屋中,将殷氏七手八脚地扶起来,抬着放到了床榻上。 陆嬷嬷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口,殷氏依旧没有醒来。 陆嬷嬷心中又着急、又慌乱,忙吩咐春桃:“春桃,快……快去请大夫!” 然而,还没等春桃移动脚步,就听冷显厉声喝道:“不许去请大夫! 你们是嫌丢人丢得不够吗?” 陆嬷嬷、春桃和秋桂一时都呆愣在原地,直着眼看着冷显。 几人心里都在想着,夫人如今昏过去了,掐人中都没有醒来,这……这不得请大夫吗? 可侯爷为什么不让请大夫啊? 冷显为什么不让请大夫? 因为冷显嫌丢人! 请大夫来,让大夫看到自己的夫人这般鬼样…… 他堂堂勤兴侯丢不起那人! 冷显厌弃地看了一眼床上那昏迷着的,丑陋的殷氏,实实不想再看第二眼。 冷显转过身,闭上眼,嘴里吩咐道:“去打一盆冷水来,给她敷敷脸; 然后再找些消肿的药膏给她涂上也就是了。” “是,侯爷!”陆嬷嬷,春桃和秋桂三人没办法,只好点头应着。 秋桂出去端来了一盆刚打上来的井水,里面泡着一条手巾。 陆嬷嬷则去一旁的柜子里找出了一小罐儿消肿祛瘀的药膏,放到了床头的小几上。 春桃将手巾略微拧干,慢慢地帮殷氏敷着脸。 这边,陆嬷嬷带着春桃和秋桂忙着照顾殷氏。 而冷显只管躺在一旁的软榻上闭目养神,再没有多问一句,多看一眼。 冷显还真是够冷血! 这边忙活了半天,殷氏才悠悠醒转。 醒来后的殷氏,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帐顶,好久好久,不哭也不动。 陆嬷嬷几人看着都有点儿害怕,难不成夫人这是呆傻了? 陆嬷嬷上前试着轻声地叫了几声:“夫人……夫人……夫人……” 渐渐地,殷氏有了反应,她转过眼看向陆嬷嬷、春桃和秋桂,又扭头看向一旁软榻上闭目养神的冷显…… 殷氏失望地又把眼睛闭上了。 春桃将冷毛巾拿开,陆嬷嬷将罐子中的药膏轻轻地涂抹在殷氏的脸上。 殷氏没有喊疼,也没有再哭,就像是没有了知觉一般。 药膏是黑色的,抹完了药膏,殷氏的这张脸就更没法看了! “你们都退下吧,本夫人要歇一会儿。 将帐帘放下来!”殷氏有气无力地说道。 殷氏也不想看到冷显。 “是,夫人! 夫人好好睡一会儿吧,奴婢们就在门外守着,夫人有需要就唤奴婢。”殷氏闭着眼,没有回应。 陆嬷嬷、春桃和秋桂轻手轻脚地退到了屋外。 陆嬷嬷多了个心眼,她将那罐药膏拿了出来。 此时,她嘱咐春桃和秋桂,“你们两个守在门口儿,我先回房去。 有事了,你们就去喊我。 知道吗?” “是!知道了,嬷嬷!” 春桃和秋桂应道。 陆嬷嬷拿着那小罐药膏,快步回了自己的屋中。 她的脸也肿着呢! 她的脸也疼啊! 她也得去涂些药膏,好让自己的脸尽快消肿。 不然顶着这张脸也实在不好见人! 哪怕自己是做奴婢的,也许一会儿就会被主子召唤过去伺候。 可这药膏……呃……涂上一会儿是一会儿吧,哪怕一会儿就得洗掉,也比就这样干忍着强! 煜亲王府。 萧璟煜睡醒了一觉。 他醒来后首先想到的就是勤兴侯府里的那个小姑娘。 想到冷溶月,萧璟煜立即神清气爽地坐起身,翻身下床。 第136章 暗卫四女 隐身保护 萧璟煜常年跟着师父灵虚真人在若虚峰,早就习惯了凡事自己动手。 他没有喊人伺候,自己利落地穿戴整齐,又去到一旁的盥洗间洗漱一番,然后便来到正屋大椅上坐下。 “随风进来。”萧璟煜朝着外面召唤一声。 “是!”外面有人应声。 转而门开了,随风从外面走了进来。 “属下见过主子!”随风躬身施礼。 “人回来了吗?”萧璟煜问道。 “是!青衣和紫衣先后回来了,现在是蓝衣在那里。”随风回答。 “将她们两个唤进来。”萧璟煜吩咐。 “是,主子!”随风转身快步走出去。 青衣、紫衣、蓝衣、绿衣是萧璟煜治下的四名最为精干的女暗卫。 萧璟煜派人留在勤兴侯府保护冷溶月,外加探查情况,当然要派女子前去。 如今,萧璟煜将她们四人从暗卫营调了出来,派去了勤兴侯府。 四人轮换着留在勤兴侯府里,也替换着回来禀报情况。 就算冷溶月再有本事,再厉害,萧璟煜也舍不得他的月儿在勤兴侯府中孤军奋战。 他悄悄派了这四名女暗卫去勤兴侯府,就是为了暗中保护冷溶月的安全。 那殷氏之前想用殷宝业毁掉冷溶月。 如今殷宝业废了。 那么,殷氏的下一步计划应该是要寻找新的人选来代替殷宝业故技重施。 自己的小王妃,自己的小媳妇儿,自己当然要用心保护! 原本对付勤兴侯冷显和殷氏、老殷氏,以及冷怡星和冷怡阳两个小恶魔根本不用如此麻烦。 只是,他的月儿还有事情要追查。 她要查清亲娘的死因,为亲娘报仇,那自己自然要帮她。 且让那几块杂碎多活几天就是了。 到他们死的那天,也让他们死个明白! 萧璟煜打定主意,不论他的月儿想做什么,他都帮她。 不对! 有一件事不能帮,那就是月儿不想做煜亲王妃,想让父皇的赐婚圣旨变成一张废纸…… 这可不行! 绝对不行! 不一会儿,外面进来了三个人,随风在前,后面还跟着青衣和紫衣两名女暗卫。 青衣、紫衣二人跟着随风走了进来。 二人来到萧璟煜近前单膝跪地,“青衣(紫衣)见过主子!” “免了!” “谢主子!”青衣和紫衣二人起身,规规矩矩地站在一旁。 “青衣是先回来的?”萧璟煜问。 “是,主子!”不用萧璟煜开口再问,青衣便将自己夜里在勤兴侯府内看到的一切,事无巨细地向萧璟煜讲述了一遍—— 包括冷溶月从城南回到勤兴侯府之后,原本准备睡下了,后来又起身出去走了一趟。 “大小姐先去了冷家老太太居住的逸安堂,结果,冷家老太太就梦魇了! 开始时手脚乱动,叫也叫不醒; 后来,就算请来了大夫,也施了针,那冷家老太太也只是不再闹腾而已,依旧不曾醒来。 大小姐从逸安堂离开后,又去了勤兴侯和殷氏住的齐眉院; 齐眉院……呃……那个……勤兴侯冷显和殷氏一直折腾到天亮…… 他们……他们早上都爬不起床了! 那勤兴侯冷显连早朝都没能去,到现在还在软榻上躺着呢! 那殷氏也是一样。 她和勤兴侯两人都是脸煞白、眼眶发青,浑身瘫软,就像两个活鬼! 主子,属下在月华轩中守护着大小姐,就看到了这里。 后来,紫衣来替换属下,属下便回来了。” 青衣叙述完毕,后退一步。 紫衣知道,该轮到自己了。 于是,紫衣上前一步,躬身施礼,“禀主子,接下来,就是属下留在那勤兴侯府里了。 直到蓝衣去替换属下,属下返回王府之时,那冷家的老太太依旧未曾醒来; 那冷显也依旧躺在榻上。 只是那殷氏嘛……殷氏却不得不起来—— 因为安国公府的大夫人和二夫人到了勤兴侯府!” 接下来,紫衣便将二位夫人到了勤兴侯府之后发生的所有一切,都详详细细地向萧璟煜做了回禀。 包括冷溶月主仆三人涂了大红脸,扮猪吃老虎; 包括殷氏跟前的掌事嬷嬷忘乎所以,居然敢对着大小姐责怨说教,被二夫人命人掌了嘴; 还包括殷氏被二夫人扇了多少个耳光,脸肿成了什么德行。 当然也没落下安国公府两位夫人离开后,那殷氏恼羞成怒,冲进月华轩,想朝着大小姐发泄一通。 结果被大小姐飞出一块点心,封了殷氏的左眼,最后殷氏惊怕得灰溜溜滚出了月华轩的事。 萧璟煜唇角始终带着一丝浅笑,耐心地由头听到了尾。 这时又听到外面有人来禀报:“王爷,蓝衣回来了。” “进来回话!”萧璟煜道。 “是!”外面一声清脆的应答。 随着声音,走进一位身材瘦小,面容清秀的女子。 这是暗卫蓝衣。 第137章 两两轮换 保护王妃 蓝衣走上前单膝跪地见礼,“蓝衣见过主子!” “起来吧!”萧璟煜微微点头。 “是!谢主子!”蓝衣利落地站起身。 “回主子,属下回来禀报,绿衣已经接替属下留在勤兴侯府那里了。” “嗯。”萧璟煜抬眼看向蓝衣,“你留在那里的这段时间,本王的小王妃可有事?” 萧璟煜问出此话,屋中几人都是一愣。 小王妃? 这…… 众人不约而同地都将目光看向了坐在上座的萧璟煜。 萧璟煜泰然自若地看向几人,“没错!勤兴侯府大小姐冷溶月将来就是本王的王妃。 你们从现在起,就要把她当做煜亲王妃对待,不得有半分轻慢。 记住了吗?” “是!属下等记住了!”随风、青衣、紫衣、蓝衣四人连忙应道。 萧璟煜示意蓝衣,“你接着说吧!” “是,主子! 紫衣走了之后,属下接替她留在勤兴侯府看着。 主子请放心,小王妃那里安好无事! 勤兴侯府里,目前也只有小王妃的月华轩那边最是安静! 小王妃带着三名嬷嬷和两名丫鬟在月华轩中自得其乐,倒也悠然闲适。 只是……只是那冷家老太太的逸安堂里依旧是乱糟糟的。 那老太太依旧昏睡未醒。 再有,就是那勤兴侯冷显和殷氏这对所谓的夫妻应该离反目成仇不远了!”当说到勤兴侯冷显和殷氏时,蓝衣面露一丝不屑。 “怎么讲?”萧璟煜问道。 “回主子,那殷氏之前被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斥骂责打,后又从月华轩中被赶了出来! 殷氏当时曾经遣了婆子回齐眉院,想找冷显过去救场。 可结果,那冷显听了婆子的禀报,根本就不为所动,依旧在齐眉院中躺着,对殷氏这里的处境不管不问。 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离开后,那殷氏又冲进月华轩,想向小王妃发泄怒火。 她哪想到,如今的小王妃可不再是往日忍气吞声的小王妃了! 那殷氏被小王妃用一块点心封了左眼,最终落得铩羽而归! 殷氏先被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好一顿收拾,后又在小王妃那里吃了瘪,她只得又羞又恼地回了齐眉院。 那殷氏回到齐眉院的时候,那勤兴侯冷显正躺在软榻上喝着参汤呢! 那殷氏气急败坏地冲上去,一下子就把那勤兴侯手中的参汤给打翻了,汤盅摔到地上也碎了。当时气得那勤兴侯冷显直朝着殷氏大吼。 那殷氏被安国公府的二夫人狂扇了十几个大耳光; 后来,又因为二夫人认出了那殷氏头上戴的凤钗和簪子都是小王妃娘亲之物。 二夫人直接上手夺了下来,反手又是几记耳光! 那殷氏披头散发的! 她那脸又被打得已经肿胀走了形儿,根本就没法儿看了! 那冷显看着殷氏是满眼的嫌弃! 那殷氏看着冷显是满眼的怨气! 殷氏最后连气带怒竟晕厥倒地,就在殷氏面前的冷显居然都没有伸手去扶一下! 属下在屋顶上看得清清楚楚—— 殷氏醒来后,看向勤兴侯冷显的眼神是又气、又恨、又寒心! 而那冷显,只顾自己在一旁闭目养神,根本就不去理睬躺到床上的殷氏,哪还管殷氏伤与不伤!” 蓝衣说到这儿,想了想,又接着说道:“王爷,那殷氏先前从月华轩狼狈地回到了齐眉院。 刚到齐眉院门口,殷氏就命令下人,将齐眉院的牌匾砸成碎末儿! 这勤兴侯府的齐眉院里,恐怕再也没有什么举案齐眉了! 要说只有相看两相厌还差不多! 哦,对了,还有那冷怡星和冷怡阳两个。 他们都是一身伤,目前还下不了床。 他们一直喊着让爹娘祖母去看他们、陪他们。 可是,冷家那老太太一直昏睡不醒; 那冷显跟殷氏又自顾不暇,此刻根本就下不了床! 冷怡星和冷怡阳两个只能在那里乱喊乱叫地欺负下人。 现在,勤兴侯府中的下人们全都在私下里议论着他们那几个见不得人的大小主子! 如今整座勤兴侯府,除了小王妃的月华轩,就是一片杂乱!” 萧璟煜听了,点了点头。 想了想,萧璟煜说道:“你们四个人,今天就一个一个地轮换; 从明日开始,你们两个人一组交替轮换。 要时刻保证有一个人留在月华轩那里保护着小王妃; 另外一个人要时刻注意着勤兴侯府里的动静,尤其是殷氏。 总之,不能让殷氏和冷显他们有机会伤害到小王妃!” “是!属下遵命!”屋中的青衣。紫衣,蓝衣三人抱拳领命。 “好了,你们退下休息吧! 别忘了按时轮换,保护好小王妃!” “是!”三人恭敬行礼后退了出去。 第138章 探问心意 皇上驾到 萧璟煜看向随风,“随风,将听雷、踏云和凌波三人一起唤进来。” “是,王爷!”随风转身出去,功夫不大,随风、听雷、踏云和凌波四人一起走了进来。 四人朝着萧璟煜见礼。 萧璟煜吩咐:“随风、听雷,小王妃要查她娘亲的死因。 你们安排人下去调查此事,尤其是要去查找当初那个将小王妃的娘亲有身孕诊断成没有身孕的那个姓鲁的郎中! 如果那人还活着的话……找到他,他是重要的人证。 再有,踏云和凌波,你们要随时关注着勤兴侯府的动态。 殷宝业是废了。 但据本王估计,他们接下来还会算计小王妃,还会对小王妃下手。 只是,如今的冷显与殷氏虽然都在打着小王妃的主意,但,他们二人打的主意并不相同。 青衣她们几个主要的关注点在内宅的女人们; 而你们,冷显在外的所有动向,你们都要随时掌握! 你们分头去进行吧! 尽快查到小王妃娘亲之死的真相!” “是。属下明白!”四人齐声领命。 随风四人退下,各自行事。 有下人送上了清茶和膳食,萧璟煜独自坐在殿中安静地用着。 用过之后,他准备进宫一趟,先去陪陪母后。 然后嘛…… 萧璟煜嘴角含笑。 他要做的事还多呢! 而且非常非常重要! 自己的小王妃可是根本就不想做自己的王妃! 要将小月儿变成自己的小王妃,他还要好好儿地用些心思,想想办法。 想到自己的追妻之路,萧璟煜露出一丝无奈的笑。 不过,他也有信心。 凭着自己的真心和真情,他相信自己定能打动自己的小王妃! 定能让他的小月儿变成自己一生相伴相守的唯一! “来人,备马车,本王要进宫去。”萧璟煜吩咐道。 “是,王爷!”外面有人应声。 萧璟煜端起茶盏喝了两口便放下,随后站起身,朝着王府门外走去。 煜亲王的马车,宫门无人拦挡。 萧璟煜坐着马车、直接来到东华门。 下了马车,萧璟煜悠闲地朝着凤仪宫走去。 凤仪宫中。 皇后栾惜莹正歪在软榻上小憩,殿中一片安静。 守在殿门外的两名宫女远远看到是煜王爷进来了,忙轻声地朝着殿中传信。 皇后娘娘并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而已。 听到宫女和嬷嬷的小声说话,便睁开眼坐起身来。 “是煜儿来了?”皇后栾惜莹问道。 正在和小宫女悄声说话的冯嬷嬷,回头看到了已经坐起身来的皇后娘娘,忙笑着:“回皇后娘娘,是煜王爷到了!” 冯嬷嬷边说着边迎到门口,请了萧璟煜进来。 皇后娘娘见到自己的小儿子自然高兴,招呼着萧璟煜坐到自己身边来。 “煜儿可休息好了?”皇后娘娘看着儿子关切地问道。 萧璟煜点了点头,“母后放心吧,儿臣年纪轻轻的,只是赶了点夜路,算不得什么。” 皇后娘娘也笑着点了点头。 皇后栾惜莹看着眼前的儿子,心中还是想知道,儿子到底对皇上的赐婚圣旨做何打算? 眼下,儿子不提也不说…… 是隐忍不发呢? 还是……还是已经认可了这桩婚事? 皇后娘娘当然希望是后者。 昨天,她和皇上可是亲眼看着儿子把那张催他父皇退婚的书简亲手撕掉了。 那应该就是……就是……不再催他父皇退掉婚事的意思吧? 是吧? 只是自己这儿子一向心思深沉,自己还真是拿不准儿子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思? 可不问出来,自己的心就会一直悬着落不下来,皇上心里也不安生了! 皇后娘娘看着萧璟煜欲言又止。 萧璟煜哪会不明白自己母后的心思。 萧璟煜微微一笑,“母后有话就说吧。” 皇后栾惜莹犹豫再三,还是把想问的话问了出来。 “煜儿,母后知道,你父皇没有事先问过你的意思,就在中秋那日趁着酒兴写下了赐婚圣旨,他这样做是有些欠考虑。 可……可那月儿,她是母后的朋友傅宝珍的女儿。 那是个好孩子! 母后……母后倒是真心希望你能将她娶回来,好让母后替她早去的娘亲好好地照看月儿这个可怜的孩子。 煜儿,这桩婚事……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能不能告诉母后?” 萧璟煜虽然在煜王府中对着自己的属下一口一句地称冷溶月为自己的小王妃。 可在自己的亲娘面前,还是不免会有些羞涩。 这一点就连皇后栾惜莹都看出来了。 皇后娘娘仔细地看了看自己儿子的俊脸。 自己儿子脸有些红,连耳朵尖儿都变了颜色。 儿子还是年轻啊!年轻人遇到这种事,害羞是很自然的。 不过,害羞…… 如果儿子对这桩婚事无意,一心只想退掉的话,又怎么会害羞呢? 儿子会害羞,那是不是说明,儿子……儿子他…… 皇后娘娘想到这里,心中涌上一股欣喜。 她刚想问儿子一句,这时,就听到殿外传来一声通禀:“皇上驾到!” 第139章 凤仪宫中 谈论赐婚 皇后栾惜莹和萧璟煜都站起身来看向了殿门。 帘隆打起,洪德帝从外面走了进来。 洪德帝原本在御书房中批阅奏章。 听到小太监传信,说是看到煜亲王进宫了,而且是直接去了皇后娘娘的凤仪宫。 洪德帝听说了之后,就在御书房中坐不住了。 从昨天到今天,洪德帝一直都在想着儿子那封书简…… 还有,儿子撕了那封书简,可又什么话都没说…… 儿子到底是什么意思? 洪德帝不由得叹气,心道:儿子儿子,你就不能给父皇一个痛快话儿吗? 非让父皇这心里七上八下地猜来猜去。 父皇心里不踏实啊! “唉!” 洪德帝一边批阅着奏章,一边长吁短叹。 这会儿又听到小太监回禀说,煜亲王去了凤仪宫。 洪德帝的奏章也批不下去了,索性将笔放下,奏章扔在了一旁。 洪德帝站起身,也去了皇后的凤仪宫。 来到凤仪宫,就见皇后和儿子母子俩在殿中。 皇后栾惜莹和萧璟煜见到洪德帝进来,上前行礼。 “好了,这里又没有外人,免了免了! 煜儿进宫来看你母后了?”洪德帝没话找话。 萧璟煜点了点头,“是,儿臣来看母后。” 萧璟煜嘴里这么应着,心里则在说道:父皇,您能不能不说废话? 儿臣就在母后的宫中,不是来看母后的,难道是来看父皇您的? 您有什么好看的? 难不成,您醉酒后写了那样一道稀里糊涂的赐婚圣旨……还有功了不成! 也幸好,您给儿子赐婚的对象是小月儿,否则……哼! 洪德帝偷眼看了看儿子的脸色……好像还不错! 没有怒意、没有火气,那就是单纯地来看他母后的。 那自己跑来这一趟,会不会……会不会反倒生出点儿事儿来? 自己现在离开……还来得及吗? 此时,皇后娘娘心里倒像是踏实了些。 看着皇上那忐忑的小眼神儿,皇后娘娘偷偷地抿嘴一笑,“皇上既然来了,那就坐下吧。 想来今天御书房的折子也没有什么紧急要事。 煜儿难得回来。 如今进宫来了,咱们一家人就坐下好好说说话吧。” 洪德帝听了皇后娘娘的话,也不好再说自己要离开的话了。 于是,洪德帝点了点头,跟着皇后娘娘一起并肩坐了下来。 萧璟煜也跟着走过去,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 宫女奉上茶来,洪德帝、皇后栾惜莹和萧璟煜三人都端着茶在喝,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萧璟煜将茶盏放下,也还是照样垂着眼皮,就那么坐在那里。 洪德帝看了看皇后,皇后看了看洪德帝。 左右是逃不过的话题,干脆就挑开了说吧。 “皇上,您来之前,臣妾正和煜儿说着话呢。 刚说到皇上那道赐婚圣旨的事儿,皇上您就到了。” “哦?是吗? 那……”洪德帝看看皇后,又看看面无表情的萧璟煜,他想问:儿子怎么说? 但听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还没问出结果。 想着自己到的真不是时候啊! 应该再晚一点来,或是……或是干脆就不来。 等儿子离开了,自己再从皇后的嘴里听到事情的结果也就是了。 那样,总好过当着儿子的面难堪! 万一这儿子是心里憋着一股火气要爆发出来,那自己这做父皇的,可该如何是好呢? 皇后娘娘看出皇上那一副担心为难的表情,掩嘴轻笑 转头看向了萧璟煜,“煜儿,刚刚母后就想问你,对你父皇的那道赐婚圣旨,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对这桩婚事,你又是怎么想的? 今天在父皇和母后面前,你不妨都说出来,咱们好好商量,好不好?” 皇后娘娘说完,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儿子。 洪德帝听了皇后娘娘的话,也将目光停留在了儿子的脸上,就这么盯着、看着、等着。 萧璟煜扭过头,看向自己的父皇和母后,“父皇和母后先不用问儿臣的想法,还是儿臣先问问父皇吧! 父皇,您酒醉之后,在那道赐婚圣旨上都写了些什么,父皇可还记得?” 萧璟煜的话问出口,洪德帝和皇后栾惜莹听了,都是一愣。 二人对视,眼中俱是不解。 尤其是洪德帝,心里更是纳闷儿。 自己当时就算是带了点醉意,但也并没有醉糊涂啊! 也不是彻底地酒醉不省人事! 更何况,自己还能亲笔书写圣旨呢! 自己亲笔所写的赐婚圣旨,自己当然知道都写了什么呀! 想到这儿,洪德帝非常肯定地点头说道:“父皇那日虽说是多饮了几杯酒,但自己亲笔书写的赐婚圣旨怎么可能不记得所写的内容? 父皇当然记得。” “是吗? 父皇既然说记得,那儿臣请教父皇,父皇是将何人赐婚给儿臣做王妃了?” 第140章 得知内情 帝后惊诧 洪德帝听了萧璟煜的话,又是一愣,扭头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也是不明白萧璟煜的话是什么意思。 洪德帝看向萧璟煜认真地说道:“煜儿,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父皇写下的赐婚圣旨,可是关乎到煜儿你的一生幸福。 父皇岂能胡乱指配一个无才无貌的粗鄙女子与煜儿你做王妃! 父皇自然是要为你挑选最好的女孩儿。” “是吗? 那请问父皇,您所说的那位最好的女孩儿,她姓甚名谁呀?”萧璟煜直视着洪德帝问道。 洪德帝越听萧璟煜的话越疑惑。 这满朝之中,谁不知道自己给儿子赐婚的是哪家之女? 可如今,儿子为什么这样问呢? 洪德帝虽然心中疑惑,但,这毕竟关乎儿子的终身大事,马虎不得。 他也想知道自己儿子的真实想法。 于是洪德帝认真地回答儿子:“煜儿,父皇给你指婚的是勤兴侯府的嫡出小姐冷溶月。 冷溶月的娘亲生前是你母后的手帕交; 她又是安国公傅鹏的外孙女,刑部尚书傅英澜和兵部侍郎傅英泽的外甥女。 那冷溶月的人品相貌都能与我儿相配。 父皇并没有给我儿胡乱指婚。 父皇也是挑了又挑、选了又选,才选出了最好的、最适合我儿的女子为配!” 萧璟煜抬眼看向自己的父皇,就这么直直地看着,看得洪德帝心中直发毛。 洪德帝心道:难不成……自己是把人名写错了? 要真是这样,那可就有点儿麻烦了! 不过……不过这也不可能啊! 自己难不成还能心里想着冷溶月,下笔却写成了别人的名字? 这可能吗? 洪德帝索性将话问了出来,“煜儿,你这样问……难不成,是父皇把名字写错了?” 萧璟煜直视着洪德帝,开口说道:“父皇,您那道赐婚圣旨上并没有写错名字! 而是……根本就没写名字!” “什么?”洪德帝听了前半句话刚放下心来,心中暗道:还好还好! 可再接着听了后半句,洪德帝和皇后栾惜莹同时惊呼出口! “没写名字? 怎么可能? 父皇明明给煜儿你赐婚的是勤兴侯府的嫡女冷溶月呀!”洪德帝再一次强调。 “呵呵!父皇,您圣旨上赐婚的是勤兴侯府的嫡女没错! 但是,您可没写‘冷溶月’这三个字!”萧璟煜白了洪德帝一眼。 “啊?这……这……没写吗?”洪德帝有些不敢相信。 萧璟煜缓缓地点了点头,“父皇,您还就是没写!” 皇后栾惜莹看看萧璟煜,又看看洪德帝,想了想,松了口气,说道:“嗐,得了,没写就没写吧! 谁不知道勤兴侯府的嫡女是谁呀?” 洪德帝听了,也跟着松了口气,“你母后说得对! 就算没写名字,谁还不知道勤兴侯府的嫡女是谁呀?” 萧璟煜看着自己父皇母后,微微地摇了摇头,“父皇,母后,你们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父皇以为您写了勤兴侯府嫡女,那赐婚圣旨就是给嫡女冷溶月的了? 您别忘了,勤兴侯府中可还有一个所谓的嫡女叫冷怡星!” 洪德帝和皇后栾惜莹听了,先是一愣。 随即,皇后栾惜莹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说道:“煜儿,这是你有所不知了。 虽说勤兴侯把那个姓殷的外室抬进府做了妾,后又由妾变成了继室,算是扶了正。 殷氏生的那个女儿也就跟着成了所谓的嫡女。 但她们名不正、言不顺,那冷怡星算哪门子的嫡女?” “母后此言差矣。”萧璟煜说道:“既然勤兴侯已经将他那个外室扶了正,那他们要是非说那冷怡星是嫡女……似乎也无不可。” “可……可溶月是嫡长女没错吧? 有嫡长女在,再怎么轮,也轮不到一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冷怡星头上啊?”皇后栾惜莹有些生气了! “母后还别这么说。”萧璟煜的唇角带着一丝冷意,说道:“人家勤兴侯和他的那位继室夫人还就是这么打算的。 只要在成亲之前,出个阴招将冷溶月的清白毁了,父皇的那道赐婚圣旨落到与冷溶月同岁的另一个嫡女冷怡星头上,似乎也在情在理。 不是吗?” “什么? 难不成,勤兴侯冷显和那殷氏是想篡改圣意,将赐婚圣旨着落在那冷怡星的头上?”皇后栾惜莹简直是不敢置信。 萧璟煜冷笑着点了点头,“母后所言不差,正是如此!” “大胆!”洪德帝气得一拍桌案,“好个胆大妄为、不识抬举的冷显!” “父皇母后先别生气,这里面还有事情呢! 父皇可知,因着您那一道写得不清不楚的赐婚圣旨,给冷溶月带去了怎样的灭顶之灾吗?”萧璟煜接着说道。 第141章 谈论婚事 另有为难 “灭顶之灾?煜儿你说灭顶之灾?” 皇后娘娘惊呼出声,“怎么回事儿?溶月她怎么了?煜儿你快说呀!” “母后别急! 此事对于冷溶月来说,虽然有灾,但灾难未成。 母后先稍安勿躁。”萧璟煜赶紧安抚着皇后娘娘。 “到底怎么回事儿? 煜儿,你快说与母后听啊!”皇后娘娘急声催促道。 萧璟煜见自己的父皇母后真的着急了,才不紧不慢地将有了这道赐婚圣旨之后,冷溶月在勤兴侯府之中都遭遇了什么简单地说了一遍。 包括她是如何被那殷氏和冷显算计的? 还包括那个冷怡星是如何心心念念地想要霸占冷溶月的月华轩; 如何心心念念地想要毁掉冷溶月的容貌; 顺带着,还提了一句那个老流氓殷宝业; 最后说到了今天,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去了勤兴侯府,冷溶月的月华轩才被打开了大锁; 险一险被饿死的冷溶月主仆几人才算是解除了禁锢,吃上了饱饭。 “好啊!冷显!你好大的胆子!好大的脸! 就凭你那见不得人的女儿,还妄想当上煜王妃?哼!”洪德帝冷哼一声,“煜儿,父皇知道了! 父皇重发一道圣旨。 这次将赐婚的人姓名写清楚也就是了! 看那冷显还能将那个冷怡星临时改名叫冷溶月不成? 接下来,父皇还要治那冷显、殷氏,还有那个老殷氏的罪责! 哼!敢钻朕圣旨的空子! 敢篡改圣意! 冷显,你要是不想活了,那朕不介意让你去死!” “父皇不可!”萧璟煜出声拦阻。 “勤兴侯冷显和殷氏虽针对月儿设下毒计,但毒计尚未实施,如今月儿无事,父皇没有理由治那勤兴侯冷显和殷氏的罪; 再有,若是您再下发一道圣旨,就算一切内容不变,只是在圣旨之上多了一个名字。 那让外人知道,父皇您醉酒写下了赐婚圣旨,却连人名都没有写上,这样也是会被人拿来取笑父皇您的! 再说了,只要冷溶月安然无恙,勤兴侯府嫡女就只能是冷溶月。 再有,月儿她还有别的事情要办。 她还要追查她娘亲的死因,追查当年的真相。 做这一切,月儿都需要时间。 我们得帮他。 因此目前,父皇和母后就暂且装作不知,让一切维持现状就好。 至于那做美梦的冷怡星…… 哼!虽然她的美梦让儿臣觉得恶心。 但,为了月儿,那美梦……不妨让那冷怡星再做上几天。” 洪德帝和皇后栾惜莹听了,点了点头。 忽然,皇后娘娘眼睛一亮,她从儿子萧璟煜的话里听出了些端倪。 皇后栾惜莹陡然睁大眼睛,满眼惊喜地看向洪德帝,又看向了萧璟煜,“煜儿,你刚刚说月儿? 那这么说,这桩婚事你是认下啦? 是不是?是不是母后想得这样?” 看着自己母后那灼热期盼的目光,萧璟煜虽然有些难为情,但还是重重点了点头。 看到儿子点了头,洪德帝心头的那块大石头终于“咣当”一声落了地。 哎哟!老天爷! 朕就是多喝了几杯酒,写下了那么一道赐婚圣旨而已! 朕这颗心啊!打从第二天酒醒,一直到现在,朕是一时半刻都没安生过! 直到此时此刻,总算是把心放下了! 太好了! 儿子认下了这桩赐婚,这门亲事算是成了! 自己这个做父皇的觉得满意! 自己的儿子愿意! 自己的皇后也高兴! 自己这个酒后赐婚真是无比完美! 简直是再完美不过了! 洪德帝瞬间就忘记了这些日子以来自己是如何地纠结! 洪德帝的脸上露出了多日以来从来没有过的最舒心的笑容! 皇后娘娘此时也是满心的欢喜。 一时之间兴奋得难以自抑。 “煜儿,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宝珍的女儿成了母后的儿媳妇,这真是太好了! 回头,母后就将月儿召进宫来,我们娘儿俩好好坐在一起说说体己话!” 萧璟煜听了,慌忙开口拦住,“母后且慢,现在万万不可召见月儿!” 皇后娘娘听了一愣,“怎么?为何不可?” 萧璟煜咧了咧嘴,嗫嚅了半晌,说道:“嗯……虽然儿臣是认下了这门婚事,但是……但是……月儿那里还没认呢!” “怎么回事儿?月儿她……看不上你? 不对呀! 你们没见过面呀? 溶月为什么看不上你?”皇后娘娘一脸不解地问道。 洪德帝也看着萧璟煜,“是啊煜儿,难道……父皇的赐婚圣旨,那冷溶月不想接? 还是如你母后所说,那冷溶月看不上你?” 萧璟煜无奈地摇了摇头,“父皇,母后,月儿不是看不上儿臣,她是……她是看不上皇家的人! 或者是说,她看不上有三妻四妾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啊? 煜儿你是皇家人,你出身皇家,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啊! 至于说三妻四妾…… 你有三妻四妾了? 什么时候有的?”皇后栾惜莹瞪着儿子问道。 看到母后如此追问,萧璟煜简直是哭笑不得! “母后,儿臣现在连一个媳妇儿还娶不回来呢,哪来的三妻四妾呀! 月儿是说,儿臣是皇家之人,是王爷。 她认定儿臣早晚都会有侧妃小妾一大堆! 所以,她不要嫁! 她说她要心甘情愿地嫁给一个有情有义的人相伴一生,而不是和一堆女人分享一个男人!” 她说她有洁癖!她嫌脏!” 第142章 今非昔比 深藏不露 皇后栾惜莹听着儿子的复述,眼神越来越亮,“煜儿,那月儿真是这么说的?” 萧璟煜郑重地点了点头,“没错,这就是她的意思。 儿臣昨天回来后,曾偷偷地去了一趟勤兴侯府。 儿臣原本打算去看一眼父皇赐婚给儿臣的人,看看那是个什么样的人。 那样,儿臣要求父皇收回赐婚的旨意也更有理由。 就是在那时,儿臣在暗中偷听到了月儿亲口对她的贴身嬷嬷和丫鬟说的话。” 皇后娘娘听罢,笑了!两手一拍,“太好了!月儿这性格,母后喜欢! 哼!三妻四妾本来就让人恶心! 好!月儿这个儿媳妇,母后是要定了! 哦,对了,要想留住我的儿媳妇,煜儿你给母后听好了…… 你不许有三妻四妾,知道吗? 学学你父皇!” 洪德帝听了皇后的话,也连忙有些狗腿地点头赞同道:“是啊是啊!学学你父皇我,一辈子,只守着你母后一人,什么三宫六院七十二妃的,父皇通通都不要! 你也不许给父皇和你母后整出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女人,知道吗? 女人多了,除了乱,除了多出一些阴私争斗之外,没有半点好处!” 皇后娘娘更是在一旁连连点头,“没错! 煜儿,母后跟你说,一个男人别说是有了更多的女人,哪怕他只是有了第二个女人,那这个男人就一份真感情都不配得到了! 一个男人的身边一旦有了不止一个女人,那之后,他得来的就只有怨、只有恨,再没有真感情,没有真爱! 懂吗? 那些男人明明是可以过有真感情的人的日子,最后却把自己过成了禽兽畜生,他们居然还为此沾沾自喜。 嗤! 煜儿你将来若是敢招惹一堆不三不四的女人,别说月儿不依,母后就先不依你!” 萧璟煜看着自己的母后瞪着眼睛对自己一副声讨的样子,无奈地苦笑,“母后,您摆出这一副口诛笔伐的样子也太早了些吧? 别说三妻四妾了,就连眼前这一个媳妇儿都还不愿意嫁给儿臣呢! 儿臣哪来的三妻四妾啊! 再说了,儿臣也没打算要三妻四妾。 儿臣原本也是想让父皇将他自作主张的赐婚退掉。 儿臣就是要娶妻,也要娶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和她一起相伴到老。 如今,不靠谱儿的父皇喝醉了酒,居然还能干出一件靠一点儿谱的事儿,也算是儿臣福大命大,不幸中的万幸了! 这也是儿臣与月儿有缘吧! 儿臣更会好好珍惜了!” “这样才对!”皇后栾惜莹听儿子这样说,满意了。 洪德帝看向正在说着话的母子二人,想了想,也开口说道:“煜儿,既然溶月她有事要办,那父皇就依你之言,可以暂且装作不知。 但那冷显和殷氏他们不达目的,是不会死心的。 如今那个叫殷宝业的无赖是已经废掉了,想来殷氏还会找其他的烂人,再使用相同的手段来害月儿。 那月儿的安全……” “父皇放心,儿臣已经从暗卫营里,将青衣、紫衣、蓝衣和绿衣四个女暗卫调了出来。 她们两人一组,分班轮换,隐身在勤兴侯府里,时刻保护着月儿的安全。”萧璟煜说道。 “哦,那这样就好了!”皇后栾惜莹听了也点了点头,稍稍放下心来。 萧璟煜看着自己的父皇母后,忽又笑着说道:“其实……父皇母后不用太担心月儿。 就算没有儿臣派的四名女暗卫去保护,月儿她就凭自己的本事也一样能安然无恙。” “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皇后栾惜莹满眼好奇地看着儿子问道。 “母后,如今的月儿和从前的月儿已经完全不同了! 从前的月儿,只会一味地退让、忍让。 然而,当人被逼到绝地,是会愤而反击的! 现在,月儿她不再退让,也不再忍让了! 况且月儿还是个深藏不露的人。”萧璟煜说到这儿,脸上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些许骄傲的表情。 “深藏不露! 煜儿,你的意思是……?” “儿臣的意思是,月儿还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从前,那勤兴侯冷显和殷氏用月儿身边人的性命相威胁,让月儿不得不隐忍; 而现在,月儿似乎是脱胎换骨一般。 她似乎是忽然间拥有了自保的能力。 哦,还不只是自保的能力,她如今还有能力保护她身边的人。 所以,现在的月儿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自信的光芒! 她可不再是一个任人拿捏、任人欺负的弱女子!” “原来是这样! 那就太好了!”皇后娘娘欣慰地点了点头。 洪德帝则是更关心一些具体的细节。 “煜儿,你刚刚说,溶月现在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是,父皇!”说到这儿,萧景瑜唇边现出了一抹宠溺的微笑。 第143章 安国公府 众人商议 萧璟煜简单地将冷溶月是如何在夜里带着一个丫鬟翻墙出了勤兴侯府,又是如何在街上租了一辆马车去往安国公府的事简单讲述了一遍。 同时,还没忘记讲述冷溶月是怎样半夜三更带着两个哥哥一起去城南殷家套了那无赖殷宝业的布袋暴揍; 月儿还直接连环三脚,彻底废了那无赖混账殷宝业,直接打乱了冷显和殷氏的恶毒计划。 “如此一来,月儿也就争取到了时间,可以去调查她娘亲当年的事情!”萧璟煜说到这儿,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洪德帝听着听着,看向自己的儿子,满腹狐疑地问道:“煜儿,这些事情……你怎么知道得如此详细? 难不成……你一直都在勤兴侯府里?” 萧璟煜看着父皇,摇了摇头,“儿臣并没有一直都在勤兴侯府里。” “那你怎么……”洪德帝是想问:那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详细? 萧璟煜笑了,“刚刚儿臣不是说了,月儿从勤兴侯府里翻墙出来,然后租了一辆马车去了安国公府吗?” “是啊!那又如何?”洪德帝不解地问。 “赶那辆马车的就是儿臣。” 萧璟煜边说边站起身,不带走一片云彩地潇洒迈步出离了凤仪宫。 留下了身后的洪德帝和皇后栾惜莹在凤仪宫中面面相觑。 也留给了他们无限的想象空间…… 翻墙……马车……套布袋……连环三脚…… 萧璟煜出了东华门,坐上马车,回转煜亲王府。 一路上,萧璟煜的嘴角就没有落下来过。 直到下了马车,走进王府。 王府中的不少人都看到了他们主子那上扬的嘴角—— 这简直是比在三九严寒飘白雪的时候看到牡丹盛开更加难见的奇景! 萧璟煜吩咐下人,“晚膳早开,用过之后,本王有事要外出。” “是,王爷!奴才这就去厨房传话。”在内殿外伺候的小太监慌忙小跑着去了厨房传话。 萧璟煜坐在殿中,想着一会儿自己要去做的事,要去见的人,脸上的表情也是变幻不定。 萧璟煜时而蹙眉、时而唇角含笑,时而又双眉高挑。 下人们偷眼看着主子的样子,谁也不知道他们的主子此时此刻心中正在想着什么? 或者说是正在谋划着什么? 大夫人霍婵玉和二夫人郑素瑶回到了安国公府。 大老爷和二老爷也分别从刑部和兵部前后脚地回到了府中。 因为知道自己的母亲和婶娘今天要去勤兴侯府,大公子傅明俊和二公子傅明秀也早早地告假回了府中。 众人关心的都是同一件事,那就是,今天大夫人和二夫人去勤兴侯府的情况如何。 在全家人的注视之下,大夫人和二夫人将今天去往勤兴侯府,一直到出府离开,这之间所有的事情都详细地讲述了一遍。 听到之前在他们不知道的情况下,他们的月儿是生活在怎样的困苦境地之中,众人都是满心的气愤加心疼。 当听到冷溶月如何地搞怪; 如何地扮猪吃老虎; 如何收拾冷怡星和冷怡阳两只小畜生; 如何在夜间行动,去整治那老殷氏,还有冷显和殷氏的时候,一众人又都发出了会心的笑声。 他们的月儿不再忍气吞声,不再逆来顺受,不再任由那些人渣随意欺凌! 还因为意外的机缘,得了那位老神仙的庇佑,有了强大的自保能力。 如此,他们也能放心一些了! 冷溶月要追查她娘亲的死因。 他们安国公府其实一直也在暗中调查。 只是在冷溶月的娘亲去世之后,殷氏身边的两个最近身的嬷嬷都不见了踪影; 而那个所谓误诊的鲁大夫也从此失去了踪迹。 他们就是想查,一时也无从下手。 没有证据和证人,只靠猜疑也无法定殷氏、冷显和老殷氏几人的罪。 如今,既然月儿要查,那他们就一起努力,总不能让作恶之人继续逍遥下去。 如今月儿也算是长大了,也有了自保的能力,甚至是有了很强的能力! 那他们安国公府也不用顾忌太多了! 安国公傅鹏与大老爷、二老爷对视,眼中的意思都明白—— 该是到了收拾勤兴侯府里那几个人渣的时候了! 大老爷看向老国公,“爹,既然月儿有自己的打算,她眼下还不想将此事捅到皇上那里去; 她说需要时间。 那我们就依着月儿的意思,暂时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 就是我们现在将此事告到皇上面前,那冷显和殷氏也可以瞪着眼不认账。 因为殷宝业废了,他们的计划还没有来得及实施。 至于他们要用冷怡星顶替月儿嫁做煜王妃一事,他们没有付诸行动,也一样没有证据。 再有,他们在没有毁掉月儿之前,也不敢把替换的计划放到明面上说。 就算是闹到皇上面前,没有证据的事,他们完全可以不认账。 而我们则变成了妄自揣测、理亏的一方! 最后呢,治罪治不得,还为难了皇上。” 第144章 家人对话 埋怨皇上 老国公傅鹏听了两个儿子的话,点了点头,表示认同,“眼下是不应该将此事直接告诉皇上。 换嫁之事本就是还没有发生的事,或者说只是可能发生的事。 用还没有发生的事和可能发生的事去烦扰皇上,皇上听了又能怎么做呢? 总不能让皇上用根本还没发生的事,或者说是可能发生的事去定那冷显的罪吧? 眼下我们要做的,一是护好月儿,配合月儿; 二是防备那冷显和殷氏。 殷宝业虽然废了,但是那殷氏一定还会找别的什么人来行那阴毒肮脏的勾当。 她要让那冷怡星嫁去煜王府的心思……不会死!” “爹说的是。”坐在一旁的大夫人此时开口,“今天媳妇儿和弟妹去勤兴侯府闹了这一场,那殷氏必定会恼羞成怒。 她一定会想方设法地将今天的怒火发泄到月儿身上。 月儿虽说是今非昔比,根本就不怕那殷氏。 但,总是要面对殷氏和冷显这种腌臜人渣也是件很糟心的事。 我们今天临走的时候,二弟妹当着那殷氏的面直接把话说下了—— 以后每天都让彩霞到那勤兴侯府里走一趟。 这样,至少能让那冷显和殷氏在表面上能收敛一些,少给月儿制造些麻烦。 至于殷氏和冷显她们私下里再设什么毒计,才是我们不能不防的。 媳妇儿想着,咱们是不是给月儿送去两个得用的人帮月儿一把。 月儿身边只有袁嬷嬷和落雪、飘雨两个小丫鬟。 她们照顾月儿是不成问题的。 但要说到保护月儿……她们太弱了。” “是呀,爹,媳妇儿也是这么想的。 与其让彩霞每天都跑一趟,不如……我们干脆选两个合适的人,将人就放到月儿那里。 若是月儿那里真有什么事,她们是保护月儿也好,还是及时给咱们府里送信也好,月儿也能多几个人手不是?” 安国公傅鹏、大老爷傅英澜和二老爷傅英泽彼此对视。 安国公重重点头,“好,那就这么办。 咱们挑选两个合适的人,直接放到月华轩去。 既能保护月儿,也能在月儿想做什么事时多两个帮手。” 大老爷傅英澜几人听了都点头赞同。 坐在安国公身边的老夫人擦了擦眼角的泪水,长叹一声:“唉!我可怜的月儿! 年纪小小的就没了娘,还有个那样混账的爹! 再加上殷氏和老殷氏,还有那两个小畜生…… 月儿她一个小人儿在那勤兴侯府里活着,太难了! 我怎么想都还是不放心。” 说着,老夫人看向两个儿媳妇,“就明天吧,明天,你们两个陪着我再走一趟勤兴侯府,去看看我的小月儿。 就算是……就算是要看到那殷氏、老殷氏的会犯恶心,老身也忍了!” 听了老夫人的话,大夫人忙上前劝解,“娘,您不用去。 今天月儿都说了,她一半日就回家来看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还有哥哥们!” “是啊,娘,月儿还说她要回家来给咱们送仙果呢! 哦,对了……” 说到仙果,二夫人走到一旁的桌边,将放在那里的大食盒打开了。 众人看到大食盒里的东西,全都惊喜地睁大眼睛。 尤其是傅明秀,直接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冲到桌边,一手抓起一个大苹果,一手抓起一个橙子,放到鼻子下面闻着。 “哎呀,太好了呀!”说着,转身将手中的苹果直接抛向了自己的哥哥傅明俊。 傅明俊微笑着,伸手一把利落地接住,拿在手中把玩着。 随着果香在厅中弥漫开来,众人的心情和这厅中的气氛也随着这阵果香放松了些,缓和了些。 二夫人直接将大提盒放到了老夫人身边的桌子上,“娘,您看,这就是月儿给您带回来的仙果。” 二夫人笑着,拿起一个大苹果和一个大梨,转手塞到了老夫人的手里。 “娘,您看看,咱们月儿可是有老神仙庇佑着的,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二夫人这话一说,老夫人的心瞬间也觉得放下了不少。 厅中的众人也都一样。 看着这一大提盒的仙果,心里也想着,是啊,月儿有老神仙庇佑着,他们也可以放心些了! “爹,娘,还有一件事,咱们也要提前想好该怎么办?”二老爷傅英泽微蹙着眉头,开口说道。 “你说的是什么事?”安国公傅鹏问道。 “爹忘了,咱们月儿可是根本不想嫁去煜亲王府的!” 二老爷说道。 “对呀!月儿根本不想做什么煜王妃!” 听自己的夫君说起,二夫人也突然想到了,“等到月儿将小姑的事情查清问明之后,那冷显、殷氏和老殷氏他们如果真的做了十恶不赦之事,那咱们势必要为小姑报仇,将他们那几个人渣按律治罪! 可之后,月儿……月儿不是还得面对那份赐婚圣旨吗? 要说皇上也真是的,喝酒就喝酒,喝醉了就睡觉去,没事儿写的哪门子的赐婚圣旨啊?” 第145章 不速之客 不请自来 听到自己的夫人说着说着,竟然开始埋怨起了皇上,二老爷忙出声提醒:“夫人慎言! 这样的话要是传了出去,可是要给咱们府里招祸的!”二夫人听了自家夫君的话,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她看着自己的夫君,忙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 老夫人笑着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二儿媳妇,朝着二儿子说道:“好啦,你媳妇儿心直口快,你也不是今天才知道! 这里都是自家人,她要说就说吧! 其实……这话娘也想说呢! 就算是皇上要赐婚,那也要先问一下对方是否另有婚约? 是否有相同的意愿? 哪能一时兴起,就这么想当然地想一出是一出,醉眼朦胧地就写下了这么一道圣旨。 唉!月儿如果不接,那还成了欺君之罪了! 可要是非让月儿接下,万一月儿跟那煜亲王两人没有夫妻缘,不能情投意合,这可怎么是好? 如果两个人两情相悦,那在一起过一辈子,会觉得一辈子很短; 可要是没有夫妻缘,相看两相厌,那这一辈子……唉……可就太长了!” 听了老夫人的话,屋中众人一时都皱起了眉头,没有谁再开口说话。 在这安国公府里,安国公和老夫人、大老爷和大夫人、二老爷和二夫人都是夫妻一双人,生儿育女,恩爱相守。 尤其是大夫人和二夫人,她们知道,她们过着这样一夫一妻、公婆慈爱,儿子孝顺的日子,是被多少高门贵妇羡慕着! 她们当然希望她们的月儿也能遇到情意相合之人,两人相守一生一世,直到白头! 可是,有这赐婚圣旨在,那就是圣命难违! 除非是皇上收回成命,皇家主动退婚。 可要是皇家提出退婚,那对于月儿的声誉又会有不好的影响。 不论退婚的原因为何,一个被皇家退了婚的女子又有哪个人家敢娶呢! 唉!愁人啊! 安国公傅鹏看了看皱眉发愁的几人,轻笑一声:“好啦,咱们月儿还小,还尚未及笄。 这桩赐婚要说起来还有小一年的时间呢! 在这一年里,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 他日的事情,他日再操心。 我们也不必在今天就为将来的事情烦心。 正所谓,车到山前必有路。” 老夫人看向安国公,不满地嗔了他一眼,“你倒是心宽想得开,说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那路在哪儿呢?” 安国公看到老妻那埋怨的眼神儿,又笑了,“老夫不是说了,那路在山前! 现在咱们不是还没有走到山前呢吗? 都莫急! 老夫的意思是,这件事目前还不能下结论。 月儿没有见过煜亲王,煜亲王也没有见过咱们月儿。 两个人到底有没有缘分,谁又能说得准呢? 其实依老夫看,咱们这璟月国,要说谁堪与咱们月儿相配—— 那是非煜王莫属了! 只不知……这两小是不是有缘?” 厅中几人听了安国公的话,一时也无语了。 安国公府众人要谈论冷溶月的事,早就将厅中伺候的下人全都打发去了外面,门也是紧紧关闭着的。 门外还有于嬷嬷守着。 此时,门外响起了几声轻微的敲门声,随后,就听到于嬷嬷的声音:“回禀各位主子,厨房来传话,晚膳已经准备好了!” 厅中几人要说的话也暂时说完了,老夫人直接开口吩咐:“那就摆膳吧。” “是!”外面于嬷嬷应道。 花厅的门被推开了,丫鬟仆妇鱼贯而入,将托盘中的饭菜羹汤摆满了桌子。 待下人退出去,安国公傅鹏、老夫人,还有大老爷夫妇,二老爷夫妇,以及傅明俊和傅明秀两个一起来到桌边,围桌而坐,用起了晚膳。 用罢晚膳,下人们送上来几盏清茶,便都听令退下了,厅中依旧还是只有安国公府一家人。 众人品了一口茶,茶香清幽甘冽,齿颊回味。 “好茶呀!这是……”安国公傅鹏惊诧地问道。 二夫人笑了,“爹,这茶叶也是月儿给的!” “哦?”众人惊喜,忙又喝了一口,纷纷点头。 “嗯,这茶确实不同寻常,好茶呀! 一口茶喝下去,甚至感觉灵台清明,通体舒畅! 真是好茶呀!”大老爷傅英澜由衷地赞道。 往常喝茶也都只是轻啜两口便放下了。 今日不同,这几人却是将杯中的茶水喝了个一干二净,还觉得意犹未尽。 二夫人也没有召唤下人伺候,她亲自动手,拿着水果刀,将一个大苹果、一个大梨、两个橙子都切成小块儿,插上小银签子,又拿上来一大串葡萄,一起放到桌子上。 众人喝过茶,又开始惬意地品尝仙果,每个人都是一脸的享受和满足。 盘中的水果见了底。 安国公傅鹏,大老爷傅英澜,二老爷傅英泽,还有傅明俊、傅明秀兄弟俩先后将手中的小银签子放下,准备站起身,去书房各忙各的公事,或是去看看书。 刚要站起身,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众人心中纳闷,这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啊?居然还用跑的? 就在这时,就听到门外传来了带着急促的喘息声的回禀:“回……回禀国公爷,老夫人,各位……各位主子,门外……门外……有贵人求见! 第146章 煜王登门 众人莫名 听到门外的禀报声,屋中众人都是一怔。 谁会在这个时辰登门造访啊? 安国公傅鹏忙吩咐:“门外之人进来回话。” “是!”守在门外的于嬷嬷将花厅门打开,门上的小厮长安快步跑了进来。 小厮长安没等安国公傅鹏再开口问,连忙主动回禀:“国公爷,老夫人,各位主子,门外……门外……煜亲王求见!” “谁?你说谁求见?”安国公问道。 众人齐齐看向了小厮长安,眼中满是惊疑。 “是……是煜亲王!”长安再次回禀。 一时间,屋中众人都愣住了。 “煜亲王? 萧璟煜吗? 萧璟煜回京了? 他怎么在这个时辰来了安国公府?” 此刻,萧璟煜人已经到了府门外,也容不得众人再多想。 只怔愣了片刻,安国公傅鹏就率先反应过来。 他忙吩咐道:“快快有请! 哦不,我等速速出迎,女眷回避。” 是啊,煜亲王登门,不管是因为何事,总得要先迎接进来才是。 至于煜亲王登门是为了什么,见了面自然知晓。 薛老夫人刚要领着两个儿媳妇回避,就听小厮长安说道:“回国公爷,煜亲王爷说了,他来国公府拜访,求见国公爷,老夫人,还有大老爷、大夫人、二老爷、二夫人、大公子、三公子。” 听着小厮长安的话,众人再一次发愣—— 这是怎么回事? 煜亲王登门拜访,国公爷、大老爷、二老爷,再加上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出去迎接就好,为何还要求见府中女眷?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忽然,心中同时都有一个猜想,那就是,煜亲王到来,是为了赐婚圣旨一事。 只是一闪念间,毕竟,人还在大门外呢,他们再多耽搁就失了礼数了。 安国公傅鹏想了想,率先朝外走去,边走边道:“先出去迎接吧! 不管是为着何事,也要先将人迎进来才能知晓!” “是!”众人应声,随着安国公傅鹏一起,快步出了花厅,往大门口紧赶过去。 安国公府大门外,一辆低调奢华的马车停在那里。 煜亲王萧璟煜并没有坐在马车中等候,而是已经下了马车,在府门外台阶下负手站立着。 安国公傅鹏领着家中众人来到大门外,一眼便看到了静静站立在马车旁的萧璟煜。 看到萧璟煜的那一刻,众人心中都不免赞叹一声—— 好个人物! 好个相貌! 真乃翩翩佳公子! 就见萧璟煜一头乌发用玉冠束起,身穿一袭天青色团花锦袍,脚下绣云纹墨色锦履; 面容绝美、身姿挺拔,站在那里,端的风华无限,宛如谪仙! 安国公府众人赶上前正要行大礼,萧璟煜面带微笑迎上两步,先朝着众人拱手说道:“国公爷,老夫人,各位大人,夫人,是小王冒昧登门,多有打扰,请勿见怪!” 萧璟煜如此做派,一时倒让国公府众人愣住了。 煜亲王先向他们见了礼,他们再行大礼,是不是有些乱了顺序? 安国公傅鹏也是一愣,继而忙开口说道:“岂敢岂敢! 不知王爷驾临,臣等迎接来迟,请煜王爷恕罪! 老臣拜见煜王爷!” 说着,就要行大礼。 萧璟煜忙上前两步,将要行大礼的安国公傅鹏一把扶住,“快快免礼! 是小王唐突,国公爷何罪之有? 各位都请免礼!” 既然煜王爷如此说了,众人也就没有必要非得在此行大礼。 安国公傅鹏忙侧身相让,“王爷驾临寒舍,蓬荜生辉,快请入内,臣等奉茶。” “多谢国公爷!多谢各位,小王叨扰了!”萧璟煜拱手说道。 众人忙道:“不敢!”行过常礼后让到两旁。 安国公傅鹏陪着萧璟煜走上台阶,进了大门。 安国公府众人随在二人身后,一起入府。 众人朝里走着,心中都不免狐疑。 煜王爷登门,有很大可能是为着赐婚圣旨一事。 那……煜亲王对皇上赐婚一事到底是如何看待的? 他到底意下如何? 他夜晚来此……是商议退婚? 还是…… 走在后面的几人彼此交换了个眼神,眼神中都只有疑惑和猜测。 再一想,既然煜亲王已经亲自登门了,他到底为着何事而来,就等他一会儿亲口说出也就是了,此刻猜来猜去也没有意义。 安国公傅鹏引着萧璟煜入府,直接将萧璟煜让进了正厅中落座。 众人随后进来,准备在厅中重新见礼,谁知再一次被萧璟煜拦住。 “众位快快免礼! 小王自知此时登门,实属冒昧! 诸位如此客套见外,倒是让小王有些不知所措。 小王会觉得国公爷、各位大人和夫人有嫌弃拒客之意!” 第147章 亲自登门 有事相求 萧璟煜已经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众人也不好再执着地行大礼拜见,否则真就应了萧璟煜所说的—— 是因为他们安国公府“嫌弃拒客”! 安国公傅鹏请萧璟煜上座,萧璟煜不肯,他只坐了客座,而将上座让与了安国公傅鹏。 萧璟煜摆出的姿态完全就是一副小辈见长辈。 众人看在眼里,心中更是免不了狐疑,也都在猜想着萧璟煜此来究竟何意? 跟着萧璟煜前来的是随风和听雷。 两人手上各捧着几个礼盒。 萧璟煜示意两人上前将礼物呈上。 安国公傅鹏忙起身推拒,“王爷不可! 常言道,无功不受禄。 老臣平白无故,怎可收王爷如此厚礼?” 萧璟煜微笑着起身,恭敬说道:“国公爷此言差矣! 小王素日少有问候,今日初次登门拜见,略备薄礼,理所应当。 还敬请国公爷笑纳! 否则,倒是让小王的脸面有些无处安放了!” “王爷此言,岂不是要折煞老臣! 这…….这……”安国公傅鹏一脸的为难,推也不是,收也不是。 萧璟煜示意随风和听雷将礼物放下,”你二人放下礼物,去外面等候本王便是。” “是,王爷!”随风和听雷将手中礼物轻轻放到一旁的桌上,而后躬身行了一礼,转身退到了大厅外。 有国公府的下人奉上来清茶。 安国公傅鹏亲自端起一盏茶递到萧璟煜面前,“王爷请用茶!” “多谢国公爷!”萧璟煜道着谢,忙伸手接过。 打开杯盖,一股清幽的茶香便飘散开来。 萧璟煜轻啜一口,不禁赞道:“好茶!真真是好茶!” 接着,萧璟煜又喝了两口,才将茶盏放到了旁边的桌上。 萧璟煜抬头看向在座的众人。 众人的眼光此刻都聚集在萧璟煜身上。 萧璟煜心里明白,众人一定都在猜想着他今日此来的目的到底为何? 安国公傅鹏陪着也喝了两口茶。 将茶盏放下,安国公傅鹏看向萧璟煜,“敢问王爷,不知王爷此刻降临寒舍,有何指教?” 本就在众人目光注视之下的萧璟煜,又听到安国公傅鹏开口动问,一时间脸上表情竟有些不自然,似乎是有些许局促和羞涩之意。 众人看在眼里,心中也略有猜测。 但,没有听到萧璟煜亲口说出,他们也不敢随意断定。 于是众人依旧将目光注视着萧璟煜,等着他开口回答。 萧璟煜看看安国公傅鹏,又看看在座的众人,稳了稳心神,表情郑重又认真地说道:“国公爷,各位大人,夫人,小王此来……是有事相求!” 听到萧璟煜说有事相求,众人心中就是咯噔一下。 有事相求? 除了赐婚一事,这煜亲王还能有什么事求到他们安国公府? 要说当今皇上和皇后只育有二子。 长子,也就是当今的太子殿下萧璟烨; 而次子,就是这位煜亲王萧璟煜。 这位煜亲王自从出生便天赋异禀,聪颖不凡。 想当年先皇在世时,都对其爱如珍宝。 因其根骨绝佳,被灵虚真人看中,直接收做了自己的亲传弟子,带去若虚峰亲自教导。 因此,这位煜亲王长年不在京中。 时至今日,他也未在朝中参政。 也因此,这位煜亲王与朝中重臣、京中世家都少有来往。 若说他能有何事有求于他们安国公府…… 那就只有一件,也就是皇上的赐婚了。 既是为着皇上的赐婚而来,那么,煜亲王来此的目的就只能有两个—— 一是,煜亲王不满皇上擅自做主为他赐婚,他要退婚; 二是…… 众人继续看着煜亲王萧璟煜,等着他继续往下说。 萧璟煜在心底里为自己打着气:为了能娶到小月儿,为了自己的小王妃,拼了! 萧璟煜朝着安国公傅鹏和在座的众人拱手说道:“小王今日前来,为的是父皇的赐婚圣旨一事。 果然! 众人心中同时出现了这两个字,“果然!” 萧璟煜果然是为了赐婚一事而来。那就听他说下去吧。 安国公傅鹏听到萧璟煜真的是为了赐婚一事而来,脸上的表情很是淡然。 毕竟,他们从来也没有为这桩赐婚欣喜若狂过。 正相反,他们的月儿根本不稀罕这桩赐婚,也不想接下这份赐婚圣旨,如果能退掉这桩婚事,那是正中下怀,求之不得! 但是,皇上既已下了赐婚圣旨,那这婚事就成了事实。 就算要退婚,就算是这煜亲王今日亲自登门来退婚,这退婚的话也要由他们先说出来。 月儿可是他傅鹏最宝贝的外孙女,是安国公府的骄傲! 为了月儿,退婚的话也必须由他们先开口! 第148章 退婚结缘 两下误会 安国公傅鹏看向萧璟煜,面色郑重地说道:“煜王殿下,月儿是老臣的外孙女,是老臣那苦命的女儿留给老臣的最后一点骨血。 老臣希望月儿这一生,不要再像她的娘亲一样,被骗受害,伤心凄苦! 老臣不求月儿这一生能大富大贵,风光荣耀! 老臣只希望她这一生能觅得真心待她的良人,二人相守一生,过得如意幸福,安然无忧。 中秋宴上,皇上趁着酒兴,写下了那道赐婚的圣旨。 老臣等感念皇恩,不敢有任何异议。 只是,老臣的外孙女年纪尚幼。才将将十四岁,还尚未及笄。 老臣并不想她过早地就定下婚事,更舍不得过早地将她嫁出去! 老臣的孙女虽是臣一家人的心肝宝贝,但,老臣觉得,她真的不适合嫁入皇家。 今日,既然王爷亲自登门前来提及此事,那老臣就在此当面谢过王爷了! 多谢王爷体恤老臣外孙女年幼! 也承蒙皇上开恩能收回成命。 老臣愿煜王殿下早日得遇心悦之人,早结佳偶!” 安国公傅鹏把话说完,便不再开口。 厅中众人也都面色平静地看着萧璟煜。 只有萧璟煜怔愣在了当场。 不对呀! 完全不对呀! 他听着安国公傅鹏的话,心道:这是他们误会了! 他们难道以为,自己今日前来是要退婚的? 另外,萧璟煜心中另有一丝不祥之感涌上心头—— 那就是,不止是小月儿不愿意嫁给他这个皇家的王爷; 就连这安国公府的人也不赞成小月儿嫁入皇家。 听安国公傅鹏话里的意思,之前只是因为那道赐婚圣旨是皇上所书,他们不敢有异议,而不是没有异议。 换句话说,安国公府和小月儿都不满意这桩赐婚! 萧璟煜顿时觉得,他的追妻之路上又多了一座难翻的大山! 萧璟煜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茶有些凉了,不过对于此时的萧璟煜倒正合适。 定定心神,暗暗下决心,同时在心里对自己说道:“我萧璟煜是谁呀? 我萧璟煜又岂能被眼前的一座大山挡住? 有山,翻过去就是! 山再高也不怕,只要山的那边儿有小月儿!” 萧璟煜抬起头,迎视着安国公傅鹏的目光,认真地说道:“国公爷,想必您是误会了小王今日的来意。 小王今日前来,并非是为了退婚,而是……而是来向安国公府求助的! 小王……小王心悦月儿! 今日前来,是想先向安国公府的家人表明小王的心意。 小王知道,月儿是因为什么才不满这桩婚事,才拒绝这桩婚事,不愿意接受这道赐婚圣旨! 小王今日在此向各位保证:月儿担心的事情绝不会出现! 再有就是……就是小王对月儿是一片真心! 小王也会用自己的真心去打动月儿,求得月儿能接受小王!” 听了萧璟煜的话,安国公府众人也没有觉得有多惊讶。 因为,他们都是过来人。 刚刚看着萧璟煜脸上的表情,和对他们安国公府一众人的恭敬态度,他们也猜到了几分,只是不敢确定而已。 如今,萧璟煜的这些话,也只是给了他们一个确切答案而已。 众人此时再看向萧璟煜的目光中,似乎都有了细微的变化。 那些目光中少了些猜疑,多了些审视。 似乎是在判断,萧璟煜所说的话有几分真? 有几分可信? 同时也在审视着萧璟煜此人是否能与他们的宝贝月儿相配。 萧璟煜鼓足勇气,承受着众人审视的目光。 半晌,安国公傅鹏开口问道:“刚刚王爷说,您知晓月儿为什么不愿接受这道赐婚的圣旨; 还有,王爷知道月儿所担心的事是什么? 那敢问王爷,王爷是如何得知的呢? 王爷可是见过了月儿? 可是月儿亲口对王爷说的?”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出来,不止是安国公傅鹏,厅中的众人全都看着萧璟煜,全都在等着他的回答。 众人此时的眼神中似乎又多了一丝的好奇,好奇煜王是如何得知月儿的真实想法的。 萧璟煜略一沉吟,决定据实以告。 于是,他先朝着安国公以及厅中众人拱了拱手,略带歉意地说道:“国公爷,各位大人和夫人,在小王说出实情之前,先在此向国公爷和在座的各位告罪!” “这是为何?”安国公傅鹏不解地问道。 “这是因为,刚刚国公爷问过小王,可是与月儿见过面? 小王确实是与月儿见过面。 只是小王见到了月儿,而月儿她……呃……她并不知她面前的人就是小王。 “此话怎讲?”安国公傅鹏再问。 第149章 答疑解惑 实话实说 萧璟煜看向众人探寻的目光,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请各位恕罪,是……是小王鲁莽了! 小王在京中的属下给小王传了信,说是父皇于中秋之夜,酒醉之下,亲书了赐婚圣旨,为小王与勤兴侯府嫡女赐了婚。 小王得知之后,气愤不已。” 说到这儿,萧璟煜忙解释道:“哦,国公爷和各位不要误会! 小王并非是针对月儿,而是……而是气愤于父皇的擅做主张。 小王之前并没有想过要娶妻,更不想娶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小王从前也想过,就算有一天小王要娶妻,那也必须要娶一个情投意合的心悦之人。 小王要与她一生相守,不离不弃,恩爱到白头! 而不是接受父皇随意的指婚。 就为了这道赐婚圣旨,小王连夜辞别了师父下了若虚峰,想回京找父皇收回赐婚圣旨。 临下山之时,师父他老人家曾经嘱咐过小王几句话,师父说:“姻缘天注定! 是缘,必定是缘; 不是缘,难成缘!” 师父还说:“是缘非缘,不要贸然决断!” 师父嘱咐小王,要先用眼睛看过,再用脑子想过,然后再做决断。” 小王回宫之后,本是满怀气愤地连夜进了宫,想去找父皇,催父皇写下退婚的旨意。 然而,因为当时夜深了,父皇和母后已然歇下,不好前去打扰。 另外,小王也想到了师父临行之时的嘱咐。 于是,小王就想着先去看一看父皇与小王赐婚之人是何许人也,以便有更充足的理由,要求父皇收回成命。 所以,就在昨天早晨,小王偷偷地……呃……偷偷地潜入了勤兴侯府。” “什么?王爷,你说你潜入了勤兴侯府?”大老爷傅英澜有些不可思议地看向萧璟煜。 萧璟煜老实地点了点头,“是,没错,小王是进了月华轩。 可是,小王保证没有做任何轻慢月儿的举动。 小王到的时候,正是那殷氏带着几个恶奴,还有那个叫冷怡星的恶女,去到月华轩欺负月儿的时候。 当时小王还想着,就算是小王不认可父皇的赐婚圣旨,但,那个病弱的冷溶月,小王也要救她。 当时小王就在屋顶上,亲眼看见了那殷氏是如何的嚣张狂妄! 她居然就那么大模大样地当着月儿的面直接说出她们的阴险算计—— 包括要将月儿嫁与那殷宝业做继室; 包括那个恶女要强占月华轩; 包括要让那个冷怡星以嫡女的身份嫁进煜王府做王妃! 这一切们,本王都听得一清二楚! 哼! 一群肮脏的东西,居然还敢做着那样的春秋大梦! 当时,小王还以为月儿真的是那样病弱。 还想着,无论如何也要救一救她。 小王想着,要知会安国公府,请国公爷想办法救月儿。 谁知后来,小王便看到了局势大逆转! 小王亲眼看到了月儿是怎么降服那两个恶奴的; 也看到了月儿又是如何将她身边的三个忠仆救了出来,还给她们找来了美味吃食。 也就是在那时,小王……小王隐身在竹林后,听到了月儿和她身边的嬷嬷、丫鬟说到……说到……她根本不想做皇家的儿媳! 根本不想接那道赐婚圣旨; 不想嫁一个会有三妻四妾的肮脏男人!” “原来如此!”安国公几人听了,了然地点了点头。 “王爷既知月儿的真实想法,心意不会改变吗?”大老爷傅英澜问道。 “不会!”萧璟煜回答得异常肯定。 “因为小王根本就没有想过要三妻四妾。 国公爷知道,小王的父皇和母后就是一夫一妻,并没有像历代的皇帝一样拥有三宫六院; 小王的兄长,也只有太子妃嫂嫂一人。 小王也希望,将来能拥有一个一心一意、相守一生的人! 月儿说,她在感情上有洁癖。” 说到这儿,萧璟煜唇角浮上一丝宠溺的笑容,“正巧,本王也有!” 坐在一旁的二夫人看向萧璟煜,突然开口:“敢问煜王爷,您所说的见过我们月儿,就是指的您潜入勤兴侯府月华轩那会儿见过是吗? 仅凭一面之缘,您就如此确定了心意?” 萧璟煜看向二夫人,摇了摇头,“回二夫人的话,不只是那一时。” “哦?除了在月华轩中,王爷还见过我们月儿?”大夫人试探着问道。 “是的,大夫人!”萧璟煜点头。 “那请问王爷,王爷还在什么时候见过我们月儿?”大夫人问得很直接。 萧璟煜也只是迟疑了片刻,便打定了主意—— 今天安国公府的人无论问他什么问题,他都要实话实说。 “大夫人,除了在月华轩中,小王见过月儿,还有……还有在月儿昨晚来府上的时候,小王……小王是与月儿一路来的。” 第150章 气氛融洽 打趣煜王 大夫人有些不敢置信地问道:“怎么?王爷是说,王爷昨天还跟踪了月儿?” “不,不是跟踪!”萧璟煜连忙解释:“是……呃……是小王亲自赶着马车送月儿来的安国公府。” “什么? 王爷是说……王爷亲自赶车送月儿来的安公公府? 不对呀!月儿是在街上租的马车……”大公子傅明俊说到此,突然睁大眼睛,直直地看向萧璟煜。 萧璟煜挑了挑眉,下意识地摸了下鼻子。 “啊!” 随之而来的是三公子傅明秀的一声惊呼! 安国公傅鹏、薛老夫人、大老爷傅英澜和二老爷傅英泽,以及大夫人和二夫人齐齐地看向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而后又迅速地转回头看向萧璟煜…… 他们好像脑子有点儿宕机了,怎么有点儿转不过来呢? 傅明俊和傅明秀直直地盯着萧璟煜,似乎是在努力地想将眼前这个玉冠锦袍、风姿俊秀、世无两出的煜王爷和昨晚那个相貌普通、一身粗布短衣的赶车小哥重合在一起。 “可是……可是……”傅明秀看着萧璟煜,脑子里想着那个赶车小哥…… 两个人重合……重合……呃,一时还是有些难以做到! “二位兄台,昨晚小王是做了点儿简单的易容。”萧璟煜为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解惑。 “是这样!”傅明俊点了点头。 忽然,傅明俊想到了什么,“那……那……王爷岂不是……岂不是……” 还没等傅明俊把话说完,萧璟煜就缓缓地点了点头,“没错。 昨晚,就是小王赶着马车和你们一起去了城南。 你们在罗布街里套那殷宝业布袋的时候,本王一直在暗中看着。” 傅明俊和傅明秀听了…… 无语了! 原来他们做的一切,全都被煜王爷看在眼里了! “两位兄台和月儿干得好! 就是昨夜你们不出手,本王也会出手的。” 好吧,煜王爷既这么说,兄弟俩就放心了! 俗话说,听话听声,锣鼓听音。 听萧璟煜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众人心中明白,这煜王殿下对他们月儿是真的上了心了。 一个尊贵的王爷皇子,居然能为了月儿,将自己易了容,换上一身粗布短衣,三更半夜地赶着马车满街跑! 先是送月儿来安国公府,然后又在府门外的马车里那么老老实实地候着。 接着,又送月儿去城南收拾那个无赖殷宝业。 就这份心意,也是难能可贵了! 想到这些,安国公府众人在看向萧璟煜的眼神里,已经少了排斥,多出来的则像是在替自家的姑娘相看、鉴定女婿的意思。 薛老夫人看向萧璟煜,好模样、好人品、好本事…… 这样的外孙女婿着实是不错。 只要他将来能像他今天说的这样,那……也算是月儿此生的良人了! 只是不知自家月儿能不能也对这位煜王生出情愫。 如果能,那样才叫两好合一好! 一厢情愿,终是不能成就一段好姻缘。 但前提是,这位煜王爷真正值得! 剩下的,就要看缘分和天意了! 薛老夫人想了想,转头朝着大厅外吩咐道:“紫罗,吩咐人换热茶来。” “是!老夫人!”外面于嬷嬷应声。 屋中此时静了下来,众人一时都没有再说什么。 功夫不大,老夫人身边的梅影和兰影两名丫鬟,端着放有茶盏的托盘,跟在于嬷嬷身后走了进来。 于嬷嬷将新泡好的茶一盏一盏地送到煜王爷和自家主子的面前,便领着两个小丫鬟又退出了厅外。 大厅的门依旧关上,自己依旧守在门口。 于嬷嬷心里明白,现在主子们和煜王爷谈的事情,还不宜让更多的人听了去。 “煜王殿下,刚刚的茶冷了,是老臣怠慢了王爷! 王爷再喝杯热茶吧!”安国公说话的语气明显地缓和了不少,其中还有了那么一丝亲近的味道,就像是对待自家的晚辈。 萧璟煜听出来了。 厅中众人看向他的眼神中也有了些许变化,萧璟煜也察觉了。 他的心中也多了一丝暖意。 萧璟煜忙应声道:“是,多谢国公爷! 府上的茶,小王还真是喜欢呢!”说着,萧璟煜就端起茶盏,慢慢地品着。 “誉王殿下好像并不单单喜欢寒舍的茶吧?” 二夫人还真是像老夫人所说的“心直口快”; 不仅如此,还敢想敢说,连煜王殿下都敢打趣。 二夫人一句话,说得萧璟煜有些面红耳热。 他当然不光是喜欢这里的茶,他更喜欢这府里的外孙女儿。 众人无奈地看向二夫人,再看向有些羞窘的萧璟煜,有些想笑。 于是,都不约而同地端起茶盏喝起茶来,借以掩饰他们那控制不住的上翘的嘴角。 第151章 两下合力 同心谋划 安国公喝了两口热茶,只感觉着一股暖流随着茶水而入,肠胃顿时舒适非常,就连心情也变得和缓了。 安国公看向一旁的萧璟煜,“请问王爷,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萧璟煜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下,语气极其认真地说道:“国公爷,如今,月儿要追查她娘亲当年去世的原因,小王要帮她; 还有,那冷显、殷氏、老殷氏,还有那个冷怡星,他们无一不是在时刻算计着月儿,想害月儿。 那么,保护好月儿就是重中之重!” 安国公傅鹏听了萧璟煜的话,点了点头:“王爷说得没错,和老臣想到一处去了。 老臣一家刚刚正在商量着,一要保护月儿,二要帮月儿。 老臣正想着选两个合适的人送到月华轩去,近身保护月儿,给月儿当帮手。 萧璟煜听了忙道:“国公爷不必为此费心。 小王……小王昨日就已经从暗卫营里选调了四名女暗卫,让她们两人一组,轮班隐身在月华轩中保护月儿,防备那冷显、殷氏和老殷氏他们对月儿暗中下手。 如今既知国公爷以及家人也有此意,那小王倒是有个不情之请。” “王爷请说。”安国公看着萧璟煜。 萧璟煜想了想,说道:“国公爷,既然府上也有意派人到月华轩中保护月儿,助玉儿一臂之力,那不妨……就将小王派去的女暗卫,说成是安国公府派的人好了! 这样,索性让她们四人由暗转明,也更方便行事。 只是,这就需要国公府的家人出面。 不知……可否?” 安国公府众人听了,看向萧璟煜的目光中又多了感激。 “煜王殿下有心了! 既是这样,那老臣就先谢过煜王殿下! 不过……”安国公傅鹏迟疑了片刻,还是把话说了出来,“煜王殿下,老臣想将丑话先说在前面。” “国公爷请讲!”萧璟煜恭敬说道。 “王爷对月儿的一番心意,臣等都了解了,也发自内心地感激王爷! 但,毕竟臣等不能完全代替月儿做决定。 月儿她有自己的主见。 至于月儿将来能否与煜王殿下两情相悦、成就百年之好…… 臣等不敢保证,只能暗中制造机会,相助一二。 也希望煜王殿下能心口如一、始终如一,不要辜负了臣等的良苦用心,更不要辜负了月儿!”安国公傅鹏语重心长地说道。 “是,小王明白,小王不胜感激! 这样就足够了,余下的就是小王自己该努力的事了! 小王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真心必定能换来真心!”萧璟煜一脸严肃地说道。 安国公傅鹏听了,点点头,心中多了些赞许:煜王这个年轻人,还不错! 接下来,就看他与自家的月儿是否有缘了! 萧璟煜想起今天的事,于是又说道:“国公爷和府中各位可能还不知道,今日两位夫人走了一趟勤兴侯府,可是让那勤兴侯府好乱了一场! 就在二位夫人离开后,那殷氏气急败坏,像是发了疯一样地又冲回了月华轩,想在月儿身上撒气,发泄怒火。 结果没想到,却是在月儿面前吃了瘪,闹了个灰头土脸,狼狈而归。 那殷氏怒上加怒,直冲回了齐眉院,打翻了冷显正在喝的参汤,与那冷显大吵大闹,最后居然气昏了过去。 那冷显丝毫不关心那殷氏是气、是伤、还是病,只是对着殷氏那双颊肿胀,披头散发的样子一脸嫌弃。 殷氏还命下人将齐眉院的匾额砸得粉碎! 从今往后,勤兴侯府之中再也没有什么齐眉院了 冷显与殷氏两人现在可说是互生嫌厌、同床异梦,开始各打各的主意了。 那殷氏打的主意自然还是想彻底毁了月儿,让她自己的女儿顶着侯府嫡女的名头替嫁; 而那冷显恐怕想的就不只是这些了。 殷宝业已经废掉了,如今冷显或许想的是如何利用月儿来谋求更大的好处! 但,他和殷氏唯一考虑相同的一点就是,他们都想让那冷怡星嫁入煜王府。 殷氏想毁掉月儿,让自己女儿替嫁的险恶贪婪的用心不用说了; 冷显则是认为,因为月儿母亲的缘故,因为那殷氏和他自己一向的所作所为,月儿早与他这个亲生父亲离了心,且不好控制。 只有那冷怡星才会与他这个父亲一心,也更容易控制。 将来,也才有可能听他指挥,为他的仕途利益谋划。 冷显与殷氏的心思不同,但,针对月儿,让那冷怡星替嫁这个目的却是始终相同的。 因此,小王已经吩咐了手下人,时刻监视着冷显的一举一动,防备着他另打主意,对月儿下手。 第152章 全家商定 上门添堵 “老臣多谢煜王殿下为了月儿想的、做的如此周到,如此用心。”安国公傅鹏真诚致谢。 “国公爷说哪里话?这是小王应该做的。”萧璟煜说道。 安国公傅鹏点了点头,“既然如此,那……” 安国公转头看向两个儿媳,“你二人明日就再去一趟勤兴侯府吧,将王爷派去的四名暗卫明着送进月华轩,放到月儿身边。 这样,既让王爷的暗卫走了明路,也再次敲打冷显、殷氏和老殷氏,以及那两个小畜生。” 大夫人和二夫人忙点头应道,“是。父亲!” “那好,明日就辛苦二位夫人了!”萧璟煜朝着大夫人和二夫人道谢。 “不敢当王爷‘辛苦’二字!该是我们感谢王爷才是!”二位夫人起身,朝着萧璟煜微微俯身福了一礼。 萧璟煜忙站起身,双手抱拳回了一礼。 笑话!这二位可是月儿的长辈! 就算是君臣有别,自己也不能大模大样地受月儿长辈的礼! 该说的,该商量的都已经说了、商量了,萧璟煜适时地站起身告辞。 众人起身相送。 萧璟煜连连推辞,最后,只让同辈的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将他送到了大门外。 兄弟俩面对着萧璟煜,一想到,他们兄弟俩好歹也是朝廷命官,夜里跟着妹妹去套一个流氓无赖的布袋狂揍,还被这位煜王殿下看了个全过程,多少有些尴尬。 不过,又一想,既然这位煜王殿下想娶他们的小表妹,那或许将来……这位就是他们的表妹夫。 他们做大舅哥的又岂能畏惧表妹夫! 想到这儿,兄弟二人的底气也足了。 将萧璟煜送到了大门外,看着萧璟煜上了马车,直到马车拐过街角不见了踪影,兄弟二人才相视一笑,转身回了府中。 马车中的萧璟煜,回头看向渐渐远去的安国公府,唇角现出了一丝笑意。 他追妻之路上的大山没了,相反,还多了助力。 接下来,就要看自己的了! 小月儿,本王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萧璟煜离开后,安国公府众人坐在一起,半晌无语。 过了好久之后,安国公傅鹏轻笑一声,“罢了!罢了! 或许一切都是天意吧! 从皇上醉酒写下那份赐婚圣旨,到煜王殿下潜入月华轩见到月儿,得知一切真相; 又一路对月儿用心相助…… 或许,这是老天有意而为呢! 我们可以适时地给两个小儿制造些相知的机会。 然后嘛……看着就好。 至于将来,就交给他们自己,交给将来,交给老天吧! 就像煜王殿下的师尊所说:‘“姻缘天注定! 是缘,必定是缘; 不是缘,难成缘!” 众人听了全都点头赞同。 一旁的二夫人看向老国公和老夫人,满脸是笑地开口说道:“爹,娘,媳妇儿都有些迫不及待想和大嫂再走一趟勤兴侯府了! 刚刚听煜王殿下说了我和大嫂离开之后,那勤兴侯府里的热闹景象,我们明天正好借着将煜王殿下安排的四名女暗卫送进月华轩的机会,顺便去看看热闹!” “你呀,儿子都那么大了,你这当娘的还像个孩子!”薛老夫人笑着嗔了二儿媳一眼。 二夫人也笑了,“娘,这还不是您惯的! 您不让儿媳长大,儿媳就乖乖听话不长大呗!” 一句话说完,老夫人、大夫人,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全都笑了起来,就连二老爷傅英泽都忍不住笑了。 二老爷傅英泽心中暗道:娘将自己这个长不大的媳妇惯得……呃……确实挺可爱的! 国公爷傅鹏不好当面笑话儿媳; 大老爷傅英澜也不好当面笑话弟妹,父子俩只能端起茶盏喝了两口。 “好吧,那明日,你们妯娌俩就再去一趟吧。 哦,对了,月儿可是个聪明的孩子! 你们两个先把咱们府里的一些情况和那四名女暗卫简单地说说,好歹也要让她们对咱们安国公府多少有些了解,别一下子就露了底。 短时间内还是先瞒着,等时机到了再挑明吧!” 大夫人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了,娘,我们会把一些该说的都告诉她们。 另外,还有件事! 昨天,弟妹当着那殷氏的面说下了话: 以后让彩霞每天都去一趟月华轩,谁敢拦着,就脸打烂、腿打断! 媳妇儿觉得,不妨就按弟妹说的办! 让彩霞天天跑一趟月华轩,就当是给那殷氏多添点儿堵吧!” 二夫人听了连连点头,“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就让彩霞天天跑一趟勤兴侯府,天天去给那冷显、殷氏、老殷氏添添堵,看他们能怎样?” 听了二夫人和大夫人的话,安国公傅鹏、大老爷傅英澜和二老爷傅英泽全都点头。 一旁的傅明秀则是笑呵呵地说道:“二婶这个主意好,我赞成! 反正呢,现在的勤兴侯府就是一团乱,让他们乱上加乱岂不更好? 只要是能给那些人渣添堵的事儿,我全都赞成!” 听了傅明秀的话,一家人全都笑了 安国公府这边,一家人在厅中叙话,和乐融融。 勤兴侯府可就不同了。 第153章 厌恶眼前 想起从前 那勤兴侯冷显在卧室的软榻上养了一整天,缓了一整天。 到用过晚膳,冷显终于觉得身上有些力气了,便唤进自己的小厮忠顺,扶着自己去了书房安歇。 美其名曰,是为了不影响夫人休息; 而实际上,是他不想看到殷氏那被巴掌扇到肿胀变形、如同猪头一般的丑脸,还有她那披头散发的鬼样子! 看着被小厮忠顺搀扶着走出卧室的冷显的背影,殷氏的心底寒上加寒。 齐眉院中的下人们个个噤若寒蝉,就连走路都恨不得在鞋底垫上三尺厚的棉花,唯恐发出一点声音就惹了主子不快,给自己招来灭顶之灾! 月华轩这边,如今柴米油盐全都不缺,又有袁嬷嬷的好厨艺; 再加上冷溶月时不时地就能以各种理由,各种方式,拿出各种各样的美味零食。 她们不光吃得饱,还吃得好! 傍晚时,月华轩的小厨房中,一阵阵香气飘散到了院外。 府中下人们闻到那一阵阵的香味儿,心中全都隐隐地感觉到,这府中的风向……似乎有了变化! 月华轩里那位……好像不再是以前那个可以随便欺负的小可怜儿了! 人家可是有安国公府撑腰啊! 瞧瞧,人家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一到,自家的那位夫人立刻就被踩进了泥里。 除了被骂、就是被揍! 如今都被揍成了那样一副猪头像! 唉! 要说他们这位夫人,来路就见不得人; 如今这张脸……哎呦呦……那就更见不得人了! 而那位大小姐…… 人家可是堂堂正正的嫡出大小姐! 人家身上还有着皇上的赐婚! 人家可是未来的皇家儿媳煜王妃! 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 他们这些做下人的,如今也该好好儿地想想了…… 想想他们今后该如何面对这位正儿八经的嫡出大小姐! 换句话说,他们该给自己留条后路…… 萧璟煜从安国公府回到煜王府,马上吩咐随风,先另外安排了两名暗卫,让他们隐身在月华轩院外,保护冷溶月的安全。 然后,将青衣、紫衣、蓝衣、绿衣四人全部召到一处,将她们接下来要执行的任务交代清楚。 之后,便将四人全部改换了丫鬟的服饰,由随风将四人直接送去了安国公府。 今晚,青衣、紫衣、蓝衣、绿衣四人先去到安国公府,简单了解一下安国公府的基本情况。 明天一早,便要跟着大夫人和二夫人一起去往勤兴侯府面见冷溶月。 今后,她们就要变换身份留在月华轩中,由四名暗卫直接变成四名丫鬟,贴身保护冷溶月,一切听从冷溶月的吩咐行事。 此时的冷溶月正躺在月华轩的床榻上,发愁着没有人手使唤呢! 袁嬷嬷、落雪和飘雨她们三人在月华轩中照顾自己的饮食起居,很是周到、贴心。 但,如果需要她们去做些特殊的事情,就太难为她们了! 可总不能办任何事都要自己亲力亲为呀! 毕竟自己只有一个人,一双手,根本忙不过来。 二舅母倒是说了,以后要让彩霞天天都来勤兴侯府转一圈。 那彩霞身上倒是有些功夫。 但,离冷溶月的要求还是有些距离的。 冷溶月还琢磨着,回头要不要问问外公和两位舅舅,看看他们有没有武功高强点儿的人手,能借给自己两个。 冷溶月此刻还不知道,明天就会有惊喜来到! 还不是两个,是四个! 勤兴侯冷显来到书房中。 这里没有殷氏,冷显顿时觉得屋中的空气都变得清新了! 忠顺伺候着冷显在床榻上躺好,又替他盖上被子。 见主子没有其他吩咐了,忠顺便轻手轻脚地退到了屋外。 冷显静静地躺在了床榻上。 他一想到殷氏现在那副令他作呕模样,就觉得难以忍受! 冷显闭了闭眼,甩了甩头,似乎这样就能将殷氏那奇丑无比的嘴脸甩出千里之外。 他实在是不想面对殷氏。 冷显忽地睁开眼睛,他想到了傅宝珍,想到了那个貌美如花又温柔似水的女人! 冷显缓缓坐起身,眼光扫视着这间书房…… 书房中的书案、座椅、书架、茶桌、杯盏…… 书案上摆放着的砚台、笔架、水盂、镇纸…… 这里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傅宝珍的陪嫁之物! 这间书房,也是当年傅宝珍亲自为他这个夫君布置的! 当年,他和傅宝珍在这间书房里也曾有过举案齐眉、红袖添香的日子。 他写字,傅宝珍为他敛袖磨墨; 他读书,傅宝珍为他捧上香茶; 天凉了,傅宝珍会为他披衣,送上手炉…… 在他们新婚的那段日子里,冷显也曾想过,就此甩开殷氏那个表妹,与傅宝珍一心一意过着美好安逸的日子。 然而,那殷氏就像是吸血的蚂蝗一般,又怎么肯松口离开,让他和傅宝珍夫唱妇随,举案齐眉! 更何况,自己早与那殷氏有了首尾,那殷氏与傅宝珍几乎同时怀了身孕。 从此,他只能两下里撕扯着…… 直到最后,殷氏不再甘心做外室,自己的老娘又推波助澜,逼着自己将殷氏接入了府中。 勤兴侯冷显呆坐在异常安静的书房中,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回想着从前的一幕一幕…… 直至想到殷氏进府后…… 冷显突然双手抱头,用力地闭住双眼,他不敢再想下去了! 他不敢! 再想下去,他就会想到殷氏的阴险狠毒,想到自己老娘的贪婪无耻,想到自己的狼心狗肺…… 再想下去,他就会想到那个还没成型就变成了一滩血水的孩子…… 想到傅宝珍死去时那惨白凄美的容颜…… 第154章 心中有鬼 入夜难眠 “都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 然而,真正做了亏心事的人,哪怕没有夜半的敲门声,也一样会心惊胆怕。 怕什么? 怕活着时做过的亏心事被别人知晓; 怕死后会下阿鼻地狱,受阴司报应! 冷显睁开眼,满眼惶恐地看着自己身处的这间书房。 他躲开了殷氏那只活鬼,却躲不开心中的另一个冤鬼! 冷显原想着,躲开殷氏,歇到书房来,就能安安稳稳、清清静静地睡上一觉。 等到天明,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地去上朝,去做他的勤兴侯。 然而,到了这会儿,他知道,他想得太简单了。 这座勤兴侯府里,哪里没有傅宝珍的影子呢? 这府里的每一件物件,几乎都与傅宝珍有关…… 或是傅宝珍的嫁妆,或是傅宝珍亲自置办…… 傅宝珍,是他冷显这辈子都亏负的人! 都对不起的人! 是他欠了一条命的人! 这书房……他不能再留在这书房里了! 可他又能去哪里? 回卧房吗? 他实在不想再见到殷氏,至少这几天,他不想再看到殷氏那张令人作呕的丑脸! 冷显想逃离这间书房,甚至想逃离这座勤兴侯府! 可他不能。 离了这里,他不知他该去哪里!。 冷显双目无神地倒回了床上,两眼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帐顶。 他想强迫自己赶快睡去,可偏偏此时又毫无睡意。 或许是今天这一整天,他始终迷迷糊糊地时睡时醒,睡得太多了,到了这会儿,反而想睡却睡不着了。 无奈之下,冷显将忠顺喊了进来,“你去吩咐厨房,给我拿一壶酒来,再准备几个小菜。” “是,侯爷,小的这就去!”忠顺听了吩咐,转身跑了出去。 冷显下了床,来到书案后坐下。 低头看见桌案上放着的一对镇纸,冷显伸手轻轻抚了抚,又将它们挪去了一边; 伸手又将砚台的盖子打开。 这方端砚上面雕刻着精美的狮子滚绣球,那个绣球正是端砚上的一个石眼。 这些都是傅宝珍的陪嫁之物。 冷显又想到了曾经就站在这桌案前,眼神温婉地看着自己,为自己磨墨、剪烛花的傅宝珍。 冷显慌忙将砚台的盖子又盖上了。 冷显这时猛然想到了自己的老娘。 早上听下人回禀,老娘是夜里被梦魇住了,一直在喊着:放开我……放开我……饶了我……饶了我……别吃我……别咬我…… 唉!恐怕……老娘也是因心中有鬼、心中有愧,才会被恶梦魇住,醒不过来。 老娘是被梦魇住了,醒不过来; 而自己呢,像是着了魔一般,心神不宁,无法安睡! 冷显将手肘支在桌案上,两手压着额头,只觉得两边太阳穴蹦蹦跳得生疼。 他又想到了傅宝珍,每每他的头疼犯了,傅宝珍都会耐心地为他按压太阳穴缓解头痛…… 老天呀!他怎么又想到了傅宝珍? 老娘梦魇了,自己着了魔…… 难不成,他们还没有死,还活着,报应就已经来了? 冷显正沮丧地想着,就听着书房外传来脚步声。 忠顺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面放着四碟小菜和一壶酒、一双玉箸、一只酒杯。 忠顺将托盘直接放到了冷显面前的桌案上,“侯爷,酒和菜拿来了。” “你退下吧。”冷显吩咐忠顺退下,眼睛都没有睁开。 “是,侯爷。”忠顺听命退到了书房外,随手将书房的门也关上了。 冷显睁开眼,看看面前摆放着酒菜的托盘…… 冷显突然好想将忠顺叫进来责骂一顿—— 这个狗奴才,就只拿来了这一壶酒! 唉! 但愿这一壶酒,能让自己醉过去; 至少能让自己睡过去也好啊! 冷显伸手拿过酒壶,将酒杯倒满,端起酒杯一口灌下。 酒水刺拉拉地滑下喉咙,冷显皱了皱眉。 都说美酒……美酒,这美酒到了自己口中……怎么是苦的? 定更鼓响之后,冷溶月先打发了陈嬷嬷和赵嬷嬷去睡了,又让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也都回了自己房里去睡觉,她这里没有留人守夜。 几人离开后,冷溶月就将灯烛全部吹熄了。 又等了一段时间,冷溶月估摸着这些人都该睡熟了,便悄悄起了身,轻手轻脚地从月华轩中翻墙而出。 今夜留在勤兴侯府里保护冷溶月的两名暗卫,此时正隐身在月华轩外的大树上守着。 忽然,他们都听到了些轻微的响动。 仔细看去,原来是他们要保护的那位大小姐,出了正屋的门,一路来到院墙下,直接翻墙出了月华轩,不知要去哪里,也不知要去做什么? 两个暗卫用他们特定的方式打了信号,其中一名暗卫便悄悄地尾随了上去。 第155章 夜游侯府 被鬼惊到 冷溶月尽管艺高人胆大,但,她毕竟身处这勤兴侯府之中,虎狼环伺,要说安全感,还真是没有。 如果只是她自己倒无所谓,只要回到空间里,蛇蝎虎狼都奈何不了她半分,她可以放心大胆地睡! 然而现在不行,这月华轩中还有袁嬷嬷、落雪和飘雨她们。 冷溶月既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也不想让她身边的人陷入危险之中。 她现在身边暂时无人可用,她要先去确定,今夜月华轩是安全的,她才能安心入睡。 虽说那一窝子杂碎都出了状况,估计一时无暇来月华轩找她的麻烦。 但,前世做军人的经历让她养成了时刻小心警惕的习惯。 冷溶月可不想因为疏忽轻敌,大意失荆州! 冷溶月依旧先到了逸安堂。 她都不用进去,只听着守夜的婆子悄声的议论,便知那老殷氏尚未醒来。 老殷氏不仅没有醒来,而且……哈哈……还大小便失禁了! 自己下的药,药效如何自己最清楚。 老殷氏,本小姐就是现在不拿你的老命,也先要了你半条命再说! 冷溶月悄然离开,又来到齐眉院这边。 下人们倒是很听话,齐眉院的牌匾还真的没有了,门楣上方空空荡荡。 冷溶月看了,不禁冷笑。 这对狗男女占据这里,还恬不知耻地留着“齐眉院”的牌匾,真是令人气愤,又让人恶心! 如今好了,本就不该属于他们的东西,已经开始一样样地消失了! 首先就是这块牌匾! 再以后嘛,就是这座院落、这座府邸和他们的荣华美梦,还有他们的……狗命! 冷溶月隐在花丛后面,感觉了一下风向。 一阵风吹来,冷溶月指尖上的一点药粉轻轻弹了出去。 就见院门口守夜的两个婆子,刚刚还在悄声地、又热烈地议论着主子的八卦,转眼,两人便倚靠在门边儿上睡过去了。 冷溶月都不用再翻墙了,她直接大模大样地从两个已经中了药睡过去的婆子中间走过去,大模大样地将院门推开,大模大样地走进了……呃……曾经叫做齐眉院的地方。 现在,齐眉院的牌匾没了,这个院子还没有新的名字。 该叫什么好呢? 冷溶月想了想,自己就先给这个院子起个恰如其分的名字吧——蛇鼠窝——蛇鼠一窝! 院中很安静。 只要没有轮到值夜的人,今天都是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里面这位主子,今天可是随时都在发疯的状态,没有人会愿意自己上赶着找不自在! 因此,一入了夜,绝对不会有人再在这院中乱晃。 累了一天了,早点去睡大觉不香吗? 若是在院中乱晃,万一不小心再弄出点儿动静,搞不好,稀里糊涂地就能丢了小命! 因此,冷溶月一路顺畅地来到了殷氏卧房的窗外。 从里面,传出来殷氏时高时低的哼唧声和含糊不清的斥骂声。 听着像是殷氏身边的丫鬟春桃在给殷氏的那张猪头脸上药,结果碰疼了她。 只听着那个春桃一边给殷氏上着药,一边还要不住声地告着罪。 这殷氏的下人也不好当啊! 既然殷氏不好伺候,殷氏的下人不好当,那她冷溶月就好心帮帮这主仆二人好了。 就让她们一个不再觉得疼,一个不用再忍气吞声地辛苦伺候。 嗯,自己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一点点药粉顺着窗缝吹进了屋中。 功夫不大,就听到屋中喊疼的声音没有了。 接着听到的是“哐啷”一声和“扑通……扑通……”两声。 “哐啷”一声,是春桃手上的药罐子摔了; “扑通……扑通……”两声,是春桃和秋桂那两个丫鬟倒在地上了。 冷溶月走去房门口,推开房门直接进去了。 外间屋没有人,里间的隔扇门开着,直接就能看到里间的情形。 殷氏的床榻前倒着春桃和秋桂两个丫鬟,一个药罐儿碎在了地上,黑色的药汁洒了一地。 再看床榻上…… 老天呀! 就连冷溶月这么胆大的人,乍一看都被吓了一跳! 一张变了形的猪头脸,被药汁抹得乌漆麻黑的,就那么仰脸躺在床上,再加上一头蓬乱的长发散满了枕头…… 额滴个乖乖! 这模样,胆小的乍一看,真能吓晕过去! 鬼是什么样的,不知有没有人真见过; 但冷溶月觉得,鬼的模样,肯定要比眼前的殷氏好看多了! 冷溶月看了一眼床边地上倒着的春桃和秋桂两个丫鬟,没去理睬,而是抬腿迈过这两个丫鬟走到了床边。 看着床榻上陷入昏睡的殷氏,冷溶月想,如果自己不是曾经的那个知法守法的女将军; 如果不是想将这个殷氏的罪恶昭于光天化日之下,而后再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此时此刻要了这条狗命简直易如反掌! 但,就这样在她毫无知觉、毫无惊恐、毫无痛苦的情况下送她下地狱…… 太便宜她了! 殷氏不是疯狂做着让她的女儿冷怡星当上煜王妃的美梦吗? 那就让她亲身感受美梦破碎是个什么滋味! 殷氏不是喜欢勾搭冷显吗? 那就让她看看,她不择手段勾搭到的冷显,是不是一个能和她举案齐眉的好夫君! 殷氏不是贪婪垂涎冷溶月亲娘的庞大嫁妆吗? 那就让她好好尝尝瞬间一无所有的绝望感觉! 明明不是自己的东西,这殷氏却偏偏要偷、要抢! 那自己就让她在费尽心机偷抢之后,落个竹篮打水一场空,最终什么都得不到! 等到她的美梦破灭、疯狂绝望、一无所有的时候,再要了她的狗命,那才是真真正正的报仇雪恨! 第156章 溶月生气 问题严重 冷溶月厌恶地看了一眼殷氏,刚想转身离开,忽而又转回身看着殷氏,嘴角现出一丝狡黠的笑容。 殷氏,你这张脸只是暂时地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那冷显就已经厌弃得不再留宿卧房了; 要是你的脸再变个模样儿…… 就看看你那连偷带夺的好夫君还能不能继续与你举案齐眉、恩爱不移! 想到这儿,“呕……”冷溶月对着床上的殷氏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闻着屋中的药味,冷溶月就知道,这药是消肿化瘀的。 冷溶月心道,上了药,那岂不是用不了几天,殷氏这张脸就消肿复元了吗? 那怎么行? 哪有这么好的事? 本小姐给你加点料,让你这张脸变得更美、更迷人! 冷溶月想着,就在空间的医药房里找了找,而后用手捏出了些白色的粉末,手指轻轻地捻着,将粉末均匀地洒在了那殷氏涂满药膏的黑脸上。 冷溶月两手拍打拍打,又在殷氏盖着的被子上蹭了蹭,转过身,不急不慌地出了屋子,走了! 远远尾随在后面保护冷溶月的两个暗卫,一路跟着冷溶月,看着冷溶月借着月色,在这勤兴侯府中到处溜达着,遇到巡夜的人就迅速敏捷地闪身躲过,然后继续……呃,溜达。 暗卫心道:主子啊!您是不是有点儿过于担心这位大小姐了? 您来看看这位大小姐的样子吧,这哪里是需要人保护的呀? 她不祸祸别人,别人就得念阿弥陀佛了! 两人正想着,就见冷溶月朝右边拐了弯儿。 两人连忙无声地跟了上去。 刚刚冷溶月听到那两个守门的婆子在议论,说是侯爷嫌弃夫人那张丑脸,已经睡到书房去了。 冷溶月有些不高兴。 这对狗男女,干嘛一个卧房、一个书房的? 就凑在一处等着本小姐去收拾不好吗? 害得本小姐还要多跑一个地方! 惹了本小姐不高兴,后果是会有些严重哦! 那一会儿……就在书房里多加点料好了! 来到书房的院子,冷溶月就看到了坐在书房外廊下打盹的忠顺。 既然他在打盹儿,那就让他睡得更沉一点儿吧。 冷溶月如法炮制,现在的忠顺就是在他耳边打个雷,他也不会醒来! 至于书房里。 冷溶月透过窗缝朝里看去。 就见冷显独自坐在书案后,一个人喝着闷酒。 一边喝着闷酒,嘴里还一边叨叨念念。 等到冷溶月听清了冷显嘴里叨念的是什么,气愤之余,差点儿吐了! 冷显的口中居然叨念的是傅宝珍的名字,“宝珍……珍儿……珍儿……” 冷显,就凭你这张臭嘴,也配称呼这个名字? 你真是找不自在! 冷溶月直接找了点药粉,甚至都不遮掩,将窗户一把推开,将指尖上的药粉直接弹了进去。 冷显喝酒已经喝得半醺,就见窗子突然打开了。 只是,还没等他看清楚窗外有什么,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儿。 随即,冷显一头扎在了桌子上。 可功夫不大,冷显又突然直起身,腾地从桌边站了起来! 可还没等他站稳迈开步子,就一头栽倒在地上。 接着,倒在地上地冷显便开始手脚乱蹬、嘴里乱喊起来。 冷溶月看了看,“哼!”冷哼一声,扭头就走。 由着他去折腾吧! 自己的目的达到了! 这冷显明天早上要是能有力气爬起来去上朝,她冷溶月就不姓冷,改姓热! 忠顺也中了药,靠在门外的廊柱上呼呼大睡着。 任凭里面的冷显如何地乱喊乱叫,乱蹬乱踹,撞得桌椅板凳乒乓乱响,也没人进去看上一眼。 冷溶月放心了,溜溜达达、不急不慌地回了月华轩。 手摸过药粉,冷溶月就着铜盆里的清水洗了洗,便关好了房门,上了床,放下床帐,转身进了空间。 空间里时间充裕,还随意,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冷溶月进去后,先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换上了一身长长的睡袍,穿着一双软底拖鞋,来到屋外的草坪上散了会儿步,才又回到屋中,在她柔软的大床上躺下了。 她就是在这里睡到自然醒,外面的天也不会亮。 两名暗卫一直远远地跟着冷溶月回了月华轩。 他们都是男的,接受的指令是在院外保护,不得进入月华轩。 两名暗卫先是隐身在一棵树上,偷偷议论了几句这位不可思议的大小姐; 然后,便一东一西,分别隐身在两处,时刻注意着月华轩内外的动静。 只要没有贼人悄悄地潜入,这月华轩里就是安宁和平静的! 天蒙蒙亮,书房外的忠顺猛然醒转。 他睁开眼,察觉自己居然是坐在书房外,靠着廊柱睡了一夜,吓得忠顺心中一颤,一咕噜就从地上爬了起来。 忠顺心慌地想着自己现在该做些什么? 同时也在拼命回想着,自己睡着之前的事。 他睡着以前都有些什么事情呢? 侯爷要喝酒,自己送了酒菜就退了出来。 不知道后来侯爷有没有召唤自己伺候? 坏了! 自己怎么就睡着了呢? 要是侯爷在里面喝醉了酒,那可就…… 想到这儿,忠顺悄悄地靠近书房的窗口。 他想先偷偷地往里看一看,看看如今里面是个什么状况。 这时,就听到里面传出一阵断断续续、有气无力的呻吟声…… 忠顺听得出来,那是他的主子冷显的声音。 忠顺就是再害怕,也不敢耽误了! 他连忙跑到门口,推门进了书房。 第157章 状况频出 纠结懊恼 等忠顺进了书房一看,差点儿被吓死! 就见冷显仰面朝天地倒在地上,头上、脸上、身上都湿淋淋的,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 他的脸上和露在外面的手臂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瘀伤,有的地方还渗着血,想必是在地上和旁边的桌子、凳子上碰撞的! 不仅如此,冷显还像是梦魇了一般,眼睛紧闭,嘴里发出痛苦的呻吟,头还在无力地摇着,手和腿无力地伸展着,看上去就像是个垂死之人。 这……主子这是怎么了? 忠顺跑到冷显身边,先轻轻地叫了几声:“侯爷……侯爷……” 冷显根本没有反应,依旧低声呻吟着没有醒来。 忠顺又加大音量连喊了几声:“侯爷……侯爷……”冷显仍然没有醒来。 忠顺想着喊人去请大夫,可他不敢让冷显就这样倒在地上。 要是事后被侯爷和夫人知道了,追究起来,自己的小命也就没了。 忠顺用尽全力,才将失去知觉的冷显拖到了床上。 忠顺替冷显盖好了被子,这才跑出了门外。 这时府中已经有下人走动了。 忠顺抓到了第一个遇到的婆子,“快……快……快让人去找大夫,再让人去通知夫人,就说侯爷……侯爷病了!” 婆子听了不敢怠慢。 虽说她只是个管洒扫的粗使婆子,但她知道,忠顺是在侯爷身边伺候的,让她传个话、跑个腿,她也得听支使。 婆子连连点着头,转身朝着齐眉院跑去。 现在姑且还先叫那里做齐眉院吧,连牌匾都砸了,她们也不知道该叫什么。 婆子跑到齐眉院门口,远远地就见关婆子和张婆子两个一左一右守在门外。 走到近前才看出来,原来两人还睡着呢! 婆子也顾不上其他,连忙跑到近前,用手推着关婆子,朝着这两个婆子连声喊着:“关嬷嬷……张嬷嬷,快醒醒,醒醒啊! 侯爷病了,快点找人去请大夫,还要告知夫人!” 冷溶月只对这两个婆子下了一点点助眠的药,不过是让她们快些入睡,睡得沉一点儿。 这会儿,被这个婆子连喊带摇的,关婆子和张婆子两个便都先后醒来了。 当她们察觉天都亮了,自己竟然还睡着,两个婆子自己把自己吓了一跳! 要是自己值夜守门却睡着了,别的不说,十板子是逃不了的! 吓得两人忙晃晃悠悠地站直身子,朝着喊醒她们的婆子赔笑脸,“这位姐姐,我们……我们两个……那个……” 来报信的婆子知道这两个婆子要说什么,忙摆手摇头地止住两人的话,“哎呦,两位姐姐放心,我不会乱说话的! 你们快进去传话,告诉夫人,快给侯爷请大夫,侯爷在书房病了!” “什么?”两人听了,又吃了一惊,忙对传话的婆子道着谢。 其中关婆子转身推开院门,便朝里面跑去。 关婆子刚跑到正屋门口,就见殷氏身边的大丫鬟秋桂青白着一张脸走了出来,一看就是刚睡醒的样子。 关婆子忙上前轻声说道:“秋桂姑娘,快去禀报夫人,就说侯爷病了,请夫人给侯爷请大夫,要快!” 秋桂没精打采地从屋子里出来,还想着去井边打些井水洗把脸、提提神,听到关婆子的话,愣怔了一瞬。 “你说什么?谁病了?”秋桂小声问道。 “是侯爷,是侯爷病了! 一个粗使的婆子跑来报的信儿,说是……说是忠顺让她来的。 忠顺在书房那边伺候着侯爷离不开,便找了个婆子来咱们院子报信了!” 关婆子说道。 秋桂听了关婆子的话,还有些迷糊的脑袋稍稍清醒了一些,可一时也想不出该如何办才好。 昨晚,殷氏主仆三人不知怎么的,就全都睡得人事不知了! 刚刚天快亮的时候,秋桂才第一个醒来。 她连忙又将倒在自己身边的春桃摇醒。 两人看着摔碎在地上的药罐和床上昏睡的夫人,一时间都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好在这会儿,夫人睡着还没醒,否则,她们两个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呢! 现在听着这关婆子所说,既是侯爷病了,她们确实该立刻去禀报夫人得知。 然而秋桂实在是很纠结。 同时她还很懊恼—— 怎么她就先出来了呢? 既是她先听了信儿,那报还是不报就得是她决定。 可……要是她去报信了,吵醒了熟睡着的夫人,夫人脸上有伤,心情本来就不好,万一动了怒,绝饶不了她! 可不报吧,病的可是侯爷! 这……是报信好还是不报信好呢? 唉!秋桂急得团团转。 夫人身边的陆嬷嬷昨天也挨了打,下午居然就发起了高热,因此告了假,没有在夫人身边伺候。 这会儿殷氏的身边就只有她和春桃两个在。 秋桂想了想,只好先打发了关婆子,自己硬着头皮进去禀报! 真耽误了侯爷的病情,她一个奴婢可吃罪不起! 秋桂连忙朝屋里跑去。 只是还没进去几步,就又转身跑到屋外。 秋桂招手叫过来院中一个婆子,轻声吩咐道:“你快去,通知外面的小厮刘大或是顺子,让他们出去请个大夫来,就说侯爷病了,要快!” “哦,是是!”婆子听了吩咐,忙一溜烟儿跑出去。 好了,一件事办完了,为侯爷请大夫这事有着落了; 剩下的…… 秋桂依旧在纠结着,要不要叫醒殷氏? 第158章 事出诡异 丫鬟猜想 秋桂掂量再三,最后还是决定,就是冒着被殷氏责骂,甚至是责打的风险,也得去回禀。 毕竟,那殷氏就是再刁蛮,这里也是叫做勤兴侯府的; 侯爷就是再怂,他也是顶着勤兴侯的名号。 今日,自己只能冒险选其一了! 也算是秋桂有点儿运气。 她正朝里走着,心里还在给自己打着气,准备奓着胆子开口去将殷氏叫醒。 正好这时,殷氏大概是平躺着躺累了,想要翻个身。 结果刚一侧身,头偏过来,一边的脸就压在枕头上。 殷氏眼睛都没睁开呢,痛呼声就已经冒了出来。 脸上的疼痛,让殷氏瞬间清醒睁开眼睛。 她看到在她的床前只站着春桃和秋桂两个丫鬟。 殷氏看向不远处的那张软榻,空空的。 殷氏失望地闭了闭眼。 秋桂一看殷氏醒了,趁着她刚醒来,还没顾得上找茬儿发脾气,秋桂忙伸手将一旁预备着的一杯温热的茶水端过来,凑到床头,轻声问殷氏:“夫人,您喝口水润润喉咙吧?” 殷氏没有睁眼,由着春桃将她的头轻轻托起一些,秋桂将水杯凑近殷氏的嘴边,喂她喝了两口水。 殷氏又重新躺回到枕头上。 秋桂可不敢再耽误了,她怕殷氏再睡过去,难不成自己再重新将她叫醒? 那可就是自己找麻烦了! 秋桂将杯子放到一边,凑到殷氏近前,轻声说道:“夫人,有件事,奴婢要回禀夫人。” 殷氏没有睁眼,只头轻轻动了一下。 她的脸实在疼,她不想说话。 秋桂知道她是清醒的,连忙接着说道:“夫人,刚刚忠顺指使一个婆子过来报信,说是侯爷在书房那边病了。” 殷氏听说是冷显病了,微微睁开了眼睛看向秋桂。 秋桂点点头,“夫人,忠顺是这么说的。 他说是侯爷病了。 至于侯爷得的什么病?他也不清楚,只说是需要给侯爷请大夫。 奴婢看夫人好不容易才睡着,不敢打扰,便让婆子出去吩咐门上的刘大或者是顺子,让他们先出去给侯爷请大夫了!” “嗯!”殷氏好半晌才轻轻地嗯了一声,便又闭上了眼睛。 秋桂暗自长吁了一口气。 就算夫人没有任何示下,最起码自己已经禀报过了,大夫也已经安排人去请了。 再有别的,就不关她这个奴婢什么事了! 此时的殷氏对冷显存了满肚子的怨气。 她和冷显是夫妻呀! 什么叫夫妻? 一人生病或是受伤,另一人给予关心照顾,这样才叫夫妻吧?不是吗? 如今,自己被人打伤了,还伤得这么惨! 那冷显是做丈夫的,不为自己出头不说,还对自己漠不关心。 甚至,他还嫌弃地躲到了书房去。 自己伤着,他躲了; 如今,他也病了! 这算不算是他做丈夫的冷落自己这个受伤的妻子的报应? 此时的殷氏,大概是刚刚喝了两口水,感觉稍微舒服了些,不一会儿,眼见着是又睡着了。 秋桂拉着春桃从里间退了出来。 两人稍稍远离了殷氏的卧房,站到了院子中间。 见周围没有人走动,秋桂悄声地问春桃:“春桃,你还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事吗?” 春桃不明白秋桂说的是什么意思,满眼疑惑地看向她,“昨晚?你问昨晚发生什么事?” “是啊!”秋桂点点头,“你还记得昨晚睡过去之前发生了什么事吗?” 春桃摇了摇头,“不知道。 早上,你把我摇醒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睡在了地上!” 秋桂叹了口气,“不光是你睡在了地上,就是我,也是在地上醒来的! 我记得昨晚……我们在睡过去之前,或者说是失去知觉之前,你正在给夫人往脸上涂药。 后来……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秋桂又仔细回忆了一下,然后很确定地说道:“昨晚是你在给夫人脸上涂药,药罐子也是你捧在手上的。 而现在,那个药罐子碎在了地上。 而我们……根本就不知道那个药罐子是怎么摔碎的。 你不觉得这件事很蹊跷吗? 也就是说,我们是在忽然间就失去了知觉,并不是困极了睡过去了。 如果是睡过去的,我们不可能瞬间就失去了意识,而且任何的一点儿记忆都没有。 而且,还是我们两个人……哦不,还要加上夫人,是三个人同时睡过去的! 你应该还记得,昨晚你给夫人涂药的时候,不小心碰疼了夫人,夫人还责骂你来着。 后来是不是就什么记忆都没有了?” 春桃皱眉想了又想,最后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 那我们这是……” 秋桂忙抬手,制止住了春桃后面的猜测,“记住,这件事不要再提起! 不管昨晚我们是都睡过去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才失去的知觉,此事都不要再提,懂了吗?” 春桃懵懵懂懂地点了点头,依旧迷惑地看向秋桂,“那你说我们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这人……”秋桂直接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拍在春桃的胳膊上,“我刚刚不是说了不要问,不要问,也不要去想了吗? 怎么你还问? 这两天,你不觉得这府里发生的事情都格外地诡异吗?” 第159章 不知病症 前去请医 春桃听了秋桂的话就是一愣,她睁大眼睛看着秋桂。 秋桂略显无奈地看着春桃,“你呀!你的心可真大! 你也不想想,最早是二小姐和小公子在去月华轩的路上摔了一身伤! 接下来,逸安堂的老夫人就被梦魇住了,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昨晚我可听说……” 秋桂凑到春桃耳边,“我听说,老夫人现在不止是昏睡不醒,就是……那个……也失禁了! 松枝和松果两个简直是苦不堪言! 侯爷和夫人又……又闹腾了大半夜……到天亮时都起不了身…… 侯爷连早朝都没能去! 再后来……也真是祸不单行! 安国公府的大夫人和二夫人又耀武扬威地来了府中,好一场斥责打骂! 夫人和陆嬷嬷全都被打了! 而且全都被打得那么惨! 陆嬷嬷还发起了高热! 不过,她倒是因祸得福了! 从昨天到今天,陆嬷嬷是省了多少心?省了多少事啊? 倒是我们两个,这一天天的,跟着担惊受怕不说,还要受累! 也不得好吃好睡,一夜一夜地熬着。 昨天侯爷缓了一天,眼瞧着好不容易刚缓上点儿劲儿来了! 谁知今天一大早的,忠顺就说侯爷病了! 听那意思,病得还很急、很重。 不然,能急着让找大夫吗? 你说,府里这几天一桩桩一件件的事蹊跷不蹊跷? 你还敢一个劲儿地深究我们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再说一遍,记住了,昨晚什么事都没有! 知道吗?”秋桂说罢,眼睛就这么盯着春桃,等着她回答。 春桃听了秋桂的话,细思极恐,也害怕了,慌忙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我不再提这件事就是。”秋桂点了点头,“好吧,那你先在这里守着,我去后院水井打点儿冷水过来,我们先洗把脸精神精神,也清醒清醒。 接下来还不知会出什么事呢? 今天这一天,估计我们也歇不下来!” “嗯!好,那你先去吧,然后再来换我。”春桃说道。 秋桂点了点头。 春桃赶回正屋去守着殷氏,万一殷氏醒来,看床边没人,又是她们的罪过。 秋桂则快步去了后院井边。 刚刚被秋桂打发出去传话的婆子,正好迎面碰上了刘大。 于是婆子便将请大夫的差事交托给了刘大。 刘大听说是侯爷病了,要请大夫,那是片刻不敢耽搁,忙拔腿就朝外跑去。 套好了一辆马车,赶着出去请大夫。 刘大从听到传话就一直琢磨着该给侯爷请哪位大夫。 昨夜,侯爷和夫人闹腾大半宿的事,这府里的下人明着没人敢说道,暗地里却是无人不知。 此刻,刘大就想着,昨天有那样的事,侯爷连早朝都告假了; 如今侯爷病了,会不会……呃……与此事有关? 那自己是不是该请一个治男人病比较在行的大夫呢? 那一日,陆嬷嬷去给表少爷请大夫,请的便是那位号称男科圣手的楚大夫。 那今天,自己不妨也去把楚大夫请来给侯爷看看。 刘大打定了主意,便直奔了那位楚大夫所在的医馆。 楚大夫刚刚起床洗漱完毕,小童买回来了一笼热腾腾的肉包子,楚大夫还没坐下吃一口,就被刘大冲进来一把扯住了胳膊,“楚大夫,快,快跟我去我们侯府,我们侯爷病了!” 楚大夫一口早点没吃上,就被人扯着胳膊往外拽,倒是也没恼。 谁让自己是做大夫的呢! 楚大夫一向是以治男人病出名儿的。 如今看着刘大扯着自己要往侯府去,心想,莫不是这侯爷出了什么问题? 可……这刘大也太莽撞了! 楚大夫连忙向后使力,拉住刘大,“我说这位小哥,你光扯着我上马车也不行啊! 好歹你也让我拿上药箱和针包啊!” “哦,对对!是小的太心急了!对不住啊!”刘大这才想起来,于是忙松开手,让楚大夫走回去取药箱和针包。 楚大夫拿好自己的药箱,顺手又抓起两个包子,边朝外走边吃着,随着刘大上了侯府的马车。 马车掉头回转勤兴侯府。 楚大夫坐在马车里,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朝刘大打听勤兴侯冷显的病情。 “这位小哥,你大清早的就跑来药堂找我给侯爷看病,莫非是侯爷他……呃……有点儿那方面的毛病?” 刘大哪儿知道勤兴侯冷显得的是什么病啊!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得的病。 他只是听了那个婆子来传话,让他去给侯爷请大夫。 他是自己猜着,因为前一夜侯爷跟夫人闹腾得太厉害,几乎是满府皆知。 所以他才有意识地为侯爷请了个男科大夫。 不过眼下他可不敢乱说。 要是万一和侯爷的病情有出入,又让侯爷知道自己在外面乱说话,自己这张嘴还不得被侯爷打烂了! 于是刘大也只能含含糊糊地说道:“唉!楚大夫,其实小的也不知道我家侯爷是哪儿不舒服。 只是昨夜侯爷宿在书房里,今天一大早,身边伺候的人传出话来,让给侯爷请大夫,说是早上发现侯爷病了。” 第160章 情分消失 只剩算计 楚大夫一听,侯爷有病也不一定是跟那方面有关,于是问道:“这位小哥,你既不清楚侯爷得的是何病症,那……那你怎么就来请我呀?” “小的不是听说您医术高超吗?”刘大赔笑答道。 楚大夫听了,一脸苦笑,“我说这位小哥,我们做大夫的一般都是各有专长、各偏一门儿。 比方说:有擅内科的、有擅妇科的、有擅正骨的…… 就说小医我吧,我是对男科这一门儿略有钻研。 但,如果侯爷不是这方面的问题,那你还真得再找别的大夫! 说起来,要请大夫的时候,最好能知道病人都有哪些症状,需要请哪方面的大夫。 这样,做大夫的不白跑,也不致于耽误病人的病情。” “是是,楚大夫,您说得对! 唉!我这不是……不是没在侯爷身边儿嘛! 里面的人急着传话,我就急着来请您了! 那就这么着吧,您反正也是名医,就先去给我们侯爷看看,看看侯爷到底得的是什么病。 如果……如果再需要请别的大夫,小的再跑一趟也就是了!” 楚大夫这会儿还能说什么呢? 自己已经在人家的马车上了! 眼看着前面也就到了勤兴侯府了。 索性,既来之,则安之吧。 就先去诊个脉。 要是不对自己的路子,或是自己没把握,直接推出去也就是了! 秋桂和春桃轮换着去洗了把冷水脸,感觉着确实精神了不少。 两人又都回到了殷氏的卧房中守着。 殷氏虽然赌着气,不想去理睬那冷显病与不病。 但,殷氏心里也清楚,作为妻子,她该去看看生病的丈夫。 毕竟,那冷显既是她的丈夫,还是勤兴侯。 有冷显在,就有勤兴侯府在; 如果没有了勤兴侯冷显…… 殷氏想到,当初,皇上当场就将冷显上奏请封冷宜阳为侯府世子的折子给撕掉了! 也就是说,皇上不让她儿子承继勤兴侯的爵位封号。 当年,傅宝珍嫁进勤兴侯府之时,勤兴侯府就只是个空架子、空壳子。 这勤兴侯府的家当,几乎都是傅宝珍的嫁妆。 只要有冷溶月在,傅宝珍的嫁妆就理所应当地属于冷溶月,只靠她们母子母女三人,想强占,那是不可能的! 更何况,还有安国公府虎视眈眈地盯着。 一旦没有了冷显,恐怕这勤兴侯府中,也就没有了她们母子母女三人的立足之地! 勤兴侯夫人始终都是傅宝珍! 她这个从外室到继室的夫人根本就没有品阶和诰封; 也就是说,她这个后来上位的,所谓的勤兴侯夫人并不被朝廷认可; 而她那不光彩的上位也为外人所不齿; 唯一的儿子冷怡阳都没有爵位继承权; 女儿冷怡星又是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侯夫人所生,最开始就是个外室私生女。 如果没有了冷显这个侯爷在,她们哪还有资格留在这勤兴侯府里享受如今这一切? 殷氏睁开了眼睛,极其认真地想了一会儿。 她想的不是冷显的病情如何,而是想着自己和儿女的将来。 从前,殷氏还真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她只想着,早日把冷溶月毁了,再撵出去,那这偌大的勤兴侯府就是她们一家的。 有了赐婚圣旨之后,她又想着,要让冷怡星以勤兴侯府嫡女的名义嫁去煜王府。 她的女儿成了煜王妃,皇上就是为了他们皇家的脸面好看,也会给她这个煜王妃的母亲一个适当的封诰。 作为煜王妃的亲弟弟,煜王的小舅子,冷怡阳承继勤兴侯爵位成为世子也是水到渠成的事了。 看起来,她还是见识太少,把将来的一切想得太简单了! 她从来没有去想过,将来也可能会有一个最坏的局面出现—— 那就是一旦没有了冷显,现在看似属于她们的一切就都没有了! 不! 绝对不能让这样的局面出现! 冷显不能出事! 至少在她女儿冷怡星成为煜王妃之前,冷显不能出事! 在她儿子冷怡阳成为勤兴侯府世子之前,冷显不能出事! 想到这里,殷氏坐起身来。 她只是脸上挨了巴掌,并不影响她的身体行动。 殷氏翻身下床。 秋桂和春桃忙过来搀扶,“夫人,你要做什么?” 殷氏用那含糊不清的语音说道:“伺候本夫人梳洗更衣,本夫人要去看看侯爷。” “哦,是!” 秋桂和春桃两个丫鬟答应着。 春桃忙去打了一盆温水进来,先将殷氏脸上那些黑色的药膏轻轻擦洗掉。 只是,黑色的药膏是擦洗掉了,可殷氏的脸……怎么……怎么这么红啊? 先前有那些黑色的药膏遮盖着,秋桂和春桃都没有发现,因为根本就看不出来。 如今,黑色的药膏儿洗净了,一张大红脸便彻底露了出来。 “夫人,您的脸!”秋桂和春桃同时惊呼出声。 殷氏看着两人,疑惑地问道:“本夫人的脸怎么啦?一点儿都没消肿吗?” “您的脸……您的脸……怎么这么红啊?”春桃惊讶地说道。 殷氏转过身,面对着铜镜看去…… “嘶!”殷氏自己倒抽了一口凉气。 第161章 梦中呓语 重重打脸 殷氏看向镜中的自己…… 自己的脸……怎么这么红啊? 肿胀一点儿没消不说,脸色还通红通红的,活像是煮熟的螃蟹,就如同是用红色的染料染过的一般! 怎么会这样? 殷氏抬手轻轻触碰着自己红彤彤的脸……也害怕了! 这张脸……这张脸怎么见人啊? 自己的脸若是一直这样,那冷显今后…… 不行!不行! 殷氏心中疯狂地叫喊着! 一旁的秋桂忙上前两步劝慰着:“夫人,先前用的那个药膏儿,只说是有化瘀消肿的作用,可也许……也许并不适合夫人您的皮肤。 不如……回头再请个好大夫,让他重新给夫人调配个药方,夫人的容貌也就能恢复了! 哦,对了,一会儿,给侯爷看诊的大夫也就到了,到时,也可以请那位大夫给夫人您看看。” 殷氏听了,点点头。 眼下也只好如此。 “好吧,那就快给本夫人梳头吧!” “是,夫人!”两个丫鬟不敢怠慢,忙替殷氏梳好了头发,换好了衣裳,又用一块丝巾遮住了脸。 秋桂和春桃两个丫鬟便陪着殷氏赶去了冷显的书房。 书房中。 冷显在床上躺着,身边只有忠顺一人伺候着。 说是伺候他,实际上也就是陪着在床前站着。 忠顺又不是大夫。 之前已经让人去回禀夫人了,请的大夫应该很快就能到来,他也只能在这里陪着、等着。 忠顺还没等来大夫,却先等来了夫人殷氏。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刚刚,忠顺守着冷显,也听到了冷显在昏睡之中一个劲儿地呢喃着,一个劲儿地唤着先夫人的名字。 这会儿好不容易才安静下来了。 但愿侯爷就这样安生睡着吧,千万千万不要再喊些有的没的。 万一让现在这位夫人听到了,那可就麻烦了! 忠顺刚刚走出书房,想到外面透口气,顺便也看看大夫来了没有。 结果,远远地就看见秋桂和春桃搀扶着殷氏来了。 忠顺见了,不敢怠慢,忙赶上前去相迎,“小的见过夫人!” “罢了,侯爷怎么样了?”殷氏停住脚步问道。 “回禀夫人,侯爷现在睡着了。”忠顺答道。 “侯爷怎么就病了呢?怎么回事儿?”殷氏问忠顺。 “回夫人的话,昨晚……昨晚侯爷回了书房之后,本是要睡下的。 因为一时睡不着,说是想喝点酒。 小的就去拿了一壶酒和几碟小菜给侯爷。 侯爷让小的出去,不用小的在里面伺候了。 今天一大早,小的惦记着侯爷,便早早地来了书房伺候。 没想到……没想到……就看见侯爷像是梦魇了一样,叫也叫不醒,手脚乱动,嘴里一直叨叨念念的,不知在说些什么。 小人见了,就忙将侯爷抱去了床上躺好,这才着急给夫人报信,请夫人给侯爷找大夫。 这会儿,侯爷倒是安静些了,像是睡着了。” 怎么又是梦魇?殷氏心道。 “唉!先进去看看侯爷吧!”殷氏说道。 “是!”忠顺侧身让到一旁,秋桂和春桃扶着殷氏走在前面。 忠顺边跟着走,边在心中祷念着:侯爷侯爷,您就安静地睡着吧,嘴里千万千万不要瞎叨叨了! 万一……万一您叨叨出些什么,让这位夫人听到了,咱们可都没有好日子过呀! 如果忠顺心里所想的是用嘴说了出来,那该说……他有一张乌鸦嘴! 如今他没说出口,只是在心中想,难道该说……他有一颗乌鸦心? 忠顺刚引着殷氏走进书房里间,就听着床上的冷显又开始高一声低一声地嘟囔起来,“宝珍,我的宝珍……珍儿……珍儿,你快回来吧……为夫想你了! 珍儿……我的珍儿……珍儿……“ 殷氏一脚刚踏进里间的门,就听到了冷显的呓语呼唤! 听着冷显那深情的喃喃呓语,此刻的殷氏不像是一脚迈进了书房,而是如同一脚迈进了冰窖,冰寒彻骨! 殷氏一瞬间感觉到了从来都没有感觉过的挫败感。 她心里痛! 这种痛,比昨天二夫人的巴掌扇到她的脸上还要痛! 殷氏一直以为自己该是那个得意洋洋的胜利者! 她一个小户之女干掉了高门贵女傅宝珍; 她将表哥勤兴侯冷显完完全全地抢到了自己手中; 这座勤兴侯府也变成了她的; 傅宝珍的嫁妆她随意享用; 傅宝珍的女儿她任意搓磨。 傅宝珍唯一的女儿将来也注定要被她殷莲莲彻底毁灭! 冷溶月将会变成一个臭名远扬的肮脏贱女! 就连她的外家安国公府也会因为冷溶月的臭名,在京中、在朝中,再也抬不起头! 而冷溶月头上的赐婚圣旨,她也会抢给自己的女儿! 傅宝珍的嫁妆嘛……理所当然地就真正属于她殷莲莲和她的一双儿女所有! 她殷莲莲一直都是胜利者! 一直都是心想事成的! 不是吗? 当初不是说好的吗? 他们情比金坚,永远不变! 让冷显娶那傅宝珍,也只是为了得到安国公府的提携,为了得到傅宝珍那笔庞大的嫁妆! 可今天…… 呵呵…… 冷显到底算是酒后吐真言? 还是梦中吐真言? 第162章 书房探视 梦中找抽 殷氏定定地站在里间门口儿,直被气得浑身哆嗦! 至于殷氏的脸上有没有被气得变颜变色…… 她蒙着丝巾呢,看不到。 不过,就算没有丝巾遮着,殷氏现在满脸肿胀,估计也看不出变没变色。 倒是能看见,殷氏露在丝巾外面的两只眼睛像是要喷出火来了! 殷氏想冲上去跟冷显理论一番,甚至想和他厮打一场! 殷氏想问问他,自己从少女时起,为了和他在一起,背负了多少不堪的骂名,承受了多少难以承受的屈辱! 直到如今,自己还为他生下了一双儿女; 她生的女儿很快就要当上尊贵无比的煜亲王妃! 自己是哪里对不起他? 他居然……他居然心心念念的……还是那个傅宝珍! 跟着殷氏一起进来的忠顺、春桃和秋桂自然也听到了床上冷显的低喃声。 尤其是忠顺。 虽然冷显只是在轻声低喃着,但听到忠顺耳中,却犹如惊雷炸响! 我滴个老天爷呀! 我滴个主子呀! 我滴个侯爷呀! 您这真是提着灯笼照茅坑,纯粹是找死(屎)啊! 唉! 忠顺低着头,垂着手,缩着脖子站在一旁,仿佛这样,殷氏就看不到他,就不会将邪火撒到他的头上了! 秋桂和春桃也是一样,低着头,闭着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唯恐殷氏的暴怒殃及无辜的她们! 殷氏站在那里,就像是被施了定身法,一动不动。 殷氏拼命压抑着心中的怒火。 如果不是刚刚她想到了太多太多,想到了那冷显目前还有存在的用处,她甚至都想冲上去掐死他! 忠顺、秋桂和春桃以为会有的暴怒并没有出现。 过了足足有一盏茶的功夫,殷氏才重新向前移动脚步。 他来到床前,低头看向躺在床上的冷显。 冷显身上盖着被子,只一张脸露在外。 就是这张脸,如今被殷氏看着,再也没有了该有的心疼,而是觉得……怎么看着就那么地解恨呢? 殷氏心道:我被人打伤了脸,你不心疼,不关心,还嫌弃我的脸变丑了; 现在,你应该好好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的这张脸…… 呵呵……你想念傅宝珍是吗? 就算是现在,你去照照镜子,也会觉得,你依旧还是和我殷莲莲是天生的一对儿! 殷氏咬牙切齿、满心恶意地想着。 此时就冷显这张脸,要说和殷氏是容貌相当、天生一对,还真是半点不假! 冷显鼻青脸肿不说,就只脑门儿上就肿起了三个青紫的大包! 也不知他是怎么磕的?怎么撞的,居然如此惨烈! 殷氏看了看,转身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没有说话,也没有任何吩咐。 在殷氏的心中,她曾骄傲地、自诩与冷显十几年的恩爱情分,到了这会儿,几乎已经荡然无存了。 殷氏甚至都想不明白,怎么就这两三天的功夫,她和冷显十几年的夫妻情分就全都变了! 好吧,幸亏她今天已经将所有事情的轻重都想明白了! 至于什么情情爱爱的……已经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既然冷显忘不了那个死鬼傅宝珍,那就让他去想傅宝珍好了。 但是眼前勤兴侯府所有的一切,都是属于她殷莲莲的! “忠顺,去外面看看,看看大夫来了没有。”殷氏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只是口中轻声吩咐。 殷氏打发忠顺出去等着大夫,其实也只是她不想屋中有这么多的人。 她觉得,这几个人心中一定都在笑话她。 不过,这句吩咐听在忠顺耳中,那是犹如天籁一般! 这屋中的气氛太压抑了!让他连大气儿都不敢出,他早就想逃出去了! 听到吩咐,忠顺立即应声:“是,夫人,小的这就出去看看!”说罢,拔腿就朝外跑。 跑到院中,忠顺伸着脖子,张着嘴,长长地做了两个深呼吸…… 我滴个老天爷呀,终于能痛快地喘口气儿了! 忠顺都想大声地喊一句了! “你们两个也去书房外守着。”殷氏又打发了秋桂和春桃,也让她们出去。 殷氏不想这屋中再有谁站在她身边偷偷看她笑话。 秋桂和春桃巴不得呢!忙应了声,轻手轻脚地退去了书房门口儿。 殷氏坐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盯着床上的冷显,过了好半晌,殷氏才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了床前。 要说冷显的长相,还真可以说有几分俊美,否则,当年也不会让那号称京城美人的傅宝珍一见倾心; 也不会让自己从小就对他迷恋难舍。 可如今……呵呵…… 殷氏扯动着变形的嘴角,发出一声阴鸷的冷笑。 这时,床上闭着眼睛昏睡的冷显,嘴里又发出了几声低喃:“珍儿……为夫的珍儿……珍儿……” 殷氏听着,只觉得怒火上涌,直冲顶门。 她再也无法忍受,抬起手,照着冷显那张满是青紫肿包的脸狠狠地抽了两个巴掌。 冷显本来就已经鼻青脸肿,再加上这两巴掌,这张脸……呃……算是彻底没法儿看了! 第163章 情义消散 医者进言 殷氏气得转身走去一旁的椅子上,一屁股坐下,胸脯剧烈地起伏着。 她拼命压抑着心中的妒火…… 拼命压抑着想杀了冷显的冲动! 刚刚里间屋里传出的两声清脆的巴掌声,守在门口的秋桂和春桃都听到了。 两人对视一眼,谁都没敢出声,只是都在心中想象着,想象着他们侯爷的那张脸……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 正在张望着的忠顺终于看到了救星……哦不……看到了大夫到来。 刘大陪着一个提药箱的大夫,快步朝着书房这边走来了。 忠顺忙迎上前去。 刘大开口朝着忠顺介绍道:“忠顺,这位是京城有名的楚大夫!” “楚大夫好!”忠顺朝着楚大夫作了个揖,“您快跟小的进来吧,我们侯爷到现在还昏睡不醒呢!” 楚大夫点头,一边跟着忠顺身边走着,一边问着忠顺,“敢问这位小哥,你们侯爷是怎么病的?都有哪些症状?” 忠顺听了,抬手挠挠头,“不瞒楚大夫您说,小的……小的也不清楚。 哦,事情是这样的—— 昨晚,我们侯爷本来都要睡了,结果又说睡不着,想喝点小酒,还不让小的在一旁服侍。 这不是,今天一大早,小的就到书房中伺候,没想到……没想到就看见侯爷倒在了地上。 人叫不醒不说,这脸上又是肿包、又是青紫瘀血,也不知道是怎么磕的撞的; 而且整个人看上去疲累无力,就像是刚跑了一百多里地,浑身出汗出得跟水里捞的一样。” 楚大夫停住脚步,皱着眉头想着。 看着楚大夫没跟着自己往前走,忠顺也停下了脚步。 楚大夫看向忠顺,小声问道:“不知昨夜,侯爷喝酒之时,身边……可有女子在旁服侍?” 忠顺听了一愣,转而明白了楚大夫话里的意思,连忙摇头,“没有,真的没有!” 楚大夫听了,点了点头“那就应该与那件事没关系。”楚大夫自言自语道。 “楚大夫,您说跟什么事没关系?”忠顺没听清楚大夫在说什么。 “哦。没有什么,先去看侯爷吧。”楚大夫忙摇头说道。 忠顺听了,点点头,重又在前引路,陪着楚大夫来到书房。 走进书房中,忠顺忙快走两步来到殷氏近前,“回夫人,刘大请了楚大夫来给侯爷看诊了。” 坐在那里的殷氏只点了点头,没有出声。 跟着忠顺一起进来的楚大夫,也听说过这位勤兴侯夫人的不少八卦,只是,今日自己来的是勤兴侯府,这位毕竟是侯府中的现任女主人。 楚大夫出于礼貌,还是朝着殷氏作了个揖,见了礼。 “小医见过夫人!” 殷氏既没有起身,也没有看楚大夫,只是嘴里轻轻地说道:“免礼!请楚大夫快去看看侯爷吧。” 楚大夫听着这位夫人说话好像有些含含糊糊的。 而且,这位夫人脸上还蒙着一块丝巾。 楚大夫心中有些纳闷儿,这位夫人就这么羞于见人吗? 只是来了自己这个大夫,这位夫人就用丝巾遮面,至于吗? 楚大夫现在还不知道,如果没有这一块丝巾遮着,他刚刚一进门就会被吓一跳! 不过,就算没被殷氏的脸吓一跳,当他走到床前,看到冷显的那张脸时,也着实地被吓了一大跳! 不止楚大夫,就是一直在冷显身边伺候的忠顺,此时,也被冷显的那张脸惊住了! 刚才侯爷的脸明明没有这么肿啊! 可现在……这脸……怎么肿得像是扣了半个馒头? 他哪里知道,他这倒霉的主子,就是昏睡着,都能给自己找抽……呃……两巴掌! 作为大夫,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 楚大夫也只是乍一见吃了一惊,吓了一跳而已。 接下来,楚大夫连忙放下药箱,伸手替冷显诊脉。 冷显脸上的伤都只是外伤,回头涂些去消瘀消肿的药也就是了。 然而这脉象……楚大夫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殷氏,想着,刚刚那位小哥是不是没说实话呀? 从脉象上看,这位侯爷分明是有房事过度引起的体虚、肾虚,而且还是大亏之象! 看上去,这样昏睡不醒又像是梦魇。 此外,他的气息、经脉全都是紊乱的。 见这位楚大夫诊完了脉,殷氏开口问道:“请问楚大夫,侯爷的病情如何?” 楚大夫觉得自己该说的话对着一位妇人……有些不好说出口; 但又一想,眼前这位夫人可不同于其他的正经妇人。 她要不是没脸没皮、无羞无耻的,又怎么会先做勤兴侯的外室,还生下了私生女,后又带着孕肚被抬进了勤兴侯府? 想到这儿,楚大夫直接开口说道:“回禀夫人,侯爷脸上的伤是外力所致,涂抹些消肿祛瘀的药,过几日即可消肿; 至于……至于侯爷如今昏睡不醒……根据小医诊脉,侯爷应该是气血不济、肾脾亏虚,需用药长期调理; 再有……再有……之前,侯爷……侯爷在房事上应该是……应该是有些过了! 近期用药调理期间,侯爷需清心寡欲,绝对不可……不可再行房事,否则……否则会伤及根本,无法复原! 就是……就是停药之后,也要有所节制才好!” 第164章 肤色少见 另请高明 楚大夫把要说的话说完就闭了嘴,屋中陷入一片寂静。 殷氏坐在那里,因脸上蒙着丝巾,没人能看得到她脸上是什么表情。 过了不知多久,就在楚大夫以为,这位侯夫人不可能再出声说话的时候,殷氏的声音却悠悠地再次响起,“既如此,那就请楚大夫给侯爷开个方子吧!” “是!夫人!小医这就去开方子。”楚大夫提过自己的药箱,想去一旁的桌边坐下开方子。 这时,又听着殷氏问道:“侯爷什么时候会醒过来呢?” 楚大夫忙停住脚步,转向殷氏回话,“夫人,待小医开出药方,府上可安排人前去抓药,回来尽快煎煮。 药煎好后,小医便会给侯爷施针,使侯爷清醒。 侯爷醒来之后,就立刻服药。 因为小医怕侯爷会在短暂的清醒之后再度陷入昏睡中。” 殷氏听了,点了点头,“原来如此,那就有劳楚大夫了!” “不敢!”楚大夫走到桌案边坐下,取出自己药箱中的笔墨刷刷点点,开起方子。 方子开好了,楚大夫将方子交给了忠顺。 忠顺看向殷氏,“夫人……” 殷氏点点头,“去抓药吧!” “是!”忠顺拿着方子,转身快步出了书房。 楚大夫因着要等忠顺抓药回来,煎好药喂给冷显喝之前,还要给冷显施针,便只能留在这里等着。 可这屋中,冷显在床上昏睡着,剩下的就是夫人和两名丫鬟。 楚大夫想着,自己一个男子在屋中逗留多有不便,便想着先告辞出来,去院中等候。 还没等楚大夫开口,便又听殷氏说道:“敢问楚大夫,人的脸颊受外力所伤,红肿胀痛。 涂了消肿祛瘀的药膏之后,脸上非但没有消肿,肤色却变成了不正常的红色,嗯……这是何缘故?” 楚大夫听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这里有一个脸部受外力所致受伤的人,就是此刻躺在床上昏睡的冷显。 可冷显……他脸上的青紫红肿也属正常啊! 难不成还有一个脸部受伤的人? 楚大夫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脸上蒙着丝巾的殷氏。 如果脸部是受外力所致红肿发胀,就像现在的勤兴侯冷显一样,那只需涂抹消肿祛瘀的药膏便可。 然而,涂了药后,没有消肿,脸却变成异常的红色……这…… 楚大夫还真不敢直接下断言。 于是只好对殷氏说道:“回禀夫人,致使皮肤变颜色的原因有很多种—— 因为每个人的皮肤对同一种药物的耐药性各不相同。 也许是对涂抹的药膏不适应; 也许是药膏并不对症; 也许是药膏里含有刺激性的成分…… 这些都有可能导致皮肤发红。 但又不能一概而论。 只有亲眼看过才能确诊。” 殷氏又不出声了。 楚大夫站在那里,留也不是,出去也不是,左右纠结。 过了很久,殷氏像是下了好大的决心。 就见她抬起手,慢慢地将蒙在脸上的丝巾摘了下来。 当丝巾摘下的那一瞬间,就是见多了伤病者惨状的楚大夫,都不由自主地倒抽一口凉气! 秋桂和春桃两个看见了,惊得瞬间睁大双眼。 她们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免得自己惊叫出声。 夫人的脸,比来书房这里之前红得更甚! 红得实在是吓人了! 楚大夫看到了殷氏的脸,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就是,莫不是这位夫人和侯爷对着扇脸互殴了? 否则的话,怎么这两个人的脸都是一样肿胀? 只是勤兴侯的脸不像他夫人的脸这般血红发黑! 都说打人不打脸! 难不成,这对男女打架专门喜欢打脸? 这是什么爱好啊? 不过呢,楚大夫心里明白,这侯门深府之事,不可多想,更不可多知。 殷氏真是下了好大的决心,才决定让楚大夫看到自己的脸。 如果只是红肿,她只要涂消肿药也就是了。 然而,这个红色……实在不正常! 她需要找大夫为她配药调方。 而楚大夫看过之后却犯了难。 他素来被称为“男科圣手”,虽说对其他伤病的治疗也都了解一些,但毕竟不是自己最擅长的,自己没有把握。 说白了,对于一般的外伤、一般的皮肤红肿胀痛该用怎样的方子,这对他也不算是什么难题。 关键是……殷氏的脸……竟然会红成这样,他从来没见过! 原因为何……他更不知道了! 殷氏看到了楚大夫为难的表情,她默默地又将丝巾系了回去。 “楚大夫,没有好办法吗?”殷氏的话语里有掩饰不住的失望。 楚大夫略一思忖,说道:“不瞒夫人,小医擅长医治男人病,对其他方面的疾病也小有涉猎。 只是……只是……如夫人这般,因用过了消肿祛瘀的药物,致使脸部出现异常的红肿,这种情况……小医从前还未遇到过,因此不敢轻易下断论。 不过,小医倒是认识一位同行大夫,他对女子皮肤方面的病症多有研究,想必……对夫人这种情况,他能有对应的办法也说不定呢!” “哦?是吗?”本已失望的殷氏,眼中又有了一丝亮光。 “那不妨请楚大夫代为介绍引荐!本夫人的病情若是得以好转,必有重谢!” “小医不敢! 那……夫人,与其小医在这里等着贵府家人去抓药、煎药,不如小医先去替夫人延请这位大夫来侯府替夫人看诊。 不知夫人意下如何!”殷氏听了,连忙点头,“那就有劳楚大夫了!” 殷氏转头吩咐秋桂,“命人备马车,送楚大夫前去。” “是,夫人!”秋桂得了吩咐,朝着楚大夫示意,两人一起出了书房! 第165章 大夫请到 疑惑不解 秋桂安排了马车,送楚大夫去接他说的那位擅长治疗皮肤疾病的罗大夫。 等到秋桂赶回书房伺候时,就见床上的冷显依旧昏睡未醒; 殷氏一手撑着额头,斜倚着桌案闭目养神。 春桃交握着双手站在门边,大气儿都不敢出。 秋桂轻轻走进来,在春桃身边站好。 不一会儿,殷氏居然传出了轻微的鼾声。 大概是折腾了一夜没睡好,这会儿困劲儿上来了,坐着都睡着了。 秋桂和春桃交换了个眼色,相对着摇了摇头。 那意思两人都懂——别去叫醒她了! 一会儿看病的大夫就来了,又要给侯爷看诊,又要给夫人看诊,夫人留在这里正好,也省得两个大夫还要去两处。 再说了,夫人也没有说要回房去睡呀! 她们若是这会儿去唤醒夫人,万一被夫人怨怪她们多事,轻则招骂,重则讨打,何苦来哉! 于是,秋桂和春桃就站在门边守着,不时地打个哈欠,她们也好困啊! 等到忠顺抱着几包药赶回来的时候,就看到书房中的床上,他们侯爷还在昏睡着; 一旁的桌案边,夫人手撑着额头也睡着了; 秋桂和春桃两人并排站在门口儿,一个接一个地打着哈欠…… 看到忠顺抓了药回来,秋桂强打着精神将药包接过来,去到小厨房安排人去煎药。 书房门口又换成了忠顺和春桃相对着打哈欠。 跟着这样的主子,他们做奴才的也被折腾惨了,没日没夜地熬着不得好睡! 等到秋桂用托盘端着一碗药汁赶回书房的时候,楚大夫也将罗大夫请来了。 药煎好了,这会儿不凉不烫,正当喝。 楚大夫先要为冷显施针,让他先醒来将药喝下去。 楚大夫的针法还真不是虚传的。 银针在几个穴位扎下去,眼见得冷显悠悠醒转。 楚大夫看向忠顺,“这位小哥,快将侯爷扶起来,趁着他这会儿醒来,赶紧把药喝下去。 不然一会儿又昏睡过去了,再喂药就难了!” “是!”忠顺忙过来,将冷显扶着半坐起来,秋桂则将药碗端到近前:“侯爷,您生病了,夫人为您请了大夫。 这是大夫开的药,刚煎好的,您快喝了吧。” 说着,秋桂将药碗凑到冷显的唇边。 冷显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清醒,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喝药。 只是,恍恍惚惚的,他自己也感觉着自己好像是病了。 也就是在半清醒半迷糊之中,冷显皱着眉头,将送到嘴边的一碗药喝了下去。 忠顺刚将冷显放平到床上,冷显就又闭上了眼睛昏睡过去。 按照楚大夫的估计,这一睡估计就是一整天了。 要等到傍晚时再施一次针,再喂一次药,冷显才能真正清醒过来。 这边楚大夫忙完了冷显,忠顺便退到了书房外,屋中只留下了楚大夫、罗大夫、和秋桂、春桃两个丫鬟。 罗大夫是请来给殷氏看大红脸的; 而楚大夫、秋桂和春桃早已经看到过殷氏的脸了,也就没有什么可避讳的了。 当殷氏再次将丝巾摘下来,罗大夫看到了第一眼也吓一跳! 罗大夫朝着殷氏拱拱手,告了个罪,“夫人,小医冒犯了!”说完,罗大夫上前两步,凑近殷氏的脸,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 此时,殷氏的脸已经黑红得吓人了! 这种情况,就是罗大夫也从来没有见过。 罗大夫的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蚊子了! 这是怎么回事呢? 罗大夫想了想,退后两步问殷氏,“请问夫人,可否将夫人之前用过的药膏拿来给小医看上一看?” 殷氏转头看向秋桂和春桃。 春桃忙说道:“请罗大夫稍等,奴婢去将药膏取来。”说完,春桃转身跑走,回齐眉苑去取药膏。 之前给殷氏用的那一罐已经被自己在毫无知觉的情形下摔碎了。 也幸好,还有相同的一罐儿在陆嬷嬷那里,就先拿那一罐儿顶上吧。 春桃以最快的速度跑进陆嬷嬷的房间。 看着一头冲进来的春桃,把半靠在床上的陆嬷嬷吓了一跳! “春桃,你这是怎么了?” 春桃冲到床头,直接将药罐子抱起来,“陆嬷嬷,夫人用了这种药膏后,脸没消肿不说, 整张脸变得红彤彤的! 刚刚请了大夫,大夫要看看夫人用的药。 陆嬷嬷,您用了这个药之后,脸上有什么感觉吗?” 陆嬷嬷想伸手摸摸脸,一想脸上抹着药膏儿,伸手去摸,岂不弄一手的黑药膏子? 她将手放下,仔细感觉了一下,并没有觉得脸上有什么不适,便摇摇头说道:“没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 这药抹在脸上冰冰凉凉的,感觉倒是舒服多了!” 春桃想了想,“陆嬷嬷,您现在先洗洗脸吧,先把脸上的药膏洗掉,看看你脸上的皮肤有没有变色。 要是这药没问题,你就继续用; 要是这药有问题,你也赶快停下来,可别像夫人一样,用了这药膏之后,变成了一张大红脸,简直太吓人了!” 陆嬷嬷开始听到春桃让她洗脸,心中还不大高兴。 本来脸就疼,早上她又是新抹了药,洗一回脸可是要受一回罪的。 但她一听说这药膏有可能有问题,也顾不得别的了,赶紧用清水将脸上的药膏洗掉。 药膏洗掉了,顾嬷嬷对着镜子仔细看,春桃也凑过来看。 第166章 祸不单行 一一成行 陆嬷嬷的脸,除了挨巴掌之后正常的红肿,几乎没有别的变化。 “陆嬷嬷,您的脸和昨天相比好像好了一些,那说明这药没有什么问题,您还是继续用吧。” 陆嬷嬷心里可是有点儿不踏实了,“你不是说夫人请了大夫来吗? 那你就先将这药拿过去给大夫看看吧! 如果这药没什么问题,我再用这药也不迟。” 春桃听了陆嬷嬷的话,点了点头,抱着药罐子,又一路跑回了书房。 回到书房中,春桃将药罐子捧给了罗大夫,“罗大夫,就是这个药膏,请您看看吧!” 罗大夫将药罐子接过来,打开盖子,看了看药膏的颜色……颜色很正常; 再闻闻药香味儿……也很正常。 罗大夫用罐子里的小竹片挑起一点药膏,将药膏抹在手指上,捻开,又仔细地观察,还是没有问题。 可夫人的脸……这是为什么呀? 药膏根本没有问题呀! 罗大夫不解。 药膏当然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可是冷溶月后加的料! 那可是后现代的科技产物! 更何况又是直接用在了殷氏的脸上。 这会儿,罗大夫光琢磨这一罐药,哪里能知道殷氏的大红脸是从何而来? 罗大夫也有私心。 他不想在人前承认他对殷氏的这种状况也束手无策、无能为力。 于是,他对殷氏说道:“夫人,这药看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想来……可能是这种药不适合夫人的皮肤,对夫人的皮肤有刺激。 这样吧,夫人停用这种药,改用另一种消肿祛瘀的药。 那个药性相对温和一些。 夫人试试看,涂抹一两天之后皮肤会不会有好转。” 听罗大夫如此说,殷氏也只能点点头,“好吧,那就有劳罗大夫了!” 罗大夫从自己的药箱中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了一旁的春桃,并嘱咐道:“这位姑娘,回头就给夫人涂这种药试试吧。 不过,要过几个时辰再用。 先让夫人的皮肤从上次药膏的刺激中缓和一下,等到傍晚睡前,再为夫人涂上这种药。 今天白天,你们要经常用冷水给夫人敷一敷面,这样,也能为夫人减轻一些疼痛,夫人会感觉舒服一些。” “是,奴婢知道了!“春桃点头应着接过小药瓶。 罗大夫已经拿出了药。 而楚大夫这边,要到傍晚时再来给冷显施一次针。 如今没什么事了,于是,两位大夫就提出了告辞。 殷氏想到老殷氏,听说之前请的大夫不太行,开的药没有什么效果,人也始终没有醒来,现在还大小便失禁了! 如今正好有楚大夫在,便提出让楚大夫去给老太太看看。 楚大夫想着,左右自己已经来了这里,多看一个病人也无妨,便爽快地答应了! 听说这位老夫人也是由梦魇引起的昏睡不醒,楚大夫心中直纳闷儿,同时又感到不可思议! 这勤兴侯府里的人都怎么了?得病都凑对儿扎堆儿的! 勤兴侯和他的这位继室夫人都顶着一张鼻青脸肿的猪头脸; 勤兴侯和他老娘又一样被梦魇昏睡不醒! 看来这勤兴侯府的风水不好! 今日之后,这里还是少来为妙! 哈哈…… 这是没有人告诉他,这府里还有两姐弟凑对儿摔跤,摔得一身是伤下不了床呢! 不然,楚大夫更会惊讶不已! 更会慨叹这勤兴侯府的风水了! 殷氏吩咐秋桂:“秋桂,你先领楚大夫和罗大夫去给老夫人看诊,之后,让刘大送两位大夫回去,别忘了让账房付诊金和药费。” “是,夫人!”秋桂领着楚大夫和罗大夫出了书房。 殷氏拿过罗大夫留下的小瓷瓶看了看,又放回到了春桃手里,低声叹道:“唉!也不知这药抹了之后能不能有效果?” 春桃听了,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这药一定有效? 那万一又没有效果呢? 说肯定没有效? 那夫人还没用药就要失望! 自己少说话才是对的。 就听殷氏又叹了口气,春桃只好出言安慰两句,“夫人不要着急上火! 回头,奴婢多打些冷水,多替夫人冷敷一下,想必也会好一些。 等过几个时辰,再用上罗大夫的药,应该就会好了!” 殷氏听了,也不置可否。 又斜眼看向床上的冷显,心想着,若是冷显不是这样昏死在床上,或许还能让他去想想办法,找个宫里的御医来给自己看看。 想到宫里的御医,殷氏猛地倒抽一口冷气! 扭头看看外面的天色…… 坏了! 今日冷显又没有去上朝! 恐怕也没有派人去朝房告假吧? 因为忠顺一直在书房里忙活。 老天呀! 想到这儿,殷氏瞬间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什么叫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殷氏算是彻底领悟了! 就在这两三天里,她像是把多少年难遇的祸事都遇上了! 殷氏眼下还不知道,这才只是刚刚开始呢! 后面还有一连串的祸事等着她呢! 第167章 早朝未到 暗七禀报 殷氏忙让春桃快去找忠顺,“快去把忠顺找回来,快!” 春桃不知道夫人想起了什么,这么急着要找忠顺,慌忙点点头,转身就朝外跑去,和正要进来的忠顺撞了个满怀。 两个人同时都撞了个趔趄,好在没有摔倒。 春桃见自己撞到的是忠顺,连忙说道:“忠顺,快进去见夫人,夫人正急着找你呢!” 忠顺不知道夫人为什么突然急着找自己,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跑进书房中,来到殷氏面前,“夫人,你找小的有何吩咐?” 殷氏这时慌得有些发抖了,“忠顺,侯爷今日又没能去上早朝,你可安排了人去宫中告假?” 殷氏一句话说出口,忠顺吓得惊呼一声,“啊!小的……小的忘了……忘了替侯爷去宫中告假了!” 殷氏听了,吓得一屁股又坐回了椅子上,“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殷氏看着现在的天色,已经是巳时中了,宫中早就开始上朝了! 因着傅宝珍和安国公府的缘故,皇上本来就不待见冷显。 如今,冷显又未曾告假,无故早朝不到…… 这万一……万一皇上怪罪下来…… 殷氏急得六神无主。 忠顺也吓坏了! 侯爷昏睡,不能去上朝,他这个身边伺候的人,应该想着替侯爷去朝房告假才是。 可……可侯爷这状况…… 这病情来得突然,自己也吓坏了!早就忘了要替侯爷去告假的事了! 万一要是皇上怪罪下来,要处罚勤兴侯府,自己是首当其冲的罪过。 如何补救? 如何补救呢? 忠顺的脑子里疯狂地想着补救的办法。 “夫人,不如小的现在赶快骑马去朝房说明情况,为侯爷补个假,免得……免得皇上不知就里,降罪侯爷。” 殷氏也知道,如今责怪惩罚忠顺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赶快先去给冷显告假,以免皇上降罪勤兴侯府,她们都要跟着遭殃! 于是,殷氏忙点头应道:“好!那你就快去! 去朝房……去朝房为侯爷告假! 快去呀!” “是是!”忠顺连滚带爬地跑出了书房。 殷氏的心“咚咚咚咚……”跳得如同擂鼓一般,慌乱不已。 这几天,她们勤兴侯府是怎么了? 怎么倒霉的事儿一件又一件,接二连三的! 殷氏想,自己是不是该去庙里拜拜了呀? 求求菩萨,替侯府、替自己免免灾祸! 殷氏不知,这菩萨就在府中,而她早就将菩萨得罪了! 书房这边的一片忙乱,早就被萧璟煜派来勤兴侯府的两个暗卫之一的暗七探知清楚了。 天亮了,他可以先回煜王府跟王爷报告了。 暗七和同伴暗八交代了一声,留下他在这里保护小王妃,暗八自己便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勤兴侯府,回了煜王府。 萧璟煜早就起身,已经去后园里练剑回来了。 刚刚沐浴过,萧璟煜的头发还是湿哒哒的。 随风进来禀报,“王爷,派去勤兴侯府保护小王妃的暗七回来了。” 萧璟煜一听,是从勤兴侯府回来的人,立刻吩咐:“叫暗七进来。” 暗七跟着随风走进来,朝着萧璟煜见礼,“暗七见过王爷!” “免了!那边有什么情况吗?”萧璟煜问道。 “王爷放心,小王妃安好。 只是,殷氏和勤兴侯那边,如今情况是一团糟!” 接着,暗七便将小王妃夜里如何先后去了齐眉院和书房两处下料的事讲述了一遍。 “王爷,也不知小王妃下的是什么料? 殷氏那张肿胀的丑脸没有消肿不说,反而变得通红吓人; 而那勤兴侯也陷入了梦魇,倒在地上,折腾了大半宿。 勤兴侯的脸上、手臂上,不是撞出了大包,就是一块块的青紫。 身上因为穿着衣裳,看不到,估计也一样有伤。 如今勤兴侯昏睡不醒。 府里请了个大夫,为勤兴侯施了针。 勤兴侯也只醒来了一下,被灌下了一碗药后,就又昏睡过去了。 据那大夫说,勤兴侯要到傍晚时才能再醒过来。 那殷氏也找了大夫看她的脸,为她换了一种药,只是,是否有效还不知道。 那大夫留下话,让她过几个时辰再换新药用。” 暗卫禀报着勤兴侯府里的事情,其间,偷眼看向萧璟煜。 就见萧璟煜的唇角一直带着一丝笑意,听着自己的禀报。 一眼看去,就知道王爷听了自己说的这些小王妃的事,心情极好! 暗七接着朝萧璟煜禀报道:“王爷,小王妃去了这两处地方下了料之后,才回了月华轩安心歇下了。 月华轩这一夜平安无事。” 萧璟煜听了,放心地点了点头,“好,你等辛苦了! 过一会儿,青衣、紫衣她们四人就要跟着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去往勤兴侯府。 她们四个会留在月华轩中,近身保护小王妃。 到那时,你们就可以撤回来了。” “是,属下明白了!”暗七行礼刚要离开 ,忽又停住脚步。 第168章 父子心通 小整冷显 暗七想起还有件事要禀告王爷,忙又转回身:“王爷,还有一事。 那勤兴侯被小王妃下了料,一直梦魇不醒,折腾了大半宿,现在已经完全脱了力。 就是要再施针让他苏醒……听大夫的意思,也要到傍晚时分了。 因此,那勤兴侯今天自然没有办法去上早朝。 他没去上早朝,也没有人替他去朝房告假。” “哦? 那也就是说,勤兴侯冷显今日无故罢朝了? 好啊!”萧璟煜冷笑一声,“随风,你进宫去打探消息,如果皇上因着勤兴侯冷显无故罢朝一事做出了惩处,你就回来; 如果皇上没有在意此事,你就去找冯广,让他转告皇上,务必要不轻不重地惩罚那勤兴侯一次,不可放过!” “是,王爷,属下这就去!”随风转身出去,骑快马进宫。 金銮殿上,随着金钟敲响,洪德帝升了宝座。 因着宝贝儿子认可了自己的酒后赐婚,如今,洪德帝心情飞扬,分外轻松,再也不会为赐婚圣旨的事纠结了! 洪德帝本来就不待见勤兴侯冷显。 从儿子萧璟煜那里又得知了勤兴侯冷显和他那个所谓的夫人殷氏,对儿子心仪的冷溶月设毒计,下黑手,想借机篡改圣旨本意后,再看到勤兴侯冷显就更觉厌恶了! 只是,自己的儿媳妇还有事情要办,儿子要自己这个父皇不动声色地配合,自己就不能现在收拾他。 但,哼!也不能让那勤兴侯冷显的日子太好过了! 由此可见,洪德帝和萧璟煜这父子俩还真有点心意相通呢! 洪德帝坐在宝座上,朝着勤兴侯冷显每日站立的位置看了一眼。 嗯?没看到勤兴侯冷显。 洪德帝再仔细地朝着文班中扫视了一眼,确实没有冷显的身影。 洪德帝心道:昨日冷显就告假没来上早朝,难不成今日又告了假? 洪德帝坐在上方开口问道:“勤兴侯冷显未到,莫非他今日又告假了?” 站在文班首位的是当朝首辅秦怀远。 秦怀远手执象牙护板,面向洪德帝,躬身施礼:“回禀皇上,勤兴侯确实未来早朝; 只是,臣等并没有收到勤兴侯告假,不知是何缘故? 昨日勤兴侯便告了病假,或许……或许是今日身体仍有不适?” 洪德帝看了一眼身边的大太监冯广。 冯广立刻心领神会,说道:“皇上,昨日勤兴侯只告假一日,说是头昏乏力,略有不适; 如果今日身体依然抱恙,那也该派人到朝房告假才是。” 洪德帝想了想,吩咐冯广,“你安排人带上一位御医,前往勤兴侯府看上一看。 如果勤兴侯病得严重,就让御医为他诊治一番。 只是,不管怎么讲,勤兴侯也不该无故罢朝。 如此作为,岂不是有藐视朝廷,藐视朕之嫌? 如果朝中百官都可以随意罢朝,那……朕这朝廷岂非是要乱套了?” 洪德帝说着,眼神灼灼地扫视下面的文武百官,接着吩咐道:“传朕口谕:勤兴侯冷显未曾告假,便罢朝不到,犯了藐视朝廷之罪。 念他身体抱恙之故,从轻发落—— 待勤兴侯病愈之后,杖十,罚俸三月,以儆效尤!” “是,皇上,奴才这就吩咐人前往勤兴侯府传旨!” 大太监冯广一甩拂尘,迈着小碎步,很快地出了金銮殿,安排传旨太监和随行的御医去勤兴侯府。 勤兴侯冷显眼下还昏睡不醒,他尚不知,他在昏睡当中,就得了皇上的十板子,还被罚俸三个月! 忠顺从勤兴侯府牵着马出来,本想快马加鞭赶去宫中,为勤兴侯冷显告假。 结果刚出侧门,迎面便碰上了宫中来人。 忠顺便知……坏了! 又看着同来的还有一名御医,忠顺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 心里想着,还好还好! 看来皇上是念着自己的主子勤兴侯是未来亲家的情面上,并没有怪罪; 不仅不怪罪,还派来了御医呢! 忠顺忙迎着宫中的小太监上去见礼。 小太监没有任何表示,只说是奉旨陪着御医前来探望勤兴侯的病症。 如此一来,忠顺也不用再跑一趟皇宫了! 他转身陪着小太监和御医又回了府中。 忠顺将牵着的马交给府中的小厮,陪着小太监和御医直奔书房。 秋桂和春桃搀扶着殷氏刚想回齐眉院去躺一躺,歇一歇。 才出书房门,就看见忠顺引着一名小太监和一名御医,一行人已经进了书房的院子。 殷氏心下一惊,忙迎上前去行礼。 小太监见到殷氏,并没有像见到其他高门贵妇一般见礼问候,而是用鼻孔朝着殷氏。 殷氏上位名不正,言不顺,满京城谁不知道? 她身上又没有诰命,就等同于一个普通妇人,哪里有资格得他一个皇上身边的人与她见礼? 第169章 昨天来过 今日又来 殷氏用尽手段,终于让自己当上了侯夫人。 然而,每每在有些时候,却是让她这个所谓的侯夫人倍感卑微。 宫宴,她和她的儿女没有资格参加; 真正的高门贵妇的聚会,没有人给她下请柬; 出了这道府门,没有人把她当成侯夫人看待。 就连这宫中的小太监,也不把她放在眼里。 然而,有什么办法呢? 自己一不是八抬大轿迎娶进门的原配; 二,皇上没有给自己敕封诰命。 自己就是一个普通妇人,还是一个让人看不起的妇人。 自己还能指望别人给几分敬重? 那是不可能的。 每当这种时候,殷氏都觉得屈辱! 但,她也只能承受着这份屈辱! 殷氏上前跪接,她甚至都不能自称臣妇。 小太监斜着眼看了看殷氏,不屑地说道:“这位夫人,咱家奉了皇上的旨意,陪着御医一同前来,探望勤兴侯的贵体。” “是,多谢皇上关心!”殷氏忙诚惶诚恐地道谢。 “好说,前面引路吧!”小太监甩了甩拂尘。 “是!”殷氏站起身,在前面引路,陪着小太监和御医重新回到书房中。 看着此时的殷氏,就连秋桂和春桃都觉得抬不起头来。 有哪个侯夫人会如此卑微? 如此上不得台面? 也只有她们的主子如此丢人! 可有什么办法? 她们也只是奴婢。 做主子的抬不起头,她们也只能低头。 来到书房之中,小太监陪同御医上前诊脉。 当看到了昏睡在床上的冷显的模样,小太监和御医两人都被吓了一跳! 小太监定定神,示意太医上前诊脉。 太医走上前去,将手指搭上冷显的脉门。 片刻后,朝着小太监微微点了点头。 冷显确实是昏睡未醒不假,而且体虚无力也是真的。 只是这体虚无力的原因嘛……有些让人难以出口了! “王太医,勤兴侯的病体如何?”小太监问道。 “回公公的话,下官看过侯爷,确实是昏睡不醒。 此刻侯爷经脉紊乱,气息微弱,肾气大亏……应是……应是房事过度所致! 嗯……侯爷如此状况,依下官看,还要持续一段时间。 这期间,还得用药得当,方能逐渐恢复。 否则,勤兴侯的身体恐怕是要大损了!”王太医还是把话说了出来。 小太监听了,扭过头,鄙视地看了殷氏一眼。 一旁的殷氏此时无比庆幸脸上有这块遮面的丝巾! 否则,她上哪里去找地缝钻啊! 小太监将右手中的拂尘一甩,搭在左臂上,朝着殷氏等人说道:“皇上口谕!” 殷氏一听,慌忙跪下,“小妇人听旨!” 殷氏跪下了,忠顺、秋桂和春桃也赶紧随着殷氏跪在地上。 小太监拉着长长的尾音说道:“皇上口谕:其一,勤兴侯因病不能上朝,特派御医前来诊治; 其二,纵然勤兴侯身体抱恙,不能上朝,也该及时差人去朝房告假,而不是随意罢朝不到。 虽是因病,有情可原; 但轻慢朝廷规矩是实。 此风绝不可助长! 因此,皇上有旨,待勤兴侯身体康复之后,领杖十,罚俸三月,以示惩戒。” 殷氏一听,心中惊慌不已。 到底还是惹了皇上降罪! 虽说看似惩罚不重,但实在丢脸! 再说了,皇上为此降罪,要打冷显十大板……打就打吧! 为何还要罚俸三月呢? 那可是真真正正的银米呀! 只是,殷氏只敢心里想,嘴里半句话也不敢反驳,只能老实听旨,老实接旨。 小太监传口谕已毕,又斜了殷氏一眼,带着王太医扬长而去,离开了勤兴侯府,留下了愁云惨雾的殷氏几人。 殷氏看向一旁床上未曾醒来的冷显,又看向已经慌了手脚的忠顺,殷氏气得真想治罪忠顺,想狠狠地责罚他。 可又一想,冷显身边也就只有一个忠顺得用。 如果责打了忠顺,冷显身边还真没有合适的人伺候。 临时调别的下人小厮,做起事来还真不如忠顺。 殷氏压了压火气,决定暂时放过忠顺。 “忠顺,本夫人先不责罚你。 你就好好地在这里照顾侯爷吧!” “是!多谢夫人仁慈!多谢夫人!”忠顺忙跪下连连磕头。 看着忠顺恭恭敬敬的样子,殷氏终于找到了一点侯夫人的尊贵感觉。 本来还想扣忠顺几个月的月钱呢,也算了! 殷氏不想再留在书房这里继续看着昏睡不醒的冷显, 再说了,在这里这么久了,她也累了!烦了!想回去静一静。 “秋桂和春桃,扶本夫人回去。”殷氏吩咐道。 “是!”春桃和秋桂应着,搀扶着殷氏出了书房,准备回转齐眉院。 还没走出几步,就见门上的刘大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边跑还边喊着:“夫人!夫人! 不好了!不好了!” 这一大早发生的事情,已经让殷氏心烦透了! 如今,看着刘大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还连喊着“不好了!” 这几天府里有好事吗? 还不够烦的吗? 殷氏气得刚想开口责骂刘大,就听刘大已经说出了下面的话:“回禀夫人,安国公府的大夫人和二夫人又来了! 她们如今正在前厅坐着!” “什么?”殷氏听了差点儿一下晕过去!” 这……这两个瘟神! 这是跑她们勤兴侯府跑顺腿儿了? 昨天来了,把自己打成了这个样子; 今天怎么又来了? 还让不让人活了? 第170章 饿狼野狗 一边旁听 殷氏都快哭了! 然而,安国公府的大夫人和二夫人,那可都是正儿八经的,有品阶的诰命夫人。 可不是自己这个只在勤兴侯府里挂名头儿的夫人可比的。 殷氏心慌得有些站立不稳。 她怕呀! 她实在害怕了! 今日,这二位夫人到来又为着什么事啊? 难不成,是昨天揍她没揍痛快?今天又来找补不成? 她这张脸可是受不住了! 然而,人已经进了府,已经坐到了正厅里,她躲也躲不了。 殷氏相信,她要是敢躲着不见,那位二夫人就敢把她找出来,再暴打一顿。 殷氏喘了几口气,强打着精神,“扶本夫人去前厅。” “是,夫人!”秋桂和春桃只好扶着殷氏去往前厅。 昨晚,青衣、紫衣、蓝衣、绿衣四人就跟着随风一起去了安国公府。 大夫人和二夫人接见了四人,并安排彩霞、红霞两人与青衣四人在一处,将安国公府中的所有主子以及重要的奴婢都向青衣四人做了简单的介绍说明。 青衣四人仔细地听着、记着,慢慢地进入角色,直到真的将自己当成了安国公府的人; 她们的任务,是作为安国公府的人,去到小王妃的身边保护小王妃。 如今,青衣、紫衣、蓝衣、绿衣四人跟随着两位夫人一起来到了勤兴侯府中。 四人规规矩矩地站在两位夫人身后。 彩霞早已去了月华轩通知大小姐冷溶月。 刚刚用过早膳的冷溶月听到彩霞传话,两位舅母又来了勤兴侯府,也不觉吃了一惊。 冷溶月忙问彩霞,“两位舅母今天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吗?” 彩霞轻笑道:“大小姐莫急! 没有什么要紧事。 只是国公爷、老夫人和大老爷、二老爷他们不放心大小姐,怕大小姐在这里人单势孤,所以挑选了四个人手送来给大小姐。” “哦!是真的吗?”冷溶月听了,眼睛就是一亮。 她正想着问外公和舅舅那里借几个人用呢! 还没等她开口,人就已经送来了,真是太好了! 冷溶月对安国公和大老爷、二老爷充满了感激之情,连忙站起身来,“我要去前厅接二位舅母!” 冷溶月雀跃地说着,留下袁嬷嬷守在月华轩中,便带着落雪和飘雨赶往前厅,去见两位夫人。 彩霞也跟在冷溶月身后一起回转前厅。 冷溶月带着落雪和飘雨赶到前厅的时候,正好与赶过来的殷氏走了个对面。 冷溶月就像是没有看到脸上蒙着丝巾的殷氏一样,直接进了前厅。 殷氏顿住脚步,心中恨恨的。 但,如今形势比人强,她也无奈,只能紧握着双拳,让自己撑着气力走进了正厅中。 正厅中,冷溶月见到两位夫人的面,高兴地上前撒着娇,打着招呼,“月儿见过大舅母、二舅母! 大舅母,二舅母是因为不放心月儿,所以今天又来看看月儿有没有被饿狼野狗吃掉吧? 真是太好了!” 听着冷溶月这话,殷氏心里就是一颤。 不放心她,又来看她…… 昨天,二夫人临走的时候就说过,以后要天天派她们安国公府上的那个会打人的丫鬟来勤兴侯府走一趟。 结果今天不光那个丫鬟来了,就连这两个大瘟神也一起来了! 这真是不让她活了呀! 殷氏无奈上前,赔着笑脸见礼。 只是,她如今脸上蒙着丝巾,她就是再赔笑,大夫人和二夫人也看不到。 不过也是亏了她蒙着丝巾! 不然就殷氏现在那张脸,再赔上笑,非把大夫人和二夫人吓到不可! 光想想都……诡异、恐怖! 大夫人和二夫人根本就没搭理她那个茬儿,只是拉着冷溶月亲亲热热地说着话。 “月儿,昨日,我和你二舅母回去之后,将你在这里的状况说与了你外公外婆、两位舅舅和你两个哥哥知道。 他们气得不行! 这勤兴侯府如果不是你娘亲的心血和银子撑起来的; 如果这里只有那几个脏东西,而没有你这个真正的侯府嫡女在,他们非得打上门来,直接将这里砸烂了不可! 他们实在不放心你,所以亲自挑选了四个得用的丫鬟,放到你的月华轩里照顾你,陪着你,保护你! 也替我们防备着那些鸡零狗碎不长眼的东西欺负到你的头上!”大夫人就这么当着殷氏的面,毫无顾忌地说着。 “这真是太好了!”冷溶月高兴得拍着手,“大舅母,二舅母,回头替我谢谢外公外婆和两位舅舅! 哦,还有我哥哥们!” “好啦,你可是咱们安国公府的大宝贝!又是勤兴侯府唯一的嫡女! 只可惜,如今这勤兴侯府里,恶狼野狗比人多! 不好好保护你能行吗?”二夫人说罢,看向青衣、紫衣、蓝衣、绿衣,“你们四人上前来,见过你们的新主子吧!” 青衣、紫衣、蓝衣、绿衣四人此时都是一身丫鬟打扮,恭恭敬敬地站成一排,朝着冷溶月行大礼。 “见过主子!”四人行礼发声都是同步一致! “免礼!”冷溶月一一看向四人…… 嗯,不错,眼神清明、坚定、沉稳,身姿挺拔干练,一看就知道是身负武功的人,而且武功都还不低。 好!太好了! 自己正缺这样的人。 殷氏就这样被晾在了一边,根本没人搭理她。 “大舅母,二舅母,咱们别在这里坐着了,随月儿去月华轩说话吧。”冷溶月笑着挽住大夫人和二夫人的胳膊。 “好啊!”两位夫人笑着随着冷溶月一起走出了正厅,后面跟着青衣、紫衣、蓝衣、绿衣四人,还有彩霞、红霞、立夏、立冬等一众丫鬟,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去了月华轩。 这些人就这么潇洒地从殷氏眼前走过去,完全将殷氏这个所谓的女主人视为无物! 第171章 主子脸肿 奴才低头 殷氏下意识地就让路闪到了一旁,就这么看着冷溶月、大夫人和二夫人一行人说说笑笑着出了正厅,朝着月华轩去了。 殷氏闭上眼,身子晃了几晃,还是有秋桂和春桃扶住她,她才将将站稳。 这一刻,殷氏甚至想,自己干脆就这么昏死过去多好! 可她又不能。 装昏迷,她也不敢; 留在这里,也不行。 可跟着去……那些人根本就不搭理她,更没有好脸色给她,她跟着去了又能做什么? 继续去替人守月华轩的门吗? 殷氏呆立在原地,该何去何从……她不知道。 然而她知道,她心中不只是有怕,还有恨! 殷氏心中恨,恨自己身份低微; 恨自己为什么不是冷显明媒正娶的正妻; 甚至还恨自己的爹娘,恨他们没有给自己一个荣耀的出身! 殷氏只能咬牙切齿地在心中偷偷对自己说: 等你们的宝贝冷溶月成了人人唾弃的贱人; 等我的星儿成了高高在上的煜王妃,到那时,你们这些人就都去下地狱吧! 殷氏仿佛只有这样想,她才能撑住,才能继续站着不倒下去。 殷氏身旁的秋桂眼看着大小姐陪着安国公府的大夫人和二夫人,带着一众的丫鬟仆妇,浩浩荡荡地去了月华轩,她的心中也怕了。 自从先夫人不在了,这些年,她们的主子做了多少损阴德、丧良心的事,她知道的不少! 她们跟着主子又做了多少阴损恶事,她也记得。 就是她们这些奴才,素日里也没少欺负这位没了娘,在府中无依无靠的大小姐; 也没少作践月华轩里的人。 然而,就在这近两日,她感觉到了这侯府之中似乎是哪里与以往不同了。 就在这两三天里,这侯府之中的主子们全都倒下了…… 不,不对!不是全部! 最该倒下的月华轩那位没有倒下。 不仅没有倒下,反而是变得更精神了,和从前判若两人,简直是神采飞扬、风华绽放! 再回头看看侯爷,看看身边的夫人…… 再想想逸安堂里的老夫人、落星苑和朝阳院的那两位小主子…… 难道说,这是他们做的缺德事太多,造的孽太重,已经开始……遭报应了? 报应已经一点一点地来了? 主子遭报应,那她们这些跟着主子一起做坏事的奴才还能有好下场吗? 此时的秋桂越想心越乱,心乱如麻。 一旁的春桃还想不到这么多。 她平日里就活得简单,除了听主子的,就是听陆嬷嬷和秋桂的。 看着刚刚那阵势,她也只是感到害怕—— 害怕二夫人再发威开打,也怕二夫人会像昨天命人掌陆嬷嬷的嘴一样打自己! 秋桂是个有些心机的,也沉稳一些。 此刻,秋桂看着身边的主子一副六神无主的样子,自己强迫自己稳了稳心神,小心开口提醒道:“夫人,我们还是……还是跟上去吧。 如果我们留在这里,或是直接回齐眉院去,万一……万一那位二夫人又找茬发飙,那样闹起来,会更……更…… 秋桂没有说出后面的话,殷氏也明白。 秋桂是说,万一那位二夫人,那位瘟神再找茬儿发飙闹起来,直追到她们齐眉院去,那时,她们的脸上会更难看! 下场会更惨! 往日里,殷氏还能仗着老殷氏在辈份上长一辈,能倚老卖老,替她遮挡一二; 或是仗着冷显好歹也是个侯爷,还是那冷溶月的亲爹,她也能缩到他身后避避锋芒。 可如今,她是一个可依靠的人都没有! 她想依靠的人全都人事不知地昏睡着呢! 就连自己的一双儿女,这会儿也都躺在床上。 眼下,就剩下她一个人还算是能站立着。 可是她的脸……呃……她还有脸吗? 殷氏此刻全仗着心中的野心和恨意才勉强撑得住。 殷氏缓缓点点头,“我们跟过去吧! 小不忍则乱大谋! 忍!忍到我们能扬眉吐气的那一天!” 殷氏咬牙切齿、恶狠狠地吐出来这一句。 秋桂和春桃搀扶着殷氏,三步一停、五步一歇地,也朝着月华轩走去。 冷溶月陪着两位舅母一路说说笑笑地回了月华轩。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丫鬟婆子。 这些奴才在平日里,哪个不是以欺负月华轩的人、欺负月华轩里的那位大小姐为乐? 他们是奴才,却能有事儿没事儿地就欺负欺负这府里的嫡出大小姐,这在他们心中是极有乐趣、极有诱惑力的开心游戏。 可今天…… 应该说从昨天。 自从昨天,国公府的大夫人和二夫人突然登门,他们的夫人被人家二夫人一顿的好嘴巴抽肿了脸,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全都夹起了尾巴。 第172章 月华轩中 今非昔比 勤兴侯府的下人们偷眼看着如今这位嫡出大小姐一脸轻松惬意、笑颜如花,陪着人家的两位尊贵的舅母,行走在这座勤兴侯府中,俨然人家才是这座侯府的主人! 这些下人当中也有几个脑子清醒些的。 他们略一思索,瞬间脊背发凉,冷汗直冒。 一点没错啊!这位大小姐才真是这府中真正的主人! 人家是嫡出正根,是安国公的外孙女,还是未来的煜亲王妃! 虽说历来女子不能继承爵位家业。 能继承爵位家业的只能是儿孙。 他们的侯爷倒是有一个儿子,就是他们的小少爷冷怡阳。 可是,听说侯爷为小少爷请封世子的折子递到皇上面前时,皇上搭理都懒得搭理,直接就将折子扔到了地上。 小少爷立不了世子,就继承不了勤兴侯的爵位。 至于勤兴侯府的所谓家产,这些可都是人家大小姐娘亲的,论情论理,都该是属于人家大小姐的! 说起来,就连侯爷、老夫人、夫人,和两个小主子,都像是吸血的蚂蟥一般,在喝着先夫人的血,或者是说,在喝着大小姐的血。 若是大小姐没有后台、没有倚仗也就罢了; 可人家背后有安国公府这个外家,如今又有了赐婚圣旨。 小少爷不能继承爵位,财产又是属于大小姐的,大小姐同时还有了煜亲王妃的身份,那如今府里的这几位主子还算什么呢? 一个背信弃义吃软饭的侯爷; 一个只会撒泼耍赖的老夫人; 一个来路不光彩、没有半点品阶诰命的夫人; 一个外室私生女转正的二小姐; 还有一个永远当不成世子、继承不了爵位的小少爷…… 恐怕就算是侯爷再正式娶一房夫人,再生下一个儿子,皇上也不会封下世子的。 更何况有现在这位夫人在,侯爷还想再娶新妻? 呵呵了…… 勤兴侯这个爵位看来也就到这儿了! 他们做奴才的这是猪油蒙了心了! 居然跟着他们那些混账主子,一门心思地欺负人家大小姐! 等到将来大小姐及笄,煜亲王迎娶,大小姐成了皇家儿媳、尊贵的煜亲王妃,先夫人的嫁妆可是要跟着大小姐的! 到时候,只剩下一座空空的勤兴侯府,就靠着如今什么官职都没有,只顶着一个爵位的侯爷的那点儿俸禄? 别说养他们这些奴才了,恐怕连他们自己都要捉襟见肘,整日数着铜板度日! 一直以来,他们说是勤兴侯府的奴才,可他们吃的是谁的? 喝的又是谁的? 他们怎么就忘了呢? 他们跟着现在的夫人一起作孽。 可现在的夫人有什么? 是有大笔陪嫁? 还是有尊荣诰封? 是有银子供他们吃穿? 还是发了他们月钱? 他们享受着先夫人留下的一切,却磋磨着人家先夫人的骨血,还要抢占先夫人的一切! 如此贪婪无耻的主子,他们还跟着一起做着无耻的事! 他们该想想了,该想想怎么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们的大小姐,将来的煜王妃,曾经受了那么多的苦……难道真就白受了吗? 欺负过她的人,她就真的那样轻易放过了? 这些下人们一个个都像缩头乌龟一样,远远地避到了道路两旁,连头都不敢抬了。 狗奴才,狗奴才,说的就是这种像狗一样的奴才。 见到好欺负的,它就狂吠呲牙; 见到想讨好的,它就哼唧着猛摇尾巴; 见到令它害怕的人,它又立刻将尾巴夹起。 这就难怪,别人会骂他们狗奴才! 难怪会被人蔑视看不起! 他们自己没有了人的尊严和品德,被人蔑视看不起了,又能怪谁呢? 冷溶月挽着两位夫人的胳膊走进月华轩。 袁嬷嬷早就迎候在门口了。 她朝着两位夫人行过礼,冷溶月便将青衣、紫衣、蓝衣和绿衣四人交给了袁嬷嬷,自己陪着两位夫人直接去了正屋。 冷溶月直接吩咐,她亲自招待两位舅母,不用她们在一旁伺候,让她们自去说话、聊大天儿、吃零食都随意。 然后便将房门关上了。 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与彩霞、红霞、立夏、立冬她们都熟悉。 如今见到了新来的青衣、紫衣、蓝衣和绿衣四个丫鬟,彩霞为她们彼此介绍过,便亲亲热热地坐在了一处。 知道她们以后都要留在这月花轩里,一起照顾她们小姐; 这四人更是担负着保护她们小姐的责任,几人相处更觉亲近。 功夫不大,几人就熟悉得像是早已相识的一般。 落雪和飘雨大方地将小姐给她们的各种零食小吃全都拿出来招待青衣四人和彩霞、红霞、立夏、立冬几个小姑娘。 几人坐在一起吃着零食,聊着天儿,同时也听着主屋这边的动静,以防主子们有吩咐,她们听不到。 第173章 将人送到 休闲品茶 青衣和紫衣只坐了一会儿,便借故站起身走了出去。 众人还以为她们要去方便。 落雪和飘雨还为她们指了恭房的方向。 青衣和紫衣两人走出来之后,只交换了个眼神,便从月华轩中的一个隐秘的角落直接跃身而起,眨眼间已到了墙外。 她们与隐身在那里的暗八碰了头。 暗八将从夜里到现在侯府中发生的所有情况都与青衣和紫衣两人详细说了一遍。 然后,便跟青衣和紫衣两人打过招呼,离开了勤兴侯府,回煜王府复命去了。 从现在起,小王妃的安全就交到了青衣、紫衣、蓝衣和绿衣四人的手中。 正房中。 冷溶月请二位舅母坐下 ,她从空间中取出一套极其精致的骨瓷茶具,准备为两位舅母泡茶。 这套茶具一取出来,就引得大夫人和二夫人连声惊呼! “天哪!这是……这是白玉打磨的吗? 不像啊!”二夫人拿过一只茶杯细细看着。 “不是玉,这应该是瓷器。”大夫人也拿起一只茶杯端详把玩着,既疑惑,又不禁赞叹:“只是这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精美的瓷器呀? 薄如纸、白如玉、明如镜…… 天哪!这是瓷中极品啊!” “大舅母说得太对了! 这种瓷的特点就是大舅母说的“薄如纸、白如玉、明如镜! 只是……它还有第四个特点……” 冷溶月一手拿起一只杯子,两下轻轻一碰,声音清脆、空灵、悠长…… “这就是她的第四个特色——声如磬!”冷溶月看着大夫人和二夫人,忽闪着灵动的大眼睛说道。 “真的是啊!这杯子不仅形美、色美,就连碰撞出的声音也这么美!”二夫人看着这茶杯爱不释手。 “二舅母别急呀! 杯子虽美,泡上茶才会更美!” 说着,冷溶月意念一动,一只精致的红泥小茶炉就出现在了面前的桌子上。 此时,茶炉上正烧着一只高提梁的紫砂壶,热气顺着壶嘴儿正微微地向外冒着,看样子,水该是快烧滚了。 冷溶月的意念再一动,手上又凭空出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茶罐儿。 茶罐儿的盖子才一打开,一股茶香与花香混合的奇异香气就弥散开来。 “好香啊!这是……这是花?还是茶?”大夫人惊讶地问道。 冷溶月呵呵笑道:“大舅母,这个该怎么说呢? 如果说它是花,或是说它是茶,那都只是说对了一半。 这个呀,既有茶,也有花,这是用茉莉花多次窨制出来的茶,叫茉莉花茶。 制这个茶很耗费功夫的! 要将茶叶和茉莉鲜花进行拼和、窨制,使茶叶吸收花香,茶香与茉莉花香交互融合。 曾经有爱茶之人盛赞过此茶哦:‘窨得茉莉无上味,列作人间第一香!’ 舅母闻闻,这算不算人间第一香?”冷溶月献宝似的将茶罐举向两位舅母。 “嗯!算得人间第一香!真香啊!”两位夫人由衷地赞叹。 “大舅母二舅母请稍等,月儿泡花茶给两位舅母尝尝!”冷溶月边说着话,手上也不停。 “好哇!反正舅母享月儿的福也不是第一次了! 我们就等着了!”大夫人笑着说道。 冷溶月泡茶的动作优美流畅…… 洗烫茶杯,入茶,冲泡…… 茶叶毫峰显露,叶形秀美鲜灵,如在水中起舞…… 霎时间,茶香满室,沁人心脾! 冷溶月将泡好的茶水注入杯中,奉给两位舅母。 润如白玉的骨瓷杯中,汤色黄绿明亮,就是不喝茶入口,只看着,都觉得赏心悦目! “好茶配好器,简直堪称完美!” 大夫人还在感叹,二夫人已经浅啜了一口:“天哪!真真是好茶! 大嫂快尝尝,这可是我从没尝过的好茶! 鲜醇清爽,回味悠长! 月儿,这难道也是那个神仙老爷爷送给你的仙品?”二夫人看着冷溶月,压低声音问道。 呃……好吧! 冷溶月觉得,她自己也该常给自己洗洗脑了! 必须要让自己相信真有这么一个神仙老爷爷才行! 否则,每次提到神仙老爷爷,都感觉有点小孩儿说谎怕被家长抓到把柄的感觉…… 自己有点心虚怎么办? 只好再借用一下那位根本不存在的神仙老爷爷的名号了! 倒是不用冷溶月为神仙老爷爷多纠结,大夫人和二夫人早就先入为主地认定了! 冷溶月又拿出了腰果、开心果、巴旦木、大榛子几样干果,配着花茶,两位夫人也是吃得津津有味! 反正她们今天来就是给冷溶月送人的,也没别的事。 左右她们的夫君和儿子也都不在家,她们也不急着回去。 在月儿这里自在地吃喝说话,多惬意! 再说了,只要她们不离开,殷氏那毒妇就不舒服! 只要殷氏不舒服,那她们就舒服了! 舅母甥女三人正在屋中品茶吃零食,就听到轻轻的敲门声。 “大夫人、二夫人、主子,奴婢是青衣和紫衣。” “进来吧!”冷溶月朝着门外说道。 “是!” 门开了,青衣和紫衣走了进来。 “青衣(紫衣)见过二位夫人!见过主子! “罢了。有事吗?”冷溶月问道。 “是!”奴婢二人刚刚在府中探知了一些消息,想先来回禀二位夫人和大小姐得知。” “哦?是什么事?你们且说来听听。” 第174章 青衣禀报 两处热闹 青衣和紫衣对视一眼,默契地决定由青衣来回话。 青衣朝着两位夫人和小主子行了一礼,说道:“回禀主子,夜里,那齐眉院和书房两处都出事了!” 青衣和紫衣当然知道,这两处出事都是她们的新主子做的手脚。 但眼下,她们可不能让主子知道,在这之前,她们的王爷就已经派了暗卫守在这府里了。 这事要不要让主子知道,什么时候让主子知道,那都是王爷要考虑的事,如今,可不能从她们的口中透露出来。 冷溶月听了,心中暗笑。 她当然知道这两处会出事,也知道会出什么事,只是两位夫人不知。 二夫人忙问出了什么事,“刚刚不是看到了那殷氏吗? 只是那殷氏脸上……哈!不知是跟谁学的,居然还蒙了块丝巾! 大概是昨天挨了本夫人的巴掌,脸肿得见不得人了吧?”二夫人说完,还不屑地撇了撇嘴。 “她就是不挨巴掌,她那张脸又几时见得了人? 那根本就是个无羞无耻的东西!”大夫人愤愤地又补了一句。 “回夫人的话,那殷氏之所以在脸上蒙了一块丝巾,不只是因为昨日被二夫人您动手打肿了脸,还因为…… 那殷氏昨日敷了药之后,不知是什么缘故,药没起作用,一点儿肿没消不说,反而变成了一张大红脸,黑红黑红的吓死个人! 只是大夫来也来了,看也看了,最后也只是对那殷氏说,可能是因为先前那种药膏不适合殷氏的皮肤,所以才会有如此反应。 那位大夫留下了另一种药给殷氏。 至于那个药有效还是无效……目前还不知。 因为那大夫有话,要到傍晚睡前再开始用他留下的药。”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真解气! 反正那个殷氏也是个不要脸的,她的脸变成什么样都活该! 还有别的事吗?”二夫人又问。 “有的,夫人。”青衣答道,“就是书房那边。 昨晚,勤兴侯因为嫌弃殷氏那张被打肿的脸太丑,所以,他昨晚才缓过点儿劲儿来,就让他身边的小厮忠顺扶着他去了书房歇息。 到了书房后,不知道是因为他心里有鬼,还是怎么的,居然睡不着。 于是,他就让忠顺给他备了酒菜,一个人独酌,还不让忠顺在一旁伺候。 结果,今早忠顺发现,那勤兴侯跟他的老娘老殷氏一样,也被梦魇住了,怎么叫都叫不醒了。 那勤兴侯昏睡不醒,还一阵一阵地呓语。 那殷氏听说勤兴侯病了,倒是亲自去了书房探望。 没想到,殷氏刚迈进书房门,就听到了那勤兴侯的呓语…… 哼!要说那勤兴侯真的是好无耻!” 说到这儿,青衣愤愤地哼了一声。 “怎么?”大夫人疑惑地问。 “大夫人您有所不知,那勤兴侯在梦魇中,居然……居然在喊着……在喊着先夫人的名字,也就是主子娘亲的名字。” “什么?”大夫人和二夫人同时惊怒出声。 “这个忘恩负义、寡廉鲜耻的冷显! 他居然还好意思喊出小姑的名字!” “没错!那勤兴侯就是喊出了主子娘亲的名字,还恰巧被殷氏听了个正着。 那殷氏妒火上窜、怒不可遏,也不管那勤兴侯是不是病了,是不是昏睡着,直接上去就给了那勤兴侯两个耳光,打得啪啪脆响!” “嘿……这对狗男女,这是要开始狗咬狗的节奏吗?嘿嘿……”二夫人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说道。 “哼!这对狗男女哪会有什么真感情! 鱼找鱼、虾找虾,无非是两个臭味相同的货色罢了! 只不过是贪婪和野心才将他们凑到一处! 只可惜,当年小姑被冷显的那张脸和甜言蜜语骗了! 才上了这一个大当,赔上了一生! 唉!”大夫人深深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然后呢?”二夫人再问。 “哦,回二夫人的话,后来,她们请的大夫到了,给勤兴侯诊了脉,说是……说是……勤兴侯脱力是因为他之前……呃……在房事上没有节制,所以才……才…… 至于其他原因,那大夫也没有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那大夫倒是给勤兴侯开了药,让人煎煮了。 然后,他用针灸之术,让那勤兴侯醒来片刻,才将那一碗药灌了下去。 然后,那勤兴侯就重又陷入昏睡当中了。 殷氏没有再管勤兴侯,而是让那个大夫替她看看她那变得黑红肿胀的脸。 然而,那个大夫是个治男人病的大夫,对女人的皮肤病没有太多研究。 不过,他当时倒是介绍了另外一个大夫,据说是善治女人皮肤病的。 最后也将那个大夫请来了,哦,就是先前奴婢说的给殷氏看了脸,又给她留了新药的那个大夫。” 冷溶月坐在那里喝着茶水,静静地听着。 手脚是她做的,料是她下的,对于殷氏的脸和冷显的昏睡,她当然一点儿都不奇怪。 冷溶月看向青衣,“还有吗?” “回主子,有的,而且还是大事。”青衣点头答道。 第175章 小姐善心 全部放倒 “哦?”大夫人、二夫人和冷溶月听了,一下来了兴趣,都睁大眼睛紧盯着青衣,等着她说下去。 青衣也没耽搁,继续说道:“那勤兴侯身边的小厮忠顺,一大早去到书房,本想去伺候忠顺起床,洗漱更衣,准备去上早朝。 结果,他一到书房,就看到了躺倒在地上抽搐着的勤兴侯。 忠顺当时就慌了神,他忙找人去给那殷氏报了信。 因着书房这边只有他一个小厮在,他也不敢离开。 后来,又忙着接大夫,又忙着伺候昏睡的勤兴侯,结果,忠顺和殷氏他们全都忘了,勤兴侯因病不能上早朝,也是需要派人到朝房告假的。 一声不响,人就不到,这可是犯了藐视朝堂之罪! 皇上生气了,直接派了个传旨的小太监,带着一名御医来了勤兴侯府。 他们到的时候,刚好将想要替勤兴侯去告假的忠顺堵在了府门口儿。 最终,御医倒是确认了那勤兴侯确实是因病昏迷不醒。 而且御医当时就明说了,那勤兴侯之所以昏迷脱力,是因为在男女之事上过于放纵,没有加以节制所致。 并且还说,勤兴侯需要长时间服药调理,今后一段时间都再不可以……不可以……那个。 否则……否则…… 总之,这回,勤兴侯和殷氏算是丢了大人了! 虽然勤兴侯眼下还昏迷不醒,但皇上降罪的口谕已经下来了: 杖十,罚俸三个月! 尽管那勤兴侯确实是因为有病昏睡,不能起身,但,没有人去为他告假便罢朝不到,这也是事实。 所以皇上降罪,小惩大诫,以儆效尤!” 大夫人、二夫人和冷溶月听了,一时全都笑出了声。 二夫人拍着巴掌笑,“要说这冷显也真是个倒霉蛋儿! 这人都病得稀里糊涂、昏迷不醒了,也不耽误他找抽,更不耽误惹皇上降罪! 等那冷显什么时候醒过来了,得知皇上还有十大板给他留着,不知他会是个怎样的表情! 到时候,脸上的肿还没消尽,他的屁股又该肿起来了!”说完,哈哈哈地大笑出了声。 二夫人边笑边看向冷溶月,“回头我得跟你二舅舅说好,到时候让他仔细地看着,回来仔细地讲给咱们听,一定非常有意思! 想想都解气!” 大夫人虽然一向端庄持重,此刻,也用帕子掩住嘴,止不住的笑。 冷溶月也笑。 只是,冷溶月又低头想了想,便抬头看向青衣和紫衣,问道:“那殷氏现在在做什么?” 听到冷溶月问话,紫衣忙开口答道:“回主子,那殷氏现在就带着她那两个贴身丫鬟,在咱们月华轩门口守着呢。” 那几个东西都倒了,就这殷氏还能站着,哼!这怎么行! 冷溶月心中冷哼一声,伸手探入袖中,其实是从空间中取出来了一小包药粉。 如今有了人手可用,不用她凡事亲力亲为了,这感觉真不错。 冷溶月点手,叫了青衣上前,将手中的小纸包打开,对青衣说道:“青衣,你将这药粉放一些在你的指甲缝里。 你去到月华轩门外,就对那殷氏说:就说我们厌弃她,不许她在月华轩门口逗留,让她滚得远远的。 再告诉她说,本小姐要跟着两位舅母回国公府去小住几天。 最主要的,你要在不经不经意间,将这药粉弹向殷氏的面门。 冷显、老殷氏,还有那两只小毒蝎子都在床上躺着、歇着,怎么能让殷氏一个人还撑着、站着呢? 本小姐要发发善心,让这殷氏也回去躺着、歇着!” “是,奴婢遵命!”青衣不多问一句,走上前来,伸出手,将小纸包里的药粉取了一些,用拇指摁住,转身与紫衣二人退了出去。 紫衣还随手又将房门关上了。 冷溶月看着青衣和紫衣离去的背影,看着关上的房门,轻轻点了点头,“不错!外公和舅舅选的这几个人真真不错!很得用! 她们根本不用吩咐,就能主动地去探听情况,而且还服从命令,不多嘴,不多问。 不错! 回头,月儿要好好谢谢外公!谢谢两位舅舅!” 大夫人和二夫人听了冷溶月夸赞青衣几人的话,不禁对视一眼。 这几个人可不是自家挑选的,而是那位煜王爷上赶着送上门的! 只是,这时还不到明着告诉月儿的时候。 先瞒着吧! 如果自家月儿真能和那位煜王爷有了好的结果,那这一段隐瞒,或许在将来,也能为二人的感情加些分量吧! 大夫人和二夫人相视一笑,那意思只有她们彼此懂得。 第176章 设定计划 准备开始 大夫人转过头看向冷溶月,“月儿,那殷氏的脸和那冷显的梦魇,又是你动的手脚吧?” “没错!”冷溶月扬起小脸,得意洋洋地笑道:“正是月儿的手笔。 省得他们一天到晚作妖作孽。 现在月儿有事要办,需要他们都给我消停些,别一天到晚地老琢磨着怎么害我,总来我月华轩找事儿。 月儿虽然不怕他们,但总得防备着、应付着,这样太费神,也太麻烦! 不如先让他们都躺倒,没法来烦我!” “嗯,这样好!”大夫人表示赞同,“让他们自顾不暇,月儿才能放开手脚做想做的事。” 冷溶月点点头,“正是呢,大舅母!” 正说着,门外又是青衣来禀报,“主子,殷氏她们几人已经离开了月华轩门口; 事情也已经办妥了。” “好!你们先下去歇着吧,一会儿,你和紫衣跟本小姐出门去安国公府小住,再带上落雪和飘雨,袁嬷嬷带着蓝衣和绿衣她们几个守好月华轩。” “是,主子!”青衣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传话,做好跟随主子出门的准备。 大夫人看向冷溶月,“月儿,你这是想……” 冷溶月点了点头,“是,大舅母,月儿要走出去。 如果一直留在这勤兴侯府里,一直困在这月华轩里,想要出去探查什么,那就是一句空谈。 月儿必须走出去,要追查、要办事,还不能让这勤兴侯府成为阻碍和累赘,那就先让他们都在床上好好儿地歇着,先别折腾了。 等月儿查出事情的真相,到那时候,月儿会让他们好好折腾的!” 大夫人点了点头,“说得对! 接下来你就住到国公府去。 在那里,都是自家人,你想做什么,家里人帮你!” 二夫人握住月儿的手,说道“没错,你大舅母说得对! 家里人都能帮你,你不会缺了帮手的。” 二夫人心里有底,就是国公府力量不够,不是还有那位煜王爷呢嘛! “月儿谢谢大舅母和二舅母!”冷溶月满心感激地说道。 “谢什么?”二夫人嗔了冷溶月一眼,“哦,对了,月儿,你刚刚让青衣又给那殷氏下了什么药? 她也会像老殷氏和冷显那样梦魇吗?”二夫人问冷溶月。 冷溶月摇了摇头,“不,不会的。 月儿给殷氏下的药,也只是让她这几日觉得身体疲乏,精神倦怠而已。 眼下老殷氏和月儿那个爹都昏睡不醒,不能让殷氏也彻底失去意识,否则,这侯府里要乱。 而那个乱,并不是月儿想要的。 这府里的奴才,没有几个好的。 到时候,狼叼了喂狗,损失依然是我们的,划不来。 今天夜里,月儿会再回侯府来,将侯府里所有能看得到的财物全都收了。” 说到这儿,冷溶月看着两个舅母,眨了眨眼,“月儿不能再让他们消耗我娘亲的嫁妆了! 也不能再给他们半点儿便宜。 该收回的,也是时候收回了! 凭什么还让我娘亲养着这一群仇人! 哼!月儿要留给她们一座空壳子侯府,还要送给他们一口大大的锅!” “月儿,你是说……你是说……那个神仙老爷爷给你的那个…… 哦,月儿,你能不能告诉舅母,你那个叫空间的东西,那里面有多大呀? 能放下多少东西?”二夫人压低着声音,却大瞪着好奇的眼睛,直直地看着冷溶月问道。 冷溶月也同样把声音压低,“二位舅母,那位神仙老爷爷给月儿的空间很大很大。 里面有一栋小楼,还有一大片月儿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大的草原! 空间里面有森林、有溪流,远远的地方还有山脉。 再远的地方……嗯……月儿还不知道。 因为,自从月儿神魂合到一处之后,时日尚短,还没有时间好好地研究一下那个空间,只是进出过几次那座小楼而已。” 冷溶月这话可不是说谎。 她的空间里确实有一座小楼,有大草原,远有山,近有水,也有大森林。 只不过是不是神仙老爷爷给的……呃……她其实真没见过什么神仙老爷爷! 只是就听她这样说,大夫人和二夫人的眼中便已经有了无边的想象和神往! “原来如此! 那太好了! 你娘亲不明不白地丢了性命。 你娘亲那大笔的嫁妆,却被这些狼心狗肺的人日日享用的,甚至他们还时时刻刻想将你害了,他们好彻底霸占你娘亲的嫁妆! 真是想想就来气! 只是,有你在这府里,你外公外婆和舅舅们想整治这些坏东西也难以下手,毕竟投鼠忌器。 如今嘛……就按照你说的这么办,先让这座侯府变成空壳! 然后再找出他们的罪证。 到时候,让他们偿还血债,为你娘亲报仇!”冷溶月重重地点了点头。 第177章 计划开始 先离侯府 说起来奇怪,冷溶月其实心里是有一种感觉的。 她总觉得,她之前能说出来什么神魂分离又合并的话,并非是空穴来风。 她好像有种异常的感觉,而且那种感觉在她来到这里之后越来越清晰。 她甚至觉得原主并没有离开,她就留在自己的身体里! 她会痛原主之痛; 她会喜原主之喜; 她会亲原主之亲。 似乎她和原主两个人是一颗心,只是性格完全不同而已。 就如同是一个完美的性格由她和原主两人各占了一半。 或许……她们真是分裂的两股神魂,如今是真的合为一体了! “月儿,我们什么时候回国公府去? 还有,你刚刚给那殷氏下的药,什么时候会起药效?”大夫人问道。 “从下药到起效,应该也就一两个时辰吧。 那时候我们就已经离开了,没人会想到与我们有干系。 之后,那殷氏也只会觉得身乏体弱而已。 她会觉得身上软软的懒得动,也没有力气。 但她的神志是清醒的。 这府里总得有一个清醒的,不然这府里的奴才们岂不是要乱成一锅粥了? 对了……” 想到这里,冷溶月眼珠一转,“既要不沾干系,那我们倒不如走个彻底,走个干净!” 冷溶月看向两位夫人,“大舅母,二舅母,我们索性把袁嬷嬷和蓝衣、绿衣全都带走。 至于那陈嬷嬷和赵嬷嬷,她们原本就是那殷氏派来看管我们的。 如今,虽然不敢再说是看管,哼!也只不过是那殷氏留在月华轩里的眼线,为的监视我们而已。 当然,殷氏不知道,那陈嬷嬷和赵嬷嬷已经被月儿收服了。 我们一会儿明着将那陈嬷嬷和赵嬷嬷撵出月华轩,直接将月华轩交给几把大锁,我们全都去安国公府。 等我们离开之后,这勤兴侯府里再出任何事都与我们不相干了!” “对,这样好!要走就走个彻底。 免得到时候,被殷氏她们咬一口,说是你留在月华轩中的人做了什么事,反而倒留给了她们把柄。”二夫人点头说道。 “二舅母说得对! 我们一会儿就走。 我们走后不久,那殷氏就会感到越来越没有力气。 而我们也离开了这月华轩,殷氏她也就放松了心神。 月儿就让她再好好地做一夜荣华富贵梦,明天就让她先从美梦中醒来。 再然后呢,老账新账慢慢算!不急!” 大夫人和二夫人连连点头,“那好,月儿,那我们现在就动身吧,直接回国公府去,还能陪你外婆用午膳。 你能回去住,你外婆肯定是最高兴的!” 冷溶月听了,也笑了,“好,那我叫袁嬷嬷和落雪、飘雨进来收拾东西,然后咱们就动身回国公府。” “好。”大夫人和二夫人笑应道。 冷溶月先将残茶换掉,替两位舅母重新泡好新茶。 然后就唤来了袁嬷嬷、落雪和飘雨,还有蓝衣、绿衣几个,吩咐她们收拾了随身的衣物用品。 所有东西只装了一个小箱子,还有几个小包袱,简简单单。 本来这月华轩里就没有什么东西,如今收拾起来倒也简单了。 冷溶月将陈嬷嬷和赵嬷嬷叫到近前,嘱咐二人:“陈嬷嬷、赵嬷嬷,我与两位舅母这就带着袁嬷嬷几个回安国公府小住。 月华轩这里我们会上锁。 你们两个人对外就说,我们回了安国公府,不带你们两个,将你们两个撵回去了! 你们两个人就还回殷氏那边。 记住,你们要一切如当初一般。 不要说错话,也不需要做什么,只要安安静静地等着本小姐回来就好。” “是,奴婢们明白的!” 陈嬷嬷、赵嬷嬷两个连连答应。 等所有人都出了正房,冷溶月走在最后,直接随手将桌上的茶具、泥炉全都收回了空间。 正房的门锁了,小厨房的门锁了,袁嬷嬷、落雪和飘雨几人住的屋子也锁了。 最后,直到所有人都出了月华轩,袁嬷嬷又用一把大锁锁了院门。 之后,一行人说说笑笑、浩浩荡荡,直接出了勤兴侯府。 众人分坐了两辆马车,虽说有些挤,但也坐得下。 冷溶月陪着大夫人、二夫人,带着袁嬷嬷、落雪坐在马车里,飘雨则是笑嘻嘻地坐在了车辕的另一边,她说那里风凉,可以看街景。 冷溶月笑笑,由她去了。 青衣、紫衣、蓝衣、绿衣四人和红霞、彩霞、立夏、立冬坐了一辆马车。 两辆马车一路驶回了安国公府。 冷溶月从车窗向外看了一眼勤兴侯府的大门,今夜,本小姐还会回来的! 第178章 身心疲累 虚弱无力 勤兴侯府中。 陈嬷嬷和赵嬷嬷每人胳膊上挽着一个小包袱,肩上扛着一个铺盖卷儿,两人臊眉耷眼地回了齐眉院。 二人原来在齐眉院中就是住同一间屋子的。 两人将铺盖卷儿放下,小包袱也放下,然后去正屋求见殷氏。 殷氏刚刚被青衣从月华轩门口赶了回来。 这次,殷氏心中倒是没有为此感觉到羞辱、难过,她反而觉得正中下怀。 她正不想在那里傻站着给月华轩守门呢! 她好歹也是这座侯府的女主人,在那里一直守着算是怎么回事儿? 待她回到齐眉院,浑身就像泄了力一样,软软地斜靠在软榻上。 秋贵端来了一杯热茶。 殷氏只喝了两口,就放在了一边儿。 昨天因为脸疼,她几乎就没有吃下什么东西。 今天也连一口早饭都还没有顾得上吃,就被折腾到现在。 殷氏从昨天到今天一直空着肚子,现在一口热茶下肚,似乎立时烫熟了她的五脏六腑。 殷氏闭着眼靠着,有气无力地开口说道:“去拿一些清淡绵软的吃食过来。” 殷氏平时喜欢吃一些肥甘厚味。 因着她做姑娘的时候,家中贫寒,日子过得异常清苦。 后来嘛,因为她成了侯府的夫人,侯府里有傅宝珍的嫁妆在,她可以随意地享用珍馐美味了! 然而今天,她顶着这样一张脸,也终于想着要吃些清淡的了! 她是怕万一吃坏了东西,脸上的伤加重! 秋桂再回来时,手上端着个托盘。 托盘上面,放着一小碗银耳莲子粥,两个素馅蒸饺,两个小小的豆沙包,还有两碟清爽的小菜,是为了配着解腻的。 殷氏勉强坐起身,拿起汤匙喝了几口粥,渐渐地,空空的肠胃终于感觉舒服了一些。 殷氏慢慢地将一碗粥喝完,刚想拿起筷子夹一个素馅蒸饺吃,就听门边儿春桃禀报:“夫人,陈嬷嬷和赵嬷嬷回来了,她们求见夫人!” 殷氏听了,停住了手中的筷子,“叫她们二人进来。” “是,夫人!” 随着春桃应声,陈嬷嬷和赵嬷嬷两人走进了屋中。 “奴婢见过夫人!”两人恭恭敬敬地上前行礼。 受够了打击、受够了贬低的殷氏,此时看到陈嬷嬷和赵嬷嬷朝着自己恭恭敬敬地行礼,也觉得是种莫大的安慰。 这至少说明,在这座侯府里,自己是最尊贵的夫人; 这府里的下人。也要对自己恭恭敬敬。 殷氏少有地语气温和,“免了!那些人呢?” “回禀夫人,那些人……她们都离开了,已经坐上马车回转安国公府去了。 奴婢和赵嬷嬷两个被她们撵出了月华轩; 月华轩里各处,连同院门,全被她们上了锁,钥匙也被那袁嬷嬷带在了身上。 那位二夫人临走的时候还对奴婢两个说,说……说大小姐没有回来之前,任何人不许靠近月华轩,更不许进入月华轩。 否则的话,哪个开的锁,剁哪人的手; 哪个敢迈进月华轩半步,就打折哪个的腿!” 殷氏将手中的筷子扔下,又歪倒在软榻上,嘴里嘀咕了一句:“不就是一座院子嘛,谁稀罕进去!” 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现在的殷氏算是看清了形势。 原来是因为她拿捏住了冷溶月,而冷溶月将实情瞒住了安国公府。 因此,对于安国公府来说,只要看着冷溶月好好地在这里,便不与她们多做计较。 而如今不同了,就连那冷溶月也像换了个人一样! 原来的冷溶月像个软面团儿,随她怎么揉捏扁圆都行; 而今的冷溶月却像个刺猬,扎手得很,不再受她们操控。 安国公府也不再顾忌什么,亮出了一副强势姿态。 再加上皇上的赐婚圣旨颁下来,就连这府里的下人们,都以为这位嫡出大小姐,就是未来的煜亲王妃。 虽然她们几人计划着,想要先毁了冷溶月的清白,好将那份赐婚圣旨着落到冷怡星头上。 然而,这也只是她们自己人和身边的几个亲信下人知道而已。 事未成之前,她们可不敢向外透露半分。 哪怕那冷溶月会不怕羞地说出她们差点将她嫁给殷宝业的事,然而她们也可以抵死不认。 毕竟她们还没来得及做什么! 更何况,自己那个侄子殷宝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直接变成了一个废人。 真是可恶,那个不成器的殷宝业,毁了她最简单,也是最完美的计划! 想到这些,殷氏就气恨得咬牙! 可在如今这种情形之下,殷氏也不敢太过于嚣张了。 再想想,老殷氏昏睡不醒、冷显昏睡不醒,自己那一双儿女还摔伤了躺在床上。 就算他们不躺在床上,也帮不上自己的忙。 能做些事的也只有自己了。 可自己如今反而成了势单力孤的一方。 “唉!” 殷氏长长地叹了口气,浑身越发地感觉无力。 第179章 孙女回家 外婆欢喜 殷氏重又闭上眼。 好吧,那些人都离开了也好。 至少她们不会在这府中耀武扬威地给自己添堵; 自己也不用胆战心惊地害怕那瘟神二夫人什么时候会突然发飙,又朝着自己耍威风、撒邪火! 走吧!走吧!都走吧! 多走几天才好呢! 让自己这边也好好地缓一缓。 等那冷溶月再回来,自己的脸估计也就能好了,姑母和那冷显应该也能醒过来了; 自己的一双儿女也能伤好下地了。 到时候,自己有了可以商量的人,行事也就更方便了! 殷氏觉得,大概是自己听说那一伙子人都离开了,自己的精神也放松了,她忽然很想睡一觉。 殷氏没有睁眼,只嘴里吩咐着,“秋桂、春桃,扶本夫人去床上睡一会儿。” “是,夫人!”秋桂和春桃赶紧走上前来,两人一左一右,将殷氏从软榻上扶了起来。 才刚一站起来,殷氏的腿就是一软。 如果不是秋桂和春桃反应快,一把扶住了殷氏,殷氏就能直接瘫倒在地上。 秋桂和春桃两人用上力气,才将殷氏扶到了床榻上。 殷氏软软地倒在床上,春桃将她的两只鞋脱掉,腿扳好; 秋桂拉过被子替殷氏盖上。 殷氏仿佛是瞬间就睡着了。 还站在门边的陈嬷嬷和赵嬷嬷对视一眼,两人看向秋桂和春桃,用眼神打了个招呼,指了指外面,两人就轻轻退了出去。 来到了屋外,陈嬷嬷和赵嬷嬷两人长长出了一口气,顿时感觉轻松多了! 大小姐吩咐她们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只安安静静地等着大小姐回来就好。 她们知道,这是大小姐为她们考虑。 既然如此,她们就索性安安静静地过日子,等着大小姐回来好了。 反正这府里的几个主子,不是昏睡不醒的,就是受伤下不来床的。 就一个殷氏还算清醒着,也是一副没精打采、有气无力的样子。 何况这会儿也睡了。 她们正好趁这个机会好好地偷偷懒,歇一歇! 屋中。 秋桂和春桃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两人只觉得,她们俩就是一对儿苦得不能再苦的苦瓜! 这府中的几个主子,昏睡不醒的昏睡不醒,不能下床的不能下床。 如今夫人也躺下睡了,而她们两个做奴婢的还得继续在床前守着。 她们也困,也想去睡一觉啊! 她们感觉她们的头就像挨了一闷棍似的,晕晕乎乎,又痛又胀。 可她们哪敢离开这里去睡觉啊! 苦命啊!命苦啊! 没办法,两人只好商量着,再次轮换着去后院井边洗把冷水脸,强打着精神。 冷溶月跟着两位舅母回了安国公府。 马车从一边侧门直接驶入了国公府。 马车停稳,冷溶月和两位夫人下了马车。 大夫人和二夫人一人牵着冷溶月一只手,三人有说有笑地朝着二堂花厅走去。 二夫人边走边笑着对冷溶月说道:“月儿,等一会儿,你外婆见了你,肯定第一句话就是,‘哎哟,我的心肝宝儿啊!你怎么来了? 太好了!快到外婆这儿来!’” 看着二夫人学老夫人说话的样子,大夫人和冷溶月全都笑了。 几人走进垂花门,去往花厅。 守在花厅门口的丫鬟看到了三人,刚要行礼问安,二夫人竖起一根食指,示意她们噤声。 两个丫鬟点了点头,只微微福了福,没有出声。 大夫人和二夫人领着冷溶月直接走进了二堂花厅。 正坐在厅上和于嬷嬷说着闲话的老夫人,听到脚步声,扭过头看向门口。 当老夫人一眼看到了走进来的三人时,直喜得一声惊呼:“哎哟,我的心肝宝儿啊!你怎么来了? 太好了!快到外婆这儿来!” 说着就站起身,快步迎了过来。 大夫人和二夫人一边朝着老夫人行礼,一边笑出了声。 老夫人才不管她们呢,只一把将正在行礼问安的冷溶月拉了起来,牵着她的手往回走。 转回头的瞬间,才瞪了自己的两个儿媳一眼,“笑什么啊?” 两位夫人看着老夫人那假装生气的样子,又笑了,“娘,我们笑的是……弟妹她猜得真准!”大夫人笑着说道。 老夫人领着冷溶月走到罗汉榻上坐下,将冷溶月揽在自己身边,不明所以地看向大夫人。 二夫人则笑着抢先答道:“娘,我们是笑您儿媳妇我神机妙算!” “什么?就你还神机妙算? 你是算对了什么?”老夫人斜觑着二儿媳,问道。 “呵呵……我算对了娘见到月儿之后都会说些什么话! 果然……您儿媳我猜得一字不差! 哈哈哈…”二夫人说完,便又笑了起来。 “哼!你那哪是神机妙算? 你那是长毛儿成精了!”老夫人戏谑地看向自己的二儿媳,调侃了她一句,逗得几人又是一阵笑。 第180章 家人围坐 再次惊奇 看到小外孙女儿来了,老夫人是真高兴,摸摸冷溶月的头发,摸摸冷溶月的脸蛋儿,眼里看着,心里爱着。 这是自己的女儿宝珍留下的唯一一点骨血呀! 冷溶月的模样很像傅宝珍,只是比傅宝珍还要美,美得惊人! 而且,如今冷溶月这一张绝美的小脸儿上又多了自信和果敢,同之前相比,就如同一颗蒙尘的明珠,此时,灰尘落尽,明珠突然散发出了夺目耀眼的光华一般。 老夫人看着,心里感觉到无比的安慰。 “娘,我们带月儿回来陪您住几天可好?”大夫人笑着问老夫人。 “真的吗? 真的能陪外婆住几天?”老夫人听了大夫人的话,满眼期待地看向冷溶月问道。 冷溶月笑着点了点头,依偎在老夫人怀里,说道:“嗯,月儿回来住几天,陪陪外婆。” “好!好!”老夫人连声说好,忙扭头吩咐站在身边笑看着自己的于嬷嬷,“紫罗,你快别在这儿站着了,替我去厨房看看。 今天要多做几个我月儿喜欢吃的菜! 你快去呀!” “是是!老夫人,奴婢这就去!这就去!”于嬷嬷笑应着,迈步朝着花厅外快步走去。 等到于嬷嬷返回花厅,禀告说午膳已经备好的时候,安国公傅鹏和大儿子傅英澜、二儿子傅英泽也前后脚儿地回来了。 看到冷溶月在这里,父子三人都很是意外,但又都很欣喜,对着冷溶月问长问短。 没一会儿,傅明俊和傅明秀也回来了,一家人坐在一起,听着二夫人讲述勤兴侯府里的趣事。 众人听着,一会儿惊叹、一会儿唏嘘、一会儿又禁不住哈哈大笑。 一顿午膳,一家人围坐在桌边,气氛格外地轻松、愉快,胃口和往日相比也格外地好! 午膳用罢,碗盘残羹被丫环仆妇撤下,大夫人也将伺候的下人全都打发去了厅外。 门关起,花厅中只剩下了自家人。 众人眼光灼灼地看着冷溶月。 冷溶月一个挨一个地看过去,那一个个期盼的小眼神儿,让冷溶月不禁“噗嗤”笑出声来。 知道他们是因为刚刚听了二舅母说起过,她们刚刚在月华轩里用过的茶具、喝过的茶,说起那茶具多么地美,茶有多么地香! 他们这是好奇了,也想看一看,尝一尝。 冷溶月索性今天就给他们变个大的戏法! 冷溶月这次没有在几人面前凭空变出东西来,而是忽闪着一双娇俏狡黠的大眼睛,看着外公外婆、大舅舅和二舅舅、大哥哥和三哥哥。 “一会儿,月儿要消失一下下,外公外婆和舅舅哥哥们可不要害怕哦! 眨眼的功夫,我就又回来了!” “消失?”傅明秀疑惑地问了一句。 “嗯!对呀,月儿要先消失一下,要去给外公外婆、舅舅舅母,还有哥哥们去预备香茶和好吃的呀!” 众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都将眼睛睁大,眨也不眨地紧盯着冷溶月。 冷溶月嘻嘻一笑。 众人没有眨眼,可……可冷溶月刚刚坐的那个位置上……冷溶月……呃……不见了! 虽然冷溶月已经提前说了她会消失一下下,可……冷溶月突然消失在众人眼前,众人还是会惊讶到不能自已! 几人看看那空空的座位,又彼此看了一眼。 然而,还没等他们再说什么,冷溶月就又出现在了她刚刚坐的位置上。 桌子上则多了一个烧着无烟炭火的小红泥炉。 红泥炉上烧着一只高提梁茶壶,壶嘴儿冒着热气。 一个茶盘上,放着几个白如雪、莹如玉的茶杯和一个精致古朴的茶罐儿。 同时还有四碟干果,以及一盘切好的水果。 冷溶月的这一番操作,就连安国公傅鹏、大老爷傅英澜和二老爷傅英泽都看直了眼。 傅明俊和傅明秀更是大睁着眼、大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了! 只有大夫人和二夫人最淡定,因为她们早已经惊讶过了,此时她们就在一旁看几人的笑话。 “外公外婆,大舅舅,二舅舅,大哥哥,三哥哥,回神了!回神了!”冷溶月俏皮地喊了一圈儿,安国公几人才算是回了神。 几人眨了眨眼,看看冷溶月,冷溶月真真实实地坐在那里; 又看了看桌面上,茶炉、茶壶、茶杯,还有这么多的吃食,也都真真实实地摆在那里。 好吧! 几人觉得,他们的小心脏再被这样的事多惊几次,也能变得坚韧无比——就像大夫人和二夫人。 瞧瞧人家两个,多淡定! 随着冷溶月取茶、入茶、泡茶,再将泡好的茶倒入骨瓷杯中,一杯一杯地递到众人面前。 众人早已经陶醉在茶香里了! 自从前日冷溶月第一次说起神仙老爷爷的事,说起她拥有了一个空间的事,再到他们亲眼看到,也亲口品尝到了月儿从那个空间里变出来的仙果美味,众人已经慢慢地接受顺滑了。 今天之所以又小小地吃惊了一下,也只是因为,冷溶月不光是变出了东西,甚至还把自己变消失了! 这往后,他们也只会见怪不怪,自然接受了! 一阵惊叹之后,人们也就慢慢地恢复了平静。 品着香茶,吃着干果,时不时地再插上一块甘甜的水果送入口中,这惬意的午后时光简直是不要太美了! 第181章 哥哥同行 舅母帮忙 众人吃着喝着,也没忘说起冷溶月下一步的计划。 “月儿,你是想今晚夜入勤兴侯府,去收了那勤兴侯府里所有的财物,拿回你娘亲的嫁妆?” 冷溶月郑重地点了点头,“娘亲无辜殒命,可娘亲的嫁妆却被那些仇人霸占着,享用着,月儿不甘心!” “唉!”老夫人深深叹了口气,“我和你外公就只有你娘亲一个宝贝女儿。 当年她出嫁的时候,你外公唯恐委屈了他的宝贝女儿,恨不得将所有的好东西都给了你娘亲,就为了能让你娘亲一生都过着快乐无忧的日子。 谁知,你那个爹是个狼心狗肺的伪君子! 他一面欺骗着你娘亲,一面还在外面勾连着殷氏那条毒蛇! 最后,你娘亲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去了。 你那个无良爹死死地将你抓在手里,说什么都不肯放你回家来。 他忍心看着你被殷氏和那两个小畜生欺负磋磨,也不肯放你离开勤兴侯府好好长大,就是因为你娘亲的那份嫁妆是着落在你身上的。 他们扣住你,就是扣住了你娘亲的嫁妆。 可有你在那勤兴侯府里,那冷显又确确实实是你的亲爹,你外公、你舅舅他们就不敢下狠手收拾那一窝! 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却被那一窝豺狼虎豹在享用。 唉!” “外婆不气不气! 以前是月儿太软弱无能了! 以后不会了。 今晚是月儿计划的第一步。 殷氏和我那个爹,他们不是贪婪吗? 不是有野心吗? 不是还做着与皇上成亲家的美梦吗? 我们不急。 一个一个地打碎他们的美梦,一个一个地灭掉他们的希望,比一刀杀了他们更解恨! 让他们好好地尝一尝他们造孽得来的报应! 当年,他们不就是一步一步地算计着、计划着,欺骗月儿的娘亲,霸占月儿娘亲的财产吗? 如今,他们还想再霸占那份赐婚圣旨。 真是贪得无厌! 那好,他们想得到什么,月儿就让他们失去什么好了! 就让他们看着他们所希望的一切,他们自以为已经抓在手里的一切,就像是流沙一样,一点一点地失去,最终什么都抓不住,最终也是两手空空! 到那时,就该是他们把命交出来的时候了!” 此时的冷溶月,没有了刚刚的俏皮狡黠,没有了那副小女儿撒娇的模样,反而像是一个指挥若定,马上要投入战斗的将军。 安国公几人看着眼前的冷溶月,他们记得月儿曾经讲过,月儿的另一部分灵魂在另一个时空里是一位军中罕有的女将军! 此刻,他们对月儿说过的话深信不疑! “月儿,需要外公和你舅舅、哥哥们帮你做什么,你就说。 今后不必再顾忌什么,外公和你舅舅们也能放开手脚收拾那一窝毒蛇吸血鬼了!”安国公傅鹏看着冷溶月,说道。 “外公,今晚月儿要去勤兴侯府的事,除了咱们家里人知道,暂时不能让家人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知道,包括外公和舅舅为月儿挑选的青衣、紫衣她们四个人。 因为月儿今晚不光是要夜入勤兴侯府,更是要搬空勤兴侯府。 月儿要动用空间。 那对于不知情的人来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如果被更多的人知道了,他们或许还会把月儿当成妖魔鬼怪呢! 因此,月儿拥有神仙老爷爷所赐空间的事,对外还是要保密的。” “对,是要保密。”大老爷傅英澜皱眉说道:“这件事,绝不能再让咱们家人以外的任何人知道。 接下来,你要做的很多事或许都要借助这个空间。 一旦让别人知道了,后面的事情恐怕也不好进行; 再有,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了,起了贪念,还可能会招来想不到的祸事!” “没错,就是大舅舅说的这样。 所以,今晚月儿要一个人悄悄地出府。”冷溶月刚刚说到这儿,傅明俊和傅明秀两人就直接开了口,“不行!” 大公子傅明俊直接说道:“月儿,你不带青衣她们四个人可以,但必须带上我和你三哥,我们跟你一起去。 我们知道一切,你也不需要再瞒着什么。 你一个人去我们不放心,祖父祖母、爹娘和二叔二婶儿也不会放心!” 安国公傅鹏也点点头,“你大哥哥说得对! 你一个人去,无论如何我们都不会放心。 就让你两个哥哥跟你一起去吧! 你要做什么,有他们两个在,能给你搭把手。 哪怕是给你把把风也是好的。” 冷溶月听外公和哥哥们都这么说了,也就点了头,“那好,那今晚就我和两个哥哥一起去。只是两位舅母还要帮我一个忙。” “帮什么忙?你说吧!”两位夫人一起看向冷溶月。 第182章 侯府低迷 殷家讨嫌 冷溶月看向大夫人和二夫人,说道:“两位舅母要帮我将青衣、紫衣她们四个人全都留在府里。 即使是在国公府里,我身边有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伺候着,也并不需要什么保护。 但我怕她们四人顾念着保护我的责任,暗中也会跟着我。 我和哥哥们出府的时候,两位舅母要想办法将她们四人聚拢在一起。 这样月儿也好行动。” “没问题,这事儿就交给我和你大舅母,保证做到。 这里毕竟是安国公府,不是勤兴侯府。 你是在自己家里,根本不用保护。 我们找点儿事儿,就能把她们绊住。”二夫人拍着胸脯保证。 冷溶月笑着点了点头,“多谢舅母! 那今天下午,我就只管陪着外婆吃喝玩儿乐了!” 薛老夫人听了,喜得眉开眼笑,“好好,今天下午,我就守着我的心肝宝儿,寸步不离!” 商量好一切,众人便继续轻松地喝茶说话。 下午,府中的男人们回衙的回衙,去书房的去书房。 冷溶月就陪着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一起,坐在二堂的花厅中,吃着零食,喝着茶,说着家常。 一下午就这样惬意地过去了!” 勤兴侯府。 冷溶月随着两位夫人去了安国公府,眼下,这对殷氏来说倒是好事了,至少能让身心疲惫的她喘上那么一口气。 毕竟,让她害怕的那位扇她耳光的二夫人也一起离开了,不是吗? 精神一放松,再加上冷溶月让青衣给她下的料,如今殷氏也睡熟了。 勤兴侯府的几个主子,除了冷溶月跟着两位舅母去住了外家,就只剩下了冷怡星和冷怡阳两个算是清醒的。 然而这两个货就算清醒又有什么用呢? 那个冷怡阳就是个被宠坏的二世祖、浑不吝! 平日里,有殷氏、老殷氏和冷显宠着他,他敢在这侯府里欺负冷溶月这个嫡女、欺负府中的下人,耍耍他那二世祖的威风。 可如今能为他仗势的人,除了两个昏睡不醒、人事不知的,就是她那个娘; 而他那个娘,又被安国公府的二夫人打肿了脸,根本无法见人! 如今,冷怡阳自己又摔得一身伤,几天之内肯定下不了床,他除了吼几声身边的奴才,也没什么可闹腾的了。 索性除了吃就是睡,除了睡就是吃,直接成了猪! 而那个冷怡星,听身边的下人讲了府里的事,也知道了祖母和爹都陷入了梦魇; 而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昨日来了侯府,看望冷溶月,还将她的娘给打了。 冷怡星知道后害怕了好久,她怕二夫人知道了她欺负冷溶月,抢冷溶月东西的事,也将她暴揍一顿。 直到她知道二夫人离开了,她才放下心了。 而且冷怡星也听说了,她娘那个娘家侄子殷宝业,半夜喝过花酒回家,在路上,被人套了布袋,揍成了废人! 冷怡星心里明白,她娘殷氏为她能成为煜王妃计划的这一步棋……也算是废了! 冷溶月的清白毁不了,自己就当不成煜王妃。 可是,如今祖母爹娘都成了这副样子,一时之间,也没有人再替她做别的安排。 而她自己又摔得一身伤、浑身疼,连下地走路都不行。 再说了,就算她能下地行走,现在这张脸…… 冷怡星早上照镜子时,连她最喜欢的那面铜镜都被她砸了! 她现在是打死都不会出落星苑的这道门的! 勤兴侯府的几个主子,一个离开,三个昏睡,两个不出声,倒真的是挺安静。 然而热闹的,则是府中的下人们。 府中的丫鬟仆妇加上小厮,三个一群,两个一对儿,不是凑在一处聊主子们八卦的,就是在一起打情骂俏私会的,认真做事的反而没几个。 下人们全都自动地就给自己放了假,甚至有的回了自己的屋子,大白天地睡起了大觉; 还有的直接出府逛街去了! 其间,殷氏的老娘又派了刘嬷嬷过来,想让冷显替殷宝业请个御医看诊。 然而现在,就连冷显也被梦魇住了,而殷氏也直接睡得不省人事。 最后,来求助的刘嬷嬷也被秋桂几句话打发了。 刘嬷嬷无奈,只好甩着两条老腿回了城南罗布街复命。 至于殷氏的老娘和嫂子于氏在罗布街如何哭天抢地…… 别说殷氏现在睡着了,就是殷氏清醒着,她也懒得管殷宝业伤不伤,死不死的。 “我的宝业呀! 我的乖孙呀! 是谁这么丧良心地毁了你呀? 老娘我诅咒他不得好死啊! ……” 殷氏的老娘也不管是黑夜还是白天,就在罗布街的家中拍着大腿地哭嚎叫骂…… 哭她的宝贝孙子殷宝业遭了罪; 哭她殷家断了后; 哭自己命好苦! 然后就是骂殷氏和老殷氏没良心,不顾娘家。 萝卜街这一带本就不是富贵人家居住的区域,家家户户的院子都不大,一家挨着一家。 这殷氏老娘和于氏除了哭就是嚎,除了嚎就是骂,直闹得四邻不安。 最后,也不知道是谁行出来的壮举,把一个粪桶隔着墙扔进了殷家的院子里。 满地的黄汤污秽,直把殷家的院子搞了个臭气熏天! 这殷氏的老娘气得又跳着脚地骂了一通,才渐渐消停下来。 况且,就算她不想消停也不行……嗓子哑了! 第183章 为保隐秘 隐秘行动 臭气熏天的还有一处,那就是勤兴侯府里的逸安堂了。 老殷氏的屋子,丫鬟也好,婆子也好,现在可没有谁愿意进去。 老殷氏依旧昏睡不醒。 前后都换了几个大夫了,然而,针也扎了,药也灌了,最后却是无济于事。 老殷氏依旧未醒不说,还大小便失禁了。 这房中简直都待不住人了! 松枝、松果和叶嬷嬷连着两天几乎就没怎么吃饭,关键是整天被这臭气熏着,她们根本就吃不下。 不仅肚子空空,还要没日没夜地守着老殷氏,随时收拾着这些污秽之物。 就连府中负责浆洗的几个粗使婆子都快哭了! 随时送过来脏的被褥,她们都拆洗不过来了! 松枝、松果和叶嬷嬷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是一脸愁苦,真是苦不堪言! 煜王府。 萧璟煜坐在书房中喝着茶,心中想念着他的小王妃冷溶月。 其间,萧璟煜也想到了他那个父皇。 他的父皇自从醉酒亲书赐婚圣旨之后,似乎办事越来越对自己的心意了! “杖十,罚俸三个月,呵呵……”想到这儿,萧璟煜的嘴角现出一丝笑意。 这处罚有点儿意思! 虽然只是杖十下,那也是杖过了呀! 罚俸三个月不多,那也是被罚了呀! 这不轻不重的处罚嘛…… 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不错,父皇这事儿办得让他很是满意。 下午的时候,紫衣抽空回来了一趟煜王府,报知王爷,小王妃已经随着大夫人和二夫人一起回了安国公府小住。 萧璟煜得知后倒是放心了些。 起码,他的小王妃住在外公外婆家,不会被那些不长眼的杂碎骚扰。 被萧璟煜惦记着的小王妃冷溶月,此刻正在安国公府中,陪着外婆和两位舅母一起说笑聊家常呢! 要说还是女儿家好,就像贴心的小棉袄,娇声软语的,哄得薛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满心的熨帖。 冷溶月在这种时候,更是觉得自己和这里的原主是真的魂魄相融了。 前世的冷溶月,虽说是女性,但也只能说她是个合格的铁血军人。 然而在她的身上,几乎找不到一点儿女孩儿家的性格特征。 不会温柔,不会撒娇,不会温声软语。 她对爷爷的孝顺,也只是陪着爷爷下盘棋,谈一谈军事理论,讲一讲兵法战策。 至多是为爷爷做几餐饭菜。 而这里的冷溶月,与其说是温柔,倒不如说是软弱到了人人可欺的地步。 而今的冷溶月,既有胆气、有勇气、又会撒娇、会哄人,有小女儿的姿态。 冷溶月觉得,如今这个冷溶月,才是完完整整的冷溶月。 冷溶月自从到了安国公府后,就一直陪着薛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别说是青衣、紫衣、蓝衣和绿衣了,她甚至连袁嬷嬷、落雪和飘雨都没有招去伺候。 国公府里的管家和于嬷嬷,为她几人安排了住处,自然是在冷溶月住的院子里。 而冷溶月一直在二堂花厅陪着老夫人和二位夫人,大半天了,她们连冷溶月的面都没见过。 尽管主子没有召唤她们,但青衣四人身负着保护未来小王妃的重责,她们即便是在安国公府里,也不敢有半点松懈。 即便不用跟在小王妃身边伺候,她们也会守在小王妃的附近。 也正因为如此,冷溶月才拜托了两位舅母,届时替她绊住青衣四人。 傍晚时分,安国公傅鹏,大老爷傅英澜、二老爷傅英泽,以及大公子傅明俊和三公子傅明秀都回来了。 又是一家人欢聚的时刻。 用过了晚膳,二夫人便带着彩霞和红霞,将青衣、紫衣、蓝衣、绿衣叫到了一处,说是冷溶月正在和国公爷他们商讨重要事情,不能打扰。 她们就利用这点空闲,给青衣她们详细地讲述冷溶月所谓的日常习惯和喜好,讲述安国公府里的一些“她们必须知道的情况”。 之前,为了让她们以安国公府的名义去到冷溶月身边,安国公府的一些简单情况已经让她们做了简单的了解。 如今,彩霞和红霞两人,又将这府中所有的下人,一个不落地向青衣等四人作着介绍。 她们似乎是想让青衣、紫衣、蓝衣、绿衣完完全全地了解安国公府,就如同是安国公府的家生子,以便她们能在冷溶月的面前不被识破真相。 青衣四人还真没理由不好好听着。 二夫人还亲自出面,告诉四人—— 从明天开始,她们的主子要开始调查一些事情,让她们做好准备。 青衣四人没有怀疑什么,而是认真地听着彩霞和红霞所讲的一切。 而这边,冷溶月、傅明俊、傅明秀兄妹三人也已经做好了出门的准备。 第184章 七步必倒 全部放倒 冷溶月兄妹三人的这次行动需要绝对保密。 也因此,他们都没有让国公府中的车夫准备马车。 冷溶月为两个哥哥和自己做了简单的易容之后,就趁着夜色出了安国公府的后门。 转到了街上,三人就这样步行朝前走着,想着能遇到一辆拉脚的马车就最好了。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还没走出多远,转过街角就看到了一辆空着的拉脚的马车。 如果赶车的不是一个佝偻着背、头发花白、嘴里还缺了几颗牙的老者,傅明俊和傅明秀都要怀疑,这个车夫是不是又是煜王爷假扮的! 兄妹三人在离着勤兴侯府还有两条街的闹市上下了马车,继续步行着靠近。 此时,天色已然不早了,街上的行人也明显地少了许多。 三人离开了闹市街道,拐进巷子里,就没有再遇到过人。 来到了勤兴侯府的院墙外,三人前后左右观察,没有任何动静。也没有人经过。 即便是易了容,三人还是用一块黑布将脸蒙住,飞身跃起,翻过了围墙。 兄妹三人刚跳到了勤兴侯府墙内,还没走出几步,远远的,就见有一个亮点儿朝着这边移动。 “是巡夜的人过来了。”冷溶月轻声说道。 三人利落地闪身躲在了石头后面。 三个巡夜的人提着灯笼,溜溜达达地走着,一边走一边说说笑笑,嘴里聊着主子们的倒霉事儿。 他们不像是巡夜的,倒像是悠闲散步的。 冷溶月想,这些巡夜的人在这府里东游西逛的,万一在自己和两个哥哥一会儿行动的时候,这几人不知道又从哪里突然出现…… 遇到了也是麻烦,倒不如索性全放倒。 于是,冷溶月从空间中取出一些药粉,再感觉一下风向,等到那巡夜的三人提着灯笼走到离自己几步远时,冷溶月将手指轻轻一弹…… 这药粉名叫七步倒。 顾名思义,吸入了这药粉,走不出七步,必倒! 一、二、三……六、七,冷溶月在心里数着数…… “扑通……扑通……扑通”!巡夜的三人接连倒地。 前面的人手中提的灯笼“噗”地一下烧着了。 着了火的纸灯笼眨眼间就烧完了,灭了,四外重又陷入一片黑暗当中。 冷溶月兄妹三人这才从石头后面走出来。 “大哥哥,三哥哥,将这三人拖到石头后面去。” “好!”傅明俊和傅明秀上前,一人一个,将两个巡夜的人,扯着胳膊拖到了石头后面,扔在了那里。 两人想转身再去拖第三个,就见他们的小表妹直接拖着第三个巡夜的人已经跟了过来。 手一甩,那人也和前面的两个伙伴儿凑了一堆! 冷溶月拍打拍打小手,朝着两位哥哥说道:“大哥哥,三哥哥,我们先去库房。” 如今冷溶月不论有什么奇异表现,傅明俊和傅明秀都不会觉得奇怪了! 两人跟着冷溶月,一边走,傅明秀一边低声问着冷溶月,“月儿,你知道这府里的库房在哪里吗?” 冷溶月说道;“嗯,我知道。 之前,旁敲侧击地从陈嬷嬷和赵嬷嬷她们那里探听过,库房就在齐眉院中。 据说,原来侯府中的库房并不在齐眉院,也可以说,原来侯府的库房根本就是空的。 后来,我那个爹和殷氏将我娘亲嫁妆中值钱的宝物全都移进了齐眉院,仿佛这样,我娘亲的嫁妆就真的属于他们所有了! 他们天天守着,恨不得天天睡在上面。 至于原来的库房中……听说只剩下了一些大件笨重的家具等物。 不过,我们今天的行动宗旨是:全部搬空、一件不留!” “好!”傅明俊和傅明秀两人应着,心中既觉得刺激和兴奋,又觉得无比解恨。 兄妹三人快步朝着齐眉院走去。 齐眉院的院门口挑着一盏灯笼,灯笼的下面有两个婆子在那里守着。 冷溶月想了想,如果放着这两个婆子不管,她们在里面万一出点动静,这两个婆子乱喊乱叫起来也是个麻烦,干脆吧,去到哪里,就将哪里的人全都放倒得了! 那样一来,他们就可以安安心心地收东西。 冷溶月打定主意,便将想法和两位哥哥说了。 傅明俊和傅明秀当然赞同。 两人还跟冷溶月要了一些药粉,自己也预备着,万一冷不防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两个的,他们也好直接将他们放倒。 冷溶月给了他们一人一个小药包,嘱咐他们:“大哥哥,三哥哥,用这个药的时候要注意风向,自己要屏住呼吸; 另外,药粉弹出之后,立刻闪出五步之外,不要靠近!” “知道了,放心吧!”两人将纸包抓在手里,紧跟着冷溶月。 齐眉院门口守夜的婆子直接睡倒在了门边。 三人大模大样地走进了齐眉院,反手将院门关好。 此时的齐眉院中,只有主屋一处亮着灯,别处都是漆黑一片。 第185章 敲敲打打 找出暗格 冷溶月兄妹三人轻手轻脚地朝着主屋走去,脚下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来到主屋外,透过打开的一道窗缝朝里看去。 就见殷氏在床上熟睡着,床前的脚踏上并排坐着秋桂和春桃。 两人倚在一起,脑袋一点一点的,昏昏欲睡。 冷溶月直接将药粉弹进去。 眼看着,秋桂和春桃软软地倒了下去。 冷溶月直接将窗户关严,与傅明俊和傅明秀三人一起走进了主屋中。 外间屋没有人,另一边是洗漱的地方。 傅明秀特地走过去,推开门朝里看了一眼,确认里面没有人,才放心地跟了过来。 冷溶月走进屋中,看都没有看那床上的殷氏一眼,只将手一挥,屋中的桌椅、软榻、衣柜,以及所有的摆设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了殷氏睡着的这张床。 冷溶月走过去,先将秋桂和春桃扯到了一边的墙角,又一把将殷氏从床上扯了下来,与秋桂和春桃扔在了一处。 就听着“哗楞……”一声,声音不大。 冷溶月仔细看去,原来在殷氏腰间有一小串钥匙。 冷溶月上前一把将那串钥匙扯了下来,“呵呵!也不嫌硌得慌!” 冷溶月随手一挥,眨眼间,这架冷溶月娘亲睡过的,精美无比的八步床,也被冷溶月收进了空间中。 此时,这内室里,除了地上躺着的三个女人,再无一物。 傅明俊和傅明秀就这么亲眼看着。 虽然他们知道,他们的小表妹有个无比神奇的空间,他们今天来,就是为了收走这府中的一切。 然而,此刻看着,还是觉得惊奇不已。 不过好在是有思想准备的,也只是惊奇了一下。 冷溶月看着殷氏,蹲下身,扯起殷氏的手臂,将她手指上的戒指和手腕上的玉镯全都撸了下来。 好个无耻的殷氏,这些可全都是傅宝珍嫁妆里的东西,一样也不能便宜了这个殷氏。 屋中空空如也。 但,冷溶月不相信,殷氏在这卧室之中只有表面这些东西。 以她和冷显贪婪的本性,宝贝是肯定要藏的。 兄妹三人开始在屋中搜索着。 很快,傅明俊和傅明秀便在屋中找到了两处暗格—— 一处是在屋中墙角的一块砖下; 还有一处,是在刚刚摆放八步床的地方。 那两块方砖下,各放着一只一尺见方的小木箱。 冷溶月拿出刚刚在殷氏身上搜出来的那串钥匙,其中两把正好打开这两只箱子上的锁头。 一只箱子里是一摞房契、地契,以及一沓大额银票。 兄妹三人对视一眼,冷溶月直接将这箱子收进了空间。 再打开另一只小木箱,里面有着几件珍稀的古玩—— 三十颗浑圆无瑕的南珠、两颗夜明珠、三块祖母绿、两块猫眼石、两块小孩拳头大的红宝石,还有…… 老天!这里面的宝石件件都是极品。 这些都是傅宝珍的嫁妆,在嫁妆单子上明明白白记录着的。 冷溶月毫不犹豫地收入了空间。 兄妹三人又将屋中的地板、墙壁用木棍敲打了一遍,连房梁上都看过了,确认这屋中再没有藏任何东西,便迈步来到了外间。 外间正厅一应物品全收,连墙上挂的字画也一幅都没有落下。 兄妹四人反复搜找确认两遍,这里再没有遗漏。 冷溶月刚要出门,想了想,又转身走去西侧盥洗室,推开门朝里看了看,直接将里面的铜盆铜镜等物全都收入了空间。 兄妹三人也没有放过这里,敲敲打打后,确认没有要找的东西,三人才出门离开。 盥洗室也空了! 哦不,这盥洗室中还留下了唯一一件东西——恭桶! 傅明俊和傅明秀跟着冷溶月一通地收,收,收,此刻已经非常淡定了。 三人从主屋出来,沿着抄手游廊朝着后院走去。 后院靠着东北角有一排房屋,那里就是齐眉院中的库房了,傅宝珍大部分的嫁妆都应该在这里。 兄妹三人来到库房外。 冷溶月手里抓着一串钥匙呢,都不用大力去砸锁,而是直接用钥匙开了锁。 大门拉开,进去里面还有一道门。 再打开第二道门,里面靠着墙是一整排的厚木制成的架子,上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木箱、锦匣。 另一边是一排柜子,柜门上都有锁。 而地上则是堆放着一个一个红漆描金的大箱子。 这些箱子,一看就是当年的嫁妆箱子。 冷溶月没工夫去一样一样地观看,直接先全部收起。 眨眼之间,库房中只剩下了白色的墙,灰色的地。 傅明俊和傅明秀则是负责敲敲打打寻找暗格。 两人现在寻找暗格儿,似乎已经有了经验,没一会儿,就被两人各发现了一处暗格。 第186章 全部收走 一样不留 傅明俊和傅明秀将暗格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兄妹三人也顾不得仔细看都是什么,反正是见东西就收、有东西就收就对了! 这一排的库房里,想来收的都是傅宝珍的嫁妆。 当年傅宝珍出嫁可是十里红妆,实实在在的一百零八台嫁妆! 除了这么多年被他们挥霍掉的,只要还在这府里的,冷溶月不打算给他们留下一件,哪怕是一个小戒指、一对小耳环。 收完库房,兄妹三人默契地直接去了逸安堂。 那老殷氏也是个贪心鬼,傅宝珍的嫁妆,老殷氏那里也不会少! 三人如法炮制,该用药就用药,那样比较省心省事。 兄妹三人打开房门一进去,差点被里面的味道熏了个跟头——太臭了! 三人屏住呼吸,快步走进去。 直接一把将床上躺着的老殷氏扯到了地上,将她用过的被褥也从床上扯下来,拖着扔到了空荡荡的正屋中央。 正屋中的桌、椅、多宝格、花架等等一应摆设早就被冷溶月在一走进门时就收空了。 此时,里间屋只剩下了地上躺着的老殷氏和一个婆子、两个丫鬟。 老殷氏手上的戒指、镯子一个没给她剩下,全被冷溶月给扒下来收进空间了。 傅明俊和傅明秀经过一通的敲敲打打,最终遗憾地发现,殷氏这里没有暗格。 既然没有暗格,那就收了她这里的所有柜橱箱笼,她的妆奁里的首饰,一看就是傅宝珍的,要是便宜了这个老货,老天爷都不答应! 冷溶月又从空间中取出一小瓶药粉,洒了一点儿在老殷氏的嘴唇上,然后招呼两个哥哥,“我们走吧,换地方!” 兄妹三人转身出了逸安堂。 傅明秀好奇冷溶月又给老殷氏加了什么药。 冷溶月眨眨眼,小声说道:“三哥哥,大哥哥,你们说,明早有人发现勤兴侯府就剩屋顶和墙壁的时候,如果老殷氏、殷氏和我那个爹,他们都是清醒的,那是不是更有意思?” “所以你刚刚下的药是为了让她明天一早都是清醒的?”大公子傅明俊也小声说道。 “没错!如果他们一个个的都昏睡不醒,没有知觉,那咱们刺激谁呀? 又怎么能让他们好好体会一回崩溃的感觉呢?” 傅明俊和傅明秀眼睛也亮亮的,连连点头,深表赞同。 “我们要抓紧了,下一个目标,落星苑。”冷溶月说着,转身在前面带路直奔落星苑。 要说这座侯府里,除了齐眉院和逸安堂,傅宝珍的东西被霸占得最多的地方那就是冷怡星的落星苑了! 冷怡星的落星苑里,除了有傅宝珍嫁妆里的东西,再就是从月华轩抢走的东西。 她和殷氏挑挑选选、占为己有的,今天就都物归原主吧! 冷溶月、傅明俊和傅明秀三人来到落星苑里。 兄弟二人知道冷溶月已经往屋中下了料,她再进去是安全的。 因着里面的冷怡星好歹是个年轻女子,两人不方便进去,便站在门口两边等着。 冷溶月进去屋中,先将外间屋的东西收了个干净。 转身又去了里间。 冷溶月还是第一次来到冷怡星的卧房中。 冷溶月看着里面极致奢华的摆设,以及那精致的梳妆台上零散放的精美首饰,这些东西在冷溶月的记忆里都是那般的熟悉。 这些都是之前从月华轩原主那里抢来的! 冷溶月直接掀了被子,将只穿着轻薄里衣的冷怡星一把扯到了冰凉的地上。 “扑通”一声,冷怡星重重地摔落,冷溶月听着都疼。 不过冷怡星是中了药的,别说只是摔一下了,就是现在揍她一顿,她也醒不了! 当屋中的所有一切全都收进了空间,这一处也只剩下了白白的墙和灰色的地了。 冷溶月将四处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能藏东西的地方,兄妹三人便离开了。 傅明俊和傅明秀跟着冷溶月一路收收收,走走走,简直是畅快无比! 冷怡阳的朝阳苑这里,虽然没有女孩子用的首饰、珠宝,但,这里凡是贵重之物,包括摆件和玩物,几乎也都是从原主那里抢来的。 原主的娘亲,以及安国公府众人给冷溶月准备的小玩意儿也都不是范范凡品,这些东西,几乎全都到了冷怡阳手里。 如今也该都还回来了。 等到兄妹三人离开时,这里一样是只有白墙灰地,和一个只穿着里衣的冷怡阳! 还有一处,就是书房。 三人从冷怡阳的院子出来,又遇上了一拨巡夜的人。 因为离得远,走的又是相反的方向,兄妹三人懒得理他们,便各走各的路了。 第187章 睹物思人 情何以堪 书房这里只有冷显和忠顺主仆二人。 此时,冷显在床上昏睡着,忠顺则靠在床柱边也睡着了。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浪费点药吧! 冷溶月只给他们用了些助眠的药,保证两人一时半刻不会醒来。 至于明早,冷显必须醒来! 他必须在清醒中面对一切! 看着眼前这个不是人的冷显,鬼还认他做姑父! 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丝毫没有客气,一人扯住冷显的一条胳膊,一人抓住冷显的脚踝,一齐用力,“扑通”一声,将冷显直接扔到了书房正当中的地上。 至于书房中的书桌、笔墨纸砚、座椅、书柜、书架、多宝格等等等等,早已被冷溶月收进了空间,连一片纸角都没留下。 等到傅明俊兄弟俩将冷显扯下床来,扔到地上,眨眼间,床也消失在了原地。 白墙灰地就是最终目标。 书房中倒是有暗格,还有两处。 里面有一张房契和两处庄子的地契,还有不少的银票和金玉玩物。 看来这冷显还给自己备了小金库呢! 哼!好意思吗?这些东西也一样都是傅宝珍的。 傅宝珍虽然不在了,但她有女儿。 也因此,至今契书上都还是傅宝珍的名字。 只要有冷溶月在,冷显想改归属权都不能,他也只能偷偷地占为己有。 兄妹三人离开时,傅明秀还在冷显的身上狠狠地踹了两脚才离开。 “大哥哥,三哥哥,这些地方我们都光顾了,我的月华轩也不能放过。”冷溶月嘻笑着说道。 “对,如果留下了月华轩,那会招来怀疑的。”傅明俊点头。 “没错。 好,我们现在就去收月华轩的东西。”冷溶月狡黠地笑了笑。 兄妹三人快步朝着月华轩赶去。 根本不用开锁,三人直接翻墙而入,来到正屋门前。 冷溶月因为没有跟袁嬷嬷要过钥匙,她也没有走门,而是走了她提前预留的窗户。 这扇窗并没有从里面插住,冷溶月直接拔出头上的簪子,轻轻一拨,窗就开了。 冷溶月从窗口跳进去。 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没有跟进去,而是趴在窗口,饶有兴味地看着冷溶月挥手收,收,收! 东西一样接一样地消失在眼前,转眼这月华轩中也只剩下了白墙灰地。 好了,搞定了! “大哥哥,三哥哥,我们再去把后面的库房还有前厅、账房和二堂花厅也去收了,然后就回家。” “好啊!要收就收它个干净彻底!”傅明秀手一挥,说道。 转眼工夫,库房、前厅、账房和二堂花厅全空了! 三人来到大门处,听到从门房中传出阵阵鼾声,声音还挺响的。 冷溶月过去,捅破窗纸,将一点点药粉弹进去。 冷溶月指了指大门,做了个打开的手势。 傅明俊和傅明秀二人立刻意会,走过去,卸下门闩,将两扇大门全部打开。 此时已入夜,四外静悄悄的,根本没有人走动。 兄妹三人相视一笑,没有直接出大门离开,而是转身迈步朝着勤兴侯府的东边外墙走去。 来在墙下阴影里,静静听了听,里外无声,兄妹三人直接跳出了墙外。 大功告成。 他们三人不知道的是,还有一道颀长俊逸的身影也在此时悄然离开了勤兴侯府。 兄妹三人快步走出了长巷,边走边将脸上的面巾取下。 来到了外面的街上,此时街上的行人更少了,想找辆拉脚的马车,一时还真没有。 不过兄妹三人也不着急,就这么安步当车地朝前走着。 三人都易了容,冷溶月也是做男装打扮,就算脸上的布巾摘下来了,也没有人认得出这三人都是谁。 直到走了将近一柱香的时间,才遇到了一辆拉脚的马车,三人终于能坐上马车歇一歇腿了。 依旧是在距离安国公府还有两条街的地方下了车,三人一路走回了安国公府。 转到安国公府后花园墙外,三人飞身而入。 在僻静处,兄妹三人洗去易容,换上了之前穿的衣裳,走去了二堂花厅。 此时,安国公傅鹏和薛老夫人,以及大老爷傅英澜夫妇,二老爷傅英泽夫妇全都没有休息,他们都在二堂花厅上等着兄妹三人。 如今见到三人平安回来,众人全都放了心。 屋中没有留一个伺候的下人。 冷溶月手一挥,将空间中从勤兴侯府库房中收回来的傅宝珍的嫁妆全都摆在了花厅正当中。 老夫人看到了这些大红描金的箱子,不禁热泪盈眶,“我的宝珍……我的宝珍啊!……” 大夫人和二夫人一左一右安慰着老夫人。 安国公傅鹏看着这些嫁妆,想起爱女,也是连声长叹。 这些都是当年陪送给女儿的嫁妆,如今,物在而人不在,睹物思人,情何以堪! 第188章 府门洞开 大吃一惊 看着一直被那群狼心狗肺的人霸占着的属于自己女儿的嫁妆,如今终于收回到外孙女的手里,安国公夫妇也算是有了一丝丝安慰。 “月儿啊,这些东西都是你娘亲留给你的,你就好好地收起来吧,好好记着你娘!” 安国公傅鹏说着,又是一声长叹。 “是,外公,月儿不会忘记娘亲的! 月儿也不会让娘亲白白受害,月儿会给娘亲报仇雪恨!”冷溶月郑重说道。 安国公傅鹏欣慰地点了点头。 冷溶月又一挥手,屋中的东西又都消失不见了。 二夫人看着冷溶月,说道:“青衣、紫衣她们四个人一直惦记着你的安全,哪怕是在这国公府里,她们也不放心,也想着要守在你的身边,要绊住她们还真是不容易。 你现在回来了,天也晚了,索性咱们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想来,天亮之后,勤兴侯府那边就会有一场大的热闹。 依我说,今天不如都早歇了吧。 我让人将落雪和飘雨她们叫过来,伺候你回院子歇息去吧?” 冷溶月点了点头,“好,那就有劳舅母了!” “说什么呢?”二夫人嗔了冷溶月一眼,自己走到门口吩咐外面的丫鬟,“叫落雪和飘雨她们过来,伺候大小姐回院子安歇。” “是,夫人!”外面有人应着。 功夫不大,便能听到轻微的脚步声传来。 落雪和飘雨走了进来,“奴婢拜见国公爷、老夫人! 拜见大老爷、大夫人! 拜见二老爷、二夫人! 拜见大公子、三公子!” “罢了,时候不早了,你们伺候你家小姐回去歇着吧!” “是,大夫人!” “外公外婆,大舅舅,大舅母,二舅舅,二舅母,大哥哥,三哥哥,那月儿先去睡了。”冷溶月和厅中众人一一打过招呼。 “好,去吧!”安国公傅鹏和老夫人慈爱地笑着说道。 大老爷和大夫人几人也都笑看着冷溶月。 早换回原来装扮的冷溶月,娇俏可人,除了厅中知情的几人,谁也看不出她曾经趁夜出去了一趟,还做出了那么惊人的一桩事。 明天,那勤兴侯府必定会有大热闹的! 甚至这京城之中都会跟着热闹起来! 冷溶月带着落雪和飘雨从二堂花厅中走出来,便看到青衣、紫衣、蓝衣、绿衣四人站在台阶下不远处候着。 四人被彩霞和红霞缠住洗脑一直到这会儿,总算是又看到了她们要保护的小王妃。 几人溜溜达达地回了她们在安国公府住的院子。 这座院子是这安国公府中最漂亮的一座院子。 这里原是冷溶月的娘亲傅宝珍住的地方。 后来,安国公夫妇又将这院子给了冷溶月。 只是,冷溶月被冷显和殷氏、老殷氏拿捏着,很少能来安国公府中小住。 如今,冷溶月来到了这里。 她没有直接回房间,而是慢慢地在这院子里走着,想象着…… 当年,曾经有一位美丽温柔的少女,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 只是后来,那个美丽的少女,将一颗真诚的心,错付给了一头披着人皮的,与毒蛇为伍的恶狼! 那个美丽的少女也早早地香消玉殒,留给家人无尽的哀伤! 冷溶月停住脚步,在心底里对着虚空说道:“娘亲,冷溶月会为您报仇的,您看着吧! 月明星亮,希望天上的星星里有一颗就是傅宝珍,希望她在天上看着…… 夜凉如水。 冷溶月走回了主屋。 袁嬷嬷已经将洗漱的东西都准备好。 几人伺候着冷溶月洗漱睡下,她们才退了出去。 尽管现在是在安国公府中,青衣、紫衣几人还是轮班护卫在冷溶月的屋外。 这一夜就这么安静地过去了,真的很安静! 勤兴侯府。 天蒙蒙亮时,睡在门房里的刘大先醒了。 他躺在炕上打了个哈欠,又愣了会儿神儿,扭头看看窗外的天色,该起身了。 他看看身边不远处还像猪一样睡得死死的小顺子,抬腿踢了他一脚,“醒醒啦!醒醒啦! 天不早了,该起来了!” 说完,刘大自己掀开被子,翻身下炕,穿衣穿鞋。 被刘大踢了一脚醒来的小顺子,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他看着刘大已经起身穿好了衣裳,自己打着哈欠坐起身,扯过自己的上衣,闭着眼穿好。 蹭着下了炕,穿裤子,穿鞋,懒洋洋地又打了个哈欠。 两人走出门房,想着到外面打些水来洗漱。 两人前后脚走出来,无意间扭头一看…… 嗯?这大门怎么是洞开着的? 两人一惊,这一下,直惊得瞌睡虫跑了个干净。 两人跑到大门口儿朝外看了看,天还早,街上还很安静,没有什么人走动。 第189章 惊梦乍醒 惊叫连连 刘大和小顺子二人面面相觑。 “这是谁出去了? 难不成是侯爷病好了? 已经能去上早朝了? 那也不对呀! 上早朝也不会这么悄摸摸地没一点儿动静啊?”小顺子挠着后脑勺儿一脸地困惑。 两人一左一右将两扇大门关了起来。 刘大想了想,朝着小顺子说道:“你在这儿听着门,我进去瞧瞧,看看是谁这么早出去了。 出去就出去,大门开这么大,也不说关上。 要是进来了贼人都不知道。”刘大说着就朝里边走。 小顺子点头应着,在大门内一侧的长板凳上坐下,听着动静守着门。 刘大转过影壁,朝着府里走去。 还没走出几步,刘大突然顿住脚步朝着正厅看去。 一开始,刘大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他揉揉眼睛再看过去,立时惊得眼睛瞪大! 那张大的嘴巴,如果扔进一个鸡蛋,估计都碰不到上下嘴唇! 怎么回事儿? 就见正厅的门大开着,厅中空空荡荡…… 等刘大回过神来,三步并作两步地直冲进正厅,再一看,直接傻眼了…… 正厅中,只剩下了灰砖地和白粉墙,哦,还有屋顶。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刘大此时已经是惊得浑身发抖了。 他觉得……他觉得自己是还在梦中没有醒来,而且还是在做着噩梦! 刘大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大腿,嘶……疼啊! 不是做梦。 那眼前这是……这是…… 刘大拔腿就往二堂跑。 二堂花厅一样是空空荡荡的,别说是桌椅摆设全无,甚至就连一张没用的小纸片儿都没有! 这……这……这侯府中……是遭了贼了? 可……可什么贼能将这里的东西全都搬空了,他们还没有听到一点儿动静! 此时的刘大站在这里已经抖成了一团。 他们是守着大门的。 大门洞开,他们不知道; 府里丢了这么多东西,他们也不知道。 这…… 刘大抬手摸摸自己的脖子,这……这脖子…… 刘大第一个念头,自己跑吧! 赶紧远远地逃吧! 可再一想,自己的卖身契可是死契! 自己跑了就是逃奴的身份,一旦被抓回来……还是死路一条! 唉! 刘大扶着门框,想了又想,眼下还真不知这府里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 刘大最后还是决定,先进去禀报主子吧。 就凭着勤兴侯府的名头,凭着未来煜王妃的娘家的名头,报官抓贼应该没问题吧? 侯爷也不知今天能不能醒来,现在这侯府里还清醒着能主事的就只有夫人! 自己只能先去禀报夫人了。 刘大搬着自己像是灌了铅的两条腿,朝着后宅齐眉院挪去。 还没等他挪到齐眉院,就听着从逸安堂那边接连传出了几声惊叫! 那声嘶力竭的惊叫声,出现在这安宁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地惊悚、刺耳! 刘大听到惊叫声,刚要拐弯儿跑去逸安堂看看,看看那边出了什么事。 还没跑出几步,身后的齐眉院里也接连发出了几声惊叫! 刘大停住脚步,看看逸安堂方向,又看看齐眉院方向,再看看逸安堂方向…… 这……这……这都是怎么了? 他该先去哪一处才好呢? 刘大站在那儿快速地想着,既然两处都出了状况,现在府中毕竟清醒的、能主事的主子只有夫人,那他还是先去禀报夫人吧! 刘大这样想着,转身又朝着齐眉院跑去。 此时的齐眉院中。 殷氏醒了,她是被冻醒的。 殷氏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她梦到自己掉入了一片冰湖之中。 湖面上结着冰,自己掉进去,只感到周身彻骨的寒冷,同时还有着一种窒息的感觉。 她拼命地挣扎着……挣扎着…… 就在她感觉要冻僵的时候,突然惊醒了。 殷氏猛地坐起身来。 她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 自己这是……这是在哪里呀? 自己明明是睡在自己的卧房里呀? 可这里……这里是哪里呀? 空空的地面,空空的墙…… 再看看自己,就这么坐在地上,身边东倒西歪的是秋桂和春桃。 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殷氏惊吓得浑身颤抖。 她哆嗦着两只手,将身旁的秋桂和春桃推醒。 秋桂和春桃被殷氏推醒,猛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殷氏,赶紧坐起身来,“夫人……” “夫人……” “夫人什么夫人,看看我们这是怎么回事啊?”殷氏颤抖着声音说道。 秋桂不解。 她只是觉得好冷,这才意识到自己手扶的是地面。 难怪自己感觉这么冷,原来……原来自己和夫人,还有春桃,刚刚都躺在了地上。 秋桂惊得睁大眼睛看向周围…… “夫人,这……这……” 看着眼前空无一物的屋子,主仆三人全都惊在了原地,一时不知身在何处。 第190章 歇斯底里 惊呼尖叫 过了好半晌,殷氏主仆三人才回过神来——她们认出来了! 看看这窗户,看看这隔扇门的雕花…… 尤其是殷氏,看看地上两处被掀起来的方砖,“啊!”地一声惊呼直冲出口! 殷氏连滚带爬地爬到了那块方砖掀起的地方……里面空空的! “啊!啊!……” 殷氏瞬间疯掉了!她失控地发出了一连串歇斯底里的惊叫声! 她的宝贝呢? 她的宝贝呢? 殷氏转身朝着另一块被掀起的砖爬去,下面也是空的! 殷氏朝着外间屋看去…… 她傻在了原地,外间屋一样是空空荡荡。 “这里的东西呢? 这里的东西呢? ……”殷氏像是魔怔了似的,不断地重复着这两句话。 她的那些心肝宝贝呢?都到哪里去了? 遭了贼吗? 是什么样的盗贼? 不止是偷盗一些财物,而是将这里偷盗一空! 秋桂和春桃此时拼命压抑着自己惊怕的心情,颤抖着靠过去,安抚着发疯的殷氏。 殷氏徒劳地在方砖下的地洞里摸索着,摸索着…… 明明一眼就能看到里面是空空的,但她还是伸着手在里面摸呀摸呀! 殷氏的嘴里还一个劲儿地呢喃着,“我的东西呢? 我的宝贝呢? 我的东西呢? ……” 然后,就见殷氏头一歪,人就昏了过去。 “夫人……夫人……夫人,你醒醒啊!你醒醒啊!”秋桂和春桃又急又怕,连声呼唤着,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刘大跑到齐眉院门口,就看见两个看门的婆子一左一右靠着门边昏睡着,里面的尖叫声都没能将她们吵醒。 刘大也懒得开口去叫醒她们了,只是朝着两人一人狠狠踢了一脚,便推开齐眉院的门跑了进去。 冷溶月下的只是一点点嗜睡的药,药劲差不多过去了,两个婆子就是睡得沉一些。 这时一人挨了一脚,顿时就惊醒了。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着彼此伸着两条腿靠在墙边儿的样子,都吓了一跳。 她们这是守着门又睡着了? 两人连忙爬了起来。 这时,她们也听到了里面传出来的惊叫声,于是连滚带爬地跑进了齐眉院。 院中其他的下人也都醒来了,一个个还都是迷迷瞪瞪的,有的则是在探头探脑,她们根本不知发生了什么。 刚刚跑进齐眉院的刘大还在院中,就听到了秋桂和春桃急切的呼唤声。 刘大听到了,心中又是一沉…… 怎么回事儿? 难不成夫人也昏睡不醒了? 那他该向谁去禀报呢? 这府里还有谁能做主啊? 两位小主子吗? 那两位小主子就是两条混世虫,她们能管什么事啊?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刘大还是赶紧地跑进去了,他得先看看里面是个什么情况。 来到齐眉院正屋门口,见门也是大开着。 刘大看着同样空空荡荡的屋子,也只是一愣。 他看到了前厅、看到了二堂花厅,如今再看这里,他也已经木然了。 那一串惊叫声和呼唤声是从里间卧室传出来的。 刘大赶紧迈步,进了正屋,朝内室看去。 就见殷氏趴在地上,像是昏过去了,秋桂和春桃正在殷氏的身边连声呼唤着。 而里间卧房中,除了殷氏和秋桂、春桃三个人以外,同样一无所有。 秋桂和春桃看到刘大进来,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 “刘大,你快过来看看,看看夫人怎么了?”春桃急切地招呼刘大。 还能怎么了?急昏过去了呗! 刘大凑过去,伸手掐住了殷氏的人中。 不一会儿,就见殷氏动了动,而后悠悠醒转。 殷氏多希望她只是做了一场噩梦啊! 她希望她睁开眼,她依旧还是在她那装饰华丽的卧房中。 可惜,让她失望了! 殷氏不情愿地睁开眼,看到屋中唯一多出来的就只有一个刘大! 空空的屋子……还是空空的屋子…… 被秋桂和春桃两人合力地扶坐起来,殷氏两眼茫然地朝着空荡荡的四周看着……看着…… 刘大看着这样的殷氏,一时也不确定,这殷氏的神志是清醒的?还是混沌的? 但,他却不敢不禀报。 刘大咬了咬牙,心一横,朝着殷氏跪下说道:“夫人,不好了,咱们府里应该是遭了盗贼了! 小的们……小的们都被下了药,全都……全都昏睡不醒,不能动弹! 小的……小的刚刚才恢复过来! 小的跑出来一看,咱们的府门大开着,前厅里、二堂花厅里,都已经是空空荡荡,再无一物了! 小的……小的跑来找夫人禀报,没想到……没想到……夫人这里也是……也是一样。 夫人,咱们快报官抓盗贼吧!” 殷氏缓慢地转动的眼珠,慢慢地看向刘大,“你刚刚……刚刚在说什么?” 刘大一听,差点儿哭了!自己刚刚这是白说了? 无奈,刘大只好把刚刚的话又说了一遍。 第191章 库房书房 景象一样 殷氏像是听懂了,又像是没听懂,就那么呆呆地在地上坐着,半晌没有开口。 正在这时,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传进来,来人边跑边喊着:“夫人,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逸安堂里遭了贼了!” 随着一连串儿的叫喊声,在逸安堂伺候老殷氏的丫鬟松果披头散发地跑了进来。 而当她跑进正屋,脚步立时顿住…… 怎么……怎么这里……这里和她们逸安堂一模一样呢? 松果强撑着发软的双腿,扶着门框,迈过门槛,挪到里间屋。 她扶着隔扇门,看到了坐在空空的地上的殷氏主仆几人。 松果无力地滑到了地上,跪在那里回禀道:“夫人……夫人,不好了! 那……那逸安堂也……也空了! 老夫人……老夫人今早醒来了,可……可看到……看到空无一物的屋子,就又……又昏过去了! 等老夫人再醒过来后,变得嘴歪眼斜的,像是中风了! 夫人,夫人,快给老夫人请个大夫吧! 还有……还有……要报官!要报官啊!” 此时的殷氏,像是终于回了点儿神。 她慢慢地抬眼看向刘大,“刘大,去报官……去报官!” “是!夫人。”刘大应着,刚要站起身。 “慢着!”殷氏叫住了刘大,“先去看看别处……看看别处…… 不,先扶本夫人起来,快扶本夫人起来!”殷氏像是爆发了一般,大声喊叫着,吓得秋桂和春桃赶忙爬起身,合力将殷氏扶着站了起来。 秋桂和春桃两人拼命支撑着殷氏那根本站不稳的身子。 殷氏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好半晌,才试着迈步,朝着屋外挪去。 此时的殷氏,脸色黑红黑红的,脸又肿得变了形,再加上披头散发、歇斯底里,简直像个疯魔恶鬼一般。 幸好现在天亮了,这要是在夜晚,还真是要吓死人了! 虽然松果跑来禀报,说逸安堂也出了事,想来,也和这齐眉院是一样的状况。 殷氏却并没有赶过去看看自己的婆婆加姑母,而是拖着秋桂和春桃,跌跌撞撞地去了后院的库房。 傅宝珍的大部分嫁妆可都在那里! 远远就能看见库房的门开着。 殷氏不死心地冲进门内,看着眼前的宽敞空旷,一个趔趄,险些栽倒。 幸好有秋桂和春桃扶住了她。 殷氏闭着眼睛缓了半晌,才又在秋桂和春桃的搀扶下,冲出齐眉院,朝着冷怡星的落星苑而去。 只留下了齐眉院里的几个发愣的婆子和丫鬟,以及呆立在齐眉院门口的松果。 松果不知道,自己是该跟在殷氏后面?还是先回逸安堂? 最后,没有得到任何说法的松果还是六神无主地先回了逸安堂。 殷氏几人还没走进落星苑,就听见落星苑里传出了阵阵惊呼声。 几人心中想得都是一样——完了!这里肯定也空了! 果不其然,几人赶着进去,就见冷怡星和她的两个丫鬟全都坐在光秃秃的地上。 屋中除了这主仆三人,什么都没有。 撑着来到这里的殷氏,腿软得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冷怡星一眼看到了自己的娘,哭喊着,连滚带爬地奔了过来,“娘……娘,我的东西呢?我的东西哪儿去了? 怎么都不见了呀?娘……” 冷怡星根本没注意、没理会亲娘那张黑红肿胀的脸,只一把抓住殷氏拼命地摇晃。 殷氏被冷怡星摇晃得都快散架了。 不过这一摇,似乎倒是将殷氏摇出了一些理智。 她的两条腿是没了力气了,再也迈不动步子,也去不了别处了。 殷氏回头吩咐刘大,“你去侯爷那里看看,看看侯爷有没有醒过来。 快!快去!” “是是!”刘大应着声,转身朝着书房跑去。 来到书房的院子外面,刘大听着,这里还算安静,至少没有尖叫声。 刘大一点儿没敢多耽搁,只停下来喘了几口气,就直朝着院子里冲了进去。 闷头往里冲的刘大,和一个正在向外跑的人撞了个满怀。 两人都踉跄了几下,谁也没站住,全都倒在了地上。 刘大一看,跟自己撞在一起的是侯爷身边的忠顺。 又见他如此慌张地往外跑,心里就已经有了不好的猜想—— 难不成……侯爷的书房也……也是一样的? 两人相撞,又全都摔倒了,谁也别埋怨谁了,各自龇牙咧嘴地爬起身。 刘大早已见过了各处空空荡荡的惊人景象,此刻,他倒成了最镇定的一个。 刘大看向忠顺,问道:“忠顺,是不是书房这里也遭了盗贼了?” 忠顺听了,连连点头。 忽然又一个激灵,他看向刘大,“你说什么?也……也遭了盗贼了? 难不成……难不成府里其他地方也……?” 刘大点了点头,“忠顺,侯爷呢? 侯爷病好了吗? 醒了没有?” 忠顺点了点头,又紧跟着摇了摇头,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别提了!侯爷今早倒是醒来了,只是……只是……侯爷一醒来,看到书房中空无一物,又昏过去了!” “那……那……那现在呢”刘大急问。 第192章 渣男绝望 难舍大财 忠顺点点头,只是说话带着哭腔:“现在……现在倒是清醒的。 只是……只是……侯爷坐在地上站不起来。 他……他让我去禀报夫人!” 完了!自己来这里是要向侯爷禀报; 侯爷却是要忠顺去向夫人禀报! 这到底谁做主啊? 刘大想想,毕竟侯爷是这侯府里的一家之主。 自己既然跑到这儿来了,总该向侯爷禀报这府里的状况。 作为一家之主,总要拿个主意。 就是要去报官,也该是侯爷出面啊! 刘大定定神,对忠顺说道:“你先别去找夫人了,夫人现在在二小姐那里呢! 就连二小姐那里,如今也是空空的什么东西都不剩! 我还是进去见侯爷吧! 先禀报侯爷一声,总得要侯爷出面报官抓贼呀!” 忠顺听了,也觉得是这个道理。 于是,转身跟着刘大又回了书房。 此时书房中,冷显靠着墙木呆呆地坐着。 这间书房,如今已经称不上书房了—— 一本书、一张纸都没有,还叫什么书房? 至多就是一座空房子! 刘大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失了神的冷显。 但是此时的刘大也顾不得许多了,他快步来到离冷显几步远的地方,“扑通”一声跪下,“侯爷,不好了! 咱们侯府里……咱们侯府里遭了盗贼了! 而且……而且还是非常非常厉害的盗贼! 他们……他们将咱们府里都搬空了! 侯爷……侯爷快报官吧!快报官吧! 说不定……说不定还能抓住那些盗贼,把咱们侯府里丢失的东西找回来呢! 侯爷!这侯府还等着您做主呢!” 冷显听着刘大的话,虽然反应得慢一些,但也听明白了。 他缓慢地点了点头,“对,报官!我去报官! 这府里……你告诉本侯,到底是怎么回事? 都有哪些损失?”冷显看着刘大问道。 “回侯爷,府里的主子和下人……应该是都被下了药,都失去了知觉! 小的醒来时,发现府门……府门是大开着的! 小的想进来查看情况,结果发现,前院大厅和二堂花厅里面都是空无一物! 小的想去禀报夫人,赶紧报官! 结果又发现,齐眉院里也是空空如也! 而且……而且…… 老夫人的丫鬟松果也跑去夫人那里禀报,说是逸安堂那里……那里…… 而且,老夫人今早醒来了,只是看到空无一物的屋子后,一急之下,像是中风了。 松果着急说,需要给老夫人请大夫! 刚刚……刚刚小的们先跟着夫人去了齐眉院中的库房……” “库房里怎么样?”冷显听着刘大提到齐眉院中的库房,急忙探身追问。 “空的!” 刘大的回答又让冷显跌坐回去。 刘大看着冷显失望到绝望的神情,他也表示很无奈,只能接着说道:“后来,小的们又跟着夫人赶去了二小姐的院子。! 还没进院子,就听到了二小姐的哭喊声,落星苑里也……也是一样! 夫人……夫人就命小的来侯爷这里看看,看侯爷这里有没有事? 看侯爷有没有醒来? 如果侯爷醒来了,就请侯爷做主,报官抓贼!” 冷显拼命地收敛神魂,让自己的脑子能够转动起来。 他看向刘大,“那……还有……还有小少爷的院子,还有月华轩呢?” 刘大忙回答道:“回侯爷,小的……小的是从二小姐那儿来的,小少爷那里还没去,小的也不清楚,恐怕……恐怕也…… 至于……至于月华轩那里,大小姐昨天跟着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去了安国公府,根本不在府中。 昨天月华轩就上锁了,小的也还没去看过。” 冷显用力地闭了闭眼,吩咐道:“忠顺,刘大,扶本侯爷起来。” “是!”刘大慌忙爬起来,和忠顺一起,用力将冷显扶了起来,搀着他朝外走去。 来到书房的院门外,冷显停住脚步。 他朝着两边看了看,最后吩咐道:“扶着本侯,先去月华轩!” 冷显也说不清是为何,他忽然想去月华轩看看。 他就是觉得,月华轩那里应该毫无异样。 如果这府里各处都遭了贼,而月华轩那里一切如常,那他也就知道,这所谓的盗贼来自何处了! 报官抓贼也就有了方向。 冷显就是这么想的。 他稍稍冷静下来之后,第一个想法就是:安国公府终于下手了! 冷显就是觉得这是安国公府动的手脚。 昨天接走了冷溶月,紧跟着,勤兴侯府里就被洗劫了,府里的财物被洗劫一空。 除了安国公府,不做他想! 这应该是安国公府早就想做的事了! 冷显这样想着,心里又恨又怕。 然而,还是对财宝的贪婪,压下了他心中的惧怕。 不行! 绝对不行! 第193章 不思以往 只认金银 冷显紧握着双拳,心中愤恨—— 他是冷溶月的亲爹,这一点,任凭他是谁也否认不了! 冷溶月是他的亲生女儿,他不撒手,就谁也夺不去! 冷溶月就只能留在勤兴侯府里! 冷溶月留在这儿,她娘亲傅宝珍的嫁妆就也得留在这儿。 冷显紧咬着牙想着。 这勤兴侯府除了一个空架子,几乎所有看得见的东西都是属于傅宝珍的! 那么一大笔的财物,说没就都没了,冷显的心疼得在滴血! 他甚至有跟安国公府拼命的想法! 虽然他不敢,但他可以想。 刘大和忠顺扶着两腿发软的冷显,终于来到了月华轩门外。 月华轩院门上的那把明晃晃的大锁激怒了冷显。 他知道,冷溶月昨日跟着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离开了,月华轩也锁了大门。 这是想置身事外?休想! 那傅宝珍的一切,就都该是属于他这个夫君的。 至于傅宝珍的女儿冷溶月…… 如果她听话,能帮自己留住那笔财宝,能为自己谋得好处,那就给她找个去处,让她多活几天; 如果她不听话…… 那也就别怪他这个当爹的心狠了! 冷显的两条腿实在有些站不住了。 他让刘大和忠顺扶着他到旁边那块大青石上坐下。 冷显抬手指着月华轩门上的大锁,咬牙说道:“你们两个,去将那把大锁给本侯爷砸开!” “是,侯爷!”刘大和忠顺答应着,朝着左右看了看。 这里清清静静,只有一条干净的小路朝远处延伸着,周围连块碎石都没有。 刘大想了想,朝着忠顺说道:“你在这里守着侯爷,我过去那边杂物房找个锤子榔头的,马上就回来。” 说着,刘大转身跑开了。 功夫不大,刘大手里提着个大榔头跑了回来。 他去到月华轩的院门前,用力挥动着榔头砸向门上的那把大锁。 一下、两下、三下…… 终于,大锁被砸开了,“哐啷”一声,锁头落地。 刘大一把将院门推开,看向冷显,“侯爷,门开了。” 忠顺扶着冷显起身,一步一步走过来。 刘大帮着忠顺一起,扶着冷显走进了月华轩中。 月华轩中异常的清幽宁静。 三人走过院中小池塘上的小石桥,沿着花径,来到冷溶月的闺房前。 门上一样挂着大锁。 而那边有一扇窗户却是打开着的。 冷显三人朝着窗户走过去。 还没有走到近前,透过打开的窗户,三人就已经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屋中的景象—— 空的,一样也是空的。 冷显双手扶住窗台,看着空空的屋子里,只有风吹着里面的帐幔在轻轻飘摆着。 冷显的双腿再也支撑不住他的身子,冷显滑坐在了窗台下的地上。 月华轩这里也被抄了底。 这……这难道是自己想错了? 难道是自己在不知不觉间招惹了什么了不得的江洋大盗? 不应该呀! 自己做人做事一向谨小慎微,从来不去轻易得罪任何人,呃,除了安国公府。 自己怎么可能会招来这样的无由祸事? 家中上下无一人死伤,只是金银财物全无,甚至连桌椅板凳都一件未留! 哦,好像是下人屋里的东西都在。 不过,那应该是江洋大盗看不上吧? 下人房里的东西能值几几个铜板? 冷显靠在窗台下的墙上,愣愣怔怔地不知坐了有多久。 刘大和忠顺就只能小心翼翼地在一旁守着。 两人不敢催、不敢问、更不敢多说什么。 直到刘大和忠顺两人的腿都站得麻了,冷显才抬起头,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刘大和忠顺,“扶本侯爷起来,去府里各处看看。” “是,侯爷!”两人忙过来,将坐在地上的冷显架了起来。 冷显被刘大和忠顺两人连架带扶地出了月华轩。 冷显停住脚步,回头又看了一眼这座美轮美奂的院子。 这座月华轩,倾注了傅宝珍对她的女儿冷溶月浓浓的母爱! 这座院子又怎么可能不美? 冷显似乎又看到了傅宝珍陪着还是稚儿的冷溶月,在园中摘花、喂鱼、嬉戏。 冷溶月会依偎在傅宝珍的怀里学诗词、学弹琴; 冷显此时仿佛还能听到傅宝珍那温婉的笑声,和冷溶月那稚嫩的银铃般的笑声。 冷显猛地转回头。 他不能再想这些了! 他现在要想的,是怎么把傅宝珍的这一大笔嫁妆再找回来! 冷显走得很慢。 一是,他这两天就觉得腰膝酸软,浑身乏力,走几步路都感觉着十分吃力; 再有,他的脑子里也在不停地想着,会是谁,能用这么极端离奇的方式,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整座侯府搬空? 第194章 母子见面 吓坏儿子 勤兴侯冷显想到,自己这座侯府周围有伯爵府、有尚书府、还有将军府,每一家都是朝中重臣。 这一条街上,如果哪一家真出了什么大的动静,其他府邸不可能一点都听不到动静。 自己这一座府邸被下人了药,盗走了家财,会不会旁边的几座府邸也同样都被下了药? 自己这一座府邸被洗劫一空,难不成其他府中也有同样的遭遇? 想到这里,冷显再次停住脚步,看向刘大,“你出去,到咱们附近几座府邸去隐晦地打听一下,看看那几座府邸有没有遭遇咱们相同的情况。” “是,侯爷,小的这就去!”刘大得了吩咐,赶紧跑了出去。 是啊,他是要出去打听打听。 是周围还有别的府邸和他们侯府有一样遭遇呢? 还是……还是就只有他们勤兴侯府倒了霉。 这两天,府里的下人们都已经在悄悄地议论着了。 都说是,从两个小主子摔伤下不了床开始,到老夫人梦魇不醒,再到侯爷和夫人出了大丑! 接着,侯爷又昏睡不醒; 而夫人,则是被安国公府的二夫人揍成了猪头! 脸不止被揍得走了形,还变了色。 这一桩桩、一件件,在府中下人们的口中传来传去,说到最后全都是以一句话结束—— 那就是,如今的这几位主子对不住先夫人,也对不住现在的大小姐! 他们缺了德,造了孽,开始遭报应了! 刘大想,自己还真得马上出去打听打听。 如果别的府邸安然无恙,那……也许只能有一个解释—— 那就是这勤兴侯府遭了报应。 也可能是……也可能是先夫人显灵了!来将自己的嫁妆全都收走了! 是啊,先夫人不在了,先夫人的大笔嫁妆却被现在的夫人和侯爷享用着。 这样的事情要是换了他们,他们死也不甘心! 或许,这真的是夫人显灵,收走了自己的嫁妆。 只是可怜了大小姐。 明年大小姐及笄了,也就该出嫁了。 女儿家出嫁总是要有嫁妆的。 原本有先夫人留下的大笔嫁妆,大小姐可以带着一份风风光光的嫁妆出嫁。 然而,有了现在这位夫人做后娘,又有这位冷血无情的亲爹,他们一天到晚就想着如何磋磨大小姐,一门心思就想霸占先夫人留给大小姐的嫁妆。 想来就是大小姐将来出嫁时,侯爷和现在的夫人也不会给大小姐带走先夫人的嫁妆。 如今可好了,出了这样的事,大小姐更是一件嫁妆也没有了! 不过再一想,大小姐可是有安国公府这个外家在呢! 大小姐要嫁的可是煜王爷,哪用得着他们瞎操心呢! 自己还是先出去打听消息吧,是不是遭报应了,等自己打听到实在消息,也就能知道了。 忠顺搀扶着冷显去到了落星苑。 才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粗使婆子正惊慌失措地站在那儿。 忠顺问了一句:“这位嬷嬷,夫人可在?” 婆子见是冷显和忠顺过来,忙上前给冷显行礼,“奴婢见过侯爷! 回侯爷,夫人不在这里,刚刚夫人去了小少爷那儿。” 冷显朝落星苑里看了看,并没有进去,而是转身也去了朝阳苑。 冷怡阳也是被冻醒的。 醒来之后,他看到空荡荡的屋子,直接吓得傻了眼。 他以为他是在做噩梦。 他刚要爬起来,逃离这陌生的屋子,可腿上的伤痛提醒了他,他不是在做梦。 再仔细看,这里就是他住的屋子,只不过……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没了! 冷怡阳身边伺候的小厮和丫鬟,连冷带吓地也都惊醒过来,此时垂手站在一旁,瑟瑟发抖。 冷怡阳觉得冷。 他坐在地上浑身冰凉。 然而这里别说是高床软枕、锦缎被褥了,就连一个小板凳都没有! 冷怡阳惊怕恐惧过后,忽然“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骂着伺候他的奴才,让他们去给他找娘来,给他找爹来。 好不容易将他的娘给哭来了,他以为有了依靠。 结果一看到殷氏的模样,冷怡阳吓得一个哭嗝儿,差点儿厥过去。 看着殷氏的模样,冷宜阳吓得一个劲儿地往后挪屁股。 他的腿疼,站不起来,否则,他早跑得远远的了! 殷氏看出了儿子的恐惧和躲避,她感到有些伤心。 然而,那毕竟是自己的儿子,是自己在这侯府里的倚仗,是自己终身的靠山。 殷氏连忙拢了拢头上的乱发,朝着冷怡阳说道:“儿子,娘的脸是受了伤,你不用怕的。” 冷怡阳知道这是他娘,只是看着这张脸…… 他不是怕他娘,他是怕他娘这张脸啊! 第195章 殷氏嚎哭 冷显嫌恶 殷氏来到了朝阳苑这里,只看一眼就够了。 殷氏瘫坐在冷怡阳身边。 冷怡阳看着自己身边有着一张吓死人的丑脸的亲娘,强忍着恐惧和嫌恶,哭嚎着开口问道:“娘,这是怎么回事啊? 我房里的东西呢? 我房里的东西呢? 怎么一样都没了? 是谁搬走的? 儿子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啊?” 冷怡阳这一问,殷氏伤心了! 从早上惊醒后到现在,殷氏回想了一下,不禁悲从中来,也“哇”地一声大哭出来。 从一大早睁开眼,看到空空荡荡的屋子,再看到空空荡荡的库房、空空荡荡的落星苑、朝阳苑……殷氏就像傻了一样,没有流下一滴该流的泪水。 而这会儿,她的眼泪却突然像是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奔涌而出! 她想哭……她想哭……她想哭个痛快…… 她忍了这么多年,为的是什么? 她费尽心机,机关算尽,为的又是什么? 她不就是为了不止要当上尊贵的侯夫人,她还要做一个腰缠万贯,拥有无数宝物的侯夫人! 她要傅宝珍的嫁妆,她要! 可是,这一夜之间……没了,什么都没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究竟是什么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够悄无声息地,就将她的财产、她的宝物,全都洗劫一空了! 殷氏哭,拼命地哭! 她哭她的财宝,哭她那一大笔的嫁妆。 她是理所当然地将傅宝珍的嫁妆当成了她的私有物,完完全全忘记了这世上还有“无耻”二字! 如今,突然失去了这一切,就如同摘去了她的心肝肺……不,比摘去她的心肝肺还要疼上千万倍! 殷氏这一哭,倒把冷怡阳吓得住了声。 他瞪大着惊奇的双眼,看着身边的殷氏,不由得朝一旁挪了挪,又挪了挪…… 他想离殷氏远一点儿,再远一点儿。 眼前的这个娘……太太太吓人了! 冷显正是这个时候进来的。 他才走进朝阳苑里,就听到了屋中传出殷氏那能冲破屋顶的嚎哭声。 冷显的心里更是一阵起烦! 哭哭哭!哭有什么用? 冷显心下怨怒着,在忠顺的搀扶下走进冷怡阳住的屋子,当然是空空荡荡的屋子。 几个下人在一旁噤若寒蝉地垂首站立着。 自己的儿子冷怡阳伸着两条腿呆愣愣地坐在地上。 而他身旁的殷氏…… 当冷显看到张着嘴大哭不止的殷氏时,顿时被惊得呆立在原地! 这……这是他的枕边人? 这……这分明就是个活鬼呀!一头乱发披散着,一张肿胀变形的脸黑红黑红的! 这张丑脸上此刻还涕泪横流! 冷显看着此时的殷氏,他都想掉头逃走。 而正在大哭的殷氏,看到走进来的冷显,就像看到了依靠一般,“侯爷……侯爷……表哥……” 殷氏喊叫着,手脚并用地爬起来,朝着冷显奔了过去。 冷显慌忙朝后退着,“你……你你……” 冷显这一躲,殷氏就扑了个空,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殷氏的双眼被汹涌的泪水蒙住,没有看到冷显眼中那嫌恶的神色。 她依旧朝着冷显伸出手,一把扯住了冷显的衣角,“表哥,我们的宝贝,我们的财产,我们的一切……都没了!都没了!怎么办呀? 屋子空了,库房空了,连暗格里的东西……连暗格里的宝贝也不见了! 怎么办?怎么办呀?”殷氏边哭着,边紧抓着冷显的衣角,用力拉扯摇晃着。 殷氏仰着脸看向冷显。 冷显低头看到眼前这张脸,恶心得差点将三天前的饭都吐出来! 他慌忙移开眼睛,将衣角从殷氏的手中用力夺了出来。 冷显朝后退了好几步,“哭哭,光哭有什么用?” 冷显此时心中的烦躁无以复加,他可没心思去安慰殷氏。 他也不是因为担心殷氏才找来了这里,他只是下意识地想找个人商量而已。 然而,当他见到殷氏的第一眼,他就失望了!或者应该说是彻底地绝望了。 这个失去了理智,也失去了容貌的殷氏还有什么用? 他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就殷氏现在这个德性,他又能和她商量什么呢? 可如今这府中,自己的老娘好不容易醒来了,又中风了; 夫人又成了这副模样; 而自己的一双儿女…… 冷显想到一双儿女…… 忽然,他想到了冷溶月。 对呀,自己不光是有一双儿女,自己还有一个嫡长女冷溶月呢! 如今,这勤兴侯府中的状况必须要让冷溶月知道。 她想在外家过悠闲自在的日子,那怎么可以? 她是自己的嫡长女,是属于勤兴侯府的; 而属于她娘亲的嫁妆,也是属于勤兴侯府的。 如今勤兴侯府有难,她这个嫡长女必须回来分担。 第196章 勤兴侯府 彻底空空 世人形容家贫,都会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如今,冷显觉得,他这座侯府才是真真正正的家徒四壁,只剩下了四面墙,除此之外,连个线头儿纸毛都没留下。 这个盗贼做得够绝,够狠! 冷显看向身边的几个下人,点手将殷氏身边的秋桂唤了过来。 这个丫头,在眼前这几个下人里算是最稳妥的一个。 秋桂被侯爷召唤了,忙往前走了两步,朝着冷显福了一福,“侯爷有何吩咐?” 冷显看向她,“你,马上去至安国公府,请大小姐回来,请大小姐马上回来,就说府中遭了盗贼,连她的月华轩也被偷盗一空了! 让她马上回来!” 秋贵听了冷显的吩咐就是一愣。 侯爷让她去请大小姐回来? 请大小姐回来又有什么用呢? 可再一想,也对。 这府里丢的东西几乎都是先夫人的; 既是先夫人的东西,那么如今,也就都是这位嫡出大小姐的。 大小姐的东西都丢了,苦主就是大小姐,就是要报官,官员来调查,大小姐也必须在场。 再说了,大小姐只要一天安好……呃……没出那种事……大小姐就还顶着未来煜王妃的名头。 有这个名头在,负责调查的官员就不敢不尽心竭力! 这么一想,侯爷着急请大小姐回来倒也说得通了。 于是,秋桂忙点头答应着,福了福身,转身就往外跑去。 站在冷显身旁的忠顺看向冷显,小声问道:“那……侯爷,那咱们现在要不要赶紧去顺天府报官?” 冷显想了想,摇了摇头,“先不忙报官,再等一等。” “是!”忠顺嘴里应着,心里有些想不明白了。 报官抓盗贼不是越早越好,越快越好吗? 再迟,那盗贼岂不是越跑越远了? 追查起来岂不是更难了? 那这满府的东西还能追得回来吗? 还是说……府里丢的这些宝贝,侯爷不想要了? 冷显想要,他当然想要。 这些东西是他的命,他当然难以舍弃。 冷显一是想先等刘大的回话。 刘大被他派出去打探消息了,他想知道,在这一条街上是单单他的勤兴侯府出了事? 还是还有其他的府邸也和勤兴侯府有同样的遭遇。 若是还有府邸出事,那他们一同报官,岂不是更有分量? 也许加重了分量,还能够惊动皇上。 若是惊动了皇上,那就能动用更多更强的力量,更有可能替他追回他的财物; 二来,他也想先将冷溶月找回来。 冷溶月的背后是安国公府。 即便此事不是安国公府所为,但,勤兴侯府丢失的东西可都是傅宝珍的嫁妆。 如今傅宝珍不在了,傅宝珍的嫁妆可就是属于冷溶月的。 安国公府就是为了冷溶月,他们也会出手帮忙捉拿盗贼,夺回傅宝珍的嫁妆。 那样一来,就不是他勤兴侯府一家势单力孤地去报官了。 如果只是他勤兴侯府一家报失窃,哪怕是皇上知道了,他都不会在意。 冷显知道,因为傅宝珍,皇上和皇后娘娘都不待见他。 皇上能写下那份赐婚圣旨,也只是为着冷溶月是傅宝珍的女儿,是安国公的外孙女,而不是因为冷溶月是他冷显的女儿; 赐婚圣旨也并非是给他勤兴侯府的荣耀。 这一点,冷显心里还是有数的。 但,不是因为他,不代表他不能因此借力,不代表他不能把这份荣耀抓到自己手里! 勤兴侯府中出了这么大的状况,此时,整座府邸已经是没有一个人不知道了。 下人们仨一群,五一伙,看着这空荡荡的,空无一物的侯府,都在心慌慌地悄声议论着。 这时,打探消息回来的刘大,一路寻着往朝阳院来,半路上,还遇到了侯府的管家卢记恩和账房先生彭路。 彭路的一张脸煞白,他被吓坏了。 账房里,如今账本不见了,就连一个铜板都没有剩下,桌椅柜子更是无影无踪,只剩下了一间空空的帐房……房子。 几人知道了冷显在朝阳苑,便都急急赶来了这里。 “侯爷!”刘大先上前禀道:“小的出去走了一趟,已经打探清楚了,只有……只有咱们侯府……” 后面的话不用说,冷显也知道。 这是只有他们勤兴侯府被洗劫了,而别家府中安然无事。 还没等冷显为自己府中独有的遭遇哀叹呢,账房彭路紧跟着说的话,又再次让冷显陷入了崩溃之中。 “侯爷,账房中的银子、账本…… 不……不光银子和账本,所有……所有的东西都没了,账房只剩下了一间空屋子! 就是……就是一会儿府里的下人要出去采买,也……也没有……也没有银子了!” 第197章 一对渣人 贪婪丑态 账房先生彭路说完,颓然地低下了头。 “什么?”冷显惊呼一声。 他原还想着,账房那边没来消息,或许是侥幸被盗贼疏忽漏掉了。 那里千把两银子还是有的,府中几日的开销,至少应该没有问题。 等他们报了官,官府自会追查。 另外,外面的田庄、铺子还可以有收入支撑。 只是,一旦报了官,失主是要拿出失物清单的。 而一旦冷溶月和安国公府拿出傅宝珍的嫁妆单子,那些丢失的东西,和往后铺子、田庄里的收入,就都是要按照官府的记录,归到冷溶月手里了。 而傅宝珍当年的十里红妆,如今的大笔嫁妆,就又会再次被所有人关注。 以前,他们拿捏着冷溶月,他们把持着所有的房契、地契、店铺,以及所有的金银珍宝, 只要有冷溶月在勤兴侯府里,那这些东西,他们自是可以抓在手中任意享用。 而一旦再次过了官府的明路,哪怕是那些丢失的东西全部找回,再加上田庄、铺子这些地方的收入,也是都要明明白白地归到冷溶月的手里了。 一段时间内,勤兴侯府失窃案和傅宝珍留给冷溶月的嫁妆,这些话题就又会被无数人提及、关注。 在无数人的关注之下,他再想将傅宝珍的嫁妆全部抓在手里据为己有……一时就不那么容易了! 他们再想取用,也都要朝冷溶月伸手。 这还要看冷溶月是否还像从前那般容易掌控。 可之前他也听殷氏身边的下人说过,自从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去看望过冷溶月之后,冷溶月也与往日大不相同了! 她们说,大小姐不再是原来那个唯唯诺诺、胆小怕事的大小姐了! 冷溶月有国公府这个外家撑腰,又有赐婚圣旨加持,若是真的脱离掌控,和他这个父亲反目,那……那他这座勤兴侯府,可就又成了空架子了! 就靠他吗? 如今的他,除了勤兴侯这一个世袭爵位以外,没有半点职权,这也就是说自己没有一点外财。 原来侯府的产业本就不多,还都被老殷氏贴补给娘家了。 若不是他绞尽脑汁攀上安国公府,娶到了安国公府的宝贝嫡女傅宝珍,傅宝珍又带来了庞大的嫁妆,他们哪能享受到这么多年的富足? 如果往后没有了傅宝珍的嫁妆,只有他勤兴侯爵位的这一点点爵禄,那够养谁的?够干什么的? 他简直不敢想象。 站在一旁的管家卢记恩,此时则是皱着眉头看着冷显。 他之所以还留在这勤兴侯府里,是因为老勤兴侯于他有恩; 而先夫人也对他多有关照。 他感念着这份恩情,在先夫人离世之后,暗地里也是尽可能地照应着月华轩那位孤女。 如果不是他,月华轩里主仆几人的境地可能会更惨、更可怜! 只是,很多时候,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也只是个奴才,管不了主子的事。 如今,这冷显和殷氏千方百计地要霸占先夫人的嫁妆。 然而到今天,不管是天意还是人为,对冷显和殷氏来说,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卢记恩暗自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上前说道:“侯爷,依老奴看,还是……还是先报官吧!” 此时,殷氏早已经哭累了,已经没有再哭了。 她仰起脸看着冷显,而冷显则是两眼无神地看着空空的地面。 好半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冷显不能再有反应的时候,冷显摇了摇头,“再等等,等大小姐回来吧,看大小姐怎么说,再做定夺!” 殷氏听冷显说现在不去报官是因为在等冷溶月,殷氏不干了。 她在春桃的搀扶下,拼尽全力站起身,直着眼看向冷显:“你说什么? 我们丢了东西,我们去报官,为什么要等她冷溶月?等她干什么? 再不赶快报官,万一盗贼逃了,我们到哪里去找? 你快去报官呀!快去!快去将我们的东西找回来呀! 那些都是我们的东西!是我们的!…… 那可是我们星儿的嫁妆! 那可是属于我们阳儿的! 那是我们的! 你快去报官! 快去将我们东西找回来!快去呀!” 殷氏扑上去,像发了疯一样,抓住冷显的衣襟,拼命摇晃着。 冷显厌烦地一巴掌将殷氏的手打开,又反手一巴掌扇在了殷氏的脸上,“蠢货!蠢货! 你确定那些东西是你的吗? 你确定那些东西是你从殷家带来的吗?” 冷显心里也在骂着殷氏:真是个蠢货! 那些财宝是星儿的嫁妆…… 那些财宝是属于阳儿的…… 这些话在心里想着就行了,财宝在手里抓着就好了,这个蠢货,为什么要喊出来? 这是唯恐别人不知道,她一个外室爬上来的继室,要公然抢占原配正室留给人家亲生嫡长女的嫁妆? 这话明着喊出来,他堂堂勤兴侯的脸还要不要? 第198章 喳喳互撕 丑恶闹剧 殷氏的脸上已经挨了太多的巴掌了。 然而,冷显这一巴掌,却让她一下子呆愣在了原地。 殷氏一只手捂着被打的脸,一只手指着冷显,不敢置信地看向冷显:“你打我! 你居然也打我? 你为什么打我? 难道我说错了吗? 难道这里不是勤兴侯府吗? 难道我不是这府里的女主人吗? 难道这府里的东西不是我的吗? 不是我的,又该是谁的?” 此刻,屋里屋外的人都清清楚楚地听到了殷氏喊出来的话,一个个地全都低着头,不是看着自己的鞋尖,就是看着自己的裙角。 总之,就是不敢抬头看向冷显和殷氏。 殷氏这话问的,就连他们这些下人都觉不齿—— 府里的财物都是谁的,这还用问吗? 那些东西以前当然是先夫人的! 现在嘛,当然是属于先夫人唯一的亲生女儿,也就是大小姐的呀! 您偷就偷了,占就占了,咱们都装傻也就得了! 您居然还能理直气壮地大喊出来! 真是啊,我们墙都不扶就服您——服您贪婪无耻不要脸! 冷显已经被殷氏气得快要暴走了! 他原想着,殷氏若能就此闭嘴,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没想到,殷氏还为着这个跟他较上劲了! 现在东西都丢了,能不能找得回来只有老天知道! 这个时候争丢了的东西是谁的……有意义吗? 真是疯了! 更何况,这么多的下人在场,让他这个勤兴侯的脸往哪儿放? 直气得勤兴侯又是一巴掌扇上去,“是你的? 你说这些东西都是你的? 殷氏,你到底还要不要脸? 你说是你的,好好,那本侯倒要问问你,这侯府里有哪一块砖、哪一块瓦,是你从殷家带来的? 又有哪一块布、哪一张纸、哪一文钱是你从殷家带来的? 没有吧? 不止是没有,反倒是我勤兴侯府的金银产业,都被娘和你贴补给了你们殷家,最后还被你们殷家败得精光! 你们殷家,除了有败家的本事,还有什么? 到今天为止,你们殷家不是还像水蛭一样地在吸着我勤兴侯府的血吗? 你还好意思说,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 你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脸?” 殷氏那张本来就还没有消肿的脸,如今又挨了冷显两巴掌,只感觉到火辣辣地疼! 殷氏用两只手捂着两边的脸,眼睛瞪得大大的,眨也不眨,咬牙切齿地直视着冷显,“好啊!好啊! 好你个冷显! 这是你心里话吧? 你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 你嫌弃我,嫌弃殷家是吗? 你既然嫌弃我,嫌弃殷家,那你当年为什么不嫌弃呢? 现在,你在我殷莲莲面前充什么大义凛然? 你说这里的东西不是我的。 那我问你,你说这里的东西是谁的? 是你那死鬼原配的吗? 她人在哪儿?你把她叫出来呀! 如果她此刻出现在这里,那我就承认,承认这府里的一切一切都是她的! 你倒是把她叫出来呀! 哈哈哈哈…… 可惜呀,就算你在昏睡当中还喊着宝珍、珍儿……她也没有出现,不是吗? 她早就化成了灰、化成了土了! 你叫不出来了! 既然叫不出来她,那这些就都是我的,是我的!我的!” 殷氏近乎疯狂地叫喊着直扑向冷显,两只手紧紧地薅住冷显的衣领,像是面对着几世的仇敌一样怒视着。 冷显也被殷氏气疯了,抓住殷氏的两只手用力一甩。 殷氏一个没站稳,蹬蹬蹬蹬……后退几步,一下摔了个仰倒,引来屋中一片的惊呼声! 春桃惊愣之下,赶忙上前去扶殷氏起来。 殷氏此时已经觉不出腰疼屁股疼了,她爬起来,重又扑上前,照着冷显的脸上一下抓了上去。 冷显没料到,殷氏的两只手会冲着他的脸上招呼,“啊!”就听得一声惨叫,眨眼之间,冷显的脸上,从前额到眼皮,再到脸颊,瞬间出现了数道血痕,道道向外渗着血珠。 脸上一阵剧痛传来,冷显就知道,现在自己这张脸是真的没法见人了! 冷显的牙齿咬得咯吱响! 他两眼血红地盯着面前的疯婆子,“好你个殷氏,你疯了? 你信不信,你再发疯,本侯就休了你?” 殷氏听了,不但没有丝毫惧怕,反而发出了一阵怪笑,“哈哈哈哈……休了我? 冷显你敢休了我?老娘我还真不信! 你要是敢休了老娘,老娘就死给你看! 老娘活不了,就拉着你冷显一起下地狱!” 冷显瞪视着殷氏,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一口接一口地喘着粗气,看上去,仿佛下一口气就要接不上来了! 不过,冷显还真的没有再敢说出休了殷氏的话。 殷氏同样回瞪着冷显,脸上现出一种得意的狰狞的笑容。 “冷显,你在老娘面前最好别那么猖狂。 别忘了,我们是拴在一根绳儿上的两只蚂蚱,一只死了,另一只也活不了! 你和我,呵呵……我们可是……夫妻呀!” 第199章 这边找人 那边出京 冷显听着殷氏这带有威胁意味的话,再也没有开口反驳一句。 半晌之后,冷显面如死灰地转身朝着屋外走去。 忠顺连忙跟上去扶住冷显,“侯爷您慢点儿!” 冷显一路踉踉跄跄地走出了朝阳苑。 他站在朝阳苑门外,一时之间却不知该往哪里去。 他好想找个安静的屋子去躺一躺,歇一会儿,哪怕是能坐一坐、靠一靠也是好的。 可……好像没有…… 忠顺也想到了这点,他扶着摇摇晃晃的冷显,试着问道:“侯爷,您……您要不要……先去小的屋里靠一靠,歇一会儿? 秋桂刚出门,等她见到大小姐,说明了情况,再一起赶回来,怎么着也得一个多时辰。 侯爷您看……” 冷显心中一阵阵绝望。 他如今想找一张床,或是一张软榻都没有了! “唉!” 冷显长叹一声,点了点头。 忠顺扶着冷显,去了自己住的那间小屋子。 幸好,他因为是在冷显身边近身伺候的,有单独的屋子,居住的条件比一般粗使打杂的小厮要好得多; 屋中的床榻被褥都是齐全的,屋中收拾得也还算干净整洁。 冷显此时也顾不得嫌弃这是下人住的屋子了。 被忠顺搀扶着,冷显在那张不大的木床上坐下,歪着身子躺了上去。 冷显此时只感觉着身上再没有了半分力气。 他闭上了眼,嘱咐忠顺:“忠顺,你去听着点儿,大小姐回来了,马上来告诉我。” “是,侯爷放心吧,小的知道了!” 忠顺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屋外,又将门轻轻关上。 忠顺站在屋外,一时之间,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了。 想了想,干脆,自己去门房吧,到大门口儿,跟着刘大一起守大门吧! 等大小姐回来了,他也好直接将大小姐引到侯爷面前去。 只是,从冷显,到忠顺,他们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们急着要找的大小姐冷溶月,此时正悠闲地陪着外婆和两位舅母坐在一辆宽敞的马车上。 她们娘儿四个边吃着零食,边说笑着,早已一路出了京城。 今天一大早,安国公府的人就都早早起身了。 一家人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一样。 国公爷和大老爷、二老爷父子三人自是要早早地动身去上早朝; 大公子和三公子也要去各自当值的衙门里点卯。 而薛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则是和冷溶月一起,坐着马车出了门。 安国公府在京城南边三十里处,有一座山清水秀的大庄院。 现在那里正是最美的时候。 庄院的后山上有一大片的枫树林,如今已经开始变颜色了。 远远望去,山上已经不再是满眼的翠绿了,而是浓绿浅黄相间,色彩纷呈。 薛老夫人给府中人留下的话是,她要带着两位儿媳和外孙女一起去庄园小住几日,散散心。 也因此,被冷显派来安国公府找冷溶月的秋桂自然是扑了个空。 国公爷和大老爷、二老爷,还有大公子和三公子,他们是上朝的上朝,当值的当值; 老夫人和两位夫人也带着大小姐去庄子上玩儿了。 眼下这国公府里,只有看家的,没有主事的。 守在安国公府门口的人知道她是殷氏身边的丫头,更是没有好脸色给她! 在听了一顿冷嘲热讽之后,秋桂别说进国公府的大门了,她连安国公府的台阶都没有登上一层,就灰溜溜地回了勤兴侯府。 京城南边的官道上。 安国公府的两辆马车一路平稳地奔驰着。 前边一辆马车内,二夫人看向冷溶月,语气里带着些小幽怨和小惋惜,说道:“月儿,要说起来,其实,咱们一大早就出京城来,你二舅母我还真是觉得有点遗憾呢! 昨晚,我还和你二舅舅说起,说让你今早也给我易个容,我也做男装打扮,然后去勤兴侯府看看热闹呢!” 冷溶月听了,呵呵笑了,“二舅母是为了没有亲眼看到勤兴侯府的热闹而感到遗憾呀?” “没错,就是这么回事儿!”二夫人皱皱眉,撇撇嘴,又点了点头。 “二舅母还真想亲眼看看,如今那勤兴侯府变得空空荡荡之后,那个冷显、殷氏,和那个老殷氏,哦,还有那两个小畜生都是一副怎样的嘴脸?” 坐在二夫人对面的大夫人笑看着二夫人,说道:“弟妹你也真是的! 娘说得可一点儿没错,你呀,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就那几块料,有什么好看的? 他们会是一副怎样的嘴脸,不用看,用想的也知道。” 第200章 探究线索 远追近查 二夫人听了,点了点头,“嗯,大嫂说得倒也是。 哼!他们现在肯定一个个的都要成疯魔了! 他们处心积虑地算计谋划,本以为能平白地占下小姑那么一大笔的嫁妆! 可结果呢?一觉醒来,屋里连根毛儿都没剩下! 他们要是还能保持正常不疯魔,那才叫不正常呢!” 薛老夫人抬手摸了摸身边冷溶月的头发,笑的慈祥,“还是月儿的主意好。 咱们一大早就出京,躲开了那勤兴侯府的一场是非不说,还免得月儿被她那个没良心的爹拉去替他们出头。 如今月儿出京了,看他们还能如何! 那个冷显要是有胆子,就让他去找你外公,或是去找你两个舅舅。 哼!老身倒要看看他敢是不敢!” “哈!他们才不敢呢! 他们也就只敢欺负欺负月儿。 不过,如今的月儿,是她们想欺负就能欺负的吗? 再说了,就是想欺负我,他们也得先找到我才行啊!”冷溶月的俏脸上有不屑,还有小得意。 “说得没错儿! 等他们派人去国公府找月儿,我们早就出了京城了! 等他们再派人追过来,那还不定什么时候呢! 我们该出去散心的就出去散心,月儿该去查事找人,就自去查事找人。 哦,对了,月儿,你是怎么想的? 你怎么会觉得,那个姓鲁的大夫不会回原籍去,而且还不会远离京城呢? 要说起来,以前你外公和你两个舅舅也曾经派了不少人手去追查那个姓鲁的大夫。 也追查去了那个鲁大夫的原籍——青州府融源县。 可是,我们的人把青州府融源县那里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有找到那个姓鲁的大夫。 那个姓鲁的大夫,在原籍也没有近亲了,只有一些同姓族人。 至于那个鲁大夫在离开京城之后又去了哪里,他们也不知道。 但能确定的是,那鲁大夫没有回原籍去。 他不在京城,又没有回原籍,这天下之大,要找一个人可就难了!” 冷溶月听了,皱着眉点了点头,“正因为月儿听外公和两位舅舅说起过,曾经派人一路追踪着,一直追到了那个鲁大夫的原籍。 在青州府融源县那里秘密查找鲁大夫这个人,结果是没有一点线索。 他也根本没有回过原籍。 要是再无目的地到处找,范围就太大了,无异于大海捞针! 所以,月儿才想着,眼下,不妨反其道行之!” “你是说……”大夫人看向冷溶月。 “大舅母,月儿是想到了一句话——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倒是最安全的地方!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灯下黑’。 那鲁大夫原来就已是在京城多年。 那么,他对京城以及周边应该是更为熟悉。 同时,他也会想到,咱们这边若是想要捉拿他,那么追他的人肯定也会寻去他的原籍找他。 那他还会回原籍吗? 因此,他逃回原籍的可能性就只有一半了! 那么另一半的可能……他又会去何处呢? 找人的人肯定会撒开网,一路追下去,越追越远; 但如果……那个鲁大夫偷偷杀个回马枪,他又回到了京城,或者就躲藏在京城附近呢? 一般情况下都会觉得,一个人要想逃亡,肯定是往远处逃,逃得越远越好。 但如果他根本就没有逃呢? 咱们的京城可不小。 如果再向外围周边扩那么几十里地,这面积也就更大了! 一个人要想藏起来……想找到他的人也不那么容易找到他!” “所以,月儿是想从京城周边查起?”大夫人问道。 “是,大舅母,月儿是这么想的。 我们就先沿着京城外的方圆几十里地画出一个圈子,用几天的时间搜寻一遍。 至于京城内嘛,恐怕那鲁大夫不太敢停留。 如果他不小心露了行藏,真有人要捉拿他,只要将京城的城门一关,他除非长出翅膀,否则就再难逃脱了! 但,只要出了京城这一道城门,那就天高地阔了! 可以说东南西北随他逃! 所以月儿才想着,他或许不敢留在京城,但他可能还舍不得远离京城。 等月儿将外婆和两位舅母送到庄园之后,月儿就带人先从京城南边这一片城镇开始查起。 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鲁大夫就是再小心,也到了会松懈的时候了。 有句话,叫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或许,天意助我,我们能够很快、很顺利地找到那个鲁大夫也说不定呢! 青衣说:她此前曾经在鲁大夫坐过诊的那家驻春堂医馆调查过,也去他曾经居住过的那条街上打听过,了解了一些关于鲁大夫的情况。 据说,那个人的长相外貌还挺有特点的!” 第201章 先找大夫 后找婆子 二夫人听了冷溶月的话,顿时来了兴趣,“哦?你说那个姓鲁的有什么特点?” “青衣说,那个鲁大夫的右边脑门上有一个大黑痦子,特别大,上面还有一撮毛; 还有,那个鲁大夫是一个干干、瘦瘦、矮矮、小小的人。 既然他是一个干干、瘦瘦、矮矮、小小的人,那么如果他要去做别的力气活儿,恐怕会有难度; 就算是当年他帮那殷氏和冷显做下了阴私恶事,那殷氏和冷显会付给他一笔酬劳。 有了那笔酬劳,他或许能隐藏起来过几年安逸的日子。 但,坐吃山空,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到现在,已经又是八九年过去了。 他如果要再出来谋生,最大的可能就是重操旧业。 他应该还是会用到他赖以生存的那一手医术。 那我们就先从与医和药沾边儿的行当查起。” 大夫人听了,点头赞同到:“月儿说得有道理! 按照月儿你的描述,那个姓鲁的应该是个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 就算殷氏她们当初给了他一笔银钱,按照殷氏她们贪婪爱财的本性,给也不会给太多,更不可能让那姓鲁的躺着花用一辈子! 再说了,钱来得太容易,花出去的也会快! 更何况又过去八年多了! 就是怕……怕那姓鲁的和其他几个能作为人证的人早已被他们灭口了! 要是那样的话,事情就难办了!” 冷溶月想了想,“真要是那样…… 实在不行,我们也可以采用极端手段去逼问那殷氏、老殷氏和我那个爹。 但,要想让他们低头认罪,伏法受惩,最好还是要有人证和物证。 如果只是为杀了他们,那太容易了,一刀即可; 或是用药,都很简单。 但我们不能那样做。 一刀杀了他们是容易。 一旦他们几人都被杀死了,就必定会有人谈论他们的死因。 人嘴两片皮,肯定说什么的都有。 一旦人们的议论偏离了真相,我们哪怕再说出真相,再列举出他们的恶毒罪行,有人会信,有人就会不信。 还有人会刻意地按照自己的意愿去编排咱们。 有人会认为,我们是因为在我娘亲去世之后,容不下那勤兴侯冷显,也就是我那个爹另娶新妻,容不下他将外室抬做继室,所以,我们是为了泄私愤才出手杀了他们; 还会有很多人说:男人三妻四妾很平常,是我们小题大做,还滥杀无辜! 到那时,我们哪怕说出的真相真而又真,恐怕也是百口莫辩,无济于事! 为打几只坏狐狸,却把自己惹得一身骚,不值得! 那样的结果不是我们想要的。 我们要的是报仇! 还不能让他们的脏污,沾染到我们的身上和手上。” 薛老夫人点了点头,说道:“月儿能这样想就对了。 如果只是为了要他们的命,只是为了杀了他们,你外公和你舅舅他们也能很容易地杀掉他们。 可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下手? 一是顾及到你; 二,也是想让他们在罪证面前认罪伏法,而不是让别人认为,我们安国公府以强凌弱、以势压人,不容前女婿续娶,还为报私仇滥杀无辜! 这些恶名我们不担!” 大夫人、二夫人和冷溶月听了老夫人的话,都认同地点头。 “那我们就试着再找吧。 这一次,我们把眼光收回到京城周边。 但愿能尽快找到那个姓鲁的大夫和与当年之事有关的几个人,好让当年之事尽早真相大白!”大夫人说道。 “是啊,不止是那个鲁大夫。 还有之前跟着殷氏和老殷氏身边的那两个婆子。 在我娘亲出事之后,那两个人也离奇消失了。 对那两个人的情况,袁嬷嬷只是知道一些,但并不多; 陈嬷嬷和赵嬷嬷她们原来是在庄子上做事的。 她们是在那两个婆子消失之后才到了侯府里做事。 她们到侯府的时候,我娘亲已经不在了。 所以,之前那一段,她们没有参与过,也不大清楚。”冷溶月说道。 “不管怎么说,我们先下功夫找吧。 所谓尽人事,听天命。 能做到哪一步,先尽力做到哪一步。 这世上有句话我一向都坚信:那就是:人在做,天在看。 作恶之人,早晚是要遭报应的! 说起来,已经又让他们逍遥了这么多年了,如今月儿也长大了,该是到他们遭报应、受惩罚的时候了!”大夫人面色郑重地说道。 冷溶月点点头,“外婆,两位舅母,月儿之所以要先找那个姓鲁的大夫,是想着,他毕竟是懂些医术的。 他要谋生,也应该是从事医药这一行的。 这世间,相比于普通人,行医之人毕竟是少数,找起来要容易得多。 总比那两个隐没在人群里的婆子要好找一些。 当然,最好的结果是将这几个人全部都活着找到。 只要找到了他们,那就到了我们堂堂正正地站出来,为我娘亲讨还公道、报仇雪恨的时候了。” 马车中的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听了都默默地点头。 第202章 接人未见 失望而归 安国公府的马车去远了,而京城中的勤兴侯府里,可是要乱套了! 跟着刘大守在大门口,不停地朝着街的一头张望的忠顺,在一个多时辰的望眼欲穿之后,终于看到了勤兴侯府的马车回来了。 “咱们府里的马车!”刘大兴奋地指着远处驶来的马车。 忠顺只兴奋了一刹那,马上就又皱起了眉头。 他看见来的只有一辆马车,而这辆马车还是府里采买用的马车。 难道安国公府就任由他们的宝贝大小姐跟着秋桂这个丫鬟一起,坐着一辆用于下人采买的普通马车回府? 安国公府就没有专门派一辆马车和家丁丫鬟护送大小姐吗? 忠顺有个直觉—— 那就是,大小姐不在这辆马车上。 大小姐没有跟着回来。 马车停在了勤兴侯府大门前,赶车的车夫都没有回身帮忙放脚凳,也没有伸手去打开车帘。 就见一只手从里面掀开车帘,再看,果然只有秋桂一人下了马车。 果然,大小姐没有回来。 “秋桂,怎么回事?大小姐呢?大小姐没回来吗?”忠顺和刘大异口同声地盯着秋桂问道。 秋桂一脸丧气地摇了摇头,“大小姐没回来。 大小姐根本就不在国公府里。” 忠顺和刘大听了就是一惊,“怎么回事儿?大小姐……大小姐昨日不是被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接走的吗? 她……她不在国公府里,那又会在哪里?” 秋桂低着头,无力地说道:“大小姐是跟着两位夫人回了国公府没错。 可今天,大小姐不在国公府里,她……她跟着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一起去了国公府在京城外的庄子上游玩散心了。 她们一大早就出门赶路了!” “什么?坏了!这可坏了!” 忠顺急得直拍大腿,“这可怎么办? 侯爷还等着大小姐呢! 侯爷可是等着大小姐回来,好出面去报官呢! 如今大小姐出了京城了,这……这……这可如何是好? 咱们府里这下可是要真乱套了!” 刘大在一旁听着也傻了眼! 等稍微回了神,倒还想着提醒忠顺,“那……那也得赶快……赶快去禀报侯爷呀! 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也得听主子的!” 刘大一句话提醒了忠顺和秋桂。 “对对,要先去禀报侯爷! 侯爷……侯爷这会儿还在朝阳苑吗?”秋桂问道。 “怎么可能还在朝阳苑?”忠顺摇头说道:“那里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 你走了之后,侯爷和夫人都打起来了! 夫人把侯爷的脸也给抓伤了! 现在,侯爷在我那个小屋子里歇着呢。 得了,别的话先不说了,先去禀报侯爷吧!快快!” “哦!”秋桂忙点头应着,跟着忠顺一起朝着府里跑去,留下了刘大一个人呆愣愣地守在大门口。 旁边府邸里的下人们有出来采买的、有被主子打发出来传话办事的,过来过去地跟刘大打着招呼。 刘大强作笑脸回应着。 或许是心理作用,他有时甚至都觉得,别人跟他打招呼,看他的眼神儿都与往日不同了。 这侯府……这侯府……恐怕也与往日不同了! 刘大索性转身走进去,将两扇大门直接关了。 秋桂跟着忠顺一路小跑,往忠顺住的屋子去。 远远的,就看见了管家卢记恩和账房先生彭路。 卢管家和彭路看到忠顺,忙紧走几步过来,问道:“忠顺,侯爷呢?侯爷现在在哪儿?” 几座院子里如今都只剩下空屋子了,侯爷却不知躲去了哪个角落。 两个人找了几个地方,也只是又糟心地看了一遍空屋子。 “侯爷在我那小屋子里歇着呢。”忠顺说道。 卢记恩和彭路对视一眼。 难怪!难怪他们找了几个地方都没有找见侯爷,原来侯爷是在忠顺的屋子里歇着呢! “那就一起去见侯爷吧。”卢管家说道。 几人边走着,卢管家边问秋桂,“秋桂,你不是去国公府接大小姐了吗? 大小姐回来了吗?” 秋桂摇了摇头,“没有。” “是大小姐不肯回来? 还是国公府的人不让大小姐回来?”彭路问道。 “都不是。 是大小姐根本没在国公府。 国公府的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带着大小姐出京去庄子上游玩散心去了,她们一大早就出门了。” “什么?那……那这后面的事……”彭路看看几人,眉头紧皱。 “唉!”卢管家深深地叹了口气,心道:时也,运也,命也,报应也! 或许,这勤兴侯府是开始遭报应了! 或许,就连老天都觉得不公!都替先夫人不平啊! 第203章 失望绝望 侯府无望 忠顺、秋桂、卢管家和彭路四人急步赶来了忠顺的屋子。 嘈杂的脚步声惊动了屋中的冷显。 冷显只是在屋中的床上躺着,他此刻心里像是着了火一般,又哪里真睡得着呢? 这时听到了脚步声,冷显的心中就是一跳,心想着,这应该是秋桂把冷溶月找回来了,忠顺领着冷溶月来见自己了。 冷显掀开被子,强撑着坐起身来。 他还要在他的嫡长女面前,摆出他侯爷和爹的气度呢! 房门被打开了,忠顺看到侯爷在床边坐着,忙上前见礼,“小的见过侯爷。” 随着忠顺进来的秋桂、卢管家和彭路也跟着上前见了礼。 冷显似是对眼前的几人视而不见,他的眼神始终看着四人的身后。 然而,除了这四个人以外,就再没有人进来。 冷显再也端不住了,直接开口朝着秋桂问道:“大小姐呢?大小姐在哪儿? 她在屋外吗? 为什么还不进来? 快叫她进来!” 本来就只有巴掌大的一间小屋子里,此刻又多站了四个人,就更显得拥挤压抑。 况且站在这里的人还都不是他想见的人。 冷显不禁生怒。 秋桂连忙开口禀报:“奴婢回侯爷的话,大小姐……大小姐没有回来。” “什么?怎么回事? 侯府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本侯这个做爹的派人去叫她回来,她居然敢不听话,不回来?” 冷显气得大声怒吼。 “回侯爷的话,不是大小姐不肯回来,是……是因为……因为大小姐现在根本就没在国公府里。 “你说什么? 她不在国公府,她能在哪里? 她昨天不是被接去国公府了吗?”冷显喝问。 “回侯爷的话,大小姐昨日是被接去了国公府。 只是今天一大早,国公府的老夫人和两位夫人就陪着大小姐一起,去京城外的庄子上游玩散心了。” “什么?”冷显听了秋桂的话,险一险昏死过去。 这……这可怎么办? 冷显急着找冷溶月回来,一是想着怎么能利用冷溶月替勤兴侯府出头去报官,以便能借用安国公府的势力、借用皇上的势力,替他将府中的财物追回来; 他还得让冷溶月答应,财物追回来之后,还依旧交回到他的手中。 二是他羞于启齿的事。 他是想让冷溶月出面,或可借助安国公府的财力,或是在报官之后,用傅宝珍名下的田产店铺的收入,继续替勤兴侯府应付日常的开销。 可如今,冷溶月别说不在国公府里,她根本就不在京城里了! 那侯府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办?怎么办? 他这个当爹的在这边急得火上房,而冷溶月这个嫡长女却悠闲自在地跑去庄子上玩儿了! 冷显越想越急,越想越气,直气得咬牙切齿! “这个逆女!逆女! 她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在需要她的时候,为勤兴侯府这个家,为本侯这个爹分分忧,尽尽她的本分呢! 这样的逆女,本侯要她作甚?” 听着勤兴侯冷显这蛮不讲理的吼叫,卢记恩也只是略抬抬眼皮,不屑地看了冷显一眼。 这个冷显,都到这个时候了,还好意思张口就怒骂大小姐,他凭什么? 一直以来,大小姐在这侯府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他这个做爹的真的不知道吗? 人家亲娘的大笔嫁妆被你这个虽然是亲爹,但还不如后爹的人,和那个蛇蝎心肠的继母殷氏把持着,人家大小姐始终委曲求全、不言不语、不争不抢。 人家都忍让到这个地步了,还要人家怎么分忧? 还要人家怎么尽人家的本分? 去把自己卖了换银子,继续供你们享乐吗? 卢记恩面对着这样的勤兴侯冷显,心下实在不齿。 他替先侯爷哀叹! 如今的勤兴侯是这副人品; 而他唯一的儿子,虽然还不满十岁,也可以看得出,那就是一个被宠惯坏了的、而且是从根上就坏了的二世祖、混世虫,注定难成大器。 也难怪,皇上不肯封他做侯府世子。 侯府没有世子,就没有继承人。 或许,老侯爷挣下来的这个侯爵也就到这儿了。 他们之前那样对待大小姐,大小姐心中能没有怨吗? 等到明年,大小姐及笄了,嫁去了煜亲王府,她可能会顾念这个无情冷血的爹,和那个阴毒损狠的继母这一窝吗? 卢记恩暗暗摇了摇头,在心中对着先侯爷说道:“侯爷呀,您挣下的这个侯爵和这座侯府,恐怕……恐怕是要断了传承了! 卢记恩在心下腹诽着。 而站在他身旁的账房先生彭路看着眼前这副场景,一直欲言又止。 第204章 祸不单行 雪上加霜 虽然想说的话难以出口,然而,彭路思虑再三,该说的话还是得说出来。 彭路上前一步,拱手说道:“回禀侯爷,逸安堂那边刚刚禀报,今早老夫人倒是醒来了,只是看到眼前空无一物的屋子,受惊之下就中风了! 那边的叶嬷嬷做主,请了大夫来给老夫人看诊。 只是,大夫来了之后,虽然给老夫人施了针,也开了药,但眼前还未见起色。 而大夫的诊金和药费一共花了不到十二两,是……叶嬷嬷用自己的银子先垫付的。 如今这府里的账房一个铜板都没有,这接下来……接下来…… 咱们全府上下几十口人,这……这…… 侯爷,您得尽早拿个主意呀! 还有,眼下,厨房中的米粮也只能支撑几日。 但,每日用的鱼肉、鲜菜、果品这些,都是每日出去采买新鲜的,府里不可能有多的储备。 如今……如今账房没有银子,负责采买的人也出不去,今天的午膳和晚膳…… 接下来,之后的日子该……该如何,侯爷,您你也得有个打算啊!” “知道了,知道了! 你们几个出去,让本侯先静一静,好好想一想。 都出去!”冷显烦躁地挥挥手。 几人彼此对视一眼,转身悄无声息地都退了出去。 忠顺将房门关上,看向卢记恩和彭路,三人一起朝着远处走去。 秋桂问忠顺:“我家夫人现在在哪儿?” “刚刚我们离开的时候,夫人还在朝阳苑。 现在……现在应该还在那儿吧。”忠顺说道。 秋桂点点头,挪着两条沉重的腿去了朝阳苑。 没办法,接下来的日子不好过,她知道。 但,她是做奴婢的。 再怎么样,她也得去主子跟前伺候着,躲是无处躲的! 这边,忠顺和卢记恩、彭路三人站在远离书房的地方,你看看我,我看看他,三人俱是一筹莫展。 管家也好,账房也好。忠顺这个小厮也好,他们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屋中的冷显心急火燎得差点儿扯光了自己的头发。 眼下这个困局他要如何破? 冷显看着屋顶,心中哀嚎。 自己原本是勤兴侯。 虽说是家底薄,又有外家拖累,但,毕竟是侯爵之位。 好在自己费尽心力,求娶到了安国公府的嫡女傅宝珍,又有了傅宝珍那笔庞大的嫁妆支撑,他的勤兴侯府才真正是富贵满门,荣耀一家! 只是,为什么会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呢? 只怪自己的娘姓殷,只怪自己的娘有个贪婪又妖媚的侄女…… 对,正是因为这两个殷家女,才害得自己失去了傅宝珍,得罪了安国公府,惹恼了皇上和皇后,把自己好好的仕途也断送了,最后只剩下了一个爵位; 可自己唯一的儿子因为是殷氏所生,皇上还不肯赐封他为世子。 没有世子,勤兴侯的爵位也就到他这儿就要断了。 他原还想着,借着皇上的赐婚,能够重新恢复勤兴侯府的荣耀! 可是,如今呢? 勤兴侯府中病的病、伤的伤,所有的财物丢了个精光! 而自己……自己的身体明显地是伤了根本了。 这两天浑浑噩噩、精神萎靡、浑身乏力,也没有去上朝。 而且因为没有告假,还惹怒了皇上,罚了自己。 想到这儿,冷显浑身就是一哆嗦…… 坏了!坏了! 昨天自己因为昏睡不醒,没有人替自己去朝堂告假,皇上已经罚了自己杖十,罚俸三个月; 那今天……今天…… 今天一样没去上朝,也……也没人去告假吧? 那……那…… 想到这里,冷显呼地一身冷汗瞬间冒了出来…… “忠顺,忠顺……”冷显朝着屋外大声喊叫。 正在外面和卢继恩、彭路三人大眼瞪小眼的忠顺,听到冷显这样声嘶力竭的喊叫,忙拔腿跑了过去。 忠顺推开房门,冲进屋中,“侯爷,您召唤小的有何事?” 冷显直着眼睛看向忠顺,“忠顺,本侯今天也没能去上朝,你……你今天……你今天可有着人去朝房告假? 可有替本侯去告假?” 冷显一句话问出口,只把忠顺吓得呆立在了原地。 好半晌,忠顺“扑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侯爷,侯爷,小的……小的……小的只顾忙活府里的事了,小的忘了……又忘了!” 此时的冷显头撞墙的心都有了! 他也想打死忠顺这个狗奴才! 昨日,皇上那杖十、罚俸三月的口谕刚下来,该打的,该罚的,还都在那里挂着账呢! 今天……今天就又犯了同样的过错,这……这…… 昨天算是初犯,杖十,罚俸三个月也算是小惩大诫。 可是今天……皇上要是认定自己是真的有意藐视朝廷律令,有意挑衅皇上威严…… 冷显越想越怕,已经吓得浑身发抖了! “狗奴才,狗奴才,你害死本侯了! 你还在这儿傻跪着干什么? 还不快骑马,去宫里给本侯告假,快呀! 要是再等着传旨公公到来……那………那…… 你是想……你是想害死本侯吗? 你是想要本侯的命吗?” 忠顺听了,忙双手撑着地爬起来,“是是,小的这就去,这就去……” 这回,不想报官也不行了! 第205章 发现秘密 保护秘密 煜王府中。 萧璟煜自夜半归来,就一直没有合眼安睡。 他就这么一个人坐在书房之中,直到天光放亮。 他在回想着,他在暗夜之中看到的那极其玄幻的一切! 昨晚,他陪着父皇和母后用过晚膳,又略坐了坐,就从宫里出来,准备回转煜王府。 坐在马车上,萧璟煜一直在想着冷溶月,也在想着与冷溶月有关的事情。 他派出去帮助冷溶月查找人证的人还没有回音。 他知道冷溶月被两位夫人接去了安国公府; 他也知道,冷溶月住到安国公府去,为的是她要外出办事查访,行动更加方便自由。 冷溶月在跟着两位舅母离开侯府之前,也曾做下一番手脚,好让自己无后顾之忧。 而冷显因昏睡不醒、未曾告假,误了早朝,又被父皇传口谕惩戒。 就算那冷显次日能醒来,能去上朝,他上朝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先接受杖十。 这样一来,冷显至少也有几天时间顾不上对付冷溶月,这也算是父皇的意外援手。 虽然知道,如今勤兴侯府里的那几个人渣,对冷溶月构不成实质威胁和伤害,但他们不能付诸行动,不代表他们不能进行设计谋划。 尽管他在勤兴侯府那里也安排了人监视着。 但他安排的人,也只是在勤兴侯府外围,时刻盯着勤兴侯府有没有可疑之人被冷显或是殷氏带入府中,针对冷溶月设下陷阱。 而对于冷显和殷氏他们的抵近监视…… 因着青衣四人随着冷溶月一起去了安国公府,对勤兴侯府中的监视还是空白。 萧璟煜知道,如今的勤兴侯府只剩下了冷显殷氏那一窝。 那几个家伙无论是大的小的,老的少的,他们不是伤,就是病,一时也不能乱蹦哒。 但,萧璟煜依旧不敢掉以轻心。 他总觉得心里不踏实。 冷溶月作为他萧璟煜的小王妃,他必须护好冷溶月的安危和清誉。 眼下月华轩中没有主人,大门锁了,伊人不在,但是,萧璟煜还是想去走一趟。 他临时起意,当即叫停了就快要到达煜王府的马车,直接转道,朝着勤兴侯府而去。 在离着勤兴侯府还有一段距离时,萧璟煜下了马车。 他隐住身形,施展轻功,进入了勤兴侯府。 于是,就在暗夜之中,萧璟煜看到了在勤兴侯府中四处游走的那三道敏捷的身影。 尽管那三人都蒙着面,其中那个娇小的身影也一样身着男装。 但,萧璟煜就是百分百地确定,那三人,就是冷溶月和她的两个表哥傅明俊和傅明秀。 萧璟煜最开始发现这兄妹三人的时候,还以为这三人是要进来调查什么? 或是回来搜寻什么东西? 所以他们才会趁着夜色来到勤兴侯府。 但是很快,萧璟煜就确认了,完全不是他想的那样。 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 这兄妹三人今夜来勤兴侯府,根本就是来……呃……抄家的! 抄家怎么抄他知道。 但是,像冷溶月兄妹三人这样抄家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等这兄妹三人抄检完一处离开后,他再进去看时,不禁目瞪口呆,惊讶万分! 那兄妹三人离开时,明明是两手空空,身形矫捷地离去的。 但,这厅中的所有物品……又都去了哪里? 空空的地,空空的墙……这里面的东西呢? 也算是萧璟煜心理够强大了! 他也只惊疑了片刻,便又迅速地跟了上去。 萧璟煜的功夫也算是到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了! 他若是想隐藏行迹,还真没有人能发现。 也幸亏是萧璟煜跟在了冷溶月她们后面,要是换了别人,她们可就露馅儿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别人跟在他们后面,恐怕也早就被他们发现了,收拾了! 萧璟煜一路隐藏着气息,远远地跟在后面。 他见识到了,她们兄妹三人去到哪里,再从哪里离开,那里就会只剩下几间空空荡荡的屋子! 这兄妹三人就这么潇潇洒洒地,一处一处地横扫过去。 萧璟煜在暗中远远地看着,也不禁高挑着眉毛,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要说人家做盗贼的,也只是抄些贵重值钱之物,或是直接只取金银珠宝,因为那些方便携带; 如果是抄家,也不过是将被抄的所有财物看管好,而后记录清楚,收缴入国库。 而这兄妹三人所过之处,简直比秋风扫落叶扫得还要干净! 可说是席卷一空、寸草不留! 可那些东西……又去了哪里呢? 一路跟下去,萧璟煜确认了,在那冷溶月身上,一定是有着他不知道的神奇秘密。 他的小王妃……难不成是天上的仙女降临凡世? 萧璟煜想到自己即将拥有一位神奇无比的仙女小王妃,便止不住心花怒放,心情激动万分! 然而同时,他也意识到,冷溶月的身上有着神奇的秘密。 而这神奇的秘密,他一定要替她保护好,绝不能轻易暴露出去。 否则,他的小月儿可能会多出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第206章 助力王妃 全心谋划 萧璟煜正坐在书房中,一心一意地思念着他那位神奇的小王妃,门外响起了一道轻微的脚步声。 萧璟煜听得出来,那是他的四个贴身侍卫之一的听雷。 夜里,他从勤兴侯府回来,便派了听雷留在那里,关注着勤兴侯府接下来的一切状况。 如今,听雷回来了,那也就是说,勤兴侯府那边已经有了动静。 没等听雷敲门,萧璟煜直接开口,“听雷进来。” “是!”门开了,听雷从外面走了进来。 来到萧璟煜面前,听雷躬身见礼,“属下见过王爷!” “说吧,勤兴侯府现在情况如何?”萧璟煜问。 “回王爷,秦行侯府里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接下来,听雷便将勤兴侯府的人发现府中被盗一空之后的百态讲述了一遍。 “那殷老太太虽然醒来了,可一看到空无一物的屋子,当时就又中了风,如今嘴歪眼斜,口角流涎; 那个殷氏也像发了疯一样,口口声声喊着,说丢失的一切都是属于她的,逼着勤兴侯快去报官追回失物,哦,也就是追回‘她的东西’; 勤兴侯打着主意,想先找回小王妃,让小王妃出头。 就为这个,殷氏与那勤兴侯冷显当面起了冲突,还当场挠花了勤兴侯冷显的脸! 勤兴侯冷显也是又急又怒,如今在他的贴身小厮住的小屋中躺着。 勤兴侯府上上下下已经乱成一团。 还有,那殷老太太看诊的银两,还是那老太太身边的嬷嬷用自己的银子垫付的,因为勤兴侯府的账房里一文钱都没有! 眼下,整个勤兴侯府几十口人的生计都成了大问题。” 禀报完这些,听雷的嘴角有些压不住,继续说道:“王爷,还有一件事。” “是什么?”萧璟煜问。 “王爷,那勤兴侯府被盗,勤兴侯府上上下下全都慌了神儿,只顾着看着那座空荡荡的侯府发呆、发傻,那勤兴侯冷显居然又忘了上朝的事! 而且,他又没有遣人进宫告假! 昨日,他未进宫告假,是因为他昏睡不醒,处在病中; 皇上念在他确实生了病,只小惩了事。 而今天嘛,今天可不同。 今天他算是清醒的。 他只是一心着急那些丢失的财物,却将他要来上早朝的事忘了! 更是将不来上朝也要遣人告假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直到刚刚,他才突然想起此事,慌忙派了他的贴身小厮骑马来皇宫,替他补假。 眼下,还不知皇上会如何定夺。” 萧璟煜听了,嘴角也微微翘了翘。 他想了想,说道:“你去将随风、踏云、凌波全都叫进来,本王有事吩咐。” “是!”听雷拱手,转身出去。 很快,四名侍卫就在萧璟煜面前站成了一排,听候指令。 萧璟煜首先吩咐踏云,“你安排人出去,将勤兴侯府被盗一事大肆宣扬开。 同时别忘了要宣扬那勤兴侯府原本就是一座空架子,里面的所有财物,全都是先夫人傅宝珍的嫁妆。 只是在先夫人过世后,这些本该是属于先夫人的亲生女儿冷溶月的大笔嫁妆,长年以来,却是被那勤兴侯冷显和他那个外室爬上来的继室霸占着、享用着! 而傅宝珍的亲生嫡女冷溶月,却被勤兴侯冷显和他的继室殷氏,还有那个偏心的老殷氏,以及勤兴侯冷显和殷氏所生的那一对无良儿女万般的欺凌、苛待、磋磨,多年以来,一直委曲求全,步步退让。 前几日,嫡女冷溶月竟还被勤兴侯的继室殷氏锁在了院中,若不是外家的两位舅母恰巧去探望,险些被活活饿死。 昨日,那个可怜的嫡女刚被心疼她的外家接去小住,不在府中,那勤兴侯府就被偷盗一空…… 谁知道先夫人的全部嫁妆是真的被贼偷了? 还是那勤兴侯冷显和那个狠毒的继室殷氏,趁着先夫人的亲生女儿冷溶月不在府中,他们便以被盗之名,将先夫人的嫁妆全部私吞转移了?” “是,属下明白了!” 踏云拱手领命,转身出去办事了。 萧璟煜又看向随风,“随风,你马上去趟顺天府,替那勤兴侯府报案。 就说……你听到了风声,那勤兴侯府昨夜遭了盗贼,被洗劫一空,府中的财物全都消失不见了! 也别忘了告诉那顺天府尹郑桐,昨日,勤兴侯府中的嫡女冷溶月刚刚被外家接走小住,府中当夜就失窃,丢失的还都是嫡女冷溶月生母傅宝珍的嫁妆,此事蹊跷。 你告诉那顺天府尹郑桐,这京城中还有四间店铺也是勤兴侯府先夫人的嫁妆,是属于未来的煜王妃冷溶月的,让他尽速派人,将那四间店铺看守好,不能再有任何闪失。 即刻起,任何人不得再染指。 让他将其中的财物账簿全部替煜王妃收管好,护住煜王妃母亲最后的一点嫁妆,给煜王妃留些念想。 另外,勤兴侯府的先夫人傅宝珍在京城外还有两处田庄,一处在城西,一处在城北。 请顺天府尹速速派人过去,将两处庄子看守好,不许任何人再动那里的一草一木!” 随风接了萧璟煜的指令,应了声“是”,转身快步离去。 第207章 皇上问及 首辅回奏 萧璟煜看向了凌波,问道:“命你去查找的,原来在先夫人傅宝珍那几间嫁妆铺子和庄子里做事的掌柜、账房和伙计,你可派人都找见了?” 凌波上前一步,答道:“回王爷,除了有几人已经离开了京城,暂时没有找到; 凡是还留在京城的,都已经找到了。 而且,他们都愿意再回先夫人的铺子和庄子里,为大小姐做事。” “好,让他们随时准备着。 借这次机会,将先夫人傅宝珍的铺子全部收回,安排上原班人马。 今后,勤兴侯府休想再染指半分。” “属下明白!”凌波应道。 萧璟煜又接着说道:“那勤兴侯府除了有下人每日出去采买新鲜的菜蔬鱼肉,其他的东西恐怕也都是在各个店铺里挂账月结。 你去给那些铺子放放风,就说勤兴侯府夜间被盗,他们的账有可能收不回来了,让他们先下手为强,赶快去把现有赊的账都结了,免得多受损失。 反正,眼下小王妃不在府中,就让那勤兴侯府好好地热闹热闹!” “是,属下明白了,保证让勤兴侯府热闹起来!”凌波说着,拱了拱手,笑着转身出去了。 这种煽风点火挑热闹的事儿,他最喜欢干。 尤其是收拾像勤兴侯冷显这种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有殷氏这种阴损歹毒的货色。 凌波出去后,招呼了几个兄弟,分派了任务。 几人乐呵呵地一路出了煜王府,各自去行事。 萧璟煜看向一夜没睡的听雷,“听雷,你先去睡一觉,之后继续盯着勤兴侯府。” “是,属下多谢王爷!”听雷转身向外走去,就听身后传来萧璟煜的吩咐:“先去将管家找来。” “是,王爷!”听雷应着声跑走了。 王府的管家陆鸣听说王爷召唤,很快到来。 萧璟煜看向他,说道:“本王要出门几日。 这王府里以及勤兴侯府那边的情况,你多用心。” “是,老奴知道。 但不知王爷是要去哪里?大概要去几日?”陆鸣问道。 萧璟煜听管家陆鸣问起,嘴角溢出一丝笑意,“本王要去助小王妃一臂之力,大概要出去个三五日吧。 在这三五日之内,煜王府闭门谢客。” 管家陆鸣有些疑惑地看向萧璟煜。 萧璟煜嘴角撇了撇,说道:“若是有人上门拉关系,求借求助…… 就说本王回了若虚峰。 总之,一概以本王不在府中为由拒绝。” 陆鸣想了想,忽而就明白了,“是,王爷,老奴明白了。” 萧璟煜点了点头,“好,那你去忙吧。 另外,吩咐人给本王备好飞云。” “知道了,王爷!”管家陆鸣自去安排事情。 萧璟煜起身回了自己的寝殿,给自己收拾了一个小包袱,先放在一边。 将身上的蟒袍脱去,换上了一身天青色的锦袍,腰中系上了一条玉带。 这条玉带中藏有一把防身的软剑。 如今已是秋季,早晚很是寒凉,萧璟煜又取过一件银灰色的披风。 想想没有什么遗漏,便抓起那个小包袱走了出去。 自己的宝马飞云已经等在前院。 飞云像是知道自己要跟主人出门了,一个劲儿地打着响鼻儿,蹄子一下接一下地跺着地面,似乎是迫不及待地要去畅快奔跑。 萧璟煜走过去,将手里的小包袱挂在了马鞍上,伸手摸了摸飞云的脑门儿,将手中的一个苹果喂进了飞云口中。 飞云欢快地吃了。 萧璟煜牵着飞云出了王府,在大门外飞身上马。 飞云不用扬鞭,便快速地朝前跑去。 煜王府所在的这条街上很是清静,几乎没有什么行人,飞云跑得很快。 直到了闹市街上,行人多了,萧璟煜才让飞云将速度减慢,一路朝着南城门而去。 美男乘马行走在街上,引来了无数少女少妇倾慕的眼光! 然而美男却毫不在意,只将那些像是快要拉丝的眼光全部斩断,丢在了身后。 皇宫金銮殿。 今日金銮殿上,气氛带有了那么一丝丝的诡异。 而洪德帝一坐上宝座,就察觉到了。 他循着文武两班大臣看去…… 呦呵! 今日那勤兴侯冷显又没来上朝…… 这是依旧昏睡未醒吗? 洪德帝懒得理他,昏睡就昏睡,永远昏睡不醒才好呢,免得来碍他的眼。 只是那冷显不来上朝归不来上朝的,他是否告假了……这才是关键。 他要是告假了,洪德帝就不搭理他; 若是没告假……呵呵……罪上加罪、罚上加罚就是! 谁让这勤兴侯干出了那狼心狗肺的事儿呢! 不整治他,洪德帝都觉得对不住他! 洪德帝高踞在宝座上,俯视着众臣。 今日,朕看那勤兴侯又没有来上早朝。 这是……依旧昏睡未醒?病体未愈? 勤兴侯府可遣人来告假了?” 当朝首辅秦怀远听到洪德帝问及勤兴侯冷显,只想咧嘴。 唉!这个倒霉的勤兴侯,他这是嫌等着他的“杖十”太少了? 他是希望杖二十?还是希望杖四十? 如今听皇上问起,首辅秦怀远只好出班回禀:“启奏皇上,那勤兴侯冷显今日依旧未到,想必是病体未愈。” “哦?病体未愈?那就继续好好休养吧。 只是……勤兴侯府可有人来替他告假?”洪德帝又问。 首辅秦怀远闭了闭眼,“回皇上,并无!” 第208章 侯府被盗 君臣皆知 听到首辅秦怀远说“并无”,洪德帝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就算是勤兴侯冷显昏睡不醒,难道他府里就没有一个清醒的人了? 他那个外室爬上来的继室夫人也昏睡不醒了? 不知道应该派个人到朝房告假?到内阁告假吗? 还是说,整个勤兴侯府里的人全都藐视朕,不把朕的朝廷律令放在眼里?” 洪德帝这话一出口,问题可就严重了! 昨日嘛,勤兴侯未到,也未遣人前来告假,还可说是因他突发急症,昏睡不醒,府中人着急忙慌之下,疏忽忘记了。 可今天呢? 昨日不朝未告假,今日不朝,依旧未告假。 勤兴侯府这是几个意思? 洪德帝扭头看向自己身边的大太监余风,“散朝后,你亲自去一趟勤兴侯府,替朕拜望一下那位高贵无比的勤兴侯,看看勤兴侯的贵体如何?” “是,皇上!”余风躬身应道。 下面的众臣听着洪德帝的话,心中都替那勤兴侯冷显捏了一把汗。 完了完了!勤兴侯啊勤兴侯,这回你算是彻底把皇上给惹怒了! 早朝上开始议论朝政。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 这时,就见殿外一个小太监沿着大殿的一侧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 他来到宝座下,用眼神示意大太监余风。 大太监余风看见了,轻手轻脚地退后几步,才走下了宝座,来到小太监近前。 小太监将勤兴侯冷显的贴身小厮忠顺进宫替勤兴侯告假,并告知勤兴侯府昨夜失窃,府中被盗一空之事说了一遍。 大太监余风听了也是一愣,随即点了点头,示意小太监退下,自己转身又重新站到了洪德帝身旁。 此时,朝堂的政事已经议得差不多了。 洪德帝转身看向大太监余风,眼神中带着询问。 大太监余风忙躬身启奏:“皇上,刚刚小东子是来禀报,说是勤兴侯府派了人前来为勤兴侯告假。 说是……说是勤兴侯府昨夜失窃,府中被盗一空! 是……是真正的空!空无一物的空!” “什么?”洪德帝听了也觉诧异。 大太监余风回禀洪德帝的话,宝座下的文武众臣也都听到了。 众人都是一阵惊讶,勤兴侯府居然失窃了! 殿上有几家大臣的府邸是与那勤兴侯府同在一条街上的。 他们听了,心中还纳闷儿,勤兴侯府被盗一空,动静应该不小,怎么他们一点点动静都没有察觉呢? 另外,他们和勤兴侯府同在一条街上,是近邻。 他们是不是也要小心一些呢? 回府之后,一定要将巡夜的人数多加上一倍…… 不,两倍,必须要加倍小心才行! 洪德帝听说勤兴侯府失窃,心下就想笑。 好你个冷显,好你个殷氏,你们不是爱财如命吗? 不是为了骗人财物才骗娶了那可怜的傅宝珍吗? 如今财物被盗一空,看你们还如何继续霸占着,享用着! 可又一想……不对,那被盗丢失的东西可都是傅宝珍的嫁妆。 也就是说,那些东西都该是属于冷溶月的! 就这么丢了,那怎么可以。 那些财物如果真的是属于勤兴侯府的,他才不去管; 可那些东西全都该属于冷溶月。 冷溶月可是他未来的儿媳妇。 自己儿媳妇的财物丢了,他这个做皇帝的公爹如何能视而不见,坐视不理? 那绝对不能够! 洪德帝转身吩咐大太监余风,“你亲自去顺天府告知郑桐,就说是朕的旨意,勤兴侯府失窃,命他尽速追查失窃的财物。 另外,你告诉他,勤兴侯府失窃的财物,都是勤兴侯的先夫人傅宝珍的嫁妆。 先夫人的嫁妆,除了府中那些财物之外,应该还有店铺和庄院。 让他速速查清,加以保护,不能让未来煜王妃娘亲的嫁妆再受损失!” 好吧,这一回,洪德帝和他的宝贝儿子萧璟煜又想到一处去了! 亲父子就是亲父子,心意都是相通的! 大太监余风听了洪德帝的吩咐,躬身领旨,一甩拂尘,快步下殿,照着旨意去办事。 金殿之上,安国公傅鹏、大老爷傅英澜和二老爷傅英泽微微皱着眉,低低地叹着气,脸上适度地显出了关切的表情。 至于在心里,父子三人早就笑开了! 坐在宝座上的洪德帝长叹了一声,“唉!朕这未来的儿媳还真是命运多舛呀! 自幼丧母,父亲不良,继母不贤,成长艰难! 想当年,溶月的娘亲可是带着十里红妆的陪嫁进的空空的勤兴侯府! 只可惜……唉! 唯一的女儿尚在年幼,就撒手人寰! 这么多年,那大笔的嫁妆都被那勤兴侯和他那继室掌控着,享用着。 昨夜又突然全部被盗一空……朕这儿媳还真是命苦啊!” 第209章 算计庄子 算计铺子 洪德帝说着,转头看向了安国公傅鹏,“傅爱卿,一会儿下朝之后,你与两位傅爱卿一起去勤兴侯府一趟吧,替朕看望一下溶月。 那孩子可怜啊! 你替朕告诉溶月,不必难过。 等明年,她与朕的皇儿成亲,朕会将她当成亲生女儿看待。 除去聘礼以外,朕这个父皇单独送她一份嫁妆也就是了!” 安国公傅鹏与傅英澜、傅英泽父子三人连忙出班跪倒。 安国公傅鹏叩拜道:“臣多谢皇上对臣外孙女的厚爱! 等将来臣的外孙女出嫁之时,臣自当会为外孙女备上一份嫁妆,不敢劳皇上为此事费心! 还有,臣启皇上,臣的外孙女今日并不在勤兴侯府中。 昨日,臣的两位儿媳已将臣的外孙女接回了安国公府,今日一大早,臣的老妻和两位儿媳带着臣的外孙女去了城南的庄子上散心休养。” “哦?原来是这样! 也好也好,免得溶月在府中受惊。”洪德帝放心了。 “是,皇上。 因着前日,臣的老妻惦记小外孙女,便让臣的两位儿媳过府探望。 谁知,臣那可怜的小外孙女被冷显和殷氏他们锁在了院中。 不仅如此,他们还将院中厨房里的米粮柴禾全部搬空。 臣的外孙女和她三个贴身的婢女险些被活活饿死! 臣的两位儿媳当时惊怒不已,动手责打了那勤兴侯府的继室。 回府之后,她们说出此事,臣与老妻实在不放心外孙女。 昨日才叫两位儿媳去接了外孙女回府中小住,将养身体。 没想到,昨日臣的外孙女刚刚离开勤兴侯府,勤兴侯府就在夜间被盗一空。 臣这外孙女……也实实是命苦啊!” 安国公的这一番话说完,这殿中群臣仿佛都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昨日,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刚刚将冷溶月接回安国公府…… 哦,还有,那冷显的继室因虐待磋磨冷溶月,被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打了! 而当夜,这勤兴侯府就被盗一空…… 这……也太巧了吧? 众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想的都一样…… 巧,太巧了! 之前,勤兴侯府的嫡长女险些被活活饿死! 结果,这位嫡长女也算是命大,被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接走了; 也就是说,这位嫡长女死不了了…… 如果嫡长女冷溶月死了,先夫人的嫁妆自当是归了勤兴侯府; 可这位嫡长女死不了了…… 那……先夫人的那些嫁妆……呃……就被盗了! 呵呵……这可就有点儿意思了! “哦,原来如此!”洪德帝的脸上带上了一丝玩味。 而此时的勤兴侯府里,厨房用现有的材料勉强做出了早饭。 下人们倒是偷着摸着都吃了个饱。 而这府中的几位所谓的主子…… 冷显急火攻心,食难下咽; 殷氏的脸还疼着,牙床也肿着,这两日,她除了喝些粥水参汤,就没有吃过别的; 老夫人中风了,嘴歪眼斜地也没法儿吞咽,只能喂几口米汤,还是喂进去的少,流出来的多; 只有那冷怡星和冷怡阳两个,一边儿埋怨着饭难吃,没有肉,一边骂着奴才,一边倒是把自己喂饱了! 早饭过了,午饭怎么办? 负责出去采买的下人握着两只空手,站在那里看着管家卢记恩和账房先生彭路。 卢记恩和彭路互相看着。 而此时的冷显,还在忠顺的小屋中仰面躺着。 他脑子里在想着,冷溶月一时找不到,回不来,这侯府里接下来的日子要怎么过? 如今唯一能动用的也就是傅宝珍名下的那几间铺子和田庄了。 冷显想着,得先将铺子里这些时日的盈利收来握在手中; 然后再想办法卖个庄子,或者是卖个铺子,先得些实在银子。 只是,那些庄子和铺子都是傅宝珍的嫁妆,都是在官府有明确记录的。 如今,傅宝珍不在了,傅宝珍的一切就都是冷溶月的。 也就是说,不论是卖庄子,还是卖铺子,都得是冷溶月本人出面才行。 别说如今所有的房契、地契都没了,就是有房契、地契,只要冷溶月活着,他就没权利私自转卖。 冷显转念又一想,别说现在一时找不回冷溶月,就是现在找回来了冷溶月,她又能答应卖掉她娘亲留给她的庄子和铺子吗? 那安国公府摆明了是要为她撑腰做主。 她可能为了自己这个父亲、为了殷氏那个继母,为了他们这几个人,卖掉她娘亲所剩不多的嫁妆吗? 冷显越想越绝望。 如今,他能指望的也就只有他自己了。 好在,他作为侯爵是有爵禄的。 哦,也不行!皇上刚刚罚了他三个月的俸禄。 而今天,他又误了一次早朝,还不知皇上又要如何处罚他呢? 第210章 白跑一遭 无望归来 冷显绝望地想到,他的俸禄也指望不上了! 冷显又急得冒出了一身冷汗。 他感觉他真的是虚脱了,此时身上再没了一丝力气。 冷显的脑子里只萦绕着三个字……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冷显忽然睁开眼,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先将那几间铺子的收入拿到手。 虽说那几间铺子在不久之前才来府中对了账,交了银子。 这才过去没多久,虽说会有些收入,但应该不会很多。 不过总能支撑几日,容后再想他法。 再有,他要快! 否则,一旦官府介入,除了冷溶月,没有人能再动那些铺子中的收入银两。 想到这儿,冷显扬声喊人。 忠顺这时不在身边,听到冷显叫喊的也只有卢记恩和彭路。 听到冷显的大喊声,两人忙疾步赶过来,走进屋中。 就听冷显语气急切地说道:“快,你们快去咱们在京城中的几间铺子,将那里近几日的收入,以及能用的物品全部都取回来! 快!要快!” 卢记恩和彭路听了,心中也明白了冷显的意思。 是啊!眼下,也只有那几间铺子最近几日的收入还能动用。 只是,如果没出这桩事,他们像之前一样赖皮赖脸地拿来用着也就用了。 可如今,忠顺已经去宫中为侯爷告假,这也等于是先在宫中报了侯府的失窃案。 若是官府追查此案,查到先夫人名下的所有财产,包括那几间铺子和田庄也在其中,就会明确,那些都是属于大小姐的财产。 侯爷他们日后再想动用……那就要看大小姐的意思了! 二人想到了这里,也知道目前没有其他办法,总要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呀! 彭路答应了一声,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他也想着要在官府介入之前,先将店铺中这段时日的收入收回来。 只是在不久前,铺子才交来了盈利,这几日就算有些收入也不会很多,但聊胜于无吧,有点儿总比一文没有强! 彭路连忙吩咐府中小厮备了一辆马车,他不可能光凭着两条腿在这么大的京城中跑啊! 然而,他再快……也还是慢了! 等他赶到第一间店铺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了有顺天府中的人守在了店铺门口。 彭路没敢上前。 他连忙又吩咐车夫朝着另一家店铺驶去。 那里的情况也一样,也有官差守着店铺的门口。 彭路的心凉了,但他也无奈。 彭路继续赶往下一间铺子,想着,万一能侥幸抢先一步呢…… 彭路赶到了。 彭路坐在马车中,绝望地看着那边店铺门口,一左一右站着腰间挎着刀的官差。 还有最后一间没去。 彭路都不想再赶过去了! 然而,他还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 他让车夫尽快赶着车奔过去。 当看到那间铺子门口的官差时,彭路彻底地失望,彻底地绝望。 他想着要不要出城去,去那两处庄子看看。 然而他想到,即便他去了,也顶多是带一些果蔬米粮回来。 至于银钱,那里是不会有的。 彭路呆呆地坐在马车里,不知过了多久,他才无力地示意车夫,“走吧,回府。” 彭路一无所获地回到了勤兴侯府。 远远的,彭路就看见有几辆马车停在了侯府门前。 待稍稍靠近一些,他看清了马车上面的徽标,心中就是一惊。 其中一辆马车是皇宫的。 宫里是什么人来了勤兴侯府? 又是为了什么来的? 是来探望的? 还是来问罪的? 彭路心情忐忑地下了马车。 他也顾不得自己只是个账房先生,不能走正门入府,该去走偏门的规矩了,而是直接大步跑上了台阶,一把抓住守在大门处的小顺子,急切地问道:“顺子,是什么人来了咱们侯府?来做什么?” 小顺子见彭路指着的那辆马车是宫里的马车,便回答道:“是皇上身边的余公公来了。 至于来做什么,我也没跟进去,不知道啊!” 彭路听说来的竟是皇上身边的第一红人余公公,心下就是一惊。 这位余公公是宫中内务府大总管,是皇上最信任的人。 今天他到府里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吧! 今天侯爷可是又没有去上早朝,还没有遣人提前告假。 这会儿余公公来了…… 彭路放开小顺子,稳了稳心神,和守在大门外的两名官差拱了拱手,打了声招呼,便快步走进了府中。 彭路朝着忠顺住的那间小屋子走去。 一路上,他看到了有不少官差在府中各处走动。 彭路不禁摇了摇头。 怎么感觉着跟搜查抄家差不多呢! 第211章 看到眼前 想到抽身 彭路不免重重地叹了口气,“唉!” 看侯府如今这份光景,真可说是江河日下,日薄西山! 这可不是好兆头啊! 彭路一路走着,一路想着,一路叹气。 往日里要去见主子回事,不是去大厅,就是到书房。 今天可倒好,要见主子,得去忠顺那间小屋子。 彭路想到这儿,忍不住又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 才走到忠顺的小屋不远处,彭路就看到有两个手执拂尘的小太监,和两名腰中挎刀的官差站在小屋门口。 彭路想,应该是那位余公公和顺天府的官员在屋里吧。 彭路不敢在这个时候靠过去,只先远远地站在了原地。 一名顺天府的官差从彭路的面前走过。 他只是上下打量了彭路一眼,便直直地走过去了,想必是去见他们顺天府的官员回事的。 彭路站在那里,一时间,脑子里想起了很多很多…… 只是他越想,越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心中一片无望。 想当年,老侯爷不在了,那殷氏老夫人一心只顾着那扶不起的娘家,勤兴侯府被老夫人的娘家搜刮拖累,府中的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 到最后,就只剩下了一座空空荡荡的勤兴侯府和大门上的那块“勤兴侯府”的匾额! 那时的勤兴侯府跟现在相比,也强不了多少,至多是多些个桌椅板凳罢了。 自从侯爷攀上了安国公府,娶回了安国公府的小姐傅宝珍,傅宝珍又带来了大笔的嫁妆,勤兴侯府就如同是一片干涸的沙地,转眼变成了开满绚丽花朵的大花园! 先夫人傅宝珍为了这座侯府,花费了多少金银和心血啊! 她为这府中添置了多少物件? 她为这府中修葺了多少房屋? 勤兴侯府焕然一新,府中上下人等个个脸上都是笑容。 先夫人温婉贤淑,对侯爷,对老夫人更是悉心照顾,体贴入微。 后来,先夫人又生下了嫡小姐冷溶月,安国公府给外孙女的礼物,更是流水般地送进勤兴侯府。 那几年,勤兴侯府是真真正正地过了几年舒心富足的好日子! 然而,一切的转变都从侯爷将殷氏这个表妹外室带进府中开始的。 就如同是正烧得旺旺的炉火中,被突然泼进了一瓢冷水…… 一股气浪之后,火就灭了! 心软的先夫人虽然被侯爷的一派花言巧语留住了,安国公府没能带走先夫人,可安国公府再也不会扶持侯爷了。 侯爷的实职被一撸再撸。 到最后,也只剩下了一个侯爵在身。 自从那个殷氏挺着大肚子,领着二小姐进了府中,这府中就开始变得鸡飞狗跳,乌烟瘴气! 没几年,先夫人就那么不明不白地去了,只留下了孤苦伶仃的大小姐。 安国公府要接去抚养,侯爷为了留下先夫人的嫁妆,哭天抹泪地死不放手。 说大小姐是他的亲生女儿,他要亲自抚养成人。 你既然知道大小姐是你的亲生女儿,那你倒是好好地养着呀! 别由着那个无良继室苛待呀! 唉!大小姐能活到今天是真不容易! 彭路想到这里,眉头皱得紧紧的。 心中想着,或许今天这一切,就是报应也说不定呢! 自从当年侯爷和如今这位夫人勾搭在一起开始,今天这个结果,恐怕就已经是早晚的必然了。 也或许,这还不是最终的结果。 谁又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是怎样的? 彭路第一次想到了自己的将来…… 或许,自己该尽快地离开这座勤兴侯府了! 早脱身,早离难! 彭路正在这里垂头丧气地想着,就见从忠顺的小屋中走出来几个人。 走在最前面的是皇上跟前的大太监余公公。 紧跟着他走出来的赫然是顺天府府尹郑桐郑大人。 在他们身后,是两名官差、两名小太监,和送他们出来的管家卢记恩。 余公公与郑桐边说着话,边向这边走来。 彭路忙站到道边躬身行礼。 余公公只看了彭路一眼,没有理睬,继续朝前走了。 而顺天府府尹郑桐郑大人和两名官差,却在彭路面前停住了脚步。 彭路见郑桐郑大人站到了自己面前不走了,忙躬身见礼,“小人见过郑大人!” 郑大人双手背后,看向彭路,“你是……” 彭路忙答道:“回大人,小人是这府里的账房先生,小人名叫彭路。” 郑桐点了点头,“哦,是彭先生。” “不敢!”彭路诚惶诚恐。 “对这府里被盗一事,你怎么看?”郑桐问道。 “回大人话,府中失窃一事,实在是……实在是不可思议!”彭路说道。 “怎么讲?”郑桐问。 第212章 官府上门 掌柜堵门 彭路见郑桐郑大人问自己,忙回道:“大人,昨夜府中一切正常,事先没有察觉出半分异样。 入夜之后,府中上下人等都已经歇下了。 那之后的事……就没有一个人知道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人知道…… 小人想,必定是那伙盗贼用了迷药之类的东西,否则怎么会没有一个人听到一点儿动静? 如果盗贼只是拿些金银珠宝或是银票也倒罢了,可……大人您也看到了,如今是连桌椅床榻箱柜等等一应物件全都不见了! 这……这……这怎么可能不出点儿动静? 可府中的人就是没有一人听到,没有一人知晓! 所有人都是在今天早上,才……才从昏睡中醒来的。 没有一个人看到过盗贼,也没有一个人看到这府中的物品是如何被搬运出去的? 此事……此事实在是奇怪得很!” 郑桐听着彭路所说的,与刚刚侯府的管家卢记恩和忠顺、刘大等人说的几乎一般无二,再没有什么新的情况,便点了点头,转身带着两名官差离开了。 彭路愣怔了片刻,叹了口气,便朝着忠顺的小屋走去。 屋中此刻只有躺在床上的冷显,和站在床边伺候的忠顺。 二人见进来的是彭路,眼中都亮了一下。 然而,在看到彭路那脸上颓丧的表情后,眼中的光亮又消失了。 看着彭路那副表情,冷显都不想再问,他走这一趟可有收获? 只不过是心存的一丝侥幸,让他的目光依然注视着彭路。 彭路上前一步见礼:“小人见过侯爷!” 冷显没有开口问话,就这么直直地看着彭路。 彭路无奈,只好自己开口说道:“侯爷,那几间店铺……小人已经都去过了,只是……只是……那几间店铺都被官差看管起来了。” 后面的话不用说了。 冷显脱力地躺回了床上。 “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冷显嘴里低喃着,眉头紧皱着,眼睛慢慢地闭上,不再言语。 忠顺与彭路对视着,眼中俱是无奈和无望。 该拿主意的是主子,他们做下人的就闭嘴吧。 屋中一时寂静无声。 只是还没有安静多久,就听着外面传来一阵跑动的脚步声。 这个时候听到这样的脚步声,只有两个可能—— 一个是有好消息来报。 不过,此时屋中这三人都不敢想会有什么好消息。 再有一个就是……有糟糕的消息。 屋中三人全都看向门口。 很快,就见刘大气喘吁吁地跑进屋中。 刘大一头冲进来,顾不得朝冷显见礼,直接朝着冷显说道:“侯爷……侯爷……不好了! 咱们府门外……咱们府门外……” “府门外怎么啦?“冷显不耐烦地问道。 府门外来了……来了好多家商铺的掌柜。”刘大说道。 “商铺的掌柜?他们来做什么?”冷显不解地问。 “回侯爷,他们……他们都说是来结账的!”刘大忙答道。 “结账?结什么账?这还不到给店铺结账的日子啊?”一旁的彭路诧异地说道。 “是……是不到结账的日子。”刘大抬手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说道:“只是……只是他们不知道从哪儿……从哪儿听到了消息,说是……说是咱们侯府昨夜被盗一空,一文不剩! 他们怕……怕咱们之前……之前在他们铺子里拿的货物,到月底没有银钱结算,所以……所以他们一个个地都抱着账本儿来……来提前结账了!” “什么?他们……他们怎么能这样?”彭路惊呼道。 “他们就是这样啊!”刘大急得跺脚,“如今……如今他们都堆在咱们……咱们府门前,闹哄哄的,还招来了……招来了不少……不少看热闹的百姓,将咱们府门前的路堵得水泄不通的。 外面……外面已经乱套了! 卢管家现在在那里跟众人解释,也已经快顶不住了!” 冷显只觉得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脑子里像是被谁塞进去了一万只蜜蜂,嗡嗡嗡……嗡嗡嗡…… 他也快撑不住了! 冷显忽然想到不久前刚刚离开的大太监余公公,还有顺天府府尹郑桐郑大人。 冷显睁开眼看向刘大,“刘大,刚刚……刚刚宫里的余公公出去的时候,外面……外面情形如何?” 刘大想了想,说道:“侯爷,余公公走的时候,就已经有几家店铺的掌柜和伙计堵在外面了。 他们……他们堵在门口儿,说是……说是让府里把之前的账给结清了! 当时,余公公正好从大门里出来。 那些掌柜和伙计见到余公公,便都赶紧退向了两边,让出了道路。 余公公没有受到一点儿打扰,直接上了马车就回宫了。 等余公公的马车走远了,那些掌柜的和伙计才又都拥了上来。” 第213章 厚颜无耻 自说自话 冷显听刘大说,余公公离开侯府时,对大门口的情形居然视而不见,没有半点施以援手的意思,心里不免有些失望。 “那……那余公公没有说什么,没有做什么,就那么走了?”冷显问道。 刘大点点头,“没有啊,余公公什么也没说。 他带着人,直接目不斜视地上了马车就走了!” 冷显闭上了眼睛。 余公公这是一点儿都不想帮自己的忙啊! 也是,人家要怎么帮呢? 就凭人家的身份,人家不管到哪家府邸走一趟,不管是宣旨还是传口谕,金的银的……好歹都能收一些。 而今天,人家奉皇命来了勤兴侯府一趟,却是空着手走的…… 回宫之后,人家要是能在皇上面前给自己说上两句好话,而不是扎几针,自己就念阿弥陀佛了! 自己还能指望人家什么呢? 冷显在脑子里拼命地想着,他能去哪里拿到一笔银子,可以让他解燃眉之急,渡过眼前难关呢? 朝中的同僚…… 才一想到,冷显就先摇头了。 他得罪了安国公府,皇上不待见他,朝中的同僚哪有愿意跟他交好的? 更别提能拿给他一大笔银子的了! 还有哪里呢?殷家吗? 想到殷家时,就连冷显自己都不由抽了抽嘴角。 冷显自嘲地笑笑,殷家……呵呵……怎么可能? 要说殷家来他们勤兴侯府打秋风……很正常; 搜刮他们勤兴侯府……也很正常。 可他要想从殷家拿出一文钱……都是不可能的! 殷家,那就是个只能进不能出的地方! 再说了,就凭那殷家,就凭那殷家有殷宝业那个败家玩意儿在,量他们也拿不出多少金银,更别提是够支撑他勤兴侯府的日常开销。 殷家只在冷显的脑子里一闪而过。 还有哪里呢?安国公府吗? 他已经有多少年没有登过安国公府的门了? 不是他不想登,而是他不敢登。 他敢登安国公府的门,恐怕,迎接他的只能是一顿暴揍! 除非他皮痒了,否则,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眼下,若是有冷溶月在嘛…… 想到冷溶月,他又想到了傅宝珍。 如果有傅宝珍在,也许……就不会出这样的事。 如果有傅宝珍在,就算出了这样的事,也根本都不用他或者傅宝珍开口,安国公府只要得到消息,保证第一时间就会有大把的银票送过来。 有安国公府在,他根本就不会有眼前这样的窘况。 然而,傅宝珍不在了,安国公府咬死他的心都有,还会给他送银子? 如果他冷显不是冷溶月的亲爹,他还能不能囫囵个儿地活着,恐怕都是个问题。 那冷溶月如今就是他最后的保命牌! 可眼下,他的保命牌在哪里? 要找她回来。 对……要找冷溶月回来! 安国公府在城南的那个庄子,冷显知道。 想当年,他和傅宝珍新婚的那一年秋天,他们小夫妻俩还去那庄子上住了一些日子。 他们在那庄子上摘果子、钓鱼、上山打猎,过得好不悠闲快活! 那时的日子……可真美呀! 都怪那殷氏! 如果殷氏不那么贪得无厌,不那么心狠手辣…… 如果殷氏不对傅宝珍…… 如果傅宝珍还在,那该有多好啊! 傅宝珍不在了,可冷溶月还在。 对,不管怎么说,冷溶月也是这勤兴侯府的嫡出大小姐。 这府里有难事,她这个嫡长女不能不在,她必须在! 或是卖铺子,或是卖庄子……呃……或是从安国公府那里拿银子,总之,她必须出面解决! 必须替他这个做父亲的分忧解难! 派人去找她回来!去找她! 冷显想到这里,看向刘大,“刘大,就你去,快,赶上府里最好的马车,去城南安国公府的庄子上去接大小姐回来。 哦,还有,你要把咱们侯府如今的处境仔细说给她听,请大小姐务必赶快回来! 就说……就说本侯这个做父亲的,在家里等着她呢! 另外,你还要告诉大小姐,咱们府里的财物都被盗了,分文未剩。 要支撑侯府的日常开销,眼下至少需要上万两银子…… 你把这话告诉大小姐,她自然就明白了!” 冷显说出这话,刘大、彭路和忠顺三人的眼睛都不由得睁大了! 三个人都大睁着眼睛看向冷显…… 是啊,这话对大小姐说,大小姐是能明白; 不止大小姐明白,我们也都明白! 这不就等于是让大小姐开口跟安国公府要银子吗? 让大小姐开口向安国公府要银子,拿回银子供你们这一窝花用…… 呵呵了!你们是觉得大小姐傻? 还是觉得安国公府的银子是大风刮来的? 如今想到大小姐了? 如今想到大小姐背后的安国公府了? 早干什么去了? 刘大直着眼睛看着他的主子,心里一阵地无语…… 侯爷呀!侯爷呀! 您睡醒了吗? 在说梦话吗? 刘大心想,自己赶上一辆马车,跑一趟城南安国公府的庄子,这没问题。 但问题是,跑这一趟有什么用? 第214章 掌柜堵门 吵嚷结账 冷显见刘大站在那里发愣不动,气得又吼了一声,“你还傻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你快去快回!” 紧接着,又朝着彭路说道:“你赶快去大门口,对那些店铺的掌柜的说,我们已经报了官,官府正在全力追查; 皇上也已经知道了。 想必盗贼很快就会被捉到,财物也很快就能追回。 更何况,我们已经派了人去接我们侯府的大小姐了。 大小姐可是安国公的外孙女! 有大小姐在,就他们店铺里挂的那点账算得了什么? 让他们速速离去,不得继续围堵在我勤兴侯府的大门口。” 彭路和刘大听了……呃……能怎么办?只好无奈地拱手应道:“是,侯爷,小的们这就去办。” 彭路和刘大出了屋子。 两人边朝大门口走着,心里同时想着,侯爷是真不要脸啊! 可话又说回来了,侯爷要脸,还能干得出来在偷摸勾搭着殷氏的同时,还去骗娶先夫人的事? 侯爷要脸,还能在先夫人离世后,与继室一起抢占先夫人的嫁妆? 侯爷要脸,还能在这个时候,想到去接大小姐回来,让大小姐来面对眼前的一切? 侯爷还想着让大小姐开口向安国公府要银子,还张口就是上万两! 侯爷这是做梦想屁吃呢? 安国公府若是能给这笔银子,那才是见了鬼呢! 大小姐是人家的外孙女,人家养着就是。 再说了,有赐婚圣旨在,大小姐明年就要嫁去煜王府做煜王妃了! 至于府里的这几位,呵呵……又关人家什么事? 就是全都饿死了还更解恨呢! 恐怕,对于安国公府来说,先夫人的嫁妆宁愿给了盗贼,也不愿意落在府里这几位的手里。 两人边摇头叹气边向外走。 刘大看看彭路,彭路看看刘大。 彭路突然笑了,“刘大,还是你的运气好,可以赶着马车出去兜兜风。 今天天气不错,你可以一路好好赏赏秋景哦!” 刘大不解地看向彭路,一脸苦笑道:“我说彭先生,您可真会开玩笑啊! 都到这个时候了,谁还有心思赏什么秋景呀?” “那不然呢? 你是有什么好主意能替侯爷解了眼下这场困局? 还是你能拿出一万两银子给侯爷?”彭路斜觑着刘大,说道。 刘大都快哭了,“您又在拿小的开玩笑了! 我就是一个当下人的,您让我拿出一两银子还行? 一万两银子…… 我刘大这辈子也不可能有一万两银子啊! 我就是再活三辈子,也不可能有一万两银子啊!” “那不就得了!”彭路白了刘大一眼,“你没银子。 侯爷又让你赶着马车出京去接大小姐。 侯爷既派给了你这趟办不成的差事,这一路上,你不赏赏秋景还能干什么? 你是能把大小姐接回来? 还是能带回一万两银子?” 刘大听了,咧了咧嘴。 “是啊,你知道不可能,我也知道不可能,只有侯爷还在做着白日梦。 侯爷以为大小姐还能任由他拿捏; 侯爷以为安国公府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就会给侯府银子花。 唉!”彭路也苦笑着摇了摇头,看着刘大,“事到如今,你就尽管大张旗鼓地赶着马车出城去接大小姐吧! 至于接不接得回来,谁也说不准不是? 先做给门口那些人看,过一关算一关吧! 哪怕是能先让他们离开也好! 堆在大门口闹哄哄的,也实在让人心烦!” 刘大听了也只得点了点头,转身往府里一角的马厩处走。 刘大边走边想着,还好还好,幸亏那盗贼没将马车和马匹一起盗走,否则的话,他们出门都得用两条腿跑着了。 刘大朝前走着,身后传来彭路的嘱咐声,“刘大,你将马车备好,牵出侧门的时候,尽可能地走慢一点儿,再慢一点儿…… 最好是让大门口的那些人都看到你赶着马车离开,知道了吗?” “明白明白!”刘大回头应着。 彭路站在原地,看着刘大远去的背影。 他没有再朝大门口走去。 就是站在这里,他都已经能听到大门口的嘈杂声。 他要等着刘大出去了他再露面。 否则,他就是出去了,他就是能口吐莲花,也无济于事。 搞不好,那些掌柜的还会把他给生吞了! 刘大的动作还挺麻利。 功夫不大,他便套好了府里最好的一辆马车。 他牵着马车朝着侧门走去,随手抓住了一个马厩里的小厮,让他去前面给彭路送个信儿。 小厮听话地跑过去,见到彭路,将刘大的话转告了。 彭路知道刘大已经备好了马车,准备出门了,便点了点头,打发走了小厮。 彭路自己站在那里做了几次深呼吸,这才抬脚往大门处走去。 第215章 门口嘈杂 劲爆八卦 越靠近大门,外面的吵嚷声就听得越是清楚真实。 难为卢管家了!彭路心里想着。 他来到大门以里,还没走出大门,就看到了大门外台阶上下乌泱泱地挤满了人。 前面的那些人他几乎都认识,都是与这侯府有往来的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 他们一个个地抱着账本、拿着账单子,站在那里急赤白脸地围着卢记恩。 在他们身后,则是围着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 众人或交头接耳,或指指点点。 这种场面,彭路还真是平生第一次面对。 就见卢记恩始终双手作揖,连连拱手行着礼:“各位掌柜,各位掌柜,请听在下说一句…… 请各位相信在下,侯府是不会赖掉大家的账的。 刚刚不是跟大家说了几遍吗? 我们府里只是遭了盗贼,也已经报了官了。 现在,顺天府尹郑桐郑大人带着官差正在府里查找线索。 而且皇上也知道了此事。 相信很快就会将那伙盗贼捉拿归案。 侯府里的财物也会很快追回。 再说了,我们这儿好歹也是勤兴侯府,就算是遭了盗贼,我们家侯爷和夫人也会有办法的。 总不可能赖掉各位铺子里那点小账不是? 请各位相信在下,相信我们侯府!该是月底结账,咱们就还是月底结账。 拜托各位了!拜托了!” 看着眼前这副场景,彭路都替卢记恩捏把汗。 卢记恩的这些话,恐怕像滚车轱辘一样,已经说了无数遍了。 听着他的嗓子都已经嘶哑了。 然而,外面这些人还是不肯散去。 彭路想着,自己也不能再躲在后面了。 于是,他鼓足勇气上前几步,走到了卢记恩身边,拱手朝着下面的人说道:“各位掌柜,各位掌柜,咱们侯府和诸位的铺子打交道,那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咱们之间的来往都有多少年了,难道说,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吗? 我们府里如今是遇到了难事儿,遭了盗贼。 但有官府在,有皇上在,相信难关肯定能过去。 到时候,咱们还得继续打交道不是? 我们府里每日的吃穿用度,该有的还是得有,该用的还是要用! 各位铺子里该做生意也还是要做生意。 咱们还得继续打交道呢! 各位说,在下说得是也不是呢? 再说了,刚刚我们侯爷已经命人赶上马车去接我们大小姐去了。 我们大小姐是谁,诸位应该都知道吧? 我们大小姐,那可是安国公的嫡亲外孙女,是安国公府的宝贝。 而且,我们大小姐身上可还有皇上的赐婚圣旨呢! 我们大小姐那可是未来的煜王妃! 诸位不信这个,不信那个,难不成,还不信我们大小姐不成? 有我们大小姐在,有我们大小姐背后的安国公府在,诸位铺子里那点小账,还能算个事儿吗? 您各位说,在下说的在理不在理呀?” 彭路还指了指刘大赶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说道:“诸位请看,那不是,那就是我们府里的马车,刚刚被派出去接我们大小姐的。 我们大小姐跟着国公府的老夫人去城外的庄子上游玩散心了。 就是要去接大小姐回来,也需要些功夫,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回来的。 诸位要是听我的劝,信我地话,就先回去。 咱们往后该打交道还是得打交道呢。 诸位说是也不是?” 其中有几个掌柜的和几个伙计听了,一时之间没有再跟着嚷嚷,而是在琢磨着彭路的话。 眼见着府门前的嘈杂之声,似乎是轻了一些。 卢记恩和彭路两人对视一眼,略微松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就听到人群后有一人出声说道:“我说这位……您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张口闭口的还提大小姐? 在下受累问问,贵府上的大小姐……还活着呢? 还没有被府里的那位继室饿死,磋磨死? 嘿呦!那这位大小姐还真是命大啊!” 在场的众人突然听到了如此劲爆的八卦,立刻都两眼放光地看了过去。 这人长着一张扔在人群里就再也找不着的大众脸,两条胳膊抱在胸前,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但他说出来的话可是直插勤兴侯府的肺管子! “我们可是听说了,那大小姐是先夫人所生的嫡女没错; 是安国公的外孙女儿也不假; 但是,那位大小姐在这侯府里过的是大小姐的日子吗? 听说还不如一个下人呢? 在下听说人家娘亲留下的嫁妆,全都被勤兴侯和他那位继室把持着,霸占着! 人家娘亲的东西,人家拿不到不说,如今这个时候,倒被你们把人家一个小姑娘直接推出来挡灾,你们可都够黑心的!” 第216章 挑明阴私 揭露嘴脸 彭路听到那人说的话,只觉得脸上发烧,有些抬不起头。 那人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继续大声说道:“在下听说,那位勤兴侯的继室殷氏可是够阴的,够毒的,也够狠的! 她抢了人家娘亲留下的大笔嫁妆不说,还将人家嫡出的大小姐锁在院子里,柴米油盐半点不留。 要不是前天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过来探望外甥女,恐怕今天这勤兴侯府的热闹,就不是遭了盗贼了,而是给大小姐发丧了吧? 要真是给大小姐发了丧,是不是先夫人的嫁妆也就不会遭贼偷了? 就能稳稳当当地留在这侯府里,实实在在地归了侯爷和他那位继室了?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今天这一出儿恐怕也就没了。 二位,是这么回事儿吧?” 这人随随便便甩出这么几句,众人心里联想加演绎出来的东西,可就不是这么几句了! 难不成,侯府遭遇盗贼这一件事,其中还有猫腻? 难不成,这是勤兴侯冷显和他那个继室想害死嫡出的大小姐,独吞先夫人的嫁妆不成,大小姐又被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救走了……他们才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他们趁着大小姐不在府中的时候,就谎称是侯府遭了盗贼,被偷盗一空。 然后,他们来个瞒天过海,将先夫人的大笔嫁妆直接吞了。 通过这样的法子,先夫人的嫁妆还是进了勤兴侯冷显和他那个继室殷氏的手里。 是这样吗?会是这样吗?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闪烁着一股貌似是识破了阴谋诡计的智慧之光! 众人再看向卢记恩和彭路的眼神就都变了。 然而,这些店铺的掌柜们前来,是为了收回货款。 他们关心的是他们该收的银子能不能收到。 至于这勤兴侯冷显和他那个继室殷氏使用什么阴损的手段侵吞先夫人的嫁妆,他们不关心; 但也不耽误他们顺便听听勤兴侯府地八卦。 众人正琢磨着,这府中是真的被盗了?还是假装被盗了? 如果是假装被盗了,那么,过一段时间,他们的银子还能收回来; 可要是真的被盗了…… 勤兴侯府一时半会儿没了银子,那他们铺子里的账又该怎么办? 这之后,侯府要是再去他们铺子里拿东西,他们给是不给呢? 众人正在肚子里、脑子里盘算着生意,就听着后面那位又出声说话了:“就当是这勤兴侯府里真的遭了盗贼了吧。 我说这位,你刚刚说,你们侯爷派了人去接大小姐了? 这事……在下就想不明白了。 这个时候儿,你们去接大小姐干什么? 人家大小姐可是昨天刚被安国公府接走,逃出苦海,得活了一条小命儿。 你们现在又去接人家回来,这是想让大小姐回来,替你们给各个铺子结银子? 还是想让人家大小姐想办法找银子来继续供你们亲爹不像亲爹,后娘比蛇还毒的一窝子继续享受? 还是说,那勤兴侯冷显根本就是想着让人家安国公府拿出大笔的银子,继续供养着勤兴侯府? 嘿!我就不明白了,这勤兴侯是哪儿来的那么大的脸呢? 他居然还能想到让人家安国公府替他出银子! 他怎么不摸摸良心?呃,如果他有良心的话。 想想他做过的事,他对得起先夫人吗? 他对得起人家安国公府吗? 人家的女儿不明不白地没了; 人家女儿的大笔嫁妆,本该留给人家的外孙女,却被他们这伙不要脸的黑心人占着、霸着、享用着; 如今就说一句‘被贼偷光了’,人家大小姐娘亲留下的嫁妆就这么分文皆无了! 如今,居然还打着主意让人家再大把掏银子…… 嘿嘿,在下墙都不扶,就服勤兴侯,服他这脸皮比城墙拐弯儿还厚! 怎么着,这是把人家安国公府当成一块肥肉咬死不撒嘴了? 还是说,勤兴侯这会儿又想着把人家安国公当老岳父依靠啊? 你把人家当老岳父,你也得问问人家安国公拿不拿你当女婿! 真不知道这勤兴侯是怎么想的,诸位说是不是?” 在场的人一听,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吗? 今天勤兴侯府这事儿,看来中间还真是有蹊跷! 这些掌柜们在想,不管勤兴侯府是真被偷了,还是假被偷了,他们都得把账先要回来再说。 就是假被偷了,那他们宁可以后不做勤兴侯府的生意,也不再跟这样的人打交道了; 如果是真被偷了,人家国公府能拿银子堵你这个贼窟窿吗? 没了银子,别说是侯府,您就是国公府、王府,我们是做生意的,没银子赚,我们也不能白供应不是? 众位掌柜和伙计们想明白这点儿,又继续追着卢记恩和彭路讨要着铺子里的欠账。 第217章 煽风点火 功成身退 卢济恩和彭路看着站在人群后面的那个人,利索的嘴皮子口若悬河,说出来的话一套一套的,他们连插嘴的功夫都没有。 然而,人家说的句句是实话,他们无从辩驳。 况且,能说出这些话的,明显就是了解内情的; 敢当众说出这些话的,那必定是不怕事儿的! 或者说是不怕他们勤兴侯府的。 他们此刻去辩驳抵赖也毫无意义! 再说了,这会儿,他们不能跟任何一个人对着干。 否则,激起了众怒,那就不是商讨要账了,整不好这些人就能冲进他们侯府! 他们俩也有可能会被暴揍一顿。 那还真是划不来、犯不上啊! 于是,两人只好硬着头皮继续打躬作揖。 彭路脸上勉强挤着笑说道:“后面那位兄弟,话可不能乱讲。 我们这里好歹也还是勤兴侯府。 我们侯爷再怎么样,也还是大小姐的亲生父亲、煜王爷未来的岳父不是? 这位兄弟说话……还是要当心一些,免得开口招祸!” “哎哟!说句实话就招祸呀? 那我倒要问问,我能招什么祸呀? 是将我抓起来打入天牢? 还是就地正法? 在下哪句话说错了? 这府里大小姐若是没有差点儿被活活饿死,那国公府干嘛着急忙慌地将大小姐接去国公府将养? 听说,国公府的二夫人见到外甥女险些被那恶毒殷氏害死,怒不可遏之下,一通耳光把那殷氏都扇成猪头了,是有这么回事儿吧? 在下听说得没错吧? 那个殷氏要是没做亏心事,她都被二夫人扇成了猪头,能不吭一声儿? 撒泼、耍赖、无耻不要脸,不是做人外室的必备技能吗? 还有啊,明明是勤兴侯和他那个继室贪了人家大小姐娘亲的嫁妆,如今还打着歪主意,想让人家大小姐继续掏银子。 他们想什么呢? 还能不能要点儿脸呀? 哦,对了,刚刚你让我小心出口招祸。 那我就问问,我哪句话说的不是实情? 我哪句话说的不是真的呀? 凭什么说真话还能招祸呢? 难不成,这侯府无法无天了! 我们老百姓就说一句实话,就被威胁了? 我说众位,这勤兴侯府,咱们还是少招惹吧,有账的赶紧结清,以后少打这交道为好!” 众人纷纷点头,“是啊是啊!” 几位掌柜纷纷上前说道:“我说卢大管家,还有这位彭先生,多的话咱们也不说了,两位就赶紧先将我们铺子里的账给结了吧。 咱们铺子是小本生意,一家老小都指着这铺子活着呢,真是赔不起呀!” “是啊是啊!” 众人七嘴八舌的,又都举着账本账单围住了卢记恩和彭路。 彭路之前也只是萌生了退意。 而此时此刻,彭路是真想离开这座勤兴侯府了。 不止是接下来的生计艰难,而是他觉得,在这样的侯府里做事,纯粹就是陪着主子丢人。 他丢不起这人了! 卢记恩心中也是一片悲凉。 他如果不是为了替老侯爷守着这座勤兴侯府,他也早就一走了之了! 好好的一座勤兴侯府,到如今,在外面的人口中,已经成了如此不堪的存在。 能有这一个人在这里说出这些话来,那也就说明,在这京城之中,甚至在京城内外,已经有无数个人在说了。 那个人就在那里肆无忌惮地说话,再看看府门口站着的几个顺天府的官差,人家根本就是在那里饶有兴致地听着八卦,看着热闹,根本不予制止。 看起来,这座勤兴侯府的名声已经臭到家了! 气数……恐怕也是要尽了! 卢记恩长叹一口气,朝着在场的几个掌柜的说道:“各位掌柜的,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诸位今日先将账单留下,在下将这些账单转交给侯爷和夫人。 今日府中刚刚遭遇了盗贼,一切都还乱着。 请诸位容个功夫,让侯爷和夫人也好想想办法。 明后日……或许侯爷和夫人就有银子给各位结账了。 今天诸位就是在这里再耽搁下去,也是白白地耽误时间。 诸位看,这样可行? 实在是对不住大家了!” 卢记恩言辞恳切,一众掌柜的看着今日也确实拿不到银子了,几人彼此低声商量了一番。 目前来看也只能如此。 就是再耗下去也白耽误工夫。 于是,众人点头,纷纷将手中的账单交到了卢记恩和彭路手里。 “那就多多拜托卢管家和彭先生了! 我等明日再来。” 几位掌柜的和伙计朝着卢记恩和彭路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 他们是离开了,可看热闹的百姓却还舍不得离开,大门外围着的人一点儿没见少! 这府里是真的遭了盗贼,还是假装遭了盗贼?他们还想看看后续呢! 这不比听书唱戏的还来得热闹? 第218章 半山庄园 半山县城 卢记恩和彭路看着手中这一沓账单叹了口气,转身回了府中。 待转进了二门,两人缓下脚步,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 此刻两人都像脱力了一般。 尤其是卢记恩。 想到已经过世的老侯爷和先夫人,卢记恩长叹一声,闭上双眼,两行清泪沿着脸颊滑下来。 彭路无言地陪坐在一旁。 两人就这样坐着,也不知坐了多久。 踏云离开了勤兴侯府大门前,溜溜达达地走出了两条街后,拐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中,将脸上的面具撕了下来,团吧团吧揣进怀里。 从巷子的另一头走出去,踏云来到了街角的一座茶楼里,寻了个靠窗的位子坐下。 功夫不大,又有几个人前后脚走进茶楼,在同一张桌边坐下。 几人端起桌上的茶一饮而尽,又倒上一杯再喝下去,似乎才刚刚解了干渴。 听着茶楼中的茶客们正兴味盎然地谈论着勤兴侯府的事,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 如今京城里,该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 该聊着的也差不多都正聊着呢! 他们几个也可以喝喝茶水,吃吃点心,功成身退了。 勤兴侯,呵呵…… 看你今后还如何在京城的地面儿上行走露脸。 踏云喝着茶想着,他们这边的事儿是办完了,就不知王爷那边儿能不能顺利? 王爷这样地为小王妃尽心尽力,小王妃要到哪一天才能知道呢? 踏云饶有兴味地想着。 踏云惦记的煜王爷,此时正骑着飞云在城南的官道上疾驰着呢! 离京城三十余里处有一座大的县城,名叫半山县。 最早,那里只是一个小小的镇子。 后来,不知是从哪里传出的一股风声,说是那里半山半水风水好。 后来慢慢地,那里的人越来越多,人气越聚越旺,小镇子慢慢地就变成了一座县城。 现如今,那里也确实是一座县城了,半山县的县衙就在那县城内。 离着县城只有几里远的地方有一座很大的庄园,那就是属于安国公府的半山庄园。 当年安国公傅鹏和夫人薛灵馨正值新婚,二人相伴出游,经过这里。 夫妻俩喜欢这里近处碧湖,远处青山的美丽风景,就将这里买了下来。 当时还想着要给这座庄园起个什么名字。 安国公傅鹏直接大手一挥,简单粗暴—— “这里的城镇叫半山镇,这座庄院又是一半山、一半水,那咱们这庄子干脆就叫半山庄园好了!” 于是,从那时起,半山镇的旁边就有了这座半山庄园。 再后来,半山庄园旁边的半山镇又变成了半山县城。 在这附近,陆陆续续又有了不少京城中的世家大族也在这边置了别庄,这里也就越来越兴旺起来了! 萧璟煜想,冷溶月首先来的就是京城南边方向,那她的第一个目标点应该就是半山县城。 半山县城是南来北往、出京入京的必经之地,也是京城外最为热闹繁华之地。 这里从小镇到县城只有几十年。 如今,这半山县城的繁华程度,甚至不亚于一些州府。 这里的人几乎都是在这几十年里慢慢聚集过来的。 整个半山县,也就只有一些当地的农家是原本住在这里的,他们只占一小部分,其余的基本都是外来户。 单从口音上听,就知道这里有很多地方的人聚来了这里。 也因此,若论起这里居民的原籍,简直是哪里的人都有。 在这里,如果想藏几个外乡人,那根本就没有人会发现有任何怪异之处。 冷溶月把这里定做一个目标是有道理的,与萧璟煜之前的想法不谋而合。 冷溶月陪着外婆和两位舅母乘坐马车,马车就不能走得太快。 已经过了正午了,她们才来到了半山庄园。 安国公府提前派人过来送了信,说是老夫人、大夫人和二夫人要带着大小姐过来小住几日。 庄园里的人得了消息,早就将几位主子居住的屋子收拾了出来; 鸡鸭鱼肉,以及新鲜的瓜果,这座庄子里从来都不缺。 一切准备妥当了,几位主子的马车也停在了庄园门口。 庄园的管家李德和他的妻子纪嬷嬷早就带着二十几名下人等候在了庄园门口。 青衣、紫衣、蓝衣、绿衣四人利索地从马车上跳下来。 冷溶月先下了马车,随即伸手将外婆扶了下来。 等外婆站稳,梅影、竹影两个丫鬟过来扶着老夫人,冷溶月又将大舅母和二舅母扶了下来。 管家李德带着一众下人上前见礼,“老奴见过老夫人! 见过大夫人、二夫人! 见过大小姐!” “罢了! 我们坐着马车颠簸了半日了,先进去再说话吧!”老夫人和颜悦色地说道。 “是是!老夫人,两位夫人、大小姐,里面请!” 管家李德和他的妻子纪嬷嬷一起,陪着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和冷溶月一众人走进了半山庄园。 第219章 诗情画意 欢声笑语 如今已近深秋,山上的枫叶已经渐渐地开始变色了。 虽然还没有全部变红,但也已经变成了浅黄和金黄,反而比一色青山更多了浓厚的秋意。 眼前一湖的秋水澄澈碧绿,泛着盈盈波光。 湖岸边还有些残荷留在那里,它们早已失去了翠绿的颜色,变成了干枯的深褐色。 冷溶月看到,不禁想到了唐朝诗人李义山的那首诗—— 《宿骆氏亭寄怀崔雍崔兖》 竹坞无尘水槛清,相思迢递隔重城。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 最后那句“留得枯荷听雨声”最是有味道。 不过,这句诗被清朝的那位大文学家曹雪芹改动了一个字,变成了“留得残荷听雨声”,似乎读来音调更加抑扬优美,也更加有韵味了! 只不知今夜能否下一场淅沥细雨,也好让自己体会一下那首诗中的意境。 不过转念间,冷溶月又想,还是算了。 雨还是以后再下吧,诗的意境也等以后再去体会好了。 接下来,连续几日最好都是好天气,她还要出门查访去呢! 老夫人看到宝贝外孙女站在湖边,对着一片残荷出神,便停住脚步笑道:“月儿,你不累吗?,还有精神欣赏这水中的残荷啊?” “正是呢,外婆,荷花盛开,荷叶翠绿时,一眼望去,自是美轮美奂的! 可残荷也有残荷的美,不是吗?”冷溶月笑着走过来,挽住老夫人的胳膊,说道。 老夫人握住冷溶月的小手,也看向那大片的残荷,“嗯,还真是呢! 在夏日里,一池青碧,花开嫣然时自然是美的; 可如今看着,却是另有一番萧瑟凄凉的美! 就如同一个人,有初生时的稚嫩,有年少时的精彩,可也难逃垂垂老矣的晚景凄凉!” 说着,老夫人还轻轻叹息一声。 “才不是呢,外婆! 只能说,人生的每个阶段有每个阶段不同的精彩!” 就比如夏日荷花,有诗人赞曰: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而到了深秋,花褪叶枯,也会有诗人在绵绵秋雨中写下‘留得残荷听雨声’的诗句。 外婆,您说那种意境是不是也很美?” 老夫人听了,想了想,笑着点了点头,“嗯,是很美,月儿说得有道理。 哦,月儿啊,你说的这两位诗人都是哪朝哪代的? 是哪一国的人? 他们姓甚名谁? 外婆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两首诗呀?” “呃……呵呵……”冷溶月尴尬地笑了笑,“外婆,月儿……忘了! 读到这两首诗的时候,好像还是在月儿小时候。 当时只是记住了这诗句,并没有领会诗中的意境。 还是后来长大了,再面对着月华轩中的荷花盛放又凋零,眼看着夏日的荷花与秋天的残叶; 还有,在难以入眠的秋夜里,听着绵绵秋雨落在枯残荷叶上的声音,才又想到了那两首诗。 似乎是……长大了,才真正读懂了这两句诗。” “确实是这样。”一旁的大夫人也走过来接口说道:“同一首诗,同一幅画,看在不同的年纪、不同的心境、不同的人眼里,就会有不同的感受。” “大舅母说得正是呢?”冷溶月点头。 “我倒是没有想到什么写荷花或是写枯叶的诗,也没想着等一场绵绵秋雨; 不过呢,面对此情此景,我也想起了一句诗!”二夫人说着,还学着书生样子摇头晃脑起来。 “哎呦,我倒不知,你一个打铁的居然也能绣花了!”老夫人一句打趣的话,逗笑了大夫人和冷溶月。 二夫人不依了,“娘,您怎么能把媳妇说成是打铁匠呢? 媳妇儿也是会绣花、会赋诗的淑女呀!”说罢,还特意摆出一副委委屈屈的小女儿模样。 大夫人和冷溶月见了,都掩嘴儿偷笑。 “是吗?”老夫人斜觑了二夫人一眼,笑着说道:“那好,那我们就来听听,你这位淑女此时此刻想到了怎样的绝妙诗句吧!” “我和月儿也洗耳恭听!”大夫人拉着冷溶月凑趣儿。 冷溶月也小鸡啄米一般地连连点头,两只大眼睛还一眨一眨地忽闪着,表示自己也很期待。 二夫人看着婆母,大嫂和月儿的眼睛都盯着自己,于是,嗽了嗽嗓子,双手背后,摇头晃脑地开始咏诵:“酒困路长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 二夫人吟罢诗句,老夫人、大夫人和冷溶月全都看着二夫人,片刻后,“哈哈哈……哈哈哈……”全都笑个不停! “我还以为弟妹你能吟咏出何等的奇词妙句呢,原来你是渴了、累了,想喝茶,想睡觉啊!哈哈哈哈……”大夫人指着二夫人掩唇笑道。 老夫人一手揽着冷溶月,一只手指点着二夫人,忍不住也笑了。 冷溶月则是依偎在老夫人的怀里,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二夫人可不笑,依旧板着脸儿,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这句诗才是最应景儿的。 如今可都过了正午了,咱们赶了一路,又渴又累还又饿,还是先喝上一杯茶,再祭了五脏庙,然后,咱们再对着远处的青山和近处的碧水大发诗兴吧!” 听了二夫人的话,几人纷纷点头,一边说笑着,离开了湖边,朝着庭院里面走去。 一路上,依旧笑声不断。 第220章 离开庄园 去往县城 管家李德和纪嬷嬷跟在后面,夫妻俩相视一笑。 这样的情景都有多少年未见了? 自从宝珍小姐不在了,国公爷、老夫人,还有大老爷、大夫人和二老爷、二夫人就没来过这半山庄园几回。 宝珍小姐的女儿更是从来都没有来过。 如今,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带着大小姐一起来这庄子上小住。 看着她们有说有笑、欢喜愉悦,李德夫妻俩也觉得欣慰不已。 老夫人带着两个儿媳和外孙女儿走进正厅坐下,立刻有下人送来了温热的水和干净的帕子。 几人洗了手脸,喝着下人刚刚泡好端上来的茶水,一路的疲乏顿觉消减了不少。 很快,下人们便将饭菜端了上来。 鸡鸭鱼肉和青菜水果都是这庄子上的,绝对新鲜。 这里的厨娘也有一把好手艺。 老夫人、大夫人、二夫人和冷溶月到了这个时候也还真是觉得有些饿了。 一顿午膳吃得甚是香甜。 饭后略坐了坐,又喝了杯茶后,大夫人、二夫人和冷溶月怕一路坐了几个时辰的马车累到老夫人,便先送老夫人回房去小睡。 老夫人这里有于嬷嬷和梅影、竹影伺候着,大夫人和二夫人便领着冷溶月退出了屋子。 冷溶月看着站在一旁等候的青衣、紫衣、蓝衣和绿衣四人,回头朝着大夫人和二夫人说道:“大舅母、二舅母,您两位也先回房小憩片刻吧。 月儿带着她们四个先出去走一趟,到半山县城去转转。” “今天就要出去?要不今天先歇一歇,明天再去吧。 下午可以在这园子里走走,散散心,一切从明天开始。”大夫人说道。 冷溶月笑着摇了摇头,“月儿不累,还是尽快吧。 既然已经来了半山县,那就先从半山县查起。 大舅母和二舅母赶紧先回房去歇歇吧,估计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上门了! 到时候,两位舅母派人将他们打发回去也就是了。” 听冷溶月这么说,大夫人和二夫人也都明白。 “嗯!想那冷显穷疯了,还真能厚着脸皮派人来找你! 放心,到时候不用你露面,舅母就直接把人打发走! 哼!想什么呢? 这个时候想起你是勤兴侯府的大小姐了? 这个时候想起你,就是想要把你推到前面去替他们挡风头。 那冷显还真是个好爹!”二夫人愤愤地说道。 “勤兴侯府如何,咱们才不去管它。 你既是要出去……那就出去吧,庄园里有我和你二舅母呢。”大夫人淡定道。 冷溶月点点头,“有劳二位舅母! 那月儿先去换身衣裳,然后就和青衣她们出门了。” “好,凡事小心些。”大夫人嘱咐道。 “月儿知道了!”冷溶月应着,带着青衣、紫衣等四人去了自己住的屋子。 摘下头上的凤钗步摇,发髻散开,冷溶月让紫衣给自己梳了个最简单的,乡间常见的发式,发间只插了一支碧玉簪。 脱下身上的锦衣绣裙,换上了一身浅蓝色的棉布衣裙。 冷溶月给自己做了些简单的易容,不然的话,她的这张脸就太过引人注目了! 青衣、紫衣、蓝衣和绿衣因着要和冷溶月一起在外走动,也给自己的脸上做了些改变。 出门的时候,冷溶月还从道边的花丛中摘了两朵淡紫色的小菊花簪在了鬓边。 此时的冷溶月,一眼看上去,倒真像是一个田间村姑的模样。 只是细看之下,依旧还是有掩不住的与生俱来的清新气质。 青衣从庄园中赶出了一辆最不起眼儿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马车。 冷溶月带着紫衣、蓝衣和绿衣坐在车厢里,几个人直朝着半山县城而去。 前往半山县城的官道上,马车、骡车、驴车、牛车,以及地上走的行人全都有, 来来往往地还挺热闹。 冷溶月撩起一旁的车窗,饶有兴致地朝外看着。 她自从穿越来到这璟月国,白天的京城和夜晚的京城,她算是都看过了。 今天还是第一次出离了京城,来到这京城外几十里的地方。 这乡间和县城的景象,更是第一次领略。 京城内外的百姓们的生活,看在冷溶月眼中,只觉得分外地新鲜有趣。 看着那嘎悠嘎悠的牛车、得得得……跑得欢快的小毛驴儿,冷溶月都想去坐一坐牛车,骑一骑小毛驴儿了! 冷溶月想着,那应该也挺有意思吧! 半山庄园离半山县城还真是不远,一会儿功夫,马车就来到了半山县城的城门口。 穿过瓮城,就算是进了县城了。 城门这里,人们出出入入,秩序井然。 有两个带刀的官差在城门口巡视值守,既没有收什么城门税的,也没有仗势欺压百姓的。 看来这半山县的官员们治理地方的成效还真是可圈可点呢! 不过想想也是,这里距离京城只有几十里,在这里任职的官员也最是小心谨慎,不敢出半点纰漏的,否则不出半日就上达天听了! 第221章 城中查找 搜寻踪迹 马车进了县城,沿着城中的主街道慢慢地朝前走着。 越往城中走,街道两旁的店铺也逐渐多了起来。 有油盐铺子、杂货铺子、米粮铺子、卖纸笔墨砚的书铺,还有专卖金银纸锭、纸人纸马、纸扎的牌坊宅院等焚烧纸品的纸扎铺和棺材铺这类的凶肆。 路边摆摊儿的也有不少,有卖女人们戴的花朵头绳、簪钗耳环的; 有卖帕子荷包的; 还有卖小吃茶水的。 县城的中央十字大街上,把着两个街角有两座高大气派的酒楼—— 一名南风楼,一名北宴楼。 两座酒楼都是三层高的楼房。 据说这两座酒楼,一座是主打南方风味,一座以北方风味儿见长。 因此,两家酒楼互不冲突,可以由着来往的客人和本地的富商随意选择。 冷溶月几人刚吃过饭,对酒楼不那么感兴趣,只看了一眼,就拐过街角,继续朝前走了。 青衣和紫衣跟着冷溶月下了马车,她们沿着主街道,一路搜寻着药铺、药行和医馆,甚至连街上摇铃的游医都会多看上两眼。 蓝衣赶着马车远远的跟着,以便随时接着冷溶月几人上马车。 总不能都靠着两条腿走遍整座县城啊! 冷溶月带着青衣和紫衣在街上走着。 三人穿戴干净整洁,虽然不是绫罗绸缎,只是一身细棉布衣裙,但在这县城里,已经算是穿着体面的了。 三人先走进了一家医馆。 这家医馆里面有两名坐堂大夫,一个面皮白净净的,蓄着微微的胡须,大约四十几岁的年纪; 另一个则是头发已经花白了。 两人的额头上都是干干净净的。 首先,那个一撮毛儿的大痦子就没有。 这两个大夫肯定都不是。 三人走进来只扫一眼,这里面的账房、伙计,以及两个坐堂大夫就都被冷溶月排查了一遍。 都不是。 “三位姑娘,请问是看诊?还是抓药啊?”小伙计热情地迎了上来。 冷溶月很自然地走向柜台,“这位小哥,我要买点儿金银花、麦冬和胖大海。” “哦,是家里有人上火闹嗓子了吧?”小伙计笑着问道。 一边搭着话,一边回头去药柜那里拉开抽屉抓药。 “是啊!买一些泡水喝。”冷溶月顺口撘音地说道。 小伙计手上很麻利,金银花、麦冬和胖大海各包了一小包拿过来,“姑娘,这三种药包好了,总共三十六文钱。” “多谢了!”青衣付了钱。 “三位姑娘慢走。”小伙计很有礼貌地将三人送到医馆门口。 之后,冷溶月带着青衣和紫衣又进出了几家药房、医馆,都是买了些清热去火的草药。 毕竟医馆和药铺又不是胭脂铺、布庄,或是银楼、成衣铺,可以逛一逛,只逛不买; 没有谁既不买药,也不看诊,却跑到医馆药铺里闲逛一圈儿的。 冷溶月一路走着,只要见是药铺、医馆就进去,都花个几十文钱,买些清热去火的药材。 结果就是,马车里大包小包的几乎都是蒲公英、麦冬、菊花、胖大海之类的草药,马车里弥漫的都是药香。 此时,半山县城中那座南风酒楼的三楼,刚刚还开着的半扇窗现在也关上了。 萧璟煜坐在靠窗的桌旁,面前站着两名身形矫健的年轻男子。 “王爷,这城中的药铺、医馆和药材行,属下等都已查过; 只要是和行医或是贩药有关的人,属下等也都已经查了一遍。 如今,可以确定,凡是我们查过的人都不是那个姓鲁的大夫。” 萧璟煜听着,手指轻轻扣着桌面,“继续说!” “是,王爷! 属下等也秘密地查访了半山县城周边的一些地方。 其中有几个靠山的小村庄,那里有些村民是靠采药为生的药农; 还有一些人是把上山采药当成副业的。 其中有两个人……目前只能说是……有可能。 听说那两个人是山间的采药人。 他们平时也只是在村子周围给附近的村民看个小毛病,采了草药就卖给城中的药商。 按照他们的年纪和身形外貌……应该是有些像。 不过属下等还没见过,只是……”这名说话的属下指了指自己右边眉头上方,“这里那个特殊的标志却是没有的。” “这些情况,有没有通知到青衣她们?”萧璟煜问道。 “有的,王爷。”侍卫答道:“属下将这些情况简单地写在了字条上。 就在刚刚不久前,趁着小王妃带着青衣和紫衣走进前面那间医馆,属下便将那张字条传给了蓝衣。 她们现在应该已经知道了。” 萧璟煜点点头,“既如此,那我们现在就出城去。 去查一查那两个采药人。” “是,王爷!” 萧璟煜在前,两名侍卫跟在他身后,走出了南风酒楼的后门。 三人骑上马,从后街转到主街,直朝着县城的南门而去。 此时,冷溶月带着青衣和紫衣上了马车,她们已经把城中的几家医馆药铺都走遍了,也没有看到一个像是那个鲁大夫的人。 冷溶月也不觉得有多失望。 她本来也没指望自己第一次出来,就能找到自己要找的人,就能把一切事情都查清。 她有耐心,继续查、继续找也就是了! 而在这时,蓝衣将一张字条递到了冷溶月手中。 蓝衣说道:“小姐,这是国公府的一名暗卫刚刚送来的。” 蓝衣心道:可怜的王爷,您什么时候才能从暗处走到明处啊! 第222章 山坳之中 隐秘村落 冷溶月有些惊讶地接过字条。 她看着蓝衣,疑惑地问道:“国公府还安排了暗卫在半山县城秘密查访吗? 怎么老夫人和两位夫人刚刚都没有提起过?” “呃,那个……暗卫是听命于国公爷的,是国公爷派过来的,老夫人和两位夫人兴许不知。” “是这样吗?”冷溶月问道。 “是的,小姐。”蓝衣应道:“您先看看字条上写了些什么吧?” 冷溶月点点头,又看了蓝衣一眼。 冷溶月打开折着的字条,心中依旧有些疑惑不解。 早上,自己在外公去上早朝之前,就跟外公说了,自己准备前来半山县查访的事。 当时还是外公提议的,让外婆和两位舅母陪着自己一起来半山县。 说是娘儿几个可以在半山庄园中小住几日。 一是可以甩开勤兴侯府后续的纷扰; 二是,这半山庄园秋景怡人,查访的同时还能在此处休养几日,散散心。 只是,外公怎么就没跟自己提一句暗卫也已经提前来了半山县查访的事呢? 忘了?不可能啊! 外公精神矍铄,可还没有年迈到爱忘事的年纪呀! 冷溶月只是心里想着,手中的字条已经展开,只见上面写着: “转告小姐,城中已然查遍,基本可以确定,那个姓鲁的大夫不在城中。 另,半山县城南六里处山坳里有一村庄,名为大石村,因村口有一巨石得名。 村中多为采药人。 那里或可一查。” 字条不长,冷溶月只扫了一眼就已经看完了。 冷溶月的秀眉轻轻蹙起。 她的眼睛盯着字条开头的“转告小姐”那几个字,心中想着,写这字条的人既是安国公府的暗卫,那他只要写“禀告小姐”就可以了。 他为什么要写“转告小姐”? 不过,冷溶月也只是疑惑了一瞬,她再一想,心下也就释然了。 青衣、紫衣、蓝衣和绿衣四人,应该也是国公府的暗卫。 她们和写字条这人同为暗卫,或许这只是他们之间在互通消息。 因此,他才让蓝衣她们转告自己。 这样一想,倒是也解释得通了。 于是,冷溶月直接吩咐蓝衣,“走吧,我们去城南大石村。” “是,小姐!”蓝衣应着声,看了看她们现下所处的位置,确定了一下方向。 她们来到城中后,在城中的几条大街上寻着医馆、药铺和药材行。 转来转去,这时已经是在城东了。 蓝衣调转马头,驾着马车,穿过热闹喧嚣的街道,朝着南城门驶去。 出了南城门,路上的人和车马也就少了,马车的速度也就快了起来。 约莫走出来有六里地了,蓝衣勒住缰绳,马车靠路边停了下来。 车帘早已被青衣撩起,几人一起朝四外看去。 只见官道从这里向右转了弯。 路的右侧不远处就是大山。 路边那一大片杂树林和灌木丛遮挡了视线,一时看不远。 路的左侧则是大片的庄稼地; 庄稼地的那一头,远远地可以看到有村落人家; 冷溶月观察了一下,朝着蓝衣说道:“我们继续沿着道路朝前走,拐过去再看看。 不是说,大石村是在山坳里吗? 那我们在路上是肯定看不到的。” “是,小姐!”蓝衣控制着马车向右边拐去。 等转过了这一片杂树林,就见有杂乱的车辙印和牲口的蹄印偏离了官道,朝着右边山脚延伸过去,自然形成了一条道路。 蓝衣驾着马车,顺着车辙印,行至在山脚处。 转过一道小弯儿,就有一条山间夹道出现在眼前。 冷溶月指着前面,说道:“应该就是这里了。 我们从这里进去,找找那块大石头!” 蓝衣点头应是,驾着马车,顺着两山之间的夹道驶了进去。 山间的道路还算是平坦,只是被轧出了一些车辙印,马车走在路上,时而会有些摇晃和颠簸。 待拐过一个小山环,赫然就见一块孤零零的巨石矗立在道边。 “大石头! 小姐,应该是这里没错了。”紫衣指着那块大石头兴奋地说道。 冷溶月点点头,“等一会儿,我们进了村,直接先去村里正家,就说是为了寻找珍稀药材的,而后见机行事。” “是,小姐!” 马车绕过了那块大石头,眼前豁然开朗。 这里还真就是一片山坳,只是这片山坳十分辽阔,被周边高高低低的山包围在了当中,只有她们进来的这一条路连通山外。 放眼望去,除了中间的那一片有着百十户人家的村落,就是大片的田地; 田地的边缘,地势渐渐升高,连接着算不得山的矮坡; 而矮坡的后面是陡然耸起的大山。 至于更远处的高山,山峰相连,连绵不绝,有的甚至隐没在了云雾之中。 “这里倒还真是个隐秘的好地方呢!”冷溶月不由得开口赞叹。 第223章 来到村子 见到里正 冷溶月从马车里探头出来看向眼前的村庄,又抬头看向远处那连绵起伏的群山。 有句老话叫……望山跑死马! 看着离村庄仿佛只有很近的距离,可真要走进村子,马车都还要小跑一会儿呢! 马车沿着不是很宽的道路,继续向前行驶着。 大石村的一片房舍处在山坳中间,房舍周围,一直到远处的山脚下,都是一片接一片的农田。 这个季节,地里的庄稼几乎都已经收完了,只有零零星星的几处地块儿上,还有着些叫得出名字和叫不出名字的作物。 在地里劳作的人已经很少了。 冷溶月她们这辆马车逐渐靠近了村子,最终到达了这个山中的村落——大石村。 村头的大树下,有几个老人家正蹲在地上抽着旱烟、晒着太阳、唠着闲嗑; 不远处的另一处空地上,则是聚集着几个上了年纪的老妪。 她们的手里都拿着活计,有的在纳着鞋底; 有的在缝着鞋帮儿; 还有的在捻着麻线。 她们边做着活计,边看着孩子。 在她们面前的空地上,有几个小孩子在跑着玩儿。 这时,见有一辆马车朝着村子驶来,顿时,聊天儿的也不聊了; 手中做着活儿的也都停了下来; 就连跑着玩儿的孩子们都站在那里不动了。 所有的眼睛都朝着这辆由远而近的马车看过来。 来到近前,蓝衣拉紧缰绳,马车稳稳地停下。 青衣从马车上下来,满脸带笑地看向大树下的老人们:“几位老人家,小女子这厢有礼了!” 在村口大树下蹲着坐着的几位老人家都用着一副探究的眼光看着这边。 其中一位老者轻轻磕了磕手中的烟袋,慢慢地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朝着青衣问道:“姑娘,你们是打哪儿来的? 来我们这大石村有什么事吗?” 青衣扬着和善的笑脸说道:“这位老人家,小女子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 也是听说这大石村周围的山里有一些稀有的药材出产,正是我们需要的。 所以,今天我们就来探探路。 现在,我们想先去见见这村子里的里正,不知老人家能否给指个路?” 青衣的话音才落,一旁蹲着的一个老人就咧开了一张缺了几颗牙的嘴,呵呵地笑了,“你们还真挺会找,一来就找上了你们要找的人!” 后面的几位老人听了,也都跟着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青衣几人一听就明白了,原来,这个站起来问话的人,就是这大石村的里正了。 青衣忙微微福了福身,“请恕小女子眼拙,不知您就是这村里的里正,多有冒犯。 小女子这厢告罪了!” “哎呦,不敢不敢!姑娘言重了! 小老儿姓孙,是大石村的里正。 几位姑娘,这里是村口儿,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若是不嫌弃,就随小老儿到家里去吧。 有什么话,咱们慢慢儿说。可好?” 孙里正将烟袋在烟杆子上绕了两圈儿,抓在手里,抬头看着青衣,等着青衣答话。 青衣笑着点头,“那感情好!多谢老人家! 如此,我们就冒昧叨扰了!” “没什么,小老儿在前面引路,你们的马车跟着来就行啦!”孙里正摆了摆手说道。 “老人家,不如你也上马车来坐吧?”青衣伸手相让。 孙里正摇了摇手,“不用啦,没有几步路,有上车下车的功夫,也就到了。”说着,转过身,两手在背后抓着烟杆儿,率先迈步朝着村里走去。 青衣见孙里正不坐马车,自己也不好大模大样地上马车坐着。 于是,青衣也跟在马车旁边走路。 蓝衣轻轻挥动了下马鞭,马儿走了起来,就这么不远不近地跟着孙里正,一起去了孙里正家里。 身后的那些位老人,看着远去的马车和孙里正,纷纷凑到一处议论着。 “这几个年轻的姑娘会是药商?”其中一个老者狐疑地说道。 “我看着也不像啊!” 旁边一位老者搭话道:“你们看见了吧?连赶车的都是姑娘,居然没有一个男人跟着,就几个姑娘出来办事儿…… 这能办什么事儿啊? 这能靠谱吗?” “嘿!你这话说的! 你倒是男人,你能坐着马车出门办事吗? 可人家几个姑娘还就偏偏来了! 你不服气?”身后的一位老人拍了拍刚刚说话的那个人的肩膀。 几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依我说呀,别管来人是男是女。 若是她们真的能给咱们大石村带来财路,那就是好事儿。 如果人家要的药材这山里就有,咱们家里的后生们也能找到,那对咱们来说,不就是一条赚银子的门路吗? 你们说是不是?” 几位老人全都点头。 于是,几位老人家也不在这里闲聊了,他们都站起身来,朝着自家走去。 他们想着,去跟家中的晚辈后生说说,若是能跟着发点财,也能改善改善家中的生计不是? 那边的一群老太太们虽然没有凑过来,但这边的人说的话,她们可是都听见了。 她们心里想的也是一样。 于是,也喊过来乱跑着玩儿的小孙子,扯上小孙子的手也都分别回了家。 第224章 里正家中 登门做客 孙里正在前面带着路,马车就跟在他的身后。 很快的,就来到了一座院子外,孙里正停住了脚步。 从村口走到这里,一路看过来,这村子里的大致情况也就知道得差不多了。 大石村里有几处青砖大瓦房,但不多; 多的还是土坯房。 还有几座摇摇欲坠的茅草房掺杂其间。 孙里正家应该是属于日子过得不错的人家。 青衣伸手,恭恭敬敬地将冷溶月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紫衣和绿衣跟在冷溶月的身后也下了马车。 孙里正多看了冷溶月几眼。 他知道,这位面目清秀的姑娘是几人之中做主的。 虽然这位姑娘年纪不大,穿戴得也是一身简朴素净,但却是能给人一种可信可靠的感觉。 或许正是应了那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不能因为人家年纪小、是个小姑娘就轻视人家。 人家小姑娘敢出门办事做生意,那就不是一般人! 再说了,别看人家一身布衣,这才是出门办事的讲究。 就只有几个姑娘出门,还偏要一身绫罗,满头珠翠? 那纯粹是明晃晃地在招贼! 想到这些,孙里正更是客气了几分。 有几个八九岁大的孩子一直远远地跟在马车后面,他们都用稀奇的眼神看着马车。 这几个孩子的手里还牵着更小的弟弟妹妹。 此时见马车停住了,他们便都站在孙里正家对面的树下,依旧看着马车和马。 孙里正站在自家院门口,伸手朝里面让着,“这里就是小老儿的家,几位姑娘,请进吧!” “多谢!叨扰了!”冷溶月客气有礼地笑了笑,回头吩咐赶车的蓝衣,你就留在外面看着咱们的马车。 哦,那边的几个小孩子好可爱,你拿些糖果给他们吃吧!” “知道了,小姐!”蓝衣规规矩矩地应着,回身从马车里拿出一包糖,分给站在那里眼巴巴看着的孩子们。 小孩子们看着递到眼前的糖果,一个个不由自主地舔舔嘴唇,眼里满都是惊喜。 几个年纪小的孩子直接流出了口水。 蓝衣带着温和的笑,给孩子们分着糖果。 孩子们看着抓在手里的糖和被蓝衣放进小兜兜里的糖,简直都高兴傻了,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动,只是看着蓝衣和冷溶月! “好了,说声谢谢,就都玩儿去吧!”孙里正笑着说道。 几个孩子羞怯怯地朝着冷溶月和蓝衣几人鞠了一躬,就大的带小的,叽里咕噜全都跑走了。 冷溶月笑看着孩子们跑走的背影,半晌才收回目光。 紫衣又从马车上拿下来几包点心。 冷溶月这才带着青衣、紫衣和绿衣,随着孙里正走进了院子。 孙里正走进院子,就扬声招呼着:“老婆子,快烧水泡茶,家里有贵客到了!” 随着孙里正的话音落,就见从一边的厨房里走出来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这是孙里正的老伴儿吴氏。 吴氏穿着一身半旧的衣裙,长相慈眉善目,看着倒是让人很舒服。 她边在围裙上擦着手,边迎上前来,道:“哎呦,这是哪里来的几位漂亮姑娘啊?快请进!快请进!” 紫衣上前几步,将自己手中的几包点心送上。 孙里正的老伴儿吴氏看看紫衣递到面前的点心,赶忙扭脸看向自己的丈夫。 孙里正见冷溶月有事上门来,很是讲礼数,这是看重自己呀! 孙里正心里高兴,便笑眯眯地说道:“多承盛情,那我们就愧领了!” 孙里正都这么说了,吴氏也就忙笑着道谢,将几包点心接了过去。 吴氏转身就又跑进了厨房。 孙里正则陪着冷溶月几人走进正屋。 几人坐下才寒暄几句,吴氏就端着一壶茶和几个茶杯走了进来。 吴氏拿的茶杯数是将青衣,紫衣她们几个都算上了。 但她一脚迈进门槛,就看到只有冷溶月和孙里正一左一右地坐着。 而另外三个姑娘则是规规矩矩地站在了冷溶月的身后。 吴氏跟着孙里正这么多年,也不算是什么都不懂的村妇。 看到这种情景,吴氏自是明白了,这几个人是分主仆的。 吴氏走到八仙桌前,将茶壶和茶杯放下,先倒了一杯茶,放到了冷溶月这一边; 又倒了一杯,放到了自己的老伴儿一侧。 剩下的……她就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她不知她是该将多的杯子拿出去? 还是就这么放着? 冷溶月看出了吴氏的心思,微笑着说道:“多谢您的茶水了,我们走一路还真是有些口渴了。” 说着,冷溶月转头看向青衣几人,“你们也都坐下喝杯茶吧,别辜负了人家的美意! 对了,绿衣端一杯茶给外面的蓝衣送去吧,她刚刚就说口渴了。” “是,小姐!”绿衣应着,直接走上前,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端着就走了出去。 冷溶月这么一说,孙里正老夫妻俩也就不用为难了。 第225章 寻人带路 准备进山 冷溶月端起茶杯,喝了两口便放下了。 孙里正刚刚在村口儿,和一群老伙伴儿唠嗑已经唠了好半天了,他还真是口渴了。 这会儿,他直接端起茶杯,一口气儿,就把一杯水喝了个干净。 等他看着冷溶月只喝了两口便将杯子放下了,再看看自己那一滴不剩的空杯子,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了! 冷溶月不去看尴尬的孙里正,而是看向了屋外。 她像是对孙里正家院子里的那棵柿子树很感兴趣。 那棵柿子树上还真是结了不少的果子。 果子已经开始变色了,半青半黄的。 冷溶月便道:“您家里的这棵柿子树长得可是真好! 果子结得真多呀!” 冷溶月夸了一句柿子树,把孙里正的尴尬就给化解了。 孙里正呵呵笑着,说道:“这棵柿子树还是小老儿年轻时种下的,年年都能结不少果子,熟透了可甜着的呢! 等再过些日子,姑娘再来,我给姑娘摘些带回去。” “那敢情好!我就先谢过了!”冷溶月笑着说道。 孙里正端起茶壶,给冷溶月的茶杯里续了点茶水,又给自己的杯子倒满,而后开口问道:“今天才见到姑娘,还不知姑娘怎么称呼?” 冷溶月浅笑说道:“小女子姓容。” “哦,是容姑娘。 但不知荣姑娘今日此来是……?” 冷溶月笑笑,道:“之前我的丫鬟也说了,小女子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 也是听这边同行们说,这一片的大山里,很是能出一些稀缺的药材,像是重楼、猫爪草、野天麻、石菖蒲、拳参,黄精、羊兜子、野灵子等 还听说,这大石村里有不少采药的行家。 所以,我们今天特意过来,想着先见见里正大人,算是探探路,看看有没有可能,把这大石村当成我们的一个药材来源地。 我们刚刚在来这里的路上,也看了看这周围的环境,尤其是看到了远处云雾缭绕的大山。 像这样的地方,最是能出一些珍稀的药材。 只是,这大石村真的有很多的采药人吗? 还有,大石村形成村落的年头长吗? 这里的村民熟悉这周围的大山吗?” 孙里正沉吟了片刻,说道:“不瞒姑娘,我们这大石村形成真正的村落……也就是这二三十年的事儿。 之前,这座山坳里只有那么零星的十几户人家。 他们只是少少地种了一些田地,仅够家里人糊口而已。 至于花用的银钱嘛,就主要是靠采药了。 后来,山外的半山镇变成了半山县,周围的人也是越聚越多。 自然也有一些懂药的人往这山里来。 慢慢的,他们也不愿意再为采药回回跑远路,便索性到这村子里落了户。 就这样,这里就有了大石村。 大石村从只有十几户人家,直到现在,已经有一百多户人家,整整多出了百多户呢!” “哦!”冷溶月点点头,“那请问孙里正,这村里有多少人是以采药为主业的?” 孙里正想了想,说道:“这大石村里最早的那十几户人家几乎都是以采药为生的。 后来的人嘛,他们有很多在来这里之前就是农户。 他们来到这里之后,也是依旧愿意开荒种地。 姑娘也看到了,我们村子周围的田地也有不少了! 但他们得空时也会跟着同村的人进山采药,买点银钱补贴家用。 因此,他们多是以农耕为主、采药为辅。 但后来陆陆续续地也来了一些专以采药为主的人。 他们家中没有田地,也不善耕种,只识药懂药,不过,他们靠着这片大山倒是也能维持生计。” “是这样啊。 那他们采回的药量大不大呢?”冷溶月问。 “这要看是什么药了。”孙里正说道:“有些药,这山中生长得多,也好采集,量也就大; 但是,像刚刚姑娘说的那些珍稀的品种,就不敢保证了。 采到那些药材,有时是要靠运气的! 很多时候还需要冒点儿险!” 冷溶月认同道点点头:“确实如此。 哦,还有个问题想请教孙里正。” “姑娘请说。”孙里正看着冷溶月。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家中的药材生意能和大石村合作的话,我们这边能保证收购价不低于外面的药材行。 但,质量要合乎要求。 大石村可能做到?” 孙里正点头,“这是应该的。” “还有,我们也想亲自考察一下这山中药材的品质,以便决定接下来,我们偏重于收购哪些药材?”冷溶月接着说道。 “姑娘的意思是啊?”孙里正有些不解。 “我的意思是,如果可以的话,请孙里正帮我们介绍两位最懂药材,也通医理,还熟悉这片山林的采药人。 我们想请他们给我们带路,跟着我们一起进山一趟,实地看一看这山里面草药生长的情况,以及这山里的草药出量能有多少。 之后,我们才能计划之后的具体合作。 不知,孙里正觉得可行?”冷溶月说道。 孙里正听了,心道:这没有什么不可以的! 如果事情能成,这可是大好事啊! 虽然靠外面的山林里只有些极为普通的草药。 但,如果真能和一家有实力的药材行合作,人家给的价钱还不比外面的药铺、药材行低的话,那可比这村里的人零零星星地各自进山采药,然后,再各自到山外的药铺或者药材行去出手强多了! 如果此事能成,那也算是自己这一任里正,为村民们谋得的一份大福利了! 想到这,孙里正点了点头,“可以。 姑娘,熟悉这山林的采药人,小老儿可以给姑娘找上那么两个,明天就让他们陪着几位姑娘一起进山。” 冷溶月点点头,“那好啊! 如果能这样就太好了。 不过,我对孙里正为我们选的做向导的采药人有个要求……” 第226章 一拍即合 明日进山 孙里正听冷溶月说对选做向导的采药人还有要求,忙看向冷溶月问道:“哦?那不知姑娘的要求是什么?” 冷溶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说道:“孙里正,您是有了些年纪的长者,有些话……小女子就把您当做自己的长辈,跟您直说了。 明日进山的,还是我们几个人。 因为我们都是年轻的姑娘家,所以……所以有些事情还是要避讳一些。 因此,请孙里正在给我们选择向导的时候,不要去挑选那些身材魁梧、年轻力壮的男人。 您也知道,我们几个姑娘家,若是和几个年轻力壮的魁梧大汉同行,总是会少些安全感的。 请孙里正费心帮我们介绍两位五十岁往上的长者,最好身材能瘦小一些,脾气随和一些的。 这……或许有些为难孙里正了。 不过,我们会付给做向导的人报酬的,不会让人家陪着我们白受辛苦。” “哦,是这样啊。”孙里正只一想,也就明白了。 几个小姑娘进山去,如果跟着两个年轻力壮,身材魁梧的大小伙子一起走……呃……确实是不大方便; 对于姑娘家来说,也确实是缺乏安全感。 更何况,人家姑娘虽说提了要求,可人家是要付报酬的。 于是,孙里正点了点头,“小老儿懂啦。 那我就按照姑娘的要求,替姑娘找两个身材瘦小,但身体健康的人做向导吧。 毕竟是要进山去,腿脚还得利索,病殃殃的总不行。 只是要保证是五十岁往上,还得是识药、懂药、通医理的,是这样吧?” “是的,那就有劳孙里正多费心了!”冷溶月说道。 “好说好说!这是应该的。”孙里正笑着摆摆手。 “那我们就这样说定了。 天色不早了,我们就不多打搅,先回去了。 明日一早我们就过来,汇合了向导就上山。” 冷溶月站起身,说道。 “好,好,那就一言为定了。 我选好进山的向导,明日一早,就在村口恭候姑娘。”孙里正也随着站起身来。 “多谢!那我们就此告辞了!”冷溶月说着,带着青衣、紫衣和绿衣朝着屋外走去。 孙里正的老伴儿吴氏看到几人从屋中出来,忙从灶房里迎了过来,“哎哟,几位姑娘这就要走了? 在家里吃了晚饭再走吧。” 冷溶月笑着摇摇头,“不了,多谢您的好意。 一会儿天就要黑了,我们还要赶回县城去。 今日就先告辞了,明日我们还过来呢。” “哦哦,那好那好,几位姑娘路上要小心些!”吴氏边往外送边嘱咐道。 “好,多谢您了!”冷溶月微笑应着。 孙里正和老伴儿一起将冷溶月几人送到院外。 蓝衣早听到了院中的对话,已经从车辕上跳下来候着了。 她伸手扶着冷溶月上了马车。 青衣、紫衣和绿衣也跟着坐了上去。 蓝衣松开缰绳,马车徐徐驶离了孙里正的家门口。 孙里正和老伴儿一直看着马车从街角拐过去不见了,才转身回到了院中。 边走着,吴氏边问孙里正:“老头子,这几个姑娘来是……?” 孙里正拿出烟袋,装上一锅烟丝,点着了,抽了一口才说道:“是好事。 这位姑娘家里是做药材生意的,想在咱们这里大量的收购药材。 明日,她们要亲自进山去,想亲眼看看山里草药的生长情况,还要看看药材出量的大小。 至于后面的事……还要她们从山里回来之后再定。” “哦?是这样啊?要真是能成,那感情好了。”吴氏高兴地说道。 “说的就是呢。”孙里正点点头,“不过眼下……我还得好好想想,给她们选两个进山的向导。” “向导?那还不好找! 要说熟悉这山里的人,咱们村里可多得是!”吴氏觉得这事很简单。 “你不知道。”孙里正摇了摇烟袋锅子,又抽了一口才说道:“人家是几个姑娘家,姑娘家有姑娘家的顾忌。 人家不想要那些年轻力壮、身材魁梧的大男人给带路进山; 只想找两个有些年纪的,性情随和的。” “哦,那倒也是。”吴氏听了,想想,可不就是这么个理儿! 要是几个大姑娘进山,一路跟着几个大小伙子……呃……确实不大好。 “那……老头子,你想挑谁跟着去呀?”吴氏问道。 孙里正抽了几口烟,想了想,一拍大腿,说道:“得了,就找他们俩吧。” “你说的是谁呀?”吴氏追问。 “我说的是栓子他爹,还有住在村东头山脚下的罗运。” 孙里正说道。 第227章 出村回程 绿衣忧心 吴氏听孙里正说出的这两个人,想了想,点了点头,“是他们俩呀!倒是也成。 栓子他爹不用说了,那就是个顶厚道的人。 更何况,栓子他娘身子不好,家里的日子过得也紧吧。 要是跟着那几个姑娘进趟山,事情做得好,说不定还能多得几个赏钱,也能让他家里的日子缓一缓。” “嗯。”孙里正点了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明天见了那容姑娘,我就找个机会给那荣姑娘递个话儿。 荣姑娘是个通透人儿,应该不会太小气的。” “我也觉得那荣姑娘不是小气的人儿! 就看人家今日初次上门送出来的那几包点心,那可是出自京城的宝芝斋呀! 我活了几十年了,那宝芝斋的点心我也只是听说过,还从没有尝到过呢! 至于那个罗运…… 那个人……虽说来了咱们大石村也有七八年了。 只是,他平日里除了上山采药,就是在家里晒药,几乎从不出山。 就是卖药,他都常常是托给栓子他爹的。 那人平常不爱跟人来往,也不爱跟谁说说笑笑的。 就他那脾气秉性……能行吗?”吴氏不放心地问孙里正。 “我觉着能行。” 孙里正想了想说道:“别人都是识得些个草药,熟悉这山林。 只有这罗运,他不光是熟悉这片山林,他恨不得天天都扎在这山里,采回来的药也最多最好。 而且,他通医理,这就难得了! 就通医理这一项,在咱们村子里就不好找了。 虽说那人个性有些孤僻,不爱跟人来往。 但是,咱们这村子里谁家有个病,有个不舒服的,不是也都找他看,最后也都给看好了! 再说了,他今年都有五十出头了,那岁数能当几个小姑娘的祖父。 他常年跑山里,别看他长得瘦瘦小小的,他那身子骨可是很硬朗,腿脚也利索,我倒是觉得他最合适!” “嗯,说得也是。 那行吧,但愿这事能成,咱们村子里也能多一笔好进项。”吴氏说着,又朝着屋外远处的大山看了看,“咱们家大柱和他媳妇进山采药,天都到这时候了,还不见回来。 你说我这饭是做还是不做呀?” 孙里正也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还是做吧。 饭做好了,就先在锅里热着。 等他们回来了,再扒拉个菜也就是了。” “也成。”吴氏点点头,刚要去灶间做饭,忽又停住了脚步,回头朝着孙里正说道:“老头子,不如就趁这会儿,你去找那罗运说说去。 他那个怪脾气,你恐怕要多磨会儿嘴皮子呢! 栓子他爹那里嘛,人家肯定没二话。 干脆,我替你去跟栓子他爹说一声,顺便也去看看栓子他娘。 你说呢?” “也行。省得吃了饭再去,黑灯瞎火地路不好走。” 孙里正说着就站起身,夫妻俩出了门,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各去一边。 冷溶月几个人坐着马车一路出了大石村。 转过那块大石头,走上山间的夹道。 直到出了山,上了官道,青衣才看向冷溶月,开口问道:“小姐,您说……那个姓鲁的大夫有可能在大石村这里吗?” 冷溶月看向青衣,笑了,“你这话问得有意思! 我要是能说得准,那咱们就不用这么东找西找的了! 知道他在哪儿,直接过去抓了他就是了! 正是因为不知道,咱们才只能这么寻着蛛丝马迹到处找不是吗?” 说到这儿,冷溶月一手横放胸前,一手点着下巴,峨眉微蹙地说道:“不过呢,我要是那个姓鲁的大夫,倒是很有可能会选择半山县,选择大石村! 要说这大石村……倒还真是不失为一个适合隐居的好地方! 首先,这大石村可以说是半与世隔绝了! 外面的人没事不进去,里面的人没事不出来。 山坳隐蔽,周围靠着大山,对于识草药、懂药理的人来说,能靠着采草药维持生计。 一旦要是有个风吹草动的,就直接进山。 这周围连绵不断的都是山,远处的大山更是深不可测! 要是一个人躲进山里,别说是几个人、十几个人找,就是派上一支千把人的军队搜山,也未必就能把人找到。 而且,你刚刚没听孙里正说吗? 这大石村一开始只有十来户人家,现在已经有一百多户了! 在这一百多户人家里,多出一两个人隐在其中,谁又会多想什么呢?” 青衣和紫衣几人听了全都点点头。 绿衣想了想,说道:“要是那个姓鲁的大夫在大石村就好了! 我们也省事,也免得再多来打扰大石村的人。 今天我们说是为着药材而来,估计孙里正和村里人都会抱着希望,以为从此就多了一条财路呢! 唉!希望他们今后不会失望。” 第228章 半日奔波 日暮归程 冷溶月看着绿衣,扑哧笑了,“绿衣呀,你以为小姐我是在骗人家?在忽悠人家? 如果确定那姓鲁的大夫不在这大石村里,我们就一走了之,再不露面,让大石村里的人空欢喜一场? 你是这么想的? 那你可就把小姐我想得太差劲儿了!” “那小姐……您不会是……不会是真的要在大石村收购药材吧?”绿衣满眼惊诧地看着冷溶月。 “难道不行吗?”冷溶月看着绿衣笑道:“亏你还是安国公府的人呢! 你不知道安国公府名下就有着几间大的药材行吗? 在京城的这家药材行也是数一数二的。 而且,我娘亲的嫁妆里也有一间药铺; 在北边也有一间药材行。 你小姐我已经打算出手收回我娘亲的嫁妆了! 不管我们能不能找到殷氏害死我娘亲的人证和物证,我都不打算让殷氏那一窝再无耻地继续霸占、享用我娘亲留下的财物了! 到那时,就这一个大石村,你还怕你小姐我吃不下?” “哦,原来是这样,我白替大石村的村民闹心了!”绿衣吐了吐舌头,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说道。 绿衣心里其实更尴尬:她们本是煜亲王的手下,只是暂时打着安国公府的旗号,借用安国公府的名头。 她们能在一半天里把安国公府的人认个大概其就不错了! 安国公府有什么生意,名下都有那些产业,她哪儿知道啊! 青衣、紫衣和赶车的蓝衣心里也如是想。 看来她们还是得多了解一些安国公府的事情,否则随时会露馅儿! 冷溶月哪儿知道几人此时心中在想什么,她笑着给绿衣解惑:“你可不就是白闹心了! 咱们进山的时候,我就注意看了这周围的环境。 像这种地方,最是盛产药材的,也最是容易出天材地宝的。 而且,据我估计,药材的品质还正经不错呢! 明日,我们带上孙里正找来的两个向导进山去。 希望孙里正是按照我说的要求去找的向导,而我的要求,却是根据那姓鲁的大夫描述的,除了那一撮毛的大黑痦子。 五十来岁的年纪,身材不能太高大; 而且不光是要识得草药,还要通医理。 一般的草药,这村里采药的人都识得; 但,通医理就未必了。 而那姓鲁的大夫,毕竟他之前是在回春堂坐诊的大夫。 光是通医理这一项,如果那姓鲁的大夫真的在大石村,那就有很大的可能会被孙里正选中。” “那如果……姓鲁的大夫根本就不在大石村呢?”紫衣问道。 “不在大石村就不在大石村呗!”冷溶月耸耸肩,说道:“本来也没有确实的线索指示那姓鲁的大夫就在大石村。 明天,我们可以旁敲侧击地从那两个向导嘴里了解一下,这村中是否有貌似那个姓鲁的大夫的人。 如果确定没有,那也没关系。 我们就当是来寻找药材产地的,进山走一趟也不冤枉。” “哦,原来小姐是这样想的。”紫衣恍然。 “当然啦! 你们想啊,我们如今开始搜寻当年的几个知情人,本就如同大海捞针一般。 哪里能找到?几时能找到?这些都不确定。 那我们倒不如在查找线索和证人的同时,也筹划些别的事情,这样也不至于空耗时间,耽误以后的事。”冷溶月说道。 “小姐,我们悄悄地找孙里正或是村民查访一番,岂不更省事?”绿衣问道。 “那样容易打草惊蛇。 假如说,那姓鲁的大夫就在这大石村里,而我们贸然去村民中询问,万一我们问到的人和他有私交,他一旦听到风声再跑了,那我们可就更不好找了!” 青衣几人听了都认同地点点头。 已近深秋,天也变短了,看着远处快要落下去的太阳,蓝衣挥动着鞭子,催动着马车加快了速度。 蓝衣一边驾着马车,一边回头问道:“小姐,咱们是直穿半山县城回庄园去? 还是还要去别的地方?” 冷溶月想了想,“哪儿也不去了,直接回去吧。 再晚了,外婆跟舅母她们该着急了! 咱们回去用过晚膳,准备好东西,就早些歇下。 明日,咱们一早出发,赶去大石村,就带上向导进山。” “是,奴婢知道了!”蓝衣应着,“啪”地一声甩了个响鞭儿,马儿得得得地跑得更快了。 直到进了半山县城,街道上的人多了,马车的速度才不得不放慢。 穿过中央大街,一路直奔北城门,拐出瓮城,再上了官道,马车才又加快速度,一路回了半山庄园。 半山庄园内,大夫人和二夫人陪着老夫人正在厅上坐着喝茶。 茶是冷溶月拿给她们的。 婆媳三人品着茶,不想再提起冷显的无耻,只不时地朝外看看,想着冷溶月也应该快回来了。 第229章 庄园门前 吃闭门羹 刘大按照冷显吩咐,赶来半山庄园接冷溶月。 他出来得晚,自然到得也晚。 下午未时中,刘大才驾着马车来到了半山庄园。 他到这里的时候,冷溶月早带着青衣几人离开了半山庄园去了半山县。 刘大一路催动着马车往半山庄园赶。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最大的可能就是白跑一趟…… 不,是肯定白跑一趟! 然而,上令下行,他又不能不跑这一趟。 来到半山庄园大门前,刘大停下了马车。 看了看门上“半山庄园”那块匾,他知道,那是国公爷的亲笔。 看着这块匾,再看着这座大门,刘大的心里不由得就有些发慌。 只是到都到了,他总不能调转马头,再一路跑回去。 无论如何,总得求见大小姐,得句准话儿,自己也好回去交差呀! 刘大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叩响了门环。 门里值守的下人早就得了两位夫人的吩咐。 此时,两名小厮正坐在门房儿里喝着茶,等着勤兴侯府来人呢! 听着外面一声接一声的敲门声,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对着撇了撇嘴,又将杯子里的茶续上。 听着门外又传来一阵一阵的呼喊声,“劳驾请开下门! 门上有人吗? 有劳开下门! 小的是勤兴侯府的下人,奉侯爷之命来求见大小姐的! 劳烦开门或是通传一声! ……” 刘大喊了无数声,才听到里面有踢踏踢踏的脚步声传来。 刘大不再敲门,只静静地站在门外听着,等着。 门里边儿“哐啷”一声……应该是卸下门栓的声音; “吱咯”一声,大门开了一道缝儿,一个小厮探出了半个身子朝外看。 看到刘大,便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又看了看他身后的那辆马车上的徽记…… “勤兴侯府的?” 门里的小厮问道。 “没错儿没错儿!小的正是勤兴侯府的! 小的是来求见我们大小姐的!”刘大赶忙回话。 “求见大小姐? 我们大小姐前脚刚到了半山庄院,你们勤兴侯府的人后脚就来求见,还真是不让人消停啊! 说吧,你来求见大小姐有什么事儿啊?” 刘大见门里的小厮就把着那道门缝儿跟他说话,半点儿都没有开门让他进去面见大小姐的意思,刘大自然也不敢硬往里闯,只得好言好语地继续说着。 “这不是,大小姐才离开侯府,侯府里就出了点儿事儿。 因此,侯爷就让小的来接大小姐回去呢!” “嗯? 听你这话茬儿,你们侯府出事儿,是因为我们大小姐离开的缘故?”小厮眯起眼睛,看着刘大,说道。 “不不不,小的说的不是这个意思! 小的只是说,我们家大小姐被贵府的两位夫人接走后,我们侯府里出事了……” “哦!我明白了!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侯府出事,不光是我们大小姐有责任,就连我们国公府的两位夫人都有责任了?” 没等刘大把话说完,小厮直接就把他的话给堵住了! “哎呦!小的可不是这个意思! 小的只是就事论事,说明情况。 小的怎么敢说我们大小姐和国公府的两位夫人有责任呢……” “那你的意思不是说我们大小姐和两位夫人没有责任,而是你不敢说我们大小姐和国公府的两位夫人有责任,对吧?”刘大的话又被堵了! 刘大心里都要哀嚎了! 哎哟我的老天爷呀! 这个小厮是听不懂人话吗? 还是不会说人话啊? 还是不让人说人话啊? 他这么绕来绕去地绕脖子,就不怕把他自己绕晕了? 只是眼下,自己站的地方可是半山庄园,这里可是人家安国公府的地盘儿。 自己不管是来求见大小姐,还是侯爷打着人家安国公府的主意,说白了,他们都是有求于人的。 形势比人强。 刘大知道,勤兴侯府在安国公府面前根本不够看; 自己这个勤兴侯府的下人,在安国公府的下人面前一样不够看。 更何况自己还是来求见大小姐的; 而勤兴侯府又是处在如今这样的窘况之下! 自己一个勤兴侯府的下人,哪有底气嚣张啊! 刘大只好低头哈腰地赔笑脸,“这位老哥,小的不会说话。 但是,小的说的话可没有那么多含义! 小的只是想说,我们侯府里出了点儿事儿,侯爷派小的来接大小姐回府,有事要和大小姐商量。 劳您驾,给通禀一声儿吧,就说勤兴侯府里的刘大求见大小姐。” 门里的小厮又开始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地把刘大打量了几遍,然后“咣当”一声,大门关上; “咣啷”一声,门栓插上。 刘大在门外傻眼了,这是几个意思? 这时,就听着门里一句不耐烦的声音传出来,“等着!” 然后又听着那慢腾腾的踢踏踢踏的脚步声远去,直至听不到了。 刘大看着眼前这紧闭的黑漆大门……呃……没办法,只好忍气吞声地等着吧。 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又一炷香的功夫过去了…… 刘大已经站得腰酸腿酸了! 他干脆在半山庄园外的台阶上坐下来。 背靠着大门,伸长着两条腿,等啊!等啊! 等了不知多久,刘大的心里像是要着火了一般。 想着天晚了,自己再一路赶回京城,恐怕都进不去城门了! 刘大刚想站起身再次叩门,就听到里边又传来了踢踏踢踏的脚步声…… 那个小厮总算是回来了! 刘大等得心急火燎! 他也不知道,这座半山庄园里有多大的地方? 从大门口去见主子需要走多久? 不过这会儿总算听到了门里有响动了。 刘大带着一丝的希望盯着那两扇大门。 第230章 这厢离开 那边归来 “咣啷”一声,门栓下了。 “吱扭”一声,大门开了。 还是刚刚那名小厮,还是刚刚那个姿势——从门缝里探出一颗脑袋和半边儿身子。 小厮看着刘大说道:“你还在这儿没走啊?” 听到这句话,刘大差点当场仰倒。 自己是来求见大小姐的,走什么走? 往哪儿走? 刘大确信,这个小厮是故意听不懂人话的! 绝对是! 可他不敢发火儿,也不敢多计较,只能耐着性子问道:“请问这位小哥,可曾回禀过我家大小姐?” 小厮看了看刘大,不耐烦地摇了摇头,“没有。” “什么? 那你刚刚……刚刚……”刘大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刚刚……刚刚……”小厮学着刘大说话,差点儿把刘大气哭了! “刚刚我见过了我们府里的两位夫人。”小厮猛地一变脸,说道:“大夫人说,大小姐在勤兴侯府里被磋磨得病病弱弱的,得好好地将息休养才行。 这会儿大小姐正睡着,大夫人不让打搅。 二夫人让你自行回去。 说是,勤兴侯府不论出什么事,自是有大小姐的爹勤兴侯在。 哦,对了,还有那个继室殷氏。 他们一窝儿都在,有什么事儿处理什么事儿就是了,大老远的接我们大小姐回去干嘛? 我们大小姐还只是一个没有及笄的小姑娘。 从前,我们大小姐在侯府里,除了被那个外室殷氏磋磨,就是被大小姐那个亲爹苛待,再就是被侯府里的那两只小畜生欺负,就连亲祖母都是个偏心的! 侯府的事,几时是由着我们大小姐当家做主了? 现在出了事儿,倒急着忙着要接我们大小姐回去。 这是看不得我们大小姐过一天舒心日子吗? 回去干什么? 还想继续磋磨大小姐吗? 还是想把我们大小姐卖了换银子? 得了,废话也不跟你多说了。 我们府里的两位夫人说了,让你从哪儿来的就回哪儿去! 还说了,让你别在我们半山庄园外面瞎晃荡,烦! 我们安国公府的人不乐意跟勤兴侯府的人打交道!” 说完,“咣啷”一声,大门又关上了。 随着踢踏踢踏的声音远去,大门里又恢复了寂静。 刘大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这座半山庄园的大门外,看看那漆黑的大门,又看看身后的马车,再看看西边的太阳…… 刘大欲哭无泪。 完了!注定只能无功而返。 而且今天铁定进不了京城了! 自己大老远地办这趟倒霉的差事,没有油水捞不说,饭钱还得自己掏。 现在看来,自己还得掏住店的钱了! 刘大蔫头耷拉脑地解开缰绳,爬上车辕,赶着马车离开了半山庄园。 他扭头看看西边那红红的,快要落到山那边的太阳,再看看那连绵起伏的群山,想起自己来之前彭路说的话:让他别抱着任何希望,只管沿途好好赏赏秋景。 刘大苦笑一声。 是啊!自己连大小姐的面儿都没见上,就被人家安国公府的人挡在了大门外。 自己除了赏赏秋景,还能干什么? 其实自己也清楚,虽然大小姐好性儿,可人家安国公府已经将受苦受难的大小姐接回来了,人家能不好好护着吗? 还能继续由着侯爷算计? 还能由着自己这个侯爷派来的下人想见就见? “唉!”刘大再叹一口气,摇了摇头,看看天色,想着自己就是紧赶慢赶地赶到京城,也进不去城门了! 还得自己掏铜板,在京城外找间大车店凑合一宿,明早才能进京城。 刘大又一想,等明早自己一无所获地回去,侯爷指定还会责骂自己。 自己做这个倒霉的下人…… 唉!还真是有苦难言啊! 刘大离开后也就半个时辰,冷溶月几个人就乘着马车回来了。 半山庄园大门外的两只大大的灯笼已经点亮了,远远地就能看到。 马车刚刚停在庄园大门外,蓝衣还没有从马车上下来,大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 还是刚刚那名小厮探头朝外看,见是大小姐回来了,忙抬手将大门打开。 小厮招呼着出来,“大小姐,您可回来了,老夫人和两位夫人都着急了,正在厅上等着您呢!” 冷溶月微笑着点点头,在青衣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知道了,我这就进去见外婆和两位舅母。” “是,大小姐,您快请进吧!”小厮说着,上前接过蓝衣手中的鞭子和缰绳,“几位姑娘也辛苦了,跟着大小姐进去吧,马车交给小的就行。” 蓝衣笑着点头,“多谢这位小哥了!” “哎呦,不敢不敢,小事一桩!”小厮接过马鞭和缰绳,牵着马车,从一旁的侧门进了半山庄园。 第231章 等回娇女 筹划日后 天都黑了,冷溶月还没有回来,薛老夫人还真是有些着急了,坐在厅上,时不时地朝外望着,“月儿这孩子怎么还没回来呀?” 大夫人和二夫人则是在旁边温声劝着,“娘,您不用着急,月儿可是有大本事的人! 再说了,还有青衣、紫衣、蓝衣和绿衣四个跟着呢!” “唉!话是这么说没错。 可再怎么说,月儿也只是个小姑娘啊! 唉!……” 就在老夫人不知叹了多少回气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同时还伴有清脆的呼唤声:“外婆,大舅母,二舅母,月儿回来啦!” 听到冷溶月的声音,老夫人的眉头倏然就展开了,笑容立刻浮上了脸庞,“哎哟!回来了!回来了!可算是回来了!” 老夫人高兴地站起身就要往外迎。 大夫人和二夫人忙上前搀扶着,“我就说嘛,娘不用着急。 这不是,月儿回来了!” 这边正说着话,冷溶月就已经欢快地小跑着进来了。 冷溶月笑嘻嘻地朝着老夫人和两位夫人行礼,“月儿回来了,见过外婆! 见过大舅母、二舅母!” “好啦好啦,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夫人一迭声地说着,伸手牵住冷溶月的手,拉着她往里走。 一边走,老夫人一边吩咐摆晚膳; 又叫人伺候冷溶月洗漱; 又招呼下人端热茶来,嘘寒问暖忙个不停。 冷溶月知道这是外婆疼爱自己,只乖巧地听话,让自己干什么,自己就干什么。 等将一脸的易容除去,也换好了衣裳,重新坐到老夫人身边,下人们也将晚膳摆了上来。 冷溶月喝了几口被老夫人递到嘴边儿的温热茶水,便被老夫人牵着手带到了餐桌旁,说道:“快用饭吧,天都到这般时候了,一定饿坏了!” 冷溶月实在过意不去,“外婆,大舅母,二舅母,要是月儿以后再回来晚了,您们就不要等月儿一起用晚膳了,那样会把外婆和舅母饿坏的!” “无妨!不过就是迟了这么一点点而已。 我们喝着你留下的茶,吃着仙果,还有那些小零食…… 说真的,还真是不饿!”二夫人朝着冷溶月挤挤眼,说道。 看着二夫人那俏皮的样子,冷溶月也不由得笑了。 娘儿几个用了晚膳,下人们也都退了出去。 等门关上,冷溶月才将自己这半天的经历讲给老夫人和两位夫人听。 “月儿,你们明天真的要进山去?”大夫人问道。 “是啊,大舅母,月儿想进山去看看,这样也能与那里的采药人多接触,可以在不经意间探查一些事情。 如果能找到那个姓鲁的大夫最好,找不到的话,也算是找到了一处药材的货源,那也不错! 月儿知道,咱们安国公府名下有药材行,我娘亲留下的嫁妆里,在北边也有一间; 在京城里还有一间药铺。 月儿今天下午在大石村,也仔细地看过了周围的环境。 远处的深山灵气充裕,肯定能出好药材。 左右,娘亲的嫁妆,月儿都已经拿回来了。 那些店铺和田庄,只要这次经过了官府,我那个爹和殷氏他们就不能再随意动用了。 等过几天,月儿回京之后,就准备将那些店铺和田庄都收到自己手里,好好地整顿一番。 还有,原来在娘亲的那些店铺和庄子上做事的人,只要能找回来的,就都找回来。 铺子也好,田庄也好,月儿都得好好地经营下去。 毕竟,那些可都是我娘亲留下来的!” 老夫人听了,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唉!说得是啊! 想当初,你外公将家里的那些好的铺子和田庄都给了你娘做陪嫁。 没想到,结果都便宜了那些狼心狗肺的东西! 如今,月儿都收回来了,也不枉费你外公的一片爱女之心,和你娘亲的一番心血!” 冷溶月点点头,“外婆,月儿懂得,以后会好好珍惜的。” 老夫人轻轻拍了拍冷溶月的手,点了点头,眼里泛着泪光,“唉!你娘亲识人不明,遇人不淑,命不好啊! 希望我的月儿将来能得遇良人,好好地幸福地过一辈子吧!” “外婆,月儿还小呢,您怎么又想到什么良人啊,什么幸福一辈子的。 月儿不想嫁人! 月儿还想多陪陪外婆呢!”冷溶月亲昵地依偎在外婆怀里,说道。 “好好好,那咱们月儿就晚点儿出嫁,多陪陪外婆!”老夫人被冷溶月的撒娇卖萌给逗笑了,伤感的情绪也消散了不少,娘儿几个又说起了别的。 第232章 有些内情 尚且不知 一旁的二夫人问道:“月儿,你们今天去的那个地方叫大石村是吧?” “是的,二舅母。 因着往山里去的路边有一块好高好大的石头,那个村子就以那块大石头命名了。” 二夫人点点头,“听你刚刚说起大石村的情况,那个姓鲁的大夫或许还真有可能选择在大石村这样的地方隐居呢。 就是不在大石村,也会在与大石村相类似的地方。 因为……我感觉着,大石村那种地方确实适合像那个姓鲁的大夫那样的人隐居、躲藏。” “是呢,月儿也是这么觉得。 大石村隐藏在深深的山坳里,那里面的人几乎都是外来户,哪里来的都有,来处繁杂。 而且,那里守着宝山,只要是会识药、会采药,在那里就不愁生计。 对于那个姓鲁的大夫来说,大石村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不过,我们也不能抱着太大的希望。 要是一下子就能找到那个姓鲁的大夫,那得是什么样的好运气呀! 先一步一步来吧,相信只要功夫用到了,总能找到的。” 二夫人听了,点了点头。 说起大石村,冷溶月突然想到那张字条,“哦,对了,我们今天在半山县城搜寻的时候,蓝衣收到了一张字条,是外公手下的暗卫查到了大石村,给我们递的消息。 我们正是看到了那张字条,才赶去了大石村。 外婆,外公还另外派了暗卫在调查此事啊?” 听冷溶月这样问,大夫人、二夫人和老夫人下意识地对视一眼,三人眼神莫名。 冷溶月看着,感觉其中似乎有些蹊跷,于是问道:“这事儿……外婆、大舅母和二舅母不知道吗?” “大概……嗯……大概是你外公安排的,嗨,我们妇道人家还真是不知道呢! 也可能是你外公忘记跟我们说了。 你外公只是让我们带着你来这半山庄园小住几日,好好散散心! 至于别的……呵呵……还真是没说!”二夫人带着一丝可疑的尴尬说道。 “哦。”冷溶月点点头。 想想也是,这里毕竟不是自己先前所处的现代。 这里的后宅女眷们,也就是操心操心家中事务,管一管儿孙。 至于男人们掌握的一些事情,未必都会和家中的女眷提及。 这倒也不奇怪。 只是,冷溶月没有注意到老夫人、大夫人和二夫人眼中的那抹异样的神色。 婆媳三人其实同时都想到了,那暗卫必是煜王爷派的。 本来嘛,青衣、紫衣、蓝衣、绿衣四人就是煜王爷手下的暗卫。 如今看来,除了这四个人,煜王爷还另派了暗卫在帮着月儿搜寻当年的证人。 婆媳三人对视,背着冷溶月挑了挑眉。 想到那位丰神俊朗、如神如仙的煜王爷,对她们家小月儿还真是用心良苦啊! 同时也希望这对小儿女真正有缘,最终能修成正果! 大夫人和二夫人妯娌俩如今一同掌管着府中的庶务,药材行的事,两人都清楚。 如果真的像冷溶月所说的,这件事是好事,完全可以往下进行。 于是,大夫人便和冷溶月说道:“月儿,明日你们进山,能找到那个姓鲁的大夫最好,找不到也不用太失望。 至于你说的,在那里收购药材的事,你就做主吧! 只要是那里的药材品质好,无论多少咱们都吃得下,你只管先定下来就是。 到时候,这边的药材行和你娘亲留下的那间药材行和药铺怎么分配,那就是咱们自己的事了。” 冷溶月听了,点了点头,“好,月儿知道了!” 冷溶月又想到明日要去大石村,要进山的事,便朝着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说道:“外婆,大舅母,二舅母,明日我便带着青衣她们进山去了。 步行进山,当天肯定赶不回来。 我估计……至少也要个三四天。 因此,接下来的几天,外婆和舅母就只管好好吃饭,好好喝茶,好好休息,不用担心月儿。” “知道啦!”大夫人抬手替冷溶月理了理耳边的碎发,爱怜地说道:“不过,月儿可要注意安全。 你们毕竟都是女孩子,在外面凡事都要小心。”大夫人嘱咐道。 冷溶月忙点头答应,“是,月儿记住了!” 大夫人想着还是有些不放心,便说道,月儿,要不……挑选几个健壮的家丁跟着你们一起去?” 冷溶月听了,忙摆手说道:“不用了,舅母。 青衣她们四个可都是外公的暗卫,身上都是有功夫的; 月儿现在也是很厉害的! 我们五个人在一起,什么都不怕的!” 第233章 养精蓄锐 爱重守礼 冷溶月怕大夫人不明白,忙又解释道:“今天我和大石村的孙里正已经说过我们选择进山向导的要求。 那要求,就是根据那个姓鲁的大夫的外形外貌特征提出的—— 哦,除了没提他脑门儿上的那颗大黑痦子和那一撮毛。 我的要求是,向导必须要五十往上的年纪,身材不能太高大魁梧…… 因为我们都是女孩子,所以很多事情就是要避讳些的。 我既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明天我们自己反倒是带上了几个人高马大的家丁,那样肯定会引起别人的猜疑。 还有就是,我们都是年轻的女孩子,别人对我们没有多少防范的心。 我们想查一些事、套一些话,可能更方便一些。” 大夫人听了,也觉得在理,于是点了点头,只能又多嘱咐了几句。 二夫人在一旁开口道:“月儿,要不……二舅母明天跟你们一起去?” 冷溶月一听就笑了,“不用了,二舅母。 只有几个年轻的女孩子,别人或许不会太提防; 可要是有家中的长辈跟着,万一那里有我们要找的人,他看到我们身边跟着有家中的长辈,可能也会多留些心眼,多提防一些。 那样,反而不如只有我们几个女孩子行事方便。” 冷溶月过去,撒娇地挽住二夫人的手臂,“二舅母就放心吧,我们会很安全的!” 二夫人无奈地点了点头,“那好吧!” 大夫人听着冷溶月和二夫人的对话,心下倒是没有那么担心。 大夫人想到,冷溶月她们去了半山县城查访,那位煜王爷就提前派了暗卫也到了半山县城。 大石村的线索还是煜王爷的暗卫提供的。 那冷溶月几个人明日要去大石村,还有带上向导进山里,煜王爷势必也要安排人跟上去。 说不定……那位煜王爷不放心,会亲自带人跟上去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儿,大夫人倒笑了,“好啦,我们该相信月儿,不是吗? 月儿如今可是有大本事的。 而且,她还有那个什么空间,还有那位神仙老爷爷庇佑着,肯定会平安无事地回来。 我们只管在这里喝着茶,赏着秋景,等着她回来就是了!” “对!大舅母说得对!”冷溶月忙点头附和。 娘儿几个又说了会儿闲话,老夫人和大夫人便催着冷溶月早些去歇息,明日好有精神进山。 冷溶月答应着,辞别了老夫人,大夫人和二夫人,离开了正厅,回了自己住的院子。 青衣在冷溶月身边跟着。 冷溶月问道:“咱们明日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要带的干粮吃食,也吩咐厨房准备了? “都吩咐了,小姐。 明早厨房会准备好; 水囊之类的,我们也都准备好了。 还有驱虫的药物也都备了。” “那就好!”冷溶月点点头,“青衣替我去吩咐厨房烧热水,我要沐浴。 另外,你们今天也都好好儿洗个澡,舒服舒服,接下来的几天,咱们就都要在山里度过了!” “是,小姐,小姐沐浴用的热水,奴婢早就吩咐人备好了!” 冷溶月听了,笑着点了点头,“多谢你!” “不敢,小姐,这是奴婢该做的。” 冷溶月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冷溶月一路走回了自己住的院子,紫衣、蓝衣、绿衣都在这里,“小姐,热水已备好,小姐沐浴后就早些歇着吧!” 冷溶月点点头,“好啦,我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们也都去好好儿洗个热水澡,早些休息。 养足精神,咱们明日一早就出发。” “是,小姐!”四人齐齐答应着,只是谁都没有离开,全都留在了屋外。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偷眼往冷溶月住的那间屋子的房顶上看去,脸上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几人心道:王爷,接下来,小姐可是要沐浴了,您……您……您还不准备离开吗? 还要……还要继续看下去吗? 四人都是一脸的为难,站在屋外,不知该如何是好。 提醒小姐有人偷窥? 她们不敢! 赶走王爷? 她们也不敢呀! 屋中,冷溶月走到桌边,摸了摸桌上的茶壶,是热的。 她倒了杯水,喝了几口,放下杯子,便迈步去了西边的盥洗间准备沐浴。 冷溶月看到一旁的架子上都已经备好了更换的衣物,大木桶里的水氤氲着雾气,水面上漂满了红色的花瓣儿。 冷溶月抬手宽衣。 就在这时,一道修长的身影自屋顶上飘然离去。 屋外的青衣、紫衣、蓝衣和绿衣四人看到了,全都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哦,还好还好,她们王爷对小姐还是爱重守礼的! 第234章 暗卫传信 鹦鹉学舌 冷溶月在屋中沐浴。 屋外,青衣刚想说,让紫衣、蓝衣、绿衣三人也去沐浴,自己先在这里守着,等着她们沐浴完了,再来替换自己。 小姐身边不能没有人。 就在这时,四人同时都听到了一声轻微的响动。 当她们循着声音朝着院墙看去时,就见院墙上有一个人影,朝着她们打了个手势,便消失不见了。 那是她们暗卫都能看懂的手势。 青衣便对着紫衣三人说道:“你们在这里守着小姐,我跟过去看看。” 紫衣三人点头。 青衣几个纵跃,翻过了墙头,转眼消失在院墙外。 青衣一直跟着前面的黑影来到了半山庄园的外面。 走出一段距离后,在一棵大树下的阴影里站定。 “暗三,是王爷有什么吩咐吗?”青衣问。 “是。 是王爷让我将京城那边的情况告诉你,你再去转告给小王妃。”暗三说道。 青衣点点头,“那你说吧。” 暗三便一五一十地将今早勤兴侯府发生的一切,以及勤兴侯派人去安国公府接小王妃,又派人赶来半山庄园接小姐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青衣听了,不由得撇嘴,“勤兴侯真是好不要脸!” 暗三点了点头,“说得没错。 这些事,小王妃知道就好了。 还有,你们明日就安心陪着小王妃进山去,我们和王爷会暗中跟着保护的。” “好,知道了。 还有别的事吗?”青衣问道。 暗三想了想,说道:“你们今日从大石村离开之后,那个孙里正和他的老伴儿就出去安排向导的事了。 我们的人暗中跟着看了,确实是按照小王妃的要求找的。 只是……他们找的那两个人里是不是有那个姓鲁的大夫,还不能确定。 明日,你们和小王妃进山之后,我们也会有人留在大石村里,继续暗中排查可疑的人,直至确定那姓鲁的大夫在或不在大石村。 若是不在,我们的人便向其他的地方继续搜寻。” 青衣听了,点了点头。 “行了,没事你就快回去,我也要回去见王爷复命了。” 青衣再次点头,转身回了半山庄院。 屋中,冷溶月沐浴完,擦干了身上的水,穿上了洁白的丝质里衣。 这次来半山庄园,说是过来散心,实际上,是来查找当年的知情证人。 自己要带着青衣几人不停地外出查访,不可能整日留在半山庄园里,因此,便没有带上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人,将她们留在了安国公府里。 也幸好,如今的冷溶月不是事事都需要人伺候的。 冷溶月刚走出盥洗室,就听到门外传来青衣的声音,“小姐,我是青衣,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冷溶月应声道。 冷溶月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边用布巾擦着头发上的水,边看着走进来的青衣和紫衣。 青衣和紫衣走到冷溶月近前,微微福了福身,“小姐,刚刚我们的人送来了消息。” “哦?是什么?”冷溶月问。 跟着青衣一同进来的紫衣要上前帮着冷溶月擦头发,被冷溶月笑着制止了,“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然后看向青衣,“说吧。” “是!”青衣应声道:“小姐,今天一大早,勤兴侯府里就乱了套! 先是守门的下人醒来后,他们就发现府门大开着。 起先,他们还以为是有人一大早就出府去了。 等他们进府中再看时,发现前厅、二堂花厅都是空空荡荡的,连张纸片都没剩下。 再等他们跑去禀报主子时,才发现几个主子的院子里全都是空的! 也是巧了,本来还都是昏睡不醒的勤兴侯和他的老娘老殷氏,偏偏在今天早上全都醒过来了! 可等他们看到了眼前的一片空空,全都惊急不已! 那个老殷氏在一阵大哭大叫之后,直接吓得中了风! 据说她现在是嘴歪眼斜,不停地流口水,大小便还失禁了。 请了大夫扎了针也没用。 哦,对了,勤兴侯府现在连诊金都出不起了,还是老殷氏身边的那个老嬷嬷用自己的钱垫付的!” “啊?勤兴侯府现在这么惨呀?”紫衣问话的语气里有着惊讶,还难掩兴奋。 “可不是! 不光是这些,还有别的新鲜事儿呢!”青衣笑道。 “还有什么?你快说快说!”紫衣催促道。 “还有啊,从前狼狈为奸的勤兴侯和那个殷氏,今早也开始大打出手了! 勤兴侯扇了殷氏几个大耳光,殷氏把勤兴侯挠了个满脸花! 还有啊,勤兴侯看着空荡荡的勤兴侯府,只顾着慌神儿了,又没有去上朝,也没有去告假! 结果,皇上派了跟前的大太监余公公直接去了勤兴侯府。 至于要给那勤兴侯什么处罚,目前还不知道。” 第235章 解气解恨 尽快查证 冷溶月始终微笑着,慢慢地擦着头发,听着青衣的讲述。 一旁的紫衣则是眼神烁烁,像是听故事一样,一个劲儿地追问:还有吗?还有吗? “有啊!”青衣笑着应道。 “因着勤兴侯突然想起自己没去上朝又忘了告假,怕皇上会给他降罪,罚上加罚。 于是,派了那个叫忠顺的小厮赶着进宫去给他告假。 结果,皇上知道了此事,直接降旨,命那顺天府查办此事。 同时,还命顺天府将小姐娘亲名下的嫁妆…… 哦,就是嫁妆里的那些铺子,田庄之类的,全都保护起来,以免再受损失。 那勤兴侯本来还打着那几个店铺和田庄的主意,想着……或者从那里去拿银子,或者将店铺、田庄变卖,获取银两。 这一下,就算勤兴侯不想报案也等于是报案了! 如今,先夫人名下的那几间铺子、庄子已经全都被官差控制监管了。 那勤兴侯派他的账房先生赶去那几个铺子里抓银子。 结果,一间一间铺子跑下来,终是白跑一大圈儿,那里全都有官差把守着,他们是分文没有拿到! 勤兴侯府里负责采买的小厮拿不到银子,也出不去府。 侯府上下几十号人的生计,如今也成问题了!” “太好了!太好了!活该!” 紫衣拍着手叫好,眼睛闪亮亮地盯着青衣问道:“还有吗?” 青衣也笑着点头,“还有呢!还有热闹呢! 也不知道之前和勤兴侯府有往来的那些铺子的掌柜、伙计是从哪儿听到的消息,他们一窝蜂地全都涌到了勤兴侯府,去结以前的旧账。 勤兴侯府如今哪还有银子来结账啊! 府里的管家和账房被那些来要账的掌柜和伙计围着脱不开身!” “后来呢?”紫衣又问。 “后来,那勤兴侯府的管家答应先收账单子,回去禀报给侯爷,让侯爷想办法,之后一定给他们结账。 眼见着勤兴侯府里确实拿不出银子了,那些掌柜的和伙计没办法,只好将账单子先留给了管家和账房,说是明天再去侯府要账取银子。” “太好了!我就喜欢听勤兴侯府里传出这样的消息! 真是活该! 哼!他们缺德缺够了,造孽造够了,也该到他们遭报应的时候了!”紫衣恨恨地说道。 “谁说不是呢!”青衣点头说道:“如今那勤兴侯府内外交困。 那位勤兴侯两手攥空拳,一筹莫展! 他先是派一个丫鬟跑到安国公府去接小姐您,结果,小姐早就动身来了这半山庄园。 勤兴侯府的人没见到小姐您,就被安国公府里的人给轰走了; 勤兴侯又派了一个叫刘大的小厮,让他赶着侯府里的马车,哦,听说还是赶着一辆侯府里最好的马车,下午的时候赶到了这半山庄园,结果被两位夫人吩咐的小厮堵在了大门外,一顿奚落赶了回去。 那名小厮也够倒霉的! 就算他再快马加鞭地往回赶,今天他也进不去京城了! 等他明天回去了,少不得还得被那勤兴侯一顿责骂!” “哎呦哎呦! 你说那勤兴侯得有多不要脸呢,才会在这个时候跑来,要接小姐回去! 接小姐回去干什么? 要小姐那几个剩下的铺子和庄子? 还是让小姐替他们开口向安国公府要银子? 见过不要脸的,还真没见过像勤兴侯这么不要脸的!”紫衣的小嘴儿都快撇出二里地了! 青衣看着气哼哼的紫衣笑。 想了想,又说道:“也不知是什么人做的这件惊天大案! 把一座勤兴侯府偷盗得这么干净彻底! 虽说……看着勤兴侯府那几个人如今的样子,只觉得特别解气。 但……就是可惜了小姐娘亲的嫁妆了!”青衣想到这儿,还是觉得有些惋惜。 冷溶月笑了笑,“无妨,那些东西早晚会找回来的。 再说了,不是还有偷不走的铺子和庄子吗? 那些现在也已经不在勤兴侯府那几个人的掌控之下了! 他们无法再动用那些铺子和庄子上的一文钱和一针一线。 不去管他们,眼下咱们先追查证人要紧,做我们自己的事要紧。 等忙完了这边的事,回京了,小姐我自会回去收整那几间铺子和庄子。 我娘亲的嫁妆被他们霸占着、享用着那么多年,他们该知足了! 至于今后,我那个爹、殷氏和我那个祖母,还有冷怡星、冷怡阳那两只小毒蝎子,他们想继续霸占、享用我娘亲的嫁妆,做梦去吧!” 冷溶月说到这里,眼中冷意森然,心下想着,但愿能尽快找到当年的证人证据,让害死冷溶月亲娘的那些个罪人尽早得到应有的下场,以告慰那对可怜母女的在天之灵! “好了,事情我都知道了。 天色不早了,你们也快去洗漱歇息吧,我们明日一早还要出门呢!”冷溶月说道。 “是,奴婢知道了! 小姐也早些安歇吧!”青衣说道。 冷溶月点点头。 青衣和紫衣福了一礼,转身退出了屋外,随手将门关好。 第236章 用过早膳 准备出发 冷溶月转身去了内室。 摸着头发,基本上快干了。 冷溶月上了床躺下,伸手将被子拉过来盖上。 躺在床上,冷溶月的脑子里回想着今天下午的半山县城和大石村之行; 想着明日的进山计划。 渐渐地,困意涌上来,冷溶月便合上了双眼睡了过去。 天蒙蒙亮,冷溶月被第一声鸡鸣声唤醒。 冷如月睁开眼,一时之间竟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听着一声接一声的雄鸡高唱,冷溶月笑了。 她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掀开被子,翻身坐起来。 冷溶月穿上鞋,准备去盥洗室洗漱。 听到屋中的动静,门外传来紫衣的声音,“小姐,您起身了?” “是呀,进来吧。”冷溶月边说着,边进了旁边的盥洗室。 里面的洗漱用具都是齐全的,她也不用人伺候,自己漱了口,洗了脸,走出来坐到梳妆台前。 紫衣跟过来,拿起梳子,为冷溶月梳理一头长发。 紫衣刚要为冷溶月绾发,就被冷溶月制止了,“我自己来吧。 咱们今天可是要进山的,不是去湖边散步,去山间游玩。 咱们的这一头长发要梳得紧致一些才好。” 说着,冷溶月将自己的一头长发先梳成了一只高马尾,又将长发编成了一条长长的发辫,然后一圈一圈地盘绕起来,用卡针固定住。 晃了晃发髻,纹丝不动,冷溶月点点头,表示满意。 又从妆台上挑拣了两只精巧的珠花,戴在发髻边上。 冷溶月转过身来,看向紫衣,“一会儿,你们的头发也这样梳起。 我们进山的时候,再用一块布巾包住,这样免得一些灌木藤蔓刮住头发。” “是,小姐!”紫衣听了忙点头答应。 对呀,还是小姐想得周到,山间有灌木藤蔓,会刮头发的。 主仆俩正说着话,门外绿衣来报,“小姐,老夫人和两位夫人来了!” “哦!”冷溶月听了,忙站起身向外迎去。 冷溶月刚刚还想着一会儿出门前,要不要去向祖母和两位舅母辞行呢? 没想到,外婆和两位舅母也起得这么早! 冷溶月刚迎到门口,就见大夫人和二夫人扶着老夫人走来,身后跟着几名丫鬟婆子,手中端着托盘,托盘里是早膳。 “外婆,大舅母和二舅母怎么也起得这么早? 月儿还想着不去吵外婆和两位舅母,一会儿悄悄地出门呢!”冷溶月笑咪咪地说道。 老夫人拉住冷溶月的手,走到桌边坐下,“外婆就是怕你悄悄走,怕你们不好好用早膳。 还怕你们出门的东西准备得不够齐全,所以必须来看着才放心。” 这时,大夫人已经吩咐着丫鬟婆子,一样样地将早膳摆到了桌子上。 “时候还太早,外婆和你两个舅母还吃不下早膳呢! 今天也别讲那些规矩了。 青衣、紫衣,蓝衣、绿衣,来,你们跟你们小姐坐在一桌上,赶快用早膳吧! 用过早膳,你们不是还要出门吗?”老夫人说着,抬手招呼青衣几人。 “奴婢们不敢!”青衣,紫衣几人忙站在原地躬身施礼。 “都说了,今天情况特殊。 你们一会儿要赶着出门,就陪着你们小姐一起用早膳吧。 难不成,等你们一起进了山之后,也还是要守着这先后顺序和规矩? 那就有些古板了!”老夫人慈祥地笑着说道。 冷溶月听了,也笑着招呼青衣几人,“就听我外婆的,你们快坐下吧,咱们吃完了早点出门。” 青衣几人见冷溶月也这么说了,忙又福了福身,才小心翼翼地走到桌边坐下。 老夫人站起身,和大夫人、二夫人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喝茶,看着冷溶月和青衣四人坐在屋中的圆桌边用早膳。 这边早膳用罢,厨房那边的人也将备好的干粮、肉干,以及一些点心送了过来。 如今天凉了,吃的东西放个两三天都不会坏掉。 况且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也都知道,冷溶月还有个神秘的空间在,吃喝上应该不用担心。 青衣四人将所有的干粮包裹好,分装在她们四人的背囊中。 这背囊还是昨天晚上冷溶月给她们的。 一样地软帆布抽带双肩背,上面既没有品牌标识,也没有半个英文字母,又轻便,容量又大,倒是适合在这里使用。 四人一人一个,背上干粮、水囊和一应用品。 冷溶月转身去到里间,也拿出了一个相同的背囊。 “小姐,您不用背了,奴婢们背的这些就够用了。”蓝衣说道。 冷溶月笑笑,“没关系,我这里面背的都是我自己随时要用的东西,还是我自己背着比较方便。 再说了,又不重。” 其实冷溶月背这个背囊,也只是为了在关键时刻,自己从空间里取东西做掩护而已。 第237章 村口等候 两个向导 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帮着几人又检查了几遍,把想到的东西都想到了,又看了看几人的易容与昨天无异,才带着几人出了屋子。 临出屋子之前,冷溶月还在大夫人耳边低语了几句。 大夫人笑着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庄园外面的马车也已经备好了。 老夫人领着两个儿媳将冷溶月几人直送到大门外。 看着她们上了马车,又再三叮嘱了几句。 依旧是蓝衣赶马车。 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目送着马车,离开了半山庄园,朝着远处驶去了。 直到冷溶月她们的马车上了官道,远去到看不见了,婆媳三人才转身进了庄园大门。 大门重新又关上了。 二夫人好奇刚刚冷溶月跟大夫人咬耳朵都说了些什么? 于是,便看向大夫人,问道:“大嫂,刚刚月儿在你耳边说了什么悄悄话啊?” 听到二夫人问,就连老夫人都扭头看向了身边的大儿媳。 大夫人微微一笑,“月儿说,她要出门几天,已经在她的屋子里给咱们留下了这几天的吃食和仙果,给咱们解闷儿!” 二夫人一听就高兴得笑了,“太好了! 我昨晚还想着,月儿这一走几天,咱们可就没有仙果吃了呢! 还是月儿惦记咱们,想得周到!” 老夫人也笑着说道:“当然是我的月儿想得周到啊! 她一定是想着临出门前再留给我们,这样更新鲜!” 婆媳三个人高高兴兴地走着说着。 清晨的空气清新,山林的风从水面上吹过来,做个深呼吸,仿佛五脏六腑都被荡涤清洗干净了一般! 婆媳三人只带着近身的嬷嬷和丫鬟一路说笑着,又走回了冷溶月住的院子。 等走进了屋中,来到里间,就看到里间的桌子上并排放着两只大大的提盒。 打开来看,一个提盒里面,一层一层地放了好几种仙果; 另一个提盒里面是几种干果和零食。 婆媳三人看着两只提盒里的东西,全都笑了! “太好了! 这几天呀,咱们可就在这庄园里舒舒服服地享受,自自在在地休养了!” 二夫人说着,招手叫过来自己身边的丫鬟彩霞和红霞,让她们一人提了一个食盒,几人一起回了老夫人住的院子。 冷溶月她们乘坐着马车一路疾驰,北门进,南门出,直穿半山县城。 出了城门,上了官道,一路朝着大石村赶去。 大石村的孙里正已经和栓子爹以及罗运两个人说定了。 果然如孙里正的老伴儿吴氏所言,栓子爹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而那罗运却还真是费了孙里正的好一番口舌! 他先是说自己刚刚从山里出来,采回来的草药该晾晒的还没有来得及晾晒,该炮制的也还没有来得及炮制,没有功夫再进山; 后来又说,才从山里出来,有些累了,不想动了。 总之就是各种理由不想做这个向导。 还是孙里正一再地说,要进山去的是几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还有,人家小姑娘家里开着大药材行,药量要得大。 如果人家这次进山走一趟,看到的药材质量满意的话,将来他们这大石村里的人,就可以合伙进山、合力地采集更多更好的药材。 而且不用出村,人家就能用比外面的药铺、药材行还要高的价格来收购! 这样,又省事、又赚钱,岂不是大大的好事? 另外,孙里正还告诉罗运,进山做这一趟的向导,人家是会付报酬的。 一再地劝说之下,罗运才总算是点了头。 冷溶月一行人到的时候,孙里正以及昨天在村口看到的那几位老人家都在,他们或蹲着,或坐着,眼睛都朝着这边路上看着。 在孙里正身边,还多了两个身材瘦削的男人。 这两个男人的年纪都在五旬往上。 他们的身边各有一个大背篓。 冷溶月几人看到了,想着,这两位应该就是孙里正给她们安排的向导了。 蓝衣控制着马车的速度,慢慢地在村口停了下来。 孙里正等人看到了马车到来,脸上都露出了放心的笑容,也都纷纷站了起来。 孙里正磕磕烟袋,迈步朝着马车迎了过来。 马车停下,青衣先从车上跳了下来,放好脚凳,便扶着冷溶月从马车上走下来。 孙里正上前招呼着,“容姑娘来啦!” “是啊,我们来了! 让您几位久等了!”冷溶月笑着点点头。 “哪里哪里!”孙里正指指自己身后的两个人说道:“容姑娘,这两位就是小老儿给姑娘安排的两个向导。 他们对这山里熟悉得就像是熟悉自己的十根手指头。 给几位姑娘做向导,保证稳妥!” “我自然相信孙里正,多谢您费心了!”冷溶月说着,转头看向站在孙里正身后的两个瘦削男人。 两人都用布巾包着头,一直包到眉毛以上,一点头发都没有露在布巾外面,这也是经常跑山的人最常见的打扮。 再看这两人的长相,一个面带忠厚,短胡茬都有些花白了; 另一个的眼睛里倒是透着精明。 他身材虽然干瘦,但不见丝毫病态。 冷溶月想到了那个姓鲁的大夫右边额头上是有一颗大黑痦子的,大黑痦子上面还长着一撮毛,这是他的最明显的标志。 可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虽然眉毛往上都被布巾包得严严实实的,但,明显可见额头上是平坦的,没有一点儿凸起。 冷溶月心里多少有那么一丝丝的失望。 不过,失望马上就消散了。 冷溶月在心里对自己说,好吧,本来也不大可能一来就能找到那个姓鲁的大夫。 今天来……就当是专为进山寻找药材的吧! 第238章 见到向导 启程进山 冷溶月微笑地看向两个做向导的男人,朝着他们微微点头致意,“两位这回随我们进山,要多受辛苦了! 我们初次见面,初次打交道,也不知两位家中情况如何? 随我们进山,会不会耽误两位家中的事? 家中的事可都安排好了? 我们这次进山,是想要走得远一些,当天肯定回不来。 但愿不要太过耽误两位照顾家中的事情才好,否则,就是我们的不是了!” 其中一个男人忙笑着说道:“有劳姑娘惦记了! 家里的事情我们都已经安排好了。 我们也知道,要进山,一天肯定回不来。 毕竟这山的外围,妇人们和孩子们挖挖野菜、捡捡蘑菇,那是有的,但不太可能有什么好的药材; 真要找到珍稀的药材,还就是要往深山里走一走的。 这一来一回,光是路上也需要不少时间不是?” 冷溶月听了,点头,又看向他身边的另一个男人,“那这位大叔呢? 不知这位大叔家中可有事情牵绊?” “多承姑娘动问。 小老儿家中只有我自己一人,正所谓人走家搬,不耽误事的。” 一旁的孙里正指着刚刚说话的这个男人笑呵呵地道:“他好说,正像他自己说的,人走家搬,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说着,孙里正又指向了另外一个男人,“栓子爹就不一样了。 他家中的老妻身子一向不好,常年卧病吃药,日子过得也比较艰难,全靠着他儿子小两口儿种上几亩薄田; 再有就是,靠着栓子爹进山采药,勉强维持着家里的生计。 小老儿是想着,栓子爹为人忠厚,对这大山熟悉,最适合给几位姑娘做向导,便把他给拉来了。 想来这次进山,也需要个几天功夫。 家里的事……多少也会耽误一些。 还希望姑娘能多多体恤一二。” 冷溶月听了孙里正的话,自然也就明白了,于是点头说道:“里正大叔放心吧!” 转头又看向栓子爹,“这位大叔,这次能跟着我们一起进山,小女子十分感谢。 待从山中出来,小女子自有一番谢意送上。” 冷溶月说着,又看向了另外一个男人,“这位大叔也是一样,待出山了,必有重谢!” “不敢当!不敢当!”两人忙笑着应答。 孙里正听冷溶月说着这位大叔这位大叔的,这才想到,“哎呦,瞧我,光顾了说话,都忘了给姑娘做介绍。 这是栓子爹,啊,我们都习惯这么叫,他姓赵; 这位姓罗,叫罗运。” 冷溶月听了,笑着点点头,“我记下了!” 说着,冷溶月又看向孙里正,“里正大叔,我们这就准备进山了,我们的马车……可否劳动里正大叔照看几天?” 等我们从山里出来,再多多谢过!” “没问题!没问题!交给小老儿就是。”孙里正一口答应。 “那就多谢了!”冷溶月笑着说道。 转身看向青衣几人,“把我们要带的东西都从马车上拿下来吧。 将马车交给里正大叔,我们这就准备进山了。” “是,小姐!”青衣几人应着,回身将几个背囊从车上提了下来,一人背上了一个。 冷溶月也将自己那个背囊背在了身上。 看着栓子爹和罗运两人也各自把背篓背上了,冷溶月又取出几条布巾,一一递给了青衣几人。 几人接过来,利落的将头发全部包住。 彼此又检视一番,便辞别了孙里正。 栓子爹和罗运在前面,冷溶月几人在后面跟着,朝着里面的大山走去了。 来的路上,冷溶月就已经嘱咐了青衣四人,此行进山,在两位向导面前,她们要尽可能表现得像是普通的女孩儿,暗卫身上的那种特有的警觉和凌厉要尽可能地掩饰,不要引起别人的怀疑。 因此,几个人跟在栓子爹和罗运身后一路走着,便也有一搭无一搭地说着闲话。 看着地里有种着的不认识的东西,也会好奇地问一声栓子爹或是罗运。 栓子爹脾气好,有问必答,而且说话都是笑呵呵儿的,一看就很有耐心,很好打交道; 反而是那个罗运,一直只管在前面头也不回地走着,没有点名问到他,他是多一句都不搭音。 走了好一会儿,几人才走到山脚下。 眼见着,要上山了…… 站在山脚下,就见眼前只有几条细细弯弯的羊肠小道,蜿蜒曲折地朝着山上延伸上去,很明显是采药的人,或是挖野菜的人常年踩踏走出来的。 众人沿着小路朝山上走去,时而能看到上山砍柴的村民背着柴捆下山,和栓子爹、罗运打着招呼,再走下山去。 第239章 这边不急 那边急死 几人不紧不慢地朝山上走着,途中还遇到了一个同村的猎户。 猎户的肩头扛着一根带尖的铁叉,铁叉上挑着一只兔子和两只野鸡。 栓子爹看见了,隔着大老远地就跟那猎户打着招呼。 猎户走到近前,和栓子爹闲聊了两句,几人也正好停下歇歇脚。 猎人下山了,冷溶月几人继续朝着山里走去。 再向山里走,就没有再遇到什么人了。 一路走着,属蓝衣的话最多,没事儿就追着栓子爹和罗运问东问西。 但,一般都是栓子爹作答。 “赵叔,这山里有野鸡、野兔这样的小动物,那……可有大的野兽吗?” “当然有啊!”栓子爹回答道:“越往山里走,野兽越多像是鹿啊,獐子啊,狍子啊……这些动物都有。” “那可有凶猛的野兽? 比如说狼、野猪、黑熊,还有大老虎?“紫衣好奇地追问。 栓子爹呵呵笑着,“应该是有吧。 不过也算是我们运气好,还没有真正碰到过。 这山里的小动物、大动物都不少。 想来狼也好,虎也好,它们不缺吃的,也就不往山外来了。” 那赵叔怎么知道这山里有狼有虎的?”栓子爹被蓝衣的问话逗笑了,“没看到过,可是听到过呀! 我们进山采药,在山中过夜是常有的事儿。 夜静了,什么声音都能听见。 像是虫鸣声,像是夜猫子的叫声…… 有时就能听到狼嚎声和虎啸声。 不过,狼也好,虎也好,应该是在更远的深山里。 再往里的那些更神秘的大山里,别说是我们采药人,就是猎人,不多找几个人结伴,也不敢轻易往里去! 可话又说回来了,都知道人怕野兽,其实野兽也怕人! 人和野兽各有各生存的地方。” “哈哈,那也就是说,咱们采药的人和打猎的人进山,其实是侵犯了那些大小动物的地盘儿了?”蓝衣俏皮地说道。 栓子爹笑着点头,“可以这么说。 所以,对于那些动物来说,我们人才是入侵者。 那些小动物见到了人,能躲的就躲,能跑的就跑; 至于那些个头大的,它们对于人的攻击,有时是需要食物……它们把人当成了食物; 有时候,其实也是因为它们害怕,要保护自己才攻击人的。 我们采药的人和猎人是不一样。 猎人是为找着那些动物去的; 而我们采药人呢,是巴不得能躲开呢!” 蓝衣听了点点头,“嗯,说得也是。 不过,我倒是希望能碰到几只小动物,比如像兔子、野鸡什么的,那样,我们一会儿就可以加餐烤着吃了!” “但愿姑娘能心想事成,到时候,我们也能跟着饱饱口福!”栓子爹笑着说道。 “没问题!回头看我的!”蓝衣挥动手臂,摆出一副豪爽大方的样子,逗笑了身边的几个人。 紫衣揶揄道:“好啊,回头我们要是没有野鸡野兔吃,我们就把你烤了吃!” 几人听了又笑起来。 有蓝衣和紫衣插科打诨,有栓子爹好脾气地应和,冷溶月几人和两个向导之间的陌生感倒是减少了很多。 冷溶月一路走着,一路看着周围的植物,同时也在观察着这两个向导。 栓子爹很健谈,有问必答,甚至是问一答十; 而那个罗运,却是不问不开口,开口也是用最简单的几个字。 这人跟人的个性还真是相差甚远呢! 两个向导在前面带着路。 看他们在林间随意穿行着。 虽然都已年过半百,但脚步却是极为轻快稳健,一看就是常在山中走动的。 直到目前为止,至少这两个人还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冷溶月也没指望才刚刚进山,就能发现什么,找到什么; 更没打算一上来就去试着从这两人口中打探什么,以免过早地引人怀疑。 慢慢来吧,欲速则不达! 她不急! 她们才刚刚进山,后面时间还多呢,不必急于一时。 冷溶月不急,可是有人急啊! 京城的勤兴侯府里,勤兴侯冷显直急得满嘴的火泡,两眼通红! 冷显打发刘大去京南的半山庄园去接冷溶月了。 人是派出去了,但,冷显也并不是傻子,他心里其实也明白,刘大去了,未必就一定能将冷溶月接回来。 只是,他没有办法。 以他目前的处境,但凡有一丝的希望、一丝的可能,他都必须要去做。 而他那一丝丝的希望,和他感觉的那一丝丝可能,就在于冷溶月是他勤兴侯府的嫡长女! 冷溶月是他冷显的亲生女儿,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 更主要的是,冷溶月也是顶着他勤兴侯府嫡女的名号被皇上赐婚的! 第240章 困局转嫁 主仆不分 没错! 他冷显改主意了! 现在,老娘也好,殷氏也好,谁都不要再跟他说什么:废掉冷溶月,让冷怡星顶替冷溶月嫁进煜王府了! 或许将来冷溶月嫁去煜王府,对自己这个父亲来说,可能没有多大好处; 但是眼下,冷怡星对勤兴侯府、对他这个父亲来说,却是半点用处都没有! 皇上的赐婚圣旨上虽然没有写冷溶月的名字。 但是,就是傻子也知道,那道赐婚圣旨里的勤兴侯府嫡女是指哪一个! 冷溶月的背后是安国公府! 而冷怡星的外家呢?就是那个一门泼皮无赖混世虫的殷家! 冷溶月的外公外婆是堂堂的一等国公和一品诰命夫人! 冷怡星的外婆,却是一个只会撒泼打滚儿耍无赖的老泼妇! 冷溶月的两个舅舅,一个是刑部尚书,一个是兵部侍郎! 冷溶月的两个表哥,一个是状元及第,一个是探花郎!如今各有官职; 而冷怡星的表哥……呵呵……是那个被人废掉的泼皮无赖殷宝业……想想都没的让人恶心! 冷溶月背后的安国公府,当年给女儿傅宝珍的一份陪嫁,就能让他勤兴侯府擎享富贵荣华这么多年! 而殷家呢? 殷家当年败光了他勤兴侯府的老本儿,至今还在喝着他勤兴侯府的血! 再有,冷溶月身上有着皇上的赐婚,这也就是说,她的背后还多了皇上、皇后和煜亲王! 皇上、皇后和煜亲王,那可是冷溶月未来的公婆和夫君! 皇上和皇后会眼看着他们未来的儿媳家中被盗,一夜之间变得一贫如洗吗? 会眼看着他们未来的儿媳衣食不济、穷困潦倒吗? 不会! 冷溶月可是勤兴侯府的嫡长女。 只要冷溶月不会陷入绝境,那他勤兴侯府就不会陷入绝境! 只要冷溶月是勤兴侯府的嫡长女,那么,勤兴侯府出了事,冷溶月这个嫡长女就绝不能置身事外! 他也绝不会允许她置身事外! 早上,他之所以让下人当着那么多要账的掌柜伙计和围观的百姓的面说,他已派人去接冷溶月这个侯府嫡出大小姐了,就是要将冷溶月死死地抓住,将她死死地扯进眼前的困局中。 他要将眼前的困局转嫁到冷溶月头上,让冷溶月去面对。 安国公府会心疼舍不得? 那就拿银子出来呀! 皇上和皇后觉得没面子,丢不起人? 那就多多地赏赐金珠宝贝呀! 或者,提前把聘礼给了也行呀! 冷溶月不想承担不孝之名? 那就赶紧出面,先把剩下的几个铺子和庄子献出来呀! 只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他冷显现在要面对的是府中几十号人的午膳和晚膳; 还有每个人要穿的衣裳。 他们一个个的都是穿着里衣,躺在地上醒来的。 他们没有添上身的衣裳。 现在已是深秋,只穿着一层薄薄的里衣,太冷了啊! 而且也出不得门。 尤其是冷显,再没有一件可更换添加的保暖衣裳,对于他来说都不那么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的官服官帽全都没了! 冷显就只能窝在忠顺的这间小屋子里,躺在忠顺的这张床上,铺盖着忠顺的褥子被子,闻着那一股一股的脚臭味儿…… 此时,臭,但还算暖和; 不臭,会冷。 冷显没的选择。 说来也有意思。 要是这个时候,谁进到这勤兴侯府里转上一圈儿,保准一个主子都找不到! 因为他们的衣裳鞋袜全都一件不剩了! 但是这个季节,穿着一身丝质的单衣,那绝对是受不了的。 所以,现在他们一个个的全都穿上了她们丫鬟的衣裳、小厮的衣裳、婆子的衣裳。 先顾着穿暖和了再说吧! 冷怡星开始时还哭着闹着,不愿意穿丫鬟的衣裳。 只是后来,冷得她一个接一个地打喷嚏…… 没办法,冷怡星在青叶和绿枝拿来的几件衣裙里面挑来挑去,捡来捡去,最后才算捏着鼻子挑了一身衣裙穿上,又挑了一件厚实的衣裳套在外面。 饶是穿了人家的衣裳,还带着一脸的嫌弃。 殷氏身上穿的是陆嬷嬷的衣裳,春桃和秋桂两个丫头都是瘦瘦小小的,她们的衣裙她穿不下。 虽说衣裙也是绸缎的,但,下人的就是下人的,不管是颜色还是样式。 若是不认识殷氏的,看到殷氏,一定以为这就是府中的一个婆子,还是一个刚刚犯了错,挨了罚,被狠狠掌了嘴的婆子! 老殷氏身边的叶嬷嬷将自己的一套被褥拿来给老殷氏铺盖上。 可老殷氏大小便失禁了,没一会儿,被子褥子就全都脏了,屋子里臭气熏天! 叶嬷嬷原还想着再找大夫来给老殷氏扎扎针、用些药; 可再一想,扎针用药恐怕也没什么效果。 更何况,眼下侯爷和夫人一点办法没有,简直是比她们这些做奴婢的都穷! 府中的账房也是一样空空。 要是再请大夫,说不得还得是自己掏银子。 掏出去的银子,主子什么时候才能还回来……可就说不定了。 于是,叶嬷嬷索性也就装傻充愣地不再提给老夫人请大夫的事儿了。 被子臭就先臭着吧,总比冻着强! 第241章 帝后叙话 心疼儿媳 皇宫。 皇后的凤仪宫。 洪德帝下了早朝,连御书房都没去,直接就摆驾去了皇后的凤仪宫。 皇后栾惜莹正歪在软榻上,手中拿着一张大大的纸在琢磨着什么。 看到洪德帝进来,栾惜莹诧异地忙坐起身来,问道:“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来了臣妾宫中? 今天不用批奏折吗?” 洪德帝摆了摆手,直接朝着皇后走过来,也坐在了软榻上。 从旁边的小几上端过皇后刚喝了一口的茶,直接就喝了个干杯! 大宫女舒秀忙又端了茶过来,放在小几上,自己则退到一旁伺候。 “不是,朕到这儿来坐一会儿,和你一起用过午膳之后,朕再去御书房批奏折也不迟。” “哦。”皇后看了看窗外的天色,“皇上饿不饿?要不要现在就让她们准备午膳?” 洪德帝又摆了摆手,“不用,朕还不饿。” 皇后点点头,又问洪德帝:“看样子,今天朝堂上没有什么要紧事吧?” “是没有什么要紧事。 不过呢,倒是出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所以,朕才来了你这里,和你说道说道。” “有意思的事? 是什么事? 不会又是那勤兴侯冷显没上早朝,也没告假吧?”皇后栾惜莹又歪靠回软榻上,一边笑着,随口说道。 “嘿呦!我说皇后,你这也太聪明了! 怎么一下子就被你说中了?”洪德帝两眼放光地看着皇后栾惜莹。 栾惜莹则是眨巴眨巴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洪德帝,“什么? 不会吧? 不会是……是真的吧?” 洪德帝一拍大腿,“可不就是真的嘛!” “啊? 那……那……”皇后娘娘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那勤兴侯昨天就没来上朝,也没派人来朝房告假。 结果,就被罚了三个月的俸禄; 另外还有十杖等着他上朝后去领呢! 怎么今天又……又……”皇后娘娘直接望了望天……哦,不,是望了望屋顶…… “唉!难不成……难不成是那勤兴侯皮痒了? 嫌十杖太少不过瘾? 还是他府里的银子太多了? 他祸祸宝珍的嫁妆,倒是祸祸得挺大方! 真是崽卖爷田心不疼!反正也都不是他的!哼!”皇后娘娘皱紧眉头,很是气不忿。 洪德帝看着气哼哼的皇后,轻拍着她的手哄劝着,“不气不气啊! 朕要和你说的是,那勤兴侯冷显如今不是银子太多了,而是他如今一两银子都没了!” “什么?皇上说的是什么意思?”皇后不解地看着洪德帝。 “你听朕慢慢跟你说啊…… 也不知道是老天开眼了,还是怎么的,那勤兴侯府在一夜之间,被一伙神盗给盗了个空空荡荡,连个纸毛儿都没给勤兴侯府留下! 就因为这样,那勤兴侯冷显都傻了! 那勤兴侯府里也乱套了! 如今的勤兴侯府,里边儿全是鬼哭狼嚎的,已经没有一个正常人了! 也是他们光顾着慌神儿了,上朝告假都忘了! 朕本来想好好收拾收拾那个冷显的。 结果,那冷显不知怎么的,后来居然又想起没来上朝要告假的事儿,便赶紧派了他的贴身小厮进了宫。 所以,朕才知道了勤兴侯府被盗一事。 朕当即下旨,派顺天府查办此案。 另外,命顺天府派人,将傅宝珍名下的那几间铺子和田庄全都监管起来了。 如今,勤兴侯冷显那一窝,是不可能再从这几间铺子和庄子上摸走一文钱! 只可惜,傅宝珍的嫁妆如今就还剩下那么一点儿,也算是留给溶月的念想吧!” “唉!”皇后栾惜莹惋惜地叹了口气,问洪德帝:“如今勤兴侯府里真的分文不剩了?” 洪德帝点头,“朕派余风去了趟勤兴侯府。 余风回来说,那勤兴侯府从大厅到二堂,再到各个院子,简直是比刚打扫完的还干净!” “这……这会是什么人干的呢?”栾惜莹皱眉问道。 “就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干的呀!”洪德帝也觉得纳闷儿,“干得那叫一个干净利落!” 皇后栾惜莹嗔了洪德帝一眼,“干净利落是干净利落了,只是…… 唉!只是可惜了那些东西! 那些可不是勤兴侯府的东西! 更不是勤兴侯和那个殷氏的东西。 那些东西……可都是宝珍的呀! 如今就是咱们溶月的。 咱们溶月命可真是够苦的! 自己娘亲留下来的嫁妆,之前全都被那个人渣爹和那个外室以溶月年纪小为由,打着替溶月保管的旗号霸占着、享用着。 如今,又丢了个干净! 唉!也不知溶月那孩子有没有被吓到?”栾惜莹急切地问道。 洪德帝忙安慰皇后,“这你放心,溶月当时根本就不在府里。 昨天,安国公和夫人听说了溶月在勤兴侯府里被磋磨,不放心,就让府里的两位夫人又去了一趟勤兴侯府,干脆把溶月接走了。 今天一大早,老夫人和两位夫人便带着溶月去了城南他们安国公府的那个半山庄园。 说是去散散心,让溶月好好休养几日。” “哦,那还好!还好! 溶月没在府里,没被惊吓到就好! 不过是一些钱财,丢了就丢了。 将来能找回来最好; 要是找不回来,也没关系。 溶月还有外家安国公府在。 况且,她还是咱们未来的儿媳妇! 咱们可不能让溶月为难了! 我这就让人开私库,先挑选些合用的簪环首饰,再多取些银票给溶月送去。” 皇后娘娘说着,就要吩咐宫人,被洪德帝一把拉住制止了。 第242章 前杖一十 后杖二十 洪德帝拦住皇后栾惜莹,“哎哎,你莫慌莫慌!先听朕说。” 皇后转头看向洪德帝。 “你别着急!” 洪德帝说道:“你想想,溶月现在跟着安国公府的老夫人和两位夫人在半山庄园住着呢,她现在能缺花用吗? 她就是回了京,那安国公会让他的外孙女缺花用吗? 再说了,那还有几间铺子和几个庄子呢! 还有啊,你现在忙着送东西……是准备送去哪里呀? 送去勤兴侯府? 送去安国公府? 还是送去半山庄园? 送半山庄园……根本就不需要。 溶月现在跟着外婆和舅母一起,根本用不着; 送安国公府去? 那不是多此一举吗?溶月又不在那里。” 说着,洪德帝看着皇后,笑道:“难不成……你是要把好东西和银票送到勤兴侯府去? 那不是明摆着把鱼送进猫嘴里吗?” 皇后听了,瞪了洪德帝一眼,“本宫干嘛要把东西送去勤兴侯府啊? 本宫就是把银票扔进护城河,也不会往那勤兴侯府送! 送去勤兴侯府,给那人渣勤兴侯和那个殷氏解为难? 哼!皇上你倒不如直说……我是个傻子!” 洪德帝连忙陪笑道:“不傻不傻,朕的皇后聪明着呢!怎么会傻? 朕的皇后是一个心疼未来儿媳的好婆婆!” 皇后瞥了洪德帝一眼,重新又靠回到软榻上,脸上带上了一丝幸灾乐祸,笑道:“你说,那勤兴侯府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过呀?” “难!”洪德帝摇了摇头,撇了撇嘴,“虽说咱们没过过分文没有的日子,但可以想象啊! 就凭冷显的人品,凭他做的那些事,凭他遭了安国公府的记恨,就注定没谁会在这个时候去向他伸出援手,雪中送炭! 再说,他也不配呀! 你说,一座侯府,主人拿不出半两银子,这府中的下人该怎么看主子? 他那府里的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 喝水倒是有井。 可是,那么多张嘴吃什么呀? 哦,对了,余风说,他从勤兴侯府出来的时候,看到那勤兴侯府门口儿,堵了不少商铺的掌柜和伙计,说是去清算之前的旧账的。 哈哈!也不知道这些店铺是从哪儿听说了勤兴侯府被盗一事,消息倒是挺灵通的! 这样一来,那勤兴侯冷显更是焦头烂额了!” 皇后听了,也笑了起来,“那勤兴侯享受着宝珍的嫁妆享受了这么多年,有滋有味儿地过了这么多年的舒服日子,也该让他换个滋味儿享受了!” “说得也是。 不过,这冷显做事确实是挺损的! 朕听说,冷显让府中的下人对外宣扬,说是侯府出了事,他已经派人去接大小姐了。 等大小姐回来了,事情自然也就解决了!” “什么?”皇后简直又惊又怒,“那冷显真是好不要脸! 勤兴侯府出了事,他这个侯爷不去出面解决,却把事情推到一个小姑娘身上,真是够无耻、够狠毒的!” 洪德帝点了点头,“朕若不是想给那傅宝珍、想给那溶月留一份体面,就凭冷显……朕早就将他贬成白身了!” “那个冷显,他如今还能顶个勤兴侯的名头,就该感谢宝珍,感谢溶月! 哼!只是,这个不知所谓的东西,还在那儿一个劲儿地冒坏水儿、乱蹦跶。 皇上,你要想个法子,好好收拾收拾那个冷显,就算暂时不能将他一撸到底,也不能让他太好过!” 洪德帝点头,“朕原本也是这么想的。 只是……”洪德帝不无惋惜地叹道:“唉!今日那冷显再次误了早朝,又没有告假。 朕还想着……给他来个罪上加罪、罚上加罚呢! 可现在……勤兴侯府出了这样的事儿,朕倒是不好下手了。” 皇后看着洪德帝,听着他往下说。 洪德帝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接着说道:“你想啊,朕之前已经罚了他三个月的俸禄,加上十板子; 如今,那勤兴侯府被盗一空,穷得一文不剩,之后,他还有三个月没有俸禄。 若是朕再继续罚扣他的俸禄,就会被人说朕不近人情了!” “哦,皇上就为了怕人说不近人情,这次就放过他不成?”皇后撇撇嘴,不满地说道。 “自然不会!” 洪德帝摇了摇头,看向一旁伺候的余风,吩咐道:“拟旨。” “是,皇上!”余风上前两步,躬身聆听。 “勤兴侯冷显再次误朝,且又未告假,一错再错,理应重罚。 本应罚俸半年,杖二十。 但念其府中被盗,事发突然,侯府陷入困顿。 勤兴侯冷显又尚在病中,误朝也属事出有因,情有可原。 然,朝廷律法威严,不可轻触; 且因家事之故一再误朝,此风绝不可长! 因此,罚俸半年一项可免,只杖二十,以责其过,以儆效尤! 哦,前杖十,与后杖二十,待勤兴侯病愈恢复上朝后,再行领取。” 洪德帝看着余风,“可记下了?” “是,皇上,奴才记下了!”余风躬身应道。 “记下就好。你这就派人去传旨吧!” “是,奴才这就去!”余风听命出去。 第243章 哭嚎糟心 想回娘家 皇后娘娘听了洪德帝的旨意,禁不住抿着嘴儿笑,“皇上,你可真坏!” 洪德帝听了,也笑了,“朕这不叫坏。 朕如果对那勤兴侯府一窝儿仁慈,那才叫真的坏!” “嗯,说得也是。 不过……皇上,您既然体恤勤兴侯府被盗陷入困顿,那之前罚的那三个月的俸禄……”皇后栾惜莹满眼戏谑地看着洪德帝笑。 “之前那三个月的俸禄啊……哈哈…… 朕刚刚已经免了罚俸半年这一项了!” 说着,转头看向一旁的大宫女舒秀,“吩咐下去,摆膳吧。” “是,皇上!”舒绣行了一礼,转身下去吩咐。 皇后娘娘则是在洪德帝身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殿外,余风也吩咐了自己的儿徒小东子去了勤兴侯府传旨。 洪德帝和皇后这边准备用午膳。 而勤兴侯府这边的午膳……呃……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每天都会去采买的活鸡、活鸭、活鱼,还有新鲜的水果蔬菜,今日是一样没有! 厨房中只剩有一些米面。 平日里忙着煎炒烹炸的大厨,今天倒是彻底清闲了! 只有两个婆子忙活就够了! 和了面,蒸了一锅馒头,又熬了两大锅粥,切了一盆咸菜。 单独泡发了一碗木耳,加了些荤油炒了炒,算是给主子们添个菜。 蒸了一小块儿风干的腊肉,切成薄片,也算是有肉了。 下人们还没有。 一边做着这些,两个婆子一边在心里叫苦—— 这就是在堂堂侯府里过的日子?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还要过多久! 作为主子的勤兴侯,此刻躺在忠顺的床上。 他歪头看一眼放在那边桌子上的那一叠账单,又赶紧扭回头,把眼睛闭上。 心里恨恨地骂着卢管家和彭路…… 两个混账东西! 干嘛要将这些烦人的账单子收进来? 收进来了,也放到别处去呀,干嘛放到这里来烦他? 他看了心烦啊! 等到再看到忠顺端进来的托盘上只放着两个馒头、一碗粥、一碟小咸菜,还有一碟炒木耳和几片薄如纸的腊肉时,冷显更烦了! 同样的东西也送去了朝阳院。 如今,殷氏、冷怡星和冷怡阳全都在朝阳院下人的屋子里。 没办法呀! 他们住的屋子里都是空空荡荡的,总不能一直坐在冰凉的地上。 下人的屋子里好歹还有能坐的凳子,还有能躺着的硬板儿床。 至少那里还有铺的褥子,盖的被子。 早上的清汤寡水儿已经在他们的哭嚎喊叫里消耗掉了。 在冷怡星和冷怡阳喊了几次饿之后,下人们端来了今天的午膳——馒头、清粥、咸菜、不见肉的炒木耳和几片腊肉。 殷氏看到了。想哭的心都有了! 而冷怡星和冷怡阳则是直接哭了起来。 “娘,我不要吃这些! 这些不好吃! 我们要吃红烧肉! 我要吃红烧鱼! 我要吃烧鸡! 我要吃肉丸子! 我还要吃八宝鸭…… 冷怡星和冷怡阳一边儿哭着喊着,嘴里还不住地报着菜名。 听得殷氏更烦了! “别吵啦!” 殷氏气得一声大喝,惊得冷怡星和冷怡阳立时停住了哭喊。 而殷氏的这一声大喝也扯动了她那受伤的嘴脸,顿时疼得她倒抽了一口凉气,两只手捂着脸缓了半晌。 看着眼前这一对糟心的儿女,殷氏一屁股坐在一边的木凳上哇哇大哭了起来。 她恨,恨那些盗贼; 她怨,怨冷显没用,还怨冷显动手打她; 怨自己的命不好,要遭遇眼前的困境! 她哀叹不知还要忍受多久,才能重新过回到从前的日子? 从前的日子才是日子啊! 傅宝珍的宝贝全在她的手里,金珠玉翠由她戴,大把的银子由她花,珍馐美味随她吃…… 可眼下……眼下…… 殷氏真是四顾茫然呀! 她如今带着儿女,就窝在下人的屋子里。 再看着这难以下咽的清汤寡水,她甚至有种生无可恋的感觉! 她想哭,哭自己的命不好! 从一开始到现在,她就从来没有停止过妒忌傅宝珍。 此时此刻,她依然妒忌得发疯! 如果是傅宝珍遭遇了自己这样的困境,她又会怎么样呢? 她恐怕根本就不会发愁吧? 她的父兄会在第一时间送金、送银、送一切! 或是在第一时间,将她和冷溶月接去安国公府。 而自己呢? 自己倒是也有娘家。 可自己的娘家…… 殷氏渐渐止住了哭声。 她想着,自己的娘家,从姑母那里,从自己这里,这些年里拿走了多少? 如今侯府遭遇了这样的困境,她娘家那边,至少要比如今的勤兴侯府要强些; 至少……衣食无忧吧! 至少……不用住在这下人的小屋子里吧? 殷氏想带着孩子回娘家去住些日子。 可她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这副样子……叫她怎么出门呢? 想了想,殷氏咬了咬牙。 与其在这里喝粥吃咸菜,还不如先回娘家去住几天,先吃几顿有滋味的饭菜,过两天眼不见为净的日子。 也许过几天,这侯府的困局就破了也说不定呢! 第244章 街上店铺 到处议论 想到这里,殷氏抬头看向一旁的陆嬷嬷,“陆嬷嬷,你先拿上你的银子,去外面的药铺买些本夫人和少爷、小姐要用的药膏。 再让小厮备马车,赶到后门等着,本夫人要带着小姐和少爷先回娘家去住几天。 也许过几日,官府就能将盗贼找到抓住了; 或者……侯爷就有办法解决了。 到时候,我们再回来。” 陆嬷嬷听了殷氏的话,犹豫了一下,想张嘴劝殷氏不要去殷家。 以她对殷家的了解,在现在的这种状况下,可不是夫人带着小姐、少爷回娘家的好时候。 就凭殷家那个又贪又抠的老太太,能让这落魄的女儿,带着儿女和她们几个下人一起过去打秋风吗? 打秋风的事,一向是只有他们殷家的人才能干的,不是吗? 可……眼下,她却不好明说。 殷家毕竟是夫人的娘家。 她如果说了,夫人先会不高兴。 唉! 陆嬷嬷在心底里暗暗叹息一声,点头答应了。 她转身出去吩咐了小厮备马车,又从后门出去买药。 不用夫人说,她也不会走前门——她丢不起那人! 她可是听到了府里的下人们悄悄议论,说是前边大门外,堵着不少看热闹的人! 这会儿出去……她可不去丢那个人! 陆嬷嬷出了后门,转了好大的一圈儿,才来到热闹的街上。 陆嬷嬷忍着饥肠辘辘,走向最近的一间药铺。 就在这时,勤兴侯府……外室……可怜的嫡出大小姐……这些字眼儿一个跟一个地飘进了陆嬷嬷的耳朵里。 她朝着旁边看过去,就见街边站着几个人,正在那里聊得火热。 陆嬷嬷上了心,朝着那几个人的方向靠近了些,支棱着耳朵听着。 就听着那几个人还在那里兴高采烈地说着:“……你们是没看着热闹! 我今天可是实实在在地看见了! 一群掌柜的和伙计围在勤兴侯府大门口儿要账,那侯府的管家和账房先生却拿不出一文钱,就只剩打躬作揖的份儿了!” 旁边的一个人听了,满眼兴趣地问道:“哎哎……那侯府里……真像你说的……全都空了?是不是全都空了?” 刚刚说话的人斜了问话的人一眼,“我又没亲眼看到! 我也是听说的。 听说啊,勤兴侯府里,只要是主子的地方,连根毛儿都没剩!” “哎哟!要说别人家被盗,还被偷盗成这样一毛儿不剩的,那可算是倒了大霉了! 可这事儿落到那勤兴侯府头上嘛……那只能说是……报应!” 这个说话的人和他对面的人,两人默契地异口同声地说出了“报应”两个字! 说完,几个人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要我说呀,这人真不能做缺德事! 老天爷可是都看着呢! 要是做了缺德事,早晚是要遭报应的! 你们看看啊,要说起那勤兴侯府,先夫人也去世这么多年了。 那勤兴侯和他那个外室……” 说到这儿,旁边一人打断了他的话,“那个外室早就成了继室了!” “一样一样,就那么回事呗!”那人不以为然地摆摆手,接着说道:“勤兴侯和他那个外室,一直霸占着人家先夫人的所有嫁妆,还不要脸地享用了这么多年了!也真是够了! 唉!谁不是替那先夫人可惜! 谁不觉得先夫人生的那位嫡出大小姐可怜呀! 先夫人的嫁妆,被那几个人渣抓在手里享用,谁不说一句……那是老天爷不睁眼呀! 可今天看起来,不是老天爷不睁眼,是老天爷他老人家打了个盹儿,只是这个盹儿打得功夫长了点儿而已!” “说得没错! 这不是,报应就来了! ……” 陆嬷嬷听着这几个人议论着勤兴侯府的事,越听越闹心,于是迈开脚步离开了。 才走到了一间胭脂铺子的门口,就又听到从胭脂铺子里传出了两个妇人的对话。 “……我听说呀,那个外室……” “哎呦,别外室了,那个外室早就爬成继室了!” “嗨,外室也罢,继室也罢,还不都是同一个贱东西! 我可是听说啊,那个狠毒的继室,将人家嫡出的大小姐锁在院子里,不给吃、不给喝,差点就活活饿死了! 万幸万幸,也是那大小姐命不该绝,人家的两位舅母,哦,就是安国公府的大夫人和二夫人,前日过府探望外甥女儿,才看到了那位大小姐的惨状。 安国公府的二夫人气急了,直接上去,一顿的大嘴巴,直把那个继室的脸抽成了猪头!” “真的?” “可不就是真的! 我还能没事说假话哄你玩儿?” “嘿,那可是真解气!” “可不是! 那个下贱的继室,贪着人家娘亲的大笔嫁妆,她日日享受着,还磋磨人家唯一的女儿,真不是个东西!” “看你说的! 能给人当外室的,有几个是好东西? 换了我,我也得大嘴巴抽她!还得再踹上几脚! 就那样都不解恨!” “谁说不是呢? 哼!如今可倒好,不知道是被哪一伙儿侠盗给盗了个精光! 咱们就看看,没了人家先夫人的那些嫁妆,那个继室和那个人渣侯爷还怎么继续过他们的富贵荣华的日子!” “哼!依我看,他们哭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没错! 只是可怜了那位嫡长女,自己娘亲留下的嫁妆,先是被渣爹和渣爹的继室霸占着,如今又被偷了个精光!” “嗨!不都说……先苦后甜嘛! 我听说,那位大小姐昨天已经被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给接走了。 人家都不在这侯府里住着了。 听说是人家外婆和两个舅母,带着人家的宝贝姑娘出了京城,到城外的庄子上玩儿去了! 剩下侯府里那几个东西,如今都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呵呵,咱们就瞧着,接下来,那侯府里还会出什么热闹吧!” 第245章 丢人现眼 可叹可笑 陆嬷嬷不想再听下去了。 她一步一步地拔着像是灌了铅的两条腿朝前挪动着。 药铺就在前面不远处,从这里已经能看到药铺的幌子了。 但,就这一段路,她好像都走得十分艰难。 陆嬷嬷只觉得心发凉,头发懵,眼前一阵一阵地发黑。 是饿的吗?或许是吧。 但更多的是心慌,是心乱! 自己的主子……名声这么臭的吗? 自己所在的勤兴侯府……名声是这么不堪的吗? 自己的主子上位是不光彩。 自己也知道,外面的人都看不起自己的主子。 但那也只是私下里说一说,私下里指指点点而已。 怎么如今都到了可以随意在这街上肆无忌惮地高声谈论的地步了? 好歹那也是座侯府啊! 爵位也不是假的呀! 百姓们私下议论官家……那也是要获罪的呀! 可如今看着……陆嬷嬷也只能想到了一个词,那就是法不责众! 一个两个的穷百姓,胆敢议论堂堂侯府,若是报了官,把他们抓起来治罪很容易。 可现在,这一街两巷的,似乎到处都在议论着勤兴侯府。 他们勤兴侯府被偷了,被偷盗一空了,怎么在这些人的嘴里,倒成了天大的好事了? 倒像是给他们解了恨,出了气一般! 这该到哪儿去说理呢? 不过,陆嬷嬷又一想,说什么理呀? 自己那主子做的没理、不讲理的事儿还少吗? 她们若是想去讲理……那才是闹笑话吧! 陆嬷嬷用力地睁了睁眼,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强打着精神朝着药铺走去。 走到药铺门口,才刚刚一只脚迈过门槛儿,就听见里面的小伙计一声招呼:“哎呦,这不是勤兴侯府的陆嬷嬷吗? 您这是需要点儿什么?” 小伙计的这一句“勤兴侯府的陆嬷嬷”喊出来,就像是在热油锅里滴进了几滴凉水,瞬间噼啪炸响! 药铺里面、药铺外面,所有人的眼光全都看了过来。 陆嬷嬷一时之间就觉得,自己像是被人剥光了衣裳,晾在了街头! 那种难堪……简直……简直是难以忍受! 陆嬷嬷收回了脚,她不想再进这间药铺了。 她想逃,想逃走。 陆嬷嬷慌忙转身下了台阶,一脚踩空,差点儿摔倒。 她顾不上自己此时有多狼狈,动了动似是有些崴到的脚,咬牙忍着疼,朝着前面一步一步跑去。 只是,就听着药铺的小伙计还在后面喊着:“陆嬷嬷,您怎么走了? 您不是跟在夫人身边儿的吗? 您这是要给夫人的脸买消肿的药膏儿吧? 您怎么不买了?” 小伙计这话就像是喊给整条街的人听的。 一时之间,陆嬷嬷就觉得自己像是一只过街的老鼠! 虽说没有人人喊打,但人人看过来的眼神,人人看着她指指点点的样子,简直让她羞愤欲死! 陆嬷嬷一瘸一拐地朝前跑着。 跑了一段路,拐了两条街,她才发现自己跑的方向反了!走的路错了! 她扶着墙,在巷子里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 心下想着,自己走的路……或许确实是错了! 她跟错了主子! 又跟着主子做了太多不该做的事。 陆嬷嬷看看左右,听着大街上的喧嚣,看着这条小巷中的幽静……此时,她想不出自己该去哪里?该做什么? 回侯府吗? 主子让她出来买药膏,她空手而回,定是会被责骂。 她不回去…… 不回去……又该去哪儿呢? 她的卖身契还在侯府里,她哪儿也去不了。 陆嬷嬷连惊带吓,再加上脚踝处一阵一阵传来的疼痛,不由得悲从中来,就坐在这里低声哭了起来,直到听到有脚步声传来。 有人走进了巷子,看着一个半老的婆子坐在这里哭,觉得好生奇怪。 这人从陆嬷嬷前面走过去时,还有意放慢脚步,多看了陆嬷嬷几眼。 陆嬷嬷不好意思再在这里坐着哭了。 于是,咬着牙,扶着墙站起来,一瘸一拐地朝着街上走去。 她掏出身上的帕子,假装捂着鼻子,实际上是将自己的脸遮住。 看了看方向,朝着侯府相反的地方走去。 她不敢去侯府附近的药铺里买药了。 那附近药铺里的人,说不定都认识她。 直到快走到了北城门了,陆嬷嬷才算是在一间小药铺里买到了消肿祛瘀的药膏。 自己的脚扭伤了,只觉得越来越疼了,陆嬷嬷又给自己买了一瓶治扭伤的药膏。 出了药铺,正好看到一辆载客的马车空着,陆嬷嬷赶紧叫住了马车,坐了上去。 陆嬷嬷没敢跟赶车的人说她要去勤兴侯府。 她只说了勤兴侯府所在的那条街道的名字。 如今“勤兴侯府”这四个字,代表的就是无耻、代表的就是耻辱、代表的就是见不得人! 陆嬷嬷缩在马车里,心中越想越是悲凉。 她忽然想到,或许自己该离开勤兴侯府! 可自己的卖身契在侯府,她又如何离开呢? 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这种丢人现眼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跟着这种比奴婢还穷的主子,自己图什么? 给主子买药,却要自己这个做奴婢的掏自己的银子…… 这样的主仆……呵呵……天下真是少见! 所有这一切,忽然都变得是那么的……可笑! 第246章 忍痛赶回 却被甩下 陆嬷嬷虽然脚崴了,走起路来钻心地疼。 但是,她也不敢让赶车的人将马车直接赶到勤兴侯府后门去。 她怕人知道她是勤兴侯府的人。 还离着勤兴侯府有些距离,陆嬷嬷就下了。 因为坐在马车上歇了一路,再一下地走,脚踝就更疼了。 忍着疼,陆嬷嬷一步一步地沿着长长的院墙,转到了勤兴侯府的后门处。 远远地,就见勤兴侯府的马车停在那里。 马车边上站着青叶、绿枝、春桃和秋桂。 陆嬷嬷看见了,就知道,夫人和二小姐,还有小少爷应该已经坐到马车里了。 这是在等着自己买药回来。 春桃和秋桂看到远远走来的陆嬷嬷一瘸一拐的,忙小跑着几步迎过来扶住了她。 “嬷嬷,你的脚怎么了?”春桃关心地问道。 “没事,刚刚下台阶的时候崴了一下。”陆嬷嬷说道。 “哦,嬷嬷,那你小心些。”春桃说着,和秋桂一起,搀扶着陆嬷嬷一步一步地走到了马车旁。 马车的窗帘被掀开,露出了殷氏那张肿胀难看的脸。 “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不知道我们在等着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去山上采药了呢!” 殷氏根本不管陆嬷嬷的脚是否受了伤,话说出来,满都是怨气和不耐烦。 陆嬷嬷听着,心下发凉。 心里也是满肚子怨气——你做主子的,是给我药钱了? 还是给了我跑腿的赏钱了? 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但,作为奴婢,卖身契一日攥在主子手里,她一日就不敢跟主子辩理。 于是,只好陪笑道:“夫人恕罪,是奴婢不好! 奴婢下台阶的时候,不小心崴了脚,一时走不了路,一点一点地挪回来的,所以才耽误了时间。” 陆嬷嬷说着,指了指刚刚秋桂接过去的药瓶、药罐,“夫人要用的药都在这里了。” “行了,秋桂把药拿到马车上来,青叶也赶紧上来,我们该走了。” 殷氏说着,瞥眼看了看陆嬷嬷,“你的脚伤了,也伺候不了我,就别跟着我们一起去了,留在府里养伤吧。” 陆嬷嬷听了,一时呆愣住了。 她以为她是夫人身边的掌事嬷嬷,夫人怎么也会带上她一起去殷家。 却没想到,说甩……就把她当成麻烦甩下了! 陆嬷嬷无奈,只好退后几步,说道:“哦,是,那……那奴婢就不能跟去伺候夫人了。 还有,那里面有一个小药瓶,是奴婢自己用的。 奴婢的脚崴了,也得涂药的。” “那药应该是清淤止痛的吧? 夫人我也用得着,就先给我用吧。 你要用的话,再去买就是了。 好了,我们走吧。”殷氏说着,把窗帘儿甩下,便催着小厮驾着马车离开了勤兴侯府的后门儿。 陆嬷嬷、春桃和绿枝被留在了原地。 说得好听,让她留在府里养伤……呵呵!陆嬷嬷心中苦笑。 这府里是有补品呀?还是这府里有药啊? 养伤?倒不如说是忍饥挨饿吧! 然而,又有什么办法呢? 马车远去了,拐过墙角看不到了。 陆嬷嬷落寞地转身,走进了后门。 春桃紧走两步,搀住了她。 绿枝也忙走到另一边,和春桃一起扶着陆嬷嬷往齐眉院走去。 春桃和绿枝将陆嬷嬷送回了她自己的屋子,扶着她躺到床上,又帮他将受伤的脚踝慢慢抬到床上。 春桃倒了杯水端给陆嬷嬷,又陪着她坐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她们到现在都还没吃饭呢! 春桃倒是问了陆嬷嬷一句,“嬷嬷,府里只有馒头、粥和咸菜,嬷嬷要不要将就吃一点儿?” 刚刚还觉得饥肠辘辘的陆嬷嬷,此刻却摇了摇头,“我不饿,不吃了。 主子不在,倒是也能轻松些,你们也去歇着吧!” 春桃和绿枝点了点头,两人一起走了出去,将门关上了。 陆嬷嬷眼睛闭上,眼泪立刻顺着眼角滑了下来。 冷显也得知了殷氏带着冷怡星和冷怡阳回了娘家。 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冷显还觉得有一股怒气涌上来。 但转念一想,反正他也不想见到殷氏; 至于冷怡星和冷宜阳这一双儿女,眼下就是留在府中也没有什么用处。 而且,这两个孩子,这个时候能跟着殷氏回娘家,都没有来看一眼他这个父亲,关心一下他这个留在府中的父亲接下来会如何?他又何必去牵挂他们? 再说了,他可不相信,殷家那个老太太能在如今这种情形下留他们娘儿三个住多久? 冷显将就着吃了一个馒头,喝了一碗粥,将炒木耳和腊肉都吃光了,便又回了床上躺着。 忠顺将托盘收拾了,送去了厨房。 一路上,忠顺都在想着,到了晚上……自己睡哪儿? 看样子,侯爷是打算在他那间小屋子里扎根了。 第247章 太监前来 旨意为何 忠顺把盘子碗放到厨房里,转身出来,往回走。 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见后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 忠顺回头看去,就见门上的小厮一路小跑地冲了过来,“忠顺忠顺,快去通知侯爷,宫里的小东子公公来传旨了!” “谁?”忠顺问。 “是宫里的小东子公公来传旨了!”小厮又说了一遍。 小东子公公! 忠顺知道,太监小东子是余公公的儿徒。 他来传旨…… 皇上可能会有什么样的旨意下到他们勤兴侯府呢? 此时容不得忠顺多想。 忠顺赶紧拔腿就跑,一直跑回自己的那间小屋子。 忠顺推门进去,就见冷显盖着被子,闭着眼,像是睡着了。 这个时候,别说睡着了,就是晕过去了也得给弄醒了呀! 忠顺跑到床边,直接唤道:“侯爷!侯爷!” 冷显没睡着,他只是不想睁眼,不想搭理任何人,也不想搭理任何事。 他烦! 他恨不得能睡过去! 睡着了,也能暂时逃避开眼前这烦人的一切。 冷显闭着眼,就是不出声。 可忠顺不敢不叫啊! “侯爷……侯爷……您醒醒吧,宫里来人了! 是小东子公公来传旨了!” 听到忠顺说小东子公公来了,冷显倏地一下就把眼睛睁开了,“你说谁?小东子公公?” “是啊,没错儿!就是小东子公公!”忠顺连连点头。 “传的什么旨?”冷显忙问。 “小的哪知道啊!门上的人跑进来传的话,小的……小的就来禀报侯爷了!”忠顺说道。 冷显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刚要下地。 忽而想到了什么,冷显又重新躺回了床上,盖好了被子。 他的脑子里飞速地转动着…… 早上,大太监余公公已经来过了,也看到了这府中被盗一空,也看到了自己病卧在床。 这会儿,皇上又派小东子公公来传旨,会不会…… 会不会是看他勤兴侯府,或者说是皇上未来的儿媳冷溶月所在的勤兴侯府遭遇此劫,皇上赏赐了什么东西,要帮勤兴侯府度过这一道难关? 应该是。 想到这儿,冷显笑了。 他看向忠顺,说道:“快,你快出去迎接小东子公公,路上就跟小东子公公说,本侯病在床上,不能出迎!” “哦哦,是!小的明白!”忠顺领命,转身跑了出去。 冷显躺在床上,想着即将到来的圣旨,心里既兴奋又高兴。 皇恩浩荡啊! 看来,皇上虽然不待见自己,但,对自己的女儿冷溶月倒还真是另眼相看啊! 知道勤兴侯府被盗,怕委屈了未来的儿媳,就忙遣了人来赏赐东西。 看来,从今往后,还真是要好好看待自己这个嫡长女了! 父女的感情,也要好好地维系。 自己的仕途,自己后半生的富贵荣华,看来都要着落在自己这个嫡长女身上了! 冷显在这里做梦娶媳妇儿,想好事儿呢! 另一边,忠顺跑到大门口儿,迎接传旨的小东子公公。 小东子气定神闲地在马车上坐着,等着,不急也不慌。 直到忠顺一路小跑迎出来,小东子才慢慢悠悠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忠顺迎着小东子公公走进了侯府。 忠顺心下想着,早上余公公就来过一次了,也没有带来皇上处罚的旨意。 府中的情况,余公公来时也全都看到了。 回宫之后,也会将侯府的情况禀报皇上。 误了早朝这事儿……应该……就过去了吧? 现在宫中来传旨,莫非是……是送来赏赐了? 可是……看着不像啊? 只有小东子公公这一个传旨的太监,还有两个小太监跟在他身后。 再有就是一辆马车和一个赶车的; 小东子公公三人的手中除了拂尘就没别的了。 忠顺有点不好的感觉。 但,他在小东子公公的脸上看不出来一丝喜怒,他一个下人,也不敢开口多打听,只是陪着小心,在一旁领着路。 小东子也端着架子,懒得和忠顺这个当下人的多过话。 四个人就这么默不作声地一路往里走着。 勤兴侯好歹是个侯爷,这里好歹是座侯府,高房大屋的有得是,这个忠顺怎么领着自己走来走去,竟走到了这么一间小屋子跟前! 这是几个意思? 小东子诧异地看了看忠顺,“这里……是什么地方?” 忠顺忙拱手作答:“回公公的话,这里……这里是小的的屋子。” “你的屋子? 你将咱家领来你的屋子作甚?”小东子公公不悦地说道。 忠顺看见小东子脸色不好,忙解释道:“公公有所不知,主子们的院子,和侯爷的书房……都被盗一空……那个……是真的空! 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侯爷……侯爷又病着,因此……只好在小的……小的的屋子里……呃……养病。” 听忠顺这么说,小东子又看了看着忠顺,半晌才点了点头,“好吧,那领咱家进去就是。” “是是!”忠顺快走几步,在前面伸手将房门推开。 小东子一甩拂尘,迈步走了进去 。 第248章 太监传旨 该笑该哭 小东子走进去,扫了一眼这间小屋子。 靠里面有一张旧木床,床尾有个柜子; 靠窗有一张方桌,方桌边有两个长凳。 除了这几样,就再没有别的什么了。 从门口到床只有几步距离。 小东子心中偷笑,呵呵……这位侯爷,恐怕是在位的侯爷里面最惨的一位了吧? 看到小东子公公进来,冷显装作很虚弱的样子撑着坐起身。 忠顺很有眼色地赶上前两步,扶住冷显,“侯爷,您慢点儿。” “无妨,扶我下床吧,这样……太失礼了!”冷显边说着,边缓慢地掀开被子,缓慢地往床下挪着腿。 冷显以为自己都这样说了,小东子公公怎么也要客气地说一句:侯爷,您正病着,不必拘礼…… 谁知小东子公公完全没有反应,就那么抱着拂尘看着他。 冷显无奈,只好真的掀开被子,真的将两条腿挪到地上。 冷显穿上鞋,在忠顺的搀扶下,颤颤巍巍地站直身子。 “侯爷贵体有恙,需要静养。 咱家前来,多有打扰。 只是,皇上有旨意下达,咱家也只好前来。”小东子公公语气淡淡地说道。 “哦,不敢不敢!公公言重了! 臣,冷显接旨!”冷显在忠顺的搀扶之下,跪在了地上。 忠顺退后一步,跟着跪在了冷显身后。 小东子将拂尘交给身后的小太监拿着,自己将圣旨取出,展开,高声宣读:“勤兴侯冷显跪听宣读!” 冷显忙低头拱手,“臣,听旨!” 直到此时,冷显还在想着,这道圣旨传来是要赏赐自己多少金银? 还是赏给自己多少应用之物? 然而,当冷显听到小东子公公将圣旨的内容一句一句地读出来……冷显傻了! 小东子公公都把圣旨宣读完了,冷显还处在茫然当中回不过神来。 小东子看着呆愣在原地的冷显,淡淡地提醒了一句:“侯爷,您领旨谢恩吧!” 冷显没动,依旧呆呆的。 还是跪在冷显身后的忠顺扯了扯他的衣袖,又提醒了一句:“侯爷,侯爷,公公已然宣完了旨,您倒是接旨谢恩啊!” 此时,冷显才骤然惊觉。 他抬起头,睁大眼,看向小东子公公,想开口问问,皇上地旨意为什么是这样的? 可又一想,小东子只是一个小太监,他也只是将圣旨的内容宣读一遍而已。 皇上的旨意又岂是他能左右的! 冷显慢慢地俯下身去,将头触地,“臣冷显领旨谢恩!” 谢罢恩,忠顺忙将冷显扶了起来。 冷显双手伸出,接过圣旨。 这道圣旨托在手里,重过千斤。 小东子公公深深地看了冷显一眼,从旁边小太监的手里接过自己的拂尘,轻轻一甩,“侯爷,您歇着,咱家这就告辞了!” 侯府都穷成这样儿了,自己来走这一趟,别说油水了,连口凉水都没喝上。 哼!不知道这侯府是不是连烧的柴都没有了! 罢罢罢,多留无益。 小东子转身,迈着方步走出了屋子。 还是忠顺将小东子公公送出了勤兴侯府地大门。 小东子上了马车回宫,去跟他的干爹师父回话了。 小东子公公都已经走了,冷显依旧保持着双手托着圣旨的站立姿势,好半晌,一动未动。 此刻,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 冷显想不明白,这……这都是怎么一回事? 他冷显怎么就会混到了这个地步? 呵呵,他怎么会觉得,皇上下圣旨是为了赏赐他金银呢? 自己真是想得太美了! 自己明摆着是正在走霉运呢!怎么会有好事落到自己头上? 恐怕今后也都不会有什么好事落到自己头上了! 想想方才小东子宣读的圣旨内容,冷显都不知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 自己该哭吗?昨天“杖十”还未领受,今天又多了二十板子; 自己该笑吗?皇恩浩荡,将本该降下的“罚俸半年”的处罚给免去了。 美其名曰是因着侯府的困境。 呵呵……真是皇恩浩荡!皇恩真是浩荡! 皇上,您要免,您为什么不连那三个月的罚俸也免掉? 您莫不是忘记了那三个月的罚俸? 臣的手中现在拿不出一两银子,您又让臣怎么活过这三个月啊? 接下来,冷显又想到,自己目前是继续装病好呢? 还是尽快恢复去上朝好呢? 俗话说,发昏当不了死! 躲不过的终归是躲不过,除非自己永远都不去上朝。 可如果自己永远都不去上朝,自己还能保住现在唯一拥有的这一个爵位吗? 自己总不能辞去这个侯爵之位啊! 这可是祖上传下来的。 再说了,自己就算是辞去侯爵之位,再不去上朝,也躲不过这三十大板。 毕竟,这三十大板在先。 自己就算是辞去爵位,这该挨的板子还是得挨! 更何况,自己宁死都不能辞去这侯爵职位。 已经没了傅宝珍的嫁妆,再没了这爵位,自己就什么都不是。 难不成,自己要去做贩夫走卒?要去乞讨? 第249章 冷显冷心 取舍在利 此时,忠顺的心里也是一片的冰凉。 主子好,奴才才好; 主子不好,奴才又怎么好得了? 这道圣旨,与其说是皇上的责罚,与其说是皇上的恩赐,倒不如说是皇上的戏弄! 可见的,在皇上的眼里,自己的主子什么都不是。 跟着什么都不是的主子,自己这做奴才的又有什么指望? 冷显的身子发着抖,眼见着站都站不稳了。 忠顺无奈,只好先将冷显扶到了床上,让他先躺下。 见冷显又躺回了床上,闭上了眼睛,忠顺悄然地退出了屋外。 折腾到这会儿,他连午饭还都没吃。 忠顺又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屋子,苦笑,转身走去了厨房,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吃的,好歹也先填饱了肚子再说。 冷显一个人躺在这间简陋的小屋里,闭着眼,脑子里一幕幕地闪现着从前和现在。 他又想到了傅宝珍。 傅宝珍是那么美、是那么温柔、是那么贤惠。 傅宝珍不会将他的脸挠花,让他见不得人; 傅宝珍给他带来了富贵,带来了荣耀; 他也相信,傅宝珍不会在他遭遇困境时抛下他。 而殷氏呢,殷氏只有算计、只有图谋、只有贪婪、只有狠毒。 冷显想着,自己怎么就被那殷氏给控制了呢? 怎么就鬼迷心窍了呢? 怎么就舍弃了傅宝珍了呢? 自己该舍弃的是殷氏才对。 只是,那殷氏犹如水蛭毒蛇一般,死缠住了,甩都甩不掉! 还有他的老娘,既贪婪于傅宝珍带来的财富,又不愿有一个出身高门的儿媳妇压在自己的头上。 哪怕这个儿媳妇再温柔、再贤惠,对于他的老娘老殷氏来说,也自带着一股压迫感,她觉得自己卑微,直不起腰来。 她宁愿要一个处处都不如傅宝珍的娘家侄女做儿媳妇,毕竟那殷家是依赖着勤兴侯府而活的; 她的娘家侄女,对她这个亲姑姑又是百般地逢迎。 她觉得,在自己娘家侄女面前,她既是侯府高门,又是长辈,她可以自信骄傲地,高高在上地俯视儿媳妇。 当然,她要她娘家的侄女做儿媳妇,但,她需要傅宝珍的嫁妆。 冷显长叹一声…… 都怪那殷氏害了自己! 都怪自己的老娘害了自己! …… 冷显一遍一遍地对自己说着同样的话。 就好像他自己从来没有半分错处。 相反的,他才是那个最悲惨的受害者! 而傅宝珍的死,也只是让他变得更悲惨的一个原因而已! 冷显给自己做足了心理暗示和自我心理安慰,便逃避似地让自己睡着了。 快接近黄昏时,冷显醒来了。 冷显就开始一遍一遍地问忠顺……刘大回来了没有?刘大回来了没有? 忠顺嘴里不敢说什么,但心里早就烦透了! 刘大要是回来了,他还能找个犄角旮旯玩儿藏猫猫不露面吗? 用得着一遍一遍地问吗? 直到屋里掌上灯,刘大也不见回来。 晚饭,又是馒头、稀粥、炒木耳和几片腊肉。 冷显都不敢问,就这样的吃食,府里还能支撑几天? 直到入了夜,早过了关城门的时辰,刘大还是没有回来。 冷显彻底死心了。 他知道,刘大这个时辰不回来,那就是没有来得及进城门,肯定是被关在城外了! 那他就只能……等天亮。 可就算天亮了…… 天亮了,那伙盗贼就能抓到了吗? 天亮了,丢失的财物就能一件不少地找回来吗? 天亮了,就能有银子了吗? 冷显躺在黑漆漆的小屋里。 有那么一瞬间,冷显觉得自己像是被这世界抛弃了! 仿佛这人世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是的,冷显就是被所有人抛弃了,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 他的嫡妻傅宝珍已经不在人世了; 他的老娘……听说是中风了,嘴歪眼斜,大小便失禁。 他没有去逸安堂探看过。 他不想去看。 看了又能怎么样呢? 请大夫给老娘治病吗?他拿不出一两银子,付不起诊金。 更何况,他越来越觉得,他怨他的老娘,甚至恨他的老娘! 就是他的老娘,硬把自己的娘家侄女殷氏推给自己的! 而自己现在的妻子殷氏…… 姑且将那殷氏算作自己的妻子吧,这个妻子却在这个时候抛下了自己这个丈夫,带着她生的一双儿女回了娘家。 把他自己留在这空空荡荡的侯府中,不管他会面对些什么? 儿女呢? 他当成掌上明珠的女儿,还有他当成冷家唯一根苗的宝贝儿子,他们都毫不犹豫地跟着殷氏离开了,将他抛下了! 其实,即便是他们留下,也没有半点用处。 但他们的离开,却让冷显无比伤心。 再想想被自己忽视的,任由老娘、殷氏和冷怡星姐弟俩欺凌磋磨的嫡长女冷溶月。 眼下,只有她完全不受勤兴侯府的影响,还有外家的一家人宝贝着,宠爱着。 她的外婆和两位舅母还陪着她一起出游,去庄子上小住散心。 她的外家安国公府是她最强大的依靠。 她还是未来的煜王妃,是皇上皇后的未来儿媳。 她不愁吃穿,她不愁金银,没有人去找她堵门要账…… 冷显再不愿意去想,他也不得不承认—— 自己的这位嫡长女,应该是过得最轻松自在的一个。 或许……这就是报应! 想了这么多,冷显却没有想到要反省,更没有一丝愧疚和自责。 他只是更坚定了一点—— 他要抓紧冷溶月! 哪怕是冷溶月和安国公府让他抛开老娘、抛开殷氏、甚至是抛开冷怡星姐弟俩! 只要有冷溶月在,他就拥有一切,他就万事不愁! 第250章 跑回娘家 委屈哭嚎 冷显在勤兴侯府里思来想去,翻来覆去,心急火燎,焦躁不安,这一天的日子实在是不好过! 而离开了勤兴侯府,带着儿女回转娘家的殷氏,日子也同样不好过。 自从殷宝业被打残打废之后,殷家的老婆子心疼自己的宝贝孙子,怨恨勤兴侯府既没有给请来御医看诊,也没有哪一个过来探望一眼。 因此,她每日里,除了和儿媳守在孙子的床前哭天抹泪之外,就是咒骂那冷心冷肝没良心的勤兴侯府一窝! 今天刚吃过午饭,殷老婆子和儿媳于氏正坐在屋中相对着嗨声叹气,就听着外面刘嬷嬷进来禀报说,姑奶奶带着表小姐和表少爷来了。 殷老婆子一听,心中倒是一喜,想着,自从自己的宝贝孙子被人打伤打残之后,几天过去了,勤兴侯府的人一个都没来过! 今天,她闺女殷莲莲总算是肯回来看一眼了! 殷老婆子心里这么想,可说出话来,依然是充满怨怼、阴阳怪气的,“呵呵,自己唯一的侄子伤成了这样,这做亲姑姑的倒真沉得住气。 都几天了,她总算肯过来露一面了!” 一旁的于氏虽然心中也怨也气,但她可不敢像婆婆这样明着说出来。 毕竟,殷家要想过富足安逸的日子,还得背靠着勤兴侯府才行,往后尤其是。 于氏忙站起身来劝告:“娘,您就别气了! 小姑既然来了,那就说明她还是惦记着咱们宝业的。 侯府那么大,事情又多,她忙得顾不过来咱们这边也可以理解,你就别多怪她了! 如今来了就好,来了就……” 于氏最后这个“好”字还没有说出口,就看到殷氏领着走路不正常的冷怡星和冷怡阳进来了。 婆媳俩的眼睛……就全都直了…… “这……这是……” 殷家婆媳俩目瞪口呆,手指着进来的几人,嘴张得老大,一时都发不出声音。 最是好炫耀、好排场的殷氏,平日里回娘家来,哪一次不是穿绸着缎、插金戴玉的? 可今天……今天…… 这……这……这分明是谁家的佣人婆子,还有一个小丫鬟和一个小厮啊! 这,这是怎么回事? 因老婆子和于氏愣愣地看着…… 还没等殷家婆媳回过神来,就听着进门儿来的殷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娘,嫂子,我……我……” 这一哭,把殷家婆媳更是给哭懵了。 两人就这么看着那一屁股坐在了一边的椅子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殷氏,也看到了殷氏那张肿胀丑陋到极致的脸。 婆媳俩第一个想法就是,她和冷显夫妻俩吵架了,还动手了,殷莲莲还被打了! 所以,今天这殷莲莲才跑回了娘家。 可……也不对呀! 这殷氏哪怕是在侯府里不出门,她也是一天到晚都要把侯夫人的派头摆得足足的; 穿戴也都是极致讲究的! 她可从来都不会让傅宝珍的那些贵重首饰闲置在库房里或是妆奁里,每天都是换着样儿的戴。 再怎么说……也不可能穿着身婆子的衣裳啊! 再看看冷怡星和冷怡阳那身打扮,这是……这是…… 殷老婆子和于氏心中都有一种不祥之感…… 难不成……难不成这殷莲莲被冷显休回来了? 心里想着,殷老婆子就直接问了出来,“你……你这是……这是被冷显休啦? 你们……被勤兴侯府赶出来啦?” 殷老婆子的话一问出口,殷氏的哭声就是一顿,紧接着,“嗷”地一嗓子,哭声更大了! “娘啊!你胡说什么呀?谁被休了? 不过……不过……还不如被休了呢!” 殷氏哭得更凶了。 一旁的冷怡星和冷怡阳也跟着哭了起来。 这娘儿三个一哭,只把殷老婆子哭得个心烦意乱。 “别哭了!”殷老婆子吼了一嗓子,暂时把这一波恼人的哭声止住了。 “快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既然没有被休,那你们怎么都这副打扮就回来啦? 难不成……你们是回来打秋风的?” 听了殷老婆子这一句问话,殷氏“咯”地一声,不哭了。 殷氏看向自己的老娘。 打秋风? 打秋风,不是自己的老娘、嫂子和自己的侄子殷宝业干的事儿吗? 自己今天回娘家,这……这算打秋风吗? 殷家的一切,都得来于勤兴侯府,她就是回来打秋风,那也是理直气壮地打秋风。 那秋风也是从她勤兴侯府刮过来的呀! 想到这儿,殷氏倒多了些底气。 她抬起衣袖抹了一把眼泪,平复了一下气息,看着自己的娘,抽抽噎噎地说道:“娘,我没有被休。 只是……只是勤兴侯府出事了!” 第251章 亲情凉薄 全是算计 殷老婆子一听勤兴侯府出事了,顿时不淡定了,“什么?勤兴侯府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 难不成……难不成是冷显的侯爵被撸了? 哎哟!这怎么是好啊!” 殷老婆子立时拍着大腿就要哭嚎。 “没有没有!不是的!”殷氏连忙说道。 殷老婆子立时不哭了。 “哦,不是冷显的侯爵被撸了? 那就好!那就好! 那……那是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儿啊? 你们……你们怎么这副鬼样子跑回家来了? 还有啊,你……你……”殷老婆子指了指殷氏的脸,“是谁把你打成了这个鬼样子的? 是冷显吗? 他为什么要打你? 你姑姑就不管吗? 就任由冷显把你打成这副样子?” 殷老婆子一连声儿地问,殷氏都没有插嘴的空。 直到殷老婆子不再问了,殷氏才弱弱地说了一句:“娘,你先让他们去做点儿饭吧,我和两个孩子还都没用膳呢!” “什么?”殷老婆子一听就炸了! “你们还没吃饭就跑回来啦? 你们这么多人回来,老娘这里哪有这么多吃食供着? 让他们去做饭也成,你拿几两银子给他们,让他们出去买些东西回来。” 殷氏一听,又差点儿哭出来,“娘啊,我要是有银子,我干嘛还要回娘家来呀!” 殷老婆子一听,“什么?你没银子了? 你怎么会没银子了呢? 那傅宝珍的嫁妆不是一直都在你手里吗? 哼!老娘我每每跟你们要点银子花,就跟割你的肉、挖你的心似的,那个费劲! 如今,又跑老娘面前哭穷说没银子。 没银子,你回来干什么?” “娘,你这话说得就没良心了!”殷氏听了殷老婆子的话,觉得无比委屈。 “咱这家里花的每一两银子,每一文钱,全都是我和姑姑给的吧?” 殷老婆子一听闺女这话也不高兴了,“嘿,听着这话茬儿,你是来跟老娘我算旧账来了? 怎么的?你和你姑姑拿银子回来不应该吗? 这里可是你们的娘家!”殷老婆子气哼哼地说道。 “是我们的娘家没错。 所以我们给了娘家多少,娘心里该有数的。 如今,我们遇到事了,回娘家来吃顿饭,娘还让我拿银子吗?”殷氏不满地看着自己的老娘,问道。 殷老婆子斜着眼看了看殷氏,想着,侯府出了事,但不是侯爵被撸了就好。 只要不是被撸了侯爵,那就没大事儿。 自己这一家子,往后还得指着侯府,也不能把自己的闺女得罪狠了。 不过就是一顿饭吧,舍就舍了。 于是,殷老婆子不情不愿地吩咐一旁的刘嬷嬷,“去给姑奶奶几个做顿饭吃,家里有什么就做什么。 如今日子艰难,咱们也没有多余的银子买鱼买肉的,就先将就一顿儿吧。 左右,回头姑奶奶她们也就回侯府去了。” “是,老夫人,奴婢这就去安排!”刘嬷嬷应了一声,又偷眼看了看殷氏和冷怡星、冷怡阳三人的狼狈相,心中狐疑着走了出去。 听着殷老婆子这话,殷氏只觉心中拔凉拔凉的。 不给做好吃好喝的不说,还话里话外地撵人,暗示自己吃完了赶紧走,就像是打发要饭的。 但,事到如今,自己不想忍也得忍着,谁让自己倒霉遇到事儿了呢? 殷氏越想越伤心,不禁悲从中来,眼泪又不要钱似的滴答滴答地往下落。 闺女回娘家来送金送银,送吃送穿,殷老婆子都高兴。 但回来哭哭啼啼地打秋风,别说是亲闺女,就是她亲娘老子她也不高兴! 如今,看着在自己眼前哭哭啼啼的殷氏,殷老婆子打心底里起烦。 “得啦,别哭啦,哭得老娘心烦。 到底出了什么事,你倒是说给老娘听听啊!” 殷氏哭了半天,没有听到自己的老娘和嫂子半句劝解,反而看到的都是嫌弃冷漠的眼神,听到的都是冰凉凉的呵斥。 “唉!”殷氏心中虽然难过,但眼泪却是少了。 “快先说说,你们怎么都这副打扮就来了? 这是闹的哪门子妖儿啊?”因老婆子满眼嫌弃地问道。 到了这会儿,殷氏干脆有话直说了。 “娘,您不知道,昨天夜里,侯府遭了贼了!” “什么?侯府遭了贼?你们侯府也能遭贼偷? 你们侯府里又是小厮家丁,又是丫鬟婆子,又是守夜的侍卫,怎么就能遭了贼呢? 哼!别是故意跑到这儿来跟老娘我摆穷吧? 看着我们宝业残了,废了,没用了,就想把我们彻底甩开。 告诉你,不可能! 老娘是你亲娘,你是老娘的亲闺女,你养着老娘、供着老娘是应该的!”殷老婆子气狠狠地说道。 第252章 除了贪婪 就是算计 没错,殷老婆子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 之前,自己的闺女想用自己的宝贝孙子殷宝业算计侯府的嫡女冷溶月。 当时可是许下了不少好处呢! 如今,看着自己的宝贝孙子废了,没用了,就想把她们殷家一脚踢开,以后再也不想送金送银地贴补了,是这意思吧? 说不定,还想着把从前送过来的东西都要回去呢! 哼!做梦! 想到这儿,殷老婆子气往上撞,眉眼直立地瞪向自己的闺女殷莲莲。 殷氏嘴里发苦,“娘啊,我没骗你,昨夜侯府真的遭了贼了! 侯府里被偷盗一空,连个布毛纸片儿都没有剩下! 否则……否则……我们也不会穿着这身衣服跑来这里。 早上……早上我们醒来的时候,都是只穿着一身里衣,躺在冰凉凉的地上。 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了!” 殷老婆子听了半信半疑,斜着眼看着殷氏,心里在琢磨着……会是真的吗?能吗? 殷老婆子还在心中猜疑着,就听殷氏接着说道:“娘,您别不信。 应该是……应该是盗贼提前下了迷药。 早上,我们都是躺在冰凉的地上醒来的! 我们一醒来,就见房间里……房间里变得空空荡荡的,几个院子全都空了! 我的齐眉院,姑姑的逸安堂,还有星儿、阳儿他们的院子,还包括……那个孽种的月华轩、冷显的书房、库房、大厅、花厅……全都是空的! 别说是屋子里和库房里的所有东西都没有了,就是……就是我们睡觉都不离身的手镯、戒指之类的也全都没了! 如今……如今我们分文没有了! 姑姑她……之前被梦魇住了,一直昏睡不醒。 今早倒是醒来了,可一看到……看到空荡荡的,空无一物的屋子,她一时着急上火,就……就中风了! 嘴歪眼斜,口角流涎,大小便失禁…… 就是请大夫的钱,还是姑姑身边的叶嬷嬷用她自己的银子垫付的。 接下来……接下来,侯府的日子还不知道要怎么过呢! 整个勤兴侯府只有府里下人的东西没被动过,不然的话,我们……我们也不能穿上这身衣裳啊! 要是不穿这身衣裳,我们只穿着里衣也出不了门啊!” 听着殷氏说了这一通,殷老婆子和于氏相视一眼,嗯……她们开始信了。 但,她们又不愿意信。 侯府变成了这个样子,那她们殷家往后要怎么办? “那……堂堂侯府遭了盗贼,侯爷……侯爷就没有报官吗?没有报官抓贼吗?”坐在一旁的于氏忙问。 殷氏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现在不就是为这个为难呢! 不报官,贼偷的东西就追不回来; 可要是报官…… 先不说能不能追得回来。 要报官的话,就要出具失物清单。 也就是要将傅宝珍的嫁妆单子重新过一遍官府的眼。 明打明的,那些东西……那些东西,可都是傅宝珍的嫁妆单子上的东西,都是属于傅宝珍的,也就是说那,如今都是属于冷溶月那个小孽种的! 那些财宝就算找回来了,恐怕……恐怕我和侯爷也再不能像从前一样随意地控制那些东西,享用那些东西了!” “为什么不能?”殷老婆子急问,“赶紧把那些个东西追回来,你们还像从前一样,只要拿捏住那个冷溶月,那些东西不还是得由你们掌控?” 殷氏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可能了! 这事儿没闹出来之前,黑不提白不提的,那是关起门来侯府里面的事。 我们只要说,是那冷溶月年纪尚小,我们作为他的父亲和继母,先替她保管着生母的遗物也就是了。 至于我们拿来享用了多少,只要那个小孽种不敢言语,我们就随意。 可如今不同了! 宝业和那个小孽种还没来得及做成好事,宝业就……就…… 那冷溶月身上可是有着赐婚圣旨,她的背后又有着外家安国公府撑腰。” 说到这儿,殷氏看向殷老婆子和大嫂于氏,抬手摸了摸自己肿胀变形的脸,“娘和嫂子看看我的脸。” 殷老婆子随着她的话看过去,“我刚刚就问了,你没说。 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儿? 到底是被谁打的? 冷显吗?他干嘛要打你?” “不全是冷显打的。”殷氏摇了摇头,“一开始,是被安国公府的那位二夫人打的!” “为什么?她干嘛要打你?”殷老婆子试着问道。 “还不是为了那个冷溶月。”殷氏恨恨地说道。 “就为了……就为了让她嫁给宝业,她不肯答应。 我一气之下,就将她锁在了月华轩里。 还有她身边的那三个侍婢,也被我让人锁进了杂物房里。” 第253章 蛇鼠一窝 贪婪无耻 殷氏恶狠狠地说道:“我把那个小孽种关起来之后,不给她好吃,也不给她好喝。 我想着,每日就灌她点儿馊汤臭水的,只要她不死,饿得她没了力气才好呢! 等到宝业回来了,我让宝业进府去,将他们的好事做成。 到时候,那个小孽种不嫁也得嫁! 谁知……谁知…… 前日,那安国公府的大夫人和二夫人也不知道是抽得什么风,突然地就登门来看望外甥女。 她们突然到来,搞得我措手不及。 她们……她们到了月华轩,看到了冷溶月……和她那三个侍婢的凄惨相,又听了冷溶月身边的那个袁嬷嬷告状。 结果就是,那个二夫人气急了,冲上来就打了我一顿嘴巴! 她是安国公府的儿媳妇儿,又出身将军府,她的夫君是兵部侍郎,她也是有诰命在身的贵夫人,我……我哪敢说什么? 再说了,此事若是张扬出去,我……我也确实不占理。 明显的,我就是别人口中所说的恶毒继母,苛待了嫡女,还险些害了嫡女性命! 因此,只能忍着由着她打了。 再有,就是今天早上,那个废物冷显又打了我几巴掌!” “为什么?他又干嘛打你? 他凭什么打你?”殷老婆子再次拔高嗓门问道。 “还不是因为……因为那个冷溶月!”殷氏愤愤地说道。 “冷溶月?怎么又有冷溶月的事儿? 对了,那勤兴侯府被偷盗一空,那冷溶月呢?那冷溶月是怎么说的?”殷老婆子问道。 “别提了! 昨天,安国公府的那两位……又再次登门了!” 殷氏想到自己被二夫人扇耳光的经历,仍是心有余悸。 “昨天,安国公府的那两个煞神又来了勤兴侯府,说是冷溶月在侯府里被欺凌苛待,她们不放心。 而且冷溶月被饿了那么多天,身体太虚弱,她们要将冷溶月接去安国公府将养身体。 她们要接走冷溶月,我哪敢强拦着。 所以……所以那冷溶月就被她们接回安国公府享福去了!”想起这个,殷氏又气又酸。 “那冷溶月既不在,那冷显又怎么会因为冷溶月打你呢?”于氏问道。 “还不是今天早上,他说……他说要把冷溶月接回来; 他说,冷溶月是他的嫡长女…… 我听着生气,不想听到冷溶月的名字,也不想让那冷溶月出面去报官。 要是那样,即便东西追回来了,也会被那冷溶月抓在手里。 那我们不还是两手空空? 我拦着不让接冷溶月,冷显就打了我。”殷氏想想就气。 “活该!”殷老婆子指着殷氏怒道:“你傻呀? 那冷显打你,就是你活该! 他说要把冷溶月接回来,你干嘛要拦着? 至少有那冷溶月在,她能理直气壮地去官府报官,追讨她娘亲的嫁妆回来。 再有,她背后是安国公府。 你们把冷溶月抓在手里,只要她饿不着,你们就能吃饱; 她有衣穿,你们也不会冻着; 那安国公府要是心疼那冷溶月,你们就能跟着沾光。 你个傻瓜,干嘛不把她接回来?” “娘,你别想得太美! 把冷溶月接回来,让她明明白白地说出来,侯府中丢失的那些东西全都是她娘亲的嫁妆? 全部都是该属于她的? 但是在此之前都是我们一直霸占着,享用着? 而她,就是那个被我们抢走了亲娘的嫁妆,还被我们刻薄虐待的小可怜儿? 那我们……我们还有什么脸在这京城里混呢?” 殷氏说这话,说的声音大,但,底气却是虚的。 无非就是又当又立! 脸这东西……她有过吗? 她要过吗? 然而,殷氏心里想的也只是她心里想的,却被她这个亲娘立时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万斤的暴击! “蠢货!要脸干什么? 要那傅宝珍的嫁妆才是正经! 你当初要是要脸,这么多年的好日子,你能享受得到吗? 你要是要脸,那傅宝珍还是勤兴侯夫人呢?有你的份儿吗?”殷老婆子气得又骂。 一旁的于氏也帮腔道:“是啊,小姑,娘说得没错! 那些虚的都没用。 如今,最要紧的是你和姑爷该想方设法地尽快将那冷溶月哄回来。 然后,就把她推到前面去。 没有银子,就找她; 报官,就让她去。 追讨她娘亲的嫁妆,那不是她理所应当该干的事儿吗? 眼下没银子花,就找她要啊! 她没有,自然就去找安国公府要了! 你是后娘,那冷显可是亲爹! 那冷溶月还能担个不孝的名声不管亲爹?” “想得美!” 殷氏对于氏的话简直是嗤之以鼻,“从前那安国公府没有替冷溶月强出头,那是因为我用冷溶月身边的那几个近身奴才的性命相要挟,让那冷溶月不敢说出在侯府中的真实状况。 因此,那安国公府也就没有太过针对我们。 可是,我们的计划还没等实施,就被那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亲眼看到了冷溶月在侯府中的真实状态,她们一下就爆发了! 你们好好看看,都能把我打成这样,她们还可能把一两银子、一文钱花在勤兴侯府吗? 如今,她们将冷溶月接走了,不过就是多养着一个外孙女。 等到冷溶月出嫁的时候,家大业大的安国公府也不怕再给那冷溶月出一份嫁妆。 眼下最倒霉的就是我们勤兴侯府了!” 第254章 各有计较 各打算盘 于氏听着殷氏的抱怨,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儿。 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提什么谁家大业大、谁倒霉的有什么用啊? 最要紧的,是抓住能抓住的,追回能追回的! 于氏忍着心底的不耐烦,对着殷氏说道:“小姑,说一千道一万,我觉着,还是应该先把那冷溶月哄回来,控制在手里,才是眼下该做的事。 她在安国公府那里,只有她一个人过得滋润。 而你们勤兴侯府所有人都得在水深火热之中熬着。 把她找回来,你们的为难、着急、困顿就都转嫁到她的身上了! 再说了,你们勤兴侯府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小姑,你只看到了勤兴侯府中被盗一空,你怎么忘了,在勤兴侯府的外面,可还有着铺子和庄子呢! 那些个铺子每天可是都有收入的。 那些个庄子……虽说这个季节该收的都已经收了,但,粮食之类的……还是应该有些库存的吧? 再说了,如果真的着急需要大宗的银子周转,可以把庄子先卖一个两个的,不就能周转开了吗? 哦,对了,那些铺子里就有布庄和成衣铺吧?也不用你们穿着一身下人的衣服,像逃难似的往娘家跑啊! 你们照样可以过得轻轻松松的,不是吗?” 于氏的话一下提醒到了殷氏。 今天一大早,从冰凉的地上醒来,再看到空空的侯府,殷氏也是彻底慌了神了。 再加上跟冷显一通厮打,又急、又慌、又怒,完全忘了,府中虽然空了,但府外还有铺子和庄子呢。 殷氏的心里忽然又觉得有了那么一丝安稳了,至少她们不会过没吃没穿的日子。 殷氏庆幸地抬手拍了拍自己的头,长吁了一口气,“唉!看把我急的! 不是大嫂说,我还真是忘了铺子和庄子的事儿了! 就是咱们这个家里,不也还握着两间铺子,收着银子呢吗?” 殷氏忽然觉得自己的腰杆又挺直了。 她看看自己的老娘,又看向自己的大嫂,有些得意地说道:“刚刚娘还说我们娘儿三个是回娘家来打秋风的呢! 现在,娘和大嫂还会这么说吗? 那两间铺子……可是我们侯府的。 娘和嫂子收着银子,每日的吃喝也都是侯府的吧? 我们就是回来这里吃喝,那吃喝的也是我们侯府自己的,不是吗?” 于氏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自己干嘛要在这个时候提铺子的事儿? 殷老婆子可不管那么多,立时张嘴就骂了回去,“你个没良心的丫头!说的这是什么话? 别忘了,这两间铺子可是你孝敬给老娘我的! 别跟老娘说那铺子还是你们勤兴侯府的。 你就是说出大天去,那两间铺子也是我们殷家的了! 你要打主意,就打你们侯府其他铺子的主意。 那两间铺子,可是我们殷家最后的活路。 你敢打主意,老娘我就敢跟你拼命! 殷老婆子急了,殷氏反而不急了。 她翻了个白眼儿,说道:“我说娘啊,先不说之前姑姑和我给了咱们殷家多少东西。 咱们只说铺子。 勤兴侯府名下的铺子,可都是殷家败光的! 就光宝业一个就败了多少? 如今娘也说了,这两间铺子,是殷家最后的活路。 可娘别忘了,这两间铺子,也是那傅宝珍名下的。 如今,也是属于那个小孽种冷溶月的。 我孝敬给娘可以,可那个小孽种冷溶月会把她娘亲的嫁妆铺子孝敬给殷家吗? 先不说咱们璟月国的律法中规定:女子的嫁妆归女子自己所有,就是自己的丈夫、夫家任何人都无权动用,更无权出卖。 若女子过世了,有亲生子女的,就只能是亲生子女继承。 哼!如今呢,傅宝珍不在了,她的嫁妆可都是属于那个小孽种冷溶月的。 先别说是有璟月国的律法在; 傅宝珍的嫁妆单子,那是在官府备了案的; 就是那安国公府,也早就在官府留了话: 傅宝珍的嫁妆财产,在冷溶月成年出嫁之前,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出售、转让。 所以,殷家这边掌握着的两间铺子,和我们侯府里的铺子、田庄一样,也只不过是偷着收银子、偷着花而已。 而那些铺子、田庄依旧还是在傅宝珍名下,如今是属于那冷溶月的。” 殷氏说完,殷老婆子和于氏对视,一时都说不出话来了。 婆媳俩心里却都在快速地打着算盘。 她们心里明白,殷氏说的话是真的。 那铺子,她们办不了过户,也没办法卖掉。 那铺子,确实不姓殷,而是依旧姓傅! 看着殷老婆子和于氏脸上的表情,殷氏淡淡地说道:“饭还没做好吗? 不会是清汤寡水,只有几粒米的一碗粥吧? 我和星儿、阳儿可都饿了。” 第255章 凉薄亲情 两下生厌 殷老婆子看着殷氏,气得咬牙。 于氏只好堆出一脸笑,应付着殷氏,朝着外面的小丫头嘱咐着,“快去看看厨房里饭烧好了没有; 再去告诉刘嬷嬷,让她出去买只酱鸭,再买只烧鸡,卤味小菜的也都买一些,快去快回,姑奶奶和表小姐、表少爷都饿了!” “是!大奶奶!”小丫鬟应着声跑走了。 功夫不大,饭菜摆了上来。 卤味切好装盘,烧鸡、酱鸭也都切成了小块儿,还有两盘素菜,一盘儿炒萝卜,一盘儿炒白菜。 再有就是一盘儿馒头,还有三碗米粥。 殷氏看着那米粥,心下冷笑—— 这粥还真是够稀的! 如果刚刚不提到那两间铺子,恐怕,娘儿三个就只能是喝这碗粥了吧? 这里可是自己的娘家呀! 自己知道自己的娘既贪财又抠门。 之前娘贪财,她早就领教过了; 如今,抠门抠到了自己这个亲生女儿头上! 殷氏虽然觉得心寒,但心寒挡不住饿呀! 折腾了大半天,都到这个时辰了,肚子早就叫唤了! 殷氏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坐在桌边吃着喝着。 而殷老婆子和于氏则是用眼神儿打着机锋。 殷老婆子站起身,借故说自己乏了,让于氏扶自己回去睡一会儿。 婆媳俩回到房中,将门关上,凑到一起商量着。 于氏小声说道:“我说娘啊,看这情形,今后侯府恐怕是指望不上了!” “我也这么觉得。”殷老婆子点了点头,“只是……唉!咱们手里的那两间铺子过不了户,始终都是在那死鬼傅宝珍的名下,如今可怎么是好? 万一……万一那个小孽种冷溶月在那安国公府的撑腰之下,把这些铺子全都收到她自己手里,那……那咱们殷家以后可……可怎么过日子啊?” “先不说那些了,娘,咱们先顾眼前吧! 眼前,那冷显怕是也会想着……暂时不报官,先尽可能地将那几间铺子的银子收回来,或是想办法哄回冷溶月,出手一个或几个庄子铺子。 咱们也不能傻坐着,傻等着。 这会儿,咱们就先让人去那两间铺子,将这些天的进项都先拿回来。 往后……就每天去取银子,能取一天的算一天的。 万一……万一哪天真的有什么变故,咱们……”于氏没有往下说,只看着殷老婆子。 殷老婆子忙点头:“你说的没错儿! 那你快去快去呀,先把之前的收了再说!”殷老婆子边说着,边向外推着于氏。 于氏点头,忙快步朝外走去。 于氏悄悄地将刘嬷嬷叫到一旁,低声耳语了几句。 刘嬷嬷转身,一阵风似的跑出去了。 于氏转身往回走着,看向上房的方向,眼中满是嫌恶。 这个小姑,从前哪怕多跟她要两件首饰,哪怕说上几天几夜的好话,也未必能拿到一件。 现金现银的更是扣得紧。 就给了那么两间铺子,铺子还是过不了户的,只能拿些现银用。 如今看来,就连这点银子都拿不稳当了。 真是没用的东西! 于氏冷哼了一声,停住了往上房去的脚步,扭身儿回了自己的屋子。 没用的小姑,自己哪有那么多功夫陪着她。 那些吃食就当是打发要饭的了! 等她们吃完喝完,就让她们回去。 殷氏娘儿三个总算是吃到了有荤腥的午饭。 说是午饭,可太晚了! 几人饿得一阵狼吞虎咽,总算是填饱了肚子。 冷怡阳揉着撑得胀胀的肚子,坐在一边; 而冷怡星,则是坐在殷氏身边低声说着:“娘,你看外婆和舅母那脸色,简直是太难看了! 哼!以前跟咱们侯府拿好处的时候,可不是这副嘴脸! 女儿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 “唉!”殷氏叹了口气,“星儿啊,该忍的时候就得忍啊! 都说忍字头上一把刀。忍的感觉不好受。 只是……只是如今,咱们遇到了难事,不得不忍! 不过,刚刚你舅母的话,倒是给娘提了醒,咱们确实还没到山穷水尽的时候,还有那些铺子和庄子呢! 一会儿吃完了,咱们歇一歇就回去,也不在外婆这里住了。 回去之后,娘再仔细想想……想想办法。”冷怡星点了点头,看了看外面,愤愤地说道:“娘,要是咱们侯府过了眼前这道难关,以后……一文钱都不要给外婆她们了!” 殷氏没有出声说话,半晌后,却是点了点头。 别人的娘家都是出嫁女的退路; 而自己的娘家,却是永远填不满的无底洞! 等自己真要依靠娘家、需要娘家的时候,娘家……什么也不是! 殷氏看着冷冷清清的屋子…… 娘不在,嫂子也不在,连个在这里陪着的人都没有; 自己娘儿三个用罢饭,更是连个送杯茶的人都不见。 哼!这就是败了勤兴侯府大笔金银的娘家! 殷氏失望到了极点。 第256章 奴婢回报 又是噩耗 殷氏看着桌上没有人来收的空盘子空碗,惨然一笑,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紧皱着眉头,不知在想着什么。 这时,跟着殷氏、冷怡星和冷怡阳一起来到殷家的青叶和秋桂从外面走了进来。 两个丫鬟走到殷氏面前,俯了俯身,行了个礼。 秋桂看着殷氏手边空空的,连杯茶都没有,便低声说了一句:“夫人,奴婢去给夫人泡杯茶来吧?” 说着,秋桂转身就要出去,却被殷氏叫住了。 殷氏微微抬起眼,看向了秋桂和青叶,“你们两个可用过午膳了?” 青叶和秋桂两人对视一眼,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吃了些什么?” 殷氏问。 “一人……一人一碗米粥。”秋桂答道。 殷氏听了,“嗤”地一声冷笑,“里面有几粒米呀?” 青叶和秋桂抬头看了看殷氏,没有说什么,又将头低下了。 殷氏指了指桌上的馒头和剩下的卤味,“你们俩再去吃些吧,正好,这里的东西还没人来收拾。” 今天,青叶和秋桂也算是看够了脸色,受够了苛待。 她们在勤兴侯府里,就算是做奴婢的,也经常被殷氏责骂,但,还从来没有喝过这么清亮的,能照见人影的粥水。 她们从早上饿到现在,刚刚也只喝了一碗米汤,现在只觉饿得发慌。 听了殷氏的吩咐,两人心中都很是惊喜和感激。 毕竟这桌上还有几个馒头和不少的卤味,最起码,够她们两个人吃饱的。 两人告了罪,便走去桌边。 她们没敢在主子面前大模大样地坐着吃,而是站在那里,拿起馒头,就着卤味,赶紧地吃了些,好歹算是吃饱了。 秋桂和青叶放下筷子。来到殷氏近前屈膝行礼,“奴婢谢过夫人,奴婢已经吃饱了。” 殷氏点了点头。 殷氏可不是个善良之人。 她也不是心疼这两个跟着自己挨饿的奴婢。 她只是觉得,跟着自己的奴婢被苛待,那就是在打自己的脸。 她就算是不敢像往常一样地耍威风,但也要做些什么,比如,让自己的奴婢将桌上能吃的东西都吃光! 殷氏这一气愤不平,倒是让青叶和秋桂混了个饱腹。 殷氏扭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一双儿女,朝着青叶和秋桂吩咐道:“你们出去吩咐小厮准备马车,我们这就回府去。” 秋桂和青叶听了,忙点头应是。 可还没等两人出去传话,就听到外面传来刘嬷嬷那惊慌失措的声音,“老太太,大奶奶,可不好了!老太太……大奶奶……” 殷氏听了刘嬷嬷这惊慌的叫喊声,心中就是猛地一颤。 她的第一感觉——刘嬷嬷如此惊慌,一定是与勤兴侯府有关。 殷氏忙站起身走出门外,就见自己的老娘和大嫂也分别从她们自己的屋子里走了出来。 “乱喊乱叫什么? 到底出了什么事?好好说!”殷老婆子朝着刘嬷嬷吼道。 “是是! 老太太……老太太……刚刚……刚刚奴婢去了……去了咱们家的两……两间铺子……”刘嬷嬷慌得说话都结巴了。 “两间铺子怎么了?”于氏顿感不详,上前一步问道。 “回大奶奶的话,铺子……铺子里……铺子里有顺……顺天府的官差! 他们……他们守在门口,里面……里面也有。 官差在……在检查账本。 奴婢……奴婢进不去,更……更拿不到银子!”刘嬷嬷说完,便把头深深地低下。 “什么?”殷老婆子一听,身子直打晃,心道:坏了!坏了! 于氏听了,心中也慌了。 于氏在心里长叹一声,唉!怕的就是这个! 那两间铺子根本过不了户。 不是自家的,终究成不了自家的。 现在,铺子又被官府控制了。 这一回,只怕是要物归原主,该交回到那冷溶月手里了! 而殷氏想得就更多,她想到了其他的铺子和庄子。 “刘嬷嬷,你……你只去了这两间铺子? 别的铺子呢?别的铺子是什么情况,你可看到了?” 刘嬷嬷看向殷氏,摇了摇头,“姑奶奶,奴婢……奴婢只是……只是去了这两间铺子。 这两间铺子离得近。 奴婢看……看到了那里的官差,也根本……根本进不去门,于是就……就赶快回来报信了。 别的……别的……” 糟了! 不用再问,殷氏也能想到,其他的铺子一定也会是同样的状况。 难道说……那冷显真的将冷溶月接回来了? 而且还去报了官? 殷氏算了算时辰,不可能啊! 那冷溶月不是跟着安国公府的老夫人和两位夫人去了她们城南的半山庄园吗? 就是去那里打个来回……这个时候也回不来呀! 还是说,冷显自己去报官了? 那……那他在去报官之前,可有将铺子里的现银都先拿回来? 庄子里的粮食,仓库里的东西,他可有拿回来? 殷氏越想越慌,忙吩咐青叶和秋桂,“快!快去吩咐备马车,我们回侯府去,快!” “是!”秋桂忙往外跑去。 第257章 冷风阵阵 阴魂不散 殷老婆子也慌了,她几步过来,一把抓住了殷氏的手腕,“莲莲呀,这可怎么好啊? 要是……要是经过了官府,那冷溶月……那冷溶月……要是将铺子抓到手里,那……那咱们家里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眼下这个时候,殷氏哪还顾得上想娘家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她更关心的是,府里被盗一空,外面的铺子、庄子又被官府控制了,在那之前,冷显有没有拿到那些铺子里的现银?拿到了多少? 那些铺子和庄子这回经过了官府,就是退还,恐怕也只会退还到它们真正的主人手里,也就是那小孽种冷溶月的手里! 而她们……她们恐怕再也摸不到好处了! 就凭着从前她们那样对待冷溶月,以后,还能指望冷溶月会保证她们衣食无忧吗? 更别提会保证她们富贵荣华了! 殷氏只觉得浑身发冷,眼前发黑。 如果不是青叶在旁边扶住了她,她怕是都要瘫坐在地上了! 难道……她殷莲莲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好日子……真的要终结了? 她煞费苦心、经年谋划,眼看着就要毁掉小孽种冷溶月,完美夺取傅宝珍的全部财产; 眼看着就能将自己的女儿送进煜王府,坐上煜王妃的高位! 而自己也要当上煜亲王的岳母,作为皇亲,享受真正的尊荣了! 自己平生的最大心愿,就是自己抢到属于傅宝珍的一切; 自己的女儿夺走属于冷溶月的一切! 可如今……到底是哪里出了错? 难道说,不是自己的东西,就算再争、再夺、再抢,到最后,也终究不是自己的? 这时,秋桂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夫人,我们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就等在门口儿。” 殷氏听了,点了点头,朝着秋桂和青叶吩咐道:“你们两个扶好了小姐和少爷,我们走。” 说着,殷氏将手腕从殷老婆子的手中抽了出来。 “娘,大嫂,我先带着孩子回侯府了。”殷氏说罢,头也不回地就往外走。 殷老婆子看了一下自己空空的手,忙赶上一步,又将殷氏抓住了,“莲莲,你先别走。 那……那……这接下来……接下来……我们该……该怎么做呀?” 殷氏叹了口气,转过头来看看自己的老娘,又看了看大嫂,淡淡地摇了摇头,“娘,大嫂,接下来会怎么样……我不知道。 侯府里现在是个什么情形,我也不知道。 我得先回去看看,才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 殷氏说着,再次将自己的手腕儿抽了回来,头也不回地走出了殷家。 门外,青叶和秋桂已经将冷怡星和冷怡阳扶上了马车,两人正在马车旁等着殷氏。 见殷氏出来,两人忙将殷氏扶上了马车,自己也紧跟着坐上去。 小厮收了脚凳,跳上车辕,小心地驾着马车,从狭窄的三家巷中慢慢地出来。 等上了罗布街,才加快速度,朝着勤兴侯府驶去。 坐在马车里,殷氏的心中像是有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地就是安定不下来。 她既担心往后的日子,也不甘心那些明明已经被她抓在手中的财富又从她的手中失去! 殷氏吩咐小厮调转马头,先到那几间铺子所在的街上走一趟,看一看情况。 当初,安国公府挑选出来给傅宝珍做嫁妆的几间铺子,都是位置好、生意好的铺子。 只要不出意外,只要正常地经营,就会源源不断地赚钱。 这些年,这些铺子也给勤兴侯府带去了无数的财富。 自己也终于过上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富足生活! 殷氏想到那些铺子每月的收益,想到那一叠一叠的银票,想到那一箱一箱的金银,她的心就像被尖刀剜一样的痛! 痛得她都快要发疯了! 那些铺子和庄子,除了契书上的名字是暂时改变不了的傅宝珍,实际上,那些都已经是属于她殷莲莲的了! 不是吗? 可一夜之间就突然全部失去,她的心在流血! 那些金票银票、那些金锭银锭,还有傅宝珍的那些贵重首饰,都去了哪里? 是被什么人盗走的? 什么人会这么狠? 甚至连那些床榻桌椅都能一并搬走,还能不惊动那条街上的任何人家,这是怎么做到的? 还有自己睡觉都不离身的那对极品翡翠手镯和红宝石戒指也被人撸走了! 星儿手腕上的那对粉色的玉镯也是极品,那可是当年傅宝珍送给冷溶月这个宝贝女儿的生辰礼物! 那也是星儿最喜欢的,从冷溶月那里抢到手后就从不离身,如今也没有了! 对于如此的偷盗行为,殷氏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事实就是……傅宝珍的嫁妆全都没了,没有了…… 殷氏一阵阵地觉得恐慌,甚至是惊悚! 她甚至在想,会不会……会不会是傅宝珍阴魂不散…… 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冷风钻进马车里,殷氏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不敢再想下去了…… 第258章 面对官差 身份尴尬 马车先来到一间银楼前。 殷氏让小厮将马车停在银楼对面的街边。 她掀起窗帘看向银楼。 此时,银楼外面并没有刘嬷嬷说的有官差守在门口。 殷氏就这么一直看着……看着。 既没有看到有人出来,也没有看到有人进去。 殷氏想,难不成……并不是所有的铺子都被官府控制了; 还是,冷显报官之后,这些铺子依旧又归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殷氏想着,自己不管怎么说,也是勤兴侯府的侯夫人。 自己去到自家的铺子里去看上一眼也没有什么不对。 纵然这铺子是在傅宝珍名下,如今是属于冷溶月的,可自己是冷溶月的继母,来关心一下也无不可吧? 想到这儿,殷氏给自己打了打气,稳了稳神,便带着秋桂下了马车,朝着街对面的银楼走去。 此时的银楼既没有像日间正常做生意时一样大开着店门,也没有像打烊之后大门紧闭,而是虚掩着的,一缕灯光从虚掩的门里透出。 看这样子,应该是准备打烊,不再做生意了。 殷氏走上了台阶,伸手推开虚掩的店门朝里面看去。 当她看到银楼里面的情形时,殷氏心就凉了。 里面有六名官差在。 其中有两名官差正趴在柜台上核对着账本; 另外的四名官差则是根据手上的账簿核对着铺子里的货品。 在一旁待客的方桌边,还坐着一名身穿官服的官员,此刻他正坐在那里边喝着茶,边看着眼前的几名官差忙碌着。 殷氏推门的声音惊动了里面的人,所有人的眼光都看向了门口儿。 此时殷氏再想离开也不能了,里面有两名官差已经快步走到了门口,盯着殷氏和秋桂问道:“你们是什么人?看不出这家银楼目前不做生意吗?” 其中一名官差上下打量了殷氏和秋桂几眼,问道:“说的是呢,你二人是哪个府里的下人? 没看到店门关着吗?” 听到官差这样问,殷氏才意识到,就算是自己把侯夫人的派头端得再足,然而,自己此刻的穿着打扮又哪里是什么侯夫人? 自己现在穿的可是陆嬷嬷的衣裳,明摆着就是一副下人的打扮。 想到这一点,殷氏觉得羞窘难当。 她不想说话,转身就想离开,却被里面那位穿着官服的官员喝止住了,“将她二人带进来问话。” “是,大人!”两名官差答应着,直接迈步出来,拦住了殷氏和秋桂的去路。 “你二人速速进来,我们大人有话要问。” 见两名官差对自己是这个态度,殷氏顿时觉得屈辱万分,自己好歹也是侯爷的夫人啊! 然而,一时之间,殷氏又不知自己该不该挑明自己侯夫人的身份。 不挑明,一会儿,面对官差,面对那位官员的盘问,自己又该以什么身份对答呢? 如果挑明自己侯夫人的身份,自己这身打扮,自己如今的处境,还有自己尴尬的身份,一会儿面对里面官员的盘问,也一样难以做答。 如果里面的官员问起来,自己作为这间铺子的真正主人冷溶月的继母,在这个时候跑到铺子里来是为的什么,自己又该如何回答呢? 这一停顿间,殷氏已经想了很多。 然而,此时也不是她想走就走得了的了。 殷氏想了想,索性就摆出自己侯夫人的派头吧。 毕竟,自己府中确实是遭遇了盗贼,而且是被洗劫一空。 自己身处如今如此的境况,也是无奈。 想来……这里的官员和官差也是可以理解的吧。 殷氏抬头看向拦在自己面前的两名官差,沉声说道:“两位官差,休得放肆! 本夫人乃是勤兴侯冷显的夫人!” 两位官差听了,微微一愣,又重新上一眼、下一眼、左一眼、右一眼地打量了一番殷氏,直把个殷氏打量得浑身不自在。 官差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指了指银楼里,“既是勤兴侯的夫人,那……也先请进去吧,我家大人有话要说。” 既走不了,殷氏只好带着秋桂又重新走上台阶,走进了银楼。 外面的对话里面的人都听到了。 几名官差彼此对视,眼中神色颇具意味—— 这位自称为勤兴侯夫人的妇人,应该就是那位外室……哦不……现在人家是继室。 这间银楼是先夫人的嫁妆,如今该是属于侯府嫡出大小姐冷溶月的。 这位外室变继室的夫人,大晚上的……还这副打扮……跑到这里是所为何来? 所有人都用着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殷氏走进银楼。 若是正常情况,他们做官差的见到侯爷的夫人,是要恭恭敬敬行礼拜见的。 毕竟侯爷的夫人都该是皇封的诰命。 而这位夫人……呵呵……是朝中所有侯爵夫人中,唯一一个没有诰封的夫人。 况且,京城之中几乎无人不知这位夫人那见不得光的上位史。 既然没有诰封,那他们作为朝廷命官,作为官府的官差,也就都不用见礼拜见了! 第259章 身份尴尬 啪啪打脸 殷氏走进银楼,来到那位身穿官服的官员面前。 殷氏看向那位官员。 那位官员的年纪也就在三十出头的样子。 看官服……应该只是个六品官。 然而,虽说人家只是个六品官,而她是侯夫人,但,她却是个没有品级诰封的夫人。 虽然名义上是勤兴侯夫人,但她也要向一个六品官行礼拜见。 这对于殷氏来说,又是一次屈辱的体验。 但,谁让她从一开始就做了见不得光的冷显的外室呢! 来路不光彩,一路都不光彩。 况且,任谁都知道,皇上根本就不打算给她封诰。 也就是说,即便她是勤兴侯冷显的继室夫人,她也永远都不可能是一位诰命夫人! 殷氏此时此刻已经后悔来这里了。 她作为侯爷的夫人,身穿着一身下人的衣裙,还要向一个六品小官行礼拜见…… 只是她的地位、她的处境和她的身份就是这样的尴尬。 所为侯爵夫人,向一个六品小官行礼拜见的, 满朝中也只有她一个。 别的官员的夫人,哪怕是继室续弦,人家也能得到相应的诰封,因为人家是明媒正娶。 而她,一开始只是冷显的外室。 作为外室,哪怕冷显将她抬为了继室,可皇上不承认,不予诰封。 有皇上的态度放在这里,璟月国上上下下又有谁会多看她一眼,高看她一眼呢? 之前她虽然没有诰命夫人的荣耀,但她却拥有着傅宝珍的全部嫁妆,享受着傅宝珍的一切! 而今,她连这些也没有了。 她如今有的只是一身下人的衣裙。 殷氏更是觉得自己羞愤欲死。 在这里坐镇的这位六品官员,是顺天府尹郑桐的下属,名叫庞铎。 庞铎既知眼前的妇人是谁,自然也不会对她有多恭敬,只是保持了基本的礼貌而已。 在殷氏不情不愿地行礼拜见之后,庞铎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免礼!” 殷氏狠狠地咬咬牙! 这种屈辱,她忍得太多了! 见别的贵夫人,她要忍; 见一个小官,她也要忍! 顺天府既然奉旨接了这桩案子,顺天府尹郑桐早就特地嘱咐了自己的下属和所有官差: 皇上的意思,一是追回所有失物; 二是要替未来的煜王妃保管好剩余的几间店铺和庄子。 这些毕竟是未来的煜王妃生母的遗物。 在此之前,虽然没有人明着说什么,但,私下里谁不议论? 这京城之中,谁又不知道,那位可怜的勤兴侯的先夫人早早不幸去世了,而先夫人的庞大嫁妆却并没有留到她的亲生女儿手里,而是被勤兴侯冷显和他的那位继室霸在手中享用着。 如今,皇上的意思,郑桐郑大人很明白。 不管那些失物能不能追得回来,剩余的这几间铺子和庄子,他们势必必须要替未来的煜王妃核查清楚再保管好。 这些可是先夫人留给亲生女儿冷溶月的! 冷溶月又是未来的煜王妃! 他们必须要将这几间铺子和庄子里的出入货品金银全都核对清楚,该收回的旧账也要尽数收回来; 核对清楚之后,这些都要移交给它真正的主人冷溶月手中。 眼下,天都黑了,这位勤兴侯的继室跑到这铺子里来是为的什么,庞铎也猜到了几分。 但他故作不知。 庞铎既没有站起身还礼,也没有让殷氏落座。 他始终端坐着未动,就那么看着殷氏穿着一身下人的衣裙站在那里。 庞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放下,再次看向殷氏,问道:“天色这么晚了,不知这位夫人来到这银楼之中有何贵干呢?” 殷氏站在那里,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受审的犯人。 在一个六品官面前,她一个堂堂的侯夫人,居然连个座位都没有,还必须老老实实地回答一个六品小官的提问。 然而,又有什么办法? 殷氏闭了闭眼,强忍住屈辱的感觉,开口说道:“大人既是顺天府的官员,应该知道,我勤兴侯府遭遇盗贼洗劫,府中被盗一空。 如今,侯府中的财产只剩了这几间铺子和庄子。 作为侯府中的女主人,前来巡视一下,也是应该的吧?” 庞铎听了殷氏的话,微微一笑,说道:“这位夫人此言差矣。 侯府被盗一事,本官当然知晓。 但……夫人的话却是说错了。 府中丢失的财物与这几间铺子……并非是侯府财产,而是勤兴侯先夫人的嫁妆遗物。 换句话说,先夫人的遗物便是如今侯府嫡出大小姐冷溶月的私有财物,与勤兴侯都无关,更遑论您这位继室夫人。 作为继室夫人,为免继室贪占原配正室财物之嫌,更该刻意回避才是,实在不必瓜田李下,辛苦夤夜巡视!” 第260章 追查盈利 需要解释 庞铎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将侯府中丢失的所有财物和这几间铺子、庄子,与殷氏、冷显,乃至勤兴侯府分割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庞铎的话算是说得客气。 可听到殷氏的耳朵里,却像是在说: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先夫人的,现在都是嫡小姐冷溶月的,与你一个继室何干? 你算老几? 然而,殷氏却无法辩驳半句。 殷氏强作镇定地说道:“这位大人有所不知。 我们侯府的嫡出大小姐年纪尚幼,尚且不能管理先夫人的这些财物。 因此,一直是由侯爷和本夫人替大小姐经营着,管理着,只待大小姐成年之日,自会交付于她。” “是吗?若真如此……倒叫本官敬佩。 但不知,这些铺子的盈利……大小姐享用了多少? 侯爷与夫人又享用了多少? 按照我们璟月国的律法,这些都是属于先夫人的,就是勤兴侯爷作为先夫人的丈夫,也无权动用。 这位夫人作为外室……哦不……作为继室,更是无权动用原配夫人的嫁妆,无权动用属于嫡大小姐的财产。 那可是嫡小姐先母的遗产。 本官希望,此案查清之日,勤兴侯爷和你这位继室夫人,没有贪墨先夫人遗产的一文一物!” “本夫人和侯爷自然不会贪墨先夫人的遗物。 正相反,本夫人和侯爷一直在辛辛苦苦、任劳任怨地帮着大小姐保管着先夫人的遗物。” “是吗?但愿事实如此吧。”庞铎说着看向殷氏,忽然就笑了笑。 “事实当然如此,这位大人不要对本夫人带有偏见才好。 只是,如今……勤兴侯府被盗,失物一时追不回来。 就算是有朝一日追回来了,恐怕……也会有不少损失。 到时,希望大人不要将那些损失推测是本夫人和侯爷贪墨了才好。” 庞铎听了殷氏的话,笑着摆了摆手,“夫人聪明,这是……已经为自己找好了理由了? 不过嘛……本官倒是觉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大可不必! 被盗之物暂时无法追回理清,那就暂且先不提。 本官的任务是查清现有的几间店铺和庄园。 正巧,本官是刚刚巡视了其他几间店铺后才过来这里的。 其中有两间店铺…… 多年以来,提取那两间店铺中的盈利之人,他们……似乎与先夫人的女儿嫡大小姐没有什么关系。 不知……私自提用店铺中银两的人可与夫人你有关?” 听到庞铎的问话,殷氏心中咯噔一下。 完了! 之前拨给自己娘家取用银两的两间铺子,如今已经被顺天府控制了,并且查到了盈利的去向。 这……这该让自己如何答对? 殷氏强迫自己保持镇定,开口说道:“不知大人所说的两间店铺是哪两间? 但,先夫人的所有店铺、所有店铺的盈利,全都归在了勤兴侯府里,全都作为先夫人的财产替嫡小姐保管着。 不过,只是随着侯府被盗,也已经丢失了!” “不不不!”庞铎摇着头,“据本官所知,事实并非如此。 哦,对了,说到此,本官尚有一事不明,想请教这位夫人。” “大人请说。”殷氏强作镇静地说道。 庞铎点点头,开口问道:“既然那些店铺都是先夫人的产业,有先夫人的旧人管着,这不是很好吗? 为何要在先夫人过世之后,就迫不及待地将先夫人的人都换掉呢? 这是为什么?” 殷氏刚要开口辩解,就被庞铎直接抬手制止。 “夫人是要说,那些人办事不力,所以才换掉了他们,是吗? 可若说是有一两个管事,一两个账房因做错事撤换掉也算合理; 可不至于先夫人才刚过世,所有替夫人做事的老人就全部都出错,全部都要赶走吧?” 庞铎说完就看着殷氏。 殷氏的那张脸虽说肿胀未消,丑陋无比,但是,变颜变色还是能看出些许的。 殷氏没有出声解释,她也无法解释,心中慌得乱跳,感觉自己如同身处炼狱当中! 就听庞铎接着说道:“幸好幸好! 虽说在那些店铺、庄子里做事的人,几乎都不是先夫人在世时的那些人了,几乎全都被侯爷和你这位夫人换成了你们自己的人。 但,幸好,里面的人没有全部换掉! 还是有秉承着良心、念着先夫人的恩德,忠心于先夫人的人侥幸留了下来! 这位夫人,你那里应该是有着一本做给外人看的假账吧? 而那店铺里的人却另有真实的账册。 别的店铺先不说,只说其中的那两间。 支取银两的……应该是这位夫人的娘家吧? 这些年,他们从先夫人的店铺里取用的银两高达万两之多! 这个……不知嫡大小姐可知情? 可有嫡大小姐的许可文书? 夫人对这笔银两……又作何解释?” 第261章 句句如刀 割剐毒妇 庞铎眼看着已经掩饰不住慌乱的殷氏,也只当做没看见一般,依旧淡淡地说着,每一句话都像是一记无形的耳光,无声地打在殷氏的脸上。 “众所周知,夫人你是由外室而至继室,并非是明媒正娶的继妻。 严格说来,夫人也算不得嫡大小姐的继母,至多算是庶母。 如此身份,若是最终确认,私自挪用甚至是侵占原配夫人的嫁妆是实,那么……该当何罪,想必夫人清楚。 哦,之前夫人说,夫人只是替嫡大小姐保管,从不曾贪墨分文。 那……本官也姑且将夫人娘家取用的银两不做偷盗论吧; 也暂不认定为妾室私自挪用甚至是侵占原配夫人的嫁妆; 或是侵吞属于原配嫡女的私产,就……算是借用吧。 虽说是多年以来只见‘借用’,未见一次归还! 但不知,只夫人的娘家私自‘借用’的这大笔银两是准备何时归还呢? 若是不能如数归还,补足亏空,那……不止是你这位擅自动用原配夫人嫁妆财产的继室夫人无法交代,就是夫人的娘家,也都是要以偷盗勤兴侯夫人和未来煜王妃的巨额财产罪论处的! 更何况已私下隐瞒着嫡女,挪用了多年,且数额巨大……” 庞铎这话一句接一句地出口,殷氏的身子摇摇晃晃地站立不稳。 秋桂忙用力扶住殷氏。 殷氏整个身子的重量全都压在了秋桂的身上。 她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怎么办?怎么办? 自己的娘家…… 殷氏想到自己刚刚离开的那个娘家…… 殷氏眼前发黑,越想越绝望! 要自己的娘家补这两间店铺的亏空吗? 她们要怎么补? 拿什么补? 在这之前,她们从来没有想到过会有一天遭遇到眼前这种困境,从没想过! 自己一直以来想的都是如何全部地、完美地占有傅宝珍的嫁妆; 以及可以想见的,真正占有之后的富足和恣意潇洒的生活! 至于傅宝珍唯一的女儿冷溶月,自己早已为她安排好了两条路。 她也只能走这两条路。 不管她走上哪一条,自己都会得到自己最希冀的,最完美的结果。 一条路,是冷溶月被那殷宝业夺了清白,不得不委身于他。 那冷溶月的小命儿就捏在了她殷家人的手里。 她就算是苟活着,也永远抬不起头,还敢跟她们争夺自己娘亲的嫁妆? 那纯粹就是找死! 冷溶月成了一个失去清白,见不得人的贱女,想那安国公府也不会再认这个让他们丢尽脸面的外孙女! 更不会为了她,再去争什么傅宝珍的嫁妆! 如果安国公府要脸,那他们远远地躲都还怕躲不及呢! 第二条路嘛,也就是更为干净彻底的办法—— 那就是不声不响地,像当初干掉傅宝珍那样,要了冷溶月的小命。 冷溶月死了,那安国公府和勤兴侯府就再没有半点牵扯,他们也没有理由追回傅宝珍的嫁妆。 那样是最最完美的结局! 从此,她可以大大方方地花着傅宝珍的银子,堂而皇之地佩戴傅宝珍的那些贵重珠宝首饰,再不用小心遮掩,偷偷摸摸; 她们可以无所顾忌地享受着大笔的财富! 她的女儿做了煜王妃,也就再不会有人敢随时翻出她做外室的黑历史来羞辱她! 她也可以过上傅宝珍那样既富贵又荣耀的真正的好日子! 她已经就快要成功了呀! 可为什么? 为什么一夕之间都变了! 殷宝业废了! 勤兴侯府被盗一空了! 而偏偏冷溶月却逃出了生天,依旧过着悠哉悠哉的日子! 而自己、自己的娘家、勤兴侯府,都被放到了火上烤,放到了油锅里煎! 此时此刻,自己一个侯夫人,被一个小小的六品官极尽言语羞辱,而这个小小的六品官给予自己的压力已经让自己难以承受了! 他只是轻飘飘地说出几句话,就在自己的头上悬了一把刀! 怎么办? 就在殷氏觉得自己已经难以承受压力的时候,庞铎却在继续不慌不忙地,一根一根地向上加着稻草,只不知哪一根稻草能最终压倒殷氏。 “不知这位夫人,今日可在这京城之中走过逛过? 可曾听到过京城中人对勤兴侯府的诸多议论?” 殷氏不知庞铎所说为何意? 她抬起头看着庞铎。 庞铎微微一笑,“夫人可能不知道,如今勤兴侯府在这京城之中可是成为了最热门的话题! 尤其是夫人您这位做庶母的,更是话题的中心! 听人说,夫人这位庶母,在侯府之中,以极尽苛待磋磨原配嫡出为能事! 甚至将侯府嫡女锁在院中,险些活活饿死! 之前本官听了,还只当是一般的八卦,着实是有些夸张了! 因为本官想着,这世上,怎么会有那么阴损歹毒的妇人呢? 哦,本官还听说,国公府的两位夫人突然上门探望外甥女儿,二夫人因为看到了自己外甥女儿被毒妇苛待的惨状,怒不可遏,当场狠狠掌掴了毒妇! 当时本官听着并没有完全相信。 不过嘛……如今见到夫人……呵呵……本官信了! 由此,本官不禁又有疑问:能如此苛待原配嫡女的恶妇,又怎么会好好地替原配夫人保管着嫁妆? 又怎么会好好地替原配嫡出的女儿保管着生母的遗产,而不去贪婪地偷取豪夺呢?” 第262章 倭瓜落泪 倭瓜湿了 庞铎那明显带着讽刺的质疑提问一句接着一句,殷氏越来越无言对答。 可庞铎却是没有一丝一毫要放过殷氏的意思,话也越来越直白,没有给殷氏这位所谓的侯夫人留下半点的脸面。 可以说是直接把殷氏的脸面撕扯下来,踩到了泥地里。 殷氏知道自己做外室不光彩,所以她才会拼命地算计了那么久! 她用尽一切手段,终于争到了如今正室的地位,虽然不被世人承认; 她也抢到了傅宝珍的全部嫁妆,拥有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大笔财富! 可是,原来她以为她抢到了的侯府夫人的荣耀,在别人的眼里,永远都是属于傅宝珍的。 而她殷莲莲,永远都是那个卑微下贱的外室,永远都是那个无媒无聘、见不得光的继室,就连这个六品小官儿和这些个衙门里的官差都能拿出来随意调侃。 这个黑历史,恐怕她今生今世再也抹不掉了! 而面对羞辱,耻辱,她能忍,反正她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了,她的脸皮早已针扎不漏了! 可她忍不了的是惊、是怕! 殷氏害怕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无法想象的事情! 侯府失窃了,她已经一无所有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糕的。 最糟糕的,是由此引出来的一切她无法应对的后果! 殷氏原本还想着,只要能将这些铺子、庄子收回到手中,勤兴侯府就依旧能维持。 可如今看来……是指望不上了! 不仅指望不上,之前她在这些铺子里的盗洞……她又该如何去填补呢? 指望娘家吗? 指望冷显吗? 指望冷显能靠着根本就没有的父女之情说动冷溶月,让冷溶月帮他们遮掩一切、抹平一切吗? 指望冷溶月还将这些铺子、庄子交在他们手里,由他们随意享用吗? 指望冷溶月还用这些铺子、庄子继续供养他们这些人吗? 可能吗? 尤其是现在,冷溶月在安国公府的保护之下。 冷溶月的身上又有着皇上的赐婚。 在这个时候,会出了这样的状况,是自己无论如何都始料未及的。 如今,自己还没有算计倒那个冷溶月; 冷溶月还没有被毁,还没有身败名裂; 冷溶月还没有死! 只要冷溶月还好好地活着,那傅宝珍留下的所有财产就都是属于冷溶月的。 若是因着追查勤兴侯府被盗一案翻出多年旧账,那么,冷溶月的财产损失有多大,自己将要承担的罪名就有多大! 这让殷氏又怎么能不惊不怕? 殷氏定了定凌乱的心神,在心里告诫自己: 这里是银楼,不是公堂; 不要怕,要稳住,什么都不能承认! 殷氏强撑着精神看向庞铎,“这位大人,您的话是否欺人太甚了? 就算您是顺天府的官员; 就算您是在查办勤兴侯府被盗案; 就算您是在核查先夫人的这些店铺的账目,您也不能平白无故地,只靠着臆想,就无端指责本夫人、诬陷本夫人、甚至是言辞欺辱本夫人……” “等等等等……”庞铎开口制止了殷氏一连串的责难,不急不慌地看了看殷氏,“难怪……这位夫人能从外室做到继室,伶牙俐齿的抵赖功夫果然是有! 只是,你这些话看似有气势,实则毫无意义。 因为没有一句是可以用来证明你是清白无辜的。 再说了……”庞铎扭头看向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几名官差。 “你们说说,从始至终,本官有没有对这位夫人进行过无端的指责? 有没有平白无故地诬陷过这位夫人? 哦,最严重的,本官有没有言辞欺辱过这位夫人?” 旁边的几名官差正看热闹看得起劲儿,忽然见自家大人朝着他们几个人问话,于是摇头的摇头,摆手的摆手,“没有没有……大人就是在认认真真地、正正经经地问话啊!” “就是啊,作为查案的官员,大人询问几句,质疑几句,这不是很正常吗?” “对呀!小人觉得,大人问的哪句话都是实实在在的,并没有无端指责呀!” “对对,小人也这么认为。 至于说诬陷,那就更是没有的事儿了! 我们大人诬陷您什么了?” “是啊!这位夫人,不知我们大人诬陷您什么了? 是将您这位明媒正娶、八抬大轿迎进勤兴侯府的原配正室夫人诬陷为外室、继室了? 您没做过外室? 您不是继室? 还是说,您没在属于先夫人和嫡小姐的这些铺子里盗过洞? 还是说,那两间铺子里,从邪门溜走的银子……不是跑到您的娘家去了?” “说得就是呢! 再说了,您说我们大人言语欺辱您,请问是哪句言辞欺辱您了? 我们大人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呀! 难道您没有刻薄磋磨府里的嫡出大小姐? 那小的倒是想问问您……”这名官差说着,抬手戳了戳自己的脸,接着就指向殷氏,“您这张脸……” “噗……” “噗……” 还没等这名官差说出殷氏的脸如何呢,几个官差已经全都笑出了声。 要说殷氏这张脸……五颜六色的……也着实是够十五个人看上半个月的,简直是太难看了!他们几个早就忍不住想笑了。 其中一个官差趴在柜台上,一边忍着笑,一边看着殷氏问道:“这位夫人,小的斗胆问一句,您这脸难道不是安国公府的二夫人抽的? 如果不是安国公府的二夫人抽的,那是谁抽的?” 边上的几个官差“扑哧……扑哧……”又全都笑了起来。 殷氏站在这里,就像是在被这些人的调侃讥讽凌迟着! 她再也忍不住了,眼泪到底是流了出来。 然而这张脸挂上两行眼泪,可绝对说不上是梨花带雨,更没有生出惹人怜爱的感觉。 就像是老倭瓜上落了雨,充其量就是湿了的老倭瓜。 第263章 心惊胆怕 终于晕倒 殷氏知道自己是外室上位,就连皇上都不给自己侯夫人的诰封,不给自己的儿子敕封侯府世子,哪怕自己的儿子是勤兴侯冷显唯一的儿子。 她也知道,外面的人都对她不齿,拿她的事谈笑磨牙。 但,那些毕竟是在背后,她完全可以装作不知,只在勤兴侯府里做她富贵威风的侯夫人就是了! 当着她的面就这般肆无忌惮地讥讽嘲笑她的还是第一次! 他们是在直白地告诉她,他们根本看不起她这个所谓的侯夫人: 她这个侯夫人在他们的眼里是如此不堪! 殷氏强忍屈辱和怨怒,抬起袖子擦了擦眼泪,不小心碰到了脸,疼! 殷氏色厉内荏地看向庞铎,咬牙说道:“这位大人,今天的事情,本夫人回府去会说与侯爷知晓,侯爷会为本夫人讨个公道的。” 庞铎听了,不以为然地笑道:“侯爷会不会为继室夫人讨公道,本官倒是不知道。 本官只知道,继室夫人该把这些年贪占的金银财物吐出来,这才叫公道; 把继室夫人娘家偷取的上万两银子补回来,这才叫公道。 原配夫人的嫁妆、嫡出小姐先母的遗产,又岂是一个外室、小妾加继室的该伸手偷动的。” 此时,庞铎不再笑了。 严肃起来的庞铎,自有一番威严。 此话一出,殷氏吓得哭声都止住了。 她动了动嘴,到底是一个字也没有说出来。 “怎么,这位继室夫人无话可说了? 不狡辩了? 放心,至少今日,本官不会拘捕夫人。 因为,这些铺子损失的银两,先夫人嫁妆的损失,都还要着落在你这位继室夫人身上。” 殷氏握紧拳头,咬紧打战的牙关,好半晌才开口:“这位大人,本夫人不会接受你这强加的罪名。 本夫人马上回府见我夫君,我要让我夫君去皇上面前告状,为本夫人讨公道!” 殷氏话一说完,庞铎就乐了,“继室夫人真是无话可说了? 居然能说出这种无力的威胁言辞,你以为……能吓得住本官吗? 继室夫人大可以回去告知勤兴侯,看看勤兴侯敢不敢到皇上面前为你讨这个公道? 与其让勤兴侯为你这位继室夫人讨公道,倒不如让勤兴侯先为你这位继室夫人讨个诰封更实在,更有意义。 可是……能吗? 本官相信,勤兴侯若是真没有脑子地去皇上面前为你这个外室讨公道,他若敢提一句,讨来几十大板那都算是好的! 在皇上面前,勤兴侯就是敢提一句,都是去皇上面前讨晦气。 难不成……继室夫人是想让勤兴侯去恶心皇上吗?” 庞铎的脸色沉下来了,“哼!让勤兴侯去皇上面前提你,你哪来的这么大脸?” 不知是气、是怒,还是怕,也或许都有,殷氏的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着。 殷氏身边的秋桂咬牙用力的扶着她,但,显然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而这时,就听庞铎轻飘飘地又说了一句:“顺天府查办此案,本就是皇上下的旨。 追查勤兴侯先夫人丢失的嫁妆是一方面; 保住未来儿媳剩下的这几间店铺和庄子不再受损失是第二件事; 而将这几间铺子和田庄多年的损失追讨回来……是第三件事。 明白了吗? 继室夫人还想让勤兴侯去皇上面前为你讨公道吗?” 皇上下的旨……皇上下的旨…… 为了保住傅宝珍的嫁妆…… 为了保住这几间铺子和庄子…… 为了未来儿媳的财产不再受损失…… 皇上下的旨…… 这几句话,在殷氏的脑子里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地闪现着……闪现着…… 这是压倒殷氏的最后一根稻草。 “扑通……扑通……”殷氏终于撑不住了,晕过去了。 她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同时又拽倒了再也无力搀扶她的秋桂。 庞铎就坐在那里冷眼看着。 而那几名官差呢,有趴在柜台上托着下巴看的; 有倚着柜台抱着手臂看的; 还有一个一手叉着腰,一手搭在同伴肩膀上看着的…… 就是没有一个人上前去。 秋桂又累、又怕、又急。 可她偷眼看了看端然稳坐的庞铎,又看了看旁边那几个兴致勃勃的官差,这里没有一个她可以求助的人。 然而她又不能将夫人扔在这里不管。 可她一个十几岁的小丫鬟,哪有那么大的力气啊! 她既背不动,也拖不动。 秋桂无奈,勉强撑着地爬起来,跪在地上,朝着庞铎磕了个头,“这位大人,求大人准许奴婢出去……出去叫人来,帮着……帮着奴婢把夫人带走,送回府去。” 庞铎是厌恶殷氏这种贪婪阴损的毒妇,但他却无意难为一个小丫鬟。 于是,庞铎微微点了点头,“你去吧。” “是,多谢大人!多谢大人!”秋桂跪在地上又磕了个头,忙站起身,跌跌撞撞地从银楼里跑了出去。 第264章 走了清净 回来没用 街对面的马车旁。 赶车的小厮靠着车辕,抱着马鞭站着。 青叶也在马车旁站着。 而冷怡星和冷怡阳则早坐在马车里睡着了。 秋桂躲着街上的行人,跑到了马路对面,一手扯住了赶车的小厮,一手抓住了青叶,“快,你们快跟我进去……将夫人扶出来,夫人晕倒了!” 小厮和青叶两人听了,全都惊诧不已。 小厮和青叶只是看着秋桂扶着夫人进了银楼,至于夫人进了银楼,在银楼里面又发生了什么,他们却不知。 如今听说夫人晕倒在里面,二人也顾不上多问,便跟着秋桂快步穿过街道,跑进了银楼里。 一进银楼,就看到银楼里有几位官差正悠闲地看着倒在地上的自家夫人。 靠里面的桌边,一位官员正不动声色地坐在那里喝着茶。 小厮和青叶跟着秋桂先赶紧跪下,朝着里面的官员磕了个头。 没敢多说什么,青叶和秋桂二人合力,将殷氏从地上拽了起来,让小厮将殷氏背在身上,快步出了银楼。 几人来到马车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将殷氏拖上了马车。 马车晃动间,冷怡星和冷宜阳也醒来了。 两人迷迷糊糊地睁开睡眼,就看到了他们的娘正昏迷着,被几个下人拖上了马车。 冷怡星和冷怡阳吓了一跳,张口就骂了青叶和秋桂两句,“你们几个狗奴才在干什么? 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被你们这样拖上马车了?” 刚才是只有秋桂陪着殷氏进的银楼,秋桂只好开口答道:“刚刚……刚刚夫人在里面……被……被顺天府的大人问话,后来……后来……夫人就晕倒了。 奴婢……奴婢们这才将夫人带……带了出来。” “什么? 一个顺天府的官员居然将我娘问得晕倒了? 他都问了什么话? 哼!回去就告诉我爹,饶不了他们!” 秋桂听了,没有辩驳半句,只是催着小厮赶紧赶上马车回侯府去。 秋桂感觉着,侯府……马上又要乱了,可能比早上还要乱! 马车快到勤兴侯府的时候,殷氏被颠簸醒了。 她发现自己半躺在车厢地板上,上半身靠在秋桂的腿上。 车厢里暗暗的。 殷氏醒来了,却没有出声。她在黑暗中睁着眼,想着刚刚在银楼里的情景,屈辱和恐惧的眼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殷氏感觉,在她的面前出现了一座她翻不过去的大山! 殷氏感觉,她就像是站在狂风劲吹的悬崖边上,随时都可能会失足掉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她已经如愿以偿地做上了勤兴侯夫人了,不是吗? 为什么她还要遭遇如今这样的境地? 她该是拥有着无数财富,拥有着人人羡慕的荣耀,享受着荣华富贵的贵夫人啊! 而且,她已经做到了呀! 为什么? 为什么转眼之间就全都失去了呢? 殷氏闭紧双眼,握紧双拳,用尽全身力气让自己慢慢地冷静下来。 现在,她唯一的希望就是冷显了。 殷氏想着,自己早上太冲动了,不能再那样了! 不能让冷显更厌烦自己了,她要冷显还像从前一样待她,也必须像从前一样待她,否则自己将会…… 殷氏不敢想下去了…… 此时,正躺在忠顺的那间小屋子里等天亮的冷显,想着没有回来的刘大,想着今日小东子公公的传旨,想着如今身无分文的自己…… 又想到在这种时候抛开自己回了娘家的殷氏和一双儿女,惊慌、无助、伤心、苦涩、悲哀、后悔…… 冷显已经说不清自己的心中是个什么滋味了! 有个词叫做“五味杂陈”,可此时冷显心中的滋味儿又何止五味! 冷显在这张硬板床上躺得腰酸背痛。 他微微动了下身体,想着,还是尽快地睡过去吧。 至少睡着了,就不用去想眼前这些糟心的事。 所有的事就都等到天亮之后再说吧! 正当冷显闭上眼睛感到昏昏欲睡的时候,忽然听到外面忠顺来报:“侯爷,您睡着了吗? 夫人、二小姐和少爷她们回来了!” 冷显听到是殷氏带着两个孩子回来了,心中没有生出一丝的关切。 他只是冷冷地撇了撇嘴。 冷显心道:那殷氏跟自己赌着气,抛下了自己,带着两个孩子回了娘家。 那个蠢妇,这种蠢事她都能做得出来! 哈!她那个娘家,带着大把的金银好回,撑着勤兴侯府的场面好回。 而如今这个时候,侯府遇到了难处,殷氏那个蠢妇居然也学着别人回娘家……哼哼……蠢! 想到这儿,冷显冷哼了一声,没有出声。 她们走就走,回就回,走了更清净,回来了也没用。 他现在可不想搭理那娘儿三个,他只想赶紧睡过去,眼不见心不烦。 他是这样想,可就听着外面忠顺又说道:“侯爷,侯爷,夫人……夫人她晕过去了,是……是被小罗子背进来的。 跟着的人说……说是夫人去了咱们侯府的那些铺子,铺子那里好像……好像出了什么事。” 听到忠顺提到铺子,冷显不能再装聋作哑,也躺不住了。 冷显心道:不好! 那铺子里是出了什么事,竟然能让殷氏晕倒? 冷显扭头看向外面,问道:“她们人呢?” 忠顺连忙答道:“夫人她们……她们就要到这里了。” 第265章 多年享用 突现深渊 冷显刚想问一句:她们怎么来了这里?为什么不回院子里去? 突然想起,那些空空的院子里只剩下了墙壁、地板和屋顶了。 冷显无奈地坐起身,听着外面的动静。 很快,一阵脚步声传来,小屋的门被钟顺打开了。 府里赶车的小厮小罗子背着身穿下人衣裙的殷氏走了进来。 殷氏此时其实是清醒的。但。他不想睁开眼。 她不想面对任何人,哪怕是她身边伺候的下人。 小罗子背着殷氏走进小屋,一时他不知该把背上的殷氏放到哪里。 巴掌大的一间小屋,只有一张窄窄的木床。 而那木床上坐着侯爷,侯爷也没有站起来让开的意思。 而这屋中剩下的就只有一张方桌和两条长凳了。 小罗子就这么背着殷氏呆立在了屋中。 冷显看了看背着殷氏的小罗子,终于是不耐烦地站起身,走到一旁的长凳上坐下,又不耐烦地抬手指了指木板床。 小罗子如蒙大赦般地赶紧将背上的殷氏放到了床上。 青叶和秋桂一左一右地扶着,让殷氏在床上躺下。 钟顺和小罗子退了出去。 秋桂和青叶看了看床上的殷氏,又看了看一旁坐着的冷显,她们也想退出去。 可……侯爷没有发话,万一要是有话问她们呢? 于是两人只好站在原地,等着吩咐。 装晕的殷氏只感觉着自己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力气。 她甚至觉得自己连睁开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忽然觉得,这张臭烘烘的硬板床让她感到了无比的舒适。 她可以放松一会儿,就这样舒服地躺一会儿也是好的! 冷显看了看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殷氏,朝着青叶和秋桂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们不是跟着夫人回了她的娘家吗? 怎么又如此狼狈地回来了?” 青叶和秋桂两人对视一眼,不知该如何说起。 冷显可是不耐烦了,直接点名问道:“秋桂,你来说。” “是,侯爷。”于是,秋桂就把她们跟着夫人去到殷家后受到如何冷遇的情形讲述了一番。 冷显听了丝毫不觉意外,他撇着嘴冷笑:“本侯就知道会如此。 只有这个蠢妇,会在这个时候,还学着别家地妇人回娘家,哼!” 冷显冷哼一声,又问道:“接下来又发生了什么? 难不成,夫人从殷家一直昏迷到现在?” “哦,不是的,侯爷!”秋桂忙摇头说道:“是……是我们回来的路上,夫人……夫人想去……去府里的那些铺子里看上一眼。 结果……结果……” “结果怎么样?快说!”冷显不耐烦地催促道。 “是!侯爷! 我们刚到了那家银楼。 夫人看着那间银楼外并没有官差把守,而门却是虚掩着的,不知里面是个什么情形。 夫人……夫人就让奴婢陪着她去那银楼里面看看。 于是……于是……奴婢就陪着夫人……过去了……” 秋桂又将自己陪着殷氏进到银楼里面之后发生的一切讲了出来。 随着秋桂的讲述,冷显的心一阵一阵地往下沉。 等秋桂说到殷氏晕厥倒地,冷血的心也彻底沉到了谷底! 冷显可不是心疼殷氏,而是想到接下来自己可能要面对些什么,不由得心生恐惧。 这些年,自己心安理得地霸占着傅宝珍的嫁妆,享用着傅宝珍的嫁妆,享用得是那么地心安理得!那么地理所当然! 自己和殷氏想得都一样。 那就是,要想让傅宝珍的嫁妆完完全全地落到自己的手里,就必须搬掉唯一的障碍冷溶月! 只要有冷溶月在,傅宝珍的嫁妆就理所当然地属于她唯一的女儿冷溶月。 可傅宝珍已经死了,还是那样的死法,安国公府自然不会轻易认下这个结果,更不可能善罢甘休。 那时,小小的冷溶月便是他们的保命符! 冷溶月必须先活着。 更何况,那样娇小的冷溶月,可以任由他们拿捏。 除了属于傅宝珍的嫁妆不能直接转到自己名下之外,自己可以任意挥霍、任意享用。 当然,如果冷溶月也没有了,那么傅宝珍的嫁妆也就可以完完全全地落在自己的手里了! 只是,自己也好,殷氏也好,都不敢再对冷溶月下手。 在傅宝珍死了之后,又那么快地再死一个冷溶月…… 母女两个人的死亡,会引出怎样的后果…… 他们怕! 也正因为如此,没有娘的冷溶月,才算是在这勤兴侯府里侥幸活了下来,活到了现在。 可是,冷溶月快要及笄了。 冷溶月还有了皇上的赐婚! 如果让冷溶月好好地活到及笄,活到出嫁,那……她就会将傅宝珍的嫁妆全部带走。 还不仅如此。 在冷溶月出嫁之前,安国公府会将傅宝珍的嫁妆清单亮出来核对,并转到冷溶月名下。 到那时,傅宝珍的嫁妆缺失了多少就会明显暴露出来。 自己与继室以及继室子女,甚至包括继室的娘家,侵吞了原配夫人多少嫁妆就会被公之于世! 自己不只是要面对世人的指责,还会因此获罪! 更何况,冷溶月要嫁的还是皇家! 自己和继室侵吞了先夫人的嫁妆,侵吞了皇帝儿媳妇的嫁妆,这个罪名他们如何承担得起! 就因为这个,冷溶月必须死! 所以,自己这个亲生父亲,才会答应让那殷氏用她娘家那个无赖流氓的侄子殷宝业来毁掉冷溶月! 冷溶月或是被殷宝业折磨致死; 或是被毁之后羞愤自尽! 总之,她必须死! 毕竟,傅宝珍的那笔嫁妆太过庞大,自己宁死也不愿意放手舍弃! 相比之下,一个亲生女儿的命,在他眼里根本不值一提! 可眼下,他们或许会失去一切……会由此跌入万劫不复的深渊吧! 第266章 一人痛哭 一人厌烦 小丫鬟秋桂将今天跟着殷氏回娘家,又跟着殷氏进银楼的经历全都讲述完了。 没有等来侯爷让她退下的话,侯爷也没有再继续问她什么,秋桂只好退后两步,低着头,又站回到青叶身边。 青叶站在那儿也是一样地提心吊胆。 她偷眼看看侯爷,侯爷皱着眉,垂着眼,不知在想什么; 她再偷眼看向夫人……呃……她发现……夫人昏迷原来是装的! 刚刚她分明看到了夫人眯缝着眼偷偷看着侯爷了! 青叶忙把头垂得更低。 做奴婢的,不该看的最好不看,不该知道的最好不知道,这样才能活得安稳、活得长久。 青叶和秋桂两个小丫鬟就在床尾那里站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冷显头也没抬,只朝着两个小丫鬟摆了摆手,示意她们可以出去了。 秋桂和青叶心中暗暗庆幸,忙福了一福,赶紧退出了屋子,将房门也关上了。 出了屋子,两个连惊带吓遭了一天罪的小丫鬟只觉得浑身发寒,两腿发软,她们急于想找个地方歇歇,哪怕只是坐一坐也好啊! 可这里本就是下人住的地方,屋外除了靠墙边堆放了一些杂物,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她们四下看了看,只有门口的两层台阶可以坐,可她们不敢过去坐,她们怕主子怀疑她们是在偷听主子说话。 两人无奈,又朝远处走了几步才站定。 再回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作声。 静静地站了一会儿,青叶开口说道:“秋桂姐姐,你先在这里守着夫人吧,我……我得回去看看二小姐了。 若是回去迟了,恐怕……恐怕会被责骂的。” 秋桂听了,微微点了点头,想了想,说道:“青叶,你去看看春桃,将她叫过来吧。 从今早到现在,我真觉得有些熬不住了。 她今天在府里一天,应该也歇了些时候了。 如果她现在还没睡熟,你就将她叫过来替我一会儿,我的头实在疼得厉害!” 听了秋桂的话,青叶点头答应:“好,我去找春桃,让她来替秋桂姐姐。”说着,青叶转身离开了。 屋外就只剩下秋桂一人守着了。 入夜了,起风了。 秋夜里的风很凉,秋桂独自一人站在夜晚的秋风里,渐渐地只觉寒气刺骨。 秋桂冷得打战,她想去添件衣裳,她觉得好冷。 可她又怕里面的夫人随时招人伺候,万一她一时不在,夫人再将怒气邪火一并发到她身上,那她可就要遭殃了! 秋桂不敢离开,只能自己抱着双臂蹲在院子里。 她回想起了侯府之前的富贵奢华的景象,想到了那精致华美的齐眉院; 她想起之前每当夜晚降临,府中各处灯火点亮之后的美景…… 再抬头看向忠顺那间亮着微弱灯光的小屋,想着此刻在小屋中的可是侯爷和夫人。 秋桂更觉得遍体生寒!是那种充满绝望的寒! 勤兴侯府恐怕再也不可能恢复到原来的样子了! 侯府落到如此惨淡的境地,被盗只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则是因为侯府的几位主子苛待了大小姐冷溶月。 这在不久前见过的那位顺天府官员的话语里就能听得出来。 侯爷、夫人、老夫人和两位小主子一直以来都是怎样对待嫡出大小姐的,她作为夫人的贴身丫鬟,是再清楚不过了。 不说主子们,就是她们这些做奴婢的,一直以来对待那位嫡出的大小姐又何曾有过多少恭敬? 她们这些奴婢甚至都把欺负那位嫡出的大小姐当成是一种乐趣。 秋桂想到自己,自己之前跟着夫人,都对大小姐做过些什么…… 秋桂激灵灵打了个寒战! 小屋中,秋桂和青叶刚刚被冷显打发出去,床上的殷氏便睁开了眼睛。 不过她没有起身,没有动,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默默地盯着帐顶发呆。 这一天里,她饱受惊吓和屈辱,只觉得精疲力尽,甚至觉得满心绝望。 坐在一旁的冷显和殷氏毕竟是同床共枕多年的夫妻,就是听呼吸声,看胸膛的起伏,他便知道,殷氏并没有晕厥。 就算是之前晕厥了,她现在也已经苏醒了。 冷显端起桌上的一杯凉了的茶喝了一口,冰凉苦涩的茶水顺着喉咙一路流到了肚子里,冷显只觉得浑身一阵发冷。 冷显没有再喝第二口,便将茶杯放下了。 他看向殷氏,“你就打算一直这样躺着装死?没有什么要说的吗?” 躺在床上的殷氏听了冷显的话,心底的委屈和恐惧一下子涌上心头。 冷显是她的丈夫,她今天都遭遇了些什么,刚刚他明明已经听秋桂讲过了。 可是此刻,作为夫君的他,没有半句安慰的话说,反而是语气冰冷冷地质问她。 殷氏的眼泪再次夺眶而出,而且一发不可止,随之而来的便是大爆发的痛哭声。 殷氏哭得收不住声,她像是要将今天这一整天受到的惊吓、屈辱和委屈全都哭出来,哭个痛快! 可一旁的冷显却不耐烦听这哭声。 他已经够烦了。 听着殷氏的哭声,只会让他更烦,更厌烦! 第267章 启断舍离 开始做戏 冷显突然感觉眼前这个丑陋得令他生厌的女人简直让自己无法忍受。 明明在几天之前自己还没有这个感觉。 甚至还因为这殷氏和自己属于同一类人而令自己感觉到舒适自在。 殷氏不同于傅宝珍。 傅宝珍是那样的美好,那样的善良,那样的温柔。 自己面对傅宝珍的美好时,根本不敢显露真实的自己! 必须要刻意地将自己的贪婪、自己的无耻遮掩隐藏起来。 而面对殷氏则不然。 殷氏和他极为合拍。 虽然殷氏不如傅宝珍美貌,没有傅宝珍那样荣耀的家世背景,但,她能迎合自己的趣味,她和自己一样的无耻,一样的狠毒,一样的贪婪。 他们可以一起无耻,一起狠毒,一起贪婪,而不用彼此遮掩隐藏,也不会相互鄙视。 也正因如此,傅宝珍必死,而嫁妆必须留下! 傅宝珍的死,对于冷显来说,悲伤或许有过,但也只是短短的几日而已。 而更多的,是对傅宝珍的庞大嫁妆的贪念占了上风。 甚至因为傅宝珍死去,她那庞大的嫁妆可以任由自己支配享用而感到无比庆幸! 为了彻底得到傅宝珍的嫁妆,自己可以和殷氏一起算计自己和傅宝珍的女儿。 可是今天,他看着眼前的殷氏,却由心底里感到厌烦,甚至是感到厌恶了! 这个女人,和他一起享用了傅宝珍的财富,却没有给他带来一点点如傅宝珍一般带给他的荣耀和尊贵; 相反的,自己因为她变成了世人的笑柄。 就是因为她,自己被皇上厌弃、被安国公府记恨、被朝中官员耻笑。 如今,就连顺天府的一个六品官员和几个上不得台面的官差,都敢对他所谓的夫人讥笑嘲讽! 自己可是勤兴侯啊! 这个女人没有给自己带来一点点利益,没有给自己带来一点点好处,哪怕是她给自己生下了唯一的传宗接代的儿子,都得不到皇上的世子敕封! 自己有了儿子,但爵位却无人继承,就因为自己的儿子是这个女人生的。 这个女人对自己来说没有半点用处,相反的,却是给自己带来了巨大的麻烦。 如今的困局要破解,恐怕……势必是要用到三个字:断、舍、离! 若是凭借这三个字能够稳住冷溶月,挽回冷溶月的心; 能够说动冷溶月保下自己这个亲生父亲,或许……舍弃眼前这个殷氏,就是自己唯一的一条生路。 所有的罪名、所有的后果,就都由这个女人去承担吧。 她跟着自己这些年,也享受了傅宝珍的嫁妆这么多年,她也应该知足了! 如果需要的话,冷怡星和冷怡阳也一样可以舍弃。 只要冷溶月还能认自己这个生身父亲,自己大不了就来一个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到时候,凭着自己煜王妃亲爹的身份,可以再另娶一房夫人,再生个可以继承爵位的儿子。 或许……勤兴侯府还可以重新荣耀起来。 毕竟,自己是煜亲王的未来岳父,这一点,谁也否认不了! 想到这里,冷显再看向殷氏,眼中只有冰凉的一片,就如同是在停尸房里,看着一具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尸体。 他在想着,怎样能将这具尸体利用好。 一旁的殷氏哭累了,渐渐止住了哭声。 她拉起被角擦了擦眼泪,一股怪味道直冲她的鼻腔。 殷氏赶紧将被子推远了些。 她转过身,看向冷显,忽地心中就是一颤,她在冷显的眼睛里看到了什么? 难道是她看错了吗? 那分明就是一份决绝,一份杀意。! 殷氏再仔细看去,又什么都没有了…… “侯爷!”殷氏下了床,走到了冷显的面前,蹲下身,伏在了冷显的腿上,两手抓住了冷显的衣襟,抬着头看向他,“侯爷,事情好像不太对啊! 我们……我们该如何是好呢?” 冷显看向自己面前的殷氏,那一张肿胀丑陋的脸看得他胃里一阵翻腾。 他强忍住作呕的感觉,反而伸出双手,将殷氏从眼前拉了起来,让她和自己并排坐在长凳上。 此时的冷显已经打定了主意,背叛和舍弃就在这转眼间。 只是,他自然不会将他的打算告诉殷氏。 此时冷显的脸上已经摆出了一副关切心疼的表情,“莲莲,你先别急。” 冷显叫出了一声“莲莲”。 这一声“莲莲”,殷氏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了。 殷氏心中微颤,似乎由这声“莲莲”感受到了冷显对她的情谊。 而她不知道的是,冷显这一声“莲莲”叫出口,他自己差点儿吐了。 “莲莲,你先别急,眼下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时候。 毕竟,我是那冷溶月的亲生父亲,这一点是谁也抹不掉的事实。 只要她冷溶月是我的女儿,她就不能忤逆不孝! 她做女儿的,怎么能为了些金银,就让自己的亲生父亲担上罪名!” 第268章 贪婪成性 本性难移 殷氏听了冷显这话,并没有感到多少的轻松。 相反的,她慌乱地抓住冷显的手问道:“可是……侯爷,侯爷你是那大小姐的亲生父亲没错。 可……可妾身不是她的亲生母亲啊! 她……她心中……一定恨死了……恨死了妾身! 如今……如今……她可是在安国公府的保护之下,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妾身不光是……不光是怕补不上那些亏空,妾身更担心……更担心…… 就像是如今顺天府因着这些店铺、田庄里的亏空而想到傅宝珍嫁妆的缺失一样,妾身怕他们……怕他们……因着……因着傅宝珍的嫁妆……嫁妆的缺失而认定是咱们贪占,由此再想到我们……我们当年为了贪占傅宝珍的嫁妆,而对傅宝珍所做的……” “住口!” 冷显一声低喝,制止住了殷氏惊慌失神的话语。 “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最好给我放清醒些。 我们当年并没有做什么! 缺失的那些都已经被盗贼偷走了,知道吗? 至于别的……至于别的…… 一切都等着把冷溶月接回侯府再说。 我会尽可能地去劝说冷溶月,劝说她将所有的亏空担下。 就说是她为了孝敬父母,自愿将她娘亲的嫁妆补贴我这个父亲和你这个继母,她的祖母和弟弟妹妹就是; 被殷家拿去的那些银子……也让她一并认下,就说是在她应允之下才取用的。 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避免承担罪名。” “可是……可是……这……这可能吗? 冷溶月她……她能答应这样……这样为我们证明吗? 那安国公府会答应她这样维护我们吗?” 殷氏不敢相信,她紧紧抓着冷显的胳膊,满眼急切地问着,仿佛只要能得到冷显肯定的答复,所有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了一般。 “会的……应该会的。 如果不这样,我们虽说都要承担我们根本承担不起的罪名! 而她冷溶月也等于是在弑父!那可是大不孝之罪! 相比于承担金银的损失,大不孝的罪名,恐怕……那冷溶月更不愿意承担! 毕竟她是要做煜王妃的。 她总不会愿意让人家说她一个未来的煜王妃,为了一些金银,就将她的亲生父亲送进大牢; 将她的继母送上断头台; 将她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赶到大街上去做乞丐; 将她年迈的祖母逼得不得善终! 她会愿意承担这样的罪名吗? 她可是要做皇家儿媳的人。 皇家会要一个背着大不孝罪名的人嫁入皇家吗? 说到底,无非就是她娘亲的嫁妆被我们私下用掉了一些而已! 相比于她背上大不孝的罪名,不能嫁入皇家,损失一些金银又算得了什么?”冷显心虚,说出话来倒是自信满满。 “真的会这样吗?”殷氏还是不敢相信。 冷显倒好像是被自己的这些说辞说服了,他重重地点了点头:“会的,冷溶月会这样做,也只能这样做。” “那……那我们接下来,该……该怎么做呢?”殷氏问。 “首先,我们要想方设法地将冷溶月接回侯府来。 只要她回来了,哪怕是我这个亲生父亲给她跪下,也要拿到她的亲口承诺和认可的文书。 拿到了这些,也就什么都不怕了! 一切就都可以恢复到从前的状态了!” “会……会是这样吗? 能这样吗?能吗?……”殷氏依旧六神无主地低喃着。 冷显看看殷氏,在殷氏没有看向他的时候,嘴角冷冷地撇了一撇。 然而说出的话,却是极尽安慰的,“放心吧,一定会的! 只要她还认我是她的生父,我就有法子拿捏她,她不过还只是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而已!” “那……我们……我们总要做些什么吧?”殷氏看着冷显。 “一切都由我来做。”冷显说道:“不过,接下来的几天里,你务必要管住星儿和阳儿。 他们以前总是以欺负冷溶月为乐。 从现在起,绝对不可以! 你让他们从现在起都给我老实一些,不可以再在冷溶月面前嚣张跋扈、任性胡为。 哪怕是装的,也要让他们给我装几天好弟弟,好妹妹。 只有哄得冷溶月心软,他们今后才能有好日子过。 否则的话……他们就等着去街上讨饭吧! 这严重的后果,你一定要对星儿和阳儿讲清楚! 若是再像从前那样,就是我这个当爹的也救不了他们!” 殷氏听了,连连点头,“是!妾身知道了!妾身……妾身一定好好跟他们说道理,让他们记住……一定让他们记住!” 殷氏点头如捣蒜。 忽又想到了什么,殷氏看向冷显,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怯怯地问出了口:“那……那……侯爷,那咱们……咱们的星儿……星儿做……做煜王妃一事……又该……该如何办呢?” 第269章 想象丰满 现实骨感 殷氏的这句话问出口,冷显差点儿将一口老血直喷到殷氏的脸上! 眼前这道要命的关口还没过去呢,她居然还奢望着让冷怡星做煜王妃! 这个蠢女人,她除了长有一颗贪婪的心,长有一颗狠毒的心,她倒是也长点脑子呀! 顺天府查办勤兴侯府被盗一案,可不是他冷显去顺天府报的案,而是皇上直接下的旨! 皇上命令顺天府查办此事,皇上的态度这是明摆着的。 皇上的真实意图并不是让顺天府为勤兴侯府办事,而是让顺天府为他未来的儿媳妇办事! 甚至就连他冷显这个勤兴侯、殷氏这个继室,以及他们的一双儿女,外带老娘,都是被查办的对象。 在这种情况之下,殷氏居然还能想着李代桃僵之事,居然还在想着让冷怡星嫁进煜王府做王妃! 呵呵! 冷显真想像早上一样,一个大耳光抡上去,把殷氏打清醒些! 但,越是到这种时候,他越不能和殷氏翻脸。 他要留着殷氏,最后还要再用一用。 冷显的双手握成拳,在腿上紧了又紧。 他尽可能地让自己说出话时语气平和些。 “莲莲,眼下不要再提什么让星儿替代冷溶月嫁去煜王府做煜王妃的事。 就当这件事,我们从来都没有这么想过,也从没想这么做过。你明白吗?” “为什么? 只有……只有我们星儿嫁去煜王府作煜王妃,我们勤兴侯府才能真正享受荣耀啊! 这也是侯爷你说过的话呀!” 冷显用力地闭了闭眼,强压住心头的不耐烦,说道:“先顾眼前吧! 先把眼前这一道关过了再说别的。 眼前这一关若是过不了,哼!这勤兴侯的侯爵,还有你这个继室的脑袋都注定不能保住! 就这样,你还想着让星儿一个继室之女嫁去煜王府做煜王妃? 如果没有勤兴侯府被盗一事,我们可以按原来筹谋的计划办。 但眼下,不只是傅宝珍的嫁妆被搬到了台面上,就是那冷溶月在侯府中的处境也被世人明明白白地搬到了台面上来说、来论!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我们勤兴侯府呢! 在这个时候,不管是冷溶月的清白被污,还是冷溶月突然丧命,就是傻子也会想到这其中的根由。 你这个世人口中的狠毒继室……呵呵……跑得了吗? 就这样,你还敢想着让星儿顶替冷溶月嫁去煜王府吗? 之前的赐婚圣旨上没有冷溶月三个字,我们那时在冷溶月身上制造出点儿意外,再利用赐婚圣旨上的漏洞还可以勉强为之。 我也想过,真到那个时候,就是皇上再不满意星儿,顶多是不给正妃之位,但给星儿一个侧妃之位还是有可能的! 只是如今,借勤兴侯府被盗一事,皇上已经摆明了,那冷溶月是他未来的儿媳。 皇上在为冷溶月撑腰,顺天府也在奉旨为冷溶月办事,而不是为我们勤兴侯府查案。 你刚刚也见过了顺天府的官员,难道还不明白吗? 换句话说,就是现在你把冷溶月杀了,煜王妃的名号也落不到星儿头上了! 你和星儿都别再做梦了!都清醒些吧!” 冷显都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说话的语调也不由自主地越来越拔高! 他实在有些忍受不了,忍耐不住了! 殷氏听着冷显的话,再看着冷显那张可怖的脸,殷氏也被吓到了。 尽管不情不愿,殷氏还是点了点头,口中讷讷地说道:“妾身知道了! 只是……只是可怜了我们星儿! 她……她可是一门心思地想嫁去煜王府做煜王妃的! 若是……若是知道……知道不能了,她……她该多失望啊!” “失望就失望吧!那也没办法。 再说了,本来这桩赐婚也不是给她的。 严格说起来,星儿就是个庶出。 说她是嫡女,也只是我们勤兴侯府关起门来这么说说而已。 可在整个京城,有谁会把她当成侯府的嫡女看待? 在世人眼里,勤兴侯府的嫡女只有一个,那就是傅宝珍生下的冷溶月! 所以呀,有些事……就算再自欺欺人也成不了真! 这一点,从今往后,我希望你也能牢牢记住! 免得像今晚在顺天府官员面前那般自以为是,以侯夫人自居,最后落得丢人现眼! 倒不如认清身份,摆正位置,安守本分的好!” 冷显这话殷氏不爱听了,“侯爷,我们都是多少年的夫妻了? 外人编排妾身就罢了,你怎么也这样说? 侯爷可是说过的,妾身已是名正言顺的正妻,星儿阳儿都是嫡女嫡子!” 冷显看着殷氏,缓缓点了几下头,“本侯是说过,可本侯说得有用吗? 你有侯夫人的封诰吗? 宫中的宫宴你去过吗? 京中正室夫人的茶会、赏花会邀请过你吗? 阳儿是世子吗? 本侯高兴时说了一句你们爱听的话,你们就当真了?” 殷氏听了不服气,刚想出声反驳,就被冷显那突然凌厉起来的眼神吓住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别再说那些有的没的。 眼下最要紧的是抓紧了冷溶月,紧紧地抓牢! 今天早上,本侯派刘大赶去安国公府在京南的半山庄园接冷溶月,但不见回来。 想来……刘大是没接到人,他还被关在城外了。 本侯打算,明天天一亮就亲自出城去,亲自去接女儿。 无论如何,本侯明天都必须要见到冷溶月,必须要将冷溶月接回侯府!” 冷显的想象很丰满,可现实却是很骨感! 他一定要见到的冷溶月,一定要接回的冷溶月,注定见不到也接不回! 此时的冷溶月刚刚饱餐了一顿烤野鸡肉和烤野兔肉,正坐在山间篝火旁烤火看星星呢! 第270章 夜幕山中 两处篝火 山中的夜晚,静谧而悠然。 天上有繁星点点,相伴着弯弯的月牙儿。 四外偶有微风吹拂树叶的簌簌声,还有不远处传来的潺潺的流水声,更有残留的烤肉香味在周围弥漫着。 冷溶月坐在篝火旁,手里拿着一根细长的木棍儿,在挑动着火堆中的木柴。 火烧得更旺了。 青衣将几根树枝架在了火上,也坐在了冷溶月的身旁。 紫衣将水囊拿过来,又取出一个干净的竹杯,倒上水,递给冷溶月。 “谢了!”冷溶月说着,接过水杯来喝了两口。 青衣、紫衣几人只要是为冷溶月做了些什么,冷溶月都会随口说声谢谢。 开始时,她们对此还诚惶诚恐,渐渐地也习惯了。 她们只觉得,她们的小王妃和别的贵女不一样,她们的小王妃待人更亲切,更随和,更让她们喜欢。 “这山还真是座宝山呢! 我们才走了一天,还没有真的进入深山呢,就已经看到了那么多的珍贵药材,而且,看成色还真的不错呢!”冷溶月喝了一口水,说道。 “正是呢,小姐。 今天一路走来,就已经看到了不少好药材。 这里还是人们能经常走到的地方。 若是多名采药人组成一队,再加上几名猎人,大家一起进山,恐怕收获会很可观的!”紫衣说道。 “你这个想法不错啊!”冷溶月对紫衣的话表示赞赏,“采药人可以采药,猎人可以打猎。 大家集合在一起进山,猎人们还可以保护采药人,嗯,这个想法确实不错,可以试试。 等我们出山之后,就问问大石村的村民们,看他们愿不愿意以这种形式结伴进山? 如果他们愿意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药材我们收,猎物我们也收。 这种方式如果能成,紫衣记一功,本小姐有赏!” “奴婢先谢过小姐了!”紫衣笑着说道。 “猎人是猎人,采药人是采药人,要把猎人和采药人凑在一起进山,亏你是怎么想的?”青衣笑看着紫衣说道。 紫衣也笑了,“还不是看着我们这些人一起进山,我才想到的。 罗叔和赵叔会采药,你们看看,他们的背篓都已经快满了! 这还是挑拣着好药材采的。 若是见到药材就采,那岂不是能采到的更多? 还有啊,我们蓝衣和绿衣虽说一棵药草没有采到,但,几只兔子和野鸡,还有那头小鹿可实实在在是她们猎回来的。 采药的人采到了药材,打猎的人打来了野味,这样不是挺好吗? 在不远处的溪水边,清洗着药材的罗运和栓子爹,还有正在给一只小鹿剥皮的蓝衣和绿衣也都认同地点了点头。 不过,蓝衣和绿衣在暗中相视了一眼,绿衣则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就凭她们两人出去打猎就能打回这么多东西? 如果是真的,那就连她们自己都要佩服她们自己了! 这头小鹿和两只野兔、两只野鸡,可是王爷和他们的暗卫兄弟们一起猎到送给她们的。 在山林中的另一处,萧璟煜也正坐在篝火旁,手中也拿着一只长长的树枝拨弄着篝火。 这时,一道身影闪现,“属下见过王爷!” 来人上前行礼。 “罢了。京中来消息了?”萧璟煜问。 “是!”来人应着,伸手掏出一张叠起来的纸递到萧璟煜面前。 萧璟煜接过,展开来看。 消息是留在京中的踏云传来的,他将有关勤兴侯府被盗之后的事简单讲述一遍—— 包括勤兴侯府被盗一空,府中众人乱作一团; 冷显再次误朝,皇上先派余公公查探情况,后又派太监小东子传旨。 因冷显再次误朝,也再次忘记告假,皇上再次下旨处罚—— 念在侯府被盗一空,本该罚俸半年一项免了,只加了杖责二十,待冷显病愈恢复上朝之后,与前面的杖十一同领受。 不过,皇上没提之前的罚俸三个月,那就是照旧了。 看到这里时,萧璟煜唇角含笑,父皇做事越来越合自己的心意了。 远在宫中的洪德帝还不知道,自己的宝贝儿子给他发了一张“满意老爹卡”! 萧璟煜再往下面看。 下面说的是,京中有多家店铺的掌柜和伙计前去勤兴侯府要求结清旧账,这些人直接堵了勤兴侯府的大门,还引来了众多的百姓围观。 再有就是,勤兴侯府被盗一事已经传遍了整个京城。 随之传遍京城的,还有勤兴侯冷显,尤其是冷显的那个恶毒继室和儿女,以及冷显的老娘,他们素日是如何苛待磋磨小王妃这个嫡出大小姐的。 现在京城之中,无论是酒肆茶楼,还是街头巷尾,到处都在议论着勤兴侯府的事。 人们的口中都在咒骂着亲爹的无情、继母的狠毒、老太太的偏心,以及冷怡星和冷怡阳那一对小畜生的劣性! 如今,就连勤兴侯府里的下人去药铺买点药,都如同过街的老鼠一般狼狈窜逃! 最后,还提到了继室殷氏因与冷显冲突,互相动手厮打,赌气带了一双儿女回了娘家。 然而,都只穿着一身下人衣裳的母子三人,在贪婪势力的殷家也毫不意外地遭受了冷待。 第271章 山林深处 密语闲谈 萧璟煜看完,将这张纸重新叠起,递给身旁的一名暗卫,“你悄悄地将这张纸交给青衣蓝衣他们,请小王妃看过。” “是!”暗卫接过收好,转身消失在夜幕下的山林里。 不久后,青衣便将这张纸递到了冷溶月的手中。 冷溶月看过这张纸上的内容,也只当是安国公府的暗卫在给他们传递着京中的消息。 冷溶月看完,转手递给了蓝衣,紫衣和绿衣也都凑过来,就着火光看了纸上写的东西。 看过之后,几人都笑了。 看了看在小溪边忙活的罗运和栓子爹,几人压低声音谈论着。 “奴婢就是不在现场,也能想象到那勤兴侯府里乱成了什么样子! 勤兴侯府的大门被堵又乱成了什么样子! 那殷氏还一气之下回娘家…… 哼!就凭她那个娘家,会做雪中送炭的事,好好接济她们?哈!” 紫衣悄声说着,嘴可是都快撇到天上去了。 蓝衣也轻声笑道:“这场热闹咱们没有亲眼看到,还真是觉得挺可惜的!” “有什么可惜的?无非就是狗咬狗而已。”蓝衣说到这儿,突然用手捂住自己的嘴,眨巴着大眼睛看向冷溶月。 心道:自己有些口无遮拦了。 那冷显再不是东西,他也是小王妃的亲生父亲。 自己把他说成狗…… 冷溶月看着蓝衣,微微笑道:“无妨。 换成是你,你会把伙同别人算计你,要毁掉你,甚至是要你死的人当成父亲吗?” 蓝衣听了,拼命摇头。 “所以呀,在我眼里,他根本不是父亲。 他只是要毁掉我、要杀死我,还有可能是我的杀母仇人的人!”蓝衣几人理解地点了点头。 “我估计,那冷显在无计可施之下,他必是还要将主意打到我的身上。 如今,我不在京中,他不是已经派了家中的下人去半山庄园接我了吗? 那来人接不到人,今日也必定进不去京城。 那冷显恐怕……哼!是要像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焦灼中熬过这一夜了! 至于明天天亮,他必是会厚着脸皮,亲自前往半山庄园。 一是,他要躲避上门围堵的那些掌柜和伙计,逃开那片窘地; 再有,他也会想方设法地见我,千方百计地拉我回侯府。 他或许……还会哭天抹泪地求我原谅,求我帮他度过眼前的困境,求我将他们这些年吞掉的、拿去的,全都认到我自己头上。 呵呵……真是异想天开! 你们信不信,那冷显为了保住他自己,为了让我放过他,打着为我解恨出气的名义,他能将殷氏舍弃掉; 如果需要,他也能将他的老娘、儿女一并舍弃!” 青衣几人听了,虽感惊诧,想了想,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冷溶月的唇角现出一丝冷笑,“让他们继续上蹿下跳吧,本小姐有本小姐要做的事,眼下可没功夫搭理他们。 冷显敢来半山庄园,自有大舅母和二舅母应对,亮他们也讨不到半点好处! 不去理他们,我们继续做我们的事。” 青衣几人点头。 几人正悄声说着,处理完草药的栓子爹和罗运两人提着背篓也走来了火堆旁。 几人便全都改口说起了别的。 “罗叔、赵叔,快坐下歇歇吧!”青衣招呼着。 罗运和栓子爹点头应着,坐到了篝火旁。 “你们几个小姑娘还挺厉害的! 像我们常年在这山中采药行走,山路走惯了,不算什么; 没想到,你们几个姑娘家这一路走下来,一点儿也不比我们慢! 尤其是容小姐,一点儿也不像富贵人家的娇小姐!”栓子爹笑着说道。 “赵叔说笑了!我哪算什么娇小姐! 我常年跟着家里人四处做生意,四处收集药材,也经常随着药农一起进山,查看山中药材的品质。 所以,走山路,进山林,也是常有的事。 慢慢的也就练出来了!” “是这样啊!”栓子爹笑着点点头,“我还当有钱人家的女孩儿,都是在深闺里娇生惯养,足不出户的。 像是容小姐这样,能出门主事做生意的,就已经是很不简单了。 没想到,容小姐还经常走山路,进山林,在这山中,居然像我们采药人一样的灵活敏捷。 这还真叫小老儿佩服!” 冷溶月笑道:“能走几步山路,这有什么好佩服的? 赵叔和罗叔进山采药是为了生活,我们也是一样。 倒是赵叔和罗叔,明明识得药材,也懂医术。 要是在京城、在半山县城,或是在哪一处城镇里面当个坐堂大夫,风吹不着,日晒不着的,岂不是更舒服轻松? 进山采药的危险和辛苦我们很清楚。 不过呢,我们只是需要的时候才进一次深山,几天的辛苦,忍一忍也就过去了; 像赵叔和罗叔,你们在大石村,每日顶着日晒雨淋,还要冒着遭遇毒虫猛兽的风险进山采药,这份辛苦,说实话,我们想想都怕呢!” 第272章 闲谈家事 准备安歇 冷溶月边说着话,边看向火堆对面坐着的罗运和栓子爹。 就见罗运眼神微动,眉头微微皱了皱,转而重又恢复到面无表情的样子。 栓子爹则是呵呵呵地笑着,说道:“看姑娘说的,这大山嘛,其实也没有多可怕,跑习惯了,就跟去自家的后院儿没什么区别。 再说了,各人有各命。 有人生来就是享福的命,有人生来就是吃苦的命。 就像我们,吃苦倒是不怕,只要能裹着让一家人吃饱穿暖,无病无灾的,就是吃些苦,我们也认了。” 冷溶月听了,点了点头,看向栓子爹问道:“赵叔,昨日在里正大叔家,我听里正大叔说过,您家婶子身体不大好,眼下正病着。 如今,因为我们的事,倒让您抛下家里,跟着我们进山几日,现在想着,我都有些过意不去呢! 婶子的身体应该没有大碍吧? 毕竟赵叔您就懂医术的。 有您给婶子调理着,想来婶子很快就能康复的,对吧?” 栓子爹听了,长叹一口气,摆了摆手,说道:“唉!这病啊,有急症快治法,有慢病不好治! 我那个媳妇儿,这些年就纯粹是个药罐子!三天两头儿地得靠吃药养着。 也幸好我还懂些医术,又背靠着大山,能在这山上把药给她凑齐了。 要是指望着拿银子去药铺里抓药…… 唉!恐怕家里的日子早就过不下去了!” “哦,是这样。 那赵叔还是好好地琢磨琢磨,怎么给婶子配些药,把病根儿去了。 婶子的病若是治好了,别的不说,最起码,赵叔的心情能轻松不少,进山采药也能放心家里,不是吗?” “谁说不是呢?”栓子爹点了点头,“可惜呀!我媳妇儿那病难去根儿!” 冷溶月点点头,表示理解,“里正大叔说,罗叔的医术也很不错呢! 赵叔就没请罗叔一起,好好为婶子的病参详参详? 俗话说,一人计短,两人计长啊!” 冷溶月转而又看向了罗运。 罗运见冷溶月看向自己,嘴唇动了动,勉强开了口:“赵家嫂子的病,小老儿也曾经去诊过脉。 那病嘛……该是由心上得的。 心病不除,身上的病难去根啊!” “哦。”冷溶月听了,点了点头,又看向栓子爹,“那赵叔,即知婶子的病是由心上得的,那赵叔可知婶子的心病是因何而起的吗? 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 知道病根儿才好对症下药啊!” 听冷溶月这样问,栓子爹怔愣了一下,又咧了咧嘴,勉强笑了笑,“这……唉! 要说……要说这病根,不过……不过就是……就是女人家心重罢了。 真要……真要说具体因为什么,这……这我……我还真说不清。” “那赵叔也该仔细地问问婶子,毕竟这不是别的,这是病。 病在身上,病人自己痛苦,家里的人也跟着着急受累不是?”冷溶月说道。 “是,是,容姑娘说得是。 唉!这女人家心重,动不动就哭了,动不动又发愁了…… 唉!谁知道她到底是因为哪件事儿过不去? 什么时候落下的病根儿啊?” “婶子或许是心里藏着什么难言之隐吧? 可这病耽误不得。 这次咱们出山之后,赵叔还是再耐心问问婶子吧! 哦,若是需要什么这山里没有的药材,您跟我说,我家里有药材行,我也能帮着寻一寻,找一找。” “好好,听容姑娘的,回去之后,就……就再好好地……好好地问问她。” 冷溶月点点头,看了看栓子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转向了罗运,“罗叔一直都这样沉默寡言吗? 这次麻烦罗叔和我们一起进山来,我们几个年轻姑娘家,有时会说说笑笑、叽叽喳喳的,罗叔会不会觉得很吵、很烦呀?” 罗运抬头看了看冷溶月,又看了看冷溶月身边的青衣几人,嘴角轻轻扯了扯,或许这就算是笑了吧。 “嗯,不会……不会…… 说说笑笑的,走山路还能轻快些。”说完,罗运又低下头不再言语了。 冷溶月微微笑笑,也不再说话了。 这时,旁边的蓝衣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冷溶月看着她,笑着问道:“困了?” 蓝衣眨了眨泛着水光的大眼睛,笑了笑,“嗯,是有点儿。” 冷溶月看了看头顶的月牙,“天不早了,咱们收拾收拾就歇下吧,明天还要继续往山里去呢。 你们几个再把周围多点上几堆火,多放些粗柴。 一是能暖和些; 二嘛,也防着野兽过来。” “是,小姐。”青衣几人听话地站起身,围着这块平地周围又堆了几堆柴火,点着了火。 待火慢慢烧起来,几人又将几根粗大些的树杈架在火上。 粗些的树杈耐烧一些。 第273章 感觉异样 被人盯上 罗运和栓子爹没有坐在原地等着,而是也站起来去帮忙。 他们常进山,在山中夜宿需要准备些什么再清楚不过。 他们拢起木柴堆,拿出火折子点起火来。 几人合力,围着这块空地周围点起了七堆火。 又用几根长长的树杈搭了两个三脚架,中间再横上了一根。 冷溶月取出一块大大的床单递给青衣。 青衣和蓝衣一起将大床单展开,搭在那根树枝上做成了一个隔断,冷溶月几个姑娘在一边,罗运和栓子爹在另一边。 冷溶月的空间里还真有几顶军用帐篷。 只是,她怕引起这些人的怀疑。 毕竟那东西这里不可能有,不到万不得已或是必须的时候,还是不要多显露为好。 毕竟今晚月明星稀的,也无风无雨,露天睡一夜也没什么。 青衣几人将两大块油布并排铺在了地上,又拿了一块过去给了罗运和栓子爹。 铺上油布可以隔绝地上的潮气。 在油布上面再铺上一层羊毛毡,就能隔绝寒气。 冷溶月则从自己的背囊里取出了两大块儿军用毛毯,几人并排躺在一起,再盖上毛毯,周围又有火堆,倒是不觉得冷。 冷溶月让青衣几人轮着值夜,有一个人保持清醒就可以了。 过一段时间再换个人值守,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其实,青衣和蓝衣真想说:小王妃,真不用咱们守夜! 咱们在这里绝对安全! 但……她不能现在说出来! 紫衣轮自告奋勇排第一个值夜。 她躺在最边上,身上盖着毯子,两手枕在脑后,听着四外的动静。 有风吹过时,她也会趁着风掀起布帘地瞬间,偷窥那边的罗运和栓子爹。 一开始,听到另一边的罗运和栓子爹躺在油布上翻身。 还听着他们低语了几句闲话。 功夫不大,布帘儿的那边就传来了阵阵的鼾声。 夜,其实也并不算安静,有微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有隔壁的呼噜声、有干柴的噼啪爆响声,有不远处的溪水潺潺声…… 还有时而隐隐传来的不知是什么野兽的吼叫声,只不过,听着应该是离她们这里很远…… 冷溶月躺在紫衣和青衣中间。 此时,冷溶月并没有睡着,而是依旧大睁着双眼。 她在回想着今天进山这一路上的所有事情; 想着跟来的这两个向导; 回想着这两个向导一路上的行为举止,回想着和他们的每一句交谈对话,回想着他们的每一个神情…… 到目前为止,除了两个人的年龄和外形较为符合那个姓鲁的大夫以外,其他的还没有发现什么太多的疑点,只能明天继续观察。 想到那个姓鲁的大夫的外形特征,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人的额头右边有一颗长毛的大黑痦子。 至少这两个向导的额头上没有。 看着他们包头的布巾包得那么紧实,额头上却是平平整整的…… 想到这儿,冷溶月心中一动…… 大黑痦子……大黑痦子…… 冷溶月忽然想到,或许,这个明显的特征并不能再作为寻人的主要特征了! 那个姓鲁的大夫,如果没有被冷显和殷氏他们灭口,如果他还活着,他会傻到在自己的脑门儿上明晃晃地顶着一颗长着一撮毛的大黑痦子吗? 那……岂不是太容易被找到了! 换位思考,假如自己是个逃犯,假如自己是个躲避仇家追杀的人,那么自己会让自己脸上最最明显的标志特征存在吗? 自己肯定第一时间就是要去除掉的吧! 要除去那颗过于明显的大黑痦子,势必是会留下疤痕的吧? 或许,今后自己要找的,不再是脑门上有一颗大黑痦子地人! 或许自己今后要找的……是前额右侧有疤痕的人! 想到这儿,冷溶月心中不免有些犯愁—— 要找除去大黑痦子之后的那点疤痕一点点疤痕,可要比找一颗大黑痦子难多了! 冷溶月无声地叹了口气,扭头看了看挂在天边的月牙儿。 古人都有拜月的习惯。 此时的冷溶月也真想点起三炷清香拜一拜月神! 冷溶月躺在那里,眼望着明月,在心中祷念:月神呀!拜托您,让我尽快地找到那个姓鲁的大夫,找到当时参与谋害傅宝珍的那两个嬷嬷,早日为冷溶月的娘亲报仇! 距离这里几丈远的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上,一道清俊的身影站立在一根横出的树杈上。 一对炯炯星眸看向被几团火光包围在中央的那个小小的人儿。 虽说他的小月儿现在躺在几个人的中间,身上盖着毯子,只有一个小脑袋露在外面,可萧璟煜就是觉得,自己能看到她,能看到她那双明亮的眼睛,能看到她正在冥想的小表情,能看得清清楚楚! 冷溶月正躺着,忽然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袭来,她微微打了个寒战…… 不是因为冷,而是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人盯着…… 第274章 山中侯府 两处秋夜 冷溶月躺在那里没有动,只是凝神朝着四外看着。 周围除了黑漆漆的山林,什么也看不到。 然而那种感觉就是在。 只不过,冷溶月没有察觉到一丝杀意,甚至是没有半点恶意。 冷溶月觉得纳闷儿。 冷溶月微微转动着脑袋朝周围看着。 这小小的动作惊动了她身边的紫衣。 紫衣歪过头,凑到冷溶月耳边悄声问道:“小姐,怎么还不睡?” 冷溶月同样朝着紫衣耳语道:“我总是感觉这周围像是有人盯着我们。” 紫衣听了,心中一动,小王妃的感觉这么敏锐的吗? 紫衣当然知道,这周围一定有人,只不过那是保护她们的人,是王爷和她们的暗卫兄弟们。 只是,她该不该告诉小王妃呢? 紫衣想了想,又凑近冷溶月的耳边:“小姐,你安心睡吧,应该是有府里的暗卫在周围替我们守夜。” 暗夜中,冷溶月的一双美目闪亮亮地看着紫衣,眼神中带着询问。 紫衣没有再说话,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 半晌,冷溶月转过头,又朝着四外扫视了几眼。 除了勉强能看到月光下的山林,其余的什么也看不清。 冷溶月再次看向紫衣,紫衣也再次肯定地点了点头。 冷溶月这才收回了目光,将眼皮合上。 不一会儿,冷溶月像是睡着了。 树上的萧璟煜目力极好,他的眼睛能在黑暗中清晰地看到东西,也能看得很远。 他注意到了冷溶月和身边的人在交头接耳。 他猜到了冷溶月一定是感觉到了他的存在。 萧璟煜唇角微微上扬。 萧璟煜在心里悄悄对着自己的小王妃说话:小月儿,安心睡吧,有本王在这儿守着你呢! 被床单隔开的另一边,罗运睁开了眼睛,听了听动静,最明显的就是小溪的流水声。 他缓缓地起身,穿上鞋,朝着一旁的树林走去。 不一会儿,就又回来,依旧脱了鞋躺下,睡了。 旁边的栓子爹也睁开了眼睛。 他扭回头,看了看在自己身后躺下的罗运,没有出声。 不一会儿,就听到罗运发出了鼾声。 栓子爹又将头扭回,自己也闭上了眼,睡了。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青衣睁开了眼。 她慢慢地抬起手臂,隔着冷溶月轻轻碰了碰紫衣。 紫衣扭头朝着青衣看过来。 青衣示意她可以睡了,接下来由自己继续守夜。 紫衣微微点了点头,轻轻动了动身子,闭上了眼睛。 这一夜,就这么平安地过去了。 勤兴侯府里。 冷显一大早就醒来了。 也可以说,这一夜他根本就没怎么睡。 殷氏害怕,说什么也不肯去找冷怡星,执意要留在这间小屋中,和冷显挤在这张窄窄的木床上。 或许是心中隐藏着极度的恐惧,殷氏睡着了都下意识地紧紧抱着冷显的一条手臂,紧紧地贴在冷显的身边,冷显根本躲不开! 他再向外躲一点,就要从床上掉下去了! 冷显烦躁地扭头看了看殷氏那张丑脸,心底里真是厌恶透了! 冷显根本不在意会吵醒殷氏,他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臂,朝着床里推着殷氏:“你往里些,我都快要掉床下去了!” 殷氏迷迷糊糊地被推醒,她睁开懵懵懂懂的眼睛看向冷显。 冷显见她不动,又用手臂碰了碰她,说道:“你往里挪挪,我都快掉下去了!” 殷氏这才明白冷显的意思。 殷氏往里边挪挪身子,冷显也往里挪了挪,总算是能好好地躺着了。 冷显见殷氏又要伸手抱自己的手臂,他厌烦地直接翻过身子,留给殷氏一个后背。 天快亮了,也睡不成了,就先闭着眼养养神吧。 殷氏随后也闭上了眼睛。 心中的恐惧,使得她又紧紧地贴在了冷显的后背上。 冷显紧紧地皱了皱眉头,咬了咬牙,忍住厌恶没有出声,只是紧紧地闭着眼,平复着自己因气恼而乱了的呼吸。 就在冷显迷迷糊糊快睡着的时候,院中传来一阵动静,隐约着还听到了两声轻微的惊呼声。 冷显不知外面发生了什么,他索性翻身坐起来,穿上鞋,两步走到屋门口,将门推开。 只见秋桂和春桃两个丫鬟刚从地上爬起来,站着还有些晃,正揉着眼睛。 原来是这两个丫鬟坐着睡着了,刚刚秋桂睡着睡着就歪倒在了地上,还带倒了倚靠在她身上的春桃,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上。 昨夜,青叶去找了春桃,春桃便拿了两件厚衣裳赶了过来。 她看见秋桂一人在院子里蹲着,给了她一件厚衣裳披着,又去别处找了两个小板凳过来。 两人靠在一起坐着。 秋桂头疼得先睡过去了。 功夫不大,春桃也睡着了。 两人就这么互相依靠着在屋外睡着了。 这会儿,摔倒的两人爬起来揉了揉眼睛,秋贵一眼看到了扶着门框站在那里的冷显。 第275章 柴米不济 婢女灰心 秋桂看到了站在屋门口的冷显,慌忙俯身行礼,“奴婢见过侯爷!” 春桃听了,也看过去,忙跟着行礼。 “去打水来,伺候本侯洗漱。”冷显吩咐道。 “是,侯爷!”秋桂和春桃忙应着,快步跑走了。 如今的齐眉院中什么都没有,她们只好回她们自己的房间,拿她们自己的东西给两个主子用了。 春桃和秋桂以最快地速度取来了简单的洗漱用具和两盆清水。 冷显知道目前府中的状况,倒是也没有挑剔什么。 他没管又睡着了的殷氏,自顾自地简单洗漱了一番,又将凌乱的发髻散开重新梳理了。 紧接着,冷显吩咐一旁的秋桂和春桃,“你们让厨房准备些吃食,本侯用些就要出门去!” “是,侯爷!” 秋桂和春桃答应着,又转身出去。 两人边朝厨房走着,春桃边小声低语着,“也不知厨房有些什么吃的东西。” “那都不是我们能管的事。 有,我们就端来; 没有,我们回来禀报就是了。”秋桂语调恹恹地说道。 春桃听了点点头。 两人走到了厨房外,倒是闻到了一股馒头的香味儿,不过,也只有这一种香味。 两人走进厨房中,就见两名厨娘正坐在灶膛边懒懒地打着瞌睡,不时地还朝着灶膛里添进两根柴。 听到脚步声,两人赶紧抬起头,见是秋桂和春桃进来,其中一名厨娘忙站起来打招呼,“是秋桂姑娘和春桃姑娘来了!” 秋桂点了点头,问道:“早饭还没好吗?” 厨娘点点头,“还要一会儿,就快了。”说着,面色有些犹豫地问道:“秋桂姑娘,咱们府里这样的情形……还得要多久啊? 咱们府里可是有好几十号人呢! 再这样下去,咱们府里……可是连米面也没有了!” 秋桂听了,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这……我们也不知道。” 厨娘急得拍了拍大腿,“这可怎么是好啊! 府里有几十号人,睁开眼就要吃,睁开眼就要喝! 主子的鸡鸭鱼肉没有,蔬菜和水果没有,眼看着……就连米面也没有了!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这让我们怎么办呢? 秋桂姑娘和春桃姑娘,你们得将这情况告知侯爷和夫人啊! 要赶快想想办法才行。 咱们府里几十号人,总不能都扎着脖子吊起来呀!” 秋桂听了厨娘的抱怨,也只好无奈地点了点头,“知道了,我们会禀报侯爷和夫人的。” 秋桂和春桃走到一边的方桌旁,靠着桌子坐在条凳上。 看着灶膛中的火,看着冒着热气的蒸笼和粥锅,回想着往日里来这厨房,看到的会是厨娘们煎炒烹炸的忙碌景象。 如今,只有旁边的一口大锅里煮了一锅清可照人的米汤,另一边的蒸笼里,一锅馒头还没出锅。 唉!自己也想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秋桂甚至想着,要是每日都有馒头和米汤,这样的日子多过几天她们也能熬。 就怕……就怕很快……连馒头和米汤也都没有了! 过了约莫半柱香的功夫,厨娘熄了灶中的火。 又稍等了会儿,她才将蒸笼的盖子打开。 从一旁的碗橱里拿过盘子。 捡了一盘四个馒头,盛了两碗米汤,又加了一小碟咸菜,连同放在边儿上已经切好的几片腊肉,一并放在了托盘上。 单取了个盘子,拿了两个馒头,又夹了一些咸菜放到盘子边儿,将这些放在另一个托盘上。 两个厨娘将托盘端过来,递到了秋桂和春桃面前。 秋桂和春桃接过托盘,转身走出了厨房。 秋桂和春桃端着托盘,回了忠顺的那间小屋子。 走到屋门外,秋桂示意春桃先将放着她们二人早饭的托盘放到外面地台阶上,这才端着自己手上的托盘走进了屋中。 冷显正坐在桌边等着,见到两个丫鬟端进来的饭食,眉头紧紧地皱着。 秋桂和春桃没敢抬头,只将托盘中的馒头,米汤,以及腊肉和咸菜端出来摆好,将筷子也放好,便低着头,端着空的托盘退了出来。 将门关上,两人长吁了一口气。 端起放在门外的托盘,两人赶紧又在院中的小板凳上坐下。 一人一个馒头,就着咸菜,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她们这时才想起,她们忘了端碗米汤或是端碗水过来。 干吃馒头有些噎得慌,但这时也顾不上了,先吃几口再说吧,否则的话,还不知道一会儿主子会吩咐她们做什么呢! 或许,等她们再去厨房找吃的,厨房里面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也说不定。 第276章 恨天怨地 却不自省 春桃听着屋中的主子没有吩咐,便低声对着秋桂说道:“秋桂姐姐,你先坐着,我去端两碗米汤,或是两碗水来。” 秋桂想说,米汤就别想了,有两碗水就行。 只是眼下,她真是连多一句话都懒得说了,只是点了点头。 春桃快步跑走了。 果不其然,再回来时,春桃只端回了两碗水。 递了一碗水给秋桂,春桃感叹道:“真是快呢,就这么会儿功夫再去厨房,粥锅空空的,一粒米不剩; 馒头也一个都没有了!” “唉!肯定还有没抢到的呢!”秋桂叹了口气,说道。 秋桂端着碗喝了两口水,便将碗放到了地上,心中哀叹着,这样的日子快些结束吧! 屋中的冷显看着桌上的馒头、米汤、几片腊肉,还有几根儿咸菜…… 这是他一个侯爷该吃的饭食? 从前的水晶虾饺、肉包、豆沙包、莲蓉包、荷叶粥、莲子粥。瘦肉粥、肉燕儿…… 这些……难道都是梦里出现过的? 冷显长叹一口气,拿起馒头咬了一口,慢慢地嚼着。 拿起筷子夹起一片腊肉,刚想全都填进嘴里,又改成了小小地咬了一点儿。 冷显想着,这天底下,过得最悲惨的侯爷……恐怕就是自己了!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难不成……难不成……这世上……这世上真有报应? 恍惚间,冷显似乎看到了傅宝珍就坐在他的身旁,依旧温柔地对着他笑,还夹起了一个水晶虾饺放到了他面前的碗里…… “夫君,快吃吧,一会该凉了……” 冷显拿着筷子,刚想去碗里夹虾饺…… 哪里有什么虾饺?眼前只有一碗清亮得可以让自己当镜子用的米汤…… 米汤中映照出无比狼狈的自己! 看着手中的馒头,看着面前的米汤,冷显喉头发哽。 他吃不下去了。 他能说他后悔了吗?能吗? 如果……如果傅宝珍还活着…… 傅宝珍活着地时候,虽说……自己就像个靠着妻子吃软饭的……呃……实际上,自己就是吃软饭的。 勤兴侯府的产业,被自己的老娘明里暗里全都贴补给了她那如同无底洞的娘家。 自己作为侯爵的那点俸禄,根本维持不了这么大的一座侯府! 自己的那点儿禄米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那么贤淑温柔的傅宝珍从来也没有嫌弃过他和窘困的勤兴侯府。 傅宝珍从来没有抱怨过半句。 对自己,对自己的老娘,对勤兴侯府,她从来都不吝啬。 这府中所有的开销,都靠着傅宝珍的嫁妆。 现在想来,傅宝珍的嫁妆由傅宝珍掌握着,还是在自己的手中掌握着,又有什么区别呢? 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猪油蒙了心,听信殷氏和自己老娘的话,非要将傅宝珍的嫁妆夺到自己手里。 傅宝珍活着,傅宝珍地嫁妆他们随意享用,傅宝珍从不计较; 傅宝珍死了,他们是在无所顾忌地随意地享用着。 可终究,那些不是他们的东西。 他们用得越多,造下的业障就越大! 到如今,全都变成了还不上的亏空,全都变成了补不上的窟窿,全都变成了担不起的罪名! 冷显相信报应了!冷显怕了!真的怕了! 他只觉得,自己像是正在坠入无底的深渊! 他不知该向谁求救! 傅宝珍不在了,谁又是真心待他的人呢? 他们的女儿吗? 冷溶月……对……他们有共同的女儿冷溶月! 冷溶月是那么的娇美,那么的乖巧! 他该把冷溶月当成掌上明珠,捧在手心上宠的。 他怎么就……就……就由着那狠毒的殷氏任意磋磨她,虐待她; 他怎么就由着冷怡星和冷怡阳随意欺负她; 自己怎么就放着傅宝珍的女儿、安国公的外孙女不宠,反而把殷氏生的那个长相平平、还刁蛮任性、无才无德的冷怡星当成掌上明珠了呢? 那就是一颗鱼目啊!是鱼目! 他错了!他全都错了! 他当年该杀的是殷氏!是殷氏! 如果早早的,在傅宝珍还不知道有殷氏这个人的时候就将她处理掉,自己如今该是过着如何舒心的日子! 府中有着大把的财富,安国公府是自己的岳家,自己的女儿又即将成为皇家的儿媳,成为煜王妃。 这天下间的富贵尊荣,谁又能和他冷显相比呢? 想到这儿,冷血扭回头,看向床上丑得像猪,睡得像死猪一样的殷氏,他用残存的一点理智,才压制着心中的恨意,没有上前去掐死她,掐死这个害人的女人! 此刻,冷显也无比地痛恨自己的老娘。 自己的老娘一味地为着那扶不起的娘家,败光了勤兴侯府的祖业,又塞给自己一个败家表妹,害了自己美好的妻子,也害了自己一辈子! 第277章 主子倒霉 奴才无望 冷显想着,自己唯一的一点幸运就是娶了傅宝珍,生下了冷溶月! 而自己的不幸,却是生来就有一个蛮横混账的老娘,后又有了一个阴毒损狠的殷氏。 幸运太短,而不幸却死死地纠缠到如今,将自己害到了如今这个地步! 冷溶月,我的女儿…… 冷显在心底里疯狂地喊叫着…… 我的女儿,只要你能原谅爹爹,爹爹就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都抛掉,从此只有你一个心肝宝贝女儿! 爹爹会把你当成掌上明珠! 爹爹会对你百依百顺! 有了你,爹爹依旧是尊荣无比的勤兴侯; 理所当然地是煜亲王的岳父。 凭着这样的身份,爹爹也会再认真挑选一个善良温柔的女人娶作继室,生一个儿子,承继勤兴侯府,将来为你撑起娘家做靠山! 冷显就这么坐着,想着…… 冷显的脑海中混乱地闪现着无数个想法,无数个念头,此刻的他似乎已经陷入了癫狂! 不知这样兴奋了多久,当他低头看到眼前的米汤、手中的馒头、小碟子里的咸菜,冷显狂躁发热的头脑才渐渐地恢复了一些冷静。 眼前这困境……他得先过去呀! 冷溶月……对,冷溶月! 冷显抓着馒头就冲向了门口。 他一把将门推开,朝外喊道:“去吩咐小罗子备马车,本侯要出京去!” 冷显这一声突然发出的吼叫,把在院中坐着的春桃和秋桂都吓了一大跳,也把在床上睡着的殷氏给吓醒了! 殷氏吓得一个激灵坐起身,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她只看到了扶着门框朝外说话的冷显的背影。 而院中的春桃和秋桂也被惊得从小板凳上弹了起来,两人应着声,拔腿跑出去传话。 等跑出了冷显的视线之外,春桃和秋桂默契地都放慢了速度。 两人站在那里对视着,“侯爷要出门……这是……这是要去哪里呢?”春桃想不出,这个时候侯爷会出门去哪儿? 去找好友借银子吗?没听说侯爷有什么至交好友啊! 去上朝吗?也不是,刚刚侯爷明明说的是要出京。 侯爷……这是要跑吗? …… 春桃还在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着。 秋桂则是摇了摇头,说道:“侯爷……八成是想出城去找大小姐。” 昨天,侯爷还让自己跑到安国公府去求见大小姐,结果,自己不就是碰了一鼻子灰回来的吗? 昨天,侯爷又派了刘大出城去半山庄园接大小姐,可是至今未回。 有些事春桃不知道,可秋桂知道一些。 昨晚,秋桂一个人在院中守着,侯爷和夫人在屋子里高一声低一声地说的话,她多多少少地也听到了几句。 所以,秋桂才会想到,侯爷出京是为了去找大小姐。 可是,她也同样对侯爷这次出京去找大小姐不抱任何希望。 作为大小姐的亲生父亲,从前是怎么对待大小姐这个亲生女儿的……侯爷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就凭这一点,怎么还有脸面在这个时候去找大小姐呢? 再说了,大小姐如今可是被安国公府护着的,侯爷就是去了,又怎么可能见得到呢? 唉!可见……侯爷这也是真没辙了! 秋桂觉得,侯爷若是真去了半山庄园,找大小姐不太可能,找抽……呃……倒是非常有可能! 侯爷既已吩咐了,做奴婢的哪敢不听主子的话,哪怕眼下这主子比她们做奴婢的还要穷! 两人找到了小罗子的住处传话。 小罗子早上多睡了一会儿,没有抢到馒头,只喝到了一碗米汤,这会儿正窝了一肚子火,躺在自己的硬板儿床上低声咒骂着呢! 昨天,他跟着夫人去了那倒霉的殷家,也只混上了一碗米汤喝; 今早在府里。又只喝到了一碗找不到米的米汤! 不是都说公侯之家的下人奴才比一般的小官员还要威风,还要牛气吗? 怎么到了他这儿,明明是在侯府当差,却混了个吃不饱,要饿肚子的地步呢? 此时,正躺在床上一肚子怨气的小罗子,正琢磨着……要不就自己掏点儿钱去街上买几个包子吃? 可还没等他起身,就听着外面有人喊他。 小罗子心烦,不想搭理外面的人,直到外面那丫头说出了是侯爷让他备马,侯爷要出门去,他才不敢不动弹。 小罗子懒洋洋地从床上下来,趿拉着鞋,推开了屋门朝外看,找他传话的原来是夫人身边的两个贴身侍婢春桃和秋桂。 不管现在主子怎么样,毕竟主子还是主子。 这两个丫头,可是夫人跟前近身伺候的,还是不要得罪她们为好。 小罗子忙赔上了笑脸,问道:“哎呦,是秋桂姑娘和春桃姑娘啊,是侯爷发话要用马车吗?” 秋桂昨日先去安国公府碰壁而回,后跟着夫人去殷家受到冷遇,又经历了昨晚银楼里的一遭,当家主母贴身大丫鬟的威风早就磨没了。 可春桃却还没有多少觉悟。 她依旧扬着下巴,斜着眼看着小罗子,大声大气地吩咐道:“没错,就是侯爷吩咐的,让你备马车伺候,侯爷要出京去。” 小罗子一听侯爷这个时候要出京,便多问了一句:“不知侯爷出京要去哪儿?” 小罗子想着,昨日被侯爷派出去的刘大一夜未归,到这会儿还不见人影; 侯爷这会儿又让他备马车,又说要出京…… 难不成……是侯爷要亲自出京去,亲自接大小姐? 第278章 或知隐情 装聋为上 小罗子看向秋桂,道出了心中的疑问。 秋桂听了,眼神闪了闪,垂下眼皮,半晌没有回应。 而春桃则是直接开口怼了回去,“能不能接得回大小姐,要你一个做下人的操心吗? 做下人的,听从主子指令就是了,让你备马车你就去备马车,让你赶马车出城你就赶马车出城,哪那么多说的问的?”说完,春桃拉着秋桂转身就走。 秋桂顺势就跟着春桃离开了。 其实秋桂的心里和小罗子想的是一样的。 她对侯爷亲自出马能接回大小姐根本不相信。 看着眼前的局势,她心中隐隐地已经对勤兴侯府的未来灰心了。 看着侯爷这样急火火地上蹿下跳,一门心思地想借着大小姐的势,让勤兴侯府东山再起。 秋桂对此也只想冷眼作壁上观了。 谁让自己还是勤兴侯府的奴婢?那就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吧。 往后,主子吩咐一声,自己就动一下,也就这样了。 至于勤兴侯府的未来…… 以及一直以来跟在夫人身边,没少欺负大小姐的自己的未来如何…… 呵呵……秋桂心中自嘲地笑了笑,张狂过了,欠下的,也总是要还的! 春桃看秋桂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伸手挽住秋桂的胳膊,问道:“秋桂姐姐,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秋桂侧头看了看春桃,嘴角现出一丝苦笑,“春桃,听姐姐一句话,从现在起……收敛一些吧! 像刚刚对着小罗子那样颐指气使的……今后……不要再那样了。 看看眼下的侯府是个什么情形? 夫人又是怎样的处境? 有句话叫识时务者为俊杰。 咱们做奴婢的在这种时候,做不了什么事,但,至少不要在这个时候再去得罪人,再去拉仇恨了。” “秋桂姐姐是说……”春桃满眼疑惑地看向秋桂。 秋桂摇摇头,“我什么也没说。 我只是说,从今天起,从现在起,咱们待人接物都不要有那么多的优越感了! 还是平和一些的好,凡事过得去即可。 不要掐尖儿、耍横,记住,和气保平安!” 春桃听了秋桂的话,一时没有出声,只低着头朝前走着。 过了一会儿,春桃停住脚步,点了点头,“秋桂姐姐,我懂了。” 秋桂也点点头,两人再没有说话,一直走回了忠顺住的小屋。 春桃和秋桂刚走到小屋外,就听小屋里就传出了殷氏那尖利的声音。 由于小屋的门开着,春桃和秋桂听得很清楚。 两人不敢再往前走,不约而同地停住了脚步。 殷氏在抱怨着这早餐稀汤寡水的难以下咽。 “侯爷,这哪是堂堂侯府该过的日子? 就这么个馒头,加上几根咸菜,一碗米汤,妾身……妾身实在吃不下! 咱们……咱们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才能过回到原来那样的日子呀?” “你想过回原来那样的日子? 呵呵……那……让你的娘家也给你出一份像傅宝珍那样的嫁妆啊! 那样,你自然就能过回到原来那样的日子了!”冷显阴恻恻地说道。 “侯爷,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我娘家什么样,你难道不知道吗?还要说这种话来刺妾身的心?” “你的心?你有心吗? 你昨天不是就回娘家去了吗? 娘家有珍馐美味,有温声细语,你今天还可以回娘家去。” “侯爷……”殷氏又惊又委屈地看向冷显。 “别叫本侯,烦!”冷显不耐烦地皱着眉。 “烦?侯爷现在嫌我烦了? 当初你怎么不嫌我烦呢? 当初还不是我大度,才让那傅宝珍得了明媒正娶的原配名分? 我为你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你如今嫌我烦了? 我帮你算计傅宝珍的嫁妆时,你怎么不嫌我烦呢? 我和你一起把傅宝珍……呜呜……” 殷氏的声音骤然顿住,像是被人捂住了嘴巴。 “住口! 你疯了? 你想找死吗? 你想找死就去死,不要拖本侯一起死!” 屋外的秋桂和春桃定定地站在原地,听着屋中传出来殷氏呜咽的哭声。 二人面面相觑,心中满是惊疑。 从刚刚听到殷氏狂喊出的几句话里,她们能从中听出不少东西。 秋桂将食指抵在唇上,拉着春桃慢慢地向后退……退远些……再远一些…… 有些事情,做奴婢的是不可以听到的,不可以知道的。 知道得太多,会活不长的! 秋桂和春桃站在远离小屋的地方。 她们不敢在这个时候靠近那里。 一阵脚步声传来,秋桂和春桃回头看去,见是忠顺满脸慌张地跑了过来。 跑到近前,忠顺停住脚步,问秋桂和春桃:“你们两个怎么站在这儿?侯爷和夫人呢?” 秋桂抬手指了指小屋,“侯爷和夫人都在里面呢。” “哦。”忠顺拔腿朝着小屋跑去。 第279章 狼狈侯爷 准备出门 忠顺的脚步声惊动了屋中的冷显和殷氏。 殷氏止住了哭声,擦了擦眼睛,面朝里坐着。 忠顺跑到门口。 房门大开着,也就不用敲了。 忠顺躬身朝着冷显禀报:“侯爷,不好了! 昨日……昨日来的那些店铺的掌柜和伙计又来了! 他们现在又堵在府门口儿,叫嚷着要咱们侯府结清往日的旧账呢! 卢管家和彭先生已经……已经快……快应付不了了!” “没用的东西! 这些低贱的商人们,平日里都会点头哈腰、满脸陪笑,如今,翻脸就逼上门来。 等本侯爷缓过劲儿来,这些店铺……别想再做我勤兴侯府的生意!”冷显气恨地说道。 忠顺都跑过来回事了,秋桂和春桃也就不用再避着什么,两人随后走了过来,站在了忠顺身后。 冷显看到了,忙开口问:“马车可备好了?” 秋桂福了一福,答道:“回侯爷,奴婢已经将话传给小罗子了,小罗子去备马了,应该……应该已经备好了!” 冷显站起身就朝小屋外走。 忽然,他想到了什么,低头看看自己的身上。 冷显的身上只穿着一身白色的亵衣,边边角角儿的已经有些脏污了。 再看自己的脚上,趿拉着的还是忠顺的一双旧鞋。 冷显皱着眉想了想,朝着忠顺吩咐道:“你快去,到卢管家的屋子里找一件……找一件他最好的衣裳和一双最好的鞋,赶紧给本侯爷拿过来,快!” “哦,是!”忠顺得了吩咐,转身就跑了。 冷显皱着眉头,在巴掌大的小屋里来来回回地踱着步。 秋桂和春桃看着忙低下头。 一是看着侯爷在暴走的边缘,她们害怕,怕惹火上身; 再一个,看着像没头苍蝇一样来回乱走的侯爷,她们眼晕。 过了一会儿,忠顺跑了回来,手里拿着一件软绸的长袍和一双八成新的布鞋。 冷显一把抢过去,将长袍穿在自己身上,又拿过鞋穿在自己脚上。 “忠顺,跟本侯走!”冷显吩咐道。 “是,侯爷!”忠顺跟着冷显往外走去。 才出屋门,冷显又停住了,看向忠顺,“忠顺,把你的银子拿上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你放心,银子算是本侯借用的。 过了眼前这段时日,本侯加倍还你!” “啊?哦!”忠顺无奈地点点头,又返回了屋中,打开唯一的一只木箱子,伸手进去摸了半天,才摸出了四块碎银子。 冷显看了看,忠顺手里的银子只有个六七两。 但,眼下聊胜于无吧。 冷显刚要带着忠顺离开,这时,坐在那里的殷氏从长凳上跳了起来,追出屋外,“侯爷,你……你现在离开,那……那妾身怎么办呢? 大门外……大门外的那些掌柜和伙计,要是……要是卢管家他们挡不住,妾身可该怎么……该怎么应付呢?” “蠢货!连这点儿事你都应付不了,要你何用? 你就说,本侯亲自去接女儿了! 女儿回来,一切都可以解决!” “可……可昨天……昨天不就是那样说的? 他们今天……今天还不是又来了! 今天再这样说……他们能信?” 冷显懒得再多跟殷氏说什么,只扔下了一句:“随便他们信不信,本侯不能再耽误了!” 冷显说着,也不管殷氏,带着忠顺快步离开了。 穿着一身里衣的殷氏虚脱无力地倚靠在门框上,两眼空洞地看着冷显离开的方向,眼泪顺着肿胀的脸颊不停地滑了下来。 “夫人!”秋桂上前一步轻声说道:“夫人,奴婢扶您进去躺着歇歇吧?” 殷氏没有回应,依旧木呆呆地靠着门框站着。 秋桂看向春桃,示意春桃一起过去。 两人一左一右扶着殷氏转身走回屋中,将殷氏扶到床上躺下,秋桂又将被子扯过来,给殷氏盖好。 殷氏眼睛直呆呆地盯着帐顶,无言流泪。 秋桂和春桃只大气不敢出地,垂着头站在一旁。 冷显带着忠顺朝着侯府侧门赶去。 如今,冷显可不敢大模大样的在侯府大门外上马车。 围堵在侯府外的人,怎么可能让他大模大样地上马车离开? 小罗子已经将昨日殷氏乘坐的那辆马车准备好了,正在侧门里的空地上等着。 见冷显和忠顺过来,小罗子规矩地朝着冷显行礼。 冷显看都不看小罗子,直接踩着脚凳上了马车。 忠顺紧跟在冷显身后也上去了。 小罗子将脚凳收好,牵着马车来到侧门里。 守门的小厮将两扇门拉开,小罗子控着马车驶出了侧门。 只是没想到,马出去了,后面的车厢还没出去,就被外面要进来的一辆马车堵在了去路。 第280章 被堵门口 难出难进 侧门门口。 现在是里面的马车出不去,外面的马车也进不来。 “刘大,你回来了!”小罗子看到对面马车上的人,张口就喊了一句。 车厢里的冷显听到了,一把掀开车帘朝外看去。 见果真是刘大赶着马车回来了,心中仿佛升起一丝希望,“刘大,大小姐可在车上?” 冷显虽然嘴里这样问,但是,他心里明白,十有八九,冷溶月不会在马车上。 冷溶月可是被安国公府接走的。 安国公府的人怎么可能让冷溶月为了勤兴侯府的事,赶夜路回京,一大早就回到勤兴侯府! 说出来也没人信,冷显自己也不信。 在安国公府那里,他可没有这么大的脸。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刘大根本没有接回冷溶月。 他赶不及在关城门之前进城,这才一清早赶回府来。 冷显刚想说一句:“你快将马车赶开,别挡着本侯的路,本侯还急着出门呢!” 可还没等他说出来,就见一群人乌泱泱地朝着他们这里跑了过来。 “是勤兴侯没错!” “是勤兴侯出来了!” “那边那辆马车我认识,昨天,就是那辆马车出城去接大小姐去了!” “是是,我也知道,我也看到了! 这……这是接回来啦? 不像啊!” “不是说……大小姐是被安国公府外家接走的吗? 安国公府总不可能让大小姐一个人……就这么坐着马车,跟着一个下人,赶夜路回来吧? 这……这成何体统?” “说得是啊! 安国公府也不可能这么委屈大小姐呀! 就是让大小姐回来,那也得是派着丫鬟仆妇的护着送回来呀!” 看热闹的有看热闹的想法,来要账的自然想着要账的事。 几个掌柜的彼此对视一眼,“那……那咱们这账……” “还是先去看看大小姐回来了没有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呼啦啦地围了上去。 这下可好,别说是冷显想离开,刘大想进去,现在是两辆马车头顶头地顶在那里,进不去也出不来,被拥上来的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堵了个严严实实! 马车里的冷显在心底里痛骂着刘大回来得不是时候!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在这个时候堵自己的路! 看着拥上来的人群,冷显心里知道,今天不管自己露不露面,自己这勤兴侯爷的脸,算是要丢到姥姥的姥姥家了! 踏云带着两个一起的弟兄,不紧不慢、不急不慌地跟在人群的后面,时不时地捅出一句,就能引来周围人闹嚷嚷地议论半天。 几人站在人群后边看着热闹。 那些掌柜的和伙计挤过人群,挤到了最前面,朝着马车拱手:“小的们见过侯爷!” 马车被围了,门被堵了,冷显总不能缩在马车里躲到地老天荒。 他闭了闭眼,咬了咬牙,强装镇定地掀开车帘,走出马车。 小罗子看到这么多人围上来,心里也慌了,也忘了给冷显放脚凳扶他下马车。 于是,冷显就这样高高地站在车辕上,被一大群人围着。 冷显感觉周围的人都像是在兴致勃勃地看耍猴的,而自己……就是那只猴! 冷显想摆出勤兴侯的架子,可眼下的情形又不允许。 无奈之下,他也只好放下身段儿,抱拳拱手:“各位!各位!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各位也都知道,我勤兴侯府被偷盗一空,遭遇困境。 眼下皇上也知道此事,并为此下旨,命顺天府捉拿盗贼,追查失物。 想必盗贼很快就会落网,府中的财物也很快会被追回。 到时,各位所在店铺中的账目也会一一结清。 另外,本侯承诺,因着勤兴侯府被盗,给各位带去的麻烦,勤兴侯府也会做出相应补偿。 届时,侯府会在原账目的基础上,多加银两,以表歉意!” 站在最前面的几位掌柜的和伙计听了,觉得这话倒也在理。 如今勤兴侯府被盗,没钱是肯定的。 他们这样追账……恐怕也追不回来半两银子。 是否还有必要这样堵门要账呢? 要不就按照勤兴侯所说的,等一等? 这时,人群后传来一道声音,“侯爷真大方!说得也好听。 请问顺天府追查此案,可承诺了多久会将盗贼抓住? 他们可说过,府中的财物多久能够原数追回? 如果没有,那侯爷这话说了等于没说,只是无限期拖延的推托之词吧?” “对呀! 还有啊,丢失的那些财物……据说……都是侯府先夫人的嫁妆。 先夫人不在了,先夫人的嫁妆也都是属于如今的大小姐的。 就是那些财物能一文不少地追回来…… 敢问侯爷,您有权动用吗?” 第281章 另有蹊跷 时机绝妙 听着后面的人提起这个茬儿,众人又纷纷议论开了。 “嘿呦,这倒真是个事儿啊! 以前咱们都没留意。 如今侯府被盗,这事儿倒是闹出来了。 原来啊,侯府就是个空壳子,屁毛儿没有! 侯爷和他那个继室,还有他继室生的那两个小东西,一直以来都在做贼! 他们享用的可都是人家先夫人的嫁妆!” “对呀!哎哟,这么不要脸的事儿,他们这是干了多少年了?” “谁说不是?” “要这么说,他们之前用的是人家先夫人的嫁妆; 如今丢失的也是人家先夫人的嫁妆; 剩下的那几件店铺还是人家先夫人的嫁妆! 就算是顺天府办事得力,将那些盗贼抓住了,将那些失物追回了,那也是先夫人的嫁妆,属于人家先夫人的女儿的呀!” 难不成,先前侯爷和外室,还有外室生的野种,一直偷着人家先夫人的嫁妆滋润地活了这么多年,这之后……还要继续赖着让大小姐养着? 哎哟哎哟,你不说还不觉得,你这一说,这……这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呀?” “呵呵,要不要脸的,反正人家一窝子也明着偷、暗着偷地享用了这么多年了!” “可不是嘛! 这回侯府被盗一空,人家还理直气壮地左派去个丫鬟,右派去个奴才,轮番去接大小姐! 接大小姐干什么?这是想让大小姐拿银子? 或是让大小姐出面,向安国公府外家要银子,替他的渣爹养着那外室和野种? 嘿!见过不要脸的,见过无耻的,今天见到的无耻不要脸都得加个‘更’字儿了!” “谁说不是呢?……” 在马车近前站着的都是一些掌柜的和伙计,他们是来收旧账的。 而后面围着的都是看热闹的。 踏云几个在人群里一拔拉,人们毫不避讳的议论就如同瞬间凝成了一股强劲的西北风,吹得那冷显透骨的寒凉! 冷显身上寒凉,可脸上发烧啊! 这是将他的脸皮彻底地撕扯下来了! 冷显硬着头皮,忍受着众人的指指点点。 待议论声稍稍低落了一些,冷显才重又抱拳拱手,说道:“不管怎么说,我勤兴侯府被盗,也是勤兴侯府的一劫! 我女儿冷溶月毕竟是侯府的嫡长女! 作为嫡长女,在这个时候,她就该留在府中,与祖母、父母和弟妹在一起,一起想办法,让自己的家渡过难关才是。” “嘿嘿!侯爷这话说得有意思! 勤兴侯府被盗了,大小姐该跟父母在一起? 请问大小姐的母亲在哪儿呢? 侯爷所说的大小姐的母亲,不会是指的你那个外室吧? 至于说父亲,侯爷不是一直都和外室还有外室生的野种在一起吗? 听说之前,侯爷可是一直任由你那外室和两个庶出的野种随意欺负嫡出大小姐,虐待大小姐的! 霸占着人家娘亲的嫁妆,却苛待着人家的女儿! 怎么着?这会儿你们过不下去了,又想起人家是勤兴侯府的嫡出大小姐了? 侯爷这脸够大,皮够厚,嘴也够大。还真敢说!” “这位老兄说得在理! 就算是亲爹又怎么样?还不是任由自己的亲生嫡女被外室和庶出欺负? 这会儿口口声声的说人家大小姐是他的嫡长女了,早干什么去了? 这是想把人家可怜的大小姐接回来替他们挡灾掏银子,然后再威逼利诱着抢人家娘亲留下的最后的几间铺子吧?” “肯定是这样。 如果真是个正经当爹的,这个时候,肯定是要把自己的亲生女儿挡在背后,自己来应对所有的事情,所有的艰难都由自己承担才是! 哪会遇到事了,恨不得跑出千里远,也要把被自己的外室和庶出欺负惨了的嫡出女儿扯回来挡在自己前面! 让自己的女儿面对一切!” “嗨!看看他们以前干的缺德事儿,就是再缺几次德……那也不新鲜呀!” “要我说呀,就凭他们的贪婪和狠毒,别说现在还在挖空心思地从那位可怜的大小姐身上算计银子; 他和他那个外室真要是为了银子急了眼,说不定……就是杀人夺财都是有可能的!” “那……那位大小姐岂不是危险了?” “我看……悬! 你们想想,勤兴侯府的那位先夫人,去世的时候可是才二十出头,多年轻啊! 好好地,怎么突然就没了? 你们再想想,先夫人去世后,先夫人的大笔嫁妆可有一文钱留在了先夫人的亲生女儿手上? 勤兴侯和他那个外室,可是直接吞了先夫人的嫁妆! 他们可是一直享用了这么多年! 先夫人若是活着,勤兴侯和他那个外室能这么肆无忌惮地霸占先夫人的嫁妆,苛待人家的女儿吗?” “你是说……” “我可什么也没说,你自己琢磨去……” 这时,旁边一个年轻男人摩挲着下巴说道:“我倒是觉得……这里另有蹊跷呢! 如今,先夫人的女儿快要及笄了,又有了皇上的亲笔赐婚。 等到出嫁之时,就是大小姐好拿捏,安国公府作为大小姐的外家,也自然要出面清理先夫人的嫁妆,然后作为大小姐的嫁妆带着出嫁。 当年,先夫人可是十里红妆嫁入勤兴侯府的,嫁妆清单可是在官府备了案的。 眼下,大小姐有了圣旨赐婚,听说那外室就将大小姐锁在了院中,想将大小姐活活饿死。 结果还被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救了,还接走了! 大小姐没被饿死,先夫人的嫁妆又肯定对不上数…… 大小姐前脚被外家接走,后脚勤兴侯府就被盗一空…… 你们说,这盗贼偷盗的时机选得绝不绝?妙不妙?” “……” 一片惊叹唏嘘声起…… 第282章 无奈被围 被迫聆听 冷显和马车被要账的人和看热闹的人包围在中间,丝毫动弹不得。 冷显一个人站在马车的车辕上,被所有人的目光注视着。 而这些目光里,有怀疑、有推测、有嘲讽、有鄙视、有不屑…… 就连站在对面墙边的几个破衣烂衫的乞丐看过来的眼光都是意味深长的,那里面同样有讥讽、有嘲笑…… 冷显心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 朝廷的律法中是有维护官员威仪的条文的—— 背后议论朝廷官员,被抓送官,都会获罪。 可这里呢? 百姓们居然将他一个堂堂的侯爷围在当中,公然地指摘、嘲笑; 甚至是将自己心里的猜疑就这么当面明晃晃地说出来,说给自己听,毫不避讳! 他们就差明着说:勤兴侯府的先夫人,就是被他这个侯爷和他的继室,为了谋夺主母的巨额嫁妆,合伙杀掉了! 他们为了最终彻底霸占先夫人的嫁妆,还要蓄意杀害勤兴侯府的嫡长女冷溶月! 如今杀人不成,他和继室又设计谎称勤兴侯府遭贼,制造出被盗一空的假象,将先夫人的嫁妆暗地里转移,继而彻底吞掉了! 冷显想反驳、想辩解,可他只有一张嘴,难还众人的口。 周围的议论越来越高声,越来越放肆。 渐渐的,议论声在冷显的周围变成了一片他听不清的嗡嗡声…… 冷显只觉头昏昏的,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几晃,又引来了围观众人的几声惊呼。 冷显伸手扶住车厢顶部,闭上眼,让自己缓了缓。 想到如今自己孤立无援地站在这里,被人围观、被人指责、被人任意推测,却毫无保护,冷显就觉得无比悲哀! 他可是侯爷呀!他的侍卫呢?他的随从呢? 是了,冷显为了节省银子,想着从京城到半山庄园的路不算太远,一路的官道又非常安全。 自己这次悄悄出行,就不摆什么排场,不带那么多人了。 冷显准备悄悄地前去半山庄园,轻车简从,见到冷溶月也更便于哭穷、卖惨、装可怜! 却没想到,如今他只带着一个车夫和一个随从出门,却被几百个人围在了中间,孤立无援! 小罗子也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阵势,他握着马鞭站在马车旁惊慌失措,根本不知自己是该说什么,还是该做什么; 而忠顺则被站在车厢门口的冷显挡了个严严实实,一时还出不去。 他坐在车厢里,只能看到堵在门口的冷显的下半截身子。 至于两边的窗帘……他根本不敢去掀开。 外面的吵闹声,他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心中也曾经有过同样的猜测。 只不过,那是他的主子,他是做奴才的,他只能装聋作哑,闭口不言。 冷显勉强睁开眼看向周围。 围堵马车的人群就这么随意地对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他也不敢辩解,因为没人听他的; 想离开,马车又被堵着动不了; 眼下看来也只能退回府里了。 冷显正想着吩咐小罗子将马车退回到府门里。 他一抬头,就看到远处缓缓驶来一辆马车,马车的周围还跟着七八个官差。 这是顺天府府尹郑桐来了? 看这架势……应该是。 冷显看着,心中一阵挫败。 作为顺天府府尹的郑桐出行,马车外都有这么多的官差随从护卫着。 而自己堂堂一个侯爷,出门却要轻悄悄的、藏头藏尾的,哪里还有什么侯爷该有的威严和气势? 冷显伤感的同时,心底又涌起了一丝希望…… 郑桐来了,不知是不是侯府被盗案件有了眉目? 还是……还是他依旧只是来查询问案、搜找线索的? 但不管如何,遇到了眼下这种情形,郑桐作为顺天府的官员,至少该过来为自己这个苦主解个围吧? 冷显满眼希望地看着远处的马车。 谁知本来就行驶缓慢的马车,此刻却在远远的地方停了下来,没有再继续朝前走。 怎么回事? 难道说,就连郑桐都只想站得远远地看自己的笑话? 远远地看勤兴侯府的热闹? 冷显心中恨,却又无计奈何 他勉强稳住心神,抬手指向远处郑桐的马车,“诸位,诸位。请安静一下! 请看,那是顺天府尹郑桐郑大人的马车吧? 想来……应该是郑大人到了! 或许……或许是……侯府被盗案有了新的进展。 大家不如……不如……替本侯上前去询问一下郑桐郑大人。” 围观的众人听了,有回头去看的,有踮起脚尖儿,抻长了脖子看过去的…… 果然,远处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周围还跟着几名官差。 只是,围观的人群并没有顺应着冷显的心意,离开他的马车的周围,去围上郑桐的马车,而是……又开始了新一波的议论。 第283章 急惊昏倒 抬回府中 站在外围的人先看到了,“快看啊!还真是郑大人的马车! 我昨天就在这里见过。 更何况,周围还有这么多官差随从跟着呢!” “是是,是郑大人的马车没错儿!” “这是郑大人又来侯府查案了? 会不会是这勤兴侯府的盗窃案有了结果了?”一人对着身边的人说道。 “不像。 就是有了结果……也不会是好结果。” 同伴答道。 “你怎么知道?”这人好奇地追问。 “要是有了好的结果,郑大人早就过来直接说了:‘盗贼已经抓获,被盗的财物正在清点,少时便归还侯府!’ 是不是应该这样? 既然没有这样,那只能是说明,案件尚未查明,失物更未找回,一切还在追查中。” 众人听了全都点头。 “你们说……这案件查来查去,最终会查出个什么结果来?” “能有什么结果? 无非最后就是财宝永远消失; 或许是……在将来大小姐出嫁之后的某一天,这府里突然得了什么机遇,突然得了一笔外财,又拥有了一笔巨大的财富…… 这之后嘛,侯爷和他的继室就又过上了像原来一样鲜花着锦的火爆日子。” “你是说,勤兴侯和他的继室会在将来的某一天,将先夫人的嫁妆改头换面,再拿出来继续享用?” “显你小子聪明是吧? 我这么说了吗? 这可是你自己这么想的啊!” 这人白了身边的人一眼,又颇具意味地接着说道:“还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这勤兴侯府真的是被盗贼光临过了,真的是被偷盗一空了。 那这侯府今后就只能靠着侯爷的那点俸禄过活了。 想再过从前手握着先夫人大笔嫁妆时的那种日子……呵呵……难了! 而盗贼嘛……根本查不到踪迹; 财宝嘛……永远消失无踪。 勤兴侯府被盗一案……也就埋在顺天府的卷宗里,变成了一桩悬案、谜案!” “那就没有别的可能了?”一人问。 “有啊! 还有一种可能嘛……那就是大快人心的结果!” “什么结果?”周围的人都支棱起耳朵听着。 “当然是先夫人暴亡的真相终于揭开! 先夫人年纪轻轻突然去世的真相被查明,先夫人大笔的嫁妆被勤兴侯和外室贪墨挥霍的证据和数额被查出…… 若是还有当年的知情人……嘿嘿…… 等所有这些公之于世,就算先夫人的大笔嫁妆不能尽数追回,恐怕……这座勤兴侯府……呃……也该换换门匾了! 此人说罢,一时间,周围一片安静。 会有这样的结果吗? 众人心中都在想着。 其实,这样的情形应该也有人猜测过,可有的人却是在今天第一次听到。 人们再看向勤兴侯冷显的眼神里又多了不少意味不明的东西…… 似乎是在说:真的会是这样吗? 若真如此,那他们就要看着勤兴侯和他的外室一窝的下场了! 这人说的话,冷显也清清楚楚地听到了。 这是他最怕的结果! 可越是怕,他越是不敢在这里辩解,他怕最终越描越黑…… 冷显用力地扶着马车车顶也依然站立不稳。 然而,车辕处窄小,只有他一人站立,忠顺被他堵在马车车厢里根本出不来。 小罗子站在马车旁边,就见冷显的身子摇了几摇,晃了几晃。 周围的人也看见了。 冷显一摇晃,随之而起一阵惊呼! 在惊呼声中,就见冷显两腿一软,再也撑不住身子,直接从马车车辕上跌落了下去! 站在马车旁边的小罗子下意识地伸手去扶…… 结果,被冷显当成了人肉垫子重重地砸在了下面! 蹲在车厢里的忠顺在冷显摔下车的时候,只来得及伸手抓住冷显的衣角。 只是,软绸的衣角滑不留手,还没等他抓牢,衣角便从他的手中滑出,只是袍子被扯散了! 忠顺手中空空。 人群中,又是一阵惊呼声响起。 人们不约而同地稍稍向后退了几步,将马车周围的地方空了出来。 就见冷显的衣袍被扯开,铺陈在地上,冷显已经昏迷了过去。 被冷显砸在底下的小罗子不知是不是伤到了哪里,只疼得他龇牙咧嘴,痛呼连连! 忠顺怔愣了片刻,忙钻出车厢,从马车上跳下去,伸手去扶冷显。 昏死过去的冷显死沉死沉的。 忠顺用尽全身力气才将冷显从小罗子的身上移开。 被冷显压在身下的小罗子这才透过一口气。 他强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左手紧握着右手手腕,不知右手手腕是脱臼还是骨折了,疼得他满头大汗,身子隐隐发抖。 忠顺扭头朝着身后的门里喊了几声,这才有两个小厮磨磨蹭蹭地从堵门堵得严严实实的人身后挤了过来,帮着忠顺将冷显抬起,又费力地挤过人群,将冷显抬回了勤兴侯府。 第284章 三奴抬主 小屋难进 冷显被抬回了府里,在场的人们也就没有什么可围观的了。 还有好事的人围上了刚刚从外面回来的刘大,问着:你有没有接到大小姐? 作为下人的刘大,哪敢在府门口儿和这些人多说什么? 此时见小罗子手腕伤了,连马鞭子都掉到了地上。 刘大无奈,只好先将小罗子赶出来的这辆马车慢慢地倒回了府里,又出来将自己这辆马车也赶了进去。 直到侯府的侧门被关上,刘大才抹了一把脸上的冷汗。 “大小姐不肯回来?”小罗子忍着疼,悄声地问了一句刘大。 刘大沮丧地白了他一眼,没有出声。 哪是大小姐肯回来不肯回来的事? 他压根儿就没见到大小姐好吗? 刘大闷声不响地将两辆马车的马全都卸下来,将马牵回马厩里拴好,添上两大把草料,两只手在身上蹭了蹭,脚步缓慢地朝着府里走去,只留下了紧握着自己手腕的小罗子还愣在了原地。 小罗子想了想,好歹自己身上还有几两碎银子,还是先去医馆看看自己的手腕吧。 勤兴侯府成了眼下这光景,要是自己手腕的伤再耽搁了,万一自己残了废了,那自己……以后要如何生存? 至于说自己是侯府的小厮……呵呵…… 侯府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是先顾自己吧! 这时候,顺天府府尹郑桐才命令从人将马车赶过去。 围观的人自动让开一条路,郑桐的马车来到勤兴侯府大门外停下。 郑桐从马车上走下来,又缓步走上台阶。 满头大汗的卢记恩和彭路一身狼狈地在台阶上迎着,陪着郑桐和几名官差一起走进了勤兴侯府。 到了此时,站在人群后面的踏云几人也乐乐呵呵地转身走了。 嗤!冷显还想亲自去接小王妃,你脸怎么那么大呀! 如今小王妃正在山里忙着,哪有功夫搭理你这个渣爹呀? 再说了,小王妃根本就不在半山庄园,冷显去了,也只是搅扰安国公府的老夫人、大夫人和二夫人,那怎么可以! 那几位可是小王妃真正的娘家人,他们也必须要照顾到不是! 急着出府亲自去接大小姐的冷显,被人衣衫不整地抬了回来,重新又抬回了忠顺住的那间小屋。 床上,殷氏正在上面躺着,似睡非睡。 秋桂和春桃静静地站在床边守着。 这时,就听到外面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秋桂和春桃听到了,心里就是一惊。 两人看了一眼床上的殷氏,殷氏依旧闭着眼睛没有睁开。 两人无奈,忙快步走向门口,向外看去。 就见由远而近,忠顺和另外两名小厮抬着一个人过来了。 秋桂和春桃都认得被抬着的那个人身上的袍子—— 那是管家卢记恩的,被侯爷拿来穿着出门了。 怎么回事? 侯爷不是出门去接大小姐了吗? 怎么一会儿工夫就被抬回来了? 两人慌忙走出门外,闪到一边让出门口。 忠顺和两名小厮抬着冷显走向小屋。 各抬着冷显一条腿的两个小厮才刚迈步跨过门槛儿,就看到了床上躺着的殷氏。 两人立时顿住了脚步。 后面吃力地抱着冷显上半身的忠顺不知怎么回事,只急着催促道:“你们两个干什么呢? 倒是快点儿啊! 赶紧把侯爷抬进去放到床上啊!” 两个小厮傻在了那里,“这……这床……床上,夫……夫人躺在床上呢!” 忠顺听了诧异,心道:怎么回事? 怎么夫人还在自己的床上躺着呢? 那……那这死沉死沉的侯爷……他们该往哪里放呢? 他们总不能就这么把侯爷放在地上吧? 虽说眼下侯爷倒霉了! 可再倒霉,他这会儿也还是侯爷啊! 而他们毕竟只是奴才。 万一主子有缓起来的一天,想起他们曾经的轻慢,也不会饶了他们。 转身用求救的眼神看向站在门边的秋桂和春桃,朝着他们示意着。 那意思:你们快去叫夫人起来呀! 秋桂和春桃看看三人抬着的冷显,又看看抬着冷显的三人,再看看屋中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夫人…… 她们能怎么办? 这个时候,她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正在为难之际,就听着后面有一道沉稳威严的声音传来,“这里怎么回事? 为什么不把侯爷抬进屋中去?” 门口的几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就见是顺天府府尹郑桐带着几名官差走了过来。 秋桂和春桃赶紧屈膝行礼,福了一福。 忠顺和另外两个小厮却是一脸惊慌地看向郑桐。 他们倒是想见礼,可他们手上抬着侯爷呢? 郑桐倒是没跟他们计较,只是又问道:“你们抬着侯爷在这里站着做什么? 为什么不进去?” 忠顺看看旁边的几人都低着头不出声,忠顺只好自己回话:“回郑大人的话,是……是夫人……夫人在里面的床上躺着呢!” 第285章 恶妇多嘴 无中生有 郑桐听了忠顺的话,心下冷笑。 这勤兴侯府的侯爷和夫人居然混得跑到小厮的房里同榻而眠了! “夫人这是睡着了?还是昏过去了? 外面这么大动静,夫人听不到吗?“郑桐说着,看向秋桂和春桃,“你们两个丫鬟进去将夫人唤醒。 侯爷昏迷了,先放到床上去。” “是!”秋桂和春桃不敢不答话,应了一声,从门边挤了进去。 殷氏依旧在床上闭着眼,一声不吭。 秋桂和春桃来到床边轻声唤着,“夫人,夫人,您醒醒,侯爷晕倒了,郑桐郑大人也在外面呢!” 殷氏是醒着的,但她只想装死。 冷显晕倒了?关她什么事? 要自己起身将床铺让给他? 那自己该去哪里躺着? 自己堂堂一个侯夫人,没有好吃食入口,难道还连张能躺着的床都没有吗? 殷氏不动。 秋桂看着殷氏那轻颤的睫毛,和眼皮下微动的眼珠,就知道殷氏是醒着的。 然而,不管你怎么叫,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这时,就听到门外郑桐的声音又传进来:“屋中是怎么回事?” 秋桂和春桃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床上的殷氏,秋桂走到门口,俯身答话:“回大人的话,夫人……夫人……唤不醒!” 郑桐看向自己身边的一名官差,吩咐道:“你进去,看看夫人是什么情况。 如果是昏死过去了,就掐人中,掐醒她; 还有,将侯爷也掐醒吧!” “是,大人!” 这名官差听了吩咐,直接上前两步,先走到冷显身边,照着冷显的人中用力掐了下去。 不知冷显是早就醒了,还是这名官差掐得过于用力,冷显激灵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官差看了冷显一眼,二话没说又进了屋中。 来到床前,这名官差如法炮制,照着殷氏的人中用力一掐。 殷氏痛叫一声,立时睁开了眼睛。 这名官差面无表情地退后两步,朝着屋外说道:“大人,里面这位夫人已经醒了!” 被掐醒的冷显,此时也不好再摆着个“大”字被小厮抬着了。 他在忠顺和两名小厮的搀扶之下,勉强站稳了身形。 而屋中的殷氏也没办法再继续装睡下去了。 殷氏从床上坐起身来,秋桂和春桃将一旁陆嬷嬷的衣裳拿过来,替殷氏穿好。 又扶着她坐在床边。 门外的冷显看向顺天府尹郑桐,郑桐也正看着冷显。 两人一起走进屋中,在长凳上坐下。 郑桐朝着冷显微微拱了拱手,“侯爷,您一大早这是要去哪里呀? 侯爷没有穿官服,时辰也不对,应该不是去上朝。 那侯爷这是要去哪里呢? 侯爷因病不能去上朝,却能一大早坐着马车出门…… 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 皇上该怎么想?” 郑桐不紧不慢的这一句话,听到冷显的耳朵里,心下就是一惊。 自己怎么没想到这一点呢? 自己只想着赶紧去找回冷溶月,赶紧把她推出去,让她出面解决勤兴侯府的窘困。 却忘记了,自己借口身体有病,说是这几日都无法去上朝! 不能去上朝,却能在一大早出门出城,去几十里外的半山庄园。 这要是让皇上知道了…… 想到这儿,冷显的背脊一阵发凉,忽地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冷显的脑子里快速地转着,朝着看向他的郑桐苦笑着开口:“本侯身体不适,原想着……原想着出府去,找间医馆问个诊的。 没想到……没想到……却被那些掌柜的和伙计堵上门来了! 唉!”冷显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感叹道:“这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呀!” 郑桐淡淡地看向冷显,“侯爷,何不派个小厮出去,请个大夫进府来给侯爷看诊? 也免得引起刚刚那样的风波,让侯爷白白受惊一场! 围堵在府外的那些人,他们所说的话……下官也都听到了。 那些话,听到下官的耳朵里都十分震惊,又何况是侯爷听到。 侯爷受刺激晕倒……也可以理解。 如今事情既出,还请侯爷放宽心情,协助本府尽快查明此案,尽快追回侯府里失窃的先夫人的嫁妆才是最要紧的! 毕竟,那些失物都是属于先夫人的! 如今又是属于府上的嫡出大小姐的。 而大小姐又即将成为皇上的儿媳妇,煜亲王的王妃。 煜王妃的嫁妆被偷了,少了……那可不是件小事情。 这事有多严重,想必……不用下官说,侯爷和夫人自是清楚的!” 坐在一旁的殷氏听着郑桐左一句先夫人的嫁妆,右一句煜王妃的嫁妆,心中又疼又怕又不服。 她咬了咬牙,嗫嚅着说道:“郑大人,府中失物可不都是先夫人的遗物,还有我……” 殷氏想说,还有我们侯府的财物呢! 郑桐没等殷氏把话说完,直接开口:“哦?这么说,这次的失物中还有这位继室夫人的嫁妆和侯府的财物喽? 怎么昨天没听侯爷提起呢? 没关系,想必这位继室夫人的嫁妆与侯府的财物也有清单在官府备案,夫人可否告知本府,本府也好回去查找!” 第286章 贪婪嘴脸 虚伪遮掩 听到殷氏开口说的话,冷显气得恨不能扑过去捂住殷氏的臭嘴,再狠狠扇她两个耳光。 这个蠢女人! 你贪婪,什么时候贪婪不行? 这个时候,府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就剩下一张嘴了,你还在那儿贪婪! 这个时候,你多的哪门子的嘴? 你说丢失的不光是傅宝珍的嫁妆,难不成还有你从殷家带来的嫁妆不成吗? 我呸! 就你们那个殷家,除了会败家,还会什么? 先败光了殷家,后败光了我勤兴侯府,你们能有什么? 勤兴侯府里,可有一个铜板、一根银簪是你殷家的? 冷显不敢直视郑桐探寻的眼光,直接吩咐秋桂和春桃:“你们不知道夫人这两天病得昏昏沉沉的,总是说胡话吗? 本侯与郑大人在此说话,你二人速速将夫人扶到后院儿去,让她好好歇息,不要再让她出来乱走、乱说胡话了!” “是,侯爷!”秋桂和春桃忙应着声,伸手将殷氏扶起来,想将她带出去。 殷氏听了郑桐的话,心中也慌了,她怕郑桐顺着她的话细究此事。 她哪来的什么嫁妆? 又哪来的什么在官府备案的嫁妆清单? 她要说的不是这个。 她只是……只是想说,丢失的财物里,不光是傅宝珍的嫁妆,也有属于我们勤兴侯府的东西。 殷氏想着,万一官府能追回那些财物呢? 别到时候,他们一股脑地把那些财物全算作了傅宝珍的嫁妆,她们什么都捞不到! 那可就亏大了! 可是,是那郑桐没有容她把话说完。 殷氏不肯迈步,还想再回头解释。 只是,她猛地对上了冷显那阴森森的眼神! 她从冷显的眼睛里看到了杀意。 如果眼神能杀人,恐怕自己现在已经横尸在地了! 殷氏紧咬着下唇,不敢再多说什么,由着秋桂和春桃搀扶着,转身走了出去。 郑桐冷眼看着这一切,心中满是不屑。 但,作为来查案的顺天府官员,他也无意插手别人夫妻间的眉眼官司。 等殷氏出了屋子,郑桐看向冷显,也不说话,只等着听冷显的解释。 郑桐想听听冷显怎么把殷氏的话圆过去。 什么叫做贪婪? 郑桐心道:如今自己算是亲眼见识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贪婪! 一个人面对着大笔的金银财宝,无耻地想据为己有,这种贪婪都可以理解; 如今自己只是说了一句实话,只是说了一句丢失的财物都是属于先夫人的,都是属于先夫人的亲生女儿的,这个殷氏都听不得! 一个外室爬上来的继室,将正室主母的嫁妆据为己有,享用的时日久了,就真当成是自己的了? 呵呵…… 冷显知道郑桐正用探寻的目光看着自己。 但此时的他心虚得不敢回视。 看到一旁还站在那里的忠顺,冷显开口道:“你还在这儿傻站着干什么? 没看到郑大人在这里坐着? 怎么还不奉上茶来? 是不是本侯素日对你们太宽和了? 府中刚刚出点事,你们一个个的就都懈怠了? 还不快去!” 忠顺听了忙道,“侯爷息怒,是小的疏忽,小的这就去!这就去!”忠顺说着,俯身行了一礼,转身跑了出去。 忠顺跑出了屋子,回头看看,心中郁闷。 唉!做奴才的,就活该是给主子背锅的! 还是躲主子远些好,外面的空气都是香的! 小屋中。 冷显看向郑桐。 郑桐就那么淡定地地坐在那里看着冷显。 冷显知道,这是郑桐打定主意要听到自己的回答! 冷显在心中,将殷氏来来回回地骂了几百遍! “唉!郑大人有所不知!”冷显假装哀怨地叹了口气,看向郑桐。 “本侯这位继室,她本是家母娘家的侄女。 当年,家母一心顾念着娘家。 家父过世后,家母几乎败光了勤兴侯府的全部家当。 即便是这样,家母还是一门心思为娘家。 也是家母一时的私心,想将娘家和勤兴侯府永远牵连在一起,就将这位表妹硬推给了本侯。 其实在本侯心里,始终装着的只有发妻傅宝珍! 然而,最对不住的,也是发妻傅宝珍!” 郑桐看着冷显自说自话地表演着一个痴情难忘亡妻的丈夫,嘴角不觉挂上了一丝讥笑。 冷显看到了郑桐嘴角的那一抹讥笑,但他只能装作看不见,又继续满脸哀愁地说道:“事到如今,本侯也不怕郑大人笑话了。 当年本侯与先夫人傅宝珍一见钟情,后来斗胆上门求娶; 没想到傅宝珍不嫌弃本侯家道中落,愿以身相许。 蒙安国公府不弃,允诺了婚事,将傅宝珍十里红妆嫁到我勤兴侯府。 傅宝珍嫁过来之后,勤兴侯府才又有了新的气象,才又开始过上了舒心富足的日子。” 第287章 句句追问 竭力辩解 说到这儿,冷显略显尴尬地看着郑桐,“外面的人背地里都说我冷显是靠着夫人的嫁妆,才过上了富贵尊荣的日子。 本侯不否认!本侯承认! 傅宝珍过门之后,我们夫妻感情深笃,夫人为我勤兴侯府从来没有吝啬过! 也从来没有限制过本侯取用。 本侯只想着,夫人的恩情,只能从别的方面去报答了!” 郑桐郑大人听着冷显的话,看着冷显的脸……呃…… 可能是自己的早饭有点吃多了? 还是吃坏了东西? 就是觉着……觉着一阵一阵地反胃。 他看着冷显那一张悲春伤秋的脸,实在忍不住,点点头说道:“本府理解!非常理解! 正因为侯爷与先夫人感情甚笃,又对先夫人拿出大笔的嫁妆供养勤兴侯府感恩戴德! 所以,侯爷才将隐藏在外面的,早通款曲的外室表妹带回了府中,与先夫人作伴,好让侯爷的外室表妹和侯爷一起尽情分享先夫人的嫁妆; 还包括侯爷与外室表妹所生的一双儿女! 哦,本府差点忘记了,府上还有一位善良大方,一心顾念娘家的令堂在。 先夫人还要帮令堂和外室表妹供养她们的娘家,对吧?” 郑桐的话说得极为认真、真挚。 然而,冷显的脸却是像着了火一般地发烧、滚烫。 冷显不敢再看郑桐嘴角的那一抹讥笑,思念亡妻的多情丈夫这一角色,冷显也扮演不下去了! 他敛了敛心神,正色说道:“不管外面如何误解本侯,本侯对先夫人之心天地可鉴! 只是,如今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还望郑大人能多多费心,不遗余力地,尽快将亡妻的遗物嫁妆都追回,以慰本侯的怀念之情!” 郑桐听了,轻笑一声,“侯爷希望尽快追回先夫人的嫁妆,以慰侯爷对先夫人的怀念…… 本府都被侯爷的深情感动到了! 不过嘛…… 本府倒觉得,侯府上丢失的东西找不回来……对侯爷和侯爷的继室倒更为有利! 若是能全数找回…… 哦,本府说的全数,是指这次被盗丢失的全数,而不是先夫人嫁妆清单的全部。 如果这次将失物追回了,侯爷能保证……追回的是先夫人嫁妆的全部吗?” 冷显听了先是一愣,眼珠转了转,忙说道:“郑大人,这次能来侯府偷盗的盗贼,想来就不会是普通的小贼。 他们既能进侯府偷盗,又岂能将偷到手的财物原封不动地保存起来,等着大人去一件不少地原数追回? 被盗去的财物势必要有相当大的损失的。 郑大人不会是想将因盗贼损失的那一部分嫁妆也算在本侯身上吧?” “当然不会。”郑桐淡然地摇了摇头,“只不过…… 本府此次是奉旨办案。 一是捉拿盗贼,追回失物; 二是核查未来煜王妃生母留下的嫁妆私产。 若是在追回的物品当中有府中的账本……本府必定要多找些会算术的先生,好好地算一算勤兴侯府这些年的支出与收入。 据本官所知,在多年以前,侯府名下就已经没有任何一座产业和店铺了,不错吧?” 冷显迟疑片刻,无奈地点点头。 他没办法不承认。 店铺也好,田庄也好,这在官府都是有契书备份的,没了就是没了。 “那么,这些年,侯爷共领受了朝廷多少俸禄,这在朝廷里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对吗? 侯府的支出,与侯爷俸禄的收入…… 这中间相差了多少……应该是很容易计算出来的。 而多出来的那一部分支出,应该就是动用了先夫人的嫁妆。 本官这样说,没有错吧?”郑桐说道。 冷显无言以对。 “本官听属下禀报说,直到昨日,还有先夫人名下的两间铺子,是归在了侯爷的那位继室夫人娘家那里,由他们获利取用。 先夫人过世后,他们在这几年里取用的银两过万! 不知侯爷对此又作何解释呢?”郑桐就这样看着冷显,一句句追问。 “哦?还有此事? 这……这一定又是家母和本侯的继室……她们……她们姑侄俩背着本侯所为。 平日里,府中财物支出这些庶务,本侯从不过问,这都是……都是后宅之事,一向都是由家母与继室掌管着。” “是吗? 那也就是说,先夫人的全部嫁妆也都掌握在侯爷的那位继室和令堂手中,由着她们随意支取使用,是这样吗?”郑桐问。 “这……这……本侯……本侯真的不知! 夫人去世后,夫人的全部嫁妆就都封存在了库房之中。 这次……这次应该……应该……是全部被盗了! 库房中,连张纸片都没有剩下,此事……此事已经……”冷显竭力辩解着。 第288章 脸面无存 还在算计 听了冷显的苍白辩解,郑桐冷笑,“侯爷是想说,此事已经查无实据了,对吗? 那本府就不说先夫人嫁妆的数目和明细,只说侯爷的继室和令堂该不该掌管、动用先夫人的嫁妆这一件事。 她们有权掌管吗? 她们有权动用吗? 侯爷的继室和她所生的一双庶出儿女,随意地享用着先夫人的嫁妆财富,却极力地将先夫人的亲生女儿刻薄虐待,此事……侯爷也不知吗? 侯爷刚刚还说起,侯爷与先夫人感情甚笃。 那为何让先夫人的亲生女儿受自己继室和庶出的虐待欺凌而不闻不问? 先夫人的亲生女儿受继室和庶出的欺凌苛待,而先夫人的嫁妆,却由着继室和庶出任意享用…… 这样的事侯爷也不知吗? 她们穿的、戴的、用的都出自侯爷的俸禄吗? 她们以为没了正室夫人,再算计了嫡女的性命,先夫人的嫁妆就理所当然地落到她们手里了? 真是做梦! 有句话叫做:人在做,天在看! 还有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郑桐说着,站起身朝着门外走去,他不想再面对冷显这张虚伪无耻的嘴脸了。 “再送侯爷一句:‘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已经走出门外的郑桐又甩下了一句。 人在做,天在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呆坐在屋中的冷显,耳边反复回响着郑桐留下的这几句话…… 莫非……莫非…… 莫非他们做过的事……被人知道了…… 难道说……当年逃掉的那两个人…… 都怪自己当年慢了一步,没能干净利索地斩草除根! 这也为自己留下了一丝隐患。 只是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始终风平浪静。 暗地里,自己也花了大笔银子,买了人手,将璟月国翻找了个遍,甚至就连边境上的每一个村落都让人查找过,就是始终找不到那两个人的踪迹。 希望是那两个人已经不在这人世上了。 若是他们还活着,也最好是永远藏匿起来,永远把嘴闭紧。 忠顺端了茶水回到了小屋。 走进屋中一看,只剩下了自家主子,郑桐郑大人已经离开了。 忠顺想着,自己这是去泡茶水……功夫太长了? 郑大人等不及就走了? 可这也怪不得自己呀! 书房离这里近,可书房中的茶炉和茶叶也都没了,自己要跑到大厨房去烧开水,还要泡了茶,再端着跑回来,这也需要点儿功夫不是? 忠顺小心翼翼地将茶放到了桌上,将其中的一杯端到冷显的面前,偷眼看了看冷显的脸色。 冷显就那么呆呆地坐在那里,从忠顺进屋,到忠顺将茶递过来,冷显连眼珠都没有动一下。 忠顺也不敢唤他,只悄悄地端着托盘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此时的冷显,心里犹如翻江倒海一般,无论如何都平静不下来。 他又想起了之前郑桐说的话—— 此番他是奉旨办案。 奉旨,那也就是说,皇上也盯上了勤兴侯府,盯住了傅宝珍的嫁妆,也就是冷溶月的陪嫁。 那么,就算是侯府被盗的失物找回来了,自己也不能再打主意了! 可是,过惯了之前那样的日子,要是让他只靠着他侯爵的俸禄活着,虽不至于吃糠咽菜,但,过起日子来,恐怕也会算计到每一个铜板! 想到那样的日子,冷显两眼发黑,心中发慌,满心绝望! 最后的一丝希望就是冷溶月。 冷显相信,不管傅宝珍的嫁妆能不能找回来,至少外面还有几间铺子和庄子,维持侯府生计根本不成问题。 但,前提是冷溶月得点头,答应让他们一起分享才行。 他也相信,就算到了冷溶月出嫁的时候,哪怕傅宝珍的嫁妆找不回来,就凭安国公府的家业,再给冷溶月出一份嫁妆也没有什么难的。 只是,冷溶月又能从中拿出多少来孝敬自己这个父亲呢? 况且经过了侯府被盗一事,傅宝珍的嫁妆被继室和庶出享用,冷溶月在府中受尽刻薄虐待……这些都已经是人尽皆知了! 安国公府会轻易地放过自己吗? 有安国公府在后面撑腰,冷溶月还会把她娘亲留下来的几间铺子、庄子送给他们吗? 冷显摇了摇头,现在,他可没有把握。 不过话说回来,能不能算计到冷溶月,冷溶月能不能被他算计到,前提是他得能见到冷溶月啊! 可刚刚被郑桐的一句话惊醒了—— 他不能亲自出城去找冷溶月了! 刘大之前去过了,门口那一场乱,自己还没有来得及细问他去到半山庄园是怎么个情形? 经过和详情他还不知道,但结果他看到了——刘大没有把人接回来。 也不知是冷溶月自己不肯回来,还是安国公府的老夫人和两位夫人不让她回来? 第289章 心慌自卑 找茬奴才 冷显清楚地知道,自己是不能再想着亲自出城去半山庄园找冷溶月了! 因为傅宝珍嫁妆的事,因为冷溶月在勤兴侯府里被继室庶出,以及祖母和他这个父亲虐待的事,皇上已经是一肚子怒气了! 更何况自己两次误了早朝,两次忘记告假,已经惹了圣怒。 皇上的处罚,自己也还没有领受! 若是自己再不谨小慎微,再火上浇油,万一真的如郑桐所说,惹得皇上细究起来,盛怒之下,直接将自己的世袭侯爵收了…… 咝……冷显想到此,倒抽了一口凉气…… 真要到了那一步,那……自己可就什么都完了! 冷显思来想去,冷溶月又再次变成了自己的保命符! 有冷溶月在,皇上为了将来冷溶月出嫁之时,能以勤兴侯府嫡长女的名义出嫁,应该也不会轻易撸掉他的侯爵爵位。 但,他不敢冒险了。 冷显想着,自己还是把刘大找来,问一问他此行的情况具体是怎样?然后再想下一步的计划吧! 想到此,冷显扬声朝外面喊道:“忠顺……忠顺……” 忠顺正低头想事儿,忽然听到侯爷唤他,被吓了一跳,忙出声回应:“是,侯爷,小的在外面呢!” “你去把刘大给我找来!”冷显吩咐。 “是,侯爷,小的这就去。”忠顺跑着离开了。 忠顺来到大门旁边的门房找到刘大时,刘大正在小屋里的炕上躺着。 刘大屈着两条腿,两手垫在脑后,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梁。 忠顺看了看刘大,又看了看他盯着的房梁…… 这么聚精会神的,这是看什么呢? 忠顺顺着刘大的视线,来来回回看了看,也没发觉有什么奇特之处。 于是走过去,坐在炕边儿拍了拍刘大,“哎,刘大,看什么呢?” 刘大回了神儿,看向忠顺,长出了口气,“没看什么。” 忠顺看刘大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心里也理解。 要说现在这个时候,他们都一样,谁也没有精神头,谁也没有好心情,都是想着混一天算一天。 忠顺想到来的目的,忙道:“你快起来吧,侯爷要找你问话呢,我想……应该是要问你这一趟去半山庄园接大小姐的事。” 刘大听了,撇了撇嘴角,慢吞吞地坐起身,又慢吞吞地挪下了炕,走到一旁的桌边,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杯水喝了,这才看了忠顺一眼,没有说话,转身朝外走去。 忠顺看着刘大那一副颓废的背影,也不免叹了口气,才随后跟了上去。 两人一起去了忠顺的小屋见冷显。 小屋里,冷显将刚刚忠顺端过来的两杯茶都给喝了。 此时,冷显正坐在床边发呆,伸着两条腿,后背倚在床柱上,也不知脑子里在想些什么,脸上是一片灰败。 刘大率先走进去,上前抱拳俯身行了一礼,“小的见过侯爷!” 冷显没有动,只是眼珠转过来看了看刘大,“刘大,你好大的架子! 出门一趟回来,情形如何也不来禀报,还要本侯请你才来? 这是看着侯府出了事,你就不将本侯放在眼里了?” 听冷显如此说,刘大俯身说道:“侯爷息怒!小的不敢! 小的将马车赶进府里,安排停当,就想着来见侯爷的。 只是听说顺天府尹郑大人正在和侯爷说话,小的不敢打搅,故而才先回避了!” 或许是因为侯府突然被盗一空的缘故,冷显的心中既惊慌又自卑! 他觉得,现在所有人都看不起他,所有人都在看他冷显的笑话,连府里的奴才亦如是。 冷显打量了刘大片刻,才开口问话:“你此次前往半山庄园……究竟是怎么个状况?说来听听。” “是,侯爷!”刘大从门房走来这里的这一路,早已经将语言组织好了。 这会儿,便开口说起了自己这一趟半山庄园之行。 “回禀侯爷,昨日小的快马加鞭,一路赶到了半山庄园。 只是,小的连半山庄园的大门都没能进去,更别提见到大小姐了!” “是大小姐不见你? 还是安国公府的老夫人和两位夫人不让大小姐见你?”冷显问。 听到冷显问自己,刘大心里暗暗叹了口气。 是大小姐不愿见,不愿回; 还是老夫人和两位夫人不让大小姐见,不让大小姐回,有什么区别吗? 结果还不是自己没有见到大小姐的面! 白跑一趟不说,还误了关城门的时辰。 吃饭、住店都是自己掏的银子。 做奴才跑腿儿,做到自己这个份儿上,也真是够了! 只是眼下,自己的主子问话,自己也不能不答。 于是刘大便将那里守门的家丁所说的那一通连讽刺带挖苦的话,像鹦鹉学舌一样学说了一遍。 冷显阴着一张脸,坐在那里听着,一言不发。 直到刘大说到了昨夜误了时辰,赶不及进城门,只好宿在城外,今天一早才赶回府来的时候,冷显才用那阴森森的眼神看向刘大,“呵呵……你倒是会挑时辰回来! 早上若不是你回来得不是时候,本侯又怎会被堵在了大门处,让外面那些贱民随意的奚落讽刺本侯?” 第290章 馒头米汤 鸡鸭鱼肉 刘大听着冷显强词夺理地埋怨自己,自己就算是个奴才,此时的心里也是装满了不服气的! 明明就是一件根本办不成的差事! 主子是急疯了,偏妄想着把自己一个做下人的派过去传个话,就能把在侯府受尽委屈的大小姐轻而易举地接回来? 就能让安国公府的人立刻把大小姐送回来? 不光送回大小姐,还能让大小姐带回大把的银子? 呵呵,真是异想天开! 让自己大老远地白跑一趟不说,要吃饭,花自己的银子; 赶不及进城,要住店,还得花自己的银子。 自己一大早赶着回来了,却还要遭到主子的无理埋怨。 刘大看了看冷显,垂下眼,低下头,“侯爷,是小的不好,侯爷请息怒!” 说罢,刘大便不再出声。 侯府到了如今这步境地,自己能听你的命令,跑这一趟冤枉差使就已经不错了! 你做主子的,还要没事儿找事儿! 刚刚你觉得丢脸,那是你自己做了丢脸的事! 不怨自己,反而怨到了一个做奴才的头上…… 让自己这做奴才的,都表示不齿! 冷显斜眼看了看站在屋中的刘大和忠顺两个。 他心里明白,如今的侯府已经不比当初。 能认真听自己使唤的下人也不多了。 眼前这两个奴才,平日做事还都算是忠心得力,此时,自己也不好太过苛责他们了。 否则,在如今的困境下,自己就更成了孤家寡人了! 冷显沉了沉,朝着刘大和忠顺两个摆了摆手,“好了,没你们的事了,出去吧!” “是,侯爷!”刘大和忠顺躬身施了一礼,没有片刻停留地出了小屋。 刘大看了一眼忠顺,什么都没说,只抬脚离开了。 刘大是离开了,忠顺却不能走远。 再怎么说,他也是侯爷的贴身小厮。 先前,侯爷在书房时,他要伺候在书房那里; 如今侯爷占了他的小屋,他不能在里面待着,就只能在外面守着了。 忠顺无奈地看了看周围。 院中放着之前秋桂和春桃坐过的两个小板凳。 忠顺叹了口气,走过去,一屁股坐在了小板凳上,双手抱胸,弯下腰趴在膝盖上,看着地上的蚂蚁发呆。 小屋中,此时的冷显好好地体会了一把什么叫孤单寂寞冷! 殷氏被他打发走了没有再回来,对冷显来说,倒是眼不见心不烦; 至于冷怡星和冷怡阳那对儿女,他们跟着殷氏回殷家去,没有一个到他这个父亲面前询问一声是否同去? 在殷家受到了冷遇又回来了,也没有一个到他这个父亲面前问一声安好。 这就是自己宠爱的一对儿女。 果然啊,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只会打洞! 殷氏上不得台面,殷氏生的儿女也一样不懂事,一样上不得台面! 自己当初怎么就昏了心呢? 怎么就把这几块料当成了宝呢? 如今,傅宝珍不在了,冷溶月也不在眼前。 冷溶月……她在安国公府,在半山庄园,该是会被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和表哥们呵护着、宠爱着吧! 如今,这勤兴侯府被盗一空,就连那月华轩也一样未能幸免。 这件事,朝中上下,京城之中,恐怕都已知晓。 冷溶月虽说是跟着老夫人和两位夫人去了半山庄园散心小住,但京里的消息恐怕也早已送过去了。 如今这侯府里,吃没得吃,住没法住,又有自己和老娘这两个亏待了她的亲爹和祖母; 还有恶毒刁蛮、跋扈混账的殷氏、冷怡星和冷怡阳在,那冷溶月愿意在这个时候回来勤兴侯府那就怪了! 再说了,安国公府的人也不可能让他们的宝贝在这个时候回侯府来。 冷显越想越绝望。 不知过去了多久,门口又出现了忠顺的身影。 忠顺手上端着个托盘儿,“侯爷,小的把午膳送来了。” 忠顺说着走了进来,将托盘放到了桌上,将两个馒头、一碗粥、一小碟咸菜和几片腊肉放在了桌上。 又将空的茶碗收进托盘,端着退了出去。 他也得赶快去吃饭,要是慢了,他留起来的馒头和米汤就得被别人抢去吃掉,他就得忍饥挨饿! 冷显歪过头去,看了看桌上这重复的几样吃食,嘴角边溢出一丝苦笑。 冷显想着,眼下勤兴侯府里的人,过得最舒心、最惬意的就该是冷溶月了吧? 这会儿该是用午膳的时候了,不知冷溶月的午膳都有些什么呢? 想来,在那山清水秀的半山庄园里,鸡、鸭、鱼、肉、蔬菜和水果……应该都是不缺的吧? 第291章 雨后山中 清闲时刻 此刻,冷溶月几人正在准备用午膳不假,不过,鸡鸭鱼都没有,只有肉。 她们本想烤鹿肉吃的。 只是,这山中的天气大概跟山外不同,可说是阴晴不定,变幻莫测。 明明是大晴天,也许转眼就会下上一阵大雨,但很快,又会雨住天晴。 昨夜本是满天星斗,还以为第二天必定会是个大晴天。 结果一大早,冷溶月她们却是被雨滴浇醒的。 值夜轮到了蓝衣。 天快亮了,蓝衣看着周围渐渐熄灭的火堆也没去管,只在烧得最旺的两堆火上加了几根木柴。 蓝衣想着,一会儿等小姐她们睡醒了,可以就着火,热些昨日剩下的烤肉当做早餐,吃完了,她们好继续进山。 没想到,她正往火堆上添着柴,就感觉着有水滴掉落在自己的脸上和手上。 开始时,蓝衣还以为是山中的露水。 可感觉一下,再看看周围的地面……不对,确定是掉起了雨点。 蓝衣赶忙回身叫醒了还睡着的几人,“小姐,小姐,快醒醒,下雨了! 罗叔,赵叔,你们也快醒醒,下雨了! 快起来,把怕水的东西都快收好。” 随着蓝衣几声呼喊,众人纷纷起身,赶紧将身上盖的毯子、地上铺的毡子等等,全都以最快速度折叠好,塞进了防水的背囊里。 几人又赶忙将几根长长的树枝架起,把地上的油布翻过来,支撑在上面,将油布的四个角用绳子扎住; 又收了些干柴放到油布底下,免得被雨水淋湿。 等雨停了,还得生火烤肉呢! 才刚收拾好,大滴的雨点儿就连成了线,雨越下越大了! 几个人将油布铺在了棚子里的地上,挨挤着坐在上面,看着远处的蒙蒙云雾,听着近处的哗哗雨声。 “小姐,这下可麻烦了! 这一下雨,咱们一时哪儿也去不了了! 回头就是雨停了,恐怕这地上也是泥泞一片的不好走!”紫衣看着眼前的大雨,有些发愁。 冷溶月看了看周围被雨水浇灭的几个火堆,也无奈地点了点头,“都说天有不测风云! 尤其是这山中的天气,说变就变,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另一边棚子里的栓子爹仰头朝外望了望天,“看样子也就是这一片云吧。 等这片云过去了,雨也就停了。” 不久后,栓子爹的话还真就应验了。 青衣,紫衣几人从背囊里翻出干粮、肉干和咸菜,分给身边的几人; 又单拿出一些,包裹好了,喊着:“罗叔、赵叔,接好了!”青衣将干粮包直接扔了过去。 栓子爹笑着接住,和罗运一起吃了起来。 这边棚子里,冷溶月几人就坐在油布上,边说着闲话,边吃着这雨中的早膳。 众人吃饱了,雨也渐渐地小了。 又过了一会儿,彻底放晴了。 雨停了,天边还出现了一道漂亮的彩虹,就扣在远处的山尖上! 渐渐地,彩虹消失了,太阳重新又露了脸儿,蓝蓝的天上,飘着几朵云; 周围的山林经过雨水的冲刷,显得更加的澄碧翠绿! 冷溶月想着,刚刚下过一场大雨,山中的道路一定不好走,索性也不急着出发了,便朝着罗运和栓子爹说道:“赵叔,罗叔,刚刚下过雨,这会儿路肯定不好走,咱们干脆就在这里坐一坐吧。 幸好咱们有收进棚子里的干柴,一会还可以烤肉吃。 等过了午,太阳将地上的水多晒一晒,咱们也吃过了午饭,那时再出发,地也就基本上晒干了,好走了!” 栓子爹和罗运两人听了,也都点点头,“行,现在要是出发,路确实不好走。” 既然不急着出发了,众人也就悠闲起来了。 雨过天晴,空气清新。 几人来到溪水边,准备洗漱一番。 栓子爹和罗运为了避嫌,沿着溪水向下游走出了一段距离。 几人都将包着头发的布巾摘下来,好好地在清凉的溪水里洗了手、脸、脖子,又用布巾擦干,再重新将头发包好。 青衣和绿衣两个人还将昨日那头剥好皮的鹿又拿到了溪水边冲洗一番,切割好了,准备着中午烤鹿肉当午饭吃。 几人就在这周围走一走,转一转,就像是专为来这山中赏风景的,悠闲又自在。 紫衣看着头顶十分亮眼的太阳,问身旁的冷溶月,“小姐,你说现在有这么好的太阳,一会儿还会再下雨吗?” 冷溶月也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看了看周围的几片云,摇了摇头,不确定地说道:“不好说。 都说山中的天气就像小孩儿的脸,说变就变的。 昨晚咱们睡觉前,可是看着满天的星星的,还想着,今天会是好天气。 结果呢,还不是突然下了一场雨,让我们猝不及防?” 紫衣听了,认同地点点头,“说得也是。 老人们不是总说‘不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吗?”说着,紫衣笑着指了指天上的几片白云,“现在天上有这么多云彩,小姐知道哪一块会有雨呢?” “老人们都‘不知道哪块云彩有雨’,小姐我还没老呢,怎么会知道?”冷溶月一脸认真地说道。 听冷溶月这么说,紫衣愣了一下,就笑了起来! 第292章 看到什么 这么巧吗 青衣、蓝衣和绿衣几人忙完了手里的事情,也过来凑趣儿说笑,几个小姑娘一起在周围走着玩儿着。 这时,罗运和栓子爹也从另一个油布搭的小棚子里站起身走了出来。 两人朝着另外一边儿的林子里走去。 冷溶月几人回头看了看,想着他们应该是去林中方便去了。 蓝衣、绿衣和青衣三人围到了冷溶月身边,几人指指天上的云彩,直指远处的山林,嘴里轻声说着的却是与云彩和山林毫不相干的话。 “小姐,看来咱们这次进山,只能是来看草药了。 赵叔和罗叔这两个人……怎么看都不像是咱们要找的人。” 冷溶月点了点头,“时隔这么多年,要说咱们来找人,才一出来找就找到了,这样的运气可是逆天了! 所以,还是多放些耐心,别对很快就能找到人抱太大希望! 抱的希望越大,往往失望也越大。 咱们倒不如放平心态。 总之,咱们进山也有事情要做的。这件事做不成,另外一件事做成了,也不算白跑。” 青衣几人纷纷点点头。 “等咱们出山之后,还在这大石村里长期收购药材。 到时,和村中人熟了,也可以再深入地探查一番。 若是没有我们要找的人,那么这里就是我们的一片药材来源地。 我们再到别处继续找人也就是了。 来日方长。 咱们本来就不是有了明确目标才来找的,要看运气了!”冷溶月说道。 几人正说着,一片云彩飘了过来,飘到了她们的头顶上。 滴滴答答……雨点再次落下。 “小姐,快回棚子里,又下起雨来了!”蓝衣拉着冷溶月往回跑。 “都怪紫衣,刚刚说的不知哪块云彩有雨,现在你知道哪块云彩有雨了吧?”几人用手遮着头,边说笑着,边往回跑。 雨骤然下得急了! 她们玩儿着、走着,离开了油布棚子有一段距离了。 等跑回到棚子里,身上已经被下得很急的雨全都打湿了! 而另一边,栓子爹和罗运两个人去方便,只想着要离棚子这边远一些。 谁料又是一阵急雨当头浇下! 两个人用手遮着头,狼狈不堪地从林子里跑了回来。 这阵雨来得急,就算他们跑得再快,等躲进了棚子里,浑身也已经湿透了! 头上的布巾,湿哒哒地顺着脸往下流水。 青衣几人早将头上的湿布巾全都解了下来,扔到了支着油布棚子的树杈上,取出干的布巾,擦着头发,擦着手脸。 跑进旁边棚子里的栓子爹和罗运,也忙着翻找出刚刚收起来的布巾,擦着手脸。 罗运抬手将头上湿透的布巾解下来,走到棚子边,用力拧了拧水,抖开了,挂在了立着的一根树杈上。 栓子爹也在用布巾擦着手脸。 “你头上的布巾在滴水,光擦脸管什么用?”罗运回头看见栓子爹在用布巾擦脸,可湿的包头布还在滴着水,便提醒他。 栓子爹笑了笑,抬手也将包头的布巾解了下来。 栓子爹和罗运两人的油布棚子,与冷溶月她们这边的油布棚子,相隔着只有两三步远。 这边说话,另一边听得清清楚楚。 随着栓子爹将头上的布巾解下,也学着罗运的样子,到棚子边拧了拧水,抖了抖,也找了一个树枝上的小分叉挂着,晾着,又用布巾用力的擦着脸和湿了的头发。 冷溶月转过头,朝着这边看了一眼。 瞬间,冷溶月的目光定住,继而,又浑不在意地将目光移开了。 目光虽然移开了,但冷溶月的心在狂跳…… 会有这么巧吗? 可能吗? 自己刚刚看到了什么? 自己看到了栓子爹右边眉毛上方有一个比黄豆粒儿大些的疤痕! 冷溶月不动声色地该干什么干什么。 她依旧用布巾擦着自己的头发,依旧和身旁的青衣几人说着闲话。 “雨又下起来了,肉烤不成,也没办法再进山,咱们索性就在这里安心避雨吧。”冷溶月说道。 青衣几人点头。 那一边罗运没有出声,栓子爹倒是笑呵呵地点头应着,又从自己的背篓里找出一块灰色的粗布重新包在头上。 冷溶月从自己的双肩背里,实际上是从空间里,取出了一大包瓜子儿,放在了铺着的油布上。 打开来,让青衣几人坐在这里嗑着。 又找出一张油纸,包了一包瓜子儿,从这边的棚子里扔去了另外一边的棚子里:“赵叔,罗叔,闲着也是闲着,嗑瓜子儿解闷儿吧。” 罗运一把接住,“谢谢!” 依旧是惜字如金地道了声谢,也将纸包放在了地上铺着的油布上。 第293章 不动声色 核查确定 望着山中的一片烟雨蒙蒙,青衣几人彼此偷偷对视…… 她们都在想着,不知她们的王爷此刻在干什么? 不会是就这么在雨中被淋着吧? 幸好,萧璟煜身边跟着的几名暗卫,都是经常在外面走动的,进山执行任务也是经常的,想得周到,带的东西也齐全。 他们现在就在不远的地方,地上铺着一块油布,头顶撑着一块油布,油布的几个角,用绳子拴在了几棵树上。 他们坐在下面,倒是淋不着。 此时,冷溶月的心里倒是安定下来了。 栓子爹右边额头上的小伤疤……会是除掉大黑痦子后留下的吗? 虽说别的人也有可能伤到额头留下疤,但,年龄,外形,识药,懂医…… 就凭这些,至少值得仔细确认一下。 只有确认过了,才能知道,这个栓子爹,是不是他们要找的人! 冷溶月状似无意地往一旁的油布棚子瞥了一眼,见栓子爹正一边嗑着瓜子儿,一边有一搭无一搭地和罗运说着闲话。 罗运依旧是听着栓子爹说,很少开口搭腔,依旧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冷溶月收回目光,看向棚子外面的雨,心中暗暗想着,如果不是看到了两个人的前额,自己还一直觉得罗运更像那个姓鲁的大夫。 冷溶月看向自己身边的青衣、蓝衣几人。 几人盘腿坐在油布上,正百无聊赖地看着棚子外面细密的雨丝。 幸好有瓜子儿嗑着解闷儿,身边还有同伴在,还不至于太寂寞无聊。 冷溶月想了想,没有把自己的所见、所想告诉青衣、蓝衣几人。 雨还在哗哗地下着,她们又不能马上起身下山去。 自己若是将心中的猜测对她们说了…… 万一,栓子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万一,青衣几人知道之后,在接下来与栓子爹相处的过程中显露出异样,过早地被栓子爹察觉…… 不行! 再说了,事情还不一定,还要确认,就等天放晴了,慢慢来吧。 如果最终确定栓子爹不是那个姓鲁的大夫,这就是一场乌龙,那也没必要惊吓到无辜的人; 若是真巧,栓子爹就是自己要找的人,那么,此人已经在眼前了,他还能跑得了吗? 完全不用急在这一时。 想到这儿,冷溶月反而淡定下来了。 翻翻自己的背囊,又从里面拿出了两包零食,放在了油布上,又换来了青衣几人一连串的欢呼! 山中的雨再次停了。 大概是快到正午的原因,再次冒头儿的太阳,光照更为强烈,晒得人身上暖洋洋的。 冷溶月几人走出油布棚子,站在阳光下,活动活动坐麻了的腿脚。 青衣几人忙着将刚刚被淋湿的衣服拿出来,用树枝挑在外面晾晒。 紫衣看了看天上的云,自言自语地说道:“天上还有一片一片的云,该不会还要下雨吧?”边说着,边将棚子里的干柴拿到外面架起来,准备着点火烤肉做午饭。 一旁的绿衣轻拍了紫衣一下,“快闭上你这张乌鸦嘴吧! 不要再看着天上的云瞎叨叨了! 你要是再多看几眼,说不定一会儿……哪块云彩又来一阵雨,我们就吃不成烤鹿肉了!”绿衣的话引得周围的几人一阵笑。 青衣几人边说笑着,边合力堆起柴禾,烧起了火,又用粗大的木头搭起了支架; 蓝衣拿出背囊中的盐和调料,准备着给肉调味。 她们可是有着一只鹿呢! 鹿肉可是好东西,浪费了,那可是暴殄天物啊! 罗运和栓子爹自然不好还坐在另一边的雨棚里看着几个小姑娘忙活。 两人也将淋湿的衣服挑在了太阳下晾晒着,然后就过来火堆旁帮着一起串肉烤肉。 青衣、蓝衣、紫衣、绿衣几个丫头,与栓子爹和罗运从昨天到今天相处了这么久,早已经没有了陌生感,在一起做事也更加默契,两下里一同准备着一会儿要吃的午饭。 冷溶月坐在棚子里,拿着纸笔记录着一路所见的药草,不时地还要朝着罗运和栓子爹问上两句。 看向外面有说有笑、合作愉快的几个人,冷溶月暗自庆幸着,自己没有将看到的、猜想的说出来还是对的。 还是在这样不知情的情形下,相处起来更加自然。 等到了可以说的时候,再说出来也不迟。 只不过,冷溶月倒是觉得,她们可以准备着下山去了。 才走到这里,看到的药材,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很是可观,很是喜人了! 将这里作为一个药材的来源地是完全可以的。 接下来,就是与大石村的人商议、谈妥药材的收购方式以及价格等细节了。 至于自己要找的人……这两个人到目前为止,只有一直都笑呵呵,性情随和的栓子爹需要好好调查核实一番。 至于罗运,应该可以排除了! 第294章 刚要动身 又下起雨 冷溶月坐在油布棚里。手中拿着纸笔,正凝神想着事情,就听着紫衣在喊:“小姐,小姐,您快出来,肉烤好了,可香了!” 冷溶月抬头看去,就见紫衣、青衣几人正在火堆旁看向自己这里,朝自己招着手。 冷溶月笑着应了一声,将纸笔收好,放进背囊里,起身也来到了火堆旁。 “肉还是刚刚烤好的香!小姐快吃!”紫衣递过来一串烤鹿肉,说道。 “多谢!”冷溶月接过来咬了一口,“真好吃!”一声赞叹出口。 有了现代的佐料,加上这新鲜的稀罕鹿肉,味道着实一绝! 见冷溶月已经开始吃了,青衣几人也就不再拘着,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栓子爹和罗运也不再客气,他们在火堆另一边的地上横放着几根树杈,树杈上铺着油布,两人就坐在上面大口吃肉。 众人吃着香喷喷的烤鹿肉,喝着清凌凌的山泉水,吹着清凉凉的山风,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倒是真的惬意无比! 只是,在离这里不太远的地方,萧璟煜一行人可就享受不到这些了! 他们倒是有油布避雨,但他们没有及时留出干柴。 眼下刚刚下过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根本没法烧火,因此也就没有谁再去打野味,只找了些山中的野果子,就着带出来的干粮将就了一顿。 几名暗卫想着,要是继续跟着小王妃往山里去,这一路上,也就别再想着打野味了! 没有干柴,就是打了野味,难不成还能生吃? 冷溶月这边,烤鹿肉吃得几人无比满足! 她们都吃饱了,鹿肉还剩下很多。 冷溶月让青衣几人将剩下的鹿肉用油纸包了,便对着罗运和栓子爹说道:“罗叔,赵叔,我刚刚在想,咱们此次进山……要不……就到此为止吧。 冷溶月抬头看了看天,“一个是,我怕再下雨,咱们也没办法再往山里去,只能就地躲雨,白白地耽误时间; 再有,咱们一路走到这里,对于药材,基本上我心里已经有数了。 将大石村这里作为我们的药材来源地……完全是可以的。 回去之后,咱们再和里正叔一起商量一下采药、收药,以及价钱的事儿也就是了。 一会儿,我们把东西收拾了,就直接下山去吧!” “现在下山?”栓子爹皱了皱眉,“现在下山,天黑之前也到不了山下。 现在已经是午时了,就算咱们下山会比上山走得快,可刚下过雨,路也不好走,天黑之前也走不了多远,也还是要在山中过一夜的。” “无妨。咱们下山这一路就不用着急了,慢慢走就行。 罗叔和赵叔尽可能地多采些药材。 然后,咱们找个适合宿营的地方住一晚,明天一大早就起身下山。 顶多中午,咱们就能回到大石村了。 罗叔和赵叔早些回去,也能少耽误家里的事情不是?” 栓子爹和罗运两人对视一眼,都想了想,也点了点头,“那行,就依荣小姐! 也多谢荣小姐为我们考虑。对我们来说,当然越早回去越好!” 栓子爹说道。 罗运也跟着点点头。 “那我们这就把东西都收拾好,准备往回走吧。” 冷溶月说着站起身,让青衣、蓝衣、紫衣和绿衣几人将东西都收拾好,将火堆灭掉,再将水囊里装满水,做好出发的准备。 青衣忙了一阵,说是去方便一下,就一个人朝着一边林子走去。 在林子里,青衣见到了自己暗卫同伴暗四。 两人隐在一棵大树后面,青衣说道:“你回去告诉王爷,小王妃不打算再继续进山了,一会儿收拾完东西,我们就往回走,到傍晚时会找个合适的地方歇下。 然后,明日一早下山,中午时分也就赶回大石村了。 你回去告诉王爷一声吧。” 暗四听了点头应道:“知道了,我这就过去禀告王爷!” 事情交代好,青衣从林子里走出来。 紫衣几人收拾好东西,刚要将撘棚子的油布解下来,就觉得一阵凉风刮过来,天又阴了。 紫衣抬头看天,“小姐,又来了一块云,这一块云彩大概也是有雨的。” 随着紫衣的话音落,滴答滴答的雨点儿就落了下来。 蓝衣、绿衣忙将解开的绳子又重新扎好。 罗运和栓子爹那边儿,也赶紧将刚刚解开的油布一个角儿再次拉拽好,绑牢。 几人躲在油布棚里,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看向了紫衣,“扑哧……扑哧……”全都笑了起来。 紫衣一脸无奈地看看天,看看雨,又看看笑她的众人,扭着身子一跺脚,“哎呀,你们别笑了! ‘哪块云彩有雨’这个梗还能不能过去了? 我以后再也不说了还不行吗?” 看着紫衣那滑稽的样子,众人索性哈哈大笑起来。 第295章 餐风饮露 甘之如饴 冷溶月也在笑,“好啦,既来之,则安之! 既然山中下雨留客,那我们就多逗留一会儿也无妨! 你们就接着嗑瓜子儿吧!” 紫衣和蓝衣几人一边笑着,一边又无奈地将刚刚折叠好的油布再次打开来铺好。 几人又坐回到油布上,彼此看了看,又都看向紫衣,然后又都笑了起来。 紫衣不看她们,抓起一把瓜子儿嗑着,嗑完了就把瓜子壳往棚子外边扔,就好像众人笑的根本不是她。 这阵雨下得功夫不长,也就一炷香的功夫,就云开日出。 看着天上明晃晃的太阳,众人全都无语了。 蓝衣看了看天,嘴里低喃道:“这雨一阵儿接一阵儿的,有完没完啊? 咱们……咱们是走还是留啊? 还会不会再下雨啊?” 蓝衣说着话,眼睛却是看向了紫衣。 绿衣过来,一把将紫衣的嘴捂住了,“听小姐的,小姐说走,咱们就走; 小姐说留,咱们就留! 紫衣,拜托你,千万别说话,哪片云彩都别看!” 几人看着绿衣搞怪的样子,全都忍不住又哈哈大笑起来。 一旁的栓子爹也跟着呵呵呵地笑了一阵儿,就连平日总是沉默寡言、一脸阴云的罗运,嘴角都微微抽动了几下。 冷溶月抬头看向下山那个方向的天空,那边的天空晴朗一片,想着应该没雨了吧? 于是,便道:“我们稍等一会儿吧,等地上干一干,我们就收拾东西离开这里。 这些油布都单放在一起,若是再遇到雨,也方便拿出来用。 一炷香之后只要没再下雨,咱们就出发。 咱们总不能就坐在这里等着再下一场雨呀!” 众人听了都点点头。 虽然天上太阳当头,几人还是不急不慌地继续嗑着瓜子儿。 冷溶月看了看树的影子,恐怕现在应该到未时了。 如今已是秋季,天慢慢变短。 眼看着太阳已经往西边去了,过不了多久,天色就会暗下来。 她们还是尽快动身,先找到合适的宿营地再休息不迟。 说动就动,众人快速地拆了雨棚,将地上铺的油布也仔细折叠好,将几块油布收在一起。 每人将自己的背囊和背篓都背起来,就朝着来时的路走去。 冷溶月不再进山的消息已经由暗四传给了萧景瑜。 萧璟煜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可正当他们刚拆下遮雨的油布,准备往山下去的时候,这阵雨直接给他们浇了一个冷不防! 几名护卫手忙脚乱地又重新将油布拉起来。 过了一会儿,直到雨停了,负责观望的暗三过来传信,说是小王妃那边已经动身往回走了,这边才将雨布解下来,收拾好东西,在离着冷溶月她们不远的地方,和她们并行着。 要下山了,也就不着急了。 这一路上,青衣几人见到野鸡野兔也追过去收了。 罗运和栓子爹见到草药自然也收了。 他们挖草药的时候,青衣她们就去打猎。 等到天色渐渐暗下来,她们也到了一处巨大的山崖下面。 山崖下面的大石头平展展的,被雨水冲刷得非常干净。 不远处还有一挂小瀑布,瀑布下面是个不大的水潭,潭水清澈见底。 清凌凌的水从大石头的一侧流过。 她们上山的时候就经过了这个地方,当时还在这里歇了一会儿。 回程的宿营地也就选在这里了。 一路上,青衣她们摘了不少的野果子。 此时,几人将野果子拿到水边洗干净了,用油纸拖着送过来。 几人把油布铺好,毛毡铺好,盖着的毯子也放在了上面,和罗运、栓子爹他们之间的隔断也搭好,又把那块大布单也挂上了。 宿营地准备好,几人就开始点起了篝火。 木柴有些潮,冷溶月从空间里直接取出了一瓶酒精倒了上去。 火折子刚一挨上,噗的一下,火苗就起来了。 绿衣本来还发愁,这潮乎乎的柴几时才能点着呢? 没想到,小王妃只是倒出了这样一股水,火苗立刻就蹿了起来,引来了绿衣一阵欢呼! 火点起来了,新打来的两只野鸡和一只野兔,也被青衣和紫衣拿去水边收拾好,抹上了调料,架在火上烤了起来。 一阵阵的香味飘散得很远,令人闻着食指大动。 隐身在不远处树上的萧璟煜,看着这边明亮的篝火,闻着一阵一阵飘过来的肉香,也不由得咽了口水,无奈地笑了笑。 自己为了小王妃餐风饮露,顶风冒雨也甘之如饴! 只希望有一天,是自己和小月儿并肩坐在篝火旁…… 众人吃饱,便去周围多砍来一些树枝树杈。 潮湿都不怕,反正有小王妃那神奇水,不怕点不着! 点上了几堆防野兽的篝火,排好了值夜的人,便都在油布棚中睡下了。 第296章 回程挖药 打听罗运 也幸好冷溶月让青衣几人将油布棚又搭了起来,以防万一。 果然没白费功夫,夜里,淅淅沥沥地又下了一阵小雨,虽然没下多久,但却将所有的篝火都浇灭了! 轮到值夜的紫衣见没有了防野兽的火堆,便直接站到了油布棚子外面,一直大瞪着双眼,小心地听着四外的动静。 幸好直到天亮,没有再下雨,也没有猛兽光顾。 她们的运气算是不错。 天亮了,众人起身,将所有的东西全都收整好,走到水边洗漱一番,然后点起一堆火,将干粮和昨日剩下的烤肉在火上热了热,简单用过,便动身走上了下山的路。 从这里到大石村,顶多就是半天的路程。 众人更不着急了。 冷溶月既然已经把探查的目标定为了栓子爹,对罗运就没有太多的顾忌了。 在回去的路上,看到栓子爹去了一旁的林子里挖一株重楼; 而罗运不知看到了什么草药,也去了另一边的林子里,蹲下身,拿着药锄刨着地。 冷溶月左右看了看,迈步朝着栓子爹走去。 来到栓子爹身后不远处,冷溶月看着栓子爹小心地将一株重楼挖起来,再小心地收到了背篓里,然后,又去挖旁边的另一株。 冷溶月想了想,便跟了过去。 栓子爹听到身后的动静,回过头看,见是冷溶月过来了,忙笑着招呼:“荣小姐,你过来看,这里还有一株重楼。” 冷溶月笑着点点头,“嗯,这山里的好药还真是不少!” 说着,冷溶月看了看周围,蹲下身,低声问着栓子爹:“赵叔,我问您件事儿行吗?” 栓子爹听冷溶月要问他事情,微微一怔,忙又恢复了一脸温和的笑容,问道:“行啊,但不知荣小姐要问什么事?” 冷溶月看了看在另一边挖药的罗运,低声问栓子爹,“赵叔,我看罗叔总是愁眉不展的,他是家里有什么为难事儿吗?” 栓子爹顺着冷溶月的眼光,也看向了在另一边挖药的罗运,想了想,摇了摇头,“这我也说不好。 老罗来大石村比我晚。 从他在大石村落了户籍,我们也就是在山上采药的时候遇到了打个招呼,在村子里碰到了点个头儿,有时出山卖药走一路,他也还是一个人闷头赶路,就这样,多一句话都没有! 这回一起进山,倒是多说了几句,也只是几句。 至于他的家……不瞒你说,我都没有进过他家那个院子! 老罗一向就是独来独往,跟谁也不多说话,跟谁也不多走动,一直就是这样。 容小姐,你想想,就他这样的性格,他怎么可能会和谁说起他有什么愁事儿、有什么烦心事儿呢?” 冷溶月听了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说道:“赵叔和罗叔陪我们走了这一路,我也是心中感激。 往后,我们家里的药材行要在大石村大量收购药材,这事还要靠罗叔和赵叔多费心。 罗叔家里要是有什么为难的事,若是我,或是我家里能帮上忙的,我也想尽一份心。 您看,咱们走这一路,都是有说有笑的; 看着罗叔始终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也不多说一句话,我都替罗叔憋闷得慌!” 栓子爹听了冷溶月的话,也叹了口气,“唉!谁说不是呢? 可……那老罗就是个闷葫芦,从不多说一句话! 能点头摇头的,他连一个字都能省了! 能说一个字的,他绝不说两个字! 他就是这么个人!” 冷溶月皱着眉点了点头,“赵叔,您说……我要是……我要是去问问罗叔有什么为难的事,需不需要帮帮忙,会不会……会不会冒犯他?” 栓子爹停下了刨地的动作,看向在那边儿闷头挖药材的罗运,想了想,摇了摇头,“我还真说不好。 早先,我们在进山挖药的时候遇到过,一起走了一段,我还试着问过他,怎么老是闷闷不乐、愁眉不展的? 问他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儿? 他连看我一眼都没有看,更别提回答一个字,直接背上背篓,拿起药锄,就走了另外一条路! 你想想,我还怎么再追着去问。” “说得也是。”冷溶月点了点头,顿了顿,又说道:“要不……要不我一会儿试着问问? 毕竟以后收药材这块,我还想着……就由里正叔牵头,关于药材的具体事情,就请赵叔和罗叔费心。 当然,药行也会多给赵叔和罗叔发一份佣金的。 以后,咱们是要长期在一起打交道的,能帮忙的地方,我还是希望能帮一把。 至少一个人总是这样,日子就太难过了! 再说了,一个人心里要是总装着愁事儿,还能专心做好别的事吗? 您说呢?” 第297章 告知青衣 去找罗运 栓子爹听了冷溶月的话,点了点头,“那……那你就试试吧!” 栓子爹听冷溶月说,将来在大石村收药材的事打算让他和罗运多费心,还多有一份佣金,心里十分高兴。 若果真能如此,至少就有了固定的营生。 除了自己采药的收入,若是能管着跟药材行之间的往来,或许又能多一份可观的收入。 这对自家来说是件大好事! 毕竟当初那一笔银子早已花光了,又有栓子娘的病拖累着,只靠着自己采药,靠着栓子种地,日子过得实在艰难! 栓子爹心下高兴,便也点了点头,顺着冷溶月的话说道:“容小姐好心,那一会儿就试着问问看,咱们能帮就帮一把。 总这样压抑着,时日久了会成病的!” “正是呢!”冷溶月赞同地点了点头,站起身走去了一旁罗运那边。 栓子爹回头看了看,眼神闪了闪,重又转回头,继续挖着草药。 冷溶月要找罗运说话,为了不引起栓子爹生疑,直接先跟他那里过了明路,之后,自己再去找罗运说什么,说多久,就都随自己了。 冷溶月走到罗运左近,看他正忙着挖草药,并没有直接上前说话,而是走去了青衣那边。 冷溶月叫上青衣,往一边林子深处走去。 紫衣几人以为小王妃要去林子里方便,她和蓝衣也站起来,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为的是能在附近为小王妃把着风。 而冷溶月叫着青衣走到了林子里,却是将自己的所见和怀疑对青衣说了出来。 青衣听了大吃一惊,她瞪大双眼,压低声音问道:“小姐,你……你说的是真的?” 冷溶月点了点头,“只是我还不敢完全确定。 毕竟,除了额头上那一点点疤痕,其他的,还需要再核查。 再有,我也不太敢相信,咱们的运气会这么好!” 青衣看着冷溶月,没有说话。 过了好半晌,青衣才眨了眨眼,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看向冷溶月,“我的天呐! 我还一直……一直琢磨着,若是……若是这两个向导中,有一个是我们要找的人,那肯定是罗叔! 怎么也没想到……没想到会是……会是一直……一直那么随和……那么爽朗,一直笑呵呵的,温温和和的赵叔!” 冷溶月听了青衣的话,也缓慢地点了点头,“我和你想得一样。 我一开始也是觉得,那个面目阴沉、少言寡语的罗运倒像是我们要找的人。 没想到,就这场雨,让我看到了栓子爹额头上的那一小块儿疤痕!” 青衣点了点头。 “昨天,我之所以没有马上告诉你,一是,当时下着雨,我们一直在躲雨,而他们一直在附近,说话不方便; 再有一个,万一……我是说万一,栓子爹真的是我们要找的人,我怕你们过早地知道,这一路走来,再和他接触、面对的时候,若与之前有变化,会引起他的怀疑。 现在,至少知道罗运不是我们要找的人,那我们或许就可以先从他那里了解一些情况。” 青衣又点点头。 “蓝衣、紫衣和绿衣她们三个和栓子爹接触最多,此事先不要告诉她们,下山之前一切照旧。” “是,奴婢明白!”青衣应道。 冷溶月看了看站在不远处的蓝衣、紫衣和绿衣三个,又对青衣说道:“我刚刚跟栓子爹说起了,我要去找罗叔问话。 因此,我去找罗叔说话,你们该干什么干什么就好。 你留心些,别让栓子爹听到我们说话就行了!” “是,奴婢明白了,小姐放心吧!”青衣点头。 冷溶月和青衣对了个眼神,两人心领神会,一起从林子里走了出来。 蓝衣、绿衣、紫衣三人看着冷溶月和青衣出来了,以为她们是方便完了,没有说什么,便随着一起走回了刚才的地方去找罗运和栓子爹。 栓子爹还在林子里刨着药材,而罗运则在远处的一块大石头上坐着喝水。 冷溶月见了,先朝着栓子爹那边问了一声:“赵叔,你累不累?要不要歇一歇?” 栓子爹听到冷溶月唤他,回过头来笑笑,说道:“这儿有几棵药草还不错,我挖了再歇。” 冷溶月笑着点了点头,朝着青衣几人说道:“你们几个就知道玩儿,也不说跟着赵叔和罗叔多学学。” 青衣忙笑着接口:“是是,奴婢们这就去学!” “好啦,罗叔在那边歇着呢,赵叔在挖药材,你们过去看看药材要怎么挖,多去学着点儿,能帮忙的就去帮帮忙。” “是,小姐,奴婢们这就去好好学!”青衣抢先应着,拉着紫衣几人说说笑笑着跑去了栓子爹那边,围着栓子爹叽叽喳喳地问东问西。 栓子爹倒也耐心,问什么答什么,一时间,那边倒是挺热闹。 冷溶月看了看,转身去了罗运那边。 “罗叔,挖药挖累了?”冷溶月走到罗运近前,轻声问道。 罗运坐在那里,不知在想什么,冷溶月都走到了近前,开口说话了,他才猛地一惊,抬起头来看。 见是冷溶月,迟疑了片刻,才点了点头,“哦,蹲得久了,腿有些酸了,就歇一会儿。” 冷溶月笑着点点头,“嗯,累了就歇一歇,咱们又不着急,有药就采着,没有,咱们就往回走。” 罗运没有出声,只是点了点头。 第298章 一丝光亮 一线希望 冷溶月就站在罗运的近前。 看着在自己面前也依旧低头不语的罗运,冷溶月微微皱了皱眉头,正想着该以什么话题开始和罗运的交谈。 这时,冷溶月耳尖一动,她听到了一丝轻微的声响,那应该是蛇划过草叶的声音。 同时冷溶月也确实听到了细微的嘶嘶声。 前世的冷溶月身在军中,在野外执行任务也是家常便饭。 这种声音她再熟悉不过。 冷溶月朝着地上看去,一眼看到一条细长的名叫一线黑的毒蛇正游向罗运的腿边。 冷溶月手中瞬间多了一把三寸长的尖刀。 说时迟,那时快,尖刀飞射而出。 射出的尖刀正中蛇头。 由于力道迅猛,直接将蛇头钉在了地上。 蛇身和蛇尾卷曲扭动了几下,渐渐地不动了。 冷溶月的飞刀也惊动了罗运。 罗运吃了一惊,猛地抬起头看向冷溶月,又低头看向自己脚边那条扭动了几下就不动了的“一线黑”毒蛇,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要是被“一线黑”咬到,就是不死,也得丢掉一条腿! 要是没了腿,自己要靠什么活下去,还怎么再见自己的孙女? 罗运再次抬起头看向面前的冷溶月,嘴唇嗫嚅着,最后也只是说出了两个字,“谢谢!” 冷溶月浑不在意地走过去,弯腰将刀子拔起来,顺势将这条“一线黑”挑了起来,递到了罗运面前。 “这“一线黑”可是一味难得的好药,就是想特意寻找它,都不一定能找到,罗叔收了吧。” 罗运看看眼前这条还挂在刀尖儿上的“一线黑”,又抬头看了看冷溶月,摇了摇头,说道:“小老儿不能要,这该是容姑娘的。 这一线黑能值七八两银子呢,还是姑娘收着吧。” 冷溶月笑着摇了摇头,“还是罗叔收起来吧。 一会儿下了山,罗叔就将它收拾出来,可以先留着,等到药行来收药的时候,罗叔可以拿出来一并卖掉。 若是着急用银子,下山之后,就去半山县城卖掉也可以。” 罗运迟疑了片刻,又只说出了两个字,“谢谢!”抬手将这条“一线黑”从刀尖儿上拿下来,从一旁扯了几片大的叶子,将“一线黑”包裹好,放进了自己身边的背篓里。 冷溶月去到不远处的小溪边,将刀子洗了洗,收起来,又走回到罗运这边,在罗运对面的一块石头上坐下。 罗运看到冷溶月坐在了自己对面,猜想着冷溶月应该是有话要说。 罗运眼神闪烁着,有些局促地看向冷溶月。 冷溶月则是微笑着看向罗运,“罗叔,我有句话想问问罗叔,又怕冒犯了罗叔,就先跟罗叔告个罪吧!” 罗运听了冷溶月的话,忙道:“不敢!不敢!” 罗运心道,果然。 就是不知这位容姑娘要问自己什么? 可,罗运想到刚刚那条差点儿咬到自己的“一线黑”…… 眼前的容姑娘可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想到这里,罗运握了握放在腿上的两只手,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才又抬起头看向了冷溶月,“不知……不知荣姑娘要问小老儿什么?” 冷溶月笑了笑,说道:“罗叔别这么紧张! 其实也没什么,就当是说说闲话吧。 咱们同行了这一路,看着罗叔始终不言不语,还总是满面愁容的,像是有着很重的心事。 我就是想问问……罗叔是有什么为难的事吗?要是真的有什么为难的事,罗叔不妨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上忙也未可知呢!” 冷溶月的话说完,就见罗运的眼中有亮光一闪,但,那亮光转瞬即逝,罗运又低下了头不作声。 冷溶月也不气馁,继续耐心地说道:“罗叔,你也知道我们这次进山来是为的什么? 这之后,我家里的药材行要在大石村这里大量、长期地收购药材。 这里也要有我们熟悉信任的人帮我们打理。 我是想着,到时候,就请罗叔多费心! 我们药材行也会给罗叔多发一份佣金。 要是罗叔能答应,那我们以后可是就要长久地打交道了。 罗叔总是这么心事重重,愁眉不展的,我们看着,心情也觉得很沉重。 倒不如,罗叔将心事说出来,真有什么问题,咱们想办法解决掉就是了! 那样,罗叔也能轻轻松松地做事,开开心心地生活, 这岂不是更好?” 罗运听着冷溶月的一番话,犹如死水一潭的心微微动了动。 自己的事,自己压在心底这么多年,也不知哪年哪月是个头? 自己还要熬多久? 还能熬多久? 若是眼前这容姑娘真的能…… 第299章 痛苦回忆 痛哭失声 罗运又一想,这小姑娘家中只是行商的,又怎么能对付得了…… “唉!”罗运长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容姑娘,你还是别问了。 小老儿的事,容姑娘就别费心了,没的给荣姑娘添了麻烦!” 罗运说完这几句话,又闭上了嘴。 可冷溶月却从罗运的话里听出了一丝松动。 冷溶月连忙跟着说道:“罗叔,我可不是怕麻烦的人! 再说了,这里只有我和罗叔两个人,有些事我也不瞒着罗叔。 我家里虽有药材行,也有着不少店铺生意,但,实际上,我家中的背景可是官家! 而且官位还不低,在京城中也是数得着的。 我这样说,罗叔应该能明白吧?” 罗运的眼中一霎时又有了光。 他直直地看向冷溶月,目光中有着探寻,有着渴望,也有着担忧。 “容姑娘说的可是真的?”罗运小心地问道。 冷溶月笑了笑,俏皮地说道:“当然是真的! 我要是吹牛,回头露了馅儿,不是自己打脸吗? 只要罗叔不是想推翻朝廷,不是想造反,其他的事嘛,都可以和我说说。” 坐在对面的罗运,像是鼓足了勇气般。 他紧抿了抿嘴唇,看向冷溶月:“容姑娘,小老儿看得出,容姑娘气度不凡,定是出自大家高门! 小老儿信你的话。 我这心里确是压着一桩冤屈,这冤屈压了快十年了! 小老儿已经……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今天说出来也好,小老儿今天就说个痛快吧! 不管容姑娘之后能不能帮小老儿鸣冤报仇,今日能听小老儿说道一番,小老儿都谢谢容姑娘了! 就算小老儿真的熬不到……熬不到我等的那一天,我这心里的冤屈,也还有容姑娘能知晓。” 冷溶月听了,心里就是一紧。 恐怕……罗运心里的事不是小事! 那自己就听听吧。 冷溶月收起笑脸,正色地听着罗运说下去。 “容姑娘,小老儿并非是大石村的原住户。 小老儿本是家住在京城的,就在城南的七星街。” 七星街! 听到这个地名,冷溶月眉头皱了皱。 七星街……自己和两位表哥套殷宝业布袋那次去过那里,是紧挨着罗布街的那条街。 冷溶月没有出声,听着罗运讲述。 “小老儿的妻子早年亡故,只给我留下了一个儿子。 是小老儿独自把儿子养大的,也给他娶了妻。 儿媳妇贤惠又孝顺,和儿子小两口儿的感情也是好的,还给我生了个可爱的小孙女儿。 我在城南的延年堂坐堂看诊,儿子也在那里边抓药、边学医; 儿媳妇在家料理家务,看顾着我的小孙女儿。 本来是好好的日子,谁知就有那一天……祸起萧墙啊! 说到这里,罗运的双拳握得紧紧的,牙关也咬得紧紧的,通红的眼睛里流出了泪水。 “有一伙儿游荡的地痞无赖,见我儿媳妇年轻貌美,见面就调戏。 我儿媳妇为了躲避他们,平日几乎连门都不敢出。 在那之前,每天中午,都是我儿媳妇做好了饭,便抱着我的小孙女儿,去医馆里给我们父子送饭。 因为有这些地痞的骚扰,儿子便不让儿媳妇送饭,每天中午,都是儿媳在家做好了饭,儿子跑回家一趟去取。 那一日,儿子回家去取午饭。 刚到家门口,没等敲门,就听到了里面传出儿媳妇和小孙女儿的哭喊声! 儿子踹开门,冲了进去,就看到了……看到了……” 说到这里,罗运哽咽着说不下去了。 不用罗运说,冷溶月也能想到,那时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冷溶月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到罗运。 也知道,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 冷溶月的眼中也盈满了泪水。 她静静地看着罗运。 过了好久,罗运擦了一把眼泪,低着头继续说道:“我儿子冲进去,就见我的小孙女儿坐在院子当中哭着; 房门大开着,里面……里面…… 那五个畜生在……在…… 我儿子冲进去和他们拼命! 可他只有一个人,那些畜生有五个! 我儿子寡不敌众,被他们打得浑身是伤,断了一条胳膊,头上也打出了一个血窟窿。 我儿子当时就昏死了过去。 等儿子醒来时,儿媳妇……儿媳妇……已经……已经一头碰死了! 我的小孙女也不见了! 我儿子给我儿媳妇理好了衣衫后,也撞了墙,夫妻俩死在了一处! 周围的邻居跑到医馆给我报了信儿。 我赶回家,就……就……” 罗运说不下去了,双手捂住脸,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第300章 惨痛往事 恶人是谁 这边罗运的哭声惊动了青衣几人和栓子爹。 几人都站起身朝这边看着,不知该不该过来。 冷溶月朝着他们摇了摇头,几人才重又蹲下身去。 等到罗运的哭声低了些,冷溶月擦了擦自己眼中的泪,问罗运,“罗叔,当时出了这样的大事,罗叔可有报官? 是去的顺天府吗? 当时负责审理此案的官员是哪一个? 案子又是怎么断的?” 听到冷溶月的问话,罗运痛苦地闭着眼,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报官!” “什么? 这……为什么? 出了这么大的事,两条人命啊!还丢了一个孩子,罗叔为什么不报官呢?”冷溶月简直不敢置信。 “我不敢报官啊!”罗运满脸是泪地说道:“那些个畜生造了孽,离开了,可……可他们留下了一张纸。 那纸上写着:他们带走了我的小孙女儿做人质! 我若是敢报官,他们……他们就杀掉我的小孙女儿! 若是我不报官,十年之后,他们就将我的小孙女儿还给我。” 冷溶月听了,直气得咬牙,“罗叔,那些畜生的话,罗叔怎么能信呢?” 罗运边哭边摇头,“我不信!我不信! 可我不敢不信! 我不去报官,或许……或许我的小孙女儿还能活着; 我要是去报官,他们……他们…… 他们可都是活畜生啊! 万一……万一……那我的小孙女儿……我的小孙女儿…… 我能怎么办啊?” 冷溶月听着,看着,也不由得叹气:“那罗叔,后来,你可又见过那几个畜生?” 罗运点点头,“见过。 他们中的一个就住在那附近。 就在我儿子儿媳下葬的那天夜里,他们几个又闯来我家。 他们也知道出了人命,事大。 他们把我的小孙女儿带走,抓在手里,是当做了保命符! 他们对我说,只要确定了我不报官,十年之后,他们就将我的小孙女儿好好地还给我。 而且……而且……那伙畜生中的那个领头儿的畜生还说……还说……他的……他的姑夫是个好大好大的官,还是有爵位的! 他们要权有权,要势有势,要银子有银子,他们想要我一个小百姓的命简直是轻而易举! 我若是敢不听他们的话,非要去报官,那他们不止要将我杀掉,还要将我的小孙女儿也立刻杀掉,让我们家灭门,一个不留! 我还抱着一丝希望,能找回我的小孙女儿啊! 我去他家里找了几次,甚至忍气吞声去求他,我说我不去报官,我只要我的小孙女! 可那畜生就是不肯松口放人! 最后一次,那畜生的姑姑也在。 她说,我要是再提及此事,她就派人立刻杀了我的小孙女儿! 不仅如此,她还逼我离开京城,不许我再留在京城,不许我继续住在七星街。 她限我三日后就离开京城,否则……否则……就让我看到我小孙女儿的一条胳膊! 无奈之下,我只好将我的家扔在那里,一个人离开了京城。 我不想离开京城太远,可一时又无处可去。 恰巧,那时遇到了一个我以前治好的病人。 他知道了我的处境,就让我来这大石村,他说这里安静,又守着大山。 我懂医,会识药,在这里容易讨生活。 我也想着,这里离京城近,我还要找我的小孙女儿。 于是,我就在这大石村落了户,以采药为生,熬过了一年又一年!” 冷溶月万万也没想到,原来在罗运的心里竟是压着这样一段血海深仇,还有一份如此沉重的牵挂! 难怪终日少与人言,愁眉不展了! 沉默了半晌,冷溶月开口问道:“罗叔,从出事到现在,过去多久了?” “过去八年多了!”罗运答道。 “那你的小孙女儿今年有多大了?”冷溶月又问。 “有十二三岁了。 不瞒容姑娘,我这心里怕呀! 孩子若是还活着,这一天天长大了,她可是个女孩子…… 那些个畜生,他们……他们能好好地……好好地…… 他们能让我的小孙女儿好好地回来吗?”罗运用手捂住脸,呜咽痛哭。 冷溶月静静地坐在罗运对面,想到罗运一家的悲惨遭遇,心中怒火翻涌。 这样的畜生如果还能好好地活在世上,那真是天道无眼! 既然天道无眼,那么,就由自己来做这个天道又如何? 冷溶月想到刚刚罗运提过,说那个领头的畜生,似乎家中也是有官家背景的,而且还是有爵位的官家。 但不知那畜生姓甚名谁? 他的倚仗官居何位? 官阶几品? 爵位……又是什么? 不会是…… 冷溶月想到了,就直接问出了口。 第301章 告知消息 劝慰罗运 罗运用袖子擦了擦眼泪,稍稍平稳了一下自己的气息,看向冷溶月说道:“听说那个畜生……他的亲姑父是个侯爷。” 冷溶月听了,心中一动…… 城南……七星街……侯爷……姑父…… 七星街旁边就是罗布街……难道真的是…… 冷溶月心中想着,却没有说出来,而是静静地听着罗运继续说。 罗运接着说道:“那畜生姓殷! 听说,那一家都不是好东西! 他家那老太太,在那周围是有名的刁蛮泼妇; 那畜生的姑姑,听说一开始是给那个什么侯爷当外室的。 后来,侯府的夫人早早过世了,殷家那个当外室的姑娘就终于如愿以偿地爬上了正位,做了那个侯爷的继室。 那殷家一直以侯爷的外家自居,他家那个当外室的姑姑又爬上了侯爷正妻的位子,那殷家的畜生顶着侯府的名头,伙着几个地痞无赖,就在南城那一片整日招摇放浪,横行霸道! 大姑娘、小媳妇们躲他们都唯恐躲避不及。 那畜生和一群流氓、无赖、地痞一起鬼混,一件人事不干! 被他们逼死的,玷污的,可不只是我那可怜的儿媳妇一个呀! 只是,小百姓被欺负了,谁又敢去对上堂堂的侯府? 也只能忍气吞声,打掉牙往肚子里咽了!” 冷溶月确定了,罗运口中的畜生果然就是殷氏那个侄子殷宝业无疑了! 至于他倚仗的侯府,还有他那个做侯夫人的姑姑…… 呵呵…… 冷溶月心中冷笑。 殷家、殷氏、殷宝业,缺德作孽的事还真是干了一件又一件! 好啊,那就好好等着吧!等着新账旧账一起算好了! 冷溶月站起身,抬头看向远处云雾笼罩中的连绵大山,平息了一下心中的怒火,才转过身来再次面对罗运,“罗叔,你不要太难过了! 你还有仇要报,你还有小孙女儿要找; 找到了,你还要陪着她长大成人。 所以,你一定要保重自己! 罗叔自己就是个医者,应该知道,人不可忧思过重,会损伤身体,也会有损寿元的。 多想想你的小孙女儿,为她珍重自己吧!” 说到这儿,冷溶月的面色愈发严肃,她语气坚定地说道:“做了孽的人……一定会遭到报应的!相信我!” 罗运抬起一双红肿的泪眼,看向面前站着的小姑娘。 这个小姑娘,看年纪……应该比自己的小孙女儿大不了多少。 但,就是这一张还带着稚气的,绝美的小脸上,却有着无比的坚定和坚毅! 从这个小姑娘口中说出的话,罗运全都相信! 看着这样的冷溶月,罗运的心中仿佛突然感觉安稳了许多,也重新燃起了复仇的希望! 同时也有了好好活下去的意志! 罗运以一种虔诚的目光看向冷溶月,“容姑娘,小老儿信你!” 冷溶月见罗运的情绪稳定了很多,重新又坐回到了他面前的大石头上。 “罗叔,我的话不是凭空说的。 而且,那个作孽的畜生已经开始遭受到报应了! 他以后,再也不能做那样的孽了! 至于他从前作的恶,相信很快的,报应就要到了!” 罗运看着冷溶月,听着冷溶月说的话,一时之间,他不知道冷溶月所说的,那个作孽的畜生已经遭受到的报应是什么? 冷溶月微微一笑,“罗叔,你说的那个畜生,我知道他是谁; 他背后的倚仗,那个所谓的侯府,我也知道; 他那个先做外室,后做继室的姑姑,我更知道。 我刚刚所说的,那个畜生遭到了报应,是说他在不久前……具体说,就是在三天前的夜里,他喝了花酒回家,在家门口被人直接套了布袋狠揍了一顿! 两条腿断了! 而且……呃……断的还不只是两条腿。 总之,那个殷家的畜生,以后再也不可能造同样的孽了! 罗叔知道是什么意思吧?” “这是真的?”罗运眼睛瞬间睁大,直直地盯着冷溶月,想再一次得到她肯定的回答。 冷溶月淡定地点了点头,“是真的。 事情就发生在罗布街。 罗布街的旁边就是罗叔说的七星街,对吧?” “对对!”罗运连连点头,“那个畜生就是住在罗布街三家巷!” “那就对了。 所以,造了什么样的孽,就会受到什么样的报应! 至于……他以前做过的恶,他自然也要接受应有的律法惩处!” 那个害死自己儿子儿媳的畜生已经开始遭报应了…… 冷溶月带来的这个消息,对于现在的罗运来说是最大的心理安慰! “罗叔,好好活着,等着看恶人的下场! 只有好好活着才能看得到,对吧?”冷溶月看向罗运,小脸儿上带着温暖的笑容。 罗运点点头,再点点头,他就是相信这个小姑娘。 罗运站起身,“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小老儿谢谢容姑娘! 谢谢容姑娘!”说着,就要给冷溶月磕头。 罗运这一跪,倒让冷溶月慌了一下。 她忙伸手搀扶罗运,“罗叔,快别这样! 我才多大呀?您这是要折我的寿吗!” 听冷溶月这样说,罗运才息了给冷溶月磕头的心,站了起来。 冷溶月扶着罗运坐回到大石头上,“罗叔,您跟我说说您的小孙女儿吧! 我想办法帮您找找,争取让她早日回到您身边!” 第302章 问明冤情 下山回村 听到冷溶月说要帮自己寻找小孙女儿,罗运激动得又流下了泪水。 他想跪下给冷溶月磕头,可想到刚刚冷溶月说折寿的话,才没有再跪下去。 罗运想了想,说道:“当年,家中遭遇横祸之时,我那小孙女儿才刚满四岁。 那么小的女孩子,她可要怎么活呀? 落到那些畜生手里,我真怕她……真怕她……会早已被卖掉了,或是……或是已经…… 只是我不愿意相信,不死心,始终抱着一丝希望,希望能找回她!” 冷溶月点了点头,又问道:“您的小孙女儿叫什么名字?” “她叫罗红桃,小名叫桃宝。 就在她出生的前几天,我那儿媳妇说,她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一棵桃树下,摘着熟透了的桃子吃。 桃子又红又大,可甜可甜了! 我儿子当时就笑她是嘴馋了! 还说:若是生下个女孩儿,那就叫她红桃; 若是生了男孩儿,再另外起个名字。 孩子生下来,果然是个女孩儿,就用了罗红桃这个名字。 我们平时都叫她桃宝。” “哦。”冷溶月点点头,“那……桃宝身上可有什么好辨认的特征没有? 比如说……像胎记、痣之类的。”冷溶月又问。 罗运点了点头,“有。 桃宝笑起来,小脸儿上就会出现一对小小的酒窝儿; 还有,她左手的手背上,长着一颗小小的红痣。” 罗红桃,桃宝,酒窝儿,手背上的小小红痣,我记住了。 哦,还有,罗叔可知道另外几个畜生的名字? 他们都是什么身份?”冷溶月问道。 罗运眉头紧皱,“我只知道其中一个的名字,他叫高成。 那个高成的家里是开粮铺的。 他在家里行四,外面的人都叫他高小四。 另外那三个……我不知道他们的名字。 听说他们的家里大小也都是当官儿的。 说起他们来,邻居们也都是讳莫如深,不敢多言,怕惹祸上身! 我因着担心小孙女儿,不敢去报官。 又被他们逼着离开了京城,也没来得及打听。 我想着,若是将来老天睁眼,真能将他们绳之以法,只要知道那个姓殷的,和那个叫高成的,就能找出那另外三个畜牲!” “罗叔说得对,他们一个也跑不了!”冷溶月很肯定地说道。 “罗叔放心吧,等我们下了山,我就让人去调查这件事,帮罗叔找小孙女儿。” “多谢容姑娘!多谢容姑娘! 不管能不能找回我的小孙女儿,容姑娘的大恩大德,小老儿记下了!” 冷溶月摇了摇头,“罗叔不必如此。 让恶人得到应有的报应,这不是应该的吗?” 冷溶月拿过一旁的水囊,递到罗运手里。 罗运接过来喝了两口水,眼见着心情平静了不少。 冷溶月想再打听栓子爹的事。 可又一想,刚刚罗运才回忆起那段惨痛的经历,自己跟着就又去打听别的……有点儿不合适。 反正,下山还要同行一路,就是回到村里再问也来得及,便只是说道:“罗叔,您再歇一会儿,我们就动身继续下山。” 罗运点了点头,“知道了,容姑娘。” 冷溶月站起身,走回到青衣几人那里,招呼她们准备下山。 青衣几人,包括栓子爹,都用探寻的目光看着冷溶月。 冷溶月轻轻摇了摇头,说道:“都别问了,那是罗叔的不幸,咱们就别再去触碰人家的伤口了!” 青衣几人听了都点了点头。 冷溶月见栓子爹也挖完了一株草药,正拿着水囊喝水,便朝着几人吩咐道:“收拾东西,我们动身继续下山吧。 沿途若是有好药材就采;没有,咱们就直接回去了。” “是,小姐!”青衣几人应着,都将各自的背囊背在了背上。 栓子爹也将自己的背篓背上。 远处的罗运看到几人的动作,知道这是要起身出发了,也将自己身边的背篓提起来,背在了背上,走了过来。 因着刚刚罗运的那一场痛哭,在下山的这一路上,就是最活泼的蓝衣和绿衣都没有再说笑打闹了。 一行人只是安安静静地往山下走着。 越是临近山下,路也越好走,走起来,速度也快了许多。 中间只休息了一次,便来到了山下,大石村就在眼前了。 罗运的家最靠近山脚。 几人首先就走到了罗运的家门前。 罗运掏出钥匙打开了院门上的锁,回头看向冷溶月几人,“容姑娘,你们几位若是不嫌弃家中简陋,就进来坐坐,歇歇脚吧。” 冷溶月几人笑着点了点头,又回头看向栓子爹。 第303章 进入正题 细问详情 栓子爹想到山上的事,知道她们可能有话说,便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我就不进去了。 这一背篓的草药,也得赶紧拿回去收拾收拾; 家里还有个生病的老婆子,我也得回去看一看。” 冷溶月听了,就笑着点了点头,“那好,回头我们去找里正叔,然后一起去赵叔家看望婶子。” 栓子爹听了,连道:“不敢不敢!”便背着背篓朝着自己家走去。 冷溶月几人随着罗运进了院子。 说是院子,其实也就是用大半人高的栅栏围了个圈子,将住的屋子围在了当中。 院子里放着几个晒药的架子,和几个大大的笸箩。 罗运打开屋门锁,招呼着几人进屋,又忙着要去烧水。 绿衣和蓝衣忙拦住罗运,接过了烧水的活儿。 除了夏天,屋子里太热,罗运会在院子里烧火做饭。 其他的季节,烧饭、睡觉都是在这一间屋子里。 蓝衣和绿衣忙着刷锅、打水、点灶火。 很快,火烧起来了。 冷溶月坐在桌旁,青衣和紫衣则是规矩地站在冷溶月身边。 冷溶月看了看青衣和紫衣,指了指一旁的长凳,笑着说道:“你们也累了,坐下吧。” 青衣和紫衣这才应了一声,在旁边的长凳上坐下。 冷溶月看向在对面坐下的罗运,想了想,终于还是开口问道:“罗叔,我想跟您打听一下栓子爹的事。 您了解他多少?” “栓子爹的事儿? 栓子爹的什么事?”罗运不解地问道。 “就是……有关他的来历、他的过往,或是……在和他接触的过程中,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冷溶月还是直接把话挑明问了。 罗运听了冷溶月的话惊异不已,“容姑娘是说,那罗运曾经……可能……?” 冷溶月摇了摇头,目前还不敢确定。 只是……只是因着有些线索能够追溯到他的身上。 至于结果如何,还需要仔细核查。” 罗运听了,皱着眉头坐在那里,半晌不语。 冷溶月也不急,只静静地坐在那里。 罗运想了很久,才开口说道:容姑娘,我来大石村要比栓子爹晚上了一年多。 他之前的事,我还真不知道。 至于来大石村后的事嘛…… 容姑娘也知道,我一人独居,进山采药也是一个人,和村里的人几乎都不来往,只是见面点头而已。 要说来往多的,也就是孙里正了。 我进山了,一走就是几天,他会来替我照看一下门户,替我翻一翻晒着的药材; 赶上阴天下雨,他也会帮我把晒的药材收进屋里。 我们之间算是走动得多一些。 至于栓子爹的事……也只是在平日里和里正的闲谈中,零零星星地听到过一些。” “那里正叔都说起过栓子爹什么事呢?”冷溶月问道。 罗运抬头看向冷溶月“容姑娘,我也不知容姑娘具体要了解栓子爹哪一方面的情况? 也不知,里正说起过的那些……是不是对容姑娘有帮助? 我就姑且将我听到过的,见到过的都转述给容姑娘吧!” “好!”冷溶月点了点头。 罗运边想着边说道:“说起栓子爹来大石村的时间,他比我早了一年。 确切地说,应该是有八年多了。 他素日给人的印象就是开朗、随和、热心。 总之,在村子里的口碑和人缘儿还是不错的。” “村子里的人都叫他栓子爹,我们还知道他有一个病弱的妻子,他家就只有这三口人对吧?”冷溶月问道。 罗运点了点头,“没错,他家里就三口人,他和他媳妇儿,还有栓子。 对了,栓子不是他亲生儿子,只是他从小养大的。 不过,他们之间,比亲父子的关系也不差!” “哦?栓子不是他亲生的?那是……” “应该只是栓子娘亲生的。”罗运说道:“我听里正说起过,他们来到这大石村要落户籍,那时栓子还没有叫赵祥做爹……嗯……赵祥就是栓子爹。 那时还只是叫他表舅。 他们落户到一家,又一直在一起过日子,后来又成了真正的一家人。 村子里的人叫栓子娘、栓子爹叫顺口了,也就这么叫下来了。” “哦,是这样啊! 那他们为什么来到大石村落户? 这个……说起过吗?”冷溶月问。 “里正倒是问过他们。”罗运想了想说道:“当时,赵祥只是说,栓子娘死了丈夫,她又被婆家虐待,还要将她和儿子全都卖了! 栓子娘没办法,便带着栓子逃了出来,投奔了赵祥这个表哥。 可是,栓子娘的婆家还是不依不饶,纠集了一伙子人又追了过来。 幸好有人提前给赵祥递了信儿,赵祥便慌忙带着栓子母子又逃了出去。 这样一来,赵祥的家也不能回了。 之后,他们一路来了这边儿。 听人提起了大石村,三个人便来了大石村落户。” 第304章 看过变脸 里正到来 冷溶月听了,点点头,又问道:“那他们来大石村落户……总要有原来的户籍和路引吧? 没有这些,他们又如何在大石村落户呢?”冷溶月问道。 “容姑娘有所不知。 这大石村的人口多起来,也就是这几年的事。 之前的大石村,就像是王法不到的地方,连朝廷都懒得管这里几户人家的事,就如同是放着在这里自生自灭! 后来,来的人多了,这里成了村,也才有了里正,也在半山县挂上了号。 容姑娘想想,那赵祥和栓子娘带着个孩子,是在那样的情形下逃出来的,哪里还有什么户籍路引? 那时,里正他也刚当上里正不久。 他看栓子爹懂医,是个大夫; 那栓子娘又是个带着儿子的妇人,怎么看也不像是歹人。 他们又多掏了几两银子,里正便帮着他们走了走县衙的门路,上了大石村的户籍。 从此,他们也就在这大石村扎下了根了。” “原来如此。 那…他们提过之前的来处吗?”冷溶月又问。 “提是提到过了,说了个地名,似乎是在南方,我也不熟悉,也没记住。 这要问里正了。” 冷溶月点了点头,心下的猜疑更甚了。 这时,蓝衣和绿衣已经烧好了水,泡好了几碗茶。 绿衣端着两碗过来,分别放在了冷溶月和罗运面前。 蓝衣则是将两碗热茶分别递给了青衣和紫衣。 两人又到一边取过背囊,从里面拿出了干粮和冷掉的烤肉,准备着做一顿饭食,将就吃些。 冷溶月双手捧着碗,暖着手。 略想了想又开口问道:“罗叔,您和栓子爹虽说平日接触不多,但,就在有限的接触里,您有过什么异样的感觉吗?” 罗运喝了口热水,想了想,“要说起异样的感觉……还真有点儿。 就是有一次,我意外看到了栓子爹的一个表情。” “哦,是怎么一回事?”冷溶月问道。 罗运微微摇了摇头,“真要说起来,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那还是几年前,我给村里的一个村民看诊回来,走到半路上,正碰到栓子爹和村中的几人在说话。 当时栓子爹是背对着我的。 听他们说说笑笑的,似乎很热闹,很融洽的样子。 但当栓子爹转过脸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他的脸立刻就变得阴沉沉的,还直接向朝后狠狠翻了一眼。 然而,当他突然看到我的时候,一愣,转眼就又换上了一副温和的笑脸。 当时,就他这一变脸,给我的感觉非常不好,似乎是一瞬间颠覆了我对栓子爹原有的印象。 我觉得,他就像是个有着两张面孔的阴阳人! 在那之后,本来与村中人接触就不多的我,与那栓子爹……就更是敬而远之了!” 冷溶月想象了一下栓子爹当时的变脸,完全能理解罗运的感觉。 冷溶月沉吟了片刻,索性直接问出了最后的疑点,“罗叔,我想再问您一件事。” “容姑娘想问什么,直说便是。”罗运点头道。 冷溶月看向罗运,“罗叔,您可看到过栓子爹额头上的那一小块疤痕吗?” 罗运点点头,“倒是看到过。” “那您可知道,他那块疤痕……是怎么留下的? 是来大石村之前就有的? 还是来了大石村之后才有的?”冷溶月又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 从我第一次见到他,他的额头上就有这块小疤痕。 只是,那时候疤痕还像是新的。 现在嘛,经过了这么多年,倒是越来越不明显了。”罗运说着,端起碗来又喝了口水。 冷溶月还想再问什么,这时就听到门外响起了脚步声,有人来了。 坐在门边的绿衣朝着冷溶月回禀道:“小姐,是里正大人来了。” 冷溶月听了,和罗运、青衣几人都站起身来,迎向了门口。 就见孙里正已经走进了院门。 他看到站在屋门口的几人,笑着招呼:“容姑娘,老罗,你们都回来了? 我还是听栓子爹告诉我的,就过来看看。” 冷溶月笑着招呼孙里正进屋坐下。 绿衣又端来一碗热茶递给了孙里正。 孙里正道了谢,接过来,看着几人,“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还想着,你们起码也要在山里待个三四天呢!” 冷溶月笑着答道:“我们也想多在山里停留几天,再往深山里走一走,看一看,哪知老天爷不让。 昨天,从天没亮一直到入夜,左一阵雨,右一阵雨的,山中的路又不好走,我们除了躲雨,什么也做不了,索性就下山来了。 不过,就是我们走到的地方,看过之后也已经够满意了! 想必深山里的好药材会更多! 我们完全可以进行下一步了!” 第305章 惊慌心悸 怕想当年 孙里正听了冷溶月的话,眼中都亮起了光! 这是他们大石村的福音! 冷溶月接着说道:“我原想着,在罗叔这里用点儿饭食,然后就去见里正叔,再和里正叔一起商量接下来的事。 没想到里正叔倒先过来了。 那就和我们一起用些饭吧,然后,我们一起去赵叔家看看赵婶子,再把这次进山的酬金给赵叔送去。 我是想着,在大石村这里设一个药材收购点,这件事就由里正叔牵头,具体到药材方面的事情,就由罗叔和赵叔负责。 药行会给您几位发放一份佣金; 除此以外,每年按照药材的收购数量,再另外发放一份年终红包。 具体数额回头再定。 单就这件事来说……不知里正叔觉得如何?” “行行,行啊!这感情好! 真正要说到药材,还是老罗和老赵,他们才是行家。 我嘛,就帮着张罗张罗,跑跑腿儿,打打下手也就是了!” 孙里正高兴得直搓手。 忽然想到几人刚下山,还未用饭,孙里正忙站起身,说道:“瞧我,来得不是时候,耽误你们用饭了。 你们快先用饭吧!” “里正叔一起用些吧!”冷溶月招呼道。 “不了不了! 都这个时辰了,我是吃过了来的。 我去院里待会儿,等着你们。 你们吃过了,咱们一起去老赵家。” “也好,那我们也不虚让里正叔了,我们吃过饭,咱们就出门。” “好好,你们快吃饭吧,我去院里翻翻草药去。” 孙里正说着就站起身走了出去。 赵祥去里正家露个面,之后,便背着自己的背篓回了家。 栓子照顾着自己生病的娘吃完了饭,看着娘歇了一会儿睡下了,自己才坐在一边吃着凉了的午饭。 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响,栓子探头看去,见是赵祥回来了,忙放下饭碗,轻声喊了爹,上前将赵祥背上的背篓接了下来。 赵祥笑呵呵地由着栓子将背篓接了过去,问了一声:“你娘呢?” “娘刚吃过了饭,这会儿睡了。”栓子答道。 “哦!”赵祥点点头,朝着屋中走去。 栓子则将背篓里的草药都倒在了外面晾晒草药的竹篾席上。 该摊开的摊开晾晒,该收拾起来的,就收拾到一个木盆里。 然后,洗了一把手就进了灶房,去给赵祥准备饭食。 栓子娘有心悸的毛病,睡眠也轻,稍稍有点动静就会惊醒。 赵祥走进屋时,已经是尽可能地把脚步放轻了。 走到桌旁,赵祥拿起桌上的水壶倒了一碗水,喝完了,轻轻地将碗放在了桌上。 就这么一点轻轻的响动,睡在一边床上的栓子娘就忽地一下睁开了眼睛,而且是睁到最大。 她惊慌地朝着四下看着…… 见是赵祥,栓子娘才抬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缓过来一口气。 “你怎么今天就回来了? 不是说……得上山三几天的吗?”栓子娘慢慢地坐起身问道。 栓子爹沉着脸在桌旁坐下,说道:“大概是进山的日子挑得不好,从早上就开始下起了雨,什么也干不了,就只能往回走了。” “哦,那……那……才去了这么短的时间,说好的酬金……还会给吧?”栓子娘问。 赵祥想了想,点了点头,“应该会给吧。” “怎么叫应该会给吧? 还没有给吗?”栓子娘急着问。 栓子爹看了一眼栓子娘,漫不经心地说道:“还没给呢! 下了山,那几个丫头就一起去了老罗家。 我去里正那里打了个招呼,就先回来了。” “哦。 那……那先前说的事儿……成了没有?”栓子娘又问。 “应该差不多吧! 这都下了山了,应该会再商量这事儿的细节。”赵祥说道。 栓子娘听了,点了点头,“就盼着这事能成吧! 早知道,先前有银子时就省着些花了! 如今栓子也大了,该说亲事了。 可……唉!家里被我这个病拖累得存不下银子,什么时候才能给栓子娶上媳妇啊! 要是这事能成就好了! 栓子能种地,能顾着咱们吃饭; 你能上山采药。 以后采了药材就不用大老远送去山外,不会被药铺压价; 也不用担心总往山外跑,会被人认出来! 要是再能管着药材行收药这一桩子事儿,咱们家的景况也能稍微宽松一些,栓子也好说媳妇。” 赵祥看着床上的栓子娘,半晌没有言语,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栓子娘看了看赵祥,想说什么,最终也没再开口,只软软地躺回了床上,闭上了眼睛。 赵祥看了一眼栓子娘,皱了皱眉头,站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赵祥边走边说道:“你先睡吧,我出去把采来的药材整一整。” 随即,赵祥又停住了脚步,头也没回地说道:“事情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你也别再有事没事地吓唬自己,该忘的就忘了! 除非是不想活了,否则,该忘的……就忘了吧!” 赵祥说着,迈步走了出去。 赵祥说的话,栓子娘听到了。 她缓缓睁开无神的眼睛看着帐顶。 赵祥的话……说是安慰,倒不如说是又给她提了醒! 提醒她想起当年的事,想起那个夜晚,想起那一床的鲜血,想起……自己无辜被杀的丈夫…… 第306章 问到里正 也有想法 这边冷溶月几人用罢饭,青衣几人手脚麻利地将锅碗瓢盆都洗刷干净,收好,屋里也整理利落。 炉子上的水也烧开了,紫衣泡了几碗茶端过来,每人一碗。 冷溶月、孙里正、罗运和青衣几人坐在那里慢慢喝着,说着话。 冷溶月看向孙里正,“里正叔,刚刚我说过了,我们药行要在大石村这里设立一个药材收购点,这事需要里正大叔费心操持。 同时,还想请罗叔和赵书他们一起帮忙做具体的事情。 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也不是收一次两次药材的事情,这是要长久做下去的。 因此,做事的人,不论是人品,还是识药的技能都需要非常可靠。 这次我们一同进山,罗叔和赵叔对草药的辩识能力我们已经了解了,也相信没有问题。 不过,除此之外,更重要的就是人品了。 罗叔这里,我们已经聊过; 再有就是赵叔那边。 里正叔觉得,赵叔的人品……可靠吗? 可以作为长期合作的人吗?” 听到冷溶月这样问,孙里正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奇怪。 孙里正心想,你们一起进山,这一路上,该了解的也应该了解了,怎么这会儿还这样来问我呢? 可又一想,这次她们进山的时间也不算长,要忙着赶路,罗运和栓子爹沿途看到好药材,肯定也是舍不得放过。 这样一来,顶多就像这位容姑娘说的,也就是了解了他们对草药的辨识能力。 可,要说到人品,相处的时日还是短,了解的也就有限。 只是,听容姑娘这样问自己…… 莫不是,容姑娘想让自己为选用的人打保票、做担保? 可是,这样一来,问题就严重了! 都说人心隔肚皮,做事两不知。 这让自己该怎么办才好呢? 不过,孙里正做了这么多年里正,到底是见过些场面的。 他也想明白了,保票自己可不敢打,只能是把自己了解的都说给容姑娘听吧。 至于最终,容姑娘用与不用,都由她自己决定。 就是将来出什么问题,也与自己无关,也怪不到自己头上。 毕竟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里正,说得好听是管着一个村子的大小事,实际上也只是一个起早贪黑、上山下河,土里刨食儿的山里汉。 自己有自知之明,没有太大的本事,也担不起太大的事! 要说孙里正,也不白白做了这些年的里正,为人处事到底是圆滑些的。 不过好在孙里正心不坏,也是真心为这大石村的村民考虑。 冷溶月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肯与之合作的。 孙里正想了想,说道:“容姑娘,对于老罗和栓子爹他们的医术,和对草药的辨识能力这一点来说,我敢打包票,没问题。 至于说到人品……这事儿……不只是我,恐怕谁也不敢轻易打包票! 要说起老罗和栓子爹这两个人…… 我敢给老罗打包票,但,说到栓子爹,我还真不太敢。” “哦?这话怎么说?”冷溶月问道。 “容姑娘,不是因为现在当着老罗的面我才这样说。 老罗这个人,虽说总独来独往地不爱跟人打交道。这大石村里,要说打交道多的,也就是我了。 就是他这院子、他这屋子,除了我之外,也没有几个人进来过。 但,就凭着我这几十岁的年纪,也能感觉得到,他心里装着大事儿。 但,他为人做事简单,直接。 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就不去与人打交道,不会勉强自己去刻意逢迎别人。” 冷溶月点点头。 这一点,冷溶月也感觉到了。 孙里正接着说道:“但那栓子爹就不一样了。 他对谁都是那么热情,对谁都是一副笑脸相对。 平日里。他也都是乐呵呵儿的。 你说这人吧,总有七情六欲,总有喜怒哀乐不是?这哪一样也少不了啊! 就算是家里的日子过得再舒心,家里的人相处再和睦,也难免偶尔有皱皱眉头,发发脾气的时候; 至少总有发几句牢骚的时候吧? 更何况是栓子家那种状况。 但,自从栓子爹一家来到了这大石村落了户,就是那栓子,有的时候都因为他的娘又病倒了,病又重了,小小的年纪,扛着锄头下地去,那小脸儿上都是愁眉不展的。 可是栓子爹呢? 一样还是乐呵呵儿地出来进去,跟谁都是有说有笑的。 说他心大、心宽,也许是把那愁事儿都埋在心里了,把那愁容都放在背人处了吧? 要是真那样,活着就太累了! 可话又说回来了,你们看那栓子爹,他像是活得很累的样子吗?” 第307章 深入探查 细问当初 孙里正看着冷溶月,顿了顿接着说道:“虽然栓子爹说起家中的病妻,说起家中的艰难,他也会唉声叹气,可转脸就又是一副温和笑脸。 他来大石村有八年多了,要说这么多年了,怎么也能说得上了解。 但对于栓子爹,对他的了解……依然还是原有的那些。 就好像是,我们了解的正是他想让我们了解的! 我们认为的,正是他想让我们认为的!” 说到这儿,孙里正又停顿了一下,看了看冷溶月,才接着说道:“当然了,人人都有不想被外人知道的事情,这也可以理解。 只是……”孙里正微微摇了摇头,停住了话茬。 冷溶月大致能猜到孙里正没有说出来的话。 他虽然没有明着说出来,但,也等于说了。 听着孙里正的话说得很实在,并没有有意地去为栓子爹隐瞒什么。 而且说出来的话也是比较客观的。 况且,就凭着跟谁都不多打交道的罗运,却能信任孙里正,和孙里正来往频繁,也能说明一些问题。 冷溶月想了想,也不再犹豫,直接就将想问的话直接问了出来。 “里正叔,有件事情,我想请您解惑。 但,此事出我口,入您耳,除了咱们屋中这些人,我不希望您对别人说起,包括您家里的婶子。” 听冷溶月这样说,孙里正的面容也瞬间严肃起来。 凭着自己的直觉,他知道,冷溶月接下来要问的事,可能与药材行的关系不大了。 难不成……这容姑娘来大石村,不光是为药材的事,还有别的事? 这只是孙里正脑子里一闪之间想到的。 他看向冷溶月,点了点头,说道:“容姑娘,你尽管问吧,我要是知道,必会实言相告。 孙里正从昨天第一眼看到冷溶月和她身边的四名丫鬟,便知冷溶月绝不是小户人家的姑娘,更不是普普通通的商家女孩子。 自己当初看着这小姑娘,就觉得她不简单。 且听她下面要问的是什么吧。 冷溶月的话问得直接:“里正叔,栓子爹当年来大石村的时候是怎样的情况,您还记得吗? 能不能跟我仔细说说?” 孙里正心道,果然! 或许,这才是这姑娘来大石村的真正目的吧? 不过,以他的感觉,这姑娘不会是只设一个局,用药材行在大石村设立收购点的事做幌子哄骗他们一下的。 他莫名地就相信冷溶月。 也许,要在这里设药材收购点,还有,要调查栓子爹,这两件事都是她要做的。 事到如今,自己就先不想那么多了。 哪怕没有药材收购点的事,能来调查事情的,至少也不是简单人物。 自己还是有什么说什么为好,这样才不会给自己,给大石村惹来麻烦。 于是,孙里正边回忆,便将当时栓子爹一家来到大石村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孙里正说的与之前罗运说的基本是一样的。 冷溶月听后问道:“那还有一件事,我想问问里正叔。 里正叔可记得,那栓子爹来到大石村的时候,他的额头上可是有什么东西?” “有什么东西?”孙里正不解地问。 “就是痣、伤,或是伤疤。”冷溶月说道。 “哦,容姑娘说的是这个。”孙里正点点头,“那是有的。 应该算是有伤吧。 我第一次见到栓子爹的时候,他的额头上是用白布条包着伤的,就在右边。”孙里正说着,还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额头。 “栓子爹说,那伤是被栓子娘婆家的人打的,他们好不容易才逃出活命。 后来,伤好了,白布也解下来了,那里确实留下了一小块伤疤。 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现在看起来比那时要小了很多。”说到这儿,孙里正端起碗喝了口茶水。 “栓子爹说,他头上的伤是栓子娘婆家人打的。 那当时……他身上其他的地方可还有伤?”冷溶月问道。 孙里正想了想,摇了摇头,“没有。只有额头上有伤。 我记得,他是用一块布叠成了方块盖在伤处,又用一根布条儿围在头上系住。 至于别处……至少脸上是一点儿伤都没有的。 身上嘛……我看他行动自如,身上的衣衫也是整整洁洁,不像有伤的样子。” 冷溶月听了,点了点头。 孙里正看着冷溶月,犹犹豫豫地想问什么,可又怕自己问多了不妥当。 冷溶月岂能看不出来,便笑着说道:“里正叔,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孙里正想了想,还是把心中的疑问问了出来。 “容姑娘,不知……容姑娘此来大石村,到底是……到底是……” 第308章 惊惧忧思 病情严重 没等孙里正把话说完,冷溶月就笑着打断了,“里正叔,我知道里正叔想问什么。 我要说的是,首先,在大石村设立草药收购点一事是千真万确的。 我家中有药材行,还有几间药铺,医馆。 京城有,北方有,南方也有。 所以这一点,里正叔和罗叔不用怀疑。 至于说到栓子爹的事…… 我确实是在调查他。 我怀疑他在多年前,用他的医术,做了不该做的事。 我话说至此,想必里正叔和罗叔应该明白我话里的意思了。” 孙里正和罗运听了冷溶月的话,心中有惊诧,但说不上震惊。 毕竟,从一开始,冷溶月问起有关栓子爹的事情后,他们就都已经有了些猜测。 如今,听了冷溶月所说,只不过是验证了他们的猜测而已。 冷溶月又看向罗运,问道:“罗叔,您曾经也给栓子娘看过诊,是吗?” 罗运点了点头,“是啊,不过,只看过一次。 说起来,那还是三四年前的事了。 就那一次看诊,还是因为栓子爹去了半山县城卖药材,当时不在家中。 栓子娘突然发了急病,栓子没办法,才跑到我这里来,找我去给他娘看病! 当时,我给他娘施了针,手边有的药也勉强能凑够,当时就熬煮了给栓子娘喝下。 过了一会儿,栓子娘的病情稳定下来了,我也就离开了。 后来,栓子爹回来了,还特意来找我说了声谢谢。” “那之后,栓子爹再没有和罗叔谈起过栓子娘的病情吗?”冷溶月又问。 “没有。 栓子爹本身就懂医术,人家不来请我看诊,我也不好主动开口,去打听人家女眷的病情。” 冷溶月听了,也点了点头,又看向罗运,问道:“罗叔,您那次给栓子娘看诊,诊断的结果是怎样的?” 罗运想了想,说道:“从脉象上看,栓子娘的病应该是由惊惧忧思上得的。 容姑娘应该知道,心、肝、脾、肺、胃、肾等脏器之所以会发病,很多都与七情内伤相关。 一个人若是惊惧、愁虑过多,或忧思疑惑,或所有不逐,或气愤惊惧,天长日久则必伤及五脏六腑,造成五脏六腑作用失衡,血气失和,从而造成气滞血瘀、心悸痰结,以至心失所主,神智也会出现异常。 轻者,平常不爱说话、内向、情感冷淡、敏感多疑,夜眠多梦。 重者,紧张、担心、焦虑、害怕,坐立不安、搓手顿足、声音颤抖; 同时还伴有头晕,口干、口苦,心慌、发冷,发热、便秘,小便次数增加等等。 更有甚者,若遇挫败、刺激,或受消极情绪影响,还容易出现异常情绪,比如自残、轻生…… 栓子娘就是这样,而且……可说是相当严重了!” “严重到何等程度?”冷溶月问道。 “严重到见到一个陌生人,她就能紧张得满眼恐惧,浑身颤抖; 旁边人说话的声音稍大一点,她的心跳就会极速加快; 哪怕是她睡着了,一点轻微的动静,就能立刻将她惊醒! 她受到惊吓,瞬间就能大睁开双眼,心慌惊怕的状态久久不能缓解! 唉! 从当时的情形上看,若是不能对症用药,栓子娘不能及时放松心结,她的寿数……恐怕难以长久! 也不知是经历了什么事情,竟让一个人的精神崩溃到这个地步! 栓子娘的年纪也不大,好像还不到四十岁吧! 可她的身体已显油尽灯枯之相!” 坐在一旁的孙里正也是皱着眉点了点头,说道:“我家那老婆子倒是去过栓子家。 哦,就在前日去找栓子爹说进山这事儿的时候还去过。 她回来后就跟我叹气说:“那栓子娘明明比栓子爹年轻得多! 可看上去,却是比栓子爹要老很多! 栓子娘明明是四十不到的年纪,可看上去……就像是花甲之年的老人! 惊惧、忧思、害怕,担心、坐立不安、夜眠多梦…… 若是那栓子爹果然就是改名换姓,隐居在大石村的那个姓鲁的大夫,难不成是栓子娘也知道些什么? 所以,长久以来,她才会一直心慌、心焦、不安? 冷溶月低头沉思着。 忽然,似是灵光一闪间,冷溶月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她要搜寻的人可不只是那个姓鲁的大夫一人,确切地说,应该是三个。 姓鲁的大夫是一个。 还有当时在殷氏和老殷氏身边的两个嬷嬷。 冷溶月想起大舅舅曾经跟自己说起的,在傅宝珍去世之后,他们曾经查询过傅宝珍的死亡原因。 第309章 继续核查 直接上门 当年,没有找到给傅宝珍看过诊的那个姓鲁的大夫,就连侯府中的两个嬷嬷也一样踪迹不见。 其中一个姓秦的嬷嬷,她有丈夫,有儿子,还有孙子,当时就已经是五十多岁的年纪了,说是年岁大了,身体又不好,就赎了自己的卖身契回老家去了。 如果她还活着,应该是有六十多岁了。 而另一个,当初是跟着殷氏的,是老殷氏给自己侄女儿的大丫鬟。 在她将近二十岁时,许给了侯府里一个巡夜的侍卫,还生了一个男孩儿。 后来,这个丫鬟也就成了殷氏身边的一个嬷嬷。 当时府里的人,都叫她邱嫂子。 邱嫂子不见了,那个姓邱的侍卫同样也是无影无踪了。 而那个姓鲁的大夫,当时查到回春堂的时候,回春堂的人都说,他的老婆已经病故了好几年了,他无儿也无女。 难道? 可能吗? 冷溶月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能有这样逆天的运气! 难不成在找到了那个姓鲁的大夫的同时,还找到了另外一个,就是那个邱嫂子? 冷溶月的脑子里快速地转动着。 不是没有可能。 在一件事里,在一个局中,或许,这两个人的命运也因为那一件事而捆绑在一起也说不定呢! 想到这里,冷溶月不想再等了。 她看向孙里正,“里正叔,现在就麻烦您陪我去一趟栓子家吧! 在去之前,我还要提醒里正叔,到了那里,不管是说话,还是神情,都要一如往常,不能有任何异样。 您记住,我们去那里,一是上门探望,二是表示感谢,三是将酬金送上。 这四嘛……就是定下之后药行收药的事情。” 孙里正听了,点了点头,“放心吧,容姑娘,你的意思我明白,不会搅了你的事的。” “好!” 冷溶月又看向青衣。 青衣从背囊里取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递给了冷溶月。 冷溶月接过来,将银子送到了罗运面前,“这是这一趟进山的酬金,罗叔收着吧!” 罗运看着送到自己面前的银锭子,慌忙摆手拒绝,“不不不,容姑娘,这……这也太多了! 我们进山的时间又不长,况且这一路上我也采了不少的草药,就连吃的喝的,也都是容姑娘你们准备的,哪能还要容姑娘你这许多银子! 不可……不可……” 冷溶月笑了笑,又将银子朝前递了递,“罗叔,您就收着吧。 先前说好了的,说要给酬金,那就一定得给。” “可……可……这也太多了!”罗运一脸的过意不去。 “多也罢,少也罢,我给了,您就收着吧。 进山这一趟,您也受累了! 我们走后,您就好好儿歇几天吧。 之后的事情……您就放心吧!” 冷溶月说完这句话,罗运的眼中就是一亮。 他明白冷溶月说的让他放心的事是什么? 不光是药行收购药材的事,更是报他的家仇,和寻找他的小孙女儿。 当着孙里正的面,罗运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恭恭敬敬地抱拳,朝着冷溶月深深地作了一个揖,“多谢容姑娘!多谢了!” 冷溶月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孙里正,“里正叔,我们走吧!” “好好!”孙里正率先出了门。 冷溶月带着青衣四人随后也走了出去。 几人渐渐走远。 罗运倚着柴扉,一直到再看不见几人的身影,才关上了院门,回到了屋中。 坐在空旷的屋子里,罗运的眼泪再一次流了出来。 他朝着虚空中喃喃低语着:“儿子啊!儿媳妇啊! 爹有幸遇到贵人了! 咱们报仇有望了! 你们可要好好保佑咱们的桃宝,一定要保佑她好好地活着!” 小屋中传出低低的、沉沉的呜咽声。 只是这座屋子在山脚下,离着村民有相当的距离,才没有人听到这令人心碎的哭声。 孙里正领着冷溶月几人朝着栓子家走去。 一路上,冷溶月没有再跟孙里正说到栓子爹以及栓子家的事情,而是一路看着村子里的房屋,看着路过的村民,聊着村中的琐事。 这样,倒是转移了孙里正的注意力,他的神情也在不知不觉间恢复到了正常状态。 孙里正领着冷溶月几人来到了栓子家的时候,正巧碰上栓子扛着锄头要下地去。 栓子没想到赵祥会提前回来,之前他也只做了自己和自己娘的饭食。 见到赵祥提前回来了,忙又去做了饭给赵祥吃。 待赵祥吃过饭,栓子将厨房里的东西都洗涮收拾好,这才扛着锄头要去收拾自己那块地。 见到里正带人进来,栓子忙退后两步让到门边,叫了一声:“里正叔!” 又看向他身后的冷溶月几人。 栓子知道赵祥进山是为了给几个姑娘带路做向导。 这会儿看到了冷溶月几人,他也想到,这几位应该就是进山去的那几个姑娘。 栓子是个老实孩子,在女孩子面前还免不了会脸红。 他眼睛也不敢多看,见到赵祥已经迎了过来,自己就赶紧扛着锄头直接出了门。 第310章 问询意愿 详说细节 赵祥用过了饭,正在院子里翻腾采回来的草药,心里也有点儿打着鼓,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踏实,但又说不上是因为什么。 这会儿,看到孙里正笑呵呵儿地领着冷溶月几人进来,忙笑着上前招呼,“哎呀,容姑娘和里正来了! 实在抱歉,屋中有病人,屋子里都是一股子药味儿,不好让贵客进去。 好在这会儿阳光还好,容姑娘,几位就在院子里坐坐可好?” 冷溶月笑着点了点头,“好啊,也就是说几句话的功夫,我们就该回去了。” 赵祥搬来几个凳子放在院子里,招呼几人坐下。 又忙着要去厨屋烧水,被孙里正一把拉住了,“老赵,免了免了,我们在老罗那儿喝了水过来的,这会儿还不渴呢!” 听孙里正这么说,又看着冷溶月几人,见几人也朝他笑着摇头,于是栓子爹就跟着孙里正走了过来。 冷溶月示意青衣,青衣又拿出一锭十两的银子递到了赵祥面前,“赵叔,这是我们小姐给您的酬金。 您跟罗叔是一样的。” 赵祥看着递到眼前的十两银锭子,眼中就是一亮。 他原想着,走这一趟,给个一两二两、二两三两的,那就已经是不少了。 没想到,这位容姑娘出手这么大方,一给就是个十两的银锭子! 赵祥看看冷溶月,又看看孙里正,两只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讷讷地说道:“这……这是不是……是不是有点儿太多了?” 冷溶月笑着说道:“不多! 赵叔跟着我们进山辛苦一趟,这是应得的。 您就收下吧!” 听冷溶月这么说,赵祥才双手接过这锭银子,抓在手里。 这可是十两啊! 赵祥心里高兴,精神也放松了许多。 他抓着银子,和孙里正在同一条长凳上坐下。 眼光灼灼地看向冷溶月。 冷溶月笑了笑,说道:“赵叔,适才我们在罗叔那里,已经和罗叔说定了。 刚刚里正叔也去了罗叔那里,我们也说好了。 现在,我们来您这里,就是想最后确定一下您的意思,看看赵叔是不是愿意接下这份差事。 赵叔可以好好考虑一下,不必立刻回答。我只是先说一下我的想法。 里正叔是大石村的里正,很多事情都需要里正叔张罗统筹; 我想着,村民们采到的药材都是零星多样的,而不同的药材,对应的晾晒、炮制的方法也不尽相同, 我说过,我们药行收购药材的价格不会比村民自行卖到外面的价格低,但,我们也有较为严格的要求。 这都需要真正的内行统一标准,统一指导。 收购药材时,对于药材的分类,药材品质的检验,等级的划分……这些事情也需要有可信之人把关。 这些事做起来,更需要认真细致。 对于这一点,我是相信赵叔的,就请赵叔考虑好,是不是真的愿意做! 毕竟,赵叔自己能进山采药,若是运气好,采到好药材,也能卖上不少银子! 若是接了收购药材的事,势必要占用不少进山采药的时间。 当然,药行会发月俸,年终会有红包,这就看赵叔如何权衡了!” 冷溶月说完,就看着赵祥。 赵祥脸上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其实从一开始,赵祥就对此事抱有极大的期望。 虽说肯定会耽误自己进山采药的时间,但药行肯定会有补偿,会另外给报酬,这就行了。 毕竟自己进山采药辛苦不说,也危险; 若是留在村里做药行的事,自然是轻松得多! 收入也更稳定。 若是有空进山,采到药材,又是额外收入! 更主要的是,采了药不用再往山外去卖,对于自己来说……也更安全! 赵祥的心里一早就愿意了。 此时,听着冷溶月的话,两只眼睛都亮得发光了! “不用再考虑了,我愿意!愿意! 容姑娘如此信任,我自当尽全力去做!”赵祥连忙说道,仿佛说慢了,此事就会长翅膀飞了! 冷溶月笑着点了点头,“那好,那这件事情基本上就这样定了。 具体的事情,后面我会派药行的管事过来,和里正叔、罗叔、赵叔认识,当面详谈细节。” “好好,我们都听容姑娘的安排!”孙里正也在一旁兴奋地应道。 赵祥也跟着点头。 “哦,还有一件事。”冷溶月接着说道:“可以的话,要请里正叔在村子里划一块地方出来。 药行得建造几间大的房子,还要圈出一块大的场地,这样方便药材的整理和临时存储。 毕竟,收了药材也不可能立时就送出去,总要有个存放的地方。” 第311章 看望病人 果然病重 孙里正听了冷溶月的话,忙说道:“对对,这是一定要的!一定要的! 我先想想哪几块地合适,等药行管事来了就定下来!” 冷溶月点头。 “还有,到时还要请里正叔在村里挑选出几个稳妥的人,负责药材收购点的日常管理。 比如,整理药材,翻晒药材,免得收上来的药材在没有运出去之前或受潮,或被虫蛀,受到不必要的损失。” 孙里正听了连连点头,“可以可以,这些事我都会办好的!” “那就好! 这些事,我随后会派管事过来,和里正叔接洽,当面商议。”冷溶月说罢,又看向一旁的青衣。 青衣会意,又从背囊中取出一锭银子,送到冷溶月手中。 冷溶月看向赵祥,笑着说道:“赵叔,我们这就要回去了,想在临走前看看赵婶。 听说赵婶身体不好,我们一时又没有什么能拿的出手的补品,这锭银子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吧! 不知……我们可否进去看看婶子? 我不会多打扰,只是看看婶子,稍事问候。” 听冷溶月要进去看栓子娘,赵祥本能地就想开口阻拦。 只是,还没等他开口,孙里正就先他开口了。 孙里正知道冷溶月的目的为何,于是,上前说道:“应该的!应该的! 容姑娘既到了这里,进去问候一下女主人,这也是应该的,你赵叔是不会阻拦的。” 赵祥张了张嘴,他想阻拦呀! 可……连里正都这样说了,他还能怎么说? 再看着冷溶月手中的那锭银子…… 赵祥想了想,还是把拒绝的话咽了回去。 赵祥点了点头,“那好吧!这也是容姑娘的一番好意,我若是拒绝,就是不知好歹了! 只是,我那老婆子病在床上,屋子里一股子药味儿,容姑娘不好多停留。 不是为别的,是怕对容姑娘失礼!” 冷溶月笑着摇了摇头,“不妨事的。 我只是进去看看赵婶,问候一声就离开。” 赵祥听了,点了点头,伸手示意,请冷溶月进屋去。 青衣和紫衣随后跟上冷溶月。 蓝衣和绿衣则依旧跟着孙里正站在院子里。 走到屋门前,赵祥回头对冷溶月三人说道:“三位姑娘,请务必将脚步放轻一些。 我那老婆子精神脆弱,睡眠极轻,无论是醒着还是睡着,有点动静就能被惊到,总要好半天才能缓过神来。 唉!没办法呀!” 冷溶月点点头,“我们知道了!” 赵祥这才伸手轻轻地推开了屋门,率先走了进去。 冷溶月三人也跟着走进了屋中。 赵祥掀起里间屋的门帘看了看,回头打了个手势,示意栓子娘睡着了。 冷溶月三人点点头,跟在赵祥身后,走进了里间屋。 就见里间屋的床上躺着一位面容枯槁的妇人。 如果不是已经知道她的真实年龄,还真的以为这位妇人起码有六十多岁了! 床上的妇人正睡着。 冷溶月随着赵祥走到床前看了看栓子娘。 栓子娘头发已然花白,面色晦暗,眼窝深陷,嘴唇发紫,露在被子外面的两只手瘦得青筋凸起,整个人已是瘦成皮包骨头了! 冷溶月随着赵祥退后离开床边,朝着赵祥轻声问道:“赵叔,婶子到底是什么病啊? 赵叔就会医术,也治不好赵婶的病吗? 用药没有效果吗?” 赵祥微微摇了摇头,“她是当年吃了苦,受了惊吓,坐下了病根。 病得太久了,要治好……难啊!” 冷溶月又看了看床上的栓子娘,便轻声说道:“赵婶睡着,看来一时半会儿不会醒,那我们就先出去,不打扰了,以后有机会再来看赵婶吧!” 赵祥连忙点头,他巴不得能带着她们赶快出去。 跟在后面的青衣和紫衣见到冷溶月朝着她们打手势,示意退出去,两人便转身朝外走。 转身的时候,紫衣的背囊碰到了门框。 不知背囊里装了什么硬物,碰到门框,发出“当”地一声响。 声音实在不算是大,可就这一声,也将栓子娘从睡梦中惊醒了! 就听她“啊”地一声惊叫,就从睡梦中醒来,大睁着一双惊惧的眼睛,慌乱地朝着四下看着。 栓子娘的惊叫声,引得赵祥和冷溶月几人都回过头去看。 赵祥几步走到床边,温声安慰着栓子娘,“别怕别怕啊!这几位姑娘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让我去带路的那几位姑娘。 你别怕别怕啊! 没事的没事的!” 听到赵祥的话,栓子娘渐渐地安静了下来,惊慌之中扬起的头也慢慢地又放回到枕上。 第312章 将人稳住 暂时离开 栓子娘粗重地喘了几口气之后,抬眼看向了冷溶月几人。 栓子娘刚要开口说句什么,可当她看到冷溶月时,忽然惊得大睁着双眼,如见鬼魅般,伸着颤抖的手指向冷溶月,“夫……夫……夫……” 赵祥一把捂住了栓子娘的嘴,“栓子娘,你安静些,不要又在客人面前胡言乱语的! 你躺好,好好儿歇着,我先陪客人出去!” 赵祥边说着,边面带歉意地看着冷溶月几人。 冷溶月则是笑着看向栓子娘,“赵婶,真抱歉,我们来得冒昧,吓到您了! 我们听说您身体不好,想进来看看您,问候您一声。 您别怕,我们这就出去,您好好歇着吧!” 说着,冷溶月朝着赵祥微微点了点头,便带着青衣和紫衣两人走了出去。 身后,还能听到赵祥的安慰声,“栓子娘,你安静些,安静些! 那几个小姑娘就是让我做向导进山的那几位小姑娘。 几位小姑娘有什么可怕的? 你别怕别怕,安静些,我去送走客人就回来陪你啊!” 冷溶月带着青衣和紫衣走到了屋外。 院子里,孙里正和蓝衣、绿衣也听到了屋中的动静,几人眼神关切地看过来。 冷溶月微微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屋中劝慰的声音停下来了。 又过了片刻,一脸愁容的赵祥也从屋中走了出来。 赵祥看向冷溶月几人,歉意地说道:“不好意思啊!让几位姑娘受惊了! 我这老婆子平日里就是这样……唉!”说着,赵祥又叹了口气。 冷溶月摇了摇头,道:“是我该说抱歉! 没想到,赵婶的病这么严重! 早知如此,我们就不进去打扰了! 赵叔,要治赵婶的病,这山里能凑得齐药材吗? 若是凑不齐,赵叔可以把药方给我,我想办法将药抓齐。 赵婶的病拖不得,若是可能……还是……还是想办法治一治吧! 或者,我替赵婶请两位有名的大夫过来看看,换个方子试一试?” 赵祥紧皱着眉,摇了摇头,“唉!容姑娘就不用多费心了! 早先我也想着,我的医术不够好,那就请别的大夫看看,多请几位大夫看看。 可是…… 为了栓子娘的病,前后请过不少大夫看过,家中的积蓄也都花光了,可所有的大夫都说……都说…… 唉! 如今,她也只是挨日子罢了!” 赵祥既这么说了,冷溶月也不好再多说什么请医问药的话。 冷溶月示意青衣将银子交到赵祥手里,便提出了告辞。 “里正叔,赵叔,那我们这就先回去了。 之后的事,我会尽快派管事过来,再做具体的安排。” “好好,那我们就等着!” 孙里正和赵祥将冷溶月几人送到院门外。 孙里正拦住还要往外送的赵祥,“栓子爹,你就别送了,回去照看栓子娘吧! 我领着容姑娘她们去取了马车,然后送她们离开也就是了。” 听孙里正这么说,赵祥也就点了头。 众人在门口告辞。 冷溶月几人跟着孙里正去了孙里正家取马车。 赵祥转身回到院中,脸上的表情已不复刚才。 他紧皱着眉头,在院中站了好久,才迈步走回了屋中。 赵祥掀开门帘,进了里间屋。 看到床上的栓子娘紧闭着眼睛,像是又睡着了。 赵祥走到床边,伸手给栓子娘把了把脉。 原来是昏过去了。 赵祥走到一边的柜子旁,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针包,抽出了一根银针。 赵祥本想将栓子娘扎醒,可,银针捏在指间,却半晌没有下针,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转而,赵祥又将针包收了起来,自己走到外间屋,坐到桌旁,倒了一杯水,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喝着,眉头始终没有松开。 冷溶月几人随着孙里正回了家,蓝衣和绿衣利索地将马车套好。 再多的话也不必说了。 留下了一锭银子,算作是里正一家照顾马匹的酬劳。 冷溶月几人辞别了孙里正,坐上了马车。 马车驶离了大石村。 转过村口的大石头,沿着山间夹道上了山外的官道。 才上了官道不久,冷溶月突然吩咐蓝衣将马车停在了道边。 目前已经用药行的事稳住了赵祥。 至于,他到底是不是自己要找的那个姓鲁的大夫,还需要做最后的确认。 冷溶月原想着,尽快派人回京城去,找来见过那个姓鲁的大夫的人当面辨认,当面确认。 可是又怕去京城这一去一回……这期间会出现变故—— 万一赵祥就是自己要找的那个人; 万一他心中有鬼,心生疑虑; 万一他再次潜逃…… 再有,冷溶月又想到了不久前见到过的栓子娘。 第313章 果断决定 半路折返 冷溶月想,是什么样的经历,能让一个人的神经脆弱到这种程度? 还有,当她看到自己和青衣、紫衣时,是那样的惊恐害怕…… 自己三人又不是青面獠牙,一脸凶相的鬼刹,至于把人惊吓成那个样子吗? 不对! 栓子娘不是看到自己和青衣、紫衣三人被吓到的! 冷溶月仔细回想着栓子娘刚刚看过来的眼神…… 不会错! 栓子娘是看到了自己才受到了巨大的惊吓的! 冷溶月抬手抚上自己的小脸…… 自己这张脸……会把人吓成那个样子吗? 忽然,冷溶月想到了栓子娘当时就那么满眼惊慌地,伸着一只颤抖的手指指向自己…… 她的口中断断续续地发出的声音是…… 夫……夫……夫…… 她在说什么? 她当时哆嗦着嘴唇在叫夫……夫君吗? 她因为突然看到了几个陌生人在家里出现,受到了惊吓,在寻求夫君的保护吗? 还是说……还是说…… 栓子娘看到了自己这张脸……就想到了谁? 会不会……栓子娘说的是……是……夫人? 她想说的若是“夫人”,那她说的“夫人”又是谁呢? 傅宝珍吗? 女儿肖母。 就在日前来半山庄园的路上,外婆还曾搂着自己说,自己长得像娘,只是比娘还美! 难道栓子娘见过原主的娘亲傅宝珍? 想到这儿,冷溶月在脑海中迅速地将所有的可能和猜想都联系到一起。 事情会不会是这样呢? 栓子爹赵祥就是那个姓鲁的大夫? 而栓子娘,就是殷氏身边的那个嬷嬷邱嫂子? 栓子就是邱嫂子和那个姓邱的护卫的儿子? 那个姓鲁的大夫早年丧妻,是没有儿子的。 可是……也不对呀! 邱嫂子的丈夫应该是那个姓邱的侯府侍卫不是吗? 她又是怎么和姓鲁的大夫做了一对夫妻了呢? 至于他的儿子栓子…… 那个邱嫂子和那个姓邱的护卫确实是有一个儿子的。 按照年龄算,也是能合得上的。 会是这样的吗? 冷溶月瞬间做出了决定。 不管是不是这样,也必须先将栓子爹、栓子娘都控制在自己的视线之内。 在找到他们相熟之人来确认他们的确切身份之前,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他们脱离自己的掌控。 万一他们是自己要找的人,万一再被他们逃脱…… 不行! 想到这儿,冷溶月当机立断,“蓝衣,马车立刻掉头,回大石村,去栓子家!快!” 青衣、紫衣和绿衣一直坐在车厢里,一直静静地看着思索中的冷溶月,不知她在想什么,也没敢出声打扰。 而蓝衣,则是靠坐在车辕上,安安静静地等候着冷溶月的吩咐。 此时,听到冷溶月的指令,蓝衣立即应了一声“是”,牵动缰绳,控制着马匹,在官道上直接调了个头。 紧接着,“啪”地一声鞭子响,马儿迅速跑了起来,又朝着来时的路折返了回去。 马车里,青衣三人都在用探究的目光看着冷溶月。 冷溶月将自己想到的直接对青衣四人说了出来。 青衣四人听了,惊诧了一下之后,再仔细一想,觉得冷溶月的想法很是合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是不是说,他们要寻找的三个人,今天一下就找到了两个? 想到这儿,四人都无比兴奋! “小姐,我们到了那里要怎么做?”青衣问道:“是直接将人抓住,还是……” 冷溶月低头想了想,“我们见机行事吧。 如果我们回到大石村之后,看到赵祥没有异样,那……我们就以药行的名义,连同里正一起接走,就说是请他们到药行商量接下来的事情,以便安排尽快实施。 然后,你们四个人中的一人就留在大石村,盯着留下来的栓子娘和栓子; 若是赵祥有异样,那就直接抓人,先把人控制住再说。 毕竟,这一家人的身上确实是有疑点。 就算他们不是我们要找的人,他们也必定是有些特殊来历的,否则,他们也不会逃到此地,隐居在这里; 那栓子娘也不至于病到如此程度。 至少……他们是有故事的。” 青衣三人听了,都点了点头。 马车已经驶进了山间夹道,冷溶月让青衣将车帘掀起。 坐在车厢里,远远地就看到了村口那块黑色的大石头。 当马车转过了那块大石头,几人都诧异了一下。 她们刚刚离开的时候,村口的那棵大树下,还坐着几位老者,他们还在那儿抽着烟,说着闲话呢。 可这会儿,大石头这边也好,那边大树下也好,全都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不见! 蓝衣也觉得奇怪,她勒紧了缰绳,让马儿奔跑的速度慢下来一些,“小姐,好奇怪呀! 咱们离开的时候,村口还有几位老爷子在这里说话呢,怎么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啊?” “会不会是这村子里出了什么事情? 可这村子里能出什么事呢?”紫衣猜测道:“还是说,他们都去找里正打听药行的事去了?” 绿衣听了,深以为然,“有可能。不然还能是什么事呢?” 冷溶月想了想,朝着赶车的蓝衣说道:“蓝衣,你将马车直接赶到栓子家门口去。” “是,小姐!”蓝衣应答。 冷溶月又看向青衣,“青衣,一会儿车停了,你就直接去里正家,把我们的安排说给里正叔听,请里正叔配合我们,先把栓子爹带离大石村,带回半山庄园去。” “明白了,小姐!”青衣点头答应。 只是,拐过了一户人家的房角,就远远地看见了很多的村民,他们全都站在栓子家的门外。 刚刚在村口聊天的几位老人家,此时也都抓着烟袋,伸头探脑地朝着栓子家张望着。 第314章 玉人初见 心中赞叹 蓝衣坐在车辕上,紧勒着马缰,让马车的速度慢下来。 本来村中的街道就窄,两旁又都站着人,她怕马车走快了会碰伤村民。 “小姐,栓子家像是出事了,怎么好像大半个村子的人都在这里了?” 冷溶月坐在马车里,自然也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她在路边村民们的脸上看到了惊疑,看到了不解。 但奇怪的是,她还从一些大姑娘、小媳妇儿们的脸上看到了好奇,看到了……呃……娇羞! 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从马车一拐过来,站在栓子家门外的人就全都扭过头,朝着去而复返的马车看了过来。 有的人还在交头接耳地悄声议论着:“哎哎!!这不是刚刚离开的那几位姑娘吗?” “是啊,她们怎么又回来了?” “她们这是又来栓子家啦?” “这……栓子家到底是出什么事了?” …… 青衣想到刚刚小姐让她去请里正的事,于是,探出头看向车外路边站着的一位老者,问道:“老人家,请问里正叔可在这里?” 老人确认马车里是刚刚离开的那几位姑娘,忙点了点头,抬手指了指栓子家,“在在,里正在里边呢!” 此时,栓子家的门外因为聚集了不少的村民,马车已经不能再往前走了,蓝衣便将马车停住,将马拴在旁边的一棵树上。 冷溶月几人直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老人家,栓子家出什么事了吗?”紫衣问路边的一位老人。 老人家见是刚刚离开的那几个小姑娘,忙上前两步答话。 他们之前听里正说了,这可是他们大石村的财神爷呀! “几位姑娘,我们也不知道栓子家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就在刚刚,栓子家突然出现了几个陌生的男人。 我们也不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只是……只是他们突然将栓子爹和栓子娘都给绑了。 栓子也被找了回来,他回到家,见到家中的情形,急得想拼命,但也被那些人给制住了! 里正听到消息,也赶过来了,现在正在里边呢!。 至于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们还真不知道!” 冷溶月听了,心下也觉得奇怪。 可又想到,自己之所以能来大石村探查,还是因为外公手下的暗卫给自己传来的消息。 那此时在里面的……会不会就是他们呢? 或许是他们也发现了栓子爹和栓子娘的可疑之处; 或是在自己离开之后,栓子爹有了什么异动被他们察觉,他们直接动手了? 想到这儿,冷溶月片刻不再迟疑,领着青衣几人穿过人群,直朝着栓子家门口走去。 冷溶月来到栓子家大门口。 站在院门处朝院里看。 院子里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乱乱哄哄,而是异常的安静。 除了院中站着的两个黑衣人以外,就再无一人。 那两个黑衣人就那么笔直笔直地站在那里。 当他们看到来在门口的冷溶月时,两人同时朝着冷溶月抱拳拱手:“属下见过小……小姐!” 两人差点就直接说出来“属下见过小王妃”了! 听到这两个黑衣人如此称呼自己,冷溶月更加确定了,这两个黑衣人是自己人,应该就是自己外公手下的暗卫。 冷溶月回头看向跟在身后的青衣和紫衣,两人的眼神微微闪烁,回视着冷溶月,点了点头。 冷溶月心下有数了。 “免礼!”冷溶月抬手示意。 冷溶月刚想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就见里面紧闭的屋门被打开了,又有两名黑衣人从屋中走出,一左一右站到了门两边。 两人同样朝着冷溶月抱拳拱手:“属下见过小姐!” “免礼!” 这次,冷溶月很自然地回应了一声,便抬脚朝着屋中走去。 外面的光线亮,而屋中就相对暗一些。 他首先看到的就是靠门口处有一个面朝里跪着的人,看穿着很熟悉,是栓子爹; 旁边软倒在地上的那个妇人应该就是栓子娘。 孙里正小心翼翼地垂首站在一旁。 冷溶月边朝里走着,边看过去…… 就见坐在桌边的一人缓慢地从椅子上站起了身。 此时的冷溶月也已经走到了屋门口。 她停住脚步,与里面刚刚站起来的那个人目光相接。 看此人的身形和气派,冷溶月心中不禁赞叹! 好一位风华绝代的男子! 外公手下居然还有这样的人物? 这是冷溶月的心声。 然而,待她迈步走进屋中,看清了对面之人的全貌,她便不再这样认为了! 这人会是外公手下的暗卫? 就看他的衣着,看他头上束发的玉冠,看他腰间悬挂的玉佩,此人会是暗卫? 别说是暗卫,就是暗卫的头领,也不可能有这样清贵高华的气度! 第315章 仇人对面 找到两个 这名男子有着黑亮垂顺的秀发,光洁如玉的脸庞,深邃锐利的眼眸, 斜飞英挺的剑眉, 高挺如峰的鼻梁,迷人魅惑的嘴唇,弧线完美的下颌…… 他的身材颀长俊逸,气度风姿如神似仙! 此人就那么随意地站在那里,通身便散发着与生俱来的高贵与优雅,张扬着一股傲视天地的霸气! 有他在,这粗糙简陋的小屋仿佛也变成了一座高阔华美的宫殿! 一时间,冷溶月沉浸在欣赏绝美艺术品的感觉中。 而对面的男子就这么一动不动地任由着冷溶月欣赏……呃……还有打量、猜测…… 看着这名男子正用带着笑意的温柔目光望向自己…… 这目光…… 冷溶月心中一动。 这是什么人? 他怎么会用这样的目光看向自己? 可……很奇怪的是,这人直视过来的目光,并没有令自己感觉厌恶,反而……微微怦然心动…… 冷溶月缓步迈过门槛,绕过跪着的栓子爹,走进了屋中。 对面的男子眼睛始终注视着冷溶月,嘴角始终上翘着。 没等冷溶月问话,这名男子先开口了:“月儿,我们终于真正见面了! 或者说,我们终于面对面了!”话音温柔,富有磁性。 冷溶月听了,一怔。 我们终于面对面了…… 听他说的话,好像自己和他迟早会见面,就应该面对面一样! 他为什么会这样说呢? 想不出就不想,不如直接问出来! 还没等冷溶月问出口,又是这名男子率先开口,“月儿,别的事……咱们回头再细说。 我们先办眼前的事。” 他指了指地上跪着的栓子爹和栓子娘,“这两个人,正是你要找的三个人中的两个! 一个是当年在驻春堂坐诊的那个姓鲁的大夫,他的真名叫鲁淮; 这个妇人就是当初跟在殷氏身边的那个嬷嬷钱氏,也就是勤兴侯府里那个姓邱的侍卫的妻子。” 说着又指了指在墙角那里跪着的栓子,“他就是那个邱侍卫的儿子。” 说罢,这名男子指指八仙桌另一边的一把椅子,示意冷溶月先坐下。 冷溶月也没有多说什么,直接走过去,坐在了椅子上,听他把话说下去。 这名男子又说道:“这个妇人从昏迷中醒来后,她就告诉鲁淮,刚刚来过的那位姑娘,长得太像勤兴侯冷显的先夫人! 她还说,或许是他们当年做下的恶所招的报应来了! 鲁淮当时听了大吃一惊! 他只迟疑了片刻,便立刻收拾了一个包袱,准备丢下钱氏再次潜逃。 却没料到,你们离开了,我们还在。 当然,你们回来得也够快! 就是没有我们,他也一样跑不了! 总之,他被我们拦截了,这次没能潜逃成功。 至于其他的,我还没来得及问。 你回来了,咱们正好一起来问。” 冷溶月点了点头,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人,“我是该称呼你栓子爹? 还是该称呼你赵祥? 还是直接称呼你……鲁淮鲁大夫?” 跪在那里的鲁淮抬起头看了一眼冷溶月,又慌忙将头垂了下去。 他只跪在那里,闷不作声。 “鲁大夫,你不准备对当年的事说些什么吗? 八年多了! 你当年造下了孽,躲在大石村这里八年多,安稳的日子过得可安心? 安稳的日子过得可安乐? 你做过噩梦吗?” 冷溶月坐在那里,直直地注视着跪在地上的鲁淮。 鲁淮沉默了半晌,慢慢地抬起头,看向冷溶月,“你真的是……” “栓子娘不是告诉你我是谁了吗? 女儿长得像娘亲不是应该的吗?”冷溶月淡淡地说道。 鲁淮之前听栓子娘说起,为首的那个姑娘长得像是勤兴侯府的先夫人。 这会儿,鲁淮多问一句,也只是想得到确认。 果然! 报应总是会来的! 真的来了! 当年,自己逃过了勤兴侯和他那位小妾的杀人灭口; 逃过了安国公府的不懈追踪; 改名换姓,隐居在大石村这里八年多! 自己自以为时间久了,多过几个年头,事情也就渐渐被人淡忘了,追踪也就停止了。 谁知,多过了几个年头,也只是让那位夫人的女儿长大了! 她为了要替亲母报仇,到底是追踪到了这里! 自己终究是没有逃过! 鲁淮长叹一声,认命了! 这八年多担惊受怕的日子不好过! 隐姓埋名的日子不好过! 罢了,既然如此,那就让所有的一切都有个结局吧! 鲁淮再次抬头看向冷溶月,后又缓缓地低下头,将头重重地磕在了地上,“这位姑娘,对不起!” 冷溶月冷冷地看向磕头的鲁淮,“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能换回我娘亲的一条命吗? 能换回我的弟弟或是妹妹的一条命吗? 对不起?你居然还敢说对不起?” 冷溶月只感觉心中怒火翻涌,悲伤的浪潮也一波一波地冲击过来。 她似乎能感觉到,这里有原主的情感在。 既如此,她便也不再压抑,先任由眼中的泪流淌。 第316章 合谋加害 下药落胎 萧璟煜看着流泪的冷溶月,好想上前去抱紧她,安慰她,但也知此时这样做不合适。 小月儿还不知道自己是谁; 就是知道了,也不可能在如今这样情形下接受自己的安慰。 萧璟煜无奈,只能默默地坐在那里,心疼地看着她。 半晌后,冷溶月将泪水擦去,重新看向鲁淮,“将当年的一切全都说出来,不许有一丝一毫的隐瞒!” 鲁淮跪坐在地上,眼神空洞洞的。 好半晌,鲁淮终于开口说起了当年的事。 “这位姑娘,我知道了,您是勤兴侯府嫡出的大小姐。 大小姐,当年,我……我也是被逼无奈啊!” 冷溶月的唇边现出一丝冷笑,“被逼无奈? 一句被逼无奈就可以害人性命? 一句被逼无奈就可以造杀孽? 哼!如果‘被逼无奈’四个字能够为所有的罪恶开脱,那么天下也就没有‘罪恶’二字了!” 说到这儿,冷溶月气息沉了沉,“说吧,当年的事都说出来。” 鲁淮无力地点了点头。 “当年,我只是驻春堂的一名坐堂大夫。 医术不说有多高明,在京城也算是小有名气。 在我手中治愈的病患也可说是为数不少! 要说起来,我自幼学医,一直做的都是救死扶伤的善事。 可就在八年前的那一天,我的表妹……”陆淮说着,扭过头去看了看瘫倒在地上的栓子娘。 “我的表妹就是栓子娘钱氏。 她是我的两姨表妹。 那一日,我的表妹突然来到驻春堂寻我,说是有个赚银子的好机会! 侯府中的嫡夫人患病,请我去勤兴侯府看诊。 她说,我若是治病治得好,府中会重重有赏。 我想着,要去的是侯府,有病的是侯府的夫人。 若是我仔细为夫人诊治,也必是能得不少的酬劳! 我本是孤身一人,无儿无女,也想着多挣些银子傍身好养老。 于是,我便提着药箱随她去了勤兴侯府。 谁知,进了侯府之后,并没有直接看到要诊治的病人,而是见到了那府中的小妾,也就是我这表妹当时跟的主子。 当时,还有一位老夫人也在场。 她是勤兴侯的娘,是那个小妾的亲姑母。 当时我还纳闷儿,不是说夫人生了急病,要我来出诊吗?怎么见的反而是没有生病的老夫人和小妾? 当她们说出她们找我来的目的是:若是确定正室夫人有孕,就下药落胎后,当时……当时我也是被吓出了一身的冷汗! 我拒绝了她们的要求! 我说我不敢……不敢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然而,那个小妾和那个老太太却一再地威逼利诱。 开始她们许诺的银子是一百两。 一百两银子虽然不少,但,我还是怕……怕做这种事会招来祸事,还是没有答应。 后来,她们把银子加到了一千两! 同时,她们还让我做出选择,那就是: 要一千两银子,还是要挨一千刀被活剐了?” 说到这里,鲁淮似是想到了当时的那种可怕的场景,还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鲁淮抬起一双惊恐又心虚的眼睛看向冷溶月,“我……我怕那一千刀……一千刀活剐的罪! 自然……自然……也……也贪那一千两银子! 于是……于是…… 我就……就答应了下来。 当时,给那位夫人看诊的时候,从脉向上很明显就能诊出,那位夫人是有了身孕。 而那位小妾和那位老夫人也明显是猜到了那位夫人是怀了身孕的。 所以,她们才一起合谋下了这狠手。 我在她们的逼迫之下,只好对那位夫人说:夫人是假性怀孕,并非是真的有了身孕。 只要服下几剂药调理一番,身体自然就恢复如常了! 于是,我便开出了……开出了那药方。 那药方当然不是什么调理治病的药,而是……而是打胎的药。 一副药下去,两炷香之后,那位夫人就……就……就出血了!” 听到这里,冷溶月闭了闭双眼。 再次睁开时,冷溶月开口问道:“陆淮,你们用虎狼药谋害我娘亲肚子里的胎儿时,那勤兴侯可在?” 鲁淮摇了摇头,“当时,她们让我否认夫人怀孕,让我下药打胎的时候,勤兴侯不在。 不过……不过……” “不过什么?“冷溶月问。 “不过,夫人胎落流血昏迷之后,那勤兴侯冷显便从外面回来了。” “他回来之后呢?”冷溶月又问。 “他回来之后,只是看了看夫人。 当时夫人还在昏迷状态,他们便离开了夫人的屋子。” “然后呢?” “然后……然后,那个小妾,那个老太太,还有勤兴侯,他们……他们便都去了那老太太的屋子里。” 第317章 惊惶出逃 离开京城 冷溶月直盯着鲁淮追问:“到了那里,他们都说了什么,又做了什么?” 鲁淮稍稍回想了一下,说道:“她们屏退了左右。 当时,除了他们三个,就只有……只有我和表妹,还有……还有一个姓周的老嬷嬷。 她是在那位老夫人身边近身伺候的。” “你们在一起又说了些什么?”冷溶月沉声问道。 “一开始,那勤兴侯责怪老夫人和那个小妾姑侄俩太过狠毒。 他说……说那孩子也是他的骨血,为什么不经过他同意就……就……就把孩子打掉了? 还说……还说,若是等到孩子生下来,若是儿子,他也就有了嫡子。 安国公府看在勤兴侯府继承人是傅宝珍所生之子,也不会因他骗婚纳妾再继续针对他; 相反的,为了嫡子,他们也会继续扶持勤兴侯府。 倘若是生下个女儿,凭着自己和傅宝珍的容貌,将来女孩子也能派上大用场! 那个小妾就连哭带叫地撒起泼来,说她不要一直做妾! 她要做正牌夫人! 那个老太太也一样撒泼耍赖地骂勤兴侯,说勤兴侯故意要在她的头上放一尊高贵的祖宗镇着她,让她永远直不起腰,抬不起头! 还说……还说……那女人的嫁妆都已经在勤兴侯府里了,还要那女人干什么? 她们还说,只要不着痕迹地除掉了那女人,留下她那大笔的嫁妆,以后她们就可以扬眉吐气地,直着腰杆地过日子了! 那女人的嫁妆,他们也可以随意地享用,而不是想用点儿银子还要得到那女人的许可,像是得她施舍一般! 那样花着银子太憋屈!” 哼!冷溶月冷哼一声,心道:无耻之人,真是无耻到没有底线! “这之后呢?“冷溶月问。 “这之后,那勤兴侯只迟疑了片刻,便点了头。 本来……本来一开始,他们只是让我开一副药,将夫人腹中的胎儿打掉,不让夫人再生出嫡子或嫡女。 若自此,夫人仔细将养身体,根本……根本就不会丢掉性命。 可后来……后来,又让我开了一副药,是针对……针对因流产体虚的妇人的。 那药等于是……等于是……慢性……慢性杀人的药! 然而,还未及用上此药,安国公府那里就得到了夫人有病的消息。 安国公府的国公爷、老夫人,还有大老爷、大夫人、二老爷、二夫人,以及三位少爷都来探望,也带了府医过来。 府医诊断的结果,自然是夫人有了身孕,而被错用了虎狼之药打掉了胎儿,才造成了当下出血的症状。 当时府医也开了药,为夫人调理。 夫人的身体也有了回转。 后来,听说那小妾又把夫人的药偷换成了我开的那副……那副慢性索命的药,煎给夫人喝了几天之后,夫人就再次大出血……就……就……” 冷溶月抬手轻轻抹去脸上的泪水,银牙紧咬,冷眼看着面前的鲁淮,“都说医者仁心! 医者该是救人的。 然而,用医术杀人,比杀手杀人更可恶! 只是……鲁大夫,你既作了孽,可拿到了那一千两银子?”冷溶月的话语中满是仇恨和讥讽。 鲁淮偷眼看向冷溶月,又忙垂下眼去,“当时……当时那小妾确实是给了……给了我一千两银票。 我怕……怕勤兴侯府的人会事后杀人灭口,回到家,拿了些随身应用之物就赶快离开了! 后来我听说,安国公府的人带着府医去了勤兴侯府,我就更怕了! 当时我就想着,若是勤兴侯府不杀人灭口,安国公府一旦查到真相,也不会饶过我! 有了这一千两银子,倒不如……倒不如直接逃离京城,换个地方先躲上几年。 京城的家也不要了,我连大门都没锁,只关好了,便先住进了城南一处小客栈里。 因为当时已是深夜,城门已经关了,我只能等到第二天再出京。 然而,等到第二天一大早,我准备离开京城的时候,就想着,再到我那小院儿看上一眼,便永远离开。 结果,还没等我走近,远远地就看见我那小院已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周围的邻居都还在那儿聚着,看样子是刚刚救过火,那里一片狼藉! 幸亏我当时换了衣裳,脸上也包裹得严实,离着又有一段距离,没有被人认出来。 我惊慌之下没敢做片刻停留,直接就出了京城,往南边去。 我本来想着包下一辆马车,一路向南,逃得越远越好! 可后来我又想着,万一有追杀我的人,肯定会计算着时间,往远处快马加鞭地追赶我。 那我不如就在靠近京城的地方躲藏起来,也许更安全!\" 第318章 审过鲁淮 再问钱氏 “你倒是想得挺好!”冷溶月嘲讽道。 鲁淮讪讪了好半晌,才又接着说道:“而我途径半山县城时,想起我在半山县城那里还有一个旧相识,于是便去寻他。 他也是一个人独居。 在喝酒闲谈之中,听说了大石村的事。 听他说,大石村是在几座山当中,只有一个路口通向外面。 里面的村民都是东南西北聚集过去的贫民,他们大多靠着在山中采药为生。 也有的种了不多的土地。 那里的人来路比较杂,也没有人去深究每个人真正的来处。 当时我就留了心,思忖着去大石村的可能性。 那里也算是灯下黑了。 就算再有追杀我的人,他们就是追到天边,也不会想到我在眼前。 第二天,我由半山县城去往大石村时,正巧发现了抱着孩子逃出来的钱氏,也就是栓子娘。 原来,勤兴侯府想杀人灭口的不光是我一个! 我这个表妹也没有逃过。 只是,她当时正好带着儿子出去买东西,没有在她们那个小院儿。 而她的丈夫邱江却没有那么幸运,当时就被勤兴侯府的人杀了! 钱氏带着儿子买完东西回去,遇到了住在他隔壁的邻居正要去官府报案。 钱氏知道了丈夫被杀,惊得不顾一切地跑出了京城。 她们也无处可去,正好巧遇了我。 我正好也是孤身一人,便将她们母子带上,一起来了这大石村。 我编造了一个钱氏死了丈夫,又受婆家欺凌的悲惨故事。 又说,我们是表兄妹,她守了寡,我丧了妻,从此就在一起搭伙过日子了! 就这样,我们就改了姓名,在大石村落了户。” “你额头上的那个大黑痦子和一撮毛呢?”冷溶月冷声问道。 鲁淮无奈地咧嘴,“在来大石村之前,被我一剪刀剪掉了! 敷了些止血药,就来了大石村。 后来养好了,只留下了一点点伤疤。 就算有这点伤疤,也比……也比原来那颗大黑痦子要好得多! 那颗痦子太……太显眼了!” “你倒是真够狠! 杀人害命你干得了,对自己也下得去手!哼!”冷溶月讥讽地冷笑。 鲁淮羞惭地低下头去,再不抬起。 现在觉得羞于见人了? 不晚吗? 冷溶月看向鲁淮旁边趴伏在地上的钱氏。 “现在,这钱氏的神智可是清楚的?”冷溶月问。 “回小姐,她现在的神智是清醒的。 属下刚刚给她服下了一颗药丸儿,可以让她清醒一两个时辰。 小姐要问什么,尽管问就是。”旁边站着的一名黑衣侍卫拱手说道。 “谢谢!” 冷溶月点点头,看向钱氏,“钱氏,刚刚说的话你都听到了? 那就别再装死了! 鲁淮说完了,该轮到你了。 为了害我娘亲肚子里的孩子,为了害我娘亲的性命,你又是请医,又是问药,可是跑前跑后,没少卖力呀! 你该是得了大笔酬劳,过上了富贵舒心的日子了吧?” 钱氏依旧趴在地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也不出声。 站在一旁的黑衣侍卫上前一步,踢了钱氏一脚,“别装死狗,大小姐问你话呢!” 地上的钱氏被踢了一脚,发出了一声闷哼。 她缓缓睁开眼,在地上微微蠕动着,似是要挣扎着爬起来。 只是力不从心,最终也只是勉强支撑起一些上半身。 钱氏抬起头,用一双满是惊恐的眼睛看向冷溶月,“像……真的好像……好像先夫人!” 冷溶月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等着听她接下来的话。 钱氏喘了口气,低下头,半晌后继续说道:“奴婢本是勤兴侯府的家生子,一直是在殷家的老夫人跟前伺候。 勤兴侯和他那个表妹外室的事,奴婢也早就知道。 也不止奴婢一人知道,老夫人身边的人都知道,只是由始至终瞒了夫人。 夫人带着大笔嫁妆嫁进侯府之后,侯府的境况一下子就改善了! 再不像从前那样抠抠搜搜,捉襟见肘的。 老夫人和侯爷也多了大把的银子花用。 尤其是老夫人。 那时,老夫人可没少用夫人的银子贴补殷家。 夫人嫁进了侯府,嫁妆也进了侯府,那殷氏就不再甘心藏在外面,只做一个不见光的外室了。 她想进侯府做正牌夫人。 还想……还想要夫人的全副嫁妆! 老太太也是个贪婪的。 为了这事儿,老夫人一趟一趟地回殷家,姑侄俩商量了很多次。 那殷氏也一次一次地跟侯爷闹着要进侯府。 侯爷怕外室的事被安国公府知道,怨怪他骗婚,不敢接殷氏进府。 于是那殷氏就威胁侯爷说,再不接她入府,再不给她名分,她就自己带着女儿去安国公府大门前闹去! 侯爷怕殷氏去胡闹,也怕事情闹大不好收拾。 于是,他就去夫人面前哭求哄骗。 最后,终于哄得夫人点了头,答应接那殷氏进侯府做妾。 第319章 两人落网 一人落井 安国公府得了消息,责骂侯爷谎言骗婚,还狠揍了侯爷一顿,定要接回女儿,与侯爷和离。 若是夫人真与侯爷和离,必会带走嫁妆。 要是那样,他们从一开始的谋算岂不就成了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吗? 侯爷将世上的好话说尽,甜言蜜语不要钱地说,终于哄住了夫人,气走了安国公府的人! 留住了软性子的夫人,也就留下了夫人的嫁妆。 纵然是这样,那殷氏和老太太还是不满意。 老太太总觉得夫人出身高贵,背景强大,对她有压迫感。 她的吃穿用度都靠着夫人,可她从不感激,只觉得是压力,在夫人面前,她摆不出做婆婆的威风; 而殷氏,她不甘心一直做妾室,她要做正室夫人,她要让她的孩子也做嫡女嫡子。 她们姑侄二人为此,就一次又一次的合计,怎么能不显山不露水地除掉夫人,留下那大笔的嫁妆,她们就可以随心所欲地享用了! 那一天,那姑侄俩发现了夫人有孕吐反应。 她们可不愿意让夫人再生下嫡子或嫡女,尤其是不愿意夫人生下嫡子! 女人怀了身孕,若是不小心,出现什么意外都是有可能的。 她们就想着,借夫人有孕尚未请医确诊之时,下手加害! 殷氏进了侯府之后,老夫人就已将奴婢给了当时是妾室的殷氏做一等丫鬟。 后来,因着有一次跟侯爷回事时,侯爷笑了一下,那殷氏在第二天,便将奴婢指给了府中的侍卫邱江。 那邱江与奴婢成亲之后,对奴婢甚好,奴婢也就安心与邱江过起了日子。 因着侯府中是夫人掌家,府中下人的月钱也丰厚,奴婢不舍这一份月钱,就在殷氏跟前又做起了嬷嬷。 唉!要是早知道留下做嬷嬷会招来后面的祸事,奴婢还不如当时就留在家里洗衣做饭,相夫教子呢!” 冷溶月唇角泛起冷笑,“早知今日? 早知今日又当如何? 哼!早知今日,你们又怎么能靠害人发财呢? 还是说,若是不会招来后面的祸事,那么靠害人发财的事也是可以做的,是吗?” “不不……不……”钱氏慌忙开口辩解。 可才一开口,便也觉得,自己的辩解苍白无力,说了也是狡辩的废话! 钱氏稍稍平复了一下呼吸,才又接着说道:“奴婢既做了那殷氏的奴婢,自然是想着主子好,盼着主子步步登高的。 主子好,做奴婢的才能跟着好。 于是……奴婢……奴婢就想到了在驻春堂坐堂的表哥,就将他推荐给了殷氏和老夫人。 当时也想着,能让表哥借着这件事……赚上一笔银子。” “哼!你想得真好! 让你的表哥赚上一笔银子! 银子,是我娘亲的银子; 命,是我娘亲和她腹中孩儿的命! 而你们却要用我娘亲和她腹中孩子的命挣我娘亲的银子! 你们主仆还真是一丘之貉!” 冷溶月用力握了握拳 ,“然后呢?” “后面的事刚刚……刚刚鲁淮也已经说过了。 奴婢也没想到,他们……他们会那么狠毒! 他们对为他们做事的人,对她们忠心的奴婢也会下杀手! 那一日,若不是我带着栓子出去买东西了,就会……就会被他们派来的人……一起杀死在家中了! 后来,我带着栓子逃命离开了京城,遇到了表哥。 我们就一起躲来了大石村。 这么多年,奴婢……奴婢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 奴婢……”钱氏说不下去了。 “呵呵!你没有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没有睡过一个安稳觉,是因为害了我娘亲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心中有愧吗? 你没过过一天安生日子,没睡过一个安稳觉,那是因为你怕被人追杀! 你怕遭天谴! 你怕你自己会不得好死吧!” 被冷溶月说中了心思,钱氏心虚地低下了头。 “和你们一起助纣为虐的那个姓周的嬷嬷,她的下落你可知晓?”冷溶月问道。 “知……知道,她……她早就不在人世了!” “怎么回事?”冷溶月追问。 “就在……就在夫人……夫人落胎的当晚,周嬷嬷她……她去后院打水时,掉到井里……掉到井里淹死了! 当时……当时……老夫人说,夫人…夫人……刚刚出了事,府中的奴才又掉到井里淹死了。 这事说出去,太晦气。 于是,当晚就将周嬷嬷的儿子叫到了府中,给了安葬的银子,还多给了一些,让他们将周嬷嬷的尸首拉去安葬了。 逸安堂后院的那口井,从那时就被填上了。” 第320章 回想当年 吓坏里正 一直站在一旁的孙里正,从头到尾听了一段高门贵府中的阴私事,一时呆立在了原地。 孙里正后悔呀! 他后悔自己真的不该到这里来! 他后悔,自己听到村民报信说,栓子家出现了几个陌生人,将栓子的爹娘都绑起来了,他就紧赶慢赶地跑来了这里察看情况! 可谁让他是大石村的里正呢! 他也不能不来呀! 结果听到的却是这样的事! 果然,容姑娘的怀疑是对的。 这栓子爹和栓子娘果然是做了不该做的事,造了不该造的孽! 同时,孙里正心中也怕,怕容姑娘和这里的这几个可怕的人会追究他当年收留这一家人的罪过。 孙里正心里一直忐忑不安。 而跪在角落里的栓子,听着他娘和鲁淮叙述的往事,也早已呆傻在那里了! 他一直以为养父是个好人,把他从小抚养长大了,他也会像对待亲生父亲一样地孝顺他,为他养老送终! 而自己的娘也是个温柔和善的女人,只是胆小体弱,他也在一直尽心尽力地孝顺着自己的娘。 谁知,他的养父和亲娘都是害人性命的魔鬼! 他……他的亲娘和养父是这样的人,他将来要如何抬头做人? 如何活下去? 冷溶月也好,萧璟煜也好,他们从始至终都没有让孙里正回避,也是根本就不想隐瞒此事。 冤死的人总不能永远含冤下去。 而做了恶的人,自然要得到应有的惩罚。 这件事,早晚会公之于众; 当年的真相,也总要大白于天下! 他们追查当年的证人,就是为了这个。 从一开始,萧璟煜几人将鲁淮拦截在了这里开始问话,一直到冷溶月折返回来,在这里审问鲁淮和钱氏,旁边一个同样身穿黑衣的人一直在做着记录。 这会儿,他接收到萧璟煜示意,便将自己做的笔录拿了过去,让鲁淮和钱氏分别签了字,画了押,好作为口供留存。 签字画押已毕,那人便将一摞供词双手呈递给了冷溶月。 “多谢!”冷溶月伸手接过,看了一遍,很是满意,抬头看向做笔录的那个人,再次道了声谢! 那人忙道“不敢!”朝着冷溶月拱手行了一礼,便退到一边。 冷溶月想了想,看向萧璟煜,“多谢你们帮忙!我打算先将他们带回半山庄园。 接下来要做的事……我还要和外公、舅舅好好商议筹划一番。” “那是应该的!”萧璟煜点点头,“这里事情结束了,我们也该离开了。 可以的话,我们一路同行吧!” 冷溶月没有拒绝,直接点头答应。 冷溶月又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孙里正。 孙里正站在那里,还是一副呆愣愣的模样。 “里正叔……里正叔……”冷溶月叫了一声,孙里正居然都没有听到,也不知他还在想什么。 等到冷溶月提高了音量再叫一声时,孙里正才陡然回了神。 孙里正看了看冷溶月,又看向站在冷溶月身边的那位气势迫人的年轻人,嘴唇动了动,最终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孙里正这一跪,倒把冷溶月吓了一跳。“里正叔,您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孙里正哪敢起来? 他站在这里,虽然脑袋里一直在嗡嗡响,但该听见的他还是都听见了。 事情他也都听明白了。 这件发生在八年前的事情涉及到勤兴侯府,涉及到安国公府。 这位容姑娘还是勤兴侯府的嫡长女。 而另外几个人,都像是在替这位容姑娘做事。 那几位看上去都不是简单人物。 相比之下,他一个小小的里正什么都不是啊! 想到当年自己收下了鲁淮、钱氏和栓子三人,给他们在大石村落了户籍,等于为他们潜逃躲藏提供了帮助! 孙里正越想越心虚,越想越心慌,他这一跪,也算是承认了他当年的失察之过! “容姑娘,小老儿当年……当年有罪呀! 当年,小老儿不该轻易相信他们编造的谎言,将他们收留在了这大石村,让他们在这里躲藏了八年多! 小老儿……小老儿甘愿领罪!” 冷溶月看着孙里正,缓缓说道:“里正叔,说到当年,你是确实有错。 不能光听一个人说一番话你就轻信。 万一这其中有大奸大恶之人,你岂不是就在无意之中成为了帮凶,成为了窝藏罪犯的同罪之人!” 听了冷溶月的话,孙里正心里更慌了,更怕了,“是!小老儿知罪!知罪!” “里正叔,你知罪就好。 这样的事,以后务必要避免! 就是你这里查不清人员的来历,也要上报上一级官府。 万不可轻易地替来路不明的人用金钱疏通关系,随意落户。 大石村是个村庄,不是窝赃之地! 你作为里正,如果治村不严,做事不慎,或许还会给整个大石村带来灾祸也说不定! 请里正叔记住教训,以此为鉴!” 第321章 早知今日 可有当初 听了冷溶月的话,孙里正连连点头应声,“是是!小老儿记下了!记下了!” 看孙里正真的把话听进去了,冷溶月才把语气放缓,又说道:“不过,单就此事而言,我倒是还要跟里正叔说一声谢谢呢! 若非是里正叔将他们几个收留在大石村,我今日想要追查到他们的踪迹,恐怕……还真是要追查到天涯海角去呢!” “容姑娘说笑了!说笑了! 小老儿惭愧!惭愧呀!”孙里正拉着袖子,蹭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冷溶月微微一笑,“里正叔,我们这就要离开了。 之前所说药行之事照旧进行,还要里正叔多多费心了!” “是是!这对我们大石村来说是大好事,小老儿当得效劳!当得效劳!” 冷溶月点了点头,又说道:“里正叔,罗叔是个苦命之人,他那里,您平日里就多照应些吧!” 孙里正听冷溶月提起罗运,微微一愣,马上就点头答应:“容姑娘放心吧,小老儿记下了!” “里正叔,我不姓容,我姓冷,我叫冷溶月。”冷溶月微笑着说道。 有了今天的事,她也不用再隐藏真姓名了。 “哦!是是,小老儿记住了,记住了!” 冷溶月又看向窝在角落里跪着的栓子。 栓子满脸木然地跪在那里,脸上挂着干掉的泪迹。 冷溶月想了想,也在心底里暗暗叹了口气。 这栓子其实也是个苦命的。 自己的娘选择帮凶作恶,养父用医术害人,致人一尸两命! 娘和养父当年虽然潜逃出京,在大石村隐藏躲避多年,可他们最终还是要为当初做下的恶事去接受惩罚。 而他,从小没了亲爹,跟着娘和养父生活。 就在不久前,自己好歹还算是有个家的。 然而此刻,娘和养父都要被带走,他的家没了! 今后就只有他孤单单的一个人了! 而他的娘和他的养父又是有罪之人! 他今后……又当如何自处呢? 冷溶月看向栓子,而栓子却是愣愣地低头发着呆。 站在栓子旁边的黑衣人伸手拍了栓子的肩头一下,栓子受惊回神。 他茫然地看向屋中的几人,最后,视线对上了冷溶月。 栓子看向冷溶月的眼神很是复杂。 其中有悲伤、有痛苦、有惭愧,还有绝望。 冷溶月直视着栓子,开口说道:“刚刚你娘和你养父所说的这些事,他们之前可对你说起过?” 栓子像是反应迟钝了一般,好半晌才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没有……我不知道……不知道! 他们……他们居然……居然做下了这样的恶事!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栓子的眼中又一次流下了泪水。 “栓子,都说不知者无罪。 他们当年作恶之时,你也还是个孩子。 你既没有参与作恶,还因此失去了亲生父亲,细论起来,你也是个受害者! 你放心吧,此事……我不会追究到你的头上。 你娘和你养父的罪孽也不会让你来承担! 你就安心留在大石村好好生活吧! 你能种地,也可以跟着里正叔他们一起进山采药养活自己。 只是……要做一个好人!” 栓子听了冷溶月的话,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嘴唇紧抿着,重重地朝着冷溶月磕了个头。 冷溶月叹了口气,再次看向孙里正,“里正叔,等栓子的情绪和心情稍稍平静一些,您……您和栓子商量一下,如果他愿意,您和他就统一口径,对外只说,他并非是鲁淮和钱氏他们哪一个的亲生子,而是他们半路带来掩护身世的孤儿。 他当年只是个小孩子,对鲁淮和钱氏的罪恶一概不知。 栓子还要留在大石村生活,不要让村里的人用异样的目光来看他。 如果……栓子不愿意这样做,也随他。 毕竟,钱氏是他的亲娘,鲁淮是他的养父,这么多年,也该是有感情的。 我只是想,他毕竟还要成家立业,还要在大石村生活下去,那样说,也只是为他今后考虑。 孙里正听了,也点了点头,“小老儿明白!明白!” 交代好孙里正,冷溶月吩咐青衣几人,“将这两个人带上,我们回半山庄园去!” “是,小姐!”青衣几人应着上前。 一旁的两个黑衣人直接抢先一步上前,一左一右架起鲁淮。 鲁淮就如同一具被抽去了灵魂的躯壳一般被拖了出去。 蓝衣和绿衣则是拖了钱氏朝外走去。 钱氏的病躯在地上拖拉着。 她用力地回着头,满眼不舍地看向自己的儿子。 栓子也忍不住抬起一双泪眼,看向被拖出去的钱氏,再怎么说,那也是他的亲娘啊! 第322章 围观议论 同车而行 冷溶月一众人一同朝外走去。 围在院门外的村民们,看到被两名黑衣人拖着出来的栓子爹,顿时,一片惊呼声起; 再看到后面被蓝衣和绿衣拖出来的栓子娘,人群中又泛起一阵惊呼声! 围观的村民们纷纷悄悄议论着…… “我的老天爷!栓子家这是怎么了?” “栓子爹娘这是……这是犯了什么事了? 还是……还是招惹了什么了不得的人了?” “不知道啊!那几个黑衣人就像是从天而降一样!” “看着都怪吓人的! 也不知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有一个瘦高个的中年男人,他家与栓子家一墙之隔。 听着身边众人的议论,他皱着眉头,忐忑着开口说道:“那会儿,我亲眼看到里正和那几个姑娘从栓子家离开了。 可没有过多久,不知怎么的,我就……就听到栓子家传出了奇怪的声音,后来听着好像……好像是栓子娘在哭喊…… 我就赶紧趴在墙头上看…… 就见栓子爹肩头上扛个小包袱,急匆匆地从屋里出来,像是要赶着出远门的样子。 那栓子娘在地上爬着,追着他、喊着他,喊他别走……别走……别抛下她……她也怕…… 可栓子爹理都不理,一把甩开了栓子娘,一个人背着包袱就往外跑! 只是,还没等栓子爹跑出院门,就不知道从哪儿出来了几个黑衣人…… 哦……对了,好像是从天上……或是房上下来的吧! 那几个黑衣人上前,不由分说,一下子就制住了栓子爹和栓子娘。 然后,拖上栓子爹就……就又回了屋中。 那……那栓子娘也一样被拖了回去。 屋门随后就被关上了。 院子里还站着两名黑衣人,不许任何人进入小院。 要不……要不……大伙儿怎么都在外面看着呢?” “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旁边一名老者叹息道。 村民们看着被拖出来的栓子爹和栓子娘,看着他们被拖去的方向,在那边,也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两辆马车。 那两辆马车上都有一名黑衣人坐在车辕上,只阴沉着脸,一言不发。 今天这样的场景,可是大石村村民们从来没有见识过的! 人们都用惊慌和疑惑的眼神看着这一切…… 不一会儿,冷溶月、萧璟煜和孙里正也随后走了出来。 看见这几个人,人群中又是一阵悄声议论的嗡嗡声。 然而,当着冷溶月和萧璟煜几人的面,他们也不敢现在就上前询问孙里正,只是在一旁惴惴地看着。 前面走着冷溶月,在她的身后跟着萧璟煜。 这一男一女,一个美丽如仙,一个俊逸如神,走在一起着实是引人注目! 冷溶月的脸上倒是带着浅淡的微笑。 而她身后的萧璟煜则是始终面若寒霜,不怒自威。 外面的大姑娘、小媳妇儿见到这样的萧璟煜,被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可那张脸对于她们又有着太大的吸引力! 她们的目光已经不由自主。 于是,一个个虽然害怕,可还是奓着胆子,羞红着脸,偷偷地朝着萧璟煜的脸上看着……看着……痴痴地看着…… 这世间,居然真的会有这样美的男子? 别地男子和他相比,还真就只能算是凡人; 而他,则是从天上来到人间的神仙! 冷溶月终于知道,自己刚刚折返回来的时候,看到外面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们一个个羞红着脸,娇怯怯地站在院外,双目含情地朝着院里看着……呃……她们都是在看什么! 冷溶月嘴角翘了翘,扭头看向了身边的萧璟煜。 萧璟煜发现冷溶月在看自己,便直接送上了那温柔的笑。 这一笑,似是能让百花盛开的春风一般。 就是冷溶月,都有瞬间的怔愣。 周围的年轻女人们,甚至是半老的妇人和老婆子们都不禁睁大了眼睛,看得呆了……痴了…… 冷溶月感觉自己要被瞬间冒出的无数粉红泡泡淹没了! 心道,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 当看到在自己乘坐的马车后面又多了两辆马车时,冷溶月不禁又感激地看向身边的萧璟煜。 “多谢!还是你们想得周到! 我刚刚还想着,这么多人,在返程时要怎么走呢?” “不必客气! 我早就派人备了马车在山外候着。 得到传信,他们自然就进来了。” 冷溶月点了点头,“还是要谢谢你们!” 两人说着话,来到了马车前。 鲁淮和钱氏已经被那几名黑衣暗卫放到了一辆马车上。 其余的人全都站在马车旁边,正朝这边看着,等候着冷溶月和萧璟煜。 “先上马车吧,我们一起先回半山庄园去。”冷溶月说道。 “好!”萧璟煜点了点头。 冷溶月在青衣的搀扶下,刚要迈步上马车,就听身后的萧璟煜说道:“月儿,我可不可以和你同乘一辆马车? 有些事情,我还要在回去的路上和你说明一下; 另外,我们也该认识一下。 你说呢?” 第323章 众说纷纭 担心失望 冷溶月听了萧璟煜的话,转头看向他,略想了想,没有多做犹豫,便点了点头。 冷溶月毕竟不是这个年代的人,也没有那么多的扭捏,大大方方地就答应了。 有些疑问,正好在回程的路上寻求答案。 萧璟煜心中一喜,看着冷溶月坐进马车里,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 青衣几人看到两位主子上车了,她们知道两位主子有话要说,便不好跟进车厢。 于是,蓝衣拿着马鞭,依旧坐在车辕上赶车; 而青衣则坐在了车辕的另一边。 至于紫衣和蓝衣,则是去了后面一辆马车,和她们的暗卫兄弟一起同乘。 孙里正站在马车旁,朝着马车里的冷溶月和萧璟煜深深地,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这才退到了路边。 马车一辆接一辆地驶离了大石村。 马车才拐过街角,看不到了,栓子家的门外瞬间就人声鼎沸,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众人蜂拥上前围住了孙里正,纷纷打听着,这栓子家到底是出了什么事。 “我说里正,栓字家这是……这是咋的啦? 出什么事了? 那些黑衣人都是什么人呀?” “哦,还有,那几个姑娘……你不是说……她们来这里,是要在咱们大石村收药材嘛? 怎么……怎么……她们也……也跟着抓起人来了?” “是啊,里正,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还有的年轻人在问,“里正叔,刚刚只有栓子爹和栓子娘被抓走了,没见到栓子,栓子没事儿吧?” “是啊,里正叔,栓子没事儿吧? 他爹娘这是犯了什么事了?还是得罪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了? “……” 众人七嘴八舌地问着。 孙里正此时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着,还没定下神儿来呢! 他抬着两只手,示意大家安静安静,他也得先缓缓神,再回答他们的问话。 “稍等稍等,你们让我安静一会儿……安静一会儿……” 众人看着孙里正,见此时的孙里正也是脸色煞白,紧张得不行,便渐渐地都住了声。 只是众人的目光依旧集中在孙里正的脸上,等着他的回答。 过了好半晌,孙里正才抬起头,看向周围围着他的村民们,开口说道:“当年,那栓子爹和栓子娘做了不该做的恶事! 他们逃到了这大石村,改名换姓隐居了八年多,如今……如今还是被人找到了!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人一旦做了恶事,想逃罪,哪那么容易呀! 想逃脱一辈子,那就更不可能了! 这不是,尽管逃了八年多,藏了八年多,终究还是被人找到了,抓走了! 人作了恶,总要接受应有的惩罚不是? 因此说,人呐,还是要做个好人,千万不能作恶! 更不能贪财作恶! 报应可是逃不开的! 报应来时,后悔可就晚了!” 村民们听了孙里正这些训诫的话…… 呃……话是明白了,但栓子爹娘到底做了什么? 这些人又是什么人……孙里正还是都没有说呀! 有人就直接问了出来。 而孙里正则直接摇了摇头,道:“该说的我都说了。 再多的……我也只是个小小的里正。 人家也不会告诉我太多,你们就是再打听也没用! 不过,说不定过不了多久,你们就算是想不知道都难! 你们只要听着,京城那边出了什么大事,或许……那件事就跟栓子爹和栓子娘有关! 到那时,你们也就都明白了。 至于眼下,就先别打听那么多了,打听在心里也是个病。 还是都回去过好各家的日子,管好了自家比什么都强!” 孙里正都已经这么说了,想来……就是再好奇,一时也挖不出什么内幕了。 只是,这两天有不少的村民,心里都热切地巴望着,那几个姑娘能给他们大石村,能给他们这些穷困的村民带来一些赚银子的门路和机会呢! 可如今…… 村民们想到了刚刚那副场景,他们的心里早就凉了半截。 原来,那几位姑娘来大石村,就是为了抓栓子爹和栓子娘的! 那他们……他们的指望呢? 想到这儿的村民,拉着孙里正就问了出来,“里正叔,那几个姑娘……她们来咱大石村,不是说要在咱们大石村这儿收药材的吗? 那如今这事儿……” “对呀! 里正啊,那几个姑娘说,要在咱们村里收药材这事儿……这事儿是不是黄了? 难不成……她们是打着那个幌子来找人抓人的?” 村民们对栓子娘和栓子爹被抓走这事,多的也只是好奇。 而对自家今后的日子才是真正上心的。 本来,这几个姑娘的到来,给他们带来了一丝希望。 可如今,他们的希望……这是要破灭了? 第324章 自我介绍 正式认识 大石村众人纷纷用急切的眼光看向孙里正。 孙里正摆了摆手,“这一点,你们放心吧!放心吧! 那冷姑娘说了,在咱们大石村建收购点的事是板上钉钉的事! 就这几天,她就派管事的来村里。 哦,她还让我提前在村里选出几个地方,她们要盖房子,圈院子。 要收药材,要暂时存放药材,总也得有个地方不是? 不仅如此,他们还要请咱们村子里边的人跟着一起忙活呢! 所以说,收药这事没变化,照常进行,你们就都把心放肚子里吧! 今天这事儿,大伙儿别瞎议论,都安生过日子。 咱们大石村人的日子,没准儿从此就能越来越好了! 咱们活着,总该有点儿希望不是? 这位冷姑娘来了,就是给咱们送希望来的。 咱们大伙儿都珍惜着点儿,好好做事吧!” 孙里正说完,就要背着手离开。 有几个年轻人平时是常跟栓子一起干活的,相处得不错。 这会儿,他们还是更关心栓子一些,“里正叔,那栓子呢?栓子没事儿吧?” 孙里正想了想,“没事儿没事儿! 当年,他那养父母作恶的时候,栓子还是个几岁的孩子,他能知道什么? 那两个人带着栓子,也只是为了在潜逃中,用栓子掩护他们的身份。 有人在追查栓子爹,也有人在追踪栓子娘,但谁会去追踪带着孩子的一家三口呢? 所以,他们才找了个栓子带在身边。 栓子是个苦命的孩子。 今后,你们可不要把他当成罪人的孩子看待,知道吗?” “知道了,里正叔,我们不会的。 我们……我们现在能进去看看栓子吗?”几个年轻人问。 孙里正想了想,摇了摇头,“还是先不要了。 先让栓子那孩子自己静一静吧! 都散了,散了吧!” 经历了今天这一场突发的风波,人们哪那么快就能平静地散去? 人们依旧是聚在栓子家门口,嘁嘁喳喳地议论着,说道着。 孙里正见他们不动,也不再去管他们了。 想到自己刚刚没有问过栓子,就已经把栓子和鲁淮、钱氏两人撇清了关系,怕万一跟栓子把话说两岔去反而不好。 一个是,村民们会把栓子当罪犯的后代看; 而对自己这个里正…… 自己就成了一个说瞎话的骗子! 想到这儿,里正背着手又走回了栓子家。 他拦住村民,一个都不让跟进去,只自己进去跟栓子说了会儿话,才又走了出来。 孙里正在走出栓子家院门时,院门外原来多少人,现在还有多少人,几乎就没有离开的。 孙里正看着,也是无奈,“我说你们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呀? 该干嘛干嘛去吧! 不下地吗? 不去收拾药材吗? 趁着这几天多去采一些,晾晒好。 到时候,收购的人来了,凑上数,那也是赚银子的。 你们都堵在这儿,是能捡银子,还是能吃饱饭? 散了!散了! 别再让我废话!” 村民们听村里正这么说,才纷纷地仨一群、俩一伙儿地,边议论着,边离开了栓子家门口。 孙里正回手替栓子把院门合上,也迈步离开了。 快走到家的时候,孙里正又停住了脚步,扭头朝着山脚方向看了看,便转了方向,朝着山脚下罗运的家走去。 在大石村,看热闹的事儿永远都找不到罗运! 刚刚冷姑娘临走时还嘱咐自己多照应罗运,自己就再过去看一眼吧! 马车上,冷溶月静静地看向坐在自己对面的男子。 对面的男子嘴角含笑着,也在看着冷溶月。 马车里的气氛似乎有些微妙。 冷溶月轻咳了一声,开口说道:“不是说,有话要说吗? 还有,我们是该先认识一下,再说其他的话吧? 请说吧!” 冷溶月说罢,就那么看着对面的男子。 就见对面的男子那张俊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了。 “月儿,我认识你,你却不认识我,这确实是很不公平! 我该先让你知道……我是谁。” 冷溶月没有做声,只是安静地直视着他。 “我叫萧璟煜。” 萧璟煜,这个名字…… 还没等冷溶月细想这个名字,萧璟煜已经直接为她解惑了。 “我是当今皇上和皇后的次子,也就是和你一起被皇上双双赐婚的煜亲王。” 冷溶月听到萧璟煜这个名字时,心中就已是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从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她就不认为,这个人是安国公府的暗卫,或是安国公的属下。 只是没想到,他就是煜亲王萧璟煜,皇上除了太子以外的另一个儿子。 也就是皇上赐婚圣旨上的那位! 或者说是,满朝皆知的,自己的未婚夫! 第325章 车中对坐 诚实回答 冷溶月直直地看向了萧璟煜,一时无语。 自己才刚刚借原主的身体来到了这个陌生的世界,就得知自己也因着原主的缘故,还得被迫接受一份皇帝的赐婚! 自此,自己一心想着的就是如何能让这里的那位至高无上的皇上,收回他那道赐婚圣旨,还不至于让自己和安国公府因不遵圣抗旨获罪! 自己作为一个现代人,绝对接受不了由别人随意指一个男人就能做自己的丈夫! 在自己的另一世,虽然还没来得及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更没有进入一段婚姻。 然而,在自己的观念里,要做夫妻的人,总要先从相识开始,再到相知,至相爱,有了感情基础,水到渠成,才为夫妻。 本是两个陌生人,却被一个陌生人,将两个陌生人捏合在一起成为夫妻,这样的事,就是想一想,冷溶月都禁不住浑身打冷颤! 虽然,自己也听安国公说起过这位煜亲王是如何风华绝代的人物。 然而,一个风华绝代的陌生人,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自己无法接受还是无法接受啊! 今天,自己这位风华绝代的未婚夫,就是如此突然地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而且他还是在……帮自己! 帮自己跟踪,帮自己抓人! 想想今天的情景,再想想之前青衣接到的传信…… 她们之所以能来到这大石村追查,不就是因为青衣她们的暗卫同伴查到的消息,然后传信给青衣她们,说目标可能在大石村吗? 那么,也就是说,鲁淮在大石村的消息,是这位煜亲王的人传递出来的,而不是外公的手下传递出来的。 而他们能直接将消息传递给青衣几人…… 难不成……青衣几人并不是外公的手下,不是安国公府的人,而是……而是眼前这位煜亲王的属下? 所以,他们之间的消息传递才会如此顺畅,如此直接! 也就是说,这位煜亲王早就将他的手下派到了自己身边,也就是青衣、紫衣、蓝衣、绿衣这四人! 冷溶月皱着眉,低头回想着,自从自己来到这里之后,这几天以来的所有事情。 想到安国公傅鹏以及两位舅舅对这位煜亲王的格外推崇…… 冷溶月不禁抬头看向对面坐着的萧璟煜—— 毫无疑问,外公和两位舅舅所言不虚,这位煜王殿下俊逸出尘,睿智沉稳,气度风华确是世间罕见! 又想到,是两位舅母将青衣四人说成是安国公府的暗卫,还亲自将她们送到了自己的身边。 难道……难道是外公、外婆、舅舅、舅母他们已经认可了皇上的赐婚,和煜亲王萧璟煜早就赐婚一事达成了某种默契? 而安国公府的人将此事暂时隐瞒了自己? 不仅如此,他们还从旁帮助煜亲王制造机会? 可……他们又是什么时候达成了这份默契呢? 自己来到这个世界才几天。 而来到这里的当天晚上,自己就见到了安国公府的一众人。 根据冷溶月对他们的观察了解,他们绝不是为了攀附皇室权贵,就将外孙女送上的那种趋炎附势之人。 他们和那个贪婪冷血的勤兴侯冷显截然不同。 或许,他们认可这位煜亲王,也只是因为这位煜亲王值得他们认可。 冷溶月实在想不到,自从自己来到这个世界,前后也不过几天的时间,他们怎么就达成了这种默契呢? 萧璟煜刚刚说了,他认识自己,而自己却不认识他。 那他应该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况下,就已经见过自己了。 这又会是什么时候呢? 坐在冷溶月对面的萧璟煜,微笑地看着敛眉思索的冷溶月,也不出声打扰。 冷溶月从刚穿越到这里开始,一直想到在栓子家的小院里见面之前。 她确定没有一点见过面的印象。 既然想不到,与其猜来猜去,还不如直接问。 这就是冷溶月的性格。 冷溶月抬起眼眸,直视着萧璟煜,“煜王殿下,小女有个问题想请教煜王殿下。” “月儿不必这么客气,可以叫我的名字。”萧璟煜轻声说道。 冷溶月听了,浅笑着摇了摇头,“小女不敢冒犯王爷,还请王爷先回答小女的问题。” 萧璟煜听得出冷溶月的言下之意,无非就是:叫你的名字就算了,我和你不熟!” 萧璟煜展颜一笑,说道:“月儿的问题很好回答。 要说我第一次见到月儿是什么时候…… 应该是在那个殷氏带着她的女儿冷怡星和几个恶奴到月华轩欺负月儿的时候。 他们进入月华轩时,我正巧也到了那里。 她们进了屋子,而我……在屋顶上。 她们的恶行,我是从头看到了尾; 后来又看到了月儿收服两个恶奴; 看到了月儿到后院杂物房中救出了自己的侍婢; 还……还隐身在竹林后,听到了月儿和三名侍婢的谈话,听到了月儿对于赐婚圣旨的不认可和对男人三妻四妾的厌恶不齿! 也知晓了月儿要趁夜前往安国公府的计划。 后来,因着险些被月儿察觉到了我的存在,我才匆忙离开了月华轩。” 冷溶月听了萧璟煜的讲述,心中一惊,面有不悦地说道:“原来王爷还有暗中偷窥女孩子的癖好啊! 难道说王爷不知此等行为非君子所为吗?” “月儿勿恼!”萧璟煜心下一慌,“我先向月儿道歉! 至于本王为什么要前去月华轩,这事回头我再跟月儿解释。 现在我先回答月儿刚刚的问题可好?” 冷溶月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 看到冷溶月点了头,萧璟煜暗暗嘘了一口气。 “要说我是什么时候和月儿见面的…… 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在月儿带着一名丫鬟趁夜出了勤兴侯府前往安国公府的路上。” 第326章 初次看见 初次相见 听着萧璟煜的娓娓讲述,冷溶月不免心生愠怒,甚至可说是气愤! 原来,在自己完全不知情的时候,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被人在暗中窥视着。 自己穿越到这个异世界,警觉性退化得这么严重吗? 这种感觉,想一想都觉得糟糕透顶! 冷溶月再看向萧璟煜时,眼里是毫不隐藏的怒意。 萧璟煜看得出来。 只是,他依旧诚实地将话继续说了下去。 至于如何消解冷溶月的怒火…… 唉! 也只能在把话讲完之后了! 冷溶月一直静静的听着。 直至萧璟煜说到了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自己带着落雪前往安国公府的路上,这让冷溶月不禁眉头皱紧。 她回想着,在路上……她见过眼前的这位吗? 就凭眼前这位的容貌、气度,自己若是真的见过,哪怕只一眼,也不会是毫无印象! 冷溶月看向萧璟煜,“煜王殿下,你确定……我们在那一晚上……见过面?” “是,我们见过面。”萧璟煜含笑点头。 “我们……还说过话?”冷溶月又问。 “是,我们说过话。”萧璟煜再点头。 冷溶月的眉头皱得更紧。 “不止是见过面,我们还说过话,一路相处的时间还不短呢!”萧璟煜又接着说道。 话说完,萧璟煜便安静地坐在那里,眼神温柔地看着冷溶月,等着冷溶月慢慢地去回想。 冷溶月从带着落雪跳出侯府院墙想起。 那时主仆二人一路走出长巷,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个人; 走出街口,便刚巧遇到了一辆载客的马车,自己和落雪就坐了上去…… 之后,她们一路坐在马车上,直接去了安国公府,其间没有下过马车,也没有同什么人见过面,说过话…… 等等…… 冷溶月突然想到了什么,瞬间睁大了眼睛,惊讶地看向萧璟煜…… “你不会是那个……” 冷溶月想说,你不会是那个赶车的小哥吧? 可看看眼前这张脸,再想想那个赶车小哥的长相…… 简直是天差地别呀! 不可能啊! 冷溶月随即又猛然想到前世武侠片中常常出现的易容术…… “难道说……煜王殿下就是那位赶马车的小哥? 你易容了?”冷溶月惊讶地指着萧璟煜,试探着问道。 自己和落雪在去安国公府的路上,只见过那个赶车的小哥,也只和那个赶车的小哥说过几句话,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萧璟煜见冷溶月想到了自己就是那个赶车的小哥,灿然一笑,“月儿说对了!” 冷溶月……将头扭向一边,她不想说话了! 马车已经来到了半山县城的南门外,出城进城的人和车马都多了起来,声音也嘈杂了许多。 进了城门,穿过半山县城这一路,冷溶月都没有再说话。 外面乱,冷溶月的心里也乱。 冷溶月不由得回想着那一晚的情形。 主仆二人需要乘坐马车前往安国公府,才一出街口,就遇到一辆空的马车; 自己带着落雪,坐着马车到了安国公府后,那位赶车的小哥,还那么热心地主动提出就等在府门外,等她们出来后,再送她们回去。 想到这儿,冷溶月扭回头,看了对面的萧璟煜一眼,只一眼,就又把眼神移开。 再想到,自己和两位表哥从安国公府里出来,半路转道又去了城南的罗布街,去套那个流氓殷宝业的布袋,也是那位小哥带路、赶着马车送她们过去的。 说不得……自己套殷宝业布袋,暴揍殷宝业,还废了殷宝业……这位也在暗中看了个全过程吧! 想到这里,冷溶月都想爆粗口了! 心情莫名地烦躁,同时还感觉有些羞窘…… 冷溶月扭着头看向车窗外,看着推车的,看着叫卖的,看着一家家店铺招牌上的字……就是不肯回头看萧璟煜。 萧璟煜坐在马车里,就那么看着将头扭过一边,就是不看自己的冷溶月。 那张小脸儿上的微红…他看到了; 那微微泛红的小耳朵……他也看到了。 那别扭的小表情里有气,有羞,有恼,还有更多复杂的情绪在里边…… 萧璟煜甚至猜到了冷溶月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不由得脸上溢出笑容。 看着这样的冷溶月,萧璟煜更是觉得,自己的小姑娘,自己的小王妃,实在是有趣,实在是可爱得紧! 直到出了北城门,周围明显安静了许多。 萧璟煜这才率先打破了车厢中的宁静。 “月儿,我知道,刚刚我和你说起的,在你不知情的时候,我偷偷潜入了勤兴侯府,进入了月华轩,这……这是我行为冒昧、鲁莽了,我再次向你道歉! 同时,可否容我向你解释一番,我为何会在一大早就潜进勤兴侯府,潜入月华轩中?” 第327章 虽知身份 依然陌生 听到萧璟煜的话,冷溶月终于肯将头转了过来。 她没有说可以,也没有说不可以,只是眼中含怒地看着萧璟煜。 萧璟煜无奈地笑了笑,只好自顾自地说起。 “我父皇在中秋之夜的宫宴上,借着酒意,写下了那道赐婚的圣旨。 我的人将此事传讯到若虚峰上。 我得知之后,心中实在是有些气恼,也有些怨怪我的父皇。 怨他没有问过我和被赐婚的那位姑娘的意愿,就擅自做主,写下了那样一道赐婚的圣旨。 因此,我当时片刻都没有多停留,就辞别了师父,下了若虚峰,赶回了京城。 下山之时,我师父曾嘱咐了我几句言语。 师父的话,我当然是要记在心里的。 我是在后半夜进了京城,又进了皇宫。 本想直接去见父皇,让他收回那道赐婚的圣旨。 可想着师父在我临行之时说过的话,心中又稍稍平静了些许。” 冷溶月听到这儿,不禁好奇地问了一句:“但不知,令师尊说了些什么?” “我师父说:‘姻缘天注定! 是缘,必定是缘; 不是缘,难成缘!’ 我师父还说:‘是缘非缘,不要贸然决断! 要先用眼睛看过,再用脑子想过,问问自己的心,然后再做决断!’” 冷溶月听了这番话,半晌没有出声,似是也在思索着这几句话。 萧璟煜则接着说道:“于是,我便又改变了主意。 我想着,不如……不如……先悄悄地去见一见那位同样被赐婚的女孩儿,看看她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如果可能的话,也了解一下那个女孩儿的意愿。 如果她和我一样,也不愿接受这份赐婚圣旨,那么,我就想办法,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让父皇取消那道圣旨,以免父皇乱点鸳鸯,误人终生! 我当时就是本着这个想法才马不停蹄地直接出了宫,赶去了勤兴侯府。 我在一大早就到了勤兴侯府,进了月华轩中。 因着我到得太早,怕女儿家还在睡梦中尚未起身,不便前去打扰。 于是,便选了月华轩中一个僻静的角落隐身,等着寻找机会见那女孩儿一面。 后来,就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响起。 原来是那个殷氏,带着她的女儿和几个恶奴到了月华轩。 我当时直接上了屋顶,揭开一块瓦片朝下看着。 那是我看到你的第一眼。 那样苍白,孱弱,无助,可怜,像是一件随时都会破碎掉的精美玉器! 殷氏和她的女儿,一个继室,一个庶出,她们竟然敢肆无忌惮地欺凌一个病弱的嫡女! 那样恶毒的语言,丑恶的嘴脸,着实令人厌恶作呕! 她们想用殷宝业那个流氓毁掉被赐婚的女孩儿,然后再用那个丑恶的庶女顶替的疯狂计划着实可恶至极! 一开始,看着躺在床上的你,我只想着,怎样才能帮你摆脱这种困境; 也想着,若是她们敢真的伤害你,我便出手救你一救。 甚至还想着,要把你的真实情况转告给安国公府的人,由他们出面,帮你脱困。 结果看到后来月儿是如何收拾那两个恶奴,又是如何收服了那两个恶奴,我便知道,月儿并不真的是一个软弱可欺的人! 我也因此才放心了许多。 同时……同时也有了……也有了想再多了解你一些的想法。 再后来,看着你将你的三个贴身侍婢救出; 还听到了你们在亭中的谈话。 我便知,你对那道赐婚圣旨是如何地不满。 还听到了你说,不愿嫁入皇家,厌恶和别的女人共侍一夫,那样会令你作呕! 无论如何也无法接受! 你希望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真心相守! 我明白了你的心意,心中反而坚定了一个信念——那便是,我心甘情愿接受那道赐婚圣旨了! 我之所以接受,并非是因为那是皇上颁下的赐婚圣旨,而是,我想与眼前这个女孩儿真心相守一生!” 萧璟煜所言,虽然是在讲述他第一次见到冷溶月,和他与冷溶月的第一次相互见面。 但,说到最后,却似乎是变成了他对冷溶月心意的告白。 萧璟煜说,他如今是心甘情愿地接受了那道赐婚圣旨; 他是真心想与自己在一起相守一生! 这话说得很是直白,就如同是在叙述一个简单的事实,没有加上半点甜言蜜语和起誓保证做修饰! 可这几句话被冷溶月听在耳朵里,再面对着眼前这样一个真人,要说丝毫不心动,要说心中没有一点儿感觉,那绝对不是真话! 然而,只凭这几天的时间,只凭今天这第一面……哦不,加上他易容为自己赶马车的那一次,姑且算是见过两面吧! 再加上刚刚这几句话,便让冷溶月点头接受一个到目前为止只知道姓名和身份的人,还是不太可能的。 是的,对于冷溶月来说,萧璟煜依然陌生。 第328章 言明期许 人各有志 冷溶月故意忽略了萧璟煜最后的几句表白,硬生生地换了个话题,问萧璟煜,“青衣、紫衣、蓝衣、绿衣四个人是你的手下吧?” 萧璟煜听了,没有再否认,而是直接点了头,“是的,她们四人是从我的暗卫营里挑选出来的,为了保护你,必要时做你的帮手。” “是吗? 那我还真是要好好谢谢煜王殿下了!” 萧璟煜自然听得出冷溶月这句“谢”里面还含有别的意思,他很明智地没有去接话。 “还有,煜王殿下,我能问问……煜王殿下是怎么说服我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他们的? 居然能让我两位舅母亲自出面,替你将青衣四人送到了我身边。” 冷溶月看向萧璟煜,问道。 事到如今,萧璟煜再不隐瞒什么,便将自己在易容成赶马车的小哥的第二天,便直接去了安国公府登门拜访的事讲述了一遍。 “我将自己的心意向安国公府众人表明了! 又说了我当时在月华轩中亲眼看到的一切; 也将你在勤兴侯府里的艰难处境告诉了他们。 你一个小姑娘孤身在勤兴侯府那样的地方,生父冷血、庶母狠毒、祖母偏心,还有那两个庶子庶女又是那般的邪恶嚣张,我担心你只有那三个侍婢在身边,着实人单势孤; 你要做很多事,没有得力的帮手也不方便。 而我……如今又不好亲自出面帮你。 也只能暗地里为你筹划一二。 因此,我便恳请老国公和安国公府的两位傅大人和两位夫人帮忙,将我特意挑选出来的四名女暗卫,当成是安国公府的侍卫送到你的身边,既能保护你,又能做你的帮手。” 说到这儿,萧璟煜又跟着解释道:“月儿,你不用多想别的,也不要猜疑安国公府的几位长辈家人。 安国公府的人,都是最爱你、最关心你的人。 他们并没有和我达成什么有损于你的协议。 相反的,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着想。 他们思虑之后,即使是答应了我可以选派合适的人手放到你身边帮你; 也答应了我暗地里帮你追查当年的人证。 但是,他们并没有一丝一毫要迫使月儿接受赐婚圣旨的意思。 月儿对待赐婚圣旨的态度,就是他们对待赐婚圣旨的态度。 他们事先就已经把话说下,一切都以你的意志和心意为准。 如果你最终不能接受这道赐婚圣旨,他们宁愿舍去安国公府,宁愿舍弃他们所有的官位,也会到我父皇面前求得恩准,求父皇收回那道赐婚圣旨! 他们愿意放弃一切,带着你举家离开京城。 不过你放心,这样的结果是不可能会出现的。 安国公府有功于璟月国,国公爷和两位傅大人都是朝廷的股肱之臣,两位年轻的傅大人,也是朝廷未来的栋梁! 我父皇并非昏君。 他不会因为月儿不肯接受这桩赐婚,而降罪抛弃有功之臣和栋梁之臣的!” 听着萧璟煜说出这些自己不知道的内情,冷溶月心中似有波涛翻涌! 冷溶月无比庆幸自己穿来这异世,便拥有了真心关爱自己的家人! 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他们,对自己的心,对自己的恩,自己无以为报! 自己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好好地报答他们,孝敬他们! 冷溶月微微低下头,垂下眼眸,不想让对面的萧璟煜看到自己眼中的盈盈泪光。 好半晌,冷溶月才将自己的心绪稍稍抚平。 她抬起头,看向对面的萧璟煜,“煜王殿下,既然煜王殿下在月华轩中已经在暗中听到了我与侍婢的谈话,就该知道……我对婚姻的期望是怎样的? 我绝不可能接受与一个陌生之人共赴婚姻; 也不愿与众多女人共侍一夫! 在我看来,那样令人作呕的混乱关系,并非是夫妻! 而是最肮脏糜烂的兽行! 人毕竟不是野兽。 人是有感情的。 如果人行兽事,那便不是人; 不是人,又岂能与人做夫妻? 更不配拥有人的真感情,只去做兽罢了,不要玷污真正的人! 我不否认我有洁癖。 但,在这个时代的人,男人拥有很多女人却像是理所应当的。 哼!”说到这里,冷溶月的唇角泛起一丝冷笑,“我管不了这个世界其他的人,但,我管得了自己。 我绝不会让自己陷入那样肮脏的婚姻之中! 我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人,我将来的夫君也一样必须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人,而不是在一群女人中混迹的不洁之物! 所以,我希望煜王殿下能体谅一二。 毕竟人各有志!” 再有,以煜王殿下的背景,以及煜王殿下的绝代风华,不愁有美女萦绕陪伴,不少冷溶月一个。 因此,也不必非要冷溶月去煜王府中做一个可有可无的冰凉摆设! 相信……想做煜王妃的大有人在!” 第329章 坦诚相谈 时间机会 萧璟煜听了冷溶月这一番可说是惊世骇俗之言,并没有感到半点惊奇。 毕竟他早就知道了冷溶月对婚姻的想法和对赐婚圣旨的排斥。 仅凭这一点,他对冷溶月更多了一份尊重。 萧璟煜知道,凭着自己的身份,凭自己的相貌,若是自己放浪形骸,恐怕只要招招手,京城中会有相当多的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蜂拥而来! 然而,那样的女子,他也不会看在眼里,留在身边,更不会放在心上! 而只有冷溶月,他渴望留在身边,愿将她放进心中。 萧璟煜以坦诚的目光注视着冷溶月,“月儿,你知道吗? 咱们璟月国的先皇,也就是我的皇祖父。 他老人家当年的后宫之中,先后有过三位皇后,还有几十位妃嫔和美人。 先不说那些妃嫔和美人; 你知道,我的皇祖父为什么先后会有三位皇后吗? 又为什么,那三位皇后都没能得到善终? 我祖父的第一任皇后,也就是我父皇的母后,我的亲祖母。 我的亲祖母与先皇两情相悦,是我祖父的元后。 而我的祖父,为了平衡前朝,被迫纳妃选美,充盈后宫。 女人多了,灾祸自然就来了! 无论是为了权势,还是为了女人间的嫉妒争宠,明争暗斗不断,明伤暗害难防! 我的祖母还不到三十岁就香消玉殒! 第二任皇后,在后位上的时间最短,只不到一年,在怀孕八个多月,即将临盆的时候被人下了毒,一尸两命; 而第三任皇后……呵呵……才坐上皇后的位子半年,就被查出,她就是下毒杀害第二任皇后的元凶主使! 我的父皇,从小到大,又是经历了无数的凶险艰难! 如果没有安国公,没有一众肱骨老臣护佑着,恐怕,我父皇这个嫡出的皇太子,别说继承皇位,就是安稳地长大都不可能! 因此,我父皇发誓,他的母后所遭受的伤害,他不会让他的妻子再度遭受; 而他所受过的伤害、遭过的罪,他也不会让他的孩子再度承受。 因此,父皇即位之后,顶住了无数次的朝臣劝诫,顶住了无法想象的朝中压力,坚决不纳后宫,只守着我母后一人。 你该知道,安国公府后宅干净; 守护我父皇的多位大臣几乎都是一夫一妻。 他们的家风清正,儿女孝顺,家庭和睦。 也因着他们府中的后宅干净,他们反而能一心为国,一心为公,不会被后宅的阴私拖累,也不会被有心之人以美色惑之! 他们反而更加的坦坦荡荡,光明磊落、无所畏惧! 而我的太子皇兄,他今后如何我不知,目前为止,他只有我皇嫂一人,孩子也都是嫡出。 而我,被一群有贪图、有目的的莺莺燕燕聒噪缠绕非我所愿! 有句话,万两黄金容易得,知音一人最难求! 此生能有幸得一知音,足矣! 我只想与一知己,相依相伴,相守一生,白头到老。 月儿,也许……你会认为,此刻,我是为了得到你的心意,而说的虚言假语,是一番哄骗之词。 其实不然。 这是我的真实心愿。 此时说话,你或可不信。 但我希望月儿不要一开始就彻底否决我,直接就把我判定成必会侧妃小妾成群的好色王爷! 月儿是否可以考虑给我一点时间,给我一个机会? 并非所有男人都是好色不专情的。 于我而言,若得真情,夫复何求!” 萧璟煜的话,冷溶月听进去了。 冷溶月一向做事有原则,且坚守底线。 但,她也不会被某种成见所束缚。 就如萧璟煜所言,他需要时间和机会。 其实,不止是萧璟煜需要,自己也一样需要。 哪怕不是面对萧璟煜,自己未来的夫婿,也一样需要时间和机会去考察。 况且,在自己不知情的情形下,萧璟煜已经为自己做了这么多,这份心意,冷溶月也在心中铭记。 她看向萧璟煜。 萧璟煜看向自己的眼中隐含着渴望和期待,还有着坚定和执着。 看着看着,冷溶月不由得笑了出来。 冷溶月这一笑,萧璟煜不由得心神一阵恍惚。 一时间,他又有些不明所以,“月儿,你笑什么?” 冷溶月微微含笑,说道:“没有什么。 只是我忽然觉得,我们居然就这样平心静气地谈论着皇上的赐婚圣旨,谈论着各自对未来婚姻的想法和期盼! 我们好像……除了彼此的姓名和身份以外,还是很陌生的。 相对比较陌生的两个人却坐在这里谈论这些,不觉得有些奇怪吗?” 萧璟煜想了想,也笑了,“月儿,这是不是也说明,我们之间已经不再那么陌生了? 我们可以彼此间袒露心声,更可以互相多做了解。 这样,我们也就不再是陌生人了。 不是吗?” 冷溶月想了想,也点了点头,“或许吧!” 到了这会儿,车厢里的气氛似乎变得轻松了不少。 接下来的行程,两人没有再谈论赐婚圣旨,而是说起了京中的情况。 冷溶月从进山之后,京中的情形她还真是知之甚少。 只是还没说上几句,就听到远处一阵马蹄声传来。 转瞬间,骑马之人来到了马车旁。 “属下见过王爷!”萧璟煜朝马车外看去,见是自己的属下,问道:“何事?” “回王爷,是踏云传来的勤兴侯府的消息。” 第330章 京中传信 背后称呼 马车稳稳停下。 送信人将一封信简从车窗处递到了萧璟煜手中。 萧璟煜接过信简,将信简的封口打开,就直接递向了冷溶月。 冷溶月不解地看向萧璟煜,意思是,你的人送信,你为什么不看?为什么要先递给我? 萧璟煜笑着又朝前递了递这封信,“你没听他刚才说,这是有关勤兴侯府的消息? 即是有关勤兴侯府的消息,自然是你先看。” 冷溶月略作迟疑,说了声“谢谢!”便抬手接过了这封信。 同时,看向萧璟煜,问道:“在山中之时。我收到的有关勤兴侯府的消息,也是你的人传递过去的吧?” 萧璟煜点了点头,“是,我跟着你进山,在京中,我安排了我的几名属下,让他们盯着勤兴侯府的一举一动,随时报过来。” 冷溶月听了,点了点头,“难怪我在山中时,始终有种被人注视的感觉。 只是没有察觉到一丝一毫的恶意。 虽说被人偷窥的感觉不太好,不过……还是多谢了!” 萧璟煜听了,只是回以笑意。 查到大石村,在半山县城传信,不辞辛苦,悄悄随自己进山,又及时扣住准备再次潜逃躲藏的鲁淮和钱氏,还有京城里…… 想到萧璟煜做的这一切,冷溶月的心中更是多了一份感动。 冷溶月将信封里面的信纸抽出,展开观看。 信不算长,只是有什么就写上了什么。 “禀告王爷: 昨日被勤兴侯冷显派遣出京,前往半山庄园接小王妃回京的下人,被半山庄园中的守门人堵在了大门口一顿奚落,最终无功而返。 因城门关闭,此人未能及时进入京城,只能宿在城外,今早才赶回侯府。 没有等到这名下人的勤兴侯冷显,心急难耐,今天一早,准备乘坐马车出京,亲自赶去半山庄园面见小王妃。 结果,马车才出侧门,便被上门收账的掌柜和伙计,以及围观看热闹的人群围堵。 众人高声议论,毫不避讳,直至将勤兴侯冷显刺激昏倒,栽下马车。 后被府中下人抬回。 顺天府尹郑桐当时在场,远远看着这一切,并未出手解围,只是随后进入府中,继续查询问案。 府外,属于小王妃的几座田庄,以及店铺都在保护之中,勤兴侯冷显与殷氏已无法再从中动用一分一毫。 其中有两间店铺,多年以来,居然是归在殷家人手中取用,且数额过万! 只是如今,他们也一样难动分毫。 眼下,勤兴侯府与殷家,只一个乱字可形容。 勤兴侯府如今三餐只有馒头清粥以及咸菜,就是这些恐怕也难以为继。 后续情况,另行上报! 踏云拜上!” 信看完了,冷溶月只感觉小脸儿有些发烧,心中小鹿乱撞。 她抬眼看向萧璟煜,眼中充满莫名的意味,唇角也是似笑非笑。 冷溶月这眼神……看得萧璟煜心中有些发毛! 他纳闷儿,不知踏云那小子都在信中写了些什么? 为何……小月儿看了之后,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萧璟煜突然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刚刚没先看看信中的内容,就直接将信递到了冷溶月手中了! 冷溶月慢慢地抬起手,将手中的信朝着萧璟煜递过去。 萧璟煜忙伸手接过,可一双眼睛还是直直地盯着冷溶月…… 冷溶月红着脸,轻咬了咬下唇,狠狠瞪了萧璟煜一眼,便将头扭向了一边,不再看他。 萧璟煜见了,心中就更加忐忑了! 他赶紧低头去看手中的内容。 一看之下,萧璟煜自然是知道了冷溶月那张小脸为何突然泛红? 眼神里为何带着嗔怒? 刚才瞪自己那一眼又因为什么? 踏云这小子,在信中左一个“小王妃”,右一个“小王妃”…… 那……那只是他们在背后的称呼。 实际上……如今……他们的“小王妃”可是还没有点头答应做他们的小王妃呢! 萧璟煜顿时也感到有些尴尬,一个头两个大,脸上还有些火烧火燎的…… 萧璟煜轻咳一声,不自觉地抬手蹭了蹭鼻尖。 “那个……勤兴侯府里现在是乱了套了; 咱们先不去理睬他们。 令堂的仇要如何报才是最要紧的! 萧璟煜这样说了,冷溶月一时也不好再纠结那个“小王妃”的称谓。 同时,冷溶月还没有清晰地察觉到,她见到“小王妃”那个称谓,并没有觉得反感厌恶,而只是……只是有些羞窘罢了! 其中似乎……似乎还有微微的……甜…… 哼! 八字还没有一撇呢,他们就背地里称呼上小王妃了! 谁允许了? 真是过分! 冷溶月撅了撅嘴。 冷溶月都没有意识到,前一世不知羞和柔为何物的钢铁玫瑰冷溶月,穿越到这里,与这一世柔弱到极致的侯府嫡小姐冷溶月相融合,不知不觉间,竟也多了一份小女儿的娇嗔和羞态! 第331章 不知不觉 距离渐近 冷溶月又白了萧璟煜一眼,才跟着萧璟煜的思路,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如果只是想要快意恩仇,只是想要了他们的狗命,那么,将他们一刀结果了也就是了! 如果只想那样简单的报仇,我们又何必费力地去找什么鲁淮和钱氏? 就凭他们之前那样对待我,杀了他们解恨也不为过! 但,我娘亲的仇却不能这样报。 我要撕下他们的人皮,将他们的阴私、狠毒、贪婪、丑陋大白于世人眼前! 这么多年的富贵,都是他们偷来的、抢来的、是害了我娘亲和我弟弟或妹妹的性命得来的! 如今,就该让他们好好偿还他们欠下的血债,才能对得起我娘亲和她腹中孩儿的在天之灵!” 萧璟煜听了,点点头,“月儿说得没错! 作恶之人终归难逃律法惩处! 而你确实没有必要亲自动手! 不仅是你没有必要亲自动手,就是将诉状和人证送去官府,也无需你亲自……” 萧璟煜话没说完,就听外面的暗卫报道:“禀王爷,我们已经离半山庄园不远了。 只是,那边从京城的方向又来了几辆马车,看着像是安国公府的!” 萧璟煜听了,抬手将车帘掀开,和冷溶月一起朝着前方看去。 果然,官道上有几辆马车朝着半山庄园疾驰而来,车外还跟着几名侍卫。 “难道是外公和舅舅他们也来了?”冷溶月猜想到。 萧璟煜想了想,道:“有可能。 明日是朝中休沐之日,想来,国公爷和傅大人他们也来了这半山庄园。 正好,接下来的事,咱们倒是可以坐在一起好好商议一番。” “嗯!”冷溶月点头。 “两人一时都没有察觉到,他们的头都快挨到一起了! 对面的来人应该是也看到了他们这几辆马车。 就见那边马车的车帘也被人掀开了。 这边坐在车辕上的蓝衣眼尖,一眼看到了对面马车上的人,她立即兴奋地朝着车厢内的冷溶月说道:“小姐,那边第一辆马车上坐着的就是国公爷! 国公爷的身后好像……好像是大公子和三公子!” 冷溶月一直睁大着眼睛朝前看着,她也看到了,“没错儿,第一辆马车里的就是外公和两位表哥; 后面那辆马车里坐着的肯定就是两位舅舅了! 嗯!八九不离十!” 萧璟煜看着紧挨着自己尚不自知的那张欢喜娇俏的小脸儿,心底泛起一丝丝甜蜜。 看来,自己的小姑娘并不讨厌自己。 那是不是说明……自己的追妻之路正在慢慢缩短呢! 对面来的几辆马车离着半山庄园的大门近一些,此刻已经在大门前的空地上停稳了。 半山庄园的大门也已经打开。 守门的下人们也纷纷迎了出来,在大门外,朝着马车上的人行礼问安。 车夫将踏脚凳放好,最先从马车上下来的是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二人。 两人下车后,便回过身,小心地将安国公傅鹏搀扶了下来。 后面,傅英澜和傅英泽也已经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几人站在大门前,都朝着冷溶月他们这边的几辆马车看着。 转眼间,冷溶月他们的马车也来到了半山庄园的大门前。 马车稳稳停住了,可还没等蓝衣放脚凳,冷溶月便已经从车辕上直接跳下,朝着安国公几人奔了过去。 “外公,大舅舅,二舅舅,大哥哥,三哥哥,你们也来了?” 安国公傅鹏和傅英澜、傅英泽兄弟二人都不禁露出满脸慈祥的笑容,看着朝他们奔跑过来的小姑娘。 后面的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也朝冷溶月笑着打招呼。 “月儿,真巧啊! 我们路上还在说,你会不会还在山中未归呢? 没想到,我们居然在大门口遇上了!”傅明秀兴奋地说道。 冷溶月抱着安国公的胳膊边撒着娇,边笑着回应傅明秀的话,“三哥哥,本来,月儿也以为要在山上待个三四天呢! 没想到,是山中的雨一个劲儿地催着我们快点儿回来! 而且,我们该办的事也都办完了,自然就赶快回来了!”说罢,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还俏皮地眨了眨。 看着冷溶月这俏皮又得意的小模样,安国公几人心中一动…… 要办的事办完了…… 难不成……他们的月儿……运气这么逆天的吗? 这么快,就将要找的人找到了? 会是这样吗? 几人正纳闷儿,又看到了后面从马车上稳稳走下来的煜亲王萧璟煜。 刚刚他们看到了马车边的几个黑衣侍卫,还想着,月儿身边有青衣几人跟着,怎么又多了几个黑衣侍卫呢? 原来是煜王殿下在马车上,而且还是和月儿在同一辆马车上! 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332章 觉得你瘦 外婆说的 安国公几人彼此对视一眼。 上前来先朝着萧璟煜行了一礼,“臣等见过煜王殿下!” 萧璟煜微微侧身,“国公爷,两位傅大人,本王是晚辈,几位无需多礼,又何况还是在外面!” 听了萧璟煜的话,冷溶月的小脸儿就是一红,不由自主地就白了萧璟煜一眼。 冷溶月心道:你是谁家的晚辈? 你这个晚辈是从哪儿论的? 冷溶月脸上的小表情被安国公和傅英澜几人看了个正着。 这是……这两个孩子……莫不是真的有缘?” 安国公傅鹏几人连说不敢越礼,“王爷,既已到了庄园门口,不知可否请王爷入内坐坐,喝杯茶?” “多谢国公爷,晚辈正有此意!”萧璟煜连忙说道。 安国公傅鹏笑着点了点头,朝着大门里伸手相请。 自有下人将所有的马车接过,从侧门赶进了庄园里安置。 而最后一辆马车上的鲁淮和钱氏,也被后面跟着的黑衣侍卫连同那辆马车一起,从侧门押进了半山庄园。 安国公傅鹏几人看到了,却没有在大门口多问什么,一会儿有的是说话的时间。 冷溶月挽着安国公傅鹏的胳膊,祖孙俩一起朝着庄园里走去。 萧璟煜则走在了冷溶月的另一边。 傅英澜和傅英泽两人跟在后面,看看前面这两个人的背影,又相视一眼,眼中的含义两人都懂。 看来月儿这孩子到目前为止对煜亲王萧璟煜并不排斥。 走在最后面的傅明俊和傅明秀两兄弟也在打着眉眼官司。 他们看看前面冷溶月和萧璟煜两人的背影,又彼此对视,心中也在好奇着…… 这两个人……到底能不能走到一起? 那道赐婚圣旨……最后是变成一段美好佳话呢? 还是……呃……还是终究只能变成一张废纸? 听说安国公傅鹏带着两个儿子和两个孙子来了半山庄园,冷溶月也提前从山中归来了,同行的居然还有煜亲王萧璟煜! 还听说这两拨人几乎同时到了半山庄园大门口。 正在院子里一边喝着冷溶月留给她们的花茶,一边念叨着冷溶月的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得到了消息,忙向外迎了出来。 才出院门,远远的就见沿着湖边缓步走来了一群人。 走在前面的就是安国公傅鹏,挽着他的手臂,在他身边欢快雀跃地边走边说的是冷溶月; 而在冷溶月身后跟着的,就是翩翩如玉树临风的煜亲王萧璟煜! 傅英澜、傅英泽和傅明俊、傅明秀两兄弟则是走在最后面。 这边的婆媳三人看到远处这情景,不禁都停住了脚步。 彼此对视之后,就是直视前方…… 这幅画面怎么看着就那么……那么……那么美好呢! 尤其是那位煜亲王,他居然会走在月儿的身后,没有摆出一点点皇家子弟的所谓威仪,而是温柔亲和的如同自家子侄! 冷溶月正跟在安国公傅鹏身边,一边走,一边跟外公讲述着山中的风景; 讲述着她们如何烤野鸡、烤野兔、烤鹿肉,味道又是如何绝妙! 还讲了她们被一阵又一阵的雨赶出了山林的事儿。 是的,冷溶月没有现在就和安国公几人说起鲁淮和钱氏的事儿。 正经事,还是等到一会儿进里面坐下来,安安静静地说比较好。 更何况,外公和舅舅他们刚刚到,也没有必要一上来就用这些沉重的事情去破坏掉他们来这里的心情。 冷溶月叽叽喳喳地说着,安国公傅鹏面带笑容,耐心地听着小外孙女的聒噪! 冷溶月正说得高兴,就如同一只欢闹的小麻雀,暂时没有了出门在外时的那份沉稳持重。 此刻的她,就是一个在自家外公面前撒娇欢闹,承欢膝下的小孙女。 她一抬头,便看到了远处宅院门口站着的外婆和两位舅母。 外公的手臂立刻就被冷溶月毫不犹豫地抛弃了! 此刻,外婆和舅母的怀抱更有吸引力! 冷溶月朝着外婆和两位舅母奔去。 “外婆!大舅母!二舅母!月儿回来了!” 老夫人看着朝自己奔过来的小外孙女,喜得见眉不见眼,“哎哟,慢点慢点,小心摔了!” 老夫人忙伸开双臂迎着。 冷溶月如同小鸟归巢般直接扑进了老夫人的怀里。 “外婆,月儿都想外婆了!” 老夫人将冷溶月搂进了怀里,“哎哟,外婆的心肝!你可回来了! 瞧瞧,瞧瞧,这小脸儿都瘦了!”老夫人心疼地摸摸冷溶月的脸,皱着眉说道。 “外婆,您知道我这种瘦叫什么瘦吗?”冷溶月用着神神秘秘的语气问老夫人。 “叫什么?难不成,瘦……还有名字?”老夫人纳闷儿地看着冷溶月。 “有啊!”冷溶月狡黠地眨眨眼,指着自己的脸说道:“我这瘦呀……叫外婆觉得我瘦!” 旁边的大夫人、二夫人听了,只愣了一下就明白了,不由得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第333章 天生地配 守身守心 老夫人也听明白了,抬手轻轻地点了点冷溶月的额头,“才不是你说的这样。 这都出去跑了两三天了,可不就是瘦了! 进了山林里,吃不得吃,睡不得睡的,不瘦才怪! 如今回家来了,外婆可得给你多做点好吃的,好好地补一补!” 冷溶月听了,忽然想到了什么,连忙从老夫人怀里退了出来,“外婆,您要多给我做好吃的补补,还不如先给我来一大桶热水让我好好洗一洗! 外婆,”冷溶月凑近老夫人耳边说道:“月儿在山里跑了两三天,月儿觉得身上都臭了,得先好好洗洗才行! 嘿嘿……” 老夫人听了,嗔了冷溶月一眼,“谁说我的月儿臭的! 我的月儿永远都是香香的!” “嘿嘿……外婆,您知道我这种香叫什么香吗? 这香就叫做……” “叫做外婆觉得你香!” 冷溶月、老夫人,以及大夫人和二夫人,四人异口同声,整齐划一! 话说完了,娘儿四个笑成了一团! 安国公、萧璟煜以及傅英澜几人这时也走到了近前。 老夫人忙放开怀里的冷溶月,带着两个儿媳上前两步,要给萧璟煜见礼。 萧璟煜忙伸手相搀,“老夫人,不可! 两位夫人也无需多礼! 您几位就把璟煜当成明俊和明秀两位兄长一般即可,无需多礼!” 煜王殿下说哪里话来!怎可如此无礼? 哦,快快请里面奉茶!” 众人寒暄过后,一起朝着院里花厅走去。 老夫人想到,刚刚冷溶月说的急于沐浴之事,忙吩咐自己身边的丫鬟梅影:“你去准备一下,带大小姐去那边玲珑池好好洗漱一番,解解乏。” “是,老夫人,奴婢遵命!”梅影福身领命。 老夫人又吩咐丫鬟竹影:“你去吩咐安排酒饭。 今日贵客临门,要仔细着,多准备一些!” “是,老夫人!” 青衣、紫衣、蓝衣、绿衣四人当了半天的隐形人了,这会儿才走上前来,准备伺候冷溶月去沐浴。 冷溶月刚要迈步离开,想到也是在山中跑了几天的萧璟煜,又停住了脚步。 冷溶月回头看了看萧璟煜,便走到老夫人身边,说道:“外婆,煜王殿下也是在山中数日,刚刚出来。 外婆也吩咐人引煜王殿下去洗漱一番吧,一会儿还有事情要说呢!” 萧璟煜正有此意,刚想提出来。 听到冷溶月想着自己,喜得心花都要开了! 萧璟煜忙点头说道:“晚辈要麻烦老夫人了! 可否也安排一处地方让晚辈去洗漱一番吗?” 老夫人一听就想到了,原来这煜亲王是跟着月儿一起进山了! 看来,他是不放心月儿,悄悄跟去了!” 想到这儿,心中瞬间感动不已,忙点头应道:“当然当然! 我们这庄子引了几处温泉可供沐浴。 这边玲珑池是家中女眷在使用; 煜王殿下可带人去那边的锦鲤池,老身这就安排小厮给殿下带路。” “多谢老夫人! 那晚辈便先失陪片刻。 待洗去一身灰尘,再来陪几位长辈说话!” “不敢!殿下请便!” 萧璟煜跟着引路的下人朝着锦鲤池走去。 临走之前,还不由自主地回头看向走去另一边的冷溶月。 看着一左一右分别走去的冷溶月和萧璟煜,安国公一家人在原地站了好半晌,才一起走进了花厅中。 傅明俊和傅明秀走在最后,两人一边往前走,一边还回着头朝后看着。 待走进花厅中,菊影和兰影将新泡好的茶端上来,分别放在几位主子面前,便在大夫人的示意下退出了花厅。 花厅中就只有安国公一家人。 “祖父,祖母,爹,娘,二叔,二婶儿,你们说……皇上醉酒之后写下的那道赐婚圣旨……会不会……会不会真的就……就……” “就什么?”大夫人瞥了一眼小儿子。 “就……就歪打正着,真把煜王殿下和咱们家月儿凑成一对儿了呗!” 傅明秀这话,其实也是在座的所有人心中所想。 傅明俊也认同地点头,“之前月儿对皇上酒醉之后写下的那道赐婚圣旨是如何的排斥,如何的反感,咱们家里人都是知道的。 可如今,看着煜王殿下一个堂堂亲王,能为了咱们月儿的事,不辞辛劳地东奔西走; 派出人手四处调查不说,还亲自跟着进山,一路保护。 别的不说,就这份心意,也算是难得了!” 大夫人听了,也点了点头,“明俊说得是。 而且,刚刚我看着咱们月儿…… 她似乎……似乎对煜王殿下也并非全无感觉。 之前月儿之所以不愿接受那道赐婚圣旨,一是,她觉得煜王殿下于她来说只是个陌生人。 她们彼此不识不知。 她不愿意因着一道赐婚圣旨,就被人将她和一个陌生人硬拴在一起做夫妻; 再有一个,也是最主要的一点,月儿是不接受男人妻妾成群,厌恶众女共侍一夫! 这点,作为女人,我完全能理解。 但,至少目前来看,那煜王殿下是个洁身自好的人。 而他对月儿也是一往情深! 希望这两个孩子能够彼此真心相待。 尤其是煜王殿下,希望他不要让咱们月儿失望才好!” 二夫人听了连连点头,“大嫂说得没错! 依我看,月儿和煜王殿下这两个孩子凭谁看都是天生一对,地配一双! 不过,要说他们最终能否执手相守…… 关键还要看煜王殿下能否真的为月儿守身守心!” 第334章 重新面对 真实背景 这边,安国公府一家人坐在花厅里,边喝着茶,边谈论着冷溶月和萧璟煜的事,同时也谈论着京中勤兴侯府的乱事。 被谈论的萧璟煜和冷溶月两个人,此时各自到了两处温泉。 为萧璟煜引路的下人,将萧璟煜带到名为“锦鲤池”的温泉这里。 跟着过来的几名下人,将一应物品准备好,便朝着萧璟煜行了礼,退下去了,并随手将门窗全都关好。 萧璟煜打量了一下这里—— 一间宽敞的大屋,正中是氤氲着水汽的温泉池,池边雕刻着几条活灵活现的锦鲤; 屋中的一侧摆放着一张卧榻。 卧榻旁边是一张长几和一个衣架。 温泉池用五颜六色的鹅卵石砌成,温泉由一条进水的水道引入,再顺着另一个出口流走。 因此,温泉池中的水始终都是干净的。 萧璟煜看过,便宽去了衣裳,迈步进入温泉池中。 身体立刻被温热的泉水包围,全身的毛孔都在向外散发着“舒服”二字! 几日奔波,又是在山林中穿梭,还被雨水淋湿过,身上还真是不舒服! 之前与自己的小姑娘同乘一辆马车,都担心小姑娘会嫌弃自己! 萧璟煜闭上眼,将整个身体沉入温泉池中。 半晌后,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响,萧璟煜才从水中冒出头来。 温泉池里真的很舒服! 不过,萧璟煜想,这里可不是他的承吉殿; 也不是他的煜王府。 安国公府的一家人还在等着,小月儿也在这里,一会还有事情要商量,自己不好耽搁得太久。 于是,萧璟煜快速地将自己洗净擦干,换上干净衣袍,便离开了“锦鲤池”。 外面候着的几名属下,也已经洗漱完毕。 几人随着引路的下人去往花厅。 冷溶月这边。 冷溶月随着梅影来到“玲珑池”。 一座精巧玲珑的八角亭,就建在名为“玲珑池”的温泉池上。 玲珑八角亭由八根立柱支撑。 立柱与立柱之间,各有一挂木帘。 平时木帘卷起,这里就是一座透风透光的凉亭; 需要时,将木帘放下,这里又立刻变成一间密闭的屋子。 来到这里之后,冷溶月并没有急于沐浴,而是走到一旁的竹榻上坐下,静静地看向青衣、紫衣、蓝衣、绿衣四人。 青衣四人明白,该来的还是来了,该来的终于来了! 不再多说什么,几人直接上前,在冷溶月面前跪成了一排。 冷溶月其实并不想难为她们。 青衣几人虽然只跟着自己几天,但,她们处处为自己着想,做事尽心尽力,自己是看在眼里的。 只不过,毕竟自己也算是被她们骗了一场,总要有个说法不是! “小姐,对不起! 我们四人隐瞒了自己的来历。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对小姐的欺瞒。 请小姐责罚,奴婢四人绝无怨言!” 四人低着头跪在那里,不再出声。 冷溶月看着她们,想笑,又忍住了。 “你们几个先站起来吧!” “小姐还没有处罚奴婢几人,也没有饶恕奴婢几人,奴婢几人不敢起来!”青衣说道。 “处罚? 你们何罪之有? 我为何要处罚你们? 再说了,你们的背景、你们的主子,那可是厉害得很呢! 我一个小小女子又有什么资格处罚你们呢?” 冷溶月的话说得轻飘飘的,听到青衣几人的耳朵里,却如同响雷。 “小姐,都是奴婢们的错! 我们从一开始就该和小姐说真话的! 不该……不该隐瞒小姐。 可是……可是……” 青衣想说:可是那时候,就连王爷都还没有公开露面呢,我们又怎么敢说出真实来处! “可是,你们是做属下的,身不由己,对吧? 你们来到我这里,也只是上支下派。 煜王殿下有令,你们不敢不尊,对吧? 如今,你们的来历我已知晓。 我这里庙小,留不得大神! 你们从哪里来,便还回哪里去吧! 这几日,几位多有辛苦,多谢了!”冷溶月摆出一副又理解,又感谢的样子说道。 “小姐!求小姐不要赶走奴婢几人!” 青衣急切地解释道:“从煜王殿下将我等四人派来小姐身边之日起,我等就已经不再是煜王府的属下,而只是小姐的丫鬟和护卫。 我四人的身契,煜王殿下也早已交到了安国公府那里,由大夫人替小姐收存。 煜王殿下也明明白白地对奴婢四人说过:奴婢几人的任务,就是要伺候好小姐,保护好小姐! 小姐是奴婢几人唯一的主子! 奴婢四人现在实实在在已是小姐的人! 还请小姐宽恕奴婢们之前的隐瞒,收留奴婢四人!” 第335章 神祗仙子 双落人间 冷溶月看着几人焦急的表情,语气淡淡说道:“你们四个起来吧!” “小姐,奴婢不敢!”四人依旧低着头。 “呵呵,还说什么是小姐我的人,听从小姐我的调遣。 我让你们站起来,你们都不听! 这样的人,本小姐可不敢留! 四位大神,请吧!” “啊?哦,奴婢……奴婢起来! 奴婢遵命!”四人忙应着站了起来,局促地看向冷溶月。 “你们出去吧,本小姐要沐浴了。”冷溶月挥挥手,说道。 “奴婢几人伺候小姐沐浴。”紫衣说道。 “你确定你们是要伺候小姐我沐浴? 你确定不是想留在这里,欣赏本小姐的曼妙身姿?”冷溶月满眼戏谑地看向紫衣。 “不不……不是的!”紫衣慌得又是摇头,又是摆手。 看着紫衣着急的样子,冷溶月在心中偷笑,“好了好了,快出去吧,本小姐可没有喜欢被人围观沐浴的癖好!” 青衣四人对视一眼,心情惴惴地朝外走去。 背后传来冷溶月的说话声,“旁边还有个温泉池,你们也去洗漱一番吧!” 说完,冷溶月伸出手,哗楞一声,将最后的一面木帘拉下来,扣好,便自去宽衣解带,进入温泉池中,清洗着连日的疲惫。 青衣四人站在亭外,听着里面传出的水声,心情忐忑地彼此对视着。 “小姐这是……这是留下咱们了……吧?”紫衣小心地说道。 青衣想了想,说道:“紫衣留下,和我一道守在这里; 蓝衣、绿衣两人先去快速洗漱一番,然后再来换我和紫衣,小姐这里不能没有人守护!” “知道了!” 接着,有两道轻微的脚步声远去了! 听着外面的说话声,温泉池中的冷溶月微微翘起了嘴角。 有这几个丫头在自己身边,感觉其实……挺不错的! 那位煜王殿下为自己挑选的人……嗯……挺不错的! 冷溶月想着,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和哥哥们还在花厅上等着自己呢,自己不好在这里多耽搁。 想舒服的泡温泉,过后有的是机会。 至于今天……就算了,一会儿还有事要做呢! 冷溶月带着青衣四人走回花厅时,正巧遇到了同样沐浴完回来的萧璟煜。 “月儿!”萧璟煜看到冷溶月,心情瞬间愉快! 刚刚泡过温泉的冷溶月,绝美的小脸儿上再不见一丝疲惫。 虽未施粉黛,然秀色天成! 一双大眼睛闪烁着灵动的光彩。 乌发柔亮,一半绾在头顶,斜插一支碧玉簪,另一半用一根黄色丝带束在颈后。 鬓边的一对鲜嫩的黄色雏菊,又平添一分俏丽。 上身斜襟宽袖,系一袭淡黄色飘逸长裙,纤纤细腰,不盈一握。 娉婷行来,如云中仙子降落凡尘! 萧璟煜几乎看呆了…… 这么美的女孩儿,是他的小姑娘,是他的小王妃! 一定会是的! 冷溶月看到对面走来的萧璟煜,也是一时恍惚,惊为天人! 这分明就是闲游人间的谪仙! 巡视凡尘的神只! 这神态,这俊颜,这风姿,世间无两! 萧璟煜和冷溶月二人同时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态,赶忙整束心绪,稳定心神。 萧璟煜先开了口,“月儿,长辈们都在等着,我们快进去吧!” 冷溶月没有答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走了进去。 当二人并肩走进花厅时,厅中众人的目光一齐看过来,顿时全都惊呆了! 这分明就是一对天上的神仙眷侣! 花厅上一时静寂无声。 直到冷溶月上前,唤着外公外婆,唤着舅舅舅母,唤着两位哥哥,朝着几位长辈见礼,众人才回过神来! 安国公傅鹏几人忙站起身,朝着萧璟煜行礼,被萧璟煜率先出声拦住,“国公爷,各位长辈免礼! 各位如此多礼,倒像是把璟煜当成外人了!” 萧璟煜都这样说了,众人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王爷请坐!”安国公傅鹏请萧璟煜居中上座,萧璟煜不肯,他走过去,坐在了傅明俊和傅明秀旁边。 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二人看着……呃……这位煜王殿下……这是妥妥的妹夫既视感啊! 众人落座,立刻有丫鬟奉上茶来。 老夫人吩咐丫鬟:“时辰不早了,将酒饭摆上来吧!” “是,老夫人!”丫鬟领命,接下来,一阵轻悄快速的忙碌,飘香的饭菜被一道道摆上了桌。 待碗筷杯碟都安置好后,老夫人便将下人们都遣了出去。 天色渐暗,花厅中却是被数十根蜡烛照得通亮! 男人一桌,女眷们一桌,开始用膳。 冷溶月和萧璟煜都在山中吃了几天的干粮烤肉了,此时面对着一道道美味的菜肴,也不禁令他们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第336章 品尝鲜果 人间美味 晚膳在轻松温馨的气氛中用罢。 大夫人亲自动手泡了花茶,厅中瞬间萦绕着清幽的茶香与花香。 冷溶月则借故一个人离开,回到了自己住的院子。 进到屋中,冷溶月将房门紧闭,便闪身进了空间。 想了想,如今已是深秋时节,气候干燥,水果嘛……吃梨最好,橘子也不错。 至于苹果,那是四季皆宜! 还有葡萄,对,葡萄,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和哥哥们都喜欢! 嗯,那就每样都来一些好了! 至于萧璟煜尝了之后,会不会向自己探寻这些水果的来历…… 莫名的,冷溶月就是信任萧璟煜,相信他不会探究自己的隐秘。 冷溶月相信,如果自己不说,他萧璟煜绝不会追问。 这种信任就是存在,为什么,却还说不清! 冷溶月将梨和苹果全都削皮去核,切成适口的小块; 葡萄洗净,一个一个将葡萄珠摘下; 至于橘子嘛,冷溶月想了想,还是整个的拿上去好了。 剥皮吃着也容易; 要是一时吃不完,还可以放个一两日也没关系。 橘子的特殊香味还可以提神醒脑呢! 冷溶月提着一个超大的大食盒走了回来的。 她才刚走到花厅门口,早就伸长脖子朝着门口望了无数次的傅明秀,就如同只有他坐的那把椅子装了弹簧一般,瞬间腾地弹跳起来! 在别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冲到了花厅门口,直接将冷溶月手中的大食盒接了过来,“月儿,你总算是又出现了! 哥哥我都望眼欲穿,垂涎三尺了!” 傅明秀边说着,边将大食盒放到了一旁的大圆桌上。 “煜王殿下这边请! 祖父祖母,爹娘,二叔二婶,快到这边来坐啊! 享受美味的时刻到来了!” 傅明秀一边打开大食盒的盖子,一边高声招呼着。 “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安国公傅鹏面容严肃的嗔怪道。 虽然话是如此说,但,身体却是已经很诚实地站了起来。 安国公傅鹏笑着朝萧璟煜说道:“请煜王殿下来尝一尝寒舍特有的果子吧! 味道还算不错。 若是煜王殿下觉得尚可入口,回头就让月儿备上一些,呈给皇上和皇后娘娘尝尝!” 安国公傅鹏是想,月儿拿出仙果没有避着煜王殿下; 而且,看着月儿对待萧璟煜的态度,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反感,反而是隐隐地透出了一丝异样的情愫。 况且,就这样的果子,煜王殿下一旦尝过,便知是如何不凡! 如此美味,皇家帝后都无缘尝到,臣子之家却是随意享用,说来也似有不妥! 还是自家主动献上为好! 更何况,还有那道赐婚圣旨在呢! 若是最后,月儿点头应允了,那当今帝后可就是月儿的公婆了! 和未来公婆多多交好还是十分有必要的! 萧璟煜听了,心中欣喜,连忙拱手称谢,“多谢国公爷美意! 晚辈先替父皇和母后谢过了!” 随着那边傅明秀将大食盒的盖子打开,随着一盘一盘的水果端出来放到桌上,甜甜的果香就已经飘散在了花厅中。 傅英澜与傅英泽随着父亲站起来,陪着萧璟煜来到桌边。 冷溶月走过去,亲昵地挽着老夫人的手臂,与大夫人和二夫人一起,也来到了这边桌旁坐下。 萧璟煜在桌旁坐下,他看向桌上摆放的一盘一盘的他不认识的东西,心下十分疑惑…… 安国公拿起一根银钎,先插了一块雪白的梨肉递给萧璟煜,“煜王殿下请尝一尝,这种果子叫做梨。” 萧璟煜接过。 根本不用吃到嘴里,只那直冲鼻端的香甜味道,就已经沁人心脾了! 再将果肉吃进口中,香、甜、脆、爽…… 这种味道,简直是太美了! 璟月国也有果子,但,普遍个头小,偏酸、偏涩。 这么香甜的果子还真是少有! 真是美味呀! 坐在一旁的傅明俊,看着萧璟煜的反应,又想到了那一晚,自己第一次尝到这仙果的感觉。 傅明俊指向那盘切好的苹果,说道:“煜王殿下再尝尝这个,这种果子叫做苹果。 它与梨子的味道和口感都不同,但一样香甜可口。 煜王殿下不妨试试。” 萧璟煜用手中的银钎又去插了一块苹果放入口中…… 果真是香甜无比! 这样的水果摆在眼前,令萧璟煜有些欲罢不能。 在座的除了冷溶月,任何一个人对这些鲜果的美味一样无法抗拒,一样都是欲罢不能! 所以他们完全理解。 大夫人指着那一盘娇艳欲滴的葡萄说道:“煜王殿下,那个像紫色珠子的仙果叫葡萄。 那个果子外面一层皮,里面有几个籽儿,果肉汁水丰富,香甜无比! 比之苹果和梨,更是柔软香甜。 煜王殿下快尝尝!” 第337章 找到两人 已经抓回 萧璟煜面对如此美味,也就不再客套。 他笑着点了点头,学着傅明俊的样子,拿了一个葡萄珠放进嘴里。 果皮咬破,汁水立刻溢满口腔…… 那种甜美的滋味儿简直无法形容! 萧璟煜吃了一个又一个,就像他最终尝到仙果的感觉……欲罢不能! 虽说自己一个皇子亲王如此贪吃……呃……多少有点儿不好意思! 但当他偷眼看向围桌而坐的众人…… 身边的傅明俊、傅明秀满脸一副享受的表情,一口接一口,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就是国公爷和两位傅大人,在这个时候,也几乎都不再开口说话,而是一口接一口地吃着这些叫做仙果的果子! 萧璟煜索性也就彻底放开了! 安国公傅鹏见几个年轻人吃得格外欢快,桌上几大盘的水果,顷刻之间已经见了底。 想着,自己这个做长辈的,就不与年轻的孩子们抢食了! 安国公放下手上的银钎子,笑着问萧璟煜:“煜王殿下,仙果的味道如何? 殿下可还喜欢?” 听到安国公问话,萧璟煜忽而意识到,自己从开始吃到现在,好像就没停过! 这会儿,自己也总算是停住了手和嘴之间的传递接收配合! 萧璟煜觉得自己的脸上微微有点儿发热! 桌上的盘子都空了。 众人都放下了手中的银钎子,脸上似乎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 “外公,月儿再去切点果子来吧。”冷溶月看到一众人好像都没吃够的样子,忙站起身说道。 安国公傅鹏则是笑着摆了摆手,“不用不用,月儿坐着吧。 要说吃够,多少是够啊? 一次吃够了,倒不如留点念想,回头再吃。” 冷溶月听了外公的话,又看向自己的外婆和舅舅舅母几位长辈。 见他们也都笑着朝自己点头,冷溶月这才又坐下。 一转眼,冷溶月就看到坐在对面的两个哥哥在朝着自己挤眼睛。 冷溶月瞬间秒懂,笑着点了点头。 冷溶月知道两个哥哥的意思,就是让她一会儿悄悄地再给他们拿一些仙果,他们这会儿没吃够! 这个根本就不是问题,冷溶月自然答应。 不过,刚刚冷溶月看到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位煜王殿下,吃起果子来,是那么的专心,那么的享受! 不禁心里有些偷笑。 唉! 好歹也是皇子王爷,怎么几个果子就能让他吃出幸福感和仪式感了呢? 还品尝得那么专注呢? 不过想一想,这个时代应该是在自己生活的年代之前的上千年了吧? 那时的很多食物应该还没有改良到最佳状态,所以也就难怪了! 不过对于自己这个千年后的人来说,原汁原味更难得! 晚膳用过了,茶喝过了,仙果也品尝过了。 众人围坐在桌边,又说了几句闲话。 安国公傅鹏端起手边的茶盏喝了一口。 转头看看坐在自己对面的小外孙女儿,又看看坐在自己左手边的煜王殿下,脸上的表情也随之变得严肃起来。 “好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们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情要和我们说的?” 刚刚看着大家坐在一起温馨融洽的样子,冷溶月心中还在想着,或许……今天就不再提那些沉重的话题了吧! 也免得一下子就破坏了各位长辈的好心情。 没想到,这会儿外公倒是将话题引了出来。 说到了正经事,众人的脸上都没有了刚刚那种轻松愉快的表情。 老夫人、大夫人和二夫人还不知安国公所说指的是什么? 而傅英澜、傅英泽以及傅明俊和傅明秀却是知道的。 他们在庄园大门口遇到月儿和煜亲王时,看到了他们后面的马车里,可是有两个被捆绑着的人。 那两个人……或许就是他们要找的人。 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虽然没有看到马车里的那两个被捆绑的人,但是,此次冷溶月出去是为了什么? 她要去查找什么? 这些,她们都是知道的。 而出门之前,冷溶月她们预计要出去三四天的时间,现在却是提前返回了。 这是不是就说明,她们的目的已经提前达到了? 所以才会提前回来? 想到这儿,老夫人、大夫人和二夫人也不禁将目光投射在了冷溶月和萧璟煜身上。 冷溶月被全家人的目光注视着。 她看向对面的萧璟煜。 两个人的目光瞬间交汇。 萧璟煜微微点了点头。 冷溶月沉了沉气息,便轻轻地开口道:“没错,我们找到了要找的人! 当年,参与谋害我娘亲的有那个奸恶的殷氏,还有我那个冷血的爹、狠毒的祖母! 除了他们几个之外,还有三个人也参与其中。 我们这次要追查的就是那三个人的下落。 如今,他们的下落都已经找到—— 其中有一个姓周的婆子,她原是我那个祖母身边的近身嬷嬷。 不过,那个周婆子已经死了,她是在当时就被殷氏她们灭了口的! 她的尸首是在我那个祖母院子里的井中发现的。 另外两个人,一个是当年将我娘亲有孕诊断成假孕的那个姓鲁的大夫鲁淮; 还有一个就是殷氏身边的那个姓钱的嬷嬷。 这两个人都被我们找到了,抓回来了!” 第338章 既要钱财 又要威风 坐在冷溶月身边的老夫人,此刻已经是泪流满面了! 老夫人嘴唇哆嗦着,呢喃着,“我的珍儿……我的宝珍,果然是……果然是……” 老夫人哽咽着说不出话,眼中的泪水汹涌而出。 这么多年了,心中其实早有猜想…… 不,应该说是心中早有认定。 但,没有真凭实据在眼前,终归是猜想,终归是不能确定的。 而自己的宝贝女儿是被她的夫君和小妾,还有婆婆合谋害死的—— 这个事实真相摆在眼前,要比女儿是被误诊,最终不治身亡更残酷,更令人难以接受,也更令人心痛万分! 而如今确认的真相,恰恰就是最残酷的真相! 哪怕心中早就猜到了,早就料到了,可是依旧让人无法承受! 大夫人和二夫人流着泪站起身,来到老夫人的身旁,轻拥着老夫人,尽可能地安慰着老夫人。 安国公傅鹏、大老爷傅英澜、二老爷傅英泽,还有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一个个都是眼睛红红的,眉头紧皱着,双拳紧握着。 如果此刻冷显在这里,恐怕会被他们直接上去撕碎吧! 花厅中沉默了好半晌,老夫人的哭泣声才渐渐地轻了些,慢慢地收住了声。 安国公傅鹏这才又看向冷溶月,说道:“月儿,你接着说吧。 把事情都说出来,咱们好商量……接下来怎么给你娘亲报仇!” “是,外公!” 冷溶月含泪点点头,将当年殷氏和老殷氏、勤兴侯冷显几人做的恶事说了出来。 “自从我的祖父老勤兴侯突然病故,勤兴侯府就彻底落到了我那个爹和祖母的手上。 我那个爹继承了勤兴侯的爵位,而我的祖母——也由勤兴侯夫人变成了勤兴侯府的老夫人。 而这位勤兴侯府的老夫人,在丈夫去世之前,就明里暗里地用勤兴侯府的财物贴补娘家; 我的祖父去世之后,她更是肆无忌惮地,不惜掏空勤兴侯府,也要去贴补那个像无底洞一样的殷家! 而她那个娘家,也始终像是水蛭一样,贴附着勤兴侯府,吸着勤兴侯府的血,直至将勤兴侯府吸成了一个空架子! 那位老夫人为了让自己的娘家与勤兴侯府牵连得更加紧密,就将自己的娘家侄女推给了自己的儿子。 而我那个爹……” 说到这儿,冷溶月用力闭了闭眼睛,“不行!我……我实在是不想再对他们用尊称了! 不想再称呼他们爹和祖母! 我觉得恶心! 他们不配!” 冷溶月的语气里满是厌恶和憎恨! “勤兴侯冷显与那殷氏,一个无耻贪婪,一个无耻下贱! 两人早就勾搭成奸。 只是,那殷家既无权,也无财,对已变成空架子的勤兴侯府没有半点帮助,娶来做正妻不行。 于是,那冷显和殷氏也就在不见光的阴暗处私下里往来着,殷氏成了冷显的外室。 而冷显和老殷氏却还在到处搜寻着……搜寻着新的目标—— 搜寻着能给勤兴侯府带来财富、带来助力的新的目标! 于是,那勤兴侯冷显就在一次偶然的机会里遇到了我娘亲——安国公府的唯一嫡出小姐! 那个冷显确实是生了一副好皮囊,也生了一张能哄骗人的巧嘴。 我娘亲太天真,太单纯,太容易相信人了! 她相信了勤兴侯冷显是一个真情真意的男人! 相信了他的甜言蜜语和所谓的海誓山盟! 最终的结果就是,我的娘亲带着爹娘的爱、带着兄嫂的爱,带着大笔的嫁妆嫁进了勤兴侯府,做了勤兴侯夫人。 可怜我娘亲的一份真心和大笔的嫁妆全都用来喂养了一群张着血盆大口的恶狼! 我娘亲以为用一份真心就能换来一个真心男人。 她哪里知道,这个男人从来就没有过半点忠诚! 他早就在外面偷养了一个外室表妹! 我娘亲嫁进了勤兴侯府,勤兴侯府就靠着我娘亲的嫁妆,过起了富足尊贵的日子。 之前窘困的生活完全改变了! 就是那座潦倒破败的勤兴侯府也是大变样! 那老殷氏贪图享乐,贪图奢华。 而我娘亲为了孝顺她这个婆婆,几乎是有求必应,从不拒绝。 然而就是这样由着她没完没了地,无休无止地索取,也没有换来老殷氏的半分感激! 她反而觉得,我娘亲是国公府的嫡小姐,整个勤兴侯府都靠着我娘亲的嫁妆生活,她不敢搓磨我娘亲这个高门儿媳,不敢摆出她做婆婆的威风; 而她花的银子,都还要向我娘亲伸手。 虽然我娘亲从来都会满足她,但她却是依然不满足! 她觉得,要是我娘亲的嫁妆都归属到她的手里,完完全全属于她,她可以随意享用,而没有我娘亲的存在,那样才是她最想要的结果。” 第339章 复述当年 杀人灭口 冷溶月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接着说道:“而那个殷氏,自从我娘亲嫁进勤兴侯府之后,她通过勤兴侯冷显,也在暗地里享受着我娘亲带来的金银,享受着我娘亲带来的富足。 然而,她的贪婪和她的野心,却不允许她永远做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她既想做正牌的夫人,又贪图我娘亲的嫁妆! 就在我娘亲生下我后没几天,那殷氏也在外面生下了一个女儿,就是冷怡星。 后来,就因为那殷氏不甘愿继续做不见光的外室,于是,她便逼着冷显将她接进勤兴侯府。 冷显当初求娶我娘亲的时候,他向安国公府发过誓,一生一世只爱我娘亲一人,一生绝不相负! 而今,却突然冒出一个外室,还有一个和嫡女差不多大的私生女,他怕安国公府不会放过他,不会轻饶他,他不敢将那殷氏公开接进勤兴侯府。 可那殷氏如何能甘心? 她威胁冷显,若是再不将她接进侯府做夫人,她就领着她的女儿去到安国公府门前哭闹寻死,就说我娘亲善妒不容,让安国公府和勤兴侯府全都变成京城的笑柄! 反正她作为外室也是个没脸的,索性就大家都不要脸好了! 而那个老殷氏,既眼馋我娘亲的嫁妆,又忌惮我娘亲的家世背景; 她只想要我娘亲的嫁妆,却不想要我娘亲这个高门儿媳妇! 她希望的是,能拥有我娘亲的大笔嫁妆,再有她的娘家侄女——那个小门小户的女子做儿媳; 她既可以享受我娘亲的嫁妆带来的荣华富贵,又可以挺胸抬头地做她的嚣张婆婆! 在殷氏和老殷氏的合力谋划之下,最终就是,冷显将那个殷氏和她的女儿接进了勤兴侯府。 而当时,那个殷氏又怀了身孕。” 听到这儿,安国公傅鹏长叹一声,“唉!也怪我们! 是我们太过娇宠你娘亲,将她保护的太过! 她遇事也是优柔寡断,耳软心软! 若是你娘当时能够看清那个狼心狗肺的畜生,能够听家里人的话和离回家,也就不会有性命之忧! 可是她……唉!”安国公又是一声长叹! “是啊! 我娘亲太过天真善良,终究是被冷显的花言巧语再次欺骗。 后来,当那老殷氏和殷氏姑侄俩发现我娘亲有孕吐时,就知道她们的机会来了! 她们要做的是,找一个她们信得过的大夫来给我娘亲看诊,将我娘亲怀有身孕的事实掩盖,只说我娘亲是假孕现象,是肠胃不适才引起的呕吐,需用药调理肠胃即可。 她们找来的那个姓鲁的大夫叫鲁淮。 他是殷氏身边的那个姓钱的嬷嬷的两姨表兄,是驻春堂的坐堂大夫。 殷氏她们通过那个嬷嬷钱氏,将他的表哥鲁淮找进了侯府。 结果是一副虎狼药下去,直接打掉了我娘亲腹中的胎儿,造成我娘亲大出血! 后来……后来……是外婆和大舅母、二舅母得到消息,带着府医赶到府中。 当时也是救治及时,我娘亲才逐渐脱离危险,转危为安! 如果当时继续服用府医开的药也就无事了。 可我娘亲活着,他们就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他们哪里能甘心? 过了一段时日,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我娘亲的身体没有大碍的时候,他们却偷偷地将我娘亲的补药换掉了,换成了加重产后血虚的杀人药! 这药……是那个姓鲁的大夫在当时一并开出来的! 那个鲁淮先开虎狼药打胎,后开慢性杀人方!最终害死了我的娘亲! 那个鲁淮说,是殷氏几人对他威逼利诱,说他是被迫的! 哼!他可是拿到了他们给的一千两银子! 就凭着殷氏、老殷氏,还有冷显他们的贪婪,他们怎么舍得将大笔的银子给出去! 而他们害人时是贼胆包天,害了人又怕事情败露想杀人灭口! 那个姓周的婆子被发现死在了老殷氏住的逸安堂后院的井中。 他们只说是那姓周的婆子在打水时,不小心栽进了井里。 之后,给了一些安葬银子了事。 而那个姓鲁的大夫,因为做了恶事,心中有鬼。 他虽然拿到了那一千两银子,但又怕没命花。 他怕勤兴侯府的人会杀人灭口。 因此,他拿到了银子,出了勤兴侯府之后就没有敢再回家。 果然,他的家就在当天夜里被一把火烧成了灰烬。 他惊慌之下,带着那一千两银子跑出了京城。 而他的那个表妹钱氏,恰巧是带着儿子出门去买东西,当时不在家中,才躲过了一场杀身之祸! 而她的丈夫刚巧在家,就被当场杀死了! 钱氏带着孩子回来,听邻居说自己丈夫被人杀死了,她都没有敢回去给她的丈夫收尸,便抱着儿子一路逃出了京城!” 第340章 人证已有 计划报仇 大夫人倒了一杯茶递到冷溶月手上。 冷溶月感激地看看大夫人,端起茶盏喝了几口,才继续往下说道:“这两个害人精就在半山县城巧遇了。 正要去大石村躲藏的鲁淮和钱氏两人凑到一处,再加上钱氏带着的孩子,在外人看来就像个三口之家。 之前,他们是各自逃命,追踪他们的人或是追杀他们的人也自是分别追踪。 而鲁淮和钱氏凑到一处,同时又多了个孩子, 这样倒可以更好地掩藏他们的身份。 在前往大石村之前,那个鲁淮将他额头上极具标志性的那个大黑痦子也用剪刀剪掉了,后来也只是留下了一小块伤疤。 而这次,我们之所以能这么快地找到这个鲁淮,正是因为那块伤疤! 之前,我们一直按照那个鲁淮的相貌特征在寻找,始终是在找一个右边额头上有大黑痦子一撮毛的人。 也是后来我突然想到,那个大黑痦子太过明显! 若是一个人要逃命,要躲藏,他怎么还会留着那么明显的特征顶在自己的额头上呢? 会不会已经想办法除去了? 或许额头上早已经没有了大黑痦子,但,必定是会留下一块伤疤! 我这次从大石村进山,一共找了两名向导。 一个姓罗,沉默寡言; 一个姓赵,能言善道。 我们在进山的第二天,就被左一阵、又一阵的雨拦住了。 我们当时都被猝不及防的雨淋湿了。 正当那个姓赵的向导将他头上被淋湿的包巾解下来拧水的时候,我一眼就看到了他右眉上的那一小块伤疤! 那个人做我们进山的向导,一路上温温和和、有说有笑,就像一个慈祥随和的长者。 如果不是我一眼看到了他眉上的那一块伤疤,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有可能就是我要找的,当年的那个姓鲁的大夫! 那个鲁淮到大石村之后,编造了一个带着被婆家欺负的表妹逃难的故事,就此改名换姓。 他改成了姓赵。 先有了伤疤这个重大的疑点,再有,他的年龄也对得上。 只是,那个姓鲁的大夫早年丧妻,他是独身一人; 而为我们带路的那个姓赵的向导却是有妻有子。 既有了疑点,当然要深入探查。 后来,我了解了另一个向导的身世,和他隐藏在心中的冤仇。 同时,也了解到,那个姓赵的向导的儿子并非他的亲生子,而只是他妻子的儿子。 于是,我们一路下山回到大石村,又借着要在大石村收购药材一事,和大石村的里正一起去到那个姓赵的向导家谈药行收药之事。 也借机在那里看到了她的妻子,也就是当年殷氏身边的那个嬷嬷钱氏。 那个钱氏作了恶,死了丈夫,又被追杀…… 后来又跟着那个鲁淮一起逃到了大石村。 他们带着孩子凑成了一家人,就在那大石村隐姓埋名躲了起来。 可她因着当年做了恶,多年来担惊害怕,夜夜梦魇不断,久而成疾,自己就快把自己吓死了! 而她今日看到了我便大惊失色! 当时,她满眼惊恐地指着我,口中不停地说着“夫……夫……夫……” 当时,我以为她是发病了,在喊夫君。 我还想着先不打草惊蛇了。 既有药行收药之事稳住他,我便先派人回京,去到驻春堂,或是他原来的居住地,找到与他相识之人前去辨认。 可在返程途中,我突然意识到,她当时喊出的‘夫……夫……夫……’并不是惊恐之下在喊夫君,而是她将我看成了我娘亲,她指着我,喊的是‘夫人!’ 想到这点,我当即就调转车头,返回了大石村。 当我们返回到那个姓赵的向导……哦……也就是那个鲁淮的家中时,就见到了正在那里的煜王殿下。 原来,是他那个病妻见到我后就受惊昏迷了! 等她醒来之后,便与那个鲁淮说起,我的容貌就像勤兴侯府的先夫人! 那个鲁淮听后大惊,他慌忙收拾了个包袱,就想再次潜逃。 结果,被煜王殿下直接拦截抓住了。 审问之下,他们之前的事情都供述出来,且供认不讳。 我们离开大石村,就将这两人一起捆绑带了出来。 事情就是这样。 我们现在需要的人证有了,可以为我娘亲报仇了! 至于我,在他们眼中,我也一样是眼中钉,肉中刺。 有我在,我娘亲的嫁妆,他们就不能名正言顺的占有。 他们想杀了我,但又怕在短时间内,母女接连丧命会更让人怀疑,因为没有人会认为是偶然。 若是如此,他们的富贵也享受不安稳。 因此,他们就用我身边人的性命要挟于我,若是我不听命于他们,他们就将我身边的人一个一个卖掉、杀掉! 而我又太小,我不敢用她们的性命冒险,又不敢把真情说出就只能忍气吞声地熬着……熬着…… 熬到能为我娘亲报仇的一天!” 第341章 由谁出面 需要斟酌 冷溶月沉了沉声,冷笑道:“这一次,他们为了想让那个殷氏之女冷怡星嫁入煜王府做煜王妃,便设计,想用殷氏那个老流氓侄子毁了我这个嫡长女的清白! 依照他们的算计,我只有两个结局:或被赶去殷家继续受辱、或是我不堪受辱一死了之! 之后,他们就可以让殷氏的那个女儿冷怡星顶着勤兴侯府嫡女的名头嫁入煜王府。 反正,皇上的赐婚圣旨上也没有写名字,煜王殿下娶谁不是娶!” 对面的萧璟煜听了冷溶月的话,忙朝着冷溶月摇头,只换来了冷溶月的一记白眼! 萧璟煜无奈,只能悄悄地在心里,也将一记白眼隔空送去了京城皇宫御书房。 还在批阅奏折的洪德帝没来由地连打几个喷嚏! 吓得在一旁伺候的余公公都要跑去请御医了! 还是洪德帝叫住了他。 洪德帝自己揉了揉发痒的鼻子,想了想,自己除了醉酒写了一道赐婚圣旨以外,没再做过什么不靠谱的事啊! 再说了,就是那道赐婚圣旨……呃……不是……不是也靠上谱了吗? 宝贝儿子明明很是满意呀! 至少他不会再埋怨自己这个父皇了! 洪德帝不知道,在半山庄园里隔空瞪他的,正是他的宝贝儿子萧璟煜! 为的还是那道酒后圣旨! 这边,冷溶月在瞪了萧璟煜一眼后,接着说道:“如果他们的阴谋真的得逞,不止我娘亲的仇报不了,我也会清白尽毁,身败名裂,性命难留! 同时,还会污损了安国公府的名声! 他们阴损狠毒到如此地步,我便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忍下去了! 况且,我还有幸得了奇遇! 因此,我将为我娘亲报仇的计划提前了! 我要替我娘亲讨还血债! 要让害死我娘亲的恶人受到应有的惩罚! 虽说,以我现在的能力,将他们一个个的都杀掉,那也是轻而易举的。 但,为了杀他们这几个罪孽深重的人渣脏我的手……不值得! 要将他们的恶行公之于世; 要将他们的美梦彻底打碎! 要让他们得到应有的下场! 这就是我的目的。 他们想得到什么,我就拿走什么; 他们怕什么,我就做什么! 无论是那个冷血的冷显、狠毒的殷氏,还是那个贪婪无耻的老殷氏,以及那两个如他们亲娘一样嚣张歹毒的冷怡星和冷怡阳两只小毒蝎子,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还有,就是那个殷家。 哼!这些年,我娘亲的嫁妆铺子,有两间都是归在殷家那里,他们提取利银享用了这么多年! 他们吃了不该吃的,就该知道会有撑死的一天!” 说到殷家,冷溶月又想起了罗运的悲惨遭遇。 于是,冷溶月也将罗运那一段凄惨的过往简单讲述了一遍。 在座的众人听了,都是怒不可遏! 安国公傅鹏听了,好半晌,他缓缓地点了点头,“好吧,就这样,将你娘亲的仇,和你这些年所遭受的委屈、磨难,以及罗家的冤仇都一并报了吧!” 众人纷纷点头赞同。 这时,萧璟煜也在一旁开了口:“国公爷,各位,想来此事是要用朝廷律法惩治作恶之人。 在京城,律法之地属刑部、都察院、大理寺这三法司。 然,傅大人执掌刑部,首先要避嫌; 都察院掌管稽查; 而大理寺掌管重大案件的最后审理和复核,一时还用不到。 此事为京城地方案件,又是初审,必先属顺天府。 何况此前,勤兴侯府被盗一案,我父皇也是直接下旨命顺天府查办。 因此,我想,一事不烦二主。 国公府可将诉状直接递交顺天府; 国公爷与两位傅大人再在后日上朝时,直接呈递奏折给我父皇。 我父皇定会再次下旨,命顺天府尹郑桐郑大人将此事与之前的勤兴侯府被盗一案同时审理。 这样一来,既有顺天府查案抓捕的便利快速; 顺天府又因是奉旨查案,权利增大。 此案审理定会顺利!” 众人听了萧璟煜的话,都默默点头赞同。 而这时,萧璟煜又开口说道:“国公爷,各位长辈,两位兄台,月儿,咱们是要报仇,是要惩治作恶的凶手。 但,由谁出面……我们还要斟酌一二。 月儿的娘亲只有月儿一个亲生女儿。 月儿要为母亲报仇的心我理解。 但,出面诉讼,我不赞成由月儿出面。 不管怎么说,那勤兴侯冷显也好,勤兴侯冷显的老娘也好,他们都算是月儿的长辈。 晚辈状告长辈,即便那长辈十恶不赦、作恶多端、罪孽深重,但,晚辈出面诉告……也会影响名誉,少不得要担个大不孝之名! 月儿为那样的人污损名誉,实在不值得!” 第342章 订好计划 确保人证 坐在对面的冷溶月听了萧璟煜说的话,开口就道:“我并不在意! 只要能为娘亲报仇,我不介意出面诉告,也不介意担个大不孝之名! 再说了,恨不得我死的祖母,恨不得我死的亲爹,这样的亲人,哼!又算得什么亲人? 长辈不慈,晚辈不孝!” 萧璟煜看向冷溶月,耐心地劝慰道:“月儿的心情我懂得。 要报仇,亲手斩杀仇人才是最解恨的! 但,若是为此伤及自身,那就不值得了!” “我赞同煜王殿下的话!”一旁的安国公傅鹏说道:“我是宝珍的父亲,我为我女儿讨还血债,在情在理!” “我作为兄长,为自己的胞妹讨还公道,也一样在情在理!”傅英澜也在旁边开口。 傅英泽也表示赞同兄长的话,“我们作为兄长的,理应出头为妹妹报仇雪恨!” 萧璟煜见此,接着说道:“此事,不管是要将诉状递到顺天府,还是要上本弹劾勤兴侯,安国公出面可以,两位傅大人出面一样可以。 而月儿……作为被害人的女儿,必要时出面作证即可。 我们将状纸直接递交顺天府,由顺天府查案; 再就是直接上本弹劾勤兴侯,告御状,由我父皇亲自下旨,责令顺天府,还逝者一个公道,让作恶之人受到应有的惩罚,得到应有的下场!” 安国公父子们听了都点头。 萧璟煜看看在座的各位,又道:“那勤兴侯冷显因两次误朝,如今还欠着二十板子呢! 得先让他将杖刑受了,然后,再将他交由顺天府审问。 顺天府的牢房……更适合这样的人渣! 审理的方式,也更适合这样的人渣。 在顺天府审理此案,抓捕犯人,当众审理,只要案情真实,证据确凿,结案也更快速。 同在京城,顺天府一旦结案,立即就能呈报到刑部复核。 就算傅大人作为刑部尚书需要回避,但,两位侍郎大人也不会拖延。 相信勤兴侯冷显等人的最终结局很快就能到来!” 安国公傅鹏等众人听了,深以为然。 “就依煜王殿下。 我们明日午后动身,返回京城。 后日上朝,老夫就上折子参奏那冷显畜生! 同时,遣人将状纸递交到顺天府衙门。 冷显、殷氏,还有那个老虔婆……”安国公双拳紧握,牙关紧咬! 一众人商议到很晚,才各自回院子歇息。 冷溶月与两位舅母一起,陪着老夫人回到房中又安慰了一番,直到安国公傅鹏回房来,娘儿三个才离开。 两位夫人嘱咐了冷溶月早些安歇,也回了各自的院子。 冷溶月领着青衣四人朝着自己的院子走。 走到半路,冷溶月又停住了脚步。 想了想,冷溶月便问道:“鲁淮和钱氏那两个家伙被安置在哪里?” “回小姐,那两个人被关在马厩旁边的杂物房里,有咱们的人看着。”青衣答道。 冷溶月略一思忖,便转回身朝外走去,“我们去看看。” “是!”几人应着,随着冷溶月朝着大门口的方向走去。 还没出宅院大门,就遇到了从另一边走来的萧璟煜和傅明俊、傅明秀三人。 “月儿,已经很晚了,你怎么还不去睡? 祖母没事吧?”傅明俊问道。 “没事,有外公安慰着外婆,外婆不会有事的。”冷溶月说道。 傅明俊点点头。 很明显的,傅明俊、傅明秀的脸色都不好看。 傅宝珍是他们的嫡亲姑姑,被勤兴侯府的几个人渣合谋害死,他们的心中又如何不恨! 萧璟煜看向冷溶月,“月儿,这么晚了,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想过去看一眼那个鲁淮和钱氏。”冷溶月回答:“我们明日才回京,今夜……别出什么变故才好。 万一,这两个必死之人起了必死之心,夜里自尽了,那我们岂不是白费力气了!” 萧璟煜点头,“我们也是这么想,所以,也是想过去看一眼。” “那就一起走吧。”冷溶月点头说道。 几人一起出了宅院,沿着湖边的小路,朝着大门的方向走去。 秋夜的风从湖面吹过,丝丝的寒意透骨。 天越来越冷了。 一行人来到了停放马车的院子里。 这处院子很大,靠北面的敞间里停放着几辆马车的车厢; 最里面沿着西墙是一排马厩; 东面是一排住人的房屋,负责养马的下人就住在这里,方便照顾牲口。 院子的一角,有一大间单独的房屋,里面堆放着半间屋子的草料,另外还有一些杂物。 几人走进院子,立刻就有两道黑影闪现出来。 第343章 作孽太多 冤魂缠绕 冷溶月和萧璟煜几人刚走进院子,就有两道黑影出现在几人面前。 “属下见过王爷! 见过小……嗯……小姐! 见过两位公子!” 这两人说小……嗯……小姐,中间的那一停顿,只有萧璟煜、冷溶月和青衣几人明白。 冷溶月瞪了萧璟煜一眼。 看来萧璟煜的人在私下里都是称自己小王妃的,甚至都已经叫顺了嘴了! 萧璟煜挑挑眉,摸摸鼻子,尴尬了一瞬。 “那两个人怎么样了?”萧璟煜问道。 “这会儿还好。”其中的暗二答道:“就在刚刚,那个钱氏又发了一次病,被暗七控制住了。 这会儿,钱氏应该是昏睡过去了; 那个鲁淮倒在一旁一动不动,就像是个活死人。 不知道……他是这样认命了,还是在想什么? 或者……是在打着什么主意。 不过,暗七一直紧盯着他呢!” 萧璟煜点了点头,“去看看。” 说罢,几人随着暗三一起朝着那一间杂物房走去。 几人走到杂物房门口时,就见有两道人影在杂物房的房顶上站了起来。 其中一人飞身而下,躬身行礼:“属下暗五见过王爷! 见过……小姐! 见过两位公子!” “免了!这会儿没事吧?” “回王爷,没什么事。 暗七怕这两人在夜里出事,他一直守在里面,没有出来!”暗五回话道。 “很好,你们辛苦了! 回头有赏!” “是!多谢王爷!”暗五深施一礼,而后纵身一跃,又轻轻地落回了屋顶上。 跟着过来的暗三上前,将杂物房的门打开,冷溶月与萧璟煜几人一起走了进去。 这间杂物房真的很大,半屋子都是牲口的草料,只在另一边靠窗户的位置放着一张简单的木桌。 桌上有一盏油灯。 桌旁放着两条长凳。 一旁的空地上也散落着厚厚的草料。 此时,鲁淮与钱氏就倒在地上的那些干草上。 钱氏眼睛紧闭着。 冷溶月看得出,钱氏是陷入了昏睡; 而那个鲁淮,虽然闭着眼睛,但眼珠在动,他该是醒着的。 坐在桌旁的暗七听到外面的动静,早站起身来,见几人进来,忙迎上前见礼。 暗七将两条长凳挪过来,冷溶月与傅明俊同坐,萧璟煜和傅明秀坐在另一张长凳上。 青衣四人就站在冷溶月的身后。 暗五和暗七则是站在了萧璟煜身侧。 “装睡的鲁大夫,你还是把眼睛睁开吧。 你不觉得……你眼前的世界,看一眼就少一眼了吗?”冷溶月嘲讽地说道。 就见躺在干草上的鲁淮眼皮下的眼珠又微微动了动,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他目光呆滞地看向眼前众人。 冷溶月看向鲁淮,声音淡淡地说道:“有个消息要告诉鲁大夫。 明日……你就要返回久别了八年多的京城了! 鲁大夫即将重归故里,心情可还好?” 鲁淮听了,眉心一动,慌忙垂下眼帘,遮住了透露着惊慌的眼神。 京城,对于鲁淮来说,除去惊慌,就是惧怕。 京城,对于鲁淮来说,那里是噩梦的开始; 如今看来,也是一场噩梦的结束。 自己在那里作了恶,又逃离了那里,如今却还要再回到那里伏法! 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自己逃了八年多又如何? 终归……还是要回到那里去! 鲁淮躺在那里,又将眼睛闭上,不言不语。 “装死没用。 真正死去的人,恐怕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们之所以能这么快就追踪到你,或许……也有我娘亲的在天之灵保佑我,助我早日抓到凶手,替她和孩子报仇、伸冤、解恨!”冷溶月又道。 听着冷溶月的话,倒在地上的鲁淮不禁打了个冷战。 “就像是在现在这样的黑夜里,你或是一个人走在山中时,或是一个人坐在灯下时,或是一个人躺在床上时…… 你有没有……看到过鬼魂? 你有没有……想到过那些因你而死的鬼魂? 你有没有……梦到过那些被你害死的鬼魂?” 随着冷溶月的话一句一句地说出口,倒在地上的罗淮微微地在颤抖。 八年多啊!他有多少次在山中听到过鬼魂哭喊! 夜晚,独自走在村中的路上,又有多少次感觉到背后有鬼魂跟踪! 午夜梦回,又有多少次是被冤魂吓醒! 八年多啊! 忽然,鲁淮觉得,哪怕前面是个死,好歹也算是一种解脱吧! 哪怕自己也做了鬼,哪怕自己被下十八层地狱,上刀山,下油锅,也比做人的时候,日夜被那些鬼魂缠绕着强啊! 冷溶月看着发抖的鲁淮,冷笑一声:“不怕作恶,倒怕鬼魂! 这是不是说,因为鲁大夫变成鬼魂的,还不止我娘亲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是不是? 应该还有因为你从人变成鬼魂的,就比如……” 冷溶月只是拉着长音说了”就比如”三个字,鲁淮就惊得瞬间睁大了眼睛! 心中有鬼的人,心里是虚的。 冷溶月如此说,也只是诈他一诈,但……鲁淮是真的怕了!” 第344章 明日回京 后日诉冤 冷溶月斜觑着鲁淮,“对于害人一事驾轻就熟的鲁大夫……就说说吧。 让我们来听听,因为鲁大夫,都有谁同样变成了冤魂? 鲁淮紧紧咬着牙,拼命想控制住颤抖的身子。 然而,他发现很难做到。 鲁淮扭头看向躺在他不远处的钱氏,忽然咬着牙,抬起腿,朝着钱氏就狠狠地踹了几脚! 钱氏因着刚才被暗七施了针,现在处于昏睡中,哪怕是挨了几脚,也没有醒来。 见此情景,冷溶月心知……果然还有事。 果然,都是些后宅的事; 果然,也是因钱氏而起。 过了好半晌,鲁淮抬起头,看向坐在那里的冷溶月和萧璟煜几人,用力闭了闭眼。 眼睛再次睁开时,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般地挣扎着靠着墙坐了起来。 鲁淮自知难逃一死,也不怕被知晓自己身上更多的罪孽。 “大小姐说得没错,除了令堂以外,还有……还有…… 当年,先夫人还在世。 就在殷氏进府不久,那勤兴侯偷偷看中了一个丫鬟,还私下里有了苟且。 后来,那个丫鬟有了身孕,可是被殷氏发现了。 勤兴侯因着接外室殷氏进侯府的关系,已经得罪了安国公府。 他好不容易才将先夫人哄住,答应留在了勤兴侯府。 那勤兴侯怕再起事端,便想将那有身孕的丫鬟送出府外偷偷养着。 勤兴侯想得是挺好。 可是,那殷氏已经知道了呀! 也是我这个好表妹找到了我,一副堕胎药灌下去,孩子没了! 那个丫鬟大出血,也没了! 最后,直接草席一卷,人被扔去了乱葬岗! 对外,只说是这丫鬟与别的府中的下人勾搭成奸,珠胎暗结,怕被主家发现,于是便私下打胎,结果丢了性命。 还有……还有一个,那丫鬟被勤兴侯看中,欲行苟且之事。 在尚未成事之时,被冲进去的殷氏搅散。 那个丫鬟最终也被殷氏一包药毒死。 那药……那药……也是我这好表妹,从我这里拿去的。” 说到这里,鲁淮的嘴角露出一丝讥讽地笑,“左右那药也在殷氏手里了,她在暗中又杀了几个……那就只有殷氏知道了! 不然的话,你们以为,自从先夫人去世之后,勤兴侯府中,一直只有殷氏一位夫人是因为什么? 是因为那勤兴侯冷显只钟爱殷氏一人吗? 呵呵……” 冷溶月心道:果然! “果然如此。 看来,鲁大夫杀人害命……手熟得很呢!” 一旁的萧璟煜吩咐暗七,“将他所说的记录下来,也让他签字画押。” “是,王爷!”暗七应道。 听到暗七称呼萧璟煜“王爷”,鲁淮惊得身子一颤。 他睁大眼睛,看向坐在对面如天人般的萧璟煜。 这位原来是王爷! 想想在自己面前的,一位是王爷,一位是勤兴侯府的嫡小姐; 那另外两位……想来该是安国公府的贵公子吧? 他知道,这座半山庄园是属于安国公府的,也就是侯府嫡小姐的外家。 看看自己得罪的都是些什么人! 自己还能有好吗? 认命吧!幸好自己早就认命了! 冷溶月抬手从袖中取出一个白色的药片儿,将它递给青衣,“给他服下,让他好好睡一觉。” “是,小姐!” 青衣接过药片儿,几步走过去。 还没等鲁淮反应过来,便已伸手掐住鲁淮的下颌,利索的将药片儿放进了他的嘴里。 接着,手指点在喉咙靠下的位置。 只听喉咙里一声轻响,药片儿被鲁淮咽了下去。 鲁淮先是一惊,很快就又颓废下去。 此时的鲁淮万念俱灰。 他自知死期将近,也不再徒劳挣扎,背靠着墙慢慢地滑倒下去,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冷溶月这一个药片儿,可以让鲁淮睡上十几个时辰,等他醒来,他们早就回到京城了! 冷溶月站起身,瞥了一眼地上的鲁淮和钱氏,扭头看向萧璟煜和傅明俊、傅明秀,“煜王殿下、大哥、三哥,我们可以放心回去休息了!” “他……这是睡着了?”傅明秀指指鲁淮,问道。 冷溶月点点头,“嗯,他会一直睡着的,这样我们比较省心。 等他醒了,我们也就回到京城了。” “哦,这样倒好!”傅明秀又看了看鲁淮,几人便走出了杂物房。 沿着湖边的路,踏着朦胧的月色,边说着回京后的事,边走向了大宅子。 进了宅院大门,萧璟煜和傅明俊、傅明秀三人与冷溶月道别,看着青衣几个陪着冷溶月回了她的院子,这边几人才转身也回去歇下了。 半山庄园的夜晚,山风轻轻吹拂过湖面,寒寒凉凉的。 虽说安国公府一家人在今天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傅宝珍去世的真相,真相又是如此令人心痛! 心痛之余,众人也明白,接下来,他们还有事情要做,他们要报仇! 明天回京,后日…… 冷显、殷氏、老殷氏、殷家……你们等着吧! 第345章 没有面子 没有银子 京城勤兴侯府。 这一整天,冷显继续占用着忠顺的小屋。 殷氏则是挤占了陆嬷嬷的屋子。 陆嬷嬷只好在旁边并排放了两张长凳,算是给夫人守夜,也算是自己能有个躺倒的地方。 毕竟她的风寒还没有好呢。 看着夫人占用着自己的床铺,陆嬷嬷的心里有不满,也有无奈。 自己的风寒还没好,自己也想盖得暖暖的,躺得软软的,好好地睡一觉,缓一缓。 可现在,夫人占了自己的床,而自己,只能盖着一条薄薄的被子,躺在半长不短的木头板凳上。 这就是侯府的生活吗? 知道的,这里是堂堂的勤兴侯府; 其实呢,就她现在睡觉的地方,还不如收留难民的贫民署呢! 贫民署里好歹还有一排一排的大炕! 而她现在呢,身下只有两条硌得人生疼的硬板凳,连腿都伸不开! 一整天里,勤兴侯府的大门口始终有人围着看热闹,也始终有掌柜的和伙计过来询问…… 府中的大小姐是否已经回府? 是否可以给他们结账? 还有的直接来问,盗贼可找到了? 丢失的财物可追回了? 最后的目的,无非就是……能结账吗? 卢记恩和彭路一趟又一趟地被守门的小厮叫到大门口,去应付那些要账的和问讯的。 两个人只觉得心力交瘁,疲惫不堪。 想着侯府的前路迷茫,想着未归的大小姐…… 唉!大小姐就是回来了,又能如何呢? 让他们去跟大小姐张嘴,让大小姐答应把先夫人的铺子卖掉,继续供养侯府里的这些人? 还是让大小姐去向安国公府要银子,养着这些人? 就算侯爷他们有脸,他们一个做管家的,一个做账房的,他们……他们还真没这个脸开口! 有时,他们反而庆幸着,庆幸着大小姐不在府中! 可不指望大小姐这边出头,侯府目前的困境又如何能走出去呢? 指望殷氏这位夫人吗? 殷氏的娘家就是吸血鬼!根本不要想着能有所指望; 指望着侯爷吗? 侯爷有什么? 指望着侯爷的俸禄吗? 那一点点俸禄,对于这座侯府来说也就是是杯水车薪! 况且,侯爷因误了早朝,还被皇上罚俸三月! 要是真的三个月都没有银子,侯府靠什么来维持? 就只是喝稀粥、吃咸菜……也喝不到三个月呀! 难不成……难不成要反过来……让他们这些下人供养主子? 说实话,他们根本不敢指望着能抓到盗贼,拿回失物。 再说了,谁又能说得准,多久能抓到?能拿回多少失物? 就是退一万步讲,盗贼抓住了,失物一件不少,全部拿回来了。 可有皇上盯着,有顺天府盯着,有安国公府盯着,有夫人的嫁妆清单摆在那里,恐怕找回来的东西,就连那张嫁妆清单上的东西都凑不上! 更别想再像从前一样任意享用先夫人的嫁妆! 如今大小姐可是被安国公府的外家接走了。 有安国公府撑腰,有未来的婆家皇家撑腰,大小姐还会像从前那样委曲求全吗? 还会任由他们随意霸占自己娘亲的嫁妆吗? 都不能。 那侯府前面的路在哪里呢? 卢记恩和彭路面面相觑。 从开始时的有来有往的一同商议应对,到如今变成了相对无言! 而卢记恩则直接去了侯府花园东北角的祠堂,去那里给老侯爷上了三炷香,磕了几个头,在那里跪了整整一个下午! 而勤兴侯冷显躺在小屋的木床上,听着忠顺左一次来报,门外又有来要账的; 右一次来报,有人来问大小姐可回府了? 冷显都快要疯了! 直到忠顺端来了更稀的稀粥和一个馒头。 冷显看着那碗稀粥和馒头,肚子饿,但又没有胃口……这是一种什么感觉? 这种感觉太难受了! 可他有什么办法呢? 现在的侯府,就是稀粥,恐怕也喝不了几天了吧? 这是他堂堂侯爷要挨饿的节奏? 冷显只喝了一碗稀粥,至于那个凉了的馒头……他实在没胃口。 他躺着躺着,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中午喝了稀粥,睡了一觉,起身小解一次,稀粥就消失无踪了! 饥肠辘辘的冷显,只好又躺回到床上。 看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冷显心中有种欲哭无泪的感觉。 他怎么就混到了如今这个境地了? 他无比地怀念……怀念刚刚将傅宝珍娶进门的那几年…… 府里的日子富足、顺心,天天过的日子如鲜花着锦! 后来……后来没有了傅宝珍,可是有傅宝珍的嫁妆在呀! 虽然说,侯府是靠着去世夫人的嫁妆过活,说出去很没面子。 虽然没有面子,但是有银子呀!有花不完的银子呀! 可如今呢?没有面子,也没有银子! 这样的日子该怎么过下去呢? 第346章 人若无耻 是真无耻 勤兴侯想到侯府被盗之后,府中都有什么人来过…… 不由得心中一阵阵悲凉。 宫里的公公来过,那是传达皇上责罚的口谕; 顺天府府尹郑桐来了,他只是奉旨追查侯府被盗案。 除此之外,就只有堵着大门要账的。 侯府如今的困境,相信早就传遍整个京城了! 可朝中同僚那么多,居然没有一个人上门来,给自己送上几两救急的银子。 自己的嫡女不是还有着皇上的圣旨赐婚吗? 自己可是皇上未来的亲家! 就冲着赐婚圣旨,就冲着皇上未来亲家的身份,皇上也应该赏赐些金银财物,帮着侯府渡过难关才是啊! 要是皇上有所表示,相信朝中群臣就会跟着上门送财送物! 可皇上……皇上却是雪上加霜,杖责罚俸! 皇上都这样对待自己,那朝中的同僚,又会有谁向自己伸出救援的手呢? 自己两手攥空拳,没有银子的日子要怎么过呢? 可……上哪里能拿到大笔的银子呢? 安国公府…… 想到安国公府,冷显就是一哆嗦! 明知道冷溶月不在安国公府,她去了半山庄园。 冷显心中明白,他就是赶去了半山庄园,有安国公府的人在,他去了也是白去! 冷显感觉自己是走投无路了! 自己好歹也是皇上的亲家呀!是煜亲王未来的岳父啊! 煜亲王…… 对呀,还有煜亲王呢! 别人可以不讲情面,不向自己施以援手。 但,煜亲王他可是自己未来的女婿呀! 在岳父的侯府陷入困境之时,做女婿的帮衬一把……呃……是理所应当的吧? 虽然做岳父的向女婿开口实在丢面子,可没面子总比没银子强吧! 冷显坐起身,认真地琢磨着从煜王府拿到银子的可能性…… 此时此刻,冷显那本来就所剩无几的羞耻心,又被他此刻的无耻,气得彻底离家出走了! 没有了羞耻心,冷显就彻底地放飞了自己的贪心! 从煜王府拿到银子,这不是太简单的事儿了吗? 冷显想着这可能性越来越大了,甚至他还捋出了一、二、三条…… 第一条,当然就是赐婚圣旨啊! 有皇上的赐婚圣旨在,自己就是煜亲王实实在在的,板上钉钉的老丈人没跑儿了! 这第二条嘛,一个女婿半个儿! 这儿子给老子尽尽孝,拿点银子花……不是应该的吗? 这三,自己这嫡女可是天姿国色! 一个天姿国色的嫡女那还不值个几万、几十万两银子? 就是金子也值啊! 冷显这会儿就差直接把冷溶月标价卖了! 如果冷溶月这会儿就在他眼前,恐怕冷显能直接把冷溶月直接打包送去煜王府,直接讨价还价地卖上一大笔银子! 奢华的日子过惯了,那样的日子才是他堂堂侯爷该过的日子! 如今……天天债主堵门,三餐稀汤寡水,没有金银傍身…… 这样的日子……他过不下去啊! 哦,当然还有第四,就算煜王殿下不肯直接给银子,那……借……借总行吧? 先拿到银子再说。 等到冷溶月嫁进煜王府,做了煜王妃,那煜王殿下还好意思追着自己这个岳父讨银子吗? 就算煜王非要自己还银子,那不是还有冷溶月呢吗? 毕竟冷溶月的背后可是有安国公府这个外家在。 就算这次傅宝珍的嫁妆都丢光了,等到冷溶月及笄了,真到出嫁的那一天,安国公府怎么也得给冷溶月出一份像样的嫁妆,大不了,那嫁妆就当是还了今天的借银了! 这里外里的……煜王府也不亏呀! 冷显自己贪占了冷溶月娘亲的嫁妆,现如今,连未来冷溶月的嫁妆都算计上了! 真是啊,人若无耻……呃……真无耻啊! 冷显思来想去,忽然就觉得,眼前的黑暗被驱散了,他又重新看到光亮了! 对嘛,自己是侯爷,是煜王爷的岳父,还用为银子发愁吗? 想到这儿,冷显来了精神,直接扬声朝着屋外喊道:“忠顺!忠顺!快滚进来!” 外面的忠顺…… 自己的小屋被主子占了,忠顺只能苦哈哈地坐在屋外的那个小板凳儿上发着呆,听候着主子的吩咐。 这白天有点儿太阳光还好,等到天色暗了,太阳偏西了,还真是挺冷的! 忠顺想进屋去,到自己的柜子里找件厚实的衣裳披着。 可,说心里话,有主子在里面躺着,他还真不愿意进去。 一是不愿意看见那一脸倒霉相儿的主子; 二是,现在自己的主子可是比自己还穷呢! 要是自己进去翻箱倒柜儿地找衣裳,万一被主子看上哪件儿又占了去…… 唉!忍忍吧,宁可现在忍着点儿,也别到真冷的时候,自己没有厚衣裳穿! 没办法,自己摊上这样的主子,自己就得防着点儿! 第347章 之前之事 不知更好 忠顺正愣着神儿,听到冷显急着喊自己,忙回神儿应声,站起身跑进小屋。 忠顺跑进小屋,就看到冷显已经掀开被子下了地,双脚穿上了鞋。 忠顺心道,侯爷这是要去哪儿啊? 不过他没敢问,只是上前躬身行礼,“侯爷,您唤小的有何吩咐?” “你快去,去把卢管家给本侯找来!快!” “哦,是是!”忠顺听到侯爷要找卢管家,忙答应一声,转身往外跑去。 府门往西单独有一个跨院儿,卢记恩住的屋子就在这里。 同时,侯府账房也设在这个院子里,因此,在这个院子里住的还有账房先生彭路。 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此时,卢记恩和彭路二人正在彭路的屋子里坐着。 八仙桌两边,一边坐了一个。 两人默默地坐着,默默地喝着茶,默默无语。 也不知过了多久,彭路将一杯茶喝了,茶根儿泼在面前的地上。 放下茶杯,彭路扭头看向卢记恩,“卢哥,我……我打算离开勤兴侯府,另谋生路去了。” 坐在另一边的卢记恩听了,没有感到半分讶异,依旧默默地喝着茶,就像是他早想到了一般。 接下来,两人就又陷入了沉默中。 直到卢记恩又喝完了一杯茶,才缓缓地点了点头,“能走就走吧!你又没有卖身在这里,你是自由身,想走……就走吧!” “卢哥,那你呢?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彭路问卢记恩,“你也是自由的呀! 你又没有卖身给侯府,不然……也走吧!” 卢记恩默默地摇了摇头,“我虽然没有卖身在这里,但,老侯爷于我有救命之恩! 老侯爷临终前,将侯府托付给我。 可惜呀! 我没有守好勤兴侯府! 只能看着蠢恶无德的老夫人胡作非为,一味地拆侯府,补殷家; 又看着殷氏那个无耻恶毒的祸害进了侯府的大门! 就打从那时起,我就知道,侯府开始一步一步地走向没落了! 但好在那时还有夫人在。 只要有夫人在,背后就有安国公府在。 就算是为了夫人,为了大小姐,安国公府也不会看着勤兴侯府倒下去! 可没想到啊,侯爷母子和那个殷氏太过贪婪,也太过狠毒! 他们……他们没有良心啊!” 说到这儿,卢记恩长叹一声,“唉! 夫人没了! 就算夫人的嫁妆由着他们去享用,但是,大把的金银,满眼的繁华,也遮掩不住内里的阴暗破败! 侯府崩溃是早晚的事! 因着有大小姐在,他们又多享了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 够了!已经够了! 如果他们能如愿地继续享受他们不该享受的,那就是老天爷瞎眼了! 正所谓,人在做,天在看! 就算是老天爷有打盹儿的时候,都快十年了,打盹儿的老天爷也该醒来了!”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卢哥,难不成……”彭路听着卢记恩所说像是话中有话。 卢记恩看了看彭路,摇了摇头,摆了摆手,“唉!别打听那么多了,要走,就尽快吧!” 彭路是先夫人去世之后,他才来侯府做的账房先生。 毕竟他管着侯府里的账,自然知道,府里每月的进项都来自那些铺子和庄子。 而那些铺子和田庄无一不是在先夫人名下的,都是先夫人的嫁妆! 而这些,却都被侯爷、老夫人和现在的夫人,以及二小姐和小少爷理所当然地,尽情地享用着! 而被苛待的,却恰恰是先夫人的亲生女儿。 这世上有句俗话:有后娘就有后爹! 没娘的孩子命苦,似乎是正常的,难免的! 万幸! 大小姐还有安国公府这个外家! 就算是被殷氏、老殷氏她们暗地磋磨、苛待,至少也算是活了下来,至少活到了今天! 但是,谁也没想到,侯府在一夜之间被盗,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片纸未留! 这会儿,听着卢记恩的话,难不成……这次被盗,算是侯府的报应? 莫不是……这里还有自己不知道的内情? 彭路不傻,当年外室进了勤兴侯府的门,还带着和嫡出大小姐差不多年龄的庶女,据说进门时还怀着身孕! 外室进门了,正室夫人不久就去世了,换了谁,谁不多想? 只不过是没有真凭实据,也只是想想罢了! 就算那安国公府怀疑,那也只能是怀疑。 如今,听着卢管家的话,彭路觉得,自己之前的猜测……应该……不是没有道理的! 但看着卢管家一副不欲多说的样子,自己就是追问,想必卢管家也不会说。 再说了,自己打听得那么明白又有什么意义呢? 之前的事,自己不知道。 不知道更好。 第348章 侯爷召唤 有事相商 想到这儿,彭路看向卢管家,“卢哥,那……我是今天去找侯爷说一声,还是明天一早再向侯爷辞行? 总要有个交代才好!” 卢记恩想了想,说道:“不差这一夜了! 你这会儿离开,一时又能去哪儿呢? 难不成……去住客栈? 明日天亮再说吧!” 彭路听了,也点了点头。 “那我出去买些酒菜,今天晚上,与卢哥喝两杯。” 卢记恩没抬头,只默默地点了点头。 彭路站起身,刚准备出去,就听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 卢记恩和彭路一起抬头看向门口。 就听着门外有忠顺的声音传来,“卢管家在这儿吗? 卢管家!” 卢记恩听了,面无表情地应了一声,“我在,何事?” 门开了,忠顺推门走了进来,“卢管家,侯爷有请!” “侯爷找我? 知道是什么事吗?”卢记恩问道。 忠顺摇摇头,“小的不知道! 侯爷突然急火火地就让小的来找卢管家。 具体什么事儿……小的也不知道。” 卢记恩站起身,朝着彭路点点头,“我去一趟。” 说着,便随着忠顺一起走了出去。 彭路想着,侯爷这会儿找卢管家过去,左不过是眼下侯府生计艰难,侯爷找卢管家要主意罢了。 都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侯府空了,找一个做管家的又能有什么好办法? 难不成还能让卢管家替侯爷养着这一府的人? 还是要卢管家出面去找大小姐斡旋? 彭路又一想,自己去意已定,侯府的事跟自己就没什么关系了! 想到这儿,彭路迈步出了门,直接从侧门出了侯府,去了街上。 卢记恩随着忠顺,来到了忠顺的这间小屋,见到了勤兴侯冷显。 卢记恩见到冷显的第一眼,就觉得……侯爷的精气神儿似乎是好了不少。 卢记恩想想,难不成……是有什么好事发生了? 没听说顺天府尹郑大人又来了侯府啊! 也没听说,有盗贼被抓的消息,或是追回财物的消息。 那侯爷……这满眼的亮光又是从何而来呢? 卢记恩只迟疑片刻,便上前见礼,“见过侯爷!” “罢了!”因着卢记恩是老侯爷身边的老人,冷显还是能多给几分面子的。 他指了指对面的板凳,说到:“卢管家,坐下吧,本侯有事和你商量。” “是,侯爷!”卢记恩走到桌旁的木凳上坐下,等着听冷显说些什么。 冷显嗽了嗽喉咙,坐正了身子,依旧摆出了那一副侯爷的派头,“卢管家,如今侯府的状况是怎么的,想必你是最清楚的! 这样下去……不行啊!” 卢记恩抬起头看了冷显一眼,心道,这样下去当然不行。 但不这样下去,你又能怎样呢? 卢记恩又垂下眼皮,只听着冷显说话。 冷显见卢记恩没有搭腔的意思,只好自己继续往下说。 “你是侯府的老人儿了! 所以,本侯有些想法……想找你来商量商量。 有些事情嘛……也需要你出面去做。” 卢记恩听了,心中想着,侯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是侯府的老人儿,这没错。 但,眼下的状况,是我一个做管家的能改变的吗? 卢记恩依旧不开口。 冷显心中有些不悦。 在他想来,卢记恩作为侯府的管家,自己开口提个头,你总该搭个腔啊! 这样,自己才好继续把话往下说呀! 然而现在,你来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只让自己这个做主子的,一句一句地在这儿叨叨…… 看来,自己这个做主子的,之前对府中的人是太宽厚了! 等到目前的困境过了,必要从严将侯府上下整顿一番才行! 冷显虽然这样想着,但,目前还要用到府中的下人,并且是在侯府空荡荡,穷得叮当响的情况下,还要这些人继续为侯府效力,有些事情也就不能多做计较了。 冷显平了平心中的火气,干脆把话直说了,“卢管家,眼下侯府实在困难,维持日常生计都成了问题。 也不知偷盗侯府的盗贼都是些什么人? 居然将我勤兴侯府偷了个一干二净,一文不剩! 本侯以及老夫人、夫人和少爷、小姐只有几个人,这还好说; 关键是,这府中下人就有几十号人,天天让他们喝稀粥,吃咸菜,本侯心中实实不忍! 总要想办法,让他们能够过回到原来那样的日子才是!” 真不是卢记恩不说话,而是冷显的话让卢记恩感到无语。 敢情侯爷如此操心劳神,竟是为了府中几十号下人着想! 想让下人们过回到原来那样的日子! 呵呵了……! 第349章 无耻一对 卑鄙一双 卢记恩在心中耻笑,姑且将冷显这话当成真话听吧,可原来那样的日子又从何处来的呢? 难不成是从侯爷的俸禄来的? 还是从侯府的根基家业上来的? 还不是从先夫人的嫁妆上来的! 从前,这些人能无耻地霸占着,享用着夫人的嫁妆; 如今先夫人的嫁妆被盗一空,但不知,这位侯爷,又在打谁的主意? 难不成……想让自己出面去打大小姐的主意? 卢记恩想到了冷显会打冷溶月的主意; 甚至会打安国公府的主意。 可当他听了冷显接下来的话,卢继恩觉得,他对眼前这位侯爷的无耻的程度……还真真是低估了! 大大地低估了! 就听冷显接着说道:“咱们勤兴侯府的主子一共有六位。 如今,大小姐却不在府中。 她一个人随着外祖家去别院小住了。 她是我的女儿。 虽说她与外家亲近是好事; 如今又是跟着外祖家的人去享福; 还暂时避开了府中的困窘; 对此,我这个做父亲的也感到些许安慰。 但,她毕竟是这家中的一份子。 家中遭了难,有了难处,在这个时候,家中每一个人都该为这个家出谋划策,都应该为这个家尽心出力! 可如今,她一个人随着外祖一家逍遥在外,对家中之事不闻不问。 知道的,说是安国公府拦着她,不让她回府尽孝,不让她来为我这个做父亲的分忧解难;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她这个做女儿的不孝! 若是这个不孝的名声传出去,对她的今后可是十分不利的! 毕竟,她身上还有着赐婚圣旨在。 她可是未来的煜王妃! 若是因着一个不孝的名声,皇上将赐婚圣旨收回…… 那她这一辈子也就不可能再有什么好姻缘了! 我这个做父亲的,既然想到了这些,就不能不为她谋划将来。 因此,现在无论如何都要将她接回府来! 尤其她还是勤兴侯府的嫡长女! 勤兴侯府中的一家人就是要在一起同舟共济,祸福与共才对!” 卢记恩抬眼直直地看着冷显,就这么听着冷显侃侃而谈,真可说是话语铿锵,在情在理! 卢记恩想不出,眼前这位是怎么有脸说出这一番话的! 卢记恩只觉得,在眼前这位侯爷身上,没有无耻,只有更无耻,无耻无底线! 说得好听! 无论如何都要将大小姐接回来! 勤兴侯府一家人要同舟共济,祸福与共! 你们尽情享用人家娘亲嫁妆的时候,有没有和人家大小姐有福同享啊? 先不说那份嫁妆本是人家亲母的嫁妆,你和你的外室、庶出该不该享用? 有没有资格享用? 只说你们和大小姐共享了吗? 哈! 现在居然好意思说什么同舟共济,祸福与共! 唉! 卢记恩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叨念着过世的老侯爷,替老侯爷感到无比的惋惜! 同时心中也是一片的悲凉! 而冷显这里还没有说完。 “如今,大小姐没有在京中的安国公府,而是在京南的半山庄园里,一时间,远水解不了近渴! 因此,本侯就想着,要解我勤兴侯府目前的困境,不如……就去找一找我勤兴侯府的未来女婿——煜王殿下! 既然有皇上的赐婚圣旨在,既然他即将要迎娶我的女儿,那他就是我的准女婿! 女婿有半子的义务! 女婿帮岳父度过眼前的难关也在情理之中! 也是他做女婿义不容辞的!” 卢记恩看着冷显烁烁放光的两只眼睛,真有点儿替没见过面的煜亲王感到悲哀! 看着冷显如今的样子,活像是一头发现了肥硕猎物的饿狼,正张着血盆大口,摆好了猎食的姿势,准备扑上去狠咬一口! 冷显看着卢记恩两眼直直地盯着自己,还是没有接自己的话,心中更是不满了。 自己说话,要有人搭腔,要有人给予肯定,那样,话才说得有意义! 而今自己一个人说了这么半天,卢记恩却是始终一言不发,这是几个意思? 冷显压抑着心中的不满,看着卢记恩,问道:“卢管家,本侯所说,你认为如何?” 如何? 不如何! 卢记恩心中充满了鄙视和无奈! 这还是个人吗? 这还是个要脸的人吗? 女儿一时算计不到,居然都能算计到刚刚被赐婚的女婿头上! 你见过几次煜王殿下? 你可与煜王殿下交谈过只言片语? 就因为一道赐婚圣旨,你就想把手伸到煜王殿下的口袋里去掏银子…… 卢记恩真想问问老天爷,自己上辈子是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要伺候这样一位无耻到极致的主子? 先夫人……唉!可惜了先夫人! 而他与那个外室才真正是天生无耻一对,地造卑鄙一双! 第350章 脸皮撕破 话也挑明 卢记恩依旧没有开口。 冷显于是又追问了一句:“卢管家,本侯问你话呢,你在想什么? 为何不回答? 冷显一遍又一遍地问,卢记恩没办法再闭口不答。 他用力闭了闭眼,朝着冷显拱手说道:“侯爷,此事不妥!万万不妥!” 就这一句“不妥”,就像是在冷显心中刚刚燃起来的希望火苗上浇了一瓢凉水,“呲”地一声,火气顿起! “有何不妥? 如何不妥? 冷溶月不是本侯的女儿吗? 煜王殿下不是本侯的准女婿吗? 本侯不是冷溶月的亲生父亲吗? 本侯不是煜王殿下的岳父泰山吗?” 卢记恩无奈地叹了口气,“侯爷,我说一句僭越的话—— 大小姐自从丧母之后,在这府中,从小到大过的日子是如何的艰难,侯爷真的不知吗? 侯爷作为大小姐的亲生父亲,心中就不愧疚吗? 更何况,全府上下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所有所有,全都出自先夫人的嫁妆! 可那嫁妆是大小姐亲娘的! 先夫人不在了,那些嫁妆就应该是属于大小姐的! 就连侯爷都无权动用分毫! 作为婆婆的老夫人也一样无权动用! 至于说外室,继室和庶出更是无权触碰分毫,否则就是触犯了朝廷的律法! 之前只不过是大小姐仁善,不举不究而已。 但只要追究,侯爷和老夫人必是有罪,且为人所不齿! 而妾室庶出,敢动用原配夫人的嫁妆,那是大罪! 更遑论还有其他……其他……罪恶! 如今侯府被盗,难保不是老天睁眼,追罪降罚! 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 侯爷,适可而止吧! 别再为难大小姐! 别再做有损大小姐的事了! 虽说是皇上给大小姐和煜王殿下赐了婚,可他们还未成婚啊! 就算是已经成了婚,您也不能……不能…… 侯爷若是现在去向煜王殿下伸手,您让大小姐将来如何面对皇家? 如何面对煜王殿下? 侯爷,您从前对不起先夫人,亏欠了大小姐,您该做的是赎罪,而不是变本加厉地继续伤害大小姐……” “放肆!”冷显听了卢记恩的话,就像是被人当众揭了脸皮,顿时恼羞成怒! 他喝住卢记恩,满脸狰狞地瞪着他,“你好大的胆子! 本侯念你是老侯爷身边的老人儿,平日给你几分面子。 谁知你不思感恩,反而大胆编排起主子来了!” 当卢记恩说出“其他罪恶”几个字,冷显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他想忘记的,想当做没有发生过的,突然又出现在了他的脑海! 没错,卢记恩说的是罪恶。 动用正室夫人的嫁妆是罪! 而罪恶……又指的是什么? 冷显心里慌了! 而卢记恩的心已经寒凉到了极点! 他也不想再继续白费口舌,去劝解眼前这个满身罪孽的人。 他也知道,劝也劝不醒!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劝醒了,就算是冷显幡然悔悟,回头是岸,可之前造下的罪孽又如何去赎? 欠下的孽债又如何偿还? 恶业已成,相信只有等着报应加身这一条路了! 逃是逃不掉的! 如今,报应不是已经来了吗? 想到这儿,卢记恩站起身,朝着冷显抱拳一礼,“侯爷,卢某感念当年老侯爷的救命之恩,留在这侯府之中效力了半生! 老侯爷临终之时,卢某也答应了老侯爷,要替老侯爷守护好这座勤兴侯府。 然而,卢某这非奴非主的身份,根本无法真正地守护侯府。 有些人的那颗贪婪无耻的心,卢某无法遏制; 由无耻贪婪而生出的罪孽,卢某也无法代替赎罪。 今日,卢某已经去祠堂里给老侯爷上过香了。 这么多年,这侯府中发生的事情……想来,老侯爷在天有灵,也一直看着呢。 卢某愧对老侯爷的托付! 如今,若是卢某再听从侯爷的指令,继续算计逼迫可怜的大小姐,那卢某就更不是人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你是在借己讽刺本侯不是人?” 冷显听得出卢记恩话里的话。 卢记恩淡淡地看了冷显一眼,又将眼皮垂下,“侯爷,从当年侯爷算计骗取安国公府小姐开始,一直到现在,侯爷、老夫人和……和那个殷氏,连同两个庶子女都做过些什么,侯爷比卢某清楚。 卢某只想说,罪孽也罢,恶业也罢,已经够了!够了! 不要再罪上加罪,业上加业了!” 事到如今,卢记恩也不想再给冷显留什么脸面了。 既然他自己都不要脸面了,自己又何必徒劳地去为他费力顾全? 第351章 同样召唤 只是换人 卢记恩的话,招致冷显的恼羞成怒。 “你大胆!放肆! 你既知本侯的父亲于你有救命之恩,你就应当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以报。 而不要在这里充当长辈,对着本侯训斥说教。 本侯是这座侯府的主人。 你既吃着侯府的饭,那就是这侯府的奴才! 就凭你,也敢对着本侯指手划脚,说三道四? 老老实实听从本侯的指令,才是你应尽的本分。 不是吗?” 冷显的怒火,并没有激起卢记恩半点的情绪波动。 卢记恩向后退了两步,轻轻叹了口气,“唉!侯爷既这么说,那卢某也多说无益。” 说罢,卢记恩便转身朝着屋门走去。 “你站住!”冷显腾地一下站起身,手指颤抖着指向卢记恩,“本侯允许你离开了吗?” 卢记恩虽然停住了脚步,但没有回头,只是语气平淡地说道:“侯爷允许也罢,不允许也罢,好在,卢某并没有卖身给侯府。 至于侯爷的吩咐,听从是情分,拒绝是本分。” 说罢,卢记恩迈步走出了屋子,只留下冷显一人在屋中。 卢记恩片刻没有停留,快步离开了这间屋子。 背后的屋中,传出碗碟摔碎的声响! 冷显一屁股跌坐在木凳上。 刚刚突然想到的,要设法从煜亲王府拿到银子的念头,就像是刚出土的小芽苗,还没等长大,就被掐掉了! 冷显原想着,只要自己将想法提出来,卢记恩就会顺着自己的想法出出主意,提提建议,甚至会主动地替自己去煜王府登门。 却没想到,卢记恩已经不受自己驱使了。 原来,在卢记恩的心里,对自己这个侯爷,已经积存了太多的不满,甚至是轻视! 既然如此,这样不服驱使的奴才,侯府还留着他作甚? 干脆赶走吧,还能省下一个人的嚼用。 只是,眼下此事不急。 急的是如何从煜亲王府拿到银子。 在这侯府中,能替自己出面去煜亲王府登门的人,侯府的管家卢记恩最为适合。 然而现在看来……不用再指望他了。 他根本就不赞成自己这个提议,更不可能替自己前往煜王府说项。 难不成要自己这个堂堂的勤兴侯亲自去登门找自己未来的女婿开口要银子? 冷显摇了摇头,强迫自己先平静下来。 冷显将府中的人一个个过脑子…… 老娘和殷氏不用去想了; 冷怡星和冷怡阳……那都是没用的东西! 婆子出面也不适合…… 管家不行……那么账房先生呢? 与府中的下人小厮相比,账房先生彭路更为适合。 想到这儿,冷显无奈又气愤地捶了桌子一拳,咬牙朝着屋外喊道:“忠顺,去将彭路给本侯找来!” 忠顺刚刚就在屋外,他听到了侯爷和卢管家的对话,也看到了卢管家是怎样离开的这间屋子。 忠顺也在摇头叹息。 他还想着此事就此作罢了。 没想到侯爷又想到了账房彭先生。 忠顺听了冷显的吩咐,又能如何呢? 连卢管家的劝说都没用,自己一个小厮只有老实听使唤的份。 于是,忠顺应着声,转身又去了前面的跨院,老地方,去找彭路彭先生。 卢记恩被冷显叫走,彭路就出了府门。 他转到大街上,在最近的卤肉铺子里买了几样卤肉小食,又去旁边的酒馆里买了两小坛儿酒,便回了侯府。 他前脚进门,刚将酒坛放下,将买来的卤肉小食打开油纸包,摊放在桌上,就听到了身后的动静。 彭路转头看去,见是卢记恩走了进来,便随口问道:“卢哥,侯爷找你何事?” 卢记恩低头走到八仙桌旁坐下,没有出声。 彭路看着卢记恩的脸色不好,便猜到,侯爷找卢记恩去,应该不是什么好事。 于是,没有再问,只继续将酒坛的封口打开,拿过两个茶杯,将酒倒上。 彭路将其中一杯放到了卢记恩面前,自己则在桌子的对面坐下,“卢哥,咱先喝一杯!” 卢记恩沉默了片刻,端起杯子。 两人的杯子轻轻碰撞了一下,刚刚送到嘴边,就听到外面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就听到忠顺的喊声:“彭先生!彭先生!” 彭路和卢记恩拿着酒杯的手同时停住。 两人对视一眼,又同时转头看向房门。 刚刚忠顺替侯爷传话来找卢记恩过去,现在又喊着彭路。 这杯酒还没有喝进口,忠顺也已经推门走了进来。 看到卢记恩和彭路正对坐饮酒,他忙上前说道:“彭先生,侯爷唤您过去说话!” 又是这句话,只是换了人。 第352章 应招前来 听你出言 卢记恩猜到了冷显找彭路为何,而彭路却不知。 彭路看看传话的忠顺,又看看卢记恩。 “忠顺,你先去,我随后就来!” “哦!”忠顺点点头,转身出去了。 彭路看向卢记恩,“卢哥,这侯爷先找你,又找我……他这是想做什么?” 卢记恩重新端起酒杯,一口灌进嘴里,“应该和找我是同一件事。” “是什么事?”彭路问道。 卢记恩的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呵……什么事情? 无非就是找银子的事情。” “找银子?”彭路一时没明白,“我虽然是账房先生,但账房都被盗一空了,就剩下四面墙和地板屋顶。 侯爷就是找我去,也找不出银子呀!” 卢记恩看向彭路,轻轻摇了摇头,“他找你,当然找不出银子; 他找你,应该是想让你去找有银子的人!” “找什么有银子的人? 谁?”彭路想了想,恍然说道:“难不成……侯爷是想让我替他出面去找大小姐?” 卢记恩又摇了摇头,“这回不是让你去找大小姐,是让你去找和大小姐有婚约的煜亲王!” “找煜亲王? 这个时候,找煜亲王干嘛? 总不会是想找煜亲王要银子吧?”彭路不经意间说出这句话。 卢记恩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彭路。 “不是吧?”彭路看着卢记恩脸上的神情,不由得惊异地睁大了眼睛,“不会吧? 这也……这也……太不要脸了!” 卢记恩惨然一笑,“你觉得,咱们的这位侯爷是从现在才开始不要脸的吗?” 彭路听了卢记恩的话,一时无语。 “可是…可是……”彭路简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卢记恩抬手抓过酒坛儿,给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了酒,端起来一饮而尽。 “行了,别可是可是的了! 到了现在,该怎么做……就随自己的心吧! 你只是做账房先生的,没有参与作孽,没有助纣为虐,想离开……就趁早离开吧! 依我看,这勤兴侯府很快就要走到尽头了! 至于说到将来……侯爷有罪,老太太和那个殷氏…… 哼! 侯府又没有世子,天知道,这勤兴侯府还有什么将来?” 说到这儿,卢记恩看向彭路,“行了,先别想那么多了! 刚刚侯爷不是派忠顺传话要你过去吗? 你先过去吧。 不管过去是要听什么,还是要说什么……总是要过去一趟的。” 彭路想了想,点点头,站起身,“也好,那我先过去一趟,有些话本想明天去说的。 如今看来,现在就得说了!” 彭路说着,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抬脚走了出去。 忠顺已经走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外。 看看自己身后,彭路没有跟上。 忠顺看看小屋,再看看身后…… 唉! 忠顺轻叹一声,没有立刻进去回禀,就在原地站住。 等了一会儿,忠顺才见到彭路走了过来。 忠顺这才迈步走进小屋,“侯爷,彭先生到了!” 冷显这会儿正斜靠在床头上,懒懒地闭着眼睛。 彭路一步迈进来,就看到满地的碎瓷片。 彭路便能想到,这或许就是刚刚卢记恩来这里之后,两人相谈不欢引发的后果! “见过侯爷!”彭路拱手行了个礼,便站在门口。 屋子本不大,屋中的地上尽是碎瓷片儿不说,还有稀汤粥水,湿哒哒,黏腻腻的,一片狼藉! 彭路可不想踩在上面走进去。 他甚至想着赶紧应付两句便离开,转身迈门槛出屋最方便。 去意已生,这勤兴侯府,他是不打算久留了! 可勤兴侯冷显是找他说事情的,还打算着要让他替自己跑腿儿的。 冷显指了指一旁的板凳,“彭先生,坐着说话吧!” “谢侯爷!”彭路虽然嘴里道着谢,心里却是正相反。 他一不想踩着这黏腻腻的粥水和碎瓷片走过去; 二来,明知道冷显要说什么,他也根本不想听。 只是,毕竟在这侯府里做事多年,服从成了习惯。 再说了,凡事有始有终,也不差这一会儿。 彭路只好尽可能地躲着碎瓷片儿和粥水汤,挑着干净地方落脚,来到桌边坐下。 彭路也不出声,只等着冷显开口说话。 “彭先生,方才可见过卢管家了?”冷显抬了抬眼皮,看了看彭路。 “回侯爷,见过。”彭路想着,见过就是见过,这也没必要撒谎瞒着谁。 侯爷无非是想知道,卢管家有没有和自己说过什么? 果然,冷显接着又开口问道:“那卢管家有没有和彭先生说起过,刚刚本侯与他所提之事?” 彭路心道,果然如此,便开口回答:“卢管家刚刚回去,我们未及交谈,忠顺便来传话,说侯爷相召。 于是,小可便跟着忠顺前来面见侯爷,听候侯爷差遣。” 第353章 饿狼家人 远逃远离 冷显看着彭路,好半晌才开口说道:“是这样的,都说一人计短,二人计长。 方才本侯找了卢管家前来,是有件事情想要和他探讨一番。 同时,这件事……本侯也想听听彭先生的意思。” 彭路能想到冷显要说的是什么,心中实在不耻,于是明知故问:“不敢! 不知侯爷有何指教,请言当面。” 冷显看向彭路,依旧是那一套感慨,依旧是那一套冠冕堂皇的说法—— 无非是说,他操心劳神,都是为了这侯府中的一众下人考虑,才不惜舍弃了自己这堂堂侯爷的脸面。 彭路坐在那里听着,心想,面前的这位能把无耻无赖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也算是一种本事啊! 彭路真的想直接就说:侯爷,你太不要脸了! 我可不想陪着你丢人现眼了! 我要辞去侯府的差事,恕不效劳了! 可彭路此时突然想到之前卢管家所说的话…… 卢管家提到了“造孽”,提到了“罪恶”…… 想到了这么多年,自己看着冷显、殷氏、殷老太太,甚至是那两个小主子的所作所为…… 尤其是再想到先夫人的死…… 彭路后脊背一阵发凉,一身的冷汗忽地冒了出来! 自己的请辞……恐怕不能在此时轻易说出口吧! 冷显明摆着是想让自己出面,替他去煜亲王府商榷借银之事…… 呃……说借银都是好听的,分明是借着大小姐的名号去讨要的! 有借无还的那种。 若是这个时候,自己直言不愿前往,直言自己要请辞离去…… 不知……这勤兴侯冷显在恼羞成怒之下,会否让自己活着走出这勤兴侯府的大门? 彭路想了想,还是……事缓则圆。 或者,可以当面虚与委蛇,先不去正面激怒冷显; 之后嘛,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想到这儿,彭路瞬间就在脸上挂上了一副谦卑恭敬的表情。 彭路朝着冷显拱手说道:“侯爷,如今咱们侯府面临着困境,顺天府郑大人那里一时也没有案破的消息传来。 眼下是贼人抓不到,财物追不回…… 这样的日子,侯府接下来还不知要熬多久…… 唉!难为侯爷为这一府中的人如此操心费神! 彭某实实感佩于心! 但不知侯爷如今可有何想法? 彭某若是能为侯爷解一分忧,出一份力,彭某自当竭尽全力!” 彭路的这几句话倒是让冷显的心里舒畅了几分。 冷显轻轻点了点头,脸上还带上了些许笑意,“彭先生,要说侯府那两扇大门一关,咱们就是自己人! 本侯如今也不怕你笑话。 本侯虽是堂堂侯爷,但本侯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咱们勤兴侯府有朝一日会天降如此横祸! 如今,不只是侯府中的财物被盗,就是本侯的俸禄…… 唉!本侯的俸禄也因着贻误早朝之故被皇上罚扣。 远的还不说,就说目前咱们府中这几十号人的一日三餐,都成了最大的难题! 万般无奈之下,本侯就想着……要摆脱眼前困境,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是要尽快将大小姐接回府中。 毕竟在大小姐名下,可是还有着多家店铺和田庄的。 只要大小姐回府,侯府的难题就立时可解。 如今是,侯府被盗一事满京城皆知,可大小姐却迟迟不归,很明显的,就是有安国公府在从中作梗—— 他们或是将此事瞒住了大小姐,不让大小姐知晓家中被盗一事; 或是大小姐已经知晓,但,安国公府众人却拦着大小姐,故意不让大小姐尽快回到家人身边,故意不让大小姐为自己家中的窘况伸出援手。 唉! 说不得还是因着本侯的原配夫人过世后本侯再娶一事,让安国公府,也就是本侯的岳家,对本侯多有误解,且始终不能释怀。 也因此,他们屡屡针对本侯,对本侯处处极尽刁难之能事! 只是,安国公府毕竟是本侯的岳家,是大小姐的外家…… 本侯顾念亲情,哪怕他们再怎样为难本侯,本侯看在已故的夫人面上,也只能步步退让! 可……只要那安国公府不肯顾及情面,相反的,还借机为难勤兴侯府,想让勤兴侯府雪上加霜,只怕大小姐就……就很难尽快回到家里来…… 因此,咱们就只有另外一条路可走了……” 说到这儿,冷显闭上了嘴,不出声了。 彭路低眉顺眼地看着他,自然也不出声。 一时之间,这小屋子里陷入了一片寂静。 彭路在心中暗自耻笑。 真是啊,人嘴两片皮,就看这张嘴长在什么人的脸上。 听听勤兴侯冷显这张嘴说的,这是将一切的不是,全都推到了安国公府的头上了! 而他自己,做了无数卑鄙丑恶的事,却被他自己说成了是顾念着亲情的,被误解的受害一方! 呵呵! 大小姐不在府中,也被他说成是安国公府故意阻拦大小姐,不让大小姐回到家人身边! 家人……呵呵! 这些所谓的家人,又有哪一个是真正的家人? 一个个的,就像红着眼睛,张着血盆大口的饿狼,想吞掉大小姐的财产,想害大小姐的性命! 这样的家人,就是换成自己,也是能逃多远,就逃多远! 有多远,躲多远! 第354章 人在眼前 心在局外 彭路想,如果大小姐不是被安国公府保护着,恐怕剩下的那些铺子和田庄,也一样会落到这一群饿狼般的“家人”手里。 到此时,彭路倒是宁愿大小姐不要回来。 大小姐能被安国公府好好地保护着,哪怕是永远不回到勤兴侯府这所谓的家中,哪怕是将来就从安国公府出嫁,也比回到这勤兴侯府中,被这一群饿狼撕咬、喝血、吃肉,甚至丢掉性命要强得多! 只是彭路的不言不语,不接茬,不搭话,又让冷显心中不悦了。 冷显心道: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这样? 我都说了这么多,说得我自己都觉得我自己是那么可怜、那么无奈、那么悲哀,又是那么大度了…… 你作为本侯的人,你倒是…… 你倒是说点儿同情本侯的话呀! 你倒是说些谴责安国公府的话呀! 你不是应该和本侯一起,站在同一方同仇敌忾吗? 怎么就是这样眼观鼻、鼻观口的,抱着两手一言不发呢? 你这是几个意思? “彭先生!”冷显忍不住出声。 彭路像是被惊到一般,连忙抬眼看向冷显,“啊!侯爷,您请继续说呀!” 看着彭路那一脸认真恭敬的表情,冷显就是一噎。 心道:说,还说什么呀? 难不成,你以为本侯找你来,就是闲得没事,让你来听本侯说话的? 本侯费了这半天唇舌,好歹的,你也要出个声回应一句呀! 然而这话冷显又不好明着说出来,只能耐着性子道:“本侯说了这么多,不知彭先生有何见解?” 彭路心里说:听你这些如同放屁的话,我能有个屁见解啊! 然而,冷显既然问了,彭路也不好一言不答。 于是,只好顺口搭音地说道:“是!小可认为,侯爷刚刚所言极是!” 然后……就又没有下文了…… 冷显也不傻。 看着彭路这副看着恭敬,实为敷衍的样子,心下也明白。 毕竟,自己做过的事自己明白; 别人怎么看自己做过的事,别人怎么看自己,自己也明白! 冷显想到这儿,索性也不再绕圈子了,而是直接将话挑明了。 “彭先生,本侯是想,既然咱们自己家里的大小姐一时半会儿指望不上,而咱们府中的这几十号人又都张着嘴等吃等喝,那本侯说不得就得为了这府中几十号人先舍去这张脸,先把眼前的这道难关度过再说了!” “侯爷真是仁义怜下的主子!”彭路违心地赞了一句。 还别说,就这一句假得不能再假的赞语,却让冷显心中有了那么一丝舒服的感觉,仿佛能让他真的信了他自己所说的一切。 冷显接下来说道:“本侯想,赐婚圣旨已下,这婚事就是板上钉钉的! 那煜亲王就是本侯的准女婿了! 女婿对岳家尽半子之劳,这是应该的吧? 彭先生?”冷显见彭路对自己说的话没反应,就提高音量唤了一声。 “呃……啊?哦哦……没错没错,侯爷说得一点儿没错!” 彭路看到冷显望向自己的眼睛,意识到这是在问自己,要自己回应呢,连忙点头表示赞同。 冷显满意了,“本侯也这样想。 本侯的女儿都要嫁他做王妃了,一点银子而已,想那煜王殿下又怎么会计较呢?” “是是!侯爷说得极是! 煜王殿下能娶到咱们府里的大小姐,小可说句僭越的话,那煜王殿下真是福气不浅啊!” “嗯,你这话说得极有道理!”冷显点头,“既是这样,那你就替本侯去煜王府走一趟吧!” “侯爷的意思是说,让小可出面去煜王府借银?” “是。 本侯亲自登门略有不妥。 煜王作为准女婿,没有主动送银上门; 而本侯作为煜王殿下未来的岳父,却要亲自登门借银,这若是传扬出去,也有伤煜王殿下的脸面。 倒不如,彭先生替本侯出面更为妥当。 彭先生以为呢?” 我以为? 彭路只在心中暗自冷笑。 事到如今,彭路早打定了主意,也就是说,这冷显爱怎样折腾就怎样折腾! 至于自己,自己已经是局外人了! 不管是勤兴侯府接下来是能够重拾往日风光,还是直接跌落尘埃,甚至是灰飞烟灭,都与自己无关了! 自己要做的是从勤兴侯府安然脱身,离开这是非之地! 看看外面的时辰,彭路略略估计一下…… 已经入夜了,自己就是马上回去收拾包袱离开,也不一定能赶得及在城门关闭之前出京了。 若是留在京城之中,等到明早再出城,这一夜的变数…… 想到这儿,彭路决定,就再做一次勤兴侯府的账房先生,再听一次差遣吧! 不过是跑一次腿,传一次话的事。 能借来银两,算是自己功劳一件,自己离开侯府的计划也能进行得更加从容; 如果借不到银两,丢的也是勤兴侯冷显的脸。 到了明天天一亮,自己也不必把请辞的话说明了,直接包袱款款出府,远走高飞也就是了! 第355章 明知白跑 就跑一趟 彭路想到此,朝着冷显拱手说道:“侯爷有何差遣,小可义不容辞!” 彭路的态度取悦了冷显。 冷显微微点头,“那……你现在就去吧!” “啊?”彭路听了,微微一愣,“侯爷,咱们不先递个帖子过去吗?” “不必了! 如今天色已晚,今日递帖子,难不成,要在明日大天白日地前去登门借银吗? 唉!说来……毕竟是有损颜面的事。 还是此刻趁着夜色就去吧!” “那……那小可此刻就动身前往煜亲王府?”徐路看向冷显,询问道。 冷显直接点头,“嗯,此刻就去吧!” “是,侯爷!”彭路应着声站起身来,朝着冷显行了一礼,转身走出了屋子。 站到院子里,彭路不屑地回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心道:侯爷这是要将无耻不要脸进行到底了! 好吧,想自己在这侯府中做事也有不少年头了。 今天,就算是自己最后一次为这勤兴侯府效力吧! 彭路想着,抬脚朝自己的屋子走去。 彭路走进屋子,就看到卢记恩一只手抓着小酒坛子,抓着空酒杯的另一只手支着头,依旧坐在八仙桌旁。 彭路紧走两步,来到桌边,伸手将小酒坛子从卢记恩的手中拿过来,放到一旁。 很明显的,小酒坛子里的酒已经被卢记恩喝得一滴不剩了! 而眼见着,八仙桌上的卤肉小食却是一样没动。 卢记恩闭着眼,不知是在想什么? 还是已经醉得快睡过去了。 彭路又将空酒杯也一样拿过去放下。 卢记恩的两只手撑在桌子上,抬起一双醉眼看向彭路,“回来了?” 能问出这一句,就说明卢记恩并没有喝醉失去意识。 “是啊,回来了。”彭路应着,在桌旁坐下。 “如何?”卢记恩又问。 “呵呵…”彭路讥讽地一笑,“就如同卢哥之前说的那样,侯爷算计银子,一时算计不到大小姐头上,便算计到大小姐的未婚夫头上去了!” 说着,彭路伸手拿过另一坛酒,将自己和卢记恩的酒杯都拿了过来,在两个酒杯中都倒满,将其中一杯放到了卢记恩面前,自己的一杯则是直接端起,一饮而尽。 卢记恩看了看眼前的酒,没有喝,而是又抬头看向彭路。 彭路与卢记恩对视,“侯爷命我现在就去往煜亲王府。” “那你……”卢记恩看着彭路,问道。 彭路轻笑一声,“我如今还是侯府的账房先生,不是吗? 主家有支派,做账房先生的总要听从调遣,不是吗? 不过是走一趟煜亲王府。” 说着,彭路扭头看向门外,“如今夜色正好,我连马车都不坐了,就这么出去走一走,散散步,也不错!”说着,拿起小酒坛子又给自己的酒杯倒满。 卢记恩看着彭路,“你是打算……真的去往煜亲王府借银?” “呵呵……”彭路冷笑出声,“去又如何?不去又如何? 左右是空跑一趟,就当是出门散步了!”说完,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彭路看向卢记恩,“卢哥,我还没和侯爷说起我要请辞,要离开侯府。 我是怕……这个时候说出来……” 后面的话,彭路虽然没说完,但卢记恩也懂了。 卢记恩缓缓点了点头,“这样最好! 一切都等明天天亮吧! 天亮之后,你就出府,远走高飞吧!” 卢哥,彭路看着卢记恩,言辞恳切地说道:“听小弟一句劝,老侯爷家门不幸,有儿孙如此。 卢哥你替老侯爷守着这勤兴侯府的诺言……也不必再守了! 想必老侯爷的在天之灵,也能体谅卢哥的难处。 这里,真的没有再留下去的必要了!” 卢记恩抬起发红的双眼,看了看彭路,轻轻摇了摇头,“侯爷这个儿子不孝! 但,好在,勤兴侯府还有一位嫡出大小姐在呢! 大小姐……或许才是侯府真正的希望! 我要替老侯爷守着这座侯府! 守着大小姐! 只要大小姐在,我就不能离开!” “可大小姐……毕竟是个女娃娃。 如今也只是和煜王殿下有婚约; 即便是大小姐已经嫁入煜王府做了煜王妃,那又能如何呢? 俗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 那就更与勤兴侯府无关了呀! 卢哥又守的是什么呢?”彭路不解。 “你不懂! 无论如何,我都要替老侯爷将这座侯府守下去!” 卢记恩说罢,伸手将彭路手边的小酒坛子拿过来,边给自己倒酒,边说道:“你不是要去煜亲王府吗? 那你就走上一趟吧! 绝了侯爷最后的指望,看他接下来还能做什么?” 彭路想了想,无奈地点了点头,“好吧,那我就走一趟。 呵呵!左右我的脸又不值银子!” 说着站起身,没有再说什么,便直接走出了屋子。 第356章 街边用餐 差事不急 看着彭路走出去的背影,半晌后,卢记恩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将杯子倒满,将酒一口喝干,将小酒坛子放到一旁,将桌上的卤味小食一包一包地包起来堆在桌上。 做完这一切,卢记恩两手撑着桌子站起身。 酒意上涌,卢记恩刚一站起,身子就不由自主地摇晃一下。 卢记恩扶着桌子,稳了稳身形,才一步一步地走出了屋子,回到隔壁自己的房中。 房门关好,卢记恩走到床前,和衣倒在床上。 闭上眼,两滴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流到了枕上…… “老侯爷…老侯爷…小卢对不起您啊!” 彭路出了侯府,沿着府前的道路走到了街上。 看着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彭路就这么站着看了好半晌。 他看着来往的行人,看着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 有的很是轻松惬意; 有的脸上似有愁容; 有的一看就是小两口儿亲亲热热,相依相偎,幸福恩爱; 也有的却是风霜老人,佝偻着身躯,孤孤单单,满面木然地走着,不知他们是归家,还是无家可归…… 彭路想,这世上的每一个人,每时每刻,都有着不同的喜怒哀乐,随时都有。 只是,不知哪一时,那一刻,会落到哪一个人的头上! 自己此时这样站在街口上,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猜想着他们此刻是春风得意,还是正处于困苦当中; 或许在某一个自己不知道的角落里,也有一个人,也像自己这样,也在看着…… 他看到的自己,也是他看到的世人中的一个。 而他从自己现在的表情中,又能看出什么呢? 想到这儿,彭路自嘲地笑了笑,摇了摇头,迈步走上大街。 街边的店铺依旧大门敞开,招揽着生意。 街边的一些小摊贩也在积极地叫卖着。 一些卖吃食的,像是卖包子的,卖馄饨的,卖大饼的,卖粥的……正是生意好的时候。 远远地,一股一股的热气和香味儿飘来,闻着就被勾起了食欲。 看着那冒着热气和香味儿的蒸笼和大锅,彭路感觉饿了。 自己连晚饭都没吃呢! 本想着和卢管家一起吃点喝点,还被侯爷给搅了。 自己还饿着肚子,就被侯爷派出来,跑这一趟注定白跑的差事! 想到这儿,彭路直接走向了一个馄饨摊儿,找了个空位坐下,“老板,来碗馄饨,宽汤儿!” “好嘞,客官,您稍候,这就煮好!”老板热情地招呼着。 馄饨摊儿的隔壁就是个卖小笼包的。 彭路回头招呼着,“老板,来两笼肉包子!” “哎,来了来了!”老板一边高兴地应着声,一边麻利地掀开蒸笼盖子,端着两笼包子便送了过来,放在了彭路面前,“客官您慢用!” “谢了!”彭路说着,从筷子笼里抽出两根筷子,夹起一个包子塞进了嘴里。 包子味道不错。 不一会儿,馄饨也煮好了。 馄饨肉馅儿饱满,一个个鼓溜溜的,汤里还飘着几片青菜叶,滴了几滴香油,闻着味道就不错。 彭路也不着急,馄饨就着肉包子,慢慢悠悠地吃了起来。 等到吃饱喝足了,彭路站起身,将包子和馄饨的钱都付过。 “多谢多谢!客官您慢走,再来啊!”两个摊子的老板一连声地道着谢。 彭路挥挥手,便转身离开。 就这么散散步吧! 都没叫府里的马车,更不会单花银子租马车了,彭路就这么安步当车地朝着煜亲王府走去。 煜亲王府。 这几日煜王殿下不在府中,管家陆鸣也是丝毫不敢懈怠。 刚刚从前院儿到后花园全部巡视了一遍,才回到了自己的屋中歇歇。 小厮安庆将晚饭送来了,已经摆在了桌子上。 陆鸣又从柜子里取出一小坛儿酒,又拿出一个酒杯,坐下来自斟自饮。 凌波和踏云前后脚从外面回来。 两个人盯着勤兴侯府,在这京城之中,连搅风搅雨带看热闹,也忙了一天了。 这会儿回来了,一人提着一个大大的油纸包,一人提着几个小油纸包。 两人见了面,又看看手里的油纸包,都乐了。 吩咐了一旁的小厮安平,将两个人的晚饭都送到陆管家那里,便一起来了陆鸣的屋子。 凌波和踏云两人来到陆鸣这里,只象征性地敲了两声门,敲门的同时,门就已经被推开了。 陆鸣抬头看去,见是这两个人,也笑了,抬手点着他们说道:“你们这两个家伙,这敲门等于没敲! 人都进来了,敲门声还没落呢!” 第357章 三人喝酒 谈论侯府 踏云看见陆鸣正自斟自饮,笑着几步凑了过来,将手里的油纸包放在桌上,自己直接坐到桌边,边伸手拿桌上的茶杯倒酒,边笑着说道:“咱们谁跟谁呀?敲门多外道!” 凌波随后也坐下,将油纸包一个个打开。 踏云将倒满的一杯酒放到凌波面前,又将另一杯放到自己面前,再将陆鸣面前的杯子也倒满。 三人端起杯子碰了一下,踏云和凌波都是一口喝干。 踏云又抓起酒坛,将三人的杯子倒满。 “你们慢点喝。 晚上也不用再出去了,就慢慢喝吧,喝急了容易醉。”陆鸣提醒道。 “嗯嗯!”踏云一边儿捏起一块儿卤肉塞进嘴里嚼着,一边儿点着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陆鸣看着他,笑着摇了摇头。 “今天,侯府那边是个怎样的情形?”陆鸣问道。 踏云嚼着卤肉,嘴里含糊不清地答道:“一个字儿,热闹!” “那是两个字!”陆鸣白了踏云一眼。 踏云呵呵笑着,喝了口酒。 “怎么个热闹法?”管家陆鸣问。 “这么说吧,里外都热闹! 外面嘛,有要债的堵门,有看热闹的围着…… 至于里面嘛,主子依旧住着奴才的屋子; 而奴才呢,依旧只能去别的奴才那儿挤着。 府里的奴才明着不敢说什么,可暗地里,到处都是抱怨声! 而且,府里的下人也没有正经干活的了,一天到晚全都在扎堆儿抱怨议论。 唯一还干点儿活儿的,也就是府里的厨子了。 不过,他们干的活儿相比往常吧,那是轻松太多了! 煎炒烹炸全省了,也就是蒸锅馒头熬锅粥,外加切点咸菜丝儿。 还有,那些手里稍稍有俩余钱的下人,偷偷摸摸儿地跑到街上吃馄饨、吃肉包子的也不少。 总之,勤兴侯府现在是下人比主子过得舒坦! 就那几个主子吧,勤兴侯的脸花着,殷氏的脸肿着,那老殷氏住的逸安堂的屋子……那味儿……都赶上茅厕了! 那两个小东西,一边抱怨着穿下人的衣裳失了他们的身份,一边儿又得靠着穿下人的衣裳取暖; 一边叫嚷着要吃鸡鸭鱼肉,一边又不得不喝着稀粥,吃着馒头咸菜。 他们也不想想,这世上还有多少人连馒头咸菜稀粥都吃不上的呢! 有吃有喝还抱怨,就欠饿死他们!” 踏云气哼哼地撕下一块鸡皮放进嘴里嚼着,“那俩恶毒的小畜生,饿死他们都活该!” “要我说,偷盗勤兴侯府的那个盗贼还是太善良、太好心了! 居然还将他们的厨房留下来了,油盐米粮也都没动。 当初要是连这些也全都顺手拿走,看他们连稀粥馒头都吃不上时又当如何?”凌波也在一旁搭腔。 陆鸣轻轻摇了摇手,“不然不然。 我想,之所以留下厨房和米粮油盐,也是那盗贼考虑到了府里的几十号下人。 这也就是为什么,那盗贼貌似是扫空了侯府,可下人屋子里的东西却是一样没动的原因!” 凌波和踏云听了,也点了点头。 “要说起来,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不过呢,依我看,勤兴侯府里的那些奴才,真正好的也没几个! 好的也留不到现在。 能留到现在的,都是那几个坏东西的狗腿子、爪牙。 真要是细究起来,他们肯定也没少干坏事! 就算是都收拾了,估计也没有几个是冤屈的。”踏云一边倒酒,一边说道。 “话虽如此,但,奴才就是奴才。 他们都是听命于主子,为了讨好主子。 即便是有罪有错,也是有重有轻的。”管家陆鸣抿了一口酒,接着说道:“算了吧,冤有头,债有主! 要追究,要报仇,也是要先收拾那几个作恶的罪魁祸首! 至于那些个小鱼小虾,早晚也得跟着他们的主子一起被收拾。 他们又还能蹦跶几天呢!” “也是。”踏云点点头,“要说起咱们的小王妃,在那狼窝一样的勤兴侯府里,居然能活下来,也算是命大了!” “谁说不是呢? 常言说得好,这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冷大小姐将来嫁进咱们煜王府,做了煜王妃,接下来的日子就只有享福了!”凌波也道。 “哪还用嫁进来以后再享福啊! 就是现在,咱们王爷不是都上赶着巴巴地把福送过去了吗? 知道小王妃在侯府里受了委屈,看看咱们王爷,这一通跑前跑后的! 知道小王妃要追查自己娘亲当年的真正死因,要去寻找当年参与其中的几个人证,咱们王爷这不就颠颠儿地先跑出去替人家小王妃打前站去了吗? 临行前,还将京城里的事儿全安排下了—— 你干什么,我干什么,他干什么…… 咱们这几个人可一个都没闲着的! 小王妃还没嫁进王府呢,咱们就都已经在替小王妃跑腿效力了!”踏云嘻嘻笑着,说道。 “还真是。 眼下,也不知道王爷那边儿进展到哪儿了? 找当年证人这事儿有没有点儿眉目了?”凌波说道。 第358章 说着曹操 曹操就到 听凌波问,踏云摇摇头,“还没收到消息。 不过找到也罢,没找到也罢,至少,勤兴侯府里边儿的那些个腌臜事,现在已经都彻底地给摆到桌面上来了! 他们就是再想害小王妃,再想搓磨小王妃,也是不能了! 哦,对了,我还听说,勤兴侯和那个殷氏,他们居然还想着把小王妃毁了,让他们那个庶出的小杂种,顶替侯府嫡女的名号,嫁进咱们煜王府做煜王妃呢!”踏云一脸不屑。 “还有这事? 真是人长得丑,想得可是够美! 就凭那块料,她也配? 那个冷怡星要是真敢凑到咱们王爷眼前来,我估计……咱们王爷能一脚把她从王府大门口儿直接踹到北门外护城河里去!” 踏云和凌波两人一口酒,一口肉; 一边儿吃,一边儿喝,还一边聊着。 管家陆鸣这时皱着眉头放下了酒杯。 “你们说,王爷出京之前,一样一样地都分派好了。 你们都有的忙,怎么单单就我这儿没动静儿呢?” “动静?什么动静? 你就老老实实守着王府就得了呗!你还想着王府里出点儿什么动静不成?”踏云不解地问。 “你懂什么?”管家陆鸣白了踏云一眼。 “刚刚你们不是还说,那勤兴侯府里就快要三餐不济了吗?” “是啊! 大门外面是要账的堵门,里面天天馒头稀粥就咸菜。”踏云点头说道。 “那就是了! 侯府如今没有了先夫人的嫁妆,他们现在最缺什么?”管家陆鸣问道。 “缺什么?缺银子呀! 这还用问吗? 他们最缺银子!”踏云想都不想就答道。 “是啊,他们最缺银子。 可没银子能找谁呀?”陆鸣问踏云。 “找谁?”踏云想了想,“那勤兴侯冷显先是派奴才去半山庄园接大小姐,人没接回来; 勤兴侯又要亲自去,结果,被我们领着人堵在了大门口,最后还给气晕了,也没去成。 估计……算计大小姐一时是算计不上了! 至于那殷氏的娘家嘛……呵呵,连顿好吃好喝儿的都不想给,还能给他们拿银子? 再说了,那殷家吃的喝的,他们用的银子,可都是从小王妃娘亲的嫁妆铺子里出的! 哪群不要脸的玩意儿,占便宜没够! 可要是指望他们翻回头来接济勤兴侯府……想都别想!” “是啊!”陆鸣点头,“那勤兴侯一窝不要脸的想算计小王妃,可小王妃有安国公府挡在前面,他们一时半会儿算计不到; 殷氏那娘家当然更是指望不上; 况且那勤兴侯的俸禄,也被皇上罚扣了三个月,暂时也指望不上。 你们说,这种情形之下……他们还能找谁呢?” “找谁? 管他呢! 他们爱找谁找谁! 反正他们找谁也找不到咱们煜亲王府来吧!”踏云摆摆手,说道。 “怎么就找不到呢?”陆鸣反问:“就凭着勤兴侯那要钱不要脸的劲头,他怎么就不能找来咱们煜亲王府呢? 王爷临出京之前就提到了,如果那勤兴侯府的人上门来套姻亲、拉关系、要银子,一概推掉,一个铜板都不给! 我这儿天天都等着呢! 看着你们出去进来的忙活,我就只能天天等着。 可勤兴侯府的人还真就没一个来要银子的! 也可能是日子尚短,勤兴侯府还没有到山穷水尽之时? 还是说,那勤兴侯多少还是要点儿脸的,还没想着借赐婚圣旨来咱们煜亲王府打秋风? 屋中三人正说着,门外一阵脚步声传来。 三人一起朝门口看着。 “陆管家,小的是安平!” “进来吧!”管家陆鸣应了一声。 门开了,小厮安平端着个大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是踏云和凌波两人的饭菜。 来到桌旁,安平将托盘放下,将饭菜摆到桌上。 “谢了啊!”踏云将最后一盘菜端下来。 凌波则是拿起油纸上的烧鸡,扯下了一只鸡腿,直接塞进安平的嘴里。 安平笑着抓着鸡腿啃了一口,看向管家陆鸣说道:“回禀陆爷,咱们王府大门外来人了!” “谁呀?大晚上的谁还会来?” 看着小厮安平那一脸怪异的笑……几人心中莫名的都想到了一个地方——勤兴侯府。 “天都这个时辰了,到底谁来了?”陆鸣问道。 “是勤兴侯府的账房先生来了!”安平回道。 陆鸣、凌波、踏云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噗嗤!”踏云先笑了出来。 “嘿呦!这人还真不经念叨啊! 得得得,我说陆大管家,您不是总觉得闲得慌吗? 这回好了! 您等的人还真来了! 您老人家就好好去接待吧!” 陆鸣看看安平,再看看踏云和凌波,没忍住也笑了出来,“这真是啊,说曹操曹操就到! 要我说,你们俩这酒也先别喝了,咱们一起出去见见,就当是看戏了。 等会回来接着喝酒,算多了点儿下酒菜了!” “好主意!”踏云听了,兴奋地一拍桌子,先就站了起来,“走走走走,快快快,这侯府的客人,咱们得好好见见!” 几人说着笑着,一起朝外走去。 第359章 能进王府 甚感意外 彭路来煜亲王府,原本就没想着,侯爷丢给他的这趟差事,他真的能圆满完成! 他也根本就没打算着为了完成这趟差事要如何去想方设法,要如何地去措辞请求。 他唯一的想法就是: 他能平平安安地来,平平安安地回; 等到明天,他能平平安安地离开勤兴侯府,平平安安地离开京城。 至于勤兴侯府那个地方,他是不想再留了! 眼下来到这煜亲王府,彭路也只有一个期许,那就是—— 别惹怒了煜王殿下! 别惹怒了煜亲王府的人! 依彭路的设想:自己对煜王殿下说一句,是侯爷让我来借银子的! 煜王殿下……呃……不是,凭自己的身份应该是见不到煜王殿下的! 煜王府的人说一句:不借! 然后,自己说一句:多有打搅,告辞! 然后自己转身离开。 再然后,自己回去禀报侯爷一声:王爷不借! 就这么简单! 至于说……提一提赐婚圣旨,提一提大小姐,提一提侯爷和煜王殿下的翁婿关系…… 或是声泪俱下地再三请求…… 啊呸! 自己可丢不起那个人! 彭路就是这么想的。 直到他敲响煜王府的西角门,进了煜王府的西角门,被守门的侍卫带进了王府,他依然是这么想的。 不过,彭路感到有些惊讶和意外—— 他居然没有被拒之门外,他居然真的进了煜王府的门! 当他说出他是勤兴侯府的账房先生,是奉侯爷之命,来此求见煜王殿下时,那个侍卫一言不发,只是示意他进去。 可他看到了那名侍卫脸上的表情…… 那表情分明是……分明是早就料到了勤兴侯府会有人上门来! 彭路只觉得自己的脸发烫了! 羞得慌!臊得慌! 可又一想,堂堂的勤兴侯都能不要脸到那个地步,自己只是一个被派来传话的账房先生,替主家羞臊个什么劲儿啊? 真是多余! 引自己过来的那名侍卫简直就像是个哑巴! 除了打开门时问了一句:你是何人? 来煜王府何事? 之后就再没有开口出声说一个字! 仿佛对自己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一样! 然而,想想勤兴侯府眼下的境况,想想自己的身份和来此的目的…… 自己又哪敢挑理呢? 侍卫将彭路带到偏厅这里就转身离开了。 留下了彭路一个人。 彭路心中忐忑地坐在偏厅中候着。 这边,管家陆鸣吩咐了安平:“你去偏厅传个话:请来人稍候。” 安平答应了一声,就先一步跑走了。 陆鸣和踏云、凌波三人随后边说笑着,边朝偏厅走去。 安平跑到偏厅,朝着坐在里面的彭路拱了拱手:“这位彭先生,请您在此少坐片刻,小的去给您倒茶!” “哦,不敢不敢!多谢了!”彭路忙站起身道谢。 彭路想问问安平,一会儿要见的是什么人? 但想了想,还是没敢问出口。 这里可是煜亲王府! 既到了这里,哪有自己多说多问的份儿? 见什么人,几时见,又岂是自己能决定的? 自己一个落魄侯府的账房先生,难不成,还能期待着煜王殿下会在银安殿接见自己? 彭路自嘲地摇了摇头。 煜亲王府就是煜亲王府,果然不同凡响! 要说自己所在的勤兴侯府也非一般府邸可比了。 可如今身处煜亲王府之中,却依然明显地感受到那份勤兴侯府无法相比的尊贵气势和无形的威严! 彭路大气都不敢出,只在最靠外的一把椅子上坐了点儿边沿儿。 笑话,就是偏厅,自己也不敢大喇喇地端然正坐呀! 偏厅中燃着几支蜡烛,将这座宽敞的厅堂照得通亮。 彭路偷眼看去,宽大厚重的屏风,金丝楠木的桌椅,一人高的大瓶,难以估价的摆件…… 这样气派的大厅还只是一座偏厅! 彭路坐在这里,一动不敢动。 他甚至觉得,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肯定有着几双眼睛正盯着他。 直到听到大厅外面传来了几人的脚步声。 虽然不知道来人是谁,彭路也赶忙站起身,恭恭敬敬地垂手静立。 管家陆鸣在前,踏云和凌波跟在陆鸣身后,一起走进偏厅中。 三人打量着站在偏厅中的彭路。 说是账房先生,看上去倒像是个读书人。 端正的五官,瘦长的身材,一身灰色的长袍穿在身上倒也得体。 此人外表给人的印象还不错,只可惜了,是勤兴侯府的人。 管家陆鸣客气地拱手,“敢问这位先生是从勤兴侯府而来?” “是!”彭路连忙拱手还礼,“小可是勤兴侯府的账房先生,名叫彭路。 敢问尊家是……?” “哦,不才是煜王府的管家陆鸣。 这两位是煜王殿下的近身侍卫。 不知彭先生大驾光临,我等有失远迎,望彭先生多多恕罪!”陆鸣拱了拱手,面带微笑,语气温和地说道。 踏云和凌波二人则是面容严肃,双手背在身后,身形挺拔地并肩而立,隐隐地让彭路感觉似有冷气袭来! “岂敢岂敢! 是小可来得冒昧,还请管家大人和两位侍卫大人海涵!” 彭路恭恭敬敬地行礼拜见。 第360章 来人来意 故作不知 彭路早知道接见自己的不可能是煜王殿下。 因为自己不够资格。 然而,接见自己的是这三位,彭路也已经是诚惶诚恐了! 煜亲王府的大管家陆鸣,那是朝中官员见了都要客气三分的人物! 至于煜王殿下的近身侍卫就更不用说了,人家身上可是有着四品武将的品阶的! 管家陆鸣笑了笑,抬手示意彭路坐下。 “要说起来,大家都不是外人。 彭先生,先请坐下,我们再慢慢叙话吧!” “是是!多谢管家大人!小可遵命!”彭路又行了一礼,才小心翼翼地坐下。 陆鸣与凌波、踏云三人也在彭路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这时,小厮安平端着个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着四个茶盏。 安平将茶盏一一放在四人手边,便拿着空托盘退了出去。 管家陆鸣端起茶盏示意彭路,“彭先生请用茶!” “多谢管家大人!”彭路拱拱手,将茶盏端起,轻啜一口,便又放下。 陆鸣喝了口茶,将茶盏放下,微笑着看向彭路,“天到这般时候了,彭先生不在侯府中纳福,来到我们煜王府中,不知有何贵干?” 彭路想,在这世上,“借钱难”算是人生一大难了吧? 可是今天的他,替不要脸的侯爷来找未来女婿借钱……这更更更难啊! 虽说丢的不是自己的脸,可……可这会儿又明明是自己觍着脸,大晚上的坐在这儿要说借钱啊! 彭路在对面三双眼睛的注视下,抬手捂住了脸…… 虽说丢人,可不说又不行! 算了,圆脸儿一抹变长脸,说吧! 早说早了事! 早死早托生! 彭路抹了一把脸,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般地抬头看向对面的三人,无比艰难地开了口:“回禀管家大人,两位侍卫大人,小可实言相告,小可……小可……小可是奉了勤兴侯爷的命令,专程来煜王府拜见煜王殿下的!” “哦?彭先生是专程来煜王府拜见煜王殿下的? 要说起来,皇上才为我家煜王殿下和贵府大小姐赐婚不久,侯爷他就如此关心我家殿下这个未来的女婿,这真是令人意外又令人感动! 陆某在此先替我家煜王殿下谢过侯爷的盛情美意了! 想一想,这是怎样的关切啊,才能让侯爷都等不及天亮,就派了彭先生连夜前来探望我家殿下! 不过,彭先生来得确实有些突然,让我等实在意想不到! 因此,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彭先生多多原谅!” 陆鸣说着,还朝着彭路拱了拱手,那表情,那语气,真是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 只是,这样真诚的话语听在彭路的耳朵里,却是如同被无数根针刺一般! 是啊! 皇上才赐婚几天啊! 就算是侯爷派自己带着礼物,在大白天里替侯爷登门拜望未来女婿都属唐突! 更何况是大晚上的,让自己空着两只手上门,替他找未来女婿借银子! 丢人啊! 丢死人了! 彭路一时张不开嘴! 管家陆鸣看着彭路的窘态心下明了。 说同情也同情。 只是同情来人,却不同情来人身后的勤兴侯冷显。 见彭路不开口,陆鸣又接着说道:“彭先生连夜到来,不知是不是侯爷听说了我们煜王府的什么传言? 否则又怎么会在这个时辰前来?” 陆鸣说着,还抬头看向外面漆黑的夜色。 “不过……我们煜王府一切都好,也平静得很,并没有什么状况出现啊!” 彭路心道:不是煜王府出了什么状况,是勤兴侯府出了大状况好吧! 你们难道真的不知吗? 陆鸣几人当然知道! 京城中人还有人不知吗? 没有啊! 虽说是他们小王妃娘亲的嫁妆丢失了; 属于小王妃的财物丢失了! 然而,对安国公府也好,对煜亲王府也好,有影响吗? 没有啊! 呵呵! 换个角度讲,还算是老天睁眼,大快人心了! 此时的彭路如坐针毡。 可……该说的话,他总得说出来呀! 于是,彭路鼓足了勇气,再次开口:“管家大人! 两位侍卫大人! 想必,我们侯府前日遭遇盗贼一事,王府这边也听说了吧?……” 没等彭路继续往下说,陆鸣便开口打断:“哦! 原来彭先生是为此事来的! 听说了!听说了! 侯府遭遇盗贼之事,我们都听说了! 不止我们,恐怕全京城的人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原来侯爷派彭先生前来,是为了此事! 哦!侯府遭遇了盗贼,侯爷是怕我们煜王府也遭遇同样事情,因此才派彭先生前来。给我们煜王府提个醒啊! 真是多谢侯爷费心了!”管家陆鸣说得像是恍然大悟般。 第361章 听话听声 借银泡汤 听了陆鸣的话,彭路的嘴角直抽抽,他们侯爷是这么好的人吗? 有这么好的心吗? 陆鸣则是接着说道:“我们煜王府得知此事之后,府中各处的巡视防卫都已加强,定能确保煜王府万无一失。 即便是有盗贼前来,他们也是有来无回! 话说我们不怕盗贼前来。 相反的,如果真有盗贼前来…… 说不定,来的盗贼是与偷盗侯府的盗贼是一伙的。 那我们正好能将他们全部抓获! 那样,说不定还能替我们未来的小王妃追回损失呢! 彭先生回去,请替我们多多谢过侯爷,同时请侯爷放心!” 说罢,管家陆鸣抬手,将茶几上的茶盅端起,掀开盖子,轻抿一口。 这是端茶送客了? 别呀! 彭路看着都快哭了! 若是他现在起身离开,倒还真可以全了自己的脸面,仿佛自己真的就是替侯爷来传一句关心的言语。 可……可事实上……事实上不是啊! 要是就这样回去,自己怎么跟侯爷交代呀? 自己能平平安安地活到明天天亮,然后好好地离开勤兴侯府吗? 坐在陆鸣身边的踏云和凌波两人憋笑憋得差点儿破了功! 二人心道:陆大管家,您这也太狠、太损了吧? 没看见人家彭先生那一脸便秘的表情吗? 您不等人说出话,就把人家话堵回去; 还没等人把话说完,您就直接送客…… 哎哟哎!小弟我墙都不扶就服您了! 彭路为难地看向管家陆鸣…… 陆鸣垂着眼喝茶; 彭路又看向陆鸣身边的凌波和踏云…… 凌波和踏云见彭路朝着他们看过来,也忙端起手边的茶盏喝起茶来。 彭路想哭。 他实在是太难了! 可是无奈呀! 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 侯爷的指令,自己不能不听; 这差事嘛……办得成办不成是一回事,可总得要办呢!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那自己就豁出去挨一刀吧! 彭路就这么可怜巴巴地看着对面的三人。 那么一小杯茶,总有喝完的时候吧? 现在难受的反倒是变成了陆鸣、凌波和踏云了! 陆鸣心中暗笑。 同时也想着,“算了吧! 这位彭先生跟了勤兴侯那么个主子已经是够倒霉的了! 自己替小王妃出气,可以难为勤兴侯府,可以难为勤兴侯,倒是没有必要难为这个被支使来跑差事的人。 于是,陆鸣将手中的茶盏放下,重新看向彭路,“彭先生,可是还有其他什么要指教的?” 彭路又要哭了! 不过这回是被感动的! 陆管家终于是给自己递了话茬儿,搭了梯子了! 好歹能让自己把要说的话说出来了! 彭路苦笑,叹息一声,朝着陆鸣三人拱了拱手,“管家大人,两位侍卫大人,小可不敢隐瞒。 今日,小可之所以在夜晚来到煜亲王府,实在是……实在是…… 唉!实在是有说不出口的苦衷啊!” 陆鸣听了,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依旧是一脸的关切,“哦?是吗? 既是如此,彭先生不妨就直言当面吧!” “管家大人,两位侍卫大人,前日夜,勤兴侯府被盗一空,顺天府尹郑桐郑大人虽然奉旨查办此案,但,至今没有也抓到盗贼,没有追回侯府中丢失的财物。 侯府虽然远远比不得煜亲王府,但,主仆上下也有几十号人! 府中突遭变故,一时陷入了困境,难啊! 我们大小姐……呃……大小姐又被外家安国公府接去城外的别庄休养,一时不能回府; 府中的几位主子又是伤的伤,病的病。 眼下……眼下…… 唉!侯府实在艰难那! 侯爷……侯爷是想着,煜王殿下和我家大小姐有御赐的婚约,煜亲王府与勤兴侯府也是实实在在的姻亲。 不知……不知……煜王殿下能否看在赐婚圣旨的份上,看在大小姐的面子上,在此时接济一二?” 哎呀娘呀! 彭路心道:总算是把要说的话都说出来了。 他觉得自己浑身的力气都已经用完了; 后背的衣衫也已经被汗湿透了! 他略显胆怯地看向对面的陆鸣三人,等着三人的答复。 听罢彭路的话,陆鸣的脸上已经将方才那份诚恳关切的表情收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冷然和肃穆。 “彭先生的话很有道理。 要说起来,既有皇上的赐婚圣旨在,那么煜亲王府与勤兴侯府自然就是实在的姻亲关系。 勤兴侯府有事,我们煜亲王府理该出手相助才是。 我们王府之所以什么都没有做,那是因为,我们不只是听说了勤兴侯府被盗贼光顾,同时还听说了,我们未来的小王妃,一直以来在勤兴侯府之中,是被勤兴侯、勤兴侯的老娘,以及勤兴侯的妾室和勤兴侯的庶出子女怎样的欺凌磋磨的! 受到的是怎样不公的对待?” 彭路一听,心道:完了! 就听这话茬儿,侯爷还想借银子? 想屁吃吧! 第362章 侯府下酒 越喝越有 陆鸣接着说道:“我们已将此事传信给了煜王殿下! 眼下,煜王殿下尚未回京,还不知煜王殿下会否为小王妃多年来所遭受的一切而震怒? 更不知煜王殿下会否替小王妃打抱不平? 会否替小王妃追讨先夫人的嫁妆? 会否替小王妃追究作恶之人的罪责! 彭先生,我若是你,我就不会走这一趟! 我若是你,我会劝告勤兴侯先反思己过! 再想一想,在亏待了小王妃多年之后,还该不该有脸打着小王妃的旗号,来小王妃未来的夫家要银子! 哦,对了,我们还听到了一些传言,那就是,小王妃刚被外家接去,当夜勤兴侯府就被盗,而且还是被盗一空! 那被盗的财物还都是小王妃先母的嫁妆,而今应该都是属于我们小王妃的! 在此之前,却是被勤兴侯和他的老娘、外室和庶出霸占享用! 而小王妃却独独是遭受虐待的一个! 小王妃才刚刚被外家接去小住,小王妃的财物就被盗一空…… 盗贼盗去那么多的财物,勤兴侯府的左右邻府邸居然没有听到一点动静…… 彭先生,您回去后问问勤兴侯爷,勤兴侯府……是真的缺银子吗? 我想,等我们煜王殿下回京之后,势必会就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问询勤兴侯府的! 至于彭先生今日借银一事…… 煜王殿下如今不在府中,在下不敢擅自做主; 不过,如果是小王妃遇到了难处,那就另当别论了! 不管煜王殿下在不在府中,也根本不用小王妃亲自开口,煜王府早就出面相助了! 只不过,小王妃如今有安国公府的长辈们呵护着,衣食、安全俱都无忧,煜王府在一旁关注着便好。 至于勤兴侯府里的那几位嘛……呵呵! 就算我们煜王殿下现在就在府中,彭先生以为我们煜王殿下会拿出大笔银两送给欺凌小王妃的几个恶人享用吗? 可能吗?” 彭路坐不住了! 真坐不住了! 恶事是勤兴侯那一窝干的,如今却是自己坐在这里,被人家一件件摆出来数落,这感觉实在很无语! 银子是肯定借不到了! 自己也没必要继续坐在这里遭罪了! 还没等彭路将告辞的话说出口,陆鸣就淡淡地开口了,“彭先生,您是办差的,也不必替别人为难! 在下刚刚说的,彭先生一字不漏地转述给勤兴侯,今晚这一趟也不算白跑! 天色已晚,在下就不虚留彭先生了,慢走不送!” 彭路还能说什么? 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彭路当即便站起身,朝着管家陆鸣和凌波、踏云二人拱手,“管家大人,侍卫大人,刚刚的话,小可定会一字不漏地说与侯爷。 多有打搅,小可告辞了!” 彭路说罢,俯身一礼,便迈步走了出去。 外面有小厮安平候着,在前引着彭路直出了煜亲王府的西角门儿。 门在身后砰地一声关闭。 彭路站在门外,回头看看身后的大门,看看门前寂静的街道,看看天上的繁星点点,深吸一口气,再慢慢地吐出…… 此时此刻,彭路只觉得自己通体舒泰,轻松无比! 好了,这下,自己可以安心回去复命了! 彭路走在寂静人稀的街道上,脚步似乎变得格外地轻快。 再想到自己即将离京远行,就仿佛是自此挣脱了沉重的,无形的枷锁束缚,彭路突然有种想要奔跑的感觉,他也真的提着袍襟,迈开大步奔跑起来! 煜王府里。 偏厅中,管家陆鸣扭头看了看凌波和踏云; 凌波和踏云也不再继续面无表情地端坐。 三人站起身,边说笑着,边走回陆鸣的屋子。 他们还得继续用晚膳,继续喝酒呢! 陆鸣双手背在身后,不急不缓地迈着四方步朝前走着,边走边笑道:“好了,王爷安排给我的任务我也完成了。 剩下的就是你们的事了!” 凌波听了陆鸣的话,“嘁”了一声,撇了撇嘴,“就你这点事儿,也算是办事儿了? 要换了我,直接就俩字儿——不借! 不就完了吗?” “你这也够麻烦的! 要是我,直接嘱咐了门上,只要是勤兴侯府的人来了,连王府大门都不让进,直接就将来人堵在门外,让门上的守卫告诉来人——不借! 这岂不是更简单省事!” 陆鸣看看身边的这两个人,笑着摇了摇头,“我也不是闲的没事儿找事儿! 一是王爷吩咐过,如果勤兴侯府的人登门来借银子,不借是原则! 再有,那勤兴侯府的大小姐既然是咱们未来的小王妃,那她之前在侯府里受了那么多的罪,受了那么多的磋磨,我们岂能不说不提? 我们就是不借银子,也要把我们不借银子的原因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们。 我们不借银子,勤兴侯府的人顶多是发愁没有银子使。 我之所以多说几句,还让那彭路将我所说的话转告给那勤兴侯冷显,就是为了让那勤兴侯冷显多闹闹心! 让他不光操心银子,还要让他再多操心点别的,操心到寝食难安!” “说得倒也是!”踏云点了点头,“这个账房先生,要是真将你的话一字不漏地转告过去,恐怕那勤兴侯操心的就不是明天后天大后天有没有银子使的事了! 他会吓得睡不着觉了!” “他睡不着觉就对了! 为什么要让他好好睡觉? 作了孽的人,应该心惊胆怕、寝食难安才对,不是吗?”陆鸣问道。 “是是是!你说得是! 我们回去接着喝酒吧!”三人说说笑笑地进了屋子。 饭菜都凉了,叫了小厮拿去重新热过。 三人推杯换盏地先喝起了酒。 果然,多了勤兴侯府这道下酒菜,这酒喝得更有味道,更有感觉了! 第363章 彭路归来 面见冷显 带着早就料到的结果,带着即将离开勤兴侯府的飞扬心情,彭路一路脚步轻快地回来了。 才一走进侯府,迎面就碰上了忠顺。 忠顺是被冷显打发来迎着彭路的。 见到门开了,进来的是彭路,忠顺忙紧走几步迎上前来,“彭先生,您回来啦,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彭路明知故问。 “就是……就是去煜王府借银子的事儿啊!怎么样?” “呵呵!”彭路笑看着忠顺,问道:“你觉得会怎么样?” 忠顺一听彭路这样问话,眼中原本还有一丝希望的亮光顿时黯淡下去,脸也跟着一起垮了下去,“我觉得……我觉得……没戏!” 彭路听了,抬手拍了拍忠顺耷拉下去的肩膀,“你的感觉很正确! 侯爷还没睡吧?” 忠顺垂头丧气地“嗯”了一声。 “那就去给侯爷回话吧!”彭路说着,率先迈步朝着忠顺的小屋走去。 忠顺仰头望天,长出一口气,转身跟在彭路身后。 “唉!那这接下来……这侯府中的几十号人该怎么办啊?”忠顺眉头紧皱,语调有气无力。 彭路听了,扭回头看了忠顺一眼,“天塌了,还有高个子顶着! 这勤兴侯府的几十号人又不用你来养,你操那么多心做甚?” “我也不想操心啊!”忠顺略带委屈地说道:“可我……我也是这几十号人里的一个呀! 我们这做下人的也要吃饭不是?” 彭路看向忠顺,想着安慰两句,张了张嘴……最后想想,还是算了吧。 安慰的话在这会儿一文不值。 于是转过身,继续朝前走去。 这会儿已是月上中天了。 彭路是从煜亲王府一路走回来的。 他是不急了。 京中又没有宵禁。 他是踏着夜色一路散步而回。 可冷显就不同了。 他在府中坐等消息,等得是心急如焚! 一时不见彭路回来,他这心就在嗓子眼儿那里吊着。 一时想象着彭路能从煜王府拿回大把的银两,立时解了勤兴侯府的燃眉之急! 自己拿到银子后,先做什么,后做什么; 同时,又心虚地猜度着……煜王府可能给自己这个脸面吗? 一时想着,自己毕竟是冷溶月的亲生父亲; 一时又想着,希望煜亲王不知道自己之前亏待了冷溶月; 就是知道一些……呃……也不要多跟自己做计较! 冷显就在忠顺的小屋中焦急地等候着。 一会儿走到门口看看,一会儿又回到床上躺下; 才刚躺下,又腾地坐起来; 坐也坐不住,于是就在这巴掌大的小屋中来来回回地走着; 直到冷显自己把自己转晕了,才又回到床上躺下…… 什么叫坐立难安,坐卧不宁……冷显算是深深体会到了! 在冷显焦急的等待中,终于听到了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冷显腾地一下从床上跳了下来,好不容易才管住了自己冲向门口的两条腿! 想了想,自己一个堂堂侯爷,不能在府中下人面前过于失态。 要稳住……要稳住…… 于是,冷显做了几个深呼吸,又退回到床上,半靠着躺下。 可紧抓着棉被的一双手却暴露了他此刻的心情是有多么的焦急和不安! “禀侯爷,彭先生回来了!” 外面传来忠顺的声音。 “进来吧!”冷显极力控制着自己的声调,他怕声音的变化被忠顺和彭路发觉。 然而,忠顺和彭路都发觉了他声音中的急切和担忧。 两人对视一眼。 彭路迈步走进了屋中,朝着冷显施了一礼,“见过侯爷!” “罢了!彭先生辛苦!”冷显故作淡定地抬手示意。 “不敢!是小可本分!”彭路答道。 冷显看着彭路平静的一张脸,心在往下沉。 他猜想……彭路此行……应该是无功而返了! 若是彭路顺利地拿到了大笔的银两,他岂会如此平静? 他一定会是喜形于色,进门就表功! 而今这样…… 冷显没有开口问,只是眼神阴沉地直视着彭路,等着彭路开口。 虽然没有从煜王府借到银两这件事,对于去意已决的彭路来说,根本就无所谓。 但,此刻面对着冷显的眼神,他毕竟也不好太过明显地做出无所谓的表情。 于是,彭路低下头叹了口气,说道:“回侯爷,小可此行……有负侯爷期望! 那煜王府……唉!”说着摇了摇头。 冷显的心这回是真的沉到了谷底。 他虚软无力地靠向身后的枕头。 “煜王殿下不肯借银?”冷显问道。 “回侯爷,小可并未见到煜王殿下,煜王殿下他……他不在府中。 小可只见到了王府的陆管家和两位煜王殿下的侍卫。” 第364章 心中有鬼 竟然吓晕 听到煜王殿下不在府中,不肯借银的是煜王府的属下,冷显刚刚死掉的心又复活了那么一丢丢。 他想着,这应该是府中下人不敢做主吧! 若是煜王殿下在府里,应该不可能不对未来的岳丈家伸出援手。 想到这儿,冷显心下稍稍放松了些,问道:“你见到王府的管家和煜王殿下的两名属下? 他们都是怎么说的?” 冷显嘴里虽然这样问,但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或许自己可以派人随时关注着煜亲王府的动静。 几时得知煜王殿下回府,自己这个岳丈泰山亲自登门商借,想必那煜王殿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当面拒绝。 这样想来,侯府的难处也只是这一时的。 冷显的心里略微安定了些。 而彭路听到冷显的问话,想了想,于是,便将自己去到煜亲王府,从进门到出门,自己都见到了什么人? 具体经过是怎么样的? 陆大管家都说了些什么话? 甚至是连语气表情都几乎一丝不差、一字不漏地讲述了一遍。 刚刚还略感放松的冷显,这会儿听着彭路一句一句地复述,心跟着一下一下地上提、下落,身上早已是冷汗涔涔! 此时此刻,冷显突然后悔了! 他后悔让彭路去煜王府借银子了! 或许不去还好。 如今这一去,倒是提醒了煜王府的人,自己作为他们未来小王妃的父亲,多年以来,都是如何对待他们的小王妃的! 自己明明亏待了他们未来的小王妃冷溶月,如今却还觍着脸,借着冷溶月的名号,去冷溶月未来的夫家借银子! 这……这简直是异想天开,不知所谓! 同时,冷显更怕的是,煜王府管家陆鸣最后说的话——待煜王殿下回府后,会为冷溶月多年来在勤兴侯府受到的虐待磋磨讨说法! 讨说法! 冷显想:煜王殿下若是真的找上门来,为他未来的小王妃讨要说法,那么,恶毒的殷氏首当其冲,必定不会有好果子吃! 自己的老娘……唉!想必也是一样; 至于星儿和阳儿两个…… 他们平日里都是以抢夺冷溶月的东西,欺负磋磨冷溶月为乐的! 煜王殿下能轻易放过他们两个? 还有自己这个做父亲的…… 冷显自问:自己可曾用心关爱过冷溶月这个女儿? 可曾在她遭受殷氏几人欺凌时保护过她半分? 相反的,自己对她受到的苛待视而不见; 自己还居然答应了殷氏,要将冷溶月送去给殷宝业那个流氓畜牲玷污…… 更有傅宝珍的死…… 若是煜王殿下知道了这一切…… 冷显已是控制不住地浑身打起了冷战…… 眼下没有银子反倒不是什么大事了! 真正要命的大事是: 煜王殿下的怒火! 继而还有安国公府的怒火! 甚至还有皇上皇后的怒火! …… 极度的恐惧感瞬间包围了冷显! 冷显感觉自己像是突然被谁扼住了喉咙,呼吸困难…… 紧喘了几口气之后,冷显华丽丽地吓晕过去了! 吓晕过去的前一秒,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头上悬着的一把刀! 煜王府的管家陆鸣原想着,借彭路的嘴带几句话回去,好让那冷显心慌慌寝食难安。 如今可好,冷显直接被吓晕过去了! 这个结果,恐怕连陆鸣都没想到! 忠顺一时间惊得慌了手脚,忙上前去,连呼喊带掐人中,“侯爷!侯爷!侯爷您醒醒啊!侯爷!……” 冷显没有动静。 看着被吓晕过去的冷显,彭路实在是没有什么感觉了。 过了好半晌,忠顺都把冷显的鼻子下面掐紫了,冷显才算是悠悠转醒。 冷显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床边一脸焦急的忠顺,和忠顺身后站着的彭路。 冷显重又闭上眼睛,缓缓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 “是,侯爷!”忠顺和彭路答应着,退到了屋外,随手将屋门关上。 忠顺不敢走远,便留在了门外守着。 彭路又看了忠顺一眼,转身离开了。 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彭路打开了柜子,将自己积攒的银两收拢到一起; 又将随身的衣物包了一个包袱。 看了看天色,再过一两个时辰天就亮了。 黎明时,自己就悄悄出府,也就不惊动府里其他人了。 等走到城门口,城门也就开了。 出了京城,也就远离了勤兴侯府的腌臜纷扰。 至于勤兴侯府…… 唉! 不说自己不知道的那些过往,就说自己在府里做账房先生这几年,听过的,看到的…… 在这世上,行善作恶,皆有因果! 做了恶,造了孽,早晚是要有报应的! 可以预见到,这勤兴侯府前路堪忧,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正所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好在自己作为账房先生,只是管着侯府的进出账目,没有参与过侯爷与殷氏他们的恶行。 如今倒是可以说一句:万幸啊! 第365章 财尽人散 就此衰败 天蒙蒙亮,彭路手中提着一个不大的包袱从屋中走了出来。 包袱里只有几件换洗的衣裳。 彭路来到隔壁卢记恩的房门前站定,刚要抬手敲门,就听到里面传出卢记恩的说话声,“一路小心吧!多多珍重,后会有期!” 彭路慢慢放下要敲门的手,看着紧闭的房门,拱手说道:“卢哥,小弟有愧,就先行离开了! 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望卢哥多多保重!” 说罢,彭路深深一揖,而后转身迈步离开,朝着侯府的西角门走去。 天色尚早,侯府眼下的状况又不同以往,下人小厮也不像平日里那般小心勤力,这会儿还都在被窝儿里懒着呢。 彭路自己上前卸下门栓,拔开门销,拉开门扇,跨过门槛,朝前迈了一步,人就已经站在勤兴侯府门外了。 出来了! 离开了! 彭路深吸了一口气,略站了片刻,缓缓抬起手,将身后的门关上。 街道上清清冷冷的,放眼望去,连个人影都不见,只有远远近近的几座府邸门前挂着的红灯笼,随着秋晨的寒风微微晃动着。 彭路走到勤兴侯府的正门前,抬起头,看了看侯府门上的匾额…… 黑底金字的匾额威严肃穆,无声地昭示着这座府邸曾经有过的辉煌! “勤兴侯府! 唉!这块匾额……也不知道还能在这上面悬挂多久!” 彭路喃喃地自言自语。 低下头,看到的是灯影下自己被拉长的影子…… 彭路再叹一口气,心中只觉悲凉。 再想一想,自己已经出离了勤兴侯府,至于这块匾额到底还能悬挂多久,也已经与自己无关了。 走了! 彭路最后看了一眼两扇紧闭的朱漆大门和高悬的匾额,转身迈开大步,离开了这座自己效力多年的勤兴侯府,朝着南城门方向走去,再没有回过头。 卢记恩静静地坐在屋中,听着彭路的脚步声远去。 不知过了多久,卢记恩两手撑着椅子的扶手站起身来。 稳了稳心神,缓步从屋中走出来。 此时的勤兴侯府,安静得就像是一座没有人居住的荒宅,处处死气沉沉。 卢记恩独自一人,从前院穿过空无一物的正厅,再穿过二堂一样空空荡荡的花厅,再从东边的月洞门出去,沿着长长的通道,朝着后面的祠堂走去。 卢记恩垂着头,走在空寂的路上,想起了老侯爷在世时的情景。 那时,这府里虽说是有一个极不安分的,整日里就知道护着扶不起的娘家,整日里就知道撒泼闹腾的侯夫人,但,毕竟有老侯爷在,勤兴侯府的气势就还在。 卢记恩心中始终有个谜,他也从没有敢开口直接问过老侯爷。 这个谜就一直留在了心中。 那就是,那样凛然磊落的大将军,那样威武正气的老侯爷,怎么就会娶了一个如此不堪的夫人? 都说娶妻娶贤! 娶了贤妻旺三代! 古人的话,真的没错! 那样一个硬铮铮、响当当的老侯爷,就因为娶了这样一位品性不堪的妻子,在自己身后,勤兴侯府这么快就要败落了! 她先是掏空了勤兴侯府的家财贴给了娘家,又将比自己还要狠毒无德的娘家侄女小殷氏推给自己的儿子。 还唆使儿子骗取了人家好好的国公府嫡女傅宝珍! 既然娶了那么好的一位儿媳,就应该好好珍惜,好好对待呀! 那也算是勤兴侯府的福气! 也算是勤兴侯府重新复兴的机会! 可这个愚蠢的妇人又做了些什么? 把勤兴侯府搅得一片乌烟瘴气不说,还让这府中充斥了阴毒罪恶! 先夫人被害惨死! 一尸两命的血腥能是那么容易就抹去的吗? 如今勤兴侯府遭遇的这一切,难说是天意还是报应! 不惜作恶作孽抢夺来的财富一夜之间被盗一空了! 财没了! 而人…… 今日,彭路的离开应该是人散的开始! 财尽人散! 这勤兴侯府的衰败眼见是不可避免的了! 可惜了……老侯爷的一身功绩才换来的这座辉煌的勤兴侯府,却最终败在了无德无贤的妻子,和不仁不义的儿子手中! 卢记恩就这样走着,想着…… 抬头看,已经来到了祠堂门口。 卢记恩抬手推开祠堂的门,迈步走了进去。 不敢抬头看上面的牌位,卢记恩只低头从香案上拿起三炷香,在长明灯上点燃了,插进香炉里。 自己则在香案前双膝跪下,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之后就那么低着头,无声地长跪不起! 卢记恩心中似有预感—— 老侯爷留下的这座勤兴侯府恐怕要…… 第366章 两处光景 各不相同 远远地传来更鼓响,四更了,过不了多久,天就要大亮了。 卢记恩闭了闭眼,试着动了动僵硬的身体,用手撑着地,慢慢地站了起来。 因为跪得太久,两条腿早已经麻木了。 卢记恩才一站起,不由得就是一个踉跄。 稳住身形后,卢记恩忍着两条腿上针扎一般的痛感,缓缓地迈步走到香案前,再次在长明灯上点燃了三炷香,郑重地插入了香炉中。 看着幽然上升的几缕轻烟,卢记恩的口中碎碎念着,“老侯爷呀!我卢记恩当年蒙受了您的救命之恩,便在心中发了誓,一定要替您守护好您用性命换得来的这座勤兴侯府! 可是,谁知世事无常,事与愿违啊! 您那不贤之妻胡为! 无义之子作孽! 小殷氏狠毒! 小殷氏所出的两个孩子生来就是坏种! 怎奈卢某人微言轻,无力改变什么…… 时至今日,眼见得勤兴侯府是大势已去了! 接下来,不知道还会有怎样的报应会降临到勤兴侯府? 但我知道……报应一定会有!” 卢记恩想,就算是有朝一日老天爷降下来灭顶之灾,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更不会觉得冤枉。 现如今,这府里的几位主子,除了大小姐,没有一个是冤枉的! 恰恰相反,一个个都是该遭报应的! 先是谎言骗婚安国公府嫡小姐做了勤兴侯夫人,意在贪昧人家的嫁妆钱财; 后又害先夫人母子性命; 不仅如此,还昧着良心,长年苛待磋磨先夫人所出的大小姐…… 或许,除此之外,还有着更多不为人知的罪恶…… 就只宠妾灭妻,宠庶灭嫡,贪墨正室夫人的嫁妆……就已经将真实的品性暴露无余,为世人所不齿了! 再看看侯爷如今在朝中的处境,以及皇上对待侯爷的态度…… 呵呵…… 官职实权是一撸再撸,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勤兴侯的光杆儿爵位。 想来若不是还有大小姐在,就这勤兴侯的光杆儿爵位还能不能保住都不一定! 就说前日因伤、因病贻误了早朝…… 若是在以往,若是在其他大臣的身上,只要伤病情况属实,皇上根本就不会追究; 而对勤兴侯…… 唉! 看看皇上一次再次降下的旨意,那惩罚……呃……说是惩罚,其实更像是故意的戏弄羞辱! 由此就可以知晓,如今的勤兴侯,如今的勤兴侯府,在当今圣上的眼中,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 说是嫌弃厌恶都不为过! 若非是因着安国公府,因着先夫人傅宝珍,因着赐婚煜亲王的大小姐,皇上又怎么会如此! 之所以还留着勤兴侯府这块牌匾,恐怕也只是为了留给大小姐一个身份和一份荣耀而已。 而这荣耀却是来自于大小姐的祖父——老侯爷! 与如今的勤兴侯冷显可是没有半点关系! 在皇上眼中,与如今的勤兴侯有关系的应该只剩下了杖责和罚俸! 再有的,恐怕就是即将到来的报应! 腿站酸了…… 卢记恩看了看香炉中的三炷香已经燃尽,长叹一声,转身走出了祠堂。 东方破晓,又是新的一天。 这一天,对勤兴侯府来说又意味着什么呢? 卢记恩驻足倾听着四外的动静。 往常这个时辰,府中的下人们都该起身做事了。 可现在,整座府邸里还是依旧静悄悄的。 下人们恐怕也都是得懒就懒了! 想想也是啊,早早起身做什么呢? 伺候主子们梳洗梳妆吗? 主子们衣裳饰物一概皆无! 收拾洒扫厅堂吗? 各处空无一物,还用得着打扫? 烧火烹煮吗? 馒头稀粥都快吃不上了…… 卢记恩苦笑。 作为大管家的他,也像是在默默地等着什么未知的降临一般,根本没有心情再去多想其他,多管其他。 一切就听天由命吧! 卢记恩拖着沉重的双腿,走在这死气沉沉的侯府中…… 正因为看到过这座侯府曾经有过的光耀和繁华,如今才更觉得无比的孤寂和悲凉…… 与勤兴侯府这里清冷的景象恰恰相反的是那座美丽的半山庄园。 雄鸡报晓,鸟鸣声声,冷溶月醒来了。 在山中过了两日,如今回到庄园中,在这舒适的床榻上舒舒服服地睡了一觉,醒来后便感觉精神格外地好。 柔软的身子裹在被子里滚了两下,再滚两下,又尽情地伸了个懒腰,嗯……浑身舒畅! 想了想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捋了捋思路,心中已有计较。 忽而又想到,煜亲王萧璟煜还在庄园上呢,冷溶月唇角不自觉地翘起,掀开被子,起身下床。 在外间的青衣和紫衣听到动静,轻声问道:“小姐您起身了?” “嗯!”冷溶月应了一声。 紧跟着,隔扇门被推开,青衣和紫衣将一应洗漱用具送了进来。 第367章 前世今生 貌似心动 净面洗漱后,巧手的紫衣为冷溶月绾了个简约清丽的发式,毕竟冷溶月只是个尚未及笄的小少女,还不适宜过于繁复的发髻。 发间只有一支清灵颤动的蝴蝶钗,另有一对刚刚摘下的娇艳欲滴的杏色玫瑰压在鬓边,就已经将豆蔻少女衬托得如仙女般娇俏美丽! 一身杏色衣裙飘逸出尘,腰间悬美玉,坠流苏自然垂下。 装扮一毕,冷溶月慢转回身,引来青衣和紫衣两人的惊叹连连…… “小姐,您也太……太……太美了!”青衣由衷地赞叹。 “是啊是啊!就像仙女下凡!”紫衣小鸡啄米一般猛点头。 才走进来的蓝衣和绿衣见了,顿时睁大双眼,两手抱在胸前,直直地看着冷溶月,眼中飘出的都是惊艳的粉红泡泡…… “好了好了! 夸张! 还仙女下凡呢!你们有谁见过仙女长什么样子?”冷溶月笑着嗔道。 绿衣呆呆地摇头,“没见过! 不过我想,仙女就该是小姐这个样子!” 青衣几人也跟着点头。 冷溶月“噗嗤”一声笑了,“好了,都回神吧! 哪有什么仙女啊! 早上的空气倒是最新鲜的,我们出去走走吧!” 青衣几人迷迷糊糊地点点头。 冷溶月看着几人的呆样子,只觉好笑。 因着天色尚早,想着家中的长辈们还未起身,冷溶月便带着青衣四人走去了湖边散步。 庄园靠山临水,早上的空气格外清新。 仰头做个深呼吸,只觉的神清气爽,身心舒畅无比。 冷溶月想着,今天晚些时候就要离开半山庄园回京去了,现在去湖边走一走,欣赏一番半山庄园清晨的美景,也不枉来此一回。 主仆几人出了院门,一路朝着湖边走去。 才转过一片竹林,远远的,就见一道挺拔清俊的身影,正负手站在湖边,眺望着远处薄雾笼罩的层叠山峦。 是萧璟煜。 冷溶月自己都没意识到,在看到萧璟煜背影的那一刹那,自己的心底里就无端冒出来那么一丝丝无名的欢喜。 至于那一丝丝无名的欢喜来自何处,冷溶月还没有清晰的意识,也来不及细想。 冷溶月正想着,自己是要继续朝前走呢?还是赶紧转身离开? 没等她想好,听到动静的萧璟煜就已经转过身,朝着冷溶月看了过来。 在看到冷溶月的那一瞬间,萧璟煜就是一怔,继而眼中是难掩的惊艳和惊喜! 晨雾中的少女,美得就像是山中的精灵,湖中的仙子,天上的神女! 亭亭玉立的人儿,美得是那么令人心动! 美得让人无法移开目光! 转而,欣喜的笑容浮上萧璟煜的脸庞,轻柔地唤了一声:“月儿!” 一声“月儿”,听得冷溶月的心尖尖就是一颤。 这声“月儿”出自萧璟煜的口中,听在冷溶月的耳朵里,与听到家中其他人呼唤自己时的感觉完全不同! 至于哪里不同…… 对于前世的钢铁玫瑰,和这一世的闺阁弱质来说,那种感觉都是极其陌生的。 而对于前世的钢铁玫瑰,和这一世闺阁弱质的合体来说,那种感觉同样是极其陌生。 然而有一点是冷溶月可以肯定的——她不讨厌萧璟煜。 不仅不讨厌,作为才来异世不久的自己,对萧璟煜还有着明确的感激。 对,就是感激! 感激他在得知被他父皇赐婚后,虽然内心不满,但能够顾及到自己这个陌生女子的感受,没有冒然公开拒婚,而是想双方见面,寻找没有伤害的退婚办法; 感激他在确认了他的心意后,没有倚仗皇家权势,将他的意愿强加给自己,而是选择了默默守护,以真心换真心; 感激他在得知自己要为母报仇,追查当年真相,查找帮凶人证时,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出手相助; 更感激他竟然以亲王之尊,亲自暗中随行保护,亲自带人调查抓捕。 感激之后就是感动。 至于感动之后会是什么…… 感动之后再加上不讨厌又会如何…… 不讨厌他,又被他感动,看到他的时候,心情立时就会有那么一丝欢喜和甜蜜…… 冷溶月又想到了洪德帝的赐婚圣旨…… 想自己穿越到这异世,从得知有这份赐婚圣旨时起,就一心想着要怎样让这道赐婚圣旨变成一张废纸; 一心想着要如何摆脱这封建帝王强加给自己的婚姻禁锢。 然而从昨天到今天…… 从昨天到这一刻看到萧璟煜…… 退婚之事嘛……呃……好像……也不必太过急迫…… 前世今生都没有谈过恋爱,没有体会过所谓爱情的自己,在这一世,或许……就和眼前之人……试试…… 冷溶月站在那里,脚步没有向前移动,眼神朦胧地看着萧璟煜,脑子里却是因着萧璟煜想到了很多…… 看着站在那里不再上前的冷溶月,萧璟煜微微一笑,迈步走了过来。 “月儿,早上的空气多好,正好散散步,呼吸呼吸新鲜空气。 我们一起走走好吗?我这儿有京城的消息,你来看看。” 第368章 苦命祖孙 即将团聚 看着面带和煦笑容,缓步朝着自己走来的萧璟煜,冷溶月一时间微微有些失神。 虽然失神只是一刹那,可就这,也已经让冷溶月感觉到格外的惊奇了! 这也让冷溶月更加清晰地意识到,这一世的自己,较之上一世,确实是多了一些没有的东西! 自己都能明显感觉到自己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上一世的自己,除了休假回到家,除了在自己卧室的床上睡觉的时候,几乎永远是一身戎装; 执行任务时,自己腰间佩戴的必定是手枪、匕首,以及通讯联络设备; 再看看现在的自己…… 绾发簪花,身上是一袭飘逸的锦衣长裙,腰间佩戴的是玉佩和香囊…… 上一世的自己身在军中,不论是日常训练,还是外出征战…… 谈论的都是军事,说出的话永远都是:集合……快速检查装备……出发……准备战斗…… 句句铿锵有力! 而这一世,自己却很自然地就有了女儿家的娇态,很自然地变得轻声软语,浅笑嫣然。 在疼爱自己的长辈面前,嬉笑撒娇也是自自然然,毫不违和…… 除了精神和头脑,勇敢和勇气,还有身上的功夫,这些依旧是属于上一世的自己…… 不过嘛……这样的自己……感觉好像也不错…… 冷溶月还在想着,萧璟煜已经站在了冷溶月的面前。 “月儿,你在想什么呢?想得如此入神!” 萧璟煜一句问话,将处于神游之中的的冷溶月拉了回来。 “啊?哦,没想什么?” 冷溶月意识到,在萧璟煜面前,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警觉好像又暂时性地离家出走了。 难道……这就是在无形之中生成的信任? 这就是安全感? 冷溶月无暇再多想什么,轻轻抬手,理了理鬓边的碎发,以掩饰自己的失神。 “煜王殿下刚刚说有京城来的消息? 是什么?” 萧璟煜看向冷溶月,柔声问道:“我们去湖边走走好吗?边走边说。” “嗯,好啊!”冷溶月轻轻点头。 两人一起沿着湖岸向前走去。 青衣、紫衣、蓝衣、绿衣彼此对视一眼,眼中含着欣慰的笑意。 略等了几息,四人才缓慢地迈步,远远地跟在后面。 看着前面煜王殿下和小姐并肩走着,只看那一双背影,就已经令人赏心悦目了! 萧璟煜从袖袋中取出来一张小小的纸条,打开来递给冷溶月。 冷溶月接了过来。 纸条只有两指宽,四寸长,想来应该是由信鸽送过来的。 萧璟煜的属下在纸条上面只简单地禀报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是:就在昨晚,勤兴侯冷显居然派了侯府的账房先生彭路去至煜亲王府借银,结果是被王府的管家陆鸣直接拒绝,彭路无功而返。 看到这里,冷溶月不禁轻蔑地冷哼一声,这个冷显还真的是将无耻贪婪发挥到了极致了! 他居然能想到派人去煜亲王府借银! 他还真敢想! 他又凭什么? 冷溶月接着往下看。 当看到下面的消息时,冷溶月忽地眼睛睁大,心中一阵惊喜! 真的是意外的惊喜! 冷溶月没想到,自己心中惦记的这件事,能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纸条上写的是:在接到王爷的指令之后,属下等立即连夜进行查寻—— 罗运失踪多年的孙女儿罗红桃已经找到,她一直被殷宝业扣在殷家,成了殷家婢女,改名为秋菊。 属下已交代了负责监视殷家老宅的人对罗红桃加以保护,确保罗红桃安全。 太好了!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了结果! 那个可怜的小姑娘还活着,太好了! 罗叔要找的小孙女儿桃宝还活着,太好了! 他们祖孙俩很快就能团聚了,太好了! 冷溶月心中欣喜非常! 她激动地抬头望向萧璟煜,“煜王殿下,谢谢!多谢了! 还没等我回京设法去寻找,人就已经被煜王殿下的属下找到了,真的是太感谢了!” 萧璟煜则是莞尔一笑,“月儿又与我生分了! 月儿要做的事,自然也是我该做的事,不是吗?” 冷溶月听了萧璟煜的话,微微一怔,同时心中悄悄泛起一丝别样的涟漪…… 冷溶月有些不敢与萧璟煜的眼眸对视,连忙状似无意地转头看向秋波荡漾的湖面。 萧璟煜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心中似有所感,于是也不再出声,只是静静地陪着她,站在她的身边。 过了片刻,冷溶月才转头看向萧璟煜,“小桃宝已然找到了,那……我这就让人赶去大石村那里,将这个消息告诉罗叔,让他尽早知道,尽早放心! 再者,让人将罗叔直接接过来,下午就和咱们一起回京城去。 这样,很快的,他们祖孙二人就可以团聚了!” 第369章 同伙战友 或许有变 萧璟煜听了冷溶月的话,点点头,“是啊!月儿说得没错!” 停顿了一下,萧璟煜又道:“罗家这事需要单独立案。 罗运作为苦主原告要出面申诉。 状告殷宝业当年伙同几人欺辱罗运儿媳,重伤罗运独子,致使罗运的儿子儿媳双双殒命; 并拐抢罗运的四岁小孙女为奴; 且逼迫苦主罗运离乡,抢占罗运家宅等罪的状纸也要在今天准备好。 待明日一早,一同递交顺天府即可!” 冷溶月点头,“等罗叔到了,状纸就请我大哥哥代写也就是了。” 边说着,冷溶月略想一想,要去大石村接罗运,还是由罗运熟悉的人前去更为合适,也免得到时罗运心生疑虑,担惊害怕。 于是,冷溶月回头看向远远跟着的青衣几人,点手将青衣和绿衣召唤过来。 “小姐可是有何吩咐?”青衣和绿衣快步走到冷溶月近前,行了一礼,问道。 “是有事要你二人去办。”冷溶月说道:“你二人现在就速速驾上马车出发,赶往大石村去接罗叔。” “接罗叔?”青衣和绿衣两人对视一眼,又不解地看向冷溶月。 “没错,就是去接罗叔。”冷溶月点头,“你们尽快将罗叔接到半山庄园来。 下午,我们就一同出发回京城去。 你们见到罗叔,就告诉他,咱们一早收到的消息,他的小孙女儿罗红桃已经找到了!” “啊? 小姐,这是真的? 罗叔的小孙女儿真的已经找到了? 这真是太好了!”青衣和绿衣听到这个消息,先是惊讶地睁大眼睛,而后又替罗运欢喜。 看着两人欢喜的样子,冷溶月也笑了,“没错!现在小桃宝就在京城,有我们的人护着,她安好无事,让罗叔放心。 很快的,他们祖孙两个就可以在京城团圆了! 至于具体的……就等罗叔到了半山庄园后再详细说! 还有,你们转告罗叔,他在大石村的家先托给里正叔照看着就好。 几天后,京城的事情结束了,冤仇得报了,他们是愿意留在京城故居居住,还是愿意仍旧回到大石村生活,都由他们祖孙自己决定。 你们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就马上出发,速去速回!” “是,小姐!我们听明白了,这就出发,速去速回!”青衣和紫衣异口同声地应道。 “马车应该早已备好,你们直接去侧门找暗三便是!”萧璟煜在一旁说道。 “是,王爷!”青衣和绿衣两人朝着冷溶月和萧璟煜行了一礼,又转头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紫衣和蓝衣,点头示意她们守护好冷溶月,就快步朝着侧门处走去。 看着青衣和绿衣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几棵盛开的桂花树后,冷溶月才收回目光,再次看向萧璟煜,“幸好,桃宝还好好活着呢! 总算是老天有眼,还给罗叔留下了活下去的希望! 待到恶人伏法,大仇得报,罗叔祖孙俩也能相依为命地过好今后的日子!” 萧璟煜笑着点头,“有我们月儿心善,真心顾念着他们祖孙二人。 等这次的事情了结了,说不得我们还要多照看那一老一小,让他们今后的日子能过得更顺遂一些。” 冷溶月下意识地就随着萧璟煜的话音连连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后必定是要多照看他们一些……” 刚说到这儿,冷溶月突然顿住了话头…… 等等…… 刚刚萧璟煜说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儿…… 我们月儿……我们…… “月儿”什么时候成了“我们月儿”了? 自己和萧璟煜什么时候成了“我们”了? 我们月儿…… 我们…… 萧璟煜居然说得那么自然…… 那感觉……就像是他们已经相识相知了多年一般…… 其实,他们真正面对面的相识也就是在昨天! 这样算是很熟吗? 至于说,那一日清晨……萧璟煜偷偷潜进月华轩偷听偷看…… 后又易容成赶马车的小哥,跟着自己夜游东西南北城…… 还包括暗中偷看自己和两个哥哥套布袋暴揍那个殷宝业…… 咳咳……呃……自己不知道,必须忽略不计! 冷溶月心中微微有那么点儿甜甜的不自在! 偷眼看萧璟煜…… 萧璟煜面色坦然,没有一点儿不自在,这倒像是自己矫情了…… 算了算了! 我们就我们吧! 反正自己是在为母报仇; 而萧璟煜一直都在尽心尽力地相助! 在向勤兴侯府讨还血债这件事情上,自己和萧璟煜算得上是同伙儿…… 啊呸……什么叫同伙儿啊! 他们是一伙儿的……呃……也不对! 应该说他们是为着同一目标一同行动的战友……对……是战友! 这么一想,冷溶月也释然了。 至于说……那个……战友……能不能变成其他的…… 冷溶月看着面前风华无两的萧璟煜,又想到了洪德帝的那道赐婚圣旨…… 那个……也许……可以……考虑考虑……吧…… 第370章 两世为人 体会心动 面对着萧璟煜的无双俊颜近在眼前,冷溶月仿佛都能听到自己那像是擂鼓般的怦怦心跳声,能明显感觉到脑海中的粉红思绪在欢快地起舞。 一时间,冷溶月的眼光无法移动了,只呆呆地看着……看着…… 对面的萧璟煜看向冷溶月的目光同样是蕴满了深情,再不移开。 就在这湖光山色之间,一对俊男美女相对而立,身畔萦绕着的是柔柔的晨光和薄纱一般的轻雾,这场景如仙似幻…… 如此美景,看在由远处走来的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二人眼中,就如同是一幅难画难描的神仙图! 兄弟二人不由得停住了脚步,只静静地看着,不忍在此刻冒然上前去冲散这份美好! 时光仿佛为这一对神仙眷侣停留…… 静……美…… 不知过了多久,冷溶月猛然回过神来,顿时觉得有一股火热直窜上自己的脸颊。 尽管这时没有镜子,只凭感觉,冷溶月也能知道,自己的这张脸……一定是红透了…… 羞死了! 真是羞死人了! 前世今生,两世为人,冷溶月都从来没有感觉到过如此的羞窘! 她急忙转身,让自己背对着萧璟煜,拼命平复着自己那颗乱跳的心,盼着脸上的热度能尽快地退下去! 冷溶月的突然转身,也将萧璟煜那走丢的神识唤了回来。 看着已然背过身去的冷溶月,萧璟煜的俊脸上慢慢浮上温柔的笑意。 只是,眼中那缱绻的目光依然无法移开,依然灼灼地停留在冷溶月的背后。 转过身去的冷溶月,能清晰地感觉到背后那道灼人的目光。 紧咬着唇,冷溶月在心底里暗暗鄙视着自己那再也找不回来的,曾经是那样引以为傲的冷静和定力! 不远处的枝头上,飞落下一对漂亮的喜鹊,“喳喳喳……喳喳喳……”地欢叫了几声,转而又煽动着翅膀,朝着远处的山林飞去了…… 羞窘的气氛被打破。 冷溶月看着渐渐飞远的那对喜鹊,定了定心神,轻声说道:“煜王殿下,我们……我们往回走吧,想来,我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他们也该起身了!” “好,就依月儿!”萧璟煜柔声回应。 冷溶月微微低着头,不敢再看萧璟煜,只迈步朝着来路走去。 萧璟煜随着冷溶月转身。 只一抬头,便先看到了站在那里的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 萧璟煜只一怔,随之又恢复泰然,继续朝着兄弟俩走去。 冷溶月看到了傅明俊和傅明秀,像是有什么心底的小秘密被自家哥哥看破般,好不容易平复的心跳又开始加快了! 冷溶月顿住脚步,一时间,不知该继续向前,还是该转身逃走…… 逃走……前世的自己,何曾想到过“逃走”二字? 而这一世…… 冷溶月又一次在心底里悄悄鄙视了自己一回。 跟在冷溶月身后的萧璟煜,也随着冷溶月停下脚步,站在了冷溶月身侧。 似是感觉到了自家妹妹的羞怯,傅明俊和傅明秀相视一笑,迈步走了过来。 “大哥哥,三哥哥……”冷溶月开口唤了两声哥哥。 “嗯!月儿早啊!”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笑着点头应声。 “两位哥哥这是……”看着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都是一身劲装打扮,冷溶月问道。 “哦,我们出来走走,顺便打打拳,活动活动筋骨。”傅明俊笑着答道。 “哦,那……两位哥哥自便,月儿就不打搅了! 我……我去厨房,给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和哥哥们做早膳。” 话说完,也不等傅明俊和傅明秀再回应什么,冷溶月轻轻提着裙摆,就像是逃跑似的,一溜烟儿地消失不见了…… 紫衣和蓝衣两人看看萧璟煜,又看看傅明俊兄弟俩,再看向冷溶月跑走的方向,禁不住抿嘴偷笑,抬脚追着冷溶月去了。 “紫衣蓝衣,你们两个去厨房等我,告诉厨娘多煮些白米粥,我回房取点儿东西就过去!” 冷溶月脚步不停,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就直朝着自己的院子跑了! 留下紫衣和蓝衣站住原地,一头雾水地面面相觑。 “走吧,我们去厨房传话吧,别耽误小姐的事。”紫衣耸了耸肩,伸手扯了蓝衣,去厨房找厨娘去了。 冷溶月跑回自己的院子,脚步不停地直接冲进屋中。 回头看看,确认紫衣和蓝衣确实没有跟来,便一把将两扇门关上。 冷溶月转身靠在门上,抬手按住胸口,似乎是想以此来制止自己的心脏乱跳。 过了好半晌,冷溶月慢慢抬手摸摸自己的脸……好像不似方才那么滚烫了,这才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侧耳听一听,外面静悄悄的…… 冷溶月插好门闩,快步走进里间卧室,将卧室门也关上,闪身进了空间。 第371章 亲自动手 料理羹汤 空间中的时速慢,自己可以从容地准备要用的东西。 冷溶月翻找出十个皮蛋,用小蒸锅先蒸上。 皮蛋蒸一下好去壳,放凉后再切,既能切得整齐,口感还能更好,同时还能去除一些不好的东西。 接着,又从冰箱里取出两袋冷冻的小笼包。 这些小笼包可不是外面小店儿里卖的那些用劣质食材做成的小笼包。 这些小笼包是冷溶月在休假时亲手做的,包子馅儿用的是真正新鲜的肉,新鲜的土鸡蛋,活蹦乱跳的虾……食材绝对一级棒! 自己一次做了很多,直接速冻,就是为了想偷懒儿的时候,可以直接上屉一蒸就能吃。 如今自己来了这里,没想到自家的小楼庭院跟着来了,这些小笼包也跟着自己一起来了! 冷溶月只微微愣了一会儿神,便赶忙抓紧时间动手。 取过来一个大的提盒,又取出两个大的平盘,将塑料袋里的小笼包分装在两个盘子里,一起放到大提盒里。 至于塑料袋,则是直接扔进了垃圾桶……可不能让塑料袋这个东西出现在这里。 想了想,冷溶月又快步跑到了楼上,进了医药间,从柜子下面取出了几个准备用来装药品的干净玻璃瓶拿到了楼下厨房。 香油、酱油、醋、胡椒粉,辣椒油这些调料,在这个时空尚且没有出现,或是味道还没有那么完善,冷溶月都装了一瓶,连同蒸好的十个皮蛋一起放进了提盒里。 盖上盖子,提着出了空间。 听听外面,依旧是安安静静的…… 冷溶月打开房门,提着一个大提盒走去了厨房。 厨房中。 厨娘们接收到了紫衣和蓝衣的传话,早就煮上了一锅不稀不稠的白米粥,这会儿已经快熟了,厨房里弥漫着氤氲的热气和米粥的香味儿。 看到冷溶月自己提着个大提盒走进来,紫衣和蓝衣忙上前去接,被冷溶月伸手拦住,“不用了,我自己来就行。 你们先出去吧!” 几位厨娘和紫衣、蓝衣对视…… “这……小姐,您要做什么就告诉奴婢,奴婢们做就好。 您的手娇嫩,小心再烫着。” 冷溶月听了,笑笑,“无妨的,我会做饭,你们不用担心! 还有,这些做好的膳食你们一会儿吃了便好,我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还有哥哥们的膳食我亲自准备,你们先出去吧!” 几人听了冷溶月的吩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奈之下,只好一步一回头地走了出去。 冷溶月笑着摇了摇头,将手中提盒先放到了一旁的桌上。 回过头来,冷溶月看向灶台。 长长的灶台上有着大小八个灶口。 因为现在是做早膳,不需要用到全部,因此,有一个灶口的锅中只是烧上了半锅水,正冒着热气。 冷溶月取过来干净的笼屉,铺好屉布,将小笼包码好。 拿过蒸屉的盖子盖好,又从旁边的灶口引了火,将柴禾点燃了。 腾出手来准备要用的配料…… 切了新鲜的里脊肉、再将小葱和姜也切好备用。 至于盐、料酒、香油和胡椒粉这些,就用自己从空间中带出来的。 将切好的瘦肉洗净,加了盐、料酒和淀粉抓匀,腌制一会儿,然后再焯水去除血沫,这样煮粥时就不会再有浮沫溢出,既美观,肉质也更嫩滑。 皮蛋是蒸好晾凉的,去了壳,先切了四个摆在盘中,调好姜醋汁浇在上面; 看到有洗好的青瓜,冷溶月又麻利地凉拌了一盘酸辣瓜条,开胃又爽口。 紧接着,又将剩下的六个皮蛋都切成小块儿。 看看锅里的大米粥已经熬好了,冷溶月将切好的皮蛋和焯好水的瘦肉放进去继续煮,让粥更加浓稠,也让味道完美融合。 看看差不多了,加入姜丝、葱末、适量的盐,还有胡椒粉调味,最后再滴上几滴香油。 味道出来了…… 冷溶月深深吸气……嗯,就是这个味道! 冷溶月按照人数,取出十个精致的小磁盅; 为免粥凉得太快,又用开水将汤盅烫过,才将粥盛上,盖好盖子。 接着又找出一个精致的、带盖子的大汤盅,盛了满满的皮蛋瘦肉粥—— 冷溶月料定,就凭这个味道,肯定有人会添第二碗的! 冷溶月一边打开蒸笼盖子,往平盘里捡包子,一边将紫衣和蓝衣唤了进来。 “紫衣去吩咐人将早膳送去花厅。 蓝衣去请我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和哥哥们,还有……嗯……就说早膳好了!” “是,小姐! 奴婢这就去请国公爷和老夫人,还有两位傅大人、两位夫人、两位公子,还有……”蓝衣数到这儿,故意顿了顿,然后,又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哦,对了对了,还有煜王殿下!” 说完,蓝衣朝着冷溶月眨了眨眼睛,就拉着紫衣嘻嘻笑着跑了出去。 冷溶月朝着蓝衣的背影狠狠瞪了一眼,唇角却是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第372章 嬉笑调侃 笑容定格 很快,紫衣就领着立冬、立夏、云霞、红霞,还有梅影、竹影几个丫头,呼啦啦地一起跑来了厨房。 冷溶月安排着她们,分别用保温的食盒,将小笼包、皮蛋瘦肉粥、凉拌的姜汁皮蛋和酸辣瓜条等,以及汤匙玉箸端上,全都送去了花厅。 四下看了看,又想了想,确定没有什么遗漏的; 冷溶月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裙…… 嗯,还好,没有溅上汤汁,也没有蹭上脏污; 又抬手理了理发丝,扶了扶蝴蝶钗和发间的簪花; 又走到水缸边,低头照了照,最后确认过没有任何不妥,冷溶月这才快步走出了厨房,往花厅赶去。 花厅上,从安国公傅鹏和薛灵馨薛老夫人,到大老爷傅英澜夫妇和二老爷傅英泽夫妇,到大公子傅明俊和三公子傅明秀,再加上萧璟煜全都到齐了。 虽说昨晚,安国公一家亲耳听到了当年傅宝珍去世的真相,就如同久未愈合的伤口又被撕裂,心中都多了一份沉痛和沉重。 这一夜,安国公一家人谁都没有睡好。 只是,对去世的亲人,一份思念是永远藏在心中的; 她的冤仇,也是一定要替她报的! 然而,活着的人还要继续活下去。 众人强打着精神,早早地就起来了。 想着今天还有很多该做的事等着他们。 在听到紫衣奉了冷溶月的吩咐来请众人,说是冷溶月一大早亲自下厨,给一家人做了早膳时,众人一刻没有耽搁,全都来到了花厅上等着。 这是他们家月儿的一番心意,他们可不能辜负了! 此时,老国公傅鹏夫妇就在上首坐着。 大老爷傅英澜和二老爷傅英泽陪着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大夫人霍婵玉和二夫人郑素瑶则是在一旁的小茶桌上,亲自烹了清淡的花茶,一人先喝一小杯,润润喉咙,也正好将胃口打开。 他们的心里,对冷溶月一会儿要端上来的早膳,都有着无限的期待。 不知月儿又会给他们送上怎样的意外和惊奇。 傅明俊、傅明秀和萧璟煜三人没有在厅中就坐。 他们就站在花厅门外的台阶上,一边说着话,一边等着冷溶月的到来。 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 傅明俊、傅明秀和萧璟煜三人转头循着声音看去。 就连花厅中的老国公傅鹏夫妇,傅英澜夫妇和傅英泽夫妇,也都将目光看向了花厅外。 就见几个丫鬟规矩地排成一列,手上都端着有食盒,一个挨一个地快步走进了花厅中。 站在薛老夫人身后的兰影和菊影很有眼力劲儿,两人轻悄地上前来,帮忙将碗碟、汤匙、玉箸都摆放好; 梅影和竹影几个丫鬟则是利索地打开食盒,将食盒中的一个个小汤盅都摆放在花厅中央的大圆桌上; 又将几盘小笼包,还有姜汁皮蛋、酸辣瓜条等几个精致的小菜也都取出摆好。 随着小笼包等几样吃食小菜摆放在桌上,一阵阵奇异的香味儿就随之弥漫开来…… 光是闻着这新奇的味道,就已经引得人食指大动了! 冷溶月也在这时来到了。 傅明俊、傅明秀和萧璟煜三人就站在台阶上,笑看着冷溶月款款走近。 在这三道目光中,其中的那一道让冷溶月感到有些儿羞窘。 强装着镇静,冷溶月看向三人,“大哥哥、三哥哥,煜王殿下,你们怎么站在这里? 为什么不进去坐?” “哦,我们是在等你啊! 等你到了,咱们再一起进去。”傅明秀笑着说道。 萧璟煜虽然没有说话,但他那看过来的眼神早已说明了一切。 冷溶月浅浅一笑,道:“大哥哥,三哥哥,煜王殿下,快请进去吧,尝尝我的手艺,做的不好,可别嫌弃哦!” “说什么嫌弃呀,那不能够! 光闻着这味道,我都有些等不及地想要冲进去大快朵颐了!”傅明秀抢先表态。 “三弟说得是! 你大哥哥我也有些迫不及待了! 煜王殿下呢?” 傅明俊说着,转头看向萧璟煜。 “我亦如是!”萧璟煜微笑点头,“不仅如此,我还期盼着,月儿往后再有兴致下厨时,都能叫上我一起!” “呦呵!煜王殿下想得还真是长远啊! 这一餐还未入口呢,就想着往后了! 要说这往后还有没有机会嘛……那就要看我家月儿的心情了!”傅明秀看看萧璟煜,又看看冷溶月,笑呵呵地调侃。 冷溶月小脸儿发热,娇嗔地看向傅明秀,“三哥哥你不饿吗? 一会儿早膳可就该凉了! 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回头,若是三哥哥怪月儿说,是月儿做的味道不好,月儿可是不依哦!” “我错了!我错了!”傅明秀绝对识时务,忙双手合十陪笑道:“月儿,三哥哥求放过! 只要是月儿做的吃食,不论凉的还是热的,绝对都好吃! 谁敢说不好吃,三哥哥我就跟谁急!” “你要跟谁急呀?”安国公傅鹏的一句轻飘飘的问话,直接让三公子脸上的笑容瞬间定格。 笑话! 在场的这几位,有一个算一个,他敢跟谁急呀? 他一个也惹不起呀! 第373章 初尝皮蛋 眼睛亮了 三公子傅明秀被自己祖父的一句话问得缩了脖子,不再出声儿了。 转头看到冷溶月在一旁捂着嘴笑他,无奈地摆出一副苦相。 虽说傅家的傅明俊、傅明奇和傅明秀三兄弟,两个做文官,一个是武将,都已凭着功名本事入了朝堂。 但,只要是回到家里,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 在家中长辈面前,那就是三个后生晚辈! “煜王殿下,月儿,快进来用早膳吧!”薛老夫人笑着招呼道。 “遵命,老夫人!”萧璟煜首先应声。 “来了,外婆!”冷溶月也紧跟着答应,和萧璟煜一起走进了花厅。 傅明俊看了一眼身边蔫头耷拉脑的弟弟,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后,也跟在萧璟煜和冷溶月身后,迈步进了花厅。 “哎哎!……” 傅明秀眼看着从自己面前走过去的这三个没义气的家伙,暗自磨了磨牙。 然而,识时务者为俊杰! 傅明秀闻着厅中飘出的阵阵新奇的香味儿…… 嗯,这肯定又是月儿变出来的花样美食,不去吃是傻子! 他决定……跟着进去。 大不了被祖父瞪两眼呗! 美食当前啊!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脸皮薄,吃不着; 脸皮厚,吃个够! 想到此,傅明秀再不迟疑,转身一步就迈进了花厅。 朝上看了一眼,见祖父只是白了自己一眼,便没再搭理自己,心中暗暗窃喜。 傅明秀蔫溜溜地坐到了圆桌下首。 萧璟煜被安国公让在了自己的身边坐下。 而冷溶月则是被薛老夫人拉着坐到了自己身边。 厅中的下人都退了出去,留下的都不是外人,也就没那么多的讲究了。 大老爷夫妇和二老爷夫妇也都随之入座。 见所有人都围在桌边坐下了,冷溶月笑着开口,“外公,外婆,大舅舅,大舅母,二舅舅,二舅母,煜王殿下,还有哥哥们,快尝尝月儿做的早膳味道如何?” 冷溶月边说着,边伸手将薛老夫人面前的小汤盅的盖子打开了。 众人听了冷溶月的话,也纷纷抬手将自己面前的小汤盅盖子打开。 随着盖子打开,冉冉的热气带着香气一起飘了出来。 小汤盅就在自己面前,香味儿更加浓郁。 众人朝着小汤盅里看去…… 雪白的米粥里,居然还有淡粉色的肉丝、碧绿的小葱花儿,一阵阵的香气直冲鼻端,看着、闻着就极有食欲! 只是……这粥里怎么还有些黑色的颗粒? 这又是什么东西? 小汤盅里的粥和往日常喝的大米粥的味道完全不同,有着一股特殊的香味儿! 看看小汤盅里的粥,又看看桌子上的其他东西,众人都纳闷地抬起头来,一齐看向冷溶月。 酸辣瓜条和其他小菜都好认,只是中间那一大盘儿……那又是什么? 怎么是黑乎乎的? 而且还晶莹透亮的。 冷溶月看着外公外婆、舅父舅母以及煜王殿下和哥哥们全都在看着桌子上的膳食,然后又都看着自己,谁也没有拿起羹匙和筷子去尝味道,于是抿嘴笑了笑,说道:“外公外婆,舅舅舅母,煜王殿下、哥哥们,这小汤盅里的是皮蛋瘦肉粥。 就是在米粥里加入了瘦肉丝,还有皮蛋碎,再用多种调味品熬制而成的。 哦,对了……”冷溶月说着,伸手指了指中间那盘姜汁松花蛋。 米粥里面的皮蛋碎,和这个盘子里的是一样的东西。 这些黑黑的蛋其实就是鸭蛋,只是用了特殊的工艺才制成了现在的样子和味道。 因为制作好之后,变色的蛋清上会出现像冰花、松花一样的花纹,所以叫松花蛋,也叫皮蛋,还叫变蛋。 这一盘用姜末和醋,还有酱油,香油调味的叫姜汁松花蛋; 把皮蛋切碎了,和肉丝一起煮成的粥,自然就叫皮蛋瘦肉粥了。 还有,这是月儿做的小笼包,外公外婆,舅舅舅母、煜王殿下和哥哥们都快尝尝啊,一会儿凉了,味道就差了。” 听了冷溶月的话,桌边的众人纷纷拿起了筷子和羹匙,可看着那盘黑乎乎的鸭蛋…… 哦不,应该叫松花蛋,还略有迟疑…… “月儿,你确定这黑乎乎的蛋……真的能吃?”傅明秀指着中间的那盘姜汁松花蛋,看着冷溶月问道。 “当然能吃,而且很好吃! 哦,只是它的味道确实有些特别,每人的口味又不尽相同,就不知能不能都吃得惯!” 说着,冷溶月伸出筷子,先夹了一牙儿松花蛋放进嘴里,脸上是一副十分享受的表情,“嗯,好吃,这味道……绝了!” 萧璟煜看看冷溶月,微笑着伸出筷子,也从盘中夹了一牙儿松花蛋…… 紧跟着下筷子的是傅明秀和傅明俊。 口中的味道让三人的眼睛同时一亮,紧接着,手上的筷子又一齐伸向了那盘姜汁松花蛋…… 第374章 出言支持 交出产业 安国公几人见眼前这三个年轻人在尝过一口那个叫什么……哦,叫姜汁皮蛋。 他们尝过之后,眼神发亮,紧接着又下筷……这是……好吃? 安国公傅鹏轻轻嗽了嗽嗓子,问道:“这个……姜汁皮蛋……很美味?” 安国公傅鹏开口这一问,傅明俊、傅明秀和萧璟煜才停下筷子,三人都已吃了好几牙儿了,头一次尝到这样的味道,有点儿……停不下来! “祖父,这个姜汁皮蛋真的很美味! 呃……说它美味吧……也是怪味! 不过,这奇怪的味道真的很奇特,以前从来没有尝到过! 总之……吃了还想吃……很上头就对了! 祖父、祖母,大伯、大伯娘、还有爹娘,您们也快尝尝啊!” 傅明秀咽下口中的皮蛋,脸上一副意犹未尽的表情,抢先说道。 “真的……这么好吃?”安国公傅鹏看了看傅明秀,又看了看老妻身边的小外孙女儿。 嗯,相信月儿没错! 伸筷子过去,安国公夹起一牙儿松花蛋放入口中,细细嚼着,品着…… 就像自己的小孙子说的那样,味道很奇特,堪称怪异,不过嘛……味道确实有点上头! 安国公点了点头,“这味道……的确有些意思! 你们也都尝尝。” 边说着,安国公又夹了一牙儿松花蛋,回手放到了老妻碗中,“你也尝尝看,这个味道如何?” 薛老夫人笑着点点头,夹起松花蛋咬了一小口。 傅英澜夫妇和傅英泽夫妇的目光又转移到了薛老夫人的脸上。 尝到这样奇怪的味道,薛老夫人先是不由得微微皱了下眉头,继而眉头很快就舒展开,笑意浮了上来,“好吃! 味道虽然怪怪的,但是……很好吃就对了!” 听到老妻说好吃,安国公又赶忙夹了一牙儿给老妻,还贴心地多蘸了蘸姜醋汁。 紧接着,又给自己也夹了一牙儿吃了。 看着眼前这情景……这还等什么? 傅英澜、傅英泽和大夫人、二夫人也下筷子了。 冷溶月怕他们一时吃不惯松花蛋的味道,因此做的不多。 可没想到,最先光盘的就是这姜汁皮蛋! 看着桌上只剩了些姜醋汁的空盘子,冷溶月有些不好意思了…… “那个……我怕这东西味道怪,大家一时吃不惯,就没敢多做。 既然大家都爱吃,那……我这就再去做一些就是了。” 说着,冷溶月就站起身,准备再去做一些姜汁皮蛋。 薛老夫人笑着伸手拉住她,“好了,月儿,美食这东西多少算吃够啊? 今天既尝了味道,下次再做来吃就是了。 外婆可舍不得让你饿着肚子再跑去做来!” “祖母说得对! 今天就算了,以后,月儿再多给我们做些就是了!”傅明俊笑着说道。 “我举双手赞成!”傅明秀也在一旁凑趣儿。 其他人也都笑看着冷溶月点头。 冷溶月也笑了,“没问题!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和哥哥们什么时候想吃了,告诉月儿,月儿立刻就去做! 哦,对了……” 冷溶月指了指面前的小汤盅说道:“再尝尝这皮蛋瘦肉粥吧。 现在,温度应该是刚刚好的。” 皮蛋瘦肉粥端上来的时候是刚出锅的。 小汤盅也是用开水烫过的。 放了这一会儿,应该正适口。 姜汁皮蛋都吃过了,这皮蛋瘦肉粥简直是接受得无比顺滑! 毫无意外地又迎来了一波惊赞。 “月儿,你的厨艺可真是巧啊! 没想到,粥还能做出这个味道! 以前都是粥是粥、菜是菜、肉是肉,分开来的; 没想到,像今天这样子煮出来的粥会是这等美味,简直可以说是天下绝顶美味一品啊! 二夫人尝了两口之后,禁不住连声称赞! 掌管安国公府中馈的大夫人连尝了几口之后,也百分百赞同二夫人的话。 略一沉吟,大夫人看向冷溶月:“我说月儿,就这皮蛋瘦肉粥有没有可能放到咱们家的酒楼里去呢? 无论是餐前还是餐后,用上这么一小盅,肠胃都会很舒服,卖相也很不错。 如果可以,我相信,必定能大受食客欢迎!” “可以呀!大舅母安排就是了。 到时,我将制作方法教给酒楼的人就是了。 只不过,要做这皮蛋瘦肉粥和姜汁皮蛋,首先要制作皮蛋。 这个制作起来有些麻烦,需要大量的鸭蛋; 而且还很耗时,从备料到制成,需要几十天的时间。 不过,要是能保证有大量的鸭蛋提供,再好好筹划一下,光是做皮蛋,就能做成一个十分可观的产业!” 听着冷溶月的话,在座的几人都饶有兴趣,眼睛发亮。 “鸭蛋好办。”大夫人想了想,说道:咱们安国公府就有包括半山庄园在内的几个庄子; 我和你二舅母的嫁妆里也有庄子; 你娘亲留给你的嫁妆里也一样有。 这些庄子,几乎都是有土地、有水面儿的,用来养鸭子,收鸭蛋不成问题!” 大夫人话音刚落,专心吃着皮蛋瘦肉粥的萧璟煜就插了一句,“月儿,我名下也有几个庄子,月儿可以拿去随便用。” 埋头吃粥的傅明秀听到萧璟煜的话,抬起头看过去,“我说……煜王殿下,您这会儿就交产业了?早了点儿吧?” 第375章 一盅不够 再添些来 三公子傅明秀的一句话,瞬间就将围桌而坐的众人的眼光齐齐聚集到了萧璟煜身上。 紧跟着,又齐齐移到了冷溶月的脸上。 然后就是在这二人的脸上来回逡巡…… 萧璟煜…… 其实,萧璟煜想得很简单—— 如果月儿有想做的事,那他这个未婚夫自然是要鼎力相助,全力以赴。 这不是他应该做的吗? 既然月儿需要庄子大量养鸭,他名下又正好有庄子,那么,全拿去给月儿不是理所当然的吗? 他和月儿现在是未婚夫妻,将来当然就是夫妻,他的一切也都是月儿的。 然而,三公子傅明秀这一句话说出来,怎么好像……是将自己放到了小炭炉上烘烤着……有点儿烧……有点儿烫…… 萧璟煜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不说,似乎也不好; 说……说什么呢? 萧璟煜就这么举着一勺刚刚舀起的皮蛋瘦肉粥愣在了那里。 而躺着中枪的冷溶月,一张俏脸早就烧得红透透的了! 她不敢迎视众人探究的目光,只紧咬着下唇,低垂着头,手中拿着羹匙,不知是该继续喝她的皮蛋瘦肉粥,还是该放下羹匙赶紧逃出去…… 这里……这里的氛围……让人太害羞了有没有? 冷溶月心中纠结—— 可恶的三哥哥! 皮蛋瘦肉粥和小笼包都堵不住你的嘴! 那月儿以后……该用什么美食来堵你的嘴呢! 安国公众人看看窘迫的萧璟煜,再看看羞得小脸通红的冷溶月,又彼此对视一眼,就有志一同地全都低下头去,继续和美食奋斗。 有的继续吃着皮蛋瘦肉粥; 有的伸筷子夹一个小笼包。 二夫人郑素瑶则伸出筷子夹了一根酸辣瓜条儿送进口中…… 甜、咸、酸、辣、香…… “嗯,这酸辣瓜条儿好吃,酸酸辣辣的,又清脆又爽口,嗯,味道真不错!”说着又夹了第二根儿。 “是吗?那老身也尝尝。”薛老夫人不再看那一对儿害羞的小人儿,借着二儿媳妇的话茬儿,也夹了一块酸辣瓜条儿,尝了尝,笑着点头,“嗯,这酸辣瓜条儿脆爽清口,好吃! 你们也都尝尝。 我觉得,这酸辣瓜条儿配着皮蛋瘦肉粥和那小笼包子就更美味,更好吃了!” “是吗?那咱们也尝尝。”大老爷傅英澜顺着母亲的话,招呼着自己的二弟和夫人。 老夫人又夹起两根酸辣瓜条儿放到老国公傅鹏面前的碗里,“你也尝尝看!” 在座的众人一时间像是都盯上了酸辣瓜条儿; 亦或是继续吃着皮蛋瘦肉粥; 再不然,就是去吃小笼包儿。 总之,就是有意地都不去看那一对小儿女。 这样一来,萧璟煜和冷溶月总算能松一口气。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眼看向对方…… 四目相对,冷溶月赶忙将眼光移开,将头垂得更低。 冷溶月紧了紧手上的羹匙,尽可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吃着皮蛋瘦肉粥。 萧璟煜面前汤盅里的粥已经快见底儿了。 傅明秀的已经见底了。 “月儿,这皮蛋瘦肉粥还有没有? 我还没吃够呢!” “三哥哥坏,我才不告诉三哥哥,那边桌上的大汤盅里还有!”冷溶月故作娇嗔地看了傅明秀一眼,哼了一声,噘着嘴,将脸扭向了一边。 傅明秀连忙赔笑哄着,“三哥哥错了!月儿不气啊! 等一会儿三哥哥吃饱了,给你打几下出气啊!” 边说着,边抓起自己的小汤盅儿奔向了一旁桌上的大汤盅。 桌边众人看着兄妹俩逗趣,全都会心地笑了。 只是,笑的同时,眼睛随着傅明秀的移动,一齐看向了一边桌上的那个大汤盅。 傅明秀一把将大汤盅的盖子打开,接着就是一声欢呼:“哇哦!还是我家月儿聪明,就知道他三哥哥一小盅儿肯定不够,这里还多备着呢!” 说着,拿起一旁的汤勺,一勺一勺地往自己的小汤盅里盛着粥。 傅明俊不多说什么,只是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紧跟着傅明秀站起身,也走了过去。 傅明秀给自己的小汤盅儿盛满了,也顺手将傅明俊的汤盅盛满。 萧璟煜看了看那边的兄弟俩,又看了看冷溶月,再看看自己眼前见底的小汤盅…… “那个……嗯……我也想再添一盅。” 说着,端起自己的空汤盅,也过去添粥。 傅明秀伸手将萧璟煜的汤盅接过去,一边儿盛粥,一边儿吆喝着,“来来来,各位客官,还有没有需要添粥的? 本店美食稀有,先到先得,来晚了就没了! 一两银子一盅儿,概不赊欠啊!” 傅明秀在那儿吆吆喝喝地搞怪,稳坐桌旁的几位长辈全都看着他。 二夫人郑素瑶边笑边道:“我说小二,快给我们盛粥,我们都要再添些!” “好嘞,客官您稍等,小的这就给您添来!” 傅明秀应着声朝圆桌边看了看,就见几位长辈全都在看着他。 傅明秀想想,这要是都添一盅儿,他不得来来回回跑好几趟? 有点儿麻烦! 于是,傅明秀索性左手把大汤盅往怀里一抱,右手握着汤勺,直接走到圆桌边。 除了冷溶月表示不需要再添以外,傅明秀给老国公、老夫人、大老爷,大夫人、二老爷、二夫人的小汤盅儿全都盛满。 “各位客官,请慢用,银子后收啊!”傅明秀笑嘻嘻地说道。 老国公傅鹏看着站在那里,一手抱着大汤盅,一手拿着汤勺傻乐的傅明秀,哼了一声,冷冷地说道:“臭小子!你还敢收银子? 有你这么添粥的吗? 你这分明就是在喂猪!” 第376章 早膳用过 意犹未尽 “噗……” “噗……” “噗……” 除了薛老夫人还算淡定以外,其余的人全都笑喷了! 幸好众人反应够快,扭脸儿的扭脸儿,捂嘴的捂嘴,才没有殃及这一桌的吃食! 一时间,众人的喷笑声中,还夹杂有一连串儿的咳嗽声。 薛老夫人好气又好笑地看向安国公傅鹏,小声埋怨道:“瞧你呀!这是说的什么话?” 对上老妻那略带嗔怪的眼神儿,安国公傅鹏想了想自己刚刚脱口而出的话……呃……也有些尴尬了。 他刚刚只是看着自家小孙子那一手抱个大汤盅,一手抡个大汤勺儿,挨个儿给众人汤盅里添粥的样子实在是有些来气—— 那是给人添粥吗? 那可不就是在挨个往猪食槽里添猪食吗! 却没想,自己说话太直接,让众人直接喷了! 安国公傅鹏有些尴尬地朝着老妻笑了笑,“嗯……是我不好! 是我说话欠妥,一时失言了!” 转过头又瞪向傅明秀,“都是让这个臭小子气的!” “你呀!”薛老夫人看看安国公傅鹏,再想想他刚刚说的……喂猪…… 真是的! 亏他怎么想得出来的! 又想到明秀刚刚那一连串动作…… “噗嗤……”薛老夫人忍不住,也用帕子掩住嘴,轻笑了起来! 安国公傅鹏无奈地看看老妻,又扫视了一圈桌边忍笑忍得辛苦的众人,回头瞪了一眼还抱着汤盅,举着汤勺,站在那儿的傅明秀,直气得咬牙! “还站在那儿干什么? 还不把那些个东西放回去!” 傅明秀这会儿才收住笑呢! 听了自家祖父的呵斥,看看自己抱着的大汤盅,又举起自己手里的大汤勺儿看了看,再回想一下自己刚刚那行云流水般的添粥动作…… “噗嗤……哈哈哈哈……”笑声抑制不住地再次冲口而出。 傅明秀大笑着,回身将大汤盅和汤勺放回了一边的桌子上,但笑声依然止不住。 想想自己刚才的做派……抱着大汤勺儿,一勺一勺挨着个地…… 自己祖父说得……呃……确实是有点儿像哈…… “哈哈哈哈……” 一众人好不容易才忍住的笑,又险些被傅明秀给引了出来。 看着众人脸上的表情总算是又恢复了正常,薛老夫人轻咳了一声,说道:“都快吃饭吧,我们月儿好不容易做的美食,都被你们给笑凉了!” 听了薛老夫人的话,众人这才又拿起汤匙,拿起筷子,继续吃了起来。 只是,谁也不敢再去回想刚刚那一幕,否则,再忍不住笑出来,那就更尴尬了! 大汤盅里的皮蛋瘦肉粥被分食了个干干净净; 小笼包也被吃得一个不剩; 最后的一块酸辣瓜条儿也被安国公傅鹏夹起来,放到了薛老夫人的碗中。 薛老夫人直接夹起来吃了。 傅明秀看看面前空空的小汤盅,又看向坐在薛老夫人身边的冷溶月,带着一脸讨好的笑,开口道:“我说月儿,你什么时候能再做一回这皮蛋瘦肉粥啊? 哦,还有那个小笼包、姜汁皮蛋和酸辣瓜条儿……” 大夫人瞥了一眼自己的小儿子,那馋相简直没眼看! “那还不容易! 三哥哥什么时候想吃,我就什么时候做!”冷溶月笑着点头承诺。 傅明秀满意了! 众人都听到了,都满意了! 至此,早膳完美结束。 冷溶月不知道的是,为着她留在厨房里的那些皮蛋瘦肉粥,厨房之中好一阵硝烟弥漫,战火熊熊! 她多做出来的皮蛋瘦肉粥和酸辣瓜条儿,被青衣几人和厨娘们抢食一空,那粥锅干净得简直都不用刷洗了! 人多粥少,谁都没吃够,一个个地都顶着一副意犹未尽的小表情…… 再去吃厨娘煮的那一锅白米粥…… 唉!实在是寡淡无味啊! 两位厨娘也尝到了几口,那滋味……简直了…… 厨娘们都在心里想着,能不能……回头求大小姐教教她们这粥的做法? 她们学会了,就可以常常煮上这么一锅—— 一来能给主子们换换口味; 二来嘛,她们也可以跟着沾沾光! 花厅中,众人移坐。 大夫人唤了丫鬟仆妇进来,吩咐她们将桌上的杯盘碗碟收拾了,而后退下。 大夫人、二夫人和冷溶月又亲自去泡了清香的花茶,给众人一一送上。 众人喝了几口茶后,将茶盏放下了。 厅中的气氛也随之渐渐地多了些许沉重。 沉重的事始终都压在在场每一个人的心底里; 沉重的话题,即便是再不忍心提起,现如今,也到了该面对的时候了。 大老爷傅英澜抬起头,看向堂上的父母,又看了看在座的几人,伸手从袍袖中取出来叠得整整齐齐的几张纸和一份奏折。 这些都是傅英澜昨晚就写好的。 那几张纸,是准备送至顺天府衙门的状纸; 奏折,则是要在明天一早上朝时上呈洪德帝。 第377章 写好状纸 明日递交 大老爷傅英澜站起身,离开座位,走上前去,将手中拿着的奏折和状纸一齐递到了安国公傅鹏手中。 “父亲,这是我昨晚写就的奏折和状纸。 您看看,若有欠妥之处,我立即修改!” 安国公傅鹏抬手接过来,先将那份奏折转手递给了坐在身旁的萧璟煜,自己则是将那份状纸展开细看。 厅中众人都安静地坐着,没有谁在这会儿说话或是发出声音,脸上的表情都是一样的沉重肃穆。 冷溶月就坐在薛老夫人身边。 薛老夫人一手揽着她,一手拿着帕子拭泪。 虽说女儿傅宝珍已经离世八年多了! 八年的时间,足可以改变这世上不少的事物! 但,每每想到爱女的早逝,薛老夫人依旧是心痛如绞,难忍热泪。 “外婆,娘亲的冤仇就要报了,外婆别太难过了!” 冷溶月轻声安慰着薛老夫人; 大夫人霍婵玉和二夫人郑素瑶也默默地站在薛老夫人和冷溶月身边,给予着无声的安慰。 “唉!” 安国公傅鹏将状纸看过,点了点头,长叹一声。 见身旁的萧璟煜已经看完了奏折,安国公傅鹏便将手上的状纸递过去,又将萧璟煜递过来的奏折接过。 安国公傅鹏和萧璟煜谁也没有说话,只是交换之后继续看着。 大老爷傅英澜本是当朝刑部尚书; 当年也是位列三甲,状元及第,文采斐然! 奏折也好,状纸也好,由大老爷傅英澜亲自动笔,自然是不会有欠妥之处。 “国公爷,晚辈仔细看过了,觉得没有问题。” 萧璟煜说罢,又看向冷溶月,“月儿也看看吧!” 说着,萧璟煜站起身,将手中的状纸亲自送去了冷溶月那里。 “多谢煜王殿下!”冷溶月起身道了谢,将状纸接过,一页一页地仔细看下去。 大夫人和二夫人就站在冷溶月的身侧,也一齐将状纸看了一遍。 待冷溶月几人看完,傅明秀又将状纸拿过去,和二老爷傅英泽和大公子傅明俊一起看。 要状告勤兴侯府一群人渣,除了二公子傅明奇不在京中,安国公府可是要全体到场的。 当年参与谋害傅宝珍,之后又畏罪潜逃的人证,如今已经找到; 当年殷氏、老殷氏通过身边仆妇,收买无德医者鲁淮,用虎狼药害死傅宝珍的真相已然明了; 冷显,殷氏、老殷氏,以身边人的性命相要挟,控制、欺凌、虐待傅宝珍唯一的亲生女儿冷溶月; 霸占、侵吞傅宝珍巨额嫁妆,并已享用挥霍多年! 甚至连同殷氏、老殷氏的娘家人—— 殷老婆子,徐氏和殷宝业也在其内! 就连冷怡星和冷怡阳那两个小畜生也一样不是什么好东西,欺凌冷溶月,抢夺冷溶月娘亲留下的珍宝的恶事,他们两个一点没少做! 这次,这群贪婪人渣,无耻毒妇等一干败类,一个也别想逃; 一个也不会有好下场! 他们的报应虽迟但到! 想到早逝的宝贝女儿,一身铁骨的安国公傅鹏也不禁老泪纵横。 从大袖中取出雪白的绢帕,将泪水擦去,安国公傅鹏看向厅中的儿孙众人,沉声说道:“奏折和状纸就这样了。 明日一早,派人将状纸直接送达顺天府。 我们都先去上朝,先尽臣子本分; 后呈递奏折,请皇上做主! 下午,我们全家都去顺天府! 为我的女儿宝珍,为月儿的娘亲伸冤报仇……就在明天!” “是,谨遵父亲安排!”大老爷傅英澜夫妇和二老爷傅英泽夫妇恭敬领命。 “是!都听祖父的!”傅明俊和傅明秀也随后应声。 冷溶月擦擦眼泪,看向在座的一众长辈、哥哥,还有煜王殿下…… 想了想,冷溶月说道:“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哥哥们,还有一事,明天也要一起办。 明日,要为我娘亲伸冤报仇,讨还公道。 除此之外,另有一事,就是月儿之前说过的…… 这次进山遇到的向导罗叔,他也背负着一桩惨痛的冤屈。 而他的冤屈,与殷家老宅的殷宝业有关。 而殷宝业之所以敢作恶胡为,倚仗的也是勤兴侯府! 也是冷显和殷氏! 今早,煜王殿下的人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当年被殷宝业等恶棍抢去,从此与罗叔失散的小孙女儿桃宝儿找到了! 原来,她被殷宝业扣在殷家老宅里,成了他们殷家的小婢女。 月儿已经派人去了大石村接罗叔,他们应该午后就能到了。 我们下午返京,罗叔可与我们同行; 明日再一起到顺天府伸冤告状! 届时,饱经磨难的罗叔和小孙女儿也能重新团聚了! 月儿想着,在罗叔到来之前,先请大哥哥替罗叔把状纸写了; 明日一早,好一并送到顺天府衙门。 大哥哥,可以吗?” 第378章 青衣绿衣 来接罗运 冷溶月的要求,傅明秀哪里有不依的道理,当即点头,“没问题,我这就写。” 傅明秀朝着花厅外面扬声吩咐道:“来人,取笔墨纸砚来。” “是,大公子,奴婢这就去!”外面有丫鬟应着,同时,听着有脚步声远去了。 功夫不大,花厅的门开了,大夫人身边的立冬和立夏便送了笔墨纸砚进来,并利落地在桌子上安放好。 两人屈膝福了一福,便又退了出去,依旧将花厅的门关好。 大公子傅明秀站起身,迈步走到桌边坐下。 冷溶月也跟着站起身走过去,伸手帮着傅明秀磨墨。 傅明秀将纸铺好,拿起笔,沾好墨,回想一下之前冷溶月的讲述,略一沉吟,当即下笔,一挥而就。 堂堂状元及第,如今置身翰林,一份状纸而已,自然不在话下! 从傅明秀笔尖落纸,到写完最后一个字,冷溶月一直站在身边看着。 傅明秀写完了,冷溶月也看完了。 冷溶月心中不禁感佩,自家大哥哥真不是浪得虚名啊! 不愧是状元之才! 不愧是翰林院学士! 冷溶月接过写好的状纸,拿去给大老爷傅英澜看过。 自己的大舅舅可是刑部尚书,对刑审诉讼一事最是清楚不过。 傅英澜接过状纸,仔细看了一遍后,点了点头,“可以,就这样!” 冷溶月将状纸接过收好。 安国公傅鹏叹息一声,说道:“罢了,此事既已商定,一切只待明日。 今日用过午膳,咱们就动身返回京城。” “是!”厅中一众人纷纷应声。 半山庄园这边,一切安排就绪。 青衣和绿衣两人去往大石村接罗运也很是顺利。 从半山庄园到大石村本来就不远。 萧璟煜一大早得到京城传来的消息,心知冷溶月必定会派人去大石村接罗运,而后一起回京。 于是,早就吩咐了暗三提前将马车备好了。 青衣和绿衣两人都不用再等着备马车,从暗三手里接过鞭子,直接跳上车辕,赶上就走。 一路快马加鞭,没一会儿就赶到了半山县城。 这时城门也开了。 马车横穿半山县城,路上的行人渐多,车速才慢了下来。 快出城门时,紫衣下车去,在路边的包子铺买了几个肉包子。 请老板将包子用油纸包了,两人一刻没停,赶着马车出了城门。 马车走着,两人将买的包子分着吃了。 包子吃完了,马车也下了官道,拐上了去大石村的路。 大石村地处偏僻隐秘,平时只有村里人走路进出。 整个大石村,也就孙里正家有一辆牛车。 只是近几日,才有冷溶月一行人驾着马车进出过几回。 村口大树下的几位老人家隐约听到了马车声,还没看到马车的影,正猜着,是不是……那几个小姑娘又来了? 几位老人家伸长了脖子,朝着那块大石头旁边的道路看去。 果然,随着马车声越来越清晰,马车也从大石头旁边拐了过来。 他们看到了坐在车辕上的青衣和紫衣。 果然是他们熟悉的那两个小姑娘! 果然是她们又来了! “姑娘来了!这是又有事儿啊?”其中一位老人家站起身,开口招呼着。 青衣勒住缰绳,笑着回应:“几位老人家好! 我们两个今天是奉小姐之命来找罗叔的! 事情有些紧急,不敢多耽搁,回头再和各位老人家说话吧!” “好好!姑娘有要紧事,就自去忙吧!去忙吧!” 几位老人家连连挥手催促着青衣和绿衣。 老人们也知道,人家年轻人是有正事要做的! 不像他们这些人,上了年纪,也只能凑在一处,抽烟唠嗑晒太阳了! 青衣和紫衣笑着应声,告别了几位老人家,挥动着鞭子,赶着马车,朝着山脚下罗运的家驶去。 自从在山上,自己将冤情说给冷溶月听了; 下山之后,冷溶月也承诺要帮自己伸冤,报仇; 要帮自己找回小孙女儿桃宝。 罗运的心,就像是冰封了百年,如今被一把大火烧融化了! 罗运的心里,又重新升起了一丝期盼—— 期盼着儿子、儿媳的大仇得报; 期盼着自己的小孙女儿能够好好地回到自己的眼前。 之后,罗运也听孙里正说了栓子爹和栓子娘被冷溶月的人抓住带走的事。 虽然孙里正没敢详说细节,罗运也没敢多打听; 但是,罗运的心中更加确信——冷溶月是有能力帮他报仇雪恨,帮他找回孙女儿的! 罗运心中有事,又刚刚从山上下来,一时也无心再上山去,只是留在家中,晾晒着新采回来的药草。 第379章 听好消息 痛哭悲号 今日阳光正好。 山间的风徐徐吹来,在阳光的照射之下,也少了几分深秋的凉意。 带下山来的药草,该晾晒的,已经都被罗运摊晒在了竹箩上; 剩下的都是需要用相应手法加以炮制的。 罗运就在竹篱笆围起来的小院中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有了冷溶月的承诺,罗运的心中安稳了许多。 抬头看看蓝天白云,罗运在心中暗暗祷念着: 但愿家仇早日得报; 但愿小孙女儿早日找到; 但愿自己的心,早一日扫尽阴霾,像这蓝天一般清明晴朗。 罗运刚把一些已经晾晒好的药草收到笸箩里,准备拿去屋中。 这时,就听到了由远而近的一阵马车声。 罗运心念一动,扭头朝着远处看去。 就见阡陌间的道路上,一辆马车由远而近驶来。 罗运眯了眯眼,仔细看去。 在那辆马车的车辕上坐着两个姑娘。 一路进山出山,相处了两三天,早就熟悉了…… 这两个姑娘,一个叫青衣,一个叫紫衣,是恩人的两名贴身女护卫。 难不成……这是…… 看清楚是青衣和紫衣,罗运的心骤然狂跳起来,甚至两只手都有些发抖了。 罗运勉强压抑住狂跳的心,将手中端着的,盛着药草的笸箩放到了旁边的架子上,动作明显地有些僵硬。 罗运也想迎出篱笆门外,可两条腿却不听使唤了。 此刻,罗运的眼中满是急切,两手紧张地攥住了衣角,呆呆地看着来到近前的马车,呆呆地看着坐在车辕上的青衣和绿衣。 “吁!”青衣勒紧缰绳,马车稳稳地停在了篱笆门外。 “罗叔,有好消息! 小姐命我们来接罗叔回京!” 绿衣兴奋地跳下马车,边说着,边推开篱笆门,笑着跑到了罗运面前。 青衣将缰绳套在篱笆门的门柱上,也随后走了进来。 罗运看着走到近前的绿衣和青衣,嘴巴张了几张,嘴唇颤抖着发不出声音。 绿衣看着罗运的样子,心想着,都怪自己,刚刚只顾着替罗叔高兴了,没有把话说清楚,冒冒失失地就喊叫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结果倒让罗叔蒙住了! 于是绿衣赶紧开口解释:“罗叔,是这样的,您的小孙女儿桃宝已经找到了,她就在京城。 今天小姐派我们过来,就是来接罗叔去京城与桃宝团聚的! 哦,还有,罗叔,您为儿子儿媳报仇雪恨的时候到了,就在明天!” 罗运呆立在那里,看着绿衣的小嘴儿快速地开开合合…… 从那嘴里说出的话……自己像是听到了,又像是没听到; 像是听明白了,又像是没听明白…… 罗运只觉得自己的头有些晕胀,两耳嗡嗡作响…… 好半晌,罗运才颤抖着声音问道:“绿衣姑娘,你……你……你方才……方才说的……是……是什么意思? 你说……你说我的桃宝……桃宝……怎么了?” 青衣走上前,扶住身子有些摇晃的罗运,将语气放缓,“罗叔,您别太激动。 我们是来告诉您,您的小孙女儿桃宝已经找到了! 桃宝找到了!” 青衣的话音落,罗运全身控制不住地发抖,腿软得站不稳,差点儿一个趔趄就摔倒在地上。 幸好青衣和绿衣的反应够快,两人同时用力,才堪堪将罗运扶住。 两人合力将罗运扶到了旁边的长凳上坐下。 罗运的眼睛就在青衣和绿衣的脸上来来回回地看着……看着…… 青衣和绿衣说的话……他听清楚了,只是有些不敢相信! 八年多了! 这八年多,他始终生活在希望和失望的撕扯当中! 他每一天都抱着希望活着,希望早日找回自己的小孙女儿,希望早一日大仇得报; 可结果却是,日复一日的绝望堆积出了八年的岁月! 他不愿放弃希望,然而他已经快要被绝望吞没了! “是……真的吗? 是真的吗?”罗运还是不敢置信。 “是真的!是真的!”青衣和绿衣一齐点头。 不知不觉间,眼中已经蓄满了泪水。 继而泪水扑簌簌地顺着脸颊滑落。 他真的……真的等到这一天了吗? 真的等到了吗? 他抬起一双泪眼看向青衣,又缓缓转头看向绿衣…… “啊!……啊!……啊!……” 罗运突然仰起头,发狂一般痛呼着,泪水瞬间爬满了那张沧桑的脸颊。 八年多的苦…… 八年多的痛…… 他快承受不住了! 青衣和绿衣看着罗运脸上布满的泪水,听着他那痛苦的悲号,也不觉心酸不已,落下泪来! 青衣和绿衣都没有马上出言劝解。 她们能理解罗运此时此刻的心情。 压抑得太久了! 与其劝他忍悲,不如让他尽情宣泄! 对于罗运来说,哭出来……更好些! 第380章 就要进京 心情激动 青衣和绿衣静静地陪在一旁默默落泪。 不知过了多久,罗运才渐渐地止住了悲声,收住了眼泪。 罗运颤抖着拉起衣袖,将脸上的泪擦去。 他抬起一双红肿的眼睛,看了看青衣,又看了看紫衣…… 突然,罗运像是瞬间回了神一般,腾地站起身来。 由于起身过猛,罗运都有些站立不稳,差点儿摔倒。 幸好有青衣和绿衣两人在,一把扶住了他。 “我…我的桃宝……她……她还好吧? 她……她有没有受苦? 有没有受罪?” 罗运朝着青衣和绿衣急切地问道。 “罗叔,您先别着急。 我们小姐现在还在半山庄园,尚未回京。 桃宝找到的消息,是今天一大早由京中飞鸽传书传来的。 纸条很短,没有说得太详细,只说是已经找到了桃宝,其他的……我们回到京城就知道了! 不过,罗叔您可以放心,桃宝现在是在我们的人保护之下,安全无虞!”青衣解释道。 “对对,青衣说的没错。” 绿衣在一旁用力点头,“我们小姐接到了消息,当即就命我和青衣赶来大石村,接罗叔一起进京去; 明日,我们一同到顺天府见证那些恶人的下场。 罗叔,报仇的时候到了,就在明天!” “没错! 罗叔,您赶紧收拾一下,将家里安排好,之后随我们去半山庄园和小姐汇合,下午和小姐一起回京! 等回到京城,您就可以见到您的小孙女儿桃宝了!”青衣说道。 罗运拼命压抑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尽可能地让自己去理解青衣和绿衣话中的含义。 “桃宝找到了…… 两位姑娘是来接我一起回京的…… 明日……明日就是那些恶人遭报应的日子…… 是这样吧? 是这样吧?” 罗运颤抖着声音,不敢置信地再次出声确认。 青衣和绿衣认真地点头,“一点儿没错! 罗叔,就是这样的!” 罗运眼里的泪水再次流了下来。 “好……好……我……我跟你们……跟你们走,跟你们回京。 我要去……去找我的桃宝……去找我的桃宝! 呜呜呜……”罗运再次痛哭失声。 青衣和绿衣正要出声劝解,就听院外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同时,也听到了孙里正说话的声音,“这是怎么了? 老罗,出什么事了?” 随着说话的声音,就见孙里正快步走进了院子。 “里正叔!”青衣和绿衣见到孙里正,忙打招呼。 “哦,两位姑娘,是我刚刚听村里人说,你们奉小姐之命来接老罗了? 这是……这是又出了什么事吗?” 孙里正关切地问道。 “里正叔,是这样的……”青衣忙开口解释,“是京城有消息传过来,罗叔的小孙女桃宝找到了! 因此,小姐命我们来接罗叔进京; 明天,罗叔就能见到他的小孙女儿了! 他们祖孙俩就要团聚了!” “是这样啊! 老罗,这真是太好了! 真是太好了! 你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孙里正听了,脸上顿时绽放出欣喜的笑容。 “是啊!是啊!”罗运流着泪,拼命地点头。 除此以外,一时之间,他再也说不出别的话来了。 孙里正看着罗运那激动得无以复加的样子,又看向青衣和绿衣,“你们这是……马上就要动身进京?” 青衣点点头,“是啊,这就走。 我们先赶回半山庄园,下午和小姐一起进京。” “半山庄园? 我听说半山庄园……那是……那是属于安国公府的…… 难不成……” “没错,里正叔,半山庄园就是安国公府的。 我们小姐就是安国公的外孙女!”青衣说道。 “原来如此! 我就知道,你们小姐是贵人! 果然……果然……” 孙里正瞬间了然,“老罗,这下好了,你压在心底八年多的冤仇终于可以报了!” “嗯!嗯!”罗运只一个劲儿地流泪点头。 “哦,我……我这就跟着她们去京城,家里还得交给你照应了!”罗运朝着孙里正托付道。 “没问题! 我给你照看着家,你快收拾收拾,跟着她们快动身吧!”孙里正说道。 “好好,我……我也没什么可收拾的,这就……这就走吧!”罗运有些局促地扯了扯衣襟,抬脚就要往外走。 还是孙里正伸手拦住了罗运,“我说老罗呀,明天,你就要见到你朝思暮想的小孙女儿了! 你总不能就穿着这身儿干活儿的衣裳见她吧? 总要换身干净利落的不是?” “哦,是是!”罗运被孙里正这一提醒,再低头看看自己现在穿着的这一身衣裳,有些不好意思了… 罗运忙道:“劳烦两位姑娘稍等等,我换身衣裳,这就来……这就来……” 罗运说着,急急转身就朝屋里走去。 第381章 新的一天 一切照旧 青衣、绿衣和孙里正三人就站在院子里,看着罗运快速消失的背影,互相对视,眼中都是理解和感叹。 屋中不时传出东西掉落的声音……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罗运心情太过于激动紧张,一时手忙脚乱的,将什么东西接连碰到了地上。 功夫不大,罗运就收拾好了…… 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鞋袜; 很明显的,连头发都是重新梳过的。 只是因为过于紧张慌忙,头发并没有梳得十分整齐。 “还要劳烦里正帮我照看着家里,我在这儿先谢过了!”罗运朝着孙里正拱了拱手。 “好啦,好啦,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不用说这些。 你还是快点儿跟着两位姑娘动身吧!”孙里正接了罗运递过来的钥匙,连声催促道。 看着青衣和绿衣已经迈步朝着院外走去了,罗运点点头,也不再耽搁,跟着青衣和绿衣走出院外,上了马车。 “里正叔,我们就先告辞了! 明天,就是为罗叔报仇的日子! 等这件事情了了,别的事就该开始了。 接下来,就要里正叔多费心了!” 青衣坐在车辕上,朝着孙里正微笑着说道。 “好好!我记着呢! 你们路上慢着些,小心啊!” “知道了,里正叔!青衣应着声,扬手挥动鞭子。 马车启动,渐渐远去了。 孙里正站在篱笆墙外,看着马车远去,直到马车消失在视线里。 马车在走过的村人疑惑的目光中,在村头几位老人家的注视下,缓缓驶离了大石村。 出了山谷,沿着山间夹道,一直转上了官道。 官道平坦,马车加快速度,朝着半山县城疾驰。 想着她们赶到半山庄园怎么也要过午了,青衣就在一家面馆外停下了马车。 三人在桌边坐定。 绿衣叫了三大碗肉丝面。 罗运心中有事,没有胃口,还是青衣和绿衣劝着,才将一碗面吃了。 面馆的小伙计很是周到地端上来三小碗面汤给他们。 三人吃饱喝足,重又上了马车,继续赶路。 京城,勤兴侯府。 一整夜都在半梦半醒之间度过的冷显,都有些害怕黎明的到来…… 天亮了,就预示着他又要面对这座空空荡荡的侯府和下人们怪异的眼光; 又要面对那些堵门要账的掌柜伙计; 又要面对那些赶都赶不走,天天围在侯府大门口,等着听侯府八卦,看侯府笑话的可恶刁民; 又要面对那越发清亮得都能照见人影的稀粥…… 这样的日子他一天也过不下去了! 冷显过不下去了; 殷氏和老殷氏也过不下去了; 冷怡星、冷怡阳更过不下去了! 多年来,穿锦衣华服、食珍馐美味已经成了习惯; 颐指气使、嚣张跋扈就是日常。 可现在,下人们的眼光变得越来越闪烁,阳奉阴违的越来越多。 从前,总是在他们眼前好话不断、小意奉承的丫鬟婆子小厮,如今是能躲就躲,能躲多远就躲多远! 而他们这些所谓的主子,单从穿戴上看,与下人奴才根本一般无二,吃的用的也无甚区别。 这还是侯府吗? 他们还是这侯府的当家夫人、老夫人和少爷小姐吗? 无论如何,太阳就是升起来了。 新的一天还是来到了。 然而,这样新的一天,根本不是他们期待的。 想舒舒服服地睡个懒觉,想拥着锦被赖赖床都成了只能想象的奢望! 有高床软枕才能慵懒地享受赖床。 可如今,只有这硬邦邦的木板床,和带着别人体味的被褥枕头…… 只有困倦至极,才能在不知不觉的状态下睡过去。 若是清醒的时候,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无法忍受这一切的! 天亮了! 殷氏、老殷氏、冷怡星和冷怡阳睡醒了…… 确切说,应该是被饿醒了。 肚子里一阵又一阵的咕噜声响起…… 一个个的都是紧皱眉头,苦着一张青紫遍布的丑脸,嘴里叨叨唠唠地抱怨着,无比嫌弃地套上那一身丫鬟仆妇和小厮的衣裳,无精打采地凑到了一处。 此刻,几个蓬头垢面的侯府主子都挤到了殷氏住的屋子里,也就是从前陆嬷嬷的屋子。 “娘,祖母,这样的日子咱们还要过多久啊? 女儿实在是受不了了!” 冷怡星坐在板凳上,受伤的两条腿架在另一张凳子上,撅着嘴,一脸气恼地耍着性子。 “阳儿也受不了了! 娘,祖母,你们倒是想想办法呀!”同样伤了腿,眼下和冷怡星一个姿势坐着的冷怡阳,也在不满地发着脾气。 殷氏抬头看看坐在一边不停抱怨的儿女,抬手抚上自己依旧肿胀疼痛的脸,又按了按咕咕作响的肚子,心中满是愤恨和无奈! 第382章 婆媳见面 嫌弃怨怼 心情无比烦躁的殷氏,又转头看向坐在屋中唯一一把椅子上的老殷氏,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嫌弃和厌恶。 自己如今住在奴才的屋子里已经够委屈了! 没想到,这个讨人嫌的老不死也来凑热闹! 就她身上的那股味道,她自己心里没点儿数吗? 不说躲人远些,还跑到人跟前讨嫌! 她一来,这么小的一间屋子,转眼就变成了恭房茅厕,一股股的骚臭味儿直往鼻子里钻。 没错,老殷氏已然彻底清醒了,还能起身走动了。 冷溶月怎么可能让邪恶的老殷氏一直躺在床上,一直处在无知无觉中躲清静呢! 作了孽,遭报应不是应该的吗? 老殷氏也得全程经历,不能缺席; 要让她在将死时好好体会才行! 老殷氏如今神志是清醒了,只是这大小便失禁的毛病算是落下了! 开始时,老殷氏跟前的心腹叶嬷嬷还肯拿出自己的银子,前后请了几个大夫给老殷氏诊治; 也用了不少方子,煎了不少的汤药…… 到最后,几个大夫无一例外,全都摇头叹息,表示无计可施。 银子花了不少,老殷氏大小便失禁的毛病却丝毫不见减轻。 如今,一天天过去了,侯府的窘境非但没有缓解,反而日益严峻! 这样的状况还不知能不能过去; 更不知还能不能恢复到从前。 叶嬷嬷想到,自己一个做下人的,花着自己的私房钱给主子看病…… 这恐怕是闻所未闻,世上少有的奇事了! 再想到,自己或许该给自己留条后路才是! 便也以私房钱花光为由,不再给老殷氏请大夫抓药。 臭就让她臭着去吧,左不过府中也有粗使的婆子负责浆洗,也用不着自己这做掌事嬷嬷的亲自动手,去给她处理那些腌臜秽物。 大不了自己少去她面前站规矩也就是了。 再说了,如今她这位所谓的侯府老夫人还有什么可吩咐? 是吩咐给她挑选绫罗绸缎的衣裳? 还是给她挑选从先夫人傅宝珍那里连偷带抢的珠宝首饰? 一个臭烘烘的老太太而已,躺着也由她,坐着也由她,管她呢! 老殷氏清醒了,也从叶嬷嬷的嘴里听说了自己昏睡之后,这侯府里发生的变故。 对于老殷氏来说,这无异于遭了惊雷直劈! 她甚至宁愿自己还在梦魇之中没有醒来! 老殷氏先是惊呆了,紧接着,就是一通发了疯一般的狂哭乱喊—— 骂着偷空了侯府的盗贼; 哭着自己的苦命。 到了这个时候,身边的人也只能看着她哭,由着她闹。 劝嘛,当然得象征性地劝上几句。 但不痛不痒的几句劝慰的话,既不当吃,又不当喝,更不能当银子花,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同样劝解的话,来回说也实在是没意思。 说的人烦了,听的人更烦。 只是,这大小便失禁的毛病更是让老殷氏难以接受。 她逼着下人去给她请医、熬药。 只是,勤兴侯府空了,自己分文没有…… 到最后,自己跟前的掌事嬷嬷在为自己请了几次大夫,抓了几次药之后,也说没银子了。 更何况,药吃了也没用。 无奈之下,老殷氏也只能时不时地发发脾气; 骂骂眼前伺候的下人; 从前不断顿儿的参汤燕窝是别想了! 听说,就是馒头、稀粥、咸菜……也不确定还能维持几天! 同时还要一日又一日地忍受着不定时造访的大小便! 只是,自从老殷氏清醒之后,一次都没有等来儿子儿媳和孙子孙女儿对自己的关心、探望! 这不免让老殷氏感到伤心、寒心…… 同时也更感到心慌和害怕! 这不,今天老殷氏觉得自己的两条腿有了些力气,她就想着,去找自己的儿媳妇加侄女的殷莲莲问问情况,要个主意。 她才不管自己身上的毛病、身上的味道会不会招来嫌弃。 老殷氏想的是,自己不好受,别人也得陪着。 你们不来看我,我就去找你们! 等老殷氏被叶嬷嬷和松果扶到了陆嬷嬷的屋子里见到了殷氏,看到了殷氏确实是住在陆嬷嬷的屋子里,再看到殷氏那张令人作呕的脸,老殷氏的心更凉了! 勤兴侯府怎么就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 过了好半晌,老殷氏才勉强缓过劲儿来,带着哭腔开口问殷氏:“我说莲莲啊,你姑母我病在床上这几天,你们一次都没有去探望我,对我不闻不问,这是不是太不孝了?” 对于老殷氏的责问抱怨,殷氏别说告罪道歉了,她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面对殷氏的冷漠态度,老殷氏就是一阵心头火起。 可想到勤兴侯府眼下的状况,也只得将火气往下压了压,复又开口:“殷莲莲,我是你的亲姑母,还是你的婆婆,我在问你话呢! 你耳朵聋了?没听到吗?” 第383章 虚情不再 婆媳开撕 老殷氏的质问,没有引出殷氏开口回应。 殷氏也只是撩了撩眼皮,不耐地瞥了老殷氏一眼。 只不过,殷氏的脸肿着,眼皮也肿着,她的眼皮撩没撩……呃……还真看不出来! 当然,老殷氏也没看出来。 见殷氏不搭理自己,老殷氏的怒气就有些压不住了。 “殷莲莲,我说话你装听不见? 不理不睬的你是什么意思? 我可是你的长辈! 你别忘了,如果不是我,你哪儿来的命做上勤兴侯府的当家夫人? 你哪儿来的命能穿绸着锦,插金戴玉? 就凭你,要么嫁个小门小户,天天数着铜板过日子; 要么,就一直做那见不得光的外室; 就算是能进侯府,顶多…… 哼! 顶多也就是做个上不得台面的小妾! 你不恭敬我、不感谢我也就罢了,居然还敢用这种态度对我! 你真是忘恩负义,没有良心!” 老殷氏气哼哼地坐在那里,两眼瞪着殷氏。 好半晌,殷氏才慢慢地扭过头来,看向老殷氏,看向自己的姑母加婆母! 殷氏不屑地撇撇嘴,扯一扯嘴角。 可刚一扯动,就有一阵撕裂的痛感袭来,疼得她皱起眉头、呲牙咧嘴…… 屋中的几人就眼看着殷氏撇嘴、皱眉、咧嘴、闭眼…… 殷氏这一连串儿的脸部动作做出来,任谁也看不出,她到底是想表达什么意思? 其实就是……呃……疼! 殷氏抬手抚在自己脸上,缓了好半天,这股痛劲儿才算过去。 殷氏重又抬头看向老殷氏,语调缓慢,阴阳怪气地说道:“我的亲亲姑母! 我的亲亲婆母! 我谢谢您了! 我谢谢您,让我坐上这尊贵的勤兴侯府当家主母的位子! 我也谢谢您,让我穿绸着锦,插金戴玉,尽享荣华富贵! 不过……也请您老睁眼看看…… 我这个勤兴侯府的当家夫人……如今很尊贵吗?很上台面吗? 我这个当家夫人如今可是住在奴婢的屋中; 您再看看,本夫人身上这绸、这锦; 头上这金、这玉……呵呵……又是多么的华丽耀眼啊!” 殷氏正说着,春桃,秋桂两个丫鬟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是几碗稀粥,一碟咸菜,和几个比昨天明显小了不少的馒头。 殷氏冷冷地嗤笑一声,抬手指了指稀粥咸菜:“我的亲亲姑母! 我的亲亲婆母! 就为每日这些美味佳肴,侄女加媳妇的我也得三拜九叩,好好叩谢您的大恩大德呀!” 殷氏的一番奚落,直噎得老殷氏一时说不出话来。 半晌后,老殷氏颤抖着手指向殷氏,“好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就算眼下……眼下勤兴侯府遇到了难处,可之前……之前的那些好日子……不是你过的吗? 不是你享受的吗? 如果不是我,你连之前那些好日子也没命享受!” 殷氏再次嗤笑:“是是是!之前的那些好日子,都是您老赏给我的,我谢谢您了! 不过,您老倒是让我一直享受着呀! 那样,我也好一直感激着您啊! 可如今……这又算是怎么回事儿呢? 哼! 如果不是您老勾引算计,我能做外室? 我能进勤兴侯府? 就像您说的,我只能嫁个小门小户,天天数着铜板过日子。 可好歹,我也能有铜板可数啊! 如今呢? 如今呢? 如今我倒是身在勤兴侯府,您老倒是拿铜板来让我数啊!” 殷氏越说越激动,也不再顾忌着婆媳长幼,抬手指着老殷氏,高声反驳。 往日在老殷氏面前曲意逢迎的讨好模样再也不见; 相反的,本就青紫肿胀的一张丑脸,气愤之下变得更加狰狞,更加丑陋! “好你个没良心的殷莲莲! 早知如此,老身就不该让我儿子要你! 更不该让你进勤兴侯府! 若是府中只有傅宝珍,若是傅宝珍还在,这勤兴侯府该是怎样的风光尊荣! 勤兴侯府也不会有这场无妄之灾! 就算是有这场灾难,但只要有傅宝珍在,她的娘家安国公府就会在第一时间上门,送金送银,送衣送粮…… 若有傅宝珍在,勤兴侯府何至于落到如此境地! 而你呢?要你有什么用? 你是有尊贵的身份? 有丰厚的嫁妆? 还是有强大的娘家做靠山? 你屁都没有! 不仅没有,你还不贤不孝! 我当初是猪油蒙了心,才会让你这个败家贱人进侯府,才会让你做侯府的当家主母! 我真是后悔呀!后悔呀!” 老殷氏又气又呕,坐在那儿捶胸顿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殷氏看着老殷氏在那儿一个劲儿地捶胸顿足,突然大笑出声,大笑不止! 殷氏这一笑,把屋中的冷怡星、冷怡阳、门外站着的几个丫鬟仆妇,连同老殷氏在内,全都给笑傻了,呆住了…… 一个个的都傻愣在那里,直着眼睛,看着殷氏笑得癫狂…… 第384章 看着眼前 心中失望 殷氏大笑着……大笑着……笑到停不下来,笑到笑出了眼泪,笑到喘不上气来,这才渐渐地止住了笑声。 殷氏手扶着胸口,慢慢抬起头看向老殷氏,“后悔了? 现在才后悔……不晚点儿吗? 想傅宝珍了? 想傅宝珍温言软语地孝敬着你? 想傅宝珍好吃好喝地伺候着你? 想傅宝珍大把的金银给着你? 可惜呀,傅宝珍已经不在了! 傅宝珍怎么就不在了呢? 还用我给您老提示提示吗?” “你……你……你……”老殷氏嘴唇颤抖着,手指颤抖着指着殷氏,却说不出话来。 “哼!现在又想起傅宝珍了? 不是您老觉得,傅宝珍出身门第太高,身份太尊贵,让您老感觉自卑,不敢肆意地,敞开了摆婆婆的谱,才不要傅宝珍的吗? 当然,不要傅宝珍这个高门儿媳,可傅宝珍的大笔嫁妆得要,是不是? 您老现在嫌弃我了? 嫌弃我没有大笔嫁妆了? 嫌弃我娘家没用了? 呵呵…… 那您老的嫁妆呢? 您老的娘家呢? 要不要我受累给您老提个醒儿—— 我的娘家……那也是您老的娘家!” “你……你……”老殷氏被气得浑身发抖。 “别‘你你’的了!”殷氏一脸厌烦地摆摆手,“现在想起傅宝珍贤惠孝顺了? 嫌弃我不贤惠、不孝顺了? 那您倒是去买几包后悔药吃啊! 哦,对了,别说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卖,就是有,您老……呵呵……也没钱!” “你……你……”老殷氏被气得几乎晕厥,坐在那里都直打晃。 叶嬷嬷忙上前几步,替老殷氏抚着胸口顺气。 偷眼看看殷氏,又看看老殷氏,人老成精的叶嬷嬷没有开口说一句劝解的话。 她知道,就眼下这种情形,不管自己说什么,哪怕自己开口说一个字,招来的必是一顿臭骂。 眼瞧着,这座勤兴侯府风雨飘摇,自己无奈留在这府里,好处……估摸着是拿不到了; 但最起码,自己也要顾一顾自己这张老脸皮。 心里想明白了,嘴巴也就闭紧了。 殷氏笑也笑乏了,说也说烦了,身子无力地靠在身后的枕头上闭了会儿眼。 屋中一时除了能听见老殷氏粗重的喘息声外,再没有一点儿别的声音。 伸着腿坐在一旁的冷怡星和冷怡阳姐弟俩此刻也已经傻在那里了! 长这么大,他们还是第一次看到娘和祖母之间起冲突互撕! 眨巴眨巴眼睛,看看娘,再看看祖母,他们也不知该帮谁,不帮谁…… 至于出言劝解,他们哪儿干过这样的事啊! 小姐少爷当惯了,被哄着、伺候着也习惯了…… 关心、体谅、心疼、担忧…… 这些都是什么? 甜的咸的? 能吃吗? 要说到关心,他们也只关心眼前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能结束; 从前的日子什么时候能回来? 回想起从前锦衣玉食的日子,再看看眼前的这幅光景…… 他们实在是受不了了! 实在是过不下去了! 冷怡阳率先打破了屋中的寂静。 他扭头看向站在门边的丫鬟春桃,大声呵斥道:“你,在那儿傻站着干什么? 本少爷早就饿了! 还不快将吃食给本少爷端过来!” 春桃乍然听见冷怡阳的叫喊声,身子就是一抖。 “是,少爷,奴婢这就给您端!”春桃边应着声,边快步走过去,将一碗稀粥,一个小馒头,和一点咸菜端到冷怡阳面前。 “你是傻子吗? 还有本小姐呢,你们想饿死本小姐吗?”冷怡星也忍不住开了口,朝着秋桂喝喊。 “是是,是奴婢该死!奴婢这就给小姐您端。”秋桂一惊,赶忙应声,去给冷怡星端吃食。 春桃和秋桂忙着上前伺候着。 嘴里虽然应着声,两人心里却是在愤愤地咒骂着:“该死的东西! 就该饿死你们! 饿死你们才好呢! 我们是在夫人身边伺候的,又不是你的婢女,凭什么喊我们伺候? 再说了,天到这般时候,我们也还饿着呢! 老夫人和夫人吵闹个没完,害得我们就连稀粥都没喝上一口呢! 这会儿,恐怕厨房的大锅也空了! 做你们勤兴侯府的奴婢,没饭吃不说,还得被你们呼来喝去的。 我们诅咒你们,诅咒你们早晚被饿死!” 坐在床上的殷氏,和坐在一边椅子上的老殷氏,看着冷怡星和冷怡阳都自顾自地喝着粥,啃着馒头,不禁都有些心寒。 这就是自己当心肝宝贝疼着宠着的孩子! 他们吃上了,喝上了,都不想想,她们这做娘的、做祖母的,她们也饿呀! 老殷氏看着对自己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的孙子和孙女儿,失望的闭了闭眼。 第385章 干呕呕吐 羞窘气怒 老殷氏用力闭了闭眼,朝着身边的叶嬷嬷吩咐道:“去,将那些吃食给老身端过来,老身也饿了。” 老殷氏话音刚落,还没等叶嬷嬷迈步抬腿,殷氏腾地一下跳下床,快步走了过去。 殷氏伸手抓起馒头掰开,捏起几根咸菜夹在里面,又端起粥碗,一边啃着馒头,一边儿喝着粥,转身走回床边坐下,也自顾自地吃喝起来,连看都不看老殷氏一眼。 吃食拿来的就是三人份的,这会儿托盘里剩下的也只有几根咸菜! “你……你们……你们这群不孝子! 你们……你们一个个的真不如那傅宝珍和冷溶月!” 话冲口而出,老殷氏也不禁呆住。 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当年傅宝珍是如何地孝顺她、服侍她…… 在她受了风寒,卧病在床时,傅宝珍又是怎样温柔地扶她坐起,一口一口地喂着她吃食—— 燕窝粥、银耳羹、参汤…… 当她喝了汤药,嘴里发苦的时候,娇小粉嫩的冷溶月,又是怎样伸着小手,将甜甜的果子糖放进她的嘴里…… “月儿给祖母吃糖糖,祖母就不苦了!” 此刻的老殷氏又想起了久违的果子糖的甜……嘴里却发苦…… 殷氏咽下嘴里的一口稀粥,抬起肿胀的眼皮,眼神怪异地看向坐在那里的老殷氏…… “傅宝珍…… 冷溶月…… 嘿呦哎……难为您老这会儿都想起来了! 可怎么办呢? 一个被人家的好外家接走了! 另一个……另一个永远地走了! 眼下,您是一个也见不到! 不过呢,您老既然想她们,那就去找她们好了! 哦,对了,要找傅宝珍嘛……有点难了,得先去死; 要找那个冷溶月倒是容易多了! 话说到这儿…… 您老可是那冷溶月嫡嫡亲的亲祖母啊! 她是您嫡嫡亲的亲孙女! 那冷溶月不管谁,也不能不管您老啊! 她敢不管您老,就是她不孝! 您快着些,快去找您的亲孙女吧,她就在安国公府呢! 哦,不对,她眼下不在安国公府,人家现在啊……在城外的庄子里,跟着人家嫡嫡亲的外祖母和两位舅母休养纳福呢! 您老快着些,快点儿去。 您老要是大驾光临,您的亲家自然是会远接近迎,好茶、好饭、好酒地招待您的! 多了不说,山珍野味、七碟八碗儿是一定有的!” 殷氏说完,冷笑两声,又接着喝粥。 “孽障!孽障! 我是造了什么孽了,才把你们这一个个的孽障当宝贝宠着!” 老殷氏拍着大腿嚎哭起来…… “哎呦……我的夫君啊! 我的老侯爷呀! 你怎么就不将我一起带走啊! 为什么留下我一个人,被这些孽障欺负虐待呀! 为什么要留下我受这份罪呀! 哎呦…… 哎呦…… 你快点把我带走吧! 我不想活着了!” 老殷氏连哭带叨唠,听着好不凄惨。 “老夫人,您静静心,别动气! 您要多保重啊!保重啊!” 叶嬷嬷在一旁替老殷氏拍了拍后背,不咸不淡地,象征性地劝说了两句。 再多的话她不敢说,不能说,也不想说。 殷氏咬了口馒头在嘴里嚼着。 边嚼边道:“我的好姑母,我的好婆母,您可别喊我那姑父公爹老侯爷了! 要说……他老人家是被谁气死的……您心里没点儿数吗? 您也不想想,老侯爷挣下来的这座勤兴侯府……到底是被谁掏空的? 是被谁败了的? 万一那老侯爷真在地底下听见了,一气之下,真把您也拉到地底下去……那可怎么是好! 您就算是到了地底下,再见到老侯爷…… 说不定一见面,老侯爷就得扑上来掐死您,让您老到了阴曹地府还得死个二回! 您若真见到了老侯爷…… 老侯爷……能饶得了您?” 殷氏的话还真就让老殷氏立时停住了哭嚎。 “你这个没良心的、不贤不孝的贱人! 我不跟你废话,我还有儿子! 对,我去找我儿子,我让我儿子休了你这个贱人!” 说着,老殷氏就要站起身。 “去吧去吧,您老快点去! 快点让您儿子休了我! 您儿子前脚休了我,我后脚就去顺天府击鼓,替您那又贤又孝的好儿媳傅宝珍喊冤去!” 说完,殷氏白了老殷氏一眼,满不在乎地低头继续喝粥。 殷氏是不在乎,可殷氏这话说出口,听到老殷氏的耳朵里,无疑就是妥妥的威胁! 是啊,傅宝珍死了。 她是怎么死的…… 想到这儿,老殷氏心中猛地忽悠了一下,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发黑…… 老殷氏用力闭着眼,用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想到眼下勤兴侯府的窘境…… 老殷氏在心底里暗暗庆幸着…… 幸好,自己儿子还是侯爷; 幸好,自己的孙女还是未来的煜亲王妃! 府中如今就算再艰难……想来也是暂时的。 或是抓住盗贼,找回财物; 或是找回孙女冷溶月,用她名下的田庄铺子继续享福; 或是借助冷溶月的外家和婆家东山再起…… 总之,复兴勤兴侯府还有希望! 可要是殷莲莲这个贱人跑到外面去胡说八道…… 那自己和儿子、孙子、孙女,还有这座勤兴侯府就彻底完了! 想到这些,老殷氏强压住心头的怒火,咬牙切齿地指着殷氏,说道:“好……好……好你个殷莲莲! 算你狠! 我……我这就去找我儿子! 我相信儿子总有办法,让我们勤兴侯府度过眼前的难关!”说着,老殷氏按着椅子的两个扶手站起身来。 老殷氏才刚站起身,就听到“噗……噗……”几声不好言说的声响。 屋里屋外的眼光齐齐地聚集到了老殷氏身上。 老殷氏愣愣地站在那里,大瞪着眼,大张着嘴,半天动弹不得。 身边的叶嬷嬷当然知道这是怎么了。 这是一站起来,那什么……呃……又失禁了! 随着“噗……噗……”的两声响,一阵浓烈地臭味儿弥散开来。 殷氏、冷怡星和冷怡阳刚喝了一口粥,突然听见老殷氏放屁,怔愣间竟忘记把嘴里的粥咽下去。 这会儿闻见这一股臭味儿,都忍不住将嘴里的粥喷了出来。 紧跟着,就是一阵干咳声和呕吐声。 老殷氏站在那里,又羞又窘、又气又怒! 看着自己的儿媳,和孙子、孙女看向自己的那毫不掩饰的厌恶眼神,老殷氏只气得一阵阵地头晕眼花; 同时也恨不得自己就此昏死过去,再不醒来! 咬咬牙,发着狠,老殷氏朝着身边的叶嬷嬷,和站在门口的几个丫鬟怒声喝道:“蠢东西!还不过来伺候老身回去?” 叶嬷嬷几人听了,这才猛地回过神儿,走上前来,伸手搀着老殷氏朝着屋外走去。 随着老殷氏一路走出去,地上一连串儿湿哒哒的水渍秽物留在了屋里屋外的地面上…… “呕……呕……”老殷氏走出老远了,还能听到身后殷氏她们的呕吐声…… 第386章 主子刁恶 奴婢算计 屋中的殷氏、冷怡星和冷怡阳在一阵疯狂的呕吐之后,无论如何也不肯待在这屋中了! 再说了,就这屋中的味儿,任谁也待不住了! 除了老殷氏在地上留下的那一串污秽水渍,就是殷氏他们的呕吐物,此时的屋中简直是恶臭弥漫,臭气熏天! 这还怎么待? 殷氏气急败坏地叫喊着陆嬷嬷和春桃、秋桂两个丫鬟,“你们都是死人吗? 还愣着干什么? 还不将本夫人搀到屋外去?” 此时陆嬷嬷和一众丫鬟小厮真是无比的庆幸…… 庆幸她们被无良主子耽搁到现在还没吃上早膳,否则狂吐不止的也有他们了! 可即便这样,他们的胃里也是跟着一阵阵地翻腾,他们也都是在强忍着! 可谁让他们命贱呢? 他们是做奴才的! 主子吩咐,她们哪敢不从! 叶嬷嬷离得近,躲不了; 站在门边的春桃也躲不了! 两人忙靠上前,搀扶着殷氏,东迈一步,西迈一腿,尽可能地躲避着地上的秽物,踉踉跄跄地跑到了院中。 冷怡星和冷怡阳看着自己的娘跑了出去。那……那他们呢? 他们二人由于刚刚是伸着腿坐在那里的,呕吐又来得太急,根本来不及扭头…… 这样一来,秽物大部分都吐到了他们自己的身上! 有地上老殷氏留下的秽物恶臭,再和他们自己身上的酸臭气味混杂在一起,冷怡星和冷怡阳更是忍不住了,“呕……呕……”吐得更凶了! 可两人的腿伤还没好,两人又娇气怕疼,说什么也不肯自己走路。 这会儿,两人只能坐在那里连哭带喊,声嘶力竭地吼叫着伺候他们的丫鬟和小厮,命令他们将自己背出这间屋子,背到院子里去。 背? 怎么背? 他们的身前都是他们吐出来的脏东西,怎么背? 可无奈,奴才就是奴才! 伺候他们的丫鬟小厮,又不敢不听主子吩咐…… 于是,只好硬着头皮、捏着鼻子,来到屋中。 背是不可能的! 谁愿意弄自己一后背的脏东西呀! 他们索性两人抬一个,将这两个闹腾不休的小主子抬去了院中。 剩下的丫鬟手忙脚乱地赶紧将几条板凳也搬到了院中,好让殷氏、冷怡星和冷怡阳母子三人有个坐的地方。 出了屋子的他们还在吐,还在呕。 没办法,下人们又只好将他们再挪了个地方。 殷氏母子三人受不了身上的肮脏,想将身上的脏衣服脱了。 可如今不比往日,想换衣服哪那么随意! 可脱了不换…… 想想如今已是深秋时节了…… 在院子里待久了,万一要是感受了风寒,那可如何是好? 如今他们可连请医买药的银钱都没有啊! 殷氏抬头看向叶嬷嬷,一脸狰狞地吩咐:“你快进去屋里,找你的干净衣裙出来,好给本夫人更换! 还有你们……” 殷氏又指着冷怡星和冷怡阳身边的丫鬟小厮骂道:“你们这些蠢奴才,都傻了吗? 现在该做什么不知道吗? 还不快去给你们的主子找干净衣裳更换? 怎么的? 现在看着侯府倒霉了,就不想听使唤了? 哼!别忘了,你们的卖身契可都在本夫人手里呢! 怎么的?不想留在勤兴侯府了? 好啊!不想留可以! 敢玩儿小心思就试试,本夫人分分钟发卖了你们! 放心,本夫人慈悲,必定会给你们挑最好的去处!” 冷怡星和冷怡阳听了也跟着喊,“没错!还不快去找干净衣裳! 敢磨蹭,就立刻发卖了你们!” “奴婢们不敢!” “奴才们这就去!” 下人们不敢怠慢,赶忙都跑开去! 哪怕如今勤兴侯府遭劫,他们做奴才的也还不敢太放肆! 真要是这会儿惹恼了主子…… 真将他们发卖了…… 那指定会将他们卖到糟糕至极的所在! 与其那样,还不如在这勤兴侯府里忍着! 更何况,勤兴侯府目前缺银子! 没准主子急眼了,真能将他们发卖了换银子! 想多卖银子,就不可能将他们卖去干净的好地方! 他们这位夫人可不是好心肠的良善之辈…… 想到这些,下人们瞬间抖了三抖,更不敢怠慢了! 发卖! 殷氏威胁的话冲口说出,片刻后,竟真的琢磨起来…… 陆嬷嬷回到屋中,给殷氏找更换的衣裳。 陆嬷嬷打开箱子,一边儿在里面翻找着,同时心下也在翻腾着…… 这里可是自己住的屋子。 眼下,被祸祸成了这副样子,自己还怎么住? 就这味道,自己都没法待了,夫人就更不可能再留在这屋中了! 要是夫人一会儿吩咐去往别处,难不成要自己去收拾这些污秽? 这……实在是……实在是太恶心了! 有了! 陆嬷嬷心念一动,忙抓起一件褙子和一条裙子,随手将箱盖盖上,转身快步走到屋外。 第387章 渣男渣女 各有心思 殷氏哪里忍受得了身上的脏衣裳,都没用春桃秋桂伺候,自己早就三两下给扯了下来,远远地甩到了一边的地上。 如今,殷氏只穿着一身里衣,正抱着两只胳膊,等着陆嬷嬷拿衣裳来呢! 陆嬷嬷快步走过来,将手里的褙子和裙子递给春桃,吩咐道:“春桃秋桂,你们快给夫人穿上,别让夫人着了凉!” 说着,又吩咐站在远处的几个粗使婆子,“你们别傻站着,赶紧拿水、拿扫把、拿抹布,将屋中全都收拾干净了,再熏上香,一会儿好让夫人赶紧进屋里歇着! 外面天凉,待久了,夫人会受寒的! 你们都手脚麻利些,别磨蹭!” 粗使婆子就是干粗活儿、脏活儿、累活儿的。 陆嬷嬷仗着自己是管事嬷嬷,自然能支使她们。 她们就是心里再不愿意,也不敢不听吩咐,不去打扫。 殷氏此时也顾不得这些,她忙着穿上干净的褙子和裙子…… 即便是穿上了,身上也没觉得暖和多少! 殷氏的脑子里还在琢磨着发卖下人这件事,就连身上的冷寒,她一时都不甚在意了。 殷氏穿好了衣裙坐在那里,低着头想了一会儿。 周围的下人们都缩着脖子站着,尽可能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他们既不想被支使着去干脏活累活,也不想在此时靠近一身臭味儿的主子,更不想被主子找茬儿臭骂! 坐在那儿低头想事情的殷氏忽地抬起头,看了看周围的几个下人,像是有了主意。 是啊!她们勤兴侯府还没走到绝地呢! 府中的下人也是属于侯府的财物,他们跟别的物件没什么区别。 买他们时要花银子; 需要银子时……当然也可以卖了他们再换成银子! 或买或卖,都看主子的需要! 谁让他们是卑贱的奴才呢! 这就是他们的命! 等日后侯府渡过了难关,再去买好的用也就是了! 想到这儿,殷氏站起身,吩咐身边的陆嬷嬷和春桃、秋桂,“你们伺候本夫人去见侯爷!” “是,夫人!”三人连忙应声。 陆嬷嬷示意春桃秋桂小心搀扶着殷氏,自己在一旁跟着,三人往忠顺的小屋走去,去找冷显。 冷显在屋中的床上躺着。 没错,就是躺着。 馒头吃了,稀粥喝了,自己还能干什么呢? 既不能像往日一般,身着官袍去上朝; 又没有娇妻美妾左拥右抱,伺候着自己饮酒作乐…… 自己除了躺在这里看着破旧褪色的帐顶,还能干什么? 想想,自己作为堂堂勤兴侯爷,如今竟然过着这样穷困潦倒的日子…… 冷显心里不住地替自己叫屈鸣不平; 同时,心底里也涌上来一阵阵的悲愁苦涩…… 冷显又想傅宝珍了! 如果有傅宝珍在,自己绝不可能身处如此窘境! 即便此一劫注定难免…… 只要有傅宝珍在,安国公府就在! 有安国公府在,自己这个安国公府的女婿就会被安国公府顾着,护着,支持着! 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身陷困境,无力自拔! 就凭安国公府历经两百余年的将门底蕴,就是再堆砌起一个富贵尊荣的勤兴侯府也不在话下! 可眼下…… 冷显思来想去,祸根就是殷氏和自己的老娘! 尤其是殷氏…… 如果没有她当初勾引自己; 如果不是她非要委身自己做外室; 如果不是她非得给自己生下冷怡星和冷怡阳那两个既多余,又没用的庶子庶女; 如果不是她非要觊觎傅宝珍的嫁妆和正妻之位; 如果不是她和自己的老娘合谋下毒手…… 自己又何至于失去了傅宝珍这个温柔又贤惠,尊贵又多金,家世又显赫的夫人! 冷显躺在床上越想越气,越想越恨! 恨得直咬牙! 老殷氏是自己的老娘,自己没办法…… 可殷氏这个贱人…… 哼! 等自己度过了眼下这道关口,殷氏和那两个不孝的庶子庶女就都不要了! 一张放妾书…… 对,那殷氏就是个妾! 要赶走她,连和离书和休书都不需要…… 一张放妾书就够了! 将殷氏母子三人扔回殷家就算了事! 这样应该能在安国公府、煜亲王府和冷溶月面前卖个好! 自己有冷溶月这一个嫡女就够了! 冷溶月是安国公的嫡亲外孙女儿,又是未来的煜亲王妃! 自己嘛……作为安国公的女婿,煜亲王的岳父,煜亲王妃的亲爹,再娶一位高门贵女做继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然后,再生个嫡子请封世子,继承勤兴侯府…… 对,就是这样办! 将殷氏扫地出门,哦,还有殷氏生的那两个多余的东西! 再跟殷家断绝往来! 如此一来,一切就都顺过来了! 冷显正满心自得地想着美事,殷氏在春桃秋桂的搀扶下,顶着一张丑出天际的脸,推门迈步进来了! 第388章 一家之主 奇谈怪论 看到殷氏进来,冷显瞬间就是一脑门子的官司! 冷显心想着,这还真是烦什么,来什么! 自己正在这儿恨恨地想着,怎么能尽快地将殷氏和冷怡星、冷怡阳三个赶出勤兴侯府; 怎么尽快地将勤兴侯府收拾得干净利索,自己好重新开始美好新生活呢! 这讨厌的殷氏就一脚迈进来了…… 这不是乘心给自己添堵添恶心吗? 看着殷氏这张青紫肿胀的丑脸,冷显立马又想起了傅宝珍那温柔秀美的容颜…… 顿时,冷显心头更是厌烦到了极点! 冷显的眉头死死地皱着,两眼直瞪着殷氏,一脸不耐地问道:“你来我这儿干什么?” 冷显脸上的厌弃表情那么明显,殷氏的眼睛又不瞎,她又怎能看不出来! 纵然是殷氏这个心如蛇蝎的毒妇,在看到冷显见到自己后那毫不掩饰的嫌恶表情时,心中也是一阵难以抑制的刺痛和寒凉。 冷显是自己的表哥、丈夫。 见到自己来了,不是应该嘘寒问暖一番吗? 看到自己这张受伤未愈的脸,作为丈夫的他,不是该关心地询问几句痛痒吗? 可是,面前的这个冷显,看见了自己,没有一字半句关切的话语不说,还将对自己的厌恶表现得如此明显,仿佛是唯恐自己看不出来似的! 这就是自己费尽心机,用尽手段夺了来,留在身边相守十几年的表哥夫君! 殷氏沉了沉心神,闭了闭眼…… 罢了!罢了! 事到如今,自己还对冷显期望些什么呢? 期望冷显还顾念往日的夫妻恩爱吗? 期望冷显还能对自己温声软语吗? 狗屁! 拉倒吧! 自己不是早就看透了吗? 自己早就不指望了! 自己之所以还留在勤兴侯府没有离开,无非是因为自己一无钱财,二无退路…… 离开勤兴侯府,自己无处可去! 别的女人或许还有娘家这一条退路…… 而自己的那个娘家……呵呵…… 心底里一声长叹,也只有殷氏自己能够听见。 殷氏被春桃秋桂扶到床榻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殷氏没有急着开口,先是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示意陆嬷嬷三人都退出去。 陆嬷嬷、春桃和秋桂三人朝着殷氏和冷显福了福,轻手轻脚走了出去。 陆嬷嬷还随手将房门关上了。 一时间,屋中寂静无比。 好半晌,冷显和殷氏都没有开口…… 一个躺在床上盯着帐顶; 一个坐在一边的椅子上,垂首看着地面。 直到他们把帐顶和地面上的污渍纹路都看的清清楚楚,看了无数遍之后,殷氏确定冷显完全没有先跟自己说话的意思,才不得不先开了口。 “夫君,妾身知道,自从侯府出了变故,夫君就开始厌弃妾身了! 妾身也不想来到夫君面前讨嫌。 只是,侯府如今的日子……” 说到这儿,殷氏停顿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道:“不知夫君……可想到了什么缓解目前困境的办法没有?” 冷显微微偏过头,瞥了殷氏一眼,就又立刻收回了眼光,依旧盯着帐顶,口中只冷冷地说了几个字:“没有!我没有办法!” 殷氏轻撩起眼皮,看了床上的冷显一眼,眼中的一丝轻蔑和一丝厌恶,被迅速垂下的眼皮遮盖住。 殷氏心中暗骂:冷显,你就是个废物! 离了傅宝珍的嫁妆,离了勤星侯这个名头,你冷显……屁都不是! 殷氏强压着心头的恨意又问了一句:“那……如今这勤兴侯府的状况,夫君是准备放任多久呢? 这稀粥咸菜的日子还要过多久? 还能过多久?” 听了殷氏的话,冷显心头火起,看着殷氏更觉厌恶! “有稀粥咸菜你就知足吧! 嫌弃稀粥咸菜不好…… 呵呵!你不是能带着孩子回娘家吗? 那你们不妨就在娘家多住些日子,好好地在娘家享享福!” 冷显的话像针,更像刀,扎得殷氏心头搅痛,滴血…… 是啊,自己娘家上不得台面; 自己的娘家做不了靠山。 这是自己这一辈子的痛! 也是自己一辈子的弱点。 这弱点,被冷显拿捏了一辈子! 可那又怎样呢? 自己不是也拿捏了冷显一辈子吗? 自己和冷显两个人,根本就是一路货色,正所谓是,豁唇子嘴打架——谁也别说(豁)谁! “侯爷就真的不能再想想什么办法了吗? 毕竟,这勤兴侯府,侯爷是一家之主! 不是吗?” 殷氏强压着心中的厌恶,语气淡淡地说道。 “一家之主?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冷显像是听到了什么极其有趣的奇谈怪论一般,笑过之后,转头看向殷氏,“我没听错吧? 原来我是这勤兴侯府的一家之主? 那当初…… 当初你下狠手的时候,怎么没想着先问问我这一家之主的意见呢? 当初你断了我勤兴侯府的靠山和财路时,怎么没想着请示我这个一家之主呢? 如果当初你问过我这个一家之主; 如果你不是那么贪心狠心; 如果不是你无德无能,还妄想当家主母的正妻之位; 如果你老老实实,本本分分地当个安分小妾…… 我勤兴侯府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境地!” 第389章 心中希冀 柳暗花明 冷显越说越气,仿佛一时间,积压了多年的嫌弃,多年的恨怨,多年的憎恶都在此时涌上心头,又一股脑地从口中喷发而出,且一发不可止! “都是你! 都怨你! 如果不是你…… 如果没有你,我堂堂的勤兴侯,我好好的勤兴侯府何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冷显恨恨地说完,恨恨地瞪了殷氏一眼,之后恨恨地转过头去,再不看殷氏。 听着冷显一句接一句的无情指责,真可谓字字诛心! 一开始,殷氏是满眼的不敢置信! 甚至是殷氏那眼皮的肿胀,都阻挡不了她的眼睛随着冷显一句又一句的指责逐渐地睁大……睁大…… 殷氏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直视着在那里喋喋不休的冷显,直至冷显极其厌恶地瞪了自己一眼之后转开头去。 殷氏的眼神从难以置信,到怒不可遏,到伤心失望,再到怒火散尽之后的一片悲凉。 殷氏的眼皮垂下了…… 殷氏的嘴角却向上诡异地勾起…… “侯爷……表哥……夫君……” 这一个一个的称呼,用着毫无起伏的语气,从殷氏的口中缓缓而出…… 似是带着丝丝的寒意; 又像是毫无起伏的死井之水。 称呼之后不禁哑然,一时没有下文。 在往日,称呼冷显侯爷,殷氏会觉得,自己这个勤兴侯夫人与有荣焉; 叫表哥,会让自己觉得,自己和表哥这份青梅竹马之情无人能敌; 唤夫君,自己的心里会感觉无比的得意…… 自己会觉得,哪怕那傅宝珍是安国公府的大小姐,也比不得自己笑到了最后; 也比不得自己得到了一切; 自己就是有得意的本钱。 傅宝珍是高门贵女又如何? 自己的门第比不上傅宝珍又如何? 傅宝珍有十里红妆又如何? 自己没有十里红妆,却实实在在地享受着那傅宝珍的十里红妆! 而傅宝珍,早就化成了一缕青烟,不知飘去了哪里! 这是自己的得意,却是傅宝珍的悲哀! 自己确实是为这个得意了很久,得意了很多年! 哪怕外面的人明里暗里、当面背后,都笑话自己不光彩的上位; 哪怕外面的人都笑话自己这个侯夫人没有封诰,只有个虚名; 但是,只要是在勤兴侯府的大门以里,自己就是正室夫人、就是勤兴侯府女主人、就是勤兴侯府的当家主母! 而冷显,永远都是自己的表哥,自己的青梅竹马,属于自己一个人的夫君。 在闺房之中,床榻之上,自己是他唯一的女人。 而现在,看着眼前的冷显,听着冷显像是直往自己心头插刀子一样的指责,殷氏突然觉得,自己这辈子费尽心机地算计,用尽手段地争夺,到头来不只是一场空,更是一场大笑话! 自己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争来争去,无非争的就是一个冷显。 争到了冷显,自己就是勤兴侯夫人! 而如今,冷显就在自己眼前,而自己又得到了什么? 得到了尊贵尊荣? 得到了花团锦簇? 得到了金珠玉宝? 没有…… 没有…… 什么都没有! 有的是冷言冷眼相向的丈夫; 有的是一身羞于见人的奴婢的衣裙; 有的是勉强果腹的稀粥咸菜…… 还有自己有意不去想的,那充斥在京城之中,散落在街头巷尾的闲话笑谈…… 如果那傅宝珍真的尚有魂魄在,她看着如今的自己,看着如今自己所处的境地,她怕是会开怀大笑吧? 不,不会,应该不会。 以傅宝珍那清净高洁的性子,她可能都不屑于看自己这个跳梁小丑一眼吧! 想到这里,殷氏突然感到,眼下虽然才是深秋,自己却像是被赤身裸体地扔进了三九严寒的冰天雪地之中…… 冷啊……彻骨的冷! 殷氏不由自主地抬起双手,将自己抱住,似乎这样就能够感觉到些许温暖。 殷氏甚至想站起身离开这里,再也不见这冷显。 然而,不知是因为不甘心,还是不死心,还是在心底里依旧有着奢望、有着希冀…… 也许还在想着,只要能走出眼前困境,勤兴侯府就会有再度繁华的一天; 而自己,依旧是那个养尊处优,享受奢华的侯府夫人。 自己拼尽全力偷抢来的东西,又怎舍得轻易放手丢弃? 不能,当然不能! 这里,就算如今再艰难,门口的牌匾也依旧是勤兴侯府! 只要自己留在这里,自己就是侯府夫人。 娘家回不去,不能回,也不想回! 甚至,就连有这个想法都可笑!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算暂时忍气吞声,也要留在这里,守住自己侯府夫人的位子。 只要咬咬牙,再咬咬牙…… 只要熬过眼前这道难关,或许就能等到云开雾散,柳暗花明! 第390章 昔日勾搭 如今无话 殷氏想到自己的坚持,又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 自己可不是来找这个废物冷显谈什么夫妻恩爱、叙什么儿女情长的! 别说冷显不想谈这些,就是殷氏自己,也早将这些恶心人的东西扔了,甩了,不要了…… 与其想那些没用的风花雪月,倒不如顾着眼下的一日三餐来的实际。 殷氏强迫自己压下心火,耐着性子,抬起头看向冷显,艰难地开口:“侯爷!” 殷氏才唤了一句“侯爷”,就见冷显不但没有回过头看过来,反而翻身朝向了床里,同时还不耐烦地长出一口气。 冷显没有一点要好好听殷氏说话的意思。 殷氏冷冷地盯着冷显的后背,尽力让自己的语声平缓,“侯爷,妾身这会儿过来,是想跟侯爷商量正事—— 是有关侯府眼下的困境。 侯爷,咱们总得想办法,先熬过眼前这一段才行啊! 远的不去说,近日的一日三餐总要维系下去吧? 侯爷既然没有什么好办法,那妾身这里倒是有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或许……侯爷听一听……” 如果听殷氏说别的,冷显是断没有那份耐心的。 可这会儿听殷氏所说……似是殷氏有了什么好办法。 冷显勉为其难地转过身来看向殷氏。 冷显没有出声,只等着殷氏开口。 “侯爷,妾身是想着,如今侯府财物被盗一空,就算是想找点值钱的物件典当,临时换些银子都是不能的。 在这种情形之下,我们只能在别的上面打主意了。 如今府中眼看着连一日三餐都难以维系,可府中上下人口却有好几十! 所以妾身想,倒不如先减些人口,少些吃饭的嘴! 这样,至少……侯府也能多坚持些日子。” 听着殷氏说的话,冷显也忽然想到了,“你的意思是说……发卖一些府中的下人?” 殷氏点点头,“没错! 如今府中到处空空荡荡的,所有的物件都没了。 大多数的下人无事可做。 咱们留着那么多的下人,让他们每日在府中悠闲度日,还要供着他们一日三餐,这实在是没有必要。 难不成,侯府如今艰难到如此境地,还要养着一群闲人不成? 倒不如……倒不如筛选出一些没有用的奴才下人,将他们发卖了,先换些银钱用以府中度日。 等咱们侯府缓过劲儿来,再挑选好的买来用也就是了。 这样一来,既能少些嚼用,又能进些银两周转,岂不是……呃……就像妾身方才说的,也算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殷氏说完,看着冷显,等着冷显答复。 冷显垂着眼皮,脑子里翻来覆去地想着。 如果是以前,随便拿出傅宝珍嫁妆中的哪一件,都能值上一大笔银两! 可如今…… 如今侯府落到这般境地,或许……发卖一些下人奴婢还真是个办法。 虽说被外人知道了,侯府的脸面有损。 但,总比眼下身无分文要好吧! 冷显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 侯府的脸面和自己的肚子相比,当然是肚子更重要! 至于侯府的脸面…… 冷显心中自嘲地笑…… 勤兴侯府还有脸面吗? 自己这个勤兴侯还有脸面吗? 既然如此,不要也罢。 冷显抬头看向殷氏,说道:“也罢,那就按你说的办吧!” 说着,冷显看向站在门口的陆嬷嬷和春桃、秋桂,“你们去个人将管家叫来,就说本侯有事吩咐。” “是!”春桃应了一声,心头打着鼓,转身快步跑开了,看脚步明显有些慌乱。 同样心里打鼓的还有依旧站在门外的陆嬷嬷和秋桂。 殷氏和冷显在屋中说的话她们都听见了…… 虽然之前,她们也觉得,如今的勤兴侯府江河日下,前景堪忧,就连她们做奴婢的也觉得前途渺茫; 可万一……万一主子将她们发卖…… 她们如今的主子可都不是什么心地良善之人! 他们要发卖下人换银子……自然是要尽可能地多换银子; 自然也不会替被发卖的下人着想,为他们挑选好的去处; 尤其是年轻的丫鬟…… 如果是能继续做丫鬟……那恐怕都是好的! 就怕……就怕现在的主子为了换得更多的银子,要把人发卖去……发卖去…… 那可就是直坠地狱,生不如死啊! 站在门口的秋桂真的害怕,她满眼惊恐地看向陆嬷嬷,却不敢在这个时候说半个字,只能指望着主子能念点儿旧情,看在自己尽心服侍几年的份上,放自己逃过此劫。 陆嬷嬷因着自己的年纪,倒是没有秋桂她们那样的担心。 只是自己在勤兴侯府中好歹算是混出了些脸面! 这突然之间变得前途未卜……心慌总是免不了的! 冷显和殷氏既然拿定了主意,那就只需等着卢记恩来到,将事情吩咐他去办也就是了。 等着卢记恩到来的这会儿功夫,冷显身子向后靠在枕头上闭着眼睛养神。 他自然不想,也没什么闲话要和殷氏说。 殷氏也一样。 到了这个时候,殷氏同样对冷显无话可说。 既然这件事定了,那么,等吩咐了卢记恩,自己就离开这儿。 如今看着冷显,殷氏只剩下了一个感觉,那就是……“烦!” 冷显亦有同感—— 多看这时的殷氏一眼,心里也是一个字——“烦!” 索性,冷显和殷氏两个人,一个闭着眼,一个看着地,就等着卢记恩来了,定好发卖的下人; 至于其他的,就交给卢记恩去办即可。 第391章 灾祸临头 楚楚可怜 另一边。 心慌意乱的春桃已经跑到了卢记恩的屋子外面,此刻正抬手敲门,“卢管家……卢管家……侯爷有请! 卢管家……” 喊了几声,敲了几下门,屋中没有一点儿回应。 春桃只好继续敲,继续喊:“卢管家,您在吗?侯爷有请!” 这时,从旁边经过的一个小厮走了过来,“春桃,你别敲了,也别喊了,卢管家不在屋子里。 我刚才看见他了,他沿着东夹道往后面去了,应该是又去祠堂给老侯爷上香了!” “哦!”听了小厮的话,春桃点了点头,想了想,“那……那我去祠堂找卢管家吧,谢谢你啊!” 说着,春桃转身又跑走了。 小厮看着春桃跑走的背影,抬起手挠挠后脑勺…… 这春桃……怎么变了? 往日里,这春桃因着是跟在夫人身边的大丫鬟,那可是傲气得很呢! 平时见到他们这些小厮也都是爱搭不理的。 今天居然说谢了! 呵呵……这是太阳从西边儿出来了? 小厮扭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摇了摇头,吐出一口浊气,迈步朝着大门那边走去。 听说大门外,又被那些要账的掌柜、伙计,和看热闹的人群堵满了…… 唉! 这日子……哪天是个头儿啊? 春桃沿着东夹道儿一路小跑往祠堂去。 祠堂里,卢记恩刚上过三炷香,朝着老侯爷的牌位磕了头,才站起身从祠堂里出来,就看到了远远跑过来的春桃。 卢记恩见了,心想,难道是殷氏有什么事? 事到如今,那个女人还能有什么正经事? 卢记恩只要想到殷氏,就是满心的厌烦! 这个女人,就是这勤兴侯府的祸害! 整日里上蹿下跳,不知所谓。 让她过过夫人的瘾就罢了,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她还想怎样? 卢记恩不动声色地将祠堂的门关好,转身背着手往回走。 春桃迎面跑过来,“卢管家,我是奉侯爷吩咐来请您的。 侯爷这会儿正等着您呢!” 卢记恩皱了皱眉。 冷显找他,却是春桃跑来传话,看来,冷显和那殷氏现在在一处呢。 卢记恩唇角现出一丝冷笑,微微点了点头,“那走吧!” “是!”春桃小心地避让到路边,让过卢记恩,自己小心地跟在卢记恩身后。 卢记恩本就没兴趣问春桃,那冷显和殷氏究竟是因为何事来找自己? 等见到了那两人,自然见分晓。 卢记恩一路无言,只管背着手朝前走着。 跟在后面的春桃,看着卢记恩的背影,几次想开口叫住他说上几句话,几次都不敢开口。 可再不开口,万一……万一…… 想到这儿,春桃紧了紧握着的拳头,咬了咬牙,出声喊道:“那个……卢管家,请您留步!” 卢记恩停住脚步,回过身,看向站在那里一脸局促的春桃。 “有事?”卢记恩语气淡淡地问道。 春桃看着卢记恩,紧张地点了点头。 卢记恩平日里为人严肃,向来不苟言笑。 但做起事来,却是公平公道,一丝不苟,府中的下人们,对卢记恩也很是敬服。 春桃想着,此时是个机会,一旦错过了,怕自己会后悔。 于是,春桃上前一步,福了福身,“回卢管家的话,侯爷和夫人请您过去,是为了……为了……要发卖府中下人的事。 现在,主子们需要银子,要发卖下人…… 肯定是哪里给的银子多,就会把下人们发卖去哪里。 春桃害怕……害怕被发卖的人里也有春桃; 更害怕……更害怕会被发卖到那些可怕的地方去; 因此……因此……想求求卢管家,要是万一…… 一会儿……求卢管家能替春桃说句好话,春桃感激不尽!” 听了春桃的话,卢记恩先是一怔,继而很快就释然了。 心道:这还真是那两个人的做派! 一时找不来银子,府中的贵重之物又被盗一空,现在是想着发卖府里的下人也能换些银子,便把主意打到这上面来了。 卢记恩真是满心的不屑。 同时,对于冷显,更是失望到了极点! 至于那殷氏,卢记恩从来就没有真正将她当成这府中的女主人看待。 在卢记恩心中,从前,傅宝珍是勤兴侯夫人; 后来,傅宝珍亡故,傅宝珍也就变成了已故的勤兴侯夫人。 至于那殷氏,从头到尾也只是一个外室加小妾。 一没有请期纳聘、明媒正娶; 二没有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三没有圣上封诰,荣耀加身! 她根本就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侯府夫人。 至于殷氏身边的人,那个陆嬷嬷也好,还是这个春桃和那个秋桂也好,平日里,跟在殷氏身边,在这府中狗仗人势,嚣张跋扈,欺负嫡出大小姐的事,她们可都没少干过。 一个个的也都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如今灾祸临头,怕殃及自身,便现出一副楚楚可怜样子,低声软语地来求。 呵呵……她们往常可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卢记恩面无表情地转过身,继续朝前走去。 第392章 梦魇醒来 还是梦魇 没有等来卢记恩的回应,春桃只好继续跟在卢记恩的身后往回走。 “卢管家……卢管家……”春桃还想再求求卢记恩,就听走在前面的卢记恩出声说道:“好了,你现在求我也没用。 不过,你暂时可以放心,你们……暂时不会被发卖。” “是吗? 可……可是……侯爷和夫人……刚刚……刚刚明明就是这么吩咐的! 吩咐我来请卢管家,说发卖下人的事,是交给卢管家来办的。“ 春桃跟在卢记恩身后轻声说道。 卢记恩依旧不紧不慢地背着手朝前走着,还是没有回应春桃的担忧。 春桃好无奈! 见卢记恩根本不再搭理自己,也只好悻悻地闭了嘴,继续跟在后面。 春桃也在想着刚刚卢记恩说的话…… 暂时……暂时不会发卖下人。 可……可侯爷和夫人已经发话了呀! 他们都已经打定主意了呀! 春桃一路忐忑地跟在卢记恩身后走回来。 迎面一个小厮跑过来,朝着卢记恩躬身拱了拱手,“回禀卢管家,大门外的人太多了,那些掌柜和伙计又都来了,一个个都不依不饶的,小的们……小的们实在是……实在是快拦不住了! 我们也去找了彭先生,彭先生不在屋中,小的们……小的们到处都找不到他!” 卢记恩知道,彭路天没亮就离开了,这会儿当然找不到人。 卢记恩轻笑一声,朝着小厮吩咐道:“好啦,我知道了。 你去前面,对外面的那些人说,让他们再等等,就说……凡事总有了结的时候,目前只能是等。 别的话不用讲,也没办法讲。”说着,卢记恩朝着小厮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小厮无奈,行了一礼,转身走了。 看着小厮离开的背影,卢记恩长叹一口气,转身朝着忠顺那间小屋走去。 此时的小屋中,已经又多了一个人——多了一个老殷氏。 不久前的失禁,迫使老殷氏又回了逸安堂。 逸安堂的下人们又是好一阵的忙乱,替老殷氏脱掉脏污的衣裤,又赶着烧了热水,给老殷氏洗涮干净,又重新给她换了一身叶嬷嬷的衣裳。 老殷氏折腾了一番之后,只觉得浑身无力,只想去床上躺着。 才刚躺下,就又起来了。 心里乱,躺不住。 再说了,折腾了一大早上,到现在还水米未进。 这会儿,老殷氏不光是心里急得发慌,这肚子也饿得发慌! 两下凑在一处,老殷氏只觉得两眼冒金星,仿佛随时都会死掉一般。 老殷氏的稀粥、咸菜和馒头,下人们倒是没敢贪墨了,现在还在桌子上摆着,只是已经凉透了。 叶嬷嬷小心地走上前来,“老夫人,您……您要不要先吃口东西?” 话刚说出口,叶嬷嬷又想到,那粥和馒头早就凉了。 于是赶紧又说道:“是奴婢该死! 那粥和馒头都已经冰凉了,奴婢这就让人去热过,然后再伺候老夫人……” “不,不用了!”还没等叶嬷嬷说完,饿得受不了的老殷氏就连连摆手,紧接着又招手,“快快,不用热了,现在就端过来,快着!” “是是!”叶嬷嬷看着老殷氏那急吼吼的样子,无奈转身,将一旁放着早膳的的托盘端了过来,放到了床边。 都不等叶嬷嬷伺候,老殷氏就像是抢的一般,先端过那碗冷掉了的粥,急急地大口喝了几口。 喝了几口冷粥,肚子里仿佛是有点底儿了,这才又抓过馒头,就着咸菜,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叶嬷嬷看着老殷氏大口吃馒头、大口喝稀粥的样子,自己……更饿了! 叶嬷嬷觉得,自己也快饿得发晕了!受不了了! 可谁让自己是做奴婢的? 伺候主子就是自己的命! 再说了,就算自己现在跑去厨房,恐怕看到的也只是锅里空空,碗里干净。 叶嬷嬷,松枝和松果几人就这么看着老殷氏狼吞虎咽地将馒头、稀粥、咸菜一扫而光,碗中连一粒米也没剩下! 不管怎么说,老殷氏也算是填饱了肚子。 放下空碗,老殷氏朝后靠在枕头上歇着。 之前的老殷氏一直处在梦魇之中,什么都不知道倒还好些; 如今醒来了,大概知道了这府中的状况,老殷氏就如同又进入了另一场可怕的梦魇! 老殷氏的心里就像是被烧着了的一团火灼着,燎着,又疼、又乱、又急、又气,却又无计奈何! 这会儿,老殷氏又想起了今天早上去见殷氏给自己惹来的一肚子怒火。 老殷氏从来也没想到,有一天,自己施舍了她侯夫人的头衔,施舍了她侯府的荣华富贵的亲侄女加儿媳,会如此这般对待自己这个恩人、姑母、婆婆! 老殷氏不甘心,好不甘心! 想了想,老殷氏朝着叶嬷嬷几人吩咐道:“你们扶我去见侯爷,我们母子两个说说话。” 第393章 无耻之人 天下无敌 老殷氏虽然已经知道,自己梦魇这几天,自己那好儿子一次也没有来看望过自己,心里着实是难过了。 可有什么办法呢? 看着今早殷氏那副嘴脸,再看看自己当成眼珠子一般疼爱的一对孙子孙女…… 唉! 那也是一对不孝的东西! 自己算是白疼了! 老殷氏伤心了! 到现在,自己还能指望谁呢? 也只能指望自己唯一的儿子冷显。 好歹自己的亲儿子是如今的勤兴侯! 叶嬷嬷几人听了吩咐,不敢耽搁,忙上前来。 松枝蹲下,替老殷氏将鞋穿好,然后站起身,和松果一起,一左一右搀起老殷氏,扶着老殷氏,走出了叶嬷嬷的小屋。 老殷氏如今也是一身嬷嬷的打扮。 走来这一路,有下人看到了,都先是一愣; 等认出这一身仆妇打扮的人是老夫人时,这才又慌忙着弯腰施礼。 老殷氏气恨交加! 可眼下,她也顾不上这些了,只能狠狠地瞪那些下人,在松枝、松果的搀扶下,去了忠顺那间小屋,去找冷显。 老殷氏一脚迈进小屋,就看到在这逼仄的小屋里,床上躺着自己的儿子冷显,一旁的椅子上坐着殷氏。 看着屋中的两个人完全没有交集,谁也不理谁的样子,老殷氏心里倒是一阵畅快。 如果这会儿看到自己的儿子,正在好声好气儿地对着殷氏,老殷氏觉得自己肯定会被活活呕死! 如今这样最好! 冷显听到动静,看到是老殷氏进来了,虽然心下又是一阵烦,但总算还能想到,这老殷氏是自己的娘,基本的礼数,冷显好歹还没忘。 冷显慢吞吞地坐起身,下了床,敷衍地朝着老殷氏行了一礼,“母亲,您老不在逸安堂静养着,怎么来了儿子这里?” 为着自己已经软得没了半分力气的两条腿,老殷氏看了看屋中唯一的那张木板床和空着的一张板凳…… 想了想,老殷氏示意松枝、松果,将自己扶去床上躺下。 两个丫鬟安顿好老殷氏,便随着叶嬷嬷一起退出了屋子; 这屋子实在是太小了! 老娘要躺在床上,冷显也不好多说什么,自己只好挪去旁边的那张破板凳上坐下。 同时,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冷显为什么不靠近自己的老娘,也坐到床边去? 那自然是因为嫌弃呀! 冷显的鼻子还真挺灵! 老殷氏一进来,一股怪味也随之而来。 虽然刚刚洗过了,但,连着几天的那个……呃……失禁,身上的味道,哪里是洗一洗、涮一涮就能消失干净的! 刚刚老殷氏从面前一过,那一股味道就直钻进了冷显的鼻子里。 看着老殷氏在床上坐下……躺下……还盖上了被子…… 冷显心烦得就差大喊出声了! 自己老娘躺过之后,自己还怎么躺啊! 自己好不容易适应了忠顺的臭脚丫味儿,如今,又要适应自己老娘身上的这股怪味儿,自己这是什么命啊? 冷显憋屈得真想大喊几声,但好歹算是忍住了。 他也没有再多问候老殷氏什么话,只是皱着眉头在靠墙的板凳上坐下。 一旁的殷氏既没有起身行礼,也没有开口招呼。 看着老殷氏自顾自地躺到了床上,再看着冷显那有气不敢出,有话不能说,敢怒不敢言的憋屈样子,殷氏心里就觉得一阵痛快! 殷氏甚至幸灾乐祸地想:真是啊,恶人自有恶人磨! 如今自己就只管在这里坐着,不说也不动,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你们这对亲亲爱爱的母子是如何地相爱相杀! 老殷氏躺到了床上,虽然床有些硬,被子又很旧,也不干净,但老殷氏强忍着让自己将这一切都忽略掉。 高床软枕、锦缎被褥什么的,她暂时是不敢想了。 好在自己天天沉浸在屎尿屁之中,该说是嗅觉失灵了? 还是该说已经适应臭味儿了? 老殷氏躺到忠顺的床上,居然都没有闻到这被子散发出的脚臭味儿! 从打自己进来,殷氏耷拉着脸、耷拉着眼,就那么在一边坐着,像是看不见自己一般,根本没有理睬自己这个姑母加婆婆; 儿子倒是起身让到了一边,但也是尽可能地远离自己,坐到了一边的板凳上。 这就是自己的儿子和儿媳,床前尽孝的,居然一个也没有! 再想想那两个不孝的孙子孙女…… 老殷氏嘴里发苦。 自己老来老来,居然没有一个能在床前尽孝的儿孙! 倘若那傅宝珍还在,想来也只会是那傅宝珍,带着她亲生的那个冷溶月,能在床前伺候自己吧? 老殷氏心底突然咯噔一下! 怎么自己这会儿倒想起傅宝珍那个死鬼来了? 还想起了那个冷溶月…… 如今,也没见那个冷溶月来自己面前伺候。 既然冷怡星和冷怡阳那两个都指望不上,那自己倒不如……倒不如让人将那冷溶月唤来,让她来自己床前伺候自己。 自己可以开开恩,就多少给她点儿好脸色好了。 如果能将冷溶月拢在自己身边,说不定……通过冷溶月,那安国公府就会巴巴地前来,继续伸手照拂他们勤兴侯府; 或者……他们勤兴侯府就能更快地恢复往日的荣光; 自己也能早日再过上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 对,冷溶月! 老殷氏居然在这小屋中想起了冷溶月,而且她居然还没有觉得有什么愧疚和不自在,反而觉得一切都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只能说,无耻之人真无下限! 人不要脸,真的是天下无敌! 第394章 互撕相杀 刀子乱飞 想到了冷溶月,老殷氏在心中暗暗赞叹自己的聪明。 而老殷氏也知道,因着要逼迫冷溶月嫁给殷宝业,给冷怡星进煜亲王府让路,已经被锁在了月华轩中。 自从老殷氏脱离梦魇再次醒来,又因着大小便失禁,精神几近崩溃,时时不得安生,也没有谁会认认真真、事无巨细地将几天来府中所有情况全都一丝不漏地讲给老殷氏听。 老殷氏也只知道,自己梦魇了几天,儿子冷显因为身体不适,也有几天没能去上朝; 自己的儿媳妇殷莲莲因为虐待冷溶月,被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亲眼看到,以致于安国公府的二夫人动了火气,亲自上手打肿了殷莲莲的脸; 自己的孙女冷怡星和孙子冷怡阳也因为走路不小心,结果摔坏了腿,直至今日还行走不便; 而炸响的最大最大的惊雷,将老殷氏劈得外焦里嫩的惊雷,就是这府中的所有财物在一夜之间被盗一空! 除此之外的事情,像是这府里府外发生的一切,老殷氏还尚且不知。 再说了,平日里老殷氏就根本不关心冷溶月这个嫡长孙女儿; 至于,殷莲莲被打肿脸之后冷溶月的去向,更是没有人特意去告知老殷氏。 因此,老殷氏还不知,冷溶月早已不在月华轩中,而是被安国公府的人接走了! 这会儿老殷氏想起了冷溶月,就像是在极致的黑夜里看到眼前出现了一束光! 更像是在即将溺亡前看到的一根救命稻草。 老殷氏既没有去搭理殷氏,也没有问过冷显,而是直接吩咐屋外的叶嬷嬷,“你,快带人去,将我的大孙女接到这儿来见我,就说我这个祖母想她了!” 坐在一旁的殷氏听到老殷氏的吩咐,冷嗤了一声,“我说姑母,您老啊……就消停些吧! 就算您心疼心疼您的大孙女儿行吗? 星儿她如今伤了腿,本来就行走不便,您还招人把她叫来这里干什么? 知道的……是您老想孙女儿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老这是闲得没事,故意找事儿折腾孩子呢! 您老就不能安生地待在逸安堂里静养着吗? 现如今,这侯府里已经够乱、够让人头疼的了! 您老帮不上忙,也别再生事折腾人、别再添乱了! 行吗?” 听了殷氏的话,老殷氏的鼻子里轻嗤一声,“殷莲莲,你以为我说的大孙女儿……是你生的那个冷怡星? 你生的那个冷怡星……能算是老身的大孙女吗? 哼!老身说的大孙女儿是……冷、溶、月! 冷溶月,那可是我勤兴侯府真真正正、根正苗正的嫡长女! 是安国公的外孙女! 你以为,老身说的大孙女儿……是指你生的那个不孝的东西冷怡星? 你呀,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 不管打从哪儿论,你生的冷怡星也排不上老身的大孙女儿!” 老殷氏阴阳怪气地斜了殷氏一眼。 老殷氏的这一番话,直把殷氏气了个仰倒! 转而,殷氏又发出了几声嘲讽的冷笑,“是吗? 老夫人,真难为您这会儿想起您那嫡嫡亲的嫡出大孙女儿了? 可惜呀,您还真难见到您那嫡嫡亲的嫡出大孙女儿了!” “怎么回事儿?” 老殷氏似乎是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心下就是一惊,“难不成……是你这贱人,把我那大孙女儿还锁在月华轩中? 是已经……是已经被饿死了? 还是被……被那殷宝业糟蹋了? 被你们逼死了? 你说呀! 你这个恶毒的贱人! 你这是要断了老身、断了我勤兴侯府的生路呀!” “我恶毒? 我再恶毒……也是跟您老学的呀! 再说了,您那大孙女儿可是有大福气之人! 如今,这勤兴侯府都成了这副样子……您那金尊玉贵的大孙女儿哪能还留在这里呀? ……呵呵…… 您老不是也知道嘛,人家可是安国公的嫡亲外孙女! 人家怎么可能也留在这勤兴侯府中,跟咱们一样受这份罪呢? 哼! 人家呀,早就被人家的外家接走享福去啦! 哦,对了,人家连安国公府都不去住,而是在这秋高气爽时节,由人家的亲亲外婆、亲亲舅母陪着、哄着、宠着,一起去了城外的庄园! 人家呀,吹着清风,赏着朗月,面对着青山绿水,品尝着美味佳肴…… 呵呵,还不知道有多舒服呢!” 殷氏的话,像是在千年的老陈醋中又浸了千年,那股酸劲儿,听着都能倒牙! “什么? 那个冷溶月居然自己去享福,却把老身这个嫡亲的祖母,和她的亲爹撇在这里受苦? 好!好!好你个冷溶月! 老身当你是个好的,可说到底……你……你也是个不孝的! 是个不孝的!” 老殷氏气得一个劲儿地捶床。 老殷氏怒了,气了,不高兴了,殷氏就觉得舒服了! 老殷氏到这会儿才看向了冷显,“我……我说儿啊,既然冷溶月是被安国公府的人接走了,那你倒是快点派人去把她找回来呀! 把她找回来,咱们勤兴侯府的这道关口,不就能顺利地过去了吗? 你怎么就在这儿傻呆着,什么都不做呀?” 一旁的冷显,从老殷氏到来之后,就无奈地挪到了一旁的破板凳上坐着; 老殷氏和殷氏这对姑侄婆媳互撕相杀,无形的刀子就在眼前乱飞! 而冷显只是抱着胳膊坐在那里,仿佛这屋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此刻,听了老殷氏的话,冷显也只是轻轻撩了撩眼皮,依旧一声不出。 第395章 造孽到头 只有报应 老殷氏见冷显面对自己这个亲娘的问话,也只是撩了一下眼皮,便又依旧垂下眼去,依旧抱着胳膊,靠着墙,保持着原姿势坐在那里,依旧纹丝不动,一声不出。 冷显的冷对待让老殷氏十分恼火,心里又气又急,再说话时,连声音都又拔高了几分:“我说你是什么意思啊? 为娘在和你说话呢,你听不到吗? 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你倒是说话呀!” “母亲想让我说什么?”冷显不咸不淡地问了一句。 “什么叫我想让你说什么? 为娘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我?”老殷氏气恨地说道。 “那母亲想让我回答什么?”冷显的态度依然如故。 “你……你……”老殷氏直气得身子发抖,点着冷显的手指头都快抖出虚影了! 老殷氏用力闭了闭眼,握手成拳,勉强压下心头的怒火。 再看一眼冷显,老殷氏咬牙问道:“为娘问你,那冷溶月是你的亲生女儿没错吧? 她既是你的亲生女儿,就应该以你这个亲生父亲为重,没错吧! 在眼下这个时候,她是不是应该和你这个亲生父亲在一起? 她是不是应该想方设法地帮你这个亲生父亲,帮咱们勤兴侯府度过眼前的这道难关? 而不是在这个时候跟着外家离开,只顾自己去纳闲享清福! 她这是不孝!不孝!” 老殷氏自己捶了捶胸口,喘了口气,接着说道:“你快吩咐下去,立刻,马上,派人去将冷溶月接回府来! 老娘就不信,咱们接回了冷溶月,那安国公府就真能眼看着冷溶月跟着咱们一起喝稀粥、吃咸菜! 哼!他们若是看不了,舍不得,行啊!那就拿银子来呀! 到那时候,只要冷溶月有了,也就是我们有了! 我们勤兴侯府也就不会再像现在这么艰难了,不是吗? 难道……就这你也想不到吗? 还用我提醒你吗? 还用我教你吗?” 冷显听着老殷氏那自以为是的话,缓慢地抬起眼,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在那里怒喊咆哮的老娘。 “呵呵!”冷显自嘲地一笑,“母亲大人,您老说得是! 这事还真是不用您老提醒儿子; 也不用您老教儿子。 侯府一夜之间被盗一空! 天一亮,儿子就派人去了安国公府接您的大孙女儿! 可是,人没接到—— 您的大孙女儿……早就跟着她的外婆、舅母去了城南的半山庄园散心休养; 我又派了人出城去半山庄园接人; 可结果又怎么样呢? 派去的人连半山庄园的大门都没进去,据说只见到了一个看门的奴才,还被那奴才好一顿奚落! 人都没见到,更别说将人接回来了! 今时已不同往日! 往日,不论你们如何亏待月儿,那也是关起门来做的。 只要月儿自己不说,安国公府的人就没办法深究; 而这一回,是被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亲眼看见的!” 冷显说着,还抬手指了指殷氏,“您老看看您侄女的这张脸,就知道两位夫人当时震怒到何等程度了!” 冷显也不去看殷氏投射过来的那两道满是怒意的眼光,接着说道:“正所谓: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 没用的! 所以……母亲,儿子劝您一句:别再痴人说梦了!” “什么叫痴人说梦?” 老殷氏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顿时变得尖利无比,同时还狠狠瞪了一旁的殷氏一眼, “那都是殷莲莲这个后娘造的孽,跟我们母子俩有什么关系? 我是那冷溶月的亲祖母; 你是冷溶月的亲爹! 哼! 她作为勤兴侯府的嫡长女,孝敬我这个祖母,孝敬你这个爹,不是理所应当吗? 再说了,她一个早就没了亲娘的孤女,在这世上的至亲和依靠也只有我这个祖母和你这个爹! 至于她的外家……哪怕那安国公府的门第再高贵,再显赫,外家也终归是外家! 冷溶月她姓冷,不姓傅,这点永远改变不了! 就是她将来嫁人了,她的娘家也只能是勤兴侯府! 冷溶月敢真的撇开咱们勤兴侯府吗? 她不敢! 她要是敢,她就不会缩在月华轩中委曲求全这么多年; 就不会受了欺负,受了虐待,还一直咬牙忍着; 甚至在安国公府的人面前,她还不得不守口如瓶,隐瞒真相! 所以说,她不敢! 只要她不敢,那她就得老老实实地做老身孝顺的孙女儿; 老老实实地做你乖顺的女儿; 老老实实地听从我们的摆布!” 冷显坐在那里听着…… 一时间,冷显居然觉得,自己老娘说的话……好像……也有些道理! 虚掩的屋门外,站着面无表情的管家卢记恩。 从跟着春桃来到这里,屋中人说的话就一字不漏地全听进了耳朵里。 无耻之人说的无耻之言听到了现在,其间只有一句像人话—— 那就是:“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 没用的!” 可细想来,就是这一句话用在这几人身上,也并不适合。 他们不止是平时不烧香,急来抱佛脚! 他们根本就是平时只造孽,还一心只想着占佛的便宜! 最终得到的恐怕只有报应! 第396章 提及往事 预示什么 看着卢记恩走到小屋的门外便站住不动了,似乎就没有马上进去面见几位主子的意思。 在小屋门外垂手侍立着的陆嬷嬷、叶嬷嬷,和秋桂、松枝、松果、忠顺几个,也只是偷眼看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卢记恩; 再看看跟在卢记恩身后,紧张地用力拧着双手的的春桃…… 几人既不敢催促卢记恩快进屋去见主子; 也没敢冒然上前推门去通报。 只是心怀忐忑地,不知所措地木然站在那里。 这会儿听着里面的话音停顿了,屋中一时陷入了一片安静…… 想来,应该是勤兴侯冷显听了他老娘刚刚的那一通无羞无耻的言论……他在掂量…… 在考虑其合理性…… 在考虑其可行性…… 卢记恩不禁在心中冷笑。 同时也在心中,替早已故去的老侯爷悲叹; 替真心错付的先夫人不值; 替受尽委屈磋磨的大小姐惋惜! 这屋中的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老侯爷,先夫人,大小姐,你们这辈子,和这几个东西成了一家人,还真的是太不幸啊! 卢记恩摇头长叹! 主子在静静地想事情,做下人的可不敢在这个时候前去打扰…… 因此,这时屋里屋外都一样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小屋中才又响起了冷显阴恻恻的说话声,“母亲,话虽如此。 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您刚刚也说了,月儿是个没了亲娘的孤女。 可她为什么没了亲娘? 她的亲娘又是怎么失去的? 她是怎么变成没娘的孤女的? 这……您老不知道吗?” 冷显口中问着话,眼睛直盯着老殷氏。 听了冷显这一连串的问话,老殷氏心下就是一惊! 闪躲的眼神暴露出她此刻心底的慌乱。 那些被自己有意遗忘,不愿再去想起的往事,重又被迫记起。 也是啊! 发生过的事情,哪能因为不愿再记起,不愿再回想,就真的消失无迹,如同从来没发生过的一般! 老殷氏的眼前惊现一大片血红…… 血红之中, 那张苍白绝美的容颜,突然之间竟变得那样清晰! 老殷氏两只手用力交握成拳,也压抑不住心底恐慌引起的颤栗…… 老殷氏想责怪儿子,责怪他为什么要再提起陈年旧事? 为什么要再提起? 可老殷氏发现,她的口中发不出半点声音…… 她的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掐住了! 同样陷入恐慌的还有殷氏。 不管是真忘记了,还是假装忘记了! 总之,就当是忘记了的事,冷显为什么要再提起? 殷氏看向冷显的眼神中充满怨毒,更多的是惊惶不安! 眼下的勤兴侯府都已经成了这副惨样,混账冷显干嘛还要在此时提起那件事! 彻底忘记,都不再提起不行吗? 尘封已久的事今日再度提起,难道是预示着什么? 难道……在冥冥之中…… 殷氏不敢再想下去了! 冷显可不管老殷氏姑侄俩怎么想的; 更不管她们心里舒服不舒服,惊慌不惊慌。 这会儿提起此事,冷显更觉得无比气恨眼前这对姑侄! 看着她们惊慌胆怕的样子,冷显竟然觉得从心底深处涌出了丝丝缕缕的快意…… 如果不是她们,自己怎么会失了安国公府这个强大后援! 如果不是她们,自己何至于落到如今这步境地! 冷显像是体会到了报复的快感。 他冷冷地看向眼前这对脸色已经变得煞白的姑侄婆媳,口中继续说道: “还有,这些年来,月儿这个嫡出的大小姐,在这侯府之中过的是怎样的日子,您老不会不知道吧? 月儿她如今可不是两岁三岁的无知奶娃,她就快要及笄了! 快要嫁人了! 她是没娘看护,她是软弱可欺,可她从来都不是傻! 长久以来,在月儿的心中,会不会早就积聚了对您这个祖母、对我这个亲爹的怨气,甚至是怨恨呢? 至于您的侄女殷莲莲…… 哼!她这个做庶母的有多么阴险毒辣您老不知道? 她素日里都是怎样苛待欺凌月儿的,您老不知道? 还有您那两个宝贝孙子孙女,他们在你们的纵容之下,平日里又是怎么欺负月儿的,您老也不知道? 在这样的情形之下,月儿她肯不计前嫌,出面帮勤兴侯府渡过难关? 您老觉得可能吗? 换成是您老…… 在这种时候,您老会愿意出面拜求自己的外家帮忙,让害死自己娘亲、磋磨自己多年的庶母,和一直以来以欺凌自己为乐事的庶弟庶妹脱离困境,重新过上富足无忧的日子吗? 您老会吗? 您老觉得,月儿她会为了孝敬您这样的祖母,孝敬我这样的亲爹,去求安国公府出面帮扶勤兴侯府吗? 会吗? 不知您老是怎么想? 我这个当爹的……还真没这个自信!” 第397章 心生一念 丢卒保车 冷显的话说完了。 屋中再次陷入了寂静。 冷显也好,老殷氏和殷氏也好,他们谁都没有再说话。 屋外,卢记恩依旧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平静的脸上不见半点惊讶; 而陆嬷嬷、叶嬷嬷、秋桂、春桃、松枝、松果和忠顺则不然。 此时此刻,他们的眼中都是惊慌; 他们的心都在砰砰砰地狂跳着…… 这勤兴侯府的先夫人早年去世了。 至于先夫人会去世,府中的下人们从来都不觉得意外。 就看看现在这位殷氏夫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性,就能想到,只要有这位在,先夫人就不可能活得好,活得长! 但,猜想终归是猜想。 可刚刚……刚刚侯爷说的那番话…… 很明显的……是话中有话…… 不……那已经不是话中有话了…… 那根本就是明明白白地道出了,先夫人当年是被老夫人和后上位的这个殷氏害死的! 只差没有具体说出,先夫人是被现在这位夫人和老夫人用了什么方法、什么手段害死的。 这种深宅隐秘,这种事关人命的深宅隐秘,可不是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人能知道的! 隐秘知道的越多,小命就越危险! 这道理,做奴才的都懂得,而且是必须懂得! 陆嬷嬷、叶嬷嬷、秋桂、春桃、松枝、松果和忠顺几个不约而同地移动脚步向后退……再退…… 动作尽可能地轻悄无声…… 离远些,再离远些…… 假装自己什么都没有听到…… 这样,是不是就能保住自己的小命! 卢记恩扫了一眼胆怯后退的陆嬷嬷几人,很快就又收回了目光。 过了能有半盏茶的功夫,屋中才又传出了老殷氏有些气弱的声音,“别再说这些了…… 别再提了……” 之后,又听着老殷氏说道:“儿啊!那你说,咱们侯府眼下该怎么办啊? 总不能……总不能……天天就过这样的日子呀! 这样的日子究竟还要过多久啊? 娘能依靠的只有你,你总得……总得想想办法呀!” “想办法? 现在让我想办法? 呵呵……”冷显冷笑,“母亲大人,当年的事是你们做下的; 当年的因是你们种下的; 有你们当年种下的因,才会有今日这样的果! 如今出了这样的果,你们却让我来想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 您老可千万别指望我啊! 我没有办法! 当年,你们姑侄俩凑一起,想干什么干什么,而且……居然还干成了! 你们多有能耐啊! 就如今这点儿事,想必对于你们姑侄俩来说,也算不了什么吧? 因此,这次的事也靠你们姑侄两个大能了!” 冷显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说完这番话,便闭口不言了! 老殷氏想再说什么,可看着冷显就那样坐在那里,冷着一张脸看着自己,眼里还都是怨恨和不甘…… 老殷氏一噎,要说的话被堵在嗓子眼儿里说不出来了! 老殷氏不敢再继续逼自己的儿子…… 可过惯了奢华富足的日子,再让她由奢入俭……难啊! 想想勤兴侯府为什么会遭遇如此境地,究其根源……对,根源就在殷莲莲! 如果没有殷莲莲,自己的儿媳就还是傅宝珍,亲家就是安国公府! 如果殷莲莲能老老实实当个外室; 或是规规矩矩做个小妾,勤兴侯府也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想到这儿,老殷氏心中窝的火终于有了出口! “殷莲莲,都怪你! 都怪你这个败家的贱人! 勤兴侯府会遭此劫,祸根就是你! 你没有贵夫人的命,却非要做贵夫人的梦! 长着一个外室小妾的脑袋,偷偷吃口富贵饭也倒罢了…… 你却偏要揣着一肚子贪心野心,非要做侯府主母! 看吧!看吧! 现在,睁开你的眼睛好好看看吧! 这就是你当上当家夫人的勤兴侯府! 就因为有了你,我勤兴侯府才会这么倒霉! 要是傅宝珍还在,勤兴侯府哪会成现在这副样子! 而你……你就是个搅家精、败家精! 屁用没有的败家精!” 老殷氏叫嚷了一顿,不免有些气喘。 想起往常,自己要是不高兴,发了脾气,早有儿孙哄,下人劝,抚胸拍背伺候着…… 可现如今…… 儿子垂着眼皮,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自己这个亲娘就是气死了……也与他无关; 被自己骂的殷莲莲,也一动不动地坐在一旁,只瞪着两只不服气的死鱼眼,阴狠狠地看着自己。 老殷氏心中寒凉,同时怒气更甚! 气恨之下,忽然,老殷氏想到了…… 当初安国公府之所以跟勤兴侯府翻脸,就是因为殷氏和殷氏生的两个孩子。 假如……假如勤兴侯府从今往后没有了殷氏母子三人…… 第398章 咬定侯府 鱼死网破 老殷氏仿佛是茅塞顿开般…… 如果勤兴侯府从今往后再没有了殷氏母子三人…… 自己这个亲祖母,和冷显这个亲爹,再一同去安国公府将冷溶月接回来…… 勤兴侯府……是不是又能回到原先的光景了? 对呀!就是这么回事! 将没用还碍眼的殷氏母子三人清理掉,才能去安国公府和冷溶月面前乞求谅解; 求得了谅解之后,才能重新获得安国公府的支持和扶助! 老殷氏越想越觉得可行! 等气息稍稍平稳了,老殷氏才看向殷氏,说话的语气也有意放缓了些许…… “莲莲呀,你别怪姑母刚刚说的话难听! 话糙理不糙! 你自己说说,姑母我的话在不在理?” 殷氏都快被老殷氏气笑了…… 把自己一通骂…… 把自己贬得一文不值; 最后还要让自己承认,她骂自己、贬自己,全都在理! 殷氏厌恶地瞥了老殷氏一眼,将脸扭向一边,不去搭理她。 老殷氏这会儿也不去在意殷氏对待自己的态度了,只管接着说自己的…… “事到如今,眼瞧着侯府落难,你就不心急吗? 可是,我儿没办法,你这个当家主母也没办法。 那……那也只能依着老身……依着老身这个不得已的办法了! 要想度过眼前这道关…… 要想利用冷溶月获得安国公府的支助…… 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那就是,让我儿给你一张放妾书…… 你呢……呃……你就先带着星儿和阳儿回殷家去! 哦,莲莲啊,这只不过是暂时的! 是权宜之计而已! 等把眼下这道关口过了,就再接你们母子三人回来! 你想啊,因为有你们在,那安国公府就断不可能支持我儿和勤兴侯府一分一毫!” 莲莲你是个懂事的,就听老身一句劝…… 你……你先带着你生的一双儿女……一起回殷家去住些时日吧!” 老殷氏说完,看了看冷显,又看了看殷氏。 冷显听了,只抬眼看了看自己的老娘,脸上眼里一片平静,既没有惊讶,也没有抗拒…… 似乎是在听到的那一瞬间,冷显就接受了老殷氏的这个提议。 而殷氏…… 殷氏直盯着老殷氏看了半晌,又转过头去看向冷显…… 待看清了老殷氏和冷显这对母子的表情; 看到了这母子俩只是对了一个眼神,就瞬间达成的默契,眼中忽地升腾起一股酸涩的泪意…… 都说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自己跟着冷显,从一个没名没分、见不得光的外室,到终于如愿进了这勤兴侯府,做了当家夫人…… 十几年啊! 自己和他同床共枕、朝夕相伴,为他生儿育女…… 可结果呢? 看这情形,也许冷显早就有此打算了! 即便是冷显在此之前还没打这个主意,那在他老娘将这个提议说出口后,应该也是正中他下怀吧! 看冷显的样子,他甚至连犹豫一下都不曾! 十几年啊! 自己为了得到这个侯爷夫君,不惜罔顾廉耻,机关算计; 为了独占这个侯爷夫君,自己还不惜用药用毒,杀人害命; 真是啊! 算一算自己手上的人命有几条…… 死在床上的…… 掉进井里的…… 扔去乱葬岗的…… 在院中杖毙的…… 再算上两个还在肚子里没来得及生出来的…… 是七条? 还是八条? 是八条! 自己所做的一切一切,无非就是为了守住冷显这个夫君; 就是为了和他独守一生一世; 可现在…… 殷氏的心彻底死了! 她可不信老殷氏所说的什么“让她们母子三人回殷家去是暂时的”; 她相信,只要她们母子三人出离了勤兴侯府,再想回来就不可能了! 还给她什么“放妾书”! 她的好姑母,居然连封休书或和离书都没打算给她! 她这是也把她当成了个妾! 呵呵…… 放妾书…… 暂时的…… 难关过了再接她们回来…… 当她是三岁吗? 还是个三岁的傻子? 殷氏两手紧扣着椅子的扶手,似乎是这样,才能压抑住心头的愤恨和不甘! 忠顺一个小厮的屋中哪能有什么花梨紫檀的完好座椅? 不是榫卯松动,就是木裂掉漆。 扶手处的木茬儿刺破了殷氏的掌心,殷氏也浑然未觉。 掌心这点痛,远远比不上心里的痛! 殷氏紧紧闭着双眼,拼命平定着呼吸,也将眼中的泪水硬逼了回去。 殷氏知道,在这对冷心无情的母子面前,哭,没用! 同时,殷氏更是打定了主意,自己和一双儿女死也不会离开勤兴侯府! 自己的娘家提不起,那就不提也罢! 其实就这一点,殷氏也曾经狠狠地羡慕嫉妒傅宝珍…… 羡慕她,即使是已经出嫁了,娘家也依旧是她的家; 嫉妒她,哪怕她已经死了,她的娘家仍然把她的女儿当宝。 再看看自己,自己有钱时,娘家是无底洞; 自己落难时,娘家一日难留! 殷氏咬咬牙…… 既然自己身后没有依靠、没有退路,那说不得就得闭眼朝前走; 说不得就咬定在勤兴侯府,死也不离开! 想硬赶自己出府? 哼! 那……大不了就拼着鱼死网破! 倒要看看这对母子敢是不敢? 怕是不怕! 第399章 话虽凛然 却难相信 站在屋外,听着屋中三人谈话的卢记恩,此时听了老殷氏的话,唇角不禁现出一丝讥讽的嘲笑。 呵呵! 现在就开始狗咬狗了! 贪婪恶毒的老殷氏母子,与狼狈为奸、联手造孽的殷家姑侄婆媳,如今开始相看相厌,开始互相倾轧相杀了! 老殷氏也终于翻了脸,要把自己的侄女儿媳撵出侯府。 老殷氏想得倒是好啊! 只是……你那侄女是个好相与的吗? 是那么听话的吗? 能那么老老实实地任你们摆布吗? 哼! 她肯出侯府? 她肯答应回殷家去? 那才是白日见了鬼了! 卢记恩正想着,却听屋中缓缓传出了殷氏的说话声,“姑母您说的话还真是有道理啊! 可不是嘛! 可不就是因为有了我们母子三人在,那安国公府才与勤兴侯府生分了。 既然是这样,那……就像姑母您说的,莲莲也不是不懂事的…… 就依姑母的话,我带着星儿和阳儿离开勤兴侯府就是了!” 殷氏答应了! 殷氏居然答应了! 殷氏居然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了! 冷显也好,老殷氏也好,虽然私心想赶走殷氏这个碍事的; 但是,他们也想到,殷氏根本不会痛快地答应离开勤兴侯府; 想要赶走殷氏母子几个,恐怕还要费一番功夫! 就连外面的卢记恩,还有陆嬷嬷几个都认定,殷氏是不可能答应离开的! 可任谁都没有想到,殷氏还真就一口答应了! 好吧,就算殷氏答应离开了,那也应该会提出若干条件才显得正常吧? 可结果……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答应了? 他们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 他们……没有听错吧? 听到殷氏的答复,所有人无一不心生疑虑; 没有一个人相信,殷氏真的就这么听话地拍拍屁股走人! 屋外的人竖起耳朵听着…… 而屋中,冷显和老殷氏全都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殷氏; 全都两眼直直地看着她,想从殷氏那张肿胀奇丑的脸上,看出她的的真实意图。 然而,殷氏那张脸虽然丑陋,但表情却十分平静。 冷显和老殷氏对视一眼,眼中都是不敢置信。 于是,他们又重新把目光投向了坐在那里的殷氏。 这时的殷氏倒是异常平静了。 她抬眼看看冷显,又看看老殷氏,扯了扯撕裂后结痂的嘴角,轻笑出声:“侯爷和姑母这是怎么了? 干嘛都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 唉! 不管怎么说,我在这府中也过了十几年了! 如今府中的困境我也是清楚的。 既然改变目前困境的办法…… 哦,是唯一的办法…… 就是我们母子三人离开! 那……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离开就是了! 必须离开! 只要我们离开了,勤兴侯府就能走出困境,重现往日辉煌,重享荣华富贵! 那……我们又怎么会死赖在勤兴侯府不走,害侯府陷入困顿,害侯爷和姑母继续过这困苦清寒的日子呢? 为了侯爷和姑母,我们走! 我们当然要离开! 必须要离开! 马上就离开! 殷氏一句句说着离开……离开…… 可坐在那里的屁股却是纹丝没动! 老殷氏被殷氏噼里啪啦的一顿输出造愣了! 张了张嘴,迟疑了片刻,老殷氏还是把话问了出来,“我说……莲莲啊,你是……你是真的答应……答应离开吗?” “当然!”殷氏点头,丝毫不带迟疑的,“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 这可是事关勤兴侯府兴衰的大事! 不是吗?” “是!是啊! 你说的没错儿! 莲莲呀,姑母没有看错你,你果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既然如此,那你今天……不……现在……就现在! 你现在……马上……就去接上星儿和阳儿回殷家去! 老身吩咐府里的马车送你们。 你们离开了,我们去安国公府接那个冷溶月就有话可说了! 姑母保证,等到把冷溶月接回来; 等到这勤兴侯府缓过劲儿来; 姑母亲自去把你们母子三人接回来!” 对于殷氏能有这样的表现,老殷氏表示无比欣慰,无比欢喜。 而坐在一旁的冷显,可没有他老娘的那份乐观。 对于殷氏,因着这辈子的牵扯勾连,彼此是什么样的人性,彼此再清楚不过。 要让冷显相信,殷氏会为了勤兴侯府而牺牲自己的贪婪欲望…… 冷显只有两个字——不信! 要说殷氏会像水蛭一般,死死地吸附住勤兴侯府,冷显信; 可要说,殷氏会把自己当成一块癞癣,主动从勤兴侯府剥离…… 冷显还真不信! 这会儿,看着殷氏摆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再听着殷氏言辞凿凿,说得仿佛像真的一样的话语…… 冷显没有说什么,也没有表示什么,只是以一种怀疑的眼光看着殷氏。 第400章 各打算盘 没憋好屁 冷显的眼里写满了“不相信”和“可能吗?”,殷氏自然看出来了。 殷氏笑了笑,“我说侯爷,你看向妾身的眼光里,怎么除了不相信……还是不相信呀! 你不相信妾身会为了侯府着想? 不相信妾身真的肯离开勤兴侯府回殷家去?” 冷显没有回答,依旧微眯着眼,用探寻的目光看着殷氏。 冷显心道:别说我早就了解你是什么样的人性; 就看你现在,嘴行千里,屁股还在屋里! 你光说不动,是几个意思? 让我相信,你会为了勤兴侯府委屈你自己,我不如相信日头会从西边儿出来。 冷显不说话,老殷氏倒是显得十分欢喜,转眼就像是变了个人一般…… 仿佛刚才对殷氏一阵痛骂、一阵损贬的不是她! 如今,老殷氏又变成了一个疼爱儿媳和侄女的婆婆姑母。 下一瞬说出口的必定也会是温柔关爱的话语…… 只是,那一脸慈祥的笑容……简直不要……太假! 殷氏依旧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从老殷氏和冷显的脸上幽幽扫过,嘴巴也随后开开合合…… “不过呢……” 殷氏这一句“不过呢”说出口,瞬间堵住了老殷氏的嘴,僵住了老殷氏的脸; 冷显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心里却已经发出了一阵冷笑。 果不其然! 就知道殷氏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她怎么会甘心离开勤兴侯府? 她处心积虑,不惜使用阴私手段,才爬到这个位置,她怎么舍得离开? 而老殷氏听到殷氏话锋转了,心里就是一咯噔。 老殷氏心道:这个小贱人果然还有下文儿! 无非就是讨价还价罢了。 且看她会开出什么条件; 还要看看,她开出的条件……她值不值得? 屋外,卢记恩此时的心中也是一声冷笑。 果然,这才是殷氏; 这才是殷氏该有的样子。 且听着吧,听她会开出什么条件—— 只是如今的勤兴侯府……还有能力兑现她开出的条件吗? 还是……殷氏痴心妄想着从大小姐身上,或是从安国公府那里得到些什么? 那就听着,接下来,殷氏会怎样去讹诈冷显母子。 屋中的殷氏坐得稳稳当当,说话的语气也是不急不缓,“不过呢,我们母子三人可是活生生的三个人。 我们是为了侯府好才不得已离开,总不能……等着我们母子三人的……是被活活饿死吧? 殷家是个什么样的人家……姑母清楚,侯爷也清楚。 我们这几张嘴回去殷家,殷家能收留我们吗? 能大方地赏给我们一口稀粥咸菜吃吗? 如果能……我们现在也就不会在这里拖累勤兴侯府了! 之前,我们母子三人可是回去过的。 还不是因为……那殷家留不得!” 殷氏抬起衣袖,擦了擦不存在的泪水,可怜兮兮地叹息一声:“唉!这可让我如何是好呢? 侯府不能留,殷家也不能留…… 那我们母子三人就只能去乞讨度日了…… 既然是要去乞讨,那就得找真正富足的人家。 那我们……倒不如……就直接去安国公府…… 或许那里……还真能给我们吃上几顿饱饭也未可知!” 说到这儿,殷氏像是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一般,一拍大腿,“对呀! 我可以去登安国公府的门,和那国公府里的人好好聊一聊他们家的宝贝大小姐…… 好好地和他们一起缅怀一番。 再者,我还可以和勤兴侯府的人好好地探讨一下…… 探讨一下,他们国公府的大小姐,勤兴侯府的先夫人,怎么就去得那么早呢? 再不然,我也可以去至顺天府,就说……就说我……杀、人、了! 哦,对了,顺天府尹郑大人天天都来府里,这倒是更便利了! 我想……再不济,也有一口牢饭吃,也有一间牢房住!” 屋里屋外的几个人同时心中慨叹:果然如此!不出所料! “你……你……好你个殷莲莲! 老身就说嘛,你就不是个省油的灯!” 老殷氏又重新变回了刚才的那副嘴脸。 殷氏则是呵呵笑了几声,“我的亲亲姑母,知道我不是个省油的灯……那就好! 那就对了! 哼!想把我当软柿子捏的想法还是免了吧!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你们能一心为你们的勤兴侯府做打算,为你们自身着想…… 那我也要为我自己着想一番,不是吗? 再说了,我这个做娘的,也得为我的儿女着想一番,不是吗? 既然你们想抛开我们,那咱们就不妨各打各的算盘,谁也别管谁了! 姑母,夫君,你们说说,是不是这个道理呀?” “你……好你个小贱蹄子!”老殷氏怒指着殷氏,“就知道……就知道你憋不出好屁! 果然……果然就在这儿等着呢!” “那依着姑母,我不在这儿等着……那我该在哪儿等着呢?” 第401章 息事宁人 先顾眼前 殷氏淡淡地瞥了老殷氏一眼。 “您老的意思是,我该老老实实、一声不吭地,像个傻子一样,被你们一句话就打发回殷家去? 我的姑母啊,是您傻还是我傻? 我不妨把话撂在这儿…… 要过荣华富贵的日子……那就一起过,少了我殷莲莲绝对不行; 要是想下地狱嘛…… 咱们一家人也必须手拉手,一起走! 等到了地底下,是要上刀山,还是要下油锅,还是要堕入十八层地狱,咱们也要在一道。 谁让咱们是亲亲爱爱的一家亲人呢! 我说的对不对呀?” 殷氏说话阴阳怪气,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 老殷氏则是被殷氏气得三魂七魄组团离家出走,只觉得两耳轰鸣,脑袋发蒙,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是恨恨地瞪着殷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一直没有出声说话的冷显,听着殷氏所言,丝毫不觉意外。 他当然也听得出殷氏话中全是威胁的意味; 他也知道,殷氏根本就没打算离开勤兴侯府; 更明白,殷氏对于勤兴侯府来说,就是一块撕不掉、扯不开的狗皮膏药…… 它死死地粘着! 想扯掉,就得连皮带肉! 而且,扯下的皮肉还是最要紧、最要命的一块! 很明显的,此路不通,此计不成! 那就只好改弦易辙,另寻他法。 至少目前,还要先稳住殷氏。 目前的勤兴侯府已经是够乱够麻烦了! 不能再把这殷氏逼疯了,逼急了! 都说狗急了跳墙! 真把殷氏逼急眼了,真闹出什么乱子来,麻烦可就大了! 想到这儿,冷显果断开口息事宁人。 “好啦,都是一家人! 在这种时候,更应该同舟共济,同心协力才对。 谁也不能离开!” 冷显的话说出口,只换来殷氏一声嗤笑。 殷氏冷冷地看了冷显一眼。 稳军计罢了,以为她不懂? 冷显看了一眼殷氏,转而对着老殷氏说道:“母亲大人,眼下府里是艰难些! 可就是再艰难,咱们也不能乱了方寸,更不能让一家人彼此间生了嫌隙。 再说了,府中的财物也只是丢失,顺天府还在追查,尚有寻回的可能。 更何况,儿子的侯爵还在,勤兴侯府还没到真正山穷水尽的那一天! 母亲您不知道,莲莲之所以到这里来,也是因为她想到了一点儿办法,能够暂时缓解一下眼下的为难。” “哦?是吗?” 老殷氏不太相信。 在这个困难的节骨眼上,殷氏还能想出什么好办法? 老殷氏看了一眼自己这个侄女,又看了看儿子,将信将疑地问道:“那……那莲莲说的办法又是什么呢?” 殷氏这会儿是不打算再开口了。 她只是低着头坐在那里,看也不看冷显母子,懒得再和这对母子多说半句话, 冷显见殷氏不出声,也只得由自己开口,继续说道:“莲莲的意思是,府中下人目前大多无事可做; 咱们侯府眼下也不适合多养闲人。 倒不如,挑选出一些下人发卖了,这样一来,也能回收一笔银子,贴补一下府中的用度。 侯府能稍微缓一缓,也有余地再想想其他的办法。” “说了半天……就是这个主意?”老殷氏听了不以为然。 “发卖几个下人能换回几个钱? 这么大的侯府,靠发卖几个下人得回来的几两银子……又能维持上几天? 要过回原来那样的日子,就算把所有的下人全发卖了,也不够过两天的吧!” 老殷氏皱着眉头,不满地抱怨。 冷显抬眼看了看老殷氏,语气阴冷地说道:“母亲大人,既然您不认可这个办法,那儿子请问您老,可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可有什么让咱们勤兴侯府过回从前日子的好办法?” 老殷氏哪来的更好的办法? 她被儿子堵得又上不来气了! 老殷氏气恼地瞪了冷显一眼,也低头不语。 冷显看着老殷氏不说话了,才又接着说道:“既然母亲大人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就只能按着莲莲的主意办了。 先走一步,看一步; 过一天,算一天!” 冷显说完,便扬声朝着屋外问道:“春桃可回来了? 卢管家可到了?” 屋外的春桃听到冷显问话,哪敢耽搁,忙开口应声:“回侯爷的话,卢管家已经到了,现在正在门外候着!” “请卢管家进来!”真难得冷显这会倒是想起对卢记恩用上了个“请”字! “是,侯爷!”春桃边应着声,边用眼睛看向卢记恩。 卢记恩面无表情地抬脚朝着屋门走去。 卢记恩刚推开房门走进去,不远处的房角那里就转出来三个人。 第402章 话里话外 怪冷溶月 过来的三人,走在前面的是顺天府府尹郑桐; 郑桐身后跟着两名官差。 陆嬷嬷、叶嬷嬷、春桃、秋桂、松枝、松果,以及忠顺几人都看到了。 他们忙躬身行礼。 刚想着由谁进小屋中向冷显禀报,就见郑桐抬手示意几人安静闭嘴,就站在原地不要出声。 而郑桐带着两个手下也只是走到屋外就站定了脚步。 郑桐还真不是要站在屋外偷听什么。 郑桐是看见卢记恩刚刚走进去了; 郑桐想着,这必是冷显找卢管家有府中事务要吩咐; 而自己又没有什么火烧眉毛的事情,稍等上片刻也无妨,没必要非得脚跟脚地也赶着进去。 于是,郑桐就站在了屋外。 陆嬷嬷几人看郑桐不声不响地站在了屋外,他们的心顿时不由自主地就提了起来! 他们有些慌! 不对,他们很慌! 他们怕……怕里面的人再像刚才那样,说些什么能引发联想的话,被郑大人听到了…… 那……麻烦可就大了! 可是,郑桐就站在那里,官威就立在那里,他们几个下人哪敢随意乱说乱动? 没有办法,几人只得满心忐忑地垂手站着。 几人时而偷眼看看郑桐,转而又赶紧将头深深低下。 卢记恩走进屋中,甚至没有认真抬头看向屋中的三人,只是敷衍地拱了拱手,“卢某见过侯爷,见过老夫人!” 卢记恩没有搭理殷氏。 卢记恩能称老殷氏一声老夫人,也不过是看在已故的老侯爷的份上; 至于殷氏,卢记恩根本就懒得理会她。 殷氏暗暗瞪了卢记恩一眼。 她也知道,卢记恩一向看不上她,从不把她这位夫人放在眼里。 她就算计较……也是白计较。 于是,她就只管在那里坐着,不说不动。 老殷氏也坐在床上一声不吭。 她是觉得,让她一个堂堂的勤兴侯府老夫人,去和一个管家说…… 说府里的日子已经过不下去了,需要靠发卖府里的下人换银子维持生计…… 这样的话……她说不出口! 她这个老夫人……可丢不起这个人! 反正自己的儿子儿媳都在这儿,丢人的事儿、丢人的话,还是让他们去做、让他们去说吧! 在来这里的路上,卢记恩就已经从春桃那里知道了冷显找自己来的用意,自然也不愿去主动先开口。 他既找了自己过来,那自己就听着他们说吧! 勤兴侯府被这几块料祸害成现在这个样子,卢记恩看着,除了心灰,就是意冷! 他只是一个管家,既没有巨大的财富为他们铺开荣华; 又没有巨大的权势为他们支撑起荣耀! 他既没有回天之力,也只能无奈地看着…… 看着勤兴侯府在这几人的手中快速衰败下去。 自己大不了……在百年之后,去地下见了老侯爷,再跪地请罪就是了! 看着殷氏和自己的老娘全都撇开脸不出声,全都是一副事不关己,避之不及的样子…… 冷显心中也是气恨不已。 按说……发卖府中的下人,这本该是府里掌管中馈的当家主母该办的事儿…… 哪用得着自己一个堂堂侯爷亲自出面。 可眼下…… 冷显心中叹气…… 看看自己这一身穿戴; 再看看身处的这间小屋…… 唉! 自己这侯爷的体面脸面早已荡然无存了。 相比那些体面脸面,倒是稀粥咸菜显得更加重要,更加实际。 冷显坐在板凳上,将靠着墙的身子挺直了些,朝着卢记恩伸了伸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其实真大可不必…… 卢记恩刚刚也只是拱了拱手,手早就收回了。 冷显看着卢记恩低眉垂眼,一副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的样子,只好自己开口。 “卢……卢叔……”冷显临时改口,称呼由卢管家变成了卢叔。 卢记恩听了这多年没有听到过的称谓,眼神微动,但依旧没有开口。 卢叔,眼下府里的状况您再清楚不过。 府里丢失的财物就算是能追回……恐怕也需要些时日。 短时间内……恐怕……指望不上。 可府里的人却是一天也断不了要吃要喝! 咱们总要想想办法,不能眼看着几十号人一起挨饿呀! 只是,大小姐她……她被安国公府的人带走了,且迟迟不归…… 咱们勤兴侯府被盗之事……也不知……是安国公府的人故意隐瞒,没有告知大小姐…… 还是大小姐已经知道了咱们府里的困境,却不肯回府救急! 现在的情况是……大小姐不在府中,咱们府里剩下的那几间铺子庄子……咱们也动用不了。 唉! 本侯也是实在无计奈何了,只好……唉!” 冷显一通唉声叹气,可卢记恩依旧面色不变,依旧没有开口接话。 卢记恩心道:都到这个时候了,冷显还在话里话外地怨怪大小姐冷溶月; 还在慨叹自己的为难、自己的无计奈何! 冷显就差直接说,勤兴侯府之所以落到如今这步田地,全都要怪大小姐冷溶月! 就差直接责怪大小姐冷溶月没有尽快地、及时地赶回府来,伺候、投喂你们这几只恶毒贪婪的寄生虫! 第403章 无权发卖 退路堵死 卢记恩瞥了一眼自顾自说道,自顾自感叹的冷显,就把目光移开了…… 不想看! 冷显看卢记恩不为所动,无奈,只好自己接着说下去了。 “卢叔啊,本侯是这么想的…… 也是咱们侯府时运不济,平白着了无良盗贼的觊觎,一夜之间将咱们侯府偷盗一空! 说是被盗一空,那是真的被盗一空! 那些可恶的盗贼,搬空了府中的厅堂库房,连个布毛纸片儿都没有留下! 咱们就是想要变卖些物品暂时支应府中开销也是不能! 因此,本侯就想着,实在没有办法了……就先……就先……就先挑选一些暂时用不到的下人……发卖了吧! 毕竟,现在咱们府里用不到那么多的下人,也养不起那么多的闲人; 而他们…… 继续留他们在府中,难不成还要让他们跟着咱们一道忍饥挨饿不成? 本侯就是想想都不忍心! 这个时候发卖了他们,其实也是为了他们好! 也是为了让他们能过上温饱无忧的日子! 卢叔,您觉得呢? 本侯思来想去,也实在是别无他法了! 如果卢叔觉得本侯说的在理,此法可行,那就劳烦卢叔费心,马上清点府中的下人,挑着年纪轻的,模样好的,找出价高的地方,先发卖一些,这样也能稍解一下府中的燃眉之急!” 冷显的话说出口,屋外的秋桂、春桃、松枝和松果就先慌了神!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果不其然! 听侯爷那话说的…… 挑选年纪轻的、模样好的…… 还要找出价高的地方发卖…… 这是要将挑选出的下人发卖去哪里…… 她们是跟在夫人和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性子伶俐,模样俊俏是必须的! 要是挑中了她们发卖…… 秋桂、春桃、松枝和松果简直不敢想下去了…… 只觉得从头冷到脚,犹如掉进了冰窟一般! 卢记恩听了,心下也是一阵阵发寒。 想到刚才来的路上,春桃就曾提心吊胆地求告自己,要自己对她多加关照,免得被主子发卖去那不堪的地方! 看来,她们还真不是杞人忧天! 也说明,她们对她们的主子……呃……有些认知! 春桃、秋桂和松枝、松果对视一眼,几人都已经被吓得身子发抖了。 郑桐双手背在身后,站在屋外不动如山。 听了冷显的话,郑桐瞥了一眼小屋,眉头微微地蹙起。 小屋中。 冷显见自己话都说完了,可面前的卢记恩却没有半点表示…… 是不赞成? 还是立刻听令去行事…… 都没有!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 冷显心中不悦,勉强耐着性子再次开口,“卢叔,卢叔要是没有更好的建议,那就按本侯说的去做吧! 而且越快越好,最好就在今天办妥!” 卢记恩依旧站在那里没动地方。 冷显有些动气了…… 也不再称呼卢叔了…… “卢管家,本侯的吩咐你没有听到吗? 你还站在这里不说不动……是什么意思?” 卢记恩眼神漠然地看向冷显,“侯爷的吩咐,卢某听到了。 不是卢某不遵命行事,只怕是……” 卢记恩沉吟不语。 “只怕什么?”冷显问道。 “只怕……眼下……府中的下人……发卖不了。” “你说什么? 为什么发卖不了?” 冷显又气又怒。 “侯府的下人本来就是侯府花银子买来的! 府里握着他们的卖身契! 如今要发卖他们,又有何不可?” “侯爷说的没错。” 卢记恩点点头,“下人们的卖身契,确实是在侯府里掌握着。 但是,眼下……恐怕侯府无权发卖他们了!” “为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冷显盯着卢记恩,追问道。 卢记恩微微摇了摇头,“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什么字面上的意思? 你是说……我堂堂勤兴侯府……无权发卖属于我勤兴侯府的下人? 是这样吗?”冷显怒问。 卢记恩看都没看冷显,只是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 听了卢记恩的话,不说冷显,就是坐在一旁的殷氏也不淡定了! 面对着眼下空空荡荡的一座勤兴侯府,就是想要找出一件值几两银子的物件典当换钱都做不到! 也是她好不容易才想起,府中尚有数十个下人还可以打打主意,解一解眼前的急难。 谁知,就被卢记恩轻飘飘的一句话给否了! 坐在床上的老殷氏,一时也急了眼,紧抓着身上盖的旧棉被的两只手青筋暴起,两只眼睛直瞪着卢记恩。 冷显也着急了…… 发卖府里的下人,可是眼前最简单,也是最快捷的能拿到一笔银子的办法了! “为什么?”冷显直视着卢记恩,“勤兴侯府的下人是属于勤兴侯府的! 你总不会说,就连勤兴侯府的下人也是属于傅宝珍的嫁妆吧?” 冷显咬着牙说出了“傅宝珍”三个字,语气里带着气急败坏,同时又透露着心虚。 殷氏和老殷氏刚要暴起的叫喊瞬间也被“傅宝珍”三个字堵了回去。 她们最不愿意提起傅宝珍,更不敢提起傅宝珍…… 就像是傅宝珍从来没有在勤兴侯府里出现过、存在过才是最好的! 可偏偏又被冷显提起。 卢记恩还偏偏顺着冷显的话头往下接…… “勤兴侯府的下人属于勤兴侯府,这没错! 只是,这些年来,先夫人的嫁妆被盗用了多少? 亏空了多少? 勤兴侯府可赔偿得出来? 勤兴侯府的下人也属于勤兴侯府的财产。 在如今这种情形之下,在勤兴侯府的财产不足以赔偿先夫人嫁妆的前提下,勤兴侯府的任何财产……哪怕是一针一线……勤兴侯府也是无权动用的吧?” “你胡说什么!”冷显惊怒之下,大声咆哮。 “卢管家说得没错!”屋外,突然传来一道低沉稳重的声音。 第404章 火苗燃起 瞬间熄灭 屋外郑桐的声音传进来,屋中的几人,除了老殷氏和卢记恩以外,冷显和殷氏全都不禁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老殷氏之所以听到郑桐的声音没有反应,那是因为她之前一直身处梦魇之中,府中发生的事她全然不知。 待她清醒之后,也根本还没有机会见到郑桐; 因此,现在听到这个陌生的声音赞同卢记恩所说,老殷氏也只是心中生怒。 想着……不知是哪个下人这么大胆,回头定要好好惩罚一番! 勤兴侯府刚遇到点事儿,下人就要反天了,那怎么能行? 而卢记恩听到郑桐郑大人的声音出现在小屋外,也只是微微怔愣了一瞬,然后就又恢复了平静。 连日来,郑大人为调查勤兴侯府被盗一事,在府中频繁出入,卢记恩早就见惯不怪了! 然而,冷显和殷氏就不这么淡定了。 相比之下,殷氏还算好。 殷氏慌了一下之后,再仔细回想…… 还好还好,自己有好一会儿没有出声说话了! 暗自庆幸过后,殷氏的心稍稍落定; 最心慌意乱的就是冷显了! 从听到郑桐的声音后,冷显的心就是一沉。 冷显就在想…… 郑桐是什么时候到了屋外? 他到了多久? 又听到了多少? 冷显下意识地拼命回想…… 自己方才都说了什么话? 有没有什么话是不该说的? 冷显也来不及多想了,慌忙站起身朝外迎去。 忠顺这间小屋本来就只有巴掌大,冷显两步就到了门口。 冷显刚拉开屋门,就见郑桐已经出现在了门口。 郑桐面色如常,朝着屋里的冷显拱了拱手,“侯爷,下官叨扰了!” “不敢!不敢! 郑大人言重了!” 冷显慌忙拱手还礼。 冷显虽然顶着个勤兴侯的头衔,但他毕竟不像已故的老侯爷…… 老侯爷身上有着赫赫战功,是因军功而得爵; 冷显只是承袭而已。 况且,冷显的品级也早被洪德帝降了两回了! 如今,虽然说在品级上和郑桐同级,但…… 冷显只是顶着一个勤兴侯的虚衔; 郑桐则不然,他可是掌握着京城刑诉的实权! 就凭这一点,两人虽然同品阶,实则份量却大不相同! 冷显伸手相让,“郑大人请进来坐! 郑桐扫了一眼这间小屋…… 几步远的床上,坐着一位老妇人,正瞪着眼朝屋门口看着。 想必……这该是冷显的老娘,也就是那位刚脱离梦魇的殷氏老夫人; 屋子正中还站着府里的管家卢记恩; 隐隐的,屋中一侧似乎还有另外一位妇人,想来应该就是那个妻不妻,妾不妾的殷氏。 这间小屋,看着都没有站脚的地儿了,自己进去…… 难不成要和他们一起去挨挨挤挤? 再说了,屋中还有两位妇人在,自己进去实是不妥。 郑桐没有动,只是声音淡然地道:“不了! 屋中狭窄,何况尚有女眷在,本官进入,多有不便。 下官今日进府,也是为了府中被盗一事再做一番例行调查。 过来面见侯爷,也只是和侯爷打声招呼。” “哦哦!”冷显扭头看了看这间小屋…… 确实,这样一间小屋子,里面躺着的,坐着的,站着的……呃…… 哪里有合适人家坐的地方? 冷显脸上现出一丝尴尬。 “本侯惭愧! 这屋中简陋,确实不宜请郑大人入内落座。 郑大人连日为寒舍奔忙,多有辛苦! 是本侯招待不周,实在是失礼!失礼!” 郑桐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无妨! 非常时期而已!” 紧接着,郑桐看了一眼站在屋中的卢记恩,又看向冷显,开口说道:“侯爷,方才本官走到屋外,听到了侯爷与贵府管家的几句对话,得知侯爷有意要发卖府中的下人。 对此,本官要多一句嘴了…… 此时的侯府确实不宜发卖下人。 至于为何不能发卖……贵府管家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郑桐的话,就像是一瓢凉水,将冷显心中的那一点可怜巴巴的小火苗给浇灭了…… 本以为发卖一些下人,至少可以换个几百两银子。 冷显甚至连怎么花用都想好了—— 先给自己置办两身像样的衣袍,再给自己添置一套新被褥; 剩下的银子可以改善一下自己的三餐膳食; 尤其是……要再找个好大夫,给自己好好诊治一番—— 冷显自己有感觉…… 自从那一夜,自己稀里糊涂地和殷氏荒唐过了头,自己的身体就……呃……就不太对劲儿了! 自己可还不满四十岁呢! 殷氏是外室出身,小妾上位,纯属来路不正; 因此,她生下的儿子冷怡阳,虽然是勤兴侯府的唯一一个男丁,但他当不成侯府世子; 同样的,冷怡星也算不得侯府的正道嫡女,也就是个庶出; 那个殷宝业嘛…… 殷宝业成了废物是他活该! 之前的算计……也自然是全盘推翻。 到最后,能进煜亲王府做王妃的也只能是冷溶月。 这样也好…… 反正自己是冷溶月的亲爹,这点谁也不能不承认! 煜亲王妃的亲爹续娶一位正经夫人,再生下一位小世子继承勤兴侯府…… 这不是顺理成章,理所应当的吗? 可是……可是……这都需要银子啊! 如今连下人都不能随意发卖…… 自己需要的银子从哪儿来啊! 第405章 颓废败落 大厦将倾 卢记恩说,眼下侯府不能发卖下人,冷显作为勤兴侯,作为侯府的主人,自然可以反驳,可以斥责; 但,郑桐郑大人发话了,这就等于是直接宣布了官府的指令,等于是一槌定音了! 站在郑桐的对面,冷显哑口无言。 此时此刻的他,可说是冷水浇头怀抱冰……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凉透了! 又一条路被堵死了! 难道……难道……他勤兴侯府真的是走到了尽头吗? 再往后的事……冷显都不敢想了。 冷显讪讪地笑笑,朝着郑桐拱了拱手,“本侯知道了。 那……追查侯府被盗一事,还劳烦郑大人多多费心了!” 郑桐听了,点了点头,“这是本官分内之事,无需侯爷多加嘱咐。 皇上有旨,命下官全力追查侯府被盗案,要下官尽全力追回先夫人的嫁妆; 并且,还要查清先夫人嫁妆的缺失情况。 先夫人有亲生女儿在,先夫人的嫁妆,自然该由先夫人的亲生女儿,也就是贵府的嫡女溶月小姐全数继承,其他人不得擅动分毫。 如有擅动,本官是要奉旨追讨追责的! 有皇上的旨意在,本官自然不敢有半分懈怠。 接下来,本官还要去府中各处调查,就先告辞了!” 说罢,郑桐又朝着冷显拱了拱手,便转身带着两名随从离开了。 冷显呆立在屋门口,一动不动; 老殷氏和殷氏,一个呆坐在床上,一个呆坐在椅子上; 而卢记恩……依旧面无表情地站在屋子中央。 他想离开这里。 可冷显就站在那儿发呆,正好堵住了屋门口…… 自己总不好上前去把他扒拉开…… 于是,卢记恩只好原地站着。 郑桐郑大人离开了。 院子里,春桃、秋桂、松枝、松果的心……也暂时放下了。 不管怎么说,眼下主子是不能将她们发卖了! 她们也不用担心无良的主子会把她们卖去什么肮脏之地了! 就算凑合窝在这侯府里喝稀粥、吃咸菜,也总比……总比被卖去烟花柳巷倚门卖笑要好得多吧! 两人甚至都在庆幸着,庆幸能在侯府里喝稀粥吃咸菜,而不再抱怨喝稀粥,吃咸菜的日子清苦难熬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冷显才回过神,慢慢地转过身,一步一步挪着坐回了板凳上,身子无力地向后靠在墙上。 好半晌,冷显抬起头,冷眼瞥向殷氏,“殷莲莲,你刚刚也听到了吧? 你想到的好主意……泡汤了! 没用! 你还在这里坐着干什么? 还是说……你还有别的好主意?” 冷显说话的语气里充满了失望和嘲讽。 坐在一旁的殷氏听了,头都没抬,眼皮也没撩一下,只静坐了片刻,便撑着椅子扶手站起身,缓缓迈步走出了屋子。 春桃和秋桂忙上前几步,伸手扶住了殷氏; 陆嬷嬷跟在后面,主仆四人一起离开了。 留下叶嬷嬷、松枝、松果和忠顺四人站在院中面面相觑。 冷显又扭头看向坐在床上的老殷氏。 老殷氏可不想走。 她心里慌得很,没着没落的。 她觉得,守着自己的儿子,心里还能稍稍地踏实些。 于是,她移开眼神,装着看不懂冷显眼中的意思,将头扭向一边,依旧坐在床上不动。 老殷氏是自己的老娘,自己能赶走碍眼的殷氏,却不好当着卢记恩的面,将自己的老娘也撵走。 冷显心里一阵一阵地烦乱起躁。 这时,卢记恩朝着冷显开口说道:“侯爷,若没有其他吩咐,卢某就先告退了!” 说着,转身就朝门口走去。 “且慢! 卢管家稍等。” 卢记恩有些不解地回头看向冷显…… 就眼下这样的情形,卢记恩实在想不到,冷显还能有什么话可说。 就听冷显朝着屋外的忠顺吩咐道:“忠顺,你去趟账房,将彭先生请来,就说本侯找他有事商量!” “是,侯爷,小的这就去!” 忠顺应着声,转身刚要走,屋中的卢记恩先开了口,“忠顺,你且站下,不必去了!” 忠顺停住了要迈出的脚步,疑惑地回头看向站在屋门口的卢记恩; 冷显也用同样疑惑的眼光看过来。 卢记恩长叹了一口气,说道:“彭先生已经离开侯府了!” 话说完,卢记恩抬脚走出了屋子,只留下了呆立在院中的忠顺、呆坐在屋中的冷显,和呆坐在床上的老殷氏。 叶嬷嬷看向渐渐走远的卢记恩,又看看眼前的忠顺,看看身边的松枝、松果两个丫头,再看看小屋中的侯爷和老夫人…… 侯府的账房彭先生悄无声息地走了? 就在几天前还是一派富贵,满目繁华的侯府,怎么眨眼之间,就现出颓废败落之象…… 仿佛是大厦将倾! 这是……开始……树倒猢狲散了…… 第406章 愁云惨雾 花香饭香 卢记恩离开了。 冷显呆呆地坐在板凳上,后背靠着墙,一动不动。 老殷氏坐在床上,看着坐在一旁出神的儿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想问什么…… 但……最终还是没敢出声。 老殷氏毕竟是被梦魇折腾了这几日,期间也没有好好吃喝; 而且就这一早上,还和殷氏互撕了两场…… 互撕……呃……也是挺费气力的! 再加上发卖下人这事儿黄了,眼瞧着能到手的那点儿银子也飞了…… 原还想着,等发卖了下人,换来了银子,自己必是要先添置些吃的、穿的、用的…… 现在看来也没有希望了! 或许是因为先有了希望,而后紧跟着失望吧…… 老殷氏才提起点儿精神就又泄了气,只感觉精神倦怠,身子发软。 老殷氏也懒得开口喊叶嬷嬷和松枝、松果进来伺候,只自己慢慢地躺了下去…… 将眼睛闭上,老殷氏努力平复着气息,缓着精神。 等到冷显终于回过神来,看了一眼空空的屋子,又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老殷氏,眼中厌烦的情绪一闪而过。 彭路离开了…… 彭路离开了…… …… 这几个字就在冷显的脑子里来来回回地游走……闪现…… 彭路离开了…… 彭路他这是觉得,勤兴侯府前景黯淡无望? 再在勤兴侯府留下去……前途渺茫? 所以,他才在这个时候灰心离去,不告而别? 勤兴侯府真的是夕阳西下,没有希望了吗? 真的……真的就会从此衰败下去吗? 冷显不愿意承认…… 但举目四顾,心中一片茫然。 别说勤兴侯府的未来和希望在哪里……自己不知道; 就是眼下去找个几十、几百两银子应急……自己都束手无策! 更别说要将勤兴侯府支撑下去,要让勤兴侯府恢复从前的荣耀…… 谈何容易! 为什么? 好好的一座勤兴侯府,怎么就会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呢? 冷显不甘心。 可不甘心又能怎样? 冷显再次看了一眼霸占了自己那张木板床的老殷氏,厌烦地闭了闭眼,摇了摇头,慢慢地站起身来,一步……一步……走出了小屋。 忠顺见了,忙赶上前两步,想伸手搀扶冷显。 冷显摆了摆手,神色恹恹地说道:“不必了,去徐先生的屋子吧!” 忠顺一愣,转而明白了冷显的意思。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屋…… 小屋被老夫人占了,侯爷这是……要挪地方? 忠顺作为冷显的贴身小厮,自然是主子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是!”忠顺一声不吭地跟在冷显的身后,亦步亦趋地随着冷显的步子,去了卢记恩隔壁彭路的屋子。 躺在床上的老殷氏听到了轻微的脚步声。 她缓缓地睁开眼,只看到了一声招呼没打就走出屋去的冷显的背影。 老殷氏朝着冷显伸出手,她想开口叫住儿子…… 可最终还是没有出声。 叫住他又能怎样呢? 如今的勤兴侯府,连发卖个下人都不可以! 连账房先生都离开了…… 叫住儿子,又能做什么呢? 老殷氏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破旧的帐顶发呆。 叶嬷嬷、松枝和松果目送着冷显与忠顺离开。 三人竖起耳朵听了听…… 又探头朝着屋中看了看…… 屋中的老夫人没有动静。 几人交换着眼神…… 最后,还是叶嬷嬷迈步先进了屋子,松枝和松果随后。 三人走到了床边。 叶嬷嬷微微俯下身,看着老殷氏,轻声问道:“老夫人,您是……您是继续在这里歇着? 还是……还是奴婢们伺候着您回逸安堂去?” 回逸安堂? 就是回逸安堂,住的也不是自己原来的屋子; 一应用具也不是原来的那些。 回到逸安堂,也不过是歇在倒座房叶嬷嬷的屋子里。 老殷氏满心的凄凉,一时没有出声回答。 自己躺在这里,连自己的儿子都嫌弃地离开了! 自己留在这里,难道还能等到儿子过来问安? 等到儿子来自己床前尽孝? 罢了,还是回逸安堂吧! 虽说回逸安堂也是住在叶嬷嬷的屋中,而不是住回自己原来的屋子; 但,叶嬷嬷的屋子好歹也比忠顺的小破屋好一些,干净一些…… 好歹还算是住在逸安堂的院子里。 老殷氏闭上双眼,两行浊泪溢出眼角,无声滑落…… “我们……回逸安堂吧!” 就在叶嬷嬷以为,老殷氏准备在这间小屋里静静地躺下去的时候,却又听到了老殷氏那几不可闻的吩咐。 “是,老夫人!” 叶嬷嬷忙应着,伸手将老殷氏扶着坐起; 松枝和松果上前来,一起伺候着老殷氏下了床。 老殷氏刚刚站稳,还没等迈步…… “噗……噗……” 那令人头皮发麻、令人吐出隔夜饭的声音又骤然响起! “啊!” 老殷氏下意识地惊叫了一声,身子一紧,继而止不住地颤抖…… 她知道自己是又又又失禁了! 可……可她控制不住啊! “快……快扶老身回去……回去更衣!” 留下了一路的污秽、水印,还有臭味儿,老殷氏在松枝和松果两人一左一右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一路回了逸安堂。 勤兴侯府之中弥漫着挥散不去的愁云惨雾,时而还夹杂着一股股的熏人臭气…… 皇宫之中,皇后娘娘的凤仪宫可就是另一番景象了! 浅淡的花香之中隐蕴着诱人的饭菜香…… 接近正午,皇后栾惜莹正支使着宫人排摆午膳,就听着殿外传来宫人迎驾的声音。 皇后栾惜莹转头看去,就见洪德帝带着大太监余风,和小太监小东子走了进来。 “呦,皇上这是饿了? 闻着午膳的香味儿就赶过来了?”皇后栾惜莹笑着打趣道。 “非也!非也!”洪德帝晃了晃手中的一张小纸条,“是咱那宝贝儿子给朕派下任务了!” 第407章 儿子传信 帝后谈论 皇后栾惜莹看着洪德帝手中的纸条儿,两眼一亮。 “儿子来消息啦? 都说了些什么? 他现在在哪儿? 追到媳妇儿了吗? 他几时回来? 给皇上的任务是什么?” 皇后栾惜莹一连串的问题问出口的功夫,洪德帝也走到了近前。 洪德帝一边伸手轻揽住栾惜莹,朝着一旁的软榻走去,一边将手中的字条递了过去。 “儿子现在在哪儿……朕不知道; 追没追到媳妇儿……他也没说; 只是知道他今天回京。 至于给朕的任务是什么…… 阿莹自己看吧!” 栾惜莹接过字条,不再搭理一问三不知的洪德帝。 窄窄的小字条只有两指宽。 栾惜莹一看便知,这是飞鸽传书。 字条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绿豆大小的字迹…… 定睛细看,只见字条上开头的地方小小地画了个两手抱拳—— 栾惜莹知道,这是儿子给他们做爹娘的请安的意思。 画几笔,就直接省去了“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这一大串字! “这孩子!”栾惜莹会心地笑笑。 接着往下看…… 字条上写道:“儿臣今晚到京! 傅氏夫人之死真相已明; 烦请父皇下旨,命冷显明日一早进宫上朝; 安国公父子会于明早上殿奏本; 另,诉冤状纸同时递交顺天府衙; 冷显及殷氏姑侄罪责难逃! 庶出子女也非善类,恶行必究; 一切只在明日! 详情面禀。 煜 字!” 栾惜莹捏紧这张字条,仔细地看了一遍,再看一遍,眉头不禁皱起。 少顷,栾惜莹转头看向坐在身边的洪德帝:“皇上,从煜儿这张字条上看,当年宝珍她……她必是被害无疑了! 咱们也好,安国公府也好,其实……对于宝珍的死都有猜疑! 只是……只是当年怎么看,宝珍都是死于意外流产导致的血崩! 无凭无据的,咱们纵有怀疑,也没办法只凭怀疑定那对狗男女的罪行!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终于等来了真相大白的一天! 终于可以给可怜的宝珍报仇雪恨了!” 洪德帝将小纸条从皇后栾惜莹的手中抽出,拿在自己手里看了看,说道:“依煜儿所言,这勤兴侯府根本就是蛇鼠一窝,没一个好东西…… 哦,除了可怜的溶月母女。” 栾惜莹点点头,“俗话说,善恶到头终有报,只看来早与来迟! 作恶之人终是难逃报应! 只是,逝者已矣! 而想起,反倒是作恶之人享受了逝者留下的财富这么多年,终是叫人意难平啊!” “天底下没有那么便宜的事! 享受了不该享受的东西,最后,势必就要接受该接受的结果! 而这个结果,不是已经来了吗?” 洪德帝轻轻拍了拍栾惜莹的手背,将她的手轻轻握住。 “话是这么说。 可是,可惜了那么美、那么好的宝珍! 如今,就是将这些坏东西千刀万剐,也换不回宝珍的命; 也弥补不了溶月这么多年受的委屈和磨难!” 洪德帝听了栾惜莹的话,叹了口气,,面色分外凝重。 皇后栾惜莹用帕子擦去涌出眼眶的泪水,平复了一下沉痛的心情,又从洪德帝手中拿过那张小纸条看着…… “咱们儿子的意思是,就在明天,朝堂和顺天府衙门……两下里同时向勤兴侯府追讨血债?” 栾惜莹抬头看着洪德帝,问道。 “就是这样了!” 洪德帝点头,“煜儿的字条上写得清清楚楚—— 明日早朝,安国公父子有本启奏; 还有状纸递交顺天府衙。 看来,这一切,是煜儿和安国公府一众人商量好的!” 皇后栾惜莹也认同洪德帝所说。 想了想,栾惜莹说道:“煜儿出京……是为了帮溶月追查当年真相,追寻知情证人…… 如今决定动手报仇,就说明他们已经找到了当年的人证。 煜儿与溶月、与勤兴侯府一同行事…… 是不是也说明……煜儿和溶月之间,也有了或多或少的进展呢?” 栾惜莹越想越是这么回事儿,看向洪德帝的一双美目灼灼放光。 洪德帝笑着点了点头,“朕觉得也是这么回事! 就像儿子的字条上所写,具体的,就等他回来了再细问吧!” 栾惜莹点头,“也对! 咱们现在不管想什么……也都只是猜想…… 那就等见到儿子的面再问他好了!” 说罢,栾惜莹回头看了看…… 宫人们已经摆放好了午膳,因着见帝后在谈正事,便没敢上前打扰。 皇后栾惜莹伸手拉着洪德帝一起站起身,边走向餐桌,边随口吩咐宫人:“这里不用伺候了,你们都退下吧!” “是,皇后娘娘! 奴婢(奴才)等告退!” 在殿中伺候的太监宫女轻悄有序地退到了殿外。 与其有一群宫人在一旁伺候用膳,还不如两人并坐用膳来得舒适自在。 负责试菜的小东子收好银针、银箸,最后退下。 帝后二人坐到餐桌旁,边小声说着儿子的事,边用着美味的午膳。 第408章 主子无耻 算计奴才 帝后面前的餐桌上摆放着丰盛的美味佳肴,夫妻并坐用膳,气氛温馨和谐。 勤兴侯府可就不一样了。 冷显听着咕噜噜的肠鸣声,终于又一次等来了稀粥、咸菜、小馒头。 只不过是,稀粥更稀,小馒头更小,咸菜也更少! 冷显看着端到自己面前的托盘,呆坐片刻。 而后缓缓挥了挥手,示意忠顺退下。 冷显终究还是耐不住饥饿,木然地拿起了筷子。 从前用膳是享受; 如今……充饥而已。 饭食虽然寡淡,但,聊胜于无! 功夫不大,便盘干碗净了。 冷显重又把自己挪回床榻上靠坐着。 彭路的床榻要比忠顺的舒服些,也干净些。 冷显扫视着眼前这间屋子,相比忠顺那间小屋宽敞了不少,家具用品也齐全不少。 一时之间,冷显居然感到了一丝满足。 只不过也就一瞬间。 再想起从前的阔屋亮堂; 想起从前的锦衣玉食; 想起从前的高床软枕…… 冷显心下重又陷入悲凉之中。 冷显就这样靠坐在床榻上,时而胡思乱想,心绪烦乱; 时而大脑又陷入一片空白之中,眼前也是茫然一片…… 也不知过了多久,屋外由远而近传来脚步声。 房门推开,忠顺端着一盏茶走了进来。 来到床榻前,忠顺递上茶盏,开口说道:“侯爷,您喝杯茶吧!” 随着忠顺开口说话,冷显似乎闻到了一股肉包子的香味儿。 冷显转过头去盯着忠顺看。 忠顺被盯得有些发毛; 同时又有些莫名其妙…… 他不知道侯爷看他的眼神为何如此怪异! 如此莫名其妙! 于是,忠顺又将手中的茶盏朝前递了递,再次说道:“侯爷,您先喝杯茶吧!” 没错儿,确实是肉包子的香味儿! 冷显确定。 好啊,忠顺这小子,居然看着自己的主子在这儿喝稀粥、吃咸菜; 他一个做奴才的,居然悄悄跑出府去吃肉包子! 冷显不说话,也不接茶盏,就只直着眼睛盯着忠顺。 忠顺眨巴眨巴眼睛,腾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脸…… “侯爷,奴才的脸上……可是沾了脏东西吗?” 冷显没有回答,也没法回答。 他总不能直接说……说自己闻到了肉包子的香味儿…… 冷显想着,自己堂堂一个侯爷,每天吃的都是稀粥咸菜…… 可做奴才的却吃得起肉包子…… 天理何在呀! 冷显想质问……可又开不了口。 默默收回目光,冷显接过茶盏,掀开杯盖,凑到嘴边轻轻吹了吹,喝了一口。 还是平日自己喜欢喝的茶,只是……怎么这会儿喝着……感觉味道不对呢? 味道当然不对! 平日里,餐餐吃的都是山珍海味,肥甘厚味…… 饭后品一杯好茶,自是怡然适口; 可现在,吃的是馒头咸菜,又灌了一肚子的稀汤寡水…… 这会儿来上一杯热热的好茶,只觉得有些烧心,根本品不出好茶的味道了! 只喝了两口,冷显便将茶盏又递回到忠顺的手里。 “你先退下吧,本侯想睡一会儿。”冷显说道。 “是,侯爷,小的告退。” 忠顺应着,接过茶盏。 又是一股肉包子味。 忠顺退后两步,转身出去了。 忠顺不知,身后盯着他的是两道因肉包子而引发怒意的目光。 冷显移动身子躺平在床上。 随着躺平的动作,冷显似乎都能感觉到……感觉到喝进肚子里的粥水在逛荡…… 冷显烦躁地闭上双眼。 忽地,眼睛又突然睁开…… 对呀,府中的奴才…… 他们能偷着买肉包子吃……他们的手里必定是有银子…… 府中有这么多的奴才,他们每个月都领着月钱…… 府里管他们吃,管他们穿,他们应该没有多少别的花销…… 月钱……也应该都攒下了吧? 既然目前不能发卖奴才,那……那能否让他们将手里存的月钱先拿出来,暂时供府里主子使用…… 大不了……大不了,等府里有了银子……再还给他们也就是了。 这样……应该可行吧? 冷显心里想着,掂量着这个想法的可行性。 冷显想找彭路,想让他拿账本来看一看,自己也好核算一下,这府里有多少下人? 每个下人的月钱又都是多少? 自己也就能大概计算出,自己能拿来使用的银子有多少? 可才一冒这个念头,冷显就想起,彭路不在,彭路已经离开了。 还有,之前账房被盗,账本自然也随之丢失了。 冷显沮丧地闭上眼睛。 不过,冷显可没有放弃从府中下人兜里掏银子的想法。 冷显想着,自己先小睡一会儿解解乏,睡醒之后,就命人将殷氏找来。 既然殷氏要做勤兴侯府的当家主母,此事由当家主母来做……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想到此,冷显翻了个身,面朝床里渐渐睡去。 冷显才刚睡着,就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了! 第409章 宫中来人 是吉是凶 刚睡着的冷显被敲门声吵醒了。 冷显心中冒火! 就目前府中的光景; 就自己天天过的这日子…… 自己巴不得能睡过去,睡久一点儿,不要这么快醒来! 睡着了,自己也能暂时逃避一些心烦,躲避一些麻烦! 这是哪个不长眼的狗奴才? 居然敢在自己刚刚睡着的时候来将自己吵醒! “嘟嘟嘟……”外面的人还在敲门。 冷显紧皱着眉头,扭回身看了一眼关着的屋门,而后又转回身去。 冷显实在不想搭理外面的人。 在如今这种情形之下,冷显不相信能有什么好事儿来找他! 想来,无非就是大门外来了要账的; 府里下人们要吃喝的; 再不然,就是殷氏和自己的老娘没事找事; 帮不上忙不说,还又来给自己添乱了! 总之……都不会是好事! 冷显将被子往上拉了拉,依旧闭着眼睛不出声。 “嘟嘟嘟……”敲门声继续。 “侯爷,小的是忠顺。 小的有事回禀! 侯爷……侯爷……” 冷显简直烦透了! 想着……只要自己不出声,忠顺自然不敢直接拉开门闯进来。 顶多再敲几声…… 得不到回应,他也就不敢继续打扰自己了。 于是,冷显闭紧了眼睛,一声不吭,准备接着睡。 这时,就听到门外又多了另一个人的说话声…… “怎么着? 这么敲门……你家侯爷在里边儿都听不见? 还是说……是你家的侯爷谱儿太大,根本就懒得搭理咱家?” 冷显听了,陡然睁开了眼睛! 那个人说话的声音…… 冷显听出来了,说话的是宫中大太监余风的儿徒小东子公公! 冷显惊得翻身坐起。 还没等冷显出声,就听外面忠顺开口解释道:“公公这是说哪里话? 公公驾临,侯府蓬荜生辉! 我家侯爷又怎会故意怠慢公公! 只因为连日来,我家侯爷吃不好,喝不好,经常整夜整夜地睡不安稳。 现在……八成是困乏极了,睡着了,所以一时听不到也是有的!” “哦,是这样啊! 要这么说……咱家倒是也能理解。” 小东子公公点了点头,瞟了一眼忠顺,不紧不慢地接着说道:“只是,皇上命咱家前来传达口谕,咱家可不敢有片刻耽搁! 总不能让咱家就一直站在这儿等着……等着你家侯爷高卧睡足吧? 难不成……你家侯爷几时醒来了,咱家几时再传圣旨? 若是咱家到此闲游散逛,多等等嘛……倒也无妨; 只是,如今咱家可是奉皇上之命前来! 这不免……” “不敢不敢!小的明白了! 小的再接着敲门!”忠顺听了小东子公公的话……吓坏了! 敲门的力度也加大了! “侯爷……侯爷……恕小的打扰! 是宫里的公公来传皇上口谕,侯爷您快起身接旨啊!” 冷显能躲着别人,可他不敢不见宫里来的太监,尤其还是来传旨的太监。 冷显想不出,皇上在这个时候派人来传旨……是为了什么? 往好处想,自己好歹是皇上的未来儿女亲家。 难不成……皇上是得知了眼下勤兴侯府的困窘……派人来送银子接济的! 再往坏处想,自己误了两次早朝,皇上动怒,罚上加罚…… 难不成,皇上等不及自己病愈后上朝领罚? 这是派人来……派人来…… 先不说罚俸的事…… 只是有前杖十,后杖二十…… 想到此,冷显一身冷汗瞬间冒出…… 自己的脸还没消肿呢,难道屁股又要遭殃了? 怎么办? 怎么办? 冷显心中揪成一团…… 再一想,自己总不应声也不行啊! 俗话说,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不论小东子公公前来是好事还是坏事,自己都不可能一直躲着! 冷显手捂着狂跳的胸口,定了定心神。 也算是冷显急中生智! 冷显慌忙躺下,将被子扯好…… 然后,装出一副在睡梦中被惊醒的样子,口中有些含糊地说道:“外面是忠顺? 本侯好不容易睡着了,你小子吵醒本侯做什么?” “侯爷息怒! 是小的该死! 小的是来回禀侯爷,皇上派了公公前来传旨……现在就在门外等着呢! 侯爷,您快起身接旨啊!” “什么? 你说什么? 快! 你快进来……帮本侯更衣! 本侯不能衣冠不整地去接旨啊!” 冷显语气中透着急切,听上去……还真像是刚刚回过神儿来的样子。 只不过,门外的人也是千年的狐狸…… 冷显这会儿要翻《聊斋》,门外的人就当是免费再多看个鬼故事。 “公公,请您稍待片刻,小的去伺候我家主子更衣,马上就来接旨! 马上就来接旨!” 忠顺朝着小东子公公连连躬身告着罪,然后推开屋门,快步走了进去。 第410章 宫中来人 冷嘲热讽 屋中。 冷显掀开被子,下了床,走到一旁的脸盆架子那儿,看着铜盆里有半盆清水,直接就伸手撩起来洗了把脸。 忠顺取过一旁衣架上挂的一身衣袍,要给冷显换上。 冷显看了看,有些嫌弃。 这件衣裳,从侯府被盗那日到今天,自己一直穿的是卢记恩的这件袍子。 虽然说,他并没有穿着这件袍子去泥里水里打滚…… 但,这要是在从前,凭自己是尊贵的侯爷,什么时候会可着一件袍子来来回回地穿,一穿好几天! 可是,到了这会儿,不穿又怎样? 从不久前,冷显挪进这间屋子后,他就让忠顺翻了翻这屋中的箱子、柜子。 原是想着,看彭路有没有留下衣物之类的东西,自己也好拿来替换。 等忠顺动手打开箱柜翻找后,才发现,可用来换洗的衣裳一件都没有。 男人的衣物用品本来就简单。 几身换洗衣裳,以及一些日常基本用具,自然是被彭路打在包袱里随身带走了。 至于其他的东西……其实……也真没有其他东西了! 彭路抬手拔掉头上的簪子,想着,自己这几天一直顶着一头没梳没洗的乱发,这会儿怎么也得好好梳理一番。 结果……又让他失望了! 彭路这间屋子里找不到梳子。 冷显作为这府里的主子、侯爷,早年间,傅宝珍还在时,每天一大早,都是傅宝珍这个贤惠的妻子,替冷显这个夫君挽发; 后来,傅宝珍不在了,殷氏好吃懒做,不肯起早,每日打理头发也是由丫鬟动手。 如今,头发是散开了,也有好几天没有洗过,都擀毡打绺了,可又找不到一把梳子…… 着急忙慌的,也来不及再去别处找把梳子用; 无奈之下,冷显只能用手将头发拢了拢,好歹凑合挽上; 又重新插上了一根木头簪子。 至于他原来戴的那支墨玉祥云簪,那也是傅宝珍嫁妆里的宝物,是当年傅宝珍送给新婚夫君的定情礼物! 冷溶月既然知道,还怎么可能给他留下? 那天夜里,早就顺手薅下来扔进空间里了! 哪怕嫌脏嫌晦气,大不了,过后找机会换成银子,拿去救济穷人就是了。 再怎么说……也不能便宜了渣男! 冷显穿着皱巴巴的袍子,梳着不太整齐的发髻,再加上那张青一块、紫一块,还没有消肿的脸…… 怎么看,也不像是一位养尊处优的富贵侯爷; 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家道由盛骤衰的破落户、败家子! 这屋中还没有镜子。 冷显只好就着铜盆里的水照了照。 只看一眼,冷显自己对自己的样貌都感觉厌烦! 说起来,从小长到大,甚至是到了现在已近中年,冷显从来都对自己这张脸感到十分的满意。 冷显也确实长着一副不错的皮囊。 只是可惜了,皮囊里面包着的却不是好东西。 此刻,外面有宫里的来人等着,容不得冷显再多想什么,多感慨什么。 他赶紧出了房门,来到屋外。 冷显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院子当中的太监小东子,以及小东子身后的两个小太监。 小东子手里抓着一杆拂尘,两只手背在身后。 手中的拂尘被他闲适地轻轻甩动着,活像是身后长出了一条狐狸尾巴。 冷显忙赶上前两步,抱拳施礼,“不知公公驾到,本侯有失远迎,当面恕罪!” 小东子看向冷显,心中也不免慨叹: 想这勤兴侯冷显,从前,一身官袍加身,身材颀长,五官清俊,也算是一个俊美男子! 怎么今天看着……除了一脸狼狈,就是一身狼狈! 这身衣裳……他是从哪儿淘换来的? 不过也难怪。 听说侯府被盗,府里的高屋、厅堂、库房等处,都被洗劫一空,连个纸毛都没剩下! 衣袍自然就更不可能留下一件。 眼下,冷显这一身……恐怕是从他的管家那里拿来的吧。 呵呵……真是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不作不会死! 好好的一座勤兴侯府,做着好好的勤兴侯,还有幸迎娶到了安国公府的大小姐,带着十里红妆嫁进来…… 那该是多好的日子啊! 可惜呀! 可惜好好的一手王炸,被冷显活活地打到烂! 哼!冷显成了如今这副样子,也算是老天爷给负心汉的报应吧! 不,还不算! 想着自己不久前在凤仪宫中听到帝后的谈话…… 今天……恐怕是这勤兴侯做勤兴侯的最后一天了! 到了明日……呵呵…… 想到这儿,小东子也懒得再与冷显多费口舌多周旋了。 将手臂放下,将手中的拂尘一甩,两手抱在身前。 小东子开口揶揄到:“我说……侯爷,您这不上朝、不理公务的日子……还真是过得滋润,过得自在啊! 您瞧瞧咱家,咱家大中午的领了差事,午膳都还没捞着吃一口…… 这不是,咱家就被打发来侯府跑腿儿了。 再瞧瞧侯爷您,用过了午膳,还能舒舒坦坦地睡个午觉。 相比之下,咱家羡慕侯爷真是羡慕得紧那!” 第411章 风雨欲来 感觉不祥 “公公说笑了!说笑了! 唉! 还不是因着日前府中遭劫一事…… 连日来,本侯心力交瘁,精神不济,夜晚难以入眠。 刚刚那会儿,只觉得一阵一阵地头晕眼花,心慌气短…… 后来,也不知怎的,便昏睡了过去。 劳公公久等,失礼之至! 还请公公多多海涵!” 小东子一脸的皮笑肉不笑,没接冷显那一串解释和客套,看着冷显呵呵了两声,“我说侯爷,咱家是奉皇命前来,替皇上给侯爷传道口谕。 侯爷,您……准备接旨吧!” “是是! 臣,接旨!” 冷显忙撩衣跪地,拱手听旨。 小东子俯视着冷显,语气淡淡地说道:“侯爷,皇上的口谕是:要侯爷明日一早去宫中上早朝!” “啊? 这……这……这是为什么呀?” 冷显听了就是一愣。 俗话说:皇帝不差饥饿兵! 更何况是病弱兵! 皇上明明知道自己这勤兴侯府里出了事,自己伤病加身,卧床不起; 而且这几日也不再盯着自己上朝的事了。 自己还想着,兴许是皇上念在自己是儿女亲家的份儿上,让自己在府中休养; 什么时候伤好病愈,什么时候再去上早朝不迟。 怎么今日……今日又特地派人来传口谕,命他明日去金殿上早朝? 冷显心中疑惑不解。 他看向面前的小东子,“请教公公,本侯近日有伤病在身,已卧床多日,不能久站多走。 皇上招本侯明日上朝,不知所为何事?” 小东子微微摇了摇头,“我说侯爷,咱家只是在御前伺候的奴才。 皇上想做什么……岂是咱家一个做奴才的能多问一句的? 总之,明日侯爷进宫上了早朝也就知道了。 旨意带到,咱家就先告辞了!” 说着,小东子转身就要离开。 “公公且慢!”冷显伸手拦住了小东子,“烦请公公指点一二,皇上……皇上命本侯明日去上早朝,究竟是因何缘故?” 小东子慢慢转过身,瞥了冷显一眼,“呵呵,我说侯爷,咱家刚刚也说了,咱家是在皇上跟前伺候的。 这第一要紧的就是要管住自己这张嘴! 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那可是跟掉不掉脑袋连在一起的! 侯爷问我皇上的意思,这是让咱家一个做奴才的去妄议朝事,揣度圣意? 您这是看咱家这脖子长得太结实了? 想让咱家掉脑袋?” “非也非也! 是本侯僭越了!”冷显忙拱手道。 “侯爷明白就好。 咱家得罪了!” 小东子心下冷笑: 自己平日里,不论是去哪家府邸传旨,哪家不是金珠银票地送上来; 就那,自己要不要多关照一句,多提个醒儿,还得要看自己的心情呢! 今日来这勤兴侯府,别说金珠银票了,连个铜板都没见着! 红口白牙的,就想从自己嘴里套话,想什么好事呢! 再说了,勤兴侯府已经是风雨飘摇、朝不保夕了! 勤兴侯府中的一些人,到了明天……势必会有流血掉脑袋的! 这位勤兴侯的命运……明天也要见分晓; 唯一一位值得自己小心讨好的人……如今还不在府中。 自己多一刻都不想在这府中停留! 小东子最后看了一眼冷显,将手中的拂尘一甩,带着跟来的两个小太监扬长而去。 留下了心怀忐忑,怔愣在原地的冷显…… 小东子公公临走前看过来的那一眼,冷显总觉得其中有些意味。 至于那意味是什么……一时又说不清楚。 冷显也知道,这些在宫里当差的太监公公们,每逢接到去哪家府邸传旨的差事,那绝对都是属于肥差! 走上一趟,必是会有不少的金银进项。 而今日…… 也难怪,这小东子和他身后跟着的那两个小太监看向自己的眼神中明显少了些恭敬之意。 可没办法,侯府遭劫,如今自己囊中羞涩,每天稀粥咸菜吃着,赏钱是无论如何也给不出来了! 想想,自己一个享尽荣华富贵的堂堂侯爷,已经有多少天没和金银珠宝见面了! 更别提和金银珠宝亲密接触了! 冷显站在那,心里乱,脑子里也乱! 忠顺走过来,小心地站在冷显身侧,轻声说道:“侯爷,院子里凉,小的扶您进去歇着吧?” 好半晌,冷显才微微点了点头,由着忠顺扶着自己,一步一步走回了屋中。 冷显现在住的这间屋子,原来本是彭路住着的。 屋子的隔壁住的是管家卢记恩。 刚刚院中的一切,在隔壁屋中的卢记恩,透过一道窄窄的窗缝,全都看在了眼里。 他一直站在窗前听着看着…… 直到看着小东子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转身离去。 看着几人的背影,卢记恩心中隐隐地升腾起一种不安的、或者说是不祥的感觉…… 又或者说……是风雨欲来的感觉…… 难不成……难不成……这勤兴侯府是真的走到了尽头…… 第412章 主子早歇 奴才歇早 冷显被忠顺扶进了屋中。 他没有再去床上躺着,而是微微抬手指了指一旁的椅子。 忠顺意会,将冷显扶到椅子上坐下,自己则移开了两步,在一旁垂手侍立。 冷显没有说话,只是两眼呆呆地盯着地面。 没有得到主子的指示,忠顺也不敢擅自离开; 可……面对着眼前死气沉沉的主子,忠顺连喘气都不敢痛快地喘,只觉得憋闷异常。 屋中是死一般的寂静。 应该是过了很久吧,忠顺只觉得自己的两条腿都站得发酸了,才听到冷显出声问自己,“忠顺,你说……皇上传旨本侯明日上朝……可能是为了什么事? 冷显是实在想不出来了…… 心里发慌,眼前又没有可以商量的人,所以这才开口问忠顺这个奴才。 忠顺被冷显的问话吓了一跳,瑟缩着说道:“回侯爷,皇上……皇上他老人家想什么,小的哪里能知道呢!” 冷显扭头看了一眼忠顺,而后自嘲地笑了笑。 冷显想,自己是傻了吗? 拿这种事去问一个下人,能有答案就怪了! 冷显挥了挥手,示意忠顺退下。 忠顺如蒙大赦一般,行了个礼,连忙走出了屋子。 其实,刚刚冷显已经想到了很多的可能。 只不过,他都没办法得到确定。 往好处想……呃……冷显还真有点儿不敢想; 难道是盗空勤兴侯府的贼人有线索了? 可……就算是盗贼有了线索,那由顺天府尹郑桐告诉自己不就行了吗? 用得着皇上专门将自己招到朝堂上,然后由皇上亲口告知吗? 或者是……皇上知道侯府境况艰难……想接济自己吗? 这个念头刚一浮现,就被冷显一巴掌拍飞了! 不可能! 皇上若是想接济自己,哪儿用得着这么麻烦! 皇上能派太监小东子来传口谕,就不能让他顺便捎些金银用物? 再说了,事情都发生好几天了,皇上若是有心接济自己,还用得着非得等到明天? 也不太可能是为了煜亲王萧璟煜和自家女儿的婚事。 先不说,月儿离着及笄还有四五个月; 就说皇上,除了在中秋晚宴上,他乘着酒兴写了那道赐婚圣旨以外,有关赐婚的事就再没跟自己提起过一句! 在那之后的早朝上,皇上照样连一个眼神儿都懒得给自己; 什么请媒下聘、三书六礼、小定大定……更是连影子都不见! 想到聘礼,冷显不由得一声长叹,“唉! 要是现在……皇上就把月儿的聘礼送来倒好了! 侯府也就不愁吃喝,不愁一切了! 唉!” 冷显连叹两声,又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啊! 别说现在不可能把给月儿的聘礼送来…… 就是之前傅宝珍的嫁妆,皇上还责令顺天府彻查、追讨呢! 要说皇上召他明日上朝是为了儿女婚事,冷显还真不敢往这上面想! 可要是往坏处想…… 冷显更觉得害怕! 自己两次误了早朝,皇上生气,要处罚自己—— 头一回杖十,后一次杖二十! 难不成,皇上生气到等不及自己伤病痊愈,就要对自己动杖刑? 想到这儿,冷显身子一抖。 心下不住地祷念着: 老天爷保佑! 老天爷保佑! 千万千万不要啊! 加在一起有三十板子,自己怎么受得住啊! 冷显的屁股似乎已经开始疼了! 接下来,冷显就始终纠结一件事—— 明日早朝上,皇上会因何事找自己? 会怎样对待自己? 虽说想来想去也得不到确切结果,但还是忍不住去想,去猜…… 冷显一直纠结到了掌灯时分。 心事重重的冷显,对着忠顺端来的稀粥咸菜,木然地发了半天呆…… 又是稀粥咸菜…… 自己都吃了几天的稀粥咸菜了? 冷显突然下意识地想…… 是不是自己以后就只有稀粥咸菜可吃了? 记忆中的那些珍馐美馔……难道都是在梦里的出现的? 寡淡的粥水,加上烦乱的心情,冷显没了胃口。 “放在桌上,你下去吧! 这里不用伺候了!”冷显有气无力地吩咐道。 “是,侯爷! 那小的就告退了! 您用过晚膳之后早些安歇,明日一早还要上朝呢!” 忠顺说完,转身出去了,房门也关上了。 屋外,忠顺仰头朝天,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 难熬的一天又熬过来了! 今天,侯爷歇得早。 侯爷歇得早,自己也能早歇着。 既然侯爷说了,这边不用伺候,那自己索性就回自己的屋子去。 自己的小屋被侯爷霸占了好几天了! 今天自己总算是能回窝儿睡了! 今晚好好睡上一觉,明天还要起早,还要跟着侯爷去皇宫呢。 那会儿,刘大出府去买肉包子,也帮自己带回来几个。 自己早就吃饱了,又在刘大屋里喝了杯茶,也喝足了! 今晚可以美美地睡一觉了! 交待了值更的婆子,明早记得叫醒自己,免得误事。 忠顺拐弯儿去了趟茅厕,想着清理清理肚肠,睡觉睡得更舒服。 才来到自己的小屋外,忠顺隐隐地就闻到了一鼻子骚臭味,那味儿……一股一股地往鼻子里钻。 第413章 住在侯府 最后一夜 忠顺纳闷儿,想着……这是自己刚刚在茅厕里踩到粑粑了? 这会儿黑灯瞎火的,什么也看不清。 忠顺尽可能地踮着脚尖进了屋子。 屋中的臭味更浓。 忠顺确定,自己肯定是踩到粑粑了! 走到桌边,忠顺摸到火折子打着了,将灯点亮。 忠顺想借着灯照照鞋底儿,想法子将秽物赶紧收拾了,不然这屋子里没法留人了! 结果,等他端起灯来一照…… 忠顺差点疯了! 就看见,从床边儿到门口,再到屋外的地上,有干了的印迹,还有未干的秽物…… 忠顺愣了一瞬,紧接着…… “呕……呕……” 反胃的感觉压都压不住,忠顺转身冲到了屋外! 忠顺只觉得胃里一阵接一阵地翻腾,直吐了个天昏地暗,头晕眼花! 今晚的肉包子算是白吃了! 忠顺吐到再也吐不出东西才算完事。 缓了缓,忠顺想起,今天老夫人来过,在自己的屋子里待过,还在自己的床上躺过…… 这是……这是那死老婆子失禁了,弄脏了自己的屋子! “该死的老虔婆!”忠顺咬牙切齿地咒骂了两句。 可骂几句有什么用? 这大晚上的,自己收拾……这得收拾到什么时辰呢? 忠顺又低声咒骂了几句。 想了想,就算收拾也得是明天了! 今晚干脆先去门房那里,找刘大挤一宿吧。 忠顺骂骂咧咧地离开了。 这边…… 冷显枯坐了半晌后,站起身,将灯吹灭了,就在黑暗中爬回到床上躺下。 皇上的口谕就像一把悬在头上的刀! 有这把刀悬在头顶,冷显哪里能安心睡着觉? 虽然强迫自己闭着眼,可脑子里却还是在胡思乱想…… 一时想着,好在自从被皇上削了实职后,自己顶着个勤兴侯的空衔,算是无功亦无过; 再想到,日前皇上要顺天府追查傅宝珍的嫁妆…… 冷显不得不承认,没错! 自己作为傅宝珍的丈夫,确实是靠着傅宝珍的嫁妆,才撑起了勤兴侯府的门庭; 自己、自己的老娘、殷氏,和殷氏生的一双儿女,确实是一直享用着傅宝珍的嫁妆…… 而且享用了很多! 可说到补…… 拿什么补? 如果勤兴侯府家底丰厚而不是空壳,自己又何至于去贪妻子的嫁妆? 府中的所有财物都是傅宝珍的,用也用了,如今拿什么来补? 转而,冷显又在心底里偷偷地庆幸…… 或许……这次侯府被盗也不全是坏事! 侯府失窃,财物数目查无可查,甚至连账本都随着银钱一起丢失不见了! 就算外面都在传,这么多年来,勤兴侯府享用的都是傅宝珍的嫁妆…… 但,只要查无实据,又能奈自己何? 想到这儿,冷显突然又觉得有些安心了。 除了这些,好像自己再也没有做过什么能让皇上动怒追究的错事; 也没有留下什么能被皇上抓的把柄。 冷显,好一个没有人心的渣! 他想到了侯府,想到了金银,想到了自己,独独没有想起屈死的嫡妻,和倍受欺凌的嫡女! 冷显想来想去,心里多少踏实了些。 最后,也就是那可能会落到自己屁股上的三十大板了! 冷显还想着,明日得在裤子里面多垫上些棉絮,垫厚一些…… 明日上朝,万一是皇上要不依不饶地兑现那三十大板,自己也好扛住! 在睡着失去意识之前,冷显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儿什么事儿…… 是什么事呢? 冷显强打着精神,用力将沉重的眼皮抬起,想了又想…… 哦,对了,想起来了! 是因为那股肉包子的香味儿,让自己灵机一动,想到了一个应急的办法…… 那就是,掏下人口袋里的银子先用着! 想起是想起了…… 冷显看了看天色……已经定更了。 这个时辰,自己可不想把那个猪头殷氏叫过来说话。 这会儿自己若是派人去传话,叫她过来,没准儿那殷氏还觉得自己对她动情了呢! 去她的吧! 自己可不找这份恶心! 冷显又想到,明日,皇上还招自己去上早朝呢; 自己一大早就得出门。 早朝之上,皇上会说什么,做什么,自己还不得而知。 进了宫,看情况,若是可能的话,自己不妨多卖卖惨…… 兴许……皇上心一软,就能大手一挥,多给些赏赐呢! 毕竟,皇上未来的儿媳妇尚未及笄,也不可能一直住在外家不回; 勤兴侯府才是月儿的家,不是吗? 皇上的未来儿媳若是回了勤兴侯府,就要跟着一起喝稀粥、吃咸菜,一起过清苦的日子…… 作为未来公爹的皇上……呃……恐怕也会脸面难看吧! 既如此,那一切就等自己从宫里回来再说吧。 想到这儿,冷显彻底的失去了意识,睡着了…… 冷显可不知道,这一夜,是他住在勤兴侯府的最后一夜! 不知道的还有老殷氏、殷氏、冷怡星、冷怡阳…… 不知道的还有那些做过恶的恶奴…… 第414章 一顿火锅 煮出快乐 冷显还有不知道的,那就是……冷溶月今日回京。 中午,冷溶月从空间里取出了一只鸳鸯锅。 鸳鸯锅里,一边是用半山庄园里养的鸡熬煮的鸡汤; 一边则是冷溶月从空间里拿出来的红油麻辣底料。 鸳鸯锅先在炭火上烧开了,才移到大餐桌上。 鸳鸯锅下面多放了几盒点燃的酒精燃料。 锅中的汤始终沸腾着。 冷溶月将事先放在大食盒里的各种食材一样一样地摆放到了桌上…… 有出自半山庄园湖中的鲜鱼,已经被冷溶月片成了薄薄的鱼片; 还有切成薄片的新鲜羊肉。 再有就是,出自冷溶月空间中的百叶、鱿鱼、大虾、蘑菇、和粉丝…… 还有已经切成厚片的红薯和土豆; 当然也少不了半山庄园自产的各种新鲜的青菜。 早早遣退了下人,冷溶月招呼着众人围坐到桌边。 安国公夫妇、大老爷夫妇、二老爷夫妇,还有大公子、三公子,再加上一个萧璟煜,看着眼前这满满当当一大桌子的鱼虾肉菜,还有中间沸腾翻滚的鸳鸯锅,连连惊叹的同时,又都用疑惑的眼光,看着在一旁忙碌不停的冷溶月。 冷溶月微笑不语,手下利索地将调制好的蘸料分别盛放到十个小碗儿中。 又将盛有蘸料的小碗儿一个个地放到围坐在桌边的众人面前。 薛老夫人看着忙碌着的冷溶月有些心疼。 “我说月儿啊,要不……唤进两个下人来做吧…… 可别把我的小月儿给累坏了!” 冷溶月听了,莞尔一笑,说道:“外婆放心,月儿不累; 况且,已经做好了,这就可以吃了!” 鸳鸯锅里的香味早就飘散在厅中了。 冷溶月坐到老夫人身边,笑看着围桌而坐的众人,“外公外婆,舅舅舅母,还有煜王殿下和哥哥们,快些动筷吧!” 众人都立刻听话地拿起筷子。 只是……这桌上……除了沸腾的汤就是生的肉和菜…… 这要怎么吃啊! 二夫人看着中间沸腾的两色汤锅,又看看围着汤锅摆放的生鱼、生肉和生菜,不解地看向冷溶月,“我说月儿,这……这要怎么吃啊? 难不成……是要喝着汤,就着这些生肉生菜吃?” 冷溶月听了,“噗嗤”一声,掩嘴笑了…… “二舅母,才不是呢! 生的肉和菜怎么能吃呢? 自然是要将肉和菜煮熟了才能吃啊!” 冷溶月指了指中间的鸳鸯锅,“这个锅叫做鸳鸯锅,汤分两色两味; 白汤鲜香,红汤麻辣。” 说着,自己拿起筷子做起了示范。 冷溶月先将十几只大虾和一些蘑菇、红薯、土豆这些耐煮的菜分别放进了两边的汤里; 又夹起一些切得薄薄的羊肉片放进了鸡汤里。 只是,那羊肉片始终被冷溶月用筷子夹着,在鸡汤这一边轻轻涮了涮… 待肉片变色了,冷溶月便将肉片夹了出来,放到了老夫人面前的小料碗里; 蘸了蘸调料,冷溶月看向薛老夫人,“外婆,您快尝尝好不好吃?” 薛老夫人本着坚决相信自家外孙女儿的原则,毫不犹豫地夹起碗中的肉片儿,放进口中。 众人的目光又从冷溶月身上移开,转而看向薛老夫人,目不转睛地盯着老夫人脸上的表情…… 薛老夫人慢慢嚼着嘴里的肉片,品着那新奇的滋味儿…… 渐渐地,薛老夫人的脸上现出了惊喜的表情。 待将口中的肉咽下,笑容就更灿烂了。“嗯,好吃! 真的好吃! 你们也都快尝尝吧!” 听了薛老夫人的话,众人又都看向了冷溶月。 冷溶月指着桌上的菜笑着解说,哪些是要放到汤锅里多煮一煮的; 哪些是涮一涮就能吃的—— 因为煮久了,不是变硬了、就是煮烂了,口感就差了。 众人听明白了,开始动起手来。 在尝了第一口之后,无一例外的,众人的眼睛都亮了,就都……呃……停不下来了…… 一口肉、一口菜、一只虾…… 中间再掺着吃些细细的粉丝和青菜…… 这边鸡汤鲜香,那边红汤麻辣,各有一番滋味儿! 尤其是大公子傅明俊和三公子傅明秀,明明被红汤辣得嘶哈嘶哈的,一个劲儿地伸着舌头扇风,却还一个劲儿地大呼过瘾! 就连安国公傅鹏,大老爷傅英澜和二老爷傅英泽,以及萧璟煜,也是红汤、鸡汤间错着吃,真是别有一番滋味儿,妙不可言! 冷溶月事先准备了一大壶酸梅汤,还榨了一大壶梨汁,每人面前放得都有。 吃着辣了就喝上一口,既解辣,又败火气。 一顿火锅,吃得众人无比尽兴。 三公子傅明秀还没放下筷子呢,就已经在嚷着,哪天再来上一顿! 其他人虽没出声赞同,但,点头……代表了一切! 冷溶月想,既然一顿火锅就能带给一家人快乐,那就再来一顿、两顿、无数顿…… 第415章 罗运到来 众人礼遇 午膳用过,残席撤下; 众人围桌而坐,边品着香茗鲜果,边等候着青衣绿衣接回罗运,而后好一同启程回京。 要回京了…… 想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众人心中既有欣慰 又感沉重。 花厅外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众人不再说话,纷纷朝着门口望去。 先是听门外有人小声说了几句什么,紧接着,就传来了老夫人身边的于嬷嬷的回禀声。 “奴婢回禀国公爷、老夫人,小小姐身边的青衣姑娘和绿衣姑娘回来了,要求见小小姐!” “哦,那让她们进来回话吧!”老夫人说道。 “是,老夫人!” 随着于嬷嬷的话音落,门外守着的丫鬟将花厅的门朝两边打开…… 众人看到,门外站着一身劲装的青衣和绿衣; 台阶下,垂手站着的正是二人接来的罗运。 看到罗运,冷溶月站起身迈步来到厅外,“罗叔,您到了! 我们正等着您呢!” 听到冷溶月的声音,罗运猛地抬头,循着声音看去…… 眼前这位少女容貌倾城绝美,看着很是陌生,可又似曾相识…… 罗运之所以有这感觉,那是因为冷溶月去大石村时是做了简单易容的。 她将倾国倾城的容颜做了些掩饰,看上去顶多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清丽佳人。 看到罗运眼中的疑惑,冷溶月也只是一怔,便就想到了,之前罗运见到的是易容后的自己; 如今自己却是示以真容的。 想到此,冷溶月展颜一笑,“罗叔,我们昨日才一同下山,今天就不认识我了?” 眼前之人说话的声音确实熟悉…… “姑娘……姑娘真的是……”罗运将信将疑地端详着冷溶月。 “如假包换,就是本姑娘!”冷溶月俏皮地笑道。 罗运看看冷溶月,又看向青衣绿衣…… 见青衣绿衣笑着点头,又听青衣说道:“先前,我们家小姐易容了! 这回罗运相信了。 “扑通”,罗运朝着冷溶月跪了下去,“冷姑娘,你是小老儿全家的大恩人! 请受小老儿一拜!” 罗运重重地磕头。 “罗叔快起来,不必行如此大礼!”冷溶月说着,快步走到罗运面前。 青衣绿衣先一步伸手搀起罗运。 罗运再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嘴唇哆嗦得厉害,一时说不出话来! 看到罗运激动的样子,冷溶月轻声安慰道:“罗叔,您可是大夫啊! 您最知道大喜大悲伤身伤神,不是吗? 您要多保重! 您等的这一天终于等到了! 明天……” 冷溶月略一沉吟,“或许就在今晚,您就能见到您的小孙女儿桃宝儿了! 现在,您先随我进来坐,也见见我的家人。 我哥哥已经替您写好了诉状; 您也过下目,看看有无不妥之处。 明日一早,就将状纸递交顺天府衙; 我们一同去至顺天府衙门,为我们两家的亲人报仇雪恨! 再过一会儿,我们就启程回京!” 罗运眼含热泪,连连颔首,颤抖着声音说道:“好!好!好! 都听姑娘的! 都听姑娘的!” 冷溶月吩咐青衣绿衣将罗运扶进花厅。 厅中一众人见到罗运进来,全都起身相迎,没有一丝一毫的轻视傲慢 罗运已经知道了帮她伸冤报仇的恩人冷溶月的真实身份; 也知道半山庄园中的这些位都是安国公府的贵人,也就是冷溶月的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和表哥。 这些位,都是他这个小百姓平日里仰望不及的存在! 看到他们起身相迎,罗运惶恐万分,当即就要下跪行礼,被安国公傅鹏出言阻止了。 “免了免了! 这位罗兄弟不必多礼,快这边请坐! 听说这次进山,罗兄弟是我小孙女儿的向导! 一路多受辛苦,老夫这里谢过了!” 说着,安国公傅鹏还朝着罗运拱手道谢。 青衣绿衣扶住了要下跪的罗运,罗运无奈,只好深深一揖,“不敢!不敢! 小老儿只是一个山中草民,怎敢当国公爷一个谢字? 反倒是贵府的千金冷姑娘,她才是小老儿一家的大恩人! 若是没有冷姑娘仗义相助,我一家人的冤情也难见天日; 我儿子儿媳的大仇也报不了; 我可怜的孙女儿桃宝儿也找不到! 我们祖孙俩可能今生今世也难再见了! 冷姑娘的大恩大德……小老儿就是做牛做马也难报答呀!” 说着,罗运还是跪了下去。 “好啦好啦! 老夫都说了,无需多礼! 惩治恶人,那不是应该做的事吗?” 安国公说罢,看向青衣绿衣,“你们两个,快把你们罗叔搀起来,扶他过来坐下说话! “是,国公爷!” 青衣绿衣将罗运扶到椅子上坐下。 在这么多位贵人面前,罗运坐在那里,显得过于拘谨。 没办法,地位悬殊太大了! 众人也全都坐下了,只有大公子傅明俊朝着罗运走了过来。 傅明俊伸手从大袖中取出一张纸,将那张纸递到罗运面前。 “罗叔,这是晚辈听了舍妹讲述之后,代笔草拟的诉状。 还请罗叔过目。 如有不妥,也好加以修正。” 第416章 启程之前 再见证人 看到对面一位俊美矜贵的公子朝着自己走过来,罗运才刚坐到椅子上,又慌忙站了起来。 在路上,罗运已经听青衣和绿衣说过,他即将见到的安国公府中的人都是什么身份。 罗运知道,眼前的这位公子,不光是安国公府的长孙大公子,同时,这也是一位状元出身,且供职翰林院的朝廷官员。 自己一个卑微草民,何其有幸能得如此贵人相助? 罗运心中感激涕零,连连拱手称谢。 而后,伸出颤抖的双手,接过递到自己面前的状纸。 罗运将状纸展开观看。 看着这份状纸,罗运如同又回到了那噩梦般的一天。 那一天,无端地横祸飞来,他家破人亡,儿子、儿媳命丧当场; 唯一的小孙女儿也被恶贼掳走,生死不知; 而自己,因顾忌着小孙女儿的性命,也被恶贼胁迫着,一不敢伸冤告状,二不敢留在京城; 只能背井离乡,栖身在那大石村中苟活。 每一日,每一夜,自己都被心底深藏的仇恨和悲痛折磨着……折磨着…… 若非是心存一念,想着有生之年还能见到自己可怜的小孙女儿,恐怕自己这条命早就不知是丢在山里还是沟里了! 罗运强睁着泪眼,看着状纸上的字字句句。 不停涌出的泪水总是将视线模糊…… 罗运擦了一次又一次,总算是将状纸上的内容看完了。 罗运哽咽着说不出话,要给傅明俊跪下磕头,被傅明俊一把扶住。 “不可! 罗叔无需多礼,也切莫悲痛。 您就想着报仇有望,想着很快就能祖孙团聚,切不可过于悲痛,要多多保重才是!” 边说着,边扶着罗运坐回到椅子上,自己也转身回到了一旁坐下。 一时间,屋中的气氛有些压抑。 安国公傅鹏看着悲痛欲绝的罗运,心中同样有一份惨然。 罗运失去了爱子儿媳; 而自己失去了唯一的爱女。 恶人不除,此恨难消! 安国公傅鹏紧握着拳头,好半晌才沉声说道:“罗兄弟,你我都失去了心爱的孩子; 我们的心中都有仇恨。 明日……就一起报了吧!” 罗运站起身,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含泪说道:“草民……草民就仰仗国公爷和小恩人了!” “快快起来!快快起来!” 青衣和绿衣忙又将罗运扶起。 冷溶月上前说道:“罗叔赶路辛苦,我让人给罗叔安排了午膳。 罗叔先去用午膳,稍事休息,我们就动身。“ 听了冷溶月的话,青衣忙福身回禀:“小姐,我们接罗叔来的路上,路过半山县城,已经在那里用过午膳了。” “哦! 既是这样,那你们两个就陪着罗叔去偏厅待茶,休息一会儿,我们一会儿就动身。” “是,奴婢遵命!” 青衣和绿衣领命。 罗运朝着在座的众人躬身行礼,跟着青衣绿衣退出了花厅。 看着罗运出去了,冷溶月回过身,又看向安国公傅鹏、大老爷傅英澜、二老爷傅英泽、和傅明俊、傅明秀兄弟俩,还有萧璟煜,说道:“外公,大舅舅,二舅舅,煜王殿下,哥哥们,月儿想再去看一眼那鲁淮和钱氏。 想检查一下他们的身体状况。 他们是咱们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两个人证,不能让他们在到达顺天府说明当年一切情况之前就出现什么偏差。” 几人听了,纷纷点头。 萧璟煜和傅明俊、傅明秀兄弟俩立刻站起身,点头说道:“好,我们陪你走一趟。 那边安排好,我们就立刻动身。” 安国公傅鹏点头说道:“你们去吧,我们这就准备; 等你们那边完事,咱们就动身; 我们一会儿就在大门口会合。 “是,月儿知道了!”冷溶月朝着厅中的几位长辈福了福身,便与萧璟煜、傅明俊和傅明秀一起走了出去。 被关在草料房中的鲁淮和钱氏两个,始终被几名暗卫严密看管着。 暗七也给他们下了软筋散,两人就是想咬舌自尽、想撞墙寻死也做不到; 两人时而昏睡,时而又醒来; 清醒的时候,想着从前,想着要面对的现在和明天,两人已是心如死灰,满怀绝望! 冷溶月几人到来时,鲁淮倒是醒着; 而钱氏,之前醒来又发病了,被暗七用了药,此刻又陷入了昏睡。 几人走进屋中,就看到暗七正端着一碗浓稠的米汤喂给鲁淮喝下。 暗七也是想着,好不容易找到的两个人证,总不能在上公堂之前就饿死了! 暗七早就听到了院中同伴的问安声…… 此时回头,看到自家王爷和未来的小王妃,以及小王妃的两位表兄走进来,暗七急忙站起身,朝着几人见礼。 “这二人情况如何?”萧璟煜问道。 “回王爷,钱氏不久前又发了一回病,属下已经用药治住了; 至于鲁淮,属下刚喂了他一碗米汤,死不了。” 萧璟煜微微颔首,“很好!” 第417章 马车启动 一路回京 冷溶月上前两步,低头俯视着歪倒在草垛上的鲁淮。 鲁淮看到眼前的美丽少女,一时也正愣住了。 和罗运一样,他也是在这一刻才见到了冷溶月的真容。 一路同行进山,他还不知,原来那位容姑娘,是这样一位貌美貌无双的绝代佳人! “鲁淮,你当年造下的孽、犯下的罪,该是到你偿还的时候了! 我娘亲与你无冤无仇; 而你……为了一千两赃银,竟然贪财作恶,为虎作伥,害我娘亲一尸两命…… 鲁淮,你得到的作孽赃银一千两,享用起来可安心? 可给了你一生富贵? 我不妨实话告诉你—— 有你和钱氏这两个人证,我们可以通过官府,将当年的冤情大白天下,为我们的亲人报仇; 没有你们,我们一样可以将我们的仇人……送下地狱! 至于你们,老老实实地活着到顺天府大堂; 老老实实地将当年的真相公之于众…… 是你们作为一个人,在这人世上,能做的最后一件人事! 当然,做与不做……随你们。 鲁淮低垂着眼,根本不敢与冷溶月对视。 过了好半晌,鲁淮才抬头看了一眼冷溶月,只一瞬,又慌忙将头深深地低下。 “冷大小姐,鲁淮自知罪孽深重,也自知难逃一死。 正如小姐所说,鲁淮也该在离开人世之前,最后做一件人事。 请小姐放心,鲁淮会活着到顺天府; 会活着将当年的事情说个清清楚楚。” 说到这儿,鲁淮喘了几口气,又自嘲地苦笑,“当年犯下的罪,即便隐姓埋名逃了这么多年,也终究还是逃不过! 这就是命! 就是报应! 既然如此……那就认命了!” 说罢,鲁淮闭上眼睛,倒头歪在草垛上,不再言语。 站在冷溶月身后的萧璟煜看向暗七,吩咐道:“外面的马车应该已经备好了。 你带人,将他们两个送到马车上; 等到国公爷一家在大门口汇齐,就动身回京。” “是,王爷,属下遵命!” 暗七拱手领命。 “月儿,我们出去吧。”萧璟煜朝着冷溶月柔声说道。 冷溶月点点头。 几人一同走到了屋外。 才走出门几步,冷溶月又停住了脚步,看向萧璟煜和两个哥哥。 “烦请煜王殿下将您的暗卫撤下,小女要再进屋中,有事要做。” 萧璟煜听了,瞬间想到了之前见识过的冷溶月的异常能力。 萧璟煜一字不问,而是直接打个手势。 暗七退后几步; 屋顶上的暗卫也跳了下来,远离了草料房。 冷溶月迈步走进去,随手将房门关上。 听到动静,鲁淮猛地睁开眼看过来…… 就见关起的房门前,站着冷溶月一人。 鲁淮的眼神里透着疑惑…… 他不知……去而复返的冷溶月是要做什么? 还是要说什么? 冷溶月面无表情地走到鲁淮近前,也不开口,伸手点向他身上的穴道。 鲁淮瞬间闭上眼昏睡了过去。 冷溶月从空间中的小药房里取出针管,又取出注射型的营养液。 他们一会儿要乘马车回京; 而后,还要再过一夜,等到明天天亮,才能将鲁淮和钱氏二人,随着状纸一同送至顺天府。 现在注射了这营养液,就算是过了今夜,再过明天,这两人也不会因为饥饿出什么意外; 相反的,他们的精神状态还会亢奋很多。 明天…… 明天…… 自己要让这二人,和那些人一起,清清醒醒地面对自己的罪恶; 面对自己的终结! 冷溶月给鲁淮和钱氏都注射了营养液,将用过的针管、针头扔到了小药房中的污物桶中。 扔进去的针管、针头瞬间消失,污物桶中依旧是空无一物、干干净净。 冷溶月不再看鲁淮和钱氏,转身打开屋门走了出去。 冷溶月走出去了。 紧跟着,便有几名暗卫进入屋中。 很快,两人架起一个,将鲁淮和钱氏拖出了草料房,直接送上了停在不远处的一辆马车。 “好了,月儿,我们也去大门外等着吧,祖父他们应该也快出来了。”傅明俊说道。 “好!”冷溶月点点头,随着傅明俊、傅明秀和萧璟煜一起,朝着半山庄园的大门口走去。 还没走出多远,远远的,就看着安国公傅鹏夫妇、傅英澜夫妇和傅英泽夫妇一行正朝着大门口走来,身后还跟着的一众丫鬟仆妇、小厮侍从。 “外公外婆!” 冷溶月快步迎了上去。 薛老夫人爱怜地伸手拉住了冷溶月。 冷溶月亲昵地挽住薛老夫人的手臂,搀扶着老夫人一起出了半山庄园的大门。 大门外,几辆马车一字排开。 冷溶月扶着薛老夫人上了其中一辆; 又将大夫人和二夫人扶上去,自己随后也登了上去。 安国公傅鹏和两个儿子上了后面的一辆马车; 萧璟煜朝着冷溶月乘坐的那辆马车看了一眼,才和傅明俊、傅明秀兄弟俩上了同一辆马车。 罗运和其他的随从下人也分别上了余下的马车。 马车启动,渐渐远离了这座山明水秀的庄园,一路朝着京城而去。 第418章 一想一做 心有灵犀 通往京城的官道上,八辆马车平稳地行驶着…… 车队前后左右都有骑马的护卫跟随。 第一辆马车上,坐的是安国公父子三人; 第三辆马车上,坐的是萧璟煜和傅明俊、傅明秀兄弟俩; 被他们护在中间的第二辆马车上,坐着薛老夫人、大夫人霍婵玉,二夫人郑素瑶和冷溶月。 车厢里的婆媳祖孙四人,正轻声谈论着明天的顺天府之行。 说罢傅宝珍,又说起了罗运一家的悲惨命运。 尤其是被殷家偷着扣下的,成了殷家婢女的桃宝儿! 小小的女娃娃,父母惨死,又被迫离开了祖父,落入殷家那样的狼窝里,活着,长大,想来会是何其艰难! 这可怜的女娃娃得受了多少苦啊! 幸好! 幸好是现在找到了她! 若是再过几年,桃宝儿长大了,成年了,等待她的命运又会是怎样的…… 简直不敢想象! 冷溶月本来还想着,干脆,也不等到明天了! 等她们到了京城,就立刻派人去将桃宝儿悄悄接出来,带回国公府; 这样,罗运祖孙今晚就能团聚了! 罗运也不必再苦等一夜。 这会儿说到这儿,冷溶月更有些迫不及待了…… 与其等自己回京后再派人去接桃宝儿,不如派人先行进京,先将桃宝儿接去国公府…… 这样一来,她们回去就能见到桃宝儿,罗运祖孙就能立时团聚! 对,就这样! 冷溶月将自己的想法说给外婆和两位舅母,得到了一致赞成! 车厢里面的谈话,坐在车辕上赶车的蓝衣,和坐在另一边的绿衣听得清清楚楚。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绿衣笑着扭过头,朝着身后车厢里说道:“禀小姐,小姐不必为接回桃宝儿一事操心了! 在咱们上马车离开庄园时,王爷就已经派人骑马先行回京了…… 他们的任务就是去殷家接回小桃宝,将小桃宝送至国公府,让罗叔祖孙俩今晚就能团圆!” 听了绿衣的话,车厢内的几人都是一怔。 薛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冷溶月…… 同时,脸上还都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冷溶月…… 冷溶月对上外婆和两位舅母看过来的眼神,一时间,只觉得脸上起火,耳朵发热…… 这个萧璟煜,他怎么知道我想今天就派人去接桃宝儿的? 冷溶月想了想…… 应该是不久前,自己见到罗运时,曾说了一句:不用等明天,或许今晚,就能让他们祖孙团聚。 萧璟煜知道了我的想法; 他不声不响地就先安排了! 动作还挺快的! 冷溶月的心里有一阵甜甜的暖意泛起…… “娘啊,您说……煜王殿下这事办的…… 算不算是和咱们月儿心有灵犀啊?” 二夫人郑素瑶笑看着冷溶月,打趣道。 “嗯!算,算啊!” 薛老夫人笑着点头赞同。 “我也这么想!” 一旁的大夫人霍婵玉也跟着凑趣儿。 三人你一言,我一语,直把冷溶月羞得满面通红! “外婆……舅母…… 不是的,不是的……” “不是什么? 不是心有灵犀? 你想什么,煜王殿下就刚好做了什么…… 这还不是心有灵犀?” 二夫人又追问了一句。 “二舅母……” 冷溶月一头扎进薛老夫人怀里,再不说话了! 薛老夫人抱着怀里的小外孙女儿,婆媳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她…… “噗呲……”都笑了! 这一阵说笑,倒是将之前车厢中有些压抑的气氛冲淡了不少。 后面的一辆马车上,萧璟煜和傅明俊、傅明秀兄弟俩也在说着接下来的事情。 萧璟煜看向面前的两兄弟,说道:“我之前已经飞鸽传书给我父皇…… 想来,我父皇的口谕也已经派人传到了勤兴侯府。 明日一早,国公爷和两位傅大人要上折子弹劾冷显,冷显又岂能不在场? 就让他先在金殿之上领了做臣子的罪责; 之后,再将他送去顺天府…… 在那里,让他和那两个殷姓毒妇及其子女,做最后的团聚吧! 京城。 申时中,两骑快马一路奔驰,临近京城南城门,这才放慢了速度。 待一前一后进了城,便穿街过巷,直奔罗布街三家巷。 罗布街三家巷里住着老殷家。 自从殷氏带着两个孩子回了一趟娘家,殷老婆子和儿媳于氏才知道勤兴侯府被盗一事; 而且还是被盗一空,丝毛不剩的那种! 不仅如此,自家之前取银享用的两间铺子,因着本是属于勤兴侯已故夫人傅宝珍的嫁妆,也被官府管控。 这突发状况,对于老殷家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第419章 殷家失靠 婆媳算计 多年以来,老殷家都是靠着搜刮勤兴侯府过活; 靠着取用那两间铺子的收益过活; 除此之外,他们再没有别的进项了! 殷家唯一的男丁殷宝业,又是个浪荡无赖败家子儿! 整日里,游手好闲、正事不做不说,还吃喝嫖赌全占,欺贫凌弱全干! 银子流水般花出去,家里几乎就没有多少存余! 殷老婆子和儿媳于氏,哪怕再想方设法地紧抓、紧挠、紧抠、紧藏,手里的私房银子始终也没能多几个! 说到婆媳俩的私房……婆媳俩都想哭…… 哪有什么私房啊! 殷宝业,那是有一个想花俩的东西! 就是婆媳俩好不容易从殷氏、老殷氏那里抠出的几件傅宝珍的首饰,还没等她们戴上炫耀几天呢,就被殷宝业连抢带夺地薅了去; 最后,也不知道是便宜给了外面哪些个烂女人了! 这还得庆幸…… 庆幸那两间铺子是属于傅宝珍的嫁妆,契书上都是傅宝珍的名字,在官府也有备案,他们无权出售; 这样,他们月月还能有些银子到手,落个吃穿不愁。 否则的话,可能也早就被殷宝业打主意卖掉,或是拿去抵了赌债了! 可如今,那两间铺子被官府中人看管着,他们再也不能从中拿到一文钱了! 这会儿,婆媳二人正坐在屋里发愁,长一声、短一声地不住叹气…… “我说娘啊! 这勤兴侯府……看来一时半会儿是指望不上了! 宝业如今已经成了废人; 家中又没了进项; 咱婆媳二人几乎手里空空…… 咱就算是……就算是狠狠心,把宝业的伤药停了…… 可……可这一张张嘴……也总得要吃饭啊! 想想这往后的日子……咱们可该怎么过下去啊?” 于氏捏着帕子,一边嘚吧,一边抹泪…… 殷老婆子看一眼儿媳于氏,只觉得两太阳穴蹦蹦乱跳,眼前一阵一阵发黑…… “行了! 你闭嘴吧! 你问我,我问谁呀!”殷老婆子也想哭。 “现如今,咱们只能盼着……盼着早日抓到偷了勤兴侯府的贼; 早日追回侯府的财物…… 那样,咱家还能靠着勤兴侯府蹭点儿吃喝! 唉! 宝业他……他算是废了…… 不过想想…… 废了也好! 废了也好! 废了倒是省钱了! 废了……他就再也不能出去胡天黑地地鬼混! 也再不用平白地糟践那么多白花花的银子了!” 殷老婆子又气又怒又心慌,咬着牙,攥着拳头,一个劲儿地捶自己的大腿。 “哎呀娘啊,您老就先别说气话了! 先想想眼下的日子怎么过吧? 今天后晌,我打发刘嬷嬷跑了一趟侯府,想让她去探探风声,看看情况。 结果,刘嬷嬷回来说,她看到侯府大门外堵着一大群要账的和看热闹的! 看来,侯府那边儿还是老样子,怕一时还真指望不上! 只是,咱们之前能拿银子的那两间铺子……如今也没了。 就靠着咱娘儿俩手里紧抠下的这俩余钱儿…… 那也没几个啊! 就是再节省……那也撑不了几天呀? 要是侯府那边儿的财物一直追不回来,咱们……咱们可就真没法过日子了! 哦,对了,刘嬷嬷还说,那府里的刘大偷偷出来买包子吃,刚好让刘嬷嬷碰上。 她们两人多少沾点儿亲,这才多说了几句。 刘大说:那府里顿顿只有馒头、稀粥和咸菜,而且,馒头越来越小,稀粥越来越稀! 再往后,恐怕就连稀粥也喝不了几天了! 那刘大还说,他们家侯爷都打算发卖府中下人换银子了! 可听说是,也牵扯到了那死鬼的嫁妆……还是怎么的…… 总之不能卖,就没卖成; 堂堂侯府都这样了,咱们可怎么好啊! 就今天,今天的午饭,我为了省俩钱儿,就没让刘嬷嬷买肉; 可结果……结果…… 唉! 宝业他见菜里没肉,当时就闹脾气……把小桌都掀了! 盘子碗的也都摔碎了! 哎呦! 想想这今后的日子…… 哎呦……真是不敢想啊!” 于氏苦着一张脸,还想接着叨叨; 偷眼看向殷老婆子的脸色……呃……那脸色实在不怎么好看。 于氏这才闭上了嘴。 老殷婆子听着于氏的话,脸越来越沉,本来就耷拉的眼皮盖住了眼中的狠意。 刻薄的薄嘴唇紧抿着,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好半晌,殷老婆子才又开了口:“宝业这个混账东西! 他还当是以前吗? 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摔盘子…… 摔! 那就让他尽管摔! 干脆饿死他算了! 要不是他出京去和那个小浪蹄子鬼混,早早地和那个冷溶月成了好事,咱们也不至于有眼前的难! 他要是早成了安国公的外孙女婿,别说是勤兴侯府被盗了,就是勤兴侯府被一把火烧光了又如何! 只要有那冷溶月的外家在,咱就不愁没有富贵日子! 可他呢? 他都干了些什么? 哼! 他就是个没福气的东西! 还有脸闹!” 第420章 暗四暗六 殷家见面 殷老婆子喘了几口粗气,又抚了抚胸口,才又朝着于氏说道:“你给我记住了,不许对宝业心软! 他要闹就由他闹! 饿上他几顿,看他还闹不闹! 咱们该省着的,还就得省着,多熬一天算一天。 看看侯府那边儿的情形能怎么样? 好歹,那冷显还是个侯爷。 侯府的财物被偷了,他不是还有俸禄吗? 只要有他们吃的,起码得有咱们喝的。 实在不行……” 殷老婆子略一沉吟,“你不是说,侯府打主意发卖下人吗? 咱们家里也有三个下人。 实在不行……就先卖了秋菊那个小丫头! 那丫头模样可不差,就是还小点儿! 不过嘛……或许正因为年纪小才更值钱呢! 我原本还想着,将来把她给宝业做个通房丫头的; 现如今,宝业成了这副样子……那丫头……也用不上了…… 回头打听打听,哪家花楼给的银子多……就卖给哪家吧。 再不行……就把刘嬷嬷和她男人也卖了,多少也能换几两银子使。” “啊? 娘啊! 要是……要是把下人都卖了,那家里的活计谁来干啊!” “这还用问吗? 家里的事当然你来干啊!”殷老婆子瞥了于氏一眼,说道。 “啊? 您的意思是……是让我……让我……” 于氏指着自己的鼻子,不敢置信地问殷老婆子。 殷老婆子撩了撩眼皮,不耐烦地看向于氏,说道:“你怎么啦? 你干不了? 你是豪门贵夫人? 还是富家大奶奶? 难不成……你还想让我这个做婆婆的,给你洗衣做饭伺候你?” “不……不……我……媳妇儿不是那个意思! 可……可也得……也得留个人伺候啊!”于氏还在挣扎。 “留一个人伺候就多一张嘴吃饭! 你能出去挣银子挣饭? 再说了,这也是到万不得已才会如此,你现在叫唤什么!” 殷老婆子一瞪眼,于氏闭嘴了。 看着于氏闭嘴了,殷老婆子的眼皮才又耷拉了下去。 “我刚刚不是也说了,那冷显到底是个侯爷。 就算没了傅宝珍的那些嫁妆,他不是还有他侯爷的俸禄吗? 就算咱们把下人都卖了还熬不到头…… 大不了……把这宅子也卖了! 然后,咱们一家三口就直接搬到勤兴侯府里住去! 有他冷显的俸禄支撑着,一口饱饭还是应该能吃得上的。 你现在就急赤白脸地瞎咋呼哪门子啊!” “哦……对对对,还是娘您想的周到!”于氏释然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心里踏实多了。 殷老婆子摆了摆手,“得了,别的再看看吧,一会儿也该吃晚饭了。 我告诉你啊,你一会儿先跟宝业把话说下…… 他要是再敢摔盘子摔碗的,那……今天他就没饭吃! 明天也没得吃! 什么时候他老实了……不闹腾了……再说!” “是,媳妇儿知道了!”于氏赶紧应声。 屋子里婆媳俩的对话,屋顶上的暗四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暗四摇了摇头,心中替桃宝儿庆幸…… 万幸万幸! 也算是这个小桃宝儿运气不错,被自家王爷和小王妃找到得及时; 否则,接下来,这小桃宝儿会遭受到怎样的命运就可想而知了! 这姓殷的一家子还真是没一个好东西! 暗四叼着一根草,正在屋顶上百无聊赖地趴着…… 忽然听到一阵轻微的口哨声。 暗四的耳朵立刻支棱起来了。 他知道,这是自己的同伴在召唤。 暗四轻飘飘地从房上直接跃到了院外。 一眼就看到了靠墙角站着的暗六。 左右看了看,确定无人后,两人凑到了一处。 “兄弟,辛苦了!” 暗六拍了拍暗四的肩膀。 “好说。怎么,主子有吩咐?” 暗六问。 “是啊。”暗六点头,“再过一会儿,主子和小王妃他们的马车应该就能进京了。 我和暗五是骑马先回来的。 主子吩咐,现在就将小桃宝儿接出来,直接送到安国公府去; 今晚就让他们祖孙俩见面,团聚!” “哦,那太好了!” 听说了主子的安排,暗四也高兴,“我跟你说啊,就在刚刚,这殷家婆媳俩还合计着要卖了小桃宝儿呢! 那殷老婆子还说,打听着哪家花楼给的银子多,就把小桃宝儿卖去哪家!” “哼!真是一窝子的狗东西!”暗六气恨道。 “也幸好,他们再造孽也已经造到头儿了!” “你的意思是……明天……”暗四试探着问道。 “没错,就是明天!” 暗六点了点头,“得了,别的话先不说了,我先把小桃宝儿带走; 辛苦你继续留在这儿盯着他们。” “没关系,就这几块料,一个也蹦不出我手心儿去。”暗四满不在乎地说道。 第421章 桃宝勇敢 离开殷家 暗六递给暗四一件黑色的羊皮大氅,“披上这个吧,夜里凉。” “谢了!”暗四将大氅接过去直接披上了。 暗六又递给暗四一个水囊和一布袋儿肉包子,“兄弟,凑合吃点儿,也就辛苦这一夜了!” 暗四笑了笑,掏出一个肉包子塞进了嘴里嚼着,伸手指了指殷家厨房的屋顶。 暗六会意,和暗四两人飞身一跃,上了屋顶,俯身朝着殷家的院子里看着。 暗四悄声说道:“这会儿,小桃宝儿在厨房里,正给那个刘婆子打下手做晚饭呢。 你找机会就带小桃宝儿走。” 暗六点头,轻轻地掀开一片瓦片,朝下面看着…… 就见一个老婆子,正拿着大勺子往碗里舀着粥; 一个十二三岁的瘦骨伶仃的小丫鬟,端着个托盘站在灶边等着。 婆子将粥碗放上去,又放上了两碟小菜和两个馒头,便打发小丫鬟端着托盘出了厨房。 这个小丫鬟就是罗运的孙女小桃宝儿。 小桃宝儿端着托盘进了东厢房。 才进去不大功夫,就听见里边传出一阵稀里哗啦、碗盘摔碎的声音; 中间还夹杂着一道有气无力的叫骂声。 “又他娘的给老子吃这些! 老子又他娘的不是兔子! 老子要吃肉! 吃肉!” 很快的,就见小桃宝儿端着托盘跑了出来,托盘上都是碎掉的瓷片,还有两个粘脏了的馒头。 正屋的门开了。 于氏皱着眉头从里面走了出来,快步进了东厢房。 不知道于氏进去后跟殷宝业说了些什么,里面的叫骂声真就停止了。 于氏从东厢房里走了出来,朝着厨房这边吩咐道:“秋菊,赶快再端一份儿饭给少爷送进去。” “是,奴婢知道了!”厨房里,小桃宝儿怯生生地答应道。 于氏又回头看了看东厢房,深深地叹了口气后,又愁眉苦脸地走回了正房。 不一会儿,小桃宝儿重新又端了一个托盘,上面依旧是放着一碗粥、两个馒头,还有两碟小菜,又送去了东厢房。 这次倒是没听到砸盘子砸碗的声音。 小桃宝儿快步从里面出来,又跑回了厨房。 暗四和暗六在屋顶上看着小桃宝儿进了厨房。 就听着那刘婆子支使小桃宝儿,“秋菊,你把那桶脏水倒到外面去!” “是,嬷嬷!”小桃宝儿赶紧应着,走到屋角,用两只手将一只大木桶费力地提了起来,而后晃晃悠悠地,一步一步地挪向了厨房外面,又一步一步地挪出了院门。 机会来了。 暗六碰了碰暗四的胳膊,指了指院外。 暗四明白,暗六这是要直接带走小桃宝儿了。 暗四点了点头,两人对了个眼神儿,算是暂别。 暗六无声无息地从房上跃下,出了院子。 小桃宝儿刚把脏水倒了,正提着那只硕大的大木桶往回走,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黑衣男人。 小桃宝儿吓了一大跳,刚要开口叫喊,便被暗六一把捂住了嘴。 “小桃宝儿,别怕,是你爷爷让我来接你的。”暗六凑近小桃宝儿耳边,轻声说道。 小桃宝儿睁大双眼,眼里满是惊恐,眨也不眨地直直盯着暗六的脸。 暗六尽可能地把自己的面部线条放柔和,声音也尽量地放得柔和一些,再柔和一些,生怕吓到这个可怜的小姑娘。 “小桃宝儿,叔叔不骗你,叔叔真的是替你爷爷来接你的。 你不用再在殷家受罪了! 就在今晚,你和你爷爷就能团聚了! 你还记不记得,你姓罗,叫罗红桃; 你爷爷和你爹娘都是叫你小桃宝儿,没错吧? 这些……你还记得吗?” 小桃宝儿大睁着双眼,眼里渐渐褪去了惊恐之色,渐渐地盈满了泪水,大滴大滴地溢出了眼眶。 暗六慢慢松开捂在小桃宝儿嘴上的手…… 小桃宝儿没有叫喊。 暗六放心了。 暗六伸手,将小桃宝儿紧抓在手里的大木桶接了过来,靠墙放在了一边。 “把桶扔下,我们现在就走,你马上就能见到你爷爷了! 明天,你就可以和爷爷一起,为你爹娘报仇了! 我们走吧!” 小桃宝儿依旧大睁着眼,紧咬着唇…… 半晌后,小桃宝儿像是下了决心般的,重重地点了点头。 小桃宝儿心里思量着,眼前这位叔叔……这位叔叔不像坏人。 即便他是坏人,又能比殷家人坏多少呢? 自己就拼着赌一把…… 如果赌对了,自己就能见到爷爷; 若是赌错了…… 那也就是说,自己这辈子……再也见不到爷爷了! 大不了……自己就一死,就去地下找爹娘! 小桃宝儿果断地跟着暗六走了。 第422章 木桶还在 人影不见 此时,天色已经黑透了,家家户户也都点起了灯,应该都在吃晚饭了。 巷子里倒是安静得很,一个人影都没有。 暗六将自己的外衫脱下,将小桃宝儿从头到脚裹住。 暗六低声对小桃宝儿说道:“桃宝儿别害怕,放心跟着叔叔走。 叔叔这样做,只是不想让这附近认识你的人认出你。” 小桃宝儿既然已经决定相信这位叔叔,自然肯配合。 小桃宝儿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任由暗六用一件黑色外衫将自己包了个严严实实; 也不介意长长的外衫在地上拖拉着; 小桃宝儿由着暗六揽着自己,一起快步朝着街上走去。 罗布街街口,站着一个身形挺拔的黑衣男人,手中牵着两匹高头大马。 暗六领着小桃宝儿朝着那人走过去。 走到近前,暗六弯腰将小桃宝儿抱起,直接送上马背,嘱咐小桃宝儿抓紧马鞍。 小桃宝儿第一次坐上这样高的马背,直吓得心突突跳,小身子都有些发抖,着实害怕得紧…… 只是,有心中的希望支撑着,为了有可能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的爷爷,小桃宝儿告诉自己: 不要怕! 要咬牙忍住! 小桃宝儿毕竟也是个十二三岁的小少女,暗六也注意着男女大防。 若要让小桃宝儿和自己同骑一匹马,万一传扬出去,怕会有损女孩子的名节; 可让她自己骑马…… 小桃宝儿又怎么可能会骑马! 暗六怕不安全。 想了想,暗六便与暗五说道:“我估计……主子们和小桃宝儿的爷爷还得要一个时辰左右才能到京,我们也不着急,咱们就牵着马走吧。 等咱们走到安国公府,主子们差不多也就到了。” 暗五听了,自然也明白暗六的用意,于是当即点头答应。 就这样,三个人,两匹马,一起朝着安国公府走去了。 留在殷家老宅的暗四,这会儿又趴回了殷家的屋顶上。 暗四一口一个肉包子吃着; 吃两个包子,再喝上两口水…… 暗四知道,殷家马上就要来一场小乱,他可以吃着肉包子,喝着水,看一出热闹。 当然,这还只是一出小热闹…… 想来……真正的大热闹应该就在明天! 暗四吃着喝着,倒是惬意得很。 只不过,热闹来得还挺快。 往常,刘嬷嬷支使着秋菊丫头出去倒脏水,都是很快就回来了; 今天这是怎么了? 都出去老半天了,还不见人回来! 刘嬷嬷已经将给老太太和大奶奶的饭菜都装好放在了托盘上,就等着秋菊回来好送进去。 结果,左等不见,右等不见…… 刘嬷嬷想着…… 莫不是木桶太重,那秋菊丫头不小心……在外边摔跤了? 再等等……还是不见。 刘嬷嬷狐疑地边在围裙上擦着手,边走出厨房,打算去大门外看看。 大门外静悄悄的,哪里有秋菊的人影啊! 刘嬷嬷又朝着巷子口走了几步,还是没看见秋菊,却一眼就看到了靠着墙边放着的那个大木桶。 “咦! 木桶在这儿,秋菊那丫头人呢?” 刘嬷嬷嘴里嘀咕着走过去,提起木桶看了看…… 没错,这就是自家的。于是,刘嬷嬷扬声喊着:“秋菊……秋菊…… 秋菊丫头……秋菊…… 你个死丫头跑哪儿去了? 秋菊……” 可任凭刘嬷嬷怎么喊,也没听见秋菊答应一声,反倒是把附近的几家邻居给喊了出来。 几家人先后打开院门,纷纷探出头来朝外看着…… 就见殷家那个老嬷嬷提着个大木桶站在那儿,一个劲儿地喊着秋菊…… 难不成……是秋菊那丫头跑出来玩儿,这会儿还没回去? 可又一想,不能啊! 那丫头素日里都是蔫蔫儿的,人乖巧得很; 跑出去玩儿这种事儿从来就没有过。 这会儿,这刘嬷嬷站在外面一个劲地喊秋菊…… 这是闹哪样儿啊? 旁边门里走出来一个中年妇人,上前问了一句:“我说刘嬷嬷,这黑灯瞎火的,难不成……秋菊还敢一个人出来玩儿?” 旁边一个年轻的妇人也搭话道:“是啊,听着您在这儿喊了好几声儿了,这是秋菊丫头不见啦?” “谁说不是呢?” 刘嬷嬷一把扔下大木桶,拍了一把大腿。 “我让那丫头出来倒脏水了; 我在厨房里忙活着灶上的事! 谁知道…… 谁知道…… 这左等不见,右等不来,我这才出来找找。 这不是……” 刘嬷嬷说着,一指大木桶,“就找见了木桶,可人没影了!” 几个邻居听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也都愣住了。 在他们的印象里,秋菊那小丫头,从来都是低眉顺眼儿、老老实实的。 这大晚上的,天都黑了,她一个小丫头能去哪儿呢? 第423章 秋菊丢了 银子飞了 邻居中的那个年轻媳妇儿,想着秋菊小丫头平日里那老实乖顺的样子,不禁心生怜悯。 于是开口说道:“那孩子……不会是出了巷子到街上去了吧? 这大晚上的,可别出什么事儿啊! 要不……咱们大伙儿都帮着在这附近找找?” 众人点头。 于是,关门的关门,落锁的落锁; 周围几家邻居,有的顺着巷子找; 有的往七星街那边儿去; 还有的直接出了巷子,朝着罗布街上走去。 大伙儿散开来,都帮着去找秋菊。 结果,自然是找不到的。 待人们陆陆续续地回来,一个个地对着摇头…… 刘嬷嬷也慌了神了…… 再想想,近来勤兴侯府冷家和他们殷家出的这些事……已经够让人闹心的了! 这会儿,秋菊那丫头又丢了! 还真是越渴越吃盐! 刘嬷嬷“哎呦”一声,一拍大腿,扭头就往老殷家跑! 临走,倒是没忘记提上大木桶。 殷家北屋。 殷老婆子因着刚刚殷宝业又摔了盘子碗,忍不住发了一顿脾气,这会儿气还没消呢! 于氏在一边好言好语地哄劝着,同时也不忘为自己的儿子辩解两句:“娘啊,您就别气了,您孙子他……他从小就是那个脾气…… 唉! 要说起来,让他过如今这样的日子……也着实是委屈他了!” “你放屁!” 听到于氏现在还替殷宝业说话,殷老婆子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说委屈他? 哼! 要不是他成天地像只混世虫,只知道破业败家,咱们老殷家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说到底,还是那混账东西拖累了我们! 你居然还说委屈了他?” 老殷氏的手指头都快点到于氏的鼻子上了,于氏也不敢再替自己的儿子辩解; 只好继续说些不痛不痒的话,耐着性子劝着:“娘啊,如今已经这样了,您也别生气了! 天到这个时候了,也该吃晚饭了。 您总不好生着气吃饭啊! 那会伤身子的!” 于氏说着,朝着屋外看了看。 “这刘嬷嬷是怎么了? 这是年岁大了,手脚慢了? 这么老半天了,还不见送饭菜进来。” 说着,于氏推开屋门走了出去。 于氏站在屋门外的台阶上,正要大声喊刘嬷嬷,就见刘嬷嬷提着个大木桶,慌慌张张地从外面跑回来了。 于氏看着更来气了! “我说刘嬷嬷,你也不看看,天都到什么时候了? 也不说赶快把饭菜送上去。 怎么着,你还有工夫跑到街上去扯闲篇儿? 还是说……瞧着勤兴侯府那边和咱这家里都出了点事儿,就连你做事也跟着懈怠了不成?” “哎呦,我的大奶奶,您可是冤死奴婢了!” 刘嬷嬷张嘴就叫屈。 “我是刚从外面回来不假; 只是……只是……我是出去找秋菊那丫头了! 那丫头……那丫头不见了!” “什么? 秋菊不见了? 我没听错吧? 秋菊一个小丫头……她能去哪儿啊?” 于氏诧异道。 “就是说呀! 她一个小丫头能去哪儿啊? 可……可她就是不见了呀!”刘嬷嬷摆着一张苦瓜脸,摊着手说道。 还没等于氏再问,就听着屋里的殷老婆子说道:“别在外边瞎吵吵,出了什么事,都给老娘我进屋里来说!” “是!是!老太太!” 刘嬷嬷应着声,赶紧丢下手中的大木桶,抻了抻衣裳,随着于氏走进了屋中。 暗四跟着看完了院外的热闹,肉包子也吃完了。 暗四喝了两口水,将水囊别在腰后。 轻身一跃,暗四又跃上了正屋的屋顶。 如法炮制,轻轻揭开一块瓦片,俯下身,趴在那儿继续吃瓜。 一进屋,刘嬷嬷就赶紧先开口:“老太太,出了怪事儿了! 秋菊那小丫头不见了! 奴婢跑到外面找了一大圈儿; 周围的几家邻居也帮着去找了。 可还是没找见! 这……这……这可怎么办啊?” 刘嬷嬷也顾不上见主子行不行礼了; 这时候,谁还在意那个! 刚刚刘嬷嬷和于氏在院子里的对话,殷老婆子就已经听见了; 这会儿又听了一遍,殷老婆子确认了—— 秋菊那个小丫头不见了! 殷老婆子黑沉着一张老脸看向刘嬷嬷,“到底怎么回事,仔细说!” “是!” 刘嬷嬷赶紧将事情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说了自己打发秋菊出去倒脏水,半天未回; 说了自己出去找,却只见木桶不见人…… 殷老婆子听了,半天没有说话。 起初殷老婆子还在想……那秋菊能去哪儿呢? 就出去倒个脏水,怎么人就没影了呢? 她逃跑了? 不能啊! 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她也没地方去呀! 遇到拍花子的了? 拍花子的跑到巷子里来了! 一想到,秋菊有可能是被拍花子的偷走了,殷老婆子就是一阵心疼! 她可没那好心去担心秋菊; 她是心疼银子! 丢了秋菊,就相当于丢了十几两,甚至是几十两白花花的银子! 刚刚那会儿还想着卖了秋菊呢,这会儿秋菊就不见了…… 殷老婆子暗戳戳地心疼肝疼…… 哎哟哟! 她那长翅膀飞了的银子呦! 第424章 没了秋菊 累死婆子 老殷氏手抓着胸口,紧闭着双眼,脸色实在是难看至极。 刘嬷嬷和于氏两人面面相觑,一时之间,谁也不敢再多说什么。 过了好一会儿,老殷氏才又睁开眼睛,朝着刘嬷嬷摆了摆手,示意她出去。 “是,那……那奴婢出去,给老夫人和大奶奶去端饭菜。” 刘嬷嬷说着,忙福了一福,转身快步走出了屋子。 于氏看着老殷氏,想着劝两句…… 可劝什么呢? 秋菊人丢了,这还能找回来吗? 找不回来,那就等于是丢了好几十两银子啊! 在这个关口,几十两银子,对他们老殷家来说是何等重要,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唉! 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 黄鼠狼专咬病鸭子! 于氏心里也在哀叹。 这两婆媳都在惋惜,惋惜若是卖掉秋菊可能换回来的银子…… 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心思去担心秋菊的安危。 就连刘嬷嬷也一样。 她一边收拾好饭菜,端起托盘往正屋里送,一边也在哀叹着自己这受累的命! 秋菊丫头不见了。 往后没了这丫头支使着,那么多的活计可都得自己一个人干了! 就老殷家现在这个状况,再买个下人使唤是不太可能了。 唉! 自己这是要活活累死不成? 趴在屋顶上的暗四手握成拳,支着下巴,就这么饶有兴味地看着,看着殷家婆媳味同嚼蜡地吃完了她们在这个家里的这顿最后的晚餐; 又看着刘嬷嬷一会儿跑去东厢房,收回殷宝业用过的空碟子、空碗; 一会儿,又被叫到上房去收拾残羹剩饭; 这边才暂时忙活完,才叫过自己的老头子,刚端起碗要吃口饭,又听着正屋里于氏扯着脖子喊,要刘嬷嬷烧洗脚水。 缸里水不多了…… 没办法,刘嬷嬷只好又支使着自家老头子去井里打水; 自己赶忙点火烧锅。 趁着等水烧开的功夫,才凑合着吃了几口已经冷掉的饭。 水烧开了,先泡上两杯安神茶…… 看着所剩不多的安神茶,刘嬷嬷偷偷庆幸着,自己往后可以少忙这一项了! 将热水舀进铜盆里,兑上些凉水,伸手试试水温……行了。 刘嬷嬷先将两杯安神茶送去,再送两趟洗脚水,伺候着婆媳俩泡上脚。 还没喘口气,又得去给那废物殷宝业熬晚上这顿药。 刘嬷嬷在心底里抱怨的同时,又再一次庆幸—— 幸好殷宝业的药也只剩药罐子里煎过一次的药渣子了…… 再熬一次就该倒掉了…… 自己又可以少干一样活儿了。 将剩下的药熬了,喂了殷宝业喝下,药渣子也倒去了外面的路上。 回禀了殷氏婆媳,少爷的药没有了,也没听到那婆媳俩吩咐再拿银子接着去抓药…… 妥了,看来以后不用再给殷宝业那个废物熬药了! 殷老婆子早早地就躺到了床榻上,支使着刘嬷嬷捶背捶腿…… 这些以前都是秋菊干的,现在都落到刘嬷嬷的头上了! 等一切忙活完了,刘嬷嬷只剩下叫苦……叫苦不迭…… 之前这些活计,自己都是支使着秋菊去干的。 秋菊忙得像个小陀螺,自己只动动嘴就行了。 可这往后…… 往后没有了秋菊…… 老天爷呀! 这脚不拾闲儿的日子要过到何年何月啊? 刘嬷嬷就是想想都觉得两眼发黑! 这会儿,刘嬷嬷忽然开始想秋菊那个小丫头了! 其实,刘嬷嬷还真是多虑了…… 这样的日子还真不用她过多久。 明天开始,或许她就不用再过这样的日子了! 秋菊她是不用想了。 此时的秋菊……也就是小桃宝儿,已经跟着暗五和暗六来到了安国公府。 暗五将马背上的小桃宝儿接了下来。 小桃宝儿在高高的马背上坐了一路,双脚才一着地,两条腿就是一软。 幸好暗五手快扶了一把。 小桃宝儿抬起头,仰望着这座高阔巍峨的府门…… 她看着门头上挂着的两个大大的,明亮的灯笼; 看着灯笼映照着的黑底金字的匾额…… 小的时候,爷爷和爹娘都教过自己识字,一些字还都记得…… 门匾上的这几个字小桃宝儿都认得—— 敕造安国公府。 这两位叔叔……为什么要将自己带来这安国公府呢? 难道……爷爷会在这里? 小桃宝儿想不明白,她愣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双大眼睛盯着大门上的牌匾和灯笼发呆。 暗六则走上台阶,和门上的小厮说明了情况。 门上的小厮已经事先得了吩咐; 也知道了这两位是煜王殿下的人,那是丝毫不敢怠慢,忙将旁门打开,让暗五和暗六以及小桃宝儿进了府中。 安国公一家还没到,不过应该也快了。 第425章 众人到京 祖孙相见 还真是挺快的。 暗五、暗六带着小桃宝儿一路往安国公府来; 安国公府一众人的马车也进了南城门,和暗五、暗六、小桃宝儿三人前后脚回到了安国公府。 小桃宝儿跟着暗五、暗六在府中的偏厅中坐了一会儿,喝了一杯茶水; 暗五和暗六因着接来小桃宝儿这一路马上马下的,说话也不方便。 因此,详细的情况还没来得及对小桃宝儿细说。 等进了安国公府,三个人在偏厅中坐下,暗五这才将事情的经过简单地说给了小桃宝儿听。 小桃宝儿一直用心地听着…… 暗五说到了罗运为了保全自己的小孙女儿桃宝儿,忍屈含冤,被迫离开了京城,隐居到离京城几十里处的大石村中,常年以采药为生; 说到了安国公府的小小姐带人进山,请的向导正好是罗运; 说到了安国公府的小小姐在得知罗家冤情后,仗义出手,要为罗家报仇雪恨; 更说到了,是安国公府的小小姐,和她的未婚夫煜王殿下一起,帮罗运找到了被恶人掳走、失散了多年的小孙女儿! 小桃宝儿听着,两眼噙满了泪水,心里原还隐藏着的一些不敢相信的疑虑,也渐渐消散了不少; 小桃宝儿流着泪坐在那里,只将两只小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心情激动又忐忑不安地等着……等着…… 等着见自己朝思暮想的,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自己的爷爷! 小桃宝儿在心底里默默祈求着所有她知道名字的神佛菩萨…… 求神佛菩萨保佑,这一切不是梦…… 求神佛菩萨保佑,保佑自己和爷爷真的能在今天团聚! 偏厅门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来人很快出现在门口。 暗五、暗六循声看去,见是一个十五六岁,眉目清秀的小厮。 小厮走进来,朝着暗五、暗六躬身回禀:“两位爷,还有这位姑娘,我们国公爷和老夫人,还有府里的几位主子,以及小小姐和煜王殿下,他们都已经回来了,马上就要到府门口了! 暗五、暗六听了,忙站起身,同时看向小桃宝儿。 小桃宝儿听了小厮的回禀,也下意识地跟着站了起来…… 只是一时之间,小桃宝儿像是傻了一般,站在那里愣愣的,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暗五能理解小桃宝儿此时此刻的感受。 都说近乡情怯; 其实……近亲也情怯啊! 分别了八年的亲人,一朝相见,如在梦中,谁又能真的保持平静漠然呢? 更何况还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 暗五上前两步,轻声提醒道;“小桃宝儿,国公爷一家和小小姐,还有我们王爷都回来了; 你爷爷也一起回来了。 你马上就能见到你的爷爷了! 咱们一起出去迎接他们,可好?” 暗五说罢,就直直地看着小桃宝儿,等着她回答。 小桃宝儿依旧呆愣愣地站着,只是眼泪却是一对儿一双地顺着瘦削的小脸儿滑下。 好半晌,泡在泪水中的眼珠才轻轻地转动着看向同自己说话的暗五。 小桃宝儿小嘴张了几下,最终哽咽着没有说出一句话,只是朝着暗五重重地点了点头。 暗五侧身,抬手指了指门外。 小桃宝儿眨了眨眼,用衣袖将脸上的泪水擦去,艰难的迈开步子,跟着暗五和暗六一起出了偏厅。 安国公府的小厮在前面领着路,引着暗五、暗六和小桃宝儿三人朝着大门口走去。 来到大门口的台阶下站定,就见远远的有几辆马车缓缓驶了过来,最终停在了府门前。 在府门外守候的家丁下人,忙赶上前去帮着将脚凳放好,躬身行礼,迎候着主子们下马车。 第一辆马车的车门被打开,大老爷傅英澜和二老爷傅英泽先后下了马车,兄弟二人回身,又将老父亲从车上小心地扶了下来。 第二辆马车紧跟着第一辆马车停下。 车停稳,坐在车辕上的绿衣轻巧地跳下,回手打开车门,将冷溶月从车上扶了下来; 随后,大夫人霍婵玉和二夫人郑素瑶也被冷溶月稳稳地扶下来。 “外婆,您慢着些,月儿扶着您!”冷溶月朝着车厢里的薛老夫人说道。 “好!”薛老夫人笑应着,朝着冷溶月伸出手; 冷溶月小心翼翼地扶着薛老夫人下了马车。 后面马车上的萧璟煜和傅明俊、傅明秀兄弟俩也纷纷下来,朝着安国公傅鹏和薛老夫人这里聚集。 青衣和紫衣也将罗运从最后一辆马车上扶了下来,引着他往府门前走来。 安国公傅鹏先看到了站在台阶下,被两个黑衣男人带在身侧的那个瘦瘦小小,却满眼是泪的小姑娘。 “月儿快过来!”安国公回手招呼冷溶月。 “来了,外公!”冷溶月快步走过来,刚伸手挽住安国公傅鹏的手臂,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暗五和暗六身边的小女孩儿。 小女孩儿太瘦了,一张小脸儿上就剩下一双大大的眼睛! 只是,这双大眼睛此刻却是泡在了泪水里。 冷溶月松开外公的手臂,走到小女孩儿近前,柔声问道:“你是……小桃宝儿?” 小桃宝儿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仙女姐姐,心中再没有半分的猜疑和恐惧! 小桃宝儿用力地点头。 她相信,有这位美丽的仙女姐姐在,自己的梦想一定能成真! “我的桃宝儿! 我的桃宝儿啊!桃宝儿啊!”一连声颤抖的呼唤传来…… 果然,她的梦想马上就成真了…… 她真的听到了梦中爷爷的呼唤…… 而此时并非是在梦中,小桃宝儿真的看到了……看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爷爷! 第426章 祖孙团圆 抱头痛哭 听到这一连声的呼唤,小桃宝儿那瘦瘦小小的身子就是猛地一颤…… 这是爷爷的声音…… 没错,这就是爷爷的声音…… 在梦里,自己听了千百遍的爷爷的呼唤…… 只是等她醒来后,自己却是在那阴冷恐怖的殷家…… 等着自己的依旧是做不完的活计,受不完的打骂,熬不尽的岁月…… 若不是心中一点报仇的执念不灭; 若不是自己逼着自己记住,在这世上,自己还有唯一的亲人在; 自己要忍着,要熬着,要找到爷爷…… 恐怕自己也活不下来! 自己害怕日子久了,自己会忘了自己是谁; 会忘了自己惨死的爹娘; 会忘了自己那不知身在何处的爷爷; 会忘了家破人亡的大仇! 因此,每天从睡梦中醒来后,第一件事——自己都会逼着自己重复一遍: 我姓罗,叫罗红桃; 我的爹娘,是被殷家的坏蛋和他的那些同伙害死的; 我还有爷爷在,爷爷的名字叫罗运。 每天每天……这样的话都要在脑海中重复无数遍! 随着自己一天天长大,每天重复的这几句话就死死地印在了脑子里,再也不会忘记! 小桃宝儿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向跌跌撞撞朝着自己扑过来的罗运…… 是爷爷…… 是爷爷! 爷爷老了…… 爷爷更老了…… 罗运直扑到小桃宝儿面前,在离着小桃宝儿几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下。 罗运定定地紧盯着面前的孩子端详…… 从那张瘦削的小脸上,他还能找得到小桃宝儿小时候的模样; 他更从那张小脸儿上,依稀看到了自己儿子和儿媳的影子。 是自己的桃宝儿没错! 罗运朝着小桃宝儿伸出颤抖的双手,声音里也带着颤抖…… “我的桃宝儿,我是爷爷呀! 你……你还记得爷爷吗? 我是爷爷!” 小桃宝儿的小脸儿上早就爬满了泪水; 小小的嘴唇颤抖了半天…… 终于,一声呼唤冲口而出…… “爷爷!” 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呼唤,小桃宝儿一头扑进了罗运的怀里。 “爷爷…… 爷爷……” “我的桃宝儿啊! 我的桃宝儿啊! 爷爷总算是活着见到你了! 我的桃宝儿啊! ……” 爷孙俩紧紧地抱在一起,嚎啕大哭。 见此情景,安国公府门前的所有人无不心生感伤…… 可说是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人世间最惨不过生离死别! 死去的人再也见不到是无奈; 而活着的亲人却也是被迫天各一方,不得相见…… 这样的惨痛又是多么的令人难以承受! 一众人没有谁在此时上前去解劝。 此时解劝也没有用; 还不如让这祖孙俩好好地大哭一场,发泄一番。 八年的被迫离别,八年的苦痛思念,如今一朝相聚…… 哭吧…… 就让他们哭吧…… 或许,只有一场大哭,才是祖孙俩眼下最最需要的。 冷溶月、薛老夫人婆媳、青衣几人,以及随侍的丫鬟仆妇们,一个个全都在陪着落泪; 而一众男人们,他们不像女人可以无所顾忌地肆意流泪,但也都是眉头紧皱,红着眼睛。 也幸好,这里是安国公府门前,此刻行人稀少,也少有人围观。 过了好半晌,直到那祖孙俩的哭声低下来,冷溶月才用帕子擦去自己脸上的泪水,走上前去劝慰道:“罗叔,小桃宝儿,今日里能团聚是喜事,哭一哭也倒罢了。 但是,哭多了会伤身的。 我知道,罗叔和桃宝儿分别了八年多,必定是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 但这府门外不是说话的地方…… 咱们不如先进去坐下。 今晚,罗叔和桃宝儿有多少话都可以说; 可以说个够。 好吗?” 听了冷溶月的话,祖孙俩才渐渐止住了悲声。 罗运一双泪眼看向冷溶月,哽咽着点点头。 绿衣和青衣走上前来,照顾着祖孙两人,跟着安国公府众人一起走进了大门。 来到正厅上,众人落座。 罗运牵着小桃宝儿的手,在大厅正中跪下,朝着众人重重磕了个头。 “快!快扶起来! 不必多礼!” 安国公傅鹏说道。 绿衣和青衣上前,要将祖孙二人扶起,祖孙二人却执意跪着。 罗运擦了一把眼泪,朝着在场众人拱手说道:“小老儿祖孙拜谢各位贵人! 拜谢各位恩人!” 冷溶月走上前,亲手搀扶起罗运; 绿衣也将小桃宝儿扶起。 “罗叔真的不必如此。 不过呢,若是罗叔真的要谢,那也该谢谢煜王殿下才是。” 冷溶月说着,回身指向站在自己身后的萧璟煜。 是煜王殿下派人找到的小桃宝儿; 也是煜王殿下派人隐藏在殷家,暗中保护着小桃宝儿; 今天,也同样是煜王殿下派人先行快马进京,将小桃宝儿接了过来。” 冷溶月的话,如同在罗运心中打了个惊雷! 他只说,他的小恩人,还有这安国公府,已经是自己仰望不及的大贵人了! 没想到……没想到……还有一位当朝的皇子也在帮自己! 第427章 明天的事 就等明天 罗运自然也听说过,当今皇上只有两个儿子。 长子就是当今太子; 次子,就是从一出生,先皇就钦封他为超一品亲王的煜王殿下! 原来,眼前这位就是煜王殿下! 罗运拉着自己的孙女儿,就要朝着萧璟煜跪下,被萧璟煜快速出手托住,“好了,你们不必多礼! 本王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帮月儿。 如今,能看到你们祖孙团聚,本王也很高兴!” 萧璟煜如此直白的话一说出口,先就把冷溶月羞了个小脸儿通红。 而厅中坐着的安国公府众人彼此对视……也全都是会心一笑。 安国公傅鹏笑着,轻轻摇了摇头; 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对视一眼,眼中的含义再清楚不过了! 那就是…… 咱们这位煜王殿下朝着咱家月儿表忠心,还真是无时无刻、不计场合啊! 罗运听了萧璟煜的话,抬头看看萧璟煜,又看看冷溶月那红彤彤的小脸儿,心中瞬间明白,原来如此! 好哇! 真好啊! 多好的一对璧人! 好人有好报! 愿你们今生今世,永结同心,幸福到白头! 罗运在心中为恩人默默祝祷。 这时,花厅外来了个小丫鬟,她站在花厅门口,朝着薛老夫人身边的于嬷嬷轻声说了几句什么。 于嬷嬷点了点头,来到薛老夫人身边,福身回禀:“回国公爷,老夫人,晚膳已经备好了。 天到这般时候,又赶了一下午的路,想必主子们都饿了,可否现在就摆膳? 安国公傅鹏和薛老夫人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 薛老夫人说道:“是不早了,那就快摆膳吧。 用过晚膳,都早些歇着,明天还有明天的事呢!” “是,奴婢遵命!” 于嬷嬷行了一礼,转身快步走出去吩咐。 罗运听到了,忙朝着站在自己近前的冷溶月说道:“小恩人,府中各位要用膳了,我祖孙二人在此多有打扰,就先告退了。” 冷溶月略一思忖,笑了笑,说道:“也好。 想来,要是强留罗叔和小桃宝儿在此一同用膳,罗叔和小桃宝儿也会觉得不自在。 倒不如,你们祖孙二人单独用膳更好些。” 说罢,冷溶月转头看向青衣和绿衣,“你们两个就照顾着罗叔和小桃宝儿去用膳吧,务必安排好茶饭,不可怠慢!” “是,奴婢遵命! 小姐放心吧!” 这时,大夫人走了过来,朝着花厅外伺候的嬷嬷吩咐道:“让人为罗先生和小桃宝儿准备客房,好好照应着!” “是!奴婢遵命,这就去!” 嬷嬷领命,快步离去。 罗运祖孙俩朝着大夫人和冷溶月道了谢,又朝着厅中众人行了一礼,随着青衣和绿衣走出了花厅。 很快,晚膳摆好。 伺候的下人都退了出去。 厅中众人围桌而坐。 傅明秀才拿起筷子,就充满回味地说了一句:“月儿,咱们哪天再来个鸳鸯锅吧? 那味道……啧啧……哥哥我还真是想啊!” “没问题!” 冷溶月豪气地应道:“只要三哥哥想吃,妹妹我立马将鸳鸯锅送上!” “够意思! 为了月儿的鸳鸯锅,三哥哥我必定为月儿鞍前马后,两肋插刀,在所不惜!” 三公子傅明秀也同样豪气地说道。 坐在傅明秀旁边的二夫人郑素瑶抬手就给了儿子一巴掌:“瞧你这点儿出息!” 想了想,又觉得哪儿不对劲儿…… “嘿…… 我说你小子! 哦,为了鸳鸯锅才为妹妹鞍前马后,两肋插刀? 那要是没有鸳鸯锅呢? 你就不……” “插刀……插刀……” 没等二夫人把话说完,求生欲超强的三公子傅明秀就赶紧开口承诺: “儿子保证,就是没有鸳鸯锅,儿子也会为月儿两肋插刀! 这总行了吧?” “这还差不多!” 二夫人满意了! 转过身,二夫人重新拿起筷子用膳。 她心里其实也明白…… 有明天的事情等着,家里人的心情都有些沉重。 这兄妹俩插科打诨的,也是为了让家里人能放松些心情吃这一餐! 既然知道,她也不妨凑个趣儿吧! 待二夫人吃了两口菜之后,心下也不禁暗自嘀咕: 还别说,和眼前这些饭菜相比,还是那鸳鸯锅够味儿、够劲…… 自己……呃……也有些想了…… 用罢晚膳,几个丫鬟进来,迅速将残席撤下。 冷溶月则借故离开了一会儿。 安国公府一众人……哦,也包括萧璟煜在内,都想着……一会儿又会有香甜的鲜果吃了! 果然,功夫不大,冷溶月就带着落雪和飘雨走了进来。 冷溶月回来了,落雪和飘雨当然要贴身伺候了。 落雪和飘雨手中各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 二人跟着冷溶月进到厅中,朝着厅中众人屈膝行礼后, 便将手中的提盒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 冷溶月亲自将提盒的盖子打开,将里面洗好、切好的鲜果一盘一盘地放到了众人围坐的桌子上。 落雪和飘雨将空的食盒收拾好,提着退出了厅外。 她们小姐也给她们留了好吃的,袁嬷嬷还等着她们一起享用呢! 花厅的门关上。 众人围坐桌边,开始喝着香茶,吃着鲜果。 从老国公傅鹏到冷溶月,所有人有意地都不去提起明天的事。 明天的事……就等明天到来吧! 众人坐在花厅中。 即便是没有人去提起明天的事,但,也禁不住不去想。 明天,就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日子。 今晚,每一个人的心中又怎么可能真正的平静? 尤其是冷溶月。 第428章 不要眼泪 只要报复 此时此刻,冷溶月明显地感觉到从心底涌上了一股悲伤…… 那悲伤……是那样的浓重! 冷溶月不由得用力握紧手中的茶盏。 她知道,那股真实而又浓重的悲伤来自于原主; 来自于痛惜娘亲被害惨死的痛; 来自于失去娘亲沦为孤女的痛; 来自于被冷血亲爹和亲祖母漠视、无视的痛; 来自于狠毒的殷氏和她那一双狠毒的儿女对自己肆意欺凌的痛! 冷溶月微微低着头、垂着眼帘,尽可能地平复着心中翻涌的心绪。 此刻在心底里,冷溶月默默地对原主说着:“放心吧,娘亲的仇、你的仇,明天都一并报了!” 随着心底的默默交流,那股悲伤的情绪似乎渐渐地变得淡了…… 冷溶月长出一口气。 原主的心情,冷溶月感同身受。 杀母之仇、自己备受欺凌之恨,郁结了那么多年! 那仇恨,那不甘,又岂能轻易化解、消散? 冷溶月想到明天……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外公和两位舅舅会在金殿上弹劾冷血。 弹劾他宠妾灭妻,宠庶灭嫡; 弹劾他杀害嫡妻及腹中胎儿、常年苛待欺凌嫡女; 弹劾他伙同老娘、妾室及庶出子女,私自盗用、侵占嫡妻巨额嫁妆; 殷氏、老殷氏,和那一对小毒蝎子,应该是在顺天府接到状纸之后,被直接缉拿到案; 然后就是按照正常程序开堂审问此案。 因为此案均为事实,既有人证、又有物证,最终会将这一干人渣按律定罪。 可就算最后定为死刑,将她们杀了,砍了,都算是便宜他们了! 还有殷家老宅那几个也不是个好东西。 殷宝业坏事做尽,仗势欺人、强暴妇女、逼死人命…… 他以及高成那一伙儿,祸害的可不只是罗运一家。 他们的其他罪行,萧璟煜的属下也已经调查清楚,明日也会一并递交顺天府; 几个同伙儿也会一并被捉拿归案。 只是,他们犯下了那么多的罪行,造下了那么多的孽…… 要是让他们死得太痛快……岂不是太便宜那几个畜生了! 便宜了他们,就对不起那些苦主! 不行! 想到此,冷溶月心中打定了主意—— 今晚,自己要去探望他们一番,提前送点儿小礼物; 在明天的大戏开锣之前,就先来上几出开场小戏吧! 冷溶月有一阵儿低着头不说话了,看她峨眉轻蹙,小脸儿肃穆,似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萧璟煜注意到了…… 安国公傅鹏和薛老夫人注意到了…… 大老爷和大夫人、二老爷和二夫人,还有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也都注意到了。 起初,他们只是想着,月儿这个失去了亲娘的孩子,在这种时候,心情该是怎样的痛? 可渐渐的…… 在座的几位长辈就看出了些许端倪…… 萧璟煜、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也猜想到了什么…… 几人彼此对视,又一齐看向了坐在薛老夫人身边的冷溶月…… 薛老夫人爱怜地握住冷溶月的手,轻轻拍了拍,看向冷溶月的眼神里满是慈爱和关切。 冷溶月回望着薛老夫人,莞尔一笑,道:“外婆,月儿没事的!” 冷溶月又看向在座的其他人…… 看着大家都用关爱的眼神注视着自己,赶忙还给大家一个状似轻松的微笑。 “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别担心月儿,我没事的! 真的!” 冷溶月说着,扭头朝着花厅外面看了看,“外公外婆,舅舅舅母,时候不早了,明天外公和两位舅舅还要起大早去上早朝呢! 不如……今天就早些歇下吧!” 安国公傅鹏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这娇俏婉约的小外孙女儿,缓缓地点了点头,“好吧,那就都早些歇着吧!” 说着,安国公傅鹏牵起自己老妻的手,一起站起身,携手朝着后堂走去。 大老爷傅英澜和二老爷傅英泽也带着自家夫人离开了…… 最后,花厅中只剩下了冷溶月、傅明俊和傅明秀,以及迟迟不提告辞的萧璟煜。 冷溶月眨了眨眼睛,看了看面前的三人…… “大哥哥,三哥哥,煜王殿下,你们……你们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天色不早了,你们不回去歇息吗?” 萧璟煜只是看着冷溶月,眼神中平静又隐含着深意; 只是他没有出声。 傅明俊也只是看着冷溶月,也没有说什么; 而傅明秀则是站起身,转过桌子,一屁股坐在了冷溶月的身旁。 “我说月儿,你老实交代,你催着我们去歇息…… 你是还想去哪儿? 还想去干什么?” 冷溶月扭头看向傅明秀,脸上并没有一丝惊讶的表情,只是微微笑了笑,“三哥哥、大哥哥、煜王殿下,不瞒你们说,我只是……只是不甘心! 按正常情况,明天他们顶多是经过抓捕、审讯、定罪量刑; 然后就是将他们关押在顺天府大牢里,等待都察院和刑部的复审; 然后才会得到他们最终的下场。 只是……就算是将他们一个个地全都杀了,也是便宜他们了! 我娘亲被他们害死,而且,那可是一尸两命! 我娘亲的肚子里,还有我的小弟弟或是小妹妹呢! 杀了他们,我的娘亲和没见到面的弟弟妹妹也不能复生! 我不甘心! 而我,在那一窝豺狼虎豹的欺凌下苦苦求生,活到今天,吃了多少苦? 受了多少磨难和欺凌? 我身边的人被他们残害了多少! 将她们一刀斩首,岂能解我心头之恨? 我不甘心! 一个一个的“不甘心”说出口,冷溶月似乎又感受到了原主冷溶月那股难以压抑的痛楚和愤怒! 那感觉是那样的清晰! 而作为后来的冷溶月,真的是感同身受。 如果她是原身,她也不甘心! 她怎么能甘心? “所以呢? 你想怎么做? 你说吧,不论你想做什么,哥哥都帮你!” 傅明俊也站起身,绕过桌子,坐到了冷溶月的另一边。 傅明俊抬手抚了抚冷溶月的头顶,温声安慰着小妹妹。 “还有我!” 萧璟煜就坐在对面,说出“还有我”这三个字时,表情是超乎寻常的平静…… 就仿佛在说:你想喝水啊?我给你倒一杯。 泪水滚出眼眶的那一刻,冷溶月就猛地抬手将眼泪抹去。 现在不需要泪水。 现在需要的是报复。 第429章 夜入侯府 复仇前奏 夜幕低垂。 萧璟煜和傅明俊、傅明秀兄弟俩,陪着易了容,且做妇人打扮的冷溶月再次来到这座令人生厌的勤兴侯府。 兴许是为了节省灯油和蜡烛吧…… 今晚的勤兴侯府,就连大门上的两只大灯笼都居然没有点亮; 大门前黑乎乎的,倒显得对面不远处侍郎府后门那两盏小灯笼格外地明亮。 几人顺着勤兴侯府的院墙转到了西侧; 看看前后无人,便纵身翻墙进入…… 暗淡的月光洒下了微弱的银辉,将整座府邸都笼罩在了一片迷朦之中。 冷溶月先停在墙头上,抬眼朝府中看去…… 眼前的景象让冷溶月不禁微微撇嘴,心下感叹…… 还真是省灯油、省蜡烛啊! 从前这个时辰,府中不说是灯火通明吧,至少各个院子里外都是灯火闪耀的; 路灯、廊灯也都是通宵点亮着。 还有巡夜的侍卫提着灯笼在府中各处游走…… 现在可倒好,只有惨淡淡的几点微弱光亮……还都是在下人的住处。 游走的巡夜人更是不见。 也是,勤兴侯府被盗一事人尽皆知,大盗小偷都懒得光顾这里—— 空屋子又搬不走,难道要偷点儿灰土瓦片儿吗? 这样一来,府里连巡夜都省了! 侍卫们私下嘀咕: 就侯府眼下这情形,肯定都没银子发月钱了,他们还巡个鬼夜呀! 因此,侍卫们不是三五一伙儿偷摸喝点儿小酒儿,顺便赌个大小; 就是干脆早早地挺尸睡大觉去了! 冷溶月从院墙上轻轻跳下,静静地站在庭院之中,她那做了些微改变的美丽容颜隐在夜色里,但,那双美目中闪烁的仇恨之火却分外明亮。 冷溶月扭头朝着月华轩的方向望去。 此时此刻,应该是两个冷溶月合体了…… 冷溶月心中有痛、有怨、有恨…… 其中,仿佛还有一丝莫名的留恋…… 那一丝留恋……应该是留恋娘亲傅宝珍还在的那一段温馨岁月。 没有了亲娘,冷溶月就如同陷入了苦难的深渊; 冷溶月恨啊! 她这没有亲娘的孤女生涯,都是拜她那个侯爷渣爹和蛇蝎心肠的庶母所赐! 殷氏姑侄和冷显,为了他们的利益和贪欲不择手段,生生将善良温婉的娘亲迫害致死; 留下一个失护的弱女艰难地活着,忍受着无尽的欺凌,做他们无耻贪婪的遮掩借口。 从此只能日日生活在孤苦、哀怨与仇恨之中。 原主冷溶月到底没有能活到真正长大就香消玉殒了! 如今,她来了! 她可不是原来那个任人欺凌的小女孩儿。 冷溶月在心底默默说道: 既然我们两人都叫冷溶月; 既然我们两人的渊源牵绊如此之深; 既然是由我穿越时空来继续你的人生…… 那么,你母女的仇……我来报! 今晚……便是复仇开始的前奏。 冷溶月强迫自己暂停纷乱的思绪,拢了拢身上长长的黑色斗篷,看向身边的萧璟煜和两个哥哥,随手从空间里拿出几个小药瓶,轻声说道:“我们先分头下药,而后再慢慢地,一个一个地收拾!” “好!” 萧璟煜和傅明俊、傅明秀都没有多说什么,直接从冷溶月手里接过药瓶,分头行事。 像做这样的事,本来安排煜王府或安国公府的暗卫来做就行了; 就是派青衣、绿衣、蓝衣和紫衣去做也可以; 可是,冷溶月不愿意。 她要自己亲自来。 明日上朝奏本弹劾有外公和舅舅; 去顺天府衙也是由长辈和哥哥们出面。 那是长辈和哥哥们爱护自己的心意,她心领。 可是,还是那句话—— 她冷溶月不甘心! 她冷溶月要的不单单是那些恶人认罪伏法; 她还要为屈死的傅宝珍和冷溶月母女解恨,出气! 冷溶月身披一袭黑色斗篷,身姿敏捷轻盈地穿梭于侯府的房屋回廊之间,如同夜神鬼魅一般悄无声息。 来之前,几人已经按照侯府草图分配好各自下药的区域。 这点儿事,对于萧璟煜和傅明俊、傅明秀三人来说简直不要太容易! 运起轻功,一路如风般扫过。 工夫不大,几人就在老殷氏居住的逸安堂前汇合了。 这里是眼下唯一一处没用药的地方; 冷溶月的复仇行动就从这里先开始。 养尊处优惯了的老殷氏,如今就蜗居在叶嬷嬷的小屋子里。 逸安堂正厅和老殷氏住的正房里现在是黑洞洞、空荡荡的,里边没有半点人气; 冷溶月几人快步转到后罩房,这里住着在逸安堂伺候的一众下人。 此时,这里只有一间屋子里透着微弱的灯光,其他屋子全都是黑漆漆的。 不用冷溶月提醒,傅明俊、傅明秀一向左、一向右,各自轻车熟路地前去下药。 冷溶月站在了唯一亮着灯的这间屋子外面。 屋外院子里晾着的几条被褥和几件衣衫,一股一股的茅厕味道隐隐弥散在空气里…… 冷溶月的嘴角冷冷向上勾起。 老殷氏,这几天过的好吗? 过得可舒坦? 这样的享受……喜欢吗? 第430章 老刁婆子 看见谁了 在确保除了老殷氏住的这一间屋子以外的所有屋子里的人都陷入沉睡中后,萧璟煜和傅明俊、傅明秀三人先后回到了冷溶月身边。 看着他们到来,冷溶月微微一笑。 随后走上前,轻轻地将房门推开,自己则迅速地朝一边闪躲。 屋中的气味太过难闻,得先放一放味道才行。 冷溶月可没有闻臭味儿自虐的瘾! 过了片刻,冷溶月随手从空间中取出了一个精致的小玻璃瓶子; 将盖子拧开,朝着屋中甩了两下…… 几滴晶莹的除臭药液被甩进了屋中。 很快的,屋中那股令人生厌的味道没有了,空气中弥散着一股清新的兰花香味儿。 冷溶月这才轻移莲步,缓缓地走进了屋中。 冷溶月没有掏出火折子点灯或是点蜡烛。 站在屋门口,冷溶月从空间里取出从傅宝珍的嫁妆里找到的一颗夜明珠托在手里…… 夜明珠放射出柔和的光晕,虽不是通堂透亮,却也能看清屋中的一切。 靠着门边那黑乎乎的一团,是老殷氏身边伺候的叶嬷嬷。 她蜷缩着身子,睡在由几块木板搭成的简易床上; 屋子最里面靠着墙摆放有一张床榻,床上睡着老殷氏。 冷溶月冷眼扫视着主仆二人,眼中满是憎恶和仇恨。 空间里有的是各种药,可以在她们被关进顺天府大牢之前,让她们好好地享用一番! 冷溶月先是拿出一只小瓶子,小瓶子上贴着标签,上有“入梦”二字。 冷溶月朝着叶嬷嬷的脸按下喷雾头…… 几缕似有若无的轻雾飘散在叶嬷嬷的鼻子周围…… 随着她的一呼一吸,药性一点没浪费,一两个时辰之内,她是不可能醒来了。 收起这只小药瓶,又拿出来一个更小的瓶子。 冷溶月从小药瓶里倒出来一小粒绿豆大小的药丸儿,此药名为“无声”; 瓶子收起,小药丸儿被冷溶月轻轻放进了老殷氏的嘴里。 待小药丸儿在口中融化,两个时辰之内,老殷氏就是个哑巴,不可能发出一点声音。 一切准备完毕,冷溶月一只手托举着夜明珠,一只手将立在床边的一支拐杖抓起,用拐杖捅了捅床上熟睡的老殷氏,力道可不算小。 老殷氏睡得正酣,突然觉得胯骨上一股痛感袭来; 老殷氏就是一皱眉; 冷溶月随手将那根没用了的拐杖扔到地上…… “咣啷啷”,响声惊醒了老殷氏。 老殷氏睁开朦胧昏花的眼睛,就见昏蒙蒙的屋中,弥漫着雾一般的光晕; 而光晕中隐隐约约有一道黑色的身影…… 老殷氏睡眼朦胧间看不太清楚,她还以为自己又陷入了梦魇了! 老殷氏心下先是一惊,然后用力睁开眼,定睛看向对面的身影…… 没错,是一个梳着妇人发髻的背影。 只是一时看不见身段,只看到那妇人脑后的妇人发髻和那一身长及地面的黑色斗篷。 在夜半时分,就这样一道身影,也足够骇人了! 老殷氏吓得一下惊坐起来,张大嘴巴…… 她以为她会发出一连串的惊叫声…… 可令老殷氏意外的是,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老殷氏在惊恐之中,只能下意识地朝后挪移着身子; 同时,一阵臭味儿再次弥漫开来。 老殷氏自己都知道,她这是被吓得又失禁了…… 可这会儿,老殷氏顾不得这些,她只拼命地朝着床的最里面躲去。 这时,就见那道黑色的身影慢慢地转过身来…… 慢慢地抬起一只手,将黑斗篷的系带解开,轻轻地将黑斗篷扯下; 一身雪白的裙衫露了出来…… 就见那人一手挽着黑色的斗篷,一手将一颗夜明珠慢慢地托起…… 光晕映照之下的那一张雪白到毫无血色的美丽容颜……老殷氏看到了…… 老殷氏现在是发不出一点声音; 如果她的喉咙能够发声,她定会发出一连串凄厉的嘶吼—— 傅宝珍! 是傅宝珍…… 夜明珠的光晕映照着傅宝珍那苍白的脸庞,再加上一身雪白的衣裙…… 这……这……这是傅宝珍的鬼魂吗? 这是傅宝珍的鬼魂……来找自己索命来了? 老殷氏身上的寝衣早已被冷汗湿透了; 身子也早已抖成了一团。 她看着那白色的身影缓慢地朝着自己一点一点漂移过来,自己却无处藏,无处躲,无处退…… 老殷氏紧缩在床的角落里,大睁着满是惊恐的眼睛,拼命地摇着头…… 她在心中哀嚎着: 傅宝珍,你别再靠近我……别再过来…… 可她发不出声音,她现在就是个哑巴。 人在极度恐惧之下,发出惊叫或是本能; 能发出几声惊叫,或许也能疏散一些心中的恐惧。 可是,如果心中满是恐惧,喉咙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这种情况之下,惊恐的感觉恐怕是要加倍了! 老殷氏大睁着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面前那道朦朦胧胧地白色身影,缓慢地……缓慢地……朝着床前飘过来,到在床前停下。 第431章 月儿下药 婆子折腾 老殷氏伸着两只枯瘦的爪子,紧紧地抱住脑袋,死死地闭上眼,拼命地摇着头,拼命地缩着身子…… 傅宝珍到底是来索命了…… 傅宝珍死得冤,自己又怎么能不知道呢? 她死的冤! 所以她阴魂不散……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到底还是回来索命了! 老殷氏的脑子里不断闪现着地狱鬼差、黑白无常; 不断闪现着十八层地狱的恐怖场景…… 不知过了多久,老殷氏听着……屋中没有半点声响…… 老殷氏奓着胆子,偷偷地将眼睛睁开一道细缝…… 娘哎! 傅宝珍还在! 她还在那里! 老殷氏吓得赶紧又将眼睛用力闭上。 屋中的骚臭味儿再度弥散开来…… 冷溶月被熏得实在受不了了,赶紧先将夜明珠收起,又将除臭药拿了出来,撒在屋中。 臭味很快淡了,没有了…… 冷溶月这才算是喘过一口气。 当老殷氏再度偷偷将上下眼皮分开一道缝,偷偷朝着刚才人影站立的地方望去时,那道身影不见了…… 老殷氏慢慢放下抱着头的双手,刚要长出一口气。 余光看到了什么? 那道身影不是不见了,而是从床边向后退了一段距离,站到了屋子当中。 傅宝珍她就在那里…… 傅宝珍就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不说、不动。 老殷氏却再也坐不住了…… 她在缩着的角落里蠕动着,费力地改坐为跪。 老殷氏朝着屋中那道身影拼命地磕着头,一下一下地拼命磕着头。 如果老殷氏这会儿能说话,她一定会求告傅宝珍,求傅宝珍放过她…… 此刻她说不出话,她只能不停地磕头……磕头…… 看着老殷氏的这副丑态,冷溶月满眼厌恶,随手撒出一些如烟雾般的细细粉末。 就见床上不停磕头的老殷氏,磕着磕着,便一头栽到床上,而后身子朝一边歪去…… 而后……而后就不动了。 名为 “魔幻”,能让老殷氏陷入梦魇的药就再用上一些好了! 这次也带上老殷氏的贴身老仆叶嬷嬷。 冷溶月回头看向床榻,窝屈在那里的老殷氏,看上去就像一只奇丑无比的癞蛤蟆。 哪怕冷溶月现在是将自己易容成的傅宝珍,她都不愿意让自己假扮的傅宝珍,再与这老刁婆说上一个字! 最后,冷溶月又拿出了一个小药瓶,几步走上前去,将几滴药水滴到了老殷氏的嘴唇上。 这药的名字很直白——叫做“实话”! 冷溶月嫌脏,真不想用手去掰开老殷氏的臭嘴,于是就将药水儿滴在了老殷氏的嘴唇上…… 老殷氏这个受了惊吓的人在醒来后,舔舔干涩的嘴唇……不是很正常的动作吗? 收到的效果也是一样的。 等到明天天亮,她还会清晰地记得,在过去的这一夜里,她看到了什么? 十个时辰内,她会乖乖地说实话,而且会有问必答; 冷溶月又走到叶嬷嬷边上,同样将几滴“实话”滴在了叶嬷嬷的嘴唇上。 微微勾起嘴角,冷溶月轻声说道:“你们主仆二人听好了,明天可要记得好好表现哦! 要实话实说,别让本姑娘失望! 至于今夜…… 接下来,你们就在回忆中好好地度过吧!” 说罢,冷溶月又轻轻弹出一些粉末,抖开黑色的斗篷重新披好,迈步走出来小屋。 屋外,萧璟煜、傅明俊和傅明秀迎着走出来的冷溶月。 傅明秀朝着冷溶月身后的屋中探了探头,看了看,又朝着冷溶月问道:“这就完了?” 冷溶月轻轻牵起唇角,带着一丝狡黠地意味,说道:“三哥哥好奇不好奇……她们接下来会怎么样? 如果不好奇,我们现在就去下一个地方; 若是好奇……那我们就等上片刻,让三哥哥看到效果。” 傅明秀看看冷溶月,又看看冷溶月身后黑乎乎的屋子,抑制不住好奇,“要是……要是不耽误多少功夫,那就看看效果再离开呗!” 冷溶月“噗嗤”一声掩嘴笑了,“好吧,既然三哥哥这么好奇,那当然要满足一下三哥哥的好奇心啦! 况且不会耽误多久; 三哥哥在心中默默数十个数,你要看到的效果就会出现了。” “你说真的?”傅明秀挑眉问道。 “当然!”冷溶月自信地点了点头。 傅明秀几人没有出声,只是下意识地都在心中默默地数着数—— 一……二……三……八……九……十。 已经数到十了,怎么没有动静呢? 傅明秀刚想问冷溶月,就听到屋中的老殷氏和叶嬷嬷同时开始了今夜的梦魇。 梦境肯定不美好! 一会儿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 一会儿又像是正在被暴揍…… 两人一会哼哼唧唧地呻吟; 一会儿嘴里又不住地叽里咕噜地叨念、低吼; 身子也在不住地扭动翻腾。 老殷氏睡的床榻,叶嬷嬷睡的那几块木板儿,都被她们折腾得咯咯吱吱地乱响…… 看那架势,一时半会儿的是停不下来了。 冷溶月看向自己的两个哥哥和萧璟煜,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小得意,像是在说,看吧看吧,她们这不就开始折腾上了? 傅明俊也朝着黑漆漆的屋中看了看,不可思议地连连摇头…… 第432章 心中有鬼 果然见鬼 借着暗淡的月光,虽说看不太清楚,但在门口的木板床上和里面床榻上蠕动的那一团,却是隐隐绰绰地能看到; 那么大的动静自然也能听到。 “她们这样会折腾多久?”傅明秀对此真的很好奇。 “嗯……大概……会到天亮吧!” 冷溶月答道。 萧璟煜、傅明俊和傅明秀三人听了,都不约而同地挑了挑眉,脸上的表情也是怪怪的…… 一时之间,三人都无语到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就这个折腾劲儿……还一直到天亮…… 呵呵……等天亮了,这两个老婆子还能爬得起来吗? 该早软成一滩烂泥了吧? “好了,不管她们了,咱们接着干活吧! 接下来的目标——齐眉苑。” 冷溶月小手朝前一挥,萧璟煜、傅明俊和傅明秀三人有志一同地迈步跟随。 四人才走出几步,傅明秀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忽地又返回身去,伸手将老殷氏他们的屋门给严严实实地关上了。 冷溶月、萧璟煜和傅明秀不明所以地看向傅明秀…… 他们绝对不相信,傅明秀此举是出于对那两个老婆子的关心; 是怕这两个老婆子在深秋的夜里受风受寒。 傅明秀则笑呵呵儿地边走边说道:“那个……里面的味道那么好,呃……可别浪费了,就……完完全全地留给她们吧!” 冷溶月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哭笑不得地离开了。 齐眉院的匾额,早就被殷氏赌气让人摘掉了。 也对。 举案齐眉—— 呵……冷显和殷氏这对狗男女也配? 刚刚,萧璟煜已经来过这里,药早就下过了; 他离开的时候,根本就连院门都没关。 这会儿,几个人毫无障碍地直接走了进去。 同样的,正厅、正房就不用去了,里面除了空气,连根毛儿也没有。 几人转到下人住的地方,直接停在了殷氏和她身边的婆子陆嬷嬷住的这间小屋外。 冷溶月取出夜明珠,直接推开屋门就走了进去。 进了屋之后,一通下药一刻不耽误。 先给陆嬷嬷用上“入梦”,让那陆嬷嬷陷入沉睡; 至于那殷莲莲…… 也用上“无声”,就让她和她的姑姑婆母一样,先当上几个时辰的哑巴吧! 药下完,借着夜明珠的光晕,冷溶月扫视着这间屋子。 殷氏在床上睡着。 几天过去了,殷氏那张猪头脸丝毫没有消肿、渐愈的迹象。 至于原因嘛……因为冷溶月不愿意。 如果让殷氏的脸一天天好起来,又怎么能对得起她这些年来造的孽! 冷溶月就是要让殷氏顶着这张比恶鬼还要丑陋的嘴脸下地狱! 冷溶月拿出了能让人说真话的药——“实话”。 想了想,还是别浪费好东西了! 冷溶月又将“实话”收了起来。 明日,已经有说实话的了。 何况人证、物证都有。 殷氏若是敢当堂狡辩,拒不认罪…… 想来,那顺天府尹郑桐郑大人,对不肯老实招供的殷氏自会有一番好招待。 殷氏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居然登堂入室不说,还下毒害死有朝廷诰封的侯府正妻,霸占享用侯府正妻的嫁妆多年,欺凌侯府嫡女多年! 到如今,总该让她在最后时刻,也享受一回顺天府衙门的刑罚! 这机会怎么能白白的放空呢! 勤兴侯府这几个东西,明日若是到了顺天府大堂上,一个个地都是竹筒倒豆子,那顺天府的刑具岂不是都成了摆设? 好歹也得在他们的身上用一用,不是吗? 冷溶月不想对这殷氏多说半个字。 她看向一旁桌上的茶壶和茶杯,转身走了过去。 冷溶月真想拿起茶壶砸向殷氏。 可又一想…… 明天就要去顺天府衙状告他们了…… 若是今天殷氏被砸伤了,或是被砸死了,肯定会有人想到,这是安国公府的人提前下手报复了勤兴侯府; 甚至还会有人将之前勤兴侯府被盗一事,也联想到可能是安国公府所为…… 这就不好了! 自己和安国公府犯不着惹这个嫌疑。 而且,万一在公堂上被勤兴侯府之人提及,引人猜疑了,自己和安国公府还要想法自证…… 太麻烦! 也没那个必要! 冷溶月稍觉遗憾地掂了掂茶壶,将茶壶里冷掉的茶水倒了一杯,而后连茶杯带凉水,一起砸到了殷氏的脸上。 一阵痛感,一片冰凉…… 殷氏打了一个激灵,猛地从梦中惊醒。 醒来只觉得脸上湿哒哒的。 殷氏睁开眼睛的同时还在想着…… 难道是下大雨了? 屋顶漏了? 等殷氏用手抹了两把脸上的凉水,彻底睁开眼睛朝四外扫视着…… 模糊中,殷氏看到了……看到了站在床前的傅宝珍! 看到了一身白衣的傅宝珍! 第433章 渣爹冷显 重点探望 像是床上装了弹簧一般,殷氏腾地一下跳起; 紧接着,殷氏又连滚带爬地躲去了床榻的最里边一角。 那动作……可又比老胳膊老腿儿的老殷氏利落多了! 殷氏浑身哆嗦着紧贴墙,躲到了最里边的边角处; 她大睁着满是恐惧的双眼,直直看向微弱光晕中的那道白色身影,和那张让她嫉妒一辈子的美丽容颜! 殷氏的喉咙里发不出声音。 然而,从她那颤抖的嘴唇上可以看得出来,她在不停地叨念着…… 傅宝珍……傅宝珍……傅宝珍…… 忽然,冷溶月眉头皱起,脸上不由自主地爬上了厌恶的表情—— 此时这屋中,也有一阵骚臭的味道散了开来…… 冷溶月心中无声地咒骂了一句: 这对姑侄婆媳。真是都够脏、都够烂、都够臭的! 自己还没给这殷莲莲下药呢,她居然自己就先失禁了…… 冷溶月懒得再浪费除臭药剂,也不想再多耽搁时间; 冷溶月直接轻挥衣袖,一股轻雾自袖中散开。 殷氏像是死不瞑目一般,眼睛还大睁着,就一头扎在了床上,不动了。 冷溶月冷冷地扫视了这主仆二人一眼,转身就走出了屋子。 这臭气熏天的屋子,真是没法多停留啊! 冷溶月快步走到门外,先看向傅明秀,问道:“三哥哥,还要等着数到十看效果吗?” 傅明秀笑了笑,摆了摆手,道:“算了吧,看一次就够了! 咱们还是接着干活儿吧! 等把活儿干完了,咱们好回家睡觉去!” 冷溶月笑着点点头,跟着两个哥哥和萧璟煜一道,转身出了齐眉院,往冷怡星住的落星院去了。 落星院里。 冷怡星住的那间小屋里……这会儿居然还亮着灯! 刚刚来这边院子里下药的是大公子傅明俊。 看着那间亮灯的屋子,傅明俊轻声说道:“那间屋子里面住的是冷怡星; 守夜的是她身边的两个丫鬟。 这个院子里,只有这间屋子还没有下药。 不过之前都已经黑灯了,不知为什么,现在灯又亮了起来。” 冷溶月想了想,说道:“大概是那个冷怡星又哪儿疼哪儿痒了! 她惯会折腾下人,最爱摆侯府小姐的谱儿。 再有……也没准是起夜吧。” 傅明秀三人听了,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儿。 于是,三人便有意地落后了冷溶月两步。 毕竟那屋里住的是几个年轻女子,萧璟煜、傅明俊和傅明秀三人都注意着男女避嫌。 几人来到屋门外,侧耳听听动静…… 原来还真是冷怡星闹着说腿疼,又支使着贴身丫鬟青叶和绿枝半夜起来给她上药。 小丫鬟青叶边给冷怡星上着药,心里边嘀咕: 像她们二小姐这样的摔伤,也只是摔伤了些皮肉。 按说……已经过了好几天了,怎么着……伤处也该收口结痂了。 可……眼前这伤……怎么看着……好像……似乎……一点儿都没有见好的意思呢? 小丫鬟也不敢没事找事多这个嘴,只是尽可能轻地在伤处涂上药膏,再用干净的白布条裹好。 腿上的伤是真的疼,冷怡星又一向娇气; 再加上被殷氏引着,心里惦记上了煜亲王萧璟煜; 冷怡星心里早把自己当成了金尊玉贵的煜王妃了! 说来也有意思,做煜王妃的事八字儿还没一撇儿呢,着冷怡星自己就先娇惯起自己来了! 这会儿,冷怡星一边喊疼,一边骂着给她上药的丫鬟:“小蹄子,你找死啊! 不知道轻些吗? 你家小姐我可是未来的煜王妃! 要是因为你们的缘故,让我的腿上留了疤,惹了煜王殿下不喜…… 信不信本小姐直接把你们卖到青楼里去!” “二小姐开恩! 奴婢一定好好伺候二小姐!” 屋里传出两个小丫鬟的求饶声。” 屋外。 冷怡星那不知廉耻的话,让萧璟煜的脸黑得赛过了浓墨! 抬眼再对上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和冷溶月那戏谑的表情,萧璟煜的脸更是黑得没法看了! 若不是顾忌着冷溶月接下来要做的事,萧璟煜都想直接冲进去,干脆扭断冷怡星的脖子! 当然,扭断冷怡星脖子的时候必须戴上手套—— 萧璟煜有洁癖,嫌脏! 屋子里,药上好了,冷怡星又嚷着要小解,让丫鬟给她把贡桶拿到近前。 青叶和绿枝两个丫鬟只好认命地伺候着。 这么小的屋子,二小姐解大小手还非要在这屋中解决; 她懒得出去,说是夜里冷,又说腿疼; 还非得要她们两个做丫鬟的在屋子里守夜陪着…… 两个丫鬟就像是住在了茅厕里,简直是苦不堪言! 如今天气冷,又不能长时间开门开窗,屋子里的气味儿难闻的很; 住在这小屋中简直就是活受罪! 但,谁让她们命苦,是做奴婢的呢! 好不容易等着冷怡星小解完了,青叶将恭桶盖上盖子,移到一旁。 冷怡星这才吩咐着绿枝将灯熄了,她要睡觉了。 屋中的灯灭了。 知道冷怡星刚刚小解过,冷溶月实在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再进这间屋子! 冷溶月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自己今晚走这一趟,怎么就躲不开这骚臭味儿了呢? 从老的到小的,这几个货怎么都一个德行呢? 真是臭到一窝里去了! 想了想,冷溶月直接将窗纸捅破,将“入梦”、“无声”和“实话”……顺着捅破的窗纸洞,一股脑地送入了屋中。 收好药瓶,冷溶月直接转身走到两个哥哥和萧璟煜近前,低声说道:“好了,走吧,不用数到十了,一会儿她们也该开始闹腾起来了!” 萧璟煜、傅明俊,傅明秀三人点点头,跟上冷溶月。 他们之所以跟着冷溶月来,一是帮忙,二是保护; 因此,他们只管跟着冷溶月就好,冷溶月去哪儿,他们跟着去哪儿; 冷溶月做什么,他们帮她做什么,别的不多问。 勤兴侯府一直都有人盯着。 冷显今天从原先忠顺住的那间小屋,挪去了原账房先生彭路的屋子里,这个情况,他们也已经知道了。 几人直接朝着彭路的屋子走去。 别处都已经下过药了,勤兴侯府里此刻是死一般地寂静。 几人大模大样地行走在府中,根本不用躲闪遮掩。 冷溶月今夜到此,重点自然是要看望这个便宜渣爹冷显,也帮他最后再回忆一下他欠下的孽债。 第434章 心中所想 梦里成真 因着嫌弃老殷氏这个大小便失禁的老娘睡过自己睡的那张床; 冷显又听说了彭路离开侯府的事;便索性住到了这边来。 这座位于府门东侧的跨院,原来只住着管家卢记恩和账房先生彭路。 当然,再有就是设置着闲人不得随意靠近的帐房。 只不过,现在的账房里空空如也,只剩下四面墙和地面、屋顶。 如今,连账房先生彭路也离开了,院子里就只剩下卢记恩一人住着。 今天冷显来了,就住在了彭路的屋子里,也就是卢记恩的隔壁。 萧璟煜早就来这边下过药了。 管家卢记恩现在已陷入沉睡之中,不到天亮,他是不会醒来的。 在过来这里的路上,冷溶月就在想着,该怎么关照自己这位便宜渣爹? 明天,冷显就要先面临殿审,再面临堂审,因此,他现于人前时,决不能让人看到他有明显的新伤,以免旁人非议、猜疑安国公府。 再说了,明天冷显要奉旨进宫上朝,那三十板子还等着他呢! 因此,也不用自己再费这个劲揍他了。 至于也让他冷显大小便失禁…… 冷溶月想了想……摇摇头,还是算了吧。 明天冷显要进宫,要上早朝…… 要是他大小便失禁……会熏到金殿之上的洪德帝和满朝的文武大臣,其中也包括自家外公和两位舅舅。 嗯……不行! 更何况……也许……可能……洪德帝还能成为自己的…… 冷溶月偷看了一眼萧璟煜。 若是臭到了可能成为自己未来公爹的皇上……那也算是一种不孝吧? 再想到,萧璟煜为了自己……呃……那个……是为了自家的事…… 他连日来东奔西走、出力劳心…… 自己就是看在萧璟煜的面子上,也要顾及一下他的皇帝亲爹不是? 思量再三,冷溶月暗暗地为了不能让渣爹冷显也体会一把大小便失禁的感觉表示了几秒钟的遗憾,随之还叹了口气…… 唉! 要报仇,要出气,还要悠着来…… 这实在是不痛快! 然而,杀他、剐他,为他那样的人渣脏了自己的手,又有些犯不上。 左右……他们的下场已经注定了。 他们犯下的罪、造下的孽,由不得他们不认; 该领的罪名,他们也躲不掉。 打,有人替自己打; 乏,有人替自己罚; 杀,有人替自己杀! 自己的报复也就可以换个方式了! 或许,自己更适合对这些人渣进行精神上的打击! 冷溶月边走边想着…… 很快,几人便来到了冷显现在住的屋子门外。 几个人的耳力都很好,从两间屋中分别传出的两道不同的鼾声都能听得分外清晰—— 一边应该是卢记恩; 而另一边,无疑就是冷显。 冷溶月看向萧璟煜。 萧璟煜微笑着朝她点了点头,那意思是,你可以放手去做。 冷溶月点了下头,也回以微笑,转身推门走了进去。 冷溶月取出夜明珠,照了照这间屋子。 屋中,只有在床上打鼾沉睡的冷显一人。 冷溶月瞥了冷显一眼,便朝着一旁的桌子走去。 站在桌子边上,冷溶月低头看看桌上的大茶壶,又扭头看看床上的冷显。 既然是不好在这个时候给冷显添上让人看出来的新伤,那…… 不妨就用对付殷氏的法子好了—— 凉茶伺候。 冷溶月伸手提起茶壶,掂了掂…… 里面的水能有大半壶。 用手摸了摸,茶壶冰凉。 就是它了! 冷溶月将茶壶盖儿揭开,放到桌上,抓起茶壶,就朝着床上熟睡的冷显兜头盖脸地泼去。 沉睡中的冷显正做着美梦呢! 都说梦是心中想,还真是如此。 梦里的冷显,头戴着乌纱,身穿着官袍,正春风得意地站在金殿上的文臣班中。 就听着高坐在龙椅之上的洪德帝温言带笑地唤着自己,“冷显冷爱卿何在?” “臣在!”冷显连忙出班跪倒。 就听洪德帝俯身朝着跪在金殿中央的自己说道:“爱卿家中被盗,生计想必艰难; 朕与爱卿乃是儿女亲家,焉有隔岸观火,不接济一二的道理?” 说罢,洪德帝扭头看向身边的余风余公公,“将朕为冷爱卿准备的东西拿上来吧,当殿赐予冷爱卿!” “是,奴才遵旨!” 余风余公公忙拱手领命,转身走到殿角处,招呼着候在那里的几个小太监过来。 几个小太监领命,一个跟一个地低着头走到了殿中; 每一个小太监的手上都捧着一个大大的托盘; 托盘上还都蒙着红绸,一时看不到红绸下盖着的都是些什么? 冷显想,既是皇上的赏赐,那必是珍贵好物无疑。 于是,忙跪倒谢恩,“臣谢皇上赏赐! 皇恩浩荡,微臣肝脑涂地也难报万一!” 洪德帝笑着,大手一挥,不以为意地说道:“好了好了! 朕刚刚不是说了? 朕与爱卿本是儿女亲家,爱卿不必跟朕客气!” 哦,还有……” 第435章 做事亏心 鬼到面前 洪德帝笑了笑,接着又说道:“冷爱卿,我儿煜王与令千金的婚事既已定下,朕会与皇后商议,尽快将聘礼准备齐全,尽快送去勤兴侯府。 聘礼嘛……就由冷爱卿这个做父亲的,替朕的未来儿媳保管着吧!” 洪德帝这话听在冷显的耳朵里,那就相当于是在说:那份聘礼,冷爱卿可以随意拿去安排、享用!” 冷显心里美呀! 美得直冒泡泡! 冷显不停地朝着洪德帝作揖拜谢。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他今后的荣华富贵; 看到了他的辉煌未来! 煜亲王的岳丈泰山; 皇上的儿女亲家; 多多的金银财宝…… 就算是傅宝珍的嫁妆被盗一空又怎样? 府中的钱财被偷得一文不剩又如何? 自己依旧还是会享受着富贵尊荣,不是吗? 这就是自己的命! 自己的命就是好啊! 冷显诚惶诚恐地再次跪地谢恩后,才站起身,退回到文臣班中。 几个捧着托盘的小太监,随着冷显一起退到一边,默默地站在了他的身后。 冷显的心里就像是有一只调皮的小手儿在轻轻抓挠着,挠得他一个劲儿地直犯痒痒…… 冷显暗暗猜测着……那几个托盘上都是些什么? 冷显就这样猜着,想着,终于熬到了散朝。 冷显一路出宫。 几个小太监就端着托盘跟在他身后,随着他一起出了宫门。 来到冷显乘坐的马车旁,几个小太监将手中的托盘一一放到了冷显的马车上,然后便朝着他行了礼,转身退回了宫中。 冷显再也等不及了。 他连忙爬上马车,放下了车帘,伸手掀开一块块的红绸…… 黄金……白银……珠宝…… “哈哈哈……哈哈哈……” 这下可好了! 这下可好了! 喝稀粥,吃咸菜的苦日子终于算是过到头了! 冷显心中高兴又得意! 自己就说嘛,皇上怎么也不可能看着他的儿女亲家过着那样清苦拮据的日子! 皇上也会觉得没面子、觉得丢脸不是吗? 冷显开心地大笑…… 笑个不停……笑……笑…… 突然,马车一个急停,冷显差点撞到马车的车门上。 冷显心中一阵不悦,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没有人回答。 冷显赌气地伸手一把掀开车帘…… 就见自己的老岳父安国公傅鹏双手背后,一脸怒容地挡在马车前面。 冷显心底就是一凛! 而且,随着车帘掀开,冷显明显感觉到迎面一股湿冷的冷意袭来…… 冷啊! 真冷啊! 冷得冷显立时打了个哆嗦。 半梦半醒的冷显缩了缩脖子,伸手抹了一把脸…… 脸上全是凉水…… 冷显猛地醒来,睁开迷蒙的眼睛…… 眼前一片漆黑,哪里有老岳父在。 冷显定定神,看向窗外的天色…… 这天还黑着呢! 冷显又摸了一把脸…… 脸上真是湿的。 再一摸,被子和枕头也是湿的…… 水是从哪儿来的呢? 冷显正纳着闷儿,忽然,屋中的中央泛起了一片朦胧的光亮…… 冷显转脸看去,就见那光亮映照之下,隐隐有一道清丽的身影伫立在那里; 那道身影让他感觉无比的熟悉。 冷显心下一惊,用力闭了闭眼,再定睛一看…… 傅……宝……珍…… “啊!” 冷显惊叫一声。 然而,冷显只发出了这一声惊叫。 冷显感觉到,在他开口惊叫时,有一个小小的,圆圆的东西直飞进了自己大张着的嘴里; 那东西入口即化,都来不及将它吐出来。 还没等冷显明白发生了什么,他就发现…… 他说不了话了…… 他发不出声音了…… 冷显慌得两手紧抓着自己的喉咙。 他用力地想发声…… 然而没有用。 冷显被迫得到一个认知——自己居然成了哑巴! 他怎么就成了哑巴了? 冷显惊恐地抬头,再看向对面那道朦胧之中的窈窕身影…… 那是傅宝珍! 冷显用力眨了眨眼,又抬手揉了揉眼,再看去…… 没错,那就是自己的嫡妻傅宝珍! 可……可是……傅宝珍已经死了很多年了呀! 他怎么会? 想到这儿,冷显昏聩的神智才真正彻底清醒! 冷显的眼睛忽地睁大…… 鬼呀! 是鬼呀! 冷显的心中在疯狂嘶喊着…… 可是嘴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对面的傅宝珍一言不发,只站在那里,静静地、冷冷地看着他。 傅宝珍越是不说话,冷显越是害怕; 自己越是发不出声音,自己心中越是无比的恐慌! 冷显用了几次力气,最终确认:自己确实说不出话了。 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冷显亏心呀! 骗婚、夺财、默认妾室和老娘毒害嫡妻性命、还苛待嫡妻留下的唯一血脉…… 冷显亏心呀! 他怕鬼敲门呀! 现在鬼就站在他的面前了…… 傅宝珍是来报复索命的? 此时的冷显感到无比的惊恐,可他已经成了哑巴,根本没法说出求饶的话,只得翻身滚下了床榻,趴跪在了地上,朝着傅宝珍的鬼魂连磕了几个响头; 而后,又将两只手紧紧抱成拳,连连作揖,脸上是一副苦苦求告的迫切表情。 冷溶月用大袖遮住了手上的夜明珠,只让夜明珠的光芒映照到自己抹了好几层白粉的脸上。 周围的漆黑,和这一小片微弱的光亮,营造出的气氛显得无比诡异…… 冷显只觉得身周围阴风瑟瑟,只觉得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第436章 侯府夜晚 最后安眠 冷溶月看着在自己面前趴伏跪地,不停磕头作揖的冷显; 看着冷显那副胆小猥琐、令人作呕的丑态,心中也不禁慨叹: 就是这样一个外表算得上俊美,但内里却是包藏肮脏污秽的败类、人渣; 就凭着一副好皮囊和几句花言巧语,就毁掉了一个好女人的一生; 继而也毁了那个原主冷溶月,过早地终结了那样一个美丽少女的生命…… 都说虎毒不食子! 原主冷溶月可是眼前这个人渣的亲生骨肉! 可是,这个人渣,对待自己的亲生骨肉,既不关爱、也不保护; 反而任由自己恶毒的老娘、妾室和庶出肆意践踏她的尊严; 让她在侯府之中受尽欺凌和委屈; 任由府中恶奴随着恶主辣手摧花; 他作为亲生父亲,就那么冷心、冷肝、冷血…… 就那么冷眼看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如同一朵未及开放的花朵,在凄风苦雨中失护、飘摇,最终凋零! 冷溶月忽然失去了现在在这里整治渣男的兴趣。 反正有明天! 想了想,冷溶月索性随手将一把粉末扬了出去。 粉末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冷溶月将夜明珠收起,屋中重又陷入一片黑暗。 冷显感觉到了那片光晕的消失。 黑暗中,他偷偷地,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对面。 月光本就微弱,再透过窗纸进来,屋中根本借不到多少光亮,屋中仍是昏暗难以视物,冷显只能勉强看到对面有一个人影立在那里。 冷显知道,傅宝珍的鬼魂还没有离开! 冷显此时的脑子里拼命地在想着,傅宝珍会对自己做什么? 她会向自己索命吗? 她是会将自己直接一刀杀死? 还是会将自己的魂魄锁了,勾入阴曹地府,拉到阎王判官面前伸冤,将自己打入十八层地狱,让自己永世不能超生? 还不及冷显再多想,他只觉得有一股淡淡的,几不可闻的香气钻进鼻孔; 紧接着,脑海渐渐变成了一片混沌。 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冷溶月重新掏出夜明珠,看着倒在地上的冷显,微微冷笑。 冷溶月的视线扫过旁边椅子上搭着的一件长衫…… 想了想,略一抬手,就将那件长衫收入了空间。 随后,冷溶月又走到一旁,先打开柜子,再打开箱子,将里面巡视了一遍…… 待确认里面是都空的,冷溶月满意了。 冷溶月甚至都没有再多看地上的冷显一眼,便转身走了出去,随手将屋门也关上了。 该下的药下了; 明天要穿的长衫也拿走了…… 对了,长衫…… 这府中,还有谁会有长衫? 冷溶月的目光看向隔壁。 想到就做。 冷溶月迈步过去,推开了隔壁卢记恩的屋门,直接走了进去。 站在外面等候的萧璟煜、傅明俊和傅明秀三人疑惑地互相对视…… 月儿这会儿去卢记恩的屋子里做什么? 三人没有多想,索性抬脚跟了进去。 就见冷溶月正举着夜明珠扫视着这间屋子。 床榻上,卢记恩正打着轻鼾,睡得正沉。 傅明秀凑到冷溶月耳边,悄声问道:“月儿,你来卢管家这屋子里做甚?” 冷溶月浅笑答道:“我来找衣裳啊!” “找衣裳?”傅明秀不解地问道。 冷溶月点点头,“皇上有旨,让那冷显明日天明上朝,他不敢不去。 可他的官袍、官帽都不见了,他至少也要找身长衫,穿戴整齐前去才行。 这府里,除了卢管家以外,就都是丫鬟婆子,小厮护卫; 只有卢管家能有丝绸长衫。 我们现在把卢管家的长衫都收了…… 明日,就让冷显这个勤兴侯,以一个最最“光鲜”的形象出现在金殿上; 让他以最最光鲜的形象去朝见皇上,面对同僚!” 傅明秀听了,顿时乐了! “明白了! 这活儿我来干。” 说罢,傅明秀借着冷溶月手中夜明珠的光亮,走到衣柜前,伸手打开柜门…… 先是找出一块四四方方的棉布,抖开来正好包包袱。 傅明秀将那块布铺在了桌子上,然后,就将衣柜里叠放得整整齐齐的几件长衫全部拿出来,放到桌子上; 紧接着,又打开一旁的箱子,看到里面有件长的棉袍和一件皮袍。 虽说现在穿棉袍、皮袍还有些早,但毕竟是长袍……嗯……不能留下。 于是,这两件长袍也被傅明秀毫不犹豫地从箱子里拿了出来; 同时,还顺手扯过了搭在床边上的那件长袍,一起包进了包袱。 “月儿,这个包袱咱们要先带走吗?”傅明秀问。 冷溶月摇了摇头,“不用。 将这个包袱直接放到隔壁的床底下就行。 那冷显既住在那屋中,想来那里面的箱子柜子和屋中各处他都翻过了,知道里面已经没有他要的东西了。 所以,明天他也不会再在里面翻找。 等明天过后,咱们再派个人来,把这包袱悄悄还给卢管家也就是了。 这位卢管家人不坏; 这些年来,明里暗里的,月华轩也得了他不少照应; 否则,月儿活得会更艰难!” 傅明俊三人听了,都点了点头。 傅明秀一把抓起包袱,转身出去。 听着隔壁门响…… 不一会儿,傅明秀便从屋中出来了。 三人轻盈地翻出侯府院墙,走出寂静无人的东夹道,来在大门外站定; 不约而同地,几人又都回头看了一眼这座黑漆漆、死沉沉,已是风雨飘摇,却还无人知晓的的勤兴侯府…… 过了明天,这座侯府还能继续存在吗? 冷溶月勾勾唇角,道:“好了,我们该走了!” 第437章 证据送到 兄妹回府 冷溶月几人离开了,来无声,去无影。 转到街角处,萧璟煜与冷溶月、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妹三人道别。 “月儿快些与两位兄长回去休息吧! 放心,明天一切都会顺利的!” 冷溶月点点头,“煜王殿下也一样,也早些回府歇息吧! 连日来,承蒙殿下相助,多谢!” 说罢,冷溶月深施一礼。 “月儿与我……不必如此客气!” 萧璟煜伸手虚扶,还想再多说些什么,又一想,此时非交谈之时; 此地亦非交谈之地; 罢了,来日方长。 还是先办明日之事要紧。 萧璟煜又与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二人拱手道别,一人向东,三人向北,很快没入夜色里。 待看不到冷溶月兄妹三人的身影,萧璟煜一个手势,召出了随行的暗九。 萧璟煜将不久前冷溶月给的“魔幻”,一股脑地交给了暗九,同时吩咐暗九,“带着这些药,去城南罗布街三家巷第二家找暗四,将这些药都给殷家人用上…… 让他们在家中的最后一夜好好享受“魔幻”的魔力!” “是,主子!” 暗九接过药瓶,迅速消失在原地。 “哼! 殷家人……敢打小月儿的主意,死得太快都是便宜你们了!” 萧璟煜唇角噙着一丝冷意,看了一眼城南方向,转身离去。 这边,冷溶月兄妹三人坐上了接他们的马车。 马车还没走出多远,就被冷溶月叫停了。 “月儿,还有什么事要做吗?”傅明俊问道。 冷溶月看向面前的傅明俊和傅明秀,说道:“大哥哥,三哥哥,我还想去一个地方。” “要去哪里?”傅明秀问。 “去顺天府尹郑桐郑大人府上。”冷溶月答道。 “啊?”傅明秀听了,心下惊诧,“月儿,先不说现在天色已晚,就快要到午夜了; 单说这个时候……咱们去郑大人府上登门拜访……是否……” 冷溶月“扑哧”一声笑了,“三哥哥,月儿不是要在此时去郑大人府上登门拜访; 月儿是想要悄悄前去送点儿东西!” “那也不合适啊! 那可是有行贿之嫌啊! 再说了,也没这个必要啊!”傅明秀试图劝阻。 看自家三哥哥误会了,冷溶月笑着解释道:“月儿要去郑桐郑大人府上,可不是要去行贿的! 月儿是要去送证据。” “送证据?”傅明俊和傅明秀异口同声问道。 冷溶月点头,“没错,送证据。” 冷溶月说着,手上凭空出现了一大摞账本。 “这些是勤兴侯府的日常财物出入账册。” 冷溶月压低声音说道:“这是上次咱们搬空侯府时,和账房里的财物一起得到的。 这是他们这些年来霸占我娘亲的嫁妆,私下挪用我娘亲巨额财产的证据。 可是这些证据……却不能在明日由咱们递交顺天府衙作为呈堂证据; 那样,等于是告诉了所有人,是谁搬空了勤兴侯府。 所以,我想现在悄悄地将账册送到郑大人那里; 再留下一张字条,就说是: 得知郑桐郑大人连日来都在调查勤兴侯府被盗一事; 同时也在调查勤兴侯府先夫人傅宝珍的巨额嫁妆被侵占一事。 特送上勤兴侯府账册作为证据,意在为冤死之人鸣冤,为作恶之人送终! 待天降公道,定完璧归赵! 落款:为打抱不平,搬空侯府之人!” 听了冷溶月的解说,傅明俊和傅明秀都赞同地点头。 “原来如此! 太好了! 有了这些账册,就不怕他们以勤兴侯府被盗,所有财物丢失,已查无可查为由抵赖了! 同时,也为将来姑姑的嫁妆再次出现做了铺垫!” 傅明秀边点头边说道。 傅明俊伸手取过账册,说道:“我们现在就过去。 一会儿月儿和明秀在车里等候,我将东西送进去。” 冷溶月和傅明秀对视一眼,点头答应。 “小六子,调转车头,去顺天府尹郑桐郑大人府上。”傅明俊朝着车厢外面吩咐道。 “知道了,大公子!”小六子应道。 随着夜色渐深,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 街上清静了,马车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静夜的街道上,马蹄哒哒与车轮咕噜的声音越发清晰。 在离着郑府百余米的地方,傅明俊下了马车。 先将身形隐入一旁的街巷中,而后换了个方向,靠近郑府。 为了不惊扰郑府中人,也为了隐秘行踪,傅明俊带上了冷溶月给的“入梦”。 只是这一种“入梦”的药效很轻。 如果是已经睡着的人,吸入之后自会睡得更沉; 如果是还没有入睡的人吸进了“入梦”,也顶多是睡上两炷香的时间就会醒来。 傅明俊很是顺利地进入了郑府。 郑桐府里的那几个巡夜的侍卫已经吸进“入梦”,就地躺倒了。 傅明俊一路没有丝毫阻碍地潜到了郑桐郑大人的寝室外面。 郑桐府里人口简单,只有一位原配夫人,与郑桐是自小的情分,两人共同育有一双儿女; 傅明俊侧耳听着屋中的动静…… 屋中有两道轻微的呼吸声,看来郑桐郑大人和夫人已经入睡了。 傅明俊只沿着窗缝吹入了很少的“入梦”,只是为了让郑桐夫妻俩不会听到动静突然醒来。 傅明俊从怀里取出冷溶月给的夜明珠,朝着屋中照了照。 寝室不算大,最里面靠墙有一架拔步床,床帐已然放了下来。 床前脚踏上并排放着一双男子的墨履和一双女子的绣鞋。 床榻不远处摆放着一架梳妆台,旁边还有衣柜和衣架。 靠窗的位置有张半圆的小桌。 傅明俊想了想,为保险起见,他将装有账册的布包,直接扔到了床前脚踏上,正好压在了两双鞋上。 只要明早郑大人起身下床,就必能看到。 傅明秀将窗户重新关好,听听四外依旧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响,便运起轻功,飞身几个纵跃,出离了郑府。 在确认没有惊动任何人后,傅明俊沿着墙边阴影潜行出来,快速上了马车。 小六子一刻也不耽搁,直接挥鞭驱动马车,一路赶回了安国公府。 第438章 意外情况 莫名其妙 午夜,月上中天。 冷溶月和傅明俊、傅明秀兄弟回到了安国公府。 一道身影轻巧地来至在安国公傅鹏的寝室外,轻轻敲击了两下窗棂,低声回禀:“国公爷,两位公子和小小姐已经回府了!” “知道了!”里面传来安国公傅鹏那低沉的声音。 窗外的那道身影迅速无声地消失了。 屋中,安国公傅鹏将披在身上的外袍拿下来,随手搭在了一旁的衣架上。 来到床边坐下,脱了鞋,放下了床帐,安国公在薛老夫人身边躺下。 薛老夫人伸手替安国公拉好被子。 黑暗中,夫妻俩都安心地长出了一口气。 “孩子们回来啦,可以安心睡觉了!”薛老夫人低声说道。 “嗯,睡吧!”安国公傅鹏轻应了一声,随后闭上了眼睛。 大老爷傅英澜那里也一样。 得到了下人的回禀,大老爷心里也算是踏实了,“行了,他们都回来了,安心睡吧。” “嗯!”大夫人霍婵玉点点头,将手中的茶盏放下; 夫妻俩走到床榻边,放下帐帘,上床躺下。 孩子们夜晚外出,哪怕知道不会有什么危险,但,总是不踏实; 知道他们回来了,也就能安心睡下了。 二老爷傅英泽和二夫人郑素瑶也没有睡,而是对坐在桌边,品着茶,等着消息。 听到了冷溶月三人回府的消息,二人相视一笑,同时放下了茶杯。 “行了,他们回来了,咱们也睡吧!”傅英泽说道。 夫妻俩相携着走进里间寝室,二老爷傅英泽看着夫人睡到了床的里侧,自己跟着也上了床。 “这几个孩子今晚走这一趟,顶多是去出出气; 只是可惜,不能直接要了那几个畜生的命。 唉! 要说月儿的心情也能理解—— 今晚她要是不走这一趟,恐怕连觉都睡不安生!” 郑素瑶无奈地摇摇头,边拉过被子,边说道。 “是啊,虽说明日早朝有殿审,接下来还有顺天府衙门的堂审; 之后,那些人铁定是要入大牢的。 可不论最终定什么罪名,他们的结局是死是活,那也都是官府的事了。 想来,月儿他们几个就是忍不住恨意,想趁着今晚去出出气而已。”傅英泽轻声应和道。 “你说……他们不会是去套麻袋吧? 早知道……我也跟着一起去了! 不能手刃仇人,狠揍他们一顿也能出出气不是?”郑素瑶颇有些遗憾地说道。 傅英泽摇了摇头,“你想什么呢? 不会套麻袋的! 狠揍也不会。 再说了,那只是几个孩子的行为,你一个大人,就别跟着凑热闹了! 那几个孩子做事有分寸; 月儿肯定也有月儿的想法。 出气是肯定会出气。 估计……会用别的方式。 就是不可能出手暴揍…… 你想啊,到了明天,奏折和状纸一经递出,那些家伙就要出现在人前。 若是他们带着一脸一身的伤…… 别人看到,会怎么臆测我们安国公府? 首先就会想到……一定是我们安国公府提前下手报复; 接着就得猜测,勤兴侯府被盗一事一定也是安国公府所为。” 郑素瑶叹息一声,点点头,“唉! 说得也是。 咱们犯不着留下这个把柄。 总之,人不收天收,天不收人收…… 他们终归没有好下场就对了! 行了,睡吧!” 傅英泽点点头,熄了灯。 孩子们回来了,长辈们也放心了。 安国公府这一夜倒很是安静。 至于勤兴侯府和老殷家那边嘛…… 老殷氏、殷氏,冷显,以及冷怡星、冷怡阳这一夜都陷入在梦魇之中,一刻也没能消停—— 怕什么,梦到什么; 不愿想起什么,那场景却偏偏清晰地出现在眼前! 罗布街三家巷里的老殷家也是一样。 殷老婆子、于氏,加上那个像一堆烂肉一样躺在床上的殷宝业,打从午夜开始,他们就只有两个字——折腾! 最后,动静大得直接把睡在门房的刘嬷嬷和老刘头都惊醒了。 刘嬷嬷和老刘头两人开始只是侧耳听着…… 后来听着实在是没完没了了! 本想装聋不去管他们,可又怕第二天主子醒来会找自己的麻烦。 无奈之下,两人只好起身穿衣,出门。 老刘头去了殷宝业屋里; 刘嬷嬷则是先去看了殷老婆子,而后又去看了看于氏。 说是去看看,那就真是去看看。 很快的,刘嬷嬷和老刘头全都从屋子里跑出来了——都是被臭味儿熏出来的! 殷老婆子、于氏、殷宝业这三个人全都大小便失禁了! 刘嬷嬷和老刘头都捂着鼻子,从屋中跑到了院子里,才透过了一口气! 两人眼对眼,面面相觑。 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了? 第439章 奴婢咒主 一语成谶 殷老婆子、于氏、殷宝业这三人都陷在梦魇中出不来,叫也叫不醒,屋子里还臭烘烘; 他们的亵裤和被褥上全都是污秽之物! 一想到,回头还要替他们收拾那些…… 刘嬷嬷和老刘头就开始想秋菊了! 如果有秋菊在,这些脏活累活直接支使小秋菊去干就是了! 可是现在……呃……刘嬷嬷和老刘头光是想想,都感觉他们要疯掉了! 裹着皮袄的暗四,趴在屋顶上惬意地看热闹。 有热闹看挺好的,还省得自己犯困。 听暗九说,这药是主子给的。 主子居然还有这样的好东西! 若是想要收拾个人; 想要解解恨; 还不至于出现明显外伤,这些药……绝了! 相比老殷家,勤兴侯府这边就更热闹了! 给下人们用的药相对量浅,不少的下人们早早地就先清醒过来了。 几个巡夜的人迷迷糊糊地从地上爬了起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他,都有些不明所以—— 他们怎么就睡过去了呢? 再一看,原本提着的纸灯笼也早烧没了,就剩下了挑灯笼的那根棍儿! 离主子近的下人们,都支棱着耳朵,听着主子屋子里传出的声音—— 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喊、一会儿叫…… 也不知道主子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想着主子身边反正都有贴身伺候的人,或许用不到他们,一个个的也是能躲则躲,全都不上前。 可他们哪里知道,在主子屋里陪着守夜的下人也全都和主子一样中了药; 一样是陷在了梦魇之中。 这会儿根本是主子和奴才一块儿闹腾。 外面的下人们秉持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也不去管几个主子那里真正的情况如何。 于是,那几位主子和近身守夜的下人们,就这样一直折腾……折腾了几个时辰,直到天光放亮。 逸安堂里,叶嬷嬷是第一个醒来的。 当她从梦魇中醒过来,神志恢复清明的那一瞬间,她惊得恨不得直接昏死过去才好—— 因为她发现,她的大小便也失禁了! 她自己在睡梦中出了一身透汗,寝衣湿哒哒地粘在身上不说; 她还是……她还是卧在了屎尿窝里! 一声惊叫冲口而出! 叶嬷嬷腾地就从那张木板床上蹦了下来,傻呆呆地站在当地,一时之间有些不知所措,只一个劲儿地发抖筛糠! 再扭头看看那边床榻上的老殷氏…… 老殷氏还在那里叨叨唠唠、哭哭咧咧的,也不知她梦到了些什么…… 叶嬷嬷这会儿甚至都有了掐死老殷氏的冲动,直恨得咬牙切齿! 叶嬷嬷甚至觉得,这梦魇和这大小便失禁,都是老殷氏传给她的! 就因为老殷氏非要占用她的屋子; 非要拉着自己和她睡在一间屋中; 还非要自己给她作伴守夜。 自己这是离老殷氏太近,被老殷氏传染上了这种恶疾! 叶嬷嬷真是越想越恨! 可是这会儿身上的黏腻不适,让她一时也顾不上恨老殷氏,更别提去唤醒老殷氏、照顾老殷氏。 叶嬷嬷将自己那套脏污的被褥卷吧卷吧扔出了屋外…… 又连忙翻箱倒柜地找出了一套干净的衣衫。 也不管天亮没亮,外面冷不冷…… 叶嬷嬷拿了铜盆,打了一盆冷水,便先给自己清洗一番。 直到换上了一身干净的亵裤内衣,又穿上了一身衣裙,身上总算是舒服了些。 可是,刚刚从睡梦中醒来,再用冷水一激,又连着打寒颤,连着打喷嚏…… 叶嬷嬷感觉着,自己离得风寒不远了! 那也没办法。 秋夜寒凉透骨,可被褥脏污不能要了,就这么坐在光板床上也是一个冷! 无奈之下,叶嬷嬷又去打开箱笼,翻找出一件棉袄穿上。 叶嬷嬷就这么坐在光板床上,两只眼睛阴恻恻、直勾勾地盯着床榻上还在折腾的老殷氏。 管她是不是在哭嚎叫喊; 管她是不是在惊恐抽搐…… 看着这样的老殷氏,叶嬷嬷忽而感到了一股报复的快感! 叶嬷嬷在心里咒骂着: 又脏又臭又没用的老废物,你怎么不去死! 还有那个废物侯爷,跟他的废物老娘一样蠢! 明明有幸娶到了贤淑美貌的国公府小姐傅宝珍; 又生下了那么娇美明媚的嫡小姐冷溶月…… 那是多么大的福气! 多么大的体面啊! 那对蠢货母子却不好好捧着宠着,倒招引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鸠占鹊巢; 结果呢? 先夫人傅宝珍之死彻底惹怒了安国公府; 欺凌苛待嫡大小姐冷溶月又再次激怒安国公府; 或许真的是遭了报应吧,一夜之间,勤兴侯府被盗一空; 好好的一座侯府彻底沦为了京城人茶余饭后的笑谈! 你们缺德作孽遭报应,却连累我们做下人的跟着受罪…… 我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叶嬷嬷这会儿可不知道,她的乌鸦嘴还能一语成谶—— 他们果然都不得好死! 第440章 感觉异样 疑是进贼 被老殷氏弄脏了屋子,躲去了刘大门房睡觉的忠顺是被冻醒的。 深秋的夜里,忠顺睡在大炕上,身上连被子都没盖一角,不被冻醒才怪呢! 忠顺缩了缩冰凉的身子,扭回身看去…… 原来自己是跟刘大凑着一条被子盖着的; 现在看着,应该是刘大翻身时将被子裹跑了,这才将自己晾了出来。 忠顺想伸手去扯被子,忽又想起什么,转头朝着窗外看了看。 看看天色……倒是还早。 只是忠顺想到今天侯爷要奉旨上朝,于是不敢再睡了。 忠顺怕万一自己扯过被子盖暖和了,再睡过头儿,误了喊主子上朝,那可就该死了! 昨天,皇上可是命余公公特意来传口谕,让自家侯爷今早务必去上朝的; 这要是误了,自己有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只略微躺了一会儿,忠顺便摸着黑起身。 打开屋门出来,忠顺想去解个小手。 隐隐约约的,忠顺就听着有一声声的呼号喊叫传来…… 这天还没亮呢,谁这么闹妖儿啊? 忠顺心里想着,又侧耳听了听…… 声音好像……好像是来自跨院儿那边儿。 可听着又不像是管家卢记恩的声音。 哦,对了! 忠顺恍然,如今侯爷可是在那边院儿里住着呢。 忠顺连忙找到一处旮旯放了水,便朝着跨院里快步走去。 越走近了,听到的声音越大…… 一个大男人,一会儿扯着哭腔,一会儿又在告饶,一会儿还在倾诉着相思之苦…… 这……这侯爷……这是闹哪样啊? 忠顺想着,莫非侯爷这是又梦魇了? 想到前些日,侯爷就有过这样的情形…… 忠顺确定了,侯爷应该就是又梦魇了。 这……这可怎么是好? 万一……万一侯爷到时候醒不过来,万一再误了早朝…… 这……难不成……杖三十要改成杖六十、杖八十、杖一百? 侯爷呀,你的屁股还要不要啊? 想到这儿,忠顺加快脚步来到了冷显住的屋子外。 站在屋门外,忠顺听着里面的冷显一连声地叫喊着:“宝珍……珍儿…… 你饶了为夫吧! 饶了为夫吧! 我本不想你死的! 真的不想的! 不是我要害你啊! 不是我要害你的! 是我娘,哦,是那个……那个狠毒的殷氏! 是她们……是她们要害你的,不是我呀! 还有,欺负月儿的也不是我呀! 是……是……是那个狠毒的殷氏,和她生的那俩小畜生! 那真不是我呀! 月儿可是咱们的亲生女儿啊! 我哪儿能……我哪儿能不疼她,不爱她呀? 珍儿啊,求求你了,饶了我吧! ……” 忠顺就站在屋外,听着里面的冷显高一声、低一声地把这些话像车轱辘一样来回地说…… 忠顺从中似乎听到了些最最隐秘的秘密…… 先夫人的死,是老夫人和现在的夫人害死的……是这样吧! 忠顺惊得大睁着双眼,用手捂住自己的嘴。 府中的下人在私下里提起先夫人,其实也有不少的猜测…… 本来嘛,年纪轻轻的先夫人,身体一直都是好好的,还有了身孕; 人家安国公府的府医是隔一天一请平安脉…… 命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再想想后进门的这位夫人的人性…… 先夫人的死因也就不用再猜了。 忠顺此时听着,心道:实锤了! 原来,先夫人还真的是被人害死的! 是被老夫人和殷氏姑侄俩害死的! 只是,这些府中的阴私秘闻,也不是自己一个做小厮、做下人的能去深究的; 正相反,装作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同时,忠顺也纳闷儿,侯爷折腾得这么大声,闹腾得这么厉害,就住在隔壁的卢记恩卢管家那里……怎么就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呢? 此刻,忠顺倒是想进去看看自己的主子。 可又一想,就听着侯爷这个折腾劲儿,自己一个人进去……恐怕也招架不住啊! 倒不如到隔壁叫上卢管家一起。 于是,忠顺转头就去敲响了卢记恩的房门。 只是,一连敲了十几声,里面也不见一声应答。 忠顺将耳朵贴到门缝上,却能听见里面的鼾声。 卢管家睡得这么沉吗? 忠顺皱着眉头想了想,干脆直接去推门。 门开了,忠顺也没迟疑,迈步就走了进去。 来到床前一看,躺在床上的卢记恩不急不缓地打着鼾,眼见睡得正沉。 忠顺直接伸手,边推边喊:“卢管家……卢管家……卢管家……” 忠顺连叫几声,连推几下,卢记恩连一点醒来的意思都没有。 忠顺再加重点儿力道,加大点儿声音…… 结果还是一样,就是叫不醒。 忠顺觉出点儿不对味儿了…… 难不成……这是又被人下药了? 可……可府里早就被盗空了呀! 哪里的笨贼能在这个时候再进侯府里偷盗啊? 第441章 长短衣物 一件也无 忠顺站在屋中扫视了一圈…… 屋里没有一点儿被翻动的痕迹……应该不是进贼了啊! 忠顺无奈放弃了叫醒卢记恩的打算,转身又出了屋子去往隔壁,直接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一进屋,忠顺就被眼前的情景吓到了…… 侯爷并没有如想象中的在床上躺着,而是……而是正在地上滚着! 昏暗的屋中,就见有黑乎乎的一团,在地上叽里咕噜地来回翻腾…… 撞到了床时还会砰砰作响。 忠顺借着窗外微弱的光找到火折子,将桌上的灯点亮了。 这回看得清楚—— 就见冷显两眼紧闭,身上只穿着贴身的亵衣亵裤,就那么倒在屋子当中的地上,一会儿伸胳膊蹬腿儿,一会儿左右翻滚,一会儿又两手抱拳,不停地求着拜着…… 见此熟悉的情景,忠顺真有些绝望了! 忠顺心道:完了完了! 侯爷真是又被梦魇住了! 这可如何是好? 一会儿……侯爷还能清清醒醒地起来去上朝吗? 想着自己脖子上的脑袋; 再想想侯爷肩膀上的那个头…… 忠顺握了握拳头,心下发着狠—— 无论如何,自己也得把侯爷弄醒。 否则的话,主子违抗圣旨要掉脑袋,自己这个做奴才的也一样保不住小命儿! 忠顺先蹲下身去喊了几声,推了几下,“侯爷……侯爷……您醒醒……醒醒啊!” 再看冷显,根本就不睁眼! 怎么办? 看到桌上的茶壶,忠顺一把就抄了过来。 忠顺想着用里面的凉水将侯爷泼醒。 可拿起来才发现,壶里是空的。 自己昨晚明明在这壶中备了大半壶的水,就防备着侯爷夜里口渴; 水没了! 侯爷这是什么时候喝光的? 此时也来不及多想,忠顺直接扔下茶壶,抄起一旁脸盆架子上的铜盆就跑了出去。 很快,忠顺就端回来了一盆凉水。 先是一点一点儿地撩了点凉水到冷显的脸上…… 没有用。 忠顺一咬牙,直接将大半盆的凉水泼到了冷显的脸上。 这下似乎是有些作用了…… 冷显乱抓乱挠的手软软地耷拉到了地上,不动了。 同时也不喊、也不叫了。 看来泼水管用。 忠顺又试着喊了几声,推了几下,冷显还是没什么反应。 反正已经做了初一,就不怕再做十五…… 忠顺一咬牙,将铜盆中剩下的半盆水一股脑地泼向了冷显。 冷显是真成了落汤鸡了,一身湿淋淋地躺在地上汪着的水里,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就一连串地打了几个震天响的喷嚏。 这回算是醒了。 “侯爷……侯爷……您醒醒……醒醒……”忠顺又唤了几声。 冷显听到了忠顺的喊叫声,慢慢地睁开眼,将视线移过来…… 他看到了忠顺; 接着,他又感受到了自己身上的湿凉。 放在身子两侧的手动了动,摸到的全是凉水。 再感觉一下,身上的衣衫全是湿的。 冷显的视线移到了忠顺手中的铜盆上…… 还有些迟钝的大脑笨拙地想着……忠顺居然敢用凉水泼自己! 冷显的视线直勾勾地盯在忠顺手中的铜盆上。 忠顺一时不知是将铜盆先放下好?还是先藏起来好? 忠顺心中一慌,铜盆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忠顺“扑通”跪下,“侯爷……侯爷……是小的该死! 刚刚……刚刚……侯爷又被梦魇住了,小的怎么叫您都叫不醒! 小的……小的实在没办法,就……就……” 后面的话,忠顺没敢再说下去,不过,冷显的脑子就算是再没有完全清醒,忠顺的话他也听明白了。 只是,泡在这冰水里的感觉实在难受。 冷显收回目光,有气无力地吩咐忠顺,“扶我起来,帮我换身衣裳。” “是!” 忠顺应着,连忙将挡路的铜盆捡起,放回到衣架上; 过来将冷显从地上扶了起来。 冷显的身上还滴答着水呢,忠顺只能先将冷显扶到了旁边的椅子上坐着。 紧接着,忠顺又犯了难…… 要给侯爷换衣裳…… 换衣裳…… 他上哪儿去给侯爷找换的衣裳啊? 忠顺想了想,才朝着冷显说道:“侯爷,您先等一下,奴才……奴才去隔壁卢管家那儿,给您找身干净的衣裳来!” 冷显闭着眼没出声。 忠顺扭头儿快步朝外跑,一路小跑去了隔壁。 卢记恩还在酣睡着。 忠顺也不管那么多了,直接打开了箱柜找衣裳。 真是活见鬼了! 难不成……这被盗一空的侯府里,真的又进了贼了? 卢管家的箱子和柜子里,长短衣物,一件也无! 这时的忠顺还没想那么多,没想到冷显一会儿进宫上朝要穿什么? 他只顾着眼下该怎么给侯爷找到一身儿干衣裳,好将身上湿透的衣衫换下来。 可……这个时候该怎么办? 第442章 折腾一宿 强行醒来 忠顺没办法,只好捏着鼻子跑回了自己的屋子。 虽说已经过了几个时辰,这里的臭味儿淡了些,可依旧能闻得到。 忠顺忍着胃里的翻腾,快速跑到箱子前,将盖子掀开,找出了自己的一身里衣,而后,又快步跑回了跨院儿。 忠顺拿过一旁的布巾,帮冷显擦了擦身上和头发上的水。 冷显在一连串的喷嚏声中,终于换上了一身干爽却极不合身的衣裳—— 没办法,忠顺的个头只到冷显胸口; 冷显穿着忠顺的衣裳,袖子和裤腿都短一大截,看上去,那样子着实有些滑稽! 冷显此时顾不上想这些,他的脑子里还是懵懵的,木木的。 被忠顺扶坐到床榻上,冷显还在回想着梦中的情景…… 自己梦到了傅宝珍; 梦到了傅宝珍的冤魂前来索命…… 不对! 冷显忽地一激灵…… 不是梦! 傅宝珍真的来过。 确切地说,是傅宝珍的鬼魂真的来过。 冷显想到了那一道清丽的倩影; 想到了那一张微光映照之下的惨白美颜…… 傅宝珍来过了…… 傅宝珍的鬼魂来过了…… 这句话和那一道身影,在冷显的脑海中反复地闪现着……闪现着…… 冷显越想越惊悚,抑制不住浑身颤抖,两只手下意识地紧紧抓着身上的被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冷显才稍稍平静了一些。 他看向窗外…… 这时,天还没有亮,夜色依旧是黑沉沉的; 再看看桌上的灯,看看这小屋中的一切,冷显慢慢抬起手,摸摸自己的头,再看看自己的双手…… 最后确认了,自己还活着,还活着呢! 自己没有被索命。 冷显长出一口气,心中甚至还想着,兴许是傅宝珍对自己的夫妻情分未了,不忍直接将自己索命,于是决定放过了自己…… 忽而又想着,或许是昨日皇上派余公公前来传达口谕,召自己今日入宫上早朝的旨意救了自己一命也未可知! 毕竟,皇上的口谕是金口玉言! 那可是带着人间帝王的龙气的! 就是地府阎罗,阴间的鬼魂,也是要敬畏一二、避让三分的。 傅宝珍死得再冤,她也不敢向皇上要召进宫的朝中大臣索命! 冷显越想越是这么回事。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自信,冷显觉得自己仿佛又能支棱起来了! 冷显的心安定了不少…… 做了几个深呼吸,冷显躺回到床上,脑子里却是还在不由自主地回想着…… 回想着这一夜看到的傅宝珍的鬼魂,回想着梦魇时见到的梦境…… 忠顺将冷显换下来的湿衣裳拿出去晾上; 再转回身进屋,就听着冷显吩咐道:“忠顺,你小心看着时辰,别误了早朝。 本侯再小睡一会儿。” “是,侯爷! 有小的在此守夜,侯爷您睡吧!”忠顺躬身应道。 冷显闭上了眼睛,没一会儿,还真就打着鼾睡了过去。 忠顺折腾了这一阵儿,倒是不困了。 可这么静静地坐着不动,不一会儿,就又开始打起了盹儿。 坐着坐着,眼睛不由自主地就合上了…… 才将将睡着,忠顺一个坐不稳,头朝前一栽,倏地就醒了。 这一醒来,倒把忠顺自己吓了一大跳! 老天爷爷! 老天爷爷! 可千万别让我睡着了! 这要是一觉睡到大天亮……呃……可就真的死定了! 忠顺心里祷念着,用力胡撸了两把脸,站起身去到院子里。 凉风一吹,忠顺顿时感觉清醒了不少,只是他再不敢去屋中坐着了。 于是,忠顺索性就在院子里来回地走,来回的遛…… 这样,自己就不至于睡着误了正事。 璟月国要去上朝的朝臣,通常是寅时中或寅时末就要起身,洗漱、穿戴好再赶去皇宫朝房,等着皇上升宝座,上早朝。 忠顺在院中吹着冷风,腿都遛得有些酸痛了! 听着远处的更鼓声,估摸着时辰应该是差不多了,忠顺便先跑去停放车马的院子,将车夫小罗子叫醒,让他备好马车; 又去喊了侍卫起来; 紧接着,忠顺又连忙跑回来,喊醒了沉睡的冷显。 被噩梦折腾了大半宿的冷显刚睡了个好觉,就被忠顺连摇带叫地吵醒了。 冷显刚要发作一把起床气,就听着忠顺在耳边说道:“侯爷,您该起身洗漱了! 今天侯爷得去上早朝的!” 听了这话,冷显的起床气瞬间泄了,也没有再开口责骂忠顺。 冷显又闭了闭眼,贪婪地享受了那么一瞬间的热被窝儿,强睁开眼坐了起来。 忍了一阵头晕眼花,还没等冷显醒盹儿下床去洗漱,就听到屋外传来了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听到脚步声,冷显和忠顺主仆俩都有些好奇地朝着屋门望去…… 同时心里都疑惑着……是谁起这么早来这里? 第443章 来献殷勤 附送臭味 很快,脚步声停在屋门外…… 紧接着,来人就直接推开门走进来了…… “侯爷,妾身知道您接了皇上的口谕,今日要去上早朝,妾身过来伺候您洗漱。” 进来的人居然是殷氏和她身边的两个丫鬟——春桃和秋桂。 夜里,被傅宝珍的鬼魂惊吓了一场的冷显,此时看到始作俑者的殷氏,心中立时泛起浓浓的厌恶感。 冷显真想直接喝走她,让她滚,让她永远不要再在自己面前出现! 可又一想,今天是皇上召自己上朝的日子; 既是好日子,就不要惹闲气、生晦气。 既然殷氏要来伺候自己,那就让她伺候好了。 冷显忍下了厌恶,抬腿下床穿上了鞋。 鞋也是湿的。 不过没办法,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谁有干净的新鞋可换。 眼下这等状况不能讲究,只能将就! 冷显倒是很好奇殷氏…… 殷氏怎么能这么早就赶来这里伺候自己洗漱更衣上朝? 其实,殷氏也是刚清醒过来不久。 陆嬷嬷先醒来,换了几张冷帕子,才将殷氏从梦魇中唤醒。 殷氏醒来后傻愣了半天…… 她满心惊恐却又控制不住地拼命回想着……回想着…… 回想着刚刚经历的梦境,回想着那道傅宝珍的身影,或者说是傅宝珍的鬼魂! 殷氏的脑子里像是装进了十八斤的浆糊,简直是糊涂成了一团! 她怎么也想不清楚,傅宝珍的鬼魂是真的来过了? 还是在梦里出现过? 可是……若说只是在梦里出现过……可…… 那道纤弱身影…… 那身飘飘白衣…… 那张惨白容颜…… 难道……难道也都是梦里出现的? 可这一切……又为何那么真实? 不管殷氏怎么想去否认,那份真实,那份惊惧,她无论如何也抹不去! 就那么深深地印在她的脑子里,时时刻刻令她胆寒,令她发抖! 陆嬷嬷才不肯独自面对殷氏这个处于半疯癫状态的主子。 她唤来了春桃和秋桂两个丫鬟过来伺候殷氏。 春桃和秋桂两人醒来后的状态倒是比殷氏强了不少。 毕竟只是给她们用了少量的“入梦”,让她们沉睡而已。 兴许是年纪轻,也兴许是药量浅,两人只是觉得身上有些乏力,脑子有些迷糊。 春桃和秋桂见殷氏就那么傻呆呆地拥着棉被坐着,脸上……脸上依旧是肿胀丑陋,看不出多少变化。 两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又一起扭头看向了自家的主子。 借着微弱的灯光,也看不太清殷氏脸上的表情,只是听着她的呼吸声较往日粗重得多! 想是刚刚做了噩梦的缘故。 两人走到床前,“夫人,您还好吧? 您是不是做噩梦了?” 春桃和秋桂两个丫鬟上前来表示关切。 好半晌,殷氏才摇了摇头。 秋桂略一沉吟,又上前一步提醒殷氏,“夫人,昨日皇上可是派了余公公过来传口谕,宣咱们侯爷今日入宫上朝呢! 想来……皇上是要在朝堂上对咱们家侯爷加以赏赐也说不定呢! 夫人,这个时候,您要是身子还能撑得住,不妨就去侯爷那里,照顾侯爷洗漱更衣,送侯爷上朝!” 秋桂说的话殷氏听到了; 没有明着说出来的话,殷氏也听懂了。 秋桂的意思无非就是:皇上召冷显进宫应该是好事。 而自己之前与冷显也吵过嘴了,也动过手了,两人现在可说是相看两相厌了! 如今看来,或许冷显还有翻身之日。 至少,勤兴侯府还有赐婚圣旨这一桩事情在。 为了自己后半辈子的荣华富贵; 为了自己一双儿女的未来,自己绝对不能跟冷显彻底翻脸。 殷氏从来都是既贪婪又有野心的! 她可不会放任着一场即将到来的新富贵将自己排除在外! 殷氏想到,眼下,或许真该是自己好好表现的时候了! 于是,殷氏点了点头,朝着两个丫鬟说道:“你们伺候本夫人更衣!” 说着,殷氏便掀开被子下床。 谁知,被子一掀开,就有一股恶臭直冲几人鼻孔! 秋桂和春桃实在没忍住,直接干呕了几声,差点没当场吐出来。 殷氏此时也算是彻底清醒了…… 呵呵……她清醒地知道,自己也、失、禁、了! 原来,自己这一宿……一直睡在了屎尿窝里; 现在,自己正坐在屎尿窝里! “啊!啊!啊!……” 殷氏抑制不住地连声尖叫! 她连滚带爬地从床上跳到地上。 可身上脏污的衣裤依然还穿着呢! 春桃和秋桂两个贴身伺候的丫鬟这回可是躲无可躲了! 她们只能打水的打水,找衣裳的找衣裳,尽可能地憋住气,替殷氏清洗、更衣,脸上还不敢显露出一丝一毫嫌弃的表情。 殷氏直到换上了干净的衣裳,又看到床上的被褥被春桃卷起扔到了屋外,殷氏这才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殷氏也顾不得深秋的凌晨冷不冷,让陆嬷嬷将门窗全都大开着; 自己扶着床柱站了起来,在秋桂和春桃两人的搀扶下,费力提溜着两条发软的腿,来到冷显面前献殷勤。 只是,这会儿殷氏才一靠近冷显,冷显就闻到了一股和自己老娘身上一样的……呃……臭味…… 第444章 自己作孽 责怪别人 冷显连自己大小便失禁的老娘都嫌弃得不得了,不然也不会从忠顺的小屋躲来了彭路的屋子。 这会儿,隐隐的又在殷氏身上闻到了这股让他厌恶的味道,冷显的眉头不由得紧紧皱起。 他抬手隔开了要凑上前来的殷氏,淡淡道:“你站远着些吧,让忠顺伺候就是了。” 说着,冷显站起身,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离着殷氏更远了些。 “忠顺,去打水来,伺候本侯洗漱。”冷显吩咐道。 “是,侯爷!”忠顺答应着,转身拿着空的铜盆跑了出去。 没错儿,铜盆是空的…… 之前忠顺打了一盆水,都用于泼醒冷显了。 这会儿,忠顺只好再出去打水。 等忠顺端了水回来,冷显先拿了个杯子盛出一点儿水,简单地漱了漱口,吐到了屋外的地上; 转头回来,就着盆中的水洗了把脸,擦干了,又吩咐忠顺:“伺候本侯更衣!” “是!”忠顺习惯性地答应一声。 可答应完了,忠顺却呆愣在当地没有动。 冷显疑惑又带着些不满地看向忠顺,“你傻站在那里做什么? 还不快拿衣裳来伺候本侯更衣!” 忠顺站在那里,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看向冷显,嗫嚅着开口:“侯爷,更……更衣……更不了衣呀! 侯爷……侯爷的官袍……” 冷显当然知道,侯府被盗了,被盗得丝毛儿都不剩! 别说官袍,就连自己平日里在家中穿的便袍也没有了! 自己这几天穿的还是卢记恩的衣袍。 冷显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表情木呆呆的,半晌无语。 被冷显嫌弃得扒拉到一边儿的殷氏,也知道冷显现在厌弃她,对此,殷氏心知肚明,倒是也没非要再凑上前来讨嫌。 此时,听着忠顺的话,殷氏也想到了…… 对呀,冷显可是要去宫里上朝的。 官袍没了……考究的袍子也都没了…… 他总不能……总不能穿着下人的衣裳进宫去面圣吧! 可再一想,不穿下人的衣裳又能怎么样? 难不成……就穿着现在这身短了一大截的亵衣亵裤进宫! 殷氏看了看冷显那在灯影下显得黑沉沉的脸,两只手紧攥了攥,算是给自己一点儿勇气…… “侯爷,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这许多了! 再说,皇上和侯爷的同僚们也都知道咱们侯府被盗的事。 如今不比往日,侯爷就将就将就吧!” 殷氏说罢,偷眼看了看依旧黑沉着脸的冷显,想了想,又接着说道:“侯爷……不妨就还穿着卢管家的袍子去上朝吧! 这样,说不定皇上看到了……会更怜惜侯爷也说不定呢! 或许…… 或许……” 后面的话殷氏没有说出口,但冷显也明白,无非就是,皇上看到了自己这副悲惨窘迫的样子,肯定会更心生同情,给下来的赏赐也会更丰厚…… 到了这会儿,冷显还能怎么样? “罢了罢了!” 无奈之下,冷显只好朝着忠顺吩咐道:“就将我这几日穿的袍子取过来吧!” 忠顺听了冷显的吩咐,忙朝着一边儿的衣架走去,下意识地朝衣架上伸手…… 而后,就见忠顺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愣在了那里。 昨晚伺候侯爷上床安寝,那件长袍……明明是自己亲手挂在衣架上的; 而此刻……衣架上空空的,连条布毛儿也没有! 哪里还有那件长袍的影子? 刚刚那会儿,自己泼湿了侯爷,只顾着替侯爷找干净的里衣换上,还真没留意衣架上的外袍在不在。 这会儿…… “侯……侯爷,那件……那件袍子……怎么……怎么不见了? 昨晚……昨晚小的明明……明明将袍子挂在这里的……” 忠顺哆嗦着嘴唇,眼睛看向冷显,颤抖着手,指着空空的衣架…… 冷显和殷氏顺着忠顺手指的方向看去…… 衣架上什么都没有。 三人一起扫视着屋中…… 床上、桌上、椅子上…… 不大的一间屋子,扫一眼就看遍了,哪里也没有那件衣袍的影子! 屋中的东西莫名的丢失不见了,一般情况下,人们的第一反应一定是——进来了小偷儿,东西被小偷偷走了。 可这时的冷显却根本没有想是不是进来了小偷儿…… 他只觉得后脊背一阵发凉,一股寒气由脚底直窜头顶…… 傅宝珍的鬼魂…… 一定是! 一定是傅宝珍的鬼魂…… 她来了…… 她没有向自己索命,而是……而是拿走了自己今日出门要穿的衣裳…… 她…… 她是在有意戏耍自己? 她是想让自己衣衫不整地去进宫面君? 她想要让自己获罪? 她要借皇上的手报复自己? …… 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明明是那么温柔贤淑的傅宝珍,做了鬼,怎么就变得这么狠毒了呢? 她居然用这种方式给自己这个夫君添乱添堵! 她居然用这种方式坑害自己! 第445章 衣衫不见 着急上火 冷显越想越觉得自己猜得没错。 而想到了这些,也就让冷显再次确认了,夜里,傅宝珍的鬼魂真的来过了! 冷显想撑着椅子的扶手站起来。 可用力……再用力,两条腿只是发着抖,根本用不上力,站不起来。 最终,冷显还是放弃了。 他歪靠在椅子上,好半晌发不出一点声音。 此时,一旁的殷氏也觉得……自己被阵阵阴风围绕着,遍体生寒。 她不愿意相信昨夜她看到了傅宝珍的鬼魂! 可……可她明明是看到了…… 这会儿,她还想到了,原来傅宝珍的鬼魂在昨夜到来……并不是来索命的,而是来报复的! 傅宝珍她不想亲手索命,而是想要借皇上的手、借皇上的刀…… 想到这儿,殷氏更觉两腿发软,心慌得厉害,身子不由自主地靠在了墙上…… 虽然身子靠着墙,但两条腿到底还是支撑不住身体,最终瘫软在了地上。 殷氏两眼失神,嘴里喃喃地叨念着:“傅宝珍……傅宝珍…… 傅宝珍真的来过了…… 傅宝珍的鬼魂真的来过了…… 听到了殷氏嘴里的低喃,冷显悠悠地转过头看向殷氏…… 忽的,不知从哪来的一股力气,冷显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踉踉跄跄地几步冲到殷氏面前。 冷显伸手死死抓住殷氏的双肩用力地摇晃着,“你刚刚说什么? 你刚刚说什么? 难不成……难不成你也看到了……看到了傅宝珍的鬼魂?” 殷氏被冷显摇晃得头发蒙,眼发黑,根本说不出话。 殷氏想点头,可她被冷显摇得脑袋乱晃,连点头都做不到了。 冷显疯狂地摇晃了一阵殷氏之后,脱力地松开手,也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冷显才一坐下,不知想到了什么,呼地连滚带爬地挪去了一旁,身体紧贴着墙根儿,两眼恐怖地看向自己刚刚跌坐的地方…… 没错,夜里那会儿,傅宝珍的鬼魂就是站在那里的…… 她就站在那里,惨白着一张脸,穿着一身白衣,还被一股诡异的光晕映照着…… 那道身影印在了自己的脑子里,是那样的清晰,想忘都忘不掉…… 此时的冷显和殷氏同样确认,傅宝珍的鬼魂昨夜真的来过。 看着冷显和殷氏这副惊恐无状的样子,忠顺想到自己之前听到这边的动静赶过来时,侯爷正陷入在梦魇之中,时而叫喊、时而呓语…… 自己分明听到侯爷的那些喊叫和呓语…… 忠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 老天爷! 难不成……难不成先夫人…… 真的是先夫人的魂魄回来了? 先夫人为什么要回来? 呃……如果真的是先夫人回来了,那先夫人为什么要回来……还用问吗? 肯定是来报仇的! 是来索命的! 可……可侯爷和夫人现在都还活着…… 先夫人没有索命,为什么? 夫人没有索命,却取走了侯爷能穿的衣裳…… 对了,就连卢管家屋子里的衣裳也全都不见了! 忠顺不知该不该把这个情况也告知这两位主子。 再一想,皇上可是有口谕传来,侯爷今天必须要去上朝,不然可就是抗旨。 这抗旨的罪责……任谁也承担不起呀! 主子若是获罪,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也活不长! 忠顺思虑再三,再看看天色…… 真没有多少功夫能让他们耽搁了! 无奈,忠顺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将冷显从地上扶了起来。 “侯爷……侯爷先别多想那些有的没的,还是先……先想想眼前吧! 今天侯爷是必须要去上朝的。 可如今……如今不光是……不光是这件衣裳不见了; 小的之前为侯爷找更换的衣裳,也曾去过隔壁卢管家的屋里。 卢管家屋子里的衣袍……也……也全都不见了! 这府中……,除了卢管家和彭先生,其他的下人都是穿短衣的; 可彭先生已经带着东西离开了; 卢管家那里又…… 这府中恐怕……恐怕再也找不到一件长袍了! 就是……就是现在去店铺里买…… 现在实在是太早了,成衣铺子肯定都还没有下板儿开门呢; 再说……再说咱们……咱们也没有那么多银子呀!” 冷显听着忠顺的回禀,只觉得身上的寒意更甚。 他抬眼看着忠顺,一个字、一个字地回想着忠顺刚刚说过的话…… 衣裳不见了…… 就连隔壁卢管家那里的衣裳也不见了…… 这府里,除了卢管家和已经离开的彭路,再没有谁有资格穿长袍了; 让下人出去买…… 可他眼下也拿不出银子呀! 屋中的主仆三人着急上火…… 一个瘫坐在地上; 一个瘫坐在椅子上; 还有一个忠顺,插手站在屋子当中。 一时,这屋中只有几道粗重的喘息声此起彼伏……再没有谁说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远远地传来了几声梆子响…… 第446章 冷显上朝 殷氏疯癫 忠顺忽地回神,“侯爷……侯爷,要不奴才……奴才去找身儿干净衣裳,侯爷您先穿着去上朝吧…… 不然……不然……恐怕皇上真的会降罪的! 要是……要是再惹怒皇上降下罪来,恐怕……恐怕不只是侯爷您,恐怕……恐怕咱们整个侯府都要……都要……” 冷显强迫着自己将涣散的神识收拢,缓缓地点了点头。 忠顺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才来到院中,忠顺就又站住了…… 自己该去哪里找衣裳啊? 还去找自己的衣裳? 侯爷穿上自己的衣裳,袖子裤腿儿都短上一大截…… 这是……这是让侯爷出去耍猴儿出丑吗? 可……可府里……府里……谁的个子能高些? 终于,忠顺想到了府中侍卫里有几个高个子。 忠顺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此时的大门外,马车已经备好了。 赶车的小罗子抱着鞭子站在车辕旁; 另有四名侍卫,各牵着一匹马等候着。 忠顺几步跑下台阶,伸手抓住了其中一位身量最高的侍卫就往府里扯。 “金生,快,你快回你屋里…… 快找一件你的衣裳给侯爷送去,好让侯爷穿……穿了去上朝!” 叫做金生的侍卫被忠顺扯着,一时如同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被动地跟着忠顺的脚步跑进了大门。 金生不明白,为什么侯爷去上朝……却找他一个侍卫要衣裳? 忠顺一路扯着金生跑,一边儿呼哧带喘地将夜里府中又进了小偷儿; 小偷儿将侯爷的衣裳,甚至包括卢管家的衣裳都偷了个一干二净的事说了一遍。 忠顺可没敢提先夫人的鬼魂来过,那也太过匪夷所思了! 忠顺可不想在如今的勤兴侯府里乱上加乱。 看着天色,的确已经不早了。 况且金生也知道事情的轻重—— 今天可是侯爷奉了皇上口谕进宫的日子,可不能让任何事耽误了侯爷进宫,否则,他们这些做下人、做侍卫的,一个也得不了好! 再说了,府里又进了小偷儿,他们这些做侍卫的居然完全不知! 侯爷若是想到这茬儿追究起来,他们都难逃追责。 还是先好好表现表现吧,说不定到时候罚起来,侯爷念在衣裳的份上,罚得还能轻些。 两人跑进金生的屋子,打开炕角的一只木箱子。 忠顺直接上手翻腾起来。 从不多的几件衣袍里,挑出了一件还算像样的青色半长袍,那是标准的府中侍卫穿的袍子。 忠顺眼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至少这件衣裳……侯爷穿上应该可体。 接着,忠顺又翻腾出一身里衣,总得让侯爷将自己的那套短得没法看的衣裤换下。 衣衫找好,忠顺甚至都没有嘱咐金生去大门口继续候着,多一个字都没有说,就又拼命跑回了跨院儿。 忠顺以最快速度替冷显将衣裳换好,又让冷显坐在一张木凳上,自己上手替冷显束好了头发; 这个时候,忠顺也顾不得什么主仆的规矩,说是扶着冷显,倒不如说是扯着两腿发软的冷显,一路跌跌撞撞、踉踉跄跄地出了勤兴侯府的府门。 大门外的侍卫们看到身穿侍卫衣袍的侯爷出来,都想笑,却又不得不强憋住。 几人上前帮忙,将冷显连拉带拽地弄上了马车。 小罗子跳上车辕,抓起缰绳; 四名侍卫也各自上马,一行人朝着皇宫赶去。 他们不知道的是,上朝,这是最后一次! 彭路的屋中只剩下了瘫坐在墙根儿的殷氏。 殷氏看着敞开的房门,看着已经消失的冷显和忠顺主仆俩的身影…… 慢慢地,慢慢地,殷氏在极度的恐惧中,将自己的身子缩成了一团。 一直站在屋外的春桃和秋桂,面对着刚刚这一场混乱,始终不敢出声,也不敢乱动; 两人只得垂头缩肩地站在屋门外。 此刻,看到冷显和忠顺已经没了踪影,两人对视一眼,这才小心翼翼地进到了屋中。 春桃和秋桂一左一右地想去搀扶殷氏。 两人的手才刚一碰到殷氏,就招来了殷氏一连串的尖叫! 殷氏双手抱着头,将身子缩得更紧。 “夫人……夫人…… 夫人您怎么了? 您别怕! 没有鬼,是奴婢春桃还有秋桂呀!” 春桃和秋桂两人有些不知所措地伸着手,却不敢再去碰触惊恐癫狂中的殷氏。 此时的殷氏神志是混乱的。 她的脑子里只一味地想着…… 傅宝珍的鬼魂来过了…… 傅宝珍的鬼魂来过了…… 看着只是抱着头疯癫喊叫的殷氏,秋桂和春桃急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侯爷去上朝了,夫人又成了这副样子,这让她们做奴婢的该如何行事才好? 第447章 一片混乱 撞了邪了 看着状似疯癫的主子,春桃又急又怕,都快哭了! 还是秋桂胆子大些,有些主意。 秋桂想着,不能让殷氏一直这样疯癫下去,得让她保持清醒…… 于是,秋桂站起身,拿起桌上的一只茶杯,在脸盆中舀了一杯凉水,走过来,将杯中的凉水直直泼到了殷氏的脸上。 冷水一激,殷氏终于停止了喊叫,也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秋桂掏出帕子,一边轻轻地给殷氏擦着脸上的水,一边轻声劝解着:“夫人,夫人您镇静些! 您好好看看,现在天就要亮了,哪里有什么鬼魂呀? 您这是做噩梦被吓着了。 您睁眼看看,没有鬼魂! 只有奴婢和春桃在呢!” 殷氏慢慢地回神,慢慢地先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果然看到了秋桂。 殷氏再微微扭头,又看到了春桃。 殷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神智总算是回来了一些。 秋桂和春桃合力将殷氏搀扶起来,扶着她坐到了一边的椅子上。 殷氏身子软得根本坐不稳,索性歪着趴在了旁边的桌子上。 秋桂和春桃只能陪着站在一旁,也不知该说什么劝慰的话。 就在这时,门外又响起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侯爷……夫人……” “侯爷……夫人……” “……” 秋桂和春桃闻声,忙朝着屋外看去…… 就见门外跑来的是伺候老夫人的丫鬟松果; 还有伺候二小姐的丫鬟青叶,和伺候大少爷的小厮小篆儿。 几人直冲进屋中,才看到冷显不在,只有殷氏在。 几人忙朝着殷氏草草地行了一礼。 松果一步上前,“回禀夫人,老夫人……老夫人又……又梦魇了! 不管奴婢们怎么叫也叫不醒,嘴里只管乱喊乱说的…… 奴婢们没有办法,只好来请夫人示下!” 松果刚说完,冷怡星身边的丫鬟青叶也忙上前说道:“夫人,二小姐……二小姐也梦魇了! 此时也是……也是闭着眼乱喊乱动的,怎么叫也叫不醒,还……还……还和老夫人一样,也……那个……也失禁了!“ “大少爷也是!”旁边的小厮小篆儿也忙说道。 脑子里本来就是一团糟乱的殷氏,在听了眼前这几个下人一连串的回禀之后,简直到了崩溃的边缘! 殷氏不想再听这些,她抱着头,又是一阵狂喊乱叫。 屋中站着的一众下人谁也不敢再出声说什么了,都只傻呆呆地看着发疯的殷氏。 也不知过了多久,殷氏终于停止了喊叫。 她闭了闭眼,手捂着胸口,用力喘了几口粗气,用力抓着椅子扶手,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 “扶着本夫人,去看看……去看看二小姐和大少爷!” “是!” 春桃和秋桂忙上前来,一左一右架着殷氏往屋外走去。 伺候冷怡星的丫鬟青叶和伺候冷怡阳的小厮小篆儿忙随后跟上。 最后,只剩下老殷氏身边伺候的丫鬟松果站在原地独自凌乱…… 她该怎么做? 跟上去? 还是不跟? 跟上去……她跟着夫人……去看二小姐和大少爷? 她可是老夫人身边的人…… 她是来禀报老夫人被梦魇了呀! 夫人怎么……怎么理都不理,提都不提去看一眼老夫人? 那她这个做奴婢的……该怎么回去应付呢? 看看空荡荡的屋子,自己留在这里也毫无意义。 松果无奈,气恨得跺了跺脚,扭身走了出去。 远远地看着殷氏一行人朝着落星苑去了,松果咬咬牙,转向回了逸安堂。 逸安堂的后罩房里,老殷氏还在床上折腾呢! 叶嬷嬷远远地坐到了院子里,只透过敞开的屋门,冷眼看着床榻上的老殷氏。 松枝站在叶嬷嬷的身后皱眉看着,也不上前去。 反正自己的主子这会儿也没有清醒的意识,自己犯不着这会儿凑上去白费力还不讨好! 再说了,那里边又脏又臭的,谁愿意凑上前去! 远处传来的脚步声吸引了叶嬷嬷和松枝的注意力…… 两人同时扭过头去看,见只是松果一人,两人眼中又同时现出了失望的神情。 待松果走到近前,松枝先开口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可见到侯爷和夫人了? 侯爷和夫人怎么说?” “快别提了!”松果紧皱眉头,气哼哼地说道:“我先去齐眉院见夫人,夫人却不在; 陆嬷嬷说,夫人早早的就去了前面侯爷那里,去伺候侯爷上朝; 我又跑去了前院找夫人。 我还想着,到那里能见着侯爷和夫人,也好讨个示下。 结果侯爷不在,说是已经赶着上朝走了,只有夫人和春桃、秋桂在。 哦,对了,伺候二小姐的青叶和伺候大少爷的小篆子也去了那里见侯爷和夫人; 他们说……说……说是二小姐和大少爷也陷入了梦魇叫不醒; 而且……而且也和老夫人一样,那个……那个……也失禁了!” “啊!怎么会这样?”松枝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 “可不就是这样! 我把咱们逸安堂的情况禀报了夫人,可夫人连句话都没说; 后来……后来夫人就带着人去了落星苑那边!” “那……那咱们这边可怎么办? 嬷嬷……您看……” 松枝看看屋中已经没有多少力气,翻腾的动静明显小了不少的老殷氏,又看向静坐不动的叶嬷嬷,一时之间,也不知自己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叶嬷嬷摊了摊手,淡淡地说道。 “夫人都没说什么,我们这些做下人的又能如何?” 其实,叶嬷嬷没有说出口的话却是:天呐,这勤兴侯府到底是撞了什么邪了呀? 第448章 终止梦魇 泼水泼水 殷氏来到了冷怡星的落星院里。 这个时候的冷怡星也是住在下人房里。 这屋子原是她的丫鬟青叶、青枝住的; 这些天来,冷怡星都是睡在青叶和青枝的炕上; 青叶和青枝两个丫鬟就只能挤着睡在炕的另一边,方便伺候守夜。 去报信的青叶随着殷氏来到的时候,青枝正在床前急切地呼唤着冷怡星,同时还试图安抚住在梦魇中发狂的冷怡星。 大概是这边下的药量比较重吧,冷怡星如今还处在梦魇中没有醒来。 殷氏一步迈进屋中,看到了炕上梦魇中的冷怡星的样子,再闻到屋中的那一股恶臭,殷氏简直是要抓狂了! 殷氏是真的抓狂! 这府中最早陷入梦魇的是老殷氏。 可那会儿,得到禀报的殷氏根本就自顾不暇,也就没想着过去探望; 因此,老殷氏陷入梦魇,以及大小便失禁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殷氏自然也没有亲眼看到。 冷显陷入梦魇那会儿,殷氏倒是亲眼看到了; 可当她听到冷显梦中的呓语全都是宝珍……珍儿…… 殷氏当时又嫉妒、又愤恨,简直快要被气疯了! 多扇冷显几个大嘴巴都不解恨呢,哪还有什么关心、心疼这回事儿! 至于殷氏自己陷入梦魇时,她当然根本就没有意识,只是被唤醒之后的大小便失禁整得快要疯掉了! 如今再看着自己的女儿陷入梦魇不能醒来,殷氏真的要崩溃了。 看着眼前的女儿,又想起刚刚小篆子也去报了信,说自己的宝贝儿子也陷入了梦魇,大小便也失禁了…… 此时的殷氏,真有点儿叫天不应,叫地不灵的感觉! 殷氏呆呆地站在屋子中央,欲哭无泪。 殷氏不敢去想,可又不得不想…… 明明是好好的一座勤兴侯府; 自己明明是过着好好的富贵日子…… 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这样? 晦气的、倒霉的事儿一桩接一桩,雪上加霜! 可好事儿,高兴事儿却是一桩不见。 殷氏在春桃和秋桂的搀扶下,强忍着难闻的恶臭来到了炕边。 殷氏看着此时躺在炕上手脚乱蹬、嘴中呢喃的女儿,殷氏心底涌上一阵阵的无力感。 此时的冷怡星,已经从最开始的乱蹬乱踹、大喊大叫,到了现在只会微微地蠕动着身子,嘴里含混呢喃着…… 眼见着是少气无力了。 殷氏仔细听了听冷怡星嘴里嘟嘟囔囔的叨念…… “你别过来……别过来…… 你走开……你走开……快走开…… 你别来找我……别来找我…… 我喜欢的……就是我的…… 我想要的……就是我的…… 我不还给你……不还给你……就是不还给你…… 那是我的……我的…… 手镯是我的…… 凤头钗是我的…… 煜王殿下也是我的……我的……我的…… 都是我的……” 冷怡星在梦魇中,把心底的贪婪真话一遍一遍地喊了出来。 殷氏听着,心里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感觉。 难不成……这真的是报应? 抢去的,终究是抢去的; 偷来的,终究是偷来的; 不是自己的,永远变不成自己的! 是吗? 是吗? 再想到夜里见到的傅宝珍的鬼魂…… 想到傅宝珍那张惨白的美颜…… 殷氏只觉得浑身冰冷,控制不住地发着抖…… 站在殷氏身后的秋桂看着冷怡星这副样子,想着再如法炮制,也用冷水将二小姐泼醒。 可她这会儿却不敢擅自做主了。 刚刚她敢用冷水泼醒夫人,是在夫人没有意识的状况下,她是为了夫人不得已而为之; 可现在…… 二小姐陷入了梦魇,却有夫人清醒地站在炕边。 自己要用冷水泼醒二小姐,也总得要夫人点头同意才行。 想到这儿,秋桂上前一步,看向了殷氏,“夫人,二小姐…… 二小姐她一直在陷在梦魇中出不来……这可不行啊! 时间久了会伤身的。 奴婢想着,不如……不如也用冷水……用冷水将二小姐……将二小姐……” 秋桂偷眼看着殷氏,没敢将用冷水泼醒二小姐的话说出来。 但殷氏明白了。 之前,自己从梦魇中醒来时,脸上、前胸都是湿漉漉的。 她之所以没有责怪伺候的丫鬟大胆泼她冷水,也是因为知道,她们本意是为了将自己从梦魇中拉出来。 这会儿,殷氏直接点了头,“去吧,取冷水来!” “是,夫人!”秋桂答应着,转身端起屋中的铜盆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秋桂端回了大半盆冷水; 又从一旁的桌上拿过一只茶杯,盛了一杯冷水,走到炕边。 秋桂看了一眼殷氏,再次确定了殷氏的意思,便将手中的这杯冷水,照着冷怡星的脸上就泼了上去。 第449章 赶去上朝 行尸走肉 冷水刺激得冷怡星暂时停止了折腾,但也只是暂时停止。 她嘴里的低喃还在继续着。 “再泼!”殷氏咬咬牙,吩咐道。 “是!”秋桂又去盛来一碗冷水,直接泼上去。 这回,冷怡星倒是安静下来了,胳膊不再乱挥,两条腿也不再乱蹬。 青枝忙取过一旁搭着的布巾,替冷怡星擦着满头满脸的冷水。 殷氏眼看着已经安静下来的冷怡星,心稍稍放下了些。 只是冷怡星暂时还是没有睁眼醒来。 殷氏心里还惦记着宝贝儿子呢,等不及冷怡星醒来了。 于是,嘱咐了青枝、青叶好好伺候着冷怡星,自己又带着春桃、秋桂,去了儿子冷怡阳的朝阳院。 走一路,殷氏一路深呼吸、大喘气…… 春桃和秋桂只敢偷偷深呼吸…… 目的一样,都是想用新鲜空气换掉鼻腔里的臭味儿! 小篆子早就回了朝阳院伺候自己的小主子。 殷氏进来时,看到的冷宜阳和刚刚看过的冷怡星一个模样。 继续忍着恶臭,殷氏紧皱眉头,直接吩咐:“去取冷水,把少爷泼醒!” “是!” 这活儿,秋桂已经无比娴熟了…… 一杯不行,加一杯; 两杯还不行,就泼第三杯…… 冷怡阳总算是安静下来了。 然而,这屋中的恶臭让殷氏再也无法忍受! 在秋桂和春桃的搀扶下,殷氏踉跄着转身跑到了屋外,哇哇地狂吐起来。 殷氏这一通狂吐,引得秋桂和春桃也起了连锁反应。 这一早上折腾的,她们也早就忍受不了了! 先是夫人,紧接着是二小姐,这又跟着少爷…… 幸好夫人没搭理逸安堂那边的茬儿…… 否则……呕…… 那也是一个臭啊! 主仆三人的呕吐声此起彼伏,直吐了个昏天黑地、头晕眼花…… 最后,三人都几乎瘫软得站立不稳。 还是小篆子有点儿眼力劲儿,忙从屋中搬出了一条板凳,放到了当院。 春桃和秋桂勉强支撑着,扶了殷氏在凳子上坐下。 忍了好一会儿,殷氏觉得那头昏眼花的感觉总算是过去了些…… 她看了看眼前的几个下人,问小篆子和身边的春桃、秋桂,“别的下人呢?怎么不见他们出来伺候? 难不成,他们都在挺尸睡大觉吗? 这个时候都敢偷懒了! 他们倒是挺悠闲、挺享受啊!” 听着殷氏隐含着怒气的话,小篆子大着胆子,上前两步,嗫嚅道:“回夫人,刚刚小的……小的也去找过他们…… 只是……只是他们……他们一个个的都……都叫不醒! 小的……小的猜想,应该是……应该是……都被下了迷药了…… 所以才……才沉睡不醒的。” 这一点,殷氏也想到了。 否则,主子这里闹腾了这么久,那些下人们怎么敢不上前来伺候? 勤兴侯府被盗一事人尽皆知。 这回再有小贼上门,似乎也只是在府中各处下了些迷药,好方便他们在府中搜寻捡漏儿。 后罩房住的都是些下人,明摆着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因此,小偷儿便没有多光顾那里。 他们应该是觉得,在府中的下人房里也找不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了,便想着管家和账房先生那里或许还能有些值钱的东西…… 于是,他们只去了前院管家和账房先生的屋子。 结果是,那里还丢了别的什么尚且不知,目前只知是被偷光了所有衣物。 至于其他下人的屋子…… 不知是没来得及下手…… 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只下了药,让人陷入沉睡,却没有丢失什么东西。 凭殷氏想破头,她也想不到,哪里有什么小偷儿啊! 那只是大小姐冷溶月回府一游! 清晨的风,凉的刺骨。 殷氏一直在发着抖…… 她也说不清自己发抖是因为害怕傅宝珍的鬼魂…… 还是因为这深秋的风太凉,冷得发抖。 太阳还未升起,京城的街道上,一辆马车和几匹马疾驰而过,马蹄声和车轮声打破了这一路的寂静。 赶着去上早朝的冷显,此时就软塌塌地靠坐在马车里。 冷显两眼无神、浑浑噩噩,一副魂不附体的模样。 歪靠在马车壁上,冷显的眼前和脑子里浮现的全都是傅宝珍的身影…… 应该说是傅宝珍的鬼魂。 冷显用力的甩头、用力的闭眼…… 但,那道身影就是浮现在眼前,停驻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冷显快要崩溃了! 再低头看看自己身上的穿着…… 他都能想象,一会儿自己一出现,皇上以及朝中的同僚们看到自己的样子,明里暗里的,会是怎样的嘲笑自己! 耻笑自己! 若是见到了自己的岳丈泰山——安国公傅鹏; 见到了自己的两位舅兄…… 他们又会用怎样冷厉嘲讽的眼光看自己? 在他们眼里,自己就是一块可恶、可恨、可厌又可悲的行尸走肉吧? 第450章 几日未见 难免好奇 小厮忠顺和赶车的小罗子并排坐在车辕上。 想起从前每日伺候着侯爷去上朝,听着车轮滚滚,马蹄哒哒,心情都格外舒爽…… 那是官威的体现,那是尊贵的象征…… 就连自己这做奴才的跟着,都觉得脸面有光,都觉得特别体面! 可如今……如今…… 忠顺回头看一眼身后的车厢; 再想想车厢里坐着的那位霉运罩顶的主子…… 心底里不由得暗暗叹息一声…… 今日去上朝……呃……还真不如在府中猫着呢! 从侯府被盗一空直到今天,勤兴侯府中发生的一切,一幕一幕地在眼前闪现着…… 再想到今天发生的这一切,更是让忠顺都倍感无语。 忠顺心下也明白,这府中的主子们如今都变成了这副倒霉德性…… 八成真的是因为缺德事、造孽事做得太多了…… 他们……都遭了报应! 他们害死先夫人,霸占先夫人的巨额嫁妆尽情享用不说,还肆意欺凌先夫人的唯一血脉大小姐! 如今,勤兴侯府被盗一空,分文不剩,谁能说这不是老天爷看不过去降下来的报应? 偷来的、抢来的,终归变不成自己的! 多享用一分,就是多造一份罪孽! 堂堂侯府的侯爷、夫人、老夫人、小姐、少爷最终落的下场悲催; 而侯爷呢? 店铺催账都不算,皇上那里还欠着杖三十呢! 这些天来,侯爷整日缩在府中喝稀粥,吃咸菜,不敢出去见人; 当然,这期间,也没有一个人主动登门来探望过…… 不论是因着皇上和安国公府不待见勤兴侯府; 还是因着自家主子人品差,人缘儿差! 反正吧……就是根本没人愿意搭理如今的勤兴侯府! 没人愿意搭理如今的勤兴侯! 唉! 侯爷猫了这么些天,也只等来了皇上命侯爷今日必须去上朝的口谕。 至于今日上朝是吉是凶…… 皇上是不是懒得再记账,打算将那三十板子直接兑现了…… 这……还未可知。 想到不久前侯爷出门上朝,忠顺的嘴角溢出一丝苦笑…… 唉! 如今侯爷别说要将官服官帽穿戴齐整; 堂堂一个侯爷,居然连一身像样的长袍都没得穿! 再想想连日来,府中的主子们一个个地开始伤腿的伤腿、被揍的被揍、梦魇的梦魇、那啥失禁的那啥失禁…… 难道这是老天爷嫌给的报应还不够,还要有意地作弄一通这些作孽的人? 想着想着,忠顺一抬头…… 透过晨光,远远地已经能看到巍峨的皇宫那一片金色的琉璃瓦顶了。 快到了。 忠顺扭回头朝着车厢中禀报:“侯爷,离皇宫不远了,就要到了!” 车厢里的冷显没有回应。 忠顺也没打算听到什么回应; 反正自己禀报过了,等到了地方,再请侯爷下马车也就是了。 接近皇宫,马车、轿子渐渐地多了起来。 现在这个时辰,能出现在皇宫附近的马车和轿子里,坐的几乎都是赶来上早朝的朝中官员。 以往,朝臣们的马车、轿子遇到了,不管是品阶低的官员乘机对着品阶高的官员献殷勤; 还是为了营造一团和气的氛围彼此虚与委蛇…… 总之,朝臣之间见了面,打个招呼、道声早还是要的; 而后,再彼此拱拱手,问候一声,一同进宫去到朝房。 而今天,朝臣们不论是坐马车,还是坐轿,跟在车轿旁随行的下人们在看到勤兴侯府的马车之后,几乎都赶紧向自己的主子做了回禀。 无一例外,坐马车的也好,坐轿子的也好,没有一个主动将车门轿门打开的,或是将窗帘撩起的。 今天的冷显更是没有那么大的脸,好意思主动地去找乘车、乘轿赶往皇宫的同僚去搭讪。 东华门外。 下人、随从们都忙着放脚蹬的放脚凳,打轿帘儿的打轿帘儿; 都忙着伺候自己的主子下马车、出轿子。 冷显坐的马车这时也在东华门外的一处停了下来。 忠顺跳下车辕,将脚凳放好,朝着马车拱手说道:“侯爷,已经到东华门了,请侯爷下车!” 马车内好半晌没有动静。 冷显窝在车厢里实在是不想露面。 他知道,自己露面就是笑话! 露面就是给别人看笑话! 可……他又不能抗旨不遵; 更不可能就这么耗在马车里不露面儿。 冷显不愿意下马车,他怕出丑。 可不管冷显愿意不愿意,勤兴侯府的马车今日都是东华门外所有人的关注点! 早在东华门外下轿下车的朝臣们,看到了勤兴侯府的马车,便知道,这是多日未见的勤兴侯冷显来上早朝了。 不是说他病得卧床不起了吗? 这是病好了? 八卦从来都不分阶层等级,只是分隐晦些还是明显些。 有消息灵通官员的与那些消息不太灵通官员早就自发地凑在一起低语起来…… 第451章 左等右等 冷显亮相 一名身穿青色袍服的官员指着刚停下的马车,和身边的另一位同品级的官员低语。 “快看……那边好像是勤兴侯府的马车! 怎么回事? 难不成……这是勤兴侯今日来上早朝了? 勤兴侯府没事了? 也没听说勤兴侯府被盗的财物找回来了呀?” 这名官员有些纳闷儿。 “哪找回来了?”身旁的官员摆了摆手,“侯府丢失的财物连影儿都没有呢! 你还不知道吧? 听说是昨日,皇上专门派了御前的余公公跑了一趟勤兴侯府传口谕,要勤兴侯今日务必来上早朝!” “哦? 皇上这是为什么呀? 我听说那勤兴侯府是真的被盗一空了! 勤兴侯还因此病得卧床不起了…… 不过…… 不过还有另一种说法—— 勤兴侯之所以卧床不起……” 说话的官员将声音压得更低,“勤兴侯之所以卧床不起,是因为勤兴侯和他那位继室夫人在房中…… 那个……那个……呃……太过激烈了,才导致身子受损,一病不起! 总之,勤兴侯都一病不起了,皇上何故要让勤兴侯今日来上早朝呢?” “说得也是啊! 想那勤兴侯如今在朝中又没有什么实职实权; 朝中之事也没有什么需要他到场商议的。 勤兴侯来不来上朝……其实……呵呵……”那名官员别有意味地轻笑两声。 “那依大人说,皇上为什么非要让冷侯爷今天来上早朝啊?” 从旁边又凑过来一名官员,也顺着这几人的话茬儿小声问道。 “两位大人慎言! 咱们做臣子的可不好随便地去揣测圣意!”一名官员低声阻止道。 “哦,是是!多谢大人提醒! 是下官等妄言了!”这两名官员连连拱手。 “没有什么,两位大人无须在意!” 这时又有一名官员凑了过来,“下官可是听说,如今勤兴侯府生计艰难,可不像……可不像之前有安国公府大小姐那些嫁妆支撑的时候过得风光自在!” “谁说不是呢!”旁边又过来一个搭茬儿的,“勤兴侯阖府一直都是靠着先夫人的嫁妆摆场面! 此事,京中尽人皆知。 只不过,这事不晾出来,也没有人愿意多去插手过问别人府中的家事; 然而,勤兴侯伙同老娘、妾室以及庶出子女贪占先主母嫁妆,同时还苛待嫡女一事如今已经被放到了明面上…… 他的老娘、妾室以及庶出子女先不讲,那勤兴侯的脸面可说是一丝都不剩了!” 周围的几名官员听了,全都不屑地摇头。 “不过……”一名官员饶有兴味地开口:“还真不知是哪里冒出来的盗贼,一夜之间,竟然能将勤兴侯府偷盗一空! 勤兴侯再想霸占、享用先夫人的嫁妆也是不能的了! 至于先前侵占了多少,就看顺天府尹郑大人怎么去调查追讨了!” “……” 这边几人小声议论着凑做了一堆儿,眼睛有直视着的、有偷瞄着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勤兴侯的马车这里。 勤兴侯越是迟迟不露面儿,不下马车,这边朝臣就越好奇地盯着、看着,就站在原地等着…… 往常他们早三三两两地进东华门,赶去朝房了。 今天倒好,一个个的,喊仁兄,叫贤弟,称大人,三个一群、五个一伙凑成了几堆,就等着看冷显下马车; 就想看看这个倒霉透顶的侯爷现在是何等倒霉模样! 马车里的冷显握了握拳,咬了咬牙,仿佛是在给自己凑力气,凑胆子。 东华门外,一个人不下车,一群人就这么候着、盯着。 忠顺看着那边一道道射过来的目光,后脊背发凉,头皮发炸,心里发毛…… 可以想见,要是侯爷一会儿下马车…… 就如今那形象……那……那得有多难堪!多尴尬! 上早朝的时辰耽误不得。 都说发昏也当不了死,左右逃不掉! 都到了宫门口了,侯爷总不能就缩在车里不出来啊! 忠顺朝着周围看过来的官员们作揖行礼,转身又给马车内的冷显送台阶:“侯爷,您是不是又不舒服啊? 时辰不早了,侯爷您……” 忠顺想说:侯爷您倒是下车呀! 你坐在马车里不下来……那也不是个事儿啊! 然而,侯爷是自己的主子。 自己虽是出于好心多提醒几句…… 可万一惹恼了侯爷,再招的侯爷把邪火发到自己身上,再赏给自己一顿板子…… 忠顺身子一抖,那可是划不来了! 于是,忠顺也不再出口催促,只是和同样抱着鞭子站在马车边上的小罗子打着眉眼儿官司。 后面随车而来的四名侍卫也早都下了马,这会儿就牵着马站在马车后面,全都不出声。 马车里的冷显也知道自己必须要下车,必须要进宫,必须要去上早朝。 可心里想是想,怕还是怕…… 就在这时,一道极有特点的公鸭嗓传了过来,“哎哟,我说忠顺呀,你家侯爷倒是来了没有啊?” 忠顺一看是余公公,吓了一跳,忙拱手见礼:“小的见过余公公! 回余公公的话,我家侯爷来了,现在就在马车里。 只是……您老也知道,我家侯爷已缠绵病榻多日,这会儿又有些不适,想着稍缓一缓就进宫去呢!” “原来如此呀! 咱家就说嘛,马车到了宫门口儿了,怎么还不见侯爷下马车呀? 不过呢,话又说回来了,还真让皇上猜着了…… 皇上就猜着你家侯爷会在宫门口耽搁着,这不是,特命咱家迎着侯爷来了!” 余风是谁呀? 那可是皇上跟前的两大心腹红人之一! 余风都亲自到了东华门外,冷显再不想下车也得下车了。 “公公此话……折煞下官了!”马车里传出冷显有气无力的声音,听着还真像是个病弱之人。 “忠顺,扶本侯……下车!”冷显吩咐了一句。 “是!”忠顺和小罗子忙上前,一左一右将两扇车门拉开,将车帘撩到车顶上,将马车里的冷显亮了出来。 事到如今,冷显也只能硬着头皮,从马车里出来。 “下官刚刚感觉有些头晕,便坐在车中略缓一缓。 下官自知时辰不早,哪敢耽误了上朝?” 冷显边说着,边弯着腰,缓慢地从车厢中钻了出来。 站在东华门外的所有人全都朝着冷显这边看着呢! 冷显一亮相,众人的眼睛就瞬间睁大…… 短时的目瞪口呆之后,“扑哧……” “扑哧……” “扑哧……” …… 第452章 宫门出丑 憋笑惊呼 冷显好歹也算是京中美男之一啊! 否则,当年又怎么会入得了璟月国有名的才女加美女——安国公府大小姐傅宝珍的眼呢? 想当年,冷显面容英俊,身姿挺拔颀长,夸一句公子翩翩如玉也不为过! 就算是现在,冷显人近中年,那也是面容清俊,仪表堂堂的! 平日里上朝,冷显一身官袍穿在身上,不得不说,那形象……还真是气质儒雅,风姿翩然! 这就是熟悉冷显的人对他的印象。 然而,眼前站在马车上的这位……这位…… 这位确定……确定真的是勤兴侯冷显吗? 这……这形象……简直是颠覆了在场所有看到冷显的人的认知! 丑陋的一张脸肿肿胀胀,上面还布满了青青紫紫…… 哎呦喂! 勤兴侯这张脸…… 这是……这难道是被谁狠抽了一顿大嘴巴不成? 能把一张脸抽成这副模样…… 这得是有多大的仇? 有多大的恨? 又是用了多大的劲儿啊! 凡是看到冷显这张脸的人都不禁在心中惊叹。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在冷显的脸上制造出这种震撼效果的不是别人,就是冷显的那位“独宠”至今的继室夫人的手笔! 就因着冷显在梦魇之中连呼傅宝珍的名字被殷氏听到了,殷氏一气之下,狠狠招呼了冷显一顿好嘴巴,手底下那是丝毫也没有收着力气! 再加上冷溶月的药物助力…… 冷显这一脸的伤,哪怕是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天,也没见到半分收敛。 再仔细看冷显,头发倒是明显梳过了,只是只用了一根木头簪子别着,既无冠,也无帽; 再看身上…… 冷显身上穿的这是……这是什么呀? 就算是勤兴侯府日前被一伙神秘大盗光顾过,难道…… 就算说是府中财物被偷盗一空…… 难道……难道堂堂侯府里就连件像样的长袍都找不出来了? 就真的……真的这么……惨? 众人的好奇心瞬间暴起。 看着面前冷显穿的这件青色的,半长不短的侍卫衣裳,下面还露出里面的一截裤腿儿……呃……是粗布的; 脚上的皂靴没有,穿的是一双半新不旧的黑布鞋。 勤兴侯……就……就准备用这一副辣眼睛的形象进宫上早朝? 就用这一副不伦不类的形象上金殿面圣? 不少人偷偷地揉了揉眼睛,再揉了揉,他们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有人甚至以为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所以才看到了这样一个寒酸、怪异,让人无语至极的勤兴侯! 那些此起彼伏的“扑哧……扑哧……笑喷的声音; 那些看向自己的怪异眼神…… 冷显虽说早就预料到了。 在来皇宫的这一路上,自己也一直都在做着心理准备…… 可到了真正面对的时候,冷显表示……自己还是接受无能! 看着眼前一众人想笑又不好当众大笑出声,于是,只好强行憋住; 一个个的憋笑憋到面红耳赤…… 最后,那些实在憋不住的,也只能快速转过身去,或是用大袖将脸遮住…… 但,哪怕是背过身去了,那控制不住的不停耸动的双肩,也完美暴露了双肩的主人此时的面部表情。 而这一切,对于冷显来说,伤害性很大,侮辱性更强! 此时此刻的冷显恨不得原地往生,恨不得闭上眼就能离开人世! 他甚至宁死都不愿面对这样的场景! 只不过,他压根儿没有一死的勇气,他也不得不面对眼前的一切! 忠顺偷瞄了一圈在场人的神态,他这个做奴才的都觉得尴尬无比,何况是他的主子! 忠顺仰头看向还呆立在车辕上的冷显,忙又朝他伸了伸手,开口提醒道:“侯爷,小的扶您下马车,您小心些!” 忠顺的声音,让呆立在车辕上的冷显瞬间回神。 此时的冷显恨不能当场找条地缝钻进去才好! 一张本来就没法看的丑脸,就像是涂了狗血一般黑紫阴沉,还带着无法言说的羞窘。 自己都成了这副样子了,居然还傻傻地,高高地站在马车车辕上…… 这是要将自己的狼狈相展示给在场的所有人看? 自己这是唯恐别人看不到自己的狼狈相? 自己是衰神附体了不成? 怎么能……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发呆、犯傻? 冷显回过神来的那一刹那,赶紧就着忠顺伸过来的手臂下马车。 只是慌乱之下,脚一步蹬空,冷显直接就从车上直着栽了下去…… 冷显栽下马车的同时,还将想要搀扶他的忠顺砸倒在地。 悲催的忠顺,被迫给冷显当了一回人肉垫子。 第453章 太监讲述 宫门所见 冷显和忠顺这对主仆就这么华丽丽地当众摔作了一团! 这一下,在场众人又不禁发出了一阵阵此起彼伏的惊呼声。 就连那些背过身去偷笑的人,在听到身后的声响时,也忽地转过身来看向冷显这边。 他们似是唯恐落下什么精彩的画面看不到会留下终身遗憾一般! 跟在马车后面的几名侯府侍卫,看着摔在一起爬不起来的侯爷和忠顺,不敢怠慢,忙松开手中的缰绳,几步赶过来,将主仆二人从地上扶起。 被砸在下面的忠顺,后脑勺儿磕在了地上,一时间只看到眼前有无数的金星乱跳; 腰也像是断了一般,生疼! 还有胳膊腿儿…… 总之,浑身都痛! 即便是被人扶起来了,一时也控制不住龇牙咧嘴的痛苦表情。 而冷显,疼还在其次; 关键是……狼狈,太狼狈了! 狼狈得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 他被两名侍卫左右搀扶着,两条腿发着抖,勉强站在当地。 冷显不敢抬头,不敢看向周围人…… 他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人扒光了衣裳,当着众人面前转圈儿出丑的怪物! 只能由着别人指指点点,随意取笑,自己却无可奈何! 东华门里站着几个看热闹的小太监,他们将东华门外的情景看在了眼里。 此刻,小太监们一个个夹着拂尘,手掩着嘴唇,抖动着肩膀,正吃吃地笑着。 小东子也在其中。 他抬手拍了拍身旁的人,凑到他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然后,便转过身,撒开腿朝着后宫跑去。 凤仪宫中。 洪德帝用罢早膳,放下手中的筷子,拿起一旁的帕子擦了擦嘴。 坐在对面的皇后娘娘也随着放下了筷子,扭头吩咐着身边的宫人,将皇上的龙袍和冠冕备好。 帝后站起身,皇后栾惜莹亲手替洪德帝穿好龙袍,系好玉带,再将冠冕戴正。 栾惜莹后退两步,将洪德帝从头到脚仔细检视了一番,笑着点了点头,“好啦,皇上可以去看戏了! 哦不,是去上朝……上朝!” 说罢,皇后栾惜莹禁不住“扑哧”一声,抿着嘴儿笑了起来。 洪德帝看皇后笑了,忍不住,自己也笑了。 “说得也是啊! 往常在金殿上,都是与群臣商议国事; 今天可倒好,上个早朝,就为了看看那无耻之徒到底能有多无耻? 看看那可笑之人到底有多可笑?” “唉!” 皇后栾惜莹假意长叹一声,“说得也是! 不过……真遗憾哪! 皇上有热闹可看; 臣妾却不能去金殿上,亲眼看看那无耻可笑之人的丑态!” 说罢,皇后栾惜莹还十分夸张地挑了挑眉,撇了撇嘴。 “这有什么好遗憾的! 阿莹想知道,朕回头讲给你听就是了!”洪德帝笑着开口哄道。 “那能一样吗?” 皇后栾惜莹不满地瞥了洪德帝一眼。 帝后二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眼看着时辰也差不多了,洪德帝正要吩咐摆驾,就见小东子从殿外快步走了进来。 “奴才参见皇上! 参见皇后娘娘!” 小东子朝着帝后二人行礼。 “阿莹不是遗憾想看热闹却看不到吗? 那不妨先听一回热闹好了!” 说着,洪德帝拉起皇后栾惜莹的手,走到中间座位上坐下。 “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小的刚从东华门那边儿过来,那位勤兴侯已经到了东华门外。”小东子上前回禀道。 “哦? 那位勤兴侯已经到了?”皇后栾惜莹饶有兴趣地问道。 “回皇后娘娘,那位勤兴侯自然是到了。 昨日有皇上的口谕传去侯府,今日冷侯爷怎敢不遵旨前来!” 小东子躬身说道。 “嗯,朕可是多日未见这位勤兴侯了。 怎么样?他可还好?”洪德帝开口问道。 坐在洪德帝身边的皇后栾惜莹朝着洪德帝撇去了一个小白眼儿—— 洪德帝这话说出来,每个字都像是在关心地询问; 可这询问的语气听着……就呵呵了! “回皇上,那位冷侯爷……似乎……不太好!” 小东子回着洪德帝的问话,脑子里却是在回想着自己刚刚看到的冷显那副倒霉相; 回想着刚刚东华门外的场景。 “哦?怎么个不好法?”皇后栾惜莹更感兴趣了。 “回皇后娘娘,之前只听说……那勤兴侯府被盗一空; 就在刚刚,小的看见了勤兴侯,看见了勤兴侯那副打扮…… 才知道勤兴侯府是真的被盗一空了!” “怎么讲?”皇后栾惜莹追问一句。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那勤兴侯如今不光是没了官袍、官帽可穿戴; 他甚至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了!” 小东子想着冷显那身穿戴,接着说道:“皇上,皇后娘娘,那勤兴侯今天来上早朝,身上穿的竟是和跟在他马车后面伺候的那几位侍卫一样的衣裳! 想来……这身衣裳是临时从侍卫那里找来的。” “哦?是这样吗?”皇后栾惜莹想象着穿着侍卫衣衫的冷显的样子,不禁失笑出声。 第454章 热情和气 清冷孤寂 小东子原本就是被干爹余风派去东华门外看动静、探风声的。 如今,他就把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全都讲给皇上和皇后娘娘听,也算是给皇上和皇后娘娘添个乐儿了。 看着皇后娘娘两眼放光的样子,明显是对自己讲述的这些很感兴趣,小东子自然乐得多说一些讨皇后娘娘欢心—— 小东子知道,只要皇后娘娘高兴了,皇上就高兴; 皇上高兴了……那还能没有自己的好处? 于是,小东子绘声绘色地将东华门外前来上朝的群臣看到勤兴侯冷显之后的一系列表现一一描述了一番; 也将他们东一句、西一句的议论详细复述了一遍; 最后,还说了勤兴侯冷显是在马车里拖赖了快一柱香的时间,才肯露面下马车; 下马车时,又是如何腿一软,一脚踩空,从马车上直接摔了下来。 不仅如此,勤兴侯冷显还将扶他下马车的小厮砸在了下面,主仆俩就在东华门外上演了一出叠罗汉的戏码…… 听着小东子的描述,东华门外的一幕幕仿佛就发生在眼前一般。 皇后栾惜莹听得是津津有味。 听到最后,竟然还忍不住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坐在栾惜莹身旁的洪德帝扭头看着自家皇后那如花的笑颜,宠爱又无奈地微微摇了摇头。 阿莹这是把凤仪宫当茶楼了; 把东华门外发生的事当书听了! 自己这位皇后,从小就是一副天真、活泼、灵动的性格,从来就不是那种呆板木讷、不苟言笑的所谓大家闺秀。 巧了,自己喜欢她,也正是喜欢她的真纯、活泼、热情、灵动! 哪怕是在她进了东宫成了太子妃后,自己也不曾用苛刻繁琐的规矩约束过她。 再到自己继位成了皇上,后宫只她一人,就更没有什么能约束她。 自己的皇后依然活得自由自在,依然是自己的开心果! 况且,自己的阿莹也并非是不分里外,不知轻重之人。 国事、家事都被她处理得很好。 贤名在外,还生下了两个优秀的儿子…… 朝中之人根本挑不出皇后的错处。 早先还惦记着往自己的太子府、往自己的后宫塞人的人,也渐渐歇了心思,再没有人来打扰自己一家四口儿的安生日子。 阿莹也依旧保持着她原有的天性。 这样真好! 看着眼前快乐生动的妻子,洪德帝不禁想到那个从小和阿莹亲如姐妹的傅宝珍…… 那也是一个温柔善良的美好女子。 只可惜遇人不淑,被渣男所骗,被毒妇所害,落得个悲凉惨死的下场。 想到这儿,洪德帝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洪德帝看向小东子,开口问道:“你可在东华门外看到安国公以及两位傅大人?” 小东子听到洪德帝问话,忙躬身应答:“回皇上,不曾见。 想是当时时辰还早,国公爷和两位傅大人还未到来。 不过,国公爷和两位傅大人从未误过早朝,这时候……想来应该已经到了!” 洪德帝听了,微微颔首。 “阿莹,时辰不早了,朕去上朝。 今日,朕要亲自收拾忘恩负义的渣男,给屈死之人一个公道! 也给咱们未来的儿媳一个公道!” 听了洪德帝的话,皇后栾惜莹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 半晌,栾惜莹的口中才吐出一个字——“好!” “摆驾!”洪德帝紧握了一下栾惜莹的手,迈步走出了凤仪宫。 “皇上起驾!” 余风、冯广站在殿门处一甩拂尘,高声唱喝。 看着洪德帝带人远去直至消失的背影,皇后栾惜莹缓步走出殿门。 站在殿外的台阶上,栾惜莹抬头望向殿外的天空,眼中隐隐有泪光闪现…… 宝珍啊,你的女儿溶月已经长大了! 不久之后,她就是我的儿媳妇了。 你是不知道,我儿子璟煜可喜欢溶月了! 你放心,我和皇上会把你的溶月当做亲生女儿一般疼爱,不会让她受到半点委屈! 还有…… 今天就是为你报仇雪恨的日子。 你在天上好好看着吧…… 看着那些害死你的坏东西会有怎样的下场。 今日之后,你……你可以瞑目了! 两行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东华门外。 远远地驶来一辆马车。 马车由两匹骏马拉着; 马车的两侧各有六名带刀护卫随行。 看到马车上的徽标,在场的官员都认得,这是安国公府的马车; 不用问,马车里坐着的自然是安国公傅鹏和他的两个儿子——刑部尚书傅英澜和兵部侍郎傅英泽。 在所有人的目光注视下,安国公府的马车缓缓停了下来。 随从将脚凳安放好,将车帘掀起,傅英澜首先走下马车; 紧接着下来的是傅英泽。 兄弟二人站在车辕边,同时伸出手,将安国公傅鹏稳稳地扶了下来。 这父子三人一到,在场的朝廷官员们纷纷上前拱手道好问安。 这边是一片热情,一团和气…… 被甩在一边没人搭理的冷显那里更显得清冷孤寂。 这边一众官员围绕着安国公父子三人寒暄已毕,众人正准备一同进东华门,到朝房稍坐,等候上朝。 远远的,又有一阵马蹄声和车轮声传来。 第455章 宫门所见 悔意涌起 众人听见声音,一齐回头看去,就见前后有两辆马车由远而近驶来。 众官员都认得,前面一辆极尽奢华的马车是熠王府的; 后面的一辆…… 众人在看清后面的那辆马车之后,心下不禁都感到有些惊奇…… 那辆马车……是煜王府的! 难不成,这是煜王殿下回了京……今日也来上早朝了? 朝中官员们都知道,这位煜王殿下是帝后二人的心尖宠,宝贝疙瘩! 煜王殿下在璟月国从来都是最特殊的存在。 煜王殿下上朝或是不上朝,全凭他自己的意愿; 作为父皇的洪德帝从来没有硬性要求过自己这个宝贝小儿子。 然而,朝中群臣皆知,虽然这位煜王殿下从不会按着规矩进宫上朝,参与朝政; 但,就凭煜王殿下是若虚峰灵虚真人的心爱弟子,就没有人认为,煜王殿下是个不务正业的无能纨绔; 只会当他是一个超脱朝事政务的一个特殊的存在。 至于熠王殿下,他是洪德帝的兄长,已经离世的明亲王的儿子。 多年前,明亲王曾经在一次朝臣叛乱中救下了尚在年幼的洪德帝的性命; 而他自己却因此受伤。 此后,明亲王一直缠绵病榻,最终药石无医,早早亡故。 若是明亲王还在,按照长幼顺序,或许当今的皇上就是明亲王。 然而,世事无常真无常。 人的命,或许真的是天注定! 而洪德帝在继位登基之后,确实称得上是一位勤政爱民的有道明君! 洪德帝念着兄长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对待自己兄长留下的这个儿子也是待之亲厚、视如己出,直接封为了熠亲王。 眼见着两位王爷到来,众人全都停住了进宫的脚步,站在原地候着。 两辆马车停稳,萧璟熠和萧璟熠都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两人一样的金冠束发,一样的四爪蟒袍,一样的云纹朝靴,端的是贵气非凡。 熠王萧璟熠明明也是称得上儒雅矜贵,风度翩翩的; 可是,当与堂弟萧璟煜一同出现时,衿贵的熠王殿下,无论是容貌、身姿,还是与生俱来的气度,都在不经意间被生生地比下去了! 熠王萧璟熠垂下眼帘,迅速掩下眼中的那一抹狠厉和不甘; 再次抬眼看向走过来的萧璟熠时,面上又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温和模样了。 “阿煜,你又晚了一步,又落在愚兄后面了!” 萧璟熠笑着朝萧璟煜说道。 “你是兄长,自然应该走在前面; 小弟跟在兄长后面是应该的。” 萧璟煜不卑不亢地回道。 这时,众官员纷纷过来,朝着两位王爷拱手问安。 “免了!”萧璟熠抢先抬手示意众人免礼。 萧璟煜则是依旧从容淡定地站在萧璟熠身后,没有出声。 众人打过招呼,上朝的时辰也快到了,萧璟熠迈步走在最前面。 众位官员随着熠王的脚步,一起朝着宫里走去。 萧璟煜则是走在了安国公傅鹏和傅英澜,傅英泽的身边,与父子三人单独见礼问候。 周围有心细的官员都注意到了,心下纷纷想着: 看来……中秋夜宴上,皇上借着酒意写下的那道赐婚圣旨,煜王殿下和安国公府是两下认可了。 所以,煜王殿下才对安国公傅鹏,以及两位傅大人礼遇恭敬有加。 安国公府本就功勋卓着,重权在握; 且一门三代人全在朝中做官,有文有武。 如今又有赐婚圣旨在…… 安国公的外孙女儿、两位傅大人的外甥女儿,三位小傅大人的表妹冷溶月,就是未来高贵尊荣的煜亲王妃! 煜王殿下就成了安国公的外孙女婿、两位傅大人的外甥女婿,三位小傅大人的妹夫! 那位冷大小姐又从来都是与安国公府外家亲近。 安国公府今后无疑就成了妥妥的皇亲国戚! 明眼人、明智的人都清楚,这以后……定是要与安国公府多亲多近才是。 想到这儿的众人,都不由自主地将异样的眼光投向了跟在人群后面摇摇晃晃、没精打采的勤兴侯冷显…… 身为准煜王妃冷溶月的亲生父亲…… 这本该是多荣耀,多令人羡慕的身份! 可是……呵呵…… 俗话怎么说的,不作不会死! 冷显算是活活地把自己作死了! 凉凉了! 软着两条腿,步履蹒跚地跟在众人身后的冷显,此时心中五味杂陈。 他看到了风光霁月,宛如神只的煜王殿下; 看到了煜王殿下与安国公府父子三人的亲近,心中不由得升起一股懊悔。 看着前面走在安国公傅鹏身旁,由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自己这个准岳父的煜王殿下,冷显后悔了! 第456章 冷显晕倒 府尹受惊 忠顺和侍卫不能跟进宫门,冷显只能吃力地跟在一众官员后面走。 没有人理他,更没有人扶他。 他被落下了很远,越落越远…… 冷显的心中泛起阵阵酸楚…… 冷显拼命在想,自己怎么就混到了这个地步了? 若是傅宝珍这个正室夫人还活着; 若是自己和傅宝珍一起好好娇养着冷溶月; 自己又何至于…… 何至于…… 唉! 自己当年为什么要放任殷氏和自己的老娘作恶? 为什么就任由冷怡星和冷怡阳那两个庶出随意欺负自己亲生的嫡长女? 自己是猪油蒙了心了,才会认同殷氏和老娘这两个蠢女人的换人毒计—— 自己居然能答应她们,毁了好好的嫡长女,让那庶出的冷怡星替代冷溶月嫁给煜王殿下…… 冷怡星……呵呵……她冷怡星也配! 就凭这样的煜王殿下,他会任由自己的婚事被勤兴侯府算计? 他会接纳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冷怡星做煜亲王妃? 他会认一个外室上位的贱女人做岳母? 呵! 殷氏贪婪有野心也倒罢了; 自己那时居然还想当然地认为,只要是勤兴侯府的姑娘; 只要是自己的女儿,煜王殿下娶哪一个都一样! 勤兴侯府……呵呵……勤兴侯府算什么? 皇上为煜王殿下和月儿赐婚,看中的是勤兴侯府吗? 看中的是勤兴侯府的姑娘吗? 不是! 都不是! 皇上看重的是冷溶月; 是傅宝珍的女儿冷溶月; 是安国公的外孙女儿冷溶月; 从头到尾,跟勤兴侯府就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正相反,如果冷溶月跟勤兴侯府没有关系也可能更好! 现在看看吧…… 冷溶月被接去了安国公府; 被疼她的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和表哥接去当宝贝养着、哄着、宠着…… 再看看冷怡星…… 哼! 那个没良心的东西,看到勤兴侯府出事,她就能扔下自己这个爹,跟着她那个娘跑回了殷家; 可结果呢? 呸! 一天不到就灰溜溜地被轰了回来! 如今也只能跟着她那见不得光的娘混在一锅,烂在一窝! 别说是当煜亲王妃了…… 就是进煜王府当个侧妃、小妾,甚至通房丫头,那个冷怡星也不配! 冷显此时后悔了…… 只不过,冷显也知道,后悔……好像有些晚了…… 眼看着有煜王殿下陪在身边的安国公傅鹏,以及傅英澜和傅英泽,他们被一众官员簇拥着、围绕着,冷显心中又是嫉妒,又是羡慕! 冷显在心底里无力地呐喊着: 我才是冷溶月的亲爹! 煜王殿下是我的女婿! 他是我嫡嫡亲的亲女婿啊! 我的女婿本该陪着我这个岳父才对啊! 冷显暗自在心底里想象着…… 若是这个时候,当着满朝文武官员的面,煜王殿下陪着自己这个岳父一同进宫…… 他就走在自己这个岳父的身侧…… 冷显想象着那个画面……呃……实在是太美好了…… 冷显近乎贪婪地憧憬着…… 转而,头脑稍稍清醒些了,冷显也知道……那不大可能啊! 不,是根本不可能! 冷显越想越是灰心,越想越是沮丧…… 他远远地落在后面,实在是走不动了! 看向远处隐约可见的金銮殿,冷显有些望殿兴叹! 再看着越走越远的一众官员的背影…… 那些背影……怎么……怎么变得越来越模糊了? 越是想看清,越觉得模糊…… 冷显只觉得一阵气血翻涌…… 终于,眼前的宫殿、红墙……在一阵摇晃之后……都倒了! 其实不是宫殿、红墙都倒了…… 是冷显……冷显终于……终于晕倒了! 冷显晕倒了,顺天府尹郑桐郑大人醒来了! 不用去上朝,自然不用摸黑起大早。 毕竟鲜少有伸冤告状的人在天不亮时就来击鼓递状子! 郑桐扭头看了看睡在身边的夫人……夫人睡得正香。 郑桐略躺了躺,便轻手轻脚地坐起身。 看夫人没被自己扰到,依然沉睡着,郑桐放了心。 伸出手,轻轻地给夫人掖了掖被子,才撩开帐子,转身下床。 郑桐的两只脚习惯性地找寻鞋子…… 嗯?触感不对! 郑桐低头看去,就见一个蓝布包袱压在了自己的鞋上。 哪来的包袱啊? 郑桐心中诧异。 是夫人放的? 不能啊? 夫人睡在床的里边,是先上的床; 自己脱鞋上床时可没见这个包袱。 再说了,夫人在鞋上放个包袱作甚? 郑桐边想着,边捡起包袱,穿上鞋,来到靠窗的桌边坐下。 郑桐懒得去猜这包袱里是什么,索性直接解开看。 一张对折的纸就放在一摞账册的上面…… 郑桐满心狐疑地将纸拿起来,打开看上面写的字…… 郑桐大人台鉴: 得知郑大人奉旨调查勤兴侯府被盗一事; 同时调查勤兴侯府先夫人傅宝珍的巨额嫁妆被侵占一事。 特送上勤兴侯府账册作为证据,意在为冤死之人鸣冤,为作恶之人送终! 待天降公道后,定完璧归赵! 落款是:为打抱不平,搬空侯府之人! 看完这张纸上的字,郑桐一时有些怔愣。 纸上的内容倒是很好理解—— 因着自己是负责调查勤兴侯府被盗案的官员; 盗空勤兴侯府之人便给自己送来了账册作为证据…… 还说盗空勤兴侯府是为打抱不平; 还说会完璧归赵…… 等等,有谁听说过……作案之人给查案官员送证据的? 还……还会完璧归赵…… 他们会完璧归赵……那本官这个顺天府尹还费心费力地追查什么呀? 等着就完了! 也不对! 纸上写着:待天降公道后,定完璧归赵! 天降公道……这意思……还是要自己将勤兴侯府的事审清问明; 要有一个公道的结果! 行吧,自己干的就是这份差事,接着查就是了。 郑桐放下这张纸,拿过账册刚要翻看…… 突然,郑桐想到了什么,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 送这包袱的人是怎么进到自己的府里来的? 是怎么进到自己的卧室里来的? 什么时候进来的? 这包袱就放在……放在……放在……. 郑桐看看门,看看窗…… 最后回过头,看向自己和夫人睡觉的床榻…… 第457章 顺天府尹 替天行道 郑桐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床前的脚踏,好半晌,才勉强回过神来。 回过神的瞬间,郑桐心尖就是猛地一颤,接着就是好一阵心惊后怕! 这……这来无影去无踪的……都是些什么人? 既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一夜之间搬空整座勤兴侯府—— 哦,那可是真的搬空啊—— 除去属于府中下人的东西以外,大到柜厨箱笼、床榻桌椅,小到一针一线一片纸…… 那真是寸毛不剩! 如今,又是这样悄无声息地将这一大包账册直接送进了自己的卧房! 还……还放在了自己的床榻边! 这……这…… 想到这儿,郑桐更更更是后怕了! 同时心底里也在暗自庆幸: 幸好幸好! 幸好这是来给自己送证据的…… 这若是……若是来寻仇的; 若是来取自己性命的…… 自己恐怕……恐怕在睡梦中就被送入阴曹地府了! 稍稍定定心神,郑桐顾不上先去洗漱,就直接坐到了桌前,翻开一本本的账册,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些账册记录着多年以来勤兴侯府中的各项出入账—— 包括傅宝珍名下的多间店铺、多座田庄、酒楼、银楼等等的经营收入,以及侯府收礼、送礼的详细记录。 郑桐眉头紧皱。 自从勤兴侯府被盗一案发生,自己奉旨追查以来,傅宝珍出嫁时的嫁妆清单,自己早已经从顺天府的存档里调出,也看过不止一次。 惊叹之余,对其中罗列的田庄、店铺、酒楼、银楼,以及几处房宅和诸多金银宝物,自己不说早已烂熟于心,也是记了个八九不离十! 毕竟,在郑桐第一次看到那张嫁妆单子时,内心也着实是惊叹不已。 透过那张嫁妆单子,郑桐能深深地体会到,安国公府有多宠爱傅宝珍这位大小姐! 安国公夫妇又是如何地疼爱他们唯一的女儿! 他们真是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女儿做陪嫁! 做父母的,无非就是期望着,靠着这副嫁妆,能保自己的女儿一世富贵安稳。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财帛动人心! 他们又所托非人! 女儿嫁去的勤兴侯府看中的根本不是他们心中的宝贝女儿! 他们只是贪婪地觊觎傅宝珍的家世背景; 觊觎傅宝珍的嫁妆宝物。 想到此,郑桐不由得长叹一声,继而又连连摇头…… 真的是为傅宝珍不值! 为安国公府不值啊! 郑桐慢慢地将账册合起,一本一本整齐地摞在一起,依旧用蓝布重新包裹好。 郑桐心下想着,那勤兴侯府一窝拒不承认他们无耻侵贪了先夫人傅宝珍的嫁妆; 并以勤兴侯府被盗一空无从查证为由加以抵赖! 如今有了这些账册在,看他们还有何话讲! 郑桐回过头,仔细听了听床帐里自己夫人那轻浅的呼吸声,随即站起身,抱起蓝布包袱,轻手轻脚地打开卧房的门,来到外间起居室。 郑桐放下包袱,麻利地洗漱、穿戴,然后抱起蓝布包袱,直接去了书房。 此刻时辰尚早,天色还有些昏暗。 郑桐拿过火折子将桌案上的灯烛点亮,没有着人去请师爷和主簿前来协助,郑桐亲自从桌案下的抽屉里取出了那份属于傅宝珍的长长的嫁妆单子,将它摊开在桌案上; 拿过包袱打开,取出账册; 之后铺好纸,磨好墨,拿起笔,将账册与嫁妆单子一笔一项地核对,并做好记录。 郑桐没有忘记那张纸上的话——天降公道…… 这公道就不麻烦老天爷了! 这公道,不妨就由自己这个顺天府尹代劳吧! 睡在书房西侧耳房中的书童侍墨睡醒起身。 他打开房门走出来,懒腰才伸到一半,忽地停住不动,大睁着眼睛看向书房。 这个时辰……书房中怎么会亮着灯? 侍墨低头回想了一下…… 昨晚,灯烛明明是自己亲手熄灭了的! 入了夜,火烛之事非小事! 可这会儿……书房中的灯却亮着…… 侍墨只疑惑了一瞬,便抬脚朝着书房走去。 轻轻推开门,侍墨便看到了书桌后端然稳坐,手中落笔不停的自家大人。 听到门响,郑桐也只是抬头看了一眼,便重新专注于账册和笔尖。 侍墨稍一迟疑,没有进去打扰自家大人,只是小心地将房门重新关上。 侍墨走去旁边的茶室,点着了小炭炉,将壶中注满了水放在炭火上,准备着给自家大人泡茶。 等着水烧开的工夫,侍墨忙跑去东边厢房中,将师爷和主簿都叫了起来。 师爷和主簿听说自家大人已经在书房中开始办公了,慌忙起身。 大人这么早就到了书房,想必这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办。 二人不敢耽搁,急忙将自己洗漱收整利落,一路小跑赶来了书房。 第458章 冷显晕倒 木板来抬 师爷和主簿二人走进书房中,一齐朝着郑桐躬身行礼告罪,“请大人恕罪! 恕属下贪睡来迟了!” 郑桐抬头看向二人,微微一笑,“两位先生何出此言? 原是本官有事起早了。 不过,你二人来的正好。 且上前来!” 郑桐抬手招呼师爷和主簿二人上前。 “是,大人!” 二人迈步来到桌前。 郑桐将有人趁夜送来账册一事告知了主簿和师爷。 二人听闻,也不禁惊诧,“还有这等事?” 郑桐点点头,又抬手指了指放在蓝布上的那一大摞账册,说道:“这些就是。 本官已经核对过一部分; 剩下的还有不少。 你二人来得正好。 我们先把现有的这些核对清楚吧!” “是!” 二人连忙应声。 傅宝珍的嫁妆清单就只一份。 于是,师爷和主簿两人各自搬来了凳子,分坐在桌案的两边; 各拿过一本账册打开来,与嫁妆清单上的物品和数量一笔笔核对、记录。 三人都不说话,只顾低头忙碌着。 待这些整理清楚,才能得出最后的结果。 至于那些贵重物品在侯府被盗之前已经缺失了多少,恐怕就要靠刑讯审问了! 郑桐带着主簿和师爷三人忙碌不已。 侍墨端来了茶水点心,郑桐三人简单地在书房中解决了早膳,继续埋头于帐册和嫁妆清单之中。 包袱中的那张纸,郑桐也拿给师爷和主簿看过了; 上面的留言也同样留在了师爷和主簿的脑子里。 接下来做事更不敢有丝毫的马虎和怠慢! 代替老天爷给出一份公道,他二人也必要出一份力! 安国公府。 一大早,府中女眷们送安国公傅鹏和傅英澜、傅英泽出门去上早朝的时候,天还没有大亮。 已经起身了,再没有回去睡下的道理。 用过早膳,又过了一会儿,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也起身出门了…… 一个赶去大理寺、一个赶去翰林院。 至于鸣冤的状纸,等天亮之后,由国公府管家送去顺天府即可。 毕竟,顺天府府尹郑桐在接到状纸之后,先是要仔细审阅; 而后,还要分派人手,将一干被告带到顺天府衙门听审。 这一切都需要时间。 真正的审问应该是在午后。 到时,安国公傅鹏和两个儿子也下了早朝; 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也从衙门回来了; 再加上家中的女眷们,还有罗运和罗红桃祖孙俩,大家再一起去往顺天府衙。 要报多年的仇恨,就在今天了! 皇宫。 晕过去的冷显就那么毫无形象地歪倒在了宫道上。 那成群结队的文武官员早已经走远了。 其间没有一个人回过头看一眼跟在了他们后面的勤兴侯冷显。 也或者是故意不去看的。 根本没有人去关注冷显有没有跟上来。 皇宫之中可不像是市井街道,熙来攘往,人流不断。 这里又是皇宫前朝。 除了偶尔能有几名太监宫人走动,再就是不定时地会出现一队巡视的御林军。 除此之外,就再没有旁的人了。 刚刚,一众朝臣在东华门外多耽搁了些时辰,这会儿已经没有去朝房坐着喝茶的工夫了。 于是,众人索性直接去往了金銮殿外等候。 晕倒的冷显只有后面走过来几个小太监看见了。 这几个小太监就是刚刚和小东子一起在东华门看热闹的那几个。 几人本来跟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 边走边对着前面摇摇晃晃的冷显指指戳戳…… 走着走着…… “哎哎……快看快看,前面那位冷侯爷怎么倒下去了?” 随着一个小太监的惊呼声,几人一齐停住脚步朝前看去。 刚才还在一步一步艰难地朝前挪着的冷显,此时已经躺倒在了地上。 “冷侯爷这是走不动了……就地歇着了?” 其中一个小太监指着前面倒下的冷显,小声说道。 几个小太监互相对视一眼,抱着拂尘,稍稍加快了点儿脚步,走到了冷显近前。 几人朝着倒在地上的冷显看去…… 就见冷显双眼紧闭,脸色……呃……就现在冷显这张脸,还真看不出脸色如何。 几人用眼神交流一番。 其中一个小太监上前两步,弯下腰,看着冷显,出声唤道:“侯爷! 冷侯爷! 您这是怎么了? 怎么睡在这儿啊?” 这句话差点儿逗笑了后面的几个小太监。 “呸! 大清早的,谁会在这冰凉的地上睡呀? 不会说话就把嘴闭上。” 一个小太监嘻嘻笑着过来,扒拉开刚刚说话的小太监,假意斥责道。 “侯爷!侯爷!” 连叫两声没叫醒。 “冷侯爷这是晕过去了? 我听说,这位冷侯爷已经好几天都没来上朝了,说是因病告假,在府中休养呢! 这是……病还没好?” 几人往远处看看…… 一众朝臣早走没影了! 再低头看看地上昏迷不醒的冷显…… 几人凑到一处嘀咕了几句。 两个小太监便朝着一旁低矮的宫房走了过去。 不一会儿,两人就从里面出来了,还合力搬出来一块木板。 看来是打算要用这块木板抬走冷显。 这块木板长倒是挺长,能有两米多; 只是这宽嘛,也就有一尺左右。 可一时之间也找不着合用的东西,只能将就材料了! 第459章 木板抬尸 继续装晕 宫中的这些小太监们早就听说了勤兴侯府被盗一事。 而且还不止于此呢…… 勤兴侯府被神秘盗贼光顾,一夜之间搬空; 勤兴侯宠妾灭妻,先夫人一去世,他就纵容自己那个外室上位的所谓夫人,和自己的老娘…… 哦……当然也包括他勤兴侯自己,无耻地贪占了先夫人的全副嫁妆; 勤兴侯还宠庶灭嫡,竟由着外室所生的两个庶出子女,欺凌、苛待先夫人的唯一骨血——嫡出大小姐! 所有这一切,随着勤兴侯府被盗,可说是人尽皆知了! 京中几乎人人都在谈论勤兴侯府; 皇宫之中的太监宫女们近日热衷谈论的内容也是一样。 谈论的结果出奇地一致—— 勤兴侯府被盗就是遭了报应! 人们都有志一同地同情那个没娘的小可怜儿冷溶月; 也庆幸,饱受欺凌的小可怜儿在侯府中的真实境况终于被突然过府探望外甥女的两位舅母看了个正着! 听说,安国公府的二夫人一气之下,将那个外室上位的毒妇扇成了猪头! 随后,受苦受难的嫡小姐冷溶月被外家安国公府接去娇养; 还听说,人家的外婆和舅母亲自陪着,一起去了京郊的庄子上散心! 真好啊! 冷大小姐的苦难日子终于到头了! 不过,勤兴侯府可就惨了! 也活该那勤兴侯府祸不单行—— 听说勤兴侯的缺德老娘莫名地陷入梦魇,还那啥失禁了; 那个继室殷氏被扇成猪头见不得人; 那两个以欺凌冷溶月为乐的庶出子女,平底走路都能摔伤; 更劲爆的,要数勤兴侯和他那位继室纵欲过度,伤了身子,乃至无法起身,混乱之下,竟误了早朝…… 还连着误了两次! 为此,勤兴侯受到当今皇上的明令责罚……杖责加罚俸; 也是皇上仁慈,念勤兴侯冷显尚在病中,暂将责罚记下,待他病愈后再领! 这些还不算,最最劲爆的来了…… 侯府竟然会夜入盗贼,被洗劫一空! 富贵侯府转眼家徒四壁! 如今的勤兴侯府就只剩下了空屋和院墙! 勤兴侯冷显和他的继室、老娘、庶子庶女,就窝在空荡荡的侯府里缺吃少穿,苦不堪言! …… 最近这几天里,京城中人,最津津乐道的就是这件事; 宫中自然也早听说了不少。 今日一见冷显,再想想从前的勤兴侯…… 哪怕从前的勤兴侯冷显就是个绣花枕头…… 可那……那好歹也是个绣花枕头啊; 眼前这个勤兴侯……分明就是个破布包! 再没有了往日的精气神。 再加上这一身穷酸怪异的穿戴…… 真有点儿富豪秒变难民的既视感! 几个小太监看着冷显,只剩下撇嘴加摇头。 木板已经搬了过来,几个小太监一齐伸手,将勤兴侯冷显抬起,平放在木板上。 “你跑趟腿,去太医院寻个太医过来; 我们抬着冷侯爷往金銮殿那边去。” 其中一个年龄稍长的太监,朝着一个年龄不大,看着很是机灵的小太监吩咐道。 “是!”得了吩咐的小太监转身跑走了。 旁边一个小太监表示不解,“我们直接将冷侯爷抬去太医院不就好了,为何要分两下里……” 这人话没说完,就被一巴掌打断了。 “你知道什么! 刚刚你没听小东子说吗? 冷侯爷今日进宫可是奉了皇上口谕的! 也就是说,不管是为着何事,皇上今天都要见到勤兴侯。 你们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眼看着皇上就要升坐金銮宝殿; 到时候,皇上见不到要见的冷侯爷,若是得知,是咱们擅作主张,将冷侯爷抬去了太医院…… 皇上万一动怒怪罪下来,这罪责,咱们谁担得起? 因此,咱们只能抬着冷侯爷往金銮殿那边去; 找来的太医也往那边去。 冷侯爷在宫中晕倒,被咱们看见了,咱们没有冷眼旁观,置之不理; 若是皇上召见冷侯爷,大不了……咱们直接抬着冷侯爷上殿; 不管怎么说……咱们也没有错处不是?” 听了这话,几个小太监连连点头,纷纷说道:“还是你想得周到! 那咱们现在就抬冷侯爷过去吧!” 几人弯腰将木板抬了起来。 由于木板有些窄,几人抬着往前还没走几步,冷显除了脑袋和腰背还在木板上,胳膊腿儿就全都在木板两边耷拉着了。 胳膊还好说,关键是冷显的腿还挺长,就这么岔着腿拖拉在地上,本就不太合脚的鞋全都掉了。 小太监无奈,只好先停下,将冷显的两条腿重新搬到木板上,再用袍子的底襟将冷显的两条长腿裹住,这才继续往前走。 至于冷显的两条胳膊……就耷拉着吧! 他们这样子……有点儿像抬尸首! 几个小太监一通忙活时,冷显就已经醒了。 只是,与其自己醒着难堪,还不如先这样装晕! 第460章 悲催被摔 惨上加惨 几个小太监抬着冷显一路往前走着。 冷显身下的木板太窄,抬起来实在不好掌握平衡…… 几人才走出了几十米,一个配合不好,木板侧翻,就将冷显脸朝下扣在了冷硬的宫道上。 冷显哪里会有防备,才觉得一个摇晃,惊得他瞬间睁眼…… 眼睛睁开的瞬间,冷显看到的是天地陡然翻覆! 还没等冷显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无比虔诚地扑进了大地的怀抱,亲吻了冰凉坚硬的宫道! 几个小太监禁不住发出几声惊呼,其间伴随着冷显的一声闷哼…… “侯爷恕罪! 冷侯爷…… 您……您没事吧? 实在对不住……对不住,是奴才们没抬稳当! 奴才们有罪! 冷侯爷…… 冷侯爷?” 这几个小太监也被吓了一跳…… 他们居然……居然把勤兴侯冷显给摔了! 几人顿时都傻了眼! 看着冷显直挺挺地趴在地上不动,几人也吓坏了…… 毕竟,就算是勤兴侯府被盗一空了; 就算是勤兴侯被皇上罚了俸、还记了板子…… 可……只要一日没被罢官,这勤兴侯就还是侯爷呀! 他们把侯爷给摔了……这……这…… 几个人不免心慌,只愣了一瞬,忙上前去,七手八脚地将冷显从地上扶了起来。 这一扶起来,他们就看到了一张惨不忍睹的脸…… 冷显的脸本来就是青青紫紫,肿胀歪斜的; 现在可倒好,鼻子下面又挂上了两条流动的红线……呃……是鼻血! 鼻血流过嘴唇、下颌,浸染了胸前的青衣。 鼻子下面…… 嘴唇……好像也破了,出血了…… 小太监们偷偷祷念着:希望侯爷的牙没事吧! 至于脑门上的那处渗血的伤……一看就是新添上去的…… 摔伤了侯爷还不算,还摔得侯爷见了血…… 这下,他们几人的罪过是不是就大了? 一个小太监哆哆嗦嗦地掏出自己袖中的帕子,伸手将帕子捂在了冷显的鼻子上。 小太监本意是想替冷显止血; 可帕子才一捂上去,就听到冷显的难以抑制的痛呼…… 想来,冷显的鼻子应该是伤得不轻。 小太监一看,自己好心办坏事,又闯祸了,慌忙扑通一声当场跪下,“冷侯爷……冷侯爷恕罪!! 是奴才手重了! 侯爷饶命啊! 求侯爷饶恕奴才!” 另外几个小太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都慌在当场,一个个的有些不知所措,想不出,他们现下该如何做才好? 冷显忍着痛,自己抬手用那块帕子捂着鼻子。 不过这一摔,倒是摔回了一点儿理智。 冷显也明白,自己眼下正是霉运当头,暂时不能再摆侯爷的架势了。 再有,这几个小太监毕竟都是宫里的人。 自己一个不得势的侯爷,现在还是不要得罪他们才好。 就算要收拾他们,也要等自己和皇上真的成了亲家; 等自己的女儿真的嫁进了煜亲王府; 等自己真的成了煜王殿下的岳丈泰山…… 到那时候,这些狗奴才还不是任由自己处置? 至于现在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倒不如借此事来彰显自己的宽容大度。 想到这儿,冷显收起眼中的恨意和狠厉,忍着鼻子和嘴上传来的阵阵痛感,有些含混不清地说道:“这位小公公,快起来吧。 本侯知道小公公是好意,本侯又岂会怪罪于你。” 冷显说罢,又看了看其他几个小太监,“本侯也不会怪罪你们。 本侯刚刚一时晕厥,你们抬本侯也是出于好心。 本侯明白,自是不会追究你们的罪责。 你们不必惊慌!” 几个小太监一听冷显说不追究,心下稍安,忙陪着笑拱手称谢,“多谢冷侯爷! 多谢冷侯爷! 奴才们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奴才们确实不小心摔了侯爷,还害得侯爷受了伤,是奴才们的罪过!” 其中年龄稍长的太监上前半步,说道:“侯爷刚刚突然晕倒了,奴才几个看到了……原想着,找个合用的东西抬着侯爷前往金銮殿,也免得侯爷再次误了早朝!” 这名太监有意加重了,“再次误了早朝”这几个字,明显就是有意提醒冷显…… 您已经误了两次早朝了; 也被皇上罚了两次了; 两次的责罚可都记着账呢! 我们是在好心帮你! 冷显听了,心下也明白—— 没错,自己已经误了两次早朝; 今天又是奉了皇上口谕进宫上朝。 若是再误了…… 常言道,凡事不过三。 若是今天自己再误,就难保皇上不会真动怒了! 若是皇上认为自己是接二连三地藐视皇上,挑衅皇家威严…… 皇上为了皇家颜面,还能继续宽容自己吗? 由此看来,自己不该怪罪这几个奴才,反而是该谢谢他们。 想到这儿,冷显还真的朝着几个小太监道了声谢。 几个小太监心里是踏实了。 只是,冷显…… 冷显怎么都有种哑巴吃黄连,有口说不出的感觉。 那个年长些的太监看了看金銮殿的方向,试探着上前提醒冷显,“敢问冷侯爷,上朝的时辰就要到了,您……您是继续在这里歇着? 还是…还是奴才们搀着您赶往金銮殿? 哦,还有,刚刚奴才见侯爷晕倒了,已经着人去太医院给您请太医了。 一会儿太医应该就会赶来这边给侯爷诊治疗伤。 您看……” 话说到这儿,这名太监就抬眼看着冷显,等着冷显开口。 冷显当然知道,自己今天再不能误早朝了! 今天再误,那就有抗旨的嫌疑了。 抗旨的罪过可就大了! 冷显明白轻重,刚要开口说,本侯当然要赶去上朝。 可还没等冷显的话说出口,就听着一阵金钟奏响,继而钟鼓齐鸣…… 皇上上朝了! 第461章 御史弹劾 宠妾灭妻 悠扬的钟声与浑厚的鼓声回荡在皇宫上空…… 冷显听到了,浑身猛地就是一颤,心道:坏了坏了! 自己……自己这是真的又误了早朝了! 终于还是凑到三了! 冷显猛抬头看向金銮殿方向,一时竟顾不得动作太大引起的浑身上下的痛感。 冷显的身子控制不住地摇了几摇,晃了几晃,幸好有身旁的几个小太监扶住,才堪堪站稳。 他们扶住冷显的同时,也看到了之前被打发去太医院请太医的小太监,正陪着一位背药箱的太医,快步朝这边赶来。 “侯爷,那边有太医过来了,侯爷要不要先请太医给您看看?” 冷显被钟鼓声震得脑袋都大了! 太医来了? 就是太医院正亲自来了,他也不敢留在这儿诊脉治伤啊! 他这会儿只要没断气,哪怕是腿断了,就是爬……也要爬到金殿上去! 爬上去,自己还能有命在; 若是让皇上认定他再三抗旨不朝…… 这抗旨不遵之罪,他是无论如何也承担不起的! “不! 先不等太医了! 快! 你们快扶本侯上朝去! 先去上朝要紧!” 几个小太监听了,看看远处跑来的太医,再看看眼前一脸急色的冷显…… 他们自然也知道轻重缓急。 冷侯爷的伤看着丑陋惊悚,但要不了命; 可再要误了上朝…… 却有可能丢了命! 于是,几人架着冷显,继续跌跌撞撞地朝着金銮殿赶去。 还没走出多远,就又听到了殿外大太监的唱喝声传来: “皇上临朝,众臣上殿!” 冷显听见这一声,心中更是如同火烧油煎一般! 心里想着,快些……快些……再快些…… 然而,此时的冷显头也晕,眼也花,腿也软,越想快越快不了,几次都险些跌倒。 幸好都被身边的小太监及时扶住了! 后面的小太监陪着太医快速追了上来。 “侯……侯爷,太医……太医到了,让……让太医……给……您看看吧!”小太监跑得呼哧带喘。 跟来的太医也走上前,边喘边说道:“侯爷,您……您请站下,待小医替您诊脉上药。” 冷显这会儿哪敢停住! 他嫌自己走得慢倒是真的。 冷显一边费力地朝前迈着步子,一边对着后面的太医说道:“有劳太医赶来。 只是,此时已是到了上朝的时辰,本侯要先赶去金殿; 至于诊治……容后吧!” 说吧,冷显咬着牙,继续朝前迈着步子。 他不敢停下。 太医无奈停住脚步,与找自己来的小太监对视,摇了摇头,便不再言语,只无声地跟在后面。 金殿之上,洪德帝在余风、冯广的陪伴下,走上龙台,在龙椅上端然稳坐。 文武官员分东西两边有序地站好,朝着宝座上的洪德帝山呼万岁,跪倒见礼。 除了皇家宗族中的几位长辈亲王,以及像安国公傅鹏这样的被先皇赐予了免跪资格的朝中重臣不用下跪以外,其他群臣皆跪倒在地。 “众位爱卿平身!”洪德帝语调低沉威严。 “谢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起身,两厢站立。 洪德帝高坐上位,目光扫视着下面的文武两班…… 呵呵……不见冷显。 先有小东子回来禀报了在东华门那里的所见所闻,又有小太监将冷显进宫后晕倒一事也回禀给了洪德帝。 此时见不到冷显,洪德帝一点儿都不意外。 相反的,洪德帝就等着一会儿看冷显如何上殿; 听冷显如何解释他的第三次误朝。 冷显一行人总算赶到了金銮殿外。 只是,殿上已开始议事,冷显也不敢冒然打搅,只得先忐忑地候在殿外。 冷显想着,只要皇上召唤,自己就立刻上殿觐见,这样,皇上应该也不好过于苛责自己。 殿上,文武官员均已进入状态。 作为朝中重臣,安国公父子明白,金銮殿是议论朝事之重地。 国事自然在先。 因此,安国公父子并没有一上殿来,就直接奏本弹劾冷显。 至于其他文武群臣,他们也不知道安国公父子今日的打算。 于是,众文武有本呈递的,便有条不紊地一一将奏折递上; 余风和冯广将群臣递上的奏折都收了。 需要当殿启奏的,也一一出班奏禀。 先后有内阁大臣、吏部、户部、礼部等各部官员陈词; 后又有御史台两位御史出班弹劾…… 一是弹劾一名朝臣治家不严,宠妾灭妻,致使原配夫人一气之下要进庵堂落发为尼; 被弹劾的官员一头冷汗地出班跪倒。 御史既敢当殿弹劾,自然是查有实证,不容狡辩。 第462章 事有凑巧 御史弹劾 正所谓,一室不扫,何以扫天下? 自己的后宅都划拉不清,还当哪门子的官啊! 最后,被弹劾的官员不止遭到了洪德帝的严厉斥责,还被降职两级,罚俸半年! 同时,还责令他负荆请罪,亲自接回原配夫人,整治好家宅,以观后效。 这名官员当年也是糟糠之妻陪伴,寒窗苦读十几年,才终于走入仕途,好不容易爬到如今的高位。 如今,就因为宠了两个小妾,伤了原配夫人的心,就被皇上一撸两级,外加罚俸半年! 罚俸都好说,无非就是少了点儿银子; 就这两级……这两级…… 那可是自己起早贪黑、兢兢业业、苦心钻营…… 啊呸! 苦心钻营就不提了! 总之是自己辛辛苦苦才得来的,自己容易吗? 可被撸这两级倒真容易……眨眼间的事儿! 让只有一位妻子的皇上知道自己这个做臣子的不仅有妾,还宠妾灭妻…… 自己往后再想升上这两级…… 唉! 既有了今日这个污点……恐怕是难如登天了! 没想到,只是宠了两个下贱的小玩意儿,就断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妾这东西……祸害呀! 这名官员被降两级,已经没资格再站在金殿之上了。 他叩拜了洪德帝,灰溜溜地退出了金殿。 一路走着,一路想着…… 自己要赶紧接回夫人,哄好夫人; 还要赶紧打发掉那两个祸害…… 妾这东西,留不得,今后也再碰不得了…… 或许这样,皇上看在自己能幡然悔悟、知错就改的份上,自己的官位还能再往上……呃……但愿吧…… 洪德帝的处罚下达,殿上其他也纳有妾室的官员,一个个的都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想想也是啊! 宝座上的皇上都没有嫔妃,只与一位正妻皇后相守,后宫清净无比; 你一个做臣子的,偷偷纳几个小妾,享享齐人之福也就算了; 你关起门来,鸦默雀静地别闹腾,也没人愿意搭理你。 偏偏你纳了妾不说,还宠妾灭妻! 还把把柄送到了御史手中! 这帮御史,没事还瞪着眼鸡蛋里边挑骨头呢! 有小辫子不抓,那就不是御史了! 想想自己的后宅…… 此刻有不少官员都暗暗在心里琢磨着…… 今日下朝回府……不,往后一段日子……自己都先好好陪着正妻吧! 至于那些娇滴滴的小妾……呃……就先晾着吧。 平日里,她们仗着自己的宠爱,也都有些恃宠而娇,不敬正室了! 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在装瞎。 如今,也是时候该敲打敲打、冷一冷她们了…… 不然,眼见着倒霉的就是自己。 殿外的冷显也听到了御史的弹劾和洪德帝降职罚俸的处置。 冷显的两条腿更软了,就连两个小太监都没扶住他…… 冷显直接软倒在了地上。 到了这会儿,冷显也有点儿不敢想皇上召自己进宫的意图是什么了…… 上朝上到这会儿,众人见御史都已经开始弹劾官员后宅之事了,就以为应该不会再有什么大事议论了,就连洪德帝的神情也开始有些懈怠了。 就在这时,又有一位御史出班。 “皇上,臣有本启奏!”御史出班跪倒。 “爱卿有本,当殿奏来!”洪德帝准了。 等这位御史将所弹劾的官员姓名说出,殿上群臣,甚至包括洪德帝,瞬间都觉得……有些提神……是怎么回事? “皇上,臣弹劾勤兴侯冷显宠妾灭妻、宠庶灭嫡; 在原配正妻去世后,竟抬外室为正妻,还与其老母、外室及庶出一道,贪占原配夫人的嫁妆,恣意享用; 光是如此也倒罢了,他们竟还苛待原配夫人所生嫡长女,将其困居一隅,百般欺凌。 皇上,勤兴侯冷显承父荫袭爵不思感念皇恩,感念先父遗德,为人劣迹斑斑,败坏我璟月国正风,实不堪为官、为夫、为父! 望皇上明察重惩!” 说罢,御史深施一礼,起身退回文官班中。 御史弹劾朝中官员,本就可风闻言事; 至于拿出事实证据,那就是三法司要干的事了。 这时,大太监余风凑近洪德帝,低声耳语几句…… 洪德帝听了,嘲讽的眼神瞥向殿外。 洪德帝心道,朕倒要看看,你冷显要怎么爬到金殿上。 听了刚刚御史的弹劾,最意外的还要数安国公父子。 父子三人对了个眼神…… 怎么回事? 这么巧的吗! 还没等咱们上折子弹劾冷显那个畜生,怎么御史就先一步弹劾上了? 不过,既然如此,也就不用再慎着了。 安国公傅鹏取出奏折,父子三人刚要出班奏本,就听到殿外一阵哭喊声传进来。 “皇上,臣冷显冤枉啊! 皇上,臣冤枉!” 洪德帝心里偷着乐,这个冷显终于露面了。 第463章 冷显悲催 一再晕倒 冷显的哭喊声瞬间吸引了金殿上文武官员的注意,众人纷纷转头看向殿外。 洪德帝也将目光投向殿外。 只不过,洪德帝可不会真的觉得意外,更不会觉得惊讶。 有宫人的及时回禀,洪德帝随时能知道冷显的状况。 现在,洪德帝也不过是在等着看狼狈的冷显到底能有多狼狈。 “余风,去看看,是谁在殿外喧哗? 竟敢在金銮殿外大声哭喊嚎叫,成何体统!” 洪德帝故作不悦地吩咐道。 “是,皇上! 奴才遵旨! 奴才这就去瞧瞧!” 余风躬身领旨,一甩拂尘,快步走出了金殿。 洪德帝则是看向站在东面的一众文官,装作才发现勤兴侯冷显没有出现在文臣班中…… “怎么回事? 勤兴侯冷显今日为何又没来上朝? 昨日,朕明明下了口谕,命勤兴侯今日进宫。 可为何金殿之上不见勤兴侯的身影?” 文武群臣不约而同地都将目光投向了往日冷显站立的位置。 其实,这也不过就是下意识的动作。 毕竟,在东华门外,他们早就看到了勤兴侯冷显; 也看到了冷显那副狼狈尊容。 金殿上的文武官员们,暗戳戳全都是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这会儿自然也没有谁肯出头替冷显解说一二。 殿外。 冷显之所以才喊了两声,后面就没了动静,是因为他喊完两声之后,又一阵急火攻心,又晕过去了。 余风来到殿外,便看到了廊下的大柱旁,几个小太监和一名太医正围着晕倒在地的冷显; 那名太医正给冷显施针急救。 余风不慌不忙地迈着四方步走了过去。 几个小太监一看到余风,忙迎上前见礼。 余风可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太监里面的头号人物,堂堂内廷大总管,一句话就能决定他们这些小太监的生死去留,他们哪个敢不好好地恭敬着? 余风随意地摆了摆手,示意几人免礼。 余风走到冷显近前,弯腰看了看,不急不缓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还是那名年龄稍大的太监上前一步答话:“回余公公的话…… 之前,冷侯爷突然晕倒在了宫道上。 是奴才几个看见了。 奴才几个本想着将冷侯爷送去太医院医治。 是冷侯爷不肯,执意要来上朝,说是奉了皇上的口谕,非来不可! 这不是,奴才几个便将冷侯爷抬来了这里。 只是,来的路上耽搁了些,到得晚了,殿上已经开始议事了。 冷侯爷不敢打搅,便候在了殿外,等着听宣。 刚刚……刚刚听着里面有御史台的大人谈劾冷侯爷,冷侯爷一着急,才喊了两声冤枉,就又晕了过去!” “呵呵……原来如此! ” 余风冷笑两声,心道:这就晕倒两次了?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希望一会儿到了金殿之上,被安国公父子三人当殿弹劾时,你不会再晕倒第三次! 殿中。 安国公傅鹏将探进大袖中取奏折的手慢慢收了回来。 冷显在殿外嚎了两声就没了动静,也未见他进入殿中。 冷显明明已经进宫,却迟迟未进入大殿……不知是何缘故。 但,要弹劾冷显,冷显不在当场怎么行。 不急!等! 左右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不怕再迟个一时半刻。 哪怕再厌恶、再痛恨,再不愿意看到冷显,今天也要代替女儿宝珍,亲眼看着骗了她、害了她的冷显一步步走向地狱! 安国公傅鹏沉着面容,静立如山。 工夫不大,余风就从殿外走了进来。 “回禀皇上,刚刚在殿外喊冤的是勤兴侯冷显。 勤兴侯今日进宫后,在来金殿的路上晕倒了; 刚刚又因一时气血攻心,晕了过去。 不过现在有太医正在施针,想必……勤兴侯很快就能苏醒了!” “哦? 竟有这等事? 朕还以为,勤兴侯是真的敢违抗圣意,拒不上朝呢! 原来今日迟到是事出有因。” 洪德帝淡淡一笑,又道:“既是勤兴侯晕厥未醒,那……朕与众爱卿不妨就等上片刻 ; 毕竟是朕传了口谕,命勤兴侯今日务必上朝…… 如今,勤兴侯既已进宫,朕总要见上一见才是。” 洪德帝真正要说的是: 朕传口谕命冷显进宫,就是为了要亲眼看看这个人渣的丑态; 另外,安国公府和冷溶月还有仇要报; 勤兴侯府里,还有一笔账要算; 至于自己这里嘛,罚冷显半年俸禄这一宗……想必是没的罚了—— 今日之后,那冷显还哪儿来的俸禄可罚呀; 不过,还有杖三十呢……这个可是要实实在在地落实到位才行。 自己可是一国皇帝! 皇帝下旨的事怎么能全都放空炮呢! 因此,这一切,都要着落在冷显头上。 第464章 顺天府尹 收到状纸 金殿上。 君臣们今日都仿佛是格外地有耐心,尤其是洪德帝、萧璟煜和安国公父子…… 冷显不苏醒……那就等…… 就是要等到冷显苏醒; 就是要等到冷显上殿; 就是要等到他们要等的那一刻。 顺天府衙。 辰时中,顺天府的两名衙差来到大门口。 两人合力卸下粗重的门栓,将两扇大门分左右打开。 大门打开的那一刻,两名衙差就看到,府衙大门外早站着了几个人! 站在最前面的是一个管家模样的,五十多岁的男人; 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青衣小厮。 在这二人身后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 马车旁边站着一个执鞭子的车夫,和两男两女四名侍卫。 侍卫的身前有一男一女跪趴着,看年纪都有四十几岁。 两名衙差只惊讶了一瞬,也就恢复平静了。 顺天府衙门,原本就是打官司告状审案子的地方,形形色色的人见得多了! 两名衙差仔细打量着眼前这些人…… 看穿戴、看神态,这些人不像是出自小门小户。 只不知,这是一桩怎样的案子? 报案的又是哪家府邸? 看着前面的管家和小厮的穿戴打扮; 再看向后面的侍卫、马车……便可确定,这些人该是出自京中的大家府邸。 至于具体是哪一家,眼下还不得而知。 两名衙差身在顺天府衙多年,早就练出了相当强的眼力…… 眼神随便一搭,就能知道对方的身份背景是高是低,是富是贵。 这几位,虽不是高门府邸的真正主家,却也是能代表主家出面办事的,想来在府里也是有着相当体面的。 既然看明白了这些,两名衙差自是不敢怠慢,忙将大门全部打开。 两人快步迈出门槛,迎上前拱手问道:“几位一大早来到我们顺天府衙门,不知有何贵干?” 站在最前面的管家模样的男人,正是安国公府的大管家傅盛。 傅盛,原是同安国公傅鹏从小一起长大的书童。 年长后,便做了这安国公府的管家。 此时,傅盛走上前,朝着两名衙差抱拳说道:“二位辛苦! 我等来自安国公府; 在下是安国公府的管家傅盛。 今日到此,为的是八年前的一桩沉冤旧案。 这是状纸。” 傅盛说着,将手中的状纸双手递上。 之后,又回身指向趴跪在地上的一男一女,“这二人就是本案的人证。” 傅盛清楚明了地做了交待,“二位,状纸以及人证都已送到,还望二位官差代为禀报府尹郑大人。” 官差接过状纸,心下一惊…… 不得了啊! 这回来告状的可不是什么普通小百姓,而是堂堂的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要到顺天府衙门告状,这能是小事吗? 两名衙差既知是安国公府报案,哪敢为难怠慢。 其中一人连忙点头应道:“是是,贵管家请带人入内喝茶,小人这就去禀报府尹大人!” 说着,他给旁边的同伴交待了几句,让他陪傅盛几人,自己入内去禀报郑大人! 傅盛示意后面的侍卫带上那一男一女两个证人,随着这名衙差走进顺天府衙。 另一名衙差早就一路跑着去见顺天府尹郑桐。 从天不亮,郑桐就带着薛主簿和周师爷一起,将勤兴侯府的账本,与傅宝珍当年出嫁时的嫁妆清单做了仔细的核对。 三人一直忙到了这会儿,总算是将这些账本以及嫁妆单子理清了。 各项数目是有了,只是要追寻缺失的财物,尤其是那些贵重的珠宝首饰之类的去处,还要费上一些功夫。 郑桐和薛主簿、周师爷先后放下笔。 三人将所有统计出来的结果汇总到一处,郑桐从头至尾又捋了一遍,做到了心中有数。 直到这会儿,三人才得了会儿功夫,能踏踏实实地喝上一杯茶。 三人边喝着茶,边议论着勤兴侯府被盗,以及勤兴侯原配夫人的嫁妆被侵占一事。 正说着,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动了屋中三人。 三人一齐看向门口,就见一名衙差急匆匆地跑进了书房,直冲到郑桐面前,喘着粗气躬身施礼,小的……小的见过大人!” “出了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郑桐看着跑进来的这名衙差,皱眉问道。 “回禀大人,是前衙……前衙有人来递状纸告状!” 这名衙差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呼吸,回应郑桐的问话。 郑桐看着这名衙差,面色有些不悦,“这里是顺天府衙,有人来告状……很奇怪吗?” 这名衙差看出郑桐脸色不好,忙开口解释道:“大人有所不知…… 来告状的是安国公府的人!” “安国公府的人?” 郑桐一听来告状的是安国公府的人,顿时感到诧异—— 安国公府的人会来顺天府衙门告状…… 郑桐低头看向桌案上傅宝珍的嫁妆清单…… 傅宝珍是勤兴侯冷显的原配夫人,也是安国公府的大小姐。 难道…… 想到这儿,郑桐看向眼前的衙差,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是……哦,对了!” 这名衙差慌手忙脚的,才想起来,自己手中还紧紧抓着安国公府递来的状纸呢! “大人,这是……这是安国公府递来的状纸。” 衙差上前一步,将状纸双手递到郑桐手中。 第465章 送交证人 立时收监 郑桐接过状纸,立时打开来看。 不看还好,这一看,顿时心惊不已! 原来,勤兴侯的原配夫人傅宝珍之死真的是另有隐情。 傅宝珍果然不是因意外流产大出血而死,而是被害身亡! 想当年,傅宝珍才只有二十出头,正在年轻。 只是怀个孕而已; 平日里又不缺天材地宝滋养。 明明是健健康康的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因为意外流产大出血而死! 鉴于傅宝珍去世前不久,勤兴侯冷显突然接了外室殷氏入府; 那个外室拖着个比嫡女小不了几天的女儿,还挺着孕肚。 外室入府没多久,勤兴侯府就传出了原配夫人流产,紧接着,又传出原配夫人因流产导致血崩,最终血尽而亡的噩耗。 在当时,不是没有人怀疑过傅宝珍之死,而是有很多人都在怀疑; 就是安国公府也不会轻易相信傅宝珍的死是因为流产大出血。 只是,只有怀疑,没有证据。 再看傅宝珍死后,傅宝珍的嫁妆直接落入了勤兴侯冷显和殷氏姑侄的手中,由着他们任意享用! 因此,傅宝珍之死更值得怀疑。 只是,还是那句话:只有怀疑,没有证据! 想来,就是安国公府也是无计奈何! 更何况,傅宝珍留下的唯一血脉冷溶月还在勤兴侯府。 安国公府投鼠忌器,也只能暂且隐忍,待寻得证据,再行发难! 如今看来,是有了证据了! 那就好,总要给枉死之人一个交代的。 至于贪婪作恶之人,又岂能让他们永久得意下去! “安国公府送来的只有这两份状纸吗? 还有证人呢?” 郑桐看向面前的衙差,沉声问道。 “哦,有的大人! 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男一女两个证人。 那两个证人已经被带进了顺天府,现在就在前衙。”衙差连忙回答。 郑桐听了,当即站起身吩咐道:“薛先生,你将这里的账册和嫁妆清单整理起来收好; 周先生,你随我去前面!” “是,大人!” 薛主簿和周师爷同时应道。 郑桐率先走出书房,周师爷和前来报信的衙差紧随其后,三人快步朝着前衙赶去。 郑桐来到前衙,直接命人将安国公府的人带过来问话。 功夫不大,傅盛便随着传话的人来到郑桐面前。 “安国公府管家傅盛见过郑大人!” 傅盛上前见礼,气度坦然却不失恭敬。 “傅先生免礼,看座!”郑桐伸手虚扶,示意傅盛坐下说话。 都说宰相家人七品官。 眼前这位来自安国公府,又是从书童到大管家,从边疆战场到京城国公府,从小到大都一直跟在安国公傅鹏身边。 作为顺天府尹,清楚地了解京城世家高门的里外上下,可说是最基本的生存法则! 否则,又怎么能在京城为官立足。 因此,郑桐对待安国公府的这位大管家傅盛,丝毫也没有显现出轻视和傲慢,而是十分客气地给足了面子。 “多谢郑大人!”这边傅盛道过谢,大大方方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郑桐面容严肃地看向傅盛,开口说道:“傅先生送来的两份状纸,本官刚刚都看过了; 其中的内容本官也已了解。 听说随状纸送来的还有两名证人?” “回郑大人的话,是的。 两名证人一男一女—— 男的名叫鲁淮,女的姓钱。 鲁淮就是当时被殷氏姑侄收买的无良大夫。 就是这个人,为了一千两银子昧了良心。 他先是故意将有孕诊断成没有身孕; 继而又配制打胎药和导致流产血崩的虎狼药。 事后,他为躲避勤兴侯府灭口,仓惶逃出了京城; 之后,他隐姓埋名,与钱氏母子凑成了一家,隐居在京城以南几十里外的大石村。 大石村被群山环绕,位置隐蔽。 他们就躲藏在那里,以采药卖药为生; 而那个钱氏,正是当年跟在殷氏身边的婢女; 她后来嫁给了府中的邱姓侍卫。 鲁淮是钱氏的表哥。 正是钱氏牵的线,找来了她在驻春堂坐堂行医的表哥鲁淮,合谋设计,用药害死了我家大小姐! 当时,勤兴侯府也是要灭她的口的; 只是,恰巧被她躲过了; 而无端枉死的却是她的丈夫——那个勤兴侯府的邱侍卫。 钱氏带着孩子逃出京城后,遇到了也在逃亡的表哥鲁淮。 钱氏同鲁淮两下里碰面,就一起躲去了大石村。” 傅盛将两名证人的情况,向郑桐做了简单介绍。 “原来如此!”郑桐点点头。 “来人!”郑桐扬声朝外吩咐。 “在!”立刻就有两名衙差应声走了进来。 “将安国公府送来的两个证人收监,派专人小心看守,不得有误!” “遵命,大人!”两名衙差拱手领命,利落地转身出去了。 第466章 傅盛讲述 府尹吃瓜 今日,傅盛送过来的状纸一共有两份。 一份是安国公府就傅宝珍被害一事提起的诉告; 另一张状纸,则是罗运状告殷宝业、高小四以及另外三名恶棍! 状告他们强暴罗家儿媳林氏致死; 重伤亲子罗冬玉致死; 掳走当时还不到五岁的孙女罗红桃,逼迫罗红桃改名为秋菊,在殷家为奴做婢八年有余; 同时,还以罗红桃作为人质要挟罗运,不准其到官府对他们五人的恶行提起诉告。 不仅如此,他们还将罗运赶离京城,不准其归家; 罗家在七星街的房宅也被殷宝业霸占了。 除此之外,状纸上还写着,这几人一向仗势欺人,无恶不作,手上的人命不止罗家的两条! 原告名为罗运的这张状纸,是与安国公府的状纸一起递来。 而那状纸上的第一被告殷宝业又是勤兴侯府中那个殷氏的娘家侄子。 殷宝业平日在外横行,倚仗的也是勤兴侯府的势力,打着也是勤兴侯府的旗号。 虽说在先夫人傅宝珍去世之后,无论是在朝中,还是在京中,勤兴侯府的名头和勤兴侯冷显的名声都已日渐衰败,到现在几乎是提不起来了; 可对于平民百姓们来说,亮出侯府的名头还是能吓到一大片的! 眼下,两张状纸一齐递来,这其中的意味……郑桐稍想一下也就明白了…… 安国公府如今是罗运背后的靠山! 想到了这一点,郑桐心中就不免有了个小疑问: 两桩案子都和姓殷的有关。 难道说……就因为安国公府和罗家的仇怨都与姓殷的有关,所以安国公府就将罗家的状纸一并送来了顺天府衙,以此暗示自己,安国公府就是罗运的靠山? 郑桐看向一旁坐着的傅盛,欲言又止。 傅盛看出了郑桐有话要说,便笑着拱手说道:“郑大人可是有什么想问的? 如果有,请郑大人尽管问就是,在下必定知无不言。” 听傅盛这么说了,郑桐也就不多想什么,直接把话问了出来。 “其实……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今日……傅先生一并送过来两份状纸,涉及到安国公府和罗家两家的冤情。 虽说两家的仇怨都与那殷家有关…… 但,本官想知道,安国公府和罗家……又是什么关系? 两家可是有何渊源?” 话问出了口,郑桐又觉不妥…… 人家两家有没有关系? 是什么关系? 跟自己即将审理此案没有什么关系。 自己好像是问了不该问的问题。 于是,郑桐忙又说道:“抱歉,傅先生,恕下官冒昧了! 安国公府和罗家是什么关系,与这两桩案子并没有直接关系。 是下官唐突了!” 听到郑桐郑大人如此问,傅盛倒是想起了今天早上的一幕…… 今天一大早,大公子傅明俊和二公子傅明秀,还有小小姐冷溶月将两份状纸交到自己手中,并吩咐自己务必要在辰时将状纸送至顺天府衙的时候,二公子可是嘱咐过自己几句话的。 记得当时……二公子凑到自己耳边说: 如果郑桐郑大人问起安国公府与罗家的关系,那不妨就将小小姐和罗运相识的缘由和经过透露给他一些。 左右,以后这些也都不是秘密,早说晚说,关系不大。 想到此,傅盛看向郑桐,开口说道:“哪里的话,郑大人言重了! 郑大人好奇安国公府和罗家的关系,有此一问也不奇怪。 说起来,安国公府与这位罗运罗大夫的渊源还真是有一些。 其实……也就是近几日的事情。 只不过,与罗大夫结缘的并不是安国公府,而是我们家小小姐冷溶月!” “哦?怎么回事?” 听到突然冒出来的“冷溶月”三个字,郑桐本还不算多的好奇心倒被激发了! 在京城中的传言与自己的印象中,那位幼年丧母失护,活在冷血祖母、冷血爹和恶毒庶母,以及庶弟庶妹的欺压下艰难生存的小可怜儿,能够活下来就算是命大了! 难不成,她还能在群狼环伺之下做些什么别人不知道的事情? 郑桐两眼灼灼地看向傅盛,等着他的下文。 “此事说来话长。”傅盛斟酌着开口。 “简单说来…… 就是我们家小小姐为了替母报仇; 为了查清当年自己娘亲去世的真相; 我们家小小姐借着被外家接走之机,外出寻访当年的证人,直到昨日才返回京城。 当然,煜王殿下也为此事出人出力,尽心相助。” 郑桐才听到这儿,眼睛已经瞪大了两圈儿了…… 天哪! 他听到了谁? 煜王殿下? 那位如神只般的煜王殿下? 对了,在中秋夜宴上,皇上已为煜王殿下和冷溶月二人赐了婚…… 煜王殿下出面帮助冷溶月……嘿嘿…… 这是煜王殿下迫不及待地在自己的小未婚妻面前献殷勤啊! 呃……郑桐下意识地摇摇头,现在可不是八卦的时候…… 郑桐在心底悄悄鄙视了自己一下。 就听傅盛继续说道:“小小姐和煜王殿下查到的消息指向了半山县城南面的大石村。 我家小小姐亲自带着人前往大石村,以考察山中药材为名,选了两名向导带路进山。 当然,挑选向导的条件也是我家小小姐提前说定的。 也是天意凑巧。 找到两个向导,一个叫赵祥,另一个正是罗运罗大夫。 在下山的路上,我家小小姐意外得知了罗运隐藏在心中八年多的苦痛。 八年前,罗家家破人亡。 而造成罗运一家家破人亡的几个罪魁祸首之一,就是勤兴侯府中的那个殷氏的娘家侄子殷宝业; 更巧的是,另一个向导赵祥正是小小姐要找的人—— 当年被殷氏用银钱收买,故意误诊,又下虎狼之药害死小小姐娘亲的那个大夫。 那个赵祥,真名其实叫鲁淮; 他的老婆就是他的表妹钱氏。 小小姐可算是孝心感动天地!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当然这其中也一直有煜王殿下在暗中相助。 最终顺利找到两名当年的人证,并将两人带回了京城,今日送来了顺天府!” 第467章 下令拘拿 噩梦将至 状纸看过了,又听傅盛亲口说了这么多,郑桐心里更有数了。 郑桐回想了一下,从勤兴侯府被盗,皇上就亲自下旨,命自己调查此事,并追查勤兴侯府被盗的财物。 其实,勤兴侯府还有什么财物啊! 说白了,皇上就是命自己追回傅宝珍的嫁妆; 并且查清傅宝珍的嫁妆到底被勤兴侯冷显,殷氏姑侄,以及那两个庶出子女恶意侵占了多少。 再到今天,自己还知道了,安国公府之所以翻出陈年旧事,前来递送状纸; 之所以能找到多年以前就失去踪迹的证人…… 这里还有煜王殿下出的力在其中。 先有皇上下旨,后有煜王殿下帮忙追索证人; 此时,安国公府又直接递送状纸到顺天府衙…… 由此,郑桐想到,安国公府既派人递送状纸到了顺天府衙,想必,安国公父子今日也会在金殿之上,直接上本弹劾勤兴侯冷显。 郑桐明白,在这一事上,自己必须要万分用心才行,绝不可出现半分疏漏和差错。 想至此,郑桐看向傅盛说道:“傅先生请先回去。 本官会立即发出拘捕令,命府衙捕快各处拿人,将有关人等全部拘来顺天府衙候审。 至于开堂审问,务须尽早,就定于午后时分。 届时,安国公府需有人到场,罗运也是。 本官会在顺天府衙恭候; 请放心,本官定会全心用命,将此案审清问明,还逝者一个公道。” 傅盛听了,站起身,朝着郑桐拱手,深深一揖,“多谢郑大人! 郑大人为官清名远扬,安国公府众人信任郑大人。 既如此,在下就不多打搅,告辞了!” “先生慢走! 周先生代本官相送。”郑桐示意周师爷。 “不敢!”傅盛拱手作别,周师爷陪着一起走了出去。 “来人!” “侍墨在!”随着声音,走进来书童侍墨,“请问大人有何吩咐?”侍墨拱手问道。 “你去将程捕头找来,本官有事吩咐。” “是,大人!” 侍墨领命出去。 功夫不大,捕头程轩便跟着侍墨快步走进来。 程轩上前施礼,“见过大人!” “罢了!” 郑桐伸手从案上签筒中取出两只拘捕令。 “程轩,今有安国公府来人递交状纸,状告勤兴侯府。 你速带人前往勤兴侯府,将老殷氏、殷氏,以及殷氏所生的两个庶出子女索拿归案; 另外,还要将勤兴侯府中的从属、下人全部拘来顺天府衙候审; 勤兴侯府府门上封条。 这是一事。 第二件事,你再派得力人手,去往城南罗布街三家巷中,将殷家上下拘拿; 还有高记粮铺的高成,也要抓捕到案。 你叮嘱负责去抓捕的人,到了那里,抓到殷宝业与高成之后,先就地审问,问出八年前,与他们一同作恶,害罗运一家家破人亡的三名同伙都是哪几个,将他们一并抓获,索回候审。 这两桩案子关系重大,你应该明白。 再有不清楚的,周师爷会详细告诉你。 你等速去速回,不得有误!” “是,请大人放心,属下立刻带人去办!” 程轩上前,神情严肃地从郑桐手中接过两只拘捕令,躬身行了一礼,转身快步走了出去。 郑桐坐在那里,又将两份状纸打开来细看了一遍。 今日午后,这两桩陈年旧事都要有个着落才是! 顺天府衙前院,几十名腰间挎刀、手提锁链的捕快听令集合。 周师爷将案情做了必要的说明,同时还多叮嘱了几句。 程轩程捕头便带着大队捕快出了顺天府衙。 捕快们兵分两路—— 一路去了城南罗布街; 另一路,由程轩领着,直奔勤兴侯府。 此时,京城的街道上人来车往,一片繁华热闹。 忙忙碌碌的人们还不知道,过不了多久,京城之中就会有波澜掀起; 不久后,还会有一个个的人头落地! 勤兴侯府中。 殷氏看上去像是暂时安定了下来。 其实不然,在她心底里,依旧满是难以压抑的惊恐和不安; 鼻端又是怎么都抹不去的臭味儿…… 那臭味儿……似乎是已经死死地附着在了身上,誓要与自己不离不弃了! 殷氏觉得自己快要疯了,说什么也不肯再回到那间逼仄的,臭烘烘的小屋中。 殷氏让陆嬷嬷找出了一身棉衣给自己穿上,带着春桃、秋桂两个丫鬟,直接去了后花园坐着。 今天天气很好,太阳出来了,也没什么风。 坐在后花园里闻着花香,晒晒太阳,总比回到小屋中闻臭味儿强。 殷氏自然不想去看望老殷氏那个姑母婆婆; 也不想去探望自己的一双儿女…… 那里同样都是臭不可闻。 此时此刻,什么孝道,什么母爱,都是个…… 呃……打住! 殷氏用力地摇摇头,此刻不想再想起同样发臭的东西了! 第468章 繁华褪尽 报应将临 花园里的桂花还在开着。 坐在桂花树下,闻着桂花的香气,殷氏竟然难得地感受到了多日以来少有的舒适和放松。 据说,这几株丹桂和金桂还是当年傅宝珍让人种下的。 呵呵……那个国公府的大小姐还真是会享受! 闻着这桂花香,还真是能让人身心感到舒畅呢! 此时,阵阵的桂花香气丝丝缕缕地飘散开来,一时竟让殷氏沉醉其中,如入幻境…… 殷氏闭上双眼,任由自己在迷人的幻境中沉沦…… 只是不知怎的,傅宝珍……傅宝珍又在幻境中出现了…… 幻境中的傅宝珍不似夜里看到的那道鬼魂,而是真实的,美得如同仙子一般! 傅宝珍的盈盈身姿立于桂花树下,婉约,清丽,柔美,浅笑嫣然…… 殷氏猛地睁眼,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不知是冷还是怕,殷氏颤抖着手将身上的棉衣拉紧。 抬眼再看向枝头上一团团一簇簇绽放的桂花,再闻着那醉人的桂花香…… 殷氏忽地站起身来…… 怎么回事? 怎么这里到处都有那死鬼傅宝珍的身影? 殷氏仰头看了看已经升起的太阳,明明是大白天的啊! 怎么总感觉有阵阵阴风直往骨头缝儿里钻呢? 再看看花园里美丽的风景…… 风景还是那风景。 只是……今天是怎么了? 自己怎么总是想起傅宝珍呢? 甚至,看着桂花,闻着桂花香,也会想起傅宝珍。 夜里是傅宝珍的鬼魂…… 白天……白天也能看到傅宝珍的身影…… 难道说……自己今生今世都逃不开傅宝珍的梦魇了不成? 难道说……自己当年害死了傅宝珍…… 傅宝珍她死得冤…… 她阴魂不散…… 她不肯离开这里…… 她依然还留在这座侯府之中…… 她留在这座侯府之中干什么? 她肯定是要找自己索命!复仇! 殷氏越想越心慌,越想越害怕…… 花园这里也不能待了,她要赶紧离开。 殷氏站起身,只觉得腿发软,身子直打晃,春桃和秋桂忙上前一步扶住。 “快……快……快开离开这里!快……” 殷氏一脸惊慌,边说着,边转身往花园外走去…… 她再不敢看那些开得正绚烂的桂花…… 甚至是屏住呼吸,不敢再去闻那桂花香…… 殷氏被春桃、秋桂两个丫鬟搀扶着,跌跌撞撞地迈出了花园的月洞门。 直到站在了园门外,殷氏才开始大口大口地喘气…… 刚刚为了不闻到桂花香,殷氏一直屏住呼吸,差点没把她憋死。 此时,站在园门外,看不到那些桂花,闻不到桂花香,仿佛就能躲开傅宝珍的阴魂纠缠。 直到把气息喘匀,殷氏才一步一步地朝前走去。 没走几步,殷氏就又停住了脚步…… 偌大的一座侯府,殷氏一时之间不知该往何处去。 春桃和秋桂交换了一个眼神,眼神中都只写着“无奈”。 她们不知道夫人要去哪里? 要做什么? 也不敢开口问。 她们知道夫人的心情不好…… 不,从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来过之后,自家夫人的心情就没好过! 再到后来,侯府被盗一空,更是如同雪上加霜! 但,她们也只是做奴婢的。 在这种情形之下……该怎么去劝慰夫人……她们想不出半个字。 于是,春桃和秋桂两人有致一同地选择了闭口不言。 两人秉持着:夫人走,她们扶着她走; 夫人站住,她们便扶着夫人站住。 只是不开口,不出声。 殷氏抬起头,看向眼前远远近近,鳞次栉比的房屋院落…… 才几天的功夫,这府中……怎么看上去……就显得如此衰败呢? 哪里都是冷冷清清的; 哪里都是空空落落的。 之前怎么没觉得呢? 殷氏下意识地迈步朝前走着,没有目的地,只是木然地往前走着……走着…… 路上偶尔碰到几个无事闲逛的丫鬟仆妇,她们看见了她这个主母夫人,也只是草草地,很是敷衍地行个礼,然后便瞬间跑得没了影子。 殷氏突然觉得,自己费尽心力地坐上这个堂堂侯夫人的位子; 费尽心力地保住这个位子,似乎……好像……也许……真没什么意思。 这个位子也没有想象的那么高贵,那么值钱! 或许,自己当年真没必要为了这个位子,拼死拼活,没皮没脸! 也不是非要做这侯夫人不可。 看看自己如今的日子…… 每日喝稀粥、吃咸菜,夜晚白天都被阴魂骚扰缠绕…… 自己拼命守住的夫君,其实就是个没用的废物! 不仅是个废物,还是一个滥情的渣男! 他因为自己背叛了傅宝珍; 也因为别的女人背叛过自己。 就算和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一辈子,又能有什么幸福可言! 以前嘛,不管冷显对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有傅宝珍的大笔嫁妆在,有傅宝珍的珠宝首饰在。 似乎靠着傅宝珍那些金银财宝,也能填补自己心里的一大部分空缺。 自己至少可以尽情享受财富带来的快感! 可如今,侯府空了,分文没有了…… 只剩下一个废物冷显; 一个尖酸刻薄的姑母婆婆; 还有两个不知所谓的,一天到晚只知道怨天怨地的不孝儿女。 这些,就是自己用尽心机手段,连偷带抢,甚至是杀生害命得来的…… 第469章 府中游荡 最后一遭 殷氏在勤兴侯府中漫无目的的走着。 路过朝阳院,殷氏也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院门上的匾额。 秋桂还以为夫人要进去看看宝贝儿子呢。 哪知,还没等她开口问,殷氏便已经毫不在意地扭过头去,迈步离开了。 不进去吗? 夫人不是最宝贝大少爷这个儿子吗? 都走到这里了,夫人都不去看一眼儿子吗? 秋桂心中疑惑。 但,她依旧小心地闭住嘴没有开口,只是随着殷氏的脚步,扶着她继续朝前走了。 主仆三人走到了落星苑。 落星院的院门大开着。 殷氏略停了停脚步,便朝着院门走去。 春桃偷偷看向秋桂,两人用眼神交流着,那意思分明是在说: 夫人不去看大少爷这个宝贝儿子,却进了落星苑…… 看来,夫人是更关心在意这位二小姐呀! 殷氏进了落星苑,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弯弯曲曲的小路,一直走到了冷怡星原来居住的闺房。 房门大开着,里面空空荡荡,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新盖起来的房子,还没有人入住。 但若是仔细看,这房屋不算太新,也会以为这里或是要拆了重建,或是准备重新装饰翻新。 总之,现在里面没有半点人气。 站在门槛外,殷氏看向里面…… 空空荡荡的屋子,依旧是只有墙壁、屋顶和地面。 要说有什么东西是多出来的…… 那也就是地面上、窗台上多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夫人,二小姐……二小姐她现在住在后面的后罩房呢。” 春桃小声提醒了一句。 殷氏像是根本没听到春桃说话一般,又看了看这间空空的屋子,便慢慢地转过身去。 院中一切如故,但,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殷氏面无表情地抬脚下了台阶,又沿着来时的那条鹅卵石小路走出了落星苑。 春桃和秋桂偷偷对视…… 夫人也没有去看二小姐…… 前面不远拐角处,有一个婆子走了出来。 那婆子才一露头,一眼就看到了春桃和秋桂搀扶着殷氏走过来。 婆子面上一喜,扭头又跑不见了。 殷氏主仆三人都看见了对面的那个婆子,也认得她,她是在逸安堂里伺候的二等嬷嬷,姓卞。 卞嬷嬷远远地看见了殷氏主仆三人朝着逸安堂走来,她只当她们是过来看望老夫人的。 于是,卞嬷嬷忙跑回陆嬷嬷住的后罩房报信。 后罩房里,陆嬷嬷刚指使着几个粗使婆子,替老殷氏换下了弄脏的被褥和脏了的底裤; 又不知从哪儿寻来了一条半旧的褥子在床上铺好,这才扶着老殷氏回到床上躺下。 这时,卞嬷嬷从外面欢欢喜喜地跑了进来。 “老夫人……老夫人…… 刚刚奴婢出去,远远地看见夫人朝着逸安堂来了,想必是来给老夫人请安,来看望老夫人的。” 老殷氏听了卞嬷嬷的禀报,虽然心下稍感安慰,但脸上依旧摆出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老殷氏撇了撇嘴,“哼!算她殷莲莲识相,还懂得点儿尊老孝道! 如今我儿子被皇上召进宫去,定是皇上要对我儿子加以安慰和赏赐。 不管怎么说,我儿子和当今皇上也算是准亲家不是?” 说到这儿,老殷氏一脸的骄傲得意,“那殷氏现在要是敢得罪老身…… 哼哼! 等回头,老身就让儿子将她休了! 不对,她殷莲莲都不配一个休字。 要说起来,她既不是什么明媒正娶,又没有八抬大轿、十里红妆。 给她一张放妾书,让她走人也就是了。 如今算她识相!” 床前伺候的几个下人听着,一个个面面相觑…… 老夫人和夫人……那可是……可是如假包换的亲姑侄啊! 只是随个人心中怎么想,却没有谁敢回应一声。 怎么回应? 顺着老夫人说夫人不好? 毕竟夫人年轻,老夫人和夫人谁先熬死谁,那不是明摆着吗? 要是年老的老夫人哪天嘎嘣嘎了…… 自己这做奴才的,岂不是要落到夫人手里受搓磨? 可要是在老夫人面前替夫人说话…… 眼前的老夫人立时就能收拾了自己。 不开口,不说话,才是最明智的。 老殷氏这里主仆几个等啊等,只是始终没见到殷氏前来。 最后,老殷氏狠狠瞪了一眼卞嬷嬷,气得翻过身,脸朝着床里闭上了眼睛。 心烦……真是烦! 儿子啊,你几时回来呀? 老殷氏在盼着儿子回府。 可她不知,她的儿子,这辈子也回不到这座府邸中来了! 那边殷氏看着跑走的卞婆子,轻蔑地撇了撇嘴,拐上了另一条路。 再朝前走,就是自己住的齐眉院了。 来到齐眉院的院门外,殷氏停住了脚步。 第470章 现在后悔 有些晚了 殷氏站在齐眉院的院门外,抬头看向院门上方…… 那里原是有一块匾的,上面写着齐眉院三个字; 如今那里……却是空荡荡,一个字也无。 那块匾是自己让摘下来的; 也是自己让人砸碎了的。 齐眉院,到底不是自己的地方; 齐眉,呵呵…… 到底也不是自己和心爱的人齐眉。 当年齐眉院的真正主人早就已经不在了! 所以,现在看起来,那块匾,其实并非是因为自己气怒之下把它砸了; 而是,这座齐眉院真正的主人不在了,这块匾也就留不得了。 这该是冥冥中注定的吧! 想到此,殷氏难掩一脸颓然。 “你二人留在外面等我,本夫人自己进去,一会儿就出来。” “夫人,还是……还是奴婢两个伺候您……” “不用!”秋桂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殷氏不耐烦地打断。 “是! 那……夫人您小心些!” 秋桂朝着殷氏福了福身,小声叮嘱。 殷氏没有应答,只是缓缓地迈步,缓缓地走进了齐眉院中。 这座齐眉院,是当年傅宝珍的爱巢。 在这里,傅宝珍花费了无数心血,也砸下了不少金银,才使得这座院落美轮美奂,处处是景。 是自己害死了傅宝珍,取而代之住进了这里。 可……那又怎么样呢? 里面的所有东西都是傅宝珍的。 就连丈夫也是傅宝珍的…… 当初,傅宝珍可是冷显三求六告,三媒六聘,用八抬大轿才迎娶回来的正妻! 是拜过天地,共饮过合卺酒的! 而自己呢? 自己就像个小偷,像个贼一样,偷偷摸摸地见不得光。 虽然自己不愿承认…… 这或许……就是人们常说的鸠占鹊巢吧。 偷偷地进来了,偷偷的住下了,偷偷地享受了这一切…… 可现在呢? 这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一夜之间就消失得干干净净! 被自己偷过来的,属于傅宝珍的东西一睁眼都不见了…… 傅宝珍陪嫁过来的家具摆设不见了…… 属于傅宝珍的钗环首饰、金银珠宝不见了…… 就连那堆满库房的傅宝珍的所有嫁妆也都不见了…… 府中各院就像是被着意清扫过的一般。 一觉醒来,只剩下了自己这个本不属于这里的人,和冷显那个不配住在这里的人…… 此时此刻,殷氏独自一人站在空空荡荡的屋中…… 忽然间,只觉得周围阴风瑟瑟,绕身不去…… 殷氏浑身寒毛直立! “傅宝珍……傅宝珍……是你回来了吗? 傅宝珍,是你回来了吗?” 殷氏颤抖着连喊几声。 空空的屋子发出回声,显得此刻更是惊悚万分! 殷氏吓得踉跄着后退几步,直到脊背靠上门框,才算稍稍稳住。 殷氏抬眼看向屋中各处,眼中满是惊恐。 自己看不到傅宝珍的影子…… 傅宝珍她到底在不在这里? “傅宝珍,你赢了! 你赢了! 我承认,我羡慕你,我嫉妒你,我比不上你…… 你有显赫的家世背景,我没有; 你有真心疼爱你的父母家人,我没有; 你的父母给了你一生享用不尽的陪嫁,我也没有…… 就连冷显那个废物畜生,他其实真正爱的也是你! 他睡梦中、梦魇时,喊的也是你傅宝珍的名字! 就是比儿女,我……我也一样比不过你…… 你的女儿冷溶月……就算我再不愿承认,也不得不承认—— 她确实生的倾国倾城! 而且,有安国公府的好教养,她是真真正正的大家闺秀! 也难怪皇上会将她赐婚给自己最喜爱的儿子! 而我生的儿女…… 呵呵……他们屁都不是! 傅宝珍……傅宝珍…… 我说我后悔了,你信吗? 我说我后悔了,行吗? 我说我后悔了,你听到了吗? 我后悔扒上冷显这个废物渣男; 我后悔,进入这勤兴侯府; 我后悔……后悔当年害死了你…… 我偷抢夺来的属于你的一切,除了你的嫁妆之外,再没有别的能让我感觉到半分美好! 丈夫不好! 婆婆不好! 儿女……儿女也不好! 什么都不好! 现如今,连唯一能让我觉得美好的你的嫁妆也都不翼而飞了! 只剩下了一座空空的,散发着臭气的侯府,和一群不好的东西。 我不想要了…… 真的不想要了…… 想想吧,勤兴侯府……能一夜之间就被盗一空…… 是什么样的盗贼? 要来多少盗贼,才能不发出一点声响,不惊动一个人,就将一座侯府搬空? 就是来上几十号人,也要搬上大半夜,也需要几十辆马车才能搬运走吧? 事到如今,我才明白…… 根本不是什么盗贼。 而是……而是你傅宝珍回来了,对不对? 你不甘心! 你回来了! 你让安国公府来人救走了你的女儿! 你将你的嫁妆也全部收了回去! 你知道你的女儿被皇上赐了婚,不久就要嫁给二皇子煜王殿下…… 你就将你的嫁妆全部收回,留着给你女儿,对吧? 是这样吧? 可笑那蠢货冷显,该说他是异想天开呢? 还是该说他痴心妄想? 他可还一心期盼着,期盼着顺天府能将你的嫁妆全部找回来,继续供他享用呢! 冷显就是个蠢货、废物! 就凭他,还想人财两得? 就凭他,还想享齐人之福? 我呸!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 殷氏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屋中疯狂大笑着。 那笑声隐隐地传出了齐眉院,传进了等候在齐眉院外秋桂和春桃的耳中。 两人惊慌地对视…… 这笑声……是……夫人? 夫人……这是疯了吗? 两人想进去看看,可想到夫人的吩咐,她们不敢不从。 秋桂和春桃只好站在院外,紧绞着双手,伸长脖子朝着里面看着,看向那根本看不到的地方。 第471章 差事重要 必须办好 齐眉院里,殷氏疯狂的笑声持续了很久…… 尽管殷氏那里离着院门口有相当一大段距离,那狂笑声也是隐隐约约地传出来…… 但,就那样的笑声……还是让秋桂和春桃感觉到一阵阵的毛骨悚然! 夫人这是……这是疯癫了吗? 她们……她们要不要进去看看? 要不要给夫人请个大夫? 春桃和秋桂急得在院门口转磨磨。 可,她们却不敢冒然闯进去,哪怕她们是出于对夫人的关心。 她们怕…… 怕万一看到此时此刻夫人的癫狂模样会不知所措; 怕万一她们看到了夫人不愿意被她们看到的窘态…… 那夫人会不会……会不会恼羞成怒? 会不会干脆将心中的怒火和怨气一股脑地发泄到她们身上? 甚至为了维持自己的形象,将她们……直接灭口? 她们只是小丫鬟; 她们承受不住那样的无妄之灾! 想到这儿,春桃和秋桂只一个对视便达成了默契—— 不进去! 她们之所以不进去,并不是她们不关心夫人; 她们只是遵从夫人的指令。 对,就是这样的。 齐眉院中的殷氏,在一阵疯狂大笑之后,终于脱力到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倚着门框跌坐在了地上。 此时的殷氏两眼无神,脑中一片空白。 说不清又过去了多久,殷氏才渐渐地收敛起心神,手扶着门框站了起来。 殷氏的耳边仿佛能听到有个声音在说: 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滚出去! 殷氏心下惊惧,顾不得浑身发软,两腿无力,一路连滚带爬,逃也似的奔出了齐眉院。 看见殷氏狼狈地从齐眉院跑出来,春桃和秋桂这才赶紧迎上前去扶住。 “夫人,您小心!” 可能是刚刚跑得太急,也可能是惊吓过度,殷氏手按着胸口,喘气喘得简直就像是拉风箱! 秋桂看着殷氏的样子都有些害怕,怕殷氏一口气喘不上来再厥过去。 她朝左右看了看…… 不远处的一株合欢树下有一块不大不小的卧牛石。 秋桂指着那块石头,朝着殷氏说道:“夫人您看,那边有块大石头,奴婢先扶您到那石头上坐一坐好吗? 等您稍缓一缓,奴婢再扶您回去躺着。” 殷氏费力地撩起眼皮,顺着秋桂的手看了一眼,缓缓地点了点头,由着春桃和秋桂扶着自己过去坐下。 坐在大石头上,殷氏一边费力地喘着气,一边扭回头看向齐眉院的院门。 那道满是精美雕花的月洞门,此刻对于殷氏来说,比魔鬼的血盆大口还要可怕! 殷氏发誓,她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齐眉院半步! 可……自己又能去哪里安置呢? 殷氏想了想…… 自己这几天一直住在陆嬷嬷的屋子里。 可陆嬷嬷的屋子也在齐眉院中。 更何况,就在昨夜,傅宝珍的鬼魂曾经出现在那里…… 不,自己不要再住那里,无论如何都不要! 然而……自己又能去哪里呢? 自己的姑姑加婆母如今也是住在叶嬷嬷的屋子里; 自己的女儿和儿子同样都分别住在婢女和小厮的房中; 而冷显…… 冷显之前因嫌弃忠顺的屋子被他老娘弄得腌臜了,就躲去了原来账房先生彭路住的屋子。 而自己这个所谓的勤兴侯夫人…… 今后又该住进勤兴侯府里的哪一处呢? 殷氏在石头上坐久了,只感觉遍体生寒,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紧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喷嚏。 再在这石头上坐着吹风,自己恐怕就离感染风寒不远了。 现在这个时候,自己要是病倒了,可别指望有人有银子给自己请医抓药! 思及此,殷氏只剩满心的悲凉。 没有人关心自己、爱护自己不说,还……还没有银子……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还要熬多久? 殷氏思来想去,反正现在冷显去上朝了,短时不会回来。 现在,也就是冷显住的那间屋子还算干净; 而且被褥齐全。 自己不妨就先去那里躺一躺吧。 殷氏真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躺在冷显躺过的床上,殷氏也算是找到了个临时的窝。 可她不知道,她的老窝老殷家已经快被人掀翻了! 程轩程捕头在府尹郑桐那里接了拘捕令,命他亲自带人前往勤兴侯府抓捕府中一干人等。 因此,去罗布街抓捕老殷家的人,以及高小四那几个恶棍的差事,程捕头就安排给了自己最信得过的副手严坤,让他带人前往。 去之前,程捕头叮嘱又叮嘱…… 正所谓: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严坤明白,今日之事非同小可,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办好。 于是,严坤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带人直奔罗布街,没有耽搁一分一秒。 第472章 高记粮铺 抓捕高成 高记粮铺就在罗布街上,这时早已经下了门板,开始做生意了。 能做粮食生意的,家境都必是殷实的。 因为这生意永远都不会清冷。 人可以不戴珠宝首饰,荆钗木簪也能绾发; 人可以不穿绫罗绸缎,粗布麻衣也能御寒; 人可以少食鸡鸭鱼肉,粗茶淡饭也能饱腹。 但,谁也不能不吃粮食。 就是粗茶淡饭中的淡饭也是粮食。 因此,开粮铺的高家也算得上是这一带的殷实人家。 高小四的祖上,辛辛苦苦打拼才有了高记粮铺; 高小四的爹也算是个踏踏实实的粮商。 只是,会做生意不一定会养儿子。 高小四是粮铺老板高禾的老来子,从一出生就是千娇百宠着。 高小四上面有三个哥哥还算正道,都跟着自家老爹学做生意。 只有这个高小四,被娇惯成了一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二世祖。 每日里,就知道揣着银子,和一群狐朋狗友游手好闲,流连于花街柳巷之中; 这几个混蛋凑在一处,欺负聋子、瞎子、哑巴,欺负孤儿寡母…… 这类缺德事可没少干! 在这一伙儿人当中,就有一个殷宝业,对外说,他是勤兴侯夫人的娘家侄子; 还有两个,他们的爹虽然官职不大,但,官就是官。 再小的官,在百姓眼里也是他们惹不起的存在。 另外一个混混儿,家里是开酒楼的,口袋里也是不缺碎银几两的。 就这几个二世祖,每日里横行一方,欺负弱小,坏事做尽,却没人敢惹他们。 他们闯个小祸,无非是家里出几两银子也就平了; 闯了大祸,他们便搬出他们的后台背景压人。 被他们欺负的人也只能打掉牙咽到肚子里。 但,人作了恶,报应早晚会来的,也不过是早晚的问题。 这不是,今天报应就来了…… 高记粮铺里。 掌柜的打开柜门,拿出账本,正准备整理账目; 小伙计也早将一袋一袋的粮食打开,招呼着进店买粮的客人。 掌柜的正拨拉着算盘,提笔在账本上记着账。 突然,从旁边悄悄伸过来一只手,一把拉开抽屉,从里面抓了一把碎银子,转身就要跑。 掌柜的被吓了一跳,慌忙一把将那只手抓住。 待抬头一看,掌柜的差点哭了…… “哎哟!我说四少爷,您……您怎么又跑柜上拿银子呀? 老爷可是说了,不让您再出去乱跑; 也不让柜上再给您拿银子了。 我们要是再让您从柜上拿银子,少的银子就得我们自己补上; 四少爷您替我们想想,我们哪有这么多的银子补啊! 求求您了! 您快将银子还回来,别让小人难做行不行?”掌柜的好言央求着。 “嗤!不让我拿银子出去乱跑? 不出去乱跑,我留在家里干什么? 看着你? 你长得好看? 我爹不给我银子,也不让我娘给; 我三个哥哥早就看我不顺眼了! 我不来柜上拿银子,我出门花什么?” 高小四说着,用力抽出自己的手,拔腿就往外跑。 急得掌柜的追在后面连声喊叫。 高小四迈开大步,跑到了铺子门口。 才刚迈出门槛儿,就撞上了一道硬实的人墙。 “谁他娘的不长眼挡着小爷的路?” 高小四捂着被撞疼的脑门儿和鼻子,嘴里骂骂咧咧地一抬头…… 当看见自己面前的人时,高小四瞬间就惊愣在了原地。 堵在铺子门口的是十几个身穿黑衣的捕快。 捕快们一个个腰间挎刀,手上拎着锁链、手铐。 “这……这……您几位官爷这是……?” 这阵仗,不光高小四被吓住了,就连掌柜的和小伙计也被吓住了! 领头的严坤没有开口,直接一挥手,旁边便过来了两个捕快,哗啦一声抖开锁链,就将高成高小四锁了个结结实实。 “这……官爷,你们干嘛……干嘛索我?干嘛索我?” 高小四哪见过这样的阵势,他快要吓死了! 高小四边挣扎边乱喊乱叫,烦得旁边的捕快直接上前踹了他两脚。 高记粮铺的掌柜的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看得出,严坤是这伙捕快中领头儿的。 掌柜的打发了小伙计赶紧去找老东家和三位少爷,自己忙朝着严坤拱手作揖,“这位官爷,不知我们家四少爷这是……这是犯了什么事了? 怎么……怎么一大清早就劳动几位官爷上门……?” 严坤沉着脸,抬手打断了掌柜的问话,“你们家这位四少爷平时都干了多少好事儿……你们就真的一点儿都不知道? 至于官府抓捕他……这不是早晚的事儿吗?” 说罢,严坤手下用力,一把将套了锁链的高小四扯到眼前,“高小四,想多活一会儿就老实说…… 八年前,你和殷宝业一伙,强暴罗运儿媳致死; 重伤罗运之子致死; 还掳走了罗运孙女…… 这一切……是你们干的吧? 除了你高小四和殷宝业,另外还有三个。 说吧,都是谁?” “什……什么罗运? 我……我不认识。”高小四突然之间听捕快提到这件陈年旧事,心下大惊! 第473章 抓获三人 还差一家 惊慌之下,高小四想着…… 这件事都过去了这么多年了,自己早都已经忘记了,怎么今日又提起来了? 这件事里可是有人命的啊! 不能承认……自己无论如何不能承认…… 高小四不敢出声,只一个劲儿摇头。 “哼! 你等恶贼做了恶事,就这么容易忘掉的吗? 你们忘了,苦主可不会忘! 老天爷也不会忘! 爷数到三……想不起来,我就砍你一刀; 再想不起来,我就再砍你一刀; 还想不起来……” “别别别……我……我……我想起来了”高小四直接吓尿了。 “还有……有……有殷宝业……他……他是勤兴侯的内侄!” 高小四想着:自己就先说个背景最厉害的! 兴许官差们一害怕,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大不了,叫自己的爹多给那罗运几两银子也就是了。 高小四想得挺好。 只是,这次的事,不可能再像从前一样——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别废话! 爷问的是除了你和殷宝业以外的三个人!”严坤抬腿就是一脚。 “是是…… 另外……另外三个……三个是……是……赵甘,还有魏风……和……和邓圭。”高小四结结巴巴地说出了三个名字。 “他们都家住哪里?说!”严坤厉声喝问。 “是是……我说……我说…… 邓……邓圭他家……他家就在前面不远,朱记乘风酒楼……就……就是他家开的; 他家……他家就住在……就住在酒楼旁边。” “另外两个呢?”严坤追问。 “另……另……另外两个…… 赵甘和……和魏风的家……离此也不远…… 赵甘他爹是……是五城兵马司的八……八品官; 魏风……魏风他爹是……是城防营的官,七……七品。 不……不过,他……他还有个……有个舅舅,是……是京南商会的副会首。” 高小四刚刚还想着不能承认的,这一会儿功夫,就竹筒倒豆子,交代了个清楚。 不过就是个欺软怕硬的怂货。 “好啊! 难怪你们这几个混蛋敢仗势作恶! 这家里不是有钱的,就是做官的,虽说……官儿都不大。” 别说严坤一个捕头会看不上这几个七品八品当官的…… 官与官可不同。 在今天这桩事情里,审案的是顺天府尹,苦主罗运的靠山是堂堂安国公府! 再回头看看…… 即将倒台、自顾不暇的勤兴侯府; 五城兵马司的八品官; 城防营的七品官…… 还有什么……京南商会的副会首…… 呵呵……根本不够看的。 “带路!” 严坤伸手,一把扯住高小四,朝着台阶下一甩。 高小四一个没站稳,直接趴到了地上。 站在台阶下的几个衙差,都身子灵活地朝两边闪开,没有一个伸手去扶的。 高小四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大马趴,疼得他龇牙咧嘴。 但被一群官差围着,催着,他也只能忍着疼,撑着地狼狈地爬起来。 旁边的官差这才过来,前面扯住铁链,后面推推搡搡,让他带路去抓另外三个恶棍。 在这之前,严坤已经派五名捕快去了罗布街三家巷盯住殷家; 自己带人先去抓捕那三个恶棍; 而后,再带人去三家巷抓殷宝业和殷家的人,一起押回顺天府衙。 抓捕那三个恶棍非常顺利。 几人的家住得很近,都在一条街上,难怪平日里都混在一起。 去抓赵甘时,正巧魏风也在,两人正商量着今天去哪里逛荡呢! 而邓圭却是被他们破门而入,直接堵在了被窝儿里。 邓圭正做着逛花楼的美梦呢,就被冰凉的锁链从热被窝儿里直接拽了出来。 捕快们到的突然,这三家人毫无准备。 眨眼间,突然降临的捕快就索走了自家的儿子…… 一时间,爹喊、娘哭、奶奶晕倒,爷爷坐在地上拍大腿…… 三家瞬间炸了窝! 罗布街上也乱了套。 看热闹的都涌上了街头。 开始时,是堵在这几家门口看捕快抓人; 之后又随着抓了人的捕快们一路走上街头。 众人就在捕快们身后跟着,人越聚越多; 这几个恶棍真的终于是要遭报应了吗? 这一天终于等来了吗? 罗布街这一带……往后就能安生了吗? 人们奔走相告,越来越多的人跟在了捕快们后面。 满街筒子的人啊! 跟在后面的人边议论边跟着走,其中还掺杂着赵、魏、邓三家人的哭喊吵嚷声。 人们有意拦挡着那三家人,不让他们靠近捕快和那三个畜生。 三家人越想追上去,越被隔开的更远,急得他们直跳脚,却一时也无计可施。 人群一直跟着严坤他们来到了三家巷。 严坤停住脚步,回头示意后面跟着的百姓们安静,自己带人上前去准备敲门。 第474章 勤兴侯府 捕快到来 在这里的暗四早听到了动静,知道自己蹲守到头了,就从屋顶跳了下去,从里面将门栓拉开,将门微微打开一条缝,自己就迅速地闪了。 等到严坤带人走到门前时,一看,门开着…… 严坤直接一脚踹开门,带人蜂拥而入。 秋菊早已不知去向了,殷家上下也就剩了主仆五人。 严坤等人不费吹灰之力,顺利地将殷家人全部索拿。 殷宝业浑身是伤,根本就起不来床。 但,谁又会怜惜这块臭肉呢? 捕快上前,直接将他锁住,就这么拖出了殷家的院子。 顺天府的封条也交叉贴在了大门上。 殷老婆子和于氏一通哭天抢地,撒泼打滚; 刘嬷嬷和看门的老刘头也不知这突然之间的变故是为了什么? 两人是下人,更不敢多说多问。 就这样,严坤一行的抓捕任务顺利完成。 捕快们将一伙人塞到跟来的马车上,浩浩荡荡地回转顺天府衙。 马车的后面,跟着的几十上百人,很快的就变成了几百到数不清的人。 他们就这么一直跟在后面。 最后,还是严坤站到车辕上,朝着马车后面的众人拱了拱手,高声说道:“街坊邻居们听着: 这几个作恶多端的恶棍,今日已被顺天府抓捕。 府尹大人要在午后开堂公审。 各位有想去观审的,届时到顺天府衙即可; 现在就不要再跟着了,以免影响官府办案。 听清了就都散了吧!” 跟着的众人一听,哦,现在才刚抓捕,下午要公审…… 那还等什么,赶紧回家做饭吃饭啊! 吃完饭,就麻利地赶去顺天府衙门听审呀! 于是,跟在马车后面的人呼啦啦作鸟兽散,功夫不大,就全都跑没影了。 严坤看着,不由得挑了挑眉,摇了摇头…… 心道:看这架势,到下午公审时,顺天府衙指定要被包围了! 人群散了,剩下的只有追上来的高、赵、魏、邓四家人。 他们终于能上前来询问缘由了,可没人搭理他们; 他们往捕快们的手里塞银子,却没有一个人收,甚至像躲瘟疫一般急忙躲开。 笑话,这个时候收好处,那是老寿星上吊……嫌命长啊! 于是,由城南回顺天府衙的一路上,就出现了一道诡异另类的场景…… 一辆马车上有四个哭爹喊娘的人被锁链捆着; 另外三辆马车上坐着一众抓捕押送的捕快; 马车周围还追着伸手递银子的男男女女…… 直至来到宽敞的大街上,马车加快了速度,才渐渐甩开了那些哭喊追车的人。 看着被远远甩在后面的一群,严坤和众捕快们才长舒了一口气,耳根总算是清静了。 南城这边,四头为害一方的祸害畜生被官府抓走的消息迅速传遍! 一时间,不亚于往热油锅里倒进了一瓢冷水,那真是噼啪开炸,反响热烈! 也就是和城南那边前后脚的功夫,城北勤兴侯府这里也开始暴雷了! 勤兴侯府的主子们如今兜比脸干净。 因此,府中的下人们自然也就不用再像从前一样,进进出出地替主子们采买些什么。 如今,府里上下吃的也都是府里的存货。 当然,就是存货——也就是大米、白面和咸菜的,眼下也所剩不多了。 馒头越来越小,粥越来越稀,咸菜一顿只有几根儿…… 就这,眼看着也支撑不了几天了。 勤兴侯府的大门外,依旧和前几日一样,总有那么一大群人围着…… 府门对面的墙根儿底下,还聚集了不少的讨饭乞丐,他们反正也无事可做,就在那里靠墙坐着。 虽然一个个的都饿着肚子,可说起勤兴侯府这点儿事儿依旧是热情高涨。 瞧着来看热闹的人中,有谁谈兴正浓,哪个脸上笑得最开心,他们就趁机上前去,或是跟着骂几句勤兴侯府; 或是爆出点儿别人不知道的勤兴侯府的八卦…… 尤其是那位所谓的勤兴侯继室夫人的八卦…… 还别说,很多时候,他们都能借着真真假假的八卦,凑着热闹讨上几文赏钱。 因此,这些乞丐这几天就成了这府门前的常住户。 再加上一些闲着没事儿爱凑热闹儿的每天必到。 当然,每天必到的还有那些店铺的掌柜和伙计。 勤兴侯府的府门外,天天都有人围堵着。 也因此,侯府的大门索性都不再打开了。 府中的下人们实在受不了府中厨房的稀汤寡水,他们偷摸儿出去买吃食也都是走边门儿、角门儿,或者走花园那边的后门儿。 总之,勤兴侯府的大门,在今早冷显上朝时打开过一次之后,就又关得紧紧的了。 而这时,由远而近,朝着勤兴侯府而来的一众黑衣捕快们吸引了勤兴侯府门前所有人的目光。 人们一边退后,让出府门前的空地,一边纷纷议论着…… “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 “怎么来了这么多的官差捕快呀?” “是啊!” “这是……这是勤兴侯府出事了?” 第475章 进入侯府 开始行动 官差捕快的到来,引得勤兴侯府大门外围观的众人高一声,低一声议论纷纷…… 一时间,门前沸反盈天。 程轩才不管这些。 只要不影响他抓差办案,议论……就由着人们议论去。 站在大门前,程轩指挥着手下的捕快,“你们几个,分别负责将这座府邸的边门、角门、后门全都守住,不能让人从那里逃出; 若有敢不听劝阻、企图出逃者,格杀勿论!” “是,头儿!” 几名捕快听到吩咐,迅速解下腰刀抓在手里,转身快步离开,各就各位。 程轩抬头看向高高挂在门楣之上的勤兴侯府的牌匾,深深地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可惜啊! 可惜上一代勤兴侯辛苦挣下来的这份家业、这份荣耀,传给了唯一一个儿子,这才刚延续到第二代! 这一代的勤兴侯冷显就将这份家业,这份荣耀给作没了! 上一代勤兴侯再有本事,再有作为…… 可惜娶妻不贤,儿孙不争气! 这也是命数啊! 明明当年先皇下旨,勤兴侯爵位世袭三代; 三代之后,子孙若无建树,才开始降爵。 唉! 勤兴侯冷显这个败家子儿啊! 你说你,在为官上没有大的本事,更没有丝毫建树…… 但好歹……你可是娶到了安国公府的大小姐傅宝珍啊! 你没本事创业,也可以安分守业啊! 明明是一副大好局面,明明有一份美好前景…… 就因为你的邪念、贪婪、欺骗、不忠…… 就因为你有个贪婪无度、不贤无德的败家老娘; 有了你老娘这个内贼,又招来了个更败家的外鬼—— 那个贪婪恶毒的外室殷氏! 这下好了,荣耀没了,富贵没了,一切都没了! “上去叫门!”程轩吩咐道。 “是!”身边的两名捕快走上台阶,重重地敲响了勤兴侯府的大门。 “开门!快开门!顺天府官差办案!开门!” 连喊几声,连敲几下,门内传出了声响…… “来了来了!” 紧接着,就是门栓落下,大门打开的声音。 随着大门打开,里面的刘大和小顺子两个,一人扶着一扇门,就那么被吓呆在了原地! 自从勤兴侯府被盗,顺天府的官差在这府中出出入入的,他们看多了,也早习惯了。 可今天这个阵仗…… 不太对劲呀! 今天来的怎么都是带刀的捕快呀? 这……这是怎么回事? 还没等刘大和小顺子回过神来,两名官差上前,一左一右伸手,直接将两扇大门彻底推开。 程轩带着跟来的捕快鱼贯而入,将刘大和小顺子直接冲到了两边。 “官爷…… 敢问官爷……这……这是……这是……” “别废话! 老实点儿!” 话音落,刘大和小顺子就被推了一把,随着一众捕快走进了府内。 走在最后的两名捕快没有跟进去,而是一左一右如门神般地站在了大门两边。 门外围观的人伸长着脖子朝里边看着。 可惜,大门里有影壁挡着,外面的人什么都看不见。 看不见里面的情况,只能继续猜测议论…… “勤兴侯府这是……这是被抄家了吗?” 其中一人指着勤兴侯府问身边的人。 “像……又不像。”这人手托着下巴,眉头微蹙,说道。 “这话怎么讲?”旁边有人问。 “你们看啊,要是抄家呢,也应该有大批军卒包围府邸。 如今,可是只有官差捕快。 再说了,这座勤兴侯府早被侠盗盗空了,还有什么可抄的呀!” “话是这么说…… 可今天来的官差捕快也着实不少啊! 再说了,往常来查案,还能看到顺天府尹郑大人; 今天来的,可一水的全都是带刀的捕快!” “不知道,说不好,先看着吧!” “……” 不管门外的议论,府里可是乱了营了。 程轩带着一众捕快直入府中。 将人手分成了几路,命刘大和小顺子指路,去将府中所有人全部集中到前厅来; 至于殷氏、老殷氏、冷怡星、冷怡阳,一律上枷锁带至前厅。 捕快们行动迅速,除了刘大和小顺子以外,又随手薅住两个府中的下人,让他们带路。 逸安堂的后罩房里。 叶嬷嬷简直快要被老殷氏给气疯了! 好不容易才从别的下人那里弄来了一套被褥,这才换上啊! 转脸的工夫,老殷氏就又拉尿了一床。 这要是在从前,就是一天换八十床也换得起; 可现在……现在是和从前一样吗? 这死老婆子折腾一回,就要祸害一个下人的一套铺盖。 如今府中空空,又补不上新的。 这一天里,就算是随时拆洗收拾,也来不及晾干啊! 这个老厌物,她怎么不去死? 第476章 府中人等 抓捕齐全 叶嬷嬷咬牙切齿地在心里暗骂着。 从前,老夫人是她们拼命谄媚逢迎的主子; 可如今……成了妥妥的万人嫌! 只不过是主仆的地位在,名分在,再怎么厌恶,也只能捏着鼻子,硬着头皮忍着,还得小心伺候着。 烦!烦死了! 这个老殷氏,自己都臭不可闻了,还嫌弃刚刚从一个粗使婆子那里取来的铺盖上有污渍,有味道…… 居然还在一连声地叨唠抱怨。 屋中伺候的几名丫鬟婆子互相偷偷对视,眼里满都是掩饰不住的厌恶! 这时,就听到外面忽然一阵乱,中间还夹杂着丫鬟仆妇的惊呼声。 老殷氏本就心烦,这会儿又听着外面吵闹,不由得心头火起。 老殷氏刚想让人出去看看,外面究竟是出了什么事。 心里还想着,看是哪些奴才这么大胆? 一个个的都敢这么放肆了! 在府中乱喊乱叫地成何体统! 等儿子冷显从宫里回来,一定要让他将府里的奴才们好好整治一番才行! 老殷氏正想着,就见自己的贴身丫鬟松果从外面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 “老夫人,不得了了! 老夫人,咱们府里来了好多……好多的捕快! 他们……他们……” 松果一脸惊恐,浑身哆嗦,连句整话都说不利落了。 老殷氏抬起三角眼狠狠地瞪着松果,“没用的废物!连句话都说不清。 自从这府里被盗,又有哪天少了衙役捕快进出了? 有他们查案子,才能快些找回府里被盗的财物。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看看你,咋咋呼呼的像什么样子!” “不不……不是的……” 松果边说,边拼命地摆着手,“不是的,老夫人,他们……他们……他们是来抓人的!” “抓人?抓什么人? 难不成……偷盗咱们侯府的那伙盗贼……是咱们府里的谁招引进来的?” 老殷氏拧眉猜想着…… “不不,不是的! 是……是……” 还没等松果把话说明白,就见从松果身后,旁若无人地闯进来两名捕快。 这间屋子本来就不大,两名捕快几步就冲到床前。 还没等老殷氏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名捕快就先出手了。 这名捕快一把抓住老殷氏胸口的衣襟,将老殷氏扯起; 另一名捕快将手中的锁链哗啦一抖,直接将人套牢。 两名捕快连拉带拽地将老殷氏从床上扯了下来,拖着就往外走。 那动作之利落; 那速度之迅猛…… 简直是令人叹为观止! 作为捕快,手法熟练是一方面; 关键是…… 这小屋里……简直是……简直是太臭了! 多待几息绝对会窒息! 他们不能不快呀! “你们……你们这是干什么? 这……这……这可是侯府的老夫人啊!” 叶嬷嬷等人追着上前想拦住捕快问个明白,却被捕快不耐烦地用力一甩就甩到了一边。 “敢妨碍官差办案,格杀勿论!” 捕快的一句话吓住了在场所有的丫鬟仆妇。 这名捕快直接招呼后面跟进来的几个同伴儿,“你们将这里所有的人全部带到前厅去集中。” “知道了!” 几人应着声,连推带搡地,将所有人全部撵出了逸安堂,一路赶去了前厅。 落星院和朝阳院也是一样。 一阵兵荒马乱和一阵哭嚎喊叫之后,冷怡星和冷怡阳也被铁链锁了,拖拽着扯去了前厅…… 任凭他们怎么哭爹喊娘,也没有得到什么人的半分怜惜。 在他们院子里伺候的丫鬟、婆子和小厮,自然也是一个不剩地全都被驱赶着往前厅去了。 勤兴侯府后宅的每一处都被清理了,一个人也没落下。 反倒是殷氏这边多安静了那么一会儿。 夜里,殷氏被傅宝珍的鬼魂惊吓的心神俱疲; 这会儿就歇在前面的跨院里,好不容易才算睡着 屋门关着,屋中难得的安静。 府里连日的乱,春桃和秋桂都是几天没得好睡,也早就熬不住了。 这会儿殷氏睡在床上,春桃和秋桂就两人互相挨着,背靠着墙也睡着了。 门关着,府中的喧闹一时还没吵到她们。 不过,这里也很快就来人了。 房门被人一脚踹开,惊醒了睡梦中的殷氏和春桃秋桂。 三人瞬间惊醒。 看到闯进来的是几名带刀捕快,一时都不知这变故是从何而起。 殷氏直吓得浑身颤抖,抱着被子缩成一团; 春桃秋桂也被吓到了,两人紧紧靠在一起,满眼惊恐地看着冲进来的捕快。 闯进来的几个捕快只看了春桃和秋桂一眼,便都转头看向了缩在床上的殷氏。 几名捕快看了看殷氏,又互相对视…… 接下来,几名捕快全都乐了。 就凭着眼前这张肿状青紫的大花脸,就不需要谁来指认了…… 这个丑鬼,就是那个恶毒的外室无疑了。 第477章 捕头当面 明讥暗讽 对付心思歹毒、品性恶劣的毒妇……还用客气吗? 回答很肯定:当然不用。 几名捕快正要动手锁殷氏,这时,屋外又走进来两个人,走在前面的正是捕头程轩。 程轩进来,站在床边的两名捕快便停住手上的动作,退向两边。 程轩站在屋子当中,眯起眼,抱着双臂,斜觑着缩在床上的殷氏。 殷氏的一头乱发披散着; 乱发下,是一张比猪头还丑陋十分的脸。 透过乱发的缝隙,殷氏的两只眼睛带着惊惧和惶恐,在几名捕快的身上来回偷瞄着…… 这就是勤兴侯冷显的那个外室上位的继室夫人了。 勤兴侯就为了这种货色舍弃了原配嫡妻? 就算是这个外室没被安国公府的二夫人揍成猪头…… 她单凭外貌,也远远比不过当年美名在外的,和皇后娘娘并称“璟月双姝”的傅宝珍啊! 不止外貌,家世背景,人品才华……她哪一样也比不过! 唯一比得过的就是无耻、无德和狠毒! 而冷显呢,有好好的美貌娇妻不珍惜,还非要与这上不得台面的外室勾勾连连…… 就为了贪婪,为了觊觎嫡妻的嫁妆,就伙同殷氏姑侄害了嫡妻性命! 嫡妻被害死了; 嫡妻的嫁妆也弄到手了; 那大笔的嫁妆也让这一窝白眼儿狼享用了这么多年! 只是,他们当初害死傅宝珍,侵占傅宝珍的嫁妆尽情享用时,可曾想到过会有今天吗? 程轩向前迈了一步,轻抬下巴,“你就是那个殷氏?” 这话听着像是问句,但语气里却充满了轻蔑的意味。 殷氏两眼直直地瞪着程轩,嘴唇一个劲儿地哆嗦…… “放肆! 我本是……本是勤兴侯夫人! 殷氏……殷氏也是你们这等人……能称呼的?” 殷氏紧紧抓着棉被,用力到手指关节泛白。 她拼命想让自己镇静下来,但是……好难! 强忍着畏惧和不安,殷氏移开眼神转向一旁,不再看程轩。 “呦呵! 我们这等人不能称呼您殷氏,那该怎么称呼您呢? 外室? 小妾? 还是稍微好听点儿的…… 勤兴侯冷显的无媒、无聘、无婚书、无婚礼、无花轿、无嫁妆的六无平妻……六无继室?” “休得无礼! 我……我是勤兴侯冷显的正室夫人! 勤兴侯府的当家主母!” 殷氏色厉内荏地低吼。 “哦? 您是勤兴侯夫人? 失敬失敬! 不过……真正的勤兴侯夫人该是姓傅吧? 勤兴侯夫人不是堂堂安国公府的大小姐傅宝珍吗? 敢问尊家……您又是哪一路子啊? 有婚书吗? 有三媒六证吗 您收过聘礼吗? 您坐过八抬大轿吗? 您带了嫁妆过门儿吗? 就算是继室,这些……也都是要有的吧? 您……有吗? 哦,对了,您说您是勤兴侯府的当家主母! 请问您当的是哪门子的家呀? 不会是……将先夫人的嫁妆偷了去,霸在手里支配享用……就是您所谓的当家吧?” “你……你胡扯!” 殷氏被程轩气得险些倒仰,“本夫人自然是当的勤兴侯府的家!” “哦? 是吗? 勤兴侯府除了这一座空侯府还没被卖掉…… 呃……哦,不是没被卖掉,而是你们不敢卖,也不能卖! 这座侯府是先皇赏赐给先侯爷居住的,是卖不得的吧? 至于其它的财产…… 应该早就被你们老殷家给阴光了,掏空了,败完了! 您在府外做不见光的外室时,勤兴侯为了养你们,想必……也是偷偷摸摸花用的先夫人的嫁妆吧? 当年,您一个见不得人的外室,拖着女儿,挺着肚子,被一乘小轿抬进侯府侧门时…… 我受累问问,您带了一文钱的嫁妆吗? 恐怕连穿的戴的都是偷先夫人的吧? 还当家? 不过嘛…… 只要把当家主母送进棺材,您就成了当家主母了; 只要把当家主母的嫁妆霸占到手,您就能抓着大把金银开始当家了! 是吗? 这位当家主母! 呵呵……” 程轩一顿夹枪带棒的话堵得殷氏哑口。 殷氏从被惊醒之后看见捕快那一刻,心里就是猛地一咯噔! 这些天来,顺天府都在调查勤兴侯府被盗一案; 顺天府尹郑桐郑大人带着官差衙役在府中频繁出入也不稀奇。 殷氏作为府中女眷,平日里自然是要注意回避。 但远远地也看见过几回官差询问府中下人。 自己也用帕子遮着脸,当面回答过顺天府尹郑大人的几句问话。 可那都与今日不同。 之前郑大人问话时,虽说不上对自己有多恭敬,但也算是有礼有节; 而今天…… 这人看穿戴……不过就是个顺天府衙的捕头,他跟自己这个侯夫人说话都敢这么阴阳怪气、明讥暗讽的! 殷氏再没读过书,再没见过世面,她也觉出今天的风头不对了! 这个捕头话里话外在说,只有傅宝珍才是真正的勤兴侯夫人; 话里话外嘲笑贬低自己这个出身低微的侯夫人; 话里话外讽刺自己不光彩地偷摸霸占、享用了死鬼傅宝珍的嫁妆; 哪怕他说的这些都是事实; 哪怕以往人们在暗地里也都这样认为…… 但起码都没有当着自己的面明说! 可今天…… 难不成……查侯府被盗案……真查到傅宝珍的嫁妆上去了? 还是说……他们根本查的就是……傅宝珍之死…… 第478章 捕头听问 代替反问 如果殷氏没有往傅宝珍身上想,即便是刚刚被几名捕快从睡梦中惊醒,顶多也就是心跳得快一些,只要稍稍平复一会儿,也就没事了。 可现在……事情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傅宝珍……傅宝珍……傅宝珍…… 就刚刚这一会儿,这个捕头就提了多少次傅宝珍了! 这些捕快今日来此到底是做什么的? 殷氏心下暗暗猜想着,越想越是心惊! 傅宝珍早就死了! 她死了!死了! 明明事情都已经过去八年多了! 就都将傅宝珍这个人忘了不行吗? 傅宝珍既然已经死了,那就快些去投胎转世呀! 她为什么就阴魂不散啊? 殷氏想到昨夜亲眼见到的傅宝珍的鬼魂; 又想到不久前齐眉院里的阵阵阴风…… 殷氏这会儿突然觉得……自己心慌得都有些喘不上气来; 头晕得就像是整间屋子都在剧烈地摇晃…… 殷氏颤抖着抬起手,用力地抱住头,闭上眼,强忍着晕眩的感觉; 同时,殷氏拼命地想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发抖…… 可是,怎么都不行。 殷氏觉得自己绝望地快要发疯了!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紧张情绪,弓着身子,窝在床上,歇斯底里地嚎叫起来…… “啊……啊…… 傅宝珍……傅宝珍…… 你们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地提起傅宝珍这个死鬼? 为什么? 对,她是勤兴侯府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没错; 她有八抬大轿,十里红妆没错; 可那又怎么样? 她已经死了,死了! 你们就让她安心做鬼去转世投胎不行吗? 不行吗? 为什么总要提起她? 为什么? 就让活着的人好好活着不行吗? 不行吗? 为什么非要让一个死鬼……总来闹腾活着的人呢? 为什么? 为什么? 啊……!” 殷氏疯狂的嚎叫声像是要将这间小屋震塌一般。 也吵得屋中几人的耳朵嗡嗡作响。 殷氏这副疯癫的模样,直吓得春桃和秋桂站在一旁,身子瑟瑟发抖。 二人习惯性地想上前去…… 可……屋中有几名捕快在,她们根本不敢多说什么,也不敢冒然去做什么。 春桃和秋桂两人只紧紧依偎着,缩在屋子的角落里,时不时偷眼看看她们的主子。 至于这些捕快们,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呃……一个个地就像在看戏。 想想也是—— 他们都是做捕快的,常年抓差办案,什么样疯癫的犯人没见过? 什么样的怪事儿没经历过? 就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发一会儿疯而已,在他们的眼里,根本就不算什么。 程轩抱着胳膊站在那里,就这么冷眼看着殷氏,由着她在那儿发疯; 由着她在那儿嚎叫。 渐渐地,殷氏的嚎叫声减弱了…… 渐渐地,殷氏不再嚎叫了。 屋中众人只看得到趴在床上的殷氏剧烈起伏的身子; 只听得到殷氏那粗重的喘息声…… 屋外,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 一名捕快一路小跑着来到了这间屋子的门外。 来人朝着屋中的程轩说道:“头!前厅那里的人都齐了,就差这边这三个了!” “知道了!”程轩沉声应道。 转而又看向了床上的殷氏,唇角挂上了一丝冷笑,“我说殷氏,发疯发够了吧? 是不是该活动活动了! 或许,可以为你换个更好的地方,让你好好地回忆回忆先夫人; 又或许,你很快就能见到先夫人也说不定呢! 到时候,你可以把你刚刚的那些提问当面去问问先夫人,听听先夫人会如何作答? 哎……不对…… 像先夫人那样善良美好的人,死后应该早就升天为仙了! 至于你……估计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的! 你要想再见到先夫人……不可能了! 不过,如果我是先夫人,那我倒想要问问你…… 凭什么你想做侯爷的正室夫人,想做侯府的当家主母,我就得去死? 凭什么你贪婪觊觎我的丰厚嫁妆,想占为己有,我就得去死? 凭什么我都已经死了,你们享用着属于我的财富,却还要恶意苛待磋磨我的女儿? 凭什么我枉死做了鬼就得赶紧去转世投胎,让某些人过富足安宁的日子? 常回到本就属于我的地方看看……不行吗? 难道你没听说过那句话吗? 拿了不属于你的东西,迟早是要还的吗? 也无非就是早一些,晚一些的事。” 说着,程轩示意自己的手下:“把这位当家主母也带到前厅去吧! 那里有她的姑母加婆母; 她的一双儿女也在那里。 她到了,人才算是齐了!” “遵命,头儿!”两名捕快上前一步,伸手就将殷氏从床上拽了下来。 第479章 大厦将倾 穷途末路 两名捕快上前抓殷氏。 就他们那没有半点犹豫的麻利动作,根本就没有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 当然,殷氏那个毒妇也根本就不是什么香和玉。 两人将殷氏从床上扯了下来。 “扑通”! “啊!” 还没等在床上趴着的殷氏睁开眼看清楚,就已经跌落到了床边的地上。 殷氏发出一声痛呼。 屋中的几个捕快听着,看着,不约而同地全都咧了咧嘴—— 想想就知道……肯定疼! 殷氏疼不疼……没有人关心。 就连春桃和秋桂看着殷氏摔到地上,也只是被吓了一跳而已。 至于说心疼、关心什么的……那几乎是没有的。 毕竟,伺候着殷氏这样尖酸刻薄,又贪婪吝啬的主子,指望着能培养出多少的主仆情分……那是不大可能的。 殷氏吃痛,手肘和膝盖硬碰硬撞在石板地上,一时痛得钻心。 还没等殷氏伸手去揉,冰冷的锁链就到了。 直到锁链加身,殷氏心底的那一点侥幸彻底消失了。 她也彻底明白了,今天这群捕快上门,再不是如往常一般,只是来追查侯府盗窃案的,而是来……抓人的! 至于抓人的原因…… 殷氏想,应该是勤兴侯府被盗,傅宝珍的嫁妆也随之全部丢失; 而剩余的那几间铺子和庄子,现在也都是由官府管控着。 从那里的账面上,也能证实,那几间铺子和庄子的收入银钱,全都进了勤兴侯府。 甚至其中有两间铺子的银钱收益,还供着自己的娘家——殷家老宅的吃用花销。 恐怕……就因为这样…… 就因为顺天府要追查傅宝珍嫁妆的去向和缺失情况,所以才会将自己带去问话。 直到现在,殷氏也还没有去想,顺天府的捕快之所以来抓她,是因着她们当年杀害傅宝珍的真相已经见光的缘故。 想当年,被自己用银子收买参与其中的那个驻春堂的大夫鲁淮,还有自己身边的那个钱嬷嬷…… 虽说当年没有能做到彻底灭口,被他们逃了……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始终是踪迹全无。 想必……他们早就不知逃到哪个犄角旮旯里躲着去了! 他们收了银子,做下那样的事,自然也知道人命关天,非同小可; 自然也知道要好好躲着藏着。 再说了,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就那几个逃亡的人,也许早就是沟里死、河里溺的不在人世了! 就算他们还活着,安国公府想要找到他们,只怕也难比登天。 否则,也不会这么多年过去了,安国公府都没有任何动作; 他们始终隐忍着,没有向勤兴侯府发难,正是因为没有人证和物证。 话说回来,只要不关乎人命,就只是些钱财小事。 即便是他们动用了不该动用的傅宝珍的嫁妆…… 但,只要勤兴侯府里有傅宝珍的女儿冷溶月在; 有勤兴侯冷显这个傅宝珍名正言顺的丈夫在,他们父女俩动用点儿傅宝珍这个亡妻、亡母的嫁妆…… 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只要把傅宝珍缺失的嫁妆全算到冷溶月和冷显头上…… 哪怕自己和老殷氏姑侄,以及自己的儿女和自己的娘家也沾了些…… 那也不会有什么大罪吧? 做丈夫的,做丈夫继室的,还有做婆婆的,花用了去世正妻、儿媳的一点儿嫁妆…… 虽说……说出去不大好听,但还不至于有杀头之罪。 想到这儿,殷氏的心里多少安稳了些。 她只盼着冷显能快些从宫里回来…… 等冷显回来,把事情都担过去,自己也就没事了。 殷氏与秋桂、春桃主仆三人被捕快们推推搡搡地带到了侯府前厅。 大厅外宽敞的院落里,此刻站满了勤兴侯府的人。 在周围看守的则是顺天府的一众捕快们。 勤兴侯府的所有下人、侍卫分男女各占东西一边; 人和人之间都间隔着一臂远的距离。 这也是程轩事先吩咐过的,以免得主子下人之间彼此串供。 勤兴侯府的下人们都感觉到了暴风雨来临的恐怖,一个个蔫头耷拉脑,惊惶无措地站在那里,既不敢东张西望,也不敢彼此交头接耳,乱说乱动。 老殷氏和冷怡星、冷怡阳祖孙三人刚刚被捕快们从逸安堂和落星院、朝阳院拽出来时,还一路哭嚎,一路惊叫。 后来,捕快们实在被他们惹烦了,直接抽出了腰刀,这才把他们吓唬住了。 祖孙三人这会儿就窝在前厅的廊檐下,哭闹是不敢了,可发抖却是控制不住。 这时,就见几名捕快,将殷氏主仆三人也带了过来。 冷怡星和冷怡阳看着殷氏身带锁链,被捕快们拖拽着朝这里走来,这姐弟二人竟然连声娘都没敢叫。 两人就像两只鹌鹑一样缩着脖子,装作没看见。 老殷氏倒是看见了,但,她也没敢开口。 因着老殷氏之前哭叫得厉害,惹得捕快烦不胜烦,直接“仓啷”一声拔出了刀,架到了老殷氏的脖子上! 老殷氏本来就已经是大小便失禁了; 这一吓,直接把老殷氏吓得拉尿不止。 就这会儿,老殷氏浑身难受,可再也没有下人上前去为她更衣了。 老殷氏实在是臭气熏人,就连府中的下人都尽可能地离着她远远的,把个老殷氏孤零零地单独晾在了廊柱边。 第480章 门口拥堵 疏散人群 随着程轩等几名捕快将殷氏主仆三人押过来,至此,勤兴侯府中的所有人都集中在这里了。 当然,除了勤兴侯冷显,和勤兴侯府唯一真正的嫡小姐,傅宝珍的女儿冷溶月。 冷溶月本就是苦主。 先不说,冷溶月早就被安国公府接走了; 就是此刻冷溶月人在府中,他们也是要以礼相待的; 至于说勤兴侯冷显…… 冷显今日奉旨进宫上朝去了。 接下来,冷显要面临些什么……那就是皇上的事儿了! 他们做小小捕快的可没有胆子置喙。 “来人,将老殷氏、殷氏,还有那两个庶出的,全都押到外面的车上去;” 这下好了,程轩一句话,冷怡星和冷怡阳是庶出这事被一锤定音! 殷氏听到了,也只是无力地闭了闭眼,没有出声辩驳…… 自己费尽心机,处心积虑地算计争抢是为了什么? 无非就是为了拥有一个体面的,能挺胸抬头站到人前的正妻之位! 为了不再被人说,自己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妾室。 可眼下…… 自己生的儿女是庶出…… 呵呵…… 自己生的儿女是庶出,那自己这个娘能算正妻吗? 害死了傅宝珍这个正妻,自己就算是成功上位了吗? 如今看来,由始至终,也不过是一场可笑又可悲的闹剧!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殷氏心下惨然。 而一向无比在意自己身份,拼命标榜自己是正室嫡出的冷怡星和冷怡阳,此刻,也只能偷偷地,恨恨地,在心里咬牙切齿地瞪程轩,骂程轩…… 除此,他们什么也不敢说,什么也不敢做。 程轩可不管这几人心里在想什么,继续吩咐道: “其他的人,男女各排一队跟上。 都听好了……” 程轩锐利的眼神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中途若是有人意图逃走,格杀勿论! 还有,一路之上都不许随便开口说话,否则,当场把嘴打烂!” 程轩说罢,抬手示意。 手下的捕快立即行动,将一众人驱赶着,朝着大门外走去。 此时,勤兴侯府的大门外,前来围观的人更多了! 这几天,勤兴侯府这里,除了有顺天府的几个人时常出入; 还有几家店铺的掌柜、伙计每日必来讨债以外,就再没有什么新鲜事儿可听可看了。 今日,突然有大批捕快到来,这意外大瓜岂能不吃? 没过多久,勤兴侯府有大批捕快上门的消息就像被风刮的一般迅速传开了! 听到消息的人,几乎全都扔下手上的活计,像约好的一样,跑来了勤兴侯府大门外看热闹…… 一时间,看热闹的人将勤兴侯府门前的整条街堵了个严严实实,水泄不通! 打头出去的捕快,才一步迈出大门门槛,看到眼前满街筒子乌泱泱的人群,顿时惊愣住了。 再看看他们停在门外的几辆马车…… 马车都已经淹没在人群里了。 这……这…… 捕快见状,扭头就朝着大门里跑去。 “头儿……头儿…… 你快到大门口儿看看吧…… 大门外的路……都……都被人堵严实了!” “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有人聚众闹事?”程轩皱眉问道。 “不是的不是的!” 报信的捕快连连摆手 “头儿,是……是看热闹的人太多了,把整条街全都堵死了! 咱们就是带着人出去……也没办法离开呀!”捕快答道。 程轩听了,抬腿朝着大门外走去。 来到大门外,看到眼前的一幕,尤其是看到人们那一个个充满好奇八卦的小眼神儿…… 程轩先是一怔,继而无奈地吐出一口气。 程轩站在大门外的台阶上,朝着外面的人群拱手行了个礼,拔高声音说道:“各位! 各位! 今日是顺天府官差办案,敬请众位行个方便,将道路让出来,以免耽误衙门公事,造成不必要的误会。 本捕头在此拜托各位了!” 门外众人听了程轩的话,一阵嘁嘁喳喳,左顾右盼之后,纷纷朝着街道的两边缓缓退着。 渐渐的,几辆马车总算被完全亮了出来。 可……要想带着勤兴侯府这么多人顺利离开,这样还是不行。 于是,程轩又拱了拱手,继续说道:“众位,本捕头奉顺天府尹郑桐郑大人之命,要将勤兴侯府所有人等带回顺天府衙。 请众位帮帮忙,尽快退后,让出这条道来,不要影响顺天府办案。 众位若是关注勤兴侯府之事后续,不妨在午时末前往顺天府衙听审。 此刻还是先让路吧! 拜托众位了!” 说罢,程轩示意身后跟着的几名捕快,直接走过去,靠近劝说门前围观的的人群,退到外面的街上去。 第481章 府门关闭 封条交叉 在程轩的劝说和几名捕快的耐心疏导下,终于,这条街上的人群终于松动了…… 人群缓慢但有序地朝着这条街的街口退去。 “行了,将人都带出来吧! 我们回去复命!”程轩说道。 “是,头儿!” 捕快们听令,转身跑进了勤兴侯府。 很快的,程轩就听到了后面传来哗愣愣的铁链响…… 老殷氏、殷氏、冷怡星和冷怡阳四人被拉扯着,跌跌撞撞地走出了勤兴侯府的大门。 他们往日出入府门,不是坐轿,就是乘马车,都尽可能地摆足侯府官眷的谱儿; 如今以这副狼狈模样出府……这还是第一次。 不过,应该也是最后一次。 对于这一点,这四个人应该也是意识到了的。 他们一路挣扎着,尽可能地拖延着不肯走快。 似乎是在这府中多逗留一刻,对他们来说无比的重要。 可即便如此,他们最终还是被拖出了勤兴侯府,被拖到了勤兴侯府的大门外。 四人被捕快们推搡着上了停在府门外的马车。 这马车可没有车厢,就只是马拉着一个平板。 四人挨挨挤挤地坐在硬邦邦的木板上面…… 这会儿,他们似乎对老殷氏身上骚臭的味道都顾不上在意了! 而是全都扭着头,恋恋不舍地看着勤兴侯府的大门,看着勤兴侯府门上的那块匾。 他们再不愿去想,可心里也明白:今日离开,恐怕就再也回不来了! 后面,勤兴侯府的一众侍卫小厮和丫鬟仆妇,一个跟着一个,低垂着头,面色惶恐地走出府门。 这些人和殷氏、老殷氏他们想的还不一样。 他们想的是,今日离开了这座勤兴侯府,十有八九逃不开被官卖的下场。 他们会被卖去哪里……不得而知? 等候他们的,又会是什么样的命运……也不得而知? 同时,他们一个个的也都在心里暗暗回想着…… 回想着,自己在以往的日子里,有没有对先夫人,对大小姐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没有? 少有的几个人,都在心底里暗自庆幸着…… 还好还好! 幸好自己没有跟着几个邪恶的主子一起作恶、作孽; 没有做对不起先夫人的事; 也没有做过欺辱大小姐的事。 还好还好…… 这几人是稍觉心安了。 然而,捧高踩低、助纣为虐,反而是这种深宅大院里的常态。 哪位主子得势,奴才们就追捧哪位主子; 主子想做什么,做奴才的为了讨好主子,哪管违背不违背良心,损不损阴德! 只要能讨主子高兴,自己能得点儿好处,就毫不犹豫地去做了。 而做过这些事的人,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就只有一个想法盘桓在脑海中…… 那就是,主子们的报应来了,他们的报应……也来了! 所有勤兴侯府的人中,只有一个人,由始至终面色淡然,脸上看不出悲喜。 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时至今日,自己的心中只剩悲凉。 一大早,卢记恩正在祠堂的牌位前上香祭拜。 当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卢记恩心中立时就明白了…… 或许是该来的终于来了吧! 卢记恩朝着老勤兴侯的牌位重新跪下,郑重地磕了个头。 缓缓地站起身,又看了牌位一眼,卢记恩便转身缓步走出了祠堂。 正在祠堂附近搜捕的捕快看到了卢记恩,快步上前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勤兴侯府的管家卢记恩。”卢记恩淡然回道。 捕快听了,上下打量打量卢记恩,说道:“速去前厅集中,不得有误!” 卢记恩听了,微微点了点头,迈开步子,就朝着前厅走去。 卢记恩心下叹息: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 走出勤兴侯府的大门,卢记恩都没有回头再看一眼府门,再看一眼牌匾。 自己守着对老侯爷的承诺,一直守到了今天。 或许……是守到头了…… 捕快们驱赶着勤兴侯府众人全部走出了府门。 走在最后的两名捕快,将两扇厚重的大门关上,又将两道封条交叉着贴在了两扇大门正中。 看到关上的大门和那两道刺眼的封条,老殷氏再也控制不住,“嗷”地一声嚎哭了起来。 冷怡星和冷怡阳见老殷氏嚎哭,一旁的捕快并没有出声喝骂拦阻…… 两人心中压抑着的恐惧、害怕,和对未来感到的茫然终于爆发,也控制不住,索性直接大哭起来。 殷氏倒是没哭,她只是目光呆滞的盯着紧闭的大门和那两道封条。 直到捕快们驱赶着马车,吆喝着勤兴侯府众人跟上…… 直到那两扇紧闭的大门和那两道交叉的封条渐渐地变得模糊,渐渐地看不到了,殷氏才闭上两只干涩的眼睛。 两行泪水顺着肿胀丑陋的脸颊滑落。 这……就是自己机关算尽,连偷带抢得来的结果吗? 殷氏不知道,她作孽、作恶得来的结果还远不止这些…… 第482章 想法多多 没能实现 勤兴侯府上上下下加在一起能有几十号人; 顺天府的捕快来的也有几十人…… 一百多个人,再加上几辆马车,这队伍也算得上是浩浩荡荡了。 更何况,这一行人的后面,还跟着数不清的看热闹的人。 随着一路往前走,吃瓜的队伍就像是滚雪球一般,人不断加入其中,越聚越多。 程轩朝着队伍的前后看了看…… 勤兴侯府的人还算是安分,都低着头跟着走,倒没有做乱生事的; 一路随行的人群,除了嘴里纷纷说道议论之外,也没有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 程轩心里踏实了不少。 只是……毕竟今日,顺天府的捕快们去往勤兴侯府拿人封门的行动太过突然,可以说是出人意料! 日前,勤兴侯府一夜间离奇被盗,这变故也着实吸引了不少好奇、探究的目光。 这会儿,随着队伍往前走,街道两边围观的人和随行的人心中的想法也逐渐多了起来。 只是,人们的关注点,多是在: 这伙盗贼是何方神圣? 这伙盗贼又是怎么悄无声息地就搬空了一座侯府的? 勤兴侯府到底丢失了多少财物? 顺天府衙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抓获盗贼,追回失物? 而议论最多的话题,也是人们最感兴趣的话题,还是勤兴侯冷显和他的老娘、继室、庶子庶女到底不要脸地贪占了先夫人多少嫁妆? 他们苛待大小姐冷溶月又是多么地丧心病狂,丧尽天良! 再看到顺天府突然出动捕快们拿人,看热闹的人先是感到惊讶诧异; 到了这会儿,又从周围人的各种议论中慢慢地琢磨过味儿来了…… 勤兴侯府被盗,不管怎么说,勤兴侯府的人都是苦主,都是失主。 官府要抓的应该是那些盗空勤兴侯府的盗贼才对。 可如今……怎么反倒是把勤兴侯府的人一个不剩地全给抓了? 由此看来,今天的事……应该为的不是侯府被盗一事,而是另有原因。 官府之所以上门抓人,就说明被抓的人有罪,至少是有犯罪嫌疑。 再说了,在被抓的人里可是没有那位可怜的大小姐冷溶月。 这也就是说,这些人犯的罪,可能是与伤害大小姐冷溶月有关。 人们从中嗅到了阴谋的味道…… 同时,也似乎吃到了更大的瓜—— 看看那辆板车上被铁链锁住的狼狈不堪的老少四个…… 再想到,人们以往口中时常谈论的所谓勤兴侯府的后宅阴私…… 这四个人应该就是罪魁祸首吧? 今天看来,他们应该就是这桩案子里的主犯。 也正因为他们是做了坏事、恶事的主犯,所以,他们才会镣铐加身,去顺天府衙受审。 想到了这些,人们的关注点就全部聚集到了那辆平板车上。 人们在凑热闹吃瓜的同时,心里也在暗暗地惋惜着…… 惋惜着今日顺天府的捕快拿人,自己事先怎么就不知道呢? 人们为此发出的惋惜之声,不时地就会传进程轩和一众捕快的耳朵里。 “哎,我说,这事儿咱要是早知道就好了! 如果早知道,咱们怎么说也得好好准备准备呀! 准备些臭鸡蛋、烂菜叶子、馊汤泔水的,哪怕是土坷垃、石头子儿呢,咱们也得准备一些呀! 现在可倒好,只能空着手干看着…… 这心里……唉!真不解气!” 一人说完,旁边凡是听到了的,全都在点头。 “谁说不是呢?” “可现在咱们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自己花银子去买好东西,用来扔这些脏心烂肝的坏家伙吧?” 身后的人也搭茬儿。 “我也正遗憾着呢! 早知道,就应该让我婆娘,把她择菜时挑出的那些烂菜叶子都给我好好收着; 哦,还有那几个坏了的鸡蛋也别扔…… 还有她三天前扔的那些破鞋烂袜子的,也全都给我留着。 今天要是有那些…… 呵呵…… 全都一股脑儿地,嗖嗖嗖地扔到那辆马车上去砸那老少四个,那才叫解气呢!” 这人边说还边比划着。 “谁说不是呢? 唉!可这会儿……这会儿……” 这人嘴里说,眼睛同时朝着四下里扫视着…… “哎哟!你说这街上怎么就这么干净呢? 怎么连个石头子儿都找不着呢?” “说得是呢! 哎哟哎…… 这……这街边儿全都是铺子,买什么不得是银子呀? 花银子买东西扔他们……那……那也太可惜了不是?” “……” 听着这些议论,程轩和捕快们都暗暗呼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幸亏今天是突然行动,没有事先被京城的百姓们得知; 否则的话,那些人口中的臭鸡蛋、烂菜叶子、馊汤泔水、土坷垃、石头子儿…… 第483章 想看笑话 迫不及待 程轩和一众捕快们都不敢想象…… 要是……要是真像这几个人说的那样一通乱扔,自己是拦还是不拦啊? 拦着……那不得扔自己一身? 那得多脏啊! 不拦着,让他们随便扔…… 哎哟,那也不行啊! 他们要是被扔一身的臭鸡蛋、烂菜叶子、馊汤泔水…… 看着恶心不说,自己的人再想推搡他们……那……那也下不去手啊! 光是想想都受不了! 看来以后,只要是出公差抓人…… 还是尽可能地采取突然行动比较好! 那样可以省去不少的麻烦事儿。 众人一路为自己手中没有趁手的东西可以用来发泄情绪扼腕叹息着…… 跟了一路的人们,有指指戳戳的,有指责怒骂的,有冷嘲热讽看笑话的…… 就算是程轩和捕快们反复说了无数遍—— 府尹大人在午后要开堂公审,他们可以到时候去顺天府衙门看审案。 但,这些人就是不愿散去,依旧执着地在后面跟着。 捕快们押解着勤兴侯府一众人,沿着大街一路往顺天府衙走去。 在去往顺天府必经的这条街道北侧,有一座名为聚贤居的酒楼。 楼上靠窗的位置,此刻坐着站着不少人,都正从窗口向下看着。 冷溶月靠窗坐着,在她身边的是安国公府的大夫人霍婵玉和二夫人郑素瑶。 站在三人身后的,是她们身边伺候的丫鬟、嬷嬷和侍卫。 有冷溶月身边的袁嬷嬷、落雪和飘雨; 当然,也少不了青衣、绿衣、蓝衣、紫衣; 在另一扇窗户边站着的,则是大夫人身边的立秋、立冬,和二夫人身边的红霞、彩霞。 她们就这么看着…… 看着顺天府的捕快押着勤兴侯府的一行人从酒楼前走过。 当看到堆卧在那辆平板马车上蓬头垢面、狼狈不堪的殷氏、老殷实,还有冷怡星、冷怡阳那两只小恶魔,众人眼中无一不隐含着愤恨和怒火。 看着楼下从远处走来,又从眼前走过的一行人,冷溶月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在自己的心中有一股异样的情绪难以压抑…… 仇恨、愤怒、痛苦、悲伤、不甘…… 那该是属于原主冷溶月的。 冷溶月在心底里默默地和原主冷溶月说道:“冷溶月,你看着吧…… 你看着,害得你自幼丧母; 害得你受尽磋磨苦难; 最后还害得你丢了性命的仇人…… 是如何被送下地狱的吧! 冷溶月心里想着,忽然察觉到,有两行热泪已经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沿着玉一般的脸颊悄悄滑落…… 冷溶月知道,这泪水是属于原主冷溶月的。 因为前世的自己,作为一名铁血军人,是宁愿流血也不会流泪的! 在自己只有二十几年的短暂人生中,流泪的记忆……真的很少很少。 这一世,自己成了这里的冷溶月,冷溶月的命运又是如此悲苦。 如今,终于到了可以报仇解恨的时候,冷溶月要流泪……那就让她尽情地流吧! 看到冷溶月流泪,大夫人霍婵玉站起身,将冷溶月揽进了怀里,轻轻拍抚着; 二夫人霍婵玉也伸手,将冷溶月的一双小手握住,给予她无声的关爱和安慰。 冷溶月真的感觉到自己心中悲伤的情绪得到了安抚。 在这一时刻,冷溶月甚至自己都分不清楚…… 自己是原主冷溶月,还是那个铁血军人冷溶月? 又或许……她们真的是两世各有缺失的魂魄,在这一世得到了合体! 现在的冷溶月才是真正的,完整的冷溶月…… 勇敢、坚毅,同时又不失温柔的冷溶月。 街上的人潮去远了,街面上重新又恢复了平静。 只是,街边还零零星星站着些人,他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还在兴致盎然地热议着刚刚看到的一切。 站在窗边的袁嬷嬷、青衣、紫衣和一众丫鬟们,这时也都从窗口离开,坐回到了一旁的桌子边。 她们还不着急回转安国公府。 她们还要等着…… 应该过不了多久,这条街上又会掀起第二个小高潮—— 进宫上朝的冷显还没有送去顺天府,和他的老娘、外室和一双庶出子女团聚呢! 皇宫。 金銮殿上的洪德帝等着看冷显……呃……应该说是等着看冷显的笑话……已经等得太久了! 甚至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于是洪德帝直接吩咐身旁的另一名大太监冯广,“你去,吩咐他们,把勤兴侯给朕扶上殿来,朕要看看他现在如何了; 另外,朕还有话要当面问他!” “是,皇上,奴才遵旨!” 冯广嘴里应着,心道,皇上,您哪是要当面问话啊! 你明明是想当面看勤兴侯的笑话! 第484章 一步踏错 毁误终身 想看勤兴侯冷显笑话的可不只是洪德帝。 这金銮殿上的文武官员,有哪个不想看…… 啊呸……不对! 不是他们想看勤兴侯冷显的笑话; 而是……他们就在金銮殿上呢! 这笑话……他们不得不看不是! 大太监冯广领了洪德帝的旨意,快步走出金銮殿。 文武官员们的眼神也都随着冯广的身影跟去了殿外。 他们一个个的都在心里回想着…… 回想着在东华门外看到的勤兴侯冷显; 同时也在暗戳戳地猜想着…… 猜想着现在的冷显会是什么样的倒霉相儿、狼狈样儿? 等待中。 这也算是冷显人生中最最了不起的时刻了—— 居然能让君臣等他一人! 金銮殿内一时鸦雀无声。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金銮殿大开着的殿门处。 终于,太监小东子和另一名小太监搀扶着冷显,迈过高高的门槛,走进了金銮殿。 三人的身后,跟着怀抱拂尘的余风和冯广。 殿中的文武官员早在东华门外就看到过冷显了…… 因此,对冷显此时的怪异形象还算是接受正常。 然而……宝座之上的洪德帝可是才看到冷显啊! 虽然之前听小东子回禀时,小东子也曾描述过冷显的面貌和打扮…… 可当洪德帝第一眼看到冷显,还是差点儿就没憋住,险一险直接喷笑出声。 也是仗着洪德帝多年做皇上,早已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才能仅仅是把脸憋得通红,却没有爆笑出声! 冷显的形象简直是……简直是……惨啊! 惨到不忍直视…… 因为直视……就会想笑! 只用一根木头簪子别住的发髻朝一边歪着; 身上青色的衣袍半长不短,只到膝盖下,还皱皱巴巴的; 衣袍下露着一截灰不拉几的粗布裤子; 脚上是一双半新不旧的布鞋。 再仔细看冷显的那张脸…… 老天爷呀! 洪德帝蹙起眼睛,仔细打量冷显的那张脸…… 那张脸……简直是惨不忍睹! 一脸的青青紫紫、肿肿胀胀不说,额头上、鼻子下面、嘴唇上……还都挂着血渍…… 这……这是什么情况? 这是给练拳的人当沙包了吗? 洪德帝心想,冷显这张脸……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吗? 这辈子要被如此报复性摧残! 再一想……也不对,冷显这辈子也没少造孽呀! 要说冷显的人性……实在是不怎么样; 可他这张脸……不得不承认,还确实是不错的。 只是如今,就连这张还算不错的脸……也废了! 被扶上殿来的冷显,两条腿本来就是软的,这会儿下跪倒是方便了。 两个小太监一松手,冷显就“扑通”一声滑跪到了地上。 冷显朝着宝座上的洪德帝行大礼,“臣,冷显,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说吧,将头低伏在地上。 冷显还等着洪德帝说句“爱卿平身”呢…… 谁知,冷显跪伏在那里,等啊等……等啊等…… 就是没等来他想听的那句“爱卿平身”! 皇上不发话,冷显也不敢起身,只能继续跪着,趴着。 不是洪德帝不说话…… 只因为……洪德帝正费力地忍笑呢! 他是怕自己一开口,还没说出话,就先笑出声! 洪德帝是勉强忍住了笑。 但,下面文武官员那么多,有能忍住的,就有忍不住的…… 这里、那里…… “扑嗤……” “扑嗤……” 那些隐忍不住的笑声,跪趴在那里的冷显都听到了。 冷显只觉得……自己的脸在烧…… 恨不得找条地缝儿钻进去! 安国公傅鹏冷眼看着跪趴在殿中的冷显,看着冷显那落魄、狼狈又猥琐的德性,此时此刻的心中,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儿。 只能说是……五味杂陈吧。 曾经,这是自己的女婿; 是自己的女儿宝珍一心要嫁的男人。 然而当年,自己这个做父亲的,还有宝珍的娘亲、哥哥和嫂嫂,都不赞成这门婚事; 都不看好冷显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空有一副好皮囊; 空有一张随时抹蜜的好嘴。 除此之外,他一无科举入仕的才学; 二无跨马提刀的武功。 只靠着父辈的那点儿功勋承袭了个侯爵之位。 就凭这,就根本入不了安国公府一家人的眼! 安国公府的每一个男人,或是凭文,或是凭武,都是靠自己的真本事入仕为官立朝堂。 他们最看不起的,就是自己没本事,只靠着祖荫吃老本的。 只是,冷显靠着一张脸皮一张嘴,哄得了女儿那颗情窦初开的少女芳心。 这世上的父母哪有真拗得过自己女儿的。 第485章 皇恩浩荡 继续跪着 作为疼爱自己女儿的父母,不忍自己的女儿伤心,便也只能违心地答应了婚事。 勤兴侯冷显没有作为,那也罢了,只要能安分地陪着自家女儿好好过日子也行; 勤兴侯府落败了倒不算什么,大不了,娘家多给女儿陪送嫁妆,保她一世无忧也就是了。 只要冷显能真心对自己的女儿好,不辜负女儿的真情真心,其他别无所求。 然而,造化弄人! 作为不忍宝珍伤心的家人,勉强答应了这门婚事。 然而,结果证明,冷显这个男人,果然不是女儿能够托付终身之人! 他不仅辜负了自己的女儿宝珍,伤了自己女儿的心,还伤了自己女儿的命! 安国公傅鹏心中万分的后悔…… 后悔当初应了不该应的婚事,才害得女儿年纪轻轻便丢了性命; 也后悔一直以来听信了小外孙女那被胁迫之下的说辞。 想着那冷显好歹也是自己小外孙女的生身父亲。 都说虎毒不食子! 哪怕就看在自己没有收回女儿的大笔嫁妆的份上,也能善待自己的小外孙女儿,让她好好的长大成人、嫁夫生子,有个好归宿。 谁知,就是自己的轻信,让自己的小外孙女又多受了这么多年的罪; 多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被那一窝白眼儿狼欺凌磋磨了这么多年! 后悔! 后悔也晚了! 但,这仇……总是要报的! 然而,就算是大仇得报又如何? 就算是那些害死自己女儿的仇人都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那又如何? 自己的宝贝女儿也回不到自己眼前了! 站在文班序列中的傅英澜和傅英泽兄弟,此时也是双手握拳,攥得咯吱吱响。 看着眼前的冷显,恨不得亲手撕碎了他! 可,就算把他撕碎喂狗,自己那温婉可爱的小妹妹也再回不来了! 不说安国公傅鹏父子三人扼腕后悔。 只说这朝上的文武官员们,看着眼前这样的冷显,再回想当年那“璟月双姝”之一的傅宝珍…… 一个个无不摇头叹息。 这样的冷显,真真是配不上那样美好的傅宝珍! 傅宝珍那样的女子,居然嫁给了这样的冷显…… 唉!可惜了! 站立在文官首位的煜亲王萧璟煜,这时只冷眼看着冷显。 想想自己的小月儿,想想小月儿何其不幸,竟然会有冷显这样的冷血渣爹! 都说有后娘就有后爹。 冷显这个渣爹,简直比后爹还要无情! 小月儿这个渣爹,可以不要了! 冷显还在殿中央趴跪着呢。 洪德地却始终没有开口出声。 殿上的文武官员看看跪着的冷显,再偷眼看看宝座上的洪德帝…… 一时间,金殿上气氛总觉得有那么一丝……诡异。 洪德帝把文武官员的那些在冷显和自己之间飘来飘去的小眼神儿都看在了眼里。 在做了数次深呼吸之后,洪德帝轻轻嗽了嗽嗓子…… 再偷偷吐出一口气,确认自己可以忍住不笑,洪德帝这才缓缓开口:“勤兴侯,朕看你这副身虚体软的样子…… 就是朕让你平身,恐怕你也站立不稳。 不如……你就先跪着回话吧!” 洪德帝这话一出口,不说是冷显,就是朝上的一众文武官员,也全都被洪德帝这不按套路来的言辞整愣住了。 从来没听说过,有哪位大臣向皇上行礼时,皇上会这么说的—— 皇上话里那意思就是:反正朕让你起来,你也站不稳,那就索性跪着吧! 还有这个说法? 还有这个做法? 众人又想笑……但,这回好歹算是忍住了。 皇上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故意捉弄勤兴侯呢? 众人默默同情勤兴侯冷显一息; 又替冷显叹了口气…… 唉! 勤兴侯啊! 皇上的话……你听到了吧? 既是皇上发了话,你就……就先继续跪着吧! 趴跪着的勤兴侯冷显,一直在等着皇上说一句“爱卿平身”! 哪怕……哪怕不称呼自己爱卿,只让自己平身也行啊! 等来等去,终于等到皇上开口了,出声了…… 冷显的脑袋本就有些晕乎乎的,他听到洪德帝开了口,下意识地就想往起站。 然而,还没等他撑着地站起身,脑中突然回响起洪德帝说的话…… 皇上虽然开口了,但,皇上既没有说“爱卿平身”,也没有让自己平身; 而是……而是让自己继续……跪着! 听皇上那口气,让自己继续跪着,还是出于对自己的体谅……体谅自己身虚体弱,站立不稳! 冷显都不知道自己是该哭? 还是该感念皇恩浩荡! “臣……冷显……谢主隆恩!” 这句话,冷显不得不说。 就算是皇上要抄家灭门,做臣子的都得道一声“谢主隆恩”! 更何况,皇上只是让臣子跪着回话……呃……还是出于对臣子身体的考虑。 第486章 熠王戏言 不予理睬 不管是因为什么,皇上既然没发话让冷显平身,冷显就不敢擅自站起身。 于是,冷显只得重新又跪回地上。 金殿上的文武百官都站着,只有自己跪着…… 皇上还说……这是为自己的病体着想…… 但冷显怎么想怎么觉得……这是皇上有意给自己的羞辱。 皇上如果真的在意自己的病体,就不会强行传口谕宣召自己进宫上朝; 如果真在意自己体虚腿软,那……那皇上你好歹给个座儿呀! 咱们不是准儿女亲家吗? 该说是冷显昏了头? 还是该说冷显爱做好梦做习惯了? 他也不看看,在这金殿之上,除了皇上坐着,还有第二个人坐着吗? 皇室的宗亲、两位亲王、几位国公、侯爷、伯爷…… 人家那般贵重的身份还都站着呢! 你冷显何德何能,还妄想在金殿上有个座? 做梦吧! 你是立了功了? 还是身份尊贵到超过那些亲王、国公、侯爷、伯爷…… 找不准自己定位,只一味地痴心妄想,到头来,不成为笑话,还能成为什么? 看着冷显先是迷迷糊糊地撅着屁股要爬起来; 后似是明白过来,又重新趴了回去。 那副样子…… 洪德地看着,又险些喷笑出来。 洪德帝的脸上依然保持着不动声色; 但,放在大腿上的两只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 洪德地用力忍笑真是忍得很辛苦! 趴跪在下面的冷显心里也在纠结着…… 皇上为什么不让自己平身呢? 真的是为自己的身体考虑吗? 可转念又一想…… 皇上昨日可是下了口谕,让自己今日务必前来上朝; 可究竟是为了何事……又没有明说。 自己既然已经来了,皇上总是要说的吧? 只是,冷显跪在那里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听到皇上出声。 冷显心中不禁纳闷儿…… 皇上在干嘛? 找自己来,可又不出声,不说话…… 难不成……就是想叫自己来看看自己? 皇上要是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找自己,那为何不等自己将身体养好,再命自己来上朝呢? 眼看着自己身虚腿软得站都站不稳,偏要自己拖着病体跪在这里! 自己都跪了这么久了,皇上倒是说话呀! 冷显想到,从父亲去世,自己袭爵开始上朝以来,这金殿之上,似乎从来没有冷场过这么长时间…… 百官不奏、皇上不言、大臣在下面跪着,皇上也不叫平身…… 这感觉……怎么有点儿不太对劲儿呢? 就只有冷显自己在这里跪着。 金殿上所有人的目光应该都集中在自己身上吧? 此刻,他们看自己……是不是就像看一个可笑的小丑? 想着自己被众臣那一道道眼光注视着,冷显如芒刺在背,感觉浑身不自在。 又等了等,洪德帝依然没有出声。 冷显撑在地上的手握成了拳。 咬了咬牙,冷显微微抬起头。 他没有敢仰面直视宝座上的洪德帝,只拱手恭敬地说道:“启禀皇上,臣今日本是奉皇上口谕,入宫上朝。 但不知……皇上召臣有何旨意下达? 臣恭听圣意!” 洪德帝听了冷显的话,心中暗笑…… 哟呵! 朕一时不开口,你倒还着急催上了。 朕就是不开口,你能奈朕何? 洪德帝唇角微微翘起,依旧没开口,就这么垂眸看着下跪的冷显。 洪德帝心道:冷显啊冷显,你还着急了? 你催问,朕就要马上回复? 那朕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现在看你怂蔫蔫地像只无害的绵羊…… 贪婪嫡妻嫁妆时; 可你宠妾灭妻时; 当你纵容你的外室、无德老娘和庶出子女欺负朕的儿媳时…… 哼!你应该不是现在这副样子吧? 到了这会儿,殿上的文武群臣,也早品出些别样的意味来了。 昨日皇上下口谕,命尚在病中的,原本也是可有可无、可来可不来的勤兴侯冷显今日务必进宫上朝…… 若是没有正经的朝事吩咐,那让冷显来上朝是为什么呢? 难道……就为了耍弄他?羞辱他? 皇上既然给二皇子萧璟煜赐了婚,与这勤兴侯冷显好歹也算是儿女亲家了。 给亲家留点面子……也是应该的吧? 可怎么看着…… 朝中官员们偷偷地与同僚对视,面面相觑……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洪德帝要说什么?做什么? 找勤兴侯冷显来,是想让勤兴侯冷显做什么? 既然都是不明所以,皇上也不发话,那他们也就都把嘴巴闭紧……看着吧。 站在萧璟煜身侧的熠王,用手肘轻轻碰了一下萧璟煜,凑近萧璟煜耳畔轻声低语:“阿煜,皇叔既给你与勤兴侯府的大小姐赐了婚,这位勤兴侯可就是你的丈人泰山了! 阿煜,你……不稍稍关心一下? 也让那位冷大小姐……哦,就是你的小未婚妻看一看你这个未婚夫的诚意。 女婿关照岳父,那也是应该的不是?” 对于熠王萧璟熠的这几句戏言,萧璟煜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到一般,连一个眼神儿都没给他,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丝毫变化。 萧璟熠讨了个没趣儿,讪讪地也不再出声了。 第487章 当殿哭诉 哀恐自知 洪德帝看抻得差不多了,又微微嗽了嗽嗓子,朝下说道:“勤兴侯,你可知,朕下口谕,宣召你前来上朝为的是什么?” 皇上终于开口了。 可开口就是提问。 只是这提问……让自己如何回答? 冷显心道:宣召我来上朝的是皇上您啊! 您却问我是为着何事? 我哪里知道? 到了这会儿,勤兴侯冷显已经不再抱着能得到洪德帝赏赐的奢望了。 他只盼着,洪德地不要太过于追究他误朝之事。不要在这个时候处罚他; 他已经够难了,皇上就不要再雪上加霜了! 可他想错了。 误朝的事算得了什么? 还有更大的事等着他呢! 然而皇上的提问,做臣子的必须要回答。 只是……这让他怎么回答呢? 他说不知道? 那……他和皇上这君臣之间的默契……也太差了吧? 可他要说知道…… 他又真的不知道! 他总不能说,是想着……皇上命他前来上朝……是为了安慰他,赏赐他吧? 这事儿只能心里想想。 哪怕一会儿皇上真的赏赐他金银贵物,这会儿他也不能先说出来呀! 无奈之下,勤兴侯冷显只能硬着头皮以头触地。 “请皇上恕罪! 臣……臣实在不知,敬请皇上明言!” “你要朕明言?” 洪德帝冷冷一句反问。 勤兴侯冷显瞬间脊背冒出冷汗。 皇上的口气不对! 冷显只觉一股不祥之感从心底涌出。 满心的惊恐的冷显朝着洪德帝重重叩首:“皇上,请恕臣死罪! 臣因着日前突然染病,病情沉重; 又兼家中被盗,以致病情加重; 如今更觉心神恍惚。 臣一时之间,实在……实在难以揣测圣意; 且臣……臣也不敢妄自揣测圣意!” “哦?这么说来,都是朕的过错? 是朕不体恤臣子的病痛? 是朕在臣子病痛期间刁难臣子?” “臣死罪! 臣不敢!”冷显吓得以头抢地。 此时,冷显心中已经彻底抛开了洪德帝会赏赐自己的幻想。 正相反,他觉得情势不妙。 恐怕,今日对于自己来说,是会有一场劫难也说不定。 可这场劫难是因为什么呢? 冷显正想着,就听着上面洪德帝再次开口:“勤兴侯,或许,朕可以给你一个提示。 想一想……你都做过什么不该做的事。” “皇上,臣……臣这几日一直都在家中养病,什么事情都没有做过呀!” 冷显说的也算是实话。 除去勤兴侯府刚一被盗,他就派人去安国公府接冷溶月,没接回; 又派下人刘大驾马车去半山庄园接冷溶月,又没接回; 自己准备亲自出马去接冷溶月,结果被围观的人群挡在府门处,又没接回。 此外,自己还真的是没做什么呀! “你不妨往前想想…… 想一想……十五年前…… 再想一想……八年前……” 冷显听了洪德帝的提示…… 十五年前…… 八年前…… 冷显先是一愣,继而心下一沉…… 十五年前…… 八年前…… 十五年前,自己求娶了安国公的宝贝女儿傅宝珍; 而八年前…… 八年前,傅宝珍……死了! 冷显的身子猛地一颤。 他想抬起头,想看看洪德帝的脸色,也好藉此判断一下…… 今日洪德帝让自己进宫上朝的用意到底何在? 但……冷显不敢。 相反的,冷显的头垂得更低—— 他想起了十五年前; 他也想到了八年前。 那么昨日……皇上特地派人到勤兴侯府传口谕,命自己今日务必进宫上朝…… 是为了十五年前自己迎娶傅宝珍时,傅宝珍带来的那笔庞大的嫁妆? 还是……还是为了傅宝珍的……死? 此时的冷显,已经控制不住地在浑身发抖; 额头上的冷汗一滴一滴……滴落到面前的金砖上。 “勤兴侯,朕的提示你可听到了? 十五年前的事,和八年前的事,你可还记得?” 洪德帝的声音听似平淡,却寒冷如冰,冰冷得像是瞬间能将冷显冻住! “回……回皇上,臣……臣记得!臣当然记得! 臣怎么会忘? 那是臣此生中……最大的喜……最大的悲呀! 十五年前,臣满心欢喜地迎娶了臣的爱妻傅宝珍! 那时,臣觉得……臣是天底下最最幸福的人! 得妻宝珍,此生再无他求! 可……可天意弄人啊! 老天不让我们这对恩爱夫妻相守到老! 八年前,臣的爱妻抛下了臣和臣的幼女月儿,撒手人寰。 爱妻离世,臣日夜思念,悲痛难以言表; 每每想起,臣都痛彻心扉,痛不欲生! 痛不欲生啊! 呜呜呜…… 呜呜呜……”勤兴侯冷显一通的哭诉陈情…… 说到动情处,竟然在金殿之上、皇帝驾前……呜呜痛哭起来! 如果是不知情的人,看到此时的冷显,必是听者伤心,闻者落泪! 可这金殿上的君臣…… 就像是在看一场演技拙劣的苦情戏—— 一个个表情淡然,不见半点共情。 “是吗? 勤兴侯居然还能记得! 朕竟一直没看出来,勤兴侯对早已去世的嫡妻……用情如此之深! 真是令朕感动不已!”洪德帝语气淡然。 但……任谁都能听出,洪德帝话中暗含的讽刺意味。 冷显自然也听得出来,只是,他只能装作听不出来。 再说了,冷显害怕了! 这会儿,身子抖得根本控制不了…… 哭诉……正好用以掩饰内心的恐慌; 让人以为,他是因嫡妻早逝而悲痛欲绝! “是,皇上,臣怎么可能会忘记? 更令臣痛心的是,臣的爱妻早早去世,抛下了臣与小女月儿,日日在思念中度过。 宝珍不在了,可好歹还有宝珍的旧物在。 臣还能在夜深人静之时睹物思人。 可谁知……那万恶的盗贼,竟在一夜之间,将我勤兴侯府偷盗一空! 臣珍而重之,小心珍存的宝珍的遗物也全部丢失! 这……这无异于摘了臣的心啊! 臣求皇上……求皇上下旨,捉拿那伙盗贼,追回宝珍的遗物,以慰臣的思妻之情!” 第488章 成疾之因 说法不一 勤兴侯冷显在一番凄声哭诉之后,便身形无力地趴伏在地上,身子也在不停地抖动着。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是一位爱妻入骨、思妻如狂,因妻子早逝而痛彻心扉的深情丈夫。 然而,同在京城之中,又是同殿称臣,谁还不知道谁呢? 就算之前没有谁刻意地去关注勤兴侯府和勤兴侯冷显; 可,勤兴侯府被盗一事震惊了整个京城! 在震惊之余,又有多少陈年旧事被重新提起; 傅宝珍之死…… 傅宝珍留下的大笔嫁妆…… 傅宝珍留下的女儿,那个没了娘的小可怜儿冷溶月…… 勤兴侯府这潭沉寂多年的死水,犹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突然间探入、搅动…… 直至搅动得波澜顿生,沉沙泛起…… 多少已经被人们逐渐淡忘的往事,又重新呈现在了世人眼前。 今日,如果换成是另外一个人像冷显刚刚那般哭诉一番,作为旁观者,想必都会送上几声真心的叹息; 眼窝浅的,兴许还会陪着掉上几滴同情的泪水。 然而,痛哭失声的人是勤兴侯冷显。 周围的人也就只是冷眼看着,顶多再送上几个轻蔑的眼神。 短暂的冷场之后…… “众位爱卿,刚刚勤兴侯所言,诸位可都听到了?” 宝座之上的洪德帝开口问道。 “是,皇上,臣等都听到了!” 众臣齐声回答。 “那……众位爱卿可都被感动到了?” 洪德帝又问。 众臣无声。 “怎么回事? 刚刚勤兴侯这一段声泪俱下、感人肺腑的倾诉,众位爱卿……都不觉得感动吗?” 众臣依然无声。 洪德帝状似不解地摇了摇头,“怎会如此? 不应该呀! 勤兴侯刚刚那一番对亡妻的真情告白,应该是见者伤心,闻者落泪才对呀! 众位爱卿……怎么就不觉感动呢? 一个被感动的都没有吗?” 洪德帝眼神扫过一众文武大臣,最后又落回到冷显身上。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朕开始听时……还真是很感动呢! 只是……听过之后,又有诸多不解之处…… 不知可否请勤兴侯解惑一二?” “臣不敢!” 勤兴侯冷显重重地磕了个头。 洪德帝的话,让冷显感到一阵心惊。 勤兴侯冷显就是带着再美好的幻想前来,到此时,幻想也破灭了。 冷显就是再傻,也听得出来,洪德帝的语气里,根本就没有一丝一毫所谓的君对臣子的关切; 更没有半点所谓的儿女亲家之间的人情。 相反的,更像是一场发难之前的开场。 冷显的感觉没错。 接下来,就听洪德帝说道:“朕在感动之余,感到不解的是…… 按照勤兴侯所言,你能得傅宝珍为妻,便此生别无所求…… 那不知……你的表妹外室又是为谁所求呢? 朕听说,你与那外室鸳鸯戏水……还是早在你迎娶正妻之前…… 那你当初上门求娶安国公府贵女之时,是哪来的勇气、哪来的脸面,竟然敢大言不惭地做出那样的承诺? 你为娶得国公府贵女,承诺今生今世只与傅宝珍一人相伴,从一开始就是别有图谋? 从一开始就是谎言骗婚? 哦,对了,朕听说……你那个庶女比溶月小不了几天。 你抬外室入府之时,那个外室已经又有了身孕。 这就是你所说的,得傅宝珍为妻,此生再无所求? 这就是你承诺的,今生今世,只与傅宝珍一人相守? 如此深情厚意,如此慷慨承诺,还真是感天动地呢!” “皇上,臣……臣……臣有罪! 皇上有所不知! 臣那外室……她是……她是……她是家母的娘家侄女。 臣是被家母所逼,才……才收用了她! 臣非自愿,实属迫不得已呀! 皇上,臣也不想的! 臣真的只爱妻子宝珍一人! 自宝珍去后,臣日不思食,夜不能寐; 尤其是夜深人静之时,臣思妻情切…… 久而久之,已是思之成疾了!” 冷显还想继续说下去,继续为自己的欺骗和背叛辩解…… 只是,被洪德帝轻飘飘地出声打断了。 “勤兴侯有疾……朕信,且有目共睹。 只不过,这疾从何来……就说法不一了! 按勤兴侯自己的说法……是日夜思妻所致; 可朕怎么听说,是因为勤兴侯与你那个外室…… 哦,那个外室早已被你抬进府中做妾了。 朕听说,就在你所说的,因思妻夜不能寐的漫漫长夜里,你与你那个妾室整夜鱼水狂欢! 以至于狂欢到天明时分……你竟已无法下床! 也因此才成了你说的……疾! 为此,还惊动了宫中的御医! 还因此误了朕的早朝!” 第489章 算计衡量 尽想好事 冷显哑口无言。 他还能说些什么来为自己的行为辩解? 他能说,他其实并不是那么迷恋殷氏? 他能说,他是陷入了梦魇之中,梦里与他鱼水交欢的都是天仙美女,并不是殷氏? 他能说,他不是因为纵欲过度才下不了床,才误了早朝? 冷显身上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湿透了! 殿上的文武群臣听到这里,看到这里,都已经不知该对眼前的一切作何感想了! 他们明白了,皇上专门传口谕命勤兴侯今日上朝,原来目的在此。 今日的早朝,想必皇上这是早打算好了,要专门用来收拾勤兴侯的! 勤兴侯府被盗一空; 傅宝珍的嫁妆全部丢失; 傅宝珍的嫁妆被勤兴侯冷显和老娘、妾室、庶出子女一窝子霸占侵吞一事也遮掩不住了! 皇上这是生气了,动怒了? 皇上这是要为去世的傅宝珍打抱不平? 为自己未来的小儿媳冷溶月出口恶气? 可,这来上早朝的满朝文武算怎么回事儿? 起个大早,天不亮就出门赶来宫中上朝; 结果呢,就为了看一场皇上收拾勤兴侯的戏码? 上早朝来吃瓜…… 这简直……这简直…… 呵呵……这简直就是意外的福利呀! 这可比皇上举办一场宫宴,请他们吃半凉不热的饭菜,观赏千篇一律的歌舞有意思多了! 再说了,就勤兴侯冷显这人性,早就有太多人看他不顺眼了! 从前嘛,看在他是安国公傅鹏的女婿,就算他没有什么真本事、大作为,朝中众臣看在安国公父子的份上,还愿意给他几分薄面; 后来,勤兴侯把外室及外室所生的庶女接进了勤兴侯府。 没过多久,安国公傅鹏的宝贝女儿傅宝珍就突然去世了。 勤兴侯府对外说法是意外流产大出血。 说是这么说,可又有几人信呢? 外室入府,正妻身亡…… 搁谁谁不怀疑这其中的阴私? 只是没有证据罢了。 如今,由皇上带头旧事重提。 或许是因为傅宝珍的女儿冷溶月,日前被赐婚给了皇上最宠爱的小儿子煜王殿下; 冷溶月成了皇上的准儿媳,皇上这个做公公的自然要护着自家儿媳! 自家儿媳被渣爹和府中的狠毒祖母、庶母、和庶弟庶妹欺负,皇上自然不能不闻不问。 作为未来公公的皇上,给自家儿媳撑腰做主是必然的。 今日早朝,应该就是要收拾勤兴侯冷显。 文武群臣想对了…… 但,他们想得也有些狭隘了。 不是单单为出口气; 不是单单让群臣上朝来吃瓜。 事情也远没有他们想得这么简单。 今天之事不简单—— 这一点,勤兴侯冷显也想到了。 他不可能想不到。 皇上乃一朝天子,他就是再好探究别人的内宅隐私,再好八卦,也不可能在议论朝事的金殿上,带着满朝文武大臣一起吃瓜聊八卦。 不可能。 唯一的可能就是,皇上有事要追究; 要追究的人就是自己。 又或者,皇上是要追究整个勤兴侯府。 冷显现在只希望,皇上要追究的也只是傅宝珍的嫁妆。 自己和老娘、殷氏,以及那两个庶出子女,一直以来都是在享用着傅宝珍的嫁妆没错。 若是没有傅宝珍的嫁妆,勤兴侯府早就入不敷出,无法支撑了! 更遑论让整座勤兴侯府如烈火烹油般繁华富贵。 可以说,整座勤兴侯府就是靠着傅宝珍的嫁妆,才能有这许多年的荣耀盛景。 此事虽无人当面指戳,其实早已是人尽皆知。 脸上无光吗? 丢人吗? 可自己早已经不在乎了。 相比享受荣华富贵,脸面又算得了什么? 如果当年自己要脸,又怎能娶得到安国公府的傅宝珍! 自己是傅宝珍的丈夫,又是冷溶月的亲爹。 只要有冷溶月在,傅宝珍的嫁妆无论缺失多少都能在冷溶月身上找到出处。 养傅宝珍的女儿,动用傅宝珍的嫁妆,有何不可? 哪怕是人都知道这是一句赖词。 但,即便是皇上,也不可能就靠这一点要了自己的脑袋。 大不了,罚俸、降职; 最坏的结果,也不过就是削爵、罢官。 不过,只要有赐婚圣旨在,自己就是煜王殿下的岳父,这一点,谁也改变不了! 只要自己还是煜王殿下的岳父,皇上就不能对自己下狠手,将事做绝! 只要能将傅宝珍的嫁妆找回来, 自己大不了就再豁出一次丢脸,用孝道,逼冷溶月答应留下傅宝珍的嫁妆给自己。 自己哪怕只能做个富贵闲人也不错。 只要……只要皇上和官府不追查傅宝珍的死。 第490章 销账一笔 还有后账 冷显现在满脑子都是在向诸天神佛祷告着……祈求着…… 祈求着皇上今天追究自己的目的,只在于傅宝珍的嫁妆,而不在傅宝珍的死。 然而,再听到洪德帝开口,说的既不是傅宝珍的嫁妆,也不是傅宝珍的死,而是……他的两次误朝。 不只是冷显,就是满朝的文武官员也没有想到,洪德帝并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而是话锋一转,语气低沉地说道:“勤兴侯,刚刚所说的,也无非是你勤兴侯府的家宅之事。 这里毕竟是金銮宝殿,是商议朝政之所。 你作为朝中官员,每日上朝议事是本分。 而你,作为承袭你父爵位的勤兴侯,却一而再地误朝不到; 且误朝的原因还是那样的令人不齿。 一次误朝,朕罚你杖十,罚俸; 你却不记教训,接着就给朕误了第二次! 勤兴侯,在你眼里,朕的威严就是可以如此轻慢的吗?” 听了洪德帝这一席话,冷显直接吓呆了!傻眼了! 要依着洪德帝所说,这罪名可比自己作为丈夫,贪占了自己妻子嫁妆的罪名严重得多! 动用妻子的嫁妆,顶多是说着难听,脸面难看,但罪名不至于太重,至少要不了命; 但,藐视皇上,藐视皇家威严…… 这……这可是要掉脑袋的! “皇上,臣不敢! 臣万死也不敢藐视皇上,藐视皇家威严! 臣误朝事出有因,并非有意藐视圣上! 求皇上开恩,体谅微臣……” “勤兴侯,你的意思是,朕还不够体谅你吗?” 冷显的话直接被洪德帝打断。 “一次误朝杖十; 再次误朝杖二十。 朕体谅你有病在身…… 尽管你的病来得荒谬,朕都没有立时杖责于你。 朕已容你养病数日,直至今日,朕才宣召你上朝。 怎么? 你还想要朕如何体谅与你? 难不成,你是想让朕放任你一再误朝却不做追究? 还是说,你是想让朕的朝廷变成无规无矩、无法无律的混乱之地?” 冷显直吓得四肢瘫软,浑身抖如筛糠一般,“请皇上明察,臣不敢! 臣不敢! 臣怎会做混乱朝廷秩序,祸乱朝廷律法之事? 臣不会……” “不会就好! 既如此,该有的责罚还是尽快落实为好。 否则,朕以后再说话,岂不都会被当成笑话!” 听了洪德帝的话,冷显也好,众文武官员也好,此时都明白了洪德帝传口谕命勤兴侯冷显上朝的目的——将那挂账数日的杖三十……销账! 此时此刻,冷显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了,也不敢说,一个字都不敢说。 从一开始,洪德帝嘲弄讽刺自己誓言即谎言,骗财骗婚; 又指责自己先背弃承诺,后贪占亡妻嫁妆。 再到申斥自己两次误朝,有藐视皇上、藐视朝廷律法之嫌。 皇上已经把罪名一道一道,越来越高地堆砌到了一起。 而自己也被皇上架到了高高的火堆上! 自己现在若是敢说一句求饶的话,那就等于说,自己就是想混乱朝廷秩序; 就是想祸乱朝廷律法; 就是想让皇上的下旨责罚变成一句无用的空话。 这个罪名,比前面的任何一项罪名都要重!都要命! 勤兴侯冷显想明白这点,只得咬紧牙关,拼命忍着心中的害怕。 同时,冷显在心底的某一处阴暗的角落里,也暗藏着那么一丝丝不可明说的庆幸…… 还算好! 皇上到底是不知道…… 不知道当年傅宝珍是怎么死的? 否则,就不是杖三十的事了。 自己今天只要熬过这杖三十,后面也就没事了! 反正自己是冷溶月的亲爹; 是煜王殿下的岳父; 是当今帝后的亲家。 再怎么说,他们以后也不可能对自己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难道他们还能眼看着自己饿死不成? 尤其是冷溶月,一个“孝”字 压下来,她就不敢不管自己这个亲爹的死活! 至于眼下,还是先挺过杖三十再说其他的吧! 冷显不知,杖三十后面……可是还有长长的下文呢! “来呀!将勤兴侯拉下去,杖责三十!”洪德帝脸一沉,开口吩咐。 “遵旨!”殿角两名金甲侍卫过来,一左一右,像拖死狗一样,将浑身无力的冷显拖去了殿外。 洪德帝坐在宝座上,冷眼看着被拖出去的冷显的背影,想了想,示意余风。 余风忙上前一步,靠近洪德帝。 洪德帝低声道:“你出去盯着,叫掌刑的手底下留着点儿力; 毕竟,宫里完了事儿,还得把他送去顺天府衙,让他和他那一窝儿团圆呢! 万一这会儿就打死了,后面可就没意思了!” “是,皇上,奴才明白!” 余风应着,行了一礼,转身快步跟着走了出去。 安国公傅鹏伸手摸了摸袖中的奏折。 之前皇上所做的一切,其用意,安国公傅鹏看得分明。 此刻一抬头,正对上洪德帝看过来的眼神。 君臣之间的默契立时就有了。 安国公傅鹏瞬间看懂了洪德帝眼中的深意—— 从传口谕到杖三十,朕做完了,下面的就看你们的了! 第491章 光明磊落 心中有鬼 安国公傅鹏朝着洪德帝传送了一个带有感激意味的眼神,便收回了目光,垂眸肃立。 金殿上,一时间鸦雀无声。 只不过,文武群臣们一个个地都支棱着耳朵听着殿外的动静…… 不一会儿,就从远处传来了高一声、低一声的惨叫。 因着行刑的地方离着金銮殿有一段距离,惨叫声听得不是很真切,时有时无,但绝对听得到。 殿上有不少的官员,都偷偷地,带点恶趣味地给那一声声惨叫数着数…… 一……二……三……二十八……二十九……三十。 惨叫声弱下来……消失了…… 官员们又开始眼神交流,对视中似乎是在互相探讨着…… 没声了……这是打完了? 没声了……难道是晕过去了? 没声了……不会是没挺住刑……直接嘎了吧? 功夫不大,官员们等待的答案就有了。 余风率先从殿外走了回来,看上去面色平静。 跟在余风身后的还是刚刚将冷显拖出去的那两名殿前金甲侍卫。 两名侍卫一左一右,架着冷显的两条手臂,拖拖拉拉地将他一路拖回了金銮殿,拖回到了他原先跪着的位置。 不过这回,冷显连跪趴着都做不到了! 他直接五体投地地趴在了地上。 冷显趴在那儿,浑身都在不住地颤抖着。 看他身上的衣衫,早已被血和汗浸透了,此刻湿哒哒地黏在身上。 因为衣衫是青色的,所以看不出血红,只看得见一片片的湿……颜色变深了。 但,谁都知道……那是受杖刑被打出血了。 余风从龙台的一侧走了上去,回到洪德帝的身边。 余风朝着洪德帝俯身施了一礼,退后一步,站到了洪德帝宝座的一侧。 洪德帝之所以让余风跟去盯着,无非就是怕三十大板打下去,把原本就病着的冷显直接送走。 真要是直接把他送走了,那倒是便宜他了! 打板子也有打板子的学问; 打板子也有打板子的窍门儿。 想把受刑的人打死,几板子就能做到; 想把受刑的人打残,也是几板子的事儿。 但要是只想让挨打的人疼,却不要命、不打残…… 那就是打再多的板子,也不过就是疼……疼上加疼! 今天对待冷显就是如此。 看上去是打得不轻,都打出血了! 可实际上……也就是一个疼。 既没伤筋,也没动骨。 这可不是谁手下留情舍不得打他; 而是不想现在就要了他的命。 他的命,还得再留一留,留到顺天府去。 他和他的老娘、妾室、庶出一起做的恶,犯的罪,自然要一起去领受他们的罪责; 一起去面对对他们的审判; 一起去接受他们该接受的惩罚。 怎么能单单便宜了他一个冷显呢? 金殿上有不少文武官员,看到如今勤兴侯冷显的这副惨相,自己心里也不禁翻了几翻,颤了几颤,心有戚戚焉! 这些官员都在心底里悄悄琢磨着这事儿…… 勤兴侯冷显之所以会受这三十杖刑,是因为他连续两次误了早朝; 而他误早朝的原因,却是因为他在府中与小妾鱼水狂欢,纵欲过度,直至下不了床,所以才误了早朝。 而致使他纵欲过度误了早朝的那个妾室,就是当年勤兴侯谎言骗婚时就隐藏在暗处的那个外室; 就因为那个外室生性轻浮放荡,才勾缠着勤兴侯纵欲过度,上不了早朝。 而正因为勤兴侯违背自己的承诺偷养外室,又将外室接进府中……呃…… 或许……就因为外室入了府,才导致了正室夫人傅宝珍早亡。 傅宝珍死了,留下了大笔嫁妆和一个女儿; 而勤兴侯府却成了妾室、庶出的地盘儿! 傅宝珍的女儿冷溶月没了亲娘守护,在府中备受欺凌不说; 傅宝珍的所有嫁妆也都被勤兴侯和他的老娘、妾室以及庶出霸占着,享用着。 所以……所以的所以,今天皇上才会如此不依不饶; 所以,勤兴侯才会挨了这三十板子! 哦,还不算接下来的罚俸。 看看勤兴侯的现在,再想想自己的以后…… 想想自己的后宅…… 再想想自己偷养的外室…… 在场的官员中还真有几个冒冷汗、打哆嗦的。 不少人都在心里暗暗合计着…… 眼前的勤兴侯就是个活样板。 不过……这也提醒了自己…… 自己从今往后真要加小心了! 尤其切忌……不能宠妾灭妻! 自己在外面养的那几个外室…… 或许……就花上几两银子撇清了吧! 至于府中的妾室,能打发的就打发几个,养多了也费银子; 留几个安分的,也要时常敲打她们,让她们夹着尾巴做人。 无论如何,再不能任由她们仗着自己的偏宠,欺压到明媒正娶的正室夫人头上。 至于夫人的嫁妆嘛…… 真有几名官员偷偷地在大袖里右手掐左手…… 不能再往夫人的嫁妆里伸手了。 眼下夫人或许不计较,不言语; 可若是哪天把夫人惹急了,直接嚷嚷开来…… 那自己是不是……也要落到眼前冷显一样的下场? 想到这儿,禁不住又是一哆嗦。 不行不行! 从今往后,自己一定要谨言慎行,修身养性。 至少在近段时日要收敛些! 要想自己活得好,就先要把正妻哄好。 至于小妾、外室这些,无非就是个玩意儿。 万不能因为宠几个玩意儿,就把自己的前程毁了; 若是因此给自己招来祸事……那就更划不来了! 真挨顿打都是轻的; 搞不好,能把自己的脑袋弄丢了! 这些人越想越慌,都不约而同地在心里打着主意…… 怎么去讨好正妻; 怎么去敲打小妾; 怎么去打发外室…… 甚至还有的下定决心,坚决与某青楼中的花魁断绝往来……呃……暂时断绝往来! 高坐在上位的洪德帝,微眯着眼,扫视着下面的文武群臣…… 有像安国公傅鹏、刑部尚书傅英澜、兵部侍郎傅英泽这样洁身自好,光明磊落的大丈夫,他们站在那里,面容坦然,挺胸抬头; 就有那些心中有鬼的、有愧的、有私的…… 他们慢慢地,不由自主地就将头低下了,眼垂下了…… 第492章 心理活动 怨怼多多 此时,冷显受完了三十杖刑,被金甲侍卫拖回到金殿上。 没受杖刑之前,冷显都无法站立,更何况才挨了三十板子。 冷显紧咬着牙关,双手紧握成拳,用两只手肘强撑着身体,就那么毫无形象地趴着。 身上的痛,让他额头上的冷汗大滴大滴地落下,在他脸前的地面上,滴出了几小片儿水印。 冷显在忍痛的同时,心下倒仿佛是舒了一口气。 好吧,不管之前,自己被皇上罗列了多少罪名,这一顿杖刑挨过了,应该也就算是一笔勾销了! 没事了! 自己就只管养好伤就行了。 冷显想得倒是挺好。 只是,事情可没有他想得那么好! 坐在宝座上的洪德帝此时慢悠悠地开了口:“勤兴侯,这三十杖刑你是受了,这一笔账也就销了; 剩下的,就是半年的罚俸。 除此之外,朝廷上也没你什么事了,你且回去养你的伤吧!” 冷显听了洪德帝的话,心下先是一松,紧接着就是一紧。 松,是因为洪德帝说了,账销了; 紧,皇上说让他回去养伤。 说得轻巧,他怎么养伤? 拿什么养伤? 自己这个堂堂勤兴侯连一文钱都没有,怎么请医?怎么抓药?怎么吃补品养伤? 难不成……皇上今日召自己进宫上朝,就是为了揍自己一顿? 根本就没打算着接济自己,赏赐些金银给自己? 难道皇上……皇上就真的不念在儿女亲家的份上,赏赐点儿什么? 还是皇上忘了? 难道皇上真的忘记了,勤兴侯府已经被盗一空了吗? 冷显趴在那里,缓了缓气,强忍着痛开口:“皇上,臣有错,臣领责罚,心服口服。 只是……只是皇上,臣……臣府中被盗贼偷盗一空,眼下府中……府中生计艰难,已是衣食不济了! 望皇上……望皇上体谅……体谅臣……臣处境艰难。 求皇上……求皇上……嗯责令有关衙门全心用命,早日抓获盗贼,早日将臣府中财物追回,以解臣燃眉之急!” 冷显其实真想说:皇上,您就没看见臣这副凄惨的样子吗? 臣别说官服没有了,臣连件儿像样的衣裳都没有的穿! 饭也快没得吃了! 您就不能……不能多赏赐些金银之物吗? 只不过,这样的话,借他冷显两个胆子,他也不敢直接说出口。 冷显也只能在那里尽力地卖惨哭穷。 其实呢,冷显话中的意思,殿上的君臣都听得明明白白,一个个的,都正在心中偷笑呢! 宝座上的洪德帝听了冷显的话,嘴角也是压不住地直往上翘。 强忍住笑,洪德帝煞有介事地开口说道:“勤兴侯,放心吧,朕早已下旨给顺天府衙门,命他们加紧捉拿盗贼,加紧追回勤兴侯府丢失的财物。 同时朕还下旨,若是勤兴侯府丢失的财物能够追得回来,首先要按照当年傅宝珍的嫁妆清单,将傅宝珍的嫁妆一样一样地核对得清清楚楚。 另外,还要将傅宝珍名下的那些店铺、庄院的多年以来的盈利产出,也要核查清楚,然后封存。 傅宝珍不在了,她还有冷溶月这个亲生女儿在。 傅宝珍的嫁妆自然应由她的亲生女儿冷溶月全数继承,其他任何人不得染指。 若有敢染指侵占的,那就要按数额多少定罪论处。 傅宝珍的嫁妆以外的财物嘛……自然也就是勤兴侯府的了。 哦,对了! 也请勤兴侯回忆一下…… 勤兴侯府有没有动用过、享用过傅宝珍名下店铺田庄的经营所得? 因为到时候,这些也是要一件一项地查清楚的。 还有就是…… 在这之前,勤兴侯也好,令堂、妾室也好,有没有在交际往来当中,从傅宝珍的嫁妆中私取过宝物作为礼品送出? 若是有……又都送去了哪里? 送给了谁? 那些傅宝珍嫁妆中的宝物不管送去了哪里,也都是要原路追回的。 朕不希望看到,有谁私下动了傅宝珍嫁妆中的东西! 也不希望看到有谁接收了傅宝珍嫁妆中的东西! 因为那些东西,除了傅宝珍的独女冷溶月以外,任何人都无权动用。 自然,也要当作失物追回!” 洪德帝的这些话一说出口,殿上的群臣当中,又有开始冒冷汗的了! 这些年来,冷显汲汲营营、上蹿下跳。 他为了笼络朝臣,攀附关系,确实送出了不少的重礼。 只是,就凭那破败的勤兴侯府,又哪里拿得出像样的宝物? 无非都是私拿傅宝珍的嫁妆充脸面。 看来,自己今天回府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将之前收受的勤兴侯送的礼品全部返还; 还有……自己收到后又转送出去的…… 说不得…… 唉! 说不得也要豁着丢脸去要回来…… 还得祈祷……他们收到后没有再转送出去…… 第493章 傅鹏开口 冷显闭嘴 牵连其中的这些人,此刻都在心中暗骂勤兴侯冷显…… 勤兴侯,你就是个落魄穷鬼! 你自己什么都没有,就会没脸没皮地拿着亡妻的嫁妆充门面! 现在可倒好,害得我们还得将收到的礼物退回去; 那些被转送出去的,自己还得舔着脸去要回来; 这万一……万一人家又再次转送了呢? 还得让人家一路追着找回来! 否则,等到皇上命人一件件追查时,自己搞不好还要落一个受贿的罪名! 这叫什么事儿啊! 冷显啊冷显! 你可真是麻子敲门——坑人到家了! 而我们呢? 简直就是光屁股拉磨——被你连累得转着圈地丢人! 这些收过冷显送礼的人心里暗恨、暗骂不说…… 单说冷显…… 也就是此时此刻,他是在金銮宝殿上; 殿上高坐着洪德帝,两旁是朝中的文武大臣。 要是换个地方,恐怕冷显早就一通嚎啕大哭了! 皇上这是要干什么? 这是要逼死自己吗? 皇上不止听不懂自己求接济的言外之意; 不救济自己眼前的艰难。 就是下旨严令顺天府追查被盗失物…… 说白了,也只是为了追回傅宝珍的嫁妆。 还说什么……要先将傅宝珍的嫁妆逐一核对清楚之后,再将其余的财物归还勤兴侯府。 除了傅宝珍的嫁妆以外,勤兴侯府哪里还有半文钱的财物啊! 皇上这是……这是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家人活活饿死吗? 自己原本还指望着皇上,能念在儿女亲家的情份儿上,多多赏赐金银财物。 如今可倒好,不只是这个美好的期望彻底破灭了; 皇上还活像只铁公鸡,根本就是一根毛都不想拔呀! 就算是有一天,傅宝珍的嫁妆被全部追回了,可那又有什么用啊! 自己一家也再无权动用其分文! 从前是自己关起门来偷着享用,没人拿到明面上说; 就是有人私下议论,自己大不了来个装聋作哑不要脸…… 反正傅宝珍的嫁妆实实在在地抓在自己手里才是真的! 可如今…… 还不光是期望破灭,这简直是让自己绝望透顶! 想想…… 盗贼抓不到,财物找不回来,自己没钱、没吃、没穿…… 就算是抓到了盗贼,追回了财物,那财物也与自己无关…… 还有,罚俸半年。 这半年里,自己阖府上下要如何度过呢? 冷显想哭,干脆哭死算了! 想起今后的日子,冷显就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不过冷显又一想,天无绝人之路! 皇上不理,众同僚不问,没人伸手相助,自己看似走到了绝路。 但,自己不是还有个亲生的女儿冷溶月吗? 那皇上亲笔写下的赐婚圣旨是不可能轻易收回的。 只要赐婚圣旨不收回,自己的女儿冷溶月就是妥妥的煜亲王妃。 煜亲王妃的亲爹会被活活饿死? 这不是天大的笑话嘛! 除非皇家和自己一样不要脸。 看来,自己今后要是还想不为生计发愁; 还想继续享受荣华富贵…… 那就只有抓牢冷溶月这一条路了。 大不了,偷拿傅宝珍嫁妆,欺凌苛待嫡女冷溶月…… 这些罪名就一股脑地都推到殷氏这个妾室头上。 殷氏在勤兴侯府享受了这么多年,也该为勤兴侯府牺牲一回了! 冷显心下无奈地叹息。 既然皇上的赏赐指望不上了; 自己又受了这么重的杖刑。 眼下还是尽快回府将养吧。 自己一直趴在这里,也实在是太丢人了! 即便是自己脸皮厚,也不能让满朝文武没完没了地观赏自己这一屁股的血吧! 至于其他的事,只能从长计议了。 想到这儿,冷显用力地撑起身子,朝着宝座上的洪德帝说道:“皇上,臣……臣现在伤痛难忍。 能否求陛下开恩,容臣先回府养伤? 待臣伤愈之后,再上朝面君!” 洪德帝听了,心中嗤笑。 哈! 伤愈之后再上朝面君? 想得倒是挺美。 只怕是没有那一天了! 冷显没有等来洪德帝的回复。 他更用力地撑起自己的上半身,仰起头,看向宝座上的洪德帝,“皇上……您……” 还没等冷显继续说什么,只听一道铿锵洪亮的声音响起,“皇上,臣有本启奏!” 这道声音,冷显再熟悉不过,这是自己的老岳父——安国公傅鹏的声音。 冷显想不出,安国公傅鹏在这个时候上折子……为的是什么? 难不成……又是想要和自己争抢冷溶月的抚养权? 难不成……又是想将冷溶月接去安国公府抚养? 难不成……又是想让冷溶月与自己这个生身父亲断绝往来? 不能!万万不能! 没了冷溶月在手中,自己就是死路一条! 只是,在安国公傅鹏还没有开口上奏皇上; 自己还不知道他要启奏的内容是什么之前,自己也不好提前以自己的臆断,去拦截傅鹏奏本。 冷显无奈,只好先闭上了嘴。 第494章 真相爆出 满朝皆惊 冷显无论如何也不敢拦安国公傅鹏的话。 另外,冷显也清楚,安国公傅鹏乃是朝中重臣。 他出班奏本,必是朝中大事。 自己这处于朝廷边缘的,微不足道的,只是承袭爵位的小小勤兴侯,面对安国公傅鹏…… 呃……自己和人家根本不可同日而语! 自己若是敢在这个时候,用自己的这点儿事搅扰朝中之事,那可就是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了! 如今勤兴侯府本就风雨飘摇,自己也没那个资本再惹一点点风波。 想到此,冷显紧紧地闭上了嘴,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大概是手臂支撑得久了,有些酸麻了,冷显又直接趴回到了地上。 “傅爱卿,有何本章,当殿奏来!”洪德帝温声说道。 听听…… 听听…… 洪德帝对待安国公傅鹏的态度,让冷显心中一阵阵犯酸…… 到了安国公傅鹏奏本,皇上开口就是好声好气儿的一句“傅爱卿”! 到了自己这儿…… 自己还是皇上的儿女亲家呢! 皇上别说叫自己一声爱卿了,连让自己平身都没有。 人比人……唉!比不了啊! “臣谢皇上!” 傅鹏手中托着一本奏折,高高举起。 洪德帝身边的大太监冯广将手中拂尘一甩,迈步走下龙台。 冯广来到傅鹏面前,恭恭敬敬地双手将奏折接过,转身又走回到洪德帝面前,将奏折呈给洪德帝。 安国公傅鹏拱手启奏:“皇上,臣呈上本章,只为弹劾勤兴侯冷显! 他当年谎言骗婚,骗娶了臣的爱女宝珍; 后又伙同其母、妾室,使用阴毒手段,将臣的爱女宝珍谋害致死!” 众臣乍一听到安国公傅鹏所言,顿时一片哗然,继而又恍然。 心中同时暗道一句:果不其然! 接着,又听安国公傅鹏继续说道:“臣的爱女宝珍被害之后,冷显又与其母、妾室,庶出彻底霸占了宝珍的嫁妆; 他们一伙儿,还对臣的小外孙女冷溶月极尽磋磨苛待之能事。 他们既无耻,又狠毒,以臣的小孙女儿身边人的性命相要挟,威逼臣的小孙女儿不得对臣一家说出实情; 臣的小孙女儿这么多年来,就只能在他们的欺凌之下忍气吞声地活着。 若非是臣的老妻惦记小外孙女儿,遣臣的两位儿媳前去探望,才得知了月儿在勤兴侯府中所处的真实境地。 更为令人震惊的是,在皇上为煜王殿下和月儿赐婚之后,他们居然将臣的小孙女儿和她身边仅剩的三个伺候的人分别锁在院中几处,还连续几日不给吃喝! 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逼迫臣的小孙女儿月儿…… 逼她答应嫁给恶妾殷氏的那个年近三十的恶棍侄子,以便让恶妾殷氏所生的那个庶女顶替月儿嫁给煜王殿下!” “啊!” “什么?” “竟有这等事?” 金殿之上再度哗然! “皇上,冷显以及他的毒母、恶妾,再加上那两个庶出,他们其心、其行为之毒辣阴狠,简直是令人发指! 臣恳求皇上,为臣的小女宝珍、为臣的外孙女儿冷溶月做主!” 安国公傅鹏这一番话说出口,殿上的文武官员们齐齐睁大了眼睛惊在了原地。 果然! 果然啊! 他们想得没错! 外室进门不久,正妻就因流产大出血早亡! 勤兴侯和他的老娘、妾室、庶出尽享傅宝珍的庞大嫁妆。 这一切的一切,又怎么可能是偶然的呢? 果不其然,这里面就真有贪婪谋命的内幕! 更有甚者,他们暗地里霸占享用傅宝珍的嫁妆也就罢了,居然还狠心欺凌虐待傅宝珍留下的唯一血脉! 甚至还想强夺赐婚,毁掉嫡女冷溶月,让庶女代嫁! 众人的眼光齐齐看向趴在殿中央的冷显。 而趴在殿中央的冷显,此时只觉浑身的血液都冰冷了!冻住了! 安国公傅鹏的陈词,惊得冷显差点直接昏死过去。 这些事……这些事……安国公是怎么知道的? 那一日,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突然造访,他们是没有防备; 而且,他和殷氏一夜荒唐后,直接伤了身体,致使自己病卧在床,应对不及。 这才让安国公府知道了冷溶月在府中的真实状况; 次日,两位夫人又再次登门,直接将冷溶月接去了安国公府,至今未归。 由此,他们知道了冷溶月这些年来在府中受到殷氏她们的苛待、刁难 、欺凌,这都不足为奇; 但……傅宝珍被害致死一事……安国公府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冷显猛地抬起头,又费力地扭回头,两眼惊恐地看向自己的岳父——安国公傅鹏。 “岳父大人……您……” “呸!” 安国公傅鹏怒视冷显,“你是害死老夫爱女的凶手! 你是老夫不共戴天的仇敌! 你……还敢称呼老夫为岳父大人?” 安国公傅鹏咬牙切齿地看向冷显,一双虎目尽像是要喷出火来。 冷显被安国公傅鹏眼中的怒火吓得除了发抖,一时之间竟再吐不出一言半句。 第495章 罪犯欺君 其罪当诛 面对着安国公傅鹏对自己的突然弹劾; 顶着安国公傅鹏那要将自己燃烧成灰烬的怒火,冷显心中惊恐得无以复加!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安国公府与勤兴侯府之间的姻亲关系其实早就不复存在了。 但,因为还有一个冷溶月在,安国公府才没有对勤兴侯府痛下杀手。 冷显想不出,安国公傅鹏因何在今日对自己突然发难,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要说当年的事…… 事后,灭口的灭口,失踪的失踪…… 安国公府不可能找得到当年参与此事的证人啊! 既没有证人,那安国公府又因何旧事重提呢? 冷显逼迫自己冷静,可谈何容易! 心慌,脑子乱…… 冷显一时间能想到的也就是近期发生的这些事…… 原本,两府之间一直还算是相安无事。 直至那次,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突然造访。 当她们亲眼看到冷溶月在府中遭受的虐待,二夫人怒不可遏,当即暴揍殷氏; 后又直接将冷溶月接去了安国公府。 冷溶月既到了安国公府,有了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和表哥们的呵护,想必也是胆子壮了,不再替他们隐瞒了,便将这些年来受到的委屈,存在心中的怨恨,全都说出来了! 想到这儿,冷显在心里将殷氏骂了个狗血淋头! 都是这个贱人干的好事! 傅宝珍的嫁妆那是多大一笔啊! 冷溶月一个小姑娘,她能吃多少?穿多少? 就好好养着她不行吗? 养大了,嫁入高门大户也好,送给权贵给自己铺仕途也好,总能派得上用场。 就凭冷溶月那容貌才情,不论嫁去哪里,不论送给谁,那不都得是受宠的! 偏那殷氏贱人不容,一天到晚地和那两个小崽子欺负她,磋磨她…… 她们也不想想,冷溶月虽说没了娘,可是她还有在意她的外家呀! 她们还指望受尽委屈的冷溶月能永远替你们隐瞒? 纸里包得住火吗? 这不是,安国公府才将冷溶月接走几天,祸事就降临到自己头上了! 殷氏贱人,你就是祸根! 还有冷怡星和冷怡阳两个废物…… 好处、用处都没有,阴损歹毒全随了殷家。 当初真是多余生养他们! 冷显心中恨铁了殷氏。 可这会儿,自己该怎么办呢? 冷显不知道此时该说些什么来为自己辩解。 但,他知道,他必须赶紧说点儿什么,做点儿什么…… 他必须要为自己辩解; 决不能让安国公傅鹏弹劾自己的罪名坐实。 否则,自己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冷显的心理活动其实也就是那么一瞬间。 此时的情形也容不得他多想。 冷显用手臂撑着身子,慢慢地朝着安国公傅鹏爬近了些。 冷显仰着头看向安国公傅鹏,“岳父大人…… 岳父大人怨恨小婿,小婿能理解。 失去了宝珍,小婿和岳父大人一样心痛难忍。 只是……斯人已逝,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下去不是? 岳父大人,您不能因为小婿另娶…… 不是,是纳了个小妾,您就……就怀疑小婿……怀疑小婿谋害了宝珍啊! 宝珍当年因怀孕流产导致大出血而亡,小婿当时也是痛不欲生啊! 您忘了吗? 当时……当时可还有……还有御医在场呢! 当时不是已经确诊了,宝珍她……她就是因着流产后大出血,才……才……… 岳父大人,您怎么今日突然就指责小婿谋害了自己的妻子呢? 这……这从何说起? 这罪名……小婿可承担不起呀! 岳父大人……” 安国公傅鹏根本不屑再与冷显这个畜生多费唇舌,只斜觑了他一眼,便转向洪德帝,拱手说道:“皇上,臣今日并非妄言冤枉他冷显。 只因臣当年对宝珍之死就有怀疑,只是苦无证据。 这些年来,臣始终在追踪证人,追查当年宝珍之死的真相。 现在,当年参与谋害臣之爱女的两名证人已经被臣找到。 奏折当中附加的那份口供,就是那两名证人的供词,上面有他们的画押指印。 今日一早,那两名证人,连同诉状,已经一并送至顺天府衙门,只待顺天府尹郑大人开堂问案。 皇上,冷显以及其母、小妾,贪婪觊觎臣女宝珍的嫁妆,害宝珍惨死,证据确凿; 臣女宝珍死后,他们将宝珍的嫁妆尽数霸占享用,其行为无耻至极! 臣女宝珍只留下一女冷溶月,多年以来,在勤兴侯府中,受尽那一窝大小豺狼虎豹的欺凌摧残,甚至险些丧命! 更有甚者,冷显明知有赐婚圣旨在; 月儿已与煜王殿下有婚约在身。 他竟还敢伙同其母及妾室、庶女设毒计,妄图毁掉月儿清白,以庶女代嫁皇家。 其行为实属胆大妄为,罪犯欺君,其罪当诛! 臣请皇上明察!” 第496章 冷显无耻 令人开眼 安国公傅鹏的一番陈情,震惊了满朝文武,也吓傻了趴在地上的冷显。 冷显一时间哑口无言。 而听着殿上文武官员们的轻声议论,更让冷显陷入到绝望之中。 “难怪! 想当年,宝珍小姐去世后,京城之中有多少人都对宝珍小姐的死因质疑; 倒是安国公府,一直放任着勤兴侯府不理。 当时,我还觉得奇怪呢—— 安国公府视宝珍小姐为宝,怎么可能就任由她不明不白地死去呢? 原来安国公府一直都在追查证据呀!” “是啊,别人都怀疑,安国公府怎么可能不怀疑! 只是苦无证据罢了!” “是啊,谁家好好的宝贝女儿,年纪轻轻的突然间就撒手人寰,致使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谁能受得了啊? 再说了,当时又是在勤兴侯府那样的状况之下—— 有贪婪无耻的小妾作妖,正室也不太可能是正常死亡。” “正是这话! 想来,也难为国公府一家隐忍了这么多年! 也是国公爷心疼小外孙女儿。 毕竟小小姐还在勤兴侯府呢!” “那位小小姐也是个可怜的孩子! 亲娘被亲爹、庶母和祖母害死,明明是嫡女,却每日被恶毒的庶母和恶毒的庶弟庶妹欺负,活得真不易呀!” “说得是呢! 今日国公爷上本弹劾,也是终于拿到了证据,找到了证人。 刚刚国公爷不是说了,证人和诉状已经送到了顺天府衙。 看来,当年国公府的宝珍小姐真的是被勤兴侯和他那恶毒的老娘、小妾害死无疑的了!” “唉!真是可惜呀! 那么好的女子,就断送在了勤兴侯府那一窝豺狼虎豹的手里!” “谁说不是? 这是国公爷的小外孙女儿被接出来了。 不然的话,估计迟早也会被他们毁掉!” “那是肯定的! 不过,杀人偿命,欠债还钱。 做恶天知,总要遭报应的! 真相也终有大白于天下的那一日,作恶之人不可能得意一世! 如今证据确凿; 证人也有了。 就看勤兴侯和他的老娘、小妾,哦,对了,还有那个痴心妄想要嫁进皇家做王妃的庶女,和以欺负小小姐为乐的庶子,看看他们的最后下场吧!” “……” 文武官员的议论声一丝不漏地全都听进了冷显的耳朵里。 冷显的冷汗大滴大滴地滴落,早已在地上汇成了一片。 眼前一阵阵发黑,冷显感觉自己只要一闭眼,立时都能昏死过去。 因此他不敢闭眼…… 他怕自己昏死过去还不及醒来,欺君之罪、杀妻之罪、贪占亡妻嫁妆之罪、虐待有皇家婚约的嫡女之罪…… 这所有所有的罪名就都已经坐实了! 他要辩解! 他必须辩解! 这些罪名一旦坐实,自己就得掉脑袋! 冷显强打精神,朝着洪德帝叩首,“皇上……皇上……臣冤枉啊!冤枉啊! 安国公给臣罗列的这些罪名……都是……都是莫须有的! 臣承认,臣是动用过亡妻宝珍的嫁妆。 那是因为……那是因为亡妻宝珍去世后,单靠勤兴侯府的收入……呃……实在是微薄,难以支撑府中日常的开销; 更何况,府中还有宝珍留给臣的女儿; 臣不忍月儿没有了娘亲,还要过节衣缩食的日子。 因此,臣想,臣为了女儿,就是挪用一些宝珍的嫁妆,宝珍也是能体谅臣的! 哦,臣即便是动用亡妻宝珍的嫁妆,也是尽可能节省的! 只可惜,这次府中被盗一空,亡妻宝珍的嫁妆也随之全部失去了! 臣如今也是有口难辩了!” 嘿呦诶! 这还真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金殿上的君臣们,听了冷显这一番言辞,都想发出相同的感叹! 见过无耻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无耻不要脸的! 文班中的寇荀寇御史听不下去了,上前两步,说道:“勤兴侯,照你所说,你私自动用亡妻嫁妆是为了养育亡妻之女! 那刚刚国公爷说到,国公府的两位夫人过府探望外甥女,亲眼所见—— 府上就为了逼迫溶月小姐自毁清白,答应嫁与小妾的无赖侄子,好达到庶女替嫁王府的目的,便将溶月小姐锁在院中,连续几日不给吃喝。 敢问勤兴侯,将弱女锁在院中,连续几日不给吃喝…… 勤兴侯,你是不是要说,这是为了节省亡妻的嫁妆? 再问勤兴侯,那几日里,你与老娘、小妾、庶出子女可用过饮食? 难道说,节省亡妻的嫁妆,就是饿着亡妻的亲生女儿? 而你与老娘、小妾、庶出子女可任意享用先夫人的嫁妆?” “不……不是这样的……”冷显想辩解。 “不是这样的,又是哪样的? 想来,能被国公府的两位夫人撞破一次,那在两位夫人不知情的时候,溶月小姐又因为你们‘要节省先夫人的嫁妆’,被饿过多少次呢? 原来,勤兴侯所谓的要动用先夫人的嫁妆养育先夫人的女儿……就是这个养育法! 勤兴侯所谓的要节省先夫人的嫁妆……就是这个节省法!” 第497章 时辰到了 药效走起 鸡蛋里边挑骨头; 揪住一根小辫子,就能拽出一个大脑袋! 这可是御史台那帮御史的强项。 谁要跟御史斗嘴,纯属是找虐。 御史台的那几个御史都像是疯子! 让他们抓着一点儿毛病,他们就能往死里摁。 甚至有时候,前面一个御史开口,后面能有几个御史帮腔。 惹了他们,就跟惹了一群马蜂似的! 朝中官员对这些御史从来都是敬而远之,尽量不去招惹他们。 更没有谁愿意去跟这些御史斗嘴。 可今天,自己不跟他们斗嘴…… 啊呸!什么斗嘴呀! 是辩解! 如果自己不辩解,这些罪名就会实实在在地落到自己头上。 可这些罪名……哪一个……自己也顶不住啊! 冷显忍着身上的疼痛,扭回头,硬着头皮朝着寇御史说道:“寇大人,您此言差矣! 再怎么说,下官也是月儿的亲生父亲,下官怎会无缘无故的就锁着她,饿着她呢? 再有,什么逼迫她嫁与小妾的恶棍侄子? 什么毁掉她这个嫡女,让庶妹替嫁? 这些都是无稽之谈。 实际上……实际上…… 实际上,下官与老娘和小妾就是打算将冷溶月的清白毁了; 将她送去小妾的娘家殷家,让她嫁给小妾殷氏的侄子殷宝业。 殷宝业是个混蛋二流子没错! 殷宝业快三十岁了没错! 那又怎么样? 只有先毁了冷溶月,才能让她给她妹妹星儿让路,让她妹妹嫁进煜亲王府做煜亲王的王妃。” 说到这儿,冷显突然一激灵,就像大梦初醒一般,抬手就将自己的嘴死死地捂住了。 然而,他捂嘴也捂晚了,话都说出口了! 听到这些话的君臣全都呆愣在了原地…… 这是怎么回事儿? 什么情况? 刚刚……刚刚勤兴侯还在无耻抵赖呢,怎么……怎么……怎么转眼就……就全都承认了? 不仅全都承认了,还把事情原原本本的都说出来了。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殿上的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而后诧异地大瞪着眼睛看向勤兴侯冷显; 就连宝座上的洪德帝都盯着冷显直发愣。 唯有煜亲王萧璟煜、安国公傅鹏,和傅英澜、傅英泽四人心里明白,这该是月儿的“实话散”到了该起作用的时辰了。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注视下,冷显似乎要说实话的冲动,连他自己都控制不住。 就见冷显的右手将紧紧捂住嘴的左手用力拉了下来。 然后,就听着冷显接着说道:“那冷溶月容貌虽美,但,她对下官这个爹,和她的庶母、祖母,以及她的庶弟、庶妹都没有感情,反而只有怨气。 谁叫她不和我们一心? 谁叫她只和她的外家安国公府亲近的? 就算她嫁进了煜亲王府,做了煜亲王妃,对下官来说也没什么用处。 与我无用的,自然要废掉。 我管她是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所以,我就认可了殷氏的算计—— 等她的娘家侄子一回京,就让他进府小住。 然后,制造机会,让她夺了冷溶月的清白…… 对外就说……是冷溶月品行不端勾引殷宝业! 冷溶月的清白一旦被毁,也就与煜亲王府无缘了。 她要么死,要么只能嫁去殷家。 到那时,安国公府还会护着她吗? 到那时,她死也罢,嫁去殷家也罢,那傅宝珍的嫁妆不就稳妥妥地,永远地落在我的手里,任我享用了吗? 也是那殷宝业废物没用。 刚回到京城就去逛花楼,还喝醉了酒。 在深夜回家的路上,被争风吃醋的同道中人套了麻袋…… 不对,是套了布袋。 不仅两条腿被打断了,就连第三条腿也废了。 殷家这边儿的计划算是泡汤了。 无奈之下,也只能另想法子,另外寻找下一个目标。 只是还没等找到下一个目标,冷溶月就被安国公府强行接走了! 不过,接走就接走,她总有回来的一天吧! 再说了,星儿和月儿一般年纪,姊妹易嫁又有何不可? 反正都是我勤兴侯的女儿。 只要有赐婚圣旨在,就算皇上和煜王殿下想不认星儿也不行; 就算是让星儿做个侧妃,或是做个妾,也得让星儿进煜王府。 只要我的女儿嫁进皇家; 只要勤兴侯府和皇家搭上关系,我勤兴侯府就不会没落; 皇上也不会看着我勤兴侯府没落下去。 皇上的亲家没落了,皇上也没面子不是? 至于那冷溶月……” 说到这儿,冷显的左手终于赢了一回,再一次死死地捂住了嘴巴。 众人一直听着冷显的嘴巴不停地说呀说; 看着冷显的左手拼命想捂住嘴巴,右手则是拼命把左手往下拉。 冷显一个人趴在那里,像是自己在和自己搏斗! 洪德帝和众文武看着眼前这情景…… 这……这真是啊,往年有奇事也只是听说; 而今天的奇事可是亲眼见啊! 勤兴侯这是中了邪了? 可……有让人说实话的邪吗? 还是勤兴侯突然之间良心发现了? 这不可能啊! 勤兴侯……他有良心吗? 在众人的诧异当中,冯端冯御史先回了点儿神,在一旁开口问道:“勤兴侯,你……你可知……那赐婚圣旨乃是皇上亲笔写下的啊! 被赐婚的人选……是能由着你随便更换的吗? 你这是犯了欺君之罪呀!” 冷显的左手刚捂到嘴上,就被右手扯了下来。 “怎么能算欺君之罪呢? 皇上的赐婚圣旨上根本就没有写被赐婚人的姓名。 冷溶月和冷怡星都是下官亲生的。 嫁哪一个也都是下官嫁女儿,这有什么欺君不欺君的?” 宝座上的洪德帝和自己的儿子对了个眼神,就赶紧看向了别处。 冷显的实话不停地往外秃噜,把他急得都哭了! 冷显的眼睛大睁着,眼珠子都快从眼眶子里瞪出来了! 左手终于挣脱出了右手的束缚,又捂到了嘴上。 可怎么……自己就是有说实话的冲动呢? 还怎么压都压不住呢? 第498章 御史反驳 皇上追问 冷显的话让在场的文武官员吃惊不小。 “勤兴侯,你说皇上的赐婚圣旨上没有写被赐婚人的姓名? 这怎么可能呢?” 冯御史不敢置信地看向冷显,转而又看向宝座上的洪德帝。 同时看向冷显,接着又看向洪德帝的还有满朝的文武官员。 在众官员的注视之下,洪德帝虽然还保持着面容的平静,但,却没有开口否认。 于是,众官员都心下明了—— 原来,洪德帝的赐婚圣旨上的确是没有写上冷溶月的名字,而只写了勤兴侯府嫡女! 难怪勤兴侯和他的小妾、庶女由此生出了贪念,想利用赐婚圣旨上的漏洞钻空子,谋划庶女替嫁。 赐婚圣旨上的漏洞勤兴侯想钻,但作为臣子,他们有义务为皇上“补漏”。 “其实,皇上的赐婚圣旨上,无论写不写‘冷溶月’的名字,被赐婚之人都只能是冷溶月。” 寇御史上前一步说道。 “因为皇上已经清清楚楚地写了被赐婚之人为勤兴侯府嫡女。 勤兴侯府的嫡女只有冷溶月一人。 勤兴侯故意曲解圣意,篡改圣意,想以一区区庶女顶替嫡女嫁去煜王府,真可谓是胆大包天啊!” 冷显在“实话散”的作用下,就是想说实话…… 心里怎么想的,就想怎么说出来。 冷显听了寇御史的话,忍不住就想辩驳。 右手终归是比左手力大。 左手被右手扯开了,冷显又开始了心不甘情不愿地,无可奈何地侃侃而谈…… “寇大人说得没错! 皇上的赐婚圣旨上没有写被赐婚人的名字,这本身就是大大的漏洞啊! 下官就是换个女儿,那也不算欺君吧? 再说了,谁说勤兴侯府只有一个嫡女? 那殷氏早已被下官扶正成了正室。 她成了正室,她生的女儿自然就是嫡女。 两个女儿都是嫡女,下官嫁哪一个都算是遵从圣意,又何来欺君之说?” 冷显内心在哀嚎! 他真不想再开口说话了! 尤其这些大不敬的话……怎么可以随便说出口呢? 可他就是管不住嘴啊! 而且一张嘴就是大实话。 他的左手都被右手抓得又青又紫的了,可还是捂不住嘴巴! “勤兴侯,你此番论调好生荒唐,实属无理狡赖之词! 正室也好,嫡女也好,岂是由你随意认定的? 迎娶正妻,需要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大开中门,那才是明媒正娶; 还须在官府立有正式婚书。 你府中的那个小妾殷氏有这些吗? 京城中人谁不知道? 殷氏最初就是你偷偷养在外面的一个见不得光的外室。 而你想拿来充作嫡女替嫁的那个庶女,还是殷氏做外室时生下的私生女! 就算后来先夫人大度,容她母女入府,她也不过是一乘小轿抬进侧门的小妾。 即使是先夫人不在了,也不是你勤兴侯一句话,就能将外室小妾扶做正妻的。 你所谓的外室小妾扶正; 你所谓的私生女变嫡女,也不过是你们在府中关起门来自娱自乐,自欺欺人罢了! 出了勤兴侯府,又有谁会承认,那个殷氏是正妻? 又有谁承认那个冷怡星是嫡女? 再说了,那个殷氏受过诰封吗? 她受邀参加过宫宴吗? 京中夫人们的茶会、花会、红白之事可曾给她下过帖子? 京中贵女有和那个冷怡星往来相交的吗? 哼! 真正的正妻从来就没有外室小妾扶正一说! 正室嫡妻就是正室嫡妻。 即便是原配亡故后续娶继妻,也同样是要明媒正娶的。 如果都像勤兴侯这样随意,那明媒正娶的正室嫡妻又尊严何在? 所以,勤兴侯,你与你那个小妾和庶女就不要再痴心妄想,做白日梦了!” 寇御史说罢,退回班中。 其实,殿上君臣都察觉到了勤兴侯冷显的异常。 他现在所言,与刚刚明显判若两人。 刚刚冷显是一味地狡辩; 而现在,他明显是将心中真实又阴暗的想法,全都明明白白地脱口而出了。 傻子也知道,这样的话不能说啊! 再看冷显拼命用手捂嘴的动作,他分明也是不想说出这些。 然而,冷显似乎是被某种力量控制着,又非说不可。 但不管怎么样,针对勤兴侯所言,该反驳的,还是要讲在当面。 毕竟这里是金銮宝殿,不是他勤兴侯想当然耍赖的地方。 “好了,勤兴侯,你休要继续拖赖狡辩! 朕的圣旨上是没有写‘冷溶月’三字。 然而世人皆知,勤兴侯府只有冷溶月一位嫡女。 而朕心中的准儿媳,也只有冷溶月一人。 至于你那个外室所生的品行不端、刁蛮恶劣的庶女…… 她多年以来的言行早已注定了她的下场。 再者,我儿的煜亲王府,又岂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意混进去的? 你罔顾圣意,谋算朕的赐婚圣旨,已是犯了欺君之罪。 且你刚刚的言辞当中,已经亲口承认,你与老母、小妾以及庶出子女,在原配傅宝珍去世之后,私自霸占她的嫁妆享用,且已动用多年,动用的数额巨大。 此罪其二。 接下来,朕就要来问你当年宠妾灭妻,谋害原配性命之事。 勤兴侯,你与朕当面道来,不许有半句谎言!” 听到洪德帝追问道傅宝珍之死一事,冷显心中被不祥之感充满。 前有欺君之罪; 再有私自动用亡妻嫁妆之罪; 再加上杀妻之罪…… 自己……自己还能有命活吗? 冷显绝望。 但,有个词叫做:垂死挣扎! 罪名他不能认! 无论如何都不能认! 认下就是一死。 可不认…… 听到洪德帝强调不许冷显有半句谎言,冷显听了,简直是欲哭无泪! 他倒是想说假话,不说实话,可他做不到啊! 他挡不住实话自己往外冒啊! 而萧璟煜、安国公傅鹏、傅英澜和傅英泽几人则是心中有数—— 有月儿的“实话散”在,冷显他说的……当然都是实话! 第499章 一遇花仙 一遭厄运 站在文班第一位的萧璟煜,冷眼看着趴在那里的狼狈不堪的冷显,听着他口中那一串一串的比真话还真的大实话,不禁在心底里暗暗为冷溶月的“实话散”竖起了大拇指。 小月儿的“实话散”,药效真是没得说,杠杠的! 萧璟煜想,要是这“实话散”能够多一些就好了…… 这要是用在审问重刑犯上; 尤其是可以用在两军交战抓舌头时。 审问敌方情报用上“实话散”…… 那简直是不亚于神兵利器! 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真实情报,其作用堪称神奇! 萧璟煜这边想着,回头得找机会,去和自己的小王妃聊一聊“实话散”的事; 冷显那里已经是用尽了力气,拼命地在捂嘴; 左手把嘴巴都捂肿了,右手还是把左手扯了下来。 嘴巴没有了把门儿的,嘴里的实话自然也就源源不断地说了出来…… “启奏皇上,要说起臣的嫡妻傅宝珍是如何死的…… 这说来话长啊! 这还要从臣父亲少年时说起。 臣的母亲当年是在机缘巧合之下,在臣的父亲外出时,乘父亲酒醉,成其了好事。 这才有了这一桩门不当、户不对的婚姻。” 哎呦唉! 哎呦唉! 众官员看向冷显的眼神里,顿时充满了八卦之光! 今天这早朝来得值啊! 不仅有热闹看,还能吃到这么大的大瓜! 冷显左手和右手持续博力,只累得两臂酸软,一时再无力捂住不受控制的嘴巴,只好任由嘴里的大实话滔滔不绝…… “家父酒醒后,虽不喜家母; 但家父是君子,做不出始乱终弃之事,于是只好勉为其难地娶了家母。 家父和家母虽然成了亲,但自成亲之日起,家父就再没有理睬过家母。 然而,也就是在酒后那一次,家母就怀上了身孕,后来生下了微臣。 也因此,微臣同辈中再无弟妹,只有臣一人。 家父后来常年住在边城军中,再未归家。 直至家父患病,在临终时还留下遗愿,埋骨边城,不与家母合葬。” “唉!” “唉!” …… 不知是哪几位官员发出的几声叹息—— “家父离家不归,京中的勤兴侯府就由家母打理。 勤兴侯府原来也是有些家底的。 奈何,臣的外祖、舅父甚至是表侄殷宝业,都是文不成,武不就,只知吃喝嫖赌,整日流连于花街柳巷…… 他们早早败光了殷家,于是就像是吸血的蚂蝗一般,死死地吸附着勤兴侯府。 家母又是个没有成算的。 她一是怨恨家父不归; 二是,由于家父不归,勤兴侯府就都是家母做主,她早就把勤兴侯府看成是殷家之物。 殷家人就整日捧着家母这个所谓的勤兴侯夫人要金要银,把勤兴侯府当成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绝的钱庄! 眼看着勤兴侯府快要被殷家掏空了,微臣自然不喜那一窝好吃懒做只知伸手的殷家人! 几次拦阻之后,外婆和舅母便与家母合计,将表妹殷氏送上了微臣的床,想将勤兴侯府和殷家永远绑在一起! 那殷氏虽没有十分美貌,但却是微臣的第一个女人,微臣与她也过了一段如胶似漆的日子。 只是这样一来,殷家对勤兴侯府的索取愈发地理直气壮了! 而勤兴侯府衰败得也更快了! 家母也知,若是娶表妹殷氏为正妻,对勤兴侯府没有半点好处。 因此,她只许微臣与表妹暗中厮混,却不许微臣明媒正娶。 家母说,要让微臣争取娶到一位高门贵女,来扶持日渐衰败的勤兴侯府。” 众官员听到这里,都不由得将同情的目光集中到了安国公父子身上。 一个个的都在心中暗道: 完了完了! 这就是安国公府的小女儿傅宝珍灭顶之灾的开始! 殿上又传出几声悠悠的叹息…… 既叹上一位勤兴侯无端遭到心机女算计,被迫娶了一个不贤之人,至死埋骨他乡; 又叹娶妻不贤毁后代! 一个不贤之人,又如何能教养得出光明磊落的大丈夫! 看看勤兴侯冷显就知道了。 更多的叹息是为了傅宝珍那美好的女子即将殒命而发。 “家父去世后,臣蒙皇恩,承袭了勤兴侯的爵位。 一日休沐,臣去了城西华光寺游玩观景。 华光寺后山的桃花闻名京城。 没想到,臣有幸就在一片桃花海中,见到了一位桃花仙子! 那位桃花仙子就是后来臣的爱妻宝珍!” 完了完了! 可惜呀! 可惜呀! 哼! 勤兴侯还有脸说什么……有幸在一片桃花海中,见到了一位桃花仙子! 有幸吗? 呵呵…… 有幸也是你勤兴侯有幸! 只可惜那傅宝珍就从此被厄运缠身了! 第500章 感叹当年 眼见垃圾 冷显提起当年遇到傅宝珍时的情景,那张五彩纷呈的丑脸上,居然也出现了一抹怅惘的神情。 \"当时,宝珍她带着两名丫鬟,正在桃花林中嬉戏游玩。 她那如花的笑颜,银铃般的笑声,瞬间就让臣惊艳在了当场。 当时臣……臣真的觉得,自己是在仙境之中遇到了仙子。 当时,宝珍她突然发现,桃花林中出现了臣这样一个陌生人,她朝着臣这边看了过来…… 只那一眼,臣就沦陷了。 后来……后来还是那两名丫鬟上前拦挡,将宝珍带离了桃花林。 谁知……谁知在下山的路上,臣又与宝珍不期而遇。 臣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尾随着宝珍下了山,直到看着宝珍上了马车。 当看到马车上的标记时,臣才知道,她就是安国公府的那位有着“璟月双姝”之一美称的宝珍小姐。 自那之后,宝珍的笑容和笑声总是萦绕在臣的心中,挥之不去。 臣每每想到宝珍,便不愿再去与那殷氏私会了。 以后的日子里,臣一有机会,就在国公府附近徘徊,就想着能再次见到那位桃花仙子。 也是天缘凑巧。 那一日,宝珍带着丫鬟出府了。 臣远远地跟随着宝珍去了城南的藏珍阁。 宝珍带着她的丫鬟进去了,臣不好再跟着,于是,就远远地在对面街角处看着。 宝珍从藏珍阁出来时,正碰上不知哪里冒出来的两个醉鬼。 那两人勾肩搭背,手里都提着酒葫芦,脚步一路歪斜。 他们看到了从藏珍阁里走出来的宝珍,那一副见到美色的贪婪嘴脸奇丑无比。 两人满嘴的酒话,想上前纠缠宝珍。 宝珍被那两名丫鬟护着,到了马车边要上马车。 当时臣觉得,那是一个机会。 若是错过了,臣就很难再有和那位桃花仙子结缘的机会。 于是,臣……臣就冲上前去,帮忙拦挡那两个醉鬼。 臣当时……当时还被那两个醉鬼揍了两拳,踢了几脚。 后来,还是宝珍的两名丫鬟将那两个醉鬼制住了,交给官差拉去了衙门。” 说到这儿,冷显自嘲地笑了笑。 “其实,那天臣真的是多此一举。 宝珍的两个丫鬟身上都是有功夫的,根本就用不着臣出面相护。 不过,臣也没有白挨那顿打。 虽然用不着臣相护,但当时,因着臣上前帮忙拦挡了醉汉,宝珍依旧上前向臣表示了感谢。 臣对宝珍说:臣是勤兴侯冷显,素日里也是仰慕安国公威名的。 今日出面相护,实际上……也是多余了,根本不值一提。 宝珍仍是向臣道了谢,随后就上马车离开了。” 孽缘啊! 孽缘啊! 殿上的文武官员们纷纷摇头叹息。 这看似是一场才子佳人的美好邂逅,实则是美好佳人命中厄运的起源。 安国公父子三人气得面色黑沉,额头青筋暴起,拳头攥得咯吱吱响。 “臣从此就再也放不下宝珍了! 日日夜夜都在思念中。 臣是真心想娶宝珍为妻。 臣想着,若是能娶到宝珍那么美好的妻子,岂不是今生再无遗憾? 更何况,她还是安国公府最受宠的小姐。 能娶到她,简直是天下最美好的事! 若是真能娶了她,不光是能得一美貌妻子; 这美貌妻子带来的好处也是显而易见,不胜枚举的! 臣后来将心中所想告知了家母。 家母听后,简直欣喜若狂! 她立刻就撺掇臣上门求娶。 家母说,勤兴侯府的家底儿眼看着就空了。 这以后,偌大一座勤兴侯府,再加上一个殷家,就只能指望着勤兴侯的爵禄供养,那样的日子,想想都觉得可怕。 因此,家母让臣尽快求娶傅宝珍。 说,若是能将国公府的小姐傅宝珍娶进勤兴侯府,就凭着国公爷对唯一女儿的宠爱,傅宝珍定能带进府中大笔的陪嫁。 到那时,勤兴侯府也好,殷家也好,荣华富贵的好日子就再也不用愁了! 只要安国公的爱女嫁进勤兴侯府,朝中官员看在安国公的份上,也会给勤兴侯府面子。 能娶到傅宝珍简直是好处多多,百利而无一害! 不过,只有一点,那就是,想求娶傅宝珍,必须将殷氏这个外室遮挡严密,绝不能让安国公府知道。 若是让安国公府知道,自己与表妹勾连不清,安国公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将女儿嫁进勤兴侯府! 于是,家母将殷家一家子叫来了勤兴侯府,想敲打他们一番,让他们牢牢地闭住嘴,不能把臣与表妹殷氏有勾连的事情说出去。” 冷显嘴巴不受心控制,内心却在挣扎。 但,挣扎也无用,嘴还在说…… 嘴里说着这些,冷显大概也觉没脸,始终不敢抬头看向洪德帝和殿上群臣。 而洪德帝和殿上群臣都在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冷显,听着他往下说。 第501章 贪心不足 密谋开始 冷显的嘴果然还在不停地说……一直说…… “一开始,殷氏死也不依。 她一心想嫁进勤兴侯府做夫人,又怎么可能答应让臣另娶贵妻! 后来,还是家母和外婆向她讲述了微臣娶到傅宝珍之后的诸多好处; 还有她和殷家能从中得到的好处。 殷氏这才勉强答应。 但她的条件是,臣可以娶正妻,但不可与她断了情缘。 否则,她就要将臣和她暗处的私密事闹到明面上去,让臣娶不得贵妻,如不了愿。 臣无奈,只好答应了她。 殷氏一家这才闭嘴离去。 接下来,就是臣请了官媒去至安国公府登门求亲。 第一次上门,安国公府严词拒绝。 后来,应该是得知了当初臣仗义出手相救的事,才对臣客气了几分。 再到后来,应该是……应该是宝珍也对臣见之有意,最终,才成就了臣与宝珍的这一段良缘。” 呸呸呸! 还良缘! 唉! 完了完了! 群臣们又一次摇头叹息。 虽然他们已经知道了事情最终的结局,但此时听来,还是不免替那傅宝珍惋惜。 当年,安国公府为傅宝珍陪送了大笔的嫁妆,说是十里红妆,那可真的是十里红妆! 国公爷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陪送给自己的爱女,以保爱女一世无忧! 傅宝珍嫁进了勤兴侯府,勤兴侯府立时摆脱了往日萧条清冷的境地,迎来了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的风光日子。 这些,殿上的文武官员都是知道的。 “宝珍贤惠又孝顺。” 冷显接着说道:“她嫁入勤兴侯府之后,在微臣和家母身上花银子从来都不吝惜。 因此私下里,殷家也跟着过上了富足的好日子。 臣新婚时也觉得,暗地里勾连着一个殷氏,着实对不起对自己一心一意的新婚妻子宝珍。 便想着,不如给殷家一笔银子,就此与殷氏一刀两断。 哪知殷氏极度的贪婪。 她既想要富足的日子,还想进勤兴侯府。 宝珍有身孕不久,那殷氏也有了身孕,因此臣和她一刀两断的打算也就暂时先放下了。 再到后来,宝珍生下了月儿; 那殷氏也生下了星儿。 两个孩子的年龄一般大小。 宝珍相信微臣,她根本想不到臣在外有私。 当那殷氏再次有孕之后,她再也不甘心继续做见不得光的外室。 她要进勤兴侯府; 她要做平妻; 她要让她生的孩子也做嫡出儿女。 可宝珍的娘家是安国公府。 臣怎么敢…… 臣也说不出口。 结果,那殷氏撒泼打滚一通的闹! 后来,她直接冲出了家门,说是要跑去安国公府门前哭诉寻死。 臣将她追回来,苦苦劝说求告都没有用。 无奈,臣只能到宝珍面前,跪求她开恩容下殷氏。 宝珍得知真相后,一度伤心欲绝。 她当即就要与臣和离。 是臣死死抱住她,跪地不停地磕头…… 最后,就连家母也一齐跪地恳求。 宝珍善良心软,最后,终是流着泪点了头。 就这样,殷氏带着星儿,带着身孕,被一乘小轿抬进了勤兴侯府,成了臣的小妾。 当时臣的岳父和两位舅兄得知此事之后,直接闯进了府中,将臣痛打了一顿。 最后,还是宝珍心软,拦住了她的父亲和两位兄长。 岳父大人和两位舅兄当即就要接走宝珍和月儿,想让宝珍与臣和离。 又是臣苦苦哀求宝珍,发誓再不相负。 宝珍最终还是违背了父兄的意愿,留在了勤兴侯府。” 唉! 这本是一次活命的机会呀! 可惜呀! 可惜可惜! 宝珍小姐没有抓住这次活命的机会,结果害得自己送了命,也害得自己的女儿受罪受欺凌,苦苦忍受了八年多! 一众官员听到这里,都在想着…… 继续听着吧…… 接下来,宝珍小姐真正的大难就快临头了! 果然,就听冷显继续说道:“殷氏刚入府的那段日子,她还算安分,也装出了一副孝敬婆母,尊敬正妻的样子。 府中还算相安无事。 宝珍本就是善良平和的性子,并没有为难过殷氏半点。 谁知那殷氏的野心、贪心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满足的! 第一步,她已经如愿进了勤兴侯府; 接下来,她就想着要更进一步,她要做正室夫人; 光做正室夫人还不够,她又盯上了宝珍那庞大的嫁妆。 她一门心思想将宝珍的嫁妆据为己有。 家母也是一样。 宝珍是高门贵女; 宝珍拥有庞大的嫁妆。 这些都是令家母无比满意的; 也是让家母引以为傲的。 但,同时她又觉得, 傅宝珍高贵的身份和她强大的背景,看似荣耀; 但,对于家母这个一向跋扈到说一不二的婆婆来说却也是一种无形的压力。 她不敢在宝珍面前太过摆婆婆的谱儿。 不像是对待殷氏。 殷氏是她的娘家侄女,殷家也是靠着勤兴侯府施舍才能活着。 在殷氏面前,她可以自傲,可以端足架势! 对傅宝珍她就不敢了。 虽说每日里,她们吃的、穿的、用的…… 她们所享用的一切,都是来自于宝珍的嫁妆。 然而这样的富足日子享受到之后,她们又觉得不满足了。 她们觉得,宝珍的身份背景压在她们头上,让她们不舒服。 她们觉得,没有傅宝珍而只有傅宝珍的嫁妆,那才是最理想的。 如果没有了傅宝珍,那傅宝珍的嫁妆就变成了她们的。 她们不管怎么享受,都是享受她们自己的。 这样才是她们想要的日子。 那样一来,她们再不用伸手向宝珍索取。 于是,殷氏和家母私下里,就开始密谋…… 唉! 殿中又是连声的叹息。 第502章 认同侠盗 报应不爽 后来,宝珍再次有孕。 得知宝珍再次有孕,臣真的是由衷地欢喜! 宝珍已为微臣生下了一个漂亮可爱的女儿; 若是再给微臣生下一个嫡子…… 那,臣就可以为他请封世子,让他将来继承勤兴侯府。 想必,臣那过世的父亲在九泉之下,也会觉得欣喜吧! 可没想到,殷氏和家母就偏偏算计到了宝珍的身孕上。 那殷氏身边,有一个姓钱还是姓银的丫头…… 哦,她后来嫁给了府中的一个侍卫,称呼也就变成了嬷嬷。 她有个表兄,是京城驻春堂的坐堂大夫。 殷氏和家母通过那个嬷嬷,找来了那个坐堂大夫。 宝珍明明是有了身孕,经那个大夫诊断之后,硬说是脾胃不和,气血虚弱导致的状似孕吐的反应,其实根本没有身孕。 那大夫说是开下一副调养的药,不久就会好转。 可结果,他开出的是一副打胎的虎狼药! 此事……臣也是在宝珍流产之后才得知的。 当时,臣大惊不已! 臣在惊怒之下,也痛斥了殷氏和家母。 但,宝珍腹中的胎儿已经没了; 宝珍又因流产后身子虚弱,服用了安国公府的府医开出的汤药,身体还在恢复中。 臣本想照顾宝珍将养好身体,让殷氏和家母做下的事永远变成秘密。 谁知,殷氏和家母终是不死心,几天后,又将调养的药换成了行血的药。 致使宝珍大出血,一命呜呼! 当时,还有一个姓周的婆子参与其中。 不过,那个周婆子被殷氏和家母趁她在井边打水之机,直接将她推入井中溺死了,也算是灭了口! 那个开药方的大夫倒是机灵。 拿了殷氏的一千两银子,跑得倒是快。 还不等臣派灭人口,他就已没了踪影。 至于姓钱还是姓什么的那个嬷嬷,臣派去灭口的人没见到她,当时她和孩子不在家,家中只有她的丈夫,就是府中的那个姓邱的侍卫。 最后也只将他一人杀死了。 从那之后,臣一直派人暗中寻找那个嬷嬷和那个姓鲁的大夫。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直踪迹皆无。 臣知道,宝珍之死,安国公府不会相信死因是如此简单; 安国公府也不会善罢甘休。 只是,他们没有证人和证据而已。 这么多年过去了,证人,我们没找到,他们也没找到。 因此,两府之间只是少有往来。 之所以没有断绝来往,无非就是因为还有傅宝珍留下的冷溶月在。 安国公府怜惜冷溶月,就不能动我勤兴侯府。 傅宝珍死后,安国公府还想接走月儿,与我勤兴侯府断绝关系。 臣怎么可能答应? 宝珍死了,宝珍的嫁妆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月儿身上。 接走月儿,傅宝珍的嫁妆也会随着月儿离开,那臣费心做这一切,最终又能落下些什么? 臣当然不会答应。 抓住了月儿,就是彻底留下了宝珍的嫁妆。 至于月儿,一个小孩子,还不是由微臣控制。 这么多年来,虽然臣也知道,月儿过得艰难,活得不易。 殷氏也好,家母也好,还有殷氏生下的那对儿女也好,他们每日都在欺凌磋磨月儿。 只是,臣又怎么可能为了一个没娘的孤女,对上自己的继室、老娘和一双儿女呢! 月儿也只是个没娘的孤女,留着她,也无非是为了留下宝珍的嫁妆。 因此,臣从来也不去管殷氏和家母她们到底都对月儿做了什么? 直到赐婚圣旨下达。 后面的事……也就不用臣细说了。 事到如今,臣也明白,这赐婚圣旨的主意,臣是打不成了。 臣也知,臣罪孽深重。 但,这一切恶事,其实都是殷氏、家母,还有那两个小畜生做下的。 臣……臣只是……臣只是在一旁看着……没有阻拦而已。 臣罪不至死。 求皇上……求皇上追究殷氏、家母和那两个小畜生的罪责就好; 至于微臣……皇上就放过微臣吧! 微臣毕竟是月儿的亲生父亲; 也是……也是煜王殿下未来的岳丈泰山。 若是,若是皇上您治罪为臣,那世人岂不是要说月儿不孝? 求皇上三思,就放过微臣吧!” 冷显说完,在场的一众官员全都用看怪物的眼神盯着冷显…… 什么叫无赖? 什么叫不要脸? 什么叫痴心妄想? 什么叫白日里做梦? 这一切的一切,在眼前这勤兴侯的身上,都达到了一个他们难以想象的高度! 老娘、小妾,和一对庶出儿女全都能被他舍出来,只要他自己能活命就好。 吼吼!这是人吗? 这到底……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啊? 至于那对殷姓婆媳,她们吃喝穿戴都靠宝珍小姐,却不思感恩,竟然谋财害命,还真是贪婪成性,毒如蛇蝎啊! 话又说回来,有些祸事还是男人自己招来的。 本来已经有了那么好的妻子,带来了那么好的日子,享受的同时好好珍惜就是了! 偏偏还贪心不足。 看看如今的冷显…… 是,他们是把傅宝珍的嫁妆算计到手了…… 是享用了八年多…… 可那又如何呢? 一夜之间,丢失一空! 哼! 难怪京城中人都说……盗空勤兴侯府的那一伙盗贼是侠盗。 对于作恶多端的勤兴侯府一窝来说,算是替天行道,报应不爽! 第503章 早朝已毕 尽快回府 坐在宝座上的洪德帝,居高临下地看着趴在那里的冷显。 洪德帝一时间都感觉有些无语。 别说是金銮殿上处置一个罪臣,就是一个普通的县衙门,抓到了一个小偷小摸的…… 那被抓到的人在被审问时都得狡辩三分; 甚至是不动点刑都不会老实招认。 这冷显可倒好,简直是竹筒倒豆子—— 不用上刑逼供,不用三审四问,冷显直接就噼里啪啦地都说了个清楚明白。 那个……有点儿感觉不到成就感啊! 这……这接下来还问什么呀? 不用问了,直接问承旨官吧。 想到这儿,洪德帝扭头看向金殿一侧…… 那里设有两张桌案,桌案后各坐着一名官员,他们是在金殿上负责做记录的的承旨官。 洪德帝直接开口:“承旨官。” “臣在!” 两名承旨官连忙站起,拱手应道。 “勤兴侯所言……可全都记下了?”洪德帝问道。 “回皇上,臣等已一字不落地全都记下了!” “记下就好。 朕这里是金銮殿,不是顺天府衙门,也用不着他勤兴侯在这里签字画押。 少时,将你等记录的东西直接送至顺天府,交予郑桐!” “是,皇上,臣遵旨!” 两人应罢,重新坐下,将所记录的内容重新捋了一遍,确保无误。 洪德帝的话,冷显自然是听到了。 冷显心慌、手颤、嘴唇哆嗦…… “皇上……皇上…… 微臣……微臣……” 冷显一连声喊着皇上,他想求饶,可他却不知该如何去向皇上求饶求放过。 洪德帝对冷显的求饶根本不加理睬。 冷显怕了……真的怕了…… 他扭回头,在金殿上巡视着…… 只一眼,冷显就看到了文班序列中的第一人—— 煜亲王萧璟煜。 “煜王殿下…… 煜王殿下…… 贤婿…… 你与臣的女儿有婚约在。 臣……臣再怎么说,也是你未来的岳父。 煜王殿下……你……你……你替微臣求求情吧! 臣没有亲手杀过人啊! 求求皇上放过我吧! 放过我吧! 贤婿啊! …… ” 冷显拼命地朝着萧璟煜这边爬过来。 只是,冷显的腰上、背上、屁股上全是伤,他也爬不了多远。 萧璟煜冷冷地看了一眼冷显,语气说不出的寒凉,“休得胡言乱语! 本王只有一位岳母大人,只是,她早已被人害死了! 作为她的女婿,本王最该做的就是为她报仇!” 说罢,再不看冷显一眼。 正所谓,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应该就是萧璟煜的这句话了。 冷显直到此时,是真正的绝望了。 该说的都说完了; 该听的也听完了; 事情倒是简单了。 洪德帝直接开口:“传朕旨意,勤兴侯冷显数罪并罚,先行削职,贬为庶人! 后,将其押送至顺天府衙受审!” 听到洪德帝的旨意,几名金甲侍卫上前,不顾勤兴侯连声的哀嚎求饶,将他一路拖出了金銮殿。 另有小太监过来,将承旨官所做的笔录折叠好,揣进怀里,跟在金甲侍卫身后,一起快步走了出去。 殿上,文武群臣面面相觑…… “这就完了?” “可说呢!这就完了? 衙门问案也没有这么简单的!” 众人心想,这可倒好,就听着勤兴侯一个人讲了个故事,当年的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人也送去了顺天府定罪。 就这么简单! 在金殿上处置罪臣,勤兴侯可不是第一个; 他们也不是没见过。 然而,像今天这样顺当的,有意思的……还真是第一次见。 不管群臣怎么想,洪德帝心里在想…… 现在将冷显送去顺天府,午时末,顺天府就要开衙公审,那边还有一场热闹。 自己要不要也去…… 想到这儿,洪德帝直接朝着余风递了个眼色。 余风顿时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将手中拂尘一甩,高声唱喝:“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众官员彼此对视,确认没有谁再有本章启奏的时候,众人便齐齐转身,面朝着洪德帝行礼叩拜。 余风再次甩动浮尘,“退朝!” “臣等恭送皇上!” 众官员目送洪德帝站起身,迈步下了龙台。 站在台阶上,洪德帝停住脚步,转头看向自己的儿子,“煜亲王,随朕来!” “是,儿臣遵旨!” 萧璟煜拱手应声,随即迈步跟上洪德帝的步伐,一起朝着后宫走去。 熠王萧璟熠朝着父子远去的背影看了看,眼神晦暗不明。 随即,萧璟熠垂下眼帘,转过身,一脸如春风般的笑意朝着殿上群臣打声招呼,率先走出了金殿。 文武群臣也随后边轻声议论着方才的事,边一起离开金殿出宫去。 其中也有不少人心里打着主意—— 回去快些用午膳。 等到午时末,就换上便服去顺天府接着瞧热闹。 安国公父子更是片刻不耽搁。 辞别了文武群臣,父子三人快步走出宫外,于东华门外上了马车。 傅英澜吩咐车夫和侍卫加快速度,尽快返回国公府。 第504章 家人聚齐 只待午后 街边的茶楼上,冷溶月、大夫人、二夫人带着一众丫鬟仆妇还在这里坐着。 这时,就听着青衣开口说道:“小姐您看,那边过来的应该就是了! 您看那边!” 冷溶月闻声,顺着青衣手指的方向看去…… 便见远远的,过来了两队金甲侍卫。 金甲侍卫的行列当中,押着一辆马车。 马车同样没有车厢,木板上趴着一个腰背上,屁股上都被血浸透的男人。 正是勤兴侯冷显。 不对,冷显已经不是勤兴侯了! 冷溶月和大夫人、二夫人靠窗坐着,纹丝没动,只是将眼神投向了窗外。 大街上,看着那一队金甲侍卫押着马车由远至近,又由近至远。 “好了,月儿,咱们也该回府了。 你外公和两位舅舅也会很快回府的。 咱们用过午膳,就去顺天府衙。” 大夫人轻轻拍了拍冷溶月,说道。 “是,大舅母!” 冷溶月听了大夫人的话,应声站起身。 大夫人和二夫人一左一右陪着冷溶月,带着一众丫鬟仆妇顺着楼梯下来,走出大堂,上了门口等候的马车。 洪德帝带着儿子萧璟煜直接回了凤仪宫。 父子俩进门,皇后栾惜莹便命宫女奉上香茗。 父子俩喝了茶,将茶盏放下,洪德帝看向儿子,“煜儿,午后,你是不是也要去顺天府观审?” 萧璟煜点点头,“是的,父皇。 儿臣一会儿换了便服,便去顺天府衙。” 洪德帝点点头,“朕也想去听听。” 皇后栾惜莹和萧景煜听了洪德帝的话,都有些吃惊。 洪德帝作为皇上,怎么也要去凑这份热闹? 皇帝是能随便出宫溜达的吗?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在这璟月国,皇上哪儿去不得呢? 他哪里都去得。 萧璟煜想了想,便点了点头,“行吧,那一会儿用罢午膳,父皇换了便服,儿臣护着父皇前去就是。” “好,那就如此定了。” 洪德帝还觉得有些小兴奋。 一旁的皇后娘娘有点不高兴。 “你们父子俩可倒好,在金殿上看热闹的有你们; 这会儿还要去顺天府看热闹。 唉! 只有本宫可怜啊! 一天到晚被圈在这红墙里,哪儿也去不成!” 皇后栾惜莹微微扁着嘴,白了洪德帝一眼,接着嘟囔抱怨:“整天就对着皇上看,早都看烦了! 烦!” 栾惜莹说着,又瞪了洪德帝一眼,将脸扭向一边。 洪德帝看了看自己的皇后,又看了看坐在一边,只看戏不出声的儿子,略有些小尴尬地抬手摸了摸鼻子。 若不是有这长这大的儿子在一旁坐着,自己还能凑过去搂着媳妇哄一哄; 可现在要是凑过去哄媳妇儿……呃…… 媳妇儿不高兴怎么办? 哄呗! 洪德帝突然灵机一动,“阿莹,要不……一会儿你也换身衣裳,咱们一家三口一起去?” 听洪德帝如此说,皇后栾惜莹顿时眼睛一亮,腾地转过身来,“皇上,你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 朕还能骗你不成?”洪德帝面露无奈地说道。 “好耶!”皇后栾惜莹兴奋得直拍手。 “来人,快快摆膳。 哦,还有……” 皇后栾惜莹边吩咐宫人摆膳,边把大宫女舒秀叫了过来。 “你快些去给本宫准备一身出宫的便服,一会儿伺候本宫更衣。” “是,皇后娘娘!” 大宫女舒秀领命,忙转身去挑选合适的衣饰。 这边宫人得了皇后娘娘的懿旨,功夫不大,一桌丰盛的御膳就摆了上来。 洪德帝和皇后栾惜莹,以及萧璟煜一起坐到了桌边。 三人都没有再说话,只闷头用午膳。 用罢午膳,他们还要赶着出宫呢! 安国公府的薛老夫人接到了家中下人的传信,便吩咐厨房准备午膳。 午膳摆上桌的同时,安国公傅鹏带着两个儿子就回府来了。 几乎同时前后脚到家的就是冷溶月和大夫人、二夫人一行人。 众人还想着,就差傅明俊和傅明秀这兄弟俩了。 说曹操,曹操到。 傅明俊和傅明秀这两人也是不禁念叨的。 众人刚一念叨,兄弟二人就肩并肩地进来了。 等着下人摆放午膳的功夫,大老爷傅英澜便将金殿上的情况,简单地与母亲、夫人、弟妹,以及冷溶月和傅明俊、傅明秀兄弟俩讲说了一遍。 众人想象着当时的场景,既觉得痛快,又勾起了伤感。 薛老夫人忍不住心痛,两眼流出了泪水。 冷溶月伸出手臂搂抱着薛老夫人,轻声安慰着,“外婆,别难过了! 娘亲的仇,终于可以报了! 外婆要多保重才好。 不然伤了身子,月儿会心疼的!” 薛老夫人握住冷溶月的小手,轻轻拍了拍,“月儿乖!别担心,外婆不难过了……不难过了! 外婆知道,过了今日,你娘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第505章 观审者众 人山人海 时辰还未到,顺天府衙门外已经是人山人海,东西街道也被堵得水泄不通了! 人群当中,有不少的人都是手里抓着包子、馒头、大饼,一边大口吃着、嚼着,一边忙里偷闲地还在和周围的人热烈谈论着,也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 一看便知,这些人是唯恐来晚了看不到热闹,因此连午饭都有没在家里踏实吃,就抓着干粮跑来了顺天府衙门外。 顺天府衙正堂。 顺天府尹郑桐听着手下人的禀报,简直是满心满脸的无奈。 郑桐抬手捏了捏眉心,心道,这哪是顺天府衙门审案啊! 就是哪里的社戏、庙会也没这么热闹,这么招人吧? 今天这两桩案子,要说好审也好审; 要说不好审…… 唉! 郑桐又捏了捏眉心,压力山大呀! 就在刚刚,自己接到了宫里的传信,说是皇上、皇后娘娘和煜王殿下也要微服前来听审。 自己这顺天府衙门就是个小庙,哪里放得下那三尊大神啊! 有这三尊大神在,自己这个小鬼儿还敢大声说话吗? 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顺天府尹。 审案就审案吧,审案本就是常事。 可……堂上放着这三位…… 唉! 可没办法。 谁让自己干的就是这个差事,说不得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幸好自己一向秉公断案,从来没有贪赃枉法,自然也就不用胆怯心虚。 况且,今天这两桩案子,案情已然十分清楚; 今日开堂公审,也不过是将所有的真相大白于天下,让作恶之人得到应有的惩罚。 想到这儿,郑桐心下稍定。 同时在心中宽慰自己: 自己不妨就以平常心,将这两桩案子当成普通案件来办也就是了! 皇上、皇后娘娘和煜王殿下来了…… 呃……来了就来了…… 就当他们也是来听审的那群人中的几位也就是了。 想是这么想,说是这么说…… 可……真等那三位大神来了…… 那三位真的往那里一坐…… 唉! 想想都头大! 到那时候,但愿自己真的能做到心无旁骛,镇定自若。 用力晃了晃头,郑桐强迫自己稳住心神。 扭头叫过来几名手下,开口吩咐道;“你们几个,在大堂的一侧,放置一架屏风; 屏风后面摆放一张桌案、三张大椅。” 几名手下听了,刚要拱手应声,就听郑桐接着说道:“桌案、座椅都要仔细擦拭干净,不得有误!” “遵命,大人!” 几名手下再次拱手应声,立刻按照郑桐的吩咐去办事。 功夫不大,屏风、桌椅就都摆放好了。 郑桐才刚回到公案后坐下,想再看一眼卷宗。 忽然又想到…… 刚刚听手下回禀,说是大门外已经被前来观看审案的人群堵得水泄不通了! 一会儿皇上、皇后娘娘和煜王殿下来了,他们要怎么进到顺天府衙里来? 还有,安国公府的人又该怎么进来呢? 想到这儿,郑桐又将捕头程轩和几名官差叫了过来。 “一会儿接近时辰,你们几个就去至大门外,务必要清出一条通道,好让本案的一众原告顺利入内。 记住,对围观的百姓一定要要好言相劝,耐心疏导; 万不可粗鲁莽撞,引发骚乱! 可都记下了?” “遵命,大人!” 程轩和几名官差答应是答应了,可……就连捕头程轩都觉得有些为难…… 不,是实在为难。 程轩心道:现在大门外的人……那可不是一般的多呀! 要清出来一条路,让一众原告,也就是安国公府的马车和人进来谈何容易! 程轩想了想,干脆现在就带人出去做准备吧! 先跟外面的人群打好招呼,到时候好让路。 想到就去做。 此时,顺天府的大门还紧紧关闭着。 程轩带着几名手下直接打开侧门,出了顺天府衙。 才出了侧门,程轩几人顿时就被门前乌泱泱的人群惊在了当场…… 老天爷! 这人……这人也太多了吧! 更多了! 已经是拥挤得密不透风了! 一会儿想要人群让路…… 这无异于痴人说梦啊! 程轩带着四名官差,沿着顺天府衙外墙的墙根儿,总算是蹭到了顺天府的正门前。 程轩朝四下扫视着… 他看到东边不远处有两个半大孩子明显高出了周围人一截…… 程轩猛然想到,那个地方放有一块上马石。 那块上马石算是救了程轩的驾了! 程轩费力地挤过去。 他先将那两个孩子哄劝下来,而后自己站了上去。 站到了那块上马石上,居高临下向四外看,视野一下子开阔了! 然而,视野是开阔了,程轩也更惊讶了! 第506章 大牢之中 先审下人 程轩放眼望去,不由得心中惊叹…… 老天爷呀! 不光是府门前,就连东西两边整条街上全是脑袋呀! 程轩看得头皮直发麻! 可没办法,他有他的差事。 否则,一会儿时辰到了,郑大人要开堂审案,作为原告的安国公府一家人过不来,这也不行啊! 一时之间也没别的办法,程轩直接将两手拢在嘴边做喇叭状,朝着府前的人群高声说道:“在场的父老乡亲们听着! 都听着! 再过一会儿,郑大人就要开堂审案了! 今天来观审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作为原告的安国公府一家人一会儿就要到来。 在下要说的是: 等他们到来之时,拜托在场的各位,务必让出一条路来! 否则原告不能到场,郑大人也无法审案! 各位父老乡亲,程某在此拜托各位了! 拜托各位了!” 程轩朝着一边喊过,又朝着另一边大声喊了一遍。 紧接着,又命自己的手下分别向着府门东西两侧,挤进人群里去劝说,劝说人们将中间的道路让出来。 可挨挨挤挤的人太多了,太密了! 几名官差一入人群,便直接被人群淹没了。 站在上马石上的程轩也只看到人群中出现了一点儿小小的波动,但,人群密集如故。 程轩看着,只急得脑门儿上的汗都不知不觉地冒了出来。 无奈,程轩只好站在上马石上,一遍又一遍地朝着两边围观的人群喊着话,一遍又一遍地耐心劝说着。 顺天府衙内。 几位璟月国最尊贵的贵人却是悄悄地到来了。 洪德帝、皇后栾惜莹和萧璟煜一行才到了与顺天府衙相隔着两条街的地方,马车就已经没法再往前行驶,被迫停在了原地。 跟着的侍卫们和余风、冯广看着眼前乌泱泱满街筒子的人……一时也是无计可施。 想要劝说人们让路……估计没用; 硬要向前继续行驶…… 很可能还会碰撞到人。 洪德帝、皇后栾惜莹和萧璟煜三人都朝外看着…… “没想到,居然会有这么多人来顺天府衙观审! 皇后栾惜莹不由的感叹。 “是啊!”洪德帝点头。 这也着实出乎他们的意料之外! 萧璟煜想了想,进顺天府正门是不用打主意了。 于是直接吩咐:“马车改道,直接走后街,从顺天府侧门进去。” 跟着的余风和冯广听到萧璟煜吩咐,连忙应诺,随即指引着马车拐上南北街,绕道去顺天府衙。 一行人来到顺天府侧门。 侧门处也有人值守。 余风上前,行为也十分低调…… 都没有亮出皇宫御牌,只是拿出了煜王府的墨玉令牌,就已经将守门的衙役吓得睁大双眼,“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地上。 洪德帝一家三口乘坐的马车和一行侍卫顺畅无比地直接进入了顺天府衙。 他们到的时候,府尹郑桐正在翻阅勤兴侯府一众下人的口供笔录。 勤兴侯府一众人等被押至顺天府衙后,便分别关押进了府衙的大牢之中。 殷氏,老殷氏、冷怡星、冷怡阳,再加上后来从宫里押过来的冷显,都是一人一间,分别关进了单人牢房里。 而其他的下人,则是按着他们之前分别伺候的哪位主子,做的何种活计来分类,将同一类人关在大间的牢房里。 这几间大的牢房,都是用碗口粗的木头做成的栅栏。 牢房外都安排有官差和狱卒严密监视着; 犯人关在里面,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负责监视的官差都能一目了然; 这样做,为的就是防止他们彼此交头接耳,编谎串供。 殷氏,老殷氏、冷怡星、冷怡阳几个哭哭啼啼了一路,一直哭进了顺天府大牢。 进了大牢之后,几人更是被吓得大哭不止,直吵得大牢里的官差、狱卒烦不胜烦! 再有那些胆子小的下人也跟着哀哀哭泣; 尤其是曾经跟着主子们欺负过府上的嫡小姐冷溶月的那些下人,到了这个时候,更是心虚胆怕地哭得大小声,没完没了…… 最后,别说是官差和狱卒了,就连狱中的其他犯人都被吵烦了,扯着嗓子骂骂咧咧。 后来,还是官差、狱卒实在被吵得不耐烦了,直接拔出刀架到了其中几人的脖子上…… 这样好了,大牢里总算是又安静了下来。 下人们被有序地分别带出牢房,由专人带到另外的地方录下口供。 今天,顺天府的所有人员,由郑桐到狱卒,几乎都是忙得飞起! 尤其是在大牢中负责审讯勤兴侯府一众下人,并做笔录的师爷、主簿和几名书吏,只累得口干舌燥,手酸臂麻。 这件案子非同寻常。 原告是安国公府,被告是前勤兴侯府,试问哪一个敢掉以轻心! 第507章 口供当中 更多内情 顺天府大牢。 一番忙碌的问询之后,几名书吏将所有的审讯记录合拢到一起,有厚厚的一沓交到了薛主簿手中。 薛主簿和周师爷相对长出一口气,又抬头看向这座大牢…… 里面还是不时地隐隐传出低泣声。 在这些下人当中,确实有一部分人是无辜的。 他们只是勤兴侯府的下人,每日里也只是守着本份,做着自己的份内活计,没有参与到恶事当中。 等到案情结束之后,他们也自有他们的去处。 但,其中不乏那些助纣为虐的狗奴才。 他们甚至为了讨好主子,自己主动地,变本加厉地去欺凌磋磨大小姐冷溶月,以及冷溶月身边的人。 做这样事的也大有人在。 勤兴侯府的后宅阴私,有时候真的是让人难以想象! 薛主簿摇了摇头,和周师爷一起走出了大牢。 二人去见府尹郑桐。 厚厚的一摞供词又转交到了府尹郑桐的手中。 郑桐片刻不敢耽搁,坐到公案后,一页一页地仔细翻看。 看完了最后一页,郑桐才刚刚将所有口供收理整齐,就听到了手下人的回禀:贵人们到了! 郑桐腾地一下站起身,忙领着薛主簿和周师爷前去迎接。 这边,萧璟煜率先下了马车,转过身,亲手将洪德帝和皇后栾惜莹也扶了下来。 三人下马车刚刚站定,就见顺天府尹郑桐带着几名手下,一路小跑着赶了过来。 来至近前,郑桐几人撩衣袍跪在当地,“臣,郑桐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拜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拜见煜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好啦,郑爱卿,平身吧!” 洪德帝伸手虚扶。 “臣,谢皇上!” 郑桐几人站起身。 “皇上,皇后娘娘,煜王殿下,请随臣到前面大堂上就坐!” 郑桐拱手说道。 洪德帝点了点头,伸手揽着皇后栾惜莹,萧璟煜随在一旁,三人跟着郑桐,朝着前面大堂走去。 郑桐陪着洪德帝一行朝前面走着,心下不免惴惴。 犹豫了一下,郑桐还是踌躇着开了口:“启禀皇上,此刻时辰尚早,安国公一家尚未到来,还请皇上稍候片刻。” 洪德帝不在意地摆了摆手,“本就是朕到得早了,等一等,略坐一坐也无妨!” 听洪德帝如此说,郑桐心下稍安。 众人来到顺天府大堂。 洪德帝抬眼环视了一圈…… 大堂正中,一架高大气派的,绘有海上日出的大屏风立在公案的后面。 上方悬挂着一块硕大的牌匾,书写着“青天在上”四个大字。 宽大的公案上,整齐有序地摆放着官印、令签,以及文房四宝; 还有一块压堂的惊堂木也静静地放在公案之上。 大堂两侧,顺序摆放着回避、肃静牌。 大堂上整洁明朗,纤尘不染。 洪德帝看了,满意地点了点头。 郑桐此人不是懒政懈怠之人,且清正廉洁。 有这样的官员在京畿重地做顺天府尹,自己倒是也能放心不少。 郑桐将洪德帝一家三口引至大堂一侧屏风后的大椅上落座。 自有跟来的宫人在一旁摆上泥炉,烧上开水,为帝后和煜王殿下准备香茗。 郑桐见了,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原本还想着人准备茶点; 后又一想,帝后与煜王殿下出宫,怎能随便用外面的饮食? 万一出点意外,他郑桐就是掉十回脑袋,也难赎其罪! 如此倒好,有跟来的宫人伺候着,自己倒是不用再担心这些了。 洪德帝先扶着皇后栾惜莹坐下,自己才跟着落座。 坐下后,洪德帝转头看向郑桐,“郑爱卿,案情调查得如何了?” 郑桐忙上前一步,躬身拱手:“回皇上,勤兴侯府一行人都已押进大牢,分别看守; 除去冷显、殷氏、老殷氏和两个庶出子女,以及在他们左右近身伺候的下人,一会儿要在大堂上公审以外,其他所有人的口供都已问过,并做了详细记录。 那些供词也已全部交到了微臣手中; 微臣刚刚已全部看过。 不知皇上……可要御览?” 洪德帝想了想,点了点头,“也罢,左右朕到得早了些,此时亦无事,便拿来与朕一观。” “是,臣遵旨!” 郑桐应道。 早有薛主簿将那一摞供词取了过来,交予郑桐; 郑桐接过。 余风上前来,从郑桐手中取走供词,送至洪德帝面前。 洪德帝一页一页地翻看着,越看,脸色越是阴沉。 洪德帝看着口供记录,看过一张,便将一张放到萧璟煜面前。 萧璟煜随着洪德帝一起看。 看着这些供词,萧璟煜的心一阵阵地抽痛…… 自己的小王妃,在没了亲娘的八九年里,这是受了多少委屈? 受了多少磋磨? 受了多少苦难? 勤兴侯府这一窝白眼儿狼……都该死! 第508章 百姓让道 顺利到达 这时,顺天府外传来一阵鸣冤鼓声,“咚……咚……咚……咚……” 大堂上的郑桐,以及洪德帝、皇后栾惜莹,以及萧璟煜,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顺天府大门方向。 “回皇上,想来是安国公府的人到了!” 郑桐拱手说道。 洪德帝点了点头,“郑爱卿,你自去忙吧,朕与皇后和煜亲王只是来观审而已,只是观审。” “是,皇上,臣明白。 臣告罪了!” 郑桐说罢,转身大踏步走去了公案后,端然稳坐。 公案上的惊堂木重重落下。 “升堂!”郑桐沉声下令。 “威……武! 威……武!” 顺天府的衙差齐声喊着堂威,拿着水火大棍,有序地快步走上大堂,站立两边。 顺天府大门吱呀呀打开,安国公傅鹏在前,身后跟着傅英澜和傅英泽两个儿子; 大夫人霍婵玉和二夫人郑素瑶,一个搀扶着薛老夫人,一个牵着冷溶月的手; 罗运领着孙女罗红桃也在后面跟着; 走在最后的,是冷溶月的两个哥哥——傅明俊和傅明秀。 看着安国公一家人顺利到来,准时到来,郑桐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郑桐知道,外面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据说已经是堵到两条街外,密到水泄不通! 他还一直担心着,安国公府的人要怎么穿过这条街来到顺天府大门前。 现在看来,安国公府的人在来的路上,并没有遇到任何阻滞。 确实。 当安国公府的几辆马车来到两条街外的时候,确实是被街上的人群拦住了路。 可当街上的人们得知来的几辆马车是安国公府的,意想不到的事情就发生了…… 本来已经是拥挤不堪的人群,竟然纷纷地朝着道路两边退去; 街边的所有店铺、酒楼、茶楼,甚至是钱庄,都将大门大开着,让路边的人退进去。 功夫不大,一条可供马车通过的道路就清了出来。 看到这样的情景,坐在第一辆马车上的安国公父子深受感动。 看到这里已经有这么多的人了,想必,顺天府的大门前更会是人山人海! 自家这几辆马车就是从这里过去,等到顺天府的大门前停放时,也要占下不少的地方。 安国公傅鹏想了想,便吩咐道:“来人,通知后面马车上的老夫人、夫人、少爷和小小姐都下马车,我们一家人步行走过去; 马车就留在这边等候。” “是,国公爷!” 马车旁的侍卫领命,调转马头去后面传话。 安国公傅鹏率先从马车里走出来,站在车辕上,朝着人群拱手说道:“多谢各位父老乡亲让路! 今日家中来的人多,马车也多,乘车过去也不好停放。 老夫这就与家人步行前往顺天府衙。 还请各位父老乡亲一会儿千万不要拥挤,以免发生踩踏意外。 老夫在此多谢父老乡亲的让路之情!多谢多谢!” 安国公傅鹏边说着,又朝着人群拱了拱手。 “国公爷,不敢当啊!” “是啊,国公爷,小民等可当不得您一声谢!” “国公爷言重了! 小民等也是得知了当年的真相,替国公府大小姐抱不平! 所以才来顺天府观审。” “是啊!我们想看恶人得到应有的下场!” “小民等愿大小姐的冤情今日能得以昭雪! 愿安国公府大仇得报! 愿大小姐在天有灵看到今日结果,九泉之下,也能瞑目!” “多谢! 多谢了!” 安国公傅鹏听了,连连拱手称谢。 管家傅盛上前,扶着安国公傅鹏下了马车; 傅英澜和傅英泽紧随父亲身后也下了马车。 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二人接收到祖父的吩咐,迅速地下了马车; 几名女眷也被随身的侍女搀扶下来。 最后一个下马车的是冷溶月。 冷溶月戴着垂着轻纱的帷帽,挽着薛老夫人的手臂,随着外公、舅舅、舅母,还有两个哥哥,沿着众人让出的道路,迈步朝着顺天府衙走去 站在大门处等候的捕头程轩,看到远远走来的安国公府一行人时,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冷汗。 天老爷! 早知道国公府的人到来时,街道上能变得如此顺畅,自己刚才哪用得着着那个急、上那个火啊! 刚刚自己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了? 想想,这也是京城中人多敬重安国公府忠义。 安国公府得百姓们敬服,才有今日这让路之举。 想着不久前,自己带人押送勤兴侯府一众人回往顺天府衙之时,街道两旁的人们那些指责、谩骂、诅咒之声始终不绝于耳! 他们就恨手中没有臭鸡蛋、土坷垃之类的东西可以扔了! 程轩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做人还是要行得端,立得正才是。 正所谓,公道自在人心! 第509章 第一桩案 罪犯押上 第509章 第一桩案 罪犯押上 安国公府一家步行来到顺天府大门前。 管家傅盛上前敲响了鸣冤鼓。 很快,顺天府衙大门敞开。 捕头程轩上前引路,里面主簿出来相迎,引着安国公府众人大步走进了顺天府衙。 一众人来到大堂之上。 有句话叫:帅不离位! 不只是军中; 官府上的正堂官员也是如此。 不管前来鸣冤告状的人身份如何尊贵,来在公堂之上,审案的主官也不必下堂迎接。 出于对安国公府众人的恭敬,郑桐忙起身朝着安国公傅鹏、傅英澜、傅英泽几人拱手见礼,“下官拜见国公爷! 拜见老夫人! 拜见各位大人、夫人!” 安国公府众人也忙还礼。 大堂一侧多了一架屏风,很是显眼。 尤其是屏风外站着的是同样换了便服的余风和冯广。 安国公傅鹏与傅英澜、傅英泽一眼认出,也立刻想到,皇上必是也微服到此。 因此几人也便没有道破身份。 安国公父子几人只是朝着那面屏风拱手施了一礼。 郑桐早在公堂的另一侧摆放了一排的座椅。 安国公傅鹏一家身份尊贵,又是原告; 所述冤情也已得到证实。 因此,郑桐特地命人在大堂上备了座位,以便让他们坐着听审,不必从开始审案,一直站到审判结束。 罗运祖孙俩跟着安国公府一众人一道同来,自然也在入座之列。 罗运从前是不敢想自家还有报仇雪恨的一天! 如今更不敢相信,自己一个弱小草民,来顺天府衙申冤告状,还能有坐着的待遇! 既是公开审理,也会有不少的人可以站到顺天府大堂下近距离观审。 程轩带着手下,安排观审的人们有序进入顺天府大门。 作为常年混迹京城的顺天府衙门的捕头,程轩在进入顺天府衙的人群当中,居然认出了不少的朝廷官员。 还真是奇了! 要说百姓们闲得爱凑热闹也就罢了。 朝廷的官员们来这儿凑什么热闹啊? 和百姓们一起挨挨挤挤的,也不怕失了他们的官体! 可再一看,这些官员们都穿着普通的便装呢! 真有他们的! 程轩挑挑眉,摇摇头,在心底里暗暗吐槽了那些个偷偷跑来看热闹的官员们几句,随即便收敛心神,带着手下尽力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进到大门以里的人们或许是被顺天府大堂的赫赫威仪震慑住了,一时间倒是安分又安静。 时辰到了,人也到齐了,郑桐直接抓起公案上的惊堂木,“啪”地一声拍下,“现在升堂! 本官首先审理罗家命案。 来呀,带人犯上堂!” “是!” 堂上待命的衙役高声回应,转身快步前去传令。 功夫不大,便听到一阵镣铐声响从大牢方向由远而近传来。 “来了来了!” “快看快看!” “……” 随着堂下人群中忽起的一阵小骚动,就见由多名衙差,押解着几名身带镣铐的人犯,朝着大堂走来。 “咦? 这几个人是谁啊? 他们是勤兴侯府的? 还是……” 一名中年男人面露疑惑地小声说道。 “哎呀! 什么勤兴侯府的呀! 府尹大人今天可不是只审勤兴侯府这一桩案子。 还有一桩陈年旧案也是在今天开审。” 旁边一个年纪在四十上下的男人扭头插话。 “是吗? 这我还真不知道! 我还以为今天只审勤兴侯府这一桩案子呢!” 那个中年男人说道。 “也难怪你不知道。 这位兄台,你不是城南的吧?” 另一个人也搭茬儿。 “不是,我家住在城东。” 这人回答。 “你看你看,我就说吧……” 这人一副百事通的模样,继续说道:“这事儿出在城南,好像是在八九年前吧…… 那可是一桩有两条人命的惨案呀! 只不过,因为作恶之人似乎都有些官商背景…… 哦,我听说…… 其中一个畜生,好像也与勤兴侯府有点关系呢! 反正吧,事情很快就被压下去了! 后来……也没听说那家苦主喊冤,反倒是苦主家剩下的一老一小都不见了! 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渐渐地都被人遗忘了! 所以,除了城南那一片地方,别处的还真不一定知道这事儿!” 说话的这个人压低着声音,叭叭叭地就将他所知道的当年的情况,给周围的人热情地做了一番讲解。 “原来是这样! 这几个该死的混账畜生!” 中年男人听了,一脸的气愤。 “哎,这位兄台别生气!” 旁边一人劝道:“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时候一到,一切全报! 你看,今天这不就是时候到了嘛! 时候到了,就该报了! 咱们就等着看,一会儿府尹大人如何判决他们吧!” “说得好! 要我说,这种畜生就该千刀万剐!” “说得没错,就是该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都不解恨!” “……” 第510章 核实身份 惊堂木响 第510章 核实身份 惊堂木响 顺天府大堂上还没有开审,堂下就已经是群情激愤了! 高成、赵甘、魏风、邓圭四人的父母家人也在人群之中; 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咒骂,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敢替自己的儿子、兄弟回嘴反驳半个字! 相反的,此时此刻,他们唯恐在场的人们知道,他们是这几个……呃……畜生的父母家人! 官差押来的这几个犯人,走在最前面的就是高记粮铺的高成高小四; 此时的高小四再没有了往日那副纨绔浪荡的轻浮模样…… 身戴镣铐,两眼无神、头发散乱、鼻青脸肿…… 身上的绸缎锦袍也不见了,被一身皱巴巴、脏兮兮的罪衣囚服取代。 看他这副模样就知道,这厮在大牢里已经被好好地关照过了! 后面的赵甘、魏风和邓圭也跟高小四的德性差不多…… 身穿罪衣,脸上挂彩,走路一瘸一拐的。 不过,好歹这几个还都是拖着铁链自己走着。 在他们后面,还有一个如死狗一条,已经昏迷不醒的殷宝业。 殷宝业的两条腿早就被冷溶月踩断了; 虽说是接了骨,可也还没养几天,他哪里能站得起来! 顺天府的官差们知道这个殷宝业是一个强暴妇女致死的凶犯,而且还是个首犯! 因此,又有谁会对这样一个人渣心慈手软? 什么担架、门板的抬他……想都别想! 四个衙差,两人拉胳膊,两人抓脚脖子,就这么拎死狗似的给拎了来。 刚一开始,殷宝业直痛到狼嚎鬼叫、哭爹喊娘; 后来……后来没声了,当然是痛晕过去了。 就不知……他那刚接好不久的两条腿骨,会不会……呃……又扯断了? 走在最后的,就是殷老婆子和于氏。 这对婆媳明显在女牢里过得不太好…… 按说她们进去女牢的工夫不大,可看她们现在这模样…… 头发被扯得乱七八糟,脸上也被挠花了,一道道地渗着血…… 就连露在外面的两只手也没能幸免,上面布满了抓痕。 由此可见,牢房里的女囚也是够生猛的! “嘿呦诶! 这脸上……这手上……这……这是……这是被挠的? 这也……这也太惨了点吧!” 边上一人又是咧嘴,又是摇头,嘴里啧啧出声。 “惨? 听你这话茬儿……你还同情她们不成?” 旁边的人不爱听了,指着走过去的殷老婆子和于氏,问刚刚说话的人。 “不不不…… 别误会!别误会!” 这人连忙摆手否认。 “我可没同情她们! 我只是……只是看着……看着……” 这人一时不知怎么解释自己的真实意思才好。 “看着什么? 看着她们可怜? 我说,省省你的同情心吧! 我可告诉你,就这两个泼妇,可没一个省油的灯! 你们是不认识她们。 她们就住在南城罗布街。 她们家姓殷。” 这人撇着嘴,一脸不屑地说道。 “姓殷? 她们该不会是……” 说话的人还有些不敢置信。 “你猜对了!” 这人直接给了肯定的答案…… “这两个,一个是勤兴侯那个外室的老娘; 一个是勤兴侯那个外室的嫂子! 就这俩娘们儿,没有一个好东西! 谁要是招惹上她们,那简直比踩了狗屎还恶心! 你现在还看着她们可怜吗? 跟她们做过的缺德事比起来,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原来是她们! 诶,不对呀! 刚刚大人不是说,要先审罗家命案吗? 既是审罗家的案子,怎么现在就把勤兴侯外室的老娘和嫂子给提溜出来了?”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 勤兴侯那个外室有一个亲侄子,名叫殷宝业; 刚刚那俩货,一个是殷宝业的祖母,一个是殷宝业的娘! 而罗家命案中的首犯就是殷宝业; 呵呵…… 为什么现在就把勤兴侯外室的老娘和嫂子给提溜出来……知道原因了吧? 至于其中的内情还有哪些,咱们就等着听大人审问吧!” “原来如此! 我说我怎么看见她们,就有丢臭鸡蛋的冲动啊?”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一个年轻人,看着从自己面前走过去的一个个人渣,恨恨地握着拳头说道。 “我也是!” “我也有这种冲动!” “我也有!” “……” 人群中又是一阵恨意涌动。 议论声越来越大,连坐在大堂公案后的郑桐都听到了。 “啪”地一声惊堂木响,堂下瞬间安静到鸦雀无声。 众人闭住嘴看向堂上。 “将一干人犯押上大堂,先行验明正身!”府尹郑桐下令。 “是,大人!” 站在郑桐身侧的周师爷,手中拿着犯人的名录,走上前去,将几名犯人的身份一一核对过,这才转过身,朝着郑桐深施一礼,“回禀大人,犯人身份已核对完毕!” 郑桐点了点头,再一次将惊堂木拍响。 第511章 怕了悔了 有点晚了 第511章 怕了悔了 有点晚了 惊堂木响过,顺天府尹郑桐那低沉的嗓声紧跟着响起…… “本案原告罗运与罗红桃何在?” “回大人,小老儿就是罗运! 拜见府尹大人!” 罗运牵着孙女罗红桃的手,来到距离公案几步远的地方双膝跪地,朝着府尹郑桐行礼。 郑桐微微点头,开口说道:“罗运,你与孙女罗红桃状告殷宝业、高成、赵甘、魏风、邓圭五人合伙强暴你家儿媳林氏致死、重伤你子罗冬玉致死、扣押你孙女罗红桃为人质,并强迫罗红桃为奴,这一切可是事实?” “是,府尹大人,都是事实! 这几个狗贼觊觎我家儿媳,青天白日闯进我家中,做下了灭绝人性,禽兽不如、丧尽天良的恶事! 小老儿忍屈含冤八年多! 小老儿的儿子与儿媳惨死八年多! 小老儿的孙女被强抢为奴八年多! 小老儿被他们逼迫离开京城八年多! 小老儿被这几个没有人性的畜生害得家破人亡; 他们害得小老儿与孙女儿骨肉离散,不得相见,有家归不得! 他们害得小老儿的小孙女儿小小年纪就被迫在仇家为奴做婢,受苦受难; 府尹大人,这伙禽兽不如的恶贼,欺凌残害的可不止小老儿一家啊! 他们或是仗着家中有人做官; 或是仗着家中经商有些钱财。 平日里,欺男霸女,作恶多端! 作恶之后,或以势压人,逼人忍气吞声; 或用几两碎银封口; 或是像对小老儿一样,抓走家中亲人作为人质,逼迫受害人家不敢报官! 府尹大人,这些恶贼就是一方祸害! 求您严惩恶贼,为小老儿一家报仇雪恨! 也为被他们欺辱过的那些可怜的百姓报仇雪恨! 求大人为小老儿伸冤报仇! 为京城百姓除害!” 说到这里,罗运和孙女儿罗红桃都已是泪流满面、痛哭失声! 祖孙俩以头抢地,跪伏不起。 罗运的控诉,堂上堂下的人都听到了。 堂下众人满含怒火的眼神,齐齐射到堂上跪着的高成几人身上。 高成、赵甘、魏风、邓圭几人的家人,此时真是后悔跟来了顺天府衙。 看今日的情形,就凭他们几家的所谓权势……这几个混账小子的命是难保了! 先不说郑桐自从任职顺天府尹以来,一向秉公执法,清正廉洁、不徇私情; 他们想走门路、送贿赂,保这几个混账小子脱罪……完全没有可能! 就看罗运今日的靠山…… 那可是堂堂的安国公府啊! 看看现在坐在大堂上的都是什么人啊! 当朝一品的国公爷、当朝二品的刑部尚书、当朝三品的兵部侍郎! 还有两位年轻的官员,一位是前科的状元,现任大理寺少卿; 另一位是去年才高中的探花郎,现任翰林院编修。 就连在座的几位夫人都是有诰命品级的。 再看看他们这一伙儿…… 原来嘛,殷宝业还仗着有个姑父是勤兴侯! 只是现在……呵呵……还不如没有! 勤兴侯也在今天落马了,他的罪名或许更重! 勤兴侯已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都难保了,还顾得上他的狗屁内侄殷宝业? 赵甘的爹赵武德不过就是五城兵马司里的一个八品小官! 说是官,其实是差一点儿就出溜出官的行列的芝麻粒儿小官…… 摆官的谱,也就只能唬一唬平民老百姓罢了! 魏风的爹魏彪在城防营任职,也只是个七品芝麻官而已。 魏风的舅舅说是京南商会副会首,不过就是在城南这一带开着两间铺子; 至于邓圭,他爹是朱记乘风酒楼的掌柜,也是朱家的上门女婿。 邓圭本该叫朱圭,但因他是次子,上面已有了个长子姓朱,朱家才允他随了他爹邓盖思姓邓。 还有就是高家,高成高小四家中在南城开了两间粮铺。 仅此而已。 就这些杂碎,哗啦到一起,放到国公府面前也不够加眼角的。 想来,今日这场审判之后,别说是他们的小命儿; 他们的爹还能不能保住他们那芝麻绿豆大的官职……那都得另说了! 堂上跪着发抖的高成、魏风、赵甘、邓圭四人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们明知道他们的爹娘和家人就混在堂下的人群中看着他们。 可他们不敢回头求救; 甚至都不敢回头看一眼! 他们明白,今日开堂审案的是顺天府尹郑桐郑大人; 而罗运的背后如今可是真正有靠山的。 他们被押上堂时都偷眼看到了…… 罗运可是和一众贵人坐在一起的。 能在顺天府大堂上坐着听审的……能是普通人吗? 他们的爹娘家人,恐怕如今……不,肯定是救不了自己了! 他们今天终于知道怕了! 此时的他们,甚至都无比羡慕昏死在旁边的殷宝业…… 在这种时候,失去知觉或许也是好事啊! 至少不用承受如此地恐惧和绝望! 他们能说……他们后悔了吗? 早知道有今日,就是那罗家小媳妇儿再漂亮,再水灵,他们也躲得远远的行吗! 那罗家的儿子,他们……他们当祖宗供着行吗? 那罗家的小孙女,他们……他们认作姑奶奶行吗? 只可惜啊! 别说你们家里只是当个小芝麻官的,或是开粮铺酒楼的…… 就是开药铺的,也制不出后悔药来! 第512章 一晕再晕 晕上公堂 第512章 一晕再晕 晕上公堂 罗运泣血控诉结束。 顺天府尹郑桐看着面前跪着的罗运祖孙…… 老的失去了独子,小的失去了爹娘,心下也不禁暗生怜悯。 “原告罗运,你与孙女罗红桃且到一旁站下,容本官将此案查清问明,定予你一个公平的交代!” “小老儿与孙女儿谢过府尹大人!” 罗运又朝着郑桐磕了个头,才带着罗红桃站起身,退到了一旁。 府尹郑桐正要针对诉状审问一干人犯,堂上突地响起一阵凄厉惊悚的嚎叫声…… 这叫声让人听了汗毛直立! 堂下有不少人都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耳朵…… 太难听了! 简直比杀猪发出的声音还刺耳! 就连郑桐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嚎叫声吓了一跳! 原来是殷宝业从昏迷中醒来了! 人醒来了,剧烈的疼痛感也随之而来! 殷宝业只觉得两条腿上的痛感令他难以忍受! 他忍不住颤抖; 他拼命地狂叫; 他浑身都在冒汗…… 痛……痛……痛啊! 比刚受伤那日还要痛……痛上十倍百倍! “啊!啊! 娘啊! 祖母啊! 我痛啊!痛啊! 痛死我了! 啊! ……” 殷宝业本能地喊着老娘,喊着祖母。 “儿呀,别喊了! 娘知道你痛! 可娘……娘也没辙呀!” 于氏此时只恨不得将儿子的嘴堵上! 跪在高成、魏风几人身后的于氏,既不敢大声安慰儿子,又不敢凑上前去抚慰儿子。 她只偷眼看了看高坐公案后的府尹大人那张黑沉沉的脸,讷讷地低语两句之后就闭上了嘴。 殷老婆子也是一样。 虽然殷老婆子平日里在城南罗布街那一带是出了名的刁恶、跋扈、混不吝! 可她也知道,这会儿可是在顺天府大堂上,而不是在罗布街三家巷里! 她还真不敢在这里撒泼放肆! 看着自己往日里最宝贝的孙子喊疼喊到岔了声,殷老婆子也只是嘴巴嗫嚅了几下,到底没敢出声没敢动。 更何况,自从殷老婆子知道她的大孙子被人废了子孙根,哭过一阵之后,其实在她的内心里就已经放弃了这个孙子了! 不能传宗接代,孙子就不是孙子,只是个废物而已; 既然是一个废物,她就犯不着再去疼,再去爱了。 此刻,殷老婆子都觉得,当年罗家的事情是她孙子殷宝业和高成几个小兔崽子干的; 跟她也没什么关系。 她也只是受了殷宝业的连累,才被抓进了顺天府衙的。 若是官老爷要打要杀,都有她的废物孙子殷宝业接着受着,没她什么事。 没准儿,一会儿府尹大人治了这几个小混蛋的罪之后,她就能回家去了! 只要有勤兴侯府在,她就不怕没有好日子过。 因此,殷老婆子忍着脸上、手上火辣辣的疼痛,缩着脖子跪在那里,一声不出。 高成、魏风、赵甘、邓圭四人心中则是不约而同地都冒出了一股变态的快感—— 这就对了啊! 当初是哥几个一起做下的事,如今的惊恐和绝望自然也得一起受着! 凭什么我们清醒着吓得要死; 而你却一直昏迷着,像睡着了一样没感觉! 现在好了,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那才是哥们儿! 殷宝业还在闭着眼拼命嚎叫着…… 郑桐“啪”地拍响惊堂木,力道用得极大。 以致于郑桐的手都被震得直发麻。 一直闭着眼鬼叫的殷宝业被惊堂木惊吓得瞬间收声。 他强忍着两条腿上传来的阵阵疼痛,艰难地睁开眼睛…… 这是哪里? 躺在地上的殷宝业眨巴眨巴眼睛,再看看,房梁……檩条…… 幸好他的脑袋还能动弹。 殷宝业转动脑袋,看到旁边的人都穿着脏兮兮、灰扑扑的罪衣; 一个个披头散发、鼻青脸肿的…… 还全都跪着。 这几个人……这几个人……自己都不认识啊! 不对,有点儿眼熟…… 跪在殷宝业身侧的是高小四和赵甘。 殷宝业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看…… 本来都是一起鬼混惯了的痞友,平日里是再熟悉不过的。 只是这会儿,看着……就……有些不敢确定…… 殷宝业试探着喊了一声:“小四?赵甘? 是……是你们吗?” 高小四和赵甘听见了,也只是微微扭了下头,看了殷宝业一眼,就又迅速地将头扭了回去。 殷宝业又扭头看向另外两个人,“你是魏风?他是邓圭? 你们这是怎么了? 我们这是……我们这是在哪儿……在哪儿啊?” 殷宝业被严坤带着捕快从家里薅了出来,直接就扔上了街口的马车。 殷宝业被拖下床的那一刻就已经疼晕过去了。 所以,他根本不知道,还有四个人跟他上了同一辆马车。 而到了牢房里之后,为了防止他们彼此串供,几个人都是分开关押的。 等再次将殷宝业带出牢房时,四个衙差拉胳膊扯脚脖子地提溜着他,他悲催地再一次疼晕了过去。 直到这会儿,他的眼睛是睁开了,可脑子里还是迷迷糊糊地糊成了一团。 哥儿几个……这是到了哪儿了? 第513章 药效显现 快说实话 第513章 药效显现 快说实话 大堂一侧的屏风后面坐着洪德帝、皇后栾惜莹和煜亲王萧璟煜。 皇后栾惜莹此时眉头紧皱,两眼发红。 她在不久前,刚刚听儿子给她简单讲述了罗家的遭遇。 同情之余,栾惜莹手中紧握着绢帕,咬牙恨恨地说道:“以强暴女人为乐,是最为禽兽的行为! 是所有的罪恶中,最令人痛恨和不齿的! 这些禽兽不如的畜生,都该杀!都该死!” 洪德帝见栾惜莹气得厉害,忙伸手,将她紧攥着的拳头握住,轻声劝着:“阿莹莫气!莫气! 这几个畜生不会有好下场的!” 萧璟煜也在一旁小声劝着,“是啊,母后,因为这样的畜生生气,不值得! 今日,就是他们的死期到了!” 有丈夫和儿子两边安慰着,栾惜莹心中的怒火才慢慢地消减了些。 洪德帝在劝慰妻子的同时,心里也在想着…… 就这几个人的家中背景,那也能称作是背景? 几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而已,家中的子弟就敢如此的欺善作恶,嚣张狂妄; 那……那些官职高的呢? 他们家中的子弟若是不走正道,对百姓的危害岂不更甚? 是时候该敲打敲打那些朝中的官员们了,要让他们好好地管束他们自家的子弟家人; 又或许,也该对朝中官员的子弟们做一次清理调查了。 若是真有这种仗势欺人的,不妨就先收拾了,不必等到有人鸣冤告状了再出手。 就像这罗家,小孙女被那些恶贼抓到手里,那罗运就只能忍气吞声地离开京城,更不敢鸣冤告状。 这冤屈,一忍就是八年多! 而作恶之人还在继续作恶。 哼!这才是只有小官背景的人家; 若是背景更强势的呢? 恐怕,老百姓的性命,在他们的眼里、手里,连只蚂蚁都不如吧? 洪德帝越想越深。 而此时,萧璟煜则又多想了一样…… 他想的是,昨晚与月儿兄妹三个分开后,自己将剩下的药粉全都给了暗九,吩咐他将那些药粉全都用在老殷家人的身上。 今日早朝之上,通过冷显的表现,“实话散”的药效已经真真实实地见识过了。 虽说当时剩的药量不多了,尤其是那“实话散”,只剩下一点点,分着用在老殷家几人的身上就更少。 但,也总该起点作用吧? 是药力还没发作吗? 萧璟煜正想着,就听到大堂上的郑桐开了口:“下跪几人听着,今有罗运及其孙女罗红桃,状告尔等所犯罪行,尔等可认罪?” 认罪? 认了罪还能活吗? 无论如何也不能认啊! 就算高成几人心里再害怕,求生的本能还是促使着他们在做垂死挣扎。 跪在堂上的高成、赵甘、魏风、邓圭几人有致一同地选择了否认。 四人几乎同时出声:“府尹大人,小人们……小人们冤枉啊!” “小人们没做过那样儿的事啊!” “大人,您可不能听信这些谎言! 什么八年前的事…… 八年前……八年前,我们可没做过这样的事!” “小人们平日里都是安分守己的!” “是啊,大人,小人们真的没有做过这等事啊!” “是吗?”郑桐敲响惊堂木,打断了几人的喊叫。 “你们所谓的安分守己,就是在光天化日之下,闯到他人家中,强暴他人妻子致死; 重伤他人致死; 掳走幼童当做人质,逼苦主不得报官喊冤?” “不是的……不是的…… 大人,我们……我们没有……没有啊!” 高成几人还想矢口否认,还在拼命地摇头狡辩…… 这时,令人意想不到,也是萧璟煜正在等待的事情发生了! 躺在地上的殷宝业突然挣扎着坐起身,朝着堂上的府尹郑桐开了口:“没错!没错! 大人,这事儿……就是我们几个干的!” 殷宝业一句话说出口,高成、赵甘、魏风和邓圭全都傻眼了! 屏风后面坐着的煜亲王萧璟煜,嘴角现出了一丝笑意…… 好了,药效开始发作了。 洪德帝其实对冷显在金銮殿上的表现一直心存疑惑…… 要说是冷显中邪了…… 听说过中了邪会疯言疯语,还没听说过中了邪就只说大实话! 因此,在来顺天府之前,洪德帝就把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萧璟煜听了,也只是微微一笑,随即他便索性告诉了洪德帝和皇后栾惜莹,冷显之所以狂飙大实话,实际上是被提前下了“实话散”。 他说出来的实话都是言不由衷,身不由己的,却也是真而又真的! 也就是说,他本意并不想说实话,但在“实话散”的作用之下,他也只能说实话。 而这“实话散”……就是小月儿做出来的。 同时,萧璟煜还对洪德帝说了,自己还命人将“实话散”用在了老殷家人的身上。 因此洪德帝也好,皇后栾惜莹也好,心里都在巴巴地等着听老殷家的人也大说实话! 听这意思……这就要开始说实话了? 快说呀!快说呀! 第514章 稀里哗啦 只说实话 第514章 稀里哗啦 只说实话 皇后栾惜莹心中有些小雀跃,还有着小骄傲…… 她的儿媳月儿还有这本事? 还能做出这么神奇的东西? 嗯,这么厉害的小月儿就该是她们萧家的儿媳妇! 小月儿真是了不起呀! 顺天府尹郑桐可不知道“实话散”的事。 他听到高成、赵甘几人居然敢矢口否认自己犯过的罪行,正要拍响惊堂木继续审问。 再敢不招认,他就要动刑了。 结果没想到,躺在地上的殷宝业这会儿突然像诈尸一般地开了口,一口就将他们做下的恶事全盘承认了! 这是什么情况? 不过,他既然承认了,那就让他亲口供认个清楚明白; 他的口供自有一旁的主簿和文书做记录。 等他签了字,画了押,罪名就算坐实了。 郑桐不轻不重地拍响惊堂木,“殷宝业,将你等犯下的罪行从实招来!” “是,大人! 说起这事儿,该是有快十年了吧…… 大人,您是不知道,就罗家的那个小媳妇儿,长得别提有多水灵了! 那小模样……实在是勾人!” 殷宝业嘴里说着,脸上居然还带着一股色眯眯的,贪婪猥琐的笑意。 “说重点!”郑桐敲了一下惊堂木,拉回了殷宝业神游的遐想。 “是是,大人! “她的公公和丈夫都在延年堂医馆里坐堂看诊。 那个小媳妇每天中午都抱着一个小胖丫头,去给她公爹和丈夫送午饭。 我们哥儿几个在街上逛荡时看见了她,从此就上了心。 拦了她几次,撩拨了她几次,可那个小媳妇就是冷着一张俏脸,对我们不理不睬。 因为当时都是在大街上,我们哥儿几个也不好下手。 后来……后来不知怎么的,她就不去送饭了…… 我们在街上连续堵了她几天,都没见到她; 反而是看到她的男人中午时回了家,然后又提着食盒儿去医馆。 我们这才知道,那小媳妇为了躲我们,不再去医馆送饭了; 而是……而是换了她男人回家去取饭食。 她不出门送饭,我们就见不着她了; 见不到,又想得心里痒痒。 就在那一天,我们几个从医馆门前过,正好看到她男人和公公都在医馆里忙着。 当时我们就想,既然那父子俩都在医馆里,那家里肯定就只有小媳妇和她那小闺女在…… 这不就是个机会吗? 我们正好去会会她,找个乐子。 于是,我们哥儿几个一商量,就直奔了罗家。 平时,她家大门都关得紧紧的; 巧了,那天我们到的时候,正碰上那小媳妇端着盆出来倒水。 我们几个正好连敲门都省了,直接就将那小媳妇堵了进去。 那小媳妇性子太烈,说什么都不肯依从我们。 我们没办法,当时兴头儿也上来了,就只好用强的。 只是那小媳妇拼死抵抗,还想咬舌自尽。 我们直接掰开他的嘴,用帕子将她的嘴堵了。 然后……然后我们哥儿几个就……就一起痛快了一回! 我们玩儿得正爽呢。 谁知她的男人那时回来了; 他听见了院子里那个小丫头的哭声,当时就撞开了门闯了进来。 他看到了我们,就要跟我们拼命。 只是,他一个人,我们人多,他哪是我们的对手? 当时小四正在那小媳妇身上忙活着…… 我们四个就一起把罗冬玉的一条胳膊和一条腿都给打断了! 还有头……头也打漏了! 要说那小媳妇确实是够烈! 也不知她突然间哪来的劲头,小四一个没留神,还真让她逃开了。 谁知她会一头撞到了墙上。 当时……当时血流了一地,她就没了气息。 那罗冬玉见了,拼了命地爬过去,抱住他媳妇的尸身,扯过地上的一件衣裳裹住…… 然后他也……也…… 我们看闹出了人命……也是吓坏了。 又怕他们罗家去告官。 我们……我们就顺手将坐在院子里大哭不止的那个小丫头给提溜走了。 魏风说,不过是两条人命而已。 有那个小丫头在我们手里,量那罗运也不敢去报官。 他敢报官,他小孙女就别想得活命。 果然,那个老家伙罗运果然忍气吞声地将他的儿子、儿媳妇都给下了葬,真没敢去报官。 他还几次三番地找上我的门,想要回孙女。 我怎么可能给他? 把孙女给了他,他就没有了顾忌。 我们几个伤人害命的事儿不就捂不住了吗? 当时是我娘,还有我祖母,她们出的主意,就把那小丫头偷偷藏在了我们家里。 我祖母说,那小丫头长得随她娘,模样好。 先让那小丫头在家里干活,伺候我们; 等她长大些,或是留给我做通房; 或是把她卖到楼子里去换银子,反正都不亏。 还能压着那罗运不敢随便开口乱说话,一举两得。” 第515章 小雷大雷 提前炸响 第515章 小雷大雷 提前炸响 殷宝业回忆着当年的情景,继续说着大实话。 “那件事都已经过去八年多了,那个小丫头秋菊现在都有十二三岁了。 只不过,她长得瘦瘦小小的不好下嘴。 我娘说再养个一年半载的,或是留给我用,或是卖了,彻底绝了那罗家的香火。 这事儿都过去快十年了,早就该过去了! 再说了,大人您知道吗?” 殷宝业突然话锋一转,“我的亲姑母可是勤兴侯府的当家夫人。 她说了,她定好了计策,要将勤兴侯府里那个没了娘的嫡女冷溶月给我。 那个没娘的丫头,可是一等一的好模样! 我的姑父勤兴侯一直不让我动她…… 一来是她年纪还小; 二来嘛,我姑父是想等她及笄后,将她送给有用的高官贵人,好给他自己铺官路。 他因为和我姑母……哦,还有他老娘,他们一起害死原配的事惹翻了安国公府。 从那时起,他的仕途就不顺了! 没有人愿意得罪安国公府和他搭关系。 哦,对了,他们一起害死原配这事儿,我祖母和我老娘也知道。” 殷宝业的话让堂下听审的众人直接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怎么回事? 现在不是在审罗家惨案吗? 怎么这个殷宝业说着说着,怎么……怎么就拐到勤兴侯府那边去了! 还是继续听着吧,估计……后面还有大雷要炸呢! 人们支棱起耳朵,更加聚精会神地听着。 殷宝业手撑着地坐在那儿…… 不知是不是“实话散”的药劲儿快过去了,殷宝业明显比刚刚清醒了一些…… 他的嘴里依旧稀里哗啦地往外倒着大实话,可脸上的表情却是越来越现出惊恐! 他想闭嘴了,可是闭不上; 他不想说了,可不能不说…… “姑母还说,让我尽快地将生米煮成熟饭。 这样,不仅我能娶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媳妇; 同时,还能把那个皇帝老儿的赐婚留给我真正的表妹冷怡星。 我真正的表妹要是当上了煜王妃,那勤兴侯府也好,我们老殷家也好,那都能跟着飞黄腾达,一飞冲天了! 到那时,有几条人命算什么? 我也能算是煜王殿下的大舅哥了!” 殷宝业的话头又拐回来了! 殷宝业说得痛快,萧璟煜可不痛快! 萧璟煜两拳攥得咯吱响 ,恨不得这会儿就将殷宝业撕碎了喂野狗! 煜王殿下的怒火,殷宝业哪知道啊! 他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只可惜啊! 也不知是谁,趁着大爷我酒醉,套了大爷我麻袋,将大爷我废了! 唉! 白瞎了一个漂亮小媳妇,大爷我也要不成了!” 说完这些话,殷宝业两眼一闭,直接仰倒,躺回了地上…… 好像是……又晕过去了! 实话! 真是实话! 都是大实话! 随着殷宝业一句一句地说出口,堂上的人、堂下的人,几乎都惊在了当场; 主簿、文书一度都忘了动笔做记录! 等他们回过神来,赶紧边回忆着,边下笔写在纸上。 有关勤兴侯府的那些,都记在了另一页纸上。 这……这……这都叫什么事儿啊? 这五个混蛋对罗家做下的孽是事实不说; 这个殷宝业,居然还惦记上了勤兴侯府那个苦命的嫡女冷溶月! 勤兴侯的那个狗屁夫人,居然如此恶毒,竟敢伙同娘家这个畜生侄子,想要毁掉那个嫡女! 他们居然还把主意打到了皇上的赐婚圣旨上! 想让皇上的赐婚圣旨着落到她的亲生女儿头上! 让她生的那个私生女去做煜王妃? 吼吼! 那个殷氏贱人真是好大的狗胆! 好毒的心肠! 她居然想把与煜王殿下有婚约的勤兴侯府嫡女,丢给殷宝业这样一个畜生流氓老无赖去祸害! 呵呵……她是想做煜王殿下的岳母吗? 凭她贱人也配! 她这枕头垫得是有多高啊,居然能做出这样的美梦! 堂下听审的人群中,一阵嗡嗡嗡的议论声压抑不住地响起。 “我就说吧,果然有雷炸响了! 只是我没想到,他们……他们居然把主意打到了赐婚圣旨上! 打到了皇上和煜王殿下身上! 他们哪儿来的胆子?” 一人忍不住发出惊叹。 “哪儿来的胆子? 你也不想想,这事要是真成了……” 这人一脸“你懂得”的表情。 旁边听到的人纷纷点头赞同。 “是啊是啊! 要是皇家得知勤兴侯府的嫡女清白被毁,说不定…… 说不定就真能默许他们换个女儿嫁进煜亲王府呢! 这要是成了,殷氏那个外室爬上位的贱人可就一步登天了!” 一人边点头,边说道。 “登天? 她长着登天的腿了吗?” 一旁的人听了撇嘴,“要我说,下地狱还差不多! 皇上和煜王殿下是那么好打发的? 煜亲王妃是能随便换人做的? 就那个私生女?她配吗? 你们再想想,勤兴侯府被盗一空,如今失物尚未追回。 勤兴侯府该算是苦主吧? 可今天……今天勤兴侯府是不是被抄家封门了? 刚刚咱们也都听到那个殷宝业说的话了—— 勤兴侯府的先夫人是被他们害死的! 说不定,勤兴侯府在赐婚一事上……还犯下了欺君大罪了呢! 就凭这几宗罪,别说抄家封门了,咱们就接着往下瞧吧!” 第516章 狐朋狗友 恶婆恶媳 第516章 狐朋狗友 恶婆恶媳 顺天府大堂一侧屏风后坐着的洪德帝、皇后栾惜莹,以及煜亲王萧璟煜三人,听了殷宝业这一通大实话,脸上的表情可说是精彩纷呈。 先前在金銮殿上,听着冷显那滔滔不绝的大实话,洪德帝还怀疑冷显是否是中了邪? 而现在,再听了殷宝业这一番无遮无挡向外倒的大实话,洪德地心里只剩下感叹了…… 感叹着冷溶月这“实话散”的药力强大! 皇后栾惜莹在又怒又恨的同时,也在心底里为自己未来的儿媳冷溶月竖起了大拇指! 萧璟煜内心的骄傲和得意就更不必说了。 而大堂正中坐着的府尹郑桐,此时心中也在慨叹,同时也在暗暗嘀咕: 这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是老天爷在助本官? 有了殷宝业这一通说辞,可是省了本官的大事儿了! 刚刚殷宝业嘴里的大实话一个劲儿地往外冒…… 在他身边、身后跪着的高成、赵甘、魏风、邓圭几人,连同跪在后面的殷老婆子和于氏,已经被吓得犹如秋风中的枝头枯叶,身子不停地在战抖着。 他们身上的衣衫早就被冷汗湿透了。 高小四几人都在心中把殷家的列祖列宗问候了一百八十个来回! 最后又在心里咬牙切齿地大骂殷宝业: 这个杀千刀的殷宝业,真是把哥儿几个给害惨了! 你这一通的说说说…… 直接就把哥几个的小命给说进去了! 他们……他们啊就是再矢口否认……还有什么意义! 四人心中此时都在纠结着……招还是不招。 招,命就没了; 可不招…… 高成、赵甘几人偷眼朝着大堂上沉着脸端坐的府尹郑桐看了一眼…… 今天这位府尹大人恐怕不会轻易将他们几人放过。 万一自己拒不招认…… 惹恼了堂上的府尹大人,大人一怒之下直接命人动大刑…… 他们几人能扛得住吗? 扛不住,最后还是得招。 招就是个死。 看今天这情形,他们左右是不得活了! 四人此时万念俱灰。 只后悔着,当初不该见色起意; 不该去招惹罗家那个小媳妇; 更不该弄出两条人命…… 然而,不管他们现在怎么想,是后悔,还是害怕,下场都已经注定,一切想法都无济于事。 而跪在他们身后的殷老婆子和于氏婆媳俩,早就吓得连跪都跪不稳了,直接瘫软地倒在了地上。 如果这里不是威严的顺天府大堂; 如果不是顺天府大堂的堂威震慑着殷老婆子,殷老婆子恐怕早就开始撒泼打滚的闹上了! 殷老婆子也在心里痛骂着殷宝业和高成、赵甘几个; 这倒霉缺德的孙子! 这坑她坑到死的孙子! 你们一群兔崽子去强暴人家小媳妇儿; 你们闹出了人命; 你们把罗家的小丫头儿抢出来藏在家里; 那你们把罪名承担了不就得了呗! 你提老娘我干嘛呀? 提就提吧,可你干嘛还把勤兴侯府的事儿给牵连进来呀! 还说什么……说什么……你姑母害死勤兴侯府的嫡夫人,我们也知道……你说这个干嘛呀? 这不是成心要我们的老命吗? 殷老婆子和于氏都在心里哀嚎着…… 一个骂坑祖母的孙子; 一个骂坑娘的儿子。 此时,大堂上的府尹郑桐倒是不急不忙了。 有殷宝业这一通大实话在前,量那高成、赵甘、魏风、邓圭四人也作不了什么妖了。 于是,郑桐伸手拿起惊堂木拍在公案上,“高成、赵甘、魏风、邓圭,你们四人招是不招?” “大人,小人们冤枉啊! 我们没有……” “啪”地一声惊堂木响,打断了他们的狡辩。 郑桐冷哼一声,说道:“你们还想要强词抵赖吗? 本官劝你们,想好了再开口。 你们若是拒不招认所犯罪行,本官就要大刑伺候了!” 一句大刑伺候,直接将四人吓堆在了地上。 四人跪趴在地上,朝左右偷眼看了看身边的几个难兄难弟…… 他们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绝望。 招也是死; 不招,受一场大刑,最后还是一个死。 他们不久前在大牢里就已经被收拾了一顿; 到现在,他们浑身还都疼呢! 别说大刑了,他们小刑也受不住啊! 于是,几人偷眼对视之后,全都绝望地闭上了眼。 “大人,小人们愿招!” 这就对了,省得让本官费事。 郑桐冷冷地瞥了几人一眼,转头吩咐主簿和文书,“让他们在供词上画押!” “是,大人!” 薛主簿和两名文书答应着站起身,一手拿起刚刚记录下的供词,一手拿起一支笔,走向高成几人。 文书拿着一盒朱砂印泥跟在薛主簿身后。 第517章 罪名坐实 罪人画押 第517章 罪名坐实 罪人画押 高成、赵甘、魏风、邓圭四人心如死灰,再不挣扎,闭着眼,颤着手,在供词上按上了手印。 四人像是被撤去了筋骨一般,无力地瘫软在地上。 在他们旁边还有一个殷宝业在地上仰面朝天地躺着; 还差他的一份供词没有画押呢! 更何况,他还是首犯。 “来人,提一桶冷水来,将殷宝业泼醒,让他在供词之上签字画押!” 郑桐吩咐道。 “是,大人!” 堂上的衙役捕快做刑讯、抓捕、逼供……那都是做熟了的。 很快,就有一名衙役提了半桶清水过来,直朝着躺在地上的殷宝业兜头盖脸地泼去,一滴不剩。 躺在地上的殷宝业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悠悠醒来。 不光是是殷宝业,就连跪在不远处的殷老婆子和于氏也被这一桶冰冷的井水照顾到了。 衙役在泼冷水的时候,可没有躲着殷家婆媳的想法。 殷老婆子和于氏两个人被泼,身前湿了个透。 在这深秋的季节里,冷得两人一个劲儿地打哆嗦…… 离得她们近了,都能听到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两名衙役上前,将躺在地上的殷宝业用力一扯,殷宝业被扯着坐了起来。 薛主簿拿着供词上前,一旁的衙役直接抓起殷宝业的手,先蘸印泥,而后将蘸有印泥的手指摁在供词之上。 简单吗? 就是这么简单。 刚刚的口供,可是殷宝业在大庭广众之下亲口说出来的。 此刻让他签字画押,也不过是走个必需的程序而已。 难不成,谁有那闲工夫,再从头到尾给他读一遍? 殷宝业浑身湿透地被扯坐起来,还没等他明白怎么回事,就被人扯着手,在一张写满字的纸上按下了一个鲜红的手印。 按下手印有多严重……殷宝业懂。 可他没明白,此刻他是在什么上面摁下的手印? “这……这……官爷,为……为什么要……要我按手印啊? 这……这又是什么?” 殷宝业看看鲜红的指头,指着薛主簿手上的纸,一脸的茫然和惶恐。 薛主簿看着殷宝业盯着自己手指头发愣的样子,冷笑一声,“你问这是什么? 这是你刚刚亲口招认的供词! 是对你自己在八年前所犯罪行招认的供词! 签字画押……有什么不对吗?” 说罢,薛主簿拿着带有几人指印的供词,转身走到了公案前,双手将签字画押完毕的供词呈交给了府尹郑桐。 郑桐伸手接过,放到公案一侧。 薛主簿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好,准备着继续接下来的堂审。 衣衫湿透,冰凉凉地贴在身上,殷老婆子和于氏害怕的同时又加上了冷,一直蜷缩着身子窝在地上。 当看到殷宝业被薛主簿和两名衙役扯着手指按下手印时,殷老婆子这个当祖母的,于氏这个当娘的,也只是偷着看了一眼,便忙将头扭了回去。 殷老婆子和于氏婆媳两个再是无知的妇人,她们也知道,殷宝业是她们的孙子也罢,儿子也罢,之前是废了; 而今天以后,算是彻底地没了! 当又一次惊堂木响起时,两人心中就是一惊,暗道不好! 恐怕……府尹大人该冲着她们婆媳来了吧? 她们想得还真没错。 就听堂上郑桐威严的声音传来,“殷孙氏、殷于氏,刚刚殷宝业所言,你二人可听清了?” 蜷缩在地上的殷老婆子和于氏听到府尹郑桐问话,哪敢不回应? 婆媳两个连怕带冷,牙齿咯咯咯地一直打着颤。 可没办法,两人只能强忍着回话:“大大大大大人…… 民民民民妇……民民民妇……听听听……听清了……听清了……” “听清就好。 那就将你婆媳二人在此事当中做下的恶事从实招来吧!” 郑桐沉声说道。 “大大大大大人,没没没没没了,就就就……就刚才宝宝宝……宝业说说说……说的那些了! 没没没……没别的了!” 殷老婆子哆哆嗦嗦地说着,于氏在旁边也跟着一边发着抖,一边点着头。 郑桐“啪”地一声拍下惊堂木,婆媳俩跟着就是一抖。 “没别的了? 你们确认没别的了? 殷宝业作恶不止这一件,也不止这一回! 而你们,作为他的祖母、母亲,养而不教,其罪一; 他在外作恶,你们不约束、不管教,却助纣为虐,帮他们出谋划策,做他们的帮凶,其罪二; 殷宝业将罗红桃掳至家中,你们强将良家幼童扣在家中,迫其为奴作婢多年,致使罗家祖孙离散八年多。 单论此等行为,就已等同于拐卖人口,其罪三; 你等将罗红桃藏匿家中,为奴为婢,打骂虐待多年,其罪四。 本官所言,你等认是不认?” 第518章 开始宣判 先施宫刑 第518章 开始宣判 先施宫刑 殷老婆子和于氏知道,光是拐卖人口也是大罪呀! “大大大……大人,民民民……民妇……冤……冤枉啊! 嗯……就就就……就算是……是民妇……民妇藏……藏了秋菊; 但……这么……这么多年,民妇……民妇也……也把她……把她好好养……养大了呀! 民妇……民妇没有……没有功劳,也……也……也有苦劳吧?” “啪!” 郑桐怒不可遏地拍下惊堂木。 “殷孙氏你住口! 你养育了罗红桃八年多? 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本官问你: 是罗家人拜托你替罗家养孙女儿了吗? 是罗运拜托你们替他养育罗红桃了吗? 罗红桃是如何到在你家中? 她是怎么被殷宝业掳进你家藏匿的,你不知道吗? 你们毫无人性,生生害得罗家家破人亡; 害得罗家祖孙离散,八年多不得相见! 殷孙氏,你哪儿来的脸说你们养大了罗红桃? 哪儿来的脸说你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你一家还真是蛇鼠一窝,无耻之尤! 来人! 让殷家婆媳二人签字画押,不得有误!” “遵命,大人!” 薛主簿和文书再次起身走过去。 殷老婆子和于氏吓得朝后缩着身子,紧紧的攥着拳头,拼命摇着头,躲避着薛主簿手上的那张供词,不肯伸手画押。 府尹郑桐用力拍下惊堂木,“拒不认罪,大刑伺候!” 堂上的几名衙役直接将几样刑具扔到了婆媳面前。 听到府尹郑桐说出大刑伺候,再看到旁边衙役拿上来的桚指与棍棒等刑具,殷老婆子和于氏一时间吓破了胆,抱着头哭嚎出声。 随着哭嚎声,一阵骚臭的味道也弥漫开来。 这是吓尿了! 薛主簿嫌弃地皱紧眉头,“你等画不画押? 不画押,就等着承受大刑吧!” “不不……不要……不要……” 殷老婆子与于氏又看看那些刑具,无奈之下,颤抖着手,蘸上了红红的印泥,将指印摁下,随即瘫倒在地。 薛主簿嫌弃得一刻不多耽误,转身离开。 薛主簿走到公案前,将供词同样呈递给了府尹郑桐。 至此,罗家惨案的相关人犯都已审讯完毕。 郑桐扫视了大堂上下,伸手取过惊堂木,刚要落下…… 就听大堂下突然传来几道凄厉的喊冤声…… “大人,小民有冤枉!” “大人,小民状告殷宝业、高成、魏风、邓圭几个畜生,四年前强暴我家孙女儿,并将我孙儿打致重残。 求府尹大人替小民做主啊!” 一位老者和一中年男子来到大堂上跪下哭诉。 “大人,老婆子也有一诉! 两年前,这几个畜生调戏我家儿媳,我家儿媳不堪受辱,直接投井惨死! 求大人……替我家儿媳报仇!报仇啊!”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扑跪在大堂口,痛哭失声。 “大人,还有小民……小民也要告状! 这几个流氓无赖一向横行街上,强夺强抢! 我家是开小酒馆儿的。 他们经常赖在我家酒馆儿要酒要肉,不给就打砸一通! 名为挂账,可从没还过银子! 六七年下来,记的账已经有两百余两了!” “大人……” 紧接着,又有不少男男女女跪上堂来哭嚎喊冤。 有那得知这几个流氓无赖被顺天府抓走了的,已经在来之前备下了状纸; 还有的,看到顺天府府尹大人秉公执法,为罗家伸了冤; 再想到自家的冤仇,索性也闯上大堂申诉。 一时间,喊冤声、哭嚎声不断。 顺天府尹郑桐吩咐薛主簿领着两名文书,将所有人的诉告均作记录。 罗家的惨案审问结束,高成、赵甘、魏峰、邓圭,以及殷宝业几人都已经招认画押。 正所谓,虱子多了不咬,债多了不愁。 几人想着,左右也活不成了,再拒不招认也没有意义。 于是,闭着眼,一桩桩、一件件全都老实招认了。 在一张张的供词上都摁下了殷红的指印。 郑桐再次抓起惊堂木重重拍下。 “罗家惨案,以及刚刚众人呈递上来的状纸,包括口述的冤情,本官就在此一并做出判决。 殷宝业、高成、赵甘、魏风、邓圭五名恶徒拉帮结伙,横行一方; 欺男霸女、强取豪夺、无恶不作,人神共愤。 数年之中,多次欺辱妇女致死; 重伤多人致死; 且多次任意抢夺他人财物。 五人罪行累累,证据确凿,本官必定严惩不贷! 今由本官判决: 将五人先行拉下去施以宫刑,以惩其恶。 另判五人腰斩。 待本官将此案具结,呈报刑部,按照刑部批复执行。 至于殷氏婆媳,在此案中,为做恶之人出谋划策,藏匿罗家幼童,逼迫幼童为奴作婢多年; 其间更有打骂、虐待行为。 今判处殷孙氏、殷于氏二人监禁十年。 另据刚刚殷宝业所供,此二人在另一案件中也有牵扯; 故待另案审理完毕,两案并罚。 再有,待官府将殷家现有财产整合后,除去与另案相关物品,均给予罗家作为补偿。” 顺天府尹郑桐之所以有如此一说,那是因为,毕竟殷家与勤兴侯府有姻亲牵连,殷家必定会有属于勤兴侯先夫人傅宝珍嫁妆中的财物; 这些是要依照傅宝珍的嫁妆清单逐一追回的。 追魂的惊堂木再次敲响,“来人! 将殷宝业、高成、赵甘、魏风、邓圭五名恶徒拉下去,施以宫刑,立刻执行!” 随着府尹郑桐的判决下达,公堂下响起一片欢呼声。 百姓们无不拍手称快! “活该!活该!” “就是!这才解恨呢!” “这下好了,除去了祸根,让他们到了阴曹地府都别再想着造孽了! 不能够了!” 在人们的叫好声中,捕快衙役拥上前来,两人拖一个,将殷宝业这五人朝着大堂东面的行刑处拖去。 一路的挣扎惊叫声不绝于耳。 “啊!啊!啊!啊!啊!……” 工夫不大,又隐隐传来了一阵阵尖利的惨叫声…… 第519章 判决已下 众人听刑 第519章 判决已下 众人听刑 由于动用宫刑之处离大堂这边有一段距离,声音并不像是近在耳边那样听着惊悚。 但,远远传来的这种声音,就仿佛是从地狱中发出来的,听着,比在耳边更加骇人! 堂下观审的人群一时间都停止了议论。 人们一个个地都立着耳朵,倾听着那声声的惨叫。 人群中,有几个妇人的脸色越来越不好; 到了这会儿,她们已经是忍不住要哭了。 可还没等她们哭出声来,便被身旁的家人一把捂住了嘴。 还有几名妇人直接两眼一翻就厥了过去,瘫软在了当场。 这些人都是高成、赵甘、魏风和邓圭的家人。 他们亲耳听着堂上府尹大人的判决,亲眼看着他们的儿子、兄弟被拖走动用宫刑…… 面对此情此景,这几家人里,没有一个敢上前去替他们家的儿子、兄弟喊冤叫屈。 因为他们心里明白,他们家的儿子、兄弟不冤也不屈。 他们今日遭的罪,就是他们往日作恶造孽得到的报应! 想想……宫刑啊! 这位府尹大人够狠! 都说杀人不过头点地。 他们既是罪大恶极,那就杀了吧!杀了吧! 为什么还要先施宫刑! 这是要将他们造孽的东西先切了,让他们来日做了鬼都不得完整? 真狠啊! 现在还只是施以宫刑…… 刚刚府尹大人还判定了他们腰斩。 都不是斩首砍头! 是腰斩呐! 甚至比砍头还要残酷! 可见,他们家中的子弟做下的罪孽是如何的天怒人怨! 如何的不可饶恕! 这几家的当家人此时心里也一样清楚…… 对这几个人的罪行是判定了; 但,后续针对他们家里的处罚还没有开始……罚没、赔偿……都是轻的; 治罪、罢官……怕是少不了的! 这其中,魏风的爹和赵甘的爹,心下更是一片寒凉…… 今日过后,恐怕……恐怕他们那点儿微末的前程……也会从此失去了! 几个妇人的昏倒,引来了周遭人的侧目。 人群中再次响起了高一声、低一声的议论…… “这些妇人怎么回事啊? 她们莫不是也有冤情? 看样子,冤情还不小!” 一人说道。 “大概是吧。 旁边那些人……应该就是她们的家里人吧? 既是有冤情,那为什么不上堂去喊冤呢?” 这人疑惑道。 “是啊,那么多人上堂去告状,大人不是都准状了吗? 她们也可以去告啊!” 这些人看着这几个妇人悲惨惨的模样,有疑惑,也有同情。 “不对! 她们看着不像是有冤情的!” 也有人从这几家人躲闪的眼神中看出了些端倪。 人群中,有几个人也朝着这边看过来…… 这一看,还真就让他们认出了其中的几人。 “他们……他们是…… 那几个人是魏家的; 那几个人是赵家的; 后面那几个,好像是朱家的……哦,也就是那个邓圭的家人; 还有那个……那个穿绸袍的,旁边有几个年轻人扶着一个晕倒妇人的…… 他们就是高成的家人,是高成的爹娘和兄长。” 这人边说着,边将那几家人指给周围的人看。 “他们也来观审了! 嘿,那正好! 今天就让他们好好看看吧! 看看他们宠出来、惯出来的人渣畜生都在外做了多少孽? 做了多少恶? 也让他们看看,今天这些人渣畜生又遭了怎样的报应!” 一旁的年轻人看着那边的几家人,毫不避讳地大声说道。 “报应可还没完呢!” 身边一人接口,“刚才府尹大人不是判了他们腰斩吗? 回头,府尹大人将判决报到刑部,再由刑部批复回文; 等刑部批文一到,是砍头,是腰斩,那就算定了!” “说得没错! 反正我觉得,这几个畜生是别想活了! 杀了这几个畜生,也算是为民除害了!” “还不止如此呢!” 又有一人说道:“杀这几个,也是杀鸡儆猴! 对那些平日里仗势欺人的流氓恶棍们也是个警醒—— 不想死,就别作恶! 否则,总有一天会遭报应!” 周围人听了纷纷点头,又开始对着这几家人指指戳戳,说说道道。 这几家人站在那里别说回嘴呛声了,他们连头都不敢抬! 他们想离开这里…… 可是这里人太多了! 他们想现在离开,难,根本挤不出去! 估计现在也是没有臭鸡蛋、烂菜叶子、土坷垃之类的; 要是有,这些人一个也逃不掉! 顺天府大堂前的这片空地上,估计也就热闹了! 人们听着这边热闹的同时,还分出一只耳朵听着远处的惨叫声。 惨叫声渐渐地听不到了…… 或许是那几人已经疼得昏死过去了; 或许是那几人已经行刑完毕,被拖回大牢了。 总之,顺天府大堂上下,以及大堂周围,又恢复了短暂的,异常的平静。 第520章 口供已有 只待画押 第520章 口供已有 只待画押 大堂上,一声惊堂木响,又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大堂上了。 接下来,就听到府尹郑桐继续宣判: “殷家、高家、赵家、魏家、邓家应受之处罚,待本府另行核查清楚,再做定夺。 在此之前,殷家、高家、赵家、魏家、邓家不得离开京城,不得转移藏匿财产; 若有此等行为,一经查出,加重治罪! 届时,判决结果也将公之于众!” 紧跟着又是一声惊堂木响。 就听府尹郑桐继续说道:“接下来,本府开始审理安国公府状告勤兴侯府一案。 来人! 将勤兴侯府一干人犯押上堂来!” “是,大人!”衙役听令,转身前去提人。 随着府尹郑桐话音落,堂下又一阵惊叹声、议论声响起。 “前些天,勤兴侯府被盗,勤兴侯府是苦主。 要只是为这事儿,顺天府应该去抓盗贼,而不是把苦主全都抓进大牢呢? 我就说嘛!这里边肯定是有别的事!” “是啊是啊! 今天看到安国公府的人来,我就知道,这里边的事……大了! 果然!” “……” 时间不长,堂下的人群便先听到了由远而近的镣铐声和杂乱的脚步声。 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勤兴侯冷显…… 不对,冷显已经不是勤兴侯了。 此时的冷显,就连侍卫的那身青色的,半长不短的袍子都被扒去了,已经换上了一身灰突突的罪衣。 冷显鼻青脸肿、披头散发、两眼无神,脚步踉踉跄跄,如行尸走肉般拖着铁镣朝前移动着。 在冷显身后,是同样鼻青脸肿、披头散发,同样换上了一身罪衣的殷氏。 两人身后跟着冷怡星和冷怡阳。 冷怡星和冷怡阳的腿上都有伤。 两人在府中时,一直吃喝拉撒都赖在床上,都让下人伺候着,不肯下地走上半步; 如今可没人惯着他们。 冷怡星和冷怡阳也只能忍着腿疼,跌跌撞撞地跟着朝前走着…… 一个走不稳跌倒了,也只能自己挣扎着爬起来,接着走。 没人扶,没人理。 若是动作慢了,旁边的衙役捕快还会过来踢上一脚。 冷怡星和冷怡阳从出生以来,几时受过这种罪啊! 可到了今日,到了这会儿,两人从开始的大哭不止,直至现在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脸上变得木呆呆的; 眼里也是空空洞洞的; 就像是失了神魂的躯壳,再不敢像从前那样嚣张跋扈、刁蛮霸道! 姐弟两人一起往前走着。 旁观的众人就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现象…… 这冷怡星和冷怡阳脸上的表情虽然是一片木然; 但,他们两人的嘴巴却在一张一合的,无声的动着。 看上去就像是一直不停地在说着什么话…… 可又没有说出声来。 看到的人都纳闷儿……好奇怪呀! 这些人哪知道,一种叫做“实话散”的妙药已经在他们的体内发作了! 就差一个引子,也就是……只要有人向他们提问,他们就会开口出声说出大实话。 随着冷怡星和冷怡阳走过去,后面跟着的就是在他们身边近身伺候的一众丫鬟、嬷嬷,以及小厮。 走在最后的是面无表情、一脸肃然的管家卢记恩。 至于在府中做杂务的那些无关紧要的丫鬟小厮,早在大牢里时,就已经分别录下了他们的口供; 他们的供词早就已经摆到了顺天府尹郑桐的面前,府尹郑桐也早就看过了。 此时也不必在这里添乱了。 冷显、殷氏、冷怡星、冷怡阳,以及后面跟着的下人被押上大堂。 又被身边跟着的衙役捕快用力推倒,跪在了地上。 跟在冷显身后的殷氏,一眼看到了跪在大堂口的殷老婆子和于氏…… “娘!大嫂! 你们……你们怎么在这儿? 你们为什么会在这里?” 没等殷老婆子和于氏回答殷氏的问话,堂上一声惊堂木“啪”地响起,惊得刚要出声的殷老婆子和于氏迅速地将头低下。 而殷氏也被这一声惊堂木响,吓得缩头跪在那里,一时不敢再多说一句。 冷显在金銮殿上口述的一切,承旨官都已经在殿上做了记录; 也早在洪德帝、皇后栾惜莹和煜亲王萧璟煜到来之时,由余风交到了府尹郑桐的手上。 除了把签字画押的一步留到了顺天府衙这里,其他的口供都已经记录完成了。 也就是说,只要冷显在这顺天府大堂上,在他的供词上按上手印画了押,对他的审讯也就结束了。 府尹郑桐看了看下跪的一众人等,从桌案一侧,将记录有冷显供词的那几页纸拿了起来,放到面前。 第521章 开口妄言 先行掌嘴 第521章 开口妄言 先行掌嘴 府尹郑桐拍响惊堂木,开口问道:“冷显,今日在早朝金殿之上,你对你所犯罪行已供认不讳。 现有承旨官所做笔录在此。 你只需签字画押即可!” 说罢,府尹郑桐扭头看向一旁的薛主簿,“主簿上前!” “是,大人!”薛主簿听到召唤,立刻起身走到公案前。 郑桐将冷显的供词递给薛主簿,“拿去,让冷显签字画押!” “是,大人!” 主簿接过那几页供词,转身走向跪在一众人最前面的冷显。 在金銮殿上,由于“实话散”的药力,冷显已经将所有的实情尽数说出。 他自己也控制不住实话实说的冲动! 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 到了此时,冷显也无心再做挣扎,那张布满青紫伤痕的脸上死气一片。 见主簿与文书拿着供词和朱砂印泥走到自己面前,冷显没有半分抗拒的意思,直接伸手就朝着文书手上的印泥摁了上去。 跪在冷显旁边的殷氏,此时却像发了疯一样! 她用力朝前一扑,将冷显伸出的手臂一把抱住。 “侯爷,不可! 侯爷为什么要摁手印? 为什么看都不看就要按下手印? 你知道那上面都写了些什么,你就要在上面摁手印? 你知道按手印代表着什么吗? 你是不是又陷入梦魇了? 是不是又糊涂了? 指印……指印是能随便摁的吗? 侯爷,你清醒一点儿! 不能按手印啊!” 从被捕快抓进顺天府大牢,殷氏原还指望着冷显这个勤兴侯能出面替她们脱罪; 没想到,她再见冷显,却是在刚刚被押出大牢时; 看到的冷显还是和她一样身穿着罪衣。 在那一刻,殷氏犹如怀抱寒冰,瞬间从头冷到脚。 她想问冷显,今日这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 可他们被捕快衙役押着,冷显又是木呆呆地一言不发…… 殷氏心慌得无以复加! 这会儿又看着冷显不说不看,只听话地按手印,殷氏真的急眼了! 急得殷氏用力摇晃着冷显,想让他赶紧恢复理智。 勤兴侯府这一窝,只有殷氏,冷溶月没有给她下“实话散”。 之所以没有给殷氏下“实话散”,就是为了让她发疯,让她挣扎…… 让她清清醒醒地去失望,去绝望! 最好能用她擅长的撒泼、抵赖,换来大刑伺候…… 让她尽量多享受一些她作孽、作恶得来的报应! 一刀砍了,不解恨! 此时,殷氏不管不顾地,死死抱住冷显的手臂,就是不让冷显在那纸上画押。 殷氏就算别的事不懂,但在公堂上画押代表着什么,她知道! 代表着有罪! 代表着认罪! 认了罪,就要伏法! 坐牢……流放……苦役……甚至杀头…… 总之,没好! 不!不行! 无论如何不能画押! 更何况,她都不知道冷显在金銮殿上说了些什么? 罪名到底有多大……. 但,只要不画押,就不能定罪,事情就还能有缓儿…… 冷显任由殷氏抱着他手臂摇晃,就是不说一句话。 殷氏见冷显只发呆,不开口,急得没辙了…… 于是,她一边死抱住冷显的胳膊,一边朝着大堂上的府尹郑桐凄声喊道:“府尹大人,冤枉啊! 如今是我勤兴侯府被盗,而不是我勤兴侯府一家人做了盗贼! 府尹大人为何要将我全家抓进顺天府衙? 我们究竟犯了何罪? 先是无端将我们一家抓进大牢,现在又逼着我家夫君签字画押。 府尹大人,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府尹大人被有权有势的大人物仗势逼迫了? 求府尹大人不要因为畏惧权势,而让我们勤兴侯府一家人蒙受冤屈啊!” 殷氏之所以这样含沙射影,是因为她看到了坐在大堂一侧听审的安国公府一家; 就连冷溶月也在那里端然稳坐。 殷氏恨啊! 殷氏猜想,安国公府一家人在此,也不过是帮冷溶月追讨傅宝珍的嫁妆而已。 至于别的……早就死无对证了! 就算是她们用了那死鬼傅宝珍的嫁妆又如何? 冷显是傅宝珍的丈夫,用一些亡妻的嫁妆怎么了? 不行吗? 养育她傅宝珍的女儿冷溶月不用花银子的吗? 府尹郑桐看着跪在那里声嘶力竭地喊叫着的殷氏,不禁心中暗道:果然是个刁恶难缠的泼妇!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 既然如此,那就让你死个明白! “大胆殷氏,休得妄言! 这里是顺天府大堂,岂容你信口雌黄,妄言诬陷! 来呀! 掌嘴二十,以示惩戒!” 郑桐伸手抽出一支刑签扔下去。 一旁的衙役过来,将刑签拾起; 另一名衙役则是直接走去殷氏近前行刑! 公堂上掌嘴,可不是用手扇巴掌,而是由衙役手执一块形似手掌的木板去打脸。 殷氏吓得睁大眼睛,还来不及惊叫出声,衙役手中的木板就已经抽上了殷氏的脸。 冷溶月坐在一旁看着,帷帽下唇角翘起…… 好啊! 这就开始了! 殷氏,希望你别让本姑娘失望,别太快认罪…… 顺天府的刑罚你就多领受几样吧! 第522章 殷氏喊冤 无赖狡辩 第522章 殷氏喊冤 无赖狡辩 顺天府大堂上。 殷氏被府尹郑桐下令掌嘴二十。 “啪啪啪”的声音响在堂上堂下所有人的耳畔。 伴随着那“啪啪啪”的掌嘴声,就是殷氏那呜呜咽咽的,含混不清的惨叫声。 殷红的血,溢出殷氏的嘴角,滴滴答答地落在身上和身前的地上。 殷氏那张本就青紫肿胀的脸,此时肿得更高,甚至肿到红紫发亮。 随着一下一下左右开弓的掌嘴,殷氏的头左一下右一下被迫摆动着…… 此时的殷氏,头脑里几乎是混沌一片…… 眼前只看得到金星乱闪,人几近昏厥。 但一下又一下木板打在脸上的疼痛感,却恰到好处地让她始终保持着一点点清醒。 掌嘴之刑一开始,堂下众人就都在悄悄地数着数…… 终于,由一数到了二十。 掌刑的衙役朝着府尹郑桐拱手交令,而后退下。 殷氏的脸现在不只是肿,而是已经破烂出血了! 殷氏下意识地颤抖着双手抚上自己的脸…… 手指才一碰到脸,就如同碰到了烧红的火炭般瞬间移开。 脸又痛又麻。 再看碰过脸的指尖……指尖染上了血。 殷氏拼命睁开肿成两条细缝的眼睛,定定地地看着自己的手指头…… 血红得刺眼…… 殷氏都不敢想,自己的脸,现在到底被打成了什么样子。 自己的脸……脸啊…… 不过,殷氏有殷氏的狠! 真正的狠人对自己也狠! 如果不狠,她就不会做出杀人夺财的恶事。 不就是脸吗? 她早就不要了! 她要是要脸,也就做不成这么多年的侯府夫人; 更享受不到这么多年的荣华富贵了! 此时的殷氏拼命让自己保持着清醒。 虽然她还不清楚眼前的情势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她看得出来,眼前这一关……恐怕不好过! 听府尹郑桐的话音,冷显那个没用的废物,一定是在金殿之上,当着皇上和文武官员的面,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所以,将他带上顺天府大堂后,府尹郑桐连问都懒得再问,就让冷显直接画押! 不管冷显在金殿上说了什么,反正是不能画押就对了! 画了押,一切成了定局,罪名轻重都得受着! 不行!不行! 殷氏不甘心,不死心。 她强忍着脸上的痛,只略微缓了缓,便朝着堂上的郑桐继续强词分辩着,尽管因为刚刚被掌了嘴,说话含混不清。 “府尹大人,小妇人一家人实在是冤枉! 冤枉啊! 府尹大人,想来……把我勤兴侯府一家人抓进顺天府,无非就是……就是为了追回先夫人傅宝珍的嫁妆; 大人您明知道勤兴侯府遭遇窃贼,被盗一空; 您明知府中财物尽数丢失,就连先夫人的嫁妆也在其中! 若是真想要追回先夫人的嫁妆,官府不是应该竭尽所能地去追查盗贼吗? 为什么顺天府不去追查盗贼,反而要如此为难我们作为失主的勤兴侯府?” 殷氏喘了口气,扭头看了看一旁坐着的安国公府一众人,迟疑一瞬,终是继续说道:“郑大人,小妇人上堂时,就看到了大堂上有安国公府的众位贵人在坐。 因着先夫人不幸早逝,侯爷另娶小妇人为妻,又生有一双儿女的缘故,安国公府一向看我们勤兴侯府不顺眼,这也是众所周知的。 如今,勤兴侯府刚刚遭遇了窃贼,府中生计本就陷入了困境; 安国公府就是看在大小姐冷溶月的份上,也不该在这个时候发难,为难我们勤兴侯府! 府尹大人您…… 您不尽力抓捕盗贼追回侯府财物,反而在这个时候,将我们勤兴侯府阖府抓进大牢,是否也不应该? 小妇人知道,大小姐身上有着皇上的赐婚圣旨; 她是未来的煜亲王妃。 而先夫人的嫁妆也无疑是该属于大小姐的。 府尹大人今日之举…… 依小妇人想来……无非是想为大小姐冷溶月追讨先夫人的嫁妆; 又或许是听信了一些不实的传言,为了替大小姐和安国公府出气。 这些,小妇人也能理解。 可作为官府,也不能捕风捉影地就冤屈我们一家人,将我们一家抓进大牢,还对我和侯爷施以重刑啊! 小妇人承认,这些年来,侯府中财务是有些拮据。 为了生计,也确实动用了一点儿先夫人的嫁妆。 可大人您想一想,即便不说小妇人,只说府中的其他人…… 若是先夫人还在,先夫人拿出银钱来赡养孝敬老夫人不应该吗? 侯爷作为先夫人的丈夫,就算是挪用了妻子一些财物……也不算是什么大恶吧? 还有……” 第523章 公堂论理 律法之地 第523章 公堂论理 律法之地 殷氏顿了顿,偷眼看向堂上的府尹郑桐…… 见郑桐面容平静,完全没有动怒的样子,这才又接着说道:“再说了,府中的大小姐本是千金之躯! 这么多年,我们养育伺候大小姐,那不要花银子的吗? 就说是……就说是小妇人生的一双儿女; 若是……若是先夫人还在,小妇人那一双儿女,也是要称呼先夫人一声母亲的! 母亲养育儿女不应该吗? 如今,也不过是先夫人不在了而已。 小妇人也知道,先夫人不在了,先夫人的嫁妆自是要着落在大小姐身上。 可大小姐毕竟还年幼,必竟还需要他父亲和小妇人这个继母抚育着吧? 没有小妇人和侯爷,还有老夫人的悉心照顾,大小姐又怎么能安然长到今天? 说到底,无非就是……就是先夫人仙逝后,我们……我们私下动用了一些先夫人的嫁妆。 我们承认有错。 可也难说有多么大的罪过吧? 也不至于要将我们一家人抓来问罪,还要对侯爷和小妇人动大刑吧! 敢问大人,小妇人一家如今受此大罪,冤是不冤?” 殷氏忍着痛嘚啵了这么半天,她还庆幸呢,居然没有被郑桐打断过。 当然没有人打断他。 既然是审案问案,人犯自然也有当堂申诉的权利。 说,由她说; 辩,由她辩。 只是最后依据的是事实,是证据。 殷氏一通说,说到词穷,说到再也无话可说。 殷氏也不敢再多说了,正所谓多说多错。 至少到目前为止她还不知道,冷显到底在金殿上都说了些什么? 万一……万一把一些事情说到两岔去……反而要横生事端。 想到这儿,殷氏索性闭住了嘴。 殷氏不说话了。 大堂上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 殷氏刚刚还在庆幸,自己在强辩的时候,郑桐没有打断自己; 可这会儿,又被一片寂静吓住了…… 自己说了那么久,说了那么多…… 作为府尹的郑桐听了,他是如何想的? 又会如何想? 接下来又会如何做? 总该有个说法,有个结果呀! 可……郑桐一直不说话…… 这一份寂静,反倒让殷氏越来越心慌,直至浑身的冷汗出透,浸湿了衣裳。 此时,殷氏脸上的痛感似乎轻了些,只剩下酥酥的麻木感。 殷氏的嘴唇嗫嚅着,她还想再说点什么,可又没得说; 想问郑桐,又不知该问什么。 更何况,在公堂上催问府尹郑桐讨要说法……殷氏还不敢。 于是,殷氏只好闭上了嘴。 郑桐坐在大堂公案后,就这么看着跪在下面的殷氏,一不审二不问,就这么晾着她。 很明显,殷氏被晾得有些没着没落,不知所措了。 大堂上还是一个静。 堂下听审的人群因着大堂上一时的寂静,也随着陷入到一片诡异的寂静里…… 明明那么多的人在场,居然就没有谁发出一点声音,人们连喘气都放轻了! 直到殷氏要被这份静给吓昏过去了,才听到大堂之上的府尹郑桐那幽幽的问话:“殷氏,你说完了? 确定不说了?” 府尹郑桐轻飘飘的一句,明明没有说什么带有威胁意味的话; 可他突然出声,殷氏只觉得浑身的汗毛都炸起来了! 殷氏那肿得厚厚的嘴唇只动了动,没有出声。 她该怎么回答? 回答:我说完了? 不说了? 还是接着再说什么? 郑桐冷哼一声,不轻不重地拍下惊堂木。 “殷氏,你还真是长了一张强词狡辩、巧言令色的好嘴! 你居然会喊冤! 你真的冤吗? 就你刚刚所言,本府下令将你勤兴侯府一众人抓进顺天府大牢,只是因为要追讨勤兴侯府先夫人的嫁妆。 要说起来……倒也没错。 本府是要替先夫人,替勤兴侯府的嫡大小姐追回那一笔嫁妆,追回那一笔本来就只属于她们的嫁妆。 只不过是不仅于此。 说到先夫人的嫁妆…… 先夫人不在了,先夫人的嫁妆,自然而然地就只属于先夫人唯一的女儿冷溶月。 无论是冷显也好,冷显的老娘也好,都无权动用,无权享用; 更何况是你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外室小妾,还有你生的那一对庶出,你们更是无权动用分毫。 动用了,就是罪! 还有,刚刚你说,是安国公府因为勤兴侯冷显在先夫人去世后另娶你为继室,又生了一对儿女,所以才记恨你们,为难你们。 本官劝你一句,自欺欺人的话呢,你关起门来在自家说说也就算了; 这里可是顺天府的公堂! 顺天府的公堂可是讲律法的地方!” 第524章 罪行累累 不止于此 第524章 罪行累累 不止于此 郑桐轻蔑地扫了殷氏一眼,冷声说道:“先不说我朝律令: 妻就是妻,妾就是妾,更没有平妻一说; 所谓的平妻,也只是为了贱妇遮丑、说着好听些; 然而说到底也还是妾,从来没有由妾扶正为妻一说。 更何况,京城中人,有谁听说过勤兴侯冷显在原配夫人仙逝后,又明媒正娶继室夫人了? 至少在官府之中从未见过婚书备案。 再说了,想将妾室扶正为妻,官府根本不会违律办理婚书! 殷氏,你之前不过就是一个被勤兴侯冷显豢养在外的不见光的外室。 当初有赖先夫人大度,才容你带着私生女,带着身孕,从侧门入了勤兴侯府而已。 勤兴侯另娶? 还自诩侯府夫人? 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 你就是一个由外室而成妾室,在先夫人生前、身后,都在偷用、享用先夫人嫁妆的贼! 不只是你们…… 就连你们殷家,也一直在恣意盗用、享用先夫人的嫁妆财物! 不久之前,已由本府查证。 依照你等的偷盗行为,完全可以直接判定罪名。 你身为一个低贱的小妾,竟敢私自盗取正室夫人的嫁妆享用,你真是好大的胆子! 你说……老殷氏可以动用先夫人的嫁妆,先夫人作为儿媳,应该赡养孝敬婆婆; 那也是在先夫人生前,且出于先夫人自愿; 你还说,侯爷可以动用,因为侯爷是先夫人的丈夫。 你所生的庶出也可以动用,他们要称先夫人一声母亲! 那同样是要在先夫人生前,且同样需出于先夫人自愿; 而不是你等私自不告而取。 哼! 照你殷氏所言,难不成,你殷氏是给我璟月国更改律法之人? 我璟月国的律法要依照你一个小妾的需求去改变? 哈! 真是不知所谓! 本官在这里明确告诉你,先夫人去世,除了先夫人唯一的女儿可以继承外,先夫人的丈夫也好,婆婆也好,一概无权动用分毫; 更遑论你这个身份低贱的小妾和你所生的庶出子女。 再有,你说先夫人去世后,是你们养育了大小姐多年? 本官问你,自从先夫人去世后,这些年来,你们又是如何养育大小姐的? 养育? 说是刻薄苛待、欺凌折磨还恰当些吧? 该说是你们打着养育大小姐的幌子,行着偷盗先夫人的嫁妆供你们享用的目的吧? 如若不是因着大小姐在,你们才能借着大小姐的名义留住先夫人的嫁妆供你们一伙享用,恐怕……大小姐也早就没命了吧? 不久前,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之所以将大小姐冷溶月接出勤兴侯府,不正是因为意外发现了你们欺凌虐待大小姐的真相吗? 大小姐被你们欺凌、逼迫,被你们锁在院中不供饮食,还派恶奴看管…… 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若是再晚去一日,恐怕,大小姐冷溶月不是被你们恶毒地毁掉; 就是被你们“养育”得一命呜呼吧?” 郑桐抬手从一旁拿过几张供词,“据勤兴侯府中的下人供述: 自从先夫人去世后,先夫人的嫁妆一直以来都是被你们霸占着,享用着; 而先夫人的女儿冷溶月却是被你们用身边人的性命相要挟,日复一日地过着缺衣少食的艰难日子; 大小姐冷溶月为了顾念身边人的性命,不得已,只能忍气吞声、委曲求全,始终不敢将背后的真相宣之于口。 下人的口供中还提到: 大小姐居住的月华轩中原有的贵重物品,都是先夫人在世时为自己的爱女置办下的,也早都被你那一对恶毒庶出搜刮抢夺一空了! 只是在安国公府来人探望大小姐时,你们才会命下人临时搬运一些过去,临时摆摆样子; 安国公府的人一离开,月华轩中立即恢复原状,院门落锁,恶奴看守,如同监禁。 你那一对庶出子女,每日都以欺负嫡女为乐; 甚至连大小姐居住多年的院子,都即将要属于你那个庶出女儿了! 听说,你们连新牌匾都做好了,就等着毁掉大小姐后,让你的庶出女儿鸠占鹊巢了! 殷氏,本官所说这些是实情吧? 这些还只是你们作恶的一小部分。 而你们的罪恶远不止这些……” 郑桐想了想,“好了,本官也懒得再与你多费唇舌。 你刚刚不是喊冤吗? 那……本官就不妨先让你听一听,冷显在今早朝堂上都供认了些什么? 也让堂下众人一并听听; 免得有人说本府不审不问就强行命冷显画押!“ 说到这儿,郑桐看向一旁的薛主簿,“主簿上前,将冷显的供词当堂宣读!” “遵命,大人!” 薛主簿拿过供词,走到大堂中央,高声朗读起来。 第525章 小妾庶出 难有好的 第525章 小妾庶出 难有好的 薛主簿面容肃穆地站在大堂中央,手中拿着的,是承旨官在金殿上记录下来的冷显的供述。 薛主簿一字一句大声读出来…… 堂下听审的众人,随着薛主簿读出的供词内容,发出了一阵又一阵的议论声和惊叹声! 更多的还是惊叹之声。 “什么? 当初……当初那勤兴侯冷显求娶安国公府的大小姐傅宝珍就是……就是骗婚? 就是另有目的的?” 一人睁大眼睛说道。 “他在迎娶安国公府大小姐之前,早就已经跟他那个表妹外室勾搭到一起了? 早就有了首尾?” 又一人也发出惊叹。 “你不知道? 这事儿知道的人多了去了,你居然不知道?” 这人撇了撇嘴,一副“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怎么就你不知道”的表情。 “哎哟!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我就知道,是正室夫人进府之后几年,冷显才把他的表妹接进府做妾的!” 这人讪讪笑道。 “你知道什么呀? 冷显他表妹进府做妾的时候,就带着一个私生女; 那个私生女与嫡大小姐一样大! 而且那个外室当时肚子里还又揣着一个呢!” 这人倒是知道的很清楚。 “哼! 也就是先夫人大度仁善,要换了老婆子我,我一拳一脚,就是把那贱人的鼓肚子给她揍瘪了,也不能放她进府! 让这号贱人进了府,天天吃我的,喝我的不说,还天天在我眼前恶心我,那不能够! 老娘才不答应呢!”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一边挥着拳头,一边愤愤地说道。 若不是顾忌着周围人多,她怕踢到人,说不定还得踢蹬两脚! “哎,你们先别说了,别说了,先听着听着…… 你们没听到吗? 那个殷氏贱人不甘心当妾,还要进府做夫人!” 一人拦住几人议论,指了指大堂上的薛主簿,示意众人仔细听着。 “我呸!” 还是那个花白头发的老妇人生气地说道:“就凭殷氏那个贱人还想做夫人? 人家安国公府的大小姐才是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嫡夫人! 那个贱人想做正室夫人,她哪儿来的脸?” “不是哪儿来的脸…… 她那是不要脸好吗!” 旁边一老者捋了捋胡须,叹口气,说道:“那个殷氏还不是仗着原配夫人仁善! 放她进了府,她算是有了个妾的名分。 否则的话,她永远都是见不得光的外室! 可做了侯爷的小妾,她就又会奢望正室夫人的位子。 这就是啊,吃了猪肝想猪心,花了白银想黄金! 人的贪心一上来,到哪儿算是满足啊!” “谁说不是呢!” 旁边的人纷纷点头叹息。 “唉! 可叹那夫人的善良大度,换来的是一头无羞无耻、贪婪无度的白眼儿狼! 你们说,勤兴侯府里多了这么一个小妾,先夫人的日子还能好过吗? 天天有这么一个烂货在眼前晃,真是癞蛤蟆跳脚面,咬不咬人的先不说,她膈应人啊!” “谁说癞蛤蟆不咬人的? 你们快听快听……” 这时候,就听着薛主簿继续读出冷显口供的内容。 众人一时都被惊得大睁双眼睛,大张嘴巴…… 怪不得! 怪不得! 原来……原来先夫人真的是……真的是被那冷显……和他那小妾殷氏,还有他那贪婪狠毒的老娘一起合谋害死的! 那对恶毒的母子俩是为了贪图先夫人的大笔嫁妆; 而这个恶毒的殷氏,则是想害死正室夫人她上位!” 一众人不禁摇头叹息。 “她上位? 她上个屁位! 哼! 她自己哄自己玩儿罢了! 你们刚刚没听郑大人说过了…… 咱们璟月国的律法中就没有小妾上位这一说! 她这辈子,到死也都是个小妾!” 一人说,众人点头。 “她这一辈子是不是小妾倒罢了,只是可惜了那么好的先夫人! 也可怜了先夫人留下的女儿! 先夫人被害去世时,那嫡小姐也才五六岁吧? 那么小的小人儿,就要遭受殷氏这一窝毒妇恶畜的磋磨…… 唉! 想想都可怜呐!” 这人的话又引来无数的叹息声。 “也可惜了先夫人留下的那么多嫁妆,全让这一窝毒妇恶畜拿去享受了! 而先夫人自己的亲生女儿,却落得要在这一窝恶毒的豺狼口边讨生活!” “那两个小畜生也都不是好东西!” 一人指了指跪在大堂上的冷怡星和冷怡阳两个,说道。 “小妾教出来的庶出能有几个好的? 哼! 那两个庶出被他们那阴损恶毒的小妾娘、贪婪狠毒的老祖母,还有他们那畜生爹冷显纵容着,随意欺凌嫡出大小姐…… 那两头小畜生,小小年纪,就已经从根儿上坏了,烂了…… 瞧着吧,他们会遭报应的! 他们一定会遭报应的!” 这人十分肯定地说。 这时,堂上的薛主簿读到了殷氏、冷显、以及老殷氏和冷怡星几人,算计谋害大小姐冷溶月,意图抢夺皇家赐婚一事。 第526章 鸭子嘴硬 继续抵赖 第526章 鸭子嘴硬 继续抵赖 众人听到这里,一时都惊到控制不住自己的音量,大堂下瞬间像是炸了窝一般…… “哎哎……你们听你们听…… 这……这些个家伙,简直是豺狼虎豹和毒蛇啊! 他们不光是霸占了先夫人的嫁妆…… 他们居然……居然…… 他们居然贪婪到……连皇上颁给嫡大小姐的赐婚圣旨都要霸占! 他们竟然想要让殷宝业那个老流氓毁了嫡大小姐的清白; 而后好让那个小妾生的庶女顶替嫡女嫁去煜亲王府! 他们……他们是想美事儿想疯了吧?” 这人一脸惊诧地表示不敢置信。 “人贪婪得过了头,贪婪到失去了人性,什么疯狂的事做不出来? 你们没听见吗? 参与这个阴谋毒计的还有嫡大小姐的那个亲爹冷显呢!” “冷显这样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他也配做人爹? 那个冷显就是个人渣!” 人群的议论声,直到薛主簿将供词读完还依旧不断。 人们都在义愤填膺地咒骂着冷显、咒骂着老殷氏、咒骂着殷氏,还有冷怡星、冷怡阳这两个狠毒的小畜生; 就连殷家的殷老婆子、于氏和殷宝业也没有放过。 “哼! 那殷氏好大的脸! 一个小妾,强占了正室夫人的嫁妆还不算,还好意思将两间铺子拿去给她的娘家,给那几头混账畜生享用! 幸亏是我朝有律法在,先夫人去世后,她留下的嫁妆财产只能属于她自己的亲生女儿; 那些店铺田产的,冷显、殷氏他们都过不了户。 否则的话,估计早就姓了殷了!” “谁说不是呢? 还真是贪婪成性! 恶毒成性!” …… 薛主簿将冷显的供词读完,转身走到冷显跟前,正要问冷显,此时可否签字画押了。 而此时的殷氏,在听到冷显这从头到尾完完整整、清清楚楚的供词之后,已经被惊得慌乱无措,跪在那里的身子已经抖如筛糠一般。 殷氏一阵阵地脑袋发晕,身子发软,连跪着都跪不稳,眼见她朝着冷显这边倒了下去。 冷显在宫中受了杖刑,后背、腰上、屁股上全都是伤。 今日的冷显,不止是被洪德帝褫夺了勤兴侯的爵位,还成了实实在在的罪犯,自然不会有人为他这个罪犯上药疗伤。 之前那会儿,冷显是强忍着背后的疼痛跪趴在那里,头脑也是一阵阵地发晕发沉; 这会儿,冷不防地,殷氏突然朝他这边倒了过来,直接砸在了他的身上。 冷显只觉得后背瞬间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连声的惨叫控制不住地脱口而出。 而殷氏则是不由自主地歪倒在了冷显身上,两眼发着呆,一时动弹不得。 冷显痛苦地哀嚎着,想将殷氏从自己身上推开。 然而,受了重伤的冷显,又哪里推得动瘫倒在他身上的殷氏。 老殷氏听到儿子的惨叫声,不免心疼。 她颤着声,朝着殷氏低吼:“贱人,你快滚开!别压着我儿子!” 老殷氏咬着牙,仗着胆子朝前爬了两步,用力将殷氏从冷显的身上推开,将她推倒在一旁的地上。 “儿啊,你还好吧?” 老殷氏将殷氏推开后,伸着手想去探看冷显身上的伤势。 谁知,她才轻轻地撩起一点儿衣衫,冷显就又是一连声的惨叫…… 原来,冷显身上的衣衫早就和血肉粘连在一起了! 老殷氏慌忙收回手,就那么愣愣地将两只手举在眼前,一时不知是该放下……还是该去扶儿子? 看着冷显还在那里惨叫喊疼,老殷氏也没办法,只得高一声、低一声地哭喊着:“儿啊!儿啊! ……” 这边出现了一时的小混乱。 堂上的郑桐却在这时又敲响了惊堂木。 “啪”的一声,正在哭喊的老殷氏被吓得身子猛地一抖,立刻住声; 伸出的手也立时缩了回去。 “殷氏,冷显的供词你可听清了?” 郑桐问。 刚刚被老殷氏一把推倒在地的殷氏,这时才用手撑着地,慢慢地爬起来,勉强算是跪好了。 她扭头看了一眼趴在那里痛到浑身颤抖的冷显; 再回头看一眼刚刚无情地将自己推倒在地的姑姑加婆母…… 殷氏眼中是一片极度失望的寒凉。 但,殷氏只记得一点,那就是——不能认罪; 也不能让冷显画押。 认了就完了! 这个念头顽固地停留在殷氏的脑子里。 殷氏挣扎着开口:“回禀大人,我家夫君眼下身受重伤; 想来那些口供……那些口供也不过是……不过是屈打成招的。 我们没有……没有做过那些事,要是被迫招认了……那岂不是冤枉! 望大人明察! 殷氏是死鸭子嘴硬。 第527章 实话来了 这就对了 第527章 实话来了 这就对了 “屈打成招? 哈!” 郑桐冷笑。 “冷显受杖刑是在宫中。 他所受的二十杖刑,也是因他之前两次误朝之故,与本案无关。 而与本案有关的,只有冷显的那一番完整的供述。 至于你,殷氏,刚刚你没有认罪,且一直在狡辩。 本官此时再问你一次—— 勤兴侯冷显,伙同其母殷氏与你,也包括你殷家几人,为了谋夺勤兴侯府先夫人傅宝珍的巨额嫁妆,将先夫人傅宝珍毒害致死; 并在先夫人傅宝珍去世后,将先夫人的嫁妆全部霸占,据为己有,肆意享用; 勤兴侯冷显与其母殷氏…… 尤其是你与你所生的庶女冷怡星、庶子冷怡阳,多年来,对先夫人所出嫡女冷溶月极尽欺凌迫害之能事,且险些致其丧命! 以上所有罪行,都有勤兴侯府多名下人的口供为证。 殷氏,你可认?” 认? 不能认! 殷氏在心底里把冷显痛骂撕咬了千万遍! 冷显你这个废物! 谁让你把这些陈年旧事都说出来的? 你想死吗? 你想死就远远地去死好了,别拉上我呀! 殷氏心里又怕又慌,嘴里却还在挣扎狡辩。 “大人,小妇人冤枉啊! 小妇人做过的事,小妇人会认; 小妇人没有做过的事,小妇人万不能认! 先夫人……先夫人她明明就是因为流产导致大出血而亡,并非……并非是小妇人所害。 说是小妇人害先夫人惨死,那是恶意揣测、平白诬陷,纯属无稽之谈! 小妇人唯一犯的错,也不过是……不过是,动用了先夫人的一点点嫁妆; 而且……而且动用的也不多,只有一点点,无非是维持侯府的开销。 先夫人所有的嫁妆一直都被好好的收存着。 只待将来……将来大小姐出嫁之时,就给大小姐作为陪嫁带走。 只不过……只不过是这次府中遭遇了盗贼,将侯府偷盗一空,而先夫人的嫁妆也在其中。 明明侯府的财物和先夫人的嫁妆都是盗贼盗走的,为何却要将这一切都诬赖到小妇人身上? 小人实在是冤枉啊!“ 殷氏不招认,郑桐倒也不急。 郑桐将手伸向刑签筒,刚想对殷氏动刑; 想了想,郑桐又将手收了回来了。 “殷氏,你既不认罪,那你就先在那里跪着,听着…… 听听其他几人是如何说法!” 殷氏听郑桐如此说,而不是急着逼问自己,心下更是惊慌! 殷氏心中在想:那府尹郑桐手中已经有了府中下人们的口供; 如果再从老殷氏和自己的一双儿女口中问出些什么…… 那……那些罪名也一样是坐实了。 自己就算是死不招认,又能如何? 殷氏尤其想到,当初害死傅宝珍,自己和姑母老殷氏是主谋,害死人命的大罪,认罪就是死罪! 因此,绝不能认! 殷氏现在人不认罪,郑桐都懒得理她。 而坐在一旁的冷溶月本来就不希望殷氏的心理堡垒太快地崩塌; 冷溶月希望殷氏能抵赖到最后。 同时,冷溶月也发现了,“实话散”的功效现在在老殷氏和冷怡星、冷怡阳这三人身上发挥得正当时。 很明显的,三人的脸上都有着跃跃欲试的要说话的冲动表情…… 可……他们三人是坏,不是傻! 冷显的供述他们都听到了; 殷氏的抵赖他们也听到了。 他们若是对冷显供述的大实话表示认同…… 那就是死路一条; 若是顺着殷氏的抵赖去抵赖…… 不行啊! 他们发自内心地想说实话啊! 可若是用自己心里的大实话去推翻殷氏的抵赖…… 也不行啊! 那还是个死啊! 三人的实话就快控制不住出口了! 只是一时没有人问他们话,没有将他们的实话诱引出来。 他们也正在因为自己有说实话的冲动而纠结; 同时,又对说出实话的后果害怕不已。 冷溶月看向公案后的府尹郑桐。 郑桐坐在公案后居高临下,他也发现了老殷氏、冷怡星和冷怡阳三人的怪异…… 像是极想在此时开口说话; 又像是在害怕什么。 不管他们想不想说话,害怕不害怕,在郑桐看来都一样; 只不过是到了该审问他们的时候了。 郑桐拍响惊堂木…… “老殷氏、冷怡星、冷怡阳,你祖孙三人在本案当中均犯有严重罪行! 本官命你们将所犯罪行当堂招认; 莫要心存侥幸、强词抵赖; 一旦本官动用大刑,尔等后悔就晚了!” 郑桐直接点名: “老殷氏,将你所犯罪行从实招来! 若敢抵赖,大刑伺候!” 说罢,郑桐拿起惊堂木; 才刚举起,还没等拍响…… 就见老殷氏的那张老脸上浮现出的表情…… 居然……呃……居然有些像是…… 如释重负? 如愿以偿? …… 总之,看老殷氏的样子,就差大叫出声:“可算是让我说实话了!” 殷氏迫不及待地朝着郑桐大声说道:“府尹大人,您放心,老身一定从实招来! 一定实话实说! 大人啊! 我跟您说,我儿冷显说的都是实话! 至于这个贱人殷氏,她说的全都是赖词! 我跟您说啊……” 老殷氏既不用动刑,也不用催促,就把当初她为了维护娘家,是怎么将儿子和侄女撮合到一起的…… 一直说到她们怎么算计谋害冷溶月; 怎么算计赐婚圣旨; 甚至最后还对勤兴侯府被盗之后的清苦日子抱怨了一大通…… 老殷氏这一番招认差点把郑桐整不会了! 惊堂木就那么举了老半天才想起来放下; 薛主簿几人差点儿光顾了听老殷氏说道,忘记了记录; 堂下听审的众人也懵了…… 这是什么情况? 老殷氏这是想开了? 认命了? 还是……呃……视死如归? 啊呸! 视死如归这词,用在老殷氏这里就糟蹋了! 只有冷溶月和安国公府一家,还有洪德帝、皇后栾惜莹和煜王萧璟煜心中有数。 这就对了嘛…… 第528章 有实话散 说大实话 第528章 有实话散 说大实话 对于“实话散”的功效,洪德帝在金殿上就见识过了,此时倒不觉得稀奇了; 萧璟煜自然是更清楚。 而皇后栾惜莹只是在来之前,听洪德帝和萧璟煜父子俩说过。 这会儿,当她亲耳听到“实话散”作用下的大实话,栾惜莹更觉得稀奇了! “小月儿的“实话散”原来真的这么厉害啊! 那老殷氏嘴里的实话挡不住地往外说,停都停不下来。 这“实话散”还真是有点儿意思!” 皇后栾惜莹脸上带着惊奇好奇的神情,侧头看向自己的儿子萧璟煜,“煜儿,那“实话散”……那两个小畜生不是也用了吗? 他们怎么一直都不说话? 对他们不起作用吗?” 萧璟煜听母后问他,忙稍稍侧过脸,轻声告诉母亲,“‘实话散’在那两人身上也应该是起效了,只不过是没有人问话诱引。 只要有人点名问话,点到谁,谁就会滔滔不绝!” 皇后栾惜莹听了,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 之前已经问过老殷氏那个老虔婆了; 郑桐郑大人倒是快点儿接着问下去呀! 快点儿审完; 快点儿结案; 快点儿让这些坏东西下地狱! 本宫真不想看着他们在这世上多留一分一秒,不能让他们继续在这世上为祸!” “母后别着急!” 萧璟煜劝解道:“事情我们是都清楚了。 但,事情的真相,也要让天下的百姓们知道才行。 正所谓师出有名。 有罪的人,就要将他们的罪行昭于世间; 他们应有的下场才是名正言顺的。 否则,审都不用审,直接一刀杀了,岂不是痛快?” 皇后栾惜莹听了儿子的话,认同地点了点头,“也是啊! 既然朝廷有律法在,律法又能带来公道,那自然是要依律法而行的。 那咱们且听着吧!” 是啊,他们在听着。 堂上堂下的所有人都在听着…… 殷氏也在听着…… 那老殷氏就像是中了邪魔一样,嘴巴不停地说呀……说呀……说呀…… 她把当年的事、后来的事,全都说了个底儿掉,真的是一点儿没有隐瞒,说出来的全都是实情大实话! 殷氏就这样僵硬地,用力瞪着那肿胀的双眼,看着自己的姑母加婆母…… 惊讶之下,甚至都忘了去开口拦住老殷氏。 其实就算她拦了也没用。 有“实话散”的作用,只要那老殷氏开了口,不说完,她是不可能停下来的。 终于,老殷氏说完了…… 终于,老殷氏把嘴闭上了。 殷氏久久回不过神来。 堂上倒还算是安静…… 而堂下的议论声却是一阵高过一阵,此起彼伏。 堂上的郑桐也不出声,也不出言制止,就由着众人随意议论个痛快。 过了好半晌,殷氏总算是回了神。 她看向老殷氏,哆嗦着嘴唇问道:“姑母,你都在说些什么? 你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吗? 你真的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是不是年纪大了在说胡话呀? 你说的这些……这些……这些都是子虚乌有的! 哪里有这些事啊? 姑母,你清醒清醒啊! 你清醒清醒好吗? 要说话,你也想好了再说行吗? 你就算是年纪大了,你不想活了; 就算是你嫌弃如今勤兴侯府日子艰难,你过不了那种清苦日子,你不想活了…… 可你也要为我们想一想,为你的亲孙子、亲孙女儿想一想啊! 星儿和阳儿年纪还小,难不成……难不成你要将他们也害了不成?” 殷氏朝着老殷氏大嚷了一通之后,又扭头看向冷怡星和冷怡阳。 “星儿,阳儿,你们倒是说话呀! 你们快求求你们祖母,快求求你们祖母,不要再这样信口胡言了! 你们祖母若是继续这样胡言乱语,会……会害了我们一家人的! 星儿,阳儿,你们倒是劝劝你们祖母啊! 你们说话呀!” 好吧,殷氏这一通声嘶力竭的叫喊,倒是帮了府尹郑桐的忙了。 不用府尹郑桐再敲惊堂木,也不用他再开口点名问话,殷氏就替他点了名,问了话了。 冷怡星和冷怡阳两个想说实话的冲动早就已经压抑不住了。 他们心里明白,实话不能说; 但,他们就是想说实话怎么办? 两人心里又想说实话,又在庆幸着没人点名问自己,免得自己把大实话说出来。 真要是说出实话,肯定落不得好。 谁知,这会儿他们的娘却扭回头看向他们,朝着他们叫喊着,让他们说话。 既然他们娘让他们说话,那他们就说好了! 冷怡阳这个在府外不被人认可的二世祖,在府里可是一个嚣张跋扈到无法无天的小霸王! 在祖母、父母的面前从来说一不二; 欺负嫡女冷溶月更是从不手软。 如今,终于轮到他开口说话了,那他就开口说实话呗! 第529章 阴暗心理 恶毒行为 第529章 阴暗心理 恶毒行为 跪在那里的冷怡阳仰起头来看向殷氏,张开嘴,实话脱口而出,一发不可止。 “娘,这可是你让我说的! 那我就说了…… 我祖母和爹说的都是实情!” 冷怡阳一张嘴,就是一句大实话。 这句大实话险一险让殷氏直接疯掉! “阳儿住口! 怎么回事? 你也和你祖母一样疯了吗?” 殷氏叫嚷着,就要扑过去捂住冷怡阳的嘴。 冷怡阳见自己娘朝自己扑过来,连忙往一边躲开。 殷氏扑了个空。 她再想扑时,就被一旁的衙役按住了。 “阳儿,你别胡说呀! 难道你也不想活了吗? 阳儿,闭嘴! 闭嘴!” 冷怡阳见他娘被衙役按住,还在拼命地挣扎着朝他喊叫,心里更害怕了! 可他就是控制不住想说实话。 大堂上的府尹郑桐用力拍响惊堂木,“大胆殷氏,竟敢咆哮公堂! 来人,拉下去,重责二十大板!” 郑桐说着,从刑签筒中抽出一支令签丢了下去。 堂上的衙役捡起刑签,拖起殷氏 就朝堂下走去。 帷帽下,冷溶月的唇角再一次现出笑意。 之所以当时不给殷氏下“实话散”,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殷氏,你就好好享受吧! “冷怡阳,你继续招来,不得有半句谎言!” 郑桐一拍惊堂木,说道。 “是,大人! 要说起冷溶月那死鬼娘是怎么死的…… 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见我娘和祖母是怎么下的毒,怎么杀的她…… 但,我偷偷听到过她们身边的陆嬷嬷和叶嬷嬷避着人私下里说的话…… 不就是因为那个死鬼傅宝珍挡了我娘的路,碍了我娘的眼吗? 我娘还眼馋她有那么多的嫁妆! 想把她的嫁妆通通霸到自己手里享用; 还想做勤兴侯府的正牌夫人,而不是小妾; 所以才害死了她,才杀了她! 其实,杀了就杀了呗,有什么了不得的。 没了她,我们勤兴侯府里更利落! 我娘就成了勤兴侯府的当家主母。 那个死鬼傅宝珍的嫁妆也全到了我们手里。 我和我姐也是勤兴侯府正儿八经的嫡出小姐和少爷了! 哼! 就是还多余了一个冷溶月。 要不是我爹和我娘说暂时还不能整死她,留着她还有用; 她又长了一副狐媚模样。 将来能用她给我爹铺官路、能送给贵人当礼物。 小爷我早就把她整死了!” 冷怡阳还不到十岁啊! 可此时的他,脸上却是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恶毒表情,看去几近癫狂。 “不能弄死冷溶月,我就跟姐姐一起欺负她,一起抢她的东西,让她变得一无所有! 冷溶月她是侯府嫡长女又怎么样? 她娘是安国公府的大小姐又怎么样? 哼! 她还不是天天被我们欺负着!” 好嘛! 这个二世祖的一通乱嚷嚷,又引起了堂下众人的一番更为热烈的议论。 “吼吼! 这个小畜生! 都到了顺天府衙了,说出话来还是这么猖狂; 还是这么混不讲理; 可想而知,他以前在府里欺负嫡小姐的时候,是个什么混账样子!” 一位年轻人气哼哼地说道。 “就是啊! 都到了这会儿,他还是这副德行,从前那么多年,那位可怜的大小姐得受了他们多少的委屈啊!” 身边的同伴点头附和。 “这小畜生,真该死!” “就是! 别看这小畜生年纪不大,谁让他从根儿上就是坏的呢! 这坏小子就不能让他长大! 小时候是个小祸害; 等他长大了就是个大祸害!” “大祸害? 依我看,他也没有机会长成大祸害喽!” “……” 众人的议论没有被顺天府尹郑桐出声制止,众人发表自己的见解,畅谈着自己的看法,就更加无所顾忌。 众人的议论声,夹杂着堂下传来的殷氏受刑的惨叫声,接连不断地传进了冷怡阳的耳朵里。 他听到了,他心中害怕! 可实话又是不受他控制地说出来。 冷怡阳一边张狂地说着大实话,一边又被自己的大实话吓得浑身发抖。 冷怡阳身边的冷怡星也是一样。 还没轮到她开口,她就已经抖成了一团。 冷怡阳的话音刚落,冷怡星就像是突然等来了开口的机会一样,迫不及待地接着说下去。 “没错! 谁让那冷溶月是勤兴侯府的嫡长女! 谁让她的娘是明媒正娶的勤兴侯府嫡夫人! 谁让她的娘有着那么诱人的嫁妆! 谁让她有一个安国公府的外家! 我和她本是同一个父亲…… 可凭什么她处处都比本小姐强? 本小姐外家的地位不如她的外家; 我娘的身份不如她的娘; 我娘还穷得没有一文钱的陪嫁,而她的娘却有着一生都享用不尽的嫁妆; 凭什么她就是侯府嫡出的大小姐! 而我,先是见不得光的私生女,后又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凭什么?” 第530章 喊出不甘 喊出不服 第530章 喊出不甘 喊出不服 接近疯癫的冷怡星嘶吼着,喊出了她心中阴暗的不甘。 “哼! 其实,我也有她冷溶月比不了的…… 我有爹有娘,她冷溶月有什么? 她的娘被我娘害死了; 她倒是有爹…… 哼! 她虽然还有爹,可有了我娘这个后娘, 她的亲爹也得变成后爹! 在勤兴侯府,我才真是尊而又贵的嫡小姐。 至于她冷溶月…… 呵……要不是我娘说先得留着她,才能留住那个死鬼傅宝珍的嫁妆; 要是冷溶月也早早地死了,安国公府就必会想到,那个死无对证的死鬼傅宝珍也是被害而死的,那就有麻烦了! 这才留下了她冷溶月一条小命儿。 哼! 能让她活着,她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我们欺负她怎么了? 谁让她娘早死,又没有爹疼。 被欺负,活该! 谁让她冷溶月心软? 谁让她顾念着她身边伺候的那几个狗奴才的性命,不敢将实情告诉她的外公家。 所以,她活该被我们欺负! 勤兴侯府里所有的好东西本来就都该是我们的!我们的! 就连皇上的赐婚圣旨也该是我冷怡星的! 皇上的赐婚圣旨上只写了嫡女,并没有写嫡女冷溶月! 冷溶月的死鬼娘早就不在了,我娘才是府里唯一的正室夫人! 我娘是正室夫人,我就是嫡女。 皇上的圣旨上写的是嫡女。 凭什么就被认定为冷溶月? 为什么就不能是我冷怡星? 我娘和我祖母说了,只要想办法毁了那冷溶月的清白,皇家就不会多看那小贱人一眼! 皇上金口玉言,又有赐婚圣旨为证,自然不能反悔赖婚。 再说了,勤兴侯府还有我这个嫡女在呢! 我嫁给煜王殿下就行了! 更何况,若是让冷溶月嫁去煜亲王府做王妃,她绝不会为勤兴侯府着想; 也绝不会为我爹谋划前程; 因为她不可能不记恨我们。 而我就不一样了…… 一荣俱荣,水涨船高的道理我懂得! 我要做煜亲王妃,煜亲王妃必须是我! 我会帮我爹升官; 我要让我爹做国公、做王爷…… 我要让冷溶月永远被我踩在脚下! 她活着的每一天,都必须仰望着我! 我娘和祖母,还有我爹想出的好主意—— 想让我那个流氓浪荡的老表哥将她冷溶月的清白祸害了。 事情若是成了,她冷溶月如果觉得羞愧难当,那就去死呀! 不想死,那就窝到殷家去。 她死鬼娘的嫁妆,她别想带走一分一毫? 那些嫁妆全都是我的! 是我的! 我要嫁去煜亲王府! 我要带着死鬼傅宝珍的嫁妆嫁去煜亲王府! 我要做煜亲王妃! 嗤!” 冷怡星说到这儿,脸上那疯狂的表情里竟是突然出现了一丝失望…… “只是没想到,我那个表哥殷宝业就是个最没用、最废物的大废物蛋! 我娘都去信把他叫回京城了; 也告诉了他,要把冷溶月那个小贱人便宜给他; 可殷宝业那个没用的废物…… 他都回了京城,不说赶紧来勤兴侯府收拾那冷溶月,偏要去逛什么花楼; 结果,也不知道是被哪个争风吃醋的情敌直接废了他三条腿! 说来真是活该! 可他废了不要紧,我爹娘和祖母的谋划也废了! 他们只能另想办法,再找别人去祸害冷溶月。 我娘说找几个乞丐就行。 可我爹不让。 我爹说,冷溶月长着一副狐媚模样,可以有更好的去处。 可以把她送给那些贵人做侧室、做小妾、做外室; 可以为他铺官路,可以得大好处,卖大价钱! 要不是我爹和我娘为此事争执不下; 还因为那安国公府多管闲事,突然没有提前打招呼,就跑到我们府里来看望冷溶月那个小贱人; 他们发现了冷溶月在府里被欺负的真相,气不过,当时让人动手打了我娘身边的奴才。 那个什么二夫人,还亲自动手打了我娘!” 冷怡星刚说到她娘,殷氏就被两名衙役给拖回了大堂上,扔到了她先前跪着的地方。 背后血红一片,人一动不动,应该是已经昏死过去了。 看到殷氏被打成这样,冷怡星和冷怡阳当然吓坏了! 可再害怕,也不耽误说实话。 冷怡星一边偷眼怯怯地看向趴在那里的殷氏,一边继续说着实话。 “后来,安国公府的大夫人和二夫人又不依不饶地闯进了府中,直接把冷溶月那个小贱人接去安国公府享福了! 也算是冷溶月那个小贱人运气好,逃过一劫。 不然的话……呵呵……也许她早就被毁了! 也或者早就死了! 只是没想到,冷溶月离开之后,勤兴侯府中又遭了窃贼,府中一夜之间被偷盗一空,真是祸不单行! 哼! 我们在府里喝清粥、吃咸菜; 她冷溶月倒是跑去安国公府外家过好日子去了,凭什么? 凭什么她还是过得比我们好? 我不甘心,我就是不服!” 第531章 亲人气愤 旁人议论 第531章 亲人气愤 旁人议论 冷怡星紧握着拳头,大喘了几口气,缓了缓有些嘶哑的喉咙,又接着说道:“冷溶月不会得意太久的…… 等今天的事了了,我一定要让我爹和我娘,还有我祖母,让他们找一群最肮脏的乞丐,彻底毁了冷溶月那小贱人! 嫁进煜亲王府的只能是我! 煜亲王妃也只能是我冷怡星!” 随着冷怡星一句一句的心里话说出口,那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狰狞。 或许是心里的纠结变成了压力,此时突然地释放出来,让冷怡星的精神变得亢奋狂躁不已。 一番话说完了,冷怡星的脸上居然现出了无比轻松、无比舒畅的快感…… 就仿佛是,该说的终于都说出来了; 只要今天这里的事情一了结,她冷怡星马上就会风风光光地嫁进煜亲王府去做尊贵的煜王妃一样,她的脸上满是向往和憧憬的表情。 冷怡星的一番话,直接将大堂屏风后的萧璟煜气得握拳。 若不是对冷怡星这样的下贱东西不屑一顾; 如今又是在顺天府的公堂上…… 萧璟煜真想命人拿刀将冷怡星直接剁碎了,然后挫出去喂野狗! 什么东西! 居然也敢肖想他萧璟煜! 居然还想嫁进他的煜亲王府? 当他的煜亲王府是什么地方? 就凭这一点,他冷怡星就该死! 洪德帝和皇后栾惜莹听着冷怡星和冷怡阳的这些发疯般的实话,脸色已经阴沉到像染了墨汁一般。 傅宝珍被他们设毒计谋害。 而她死后的这些年,冷溶月就是这么活过来的? 作为长辈,他们的心里一阵一阵地揪着疼; 同时也懊悔,在这之前,他们不该因着厌恶那勤兴侯府,厌恶那冷显,就对冷溶月也少了关注。 也被冷显、殷氏和老殷氏他们刻意营造出来的表面假象蒙骗住了。 原来,勤兴侯府的大门只要关上,可怜的小月儿就要生活在虎狼窝中! 冷显、殷氏、老殷氏、冷怡星、冷怡阳,他们都该死! 坐在大堂一侧的安国公府众人早就知道了一切。 他们此时再听到冷怡星亲口说出这些没有人性的恶毒之言,除了气愤和心疼以外,已经没有了震惊。 而感到无比震惊的是堂下观审的人。 “这个冷怡星是疯了吧?” 一人惊诧地说道。 “我看她是疯了!” 旁边一人皱着眉点头。 “疯的岂止是这一个冷怡星啊! 她爹冷显、她那个娘殷氏、她那个祖母老殷氏,还有她那个弟弟冷怡阳,这几个,就没有一个是正常的人! 没有一个有人性的! 相反的,他们一个比一个心思阴狠; 一个比一个手段恶毒! 他们简直是毫无人性,毫无良心! 想想…… 他们吃的、喝的、享用的,可都是人家娘亲留下的嫁妆! 他们不思感恩也就罢了,居然……居然还想用那样恶毒的方式,去彻底毁掉大小姐,毁掉那个没娘的可怜孤女! 他们的阴狠歹毒简直令人发指!” 人群中,一个读书人模样的中年人义愤填膺、怒不可遏地说道。 “唉! 谁说不是呢? 像他们这么恶毒的人还真是少见!” 旁边一人说道。 “要说起来……也不算少见了。 这不是,今天一下就见了这么一窝! 我就不明白了…… 要说那贱人殷氏和她生的两个庶出妒恨先夫人和大小姐,她们恶毒阴损地蓄意谋害那可怜的母女还能理解; 那冷显可是冷溶月的亲爹呀! 那老殷氏可是冷溶月的亲祖母! 他们怎么就能狠得下心这么对待自己的血脉亲人呢?” 说话这人又是气愤,又是疑惑。 “这还不好理解? 他们贪婪成性! 他们恶毒无情! 他们根本就不是人! 他们也不配为人父,为人祖母。 旁边人一脸怒容。 “豺狼虎豹都有舐犊之心; 那冷显和老殷氏真是畜生不如!” “是啊是啊!真是畜生不如!” “感谢老天爷! 那可怜的孤女好歹也算是长大成人了! 如今又被安国公府的外家接走了。 她总算是安全了!” “是啊! 感谢老天爷!” “阿弥陀佛!” “阿弥陀佛!” “……” 在场的人中,尤其是妇人们,纷纷双手合十,嘴里不住地祷念着老天保佑,祷念着阿弥陀佛。 她们同是女人,对冷溶月曾经遭受的可怕对待自然是最能感同身受! 如果冷溶月真的遭遇了他们所说的那一切,那她的结局又将会是如何的凄惨…… 简直是不敢想象。 周围的人在慨叹之余,也为冷溶月终于能摆脱勤兴侯府这一窝豺狼虎豹而感到欣慰和庆幸。 这时,趴在地上昏死过去的殷氏悠悠醒转。 第532章 拦阻画押 无用之举 第532章 拦阻画押 无用之举 殷氏才稍动一下,身后火辣辣的,撕裂般的疼痛瞬间袭来。 “啊!” 殷氏痛到惨叫出声。 而跪在殷氏身边的老殷氏、冷怡星和冷怡阳,他们因着自己还处在极度的恐惧之中,竟没有一个过来关心一下刚刚受完杖刑的殷氏。 倒是殷氏,忍过了这阵疼痛后,挣扎着扭回头,看向冷显、老殷氏、冷怡星和冷怡阳,“你们……你们都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 你们……你们没有签字画押吧? 没有吧?” 冷怡星和冷怡阳看着殷氏那狰狞的面孔,吓得连忙往后缩了缩,紧接着又连连摇头…… 待想了想,又怯怯地点了下头。 他们倒是没有签字画押; 他们就是把该说的实话都说了! 殷氏看着他们又摇头又点头的,一时不知他们是什么意思,心里急得像是着了火! 于是,殷氏又转而看向老殷氏,急切地喊道:“姑姑,你也没有签字画押吧? 不能画押认罪啊! 会没命的!” 老殷氏听了,既不点头,也不摇头,只是眼神躲闪着不去看殷氏。 这时,一旁的薛主簿和两名文书也已将冷怡星和冷怡阳的供词整理好,手中的笔也放下了。 薛主簿朝着府尹郑桐拱手示意。 郑桐点点头,敲响惊堂木,“来呀!让人犯在供词上签字画押!” “是,大人!”薛主簿应着,拿起供词,带着两名文书,朝着冷显几人走去。 殷氏一看薛主簿几人过来,顿时就急红了眼,不顾身上的杖伤疼痛,强撑起身想要拦阻。 “不能画押! 你们不能画押啊! 不能!” “来人,将殷氏扯去一旁!” 郑桐下令! “是,大人!” 随着郑桐令下,立即有衙役上前,扯住殷氏的两条胳膊,不顾她的叫喊挣扎,将她拖去了一边。 冷显早就失了神,任凭殷氏如何哭闹,他都似听不到一般。 薛主簿来到冷显近前。 文书拉着冷显的手在供词上按手印,冷显没有丝毫抗拒。 指印很顺利地摁下。 文书才要离开,耳边似乎听到了趴在地上的冷显口中在低喃着什么…… 文书停住脚步,低头侧耳细听…… 只听冷显微动的嘴唇里一直在叨念着,“宝珍……宝珍……宝珍……” 原来冷显的口中在叨念着先夫人傅宝珍的名字。 文书低头看去,惊奇的发现,冷显的眼中居然还淌出了……泪水! 真是奇哉怪也。 一个能与老娘和小妾一起图谋发妻嫁妆,狠心将发妻害死的人,这会儿到底是为了什么流泪呢? 是为了害死先夫人而后悔? 是为着自己享用那笔嫁妆的年头太短? 还是为自己卖女求荣的目的没有完全达到? 没人知道,也没人想知道。 文书不屑地看了冷显一眼,转身离开,继续做着手里的事情。 老殷氏、冷怡星和冷怡阳三个人的指印倒是摁得顺利。 三人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惊慌。 任凭一旁的殷氏如何声嘶力竭地嚎叫,让他们不要画押!不要画押! 他们还是伸出了手,哆哆嗦嗦地在供词上按下了指印。 殷氏背后的伤和血,他们都看在眼里。 他们怕! 看着薛主簿几人拿着按好指印的供词送到了府尹郑桐的公案上,殷氏如同是被抽去了筋骨般瘫软在地上。 殷氏心中绝望…… 完了!完了! 他们都画了押,那自己呢? 自己该怎么办? 不行,自己不能画押! 无论如何不能画押! 左右自己也受过了杖刑; 自己就是拒不招认,难不成,府尹郑桐还能命人直接将自己当众打死? 殷氏正想着,就听到一声惊堂木响,紧接着就听府尹郑桐说道:“殷氏,本官再问你,你招是不招?” 殷氏听到府尹郑桐问话,紧咬着牙关,撑起上半身,仰头看向公案后的府尹郑桐。 “府尹大人,小妇人冤枉! 小妇人明明没有做过那些杀人的恶事,大人你为什么要逼小妇人招认? 大人,你不能这样无凭无据地偏袒权贵,对小妇人屈打成招啊! 说小妇人私下享用了先夫人的嫁妆,小妇人承认。 但,享用了先夫人嫁妆的也不只是小妇人一个。 先夫人的丈夫、女儿、婆母,还有小妇人所生的两个子女,以及府中的所有下人都享用了! 小妇人在其中,这个错,小妇人认。 可大人一定要小妇人招认当年参与毒害了先夫人,小妇人无论如何也不能认! 那样的事,小妇人没有做过。 若是大人一定要让小妇人承认自己做过那些事…… 那好,大人您就拿出人证和物证。 只要有人证和物证证明是小妇人做过的,小妇人哪怕是再冤屈,也甘愿认罪!” 第533章 人证物证 都在眼前 第533章 人证物证 都在眼前 顺天府尹郑桐听了殷氏撒泼推赖的言辞,只是冷冷一笑。 紧接着,就听郑桐语气淡淡地说道:“好一个要人证、要物证; 好一个‘就是再冤屈,也甘愿认罪’! 殷氏,你这是咬定了本官是屈打成招? 咬定了本官在没有人证、物证的情况下,强逼你认罪? 你那么笃定本官手中没有人证和物证? 你自信你们当年真的将首尾做得那么干净吗? 好啊! 本官等的就是你跟本官要人证物证。 本官不会让你失望,这就给你送上你要的人证物证!” 殷氏听到府尹郑桐的话,本就痛到发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就又打了个激灵。 殷氏心中暗想,人证、物证…… 难不成……难不成他们还真的有人证物证在手? 不能吧? 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人证还能在吗? 就是那几个人还在,也早不知躲去了哪里,外貌也会有大变化,他们真的能找得到吗? 至于物证…… 郑桐说的物证会是什么? 或许他们说的物证是府中的账册? 可……可府中的账房也在那一晚被盗贼偷盗一空了! 别说是账本,就连一片纸屑都没有留下。 他们一定没有物证。 郑桐是在诈自己。 对,一定是! 殷氏想到这里,依旧咬着牙,将头低了下去。 很明显,殷氏这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不到黄河不死心了! 府尹郑桐也不再耽搁。 “来人,与本官将人证带上大堂!” “遵命,大人!” 两名衙役下堂而去。 很快的,一阵铁链拖地的声音传来。 殷氏听着铁链拖地的声音,只觉得头皮发胀,浑身发紧。 这拖来的又会是谁呢? 听着那锁链拖地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人已经来到了大堂之上。 殷氏忍着背上的伤痛,艰难地转回头朝后看去。 殷氏两眼直直盯着被拖上公堂的一男一女,尽力辨认着…… 当认出两人的那一刻…… “啊!” 殷氏惊叫一声,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是……是……是你们…… 你们……你们怎么……?” 不知殷氏是想说,你们怎么还活着? 还是想说,你们怎么会出现在顺天府衙? 殷氏的嘴唇哆嗦得太厉害了,后面的话,她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她看着被拖上来的两人跪在了大堂上; 听到他们在说:“小民鲁淮,见过府尹大人!” “民妇钱氏,见过府尹大人!” 大堂下又掀起一阵嗡嗡嗡的议论声。 “这两个人又是什么人?” “不知道啊,听着吧!” 堂上惊堂木响起。 “鲁淮,将你当年所犯罪行一一当堂招认,不得有半句谎言!” 府尹郑桐厉声说道。 “是,小民遵命!” 接下来,鲁淮便将当年殷氏、老殷氏她们如何通过自己的表妹钱氏,也就是当时在殷氏身边伺候的钱嬷嬷,找到当时在驻春堂坐诊行医的自己,以一千两白银,诱惑自己违背了医者良心,做下了后悔终生的恶事的经过讲述了一遍! 鲁淮讲述了自己在殷氏和老殷氏她们授意、逼迫之下,先是将先夫人有孕,故意诊断成脾胃不和; 后又写下了导致孕妇流产的方子。 一副药下去,害得有孕的先夫人失去了腹中的胎儿。 后来,在先夫人经安国公府府医处方调养,身体已见好转之际,她们又用上了小民在开出第一张药方时一并开出的另一张药方。 这一剂猛药,致使先夫人突然大出血,最终血尽而亡。 鲁淮将当年之事全都一丝不漏地供认了出来。 紧接着,鲁淮也将勤兴侯府为了灭口,先是烧了他的家,之后,还一直派人搜寻追杀他们的事也一并说了出来; 钱氏也说出了勤兴侯府在事后杀人灭口,先将参与其中的周嬷嬷推入井中溺死; 后又将她毫不知情的丈夫杀死在家中; 在大堂下一阵轰然而起的议论声之后,郑桐又将厚厚的一摞账册堆到了公案上。 “殷氏,这些就是你勤兴侯府这些年来的所有账册。” 话音落,郑桐拿起放在账册上的一张纸条。 “这张字条是那晚盗空勤兴侯府之人留下的。 盗窃之人留此字条表明,他们的盗窃之举并非是为求财,而是为了打抱不平!” 说罢,郑桐便将字条上面的内容当众读了出来。 “郑桐大人台鉴: 得知郑大人奉旨调查勤兴侯府被盗一事; 同时调查勤兴侯府先夫人傅宝珍的巨额嫁妆被侵占一事。 特送上勤兴侯府账册作为证据,意在为冤死之人鸣冤,为作恶之人送终! 待天降公道后,财物完璧归赵! 落款是:为打抱不平,搬空侯府之人!” 堂下众人听了,都不禁惊呼出声…… “天呐! 我就说嘛! 我就说偷盗勤兴侯府的那些盗贼……那就不是普通的盗贼! 他们是侠盗!是侠盗啊!” 说的人同时还竖起了两个大拇指! “是侠盗! 是侠盗没错啊! 人家说了,就是为冤死之人鸣冤,为作恶之人送终!! 人家就是为了打抱不平! 待天降公道后,人家会将财物完璧归赵! 而且,人家还先将账册献了出来,作为控诉勤兴侯府这一窝豺狼虎豹罪行的证据! 侠盗! 真是侠盗啊!” “是啊是啊!” “……” 周围的人都跟着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在堂下的议论声稍稍平息后,府尹郑桐才又看向了殷氏。 殷氏,如今人证上堂,而物证也在本官的公案之上。 账册记录着这些年来,你们到底挪用了先夫人嫁妆中的多少财物! 甚至连你们殷家也都在无耻享用着先夫人的这笔嫁妆。 你们还真是既贪婪、又狠毒,无耻到没有底线! 事到如今,殷氏,你还有何话讲?” 第534章 继续抵赖 就用桚刑 第534章 继续抵赖 就用桚刑 人证、物证都有了,顺天府尹郑桐怒问殷氏,是否肯老老实实地认罪画押? 作为顺天府尹的郑桐,当然希望人犯能尽快地,老老实实地认罪伏法; 然而,此时在一旁坐着的冷溶月,心中想的却是恰恰相反。 有了人证、物证,又有冷显、老殷氏、冷怡星和冷怡阳的画押供词,还怕定不了她殷氏的罪? 所以,冷溶月并不急于看到殷氏画押认罪,而是更希望看到殷氏拼命抵赖,也好让殷氏在死之前多受些刑罚…… 作为代替原主活这一世的自己,也好多替原主母女出出气,解解恨! 因此,那殷氏最好能再多抵赖一会儿,最好不要太快就认罪。 殷氏还真没有让冷溶月失望。 她趴在地上,紧咬着牙关,强撑起上半身,直直地看向顺天府尹郑桐。 “府尹大人,您是一定要逼小妇人认下这些莫须有的罪名吗?” “莫须有? 真的是莫须有吗? 所有人的供词以及人证、物证都已经证实了,你一人抵赖还有意义吗?” 郑桐气定神闲,不急不火。 殷氏嘴里在抵赖,内里却是急火攻心! “大人,您所谓的人证就是这两个人?” 殷氏手指鲁淮和钱氏,“小妇人只承认确实是认识他们。 他们俩个,一个曾是在小妇人身边伺候的,因偷盗了小妇人的金银首饰逃出府去,而后就不见了踪影; 至于这个叫鲁淮的,他确是曾经被请进府里给先夫人看过诊。 可看诊后,他就离开了,之后就再不曾见过。” “是吗? 呵呵……” 郑桐冷笑一声道:“你说钱氏是偷了你金银首饰的逃奴?” “没错!大人!” 殷氏颤声回答。 “好吧,你说钱氏是勤兴侯府的逃奴,本官姑且听之。 那她当年到底……从你那里……偷盗了何物? 府中为何没有相关记录? 勤兴侯府当时为何没有报官抓捕逃奴?” 殷氏突然被郑桐发问,不禁怔愣片刻,而后眼神闪烁着答道:“钱氏她……她毕竟伺候了小妇人几年; 小妇人念及旧情,不愿多做追究,因此就……就……就没有报官捉拿于她。 她偷的是……是赤金攒珠凤头步摇; 还有……还有一对南珠耳坠,和……和一对……一对祖母绿手镯。” “哦? 是吗?” 郑桐挑眉。 “殷氏,你撒谎都不过脑子的吗? 还是在此时现编来不及过脑子? 先不论你丢失了那样贵重的首饰,能否念及‘旧情’,不予追究; 你说钱氏偷了你的赤金攒珠凤头步摇和南珠耳坠? 还有一对祖母绿手镯? 是吗?” 府尹郑桐如此问,殷氏能怎么回答,只能答“是”。 “呵呵…… 就凭之前你殷家的身份; 就凭后来你的妾室身份…… 你有资格拥有,有资格佩戴赤金攒珠凤头步摇吗? 你有资格佩戴南珠耳坠吗? 还祖母绿手镯? 那东西……你殷家有过吗? 你说的这几样,倒是明明白白地都列在先夫人的嫁妆清单里…… 也难为你倒记得真清楚!” 郑桐语气里的嘲讽不要太明显。 “你刚刚说,钱氏偷了你的贵重首饰…… 那时先夫人应该还在世呢! 这几样贵重首饰……怎么就成了你的了? 还是说……你早就觊觎先夫人的嫁妆; 早就将先夫人的嫁妆视做你之所有? 殷氏,你想好了再回答,你所说的被钱氏偷盗的金银首饰…… 到底是你的? 还是先夫人的?” “是……是……” 殷氏还没想好怎么回答,堂上的惊堂木就响了…… “刁妇殷氏! 事实证据摆在眼前,你却心存侥幸,妄图靠抵赖脱罪,真是白日做梦! 本官可没功夫继续听你的抵赖之词。 本官最后再问你一句,你招是不招?” “大人,您……您这分明是在问话里设陷阱!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殷氏还在嘴硬。 因为她太清楚自己都做过什么。 她也知道,自己一旦招认,便是死到临头! 可她想活着。 她想,她只要咬定牙关,拒不认罪,她就能活着; 一天不认罪,她就能多活一天。 死到临头之际,生的欲望就变得格外强烈。 尤其是像殷氏这样极度贪婪之人。 面对生与死,她也一样对生贪婪! 府尹郑桐没了耐心,重重地敲响惊堂木,“好刁妇! 既然你拒不招认,那就别怪本官要继续动刑了! 来呀! 取拶子上堂,将殷氏的手指拶起来!” 随着府尹郑桐的话音落,两边的衙役就提着拶子走向了殷氏。 看见衙役手里的拶子,殷氏下意识地就缩着身子趴回了地上; 殷氏将两手攥紧拳头压在身下; 仿佛是这样将手藏起来就能躲过拶刑。 第535章 大堂之上 境遇不同 第535章 大堂之上 境遇不同 殷氏面对即将用在自己身上的酷刑,直吓得一颗心砰砰急跳,冷汗如雨般落下。 有句俗语是怎么说的? 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殷氏就算是没受过拶刑,她也听说过拶刑的残酷啊! 拶刑就是将犯人的手指分开放入一根根的拶棍中,而后逐渐加力,将麻绳拉紧……拉紧……拉紧…… 动了拶刑,轻则手指皮破肉烂,重则致使骨头碎裂,手指直接废掉! 都知道十指连心! 那种生生夹断手指的疼痛,几乎是人无法忍受的! 如今面对拶刑,殷氏又焉能不怕! 可衙役不管殷氏有多害怕。 他们一人薅住殷氏的后衣领,用力将殷氏从地上扯起; 两人将殷氏的两只手从身前强拉出来,将八根手指塞进已由两名衙役拉着的拶子里。 “不!不!……” 还没开始动刑,殷氏就已经吓得连声尖叫起来! 殷氏拼命想抢回自己的手指。 可是,手指已被拶子夹紧; 两个肩膀又被两名健壮的衙役死死按住,殷氏根本动弹不得! “殷氏,你招是不招?” 郑桐沉声问道。 “不……不……不……” 殷氏涕泪横流地摇头嘶喊…… 只不知,她摇头喊“不”的意思…… 是表示不肯招认呢? 还是表示不愿受刑? “动刑!” 郑桐直接下令。 随着郑桐下令,麻绳开始收紧…… “啊!…… 啊!啊!……” 拶子才刚收紧,殷氏就已经惨叫出声。 与这拶刑相比,殷氏似乎都觉得,刚刚受过的那二十杖刑都不算什么了! 果真是十指连心啊! 这种痛,从手指直接窜至全身,窜至四肢百骸,痛到撕心裂肺! “不要啊!不要!不要!” 殷氏喊叫得嗓音都已经嘶哑。 手指上的剧烈疼痛感,让殷氏本就肿胀的一张脸,变得更加扭曲丑陋! “停刑!” 随着郑桐的号令,两名行刑的衙役手下收力。 “殷氏,你招是不招?” 郑桐问。 手上的痛感稍缓,殷氏也趁机紧喘了几口气。 待稍稍平复了呼吸之后,殷氏才抬起那张丑陋的脸看向府尹郑桐,“大人,小妇人……小妇人……” “殷氏,你是否还想说,你这个小妇人是被冤枉的?” 郑桐直接打断了殷氏要说的话。 “不……不……” 殷氏绝望地摇头…… 她既惧怕继续受刑,又不甘心认罪! 受刑会痛; 认罪会死! 殷氏此刻陷入了深深的绝望当中。 一旁坐着的冷溶月则是透过轻纱帷幕,冷眼看着此刻无比狼狈的殷氏。 “殷氏,你可千万别认罪! 本小姐还等着替原主母女看你再受一波拶刑,再听你几声惨叫呢!” 殷氏的脑海中正在天人交战。 绝望之际,殷氏强扭回头,看向一旁的冷显、老殷氏和自己的一双儿女。 此时的冷显就那么毫无生气地趴在那里,看上去就像一具死尸,一动不动; 而跪在那里的自己的亲姑母,也是垂头耷拉脑的自顾自发呆,甚至都不看自己一眼; 自己的一双儿女也是一样。 他们就那么垂着头,木呆呆地看着地。 自己这个娘亲在受重刑,他们居然……居然看都不看! 殷氏心寒呐! 想她费尽心机、用尽手段地去争、去抢、去夺,都是为了什么? 没错,首先是为了自己。 自己不甘心,不服气; 自己想将属于傅宝珍的一切都抢走; 自己要做傅宝珍那样尊贵的女人! 可,争抢到最后,她也只是争抢到了一个废物冷显。 唯一能满足她的,也就是傅宝珍的那笔庞大的嫁妆了! 有了傅宝珍的那笔庞大的嫁妆,自己真的享受到了从前没有享受过的富贵生活! 穿金戴银,挥金如土、呼奴唤婢…… 而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又何尝不是为了自己这一双儿女呢? 私生女、私生子,在世人眼中是如何地不堪! 是如何地被人看不起! 就算是侯府的庶子和庶女,也一样上不得台面。 自己要让自己生的儿女做尊贵的侯府嫡子和嫡女! 自己应该算是做到了吧? 嫡出的冷溶月被欺负成了一个小可怜儿; 傅宝珍的嫁妆也全都掌握在手里; 他们才是勤兴侯府真正的主子。 然而,在世人眼里,抢别人的东西永远还是别人的! 他们永远都还是外室、小妾、庶出。 争到最后,自己也没当上诰命夫人; 自己的儿子也永远成不了继承勤兴侯府的世子; 皇上给勤兴侯府嫡女的赐婚圣旨,自己的女儿也争不来,抢不到。 到如今,勤兴侯府一众主仆都被抓来了顺天府衙…… 呃……不对。 只有他们被抓来了顺天府衙。 而那个在之前任由他们欺凌磋磨的冷溶月,此刻却是稳稳当当地在那里坐着; 她和安国公府一众人都在威严的顺天府大堂上稳稳当当地坐着! 第536章 殷氏招认 指印摁下 第536章 殷氏招认 指印摁下 殷氏直着眼看向那边或趴或跪的四个人。 她就这么看着,一直看着,也没有换来那四个人回看自己一眼。 除了那四个人真的是冷血冷情之外,殷氏不知道,冷溶月给他们下的“实话散”,能让他们在设定好的时段内,极度亢奋地将心中的大实话和盘托出; 然而,在将大实话说完之后,他们的精气神也算是大大的透支了。 此时,他们正是处在精神萎靡当中。 况且,就算他们几个没被下“实话散”; 他们几个现在一切正常; 正常的他们,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去关心她这个枕边人; 关心她这个侄女加儿媳; 关心她这个亲娘。 殷氏用力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将头扭回来,再不去看那边的几个人。 而自从上堂之后,殷氏早就用眼角余光看到了在大堂一侧就坐的安国公府众人。 她也看到了那个头戴轻纱帷帽的纤纤丽影。 她认得出,那是冷溶月。 只是,自己一家狼狈跪地、枷锁镣铐、伤痕累累; 而他们,却是衣冠楚楚、光鲜亮丽、端然稳坐。 殷氏心中有羞惭、有不甘、有妒恨、有恐惧…… 以至于殷氏一直没敢朝那边看过一眼。 这会儿,殷氏才是第一次扭过头去。 尽管心中的感觉很是复杂,但,殷氏依旧大着胆子,看向大堂一侧的满面恨意怒容的安国公府一众人。 冷溶月戴着帷帽,殷氏看不到那张让她恨得咬牙的绝美容颜。 而她看到的有安国公傅鹏和安国公傅鹏的夫人——薛氏诰命; 还有傅英澜夫妻、傅英泽夫妻。 那两位英俊的年轻人是国公府的两位少爷。 他们年纪虽轻,却都已经入朝为官了。 看看这二人,再想想自己那跋扈纨绔、颐指气使的儿子…… 殷氏忽然觉得心死了。 自己的儿子永远都做不了世子,因为皇上厌弃自己的儿子,斜眼都不看他。 指望自己的儿子靠科举走仕途…… 到现在为止,自己的儿子连一本《三字经》都通背不下,还谈什么未来科举! 若是真能拿稳傅宝珍的嫁妆,做一世的富贵闲人倒也罢了; 可如今的勤兴侯府被贼人偷盗一空,府里的主子比奴才还穷! 这种日子真是不过也罢。 殷氏想到这里,仿佛心底生出一种冲动—— 认罪又何妨? 要过三餐不继的日子,或许还不如一死! 想到一个“死”……殷氏再次犹豫了。 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 能活着,就不想死。 殷氏再度咬咬牙,发发狠,抬头看向府尹郑桐,“大人,求大人详查! 小妇人要状告安国公仗势欺人! 就因为他的女儿傅宝珍死了,他就不让我们勤兴侯府的所有人活了吗? 说小妇人霸占了先夫人的嫁妆,可先夫人的嫁妆是被盗贼盗走的; 说小妇人欺凌虐待大小姐,可大小姐不是好端端地在这里坐着吗? 反倒是我们…… 我们一家伤痕累累地在这里受冤枉、受罪…… 大人您说,到底是谁冤枉?” 殷氏扭过头,朝着安国公傅鹏直着脖子嚎叫:“国公爷,先夫人是您最疼爱的小女儿,这谁都知道; 先夫人去世了,您心疼、您悲痛,我们也都理解。 但您不能凭着猜测臆断,就恨上我们勤兴侯府啊! 还找出来这两个莫名其妙的有罪之人来佐证我们有罪。 国公爷,您在朝中一向声名显赫; 一向英明公正。 您难道就为了报复我们勤兴侯府,就要堕了您的一世英名吗?” 殷氏的无耻,殷氏的疯狂,真是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不得不表示惊叹! 只有安国公府一众人,坐在那里岿然不动。 在他们眼里,殷氏就如同令人厌恶的老鼠、臭虫…… 安国公傅鹏由始至终对殷氏彻底无视! 府尹郑桐实在不想再看殷氏发疯,直接敲响了惊堂木。 “来呀,继续动刑! 几名衙役也不愿再听殷氏的无耻狡辩,拶子再度收紧。 这一次,衙役们愈发加了力。 眼见着殷氏的手指皮破了,肉烂了,流血了…… 随着殷氏一阵阵的惨叫声,猩红的血滴答滴答地滴到了地上。 忽然,惨叫声停了…… 殷氏的身子朝一边软倒下去。 “大人,犯人晕死过去了!” 衙役回禀道。 “冷水浇醒!” 郑桐吩咐道。 “是!” 旁边自有衙役将备好的冷水端来,直朝着殷氏泼了过去。 一声闷哼,殷氏缓缓地睁开眼睛。 醒来的殷氏直愣愣地看着依然夹在手指上的拶子…… 即便是自己昏死过去了,拶子都没有松开自己的手指。 看到殷氏苏醒,两名衙役都不用郑桐发话,再度收紧麻绳。 凄厉的惨叫声几乎刺穿了在场众人的耳膜! 就连堂下观审的众人都恨不得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 “不要……不要啊! 大人……大人……小妇人招……招…… 小妇人愿招啊!” 郑桐冷冷地看向下面受刑的殷氏。 听她说愿招,郑桐也没有马上下令停刑。 惨叫声持续数息,直至停止,殷氏再度昏死过去。 “浇醒!” 郑桐的吩咐简单粗暴。 “是!” 衙役再次用冷水将殷氏泼醒。 “殷氏招认,主簿与文书上前!” 郑桐示意。 “是,大人!” 水淋淋的殷氏伸着两只血肉模糊的手,已经无力去按下指印。 文书自然是要帮忙的。 任殷氏痛到连声惨叫,文书淡定地帮她蘸上朱砂印泥,再帮她将指印摁在供词上。 第537章 作恶多端 千刀万剐 第537章 作恶多端 千刀万剐 殷氏的手指本就因受了拶刑变得血肉模糊; 文书扯着殷氏受伤的手指在供词上摁手印,还能指望文书会怜香惜玉? 那不能够! 只是被拉着摁了个手印,殷氏就疼得惨叫连连。 直到惨叫声戛然停止,殷氏再次昏了过去。 冷显、殷氏、老殷氏、冷怡星和冷怡阳几人的口供都有了; 府中其他人的口供,也早就在牢房之中分别审问完毕。 府尹郑桐将所有的供词归拢到一起。 此刻的大堂上安静得落针可闻。 冷溶月坐在大夫人和二夫人中间。 大夫人和二夫人一人握着冷溶月的一只小手,安慰呵护着这个没娘的小姑娘。 冷溶月感受着两位舅母给予的温暖关爱的同时,也冷眼看着像一堆烂泥一样,瘫倒在自己眼前的殷氏几人。 冷溶月此刻在心底里,正在和原主冷溶月诉说着只有她们才能懂的无声的话语。 “月儿,你看到了吗? 从前,他们这一个个的都是以欺你为能是; 如今,你看看这几条癞皮狗的下场,可感到有一点点解恨? 你别急,等到不久后的那一天,我会和你一起,亲眼看着他们……下地狱!” “来人,将殷氏用冷水泼醒!” 府尹郑桐口中吩咐着,自己则伸手取过一张纸,在上面刷刷点点。 片刻后,郑桐将笔放下,重新拿起惊堂木重重拍响。 “原告、被告仔细听真!” 几名衙役闻声上前,将趴在地上的冷显、刚刚被冷水泼醒的殷氏,还有一旁蔫头耷拉脑,两眼无神,一脸木然的老殷氏、冷怡星和冷怡阳几人都扯着跪好; 这边坐着的安国公府一众人,此时也全都站起身来,面向着顺天府尹郑桐,等着听他对此案做出的判决。 “今有安国公傅鹏夫妇,状告勤兴侯冷显,欺诈骗婚,贪财忘义,伙同其母殷氏与妾室殷氏,由婢女钱氏牵线,买通无良医者鲁淮,毒杀嫡妻傅宝珍; 并在事后杀人灭口,致数人死亡; 嫡妻傅宝珍被害后,冷显与其母、妾室等人随即霸占嫡妻傅宝珍所属财物恣意享用; 并在嫡妻傅宝珍被害至今数年间,欺凌虐待原配傅宝珍所出嫡女冷溶月; 综上,已是触犯我璟月多条律法,罪行昭彰! 然不止于此。 且在不久前,冷显、殷氏、老殷氏、冷怡星几人再生毒计,意图伤害嫡女冷溶月,谋夺圣旨赐婚,妄想以庶女冷怡星替换嫡女冷溶月嫁入皇家,其行为罪犯欺君,死有余辜! 冷显所犯数罪并罚,本府判决:对冷显判处剐刑!” “啊!天哪! 是剐刑啊!” “府尹大人居然判了勤兴侯冷显剐刑啊!” “……” 堂下人群中响起一连串的惊呼声。 “怎么? 你觉得府尹大人判得重了?” 旁边一人挑眉问道。 “没有没有!” 被问的这人赶忙摆手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真不是这个意思! 我一开始就以为,冷显怎么说也是犯了死罪; 他活是活不了了,肯定是要被砍头的! 可是没想到……没想到! 在本朝很少出现的剐刑……居然要用在冷显身上了!” “怎么? 剐了他……不应该? 你刚刚没听府尹大人说吗? 数罪并罚!数罪并罚! 什么叫数罪并罚知道吗?” 这人边说边掰着手指…… “欺诈骗婚一宗罪; 而后他还谋财杀妻,这就已经是死罪了吧? 还有,在勤兴侯府内,除了先夫人的亲生女儿可以继承先夫人的嫁妆财产; 其他的任何人都无权侵占先夫人的嫁妆! 可他冷显侵占了,享用了,这又是一宗罪吧? 他身为朝廷官员知法犯法,得罪加一等吧? 更何况,他还敢打赐婚圣旨的主意,还想以庶充嫡! 这可是欺君大罪! 这么多罪名合在一起……光砍头……够吗?” “不够不够!” “真不够!” 这人连忙应声,仿佛是应声慢了,自己就会被人归到和冷显同类! “哎哎哎……接着听……接着听……” 旁边的人抬手示意,又指了指大堂。 这边众人立刻停止了议论,都支棱起耳朵,接着听堂上府尹郑桐继续宣判。 “冷显之母殷氏,贪婪成性,狠毒成性。 先是唆使其子冷显与其侄女殷氏无媒苟合,暗通款曲; 后又教唆其子冷显欺诈骗婚安国公府嫡女傅宝珍! 在安国公府嫡女傅宝珍嫁入勤兴侯府之后,又伙同其子冷显、其侄女殷氏,毒害已是勤兴侯嫡妻的傅宝珍; 而后,几人又霸占、享用着傅宝珍的全部嫁妆; 欺凌虐待傅宝珍的亲生女儿冷溶月…… 丝毫没有长者爱幼的基本人性,可谓是心狠手辣! 后又与其子冷显、侄女殷氏、孙女冷怡星合伙图谋当今圣上颁给勤兴侯府嫡女冷溶月的赐婚圣旨。 其心肠毒辣!行为恶劣!胆大包天! 殷氏对所犯罪行已供认不讳,且证据确凿。 故数罪并罚,判处冷显之母殷氏……剐刑! 第538章 邪恶歹毒 无关年龄 第538章 邪恶歹毒 无关年龄 顺天府尹郑桐对老殷氏的判决一经出口…… “天呐天呐! 又是剐刑! 又是剐刑!” 大堂下的人群中瞬间又爆发出了一阵惊呼之声! “要我说,判这个老虔婆剐刑,一点儿都不冤!” 一人立刻表示赞同。 “说的是呢! 要说起来,殷氏这个老虔婆就是勤兴侯府倒霉的祸根!” “谁说不是呢? 你没听之前那勤兴侯冷显的供词吗? 当年,要不是这个老虔婆耍手段谋算了老勤兴侯,老勤兴侯根本就不会娶她; 要是老勤兴侯当年没有娶她,说不定…… 说不定如今的勤兴侯府就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说不定……就没有今天这样的倒霉事儿了! 说句不当说的…… 当年的老勤兴侯,就是随便从大街上找一个平头正脸的女人娶回去,都指定比这个老殷氏强百倍! 至少不至于像老殷氏这般贪婪!这般狠毒!这般无耻! 总之,换成任何一个女人,都不至于把好好的勤兴侯府; 把好好的冷家门败坏成如今这副模样!” 这人能说出这样的话,也是真的替老勤兴侯痛惜,替冷家痛惜! “还真是! 要么说,娶妻要娶贤! 娶了贤妻旺三代! 娶了老殷氏这样无德无品又贪婪狠毒的女人…… 唉! 那就妥妥是给前面的祖宗招骂; 给后边的子孙招灾呀!” 这人的一番慨叹引起了周围所有人的共鸣。 “还真是啊! 看看她的儿子和孙子孙女儿……” 这人指了指被衙役押着跪在堂上的冷显和冷怡星、冷怡阳…… “唉!……” 众人纷纷摇头,又是一阵的感叹和议论。 “要我说呀……最该千刀万剐的是那个小妾殷氏!” “对对!我也这么想! 既然府尹大人能判这个老虔婆剐刑…… 那个更坏更狠的小妾殷氏……我想……她八成也逃不过剐刑了!” “对! 要判那个小妾殷氏千刀万剐才解恨呢!” “……” 众人都等着听府尹郑桐如何判决罪大恶极的小妾殷氏。 然而,郑桐就仿佛是在吊众人胃口一般,敲响惊堂木后,直接点名冷怡星。 “冷怡星,你本是小妾所生庶女。 然,你却不敬侯府主母和嫡长女,随父、随庶母殷氏以及祖母,恶意抢夺侯府先夫人与侯府嫡女的财物,并欺凌侯府嫡女多年。 更有甚者,居然敢以庶女之身,觊觎圣上赐婚; 居然敢冒欺君大罪,痴心妄想亲王正妃之尊! 简直是胆大妄为,不自量力,可笑至极! 你虽年幼,尚未及笄,但恶行已成,实难饶恕。 着判杖十,流放苦寒之地,终身为奴,且终身不得离开流放之地!” 紧接着,又是一声惊堂木响。 府尹郑桐接着宣判…… “庶子冷怡阳,虽年纪尚幼,但已作恶多年! 身为庶子,以下犯上! 任意抢夺侯府嫡长女财物; 常年以欺凌侯府嫡长女为乐。 其心思邪恶歹毒; 其行为嚣张恶劣。 虽不足十岁,死罪可免,但活罪难逃! 着判冷怡阳逐出京城五百里,官卖为奴,终生不得变更奴籍!” 两人的罪名定下,堂下众人听了,纷纷点头…… “嗯,这两个恶毒的小畜生,也算是罪有应得了!” 一人边点头边说道。 “有那样的祖母,又有那样的娘,想长成个好孩子也难! 算他们两个倒霉了! 这下好了,一辈子都毁了!” 要说起来,冷怡星和冷怡阳,这也不过是两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可……虽说是孩子,坏也是真坏,毒也是真毒! 看得出来,这人的语气里也有着一点儿说不出的惋惜。 “唉! 谁说不是呢? 像这么大的男孩子,本该是入学启蒙、读书知礼的时候; 至于女孩子嘛,学学琴棋书画也好,学学针黹女红也好,那也都是正道。 可他们这两个…… 唉! 不大的两个孩子,就落了一个作恶多端,受律法惩处的下场! 你说他们这小小年纪的,哪来的那么多恶毒心肠啊?” 这个人的话里带着些许不解。 “哪儿来的? 胎里带的呗! 老殷家的血脉传过来的呗!” 这人直接就把矛头指向了老殷家。 “也是! 人家嫡出的大小姐就不似他们这般! 嫡小姐虽说和他们两个是同一个爹,可人家的娘却是安国公府正儿八经的小姐; 人家大小姐传承的可是安国公府的血脉,那能一样吗? 话又说回来,别管年纪是大是小,作了恶,就得接受惩罚! 造了孽,就得遭受报应! 这才叫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不是!” 旁边听到的人连连点头。 “唉! 说起来,一个不到十岁,一个还没及笄,这一辈子就算彻底完了!” 又一声叹息从一位老者的口中发出。 “那又能怪得了谁呢? 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坏,也活该他们完了! 咱们也别觉得他们年纪小,可惜! 就他们这样的人性,大小都是个祸害!” 这人的话一说完,再没有人发出惋惜的慨叹了。 第539章 不急宣判 带上婆媳 第539章 不急宣判 带上婆媳 顺天府尹郑桐宣判了冷显的剐行; 宣判了老殷氏的剐刑; 也宣判了冷怡星的流放,以及终身为奴; 宣判了冷怡阳逐出京城,官卖为奴。 至此,堂上堂下众人都在等着府尹大人对殷氏的宣判。 然而没想到的是,顺天府尹郑桐不按套路出牌…… 他并没有直接针对殷氏宣判,而是转头朝向安国公府众人拱手说道:“国公爷、老夫人、各位傅大人、夫人,大小姐,几位请先落座吧!” 国公府一众人看着郑桐,心中也都纳闷不已…… 怎么回事儿? 不是应该一鼓作气地宣判吗? 冷显这一窝五个畜生,怎么只宣判了四个,反而留下了一个罪大恶极的殷氏未曾宣判? 而且还让自己一家人重新坐下…… 这是何用意? 但,此时毕竟是在顺天府大堂上,一切自然都是要听从顺天府府尹郑桐安排。 安国公一众人没有多问一句,只微微颔首,随着安国公傅鹏又重新坐下。 作为本案的原告,他们既来顺天府衙投状,自是信任顺天府的主官郑桐的。 因此,他们只需听着郑桐接下来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就好。 郑桐见安国公府众人不作任何质疑地又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尽管他们的眼中都或多或少带有疑惑,却没有一人随意发问,这也表示他们给予了自己完全的信任。 郑彤心下了然。 同时心中也不禁感叹:不愧是堂堂的安国公府! 这一家人都是不急不躁、稳坐如松,沉得住气的! 府尹郑桐拿起手边的惊堂木重重拍下,“殷氏,本官刚刚宣判了冷显、宣判了老殷氏、宣判了你的一双儿女。 你可知,本官为何还没有宣判你这个大恶之人?” 此时的殷氏已经是心如死灰。 哪怕是刚刚听到冷显和老殷氏被判处了剐刑,殷氏心中都没有太大的波动。 只是在听到对冷怡星和冷怡阳的判决时,或许是她做母亲的天性还残留着那么一点点吧…… 殷氏只觉得心头绞痛了一瞬。 但,也只是一瞬,殷氏便也狠心地放开了。 自己疼着宠着,费尽心力、用尽手段为他们谋划未来的一双儿女,如今对自己这个受苦受罪的亲娘,不是也能做到完全漠视吗? 更何况,事到如今,自己这个做娘的,既护不住他们,也再给不了他们什么。 尤其是,判决都下了,那个郑桐还能因着自己的哀告求恳,就替自己的一双儿女减刑改判吗? 既是不能,那种无用功不做也罢。 再说了,自己已经是够狼狈的了! 自己再不想当着那冷溶月和安国公府一家人的面去做无谓的求告。 殷氏狠了狠心,不去看那边呆若木鸡的冷怡星和冷怡阳; 更不愿去看那没用的废物冷显,和自己那个冷酷无情的姑母。 这会儿,听到郑桐问话,殷氏也只是下意识地抬了一下头,甚至都没有看向府尹郑桐,就重新又将头垂了下去。 殷氏心道:如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你想判就判; 你想判谁就判谁; 你想怎么判就咱们判。 谁知道你又打的什么主意? 而这时,殷氏就听到府尹郑桐朝着堂上的衙役吩咐:“来人,将殷家婆媳与本官带上堂来!” 殷氏听到府尹郑桐吩咐,让衙役将自己的老娘和嫂子带上堂来…… 殷氏心中就是一动。 殷氏随即想到,或许是因着自己将傅宝珍名下的两间铺子归到了自己的娘家去享受收益的缘故吧。 于是,殷氏没有做声,依旧垂着头,伸着两只血肉模糊的手跪坐在那里。 而堂下众人听到府尹郑桐吩咐衙役带殷家婆媳上堂,人群中有很多人此时就回过味儿来了。 “哦,难怪难怪…… 难怪那会儿,罗家的案子已经下了判决,殷宝业和高小四那伙人都已经被拖走了,也动了宫刑,押入了大牢。 当时,府尹大人就吩咐,将那殷家婆媳暂时押在堂口候审…… 原来,是要留到此时啊!” 人们恍然。 “他们应该是与勤兴侯府毒害先夫人一事还有牵扯!” 一人点头说道。 “对,应该是这么回事。 所以府尹大人才留着那殷氏没有宣判…… 因为还有殷家婆媳牵连在其中,还有她们也要一并发落呢!” 还有人也在同伴耳边低声说道:“我还以为,府尹大人接着再宣判了殷氏的罪名,定了她的剐刑,这场官司就结束了! 看来,这里边还有事儿呢!” “是啊,我也是这么想的。 如今看来啊,这婆媳俩跟勤兴侯府里面的事必有牵连。 所以,府尹大人才将这婆媳俩留到现在才审问发落!” 众人想到了这个节点,便都伸长脖子,支棱起耳朵,把关注点又重新投落在了大堂上。 第540章 殷老婆子 说大实话 第540章 殷老婆子 说大实话 一直被两名衙役看管着跪在堂口的殷老婆子和于氏,听到了,看到了堂上审问的全过程; 也听到了对冷显、老殷氏,以及冷怡星、冷怡阳的最后判决。 婆媳俩早就被“剐刑”二字吓得心惊胆战,抖如筛糠了! 婆媳俩刚刚都还在想着,府尹大人为什么还不将她们也押回大牢呢? 相比这里高阔宽敞的大堂,阴森森的大牢仿佛更显安稳些。 不管接下来会怎么样,她们好歹不至于像殷氏一样接连受刑…… 先被掌嘴,后被杖责,最后又受了桚刑! 她们看着都已经吓得恨不得干脆直接死掉算了! 对她们来说,直接押入大牢,反倒是她们眼下最希望的。 然而,大人不发话,就让衙役看着她们跪在大堂口,直跪到两腿生疼,又跪到两腿麻木失去知觉。 如今,府尹大人放着殷氏不判决,又将她们婆媳俩扯上大堂干什么? 就不能把她们当空气装作看不见吗? 就不能把她们当个屁放了吗? 两名衙役拖着这婆媳俩走上大堂…… 在这婆媳俩的身后,留下了两道可疑的水印,还伴有着不可言说的……呃……味道…… 将殷家婆媳俩拖到大堂中央,几名衙役嫌弃地松开手,不着痕迹地,迅速地向旁边挪了挪,尽可能地远离这令人厌恶的两婆媳。 看到被押上堂来的殷家婆媳,冷溶月透过轻纱仔细地观察了片刻…… 最终确认,这婆媳俩确实是被用了“实话散”无疑。 昨夜,自己和两个哥哥并没有去城南。 那就应该是煜王殿下做的。 或许昨晚,他们在勤兴侯府内分别下药的时候,萧璟煜那里应该是有剩的。 大概……在他们出府分别后,他又把剩下的“实话散”用在了老殷家。 想到这儿,冷溶月嘴角上扬…… 只是,凭着自己的经验看,殷家婆媳所中的“实话散”药量应该不大。 因此,药效发作得慢,持续的时间……应该也不会太长。 不过,现在这个时候……应该是药效发挥得正当时的。 只希望郑大人能快些审问这两婆媳。 另一边的萧璟煜想得也一样。 冷溶月观察得没错。 此时,殷家婆媳俩还真是莫名地都有一种想说大实话,甚至是想控诉一番的冲动。 似乎有些想说的话自己都压不住了,就是想说出来! 甚至看着离自己不远的殷氏,心里生出的气怒和怨恨也同样都压抑不住。 她们怨她,恨她…… 都怪她! 都是因为她殷莲莲没用,锦衣玉食的好日子都没让她们跟着过几年! 却让她们跟着遭今天这样的罪! 婆媳俩的心里正怨着殷氏和勤兴侯府呢! 她们想说,甚至想骂…… 可又不知为什么,心里想说,可嘴又像是被人强行捂住了! 就在这时,府尹郑桐拍下了惊堂木。 “殷孙氏,本官问你,殷氏、老殷氏,以及冷显毒害勤兴侯府先夫人一事,你可有参与?” 听到府尹郑桐问到杀人命案,殷老婆子心中大惊! 这杀人的大罪谁敢认啊! 殷老婆子下意识地拼命摇头。 可潜意识里的自己,又仿佛是终于等到了自己想等的结果…… 府尹大人终于问到自己了! 自己终于可以痛快地说出大实话了! 殷老婆子心中甚至涌上来了一股终于如愿,终于能一吐为快的快感。 然而,殷老婆子心底里却清楚地知道—— 不能说!不能认! 认了会丢命! 可知道归知道,自己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大说特说了…… “有啊有啊! 我们参与了呀! 大人您不知道! 自从那傅宝珍嫁进勤兴侯府,穷了吧唧的勤兴侯府就再不缺银子了! 开始是莲莲她姑姑偷着摸着拿银子补贴我们殷家; 冷显也从傅宝珍那里挖了金银偷摸着给莲莲; 后来,莲莲进了勤兴侯府,莲莲也能或多或少地拿好处回来孝敬我这个娘,补贴殷家。 只是,莲莲也好,她姑姑也好,冷显也好,都只能偷着摸着搂点儿好处,拿来的数量实在有限。 与其从傅宝珍那里一点一点地抠好处,哪比得上把傅宝珍那大笔的嫁妆抓在自己手里随意享用啊! 当时,商议这个事的时候,我和我儿媳妇都在; 毒杀那傅宝珍的主意,也是我们一起商量出来的。 我们当然愿意她们把那傅宝珍处理掉,把傅宝珍那么多的嫁妆全都抓在手里。 那样,我们殷家也能跟着沾更多的光; 那吃香喝辣、穿绸着锦的好日子,我们当然愿意跟着过呀! 所以,趁着傅宝珍有了身孕将她害死这个主意……可是我们一起商量定的!” 话从嘴里说出来了; 殷老婆子心里痛快呀! 殷老婆子心里也怕呀! 殷老婆子确实想抬手将自己的嘴捂住的…… 可话终究是捂不住…… 实话秃噜了一大堆。 殷老婆子在心里绝望地想着: 完了完了! 自己明明一直在摇头啊! 一直在否认自己参与了谋害傅宝珍这事; 可怎么……怎么嘴里说出来的话却是这些呢? 这些可都是大实话呀! 是不能说出口的呀! 说出来不得了……不得了啊! 第541章 别想活法 只想死法 第541章 别想活法 只想死法 跪在殷老婆子旁边的于氏,瞪着一双惊恐的眼睛看着自己的婆婆。 于氏也有说话的冲动; 也有说实话的冲动! 可听着从婆婆嘴里滔滔不绝地说出的这些实话,于氏害怕呀! 婆婆这是疯了吗? 傻了吗? 这些话说出来……还能有命活吗? 于氏想上前去捂住婆婆的嘴。 然而,于氏身边的衙役,在于氏的身子刚刚一动时,就直接一把摁住了她的肩膀。 于氏动弹不得。 她没法过去堵婆婆的嘴,这可如何是好? 于氏急得两眼血红,朝着殷老婆子连声的喊话阻止:“娘啊!婆婆! 你不要再说了! 不要再说了! 你是不想活了吗? 还是老糊涂了? 你都在胡说些什么?你想把咱们都害死吗? ……” 堂下的人群中不知是谁鄙夷地“嗤”了一声,“这个于氏瞎喊什么? 多余! 说了怎样? 不说又怎样? 难不成她们还能扛得过堂上的各种刑罚?” 任凭于氏怎么喊叫,殷老婆子就是不理,反而是说了个痛快! “好在,我们的谋算终究是成了! 那傅宝珍怀了身孕,一不小心流个产……那不是很正常的吗? 既然是流产了,那再有个大出血……谁又能说什么? 就是那安国公府的人,他们也只能是怀疑; 可怀疑有什么用? 没有证据,他们也什么都做不了不是? 那傅宝珍终于被除掉了! 莲莲她们也终于拿到了傅宝珍的嫁妆。 傅宝珍的嫁妆那是有多少啊! 可是我们两辈子都花不完的! 莲莲可是老身的亲闺女。 她手里抓着那么多好东西,还能看着老身这个当娘的没吃没喝不成? 虽说莲莲也是个抠搜的…… 就傅宝珍那么多个金珠玉翠的,老身跟她要几个……也是够费劲的。 但好在这些年来,老身打着生辰、年节的由头,也从她那里捞到了不少。 更何况,在老身死磨硬泡之下,莲莲还把殷氏名下的两间铺子给了我们……” 说到这,殷老婆子还一脸不满意地撇了撇嘴…… “哼! 说是把那两间铺子给了我们; 其实呢……根本就过不了户! 因着傅宝珍不在了,那两间铺子就自然地要落到冷溶月那个小贱人头上,别人还都动不了。 但,谁让那个冷溶月小呢! 谁让她被莲莲她们控制得死死的呢! 她想自己管着她娘的嫁妆,那是做梦! 那些好东西就该是我们享受的! 那个小贱人,能留着她一条命长大就不错了!” 说到这儿,殷老婆子又想到了她那个不成器的孙子殷宝业。 殷老婆子不由得长叹一声:“唉! 要说起来,这些年,我们从那两间铺子里拿到的收益怎么也能有个几万两! 要不是宝业那小子不着调,整日里吃喝嫖赌地鬼混,连累的家里存不下银钱,现在也能…… 唉!” 说着,殷老婆子又是一声长叹。 “也算是我们殷家倒霉! 我们宝业差一点儿就能祸祸了那个冷溶月,将她娶到殷家来; 还要叫勤兴侯府将傅宝珍的嫁妆也一并陪送过来! 到那时候,拿着傅宝珍的嫁妆尽情享用的就是我们殷家了! 哈哈…… 老身也知道,他们可没打算让那冷溶月带着嫁妆嫁来我们殷家! 他们不过是利用我们宝业把冷溶月这块碍眼的绊脚石搬开,或是毁了; 然后嘛,好让星儿嫁去煜亲王府做王妃。 不过,老身是谁呀? 没便宜的事能干吗? 他们敢不把傅宝珍的嫁妆给我们殷家吗? 我可是有他们杀害傅宝珍、毁掉冷溶月的把柄在,他们敢不满足我! 只是万万没想到啊! 宝业这小子才回京城就出去鬼混! 也不知道他是跟谁争女人,结果被人废了子孙根! 唉! 再想要让他去祸害冷溶月那个小贱人是不能够了! 就是我们老殷家也从此绝了后了! 我的老天爷呀! 都说是祸不单行! 果然! 半夜三更的,也不知是哪里来的一伙盗贼,把个勤兴侯府偷了个干净,连根线头都没留下! 顺天府的人说是介入调查,追踪盗贼; 可结果呢? 一上来,就先将几间没被盗贼光顾的铺子、田庄全都给控制起来了! 盗贼没抓到,倒是先断了我们的财路! 别说是我们老殷家了,就是勤兴侯府……稀粥咸菜的也快断顿儿了! 就是冷显、莲莲他们都一个子儿摸不着!还想着去我们殷家打秋风呢! 想得倒是美! 勤兴侯府都指望不上了,我们殷家本来就钱少,还能拿着银子白养他们? 唉! 也不知道他们勤兴侯府丢失的那些傅宝珍的嫁妆什么时候能找回来! 也不知道我们殷家还能不能再过上原来那种舒心日子! 可惜呀! 富足的好日子就只过了这么几年! 宝业又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指望不上喽! 都不敢想……老身后边儿的日子可怎么过呀?” 说着,殷老婆子悲从中来,竟然还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对于殷老婆子招认出来的这些,就连堂下的人都不觉得惊奇了。 就凭老殷家人的贪婪,就凭他们的人品人性,要说他们没有参与其中谋害先夫人,他们都不信! 如今听了殷老婆子的诉说,也只不过是印证了他们的猜想罢了。 “我的个天爷爷! 见过无耻的,今天才真正见到了更无耻的! 都到了这个份上了,殷老婆子还惦记着傅宝珍的嫁妆几时能够追回来呢! 怎么着? 真追回来了,她还能继续享用不成? 这个老虔婆还担心着今后的日子怎么过? 还能不能过上原来那般富足舒心的日子…… 哈! 她不用惦记傅宝珍的嫁妆了; 也不用担心以后怎么过日子了; 根本就没日子给她过了! 她只要担心她怎么死就行了!” 第542章 娘家亲人 对口死咬 第542章 娘家亲人 对口死咬 殷老婆子一股脑地把该说的都说完了。 于氏在一边急得两眼冒火。 她想捂住婆婆的嘴,同时又想自己也说说说…… 于氏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明明说了实话会死,可为什么……自己就是想说呢? 于氏的两只眼睛死死地盯在殷老婆子身上。 殷老婆子说完了,人也蔫了。 堂上的府尹郑桐敲响惊堂木,“殷于氏,该轮到你了,你有何话讲?” 于氏心里仿佛是有个雀跃的声音在欢叫: 府尹大人终于让我说话了! 终于让我说话了! 可这时,于氏悲催地发现,虽然府尹大人让自己说话了,可自己……自己也无话可说了呀! 该说的……该说的都被婆婆说完了呀! 自己还说什么呀? 于氏狠狠地瞪了窝跪在那里的殷老婆子一眼,朝着府尹郑桐可怜兮兮地说道:“府尹大人,不是民妇不想说; 不是民妇拒不招认。 是……是民妇想说的……都被民妇的婆婆说完了呀! 哦,我婆婆说的都是实话! 都是实话! 只是那个……那个…… 这件事……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怪……都怪我婆婆和……和殷莲莲她们姑侄! 要不是……要不是我婆婆她们,让殷莲莲和冷显无羞无耻地私下勾搭,也就没有后来这些糟心事儿了; 要是殷莲莲一直老老实实地缩着头做个外室,我们殷家也能不愁吃喝,也就没有如今这样的大难临头了! 要是……要是那个殷莲莲肯老老实实地在勤兴侯府里做个老实听话的,安守本分的小妾,我们殷家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所以……所以……都怪殷莲莲她们姑侄俩…… 哦,还有我婆婆。 其实……其实……当年的事……根本就没有民妇什么事的! 民妇……民妇只是……只是当时在场而已。 民妇不管是在勤兴侯府,还是在我们老殷家,其实都没有说话的份儿。 我只是在场……在场。 他们……他们要杀傅宝珍,要抢傅宝珍的嫁妆,都……都跟我没关系的……没关系的!” 于氏一边儿辩解着,一边疯狂地摆着手、摇着头,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开脱出来,自己就没有一点儿罪责了。 于氏的话,一字不漏地全都听进了稍稍缓过点神来的殷氏的耳中。 殷氏挣扎着转回头,看向在那里拼命地为她自己开脱,拼命将一切罪责都推赖到自己身上的嫂子; 再看一眼于氏身边的老娘,已经寒透的心,依然能感到万针锥心的刺痛! 傅宝珍死后的这些年,自己是抓住了傅宝珍的嫁妆,是享受了这么多年从前没有享受过的奢华富足…… 可……可自己也养了娘家这么多年不是吗? 从前,她们为了能从自己这里得到好处,对自己百般讨好,百般奉承; 如今,看到自己遭难了,她们……她们竟能变脸变得如此之快,反手就落井下石! 而她们用来落井下石的那双手,曾经从自己这里,接去了多少好处? 拿走了多少金银财宝? 她们……她们是自己的亲娘和大嫂啊! 她们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 殷氏阴恻恻地看着自己的老娘和大嫂,“大嫂,你难道忘记了? 都是谁一起谋划的,让我去勾引成了勤兴侯的表哥冷显? 又是谁让我殷莲莲变成了见不得光的外室? 是谁撺掇我作天作地地非要进勤兴侯府不可? 是谁鼓动我一定要将傅宝珍扳倒,甚至杀死,也一定要当上勤兴侯府的当家主母的? 是谁要我必须坐上当家主母的位置,还要把傅宝珍的嫁妆抢到自己手中的? 我承认,我有贪心,我有野心; 我不甘心居于人下。 我也羡慕傅宝珍的娘家,羡慕她的娘家能给她陪送那么多的嫁妆! 她的娘家恨不得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她,就为了保她一世无忧! 而我呢? 我的娘家没有给我陪送一文钱的嫁妆不说,还整日里逼命似的要我送银子回娘家,补贴娘家。 傅宝珍死了,我当上勤兴侯府的当家主母了,傅宝珍的嫁妆我们也拿到了。 而你们呢……就更像水蛭、像吸血鬼一样,不停的索要……索要…… 你们忘了你们过的富足的日子都是从哪儿来的了吗? 我的好大嫂! 这些年的好日子你没享受吗? 你现在想推脱? 可能吗? 想把自己摘干净,那你就把这些年吃进肚子里的都给吐出来! 把你穿的、戴的、花的……都还给活着的傅宝珍! 那样,你也就能继续活着了。 否则……哈哈……哈哈哈…… 咱们谁也别想活了! 杀死傅宝珍是一起做的; 傅宝珍的嫁妆是一起享用的…… 如今你想跑……哈哈哈……还是一起死吧!” 殷氏恶狠狠地瞪着于氏,咬牙切齿。 第543章 姑嫂互撕 互不相让 第543章 姑嫂互撕 互不相让 “殷莲莲你这个害人精!” 于氏看着殷氏凶狠的样子,有些被吓到,更多的是不服! “明明是你先做外室,再做小妾; 毒杀了侯府主母,霸占了她的嫁妆; 还……还虐待侯府嫡女…… 我们只不过是……只不过是看着你吃肉,我们……我们跟着喝了口汤而已。 你为什么就非要拖我们下水? 为什么非要拉着我们一起下地狱? 我们……我们可是你的娘家人呀!” 殷氏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语般看着于氏…… “我的娘家人? 呵呵…… 我的娘家人? 就是我的娘家人让我勾引别人做外室的; 就是我的娘家人让我死活赖着入勤兴侯府做小妾的; 也是我的娘家人,帮着我谋害毒杀侯府主母的; 如今报应来了,依旧是我的娘家人,想让我一个人承担罪名,一个人去死,让你们继续好好地活着; 你们是我的娘家人……娘家人……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殷氏一阵疯狂的笑声,听得堂上堂下的众人都有点汗毛直立的感觉…… 难不成……这殷氏疯了? 是疯掉了吗? 众人听着,猜想着…… 这时,就听堂上的殷氏喘了几口粗气后,又缓缓地说道:“你们知道吗? 从头到尾,我除了嫉妒、憎恨那傅宝珍以外,其实……其实我一直都羡慕她…… 羡慕她能有那么好的娘家! 不仅是因其国公门庭,地位显赫; 更因为她的娘家人对她是真心的好,不带任何算计和图谋的好! 只一心爱她,为她好的好。 甚至是爱屋及乌,对傅宝珍留下的孤女冷溶月也一样疼爱有加,视她如珍宝一般。 至于傅宝珍的嫁妆,人家根本就不在意。 人家在意的只有人家的女儿和外孙女。 而你们呢? 哼!勤兴侯府被盗了,府中一时生计艰难。 我想领着星儿、阳儿回娘家住几天。 可你们……你们又是怎么对待我们母子几人的? 冷眼相待,冷嘲热讽…… 甚至连一顿饭都不想给; 连一宿都不肯留! 我的亲娘! 我的大嫂! 你们都睁眼看看啊! 看看那边……” 殷氏说着,抬起一只血肉模糊的手指向一旁的冷溶月。 “那冷溶月就坐在那里! 她和她的外祖一家一起坐在那里! 她的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和表哥都守着她,护着她! 那傅宝珍都不在了呀! 傅宝珍都不在了,他们还依旧替傅宝珍照护着傅宝珍的女儿! 可你们呢? 你们能做到吗? 还有脸说什么娘家人…… 我呸! 从前,要不是我们要挟着那冷溶月,逼着她忍气吞声,隐瞒实情; 要不是我们逼着她让安国公府的人相信,她冷溶月还有亲爹和祖母在,她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她早就被安国公府接走养着了! 是安国公府的人想不到,冷溶月真正过的日子是怎样的,我们才能留下冷溶月,也才能顺势留下傅宝珍的嫁妆! 等安国公府的人突然得知真相之后,人家毫不犹豫地替冷溶月出头,直接将她接去养着了! 你们回过头想想,前日我带着我的星儿和阳儿回娘家时,你们又是怎么对待他们的? 你们睁眼看看,坐在那里的冷溶月是什么样子? 你们再看看那边……我的星儿和阳儿又是什么样子? 我跟你们说,我后悔了……后悔了……后悔了! 我不后悔做外室; 不后悔做小妾; 我也不后悔毒死了傅宝珍。 我只后悔……后悔不该……不该养着你们这个所谓的娘家这么多年! 若是没有我…… 哼! 就凭殷家…… 就凭殷家有你那个败家儿子殷宝业在…… 你们恐怕连西北风都喝不上了! 我后悔! 就不该金金银银地接济你们,补贴你们! 应该让你们……让你们去沿街乞讨! 应该让你们饿死街头! 我后悔了!后悔了!” 殷氏歇斯底里地一通狂喊,让堂下听审的众人一时之间都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感想?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仿佛都在确认着一件事…… 那就是,不久之前……听了殷氏的话,是不是……都有点儿……呃……有点儿同情她了? 同情她似乎也是个……苦命之人…… 然而,听到了最后,又将在场所有的人的三观都震了个稀碎! 原来,殷氏她并不是将死之前有那么一丝丝的良心发现; 而是……而是…… 呵呵了…… 他们还是太善良了! 差一点就可怜殷氏命不好了…… 这殷氏……这殷氏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她会有良心吗? 堂下的人全都暗自摇头,闭口不语了。 尤其是以为殷氏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的悔意,有那么一丝丝的良心发现的人,此刻更是在摇头自嘲地笑…… 笑自己就不该对殷氏这种人抱有正常人的幻想。 这就是殷氏她的本性。 她的本性就是……没有人性! 第544章 后悔后悔 后悔晚了 第544章 后悔后悔 后悔晚了 今日这桩案子既是公开审理,目的就是要让更多的人了解事情的真相; 同时也了解官府的判决结果是否公正。 因此,顺天府尹郑桐并没有阻止殷氏和于氏姑嫂俩的争执互撕。 更何况,在他们的争执互撕当中,会有更多的内情,或是说该有的口供从她们的口中爆出来! 左右有主簿和文书笔走如飞地做着记录。 回头让人犯签字画押,就是完整的呈堂供证。 只是,在这过程中,却是难为了安国公府一家人。 被害死的傅宝珍可是他们的女儿、妹妹、娘亲、姑母。 让他们听着傅宝珍的名字在仇人的口中一遍遍提起,就像是在他们心上的,本就难以愈合的伤口,又被残忍地一次次撕开……流血…… 那种痛,不是亲人,难以体会; 是亲人,痛彻心扉! 然而,恶人的恶,就是在于,他们永远做不来善良人的善! 被殷氏抢白了一通,于氏又怎么会甘心? 于氏想起了自己嫁进殷家之后的这些年过的都是怎样的日子。 自己的娘家相比殷家,更是提不起来的小门小户。 而殷家又是靠着勤兴侯府过活。 自己嫁进门没几年,和儿子殷宝业一样放浪不羁的丈夫,因着每日流连烟花柳巷,最终得了一种难以言说的病,就那么死了。 自己的娘家靠不住,就只能靠婆家。 可婆家也没有一个能站起来顶门立户的。 殷家靠着勤兴侯府、靠着勤兴侯冷显、靠着自己的小姑子过活; 自己这个做寡嫂的,自然也是要曲意逢迎着,好好地哄着殷莲莲,捧着殷莲莲。 刺耳的话要听,扎心的话也要听; 还要陪着笑脸。 自己在殷莲莲面前,永远都是低头陪笑的那一个。 没办法,谁让自己家是伸手要的; 而那殷莲莲却是抬手赏的! 如今既到了这个份儿上,左右都是个死,自己何苦再继续供着、哄着、捧着她殷莲莲。 这么多年的窝囊气,自己也要出一出; 这么多年的低头哈腰,自己也该气壮一回,腰直一回。 反正都是将死之人,谁怕谁呢? “殷莲莲,你说你后悔供养我们这个娘家了? 可如今后悔是不是也有点儿晚了? 要我说……你该后悔的事儿可多了去了! 从根儿上,你就该后悔生在殷家。 你还该后悔当年没皮没脸、没名没分地勾搭那勤兴侯冷显。 不是都说:表哥表妹,天生一对吗? 可当年你们俩……怎么就成不了那一对呢? 就算是凑在一起,也成不了真的一对儿。 你那好姑母,和你那好表哥,还不是照样处心积虑地求娶高门正妻,要凑那真正的一对儿吗? 你呀……也只配躲在暗处,做个见不得光的外室,等着那冷显,连哄带骗地从人家正室夫人的手里抠出点儿小钱儿来偷偷养着你。 是,你后来是如愿进了勤兴侯府,可那又怎么样呢? 不还是个妾? 没有三媒六聘,没有八抬大轿,也没有十里红妆…… 一乘小轿抬进侧门,还拉着一个,揣着一个,你臊是不臊,羞是不羞? 就算你后来害了那傅宝珍,得了那傅宝珍的嫁妆,那又怎么样呢? 你就是勤兴侯夫人了? 呵呵…… 我呸! 那只是你自封的! 你看看这京城贵妇圈儿里有你这一号吗? 贵人家的茶会、酒会、花会、红白喜事,有人下帖子请过你吗? 您这个勤兴侯夫人当得照样见不得人! 也就是能偷着摸着享受享受那傅宝珍留下的嫁妆。 你虽然是那冷显的第一个女人,可他不愿娶你,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我倒是瞧着……他对那傅宝珍还有几分真心。 要不是你王八咬人……不撒嘴,那冷显恐怕早就连一眼都不看你了吧? 你以为害了傅宝珍,那冷显就能对你一心一意啦? 没有吧? 冷显那个畜生,外面……他好像又养过外室; 府里的丫头嘛……他也沾过。 只不过,最后都被你给弄死了,是不是? 就为了看住冷显这个花心大罗卜……你杀了多少个了? 自己还记着吗? 你还总是在我面前炫耀,说什么冷显只有你一位夫人。 我呸死你! 你哪儿来的大脸说这话呀? 要不是那冷显怕你把他杀妻夺财的丑闻暴露出去,他会留着你? 他会守着你一个? 你们两个,无非就是你抓着他的小辫子,他抓着你的把柄,一对脏心烂肺的狗男女罢了! 不信? 喏……冷显就在那儿趴着呢,你问问他,到底是喜欢你,还是喜欢那死去的傅宝珍?” “于氏你住口!” 殷氏气得嘴唇都在打着哆嗦。 “你再敢胡说八道,我撕烂你的嘴!” “哎呦呦,我好怕呀!” 于氏夸张地撇嘴咂舌。 “你还想撕烂我的嘴? 看看你那一对儿爪子,恐怕你现在连张草纸都撕不开了! 其实要我说,你最该后悔的就是毒杀了傅宝珍。 依着傅宝珍那软绵性子,如果她活着,你一样能享福; 咱们殷家也一样能跟着享福; 还不用落到今天这个要死的下场。 你说是不是?” 于氏的余光扫见一边趴着的冷显睁开了眼睛,想必自己和殷氏说的话,他都听到了。 于氏撇了撇嘴,直直地看向冷显,“我说妹夫,你后不后悔杀了傅宝珍啊? 若是傅宝珍没死,你又会有多风光啊! 还会落到一个千刀万剐的下场吗? 是啊,要么怎么说,看得到贼吃肉,想不到贼挨打呢! 你们当初只顾盯着傅宝珍的那大笔嫁妆了,可就没想到会有今天!” 冷显……冷显刚刚睁开的眼睛又紧紧地合上了。 第545章 你悔我悔 全都后悔 第545章 你悔我悔 全都后悔 冷显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后悔”二字。 后悔吗? 他怎么可能不后悔? 明明自己拥有那么美,那么温柔,家世还那么显赫的娇妻; 明明那么美的娇妻,还对自己这个夫君一往情深; 明明娇妻手中握有大笔的嫁妆,但,她对自己从不设限,任自己随意取用…… 自己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自己明明可以守着娇妻娇女,过着美满富足的日子的。 可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会被老娘和殷氏带偏了路? 嫌弃自己妻子身份尊贵,觉得对自己婆婆的权威有压制的是自己的老娘; 对自己妻子羡慕嫉妒恨的是殷氏; 因为有傅宝珍在,殷氏就永远都是小妾; 殷氏生的儿女就只能是庶出。 所以,殷氏才会生贪念,起杀心! 那自己呢? 自己又为什么会随着她们一起,对自己那么好的妻子下了杀手呢? 是自己的贪念。 妻子的嫁妆再丰厚也是妻子的; 尽管自己可以随意取用,但毕竟不是自己的! 傅宝珍流产后,自己才知道,那是自己老娘、殷氏,以及老殷家的人一起合谋下的毒手。 由于安国公府得到消息及时,那时的傅宝珍,已经由安国公府的府医诊治、用药,身体也在逐渐恢复了。 如果那时,自己能够强硬地阻止殷氏她们接下来的再次下毒,也就不会有今天的这一切。 有傅宝珍在,安国公府就会站在自己的背后。 哪怕在殷氏入府后,他们气自己没有信守求婚时的承诺,不再像之前一样支持自己,自己也依旧是安国公的女婿。 然而,自己当时是鬼迷了心窍吗? 在傅宝珍的性命和傅宝珍的嫁妆之中,自己选择了傅宝珍的嫁妆。 自己原还想着,只要将傅宝珍的嫁妆抓在自己手里,美貌的女人就能要多少有多少。 岂不知,那殷氏心毒手狠,她根本就不允许自己再有别的女人。 自己碰过的女人,都被她弄死了; 自己想碰还没碰到的女人,也一样被她杀掉了。 他们一起做下了阴私恶事,互有把柄在手,互有忌惮,自己也不敢硬刚随时发疯发狠的殷氏! 冷溶月还小,自己打着替冷溶月保管亲娘遗物的名头,掌控了傅宝珍的嫁妆; 然而结果呢? 傅宝珍的嫁妆也只是养肥了殷氏、老娘和老殷家,总之是便宜了姓殷的! 原来的勤兴侯府就是被殷家拖垮的; 自己娶了傅宝珍,勤兴侯府才算是缓过劲儿来。 而傅宝珍的嫁妆,最后又是便宜了姓殷的! 傅宝珍没了,安国公府虽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证明,傅宝珍是被谋害的; 但,怀疑肯定有; 自己终究是被安国公府记恨上了。 连带的,皇上也不待见自己。 朝中官员们见风使舵,自然也就有意地疏远自己。 自己的仕途无望了。 无论自己怎么煞费苦心地去到处钻营、疏通…… 然而,有皇上和安国公府对待自己的态度摆在那里,一切都无济于事,一切都是徒劳! 傅宝珍的嫁妆终究是便宜了姓殷的。 而自己……只落个千刀万剐的下场! 后悔…… 殷氏被于氏一顿奚落嘲讽,心里的窝囊、委屈和愤恨无处发泄。 又听到于氏转而去问冷显,是否后悔杀了傅宝珍? 眼看着冷显那一张就差写满“后悔”二字的脸,殷氏在一瞬间甚至都有一种想毁天灭地的冲动! 自己争抢、算计,谋划这一场,是自己一个人在享受吗? 这里的所有人……不都是受益者吗? 为什么现在都这样对自己? 为什么一个个的都把矛头指向自己? 好像自己才是首恶首犯! 好吧,就算自己是首恶首犯; 就算是自己是杀人元凶…… 可自己争来的利益、争来的好处……你们都别伸手啊! 伸手了,享用了…… 到了这个时候,你们想缩回去了? 哼! 在天堂享受,有你们; 如今下地狱,也一个不能缺少! 殷氏狠狠地瞪向于氏,得到的是于氏同样恶狠狠的回瞪。 殷氏再看向冷显。 冷显的眼睛又睁开了,此时正直直地看着殷氏。 殷氏从冷显的眼里,分明看到了悔意; 更看到了恨意。 呵呵…… 这就是自己拼尽心力,想要留住、想要守住的男人! 殷氏的眼中一样也有寒光闪过…… 殷氏看着趴在一旁,形容无比狼狈的冷显,冷笑一声,说道:“冷显,你无需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 你后悔了? 哈! 我知道! 我知道你早就后悔了! 多少次夜里你说梦话,喊的都是傅宝珍……宝珍……珍儿…… 哼! 尤其是最近这些日子,你就算是在梦魇中,喊的也都是宝珍……珍儿…… 冷显啊冷显…… 你知道我听了是什么感觉吗? 恶心! 恶心得想吐! 当初算计傅宝珍的嫁妆,杀害傅宝珍的时候,你可没阻止; 享用傅宝珍的嫁妆时,你也乐在其中! 你在梦里装什么深情? 我告诉你:你的深情比草贱! 如今后悔了? 是吗? 这辈子娶了我,你后悔了?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冷显,活该你后悔!” 第546章 砍头太轻 就该剐了 第546章 砍头太轻 就该剐了 殷氏的脸上虽然布满伤痕,红肿又丑陋,但依旧透露出无尽的恨意和失意; 其中还掺杂着隐隐的悲凉…… “当年,我殷莲莲才将将十五岁,就不计名分地给你冷显当外室、做小妾; 以未嫁之身生下星儿,又怀上阳儿…… 虽说年幼的我多是受了我娘和姑母的教唆撺掇…… 但,喜欢你也是真的! 就是我要杀了傅宝珍,也是因为我想让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而你回报我的又是什么呢? 是夜半梦里喊出来的傅宝珍; 是一个一个的府里府外的女人; 还有……还有你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我却能看得清清楚楚的“后悔”两个字。 冷显,其实,你应该叫冷血才对! 你就是个冷血的畜生! 冷血的废物! 就凭你还配后悔? 我告诉你,我也后悔! 我早就后悔了! 如果当年,我不是委身于你这个冷血废物; 而是好好地嫁一个忠厚老实的男人,生几个孩子,安分守己地过一辈子…… 我也不会生出杀人的心! 也不会有被杀的下场! 都怪你! 都怪你! 还有你……你……你……你们……” 殷氏嘶吼着,喷射着怒火的双眼,从冷显、老殷氏、殷老婆子和于氏的脸上一一扫过…… 带血的手指,从冷显、老殷氏、殷老婆子和于氏的脸上一一指过…… 在看向冷怡星和冷怡阳这一对亲生的儿女时,看着他们眼神闪躲着,都不愿和自己这个亲娘对视一眼…… 殷氏的眼里,连最后的一丝母爱也没有了。 “罢了……罢了!” 殷氏将自己的目光从自己曾经的亲人身上收回; 无力地闭了闭眼,殷氏抬头看向公案后的府尹郑桐,“府尹大人,傅宝珍……是小妇人和姑母一起起意杀害的; 是小妇人的娘和小妇人的大嫂一起谋划的。 钱氏……当时是小妇人身边的奴婢; 鲁淮是钱氏的表哥。 用在傅宝珍身上的前后两张药方子,都出自鲁淮之手。 傅宝珍死了,傅宝珍的嫁妆是我们一起享用的。 至于没有用到的,都被盗贼盗走了。 府尹大人,您那里不是有侯府的账册吗? 账册上记录得很清楚。 这一切,小妇人全都招认。 供词……供词……小妇人也已经签过字、画过押了。 呵呵…… 都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 小妇人还以为……还以为不会再有报应到来了; 谁知……谁知该来的报应还是来了!” 坐在公案后的府尹郑桐,听着殷氏的供述,面上始终平静无波。 看着薛主簿和两位文书先后放下了手中的笔,几人凑到一起,将手中的口供重新审视了一遍。 薛主簿转头朝着府尹郑桐拱手示意。 郑桐点点头,“来呀!将供词拿过去,让人犯签字画押!” “是,大人!” 薛主簿和两名文书应声起身,拿着供词,走向殷老婆子和于氏。 殷老婆子和于氏看着一步步走近的薛主簿和两名文书,看着他们手里拿着的供词,就如同看到他们拿着雪亮的刀要来砍自己的脑袋…… 婆媳俩吓得一个劲儿地朝后缩着身子。 但身旁的衙役早就上前来将两人摁住了。 薛主簿和两名文书,忍着那股怪味上前; 衙役押着婆媳两人分别在供词上摁下了指印。 至此,一干重要人犯都已在供词上签字画押完毕。 府尹郑桐敲响惊堂木。 “原告、被告听本官宣判!” 安国公府一众人再次站起身,面向府尹郑桐; 殷氏、殷老婆子和于氏三人,也被过来的衙役两人一个扯着跪起来听着郑桐宣判。 “殷孙氏,无德无行。 其早年指使亲女殷莲莲与时为勤兴侯的冷显暗地私通,无媒苟合; 又在其女殷莲莲入侯府为妾期间,参与谋害侯府正室夫人傅宝珍,犯下杀人重罪; 之后,与其女殷莲莲等人私自盗用侯府主母嫁妆; 尤其常年取用勤兴侯府正室夫人傅宝珍名下两间店铺的收益,且数额巨大达数万两; 后又与冷显、殷氏、老殷氏、殷孙氏、于氏、冷怡星一起谋篡赐婚圣旨; 并设毒计,意图谋害侯府嫡女冷溶月; 加之殷孙氏在罗家惨案之中所犯罪行,今一并论罪,判处其剐刑! 并查抄殷家,追回勤兴侯府正室夫人傅宝珍名下财物!” “又一个剐刑!” “又一个剐刑!” “是啊! 杀害侯府正室夫人; 盗用侯府正室夫人嫁妆; 谋害侯府嫡女; 图谋圣上赐婚…… 还有,私自扣留罗家幼女为奴做婢; 霸占罗家祖宅…… 如此罪大恶极,砍头都太轻了!” “是啊! 这一窝,都该千刀万剐!” “是啊是啊!……” 第547章 判决结束 众人有感 第547章 判决结束 众人有感 惊堂木再响。 府尹郑桐继续宣判: “罪犯殷于氏,随其婆母殷孙氏及殷氏等人共同参与谋害侯府正室夫人傅宝珍; 又在侯府正室夫人傅宝珍被害之后,私自盗用其嫁妆财物; 在谋害侯府嫡女,图谋圣上赐婚一事中也有参与; 加之同样在罗家惨案之中犯有罪行,而今一并论处。 判处殷于氏斩刑!” 殷老婆子和于氏虽然早就想到了自己这次难能活命。 但真正亲耳听到府尹郑桐的死刑判决,尤其听到了“斩刑”两个字,殷家婆媳依旧是吓得当即瘫倒在地上。 到了此时,一旁的衙役也懒得去理她们,由着她们如同两堆烂泥一般趴卧在地上。 尤其是殷老婆子,直接两眼一翻,看着是已经厥过去了。 观审的众人都在堂下低声谈论着,对于这几人的量刑,众人都各有猜想。 接下来,该判决的就剩下一个殷氏。 府尹郑桐重重地敲响惊堂木。 “罪犯殷氏,先与人无媒苟合,失德失行; 而后,被纳入侯府为妾,又不安守本分…… 嫉妒正室夫人的尊荣; 觊觎正室夫人的嫁妆。 贪心之下,竟生恶念…… 与姑母殷氏、冷显及其娘家众人共同合谋,将勤兴侯府正室夫人傅宝珍毒害; 在勤兴侯府正室夫人傅宝珍被害之后,霸占其所有嫁妆; 并肆意虐待勤兴侯府嫡女冷溶月多年,致其病弱,险些丧命。 其后更有丧心病狂之举—— 居然妄想篡夺当今圣上颁给勤兴侯府嫡女冷溶月的赐婚圣旨,意图以其亲生庶女顶替侯府嫡女嫁入皇家,此乃欺君之罪,罪大恶极! 今数罪并罚,判处殷氏……剐刑!” 随着府尹郑桐的判决,堂下轰然一片议论声响起…… “剐刑!剐刑! 又是剐刑!” 堂下很多人同时发出同样的感慨。 “也是啊,杀人害命、欺君罔上! 就只这两项罪名,就够他们死两回的了! 再加上其他林林总总的罪名……砍头确实是不够看了!” 这人听着周围人的议论,也不禁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唉! 这些人啊! 不知道……他们做下恶事之时,想没想过……他们将来是要被千刀万剐的?” 这人看着跪在堂上的殷氏几人,语气幽幽地说道。 “自然是想过的; 他们可不是生活在深山老林里的无知愚民! 他们做下的这些恶事该当何罪,他们能不知道? 只不过是贪婪、野心,和侥幸心理压制了他们的罪恶感和恐惧感罢了! 你没听刚刚那殷氏还说吗?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们就没有看到报应到来; 反而是她们一直在肆无忌惮地享用着不该他们享用的一切! 时日久了,他们就更加得意忘形; 更不去想会否真有报应来临!” 这人的说法,周围有不少人都表示赞同。 “嗤!” 旁边一人听了,冷嗤一声,不以为意地说道:“那是他们在贪欲之下太过自以为是了! 他们怎么就不想想…… 人家先夫人傅宝珍可是堂堂安国公府的大小姐! 安国公府的大小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没了,就算当时没有直接证据和证人,人家安国公府的爹娘和兄长就能真的放任不理了? 就不再继续寻找真相,寻找人证物证了? 就让他们这些个杂碎踏踏实实地享受着他们不该享受的一切? 哈! 可能吗? 别说安国公府一家是先夫人的家人亲人了! 就是老天爷恐怕都不答应吧? 所以说,不是不报,只不过是时候未到!” “嗯嗯嗯…… 说得有理! 这该是天意使然! 不然的话,这么多年过去了,怎么还能找到人证和物证呢?” 众人纷纷点头。 “对呀! 也或许,是那冤死的先夫人在天有灵,不甘心自己就这么平白被害; 这才于冥冥中指引着自己的亲人找到人证和物证,将自己当年被害的真相大白于天下,既为自己报仇雪恨; 同时也护佑了自己唯一的女儿免遭迫害、逃过劫难,迎来后福! 又或者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勤兴侯府和老殷家这一窝子了! 所以今天才给了他们这该有的下场!” 这人的说法都开始往玄幻上偏了! “你说的有道理! 天上可是有老天爷看着呢!” 好吧,这玄幻的说法一样有人认同…… “别说天上了…… 你们想想勤兴侯府被盗那事儿是怎么回事儿? 那盗空勤兴侯府的人不是留下了字条儿了吗? 人家根本不是做贼求财; 人家是替天行道,打抱不平! 人家是看不惯好人受害,恶人逍遥法外! 冷显和殷氏他们既做下了天道、人道都容不下的恶,今天这千刀万剐,可不就是他们造孽的报应?” 说话的这人身边站着一人,他一直都在点头。 待这人说完了,他也随着开了口:“要我说,今天咱们来顺天府衙看审案,真是没白来! 这案子审得利落,判得痛快! 你们想啊! 要是赶上个赃官贪赃枉法,审个案子让好人蒙冤受屈,咱们看得也跟着呕心; 今天看审案才叫一个痛快! 冤死的人报仇雪恨; 作恶的人千刀万剐! 解恨!痛快!” 这人说到最后,就快眉飞色舞了! 此时,又有一人接话道:“如今,府尹大人这里是判下来了。 就看之后,此案判决上报到大理寺、上报到刑部,上面的回文会是什么样的了! 如果能维持顺天府尹大人的判决,那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 不过依我看…… 这几个家伙的罪行,斩首真是不够看; 就合该千刀万剐! 咱们就等着看吧…… 等到真正行刑的时候,咱们再去看这些恶人最终的下场!” “嗯! 不管别人去不去看,反正我要去! 还有罗家那个案子呢! 殷宝业,高小四那几个不是判了腰斩吗? 不管最后大理寺和刑部怎么定论,死罪是免不了的。” “就是啊! 其实要我说,对这类恶人就该重重地判刑! 这样也能震慑一下那些要作恶还没作恶的人; 说不定,这世间就能少许多恶事; 也能少一些枉死之人。” 这人的话也引来了一众人的共鸣…… “说得没错! 今日顺天府衙公审此案,想来目的也正是在此!” 周围众人全都点头赞同。 第548章 垂死挣扎 血脉压制 第548章 垂死挣扎 血脉压制 安国公府状告勤兴侯府一案的一干主犯已经审问、宣判完毕。 接下来,府尹郑桐将勤兴侯府中所有下人的口供拿到面前,看着上面的朱笔圈点,继续对勤兴侯府中犯有罪行的下人进行了宣判。 勤兴侯府中,近身伺候殷氏、老殷氏,以及冷怡星、冷怡阳几人的奴才,或本就心性奸恶的; 或为了讨好主子,随主子作恶的,都依照其犯下的罪行轻重予以宣判。 殷氏身边的陆嬷嬷、老殷氏身边的叶嬷嬷,以及另外几名参与作恶的下人,被判流放三千里,终身为贱奴,永世不得脱籍; 几个帮助主子做过杀人灭口之事的侍卫和下人,也被判了斩立决; 其他的,或监禁、或苦役、或流放、或官卖; 其余确认无罪的下人先暂押顺天府等候安置。 至于傅宝珍的嫁妆财物,也将在此之后,按照清单账册循迹追回。 另外,被殷宝业、高小四、赵甘、魏风、邓圭几人祸害过的罗家以及其他几家人家,应有的赔偿,也将在此案判决之后,向其家中追讨索赔。 至此,此案暂时告一段落。 顺天府尹郑桐会将整理好的卷宗上呈刑部。 只待刑部批文到来,即刻按照批文行刑。 府尹郑桐再次敲响惊堂木。 “来人,将堂上一干人犯押回大牢! 待刑部回文一到,顺天府衙会公开处决人犯,明彰法纪,以儆效尤!” “是!” 堂上衙役齐声应道。 众衙役上前来,将冷显、殷氏,老殷氏、殷老婆子、于氏,以及冷怡星、冷怡阳,扯住臂膀向堂下拖去。 此时,“实话散”的药力已经消散得差不多了。 被下过“实话散”的几人,神智也都在渐渐地恢复。 被衙役从地上扯起向堂下拖拽的冷显,突然激灵灵地身子一抖,扭头看向了一旁的安国公府一家。 最后,冷显的视线落在了站在大夫人霍婵玉和二夫人郑素瑶中间的冷溶月身上。 冷溶月戴着轻纱帷帽,身上披着一件及地的碧落色绣槿紫色边纹的云罗斗篷,站在那里,优雅从容,如秋日里漫步山间的花神! 冷显看不清冷溶月的面容和表情; 但他知道,那是他的亲生女儿,那是他的嫡长女。 或许是到了死亡关头,求生的欲望汹涌而出吧,冷显突然间不顾身上的杖伤,拼命地挣扎着…… 他扭回身,朝着冷溶月用力嘶喊着:“月儿……月儿……我的女儿…… 爹错了! 是爹知道错了! 爹对不起你娘亲! 对不起你! 爹错了!” 堂上堂下的众人听了,都纷纷摇头。 这冷显……这个时候才知道错了,不觉得有些晚了吗? 不过呢……话又说回来了…… 不论什么时候,好歹能知道错,也算是不错了! 众人正这么想着…… 可再听了冷显后面的话……众人……呃…… 众人瞬间就把刚才的想法团吧团吧,卷吧卷吧,远远地丢去了墙外! “呵呵了…… 果然啊! 这人的本性还真是改不了的!” 有人不禁感叹出声。 就听着冷显在那里声嘶力竭地朝着冷溶月喊道:“女儿啊! 月儿啊!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你爹!是你的亲爹呀! 你就真能看着你爹我去死吗? 你就真能忍心看着你爹我被千刀万剐吗? 爹是没拦着她们害死你娘亲,可她们……她们老老小小的那么多人,爹只有一个人啊! 爹是在她们欺负虐待你时没有出面护着你,那还不是因为……因为……因为她们人多,她们是一伙的; 爹要是护着你,府里的日子就不得安生了; 所以……所以只好委屈月儿你了! 爹是谋算过你,可……可那不是也没谋算成吗? 你不是依然还好好的! 月儿啊! 你……你就真能看着……看着你亲爹就这么被杀掉吗? 月儿,你可是未来的煜亲王妃! 你想想,若是你爹被人千刀万剐了,你的名声能好听吗? 是人会说你: 见死不救! 眼看着自己的亲爹被千刀万剐也见死不救! …… 你是不是也要因此落一个大不孝的罪名啊? 你再想想,皇家……皇家是最重声名的。 这个大不孝的罪名一旦落到你头上,他们……他们还会要你这个害得亲爹千刀万剐; 害得自己的亲祖母千刀万剐; 害得自己的庶母千刀万剐; 还害得自己的弟弟妹妹被流放为奴,不得善终的人吗? 你顶着大不孝的罪名还能嫁进皇家吗? 月儿……月儿啊! 你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你救救爹……救救爹呀! 哦……对了,当年……当年爹并不想杀死你娘亲啊! 爹知道的时候,你娘已经被殷氏她们害流产了…… 你娘亲肚子里的弟弟……或者是妹妹,已经……已经没有了! 此事都怪……都怪……” 冷显说到这儿,两眼搜寻到殷氏和老殷氏的身影,手也随即指向了她们…… “对了,都怪那个狠毒的殷氏! 还有……还有你祖母。 哦,还有……还有那个殷孙氏和于氏。” 冷显也没打算放过殷老婆子和于氏。 “是她们……是她们设下害死你娘亲的的毒计; 是她们要害你娘亲; 是他们……是她们逼着爹答应放弃你娘亲的…… 月儿啊! 爹其实是爱你娘亲的! 爹是不想你娘亲死的! 只是……只是……” 冷显“只是”了半天,最后,也没有说出“只是”什么。 他又能说什么呢? 有什么是他杀妻夺财的理由呢? 如今,他也只能指望着与冷溶月的这一点可怜的血缘,以及“大不孝”的名声,来压制着冷溶月救他一命。 他不想死…… 更不想被千刀万剐…… 第549章 天地之别 云泥之别 第549章 天地之别 云泥之别 在冷显身后被拖着的老殷氏,此时似乎也清醒了些,也清楚地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也开始挣扎了…… 老殷氏也开始朝着冷溶月哀嚎,“月儿啊! 我的好孙女儿! 你别让祖母死啊! 祖母不想死啊!” “嘿呦诶! 今天真算是小刀剌屁股……开了眼了! 真少见这么无耻不要脸的! 当爹的不要脸,当祖母的也不要脸! 啧啧啧……” 堂下众人简直是被冷显和老殷氏的不要脸震惊到了! 不过,令众人没想到的是,这才哪儿到哪儿啊! 后面还有更不要脸的呢! 老殷氏拼命爬向冷溶月,结果被衙役拖住了。 老殷氏动弹不了,只好朝着冷溶月高声喊着:“月儿啊!你就可怜可怜祖母吧! 祖母虽然……虽然害了你娘,但……但到底是没杀你呀! 你不是还活着呢吗? 祖母……祖母好歹……好歹也算是把你养大了呀! 看在养育之恩的份儿上,你就……你就放过祖母吧!” “嘿呦嘿呦! 这殷氏老虔婆……她这话……她是怎么说出口的? 没来得及把人整死,反倒成了她的养育之恩了! 嘿呦诶! 我这个暴脾气……” 这人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再听下去…… 周围的人更是一阵阵无语。 “现在你……你星儿妹妹也抢不了你的王妃之位了。 你可是未来的煜王妃! 你要是想留祖母一命…… 想必府尹大人……不会为难于你,也不会为难祖母的,不是吗? 月儿……月儿…… 我可是你的亲祖母! 嫡嫡亲的祖母啊!” 冷显和老殷氏这一番无耻言论,直接再度刷新了在场所有人的三观! 什么叫无耻无底线? 什么叫无耻无下限? 今日众人算是在冷显和他老娘老殷氏的身上彻底领教了! 害死了人家的亲娘; 害得人家幼小失护; 害得人家被妾室庶出虐待多年; 还差点害得人家清白尽毁,命丧无常…… 就这样,居然还有脸自称亲爹、亲祖母; 居然还有脸提养育之恩,求饶求放过! 呵呵了! 他们那话到底是怎么说出口的呢? 冷显和老殷氏这一通闹腾,闹腾得冷怡星也回过神来了。 想到自己即将面临的流放、为奴……冷怡星简直要崩溃了! 从出生以来,她从来都是勤兴侯府里颐指气使的贵小姐。 她怎么能去流放! 又怎么能去为奴为婢呢! 不行……绝对不行! 然而此刻,冷怡星知道,爹没用了,娘也没用了,祖母、外婆、舅母…… 哼!更没用! 眼下能救自己的,只有自己最嫉妒、最痛恨的嫡姐冷溶月。 从前都是自己任意欺负冷溶月这个没娘的孤女。 而今,形势比人强! 为了活命,自己又不得不去求这个令自己厌恶、痛恨到咬牙切齿的人,冷怡星心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恨。 她怨恨自己的娘,当初没有斩草除根; 怨恨自己的爹,偏说留着冷溶月有大用,就是不让毁了她,更不让毁了她那张可恶的狐媚脸! 也怨恨自己的娘、爹和祖母…… 如果他们当初能把事情做得更利落些,把傅宝珍母女都彻底从勤兴侯府中抹去…… 那……她冷怡星就是勤兴侯府的唯一大小姐! 而不是到现在,都还被人说成是勤兴侯小妾所出的庶女。 冷怡星恨、怨、不甘。 同时也痛恨、鄙视自己的外家。 自己的外家屁都不是,比不得冷溶月的外家是堂堂的安国公府。 不过,冷怡星一度也想着,冷溶月的娘是安国公府的大小姐又怎么样? 还不是早早的就死掉了! 她有大笔的嫁妆又怎样? 还不是由着自己一家人在享用! 冷溶月是侯府嫡出的大小姐又怎样? 还不是由着自己任意地欺负! 可到了今天,冷怡星算是终于看清了…… 看清了自己和冷溶月的差别到底是有多大…… 想知道什么叫天地之差? 什么叫云泥之别? 那就看看今日的冷溶月和今日的自己…… 然而,为了不遭受流放之罪; 为了不去为奴为婢…… 脸皮算什么? 自尊又算什么? 只要能逃过此劫,自己定要冷溶月以命偿还自己今日所受之辱。 押着冷怡星的衙役本以为这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女,因此并没有真正用上大力气。 谁知,在冷怡星猛地挣扎之下,还真就被她挣脱了。 冷怡星直扑到了冷溶月面前,伸手就要去扯冷溶月的衣裙。 冷溶月动作轻盈地敛衣闪开,轻盈得就如一片云飘过。 冷怡星扑了个空。 她不敢置信地趴在地上,慢慢抬起头,看向在自己面前亭亭站立的冷溶月。 隔着薄薄的轻纱,冷溶月的面容变得朦胧。 冷怡星看不清冷溶月的表情。 但冷怡星猜想,现在冷溶月的脸上,一定带着轻蔑,带着嘲讽…… 冷溶月,依旧是高贵的嫡出大小姐、未来的煜亲王妃; 而自己,趴伏在她的脚下,依旧是一个卑微的庶女,一个即将流放为奴的罪女。 第550章 自我表白 我很重要 第550章 自我表白 我很重要 冷怡星拼命咬着牙,攥紧双拳,强迫自己不去多思多想了。 只要能达到目的,哪怕今日让自己去舔冷溶月的脚,自己也愿意; 只要将来自己还能有机会将冷溶月踩在脚下,置于死地,她可以不惜一切! 想到这些,冷怡星迅速在脸上摆出了一副凄惨可怜的表情。 她伸出两只手,还想去抓冷溶月的衣裳,却被赶过来的衙役按住了肩膀,不能动弹了。 身子动弹不得,嘴却不停地在动,在喊…… “姐姐……姐姐…… 从前是妹妹不对! 是妹妹不好! 妹妹给姐姐认错好吗? 姐姐,以前都是妹妹错了! 对不起! 对不起! 可是……可是妹妹没有害你的娘亲呀! 妹妹只是……只是……只是说了几句不好听的话; 只是……只是借去了姐姐的几样东西而已。 若是姐姐还生妹妹的气,妹妹……妹妹把那些拿去的东西都……都……都还给姐姐好吗? 哦,不行啊!……” 冷怡星突然想起了什么…… “不对,还……还……还还不了! 那……那些东西都……都被盗贼偷走了呀! 嗯……那……那怨盗贼,不怨妹妹。 求姐姐……求姐姐饶过我吧! 害死姐姐亲娘的是……是……是我娘,是祖母,是爹。 这里面可没有我的事儿啊! 姐姐要恨,就恨他们好了! 是他们……是他们害死了姐姐的娘亲! 他们该死! 姐姐你……你就放过我吧! 哦,还有…… 姐姐,我……我也不跟你抢赐婚圣旨了! 你……你……你就去做……做煜亲王妃好了! 只不过,求求姐姐……求求姐姐……带着妹妹行吗? 求姐姐带着妹妹一起嫁去煜亲王府好不好? 要是姐姐不愿意,妹妹……妹妹连侧妃都不……不奢求了! 就求求姐姐,让妹妹给煜王殿下做个……做个小妾吧!” 冷怡星的语气里满是委屈小意…… “姐姐,刚刚府尹大人判妹妹流放为奴了! 要是……要是姐姐实在不愿让妹妹跟着姐姐嫁去煜王府做妾,那……那妹妹就委屈一点儿,就去煜亲王府为奴好不好? 求求姐姐了!” “我的个老天爷呀! 感情这无耻、不要脸……也能随着血脉遗传啊!” 说话这人直惊得眼睛都明显变大了! 旁边的人则是皱紧了眉头,眼里是惊异,是不敢置信…… “不是吧? 这殷家的脏血……力量也太强大了吧!” “说得是啊! 这冷怡星……这冷怡星……这是得了她小妾娘的真传了呢! 这绝对是得了她殷家的传承啊! 哈哈! 她这枕头是垫了有多高啊? 居然能做这么美的梦! 跟着嫡小姐嫁去煜亲王府,还……还自认委屈? 不惦记侧妃就要做妾! 她和她娘都长着做妾的脑袋吗?” 这人是一脸的鄙夷。 “去她做妾的脑袋吧! 那大小姐不疯又不傻,会带着这么一个玩意儿一起嫁去煜亲王府? 再说了,煜亲王府能收这么个脏东西? 她把煜亲王和煜亲王府都当成收垃圾的了?” 这人嘴瓢了,话茬儿有点跑偏, 身边的同伴忙撞了一下他的胳膊,提醒他…… “嘘! 别乱说话! 小心,出口招祸!” 刚刚说话的人,赶忙捂住了自己的嘴,连连摆手道:“哎哎……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的意思是,煜王殿下是天上的高阳明月; 煜亲王府,那可是高贵的亲王府啊! 就凭她冷怡星,也妄想着迈进煜王府的门槛儿,她想什么呢? 要我说,她还是想屁吃比较实际!” 拖着冷怡阳和殷孙氏、于氏几人的衙役,刚刚才将几人拖到大堂口,就听着冷显、老殷氏和冷怡星这连番的奇葩言论,不由自主地也都停住了脚步回头,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这几人。 被衙役抓在手里的冷怡阳,此时看着自己的爹、祖母和姐姐都在求着那个平日被他们欺负的冷溶月,心里更多的是不甘。 他是勤兴侯府唯一的男丁; 他才是爹娘和祖母最宝贝的宝贝。 他还不到十岁。 他也不害怕被赶出京城,官卖为奴。 他可是勤兴侯府的大少爷,怎么能去给人做奴才呢? 然而……自己也要像爹、像祖母、像姐姐一样去求那个可恨可恶的冷溶月吗? 自己不想。 可不求她,自己就得被赶出京城,不能再回勤兴侯府,只能去给人做奴才。 权衡之下,冷怡阳记起一句话:大丈夫能屈能伸! 于是,他终于有理由决定也去求求冷溶月。 然而,他可一直是欺负人的那个,头可不能低下。 他要让冷溶月知道,自己这个冷家大少爷才是最重要的。 他要让冷溶月知道,他这个冷家唯一男丁的重要性! 冷怡阳扭回头,色厉内荏地看向站在那里的冷溶月——这个他从来没有称呼过一句姐姐的“嫡姐”。 “冷溶……嗯……那个……那个……姐姐……” “姐姐”二字从冷怡阳的嘴里艰难吐出。 “你……你……你就真看着……真看着你唯一的弟弟被赶出勤兴侯府? 赶出京城? 真看着你唯一的弟弟去给……去给别人当奴才吗? 你知不知道? 我可是勤兴侯府的大少爷! 是冷家唯一的男丁! 是要给冷家传宗接代的好不好! 要是……要是我给别人做了奴才,将来……将来我的儿子……我的儿子还能不能姓冷都不知道呢! 要是……要是没了我,勤兴侯府……勤兴侯府可就……可就要绝后了!” 一直以来,老殷氏也好,冷显和殷氏也好,都给冷怡阳灌输着“他最重要,他是男丁,他要为冷家传宗接代”这些观念。 而这些观念,也已经在冷怡阳的心中根深蒂固了。 他从来都觉得他最宝贝! 他最重要! 他才是冷家不可缺少的存在。 到了这会儿,他依然觉得他自己无比重要。 他甚至觉得,那冷溶月也一样是了解他这个冷家唯一男丁大少爷的重要性的。 不然的话,以前的冷溶月,为什么在自己面前一直都是忍气吞声的? 为什么一直都像一只没有利爪的猫? 为什么一直都像一只不会呲牙的小白兔? 第551章 眼见无耻 眼见狼狈 第551章 眼见无耻 眼见狼狈 冷怡阳虚张声势地说了半天。 他觉得,自己都再次表明自己作为冷家唯一男丁的重要性了…… 冷溶月就算是以前没有清楚地意识到这一点,那么现在,冷溶月也总该意识到了; 也该怕了; 她应该赶紧答应救自己才对。 冷怡阳偷眼看向冷溶月…… 因着有帷帽的轻纱遮挡,冷怡阳看不到冷溶月脸上的表情; 只看到冷溶月始终静静地站在那里,从头至尾一个姿势,动都不动,就像是一尊庙里的塑像一般…… “冷……嗯……那个……那个姐姐,你倒是赶紧和府尹大人说呀! 是她们害死的你娘; 是她们和我姐算计你,算计赐婚圣旨。 这里可都没有我的事! 你要气,就去气他们; 要恨,也去恨他们好了! 你倒是赶紧救我呀! 要是……要是没了我,冷家……冷家就会绝后! 要是……要是冷家真的绝了后,那就都怪你! 怪你! 你……你就是冷家的罪人!” “嘿呦! 真是活久见啊! 无情、无耻、无赖…… 这“三无”,感情就连这么小的冷怡阳都学会了! 不愧是殷氏生的! 这明显是老殷家的血脉传承啊! 不过也是! 每天耳濡目染的,想学不会都难! 要我说,就这种“三无”后代,延续不如绝了! 绝了更好!” 这人指着冷怡阳,带着一脸轻蔑的表情说道。 周围的人们也是觉得惊奇…… 别人也许想都想不到的,而冷怡阳却是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来了…… “没错! 老殷家是注定绝后了! 与老殷家血脉相关的也一起绝了,那是好事啊! 大好事! 省得几年之后,这世上又多出一堆恶心人的东西!” “说的没错! 还是绝了好!” “……” 堂下观审人的议论,像是替冷溶月做了回答。 那些议论,冷怡阳都听到了。 不止是冷怡阳听到了,被拖到堂口台阶处的殷氏也听到了。 此时此刻,殷氏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听着、看着冷显这个做父亲的,和老殷氏那个做祖母的,都在低声下气地向冷溶月求告,殷氏只有满心的鄙视。 都说有后娘就有后爹。 冷溶月的亲娘不在了,冷显这个亲爹比后爹都不如。 明明傅宝珍还在时,冷显对冷溶月这个嫡女也是千娇万宠,视如掌上明珠的。 而后傅宝珍不在了,傅宝珍的嫁妆也握到手了,冷显的脸变得比翻书还快! 哪还有什么慈父的爱护和关怀,冷显对冷溶月这个亲生的嫡女几乎是不闻不问,少有关注。 唯一坚持的一点,就是冷显极为看重冷溶月的那副容貌,觉得将来能将她那副绝世容貌派上大用场; 能为自己谋得更大的好处! 因此,冷显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强调—— 谁都不能动冷溶月; 更不能毁她的那张脸! 对于冷溶月,冷显唯一的关注和坚持也就在此了! 也就因为冷显的这点坚持,冷溶月才得以完好地活到了今天。 而老殷氏一样。 尽管冷溶月是她嫡亲的孙女儿,而她对冷溶月这个嫡亲的孙女儿也没有半分的慈爱。 她和她那儿子冷显一样,之所以留着冷溶月,也不过是为了留住傅宝珍的嫁妆; 为着冷溶月那张有大用处的脸。 殷氏心中恨恨地想着: 要是早知道会有今天,她早就把冷溶月做掉了! 毁掉了! 哪容得她如今高高在上地俯视着他们一家人的狼狈! 哪容得她冷眼看着他们一家人的下场! 而当殷氏看到冷怡星和冷怡阳也向冷溶月求告时; 听着他们破天荒地喊出了“姐姐”时,殷氏的心里泛起一阵阵的酸痛。 以往这么多年,自己生的一对儿女,才是在那所谓的侯府嫡女冷溶月面前高高在上的存在。 属于冷溶月的东西,自己的儿女可以随便抢,随便拿; 冷溶月这个侯府嫡长女的尊严,他们可以任意践踏; 冷溶月的月华轩,就像是她儿女寻开心的游戏场。 对于冷溶月,对于冷溶月身边的人,自己生的一对儿女才是勤兴侯府真正的小主子! 他们一个是小姐,一个是少爷,他们想怎么欺负月华轩的人就怎么欺负…… 因为他们的娘,也就是自己,才是掌握着勤兴侯府大笔财富的当家主母! 想想……那样的日子,才是她们该过的日子。 而不是现在……他们像狗一样趴在地上,朝着被他们欺负了那么多年的冷溶月摇尾乞怜,求她放过! 然而,殷氏毕竟是冷怡星和冷怡阳的亲娘。 无论如何,她也还是希望他们能好好地活着。 可,当殷氏听到冷怡星居然求告冷溶月,让冷溶月带着她一起嫁去煜亲王府时,殷氏就知道,自己的女儿冷怡星……完了! 第552章 姐弟二人 犯蠢作死 第552章 姐弟二人 犯蠢作死 殷氏看得清楚—— 自己女儿的贪婪、野心和狠毒全都随了自己这个娘。 只是,自己的女儿……是真的蠢啊! 蠢! 眼下最重要的是能留京、能活命…… 而不是当面告诉未来的煜王妃,你还在觊觎她未来的夫君——煜王殿下。 就算是还惦记着进煜王府,那也是偷偷惦记、徐徐图之…… 怎么能蠢到直截了当地说出口呢? 现在需要的是藏起真实意图,让冷溶月相信你有悔意,且无心他未来夫君才是。 还……还侧妃……小妾…… 自己怎么会生出这么蠢的女儿? 真是蠢!蠢! 她怎么不用脑子想一想,她们本来在勤兴侯府中过得好好的…… 为什么会突然来了这顺天府衙? 当年,就是因为作为侯府正室夫人的傅宝珍,被冷显的一番花言巧语哄骗得一时心软,才让自己入府做了小妾。 傅宝珍才会因此丢了性命; 也才会让她的女儿冷溶月受了这么多年的磋磨困苦。 冷溶月……她可是亲身经历了这么多年苦难的人! 有了自己娘亲被恶毒小妾害死的前车之鉴…… 冷溶月还会傻到,在自己嫁去煜王府时,会带上欺负了自己多年的庶妹,让她去和自己争宠? 会让自己这个狠毒的庶妹有机会像她做小妾的娘一样,寻机暗害自己这个王妃正妻? 会让自己这个狠毒的庶妹有机会在害死自己这个王妃正妻之后,再去磋磨谋害自己的儿女? 殷氏心中哀嚎着…… 蠢星儿啊! 你当冷溶月是疯了还是傻了? 不对,是自己的星儿疯了! 是自己的星儿傻了! 殷氏甚至压下了想阻止冷怡星再说话的冲动。 冷怡星的那些无耻荒谬的话都已经说出口了,难道还能让她再把那些话重新吞回到肚子里去,当做她什么都没说过? 况且,若是自己出面拦挡……恐怕会更适得其反。 要说在勤兴侯府之中,冷溶月最恨的恐怕就是自己了。 自己此时开口,无异于火上浇油! 然而,当儿子冷怡阳也开了口去求告冷溶月,还勉勉强强地叫出姐姐,殷氏心中却生起了一丝希冀…… 冷怡阳,那是自己真正放在心尖尖上的宝贝; 是自己唯一的儿子。 若是儿子真能让那冷溶月的心肠稍微软那么一下; 真能让她点头留下自己的儿子…… 那……那也是好的。 就连冷显和老殷氏看到冷怡阳开口叫着姐姐去求冷溶月时,他们也在想: 若是冷溶月念在冷怡阳是他们冷家唯一的一条根,能将冷怡阳留在京城就太好了! 哪怕是让冷怡阳在冷溶月的眼皮子底下做奴才也行啊! 至少……他们冷家也算是留了后了。 至于那冷怡星……他们是不指望了。 也没得指望。 就凭她到了这会儿还在打着那样不要脸的主意; 还存着想进煜亲王府那样不切实际的幻想; 就听她刚刚说的那些蠢话…… 唉! 作为女子,要么有貌,要么有脑。 可冷怡星呢! 既无貌,也无脑。 她蠢得……蠢得……连他们这做爹娘、做祖母的都不忍直视! 简直是蠢得没眼看! 再想到,即使府尹大人没有判处冷怡星死罪,只是判了她流放三千里,终身为奴。 可,一个还未成年的女孩子,流放三千里,流放到苦寒之地…… 尽管听上去……是有明确的距离和目的地。 然而,这三千里路是那么好走的吗? 就凭冷怡星从前横针不动,竖草不拿,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脾性,她能一路走到流放地去做奴婢? 只怕走不出几百里,她就会死掉了。 至于会是怎么个死法? 他们甚至都不愿去想。 其实在他们的眼里,此时此刻,冷怡星已经是个死的了。 哪怕她没有被判剐刑; 没有被判斩刑; 只是被判了流放三千里,终身为奴…… 然而对于冷怡星来说,与判死刑也无甚差别了。 非要说有差别,差别只在于知道自己怎么死和不知道自己怎么死。 冷显和老殷氏见他们和冷怡星向冷溶月求饶,冷溶月始终都不理不睬……心下阵阵发凉。 他们再想继续求告时,冷怡阳先开了口。 于是他们就想先看看,冷溶月能否心软留下冷怡阳,之后他们再做打算。 毕竟,谋害傅宝珍,谋算冷溶月,冷怡阳都没有参与。 因为他还小。 他也只是不敬嫡长姐,以下犯上,抢夺嫡姐财物,欺负嫡长姐多年。 再有就是,受他们谋算赐婚圣旨的欺君之罪连累,所以,对他的判罚也是最轻的。 但愿冷溶月能念及冷怡阳是她的庶弟; 能念及冷怡阳是唯一能传宗接代的冷家子留下他。 第553章 不明所以 就先闭嘴 第553章 不明所以 就先闭嘴 冷显他们想是这么想。 然而,他们却忘记了,从冷怡阳出生一直到今天,他何曾有过那么一时一刻把冷溶月当作姐姐看待? 他何曾尊敬过冷溶月这个嫡长姐? 他何曾唤过冷溶月这个嫡长姐一声“姐姐”? 恰恰相反,在冷溶月面前,冷怡阳永远都是嚣张跋扈; 永远都是恶语相向; 永远都是骄纵无赖。 冷怡阳最大的乐趣,就是挖空心思,变着花样的欺负冷溶月这个嫡长姐! 冷怡阳之于冷溶月,与其说他是自己的庶弟,倒不如说他是仇人之子; 也是欺负了自己多年的仇人! 在公案后稳坐的府尹郑桐,此时也看向了站在那里的安国公府一家人,尤其是看着站在安国公府一众人当中的那道娉婷优雅的身影。 郑桐知道,那就是勤兴侯府唯一的嫡出大小姐,也就是安国公傅鹏唯一的外孙女冷溶月。 如今,勤兴侯府几乎阖府获罪,而勤兴侯府的主子也只有冷溶月一人不在罪人之列。 那是因为,她本就是受害者,她是苦主,或者说她也是原告。 虽然在安国公府送来的原告诉状之上,并没有写上冷溶月的名字; 但,作为顺天府尹的郑桐,心下再明白不过—— 没有写上冷溶月的名字,那是安国公府出于对冷溶月的保护。 案件的卷宗是要入府库永久存档的。 冷溶月只是一个尚未及笄的未嫁女。 而今天在这里受审的,先不论他们身犯何罪,单从身份上讲,他们都是冷溶月的长辈和她的弟妹。 安国公府是担心冷溶月的名字若是作为原告之一出现在诉状上,那她有可能会担上一个大不孝的名声和不睦弟妹的名声。 古来“贤孝”二字大如天、重如山。 尤其对一个年轻女子来说,名声上有污点,对她的一生都会有极其重大的影响。 因此,冷溶月的名字才没有出现在状纸上; 其实,今天的公开审判,冷溶月完全可以不出面的。 但她今天来了。 她来了,就是一种明明白白的宣示—— 她冷溶月不惧可能会有的大不孝名声; 不惧可能会有的不睦庶弟妹,不爱护庶弟妹的不贤名声。 同时,冷溶月也表明了她自己的态度—— 她有勇气面对世人可能会指责她的不孝不贤; 她就是要亲自来面对杀母仇人; 她就是要亲自来替母鸣冤; 她就是要亲自来为母报仇。 她就是要亲自看着杀母仇人得到应有的下场。 安国公府既向顺天府衙提交了诉告,呈递的状纸上,已将冤情及诉求写得明明白白。 况且,案情属实,人证物证俱全,人犯当堂认罪画押,更是无需原告、被告在堂上对质; 因此,从开始审问,到如今宣判结束,安国公府一众人都无需发表一言。 然而,被判处极刑的人犯却不甘心了; 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他们还要做无谓的垂死挣扎。 他们企图从那可怜的孤女身上讨要一线生机 这也应该是他们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副丑态吧。 府尹郑桐本不想让冷显、老殷氏,以及冷怡星、冷怡阳这些人再去骚扰安国公一家,再去骚扰冷溶月。 郑桐本想出声制止。 可当他无意间看向大堂一侧的那道屏风时,他却看到了本该在屏风后坐着的煜亲王萧璟煜,此刻却在屏风外负手而立。 当府尹郑同看过来时,萧璟煜朝着郑桐微微摇了摇头。 郑桐看到煜王殿下朝着自己摇头,一时之间竟不知萧璟煜这摇头是何用意? 郑桐恍惚了一瞬,他忽然明白了…… 大堂上的冷显朝着冷溶月哀嚎,说是求饶,话里话外更多是用父女血缘、用大不孝的罪名逼迫冷溶月; 老殷氏紧接着向冷溶月哭喊告饶,也一样是想利用血脉亲缘脱罪; 接着还会有冷怡星、冷怡阳。 他们既开了口向冷溶月告罪求饶,即便冷溶月由始至终一言不发,可在今天在场的众人眼中、心中,或多或少的,依然会留下不贤不孝、冷血冷情的印象。 更或许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在世人谈论起这桩旧案时,都还是会有关于冷溶月不贤不孝、冷血冷情的非议流出。 毕竟,冷溶月虽是为母报仇,但她面对的几个杀母仇人……其中就有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嫡亲祖母。 同时获罪的还有冷溶月的庶妹庶弟。 尤其冷溶月作为与煜王殿下有着婚约的未来煜王妃,她的名声又是何其重要! 而煜王殿下此时摇头…… 这是不让自己出面阻止冷显几人的无耻纠缠…… 或许煜王殿下是有其用意在。 尽管郑桐还没有完全明白煜王殿下摇头的全部用意,但是郑桐想到,自己刚刚本是要阻止冷显和老殷氏他们纠缠骚扰冷溶月的。 既然煜王殿下朝着自己摇头,那么自己什么都不做应该就是对的。 于是,府尹郑桐闭上了嘴,只安静地看着…… 第554章 遇墙头草 那就割草 第554章 遇墙头草 那就割草 顺天府尹郑桐既得到了煜亲王萧璟煜的摇头暗示,自然是不敢不遵从。 他没有出声制止冷显几人对冷溶月的无耻纠缠; 也没有催促命令堂上的衙役尽快将人犯押走。 而只是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 同时,郑桐也在心里悄悄猜测着煜王殿下刚刚摇头的真正用意。 煜王殿下和冷溶月因着有皇上的赐婚圣旨,两个人现在已经是有婚约的未婚夫妻了。 或许也正是因为冷溶月和煜王殿下有着婚约,所以,皇上、皇后娘娘和煜王殿下才会在今日微服来至顺天府衙; 才会坐在屏风后面,耐心观看了整个的问案过程。 这是否说明,皇上、皇后娘娘和煜王殿下都极其重视此案? 亦或者是,他们对冷溶月这个未来的儿媳也是极为重视的? 若果真如此,那冷溶月这个煜王妃应该是当定了。 可……刚刚煜王殿下却又在冷溶月被冷显、老殷氏、冷怡星和冷怡阳几人卖惨纠缠时,对着自己摇头…… 煜王殿下摇头…… 想到这儿,府尹郑桐又有些不确定了。 难不成,在皇上颁下赐婚圣旨之后,会有安国公府状告勤兴侯府一事出现,是令皇家始料未及的; 尤其是陡然间,安国公府又将多年前勤兴侯府杀人夺财之事重新翻起,让皇上、皇后娘娘,或是煜王殿下,对赐婚一事有了别的想法…… 或是干脆说,皇家有了悔婚之意。 因此,才会在冷显、老殷氏,以及冷怡星和冷怡阳这几人以亲情相要挟,无耻纠缠冷溶月时,煜王殿下才会摇头示意自己不要去阻止他们。 若是……若是冷溶月因着今日之事损了名声…… 那这皇家的赐婚还能作数吗? 她和煜王殿下之间的婚约还有存在的可能吗? 郑桐越想越觉得想不明白了! 只能说郑桐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把事情也想得过于复杂了。 赐婚圣旨就是赐婚圣旨; 婚约就是婚约。 岂能当成儿戏,说悔婚就悔婚的? 再说了,冷溶月本就是受害者,她为母报仇何错之有? 若是皇家真的想悔婚,那么,今早在金銮殿上,冷显已经供述了一切,一切的真相全部都在冷显的那一份供词当中。 皇家要想退婚,以冷显的供词为理由已经足够了,皇上还有必要带着老婆、儿子,一家三口微服来到他这小小的顺天府衙门接着听审吗? 皇上一家总不至于无聊到把他这顺天府衙当成戏园子。 刚刚冒头的想法,被府尹郑桐默默压了下去。 想来,事情都不会是只有一个面; 或许……还有自己不知道。 郑桐又偷眼看向煜王殿下…… 刚刚本在屏风后安坐的煜王殿下,此刻居然就那么站到了屏风外面! 面上虽然没有明显的表情变化,但,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看着大堂上…… 或者说……是看着站在大堂上的冷溶月。 不再隔着屏风,对大堂上的情形也能看得更加真切。 这是否也说明,煜王殿下对此事的关注程度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亦或者,是煜王殿下对未婚妻冷溶月的重视程度……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郑桐悄悄收回自己的视线,将视线重新放到大堂上。 同时想着,自己还是要小心注意着堂上…… 无论如何,不能让自幼就失去了母亲,又在勤兴侯府中受尽磨难的冷大小姐,再在自己的顺天府大堂上受这些人渣的欺负! 果不其然。 刚刚府尹郑桐想到的现象,此刻果然就已经在大堂下出现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人心难测。 还有句话,叫做:人嘴两片皮,咋说咋有理。 此时,站在堂下的人群当中,就真有人把话说到了这上面; 也还真有人就如同墙头草一般随时摇摆…… “唉! 你们看啊,那个冷显,那个老殷氏,还有冷怡星和冷怡阳这几个…… 要说起他们干的事儿……是真可恶! 该杀!该剐!该流放! 可……可说到底,他们也是冷大小姐的亲爹、亲祖母; 也是冷大小姐的庶弟庶妹呀! 看着他们如今这么可怜巴巴地哭着、求着…… 我这一个外人看着……这心里都有点儿不忍了…… 可你们看那冷大小姐…… 那冷大小姐倒是真沉得住气。 任凭着自己的亲爹、自己的亲祖母,和自己的庶弟庶妹怎么哀求,她居然就能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一言不发! 是,冷大小姐之前是被这些人害得自幼丧母,又受了他们这么多年的虐待欺凌…… 可如今……这府尹大人判也判了,罚也罚了,眼看着……判了死刑的是活不了了; 该流放的……不日也得押送出京。 都说杀人不过头点地! 唉! 这冷大小姐就是再恨、再怨…… 也不能……也不能……” “也不能什么?” 旁边的一人不爱听了。 第555章 面对无赖 必须还击 第555章 面对无赖 必须还击 听着那人说着一大套似乎有理,实则诛心的言辞,就有人心中不忿,开口就怼:“我说这位,刚刚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久之前,你还在义愤填膺地指责那冷显如何的不配为人夫、如何的不配为人父; 那老殷氏和殷氏又是如何的毒如蛇蝎; 你还说,那冷怡星和冷怡阳就是两只恶毒的小畜生。 这些话,不只是我,想必这周围的人刚刚可都是亲耳听见的。 怎么着? 就这么一会儿功夫……你的话风就变了? 就因为他们哭了两声,哀求了两句,他们做下的恶就不是恶了? 犯下的罪就不是罪了? 要是这样的话,那府尹大人今后也别审也别问了…… 不管这人是杀人了,还是放火了,就算是判了死罪,只要犯罪之人一哭一求,立刻无罪。 你是这意思吧?” “哎,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走极端呢?” 这人连忙反驳。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了。 我只是说,那冷显他们犯的罪是罪; 但,血脉亲缘也改变不了不是? 他们毕竟是冷大小姐的亲爹、亲祖母、亲……呃……不是,是庶弟庶妹。 可你看看现在,亲爹、亲祖母、还有弟弟妹妹就跪在冷大小姐面前连声哀求,而冷大小姐却是不为所动,一声不吭。 要说这……这冷大小姐的心肠是不是也有点儿太硬了? 她毕竟还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啊! 心肠就这么硬……总归是不太好吧!” “心狠?心硬? 还真是,刀没割在谁身上,谁就不知道痛。 要是换了你,别人把你亲娘杀了; 把你亲娘的财物都抢了; 不仅如此,还合起伙来,欺负虐待了你近十年; 最后还要毁你的清白,夺你的姻缘…… 哼! 我看你还能轻飘飘地说出刚才那些话,放出刚才那个屁不?” “哎你你……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呢? 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这人被堵得一时说不出别的话,脸上也是一阵红,一阵白的。 “呵呵! 不这么说话……我该怎么说话? 顺着你的话音说? 谴责冷大小姐心肠冷硬,害得亲爹、亲祖母被千刀万剐? 你这人也是有意思。 才拿你打个比方,你就受不了了; 人家冷大小姐可是亲身经历了八年多的苦难! 八年多啊! 你却认为,冷大小姐还该对杀母仇人顾念亲情! 还该对欺负了自己八年多的仇人顾念亲情! 我倒要问问你…… 冷显,老殷氏他们对把他们当亲人的先夫人顾念过亲情吗? 他们伤害冷大小姐时顾念过亲情吗? 没有吧? 那又凭什么……在他们做下恶孽之后,却要求受难的苦主顾念亲情? 有这个道理吗? 还是说……其实你和那冷显、老殷氏他们是一路货色? 所以你才对他们这些恶人惺惺相惜? 才会在这里替他们说话?” 说罢,这人还用着鄙夷不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那人。 “你……你别胡说! 谁……谁和他们是一路货色了?” 那人还想争辩什么,又担心自己真被在场的人把自己归到冷显、老殷氏一路。 看看这场合……终究是闭了嘴。 旁边则有人开口打着圆场,或许也是怕他们在顺天府大堂下起争执闹得太僵,再惹出别的事来就不好了…… “这位兄台勿气!勿气! 我觉得,刚刚这位说的也并非是这个意思。 只不过,他是觉得……这冷大小姐虽说是被害去世的先夫人的女儿,可她同时也是冷显的女儿不是? 去世的是亲娘; 这眼前的是亲爹。 这……这……” 这人也不知该怎么往下说了。 “别这这的了! 你以为什么事都能和稀泥吗? 要我说,你们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我劝你们全都闭上嘴吧。 你们只要想一想,如果你们是这位冷大小姐,你们会怎么想? 你们会怎么做? 现在嘛……你们最好闭嘴!” 这人狠狠地瞪了刚才那几个“墙头草”一眼,不再搭理他们,扭回头又看向了大堂上。 大堂上,除了殷孙氏和于氏没有什么立场上前去求冷溶月救命,冷显、老殷氏,以及冷怡星和冷怡阳都在片刻不停歇地叫喊着,哭求着…… 几人拼命地强调着,他们是一家的亲人。 他们求着冷溶月,希望冷溶月看在一家人的亲缘分上,能饶过他们,放过他们。 安国公府一众人原不想搭理这几个人渣败类。 府尹大人既已判定,那他们只等着刑部回文,等着看这些人的最后下场也就是了。 却不想,这几个人渣败类到了此时,还能毫无廉耻地跑到冷溶月的面前纠缠、哭求、告饶、求活命。 就连顺天府尹郑桐都能想到的事,安国公府一众人又如何想不到? 纵然冷显、老殷氏他们的罪行昭彰; 纵然他们活该千刀万剐…… 但,有了眼下这一副场景在,月儿日后恐怕也免不了要被人议论,被人说成不贤不孝。 月儿的名声也会因此受到影响。 这不行!这绝对不行! 面对无赖,必须还击! 第556章 父女当面 熟悉陌生 第556章 父女当面 熟悉陌生 冷显、老殷氏、冷怡星、冷怡阳几人的眼神始终躲闪着安国公一家,只对着冷溶月一个哀哀地哭,苦苦地求……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冷溶月有多么狠毒,对他们做了多么十恶不赦的恶事,才将他们害到如此凄惨的地步! 其实,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早就忍受不了他们的鬼哭狼嚎了! 只不过,有祖父祖母和父母叔婶在场,怎么也轮不到他们做小辈的自作主张强出头。 兄弟俩虽然表面看上去还算淡定,但内心里,早就被腾然而起的怒气填满了! 傅英澜夫妇和傅英泽夫妇也是一样。 可,有父母在场,他们做儿子儿媳的也不敢在没有得到父母首肯之前,冒然越过父母行事。 只是,眼看着这几个人渣败类以血脉亲缘为借口,没完没了地纠缠冷溶月,欺负冷溶月……就好气! 尤其是二夫人郑素瑶。 二夫人郑素瑶本就是出身武将之家,后又是嫁入了安国公府,自小的脾气秉性那是没有受到过半点限制,依然如当年在娘家做姑娘时那般风风火火,明艳飒爽。 这几个人渣败类的无赖丑行,二夫人郑素瑶早就看不下去了。 要是依着自己的性子,管他这里是不是顺天府衙,先揍这几个不要脸的东西一顿再说! 可毕竟有公爹婆母在场,她这做儿媳的也只能先忍着手痒,暂时收着性子,闭紧嘴巴。 二夫人郑素瑶扭头看向自己的丈夫傅英泽。 傅英泽面沉似水,双手负在身后,紧握成拳…… 站在傅英泽身边的二夫人郑素瑶,都能清晰地听到他攥紧拳头的骨节嘎嘎作响。 二夫人郑素瑶知道,面对这几个无赖,自己一家人都在忍耐; 都在等着看作为一家之主的公爹的意思。 而安国公傅鹏此刻双手负在背后,站在那里气势凛然,挺拔如松。 傅英澜夫妇和傅英泽夫妇,以及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都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安国公傅鹏。 这时,一直站在那里静立不动的冷溶月……动了。 只见她轻移身形,衣袂飘然,缓步走去了自己的外公身边。 冷溶月抬手将帷帽上的轻纱撩起,而后双手挽上了外公的手臂。 安国公傅鹏脸上冷肃的表情瞬间被温柔和慈祥替代。 看着自己的小外孙女儿; 看着她那还带着稚气,同时又不乏坚韧的绝美面容,安国公傅鹏刚刚还有些提着的心放下了。 看着在大堂上朝着冷溶月不停撒泼耍赖的冷显和老殷氏几人 安国公傅鹏心中怒恨的同时,更心疼自己的小外孙女儿。 有这样的父亲,有这样的祖母…… 他都不敢想,在之前那八年多的岁月里; 在自己不知道、看不到的地方…… 自己这小外孙女儿又是遭了多少罪? 受了多少难? 安国公傅鹏缓缓伸手,轻轻地拍了拍冷溶月那瘦弱的肩膀,微微笑了笑,点了点头。 “月儿,没事的,不用理他们。 外公外婆和你舅舅、舅母,还有哥哥们都在。 他们这几个跳梁小丑,就算是丑态百出又能如何? 月儿不怕,凡事有外公。” 说罢,安国公傅鹏轻轻握住冷溶月挽在自己手臂上的小手,一双虎目中,此时只有无限的疼惜和关爱。 这份疼惜和关爱,也让冷溶月想起了另一世和自己相依为命的爷爷。 冷溶月心中一阵温暖。 也在心底暗做决定: 这一世,自己就把对爷爷的孝心一起捧给这里的外公吧! 也替这里的原主冷溶月尽一份孝心。 冷溶月轻轻点了点头,“月儿知道,外公放心吧,月儿没事。 不过,外公,今天的事,就让月儿自己来面对可好? 就凭他们,还不配与外公您和外婆,还有舅舅舅母们相交一言。 外公,您相信月儿,月儿什么都不怕的!” 安国公傅鹏深深地看了外孙女儿一眼…… 从这张姣好的面容上,隐隐看到了自己女儿的样子。 只是自己的女儿当年被家里人保护得太好; 她天真且善良,没有看到过世上的阴暗险恶; 她也不会保护自己; 自己这小外孙女月儿却不同。 她同女儿一样的美丽、天真、善良; 不同的是,她比女儿多了坚强,多了果敢,多了敢于面对一切、战胜一切的勇气! 安国公傅鹏欣慰地点了点头,“好,外公相信月儿。 月儿什么都不用怕,咱们全家人都在你身边呢!” 冷溶月用力握紧外公的手,也朝着外公点了点头。 冷溶月的目光从自己外婆、舅舅、舅母和哥哥们的脸上一一看过去,看到的都是关爱和支持。 冷溶月微微扬起唇角,朝着自己的亲人们微笑着点头。 待冷溶月缓缓地转过身,眼中的温暖就消失不见了。 充满恨意和清冷的眼神首先对上冷显——这个她名义上的生身父亲。 当冷显与冷溶月对视的那一刻,冷显抑制不住地心下就是一惊。 冷显知道自己的嫡长女容貌倾国倾城。 但此时此刻,冷显再亲眼看到女儿时,还是令他吃惊不已。 看着熟悉又陌生的女儿,冷显不禁想到,作为父亲的自己,有多久没有仔细地看过自己的女儿了? 第557章 虎狼环伺 异类难存 第557章 虎狼环伺 异类难存 冷显后悔了。 他是真的后悔了。 只不过,他的后悔,并非是为着当年的骗婚; 为着自己当年的不忠; 为着当年觊觎妻子嫁妆的贪婪。 而是后悔,自己明明有一个拥有如此倾国倾城美貌的嫡长女,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好好地利用; 没有来得及用她为自己争取到期望的权势和富贵,自己就落到了这般下场。 看着眼前的女儿,冷显心中疯狂地哀嚎,甚至是气恨地怒骂着…… 都怪自己糊涂的老娘; 都怪那个可恶的殷氏贱人; 都怪殷家那几个废物拖累; 就连冷怡星和冷怡阳这两个庶出也都是多余的。 若是没有他们,自己就依然还拥有着柔美贤惠的妻子; 还能有高门显赫的岳家; 还有着如此美貌的嫡女。 若是……若是当年傅宝珍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还在…… 兴许……兴许还是自己的嫡长子! 他还可以成为勤兴侯府的小世子,将来还能顺利地继承勤兴侯府。 如今,自己的嫡长女又被赐婚给了皇上最宠爱的小儿子煜亲王…… 在不久的将来,她就是煜亲王妃! 自己就是煜亲王的岳丈泰山! 勤兴侯府就是妥妥的皇亲国戚! 想到这些,冷显更是悔呀! 悔得肠子都青了! 明明握着好好的一副天牌,却被自己打得稀巴烂。 冷显深陷无边的后悔与恐慌之中…… 眼前面临的死亡困境,自己要如何摆脱呢? 自己要活呀! 自己要活着做煜亲王妃的爹,做煜亲王的岳父,做皇上的亲家…… 自己可不想死,更不想被千刀万剐! 冷显痛心疾首! 老殷氏在看到冷溶月的那一瞬间,也呆愣住了。 她抬起脏污的衣袖,用力擦了擦浑浊的眼睛,再朝冷溶月看过去…… 那美到极致的容颜,让老殷氏一时间瞠目结舌; 老殷氏就连哭嚎求饶都忘了,只大张着嘴巴,直愣愣地看着自己的大孙女儿。 都生活在一座勤兴侯府里,自己这个做祖母的……是有多久没有看到自己这个大孙女儿了? 每日里,在自己面前撒娇耍赖的都是冷怡星和冷怡阳这两个孙辈; 而冷溶月……说是养在深闺,实际上,是被圈禁在了月华轩中。 除了安国公府的人前来探望她时; 除了冷溶月的两位舅母接她出去走动,或是接去外家时; 他们为了营造出冷溶月在勤兴侯府中过得很好的假象,在冷溶月走出月华轩时偶尔见过。 只不过,在那种时候,冷溶月也多是离自己远远地,头垂得低低的,自己根本看不清她的真实容貌。 平日里,自己也从不招冷溶月来自己面前…… 因为,只要看到冷溶月,就会想起傅宝珍; 就会想起傅宝珍惨死的时候; 就会想到傅宝珍那张苍白到毫无血色的脸,和那满床殷红的血……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那么被生生害死了…… 说不心虚,说不害怕,说没有一丝愧疚,那都是骗人的。 但,所有这一切都抵不过一个“贪”字。 此刻见到冷溶月,真恍如隔世一般。 不……不是恍如隔世,而是…… 老殷氏怕……怕这一面,是自己这辈子见冷溶月的最后一面! 她不想死。 冷溶月长得这么美,一定……一定能得煜王殿下的宠爱。 冷溶月将是皇上皇后的儿媳妇,是煜王殿下的正妃。 只要有冷溶月在,勤兴侯府就是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 勤兴侯府何愁不能因冷溶月再度兴旺发达! 眼见得有这么美好的前景,她怎么能死呢? 死了,这一切可就都享受不到了。 嗯,她不能死!更不能受那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 老殷氏只是想一想,就觉得浑身的皮肉开始发寒、发紧。 不……不要! 哪怕舍弃这副老脸皮,也要恳求冷溶月放过自己这个老祖母。 之后,自己可以去傅宝珍的坟前磕头谢罪。 可以去傅宝珍的坟前顶礼焚香; 但,前提是自己必须要活着。 自己还要做煜亲王妃的祖母呢! 只有活着才有可能。 冷溶月只是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 安国公府是一门心思要为傅宝珍报仇,要治他们勤兴侯府的罪; 但,冷溶月却是勤兴侯府的孩子,她姓冷。 若是勤兴侯府没了,她冷溶月又算什么? 她又能依靠什么呢? 老殷氏笃定,只要她们能说动冷溶月,让冷溶月为了她自己今后的前途多想想…… 想必……她也不会愿意勤兴侯府就此覆灭。 冷溶月只要想安安稳稳地做煜亲王妃,她就不会愿意被人指指点点…… 不会愿意被人说,都是因为她冷溶月,才害得自己的亲爹、亲祖母和弟弟妹妹不得善终。 真是啊,整个勤兴侯府真都是一路货色,只有傅宝珍和冷溶月属于异类; 他们既没有他们的野心贪婪,也没有他们的阴险歹毒…… 也正因如此,她们母女俩在勤兴侯府这个虎狼窝中才步履维艰,甚至难以生存。 第558章 心存奢望 只见恨意 第558章 心存奢望 只见恨意 在勤兴侯府之中,冷显、殷氏和老殷氏都是在冷溶月的美貌上打主意的。 而冷怡星,她最不愿意面对的就是冷溶月的那一张俏脸。 之前,冷怡星对着头戴帷帽、遮着面纱的冷溶月,她还可以揣着心机,说着想说的话。 然而,当冷溶月掀起了面纱,冷怡星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冷溶月那张绝世无双的容颜时,所受到的打击,似乎比听到流放三千里时还要崩溃。 从前,冷怡星就是再不愿承认冷溶月的美,她也不得不承认。 她毕竟不是瞎子,不是傻子。 铜镜会告诉她,她的这张脸,相比冷溶月的,也就堪堪算得上清秀。 每每面对冷溶月时,她都会不由自主地感觉自惭形秽,感觉妒火烧心。 她天天跑去月华轩为难冷溶月,欺负冷溶月,也不过是心理扭曲的表现; 也是因为,只要看着冷溶月那张脸,冷怡星的心里就非常不舒服。 不去欺负欺负冷溶月,她的心里就更不舒服! 冷怡星就想不明白了…… 自己和冷溶月明明就是一个爹,可为什么两人的容貌却相差这么多呢? 要是冷溶月那张脸长在自己的脸上……那该有多好! 哪怕自己依旧是庶女; 哪怕那赐婚圣旨依旧不是颁给自己的…… 自己只要能拥有冷溶月的那张脸; 自己只要扬起那张明媚绝美的脸站到煜王殿下面前…… 别说自己能进煜亲王府了,就是挤掉冷溶月这个嫡女,自己以庶女之身坐上煜王正妃的位子……想来……也是轻而易举的! 只可惜,造化弄人,那张脸终归不是自己的。 也因此,冷怡星才会长年累月的,带着一种扭曲的病态心理嫉妒冷溶月,磋磨冷溶月。 若不是冷显三令五申,时时警告着殷氏、冷怡星和冷怡阳他们: 无论如何,不能让冷溶月那张脸有半点损伤。 若不是冷显怕他们万一欺负冷溶月欺负得过了头,一时没轻没重,忘了他的嘱咐,冷显还对着冷怡星和冷怡阳再三地强调: 留着冷溶月的那张脸,是为了勤兴侯府的将来,是为了他们姐弟有更好的将来; 要留着冷溶月的那张脸,去给他们姐弟换来更多的好处…… 自己才不会一忍再忍地留下了冷溶月那张可恶的脸。 之前,在月华轩中,冷溶月被娘、自己和弟弟折磨得病恹恹的半死不活,就像一盏随时会灭掉的美人灯! 自己还偷偷地盼着那盏美人灯熄灭; 还为此偷偷地开心呢! 可……自从冷溶月被安国公府接走……这才几天不见啊! 站在自己面前的冷溶月,简直就像是……就像是换了一个人…… 那一双美眸中流动着神采,整个人容光焕发,风华无两,犹如三春的牡丹,又似寒冬中的白梅,怎一个“美”字可以形容万一! 此时冷怡星的心态也是扭曲怪异的。 她既后悔自己没有早早地毁掉这张令自己无比嫉妒、厌恶的脸; 同时又想,或许正因着冷溶月拥有这样的一张脸,才能得到皇家人的喜爱; 冷溶月能得到皇家人的喜爱,她说话才能有分量。 今天只要能求得冷溶月心软,兴许就能更改府尹大人的判决。 若是冷溶月还像以前一样的软弱可欺,那自己正好可以要求跟着她一起嫁进煜王府。 只要能进煜王府的大门,到那时候,谁能笑到最后可还不一定呢! 冷怡星突然意识到,自己这会儿想得有点多,也有点远…… 想的再远,也得先顾眼前。 自己得先想办法让冷溶月答应自己留在京城。 流放……为奴……那怎么能行? 她可是勤兴侯府的小姐; 她还要做煜王妃的。 在这哭嚎的几人当中,也只有冷怡阳的目的最为简单—— 那就是,他冷溶月无论如何也得留下自己,将来好为冷家传宗接代。 冷怡阳就是这么的自信。 虽然冷怡阳也知道,他从前可没少欺负冷溶月,冷溶月肯定恨他; 但,谁让他是冷家唯一的男丁呢? 只要冷溶月不想成为让冷家绝嗣的罪人,她就得保下自己。 然而,他们几个就像小丑一样,哭也哭了,求也求了…… 可冷溶月始终对他们不理不睬。 只是……他们不死心,也不能死心。 倘若此时死心了,不闹了,不求了,那就只剩死路一条了! 求了,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冷显、老殷氏、冷怡星、冷怡阳都是为着他们自己在打算,可打的主意却是一样的。 终于,他们仿佛看到了那一线生机…… 冷溶月看向了他们…… 刚刚冷溶月一直带着帷帽,遮着面纱,静立的身形一动不动; 现在,冷溶月撩起了面纱,肯和他们面对面了…… 这是不是就说明,他们刚刚的一番求告起了作用? 有了他们想要的效果? 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 冷溶月的性情绵软温和,他们自认最清楚不过。 看来……他们只要加把劲,哭得再惨一点儿; 告罪求饶的再……呃……再“真诚”一点儿…… 那必定有望将今日顺天府的死罪判决推翻…… 只是心头才泛起一丝窃喜的冷显,最先看到了冷溶月眼中的仇恨和怒火,心顿时感觉凉了半截…… 第559章 互不留情 互掐互撕 第559章 互不留情 互掐互撕 冷怡星不想放过与冷溶月面对面的机会,虽然她被衙役按着,她的身子动弹不得,可她的嘴没被堵上啊! “姐姐……姐姐…… 你就……你就救救……救救星儿吧! 姐姐救救妹妹吧!” 冷怡阳见冷怡星又开始哀求了,他也不甘落后; 比起自己的姐姐冷怡星,冷怡阳觉得他才是冷溶月最该救的人。 “哦,姐姐,你还是……还是先救救阳儿吧! 阳儿可是咱们冷家唯一的男丁啊! 冷家不能绝后啊!” 冷怡阳也就只会说这一句了。 “月儿啊,你看看你的老祖母啊…… 你祖母我……我都是快六十岁的人了,就是……就是好好活着……也……也活不了多久了! 你就……你就真能狠心……看着你的老祖母……临老不得善终,还要受那千刀万剐吗?” 老殷氏也挣扎着朝冷溶月哀求…… “月儿啊! 祖母我当年……当年也是……也是一时糊涂啊! 祖母是被……被……被那殷氏贱人蛊惑的! 殷氏她……她是嫉妒你娘得你爹喜爱; 她是由妒生恨! 她……她又有野心! 她不甘心做妾,她想做勤兴侯府的正室夫人; 她……她还有贪心! 她还想……还想做像你娘亲那样的,拥有大笔嫁妆的正室夫人。 是她……是她要下毒手害死你娘亲的。 祖母……祖母当时……哦,祖母当时懵懵懂懂的……嗯……根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什么! 月儿,你信祖母…… 你娘亲她……她既贤惠,又孝顺,祖母……祖母喜欢你娘亲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想害死她呢? 月儿……月儿! 当年的事,真的……真的不怪祖母啊! 你原谅祖母好不好? 你放过祖母吧! 祖母答应你,祖母从今往后,日日吃斋念佛,为你娘亲拜佛求福! 就等……就等祖母百年之后,再……再下去与你娘亲赔罪,好不好?” 老殷氏边嚎边诉,声泪俱下。 她这番话,连堂下的人听了,都快要被气乐了…… “这个老虔婆,真是长了一张好嘴,还长了一副锥子扎不透的厚脸皮!” 一人摇头讥笑道。 “是啊! 这些话她居然说得出口! 还能说得如此情真意切。 你们瞧瞧她这又说又哭的,还真是挺感人的呢! 呵呵……呵呵!” 这人一脸讥讽毫不掩饰。 “我看呐…… 这老虔婆话是假的,哭是真的!” “嗤! 要我说,她怕死才是真的! 她还想活着吃斋念佛? 就她这号人念佛? 她就不怕把佛祖气出个好歹! 当谁都是傻子呢? 她不如干脆直接说,她怕死,她不想死,不想被千刀万剐; 她想舒舒服服地活到寿终正寝!” “没错! 都到这会儿了,她还想好事呢! 以为一推六二五,自己就没事了? 人长得丑,想得倒怪美! 殷氏该死,这个老虔婆更该死! 从头到尾,这老虔婆就没干过一件人事儿! 她是最坏的一个!” “就是就是! 这老东西最坏!” …… 老殷氏的话,和堂下众人的议论,趴在大堂口的殷氏全都听到了。 殷氏自知,对于冷溶月而言,自己是她不共戴天的杀母仇人! 自己又虐待了冷溶月这么多年…… 冷溶月恨自己不死才是真的,她根本不可能放过自己。 自己是死定了。 可听着老殷氏这一通无赖至极的说辞,殷氏心中还是抑制不住恨意。 她不求生,她知道求也无用。 可她也不甘心为无情之人背锅,哪怕是这锅背不背都一样,她也不愿。 要死一起死,谁也别想逃! 事到如今,殷氏看得清楚…… 什么夫妻之情、母女之情、姑侄婆媳之情…… 甚至就连自己亲生的儿女都…… 你们踩我下地狱,我就拉你们一起下地狱! 俗话说:扯了龙袍是死,杀了太子也是个死。 反正是死,那就瞎子害眼……豁出去了! “呵呵……我的好姑母! 我的好婆母! 您可真是好无辜啊! 既然您那么无辜,又为什么也要受千刀万剐呢? 您说您当年是被我蛊惑的? 您在懵懂之下不知自己做了什么? 行啊! 就算是这样。 那……我不妨帮您回忆一下可好? 当初,不是您把我接到勤兴侯府小住的吗? 不是您下的药,把我送上了冷显的床榻吗? 不是您和您儿子定计骗娶傅宝珍的吗? 不是您说傅宝珍的身份太高,压得您透不过气的吗? 不是您说的,傅宝珍这个儿媳妇,唯一让您满意的就是她那大笔的嫁妆? 不是您说的,傅宝珍只要把嫁妆带来了,留下了,就行了; 人嘛,还是早点儿消失的好! 不是您亲口说的,勤兴侯府里若是再没有了冷溶月,咱们一家人就更齐整了; 也就不用担心冷溶月长大了,会带走傅宝珍的嫁妆? 哼! 要不是连着死母女会被别人更怀疑,恐怕冷溶月也活不到现在吧? 若不是您儿子一再说……留着冷溶月那张脸有大用,恐怕您也早就把冷溶月处理掉,眼不见为净了。 姑母啊! 事情既然是我们一起做下的,您也不用再想着推给我背锅。 您别忘了,我们姑侄俩都已经签字画押了,我们都不冤,下场也该是一样的! 一起受千……刀……万……剐……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趴在地上的殷氏强撑起上半身,朝着老殷氏笑得近乎癫狂。 第560章 天人之姿 惊艳众人 第560章 天人之姿 惊艳众人 老殷氏差一点就被殷氏气疯了! “殷莲莲……你这个贱人!” 老殷氏咬牙切齿地瞪着殷氏…… “老身如今最后悔的事……就是让你爬了我儿子的床; 更后悔……把你殷莲莲这个外室招进勤兴侯府! 要是当年,我儿冷显没有被你这个败家贱人沾上; 或是能早点把你甩掉…… 勤兴侯府也就不会有今日这一劫! 老身也不至于……也不至于被我嫡亲的大孙女儿记恨。 如今,老身的大孙女儿已经被皇上赐婚给了煜王殿下; 若是没有你闹出的这场祸事…… 只等我的大孙女儿成了煜亲王妃,老身这个煜亲王妃的嫡亲祖母就必能当上尊荣无比的老封君! 都怪你,都怪你…… 其实当年,该被早早除掉的应该是你殷莲莲,是殷家,而不是傅宝珍。 如果当年早早除掉你,让你没有机会出现在勤兴侯府; 没有机会出现在傅宝珍面前。 那现在的勤兴侯府就会是另一番光景。 老身也不至于被你……和你那上不得台面的儿女……拖累得跌了身份。 如今想来,你就是造成这一切的祸根! 都怪你!怪你!” “怪我?” 殷氏对老殷氏的话嗤之以鼻。 “怪您自己才是! 怪您没有尊贵的命,却还想摆尊贵的谱! 想要个高门儿媳装门面,也如愿娶进门了,自己又觉得心里有压力! 明明已经在享受着高门儿媳的大笔嫁妆,又贪心地想把人家的大笔嫁妆据为己有! 姑母,我说的是也不是?” “你放屁! 你住口!……” 殷氏和老殷氏两个,就这么狗咬狗的,在大堂上再次互撕了起来。 若不是两人都被衙役控制着,这两人必定能在这顺天府大堂上直接动手开打! 冷显听着、看着,只觉得从心底往外生出厌恶和焦躁…… 都什么时候了? 命都要保不住了呀! 都死在眼前了,还在那儿吵吵吵…… 争吵有什么意义? 无非是落个狗咬狗,两嘴毛。 冷显不想去理睬殷氏和老殷氏那两个泼妇互撕互掐。 他忍着,心底里对冷溶月眼中怒火的恐惧,还想对冷溶月继续哀哀求告。 只是,冷显只才开口唤了一声“月儿”,就被冷溶月直接开口打断了。 冷溶月不想再和这一群人渣多做纠缠,更不想再听什么父女、祖孙、姐妹、姐弟一家人这些令人作呕的话了。 冷溶月直接转过身,直接对上眼前的这几个人渣败类; 帷帽下的那一副花容月貌也就这样蓦然地直接展现在了堂下众人的眼前。 在看到冷溶月那张绝世倾城的面容时,一阵吸气声、惊呼声……在大堂下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天呐! 这……这不是在做梦吧? 我……我看到了什么? 这是……这是看到神女下凡了吗?” 堂下的人群中,一时有多少个人睁大眼睛,张大嘴巴……合不上了! “你应该不是在做梦!” 旁边一人也是看直了眼睛,愣怔怔地说道:“因为……因为我……我也看到了! 这……这真的是冷大小姐吗? 冷大小姐是仙女吗?” “冷大小姐是不是仙女……我不知道; 但我觉得……冷大小姐……应该是比仙女还要美!” 这人直直地看向堂上的冷溶月,两眼眨也不眨。 “唉!” 一旁的一位中年人却在这时叹了一口气,说道:“冷大小姐生就这样一副容貌,若是生在贫寒人家,只怕是祸不是福; 就算生在了侯门贵府,若是摊上了无良家人,只怕也是劫难一场! 想那勤兴侯冷显,他还是冷大小姐的生身父亲呢,不是也打上了冷大小姐的主意,想要利用冷大小姐的美貌去为他的仕途铺路,去为他换取利益? 还有那个狠毒的小妾殷氏,她也是会千方百计地要谋害冷大小姐。 贪欲之下,他们就连皇上的赐婚圣旨都不放在眼里了! 她们把冷大小姐看成是冷怡星爬向煜亲王府的绊脚石! 她要搬开冷大小姐这块绊脚石,为她们那个庶女冷怡星铺路。 好在,任他们百般算计也是白费心机。 冷大小姐这根本就是天人之姿,或许是受到了上天的庇佑吧! 才能逢凶化吉,遇难成祥!” “你说得有理!” 听到的人都连连点头称是。 此时,端立在大堂上的冷溶月,对堂下众人注视自己的目光,以及堂下众人的议论之声丝毫也不在意。 她毕竟不是原主冷溶月,不是养在深闺的懦弱千金。 对于前世的女将军来说,这些注视和议论都算不了什么。 如今的冷溶月只想尽快了结此事,尽快将这些人渣与原主和自己牵扯彻底斩断。 等看着这些人渣得到应有的下场了,自己也算是对原主冷溶月有了交代。 第561章 走到堂口 直面众人 第561章 走到堂口 直面众人 站在大堂一侧屏风外的萧璟煜耳力极好。 堂下众人对冷溶月绝世美颜的惊叹声和议论声,萧璟煜都听得清清楚楚。 萧璟煜不免有些心塞,又有些微微泛酸。 他的小王妃容貌是生得极美,他知道。 私心里,他并不希望冷溶月的美,被更多的人看到,被更多的人欣赏; 他只希望小月儿的美只属于他。 然而,萧璟煜心里更清楚的是,他的小王妃,他的小月儿,并不是那种安于深宅大院,每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终年不得见人的闺阁千金; 更不是那种娇弱到要靠攀附而生的菟丝花。 萧璟煜坚信,他的小月儿不仅能令自己倾心爱慕; 终有一日,她的绝代风华也必将震惊世人,名扬天下! 也正因此,在刚刚冷显、老殷氏,以及冷怡星和冷怡阳几人看似哭求,实则以“贤孝”二字相要挟,逼迫冷溶月就范时,萧璟煜才会摇头示意郑桐,不可强行阻止。 若是郑桐此时打断几人的哭求,直接下令将他们押走,打入大牢,此案审理到此为止,只等刑部批文。 可以想到,今日在场的这些人,在离开顺天府衙之后,他们还会继续议论此案。 而在议论之时,恐怕也会有不少非议冷溶月的声音出现…… 无非就是: 冷显、老殷氏等人虽作恶该杀; 但,冷溶月作为晚辈,面对自己的亲生父亲和嫡亲祖母被判千刀万剐也无动于衷…… 这是否也太过狠心,属大不孝? 虽说那冷怡星和冷怡阳欺负了冷溶月那么多年,但,毕竟他们不过就是两个孩子。 再说了,冷溶月又没真被他们欺负死。 如今,冷溶月在安国公府的庇护下,一切都好好的; 反而是冷怡星和冷怡阳锒铛入狱,眼见的还要被赶出京城…… 一个流放苦寒之地,终身为奴; 一个流放五百里,官卖为奴。 虽说是他们罪有应得,可……眼看着自己的庶弟庶妹被判流放为奴也不管不顾…… 这是否又有失温良恭让的美德? 由此可见,冷溶月虽是受害者,但,也是不贤不孝之人云云。 再有那不知就里之人信口胡云,也可说这些人获罪都是被冷溶月所害。 到那时,就算冷显、老殷氏之流被千刀万剐; 就算那冷怡星和冷怡阳被流放他乡…… 若是今后有这些不利于冷溶月的声音出现,也是委屈了月儿,更是对月儿极大的不公。 然而,众口铄金。 谁也没有办法,能去一一堵住悠悠众口。 为避免将来不可控的蜚短流长,倒不如,就在今天,就在当场,由月儿亲自去面对; 亲自去还击…… 亲自去将那些可能出现的,不利于自己的流言蜚语,就在今日当场全部消弥掉! 并非是萧璟煜想将冷溶月置于风口浪尖,而是,他相信冷溶月。 大堂上,冷溶月的眼光冷冷扫过冷显、老殷氏、冷怡星和冷怡阳…… 甚至还在狼狈地趴在大堂口的殷氏身上停留了一瞬。 之后,冷溶月便不再看这几人第二眼。 只见冷溶月裙裾微动,迈步朝着大堂口走去…… 轻盈的脚步未做一息停留。 冷显、老殷氏几人只觉有一阵清风从身边拂过…… 他们以为是走向他们的冷溶月,就那么……就那么……从他们的身边……呃……走过去了…… 冷显、老殷氏几人都挂着一脸疑惑不解的表情,随着冷溶月的移动转着头,看着……看着…… 直到看着冷溶月留给他们的那道身影变成背影…… 又看着那道背影停在了大堂口。 怎么回事? 自己这老少三代又哭、又求、又告,明明已经表现得很凄惨了! 冷溶月看着、听着,她多少也该有些心软了吧? 就算是顾忌着旁人的眼光,她就是假装,也要假装出一副心软、贤孝的样子吧? 她怎么……怎么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们一眼,就如一阵风拂过,径直走向了大堂口? 难不成……难不成……冷溶月要抛开这里的一切……直接离开? 难道她就不怕自己因此背上不贤不孝的坏名声吗? 难道皇家的赐婚,她……她也不想要了吗? 还是冷溶月看着勤兴侯府已经败落了,索性就破罐子破摔了? 冷显、老殷氏几人都在依着自己的心性去揣度着冷溶月的行为。 然而,冷溶月只是走到了大堂口的台阶上,便停住了脚步。 此时此刻,先不说顺天府衙外面有多少人; 就只这大堂下的院中就挤下了近千人了! 而此时,院中的近千人当中,竟无一人发出一点声响。 堂上堂下一时间鸦雀无声。 第562章 同情恶人 恶人帮凶 第562章 同情恶人 恶人帮凶 顺天府大堂下,人们不由自主地都屏住了呼吸,眼光灼灼地注视着伫立堂口的冷溶月,注视着那道娇俏清俊的身影。 傅明俊和傅明秀本来想跟着过去,刚要迈步,就被傅英泽伸手拦住了。 傅明俊和傅明秀两兄弟同时看向自家二叔。 傅英泽只淡淡地说了一句:“稍安勿躁!” 安国公傅鹏则是镇定自若地站在那里,双手负在背后,眼神紧紧盯着大堂口,关注着站在那里的小外孙女儿。 察觉到家里人的担忧,安国公傅鹏轻声说道:“放心吧,要相信月儿!” 安国公傅鹏的话,让一家人心下稍安。 堂下众人依旧不错眼珠地看着大堂口,看着那道瘦削且淡然的身影。 就是这副还带着稚嫩的娇美容颜; 就是这道略显瘦弱但又透出坚韧的身影…… 就这么一个娇娇小小的人儿…… 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势和上位者的威压! 这一道如神似仙的绝美身影,甚至让在场有的人都生出了顶礼膜拜之心。 然而,就在大家出神怔愣时,一道清灵如出谷黄莺般的声音,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诸位,不论诸位今日是本着何种心理来到这顺天府衙听审,想必心下都是带着同一个目的—— 那就是: 听一个是非曲直; 看一回世间公道。 而这所谓的是非曲直和所谓的世间公道…… 一由朝廷律法给予; 一由人心善恶所得。 至于朝廷的律法…… 罪人所犯何罪? 应予何等处罚? 在律法当中都是有明文定准的。 而说到人心…… 人心却是形形色色,各有不同的。 甚至,还多是飘忽不定,随时变换的。 就如同今日…… 从府尹大人升堂问案起,一直到审问结束,宣判定罪,小女子就听到了这堂下人群中各种不同的议论。 有人非彼即此,嫉恶如仇,心志坚定; 也有不少人听风听雨,忽左忽右,随时摇摆。 其实,这都属正常。 就像是我们看到别人在笑,自己也会莫名地感觉心情愉悦; 看到有人在悲伤哭泣,自己心中也会感觉凄凉酸楚。 这恰恰是说明人心善良,能与他人共情。 只不过,这只是一时的善良。 小女子认为,真正的善良是对善恶的一种正确且长久的认定; 而不是面对恶人时,对善恶的认定会被恶人有意识地情绪引导而变得游移不定。 当恶人犯下了十恶不赦之罪,且罪行确凿时,有人还会因恶人假意哭求几声,流几滴虚伪的眼泪,就又对他们生出了怜惜,也随之改变了自己看法。 这样并非是善良,而是善恶不分。 即便真是善良,这样的善良也过于随意和廉价。 因为它太容易被恶人左右,利用…… 反过头来,还会伤害到真正的受害者! 在受害者身上无端再添加多一重伤害; 甚至是成为恶人的帮凶!” 冷溶月说到这里,清冷的眼神横扫堂下众人。 刚刚那几棵所谓的“墙头草”,被冷溶月仿佛能洞察一切的眼光扫过,只觉得脸面发烧,不由自主地就将头低垂下去。 而周围的人,则再次向那几棵“墙头草”投来轻蔑不屑的眼光。 “正如今日之事。” 冷溶月接着说道。 “明明安国公府的嫡女,也就是小女子的娘亲,被勤兴侯府中的几个歹毒恶人谋财毒害而死; 明明他们罪行昭彰,证据确凿,府尹大人的审问、定罪、量刑,也都是依法而行。 而小女子作为被害人的女儿,也是在勤兴侯府中饱受欺凌虐待多年的人,本应是受害者不是吗?。 可令小女子没有想到的是……小女子居然从刚刚在场的人群当中听到了某些令人难以置信的言论! 那些言论,对小女子来说,无疑是另一重伤害! 而这伤害,不亚于勤兴侯府多年来给予小女子的伤害! 况且,这种伤害可能更为长久,还是不可改变的! 明明我冷溶月是被害人的女儿,也是受害者! 只是因为堂上的那几名罪人是小女的血脉亲人; 只是因为他们流下了几滴恶毒、虚伪的眼泪; 只是因为他们说了几句抵赖求饶的谎言…… 就有人与他们同流合污,用‘贤孝’二字将本是受害者的小女子捆绑。 将小女子这个受害者陷于不孝不贤之地。 他们何其阴险! 何其歹毒! 他们在即将面临律法的惩处时,都还在挖空心思地阴害小女子!” 冷溶月说着,一双美眸中,有两滴清泪沿着玉一般的脸颊滑落。 第563章 旁人想法 与我何干 第563章 旁人想法 与我何干 美人落泪,凡人之罪! 更何况还是一位为母伸冤报仇的可怜孤女的眼泪! “若是我不为杀母夺财,罪犯欺君的父亲求情; 不为杀母夺财,同谋欺君的祖母和庶母脱罪,就要说我‘大不孝’是吗? 若我不放过欺凌、磋磨、打骂我这个嫡姐八九年的庶弟; 不放过不仅欺凌、磋磨、打骂我八九年,还夺走我的一切,甚至妄想以庶换嫡,谋嫁皇家,犯下欺君大罪的庶妹,就要说我不贤是吗? 那我在此请问诸位—— 要我如何孝? 要我如何贤? 难道要我去恳求府尹大人,不要追究杀害我娘亲的父亲和祖母的罪? 那我苦命的娘亲呢? 我娘亲的仇,我娘亲的冤,我这个做女儿的就该视而不见,置之不理吗? 我又该如何为我娘亲尽孝呢? 我的父亲、我的祖母、我父亲的妾室,还有那妾室的家人,他们合伙杀害了我的娘亲! 我作为女儿,不为亲娘尽孝,不为亲娘报仇雪恨,却为了怕落一个‘大不孝’的名声,就放过那一伙害死我娘亲的凶手? 就因为杀母凶手中有我的父亲,有我的祖母? 就因为他们是我的血脉亲人? 我的父亲谋财杀妻; 我的祖母谋财杀媳; 我父亲的小妾谋夺嫡夫人的嫁妆; 谋杀侯府正室夫人; 常年虐待侯府嫡女。 在场的诸位,请你们告诉我,对他们,我该如何尽孝? 如果换成是你们,你们会如何做? 也请你们告诉我,我该不该为我娘亲尽孝? 该不该依照朝廷律法,追究杀人欺君者的罪行? 还是说,我该为杀害我娘亲的凶手父亲和凶手祖母尽孝,不追究他们杀害我娘亲的罪行? 还是该放过那个恶毒的小妾殷氏,由着她杀害我娘亲,我却不予追究? 还由着杀母凶手肆意享用属于我娘亲的财物? 容着犯有欺君之罪的罪人逍遥于世! 这就是尽孝吗? 若我冷溶月真的如此‘尽孝’了,那我也就不配为人了! 娘亲被害,我一个没娘的孤女,小小的年纪,在虎狼环饲的勤兴侯府中艰难生存; 迫于他们的威胁,为了保我身边仅剩的几个心腹之人的性命,我甚至不敢将真相向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和哥哥们吐露半分! 如果……如果没有长大后为母报仇的信念支撑着我,我恐怕早就去地下找我娘亲了! 在他们计划用那个流氓殷宝业来谋害我时,我离死……也只差了一点点! 我忍受了那么多年的欺凌磨难; 我一直咬牙活着; 就是为了今天! 因此,我宁可被与堂上恶人沆瀣一气的某些人,给我安上一个‘大不孝’罪名,我也要为我冤死的娘亲报仇! 我要尽孝的只有我那冤死的娘亲!苦命的娘亲!” 说到这里,冷溶月只感觉心头一阵刺痛,忍不住抬手抚上胸口…… 冷溶月意识到,原主冷溶月或许也在这里,或者说她还在自己的身体里未曾离去。 她也在等……等着为娘亲、为自己报仇的这一天。 冷溶月强压下心头痛意,缓了缓,才又咬牙说道:“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只要是害死我娘亲的凶手,我不管他是我的谁! 更何况,他们对我没有养育之恩,只有谋害之仇! 养育我的是我娘亲! 护佑我的是我的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和哥哥们。 我冷溶月有恩要记,有仇要报!” 冷溶月一字一句,有理有据,铿锵有力! 堂下众人都只是静静地听着…… “诸位……” 冷溶月只是稍作停顿,就继续说道:“小女子刚刚所说的还只是对于‘孝’之一字的理解和抉择! 而此案并非只是一个‘孝’字的分解。 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朝廷的律法乃是立朝立国的根本,其威严不容侵犯! 皇上乃一国之君,天子威严更是不容半点轻慢! 堂上的这几名罪犯不仅杀人夺财,更是欺君罔上,所犯之罪,罪不容恕! 小女子自幼受娘亲教导; 后又有幸聆听外公与舅父教诲…… 我虽是深闺弱女,然,也知忠君守法乃做人立世之本。 敢问刚刚为罪犯的几句哭求和几滴眼泪就感动不已的几位‘圣人’…… 小女子是否该无视当今圣上威严,无视朝廷律法,无视亡母冤仇,依照各位‘圣人’的善心,为杀母的仇人、欺君的罪人,尽上一份令人作呕的愚孝呢? 假设,各位的善心真能得到张扬,那么…… 可以想象,日后,父杀母,子女为父尽孝求情,则父无罪; 母杀父,子女为母尽孝求情,则母无罪。 祖父母相杀,有子孙尽孝道为祖父母求情,祖父母亦无罪! 若是我璟月国中的各地执法衙门在遇到此类案件时都如此行事…… 是不是就是在场的‘善良之人’所期望的…… 随意杀人,任意欺君,但,却有遍地所谓的‘孝子’…… 别忘了,如果有一天,你们被杀了,可能也会有你们期望看到的‘孝子贤孙’为杀你们的凶手求情脱罪! 而杀了你们的凶手也会无罪的! 请问‘善良之人’,你们真的希望看到这样的璟月国吗?” 没人插话,更没人反驳。 “‘善良的人’不说话了……那就还是我来说。 我要说的是: 我要尽我该尽的孝道! 我更不会做第一个无视君上、扰乱律法之人! 今后,如果有人一定要将一顶‘大不孝’的帽子戴到我冷溶月头上…… 好,没关系,我冷溶月接着! 我只要对得起我苦命的娘亲,我就问心无愧! 至于别人怎么想,怎么说,与我何干!” 说罢,冷溶月转身走向安国公府一众人。 第564章 跟着享福 憋着爬床 第564章 跟着享福 憋着爬床 冷溶月自大堂口走回来,在经过冷显、老殷氏,以及冷怡星和冷怡阳身边时,连看也不看,直接将他们无视了一个彻底。 “月儿!” 趴伏在地上的冷显,强撑起上半身,猛地朝冷溶月伸手,想去抓住冷溶月的裙摆。 可不知怎的,也没见冷溶月刻意闪躲; 也没见她为躲闪冷显凌乱了步履。 冷显……眼见着冷溶月的披风一角……就那么……就那么从自己的手前飘然划过…… 冷显看着自己伸出去的手……手中空空……抓了个寂寞。 冷溶月直走到外公外婆面前。 薛老夫人眼中噙满了泪水,伸出手,将自己的小外孙女揽入怀中,疼惜地轻轻拍抚着。 此刻,堂上堂下一片沉寂。 尤其是大堂下。 不知沉寂了多久,突然,人群中传出一声大喊:“冷大小姐,我错了!” 紧接着,又是一声接一声的高喊:“冷大小姐,我们也错了!” “大小姐,对不住! 刚刚是我们想差了!“ “大小姐,我们错了!” …… 一连串的认错声此起彼伏地从大堂下传来。 站在人群最前面的一人也在那里高声说道:“溶月小姐,你为母报仇,我们赞成; 你为亡母尽孝,我们也赞成。 像他们这样的,如同豺狼虎豹一样的恶毒家人,有不如无! 更何况,孝道之前还要有是非善恶。 溶月小姐,你不用因他们而背负上孝与不孝的心理负担。 我们都明白的!” 紧接着,又有人说道:“不仅如此,我们……我们今天还领教了溶月小姐的大义! 溶月小姐说的没错——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若是规矩没有了; 朝廷的律法变得形同虚设; 人们对君上也没有了敬畏之心,则国将不国,天下亦难安已!” “极是极是!” 几个书生模样的人奋力挤到了前面,朝着大堂上的冷溶月抱拳作揖:“听溶月小姐一席话,学生等顿开茅塞。 孝之一道,也要分个是非对错。 对于大奸大恶之人,哪怕是自己的亲人,也不能因愚孝而废国法,失大意!” “是是! 溶月小姐,我等都明白了! 之前……之前是我等想差了。 我等只是觉得……只是觉得…… 那冷显和老殷氏……他们……毕竟是您的父亲和祖母。 孝之一字大过天! 对自己的亲人长辈见死不救视为不孝。 但,听了大小姐刚刚那番话,我等才觉醍醐灌顶! 也真正的明白了,尽孝也要分对什么样的父母,什么样的长辈。 否则,就是糊涂人做糊涂事; 就是失了真正的善良和大义。” “这位兄台说得极是!” “……” 听着堂下众人纷纷表态,冷溶月转过身看向堂下热情的众人,继而向前走了两步,朝着堂下众人深深一福。 “多谢各位仗义执言,溶月这里谢过!” “不敢当!不敢当!” 溶月小姐,言重了!” 堂下众人纷纷朝着堂上的冷溶月作揖打躬,尊敬感佩之言不绝于耳。 跪趴在地上的冷显、老殷氏,以及冷怡星、冷怡阳几人却是傻眼了…… 在眼前的这种情形之下,他们是继续哭呢,还是继续哭呢? 是继续求呢,还是继续求啊? “月儿……月儿…… 你不能这么狠心啊! 我是你的亲生父亲! 我是你的亲爹啊! 说一千,道一万,为父也是生养你的人。 你不能这样对我呀!不能啊!” 冷显此时心中又恨又怕…… 恨冷溶月真的就能无视他这亲爹的死活; 真的就敢不顾孝字当头; 真的就冷硬到底; 怕……当然是怕自己面前真的就剩死路一条了…… 冷显趴在地上,声嘶力竭地拼命叫喊着…… “月儿,月儿呀! 我……祖母……祖母承认错了……承认错了还不行吗? 你看看祖母,祖母都这么大年纪了,也没几天好活了! 你……你就放过祖母……就放过祖母好不好? 月儿? 你放过祖母,祖母以后……以后疼你……祖母只疼你,好不好?” 老殷氏也在挣扎着,喊叫着…… “姐姐,姐姐,你是我的亲姐姐! 姐姐就不能饶了妹妹吗?” 冷怡星用力扭动着身子,想从衙役手下挣脱,终是白费力气,只能开口嘶喊。 “姐姐,妹妹知错了! 真的知错了! 妹妹……妹妹以后什么都听姐姐的,永远都跟着姐姐……跟着姐姐…… 姐姐去哪里,妹妹就跟到哪里,好不好?” 冷怡星这话一说出口,引出了大堂下一片讥笑、嘲笑、哄笑之声,其中还掺杂着众人的议论声…… 而这一切都是因着冷怡星这些话引出来的。 “嘿!都到了这会儿了,她还惦记以后要跟着大小姐呢! 呵呵…… 怎么着? 她这是想着,以后跟着冷大小姐…… 人家做大小姐,她就跟着做二小姐; 要是将来冷大小姐嫁进煜亲王府,她也跟着嫁进去? 她这是憋着要爬床! 嘿嘿……什么叫狗改不了吃屎……看见了吗? 这就是!” 第565章 侯府败落 祸根是谁 第565章 侯府败落 祸根是谁 堂下的人群中有读书人,也不乏粗人。 粗人说话糙,但话糙理不糙。 “不是……不是…… 姐姐,妹妹……妹妹不是这个意思。 妹妹只是……只是想好好伺候姐姐,嗯……还有……还有,向姐姐赎罪! 是真的啊!” “姐姐,姐姐,还有我……还有我…… 你看看我,我是你弟弟,我是冷家唯一的男丁啊! 姐姐,你真想让咱们冷家绝后吗? 就是……就是将来姐姐出嫁了,娘家……娘家也得有个小舅子守娘家家业不是吗? 姐姐,你就留下弟弟吧! 弟弟保证……保证以后再不欺负姐姐了还不行吗?” 这几人的哀嚎狂叫,吵得众人心烦,也终于引得冷溶月不耐烦地看向他们。 冷溶月站在那里,俯视着眼前这几个所谓的家人、亲人。 冷溶月朝前走了两步,在离着冷显三步远的地方站定。 看向跪趴在那里的冷显,冷溶月的眼中满是寒意。 “你是我的父亲?” 冷溶月轻启朱唇,语音冷冷。 “是,是啊! 月儿啊,我可是你的亲生父亲啊! 以前……以前是爹错了,不该听信他人挑唆,以后……以后不会了……” 冷显见冷溶月终于肯搭理自己了,忙不迭地开口应答,脸上还适时地摆出他自认为的慈父的笑脸。 只是那笑意配上他现在这张布满青紫伤痕的脸,只有说不出的诡异、丑陋。 “你说你是我的父亲? 呵呵…… ‘父亲’这两个字……你配吗? 你是养育过我? 还是在你的小妾、庶出欺辱打骂我时保护过我? 对了,我想起来了,说你从来没有保护过我……还真是冤枉了你! 你还真的保护过我……” 冷显听到冷溶月这么说,眼中突现一丝亮光,可还没等他借题邀功,就被冷溶月接下来的话狠狠打了耳光…… “你保护了我的这张脸!” 冷显才露出的一丝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 “之所以保护我的这张脸…… 哦,你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 我这张脸……你要派大用场。” 冷溶月冷笑,眼中的恨意如同无数根冰针齐齐刺向冷显。 冷显只觉得痛且寒。 “我问你,女儿在你眼里算什么? 妻子在你眼里又算什么? 你能杀妻,能虐女! 你根本不配为人夫; 根本不配为人父! 你只是一个既无耻、又贪婪,心肠肮脏狠毒的人渣败类!” 冷溶月说罢,转而看向老殷氏。 “而你……你是我的祖母?” “是是,我的大孙女儿,我是你的祖母,嫡嫡亲的亲祖母!” 老殷氏连忙赔笑点头。 “你就可怜可怜祖母吧!” “让我可怜祖母你?” 冷溶月直视着老殷氏,“那么祖母,你可曾可怜过我这个嫡嫡亲的亲孙女儿? 你们害死了我娘亲,夺了我娘亲的嫁妆。 而我,你现在口中的所谓嫡嫡亲的亲孙女儿,对于你们来说,唯一的用处,就是能作为把我娘亲的嫁妆留在勤兴侯府的借口。 我说的对吧? 所以,别再说你是我的祖母,你都不配为人,又如何配做人祖母? 有谁的祖母会像你这样狠毒? 有谁的祖母会像你这样无耻贪婪? 有谁的祖母会像你这样对待嫡亲孙女的? 你怎么有脸说你是我的祖母?” “我……我当然是你的祖母!” 老殷氏不甘心,不死心,还继续在那里胡搅蛮缠。 “月儿,你不看僧面看佛面吧。 难不成……你真想让咱们勤兴侯府就此败落消亡? 勤兴侯府……可是从你祖辈上传下来的呀! 要是因着你,让好好的一座勤兴侯府消亡,你……你怎么面对勤兴侯府的先祖? 你岂不是……岂不是勤兴侯府的罪人?” 老殷氏还想以勤兴侯府的命运兴亡给冷溶月施压。 没想到,她的一席话倒是引来了冷溶月的冷嗤。 “你说……我是勤兴侯府败亡的罪人? 要说起令勤兴侯府败亡的罪人,我倒觉得……该是祖母你吧? 如果当初不是你使用了见不得人的阴私手段设计祖父,给祖父下药,祖父也不会被迫将你娶进勤兴侯府。 若是当年祖父娶了一位善良贤德的夫人,那如今的勤兴侯府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你说我无法面对勤兴侯府的先祖? 我倒是觉得,无颜见勤兴侯府先祖的人也该是你,而不是我。 当年你无羞无耻地给祖父下药,逼祖父对你负责,如愿进了这勤兴侯府,当上了勤兴侯府的世子夫人。 娶你进府,祖父就此离开,一生再未归来。 别说我这个做孙女儿的没有见过我的祖父; 就连我这位父亲,也都没有见过他的亲生父亲。 这一切是谁造成的? 是祖母造成的不是吗? 当年,如果祖母没有阴谋算计祖父,勤兴侯府的当家夫人就会是别人。 那个人会生下贤孝的儿女,会好好地将儿女教养成人; 而不是杀媳夺财、虐待嫡孙女,专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至于说勤兴侯府未来如何…… 祖母就从来没想过吗? 当初祖父本着君子之风,明知是被算计了,也对祖母负了责,将祖母娶进了府中。 但也只拜过堂,祖父就此离家远行,再也没有回来勤兴侯府。 可想而知祖父他对祖母你的恨意和厌恶是何等决绝! 在我看来,从那时起,祖父就已经将勤兴侯府丢开了。 勤兴侯府有没有……在不在……祖父还在乎吗? 若是勤兴侯府的列祖列宗因着勤兴侯府的败亡而降罪后世子孙…… 那……被降罪的也该是祖母和父亲,以及祖母的那个小妾侄女。 就因为勤兴侯府有了你,才会有了你的儿子和你的侄女,才会有了你的这一对孙儿、孙女。” 第566章 任你哭喊 押入大牢 第566章 任你哭喊 押入大牢 冷溶月说到这儿,不屑地抬手指向冷怡星和冷怡阳。 “他们倒是都继承了你殷家肮脏的血脉。 只是可惜了,我那善良的娘亲被你们的虚情假意所蒙骗,最终被你们害死。 而作为娘亲的女儿,我冷溶月,也一样与你们清浊自分,拒不合流。 也因此,在有你们的勤兴侯府里,我和我娘亲都难以生存。 追根究底,祖母,你才是勤兴侯府的罪人。 从你设计祖父,进入勤兴侯府那时起,勤兴侯府就开始走向了消亡! 都说娶妻娶贤,娶得贤妻旺三代! 而你,既无德、亦无耻、更不贤! 就因为本不该进入勤兴侯府的你,却用了无耻的手段进了勤兴侯府,勤兴侯府才完了! 连祖父都丢下不理,都不在乎的勤兴侯府,我为何要为了你们保住它? 再说了,你们谋财害命; 你们宠妾灭妻、宠庶灭嫡; 你们更是敢谋篡圣意,欺君罔上! 你们犯了罪,就该受到律法的严惩。 脱罪……哼!你们就别想了。 如果今日放过你们,不说为朝廷律法所不容,就是天理都不容! 听说……生前作恶的恶人死后,是要在十八层地狱里苦苦煎熬的…… 就凭你们做下的恶、造下的孽,就是下了阴曹地府,那也一样是要受地狱之刑的! 更遑论这里是圣君治下的堂堂璟月国!” 老殷氏听着冷溶月犹如刀剑般犀利的话语,只觉得自己被刺得遍体鳞伤,体无完肤! 老殷氏的嘴巴张了几张,动了几动,最终没有吐出一个字。 她从不愿去回想的过去,此刻竟是一幕幕地清晰地显现在自己眼前…… 当年因缘巧合,让自己偶然遇见了年轻的勤兴侯府世子。 是否真的爱慕,自己不甚清楚; 自己只知道,那是自己难得的一次踏进富贵高门的机会,自己必须抓住。 至于那位年轻的勤兴侯府世子喜不喜欢自己,愿不愿意娶自己,自己根本不在意。 更别提他是否已有意中人? 会不会因为自己的行为毁了他的一生…… 这些也统统没有想过。 于是,下药、爬床…… 最难忘的是药力过后的那一记怨毒的耳光…… 那一记耳光……应该是自己这一世的夫君,对自己唯一一次主动的碰触! 自己这个新娘进了勤兴侯府,而新郎就此失去了踪迹,这一生再未相见,甚至是生死不知。 自己费尽心机谋嫁侯府世子; 而这位侯府世子也够狠! 他只留下了诛心的八个字:生不同衾,死不同穴! 可见他是恨毒了自己! 他也真做到了。 自己就想嫁入高门,可高门丈夫却憎恨自己到老死再不相见; 自己想手握大笔财富,享受荣华富贵,才想办法杀了儿媳傅宝珍,夺了她的嫁妆。 可安国公府和冷溶月怎么就不依不饶呢! 穿金戴银、衣食富足的好日子啊! 那称心如意的好日子也只过了这几年,就过到了顺天府大堂上! 还想着用自己喜欢的孙女星儿替换冷溶月嫁去煜亲王府,自己晚年兴许也能真正尊荣风光一把…… 走出府门也能趾高气扬,受人尊崇; 而不是像从前这几十年一样,就是京城里的笑话。 可结果呢…… 千刀万剐! 难道这就是自己要的侯门生活? 此时的老殷氏就像是一块被晒干水的破抹布堆在地上,眼中空洞,失了神魂。 冷溶月只冷冷地看了老殷氏一眼,就转过了头。 “冷怡星,轮到你了……” “姐姐……” 冷怡星刚要说什么,就被冷溶月厉声打断。 “住口! 冷怡星,你不配叫我姐姐,我也没有你这样毒如蛇蝎的妹妹。 对你,我只有一句话可说。 好梦、美梦……哼!都别做了! 还有你……” 冷溶月斜觑着冷怡阳,“冷怡阳,不要再跟我说你是冷家唯一的男丁,你要延续冷家的香火。 就凭你身上流着殷家的血,就凭你这样的血脉,与其延续下去…… 还是断了的好。 免得这世上又要多出几个如你一般的祸害。” “你……冷溶月……你……” 冷怡阳听了冷溶月说的话,明白了,冷溶月这是不肯救他了。 冷怡阳气得就要往起蹦,却被身边的衙差一把摁住。 冷怡阳那小小的身子又跪回到了地上。 他仰头瞪向冷溶月,却被冷溶月射过来的如冰刀一般寒凉的眼神吓到,不由自主地将要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此时,坐在公案后的顺天府尹郑桐悄悄扭头,他看向大堂一侧屏风边站定的萧璟煜。 萧璟煜对着看过来的郑桐微微点了点头。 郑桐明白了。 随即,郑桐伸手拿起公案上的惊堂木重重落下。 “来呀,将堂上人犯押入大牢!” 这一次,衙役们一刻不耽误,直接抓起几人的手臂,二话不说,拖着就朝堂下走去。 任凭冷显、老殷氏、殷氏、冷怡星、冷怡阳,以及一直缩在一边不敢出声的殷老婆子和于氏怎么叫喊挣扎,最终全被衙役拖着走了。 随着一阵叮零当啷的镣铐声渐渐远去,呼喊声、哭嚎声也渐渐地变小,直至听不到了…… 第567章 出离府衙 谈兴更浓 第567章 出离府衙 谈兴更浓 就在一阵寂静之后,众人听到了本次堂审的最后一声惊堂木响。 “退堂!” 府尹郑桐沉声宣布。 “威……武…… 威……武……” 大堂两侧的站堂衙役喊着堂威。 公案后的府尹郑桐站起身,朝着安国公府一家拱手说道:“国公爷,各位,请多留片刻,本案还有些相关文书要具结。” 安国公傅鹏点点头。 捕头程轩则是带着手下人有序地向府衙外疏散听审的众人。 人们边走边回头,一边谈论着,一边挨挨挤挤地,缓慢却很守秩序地走出了顺天府衙的大门。 顺天府衙的大门外,不止是门前的空场,就连向两边延伸的街道,都被人群挤满了。 站得靠前的,还能大致听到堂上的动静; 站得远的,其实什么也听不到。 他们只能根据前面传来的只言片语,和身边的人一边猜测、一边议论。 如今,那些先前有幸进入顺天府衙大门,在大堂下听审的人出了大门,汇入了外面的人群中,立刻就被外面的人群包围,吞没。 他们被外面的人群包围着,簇拥着……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地向他们询问着大堂上的具体情形。 这些刚刚亲眼目睹了大堂上一切的人,兴奋点正居高不下呢! 这会儿被府衙大门外的一众人众星捧月般围堵着问起来,这些人便立刻找到了兴奋情绪的发泄口,开始滔滔不绝起来。 他们向众人绘声绘色地描述着大堂上的场景。 他们先是说到了罗家惨案。 说到了殷宝业、高小四、赵甘、魏风、邓圭五人被府尹大人判了腰斩; 还在刚刚已经施了宫刑…… “哎哎! 之前有一阵极其惨烈的叫喊声……你们在外面听见了吗? 应该能听见吧? 那惨叫声……那惨叫声……现在都好像还在我耳边呢! 咦……现在想起,我全身的汗毛还往起站呢! 瞧瞧瞧瞧……” 这人边说着,边撸起衣袖,亮出手臂给众人看,身子还适时地抖了抖。 “好像是听到了……” 旁边的人蹙眉回想着…… “后来的惨叫声……听着像是女人的……” “哦,你说的是那个恶毒的小妾殷氏吧?” 于是,有人又说到了殷氏先被掌嘴二十,后又被杖刑二十。 “你们是没亲眼看见…… 那殷氏被掌了嘴,脸肿得比猪头还丑! 后又因她嘴硬抵赖,拒不招认,又被府尹大人下令杖责二十大板! 那殷氏被打得呦……身上血淋淋的。 可她知道,招认就是个死。 所以,她都被打成那个样子了,还是死扛着。 结果,府尹大人直接下令上了桚刑! 这一下,那个殷氏算是扛不住了,她将先前做下的恶事全都一一老实招认了…… 你们都知道吧? 那殷氏就是当年与勤兴侯私下勾搭的那个外室! 要不是先夫人傅宝珍心地柔善,能容她那个勾搭自己丈夫的外室,带着她的私生女和孕肚进侯府吗? 进了勤兴侯府,她和她生的野种,吃着先夫人的、穿着先夫人的…… 她不知感恩就算了,还嫉妒先夫人的正妻之位,觊觎先夫人的大笔陪嫁。 她与同样贪婪又恶毒的姑母婆婆,还有她的娘家人一道合谋,趁着先夫人有孕,下药害先夫人流产; 之后又再次下药,害先夫人大出血。 她们害死了先夫人,殷氏自诩为正妻,还霸占了先夫人的全部嫁妆; 不仅如此,她们还将先夫人留下的唯一嫡女扣在府中,常年虐待欺凌。” “啊? 原来是这样!” …… “真是个蛇蝎毒妇!” 听到了殷氏真实的上位史,众人一个个的都是一脸的愤恨不平。 “你们现在才听了这些就气成这样了?” 这人一副“这才哪儿到哪儿的”的表情,摇头说道。 “难道还有别的?” 旁边一人开口问。 这人朝着问话的人点了点头,接着说道:“这才是杀人夺财! 更让人想不到的是,在皇上为勤兴侯府嫡女与煜王殿下赐婚后,她们还胆大包天地意图篡改圣意,李代桃僵!” “你说什么? 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有人问。 “就那个殷氏,还有冷显、冷显的老娘,还有殷氏的娘家人,她们共同合谋,想让殷氏的流氓侄子殷宝业…… 哦,就是不久前在罗家惨案中,与高小四、魏风几个畜生一起,强暴妇女致死,打伤罗家子致死,才被府尹大人判了腰斩,刚被施了宫刑的那个殷宝业…… 她们想让那个流氓殷宝业毁了嫡小姐的清白,再让殷氏生的那个庶出顶替嫡小姐嫁进煜亲王府做煜亲王妃!” 第568章 复原堂审 再议孝道 第568章 复原堂审 再议孝道 听了那人的话,众人无不大惊。 “啊? 还有这事? 果真是胆大包天啊!” “说得是啊! 欺君的事都敢做,真是活腻歪了!” 听到的人无不惊讶不已。 “呵呵……人家可没活腻歪! 人家是想活的更好! 你们想啊! 这事要是真成了,那个庶女要是真进了煜亲王府…… 殷氏那个下贱的小妾可就成了煜王殿下的……” “嘘……打住打住! 年轻人,别再往下说了! 再说下去,就是亵渎了煜王殿下!” 上了些年纪的男人到底是沉稳些,及时出言制止了说话的年轻人。 “这位老伯说得极是! 是我口无遮拦,多谢您的提点! 其实,我是想说…… 他们勤兴侯府一窝子豺狼想谋害嫡小姐; 还想谋夺圣上赐婚以庶充嫡…… 结果,谋来谋去……可倒好,谋到了顺天府衙的大堂上了!” “哼! 她们这是贪心不足,还痴心妄想! 到最后,只落得个美梦成空!” …… 街上的众人纷纷发表着自己的看法。 “要说最可恨的还是那个勤兴侯冷显!” 一人恨恨地说道:“当初既有了鱼目,就不配再妄想明珠; 后来既有幸得了明珠,那鱼目当舍。 谁让他冷显不知珍惜明珠,依旧与鱼目为伍…… 结果,害得明珠被鱼目所毁。 自己的背信弃义也最终葬送了自己!” “说的是呢!” 这人赞同地点了点头。 “哦,对了! 你们一直站在府衙外面,都没有看到冷显的那副惨相! 那冷显在被押上大堂之前就已经是一身的棍伤了!” “哦?那是怎么回事?” 有人好奇地问。 “原来他是今天早朝时,就被皇上先下旨杖责了二十大板,才从宫里送到了顺天府大堂上继续受审的。 你们知道他有多少多么无耻吗? 冷显和他老娘仗着是冷大小姐的亲生父亲和嫡亲祖母,就以亲情、血缘为借口,竟要挟大小姐饶过他们。 还有那个庶女和那个庶子也一样…… 那个庶子说什么……他是冷家的唯一男丁,冷家都要靠他传宗接代,所以他不能被赶出京城,不能去流放! 还一再强调他如何如何重要! 你们说他可笑不可笑?” “什么? 他们怎么还有脸朝着被他们害得自幼丧母,又受苦多年的冷大小姐哭求饶命的!” “还不止呢! 还有那个继承了殷氏不知廉耻的特质,还揣着一肚子的野心算计的庶女冷怡星呢! 她居然说什么……哦,她不要去流放为奴,她要永远跟着大小姐! 你们猜她打的什么主意? 她是痴心妄想着要跟着冷大小姐继续做小姐; 将来还要跟着冷大小姐一起嫁进煜亲王府…… 她还惦记着煜亲王府中侧妃、小妾的位子,她还惦记着爬床呢!” “什么? 她也太无耻了吧! 不过她想得还真美!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得逞!” 周围的人们都对冷怡星的无耻嗤之以鼻。 “放心吧! 她想得再美也没用! 冷大小姐的一句‘美梦、好梦都别做了’,就直接将她的所有算计,所有幻想击了个粉粉碎!” 这个人站在大街上的人群当中,比手画脚地说得唾沫横飞,但周围人居然都不嫌弃,还一个个瞪大眼睛,兴趣和好奇心爆棚地围着他,听着他的精彩讲述,竟然还有了身临其境的感觉。 “你们是不知道,那冷显、老殷氏,还有那个冷怡星、冷怡阳,他们仗着是大小姐的亲爹、亲祖母,是冷大小姐的庶弟庶妹,他们拼命地哭嚎,拼命地哀告,求着大小姐饶过她们。 你们是没看到他们那涕泪横流的惨象啊…… 如果你不去想他们之前都做了多少恶,犯了多少罪,光看着他们当时那个可怜相…… 哎哟……那是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呢! 你们不知道,当时堂下还真有几个人,看着他们那副惨相就真的被忽悠瘸了…… 说什么……哎哟!瞧他们多可怜呐! 不管冷显和老殷氏他们之前都做了什么,说到底,他们也是大小姐的亲爹和嫡亲祖母; 那冷怡星和冷怡阳再不堪,也是大小姐的弟弟妹妹,和大小姐是一个爹。 那些人所谓的善良、所谓的善心,多到简直都无处安放啊! 居然都放到了那些杀人欺君的罪人身上去了,你们说可笑不可笑? 一时间,他们恨不得冷大小姐能立刻去跟府尹大人求情,求府尹大人放过杀了娘亲的爹和祖母; 放过抢夺了大小姐所有,欺负了大小姐多年的庶弟庶妹! 他们逼着大小姐不再为母报仇; 用一顶不孝不贤的帽子,直接扣到了大小姐的头上!” 第569章 思友思女 泪眼相对 第569章 思友思女 泪眼相对 谈到了孝道,“墙头草”又出现了。 “他们真这么说的? 不过也是……那冷显和老殷氏毕竟是大小姐的亲爹和亲祖母,那两个小的再不济……那也是冷大小姐的弟弟和妹妹呀! 是一家人没错啊! 要说……冷大小姐要是真的见死不救……也是有点儿心狠哈!” 这人的话说出口,旁边果真有人跟着点头。 “你看你看…… 看起来,这假善良、真糊涂蛋……还真不少呢!” 刚刚在顺天府衙里面听审的人眼见到这情形,全都看不下去了,直接开口回怼:“就知道会有你们这些人! 你们就跟刚刚在大堂下的那些“墙头草”是一模一样! 听着恶人的罪行,恨得咬牙切齿; 看到恶人哭哭咧咧,又觉得他们可怜…… 回过头来,又觉得他们也很惨; 又觉得明明是被害丧母,又被他们欺辱多年的冷大小姐心狠心硬了! 哼! 我告诉你们,当时在大堂下被冷显和老殷氏他们的哀求和眼泪欺骗的‘墙头草’也不少! 冷大小姐当时在他们上演的苦情戏逼迫之下,直接挺身而出站到了大堂口。 冷大小姐的一番慷慨陈词振聋发聩! 让那些开始觉得那些罪人可恶; 后来又觉得他们可怜; 还觉得冷大小姐心狠的那些愚蠢的“墙头草”立刻变得聪明起来! 他们被迷惑的脑袋才变得真正清明了! 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善良吗? 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孝道吗? 你们别忘了有一句话,叫做:君不正,臣投外邦; 父不正,子奔他乡。 子孝没有错,但有前提——那就是父慈。 要求子女孝,做父母的首先应该立身正,应该值得子女孝。 假如做父母的是大奸大恶之徒,而儿女不顾是非曲直,无视朝廷律法,一味的只讲孝道,那就是愚孝! 那种孝道是糊涂的、是愚蠢的、甚至是可耻的! 大小姐还说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杀人夺财、欺君罔上,都是不可饶恕的大罪。 如果只凭着一个孝字,就对长辈之罪置若罔闻,或是违背良心和道义为其脱罪,那便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 罔顾皇上威严,罔顾朝廷律法,那么,长此以往,形成风气,各地效仿,是不是就都能凭一个孝字,将犯有罪恶的父母长辈判定无罪呢? 如果这样,势必法将不法,国将不国,天下再没公正公道可言! 到那时……这天下会不会大乱呢?” 冷溶月在大堂上的言论,经当时在大堂下的众人之口,口口相传…… 众人听后,沉默无语,都在细细品味着其中的深意…… 认同者众。 一时难以参透“孝”之大义者也不在少数。 但,不可否认的是,从今天起,会有更多明理知义之人。 大街上的人们久久没有散去,而是依然热情澎湃地在继续谈论着这桩案件,谈论着这次顺天府衙的公开堂审。 同时,也都在谈论着冷溶月的那一篇慷慨陈词。 人群中,多是痛斥冷显不配为人父、为人夫; 多是痛斥老殷氏卑鄙无耻; 多是痛斥殷氏贪婪狠毒的。 还有人在指责冷怡星和冷怡阳…… 认为府尹大人判了他们流放为奴无比正确! 若是这两人再留在京城,再继续做他们的侯门权贵…… 想必将来必定会是两个祸害: 一个会祸乱后宅—— 一个不贤无德的女人会毁一门一户,会毁掉后世几代; 而另一个,正像他说的,他是可以传宗接代的人。 若是这样的人长大了,再有了后代…… 他这样的人品人性……又会如何教养他的后世子孙呢? 他的后世子孙又会成为何等模样? 品德品行又会是何等不堪? 所有,倒不如……呵呵! 人们议论、怒骂、谴责…… 表达着自己的看法,抒发着自己的情绪…… 慢慢的,同样见解、同样想法的人便聚拢在了一起,谈性更浓。 只是,所有的议论中,再没有一个人出言指责冷溶月不孝不贤。 相反的,称颂赞美之言层出不穷,不绝于耳。 最后的结论就是: 冷溶月大贤大孝,大忠大义,乃当世闺阁典范! 顺天府大堂外的庭院空了。 人群疏散完毕; 衙役们也已经退到了堂下。 洪德帝和皇后栾惜莹,在煜亲王萧璟煜的陪同下,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大堂上,除了安国公傅鹏和夫人薛灵馨可见君不跪以外,安国公府一众人以及顺天府尹郑桐全都恭恭敬敬地跪地行礼。 因着是在宫外,不用行全礼,众人口称: “臣(臣妇、臣女),拜见皇上! 拜见皇后娘娘! 见过煜王殿下! 洪德帝快步上前,伸手将躬身行礼的安国公傅鹏扶住,“这是在宫外,国公不必多礼!” 皇后栾惜莹也紧随其后拉住了薛老夫人的手,“老夫人,不必多礼!” 薛老夫人抬眼看向面前的皇后栾惜莹。 想当年,皇后娘娘和自己的女儿宝珍待字闺中之时,两人就是闺中密友,也时常过府相访。 薛老夫人当年也是常常见到女儿的好友栾惜莹的。 只是,如今还能看到女儿的好友,但自己的宝贝女儿却早已不在人世了! 第570章 不论君臣 只论亲戚 第570章 不论君臣 只论亲戚 薛老夫人与皇后娘娘双手相握,泪眼相对…… 此时此刻,她们心中都在怀念着同一个人——傅宝珍! “都快平身吧,不必如此多礼!”洪德帝抬手示意。 众人谢过,纷纷站起身。 洪德帝看向冷溶月,微微颔首,说道:“溶月啊,你刚刚说的话,朕都听到了。 溶月心存大孝,兼有大义,不愧是你娘亲的好女儿,是你外公的好孙女!” 冷溶月落落大方,朝着洪德帝深施一礼,“皇上谬赞,臣女惶恐!” 洪德帝面带笑容点头,“好孩子,起来吧!” 皇后娘娘此时也转过脸看向站在大夫人霍婵玉与二夫人郑素瑶之间的那道纤丽身影。 皇后娘娘笑颜温柔,朝着冷溶月伸手说道:“月儿,快过来,让姨母好好看看。” 冷溶月款款上前,敛衽一礼,“臣女冷溶月拜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皇后栾惜莹上前两步,伸手相搀,“好孩子,在姨母面前,不用如此拘礼! 姨母与你娘亲本是闺中密友,自小的情分。 只可惜,你娘亲遇人不淑,被恶人所害,实实令亲人扼腕!” 说到这儿,皇后栾惜莹眼含歉意地说道:“月儿啊! 姨母作为你娘亲的闺中密友,今日要当面跟月儿道歉。 你娘亲不在了,姨母本该多多照应你才对。 可是…… 唉! 姨母和你外公外婆家的人一样,都被那冷显和殷氏他们营造出的假象骗过了。 这么多年,都不知……都不知你一直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是姨母错了! 姨母愧对你,愧对你娘亲! 希望姨母能有机会好好地补偿于你,以向你娘亲谢罪!” 皇后栾惜莹说到,眼中有滚滚泪珠落下,悲情难以自抑。 冷溶月微微摇头,宽慰着皇后栾惜莹:“皇后娘娘言重了! 他们既要隐瞒,当然是不肯为人知。 也怪月儿身小力弱,难以反抗,被他们用身边人性命相要挟,无奈之下,也只能忍气吞声,委曲求全。 月儿只能等着长大的一天快些到来。 月儿只有一个念头:留着性命,活到长大的一天,再为母申冤,为母报仇! 但不管怎么说,之前的月儿还是太过懦弱了。 不过,今后不会了…… 今后,月儿不光要保护好自己,还要保护好月儿的家人,保护好所有爱我的人!” 皇后娘娘动容地点点头,抬手用帕子拭去了眼泪,轻轻拍了拍冷溶月的手,“月儿说得对! 姨母相信月儿。 月儿如今长大了,有自己的主张,也有自己的见解。 月儿在堂上所言,姨母都听到了,姨母深感欣慰。 你娘亲有你这个聪慧孝顺又心怀大义的女儿,泉下有知,也该含笑了!” 皇后娘娘说着,眼中又流下了眼泪。 “皇后娘娘,您莫要太难过。 今日承蒙府尹大人秉公断案,为我娘亲报仇雪恨! 只待那些罪人最后的下场到来之日,月儿……月儿再去娘亲的墓前,去禀明娘亲,为娘亲上香。 皇后娘娘含泪点点头,“好啊,理当如此! 等到那天,姨母会带着煜儿出宫来,陪着你一起,去你娘亲墓前上香祭拜,告慰你娘亲的在天之灵!” 冷溶月听了,连忙摇头,“皇后娘娘,这怎么敢当? 娘娘恩情,月儿永远记在心里。 月儿会在娘亲墓前,将皇后娘娘的心意转达的,娘娘您就不要……” 冷溶月想劝阻皇后娘娘不必亲自前往祭奠,只是话没说完,就被皇后栾惜莹摇头制止…… “月儿,你去祭拜,是尽你的母女情; 姨母去祭拜,尽的是姐妹之情。 不一样的!” 皇后说着,转头看向洪德帝,“皇上,到时臣妾可以去的吧?” 洪德帝丝毫没有犹豫,直接点头,“当然! 阿莹想去尽管去。 哦,煜儿,到时你护送你母后,还有月儿她们一道前去!” “是,儿臣遵旨!”萧璟煜点头答应。 皇后娘娘执意要去,皇上都应允了,冷溶月和安国公府一众人都不好再说什么,只能行礼谢恩。 “好了!”洪德帝摆手示意,“都说了,这是在宫外,咱们只论亲戚,就不以君臣之礼相对了!” 洪德帝这话一说出口,冷溶月只觉得脸颊发烫,甚至连耳朵都觉得像是要着火了! 亲戚? 安国公府和皇上哪有什么亲戚关系? 只除了那道赐婚的圣旨…… 一时之间,冷溶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只得将头微微垂下,以掩饰自己的羞窘。 萧璟煜则是先看向自己的父皇,而后,眼神又转向低头不语的冷溶月。 看到冷溶月低垂粉颈、娇羞满面的样子,心底泛起丝丝甜意。 第571章 大堂暂别 离开府衙 第571章 大堂暂别 离开府衙 萧璟煜想着…… 看来,小月儿现在已经不像自己第一次潜入月华轩中看到她的时候,听到她言谈话语中对自己这个皇子那般的排斥了。 这无疑是好现象! 不过,自己要想将小月儿娶回煜亲王府……只怕还是要继续努力的。 要让自己的小王妃真正的信任自己; 要让小月儿真真切切地看到自己的真心; 要让小月儿放心地将终身托付才行! 自己希望的,是小月儿心甘情愿地嫁给自己做妻子,两人恩爱执手,相伴一生; 而不是在赐婚圣旨的威压下,勉强做自己的煜亲王妃,郁郁终生。 作为冷溶月的家人,安国公府众人想的则是: 自从皇上的赐婚圣旨颁下到现在,煜王殿下所表现出的真心和诚意…… 萧璟煜先是易容充当车夫,陪着月儿跑遍半个京城,一直跑到三更半夜; 还费尽心力替月儿寻找当年的证人,并跟着月儿一起去至大石村; 后又暗中护着月儿进深山,直至将当年的证人鲁淮和钱氏一并带回京城归案。 就连昨夜,月儿兄妹三个一起去勤兴侯府下药,他以亲王之尊,居然也一起去了! 由始至终,萧璟煜都没有以皇子身份压人,而是以真心相待。 若是煜王殿下能够始终如一,信守承诺…… 月儿与煜王殿下若是真能两情相悦,两心相许…… 月儿也算是终身有靠; 他们作为月儿的亲人,也就能放心了。 洪德帝看了看天色,转过头来说道:“好了,时辰不早了,朕与皇后也该回宫去了。 这些天来,想必傅爱卿一家也累到了,不如也早些回府歇息吧!” “多谢皇上关心! 臣等恭送皇上、皇后娘娘、煜王殿下!” 众人跪地行礼。 “都平身吧!” 洪德帝笑着示意众人起身免送,伸手揽住皇后栾惜莹,一齐朝着堂后走去。 冯广和余风二人紧紧跟上。 顺天府尹郑桐随着去往堂后,送帝后上马车。 此时,顺天府衙门前不用看也知道,人群肯定未散; 两边街道依旧会是水泄不通。 帝后一行也只能是从来时的路返回。 萧璟煜朝着安国公傅鹏和薛老夫人,以及傅英澜夫妇和傅英泽夫妇行了晚辈道别礼; 又与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拱手道别。 当萧璟煜转头看向冷溶月时,冷溶月也刚好朝着萧璟煜看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交汇的视线中,似乎……似乎多了些什么…… 萧璟煜看着冷溶月,柔声说道:“月儿,我先送父皇和母后回宫。 明日……再往国公府看你。 月儿连日奔忙也累坏了,快些回去好生将养; 别的……月儿不用多想,只静静地等着刑部的批文便好。” 冷溶月听着萧璟煜安慰自己的话,又听他嘱咐自己静等刑部批文…… 这番叮嘱倒是好理解...... 只是在这之前,他还说……说……明日再去国公府看望自己…… 这话听着就有点儿……有点儿让人难为情了…… 在这个年代,就算他们有赐婚圣旨在,未婚男女是能想去探望就去探望的吗? 能吗? 自己是该点头答应呢? 还是该摇头拒绝呢? 冷溶月只觉得自己的小脸儿烧得更厉害了! 最终,冷溶月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是微微地福了一福,表示萧璟煜说的话自己听到了。 萧璟煜又深深地看了冷溶月一眼,这才与安国公府众人道别,转身快步往堂后走去了。 案件到此告一段落。 等府尹郑桐送走了皇上、皇后和煜王殿下,再回到大堂上…… 安国公傅鹏作为原告,在案件的卷宗上签字具结,也按下了指印。 这样,顺天府尹郑桐就可以把完整的卷宗呈交刑部了。 这里的事办完,府尹郑桐亲自将安国公一家送出顺天府衙大门。 青衣和紫衣陪着罗运祖孙俩还等在大堂外的台阶下。 此时也走过来与安国公府一家汇合,一同离开顺天府衙。 果然,顺天府大门外依旧是人山人海,人头攒动,看上去,人数丝毫未见减少。 人们看到安国公一家走出来,刚刚还热烈议论的人们,都不由自主地闭上了嘴,眼光都落在安国公府众人身上。 安国公傅鹏站在台阶上,朝着在场的人们拱了拱手,“各位,今日,傅某为女报仇一案已结,老夫一家人该回去了,在这儿向众位借过了!” “是是……国公爷,您客气了! 我们这就让路……这就让路……” 随着众人的话音落,有人自发地将人群朝着道路两边疏散分流…… “大伙儿朝两边让让……让让! 给国公爷和冷大小姐让让路啊! ……” 安国公傅鹏,以及傅英澜、傅英泽和傅明俊、傅明秀兄弟两个,一起朝着众人拱手致谢。 一家人从众人让出的一条不宽不窄的道路中间,径直朝着马车停放的地方走去。 第572章 既已造孽 报应必来 第572章 既已造孽 报应必来 从府衙大门到马车那里相隔着一整条街。 安国公傅鹏和薛老夫人走在前面,其他人紧随其后。 一开始,路两边的人都是安安静静地看着安国公府一家人从他们的眼前走过。 还走出没多远,人群中不知是谁先开了口:“国公爷,老夫人,府上大小姐的仇已经报了,国公爷和老夫人多保重啊!” “多谢多谢! 多谢各位了! 多谢!” 安国公傅鹏边走边朝着街边的众人拱手道谢。 “是啊是啊! 溶月小姐的杀母之仇今日终于得报! 往后,也请大小姐多多保重啊!” “是啊! 请大小姐多多保重! 学生等由衷感佩大小姐贤孝忠义,心怀家国天下! 同时,学生等也为先前将不计是非善恶的狭隘孝道奉为圭臬而深感惭愧! 学生等也由此领悟到,只有明辨是非的孝道,才是真正的孝道。 大小姐,学生等受教了!” 几名读书人站在人群最前面,朝着冷溶月拱手说道。 此时的冷溶月已经将帷帽的轻纱重又放下了。 众人看不到冷溶月那姣好的面容,只看到她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朝向刚刚说话的几名读书人微微颔首示意。 然后才又随着安国公府一家人继续前行。 沿着人们让开的道路,安国公府一家顺畅地走过。 待他们走过之后,人群又在他们身后合拢。 人们就这样缓缓地跟在他们身后,一直将他们送到了马车旁边。 冷溶月随着外婆和两位舅母上了后面一辆马车。 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也将祖父扶到了前面的马车上。 傅英澜和傅英泽也随后上了马车。 几人朝着街上的人群拱手道别之后,马车徐徐启动,渐渐远去。 安国公府的马车走远了…… 而街上的人们还是久久没有散去…… 接下来就是等着刑部的批文下达; 等着看那些恶人最终的结局。 从这一天起,京城中人说到最多的,就是安国公府状告勤兴侯府一案; 议论最多的,也是那座被封条封住的勤兴侯府,和勤兴侯府中那几个被押入顺天府大牢的人。 而被称颂赞美最多的人,毫无疑问就是冷溶月。 即便是还有不明就里的人,在听旁人说到冷显和老殷氏几人在大堂上,对着冷溶月哭求得有多么凄惨时,还会有那么一瞬间心软,继而质疑冷溶月心狠、不孝。 不过,不等这些人再多质疑几句,就被更多人的反驳之声压制了! 质疑的声音很快就被更多的推崇之声淹没了…… 在听了当时亲历堂审之人的解说之后,那些提出质疑的人也渐渐认可了众人所推崇的,也就是冷溶月所说的——真正的孝道和大义! 顺天府大牢。 几个被“实话散”暂时抽去了精气神的人,这时已经基本都恢复了。 然而,他们也已进了大牢,被直接扔进了牢房中。 男牢这边。 冷显和冷怡阳父子俩被拖进男牢,直到被扔进牢房这一路,就听到男牢里传出一声接一声惨烈凄厉的嚎叫。 不用看,冷显也知道,那些嚎叫声出自哪里。 之前冷显被押往大堂受审时,刚好和受完宫刑后被送回大牢的殷宝业几人遇上。 那几人分别被几名官差拽着胳膊腿,说是抬着……呃……都算不上! 就那么拖拉着…… 那几人惨叫得都岔了声儿; 倒是有两个没有动静的……应该是疼晕过去了。 只看着他们裤子上的血,还有他们经过之后地上留下的一滴滴、一道道血迹…… 混了多年官场的冷显,自然看得出他们是受了何种刑罚。 本就一身是伤的冷显,都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冷显极力地想屏蔽那些惨叫声,但……实在太难了! 被拖在后面跟着走的冷怡阳早就被这恐怖的惨叫声吓傻了…… 他大睁着眼睛,被官差拖着朝前走,直到父子两个被扔进了同一间阴暗的牢房中。 这里是死囚牢。 他们被关进来的这间牢房就在殷宝业他们几人的隔壁。 说是隔壁,中间连墙都没有,只有一排粗木栅栏相隔。 那边的惨状清晰可见。 就见那边的牢房里,有狱卒和衙役正带着两个大夫模样的人,在忙着给殷宝业、高成、魏风、赵甘、邓圭几人检查着伤势。 行刑之后,衙役就已经给几人上过金疮药。 这时另有大夫来到牢中给几人检查伤势,再上金疮药,并不是为了治好他们,而是防止他们在被拖去刑场腰斩前就先流血而亡。 冷怡阳早被吓得紧闭双眼,夹紧双腿,缩在牢房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而冷显……冷显想,此时这几个人……恐怕都不想有大夫为他们上药止血吧! 真要是这会儿能血尽而亡倒好了! 一了百了! 也不用再受惊吓,再被腰斩…… 只可惜,天不从他们心愿。 谁让他们之前造了孽! 既然造了孽,就该遭报应! 报应……这不就来了! 第573章 于氏泄愤 殷氏挨打 第573章 于氏泄愤 殷氏挨打 女牢这边。 殷氏、老殷氏、殷老婆子和于氏都要被押去女牢中最靠里面的死囚牢中; 只有冷怡星一人,是要关押在靠外面的普通牢房中。 因她判的不是死刑,而是流放为奴,因此,要将她关进同样被判流放的犯人的牢房中。 这牢中另有一拨人也是准备要在近期流放的。 若是刑部回文认可顺天府尹郑桐的量刑,到时候,就要将冷怡星和其他流放的犯人一起押解出京,流放苦寒之地。 之前,冷怡星为了能达成心中仅存的那万分一的奢念,她可以将亲娘、将亲祖母抛在脑后,更何况是外婆和舅母。 然而,求告无用,她们又被押进了这座昏暗阴森的大牢中。 看着自己要被单独押向一边,而自己的娘和祖母,以及外婆、舅母还被女牢头们推着继续朝着牢房深处走去…… 冷怡星害怕了…… 哪怕是亲娘和祖母她们被判了死刑, 可这会儿,她也想有自己亲娘、祖母能在身边。 想她们陪自己一会儿是一会儿。 现在,看着衙役和狱卒要把她们分开,要将她一个人押去别处,她怕呀! 她实在是害怕! 冷怡星也不知是从哪儿来的力气,突然像疯了一般,朝着殷氏和老殷氏她们追过去。 被冷怡星挣脱开的两个女狱卒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她们对不听话的犯人可从来不会心软、手软…… 用她们的话说:心软手软也干不了这份营生。 两人抬脚就追了过去。 眼看着冷怡星就要追上了殷氏,想伸手抓向殷氏时,押送殷氏的两名狱卒直接转过身来,一脚踹向了扑过来的冷怡星。 “啊!” 一声惨叫,冷怡星被直接踹翻在地,头撞向了一边的木栅栏。 冷怡星只撞得眼前金星乱窜,头一阵阵发晕。 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头……疼……好疼啊! 她把手拿下来一看,手上有血,头撞破了,随之而来的还有一阵阵更为明显的痛感。 老殷氏“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娘……祖母……星儿流血了,星儿痛!” 殷氏到底是做母亲的。 殷氏回过头,看到身后自己的女儿喊着娘扑向自己,殷氏忍着全身的剧痛,强转过身来,想伸开手臂接住她。 下一秒,冷怡星就被自己身边的狱卒一脚踹倒了。 现在又看到女儿头上撞出了血,朝着自己哭喊,殷氏这颗当娘的心瞬间绞痛不已。 然而,她身边的两个狱卒直接扯住了她的两条胳膊,殷氏根本不能上前。 “星儿……星儿……” 殷氏朝着冷怡星哭喊着…… 可得来的只有狱卒不耐烦的咒骂! “都到这会儿了,还想论什么亲娘女儿的? 早知如此,,你们当初别造孽呀!” 而押送冷怡星的两个狱卒也赶上前来,将手中的鞭子狠狠抽向了冷怡星…… “啊! 啊! 啊!……” 地上的冷怡星被鞭子抽得一声接一声的惨叫,抱着头在地上不停地翻滚躲闪。 “星儿……星儿……” 殷氏哭嚎着,喊叫着,但,无济于事。 身边的两个狱卒和两个衙役扯着殷氏直朝着死囚牢走去。 殷氏一路哭喊着冷怡星的名字…… 只是,殷氏被两个狱卒硬扯着,拐进了左边的岔道。 殷氏再回头……也看不见冷怡星的影子了…… 可后面……依然有冷怡星被鞭打的痛呼惨叫声传来。 对着冷怡星这个十四五岁的小丫头,两个狱卒要收拾她简直是轻而易举。 几鞭子下去,冷怡星老实了。 两个狱卒上前去,一左一右扯起冷怡星的两条胳膊,就像拖死狗一样,将冷怡心拖去了她该去的牢房。 被拖去死囚牢的殷氏还在一路哭着喊着…… 送进死囚牢的是四个人,一直哭喊着冷怡星的也只有殷氏一个。 作为冷怡星亲祖母的老殷氏,却是始终丧荡着脸…… 不知道的还以为那冷怡星与她是两世旁人! 丝毫看不出,那冷怡星是她之前心肝肉喊着的嫡亲孙女儿。 想来……如果她们换人出嫁的奸计得逞; 如果那冷怡星真能代替了冷溶月混进煜亲王府做煜王妃…… 想必,老殷氏这个做祖母的,就不会是现在这副冷酷无情的嘴脸了! 冷酷无情的还有殷老婆子殷孙氏和于氏。 之前在大堂上,殷氏与殷老婆子和于氏母女、姑嫂早已经翻了脸; 这会儿,她们四人被拖着押进了同一间死囚牢。 在牢门关上,狱卒的脚步声远去之后,于氏便不顾一切地直扑到了殷氏身上…… 于氏此刻尽情发泄着心中的愤恨和怨怒! 第574章 同间牢房 相看相厌 第574章 同间牢房 相看相厌 殷氏本就一身是伤,不能站也不能坐,只能在地上趴着。 于氏也不管殷氏后背受了杖伤,如今鲜血淋漓…… 她直接骑在了殷氏身上连锤带打、连抓带挠…… 于氏身上只有些轻微的皮外伤,不像殷氏,先被掌了嘴,又受了杖刑,最后还被上了桚刑! 殷氏现在是遍体鳞伤,动转都难。 如今被于氏压在地上疯狂地捶打抓挠,殷氏根本毫无反抗之力,只有哭嚎痛哭的份了。 看着于氏像发了疯一般地痛揍殷氏,老殷氏没有一点儿要上前劝阻的意思,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 就连殷老婆子这个做亲娘的,都没有上前去将于氏从自己女儿的身上拉开。 殷老婆子和老殷氏两个,都只顾自己连滚带爬地爬到墙角草堆处,坐在草堆上,背靠着墙闭上了眼睛…… 仿佛眼前这一个挨打的,和一个被打的,都是与她们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殷氏伤上加伤,痛上加痛,甚至此时此刻,殷氏都有心求死。 然而,偏偏死……也不那么容易! 再说了,若她殷莲莲能有那副视死如归的烈性; 若她能顾及做人的尊严,她也不会委身于人去做见不得人的外室; 也不会入侯府去做地位低贱的小妾; 更不会起那些嫉妒贪婪的恶念; 做那些损阴败德的恶事! 殷氏用她那双皮开肉绽的手紧抱着头蜷缩在地上,任由于氏在自己身上捶打抓挠…… 渐渐的,殷氏不再痛哭,也没了声音…… 应该是疼晕过去了。 殷氏看着殷氏不哭、不叫,也不动了,连忙就停了手。 一来,于氏是怕将殷氏直接打死了,自己会在这大牢中遭受重罚; 再一个,她也不想殷氏就此死掉。 在她看来,殷氏现在死去是她的福气…… 自己要是现在把阴氏打死了…… 那等于是帮了殷氏的忙! 千刀万剐……那都是殷氏该受的,那是她殷氏欠自己的。 而自己…… 于氏则觉得自己是最冤的受害者! 自己是被殷氏母女、殷氏姑侄连累的。 自己遭此厄运,就是被她们害的! 自己好日子没跟着过几天,黄泉路却要与她们同行…… 于氏心中着实不甘! 牢房外,不急不缓地传来一阵脚步声…… 手中甩着鞭子的两个女狱卒走了过来。 她们站在牢门处朝里面看了看…… 于氏已经住了手,也退到了另一边的墙边靠墙坐下,只是有意离着婆婆殷孙氏和老殷氏都远远的。 殷氏蜷缩着倒在牢房的正中央,一动不动。 两个女狱卒看了看,一边嘴里骂骂咧咧,一边抬手打开锁头,又将牢门上的铁链哗愣愣地扯下来。 两人迈步走进牢房,先来到殷氏近前。 其中一个女狱卒将手指伸到殷氏鼻下试探…… “有气儿! 没事儿,还活着呢,只是晕过去了。” 这名女狱卒说道。 另一名女狱卒听了,点了点头,转身抡起手中的鞭子,朝着坐在墙边的于氏披头盖脸地抽下去。 只两鞭子,就将于氏抽倒在地。 这名女狱卒用手捋着鞭子,开口骂道:“你个贱人!找不自在是吗? 你们本来就没有几天好活了,还不说把这辈子剩下的几天尽可能地活得舒服点儿。 哼! 怎么着? 你们都进了死囚牢了,还不知死活地给老娘折腾? 还变着法地给老娘找麻烦? 老娘看你们确实是活腻歪了,想找死了! 你们给老娘好好听着: 要么……老老实实缩着,好好活过这几天,老娘也懒得多难为你们这些要死的鬼! 可要是还想找不自在…… 行啊,老娘也不介意一天伺候你们几顿鞭子!” 说着,女狱卒抡起手中的鞭子,朝着墙上就抽了一鞭…… “啪!”地一声响,听着都让人汗毛直立,头皮发麻! 直吓得于氏、老殷氏和殷老婆子身子猛地一缩,继而不停地打战…… 两个女狱卒对视一眼,又一齐扫向缩在墙边的于氏、老殷氏和殷老婆子,以及昏迷未醒的殷氏…… 几人连忙低下头看着眼前的地面,不敢抬眼与两个女狱卒对视。 两个女狱卒冷哼一声,转身走出了死牢。 哐啷哐啷…… 铁链拴住了门,又落了锁。 女狱卒的脚步渐渐远去,死囚牢中一片死寂。 于氏抬眼瞪向殷老婆子和老殷氏,嘴唇动了动,也许是想骂她们…… 但,于氏又想了想,终究是把嘴闭上了。 于氏双手抱着膝盖,慢慢地低下头去,将下巴放到了膝盖上,眼神呆愣愣地看着牢房地上的乱草,还有地上的那些不知是何物的污秽。 老殷氏和殷老婆子无意中对上个眼神儿,立刻就又两下相厌地别开了脸…… 第575章 还有事情 需要安排 第575章 还有事情 需要安排 安国公府门前。 车夫拉住马的缰绳,几辆马车依次停稳。 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率先利落地跳下马车,来到第一辆马车跟前,将自己的祖父、父亲、叔父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青衣快步走过来,先将冷溶月扶下马车。 又和冷溶月一起,将薛老夫人和大夫人霍婵玉、二夫人郑素瑶也都扶了下来。 二夫人郑素瑶若不是因着在外要顾及自己诰命夫人的形象,恐怕早就轻轻松松地一跃而下了! 坐在最后一辆马车上的紫衣,也照顾着罗运祖孙俩下了马车。 罗运带着小孙女儿罗红桃快步走上前来,朝着安国公一家和冷溶月深深地跪了下去。 “罗叔,您这是做什么?” 冷溶月诧异地说道。 “紫衣,快将罗叔扶起来。” 冷溶月边说着,自己上前两步,也将罗红桃从地上拉了起来。 “罗叔,您这是做什么呀? 何须行如此大礼?” 罗运眼眶含泪,朝着冷溶月和安国公府一家深深一揖,“小老儿的儿子、儿媳沉冤得雪、大仇得报,全赖大小姐与国公爷一家扶助,大恩大德,小老儿祖孙俩永世不忘! 今日案件已经审问结束,小老儿不敢在府上继续叨扰,想……这就先带着小孙女桃宝儿回大石村去了!” “是这样啊……” 冷溶月听了,沉吟半晌,说道:“罗叔,先不急在这一时一刻就离开,您和桃宝儿先随我进府,有些事我们慢慢商量。” “是,那小老儿就听大小姐的了!” 罗运又抬眼看向安国公傅鹏几人…… 安国公傅鹏和傅英澜、傅英泽几人都微笑着朝他点点头,伸手示意一同入府。 罗运这才领着自己的小孙女儿罗红桃,随着众人一起进了安国公府的大门。 众人来到正厅上坐下,罗运拉着罗红桃,还要给安国公府一家行大礼,被安国公傅鹏出声拦住。 “不可不可! 罗大夫不必如此。 罗大夫一家大仇得报,乃天意使然。 况且,不管怎么说,老夫这一家儿孙都是朝廷命官,他们为百姓做事,做主,也是理所应当。 此事,罗大夫不必放在心上。” 我外公说的是。 罗叔,此事您不必放在心上。 我之所以请罗叔和桃宝儿一起回来,是想跟你们商量接下来的事。 罗叔想今日就带着桃宝儿回大石村去,可我倒是觉得……罗叔不必太过着急。 一来,刑部的批文这几天应该就会下达。 你们现在回去了,转天还要再来京城,也不过是多跑一趟冤枉路。 再有,这一半日,顺天府衙对犯罪行为的处罚,以及对受害人的补偿都会有结果。 若是顺天府衙那边突然有什么说法或是决定要找当事人…… 大石村离京城虽说不是太远,但,也是要有所耽搁的。 要我说,罗叔和桃宝儿倒不如暂时就留在安国公府中。 待刑部批文下达; 顺天府衙这边的事情了结; 那些恶人真正的下场到来…… 到时,罗叔再决定去留的问题。 罗叔觉得如何?” 罗运听了,仔细想了想,也确实是这么回事。 这一半天,顺天府衙那边还有财产交割事宜; 刑部的批文也还要等。 如果批文下达得快,应该就在这几天里。 仇人行刑时,自己无论如何是要亲眼看着的。 不为别的,只为要用自己的这双眼睛,去替代自己惨死的儿子和儿媳的眼睛! 要替他们亲眼看着,害自己一家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的最终下场,以慰藉他们在天之灵! 想到这儿,罗运含泪点了点头,“也好,那小老儿就厚颜在国公府里多叨扰几天了。” “没关系,罗大夫不用在意!”安国公傅鹏直接发话。 “罗叔,接下来的事情……罗叔是怎么打算的?” 一旁的傅明俊开口问道。 “罗叔家的祖宅里,曾经发生过那样惨痛的事情,罗叔可还愿回老宅居住?” 罗运眼中的泪终究还是滑落下来。 罗运摇了摇头,“不去啦! 那老宅哪里还是小老儿和桃宝儿能居住过活的地方啊! 那里只有惨痛的记忆,不想……不想再回去了!” 傅明俊点点头,表示理解,“既然如此,罗叔您看这样行不行? 待顺天府衙那边作出决定,您那座老宅收回之后,我安排人帮您将老宅卖掉; 还有,殷家的宅子,此次也会被官府卖掉,所得银两也会作为对几家受害人的补偿,其中也包括罗叔家。 再有,就是高家、赵家、魏家和邓家几家必须要拿出的补偿款。 晚辈的意思是,等到这些钱款都到手之后,罗叔或在京城另置宅院,或留着银钱傍身。 罗叔觉得可行?” 第576章 愁云渐散 心情转好 第576章 愁云渐散 心情转好 罗运听了傅明俊所说,忙拱手称谢:“多谢大公子替小老儿着想周到。 就依大公子所言!” “罗叔,还有一事。” 冷溶月走过来说道:“您在大石村的那个家应该还是想留着的吧? 再有,我之前曾经说过的,要在大石村建一个药材行,那事是真的。 到时,还请罗叔帮忙把关、运作。 大石村那边的事,就有劳罗叔多多费心了!” “大小姐言重了! 大小姐是为了小老儿祖孙俩往后的生计作安排,这一番心意,小老儿明白,多谢大小姐!” “罗叔不必言谢。 另外,大石村那边,村民采得的药材量也是不固定的,罗叔也没有必要天天守在那边,隔几日去统一收购一次也就是了。 其余的时间……我娘亲的嫁妆里还有一间医馆,若是罗叔不嫌太过辛苦,到时可否请罗叔坐镇?” 罗运听了,想都没想,点头拱手,“小老儿愿意! 多谢大小姐为小老儿如此费心安排。 小老儿与桃宝儿感恩不尽。 此生来世,愿为大小姐效犬马之劳!” “罗叔言重了! 既然事情说定了,罗叔就带着桃宝儿先去歇着吧。 有之前的事悬在心上,罗叔想必都是日夜难安的。 以后可以放心了。 就是为了桃宝儿,罗叔也要好好保重身体!” 罗运眼中噙泪,连连点头作揖,“小老儿明白……明白,多谢大小姐! 多谢国公爷! 多谢各位大人、夫人!” 安国公府一众人均回以和煦的微笑。 之前一直留在府中的蓝衣和绿衣二人,此时走上前来,引着罗运祖孙俩去他们之前住的客房休息。 大夫人霍婵玉示意在厅中伺候的丫鬟仆妇退出去。 大厅中,这时就只剩下了安国公府自家人。 薛老夫人将冷溶月叫到身边,搂进怀里,祖孙俩默默流着眼泪。 大夫人霍婵玉和二夫人郑素瑶起身走到祖孙俩近前默默陪伴; 安国公傅鹏和傅英澜、傅英泽还有傅明俊和傅明秀则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半晌,薛老夫人看着怀里的小外孙女儿轻声说道:“好月儿,你娘亲能有你这个好女儿,外婆心里真的很欣慰!” “外婆……”冷溶月依偎在薛老夫人怀里,拿过手帕替老夫人拭去脸上的泪水。 薛老夫人爱怜地摸摸冷溶月的小脸儿,回头看向安国公傅鹏,“你说……今日之后,外面的人不会对咱们月儿有什么不好的说法吧?” 安国公傅鹏缓缓摇了摇头,“放心吧,不会的。 就算是有,我们也不怕,月儿也不用怕。 只要我们自己认为是对的; 只要我们对得起天地良心,即便别人误解也好,说三道四也好,那都是别人的事,我们只求无愧于心便是了!” “是啊,祖母,这事您不用担心,我们也会安排人在京城内外各处盯着。 若是真有什么对月儿不好的议论,我们也会及时应对。 不过孙儿想……应该不至于。 毕竟今日在场的人,他们说出去的话比我们更有说服力。 祖母尽管放心吧! 想必……煜王殿下那边也会关注此事的。” 薛老夫人听了,这才放心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好! 要说起来,煜王殿下也是个好孩子!” 边说着,边抬眼慈爱地看向冷溶月。 冷溶月对上薛老夫人的眼神,立时羞得低下头去,更深地依偎进了老夫人的怀里。 老夫人轻笑一声,拍了拍冷溶月的脊背,“唉!我们月儿受的苦够多了! 希望以后都是好日子吧!” “娘,您就放心吧! 咱们月儿福大命大造化大! 她的将来,必定都是开心快乐的好日子!” 二夫人在一旁笑着附和。 “没错没错! 咱们月儿可是有大福气的,将来的日子一准错不了,娘就放心吧!” 大夫人边说着,边递上一杯茶水。 傅英澜和傅英泽对视一眼,也都微笑着点头。 傅明秀喝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说道:“祖母放心啦! 月儿以后不光是好日子,还有好吃的! 我们也能跟着沾光呢!” 一句话,把厅中一家人全给逗笑了。 薛老夫人瞪了自己的小孙子一眼,“你就知道吃! 真不知道你那功名是怎么考出来的! 难不成……你在考场里还想着好吃的?” 老夫人这一句话,又换来了满堂的笑声。 这一天压抑的心情、心中的阴云,在这一刻才慢慢地消散。 “说到好吃的……外公外婆不如趁这会儿没事都回房去歇一歇? 晚膳嘛,想必厨房里已经开始准备了。 不如……月儿再去做一种小吃食,回头给你们尝尝? 还有今晚的水果……你们也可以有所期待呦!” 第577章 出入空间 惊奇连连 第577章 出入空间 惊奇连连 “月儿,你说的是真的?”傅明秀响应得最快,也最热烈。 安国公傅鹏和薛老夫人,以及大老爷夫妇和二老爷夫妇虽说都是长者,不会像傅明秀那般跳脱,但眼中那瞬间的闪亮也透露了他们的期待。 “好,那咱们都先各自回房歇歇吧。 回头用晚膳的时候,咱们再享受月儿给咱们变出来的的美食!” 一众人纷纷点头站起身。 安国公傅鹏和薛老夫人、大老爷傅英澜和大夫人霍婵玉,还有二老爷傅英泽和二夫人郑素瑶都先回房小憩。 傅明俊和傅明秀倒没觉得累。 他们更好奇一会儿冷溶月会拿出什么美食。 看到厅中长辈都不在,丫鬟仆妇也早遣出了厅外,大厅里只有兄妹三人。 冷溶月想了想,挑眉看向傅明俊和傅明秀,“大哥哥,三哥哥,你们想不想知道……我将要做的美食是什么? 你们想不想亲眼看看美食的制作过程?” “可以这样吗? 好啊!” 傅明秀又是抢先响应。 之前,冷溶月拿出的美食都是事先做好的,直接摆上,他们就吃; 至于是怎么做成的,他们还真没看到过。 虽然说君子远庖厨吧,但,从月儿妹妹这儿出来的东西,他们还真是很好奇做法和出处呢! 看到两个哥哥明显有兴趣知道,冷溶月提出建议,“既是这样,那大哥哥和三哥哥就随我回我院子吧! 咱们把下人都遣出去。 然后,大哥哥和三哥哥可以和我一起动手做美食,如何?” “嗯,好好!”傅明俊和傅明秀两人听着兴致更高了。 片刻不等,两人便跟着冷溶月一起出了大厅,朝着后花园东侧最漂亮的那座院落走去。 那座院子最早是这府里的大小姐傅宝珍的。 后来就归了冷溶月。 兄妹三人说说笑笑着回了院子。 这座院子的月洞门上方没有另装牌匾,只在青砖上雕刻了“藏珠”二字。 兄妹三人走进院中。 院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珍稀花木应有尽有; 一方池水中,有各色锦鲤漫游; 水面上,一对天鹅交颈相伴; 虬枝伸展的松树下,两只雪白的丹顶鹤正在悠闲散步。 沿着花石小径行至闺房绣楼。 此时,袁嬷嬷正坐在桌旁,为冷溶月缝制着一件贴身里衣。 今日小姐出门去顺天府衙了,她们做丫鬟的不用都跟着去。 她们就将小姐床上的被褥都拿到外面晾晒了。 太阳落山前早就收了进来。 这会儿,落雪和飘雨两人正忙着在床榻上铺着。 见冷溶月和两位公子一起进来,袁嬷嬷忙将手里的活收到笸箩里,用布盖上。 毕竟那是女孩儿家的东西,不好被人看到。 落雪和飘雨这时也已经铺好了床铺,从里间卧房走出来,朝着三人见礼。 冷溶月笑着对三人说道:“袁嬷嬷,您带着落雪和飘雨先去歇歇吧,我和两位哥哥有话要说。 “是,小姐!” 袁嬷嬷领着落雪和飘雨屈膝行了一礼,顺手将针线笸箩拿起来,三人径直走了出去。 飘雨走在最后,随手将房门关好。 屋中静了下来。 “月儿,你要做什么?” 傅明秀急切地问道。 冷溶月狡黠地一笑,“三哥哥这么着急呀? 不过,着急也没用啊! 你们先坐在这儿喝点茶水,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回来。” 冷溶月边说着,边利落地泡上一壶茶,又拿过来两个茶杯放在桌上。 冷溶月看向傅明俊和傅明秀,调皮地眨眨眼,两根纤细的食指点呀点…… “嗯……我要提醒哥哥们一声—— 哥哥们一会儿看到什么都不要太惊讶,也不要害怕呦!” “我们才不会……” 话音没落,冷溶月就这么……呃……平地消失了! 就在他们的眼前……平地消失了! 傅明俊和傅明秀瞬间目瞪口呆。 转而对视一眼,又不敢置信地看向刚刚冷溶月站立的地方…… “月儿这是……这是去她说的那个……那个空间了?” 傅明秀指着冷溶月刚刚站过的地方,愣愣地问道。 “应该是!” 傅明俊缓缓点头,回应着傅明秀的问话。 “这……这要不是神仙……什么是神仙啊!” 傅明秀还在缓神儿。 “还有,这月儿……忽然就消失了…… 她……她要什么时候才出来呀? 我们……我们怎样才能叫她出来呀?” “当然是三哥哥叫我,我就出来了!” 随着娇俏的话音,冷溶月又出现了。 “三哥哥叫我,我就听到啦! 听到了,我就出来啦! 再说了,我在我的空间里是能看到两位哥哥的!” “真的吗?” 傅明秀感觉太过神奇。 “当然是真的! 好啦,哥哥们喝茶吧,我要先去准备东西了。” 说着,冷溶月的小脸上露出了一丝调皮的意味,“我不在这里的时候,两位哥哥可不要说月儿的坏话呦! 我是能听得到的!” 说着,冷溶月呵呵一笑,又原地消失了。 第578章 二位公子 学包饺子 第578章 二位公子 学包饺子 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这次看着冷溶月消失,就不再像方才一样惊讶了。 两人对视着,忽地都笑了。 “好了,咱们现在就开始说月儿的坏话!”傅明秀故意大声说道。 傅明俊斜了自己弟弟一眼,径自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杯茶水喝着。 傅明秀一看,也走了过来,坐在另一边,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等着。 空间里,冷溶月想了想,今晚做些什么吃食好呢? 都到这个时辰了,府里的厨房应该已经快准备好晚膳了,自己就不用七碟八碗准备那么多了。 不如……就做些饺子吧,给给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和哥哥们他们尝个新鲜。 他们要是爱吃,改天自己就给他们来一桌饺子宴好了! 想着就去做。 先和了一大块面醒着。 然后,就拿出现成的猪肉、大虾、香菇、鸡蛋、葱姜……以及各种的调味料开始调馅儿。 猪肉大葱一碗、牛肉大葱一碗、三鲜馅儿一碗、鲅鱼馅儿一碗。 从前,冷溶月和爷爷相依为命,只要假期里有时间,冷溶月最大的爱好就是给爷爷做好吃的。 所以,烹饪美食从来都是她的强项。 看看几大碗饺子馅和已经醒好揉光滑的一大块的面团儿,冷溶月便开始一样一样地往外搬运。 再出现时,又吓了傅明俊和傅明秀一跳! 关键是无声无息太突然了! 面团、案板、擀面杖、盖帘儿…… 然后,就是一大块的面团儿和各种的饺子馅儿。 冷溶月就在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的眼前,时隐时现……时隐时现…… 看得兄弟二人眼花缭乱,甚至都有点头晕眼花了! 眼前的一张圆桌上,除了一个小茶壶和两个小茶杯以外,已经被饺子的原材料和制作工具占满了! 冷溶月最后一次从空间里出来时,端了一大碗的白面。 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之前,凡是月儿摆出来的稀奇美食,都是当时就能吃的; 可眼前这些…… 和好的面团儿、一大碗干面,以及这一碗一碗闻着香喷喷的……呃……像是泥一样的东西…… 看着都是生的呀…… 这……这是要做什么? 冷溶月笑嘻嘻地走到桌边,将碍事的茶壶茶杯不客气地拿起来,全都挪到了一边的条案上。 将案板和擀面杖放好。 然后,指着一边的铜盆,朝着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说道:“接下来,两位哥哥就亲自动手体验一回制作美食的乐趣吧! 不过要先去洗洗手!” 傅明俊和傅明秀两人听了,忙点点头,一起走去一边洗手。 等再回来,看到冷溶月这边已经在案板上撒上了白面,将面团拿起来。 先揉成圆条,再切成一个一个的小面团儿…… 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就站在桌边垂着手看着,不知自己几时才能帮上忙。 冷溶月看着两个哥哥那个呆愣愣的样子,觉得好笑。 想了想,就给他们找点儿最不需要智商、也最不需要技术的活儿吧! 冷溶月指了指自己切出来的一个一个的小剂子,对着两个哥哥说道:“二位哥哥,将这些小剂子就这样摁扁……边说着,边做示范。 这个太简单了! 兄弟俩走上前,按照冷溶月教的样子,拿起一个个小面剂子摁扁……摁扁……摁扁…… 这活儿……恐怕三岁小孩都能干。 然而,从来没有下过厨房的兄弟俩,突然觉得……将这软软的小面团儿摁扁……这手感……还挺有意思的! 他们不知道,有趣的还在后面呢! 当兄弟俩被冷溶月指挥着,将所有大小一样的小面团儿全都摁扁后,让他们惊奇的一幕又出现了…… 擀面棍儿他们倒是认识。 但小小一根擀面棍儿到了冷溶月手里,好像就是在制造奇迹了! 一个一个被他们摁扁的小面团儿,到了冷溶月的手下……哦不……是到了冷溶月操控的擀面棍儿下,压几压,转几转,就变成了一片片薄薄的面片儿…… 随着冷溶月手下的擀面棍儿地不停滚动,不一会儿,一堆的面片儿就出现在了案板上。 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看着……看着…… “月儿,你是要把面团儿擀成小圆面片儿,然后再把这碗里的东西用小圆面片儿包住?” “大哥真聪明!” 冷溶月直接打了个响指,接着,又朝着傅明俊竖了个大拇指。 “我告诉二位哥哥,我们现在要做的东西叫做饺子。 这个小圆面片儿是饺子皮。 接下来,我要教二位哥哥怎么来包饺子。 像我这样,一人拿上一个小圆面片儿,跟着我一起做。” “哦哦!” 傅明俊和傅明秀两人忙点头,一人拿起一个饺子皮,学着冷溶月的样子托在手上。 “好了,现在,我们就来包饺子。” 第579章 新手老手 包顿饺子 第579章 新手老手 包顿饺子 包饺子,会的不难,难的不会。 一张小圆面片儿托在手上,放上了同样多的馅儿,就见冷溶月灵巧的手指随便捏一捏,整一整,一个小月牙儿般的胖乎乎的小饺子就出现在了手上。 “看,这样就包好了!” 冷溶月将手上的饺子托着给两个哥哥看。 两人觉得看明白了,不难,自己应该也可以。 学着冷溶月的动作,将面皮儿对着捏合,捏……不对,馅儿怎么挤出去了? 再整一整……再捏一捏,怎么这边又了…… 等他们认为包好了的时候,兄弟俩互相看看对方手上的所谓饺子,再看看冷溶月包的那个…… 兄弟俩一样尴尬地看向冷溶月…… 别的不知道,比较一下总知道啊! 冷溶月包的饺子端端正正,弯弯的,胖胖的,看着就喜气; 再看看自己手上这个……怎么看着烂糟糟的? 没关系,继续来,多试几个就能包好了。 于是,冷溶月看着他们一人又托起了一张新的小圆面片,又从另一个碗里盛了些三鲜馅儿…… 捏……还是露馅儿了! “哈哈哈……哥哥们看着啊,我教你们这样包,这样包起来会容易些。” 说着,冷溶月向他们演示了一下双手挤饺子。 其实冷溶月更喜欢这样包饺子,因为这样包得快…… 两手交握,用力一挤就好了,像个三角一样的,有个大肚肚儿的饺子,就出现在了冷溶月的手掌上。 兄弟俩又觉得看明白了。 他们也试着这样挤一个饺子……挤……呃……馅儿挤出来了…… 捏也捏不上了,又是一个乱糟糟! 冷溶月包的饺子,外面的面皮儿白白的,根本看不到别的颜色; 而他们,手上的饺子里里外外黏糊糊的,这……这肯定不对。 一连试了几个,兄弟俩脑门上的汗都出来了,也没包出一个他们看着顺眼的饺子。 忽然,兄弟俩突然觉得,包饺子,怎么比他们小时候启蒙时,抓着笔杆儿学写大字还要难呢? 学大字的时候,他们还小; 可现在,他们都是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个像样的饺子都包不出来呢? 冷溶月看着两个哥哥的窘态,被逗得咯咯笑。 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看着冷溶月那如花的笑颜,无奈地摇了摇头…… 被笑话了能怎么办? 谁让自己手笨呢? 再接再厉…… 可再接再厉,也不过是继续祸害饺子皮儿和饺子馅儿。 傅明秀眼珠一转,盯上了案板上的擀面棍儿。 “月儿,你教三哥擀皮儿吧,这个……三哥应该能行!” “好啊!”冷溶月从善如流,将自己擀面皮儿的动作直接改成慢动作,一下一下地,慢慢地擀着……解说着…… “三哥你看,就这样,推着擀面棍儿压一下,这个手就配合着转一下…… 再压一下,再转一下,就这样,几下,一个饺子皮儿就擀好了! 三哥试试?” 傅明秀信心满满地接过擀面杖,再拿过一个小面剂子,压一下……力气大概太大了,面,怎么粘到了擀面棍儿上? 将粘着的面赶紧扯下来,揉成一个小团儿,扔到一边儿,又拿过另一个。 多放点干面,这次倒是没沾,但劲头儿还是有点儿大,才一下就赶出来一条大舌头! “三哥,你力气用得太大了! 这是小面团儿,又不是你练武功用的沙包! 慢一点儿,力气使匀,擀一下,转一下……擀一下,转一下……就行了!” 傅明秀尽量让自己领会着冷溶月的指点,收着力道,一下一下…… 在祸害了几个小面剂子之后,终于有了点儿感觉。 于是就变成了傅明秀擀皮儿,冷溶月和傅明俊包饺子。 而傅明俊手上包出来的饺子,顺序摆放在了盖帘儿上…… 能看得出来是体现了两个字,“进步”! 可以说是越来越好。 到最后,虽然说不上包得漂亮,最起码是不露馅儿了,这就行。 于是,傅明秀擀皮儿,冷溶月和傅明俊负责包饺子。 冷溶月将几种馅料分别包出不同的形状,有捏出来的月牙儿形的,有挤出来的三角形的,还有元宝形儿的。 傅明俊包饺子已经有模有样儿; 而傅明秀擀皮儿也找到了感觉,速度也上来了。 兄妹三人说着,笑着,手上忙活着…… 很快,面剂子都擀完了,面皮儿都变成了一个个白胖胖的饺子。 碗中的馅儿料渐渐地少了……没了…… “大功告成!” 冷溶月小手一挥,高声宣布。 紧接着,冷溶月又玩儿起了忽隐忽现……忽隐忽现…… 包好的几盖帘的饺子和擀面棍儿、面板……转瞬不见,全部搬进了空间里…… 屋中又恢复了原状。 第580章 团团围坐 尝尝饺子 第580章 团团围坐 尝尝饺子 冷溶月在最后一次搬东西进空间的时候就留下了话,“三哥哥我要去煮饺子了,你让人通知厨房,可以开始摆晚膳了,我这边马上就好!” “行嘞,知道了!” 傅明秀打开房门,朝外面高声唤了一声。 袁嬷嬷和落雪、飘雨听到三公子召唤,连忙过来。 傅明秀吩咐着落雪和飘雨两人,“你去厨房告诉他们可以摆饭了; 你找人去各个院中请主子们,就说要用晚膳了!” “是,三公子!” 落雪和飘雨二人听了吩咐,转身快步跑开了。 傅明俊和傅明秀将茶壶和茶杯又放回到了桌上,两人坐在桌边,一人倒了一杯冰凉的茶水喝着,坐等他们的最终成果闪亮登场。 空间里的时光流速慢,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才喝了一杯冰凉的茶水,冷溶月在空间里就已经煮好了饺子,调好了蘸料。 冷溶月突然出现,一个大食盒也被放到了桌上; 冷溶月随即消失。 转眼的功夫,又一个大食盒放到了桌上,冷溶月再次消失; 第三次,冷溶月手中提着一个大食盒出来,朝着傅明俊说道:“哥哥们,我们快走吧! 时间长了,饺子就冷了!” 富明俊和傅明秀忙随着冷溶月出门,一人提起一个大食盒,快步朝着二堂花厅走去。 他们到的时候,丫鬟们刚在桌上摆好菜肴和碗筷,正从厅中退出来。 “我们到得正是时候!” 冷溶月笑着说道。 安国公傅鹏和薛老夫人相携着从后堂中走了进来; 紧跟着,大老爷夫妇和二老爷夫妇也到了。 “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快来坐!” 冷溶月将大食盒先放到一边,又将桌上摆好的菜挪动了一些,留出些空地,才将大食盒里的热腾腾的饺子一盘一盘地摆到了桌上。 因着地方不够,每种口味的饺子都先摆了一盘儿。 冷溶月又将自己调好的,放有香醋、香油和蒜汁儿的一大碗蘸料分盛到一个一个的小碗中,又将小碗儿放到每个人的面前。 围坐在桌边的一家人,都用着新奇的眼光,看着这几盘冒着热气儿的,不知名的面食。 “外公外婆,舅舅舅母,这种吃食叫做饺子。 面皮儿里都包的有馅儿。” 冷溶月一样样地指给众人看…… “这样的是三鲜馅儿的; 这样的是猪肉大葱馅儿的; 这样的是牛肉大葱馅儿的。 今天因为时间紧,只包了这三种。 如果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们觉得好吃,下次月儿给你们整一桌的饺子宴!” 二夫人郑素瑶看着这白胖胖、鼓溜溜的叫做饺子的东西,又看看面前装有蘸料的小碗儿,试着问道:“我说月儿,这个……饺子……要怎么吃? 是不是……要蘸着小碗儿里的蘸料吃啊?” “二舅母就是聪明!” 冷溶月直接朝着二夫人竖起了大拇指,把二夫人夸得满脸是笑。 冷溶月笑呵呵地拿起自己面前装有蘸料的小碗儿,用筷子夹起一个饺子,放到蘸料里蘸了蘸,张嘴咬了一口…… “嗯……香! 咸淡正好,汁水也足……嗯,好吃!” 冷溶月自我陶醉地微眯着眼。 “就是这么吃的,快吃吧,凉了味道就要差了!” 众人都看向了安国公傅鹏,眼里的意思分明在说:“爹(祖父),您倒是动筷子啊!” 安国公傅鹏装作没有看到众人急切的目光,不过却是拿起了筷子,夹起了一个饺子,放进了面前的小碗儿里。 众人见了,纷纷拿起了筷子,端起了手中的蘸料小碗儿,将筷子伸向装着饺子的盘子。 蘸了蘸料的饺子送进了嘴里…… 眼中现出惊艳的光。 傅明秀嘴里的饺子还没有咽下去,眼睛就已经睁大,一脸的兴奋毫不掩饰。 “月儿,这就是咱们刚刚包的饺子啊! 这……这也太好吃了吧?” 话音还没落,筷子上夹着的半个饺子就被送进了口中…… 傅明秀欢快地大嚼着,“嗯,好吃!” 薛老夫人吃着嘴里的饺子,眼睛也是一亮,扭头看向身边的安国公傅鹏…… 安国公傅鹏没有说话,只是细细地咀嚼着,手中咬剩的半个饺子也很快被送进了嘴里。 “好吃!” “真好吃!” “我吃的应该是猪肉大葱馅儿的……” 大夫人霍婵玉说道。 “大舅母,您再尝尝这样的…… 这种形状的是三鲜馅儿的。 二舅母也尝尝,这个是牛肉大葱馅儿的,比那个口感更筋道。” “好好!” 几人的筷子分别伸向了不同的盘子。 冷溶月毫不意外地听到了一连声儿的惊呼声…… “哦,好香啊! “都好吃!” …… 装饺子的盘子很快就空了。 第581章 顺天府衙 清理后续 第581章 顺天府衙 清理后续 因着早已把下人遣了出去,厅里没有留人伺候,冷溶月亲自站起来,又去打开了另一个食盒,将里面的饺子都端出来。 初尝新鲜美味的新鲜劲儿过去了,人们开始细嚼慢咽,餐桌上,也根本没有“食不言”的规矩,一家人坐在一起,谈论着饺子的美味,说着家常话。 晚膳愉快地结束,冷溶月先将装饺子的盘子全都收回到食盒中,之后一起放回到空间里。 虽说不怕下人们起疑,但,也着实没有必要引起有心之人的猜疑。 毕竟,一下多出来了这么多的盘子,有心的下人们难免会多想。 二夫人郑素瑶唤了下人进来,将桌上的残羹、碗碟全都收走,桌子擦净。 依旧是不留一个下人在厅中伺候,大夫人和二夫人亲自用小泥炉上烧的开水泡好了香茶,给公公婆婆和自己的夫君倒上。 冷溶月在众人闪着期待之光的眼神注视下,伸出小手,眨眼……不……都没等众人眨眼,一大盘红艳艳的果子就出现在冷溶月的手上。 冷溶月笑着,将装着果子的盘子放到了桌上; 在众人惊奇的目光中,忽而,冷溶月的手上又出现了一盘红红的果子。 这回的果子要大一些,依旧看着那么鲜艳欲滴,那么的色彩诱人。 “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哥哥们,这一盘呢叫樱桃,只不过是两种……一种白樱桃,一种红樱桃,甜中带微酸,很好吃的; 这盘果子叫做草莓,也很好吃的,你们快尝尝!” 要说为什么以前冷溶月没有拿出樱桃和草莓来…… 那并不是冷溶月小气。 这樱桃和草莓可不是冰箱里的存货,而是爷爷为了她这个孙女儿,在自家小楼后面的空地里,种下的几棵樱桃树; 另外,还在樱桃树下种了几十垄草莓。 现在,在空间中,都已经成熟了。 冷溶月又端出来四碟干果—— 腰果、开心果、开了口的松子和一碟南瓜子。” “吃着干果,喝着茶水,最是惬意了!” 除了南瓜子和松子,腰果和开心果这里都没有。 樱桃和草莓在这个朝代更是没有的东西。 看着稀奇之余,众人伸手拿起樱桃和草莓放进口中…… 香甜微酸的口感瞬间在唇齿间爆开! 那味道……简直是极致的享受! 水果这东西,吃了就是会让人感到身心愉快。 至此,今天这一天的沉重阴霾也算是暂时驱散。 吃着水果,间或尝尝坚果,再喝上口茶水,一家人围坐在桌边,其乐融融的氛围令人沉浸其中,享受其中! 在这种氛围之下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在有意地避开某些沉重的话题; 也有意地避开了大家心中的隐痛不去触碰。 只是都在静静地等着罢了…… 静静地等着他们最想看到的——仇人的最终下场! 顺天府衙。 顺天府尹郑桐这时还在公堂之上挑灯忙碌着。 府尹大人都还在府衙办公,下面的师爷、主簿、以及文书、捕头……自然不可能到了下职的时辰就直接回去歇着。 案件审理虽然结束了,可一系列后续的事情还需要仔细清理。 此时,傅宝珍名下的店铺、田庄等产业的账册; 殷家的房产地契; 罗运老宅的房契; 高家、赵家、魏家、邓家几家人交来的罚银; 以及因现银不足拿来相抵的房契、地契,都已经摆在了府尹郑桐面前的公案上。 这几家倒还听话,罚银交得也利索,表现得也够老实。 想来,谅他们也不敢不老实! 安国公府毫不隐晦地,明晃晃地亮明是罗家的靠山! 就算他们凭着家中的薄产和微末的官职,敢不把罗家和其他受害人放在眼里; 哪怕他们连自己这个顺天府尹都不放在眼里…… 他们也不敢不将安国公府放在眼里! 如今,顺天府衙要尽快拿出结论的是: 几处房宅、土地、店铺如何变现? 针对相关的受害人又该如何赔偿? 赔偿多少? 这些,都需要尽快地整理清楚,拿出最终结果。 先不说今天审理的这桩案子是当众公审; 原告是堂堂的安国公府; 单说皇上、皇后娘娘和煜王殿下都亲临顺天府衙观审…… 可见帝后和煜王殿下对待此事是何等重视! 作为主审官员的府尹郑桐能不感觉压力山大! 他哪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哪敢不全心用命! 府尹郑桐以及手下几人的桌案上,铺开的都是相关的卷宗、状纸、口供和各种账册、契书…… 人人都在灯下伏案。 就连晚膳都是几个包子一碗水就解决了。 府尹郑桐已经下了严令: 务必要将这些该做的后续全部连夜做完。 明日一早,顺天府衙就必须将结案的卷宗送至刑部。 安国公府的大老爷傅英澜可是堂堂的刑部尚书,尽管他作为此案的当事人,在此案的审理,以及刑部对此案的复审过程中,他作为当事人需要回避。 但,就算傅英澜这位刑部尚书回避了,那刑部侍郎呢? 下面的员外郎和所有的刑部人员呢? 他们有哪一个敢对此事持着松懈的态度? 想必,刑部的批文很快就会发回。 如果明日一早,顺天府衙的审理卷宗没有第一时间送达刑部…… 自己这个顺天府尹的日子大概也不会好过。 与其到时被上峰申斥催促,倒不如“不用扬鞭自奋蹄”! 第582章 安国公府 多出一人 第582章 安国公府 多出一人 天色渐渐放亮了。 案头的烛火早已失去了它的作用,正被一盏一盏地吹熄。 顺天府尹郑桐也在结案的卷宗上落下了最后一笔,又加盖了顺天府尹的官印和自己的私印。 薛主簿和几名文书也将所有的审训记录,以及各种的账册、卷宗、契书,也包括高、赵、魏、邓几家交上来的罚银,全都整理整齐,分门别类地摆在了府尹郑桐的公案上。 府尹郑桐闭上略显酸涩的眼睛,抬手捏了捏眉心,再看向眼前脸上多少都带上了倦意的从属们,“好了,安排人,将所有这些送往刑部; 你们也都先去歇息吧!” “是,大人!” 几人应着,按部就班地执行着府尹郑桐的各项指令。 最后,周师爷亲自带人将一应案情卷宗送往刑部衙门。 府尹郑桐与薛主簿及其他几名文书,眼看着周师爷几人走出府衙大门,都不由自主地长出了一口气。 “好啦,都下去歇一歇吧,不过也只能歇半个时辰。” “是,属下遵命!”众人应声。 府尹郑桐也从公案后站起身,先适应了一下已经有些发木的双腿,才走向了屏风后的二堂。 一大早,安国公傅鹏与大儿子傅英澜和二儿子傅英泽照例一道去上早朝。 今日宫中的气氛稍有些不同,一众文武官员都感觉到了。 来到金殿上,他们无一例外地都想起了昨日在这里发生的那一幕。 其实,昨日午后,他们中也有不少人换上了便服,混在了人群当中,观看了审案的全过程; 也有的是遣了家中的下人前去的。 下人回来后,也将审案的全过程向他们进行了详细的描述。 对于此案,众人都是慨叹不已,且感触颇多。 他们都是身在朝堂的官员。 说好听点儿,他们每日想的都是国家朝廷的大事; 要说难听点儿…… 无外乎是上下走动,勾连钻营,为仕途前程奔忙。 平日里,他们很少多放心思去关注后宅之事…… 什么妻妾争锋,嫡庶相斗,子孙在外仗势横行…… 这些,他们几乎都不去理会。 家中中馈多是交与正室夫人掌管; 也有的,是交由得力的管家掌管着府中的一切。 但,经过了这一件事,他们才清晰地意识到了,平日里被自己忽视的后宅、以及自己的私德……这一切可都不是小事! 私德有亏,后宅不宁,可能一时半会儿的也只是家宅之事。 但,放任演变到最后,一旦失控,就有可能令整个家族覆灭! 而自身……有可能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流放……腰斩……千刀万剐…… 想到了这些,很多官员都不禁冒出了一身的冷汗! 细思极恐……后怕呀! 也是从这一日开始,这些官员后宅的正室夫人们,似乎是最清晰的地感受到了自己夫君的变化; 而府中的嫡子、嫡女们也有同样的感受。 至于那些小妾、庶出们,则是被府里的当家人敲打再敲打,甚至冷落再冷落,也让她们平日恃宠而骄的嚣张性情都收敛了不少。 还有家中的子弟,也都被拘在了府中,一时不许外出。 这或许也算是这些官员们幡然悔悟的明智之举吧! 后宅安,少事端! 早朝上的一切几乎与往常无异。 只是在文官序列的末尾处,永远少了那个安国公府的前女婿,勤兴侯冷显而已。 下了早朝,刑部尚书傅英澜自然是要去刑部坐镇。 顺天府的案情卷宗早已经交到了刑部。 即使作为刑部尚书的傅英澜去上早朝未归; 亦或是因着刑部尚书傅英澜是本案的当事人之一需要回避,都不会影响这桩案件的复审。 傅英澜回到刑部,一路走进了自己的办公房。 这期间,傅英澜一句都没有向手下官员问起过昨日的案件。 该回避就得回避。 坐在公案后,傅英澜像往常一样,井然有序地处理着案头的公务。 而在另一边,以右侍郎为首的一众刑部官员,正在紧锣密鼓,马不停蹄地对案件的卷宗进行着一项项详细的核查。 刑部的核查,可不是只针对书面上现有记录的罪状是否真实? 所做的量刑是否恰当? 相关的数字是否准确等等。 而是要一项项逐一重新复核查证。 这都需要时间。 因此,这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做完的事。 接下来的日子,冷溶月只想在安国公府中安心陪伴着薛老夫人,照顾着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们的饮食,也用心调理着他们的身体。 而接下来的日子,唯一与往日有所不同的就是,这安国公府中,从午后到晚间,都多出了一个人。 第583章 帝后宫中 翘首以盼 第583章 帝后宫中 翘首以盼 安国公府多出的这个人就是煜王萧璟煜。 他总是能和傅明俊、傅明秀兄弟俩前后脚入府; 他对兄弟俩快要翻上天的白眼视而不见; 他也能淡定自若地陪着一脸了然淡笑的安国公傅鹏手谈几局。 至于切磋武功嘛…… 在三公子傅明秀被萧璟煜小虐了几次之后,这一项就彻底取消了。 而大夫人霍婵玉和二夫人郑素瑶,则是一如既往地热情地招待着茶水点心。 薛老夫人则是在一旁握着冷溶月的小手,一脸欣慰地笑着。 都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女儿不在了,薛老夫人这个做外婆的,就当是替自家的女儿相看女婿,观察女婿了。 萧璟煜借口自己喜欢安国公府的膳食,每日必到。 说是借口,其实也是实情。 对于这个借口,安国公府一众人既觉得好笑,又无障碍接受。 别说萧璟煜喜欢,他们也喜欢啊! 月儿每日给他们变着花样做好吃的,天天都有惊喜出现。 从前,月儿被冷显、殷氏、老殷氏他们控制着,不能常来安国公府; 而安国公府中除了大人,就是傅明俊、傅明奇和傅明秀三个男孩子; 这三个男孩子又都一门心思地专注于读书习武…… 说是家有子孙承欢膝下,可没有娇软乖巧的女娃娃在眼前,总觉得差强人意。 现在有了月儿在府中,每日里都有小女儿的娇态在眼前; 每日里,都有娇声俏语在耳边…… 看着她软语撒娇,哄着她们开心…… 这样的有儿也有女的感觉,他们简直太喜欢了! 从前,每日晚膳后,大夫人和二夫人或是陪着薛老夫人说几句家常,或是回房歇着; 男人们则是用过晚膳,就各自去书房忙各自的。 现在有冷溶月在府中,一家人都开始贪恋起冷溶月随时出手的美食; 更贪恋晚膳后,一家人围桌而坐,喝茶、尝鲜果,叙家常的温馨时光。 这才叫天伦之乐呢! 不光是安国公府一众人喜欢,就连宫中的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喜欢! 洪德帝和皇后栾惜莹知道他们的小儿子每日去安国公府报到; 每日都是在那里吃饱了、喝足了才回宫来; 而且每日回来还都手不空。 不是带着新奇的小吃食,就是带着他们从来没有见过、没有吃过的新鲜水果。 对于冷溶月拿出来的这些稀奇之物,萧璟煜不是没有怀疑过。 从之前,他暗中跟踪着冷溶月兄妹三人去勤兴侯府偷盗……呃……不对! 是去将傅宝珍的所有嫁妆财物先行收起保存之日起,他就知道……他的小月儿身上有着大秘密。 或是说,小月儿是得了什么大机缘、大奇遇,有了什么大宝物。 否则,不可能月儿一路过,她所过之处就寸毛不剩啊! 而后,再看到月儿时不时拿出来的这些稀奇东西,自己更有猜疑。 但,秉持着尊重与信任,只要小月儿没有主动说,萧璟煜就不问。 而洪德帝和皇后栾惜莹也只是在第一次看到萧璟煜带回来的,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吃食鲜果时问过一句。 当时,就被萧璟煜委婉推脱没有回答。 帝后夫妻二人就明智地不再追问了。 他们只要相信,这些奇特之处是属于冷溶月的; 而这些神奇之处对自己的儿子、对自己的朝廷全都无害,这就足够了。 至于其他的,他们根本就不在乎,反而乐见。 也因此,他们对小儿子每日厚着脸皮去安国公府蹭饭的行为举双手双脚赞成。 而每日晚间,他们也在等儿子回宫请安时,都多了一样期待——那就是儿子手里的大食盒! 夜幕渐渐降临,宫女们也开始在安置着今天的晚膳。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摆上桌来…… 皇后栾惜莹看着兴味索然。 就连坐在一旁喝茶的洪德帝,都没有坐去桌边用膳的意思。 “唉! 也不知今日安国公府的晚膳吃的都是什么? 煜儿又会给咱们带回来什么好吃的?” 皇后栾惜莹一脸向往地说道。 “朕也在想这事儿呢! 看着桌上这些饭菜,朕一点儿用膳的欲望都没有。 还不如每日里煜儿带回来的那些小吃食看着有胃口。” 洪德帝也是兴致缺缺。 “谁说不是呢? 唉!” 皇后栾惜莹轻叹口气,“刚才还觉得有些饿呢,这会儿,看着这满桌的饭菜……怎么突然就不饿了呢?” “母后既然不饿了,那儿臣带来的这些吃食就不留下了。 儿臣还是带回儿臣的煜王府独自享用吧!” 听到萧璟煜的声音,看到儿子走进来,皇后栾惜莹的眼睛就是一亮,亮亮的眼睛直直看向了萧璟煜手里提着的大食盒。 第584章 饺子果子 帝后心喜 看着自家小儿子作势转身要走,皇后栾惜莹还是迫不及待地出声制止:“煜儿站住! 你……你要走便走,你手里的大食盒得留下!” 这会儿在皇后栾惜莹眼中,儿子不香了,那个大食盒才香! 侍立在殿内的宫女与小太监们,看到皇后娘娘为了煜王殿下手中的大食盒,竟然急切到失态,都不禁低头憋笑。 就连洪德帝也是,看着自己的皇后,朝着儿子手中的大食盒追过去的鲜活模样,都不禁轻笑出声。 心道:明知道儿子是在和他们逗趣儿,自家阿莹还那么急火火的,可见是多期待那大食盒中的美食。 今天这个大食盒足够大,上下有六层,都快有半人高了,还很重。 萧璟煜自然不会让自己的母后受累提大提盒,伸手拦住自己母后,将大食盒提进殿中,放到一旁的石鼓凳上。 皇后栾惜莹紧跟在儿子身边,看儿子将大食盒放稳,自己就先伸手将大食盒的盖子打开了。 洪德帝这时也放下了茶盏,凑了过来。 大食盒的盖子打开的那一瞬,洪德帝和皇后栾惜莹都呆住了。 就算他们不下厨,他们也能看得出来,眼前这东西……应该还是生的。 就见这大食盒的第一层整整齐齐、一行一列地摆放了很多白皙小巧,胖胖嘟嘟的东西…… 看上去应该是用面做的。 “这是什么?” 帝后二人抬起头,疑惑的看向萧璟煜,同时问出了声。 萧璟煜笑笑,没有回答,伸手将这第一层拿起来,放到了旁边的桌上。 下面这一层放的还是一样的东西,只是形状略有不同。 再揭开一层……同样是摆放整齐的小面团儿,只是中间放着一只盖着盖子的小瓷罐儿。 皇后栾惜莹将小瓷罐儿拿出来。 打开盖子的一刹那,一股诱人的香味儿就窜了出来,直冲鼻端。 朝里看去,罐儿里盛着些深褐色的汁水,上面还飘着些油花儿…… 闻着很香。 “难道这是喝的东西?” 皇后栾惜莹蹙着眉头问道。 “这可不是喝的。 这是一会儿吃饺子时要用到的蘸料。” “饺子?” 皇后娘娘和洪德帝对视一眼,饺子是什么? 没听说过。 萧璟煜笑着指指大食盒儿里码放整齐的东西,说道:“这个就叫饺子。 外皮是面做的,面皮里边包着各种馅料,一会儿父皇和母后尝了就知道了! 现在这饺子还是生的,要煮熟后才能吃。 只是,月儿说,要是煮好再带回宫,会冷掉不说,味道和口感就都不好了。 所以才让儿臣带了生的回来,煮熟后趁热吃才好吃!” “哦,原来如此! 还是月儿想得周到!” 皇后娘娘笑着点头说道。 萧璟煜转过身,将皇后身边的冯嬷嬷叫了过来,仔细地叮嘱道:“冯嬷嬷,你记好,这吃食叫做饺子。 你将这些饺子拿去小厨房,让他们将这些煮熟。 一定要记住:煮饺子要用大锅,水要多,要保证饺子煮熟之后能够飘起来。 水开之后将饺子下锅; 饺子下锅之后要用勺子轻轻推动,既不能让饺子之间粘连,也不能让饺子沉底粘到锅底; 水再次烧开时,要加入一小碗冷水; 再开,再浇冷水。 第三次烧开的时候,饺子就煮好了,可以用笊篱将饺子捞到盘子里,然后尽快端上桌。 明白了吗?” 冯嬷嬷仔细地听着,一点一点记着。 听到煜王殿下问起,忙回答:“是,奴婢听清了,也记下了。 哦,奴婢亲自去小厨房盯着。” “好,你去吧!” 萧璟煜点头。 冯嬷嬷叫过来几个小宫女,将装有饺子的食盒一人端着一盘,跟在冯嬷嬷身后,快步去了小厨房。 这边,皇后栾惜莹再看向大食盒最下面一层时,喜悦地惊呼出声:“我的小月儿太可爱了! 又给本宫带来了樱桃和……哦,本宫记起了,这个叫草莓! 都是本宫最喜欢吃的! 皇后栾惜莹伸手拿起两个草莓,一个吃进自己嘴里,一个递给了洪德帝。 洪德帝接过来吃着,也是一脸笑意。 “嗯……好香!好甜!” 皇后栾惜莹无比享受地眯起了眼。 萧璟煜则走去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端起大宫女舒秀送上来的茶水喝了一口。 “父皇,母后,一会儿用过了晚膳再吃鲜果吧,空着肚子吃,怕会不舒服。” 皇后娘娘浑不在意地摆了摆手,“知道知道! 本宫就一样只吃两个,等用完晚膳再继续吃。” 嘴里说是吃两个,结果……呃……是吃了两个两个……四个! 还是洪德帝拦着,将皇后栾惜莹拉回到椅子上坐下才算罢休。 人坐在了椅子上,眼睛却还恋恋不舍地看向那两盘鲜艳欲滴的果子…… 第585章 皇上皇后 居然护食 一阵轻得近乎于无的脚步声传来,听着比往日略显急促。 冯嬷嬷身后跟着几名宫女,她们手中端着托盘,一个接一个地走进殿来。 冯嬷嬷亲自将一盘盘煮好的,白白胖胖还冒着热气的饺子摆放在了桌子中央; 一旁的余风取出试毒的银针走过来。 这也是帝后用膳前必须要做的一步。 萧璟煜看着余风的动作,并没有开口拦阻。 不是他不信任冷溶月,而是他不想给冷溶月招致不必要的麻烦。 自己相信小月儿,但,生的饺子经过他人之手煮熟端上来,这一步,还是要经过验毒确认的。 否则真要是出了什么意外,小月儿也脱不了干系。 与其如此,倒不如堂堂正正地验过,以防万一。 此时,洪德帝伸手拉着皇后栾惜莹站起身,先朝着殿内伺候的宫人摆了摆手,“好了,这里不用伺候,都退下吧!” “是,皇上!” 众宫人听了,朝着帝后与萧璟煜深施一礼,退后几步才转身走出了。 看着伺候的宫人都出去了,皇后栾惜莹再也不愿端着皇后的架子了,直接甩开洪德帝的手,几步走到桌边坐下。 也不管洪德帝父子俩,皇后栾惜莹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放到面前的蘸料碗里滚了滚,直接咬了一口…… 虽说还有点烫,但,那味道……真的是好奇妙! 一口咬下去,饺子馅儿香气四溢,汁水也溢了出来。 饺子吃到嘴里,有面有肉,这种口感真的很奇特; 味道真是难以形容的美妙。 洪德帝无奈地看了看被甩掉的手,又看了看已经快步走到桌边自顾自坐下,而且已经吃完了一个饺子的皇后,无奈地摇了摇头,轻笑出声。 “阿莹至于那么急吗? 饺子又不会跑的!” “皇上知道什么? 刚刚没听煜儿说吗? 是月儿说的,趁热吃才好吃,要是凉了,口感、味道都会差了!” 皇后栾惜莹忙里偷闲儿地回应了洪德帝一句,接着又夹起了第二个饺子继续吃。 将口中的饺子咽下去,皇后栾惜莹直接宣布: 今晚,本宫只吃饺子! 说着又夹起了第三个。 洪德帝也不站在一边干看着了,几步走到桌边,在皇后栾惜莹身边坐下。 洪德帝拿起筷子,夹了饺子,放进蘸料碗,学着皇后娘娘的样子蘸一蘸,放进嘴里。 一股鲜香的味道在口中绽放…… 洪德帝为着口中的美味叫绝的同时,又觉得无比新奇。 “煜儿……这……这馅儿里是有虾肉?” 萧璟煜不慌不忙地走到桌边坐下,点了点头,“是有虾肉。 这些饺子里面有一种馅料是三鲜馅儿的,其中的“一鲜”就是虾肉。” “虾肉! 哎哟! 现在宫里都少能吃到新鲜海物,有也是干货; 这安国公府倒是还有这稀罕物,也不知是从哪儿弄来的!” 洪德帝边吃边道。 其实洪德帝说这话也只是一句无心之言。 还不等萧璟煜开口,皇后栾惜莹就直接瞪了洪德帝一眼,“有的吃皇上就吃呗! 管那虾肉是哪儿弄来的做什么? 真是多事! 我可跟你说,你要是非得深究哪一样东西都是来自哪里…… 我怕皇上……以后什么都吃不到了!” 皇后一生气,连“皇上”“本宫”的都懒得说了! 反正殿中没有外人。 洪德帝听了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洪德帝忙看看儿子,又看看自己的皇后,“朕……朕就是随口一说。 国公府总有新鲜吃食,月儿总是有惊喜给我们,那是再好不过了! 反正有咱们儿子天天去国公府蹭饭,蹭了饭还能给咱们捎点儿回来,朕当然是希望那安国公府的新鲜东西越多越好!” 说罢,又转头看向对面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儿子萧璟煜,陪着笑说道:“不问了,不问了,父皇再也不问了! 有好吃的,你尽管给父皇和母后带回来,父皇和母后保证不问出处!” 洪德帝说着,又夹起了另一个盘里的一个饺子,吃进嘴里,眼睛又是一亮…… “香啊……香的不一样! 嗯,这个味道不一样,里面的肉馅儿直接抱成了团儿,吃着还很劲道。 这是……这是什么肉的?” 萧璟煜看了看饺子的外形,指着那几盘饺子说道:“这种捏成花边儿的,应该是牛肉馅儿的。 哦,儿臣今天带回来的一共有三种馅儿的,父皇吃到的第一个饺子是三鲜馅儿的; 这个带花边的是牛肉大葱馅儿的; 还有这个,有点像三角儿,肚子大大的,这个是猪肉大葱馅儿的。 父皇和母后可以都尝尝,各有各的滋味儿。” “好,都尝尝,阿莹也尝尝。” 洪德帝说着,夹了一个离自己最远的猪肉大葱馅儿的,先放到了皇后栾惜莹的碗里,自己才又夹起了一个咬一口…… 待尝到了味道连连点头,“嗯,好吃!都好吃!” 萧璟煜看着自己父皇和母后再也不出声说话,只顾着一个接一个地吃饺子,不禁笑了笑,自己也拿起筷子,夹着饺子吃了起来。 才吃了一个饺子,刚要夹第二个,就发现……自己的父皇和母后都盯着自己,出现了明显护食的眼光。 第586章 皇帝心意 护准儿媳 洪德帝和皇后栾惜莹直直地盯着落到了萧璟煜碗里的饺子…… “煜儿,你……你还要吃吗? 你不是在安国公府吃过了吗?” 萧璟煜真想朝着自己的父皇和母后翻个大白眼儿! “父皇,母后,儿臣为了给你们带饺子回来; 为了让你们晚膳能吃到饺子…… 儿臣都没在安国公府用晚膳就赶回来了! 怎么着? 儿臣把好吃的给你们带回来了,现在还不许儿臣吃了? 那儿臣下次只管自己吃饱喝足,再不给父皇母后带好吃的了!” 萧璟煜说着,夹起一个饺子整个放进嘴里嚼着。 “别别别……煜儿吃,多吃点,多吃点! 哦,你看,这桌上还有鱼、有肉,煜儿多吃点,多吃点……” 萧璟煜直接白了自己父皇一眼,自顾自地吃着。 哼!给自己指鱼指肉,这意思就是让自己少吃饺子,多吃鱼肉呗! 你们知道饺子好吃,是新鲜吃食,我也知道好不好? 皇家吃饭规矩大,自古以来都如是。 不能吃多、不能只贪吃一样…… 如今这殿内没有宫人伺候,只有皇上、皇后和皇子一家三口。 这三口人直接放飞了,想吃多少吃多少,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按照皇后娘娘往常的食量,一小碗米饭,再加上些鱼呀肉的,再加上几口青菜,也就够了; 今天可倒好,别的菜几乎没动,只吃饺子了! 皇后栾惜莹一口气儿吃了能有二十多个饺子! 就说饺子的个头不大吧,但,这几乎已经是平日里三餐的量了! 在咽下最后一个饺子的时候,皇后栾惜莹居然……居然打了个……饱嗝儿! 这声饱嗝儿,引得洪德帝和萧璟煜瞬间睁大眼睛,直直地看着皇后栾惜莹…… 直把栾惜莹看得不好意思了! 又从不好意思看到了恼羞成怒。 皇后栾惜莹等着身边的父子俩…… “怎么? 没见过吃撑打嗝儿的? 那今天你们就看见了! 怎么的?” 皇后娘娘觉得跟儿子使脾气不过瘾,直接扭头冲着洪德帝去了…… “本宫就是打嗝了! 本宫就是吃多了! 怎么啦? 皇上要不要以本宫贪吃无状,有失皇家尊仪为由直接废后啊? 哼!你要是废了后啊,我就跟着儿子天天去安国公府蹭饭……” 还没等皇后栾惜莹把气话说完,洪德帝就连忙接话…… 当然,前半句废后的话,洪德帝直接装做没听见,只接后半句话。 “去国公府蹭饭好啊! 那也得咱们夫妻俩一起去不是吗? 等休沐的那天,咱们提前跟月儿打好招呼,跟国公爷一家约好,咱们直接微服去安国公府蹭饭,好好儿地蹭一顿……不,两顿!” 皇后栾惜莹听了,满意地扬了扬下巴,“这还差不多!” 看了看桌上的饺子,又夹了一个三鲜馅儿的。 这会儿饺子不烫了,皇后栾惜莹直接夹起一个三鲜馅儿的饺子,整个塞进了嘴里,十分享受地嚼着。 萧璟煜无奈地摇了摇头,劝道:“母后,晚膳吃太多了,晚上睡觉会不舒服的。 母后要是爱吃,改天儿臣再求着月儿给母后包些就是。 一次别吃太多,留点儿念想也好啊!” 皇后栾惜莹听了,倒是从善如流地点了点头,“嗯,煜儿说得也是。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皇后娘娘揶揄地看着自己的儿子,“煜儿啊,你在月儿那里……真的有那么大的面子? 你说让月儿给母后包饺子,月儿就能答应?” 萧璟煜无语望天,“我说母后,不是你儿子面子大,是月儿心善懂事,愿意孝敬你们!” “嗯,这话我爱听!” 皇后栾惜莹喜滋滋地笑着,“回头,母后得多准备些好东西送给小月儿!” 这一顿新奇的饺子,硬是让皇上、皇后娘娘和皇子一家三口吃出了人间烟火气。 还没等叫进来宫人收拾餐桌,皇后栾惜莹就已经站起身走过去,端起旁边桌案上放着的樱桃和草莓,直接放到了正面的罗汉榻上,一口一个地开始吃了起来。 洪德帝见了,赶紧又凑了过来,坐到另一边。 帝后二人就这么你一个、我一个……我一个、你一个,吃得不亦乐乎! 还在餐桌边坐着的萧璟煜,看着自己这一对完全不顾及帝后形象的爹娘……除了无语,还是无语。 好吧,其实,看着自己的父皇和母后吃得开心,自己也觉得开心。 同时,也在心里感念着冷溶月的这份心意。 只要自己去到了安国公府,在临走时,月儿总会准备好一个大食盒,让自己带回宫给自己的父皇母后。 这份美意,让萧璟煜感到无比暖心; 也让洪德帝和皇后栾惜莹倍感欣慰。 如今,洪德帝再不用为自己酒醉之后写下赐婚圣旨而感到愧疚了! 正相反,洪德帝还为自己酒醉之后写下的这份赐婚圣旨感到无比的得意! 尤其是现在,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对自己和阿莹这未来的公婆如此有孝心,自己对此更是感到满意。 话说回来,自己这未来的公公,也不能亏待了自己未来的儿媳妇不是! 自己的儿媳妇受了这么多年的苦; 受了这么多年的委屈…… 能活下来都算是她命大! 现在,既然小月儿已经是自家的准儿媳了,自家不护着……谁护着? 自己这个做父皇的,自然也要给自己的准儿媳先备上一份底气才是。 洪德帝想到自己已经拟就的那道圣旨,暗自满意地点头。 这份圣旨,可不是借着酒劲写下的,而是自己真真正正地,清清醒醒地为自己的准儿媳准备的一道护身符! 尽管自己的儿媳幼年不幸,有冷显那样无品无德又贪婪恶毒的父亲; 但,她的未来可是会有自己这个关心她,爱护她的好公爹呀! 月儿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自己和阿莹这做公婆的,总是要多疼惜这可怜的孩子。 自己这个好公爹,更是会让自己的准儿媳能挺胸抬头、理直气壮地做人! 第587章 咒骂动手 单打群殴 安国公府中温馨一片; 皇宫之中也是其乐融融。 只有顺天府大牢中愁云惨淡,死气沉沉。 死亡,说可怕,其实也不可怕; 说不可怕,也着实可怕。 如果死亡来得快,只是一刹那、眨眼间,人就离开了这个世界,那自然不可怕,或者说还来不及觉得怕。 然而,明知即将死亡,却只能在死亡来临之前作困兽等待死亡…… 这种感觉才是最可怕的! 过一天,少一天; 甚至是眨一下眼,都是离死亡更近一步。 这种在死亡阴影笼罩下的折磨,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 又有多少人真的能做到视死如归呢? 尤其是作恶多端的人。 他们没有道德,不讲良心,只想自我获得,且不择手段。 他们敢作恶,不代表他们不怕死。 而在他们作孽的时候,根本不会想到,或是根本不愿去想,有一天……他们也会得到报应; 杀害别人的时候,他们也不会去想,他们有一天也会因此面临死亡; 死亡也会降临到他们头上。 如今,对于冷显、殷氏、老殷氏、殷孙氏、于氏; 还有殷宝业、高成、魏风、赵甘、邓圭这些人来说,死亡,就像是悬在他们头上的一把利刃,正在一点点……一点点地降落下来…… 很快,就会落到他们的头上。 这种等待死亡的折磨,是能把人折磨到疯的。 他们也真的快疯了! 关押女死囚的监牢中,连着几日,轮番上演着狗咬狗的戏码。 从前,殷氏是殷家的大功臣! 是老殷家的金银来源,富贵来源,是老殷家的姑奶奶。 殷氏回娘家,永远都是志得意满,趾高气扬; 而殷家人对待她,也如众星拱月一般地哄着、捧着。 只因为,把手里抓着傅宝珍嫁妆的殷氏哄高兴了,就能从她那里,得到更多的金银,得到更多的好处。 而现在,就单单一个于氏,都恨铁了殷氏这个小姑子! 恨她连累了娘家,连累了自己,也害死了自己的儿子殷宝业! 于氏恨殷氏—— 若不是殷氏贪心,要为自己女儿谋夺煜亲王妃的位子,也不会想用自己的儿子算计冷溶月; 若不是殷氏将自己儿子牵扯进来,儿子在多年前犯的事也不会被揭开! 这一切都要怪殷氏! 别说是恨殷氏入骨的于氏了…… 就是殷氏的亲娘殷老婆子和她的姑母加婆母的老殷氏,看殷氏都如看百世仇人一般。 她们有志一同地忘记了她们自己都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恶事; 只是想着,殷氏是害得她们今日受尽苦难的仇人! 是害得她们再不能像从前一样锦衣玉食地好好活着的仇人! 是害得她们身陷牢狱,即将丢命的仇人! 关押在这暗无天日的死囚牢中,看着一身是伤、半死不活地趴在牢房角落里的殷氏,于氏眼里的恨意越积越多; 看向殷氏的眼中,恨意汹涌,近乎疯狂。 只打一顿怎么够? 从最开始于氏一个人咒骂殷氏、踢打殷氏; 而无力反击的殷氏,痛极之下,只能向老娘和姑母求救; 要求救,就势必要提及旧日恩情…… 不提还罢,这一提,殷老婆子和老殷氏也加入进来,一起咒骂,一起殴打。 在痛骂殴打殷氏的过程中,她们似乎是找到了发泄心中极度恐惧的方法,之后便乐此不疲…… 一觉醒来,在乱草上睡得腰酸背痛,想起从前的高床软枕,少不得要咒骂殷氏一顿; 吃完狱卒送来的糙面饼子,想起往日的鸡鸭鱼肉,对着殷氏又是一顿拳打脚踢。 总之,随时看殷氏不顺眼,就随时打骂无力还手的殷氏一顿…… 而在痛骂殴打殷氏的过程中,她们又常常出言牵涉到她们彼此。 于是,她们又会在对着殷氏发泄的当口,转而彼此对口怒骂,甚至动手对殴…… 直至最终演变成一场激烈的流血混战! 在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姑嫂,也没有什么姑侄,更没有什么婆媳母女。 她们就是一群死到临头的疯狗。 就连看守女囚牢的狱卒都懒得搭理她们。 只要不死留着一口气,留到千刀万剐的那一天就可以了; 至于其他的…… 愿意闹,由她们闹; 愿意骂,由她们骂; 愿意打,那就动手打吧,只要打不死就行。 于是,这间牢房就变成了随时混战的战场。 一开始是于氏针对殷氏,从咒骂到动手踢打,无所不用其极。 殷氏身上的伤算是没有好的时候了…… 血止住了……又流了又流出来了…… 流出来了……又凝固了…… 凝固了……又再次流血…… 第588章 养子不教 后悔迟晚 殷氏本就一身是伤,又被于氏暴打,能动的也只有一张嘴。 然而,殷氏回嘴会被打得更凶。 殷氏气极了,就会指责自己的老娘、指责自己的姑母…… 殷老婆子和老殷氏自然不爱听,于是加入战团,一起动手…… 殷老婆子和老殷氏这对老姑嫂在怒骂殷氏的过程中,也难以避免地会彼此揭短泄愤,口不择言。 到最后,无外乎也是连抓带挠,拳脚相加。 这个时候,于氏就变成了冷眼看热闹的。 而殷老婆子和老殷氏对打一通之后,看到一旁冷眼旁观的于氏,也是怒气上头,两人又一起对上于氏开打…… 到最后,总能抓头发挠脸,连踢带打,滚成一团。 从这几个人被关进死囚牢里开始,每日如此,愈演愈烈。 再后来,一场又一场的开打,根本都不需要咒骂当开场白,也不需要任何理由…… 几人就像是疯了一般…… 或许一觉醒来看哪个不顺眼,扑上去就是一顿死掐; 或是在狱卒送饭的时候,为了几个粗面饼子,也会大打出手。 三人的身上早都是遍布伤痕,连头发都快被扯光了! 牢房的地面上,除了乱蓬蓬的杂草,到处都有着一缕一缕的乱发。 狱卒们每日例行巡视,不是发现她们正在激烈地撕扯着; 就是发现,一场混战结束之后,几个伤上加伤的人狼狈加倍! 男牢那边。 冷显也是日日在等待死亡的煎熬中度过。 无边无尽的回忆侵蚀着他每一根的神经,侵蚀着他的脑子。 冷显也快要疯了! 他巴不得自己疯掉,不去想,不去回忆。 但,每日醒来时,他都清醒地知道……他自己是清醒的,自己没有疯。 清醒地知道,自己没有疯; 清醒地知道。自己离死更近了。 思念傅宝珍、恨殷氏,甚至无比憎恨自己的老娘。 自己的老娘,算计了自己的亲爹,被自己的亲爹所不齿; 也害得自己一辈子没有见过自己的亲爹。 自己的老娘为了殷家,不惜掏空了勤兴侯府,让自己这个继任的勤兴侯只得了一个勤兴侯的空名头,和一个侯府的空壳子; 她让自己和表妹殷莲莲苟合,只为勤兴侯府与殷家勾结更紧密,却又不让自己娶她。 她让自己去接近傅宝珍,也只是为了想得到傅宝珍的背景和大笔的嫁妆。 然而,等傅宝珍带着大笔嫁妆嫁进了勤兴侯府; 勤兴侯府得到了傅宝珍,得到了傅宝珍的大笔嫁妆,自己的老娘却还是不知足,还要继续算计……算计……算计…… 傅宝珍啊!那么好,那么美,那么贤惠的傅宝珍,最终被她们活活害死了! 傅宝珍肚子里的嫡子也没了。 还害得自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终日和他们这群眼光短浅、贪婪狠毒的人混在一道。 殷莲莲生下的一对儿女就是一对祸害、一对废物。 就只容貌和品行,就无法和傅宝珍生下的冷溶月相比。 冷显不明白,自己当初是怎么了? 为什么不好好保护自己的嫡妻? 为什么不好好看待自己的嫡女? 为什么? 若是一切能够重来,自己不会再去和表妹勾搭; 不会辜负傅宝珍; 不会亏待冷溶月。 可是,一切都不可能再重来。 想到自己将要面临的千刀万剐…… 有时,冷显甚至在想……还不如一刀斩首来得痛快。 有时候又在想,刑部会不会改判斩首呢? 这个念头也只是一瞬间,冷显就想到了傅英澜…… 自己那个大舅哥,可是堂堂的刑部尚书。 就算此案他不插手,就算此案他回避,刑部也不会把此案的判决放轻……不加重就是好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维持原判。 冷显心中无比地绝望! 一天天地都被绝望包围着。 冷显有时想,自己干脆一死了之吧,别等到千刀万剐,那样的死法太可怕了! 然而,对一个懦夫来说。他有作恶的勇气,却没有赴死的勇气。 冷显把自己不敢寻死归结于他一身是伤,不能动转,既没办法上吊,也没办法撞墙。 于是,冷显依旧还是在那乱草堆上趴着……熬着……等着…… 顺天府落案的第七日,刑部的批文回到了顺天府衙。 顺天府尹郑桐将回文打开,从头至尾仔细看了一遍又一遍…… 确认:两桩案情中,所有罪犯的罪行全部维持原判。 几点不同之处,是对高、赵、魏、邓几家的罚银数量多有增加; 甚至是抄家罚没。 而这次,同刑部回文一起收到的还有吏部的指令—— 魏风的爹,城防营的七品小官被撸了; 赵甘的爹,五城兵马司的八品小官也没了。 其实,魏风的爹也好,赵甘的爹也好,这两人早对自己的官职难保心中有数了! 之前,顺天府衙的官文中只有罚银一项,他们还带着侥幸的心理在等,等吏部忽略他们的官职。 如今,芝麻绿豆大的前程也没了,甚至还面临着倾家荡产。 事到如今,一家人悔不当初! 后悔为何养子不教? 甚至后悔为什么在儿子出生时没溺死他,让他长大带累全家! 第589章 刑期已定 沿途有备 刑部的批文既然下来了,那,该向几家加追多少财物就是顺天府衙门的事了。 府尹郑桐雷厉风行,安排捕头和师爷专门负责此事。 郑桐下令,要在两天之内完成。 因为,刑部批文上批复的是:三日后在城西刑场对一干死囚犯当众行刑; 流放发配的人犯也在三日后离京上路。 刑部的折子递到了内阁,内阁呈报了洪德帝。 而在当日,傅英澜由刑部回府后,安国公府一家也就都知道了。 三天,还有三天,就是他们真正报仇雪恨的日子。 安国公府的管家傅盛接到了指令,要多多准备香烛银锭,三日后,全家去给府中的大小姐上香祭奠。 安国公傅鹏、傅英澜、傅英泽,以及傅明俊、傅明秀都在次日向各自所在的衙门提前告假,定好在行刑之后告假三日,安国公府全家人一同前往城南的清安寺,请高僧为傅宝珍念经超度,告慰亡灵。 顺天府衙外贴出了告示,消息像飓风吹过一样迅速传开。 京城中的百姓,一传十、十传百,以难以想象的速度传遍了京城内外。 这些天以来,百姓们也都关注着此事; 都在等着刑部最后的判决; 也想知道最终的结果和行刑的日期。 如今知道了,终于知道了! 就从顺天府衙贴出告示的这一天起的三天内,东西两边市集上,凡是卖菜的那片地方,都仿佛格外地干净利落…… 那些被选下来的烂菜叶子,仿佛比鲜灵灵的好菜还要受欢迎,连一小片儿干巴叶儿都不放过,都有人收走。 甚至还出现了一种奇怪的现象…… 原本很多城外的菜农,都是一筐一筐地将新鲜菜带进城里来卖的。 而这几天,他们带进城里来卖的菜是有新鲜的,可更多的都是那些被择出去的,根本不能吃的烂菜叶子。 往常这些都是直接扔在地里肥田的。 如今可倒好,恰恰是这些原本没人要的烂菜叶子,居然成了畅销货! 在最短的时间内,烂菜叶子被人们一文钱一大把地顿时抢购了个精光! 还有臭鸡蛋,居然卖到了五文钱一个! 新鲜的鸡蛋才三文钱一个呀! 这世界简直疯狂到难以理解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能理解了,新鲜鸡蛋适合做美食; 而对付十恶不赦的罪人,用新鲜鸡蛋就是浪费; 臭鸡蛋上场才能达到想达到的效果! 这一切,仿佛也预示着…… 到了那一天,死刑犯们去往刑场的这一路……都会遭遇些什么? 关于这一点,顺天府衙门的官差和捕快最清楚不过。 论起出红差,他们也不是头一次。 到了那天,他们也是要承担押送任务的。 众多的衙役、捕快都要随着府尹大人一起出城,大人还要负责监刑、监斩。 一想到……到时会有无数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子在自己身左身右、眼前头上地朝着囚车乱飞…… 还有其他不知是什么的乱七八糟的东西也都会在沿途被人扔向囚车…… 自己作为押运的官差,肯定是要守卫在囚车旁的,只盼着扔臭鸡蛋的人能有点儿准头儿,可别让他们遭受池鱼之灾呀! 同样有这种担忧的,也包括五城兵马司的人。 因为五城兵马司的人也接到了任务,在那天要负责保障沿途的治安和秩序; 到了城外的刑场,还要维持刑场的秩序。 想想那些被人买走的臭鸡蛋和烂菜叶子……呃……光是想想都不禁头皮发麻,身上发炸! 就怕到那天,他们躲无可躲、避无可避。 万一老百姓在兴奋激动之下失了准头儿…… 娘哎! 接下来的画面太美……不敢看! 不管是五城兵马司的人,还是顺天府衙的人,都提前做好了准备…… 家里有老娘的,有媳妇儿的,有姐妹的,都已经提前打好了招呼—— 午时之后,家里一定要备好洗澡水、皂角和干净的衣裳! 一定! 他们简直不敢想象,自己办完这趟差事回到家时……会是个什么模样? 越是想到这些,越是恨那些该死的死囚! 如果不是他们丧尽天良,做下恶事,又怎会招惹出那么大的民愤? 人们又怎么可能花钱去买那些烂菜叶子和臭鸡蛋呢? 尤其是顺天府衙的捕快和衙役。 他们越想心里越气。 不当差的时候,他们直接溜达到了牢房之中,找到和自己有交情的狱卒,直接过了话—— 先帮兄弟们好好整整这几个该死的东西,提前出出气。 于是,里面的这拨死囚犯可就倒了霉了! 刚啃完中午这顿粗粮饼子,牙还硌得生疼呢,狱卒们就提着鞭子来到了死囚牢外。 “啪!” 皮鞭狠抽在牢门上,吓的里面的人就是一哆嗦。 “里边的人犯听着,三日后城外行刑,送你们上路!” 第590章 幻梦破灭 还剩三天 死囚犯本来就是犯了死罪,被判了死刑,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死期降临。 然而,每日在心惊胆怕中等待死期是一回事; 当听到死囚牢中的狱卒清清楚楚地告诉他们,三日后送他们上路…… 三日……他们在这人世上就只剩下了三天…… 真正知道了自己的死期,才是真正崩溃的时候。 首先听到这个消息的就是殷宝业、魏风、赵甘、高成、邓圭几人。 他们在受审当日就被施了宫刑,此时,正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 听到狱卒的话后,几个躺在地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牢房顶的人,半晌无语。 两个狱卒也不急,对视一眼,便抱着两臂斜靠在牢门上,看着里面的几个人。 过了有半盏茶的功夫,魏风突然 “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爹呀!娘啊! 救救儿子! 救救儿子! ……” 赵甘就像是被魏风哭得回了神一般,也“哇”地一声大哭出声…… “娘!娘啊! 救救孩儿啊! 娘! 爹! 爹! 你们救救孩儿啊! 高成和邓圭也很快加入了大哭的行列。 几人扯着嗓子嚎,哭声都快把牢房顶震塌了…… “嘿! 我真没想到,每天就喝点儿稀汤粥水,还刚受过宫刑,居然哭起来,嗓门儿还能那么大! 也真是奇了怪了!” “嗯!” 两个狱卒在外面相对感叹着。 几人一会儿哭,一会儿嚎,一会儿叫…… 哭着哭着,高成像是想到了什么…… 他拼命地将脸转向牢门处,朝着两个狱卒哭喊着:“两位……两位狱卒大哥,劳烦你们……劳烦你们……给我家里……传个信吧…… 让我爹娘……让我爹娘多拿银子……多拿银子……快来买我的命啊! 我不想死啊!求求狱卒大哥了! 我爹娘……我爹娘会给你们很多银子,会好好感谢你们的!” 高成的话像是给其他几人提了醒。 魏风、赵甘、邓圭几个也扯开嗓子,朝着门口的两个狱卒高声哭喊着同样的话…… 左不过就是家中有钱,让家中爹娘花钱为他们买命。 殊不知,他们的爹娘或是正看着自己的家被抄; 或是正肉疼着拿出去更多的罚银。 他们的爹娘正咬牙切齿地恨他们呢…… 恨,为什么在他们刚出生的时候没有溺死他们? 没有掐死他们? 这五人中,有四个鬼哭狼嚎到声音嘶哑,到最后再发不出声音。 只有一个人,由始至终都是木呆呆地盯着牢房顶上的那一片污渍,眼珠都没有转动一下。 这个人就是殷宝业。 听着旁边那四个难兄难弟的哭嚎鬼叫,其实他也想哭。 然而此时,他却是最清醒,也是最绝望的一个。 因为他知道,那几个人的家里或是有钱,或是有人当着官儿,他们的心中或许还能有一线指望; 而自己……自己却是绝望又绝望! 殷宝业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从前所依仗的勤兴侯府已经彻底倒台了,覆灭了…… 勤兴侯府、自己的姑父姑母……再也不是自己的靠山了! 甚至,他们所做下的难以饶恕的恶事,其中还牵连到自己。 先不说这些年,殷家人能活得滋滋润润,手里还有着两间铺子的收入可享用; 时不时地,还能从勤兴侯府中再捞些好处。 这些……可都是出自傅宝珍的嫁妆。 更何况,自己的亲姑姑想让自己的女儿攀上高枝、嫁入王府,就谋划着,想让自己去玷污真正的侯府嫡女冷溶月的清白! 尽管因着自己慢了一步,事情没能成。 可,就凭这一样,安国公府就不会放过自己。 更想深一层,不止是安国公府不肯放过自己,就是皇上和煜王殿下知道此事,也不可能让自己活着。 或许,那几个人还能指望着家中多拿金银给他们买命,也不管他们的愿望最终能不能实现,但,他们还能心存一线希望; 而自己……除了绝望,还是绝望……自己……死定了! 高成、魏风、赵甘、邓圭几个在惊恐绝望的同时,就盼着家中的爹娘能多多地拿出金银来,疏通,来买他们的命。 然而,狱卒的一句话,也将他们彻底送进了绝望当中。 “让你们家里拿钱买命嘛……你们就别想了。 实话告诉你们吧…… 就你……你……” 狱卒指着魏风和赵甘说道:“你们家里那个当官儿的爹……官儿已经没了! 不光是多拿罚银的事儿,如今可是连家都被抄了! 谁让他们大小算是官身呢! 纵子行凶,罪加一等! 就你们……还指望着谁拿钱买你们的狗命? 做梦去吧!” 狱卒说着,伸出三个手指头。 “你们呀,还能活三天,还能做三天好梦!” 话说完,两个狱卒晃悠着手中的鞭子,溜溜达达地走开了。 第591章 后悔当初 贪心不足 身后的牢房中只安静了那么一瞬,就又响起了呜呜咽咽的哭声。 好在他们的嗓子都哭哑了,声音也没那么大了,不会太吵人。 因此,狱卒们也懒得搭理他们,先由他们哭去吧。 至于替在前衙当差的兄弟们出气的事…… 不急,不是还有三天呢吗? 慢慢来! 冷显也得知了行刑的日子就在三日后。 听到这个消息,冷显当时就吓晕过去了。 两个狱卒看着冷显瘫在地上的那副死人相,对着摇了摇头。 一名狱卒一脸不齿地说道:“嗤! 真是狼心兔胆。 就这点儿兔子胆儿,他是怎么敢杀妻夺财的? 又是怎么敢篡夺圣旨,想用庶女替换嫡女的? 真是想不明白……” “就是说啊!” 另一名狱卒点头,“你说他好好的活着不好吗? 好好的和有着大笔嫁妆的高门贵女好好过日子不好吗? 非要跟小妾、老娘合谋,把人家好好的正室夫人害死; 非要把人家的嫁妆抢到自己手里才满意。 哼! 本来好好的日子,还有几十年好活呢! 这下可倒好,三天…… 呵呵!” 女牢这边就更热闹了。 在听到三天后执行死刑的那一刻,殷氏、老殷氏、殷老婆子和于氏都只愣了一愣,转而就都“嗷”地一声哭嚎成了一团…… 那声音说是震耳欲聋,都一点不夸张,让前来传达消息的女狱卒都直接抬手捂住了耳朵。 这四个女人哭嚎起来就没完没了…… 最后直接把女狱卒气得抡着鞭子朝着牢门上狠抽了两下,“别嚎了! 听见没有! 吵死了! 真是几个该死的东西! 别嚎了,听见没有!” 此刻,死亡当前,任凭女狱卒如何怒吼,殷氏几人都像是聋了一样,根本不去理会,依旧是嚎哭不止。 只把两个女狱卒气急了,直接摘下腰间的钥匙,“哗愣愣”打开了锁,下了铁链,推开牢门,快步走了进来…… 紧接着,手中的鞭子就像雨点儿般地落到了这四个人身上,直抽得这四个女人抱着头缩成了一团…… 那哭声更猛烈、更尖利、更刺耳了! 两个女狱卒的鞭子抽得也更狠了! “这会儿知道怕了? 这会儿会哭了? 你们早干什么去了? 哼! 杀人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哭啊? 夺人嫁妆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哭啊? 黑着心肝算计侯府嫡女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哭啊? 看到皇上的赐婚圣旨,就想偷换自己的女儿嫁去王府的时候……你们怎么不哭啊?” 女狱卒问一句,就狠抽一鞭子…… “还有你们几个…… 合伙害了侯府嫡夫人的性命,拿着人家的嫁妆花得真痛快,享受得真舒服,是吗? 那个时候……你们怎么不哭啊?” 女狱卒嘴里说着,手上也不停,又是几鞭子甩上去。 “现在哭了? 晚了!” 说罢,两个女狱卒又狠狠地抽了这四个人几鞭子,这才气哼哼地走出牢房; 女狱卒重新将牢门挂上铁链,落了锁,又朝着抱头哭嚎的几个“呸”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殷氏、老殷氏四人直哭了个昏天黑地。 也不知哭了多久,只感觉虚脱没了力气,才渐渐地收住了哭声。 三天……三天……三天…… 殷氏几人的脑子里始终缠绕着这两个字——三天。 殷氏蜷缩在地上,眼睛里已经没有了泪水,嗓子里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两眼直勾勾的一片空洞。 殷氏想,杀了傅宝珍之后,将她的大笔嫁妆抓在手中的那种锦衣玉食、奢华富足的日子,她还真的没过够呢! 可看看眼前…… 这种恐怖如地狱般的日子,虽然只有几天,她是真的过够了! 死,或许就是一种解脱。 然而,想到死……尤其是想到死法…… 那可是千刀万剐呀! 几千刀……直至刮成森森白骨…… 不!不要! 她不要受那样的罪! 她不要那样痛苦的死! 殷氏想要痛快地死。 可怎么死才好呢? 咬舌自尽吗? 殷氏试了试……嘶……好疼啊! 她的牙齿咬住舌头,刚刚用上点儿力,一痛,牙齿就松了劲儿。 不行,太疼了! 上吊呢? 自己动都不能动啊! 先受了杖刑,又被于氏、老娘和姑母连番殴打,自己身上的骨头都不知有没有断的,哪里还站得起来,又怎么吊得上去? 撞墙吗? 不能站起来,又怎么能撞到墙上去? 老天爷呀! 你这是让我死……还是不让我死? 不,老天爷,你是一定要让我受那千刀万剐之苦吗? 殷氏在心底里哀嚎着…… 早知道……早知道有今日,自己就不嫉妒那傅宝珍了! 早知道有今日,自己就不抢她的嫁妆了! 自己就老老实实地在侯府里做个小妾好了。 那傅宝珍性子柔和、慈善。 她既便是知道自己受了骗,也从来没有苛待过自己这个突然闯进她原本以为的幸福生活的外室、小妾。 自己刚进勤兴侯府做小妾的日子,已经是比在娘家过的日子好了千百倍了! 可是……是谁让自己贪心不足的? 第592章 混蛋混话 狱卒冒火 殷氏的脑子里已经乱成了一团麻,从前被自己刻意忘掉的一切,此刻全都涌进了脑子里…… 是自己……都是自己…… 是自己做了外室又想进侯府; 进了侯府做了小妾,又想做正妻,还眼馋人家正妻的大笔嫁妆。 后来呢,害死了正妻,也夺了人家的嫁妆。 要是在那时收手,哪怕不将冷溶月视如己出…… 只要不虐待她,不磋磨她,可能自己的命还能活得长久些。 可自己呢? 还要害人家的女儿,夺人家女儿的姻缘…… 或许,这就叫欲壑难填吧。 最后,将自己、将自己的儿女全都填进了那个“欲壑”里,落得个万劫不复的下场。 侯夫人做不成了! 傅宝珍的嫁妆还有那么多……可惜自己也享受不到了! 那个冷溶月……她如今被安国公府一家呵护着,活得尊贵馥雅,气质容貌已尽显风华; 再看自己的女儿……披头散发、鼻青脸肿,一身罪衣,还要被流放苦寒之地为奴…… 还有自己的儿子……他的宝贝阳儿……还不到十岁…… 想到这儿,殷氏心尖绞痛,一口鲜血从口中喷了出来,两眼一闭,昏了过去。 老殷氏、殷老婆子和于氏都看到了殷氏吐了血; 也看到了殷氏晕过去了。 可三个人一动都没动。 别说没有一个上前去关心一下,就是多看一眼都没有。 老殷氏、殷老婆子和于氏全都冷漠地闭上眼睛,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无边的恐惧之中。 “不要……不要…… 我是侯府的二小姐! 我娘……我娘也是正室……也是正室夫人。 我……我也是嫡小姐! 我不是私生女,我也不是庶出……” 冷怡星听到自己三日后就要被流放时,先是哭嚎一通,后来,哭声戛然而止。 再后来,她倒是不哭了,只是窝在那里,嘴里高一声、低一声地叨叨着…… “我是嫡小姐……我是勤兴侯府的嫡小姐…… 我要回侯府…… 我不要被流放…… 我不要离开京城…… 我……我……我是……我是冷溶月的妹妹…… 对!没错! 我是冷溶月的妹妹…… 我是未来煜亲王妃的妹妹,我怎么能……怎么能离开京城呢? 怎么能把我流放……让我为奴呢? 不……不……我……我是要跟着我姐姐一起嫁去煜王府的! 她做了煜王妃,我就做煜王侧妃。 我要做侧妃…… 呵呵…… 煜王殿下……煜王殿下要娶我嫡姐做正妃,到时候,我……我就跟着一起嫁进煜亲王府…… 你们知道吗? 只要我跟着姐姐一起嫁进煜亲王府,哪怕我只是侧妃,是小妾……” 冷怡星突然停住话头,眼睛朝着四下看了看,还将一根食指竖在嘴唇上,很是神秘地小声说道:“用不了多久,我就能……就能把我那个的嫡姐给害死,然后……然后我做正妃! 就像我娘当年一样。 我娘可是教了我好多爬床上位的绝招! 到时候,我肯定能像我娘一样,杀掉我嫡姐这个正妃,坐上煜亲王妃的位子! 到时候,我就是王爷的正妃! 煜亲王的正妃! 这天下的女人,除了皇后,就属我最尊贵! 呵呵…… 呵呵…… 我就要当上煜亲王妃了! 我就要当上煜亲王妃了! 我是煜亲王妃! ……” 冷怡星……疯了! 另一边牢房。 “冷怡阳,听好了,三日后,你就要被押解出京了。” 正窝在牢房角落里啃着一个硬饼子的冷怡阳,听到狱卒叫到自己的名字,猛抬起头,看向栅栏外面。 “我……我……我不要去流放…… 我……我要回勤兴侯府; 我是勤兴侯府的少爷,是……是冷溶月的亲弟弟! 是亲弟弟!” 冷怡阳疯狂地摇头说道。 “你拉倒吧!” 一名狱卒直接开口怼上来。 “现在你记得自己是冷大小姐的亲弟弟了? 你和你娘、你姐姐,你们欺负了冷大小姐这么多年,你怎么不记着她是你的嫡姐呀?” “欺负冷溶月……不……我姐姐…… 欺负我姐姐的那些事……都不是我要做的!” 冷怡阳继续摇头。 “那些事是……是我娘和我姐姐……是她们让我做的。 是她们说……说,只要……只要不整死冷溶月,留着她的命和她的脸,怎么欺负她都行。 至于……至于她的东西,都……都该是我们的; 她娘的东西……也……也都该是我们的! 所以,我……我……我才骂她,打她,才抢了她的东西。 可……可我又没杀她! 她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嘿……你还真是个小混蛋!” 冷怡阳的话,把狱卒的火气都给勾出来了。 “就因为冷大小姐如今还活着,你就没罪了? 实话告诉你,你爹、你娘、你祖母…… 他们可不光是犯了杀人夺财之罪! 他们还犯了欺君之罪! 若不是皇上仁慈,若不是有冷大小姐的颜面在…… 你们勤兴侯府都该是抄家灭门的罪过。 就凭你这个小狼崽子,和你那个姐姐冷怡星,也都该砍头! 现在,留下了你们的小命儿,只是流放出京五百里为奴,你们就该谢天谢地,谢冷大小姐了! 怎么着? 捡了一条命还不知足,是想死吗?” 第593章 时日已到 就是今天 三天……两天……还剩一天…… 顺天府大牢中。 死亡的气息越来越浓重。 死亡的恐惧笼罩着几个将死的恶人。 恶人的恶意、恶念都是对别人的; 狠毒也是对别人的; 到了自己这里,面对死亡时,却是十足的懦夫。 怕千刀万剐,却不敢自己了断。 活该他们要面对千刀万剐。 这或许也是上天的安排,是上天加诸在他们身上的惩罚。 刑部衙门。 刑部尚书傅英澜正坐在公案后办公。 贴身侍从清砚进来禀报:“大人,右侍郎焦大人来了!” “有请!” 随着脚步声,刑部右侍郎焦岳走了进来。 “下官见过尚书大人!” “免礼! 焦大人请坐吧!” 傅英澜抬手示意焦岳在一旁椅子上坐下。 “谢大人!”焦岳拱了拱手,走过去坐下。 焦岳先是将刑部的一些日常事务向傅英澜做了回禀; 最后,焦岳看向傅英澜说道:“大人,明日……就是顺天府那里一干人犯的行刑之期。 下官明日要代表刑部,与顺天府尹郑大人一同前去监斩。” 傅英澜听了,沉了沉,点头,“焦大人辛苦了!” 傅英澜只是道了一句“辛苦”,其他的,多一个字都没有说。 焦岳明白,傅大人作为本案的当事人,是在主动回避此案。 自己也只是回禀一声而已。 焦岳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看着焦岳的身影消失在门口,傅英澜将身子慢慢向后靠在了椅背上。 好半晌,傅英澜扬声说道:“清墨,吩咐备车,回府!” “是!” 一阵脚步声远去。 傅英澜抬手将桌上的卷宗整理好,随即站起身,整了整身上的官袍,缓步朝外走去。 这三天,冷溶月与安国公府一家人过得都很平静。 冷溶月、薛老夫人和大夫人霍婵玉、二夫人郑素瑶,每日就留在府中,喝喝茶,说说话…… 日常的言谈话语中,都有意不去提起那一天、那些人。 安国公傅鹏每日下朝后,依旧去往内阁办公; 傅英澜和傅英泽也是一样,下了朝,便各自去往刑部和兵部当值。 只是在下职后,他们都不会在外多耽搁,都是直接回府。 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也是一样,下职就回府。 萧璟煜连着三日下了早朝,不是去往后宫看望皇后栾惜莹,就是直接回自己的煜王府,没有再去安国公府报到。 安国公府一家人在一起用过晚膳后,也都是聚在二堂里喝茶,闲话家常,没有谁去提起即将到来的事。 不论是顺天府大牢里的死囚每日心惊胆战、惶惶不安、度日如年; 还是安国公府一家人隐压怒意,表面平静…… 三天……很快就过去了。 这天一早,天仿佛比往日亮得要晚。 冷溶月看了看时辰,起身下了床。 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 原来不是天色亮得晚,而是今天阴天; 天色灰蒙蒙的,看不到太阳的身影。 睡在隔壁的袁嬷嬷听到卧房中的动静,带着落雪和飘雨推开房门进来。 几人伺候着冷溶月梳洗、更衣…… 冷溶月身着一身素白色,只在衣领和袖口处绣有浅灰色缠枝花纹的宽袖衣裙; 一头秀发梳成垂鬟分肖髻,一朵玉白芙蓉簪在发间; 只佩戴了一对小巧的珍珠耳环。 浑身上下,除了不点而朱的樱唇,再无半点艳色。 很快,装扮停当。 袁嬷嬷来到冷溶月面前,双膝跪下。 冷溶月见了,吃了一惊,忙上前要将袁嬷嬷拉起来。 袁嬷嬷却不肯,依旧执着地跪着。 “小姐,奴婢有事求小姐!” 冷溶月用力将袁嬷嬷拉起来,说道:“嬷嬷,你有话就说,何须如此?” 袁嬷嬷眼中流下了热泪,“奴婢求小姐今日出门……带上奴婢。 奴婢……要替我的大小姐,去看仇人的最终下场。 冷溶月知道,此时袁嬷嬷所说的大小姐是傅宝珍。 袁嬷嬷六岁时就来到傅宝珍身边,陪着傅宝珍一起长大的; 傅宝珍嫁去勤兴侯府,也是袁嬷嬷跟去贴身伺候着。 傅宝珍不在了,袁嬷嬷又一心一意地替傅宝珍守护着冷溶月。 对冷显、对殷氏、对老殷氏、对冷怡星、对冷怡阳,以及老殷家那几个畜生,袁嬷嬷心中存的恨意,不比冷溶月少。 冷溶月点点头,“嬷嬷就是不说,今天我也会带着嬷嬷一起去。 嬷嬷和落雪、飘雨,一直守在我身边这么多年,受了多少窝囊气; 忍了多少委屈; 吃了多少苦…… 我心里都知道。 今天,我们就一起去亲眼看着,一起出了这口恶气!” “是,小姐!” 落雪和飘雨站在袁嬷嬷身后,一起朝着冷溶月深深一福。 “好了,我们去给外公外婆请安吧!” 冷溶月带着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一路出了院子,朝着外公外婆的居处走去。 第594章 汇贤居中 等候囚车 冷溶月主仆三人才走到院门外。 冷溶月抬头看向院门上方,那里镌刻着“悦松”二字。 冷溶月刚要迈步进去,就听身后传来一声轻唤:“月儿!” 冷溶月回头看去,就见小路转弯处的花丛后,走出来大舅母霍婵玉和二舅母郑素瑶。 冷溶月见了,忙迎上几步,朝着两位舅母行礼问安。 大夫人伸手扶起冷溶月,牵着她的手,一起朝着悦松院里走去。 安国公傅鹏和薛老夫人早就起身了。 心中有事,这一夜睡得着实不安稳。 才将将睡着,便梦见了自己的女儿宝珍,忽地又醒来…… 直到天将亮,都再也没有合过眼。 等冷溶月跟着两位舅母到来时,安国公傅鹏和薛老夫人早已梳洗完毕,正坐在屋中喝着茶。 冷溶月和两位舅母一起上前行礼…… “儿媳给爹娘请安!” “孙女儿给外公外婆请安!” “好,都坐下吧!” 薛老夫人温声说道。 “月儿,过来外婆这里!” 薛老夫人朝着冷溶月伸手。 冷溶月走过去,依偎在薛老夫人怀里。 薛老夫人搂着冷溶月,轻轻拍着,什么话都没有说,屋中一片宁静。 安国公傅鹏看向老伴儿怀中的小外孙女,一身素淡的衣裙,发间还簪着一朵白花…… 月儿这是在为她的娘亲戴孝啊!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当着儿媳和外孙女儿的面,安国公傅鹏强忍着没有流泪,但,却禁不住红了双眼。 二夫人郑素瑶看着薛老夫人一直搂着冷溶月默默流泪,便走上前去安慰,“娘,您别太难过! 今天是为小姑报仇的日子。 我们……终于能为小姑报仇雪恨了! 咱们多年来,压抑在心中的恨和怒,今天,终于可以彻底地发泄出来了!” 二夫人抬手擦去泪水,接着说道:“爹,娘,儿媳已经命人安排汇贤居停业一天。 咱们今日先去汇贤居,看着囚车过去,咱们再出城,等着看那些恶人下地狱; 之后,咱们全家再一起去祭拜小姑。” 大夫人这时也走过来说道:“爹娘,清国寺那边……儿媳也已经派人送了信。 咱们祭奠过小姑,就去清国寺礼佛三日。” 安国公傅鹏与薛老夫人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好,就这样吧!” 冷溶月拿过帕子,为薛老夫人擦去了眼泪,“外婆,今日之后,我娘亲就能真正的安息了。 外婆也要多保重! 不然,我娘亲的在天之灵也不会安心的!” “月儿乖,外婆知道!知道!月儿别担心外婆,外婆没事的。” 祖孙俩互相依偎着,安慰着。 安国公傅鹏与薛老夫人领着两个儿媳和冷溶月一起来到二堂时,傅英澜和傅英泽,以及傅明俊和傅明秀都已经在厅中等候。 见到安国公夫妇进来,几人赶紧站起身,先朝着爹娘请安。 府中的下人将早膳送进来,在桌上摆好。 今日,桌上的早膳都是清淡的素食。 一家人围桌而坐,勉强用了些早膳。 很明显,都没有什么胃口。 用罢早膳,冯嬷嬷进来禀报:“回国公爷,老夫人,门外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安国公傅鹏看了看时辰,点点头,“好,那我们就去汇贤居吧。 再晚了,路上恐怕就不好走了。” “是!” 冯嬷嬷忙应了声,转头出去安排。 安国公傅鹏领着一家人来到府门外。 府门外,几辆马车一字顺序排开。 罗运带着孙女罗红桃早已在马车边等候。 见到众人出来,祖孙俩上前行礼。 安国公傅鹏伸手相搀,“罗大夫,咱们相处多日,早已不是外人,就不必多礼了,快上车吧,我们一起去汇贤居。 一会儿,囚车会从那里经过。 而后,我们再一起出城去看行刑。” 罗运应着。 青衣和绿衣走过来,引着罗运祖孙俩上了后面的马车。 这边安国公府一众人也分别上了马车,马车一路朝着城中的汇贤居而去。 汇贤居是二夫人郑素瑶的陪嫁酒楼。 汇贤居酒楼坐落的位置,正好是在京中主街的一侧。 不管是三鼎甲夸官游街,还是死囚犯出城行刑,都会从这条主街道经过。 尤其是朝廷开科举考试,三鼎甲夸官游街时,汇贤居的二楼都会被人花重金抢包。 临街的包厢价格更是比平日翻上数倍。 就是今日,也早有人要提前包下二楼临街的包厢。 掌柜的因为早接到了二夫人的吩咐,全都婉言谢绝了。 二夫人还直接命人在汇贤居酒楼外挂上了今日停业一天的告示牌。 第595章 钢刀割肉,悔字剜心 安国公傅鹏担心出门晚了,街上的人就多了,马车会不好走。 果不其然,当他们的马车走上这条主街时,行进的速度明显地慢了下来。 街道两边早已经站满了拥挤的人群。 甚至街道中央的人流都是摩肩接踵。 好在看到过来的是安国公府的马车,众人便都挨挨挤挤地朝两边让了路。 安国公府的车夫一路道着谢,一路小心地驾着马车去往汇贤居。 来到汇贤居门外,众人下了马车,走进汇贤居,汇贤居的门重又关上。 车夫则是继续赶着马车转向后街,驶进了汇贤居的后院。 众人上了汇贤居二楼,早有人将二楼的窗子全部打开了。 汇贤居的掌柜带着几名小二,将泡好的茶水和精致的点心送上来。 因着时间还早,安国公府一家人就坐在临窗的两张八仙桌旁; 而跟来的随侍下人,则是坐到了另外的两张桌边。 只有青衣、紫衣、蓝衣、绿衣四人,她们作为冷溶月的贴身护卫,不同于一般丫鬟,说什么也不肯去一边落座,只站在窗边,时刻关注着外面街道上的动静。 顺天府大牢中。 送死囚犯上路,一顿断头饭是不会少的。 在啃了几天的硬饼子,喝了几天可以照见人影的稀粥之后,终于又见到了有酒有肉、有饭有菜的一餐。 然而,这却是他们最不愿意见到的。 此时的他们,宁愿继续啃硬面饼子、喝稀粥,哪怕啃到天荒地老,喝到天荒地老,也不愿吃这一顿酒肉饭菜! 冷显看着摆在自己面前的这一托盘酒肉饭菜,直吓得浑身发抖。 手中是狱卒强塞进来的一双筷子。 冷显握着筷子的手,已经抖得根本握不住筷子了! 筷子直接掉到了地上。 冷显想哭……哭不出…… 眼里干涩得没有一滴眼泪。 死,原来是这么痛苦、这么恐惧的事! 想当年,那么年轻,那么美好的傅宝珍,却是被他们硬生生地夺去了生命! 当年傅宝珍流着血,真切地感受着生命的流逝,清楚地知道自己在走向死亡时,她心中会是怎样绝望的感觉! 或许在那样的时刻,傅宝珍已经察觉到了自己这个丈夫,不仅对她不忠,而且还参与了对她的谋害! 她会有多伤心!多绝望! 对不得已丢下的年幼女儿,傅宝珍又有多么的不舍! 她都没有来得及将自己的小女儿托付给安国公府的亲人,就撒手人寰了。 她的心该有多痛! 今天的自己也要死了。 等待自己的死法,也许是这世上最残忍的死法。 不! 对别人或许是残忍; 对有罪的罪人,只能说是罪有应得。 冷显又想到,要被千刀万剐的不光是自己这个不仁不义、不忠不信的丈夫; 还有害死傅宝珍的殷氏贱人和自己的老娘,包括老殷家的人一个都不会剩下。 想到这儿,冷显竟然在极度的恐惧当中感觉到了一丝解恨的快感! 勤兴侯府就是败在殷家人的手里。 从自己的老娘,到老殷家一家都活该不得好死! 不知怎的,冷显忽然想到了自己那从未谋面的亲生父亲。 今日自己死后,到了阴间,不知能否与自己从未谋面的亲爹见上一面? 好遗憾,从自己出生,直到自己死去,这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自己的生身父亲一面! 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并非是因为父亲早亡,而是父亲对自己的母亲不齿到极点! 不齿到老死不复相见。 就像父亲留下的那决绝的八个字,“生不同衾,死不同穴!” 想到“生不同衾,死不同穴”这八个字,冷显又突然想到,或许……自己死了更好吧! 自己死了,就可以和傅宝珍埋在一起了。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才冒出来,冷显就绝望地清醒了…… 怎么可能? 谁会给自己收尸骨埋入冷家的祖坟,和傅宝珍合葬? 自己是被千刀万剐的罪人! 千刀万剐到骨肉分离…… 最后,不是一把火烧掉,就是直接扔到乱葬岗。 再说了,为自己收尸的人一个都没有; 恨不得将自己挫骨扬灰的人可是不少! 自己却还幻想着和那么美好的傅宝珍合葬! 呵呵……呵呵…… 到了这个时候,自己还在做梦吗? 自己与傅宝珍有幸生时同衾,却没有命死后同穴! 与死相比,与傅宝珍死不能同穴,才是对自己最重的惩罚! 才是自己最绝望的结局! 此时的冷显,宁愿自己在遇到傅宝珍之前就已经死掉了,也不愿自己度过这样不堪的一生。 “悔”之一字,比刮骨的钢刀更利! 钢刀割肉,“悔”字剜心! 第596章 再见女儿 女儿疯了 殷氏、老殷氏、殷老婆子和于氏看到狱卒送进来的断头饭,看到几个托盘上面有酒有肉,有饭有菜立时崩溃了…… 啃了几天硬饼子的她们,看到这些酒肉饭菜,居然恐惧到张不开嘴,抬不起手…… 这顿酒饭,她们宁愿永远也看不到,永远也吃不到。 看到了,吃到了,也就是到了该下黄泉的时候了。 此时此刻,看着这一盘断头饭,殷氏几人就像蛆虫一般蜷缩着,拼命朝后躲着,想躲得远远的。 狱卒们满眼不屑地看着她们,冷哼一声,转身走了出去。 在死囚犯临死前送来断头饭是惯例; 至于吃不吃……谁管她们。 殷宝业、高成、魏峰、赵甘、邓圭几人自从被施了宫刑后送入大牢,几人就始终没有改变过姿势,一直平躺在牢房的地上,一动不能动。 为了让他们活到行刑的那一天,狱卒每日都会将一些粥水灌进他们嘴里。 至于身下的屎尿……可没人给他们收拾。 就由着他们烂在那里,臭在那里。 今天,每人的脑袋旁边都放了一个托盘,托盘上同样是酒肉饭菜俱全。 然而,几个人平躺在地上,就算想吃也难吃到。 身体动一动都是剧痛难忍。 狱卒们在这几天里,为着帮前衙的兄弟们出气,可是没少折腾这些死囚犯。 这会儿,几个狱卒像是在玩儿一样,捏着鼻子,忍着恶臭,用筷子夹起一块肉,强行塞进这几人的口中; 又拿起酒壶,朝着几人嘴里灌着; 然后再填进去一口饭,一口菜,断头饭就算他们用过了。 这几人的嗓子在这几天里早就嚎哑了。 此时,只有眼里的眼泪不受控制,正疯狂地流出眼眶。 嘴虽张着,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这么多天过去了,家里没人用银子来买他们的命…… 他们彻底绝望了! 时辰到了。 几十名衙役同时进了死囚牢中。 冷显、殷宝业、高成、魏风、赵甘、邓圭都是身上受了重刑的。 指望着他们拖着铁链自己走是不可能的了。 于是,衙役们两人拖着一个,将几人从死囚牢中直接拖了出来,扔上了牢门外的木笼囚车里。 女牢这边也一样。 衙役们进来,将殷氏像拖死狗一样拖起就走。 老殷氏、殷老婆子和于氏虽说没有受大刑,但,经过这几天的对打群殴,身上的伤也不少。 虽然不影响她们走路,但死期降临,她们早已经吓得瘫软如泥了,哪里还站起来,走得了路。 无奈,衙役们也只好像拖死狗一样,同样地拖着就走,一路拖出了死囚牢,拖到了牢门外,扔上了木笼囚车。 另一边,发配流放的罪犯也要在今日同一时刻押解离京。 发了疯的冷怡星披头散发,肩膀上扛着木枷,手腕、脚腕上都戴了镣铐,此时被衙役连拉带拽地拽出了牢门。 冷怡星跌跌撞撞地被拉着朝前走,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嘴里还在叨叨唠唠地说着,她是王妃,她马上就能做侧妃; 还有,等她杀死了正妃以后,她就是王妃…… 这些话,就像滚动的车轱辘一样,被冷怡星来回地说,说了无数遍,听得狱卒们不胜其烦,直接一鞭子抽上去。 可已经疯掉的冷怡星,哪知道抽她一鞭子是不让她说话? 她挨了一鞭子,只疼的一缩,就继续颐指气使地朝着狱卒喊着:“你,见到本王妃为何不下跪见礼?” “嘿呦!我的暴脾气!” 气得旁边的衙役抬手又给了她一鞭子。 前面拉着铁链的衙役用力一扯,冷怡星一个踉跄,直接跌倒在地。 木枷重,铁链也重,冷怡星好半晌都没站起来…… 只是嘴里还在叨叨着,先做侧妃,等害了正妃,自己再做王妃这些话。 这些话被趴在囚车中的殷氏听到了…… 殷氏心中一动,强撑着抬起头朝四外看着…… 就见一个瘦弱的身子,顶着一个硕大的木枷,披头散发,脸被披散着的乱发遮挡着…… 只听着她在说着什么当侧妃、杀王妃,自己再当王妃的话。 毕竟,冷怡星是殷氏亲生的女儿,是她一手养大的女儿。 冷怡星就是再变样,再看不清面孔,殷氏这个亲娘也认得出来。 “星儿……星儿……娘在这儿!娘在这儿啊!” 殷氏伸着那像鹰爪一般,遍布血渍、污渍的手,朝着那边的冷怡星喊叫着。 冷怡星或许是听到了,或许是心有所感。 她脚步一顿,慢慢地转回头,循着声音看过来。 “星儿……星儿,娘在这里!娘在这里!” 殷氏还在用她那嘶哑的嗓音喊叫着。 第597章 今生休矣 来生不修 尽管殷氏拼命在喊,在挥手,可冷怡星那空洞着眼神,却是直接从殷氏的身上扫视过去……没有在殷氏身上停留,就又重新将头转了回去。 冷怡星还在那边傻呵呵地笑着,叫着,喝喊着周围的人向她这个王妃行礼问安。 殷氏死死地盯着冷怡星,心中犹如刀绞一般痛。 殷氏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天在大堂上看到的冷溶月的身影…… 再看看自己眼前这疯疯癫癫,满口胡言乱语的亲生女儿…… 殷氏欲哭无泪。 自己争,自己抢,不择手段,贪得无厌。 自己抢了正室夫人的一切,还要让自己的女儿抢夺冷溶月的一切。 可现在呢? 冷溶月是安国公的外孙女; 是煜王殿下的未婚妻; 是皇上、皇后的准儿媳。 而自己的女儿,却要被流放到几千里之外的苦寒之地为奴为婢。 先不说这路远迢迢,自己的女儿能否活着走到; 即便是走到了…… 自己娇生惯养的女儿,又怎么能受得了为奴作婢之苦呢? 恐怕,自己的女儿最终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而另一边。 又一道哭嚎声惊动了殷氏。 殷氏猛地转回头,朝着哭嚎声看去…… 那是自己的阳儿! 是自己的心肝宝贝儿子冷怡阳! “阳儿……阳儿……” 殷氏嘶哑着喉咙,朝着冷怡阳连声喊着…… 冷怡阳还真听到了。 他听着有人在喊自己。 循着声音望去,一架木笼囚车里,趴着一个蓬头垢面,浑身是伤的脏污女人。 她在朝着自己伸手; 她在喊自己的名字。 可她那副模样…… 冷怡阳被吓得连连倒退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半天说不出话。 那是……那是他的娘吗? 他怎么……他怎么都快认不出了呢? 冷怡阳想张嘴喊娘。 可再一想……都怪自己这个娘! 要不是她,自己还是勤兴侯府的大少爷! 自己怎么会吃这份苦,受这份罪? 自己又怎么会被赶出京城,去做奴才? 自己可是侯府的大少爷,怎么能去给人做奴才呢? 都怪自己的娘! “都怪你! 都怪你! 我恨你! 你去死吧! 你不是我娘!” 冷怡阳突然像疯了一样,声嘶力竭地朝着殷氏狂喊! 殷氏呆愣住了! 这是她的儿子吗? 这是她最宝贝的儿子吗? 他在说什么? 他恨自己? 他不认自己这个娘了? 殷氏拼命想抬起头,想在临死前再看自己的宝贝儿子一眼…… 可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却已经转过身去,只给自己一个背影…… 就是这一个背影,殷氏仍旧是贪婪地盯着看……看…… 这一世的母子缘就到这里了…… 今日……是自己的死期! 今日……自己要受千刀万剐! 自己和自己的儿女……今生难见,来生不见! 自己落到如此下场,是自己造下的孽! 孽……造下了,报应……到了! 想一想,自己用几十年的安生日子,用杀人害命的恶毒手段,最终落得家破人亡、被千刀万剐,才偷得来不足十年的富贵…… 值得吗? 值得吗? 被流放的犯人,在官差的皮鞭和刀鞘的双重威压下,勉强排好了队列,一个挨一个地走出了顺天府大牢,踏上了流放之路。 当冷怡阳那矮小瘦弱的背影在大门处消失再也看不见了,殷氏颓然地栽在囚车上,昏了过去。 趴在另一辆木笼囚车里的冷显,也是一直眼盯着冷怡星和冷怡阳两道身影在大牢门口消失。 冷显没有喊,没有叫,只是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 尽管面对如今的处境,心中难以抑制地恨殷氏、恨老娘,连带着,也恨这两个无恶不作,屁用没有的一双庶出儿女。 但,儿女毕竟是儿女。 自己也疼过,也爱过…… 今生的最后一面,冷显忍不住还是朝着他们看过去了。 女儿疯了…… 儿子…… 当听到儿子对着他的亲娘殷氏喊叫的那些无情的狠话时,冷显再不想呼唤自己的儿子了! 冷显的心彻底死了! 冷显本来还犹豫着…… 犹豫着,要不要叫住儿子; 好好看看自己这唯一的儿子; 在最后的时刻,再跟儿子说上几句话。 然而……还是算了吧! 冷显可以想到,就算自己这个当爹的开口叫住自己的儿子…… 估计……冷怡阳也是会用同样的话来朝着自己吼叫。 毕竟自己是勤兴侯,他便是勤兴侯府的大公子。 哪怕他永远当不了勤兴侯府世子,他也是大公子。 可如今,自己是面临着千刀万剐的罪人,他怎么可能还认自己这个爹呢? 自己就算开口叫住他……也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 罢了! 今生父子一场……就到这里吧! 想想自己这一生…… 自己做儿子,没见过自己的亲爹; 自己做了爹,又是这样眼看着自己的儿子离去,转眼就是天人永隔,今生来世,不负相见。 自己这一生来到人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满足自己老娘的虚荣? 就为了满足殷家人那无底洞一般的贪婪? 就为了伤害一个最美好、最爱自己的女人? 就为了得一个千刀万剐的下场? 罢了! 什么夫妻、母子、父子…… 今生休矣,来生不修! 第598章 攻击开始 场面激烈 被判流放的犯人,率先走出了顺天府大牢的门。 因着后面还有众多的死刑犯要押送去刑场行刑,人们手中准备的那些“好东西”,还都不舍得多出手。 只是象征性的扔了几个石头子儿,几块土坷垃了事。 至于那些臭鸡蛋和烂菜叶子之类的,有好多还是花铜板买的呢,怎么舍得轻易出手! 那些当然要留到该出手的时候! 因此,被流放的犯人出京也只能算是小小地冒了个泡儿…… 重头戏还在后面呢! 今日就要对一干人犯执行死刑。 此事轰动整个京城,京城百姓几乎是倾巢而出。 早早地,街头就已经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为了届时稳定京城街头秩序和刑场秩序,五城兵马司指挥使与副指挥使同时出马,两处坐镇,务求保证京城城内的安定,保证城外刑场顺利行刑。 “时辰到了! 囚车启动,押赴刑场!” 捕头程轩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一声大喊,衙役、官差、车夫各就各位。 车夫牵着马,官差衙役分别守卫在囚车的两边。 马蹄哒哒,车轮滚滚,粗木打造的木笼囚车一辆接着一辆驶出了顺天府大牢。 “出来了! 出来了! 囚车出来了!” 不知道是先谁喊了一声。 早就守在顺天府大牢外的人群立时骚动起来。 站在前面的人扭着头盯着顺天府大牢的门口; 站在后面的人们则是伸长了脖子…… 人们看着一辆一辆的木笼囚车从顺天府大牢中出来,沿着街道向前走着。 今天,站到街道两边的人就是为了要亲眼看着囚车押赴刑场的。 这些人中空着手来的有,但是不多; 多的是手中提着篮子,或是提着一个布袋的…… 至于里面鼓鼓囊囊的都装了些什么……可想而知了! 篮子里装着当然都是臭鸡蛋和烂菜叶; 而人们手中的那些布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呢? 也许是石子? 也许是土疙瘩? 谁知道呢。 总之,是人们能想到的,能将它们丢向死囚犯的东西。 人们将这些能尽情发泄情绪的东西都带在了手里,一早等在了路边,就等着这一时刻的到来了。 随着囚车一辆辆地走上大街…… “啪!” 第一枚鸡蛋……呃……是第一枚臭鸡蛋砸向了木笼囚车。 臭鸡蛋穿过了囚车的栅栏间隙,直接砸到了冷显的身上。 臭鸡蛋瞬间爆裂开…… 粘稠腥臭的的蛋液糊在了冷显的肩膀上,那股恶臭瞬间散发开来。 有了这第一枚臭鸡蛋开了头儿,就像是发出了动手的号令! 霎时间,臭鸡蛋、烂菜叶子、土坷垃、石头子儿、烂泥团儿……没有一息停顿地纷纷朝着路中央的木笼囚车砸过来…… “当当……啪啪……” 这样的声音不绝于耳。 其中还夹杂着人们愤怒的咒骂声—— 咒骂着这些丧尽天良的罪人! “你们不是喜欢杀人吗? 你们不是喜欢夺人钱财吗? 你们不是喜欢欺辱女人吗? 今天钱财没有,女人没有,只有臭鸡蛋……管够!” 没一会儿,木笼囚车里的死囚犯们就再也看不出本来面目了! 他们的头上、身上都糊满了臭鸡蛋、烂菜叶,以及烂泥巴; 路边的人群中,还有的扔过来的根本就是土坷垃,甚至是石头子儿! 土坷垃和石头子儿打到了这些死囚犯的脑袋上,有的被砸得满头包,有的直接被打出了血。 但,也从此刻开始,人们的情绪彻底爆发了! 殷红的血也刺激了众人的感官…… 臭鸡蛋、烂菜叶子、石头子儿、土坷垃……一路不断地朝着木笼囚车砸过来……砸过来…… 守在囚车两边的衙役们,虽说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面对眼前这个场景……还是满心的无奈! 衙役们没人去阻拦。 因为他们知道,拦阻没有丝毫作用。 他们只能期待着……期待着这些激动的人们……手上能有点准头儿,那些臭鸡蛋、烂菜叶子、石头子儿、土坷垃什么的,可别砸到他们的头上和身上。 然而,这街上的人可没有经过什么专门训练,又哪里来的准头儿? 尤其是人们在极度的激动兴奋之下,失了准头儿也是正常的。 毕竟,官差们都走在囚车的两边,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直接挡住了人们投掷的目标…… 人们要瞄准死囚犯时,还要躲着那些官差……这就更难免失了准头的,误砸也难免…… 好在,目标不是他们。 人们在攻击的同时,也在尽可能地躲着他们。 因此,他们被砸中的几率还不算太高。 眨眼的功夫,木笼囚车里外到处都是粘液横流的臭鸡蛋,还有和臭鸡蛋同时扔过来的烂菜叶子、烂泥巴、土坷垃、石头子儿…… 死囚们的头上也都见了血。 可任凭他们怎样凄惨的哭嚎,道路两旁的人群依旧没有手软。 囚车缓慢地向前走着,臭鸡蛋、烂菜叶子、烂泥巴、土坷垃、石头子儿……依旧毫不保留地扔过来……扔过来…… 第599章 死囚垃圾 垃圾死囚 汇贤居酒楼。 青衣看了一眼一旁的沙漏,朝着冷溶月说道:“小姐,时辰到了,囚车和流放的人……应该已经出了顺天府大牢了!” 冷溶月轻轻点了点头。 这时,就听到包厢的门被打开的声音。 众人扭回头看去,只见萧璟煜头戴白玉冠,身穿一袭素色锦袍,脚上墨云履,从外面大步走了进来。 安国公府一众人看见,忙站起身,上前行礼。 萧璟煜抢先一步拦住众人,“快快免礼! 璟煜此来,是为了与府上各位一同告慰亡灵,拜祭亡灵,一同去往清国寺礼佛三日。” 说罢,还朝着安国公傅鹏和薛老夫人以及傅英澜夫妇和傅英泽夫妇行了一个晚辈礼。 又与傅明俊、傅明秀以同辈礼彼此见过。 “王爷此举,折煞臣等。 臣等实不敢当!” 安国公傅鹏拱手说道。 “国公爷说哪里话? 月儿的娘亲,也是璟煜的长辈。 晚辈祭奠长辈理所应当!” 安国公傅鹏本就是豁达之人,萧璟煜都这么说了,自己再一味推拒……就有些矫情了。 “既如此,臣等多谢王爷一番盛意! 王爷这边请!” 安国公傅鹏伸手示意,请萧璟煜坐在上位,也被萧璟煜抬手推辞。 “国公爷,这里只有晚辈璟煜,没有什么王爷。 国公爷,老夫人,各位长辈,都快快请坐吧!” 听萧璟煜这么说,安国公傅鹏与傅英澜夫妇和傅英泽夫妇也只好作罢。 看着萧璟煜走到傅明秀身侧,众人这才重新落座。 萧璟煜坐在了傅明俊和傅明秀两兄弟中间,对面正是身穿一袭玉白色衣裙,头簪一朵白芙蓉的冷溶月。 萧璟煜的目光朝着冷溶月看过来,眼中满是安慰和关切,同时隐隐有情意传递。 二人四目对视,一时竟忘了身边还有旁人。 安国公傅鹏和薛老夫人,以及傅英澜夫妇、傅英泽夫妇,都将这一切看在眼里。 彼此对视,眼中都是一片了然。 傅明秀看看萧璟煜,再看看自家小表妹…… “咳咳!” 傅明秀故意咳嗽了两声。 冷溶月和萧璟煜被傅明秀的咳嗽声惊得回了神。 萧璟煜慌忙移开眼光; 冷溶月也忙垂下头去…… 二人的脸颊都是明显地泛红。 这时,汇贤居外街道边的人群突然传过一阵躁动。 就听着人群中有人高声说道:“顺天府大牢那边……囚车已经出来了!” “囚车已经出来了!” “那边囚车已经出来了!” “……” 这样的话,在人群中此起彼伏,从顺天府大牢的方向传过来,又朝着西边一路传过去。 青衣站在窗前,探头向外看了看,回头朝着冷溶月摇了摇头…… “小姐,有消息传过来,那边囚车已经出来了; 只是……咱们这里还一时看不到影子。” 冷溶月点了点头。 包厢中的人一时无话,都在静静地等着。 在薛老夫人身边伺候的冯嬷嬷,从一边的桌边站起来,走到了窗前。 冯嬷嬷探头朝外看着……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 “过来了!过来了! 囚车过来了! 囚车过来了!” 会贤居外有人兴奋地高喊。 人们伸着脖子,踮着脚,都朝着囚车来的方向看着,有的人已经将臭鸡蛋、石头子儿之类的抓在了手中,做好了随时砸出去的准备。 随着由远而近的一阵马蹄声和车轱辘声传来,一辆接一辆的囚车出现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回国公爷,老夫人,奴婢看见囚车过来了!” 冯嬷嬷回身禀道。 安国公夫妇、傅英澜夫妇和傅英泽夫妇,以及傅明俊、傅明秀、冷溶月、萧璟煜都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了窗前。 尽管人群中兴奋的叫喊声很是嘈杂,但,那马蹄声和车轮声依旧是越来越清晰地传了过来。 同时听到的,就是人们的高声叫骂和诅咒。 人们抓紧手中的篮子、口袋,以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等待着……等待着…… 囚车缓缓地过来了…… 囚车之所以走得缓慢,是因为车夫并没有坐在车辕上驾车,而是牵着马缰绳在地上走着。 反正时间很充足,只要在午时走到城外刑场就可以。 午时三刻,才是行刑开始的时候。 囚车走得缓慢,正好给了围观的人群发泄的机会。 铺天盖地的臭鸡蛋、石头子儿、烂菜叶子、土坷垃……无尽无休地朝着木笼囚车砸过去…… 当木笼囚车走到汇贤居前,又从会贤居前过去…… 目之所及,那一辆辆的木笼囚车已经被臭鸡蛋和烂泥巴糊得面目全非了! 囚车里,不光是有一个个披头散发、肮脏不堪的死囚犯; 在死囚犯的身子周围,还堆满了人们砸过去的烂菜叶子、石头子儿、烂泥巴、土坷垃…… 这些东西被黏糊糊的臭鸡蛋黏糊在一起,都快把木笼囚车中的死囚犯们淹没了! 第600章 最后路程 也难安生 木笼囚车中的死囚犯们一开始还被砸得哭嚎喊叫,但,根本没有人理睬他们。 到后来,在人群那压倒一切的怒喝喊叫声中,他们发出的那点儿声音根本就没人听得到。 当然,也没有人去听他们都喊叫了些什么。 木笼囚车一路向前走着,一路被这些砸来的垃圾袭击着…… 这时,囚车已经走到了汇贤居所在的这条繁华的中心街道上。 这条街道两边多是店铺、酒楼,几乎都是两层高的楼房。 如今在二楼上,已然都站满了人; 当然,也准备好了各种发泄情绪的……呃……好东西! 当囚车走过眼前时,臭鸡蛋、烂菜叶,以及土坷垃、石头子儿……就会从天而降,劈头盖脸地一股脑地砸向囚车。 居高临下,位置有利,臭鸡蛋、烂菜叶、土坷垃、石头子儿……扔出去,砸得更准,砸得更狠! 冷溶月挽着薛老夫人的手臂,祖孙俩站在窗前; 身边是大夫人霍婵玉和二夫人郑素瑶; 她们的身后是安国公府的男人们,也包括煜亲王萧璟煜。 他们没有向下丢垃圾; 他们没有任何发泄情绪的表现。 他们只是冷眼看着…… 看着几乎都认不出本来面目的那些垃圾仇人! 木笼囚车一辆接一辆地,缓慢地从汇贤居的楼下走过去。 街边兴奋的人群依旧难以压抑过于兴奋的情绪。 他们依旧高声叫喊着,咒骂着…… 街道两边的人群在囚车后面陆续汇合,逐渐聚集成了一条望不到头的长龙。 他们就跟在囚车的后面,一路朝着城西而去。 那些原本应该承担维持秩序任务的五城兵马司的人,似乎都体会到了同一种感觉——那就是无力感! 他们能拦着不让街道两旁的人们扔臭鸡蛋、烂菜叶子、石头子儿、土坷垃? 就是他们拦了……也根本没有人听啊! 再说了,他们也不想拦着。 谁家没有妻子姐妹? 思己及人,很难不同仇敌忾! 面对着这些可恶的罪犯,他们都恨不得亲手砸几个臭鸡蛋、烂菜叶子、石头子儿、土坷垃的解解恨,出出气呢! 这会儿,他们要是敢出面拦着街上激愤的人,或许会被认为是帮着死囚犯,同情死囚犯…… 那他们不是成了街上众人的公敌了吗? 搞不好……那些臭鸡蛋、石头子儿的,就会一股脑地落到自己头上。 还是算了吧。 所幸的是,这些人的目标明确——只有木笼囚车上的那些死囚犯。 他们一直都在朝着那些死囚犯没完没了地扔垃圾,别说是木笼囚车已经脏污得面目全非了,就是京城中的这条主街,也已经是脏乱到惨不忍睹! 脏乱到了极点! 但,好在没有出现别的骚乱。 五城兵马司的人索性就做起了旁观者。 只要没有人闹事,人们只是想泄愤……那就由着人去泄愤吧。 直到一辆辆木笼囚车朝着京城西城门去了,街道两边的人也都朝着西城门跟了过去…… 这些本该在街面上维持秩序的五城兵马司的人,则是被街上的人群裹挟着…… 被裹挟着一路出了西城门,一起去了城西刑场。 不过,出趟城……对这些人来说倒是不算什么。 城西刑场那里也有他们五城兵马司的弟兄们。 他们连去帮忙,带看热闹,然后一起回城……这样也不错。 于是,人潮涌过去了……大街上渐渐地也净了街了…… 留下的只有满地的……污物垃圾! “好家伙! 看样子,不说有半个京城的人都跟去了城西刑场……也差不多了! 祖父,祖母,我们也过去吧!” 三公子傅明秀朝着安国公傅鹏和薛老夫人问道。 “嗯!”安国公傅鹏点头。 立刻有人出去吩咐。 薛老夫人牵起冷溶月的手,祖孙俩跟在安国公傅鹏身后,出了包厢,下了楼梯,朝着汇贤居门口走去。 萧璟煜与傅英澜夫妇、傅英泽夫妇,还有傅明俊、傅明秀兄弟俩都跟在后面。 几辆马车又被从后院赶到了汇贤居门前。 安国公府一众人,连同罗运祖孙俩分别上了几辆马车。 萧璟煜直接跟着傅明俊、傅明秀兄弟俩坐上同一辆马车,跟着萧璟煜一同前来的随风、听雷、 踏云、凌波四人则是翻身上马,跟上了萧璟煜三人乘坐的马车。 一行六辆马车、外加十几名骑马的侍卫,远远地跟着人潮的后面,一起朝着城西而去。 由于跟着出城的人太多,西城门一度拥堵不堪。 好在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在; 也有顺天府的衙役们在。 他们疏导着人流,慢慢地出了城。 出了西城门,过了护城河,城外的路豁然开朗。 人群拥上去,依旧将几辆木笼囚车围在当中。 人们手中还有剩余的臭鸡蛋、烂菜叶子的,仍旧一个劲儿地朝着几辆囚车上砸着。 出了城,外面就是一片土地了,捡个石头子儿、土坷垃的,那不是随手拈来吗? 于是,这些死囚们在临上刑场的这最后一段路上,也没得片刻的安生。 第601章 木笼囚车 臭气熏天 安国公府的马车就快走到西城门了。 国公府的大管家傅盛此时正骑在马上,随侍在安国公傅鹏乘坐的马车外。 “咦!” 傅盛突然脚踩马镫,站直身子,伸长脖子,朝着前面西城门那边看去…… 就见从侧街上拐出来一辆马车,马车前后还有十几名官差衙役跟随。 傅盛一眼认出了那辆马车上的标志是顺天府衙的。 “禀国公爷,前面街口拐出来一辆马车,看标志是顺天府衙的。 想必……车上坐的应该是府尹郑大人。” 马车内的安国公傅鹏听到傅盛的话,掀起窗帘朝外看了看,道:“吩咐我们的车慢下来; 让郑大人的马车先走。” “是,国公爷!” 傅盛听了吩咐,忙一提缰绳,马儿小跑了起来,朝着前面赶去。 来到了安国公府车队的最前面,傅盛转达了安国公傅鹏的吩咐。 车夫立刻将马的缰绳勒住,控制着马车的速度。 顺天府尹郑桐也收到了随从禀报,说是那边过来的几辆马车是安国公府的。 按照官位高低,理应是顺天府尹郑桐停车让路,让安国公府的车辆先行。 郑桐掀起一侧窗帘,刚要吩咐停车让路,就见安国公府的大管家傅盛骑马过来行礼,“见过郑大人! 我家国公爷有话,郑大人有公务在身,请郑大人先行!” 顺天府尹郑桐听了,明白安国公的意思,也不矫情,直接说道:“请管家回禀国公爷,下官遵命!” 说罢,也不多做停留,直接吩咐手下赶着马车,一路出了西城门,去往城西刑场。 傅盛一直看着前面顺天府尹郑桐的马车和随从出了西城门,这才示意安国公府的几辆马车提起速度出城。 出了瓮城,过了护城河,来到了西城门外,视野顿时开阔了。 傅盛朝前面看去…… 远远的还能看到几辆木笼囚车的影子,以及蜂拥跟随的人群。 闹闹嚷嚷的声音也还能听得清清楚楚。 沿途的空气中,也还弥漫着尚未散去的臭鸡蛋的臭味儿。 傅盛看着时辰还早,想着自家主子的几辆马车没必要与前面的囚车和人群跟得太紧。 于是,傅盛便让车夫将马车的速度放缓下来。 只要午时能到达城西五里处的刑场那里就可以。 囚车上的死囚犯们在臭鸡蛋、烂菜叶子、土坷垃、石头子儿的不间断地倾泻下,满心绝望地感受着行走的速度和距离。 走在城里的街道上,他们还能想着…… 这里是京城,他们还没有出城,他们还活着…… 然而,当木笼囚车穿过城门洞,穿过瓮城,走过护城河上的桥后,死刑犯们的心态彻底崩塌了…… 有晕厥的,还有吓尿的…… 出了京城了,离着行刑的地方还有五里路。 走过这最后的五里路…… 他们就走完了这辈子的路! 那里,就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哦,不! 他们享受不了“葬身”这个待遇了…… 那里……是他们的丧命之地。 早知会有今日,他们也去修德、修身、修个平安一世、修个寿终正寝了; 而不是……落一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城西五里刑场。 在这里,早已搭建好了一大一小两座高台。 一座小一些的,有顶棚、有背板的高台上,放置着两把座椅和一张桌案; 高台两边各有一架木梯供人上下; 而另一座高台…… 另一座高台只是一座平台。 台面长宽都有数丈; 高台上面还摆放着实施腰斩要用的铡刀。 高台的一侧搭有唯一的一架木梯…… 这也预示着,死囚犯一旦上了这座高台,就到了生命终点。 就预示着,他们到了这里,再也没有回头路。 刑场周围,早已经有五城兵马司的人在这里插旗定位,划出边界。 跟到这里的人们可以观刑,但,不得越界一步。 快到午时了。 木笼囚车已然全部抵达这里,一辆跟一辆地驶入了刑场之内,并排停在了高台一侧的空地上。 从京城中一路跟来的人,以及后来沿途陆续汇入的人,也都跟着来到了这里。 很奇怪,一路上都很是激动兴奋的人群,一到了这里,不知怎的,顿时都安静了下来。 一路的喧嚣……到了这里也突然消失了。 刑场上鸦雀无声。 顺天府的衙役们,一个个手摁在刀柄上,面无表情地站在了木笼囚车的周围。 这样的场景看上去一派肃穆。 只是,只有站在囚车旁的衙役们清楚,他们站在这里都忍受着什么! 鼻端是令人作呕的恶臭…… 有臭鸡蛋的臭味; 其中还夹杂着这些死囚犯们拉尿污秽的骚臭…… 经过这一路,如今又到达了刑场…… 他们中的每一个几乎都已经被即将到来的死亡吓破了胆子…… 都已经被吓得大小便失禁了! 木笼囚车臭气熏天! 第602章 验明正身 拖上刑台 顺天府尹郑桐也已经到了刑场外,只是还没有下马车。 远远的,又驶来了数辆马车…… 其中的一辆就是刑部右侍郎焦岳乘坐的。 焦岳的马车由八名带刀侍从护卫着,也来到了这里。 而安国公府的几辆马车则是拐去了刑场的另一边,停到了上风头一处松树林外。 安国公府一众人全都坐在马车上,没有下来。 跟来的侍从们这时全都下了马,牵着马的缰绳,守卫在几辆马车周围。 在来的路上,罗运就已经嘱咐好自己的小孙女儿罗红桃—— 到了这里,就让她好好地跟着青衣和蓝衣在马车上等着自己。 而自己……自己要去刑场那里,亲眼看着仇人被腰斩两段。 马车停稳了,罗运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爷爷……” 罗红桃在后面唤了一声爷爷,声音中带着哽咽。 罗运转过身,看了看白布缠头的的小孙女儿,轻声说道:“桃宝儿乖,好好跟着两个姐姐在这里等着爷爷,爷爷要替你爹娘……去亲眼看着……看着仇人的下场!” 罗红桃紧咬着下唇,眼中含泪点了点头。 罗运对着青衣和蓝衣拱了拱手,就朝着前面冷溶月乘坐的马车走过去。 来到冷溶月的马车旁,罗运朝着马车里说道:“大小姐,小老儿这就过去刑场那边了。” 冷溶月听见了罗运说话,掀开了车帘走下了马车。 “罗叔,您确定……您要去亲眼看着行刑吗?” 冷溶月试图阻止。 毕竟,过会儿即将出现的那种血腥场面,恐怕不是一般人敢看; 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了的。 罗运只是一位普通的老人,又是个医者…… 冷溶月实在担心,一会儿面对那样血腥的场面……罗运会经受不住。 然而,罗运却是异常地坚持。 他要去。 哪怕想到即将看到的场面,心中也是无比的恐惧。 但,他也要去…… 他等这一天等了快十年了! 仇恨早压过了恐惧。 他一定要去! 坐在后面一辆马车上的萧璟煜听到了罗运与冷溶月的对话,也从马车上走了下来。 他示意随风和听雷过来,轻声吩咐了几句。 随风和听雷二人拱手领命,转身朝着罗运和冷溶月走了过去。 来到近前,两人先朝着冷溶月行了一礼,随风开口说道:“小……呃……小姐,煜王殿下命我二人陪着罗叔一道过去。” 随风都想给自己的嘴一巴掌…… 又差点把“小王妃”三个字秃噜出来了。 背后说习惯了,这当面就容易漏风。 冷溶月倒是没有计较这个,只是朝着两人微微点头,“那就有劳两位了!” “不敢! 小姐言重了!” 二人行了一礼,便陪着罗运朝着刑场那边的人群走去。 萧璟煜站在冷溶月身边。 两人一直看着罗运三人远去的背影…… 看着随风和听雷二人引着罗运破开人群,走到了前面去…… 看着三人的身影被合拢起来的人群遮挡。 此时的刑场上一片寂静。 顺天府尹郑桐与刑部右侍郎焦岳二人已经并肩走上了监斩台就坐。 四名侍从站到了两人身后。 其余的侍从则是站在了高台下面护卫着。 薛主簿手执刑牌走上监斩台,来到了顺天府尹郑桐和刑部右侍郎焦岳面前。 薛主簿将刑牌送到两位监斩官面前。 顺天府尹郑桐和刑部右侍郎焦岳对过刑牌,吩咐立刻将死囚犯验明正身,押上刑台。 而后,顺天府尹郑桐提起朱笔,直接在一干死囚犯的姓名上圈了红。 站在刑场外围观的人们亲眼看着府尹大人落下朱笔,人群中竟没有谁发出半点声响。 刑场之上就是一个字——静。 已经到了午时了。 天色仍是灰蒙蒙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就如同暴风雨来临之前的那般……阴暗、沉闷。 再加上刑场上的这份静,让人觉得格外地压抑,格外地沉重。 这份静,甚至将囚车中的死囚犯们吓得连哭都不敢了。 薛主簿持了刑签,带了人前往囚车那里验明正身。 要验明正身,就得将这些死囚犯们从木笼囚车中拖出来,再押上刑台。 只是……只是此时死囚犯们的身上已经脏得无处下手了! 衙役们为难啊! 然而,这就是他们的差事,躲不了的。 衙役们只能忍着恶心,硬着头皮,伸出手去,将一个个死囚犯从木笼囚车中拖出来; 然后,再一个一个地拖上行刑的高台。 说是拖上去……那真是拖上去的! 因为这些死囚犯们多的是有伤,再加上害怕…… 他们已经没有一个能够自己走上去了。 衙役们无奈,在沾了两手污秽,累得气喘吁吁之后,终于将包括冷显、殷氏、老殷氏、殷老婆子、于氏,以及殷宝业、高成、魏风、赵甘、邓圭; 再加上被判了斩立决的陆嬷嬷、叶嬷嬷和几名沾染了人命、做了帮凶的勤兴侯府中的侍卫,总共十七人一个不落地全都拖上了刑台。 第603章 高声痛骂 咬牙切齿 “咚……” 第一声追魂炮响了…… 第一声追魂炮响,别说是那些个马上要挨刀的死囚犯了,就是在刑场外围观的众人,心头都是一个紧缩。 追魂炮响了…… 这是第一声。 等到第三声追魂炮响过会怎么样? 人们就是没有真的亲眼见识过,也都听说过…… 第三声追魂炮响过,人头就会落地。 就连围观的人都被这一声追魂炮惊得五脏六腑都骤缩成了一团,更遑论这些马上就要死刑加身的死囚犯们。 响了第一声追魂炮,就说明这些人的性命已经进入了最后的倒计时。 刑场上也有不成文的规矩—— 若是这些死囚犯家中有亲人在临刑之前来生祭的,也可酌情放行; 要是有送酒饭的,也可以让死囚吃上一口,喝上一杯。 可第一声追魂炮已经响过了,却不见一个来生祭的家人上前。 被绑在中间的冷显,此时费力地睁开了被臭鸡蛋糊住的眼睛,朝着场外的人群中搜寻着…… 不过,没人关心他此刻在想什么?或是在找什么人。 冷显真想自己能就此失去知觉,那样也就不会有恐惧和痛苦了。 可仿佛是老天爷有意要折磨他; 或者说是老天爷偏要惩罚他。 此时的冷显,头脑竟是格外地清醒,是这些天来没有过的清醒。 他越怕回想从前的一切,越不愿回想从前的一切,却偏偏…… 从前的一切偏偏都滞留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自己的一对庶出子女已经踏上了漫长的流放之路。 冷显根本就不去想……他们姐弟俩都能平安到达目的地为奴一生。 冷显反而会想……不知冷怡星和冷怡阳他们还能在流放路上苟活几天? 是会死于山林沟壑? 还是会命丧旷野荒郊? 冷显又想到冷溶月。 想到自己唯一的嫡女冷溶月……她会来送自己这个父亲最后一程吗? 此时的冷显既希望看到冷溶月前来,又怕看到冷溶月前来。 希望她来,是想看到自己在这世上的一点骨血对自己这个父亲的最后一点留恋; 而怕她前来…… 那是因为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根本就无颜面对自己这唯一的嫡女。 矛盾的心理促使着冷显向四外偷偷窥视着的眼神中既带着希冀,又带着惶恐。 刑场四周围满了密密匝匝的人群。 然而,他的女儿冷溶月……也不知……此时她身在何处? 冷显又想,冷溶月应该不会在这里的人群中挨挨挤挤,她不会想来看他这个父亲最后一眼。 冷显用力抬起头,看了看昏暗的天空,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污秽…… 罢了……罢了…… 月儿她不来便不来吧! 今生,自己这个做父亲的无颜面对她; 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在这人世最后的狼狈。 冷显颓然地垂下头去,闭上了眼睛。 这些濒临死亡的死囚犯们没有人来生祭他们。 然而,声讨他们的人却是来了。 “殷宝业、高成、魏风、赵甘、邓圭! 你们这五个畜生! 你们枉披了一张人皮,却只做禽兽行径! 你们人性全无、天良丧尽! 可怜我那么好的儿子,那么贤惠的儿媳,就被你们这几个禽兽生生地害死了! 你们害了我的儿子; 害了我的儿媳; 害得我一家家破人亡,只剩一老一小。 就是这一老一小,你们还要害我们分离八年不得相见! 殷宝业、高成、魏风、赵甘、邓圭! 我罗运诅咒你们! 诅咒你们下十八层地狱! 不,我希望地狱还有十九层、二十层…… 我诅咒你们永远都在地狱的烈火中煎熬,永世不得超生!” 罗运站在刑台前,颤抖着手,指着殷宝业、高成几人高声痛骂,声泪俱下。 继而,罗运悲痛难忍,又双手抱住头放声痛哭…… “我罗运……我罗运咬着牙……苟活了将近十年! 十年啊! 我日日都在诅咒你们不得好死! 感谢老天爷! 终于让我遇到了贵人! 让我活着等到了今天; 让我能亲眼看着你们这些畜生不得好死! 你们这些畜生! 不……骂你们是畜生,都是侮辱了畜生! 你们……你们连畜生都不如!” 罗运在痛骂之后,又抑制不住痛哭…… 有了罗运第一个冲上前,后面的人群中,老老少少、男男女女的又冲出来了几十个人。 他们中间,有带着孝的小孩子; 还有着脸上挂泪的长者。 一众人冲到刑台前,指着刑台上的死囚们高声痛骂,咬牙切齿! 若不是这些死囚现在都是在刑台之上,也许都不需要什么剐刑、腰斩,或是砍头了…… 这些人恐怕就能扑上去,活活地咬死他们了! 第604章 午时三刻 追魂炮响 “咚……” 第二声追魂炮响了…… 这第二声追魂炮相比第一声更加震人心魄! 这追魂炮……追的是死囚犯的魂! 对于死囚犯们来说,这无异于是来自十八层地狱的召唤。 他们似乎已经看到了黑白无常,看到了小鬼阎王…… 罗运站在刑台前,看着眼前这一个一个的丑恶嘴脸,恨得两眼猩红…… “当年……你们这几头禽兽肆意作孽杀人的时候,可曾想过……你们也会有今天? 这真是……苍天有眼,报应不爽! 报应不爽啊!” 那些冲上来的受害者的家人们,也一样都在哭诉怒骂; 一样在感谢老天爷终于睁眼,让这些作恶多端的畜牲们得到应有的下场。 安国公府这边。 第二声追魂炮响过,冷溶月就想过去替原主冷溶月亲眼看着害死她们母女的仇人下地狱。 然而,她的手却被薛老夫人死死地拉住,无论如何都不许她前去。 “月儿,你听外婆话,不要过去。 你是个小姑娘,那样的场面不是你该看的。 更何况,冷显那个畜牲,他毕竟…… 唉! 他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 你终归是他的亲生女儿。 他作孽,他遭报应,那是他的事。 不能因为他这个无良父亲,带累了你一世的名声。 月儿,你还有很长很长的将来…… 外婆不能看着你因为他而遭受到旁人非议!” 大夫人霍婵玉也上前来劝阻冷溶月。 “月儿,你就听你外婆的话,不要过去。 为这样的人污了眼睛,不值得! 我们就在这里听着、看着也是一样。 只要知道,他们得到了应得的下场,就足以告慰你娘亲的在天之灵了!” “是啊,月儿,你就在这里等着,哥哥替你去。” “对,哥哥替你去看着。 你一个小姑娘家,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傅明俊和傅明秀两兄弟接连说道。 “还有我。” 萧璟煜也上前一步,说道:“我们替你去看就是!” 最后,还是萧璟煜和傅明俊、傅明秀兄弟俩带人去了刑场那边。 眼看着时辰离午时三刻越来越近了。 原本安静地在刑场外围观的众人,看到、听到罗运一众人的痛哭怒骂,心中的怒火也被点燃了。 谁家没有妻子儿女? 这样的恶贼又有谁不恨? 于是,刚刚还是一片寂静的刑场,在罗运一众人的痛骂哭诉之后,瞬间变得沸反盈天! 一时间,众人的痛斥怒骂声不绝于耳,愤怒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 凌波和踏云与跟随在傅明俊和傅明秀身边的两名侍从一起,一边连声道着“借过”,一边护着萧璟煜、傅明俊和傅明秀三人,穿过人群,站到了围观人群的最前面。 监斩台上的顺天府尹郑桐与刑部右侍郎焦岳看了看摆在一旁的沙漏…… 午时三刻就要到了。 二人对视一眼,由顺天府尹郑桐吩咐监斩台下的衙役:“来人,时辰将至,将刑台前一众人请出刑场!” “遵命,大人!” 监斩台下的衙役听令,迈步走向刑台前。 “各位,府尹大人有令,时辰就要到了,请各位离开这里!” 罗运等人听了,又狠狠地瞪了一眼刑台上的那些死囚犯,“你们这些不得好死的畜生! 你们就要下地狱了! 这是老天爷给你们的报应!报应!报应!” 一众人一边大声咒骂着,一边随着官差衙役离开了刑台前。 随着罗运一众人的离开,刑场外围观众人的喧嚣声也随着渐渐低落下去。 刑场上再次陷入了寂静之中。 众人都在有志一同地等待着……等待着那第三声追魂炮响。 刑台上的刽子手在第二声追魂炮响过之后,就已经无声地各就各位了。 他们或是怀抱着鬼头大刀站在死囚犯身后; 或是站到了用于腰斩的铡刀边上; 只有负责施剐刑的刽子手,窝在刑台的一角,默默地磨着手中的那一把小小的,但却极其锋利的刀。 “嚓…嚓…嚓的磨刀声在静到落针可闻的刑场上,显得格外的清晰,格外的刺耳。 每磨一下,都像是从人的心头上划过。 终于,刽子手磨刀的动作停了。 他们走到了刑台中央,无声地站在了那里。 这时,有几名手中端着托盘的衙役走上了刑台…… 托盘上放着几个粗瓷大碗; 碗中盛的都是烈酒。 几名衙役走到刽子手身边去…… 每一名刽子手都从托盘中取过一碗酒端在手上。 托盘空了。 衙役们转过身,默默地走下刑台。 “咚!” 第三声追魂炮响了。 午时三刻终于到了。 随着这一声追魂炮响,一众刽子手动作一致地一齐将手中的酒碗高高举起…… 先祭天,后祭地,再祭刀! 而后,将一碗烈酒一饮而尽。 “哐啷……哐啷……” 刽子手们将手中的空酒碗重重地摔到刑台上…… 酒碗被摔得粉粉碎! 第605章 罪人伏法 大仇得报 死囚犯们从第三声追魂炮响起时,就已经被吓得浑身抖如筛糠,一个个扯着嘶哑的嗓子嗷嗷嚎叫起来。 但,就算他们嚎叫到声嘶力竭也无济于事。 到了这个时候,再凄厉的嚎叫也不能改变什么。 负责斩首的刽子手,最先将钢刀高高举起,重重落下…… “咕噜噜……” 几颗人头瞬间滚落在刑台之上; 热血喷射得远远的。 围观的人们纷纷发出惊呼声…… 胆小的不是闭上了眼睛,就是慌忙抬手蒙住自己的眼睛。 几具无头的尸身“扑通……扑通……”倒在刑台上。 紧接着就是腰斩。 腰斩的刑罚比斩首更为残酷。 人被拦腰斩断了,但,口中还依然尖叫着…… 手脚还依然扑腾着…… 过了一会儿才没了气息,不动了。 亲眼看到了陆嬷嬷和叶嬷嬷等几人被斩首; 亲眼看到了殷宝业、高成、魏风、赵甘、邓圭五人被腰斩…… 冷显、殷氏、老殷氏、殷老婆子和于氏几个已经全都吓得在一阵惊叫之后厥了过去。 然而,斩首、腰斩都结束了,剩下的就是对这几人的剐刑。 冷显几人吓晕过去了又怎样? 第一刀下去,他们就会被痛醒。 安国公府一众人,此时都走下了马车,站在了一起。 听到第三声追魂炮响; 听到远远传来的一阵接一阵的惊叫声; 看到远处不断因受惊而骚动的人群…… 就知道,刑场上已经开始行刑了! 薛老夫人紧紧握着冷溶月的手。 大夫人霍婵玉站在冷溶月的另一边,伸手揽着她。 二夫人郑素瑶则是挽着薛老夫人的手臂,无声地安慰着自己的婆婆。 婆媳祖孙四人相依相靠在一起。 在她们的身旁,有安国公傅鹏、傅英澜、傅英泽父子三人守护着。 他们不用到现场去,只站在这里就能够想象到刑场上的场景是怎样的。 在一阵又一阵的惊呼之后,刑场那边传来了一声比一声凄厉惨烈的尖叫…… 应该是剐刑开始了。 只是听着这痛到极致的尖叫声,都能让人毛骨悚然。 但,安国公府一家却没有谁觉得这声音可怕; 听着这声音,反而会有一种大仇得报的快意! 听着刑场那边的惨叫声已经持续了两刻多钟了,还没有停止。 安国公府的人就这么静静地听着……听着……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惨叫声才渐渐地弱了,少了…… 又不知过去了多久,惨叫声……彻底消失了…… 安国公府的马车本就停在了上风头。 安国公府一家人站在这里,离着刑场还有着百多米的距离。 旁边的树林中有阵阵微风轻轻吹过,这里只有草木的清香,闻不到一丝丝的血腥味儿。 又过了一会儿,远远的就看着刑场那边围观的人群缓慢地朝着官道上散去了。 大部分的人都沿着官道朝着京城走去…… 他们一边走着,一边成群结队地,兴奋地谈论着刚刚刑场上发生的一切! 渐渐的,刑场那边空了出来。 只看得到一座监斩台和一座刑台依旧矗立在那里。 而划界的旗号也已被衙役和官差一面一面地收起。 刑场上还有不少官府的人在那里忙着善后。 随着围观的人群散尽,有几道清俊的身影出离了人群,正快步朝着这边走回来。 萧璟煜、傅明俊和傅明秀三人走在前面,后面是随风和听雷,还有两名侍从。 走在最后的是随风和听雷,他们搀扶着脸色惨白的罗运,自然走得要慢些。 罗运的脸色不好,半因愤怒,半因惊吓。 但,即便是脸色再差,也难掩大仇已报的欣慰。 “爷爷! 爷爷!……” 罗红桃看到爷爷回来了,忙奔上前去,扑进了爷爷的怀里。 祖孙俩抱在一起,放声痛哭。 安国公府一众人静静地看着,没有人去打扰这苦命的祖孙俩。 罗运和罗红桃祖孙俩痛哭了一场,心中的郁气也散了不少。 罗运用衣袖擦去脸上的泪水,又把自己小孙女儿脸上的泪水擦去。 罗运拉着小孙女儿的手,朝着安国公府一家人跪了下去。 祖孙俩就在当场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来人,快把罗大夫扶起来!” 安国公傅鹏吩咐身边的侍从上前扶起罗运祖孙俩。 罗大夫,莫要如此! 无需行此大礼! 今日之事乃是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我们都是有仇要报的人; 也同在今日大仇得报。 这也算是一种缘分了。 是缘分就要珍惜。 好了,老夫这就派人送你祖孙二人先回京城去。 我们一家人还要去祭奠月儿的娘亲。 之后,我们全家还要去清国寺做三天佛事。 其他的事情…… 待我们三日后回京,再从长计议便是!” 罗运听了,忙点头答应。 毕竟人家要去祭奠大小姐的娘亲傅宝珍; 还要去清国寺做三天佛事…… 那都是安国公府一家人的事。 自己这个外人不好掺在中间。 于是,罗运听从了安国公傅鹏的安排,跟着两名随从,乘坐一辆马车,先行回了京城。 这边,安国公府一家人分别上了马车,片刻不再耽误,直接赶去傅宝珍的墓地祭奠。 第606章 杀妻夺财 碑刻爱妻 安国公府一家人离开汇贤居时,薛老夫人身边的冯嬷嬷就被派来了墓地这里。 来到之后,冯嬷嬷就领着安国公府的一众下人布置好了祭奠的一切。 傅宝珍的墓地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一对素烛摆好了,几盘供品也摆好了; 烧化纸钱的铜盆也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了正中央。 还有装满了两辆马车的金银纸锭和纸钱。 此时,一切就绪,只等着主子们到来了。 安国公府的马车一路疾驰,朝着傅宝珍的墓地赶来。 说来也是奇怪,之前还是灰突突,雾蒙蒙的天空,此时,阳光已经透过云层照射了下来…… 天……彻底放亮了! 看去一片晴好。 薛老夫人掀开窗帘,看着外面瞬息变晴的天色,不禁又默默地流下了泪水。 “外婆,您怎么又流泪了? 您要多保重才是啊!” 冷溶月心疼地搂着薛老夫人,取出帕子替薛老夫人擦着眼泪。 薛老夫人看着眼前乖巧懂事又有本事的小外孙女儿,含着眼泪微微笑道:“月儿放心,外婆没事。 外婆只是看着突然放晴的天色……心有所感而已。” 薛老夫人这么一说,冷溶月和大夫人霍婵玉、二夫人郑素瑶也都透过车窗朝着外面看去…… “果然!” 二夫人郑素瑶惊呼一声…… “刚刚还是阴蒙蒙的天,这会儿就都放亮了。 看,太阳都出来了! 看来,咱们今日大仇得报,屈死的小姑也能安息了,就连天都因此放晴了! 太好了!” 大夫人霍婵玉也含泪点了点头,“是啊! 看来,应是小姑在天有灵吧? 她知道自己的冤仇得报,终于可以……可以瞑目了!” 二夫人郑素瑶伸手将车窗的帘子掀起; 让温暖的阳光照进马车里; 也让清幽的微风从窗口吹进来,吹走马车内的阴霾。 后面的一辆马车上。 安国公傅鹏也在透过车窗,看着天上渐渐散尽的乌云,看着乌云再也无法遮挡的太阳。 想着自己可怜的女儿,安国公傅鹏的一双虎目中也不禁噙满了泪水。 傅英澜和傅英泽兄弟俩知道老父亲思念爱女,心中难过。 就是他们自己,想起从小时到长大,到出嫁……再到年纪轻轻就不幸丧命的妹妹,想起一直都是那么美好、善良、乖巧的小妹妹…… 他们两个做哥哥的,心中也如刀绞一般的痛。 傅英澜强忍着心中的痛,劝慰着自己的父亲,“爹,您别太难过了! 小妹的仇已经报了。 我们今天去看小妹,好好地跟她说说话。 往后,您就把疼爱妹妹的心都放到月儿身上吧! 我们也一样,也把疼爱小妹的心都放到月儿身上。 妹妹只留下月儿这唯一的一点骨血,我们替妹妹护好了,妹妹她也就能放心了!” 安国公傅鹏缓缓地点了点头,“以前是我们被假象蒙蔽了! 是我们疏忽了。 以后……再不能了。 不过,想来……如今的月儿,早已不是往日的月儿了。 月儿如今的强大,也可能还远远超出我们的想象! 我们就只管好好地护着她,看着她就好。 看着她一天天成长; 看着她一天天展露风华! 老夫有预感: 月儿她终有一日会震惊四方,名扬天下!” “爹说得是! 儿子也有这样的感觉!” 傅英泽说道。 坐在另一边的傅英澜也认同地点头。 安国公父子三人正说着话,就感觉马车的行进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傅英澜扭头朝着窗外看去…… “爹,我们到了!” 安国公傅鹏点点头。 马车稳稳停下。 冯嬷嬷看到主子们的马车到了,早朝着马车这边迎了过来。 见车帘掀开,冯嬷嬷赶紧伸手,先将薛老夫人搀扶下来; 大夫人霍婵玉、二夫人郑素瑶也就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 最后下来的是冷溶月。 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人则是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随着青衣、蓝衣、绿衣、紫衣四人快步走向冷溶月。 安国公傅鹏也被先下马车的两个儿子扶了下来。 萧璟煜、傅明俊和傅明秀也快步上前,随着安国公父子三人一道,迎着薛老夫人、大夫人霍婵玉、二夫人郑素瑶和冷溶月,一众人汇合一处。 冯嬷嬷服侍在薛老夫人身边,边走边说道:“老夫人,祭奠大小姐的一应物品都已经准备好了!” 薛老夫人听了,点了点头,看向安国公傅鹏和一众儿孙们,“我们过去吧!” “好!” 安国公傅鹏应了一声,和薛老夫人一起,带着一众儿孙们,朝着女儿的坟墓前走去。 当众人站到傅宝珍的坟墓前,看到了坟前伫立的墓碑时,都禁不住心中怒火翻涌。 墓碑上赫然镌刻着的“爱妻傅宝珍之墓”几个字,让众人看着格外刺眼! 爱妻! 真是可恶至极! 冷显那个畜生……一边杀妻夺财; 一边却将“爱妻”两个字刻在妻子的墓碑上掩人耳目。 这样无情无义、虚伪贪婪的禽兽就该千刀万剐! 果然,今天……他就是被千刀万剐了! 第607章 坟前祭奠 告慰亡灵 安国公府一家站在傅宝珍的墓前,一个个心中都是怒不可遏。 在这之前,他们不知道当年的一切真相,只是知道,这里是傅宝珍的墓地; 他们来这里,只是来祭奠他们的女儿、他们的妹妹、她们的小姑、他们的姑姑。 他们不会去注意这墓碑上的碑文到底刻了些什么。 然而今天,当看到这墓碑上刻着的“爱妻”两个字,安国公府的人,恨不得将已经被千刀万剐的冷显,再抓过来,鞭打一百、一千、一万次! 哪怕是他的魂灵。 “祖父,祖母,我们……我们能不能……能不能把姑姑的坟迁走啊?” 傅明秀看向安国公傅鹏和薛老夫人,咬牙恨恨地说道。 “是啊,我们把姑姑的棺木……迁到我们傅家的祖坟里去吧! 姑姑的棺木留在冷家的祖坟里,想必姑姑……也不会乐意吧?” 傅明俊也一样气恨难忍。 安国公傅鹏紧皱双眉,两手负在背后,一手紧握成拳。 薛老夫人、傅英澜夫妇、傅英泽夫妇,和冷溶月、萧璟煜虽然没有出声说话,但,也都是眼光灼灼地看着安国公傅鹏。 安国公傅鹏紧盯着眼前的墓碑,勉强平复了一下心中的怒意,长叹一声,“唉! 你们都先去祭奠吧! 迁坟不是小事。 等回头,我们去到清国寺见了净尘大师,待问过净尘大师的意思,再做决断吧!” 众人听了,都点了点头,一起走向了傅宝珍的墓前。 傅宝珍的墓前,跪拜用的蒲团已经端端正正地摆放好了。 安国公傅鹏和薛老夫人,以及傅英澜夫妇和傅英泽夫妇是父母兄嫂,他们自然是不用跪拜。 傅明俊和傅明秀陪着冷溶月跪到了墓前的蒲团上。 萧璟煜几步上前,在冷溶月的身边跪了下去。 “煜王殿下不可呀!” 安国公府一众人惊得连忙上前阻止。 萧璟煜平静地抬手制止住众人,说道:“国公爷、老夫人,两位傅大人、夫人,这里没有什么煜王殿下,只有萧璟煜。 璟煜也是来拜祭长辈的。 作为晚辈,跪拜是应该的!” 说罢,萧璟煜见冯嬷嬷已经将燃好的香都分别递到了冷溶月、傅明俊和傅明秀手中,便示意随风上前拈香。 随风得到指示,忙上前取过三炷香,在烛火上点燃了,递到了萧璟煜的手上。 萧璟煜接过,神色肃然地拜了三拜; 又交由随风接过去插进了香炉中。 冷溶月、傅明俊、傅明秀,还有萧璟煜四人恭恭敬敬地朝着傅宝珍的坟墓磕了头。 此刻,似乎是连刚刚还在吹拂着的微风都停了…… 众人眼看着几缕清烟冉冉地,直直地上升,心中也感到了多年来没有感到过的平静。 在这之前,安国公一家从来都不相信傅宝珍的死是因为单纯的流产。 然而,人证、物证都没有; 女儿又确实是怀了孕,流了产,又因流产后导致了大出血。 他们的心中再有万般猜疑,也不能无凭无据的就对冷显,对殷氏,对老殷氏他们做些什么。 他们为傅宝珍抱屈; 为傅宝珍不平; 但,却不能再为死去的傅宝珍做些什么。 如今,真相大白,冤情已明,仇人伏法。 他们都被处以了极刑——千刀万剐了! 如今,再看着这一缕缕直上的清烟,众人的心中都多了一份大仇得报后的平静。 铜盆中,纸钱被点燃了。 一家人围在铜盆周围,不停地将纸金锭、纸银锭、纸铜钱放入铜盆中烧化。 安国公傅鹏和薛老夫人都有了些年纪,只烧了几把金银指锭,就被傅英澜和大夫人霍婵玉扶到了一旁早备好的椅子上坐下。 傅英澜夫妇和傅英泽夫妇则是站在他们的身边陪着。 冷溶月、傅明俊、傅明秀和萧璟煜接过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不停递过来的纸金锭、纸银锭、纸铜钱,不停地放入铜盆中烧化…… 火焰不断,纸钱化成了灰烬,被燃烧的火焰托向半空中,慢慢的在空中飘散…… 冷溶月边将金银纸锭放入火盆中焚化,一边轻声说道:“娘亲,您知道了吧,就在今日,就在刚刚,勤兴侯府的那些害您的人都已经伏法了! 他们做了孽,做了恶,都已经被千刀万剐了! 冤死的娘亲终于可以瞑目安息了。 还有那些个欺负过女儿的人,也都已经被远远地流放为奴了…… 女儿相信,他们也不会有好下场。 如今,女儿和外公外婆、舅舅舅母,还有哥哥们在一起,每天都过得很好。 不仅如此,女儿还得了一场意外的机缘,想必娘亲也一定知道了吧? 女儿有外公一家亲人在; 而且,女儿还有了足够的自保能力。 娘亲不用再担心女儿,娘亲可以放心了!” 第608章 入山拜佛 诚意为先 蹲在冷溶月身边,也在往火盆中投放、焚化金银纸锭的萧璟煜,听着冷溶月和她娘亲的低声叨念…… 其中冷溶月提到,她得到了一场意外的机缘…… 萧璟煜想,他大概能猜到冷溶月说到的机缘是什么? 或者说,他曾经见识过月儿所说的那机缘…… 一个娇软孱弱的小姑娘,突然拥有了强大的武力…… 还不仅如此。 那一夜之间消失得干干净净的勤兴侯府中的所有财物都去了哪里? 那一夜,自己明明是在暗中跟踪着的。 虽然,他没有近距离亲眼看到月儿所说的那种机缘…… 但,他却在后来明明白白地看到了—— 凡是月儿经过的地方,片纸不存! 要将那么多的财物挪移无踪,可不是搬搬运运那么简单的! 可以无声无息地让一切的财物消失得干干净净……这非人力所能及。 这应该也是属于月儿所说的……她意外所得的那一场机缘吧! 冷溶月不停地捧起纸金锭、纸银锭,将它们放入铜盆的火焰中烧化; 同时,冷溶月也在心中无声地说着:“娘亲,您也该知道吧,我……本是来自异世的一缕孤魂。 在那一世,我也叫冷溶月,是一名铁血军人。 就在您的女儿冷溶月香消玉殒的那一刻,是我——异世来的冷溶月的魂魄占用了这里的冷溶月的身体。 我们的身体和魂魄合为一体了。 我们都是您的女儿。 今后,您就是我的母亲。 您的祭日,都由我来祭扫。 您放心吧! 还有,娘亲,您是不是已经见到了这里的月儿了? 她是不是已经和您团圆了? 我希望是的。 您和月儿若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那就在夜里给我托个梦吧!” 冷溶月心里想着,又捧起了金银纸锭放进了铜盆中…… 金银纸锭与纸铜钱准备了很多,一直焚化了一个多时辰,就连铜盆中的灰烬都已经冒尖儿了。 看着铜盆中的灰烬再也没有了一丝火星,冷溶月才站起身来。 因着跪了太久,双腿已经酸麻了。 才一站起,冷溶月的身形就是一晃,险些摔倒。 这时,旁边伸过来一双温柔的手,快速扶住了她。 冷溶月扭头看去,正对上萧璟煜满含关切的眼睛。 “月儿,小心些!” 看冷溶月站稳了,萧璟煜收回了手。 “多谢煜王殿下!” 冷溶月轻声说道。 “月儿,你没事吧?” 傅明俊忙开口问道。 “月儿是腿麻了?还是头晕了?” 傅明秀也上下打量着冷溶月,语气急切地问道。 “哥哥们放心吧,我没事的,就是跪得久了,腿麻了。 现在已经好了。” 说罢,冷溶月走过去,重又在蒲团上端端正正的跪下,再次恭恭敬敬地朝着傅宝珍的坟墓磕了个头。 大夫人霍婵玉与二夫人郑素瑶走上前,一左一右将冷溶月扶了起来。 大夫人霍婵玉朝着冷溶月轻轻点了点头,“月儿的孝心,你娘亲都知道了。 如今,你娘亲的大仇已报,她可以瞑目九泉了; 月儿你……也不会再遭受从前那般的苦难了!” “是啊,月儿,如今阴霾散尽,往后就都是美好的日子了! 只要你过得好,过得幸福,你娘亲她就能放心了!” 二夫人郑素瑶握紧了冷溶月的手,没有说尽的期盼和祝福就都在不言中了。 云灵山脉就如同是拱卫京城的一道坚不可摧的天然屏障。 云灵山脉的主峰云香山,于云灵山脉中一峰凸起,高耸入云。 在云香山半山腰向阳处,有着一座千年古刹——清国寺。 清国寺也是璟月国的国寺。 名闻遐迩的无尘大师就是在清国寺中担任住持,坐禅讲经,宣扬佛法。 这里终年香火鼎盛,沿山道入山拜佛的信众络绎不绝。 安国公府的马车来到了云香山脚下。 马车停住,安国公府众人都下了马车。 仰头望向位于半山处的清国寺…… 隐隐可见掩映在青松翠柏之中的金瓦红墙。 一阵阵悠扬的钟声回荡在云香山间。 再看向那唯一一条上山的道路…… 一层层石阶蜿蜒向上,一眼望不到尽头。 从这上山的石阶就充分体现了佛说的“众生平等”—— 不管是身穿锦绣龙袍的皇帝,还是身穿粗布麻衣的百姓…… 要入山拜佛,就必须诚心诚意,一步一步,沿着石阶走上去。 马车、轿子都只能停在山下。 安排了府中的下人照看着马匹车辆,安国公府一家人,以及随行的侍从、丫鬟和仆妇开始登山。 据说由山脚走到清国寺山门,一共有九百九十九层台阶。 要到清国寺拜佛,先要登上这九百九十九层台阶,这是诚心,也是修行。 第609章 亭中歇息 享受美味 冷溶月、萧璟煜、傅明俊和傅明秀以及一众侍从都是年轻人,一路登山很是轻松; 大老爷傅英澜、二老爷傅英泽和二夫人郑素瑶也没有太明显的疲劳感; 很快就感觉到腰酸腿软的是薛老夫人和大夫人霍婵玉。 薛老夫人在冷溶月和冯嬷嬷一左一右的搀扶下,才登了几十层台阶,就已经抬不动腿,呼吸也变得急促了。 大夫人霍婵玉也一样是气喘吁吁,腿软脚软了; 哪怕有傅明俊和傅明秀两个儿子搀扶着,也难再迈步了。 大夫人霍婵玉不同于二夫人郑素瑶。 二夫人郑素瑶出身武将世家。 平日里没事还打打拳,练练剑呢,身体素质也强健得多; 而大夫人霍婵玉却是不折不扣的千金闺秀。 要说起琴棋书画、诗词歌赋,那是样样精通。 只是,要论起体力……呃……那可就提不起来了。 冷溶月一直跟在薛老夫人身边,搀扶着薛老夫人慢慢朝山上走着。 见外婆有些走不动了,便也跟着停住脚步,陪着外婆稍作歇息。 大夫人霍婵玉也借机停住脚步,平复着急促的喘息。 本来在另一边搀扶着薛老夫人的冯嬷嬷,论起身体素质还不如薛老夫人呢! 二夫人郑素瑶早替换了冯嬷嬷,搀着薛老夫人的另一条手臂,站在山道上歇息。 走在前面的安国公傅鹏和两个儿子知道女眷体弱,一直压着自己的速度,边走边等。 冷溶月回头看了看紧跟在身后的青衣、绿衣、蓝衣和紫衣四人; 主要是看四人背后的双肩背包; 至于几个大食盒,此刻都提在了随风、听雷、踏云和凌波手上。 这些都是在下马车之前,冷溶月跑到空间里倒腾的。 等她再出现时,马车里就多了几个大食盒和四个双肩背包。 马车上只有外婆和两位舅母,冷溶月丝毫不避讳。 有这些东西,冷溶月心下踏实多了。 看着薛老夫人歇了一会儿,喘息已经平和了,冷溶月朝着前方看了看…… 再往上走二三十阶,右手边拐弯处有一座小凉亭。 冷溶月想着,可以扶着外婆走到那里,先坐一坐,休息一阵,再接着上山。 左右在太阳下山之前能到达清国寺就可以了。 “外婆,您略歇一歇,咱们再往上走一走……” 冷溶月伸手指了指前面…… “外婆您看,前面那里有一处小凉亭,我扶着外婆,咱们走到小凉亭那里坐一坐好不好?” 说着,冷溶月凑到薛老夫人耳边,悄声说道:“外婆,我可是给您备了好吃的、好喝的,您到那里坐着歇一歇,吃点东西,喝口茶…… 我保证……您能精力充沛,健步如飞!” 薛老夫人听了冷溶月的话,看向一脸神秘兮兮的小外孙女儿,明白她话中的意思,不禁笑了。 冷溶月的声音不算小,根本就没有避着大夫人霍婵玉和二夫人郑素瑶; 就连走在她们前面的安国公傅鹏父子,和搀扶着大夫人霍婵玉的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两个,还有萧璟煜,听了冷溶月的话,都心领神会地笑了。 一众人打起精神,不约而同地都把那座小凉亭当成了目标,迈步朝着小凉亭走去。 想着香茶,想着鲜果…… 尽管还没有吃喝到嘴里,但,没来由的好像就觉得身上有了力气,腿上有了劲儿。 众人三步两步的就走到了小凉亭里。 傅英澜和傅英泽兄弟俩搀扶着老父亲先走进亭子里坐下; 冷溶月和二夫人也搀扶着薛老夫人走进了亭中,在长凳上坐了; 大夫人霍婵玉刚刚歇了一阵儿,这会儿还没有觉得太过劳累,走进亭中,在婆婆身边坐下。 凉亭不大,正中有一架石桌,离着一圈长凳的距离刚刚好…… 若是在石桌上放上吃食,坐在长凳上伸手就能拿到。 冷溶月从青衣背的背包里,取出一大块干净的台布铺在了石桌上。 萧璟煜也将随风、听雷、踏云和凌波唤进亭中。 四人将手中的大食盒放到了亭子入口处的长凳上,便退了出去。 冷溶月吩咐蓝衣和紫衣,“你们两个的背包里背的有水囊,还有水果和点心。 你们拿到外面去,给大家分着吃些喝些,都缓缓劲儿,咱们歇一歇就继续登山。” “是,小姐!” 蓝衣和紫衣听令,卸下身上的双肩背包,取出里面的吃食分给众人。 一众随从、丫鬟、仆妇就在亭子外的石头上、木桩上,以及台阶上随地坐了下来。 吃着蓝衣和紫衣分来的吃食和水。 众人渴的就喝水,饿了累了的就吃些水果,吃些点心。 哪怕只是喝了几口水,众人都瞬间觉得疲劳顿消,身上忽的就有了力气! 甚至有人觉得……觉得自己可以一口气跑上山去! 在惊奇的同时,众人也在享受着点心和瓜果的美味。 第610章 佛寺山门 再见大师 在亭子外面歇脚的随从、侍卫和下人们吃着点心,喝着水,啃着新鲜的水果,一个个满脸都写着“享受”二字。 他们吃的水果也就是苹果和梨。 因为这两样水果相对来说比较普通; 而且这个时空也有。 虽说他们现在吃的苹果和梨,比他们吃过的、见过的,都要大得多,漂亮得多,香甜得多! 但,毕竟这里也有苹果和梨这两样水果,就算是个头大得令他们惊奇,甜得令他们惊奇,也就是惊奇一下而已。 而在亭子里…… 冷溶月将大食盒中的瓜果点心一盘盘摆出来,亭中的众人随着冷溶月的动作,一个个眼睛越来越亮,甚至都下意识地在吸着鼻子…… 香……好香啊! “月儿,这些都是……都是什么仙果啊? 闻着好香啊!” 三公子傅明秀凑上前来,边伸手帮忙,边好奇地问着。 在一旁看着小茶炉的大夫人霍婵玉,听到儿子提问,不着痕迹地看向煜王萧璟煜…… 亭子里只有安国公府一家人…… 都没有留一个下人在亭中伺候,就是不想让无关的人看到太多,知道太多。 唯一多的……也不过是多了一个萧璟煜。 莫名的,冷溶月也好,安国公府的人也好,就是信任萧璟煜。 尤其是冷溶月、傅明俊和傅明秀。 他们一起到过城南罗布街套布袋; 他们一起趁夜去过勤兴侯府下药…… 先不说他和冷溶月两个人有着皇上的赐婚; 单就从前的同行合作,他们也算是同一阵线的战友了。 更何况,冷溶月就是觉得……萧璟煜值得自己信任。 而萧璟煜也没有辜负冷溶月的信任。 萧璟煜惊奇地看着冷溶月摆出来一盘又一盘的鲜果,而且那些鲜果居然还是该削皮的削了皮,该切块儿的切了块儿,全部都是收拾好了的。 萧璟煜只是看着,只是惊奇地看着,却没有问任何一个……诸如……这些都是什么? 是从哪里弄来的? 什么时候切好的…… 等等问题。 大夫人霍婵玉看着萧璟煜脸上相对平静的表情; 看着他没有一点要提问的意思…… 大夫人放心了。 身边热气氤氲,茶炉上的水烧开了…… 二夫人郑素瑶帮着大夫人一起,将茶水倒在一个个的茶杯里,又一杯杯送到石桌上,放到围桌而坐的每一个人面前。 冷溶月又取出数只纯银的果签儿放到盘子里。 盘子里的鲜果都已经切成了适口的小块儿,只要用果签儿插着来吃就行了。 冷溶月先拿过两根果签儿,插起两块翠绿色的甜瓜,将它们递到安国公傅鹏和薛老夫人面前,“外公外婆快尝尝,尝尝这甜瓜好不好吃?” 甜瓜刚递到面前,还没等吃到嘴里,那股甜甜的香味儿就已经直冲鼻端。 光闻着香味儿,就已经是享受了。 “好香啊!” 薛老夫人边说着,边接过来甜瓜放到了嘴里。 香香甜甜的味道瞬间散在口中,甜到心里…… 围坐在桌边的人,尽管还没有尝到这些鲜果的味道,然而,只是看着薛老夫人那一副享受陶醉的表情,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于是,众人纷纷拿起了银签儿,插了盘中的鲜果来吃。 一时间,同样陶醉享受的表情出现在了每一个人的脸上。 众人不再说话,只管尽情地品尝着他们从来没有尝过的美味。 瓜果的香甜果然能让人的心情变得愉悦。 同时,众人原本还有些阴郁压抑的心情,随着那香甜……也渐渐地舒缓了。 众人只觉得身上的疲惫顿消。 吃了鲜果,也喝了茶,歇息了一刻,众人便又起身,接着上山。 再次迈步登山,那层层的台阶仿佛都变成了平地…… 人们走起来,都觉得分外轻松呢! 虽然中途又略歇了几次,喝了些水囊中的水,很快的,一众人便到达了目的地——清国寺。 众人才刚刚来到清国寺的山门外。 远远的,就看见一位身穿袈裟,慈眉善目,须发皆白的长者站在山门前。 这位长者微笑着看向一行人,似乎是正在等候着他们。 安国公府一家人都认得,这位就是鼎鼎大名的清国寺的住持无尘大师。 不止安国公府一家人认得,原主冷溶月也认得。 她在几年前,曾经跟着外婆和舅母一起来过清国寺进香,有幸见过无尘大师一面。 此时,那段仿佛消失了的记忆,重又回到了现在的冷溶月的脑子里。 她记起了当时无尘大师看过来的那个眼神——慈祥,悲悯,同时还有着些什么……是原主看不明白的。 第611章 报仇事了 今世路长 安国公府众人看到山门外站立着的无尘大师,忙加快脚步,上前见礼。 “拜见无尘大师!” “拜见无尘大师” “……” “阿弥陀佛! 各位施主,老衲已经在此恭候多时了!” 无尘大师双手合十,微笑着说道。 “岂敢岂敢! 微末到此拜见大师,怎敢劳动大师相候!” 安国公傅鹏忙双手合十,朝着无尘大师行礼。 “国公爷过谦啦! 国公爷一家都是身负功德之人。 况且如今大仇得报,可喜可贺!” “多谢无尘大师!” 安国公府一众人对于无尘大师已经知道自家大仇得报一事毫无疑惑,只齐齐行礼。 无尘大师双手合十,还了一礼。 转头又深深地看向站在薛老夫人身旁的冷溶月,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 冷溶月心中一动…… 想着……莫不是无尘大师看出了自己是异世之魂了? 然而又一想,看出来就看出来吧! 自己已经来到了这里; 自己前世是冷溶月,这一世自己还是冷溶月。 自己就是冷溶月。 冷溶月面色坦然地回视无尘大师。 无尘大师笑意更深,却没有与冷溶月交谈,只侧身说道:“此地不是说话的所在。 各位施主,请随老衲入内吧!” “是!” 众人应声,随着无尘大师走入了清国寺。 天王殿前,另有知客僧带着一众小沙弥候着。 见无尘大师引着安国公府一众人走了进来,便上前合十见礼。 “见过各位施主!” 众人忙回一礼。 知客僧又朝着无尘大师行礼,“回禀住持大师,斋饭和别院都已为各位施主安排好了。” 无尘大师点点头,伸手示意安国公府一众人,“各位施主,这边请!” 说罢,亲自陪同安国公府的人去至为他们安排下榻的别院。 “国公爷,各位施主,佛事就从明日清晨开始。 今日天色已晚,各位用过斋饭,就早些安歇吧!” “多谢无尘大师!” 众人行礼致谢。 在院门处分别时,无尘大师再次看向薛老夫人身边的冷溶月,微笑着开口说道:“老衲恭喜小施主了! 如今,小施主神魂归位,将来……阿弥陀佛!” 无尘大师话未说尽,念了句佛号,便转身飘然而去。 安国公府一众人看看离去的无尘大师的背影; 又看看冷溶月……心中也都在猜想着无尘大师尚未说尽的话。 只是,如今已经身在佛门之中,本就忌贪、嗔、痴。 凡事又何必过于追根究底呢! 没有说出来的话,自是有不能说出口的缘由; 至于那个“将来”…… 将来自有将来的事; 今日只做今日的事便了。 众人随着知客僧进入别院。 清国寺的斋饭是有名的。 众人用过,只喝了杯茶,略坐了坐,便各自回到安置的房中歇息。 接下来就是三天的佛事。 拈香听经、做法事、为亡人祈福都只在上午。 用过中午的斋饭,一众长辈们便都留在房中,或是抄经,或是静坐安歇。 冷溶月独自坐在房中,又想起了无尘大师那没有说完的半句话; 想起了那个无尘大师说的那个“将来”…… 自己在这一世的将来又会是怎样的呢? 前一世里,自己是为国征战的铁血军人; 这一世…… 从自己魂穿到这个时空,唯一想做的事,唯一在做的事,就是为原主冷溶月和原主的娘亲傅宝珍报仇。 不论是去城南罗布街套布袋,还是给勤兴侯府那几个恶人下药; 不论是一夜之间搬空勤兴侯府,还是今日送一众恶人下地狱,目的都只有这一个。 而今,原主冷溶月的仇报了,此事已了。 可自己作为冷溶月的这一世又该如何继续下去呢? 在世人眼中,勤兴侯府因着勤兴侯冷显的死,已然不复存在了。 从前的勤兴侯府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 安国公府是会接纳自己,养着自己,送自己出嫁…… 难道自己这一世,就要做一个被养在国公府中的弱质千金? 难道自己从此也要学着这里的闺阁小姐们…… 每日里,只是去赏一赏花,悲一悲秋; 再弄一弄针线,绣一绣花,给自己的家人做做衣裳,绣绣荷包; 还要学些女德女戒; 学些中馈掌家。 及笄之后,从嫁做人妇开始,而后就是相夫教子,看着儿女长大,再看着他们娶妻嫁人、生子…… 直到寿终正寝,被儿孙埋入黄土? 至于自己的婚姻…… 是不是真的能和自己未来的夫君白头到老,恩爱相守一生…… 这要靠岁月去证明的,如今一切都非定数。 想想当今皇上和皇后,人已是中年,依然是一夫一妻相守…… 这样的帝后在自己熟悉的历史上,似乎都是极为罕见的。 然而,父母选择的生活方式,儿女未必一定会效仿。 第612章 漫步赏秋 林间相遇 冷溶月想到,假设在不久的将来,自己真的奉旨与萧璟煜成为了夫妻…… 在婚后的一段时日里,或许也会有温馨甜蜜的时光,有如胶似漆的日常。 然而,等到时日久了,感情淡了呢? 每年都有春天,随时都会有繁花入眼。 一朵凋零了,还会有无数朵绽放…… 萧璟煜会不会被繁花迷了眼……谁又说得准呢? 冷溶月轻叹一声。 上一世,自己没有来得及谈情说爱…… 既没有体会过爱情带来的幸福,也没有因爱受过伤。 而这一世…… 冷溶月承认,如今的自己,对萧璟煜是有好感的。 或者说,自己已经喜欢他了。 然而,喜欢是不够的,还要有爱,有信任…… 就像是军人之间的信任,要可以放心地交托后背的。 冷溶月相信萧璟煜的人品。 她相信,如果是在战场上,萧璟煜绝对是可以交托后背的战友。 但,能做战友,不一定就能做一世恩爱相守的夫妻。 人的心,人的感情,人的喜好……都是随时有变的可能。 有时候,这种改变与人品没有绝对的关系。 人品,或许能保证他在对其他女子动心的时候,还能够控制他的行为,依旧留在自己身边; 但,不能保证他对自己的感情始终不变。 然而,自己要的是他的人和心,还有他的感情都在自己身边,而不是只留一个人的躯壳。 若是真有那一天,不管萧璟煜这个男人是被动出轨,还是主动出轨; 不管他是心离人在,还是感情摇摆,自己都不会再要他了。 对自己来说,人的心变了,人的感情不专一了,婚姻就走到尽头了,那就是该丢弃的东西。 一旦,未来的婚姻走到了那一步,不管怎么说都是不幸的。 想到将来的婚姻会有那样的可能…… 今天的自己……还要不要呢? 冷溶月站起身走到窗前,伸手将窗户推开。 随着一阵阵的檀香味儿飘散过来,心也渐渐地变得平和了。 冷溶月抬头看向远处的山峰。 山上的松柏依然翠绿。 而间杂在其中的枫树、黄栌以及银杏都早已变了颜色。 红彤彤,金黄黄…… 一片片浓重的色彩描绘着秋天的盛景。 天地间有四季,四季各有四季的盛景。 人不能只贪恋春天的百花,而嫌弃秋日的萧瑟。 更不能因着贪恋春风的温柔,而嫌弃秋风的冷寒。 人的一生也一样…… 春天固然美好,如果也能在夏天、秋天和冬天里发现美好,那么四季就是一样的美好。 想到此,冷溶月的心中豁然开朗。 这里可是清国寺! 身在清国寺,还是满心的贪、嗔、痴念,那岂不是辜负了这里的晨钟暮鼓! 真是罪过罪过! 一切顺其自然吧! 这或许也是一种悟! 再说了,冷溶月就是冷溶月; 本就不平凡的冷溶月,谁又能强迫自己平凡呢? 既然来此一世,这一世也要活得精彩! 也要活得有意义! 冷溶月离开窗口,转身开门走了出去。 袁嬷嬷、落雪和飘雨就住在隔壁。 三人听到动静,忙走出来。 见冷溶月朝外走去,三人忙迈步跟上来,却被冷溶月制止住了。 “嬷嬷,你们就留在这里吧。 我只是想到附近走一走,一会儿就回来。” 听见冷溶月这样说,三人只好停住脚步。 小院门口,站着青衣、绿衣、蓝衣和紫衣。 见冷溶月要出去,四人也要跟上来,同样也被冷溶月制止了。 冷溶月只想一个人静静地在山里走一走,散散步而已。 青衣、绿衣、蓝衣和紫衣四人被留在原地。 四人面面相觑…… 留下还是跟上去……四人都很纠结。 或许小姐就是想独自一个人待一会儿,一个人走一走。 可她们毕竟担负着护卫小姐的职责。 尽管她们知道,小姐是有自保能力的。 于是,四人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就远远地跟着吧。 既能保护着小姐的安全,又不至于打扰到小姐。 冷溶月感觉到了青衣她们四个人在远远地跟着,微笑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且由着她们跟着吧。 冷溶月沿着山间的小道,漫无目的地朝前走着。 树上的叶子开始落了,脚踩在上面,发出轻微的咔嚓声。 偶尔还能看到山林间有野兔跑过去,有山鸡扑棱着翅膀飞过去。 这里是清国寺的外围,冷溶月自然是不会杀生。 而这里的兔子和野鸡,也似乎知道它们是在清国寺的庇佑之下…… 他们见了冷溶月也不躲,只是朝着走过来的冷溶月看一眼,便依旧悠闲自在地过着它们的林间生活。 看上去格外的淡定。 冷溶月自然也不会去打搅它们,依旧沿着小径朝前走着。 冷溶月站到一棵松树下,正好奇地看着树上那一只长着长尾巴的小松鼠。 忽的,就听到身后由远而近传来一阵脚步声…… 听着脚步声一步一步走得很是从容。 冷溶月收回神,转头看去,远远走来的英挺俊美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煜王萧璟煜。 第613章 有则和美 无则独美 在另一边小路上散步的萧璟煜,早就看到了山间的那一抹丁香色。 远看如仙…… 待走近看去,更似山间的精灵一般。 冷溶月身着一袭淡雅的丁香色衣裙,一块白玉禁步自腰间垂下; 轻绾的乌发间只有一根如意白玉簪和一朵莹白的芙蓉花。 装扮虽是极简,但仍掩不住清丽仙姿,贵气逼人! “见过煜王殿下!” 冷溶月朝着走到近前的萧璟煜微微福了一礼。 萧璟煜忙紧走两步,想去伸手搀扶。 手还没有碰到冷溶月的手臂,便将将停住。 他们虽是有着皇上赐婚的未婚夫妻,但,这一是……成婚之前也需守礼—— 沾衣裸袖,容易引人非议。 更何况,自己既珍视这桩婚事,就更要尊重自己的未婚妻冷溶月…… 保护冷溶月的清白名声,也是自己这个做未婚夫的责任。 再者,萧璟煜心里明白,眼前的冷溶月非一般女子可比。 若是一般女子,先不论自己这个皇子亲王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人品如何…… 单是为着自己的皇子身份; 单是为着能嫁进皇家做皇子妃,一般女子恐怕早就满怀欣喜地一心待嫁了。 可冷溶月不是一般女子。 从第一次在月华轩中看到冷溶月,也知道了冷溶月对当世男子花心滥情的极度排斥和厌恶。 不过,对于冷溶月的那一番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言论,自己并不觉得,冷溶月作为女子,拥有如此想法是离经叛道。 相反的,自己更是有得遇知音的意外惊喜。 这与自己心中对未来婚姻的期许不谋而合。 自己就是想寻一相爱之人相守一生,恩爱直到白头。 若只为色,或是三心二意,那与行尸走肉何异? 然而,自己即便是有如此信念; 在从大石村返回半山庄园的马车上,自己也已经向冷溶月当面表明了…… 但是,只是嘴上说说,不足为信。 自己要让月儿真实地感受到自己的真心才行。 如今看到冷溶月对自己这隐隐的疏离感…… 萧璟煜知道,自己的追妻之路还有得走呢! 不过不怕。 萧璟煜相信,自己的真心和真情,早晚能打动小月儿。 终有一日,自己与小月儿能够彼此交托真心,相爱不离! 此时,面对与自己刻意保持距离,见面就行礼的冷溶月,萧璟煜拿出了无限的耐心和真诚。 “月儿,我们之间应该不需要这些虚礼了吧? 别的且不说,我们总该算是朋友。 朋友之间,应该只论友情,不论身份,不是吗?” 萧璟煜话语温柔。 看着冷溶月,萧璟煜眼中的柔情似是满得要溢出来。 “多谢煜王殿下抬爱! 能被煜王殿下视做朋友,是小女子的荣幸! 只是……礼不可废!” 冷溶月不卑不亢地说道。 萧璟煜听了冷溶月的话,看着冷溶月的这份从容不迫,心下竟一时生出一丝无奈。 虽然那一丝无奈只有那么一瞬间。 自两人见面以来,面对萧璟煜的温柔以待,冷溶月说不动心是假的。 且不说眼中所见的这一派绝美风姿; 单是这一份入眼入心的情意…… 这一世有了一颗少女心的冷溶月,怎么可能丝毫不动心? 只不过,冷溶月有冷溶月的思量…… 并非是冷溶月矫情,而是今非昔比。 在当初皇上赐婚之时,哪怕那个时候的勤兴侯冷显再不堪,他也是勤兴侯; 而自己,也是勤兴侯府的嫡长女。 如今,勤兴侯冷显作为罪臣,已被千刀万剐; 而自己,也从勤兴侯府嫡女变成了罪臣之女。 这是不争的事实。 哪怕自己是安国公嫡嫡亲的外孙女…… 是刑部尚书和兵部侍郎的外甥女…… 但,毕竟隔了一层。 虽说前日,在顺天府大堂之上,自己也见到了洪德帝和皇后娘娘…… 他们对自己的态度依旧是温和亲切的…… 甚至自己还能从中感觉到有一种欣赏在里面。 但,皇上毕竟是亲笔写下赐婚圣旨的人; 皇后娘娘与冷溶月的亲生娘亲又是闺中的手帕交。 他们对自己的看法和心意不变可以理解。 但,朝中群臣呢? 御史台的御史们呢? 他们能任由皎皎如天上明月的煜王殿下,在将来迎娶一位父亲被千刀万剐的罪臣之女吗? 那是不可能的。 与其被朝中群臣上书进谏阻止; 与其被民间的异样声音左右这段姻缘…… 最终,迫使洪德帝以有损帝王威严的方式收回赐婚圣旨,倒不如由自己主动退出。 作为异世之魂; 作为自己这个前世的铁血军人…… 人的尊严高于一切。 至于情爱一事,有则和美; 没有,自己依旧可以独美! 依旧可以潇洒天下,快意人生。 第614章 煜王殿下 有何指教 这些时日以来,冷溶月白日里陪着外婆和两位舅母叙说家常,同时又琢磨出一些营养药膳,为她们调理身体。 等到外公、舅舅和哥哥们回来了,还要花不少的心思为他们开解愁绪,哄他们开心。 然而,在背人处,冷溶月也会时常陷入到低落的情绪当中。 毕竟,那座隐藏着无数罪恶的勤兴侯府是自己一手捣毁的! 如今,勤兴侯府里的人,死的死,散的散…… 就连勤兴侯的府门上也明晃晃地贴上了封条。 自己替原主冷溶月和原主的娘亲傅宝珍报了仇; 同时,自己也没有了这一世所谓的家。 安国公府中的外公、外婆、舅舅、舅母和哥哥们对自己都很好,与自己也很亲近; 但,安国公府是外家,自己不能在那里生活一世。 这一世的未来还要靠自己。 不过……冷溶月是谁呀? 冷溶月可不会如这一世的闺阁少女们那般,先将自己的命运交由父母支配; 后再寄托于夫家; 老来再依靠子女。 不能靠自己立于世上,是这一世女子最大的悲哀。 但,这种悲哀不会出现在她冷溶月身上。 尽管如今的冷溶月也能感觉得到,自己似乎在前世的铁血之中,掺入了这一世的柔软。 但,就是这一世的冷溶月,也有着这一世冷溶月的骄傲和自尊。 那种羞羞答答的小女儿姿态,在加入了军人的血气之后,也让如今的冷溶月有勇气面对今后一切。 冷溶月对待自己的态度有了微妙的变化,萧璟煜从前几日就敏感地察觉到了。 自己与冷溶月从大石村到半山庄园; 从半山庄园到京城国公府; 从国公府到勤兴侯府…… 这一路走来,在与冷溶月相处的过程中,萧璟煜能感觉得到,冷溶月对自己已经不像她当初在月华轩中所说的那样完全的排斥了。 两个人的相处分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皇宫之中,父皇和母后对于冷溶月这个未来儿媳,自然是十分满意加十分喜爱; 自然也是无条件地接纳; 而安国公府一家人,也已经在试着接纳自己了。 然而,现在……好像是有些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其实,萧璟煜不用太费力去想就能想得到…… 原因无外乎就是勤兴侯冷显之死。 月儿应该是顾忌到她现在该算是罪臣之女。 她会担心,父皇的赐婚圣旨或许将会收回,皇家会提出退婚。 因此,作为自尊心极强的冷溶月,会想着要在皇家悔婚之前,自己先行退出。 换句话说就是:这时候的冷溶月已经决定放弃两人的婚约了。 之前,冷溶月对突然降临到头上的赐婚圣旨就有所抵触,有所疑虑。 后来,在两人相识之后,冷溶月似乎也在试着了解和接受。 然而现在…… 看着眼前冷溶月那张美到极致,却又平静淡然的小脸儿…… 很明显的,冷溶月是准备放弃自己这个皇子未婚夫了。 看来自己这个由皇帝赐婚的未婚夫,在小月儿心中的分量还没有多重; 自己还处于随时会被抛弃的尴尬境地。 一想到,小月儿能这么轻易地就决定放弃自己,萧璟煜都有些为自己感到悲哀。 萧璟煜与冷溶月隔着三四步的距离,就这么面对面站着。 一时之间,两人只是这样对望着,谁都没有说话。 远远望去,这两人就像是两尊精雕细描的美丽雕像。 山间一阵微风轻轻吹拂,偶尔还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儿鸣叫着飞过…… 冷溶月被鸟鸣声吸引,转头追寻着鸟儿的身影,也借此遮掩自己的羞窘。 在这个时候,冷溶月居然还想起了南朝王籍的一首诗——《入若耶溪》; 想起了最有名的那一句: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 此时此刻,山间是够幽静的…… 幽静得仿佛就在这一刻,连林间的空气和清风都凝固了。 “月儿……怎么一个人走在这山道上?” 萧璟煜首先开口打破了这份凝固。 “看着天气晴好,山中的景色又美,就……想着出来走一走。” 冷溶月轻声回答道。 “我也是。” 萧璟煜点了点头。 “我……我陪着月儿一起走走可好?” 萧璟煜试探着问道。 冷溶月略一沉吟,便微笑着礼貌地说道:“怎好劳动煜王殿下相陪! 小女这就要回去了。 出来的久了,怕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他们会担心。 煜王殿下要散步、要赏景,都请自便。 恕小女就不奉陪了! 说着,冷溶月恭恭敬敬地福了一礼,迈步就要往清国寺的方向走。 “月儿留步!”萧璟煜抬手拦住了冷溶月。 冷溶月停住脚步,看向萧璟煜,问道:“煜王殿下可是有何指教?” 第615章 两下意愿 都需顾及 萧璟煜收回手臂,看向冷溶月那张似是带着些疑惑的小脸儿,无奈地笑了笑,道:“月儿……为何不愿与我一路同行?” 冷溶月微微低下头,浅笑道:“煜王殿下说哪里话来? 小女与煜王殿下是要去往不同方向的,本就非同路之人,又怎可一路同行?” 萧璟煜听出了冷溶月话中的意思,无非是,他们两人注定是要分道扬镳的,所以,就该各走各的路。 萧璟煜听懂了,只是故作不知,道:“月儿此言差矣。 不过是山中的小路而已。 我们同在山中; 同在一条路上; 一会儿又要同回一座寺院。 咱们无论走哪条路,目的地还都是一样的。 不是吗? 所以说……我们是可以一路同行的。 若是月儿现在就想回寺里去,那……我就陪月儿一同回去好了!” 听萧璟煜如此说,冷溶月心中也满是无奈。 萧璟煜话中的意思,冷溶月也听得出来。 依着冷溶月的性格,与其这样话中有话,还不如有话直说。 想到此,冷溶月抬头看向萧璟煜…… “煜王殿下……” 冷溶月刚一开口,不料就被萧璟煜打断了。 “月儿,能先听我说吗?” 看着萧璟煜那带有征求意味的眼光,冷溶月能说不能吗? “煜王殿下请说!” 看冷溶月还肯听自己讲话,萧璟煜暗自松了口气。 小月儿肯听自己说话就好。 她肯听自己说话,自己就可以把自己的心意明明白白地说出来。 免得小月儿仅靠着无端猜疑,就擅自断绝了自己和她的未来。 “月儿你……你在近几日里,似乎都在刻意地与我保持着距离…… 在这些天里,你是不是都在思忖着某件事? 而现在,月儿是不是已经就某件事有了结论?” 萧璟煜将心中的猜想问出了口。 冷溶月听后,先是垂眸不语。 略一迟疑后,冷溶月便迎着萧璟煜的目光,表情郑重地点头答道:“是!” “就因为勤兴侯之死?” 萧璟煜又问。 “是!” 冷溶月再次点头。 “勤兴侯冷显之死是他罪有应得! 月儿是为母报仇。 大义灭亲使恶人伏诛,实属义举。 这与月儿如今做出的决定没有必然联系。” 萧璟煜说道。 冷溶月的唇角现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八年前被害的是小女的娘亲; 昨日刑场伏诛的……哪怕小女再不愿承认,他也是我的父亲。 小女为了替母亲报仇致父亲被诛是事实。 对于母亲,小女尽了孝道; 对于父亲,小女是大不孝。 况且,小女的父亲不只是杀妻夺财,他还意图欺君。 皇上已经因此削了他的爵位官职。 勤兴侯府也已不复存在了! 小女的父亲是罪臣。 小女就是罪臣之女。 皇上没有因冷显之罪牵连小女,小女已是感念天恩! 也自不该有其他奢望。 再者……” 冷溶月顿了顿,又接着说道:“不久前,皇上写下那样一道圣旨,本就是借酒兴而为。 自然没有事先征询煜王殿下的意愿; 而在酒醒之后的圣意如何……亦无人能知。 但,无论如何,那终是皇上高看小女; 小女都感念皇上的一番美意。 只是……世事变幻莫测。 皇上写下那样一道圣旨之时,也不会料想到会有如今的变故。 那道圣旨……如今该是让皇上为难了! 小女不论是作为之前受到皇上青睐的臣女; 还是如今的罪臣之女…… 说小女感念皇恩,为君分忧也好; 或是说小女识时务也好…… 小女都不该因一己之事让皇上为难!” “所以呢?” 萧璟煜问道。 “所以……” 冷溶月看了一眼萧璟煜,轻声说道:“小女猜想,从今日起,就会有朝臣奏本提及此事。 皇上准不准奏都有为难。 小女打算礼佛结束回京,就请外公在早朝时上折子,当众请皇上收回旨意。 皇上只需顺势准奏即可。 此事也算是平稳揭过了!” 萧璟煜听着冷溶月说出的这一番言辞,心中既苦且涩。 萧璟煜心疼冷溶月娘亲早丧,父亲不良。 自己明明拥有着皇上亲自赐下的婚约,但是心中仍旧是不安不定,多思多想。 同时,萧璟煜也怜惜了一下自己。 冷溶月考虑了这么多,也做出了她自认为最合情合理的决定…… 但……她由始至终也没有提及他萧璟煜的感情; 没有考虑他萧璟煜的意愿。 更没有想过,她是否该来问一问同样是婚约一方的自己的意愿。 没有想过要来问问自己…是不是也愿意取消这桩婚事,终止这一段姻缘! 第616章 爱与信任 必须要给 “月儿,不得不说……你还真是思虑了很多呢!” 萧璟煜苦笑道。 “你思虑了这么多,好像就是没有想过……要来问问我的意愿。 月儿,这件事好像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里面还有我的事呢! 不是吗?” 听萧璟煜这么说,冷溶月心中也不禁泛起了一丝愧疚。 “抱歉,煜王殿下! 小女不是没想过要告知煜王殿下; 也不是没想过煜王殿下的意愿。 然而,这件事……起因是在小女。 问不问煜王殿下的意愿……结果都是一样的。 既然结果都是一样的,那又何必再给受小女牵累的煜王殿下添麻烦呢!” 萧璟煜深深地看着冷溶月。 冷溶月原本还与萧璟煜面对面彼此对视着…… 渐渐地,萧璟煜眼中蕴含的复杂意味,迫使着冷溶月将目光移开了。 冷溶月转头看向近处的树木、远处的山峰,就是不看萧璟煜,只留给萧璟煜半张侧颜。 “唉!” 萧璟煜叹息一声。 “月儿,你说……我需不需要向这么为我着想的月儿说声谢谢呢?” 冷溶月微微低头,没有作答。 “那……我能问问……月儿今后的打算吗?” 冷溶月朝着一旁走了几步,站在一棵枫树下,背对着萧璟煜,缓缓说道:“小女打算先陪着外公外婆过一段时日; 然后,便带着袁嬷嬷和落雪、飘雨三人离开京城,出去走一走。” “哦,月儿要带着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三人出去走一走…… 青衣、绿衣、蓝衣、紫衣四个……月儿没打算一同带着。 这是因为,她们四人原是我的属下。 不带她们四人,也是因为月儿要和我彻底撇清关系…… 我这样理解……没错吧?” 冷溶月依旧不出声。 “那……月儿想出去多久呢?” 萧璟煜问。 冷溶月摇了摇头,“说不好。 小女终归是璟月国的子民。 外公曾经跟小女说过,璟月国有着辽阔的疆土,美丽的山河。 可小女自出生之后,就一直被困在那座勤兴侯府里。 开始的短短几年,小女还有娘亲陪伴。 可后来…… 后来没有了娘亲,小女就像是被关在囚笼中的囚犯一般…… 每日为了能活着,能长大,能为母报仇咬牙隐忍,苦不堪言。 小女如今也总算是挣脱了那座囚牢。 就想着能出去自由地行走,自由地呼吸…… 不想再继续做一只可怜的井底之蛙!” “是吗? 听上去是很不错的计划! 只是……这计划里……没有我!” 萧璟煜的语气里有着明显的失落和伤感。 冷溶月听了,心中竟是生出一阵难忍的揪痛。 抬手按在胸口上,好半晌,冷溶月才觉得那阵痛感渐渐减弱……消失…… 连日来,冷溶月也经历了两世都没有经历过的情感体验。 自己在人前时,始终是笑颜相对; 每当夜深人静,在思虑如何取消赐婚一事时,冷溶月的心中也明显地感觉到了丝丝刺痛和压抑烦闷。 其中也有着难以言说的留恋和不舍。 然而,此时此刻,冷溶月真真切切地体会到萧璟煜情绪里的失落,甚至是伤感时,心中竟是泛起一阵阵难忍的痛。 心痛……是否就代表着心动? 可……即便是心动了……又能如何呢? 现在心动,换来的只能是心痛。 若是自己的这份心痛被萧璟煜知道了…… 或许,要斩断这已然生出的情思……会更痛吧? 倒不如……倒不如就让自己一个人痛。 “月儿……” 身后传来萧璟煜柔声的呼唤。 冷溶月缓缓转过身看向萧璟煜。 此时的萧璟煜已经强迫自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情和情绪。 现在可不是自己情绪低落、心中伤感的时候; 而是要想办法不让月儿情绪继续低落; 不让月儿心中存留伤感。 要尽可能地抹去月儿心中的忧虑和阴云; 要让月儿对他们之间的这份婚约、对他们二人之间的感情拥有坚定的信心; 或许月儿年纪尚幼; 与自己相识相知的时日尚浅…… 对自己的心意还没有十足的把握。 没关系! 爱,自己要毫无保留地给予; 信任,则是自己必须要给的。 从第一次看到月儿,听到月儿所说的话,萧璟煜就知道,要想与月儿相爱,爱与信任不只是现在自己求爱时需要给予; 爱与信任是要给予月儿一生一世的! 既然月儿已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了,那么,自己也要清晰明了地表达出自己的意愿。 有些情感,有些心意是一定要说出来的; 是要让对方清清楚楚地知道的…… 而不能光靠对方去感受。 一旦感受有了偏差,或许就会生成不可逆转的误会。 第617章 意志坚定 言出必行 萧璟煜想到此,向前走了两步…… “月儿,刚刚月儿所说的……我都听了; 下面我要说的,也请月儿耐心听完可好?” 对上萧璟煜满是恳求的眼神,冷溶月怎忍拒绝,于是微微点了下头。 萧璟煜唇角现出一丝温暖的笑意。 “月儿,我知道月儿心里是怎样的想法了; 但……月儿有没有想过,你的想法或许是有些主观,有些想当然了。 就比如说,自从知道了勤兴侯冷显是个怎样的人; 他都犯了哪些罪之后…… 我父皇和母后只是为令堂抱不平; 同时更怜惜月儿多年孤苦。 却从来没有觉得,因为冷显的事,会影响到我和月儿之间的婚约。 再有,我每日厚着脸皮去安国公府看望月儿,还……还每日蹭饭…… 我父皇和母后每天都在宫中巴巴地等着我从月儿那里给他们带回各种美味。 他们是把月儿当成了最心爱的晚辈; 当成他们未来的……呃……儿媳妇。 这一点……从来都没有因为冷显的不堪而动摇过。 就说这一次,我与月儿和安国公府一家人同往刑场观刑; 又同来清国寺礼佛。 这些,我父皇和母后全都知道。 而且,他们不止不拦阻,而且还赞同我陪同月儿前来。 这是不是足以说明了我父皇母后的态度? 至于……月儿担心的……朝中群臣会上折子,谏言我父皇取消我们之间的婚约,收回赐婚圣旨…… 月儿该知道,皇上说话那都是金口玉言,更何况还是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圣旨! 岂能轻易说取消就取消? 说收回就收回呢? 人无信不立,更何况是皇上,岂能出尔反尔?” 萧璟煜见自己说了这么多,冷溶月还是沉默不语,便又接着说道:“月儿,你一定要相信我父皇。 你要相信我父皇……不是能被朝臣的几句所谓的谏言轻易左右的! 在我的记忆当中,我父皇向来是一言九鼎,言出如山的!” 萧璟煜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俊脸瞬间带上了笑意,“月儿该知道,历朝历代的帝王都是三宫六院,后妃成群的。 可为什么只有我父皇和母后能够一夫一妻? 而且他们还能恩爱相守到如今呢?” 听萧璟煜提到了当今皇上和皇后的恩爱长情,冷溶月也不禁心生敬仰,同时还有些好奇…… 先不说自己如今所处的这个异时代,异世界…… 就是自己在上一世时所知道的,在那几千年的历史长河中,历代的帝王,又有几个是与一人相守终老的? 想必在这二十几年里,洪德帝也是要面对无数的诱惑和压力的吧? 冷溶月正想着,就听萧璟煜继续说道:“月儿想一想…… 从我父皇成年,到被先皇立为太子,有多少朝臣想把自家的女儿、侄女送进太子的东宫,送到我父皇身边! 我父皇继位之后,开始的几年,朝中大臣更是恨不得日日奏本进谏,劝诱我父皇选秀纳美,充盈后宫! 不仅如此,他们还有人眼见劝不动我父皇,就干脆将矛头转向,上折子弹劾我母后…… 他们说我母后霸道善妒,只顾自己享受独宠,不思为皇家开枝散叶、绵延子嗣…… 不堪为一朝之后,一国之母,力劝我父皇废后。” 冷溶月静静地听着萧璟煜的讲述。 她都能想象到,洪德帝和皇后娘娘当时在面对这一切时,该是如何地烦不胜烦,不胜其扰! “他们为了塞女人入后宫,替他们在前朝谋权争利,不惜使用各种手段,可说是无所不用其极! 再说那些女人们,她们为了贪慕虚荣、贪恋权势,竟都丢弃了女儿家的矜持和廉耻; 为了能粘上我父皇,能进入璟月后宫,也是心机用尽,花样百出,且前赴后继。” 萧璟煜说到这儿,唇角明显现出一丝讥讽。 “我父皇与我母后当初是一见倾心,再见定情。 我母后在嫁与我父皇之时,我父皇还只是一个皇子。 我母后应下婚事的唯一的条件就是: 一生一世相守,彼此永远不能背叛。 若能应,便成亲; 若不应,就远离! 哪怕是在成婚之后,若有背叛,即刻合离,永世不再相见! 且不论将来我父皇的地位、身份有何改变,此约定不变。 若一日有违誓言,我父皇不得以身份、地位压制我母后,阻拦我母后离开。 我母后发誓,绝不与其他女人共侍一夫! 我父皇当时就应下了。 且直接将此誓言,用白纸黑字写明,并摁上了指印。 还在最后加上了一句: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听到此,就连冷溶月这个来自现代的人都被震撼到了。 她甚至都怀疑,这对帝后也是从现代穿越过去的; 或是现代的魂魄转世重生的。 只是,从他们并不认识自己借萧璟煜之手送进宫中的鲜果吃食来看,他们应该就是这个异时代的人无疑。 也正因如此,他们珍视“真爱唯一”的观念就显得更加难能可贵了! 而萧璟煜则是面露骄傲地看向冷溶月,说道:“月儿,你亲眼看到了我父皇和母后如今的样子…… 于我母后,我父皇信守了承诺,没有辜负我母后; 没有违背当初的誓言! 月儿,那你是否能相信,我父皇是意志坚定、言出必行之人?” 第618章 圣旨要有 必须要有 萧璟煜既有这一问,冷溶月必须点头。 一来,萧璟煜是在问,当今皇帝是不是一个意志坚定、言出必行之人? 冷溶月能不点头吗? 二来,洪德帝作为一代至高无上的帝王,能够对自己的婚姻忠诚; 对自己的爱人专一; 能为当年做出的承诺坚守多年…… 洪德帝确实称得上是一个意志坚定、言出必行之人。 也是令冷溶月发自内心钦佩之人。 冷溶月点头赞同也是由衷的,没有半点勉强的。 见冷溶月毫不犹豫地点头,萧璟煜脸上的笑意更浓。 “既然月儿承认我父皇是一个信守承诺,言出必行之人,那么…… 我父皇亲笔手书的赐婚圣旨…… 月儿觉得……我父皇会轻易地被几个上本弹劾的朝臣左右着……就撕毁它吗? 我父皇会做一个食言而肥的人吗?” 冷溶月的脑子里还在想着洪德帝与皇后栾惜莹这一夫一妻相守的帝后之恋…… 萧璟煜就在此时又发一问。 冷溶月听到萧璟煜问自己,想都没想,下意识地就点头。 冷溶月这一点头不要紧,萧璟煜……愣住了…… 月儿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月儿觉得,自己的父皇是个食言而肥之人? 还没等萧璟煜再问,冷溶月忽地回过神来…… 意识到自己点头……点错了…… 于是,冷溶月赶忙又摇头。 萧璟煜看着冷溶月那有些迷蒙地点头又摇头,既可爱,又有趣的小模样,不由得轻笑出声。 “月儿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萧璟煜笑着问道。 “嗯,抱歉了,煜王殿下! 刚刚……小女是有点儿走神了。” 冷溶月忙开口解释。 “当今圣上金口玉言,言出必行,自是不容置疑的!” “既是月儿不怀疑我父皇的旨意不容更改,那……月儿心中的一个顾虑就可以打消了,对吧?” 萧璟煜直视着冷溶月的眼睛,正色问道。 被萧璟煜直视着的冷溶月……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答“对”……答“不对”……好像都不对…… “煜王殿下,小女……小女的意思……不是怀疑皇上会轻易地更改赐婚圣旨,而是小女不想……不想让皇上因为小女面临某种境地。 再者说,煜王殿下难道忘了吗? 皇上的赐婚圣旨上,清清楚楚地写着为煜王殿下赐婚的对象是勤兴侯府的嫡女。 可如今,勤兴侯没有了; 勤兴侯府自然也没有了。 勤兴侯和勤兴侯府都没有了,又哪来的勤兴侯府嫡女? 自然……勤兴侯府的嫡女也就没有了。 不是吗? 况且皇上在赐婚圣旨上,也并没有写上小女的名字,而只是写了勤兴侯府嫡女。 煜王殿下,如今……皇上给煜王殿下您赐婚的对象,实际上已经变成了一个子虚乌有的人。 或者说……是根本不存在的一个人。 就算是皇上守信,坚持认可这道赐婚圣旨; 不撕毁这道赐婚圣旨; 这道赐婚圣旨……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不是吗?” “这……这……” 萧璟煜听了冷溶月的话,心莫名地就慌了…… 原本自己只是想着有赐婚圣旨在就好。 有赐婚圣旨在,婚约就在; 只要自己心意不变,两人的情缘就在。 却没想到,最终还是败给了父皇醉酒写下的那道没有写清人名的赐婚圣旨! 父皇!父皇啊! …… 您真是坑儿子坑到没完没了了! 萧璟煜一时不知该如何才能劝得冷溶月回心转意。 “月儿,我相信,哪怕是没有这道赐婚圣旨,我与月儿也可以结下今生良缘。 我们……我们就当是今天才认识好吗? 我们就从今天开始……重启一段缘,好吗?” 萧璟煜眼神热切地看向冷溶月。 而冷溶月只是无奈地一笑,低头说道:“与煜王殿下重新认识当然可以。 民女拜见煜王殿下!” 说罢,冷溶月朝着萧璟煜郑重其事地福了一礼。 一霎时,萧璟煜只觉得自己的头嗡嗡嗡地像是被谁塞进了几万只马蜂! 急得萧璟煜眼前恍若有无数颗金星乱闪。 急切间,萧璟煜想到了很多…… 若论根源……根源还是在父皇的赐婚圣旨那里。 对,自己要尽快赶回京城去……去找坑自己的好父皇…… 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 就算是自己对月儿的爱坚定不移,至死不渝…… 也不惧未来千万里漫漫追妻路…… 只不过,是父皇给自己添的乱,当然得由坑儿子的父皇来给自己理顺。 父皇给自己添了乱,现在想置身事外,让自己一人为难发愁…… 那不能够! 独愁愁不如众愁愁…… 况且,要确立月儿的身份地位,要在将来为月儿堵住悠悠闲人之口…… 一道赐婚圣旨还是要有的! 而且还是必须要有的! 第619章 婚约生变 能不思量 萧璟煜打定了主意,想好了接下来要怎么做,心里反而慢慢踏实下来。 再次抬头看向冷溶月时,萧璟煜语气变得无比坚定。 “月儿,既然先前那道赐婚圣旨被月儿否定了。 那……就请月儿再听我说一句—— 我无比清楚自己的心意。 从看到月儿第一眼,一直到此时此刻,我对月儿的情意与日俱增,日久弥坚。 对月儿……我是认定了。 即便是没有赐婚圣旨,未来的煜亲王妃…… 不……我萧璟煜未来的妻子,也只可能是冷溶月一人。 不要说今生今世,就算有来生来世…… 我萧璟煜也绝不会另娶他人。 月儿,这里可是清国寺,有佛祖菩萨作证的! 我是父皇的儿子,同样是言出必行,绝不食言的。 当然,除非有一种情况—— 月儿讨厌我,很讨厌我…… 并且对我无意。 如果是这样…… 那我宁愿孤独终老,也不会再打扰月儿。 月儿……可讨厌我? 可是对我毫无情意?” 讨厌萧璟煜吗? 冷溶月的回答是……不讨厌; 对萧璟煜毫无情意吗? 当然不是。 就算自己是来自异世现代,不像这里的人,可以愚忠到任由皇上的一道圣旨来决定自己的未来和命运; 或者……自己根本就没把皇上的赐婚圣旨看在眼里。 然而,从自己还不认识萧璟煜的那时候开始,他就已经在默默地为自己劳心、出力; 从自己与他两下相见之后,他所表现出来的情意和诚意,自己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给予自己的爱意和温暖,自己也是清清楚楚地感受到的。 自己不是木头,更不是千年寒冰! 就算自己是一块千年寒冰,也早已经被他默默给予的温暖和热情融化了。 冷溶月心里清楚,自己在内心里,其实已经接受了萧璟煜是这一世自己未婚夫的事实。 这接受……无关赐婚圣旨。 只不过,自己在这一世的年龄尚小; 再者,若是将来,自己真的要和萧璟煜相守一生…… 那么,如今自己也该试着多去了解他; 或者说,自己也可以和他试着培养感情。 又或者……顺其自然。 自己可以试着抛开对赐婚圣旨的排斥; 抛开对嫁入皇家的排斥; 可以跟着自己的心意走。 只要萧璟煜这个人值得自己去爱,值得自己一生相守,其他的就都不重要了。 然而说来简单,这里毕竟是异世界。 自己来到这个异世界,不可避免地也要遵循一些异世界的法则。 只不过,在不得已遵守这里的法则的同时,尽可能地不违背自己的意志—— 就比如,自己不可能违背自己的意愿,听从皇上的赐婚圣旨,嫁给一个自己不爱的人! 只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赐婚圣旨上的赐婚对象偏偏是能令自己心动之人! 皇上赐婚时,自己和萧璟煜还彼此陌生; 而今,已是两下情起,却又遭遇了变故。 冷溶月想,自己既接收了这一世冷溶月的身世和命运,那也就要接收与冷溶月相关联的一切。 比如皇上; 比如萧璟煜; 又比如安国公府。 当初皇上写下赐婚圣旨,本也是一番好意和美意。 自己不能因为自身的变故,而让对自己报以好意的皇上为难。 不能让皇上因为自己而与朝中群臣相抗。 冷溶月能猜到,因着这一次勤兴侯府覆灭; 因着自己这个被皇上赐婚给煜亲王的勤兴侯府嫡女成了罪臣之女; 一定会有不少家中有适龄女儿的朝臣在暗中合掌庆幸! 他们肯定又开始打萧璟煜这个煜亲王的主意了。 既然要打萧璟煜的主意,就必须先把自己这个和煜王殿下有婚约的罪臣之女清除掉。 想来……他们绝不会放过这一次的好机会。 哪怕自己是因为要为惨死的母亲报仇才扳倒了父亲。 冷溶月相信,那些心中有谋算的朝臣们,一定会死死咬住自己害死亲生父亲这一点,以此来攻击自己。 借着勤兴侯府倒台; 借着自己失去了勤兴侯府嫡女这个身份之机; 把自己成为煜亲王妃的可能性彻底消除掉。 若是皇上坚持维护自己和萧璟煜的婚约,那么,皇上就势必要顶住朝中群臣的阻力,重新颁下一道赐婚圣旨。 也就是说,皇上要重新为自己的儿子萧璟煜,和一个已经没有了侯府嫡女身份的普通小女子赐婚…… 不……自己不只是没有了侯府嫡女的身份,更是还有着罪臣之女的身份! 皇上要为萧璟煜和如今的自己再次赐婚…… 这或许会遭到朝臣更为强烈的抵制吧? 洪德帝作为皇上……又会如何权衡呢? 第620章 耐心开导 消除疑虑 冷溶月考虑的不只是洪德帝,还有萧璟煜呢! 萧璟煜身为帝后之子,璟月国中唯一的超一品亲王…… 却要迎娶一个罪臣之女为正妃…… 还不仅如此。 这个罪臣之女,还是一个亲手将亲生父亲送下地狱的罪臣之女! 萧璟煜会为了自己这个罪臣之女义无反顾吗? 他会情愿为娶自己为妃,担这一世的污名吗? 冷溶月想,若是自己现在将这一问向萧璟煜当面提出,萧璟煜会毫不犹豫地给出回答。 此时的萧璟煜,或许也还是少年心性,冲动之下,情动之下,或许会做出慷慨承诺。 然而…… 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 不光是会改变人的容颜,更会改变人的心性和情感。 情浓时做出的承诺,未必能维持一生一世。 如今的自己值不值得为今日的承诺赌上一生? 还有就是…… 自己不可能不为安国公府着想。 安国公府一家人,对傅宝珍,对冷溶月毫无条件、毫无保留地关爱和维护,是自己这个冷溶月要铭记一生,报答一生的。 也正因为这样,自己才不能为他们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不能让朝中群臣和世人当面背后地指说自己这个罪臣之女,仗着是安国公的外孙女,硬要扒着煜亲王不放; 不能让人说,安国公府为了攀附皇家,非要将一个罪臣之女硬塞进皇家为媳。 安国公一世英名; 安国公府一门清白…… 绝不能因自己罪臣之女的名声被连累,被污损。 这些想法,其实已经在冷溶月的脑海里盘桓了好几天了。 之前,自己还没有想太多。 想得更多的是要为傅宝珍报仇,为这一世的冷溶月报仇。 而真正想到这些,还是从冷显被洪德帝褫夺了爵位官职; 被刑部最终判定冷显千刀万剐之时。 时至昨日,报仇之事算是尘埃落定了。 然而,接下来该如何面对皇上的那道赐婚圣旨? 自己对萧璟煜渐生的情愫舍与不舍…… 冷溶月时时都在煎熬当中。 如今被萧璟煜当面问出来,冷溶月只觉得心口一阵刺痛。 冷溶月抬眼看向萧璟煜,看着他满眼的忐忑和期许…… 脑海中似有两个不同的声音在争执…… 一个声音说: 快拒绝!快! 趁着情意未深,还是尽快地回头抽身吧! 挥刀断情,一了百了; 而另一个声音则在说: 世间难得有情人,错过就是一生! 今日错过,来日必定追悔莫及! 冷溶月眉头紧蹙,心中万般纠结,嘴唇只是动了动,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 萧璟煜看着冷溶月那张小脸儿上变换的表情,心中也是无比的紧张。 他怕……怕冷溶月开口……怕她开口直接说出自己不想听到的答案。 好在冷溶月什么都没说。 对于萧璟煜来说,冷溶月什么都没说,比直接说出自己害怕听到的话要好得多! 冷溶月没有直接作答,至少说明冷溶月为自己犹豫了。 这也说明自己在冷溶月的心中,并非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冷溶月对于自己……也并非全无情意。 这就足够了。 只要冷溶月不讨厌自己; 只要冷溶月对自己哪怕只有一丝情意,自己就绝不会放手。 只要月儿心中有自己,别的事……又能算得了什么? “月儿不回答……就等于已经回答了。 是不是这样? 月儿不回答,就等于是在告诉我,月儿并不讨厌我; 月儿对我也有情意在。 是吧?” 冷溶月微微张开嘴…… 理智告诉她……该说“不是”; 然而,情感却要她说……“是”。 虽说此刻是理智占了上风,但,情感也不容她违心作答。 最终,冷溶月还是紧咬住嘴唇,没有出声。 萧璟煜的那张俊脸上总算又现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 “月儿的心意我懂了。 月儿,你所有的顾虑我都能想到。 月儿无非是担心朝臣会因赐婚圣旨一事为难父皇; 担心‘罪臣之女’的名声会带累皇家,带累我萧璟煜,带累安国公府。 我想说的是……月儿有点儿想多了! 你也把我父皇、把我、把你外公一家……想得过于脆弱了! 就拿我父皇来说吧! 我父皇为了守护母后和与我母后的婚姻,拒绝朝臣塞女人入后宫…… 这么多年来,他接过的弹劾本章; 接过的劝他选秀纳妃、充盈后宫的本章…… 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他顶住的面对面的进谏也不止百回! 甚至有的官员还扬言:为了皇家的子嗣绵延,为了帝祚永存,他们要以死谏君!” 说到这,萧璟煜笑看着专注倾听的冷溶月,问道:“月儿,你知道当时……我父皇是如何应对的吗?” 第621章 君臣相对 以死相抗 冷溶月眨了眨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微微摇了摇头。 冷溶月心道,自己还是不猜了吧! 听萧璟煜细细地讲来,就像听故事,其实也挺有意思。 不知不觉间,冷溶月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她就这么听着萧璟煜温声劝慰着,说道着…… 连日来,自己始终感到纠结沉闷的心情,也渐渐地开始放轻松了。 萧璟煜轻笑一声,接着说道:“那些陈年旧事…… 我还是几年前听父皇身边的余风和冯广悄悄说给我听的……” 冷溶月眼睛睁得大大的,饶有兴趣地等着萧璟煜说下去。 “我父皇刚刚登基的那些年里,朝臣们为了逼迫我父皇选妃,那真是煞费苦心,死缠烂打,一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劲头儿! 其中还真有那么几家重臣—— 他们不是上折子,就是当面启奏…… 每日上蹿下跳,摇旗呐喊,最是卖力。 他们中有些确实是因循守旧,整日把所谓的祖宗规矩挂在嘴上的老古董; 说什么作为皇帝不能一宫专宠; 要多纳妃嫔,雨露均沾,为皇家开枝散叶云云。 这些人也倒罢了。 更有些人根本就是私心作祟! 说白了,他们就是想将自家的女儿送进宫中邀宠; 他们希望他们的女儿能为父兄、为家族谋前程,争权势。 他们见我父皇任凭他们手段用尽,也始终不为所动,便想着以死相要挟。 他们说:他们宁愿拼上性命,以死谏言,以求惊醒被皇后迷惑的皇上,达到振聋发聩的目的。” “什么? 他们居然以性命相要挟……逼迫皇上就范? 他们怎么敢? 那他们……那些朝臣中,真有为此丢命的吗?” 冷溶月好奇地问道。 “没有,一个都没有。” 萧璟煜笑着答道。 “那他们……纯粹就是为了吓唬皇上的?” 冷溶月又问。 萧璟煜摇了摇头,“那倒也不是。 还真有几个打算冒死进谏的。 他们看我父皇不听劝谏,便声称:他们在家中都已经备好了棺木。 若是皇上执迷不悟,拒不听劝,那他们就一头撞死,血溅金銮殿!” 冷溶月真想翻个大大的白眼儿! 这实在很让人无语好吗? “这……这还是朝臣吗? 他们居然……居然想逼着皇上听他们的? 这要是受他们要挟退让一步…… 恐怕将来就只有步步退让了!” “月儿说得是!” 萧璟煜点头。 “我父皇当然清楚这一点。 再说了,我父皇是璟月国的皇上,同时也是我母后的丈夫! 作为皇上,反而要受朝臣胁迫; 作为丈夫,护不住妻子,守不住对妻子的诺言…… 这还是皇上、是丈夫吗? 若是朝臣们用死和血来威胁自己,自己这个皇上就立刻俯首帖耳、乖乖就范…… 那这一国的皇上也就不用当了,直接做个傀儡摆设吧!” “没错! 那……皇上是怎么做的呢?” 冷溶月好奇地问。 “他们不是说……他们家中已经备好了棺木,随时准备着要血溅金銮殿吗? 我父皇听了,二话没说,直接下令: 让余风立马带上人去准备了一副薄皮棺材抬上金殿; 那副薄皮棺材就摆放在了金銮殿的正中央。 我父皇对着那几个跳腾得最欢的人直接说道:“朕不可能因你们以死胁迫就违背自己当初立下的誓言。 如果你们再行逼迫之事…… 那好,你们想撞柱子的尽管撞柱子; 想撞墙的尽管撞墙; 想服毒的也尽管服毒。 只要你们有一个死在金銮殿上,朕就奉陪你们一死。 到时候,自有史官将此事记录在史册当中! 说白了,你们不就是想让你们家中的女儿进宫吗; 想让你们的女儿在后宫中兴风作浪,替你们在前朝谋权夺势吗? 作为朝中官员、国之重臣,不思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反而为一己私欲,当殿逼死君王! 朕倒要看看,看看你们中间有谁…… 因着逼迫君王纳妃,逼君王一死的壮举在青史中留名! 那些个朝臣一听,立时就傻眼了。 先不说他们想不想一头撞死; 敢不敢饮鸩服毒; 舍不舍得他们追逐的富贵权势…… 退一万步讲,他们就是真的敢于一死…… 若是为着正义之事,他们的求死师出有名…… 他们或许还能落个青史留名; 落一个以死谏君的贤名在史册之上。 但,若是他们就为了他们那点儿不可告人的野心,以死逼迫当今皇上,最终还真逼死了皇上…… 呵呵……逼死了皇上,他们的九族一个也活不了不说; 留在史书上的也将会是遗臭万年的一笔! 因为他们身为臣子的,竟然逼得当朝皇上血溅金銮殿…… 从古至今,又有哪一个贤臣是靠着逼死他们的皇上留下贤名的?” 第622章 交谈渐深 确认心意 冷溶月想象了一下当年洪德帝的这一番奇葩操作,也不禁要竖起大拇指,咋舌点赞! 萧璟煜接着说道:“自那之后,上折子进谏的还是有; 当殿启奏谏言的也有…… 只是,再没有一位朝臣敢扬言要以死谏君了! 就那副薄皮棺材,在金銮殿上摆了有足足一个月! 后来还是群臣多次跪求; 又正值你外公凯旋回朝,举国欢庆…… 那副薄皮棺材,才在金銮殿上消失。” 说到这儿,萧璟煜看向冷溶月,“月儿,你现在知道我父皇不是那么容易被朝臣胁迫左右的了吧?” 冷溶月由衷地点了点头。 心道:还真没想到,当今洪德帝原来是这样的一位君主! 有主见、有血性、有担当、重承诺! 自古以来,多是儿子肖父。 萧璟煜是洪德帝的儿子,相信受洪德帝言传身教,应该也是一位有担当、重承诺的真男子! “皇上作为一国之君,能够坚守婚前承诺,矢志不移,实实令小女由衷钦佩!” 冷溶月所说的钦佩绝对是发自内心的。 “然而,今日之事与皇上当年之事的性质不同。 与国家和朝廷的大事相比,今日之事……也属小事。 小女不想让皇上因为此事被朝中群臣谏言搅扰; 不想让他们质疑皇上是一位不分轻重、因小失大的君主!” 说到这儿,冷溶月轻叹一声,重又低下头去。 “煜王殿下,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就算是皇上有皇上的威严; 煜王殿下有煜王殿下的坚持。 但……安国公府我外公一家呢? 小女不能让“罪臣之女”的名声影响到外公一家的清誉。” 萧璟煜完全能理解冷溶月的多重顾虑。 毕竟,冷溶月与自己的身份不同; 所处的立场不同; 顾虑的事也多有不同。 然而,自己既要与冷溶月一生相守,就必须要与她并肩站在一起,共同面对相同的一切。 萧璟煜将此时自己心中所想的直接说了出来。 “所以……月儿,安国公府不光是你要守护的,也是我萧璟煜要守护的。 我萧璟煜保证,不会让安国公府因为此事受到半点波及。 再说了……” 萧璟煜想到安国公傅鹏; 想到安国公府的一家人,禁不住微笑道:“月儿,你要不要……与我打个赌?” “打赌? 赌什么?” 冷溶月睁大眼睛问。 “就赌……你外公、外婆、你舅舅、舅母和你的哥哥们,他们会不会介意你这‘罪臣之女’的名声; 会不会赞成月儿与我悔婚!” “我没有……” 否认的话冲口而出。 冷溶月其实想说…… 我没有想悔婚; 也不是我想悔婚; 而是在如今这种状况下,赐婚圣旨也好,婚约也好,其实都已经名存实亡了! 这婚约都已经不存在了,哪里还有什么毁不毁约,悔不悔婚的问题。 但萧璟煜却在这时打断了冷溶月接下去要说的话,直接将冷溶月话里的意思转换了。 “我知道月儿并不想悔婚。 只是,月儿为我父皇着想; 为我着想; 也为安国公府着想…… 是迫于目前压力的无奈之举; 是出于不得已才做出的决定! 若是目前这些所谓的压力都不存在了,那月儿就不会悔婚了,对不对?” 自己的意思……还能这么解释? 冷溶月无奈地看向萧璟煜。 萧璟煜轻轻一笑,抬头看了看天。 “月儿,看天色不早了,我们慢慢地走回寺里吧。 寺里该开斋饭了。” 冷溶月看向此时已是一脸轻松的萧璟煜,心下暗自叹气…… 萧璟煜或许太乐观了吧! 自己的顾虑并非是庸人自扰。 在之后,这一切都是必然要发生、必然要面对的。 要平息这一切谈何容易。 但,就看自己与萧璟煜解说了这么半天,再听萧璟煜回应出来的话…… 冷溶月意识到,自己说了那么多,到最后……都等于白说了! 不仅是白说了,反而感觉着倒像是……倒像是自己就这段感情向萧璟煜确认表白了! 就像是表明了自己对这份婚约的看法和立场—— 假如没有了那些阻力; 假如没有了那些压力…… 自己就愿意与萧璟煜在一起。 或者换句话说,自己是喜欢萧璟煜的; 是对他萧璟煜有情的。 自己原本想表达的退婚的意思……倒是也表达清楚了…… 就是不知怎么的,好像……好像是被萧璟煜给带跑偏了…… 自己明明在心中已经决定好的事,到了现在,似乎不是赐婚圣旨无效了,而是自己的决定无效了! 冷溶月想,看现在这个情形,就算自己说得再多,解释得再多,萧璟煜也听不进去。 或者……等他真的面对了那些要面对的,他才会真的知道,自己的考虑不是杞人忧天,而是他们要面对的现实。 到那时,若是他还能坚持,那么自己就…… 第623章 清静之地 将不清净 等等…… 冷溶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说……自己之前的摇摆和考量,其实更多地是因为对萧璟煜的立场没有完全的信任,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假如萧璟煜不舍,那自己也不弃。 是这样吧? 想到这儿,冷溶月的心突然扑通通地急跳起来。 猛抬头,冷溶月看向走在前面的那道挺拔俊逸的身影…… 清晰的心跳声,清晰地提示自己去感受情动…… 这一世,自己是真真切切地为这个叫萧璟煜的人心动了。 既然心动了,那么,自己就要跟随自己的心。 软弱、退缩,那岂是自己的一贯作风? 就是这一世的冷溶月,哪怕她再娇弱,也有自己的坚持。 更何况自己潜意识还是一名大无畏的军人。 怕什么? 枪林弹雨都不怕,难不成会害怕朝臣的攻击? 会害怕世人的口舌? 冷溶月的心慢慢变得坚定了。 萧璟煜感觉到冷溶月没有跟上来,便停住脚步,回头看向冷溶月,俊脸上带着深情温暖的微笑。 冷溶月走到萧璟煜近前,二人对面而立…… 半晌后,相视一笑。 两人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同时转身,迈步朝着清国寺走去。 清国寺别院中。 自从听下人回禀,说是小小姐一个人去山中散步了,身边没有带一个人,安国公府一众人就都聚集到了安国公傅鹏和薛老夫人居住的屋中。 一家人坐在屋中,边喝茶,边讨论着接下来的事情。 冷溶月能想到的,安国公一家又如何会想不到呢? 这几日,冷溶月虽然一直都在他们跟前承欢尽孝…… 但,作为长辈,他们又岂会看不出冷溶月的内心里心事重重。 勤兴侯没有了; 勤兴侯府也没有了; 勤兴侯府嫡女自然也不存在了; 那道赐婚圣旨已经毫无意义。 而他们的月儿,势必还要担上一个“罪臣之女”的名声。 虽然他们知道,现在的月儿非同凡响。 但,说到底,月儿毕竟只是个十几岁尚未及笄的女娃娃。 这个压力由她来承受,已经是难为她了! 尤其是,冷溶月与煜王殿下之前是有着婚约在的。 这些时日以来,两小儿互生情愫,他们这些做长辈的,也都是看在眼里的。 如今,赐婚圣旨没有了意义,婚约也等于是没有了。 那这二人的将来……又该何去何从呢? 薛老夫人紧握茶盏,咬牙怒骂:“冷显那个畜生! 他活着时害月儿; 死了还要连累月儿成了‘罪臣之女’! 好好的一段姻缘,也被他害得失了定数。 他真是罪该万死!” 大夫人霍婵玉和二夫人郑素瑶见婆母气得厉害,忙站起身来到薛老夫人身侧安抚。 大夫人霍婵玉端起一盏茶,递到薛老夫人面前,“娘,别气别气! 也别急! 俗话说:车到山前必有路。” “大嫂说得没错!” 二夫人郑素瑶也跟着劝解道:“娘啊!要我说,这件事未必就是个死局…… 说不定……这只是老天安排的,对那两个小的一个考验罢了。 若是那煜王殿下情比金坚,眼前这一切,根本就不算一回事!” “夫人此言差矣!” 二老爷傅英泽开口反驳自家夫人。 “夫人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煜王殿下不是普通人家的子弟; 咱们月儿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女娃。 更何况,月儿还受那混账冷显的连累,落下个‘罪臣之女’的名声。 唉! 如今,两人的婚事充满了变数。 接下来……恐怕并不是他们两人的姻缘还能不能延续那么简单。 麻烦的是,还要面对朝中群臣的攻击。 当初皇上的一份赐婚圣旨,将月儿指婚给了煜王殿下。 这份赐婚圣旨打碎了多少朝臣的富贵权势梦! 又打碎了多少闺阁少女的姻缘梦! 但皇上的圣旨已下,他们再有怎样的期盼也无济于事了。 然而,现在一切又重新回到了原点。 还不只是回到了原点…… 月儿甚至已经不是普通的臣子之女,而是‘罪臣之女’。 哪怕她是咱们安国公府的心肝宝贝…… 冷显是她的亲生父亲这一点也是事实。 恐怕……现在那些心有图谋的朝臣们正都在暗地里偷笑呢! 而且,他们肯定正合计着……如何将他们的女儿送进煜亲王府呢!” 傅英澜听了自家二弟的话,认同地点了点头。 “没错! 咱们全家在清国寺中礼佛三日,想来朝中也好,金銮殿上也好,这三天里……恐怕都会热闹非常吧!” 安国公傅鹏放下手中的茶盏,冷笑一声,“应该不只是朝中和金殿上热闹。 接下来,恐怕就连清国寺这方清净之地也不得清净了!” “你这话何意?” 薛老夫人看向安国公傅鹏,疑惑地问道。 第624章 情事多艰 好事多磨 大老爷傅英澜端起茶壶,边为自家爹娘斟茶,边说道:“娘有所不知。 当今圣上是个言出必行之人。 朝中那些心有计算的大臣们,他们想靠着上奏折,或是在金殿之上当面禀奏,就能让皇上悔弃当初的赐婚……恐怕不那么容易。 他们从皇上那里走不通……就势必会将主意打到煜王殿下身上。 而煜王殿下也不是他们能轻易左右的。 况且,煜王殿下跟着咱们来了清国寺,并没有在京中的煜亲王府里。 所以,他们肯定会将主意打到清国寺里来!” 大夫人霍婵玉听了,蹙着眉点头说道:“爹娘,儿媳也觉得……相公说得话没错。 恐怕接下来的这两日,清国寺里的男男女女会多不少!” 安国公傅鹏也点了点头,轻笑一声说道:“男的来此,无非是打着劝说的主意来游说老夫。 至于女眷嘛…… 既然煜王殿下的婚约名存实亡了! 煜王殿下的人又在此…… 那些闺阁千金们的机会也就有了! 她们来到这清国寺中,若是能和煜王殿下有个偶遇…… 有个一见钟情…… 或是再出点儿沾衣掳袖说不清楚的事…… 那些少女梦也好; 权势梦也好,就都有机会实现了!” “没错,就是爹说的这样!” 二夫人郑素瑶撇了撇嘴,不屑地说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 若是煜王殿下这个金龟婿真的能那么容易钓到…… 那咱们家月儿还就不稀罕了! 管他是什么亲王,什么殿下。 对感情不忠的人; 三心二意的人…… 哼!屁都不值!” 话刚一出口,二夫人突然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有些粗鲁,忙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大睁着眼睛看向屋中的众人。 众人全都带着戏谑的眼光看着二夫人…… 二夫人的脸上有一丝尴尬,还有一抹微红。 坐在一旁的傅明秀直接朝着自己英武的二婶儿竖起了大拇指,“二婶说的话霸气,侄儿我百分之百赞成!” 众人都忍不住轻笑出声。 屋中原有些沉闷的气氛,一时间倒是轻松了不少。 二老爷傅英泽斜觑着自家夫人,摇了摇头,眼中满是无奈的笑意。 自家夫人都成亲多少年了? 儿子都上战场了,可她自己……这份真性情还真是一点儿没改。 还是那么的……呃……可爱! “爹娘……” 大夫人霍婵玉思忖着说道:“儿媳觉得…… 咱们回头还要提醒一下咱们家月儿。 往后两天里,若是真有那些莺莺燕燕们来到这里…… 煜王殿下自然是她们关注追逐的目标没错。 而令她们仇视的,她们要针对的……恐怕就是咱们家月儿了! 虽说咱们府里干净。 但,其他人家的后宅,还有后宅养出来的女儿,就未必都是纯善干净的。 咱们得提醒一下月儿,小心她们那些后宅的阴私手段也是必要的。 俗话说,小心无大错。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就是咱们家月儿厉害,也不怕她们…… 但明着的不怕,暗着的也需要有防备才好。” “嗯,是啊! 都说情场如战场! 是该提醒咱们月儿加些小心!” 薛老夫人点头说道。 “不光是提醒咱家月儿。 就是煜王殿下那里,也得提醒他一句才好。” 傅明俊想了想,说道。 “没错! 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之下,若是他对咱们家月儿改变了心意,那就少纠缠,爱找谁找谁去; 若是他的心意不变,那也要防着那些不入流的下作手段! 免得沾染上麻烦,到时候说不清,甩不掉,没的膈应人!” 安国公傅鹏和傅英澜、傅英泽父子三人听了,虽然没有说什么,但也都默默地点头。 “我倒是觉得,那煜王殿下是个用情专一,心志坚定的孩子!” 薛老夫人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就看那煜王殿下能用心帮着月儿寻访当年的证人; 能一路护着月儿出京进山,不辞辛苦; 前日又跟着咱们去至顺天府大堂; 昨日又跟着咱们到了刑场。 还跟着咱们一起去祭奠宝珍; 之后呢……又跟着咱们来到这清国寺礼佛。 从他第一次夜访国公府,他就从来没在咱们家人面前摆过亲王皇子的架子。 他始终都对咱们恭敬有加; 始终把自己摆在晚辈的位置上。 就凭这一点,就能看得出来,煜王殿下对咱们家月儿用情不浅。 再说咱们家月儿…… 刚开始,月儿是对那道赐婚圣旨怀着抵触的情绪。 但在后来的接触中,月儿也被煜王殿下打动了。 若是煜王殿下对月儿的情意始终不变…… 他和月儿……倒真是一段天造地设的好姻缘! 唉! 都道是好事多磨。 谁知道这两个孩子是能磨出好事呢? 还是最终…… 唉!” 第625章 官员奏本 官眷入寺 薛老夫人连连叹气,愁眉不展。 大夫人霍婵玉为婆母轻轻地拍抚着后背,劝解道:“娘啊,您先别发愁! 儿媳记得,那煜王殿下第一次登门的时候曾经说过,他下山之前,他的师父曾经对他说过几句言语:姻缘天注定! 是缘,必定是缘; 不是缘,难成缘! 儿媳觉得……那位老人家的话确实有道理。 若是缘,散不了; 若不是缘,也不必强求。 娘说是不是?” 薛老夫人听了大儿媳的话,想了想,默默地点了点头。 “儿媳也觉得,煜王殿下的师父说的话有道理。 姻缘本是天注定。 之前有没有赐婚圣旨,有没有婚约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咱们家月儿和那煜王殿下是不是真的命中有缘! 若是真有缘,任凭那些朝臣怎么折腾; 任凭那些闺阁千金们怎么惦记; 任凭他们都使用什么手段…… 到最后,该是谁的缘分还是谁的缘分。 缘分是强求不来的!” 二夫人郑素瑶说话一向爽利。 如今这一番话,倒是将众人心中想说的全都说了出来。 薛老夫人点了点头,“也罢! 咱们眼下也不必过于纠结此事了,一切顺其自然吧! 左右……咱们安国公府不同于那些一心靠着家中的女儿去攀龙附凤的权贵人家; 咱们家月儿也不是那种贪图富贵的虚荣女孩儿。 咱们月儿有主意、有骨气,也不是非要嫁入皇家不可的。 一切……就都看月儿的心愿吧! 咱们作为家人,只在背后支持着她,守护着她就是了!” “娘说得极是!”大夫人和二夫人同时点头。 这时,冯嬷嬷从外面走了进来。 “回国公爷,老夫人,寺中已开斋饭,现在可要摆上来?” 薛老夫人听了,扭头朝着屋外看了看,说道:“再等等吧,小小姐还没回来呢!” 话音刚落,就听外面有一道悦耳的娇音响起,“外婆,月儿回来了! 月儿饿了,咱们快用斋饭吧!” 众人听了,目光齐齐地看向门口。 随着声音,一道婀娜俏丽的身影轻快地走了进来。 “月儿回来啦,快来外婆这里! 就等你用斋饭了!” 薛老夫人笑着伸手招呼道。 “是,外婆!” 冷溶月朝着家中的几位长辈行了礼,便快步走到薛老夫人身边,一头钻进了薛老夫人怀里。 薛老夫人一把搂住冷溶月,心肝宝贝地叫着,恨不得要疼到骨子里。 娇憨可爱的女娃娃,真不是男孩子能代替的。 这份贴心,这份亲昵,男孩子就没有。 大夫人霍婵玉和二夫人郑素瑶站在旁边看着,两人对视一眼,眼中同样都有着一份眼馋和遗憾。 她们生的都是儿子。 总想着……要是也能生个娇娇软软的小女儿、小棉袄,那日子才叫完美! 只可惜,天不从人愿! 不过嘛……如今有月儿在跟前也不错…… 她们就把想女儿的心,疼女儿的心,都放到月儿身上就好了! “快将斋饭摆上来吧,我们月儿都饿了!” 薛老夫人连忙吩咐。 “是,老夫人!” 冯嬷嬷福了一礼,转身出去安排。 不大功夫,下人们就将寺中送来的斋饭摆了上来。 虽然都是素食,但,清国寺的斋饭素来受追捧。 平日里吃惯了鸡鸭鱼肉,如今吃着素斋,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另一座院落中。 萧璟煜回到房里,随风和踏云几个就跟了进来。 随风将手中的一份信笺递到了萧璟煜面前。 萧璟煜接过打开来看。 信中讲述了早朝上的事。 “果然如此! 还真是有贼心不死之人!” 萧璟煜冷冷说道。 “还真有朝中的大臣开始作妖了! 他们联手奏本,要求父皇收回那道赐婚圣旨; 要求本王取消与月儿的婚约,另选名门千金嫁入煜亲王府为妃。 哈! 真是白日做梦! 本王的婚事他们也想左右? 也想染指? 真是不自量力” 萧璟煜将手中的信纸随手扔了,走去罗汉床上坐下。 随风看了看萧璟煜脸上隐隐的怒容,开口说道:“王爷,还不光是早朝上有一些大臣闹腾得欢; 京中一些权贵世家的后宅也开始热闹了!” “怎么回事?” 萧璟煜问。 “还不是他们觉得……觉得王爷与勤兴侯府嫡女的婚事成不了了,他们又有机会了。” 随风答道。 “再有,王爷跟着安国公府一家一起来清国寺进香礼佛,这趟行程并没有刻意隐瞒; 朝中那些重臣们想知道也不难。 那些家中有女儿的,此时有不少都打着主意要来清国寺进香; 还有一些人家的女眷们动作快,她们都已经到了清国寺了!” 第626章 清国寺中 人满为患 萧璟煜听了,惊奇地抬眼看向随风。 随风接着说道:“她们来清国寺进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说是来进香,目的自然不在进香,而在王爷。 接下来的两天,她们都会逗留在寺院中。 听经、礼佛……当然不是她们的目的; 与王爷搭上关系,或是有所牵连,才是她们此行的真正目的!” “她们都是为着本王来的?” 随风点头。 萧璟煜冷笑。 “看来,闺阁之中的癞蛤蟆也不少啊! 既然她们要来清国寺进香礼佛…… 那本王就让她们带着一肚子的痴心妄想,在这佛门清净之地好好地进香礼佛吧!” 说罢,萧景玉吩咐随风几人:“速摆斋饭! 我们用过之后,连夜回京!” 随风和踏云几个听了,眼光都是一亮. 踏云则眯着眼睛说道:“对呀! 她们追来清国寺,王爷就回京城去,让她们扑个空。 有本事,她们再追回京城去! 看她们是能进得了宫门? 还是能进得了煜亲王府的大门!” 说完,转身出去安排斋饭。 “王爷……” 随风看向萧璟煜,有些欲言又止。 “有话直说,因何吞吞吐吐的?” 萧璟煜随手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 “王爷,属下是想说…… 那些癞蛤蟆还真有不少心急的! 她们有些居然等不到明日上山! 就是今天……这清国寺中的所有别院、客院已经全都住满了! 就这会儿,恐怕寺庙里外……到处都能看到那些闺阁千金们的身影! 说不得,她们都想着守株待……不是,她们或许都想着…… 趁着王爷在寺中走动时,能与王爷来个巧遇什么的,然后……结上一份缘!” “哦? 是吗?” 萧璟煜不屑地冷笑,“本王的缘是那么好结的? 是她们想结就能结的? 既是如此,那就让她们好好等着结缘吧! 咱们用过斋饭,连夜动身回京。 还有,本王连夜回京的事,你一会儿去知会安国公府的两位公子一声。 咱们不能不告而别!” “是,王爷!” 随风领命,转身出去了。 要说原本该是清净之地的清国寺,此时还真是不清静。 不仅不清净,那萦绕在空气中的檀香之中都多了不少的脂粉香。 傍晚前后,陆陆续续地已经到来了几家朝中重臣的女眷。 清国寺中的客舍已经全都住满了。 暂时没住人的,也已经被人定下了,明日一早就会有人入住。 还有不少来得晚了的,寺里安置不了的,也只能无奈地循着原路下山,等明日天亮,再上山捻香…… 不,应该说是再上山偶遇煜王殿下。 从午后开始,这清国寺里最忙的,应该就要数那位知客僧了。 哦,不止知客僧,还有火头僧。 原本按照寺里人头儿数安排了斋饭…… 结果……左来一波,右来一波,进寺烧香的人、留宿用斋饭的人都不断增加。 火头僧就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开火做斋饭…… 知客僧带着一群小沙弥忙得脚不沾地,安置这些突然佛心大盛的女眷们入住。 小沙弥们一个个地话不敢多说,眼不敢乱看,只累得通身是汗,嘴里不住地祷念着阿弥陀佛! 清国寺里一下来了这么多的女人; 这么多的女人还都要在清国寺里留宿…… 这是在清国寺多少年都没有看到过的情景。 今日,他们这些出家人算是见到了! 寺里的僧人们一时之间都想不明白…… 这是为什么呀? 这些京中的官眷们,怎么就突然地都扎堆儿来到他们清国寺呢? 而且还一来就不走,说是要礼佛两日。 唉! 人家安国公府来寺中礼佛,是为了去世的宝珍小姐超度安魂。 她们这些人急火火地跑到这里来……又为的是什么呢? 难不成也为了宝珍小姐? 僧众们自是想不出来。 外面的情形传到无尘大师那里,无尘大师也只是浅笑一句:“贪心痴念,不必理会,且由她们去吧!” 话说完,无尘大师继续闭目打坐。 知客僧一头雾水。 无奈只能擦去头上的汗水,继续忙碌着。 同时还要嘱咐寺里的僧人们,用罢斋饭,作罢晚课,早早就寝,勿要冲撞了留宿寺中的女施主。 天色已经黑透了,仍然还有官眷们由随行的下人举着火把引路上山来。 可这寺中实在无处安置了。 知客僧也只能连连双手合十,连连道歉,外加一句阿弥陀佛,然后将她们打发下山。 看着山道上星星点点的火把……还有往山上来的…… 知客僧无奈,唤过两个小沙弥,“你们两个去到山下,阻止这些官家女眷再上山。 告诉她们,寺院中已无屋舍安置,请她们改日再上山进香!” “是!”两名小沙弥合掌领命,快步沿着山道朝山下赶去。 第627章 离京入寺 离寺返京 “呼!” 知客僧长出了一口气。 看着两个快步下山的小沙弥,心道:这下寺里能得清静了。 知客僧转过身,朝着寺里走去。 待一路看到寺庙中的情景,知客僧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复又皱起了。 紧接着一声叹息,“唉!” 还清静呢! 如今的清国寺哪里还有清静啊? 到处看得见莺莺燕燕; 到处听得见环佩叮当; 到处闻得见脂粉香。 看着入眼的燕瘦环肥,知客僧把“空即是色,色即是空”默念了几十遍…… 这……这到底是为着什么呀? 这知客僧想破头也没想出,这些京中的高门贵眷们,怎么就都一窝蜂地扎堆儿跑到清国寺里来了? “唉!” 又是一声长叹后,知客僧继续领着几个小沙弥在寺庙中的各处巡视着。 既要小心着四种各处的火烛,也小心着……别出什么……不该出现的事端! 已经是定更天了。 随风从外面走了进来。 “王爷,安国公府两位公子那里,属下已经传过话了。” 萧璟煜点点头,“他们可有话传给本王?” “回王爷,两位公子说,原本他们是想嘱咐王爷一声,请王爷这两日要小心不必要的牵扯。 如今,既然王爷决定连夜回京了,那他们也就不必再叮嘱了。” 萧璟煜点了点头,“准备一下,我们一会儿动身!” “王爷……” 随风出声制止,“现在就这么出去……恐怕还不行!” “为什么?” 萧璟煜看了看外面漆黑的天色,不解地问道。 外面天色已经黑透了,正常情况下,也该是就寝的时辰了。 “王爷,那些闺阁千金们……今天……似乎是格外有精神。 这寺院里、山门外,到处都能遇到带着丫鬟散步的千金小姐们。 王爷,您现在出去,恐怕……恐怕就会有一连串儿的……呃……偶遇!” …… 萧璟煜听了,厌烦地闭了闭眼。 想了想,萧璟煜看向随风,“随风,去取一套你的衣裳来,给本王换上。” 随风听了,立时明白了萧璟煜的用意,忙应声道:“是,王爷,属下这就拿来!” 说罢,随风转身快步跑了出去。 没一会儿,随风便取来了自己的一套最普通的衣袍,比自己身上穿的这身还要普通得多! 随风将衣袍双手递向萧璟煜。 萧璟煜站起身,将自己身上的素色锦袍脱下,接过随风拿来的一身棉布衣袍穿在身上,棉布腰带也系好。 随风上下打量了打量,摇了摇头,“王爷,就是换上了这身衣袍,您这身气势……还是王爷! 要不……您在您这张脸上再动动手脚?” 萧璟煜听了,从善如流,直接拿起一旁桌上的毛笔,蘸了些淡墨,将自己的两道眉毛改了改形…… 眉头朝上画了画; 眉梢朝下画了画…… 英气逼人的一双上扬的剑眉,转眼就变成了一个……呃……“八字”耷拉眉。 就这还不算完,萧璟煜又直接在自己的脸上点了不少的小黑点儿; 最后,还毫不犹豫地在自己鼻尖和嘴边涂了两个大黑点儿…… 远远看上去……就像两颗超大黑痦子! 随风看着眼前萧璟煜的这张脸,差点儿喷笑出声。 王爷俊出天际的一张脸,现在妥妥的是丑出天际了! 自家王爷为了小王妃也是拼了! 这可是自己的脸啊! 王爷是真下得去手! 就这张天下第一俊脸,已经被王爷自己祸祸得面目全非,让人不忍直视了! “王爷王爷……这样就行了!” 随风看着自家王爷还要继续在自己的脸上下手,忙抬手阻拦。 “王爷,就您现在这副模样,属下如果没看着您动手,恐怕连属下都认不出了! 可以了! 真的可以了!” 萧璟煜听了,又朝铜镜中看了看,这才将笔放下。 “好了,随风、踏云跟我回京; 听雷、凌波带人留在清国寺。 本王担心,这两日寺院之中不光会有莺莺燕燕; 还要防备着别有用心之人使用非常手段。 你们务必要护好小王妃! 还有,你们传话给青衣、绿衣、蓝衣、紫衣四人,接下去的日子,她们四人要寸步不离地守在小王妃身边,不能让任何闲杂人等靠近小王妃!” 听雷、凌波听了,面色一怔,转而明白过来,忙拱手应道:“是,属下明白了! 王爷放心,属下等一定保护好小王妃!” 吩咐已毕,萧璟煜迈步朝着屋外走去。 随风、踏云二人紧紧跟上。 马匹不能上山,全都留在了山下。 他们也需要步行下山。 门外,另有两名随从已经备好了火把,一行六人沿着山路急行下山。 有被知客僧打发下山拦人的两名小沙弥在山下,此时山道上倒是格外清静。 萧璟煜几人脚步匆匆,很快便来到了山下。 待几人看清山下的场景,都不觉倒抽一口冷气…… 这是什么情况? 山下到处是篝火; 还有数不清有多少辆的马车。 这阵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敌军围困云香山,准备要攻打清国寺呢! 踏云看着直咋舌,“这些人真是疯了!” 随风不屑地说道:“不知所谓!” 萧璟煜冷眼看着,并不说话。 随风直接吹了一声口哨。 很快,萧璟煜的人便牵着马匹走了过来。 几人飞身上马,片刻没有停留,直朝着京城而去。 山下这些人,看着骑马远去的几人,只以为是谁家的侍卫急着回京送信传话的。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其中那个有着最最最丑陋的一张脸的,正是他们巴巴赶来这里要追逐猎捕的目标。 踏云骑在马上回头看了一眼,坏心眼儿地说道:“要是这些人知道王爷这会儿已经返回京城,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抓狂到吐血三升?” 第628章 重新权衡 重新考量 看着山下这一堆堆的篝火、一辆辆的马车…… 再想着刚刚下山时看到的那些打扮得花枝招展,在山门内外走来走去,搔首弄姿的女子们,萧璟煜厌恶得眉头紧锁。 扬手就是一鞭,萧璟煜策马朝前疾驰。 随风几人见了,也忙催马跟在后面。 几骑快马朝着京城扬尘而去。 清国寺中所有的客舍都被官家女眷住满; 而萧璟煜也已借着夜色返回京城去了。 安国公一家知道了这一切,也都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他人的野心、贪婪和疯狂……又岂是他们能控制得了呢? “由他们去吧! 你们也都早些回房去安歇吧! 接下来的两天,我们只管诵经礼佛,只管做我们的佛事…… 其他的事都与我们无关。 至于……若真有朝中官员来此游说…… 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安国公傅鹏淡然说道。 “知道了,爹!” “知道了,祖父!” 大老爷夫妇、二老爷夫妇和傅明俊、傅明秀两兄弟起身应道。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们都去歇着吧!” 薛老夫人看着眼前的一众儿孙,平静地说道。 “是!爹娘也早歇着!” “祖父祖母也早些安歇!” 傅英澜夫妇和傅英泽夫妇,以及傅明俊、傅明秀兄弟俩朝着安国公夫妇行礼。 一直窝在薛老夫人怀里的冷溶月忙起身站到一旁,也朝着舅舅舅母行了礼。 之后屋中只剩下了安国公夫妇和冷溶月祖孙三人。 安国公傅鹏眼光慈祥地看向冷溶月,朝着她招手说道:“月儿啊,来外公这里!” “是,外公!” 冷溶月乖巧地来到安国公身边依偎着坐下,伸手挽住了安国公傅鹏的手臂。 安国公傅鹏抬手轻轻拍了拍冷溶月的手臂,爱怜地说道:“月儿啊,有些话呢……外公之前就想跟你说的。 只不过……原有的事情还没办完,新的状况也还没有出现,还不到说的时候。 时至昨日,总算是尘埃落定,大仇得报。 接下来,咱们一家恐怕感受不了多久大仇得报的畅快,有些烦人的事情就要接踵而至了!” 安国公傅鹏看着冷溶月,“连日来,月儿在我们跟前承欢膝下,也多是在强颜欢笑吧? 这些……外公外婆都看得出来。 月儿心里都在想些什么,我们也都清楚。 唉! 外公只想跟月儿说一句话—— 外公也好,咱们安国公府也好,别说是大风大浪,就是生死之事也见得多了! 眼前要面临的这些事根本不足以道。 月儿是不是一直都在担心…… 担心受那冷显畜生的连累,担心那所谓的‘罪臣之女’的名声会连累到安国公府?” 安国公说到这儿,便看着冷溶月。 冷溶月眨眨眼睛,紧抿着唇,轻轻点了点头。 “月儿人儿不大,操心的事还挺多! 安国公傅鹏坦然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大可不必! 月儿啊,咱们安国公府在璟月国朝中,做为臣子已经够显赫了,也不需要别的光环加持了! 不论你之前是顶着皇上的赐婚圣旨,与煜王殿下有着婚约的未来王妃; 还是如今所谓的‘罪臣之女’…… 对外公外婆来说,你都只是我们的小孙女儿。 这一点,永远都不会因为一些外在的原因而改变。 月儿你呢,也无需整日殚精竭虑地想着如何不连累国公府。” 说到这儿,安国公傅鹏戏谑地看着冷溶月,“月儿是不是还想着,礼佛之后再过些时日,月儿就要离京远行啊? 月儿想着离开京城,别让自己‘罪臣之女’的名声带累了安国公府。 是这样吧?” “外公怎么知道的?” 冷溶月睁大眼睛看向眼前的安国公傅鹏。 自己这个想法可是从来也没有说出来过。 安国公傅鹏手捻着须髯呵呵笑道:“月儿啊,你才活了几年呀? 外公我吃的盐粒儿比你吃的米粒儿都多,不是吗? 不过是小孩子的一点心思罢了。 你这小麻雀的心思,还能瞒得过外公这只老家雀儿?” “外公……” 冷溶月听了安国公的话,娇嗔地摇了摇安国公的手臂。 “你外公说得没错!” 薛老夫人也在一旁说道:“你那点儿小心思,外公外婆,还有你舅舅舅母们还能看不透? 只是一直没得着合适的机会跟你细说罢了。 现如今,事情到了这一步,所谓的赐婚圣旨实际上已经没有了意义; 婚约是否还要继续…… 咱们关起门来说句大不敬的话: 这桩婚事,不止是皇上要重新权衡,就是咱们也要重新考量了! 如今月儿的婚事不光要看皇上、皇后娘娘和煜王殿下的意思,月儿的心意也同样重要!” 第629章 退婚决定 不再坚定 安国公傅鹏听了老妻的话,毫不犹豫地点头,“月儿,你外婆的话说得在理! 我们月儿不是那些平凡普通的闺阁女子可同日而语的! 就凭我们家月儿,那可不是任凭着皇家,或是任凭着权贵之家随意挑选的。 就是要挑选,也是由我们月儿挑选别人才是。 再说了,我们都相信月儿。 若是月儿的心仪之人,不管他是什么身份,外公外婆都会支持月儿,认可那人雀屏中选; 若是月儿不愿不喜,哪怕对方是皇家之人,身份再是尊贵,外公拼着这安国公的爵位不要,也要为月儿拒了那婚事。 只是,眼下似乎还并非是这么简单。 就凭煜王殿下的身份、人才、人品,他一直都是京中贵女们心仪向往的对象。 直至中秋宴上,皇上借着酒兴颁下了那道赐婚圣旨,才绝了那些闺阁千金们想成为煜亲王妃的心思。 如今,有了这场变故,那些朝臣们的野心、闺阁千金们的芳心,自然也就又投向了煜王殿下! 煜王殿下又重新成为了他们追逐的目标。 只是……月儿啊! 朝臣们怎么想,怎么做,其实月儿都不用太在意,因为那些都是皇上要考虑的事!” 说到这儿,安国公傅鹏放低了声音说道:“想当初,可是皇上亲笔写下的那道赐婚圣旨。 如今,皇上自己写下的赐婚圣旨还算不算数……那自是皇上该操心的事儿。 赐婚圣旨算数,那是皇上君无戏言,且一言九鼎; 赐婚圣旨不算数,那是皇上毁约失信,食言而肥。 月儿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想那么多作甚?” 说罢,安国公傅鹏还朝着冷溶月眨了眨眼睛。 冷溶月大睁着双眼,对上安国公傅鹏那狡黠的眼神,都有些不敢置信,又有些无语…… 原来,外公还有这么狡猾的时候……狡猾得可爱! “说到底,婚约是你与煜王殿下两个人的事。” 安国公傅鹏接着说道。 “婚约存在不存在,还要看你二人的心意。 刚刚那会儿下人的回禀,还有煜王殿下派人来传的话,月儿也都听到了。 如今,朝中群臣闻风而动; 那些闺阁千金呢,也像蜜蜂扑花一般地涌来了清国寺。 他们的目的为何是显而易见的! 而在这个时候,煜王殿下却带人连夜回京了…… 若是不出外公所料,煜王殿下会连夜进宫去见皇上。 到时候,只要看他如何做,听他如何说…… 他的心意也就明了了。 更重要的是,月儿也要尽快地确认自己的心意。 若是煜王殿下对月儿一如既往,矢志不移……月儿要不要接受煜王殿下? 若是皇上迫于朝中群臣的压力,就此取消了赐婚…… 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还是有。 到时……月儿又该如何自处? 关于这些,月儿可都想好了?” 冷溶月本来依偎着外公坐着。 听到外公问话,慢慢地坐直身子。 冷溶月沉吟了半晌,抬起头看向安国公傅鹏和薛老夫人,“外公外婆猜得没错。 月儿……月儿原本是打算……在清国寺做完佛事之后,再陪外公外婆几日,月儿就带着袁嬷嬷和落雪、飘雨出京,去外面走一走,看一看。 外面天高地阔,月儿不想困于一隅,做一只井底之蛙。 再有……想出去看看外面的天地是一方面; 另一方面……为的就是这桩尴尬的婚约。 如今勤兴侯府都已不复存在了,我这个勤兴侯府的嫡女又从何说起呢? 况且,皇上的赐婚圣旨上也根本就没写‘冷溶月’三个字! 我知道,外公外婆和舅舅舅母,还有哥哥们都会护着我,不会嫌弃我这“罪臣之女”的名声。 但,月儿却不能那么不懂事。 更不能把这不好的名声,带到清白的安国公府来。 更何况,如今的赐婚圣旨就等于一纸空文。 月儿可不想被人说成是一个贪图皇家富贵,都成了‘罪臣之女’了,还执意赖着也要嫁入皇家的人! 即便月儿依仗着外公在朝中的显赫地位,还能被冠上安国公外孙女的名号; 但,赐婚圣旨上确实写的是勤兴侯府嫡女,而并非是安国公外孙女。” 冷溶月顿了顿,接着又说道:“不瞒外公外婆,月儿原本想着,等咱们在清国寺为娘亲诵经礼佛三日回京,就请外公上奏折给皇上,由咱们家主动退掉这桩婚事。 让安国公府尽快抽身出来,不至于因为月儿的事被朝野非议。 只是……只是……” 冷溶月忽然脸颊有些泛红,一时竟说不出话来,只把头垂得低低的。 安国公傅鹏和薛老夫人对视一眼,立时心领神会—— 月儿对拒婚一事犹豫了…… 这或许是因为月儿午后独自外出时遇到了煜王殿下,两小儿见面后说了些什么,这才导致了月儿退婚的决定……不那么坚定了…… 第630章 皇后动气 皇帝哄妻 往常天到这般时候,城门也好,宫门也好,早都已经上栓落锁了。 萧璟煜一行人行至距离京城还有一二里路时,随风快马加鞭,提前赶去了城下。 凭着煜亲王府的令牌,随风直接叫开了城门。 待萧璟煜一行人来到城门处,城门已经洞开。 萧璟煜没有片刻停留,直接纵马进了京城,一路赶至皇宫。 远远的,就见宫门前灯火明亮,宫门还大开着。 萧璟煜骑马来到宫门前,飞身跃下。 随风伸手接过马的缰绳。 萧璟煜正疑惑着——早该关闭的宫门,为何到了这个时辰还大开着…… 就见御林军统领董问快步上前来行礼,“末将董问见过煜王殿下!” “董将军免礼!” 萧璟煜抬手虚扶。 “董将军,天到这般时候,宫门还未关闭,却是为何?” “回禀煜王殿下……” 董问抱拳说道:“是皇上有旨,吩咐末将在此等候煜王殿下。 煜王殿下既已到来,就请殿下直接前往凤仪宫见驾!” 萧璟煜听了,不免心生疑虑…… 自己与安国公府众人一道去往云香山清国寺进香礼佛,父皇和母后是知道的; 要去三天……父皇和母后也是知道的。 连夜返回京城也是自己临时决定的。 为何父皇知道自己今日会连夜回宫来? 又为何还让人等在宫门这里,传自己连夜去往凤仪宫呢? 萧璟煜刚想问一句…… 又一想,董问也未必知道得详细。 左右一会儿见了父皇母后,自然也就知道了。 于是,萧璟煜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迈步走进了宫门,一路朝着凤仪宫而去。 此时的凤仪宫中灯火通明。 洪德帝和皇后栾惜莹都身着便装,正坐在桌案边品着茶。 这茶还是日前冷溶月借萧璟煜之手送进宫的。 帝后只喝了一口就爱上了! 此时,帝后二人边品着茶,边说着闲话。 皇后栾惜莹给洪德帝倒上一杯茶,看着洪德帝说道:“皇上,你说咱们煜儿今夜肯定会回宫来? 他不是说要去三天的吗?” 说着,又深深地看了一眼洪德帝,“还有皇上你……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臣妾? 皇上瞒着臣妾的事……是不是与煜儿有关? 是关于煜儿和月儿的婚事?” 洪德帝之前瞒着皇后栾惜莹,也是不想因着此事坏了栾惜莹用晚膳的胃口。 再说了,不出今晚,儿子肯定就要赶回宫来,瞒也就瞒这一会儿。 既然这会儿皇后已经猜到了,洪德帝也就不打算再瞒着了。 洪德帝点了点头,“阿莹猜得没错,是这么回事!” “什么叫是这么回事儿? 煜儿和月儿两个孩子不是都好好的吗? 他们的婚事……可是皇上你一道赐婚圣旨亲自定下的! 难不成……这事还能出变故?” 皇后栾惜莹看着洪德帝,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不可思议! “再说了,那勤兴侯冷显不是东西,他死有余辜是他的事儿…… 怎么着? 难不成皇上因为这个……就打起了要换儿媳妇儿的主意? 皇上你自己写下的赐婚圣旨……已经变成了一张废纸?” “唉! 朕的赐婚圣旨…… 如今朕的赐婚圣旨可不就是一张废纸了吗!” 洪德帝无奈地叹口气,说道。 “皇上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皇上是真的想撕毁婚约? 皇上要撕毁婚约……问过本宫吗? 问过煜儿吗? 月儿有哪点不好? 煜儿喜欢他,本宫也喜欢她。 皇上,你之前不是也连声地夸她? 你说她孝顺,说她懂事,说她有勇气,说她有智谋…… 还说她是煜儿的绝配! 怎么着? 皇上之前说过的话,现在打算不认账了? 中秋夜赐婚的时候,皇上是自作主张,没有问过煜儿; 如今皇上要撕毁婚约,还想自作主张不问过煜儿? 哼!你觉得煜儿会依你? 本宫敢肯定,煜儿绝不会答应! 不止煜儿不会答应,就是本宫也绝不会答应!” 皇后栾惜莹的话里已经带上了火气。 洪德帝看着快要炸毛儿的皇后,忙抬手替皇后轻拍着背脊,柔声安抚:“阿莹先别气!别气! 你先听朕说嘛!” “还听皇上说什么? 皇上的赐婚圣旨都成一张废纸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本宫把话说在这儿…… 哼! 皇上要是真想毁掉这桩婚事,本宫……本宫就带着儿子离开皇宫。 等儿子迎娶了月儿,本宫就带着儿子和儿媳妇一起过日子,离开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皇上! 反正煜儿是小儿子,又不是太子,也不用继承皇位,他是自由的。 至于皇后和皇子的身份…… 嗤!谁稀罕?” 皇后栾惜莹抬手一巴掌,将洪德帝给自己拍抚后背的手打到一边儿去。 随后,又将脸扭向另一边,气哼哼地不去看洪德帝。 第631章 在意孩子 忽视其他 洪德帝满心满脸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自己还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呢,这眼看着就要妻离子散了? 自己这是什么命啊? 招谁惹谁了? 在朝堂上,自己要跟那帮一肚子贪心野心的讨厌鬼打交道; 回到后宫,还要被妻儿嫌弃? 唉! 洪德帝在心中暗暗叹气…… 有什么办法呢? 媳妇是自己的亲媳妇; 儿子也是自己的亲儿子。 自己这个做丈夫、做父亲的,不护着宠着……能怎么的? “阿莹,你误会朕的意思了! 朕是那出尔反尔的人吗? 你和儿子喜欢溶月那孩子,朕也喜欢啊! 放眼这璟月国,论容貌、论才情,论本事,…… 除了冷溶月,还有谁堪配咱们的煜儿? 冷溶月必须是咱们的儿媳妇! 必须是!” 求生欲极强的洪德帝害怕真的气到自己的皇后,直接一句话,先免掉自己妻离子散的下场,同时也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至于其他的,再慢慢说也不迟。 皇后栾惜莹终于肯回过头看一眼洪德帝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 皇上倒是说个清楚明白呀!” “阿莹别急!” 洪德帝将茶盏递到皇后手中,说道:“如果朕所料不差的话…… 咱们儿子今晚一准儿回宫来找朕!” “啊? 为什么呀?” 皇后栾惜莹不解地问道。 “煜儿他跟着安国公府一家人去清国寺进香,总共也不过就是三天。 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不能等三天之后回来再说,非要在今天连夜赶回来呢?” 皇后栾惜莹还是不明白。 洪德帝耐心地解说道:“阿莹啊,有些事儿你不知道。 其实呢,煜儿就是三天之后再回来也可以。 只不过……一是煜儿他着急,他急不可耐; 这二嘛…… 这二是,因为他在清国寺待不下去了!” “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 是煜儿……得罪安国公府的人了? 他和月儿闹别扭了? 还是……” “哎哎哎……阿莹别瞎猜了,还是先听朕给你简单解释一番吧!” 没等皇后栾惜莹再继续猜下去,洪德帝直接将话头打断。 皇后听了,立即坐端正身子,摆出一副认真倾听的样子。 洪德帝端起茶盏轻啜一口,“事情是这样的…… 朕为两个孩子写下了了赐婚圣旨没错。 但……阿莹想想,朕的赐婚圣旨上是怎么写的?” 不提赐婚圣旨还好,一提赐婚圣旨,洪德帝立马就得了皇后栾惜莹的一个大大的白眼儿。 “怎么写的? 哼! 还不是写得丢三落四! 赐个婚嘛,连人家小姑娘的名字都没写上,谁知道你这赐婚是赐给谁的?” “是啊,问题可不就出在这儿了!” 洪德帝无奈地苦笑道。 皇后栾惜莹又不明白了…… “这事儿不是都已经说清楚了吗? 虽然赐婚圣旨上没有写清楚小姑娘的名字,但……谁不知道这婚是赐给溶月的!” “是这样没错!” 洪德帝点了点头。 “只是如今……” 洪德帝有些尴尬地抬手摸了摸鼻子。 “阿莹想想,朕的赐婚圣旨上是不是写了赐婚给勤兴侯府嫡女?” 皇后栾惜莹点点头,“没错,那勤兴侯府的嫡女不就是溶月嘛!” “当时这勤兴侯府的嫡女可不就是冷溶月吗? 只是眼下嘛……” 洪德帝一时停顿不语。 “眼下怎么了? 冷溶月不还是冷溶月吗?” 皇后问道。 “唉!” 洪德帝叹气。 “眼下,勤兴侯没了; 勤兴侯府也就没了; 那勤兴侯府的嫡女……” 没等洪德帝把话说完,皇后栾惜莹直接惊得站了起来…… “这……这……那……” 皇后栾惜莹略一沉吟,说道:“那大不了……皇上就再写一份赐婚圣旨。 这一回,把人家姑娘的姓名写得清清楚楚的不就行了?” 洪德帝伸出手,将站着的皇后栾惜莹拉着坐下…… “阿莹,你想得太简单了! 你想想,那勤兴侯冷显获罪被千刀万剐了。 他已经是犯了死罪,且被处以极刑的罪臣了! 他成了罪臣,那溶月又成了什么人呢?” 皇后栾惜莹一时说不出话了…… 勤兴侯冷显是罪臣,那他的女儿自然就是罪臣之女。 看到皇后栾惜莹呆愣愣地坐着不再说话,洪德帝就猜到,她是想明白了这里面的关键。 “阿莹,你这回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了吧?” 好半晌,皇后才缓缓点了点头。 自己一直就知道,皇上给儿子赐婚的对象是冷溶月; 是自己已故手帕交的唯一女儿。 自己只是一心地盼着那个女孩儿能早日嫁给自己的儿子。 一直以来,自己只是心疼冷溶月早年丧母; 心疼她还有着那样一个不堪的生父; 心疼她生活的勤兴侯府中,小妾、庶出,甚至是亲祖母都毒如蛇蝎! 自己怜惜她苦命; 怜惜她成长艰难; 也为她终于为母报仇而感到欣慰。 只是从来也没有在意过……她是不是已经成了罪臣之女。 而这个“罪臣之女”的身份,又会不会影响到她和自己儿子的婚事。 这些……自己从来都没有去想过。 只知道……皇上赐婚的是冷溶月; 自己儿子喜欢的是冷溶月; 自己和皇上喜欢的儿媳妇儿也是冷溶月。 知道这些就够了,其他的从来都没有在意过。 只是自己不在意,不代表别人也不在意。 第632章 帝后对坐 不屑朝臣 此时的皇后栾惜莹,经过了一开始的气恼和担忧,也想明白了之前被自己无意忽视的一些变化,反而渐渐地定下了心神。 皇后栾惜莹看向洪德帝,“皇上,是不是……是不是因着勤兴侯冷显之死,那道赐婚圣旨已经无效,朝中群臣又打起了咱们煜儿的主意? 他们又盯上了煜亲王妃的位子?” 洪德帝点了点头,“阿莹猜得没错,正是如此。 昨日,勤兴侯冷显刚刚伏法,今日早朝上……” 说到这儿,洪德帝想到今日的早朝; 想到早朝之上那些朝臣们的嘴脸,不禁冷哼一声。 作为一国之君,洪德帝又岂会想不到…… 当勤兴侯冷显伏法之时,自己亲笔写下的那道赐婚圣旨也会同时成为一张废纸; 洪德帝自然也能想到,那些怀揣着贪婪和野心,一直觊觎煜亲王妃之位的朝臣们会因此兴风作浪; 会借机向原是勤兴侯府嫡女、煜亲王未婚妻的冷溶月发难,将其踩下,好让他们的女儿有机会上位。 自从那日早朝,勤兴侯冷显在金銮殿上将自己杀妻夺财,意图欺君的罪行合盘招认,被移送至顺天府审问定罪; 安国公府又将控告勤兴侯府的诉状递交顺天府之后,那些朝臣们的小心思瞬间就活了。 连日来,他们之所以按兵不动,也不过都是在蛰伏待机…… 就等着勤兴侯府被定罪; 就等着勤兴侯冷显伏法…… 届时,他们再跳出来争抢煜亲王妃之位才能师出有名。 才有机会,为他们心中的贪心和野心一搏。 洪德帝向皇后栾惜莹简单讲述了早朝上的情形。 “哼! 阿莹是没看到,那些揣着心思的朝臣们,尤其是那些家中有适龄女儿的朝臣们,他们的那双眼睛都是绿的! 他们恨不得立时就将他们家中的女儿塞进煜亲王府。 甚至,恨不得立时将溶月踩入尘埃…… 最好能将成为罪臣之女的溶月也一并治罪。 阿莹肯定想不到,那些黑心的家伙,为了他们的私心会恶毒到什么程度? 他们居然会攻击溶月,说什么……孝道大过天; 不能只孝母而不孝父; 纵然亲生父亲再有错,再有罪,那也是亲生父亲! 做女儿的,也不能为了孝母,就将亲生父亲置于死地。 安国公府要控告勤兴侯,可以; 但,溶月出面了,那就是大不孝! 因此,不仅该定溶月大不孝之罪。 还应和勤兴侯府中的庶女庶子一样被问罪,同样该被流放,同样该被官卖为奴; 那冷溶月因其父之罪,再加上大不孝之罪,就算不判死罪,也该重判,以赎其罪!” “真是岂有此理!” 皇后栾惜莹气得一巴掌拍在了桌案上。 洪德帝连忙捧起皇后的手,一边吹着,一边揉着。 “哎呀哎呀…… 气归气,你拍桌子做甚? 手不疼?” “手疼。 比不过心疼!” 皇后栾惜莹怒瞪双目,说道。 “当年宝珍被渣男冷显那一窝害得惨死; 溶月那孩子受了这么多年的困苦折磨,好不容易才活到现在; 亲娘被渣爹一窝害死了,如今她为亲娘报仇……有什么错? 难不成……还要溶月无视亲娘的惨死,对那个害死自己亲娘的豺狼渣爹去尽孝道? 这些人为了一己私欲,不顾正理,真是心思毒辣,令人不耻! 哼! 居然还敢提及治罪,官卖…… 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连一个可怜的小姑娘都不肯放过! 真是枉为朝廷大臣!” 皇后栾惜莹接过洪德帝递过来的一盏茶一口喝尽,将茶盏重重地放到桌上。 “哼! 就冲这些朝臣的吃相嘴脸,他们又能教养出什么好女儿! 还妄想着将那些庸脂俗粉嫁入煜亲王府做煜亲王妃? 哼! 做梦去吧! 除了溶月,谁都别想!” “是是是,除了溶月,谁都不配做咱们煜儿的媳妇儿! 既然咱们都已经认定了,又何必为这些人生气动怒呢? 就由着他们去折腾好了,到最后,他们不过是被啪啪地打脸! 咱们可犯不着生这个气,不值得! 消消气……消消气啊!” 洪德帝轻声软语地哄劝着。 被洪德帝哄着劝着,皇后栾惜莹也慢慢地消了点儿气。 忽又想到什么,便开口问道:“对了,皇上,朝堂上的事是朝堂上的事儿。 煜儿他跟着安国公府一家人在清国寺里进香礼佛,不是说……佛事要做三天的吗? 这才第一天呀,皇上怎么就说他今晚必定会赶回宫来? 还说他在清国寺待不下去了…… 这是为什么呀?” 第633章 意愿相合 煜王进宫 听到皇后栾惜莹提问,洪德帝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略显怪异的笑容。 “朕说煜儿今晚会赶回宫来,他就必定会赶回宫来; 至于说……他在清国寺待不下去了…… 那也是有原因的。” “原因为何?” 皇后栾惜莹疑惑地问道。 “还不是因为……那清国寺清净之地不再清净了嘛!” “怎么回事儿? 清国寺那里怎么了?” 皇后追问。 洪德帝不屑地说道:“好好的一座清国寺,原本是佛家清净之地。 只不过……接下来的几日…… 不,恐怕就从今日开始,那里就已经是处处衣香鬓影,燕瘦环肥了!” “什么? 皇上是说……是说……” 皇后栾惜莹有些不敢置信。 洪德帝则是十分肯定地点了点头,“阿莹想得没错。 这些朝臣们为达目的,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不止是在今日早朝上奏本攻击溶月,意图消弭那道赐婚圣旨。 说是谏言,都是让朕废弃原来的赐婚圣旨,重新挑选名门千金,为煜儿重新赐婚。 不仅如此…… 下朝之后,他们一个个的都迫不及待地将他们后宅那些嫁不出去的女儿全都打发去了清国寺。 哼! 无非是想他们的女儿和咱们煜儿来个偶遇; 最好来个一见钟情。 实在不行,就找机会,用点手段,制造一个让咱们煜儿不得不娶的理由! 总之,就是让她们想尽一切办法,用尽各种手段,贴上咱们煜儿…… 目的只有一个—— 嫁入煜亲王府!” 皇后栾惜莹对这些朝臣们的贪婪野心嗤之以鼻。 “我儿的煜亲王府,岂是他们想进就能进的? 我的煜儿,又岂是他们想算计就能算计的? 本宫的儿媳妇又岂是谁想当就能当的?” “所以说呀……” 洪德帝拍了拍皇后栾惜莹的手,说道:“就因为咱们煜儿不是他们想算计就能算计的。 所以朕才料定,就在今天,煜儿肯定会连夜回京,肯定会连夜进宫!” 说到这儿,洪德帝笑了笑,“煜儿他呀,一来是为躲避那些莺莺燕燕的纠缠; 二来嘛……他主要还是为了那道废弃的赐婚圣旨。 阿莹想啊…… 溶月如今是罪臣之女,不再是赐婚圣旨上的那个勤兴侯府嫡女了。 那她与咱们煜儿的婚约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要说这个婚约不存在了…… 那溶月是怎样的想法……朕还真不能百分百确定。 朕能确定的是……咱们煜儿肯定是要急了! 他肯定会连夜返京,连夜进宫见朕要个说法! 朕能肯定,煜儿无论如何也不会答应放弃婚约的!” 皇后听了,点点头。 “臣妾也这么想。 不过嘛…… 臣妾或许能猜到……那溶月有着怎样的想法?” “哦? 阿莹认为溶月会如何看待此事?” 洪德帝饶有兴趣地问道。 “依臣妾看,溶月必是已经打定了主意……准备放弃这桩婚事了。” “什么? 她……她会放弃这桩婚事? 她能舍得?” 洪德帝有点儿不相信。 皇后栾惜莹斜觑了洪德帝一眼,说道:“溶月为什么不会放弃这桩婚事? 她又有什么舍不得的? 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是皇上的一道赐婚圣旨强加给她的。 只不过是歪打正着! 两个孩子相识之后,竟意外地情意相投。 只不过,溶月她并非是一般的凡俗女子。 她既不贪慕皇家的富贵荣华; 更不会为强求富贵委屈自己。 就凭她的自尊和骨气,她就绝不会愿意让人说……她为了贪慕皇家富贵; 为了坐上煜亲王妃的位子…… 不顾自己‘罪臣之女’的名声,死皮赖脸地要嫁给煜王殿下! 皇上在顺天府大堂上,也见识到了溶月的风华和风骨。 皇上觉得,溶月会如何选择? 她会如何决定?” 洪德帝回想着……在顺天府大堂上的那一道娇弱、绝美却又不乏坚毅的身影…… 当她取下帷帽,迈步走向大堂口,在大堂口昂首挺立,勇敢面对大堂下议论纷纷的人群时…… 当她面对着眼前黑压压的人群慷慨陈词时…… 就宛如一位面对千军万马而无所畏惧的大将军! 没错,就是大将军。 当时的洪德帝就是有这种感觉。 那时,洪德帝对突然冒出来的这种想法也觉得很不可思议。 一个尚未及笄的小姑娘,站在那里的身形又是那般的娇弱纤细…… 自己怎么就能由她而联想到大将军呢! 小姑娘……大将军,这完全不沾边好吗? 然而…… 洪德帝将心中所想说给了皇后栾惜莹听。 皇后栾惜莹听了,瞬间睁大双眼,“皇上你也有这种感觉?” 洪德帝点头,“没错! 在当时,这个感觉突然冒出来,非常清晰!” “这就对了! 皇上你听臣妾说,溶月绝对是个宝! 绝对是个大宝贝! 咱们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弃! 月儿必须是咱们的儿媳妇,必须是!” 帝后二人对视着,而后同时点头。 就在这时,皇后身边的大宫女舒秀进殿禀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煜王殿下到了!” 第634章 清净佛国 变女儿国 听到大宫女舒绣的禀报,看向皇后栾惜莹的洪德帝高高挑起双眉,那意思很明显…… 看吧看吧,朕没料错吧? 儿子果然连夜赶回来了吧? 皇后栾惜莹白了洪德帝一眼,转头朝着殿门口看去…… 一道挺拔俊逸的身影,很快出现在殿门口。 萧璟煜风一般卷到帝后面前。 “儿臣给父皇母后请安!” 萧璟煜上前行礼。 “免了! 煜儿快来母后身边坐!” 皇后抬手招呼萧璟煜,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 又亲手倒了杯茶,放到萧璟煜手里,“煜儿连夜赶路回宫,累了吧? 快喝口茶!” “多谢母后!” 萧璟煜接过喝了两口,将茶盏放下。 洪德帝坐在一旁看着萧璟煜,故作不解地问道:“煜儿,你不是和安国公府一家人一道去云香山了吗? 此时……你应该在清国寺才对。 怎么大老远的连夜赶着回宫来了? 你这是……有什么急事不成?” 皇后栾惜莹听洪德帝如此说,疑惑地扭头看向他,心道:“皇上,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吗? 儿子因为什么急急火火地赶回宫……你还不知道? 等看到洪德帝那副一本正经的表情,突然意识到……呃……皇上可不就是故意的。 他这是闲得没事逗儿子玩儿呢! 于是,皇后栾惜莹干脆闭嘴,由着他们父子俩自去对答。 “父皇说得没错。 儿臣就是有急事才赶着回宫来见父皇和母后的。” 萧璟煜实话实说,也不隐瞒。 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他可没心思再绕什么圈子。 “哦? 煜儿不过是去清国寺礼佛,这还能出什么大不了的事儿? 还能让你连夜回京,连夜进宫? 煜儿又不是小孩子,别开玩笑了! 你也不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我和你母后都准备安歇了。 要不……你先回你的承吉殿里去睡一觉? 再过两三个时辰也就该上早朝了。 等明日早朝之后,咱们用过午膳……再慢慢说话?” 皇后栾惜莹在心底里翻了个白眼儿。 在儿子萧璟煜看不到的地方,狠狠瞪了洪德帝一眼。 洪德帝只装作看不见,还十分应景地打了个哈欠。 听自家父皇这般说,萧璟煜在心中哀叹: 这还真是急惊风遇上了慢郎中! 自己急得火上房,父皇倒像是没事人一样! 还让自己先回承吉殿去睡觉? 自己能睡得着吗? 还要等到明日早朝后…… 还要等到用过午膳…… 自己等不了! 这也就是当局者迷。 萧璟煜一门心思地赶回京城,赶回宫里见自己的父皇和母后,他就是为了要一个确切的说法,同时也摆明自己的态度。 如今倒是见着了自己的父皇和母后…… 只是……自己父皇的态度,让萧璟煜一时感到不解。 萧璟煜知道,今日早朝上有不少朝臣上了折子。 他们合力劝谏父皇收回赐婚圣旨,要父皇为自己另选别家之女。 自家父皇或是会动怒; 也或者会犹豫…… 但,绝不会像眼前这般—— 就如同根本没有早朝上的那些奏折; 根本没有蜂拥至云香山清国寺的那些女人…… 这样的父皇……不正常! 端详过自家父皇,再转头看看自家母后…… 萧璟煜的心突然就安定了下来。 萧璟煜伸手拿过茶壶,又倒了一杯茶喝下,才开口说道:“父皇,天色不早了! 还是快给儿臣交个底吧。 不然,儿臣睡不着,父皇也别想睡! 咱们就把今夜当大年三十好了! 儿臣就陪着父皇……守岁!” 说罢,又倒了一杯茶慢慢品着。 “嘿! 你这个不孝子! 居然还敢威胁朕!” 洪德帝抬手点了点萧璟煜,又看向皇后栾惜莹,说道:“阿莹啊,你看看你的宝贝好大儿! 看看他对朕这个父皇是个什么态度啊!” “本宫的好大儿怎么了?” 皇后栾惜莹挑眉斜觑着洪德帝,问道。 “本宫的好大儿为了给本宫娶个称心如意的好儿媳妇,连夜赶路,不辞辛苦,这是有多孝顺啊! 怎么的? 皇上不认为本宫的好大儿孝顺吗?” “呃……” 洪德帝闭了嘴。 这是一道送命题。 要说儿子孝顺,那自己开头装傻是闹哪样? 说儿子不孝顺,一下得罪娘儿俩! 算了,自己还是别开玩笑了! 儿子这会儿也没心思开玩笑。 要逗儿子玩儿,以后有的是时候。 洪德帝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凉了…… 得了,还是先说正事吧! 再耽搁就真别想睡了! “眼下清国寺那里是个什么状况?” 洪德帝问道。 “什么状况? 父皇想想就知道了…… 原本的清净佛国,从今天起,已经快变成女儿国了!” 第635章 既没答复 转身就走 听了儿子的话,皇后栾惜莹都不免一惊。 “啊? 真有这么疯狂的吗?” 皇后虽然之前听洪德帝说了…… 说是有些朝臣家的女儿们为了争夺煜亲王妃之位,都争先恐后地追去了云香山清国寺。 如今再听萧璟煜说的,皇后栾惜莹也还是惊讶不已。 “那些大家闺秀的矜持呢? 礼教规矩呢? 就为了抢个王妃之位……就都抛之脑后了? 哼! 那些朝臣也不想想,就这样上赶着自己送上门的女孩子,本宫会求娶来当儿媳妇? 她们配吗?” “母后,那些女子想怎么样,要做什么,儿臣不想理会。 儿臣只想知道,今日早朝上,那些朝臣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做了些什么? 还有就是,儿臣想知道,父皇准备怎样处置那道赐婚圣旨?” 萧璟煜看向洪德帝说道。 “早朝上嘛……” 洪德帝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唇角现出一丝笑意。 “那些朝臣的说辞和目的,想必煜儿也已经清楚了! 细究起来,其实……他们说的也没错。 那勤兴侯冷显本来就是罪臣; 说那冷溶月是罪臣之女……也没错。 如今,勤兴侯冷显已然伏法; 原来的勤兴侯府嫡女,成了如今的罪臣之女……冷溶月自然不堪再与我儿相配。 因此,之前的那道赐婚圣旨嘛…… 唉! 没办法,只好作废了!” 洪德帝叹口气,继续说道:“煜儿你该理解父皇! 父皇可不只是你的父皇,父皇更是璟月国的一国之君! 冷溶月成了罪臣之女的事实不能罔顾; 朝堂上群臣的谏言也不能不听。 说到底……冷溶月也不过就是一个美貌女子。 这天下,拥有美貌的女子多了,煜儿可以再选。 其实,煜儿还真不该连夜赶回宫来。 若是继续留在清国寺…… 说不定还真能遇到中意的女子呢!” 说到这儿,洪德帝看了一眼萧璟煜,突然点了点头,说道:“不过……煜儿尽快离开清国寺也是对的! 你和冷溶月的婚约已不复存在,煜儿再留下去……也实在是没有意义。 对煜儿你,对冷溶月的名声也都不好。 倒不如尽早抽身,另觅良缘。 当断则断,煜儿回来是对的!” 萧璟煜眼睛眨也不眨,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洪德帝。 洪德帝被萧璟煜看得有些发毛,强作镇定回视着萧璟煜。 皇后栾惜莹则是左边看看儿子,右边儿看看洪德帝,而后仰头望望天……哦不……是望望殿顶。 就在洪德帝被萧璟煜盯得有些扛不住时,萧璟煜开口了,语调平淡且缓慢。 “父皇,您刚刚所说的……真的就是关于赐婚圣旨的定论? 就是婚约的最终结果?” 当然不是。 洪德帝心道,但没有说出口。 只是,洪德帝可不愿那么轻易地就给儿子打包票。 难不成……要他这个父皇跟儿子说: 放心吧,父皇会替你扞卫这个婚约; 父皇会让你和冷溶月终成眷属; 父皇会替你挡住朝臣所有的算计…… 那多……没意思啊! 反正结论是一定的! 儿子和冷溶月的婚事,是无论如何都要成就的。 既然如此,自己这个做父皇的,看看儿子为娶媳妇着急的样子……应该也挺有趣儿的。 儿子应该会求着自己不要废掉那道赐婚圣旨; 会对自己表明他一定要娶冷溶月的决心…… 只是洪德帝没想到,自己的儿子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 见洪德帝不出声,不回答,萧璟煜直接站起身来,朝着洪德帝和皇后栾惜莹行了一礼,“既然如此,父皇和母后就请早些歇息吧,儿臣就不多打扰了! 儿臣先回承吉殿去收拾收拾,然后再回煜亲王府一趟。 算着时辰……应该来得及赶去上早朝。 儿臣也知道,儿臣与冷溶月的婚事是源于父皇的圣旨赐婚,并非是像民间那般,只凭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能嫁娶的。 此事还牵涉到父皇一国之君的威严; 牵涉到朝中大臣们的意愿…… 即是如此,那道赐婚圣旨存留与否……就不好在这里……在父子间私下谈论了…… 还是留到早朝金銮殿上去说吧!” 说罢,萧璟煜转身就走,片刻不留。 怎么回事儿? 什么情况? 一句问话没得到答案……转身就走? 这…… 萧璟煜的这一番行为,直接把洪德帝给整不会了。 皇后栾惜莹也愣在了那里。 等帝后二人反应过来,萧璟煜的一条腿已经跨到了门槛外。 “站住!” “煜儿回来!” 洪德帝和皇后栾惜莹同时出声叫住了萧璟煜。 萧璟煜把尚在殿中的另一条腿也直接挪到了门槛外。 站在殿门外,萧璟煜回身又朝着洪德帝和皇后栾惜莹行了一礼。 “父皇母后,时辰不早了,两位还是先歇息吧! 儿臣先告退了!” 说罢,转身又要走。 第636章 儿子孝顺 父皇好气 “站住!” “煜儿快回来!” 洪德帝和皇后栾惜莹又是同时出声。 萧璟煜转过身来,满脸的无可奈何。 “父皇,母后,天色确实是不早了,儿臣不好再在这里多耽搁,影响父皇母后安歇。 此事是儿臣的事,不重要,还是等到早朝上再说吧!” 说着,萧璟煜朝着殿内的帝后拱了拱手,那意思还是要走。 “萧璟煜,你给朕回来!” 洪德帝看着萧璟煜淡漠平静的一张俊脸,真是气不得,恼不得,哭不得,笑不得。 “煜儿快过来坐下,母后还有话说呢!” 皇后栾惜莹一边招手,一边开口唤道。 萧璟煜像是低头想了想,而后,边抬腿走回来,边说道:“也好,左右儿臣今后陪父皇母后的时候也不多了,今晚就索性再陪父皇母后多坐一会儿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洪德帝眯着眼睛问道。 “哦,没什么。 儿臣的意思是说,儿臣作为皇子,能随意进宫来给父皇母后请安的机会不多了。 今后,父皇和母后深居宫中,儿臣则是身在江湖。 不知再见……会是何时?” 萧璟煜正色说道。 “少来这些有的没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洪德帝气恨地瞪了儿子一眼。 萧璟煜则是不慌不忙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 放下茶盏,萧璟煜长叹一口气,“唉! 儿臣也为难啊! 父皇是一国之君,说的每一句话,那都是金口玉言。 父皇从儿臣小时便教导儿臣,做人要守信重诺。 如今,因着儿臣的婚约,让父皇遭受朝中官员们挤兑…… 是儿臣让父皇为难了,儿臣知罪! 其实……依儿臣之见,此事要解决也并非难事。 只需要父皇明日在早朝上再下一道圣旨,一切问题就都可以迎刃而解了。 父皇既可以维持一国之君的尊严; 又可以不违逆朝中群臣的意愿; 同时还能成全儿臣与月儿的姻缘。 可说是一举三得!” 洪德帝看着萧璟煜伸出的三根手指头,试探着问道:“你是要父皇再为你和冷溶月下一道赐婚圣旨? 朕告诉你,那是不可能的! 冷溶月是罪臣之女,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将当朝皇子与一罪臣之女配婚,从古至今,皇家就没有过这样的先例。 所以,让朕下这样一道赐婚圣旨……你想都不要想了! 就是再下一道赐婚圣旨,那也是为你与别家的闺阁千金赐婚。 至于罪臣之女冷溶月嘛……” 洪德帝摇摇头。 “启禀父皇,父皇是想差了! 儿臣根本也没有指望父皇给儿臣和月儿再下一道赐婚圣旨!” 萧璟煜摆摆手说道。 “那你所说的圣旨是……?” 洪德帝狐疑地看着萧璟煜。 “儿臣想请父皇在明日早朝上下达一道圣旨。 至于圣旨的内容嘛…… 就是削去儿臣的亲王封号; 削去儿臣的皇族身份; 将儿臣的名字从皇家玉牒上去除; 将儿臣直接贬为庶民即可! 月儿虽是罪臣之女,但,顺天府也好,刑部也好,都没有为月儿定罪。 不是吗? 只不过,月儿她不再是侯府嫡女千金,身份成了庶民而已。 儿臣只要也变成庶民身份,那与月儿的亲事,就由不得朝中群臣再横加干涉,多嘴置喙了! 我们从此不再做皇家之人,就可以自由自在地生活在民间。 这样岂不是快刀斩乱麻? 这是解决目前问题最简单、最直接的方法了。 儿臣不再是皇子龙孙; 不再是什么煜亲王爷。 那些一心想嫁入皇家的闺阁千金们,想来也不会再追着儿臣一个平民百姓,追上云香山,追上清国寺,追着儿臣在璟月国的地面上到处乱跑! 这样一来,父皇不用为难,儿子也能得偿心愿,岂不是两全其美! 儿臣可以和月儿偏居一隅,过我们安逸舒心的小日子! 哦,等什么时候……父皇母后有空了,就微服出宫,来我和月儿的家中小住几日,享一享天伦之乐。 父皇母后说,这样是不是很好?” 好个……! 洪德帝气得差点儿爆粗口儿。 “呵呵…… 你还真孝顺! 想得倒也挺长远!” 洪德帝这话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合着……儿子想出来的解决问题的好办法…… 就是直接把亲爹亲娘扔下,把累赘的皇家身份扔下,自己娶个漂亮小媳妇儿,去过自己的小日子! “谁让父皇故意气儿臣……还不肯跟儿臣说实话的? 既然父皇不肯跟儿臣说实话,不肯帮儿臣,那儿臣就只能是自己为自己想得长远一些了! 话说儿臣自然是最孝顺的。 要不是儿臣孝顺,怕把父皇气出个好歹,恐怕儿臣还能想得更长远呢! 父皇信不信?” 第637章 圣旨作废 再写两道 “朕信! 信你个臭小子!” 洪德帝咬着牙恨恨地瞪了一眼萧璟煜。 萧璟煜只管坐在那里品着茶,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你父皇我因为你,听了一早上的那些朝臣们劝朕废掉那道赐婚圣旨,为你另选名门千金的聒噪。 到了这会儿还不得歇,你又连夜赶回宫来气朕。 萧璟煜,你可真是个孝子!” 萧璟煜看了一眼佯装生气的洪德帝,放下手中的茶盏,笑了笑,说道:“父皇知道儿臣是孝子就好。 儿臣刚刚出的主意……就是为父皇着想,免得父皇为难。 只要儿臣不再是皇子,一切的问题就都不是问题了。 等儿臣和月儿都成了一介庶民…… 到那时,一对庶民男女是要定立婚约,还是要成亲拜堂,都与朝中群臣无关。 他们想管也管不着! 这样既简单又省事。 不是吗?” “什么简单? 什么省事? 你这纯属是馊主意! 真要这么做了,那就是在打你父皇我的脸! 哼! 朕乃堂堂一国之君! 朕的儿子就是要娶个媳妇儿而已,这点儿事还能受制于朝中群臣? 他们不想让朕娶谁做儿媳妇,朕就不能娶? 他们想让朕娶他们的女儿做儿媳妇,朕就得乖乖听话? 朕许久未曾发威,他们都记不得谁是皇上,谁该听谁的! 既然如此,朕就帮他们好好长长记性。 想当年,他们逼着朕广纳后宫,想把他们家里那些个嫁不出去的女儿塞进后宫来,一个个的打着稳固帝祚之名,闹死闹活,花样百出。 可结果又怎么样呢? 到如今,朕还不是守着你母后一人过日子。 如今他们又要来这一出,那一套把戏又要用在朕的儿子身上…… 哼! 好啊,那朕就再陪他们玩儿一回,让他们知道知道,谁才是皇上,谁才是璟月国的天!” “父皇威武! 儿臣就知道,父皇还是儿臣敬佩的父皇! 父皇绝不会胆子小到被他们拿捏; 也不会软耳朵被他们左右。 父皇一向言出如山,一言九鼎。 儿臣钦佩之至!” 萧璟煜说着,站起身,朝着洪德帝抱拳,深深行了一礼。 “行了,少拍马屁! 刚刚是谁为了娶媳妇,都不想给朕当儿子了?” 洪德帝瞥了萧璟煜一眼,接过皇后栾惜莹递过来的茶喝了两口。 “父皇此言差矣! 儿臣可从来也没有说过不当父皇的儿子。 儿臣只是说可以不当王爷,不当皇子……” “那还不是一样?” 洪德帝没等萧璟煜继续说下去,就直接打断。 “朕的儿子本来就是皇子; 你的王爵还是你皇祖父钦封的。 如今就为了娶个媳妇,就得被迫削爵除族…… 这不是打朕的脸是什么? 朕就这么没用? 连自己的儿子想娶个喜欢的媳妇这一点愿望都不能实现,朕这个皇帝干脆也别当了!” “那此事……父皇是怎么打算的?” 萧璟煜问。 “还能怎么打算? 民间不是有句俗语:听蝲蝲蛄叫还不种地了! 朕的儿子要娶媳妇,娶的媳妇是谁…… 说到底也是咱们皇家自己的事。 只不过是勤兴侯冷显获罪伏法,冷溶月一夕之间就成了罪臣之女,这让朝中有些人的贪念又起,想借机将冷溶月挤掉,换他们的女儿上位。 煜亲王妃、皇家的儿媳…… 这些,冷溶月或许不稀罕,但有些人可是稀罕得紧呢! 只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正相反,根本就是咱们稀罕那冷溶月! 冷溶月这个儿媳妇儿……朕是娶定了! 既然如今冷溶月的身份是罪臣之女,这个身份又成为了那些朝臣攻击的理由…… 那朕不妨就给她换个身份。” “父皇的意思是?” 萧璟煜看着洪德帝,眼中有光闪亮。 “父皇的意思就是字面儿上的意思。 朕要给溶月换一个堂堂正正,足以匹配我儿的身份。” 洪德帝看了看自己的儿子,又看了看皇后栾惜莹,笑着说道:“实话告诉你们吧! 朕早就想到了…… 一旦勤兴侯冷显伏法,冷溶月必是要担上“罪臣之女”的名声; 朝臣们又怎么可能任由冷溶月顶着“罪臣之女”的名声嫁入煜亲王府。 朕之前的那道赐婚圣旨势必将成为一张废纸。 因此,就在那个时候,朕就已经写下了另一道圣旨……哦不,是两道。” “两道?” 皇后栾惜莹疑惑地看向洪德帝。 “阿莹没听错,就是两道。” 看着萧璟煜和皇后都有满心的疑问要问,洪德帝直接抬手阻止,“且住! 都先不要问了! 眼下时辰也不早了,朕也乏了,想歇息了。 煜儿你也先回承吉殿吧。 待明日早朝……” 第638章 佛门广大 来往自由 洪德帝看了看时辰,“不,该是今日早朝。 今日早朝上,那些揣着贪婪野心的朝臣接二连三地奏本…… 朕就给他们来了一个徐庶进曹营,一言不发! 一是朕懒得搭理他们; 二是……朕也想看看,哪些人蹦跶得最欢。 到时候,不妨抓出一两个收拾了,也震慑一下其他朝臣。 最近这几年,朝中相对安稳。 一直以来,朕对他们也是过于温和了。 有些朝臣的心大了,竟还想着要拿捏朕; 还想借着将他们的女儿塞进皇家来争取更大的权势利益。 哼! 朕最厌恶的就是被人谋算,受人胁迫。 这一次,朕就让他们记住,什么叫做君君臣臣!” 洪德帝嘴角挂上了一丝冷笑。 “他们因着没有得到朕的明确回应,今日早朝上,他们一定会旧事重提,且锲而不舍, 煜儿到时也可以亲眼看看……看看他们的嘴脸有多令人厌恶!” 听洪德帝这么说,皇后栾惜莹和萧璟煜也知道,洪德帝是有意不往下说了。 说半句,留半句,让人猜不透下文,不爽。 皇后栾惜莹白了洪德帝一眼,心中暗暗打定主意,等一会儿儿子走了,自己一定要逼问出那两道圣旨的内容,不然心里痒痒! 萧璟煜也明白,父皇给自己吃了定心丸儿,可又不肯告诉自己两道圣旨的具体内容,那就是故意的。 也罢。 只要知道父皇和母后认定了冷溶月这个儿媳妇儿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于是,萧璟煜也不再多追问,只是站起身,朝着洪德帝和皇后栾惜莹行礼,“父皇母后歇息吧,儿臣告退!” 说罢,转身走出了凤仪宫。 看着儿子的背影消失在殿门口,皇后栾惜莹收回目光,看向洪德帝,“皇上,你写的两道圣旨都是什么内容啊?” 洪德帝听皇后问起,狡黠地一笑,“阿莹急什么? 等时机到了,宣读了圣旨,阿莹自然就知道了!” “不行! 臣妾等不了,现在就要知道! 皇上说还是不说?” 皇后栾惜莹盯着洪德帝,漂亮的眼眸中透着一丝威胁。 “说说说,朕说还不行吗? 阿莹,现在时辰确实不早了,我们也该安歇了。 走走走,我们去榻上说,悄悄说,不让别人听到。” 洪德帝边说着,边拉起皇后,揽着她一起走进了内殿。 萧璟煜踏着月色一路回了承吉殿。 泡了一会儿温泉,换上寝衣,躺到了榻上。 已经见过了父皇母后,心里也算是踏实了。 至于那些朝臣为了能扒上皇家会作什么妖; 那些所谓的闺阁千金们又会如何地搔首弄姿; 这一切全与自己无关。 自己只一心一意地等着月儿长大,及笄,等着二人终成眷属的一天。 晨光乍现,清国寺的钟声便已回荡在云香山中。 寺中的早课开始了。 安国公府一众人来到大雄宝殿之中,跪坐在蒲团上,跟着寺中的僧人一起诵经拜佛。 与昨日的清静氛围不同。 今日的清国寺,尤其是这大雄宝殿之中,除了安国公府的人和清国寺的一众僧人以外,还多了不少花枝招展的妙龄女子。 一眼看去,就知道她们都是经过了精心装扮的。 满头秀发梳得花样繁复,一丝不乱; 秀发间,插着金钗、玉簪、步摇,还点缀着各色花朵…… 身上的衣裙也都是锦缎绫罗,或明艳,或淡雅; 腰间的禁步流苏,随着轻移的莲步轻轻摇曳。 只是她们都不是在专心的烧香拜佛。 她们那一双双眼睛,或明着,或偷着,都在朝着安国公府一家人所在的位置搜寻着。 不用问,她们自然都是在找煜亲王萧璟煜。 找来找去的结果也只能让她们失望了。 明显的,安国公府一众人中,根本就没有煜王殿下。 煜王殿下不在。 煜王殿下为什么不在呢? 自家爹不是告诉了自己,煜王殿下跟着安国公府一众人来了清国寺,为安国公府已故的大小姐傅宝珍诵经祈福的吗? 为什么早课时不见煜王殿下的身影呢? 难不成……是因为诵经的时辰太早,煜王殿下还未起身? 不能吧? 既然在大雄宝殿中没有寻到煜王殿下的身影,她们自然也就不会在大殿中多逗留。 烧过香,拜过佛,便都退了出去。 她们打算着到寺中各处走动一番,兴许在别处能有缘遇到煜王殿下也说不定呢! 于是,接下来,这大雄宝殿…… 不,不只是大雄宝殿,而是整座寺院中,到处都能看到彩裙飘动,听到环佩叮咚。 就连寺外的山道上,也还有不少年轻的女子在往清国寺赶来…… 她们走得香汗淋淋,娇喘吁吁,却还是在丫鬟仆妇的搀扶下,咬牙坚持着朝山上来。 云香山清国寺本该是清净之地,如今也真是不清净了! 好在,无尘大师带领着寺中僧人专心诵经,倒也不受影响; 而安国公府一众人,跟着无尘大师一道诵经拜佛,也是心无旁骛。 至于那些怀揣着痴心梦想的闺阁少女们……呃……佛门广大,出入停留,且由她们去吧! 第639章 再接再厉 锲而不舍 云香山清国寺中,诵经声伴着木鱼声,回荡在寺院的上空。 同一时刻,朝中的文武官员也都已陆续地进了宫,来到了朝房。 细心的人会发现,今日朝房中的气氛相较往日,略有不同。 可非要细究有哪些不同…… 一时又说不清楚。 往日里,群臣见面,互相问个好,寒暄上几句是少不了的; 也会聚在一处聊聊时事,聊聊街头巷尾的见闻…… 关系较亲近的,还会彼此问候一下家中的长者,聊几句各自的儿女。 总之是各有话说。 可这会儿…… 那些素日里就寡言少语的官员,他们各自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口,一言不发。 摆明了……只待金钟玉鼓鸣响,就去上早朝。 这样的官员不说话也不奇怪。 但,往日里喜欢凑在一起说道几句的,如今也都不说话了…… 或是打过招呼就闭了嘴,似乎是有意地避着旁人。 他们或站或坐,也不再多说一句话,仿佛是以这种姿态告诉周围的人—— 他们无意去打搅别人; 当然,别人也最好别来打搅他们。 在场的文武官员当中,也不乏有明眼人在。 明眼人心知肚明—— 那些表现异常的官员无非就是各自心怀着鬼胎…… 呃…… 罢了,暂且就说是他们心里各有各的打算,各自都揣着点儿心思吧。 这些人无疑都是有野心,有贪心的; 他们的家中也都是有着适龄的女儿的; 也是在这几天里,又开始打上煜王殿下的主意的。 煜王殿下只有一个,而他们这些人家里都有女儿…… 又都在打着相同的主意…… 明摆着的,狼多肉少…… 啊呸! 不对,是僧多粥少…… 也不对…… 其实,这些官员心里也明白…… 就算是皇上最终能收回那道赐婚圣旨; 煜王殿下真的废弃了与原勤兴侯府嫡女冷溶月的婚约,重新挑选未婚妻…… 那……他们家的女儿也只是有被选中的可能,而不是有着百分百被选中的把握。 这些官员其实也暗戳戳地将自家女儿同那个冷溶月做了比较…… 顺天府堂审那一天,这些官员之中有不少人都换了便装,混在人群中前去观审了。 大堂口的那一抹丽影,他们也多是亲眼得见的…… 看到冷溶月的第一眼,无一例外,都是惊为天人! 就是当日没有去顺天府现场的,没有亲眼看见冷溶月的,在之后也听很多人惊叹过、议论过…… 人们众口一词,都赞那冷溶月天姿国色,当世无双! 就算他们是他们家女儿的亲爹,他们也不得不承认—— 若是拿他们自家的女儿跟冷溶月相比……根本就没得比! 他们甚至偷偷在想,假如他们是煜王殿下,他们也只会是毫不犹豫地选择冷溶月! 如今他们敢打这个主意,也无非就是因着勤兴侯冷显犯罪伏法,那冷溶月的身份已经由勤兴侯府嫡女,变成了罪臣之女! 至于说冷溶月还是安国公傅鹏的外孙女…… 这一点被他们有目的的,有意识地忽略掉了! 安国公傅鹏父子告假三日,去了清国寺礼佛。 俗话说,见面三分情。 有些话当面不好说; 有些事当面不好做。 这三天里,他们不用面对安国公傅鹏父子三人,正好趁这个空档,争取逼皇上松口,明确答应废掉煜王殿下与冷溶月的婚约,为自己,也为自己的女儿争取一次向上爬的机会。 他们只管盯着“罪臣之女”这四个字做文章就行了! 毕竟,冷溶月成了罪臣之女是事实,并不是他们凭空诬陷,因此,他们以此为由针对冷溶月时,可以表现得义正辞严; 再有,罪臣之女又岂能与正统皇子婚配? 这两点,就是皇上也不得不承认。 在他们眼中,一个人的身份变了,与之相关联的一切也都是要跟着变的。 包括婚约。 煜王殿下与冷溶月的婚约一旦明确解除,他们的机会,他们女儿的机会也就来了! 因此,纵是昔日关系好的同僚,或是彼此沾亲带故的…… 到了这个时候,他们也都是各自打着各自的算盘,都在为各自各家谋划。 话说回来,他们总不能在这个时候还凑在一起去共同探讨—— 你家的女儿去了云香山; 我家的女儿也去了清国寺。 你们打着煜王殿下的主意; 我也想让煜王殿下收了我的女儿。 我教了我家女儿怎么去勾引煜王殿下; 你们又是怎么授意女儿如何赖上煜王殿下的? 这些事嘛…… 自家做是已经做了…… 但总不好还说出口来。 既然不好说出来,那就索性都不说话了。 他们心中唯一一个相同的想法就是: 昨日皇上用“一言不发”这招儿对付他们,解除婚约一事最终无果。 今日,他们必须要再接再厉,锲而不舍,一定要在三天之内,让皇上明确表态才行! 第640章 躲避麻烦 连夜回京 怀揣着各样心思的官员们,一个个的都在肚子里打着腹稿,想着一会儿到了金銮殿上,怎么去说动皇上,谁还有心思年兄年弟地去拉家常啊! 至于那些家中没有适龄女儿的官员,则是事不关己,冷眼在一旁看戏。 就这么等着……等着…… 终于等来了金钟玉鼓。 听到金钟玉鼓鸣响,文武官员们忙抬手整冠理袍,然后一脸严肃地走去金銮殿。 文在东,武在西,排好队列,等着皇上临朝。 “皇上驾到!” 随着余风的高声唱喝,众官员齐齐躬身行礼。 “臣等恭迎皇上!” 就见洪德帝在余风和冯广的陪同下,稳步走来,一步步踏上高台,在龙椅上端然稳坐。 “臣等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群臣跪倒在金殿上山呼万岁! “众卿平身!” 洪德帝沉声说道。 “谢皇上!” 众臣再次叩首后起身,分站东西两边。 余风向前迈了一步,将手中的拂尘一甩,“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那些打主意的官员们听了,身形虽未大动,两只眼珠子却是在偷偷地左顾右盼。 他们都心急。 他们今日来上朝,根本就没有琢磨别的,唯一放在心里的事就是如何让自己女儿当上煜亲王妃。 可由谁来开这个头呢? 毕竟昨日他们十数人连番奏本,皇上始终就是不说话,不表态; 面上的表情也始终是不怒不喜。 他们搞不清楚皇上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他们若是继续这个话题…… 皇上他会怎样呢? 是就势点头依允,即刻废除那道赐婚圣旨? 还是被他们的不断逼迫引得勃然大怒? 他们拿不准。 这让他们心里多多少少有些忐忑。 他们心里都盼着有人能出面打头阵。 而他们呢…… 看情况跟进就好。 谁也不想做那只可能会倒霉的“出头鸟”! 洪德帝坐在宝座上,俯视着殿上的文武官员,将他们脸上不断变换的表情全看在眼里。 就他们一个个的东扫西瞄,贼眉鼠眼的,还以为谁看不见似的。 洪德帝在心底里不屑地冷笑,只面无表情地端坐着,就是不开金口。 昨日早朝,自己由始至终没有说过一个字; 今日早朝,还不知需不需要自己开口呢! 洪德帝朝着文班看去…… 看到了首辅秦怀远、也看到了自己的侄儿——熠王萧璟熠…… 洪德帝有些纳闷儿—— 怎么煜儿没来呢? 难道说……煜儿睡得太晚了,没能起来床? 还是说……煜儿他根本就没打算来上早朝? 洪德帝又一想,不来就不来吧…… 来了,也不过是听这些人的聒噪,看这些人的嘴脸。 煜儿不来,自己也省得说话。 和昨天一样,朕就是一个字都不说,看下面这些家伙能把朕怎样! 洪德帝正想着,就见从殿外气宇轩昂地走进来了一个人。 洪德帝……好吧! 洪德帝无奈地微微摇头。 自家的宝贝儿子还真是不禁念叨。 自己才刚想到他,他就到了眼前。 得! 看来今天自己想一言不发是不太可能了! 就在萧璟煜走进金銮殿的这一时刻,殿中的文武官员之中隐隐传出一声接一声的抽气声…… 一个个大睁着双眼,大张着嘴巴,脸上的表情都是既惊讶,又意外。 他们想不明白…… 连着的这三天里,煜王殿下不是应该都在清国寺里吗? 怎么……怎么才第二天……他就突然出现在了早朝上呢? 煜王殿下出现在了早朝上,那……那他们自家的女儿跑到清国寺去又能做什么呢? 这些官员中,有的在昨天就将女儿打发去了清国寺; 还有的,今日一大早,就被他们这些做爹的催促着,坐上马车赶着出了京城,奔着云香山清国寺而去…… 现在……呃……现在应该还在半路上呢! 这……这煜王殿下已然回了京,回了宫,那自家的女儿跑这一趟清国寺还有什么意义啊! 这些人的心中除了懊恼,就是无奈,恨不得现在就赶紧派出人追去清国寺,将送过去的女儿追回来。 只是现在才刚开始早朝,谁敢乱说乱动? 更别提要立刻离开。 萧璟煜根本不去看文武两班的朝臣脸上惊讶的表情。 走到丹墀下,萧璟煜躬身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煜儿平身吧!” 洪德帝在心底里暗自嘀咕:朕刚刚开口了,已经说了五个字。 看来……朕今日势必要开口说话了。 还没等那些面露惊诧的官员缓过神儿来,萧璟煜已经站到了文班之中。 站在萧璟煜身侧的首辅秦怀远微微侧身,朝着萧璟煜行了一礼,低声道:“臣见过煜王殿下!” “首辅大人免礼!” 萧璟煜伸手虚扶。 紧接着,首辅秦怀远小声问出了在场很多朝臣想问的话…… 殿上的文武官员有不少都立时支棱起了耳朵…… 煜王殿下,您不是和安国公府一家人一起在清国寺中诵经礼佛吗? 怎的突然就回宫来了? 可是生出了什么变故?” “首辅大人有所不知。 本王原是想在那里安安静静地诵经礼佛三日的。 谁知好好的一座清国寺,平白的,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庸脂俗粉搅了个乌烟瘴气! 本王为了躲避可能出现的某种不必要的麻烦; 为了保护自己的清白名声…… 所以便连夜躲回了京城,躲到宫里来了!” 萧璟煜坦然作答,声音不大,但,能保证殿中群臣都能听到。 第641章 一日未婚 绝不放弃 金銮殿上,一只只支棱得老高的耳朵都听到了萧璟煜说的话。 说谁呢?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庸脂俗粉…… 这是说谁呢? 说的……是他们家的女儿吗? 他们家的女儿什么时候成了庸脂俗粉了? 在煜王殿下眼中,他们家精心养育的女儿……只是庸脂俗粉吗? 他们家中依照着皇后、妃嫔、王妃、世家大族主母夫人的标准,精心培养出来的千金女儿……只是庸脂俗粉吗? 他们家的女儿……有这么不堪吗? 凡是打发女儿去了云香山清国寺的朝臣们,此刻听了萧璟煜的话,心中如同瞬间遭受了一万点暴击! 看看已经回了京,这会儿正气定神闲地站在金銮殿上的萧璟煜…… 再想想空跑去云香山清国寺,不顾闺阁羞耻去贴人的女儿; 想想他们心中的期望…… 这些个朝臣心中只觉得一片冰凉凉如坠寒潭! 萧璟煜的话让首辅秦怀远有点儿不好接了。 毕竟……现在可是当着满朝文武的面…… 他能说什么? 他是该说……他非常同情煜王殿下被那些庸脂俗粉骚扰得无法在清国寺中诵经礼佛,只得匆忙逃离清国寺,躲回了京城,躲回了宫里? 还是该义正言辞地指责那些所谓的庸脂俗粉们,实在不该跑去清国寺那清净的所在,去把那里搅得……呃…… 用煜王殿下的话说,搅得乌烟瘴气。 想来也是啊,清国寺本是清净佛国,突然之间就被那些……那些俗世女子的脂粉香气沾染了! 平白的,寺里寺外多了那些浓妆艳抹,搔首弄姿的闺阁少女们; 恐怕……就连寺中弥漫的檀香之中都掺杂了脂粉香…… 去至那里的闺阁少女们可不是一个两个啊! 再加上跟着她们的丫鬟和奶嬷嬷的…… 不敢想,现在的云香山清国寺……会是一幅怎样的难以直视的画面。 这样的事根本就不该发生在那样的地方! 好好的一座云香山,好好的一座清国寺,变成了如今的样子…… 这……这让寺中的修行之人如何静心修行啊? 这…… 唉! 她们去到那里……哪里是在烧香拜佛积功德…… 她们简直就是在造业嘛! 首辅秦怀远看看眼前的煜王殿下,又扫视了殿中那些将头低下去的群臣一眼…… 最后,没办法,首辅秦怀远也只能尴尬地打了两声哈哈,没再说什么。 接下来,首辅秦怀远也只是整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站在萧璟煜身旁。 凡是有女儿去了清国寺的朝廷官员们,此刻心中都有着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 隐隐的,他们感到了一股不安。 这种不安的感觉压抑不住地涌上心头。 其中有不少人都开始后悔了。 他们想着…… 他们做的似乎真是有些不够体面; 吃相确实是有些难看了。 可……毕竟这么优秀的王爷、皇子……也只有煜王殿下这一位! 之前有赐婚圣旨在,有那圣意指定的准煜亲王妃冷溶月在,他们不敢争,也不敢抢了。 私下里,他们只盼着煜王殿下这个当儿子的,千万别像他的皇帝爹一样,一辈子就只守着一个老婆过日子。 他们心下也就偷偷地惦记上了煜亲王府中的侧妃、贵妾……这些位子。 总之,只要自家女儿能入了煜亲王府,那就是皇家的人了; 作为家人,他们也就和皇家有了扯不断的联系。 如今冷溶月成了罪臣之女,当不成煜亲王妃了,那他们的机会不也就有了吗? 这么一来,煜王正妃的位子,自家女儿也可以巴望一下了,不是吗? 自家想一想,争取一下,又有什么不对吗? 正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他们家中的女儿,有那么高贵的王爷不嫁; 有那么仙人之姿的皇子不嫁,难不成……他们要给女儿找个不着四六的夫婿嫁不成? 哪怕是明知道自家的女儿配不上煜王殿下…… 但,好东西谁不想要? 好的人才自然也都想要。 尤其是有可能成为自己女婿的好人才,谁不想紧紧地抓在自己手中呢? 这可是一步登天的机会! 难不成就这么让机会从自己的眼前飘过? 让机会从自己的手中溜走? 不,他们不甘心。 煜王殿下回京……那就回京好了…… 回头,他们就将自家的女儿尽快召回来。 左右那冷溶月如今成了罪臣之女,这个……是谁也更改不了的既定事实了。 他们只要踩下冷溶月,煜亲王妃的位子就空出来了…… 他们的女儿就有机会了。 这些官员之中,有些人已经泄了气,打了退堂鼓; 可有的人……在经过了一番自我心理建设之后,反倒像是给自己加了油,鼓了气一般—— 他们决定,煜王殿下一日未婚,他们就一日不放弃! 第642章 太监传信 熠王开口 怀着心思的朝臣们都在心下暗暗各打各的主意。 然而早朝就是早朝。 堂堂璟月国的金銮殿可不只是纠结那些小心思、小贪婪,以及勾心斗角的地方。 国家大事,朝廷政务,该办的要办; 朝臣有本启奏的、要请旨的,还是要照常进行的。 吏部尚书吕哲年出班朝上跪拜,“臣,吕哲年有本启奏吾皇!” 洪德帝向下看去…… 吕哲年,官拜吏部尚书,膝下只有两子一女,都已经成婚,且各有了子嗣,子嗣的年龄尚小,想必……与那些闺阁千金们争相涌上云香山清国寺之事没有关系。 既然与那件事情无关,想来应该就是朝廷政务。 于是,洪德帝便开口道:“吕爱卿平身吧,有本当殿奏来!” “臣谢皇上!” 吕哲年站起身,将手中奏折朝上递去。 冯广走下龙台,接过吕哲年手中的奏折,转身走回到洪德帝身边,将奏折呈上。 吕哲年手托象牙护板朝上奏道:“启禀皇上,日前顺天府衙审理了前勤兴侯冷显杀妻夺财一案; 同一天,还审理了多年以前在京城之中发生的另一桩惨案—— 就是那桩由五名恶贼结成团伙,仗势欺人、辱人妻女、杀人害命、夺人财物的恶性案件。 案件虽已由顺天府衙审理完毕,恶徒也已伏法。 然,他们所倚仗的家中长辈,有的还属朝廷官员。 他们虽未在顺天府衙大堂上接受审判,但,他们养子不教,纵子行凶,酿成恶果,也难辞其咎,不堪再为朝廷官员。 刑部已另行追究其罪责,判其抄家流放; 而吏部则革除其官职,永不录用。 所空官职,吏部已甄选适合人员补缺。 今有候补人员履历呈报,敬请皇上圣裁!” 顺天府尹郑桐审案时,洪德帝就在大堂一侧的屏风后,罗运祖孙俩当堂状告殷宝业、高成、赵甘、邓圭、魏风五人一事,洪德帝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听吏部尚书吕哲年所言,再看过奏折的内容以及吏部安排的就职官员的履历,点了点头,说道:“吕爱卿所奏之事无需再议,朕准了!” “是,皇上,臣遵旨!” 吏部尚书吕哲年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后,便退回了文臣班中。 洪德帝将吕哲年的奏折递回到冯广手中,依旧稳坐在龙椅上,只静静看着下面站着的文武群臣,就是不多发一言。 同时,洪德帝就是想看看,今天的“出头鸟”会是谁? 安国公父子不在朝中的这三日,可是那些人眼中的大好时机,他们不可能轻易放过。 就在昨日早朝上闹腾了一回就偃旗息鼓了? 就从此消停了? 怎么可能? 洪德帝不急不忙等着看戏; 萧璟煜站在那里眼观鼻,鼻观口,好像被人惦记、被人打主意的不是他一样; 而那些心中盘算着的朝臣们都想等着有同样心思的人先开口,先把火点起来,自己再跟着加把火。 金銮殿上再次出现了短时的寂静。 越没有人开口,越没有人敢先开口。 寂静还在持续。 这时,熠王萧璟熠托起象牙护板,抬脚刚要出班…… 就在同时,他的余光看到,在金銮殿的殿门处,走进来一名小太监。 小太监抱着拂尘,弓着腰,进了殿门,便拐向了一侧,沿着一侧的墙边,脚步无声地快速走到了龙台下。 早看见他的余风则走下龙台迎着他,从他手中接过一张折叠的纸,重又走回来,将纸递给了洪德帝。 洪德帝面无表情地接过来,打开看了看,又不动声色地将纸叠起来,捏在手里。 洪德帝看向站在文臣班中的侄儿萧璟熠,“璟熠,你刚刚像是有话要说。 不知你是有何等要事启奏叔皇?” 洪德帝都直接点名了,萧璟熠面带笑容,迈步走至殿中央,朝上行礼,“启禀叔皇:儿臣是有本要奏。 只是儿臣有些纳闷儿…… 昨日早朝上,有那么多位朝臣都对之前叔皇为煜弟与前勤兴侯府嫡女冷溶月赐婚一事持有异议,今日怎么……突然就…… 既是再无一人为此事发声,想来是觉得对此事持异议欠妥。 既然如此,那儿臣就先将户部之事启奏叔皇。” 说着,萧璟熠也将一份奏折从怀中取出呈上,由冯广取过,呈与洪德帝。 萧璟煜只眼芒微动,复又平静无波。 洪德帝微微挑眉,饶有兴味地看着萧璟熠,直到冯广将熠王萧璟熠的奏折呈到了面前,才抬手接过。 收回看向熠王萧璟熠的目光,洪德帝在奏折上扫了一眼,便将奏折合起,依旧看着熠王萧璟熠。 第643章 父子侯爷 都没面子 洪德帝看着眼前的萧璟熠,看着自己这唯一的侄儿…… 这个侄儿……今天有点意思! 洪德帝心道: 朕让你在户部学事历练。 户部有事,你有本启奏就启奏,偏偏要提一嘴昨日早朝之事…… 你这是怕有些人忘了,有心给他们提个醒呢? 还是……你在帮着他们……逼朕和煜儿尽快摆明态度? 还是说……你想看朕父子的热闹……唯恐天下不乱? 煜儿与溶月这桩婚事取消与否……你很上心吗? 洪德帝又打开手中捏着的那张纸看了一眼…… 没有张妙彤的名字。 可没有才怪呢! 张妙彤是内阁次辅张谨严的嫡幼女。 她迷恋自家煜儿已久,曾发誓,此生非煜王殿下不嫁! 这几乎成了张妙彤的执念,且是毫不隐晦的执念! 在京城之中几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内阁次辅张谨严对此也从不加以阻止,甚至是采取放任纵容的态度。 摆明了是押上了张妙彤的闺誉在赌…… 同时也是变相地给自己这个皇帝施加压力。 也因此,自己的那道赐婚圣旨才会在中秋夜宴上,当着满朝文武和官眷的面,借着醉意写下。 不是怕谁,只是为了给某些人留下最后的颜面罢了。 自己这个侄儿,作为张妙彤的大姐夫,曾经明里暗里地替这个小姨子提过很多次。 甚至还当着煜儿的面,把张妙彤的美貌才情夸了个天上有,地上无…… 只可惜,最终只换来了煜儿不咸不淡的一句: “既然在堂兄眼中,那个什么彤有那么好,堂兄就自己收了吧! 左右堂兄的后院里花鸟鱼虫齐全,再多一个也没什么。 让她与堂嫂效仿娥皇女英,姐妹两“妙”共侍一夫,岂不更……妙?” 依照那个张妙彤对煜儿的势在必得,这次的云香山清国寺之行,她应该是首当其冲才对。 可这次追上云香山清国寺的那群闺阁千金之中却独独没有她…… 这样看来……呵呵……就更有点儿意思了! 洪德帝记起,就在勤兴侯冷显被冷溶月下了“实话散”后,他在金殿上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的罪行招认了个彻彻底底,明明白白的那日下午,萧璟熠就借着进宫给皇婶请安的机会,又再次隐晦地提起,那勤兴侯府嫡女冷溶月以罪臣之女的身份,似乎已不再适合做煜王正妃了。 保留这桩婚事就是委屈了煜儿; 应该为煜儿重新挑选适合的千金闺秀做正妃。 大不了,就将那冷溶月收进府中做个小妾。 对一个罪臣之女来说,做煜王殿下的小妾也不算辱没了她。 当时,阿莹说了一句: 勤兴侯冷显是勤兴侯冷显,冷溶月是冷溶月。 不必非把冷溶月和他那个无良父亲放在一起说道。 从那之后,萧璟熠倒是再没提过此事。 然而,这次有那么多的闺阁千金都涌向了云香山清国寺,而张妙彤却偏偏不在其中…… 要说是张妙彤已经放弃了对煜儿的执念…… 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只能是说…… 张妙彤也好: 张妙彤的父亲——内阁次辅张谨严也好; 张妙彤的大姐夫,自己的好侄儿萧璟熠也好,他们都在做着更为深远的谋划…… 他们不仅没有打消念头,反而是……势在必得! 想到这里,洪德帝眯起了眼,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的侄儿,缓缓说道:“折子留中吧,待朕仔细思虑过,再做定夺!” “是,儿臣遵旨!” 萧璟熠朝着洪德帝深施了一礼,退回了文班中。 没有多议熠王萧璟熠上呈的折子,也没有接萧璟熠提及的关于“昨日早朝”的话茬儿,洪德帝又不言语了。 金殿之上又现死寂。 有人心急呀! 有人难受啊! 心里有事的人是真的着急难受啊! 他们真的沉不住气了! 正所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要是在这两天里不能先将之前的赐婚圣旨废了…… 等安国公父子回了京,上了朝…… 他们父子要是一力死保那个冷溶月,一口咬定了冷溶月不再是冷显的女儿,她今后只是安国公傅鹏的亲外孙女儿…… 他们还真不敢当着安国公父子的面死咬冷溶月是罪臣之女! 毕竟太上皇和安国公傅鹏在年少时可是彼此称兄道弟的。 二人并马驰骋过沙场; 背靠背对抗过强敌。 可以说,没有当年的安国公傅鹏,就没有太上皇,更没有他们这些后世子孙! 两人可是有着过命的交情。 如今的洪德帝,对安国公傅鹏更是有着绝对的信任,同时还有着对长辈的敬重。 要说,洪德帝为何要下那道赐婚圣旨…… 难道是看在勤兴侯冷显的面子上吗? 如果说是,那才是天大的大笑话! 勤兴侯冷显为人所不齿的品性摆在那儿,他的面子在洪德帝的眼里心里又能值几文钱? 别说他了,就是他那没见过面的爹——上一代的勤兴侯,也没有那么大的面子了。 第644章 推上一把 尽快落幕 世人都知,上一代勤兴侯酒后着了烂女殷氏的道儿,无奈之下,将一个败家的女人娶进了勤兴侯府,当了正室夫人。 而他自己,既没有像个大丈夫撑起勤兴侯府的门楣; 也没有管好自己的后宅女人; 更没有对自己的子孙尽到教导的责任。 而是甩手跺脚,一走了之,玩儿了个潇洒! 将一座勤兴侯府留给了那个败家的烂女殷氏。 那个殷氏本身就不贤无德,又怎么可能教养出有德有品的后代子孙? 这点……看勤兴侯冷显就知道了。 前任勤兴侯除了留给冷显一副好皮囊以外,别的什么也没留下。 就是他留下的这一副好皮囊,还间接地害了安国公府好好的一个嫡女傅宝珍! 洪德帝之所以在中秋夜借着酒意写下了那道赐婚圣旨,真的是酒后胡乱写的吗? 怎么可能? 有酒意不假,借用酒意是真。 洪德帝作为一国之君,怎么可能把重要的事情放在酒后胡来? 作为疼爱儿子的父亲,洪德帝哪能真将儿子的婚姻大事当成酒醉之后的儿戏? 又怎么可能用那样的轻率之举就定下了宝贝儿子的婚事? 洪德帝清楚,朝中有不少的文武大臣都盯上了成年的萧璟煜。 他们千方百计地想将他们的女儿塞进煜亲王府; 千方百计地想让他们的女儿坐上煜亲王妃的位子。 他们为了让女儿攀上皇家是一方面; 借此争取更大的权势利益才是他们的最终目的! 喜欢自家的儿子可以; 有点儿野心也可以。 但,不能算计得太过! 同时,那个女子要和自己的宝贝儿子相配; 还要自家的儿子能喜欢才行! 以为什么样的庸脂俗粉都能做自己的儿媳妇? 都能嫁进煜亲王府? 他们这是把自己这个皇帝、把自己的儿子都当成什么了? 为什么会选冷溶月? 为什么将冷溶月赐婚给自己最宝贝的儿子? 一是,冷溶月的天姿容貌世间少有。 再一个,虽说那勤兴侯府作为冷溶月的家世背景并没有多么荣耀。 然而,那冷溶月却是勤兴侯原配夫人傅宝珍的独女; 而傅宝珍又是安国公傅鹏的宝贝女儿; 那冷溶月也就是安国公傅鹏的唯一宝贝外孙女儿。 堂堂安国公的外孙女儿,这个家世背景足以匹配自己的儿子,没有人能对此置喙什么。 更何况冷溶月的娘亲和自己的阿莹还是自幼的手帕交,两人的儿女成一对也是一桩美事。 那勤兴侯府一窝对于冷溶月来说,与仇人无异。 自己的儿子就算是娶了冷溶月,冷溶月也不可能会为他们去争取半点利益。 而安国公府向来都是忠君、本分,从不居功自傲,从不逾矩半分的。 安国公傅鹏和两个儿子、三个孙子,都是人品端正,都是靠着自己的能力立身朝堂。 他们只是真心疼爱冷溶月这个没娘的孤女,不会想着借冷溶月嫁进煜亲王府而多得到些什么。 他们没有这些不该有的野心和贪念。 这一点,洪德帝再清楚不过。 不管从哪方面讲,冷溶月都是煜亲王妃的最佳人选。 更何况,她的机缘气运无人能及! 现如今自己的儿子都把那个冷溶月放到了心尖尖上。 那个冷溶月就如同一颗蒙尘的珍珠,如今拂去了灰尘,已然开始绽放光华。 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她的光华将照耀璟月国,照耀全天下! 冷溶月就是自家宝贝儿子天生的绝配! 是自己和阿莹最称心如意的儿媳妇儿! 这一点,谁也别想改变! 至于自己这个侄儿,娶了内阁次辅张谨严的长女张妙影还不算,还拼命地想将张谨严的小女儿张妙彤与自己的煜儿拉扯到一处。 无非是想让张妙彤嫁给煜儿,成为煜亲王妃,借此拿捏住煜儿。 哈! 随着萧璟熠一天天长大,他的心也跟着大了。 萧璟熠打着什么主意? 揣着什么小心思…… 洪德帝不是不知。 只不过,念在皇兄曾经因救自己一命受了重伤,既而伤了寿数,去得太早,只留下了萧璟熠这一条血脉。 自己一是为了报答早逝的皇兄,二是为了萧璟熠也是皇家血脉,这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他多做计较。 但该防备的,洪德帝不得不多个心眼儿加以防备。 荣华富贵可以给。 地位权利也可以给。 但,不该有的羽翼不能让它疯长; 不该有的心思,也该早早掐灭; 想将自己的煜儿控制在他手中,这个更不可以。 从另一方面讲,这也是在救他。 也是为了让他好好地活着,好好地延续皇兄那一条血脉。 洪德帝心中希望,萧璟熠这个侄儿,最终不要枉费了自己做叔父的一番真心意才好。 思绪飘得有点儿远了。 洪德帝看了一眼已站在文班序列里的萧璟熠,又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萧璟煜…… 之后,洪德帝缓慢地将目光扫视着金殿上的文武群臣,“众位爱卿可还有本要奏? 若无本章要奏,朕这里倒是有一件事要与众卿商议!” 洪德帝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既然你们想蹦哒又都不愿意先出头,那朕就在后面推你们一把好了。 不让你们表演够了,朕又怎么能让这出大戏落幕呢? 第645章 去时闺秀 要变尼姑 洪德帝等得不耐烦了,下面揣着心事的那些朝臣们,心里更是像油煎的一般,急得受不了了! 这些人心里本来正琢磨着…… 要是实在没人打头先开口……那就豁出去……自己先开口? 可自己先开口……又从何说起呢? 自己是先请求皇上废掉那道赐婚圣旨好呢? 还是仍旧先拿冷溶月“罪臣之女”的身份当做由头做文章好呢? 还是态度无比诚恳地建议皇上,尽快为煜王殿下重新挑选合适的正妃好呢? 这些人心里正忽忽悠悠地拿不定主意呢,结果就听着龙台上的洪德帝终于出声了。 是皇上有事要与众臣说。 既然皇上有话说,他们做臣子的只有洗耳恭听的份儿。 有哪个敢说自己也有话说? 有哪个敢说,让皇上先等等,等自己说完了……皇上再说? 借几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啊! 于是,众臣齐齐朝上拱手,“不知皇上有何旨意,臣等敬请示下!” 只见洪德帝不慌不忙地将自己一直捏在手中的那张纸打开了。 “这是朕不久前收到了一份名单和报告。 名单上录有数十人。 哦,对了,再算上与她们同行的下人,人数应该能有两三百了!” 后半句算着数……洪德帝像是自言自语地嘀咕……只是嘀咕得殿中群臣都能听得见,听得清。 名单? 什么名单? 不会是…… 不会是…… 怕什么来什么。 就听洪德帝接着说道:“报告上说是…… 不知为何,云香山清国寺忽然之间香火大盛! 从昨日起,突然有不少京中的善男信女蜂拥而至,进庙礼佛; 直到刚刚,赶着上山的信众还是络绎不绝; 甚至还有不少虔诚之人,不顾秋夜寒凉,更深露重; 也不顾山高坡陡,道路难行,竟然连夜登上云香山,赶赴清国寺! 赶着上山的人里竟然还多是身娇年幼的信女! 朕知道后,先是吃惊,后心中尤为感动。 我璟月国的京城之中能涌现出这么多敬佛敬菩萨的善男信女,这可是佛教发扬光大,佛佑我璟月的吉祥征兆啊! 阿弥陀佛,朕心甚慰呀! 因此,朕一时间就有了个想法…… 在赶赴清国寺的这些善男信女之中,一定有不少是真的诚心向佛之人。 她们既有此诚心,咱们不如加以成全。 不如看看她们中间有多少是真心向佛的,就直接安排她们在清国寺中剃度出家好了! 助她们得偿心愿,一生一世侍奉神佛菩萨……” 什么? 剃度出家? 剃度谁? 从昨天到今天赶赴云香山清国寺的信女? 那不是……那不是他们家中的女儿吗? 他们的女儿是为了贴上煜王殿下,好有机会嫁入煜亲王府,这才赶去清国寺的! 可不是为了什么剃度出家,侍奉神佛菩萨去的呀! 皇上难道真的不知道吗? 不,皇上知道! 皇上什么都知道,皇上就是故意的。 只是……只是……皇上真要这么干的话,也太……太……太损了! 怎么办? 怎么办? 他们家的女儿可都还在云香山上呢! 而他们却是在金銮殿上…… 现在招女儿回来也来不及呀! 哎呦诶! 哎呦诶! 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们家的女儿就算不能嫁给煜王殿下,也能嫁进世家高门为家族联姻啊! 费了那么多的心思,费了那么多的银钱…… 珠玉锦缎的供着; 珍馐美味的养着; 本是指望着她们能追去云香山清国寺粘上煜王殿下,有机会嫁二皇子,做煜亲王妃,为家族挣个光耀前程; 结果呢,去了一趟云香山清国寺,连煜王殿下的影子都没看到; 连煜王殿下的衣角都没摸到…… 就被剃了光头……成了尼姑…… 心思、银钱、珠玉锦缎、珍馐美味……这一切……不是全白搭了吗? 这……这这……这算怎么回事啊! 等等……清国寺……尼姑…… 在清国寺里剃度出家当尼姑……这也不对呀! 清国寺里全都是和尚啊! 哎呦诶! 哎呦诶!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 朝臣中,凡是没有女儿跑去清国寺的,或是有女儿但没跟风打发去的,这会儿心中都是无比的踏实,无比的庆幸! 凡是打发家中女儿去了云香山清国寺的,一个个的全都麻爪冒冷汗了…… 脑中都在疯狂地想着对策…… 也有人想着……怎么能求皇上开恩,赶紧收回这又损又不靠谱的想法! 还没等他们开口求恳,就听洪德帝又开口了…… “朕怎么觉得刚刚的想法……有哪里不对劲儿啊…… 是哪里不对劲儿呢?” 那些官员们在心中疯狂地嘶喊着:“皇上啊皇上! 您刚刚的想法……哪哪儿都不对劲儿啊! 全都不对劲儿啊! 您快收起那些想法吧! 啊啊啊……” “哦,对了!” 洪德帝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朕看着名单之中多为信女。 既是信女,在清国寺中剃度出家就不妥了! 太不妥了! 清国寺是和尚庙,哪能留尼姑呢! 是朕想差了! 不如……就在云香山中选一处风水宝地,建一座庵堂,以容下这些虔诚的信女,让她们在山中安心礼佛,为我璟月国朝祈福吧!” 第646章 虽说可怜 却也难比 什么? 还要建一座庵堂? 难不成……难不成皇上这是铁了心要将他们的女儿都给剃度成尼姑? 老天爷呀! 那可不行啊! 谁在心中无声地哀嚎……谁自己知道。 能被他们打发去云香山清国寺的女儿,可都是他们自认为最出挑,最优秀,最能拿得出手的女儿! 他们精心培养的女儿是要……是要……是要派上大用场的! 只可惜,当今圣上只一心守着皇后娘娘,不肯再收纳后宫。 他们的女儿入宫做嫔妃的希望眼看着是彻底地没有了。 好在当今圣上生有两个优秀的皇子啊! 自从两位皇子出生,他们家中凡是生了女孩儿的,几乎都将家中的女孩儿依照着太子妃、皇子妃的标准在养育。 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投壶骑术…… 只是,当今圣上心疼皇后娘娘生育辛苦,只生了两个儿子,就不让皇后娘娘再生了。 好在,两位皇子都足够优秀! 大皇子萧璟烨天资聪颖,容貌俊美; 二皇子萧璟煜人物风姿更是出类拔萃! 他才一出生,就被先皇抱在怀里,直接封为了超一品亲王! 两位皇子都足够优秀,他们的女儿能嫁哪一个都不亏啊! 若是能挤进东宫的大门,别说是做太子妃了,就是做个侧妃、妾室,将来也是能混个妃嫔之位。 可还没等他们的女儿使出浑身解数去争夺太子殿下呢,太子殿下就已有了两小无猜的意中人。 偏生是儿子肖父,太子殿下也是个专情的。 成年后,太子殿下就将意中之人娶进了东宫。 太子殿下与太子妃自从成亲后,始终如胶似漆,蜜里调油。 太子殿下除了跟在当今圣上身边学习国事,辅理政务,就是回到东宫,关起门来陪太子妃过甜甜蜜蜜,和和美美的小日子。 太子殿下又洁身自好, 时至今日,也看不出他有半点要纳侧妃小妾的意思。 本来还有一个二皇子可以惦记。 可二皇子萧璟煜偏偏打小就被灵虚真人看中了。 两三岁上,就被灵虚真人接去了若虚峰,成了灵虚真人的弟子。 从此,二皇子萧璟煜就常年留在若虚峰上,跟着灵虚真人学艺。 就是短时回一趟京城,也是被皇上和皇后娘娘拢在身边稀罕,他们做臣子的也难见一面。 前两年再见时,二皇子萧璟煜已是少年风华,绝世无两! 多少朝中大臣惊讶的同时,瞬间就想到了自家的女儿…… 多少闺中少女的芳心都丢在了二皇子萧璟煜的身上再也收不回。 像内阁次辅张谨严的小女儿张妙彤那样,发誓非二皇子萧璟煜不嫁的可不在少数! 谁知,惦记来惦记去,就在中秋夜宴上,洪德帝高兴,多喝了几杯酒,兴致上来,直接刷了一道赐婚圣旨。 等大太监余风唤出勤兴侯冷显,宣读了洪德帝醉酒后写下的那道赐婚圣旨…… 当时的大殿上,眼珠子、下巴颏子……一时间噼啪掉落一地; 同时还伴随着无数颗芳心咔咔破碎的声音…… 中秋宴结束,有多少官员是摇着头,叹着气走的; 又有多少闺阁千金才上了自家马车,就哭晕在了亲娘怀里…… 二皇子萧璟煜就这么仙草有主了! 勤兴侯冷显的嫡女冷溶月,就这么华丽丽地,毫无征兆地被洪德帝借着酒意,赐婚给了被无数千金惦念的二皇子萧璟煜! 冷溶月幼时也曾被她的亲娘傅宝珍和安国公府的两位夫人带着进宫参加过宫中的宴请和花会。 虽然那时的冷溶月年纪尚小,可那小模样,那眉眼口鼻……简直是好看到了极致! 眼见着毫无疑问,冷溶月长成后必是一个人间绝色! 虽说后来她几乎不再出府,但,那副小模样可是让人记忆深刻,难以忘记! 勤兴侯府中的状况是怎样的,朝中这些官员们其实都心知肚明。 冷溶月虽说是勤兴侯府的正经嫡女,可她也是一个没娘不受宠的孤女。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小可怜儿,却被洪德帝迷迷糊糊地直接赐婚给了自己的小儿子! 这让他们府里的那些精心教养的千金闺秀情何以堪啊! 不过,翻回头来再想想…… 虽说冷溶月是个没娘的孤女,勤兴侯冷显也不是一个像样的爹; 府中的内当家又是一个妻不妻,妾不妾,由外室爬进侯府的殷氏女; 还有一个混不吝的老娘老殷氏; 一个庶子,一个庶女,平日里在外走动,风评也都不是个好的。 生活在这样乌烟瘴气的氛围中的冷溶月,虽说可怜,虽说和他们家中的女儿的生活环境没得比,可是人家也有自家女儿比不了的…… 第647章 让人无语 让人抓狂 若论冷溶月拥有的,那可是无数人拍马都难及的! 人家冷溶月有一个响当当的亲外公,和两个响当当的亲娘舅,外加一个状元公表哥,一个探花郎表哥,一个少将军表哥——一共三个响当当的表哥啊! 这身份背景,在璟月朝中也真没有几个能比得上的。 唉! 面对煜王殿下和冷溶月这样的神仙男女的配对…… 众人无望了! 死心了! 比容貌,自家女儿的容貌根本无法与冷溶月媲美; 比背景,勤兴侯府虽不够看…… 但,冷溶月的身后立着一座威赫赫的安国公府! 不死心又能如何? 没办法,他们死心了,也劝着家中的女儿死心了。 他们本来是已经死心了的。 然而,谁能想到,勤兴侯冷显杀妻夺财,还意图欺君,被安国公父子分别告到了御前和顺天府衙。 事情一朝败露,勤兴侯冷显最终落得个被凌迟处死的下场! 勤兴侯府中的其他人也是死的死,流放为奴的流放为奴…… 最后只剩下一个冷溶月,也背上了“罪臣之女”的名声。 勤兴侯府也就此被封了大门。 勤兴侯府的大门不仅被封了,连日来,听着大门里面传出的动静,好像还有人在开工修缮。 恐怕在不久的将来,这座被重新修缮过的府邸就会被皇上当成赏赐,重新赐予某家宠臣。 勤兴侯府也就永远地成为了过去。 冷溶月成了无家可归的罪臣之女,今后也只能依附安国公府这个外家。 纵然有安国公府这个外家护佑…… 但,她再想以一个“罪臣之女”的身份嫁进煜亲王府做正妃是绝不可能的了! 冷溶月嫁不成了,那他们女儿的机会不是就又有了吗? 勤兴侯一窝伏法。 同一日,安国公祖孙三代齐齐告假,带着冷溶月前往云香山清国寺诵经礼佛,告慰屈死多年的傅宝珍在天之灵。 没成想,作为准女婿的煜王殿下竟也跟着安国公府的人去了云香山清国寺。 就凭这一点,其实就可以想见,煜王殿下对冷溶月是动了心,用了情的。 否则又怎么会跟着安国公府一家一起去到刑场观刑? 又怎么会跟着安国公府一家一起去到云香山清国寺为傅宝珍诵经祈福? 只不过,煜王殿下对冷溶月动了心又怎么样? 对冷溶月用了情又怎么样? 难不成,煜王殿下还真能迎娶一个罪臣之女做煜王妃? 煜王殿下可不是一个普通布衣,他是皇家亲王! 普通布衣别说娶一个罪臣之女,就是娶一个罪犯也无所谓,无非就是去过他们自己的日子。 而皇家亲王不同。 亲王娶妻是要面对天下人的! 亲王娶的妻子可以是他不喜欢的人; 但不能是他喜欢却不能娶的人。 所以,煜王殿下和冷溶月的婚约注定是没可能了。 因此,在他们得知了煜王殿下去了云香山清国寺的消息后,就想着……让他们的女儿也赶去清国寺,争取能和煜王殿下来个碰面、偶遇…… 最好能和煜王殿下来个亲密接触,最好还是能被很多人看到的那种亲密接触。 这样他们的女儿就能粘上煜王殿下,哪怕做不了正妃,做个侧妃妾室也行啊! 那也算是和皇家扯上关系了。 自家女儿是带着满心的热望,马不停蹄地赶去了云香山清国寺。 然而,打了这个主意的可不只是自家; 有那么多的世家高门都打上了同样的主意。 那么多的千金闺秀全都争先恐后地涌向了云香山清国寺; 全都想和煜王殿下来个偶遇,来个亲密接触。 可结果呢? 煜王殿下见事不对,直接避回了京城,避进了宫中。 他们的那些女儿们反而是留在了云香山上,留在了清国寺中。 更令他们始料未及的是,洪德帝居然派人去查证了都有哪家大臣的女儿去了云香山清国寺。 洪德帝甚至还想出了一个损主意—— 居然要将他们的女儿全都留在云香山上,还要……还要建个什么庵堂,让他们的女儿在那里剃发出家当尼姑! 他们的女儿可是要嫁进高门贵府,为家族联姻的; 可不是为了剃度出家当尼姑的! 可眼下……眼下他们该怎么自圆其说呢? 说他们的女儿前往云香山清国寺,并非是为了追逐煜王殿下? 他们的女儿是去诚心进香礼佛祈福的? 去一个两个好解释,可……可……可现在前前后后去了那么多…… 难不成……她们都正巧赶在这一个时候去云香山清国寺进香礼佛祈福? 进香礼佛祈福又浓妆艳抹,盛装打扮,半夜上山,半夜进庙的? 那些官员们擦着额头上不断冒出来的冷汗,偷眼看看洪德帝手中的那张纸…… 他们一时之间,实在想不出有什么法子能够阻止洪德帝要在云香山上修建尼姑庵的想法。 正当有的官员鼓足了勇气,想出班拦阻,就听龙台上的洪德帝又以极其严肃认真的口气,开始说着最让人无语,最让人抓狂的话。 第648章 现在后悔 来得及否 洪德帝低头看着手中的名单,缓缓开口:“要在云香山中建一座庵堂嘛…… 首先是要选址,然后就是备料、安排合用的工匠、由钦天监选择吉日开工动土…… 此事……不然就交给工部办吧! 左右……近期工部也没有什么紧要的修建事项,正好安排此事。” 皇上! 活祖宗诶! 您不会是真打算要这么干吧? 不要啊! 不要啊! 金殿上,无声的哀嚎又起…… 有女儿去了云香山清国寺的官员们彼此间偷偷交换着眼神,打着眉眼官司。 洪德帝可没工夫理睬下面一众朝臣的眉眼官司。 片刻后,洪德帝又皱眉沉吟道:“要建庵堂,首先就需要一大笔银两。 可,刚刚熠王代表户部呈递的奏折上说,钦天监观察天象,并根据今秋气候状况估判,入冬后会有冰雪冻灾出现。 朝廷需提前备足银钱粮米,以应对极端天气可能造成的灾害。 然而,户部的存底并不充裕。 边境上还时有小规模的战乱。 入冬后,缺粮的蛮夷也有可能会为了抢粮引出更大的骚乱…… 针对这些……都需要做些准备。 军中的粮草军饷更要备足。 要是再从户部中抽出银米用于修建庵堂…… 万一入冬后真的出现天灾……那对于咱们璟月国来说……可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不行,此事……朕还是要再想想……再想想……” 听到这儿的那些朝臣们不由得大松了一口气。 对对,皇上啊,您就再想想吧! 好好想想吧! 庵堂真的不能建啊! “对了! 朕想到了! 朕想到了一个不必动用户部银米的办法!” 还没等这些朝臣把提了很久的心肝在肚子里摆放平稳,洪德帝接下来的话……又将他们的心肝脾肺肾全都乱搅了一通。 尤其是心……疼啊! 真疼啊! “朕想到了,那些个虔诚的信女们,她们既是诚心敬佛敬菩萨,想必……都是带着大笔香资上山的。 而且,就凭她们那些闺阁弱质,竟然能连夜登上高高的云香山,一大早就进入清国寺拜佛上香,就足以说明他们的心意之诚! 就凭她们和她们家人的诚心诚意…… 由她们和她们的家中拿出一笔银两,在云香山上捐建一座庵堂…… 以供她们在云香山上拜佛修行…… 想必……想必是可行的。 这也正好能印证了她们敬佛敬菩萨的虔诚之心。 捐得越多,心意越诚,不是吗? 众位爱卿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什么? 让他们赔上一个最出挑的女儿剃度当尼姑不说,还要让他们自家出银子…… 出一大笔银子建一座尼姑庵! 他们这是招谁惹谁了? 不,不对,他们这是招了皇上了! 惹了皇上了! 到了这会儿,这些朝臣们再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那就都是白痴傻子了。 昨日,他们一个个的当殿奏本,请求皇上取消冷溶月与煜王殿下的婚约; 废掉那道赐婚圣旨; 为煜王殿下另选正妃。 他们一个接一个地上折子奏本,皇上却是从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 从始至终都是一言不发。 直到退朝,皇上也没有半个字的表态。 而今天,皇上就直接拿出了一份名单; 直接要在云香山上修建一座尼姑庵; 而且建尼姑庵的银子,还要他们这些打发了女儿追去云香山清国寺的大臣们来出。 皇上始终笑意盈盈地合计着修建尼姑庵的事。 然而殿上群臣明显地感觉到…… 皇上……这是笑着……动怒了! 他们怎么忘记了? 他们这位皇上最厌恶的就是被人算计。 想当年,朝中一些大臣死盯着皇上的后宫,一门心思地想将家中的女儿送进后宫争宠,为家族谋利益。 甚至还有的大臣打着延续国祚,为皇家开枝散叶的旗号以死相逼。 可结果呢? 皇上当时就遣人买来了一副最便宜的薄皮棺材,就摆在了大殿正中央。 就一句话:“谁要想死就死吧,朕陪着一起死!” 看看吧,直到今日,皇上的后宫之中,仍旧是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如今,他们算计不到皇上的后宫; 也没算计到太子的东宫; 又盯上了刚刚还朝的煜王殿下。 他们在这个时候将自家的女儿打发去云香山清国寺,不就是盯上了那高贵的煜亲王妃之位吗? 不算计皇上,就算计皇上的儿子? 皇上能高兴? 能不动怒? 他们此刻方才意识到,他们想差了。 他们的皇上依旧不是他们能算计逼迫的。 同样,皇上的儿子也一样—— 太子殿下是这样,二皇子煜王殿下也是这样。 否则,煜王殿下就不会在昨晚连夜回京,连夜回宫了。 你们把女儿送过去,人家却像是躲瘟疫一样的躲了。 这……这简直就是在啪啪地打他们的脸,打得生疼生疼的。 不仅如此,皇上还直接发话,要在云香山上修建一座尼姑庵。 你们不是打着敬佛的旗号,实则算计朕的儿子,一个个的都叽里咕噜地往云香山跑吗? 好啊! 那就让你们的女儿全都削发为尼,永远留在云香山上出家。 皇上这招够狠。 不过,更狠的是,修建尼姑庵的银子,还要他们自己来出! 这是一刀见血,接着又在伤口上撒一把盐呀! 他们能说他们后悔了吗?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第649章 家中小女 不能出家 后不后悔…… 后悔还来不来得及…… 这些眼下都顾不上了。 眼下要解决的燃眉之急……是如何请求皇上收回成命。 也就是说,请求皇上不要再打着在云香山上修建尼姑庵,让他们的女儿留在云香山出家为尼的主意; 请求皇上,让他们把自家女儿接回家去,让这场闹剧就这么过去。 其实,真要细究起来…… 二皇子萧璟煜是皇上和皇后的儿子。 人家的儿子要娶谁当媳妇儿,跟他们这些做臣子的,还真是没有多大点儿关系。 不管人家是要娶个高门贵女,还是要娶个罪臣之女,都是人家自家的事。 人家煜王殿下愿意娶谁回去做煜王妃,也不是他们能管得了的。 他们纯粹就是私心和贪心在作祟。 要说是因为煜王殿下人才卓绝,他们想给自家女儿抢一个尊贵的好女婿……这倒也不假。 煜王殿下可是当今帝后的爱子,若虚峰灵虚真人的爱徒。 他们想抢一个帝后的爱子、灵虚真人的爱徒做女婿,想把自家变成皇亲国戚,想藉此让自家在璟月国获得更多的权势利益,拥有更尊贵的地位……这当然更是真的。 只是这心思……可以在肚子里揣着; 可以在脑子里想着; 却不能堂而皇之地说出口。 至于做出来…… 呵呵…… 如今做是做出来了,可得来的结果就是这般……骑虎难下! 这些官员们一直偷眼注意着龙台上的洪德帝。 这时发现,洪德帝已经转过眼,看向了文班中的工部尚书柳清源,好像正准备要开口说什么。 他们知道,皇上这是要将云香山中修建庵堂的事当面交代给工部尚书去执行。 要是皇上的话真的说出了口,那就是金口玉言,等同于是下了口谕,下了圣旨。 到时再想让皇上收回旨意……可就难了! 往小了说,那是在下皇上的面子; 往大了说,那就是抗旨。 事不宜迟。 这些朝臣们互相对了个眼色,彼此心领神会。 于是,呼啦啦地,一起出班跪在了龙台下。 洪德帝垂眼看向龙台下跪着的一众官员,心下不禁冷笑…… 这些人终于是沉不住气了。 现在知道着急了? 之前算计朕、算计朕的儿子时,你们私下里可是全心筹谋,俨然是胜券在握,且势在必得呢! 既然你们无视朕和儿子的意愿,只一心想挤掉冷溶月,把自家女儿塞给朕的儿子…… 那朕就不介意,让云香山上多几十个小尼姑! 洪德帝一边将手中的纸慢慢折起,一边幽幽开口:“众位爱卿,你们……这是何意呀? 莫非……众位爱卿是又有了什么相同的意愿,今日要朕必须接受,才一起跪在朕的面前? 甚至都不将你们的共同意愿先行告知朕,就用你们的这一跪……要朕非答应不可,是吗?” 几十名官员跪在龙台前,在听了洪德帝的话之后,心肝儿就是一颤。 皇上话中的意思他们听出来了。 皇上言下之意就是:你们这一干人等一齐跪在朕的面前,这是想要逼朕必须答应你们的要求吗? 他们听懂了才更害怕! 他们哪儿敢呢? 他们这也是无奈之举呀! 他们是在请求,是请求好吗? “不不……” 跪着的官员们连忙摆手。 “皇上,臣……臣只是有话想向皇上说明。 臣的小女确实于昨日前往了云香山清国寺。 可她……她是……是为祖母祈福才去清国寺进香的。 皇上,臣的老母近日身子总是不利索。 臣的小女心下着急,就想着去云香山清国寺上柱香,替她的祖母求福祛病。 如此而已。 小女她……她是孝心使然。 可不是……可不是要去云香山上剃度出家的呀! 臣求皇上明察!” “是啊是啊! 皇上,臣的小女也是如此。 是……是臣的内子身染风寒,多日不愈。 小女孝顺,为了母亲能早日病愈,才上云香山清国寺进香拜佛,为母亲祈祷健康的。 她是一片孝心。 豆蔻幼女,虽敬佛菩萨,却没有出家的意愿啊! 求皇上体谅!” “皇上,臣的小女也是这样的。 她只是听说云香山清国寺的佛祖菩萨灵验,就与小姐妹一道去了那里进香还愿,为家人祈福的!” “没错没错,皇上,臣的小女亦如是。 她……她还是尚未及笄的闺阁幼女,并无出家之心呀! 皇上……” “皇上,臣的小女……臣的小女…… 哦,对了,臣的内子早就有意将小女许配给她的娘家侄儿了。 两家都有意思,只是……只是还未明着过礼。 因此,臣的小女可万万不能剃度出家呀!” “皇上,臣的小女已经及笄了,也开始以亲了……” “皇上,小女也是有口头婚约的,可不能让她落发出家啊!” “……” 第650章 空口许诺 皇上不理 “皇上……” “皇上……” 金殿之上,群臣陈情的声音此起彼伏。 “哦? 原来赶着拥去云香山清国寺的那些闺阁女子中,还有不少孝女啊! 原来……她们并不都是一心向佛,想剃度出家,终身侍奉佛祖菩萨的啊!” 洪德帝一脸疑惑的表情,自顾自地嘀咕…… “可昨天……和今天……既非佛祖成佛的日子,也非菩萨的降生之日…… 她们家中的祖母母亲也不可能同时染病…… 怎么会有那么多京城的闺阁千金们…… 哦,也就是众位卿家的爱女,她们怎么就都在同一日扎堆儿上云香山呢…… 奇怪! 真是奇怪!” 洪德帝坐在那里自说自话,下面跪着的朝臣们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冷汗刚擦去,瞬间又冒了出来…… 幸好现在是深秋,天气凉,官袍里面多穿了两层,否则,背上的汗水早就浸透衣衫了! 他们能说,他们家的女儿上云香山清国寺进香拜佛是假; 去图谋皇上您的儿子才是真? 这话能说吗? 事到如今,更是打死都不能这么说了! 这些官员之中倒是有想明白的。 他们明白,他们的这一番举动已经惹到了皇上; 同时还招了煜王殿下的嫌恶。 想让他们家中的女儿嫁进煜亲王府……一时半会儿是别想了。 当务之急,是要先想办法把自家女儿领回去,这才是眼下最紧迫的。 可看样子,皇上心中有了气恼,想白眉赤眼儿地就去领回女儿……怕是没那么容易。 听刚刚皇上话里的意思…… 户部银米不足…… 边境不稳,军中粮草也必须要有保障…… 哦,还有修建庵堂的事…… 归根结底就是两个字——银子! 处处都需要银子。 他们如今惹皇上动了怒,如果真能拿银子哄好……也算是万幸了! 只要他们送出的银子能让皇上满意…… 皇上得了银子,是补充户部库存也好; 还是补充军中粮饷也好…… 不管怎么着,皇上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拿着银子去修建什么尼姑庵! 只要不修建尼姑庵,自家的女儿也就不用削发为尼了! 他们再赶紧把女儿接回来…… 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吧。 于是,想到这点的官员们便争先恐后地开口了…… “启禀皇上,臣家中小女昨日上云香山清国寺进香,想必……该做的佛事也已经做过了; 所携香资也已经供到佛前了。 今日臣原本就打算派人将小女接回来的。 不过,臣听方才皇上所言,臣心中倒是有了一个比让小女入庙烧香更积功德的想法—— 那就是,等臣接回小女,便让小女从为她备办的嫁妆之中,拿出一部分银两捐给朝廷,捐给户部,由户部支配。 或置办粮米防范灾情; 或送至军中充当粮饷; 总之,臣以为,小女若能这样做,且比她远途烧香所积累的功德要更深得多!” “是是! 皇上,臣也有这个想法。 臣的小女从出生之日起,拙荆就一直在给她积攒着嫁妆。 如今,小女的嫁妆数量也已有不少,确实可以从中拿出一部分,做些更有意义的事。 就算将来她出嫁之时,嫁妆因此有所减少,那也是因为她做了更有意义的事。 这也不失为小女一生的功德!” “对对,皇上,臣也有此意!” “皇上,臣的小女一向贤惠良善,她也一定愿意这么做的!” “皇上,臣的小女也会愿意的!” “.....”. 这些官员们一个个咬牙握拳,争抢着表态。 至于他们心中真实的想法如何…… 不能说,说出来都是泪啊! 算计煜王殿下没算计成不说,还得搭上一大笔银子! 没错,就是一大笔银子。 那可是皇上! 那是仨瓜俩枣儿就能打发的吗? 不着着实实地掉块肉、出点儿血,皇上能答应吗? 真出得少了,皇上看不上,心里不痛快,那他们岂不是火上浇油吗? 可出多少才能让皇上满意呢? 这些官员们一边在心里掂对着能拿出手的银两数; 一边等着洪德帝对他们如此一番表态的回应。 洪德帝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心里却是笑开了。 哼! 让你们觊觎朕的宝贝儿子! 看到最后,是你们算计了朕,还是朕算计了你们! 朕的儿子你们得不到,朕还得狠狠扒你们一层皮! 让你们好好出点儿血,也让你们从此长长记性! 别有事没事的总盯着朕的后宫和朕的儿子们的后院。 官员们一通表态,洪德帝面上毫无波澜。 难道说……皇上是铁了心要让他们的女儿削发出家? 不能吧? 就算是他们的女儿全都出家为尼了,那对璟月国又有什么好处呢? 哪有得一大笔银子来得实在呢? 银子…… 对了,银子。 他们刚刚只说了要捐银子,却没有说出具体数目。 他们空口许诺,皇上能有所表示才怪! 第651章 捐款数目 可都记下 跪在龙台前的官员们,都意识到了皇上对他们红口白牙许空头愿的冷淡和不满,于是,就都想着赶紧开口找补。 跪在前排的官员当中,官职最高的当数内阁的另一位次辅——姜怀澈姜次辅。 姜次辅的长孙女儿姜若馥也是心心念念要嫁煜王萧璟煜的。 她昨晚就上了云香山,住进了清国寺的客院。 这会儿,跪在龙台前的姜次辅心里正一个劲儿地打鼓…… 同时又因自家孙女儿也是为了追逐煜王殿下,不顾闺阁颜面,直扑云香山清国寺的闺秀中的一个感到无比羞惭。 更多的还是后悔—— 后悔自己不该这么沉不住气,也被贪念驱使着,将长孙女儿送去了云香山清国寺,淌了这一趟浑水。 到了这会儿,说后悔是晚了,只能尽量想办法补救。 姜次辅眼珠转了转,手抱象牙护板朝上行礼,说道:“皇上,待臣将小孙女从云香山清国寺接回来之后,臣便让她从她的嫁妆里拿出两千两银子捐给户部!” 说罢,姜次辅抬眼看向龙台上的洪德帝…… 洪德帝就像是根本没有听到姜次辅说了什么一样,连看都没有朝姜次辅看一眼,脸上的表情更是没有丝毫变化。 姜次辅偷偷擦了擦冷汗…… 心想…… 皇上这是……不满意? 姜次辅的心翻了个个儿,眼珠又转了转…… 想了想……应该是这么回事儿。 区区两千两银子,皇上哪会放在眼里? 看来……自己是说少了。 姜次辅有些后悔。 可两千两这个数已经说出口了,若是再用小孙女儿的名义往上加…… 这……这也不好说呀! 姜次辅灵机一动,忙又朝上拱手说道:“这两千两就由臣的小孙女儿捐出; 臣的小孙女儿只是个小孩子家,她手中能动用的嫁妆银两,两千两已经是顶天了! 除此之外,再由臣夫妇二人出银一万两,一并捐到户部……” 姜次辅偷眼看向洪德帝…… 洪德帝还是没有半点儿表示。 姜次辅咬了咬牙,闭了闭眼,“臣再让臣的儿子和儿媳也拿出八千两银子。 臣一家凑足两万两白银,明日便送至户部!” 姜次辅心怀忐忑地望着龙台上的洪德帝。 两万两银子啊! 皇上该有所表示了吧? 自己要拿出的银子可不是百两、千两,而是……而是两万两啊! 这可是大出血啊! 真的是肉疼啊! 好在,龙台上的洪德帝终于有反应了…… “朕刚刚想事情有些走神儿了! 姜爱卿是说,要捐银两万两给户部?” 姜次辅哭的心都有了! 心道:皇上诶! 您走神儿可真会挑时候! 您走个神儿不要紧,臣捐的银子就从两千两加到了两万两! 您要是再走会儿神儿,臣就要砸锅卖铁,倾家荡产了! 其实,皇上说刚刚想事情走神儿了…… 这话傻子才会信呢! 可谁又敢说不信呢? 不仅不敢说不信,还要赶紧给出肯定的答复才行! “是是! 臣刚刚是说了,明日,臣一家要捐银两万两给户部,为朝廷,为璟月国略尽绵薄之力!” 姜次辅忙朝着洪德帝拱手说道。 “如此说来,姜爱卿有心了! 朕在此谢过姜爱卿的一番心意!” 洪德帝浅笑说道。 “臣惶恐! 这是臣的一片忠心! 是臣该做的!” 姜次辅的心在滴血。 同时还在心中哀嚎…… 这叫什么事儿啊? 难道……这就叫做偷鸡不成……蚀把米? 可……这把米也……太贵了! 那可是两万两银子呀! 有姜次辅开了头,后面,其他的官员看着洪德帝那终于有了一丝满意表情的脸,瞬间就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于是,这些官员纷纷效仿姜次辅,一个接一个的表态: 自家接回女儿后,也要捐捐捐…… 同样的,自家女儿出一部分嫁妆,自家再补贴一部分银两。 于是,官高家底儿厚的捐两万两,稍逊一些的也认捐个一万八千两、一万七千两、一万六千两…… 最少的一个也出到了八千两银子。 也是啊,没点家底儿的,官职太小的,也没有那么大的心思,那么大的胆子; 也不敢把主意打到当朝煜亲王萧璟煜的身上! 洪德帝稳坐龙椅,听着下面的官员们报数。 满意了就点点头; 不满意,连点头都免了。 反正,这些官员们也不敢不有所表示。 看着眼前跪着的这些官员全都报完了捐款数额,洪德帝这才微微颔首,转头看向坐在大殿一侧桌案后的承旨官朱循…… “朱爱卿,刚刚众位爱卿所报捐款的数目,爱卿可都记下了?” 第652章 有些事情 从长计议 听到洪德帝动问,承旨官朱循忙起身应答。 “回皇上,臣都已经记下了!” “好啊,此一事由因至果,爱卿都要记清。 这次的捐款一事,是要记入我璟月国史册的。 从来是非功过,都留与后人评说,不是吗?” 洪德帝意味深长地看向面前跪着的一众官员。 这些官员们听了洪德帝的话,心中苦水沸腾。 功过……自有后人评说…… 皇上这话的意思,他们又哪能听不懂啊? 如果他们真是为了璟月国,为了朝廷,为了民生而捐出这笔银子,那他们就是功在当代,功在千秋! 而今,他们肯捐出这一大笔银子……又是因为什么……大家心知肚明。 还不是因为他们和他们的女儿惦记上了尊贵的煜亲王妃的位子; 算计到了煜亲王萧璟煜的身上。 结果……算计不成,还惹了当今皇上和煜亲王萧璟煜动怒。 捐这笔银子,一为遮羞,二为卖好; 也无非是将功补过,功过相抵。 总之,这笔银子出得既糟心,又打脸! “户部尚书何在?” 洪德帝正色开口。 “臣在!” 户部尚书简成业出班行礼。 “简爱卿,你少时将承旨官誊抄的捐银人名单以及捐银数目拿好,以便查收这笔捐银。 届时,要替朕道声谢,莫要辜负了各位爱卿的一片为国之心! 还有,每收到一位捐银人的银子,都务必要提醒他们一句: 莫要忘记前往云香山清国寺接回府中千金! 还要提醒他们,莫要忘记带上供至清国寺佛前的香资…… 当然,供奉香资多少……就要看心中诚意,朕就不多加干涉了!” “是,皇上,臣谨记!” 户部尚书简成业躬身应道。 洪德帝所言,说是在叮嘱户部尚书简成业,实际上,这话分明就是说给他们听的。 其中的意思无外乎就是: 谁按认捐的数目交上银两,谁才能去云香山清国寺接回女儿; 否则……呵呵…… 同时,皇上还为云香山清国寺压榨出了一笔可观的香资! 谁敢不送上一笔像样的香资,谁就是不敬佛菩萨,不敬当朝君上! 凡是有女儿去了云香山清国寺的,就……看着办吧! 看着户部尚书简成业已然退回了文班之中站定,洪德帝像是刚发现一众官员还跪着,于是说道:“各位爱卿,怎么还跪着? 都平身吧!” “臣等多谢皇上!” 一众官员满嘴发苦地站起身,也不敢用手去揉跪得生疼的两个膝盖,强忍着痛退回了班中。 洪德帝转头看了冯广一眼。 冯广会意,上前一步,一甩拂尘,高声唱喝:“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殿上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本早奏? 还奏什么奏啊? 能平安无事地退朝就念阿弥陀佛了! 冯广等了几息,见无人开口奏本,于是直接高喝一声:“退朝!” 殿上群臣一同朝着洪德帝躬身行礼,“臣等恭送皇上!” “免!” 洪德帝起身,将袍袖一甩,转身走下龙台,出后殿,去往御书房了。 待洪德帝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众臣这才迈步朝着金銮殿外走去。 往常下了朝,众臣还会边走边三五成群地谈论一番; 甚至还能聊些家常闲话。 如今,一些官员因着女儿还在云香山清国寺,还等着他们去拿银子…… 哦不,是捐银子接回。 此时的他们,只有满心的懊恼; 再加上想到……好端端地要掏出大笔的银子,就免不了心肝儿疼。 这种情形之下,谁也没心思再年兄长,年弟短地多说什么。 一个个低头耷拉脑地快步朝着宫外走去。 他们还得赶紧回家筹措银子。 少一文,事儿就大了! 那些没有身陷此事当中的朝臣,此时倒是无事一身轻,心里十分庆幸。 只不过,在这样的时候,他们也不好再聚堆搭伙地说些什么,免得被有心人以为,他们是在背后论人长短,看人笑话。 于是,索性回衙门的回衙门,回府的回府。 朝臣们很快散去。 熠亲王萧璟熠还想拦住堂弟萧璟煜说上几句什么…… 只是,萧璟煜步伐更快,根本就没有愿意多停留一时一刻的意思。 萧璟煜快步出了宫门。 宫门外,萧璟煜的四名贴身侍卫就等在那里。 萧璟煜直接接过自己的马,一跃而上。 一行人催马而去,回了煜亲王府。 萧璟熠知道,自己这个堂弟一向孤傲。 他不想说话的时候,你一个字也问不出来。 自己就是现在追去他的煜亲王府,就算不被拦在府门外,也不会听到一句自己想听的。 到最后还落得个自讨没趣,何苦来哉? 萧璟熠眼神阴了阴,转身上了自己的马车,回了自己的熠王府。 有些事嘛……还需要从长计议。 第653章 这边准备 那边安排 有女儿在云香山清国寺的官员们一个个垂头丧气地赶回府中。 至于他们怎么凑银子; 后宅的夫人闹不闹,哭不哭,怨不怨…… 这些,旁人就不得而知了。 关于此事……这些官员们思前想后,真是越想越糟心。 这真是啊! 没打到狐狸,还惹得一身骚! 没偷成鸡,还蚀了一把米—— 那可真的是……真的是一大大大把米呀! 贪心办蠢事,说的就是他们吧? 两天的早朝,他们上蹿下跳闹腾了半天,结果是: 他们闹了个赔钱带没脸; 自家女儿则是与煜亲王府更加无缘! 别说自家女儿与煜王殿下无缘了; 之前那道赐婚圣旨是否作废; 冷溶月“罪臣之女”的名分是否落定; 是否要为煜王殿下另选王妃…… 这些事依然还是没有个定数。 皇上是个什么意思……他们还是不知。 他们唯一知道的是: 他们被皇上坑去了一大笔银子! 不,是两笔! 皇上还为云香山清国寺坑了一笔香资呢! 香资送少了也不行啊! 他们是算计了个寂寞; 折腾了个难堪! 可没办法。 眼下,他们也只好打掉牙咽进肚子里。 还得赶紧筹措银两; 赶紧交到户部。 然后,再赶紧派人带上一笔与诚意成正比的“像样的香资”,赶去云香山清国寺,将自家女儿赶紧接回来,也好赶紧息事宁人。 至于想将自己女儿送进煜亲王府这事…… 自己将女儿送去了云香山清国寺,不就是想让自家女儿想办法贴上煜王殿下吗? 而煜王殿下呢? 避自家女儿如避瘟疫。 今日煜王殿下直接出现在早朝上,只寥寥几句,嫌恶之意溢于言表。 明摆着,煜王殿下就是在向他们表明: 你们家的女儿,本王避之不及! 不喜! 不要! 既如此,谋划自家女儿入煜亲王府一事,暂时是不能再提了! 否则就是自取其辱。 户部尚书简成业出宫的脚步都像是踩着祥云,驾着春风的,显得格外的轻快。 至于简尚书的心情,那也是格外地飞扬! 户部尚书,说是掌管着一国的钱粮。 然而,每每国库中少银少粮,最难受的就是他这位户部尚书。 哪里出了灾荒,需要国库出银出粮时,国库空虚……难受的是他这个户部尚书; 边境起了战火,需要军饷粮草……没有……难受的还是他这个户部尚书; 这里那里需要修建、修缮……拿不出银子……难受的也是他这个户部尚书。 从他口中说出没银没粮,就仿佛是国库的银粮都被他贪没了一样。 他这个户部尚书就如同是一个罪人! 他也想国库充盈好不好! 他也想粮满囤,银满库好不好! 他也希望,一旦哪里缺银少粮,他这位户部尚书大笔一挥,银粮出库,救灾救急。 然而,这样的时候还真是少; 反而是捉襟见肘的时候多。 难呐! 如今可好了,平白的就多出了几十万两银子。 不管是哪里再有灾荒; 还是供给兵部所需的军饷粮草,都够应付一阵子的了。 户部尚书简成业从承旨官朱循手中接过誊抄得清清楚楚的捐银人名单,以及捐银人的捐银数目,一路出宫上了马车,一路催促着随从赶往了户部衙门。 他要去户部衙门里等着,等着那些官员们将一笔一笔的银两送到他的手中! 他要亲眼看着登记国库银两的账册上,银子一笔一笔地加上去,一笔一笔地增多! 回到户部衙门的户部尚书简成业,将一干手下安排好准备做入账登记。 看着时辰,已到了正午。 户部尚书简成业草草用过午膳,便听手下来报,有一家家的官员将一笔笔的银两送到了户部衙门。 户部尚书简成业心道:他们送银子的动作倒是挺快! 不过也可以理解。 他们送银子的动作若是不快,又怎么能尽快地从云香山清国寺接回家中的女儿呢? 他们的女儿在云香山清国寺逗留的时间越久,丢的脸面越大; 对闺阁女子的名声损毁得也会越严重。 他们不能不快,不敢不快。 同时,他们将银两送到户部衙门登记入册,才能拿到捐银回执; 拿到捐银回执,他们才等于拿到了出京接回女儿的准行证。 否则,他们就是违逆圣意,等同抗旨。 这些官员们几乎是前脚在户部送上了银两,拿到了回执,后脚便派人一路快马加鞭赶往了云香山清国寺接人。 萧璟煜回到煜王府,只简单地用了些午膳,又去温泉池中沐浴一番,换上了一身素色锦袍,坐在书房中,听着踏云的回禀。 “王爷,那些官员们都已经赶去了户部衙门送银子; 之后也都派人赶去了云香山清国寺接人。 想必今日傍晚前,那些莺莺燕燕就都能被接回京中; 云香山清国寺就能恢复清净了!” “好,等那些人回了京,我们就动身赶回云香山清国寺。 需防备着今夜会有人针对安国公府,针对小王妃。 等明日做过最后一天佛事,我们再和安国公府一家人一同回京。” “是,王爷!” 萧璟煜这边准备着晚些时候赶回云香山清国寺; 熠王府中。 熠王萧璟熠面前跪着八个黑衣人,正听着萧璟熠下达指令。 第654章 明里追逐 暗流将至 熠王萧璟熠坐在上位,一手紧抓着椅子的扶手,而另一只手则是放在了桌面上,一根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点着。 看萧璟熠脸上的面色,仿佛比暴雨来临之前的天色还要阴沉几分。 此时,在萧璟熠的眼前不断闪现出的……是那日凛然伫立在顺天府大堂口,掀起面纱,慷慨陈词的冷溶月那傲然的身姿和绝色的容颜。 “本王下面要说的话……你们仔细听好…… 本王的计划变了。 之前,命令你们寻机击杀的目标……是那个与萧璟煜有着婚约的冷溶月。 那是因为…… 煜亲王妃必须……必须是本王的人! 而今,本王的目标多了一层: 除了萧璟煜的王妃必须是本王的人以外; 与萧璟煜有婚约的冷溶月……必须成为本王的人! 尔等可明白了?” “是,王爷,属下明白了!” 下跪的黑衣人齐齐应声。 “所以,你们今夜要击杀的目标是…… 安国公傅鹏和他的两个儿子; 还有……他的两个孙子! 至于其他女眷和下人……除了冷溶月,见,则杀! 哼! 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 萧璟熠咬牙…… 想想这些年来,本王的百般拉拢和示好,你们都不放在眼里,一心只忠于本王那个皇帝叔叔…… 既然不能为本王所用,那你们……就没必要留着了。 也免得你们日后给本王添麻烦! 想到这儿,萧璟熠缓缓朝后靠上椅背,仰头看着屋顶。 沉了半晌,方才继续说道:“最主要的…… 切记,不可伤到冷溶月的一根毫毛。 你们今夜得手后,便将冷溶月秘密送至本王的别庄。 这期间不可走漏半点风声。 记住了吗?” “是,属下谨记!” 下面的黑衣人再次应声。 萧璟熠闭上眼睛,心中谋算着…… 等到萧璟煜重新定下婚约; 等到他迎娶了他的煜亲王妃之后…… 才是那个冷溶月重新露面的时候。 到时候,随便制造个机会,自己就能当上她的救命恩人! 到时候,再造个沾衣摞袖,甚至是肌肤相亲的事实,看那冷溶月敢不以身相许,成为本王的女人! 萧璟煜呀萧璟煜…… 像冷溶月那样的绝色美人,本王怎么可能由着她便宜了你呢? 那样的人间绝色,或者说是全天下的美色…… 当然都该属于本王…… 不,都该属于未来的璟月帝王! 萧璟熠抬起手朝下挥了挥,“好啦,你们现在都先退下吧! 想来……现在通往云香山清国寺的官道上,跑的都是那些朝臣们忙着去接女儿的人和车马…… 咱们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你们在城门关闭之前出去即可。 到了那里,先找地方隐藏好。 动手的时刻……午夜!” “是,属下遵命!” 八名黑衣人朝上行了一礼,站起身退了出去。 萧璟煜眯起眼想了想,转头看向站在身边的黑衣人。 此人是萧璟煜身边的杀手头目邓思。 “邓思,为了万无一失,一击即中…… 除了这八名死士以外,你再多带上十名杀手。 务必要做到: 目标达成,且不留一丝痕迹!” “是,属下明白,请王爷放心!” 邓思应道。 萧璟熠微微点头,抬手示意邓思退下。 邓思朝着萧璟熠行了一礼,退后两步,转身走了出去。 萧璟熠再度合上双眼,心中不知又在想些什么。 此时的官道上,时不时的就有一辆马车或是几个骑马的人,朝着云香山方向奔去。 不知内情的人看了自然会有些不解…… 因为那些马车明明很是华丽……但却没有一辆是挂着徽标的。 知晓内情的人看了,自然露出会心一笑…… 这是没脸挂上自家府邸的徽标啊! 怕别人知道,自家打发了自家的女儿,没羞没臊地跑去了云香山清国寺,意图贴上煜王殿下,赖进煜亲王府。 真是啊! 早知今日没脸,何必当初不要脸! 这个午后,去往云香山清国寺的官道上分外热闹。 而云香山上的清国寺,里里外外的更是热闹。 各家闺秀们到了这里之后,送她们来的车马就已经返回了。 不管是她们得到的任务,还是她们发誓要圆自己做煜亲王妃的梦想,都是要在接下来的两天之内,争取贴上煜王殿下。 最好是能得到煜王殿下的欢心。 实在不行,也要找机会制造一个被别人看到的,能让煜王殿下不得不娶自己的理由。 今天应该是煜王殿下来到清国寺的第二天。 时间不多,只有今明两天。 这些千金闺秀们可是片刻不敢闲着。 清国寺的里里外外; 云香山上的各条山道…… 到处都有衣香鬓影; 到处都能看到她们不停游走的身影。 都是围着清国寺打转,闺秀们难免会碰到面。 一开始碰面时,彼此还会觉得有些尴尬、会脸红。 碰面多了,脸皮也渐渐地变厚了,不在乎了! 谁不知道谁呀! 都带着一样的目的,那就各施手段,各凭本事吧! 认识的,会虚情假意地寒暄几句,然后迅速分开,各自去追寻自己的目标。 她们唯恐和别人一起遇到煜王殿下,分了煜王殿下的注意。 冷溶月和安国公府一家人,跟着无尘大师一起做过早课…… 接下来,又是一上午的坐禅听经。 直到中午才返回客院用斋饭。 安国公府的人和冷溶月自然知道煜王萧璟煜早已经连夜离开清国寺,下山返回京城了。 也知道萧璟煜一是为避嫌疑; 二是为了回宫去见洪德帝要说法。 如今再看着这些出出进进到处乱晃悠的各府千金; 看着她们到处扫视,不放过一处的眼神…… 安国公府的人彼此对视之下,都只是无奈地一笑。 什么叫竹篮打水一场空? 唉! 这些闺阁千金们得到的结果也只能如此。 这一趟云香山清国寺之行,她们注定是要白跑了! 第655章 恨意怒意 淡然无惧 午间,冷溶月跟着外公外婆、舅舅舅母,还有两位表哥一起用过斋饭,便回了自己临时居住的客房。 冷溶月取出面纱戴上,起身出了门。 想着云香山的后山应该会清静些,自己就去那里走一走好了。 青衣、绿衣、蓝衣和紫衣跟在冷溶月身后,一起朝外走去。 客房之中,只留下袁嬷嬷、落雪和飘雨看着屋子,边聊着家常,边做着女红。 走出了一段路之后,冷溶月就渐渐地开始后悔了…… 本来想着云香山的后山会清静些,可结果呢?走不远,就能看到一位带着一两个随身侍婢或是嬷嬷的闺阁千金, 看着她们一边故作矜持,努力保持着端庄大方的体态和表情; 一边又忍不住左顾右盼,东张西望,拼命搜寻着某个要猎捕的目标。 冷溶月就觉得很是无语,真不知该不该同情她们。 追逐心仪爱慕的男人可以,但前提是真的心仪爱慕。 若是带着不可言说的目的来算计、追逐……这吃相就未免太难看了! 对于萧璟煜来说,若只是追逐他的皇子身份; 追逐他超一品亲王的尊贵地位; 追逐他俊美无双的相貌…… 那就是对萧璟煜的亵渎。 冷溶月冷眼看着这一切,暗暗摇头。 “我的娘诶!” 紫衣前后看了看,不禁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幸好煜王殿下有先见之明,见势不对,早早地就离开了这里。 否则的话,日日被这么多的所谓闺秀们围追堵截,要是万一有个大意不小心,就会和她们碰上。 就看这些人如饿狼般到处搜寻王爷的疯狂样子…… 恐怕……只要王爷一露面,她们就能不顾廉耻地直扑上去! 真要是被她们哪怕碰一下衣袖……那可就说不清、甩不掉了。 到时候,王爷是娶还是不娶呀! 真是想想都隔应!” “就是说啊! 还好王爷明智果断,远离瓜田李下之嫌,让她们连王爷的影子都摸不到,赖无可赖!” 蓝衣赞同地说道。 走在冷溶月左右的青衣和绿衣也是连连点头。 冷溶月几人走至山边的一块青石旁站定,从这里可以毫无遮挡地放眼远眺对面的山峰。 做了个深呼吸,冷溶月迈步走到一棵红枫树下的,在一块大青石上坐下。 青衣、绿衣、蓝衣和紫衣就站在冷溶月的周围护卫着。 “你们也坐下吧,歇一歇,我们就往回走。” 冷溶月指了指周围散落的几块石头说道。 “是,小姐!” 既然小姐都这么说了,青衣几人便各寻一块石头坐下。 坐是坐了,耳朵和眼睛却是时刻警觉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山间一阵阵微风轻轻吹过,传来一阵阵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就在这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中,由远而近,传来了几道脚步声。 青衣几人始终没有放松警觉,这几道脚步声她们自然听到了。 几人迅速转过头,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就见从远处走来了几个人。 走在前面中间位置的是一位身着华丽裙裳,头上戴满珠翠,被一左一右两名丫鬟搀扶着的千金小姐。 在她们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四十岁上下的婆子。 看这两个婆子的身形和她们走路的姿势……身上应该是有点儿功夫的。 这两个婆子,一人手中提着一个大大的食盒; 一人手中提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 看的出,那位千金小姐几乎已经累到快走不动了,一声声的吁吁娇喘已经是不受控制地从口中溢出。 但她还是坚持着朝前迈步。 几人应该是远远看到了这边的几道身影,因此才奔着这里过来的。 待走近了,看到了戴着面纱的冷溶月,和冷溶月身边站着的青衣几人,她们的脸上明显露出了极其失望的表情。 那位千金小姐停住了脚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站在原地直视着冷溶月几人…… 不,应该说是带着浓浓的恨意,怒视着冷溶月一人。 冷溶月稳稳地坐在石头上,平静地接受着对方的怒视。 冷溶月明白,对方这是把自己当成情敌了。 想想都好笑,对面这位千金小姐与那萧璟煜有过所谓的情吗? 连情还没有过呢,就先有了情敌了! 且……情敌还不止自己一个,而是忽地同时出现了一群……呃……至少也有几十个情敌! 不知这位千金小姐,已经用这种充满敌意和仇恨的眼神狠瞪过多少情敌了。 对方狠瞪了冷溶月一会儿,见冷溶月依然是一派云淡风轻,对自己释放的怒意全然不惧,不免就有些泄气。 站了这一会儿,急喘的气息也渐渐地平缓些了; 又因着见煜王殿下不在这里,就打算转身离开了。 或许是因着这几人害自己白跑这里一趟不甘心; 又或者是被冷溶月那淡然如雪中白梅的清逸丰神刺激到了…… 原本要离开的脚步又停住了。 第656章 刁蛮拦路 面面相对 这里本是一条上坡路。 冷溶月几人所在的位置是在坡顶的最高处; 而刚刚到来的这位千金大小姐和她的两个丫鬟、两个婆子,却是站在坡下低处。 那位大小姐就是再想对着冷溶月几人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因着地势……也难! 谁让她们站的地方在低处,对着冷溶月几人,即使她再高傲地扬着下巴,也只能是仰望。 也许是意识到了这一点,那位千金大小姐的心头顿时就起了火气。 她用力甩开两边扶着她的小丫鬟的手,一脸倨傲地开口命令道:“去,问问那几个人,她们可是来自京城? 是京城之中哪一家的?” “是,小姐,奴婢遵命!” 小丫鬟忙应着声,朝着主子深深福了一礼。 等到小丫鬟站直身子,转过头看向冷溶月几人时,瞬间就高傲地扬起了下巴,脸上瞬间带上了一副不可一世的嚣张表情。 “喂! 没听到我家小姐说的话吗? 快快报上名来,你们可是京城来的? 你们又是哪一家的?” 还真是啊,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 冷溶月与青衣几人都只是眼光平静地看着坡下。 一个狂傲无礼的所谓贵府千金,再加上一个颐指气使,狗仗人势的小丫鬟…… 她们还真入不了冷溶月几人的眼,更懒得开口应付她们。 冷溶月转过脸,看向远处连绵起伏的山峦…… 秋日的山林,犹如一幅浓墨重彩的迷人画卷,美不胜收。 冷溶月静静地欣赏着。 冷溶月几人的不理不睬似乎是更加激怒了对方。 自己这边纡尊降贵地先开口问了话,没得到坡上那几人的回应不说,她们……她们甚至多一个眼神都没给过来。 明显是主子的那个女子,竟然还转过脸去,只管自顾自地欣赏着山间的秀色。 这……这……这简直是气煞人也! “真是好大的胆子! 去! 告诉她们本小姐是谁! 命令她们,立刻……马上……到本小姐面前回话,不要不识抬举!” “是,奴婢遵命,小姐莫要动气! 奴婢这就去!” 刚刚那个小丫鬟又朝着她的主子深深地福了一福。 待转过身时,她依旧表演了一回大变脸,嚣张跋扈的表情瞬间就挂到了脸上。 “喂! 你们不要不识抬举! 知道我家小姐是谁吗? 我家小姐可是当朝次辅姜阁老的掌上明珠,最宝贝的大孙女儿! 也是京城之中顶顶有名的美貌才女,闺名若馥。 让你们上前回话,那是你们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可别不知好歹哦! 你们快快到我家小姐面前来赔礼请罪! 并且报上名来,你们是哪一家的女子? 因何来到这云香山中?” 呃……居然没人搭理她。 她都已经报上名号了! 她家小姐可是当朝姜次辅的孙女儿姜若馥; 她可是姜次辅府上的奴婢! 俗话说,宰相家人七品官! 她们……她们居然敢不搭理她! 自己跟着小姐这几年,除了常挨小姐打骂,还真没在外面这样吃瘪过! “喂! 你们的耳朵聋了吗? 没听到我说的话吗? 为什么不回答? 我劝你们还是识时务的好! 别惹我家小姐不高兴。 不然,定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识相的,就快快跪到我家小姐面前来请罪!” 好好的秋日午后,好好的山中景色,若是能静静地沉浸其中一时半刻该有多惬意! 可惜,无端多了几只乌鸦聒噪,实在是扫兴得很。 “罢了,看起来,今日是不可能在此安静赏景了。 我们回去吧!” 冷溶月边说着,边站起身,稍稍理了理身上藕荷色的云罗裙和同色的披风,便要带着青衣四人离开这里。 对于冷溶月来说,那个姜若馥就是一个被家人惯坏了的刁蛮少女,自己又岂会跟她一般见识呢! 不搭理她也就是了。 她闹个没趣儿,自己就偃旗息鼓了。 冷溶月几人顺着山道走下来。 这条山道也就只有三四尺宽,道路两旁都是蒿草和树木。 冷溶月主仆五人都走到姜若馥近前了,姜若馥就那么直直地站在道路中间,根本没有一点儿要让路的意思。 幼稚! 冷溶月看着面前高高扬着下巴,斜着眼上下打量自己的姜若馥,微微摇头。 “劳驾让让!” 青衣沉声说道。 姜若馥一脸鄙视地微微撇嘴。 “想要从这里过去,就必须先回答本小姐刚刚的问话! 你究竟姓甚名谁? 是京中哪一家的? 你到此……是否也是奔着煜王殿下而来?” 冷溶月依旧不开口,露在面纱外的一双如秋水般清澈美眸就那么看着姜若馥。 有面纱遮挡,姜若馥无法看清冷溶月的真实容貌。 然而,只看着面纱外的这一双眼睛,姜若馥的心底就瞬间泛起了浓重的危机感。 “本小姐告诉你,你……你别痴心妄想了! 煜王殿下……煜王殿下……是属于本小姐的! 谁也别想跟本小姐抢!” 紧接着,姜若馥朝着冷溶月厉声喝道:“快说实话!” 冷溶月看了看姜若馥,缓缓开口:“你确定要我说实话?” “当然!” 姜若馥像是给自己打气般,下巴抬得更高了,简直就是在用鼻孔看人! 泥人还有个土性儿呢! 就见冷溶月微微点头,“好,我说实话…… 姜小姐,你的鼻孔好大,好丑!” 第657章 狭路相逢 冤家路窄 冷溶月轻飘飘的一句话,直接将姜若馥送到了暴走的边缘。 青衣、绿衣、蓝衣和紫衣四人直接当场笑喷了。 姜若馥身边的几个丫鬟婆子瞬间睁大双眼,满是惊恐地看着冷溶月。 姜若馥终于不再仰着脸用鼻孔对着冷溶月了。 “你……你你……你说什么? 你竟敢……你竟敢…… 你竟敢说本小姐…… 说本小姐……” 姜若馥又惊又气,抬起颤抖的手,怒指着冷溶月,嘴唇气到发抖。 姜若馥对自己的容貌一向是迷之自信的。 素日里听到的也都是对她容貌的赞美之词…… 自己身边的丫鬟婆子哪天不夸上个几十次? 自己的那些闺中手帕交谁不说自己美貌如仙? 京中的官家女眷们见到自己,也都会赞上一句才貌双全! 可今天…… 今天居然有人明知自己的身份了,还敢当面嘲讽自己…… 嘲讽自己……鼻孔大!丑? 自己的鼻孔大吗? 丑吗? 姜若馥快要被气死了! 她咬牙跺脚,开口命令道:“来人,给我打烂这贱人的嘴!” “是,小姐!” 还是刚刚那个小丫鬟抢先应声。 她边挽着衣袖,边快步朝着冷溶月走过来。 只是还没等她有下一步动作,青衣身形瞬间前移,挥手间,就听“啪”地一声脆响,一个巴掌稳准狠地落到了那个小丫鬟的脸上。 青衣手上的力道有多大……说不好…… 就见那个小丫鬟被抽得身子连转了两圈后,摔进了路边半人高的蒿草中……不见了…… “啊!” 姜若馥惊叫出声,吓得呆立在那里,大张着嘴巴,再说不出一个字! 冷溶月依旧平静淡然地站在那里,就仿佛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山道上出现了短暂的寂静。 一时只听得到微风吹过林间的声音。 过了好半晌,姜若馥终于回了神…… 她一脸狰狞地指着冷溶月几人怒喝:“大胆! 大胆! 你们好大的胆子! 居然……居然敢对我们次辅府的人动手,你们找死! 来人! 给本小姐把她们……” “小姐息怒!” 这时,姜若馥身后一个提着食盒的婆子突然出声,拦住了姜若馥下面要说的话。 这个婆子一直盯着冷溶月盯了好半天了! 此刻,她开口拦住了暴怒中的姜若馥,上前一步,凑在姜若馥耳边轻声说道:“小姐,奴婢看眼前这个女子……好像是……好像是……” “好像是什么?” 自己说话被一个奴婢打断,姜若馥本就十分气恼; 这会儿又听着奴婢说话吞吞吐吐的,就更是不耐烦了! 婆子又仔细看了冷溶月几眼,而后压低声音说道:“如果……如果奴婢没有看错的话,她就是……她就是那个……那个被皇上赐婚给煜王殿下的未来煜亲王妃……冷溶月!” “什么? 姜若馥再次惊大双眼…… “是她? 你……你没有认错?” 姜若馥忽地转过头,直着眼死盯着面前馨雅如兰的女子。 “八九不离十!” 婆子点头。 “那日顺天府开堂审理勤兴侯冷显杀妻夺财一案,夫人……夫人不是遣奴婢前去看过堂审吗? 就在那里,奴婢看到了那位冷大小姐的真容! 只是……只是眼前这位戴着面纱,奴婢不敢百分百确认。 但,就只凭那一双眼睛; 就看那双眼睛里的神采…… 八九不离十!” 姜若馥被婆子的一番话惊呆在了原地。 就像是被谁施了定身法,眼睛直盯着面前的女子,却张口说不出话来。 话虽说不出,但此刻的脑子里却如同翻江倒海一般! 被皇上赐婚给煜王殿下的就是眼前这名女子? 与煜王殿下有婚约的冷溶月就是她? 是了,祖父告诉过自己,那个冷溶月是安国公的外孙女儿。 这三天里,她都跟着外祖安国公一家在清国寺中诵经礼佛,替她那早死的娘超度祈福。 自己来到这里之后,还想着要亲眼看看那个成了“罪臣之女”的冷溶月,如今到底有多么的狼狈! 只是,清国寺的早课实在是太早了! 昨日自己一路赶着上山,本就太过疲累; 又因为即将能见到自己朝思暮想的煜王殿下,心情过于兴奋,到了这里之后,未曾歇息片刻,便寺里寺外地到处搜寻煜王殿下的身影; 等到失望而回,洗漱睡下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后半夜才睡的自己,怎么可能起得来去做早课? 等到自己醒来的时候,早课早就结束了。 而后,安国公一家随着无尘大师诵经之时,自己又根本不能靠近。 因此也就没能看到那个罪臣之女冷溶月是何等模样。 没想到,倒在这山道上遇见了。 还真是……冤家路窄! 第658章 情敌对面 心思各异 冤家路窄是冤家路窄! 只不过…… 姜若馥打量着面前之人…… 只不过,自己之前所预想的……冷溶月该有的那种“罪臣之女”的狼狈相,在眼前这个女子的身上丝毫未见。 相反的,从这女子身上透出的清贵和淡然……却是自己在京中其他贵女身上从未见过的。 姜若馥心中骤然生出了无边的危机感。 同时,心中的妒火也熊熊地燃烧起来。 煜王殿下,尊贵的皇子,超一品亲王! 那如神似仙的翩翩风采,在璟月国中无人能与之媲美。 那样的奇男子; 那样的美男子…… 也只有自己——堂堂当朝次辅的嫡孙女儿才堪堪与之相配! 至于其他人……想都不要想! 更何况是冷溶月这个罪臣之女! 自己惦记煜亲王府女主人的尊位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事家中之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祖父尤其赞成。 家中之人私下里,也早就将自己看成了未来的煜亲王妃。 祖父曾应允自己,会想方设法促成自己和煜王殿下的姻缘; 会不遗余力地助自己嫁进煜亲王府。 只是,煜王殿下常年不在京中,若虚峰又是凡人难进。 想与煜王殿下来个偶遇简直难如登天。 自己心心念念地盼着……望着…… 谁料想,中秋夜宴上,皇上心血来潮,借着酒兴,当场刷了一道赐婚圣旨; 当场就将勤兴侯府的嫡女冷溶月赐婚给了煜王殿下做正妃! 皇上这一举动,直接打了想算计煜王殿下做女婿的朝中众臣一个冷不防! 当得知皇上为煜王殿下赐婚他人时,自己简直是心痛欲死。 可谁知,世事无常…… 看来老天终归还是眷顾自己这个有福之人的。 本以为没有了希望的事,居然还能峰回路转,机会重现! 明明已经是准煜亲王妃; 明明尊贵荣耀已经尽在手中的冷溶月…… 竟然蠢到……为了她那个早死的娘,将能给予她侯府嫡女身份的侯爷父亲送上了死路! 如此一来,勤兴侯府嫡女的身份没了; 未来煜亲王妃的名份没了! 到如今,只有一个“罪臣之女”的名头——这个名头到死都甩不掉了! 冷溶月,真是个无福之人,且蠢出天际! 自己就想不明白了…… 一个没用的死鬼娘,值得你不顾一切地将有用的侯爷爹整死吗? 不过嘛,作死的冷溶月蠢到失去了一切; 正好给了自己得到一切的机会! 不是吗? 冷溶月…… 曾经被皇上赐婚给煜王殿下又怎样? 与煜王殿下有着京中贵女人人羡慕的婚约又怎样? 如今勤兴侯府被冷溶月自己给作没了,冷溶月就是一条丧家之犬! 祖父说了,堂堂当朝亲王,是不可能娶一个害死亲生父亲的罪臣之女的,满朝文武都不会答应。 因此,为煜王殿下重新挑选王妃就势在必行。 论家世,论才貌,放眼京中贵女,又有几人能与自己相比! 这次祖父急急命人将自己送上云香山,就是为了要让自己抓住时机,争取能与煜王殿下结下姻缘——不论用何种方法…… 也就是说,为了与煜王殿下结下姻缘,可以无视闺训; 可以放下矜持; 可以……不择手段! 既然祖父允许自己为得到煜王殿下可以不择手段…… 那自己就不妨先用手段,将这个烦人的冷溶月从煜王殿下的眼中抹去。 只有先将冷溶月从煜王殿下的眼中抹去,自己才有机会入煜王殿下的眼。 如果冷溶月能够知趣地自己离开,滚出煜王殿下的视野,自己或许还可以饶她一命。 否则的话,就别怪自己心毒手狠。 凡事和自己争抢煜王殿下的……都得死; 凡是阻挡自己嫁进煜亲王府的……也都得死。 煜王殿下只能是自己的,也必须是自己的。 姜若馥眼神晦暗地盯着冷溶月……就像是野兽紧盯着猎物,正琢磨着如何下嘴,怎么吃掉…… 敏锐如冷溶月,早就通过姜若馥看向自己的那闪烁变换的眼神,透视了她此刻的内心。 呵呵…… 这个姜若馥…… 是谁给你的自信和胆子,让你直接将萧璟煜划归你所有? 你问过萧璟煜的意愿了吗? 你问过……你问过我冷溶月的意愿了吗? 想抢萧璟煜也就罢了,居然还为得到萧璟煜动了杀念…… 这还是一个闺阁少女吗? 这样的女子能娶来做妻子吗? 这样的女子,谁娶谁倒霉! 萧璟煜人真的很好。 他帮了自己很多,也该自己帮帮他了。 为了拯救萧璟煜; 为了帮萧璟煜避开姜若馥这个蛇蝎毒女…… 自己绝不能让姜若馥霍霍萧璟煜。 第659章 几句言语 带进沟里 冷溶月淡淡地扫了一眼离自己几步距离的姜若馥,又看了一眼刚刚与姜若馥悄声耳语的那个婆子。 那个婆子凑到了姜若馥的耳边说话,还用手挡着嘴。 冷溶月听不清那婆子在姜若馥的耳边说了什么。 也读不到唇语。 但,姜若馥听了婆子说的话后发出的那一声惊呼,想听不到都不能。 “是她!” 那个她……是谁? 看那个婆子一直在盯着自己看…… 想必是她认出了自己‘ 又或者……她猜到了自己是谁。 那个婆子认出自己也罢,猜到了自己是谁也罢。 自己都不想面对姜若馥这类女子的争抢纠缠。 虽说,萧璟煜已经明确地向自己表白了心意。 但,自己和萧璟煜的婚约,毕竟因着勤兴侯冷显的死而出现了变数。 在洪德帝没有明确表态之前,婚约前景尚不明朗。 在这个时候,自己不便也不屑与其他觊觎萧璟煜的所谓贵女们对面起冲突。 这种争抢荒唐且无聊。 自己不屑。 再说了,赐婚圣旨是否作废是皇上的事; 婚约存续与否是自己和萧璟煜的事; 萧璟煜喜欢谁,要娶谁,那是萧璟煜的事。 并不是说,谁想嫁给萧璟煜,萧璟煜就会娶谁; 谁想嫁进煜亲王府,谁就能成为煜亲王妃。 这些女子就算再想嫁,那也要看萧璟煜肯不肯娶呀! 凭自己对萧璟煜的了解,就这些带着满心贪念,不顾羞耻,不顾脸面,打扮得浓妆艳抹,花枝招展的,跑到寺庙里来搔首弄姿,行勾引之事的女子,一个也入不了萧璟煜的眼…… 否则,萧璟煜就不是萧璟煜了! 退一万步讲,就算萧璟煜真要从这些所谓的贵女中选一个王妃…… 那其他女子呢? 总不能来者不拒,有一个算一个,统统收进煜亲王府吧? 这些所谓的贵女,无非是出一回丑,丢一回人,闹一回笑话,最终成为京中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想到这儿,冷溶月反倒是对这些女子多了几分同情。 唉! 无非是一场镜花水月般的痴心妄想! 希望不要闹到无法收场的地步。 这个时代,女子的名节还是不容忽视的! 只不过,如今的自己既没有立场,也没有义务去劝退她们; 至于这些满心贪念热望的贵女们,她们若是能明白这个道理,也就不会为了追逐萧璟煜追上了云香山! 话又说回来…… 这里可是云香山清国寺…… 自己好歹听了两日经,敬了两日佛; 好歹也领悟了一点儿佛法。 对于这些带着贪嗔痴追上云香山清国寺的贵女们,自己还是能包容一些的。 只希望她们也能回头是岸吧! 冷溶月想到这些也不过是片刻闪念。 收回目光,冷溶月对青衣四人轻声说道:“我们走吧!” “是,小姐!” 青衣和绿衣、蓝衣、紫衣齐齐应声。 “站住! 本小姐让你们走了吗?” 还没等冷溶月和青衣四人迈步,就听到对面的姜若馥气急败坏的怒喝。 冷溶月有些不耐地闭了闭眼,再次看向姜若馥…… 冷溶月心道,“这个姜若馥是真当她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煜亲王妃了? 还是觉得自己真的这么好性儿,真的软弱可欺? 冷溶月唇角微翘,淡淡开口:“姜小姐,刚刚听说你是出身高贵的次辅府。 这……可是真?” “当然是真!” 姜若馥习惯性地抬高下巴。 忽又想起……之前冷溶月曾嘲讽自己鼻孔大,丑,慌忙又收起下巴。 “姜小姐既是出身高贵的次辅府,想必在次辅府闺阁之中应该是受到过良好的教养吧?” “那当然!” 姜若馥又差点抬起下巴,好在及时收住。 “哦! 那……诗书典籍……姜小姐应该也没少阅读吧?” 冷溶月很是认真地问道。 “那还用说!” 姜若馥眼神倨傲地看着冷溶月。 冷溶月点点头,“既如此……难道姜小姐就从来没听过一句俗语吗?” “俗语? 什么俗语?” 姜若馥疑惑地问道。 冷溶月轻启朱唇,缓缓吐出五个字: “好狗不挡道!” “你……你你……你敢骂本小姐是狗?” 姜若馥被气到差点儿原地暴走。 冷溶月却是眼中带笑,“哎哟! 不愧是次辅府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还真是博览群书,通达知意! 本小姐的话才一出口,姜小姐就瞬间领会。 这领悟力……还真是让人佩服呢!” “放肆!” 姜若馥又羞又气…… 暗恨自己怎么就不小心点儿呢! 平白地就被几句话带进了沟里。 “你……你少在本小姐面前逞口舌之快! 惹怒本小姐,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第660章 次辅生怒 难以承受 看着恼羞成怒的姜若馥,冷溶月微微挑眉…… “是吗? 就凭你是当朝次辅的孙女儿?” “没错! 就凭我是当朝次辅的孙女儿。 本小姐问你,你……你可是……可是……那个冷溶月?” 冷溶月点头。 “说对了! 本小姐就是……那个冷溶月。” 冷溶月故意将“那个冷溶月”加重语气。 “那又如何呢?” 姜若馥伸手指着冷溶月,“你……你就是一个罪臣之女!” “没错! 我就是罪臣之女。 又如何!” “你……你违背孝道,害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 “没错! 是我把害死我娘亲的有罪生父送上了断头台! 又如何?” “你你……你你…… 你一个害死亲生父亲的罪臣之女,有什么资格嫁给煜王殿下? 有什么资格做煜亲王妃? 你若是还有一点点自知之明,就给本小姐自觉地,远远地滚开! 不要再用你那罪臣之女的名声玷污高贵的煜王殿下了! 你该明白,你父亲勤兴侯已然伏法; 勤兴侯府已然不复存在; 你不再是高贵的侯府小姐,而是低贱的罪臣之女! 不要再继续占着煜王殿下未婚妻的名号了。 你……你已经没有资格了! 没有资格了!” 姜若馥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简直是在嘶吼。 反观冷溶月,依旧气定神闲,语调和缓。 “你说我没有资格做煜王殿下的未婚妻?” “对,你没有资格!” 姜若馥气恨得咬牙切齿。 冷溶月轻声嗤笑,“我没有资格谁有资格? 你吗? 你觉得……你有资格?” “对! 就是本小姐有资格! 只有本小姐才有资格做煜王殿下的未婚妻! 不对,是做煜亲王府的女主人!” 姜若馥两眼喷火地瞪着冷溶月。 “是吗? 姜小姐的自我感觉还真挺好! 只是……不知你这份绝对的自信……是从哪儿来的呢? 你问过煜王殿下的意愿了吗! 你得到煜王殿下的首肯了? 你有皇上的旨意了? 还是说……你已经拿到新的赐婚圣旨了?” “我……” 姜若馥一时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自己到现在连煜王殿下的面还没见到呢! 怎么得到煜王殿下的首肯? 自己要是拿到了新的赐婚圣旨,还用得着大老远地跑来这云香山清国寺吗? 自己一个堂堂的大家闺秀,不顾一切跑来这里,不就是为的争取一个嫁进煜亲王府做女主人的资格吗? 冷溶月看着姜若馥的一张脸在那里变颜变色,完全能猜到姜若馥此刻在想着什么。 “姜小姐觉得自己有资格做煜王殿下的未婚妻…… 哦不,姜小姐说的是有资格做煜亲王府的女主人。 姜小姐,你所谓的资格……就是你能不要脸面,不顾羞耻,一路从京中追到云香山清国寺中扰佛菩萨清净? 你所谓的资格……就是毫无礼仪教养,莫名其妙地与人敌对; 你所谓的资格……就是耍无赖拦住他人去路,且恶意纠缠不休?” “冷溶月,你……你……” 姜若馥平日里说一不二任性惯了,何曾有过被人怼到说不出话的时候? 如今被冷溶月连珠炮似的三连问,直逼得哑口无言,气得浑身颤抖,都有点儿站立不稳。 幸好身边的另一个丫鬟忙伸手扶住了她。 姜若馥在别处如何嚣张,如何的颐指气使,冷溶月才不管呢。 可若是想在自己面前蹦哒…… 冷溶月还真没那个耐心惯着她。 姜若馥此刻就是被气死也属活该! 谁让她当着自己的面口出狂言,大放厥词呢! 管她气不气,抖不抖,冷溶月不紧不慢地开口…… “哦,对了! 姜小姐一直强调你是次辅府的千金; 是当朝姜次辅的孙女儿。 难道这也是你所谓的资格? 你的祖父姜次辅真的如此了得吗? 原来在璟月国上下还都没有丝毫察觉的时候…… 当朝姜次辅就已然是尊贵超然,权势滔天了! 他已经可以轻易地左右圣意了—— 因为皇上的赐婚圣旨在姜次辅眼中就如同一张废纸! 有也等于无! 姜次辅决定让他的孙女儿做煜亲王妃,皇上就势必得废掉原来的赐婚圣旨; 而后,再立马重新下旨,为姜大小姐和煜王殿下赐婚; 至于煜王殿下这个小小的超一品亲王,就更是不敢违逆当朝姜次辅的意思—— 姜次辅意在自己的亲孙女儿做煜亲王府的女主人,煜王殿下哪敢不从命? 必得俯首帖耳,恭恭敬敬地前往次辅府下聘求娶姜大小姐。 否则,姜次辅一怒…… 呃……刚刚姜小姐就说过…… 惹怒次辅府千金姜小姐的后果,不是我这个罪臣之女可以承受得起的! 那要是惹怒了当朝姜次辅…… 是不是整个璟月国都得……” 第661章 还想算计 吓不死你 “你闭嘴!” 姜若馥刚刚被冷溶月气得浑身发抖,满脸通红; 这会儿……姜若馥的一张脸已经完全失了血色,煞白如纸…… 姜若馥嚣张跋扈不假,但她不傻。 冷溶月最后这几句话,直接把她们次辅府说成了势压天子,凌驾君上,有谋朝篡位之心的乱臣贼子! 随随便便就给她们次辅府安上了一个诛九族的罪名! 自己不过就是喜欢煜王殿下而已…… 那么俊美高华的煜王殿下谁不喜欢啊! 自己不过就是想当尊贵的煜亲王妃而已…… 煜亲王妃是璟月国除了皇后娘娘和太子妃以外的最尊贵的女人,谁不想当啊! 再说了,那般风光霁月的煜王殿下,有哪个闺中少女不喜欢? 那尊贵的煜亲王府女主人的位子,又有那个闺中少女不心生向往? 不否认,祖父支持自己的心愿,答应帮着自己图谋煜亲王妃的位子,是有着为家族争权夺势的目的。 但是……但是…… 不至于就因为自己喜欢煜王殿下; 想嫁给煜王殿下…… 祖父想让姜氏家族在璟月国中更上一层,拥有更尊贵的权势地位…… 就……就是犯下了欺君大罪! 就要被……被诛九族啊! 不至于吧! “怎么? 本小姐难道说得不对吗? 你们次辅府,你的次辅祖父,你这位次辅府的千金……没有犯欺君之罪吗? 皇上明明亲笔手书了赐婚圣旨,你们胆敢视作废纸一张,不予以承认; 你们罔顾璟月国超一品亲王煜王殿下的意愿,只顾着你们自己的私愿。 你这次辅府千金想嫁煜王殿下,煜王殿下就不能不娶; 你们想让皇上的赐婚圣旨作废,皇上就得将亲笔写下的赐婚圣旨作废! 这不是势压天子,欺君罔上是什么? 这还不算欺君,难道要算忠君不成? 欺君罔上的乱臣贼子,不诛灭九族,难道留着将来弑君夺位,祸乱天下不成? “冷溶月你胡说! 我们次辅府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我祖父最是忠君爱国,每日勤劳国事,从无半点不臣之心……” 姜若馥哆嗦着嘴唇强自争辩。 “哦? 是这样吗?” 冷溶月不以为然地说道。 “你祖父忠君? 忠君的臣子会无视皇上亲书的圣旨? 忠君的臣子会藐视圣意,谋算皇嗣婚姻? 忠君的臣子会明知煜王殿下已有圣上赐婚的婚约在,还将自己无羞无耻的孙女儿送来云香山清国寺,意图勾引早有婚约在身的煜王殿下? 呵呵…… 也只有你这个不知羞的孙女儿,会把揣着一肚子的算盘珠子; 把当今皇上和皇子一起阴谋算计的祖父说成是忠君的臣子!” “不是这样的……” 姜若馥还想辩解,才一张嘴,就被冷溶月打断。 “不是哪样的? 事实胜于雄辩! 请问……你这个姜次辅的孙女儿现在正身在何地呀? 请问……你这个姜次辅的孙女儿来此作甚呀? 再请问……刚刚还无比嚣张地逼迫我这个与煜王殿下有婚约的人趁早远离; 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才是最有资格做煜亲王府女主人的人……又是谁呀? 就算你们觉得,因着勤兴侯府出现变故,我与煜王殿下的婚约也有可能会出现变故…… 就算你们觉得,我与煜王殿下的婚约也必然会随之出现变故…… 就算你们觉得,煜王殿下不会继续与我这个罪臣之女的婚约,必定会重新挑选煜王妃…… 那也要等皇上自己来宣布他亲书的赐婚圣旨取消,而不是直接被臣子无视、算计、胁迫! 皇上亲笔写下的赐婚圣旨做不做数…… 该是皇上自己说了算,而不是姜次辅说了算吧? 至于煜王殿下娶谁不娶谁…… 煜王殿下可是有父皇母后在的。 煜王殿下的父皇母后可以做主; 煜王殿下已然成年,也可为自己的婚事做主。 只是再怎样,也轮不到姜次辅来做皇家的主吧? 是姜次辅忘记了臣子的本分? 还是姜次辅没有摆正自己的位置? 还是说……姜次辅早就不再把自己当成璟月国的臣子了! 所以,这才迫不及待地跳出来,彰显自己的超然地位和无与伦比的权势? 姜次辅这是想越过皇上做皇子婚事的主? 姜小姐,私下里……你的祖父姜次辅有没有悄悄跟你说过…… 他具体打算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再委屈自己称臣; 而是真正从臣子之位一跃而出,上位临朝,直接做璟月国的主,做全天下的主啊?” “你别说了! 冷溶月,你别说了! 别说了!” 姜若馥受不了了! 吓坏了! 光是听冷溶月说的这些就已经吓坏了! 再说下去,自家要谋反篡位的罪名就要坐实了! 姜若馥抱头猛摇,眼中流出的泪水都甩飞了! “姜若馥,还不让路?” 姜若馥哆嗦着身子,鼻涕眼泪也来不及擦,在丫鬟的搀扶下一步步退到了路边。 “我们走!” 冷溶月直接朝前迈步。 “是,小姐!” 青衣四人紧紧跟上。 冷溶月走到姜若馥近前时,停住了脚步。 缓缓抬手,将面纱取下。 姜若馥透过朦胧的泪眼看向冷溶月…… 瞬间,眼睛睁大! 随后两腿一软,就朝着地上倒去。 小丫鬟力气不够,险些被她拖着一起摔倒。 还是那两个婆子,一个扔掉食盒,一个扔掉包袱,迅速伸手扶住了姜若馥。 冷溶月冷眼扫视几人,几人下意识地后退,险一险也摔进道边的蒿草里。 冷溶月向前走了几步,又再次停住,转身看向姜若馥…… “不妨告诉姜小姐,你们大老远从京中赶来,意图不择手段勾引的煜王殿下…… 他为了躲避那些搅扰清国寺清净的庸脂俗粉们; 为了防备她们为了赖进煜亲王府,可能会无羞无耻地使用一些下作的阴私手段…… 所以……他昨天就回京城去了…… 怎么办呢? 你们这一趟云香山之行……白跑了!” 话说完,冷溶月飘然转身,带着青衣四人,沿着山间小路渐渐走远了…… 第662章 容貌相比 绝望到底 冷溶月带着四名侍女走远了…… 转过了前面的树丛,她们的背影已经看不到了。 留下了风中凌乱地姜若馥、两个婆子,和一个小丫鬟。 至于另一个小丫鬟…… 不久前,被青衣一巴掌扇入了道边的草丛…… 呃……暂时不见了。 直到此时,姜若馥才仿佛重新恢复了呼吸; 刚刚呆滞的眼睛,也随着急促的呼吸快速地眨动着。 只是……姜若馥的两条腿却像是完全失去了站立的功能—— 身子就如同是被抽去了骨头,软软地向地上瘫倒。 “小姐……小姐……” 跟在姜若馥身边的小丫鬟和婆子慌忙手上加力,这才将姜若馥扶住。 另一个婆子则是快速地捡起刚刚丢在地下的包袱,解开包袱上的结,从里面拿出一块方毯抖开,铺在了地上。 几人合力搀扶着姜若馥,连拖带拽地将姜若馥放到了毯子上。 此时的姜若馥活像是一条离开水的鱼…… 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身子趴在毯子上,瘫软如泥。 小丫鬟看着自家一向跋扈张狂的主子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也被吓到了! 抖着手,小丫鬟拿过一旁的食盒,打开盖子,从中取出水囊; 又拿出一只雕琢精致的竹杯。 边倒边洒,好歹算是倒了一杯水。 小丫鬟将水杯凑到姜若馥的嘴边,“小姐,小姐你先喝口水……喝口水……定定神儿!” 姜若馥就像是根本没听到小丫鬟说话一般,神情依旧有些呆滞地趴在毯子上。 小丫鬟看姜若馥没有张嘴喝水; 甚至都没有一点儿反应…… 像是根本听不到自己说话; 眼神空洞得也看不到自己递过去的水…… 小丫鬟无奈地端着水杯,用求助的眼光看向旁边的两个婆子。 两个婆子对视一眼,朝着小丫鬟轻轻摇了摇头。 小丫鬟只好收回手,端着杯子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把自己挪到一边站着。 之前被青衣一巴掌扇进了道旁蒿草中的那个小丫鬟……当时应该是被扇晕过去了。 姜若馥这边的主仆几人也没有一个想起去找找她,去看她一眼。 这会儿,小丫鬟应该是昏迷过后自己醒来了…… 她费力地从蒿草丛中爬起,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脑子里的意识还有些混乱不清…… 看到眼前的情景; 手抚上半边生疼的脸…… 瞬间让她想起刚刚发生了什么…… 大睁双眼,惊慌四顾…… 还好还好…… 小丫鬟心下暗自庆幸—— 把自己抽晕的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两个婆子和一个小丫鬟,听到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开始时一惊; 等看清是谁弄出来的动静,也只是下意识地舒了一口气; 再淡漠地看了一眼小丫鬟那肿到变形的脸,便又收回目光,依旧看着眼前的主子。 捂着被抽肿的脸,小丫鬟悄无声息地站到了两个婆子的身后。 就看眼前这状况,傻子才往小姐眼前凑呢! 自己平白挨了一巴掌,现在这脸还火烧火燎的呢! 头也蒙蒙地直迷糊…… 可不能再凑上去找不自在! 躲着吧,小姐看不到自己才好呢! 此时此刻的姜若馥,仿佛屏蔽了外界的一切,只沉浸在自己的意识里。 眼前和脑海中不断闪现的…… 不,是一直停留在眼前和脑海中挥之不去的……是冷溶月取下面纱后的那张绝世的美颜! 那是一张怎样的绝世美颜啊! 说是花容月貌……不足以形容那份美好; 说是天姿国色……还是不足以形容那份美好之万一! 姜若馥紧咬牙关,双手握拳,两眼喷火地瞪视着面前的虚空…… 不知过了多久,山间的风渐渐变凉…… 天色也渐渐变得阴沉…… 像是一场秋雨就要到来了…… 两个婆子对了个眼神,立时意会…… 得把主子先带回去呀! 再待下去,万一主子受了风寒病倒,自己这做奴婢的可是吃罪不起呀! 两个婆子打定了主意,才要上前劝说姜若馥回转寺中客房休息,忽地…… “啊! 啊! 啊!” 就听趴在那里的姜若馥突然一连声地爆发出凄厉的尖叫! 接着就是一声声的嘶吼…… “冷溶月…… 冷溶月…… 你怎么敢? 怎么敢? 你一个罪臣之女,怎么敢如此挑衅本小姐? 你怎么敢?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你要长着那样的一张脸? 为什么……你要让我看到你的那张脸? 啊……!” 姜若馥直喊到声嘶力竭,才脱力地住声。 冷溶月摘下面纱的那一瞬间,就将姜若馥对自己容貌绝对的自信击了个粉粉碎! 姜若馥绝望啊! 在冷溶月的绝世容貌面前,自己这张脸……简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不,简直就是丑到没眼看! 第663章 不记俗事 静心抄经 姜若馥的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绝望地想着…… 难怪冷溶月之前会嘲笑自己的鼻孔大,丑…… 自己的鼻孔是真的大啊! 是真的丑啊! 不,不光是鼻孔大,丑! 与冷溶月相比,自己的五官……哪一官都丑! 自己还想和冷溶月争抢煜王殿下? 还幻想着能得到神仙般俊美的煜王殿下做夫婿? 简直是做美梦不自量力! 单就容貌,自己就根本赢不过冷溶月! 只要煜王殿下不是瞎子,不是傻子,他就绝不会挑中冷溶月以外的第二个人做他的煜亲王妃! 别说那冷溶月只是落了个不痛不痒的罪臣之女的名声; 勤兴侯冷显犯的罪也根本没有牵连到她; 她还是安国公的外孙女,被娇养在了国公府里。 就是她真被牵连…… 要被砍头,要被流放…… 想必煜王殿下也会不顾一切地将她保下来! 勤兴侯冷显获罪被诛后,煜王殿下根本毫不在意冷溶月从侯府嫡女变成了罪臣之女,而只是单纯地在意冷溶月! 就看吧,冷溶月跟着外祖安国公一家来清国寺礼佛,煜王殿下就巴巴地跟着一起上了云香山; 而自己……不止自己…… 当得知一众京中贵女涌上了云香山,追进了清国寺…… 煜王殿下为了躲开她们可能的纠缠; 为了避嫌…… 竟然连夜回了京城! 她们一众所谓的贵女全都扑了空! 煜王殿下喜爱谁,嫌弃谁,还不明显吗? 可笑她们根本不知道煜王殿下早已不在寺中,还一个个的没白天,没黑夜,珠钗罗裙,香脂玉玦,精心装扮,摆出自认为最美的姿态…… 然后就是……在这清国寺里里外外到处乱晃,期待着与煜王殿下的所谓偶遇! 哈!想想这有多么讽刺啊! 包括自己在内的一众所谓贵女凑上来,也无非都是跳梁小丑,自取其辱罢了! 想想那位明如皓月的煜王殿下…… 她们争……可争得过冷溶月吗? 不对…只有她们才不知所谓地在争,在痴心妄想—— 因为冷溶月既有皇上的赐婚圣旨,又有煜王殿下的百般在意。 她根本就不用争,也根本不屑于同她们这些跳梁小丑争! 可……就此放弃煜王殿下…… 不甘心! 真的不甘心! 姜若馥握拳狠狠捶地。 然而,不甘心又能如何? 有命在才是最最要紧的! 姜若馥一阵疯狂之后,想到冷溶月说过的那些话…… 狂躁的心绪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放弃尊贵俊美的煜王殿下是不甘心。 可不放弃,继续争,就有可能真的像冷溶月所说的那样—— 不仅得不到尊贵的煜王殿下,他们次辅府最终还会落一个诛灭九族的下场! 冷溶月的话听上去似乎是她有意在夸大其词,故意罗织罪名给他们次辅府。 可实际上呢? 他们明知圣意却无视圣意,以臣子之份,竟试图废掉皇上亲书的赐婚圣旨是事实; 强行插手当朝皇子的婚事,谋夺煜亲王妃之位也是事实。 不然,自己一个深闺千金,为何要来爬这云香山? 为何要跑来这清国寺里乱晃荡? 目的为何? 说句文辞,就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说句平民百姓的俗语,那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 皇上真要动怒教起真儿来…… 自家就是再辩解……恐怕也无济于事! 自己一家就是再贪图一份虚无缥缈的尊荣; 就是再觊觎尊贵的煜王殿下; 自己就是执意做着嫁进煜亲王府的美梦…… 现在想来…… 怕只怕最终梦醒时,已然钢刀加颈,只落得个九族被诛的下场…… 姜若馥想至此,再一次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后颈处传来一阵阵莫名的寒意…… 旁边的两个婆子,看着趴伏着的姜若馥在瑟瑟发抖,不敢再耽搁,忙上前去,边劝边伸手搀扶。 “小姐,山风起来了,好像要下雨。 奴婢们伺候小姐回去吧! 免得受了风寒,小姐可是要遭罪了!” 姜若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是在两个婆子搀扶时,借着力道站了起来。 腿依旧无力。 或是因为怕,或是因为冷,姜若馥的身子一直在不停地打着哆嗦。 两个婆子半扶半抱地架着姜若馥,朝着清国寺走去。 两个小丫鬟也慌手忙脚地收了提盒和包袱,紧跑几步跟在后面。 早回了寺中客院的冷溶月,此时已经净面净手,燃起了一炉檀香。 之前姜若馥的拦路纠缠,对于冷溶月来说,根本不屑一顾。 伴着冉冉上升的轻烟,冷溶月坐到了客房中的桌案前,执起狼毫,蘸着金粉,静静地抄写着佛经。 弥漫着檀香的屋中一片寂静。 第664章 匆匆来去 何苦来哉 青衣、绿衣、蓝衣和紫衣四人静静地坐在外间守护着。 四人跟着冷溶月一路走回来,谁都没有再开口提及姜若馥拦路一事。 此时,四人坐在外间屋中,虽没有一人说话,只彼此眼光对视,其中的意味就全然明了。 她们四人自从被煜王萧璟煜挑选出来送给了小王妃,从此便寸步不离地跟随在小王妃身边。 在长辈面前娇生软语,承欢膝下的小王妃她们见过; 在山中身形矫健,面容坚毅的小王妃她们见过…… 在顺天府大堂口直面众人时义正言辞,据理陈情的小王妃……她们统统都见过了! 只是如今日这般怒怼姜若馥时的牙尖嘴利的小王妃…… 啊呸!不对! 不是牙尖嘴利的小王妃,是伶牙俐齿的小王妃…… 呃……好像也不太对! 是唇枪舌剑! 对! 就是唇枪舌剑! 小王妃那一通唇枪舌剑,她们还是第一次见! 简直是酣畅淋漓,痛快至极! 那枪,那剑,直把那个痴心妄想煜王妃之位,将煜王殿下脑补成自己私有物的姜若馥戳了个千疮百孔,到处漏风…… 吓得她一个劲儿地打哆嗦; 痛得她一个劲儿地发抖! 最后,小王妃就凭着一张嘴,直接就把那个想抢个皇子做女婿的次辅府,整出了一个活该诛九族的大罪名! 把那个幻想抢煜王殿下做夫婿的姜若馥差点儿吓死! 真是解气! 如今倒要看看,那个次辅府还有没有胆子敢算计、惦记煜王殿下; 那个姜若馥,还有没有胆子敢继续和她们的小王妃抢煜王殿下! 不止是次辅府,不止是姜若馥; 敢打煜王殿下的主意; 敢和小王妃抢煜王殿下…… 呵呵……不怕死的就来呀! 里间屋,冷溶月正静心抄经; 外间屋,青衣四人正无声地用眼神聊得欢快。 这份静谧却被外面传进来的嘈杂声打破。 “青衣,你们出去看看,外面出了何事?” 冷溶月开口吩咐,手上依旧在抄写着经文。 “是,小姐!” 青衣听命,迅速起身。 “蓝衣绿衣,你们在此守护小姐,我和紫衣出去看看!” “好,你们去吧!” 蓝衣绿衣轻声应道。 紫衣随着青衣一起快步走了出去。 才走出这座客院的院门,二人就看到了令人惊讶的一幕。 外面人来人往的有不少人正在大包小包地往外搬着东西。 青衣和紫衣站在路边冷眼看着…… 这些人都是来自京中的一些名门望族; 都是家族中精心教养出来的大家闺秀。 她们都是在昨天午后、昨天夜里和今天上午才住进这几座客院里来的。 无一例外地,都是奔着煜王殿下而来。 从昨天到今天,到处都能看到她们鲜衣靓妆的身影。 可现在…… 看这样子,怎么像是正在匆匆离开呢? 再看她们一个个脸上都带着惊慌的表情…… 仿佛她们身后有老虎在追着,稍慢一步,就会被吃掉! 这是什么情况? 二人不动声色地站在一旁看着。 那些身娇肉贵的千金小姐,被身边的小丫鬟搀扶着,正脚步匆忙地在前面走着,那些跟来的婆子们或提、或背、或扛,身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包袱。 她们紧紧地跟在主子后面,一样脚步匆匆。 她们去的方向都是同一个……那就是清国寺的山门。 这些人不都是冲着煜王殿下才来的吗? 难不成……她们是知道了,她们一意追逐的煜王殿下根本就不在云香山上,不在清国寺中? 所以,她们才会急着赶着的离开清国寺返回京城? 急着离开就急着离开吧,也没必要这么急急忙忙的吧? 可……她们脸上的慌乱表情……又是因何而来呢? 青衣和紫衣两人对视一眼,跟在这些人的身后走着看着,一直走到了清国寺的山门。 清国寺的山门处,知客僧正带着一众小沙弥双手合十送客。 另一边,一位不知名的大和尚,身穿着袈裟,双手合十,正口中不停地念着阿弥陀佛! 他旁边摆放着一张桌案,桌案后端坐着一名僧人,正笔下不停地在香资册上做着记录。 站着旁边的几个小沙弥的手上都端着托盘。 托盘上都是一张张的银票,和一个个大大小小的银锭。 还有不少正从寺外快步走进来的人,也是直直奔向那位大和尚。 有人向那位做记录的僧人报上捐赠香资的数目; 有人则是送上一叠叠的银票,或是送上一盘盘的金银。 这又是什么情况?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都集中在同一时刻前来清国寺中供奉香资? 为什么呀? 难道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吗? 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人进香敬佛奉香资,这是好事。 清国寺今天得了这一笔丰厚的香资,应该是够寺里重修庙宇,再塑金身了! 青衣和紫衣两人信步走出山门外,目送着一众贵女在丫鬟仆妇的搀扶护送之下,沿着蜿蜒的山道朝山下走去。 马车上不来,她们少走一步都上不了山; 少走一步都到不了山下。 二人真想问问这些所谓的贵女们: 你们拼命爬上云香山,如今又要费力地走下去……都图的是什么呢? 就为了没羞没臊地来纠缠煜王殿下? 煜王殿下根本就不在这里好吗? 你们这又是何苦来哉? 何必呢? 第665章 小道相遇 算麻烦吗 青衣紫衣两人又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 人都渐渐去远了,山道上又重新安静下来。 “咱们回去吧!” 青衣对紫衣说道。 “好!” 紫衣点点头。 两人转身朝着山门走去。 山门里面,已经没有了俗世之人的身影。 只有知客僧带着一众小沙弥,在帮着接收布施的大和尚和做记录的僧人整理着今天收到的香资! 银票有多少不知道,单看那一盘盘的金锭银锭就能有两三万两! 青衣和紫衣也只是朝着那边一群忙碌的僧人看了一眼,没有停留片刻,便继续朝着客院那边走去。 经过一座座佛殿,再往前走不远,从寺院的侧门出去,走过一段石板路,便是清国寺的偏院。 她们暂时居住的客院就在那里。 青衣和紫衣二人正走着,就看到了从方丈室那边走来的安国公父子三人。 傅明俊和傅明秀两位公子没有跟着。 从昨天起,云香山清国寺就突然多了不少闺阁女子,她们来到这里之后,就不停地在清国寺中各处游走。 尽管知道她们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找机会粘上煜王萧璟煜; 她们削尖脑袋,用尽心机,就为了能嫁入煜亲王府成为煜亲王妃。 可谁又知道……会不会出现什么意想不到的麻烦呢? 如今,安国公府一家人在此诵经祈福做佛事,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也在这里。 这两个也是丰神俊朗,才名远播的后生翘楚! 一个是状元及第,一个高中探花。 当初他二人跨马游街之时,也是被鲜花、绣帕、香囊和钗环玉佩猛砸了一路呢! 他们当时也是京中各大高门世家眼中的快婿人选。 只是,傅明俊已然订了婚,未婚妻是国子监祭酒路峥之女路怡然,只因为陆怡然要为祖父守孝,这才推迟了婚事; 傅明秀也已经在议亲了,议亲的对象是工部尚书柳清源的幼女柳初夏。 京中那些人家和家中的女儿也只能是望好男儿兴叹了! 如今在这清国寺中,到处可遇游走的年轻女子。 瓜田李下之嫌还是要避的。 因此,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二人受到了家中长辈们的明令: 除去早课和上午的听经礼佛与家人一起以外,其他时候必须留在客院之中,不得随意外出! 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自然知道轻重。 二人中午用过斋饭,便留在屋中抄经,绝不迈出客院门一步。 此时,只看到安国公傅鹏父子三人,青衣和紫衣二人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二人忙停住脚步,朝着安国公父子三人恭敬行礼,“见过国公爷! 见过两位大人!” “免了! 你们不是跟着小姐去散步了吗? 你们在这里,那你们小姐呢?” 傅英澜开口问道。 “回大人话,小姐已经散步回来了,现在正在客院房中抄经。” “好!” 傅英澜点点头。 “这两日,来清国寺的人多,你们小姐没遇到什么不愉快的人和事吧?” 一旁的傅英泽也问道。 听傅英泽这样问,青衣和紫衣对视一眼,犹豫着……要不要将姜若馥拦路一事禀报安国公父子。 没有听到二人立刻作答,再看二人的神色,安国公父子便知这其中必有缘故。 安国公傅鹏轻轻咳嗽一声,开口说道:“先回客院吧! 你二人随老夫来!” “是,国公爷!” 青衣紫衣二人忙应道。 几人谁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安国公父子在前,青衣紫衣二人跟在后面,一起回了暂住的那一处客院。 安国公府一家暂住的这一处客院,是清国寺中最大的一座客院。 安国公夫妇、傅英澜夫妇和傅英泽夫妇,以及他们身边伺候的下人住在中间的主院。 左边一处跨院儿是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带着随身的小厮住着; 右边的那座带小花园儿的跨院儿,则是冷溶月带着青衣、绿衣、蓝衣、紫衣和袁嬷嬷、落雪、飘雨住着。 主院左右各有月洞门通向两边的跨院儿; 跨院儿又各有单独的院门通向外面。 关起门来是一座院落,彼此相通; 但又可以进出互不打扰。 安国公父子进来时,薛老夫人正和两个儿媳坐在房中喝茶说话。 大夫人和二夫人看见公爹和自家夫君进来,忙起身让座奉茶。 安国公傅鹏走到薛老夫人身边坐下,接过大儿媳递过来的茶,抬眼看向青衣和紫衣…… “说吧,你们小姐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青衣和紫衣两人彼此对视一眼,心里都在想…… 刚刚小王妃遇到姜若馥……呃……算是遇到麻烦吗? “回国公爷,刚刚小姐是遇到了几个人,遇到了点儿事。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月儿怎么了?” 第666章 当时情景 有问有答 还没等青衣往下说,就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进来,同时还有大公子傅明秀的问话声。 青衣紫衣二人回头看去,就见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快步走了进来。 “见过二位公子!” 青衣紫衣忙见礼。 “罢了! 你快说,月儿她到底怎么了?” 傅明秀摆了摆手,催促道。 “二位公子别急。 我们小姐不久前去山间散步时,确实是遇到的了点儿事。 不过嘛……对我们小姐来说,算不上什么麻烦。 反倒是对方,估计……快要吓死了!” 青衣想到她们离开时,姜若馥的那张挂满泪水,惨白如鬼的脸,就忍不住想笑。 就这点儿兔子胆儿,也敢肖想煜王殿下! 青衣心里想着,嘴角不知不觉翘起,带上了一抹含有讥讽意味的,略显诡异的笑。 那抹笑……屋中众人都看在了眼里。 同时心里也都在纳闷儿—— 月儿这是遇见谁了? 又是遇见什么事了? 这个青衣……怎么是这种表情? “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傅明秀出声催促道。 “是,奴婢这就细细道来!” 接下来,青衣便开始述说她们陪着小姐在山间散步,遇到姜次辅的孙女儿姜若馥拦路挑衅的事。 “那个姜若馥,应该是把她在清国寺中见到的所有女子都当成仇敌了! 她一开始并不知道小姐身份。 不过,看她的样子,只要是出现在清国寺中的女子,她就会无一例外地一概仇视! 我们当时正陪着小姐在一处坡上赏景。 姜若馥带着她的婢女到了坡下。 她先是颐指气使地追问我们家小姐是京中哪一家的? 小姐和奴婢们当然不会理睬她。 于是她们就自报家门,说她是当朝姜次辅的孙女儿姜若馥; 她还颐指气使地命令我们小姐乖乖到她面前回话。 我们小姐懒得理会她,但也被她们一伙儿聒噪得无心赏景,于是就想离开那里。 谁知,那个姜若馥扔旧不依不饶地带着她的几个奴才站在道路中间拦着,不肯让开。 那么窄的山道,她们站在那里不动,我们就过不去。 哦,对了,那个姜若馥还说,她是堂堂次辅府的千金,煜王殿下就该是属于她的,谁也别想跟她抢!” “呵! 这个姜若馥还真是好大的口气呀! 她也不怕山中风大闪了舌头!” 二夫人郑素瑶一脸嘲讽地说道。 “二夫人,您是没看见! 那个姜若馥简直是嚣张到了极点! 她高高地扬着下巴,用两个鼻孔对着我们小姐。 见我们小姐不搭理她,非逼着我们小姐说实话。 我们小姐就是再好性儿,这会儿也烦了。 就问她:‘你确定要我说实话?’ 姜若馥说:‘确定!’ 我们小姐就说:‘那好,那我就说实话…… 姜小姐,你的鼻孔好大,好丑!’” 屋中几人怔愣一瞬…… 紧接着,就是一连声忍俊不禁的喷笑声…… “噗!噗!……” 就连一向面容正肃的安国公父子三人,此时的嘴角都有些奇怪的上扬。 父子三人不约而同地端起茶盏,放到嘴边,借此挡住上翘的嘴角。 “那个姜若馥万没想到我们小姐会说这个! 一时间,直把她气得嘴唇直哆嗦; 指着我们小姐的手也在哆嗦; 说话都结巴了! 她就这么指着我们小姐,说:你……你……你……你竟敢……竟敢说本小姐的……” 青衣学着当时姜若馥气急败坏的样子学了个十足十。 “姜若馥吭哧半天,也没好意思重复我们小姐说她鼻孔大,丑!” 屋中众人想象着当时的情景,忍不住都笑了。 青衣接着说道:“姜若馥恼羞成怒,她竟然命她手下的婢女掌我们小姐的嘴!” “什么? 她也敢?” 二夫人一巴掌拍在桌案上。 二老爷傅英泽蹙眉,无奈地看向身边暴脾气的夫人,不着痕迹地将自家夫人的手从桌案上拿下来,在桌下轻轻揉着。 “你急什么? 也不想想,咱们家月儿是那么好欺负的吗?” “二老爷说得对!” 青衣点头说道:“我们小姐可不是好欺负的! 再说了,小姐身边还有奴婢四人呢! 还没等姜若馥的婢女出手,奴婢就是一巴掌,扇得她转着圈儿地摔进道边的草丛里,人影不见! 那个姜若馥当时都傻了!” “丫头干得好! 后来呢?” 二夫人急着问道。 第667章 大开火力 未必全开 青衣见二夫人问得急,自己也赶紧快答。 “后来,那个姜若馥总算是回了神儿,可也差点儿暴走! 她吼叫着下令,要让她身边的奴婢对付我们。 依奴婢看,姜若馥是想让她身后那两个有功夫的婆子直接出手打杀我们。 就在这时,姜若馥身后的一个婆子上前,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原来是那个婆子猜出了我们小姐的身份,于是告知了姜若馥。 哦,那个婆子应该是见过我们小姐,只是,我们小姐当时戴着面纱,她不敢认。 姜若馥当时吃惊不小。 她大瞪着眼睛问我家小姐……是不是那个被皇上赐婚,与煜王殿下有婚约的那个冷溶月? 我家小姐直接承认:说自己就是那个冷溶月! 那个姜若馥眼睛里都快要冒火了。 看样子,她是早把煜王殿下直接划归她所有了! 很明显,她对我们小姐动了杀念!” “嗤,就凭她?” 三公子傅明秀不屑地撇嘴。 “我们小姐不想与她多做纠缠,就想走了。 可那个姜若馥就是不死心,不知趣,就是拦着路不肯让开。 我们小姐被姜若馥一而再地无理取闹惹怒了! 只是小姐不动声色。 当时,我们小姐平平静静地问姜若馥:‘姜小姐,刚刚听说你是出身高贵的次辅府?’ 姜若馥很骄傲地回答:‘是!’ 我们小姐又问:‘姜小姐既是出身高贵的次辅府,想必在次辅府闺阁之中应该是受到过良好的教养吧?’ 姜若馥说:‘那当然!’ 我们小姐再问:‘那诗书典籍……姜小姐应该也没少阅读吧?’ 姜若馥当然说是。 我们小姐就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说道:‘既如此,难道姜小姐就从来没听过一句俗语吗?’ 姜若馥有些懵,就问是什么俗语。 我们小姐就不紧不慢地说出了五个字—— ''好狗不挡道!''\" “噗!哈哈哈哈……” 屋中几人全都笑了。 就连安国公父子三人都不再借茶杯挡嘴了! 薛老夫人和大夫人用帕子掩着唇笑; 二夫人则是咯咯咯地笑出了声。 三公子傅明秀一边笑着一边拍手,“好! 月儿干得好! 好狗不挡道! 哈哈哈…… 好!” 笑了一阵儿,傅明秀又连忙催着青衣,“你快说,接下来呢?” 等屋中几人收住了笑,青衣接着讲述。 “姜若馥反应过来,我们小姐是在骂她,骂她是狗! 而且还不是好狗! 因为好狗不挡道,她却是实实在在地挡着道了! ‘你……你你……你竟然敢骂本小姐是狗?’ 姜若馥就这么两眼冒火地怒指着我们小姐。 我们小姐当时就不吝言辞地夸赞了姜若馥……” “月儿还夸她? 夸她什么?” 二夫人好奇地问道。 “夸她不愧是次辅府的千金,果然领悟力强,自己刚说出好狗不挡道,她姜若馥就听懂了!” 屋中众人又被逗笑了! 青衣看了看屋中笑着的几位主子,想了想,伸手将紫衣拉了过来。 “嗯,接下来,不如就由奴婢和紫衣一起,把接下来的场景复盘一下,可好?” “好好!快快!” 三公子傅明秀连声催促。 青衣朝着紫衣说道:“紫衣,从现在起,我就是小姐,你就是姜若馥,我们开始!” “嗯,好的!” 紫衣本就是个活泼伶俐的。 刚刚一直是青衣在说,自己在旁边听着,边听边回想着当时的场景,就忍不住想笑。 这会儿听青衣的提议,立时兴奋起来。 傅明俊和傅明秀从打进来到现在都还站着呢。 这会儿也赶紧在桌旁找了个座位坐下。 傅明秀端起茶壶,给在座的长辈们的杯中都续了茶后,又倒了两杯茶…… 一杯递给傅明俊,另一杯,自己一仰脖,一口就喝下去了。 然后就摆好了看戏的姿势,只等着看青衣和紫衣两人的场景复盘了。 青衣略想了想,看向紫衣。 紫衣会意。 两人做了个深呼吸,接着便学着冷溶月和姜若馥当时的神态和腔调,一句接一句地开始了。 安国公府一众人就坐在那里静静地听着,看着…… 原本还人人手里都端着茶,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轻啜着的。 青衣紫衣二人的对口戏开场不大会儿,一众人便都忘记了喝茶,茶杯就在手里那么端着…… 听着青衣模仿冷溶月说出的那一句句铿锵有力的话语…… 只几句话,就将原本自恃高贵,嚣张跋扈,认为煜亲王妃非她莫属的姜若馥,吓得浑身颤抖,涕泪横流、瘫软如泥; 只几句话,就将次辅姜词澈一家……不……是一族,推到了满门抄斩、祸灭九族的地步; 再看着紫衣模仿姜若馥,被冷溶月一句接一句的指责、针砭、直至定下欺君之罪…… 姜若馥被自家月儿步步紧逼到张口结舌,无力反抗,几近崩溃! 直至最后,被彻底击碎了自信,吓破了胆! 青衣紫衣二人将不久前山间的一幕,惟妙惟肖地重现在安国公府一众人眼前…… 众人听了,看了,眼睛亮了…… 三公子傅明秀看向大公子傅明俊,“哥呀! 我就说吧,月儿在顺天府衙那会儿并没有大开火力,她还收着呢!” 大公子傅明俊点点头,“你说得没错! 不过,就是今天,月儿的火力也未必就全开了!” 第668章 接女回府 只为灭火 听了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的对话,屋中所有人均有同感。 青衣和紫衣的对口戏结束了好一会儿了,安国公一家还沉浸在刚刚青衣和紫衣再现的场景中,很显然的……意犹未尽。 太好了! 他们的小月儿终于可以不再任人欺凌! 她的苦难岁月终于过去了! 今后,月儿可以恣意畅快地活着! 真好! “青衣,刚刚遇到了这种人,你们小姐没被气到吧? 她心情如何?” 大夫人霍婵玉关心地问道。 “请大夫人放心! 那个姜若馥的无理取闹,我们小姐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小姐回到客房中,就净手抄经,丝毫不受影响!” “哦,那就好!” “月儿现在还在抄经吗?” 大公子傅明俊问道。 “回大公子的话,小姐现在……大概……应该还在房中抄经吧! 哦,请大公子恕罪! 奴婢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 就在刚刚,客院外突然出现一阵骚乱,人声鼎沸的,也不知道出了何事。 那声音吵到了正在抄经的小姐,小姐就命奴婢二人出来查看情况。 奴婢们出来后就发现,从昨天到今天,像潮水一般涌来的那些京中贵女,她们刚刚又像退潮一般,急急忙忙,慌慌张张地全都离开了清国寺。 刚刚,奴婢二人跟着那些像逃跑似的离开清国寺的人一起到了山门外; 后来又到山道那里去看了看。 她们确实是一刻不停地离开清国寺下山去了! 还有啊! 刚刚山门那里可热闹了! 奴婢们看到,就在山门里面,一边是知客僧带着几个小沙弥在一拨拨地送客; 而另一边,则是一位大和尚带人在接受香资布施。 那些来接贵女的人,全都在离开之前送上了大笔大笔的香资—— 有一摞摞的银票,还有一盘盘的金银。 他们如此的慷慨大方……也不知是何缘故?” 青衣正说着,这时就听着外面隐隐约约地又传进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这座客院前后只有一进,屋外是一个空旷的院落。 院墙外的声音只要稍大一些就能传进来。 “外面这又是怎么了?” 二夫人嘴里嘀咕着站起身,走到屋门口侧耳听着。 功夫不大,就见院门影壁处转进来两个人—— 正是薛老夫人身边的冯嬷嬷和二夫人身边的贴身丫鬟彩霞。 冯嬷嬷和彩霞结伴走进来,朝着屋中的几位主子行了礼。 “刚刚外面一阵乱……是怎么了?” 二夫人问。 彩霞福了一礼,说道:“回夫人,之所以有外面那一阵杂乱,是因为住在咱们西边那座客院里的姜次辅家的千金一行人,她们就在刚刚收拾东西离开了! 也不知是怎么了,一个个的脸上都带着惊慌之色。 不仅如此,他们家那位小姐偏偏还在这时病倒了! 说是……哦……说是受了风寒,好像还挺严重的样子。 那位姜小姐好像连路都走不了了! 刚刚奴婢看见,她是被她家的嬷嬷背着走的!” 安国公府一家人听彩霞说到这里,心中了然,彼此对视的眼神中也都是饶有兴味。 “是啊,老奴也觉得奇怪!” 冯嬷嬷接口说道。 “要说起来…… 一个次辅府的千金小姐,口口声声是来清国寺烧香拜佛的。 可她来了之后呢…… 烧没烧香,拜没拜佛是不知道; 倒是看见她打扮得花枝招展地在这清国寺中到处地游荡! 这才到清国寺第二天呢……就又病倒了! 这事怎么说都有点儿……都有点儿…… 呃……且不说是不是佛祖菩萨不待见这位; 至少也是……也是这位与佛祖菩萨无缘吧? 要么就是她来清国寺的心不诚,惹得佛祖菩萨不喜了? 不管怎么说吧,既然是病倒了,那好歹也该先吃一副药养养身子; 况且,已经是在清国寺里了,正好去求求佛祖菩萨保佑,保佑自己消灾祛病,然后再走也不迟呀! 用得着这么火急火燎地让人背着也得立时下山离开吗? 也不知是他们次辅府中出了什么着急要紧火上房的事…… 非得让一个生着病的千金贵女一刻不留地带着病赶路回去! 就是次辅府真着了大火,也不用这位大小姐赶回去救火吧?” 在桌旁坐着的大公子傅明俊听了冯嬷嬷的话,挑了挑眉,别有意味地点了点头,“说不得…… 次辅府急着接这位大小姐回去……还真就是为了“灭火”的! 或者说,这位大小姐必须回去,“火”才会灭!” 冯嬷嬷一时没有明白大公子话中的意思,只是朝着屋中的几位主子回说道:她们是进来禀报,寺里一会儿就要开斋饭了! 安国公傅鹏听了点点头,吩咐道;“既如此,你们就下去准备吧!” “是,国公爷!” 冯嬷嬷和彩霞行了一礼,转身走了出去。 第669章 回京缘由 出自早朝 薛老夫人笑着看了看青衣和紫衣,扭头朝着大夫人霍婵玉说道:“大媳妇,月儿身边这几个丫头看着都是尽心的,每人赏五两银子吧!” “儿媳知道了,娘!” 大夫人忙应道。 “奴婢谢老夫人赏!” 青衣紫衣二人忙行礼道谢。 “罢了! 你们两个回去看看小姐在做什么? 告诉她,就要用斋饭了,让她歇歇就过来吧!” “是,老夫人!” 两人行了一礼,退出了屋外。 安国公一家身处清国寺客院。 这里不比安国公府的高屋亮厅宽敞,一众下人们也就都不用在屋中守着。 此时,屋中只有安国公府一家人。 二夫人郑素瑶重新为公婆递上热茶,安国公傅鹏接过,慢慢地品着。 大老爷傅英澜接过自家夫人递过来的茶喝了一口,转头看向父亲,“爹,依您看,这些京中贵女的突然离去……是与煜王殿下的突然回京有关吧?” 安国公傅鹏微微一笑,“是有关。 但,不仅仅是因为这个。” “那爷爷的意思是……是皇上他……” 大公子傅明秀也看向自家祖父。 “没错!” 安国公傅鹏点头。 “想来…… 皇上今天就算是没有针对煜王殿下的婚事给出最终结论…… 至少也是给了一番敲打。 所以才有了清国寺的乱!” 二老爷傅英泽说道。 “应该是这样!” 安国公傅鹏再次点头笑道:“清国寺这里的乱……自然是皇上的手笔! 再有,我们父子三人同时告假离朝,来到这清国寺做佛事。 做佛事是真; 暂时离开朝堂,给那些怀揣着贪心,想借机生事的人一个跳出来作乱的机会也是真。 我们离朝三日。 那些人必定不会空放这三日。 他们的意图也必会在这三日里暴露无余! 据老夫所知,京中觊觎、谋算煜亲王妃之位的人家不在少数。 皇上又岂能不知? 所以,皇上才会在中秋夜宴上借着醉酒突然降下赐婚圣旨,彻底打破了他们一直以来的图谋和幻想。 而今勤兴侯府突生变故, 致使月儿这个勤兴侯府嫡女的身份不复存在; 这也使得皇上的那道赐婚圣旨没有了确切的着落。 而那些人之前已然死掉的心思自然就又复活了! 他们眼中的机会也就又有了! 为了凭借联姻靠上皇家,他们不可能不有所动作。 这三天,他们又岂能白白放过? 知道煜王殿下跟着咱们一起来了云香山清国寺,他们就立时将家中的女儿送来了云香山清国寺,以期与煜王殿下结缘。 那么在朝中呢? 那些朝臣又怎么可能闲着什么都不做? 想必从昨日早朝开始……那些朝臣就会当殿奏请皇上废掉那道赐婚圣旨; 这类奏折少说也能有几十本!” 说到这儿,安国公傅鹏笑了笑,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皇上当初给煜王殿下赐婚的是勤兴侯府嫡女。 呵呵……只是勤兴侯府嫡女,连个具体姓名都没写; 如今勤兴侯府都没有了,勤兴侯府嫡女又从何谈起? 真要说起来,皇上的那道赐婚圣旨确实是没有什么意义了。 至于月儿与煜王殿下的婚约还存在与否……那就需要皇上重新表明态度,做出决断。 这桩婚约本来也不是咱们主动求来的。 在这个时候,咱们也没必要把咱们,把月儿置于风口浪尖之上。 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皇上亲笔写下的赐婚圣旨; 皇上亲口许下的婚约…… 如今因着些许变故还做不做数……自然还得是皇上说了算。 不是吗? 咱们家的姑娘本是一颗璀璨的明珠,是被求娶的一方。 咱们既无需示弱,主动提出取消婚约; 也没必要主动出面去争取,去祈求皇家保留婚约。 咱们在这个时候索性避开纷争,告假离朝三日…… 一是为了让那些打煜王殿下主意的人尽快跳出来; 二是等皇上的表态,让这件事能尽快地有个说法。 免得一直这么不明不白地拖着。 拖久了,恐生出更多不必要的麻烦,也对咱们月儿不利!” “爹说得没错!” 一旁的二夫人郑素瑶听了自家公爹的话,认同地点头,说道:“就怪冷显那个狗东西! 他活着的时候不好好待咱们月儿不说,还帮着殷氏那一窝子混账虐待咱们月儿。 如今他死了,还带累咱们月儿落得个“罪臣之女”的名声。 他就是个该死的货!” 二老爷傅英泽看自家夫人的脾气又上来了,忙开口劝道:“那个人渣都已成粪土,还提他作甚? 你生这个气可值得? 昨晚,煜王殿下为避瓜田李下连夜回了京城。 他临走之前也说了,他会连夜进宫去见皇上和皇后娘娘,为此事要个说法。 而今天午后,这些所谓的贵女们就都匆匆忙忙地离开清国寺回京了! 想来……她们之所以这样慌张地离开清国寺,其缘由应该是出在今天的早朝上。” 第670章 人性凉薄 偏激双标 安国公傅鹏轻轻放下茶盏,说道:“如果老夫所料不差的话…… 这两天的早朝应该就很有意思。 昨天的早朝一定很热闹! 那些心有图谋的朝臣们定然是上蹿下跳,费尽口舌,极力劝说皇上废掉那道写给月儿和煜王殿下的赐婚圣旨。 然而,却没有得到皇上只言片语的回应。 至于今天的早朝嘛…… 呵呵…… 只透过仓惶逃离清国寺的那些贵女,就能想象到……一定更热闹。 那些朝臣们应该是被咱们这位皇上好好地摆了一道,最终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刚刚,青衣那丫头不是说了,她们在山门那里看到,凡是来接走那些贵女的人家,都给清国寺送上了大笔的香资吗? 他们送女来此的目的是为了结缘煜王殿下; 可没有带来多少对佛祖菩萨的虔诚。 今天他们能在佛前如此大方…… 呵呵……正如老夫刚刚所说……必是皇上的手笔无疑。 清国寺都能收到大笔的香资银两,想必在这之前,户部那里也着实忙了一阵子了! 户部尚书简大人恐怕是要笑得合不拢嘴了! 不过嘛…… 有笑的,就会有哭的。 可怪谁呢? 哼! 为了贪图更大的富贵权势,整日里自作聪明地想算计人,拿捏人; 如今竟然又一次算计到了皇上身上! 竟然想插手图谋煜王殿下的婚事; 想借此成为皇亲; 想爬得更高; 想满足自己更大的贪婪和野心。 只是,他们也不想想,当今皇上是那么好拿捏的吗? 是肯让人拿捏的吗? 哈! 如果皇上那么容易被胁迫,那么容易被拿捏…… 那皇上的后宫早就已经被无数妃嫔占满了! 还会像如今这样,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唉! 真是啊! 利欲熏心之下,人的记性也没有了!” “爹说得极是! 咱们一家离朝三日,正是要给这些跳梁小丑自己挖坑埋自己的机会。 他们果然没有让咱们失望。 至于为何今日就有如此大的动静…… 想来应该是煜王殿下昨日连夜回京,今日又突然出现在早朝上,因此打乱了他们的阵脚; 也让那些人明白,他们家女儿……或是孙女的这一趟云香山之行算是白跑了! 不仅白跑,还丢了大脸—— 被她们贪心觊觎的煜王殿下,避她们这些所谓的贵女如避蛇蝎瘟疫! 他们的这一步算计落空了! 皇上原本可能打算静默三天的计划,也因着煜王殿下的突然回京提前结束了! 趁着这些朝臣一时惊慌失措,皇上直接出手,先狠狠敲了一笔银子填充国库…… 哦,还顺便给清国寺谋了一大笔香资! 先狠狠敲打一番,再狠扒一层皮……皇上终究是皇上! 只不知,这些人经历这一遭能不能长点儿记性!” “那可说不好!” 坐在安国公傅鹏身边的薛老夫人这时开口说道:“人的贪心不除,贪念随时都会出现。 就算这次被敲打痛了,可只要贪念再起,他们就会很快忘了曾经的痛,再次为他们的贪心谋算。 只是,他们贪婪也好,有野心也罢…… 为何要教唆自家的女孩儿罔顾闺训廉耻,去强求高不可攀的人和事呢? 到最后,失了名节,自取其辱,得不到的还是得不到。 何苦来哉!” “娘说的话在理! 同时,话又说回来…… 一个女儿家,摊上几个把自己当成争权夺利,攀附权贵的工具的家中长辈,想想都是悲哀。 若是女孩儿自己也不知自尊自爱,同样不顾脸面羞耻,一味地去追逐所谓的富贵权势,那她这一生也只会更悲哀! 要说这世上的女子,从一出生,就被各种礼教礼法束缚着,活着本就不易了。 若是自己再失了正心,走歪了路,等到一朝后悔了……再想修正……怕也难了! 就说这些刚刚从清国寺离开的各府千金们吧…… 原本都是好好的名门闺秀。 好好养到成年,寻个好归宿,好好的相夫教子也就是了。 可偏偏要…… 唉!” 大夫人说到这儿,不禁蹙眉摇头。 “她们今日回去,恐怕也要被家中先雪藏一阵子了!” 二夫人也跟着摇头。 “至于将来再谈她们的亲事…… 这一趟云香山之行,只怕会成为她们永远抹不去的一点瑕疵! 这些女子身后的门第几乎都是相当的! 否则也不敢扎堆一起跑来这云香山! 都说亲事讲究门当户对。 他们将来议亲也会选在门第相当的人家。 只是这些人家,就算这次也有女儿为了追逐煜王殿下上了云香山,他们可能也不会愿意给自家儿子求娶一个同样为了追逐煜王殿下上过云香山的女子! 这就是人性的凉薄、偏激和双标! 这些女子的将来……唉! 就为了博一次嫁进煜亲王府的机会……值得吗? 唉!” 二夫人也是连连叹息。 第671章 想着美食 等来斋饭 薛老夫人看着自己的两个儿媳一个接一个地摇头叹气,不禁轻笑。 “你们两个呀,也别为那些不相干的人叹气了! 要说啊,还是咱们家月儿好。 自己有本事,心里有定数,老天还送大机缘! 既不贪慕什么,也不攀附谁。 有句话是怎么说来的…… 牡丹盛开,蝴蝶自来; 有谁看见过那牡丹自己断落枝头,追着蝴蝶跑的?” “祖母说得太对了! 咱们家月儿,既有花容月貌,天姿国色; 又聪明智慧,坚毅果敢; 还心灵手巧,善良孝顺…… 总之,月儿就是全天下最美,最可爱的小姑娘! 是天上下凡的小仙女; 是天下唯一,无人能及……” 三公子傅明秀掰着手指头,口若悬河地数说着冷溶月的好。 屋中所有人都笑盈盈地听着,无一人打断,更无一人反驳。 谁料,打断三公子傅明秀说话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哎哟哎呦! 被我家三哥哥如此盛赞的小仙女究竟是谁呀? 她有这么好吗? 月儿也想见见呢! 三哥哥,能不能给月儿引荐引荐呀?” 随着声音,门边露出了一颗小脑袋,和一张笑意盈盈的小脸儿。 “月儿过来了! 快来外婆这儿!” 薛老夫人伸手招呼着。 冷溶月从门边钻出来,迈步进屋。 先朝着屋中的几位长辈行了家常礼,便娇声喊着“外婆”,直钻进了薛老夫人怀里。 薛老夫人心肝肉儿地稀罕了好一会儿,又摸摸冷溶月的头发和小脸儿,有些心疼地说道:“月儿啊,刚刚外婆让青衣传话,叫你过来歇歇,一会儿就要用斋饭了。 你怎么才过来呀?” 冷溶月搂着薛老夫人的腰,仰着小脸儿解释道:“外婆,月儿刚刚正在抄写《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总要抄写完一遍才能搁笔呀! 哪能才开始抄写就放下笔等着用斋饭呀! 外婆说是不是?” “是是是! 月儿说得是! 外婆是怕你累着! 瞧瞧这小脸儿,都瘦了!” 薛老夫人轻抚着冷溶月的脸,眼中都是疼爱。 冷溶月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儿,“故意苦着脸说道:“唉!还真是瘦了! 我这种瘦啊……就叫做……外婆觉得我瘦!” 冷溶月说这话时,旁边的大夫人霍婵玉、二夫人郑素瑶,还有大公子傅明俊和三公子傅明秀也同时凑趣儿搭茬儿,几人异口同声,十分默契地跟了一句:“外婆觉得你瘦!” 此话说完,屋中的人全都笑了! “哦,对了…… 刚刚三哥哥在夸谁呀? 直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 也引荐给月儿认识认识呗?” 冷溶月倚在薛老夫人怀里,看着三公子傅明秀,笑着眨眼睛,透着一股俏皮劲儿。 屋中的几位长辈喝茶的喝茶,看热闹的看热闹,全都笑而不语,只听着他们兄妹说话。 “嗯……要说起愚兄刚刚夸赞的那个人是谁嘛…… 这可不能轻易告诉你! 至于引荐你们认识嘛……就更没那么容易了! 月儿你要明白,你现在这是在有求于人啊! 既然是求人办事,总得有点儿求人办事的样子不是? 比如说,送点儿礼…… 比如说……等咱们回京之后,月儿你多备上点儿瓜果梨桃什么的; 再多备上些干果零食。 至于那些在这寺庙里不能提的美味……你懂的,也一起备上! 你把这些统统都摆到愚兄面前,愚兄再好好考虑一下你的请求。 如何?” “啊? 就请三哥哥引荐个人……怎么这么麻烦呀? 还得送这么多好吃的!” 冷溶月装出一副被割了肉的小苦瓜脸儿,头摇得像拨浪鼓…… “嗯……还是算了吧! 管那个人有多美多好; 管她是人还是仙; 月儿都不要见了! 不见了不见了!” “呃……那个……月儿,游戏不是这么玩儿的好吗? 你应该说: 好好好……等回京之后,小妹一定会把三哥哥最喜欢的仙果美食多多备上,然后亲手送到三哥哥面前! 你应该这样说的不是吗?” 冷溶月朝着傅明秀眨巴眨巴无辜的大眼睛,“三哥哥,我为什么要这样说? 再说了,你说的那个人……我又不是非见不可的! 大不了……月儿一会儿去照照镜子好了! 就当是见过三哥哥说的那个人了! 不麻烦三哥哥引荐,那些鲜果、干果,还有不能说的那些……那些……也就都不用准备了!” “月儿你学坏了!” 三公子傅明秀做哀嚎状趴到了桌子上。 大公子傅明俊拍了搞怪的弟弟一巴掌,笑道:“刚吃两天素就嘴馋了? 嘴馋了还不实说,还想借机敲诈,傅明秀……你也只能等着吃斋饭了!” 最后这一句刚好被外面急急走进来的冯嬷嬷听到了。 冯嬷嬷赶紧说道:“三公子是饿了吗? 奴婢们已经将斋饭端来了! 等奴婢们摆好就能用了! 请三公子稍等!” 屋中众人听了冯嬷嬷的话,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起看向坐在那儿一脸无语的傅明秀…… 全都笑了! 第672章 瓜田李下 妹夫三哥 冯嬷嬷真以为是他们的三公子肚子饿了,这才念叨斋饭的,连忙招呼着几个端着托盘的小丫鬟,将取来的斋饭摆到了桌上。 最后连碗筷也都摆好了,冯嬷嬷便带着几个小丫鬟行了礼退了出去。 安国公夫妇领着一众儿孙坐到了桌旁。 “好啦,先用斋饭吧。 等用过了斋饭,都各自回房抄写两卷经文。 明天是咱们在清国寺的最后一天了。 明天下午,咱们就动身回京。” “是!” 众人应着。 安国公夫妇伸手拿起筷子,其他人这才随后伸手。 筷子刚拿到手上,一口斋饭还都没吃进嘴里,就听外面传来下人的说话声:“拜见煜王殿下!” 屋中众人拿着筷子的手顿住。 “得,加副碗筷吧! 看来……还真有人喜欢吃这清国寺的斋饭啊! 这是卡着时辰赶来的!” 三公子傅明秀挑眉一笑,说道。 冷溶月则是在心底里小吐槽: 这位煜王殿下是研究过游击战术吗? 这明显是敌来我走,敌走我来呀! 追着他来的那些千金贵女们才刚刚离开清国寺,这会儿恐怕都还在路上呢,他煜王殿下就又折回到了清国寺。 他这是明着打那些朝臣和那些贵女的脸啊! 这时门开了,煜王萧璟煜一步迈了进来。 安国公府众人忙站起身,准备行礼迎接,被萧璟煜直接抬手制止住了。 “各位长辈无需多礼,都快请坐,继续用斋饭吧! 晚辈赶路到此,这会儿也饿了呢!” 说着,萧璟煜自己解下披风,放到一旁。 在安国公府一家人面前,萧璟煜直接把自己放到了未来姑爷的位置。 对几位长辈恭敬有加; 对两位公子,也如同对待自家兄长一般。 萧璟煜表现如此,安国公府一众人也都不是拘泥之人。 简单见过礼,都在桌边坐下。 从昨日一同来到这清国寺,萧璟煜便与安国公府一众人一起用斋饭,这里本就有他的座位。 这会儿只要添一副碗筷就行了。 冯嬷嬷手脚很快,将一份碗筷拿来,摆在了萧璟煜面前,自己便躬身退下。 薛老夫人微笑着看向萧璟煜,温声说道:“煜王殿下刚刚就说饿了,趁现在斋饭还没冷掉,快先用些吧! 咱们有话,用罢斋饭再说!” “是,晚辈遵命!” 萧璟煜恭敬地应着,伸手拿起筷子,眼睛不由自主地看向冷溶月。 冷溶月低头看着眼前的饭碗。 只是……突然加快的心跳是怎么回事? 三公子傅明秀看看桌旁红着脸,低着头的冷溶月,又看看坐在自己身旁的萧璟煜,轻咳一声,说道:“其实……煜王殿下真没必要辛苦跑这一趟,左右我们明日也就回京了不是? 还是说……煜王殿下对京中的美食不感兴趣? 就得意这清国寺中的青菜豆腐?” 萧璟煜不紧不慢地将嘴里的豆腐咽下,说道:“三哥有所不知…… 美食也罢,斋饭也罢,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璟煜对佛祖菩萨的一片诚心。 本该礼佛三日的,如今璟煜已有缺席,实属罪过,明日自当在佛前请罪!” “哦,原来如此! 说的倒也是!” 傅明秀点点头,又接着说道:“从京城来这云香山清国寺就只有一条官道。 煜王殿下往云香山清国寺而来的这一路上,想必会看到不少的人和车辆正朝着京城方向去吧? 那马车里的人……可都是倾心煜王殿下的名门闺秀…… 看着她们为了煜王殿下你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不知煜王殿下是何感想?” 萧璟煜听了,微微一笑,道:“要说感想嘛…… 璟煜只知要往云香山赶,别的……没想!” 萧璟煜来了个偷词换意,然后继续用饭。 “唉!” 傅明秀叹了口气,“那些来到清国寺的千金闺秀,或论品貌,或论门第,应该都是自认有资格能站立在煜王殿下身侧的。 想必她们中间也确实有出类拔萃之人。 煜王殿下没能结识一番,不觉得遗憾吗?” 萧璟煜放下筷子,端起水杯喝了一口,才看向傅明秀,说道:“三哥今天没在清国寺内外多走动走动? 兴许……能有一段意外邂逅……也说不定呢!” “煜王殿下此言差矣! 瓜田纳履,李下正冠,易生嫌疑,怎可为之?” 傅明秀说道。 “三哥所言甚是! 所以璟煜更是要避瓜田李下之嫌。 三哥莫不是忘记了,璟煜已有婚约在身,且璟煜还要称呼你为三哥的?” 萧璟煜的言外之意就是:三哥,我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与我有婚约的还是你的妹妹; 我可是你未来的妹夫,要称呼你三哥的! 萧璟煜说罢,继续用起了斋饭。 第673章 慢行一步 永留庵堂 听了萧璟煜的话,安国公府一众人彼此不着痕迹地对视一眼,然后若无其事地用着斋饭。 萧璟煜重回清国寺,而且当着安国公府一众人的面,言辞凿凿地称自己是有婚约在身之人,这已然表明,他的情意不变,且圣意未改! 三公子傅明秀挑了挑眉,唇角上扬,也不再说话,开始专心用饭。 屋中的气氛温馨宁静。 用罢斋饭,下人们将桌上的杯盘碗筷全都撤下,又上了茶。 做完这些,下人们依次退了出去,门也关上了,屋中只有安国公府一家人和萧璟煜。 萧璟煜在进门之前,已经从青衣那里知道了冷溶月在山中遇到了姜若馥,还被姜若馥嚣张挑衅,后被冷溶月犀利反击的全过程。 对于当时冷溶月表现出来的自信、果决,和对这桩婚约的明确态度,萧璟煜心中感到格外的欢喜。 如今知道月儿对自己并非无情,这就够了。 要让月儿真真正正的把自己放到心里,那是要靠自己今后的用心和努力的。 自己会全心全意地对待月儿; 也会让月儿完完全全地接受自己。 萧璟煜心里想着,眼睛又看向了坐在薛老夫人身边的冷溶月。 就是这么巧,正好对上了冷溶月看过来的眼光。 二人眼神交汇,一时之间,难以转移。 在座的其他人都看在眼里,脸上都现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周围的安静让冷溶月和萧璟煜两人同时意识到了什么…… 陡然回神,看到的是众人看向他们的那满含深意和笑意的眼神。 二人顿觉脸上发烧…… 冷溶月转头扎进薛老夫人的怀里; 萧璟煜则是故作镇定地看向别处。 安国公傅鹏和薛老夫人对视一眼,老夫妻俩全都笑了。 大老爷夫妇和二老爷夫妇的脸上也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谁还不是从小儿女那会儿过来的? 眼前这一对儿互相有没有情意,他们还能看不出来? 两小儿既有情意,他们做长辈的又岂能不为他们守护? 目前看来,两小儿彼此有意; 皇上和皇后娘娘也是认定了这一对儿的姻缘。 既然如此,那么其他的那些贪婪和野心、阻挠和破坏,他们就可以不放在眼里了。 虽说不放在眼里,但,该防的还是要防。 有人有贪心不怕,有人有野心也不怕。 但,若是有了贪心和野心,再用上了一些阴私狠毒的手段,那就不能不防了。 傅明俊和傅明秀兄弟俩入官场时日未久,可安国公父子三人在朝中多年,有些明里暗里的东西只是不说出口而已,但心中明镜一般。 至少眼下,还不是为这一对儿有情的小儿女欣喜的时候。 他们前路的荆棘还有得铲呢! 坐在下首的大公子傅明俊先开了口,问出了在座所有人心中想问的话。 “请问煜王殿下,朝中这两日可还安宁?” 萧璟煜当然知道傅明俊要问的是什么。 于是,就将自己回京之后,连夜进宫觐见父皇母后,从父皇那里听到的一切; 和今日一早,自己亲自上朝所听到、看到的一切,全都毫无隐瞒地述说了一遍。 安国公父子对视一眼,其中意味明显—— 那就是……所料不差,果然如此! 昨日的早朝,皇上果然是不开口、不表态、由着这些心有贪念的朝臣肆意蹦达。 正因为皇上的不开口、不表态,那些朝臣才会想到要双管齐下—— 他们这边继续劝谏着皇上撤回那道赐婚圣旨,将冷溶月与煜王殿下的婚约解除; 而另一边,将自家的女儿或是孙女直接打发去云香山清国寺,期待着她们在那里与煜王殿下邂逅、结缘; 甚至是可以不择手段! 总之,只要能牵扯上煜王殿下就行; 只要能有理由赖进煜亲王府就行。 然而,令他们没有想到的是,今日早朝上,煜王殿下会突然现身! 他们这才知道,早在昨天傍晚,煜王殿下就已经为了避嫌,赶着返回了京城,连夜入了宫; 今早又直接现身金銮殿,狠狠打了那些野心勃勃的朝臣们的脸。 而煜王殿下避嫌回京,也让皇上的计划提前了一天。 皇上借机而发,狠敲了一笔竹杠充了国库,还为清国寺大赚了一笔修葺塑金的香资; 也吓得那些朝臣们一时慌了手脚,赶着忙着将自家的女儿、孙女接回了京城,就怕晚一步,云香山上就多出了一座尼姑庵; 而建这座尼姑庵还得由他们自己出银子; 他们的女儿、孙女就会被剃了头,永远留在云香山上常伴青灯古佛。 尼姑庵…… 呵呵……皇上这一招绝呀! 第674章 璟煜有话 各位听好 安国公一家人都在心中感叹: 皇上居然用一座尼姑庵,就吓退了那些觊觎煜王殿下的朝臣和他们家中的女儿! 也是啊! 想京中那些世家大族精心培养个千金闺秀,哪个不是用金珠玉翠、锦缎绫罗包裹着; 山珍海味喂养着; 琴棋书画教导着…… 不就是为了能养一个拿得出手,上得了台面的女儿,将来为家族联姻谋利益吗? 若是今天一步踏错,就此被丢进山中的尼姑庵…… 那之前所付出的心血和金钱……岂不都白费了吗? 那是那些高门贵府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的。 眼前之际,他们只能先将家中的女儿或孙女接回,暂时避开皇上的怒气和煜王殿下的嫌弃,以后再徐徐图之。 而他们的徐徐图之,正是自家要小心防范,要小心应对的。 如果他们是用阳谋明着争抢,那倒是不怕; 怕的就是他们会用阴谋、用毒计,那才是不得不防的! 安国公傅鹏看向萧璟煜,说道:“煜王殿下,今日,那些朝臣们虽是将他们家中的女儿或是孙女儿急急地从云香山清国寺接了回去,此事也仿佛是告一段落了。 然而,老臣却觉得未必如此。 或许……明里的事是告一段落了; 而暗里的…… 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 人的贪念和野心一旦生出,又哪是吓一吓就能彻底消弭的。 如今他们退了,也只不过是一时被皇上的威严吓住,也只是暂时的退而求全罢了。 或者说……他们并不是退,而是先避开风头,再行他图。 还有,并非是老臣多虑。 要说起来,这些急着把女儿送上云香山,妄图与煜王殿下结缘的朝臣们…… 其实……他们的心机还不算太深; 他们的图谋还都在表面上。 他们或许只是贪图着皇家的富贵,和煜亲王府的尊荣!” 说到这儿,安国公傅鹏轻笑一声,接着说道:“或许也真有那么几位千金闺秀,是真的仰慕煜王殿下的卓然风华,才不计后果地赶来这云香山清国寺,只为能得见煜王殿下一面,争取一次与殿下结缘的机会! 只不过……作为闺阁女子,如此的行事作风……老臣不敢苟同! 老臣要说的是,相比之下,有些心中觊觎,暗中也在谋算,而这次却没有像那些朝臣一般有所行动的,可能才是更危险的。 而他们所图谋的,也许更多、更大、更深……” “国公爷所虑极是!” 萧璟煜肃然点头。 想必……您也有所察觉。 尤其是在两三年前开始,那一股暗流就时隐时现,时不时地冲击一下我璟月国朝。 他自己靠联姻结党营私,意图扩充势力先不讲; 单是璟煜的婚事,就早在他的谋算之中,明里暗里的算计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说到这儿,萧璟煜的唇角现出一丝冷笑…… “昨日早朝上,任凭那些朝臣如何以勤兴侯冷显获罪,月儿已成罪臣之女为由,劝谏父皇废除那道赐婚圣旨,取消璟煜与月儿的婚约,父皇都是不动声色、一言不发、不予理会。 直到散朝,我父皇也没给出一个字的表态。 于是,那些自作聪明之人想另辟蹊径—— 一边送女上云香山,想从璟煜这里下手; 一边打主意,要在今日早朝上,继续游说父皇,以达到他们的目的。 令他们没想到的事,璟煜会连夜避回京城,又突然出现在今日的早朝上。 璟煜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言不讳—— 本王就是为了躲避那些涌上云香山的庸脂俗粉; 为了避免可能沾染到的污秽麻烦,这才连夜回京避嫌。 哼! 当时,那些人的脸上都是变颜变色的,好不难看! 一时之间,那些人都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这时,我那位堂兄就适时地出班奏本,借机帮着开场,唯恐没人再提及废除赐婚圣旨之事! 我父皇不急不恼,反倒夸赞那些女子诚心向佛。 提议:干脆就在云香山上修建一座庵堂,留那些女子落发为尼,在山中修行。 这一下,那些朝臣真的慌了! 他们找各种借口开脱,要接回女儿或孙女儿。 无奈之下,许诺捐献的银两只得不断增加,直至我父皇暂时满意。 不仅如此,他们还必须先送银子到户部,拿到户部回执,才能出京到云香山清国寺接人。 到云香山清国寺接人时,还要将殿上许诺的香资奉上。 接下来,就是先送银子到户部,而后出京接人; 接到人时,还要再送银子给清国寺。 我父皇这一番操作下来,我那位堂兄再没敢明着插手。” 只是……他是真的准备就此收手,不再干涉璟煜的婚事了吗? 哈!那怎么可能! 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那一抹阴鸷,可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说到这里,萧璟煜面容严肃地看向屋中众人…… “国公爷,老夫人,两位傅大人和夫人,两位兄台,还有月儿,璟煜接下来说的话……请各位听好……” 第675章 争权夺利 哪朝没有 安国公一家听到萧璟煜如此说,原本就很是严肃的面容,此刻也显得更为凝重了。 安国公傅鹏郑重地点点头,说道:“煜王殿下有话请讲!” 萧璟煜看向在座的众人,说道:“因着勤兴侯冷显获罪,月儿侯府嫡女的身份不复存在。 那么,父皇当初亲笔写下的那道赐婚圣旨的赐婚对象也不复存在了。 这对某些人来说,是重新又有了谋算煜亲王妃之位的机会。 正如国公爷先前所说,那些仅仅只是贪心于皇家尊荣富贵的人倒不足为虑—— 他们的贪心和行动都在表面; 最该小心防备的是心怀鬼胎,暗里谋算,却能在此时沉住气,到这会儿还没有一点动作的人。 如今的情势是: 一些人想趁着国公爷和两位傅大人不在朝中的这三天,不遗余力地劝谏父皇废除赐婚圣旨; 解除璟煜与月儿的婚约。 同时,他们知晓璟煜随着安国公府一起上了云香山清国寺,他们就将他们的女儿也送上了云香山清国寺…… 想让她们不择手段地纠缠上本王。 只是他们没有想到,那些女子来了,璟煜却连夜避嫌离开了。 这使得那些所谓贵女的云香山之行变得毫无意义,甚至成了笑话! 这些人的所作所为就像是一场荒唐的闹剧! 实际上却是不足为虑。 而最危险的人,却是那些一直在暗中不动声色、时时窥伺的人。 如今,那些朝臣所谓的劝谏明摆着无效,父皇根本就不予理睬; 而那些被打发到云香山清国寺的所谓贵女们,也已经灰头土脸地狼狈而回。 这些人的谋算,算是暂时落空了。 接下来,恐怕就该是那些暗中窥伺之人开始行动的时候了!” “老臣也觉得…… 趁勤兴侯府覆灭,借机迫使皇上解除煜王殿下与月儿的婚约,废除那道赐婚圣旨的风波,不会因着这些所谓的贵女离开清国寺就宣告结束,一切就又能重新归于平静。 恰恰相反,或许这正预示着另一场更大的风波已经酝酿完成; 亦或许……这场风波就要来了! 有心之人绝不会就这么看着他不希望存在的婚约还依旧存在; 他也不希望看到,他想要拿捏操控的一切失去掌控; 而他更希望看到,当今圣上亲笔写下的赐婚圣旨变成一张废纸! 因为,那无疑是对皇上威严的极大伤害! 皇上的亲书圣旨可以轻易变成废纸; 皇上的金口玉言也能轻易变成空谈; 在以后,这天下之人对于皇上的每一道圣旨; 对于皇上说过的每一句话; 甚至是对于皇上颁布的每一项政令…… 势必都会持怀疑态度! 如此一来,圣上的威严何在? 世人又会如何看待当今圣上? 此事从表面上看,只是为了煜王殿下您这位皇子的婚事; 只是一些贪图皇家富贵之人在争抢煜亲王妃之位。 可往深处想…… 老臣不能不怀疑,这是有心之人开始试图一点点地损害当今皇上的威严; 一点点地动摇皇上的稳固地位; 一点点地收拢权势; 一点点地去触碰至高无上的皇权…… 其计之深远……细思极恐!” 安国公傅鹏所说的这些话,听在傅英澜和傅英泽以及傅明俊和傅明秀耳中,虽然有些沉重,但并不觉惊奇。 真正觉得惊奇的是屋中的几位女眷,包括冷溶月在内。 在一众女眷心中,她们所虑的也不过是自家月儿和煜王殿下的婚事; 思虑的是这一对金童玉女能不能有缘走到最后,修成正果。 却没有想过,就是这一对小儿女的婚事,却牵连着朝中的明潮暗涌。 薛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的心中几乎同时都在想,不管什么事,只要一牵涉到皇家,就都不再是小事; 也都不再是简单的事。 难怪之前月儿就说过,她从心底里抵触与皇家的婚约,抵触与皇子的婚约; 她发自内心地抵触那份赐婚圣旨,只想着如何才能安全无险地让皇上收回那道赐婚圣旨,取消与皇家的婚约。 果然,月儿的抵触不无道理。 百姓人家也好,官宦人家也好,也只是讲个门当户对; 或者说是低娶媳妇儿高嫁女,这样也算是将一门婚事衡量到家了。 如今想来,还真是任何事都不能牵扯到皇家。 一旦牵扯到皇家,再简单的事也变得复杂了! 婆媳三人不由得都用着带有怜惜的目光看向坐在薛老夫人身边的冷溶月。 她们的月儿如今该是已经对煜王殿下动心了…… 可这一动心,就势必要不由自主地卷进皇权的争夺之中。 与皇子联姻,哪里是只需要一对儿小儿女有情有意那么简单啊! 这其中又会遇到多少凶险,遇到多少可怕的事啊! 第676章 不是杀掉 是要掳走 如今的冷溶月,作为前世今生的合体,要说怕,要说会被吓到,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至于听外公讲的,这璟月国朝中的波诡云谲,冷溶月也浑不在意。 争权夺利的事,哪一朝哪一代没有呢? 尤其是对皇权的争夺。 之前的原身冷溶月,就算是被勤兴侯冷显一窝豺狼虎豹禁锢在勤兴侯府中,但,偶尔也会有机会在安国公府的外祖母和两位舅母的坚持下,带着她出府去参加一些高门世家举办的赏花会、茶会,甚至是宫中的宴会。 尽管那时原身冷溶月的年纪还小,但有些事已经朦朦胧胧地留在了原身冷溶月的记忆中。 而那些记忆,自然也就同样留在了现在冷溶月的脑海中。 外公说的……是那位吗? 当今皇上唯一的一位亲侄儿,先太子的独子萧璟熠? 因着先太子,也就是当今皇上的嫡亲兄长,当年曾经为救皇上一命,受了重伤,以至于之后数年缠绵病榻,又早早地撒手人寰,只留下了一个独子萧璟熠。 当今皇上视萧璟熠如同亲生一般。 尤其是当今皇上的后宫之中只有皇后娘娘一人; 亲生的儿子也只有太子和煜亲王萧璟煜。 再加上熠王萧璟熠,这一辈的子侄也就是这三人。 皇上念着先太子这位兄长对自己的救命之情,待这唯一的侄儿一向不薄。 可这位侄儿呢……随着年纪的增长,野心也在增长。 他似乎已经不甘心继续做一位尊贵的皇侄王爷,而开始觊觎那把至尊的龙椅! 他不再满足于一座巍峨辉煌的熠王府,他或许是想坐拥天下了? 冷溶月峨眉微蹙,脑海中思量着这种种一切。 继而又想到刚刚萧璟煜说过的话。 听那话外之音……似乎将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而且还不出这三日。 今天已经是她们来到云香山清国寺的第二天; 煜王殿下又是急着在今天傍晚赶回了云香山清国寺。 难不成……就是今夜有事要发生?应该是这样吧? 至于冷溶月为什么会想到,假如真要出事也会是在今夜,而不会想到是明天白天? 那是因为,明日天一亮,她们就会跟着寺中的所有僧人在大殿之中做早课,午后就会动身返回京城。 光天化日之下,那些宵小之辈想做些什么……可能性不大。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呵呵……在夜色笼罩之下,又会发生多少令人想不到的恶事呢? 果然,正如冷溶月想的这样,就听萧璟煜接着说道:“国公爷,您刚刚的这些话,正是璟煜想要说的。 还有……接下来的话,璟煜就直说了…… 璟煜担心,今夜的清国寺不会平静。 明天,咱们就该返回京城了,如果那些人想做些什么……他们绝不会放过今夜这个时机!” 安国公傅鹏缓缓点了点头,“老臣也是这样想。 唉! 该来的总是要来。 有些人蛰伏得久了,遇到他们认为的好机会,就想着要动一动,试试水。 那就不妨让他们动起来吧,总是不动,事情就永远不会有个终结! 说起来,那人今夜如果真的有所动作……应该算是他的第一次正式出手! 不过,依老臣看,想一次拿住那人的把柄……不可能。 那人也不会将所有的赌注都押在这一次。 计划若是成功,先给皇上和殿下添点儿堵; 计划若是不成功,顶多放出几只替罪羊,最后也是无从查证。 毕竟他的目标也不可能靠今夜的行动一步达到! 他们既然想步步为营,那咱们就见招拆招吧!” “国公爷所说极是!” 萧璟煜认同地点头。 接着,他看了看冷溶月,又看向安国公府一家人,说道:“各位长辈,二位兄长,月儿,今日璟煜出京时是易了容的; 也带了几十个人手,分几拨隐秘地上了云香山,分散在清国寺内外,可保国公府万无一失!” 说着,萧璟煜又看向冷溶月,“据璟煜估计……他们今夜行动的目标就是月儿。 之前我还想着,他们行动的目的应该是要除掉月儿。 因为月儿虽然没有了侯府嫡女的身份,但,父皇依旧不肯松口废除那道赐婚圣旨,不肯解除我与月儿的婚约。 因此,对于他们来说……与其再费尽口舌地劝说父皇废除那道赐婚圣旨,解除我与月儿的婚约,不如找机会除掉月儿。 只要月儿不在了,这婚约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可如今我不这么想了。 我倒是认为,那人是想要活的月儿。 如果今晚他们真的动手,他们应该不是想杀掉月儿,而是想毫发无损地掳走月儿!” 第677章 不拦不挡 支持就好 大老爷傅英澜听了萧璟煜的话,忙开口问道:“煜王殿下如何确定……?” 萧璟煜的唇边现出一丝冷笑,“傅大人有所不知。 就在顺天府衙开堂审案那日,璟煜在堂下的人群之中真真切切地看到了那人。 当时,那人眼中像是饿狼看到了猎物一样的眼神,那种志在必得的眼神……璟煜看得再清楚不过了! 就在今天的早朝上,他在看向璟煜时,面上装出的是一副兄弟友爱的表情; 但,他那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嫉妒、仇视、挑衅……和饿狼看着猎物,正伺机扑上前去抢夺撕咬的那种眼神是骗不了人的! 不过请诸位长辈放心,璟煜一定会保护好月儿和各位长辈!” 萧璟煜看向冷溶月,柔声说道:“月儿,你今晚就与外婆和两位舅母在一处吧! 家人们集中在一起,璟煜也好妥善保护!” 萧璟煜话音刚落,三公子傅明秀就跟着开口了,“我说煜王殿下,你好歹把咱们兄弟俩也算上啊! 煜王殿下不会是想让咱们兄弟也躲在屋子里被保护着吧? 你要保护月儿,我们要保护妹妹,一起一起!” 还没等萧璟煜回话,就听冷溶月开了口: “煜王殿下和哥哥们的好意,月儿心领了! 既然有人把主意打到了我冷溶月身上,那我自然要直接面对才是。 躲着,被保护,可不是我冷溶月的风格!” “月儿,你可别!” 三公子傅明秀忙阻拦道。 “三哥哥知道你有本事! 不过呢,有我们这些大男人在,哪儿用得着你一个小姑娘亲自出手啊! 况且刀剑无眼,磕着碰着可不是玩儿的! 听话啊! 你就乖乖地陪着祖母、二婶和我娘就行了!” 冷溶月不服气地撅起小嘴儿,皱起小眉头,看着三公子傅明秀说道:“三哥哥,你也知道月儿有本事! 明明有本事却不用,那岂不是浪费? 浪费多可惜呀!” 冷溶月说完,又转而看向萧璟煜,“煜王殿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不是……呃……萧璟煜能说不是吗? 萧璟煜敢说不是吗? 萧璟煜敢肯定的是,如果他敢说一句“不是这个道理”,那么,他和月儿之间的关系眨眼之间就会倒退回大石村之前! 换句话说就是,他得从头再来! 能从头再来都是好的! 怕就怕,月儿一个不高兴,连从头再来的机会都不给他了! 真到那时,他找谁哭去! 求生欲爆棚的萧璟煜片刻不再犹豫,直接开口回答:“月儿说得极是! 就是这个道理!” “嗯……那个……不是……煜王殿下,你你……” 三公子傅明秀不敢置信地大瞪着眼睛,手指着萧璟煜,直视着他半天无语。 屋中其他人不是扭头偷笑的,就是端起茶杯挡嘴的; 薛老夫人、大夫人和二夫人手中的帕子这时也都派上了用场。 都说再厉害的男人也有惧内怕媳妇儿的。 可这……这还没成真媳妇儿呢,就开始惧上了?怕上了? 唉! 堂堂煜王殿下的光辉形象啊……瞬间在安国公府众人面前碎成了渣渣,还是捡不起来,拼不起来的那种! 萧璟煜完全不在乎自己如今的形象如何,直接对着冷溶月说道:“月儿,我相信你的本事! 相信月儿是最厉害的! 那今晚,就是我们第一次并肩作战了?” “好!” 冷溶月应了!笑了! 屋中众人的眼珠子叽里咕噜地掉了一地…… 什么跟什么呀? 一个要并肩作战,一个说“好”…… 呃……他们二人就这么……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这可不是相约着去山中赏景,去湖上泛舟…… 这是要在暗夜之中对战杀手死士的呀! 就这么……就这么简单地,愉快地决定了? 谁还能拦着? 怎么拦? 人家两个人都说好了! 就连安国公夫妇都没有开口阻拦。 大老爷夫妇和二老爷夫妇也同样没有开口拦阻。 看情形,自家月儿与煜王殿下的姻缘十有八九是定下了! 既然月儿势必要嫁入皇家,那么,与其遮掩锋芒,处处小意,被人轻视,受人欺负…… 倒不如就由着月儿放开手脚,挺胸抬头,直面一切,落得个恣意畅快,纵横潇洒! 更何况,那日顺天府衙公开审案,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到场了,就隐身在大堂一侧的屏风后面。 月儿在大庭广众前掀起面纱、不畏不惧、慷慨陈词、镇定自若,皇上和皇后娘娘可都是亲眼得见的。 对那样初露风华的月儿,帝后二人的欣赏和喜爱是很明显的,是丝毫不掩饰的! 他们也不想要一个唯唯诺诺、平庸无能的儿媳妇儿。 既是如此,那还顾忌什么呢? 在勤兴侯府的那几年,月儿也隐忍够了。 从今往后,是奇花就绽放; 是雄鹰就飞翔! 他们不拦阻她的脚步,亦不遮挡她的光芒,他们只站在她的背后支持她就好…… 第678章 告知大师 今夜有变 这一世,武者的内力和轻功是自己这个现代人的短板。 这一点,冷溶月心里非常清楚。 因此,自己必须扬长避短。 速度快,身形灵活、擅长近身格斗……这些都是自己的长处。 还有一个这里的人没有的长处,那就是武器。 自己可没有热武器绝对不能带入古代的想法。 只要不违反道义; 只要是用于除恶扬善; 只要是为了保护自己和自己亲人的生命安全…… 那么,用一用热武器又何妨? 内力也好,轻功也好,遇上自己的短匕加小手枪……呵呵……谁更强呢? 冷溶月暗戳戳地盘算着对敌的方式方法,也盘算着……自己收藏的那些宝贝里,有哪些可以送给萧璟煜、送给两个哥哥和外公舅舅用于防身。 这时,就听安国公傅鹏说道:“今晚可能出现的状况……还是应该告知无尘大师。 以免真的有突发状况会殃及到寺中僧众。 老夫这就亲自走一趟!” 安国公傅鹏说着就站起身来。 大老爷傅英澜忙跟着起身,“爹说得是。 那……儿子陪您一起去见无尘大师吧?” 安国公傅鹏点点头,看向冷溶月、萧璟煜和自己的两个孙子,微笑着说道:“今晚的事……你们就自己看着安排吧! 需要我们做什么,尽管开口就是!” “是,外公!” “是,祖父!” “是,国公爷!” 几人明白,这是长辈对他们的支持、鼓励和信任, 清国寺住持的禅房内。 此时,清烟缭绕的禅房之中,一位白眉白须,鹤发童颜,面目慈祥的高僧正双手合十端坐在蒲团之上。 这位高僧正是无尘大师。 在无尘大师的身旁左右,分别有一个小和尚垂手侍立着。 在无尘大师的对面,站立着几个身穿袈裟的大和尚和几个年轻的小沙弥。 无尘大师微阖双目,手中的佛珠缓缓地不停地转动着…… 屋中的一众僧人也都是眼观鼻,鼻观口,安安静静地等候着。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这炉中香即将燃尽之时,无尘大师手中的佛珠停止了转动。 缓缓的,无尘大师睁开了双眼,眼中清净深邃,犹如一片不染纤尘的莲花世界! “阿弥陀佛! 通知全寺僧众,亥时起,齐聚大雄宝殿诵经,祈愿邪祟消弭,祈愿清国寺平静安宁! 同时,也准备超度劫中亡魂去往极乐世界! 阿弥陀佛!” 禅房中,无尘大师的话语宛如传自天际的钟鼓之声,震撼着禅房中的每一位僧人。 众僧无一人对无尘大师的话质疑半分,只齐齐诵声佛号,便有序退下。 无尘大师身边的两个小和尚走上前去关门…… “罢了! 门关上,少时还要再开,且由它开着吧!” 无尘大师再次合上双眼,手中的佛珠也再次不紧不慢地转动起来。 两个小和尚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都有疑惑,只不过谁都没有开口,只是任由房门开着,又走回到无尘大师的身侧站立,双手合十,默念经文。 少顷,门外真的由远而近传来两道脚步声,很快来到了禅房外。 无尘大师缓缓睁开眼,微笑说道:“两位施主,请入禅房内叙话!” 门外来人正是安国公父子二人。 父子二人迈步进门,双手合十,朝着坐在蒲团上的无尘大师行礼。 “阿弥陀佛! 我等又来打扰无尘大师清修,实乃罪过!” 安国公傅鹏恭敬说道,言语中满含歉意。 “施主说哪里话来! 佛门广大,善者进来,来者即是有缘人! 两位施主,请坐!” 无尘大师话语出口犹如春风般和煦。 “多谢大师!” 安国公父子先后在无尘大师面前的蒲团上落座。 “施主此来,可是要告知老衲,今夜云香山中会有不速之客到来? 施主是怕这些不速之客的到来会打破清国寺的清静?” 无尘大师的话着实令安国公父子二人吃惊不小。 煜王殿下才刚赶回清国寺,他回来后也没有特地过来拜见无尘大师,无尘大师又是如何得知今夜会有不速之客到来的呢? 又一想,心底也就释然了…… 无尘大师毕竟是无尘大师! 天下事又有什么能瞒得过无尘大师的法眼呢? 安国公傅鹏点点头,说道:“无尘大师,我父子二人特地前来,正是为此! 不瞒大师,煜王殿下刚刚自京城赶回清国寺。 只因他在朝中之时,对于朝中出现的一些细微异动有所察觉。 煜王殿下担心,那所谓的异动是针对傅某的小外孙女儿月儿的。 既已有此怀疑,那就不能不有所防范。 为避免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后果,煜王殿下带了人手上山,就分散在清国寺内外,以防今夜之变!” 第679章 退求其次 从龙之功 安国公傅鹏看着无尘大师那平静无波的面容,想了想,还是继续把话说下去…… “大师,清国寺乃是佛家清静之地,本不该被世间俗事搅扰。 傅某家事更不该牵连到佛国禅寺,尤其是可能生出血光之事。 傅某担心波及清国寺僧众。 因此前来拜见无尘大师告知详情。 幸好,傅某及家人所居客舍在清国寺外。 傅某想请大师安排寺中僧众,今夜务必将寺门紧闭,不要被寺外动静惊扰。 料想今夜来人的目标应是月儿。 就目前情形来看……那背后主使之人才是刚刚开始试探性行动; 远远不到不顾一切,破釜沉舟的时候; 应该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地殃及清国寺。 说来……煜王殿下安排人手守护清国寺,也只是为了防备万一!” 无尘大师听了安国公傅鹏的话,微微一笑,道:“阿弥陀佛! 施主来意,老衲已然明了。 清国寺地处云香山中,并未真正远离俗世,因此,受些个俗事纷扰也实属正常。 况且,清国寺有佛祖菩萨保佑,施主无需为清国寺忧心!” 说到这儿,无尘大师也不免摇头长叹一声,“唉! 有‘贪、嗔、痴、慢、疑’方为俗世中人。 就只一个“贪”字,就带累了多少俗世中人啊! 贪欲的根源在于俗世中有的人总是认定自己应该得到更多却又没有得到; 在于这人自己并没有真正地认清自己,反而是有着自视过高的骄傲,不肯谦卑地承认自己智慧的匮乏。 其实,俗世之人的生命处处受制,就已经显明了人的生命是极其有限的; 人的所得也是极其有限的; 人终其一生,都不可能得到自己所有想要的一切! 更何况,有些东西还需要具备足够的天缘德行才能够拥有—— 若是德不配位,哪怕倾尽所有去追逐,到头来也只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然而,有的人却偏偏难以放下执念,只管不顾一切地去追逐心中的执念,这个就是执着心障所引发的恶果! 岂不知,一己执念往往是无数无辜之人的厄运和劫数! 同时,执念也给他自己带来了修不尽的业! 只可惜,‘回头是岸’这四个字并不是谁都能及时做到的!” 话说至此,无尘大师像是想到了什么,慈祥的面容带着风轻云淡的浅笑…… “说到执念,其实佛陀何尝不是一样摆脱不了——佛家修行为的是追求智慧圆满。 然而,要达到所谓智慧圆满的境界——就需要不断修行,修行再修行…… 这又何尝不是心障的执着作用呢?” 安国公父子二人就坐在无尘大师的对面,无尘大师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了耳朵里。 父子二人对视……果然,无尘大师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 说到底,不就是有的人贪心不死,贪念不灭吗? 就因为他的父亲曾经做过太子,他就不顾早已有天意授命的帝王在位,一意认定自己才该是受命于天之人! 怀揣着一份痴心妄想,暗地里蝇营狗苟,做着一些自以为不为人知的所谓秘事。 岂不知,一切都是他在掩耳盗铃罢了。 也是当今圣上仁慈,还能顾念着先太子的恩情,顾念着他是先太子的唯一血脉,始终对他宽恩以待。 然而,这人却不知感恩、一意孤行。 随着人一天天长大、直至如今成年,其野心也越发按压不住了! 就看他成年后娶进府中的王妃,以及纳进府里的两个侧妃和一干妾室——有当朝次辅的孙女儿、有兵部右侍郎的嫡女,有户部侍郎的庶女,还有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的妹妹…… 听说最近又要接一位贵妾进府,那贵妾的爹是城防营的一名校尉! 呵呵……该说这位是饥不择食呢? 还是说他的胃口太大? 但愿他到最后……别落一个贪多嚼不烂! 若说此人真是有经天纬地的帝王之才,又心系百姓、胸怀天下,想施展抱负才一争帝位倒还说得过去! 奈何他有的只是一肚子的野心! 说白了,他只想享受帝王尊崇,不想担负家国道义。 说来也怪,还就真有一些同样拥有野心的朝臣情愿与他为伍,想借助他先太子遗孤的身份有所图谋。 想想也是啊…… 想依赖裙带关系攀上皇家,以提升自己以及家族的权势地位的人不在少数。 只是,皇上偏偏只一心守着皇后娘娘,守着自己一生只娶一妻的诺言! 任凭那些朝臣用尽各种方法,皇上依然固我。 不仅如此,皇后娘娘还给皇上生了两个最优秀的儿子,直接堵上了那些朝臣劝皇上为皇家开枝散叶、充盈后宫的嘴! 这么多年过去了,当今皇上的后宫嘛……基本上算是挤进不去了! 那些不死心的人,又苦等了十几年之后,总算是等到了太子殿下成年。 可天意弄人啊! 儿子肖父,太子殿下简直就是皇上的翻版——重情不好色! 除了跟着皇上忙朝廷政务以外,太子殿下就是陪着太子妃过小日子,别的花花草草一概不沾! 二皇子煜王殿下呢,那更像是天上月、云中鹤,高不可攀,可望而不可即! 打太子殿下和煜王殿下的主意简直是太难了! 没办法,那些人就只能转而求其次。 熠王殿下,皇上的亲侄子,先太子之子! 若非要说熠王殿下是皇位正统……也不是不可以! 靠上熠王殿下,以后……万一……说不定……还能混上个从龙之功呢! 第680章 狐狸出洞 抓它尾巴 在璟月国朝中,像安国公傅鹏父子、首辅秦怀远、吏部尚书吕哲年、户部尚书简成业、工部尚书柳清源、镇国大将军郑林岳、御林军统领董问等等这些与当今皇上一条心的肱骨之臣,又有谁没看出些许端倪? 只是,那人毕竟是当今皇上的亲侄子,先太子的亲儿子——还是唯一的! 当今皇上的亲侄子有谋逆之心……这样的话若是由哪位臣子挑明来说,搞不好就有离间皇室血亲的嫌疑! 因此都有志一同地先装聋作哑,暗地里却是都在加着小心,留意着熠王府的风吹草动。 到目前为止,那人除了靠联姻这一手段拉拢朝中势力以外,其他的,可供他上蹿下跳的空间其实并不太大。 毕竟朝中有安国公傅鹏这样德高望重的老臣们在; 内阁之中又有首辅秦怀远坐镇; 朝廷六部主官……至今为止,六位尚书大人无一人与之同流合污。 朝中与他关联最为密切的当属内阁次辅张谨严,其长女张妙影早已嫁进熠王府,做了熠王正妃。 当年还是熠王萧璟熠自己去求洪德帝这位叔父赐的婚; 至于熠王府的两位侧妃的来历……就颇有些耐人寻味了…… 兵部右侍郎华崇俭的嫡女华茵茵,带着丫鬟嬷嬷在元宵灯会上赏灯之时,突然被一伙不明身份的人冲散…… 等她们重新聚拢到一起,她们和街上所有的人都看到,华茵茵被熠王萧璟熠抱在怀里呈保护姿态。 当时,萧璟熠侍从大声宣称:是他们的熠王殿下出手救了华茵茵小姐,并保护了她不会被再次冲撞! 这年头,女子被人沾衣掳袖都视为失节,更何况在大庭广众之下,被男人抱进怀里,女儿家的名节算是彻底毁了! 兵部右侍郎华崇俭得知后面黑如墨,气得握拳捶墙! 第二天一早,熠王萧璟熠就带着厚礼堂而皇之地上门了,说是为了冒犯华小姐一事,特地登门致歉。 华崇俭闭门不见。 可最后,到底还是不忍看自己好好的亲生女儿寻死觅活,或是遁入空门。 没办法,兵部右侍郎华崇俭也只好咬牙闭眼,将女儿华茵茵嫁进熠王府做了侧妃,不然又能如何呢? 再有就是户部侍郎水泽浅的庶女水思淼,她从胭脂铺子出来,脚下不知是被什么绊了一下,直接摔进了刚要上台阶的熠王萧璟熠的怀里…… 于是,熠王府就又多了一位出身户部侍郎府的侧妃。 至于那些个妾室,有五城兵马司副指挥使的妹妹、有御林军枪棒教头的女儿、还有几个是京城富商的女儿,城防营一个校尉的女儿马上又要进熠王府做贵妾了。 熠王萧璟熠这一番操作下来,吓得那些无意与熠王府勾连的朝中官员们,都小心翼翼地看护着自家女儿或是妹妹,唯恐再出现要将自家女儿或是妹妹被迫送入熠王府做妾的无奈窘况。 熠王府中的妻妾们,他们的家世背景或内阁、或兵部、或户部,有混迹军中的官员校尉,还有坐拥万贯家财的富商巨贾…… 不管这一次次的联姻是两厢情愿的,还是生拉硬拽的,反正最终都连到了一根绳子上,这就是所谓联姻的目的所在。 看起来,熠王萧璟熠这是又发现了冷溶月这个新的目标,冷溶月又被他盯上了! 冷溶月拥有着绝世的美貌,她那出众的气质才华无疑也引起了熠王殿下的注目。 更何况,冷溶月的背后是安国公府。 安国公府一门既有文臣,亦有武将; 从前,明里暗里的,熠王萧璟熠就对安国公府多次示好、招引,只是安国公府从不将熠王萧璟熠的示好和招引放在眼里罢了! 若是真如煜王殿下所推测的那样,今夜来人的目的就是要掳走月儿,那么……掳走之后呢? 应该是会做一个局,他煜王殿下再轻车熟路地扮演一次救命恩人的角色,同时彻底败坏月儿的名节,迫使月儿不得不入他的熠王府。 这样一来,皇上的那道赐婚圣旨不是废纸也是废纸! 月儿与煜王殿下的婚约不想解除也得解除!也只能解除! 这无疑是狠狠地打了当今皇上的脸; 狠狠地羞辱了煜王殿下; 也以此逼安国公府一门站队熠王府。 熠王殿下还真是好算计! 只不过,他的算计注定难以实现了——谁让他算计的是安国公府呢! 谁让他算计的是冷溶月呢! 他最终也只能是望空扑影、水中捞月,白忙一遭! 想到这儿,安国公傅鹏倒是觉得,那位熠王殿下若是真的在今夜有行动……反而是件大好事! 狐狸不出洞,又怎么抓他的尾巴? 第681章 明面势力 暗中势力 安国公傅鹏就坐在无尘大师对面的蒲团上,一时间,脑海中思绪翻涌,朝中事,眼前事,想了很多很多…… 大老爷傅英澜也是一样。 无尘大师则是微笑着看向安国公父子二人,轻诵了一声佛号,说道:“两位施主无需多虑。 世上一切发生过的事、正在发生的事,和将要发生的事,都有它发生的缘由,根本无需去刻意阻止,一切只需顺其自然也就是了。 世上之事有可为,亦有不可为。 若有人执意行不可为之事…… 阿弥陀佛! 我佛慈悲,亦有狮子吼! 再者,今夜清国寺中的所有僧众,将会齐聚大雄宝殿彻夜诵经,因此,两位施主无需为清国寺担忧; 至于那位冷小施主……” 无尘大师提及冷溶月,面上露出了温和的笑意。 “冷小施主乃两世合一,且神魂如今都已归位的奇女子! 她身负气运,得上天眷顾; 她亦有奇遇,具不世之才! 因此,这也注定了她此生的不平凡! 她不可能像其他普通闺阁女子一般,吟诗绣花,相夫教子,洗手羹汤; 而是要担负起护佑家国,护佑天下万民的使命! 正如老衲方才所说的,一切事物的发生,皆有其缘故; 就比如,皇上亲书的那道赐婚圣旨…… 冷小施主的两世之缘合该着落在今世! 她此生的姻缘乃上天注定,中间虽会有小人搅扰,但,只要二人同心,结局必定圆满!” 说到这儿,无尘大师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笑着说道:“二位施主且放宽心就是。 看夜幕已落,月已东升,那离阳光普照之时还会远吗! 阿弥陀佛!” 安国公父子二人对视一眼,对无尘大师所言心下会意,便同时站起身,双手合十,朝着无尘大师行礼告辞。 “今日多谢无尘大师指点,我父子二人就此告辞,不多打搅大师清静了!” 无尘大师也缓缓起身,双手合十还礼,“老衲送二位施主!” “岂敢岂敢! 告辞!” 安国公父子在无尘大师慈祥的目光注视下出离了禅房。 目送安国公父子离开,无尘大师放眼望向星月明亮的夜空…… 好半晌,无尘大师念了一声佛号,迈步出了禅房,朝着大雄宝殿走去。 身后的两个小和尚忙抬腿跟上无尘大师的脚步。 踏着月色,安国公父子缓步走在清国寺中。 远远的,从大雄宝殿那里,已然传出阵阵十方诵经之声。 那诵经之声抑扬婉转,一派平和安详,带着对佛祖菩萨的虔诚敬畏,带着对佛国世界的无尽向往…… 随着那诵经之声,只感觉内心深处隐藏的烦躁与不安都被荡涤平复,心境也变得清明安然,仿佛这世间所有的杂音与污浊都已消退,天地间只余这诵经之声悠然回响…… “适才听无尘大师所言,今夜之事,无尘大师已然知晓。 听无尘大师的意思……今夜将要发生的事情,不要我们刻意去阻止。 也就是说,今夜不管来了什么人……那都是该来的,也是……可杀的! 无尘大师不是说了,我佛慈悲,亦有狮子吼!” 大老爷傅英澜走在父亲身边,轻声说道。 安国公傅鹏点点头,“是啊,那人心存妄念,野心日盛,一直都在积攒羽翼,只待出头的时机。 或许是咱们月儿的意外出现,提前激发了那人的争夺之心和他所谓的斗志—— 在这之前,他要争夺的目标是那把龙椅; 如今,他要争夺的目标……又多了一个月儿!” 说到这儿,安国公傅鹏不禁冷笑一声,“无尘大师的话说得明白,既然有人贪心不足,不想继续藏起爪牙蛰伏,想要试着动手…… 那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只要他敢张嘴,那就拔掉他的牙; 只要他敢伸爪子,那就直接剁掉它。 若真能就今夜之举让他疼一疼,促使他警醒悔改,倒也不失一件功德。 至少……能为他早逝的先人留下他这一条血脉; 也全了当今皇上对先太子的感恩之心。 否则,他也只能走上他自己选择的死路,迈进他亲手为自己挖掘的坟墓,谁也救不了他!” 听了父亲的话,傅英澜的眉头仍旧紧蹙着…… “他能不再蛰伏,能开始动起手脚,能不惜一出手就对上当今皇上,对上煜王殿下,直接把主意打到月儿身上,也打到咱们国公府身上,足见他的野心之大! 儿子觉得,那人胆敢如此行事……单靠他借联姻收拢的那几家势力,还不足以支撑起他如此大的野心。 或许……在此之外,还有其他暗势力在支持他也未可知!” “这一点,为父也想到了。 只是到目前为止,尚不明朗。 不过,他既然开始动了,就不怕他暗中的势力不暴露; 他只要动起来,就必会露出马脚。” 第682章 强光手电 奇异展现 父子二人低声说着话,来到了通往清国寺客院的侧门处。 侧门旁的暗影里站立着两名清国寺的武僧。 看见安国公父子走过来,两名武僧左手持长棍负于身后,右掌立于胸前见礼。 安国公父子双手合十还了一礼,这才出了侧门,一路回到了客院。 “见过国公爷! 见过大老爷!” 客院外的几个护卫躬身行礼。 护卫明显多了几个…… 安国公父子俩看了看,眼生,不是他们国公府的人,应该是煜王的手下。 点了点头,父子俩抬脚迈过门槛,走进客院。 院子里的松树下也站着几名身穿深色劲装的侍卫,中间的甬道两边,侍立着几名小厮、丫鬟和仆妇。 看到安国公父子俩进来了,院中的人赶忙行礼。 来到正屋外,父子俩刚要迈步上台阶,就被屋中陡然发出的光亮惊呆住了…… 这光亮……也太亮了! 别说屋中只点着几根蜡烛,就是点起几十上百根的蜡烛……也发不出这样强烈的光! 父子二人险一险没控制住惊呼声! 而一连串带着极度兴奋的惊呼声却是从屋中传出…… 随着惊呼声落,那强烈的光亮也忽地消失了。 安国公父子大惊之下,几步来到门外,同时伸手推开了房门…… 屋门被推开了,屋中众人齐齐看向门口,脸上的兴奋表情还没来得及收起。 “外公,大舅舅,您们回来了!” 冷溶月笑嘻嘻地迎上前来,伸手挽住了安国公傅鹏的胳膊。 “祖父、爹,快来看月儿的宝贝!” 三公子傅明秀也一脸兴奋地上前几步说道。 屋中其他人的脸上也都挂满了兴奋的笑容。 大公子傅明俊则是走到门口,将屋门重新关上。 看到家里人都安然无恙,安国公父子俩这才将高高悬起的心放下。 只是仍旧疑惑地看看娇笑嫣然的冷溶月,再看看屋中众人,期待着谁来解惑一二。 心里想着……月儿这是又拿出了什么神奇的物件了? “外公,您先坐!” 冷溶月边说着,边挽着安国公傅鹏的手臂,将自家外公扶到外婆身边坐下; “爹,您也先坐下!” 三公子傅明秀也乐呵呵地将自家父亲送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 “月儿,刚刚屋中的光亮是……” 安国公傅鹏将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是这个……祖父您看……” 傅明秀摊开手掌……手掌上托着一物——乌黑,有大拇指粗细,三四寸长。 安国公傅鹏眯起眼仔细看了看,不知是何物。 “这是此物……?” 大老爷傅英澜自然也不识得,于是问道。 “月儿说,这叫做强光手电。” 三公子傅明秀可没有传声筒的自觉,完全一副万事通的得瑟模样。 “强光手电? 何为强光手电?” 傅英澜没理会儿子的得瑟,只是一心想知道,这个黑色的小圆筒和刚刚屋中的光亮到底有何关联。 “这个嘛……爹您可以理解为……这个小东西一发光,就如同暗夜之中瞬间发光的一道强烈的闪电! 哦,这么说吧……您只要知道,在一定的范围内,这个小东西发出的光,比闪电发出的光还要亮上很多倍就对了! 它是真的可以让一个空间内瞬间亮如白昼的! 就像刚刚您在屋外看到的那样!” 说着,傅明秀将摊开的手掌合拢。 “祖父,爹,您们看好了……” 傅明秀将小圆筒举起,避着人,朝向上方按下按钮…… 屋中原本只亮着几支蜡烛,烛光昏黄; 随着小圆筒喷射出强光,屋中顿时亮如雪洞一般,毫不夸张,真的是亮如白昼,还是阳光普照下的白昼。 “这……这……” 安国公傅鹏父子同时睁大眼睛,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光亮。 只是,还没等他们为这眼前的光亮多惊讶片刻,小圆筒发出的光就又变成了一道细细的光线。 “外公,大舅舅,这个小东西叫做强光手电。 它既可以用于暗夜中的照明,又可以作为武器用于对敌。 刚刚用于照明时,强光手电发出的光是散光,它可以将一定范围内全部照亮; 而在它变成像现在这样的一束极强的光亮之后,它就变成了一种另类的武器——如果用它直接对向人的眼睛,能让人的眼睛短暂性的失明。 试想,在对敌激战时,眼睛突然失明……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可想而知吧! 它还有第三个功能,只不过,和第二项功能一样,现在也不好演示给外公和大舅舅看。 那个功能就是:在按动另一个按钮时,它会发出一股极强的,肉眼看不见的电流…… 电流射向谁,谁就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就会瞬间晕厥,瞬间失去战斗力。 这个功能在对敌近战的时候,发挥的威力是很大的!” 冷溶月在简单解说之后,就闭上了嘴巴。 对于自己刚刚说的这些,她得让外公和舅舅、哥哥,以及煜王殿下好好地消化一番。 第683章 神奇再现 神奇之物 冷溶月想得一点没错,自己刚刚说了那些,外公和舅舅、哥哥,以及煜王殿下还真是需要好好地消化一番。 自己这才拿出一个小玩意儿,他们就惊奇成这样了…… 那要是自己再拿出别的……呃…… 冷溶月想了想,还是慢慢来吧,眼下需要先解决今夜之事。 那些高精尖的现代武器要想熟练掌握也需要时间。 不妨就先挑些既简单、又实用的东西拿出来好了,只要能快速歼敌,只要能护自己人周全就可以了。 今夜,那个熠王又不可能发来千军万马,自己就杀个鸡也用不上牛刀啊! 三公子傅明秀还在那里摆弄着强光手电,一会儿散光,一会儿集束光,亮光来回地切换着。 他倒是记住了冷溶月的叮嘱——不要对着自己人; 不要触动最上方的那个可以发出电击电流的那个红色按钮。 屋中一众人也都只是看着,还没有谁开口发表看法。 借着这个空当,冷溶月的神识进入了空间中的小兵器库,扫视着自己和爷爷收藏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枪支…… 各种手枪……不行! 三点一线瞄准需要练习; 击发时的后坐力也需要先适应…… 还是等今夜过后再找机会教给哥哥们使用方法吧! 对了,这两样可以,用在今晚的行动中足够了! 自己在上一世的特战部队中使用的,用特殊材料制成的,安全性能最优的防护衣,和只有成年人三指宽,配有六支微型箭弩的袖珍袖箭。 轻而薄的防护衣穿在身上,枪弹暗器无法穿透,还可防刀剑利刃的砍刺; 中空的设计又可以有效缓冲身体遭受击打时的疼痛感。 而袖珍袖箭作为微型进攻型武器,只需绑扣在不握武器的那只手的手腕上,必要时对准敌人,握紧拳头,寸长的微型袖箭即可击发,单发连发皆可,其力道在七八米距离内可击穿0.3毫米的钢板。 若是对上人,距离远些,袖箭可没入对方的身体; 若是距离近,袖箭甚至可以穿体而出! 再加上那可怕的射速…… 在近身对敌时,敌人可说是根本没有躲避击伤的可能。 这两样秘密武器……哦,还有手枪,冷溶月原本是想送给在军中为将的二表哥傅明奇的,没想到,今夜先就用上了。 冷溶月收回神识看向屋中众人,结果发现,屋中众人的眼神正齐齐地看着出神的自己。 冷溶月一愣,很快就回给众人一个灿烂的笑容。 这个灿烂的笑容直接将屋中所有人想问出口的疑问都堵在了口中……问不出来了。 有谁会忍心非去难为冷溶月,非要将心中的那一点点疑问在此时问个明明白白呢? 没那个必要啊! 再说了,安国公府一众人对于冷溶月时不时地就拿出些他们没见过的东西……可说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今天之所以感到惊奇,也只是因为……之前月儿拿出来的都是些稀奇的吃食; 而今天拿出来的东西却异于往常,是可以用作武器的神奇之物,所以他们才会再次惊奇那么一下。 仅此而已。 既然今夜还有事要办,月儿无暇详细解惑,那就改天再说好了! 于是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冷溶月看众人点了头,于是笑着眨了眨那双美丽的大眼睛,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小狡黠。 “其实呢……为了今夜之事,月儿还准备了两样东西要送给外公、舅舅、哥哥、还有煜王殿下,用以对敌和防身。” 说着,冷溶月一边退着往里间屋挪去,一边俏皮地朝着众人竖起一根食指,说道:“等月儿一下下哦!” 一众人饶有兴趣地看着冷溶月隐身到了里间屋的屏风后面,只等着看她又会拿出什么神奇之物。 片刻功夫,冷溶月就再次出现了! 再次出现的冷溶月,手中托着一只暗绿色的小皮箱。 冷溶月将小皮箱放到了屋中的桌子上。 在强烈的好奇心作用下,安国公傅鹏、大老爷傅英澜、二老爷傅英泽,大公子傅明俊、三公子傅明秀、煜王萧璟煜,甚至是薛老夫人和大夫人霍婵玉、二夫人郑素瑶,都一起聚拢到了圆桌边,目不转睛地盯着冷溶月放在桌上的那支小皮箱。 冷溶月也不故意吊人胃口,直接将箱子打开了。 众人朝着箱子里看去…… 只看见箱子里放着几个巴掌大的精致的皮质盒子; 还有几个印有近似色块的布袋子。 冷溶月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先拿起一个盒子,双手递到了安国公傅鹏面前。 安国公傅鹏伸手接过盒子,仔细看了看盒子上的铜质卡扣,轻轻扳动,就听“咔哒”一声,卡扣开了。 第684章 新奇迷彩 未来军宠 随着“咔嗒”的声响,众人将目光从箱子里齐齐移到了盒子里…… 暗红色的丝绒垫子上放着一把乌油油的,极其小巧精致的袖箭。 安国公府的男人们都是身负武功的,对兵器也都有着超乎一般人的认知。 看到从未见过的,如此小巧精致的袖箭,一个个的瞬间全都眼中放光。 三公子傅明秀又往箱子里看了看,箱子里还有几个一模一样的盒子。 安国公傅鹏、大老爷傅英澜、二老爷傅英泽这时也伸手各拿起一个盒子。 大公子傅明俊和煜王萧璟煜也就不客气了,将剩下的两个相同的盒子也拿在了手中。 盒子打开,里面都是一样的袖箭。 袖箭拿在手中,不轻不重。 几人翻来覆去地看着、把玩着,简直是爱不释手。 冷溶月向大家简单讲述了一下这袖箭的使用方法,也就是如何单发和连发。 在古代,也有袖箭这一种兵器,或者说是暗器,只不过是材质不同,没有这么小巧精致; 作为暗器使用的兵器,冷溶月拿出来的可是现代高科技下的产物,但在使用方法上,也基本是相同的。 只不过,是更精巧、更适用于近身战。 只是简单讲述了一句,众人便都清楚了。 数了数一共有六把袖箭,三公子傅明秀的眼神中满是期许地看着冷溶月,“月儿,就是……送给我们的? 没错吧?” “是呀,这就是月儿送给外公、舅舅、哥哥,还有……还有煜王殿下的。 不止是袖箭,还有这个……” 冷溶月说着,又把箱子中的几个扁扁的布袋子拿了出来。 在安国公府众人的眼中,布袋子上的花纹图案……呃,其实真说不上是花纹或图案,只是一些不规则的色块儿。 至于颜色,布袋子的颜色……也说不清是什么颜色,色块儿的颜色深深浅浅的,十分杂乱地拼凑在一起。 傅明秀放下手中的袖箭,伸手拿过一个布袋子,也是翻过来,调过去地看了又看。 安国公府一家人和煜王萧璟煜自然不知道,这在现代叫迷彩,这是在现代的军中,尤其是特战部队中,作战、训练时必备的迷彩。 “月儿,这布上的颜色和图案怎么这么……?” 傅明秀蹙着眉头,指着布袋子上的迷彩图案问冷溶月。 “三哥哥,这种图案和色彩是有特殊用途的,叫做迷彩。” “迷彩?” 几人异口同声。 “对呀!” 三公子傅明秀听了,似有所感地点了点头,“迷彩……迷彩……嗯,这色彩……是让人眼前看着犯迷糊! 难怪叫做“迷彩”! “嘿嘿……三哥哥这么理解也可以! 哦,外公、舅舅、哥哥、煜王殿下,你们觉得……这个迷彩布,若是做成军服和帐篷,用于咱们的军队中……会如何?” “用于军队中?” 又是异口同声。 “没错! 外公、舅舅、哥哥、煜王殿下,你们想象一下,若是用这样的布做成衣服穿在身上,在山林中隐蔽起来……在一定的距离以外,是不是不容易被敌人发现? 这些色块儿属于隐蔽色,因为它会和周围大自然的景物……比如山林融为一体! 若是咱们璟月国军中配备这样的服饰装备…… 若是在战场上……尤其是要打伏击战需要隐藏时,穿着这样的衣服是不是极具隐蔽性? 藏身在山林之中,敌人是不是不容易发现? 这样是不是就可以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哪怕只是穿在斥候的身上,他们在山林或草丛中抵近侦查时,是不是可以更隐蔽、更安全?” 安国公傅鹏看着手上的布袋子,听着小外孙女儿的话,陷入了沉思。 他想象着……如果军中士卒的军服都用上这样的……哦,迷彩,那会怎么样? 安国公傅鹏的眼中闪烁出惊喜的光芒,他看了看自己的两个儿子,又转头看向煜王萧璟煜,“煜王殿下觉得如何?” 萧璟煜手中也紧握着一个同样的布袋子。 和安国公傅鹏一样,他也想象到了……如果军中的军服是这样的…… “月儿,这是你想出来的?” 萧璟煜的话问出口,冷溶月面上微窘,心里还真是有些小尴尬…… 这哪是她研究出来的! 这可是无数个军事专家经历千辛万苦,跋山涉水,勘察、研究各种地形地貌,又呕心沥血才研究出来的成果! 她只是……她只是个搬运工,只是把一些现代的东西搬运到了这里而已。 但,这要是解释起来……就真是应了那句话了—— 小孩儿没娘,说起来话长! 现在哪有时间说那么多,只能先含糊过去。 若是需要详细解释的话,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于是,冷溶月索性点了点头,“嗯,也可以说是月儿想出来的吧! 若是外公、舅舅和煜王殿下觉得……月儿的这个想法对军中作战有所辅助,有研究和使用的价值,那也不妨交由朝廷、交由兵部,做更详细、更周密的考量和研究。” 第685章 最好除尽 留是负担 “有!当然有!太有了!” 二老爷傅英泽担任兵部侍郎,手中的这个叫做“迷彩”的布袋子拿在他的手上,他心中的感触相比其他人会更多! 军服也属于军事装备,军事装备的改良更新也是兵部的职责之一。 这个叫“迷彩”的图案若是运用到军中,会大大的增加隐蔽性和突击性。 在战时,恐怕它的意义无法估量! 安国公傅鹏更是驰骋疆场多年的将帅,对于这个意义也是再清楚不过。 他的小外孙女儿,果然正如无尘大师所说的,她不是普通女子,而是于国于民有重大意义的奇女子! 煜王萧璟煜此时也在用着一种极其钦佩和赞赏的眼光看着冷溶月。 在众人目光注视下的冷溶月,着实有些不好意思了,于是,连忙开口转移众人的注意力。 “外公、舅舅、哥哥、煜王殿下,眼下先别关注这个‘迷彩’了,这个以后再细说。 马上要用到的是里面的东西!” 说着,冷溶月伸手将安国公傅鹏手中的袋子接过来,将一头的拉链儿拉开。 迷彩布口袋的一边是有着一条拉链儿的,这种拉链儿古代可没有。 众人顿时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三公子傅明秀更是对拉链儿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来来回回地拉了好几回。 冷溶月不禁笑道:“三哥哥,这个拉链好玩儿……你也回头再玩吧!今夜还有要办的事儿呢! 月儿让你们看的是里面的东西!” “哦,好!” 傅明秀被冷溶月提醒,重新将拉链儿拉开,将袋子里面的东西取了出来。 安国公傅鹏几人听了冷溶月的话,也同时将拉链儿拉开,将袋子里的东西取出,再抖开来…… “这是件衣裳?” 众人将衣裳展开再仔细看……半身的,长袖的,这可不就是件衣裳! 只是这衣裳的样式…… “月儿,这衣裳……怎么跟咱们穿的完全不一样?” 三公子傅明秀略带疑惑地问道。 看这衣裳……倒是有一样是他们熟悉的,那就是这衣裳的正面中间,有着一条拉链儿,和口袋上的拉链儿一样,只是更长。 几人毫不生疏地把拉链儿拉开。 冷溶月则是又将防护衣的功能向外公、舅舅、哥哥和煜王殿下做了简单说明。 “因着今晚要有行动,咱们且长话短说。 这是防护衣,一会儿,我希望外公、舅舅、哥哥和煜王殿下都将它穿在衣裳里面…… 它可以有效地阻挡外力武器的攻击,比如说刀和剑,刺也好,砍也好,都伤害不到; 而且,别看这件衣裳这么轻,这么薄,实际上,它是中空的—— 就是这点中空,外力攻击时的很大一部分力道都可以被消除掉。 或者说,可以减轻被击打时的疼痛感, 月儿知道,外公、舅舅、哥哥和煜王殿下都是身负高超武功之人。 但,即便是这样,月儿还是担心在对敌的时候会出现疏漏。 月儿必须要保证亲人绝对的安全! 一定要安然无恙!” 冷溶月的话入了萧璟煜的耳,但,其中的“亲人”二字却是入了心……他,也是月儿的亲人了! 听了冷溶月的话,安国公傅鹏几人都点了点头,又仔细看了看手上的防护衣。 “外公、舅舅、哥哥、煜王殿下要相信月儿,也要相信这件防护衣的防护能力哦! 三哥哥,你可以拿把刀试一试!” “这样啊……” 三公子傅明秀左右看了看,走到一旁的桌边,将一把茶刀拿了过来。 茶刀握在手中,傅明秀看向冷溶月。 冷溶月笑着示意傅明秀可以开始测试了。 众人也都看着。 傅明秀直接将茶刀在防护衣上用力一划……防护衣没有丝毫变化。 “这……这件防护衣顶得上一件金丝软甲! 然而,它比金丝软甲可轻太多了! 一件金丝软甲穿在身上也是有重量的,可这件防护衣就像一件最轻薄的里衣,这重量……这重量可以忽略不计! 这也太神奇了! 众人都惊奇于这防护衣的轻薄和坚韧。 冷溶月笑着再次提醒大家,“好了,对于袖箭和防护衣,知道它们的使用方法和防护功就够了,其他详细的……我们回头再说。 眼前最主要的是,我们要如何应对今晚的不速之客。” “月儿说的没错!” 安国公傅鹏点头说道:“无论使用何种战术和策略,总之,不必手软! 老夫想……即便是要抓活口,恐怕……也拿不到什么实质的证据。 既然如此,倒不如一网打尽。 就算是要拿活口,抓个一两个,两三个也就够了,多了反而是我们的负担。 煜王殿下觉得……是不是这样?” 第686章 长辈喝茶 晚辈对敌 萧璟煜对安国公傅鹏的话深以为然。 “国公爷说得对! 对敌人,没有必要心慈手软,最该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消灭!” 安国公府众人全都赞同地点头。 “煜王殿下,外公,咱们来的这两日,我在周围散步,这山上各处也都走了一遍,对周围的地形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这座云香山,容易上山的路只有咱们来时走的那一条,有人工开出来的阶梯; 至于其他方向,没有好行走的路。 但,也只是没有好行走的路,并不是绝对没有路。 清国寺所在的云香山在最靠外的北面。 东面和南面两个方向虽然连接着旁边的几座山,但因少有人行走,几乎没有像样的路,只有寺中僧人砍柴踩出来的羊肠小道。 想来……东面会是来人的选择之一,咱们需要安排人防范; 南面……若是有人想从南面翻山过来,必得先绕到云香山的南面。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要先翻几座山,这太绕远,不可取。 况且,他们还不知道,他们的计划已经被我们提前预料到了,我们也已经做出防备。 因此,他们不太可能,也没有时间去绕这个远路。 所以,南面基本可以排除。 西面,从半山腰往上,是一面十几丈高的,几乎直上直下的断崖。 如果来的是身负轻功的暗卫、死士之类的,也是很有可能从那里上来的。 虽然那里很是险要,但从那里上来也更具有突然性。 而且,从那里上来,只有几丈远就是清国寺的西墙。 因此,那里一定要安排人严密防守。 因为能从那里攀岩上来的必定是高手。 对方的高手……更是不能活着留给对方!” 冷溶月说着,转头看向萧璟煜,“西面断崖处就交由我大哥哥和煜王殿下最信任的的手下可好? 人不用多,只需要带上强光手电和我制作的药粉即可。 守在那里的目的就只有两个—— 一个人都不能让他上来! 一个人都不能让他活着回去!” 冷溶月说完,又从箱子里拿出一个瓷瓶和一摞口罩。 “大哥哥,瓷瓶里是强效迷药,可使人瞬间失去知觉,只要拧开盖子就可以撒出去,大哥哥用时注意一下风向; 还有,最好戴上这个口罩可保万无一失……口罩这样戴……” 冷溶月说着,拿起一个口罩演示了一遍。 “再有就是北面上山的路。 正因为他们想不到我们早就预料到了他们的图谋,不知道我们正在张网以待,所以,他们肯定不会放弃北面这一条上山的路。 他们即便不是只从北面这一条山路上山,也会是以这条山路为主,另两个方向为辅。 因此,从这条路上山的人会是最多的,也是我们主要防范的方向!” 在前世,冷溶月毕竟是特战部队的女将军,这一世的军事素养可是从前世带过来的。 此刻,她就是一位指挥若定、运筹帷幄的大将军,从分析、论断,到决策,如行云流水般一气呵成! “嗯,月儿说的没错!” 萧璟煜认同地点了点头,“我派我的人先一步来到这里,四面勘察过,正如月儿说的一样。 因此,我已经派我的手下踏云安排人守在西面。 如今再有大哥带着月儿的迷药亲自出马,真有人从那边上来,也必定是有来无回!” “这就好!” 冷溶月抬头看向外面,“这会儿应该快到亥时了。 若是有人来,应该会选在子时前后动手。 但从现在开始,我们的人就该提高警觉了!” 这时,从不远处的清国寺中,传来了报时的悠悠钟鼓之声。 亥时了! 钟鼓之声像是瞬间提醒了众人什么。 三公子傅明秀首先看向自己的祖父和父亲,“祖父,爹,刚刚您们去见无尘大师,无尘大师怎么说?” 安国公傅鹏听了,微微一笑,说道:“无尘大师真乃方外高人,名不虚传。 实际上,根本不用我们去说些什么,无尘大师就早都知晓了!” 众人听了安国公傅鹏的话,不免惊叹连连。 “今夜,清国寺全体僧众齐聚大雄宝殿,他们会彻夜诵经,祈求佛祖菩萨护佑清国寺今夜平安,并准备着超度即将往生的魂灵; 我们返回时,也看到了寺中武僧在各处巡视。 即使今夜来人,他们的目标也应该是客院这里; 目标也是月儿。 只要我们出手迅速,清国寺应该不至于受太大影响。 我们只要保证以最快速度肃清来敌,不让他们搅扰到清国寺僧众的清修,破坏清国寺的宁静也就是了!” 煜王萧璟煜听了点了点头,“晚辈知道了! 既如此,就请国公爷您与老夫人、两位傅大人和两位夫人在这客院安心歇息,外面的事情交与我们晚辈便是!” “是啊,祖父,您和祖母,还有我爹娘,我二叔二婶儿就留在这里喝茶吧,外面有我们呢!” 三公子傅明秀紧跟着说道。 第687章 不多操心 只管分内 安国公傅鹏瞥了一眼傅明秀,佯装生气,冷哼道:“怎么? 你们这是觉得你祖父我老了?不中用了?” “哪里啊,祖父! 孙儿的意思是,有您老在此坐镇,孙儿在外才能安心不是!” 三公子傅明秀忙赔着笑开口哄道。 “是啊,外公,三哥哥才不是说您老呢! 再说了,外公您也不老啊! 您留在这里,可是责任重大! 您留在这里,要和两位舅舅一起,保护好外婆和两位舅母,这样我们才能在外面没有后顾之忧地一心对敌!” 冷溶月搂着安国公傅鹏的手臂,撒着娇轻轻摇晃着。 “月儿说的没错! 祖父,您就放心地把外面的事交给我们吧,保证万无一失!” 大公子傅明俊一向沉稳,此时也笑着开口。 “国公爷,老夫人,两位傅大人,两位夫人请放心,璟煜带来的人不少,外面明里暗里都有人守护着,料也无妨!” 安国公傅鹏与两个儿子对视一眼,看看抱着自己胳膊撒娇的小外孙女儿,又看看眼前的几个年轻人,想了想,点了点头,“也罢! 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 也到了你们年轻人独挡一面的时候了!” “是啊,祖父、祖母,爹娘、二叔二婶儿,您们就放心吧,我们素日练武也不是白练的! 再说了……” 三公子傅明秀指了指桌子上放着的袖箭和防护衣,“有了月儿给的这些宝贝,我们既有对敌的利器,又有防身的宝物,各位长辈无须担心!” 安国公傅鹏、大老爷傅英澜、二老爷傅英泽,以及老夫人和大夫人、二夫人都看着眼前的几个年轻人,眼里虽有一丝担忧,但更多的是信任和骄傲! 冷溶月看向一旁的两位夫人,迈步走过去,说道:“大舅母,二舅母,一会儿,您就安排所有跟来清国寺的下人,都集中到这座院落中吧,让他们不要随意走动,以免被意外误伤!” “好,我们知道了,月儿放心吧,我们一会儿就吩咐下去!” 大夫人说道。 这时,门外传来冯嬷嬷的说话声。 “回禀煜王殿下,您的两名属下求见!” “让他们进来!” 萧璟煜吩咐道。 “是!” 冯嬷嬷应着,上前伸手将门推开。 就见一身玄色劲装的踏云、随风二人大步走了进来。 “见过国公爷! 见过老夫人! 见过两位傅大人! 见过两位夫人! 见过两位公子! 见过小……小姐!” 踏云、随风两人进门,挨个见礼! 只是差点儿……“小王妃”三个字又差点儿从嘴里秃噜出来,关键是平日里说顺嘴儿了! 二人进门后,还能不慌不忙地挨个见礼,这也说明,此刻外面的情形还没有那么紧急。 踏云抱拳上前回禀道:“王爷,刚刚咱们的人来报,山下已经有了动静。 看样子,他们确实是不想明目张胆地动手,而是准备悄悄地靠近,悄悄地动手。 他们的行动很是隐蔽,且十分小心。 这样一来,他们的行动速度也就慢了! 看样子,他们是打算在子时动手。 我们的人始终在暗处密切监视着!” “他们大概来了多少人?” 萧璟煜问道。 北面上山的主道这边有二十个人; 西边的断崖下面也有动静,估计有十人左右; 再有就是东面。 大概是那边的小道实在难找,也难走; 再加上,他们不知道咱们已有防备,居然是举着火把,边找路边上山的! 哦,东面也是有十个人!” 随着踏云回禀完毕,大公子傅明俊看向萧璟煜,说道:“既然情况与月儿的估计没有太大出入……煜王殿下,那我们就按计划行事吧。 我带着东西与踏云一起就去西边断崖!” “好!” 萧璟煜点头:“踏云,你与大公子守西边断崖,具体做法要听大公子的!” “是,属下遵命!” 萧璟煜又看向随风,“随风,你与三公子带人看好东面,来人死伤不计,只是一点——一个都不能活着放回去!” “是,属下明白了!” “月儿,我们就带着人在山门外守株待兔吧?” 萧璟煜看向冷溶月,微笑着说道。 “好啊,没问题!” 冷溶月小脸儿笑盈盈的,答应得无比爽快。 不是…… 踏云和随风听到这儿,真有些疑惑,也有些不理解…… 来人的目标明明就是小王妃呀! 不把小王妃藏起来就算了,怎么着?小王妃还要亲自参与今夜的行动? 踏云和随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一起看向屋中众人…… 呃……好吧,屋中众人脸上的表情都十分平静,非常的平静。 难道是……他们错过了什么? 难道……有什么是他们不知道的? 也对,小王妃是王爷的小王妃,那可是王爷放在心尖尖上的宝! 王爷既然都这么安排了,那自然是有这么安排的理由; 王爷也自然有能力确保小王妃的绝对安全。 既如此……他们就不跟着瞎操心了,只管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就好。 第688章 家人亲人 少了一人 “好了,我们几人先去更衣,然后各就各位!” 萧璟煜说道。 “好!” 傅明俊、傅明秀以及萧璟煜三人伸手拿起桌上的防护衣和袖箭,与冷溶月一道,快步走了出去。 工夫不大,傅明俊、傅明秀和萧璟煜三人便先后回来了。 傅明俊、傅明秀都换上了一身深色的劲装,防护衣应该是穿在了里面,小巧的袖箭扣在了手腕上,被衣袖遮着,不知道的根本看不出来。 萧璟煜还是穿着刚刚穿的那件玄色锦袍,只是手腕处也扣上了一把袖箭—— 这袖箭可是月儿送的,怎能不随身戴着! 当冷溶月走进屋中时,瞬间看呆了屋中的所有人…… 这就是……就是……迷彩军服? 冷溶月的一头长发已被一方迷彩头巾严严实实地包裹了起来,除了额前刘海儿,再不见一丝碎发; 刘海儿下的那一张素面上,精致的五官尽显天然绝美! 身穿一袭迷彩劲装,脚上是一双黑色的皮质短靴,腰间一条深褐色的腰带,将不盈一握的细腰束紧…… 这与素日身穿锦绣罗裙,行动间犹如凌波仙子的冷溶月简直是判若两人,可却又有了一种别样的美! 还是那副纤弱的娇躯,可在这一刻,似乎是瞬间爆发出了莫名的,无尽的力量,带给人惊异,更带给人震撼! 别人看了是什么感觉先不说,踏云和随风在震惊之后快速地对视一眼…… 心道:难怪!难怪! 难怪王爷不把小王妃藏起来…… 难怪了……! 冷溶月知道自己这一身装扮出来,必定会惊到众人。 可那又如何? 人家已经把主意打到自己身上来了! 而且今后,谁又能担保再没有针对自己,对自己有所图谋的人? 自己总不能一直躲在安国公府里不见人; 不能一直躲在外公、舅舅和哥哥们的身后被保护; 更不能像一件精美易碎的玉器一般,有一天从安国公府的保护下,再被移送到煜亲王的羽翼下,继续被保护。 那还是她冷溶月吗? 不是! 穿越重生一回,冷溶月总不能窝窝囊囊、缩手缩脚地活着。 冷溶月记得,在上一世,自己手下的那些年轻士兵们,嘴里总是爱叨叨一句当时流行的网络语: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这一句……还真是话糙理不糙! 更何况,自己这一世,一时半会儿的,还不用考虑生死问题。 就凭自己这一世的身份——安国公的外孙女儿、刑部尚书和兵部侍郎的外甥女、状元公、探花郎和少将军的表妹! 就目前状况来看,只要自己点头,自己就是妥妥的未来煜亲王妃,帝后未来的儿媳妇、太子和太子妃的未来唯一弟媳…… 冷溶月不想不觉得,这么一想嘛…… 吼吼!只要她冷溶月想,她冷溶月简直可以在璟月国横着走…… 啊呸! 什么横着走! 自己又不是螃蟹! 冷溶月又一想,暗骂自己一句:没出息! 就是谁也不靠,只凭自己,自己这一世也要活得精彩,活得霸气,活得扬眉吐气! 自己非但不能靠别人来保护,自己还要有绝对的能力,去保护自己要保护的人——包括亲人和爱人。 想到自己眼前面临的一切……原有的侯府嫡女的身份没了不说,还成了名副其实的罪臣之女; 自己身上的婚约也被无数人觊觎着,恨不得一时抢了去,据为己有; 一个未婚夫萧璟煜,不知道被多少女人……呃……不光是女人惦记着…… 那些人简直就像是隐藏在暗处,伺机扑上来争抢撕咬的恶兽! 而自己呢,自己已经在人前露过脸儿了,今后也难免不被某些暗藏心机之人或是好色之徒算计。 看眼下不就已经有一个了吗? 那个什么熠王,呵呵……今夜不是就派人前来抢掳了吗? 自己还继续做闺中弱质? 还是算了吧! 这也就是冷溶月会在今夜如此装扮自己的原因。 自己就是要在今夜先炸响一个小雷! 既是给安国公府一家一个不同寻常的真实视觉感; 同时,也是想看看萧璟煜的反应。 如果萧璟煜的反应是自己想看到的,那么,自己就认下萧璟煜这个未婚夫,从此齐心并肩,面对未来的一切; 如果是正相反,那么,只要过了今夜,事情一了,自己就送给自己一个天高地阔,让自己从此像风一样自由! 迎着众人看向自己的眼光,每一个人的眼神都被自己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里。 外公、外婆、大舅舅、大舅母、二舅舅、二舅母、大哥哥、三哥哥…… 真好啊! 他们看向自己的眼神里,有惊奇、有好奇、有惊喜、有宠爱…… 尤其是那股好奇劲儿……怎么看着……比看见自己凭空变出瓜果梨桃还要……呵呵……还要好奇几分! 太好了,亲人还是亲人! 他们就是自己这一世的家人、亲人,是自己要全力守护的人! 踏云和随风……呃……他们完全被自己惊住了! 两人一样又傻又呆,没眼看。 冷溶月最后看向萧璟煜…… 咦……萧璟煜人呢! 第689章 真心疼爱 谆谆叮嘱 冷溶月没有在萧璟煜刚刚站的地方看到人,一时之间,心中既感觉奇怪,又有点儿失落。 奇怪的是,萧璟煜不像是能被自己的形象转换吓到一瞬间就跑没影儿的人; 失落的是,自己才只是换了身衣裳而已,不至于就把萧璟煜吓到落跑吧? 他所谓的情意……不会瞬间就消失了吧? 难道说,他萧璟煜也和其他男人一样,只接受珠钗罗裙的冷溶月,把现在这样的自己当成了吓人的怪物? 还是说……罢了……罢了…… 冷溶月心中不由得千回百转…… 还没等冷溶月自己跟自己对萧璟煜的瞬间失踪解读一番,就听自己的耳畔传来萧璟煜惊喜且温柔的话语声…… “月儿,你突然间这样穿着实实惊艳到我了! 穿上这身迷彩,月儿变得不一样了! 这样的月儿既英武,又神秘,着实令人惊奇!” 萧璟煜突然在耳边出声,倒把正处于失落中的冷溶月吓了一跳。 萧璟煜怎么突然就跑到自己身后来了? 瞬移吗? 只是,听到萧璟煜的声音,冷溶月心中能明显地感觉到一股……窃喜……是怎么回事? 刚刚的那点儿失落感瞬间消失无踪了……是怎么回事? 耳朵有些发热…… 脸也有些发烧…… 好吧! 冷溶月不得不承认,她对萧璟煜真的动心了! 好吧! 动心就动心吧! 自己上一世的人生是短暂的,是没有情爱的一生; 但愿上一世的缺憾能在这一世得到弥补。 若是不出意外,这一世与自己相伴一生的人就是萧璟煜了。 只要萧璟煜不离,自己就不弃! 此时的冷溶月感觉到……心……虽然跳得有些急,但,安定了! 冷溶月只让自己的心中旖旎了那么一下下,毕竟得先把今夜之事了结才行! 冷溶月不由自主地看向身边的萧璟煜…… 两人的目光才一对上,冷溶月便清楚地看到了萧璟煜眼中那浓浓的,丝毫不加掩饰的情意…… 冷溶月的心仿佛先是漏了半拍,紧接着,又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 不能再看萧璟煜了! 不能看他! 冷溶月一边对自己说“不能再看萧璟煜”,一边扭回头,极力地压制着过快的心跳。 只是,萧璟煜的那张俊脸,和他那双深情的眼眸还像是在眼前一般。 一抬头,就看到对面的两个哥哥正带着别有意味的笑……看着自己…… 冷溶月只觉得自己脸上才降下去的热度复又升高,比之方才更甚! 为了掩饰自己的羞窘,冷溶月慌忙中伸出手,将放在桌上的两个强光手电抓起来,分别递到了两个哥哥手中,“大哥哥,三哥哥,这个你们拿好。 如果敌人多了,或是黑暗处看不真切,你们就打开散光,让他们暴露在亮光之下; 如果遇到有棘手的敌人,那就用集束光,直接让他暂时失明; 或是按动这个红色按钮,直接电击敌人; 在敌人失去战斗力时,就将他一举消灭; 总之,对于借着夜色前来行阴暗之事的人,我们也没必要对他们讲什么君子之道。 哼! 拿下他们,消灭他们,才是正道! 更主要的是,哥哥们要保证自身安全!” “明白了! 放心吧,月儿!” 大公子傅明俊接过两只强光手电,将其中一只递给了三公子傅明秀。 三公子傅明秀朝着冷溶月晃了晃手中的强光手电,又与大公子傅明俊一起,朝着在座的几位长辈行了一礼,各拿了一件防护衣和一把袖箭,便随着踏云和随风两人一起走了出去。 夜深了…… 从清国寺中悠悠传出的诵经之声,伴着木鱼与钟鼓之声,给这浓浓的夜色平添了一份宁静和安然。 冷溶月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一眼萧璟煜,转头对着安国公几人说道:“外公外婆,舅舅舅母,月儿与煜王殿下一起去外面看看,外公外婆就在这里安心喝茶就是!” “好……好! 月儿啊,你自己要当心,要注意安全!千万要注意安全啊!” 薛老夫人原想装作不甚在意的样子,只是,这会儿见小外孙女儿真要出去了,还是忍不住又叮嘱一番。 “放心吧,外婆,月儿不会有事的!” 冷溶月走过去,抱着薛老夫人,亲昵地和薛老夫人贴了贴脸儿。 薛老夫人送过丈夫出征,也送过孙子出征,这份揪心和担忧,薛老夫人是实实在在地体会过的。 这会儿,小外孙女儿虽不是要远征疆场,可……小外孙女儿是个小姑娘啊! 她要面对的都是武功高强的大男人,这叫她这个做外婆的如何不担心! 自己唯一的女儿宝珍,可就留下了这么一朵小娇花,可不能出一点点差池啊! 薛老夫人眼中的疼惜化成了晶莹的泪水,就那么含在眼眶里,随时都会滴落…… 第690章 褪去娇弱 展露英姿 薛老夫人对待冷溶月的那份深切的关爱,一旁的萧璟煜看在眼里也不免动容。 萧璟煜朝着安国公夫妇拱手说道:“国公爷,老夫人,两位长辈但请放宽心,璟煜保证,一定护月儿周全,一定保月儿安然无恙!” “有劳煜王殿下了!” 安国公傅鹏和夫人同声说道。 冷溶月这才又朝着屋中的几位长辈行了一礼,与萧璟煜肩并肩走了出去。 等在门外的青衣、紫衣、蓝衣、绿衣四人迈步紧跟上去。 正屋中,大夫人霍婵玉和二夫人郑素瑶对视一眼,走到安国公夫妇面前,说道:“爹,娘,咱们将跟来的下人都招进这院中来吧! 都在一处,也好有个照应,免得出现意外的闪失!” 安国公傅鹏点头。 大夫人立即吩咐下去,十几名下人全都被召进了主院中,男东女西,分别进了东西两边厢房之中; 冷溶月身边伺候的袁嬷嬷、落雪和飘雨也在其中。 等人都进去了,房门也关上了。 院中只有在树上以及墙边阴影处,还有侍卫隐身在那里。 无他,就是为了确保这座主院的绝对安全! 冷溶月与萧璟煜带人出了客院,踏着石板铺就的甬路,沿着清国寺的外墙,转到了正面的山门前。 天上高悬一弯新月,点点繁星犹如颗颗闪亮的钻石,装点着暗沉的夜空。 秋夜轻柔的微风送来缕缕檀香。 走过的这一路,冷溶月都能敏锐地察觉到,在暗影处以及高高的树上都有人隐藏着。 冷溶月也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感知到隐藏者的气息,并非是这些人隐藏气息的功力不够,而是还没有到时候。 更是因为,他们看到走来的是自己和萧璟煜,他们才没有刻意地隐藏自己; 相反的,也是为了让自己和萧璟煜知道,他们都已就位。 两人来到清国寺的山门前。 清国寺的山门外是一大片宽敞平坦的空地,此时更是显得格外空旷。 空地边缘的一棵大树上忽地跳下一人,径直朝着自己这边走过来。 冷溶月定睛看向来人……认识,是萧璟煜身边的四大护卫之一——听雷。 听雷走到近前,抱拳行礼:“属下见过王爷!见过小小姐!” “现在什么情况?” 萧璟煜问道。 “回王爷,大公子与踏云已经带人去了西边断崖; 三公子和随风带人去了东面; 我们的人传来最新消息,此时北边和东边山道上的来人都停在了半山腰,看样子……他们是在等时辰统一行动。” 听了听雷的话,冷溶月和萧璟煜同时抬头看天…… 那一弯月牙儿还略微偏东些,距离子时大约还有半个时辰。 “凌波呢?” 萧璟煜问。 “凌波去了南面。 为保险起见,他过去探查一番,如果那边没有异常情况,他会留下人看守,自己则会回来这里。” 萧璟煜听了,点了点头道:“很好! 就快到子时了,叮嘱我们的人打起精神,今夜来人务必一个都不能活着放走!” “是,属下遵命!” 听雷行了一礼,身形瞬间隐没在了夜色里。 “今晚来人大约在四五十个; 西边断崖那里……有大哥哥和踏云他们在,来人想从那里悄悄爬上来……根本不可能! 可以提前将那边的十个人从我们为他们准备的生死簿上划掉了!” 冷溶月两手背在身后,眼望着远处乌蒙蒙的连绵山影,面色从容,语气淡然,仿佛只是在说:这会儿的风似乎有些凉了…… 萧璟煜就站在冷溶月身旁。 借着淡淡的月光,将冷溶月那惊世绝美的侧颜收入眼中…… 看着眼前的小未婚妻,萧璟煜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柔情,柔情中更有着无限的欣赏、宠爱和敬爱! 不可否认的,其中还有着些许好奇……不,不是些许,是很多! 说实在的,萧璟煜对于今日所见的冷溶月真真是好奇得紧! 在萧璟煜对冷溶月的认知里,冷溶月从出生,到生母傅宝珍被害前的那六年,冷溶月有亲娘护佑在身边,又有外祖安国公一家的疼爱,那六年,该是小小的冷溶月活得最开心快乐,被保护得最好的六年! 自从生母傅宝珍被害身亡,小小的冷溶月就落入了蛇蝎豺狼环伺的恐怖境地! 勤兴侯府那一窝用尽了各种手段,就为了将冷溶月与外祖安国公一家隔离开来,将小小的冷溶月控制在他们手中,任由他们随意摆布。 而他们则是借着冷溶月之名,无耻且贪婪地肆意享用和侵吞冷溶月生母傅宝珍的大笔嫁妆! 不仅如此,孤苦无依的冷溶月还要忍受他们日复一日、无穷无尽的苛待和欺凌…… 小小的女娃娃要在那样的环境中存活下来,会有多么艰难……简直是无法想象! 然而,冷溶月活下来了! 她不仅活了下来,还为惨死的生母报了仇,雪了恨! 更不可思议的是,她似乎还得到了某种神奇的机缘…… 透过出自冷溶月之手的那些见所未见之物,和从未品尝过的鲜果美味,就可以窥见一斑! 只是……从冷溶月身上展现出来的英武风姿…… 还有那种运筹帷幄,杀伐果决的凛然气度…… 无论如何也不是能在闺阁弱质身上轻易看得到的! 倒像是历经过沙场,见识过生死,指挥过对敌的军中之将才能拥有的!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第691章 西边开始 已有动静 纵然萧璟煜心中对冷溶月的一系列行为极为好奇,更是有着无数个疑问…… 但,一是此时不是多想这些的时候; 再有,萧璟煜决定……尊重冷溶月。 要说起来,自己心中的所有疑问,都是属于冷溶月自己的秘密。 月儿若是愿意说给自己听呢,自己便听; 月儿若是不想说,自己也绝不会违背月儿的意愿去探究追问。 萧璟煜刚想到这儿,就听身边的冷溶月开口说道:“煜王殿下,除了这些上山来掳人的人,想来,山下必定还有他们的同伙儿在准备打接应。 不管他们来时是骑马,还是乘马车,都会有人和车马等在山下。 再说了,他们是来掳人的。 如果他们成功将人掳到手,势必要将人送往某处安置,山下也需备有车马。 对于那些接应的人和那个‘某处’……” 萧璟煜听了,忙答道:“月儿放心吧,我早就安排好了,山下自有咱们的人盯着。 等山上来的这几拨人都解决了,山下同时也会清理干净那些接应的人。 至于那个‘某处’,应该就是那人在京南二十里地的那座别院——呈碧山庄! 今夜,他在那里准备好的一切……怕是要白费了! 等云香山这里事毕,我的人会继续留在这里暗中保护; 我嘛……连夜悄悄返回京城。 等天一亮,我还要若无其事地去上早朝呢! 月儿你和外公一家就照常留在这里,再继续做完最后一天佛事。 明天下午,我再来云香山接你们回京!” 冷溶月听了点点头,“这样最好! 就让今夜的来人有来无回; 没有人回去通风报信,那个等着他们回去的人根本无法得知……这一夜,在云香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派来的人为何会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如同是在人间蒸发了一般! 他能得到的只有一头雾水! 这样一来,足够让他好好闹几天心的了! 至于接下来,他还想做什么? 还敢不敢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就让他自己去掂量吧! 哦,还有,不止煜王殿下要若无其事地去上早朝,后日,我外公、舅舅们和哥哥们也是一样,该上早朝的上早朝,该去衙署办公的就去衙署办公…… 我们只字不提今夜之事,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那个人不是闲得找事儿吗? 那就让他去猜谜玩儿吧! 哈! 敢打我冷溶月的主意,敢伤害我的家人,那就让他尽管放马过来试试好了! 只不过……最后还说不定是谁打谁的主意呢! 等本姑娘哪天闲了,就去那个人的府上好好串个门儿……哦,对了,还有那个什么呈碧山庄!” 说到这儿,冷溶月的唇角微微上扬,眼中狡黠的光一闪而过。 这一闪而过的光瞬间就被始终注视着冷溶月的萧璟熠捕捉到了。 萧璟煜的脑海中,如电光火石般闪过的是那座空空如也的勤兴侯府…… 萧璟煜笑了笑,说道:“月儿,要说起来,我也好久没去那里串过门儿了! 月儿若是哪天有空儿,咱们一起去可好?” 萧璟煜要一起去? 冷溶月扭头看向萧璟煜。 咦! 萧璟煜眼中闪烁的光亮……怎么自己看了……心里边感觉毛毛的? 还有,他这股子跃跃欲试的兴奋劲儿……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还没等冷溶月点头或是摇头,刚刚离开不久的听雷又突然出现在了冷溶月和萧璟煜面前。 “禀王爷,禀小小姐,下面有动静了! 那些人应该快要摸上来了!” “好啊,让咱们的人沉住气,放他们上来,再断他们的后路! 还是那句话,一个都不能活着放走!” “属下遵命!” 听雷迅速转身离开! 萧璟煜看向冷溶月,“月儿放心吧,咱们守在这里,来人靠近不了客院,也进不了清国寺!” 冷溶月点点头,随意指了指不远处的那一片松树林,“我们去那边坐着等他们吧!” 冷溶月知道,那里有一张石桌和几个石凳。 “好啊!” 萧璟煜随着冷溶月走向那片松树林,青衣、紫衣、蓝衣和绿衣紧跟在二人身后。 月上中天,已是子夜时分。 山间的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 工夫不大,就在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中,又掺杂了数道窸窸窣窣的声音…… 来人大概是想着,安国公府一家人不可能知道他们今夜会杀来,肯定没有防备; 而他们的人数又占着绝对优势,因此连脚步声都懒得特意放轻了。 “来了!” 萧璟煜耳力极好,离着很远的距离就听到了。 冷溶月也听到了。 冷溶月和萧璟煜就坐在石凳上,纹丝没动。 青衣、紫衣、蓝衣、绿衣四人手按剑柄,随时准备听令出击。 就在这时,“啊!……啊!……” 西面隐约传来了几不可闻的几声惨叫……之后很快地,惨叫声就消失了…… 第692章 该杀的杀 该掳的掳 冷溶月和萧璟煜都听到了,两人对视一眼,心知惨叫声是发自清国寺西面断崖那里。 有人想从那里上来,后果只有一个——摔下断崖,骨断筋折! 能简单地摔死他们,谁还愿意又搭功夫又费力地先放他们上来,再陪着他们过上几招,然后再一个个结果他们。 如此这般,虽简单粗暴,但省事、省时、省力。 当然,很快就会有人为他们收尸,送他们直入黄泉,让他们在人间彻底消失! 不论是他们想见他们的主子,还是他们的主子想见他们……那都是下辈子的事了! 至于从东面和北面上来的人…… 冷溶月无声叹息,表示只能费些事了! 要依着自己的暴脾气,直接上一支微冲,顶多再带上几颗手雷,有自己一人足矣—— 也就是眨眼的功夫,管他是什么暗卫,什么死士,保证让他们分分钟闭眼,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只是那样做起来虽然简单,事后解释起来可就麻烦了! 再说了,一时半会儿的还真解释不清! 好在……就是对付几十个人,又不是大规模作战,过早地暴露自己的秘密和底牌也着实没必要。 这样一想,冷溶月也就释然了。 自己穿越加重生,才来到了这个架空的朝代,来到了这璟月国。 自己这个现代军人,正好借这个机会,好好见识一下这古代的武功到底有多厉害,有多神奇! 同时也验证一下,自己拥有的现代军事技能,在这古代能否有施展的空间? 施展的空间能有多大? 冷溶月的脑子在不停地转着,耳朵也在留神地听着…… 来人的脚步声倒是越来越轻了……应该是离得近了,他们怕动静大了会太早惊动了目标。 冷溶月和萧璟煜几人快速移动,藏身在灌木丛后。 眼见着已有十几道人影出现在了北面的山道上。 他们来到了清国寺山门前的空地边停住了脚步,一个个的微微猫着腰,借着大树和山石隐藏着身形,小心地观察着山门外的动静。 在他们的眼中,此时的清国寺山门前一片安静是十分正常的。 要说有声音,除了风声,唯一能听到的声音就是清国寺里传出的诵经声。 “头儿,你说这都到子时了,清国寺里的和尚怎么还不睡觉呢? 半夜三更的,他们这是念的哪门子的经啊?” 一个黑衣人压低声音,朝着身边的黑衣人说道。 “是啊!也没听说过和尚是不用睡觉的啊! 还是说……安国公府的人要在清国寺做三天佛事……不止是三个白天,而是三天三夜?” 又一个黑衣人凑过来搭话。 被称作头儿的那个黑衣人没有接话,他应该是在用心听着动静,并且在思索着什么。 “咱们来之前,也没想到这清国寺里的和尚都不睡觉啊! 你说……这些和尚们都不去睡觉……一会儿会不会有什么麻烦啊? 万一咱们动静大了,把他们惊动了,他们会不会插手帮安国公府的人啊?” “那谁知道啊! 不过和尚不能开杀戒! 就算是他们真听到动静了,估计……也就是多念几遍‘阿弥陀佛’而已!” “说得也是! 和尚不能开杀戒,沾血的事,他们躲还来不及呢,还能往上凑? 不过我就不明白了,你说和尚们怎么就不去睡觉呢? 白天念念经就行了呗,夜里念的什么经啊! 这不是添乱吗?” “说的是呢……” 两个黑衣人头碰头嘀嘀咕咕个没完了…… “行了,都把嘴闭上!” 那个黑衣人的头儿大概是听得不耐烦了,低声喝止住了这两个人。 “庙里的和尚敲木鱼念经再正常不过了,你管他们是白天念经还是夜里念经,我们的目标又不是和尚! 等东边的人给了信号,我们就直奔客院过去,到了那里立即动手。 如果安国公府的人全都在客院里,那再好不过。 除了那位冷大小姐以外,其余人等,一个不留! 今日之后,那位倾国倾城的冷大小姐就不再是煜王殿下的未婚妻了! 主子看中了她,她就得归主子所有; 今日之后的璟月国……也再无安国公府! 谁叫他们只对当今皇上愚忠,不肯为主子所用!” “可是头儿,你听清国寺里的和尚都在念经呢! 那安国公府的人会不会也跟着和尚们一起在庙里念经啊?” 一名黑衣人小声问道。 “有这个可能,这也是我们事先想不到的——谁也没想过和尚们夜里会不睡觉,还在没完没了地念经!” 不过没关系,我们一会儿先悄悄地前往客院。 若是发现安国公府的人没在客院,我们再去清国寺里找人; 若是安国公府的人都在客院,那……我们就手脚干净些,该杀的杀,该带的带走,之后迅速撤下山去。 至于清国寺,能不打搅就不要去打搅。 听说清国寺里可是有护寺武僧的,我们还是尽可能地少惹麻烦! 明白吗?” “明白了,头儿!” 黑衣人说话虽然压低了声音,冷溶月和萧璟煜却是都听见了…… 第693章 黑夜暗语 有人撘音 该杀的杀! 该带的带走! 呵呵…… 哪些人是该杀的? 谁又是该被带走的? 不为那人所用的人……就该杀是吗? 那人看中的人……就该归那人所有是吗? 好得很! 好得很! 上一世,从没有人敢在她冷溶月面前如此嚣张狂妄过; 这一世,她冷溶月也同样不允许。 更何况,家人就是她冷溶月的逆鳞! 是在她冷溶月这里不可触碰的底线! 重活一世,灭掉勤兴侯府那一窝豺狼蛇鼠,还只是为了原身报仇雪恨。 可如今,安国公府一家人就是她冷溶月的家人! 再加上当今皇帝一家。 既然自己已经决定——此生与萧璟煜牵手,那么,萧璟煜的家人自然也就是自己的家人! 胆敢伤害自己的家人,那就要做好承受后果的准备。 冷溶月被成功激怒了! 被激怒的还有萧璟煜。 父皇顾念先伯父的旧情,始终对其宽恩容忍,明明将其日渐膨胀的野心看在眼里,却从不忍加以责罚。 只盼着他能自行悔悟,早日回头。 如今看来……是不可能的了! 父皇的一片苦心算是错付了…… 璟月江山他要,兄弟之妻他也要! 胃口真还不小! 既然那人已经张嘴开咬了,那就一个……一个……一个地掰掉他的牙! 那边的几个黑衣人还在有一句没一句地低声嘀咕着闲话,冷溶月和萧璟煜已经不想再继续听下去了。 正在这时,东边有了动静,一声不算尖厉的口哨,在这寂静的夜里也听得格外真切。 紧接着,就是一阵惊呼声、兵刃的碰撞声和痛呼惨叫声…… “东边怎么回事?” 这边的黑衣人全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东边方向 “这是跟谁交上手了?” 难不成……他们有防备? 东边有埋伏? 不可能啊! 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们今夜的行动计划?” 这个黑衣人说的话又给其他同伙儿提了醒…… “如果他们提前有了防备…… 如果东边都有埋伏……那这边呢? 这边才是直上云香山的唯一山道啊,为什么这边没有动静?” “是啊,这里……这里怎么这样安静?” 这些黑衣人下意识地纷纷朝着四下看去,同时侧耳听着东边传来的打斗声…… 对于这些黑衣人来说,相比东边的打斗声,此处的异常安静反而更让他们感觉毛骨悚然…… “头儿,我们怎么办?” 其中一个黑衣人看向那个头目,语音急切地问道:“我们现在是赶去东边帮忙? 还是……还是直奔客院去杀安国公府的人,带走那位冷大小姐?” 黑衣人的头目收回看向东边的目光,转而又看向西面…… 东边好歹还传出了口哨声,证明他们人到了,打斗声说明他们遭遇了拦截; 而西面……西面却是连个动静都没有……是什么情况? 自己这里也是一样的安静…… 按说……自己这边是上云香山的唯一道路,安国公府的人若是真加着小心安排人巡视把守……也该是在这边。 也因此,自己带人上山时都是格外小心谨慎,生怕动静大了会被安国公府的人提前发现。 可是,目前看来……不对劲儿! 今晚来的人,高手都安排在了西面和东面,那两边离着客院最近,为的就是要从东西两面突袭清国寺客院,趁着安国公府一众人熟睡时突然下手; 而自己带着这一路人数虽多,有二十个,却有一多半是普通侍卫,任务就是堵住唯一下山的路,防备安国公府有人逃出生天,由此下山。 毕竟西面是绝壁,没有生路; 往东边山路崎岖难行。 有人要逃,只能走这里。 可是……这里却无人把守,而西面没有动静,只有东面在打斗…… 看来安国公府是早有防备了! 西边断崖只要是有人防守,高手万难上来,那边没有动静也就不奇怪了! 只可能在断崖下多出几个孤魂野鬼! 而自己这里……越安静越不正常! 再侧耳细听,东面的打斗声也渐渐减弱了……消失了…… 入耳的只有簌簌的风声,和清国寺里的诵经声。 黑衣人的头目扭头看向不远处伫立着的那座巍峨庙宇,从那里面传出的诵经声和木鱼声,仿佛像是一种神秘的招引……招引着自己即刻远离这里的暗夜丛林,去往另一个无量超脱的世界…… 再远眺那座被清国寺遮挡,隐没在夜色和山林中的客院…… 看不见……却能听得见……那里真安静! 一股莫名的寒意自脚底直窜全身…… 黑衣人的头目心中暗道:“不好!” 还没等他再出声,又有几个黑衣人靠过来小声催问:“头儿,好像不大对劲儿啊! 你倒是说话呀! 接下来……咱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你们的头儿哪知道你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 还是本姑娘来告诉你们好了—— 你们要做的就是——停止助纣为虐,把命留在这里! 你们该庆幸,你们是在云香山清国寺! 说不定,你们还能被超度去往极乐世界呢!” 暗夜中,一道清灵悦耳的语声就从这些黑衣人的身侧响起…… 第694章 天色不早 速战速决 少女轻灵悦耳的语音,若是在春日阳光照耀之下的花园中听到,那绝对是一种美的享受! 透过这声音,就会不由自主地去想象……这声音的主人一定和她的声音一样美! 然而,同样是这道声音,如今出现在午夜的山林之中,还是被一群惊魂不定的人听到耳朵里…… 他们不会因着这道声音去想象声音的主人有多美,而只会瞬间联想到山鬼、花妖、狐仙之类的在暗夜中诡异出没的精灵,直至把自己吓到胆战心惊,汗毛直立,冷汗涔涔! “什……什么人?” 黑衣人头目一惊之下,强装镇定地厉声喝问。 “你们今夜为谁而来,本姑娘就是谁!” 清脆的声音清晰地送入每一个黑衣人耳中。 黑衣人慌忙朝四下看……却看不到声音的主人。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这让黑衣人更觉惊悚恐怖。 “少在那儿装神弄鬼! 有胆子就现身,躲躲藏藏算什么本事?” 黑衣人边说着,眼睛不停地搜寻着周围。 “哈! 真是好笑!” 那道清灵的声音又起…… “这话……你是怎么有脸说出口的? 各位今夜到在云香山……可是光明正大而来? 你们此时此刻……没有躲躲藏藏? 而本姑娘就在这里,只是你们有眼无珠,看不见罢了! 话不多说。 你们既然被你们的那位主子派来这云香山清国寺制造杀孽,那你们也就不用再回去了! 不过……能留命在此,也算是你们的造化。 夜半三更,时辰也正好,可以请此时在各处游走的黑白无常顺便将你等一起带走,也免得再劳烦他们二位多跑一趟,你们说是也不是?”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声音好听,但说的话……瘆人了! 藏身在树丛中的黑衣人,一个个的只感觉头皮发炸,浑身发紧,就连在林间吹过的夜风,也恍若地府的阴风阵阵…… “你到底是谁? 到底是谁?” “还问? 不是一开始就回答你们了吗?” “你是……你是冷大小姐?” 黑衣人头目脱口而出。 “呵呵! 还真是冲着本姑娘来的! 很好! 你们的主子心存不该有的野心,还敢打本姑娘的主意,他就是在自掘坟墓! 他自己找死,派你们先来送死,本姑娘岂有不成全之理? 今夜收拾了你们,改天再收拾你们那位愚蠢无德的主子!” 黑衣人听到这些话,无一例外的,心下都是一凛—— 难道自家主子觊觎皇位,暗中谋夺那把龙椅的事儿……根本就不是秘密? 回头再一想……就连冷大小姐都随口挑明的事,还能是秘密吗? 是个鬼秘密呀! 主子自己偷偷摸摸算计了那么久,自以为掩藏得很好,可实际上呢? 连冷大小姐都知道的事,冷大小姐的未婚夫煜王殿下还能不知道? 煜王殿下都知道的事,当今皇上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自家主子简直就像是一个无比滑稽的跳梁小丑; 就像是一个掩耳盗铃的傻瓜! 更有甚者,主子第一次正式出手做的事,竟是要抢堂弟的未婚妻! 同时还要杀光堂弟未婚妻的外家——安国公府一家! 都说是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跟着这样的主子,他们也都成了傻瓜! 自家主子坐在王府大厅中煞有介事地谋划分派一番,看上去颇有几分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既视感! 而参与今夜行动的这些人呢! 十二名死士、十二名暗卫,三十名王府侍卫, 全都自以为是地想着,安国公府不可能知道他们今夜的行动,更不可能有所防备。 他们得到的消息是:安国公府一家人连同冷大小姐,要在云香山清国寺诵经礼佛三日; 他们也只带了几名下人和几名侍卫上山。 自己这些人都还想着今夜出其不意地摸上云香山,该杀的杀、该掳的掳,把差事干漂亮了,好回去主子面前讨赏! 可结果呢,根本就是自投罗网好吗? 这些黑衣人越想越窝囊,差点被自己的主子蠢哭了! 事到如今,还杀吗?还掳吗? 黑衣人无语望天! 杀什么杀,掳什么掳,能活着逃下云香山就算是老天保佑!神佛保佑了! 可……他们还能逃得下去吗? 就凭他们今夜要干的事,老天会保佑他们吗? 神佛会保佑他们吗? 遭天谴还差不多吧? 黑衣人头目知道的最多,想得也最多,脑子转得简直比风车还快! 他深知今夜行动已告失败,如今逃命为上! 正当黑衣人头目想带领手下尽速逃离此地时,忽听不远处有人说话:“回禀王爷,小小姐,按照小小姐的要求,后面的人都解决了,只剩下这里的十个人,留给小小姐活动活动,练练手!” “干得好! 不枉本姑娘为了吸引这些人的注意力,为了将这些人留在这边,耗费了这么多口舌! 现在天色也不早了,速战速决吧!” 第695章 猫捉老鼠 主子是鼠 还没来得及发出撤退命令的黑衣人头目和他身边的这几个黑衣人听了冷溶月的话,顿时全都木在了当场。 怎么回事儿? 怪不得……怪不得这个始终闻声不见人的冷大小姐,一直在这儿隔空跟自己闲磕牙…… 原来是为了吸引自己这几人的注意力,将自己这几个人留在这儿,好让他们的人先将其它趁夜摸上云香山的人都处理干净。 至于将自己这几个人留在这儿,留到最后……居然是为了让自己这几个人陪她过招,活动筋骨! 不对! 是自己想多了吧? 人家哪是真的要留自己这些人过招当陪练? 过招当陪练那都是点到为止; 而今夜陪这位冷大小姐过招—— 正如这位冷大小姐之前说的,是要将命留在这儿的! 还说什么……让黑白无常顺路带他们下地府,别麻烦人家多跑一趟! 听听,这位冷大小姐有多会体谅人! 哦,有那命好的,正好就近被这清国寺里的老和尚超度去极乐世界! 换句话说就是,他们今夜来清国寺这儿送死……办后事比较便利! 总之,他们既然来了……就回不去了……活不了了! 其他几个黑衣人此时是怎么想的,黑衣人头目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后悔了! 他后悔自己没有早点撤走! 自己带这一路人摸上山来,其实也发现了好几处怪异的地方不是吗? 都到子时了,清国寺里还在鸣钟、击鼓、敲木鱼,僧众齐声诵经…… 这……正常吗? 堂堂安国公府阖府众人与煜王殿下的未婚妻冷大小姐一同来此,为早逝的傅宝珍祈福诵经做三天佛事,人家能不带侍卫? 能不在清国寺周围安排人巡视? 可笑自己这一伙几十人,被自作聪明的愚蠢主子派来此处杀人掳人…… 半夜三更,偷偷摸摸,还自以为一路的行踪隐藏得很好…… 哪知人家早就张好网,下好钩,就等着他们入网、咬钩、送人头呢! 也是自己蠢啊! 在听到西边没有任何动静,而东边传来打斗声时,自己就应该想到,人家是有防备的。 那时自己就该毫不犹豫地撤下山去! 可自己呢?没有,只在这里像傻瓜一样地听着…… 听到打斗声那么快就消失了,东边重新恢复了平静,却没有看到自己人发信号通报,或是派人来知会自己,自己就应该明白,东边的行动必定是失败了! 那个时候,自己就应该当机立断,赶紧带人撤下山去…… 可自己又没动地方。 自己在干什么呢? 自己在和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冷大小姐有问有答…… 呵呵…… 黑衣人头目此时欲哭无泪! 他后悔……后悔不该上云香山! 他更后悔……后悔不该跟了熠王萧璟熠这个脑空心大的蠢主子! 完成任务,办好差事,得到主子的奖赏……这些就不想了; 曾经梦想的从龙之功更是水中月,镜中花,全都是虚幻! 此时此刻,自己只想活着。 可……自己走这一趟云香山……该是一条不归路吧? 自己还有活的机会? 投降……弃暗投明……还来得及吗? 黑衣人头目心念一闪,想到了活命的可能……那就是投降归顺。 自己要投降吗? 是投降……还是拼命杀出去,逃下山? 可……能悄无声息地将自己同来的人都解决掉的,毫无疑问都是高手,人数也不会少…… 就凭自己和身边的这几个人……杀得出去吗? 黑衣人头目的心中正犹疑不定,急得火急火燎,就听见身后的树丛中传来一阵沙沙沙的声音。 这可不是夜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这是很多人丝毫不加隐藏的脚步声; 这是他们随意地趟着草丛,拨着枝叶,大踏步走过来的声音。 如此大模大样,毫无顾忌地在山林间行走的人,必定是早已埋伏在这里的安国公府的人…… 哦,不,不对,不只是安国公府的人! 黑衣人头目用力摇摇脑袋……自己这是在惊惧之下发懵了吗? 怎么忽略了这么重要的细节——刚刚明明听到有人前来回禀,口中称呼的是王爷、小小姐…… 小小姐……自然就是那位安国公的外孙女儿; 至于王爷……能和冷大小姐在一起的王爷会是哪一位,这还用说吗?必定是煜王殿下。 哈! 黑衣人头目苦笑。 煜王殿下,熠王殿下…… 同样都是王爷,如今又恰恰都出现在同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中。 只是……自己是有多倒霉呀? 自己跟随的主子,偏偏是猫捉老鼠游戏中的那只……蠢老鼠! 第696章 怪异穿着 隐没山林 远处的脚步声渐渐临近了…… 黑衣人头目也好,他身边的几个黑衣人也好,自知已经没有再继续躲藏的必要了。 很明显,他们已经落进了别人的包围圈中! 他们还鬼鬼祟祟,蹲身猫腰地藏个锤子! 几人慌忙直起身,一连串“仓啷啷”的声音响过,刀剑已经被迅速抽出握在了手中,一个个倒是本能地摆出了一副迎战的姿态,只是明显地慌乱。 “头儿……头儿……我们……我们……” 一名黑衣人脸上带着难以掩藏的惊慌看向黑衣人头目,勉强挤出几个字还都带着颤音,握刀的手也在控制不住地发抖。 “头儿……我们……我们杀出去?” 一名黑衣人试探着问道。 “是啊,头儿,我们该怎么办……你倒是说话呀? 难不成……难不成……我们要束手就擒?” 又一名黑衣人紧张地催促道。 “头儿……头儿?” “……” 黑衣人的连声催问还未及得到黑衣人头目的回答,反而是先听到了冷溶月的答复…… “想杀出去也好,想束手就擒也好,你们都没有机会了!” 夜风又送来了那道清灵的语声…… 听着这声音,黑衣人只觉得后脊背发寒,手心冒着冷汗…… 他们尽可能地压制下心中的惊恐,用力抓紧手中的刀剑,眼睛大睁着,一眨不眨地搜寻着那道声音的主人。 可惜,一片云遮住了本就微弱的月光,林中更是阴暗,任凭他们怎么睁大双眼,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无奈之下,他们只好支棱起耳朵,仔细听着…… 一阵夜风刚刚吹过……忽地一阵疾风又到! 恍惚间,似有一道模糊的身影在眼前一闪而过…… 这几个黑衣人都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然而,在他们耳畔却有两道轻微的,利刃划过皮肉的声响。 紧接着,“扑通……扑通……”,是重物倒地的声音,同时,他们还听到了刀剑落地的声音。 很快的,一股血腥之气弥散开来…… 这些黑衣人干的就是刀口舔血的差事。 听到这声音,闻到这血腥气,他们要是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除非是傻子! 他们这些人明明都已经在全神贯注地戒备着; 他们明明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可还是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出的手,他们的两个同伴就已经倒下了。 他们死前甚至都没有发出一声叫喊就倒下了。 “啊!” “啊!” “……” 几声惊呼脱口而出! 昏暗的树丛中,黑衣人极力想看清两个倒下的人都是谁……可……根本看不清,只勉强看到一旁的地上有两团黑影。 “头儿,别……别犹豫了,我们……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 一名黑衣人颤抖着声音说道。 能面对面看见对手的交手其实不算可怕; 可怕的是,你根本不知道对手在哪儿,而他随时都可能出手取走你的性命,而你想保命、想活着……却无能为力! 离着黑衣人头目最近的那个人一把抓住黑衣人头目的手臂,说话有些语无伦次,“头儿……头儿……快点儿……快点儿……我们快走……我们快走…… 我们不干了……我们不干了! 我们什么都不干了还不行吗? 我们马上离开这里还不行吗?” 说着,他又茫然地看向四周,来来回回地转动着脑袋,漫无目的地朝着虚空中喊叫…… “冷大小姐……冷大小姐……我们不干了!不干了! 我们不杀安国公府的人了! 我们也不掳你了! 其实……其实……是我们王爷要杀光安国公府的人! 是我们王爷要抢你这个大美人儿! 真不怪我们……不怪我们! 我们走! 我们走还不行吗? 冷大小姐……你……你放我们走吧! 放我们走吧!” 凄厉的嘶吼声在这寂静的深夜里听来格外惊悚。 这个黑衣人最先崩溃了! “邓触你闭嘴!” 黑暗中,有人厉声喝止,“居然敢出卖主子!你死定了!” “呦呵!还真有对那样的主子愚忠的! 只不过,助纣为虐的忠心同样是罪恶!同样该死!” 还是那道清灵的声音…… 随着说话,那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 几个黑衣人将手中的刀剑横在身前,不约而同地移动脚步向后退着……退着……一直退到了树丛边缘。 风继续吹着,天上那一片遮住月亮的云缓缓飘移开了,月光重新照射下来。 勉强可以视物的瞬间,几名黑衣人……他们都看到了什么? 哦不,他们看到了谁? 月光照耀下,锦衣玉冠,衣袂拂风,翩然若仙的男子……不是煜王殿下还能是谁? 站立在煜王殿下身边的那位……难道就是……就是那位冷大小姐? 待看清那副绝世倾城的容颜…… 不会错,这就是让他们的主子不惜冒然出手也要强行抢掳的冷溶月冷大小姐! 只是……这冷大小姐身上穿的…… 难怪刚刚在林中看不到她,她这一身穿着完全隐没于山林之中了。 别说是在暗夜丛林中难以被发现,就是在大白天,她穿这一身隐身山林也不容易被发现! 这……这衣裳……好奇怪! 第697章 人是真美 抢得到吗 黑衣人已经知道,站在煜王殿下身边的这位就是那未来的煜亲王妃冷大小姐。 若是这位冷大小姐也像其它那些高门贵女一样——以珠钗罗裙示人,倒还让人好接受一些。 只是眼前这位……偏偏是这一身隐没在暗夜丛林之中无处寻踪的装扮…… 又想到这位冷大小姐不久之前说过的那些话…… 再一想,他们被派来参与这次行动的人原本有五十多个呢! 从主子到他们这一干属下,也始终一致认为,他们的这次行动是极其隐秘的,是煜王殿下和安国公府绝对预想不到的…… 煜王殿下为躲避那些莺莺燕燕已经回了京城,一早还去上了早朝,散朝之后就直接回了煜亲王府再没有外出; 而安国公府一众人则是依旧留在清国寺诵经礼佛。 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家的主子会对冷大小姐起了觊觎之心; 会在今夜突然派了他们前来杀人掳人; 安国公傅鹏虽然在早些年曾拥有战神之名,但毕竟离开战场也有好几年了,儿孙们又都是文官,再就是几名女眷和一些身边伺候的下人。 只是来清国寺做做佛事,也不可能带着太多的侍卫。 他们今夜的行动注定万无一失,手到擒来! 而他们呢,也不过是趁夜走一趟云香山而已。 悄悄来到这里,夜半突然现身,杀光毫无防备的安国公府一众人,再将柔弱娇美的冷大小姐掳去主子的别院。 轻而易举的,这趟差事就办完了; 一场大功劳也就到手了; 主子一高兴,丰厚的奖赏也会接踵而至! 只是……只是本该在京城煜亲王府纳福的煜王殿下……却现身在这里! 本该轻松得手的灭门行动……好像还没真正开始……就已经失败了! 上山的三路人该有五十个……如今好像只剩下了他们这里的十个…… 不对,只剩下八个了……刚刚还有两个……被来不及看清楚的一道虚影一阵风抹了脖子! 更不可思议的是…… 明明该是被他们劫掳走的,如弱柳扶风,娇柔妩媚的冷大小姐,居然穿着怪异地与煜王殿下一同出现在他们眼前! 本来是天一亮就能领到赏银的好差事,万没想到,却是一趟赶着送命的差事! 是一趟有来无回的差事! 月牙儿高挂中天,乱云飘过,月光时明时暗…… 几名黑衣人彼此靠在一起,听着身边的同伴惊惧到崩溃的嘶喊声…… 听着不远处的清国寺里传出的悠悠诵经声…… 不止一人在心中绝望地想着……若是他们此时放下手中的刀剑,是否也能立地成佛? 煜王殿下和冷大小姐是否也能放他们一条生路? 黑衣人正想着,就听对面那位冷大小姐淡淡地开口说道:“天不早了,几位就别耽误功夫了! 你们不是要杀人,要掳人吗? 我人已经在这儿了,动手吧! 看看到底是你们掳人,还是本小姐杀人!” 一个尚未及笄的闺阁千金,面色坦然地站在这些以杀人为业的黑衣人面前,如此随意地说出“杀人”二字,听在黑衣人的耳中,竟无一人当成是狂言戏言,反而是如同听到炸响在耳畔的一道闷雷,被震得浑身发抖,心颤不已。 几名黑衣人左右对视,眼中除了惊慌就是绝望。 虽然面前只是站着煜王殿下和冷大小姐两个人,但他们知道,在这周围已经没有他们的人了! 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都是煜王殿下和冷大小姐的人。 他们想拼力逃下山,绝无可能! 若是与冷大小姐和煜王殿下对战…… 他们清楚地知道,煜王殿下可是若虚峰灵虚真人的弟子,就凭他们这些人的身份地位,他们还没资格见识煜王殿下的武功修为。 但,不用想也知道,就凭煜王殿下一人,他们就无力对抗,更何况,煜王殿下身边还有一位穿着如此怪异的冷大小姐。 尽管冷溶月这一身怪异的穿着他们从没有见过,然而这些黑衣人毕竟都是武者,冷溶月这身穿着看在他们眼里,再怎么没见过,也不会认为,这是闺阁小姐花园赏花或是游戏扑蝶时的穿着。 这身穿着从上至下利落、精干,该是另类的武者劲装吧? 看着这样装扮的冷大小姐,谁还能觉得她是娇美柔弱的? 再想到不久之前那两个风过即倒、瞬间丢命的同伴……十有八九是这位冷大小姐的手笔。 那这位冷大小姐的武力值……他们不敢猜想,更不敢去试! 其中有几个黑衣人甚至在此时此刻想到了他们的主子…… 主子啊! 这就是您看进了眼里,想要强抢的绝世美人儿? 如今这美人儿就站在我们面前,我们是亲眼看见了…… 人是真美! 只是……主子,这样的美人儿……你抢得到吗? 第698章 回忆初见 此女不凡 这里残余的几个黑衣人此时想到这些,心中满是惶恐和惊惧。 面对着眼前从容淡定的冷大小姐和煜王殿下,他们清楚地知道,冷大小姐这样的美人,可不是他们的主子想抢就能抢得到的。 先不说以后,就看眼前吧,自家主子首次出手,就踢到了铁板。 这足以说明,人家对自家主子暗中的企图早已知晓,也早就有了防备。 自家主子的野心也好,对冷大小姐的觊觎之心也罢,都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事不密,还指望将来大事能成?简直是笑话! 接下来,别说自家主子日夜惦记的那把龙椅了,就是再想打冷大小姐的主意,再想从煜王殿下手里抢人,那就是白日做梦。 想想,他们这些人。为这样的主子用命、丢命……冤啊! 他们这些做属下的觉得冤。 可他们的主子此时倒是感觉良好呢! 熠王府中花厅。 一张大大的圆桌上摆满了珍馐美酒。 上位坐的正是熠王萧璟熠。 在他的身边一左一右,紧贴着他喂菜喂酒的是两个浓妆艳抹,妖娆妩媚的小妾; 再往下,坐的是萧璟熠的两个幕僚——身材瘦削,面白微须,一副书生模样的蒋方,和体型稍胖,短眉细眼,看上去像个富商的童琏。 听远处传来了报时的更鼓声,三更天了。 萧璟熠喝下了小妾喂的一口酒,避开了另一名小妾喂到嘴边的肉,闭了闭眼,懒懒地挥了挥手。 两个小妾见了,立即知趣地起身行礼,低眉俯首地退出了花厅。 萧璟熠抬起微醺的眼睛,看向夜空…… “王爷,邓思他们现在应该已经动手了! 以有准备打没准备,根本就没有失手的可能,王爷尽可放心。 现在都已是三更天了,王爷不妨先去安寝,邓思他们办完事自会回府禀报。” 坐在左侧桌边的蒋方开口说道。 “是啊王爷,天不早了,您还是先去安歇为好。 邓思他们就是回府复命,也是在天明之后了! 他们得等城门开了才能进城不是! 王爷不必在此多耗时辰,没的明日少了精神!” 坐在另一边的童琏也跟着劝道。 萧璟熠接过一旁下人递过来的茶喝了两口,虚了一口气,挑了挑眉头,似是酒气散了不少。 下人接去茶盏,萧璟熠随意摆了摆手说道:“无妨,左右明日休沐,不用上早朝,今夜睡与不睡都无妨! 本王只是心中感觉略有些不安稳。 这毕竟是咱们为达到将来的目标付诸行动的第一步! 首次出手,就是要灭掉一个开府上百年的安国公府! 这安国公府里可是有一位国公、两位重臣、两位朝廷的后起之秀和三位诰命夫人。 再加上……还会丢失一位未来的煜亲王妃…… 想来……此事爆开,带给京城的震动……不会小! 之后嘛……因着安国公府被灭,未来的煜亲王妃失踪,朝廷也好,京城也好,必定风声鹤唳,一段时日内,所有人的视线都会紧盯在这件事上。 明日之后,除了要藏好那位冷大小姐,我们的人也要暂时偃旗息鼓,务必要远离朝廷的视野,不能给熠亲王府引来半点怀疑。” “王爷所言极是!” 那位书生模样的蒋方在一旁点头赞同。 略一踟蹰,蒋芳又看向萧璟熠,说道:“王爷,恕在下放个马后炮…… 其实……其实在下还是认为,王爷真的没有必要这次就灭掉安国公府,把动静搞到这么大! 如果我们这第一次出手,就只是掳走一个未来的煜亲王妃,掳走一个安国公的外孙女,那不过就是丢了一个闺阁少女,丢了也就丢了。 说不得,人们会猜是什么采花大盗所为。 身为一个年轻女子,一旦失踪过,那她清白的名声也就不复存在了。 朝廷也罢,煜王殿下也罢,安国公府也罢,他们寻找她的心气儿也就不足了。 时日久了,也就不再找了,也就被人淡忘了。 皇上就会给煜王殿下另寻贵女赐婚。 到那时,王爷您再暗中插手,推上咱们自己人便是。 可今夜,安国公府一家人就这么突然命丧云香山,而不仅仅只是丢失一个女子,这事件未免就太过……” “蒋先生!” 萧璟熠微微抬手,拦住了蒋方,“蒋先生应该知道,本王一开始也并没有打算这么快就灭掉安国公府; 更没有想到去抢那个冷溶月。 毕竟之前,本王对安国公府也多有看重,也存着拉拢之心; 至于那个冷溶月,还是在她小时候见过一两次。 多年过去了,本王对她已没有什么印象可言。 只是那日在顺天府一见之下,便觉此女不凡。” 第699章 首次出手 首次失手 萧璟熠说到这儿,伸手拿过酒壶,自己给自己满了一杯酒,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 “两位大概在心底里都还觉得,本王执意要强抢那个冷溶月,必定是见色起意,是贪图那冷大小姐的绝世美颜吧? 本王不否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本王亦有之。 但,那冷大小姐吸引本王的可不只有她那绝世的美貌,而是她身上独有的那种风华和那种气度——那种犹如凤凰傲然临天的风华气度! 那样的气度,在此之前,本王还从没有在哪家闺阁贵女身上看到过一点点! 冷溶月,堪为一国之母! 也只有她,不论凭才,还是凭貌,都足以站在本王身侧母仪天下! 至于那安国公府……” 萧璟熠紧握酒杯,面上满是阴冷之色。 “本王示好过,拉拢过,而他们……哼!不识抬举,始终不为所动! 既然是这样,那还留着他们作甚? 以雷霆手段杀掉他们,以警示那些同样不知趣、不识抬举的朝臣,也算是他们最后为本王做一点点小事情! 只是……他们一直都在京城之中,都在安国公府之中,本王还真不好下手杀之; 这次,他们上云香山清国寺进香礼佛,离开了京城,防备也薄弱,正好是除掉他们的最好时机!”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可是王爷,您有没有想过? 王爷您既然都认为那冷大小姐不止有貌,尤其有才。 那聪明有才的冷大小姐,在将来未必不会联想到,她在今夜被掳,安国公府在今夜被灭,这两者之间可有着什么可疑的关联? 他会不会想到,抢掠他的人,就是灭绝安国公府的人! 若是到了那个时候,那有着惊世才华的冷大小姐,可还能心甘情愿地将她一身的才华为王爷所用? 还能否心甘情愿地陪伴在王爷身边?” 萧璟熠听了童琏的话不以为然,“童先生说的这些,本王倒也想过了。 将来,若是那冷溶月想不到这之间的关联……那她也就不是冷溶月了! 也就不配得到本王的看重了! 本王之所以看中她,多的是看重她的智慧才情。 她该知道何为重,何为轻? 她也该知道应如何做出选择—— 是选择已经被灭门的外公一家? 还是要选择那时已经君临天下的本王? 再说了,她不过只是安国公的外孙女儿,安国公府姓傅,而她冷溶月终归是姓冷。 一个是外公,一个是外孙女儿,就这一个 “外”字,哈哈……就远了…… 更何况,还是早已不复存在的外家! 本王相信,聪明的冷溶月,不会为了她外公一家,与已君临天下的本王为敌,为仇。 本王相信聪明如她,会愿意稳居本王赐予她的尊贵后位,与本王共谋天下的!” 童琏与蒋方对视一眼……童琏微微摇头,而后缓缓说道:“既然王爷都这么说了,动手的人也已经派出去了,看时辰……今夜的行动应该也已经结束了,咱们就没必要再继续纠结已经发生的事当不当为,可不可为了! 天亮之前,想必那位冷大小姐就能隐秘地进入别院之中了! 安国公府一家被杀的消息会由清国寺传出。 等消息传进京城,传进宫里,传进煜亲王府,也该是午时了! 接下来,朝廷会派出官员赶赴云香山清国寺调查; 不论是真关心,还是做样子,煜王殿下都会代表皇家赶去那里…… 除了寻找安国公府被灭门的所谓真相; 还要在世人面前,摆出一副有情有义未婚夫的样子,寻找一下那位失踪的未婚妻! 呵呵……未婚妻被夤夜掳走,不知所踪,就算之后找了回来,煜王殿下还会娶她吗? 不会! 既然不会再娶,那还会用心寻找吗? 当然不会! 到最后,无非就是,就着清国寺做上一场大的法事,超度安国公府一家; 再向外宣布,冷大小姐消失无踪,判定其为保名节,已然身死。 就此,安国公府被灭门,以及冷大小姐被掳之事,在持续发酵些时日后宣布终结。 事情无外乎是这样的一个过程。 而在这一过程中,咱们熠王府既要做到不沾半点嫌疑上身,又不能冷情地置身事外!完全置身事外也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在当今皇上和皇后面前,王爷您要做个充满孝心的好侄儿; 在煜王殿下面前,您也要做个关爱兄弟的好兄长! 同时,咱们还要悄悄做好下一步计划。 等这场风波一过,咱们再进行下一步行动。 哦,对了,王爷……” 童琏看着萧璟煜,“别院那里……王爷短时间内还是不要去的好! 小心被人发现是一,更何况,那冷大小姐……尚未及笄!” 萧璟熠正在心里暗暗合计着……自己得找个时间去一趟别院,去看看自己心仪数日,终于被自己抢到手的冷溶月。 结果,计划还没成型,就被童琏的一句话打破了! 被看穿心思的萧璟煜,微窘地咳了两声,说道:“本王近日……不会去别院的。” 说完,萧璟煜又阴恻恻地笑了笑,说道:“安国公府一家也算是有福的,连死都挑了个好地方,直接就被超度去往极乐世界了!” 萧璟煜此时还不知道,被超度的反而是他派去的人。 最后八个人……正在超度中…… 第700章 对敌仁慈 对己残忍 云香山上。 暂时还活着的八个黑衣人,无一不清楚地意识到——他们就要死了…… 因为,他们都看到了面前的冷溶月那微微抬起的右手臂,看到了她手中倒握着的那把短匕。 短匕……林中的那道身影……他们那两个瞬间倒下的同伴儿…… 此刻实锤了,不用再猜了,那就是这位冷大小姐的手笔! 面对如此身手,他们今夜想活着逃下云香山,只怕是半点可能都没有了,没有了! 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视死如归的。 这不是,不久前已经崩溃了一个,剩下的七个人,在等待死亡的过程中,也几近崩溃了! 等待死亡,真的比死亡更恐怖! 如果一上来,二话不说就是一场对决厮杀,或许对死亡的恐惧还没有那么清晰; 然而,明知道自己已经被死亡的阴影笼罩; 明知道死神正一步步朝着自己走来! 明知道死神随时会伸出利爪,掐住自己的脖子…… 这样的恐惧感是会把人逼疯的! 如今看到冷溶月亮出短匕,就如同看到了死神真实地站在面前。 这哪里是什么闺阁千金?这分明就是索命的阎罗! 他们知道,他们真的就快要见到黑白无常了! “等等! 冷大小姐,等等!” 面对着并肩而立的冷溶月和煜王萧璟煜,包括黑衣人头目在内的八人再也承受不住这份无形的威压。 在意识到冷溶月就要动手收割他们性命的的那一刹那,黑衣人头目终于大叫失声,扑跪在地。 “冷大小姐…… 冷大小姐…… 我们错了!我们错了! 我们不该来此!不该来此! 可……可我们……我们也是听令行事,身不由己呀! 求冷大小姐饶我们一命吧!” 黑衣人头目都跪地求饶了,其余黑衣人一见,也纷纷放下手中的刀剑跪倒在地。 “冷大小姐…… 我们错了! 求冷大小姐饶我们一命吧! 饶我们一命吧!” 黑衣人想着,他们还没来得及杀人掳人,他们都跪下认错求饶了,或许……冷大小姐会心慈手软放他们一马吧? “冷大小姐,煜王殿下,求二位大人大量,看在我们还没有做出错事,还没有犯下大罪的份上,就……就饶过我们吧! 我们保证……保证再也不会冒犯煜王殿下和冷大小姐,再也不会冒犯安国公府! 哦,我们往后……不,我们就从此刻起,弃暗投明,以煜王殿下和冷大小姐马首是瞻,发誓效忠煜王殿下和冷大小姐! 我们发誓!” 黑衣人头目跪在地上,将右手指天发誓。 “对对,我们发誓……发誓效忠煜王殿下和冷大小姐! 我们发誓!” “我们发誓!” 黑衣人纷纷效仿他们的头目,一样指天发誓。 “呵呵……你们说让本小姐饶过你们?” 那道清灵幽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们说……让本小姐饶过你们,因为你们还没有做出错事,还没有犯下大罪,是吗? 假如今夜,我们没有提前预料到你们要做的恶事,没有提前做出应对呢? 如果本小姐真是一个柔弱的闺阁弱女呢…… 那么,此时此刻,还会是你们跪在这里求本小姐和煜王殿下饶过吗? 会吗? 恐怕,那时的你们早已挥舞着罪恶的屠刀肆意杀戮了吧? 你们今夜要做的是让这清国寺的客院里血流成河,不是吗? 至于本小姐,又会被你们掳去哪里呢? 这一生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你们没有做出错事,没有犯下大罪,那只是你们没有来得及而已,并不是你们不会做这样的错事,不会犯这样的大罪! 你们不是还想着,等干完了今夜这趟差事,就回去找你们的主子讨赏吗? 说到你们的保证……你们保证从此不会再冒犯煜王殿下和本小姐? 不会再冒犯安国公府? 哼! 你们不会天真地以为,你们随便发个誓……我们就会相信你们吧? 哦,对了,你们刚刚还表示要弃暗投明,要背叛你们原来的主子,要从此效忠煜王殿下和本小姐,是吗? 想来之前……你们对你们现在的主子也发过同样的誓言表示要效忠的吧? 如今为了活命,还不是轻易就背叛了! 你们没听过一句话吗? 一次不忠,百次不用! 你们的发誓效忠……哼!根本分文不值! 像你们这种是非不分,助纣为虐,不忠不义之辈……呵呵……谁稀罕! 若是你们能一直紧握刀剑,硬抗到底……虽说最后同样都是死,至少本小姐还能高看你们一眼! 不会像现在这样,只有厌恶和鄙视!” 听了冷溶月的话,跪在地上的黑衣人个个如坠冰窟,遍体发寒。 而就在这时,又听冷溶月接着说道:“还有一句话,‘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黑衣人愣愣地看着冷溶月…… 完了! 死定了! 第701章 腿站不起 手只会抖 被死气笼罩着的八个黑衣人依旧跪伏在地上,身体在颤抖,心也在不住地往下沉。 求饶没有用,归顺没人要,逃生没可能,眼前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最后唯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选择一个死法——等死,或是拼死。 对面的几个黑衣人,有的吓得只在瑟瑟发抖; 也有几个黑衣人正颤抖着手,慢慢地伸向了刚刚扔下的刀剑。 这一切都被冷溶月看在眼里,不禁微微摇了摇头。 冷溶月也看出来了,从山道上来的这一路人,或是说眼前这几个人……都不是真正的高手,甚至,更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死士。 他们充其量只是熠王府中的侍卫,至多其中有几个暗卫。 很明显的,他们意志力欠缺,对自己的武力没有足够的自信,对待生死……也做不到完全看淡,甚至是贪生怕死。 冷溶月不免觉得有些遗憾,看来,与这个时代的真正高手对决还没到时候。 也罢,今夜就算是初试身手、小试牛刀、先摸摸底。 冷溶月正想着,突然…… “啊!……” 对面传来一声长长的,如癫似狂的尖利大叫,一名黑衣人一把抓起地上的长剑,忽地窜起,直朝着冷溶月冲了过来。 萧璟煜本能地就想挡在冷溶月身前,却被冷溶月直接抬手拦住。 “我来!” 就见冷溶月身形一闪,迅速移步上前,迎向冲过来的黑衣人。 双方之间本来也不过只有十步远的距离。 对方的拼死一冲速度极快。 只是,黑衣人的速度快,冷溶月的身形速度更快!眨眼之间迎到近前。 眼见着对方的长剑刺向了自己的面门,冷溶月微微侧身,避开剑尖,迅速出手,短匕毫不迟疑地划向黑衣人颈间。 一击之后收手,冷溶月迅速闪身至黑衣人侧后三步外稳稳站立,短匕依旧倒握在手中,面上不见一丝慌乱。 举剑直冲过来的黑衣人身形顿时定住,依然保持着持剑直刺的姿势不动。 在他身后的黑衣人都怔怔地盯着他的背影,眼睛一眨不眨。 此时,除了风过之声,再无其他声响。 此地,诡异的静…… 就这么过了几息,“仓啷……扑通”,黑衣人手中的长剑落地,黑衣人的身体……倒下了。 那边的几个黑衣人依旧还跪着,他们仰着头朝这边看着…… 不久前,就在丛林间,他们那两个同伴儿倒下时,他们都没有看清那一道一闪而过的身影究竟是谁? 也没有看清对方是如何出的手。 在昏暗的丛林间,他们也只是听到了声音,闻到了血腥味儿,甚至都看不到同伴儿被伤在哪里? 只知道对方出手,那二人立时毙命。 此刻,他们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冷溶月出手,也看到了冷溶月使用的兵器。 看到了,反而更加吃惊! 刚刚在他们眼前倒下的同伴儿用的可是三尺长剑; 而冷溶月手中只有一把几寸长的短匕。 都说在对战时所用的兵器,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在二人所使用的兵器上,明明该是长剑占据优势的。 相比他们同伴儿的身高臂长,那身形纤细苗条的冷溶月显得分外细弱娇小,相比之下,明显是冷溶月居于劣势。 然而,只一个照面,就一个照面,倒地的,却是他们那看似占尽优势的同伴儿。 七个黑衣人惊呆在了当场。 绝望占据了他们的内心! 面对冷大小姐这碾压式的武力值,他们已经没有了上前一战的勇气。 站在冷溶月身后的萧璟煜,看着自己眼前这道纤细却不失坚毅的背影,眼中满是惊叹和钦佩。 此前,冷溶月在丛林间出手,还可说她是借着夜色,借着自己的衣着隐身,才达到了出其不意,一招制敌的效果。 而此刻,在月光之下,与对方面对面,月儿依旧是出手如电,一招毙敌。 只这一招,萧璟煜还真看不出冷溶月的武功师承。 萧璟煜当然看不出。 冷溶月的功夫,哪里能在这个时代找得到师承呢? 冷溶月的招数从来不论师承,不看花哨,不计套路,只重在实战。 在对敌实战中,好用、有效,那就是好功夫,否则就是没用的花架子。 爷爷传授的古武,与特战部队用于实战的近身格斗擒拿术,早已被冷溶月融合在一起使用了! 山风吹过,血腥气散开,同时,随着山风吹散的还有一股不可言说的怪异味道。 冷溶月微微皱眉,“怂包”!心下暗骂一句。 “时候不早了,你们一起上吧!” 冷溶月冷声说道。 一起上? 说得容易! 他们的腿,已经软到不听使唤了好吗? 他们的手臂只会发抖,就算是抓得起刀剑,也使不出招式啊! 一起上,活活的就是去送死! 第702章 鱼入大海 鸟入山林 黑衣人头目再也没有了平日里欺负弱小的那股子强横劲儿,跪在那里连连磕着头,“冷大小姐,求求你! 求求你放过我们吧! 我……我……我们保证,保证从此再不拿刀动剑了!再不了!” 一名黑衣人似是被那悠悠传来的诵经声和木鱼声提了醒,福至心灵般开口:“冷大小姐,我们……我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我们……我们就在这清国寺出家为僧行不! 不是说……不是说放下屠刀,就……就可以立地成佛吗? 冷大小姐……” 黑衣人满眼期盼地看向冷溶月,一边哀哀乞求着,一边不停地磕着头。 “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哈!就凭你们,也配! 清国寺乃佛门清净之地。 而你们今夜前来,就是要在此地大造恶孽的,不是吗? 作恶不成,为逃避罪责,就想在清国寺出家得以活命,你们人长得丑,想得倒是美! 这是你们今夜没能得手。 若是你们今夜得了手呢? 若是今夜你们无遮无挡地到了客院那里了呢? 面对我们安国公府一众人,你们会在大造杀孽之前突发善心,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吗? 你们不会! 你们只会得意地疯狂嗜杀! 只会想着借我安国公府一家人的性命、借我安国公府一家人的鲜血,让你们去主子面前多多领赏! 如今……哼!你们也配说什么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你们只配被无常索命,下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想让本小姐饶你们是不可能的! 难不成要放你们回去,让你们继续做白日梦——有朝一日挣取那所谓的从龙之功吗? 本小姐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 斩杀那个恶王狂畜的爪牙,一个一个地送你们下地狱! 出手吧,别让本小姐瞧不起你们! 你们自己上前来送死,也算是在你们死之前,为自己争一点点尊严; 若是等本小姐过去收割,那你们就只能是败草烂泥一堆,至死都令人鄙视! 也别觉得你们今日死得冤—— 敢替你们的主子前来屠杀朝廷重臣,还要强掳本小姐,你们还想活? 求饶的话,这些黑衣人再也说不出口了! 他们只是怕死,但他们不是傻子。 求饶有没有用,此刻,他们不可能还不清楚。 黑衣人头目眼神慌乱,似有意,似无意地看向通往下山道的那条石板路…… 只是令他没想到的是,那条路的路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十几个身穿劲装的人! 余光窥见北面也有人影移动,再转头定睛看去,果然,有十几个身穿劲装的人正不紧不慢地朝着这边走过来; 黑衣人头目闭了闭眼。 睁眼之际又看了看东面…… 沿着清国寺的东墙走过去不远,就是安国公府一众人暂居的客院,也是他们今夜杀戮抢掳的主场。 只是那里自始至终都是一片安宁。 西边是陡壁石崖,安排从那里上来的应该都是熠王府中的最强高手,一水儿的死士。 刚刚冷大小姐是怎么说的? 她今夜要做的事,就是要斩杀“恶王狂畜的爪牙”! “恶王狂畜”自然说的就是他们的主子熠王殿下; 至于“恶王狂畜的爪牙”, 当然就是他们这些趁夜摸上云香山行杀戮抢掳之事的人! 冷大小姐要一个一个地将他们送下地狱! 就连他们这些不太入流的都不肯放过,那些强手、高手更不可能活着留给主子做将来谋反作乱的助力。 他们更是会被全数诛杀! 也不知冷大小姐和煜王殿下安排了多少高手? 更不知他们都用了何种手段? 东面和西面明明安排的都是死士和暗卫,武功都是最高的,可这两个方向也只是稍有骚动,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可想而知,那两边的人都活不了了! 只有自己这一路,力量算是最弱的。 本就是为了做接应和收尾的,只是为了防备着有漏网的人逃下山去,因此,只有一半是暗卫和死士,其余的都是王府里的侍卫。 这下可好,高手都被最先灭光了,只留下他们这些倒霉蛋做冷大小姐练手的活人偶! 眼看着也是没有几息好活了! 黑衣人头目收回目光,收敛心神,鼓足勇气,想着要带领仅存的几个手下殊死一搏。 握紧双拳,黑衣人头目压低声音对着身边的几名手下说道:“弟兄们,看情形,咱们是没有活路了! 不如就最后拼一把,咱们一起出手,目标:冷大小姐! 尽全力抓活的! 只要有活的冷大小姐在咱们手里,咱们也就有了活路了,量那煜王殿下也不敢不放我们下山! 只要能下了云香山,到了安全的地方…… 咱们就来个鱼入大海鸟入林! 还回什么熠王府啊! 熠王殿下的事,皇上和煜王殿下应该早就知道了,他注定成不了事! 熠王殿下愿意继续做皇帝梦那是他的事,兄弟们不伺候了! 你们说呢?” 黑衣人头目说完这番话,还没等来同伴儿的回应,就听见了一道清灵悦耳的声音:“好主意! 既如此,那就快来抓我吧!” 第703章 退无可退 黄泉同路 冷溶月这一接话,黑衣人头目……尴尬了! 他这话是刻意压低了声音跟自己身边的同伴儿说的。 但,再怎么压低声音,也得让身边的同伴儿听清了啊! 同伴儿是听清了,冷溶月与萧璟熠本就耳力极好,他们也一字不落地全都听清了。 呦呵!想得挺好啊! 想拿住冷溶月做人质,然后挟持着她闯开一条生路,就势逃下云香山,拼一个鱼漏网,鸟出笼。 真是啊!正应了那句话了:理想很丰满,但现实却很骨感。 他们就算突然合力发起攻击,都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擒住冷溶月,更何况,自己说的话还全被冷溶月听去了! 这位冷大小姐本来就难对付,如今有了防备,再想拿住她……还有可能吗? 更何况,煜王殿下就站在冷大小姐的身后,他会眼看着他们生擒自己的未婚妻做人质吗? 天啊! 难不成……他们就连这最后的一线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七对一,你们不吃亏。 一起上吧,免得耽误工夫!” 这时,又听到冷溶月语气淡淡地说道。 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他们还能再说什么呢? 等死……找死……反正都得死。 几名黑衣人颤颤巍巍地伸出手…… 他们也想抓起地上的刀和剑,也想鼓足勇气冲上去拼死一搏,但,从他们的眼中分明透露出了心底的惧意! 他们今天要杀的是安国公府的人,那可是冷大小姐的外家; 他们还要替主子掳走冷大小姐,那可是煜王殿下的未婚妻! 如今,煜王殿下和冷大小姐就站在他们对面; 而在那边围观的人群前面的……等等……这是又看到了谁? 那难道是…… 人已经被黑衣人头目认出来了…… 站在最前面的那一身劲装的英挺男子,分明就是安国公府傅尚书的小儿子,新中探花郎,如今担任翰林院编修的三公子傅明秀! 认出傅明秀的黑衣人头目心中不禁诧异…… 安国公府的人不是应该都在客院里吗? 这位三公子……明明是一位文官,他怎么穿着一身劲装,和这群武功高手一同站在这里? 莫非……安国公府的三公子也是习武之人? 看着一身劲装的三公子傅明秀,黑衣人心中无声地哀叹:主子啊!主子啊! 你可真是瞎了心了! 你到底对安国公府了解多少,就敢派我们这些人来杀?就敢派我们这些人来掳? 你只知道安国公曾经驰骋沙场,被世人称为一代战神; 可你怎么不知,安国公府中还有习武之人? 你不是说,安国公府中除了安国公傅鹏以外,就只有一位少将军从军,眼下还远在边关未归; 安国公当年虽勇,可如今老矣! 至于其他人……都是文官和女眷,根本没有什么抵抗能力; 呵呵……这些话可都是主子你说的! 你还说,今晚的行动其实就是趁夜上一回云香山,要办的事情轻而易举,手到擒来吗? 你怎么不知,这位安国公府的三公子分明就是会武功的! 或者应该说,这位探花郎三公子分明就是文武双全的? 三公子都是文武双全,那……那位前科的状元郎,如今任大理寺少卿的大公子傅明俊呢? 是不是也会武? 是不是也是文武双全? 都说虎父无犬子。 身为一代战神的儿子,那两位傅大人是不是也有武功在身啊? 有没有可能……安国公府中的那几位大小傅大人虽然都居文臣之位,可实际上都是文武全才啊? 再加上武力值惊人的冷大小姐,和武功深不可测的煜王殿下…… 主子啊! 黑衣人头目在心中哀嚎! 您还是老老实实地做个王爷苟着吧! 别再自以为是,自作聪明地瞎折腾了,您成不了事啊! 黑衣人头目想着,真不怪自己对自家主子没信心,认定自家主子成不了大事。 正所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 可如今是,人家将自家主子明里暗里的一切尽收眼底; 而自家主子对自己的对手却还没有了解清楚透彻,只为一女色就冒然出手与之为敌,最终的结果,除了失败还能是什么? 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的嘛! 经此一事,足以证实,自家主子就是个野心比天大,但自身却是个志大才疏的蠢货! 自己这辈子跟错了主子,只能算自己倒霉,这辈子注定不得善终! 既如此……死就死吧! 黑衣人头目咬了咬牙,狠了狠心,伸出手,将不久前刚刚丢在眼前的剑抓了起来。 什么叫心如死灰?至少黑衣人头目这会儿是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 “弟兄们,别再当怂包了! 既然退无可退,求生无门,那……就一起入地府吧,黄泉路上正好有伴儿!” 第704章 后宅难安 小妾难活 冷溶月听到黑衣人头目在给几个手下鼓气,便说道:“这人说的不错! 几位,本小姐可以给你们点儿时间稳一稳神。 你们现在这样的状态,根本发挥不出你们真正的武力水准!” 冷溶月这话,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强! 他们都已经是快要死的人了,居然还嫌弃他们的精神状态不好! 反正都是个死,他们就这样乖乖地引颈待戮不行吗?不行吗? 非要让他们都站起来,还要打起精神,全力以赴地陪她大小姐练手,还要拿出自己真实的武力水准! 几个黑衣人真想当面问问他们的主子: 主子啊!你真的知道,你一眼看中的,想要强掳的冷大小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吗? 就冷大小姐这样的女子,是那样蠢的主子你能降服得了,能控制得了的吗? 他们的蠢主子,对江山龙椅的觊觎也好,对冷大小姐的觊觎也好,不用看到结局就知道,终究都只是一场荒唐大梦罢了! 只可惜呀! 这血淋淋的事实,一时还真没有人能亲口告知于他! 他们这些人如今倒是知道得再清楚不过,可却再也没有机会当面禀告给主子了! 等天亮之后,当主子迟迟等不到他们回去复命; 而冷大小姐也没有按照计划送至别院…… 不知那时的主子会有怎样的想法? 黑衣人头目暗自苦笑,从今往后,主子如何,都与他们无关了! “弟兄们,争点儿气,都站起来吧!” 黑衣人头目撑着手中的剑,率先站了起来。 在他身边的几个黑衣人看了看他们的头目,又看了看身边的同伴儿,强忍着心头的恐惧,先后伸出手,将不久前扔下的刀剑又重新抓在了手中,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 站起来的黑衣人一共有六个—— 那个最先崩溃的黑衣人,此刻依旧眼神涣散地瘫卧在地上,嘴里依旧在絮絮叨叨地嘟念着:“不干了……我不干了…… 饶了我吧……饶了我吧……” 此时的冷溶月倒是真不急于出手了。 对面的这几个人,连站都快站不稳了,刀剑也拿不稳,这样的对战,实在没有挑战性。 还是要先激起他们的斗志才行。 自己既然已经穿越重生到这个时代,要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那么,这个时代的武功到底如何,自己必须要了解清楚。 毕竟与自己人对练,和与充满敌意的对手对战,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体验! 而眼下勉强算是被冷溶月当作对手的几个黑衣人,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对逼着他们去死的冷溶月,除了有恐惧之外,又怎么可能没有恨意? 在求饶无用之后,这种恨意与恐惧同时骤增。 黑衣人头目眼中的暗光一闪而过。 既然这位冷大小姐一定要杀了自己,那自己就算是必死……也不能白死! 这位冷大小姐不是被皇上赐婚给了自己的小儿子煜王殿下做王妃了吗? 那自己在临死前,怎么也要给他们二人之间埋上一颗诛心的钉子! 自己要离间他们二人,让他们二人的婚事得不到好结果! 否则,自己就这么死了,自己不甘心! 自己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想到这儿,黑衣人头目上前两步,脸上勉强露出一丝惨笑,道:“冷大小姐,在下今日这一死是免不了的了,对吗? 冷大小姐,虽然我们今夜听令前来云香山,所要做的事是冷大小姐你无法容忍的,但,毕竟我们还什么都没有做,不是吗? 冷大小姐为什么就不能放我们这些人一条生路呢? 你本是一位尊贵的闺阁千金,又被皇上赐婚给了煜王殿下为正妃。 冷大小姐自当秉承着贤良、宽厚,以善待人的美德以对世人。 不是吗? 冷大小姐你既能为被害早亡的生母前来云香山清国寺诵经祈福,那也该以慈悲为怀,也该对他人抱以善念。 不是吗? 而你冷大小姐却恰恰相反。 你明明看似一位美如天仙一般的闺阁贵女,却生性如此的嗜杀、嗜血,如此的凶狠残暴! 在下倒是不知,皇上在下旨为你和煜王殿下赐婚之时,知道冷大小姐是这样的嗜杀成性吗? 这样凶残嗜杀的冷大小姐,在光风霁月的煜王殿下眼中,真的堪为良配吗? 这样的冷大小姐真的当得起煜亲王府的当家主母吗? 煜王殿下又真的会甘心迎娶你这样一位心狠手辣、凶残嗜血的王妃吗? 若是将来煜亲王府有了你这样的一位正妃,那煜王殿下的后宅……还能安生得了吗? 若是将来煜王殿下再迎进心仪宠爱的侧妃和美妾……她们在你这样的狠毒正妃手下……能活几天? 那些侧妃美妾能平安诞下孩儿吗? 纵然她们能侥幸平安诞下孩儿……那些孩儿……活得了吗? 他们……能长大吗?” 第705章 为表忠心 不挑地方 黑衣人头目见冷溶月和萧璟煜都没有开口阻止自己,只是静静地听着,索性就接着说下去。 “冷大小姐定然知道一句老话,叫做:得饶人处且饶人! 除了暂时还活着的我们这几人,今晚来云香山的其他几十个人……恐怕都已被冷大小姐的人诛杀殆尽了吧? 我们这几个也不过只是一息暂存的待死之人。 冷大小姐如今身处清国寺,当知放生既是求福! 难道在冷大小姐眼中,我们这么多条人命,还比不上那些被用来放生的鱼鳖虾蟹吗? 冷大小姐,你就真的如此残忍吗?” 听了黑衣人头目这一连串儿别有用心的话语,冷溶月不怒反笑,“你这人有点儿意思! 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老话? 叫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而你这人……正相反—— 你是……你之将死,其言更恶! 你由始至终,只一味地以自己尚未作成恶事不该被杀来为自己辩解、求活,却对你们今夜潜上云香山清国寺所行之事本就是该杀之事全然没有半分觉悟,和一字真诚的忏悔! 直到此时,你作为将死之人,没有一句善言倒还罢了,竟然还绞尽脑汁地想在死前留下一份最狠毒的恶意,意图将险些成为受害者的本小姐,丑化成一个狠毒嗜血的恶魔形象; 意图由此毁掉本小姐的一生! 由此可见,你……果然该死!” 冷溶月淡然看向对面的黑衣人头目,“璟月国自立国以来,可有哪条律法规定,一位尊贵的闺阁千金,在恶人要残杀自己的家人时; 在自己被贪婪恶人视为强掳的目标时; 在自己和家人成为受害人时,还要对加害自己和家人的仇人,秉持着贤良、宽厚、以善待人的美德去对待加害自己和家人的仇人? 慈悲为怀没有错,但要看对谁。 对善良之人,自当报以善念; 而对恶人……哼! 有些道理,如你一般的恶人自是不懂的。 那本小姐今日就不妨告诉你…… 佛家是讲慈悲为怀,是不杀生,但,佛祖也有狮子吼! 如果你不懂这句话的意思,那么就等你到了阴曹地府之后,去请教一下阎王爷吧! 至于你说本小姐嗜杀、嗜血…… 对这一点,本小姐还真不想否认,只不过,要在嗜杀、嗜血的前面加上一个前提—— 那就是,凡是伤害我的家国的仇人、凡是伤害我的亲人的仇人、凡是伤害我的仇人,本小姐必定嗜杀、嗜血,绝不会手下留情! 至于……你说本小姐生性嗜杀、嗜血,哦,还有凶狠残暴,皇上会不会后悔给本小姐和煜王殿下赐婚…… 煜王殿下会不会不愿迎娶这样的本小姐……本小姐不予作答,这个问题当由皇上和煜王殿下回答。 只不过,就凭你嘛……呵呵……你一个将死的罪人,还不配听到皇上和煜王殿下回答。 至于煜王殿下与煜亲王府未来的后宅……那就更不是你这个将死之人该去操心的! 你现在要操心的事,是你们下了阴曹地府之后,是要上刀山? 还是会下油锅? 还是会被送去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冷溶月不急不火的一番话,彻底将黑衣人头目刚刚说的那一大套挑唆离间之词全给堵了回去。 黑衣人头目看看对自己所说的话丝毫不以为意的冷大小姐,又看向站在冷溶月身后的煜王萧璟煜。 萧璟煜负手站在那里,月光映照之下的俊逸姿容宛若谪仙; 只是,那一张俊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自己所言出现丝毫的变化。 黑衣人头目不死心。 什么叫垂死挣扎? 或许,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吧! 毕竟自己就要死了,死之前总要做些什么,不是吗? 想到这儿,黑衣人头目朝着冷溶月身后的萧璟煜大声说道:“煜王殿下,在下刚刚所言,句句出自真心实意! 在下是真的在为煜王殿下您着想啊! 您要是真的娶了冷大小姐这样的女子做王妃,那王爷您将来的日子可就难过了! 请您细细想来,千万别做后悔之事!” “是吗? 那本王是不是还要谢谢你这个将死之人的真心关怀啊?” 萧璟煜面露讥讽,冷冷说道。 “煜王殿下,在下真的是真心……” 黑衣人头目还要再继续说下去。 “收起你的真心吧,本王不稀罕! 本王的父皇为本王和冷大小姐赐婚,乃是本王的父皇慧眼识珠! 本王无比感激父皇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 本王此生的妻子只会是冷大小姐! 本王的未来王妃,煜亲王府的未来当家主母也只会是冷大小姐! 至于你所说的妻妾成群,本王不稀罕! 你所说的齐人之福……本王厌恶! 本王早就发下誓言,此生唯冷溶月一妻,一生一世一双人,足矣!” 在场的人,包括几个黑衣人在内,听了萧璟煜的话都感到无比震惊! 怎么回事?当今帝后就是一夫一妻相伴; 太子和太子妃亦是如此; 煜王殿下这是也同样只娶一妻,只忠于一妻? 皇家人这是怎么了? 倒是只有那位熠王,左一个侧妃,右一个小妾地往熠王府里划拉个没完! 站在一旁的三公子傅明秀听了萧璟煜的话,则是微微撇了撇嘴,带着别有深意的浅笑,斜觑了萧璟煜一眼…… 这个煜王殿下,为了娶到月儿,为了当上自己的妹夫,为了向自己的妹妹表忠心,还真是不放过任何机会,也不……呃……也不挑地方! 第706章 一战成名 由此立威 对于一个将死罪人的恶意挑唆离间之言,萧璟煜根本不屑于作出回应。 可谁让黑衣人头目的一番言辞是针对冷溶月的呢! 萧璟煜早已把守护冷溶月当成了自己此生的使命和责任。 更不可能让别有用心之人的言论,变成伤害冷溶月,伤害他和冷溶月之间感情的一根刺! 此时,萧璟煜所说的话无异于一次当众表白。 这些话听进冷溶月耳中,心底的悸动自是难以抑制,同时也被萧璟煜的心意深深地感动了! 冷溶月想到,这里可不是诚信和誓言的约束力越来越弱的现代。 在现代,一对男女能在上午宣誓一生相爱领到结婚证,亲友的恭喜还萦绕在耳边,下午就能翻脸开撕…… 然后就是开始争房、争车、争钱,把还热气腾腾的结婚证瞬间撕碎,宣布离婚。 不久之前那相爱一生的誓言立时成了空话; 亲友们白头偕老的祝福也瞬间成了笑话! 而在这个时代,除了少数恶劣的例外,人们心中都有着对天地神明,对佛祖菩萨的敬畏; 对自己说过的话,发过的誓言,都有着坚定恪守的意志。 若是敢当众表示,甚至是当众发誓,那就是已经做好了对誓言恪守一生的准备! 如今,拥有皇子亲王这等尊贵身份的萧璟煜,能够毫不犹豫地当众表白自己的感情,同时郑重地许下自己此生只与冷溶月一人相守的承诺…… 再加上这些时日以来,萧璟煜为自己,为安国公府所做的一切……又怎能不令自己芳心振动! 冷溶月转头看向萧璟煜,二人对视间,眼波流动,情意交融,一时移转不开! 挑拨离间无效! 抹黑陷害无效! 不仅无效,反而还成就了煜王殿下对冷大小姐的一次当众表白! 怎么会是这样? 同样都是男人,男人最了解男人的,不是吗? 哪个男人不想身处荣华富贵之中,左拥右抱,尽享齐人之福? 就是有些小门小户之人,一时间多挣了几两碎银,还想用来纳个小妾呢,更何况是亲王之尊! 看看自家那个主子王爷,为了野心拉拢人脉也好,为了贪图美色也好,娶妻纳妾,随时可行。 除了当今皇上和太子殿下那对父子是少见的另类之外,就连朝中的许多官员,也多是妻妾成群,庶子庶女一堆。 在他们的后宅中,妻妾争斗,嫡庶相残,只是乌烟瘴气都算是好的,更有甚者,时不时地还会泛起一股血腥气。 可即便如此,作为男人,依旧可以做到视而不见,继续纳妾寻欢,乐此不疲。 这样的男人才是正常的吧? 不是吗? 尤其作为皇子亲王的更该如此,不是吗? 黑衣人表示难以理解。 看着正在深情对望的冷大小姐和煜王殿下,黑衣人头目陷入最终的绝望、愤怒和疯狂。 他牙关紧咬,将没有握剑的另一只手缓缓移到背后,紧接着,迅速朝着身后的同伴儿打了个手势。 作为一个小头目,他与这些同伴儿平时也是要进行必要的训练的。 身后的黑衣人看到了他的手势,立即明白,这是让他们一起动手的意思。 他们也看到了,冷大小姐和煜王殿下正在深情对视中,没有注意他们,此时确实是突然出手的好时机! 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今夜能否活着逃下云香山,就看这突然一击能否得手了! 只有黑衣人头目身后的同伴儿看到了他在依次缓缓伸出的手指…… 一……二……三! 黑衣人动了。 除了那个依旧瘫倒在地上,口中不停发出呓语的黑衣人,剩下的六个黑衣人手执刀剑,直直扑向了冷溶月。 好啊! 这几个黑衣人终于动手了! 冷溶月眼中情意瞬间隐去,寒芒闪过,唇角边现出一丝冷笑,唇瓣儿微动,依旧只是吐出两个字,“我来!” 冷溶月一个旋身,不躲不闪,朝着六个黑衣人迎了过去。 萧璟煜真的就纹丝未动站在原地。 冷溶月坚持自己出手,萧璟煜不可能不担心她的安全。 虽然萧璟煜知道,冷溶月聪慧果敢,并非普通闺阁女子; 也见识过她出手时身形敏捷,迅疾如电,一击制敌。 可,毕竟萧璟煜没有真正亲眼看到过冷溶月以一敌多。 但,冷溶月既然说了她要亲自动手,萧璟煜就不会违背冷溶月的意愿,擅自出手。 况且,冷溶月若是今夜一战成名,由此立威,这也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让世人得知,他的月儿并非温室娇花,闺中弱女,不是谁都能随便觊觎的。 看谁还敢随意置喙他的月儿,打他月儿的主意! 再说了,有自己在月儿的身后守护,又怎么可能让月儿伤到? 第707章 老鼠过街 人人喊打 此时的萧璟煜,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对战的双方,双手各紧扣三枚他独有的暗器“星芒”,随时准备出手。 站在另一边的三公子傅明秀也在紧张地注视着战团中的冷溶月。 他也听到了月儿说的那一句“我来”。 既然月儿说了要亲自出手,那自己就不能自作主张地过去添乱。 但,月儿的安全必须要绝对保证。 傅家独有的暗器“竹叶签”也早已夹在了两手的食指和中指指间。 六个黑衣人个个面目扭曲狰狞,杀势凶猛。 毕竟,他们这是拼死一搏,是最后的挣扎…… 成功了,他们活着下山,或许还能有个将来; 失败了…… 失败了会怎么样,他们根本不愿去想,也不用去想了! 明晃晃的刀剑,映着暗淡的月光,如同一条条勾魂索命的银蛇,显得格外的森寒幽冷; 而冷溶月手中的短匕却正好相反,短匕的刀身乌暗无光。 即便有月光照射着,几名黑衣人能看清的也只有月光照射下的冷溶月那只紧握刀柄的莹白小手。 至于短匕的刀身,紧贴在冷溶月的衣袖处时几不可见; 划过他们同伴儿颈间时一闪而过更不可见; 只有在短匕格挡住他们手上刀剑的一瞬间,才能清晰感受到那柄短匕的存在! 可感受到了那柄短匕的存在又怎样? 在感受到那柄短匕格挡的下一刻,短匕就会像幽灵一般,诡异地游离开他们手中的刀剑,不是直接划向他们的颈间,就是先割向他们执着刀剑的手腕,而后,便是他们的喉咙。 黑衣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对战的当场几乎听不到几声短匕与刀剑相碰的声响,多的是短匕无声地划过皮肉后,黑衣人发出的惨叫声。 有的黑衣人在倒下时,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收割! 这就是妥妥的收割! 那道轻灵纤细的身影,在六个黑衣人中间……不,是在越来越少的黑衣人中间闪转腾挪,就如同一条在水中自由游动的鱼儿! 亲眼看到冷溶月拥有如此强悍的身手,不止是萧璟煜和三公子傅明秀感到无比震惊,就是随着过来的听雷、凌波、随风,和萧璟煜手下的一众暗卫们,在看到他们未来的小王妃这碾压式的收割时,都不禁瞪大了双眼,从满心的惊讶,转而幻化成铺天盖地的敬佩。 世人都惧怕强者,更敬重强者,这个时代尤其是! 原来他们看着娇俏可人的小王妃,不仅仅是一位倾国倾城的绝世美人儿,更是一位无敌强者! 太好了!太好了! 只有这样的小王妃,才配得起他们卓然高华,举世无双的煜王殿下! 众人不禁在心中感叹:小王妃和他们家王爷……那真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的一双,绝配呀! 不管这些人怎么冒着星星眼在那里发感叹,场上的对战已经结束了! 就是这么快! 尽管没有成千上万的人看到这一战,哪怕在场亲眼目睹的只有几十人,冷溶月也算是一战成名了! 前世的冷溶月,作为一名特战军人,除了需要抓回的舌头、需要撬开嘴巴的奸细,以及大奸大恶之徒,冷溶月在对敌时,都是奉行的一招毙命的原则。 同样身为武者,她也会给予起码的尊重,不愿对对手多做折辱。 然而今日,五个黑衣人都已经倒在了她的短匕之下,唯一一个还呆立在当场的,只有那位黑衣人头目。 也只有他被冷溶月割了手腕,无法再握刀剑。 黑衣人头目左手紧攥着右手的手腕,眼神惊惶地看了看倒在地上已经死去的同伴儿…… 他们死去的很快,应该是没有感觉到多少痛苦。 相比死亡的那一刻,之前他们所承受的死亡压力更为可怕! 自己这一刻还活着…… 可是,还活着的自己,在这一刻反而羡慕已经倒地死去的同伴儿! 死,是一了百了! 活着的自己,却还要继续面对冷大小姐这位杀神! 继续承受这位杀神的精神折磨—— 她没有像杀掉其他人那样杀掉自己,并不是出于她的慈悲、开恩,反倒是她在刻意地报复,就因为自己之前说了那些话! 黑衣人头目最终抬眼看向了对面的冷溶月,咬牙开口,语音里是难掩的恐惧和恨意。 “敢问冷大小姐,你不杀在下,是想报复在下,还是想继续玩儿猫捉老鼠的游戏?” “你也知道你是一只令人厌恶的老鼠了?” 冷溶月不屑地冷嗤一声,淡淡说道:“偷偷摸摸,鬼鬼祟祟,借夜色掩护外出活动,好事不干,专做坏事—— 呵!还别说,你们干的还真是贼老鼠的行径! 老鼠实在是可恶啊! 也难怪是老鼠过街,人人喊打了!” 第708章 只求一事 莫遇旧主 黑衣人头目被冷溶月的几句话刺得满心羞恼,色厉内荏地低吼一句:“士可杀,不可辱! 在下落到这个地步,自知必死! 冷大小姐要杀便杀,何必以言语羞辱在下!” “士可杀,不可辱? 士……你配吗? 辱……你们今夜到此,所行之事难道是光明正大、可歌可泣的吗? 你们难道不是来自取其辱的吗?” 冷溶月依旧是语气冷冷地还以嘲讽。 黑衣人头目想张嘴辩驳,只是嘴张了张……终是没有出声。 细想之下,冷溶月也没有说错—— 他们可不就是偷偷摸摸像做贼一样地趁夜爬上了云香山吗? 他们可不就是要来杀害安国公府的这一众无辜之人的吗? 他们可不就是要替他们的主子来抢掳女人的吗? 这一桩桩,一件件,无一不是见不得光的鼠辈行径! 黑衣人头目就算是再不服气,再想反驳冷溶月的嘲讽,此时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了! 再一想,且不说自己这一伙人的行为像不像令人生厌的老鼠,就是他们的主子熠王……呵呵……不也是一样像只见不得光的老鼠吗? 好好的皇侄王爷当着不好吗? 王爷的身份还不够尊荣富贵吗? 为什么还不满足? 为什么还非要觊觎那把龙椅? 是,你亲爹是先太子没错! 那也只是早已去世了的先太子啊! 就算是你爹还活着; 就算如今在位的皇帝就是你亲爹,那下一任的太子,下一个继位之人,就一定会是你这个儿子吗? 更何况,你亲爹已经去世了,当今皇帝是你的亲叔叔。 人家是正常继位,又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 凭良心说,当今皇帝对待你这个唯一的亲侄儿可是一点都不差的! 人家没有亏待过你! 你却整日心心念念地惦记着人家屁股底下的那把龙椅……那就是你贪心了! 更何况,想要坐上那把龙椅,也要看看自己是不是那块材料啊! 你就不会比较比较吗? 当今皇上可是有两个顶顶优秀的儿子,哪一个都比主子你要强得多得多得多! 若是抛开你是咱们的主子这一节,单从人品和才学上来看……主子你的人品和才学还真的是不够看的! 就冲你能生出强掳堂弟未婚妻这个心思,你的人品人性就够令人不齿! 是主子你自不量力,一心觊觎着皇叔的龙椅,觊觎着堂弟的未婚妻…… 看看吧,你觊觎的全都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你一直痴心妄想着有朝一日自己坐上那个高位,可……那个高位,是你想坐就能够坐上去的吗? 唉! 明明有着一个对你疼爱有加的叔父,这叔父还是个皇上; 又有着你亲爹先太子对当今皇上的救命之恩摆在那里,你一个皇侄王爷,还不是能过得顺风顺水? 还不是能在璟月国里横着走? 你偏偏有野心,还贪心不满足。 不仅如此,还不自量力,整日像一只不见光的老鼠一般,在暗地里蝇营狗苟,阴谋算计,害得咱们这些手下的人如今也早早地因为你被杀丢命。 而你还浑然不知,自己的野心,自己所密谋的事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人家只是不屑于与你计较罢了! 真到有一天,惹得人家不得不跟你计较了…… 就算有你爹的救命之恩在前,恐怕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 别说明智如当今皇上,皇上还有两个顶顶厉害的儿子呢! 如今又多了一个厉害的儿媳……就人家这个未来的儿媳冷大小姐,就不是主子你能对付得了的! 更别说,还有安国公这样的一众重臣忠心扶保。 主子啊,你说你就老老实实地做个尊贵王爷不好吗? 还能罩着咱们这些手下人跟着享享清福,每日吃香喝辣,过点儿轻松自在的日子。 走在外面,提起自己是熠王府的人,那也是高高在上的存在! 哪用的着落到今日这般下场! 自己这一伙人今天是都死光了! 剩下的那些依然跟随主子的人,早晚要因谋逆大罪掉脑袋! 想到这里,黑衣人头目突然有些可怜那些心存幻想,依然跟随熠王,自以为是在秘密行事的人! 同时也恨起自家主子来,恨,咬牙切齿地恨! 不是他野心勃勃,想谋朝篡位当皇上; 不是他做堂兄的觊觎堂弟的未婚妻; 不是他自以为行事机密,无人得知,派自己这伙人前来云香山送死! 这个时辰,自己兴许还在哪座风月楼中寻快活呢! 恨! 恨自家蠢主子将自己送上死路; 恨! 恨眼前的冷溶月不肯给自己活路; 恨…… 可再恨……又有什么用呢? 即便是自己紧攥着手腕上的刀口,可血还是一直在流…… 头渐渐发晕,眼前一阵阵发黑,腿软软的,直到再也支撑不住自己的身体…… 明明这里很静,却怎么总觉得耳边有嗡嗡嗡的声音…… 在倒下去的那一刻,黑衣人头目想着…… 等到了阴曹地府,不管阎王爷怎么惩罚自己,自己都认。 只求不久的将来,别再遇到熠王……别再遇到这个坑人的蠢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