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未被完全占领》 第1章 进攻有得空商业中心 月球上出现了城市。 大约在那一周之前，不断的有陨石向月球撞击。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人心惶惶，觉得那些陨石是冲着地球来的，但是后来发现这些陨石都被月球挡住了，所以人们都开始相信，月球是地球的保护者。 直到月球上出现了城市。 可以明显的看到月球上的光亮，有些人用天文望远镜能够看见月球上出现了建筑群。 仅仅一周的时间，从无到有。 后来人们才意识到，那些并不是陨石，而是运输船。 那些建筑也不是城市，而是向地球进攻的前进基地。 …… （两年后） 我正在用路边的水龙头洗着手，阿芬跑了过来。 空荡荡的大马路上一个人也没有，这里荒废已久，所以她的脚步声老远就听到了。 “阿成！阿成！”她来到我身边，兴冲冲地跟我说道：“告诉你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我看着她红扑扑的脸蛋，煞是可爱。看她满脸的笑意，也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听听她所谓的“天大的好消息”。 “别着急，先把气捋顺了再说。”我笑。 “爹爹说了，明天晚上我们就要进攻‘有得空’商业中心了。”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愣住了，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涌上了心头。 阿芬没有看出我的异样，她还在继续说道：“听说那里面有很多有趣的东西，如果占领下来，就都是我们的了。” 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我低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爹爹他们正在开会，我偷偷听到的。”阿芬笑了起来：“千万别告诉别人，我只和你说了。” “嗯。”我点头。 “占领下来之后，首先要找好吃的。” “你听清楚了吗？”我问她：“为什么我完全没有听到风声。” “千真万确，他们会跟你说，”她笑：“但在此之前，你得假装不知道。” “好的，你放心吧。” 我的心里感到不妙。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有这么疯狂的想法，但我大概已经能够猜到结局了。 我望向面前天真无邪的小姑娘，心里为她感到担心，但是我不能说。 …… 把生活用水装桶，一趟趟的搬运上公交车之后，我开着它回到了我们的基地。 一个废弃的学校。 把公交车在破败不堪的操场上停好之后，我和阿芬告别，然后便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说是房间，其实无非就是原本的教室腾空，然后用挡板隔出的隔间而已。 我来这里不就，被分配到了1楼最角落的位置。 操场上有些女士在忙活，有的洗衣服，有的在做针线活儿，她们一边忙着一边聊着天，享受着下午的悠闲时光。 正当我快要来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我看见有好多男人从楼梯下楼，然后往操场对面走去。 “阿成！”有人叫我。 我侧头看去，看到了那个头发像刺猬一样竖起来的小伙子。 他叫坤，现在和我住在同一个教室，但不是同一个隔间。 “嘿，阿坤。”我也和他打招呼，同时也看到了他身后的一群人：“你们这是干嘛？出去有行动吗？” “不，我们去开会。没有通知你吗？” “没有，”我摇头，心里大概已经猜到是什么任务了，但是我得假装不知道。 “真是的，”阿坤摆了摆手：“迟早要告诉你的，居然不叫你去开会。算了，等我回来告诉你。” 说完，他招了招手，身后的三四个小伙子便跟着他一同离去了。 在他之后，陆陆续续的又有人从楼梯里出来。都是往同一个目的地，那就是原本学校的礼堂，现在作为我们的作战会议室。 我推开门，走进教室，一间不大的教室被隔成了4间，我住在最角落。 走进隔间里，我在床上躺下。 这里恐怕也待不了多少日子了，不排除，几天之后，我就要和这里道别了。 外面忙着洗衣服的女人聊天的声音传了进来，她们现在应该是很悠闲，很轻松。 但愿不会是大难临头。 …… 阿芬又找了过来，她也不打招呼，直接推门进来。 她是这里首领的女儿，今年19岁了，长得亭亭玉立，扎着一个可爱的双马尾，是这个小基地里靓丽的风景线。 我对这里没有什么依恋，唯独觉得她有些可惜。 她还处在不切实际的幻想中，大概是因为这里隔音不好，所以她压低了声音和我说话。 “吃的其实还好了，”她说道：“我想过了，已经这么久了，那里的吃的估计早就过期了，尝尝味道可以，不能当饭吃。” 我其实不想和她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但是禁不住她热烈的期盼，所以我还是耐着性子听着。 “那里一定有很漂亮的衣服，还有很漂亮的帽子。”她继续说道：“我可以每天穿不同样的衣服。” “那里或许也有游戏机。”我说道：“可能还有电影院，如果还能运行的话，我们甚至可以一起看电影。” “就咱俩吗？”她问。 “电影院啊，大家一起看都可以的，我们这边所有人过去都能坐得下。” “那就太好了，现在都没有什么娱乐。”她满脸都是憧憬：“以后的生活估计会很美妙。” 我感觉心里不是滋味，但我还是继续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我在考虑是不是能够把游戏机接到电影院的大屏幕上去玩，那样一定很过瘾。” “你们男生就喜欢这些。” “男生女生的爱好肯定不一样，”我笑：“你们可以在有试衣间的商场逛一个下午，我们却做不到。” “总之感受到乐趣的程度是一样的。”她笑。 我们就这么东拉西扯的聊了一会儿，外面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外面有人开始顺着走廊报时，并告诉我们已经可以使用电灯了。 阿芬来到门边按一下开关，打开电灯，虽然只是几瓦的小灯泡，但是屋里顿时亮堂起来了。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让原本想回到我身边的阿芬也停下了脚步，她好奇的望着门外。 估计是他们开会结束了。 果然，没过一会儿，阿坤就冲进了我的房间，他看到站在门口的阿芬先是一愣，然后便不怀好意的笑了起来。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们了？” “胡说八道，”阿芬急得跺脚：“我们正在聊正经的话题。” “有多正经？”阿坤依旧是笑。 “正经的突破了天际。”阿芬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了好了，”我连忙摆手，打断了他们：“阿坤，说说吧，开会说了哪些内容，我已经迫不及待了。” 其实我心里早就知道会议的内容是什么了，但是我还是要假装好奇。 一是为了岔开他们的话题，二是我倒是真的想知道，为什么突然会出现如此不切实际的想法。 “啊，切入重点了呀。”阿坤笑了起来，从旁边又拉过一张椅子坐下。 阿芬也在我的身边重新坐下。 “明天晚上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就要攻打，‘有得空’商业中心了。”阿坤掩饰不住脸上的兴奋：“占领下来之后，里面的东西就都是我们的了。” 阿芬看了我一眼没有说什么，但是眼神把意思都表达了，那就是，“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为什么？”我问他：“为什么突然有这种计划？” 大概是见我和阿芬都没有预想中的惊喜，阿坤稍稍的有些失望，但是他还是继续说道：“我们一百多号人，一直挤在这个破旧的废弃小学里。你不觉得憋屈吗？难道你不想到应有尽有的商业中心住上一阵子吗？” “但你也知道，那里有老鼠会的人在，他们的势力很大的。”我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们向来不主动招惹他们，他们也没空搭理我们。现在贸然的冲过去，结下仇了，以后怎么办？” 我说的相对委婉了，如果真的和他们结下仇了，那我们估计也就没有以后了。 “放心，”阿坤眯起眼睛看着我笑：“以往可能不会实现，但是这次我们有了厉害的帮手。” ………… …… 外星人的舰队又出动了。 就在当晚。 外面突然有人大声的呼喊：“熄灯！快熄灯！” 第2章 空袭 我慌忙从床头爬起，扔掉看了一半的纸质小说，跑到房门边上，按下开关。 顿时屋里一片漆黑。 现在是晚上的9点多，正是比较安静的时候，但就因为熄灯告警的到来，我的周围立刻像是炸了锅似的，都是急匆匆的脚步声。 大约只有十几秒钟的时间，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 提醒大家的熄灯的人，也只是喊了大约十几秒便住口了。 整个世界一片安静，我感觉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 没过多一会儿，天空传来了“嗡嗡嗡嗡”的低频噪音。 声音越来越大。到后来，我感觉房间里的窗户都开始跟着震动了。 外面有脚步声，紧接着有人敲门。我来到门口，轻轻打开门，从黑暗中看见了阿坤的脸。 “去看看吗？”他问。 “你疯了，”我说的：“找死吗？” “别担心，又不是第一次了，他们的目标不是我们。”阿坤笑着说道，虽说他看起来蛮不在乎，但是说话时还是刻意压低了声音，可见还是有些许的紧张：“他们的目标是江的另一边。” 我犹豫了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 “走，去房顶。”他说。 …… 我们从楼道上楼，很快的，便来到了这栋建筑的最高层。 说是最高，其实也仅仅是第5层而已。 再往上走，推开了前往天台的门，我和阿坤来到了房顶。 这里一片漆黑，除了月光。 已经有人在我们之前来到了。 我看到阿芬坐在楼顶平台的水泥围栏上，双脚伸向外面，看着天空。 大概是今天听开门的动静，她回过头来望向我们。 “你们也来了？”她好像完全不紧张，也没有刻意的压低声音。 “坐在那多危险，快下来。”我说道。 “哦。”她倒是听话，从水泥围栏上蹦了下来：“嗨！” 我们也走了过去，来到了围栏边上。 整个城市，都是一片漆黑。 “快看，在那！他们来了。”阿芬指着天空喊道。 “小点声，不要命了。”阿坤紧张的按下她指向天空的手。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天空中的巨大圆盘。 一共有6个，虽然只有6个，但是却给人一种遮天蔽日的感觉，因为它们的体型太过于庞大。 轰鸣声更加强烈，震得我们耳朵生疼。 就是这样的力量，仅仅一年半，就击溃了地球上的所有武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就在他们势如破竹，准备进行最后收尾的时候，偏偏在我们这个小地方久攻不下。 据说外星人的占领区，有些城市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损失，相对完整。而我们这里却是少见的重灾区，长期要感受到这种令人绝望的压迫。 外星部队也是很有韧性，他们总是无法拿下我们这条江对面的那个小城市，但他们也不放弃，就周而复始的一遍一遍的过来。 那个小城市在战前并不起眼。 就是一个几年前刚划出来的发展区，算是本市的卫星城，作用不清楚，但在很短的时间里，那里就完成了基本设施的建设，从一个耗不起眼的郊区，变成了一个现代化的微型小城市。 投入使用没有多久，战争就爆发了。 现在那里，基本上已经成了废墟。 巨大的圆盘遮住了月亮，周围一下子变得更黑了，感觉那些圆盘已经在我们的正上方了，我们下意识的躲到了水塔的阴影中。 圆盘边缘位置有一圈奇怪的亮点，发出诡异的淡蓝色光芒。 6只飞碟在我们正当空悬停下来，没过多久，突然响起了巨大的轰鸣声，那声音就像是渡轮的汽笛，声音悠长沉闷，给人一种巨大的压力。 声音响过之后，便有无数的小型飞行器从飞碟里冒出来，铺天盖地的，像是潮水一般涌向江的对面。 如果是初次看到，估计会被这样的场景吓得瘫倒在地，但我们其实已经看过很多次了，所以倒是没有太过于恐慌。 “真是太可怕了，”阿坤说道：“那个小城市里到底是有什么让他们这么耿耿于怀？” “我觉得，可能那边还真有点什么东西，他们拿不下来。”我说道：“不然，不至于轰成废墟了，还是不敢占领。” “地球上还有什么是他们拿不下来的？”阿坤苦笑起来：“他们连核弹都不怕。” “所以才奇怪呀。”我低声说道：“要是能到那里去看一看就好了。” “没人能够去到那里的。”阿坤说道：“听说道路都堵塞的，报废的外星飞行器把那边堆满了，除非你能飞过去。” 我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既然没有人能过的去，”阿坤继续说道：“那就说明那里的物资没有被掠夺过，应该能找到不少好东西的，真是可惜……” “道路被堵赛有什么关系，”我说道：“我记得那里曾经通过地铁，从地下过去就是了。” “哎？”阿坤像是刚刚才想到还有这条路。 “别想那些了，那边那么危险，”阿芬打断了我们：“等我们占领了‘有得空’商业中心，就什么都有了。” “也对。”阿坤笑。 …… 战斗开始了，外星人的小型飞行器分散在发展区的四周，像是形成了一个包围网，然后便出现了光亮和爆炸声。 我们这里离得很远，看不出来他们是如何进攻，也看不出来是否有人反击。 总之就是像烟火表演一样，照亮了半边天。大约十多分钟之后，头顶上的圆盘又发出了类似汽笛的声音，震的我们头皮发麻。 那些数量众多的飞行器开始回撤，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回来的不如去的多。 那些飞行器，每一个体积都不算小，但是和那几个巨大的圆盘比起来，则完全不是一个量级。 飞行器像潮水一样又涌了回来，依次进入飞碟内部。 “那个要来了，我们进去吧。”阿坤提醒我们。 我明白他的意思，这些外星飞船每次进攻的方式都是一样的。 先使用小型舰艇试探，一旦失利了，便会使用大杀器。 我已经见了多次了。 果然，为首的飞碟上，那一圈淡蓝色的灯开始剧烈的闪烁，其他的飞碟缓缓后撤，远离这里 周围变得稍微的亮了一些，因为月亮又出现了。 一道光束射出，直指江对面，接着对面的天空中出现了一个黑点。 我们三个回到了楼道里。 “别关门。”阿坤提醒：“不然门就要废了。” “嗯。”我点头。 我们三个进入楼道，然后下楼，就在我们来到3楼的时候，突然出现了一阵猛烈的飓风。 整个楼道里被狂风灌入，就像吹哨子一样发出了奇怪的鸣叫。 一个极小型的黑洞在发展区的上方出现了，所有空气和光都被它吸引过去。 这一招算是外星人目前已使用的最大威力武器了。 以往，他们很少使用这种武器，因为没有任何一座城市可以抵挡这个。外星人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他们尽量避免对于城市的破坏。 但他们唯独对那个发展区毫不留情。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这已经是第4次了。 在此之前，他们尝试过地面部队进驻，后来改为空袭，最后就是小型黑洞。 但是到目前为止，他们依旧没有征服那里。 这简直就是个神话。 站在3楼的走廊。我看见发展区正上方，有一块区域是完全漆黑的，月光都照不进去，那一片区域里，没有空气，没有光。 但是这种场面只持续了三四秒。 很快的，就像是接触不良的屏幕又恢复了，那边深蓝色的天空又出现了，之后，便是一片死寂。 风停了。 又有飞行器越过江面，向发展区前进，但是这次数量很少。 很快的，有的飞行器开始出现火光，然后坠落，余下的飞行器掉头就走。 飞碟也开始撤退。 不到5分钟，天上的黑影就如潮水一般退去了。 “结束了，我们回去吧。”阿坤说道。 就在我们转身的时候，看见了楼道口那里站着一个人、 是一个高大威严的男子，他留着络腮胡子，目光如炬。 “你们又偷偷来看。”他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很危险，知不知道？哪怕把其中一个飞行器引过来，我们这里所有人都要陪葬。” 阿芬吓得缩起了脖子：“对不起，爸爸。” 阿坤也被吓得不轻，连忙说道：“老大，对不起！” 男子依次望向了阿芬，又看了看阿坤，最后把目光转到了我这里。 “秦叔，是我不好。”我说道：“下次不会了。” 男子微微点点头，然后说道：“阿成留下，聊两句，你们俩回去吧。” 阿芬侧头看了我一眼，吐了吐舌头，然后就和阿坤一起溜了。 走廊上就剩下我和秦叔。 “明晚的事情，你知道了吧？”男子回头看了一眼楼道，确认没有人之后才缓缓的走到了我的身边。 “听说了。”我说道。 “这里都是老面孔，唯独你刚来不久。”男子眼睛望着远处高高的乌黑烟柱，低声说道：“你自己也知道，这里有很多人并不服你。明晚，或许是你证明自己的机会。” “谢谢信任，对我来说这的确是个机会，我会好好把握的。” 我心里不安，其实我并不看好占据商业中心的计划。 第3章 地铁帮 “我们有多少人能够出战？”我问。 “60多个。”秦叔说道。 “老鼠会有多少人？”我侧头望向他。 “300多人。但是他们的人并不全在这里。”他还是不望我，用很轻松的语气说道：“但是这次我们有盟友。” “极客战队是吗？我听阿坤说了。”我也和他一样，望着远处的烟柱：“我知道他们。自己从来不上，用东拼西凑组装出来的战斗机器人上。” “这就够了。”秦叔说道：“足够消灭老鼠会了。第一步先他们击溃，他们残余的人员，我们可以考虑接收，队伍会得到补充。而且，只要我们能够占领这个商业中心，生活物资就有保障。” “我明白，这是值得冒险的。”我说道。 我说了违心的话。即使从账面上来看，我们有一些胜算，但是他们忽略了以后的事情。 商业中心在这个资源极度匮乏的时候，是多么显眼的存在啊。 就算打败了老鼠会，就算有极客战队联盟，我们未来也不一定能守住那里。 如果哪天突然冒出来一个更厉害的组织，来和我们争夺商业中心，我是一点也不会觉得意外的。 他们也会像我们收拾老鼠会一样，收拾掉我们。 这个时代，越是低调，越是能够活得长久。 秦叔严肃、自信，周围的人都只会夸他高瞻远瞩，运筹帷幄。我不确定他是否喜欢听到别人反对的意见，尤其是像我这种小人物。 所以，我没有说出自己真实的想法。 我来这里不久，在他们看来我是一个失败者。所以，我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对这里的大计划妄加评论。 我觉得，秦叔能够和我说这些，并不是因为看重我，而是因为他的女儿。 “阿芬最近和你走得越来越近。”秦叔继续说道：“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和你谈的来。她性格比较怪，你多担待担待吧。” “秦叔客气了，阿芬对我很好的。” 这里不养闲人，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作用。我在这里的主要职责就是开车，驾驶那辆破旧的公交车，虽然那辆车不起眼，但是却是我们目前唯一的大型交通工具，拆除了上面的座椅，无论是运人，还是拉货，都有很大作用。 最近，我貌似又多了一个职责，那就是陪老大的女儿聊天。 “好了，早点休息吧。”秦叔转过身去：“具体该怎么做，明天下午会告诉你。你当然可以选择多做一些，证明一下你的实力。这些，你就自己考虑吧。” …… 次日早上，阿坤一早便起床了。 他开关门的声音很大，把我也吵醒了。 稍微又躺了一会儿，我起床，然后去公用卫生间洗漱。 出来之后看到阿坤已经装束完毕，他带着4个人，拿着步枪，背着挎包，准备出发了。 本来想问一问他去哪儿的，但是看到他身后的4个人，我还是住了口。 其中一个小个子，长相凶狠，他正斜着眼睛看我，满眼的不屑。 我转身准备进入走廊，回自己的房间，但是阿坤却叫住了我。 “你起得也蛮早的嘛。”他说。 既然他跟我搭话了，我便不好扭头就走了。 “还不是被你吵醒的，”我说道：“话说你们这装束准备去干嘛？” “去黑市啊。”他说：“用压缩饼干换子弹，晚上会用到的。也许运气好的话，讨价还价之后，还能弄点啤酒。” “你满脑子都是啤酒。”我笑。 “你知道什么？晚上胜利之后，庆功宴上会用到的。先走了！”说着，阿坤冲我摆了摆手，便带着4个人走了。 那个小个子又斜了我一眼，然后才向操场走去。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又拿起昨晚那本没有看完的纸质小说。 外面响起了摩托车的声音，应该是阿坤他们出发了。 我想到了晚上的事情，心里依旧有些不安，书也看不进去了。 我叹了口气，放下书本，默默的看着窗外。 那些黑色的烟柱还在。 今天本来应该是个晴天的，因为那些黑烟，硬生生的把这里变成了阴天。 …… 不知道过了多久，差不多两个小时左右，有人敲门。 从脚步声就听出来了，应该是阿芬。 当时我正在摆弄一台故障的笔记本电脑，这是昨天我从外面捡回来的。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因为外壳基本没有损坏，我觉得它有可能是好的。但是昨晚发现根本就无法点亮。 现在这家伙已经被我拆散了，铺在桌上。 我起身打开房门，阿芬像风一样的钻进来。 “有何贵干呢？”我问 “没事就不能来了吗？”她双手背在身后转了个圈，然后目光落在了我桌上的笔记本零件上：“你还会修这个？” “我这不叫修，”我向她解释：“叫拆，因为我没有办法把它弄好。” “你要用电脑？我们这里有三四台呢。” “我不要用，”我解释道：“昨天以为是好的，便把它捡回来了。” 她坐下，眼睛仔细的看着桌上的那些零件：“不用管它了，商业中心里面肯定会有很多。” 听到她又提这个了，我心里有些沉重。 “也许吧，上午闲着没事，所以拆开来看看，”我说道：“一般长期不用的电脑，开不了机都会先考虑内存的原因。我本来以为把内存条擦一擦就能亮的。但现在看来，好像出问题的不是内存。” “我不懂，”她摇头：“我对这些不感兴趣。” 我把那些零件推到一边，空出一片区域来：“你是专门来找我聊天的？” “难道不行吗？”她歪着脑袋看我。 “当然没问题。”我笑。 “陪我出去逛逛吧，就附近。”阿芬说道：“我爸不放心，他叫你陪我去。” “可以。”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我正好也闷得慌。” 正好没有什么事做，出去逛逛也不错。 “那我们现在就走？还是……”她眼睛望着我桌上的那些电脑零件，大概以为我要把电脑组装起来才肯走。 “不用管那些了，现在就走。” “好！”说完她转身便往外走去。 我关上窗户，发现窗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落了一层黑灰，话说早上我刚刚才擦过。 我顾不上这些，转身跟着阿芬出了房间，随手带上房门。 教学楼1楼左侧的拐弯处，以前应该是学校的库房，现在变成我们的仓库了。 我们先来到这里。仓库门口有一张桌子，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 “我需要一把武器。”我说道：“防身用的，我要跟阿芬出去。” 老头抬起眼睛看了我一会儿，又看了看我身后的阿芬。 “是真的，不信你去问。”阿芬说道：“我爸知道。” 老头点头，然后从裤子后面掏出一串钥匙，走到房门那儿去，准备开门。 就在这个时候操场上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 我猜测大概是阿坤他们回来了。 老头把房门打开，然后又回头望着我：“步枪？” “一把手枪就行了。”我说道。 就在这个时候，操场上传来了喊叫声，我听出来那是阿坤的声音。 “快来人呐！快来人呐！”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我和阿芬对望，都感觉到了情况不对劲。 “去看看。”阿芬首先转身向操场跑去，我也立刻跟上。 “还要不要了？”老头在我们身后大喊。 “待会儿再说吧。”. 很快的，我们来到了操场那儿。 原本去的时候是5个人，现在只回来了两个人，一辆摩托车。 面相凶狠的小个子满身是血，躺在地上，阿坤坐在他的身边。 这个时候他们那儿已经围了一圈人了。 基地唯一的医生，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阿珍快步的赶过来。 我听说过她的事情，她以前只是个护士，来到了这里之后，因为没有比她更懂医学的人了，于是，她就成了这里的专职医生了。 “怎么回事？”有人大声问道：“谁干的？” “是地铁帮！”阿坤咬牙切齿的喊道：“是地铁帮的人干的！” 第4章 进攻，地铁站 秦叔准备对地铁帮动手了。 有人召集大家开作战会议，这次叫上了我。 其实他们已经先讨论过一次了，这次叫上我，则说明马上就要行动了。 我来到操场对面的，原本是礼堂的房间。 现在是我们的会议室。 我进去的时候里面坐着黑压压的几十个人，秦叔站在前面的讲台上。 我进来，在靠后的位置坐下，里面没有人注意到我。 “到齐了吗？”秦叔问。 这里10个人为一组，每一个组设一个小组长，秦叔说完之后每个小组点名，最终统一汇聚到了阿坤这里。 “都齐了。”阿坤说道。 秦叔点头，然后开始介绍任务。 我在下面仔细的听着，大致的情况我已了解了。 今天地铁帮袭击了我们，而且地点就离我们这儿不远，位于原本市中心的地铁站口，阿坤他们经过那个地铁站的站口，被人打了黑枪。 说是地铁帮，其实指的就是战后在地铁中生存的一帮人。他们人数众多，但却并不是一个完整统一的组织，很多地方各自为战。基本上，一小撮人占据了一个地铁站，在里面生活，就可以自称自己也是地铁帮。 他们之间有没有联系，或者说有没有什么相互支援的协议，我们不清楚。但是在印象中，他们就是一个很松散的结构。 这也是秦叔在今晚即将有大行动的前提下，还敢于在白天向他们动手的原因。 还有一点没有明说的，就是铲掉了他们，我们会减少后顾之忧，并且，有一定可能会获得一些补给。 说是作战会议，其实听下来也就是无脑冲，归根到底也只是总结了一下，做了一个进攻的动员。 很快的，会议结束了，大家便准备行动。 离开会议室，我看到阿芬站在外面等我。 “你也要去吗？”她问：“那我岂不是出不去了。” 她现在还想着要出去，真是让我觉得惊讶。 “外面很危险，”我对她说道：“有了地铁帮打黑枪这件事，以后你想出去就更难了。” “好吧。”她叹了口气。 这时，从会议室出来的人很多，我注意到其中有不少人看我的眼神不太对劲。 他们有的人不太喜欢我，这我是知道的。 于是我赶紧说道：“我要去做准备了，你找个地方休息吧。” “我整天就是休息！”她的语气里包含了赌气的成分。 “我桌上有本书，你可以拿去看。” “早就看过了，翻了不知道几遍了。”说完她转身便走了，头也不回。 我无奈的苦笑，然后快步的往操场走去，来到了那辆破旧的公交车面前，开门上车。 我启动车辆，然后看着已经领完武器的战士们，一个一个的从车门上车。 车上的座椅早就已经卸掉了，为的是能装更多的货物，搭乘更多的人。 这次去的人大约有40多个，有些人不坐车，骑摩托。 阿坤站在我的身旁看着别人陆续上车。 他衣服上还留着血迹。 “你有没有受伤？”我问。 “没有。”他摇头。 很快的，人到齐了，我便启动车辆，向外行驶，阿坤就一直站在我的身边，给我指路。 公交车驶出校门，后面有摩托车跟着，到了大路上以后，4辆摩托车分为两组，前面两辆，后面两辆，包围着我们。 这是一种警戒阵型。 …… “这里只有阿成是正规军啊。”后面突然有人说道：“他来的时候穿着反抗军的制服，还真像模像样的。” 我没有作声，阿坤回头望去。 这是一种挑衅，经常会有，我已经习惯了。 “对啊，人家还有制服呢，哪像我们，乌合之众。”又一个人说道。 大家都笑了起来。 “好了，不要再说了。”阿坤冲后面说道。 “反抗军都打没了，就他一个跑回来。他应该教教我们求生的本领。”之前那个人说道：“啊，顺便也应该教教我们和姑娘聊天的本领。” 众人又笑。 “够了！”阿坤大声的喊道：“你们开这种玩笑有意思吗？” 那些人也不和阿坤顶嘴，但依旧是压低了声音，嘻嘻哈哈的笑。 “算了，无所谓的。”我说道：“随他们说去吧。” “你也是怪物。”阿坤看着我说道。。 “他们说的对。”我继续说道：“我接受过训练，也想过要大展身手。但遇到外星人之后。实话实说，我没起到什么作用。” “你看，他终于说实话了。”又有人嬉笑。 “最后一次行动，我都没有来得及从装甲车里出来，甚至连敌人都没有看到。”我眼睛看着前方，双手熟练的操作着方向盘：“就那么几秒钟，我所有的战友就都不不见了。就像是昨晚的那种场景，你们如果能够在现场真正的经历一次，你们就会明白我的无奈。” 嬉笑声渐渐的消失了，一时间大家都没有说话。 阿坤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后面的那些人。他也没说话，在我一旁坐下了。 “快到了。”我说道；“在这里放下你们，还是再往前去一点？” “再往前去一点吧。” 我继续向前开，拐了个弯，看见了原本是本市地标建筑的第一高楼。现在那栋大楼已经是横躺下来了。 这么一个庞然大倒横在地面上，很多的道路因此失去了作用。 “就在这里停下吧，前面可能就有点危险了。”阿坤说道：“我们……”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面前的挡风玻璃就破碎了，一阵劲风从我的脸边划过。 我下意识的向一旁卧倒。 车上顿时大乱。 “有人袭击我们！” “阿成，开门！”阿坤指着我喊到：“后门！后门！” 我伸手按一下开门的按键，后门打开，车上的人开始下车。 我听到了金属撞击声，噼里啪啦的。 我方也开始开枪，我听到了阿坤的喊叫声，他叫大家散开，不要扎堆。 对方的目标似乎已经不是我这辆破旧的公交车了，因为子弹撞击在金属上的声音变少了。 我微微抬起身子，想看看外面的情景。 虽说距离很近了，但是我们还没有到地铁站面前。 我注意到了路边上的一个废弃书报亭，书报亭的窗口被木板和砖头封起来，留了一个小孔。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对方就是从那里射击的。 这个小书报亭被地铁帮改造成了一个小碉堡。 我想提醒阿坤，但是苦于他们已经往前冲了一段距离了。 我看到我方有人倒下了。 我来这里三个月了，在这三个月里面，他们毫无长进。 就知道猛冲猛打，没有章法。 我方接二连三的有人倒下，这个时候大家才反应过来，知道了火力的来源，就是那个小小的书报亭。 猛的，有烟柱出现，是我方的火箭筒。 书报亭那儿顿时火光冲天，破碎的砖头、木头还有金属板破碎开来，向天上飞去，如天女散花一般。 我不准备下车。 在这里我的定位只是一个司机，平时打打杂。 我从来不参加战斗。 很快的，他们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前面拐个弯就是地铁站的入口，马路的两边都有。 这40个人回来还剩多少呢？ 我现在对这个所谓的地铁帮的实力一无所知。 如果减员过于厉害，晚上的行动还会继续吗？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我发现天上有东西划过。 我抬头看去，看到一架无人机，上面有摄像头正对着我这里。 心里顿时一紧。 这又是哪一方的力量？ 第5章 极客战队 他们回来了，还站着的人比我预想中的要多。 他们陆陆续续的上车，看起来收获颇丰，几乎没有一个人是空着手的。 我已经下了车，站在那里看着他们把伤员抬上来，大约有七八个，之后就是大量的物资。 我又抬头看了看，那架无人机还在，就像是有一双眼睛一直看着我们。 阿坤也来了，他脸上带着笑容，手中抱着半箱啤酒。 “阿成，你看我发现了什么？”他把啤酒在我面前晃了晃：“这算不算是心想事成？” “你正好可以留着晚上庆功宴的时候喝。” “对，你说的没错。晚上也是必胜啊。”说完，他便准备上车。 “等等，你看看那个。”说着，我指了指天上的那架无人机。 和之前相比，无人机已经和我们又拉开了一些距离，但是我可以肯定，它依旧是在看着我们。 阿坤顺着我指的方向看去，眼神立刻警觉了起来。 他放下啤酒，从背后拿起步枪瞄准无人机。 周围的人看到了他的这个举动，也纷纷望向天空。 似乎是知道了我们的意图，几乎是同时，无人机开始拉高。 果然是在看着我们。 阿坤开始射击，周围的人也纷纷开枪。 一时间，枪声大作。 无人机还跑了一段，但是没过多久就被击中了，直接掉了下来，摔成两截。 “好枪法！”有人大声喊道。 阿坤哈哈大笑，虽然也根本没有证据证明是他打中的。 “拿回来，说不定有些零件有用呢。”阿坤喊道。 “我去！”一个骑着摩托车的战士应了一句，然后便调转车头向无人机坠落的地方驶去。 “好了，我们上车，”阿坤冲大家挥手：“赶紧回去吧。” …… 很快的，我们便回到了自己的根据地，废弃的小学校。 算得上是凯旋而归吧，车子开进来之后两边都是人，夹道欢迎。 在操场上停好，大家纷纷下车，先是和周围的人一起七手八脚的把伤员抬走，然后就是搬运抢夺来的物资。 阿坤特别在意他的啤酒，他抱着箱子半天不肯松手，说是想留下两瓶。但是被管理后勤的人数落了一通，最终还是一点都没有留下。 这个时候阿芬是最活跃的，她过来东张西望，四下寻找好东西。 阿坤凑到她的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镜子，递给了她。 阿芬瞪大了眼睛，双手接过。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个礼物，拿在手里不断的照来照去。 “虽然边角有点裂了，但相对还是完整的。”阿坤笑着说道：“就知道你们女生喜欢这些，所以特地带回来了。” “谢谢坤哥。”说着，阿芬把目光转向了我：“你呢？有没有给我带些好东西？” “真是抱歉了，”我苦笑着摊开双手：“我没有进去。” “坤哥哥比你好。”阿芬说着，便转身跑开了，她到车上帮忙搬东西。 阿坤用手抓自己的后脑勺，脸上微微有些红，他的目光还停留在阿芬身上。 我貌似明白了些什么。 …… 到了下午，极客战队的人来了。 他们的阵容比较豪华，来了一辆集装箱卡车，还有一辆面包车。 这里很少有客人，所以当这种阵容出现之后，顿时吸引了一大群人过来围观。 我也凑了过去。 我听说过极客战队这个名字，在这个荒废的城市里，他们的名字还算是比较响亮。 和一般的组织不同，他们这个团队是由高科技作为武装的。 秦叔一早就来了，他正在和极客战队的负责人交谈。 集装箱被打开了，里面有两排货架，焊在集装箱内部的两侧，上面固定着许多无人机和履带式遥控车。这些无人设备都被改装过，上面加装了武器。 极客战队这次只来了6个人，人手一台笔记本，让人没想到的是，其中居然还有一名女性。 “和他们合作是对的。”站在我身边的阿坤和我说道：“他们很有本事，不用自己出面就能解决很多麻烦。” “那这次是他们先上？”我问。 “对，机器先上，然后我们去扫尾。” “这个主意不错。”我点头，然后把目光转到了秦叔和那个负责人身上。 他们俩正在亲切的交谈。 极客战队的负责人，是个身材微胖，戴着厚厚的酒瓶底眼镜的矮个子，他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很久没有打理过了。 “他叫什么名字？”我问。 “谁？”阿坤侧头看我。 “他们领头的那个。” “不知道，别人都叫他技工。” “哦，倒是个很别致的名字。” “还行吧。总之那这家伙是个聪明人，”阿坤继续说道：“他之所以愿意和我们合作，都是为了商业中心里的数码产品。” “能理解，”我远远的打量着技工：“他们应该是准备继续扩大自己的机器人队伍。” “就是这样，这次任务胜利之后，我们各取所需，当然我们还需要提供一些弹药给他们作为报酬。” 我想了想，说道：“这样看来，仅仅是今晚的这次行动，他们便可以一次性的把材料收集齐全。数码产品还有弹药。” 阿坤耸了耸肩：“但愿给出去的弹药今后不要成为我们的威胁。” 就在我们说着闲话的时候，正在和技工说着话的秦叔，突然四下张望起来，最终把目光锁定在了阿坤身上。 他冲阿坤招手：“阿坤，过来一趟。” “好嘞！”阿坤举起右手，示意自己听到了，然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去去就来。” 我目送阿坤过去，看到他们三个人在一起说了几句，接着阿坤又折回来，跑到我面前。 “和我来一下。”他冲我挥了挥手，然后往操场的边上走去。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事儿，但是我还是跟了上去：“怎么了？” “上午我们击落的那架无人机，客人好像感兴趣，老大说就送给他们了。” “可是那个已经被我们打坏了。” “到了他们手里，修整修整就是好的了，他们神的很啊。”阿坤笑了起来。 很快的，我们便来到了操场边缘原本停放摩托车的地方，找到了那个已经被打坏的无人机，它现在是两部分，东倒西歪的放在地上。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便说道：“会不会就是他们的，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就尴尬了。” “不会吧？”他也有些迟疑了：“他们有什么理由这么做？我来看看。” 说着他弯腰拿起那架无人机，并让我帮他拿一下被打断的螺旋桨。 我拾起螺旋桨，看见阿坤正仔细的看着无人机上面的标识。 他看了半晌。 “怎么了？”我问：“真是他们的？你能看出来？” “不是他们的，是反抗军的，”他抬起头来看着我：“上面有反抗军的标识。” 我愣住了，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第6章 反抗军 （三个半月前） 我坐在装甲运兵车上，整个车上都是我的队友，我坐在靠前排的位置。 车队正在快速的向前进发，我们的目的地是本市的高铁站。 这次的任务是尽快解决高铁站的外星人武装，把高铁站重新夺回到我方手里，并尽可能的延长时间，让更多的市民撤离到后方去。 我看着坐在我对面的冯玲玲发愣。 这个时候大家都很紧张，但是她却表现的很平静。这个女人从来都是这样，像是对什么都毫不在乎。 这会儿，她正在拆薄荷糖的包装纸。 薄荷糖是她的最爱，她可以不吃饭，但是不能没有这个。 冯玲玲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微微笑了笑。 她有点傻傻的，笑起来也是。 但是我觉得这样的她特别的可爱。 “听说了吗？”坐在后排有一个女子突然说道：“最近外星人基本上很少使用地面部队了，主要都是空袭，而我们呢，早就没有制空权了。” “你想说什么？”坐在她对面的一个男子说道。 “我想说的是，我们过去就是做炮灰的，”女人继续说道：“其他队伍的人告诉我的，他们的基地基本上都空了。” 男子默不作声。 “这样没有意义！”那个女人情绪开始激动：“差距太大了，我们直接冲过去，就是送死。” “可是我们还是得去，”那个男人又开口了：“有很多市民是从高铁这条线路撤离，我们必须把这条线路打通。” “他们不会对普通人下手的，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拿了武器，他们才会袭击。” “可是他们也不让别人离开城市！”男子大声说道：“我们人类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他们做主！” “可是现在没有人理解我们！”女子提高了声音：“甚至冲我们扔东西，说是我们引来了战火！我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你住口！”男子大吼一声。 顿时这里又变得安静下来，只有发动机轰隆轰隆的声音。 我继续望向对面的冯玲玲，她还是和之前一样，注意力都在自己手中的糖果包装纸上。 大概是发觉了我在看她，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小心翼翼的拨开糖纸，拿出一颗薄荷糖递给我。 我摆了摆手，示意我不用。 她的手伸向我，见我不接，她抿了抿嘴，把薄荷糖放进自己嘴里，然后又冲我笑。 我也冲她笑。 就在这个时候，车辆像是撞上了什么，猛的震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停下。 虽然什么也看不到，但是车上的人都一脸紧张的四下张望。 我回头，想拉开车窗的挡板看看外面，就在这个时候车厢里的红灯亮了起来。 “下车！快下车！”在车尾的队长大声的喊道，几乎是同时外面响起了猛烈的爆炸声。 车门猛地打开，队员们纷纷拿起武器，依次下车。 我赶紧把已经开了一半的车窗挡板压了回去，回过头来的时候，看到冯玲玲已经解开了安全带，站在我的面前。她向我伸出一只手。 “谢谢。” 我抓住她的手，接着她的力道顺势起身。 外面的爆炸声更加的猛烈了，我们依次下车，由于我坐在靠近车头的部位，所以下车时排在了最后。 前面似乎堵住了，有人停下了脚步。 “快下车，快一点！”队长大声的喊着，然后用力的把前面挡在车门口的人拉下了车。 “跟上我。”冯玲玲用很平静的语气对我说道，她看了我一眼，然后回过头去继续往外走。 我跟着冯玲玲，看着她跳下车去。 没有了她背影的遮挡，我看到了外面。 空中，一架直升机正在坠落，再往后，我看见一座高架桥正被整个掀翻。 钢筋水泥的庞然大物这个时候就像是面条一般柔弱。 高架桥上各种各样的车辆，就像模型玩具一样被抛上天空，然后如同下雨一般坠落。 我愣住了，我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场面，双腿像是灌了铅，无法挪动分毫。 坠落的直升机就在我面前不远处和地面碰撞，压扁了后面的一辆装甲车。 猛烈的爆炸声响起，热浪和冲击波向我袭来。 我没有听见队长的声音了，倒是已经出去的冯玲玲又转身回来了。 “不要出来了！”她冲我大喊，完全不像是以往的平静：“空袭！” 说着她伸手把车门猛的关上。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她。 接着，整个装甲车好像是腾空而起，我在里面翻滚，一头撞在了车顶上。 后来，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 迷迷糊糊中有人推我。 “阿成，快醒醒！这个时候你居然睡得着。” 我睁开眼睛，抬头看去，是阿坤。 他继续用手拍我：“醒醒，马上行动了。” “行动？”我艰难的坐起身来：“现在什么时候？” “快到凌晨了！”他说：“赶紧清醒一下吧，马上就是我们的高光时刻了。” 屋子里没有开灯，但是我能看见他眼里闪烁着带有疯狂意味的光芒。 …… 一群人快速的向操场跑去。 大家全副武装。 我上了车，紧接着战斗人员依次上车。 秦叔站在不远处，他和那些不参与行动的人站在一起，远远的目送我们。 很快的，大家各就各位，两辆摩托车先行，然后是极客战队的两辆车跟着，我开着公交车尾随，后面又是两辆摩托车断后。 驶出了校园的大门，我们浩浩荡荡的向路上开去。 “兄弟们，今晚就是见证历史的时刻。”阿坤站在我的身边，冲着后面车厢慷慨激昂的喊道：“我们一定会胜利，然后美味的食物和啤酒在等着我们！” 大家欢呼起来。 “占领那里，所有的东西，都是我们的，”说着他激动的挥动着拳头：“你没有听错，都是我们的！” 我原本对这次行动并不抱有乐观的态度，即使知道了极客战队的加入，我的想法也只是有些动摇而已，直到今天真正看到了极客战队的装备之后，我开始觉得，我们或许也有一定的胜算。 当然，我指的只是占领那里，能守多久，就不知道了。 有得空商业中心距离我们这边距离不算远，大约20分钟的车程。 我们避开大路，因为主干道基本上都被堵塞起来，各种报废的车辆堆积在道路中间，根本无法行驶。 之前已经有人探过路了，所以我们跟着前面的摩托车，从各种各样的毫无生气的小路中穿插，还要避开那栋地标建筑倒下后造成的阻拦。 按照之前的计划，我们在距离有得空商业中心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下，然后大家下车准备。 停车的地方，是一家大型医院的后门，这里有一片空地，我们身边，是一栋4层高的立体车库。 技工指示他的手下调试机器人，然后自己跟着阿坤往立体车库走去。 阿坤手里拿着我们这儿唯一的一副望远镜，说是要带技工去立体车库的上层看一看现场。 “阿成你也来，那里视野好。”阿坤冲我挥的挥手：“待会儿极客战队他们这伙人不去前线，你就和他们待在一起吧。” 我是非战斗人员，这是我来到这里之后一直坚持的。 于是我听从他的安排，跟着他们俩一起进入立体车库，顺着楼梯往上走。 这里没有灯，都是黑漆漆的，楼道残破不堪，走路的时候还得小心脚下。 来到立体车库的最高层，我们三个人来到了最边上，站在水泥砌成的围栏旁。 这里的确视野很好，前面不远处的那个商业中心一览无余。 阿坤拿起望远镜，有模有样的观察起目标来。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技工，他也正好望向我。 “放心，小伙子，”他说道：“在我这边是最安全的，或许，连你的那些兄弟们都不用上场。”说完他笑了起来：“高科技的战斗才是最有意思的” 我也只有跟着笑。 身边的阿坤没有笑，他的望远镜就像焊在了眼睛上似的，久久没有拿下来。 “你看够了没有？”技工笑着说道：“也给我看看。” 阿坤还是不动。 我觉得有点奇怪，便开口问道：“怎么了？” 阿坤这才有了动作，他缓缓的放下望远镜，眼神变得有些奇怪。 “情报不对呀，”他说：“他们怎么会有坦克？”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坦克？”听到这两个字，技工的脸色也变了。 第7章 坦克 技工一把夺过阿坤手中的望远镜，也向商业中心那边望去，看了良久，他的脸色渐渐的开始发白。 “不行不行，我的机器人根本不是坦克的对手，”他说道；“计划有变，你们先解决了坦克我们再上。” “那不行！”阿坤说道：“你不能临时改变计划。” “那也是你们的情报有误！”技工毫不示弱的说道：“我的机器人根本对付不了坦克，我不可能把自己的所有家当全部毁在这里。” “机器人都对付不了，难道要让我们这些血肉之躯往上冲吗？”阿坤说道：“退一万步，也是大家一起上，我们对付坦克，你们收拾步兵。” “不行！事先说的时候明明没有提到过坦克。” 阿坤看着他不作声 技工继续说道：“总之，坦克不解决，我们不出动。” 阿坤眯起眼睛：“里面成堆的电子产品你不想要了？” “那也是得在有胜算的情况下才能考虑的事情。” 两个人都没有继续说话了，他们互相盯着对方，僵在那里。 原本一团和气的双方，就因为一辆坦克的出现，顿时就出现了火药味。 这时，极客战队唯一的一位女性突然出现了，她告诉我们，机器人已经调试完毕，可以进攻了。 “计划暂停，”技工冲她喊道：“都不要动。” 女子愣住了，一脸疑惑的看着我们。 “有坦克。”技工告诉她。 女子深深的吸了口气，便不再言语。 “不如我们先撤退吧。”技工对阿坤说道：“保留实力，再做打算。” “不行！”阿坤咬牙切齿的说道：“到了嘴边的肉不能就这么吐回去。” “那也要先能进得了嘴再说。” “没种！”阿坤恶狠狠地吐出这么一句。 “你说什么？”技工的脸上浮现出了怒意。 “好！我们解决了坦克，你们就立刻进攻。”阿坤突然就这么说道。 我大吃一惊，连忙拽住阿坤的胳膊：“不要冲动，他们人数本来就比我们多，现在还有坦克。” “没有退路了！”阿坤甩开了我的手：“真的没有退路了！我们已经快没有吃的了，也没有东西换粮食了，我们100多号人呢，这些都不敢告诉你们！” 我惊呆了，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说完，他转过身去，大步的往楼梯走去 我跟了上去，再一次拽住了他。 “如果你一定要这么做，”我看着他说道：“只有搞突然袭击，重火力打侧面，不能让坦克跑起来。” 他愣了一会儿，然后点头：“我当然知道。”说完他指了指技工：“请你遵守你的承诺，坦克趴窝了你们就得上。” “那是当然！”技工点头。 阿坤的目光从济公的脸上转移到我这里，然后低声说道：“盯着他们，我们成功之后务必让他们行动。”说着把手中那个宝贵的望远镜递给了我：“替我保管好。” “好。”我点头。 …… 我目送阿坤离去，然后拿着他的望远镜又回到了楼层的边缘。 “你的朋友真的很冲动，你应该能明白我说的。”技工看着我说道。 “我知道。”我点头，然后也不想和他多说什么，拿起望远镜观察起目标来。 商业中心前面有一个广场，坦克就在广场的中央，前面有人巡逻，但是不多，只有两个人。 在广场的周围有三个岗亭，有两个像是原本车辆进出口的保安室，还有一个应该曾经是是小商铺，也许是奶茶店之类的。但是现在很明显的被加固过了，里面多数是有人的。 胜算真的不大，我心里暗自为他们担心。 就算能够拿下坦克，损失估计也是我们无法承受的。 我继续用望远镜观察，很快的，我看到了几十个黑影分散开来，向那里靠近。 商业中心前面的马路上有很多废弃的汽车，这可以作为掩体。 他们这次的行动显得极为谨慎，几个人一组，分散开来，利用报废的汽车等障碍物穿插交替前进。 身边有人走了过来，我侧头看去是刚才那个女子。 她有着披肩的长发，高挺的鼻梁，算是一个美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于技术过多的钻研，使得她戴上了和技工差不多厚度的眼镜。 女子也和我一样望着那里。 那群黑影渐渐的靠近了小广场。 这周围太安静了，稍微有点动静都能听得很清楚，我不由得为他们捏了把汗。 突然有人开火了，猛地爆发出光亮，然后一道烟柱直接射向坦克。 可惜打偏了。 太着急了，明明还没有靠的很近。 坦克后面的一栋小建筑，顷刻间爆发出巨大的火光，玻璃破碎的声音，连我们这儿都听得到。 他们太过于关注坦克了，连旁边的那三个岗亭都没有在意。 岗亭里果然有人，很快的，里面便开始喷射出火光。 我看到有人倒下。 阿坤他们死死的揪着坦克不放，紧接着又是第二条烟柱，第三条烟柱出现。 好几枚火箭弹，接二连三的射向坦克。 有一枚正中坦克侧面，但被弹开了，直接砸到了旁边的大楼墙壁，无数的破碎砖块迸射出来。 一时间枪声大作，爆炸声四起，几个小亭子里面都有人，三个火力点开始拼命的向马路上射击。 两个巡逻的人，一个人倒下了，也不知道是被爆炸震晕了，还是中了枪，另外一个人则快步的跑向坦克。 坦克的炮口开始转动，那个人爬上坦克，但是被转动的炮口又打了下来。 看得出来他们也混乱了。 坦克开始射击，一炮直接把两辆汽车炸的翻滚开去。 这时，一发火箭弹直接打中坦克侧面，这是到目前为止最有力的一次射击。 对面一片混乱，我已经注意到了，我方倒下了很多人。 没过多久，两个火力点被拔掉了，应该是手榴弹的功劳。 坦克再次开炮，我看到了一团血雾。 我放下望远镜，不再望向那里。 损失惨重，即使能拿下来，也是巨大的代价。 “我就说吧，这是硬骨头。”说着技工把手伸向我：“望远镜借我用一用。”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望远镜递给他，然后背对着那里，靠着墙壁坐了下来。 远处轰鸣声不断，惨叫声不停。 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约三四分钟的样子，那边的枪声渐渐的变少了，爆炸声不再出现。 我站起身来，准备再次观察。 技工很识趣的把望远镜递给了我。 我接过望远镜，拿着贴在双眼前。我首先关注的是那辆坦克。 坦克的后面冒着浓烟，我方几个人已经爬了上去，有人在掀坦克的盖子。 “坦克已经被干掉了！”我对技工说道：“你可以进攻了！” 那名女子似乎就在等我这句话，听到我这么说，她立刻转身便准备往楼梯走。 “苏婷！”技工拦住了她：“等等，再观察一下，先别动！” 我惊讶的望着技工，他刻意的避开和我目光接触。 “可是……”苏婷似乎想说些什么。 “你不要说话！”技工阻止了她。 我继续观察那里，看见坦克的上盖已经打开了，有人向里面开枪。 “确定拿下了！你们赶紧进攻！”我喊道。 “不着急。”技工还是不紧不慢。 我放下望远镜，转头死死的盯着他：“你准备什么时候出手？” “你能保证，他们只有一辆坦克？”他说。 第8章 威胁 我和技工对望了大约10秒钟。 他目光坚定，从他的眼神我能看出来，用语言是无法说服他的了。 不能继续耽搁了，我转身便往楼道走去。 那名女子似乎想跟过来，但是被技工叫住了。 我快步来到楼下，走出立体车库，看到了空地上剩下的10多名预备队员以及极客战队的4个人。 预备队中的一个大高个儿，这会儿似乎已经按捺不住了，看到我出来，他立刻冲我走来：“那边怎么样了？你看到了什么？” 极客战队剩下的4个人也都望着我。 大高个儿叫阿森，他也是这里的一个小头目。 “现在需要极快战队出动了，”我对他说道：“但是技工不敢出手。” 阿森眉头皱了起来。 “按照约定，搞定了坦克他们就得上。”我继续说道：“现在坦克搞定了，但技工还是不肯行动，多拖一秒钟，阿坤他们便多一份危险。我们的人数在减少。” 阿森深深的吸了口气，闭上了眼睛：“我明白了。” 他也算是雷厉风行，回头便是一声大喝：“把极客战队的家伙们拿下！” 大家都愣住了，但也仅仅只有两三秒钟而已，很快的，剩下的10多名预备队员纷纷把枪指向极客战队的人。 “为、为什么这样？”一个瘦瘦小小，脸色苍白的极客战队成员，哆嗦着问道：“我们不是盟友吗？” 阿森也不理睬他，伸手依次指了两个人：“你，还有你，跟我上去！” 说着，他便带头跑进立体车库，那两个人也快速的跟上。 我不说话，默默的走到了人群那里，他们都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没过多久，大约也就一两分钟的样子，楼上突然出现了一声惨叫，四楼的位置，一个人被猛地甩了出来。 我们抬头看去，看见技工整个人已经悬在外面了。 阿森一只手拽着他：“你大声点，告诉他们该做什么。” 技工整个人被吓傻了，他大声喊道：“进攻！进攻！开始进攻！” “再大声点，不然你就直接下去告诉他们。” “不要啊！”技工的嗓子已经破音了：“你们快进攻！” “听到了没有？”我身边有人喊道。 “明白了！明白了！我们马上！” 极客战队的人都吓的面如土色，他们仅仅迟疑了两秒钟，便快速的拿起笔记本电脑，坐在地上操作起来。 我终于是松了口气，话说对付这种人，还是要用强硬手段。 话说那一边的枪声变得稀稀拉拉的，也不知道现在情况如何。 现在赶过去还来不来得及？ 很快的，那些机器人开始启动，履带式遥控车一样的机器开始亮灯，带螺旋桨的无人机也开始旋转螺旋桨，两分钟不到的样子，它们便一起出动了。 机器人一部分走地面上快速的行驶，另一部分则直接腾空而起，共同向目的地进发。 我们的上方，技工还在一直哭喊，他的嗓子已经哑了。 阿森见他们已经出动了，便叫上另外一个小伙子帮忙，两个人一起把他拽了回去。 几乎是同时，楼道里出现了动静，极客战队唯一的女成员苏婷，快步的跑了出来，她也拿起一个笔记本，坐在地上打开程序。 我来到他们身后，看他们电脑屏幕上的画面。 只见每一个屏幕都被分割成了好多小屏幕，他们并没有直接操作机器人前进，看来机器人的前进路线已经被提前规划好，前进过程中，也有内置程序进行微调，从而避开障碍物。 画面里开始出现我方人员，他们还停留在外围，正在依托废弃的车辆作为掩体，和建筑物里面留守的敌人互射。 当画面里出现人的时候，便有绿色的框框进行标注。 我已经看到建筑里的敌人了，他们正在拼命向外射击，有的人几乎没有瞄准，乱打一通。 这些人同样也被绿色的框框锁定。 操作人员伸手点击了一下那个绿色框框，外框顿时变成了红色，几乎是同时，那台机器人开火了。 这下我明白了，这些机器人到达设定好的目的地，就会在该区域里进行探索，看到人之后就会进行标注，是敌是友，就依靠极客战队的成员手动确认。 不得不说，这样效率不高，但是在目前现有环境下，这样的实力已经是非常厉害了。 我在想，这些家伙虽然仅仅只有6个人，但是如果他们的资源足够充沛的话，想要端掉我们这100多人的大本营，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种队伍如果站在我们这边，能够帮我们很大的忙。但是如果和他们为敌的话，那就是我们巨大的威胁。 阿森带着技工下来了，那家伙的腿似乎已经软了，两个人架着他才能行走。 技工的裤子已经湿了。 路过我身边的时候，他冲我怒目而视。 其实他应该恨的人不是我，而是他身边还扶着他的阿森。 当然，他也是恨阿森的，只是面对真正的狠人，他不敢表现出来罢了。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片红光。 不仅是我，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们齐刷刷的把头转向了商业中心的方向。 一发信号弹飞向天空，把周围的一片都映上了一层红色。 “他们在呼叫支援！”阿森有些紧张的说道：“留下两个人盯着他们，其余的跟我上！” 他的话音刚落，周围的几个人便聚拢过来，然后一起跟着阿森向商业中心的方向跑去。 还有一个人骑上了一辆摩托车跟上他们。 这是信差，用于前方后方交换信息。 我们没有任何通讯设备，只有通过如此原始的方式了。 现在这里只剩下9个人了。 极客战队的6个人，我，还有留下的两个战士。 技工惊魂未定，他坐在地上，喘着粗气，眼睛不住地瞄我。 “你看我也没用，”我冲他说道：“这都是你自找的。” 他还是不说话，眼睛又瞄了我一眼，之后便转向别处。 就这一瞬间的眼神，让我突然有一种不太好的感觉。 这个人，以及他的团队，以后或许会成为很大的威胁。 第9章 信号弹 从屏幕上可以看得出来，那些机器人已经进入了建筑内部。 可是商业中心的建筑很多，大大小小的要想全部扫完要很长时间。 对方的抵抗非常的顽强，战斗力虽然不强，但被数量弥补了不足。他们在被战斗机器人消灭了很多之后，依旧会发起零星的抵抗。 没过多久的时间，极客战队的机器人已经有超过一半离线了。 “你们该上了，我们这边撑不了多久了。”苏婷说道：“老鼠会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他们现在在收拢。”说完她抬头看我，眼睛里有一丝丝的胆怯。 我有那么可怕吗？虽然觉得奇怪，但我还是问道：“他们聚拢的话，是在什么位置？” “旋转木马后面的那栋楼，大厅里，几乎都在那边。”她说道：“剩下的机器人不多了，他们也有了防备，贸然进去，只会徒增损失。你们有重武器……你明白我的意思。”说完她又望向我。 我明白她的意思，思索了一下，便望向身边的一个小伙。 “麻烦你去跟他们说一下吧，”我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面前的那台电脑：“他们剩下的人都在那里，用火箭筒突破，然后一鼓作气。”说完我又望向苏婷“你们剩下的机器人在四周巡逻，清扫残余力量。” “明白了！”苏婷立刻点头。 苏婷答应的很干脆，但是我们这边的那个小伙却愣在那里。 我望向他，那小伙儿一脸疑惑的看着我。 我突然反应过来了，我刚才居然在发号施令。 我感觉那个小伙的下一句话大概就是，这里什么时候轮得到你来指挥？ 不过出乎我的意料的，他迟疑了一下之后便点头了：“好的，明白了。” 说着，他转身骑上了另外一辆摩托车，然后疾驰而去。 我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就在这个时候，在另一边的天空，突然又是一个红色的信号弹出现了。 “这是？”我身边仅剩的一个小战士问道：“这是哪儿发出来的？” “我估计这是一种应答，”我说道：“告诉对方自己接收到求救信号了。或者这也是一种标志，告诉自己人，来支援的人已经到这个位置了，同时，对进攻者也是一种威慑。” 那名小战士愣了半晌，然后小声嘀咕道：“原来真的有支援的人。” “老鼠会规模不小的。” 我开始估算两边的距离，从直线距离上来看两边距离不算远，就是10多分钟的路程，但是也还要考虑到现在城市的道路基本不通畅，主干道基本上都是堵塞的状态，这样看起来的话，或许需要20分钟以上的时间。 “那我们该怎么办？”小战士问道。 “就要看阿坤他们了，”我说道：“如果速战速决，进入了建筑内部作为依托的话，还可以进行防守。如果攻不进去，在外面被夹击的话，就全完了。” 听完我的这番话，他紧锁眉头。 这时，远处传来一连串的爆炸声，估计是阿坤他们开始用重武器突破了。 我回头看向苏婷：“周围还有其他敌人吗。” “暂时没有发现了。”她说道；“周围的区域我们都探索过了，现在还在扩大范围。” “如果拜托你们在周围埋伏，帮助我们对付前来支援的人，可以吗？”我问。 “当然没问题，”她说：“现在我们是一起的。” 极客战队剩下来的四个人面面相觑，接着，又下意识的都看向了技工。 技工这会儿似乎稍稍的冷静了些，他肯定也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就按他说的办吧。我们这次损失太大了，必须守住，才能得到补充。” 看来他对商业中心里面的数码产品是志在必得。 想想也对，这次战斗中他的机器人已经损失过半了，这些东西都是他们几个在这乱世中生存的家底，没有了这些，他们根本无法生存。所以他们现在和我们一样，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过一会儿可能还会有信号弹。这样的话，就能更准确的锁定他们扑过来的地方，”我对身边仅剩的那名小战士说道：“到时候，如果前面的信差没有回来，就要麻烦你跑一趟，给他们建议。” 他连连点头。 我转过身去，望向商业中心的方向。 “成哥，”小战士突然说道：“你以前是反抗军的吧？” 听到他突然提起这个，我有些惊讶，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现在不拿起武器了呢？”他问。 我身旁的苏婷听到了我们的对话，她愣了一下，也抬起头来望着我。 “因为……”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迟疑了半晌才说道：“也许是，心里有阴影了……” 小战士似乎无法理解，但是他也没有说什么。 苏婷也没有说话，她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又回过头去继续工作了。 商业中心那个方向的射击声变得越来越稀疏，爆炸声已经没有了，只有零星的枪声。 不知道那边情况如何，按照我的判断，这会儿阿坤他们应该已经控制住了局面。 接下来我们要考虑的就是如何抵挡对方的援军了。 就在我想向苏婷继续询问一些情况的时候，远处天边又是一颗照明弹升上天空。 我的判断果然没有错，他们正在快速的向商业中心移动。和刚才升起照明弹位置对比，他们的前进速度很快。 照这个进度，估计还有十多分钟就要抵达了。 我们得赶紧准备好。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出乎意料的情况发生了。 天边突然响起了一阵高频噪音。 这是外星人的飞船出现时特有的声音。 我的心头顿时一阵紧张，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见远远的天边有一道淡淡的蓝光出现了。 不是那种巨大的飞碟，而是外星人的小型攻击飞船。 我拿起望远镜仔细的观察，只看见一架飞船。 大家也都听到了这个声音，和我一样，也都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外星人来了！外星人来了！”刚刚还瘫软在地上的技工，一下子蹦了起来，他紧张的大声喊叫：“快躲起来！快躲起来！” 本来大家都很紧张，因为技工的喊叫，一时间大家更是乱作一团。 外星人应该是被信号弹吸引过来的。 想想也是，在这个漆黑的夜晚，莫名其妙的向天空发射了三次照明弹，简直就是自寻死路。 我见识过这些飞船的威力，别看它只有一艘，我们所有的人，所有的武器加起来也完全不是它的对手。 所有的想法都没有了，这个时候我的头脑里只有一个念头。 “隐蔽！隐蔽！快躲进建筑！”我大声的喊道，然后指了指极客战队的那些电脑：“把屏幕关掉！不要有一点光，收起来！赶紧进入建筑。” 第10章 彗星 外星飞船的速度很快。 当我们以最快的速度进入停车场之后，那种特有的高频噪音已经出现在我们的头顶上了。 这种飞船很奇特，除了这种特有的声音之外，它还会拖着一个长长的淡蓝色尾巴。 因此，以前在反抗军的时候，大伙都称呼这种飞船为“彗星”。 这是外星舰队里最小型的单位。 我们八个人，躲在立体车库，第一层中间的位置，不敢靠近边缘。 立体车库的四周是水泥砌成的围栏，连玻璃都没有，毫无遮挡。 就在我们惊魂未定的坐在那里的时候，突然毫无预兆的，出现了一阵剧烈的震动。 一开始只是感觉到了地面的震动，但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就是一声猛烈的爆炸声，紧接着，便是地动山摇。 一阵狂风猛地刮了过来，顷刻间，我们几个人都东倒西歪的摔在地上。 我感觉到耳朵一阵疼痛，什么都听不见，眼睛满是金星，什么也都看不清了。 一瞬间，世界仿佛消失了。我双手按在地面上，那种触感，给了我些许的安慰，让我知道，自己还有依靠，自己还存在。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朵渐渐能听见周围人的喊叫声了，也开始能感受到那种巨大震动后的余波。 眼睛能看到一些轮廓，能感觉到有无数的灰尘向我们涌来。 这是多大的威力呀。 我拼命的想让自己站起来，身体开始感觉到有热浪正在向我涌来。 我用手拼命的揉自己的眼睛，想让自己看得更清楚一些。但是依旧发现什么都看不清，无数的灰尘，把我们整个包围了。 地面依旧在晃动，整个建筑都感觉摇摇欲坠。 我听见苏婷在大声的哭喊。 她喊着“我为什么要生活在这样的时代？” 我四下寻找，终于看到了她的身影，我来到她身边，抓住她的肩膀晃动着：“冷静点！冷静点！” 她抬头望着我，眼神空洞，因为巨大的震动，不知道是撞到了什么，她的眼睛镜片碎了一块，额头上也被划破了，鲜血直流。 “上楼！往楼上去！”我大声喊道：“快点上楼！” 热浪继续涌来，感觉皮肤都有些许的烧灼感，灰尘越发浓烈，脚下的地面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就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尘土。 大家渐渐的都开始回过神来了。 那名小战士和我一起扶起苏婷，带着她往楼道走去。 烟雾弥漫，就不断的有人咳嗽。 世界仿佛安静下来了，除了我们这一圈之外，我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我们艰难的往楼上走去。 一二层的楼道里几乎什么都看不清楚，等到我们到4层的时候，这里的能见度才稍稍的好一些。 “这里是相对安全的。”我对他们说道：“越接近地面冲击波越强，如果刚才你们有人趴在地上，内脏估计都会受伤。4层比较合适，上面还是有顶的，不会暴露。而且，就算是楼塌了，我们也不用担心被埋的很深。” 他们应该是都相信我说的话，总之，没有人提出质疑。 我们再次靠中间的位置坐下，依旧不敢接近边缘的位置。 “我们今晚是不是都要留在这里？”技工问道。 “彗星走了，我们再出去。” “彗星？”他疑惑的重复。 “这种外星飞船，我们给它起的外号。”我解释。 “哦。”他点了点头。 我们几个人东倒西歪的坐在地上发愣。 那名小战士坐在我的身边，他呆呆的看着外面，虽然那里什么都看不清。 “不知道阿坤哥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的情况其实不妙，我心里这样想道。 他们距离爆炸中心比我们更近。 但是我还是安慰他：“他们会没事的，等到这里结束了我们去找他们。” 他点头，然后便不再言语。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外面的世界也变得格外安静。 我突然想到了苏婷，貌似有一会儿没有看到她了。 我四下张望，终于是找到了她，她坐在离我们很远的位置。 苏婷已经摘下了破碎的眼镜，靠着一个水泥柱子坐着。她不断的用手擦自己的脸，也不知道是在擦血还是擦自己的眼泪。 我对她并不反感，因为之前，她曾表现出了对技工决定的不认同，这让我对她有些另眼相看。 我来到她的身边坐下：“你眼镜坏了？” 她侧头看了我一眼，果然，她的脸上挂着泪水，也有一丝委屈的表情，似乎是不想让我看到，她别过脸去。 苏婷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多少度？”我问。 “六百。”她说道。 “这么高？”我惊讶，印象中，女孩子会有这么高度数的并不多。 “也许是书看多了。”她低声说道：“战争开始之前，我正在准备高考了。按照道理说，我现在应该是在大学里。如果不是这场该死的战争……” “会好起来的。”我说出了连我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面对这么强大的敌人，不会好起来的。 她肯定是不相信的，但是她也感受到了我的善意。 她微微点了点头：“谢谢你。” “没有眼镜估计会很不方便，但是这点你可以放心，”我跟她说道：“商业中心里面，什么东西都抢手。不排除我们只是抢到了一个空壳。但是，眼镜一定是多的，只要那里有眼镜店。因为这东西不能当饭吃。” “嗯。”她一边点头一边用手擦去额头上的血迹，因为如果不这么做的话，流到眼睛里会很痛苦。 周围的灰尘渐渐的散去了，毕竟现在我们是在4层，这里灰尘消散的速度比起一层二层肯定是快一些。 “你们都别动，我去看看。” 我站起身来，小心翼翼的向边缘靠近。 下意识的想拿阿坤给我的望远镜，但是这才发现刚才慌乱中，已经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算了，待会儿再找吧。 当我把注意力放到耳朵上的时候，我隐隐约约的还是听到了彗星特有的声音。 我几乎是挪动着来到了停车场的边缘，身体贴在水泥墙壁后，探出头去张望。 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我找到了那条淡蓝色的线条。 彗星依旧在上空盘旋。 彗星的尾巴没有形成一条直线，而是开始形成了一个闭合的圆。 它没有发动第2次攻击，但是也没有离开。 说明它不会放过这里。 我不知道它对地面目标的敏感程度究竟如何，所以也不敢贸然的出去。 如果它不离开，我们也不离开。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在远离商业中心另一侧的地方，突然又凭空出现了一道烟柱，几乎是彗星目前位置的正下方。 发射产生的爆破音，在烟柱出现之后才传到了我这里，说明距离我们很远。 毕竟声音的传播速度远低于光速，所以当距离达到一定长度之后，往往是先看到画面后听到声音。 产生的烟雾说明是靠火力推动，这是人类的技术。 那道烟柱快速的延伸，目标直指彗星。 彗星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被锁定了，原本快要闭合的圆形没有及时合上，它开始向反方向移动。 那个突然出现的火箭弹距离彗星已经比较近了，它似乎也意识到自己无法追得上全速离开的彗星。 所以火箭弹立刻爆炸了。 很少的火光，却产生了一个巨大的杀伤半径，就像是顷刻间撑起一个巨大的蓝色电网。 彗星失灵了，它原本优雅的曲线不见了，就像是一个脱轨的列车一样被抛出了轨道。 它顺着一条抛物线，坠向地面。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远远的传了过来。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彗星被击落了！ 究竟是什么人干的？ 一定不是老鼠会，像是我们这样的人，都不会去招惹天上的怪物。 依照我以往的经验，外星人马上会有猛烈的反扑。 第11章 地面部队 大家也意识到了外星飞船被击落了。 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想象的。 之前之前我还在反抗军的时候，见识过击落外星人的飞行器。 但那都是密集火力下实现的。 像是今天这种武器，在没有接触到的情况下就让飞船坠落，我还是第一次见到。 我完全猜不到究竟是哪股势力掌握了这种奇怪的技术，突然的开始招惹这些天上的怪物。 大家聚在一起，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是不是老鼠会干的？”小战士紧张兮兮的说他：“他们疯了吗？” “不可能是他们的，”技工说道：“他们没有这种技术，也没有这种胆量，关键是他们犯不着。”微微的顿了顿，他继续说道：“换做是你，即使你有这种能力，你敢往天上捅这么一下吗？” “也对。”小战士抓了抓头：“如果他们真有这种实力，我们也不敢动他们。”说到这里，他微微的愣了一下，然后侧头望向我：“难道是反抗军还存在？” 他大概认为我以前就是反抗军的，所以能够理解刚才的那种局面。 他的这种想法没有错，毕竟现在这个时代还敢对着外星飞船攻击的，除了反抗军，没有别人了。 但是我确实没有见过这种武器。 “应该不是反抗军。”我说道：“我没有见过这种武器。” “那会是谁？”他一脸迷惑：“那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外星人内讧了。” “火力助推，应该还是人类的技术。”我说道：“应该还是自己人干的。” 大家一阵沉默，因为谁都猜不出还会有谁对外星人动手。 10多秒之后，那个小战士又开口了：“那个飞船被干掉了，我们是不是可以出去了？现在我很担心坤哥他们。” “不行，”我摇头：“我也很担心阿坤，但是现在我们不能出去。” 几个人都把目光转向我。 “为什么？” “外星人很快就会反扑。”我说道：“照我以往的经验，他们绝对不会容忍彗星的残骸留在地面上，所以马上会进行回收。具体如何回收就要看他们的评估了。如果觉得我方的防空火力有威胁，那么会有地面部队出现的。” “地面部队？！”小战士低声惊呼。 大家面面相觑。 “你们的机器人和外星人打过吗？”小战士把脸转向技工。 “你疯了，别开玩笑。”技工脸色煞白：“想多活一些日子，就不要招惹那些怪物。” 小战士不再说话，大家也都跟着沉默了。 大约又过了十多分钟，天空再次出现了高频噪音，对于我们来说，这是一个漫长的等待。 这次的声音和之前有些许不同，不如刚才的尖锐。 我小心翼翼的来到了楼层的边缘，再次望向天空。 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灰尘没有散尽，但我依旧看到了，三根淡蓝色的线条。 我眯起眼睛仔细观看。 细细长长的是彗星，这次只来了一个，另外两个，显得宽大一些，那是运兵船。 果然派来了地面部队。 彗星远远的停下了，而两个运兵船，继续向前，但是也没多远，他们便放下了空投仓。 若干个小黑点从天上向下滑落，随着距离的变化渐渐变大。 运兵船放下空投舱之后立刻回退，似乎是畏惧地面的防空火力。 从之前我就了解到，外星人对某些坠落的飞行器格外在意，彗星就是其中之一 但是很奇怪的是，对另外一种我们称它为圆锥的飞行器，外星人却是区别对待的，就像是一次性用品，被击落了也不会去管它。 昨晚，外星飞碟上放出用来攻击江对面的发展区的，就是圆锥。 空投仓落到了地面，接近彗星坠落处。 接二连三的撞击声依次向我们传来。 我感觉身后有动静，回过头去才发现，除了那个苏婷，其他人居然都已经凑了过来。 “动静小一点。”我提醒他们。 他们都点头。 “地面部队距离我们挺远。”技工低声说道：“看来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应该问题不大。”我说道：“只要地面部队确认没有防空威胁之后，这三个飞行器就试图把残骸带回去。那个时候我们才真正安全，才可以出去。 “听你的。”技工说道。 说着话的时候，远处传来了爆破声。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不光是单方面的火力输出。 从声音我就听出来了，这是有来有往的相互射击。 外星人的武器和我们不一样，他们发射时基本上没有什么动静，只有在产生破坏性的爆炸时，才会发出声音。而人类的武器在开始射击时，就已经会发出很大的响声了。 之前我经历过多次和外星人的战斗，已经能够听出两方的区别了。 所以我感觉的到，这次是人类和外星人有来有往的交火。 我无法想象现在这个时候还有谁会敢于和外星人交战。 我看到远处有爆炸的火光冲天而起，不难想象想象交战的地方是多么的激烈。 就在这个时候，又是一道烟柱猛地拉升，直接耸入天空。 又是一枚火箭弹，它在空中灵巧地拐了一个弯，然后直接冲向天上的三个飞行器。 那边激烈的爆破声还在持续，这个时候居然还有火箭弹升空，说明目前和外星人战斗的队伍是有分工的。 有专门应对地面部队的，也有专门防空的。 不过这次很明显的不会成功，因为距离太远了。 果然，三个飞行器见势头不妙，立刻调转回头。它们在空中画了一个优雅的弧线，然后掉头直冲，很快便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 火箭弹凌空爆炸，炸出了一片蓝色电网。不过这次是毫无斩获。 大家都被眼前的一幕看呆了，一时间都没有人说话了。 远处的爆破的声音频率开始降低，渐渐地，声音消失了。 一时间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我们默默的看着远方，跳动的火光，放远了看，就像是烛火一般。 “估计是被外星人消灭了。”小战士叹了口气。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我不愿意说出来。 “现在我们能走吗？”小战士有些着急的问道。 “还不行，”我说道：“还没有回收，飞船还会回来的。” 他继续叹气。 这一圈人都显得垂头丧气。 这个时候，一直远离我们，靠在水泥柱子上坐着的苏婷突然站起身来，她向我们这里走来。 破碎的眼镜又戴上了，因为至少还有一片镜片是完整的。 一道光亮出现了，使得原本藏在阴影中的她一下子清晰的出现在我们的眼前。 我赶紧回过头去 几乎是同时，巨大的火光，从刚才飞行器坠落的地点猛地出现了。 无数的尘土还有破碎的建筑猛地腾空而起，就像是把一座山给掀开一般。 爆炸产生的光几乎照亮了半边天。 “卧倒！”反应过来的我大声的喊道，紧接着，我扑倒在地，并且下意识的让自己的胸腔和腹部不接触地面。 第二发！这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第二发！ 因为这次的距离比较远，所以造成的冲击没有上次强烈，但依旧是有狂风携裹着无数的尘土覆盖过来。 体感温度再次上升。 我头脑里冒出了一个念头。 之所以发射了第二发，是因为外星人的地面部队被消灭了。 他们放弃回收，所以毁灭那里。 我感到不可思议。 究竟是什么人，有这样的实力和外星部队硬碰硬？ 第12章 打扫战场 外面已经完全安静下来了。 我先是在4楼的边缘观察了许久，然后又来到1楼的空地上小心翼翼的往天上看。确认了天空中已经没有威胁之后，我才通知他们离开立体车库。 空中弥漫着的尘土，已经沉淀下来了。 清冷的月光重新洒向了地面，映照出了被茫茫尘土覆盖的一切。 我们堆放在空地上的物资，还有车辆，都被遮盖了厚厚的一层。 不仅是这些，我们几个人也都灰头土脸，像是在泥土里打过滚似的。 整个城市安静的可怕，没有一点点动静。 不知道阿坤他们怎么样了，我还是很担心的。 那个小战士似乎比我更着急，他快步的跑到摩托车的边上，也不顾上面的灰尘，直接骑了上去，然后对我说道：“成哥，我先去看看，你们准备好了也跟上来吧。” 他称呼我为成哥，这让我感到有些意外，话说来到他们这里之后，几乎没人这么称呼过我。 “你先去吧。”我冲他挥手。 他略微点头，然后便骑上摩托疾驰而去。 我望向剩下的6个人，都是极客战队的。 这几个人也像是丢了魂似的，茫然的看着我，一丁点的主意也没有。 “收拾收拾，我们也走吧，”我说道：“你们看呢？” 技工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好，好的。” 于是我们便互相帮衬着，把双方的物资搬到各自的车上。 我开动公交车，往商业中心行驶，他们的卡车跟在我后面。 没开多久，一辆摩托车由远及近。我仔细看去，是刚才发出的那个小战士，他也看到了我们，便在路边停下，冲我们挥手，还大声喊着什么。 我摇下车窗把头探出去，才听到他说的话。 “坤哥他们成功了！我们拿下那里了！” 终于是松了口气，我把左手伸出窗外，向他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他也伸出手来，冲我做了一个v的手势，然后调转车头，在我们的前面行驶。 他保持着不快的速度，在前面给我们做向导。 …… 我见到阿坤的时候，他正坐在商业中心广场上的一个小石凳上。 看到他安然无恙，我的心里一块大石头落了地。 他并没有像我们一样灰头土脸，大概是因为当时他待在室内，而不像我们直接暴露在了外面。 但是他的情绪很低落。 周围的人都在忙碌，有的在收集枪支弹药，有的正在搬运伤员。 我稍微的观察了一下四周，然后在阿坤的身边坐下了。 “就剩这点人了？”我问道。 “还有一些，”他低声说道：“还有几个人去里面搜寻物资了。” “伤亡情况怎样？” “还没统计。”他眼睛望着广场中央那辆还冒着烟的坦克：“最少减员一半。”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愣了半晌才说道：“损失太大了。不过好在我们拿下了这里。” 他深深的叹了口气，隔了良久才说道：“问题是，以后怎么办呀……” …… 从刚刚开始就没有看到极客战队的身影了。 他们大概迫不及待的进入了商场里搜寻他们需要的物资了。 因为这次战斗，他们的家底基本上打空了。原本还剩下一半左右的机器人，但是遭受了后面的那两次狂风暴雨，他们的机器人似乎又坏了一部分。 数码产品在这种环境下，果然还是很脆弱的。虽然已经把它们改造成了杀人机器。 我在这个空荡荡的商场中，漫无目的的走着。 这里已经没有电力了，采用了最原始的火把照明方式，隔一段距离便有一挂着一个火把。 里面的格局和印象中的商业中心差不多，都是一间一间的商铺，还能看到五颜六色的各式广告牌，但是里面的设施都已经损坏的差不多了。 我路过一家很着名的西式餐厅，里面已经没有桌椅了，地上整整齐齐的打着地铺。看得出来，就是老鼠会成员休息的地方。 这些地铺，其实就是各种衣物铺设起来的，里面不乏原本各种价格昂贵的潮牌服饰，战后却一文不值，在这里，实现了布料的最原始作用。 这里原本应该是相当繁华，相当丰盛的。 在没有进来之前，我觉得这里面一定是我们憧憬的那种世界。 物资丰富，应有尽有，虽然不会再有补充了，但是现有的存货至少够我们撑上好长一段时间。 但实际上并不是如此。 我遇到了阿森，他正指挥着一群人在这里搜刮物资。他告诉我，这里的物资其实少的可怜，老鼠会在这里也占据了一段时间了，他们把这里基本上掏空了。 “留给我们的基本上就是一个空壳。”他看着我，无力的说道：“的确有一些罐头，应该是他们的口粮，够我们撑上一阵了，但是也仅仅是一阵子而已。” “极客战队的人呢，有没有看见？”我问。 “在b栋。”阿森冲我努了努嘴：“那边是数码城，那边的东西不能当饭吃，估计他们是最满意的，收获最多。我们是白打工。” 说完他摇了摇头，自嘲般的苦笑，然后便告别我，继续去干活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感觉他和我说话的时候，没有了平时的那种不屑。 我继续往前走，按照计划大家先在这里搜寻两个小时，天亮之前一小部分人先回去，把伤员和一批物资运回大本营，剩下的人留在这里观察，在确认这里完全安全之后，再把大本营的人运送过来。 我作为一个专职司机，所以这会儿没有给我安排什么任务，是相对自由一些的，所以我可以四下看看。 其实我并不建议把这里作为新的大本营，这里原本就没有想象中的丰盛，但是在外面其他势力看来这里却是香馍馍。 这是相当危险的。 只是我不太好提出这个想法。 一开始是因为他们的狂热，现在是因为他们已经经历了巨大的损失，如果让他们放弃这里，不会有人答应的。 所以我只能选择沉默。 走着走着，我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家眼镜店，我突然想到了苏婷，她的眼镜之前坏掉了。 犹豫了一下，我走了过去。 原本的玻璃门已经没有作用了，因为这家店整面墙都是玻璃，现在已经全部碎掉了。 我看到里面的柜台东倒西歪，很多都破碎了，各种各样的眼镜散落一地，估计完整的并不多。 我正准备进去，不经意间看到的那个身影。 这里没有火把照明，所以看的并不清晰，但是通过身形我判断出来那就是苏婷。 她蹲在地上，一只手不断的从地上捡起什么拿到面前看。 看来她已经先我一步找到这里了，她正在寻找合适的眼镜。 我大概能够理解她的心情。 在这个危险的世界里，如果连眼睛看不清楚了，就更难生存下去了。 她既然已经自己来了，我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了。 我不准备打扰她，转身便准备离去。 “我看到你了。”她突然说道。 我停下脚步，回头望向她。 “谢谢你为我考虑。”她说道：“但是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我愣了一会儿，然后才说道：“祝你好运。” 第13章 假想敌 我开着公交车往回行驶，前面有一辆摩托车引路，同时作为警戒。极客战队的货车跟在我们后面。 我们一行在弯弯曲曲的道路上前行。 和我同时回去的有5名队员。 公交车内部分为了两个部分，一部分用来堆放战利品，另一部分躺着还可以救得过来的伤员。 车内的气氛比较沉闷，大家都没有说话。 感觉路程格外的漫长。 终于，我们来到了自己的大本营，路上没有出现状况让我们都松了口气。 门口警戒的战士打开了学校的大门，我们依次开了进去。 天边已经微微的发白，很快就要天亮了。 一夜没睡加上精神一直紧张，回到了这之后我整个人都虚脱了。 有人吹哨子，接着陆陆续续的有人从作为宿舍的教学楼里出来。 很快的，操场上又变得忙碌起来，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伤员抬了下来，往医疗室送。 那里本来就是学校的卫生室，现在再次被我们利用起来。 这个基地唯一的医生，扎着马尾辫的阿珍，这会儿正忙碌的来回跑着，指挥着别人把伤员往她那儿送。 我和她打交道不多，但是经常能听到她抱怨医疗物资不够。 还记得之前因为阿坤他们把她的酒精兑水当酒喝，让她大发雷霆。 伤员运送完毕之后，接下来便是搬运物资。 各种各样的罐头先运走。然后是一些其实已经过期了的食品，这些食品虽然过期了，但是上面花花绿绿的包装还是引起了大家的兴趣。 秦叔也出现了，他正在和极客战队的头领技工说着什么。 就在我东张西望的时候，感觉后背上被人捶了一拳。 没什么力道，不是很疼。 我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到了阿芬，她正站在我身后，表情怪怪的。 “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她说道：“昨晚那么大的动静，我真的担心你们回不来了。” 听她这么说，我顿时明白了。昨晚彗星的攻击，的确可以称得上是惊天动地了，这里距离爆炸的中心其实有一段距离，但是那里的动静一定会传到这边来的。 “别担心啦，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我笑着说道。 “阿坤呢？”阿芬四下张望：“怎么没看到他？” “他还在商业中心，”我说道：“一部分人留守在那里，以防老鼠会的反扑。 .“哦。”她点了点头，然后歪着脑袋看我：“你去了商业中心，就空着手回来见我？阿坤就不像你，他总是会带些有趣的东西给我。” “啊……”我用手抓了抓脑袋：“抱歉了，是我考虑的不够周全。” “算了，懒得理你。”说着，她转过身去，就要上公交车，估计是想帮忙搬东西。 “嗨，等等。”我叫住她。 “干嘛？”她停下脚步回头看我。 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她。 她接过，拿在手里仔细的看了起来。 那是一款高档口红，如果在战前，这一个口红可能要好几千，但是现在却不值一文。我发现它的时候，它就在化妆品柜台的边缝里，外包装都被压出了褶皱。 “是口红？！”阿芬的眼睛放出光来，看得出来她很喜欢这个礼物：“真没想到你会给我带回来这个。” “女生应该都喜欢这些吧。”我笑。 “以前上学的时候我想用这个，但我爸不准。”她拆开包装，拿出那个精美的口红：“现在应该也没到年龄，但是我喜欢。” “你喜欢就好。” “成哥，谢谢。”她冲我甜甜的笑着，但是仅仅隔了几秒钟，她便换了一种表情。她眼珠子转了转，然后吐了吐舌头，转身跑掉了。 我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回头看到了秦叔正向我走来。 “辛苦了。”他说。 “我其实没做什么，”我实话实说：“他们比我更辛苦。” 秦叔的突然出现，让我觉得有些意外，话说刚才他不是正在和技工说话吗？ 我向后面看了看，看到技工正指挥者他的几个手下从货车上往下搬运战利品。 他们的收获貌似不小。 “说说看吧，我想听听你的意见。”秦叔来到了我的身边，眼睛望着正在忙着搬运物资的人们：“那里适不适合我们？” 突然问到我的意见，让我觉得有些奇怪，我犹豫着该不该说出真实想法。 他大概是看出来了，于是又补充道：“没关系，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我只是作为参考，你不要有压力。” 既然他这么说了，我便不好再推辞 于是我直接说道：“我觉得那里并不合适。” “哦？为什么呢？” “那里的物资其实没有想象中的丰富，”我说道：“这个只有真正进去过才知道。如果我们占据了那里，外面的其他势力，依旧会认为我们是块肥肉。” 秦叔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点头。 “那里太引人注意了，”我继续说道：“在现在这个时候，越尽可能的低调才是明智的。而且还有最关键的一点，那里周围太开阔了，我们人数又变少了，根本守不住的。破防，就是全军覆没。” 秦叔沉默了良久，然后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明白了，谢谢你的建议。” “你太客气了。” 交谈按道理说应该结束了，但是秦叔却并不急着走，他双手背在身后，又看了看极客战队那群人，然后对我说道：“那些家伙的家底都打空了，他们已经不敢单独行动了。所以，这段时间他们跟我们一起行动，等到他们改造出数量可观的机器人之后，他们才敢离开。”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但我还是点头。 “数量可观？”秦叔突然笑了起来，笑容里包含了一丝阴影：“你觉得，对于他们来说，怎样才算是数量可观？” “要看他们以哪个势力作为假想敌。” “别拿我们作为参考就行。”他看着我笑。 我突然脊背一阵发凉，秦叔话里有话，他不会平白无故说出一句毫无意义的话来的。 “他们的货车暂时给我们征用了。”秦叔突然转移了话题：“之后不管是搬过去，还是只是捞一些物资回来，都用得上。” “的确，”我说道：“有这么一辆车的确是好多了。” “行，就这样吧。”他终于准备离开了：“你赶紧休息一会儿，一个小时后我亲自跟你们过去看看。” “好的。” 我目送着秦叔离开，同时也看到了正在用拖车往教学楼里搬运数码产品的极客战队成员们。 他们这次收获颇丰，带回来了不少东西。 这些人未来可能是威胁，看来不止我一个人这么认为。 第14章 薄荷糖 我们再次赶往“有得空”商业中心。 太阳已经升起，阳光洒向地面，让我有一种回到现实的感觉，仿佛昨天经历的一切都是梦境。 我依旧是开着公交车，这次秦叔和阿芬也都跟上了。 有秦叔在这里，阿芬便没有往常那般多话，但是她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似乎是对商业中心充满了期待。 之前和我一同回去的五名战士依旧与我同行。 极客战队也来了，不过这次他们并没有全员出动，只派了两个人。 原本学校里的实验楼有两间化学教室，那里一直闲置着，没有使用，目前就分配给极客战队了。技工和另外三个人已经钻进去开始忙碌的工作了，他们上一趟收集到的材料，已经够他们忙活一阵了，这一趟再过来，除了准备再回收一些之外，还要帮助我们拖一些物资。 很快的，我们来到了昨天的战场。 原本满脸兴奋的阿芬，看到了商业中心广场前的惨状，脸色也变得煞白。 秦叔倒是显得很镇定，他用手轻轻地拍了拍阿芬的肩膀，告诉她：“在现在这个时代，没有所谓的等价交换，获得一些看似普通的东西，往往要付出出乎意料的代价，这个道理是你迟早要知道的。” 阿芬沉默不语。 来到了报废的坦克前，我们停了下来，然后依次下车。 极客战队的两人冲我们打了声招呼，便急匆匆的赶往b栋。 留守在商业中心的战士们已经陆续的把很多物资堆在了外面的广场上，这会儿看到车来了，他们便开始往车上搬运。 我们看到了阿坤，秦叔跟他打招呼，然后过去和他交谈起来。 我没有跟过去，我有些放心不下身边的阿芬。 侧头向她望去，只见她正望着广场上发愣。 那里有很多人都是她认识的，但是这会儿已经没有了生命气息，僵硬的躺在地上，并且覆盖了厚厚的尘土，四周还散落着一些已经找不到主人的断手断脚。 她大概是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的，我看见她的嘴唇在颤抖。 我走到她身边，用手抓住她的胳膊：“跟我来，我带你进去看看。” 阿芬回过头来，我终于看到了她的脸。 她脸色煞白，眼眶湿润。 她这会儿像是已经没有主意，我也不等她答应，拽着她便往里走。 秦叔和阿坤还在交谈，我们从他们身边路过，秦叔看了我一眼，知道了我的用意，他便对我说道：“你带阿芬去逛逛吧，不用管我们这边，一会儿阿坤会带我四下看看。” “好的，秦叔。” 说着，我便拉着阿芬进入了商业中心的a栋大楼。 门口这儿还有人在进进出出，进到里面的大厅，看到了阿森和另外一个小伙子正在摆弄自动售货机。 这边有一排自动售货机，通过外壳上的贴纸，知道这些自动售货机都是贩卖食品的，但是里面都空了，上面的玻璃早就碎掉了。 见到我们来了，阿森冲我们打招呼，其实主要是和阿芬打招呼。 “阿芬，你来啦。很可惜，这些都是空的，我们正在试试手气。” “试手气？”阿芬像是还没有回过神来。 “你们稍微往边上靠一点，来，我们给你演示一下，给你看看，就当作是砸彩蛋吧。”阿森说着，冲身边的一个小伙子招呼了一下，然后两个人直接抬起一个自动售货机，猛地砸了下来。 售货机前面的面板整个被砸了下来，阿森把头伸了过去，仔细的查看，可惜里面什么都没有。他失望地摇了摇头，然后和小伙子继续砸另外一个。 “嗨，发现宝贝了！” 阿森叫了起来，然后弯下身子，从已经破碎不堪的自动售货机里拔出了一些东西。 一包已经被压碎的薯条，两袋跳跳糖，还有一卷外包装已经破损的糖果。 阿森把这些仅剩的零食抱在怀中，走到了阿芬的面前：“来挑一些吧。” 阿芬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拿起了一袋跳跳糖。 阿森直接把薯条也塞给她，然后看了我一眼，把那卷糖果递给了我：“呐，你也有份。” 对我居然如此友善，还真的让我有点不习惯。 “谢谢。”我伸手接过的那卷糖果，拿在手里看了看。 是一卷薄荷糖。 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薄荷糖，让我想到了那个人。 …… （数月前） 队伍里有一个奇怪的女生。 她看起来傻傻的，从来不和别人交流。 因为是在一个队伍里，所以我经常能够看到她。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主动和别人交流。她一个人吃饭，一个人行动，像是从来没有朋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由自主地开始关注她。 她总是吃的很简单，常常是一根蛋白棒就打发了。 但是我却见到她用三张饭票换一卷薄荷糖。 这是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情，也正是因为看到了这样的场景，我知道了她的喜好。 有一次，我连着三天没有吃晚饭，攒下了三张饭票，也去换了一卷薄荷糖。 因此我还被队友们嘲笑，他们说现在都吃不饱饭了，还想着吃糖。 我没好意思跟他们说我的目的，我告诉他们，我喜欢薄荷的味道，这会让我集中精神训练。 但是没有人相信我。 我经常能遇到她，但是都没有合适的机会，知道那天，在食堂门外的小道上，我又看到了她。 那是个绝佳的机会，因为周围没有熟悉的人，即使被拒绝了，也不会很丢脸。 那个时候她正看着路边的一只野猫发呆，似乎想去摸一摸，但是又不敢。 我鼓起勇气来到她的身边，老远的，她就感觉到了我的靠近。 她转过脸来，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从口袋里掏出薄荷糖递给她：“呐，送给你的。” 她眨了眨眼睛，有些疑惑地望着我：“为什么？” “我关注你好久了，”我说道：“知道你喜欢这个。” 她笑了起来，看起来傻傻的，她接过了糖果，然后从中间撇成两半，她把一半递给我：“害得你饿了三个晚上，我们，一人一半吧。” 原来她都知道，我感到有些惊讶，犹豫了几秒，还是伸过手去接过了那半卷糖果。 我是不会吃的，我准备先留着，下次还是给她。 “你怎么知道的？”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就是知道。”她还是笑，看起来还是傻傻的。 冯玲玲露出了洁白的牙齿，牙齿并不是很整齐，但是却特别的可爱。 第15章 反抗军万岁! 最终我们也没有选择搬迁到“有得空”商业中心。 虽然有些人并不理解这个决定，但是秦叔的威信，使得众人没有多说什么。 也就是说，我们在付出了30多个兄弟的代价下，只是换来了不到一个月的口粮，以及一些不能解决温饱问题的玩意。 这让很多人不能理解。 我们搬运了很多趟物资。在医生阿珍的坚持下，我们甚至扫荡了一家书店，我们搬运了不少图书回来，大本营里原本就有一个图书馆，但是里面大多是儿童读物，现在就变了，专门开辟了通俗小说区域。 虽然一开始有人反对搬运这些不能当饭吃的东西回来，但是渐渐地，这些书籍也开始受到大家的欢迎。 毕竟平时也没有什么娱乐。 极客战队的人很少跟我们接触，他们总是躲在那两间化学教室里 ，没日没夜的忙碌，只有到了发放食物的时候才能看到他们。 这几天，人群里开始出现了议论声。说是我们之前在“有得空”商业中心的那次行动中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其实最后最大的赢家就是极客战队。 他们获得了平时很难得到的物资，却没有损失一个人。也许他们投入了一些机器人，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成倍的赚回来了。 再到后来，大家议论的重点就是他们迟迟不肯行动，导致我方徒增损失。 这种议论有愈演愈烈的趋势，基地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古怪，大家都开始若有若无的对这群人产生了抵触情绪。 “有得空”的行动，到目前为止，仅仅过了一周，但是这些流言已经搞得所有人都知道了。 极客战队的人自己或许并不知情，他们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嗅出了一种危险的气息。 这不像是自然而然出现的舆论，倒像是有人刻意而为。 …… 一个难得悠闲的午后。 我和阿坤坐在楼顶平台上。 他四下张望着，看到没人，便从口袋里掏出了两瓶小瓶装啤酒，他硬生生的用牙咬掉瓶盖，然后递了一瓶给我。 这可是难得的好东西！我也下意识的也四下张望。 “你居然偷偷藏了这个？” “啰嗦什么？喝就是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也不再客气，拿起来猛地灌了一口。 真的是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味道了，真是过瘾，但是如果是冰的那就更好了。 “真的是太感谢了。”我由衷地说道：“我真的是太怀念这种味道了。” “说起来那天还是有所收获的。”阿坤猛的灌了一口，深深的吸了口气：“还有两箱白酒呢，但是被收上去了，平时肯定喝不到。” “老鼠会的人倒是会享受。” “可惜他们无福消受。”阿坤笑：“最终还是落到了我们手里。” “你喝过了？”我问。 “怎么可能？”他摆了摆手：“回来之后就被管后勤的收上去了。”说到这里，他压低的声音对我说道：“秦老大肯定喝过了。” “真的？” “肯定的。” 虽然这么说，但是从他的语气里能感觉到他也不是很有把握。 我们继续喝啤酒，小小的瓶子，几口头便没有了。 回味无穷。 我感觉头脑变得清晰起来，要是有更多就好了。 可惜现在能尝尝这个味道，已经很不错了，我不敢奢求更多。 “对了，和你说个事情。”阿坤说道：“和极客战队有关。” “好。”我感到有些好奇：“话说最近有很多关于他们的流言呢。” “都是事实，不算流言。”阿坤冷笑着说道：“他们准备撤了，据说又造好了一批机器人，实力雄厚了，所以敢出去闯一闯了。” “看来他们技术的确可以。”我由衷的说道：“从那里回来之后，还不到一周吧？” “正好一周。”阿坤纠正我：“他们计划明天走，今晚秦老大说是要给他们开欢送会，也算是商业中心行动的庆功宴。” “欢送会？”我哭笑不得：“这里很多人巴不得他们赶紧走呢。” 阿坤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欢送会上或许能够尝尝白酒。” “哦，那我真是期待。”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我不确定到时候是不是会邀请我。 阿坤没有说话了，他看着天边沉默了好一会儿。 “怎么了？”我半开玩笑的说道：“难道你还舍不得？” “晚上可能会有冲突。”他突然说道。 我感到心头一紧，下意识的问道：“为什么？” “他们是巨大的威胁。”阿根举起手中的空玻璃瓶，把它放在阳光下仔细的观察：“秦老大不放心，今晚会尝试劝他们留下，成为我们的一员，如果他们不同意……” 他接下来的话就没有说了，当然我明白他的意思。 我感到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你见过他们的实力的。”阿坤继续说道：“如果他们哪天与我们为敌，来个突然袭击，要不了多久我们就会全军覆没。” 我承认他说的有道理，但是这话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对他们确实没有好感，但是也谈不上讨厌。 这个时候我的头脑里浮现出苏婷在眼镜店寻找镜片的画面来。 我感到心情有些沉重，我在思考自己是不是能做些什么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搞得晚上就算有白酒，也不敢多喝了。”阿坤说着，把手中的啤酒瓶扔向空中。 一道美丽的弧线，啤酒瓶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变成碎片，四散开去。 …… （数月前） 队伍正在前进中，一个玻璃瓶扔到了我们身边，发出清脆的响声，玻璃碎片四散开去。 大家都侧头往路边看去。 路边有很多市民在向这里观望，其中一个瘦瘦长长的人，乱糟糟的头发，戴着厚厚的眼镜。他挥舞着双手冲着我们大声叫喊。 “都是你们！都是你们毁了这座城市！”他几乎是声嘶力竭：“这里不欢迎你们！” 路边维持秩序的警察被这里的动静吸引过来，有两三个警察向这里靠近。 我们的队伍依旧没有停止行动，继续跟着大部队前进。 站在我前面的冯玲玲侧头望向那个人，她的眼睛里出现了疑惑的色彩。 那个男人似乎还想继续扔东西，他从自己的背包里又拿出了一个玻璃瓶，但是这次他没有得逞。 他还没有来得及把手中的东西扔出去，就被他身边的其他市民按住了。 “叛徒，这是个叛徒！”有人大声喊道，这一声喊，顿时把周围人的情绪都调动起来了。 “打死这个叛徒！”又有人这样喊道：“打死这个投降派！” 接着，有更多的人开始喊叫起来。 “打死他！打死他！” 很快的，那里开始出现骚乱，我看见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按住那个扔瓶子的人，一个壮汉直接用手拽住了他的头发，对着他的脸颊就是一拳。 那个瘦弱男子的眼镜被打飞了。 有了第一个人动手，便有了第二个，那里顿时乱作一团，有一个人甚至直接对着那人的脑门猛锤。 警察终于赶了过去，拼命拉开人群。 我被眼前的画面震慑住了。 前面的冯玲玲停下了脚步，我撞到了她的身上。 冯玲玲呆呆地看着那群骚乱的人，她眼睛里闪动着些什么，有无奈也有迷茫。 “不要看那边了，”我拍了拍了她的肩膀，低声说道：“我们快走吧。” 她回头看了看我，然后点了点头。 于是我们便继续前行。 “反抗军，万岁！” 不知道谁喊了这么一声。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跟着喊。 没过多久，这个口号震天动地。 “反抗军，万岁！”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获得了莫大的勇气。 第16章 反抗军伤员 稍稍的睡了一会儿，起床的时候已经是三点多了，我准备去操场逛一逛。 出了隔间，然后离开教室。 我看见阿坤和几个人正在走廊上窃窃私语。 几个人围在那里，像是在开什么小会。 见到我出来了，他们几个人都有些警惕的望向我这里。 见到是我，阿坤的眼神首先缓和起来。 他没有叫我，只是冲我点了点头， 这意思我明白，只是打个招呼，但是希望我不要掺和。 我向来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所以便也冲他点了点头，然后就离开了。 操场上依旧是一片平和的样子，主要负责后勤的妇女们，都聚在操场上忙碌着。 我看见阿珍，这里唯一的医生，她正坐在一张长椅上，一边晒太阳，一边翻阅一本纸质图书。 看起来好不惬意，她大概很喜欢阅读吧，话说之前从“有得空”商业中心搬运物资的时候，就因为她的坚持，我们搬回来了好多书籍。 也正是因为她，我们的图书馆变得更加像模像样起来。 我突然想到，去图书馆里看看书，似乎也不错， 当然不会在那里直接阅读，挑一本带回来看也不错。 想到这里，我决定改变自己的行程，转身往操场对面的实验楼走去。 图书馆位于实验楼二层的角落。 但是走了没多远，就在我路过自己的老朋友，那辆破旧的几乎快要报废的公交车旁时，我看见学校的大门口那儿出现了骚动。 似乎有人在大声喊着什么，然后有两三个年轻人快步的往那里跑去。 我注意到他们都带着步枪。 我的心头顿时一紧，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向那里张望。 操场上，原本悠闲的气氛一扫而空。 那些妇女们也不再交流，目光都齐刷刷地望向了大门口。 “医生，快来一下！”有人大声喊道。 我望向长椅那里，看见阿珍合上了书，放在长椅上，然后快步地赶往门口。 看来的确是发生了什么，我下意识的也往门口走去。 我正走着，看见阿坤带着刚才一起开小会的那几个人，也快步的跑了过去，与此同时，原本在操场上的那些妇女，开始陆续的撤场。 这是危险的信号。 渐渐的，我靠近了大门口，这里没有发生冲突，但是却有一个人倒在地上。 我仔细的观察，虽然看不清楚那个人的样貌，但是我觉得他不是我们这里的人。 只是他身上衣服的颜色和款式有点眼熟。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加速了。 阿坤他们跑得很快，比我先赶到。 一群人围在那个人身边，等我走到的时候，已经有人抬来了担架。 我靠近人群，那些人发现我来了，都向我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阿坤阿坤看了看那个人，又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会儿，然后向我走来。 我已经看清楚了那个人，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坤来到了我的身边，用手抓住了我的胳膊，他看着我说道：“你认识这个人吗？” 我呆呆地看着那个家伙被抬上担架，这下倒是看清楚了他的面貌。 年龄不大，20岁上下的男子，瘦弱，脸颊微微凹陷。 我摇头：“我不认识他。” 是的，我的确不认识他，但是他身上的那套制服我太熟悉了。 他是反抗军。 不知道因为什么，他浑身上下都是血，脸色惨白惨白，这会儿应该是已经失去了意识。 “他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我问道。 “我问了执勤的人，说是他自己过来的，”阿坤低声说道：“应该是在其他地方受了伤，坚持走到这里倒下的。” “来，你们帮我把他抬到医务室。”阿珍指挥着两个小伙子帮她抬担架，然后又对另外一个小伙子说道：“你用手按住他这里，按住，不要怕。” 我目送着他们几个人抬着那个反抗军成员往医务室走去。 我觉得自己的头脑一片空白。 人群里有很多人都望着我。 “现在还有反抗军？”阿坤问道。 “我不知道，”我摇头：“我真的不知道。” “你和他们没有联系了？”阿坤又问。 我继续摇头：“没有了，没有联系了，我认识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我感觉自己的鼻子有些发酸。 …… 这场骚动很快就结束了，我们暂时收留了那名反抗军成员。他已经没有了意识，阿珍正在全力的救治他。 人群很快便散去了，我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坐在床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发愣。 我万万没有想到，还会有反抗军的成员出现在我的面前。 但是无论如何，我的战友们，还有我最在意的那个人，他们是不会出现了。 想到这里，一阵难以言喻的痛苦涌上心头。 …… 没过多久就有人来找我了。 是阿坤，他也不敲门，直接进来了。 我坐起身，从旁边拖过一张凳子，让他坐。 “你大概不太希望我问你以前的事情，”他坐下，眼睛看着我：“所以这次来，我不是问东问西的。只是担心你想不开，所以来陪陪你。” “谢谢。”我由衷的说道。 “顺便和你说一下，刚才秦老大和我们商量了，”他继续说道：“等这个人醒来之后，如果他愿意，他可以留在这里，就和你一样。” 听到他这么说，我不由得很是感激。 虽然我不认识这个人，但好歹我曾经和他是一个阵营的，我们有着共同的目标。 “多谢你们。”我低声说道。 “谢什么？”阿坤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什么我们你们？我们都是一起的。” 听到他这么说，我的心里顿时有些温暖。 “他情况怎么样？”我问。 “不太清楚，”阿坤说道：“总之看起来不妙，但是阿珍还在忙着，所以说应该是有希望。或许待会儿你可以亲自去问问阿珍。” “嗯。”我点头。 我希望他能够尽快醒来，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他。 “对了，和你说一件正事。”阿坤说着，向门口望了望，似乎还是有些不放心，他特地起身，走到门口把门关上，然后又回到我身边坐下。 我预感到他要说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便看着他，等他开口。 “和你说一下，晚上的事情。”阿坤压低声音说道：“晚上的计划不变，老大先会劝他们留下，如果他们不答应，我们就动手。” 我的心变得沉重起来，虽然之前阿坤就和我打过预防针了，但是再次听到这件事情，还是让我心情有点压抑。 “真的非这样不可吗？”我问。 “这件事情没有回旋的余地了，”阿坤说道：“因为商业中心的那件事情，我们的实力大不如前。相反，极客战队现在比之前更加强大，”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微微的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以他们现在的实力，如果对我们突然袭击，我们完全不是对手。” 他说的是实话，这点我承认，我想了想说道：“他们有什么理由对付我们？” “他们没有理由，但是别的人或许会有，”阿坤望向窗外：“他们的名声不太好，因为他们做的事情，其实和雇佣兵差不多。谁给的条件好，就听谁的。现在这附近，据我所知，就是我们的储备比较丰富了，而且最近我们实力大减，不排除已经有人盯上我们了。” 我沉默不语，的确，商业中心的行动让我们元气大伤，短时间内，我们或许再也不敢对外有什么行动了。而我们现在的物资储备，虽说不敢说丰盛，但比起外面的散兵游勇，我们算得上是好的太多了，很难说没人会眼红。 放这样的对手出去，未来的确是个巨大的隐患。 我感到一阵寒意，虽然我知道他说的有道理，但是我还是不能认同这种做法。 我也知道现在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晚上的聚会说了，你也要参加。” “我？”我有些惊讶地指了指自己：“也叫我去了吗？” “是的，说是参与了那次行动的所有人都要来参加。” 我愣了半晌，低声说道：“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用，”阿坤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你往门口坐一些就行，如果你不想看到的话。” 我默默点头。 第17章 令人不安的信任 阿坤前脚刚走，阿芬后脚就跟过来了。 当时我正在为晚上的事情忧心，阿芬也和阿坤一样，不敲门直接闯进来。 “坤哥跟你聊了好久，我都不敢进来。”她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心里一阵紧张，下意识的看了看她身后的门。 话说这里的隔音效果很差，我担心她听到了些什么。 “你一直在外面？”我问。 “是啊，我在外面，”她晃了晃脑袋，两个马尾辫晃啊晃的：“但也不是很久，我没有那个耐心。” “你听到了些什么？”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用听，我也知道是什么了，”她在我的身边坐下：“门关上了，你们俩又压低了声音，我就知道你们在讨论那件事情，所以我就没有闯进来。” 我更紧张了，原来她知道那件事情，但是看她轻松的表情，我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 对她来说，这也是一件很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不就是你的老队友的事情嘛。”她说道：“知道你心情不好，想到了以前的事情，所以他来安慰你，我就不来破坏气氛了。” “原来是这个……”我不由得松了口气。 “难道不是这个？”她歪着脑袋看着我：“话说你有很多事情瞒着我呀。” “不是不是，”我连忙摆手：“其实这也是其中的一部分，另外，他还和我说了一些其他的事情。” “比如？”她像是想要刨根问底。 “比如晚上宴会的事情，”我半真半假的和她说道：“我不太想去，阿坤非要我去，他说难得会有酒喝，让我帮他偷偷藏点带回来。” 我有经验，如果是撒谎的话，往往就是要假的里面掺点真的，这样效果会很好。 阿芬果然上当了，她苦笑起来：“我就说嘛，你们俩偷偷摸摸的，总没好事。放心吧，我嘴巴很严。我不去问阿坤，也不会告诉爹爹。” “我就知道你最仗义了。”我笑。 “难怪晚上不让我去，”阿芬靠在椅背上，有些不满的说道：“原来是有酒，真是的！我爹肯定是怕我喝酒。我又不会偷喝的，我根本就不喜欢那东西。” “我也不是很喜欢，”我实话实说：“但是苦闷的时候，那东西会让人忘记烦恼。” “怎么会忘记，除非永远不会醒来。”她突然间冒出了这么一句很有深度的话。 “你可以呀，”我不无敬佩的说道：“小小年纪就有此觉悟。” “是吧？”她笑：“这样吧，我替你们保守秘密，你呢，也要帮我一个忙。” “你说吧。”我有些好奇的问道：“你还有什么满足不了的？” “看看有什么好吃的，帮我带点出来就行。” 原来就这点追求啊，我笑了起来：“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了，我给你打包一些。” “好，一言为定，我饿着肚子等你。” 我们说着话的时候，外面传来了脚步声。 这回又是谁来了？ 脚步声由远及近，好像还不止一个人，而且对方似乎就是冲着我们这里来的。 阿芬也停止说话，疑惑的望着门口。 我听到了阿森的声音。 “呐，他就住这里。” 话音刚落，我便看到了阿森，以及他身后的苏婷。 “阿成，”阿森对我说道：“极客战队的人说是要见你。”说着，他回头望向苏婷：“你想说什么就跟他说吧，我还有事就不奉陪了。” “谢谢你森哥。”苏婷对阿森微微的鞠了一躬。 我能明显的感觉出来，阿森对苏婷的不满。 这种不满不是针对苏婷一个人，而是针对整个极客战队。 阿森轻轻的点了点头，作为苏婷感谢的回应，然后便转身往外走，快要从门口消失的时候，我注意到他回过头来，冷冷的撇了苏婷一眼。 这个眼神让我想到了很多。 话说之前看到阿坤和一伙人在外面的走廊上开小会，其中就有阿森。 他们鬼鬼祟祟的讨论着什么？如果我猜的没错，就是关于晚上如何下手的事。 苏婷突然来找我，让我很是意外，不过我更多的是警惕，我不敢保证他们有没有意识到晚上的危机。 阿芬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你们很熟吗？” 我本来想直接告诉她，并不是很熟，但是碍于苏婷已经来到了我们面前，这样的话并不好说出口。 我只能委婉地说道：“商业中心的行动，我们一起合作过。” “成哥你好，”苏婷很有礼貌的对我说道：“今晚过后，我们就要离开了。” “我知道，”我点头，同时从旁边拖过一张椅子，示意她坐。 “不了，”她轻轻摆了摆手，眼睛望了望阿芬，又望了望我：“我可以单独和你聊聊吗？” “哦？”我感到有些疑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碍事了吗？”阿芬看着苏婷：“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吗？” 我头脑快速的运转，思索着她会有什么事儿要单独和我说。 我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她已经发觉到了晚上的危险。 但是这种可能性也不高，因为就算她知道了，也不应该这个时候跑来找我，因为她根本不了解我。就像是刚才我想要说的，我们其实并不熟。 “对不起，”苏婷对阿芬说道：“就五分钟就好，也算是做个告别，小芬芬，你也是啊，我待会儿也想和你聊一聊，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听到这话，阿芬的表情立刻不再那么抗拒，她向来是对好听的话没有抵抗力。她甚至笑了起来：“其实我也舍不得你们，要是你们能够留下来多好。这里，越热闹越好。” 我的心头“咯噔”一跳，话说我知道你是随口这么说的，但是被有心人听到了，还是觉得你或许知道晚上的事情。 “大家都有不同的路要走，没办法的事情。”苏婷笑着对阿芬说道。 这是不是已经说出了他们的答案？看来晚上的纷争在所难免。 “那我就待会儿再来了，”阿芬站起身来，指了指我说道：“你这个家伙，今天很不寻常，接二连三的有人跑来找你说悄悄话。”说完，她站起身来，从门口出去了。 苏婷看着她离开，然后转过脸来。 “你找我有什么事？”我问道。 极客战队里面的人，我并不是很熟，唯独跟技工和苏婷有些许的接触。 我不喜欢技工，但对苏婷的印象并不坏。 “虽然我们接触的不多，”苏婷说道：“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你是一个挺好的人。如果可以，真的很愿意和你交朋友，但是……” 说到这里，她顿住了。 我不便于打断她，但她不说话了，我也不好僵在这里，我指了指椅子示意她可以坐下来说。 “谢谢，”说着，她坐了下来，眼睛望着窗外，似乎还在犹豫，最终才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金属小方盒，递给了我：“这是我个人送给你的礼物。” 我有些疑惑的接过了那个小方盒，这是一个很粗糙的手工制品，只有烟盒的一半大小，拿在手里却稍稍的有些重量，外表上光溜溜的，没有任何标识。 “这是？” “请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给过你这个，”她说道：“希望我没有看错你。” 她这话的分量有点重，让我下意识的严肃起来。 “我不会说的，”我下意识的看了看门口，然后压低声音说道：“但你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吗？” 苏婷也回头望了望，见门口没人，她稍微地靠近我，然后压低声音说道：“这是个干扰器，你随身带着这个，我们的机器人就没有办法锁定你。” 一瞬间，我惊呆了，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坠入了冰窖中。 他们，也有所企图。 苏婷坐直身子，眯起眼睛看着我：“你如果说出去，我就会被你害死，那就说明我看错人了。” “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我问道，我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他们不会告诉你的。其实，今晚会有事发生，其他人都无所谓，但我不想你受到伤害。” 我感到一种无以名状的恐惧笼罩住我。 “为什么？”我问：“为什么你要保护我？” “就因为你曾经为了我去过眼镜店，”她空洞无神的眼睛看着我：“战后，没有人对我有过一丝的善意，包括我们团队中的任何一个人。但你是唯一一个为我考虑过的人，这就是理由。你或许会觉得可笑，但事实就是如此。” 第18章 宇宙和平协会 我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晚上将是一场鸿门宴。 双方似乎都准备在这场宴会上发难。 而且他们都告诉了我，我夹在中间，是最煎熬的。 我当然不能辜负基地里的这些朋友们，可我也不忍心背叛苏婷，虽说她对我的那种莫名其妙的信任反而让我觉得不安。 在这种时候，我自然不能因为内心的不忍而做出错误的举动。 当然沉默不语也是不对的，我必须做些什么。 如果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就好了，我在想，即使冲突是无法避免的，就算必须除掉了极客战队，若是能保下苏婷也好。 如果她能够为我们所用，对我们的战力也是一个较大的补充。 刚才苏婷在的时候，我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距离晚上的宴会还有一段时间，我需要在这段时间里做些什么。 我在自己的房间里来回踱步，苦思冥想，希望有个两全之策。 没过多久，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喧嚣，听起来似乎不是什么好事。 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思路被打断了，我的心也跟着紧张起来，下意识的推开房门，走到了教室外面。 校门口那儿又聚集了一群人，我向那边走去，非战斗人员匆匆忙忙的回撤，三三两两的从我的身边，这更加深了我的忧虑。 话说类似的场景，今天似乎已经发生过一次，这会儿又是什么？ 在门口的那群人都是全副武装，我注意到在教学楼高层那儿放哨的几个战士也都用枪指着外面。 难道说有敌人？ 目前还没有听到枪声，但是这种紧张的对峙气氛已经传递到了我这里。 是老鼠会？地铁帮派还是别的什么？ 我不由得加快的脚步，想要尽快赶到校门口。 很快的，我看到了门口的景象。 校门内侧都是我们的人，全副武装。靠前排的位置，有人甚至已经把枪举了起来。 校门外面站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么多人都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话说在现在这个时代，很难能在外面的世界一次性的看到这么多人聚集了。 我继续向那里靠拢，眼睛仔细的观察，发现对方至少来了50多个人。有男有女，看起来似乎都是年轻人，他们都穿着斗篷，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两个眼睛。 奇怪的气氛，诡异的画面。 渐渐的，我能够听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了。 似乎是在让我们交人。 本来还是稀稀拉拉的喊，但是后来声音变的整齐起来，就像是在齐声喊口号。 “交出来！交出来！交出来！” 我靠近门口，看见秦叔和阿坤他们已经在那里了。 极客战队的人也在那里，但是他们都站在比较靠后的位置。 苏婷注意到了我，她侧头看了我一眼，没有过多表示，就转回头去了。 秦叔伸起手来向自己人示意，让大家先放下武器。 虽然有些人迟疑了一会儿，但是都缓缓地把武器的端口指向地面。 为了避免冲突，这是一种善意的表达。 这样有利于沟通。对方也领悟了这个意思，于是他们为首的首领也站了出来，那家伙只是抬起一只手，身后的几十个人便突然住了口。 一时间，鸦雀无声。 这种场景转换有些突然，让人不适应，也让人觉得有些可怕。 我站到了苏婷身边，小声的问她：“到底怎么了？” “突然来了这群人。”苏婷侧过脸来对我说道：“下午你们接收了一名反抗军的伤员，这群人就是来要人的。” 我感到有些奇怪：“为什么？” “他们是宇宙和平协会的。”苏婷低声说道：“他们的目标就是消灭城市里的反抗军。” “宇宙和平协会？”听到这个名字，我不由得愣住了。 这个组织之前我是接触过的，他们的行为完全不像是他们组织的名字那样美好。他们主张放弃抵抗，让外星人顺利的接收城市，这样就可以保证城市的正常运转。他们是极度痛恨反抗军的。 他们认为就是因为反抗军的出现，让城市遭受了战火。 我以前遇到他们，他们都是普通市民的着装，现在这群人披着斗篷，遮着面部，给人一种很诡异的感觉。 “他们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小声嘀咕。 “战后，大家都疯了，这有什么奇怪？”苏婷微微的顿了一顿，然后侧头望向我，压低声音说道：“你别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默默点头。 这个时候，我注意到技工正在偷偷观察我们俩，见我注意到他了，他便转过头去了。 门口的交涉继续进行，秦叔在阿坤的陪同下走到了门口，但是始终不越过校门。对方的首领也走了过来。 那个家伙最少有1米9的样子，高大威猛。 那人扯下了斗篷，露出了脑袋。 他的头上没有任何毛发，头发眉毛胡子全都刮得干干净净，加上他高大的身形，看得令人生畏。 双方站在一起，那个大高个而足足比秦叔高出一个头来，颇具压迫感。 两个人在说着些什么，但我们这里完全听不到。 趁着他们说话的时间，我开始观察外面的那群人。 人数虽然众多，但是带武器的只是少数。 前排的几个带着几把冲锋枪，还有几个人手里抓着手枪。型号参差不齐，没有重武器，后排有几个人甚至拿着棍子和刀。 他们的火力并不足。 人群的后面，我看到了许多辆自行车，看起来像是战前的共享单车，这应该就是他们的交通工具，数量比较可观，这群人机动性应该不错。 如果仅仅是这些人的话，其实不足为惧，我们有足够的火力优势，而且这还没有算上极客战队。 但是对于这群人绝对不能因此而掉以轻心，因为他们可能并没有倾巢出动，来的应该仅仅是一部分，而且他们相当的狂热，做事不择手段。 如果有落单的反抗军成员落到他们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我感觉心里的压力又增加了。 对峙还在继续，虽说双方都没有发出声音，只有首领们在相互交谈。但是两个团体的成员还是相互怒目而视，武器虽然没有直接对着对方，但是都攥得紧紧的。 只要哪方的首领一声令下，立刻就是一场冲突。 紧张的气氛笼罩在这里，我能感受到这里每个人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天色渐渐变暗，阴影开始笼罩过来。 教学楼那儿的楼上有一些人聚集在窗台，向这里张望。 的确，这样的场面不多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大约5分钟的样子，双方暂时谈完了。 秦叔转身，对方的首领也转身回去。 我注意到秦叔的脚步有些沉重。 1米9的大高个儿回头走了几步之后，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对着我们的方向大声的喊道：“就给你们24小时考虑，如果不交人，我们会有200名勇士向你们进攻！” 说完，他身后的那群人也一起大声的喊叫起来。 “向你们进攻！向你们进攻！” 秦叔没有说话，他的脸阴沉的可怕。 第19章 是战是和? 晚上的宴会按照原计划进行。 宴会在实验楼4楼的室内体育馆举行，那里正在进行着有条不紊的准备。 距离宴会开始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几个人在秦叔的房间里开会。 之所以叫上我，是因为这次涉及到了反抗军。 秦叔的房间也位于实验室的4楼，那曾经是一间办公室，位于走廊的角落。外面来来往往的动静也能传到这里。 秦叔的房间也不算很大，但是相对而言显得干净整洁一些，有一些我们没有的家具。 现在房间里只有4个人，秦叔，阿坤，阿森和我。 “阿成，你觉得现在还有反抗军吗？”秦叔问我。 “我不能确定，”我说道：“至少我所在的队伍已经都没有了，我也无法和他们取得联络。但是那天我们攻打商业中心，发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我知道。”秦叔点头：“有人在攻击外星飞船。” “是的。”我说道：“我想了很久，虽说那种武器我也是第一次见，但是在现在还敢于向外星人发动攻击的，除了反抗军，我想不到别人。” 秦叔靠在椅背上，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过了香烟和打火机，熟练地取出一根叼在嘴上，然后把烟盒伸向我们。 我们是不抽烟的，便谢绝了他的好意。阿坤和阿森也摆了摆手。 他合上烟盒放在旁边，然后点燃香烟，深深的抽了一口：“对方说是有200人，你们觉得呢？” “有可能不是虚张声势。”我说道：“这个组织我以前和他们是打过交道的。以往是很松散的结构，现在可能有所变化，就像是今天下午那样，他们开始紧密的联合起来。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们的人数向来很多。” “我知道他们，那些家伙其实就是投降派。”秦叔吐出了一口烟圈：“他们估计以为反抗军战败了，他们就会过上正常的日子。” “是的。”我补充道：“他们甚至还认为外星文明来这里，其实是为了帮助我们提升的。” “不能相信那些人，占领区的情况我们根本不清楚。”阿坤突然开了口：“有人说被占领的地方一片繁荣，也有人说那里其实都是空城了，我们根本无法求证。” “是不是真的，也不是我们现在该考虑的问题。”秦叔又深深的吸了一口香烟：“我们眼下要面对的对手，不是外星人，只是外星人的信徒而已。这么说吧。你们觉得我们挡得住吗？” “不交人吗？”阿森似乎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他坐直了身子看着秦叔说道：“那个反抗军伤员，生死未卜，我们不会因为他一个人搭上这里所有人吧？” “你的意思是交出去？”秦叔问道。 “我的意思是尽可能的保护大多数人。”阿森说道：“对方如果只十几二十个人，我们可以抗一抗，但是如果真像他说的那样，会有200人，我们也不是对手。” “首先先不谈道义的问题。”秦叔说道：“按你说的，如果我们把人交出去，就说明我们也站在反抗军的对立面了。” “现在还有谁相信反抗军？”阿森说道：“他们现在是否还存在都是问题。”说到这里他看了我一眼，说道：“阿成你已经不算了，你已经是我们的一员，所以你不算反抗军。”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阿坤，说说你的看法。”秦叔把目光转向阿坤。 “我？”他迟疑了好久，最终冒出来一句：“老大说什么就是什么，我照做。” 阿森叹了口气，侧头看了阿坤一眼。 “嗯。”秦叔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赞许还是无奈，最终他的目光又转向了我：“阿成，说说你的看法吧。” “就算对方是200人，基本上也不会有什么战斗力。”我说道：“下午我观察过，来的人虽然包裹的很严实，但是从身形上看，大多营养不良。而且他们带来的武器，数量少，品种五花八门。另外，他们撤退的时候混乱不堪，无组织无纪律。除非是故意示弱，但是这种可能性很小。” 秦叔眯起眼睛看着我：“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很大程度上，他们不会是我们的对手。”我说道：“我们毕竟还是是防守方，有地形优势。另外，我们资源相对充沛，战士训练有素，有作战经验，虽然人数不占优势，但是未必会输。” “可是损失也不会小吧。”秦叔说道。 “这里面还有一个不确定因素。”我说道：“那就是极客战队，如果这次他们能再帮我们一把，那么我们就会以很小的损失抵挡住他们。” “等等！等等！”阿森举起双手打断我们：“阿成你扯远了，我们现在在讨论的是究竟要不要交人，而你上来的基调就是干仗。” 我愣了几秒钟，然后说道：“我的意见很明确了，那就是不交人。” “不交人？”阿森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让我们和那样的团体硬碰硬。你是不是还没有弄清楚自己的立场？你以为自己还是反抗军？你认为那个人是你的队友，所以不能放弃？” “我承认，我虽然不认识那个人，但是因为他是反抗军，所以我对他另眼相看。”我说道：“但这也不代表我没有从你们的角度考虑。” “你们？”阿森重复道：“看来你分的还是很清楚啊，还有我们和你们。” “阿森，”阿坤低声说道：“让他说完。” 我看了看秦叔，他也不说话，似乎也在等我继续说。 “首先，我们不用害怕这200人。单凭我们自己的实力是可以应付的了的。如果有极客战队的协助，那就更不在话下。”我说道：“这次无论我们是否交人，都会得罪一个团体。要不然就是得罪宇宙和平协会，要不然，就是反抗军。宇宙和平协会应该就是乌合之众，现在他们基本上就是一群狂热的难民，祈求外星文明的宽恕。说到反抗军，如果之前行动中击落外星飞船的真的是他们，那他们还具有一定的实力。如何选择，才是关键。” “那你到底是哪边的？”阿森盯着这个问题不放。 “我是你们这边的。”我回答。 “阿森，够了。”秦叔低声说道。 阿森一脸的不服，但他还是闭了嘴。 “在现在这个时代，除了要低调之外，还有一点就是要有实力。”我继续说道：“宇宙和平协会，这个名字听起来响亮，但他们没有实力。那些人看起来都是营养不良，人数众多的情况下，物资缺口肯定也巨大。如果我们向他们低头，把人老老实实的交出去了。那么下一步，不排除就要交粮食了，最后，他们会不会开口问我们要住的地方呢？” 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 “被他们盯上了，这一仗终究是要打。”我眼睛看着阿森说道：“与其把反抗军伤员交出去，得罪完了反抗军再打，还不如一开始就让他知难而退。” 阿森没有回应，他把眼睛望向别处。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外面有人敲门，秦叔眼睛警觉的望着门口。 “谁？” “我是后勤的，”门外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庆功宴那边都准备好了，你们可以过去了。” “知道了。”秦叔对着外面说道。 “好的。”说了这么一句之后，那名男子便离开了，我听到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 “先讨论这么多吧。”秦叔说道：“我再考虑考虑，反正还有20来个小时不是吗？” 阿坤叹了口气，然后站起身来：“老大，那晚上那件事，还进行吗？” 秦叔眯起了眼睛：“计划不变。”说完他望了我一眼，似乎在观察我的表情。 照理说晚上的计划我不应该知道的，这是阿坤私底下跟我讲的。 我避开秦叔的目光，也站起身来。 这时候我的心里混乱不堪。 被宇宙和平协会的事情打乱了，我下午没有做好任何准备。 极客战队实际上也早早做好了攻击的计划，这件事情，我该不该说出来？ 现在是我最后的机会了。 第20章 举杯共饮 阿森和阿坤准备要离开了，但是我站在那里不动。 “怎么，你还有话要说？”秦叔问道。 我的头脑里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 我在这里待了三个月，这里虽然有些人对我不太友善，但我基本的生存要素都是在这里实现的。 虽然感觉对不起苏婷，但我别无选择。 我不能因为一个才认识没几天的女人，就毁在这里。 这里毕竟还有阿坤，还有阿芬，医务室里还躺着和我穿过同样制服的人。 已经把门打开的阿坤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对，他又把门关上了，眼睛疑惑的望着我。 “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这里没有外人。”秦叔说道。 “晚上的行动你们有没有把握？”我说道：“如果爆发冲突了，我们一定有胜算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阿森不满的说道。 我迟疑了几秒钟，终于开口了：“如果对方也做好准备了呢？” 空气像是一下子凝固了，大家都没有说话。 我感到无比的纠结，但我现在真的别无选择。 “你果然知道些什么？”阿森说道：“下午那个女人找过你，我就知道不对劲，你觉得有异常为什么早不说？“ 阿坤也一脸严肃的看着我，秦叔的表情倒是没有什么变化，看来，晚上行动的事情被我得知，他并不觉得意外。 “我一直在想办法。”我说道：“但是下午突然发生那种情况，耽误了我的时间。” “你有什么办法？”阿森问。 “你们有没有人盯住他们的机器人？”我问：“如果突然对我们发难，我们能挡得住吗？你们的注意力都只在他们6个人身上。” 阿森和阿坤面面相觑。 秦叔笑了起来。 他突然笑了，让我觉得有些惊讶，我不清楚这里面包含了什么意思。 “阿成果然还是我们的人。”秦叔说道：“我还以为你一直都不会说呢。”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惊呆了。 感觉他像是已经都知道了一样。 阿森和阿坤也一脸疑惑地望着秦叔。 “你都知道了？”我惊讶的问道。 “不能说知道。”秦叔把烟放在烟灰缸里掐灭：“但我能猜到技工的脑子里在想着什么，他就喜欢耍一些小聪明。”说完，他站起身来，走到我的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像是说给我听，又像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放心好了，我们这次作为报酬提供给他们的子弹，只有一小部分是能用的，其余的全部处理过了。”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那两个家伙也都一脸的惊讶。 “晚上计划不变。”秦叔宣布：“就看他们怎么表演吧。” …… 庆功宴上的食物算得上是很丰富了。 餐桌上出现了很久未见的蔬菜罐头，还有一些冷冻肉做成的菜肴。我基本上已经有半年没有尝到这样的味道了。 用许多课桌拼起来的大长桌，我们30多人就围在这里，一起进餐。 阿坤说的没错，这次有白酒。一共有6瓶，依次放在桌上。 在战前这些算不得什么好酒，但是现在却是难得的美味佳酿。 气氛还算是不错，秦叔和技工坐在上首的位置，两人亲切的交谈，不断的相互劝酒。 我坐在靠末尾的位置，距离体育馆的门最近，在我的身边是阿森。 一开始他不和我说话，到后来渐渐的会和我说上两句，虽说有的时候还会斜着眼睛看我，但最终还是拿起酒杯对着我的杯子碰了一下。 没有音乐，没有节目，但是在这种时候，这样的聚餐却是格外的难得。 只是轻松的气氛之下，隐藏着杀气。 我注意到，外面的走廊上开始有动静了。 我回头往门口看去，那里空荡荡的，虽说什么也看不到，但是心里隐隐已经知道短暂的平静马上就要消失了。 坐在靠前位置的苏婷站起身来，她端着一个小杯子来到了我的面前。 阿森眯着眼睛打量她，然后又看我。 我刻意避开了阿森的目光。 “成哥，我敬你一杯。”苏婷的脸微微有些红，大概喝了不少：“我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以后就要各奔东西了，在这个乱世也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见到，所以离别之前想敬你一杯。” “你太客气了，”我也赶紧站起身来：“以后总有机会见到的，相信我。” “但愿吧。”她笑。 满怀着对她的愧疚，我和她碰杯，然后一饮而净。 我注意到，不仅是阿森，坐在前面的阿坤也望着这里。 我心里有些不安。 喝完酒，苏婷也没有多说什么，转身便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秦叔突然拍手，让大家安静。 很快的，大家都安静下来，等待秦叔发言。 秦叔站起身来，面对着大家说道：“前些日子，商业中心的行动，虽说我们损失挺大，但最终也取得了胜利，也有一定的收获。当然，这仅仅靠我们是不行的，也多亏了我们的亲密战友，极客战队。” 几个人稀稀拉拉的鼓掌，并不是很热烈。 秦叔仿佛没有注意到似的继续说道：“因此我提议，我们大家都敬技工老师一杯，对他表示感谢！” 他话说完，众人便纷纷举起酒杯。 技工也赶紧站起身来，端着一个酒杯说道：“秦老大太客气了，兄弟们互相帮衬，在乱世中才能走得更长远，我也要感谢大家，我先干为敬！” 说完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众人也都纷纷扬起酒杯。 虽说是演戏，但我也照做了，倒是身边的阿森一脸不屑的斜眼望着技工。 “做戏要做全套。”我低声提醒他。 “切！”他瞥了我一眼。 我不怎么善于喝酒，几杯下肚便觉得一股热血涌到头脑上去了，那种感觉很舒服，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无所不能。 五官的感觉也变得清晰起来，我听到秦叔继续在那里说话，我也意识到他接下来的话就比较重要了。 “技工说的很好，在这个乱世，大家就要互相帮衬。在这里，我有一个请求。”说着秦叔把身体转向技工。 我注意到技工的表情明显变得警惕起来。 “下午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秦叔说道：“兄弟们又遇到了威胁，那些对手虽说是乌合之众，但是无奈人数众多。现在正需要极客战队的兄弟们再拉我们一把。这里，我先谢谢了。”说着，秦叔斟满一杯酒，再次举起酒杯。 技工第一时间伸出手，抓住了秦叔的胳膊，不让他喝下去。 这一个举动就说明了他的态度，一时间，所有人都愣在那里。 空气顿时凝固了。 第21章 极客战队，我说了算 “这个恐怕不合适吧。”技工说道：“秦先生事先可没有和我商量啊。” 技工对秦叔的称呼由秦老大改为了秦先生。 秦叔依旧是笑呵呵的说道：“我们这么亲密无间的关系，现在和你说也不晚。” 技工放下了手中的酒杯，然后坐了下来：“这件事情恐怕我们无能为力。” 会场上的气氛一瞬间降到了冰点，战士们的表情都变得不那么友善了。 极客战队的4个小伙子都面露紧张的神色，唯独苏婷依旧是默默的在那里喝着酒，像是对外界的什么都不关心。 “技工先生难道会对我们见死不救？”秦叔也坐下了，他看着技工：“我还以为我们的合作一向都是很愉快的，所以你一定会欣然同意。” “这是你们自己惹出的麻烦。”技工说道，他已经不再去伪装一副和善的表情：“其实你大可不必说，我们是见死不救。你们其实可以自己救自己的。下午我也在场，你们把人交出去就没有事了。”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秦叔看上去很有耐心：“这不仅仅是交出去一个人的问题。这牵扯到了反抗军。而且，我认为即使我们把人交出去了，那些家伙依旧还会盯着我们的，他们的行为想必技工先生也略有耳闻吧。” “那就先把人交出去再说。”技工说道：“你们的事情我做不了主，但是我们也不会因为一个反抗军的伤员而跟别的团体大动干戈。” 会场上已经出现了议论声了。 “技工先生真的不愿意帮忙？”秦叔眯起眼睛盯着他。 “请恕我们难以从命。”技工说道：“我们之间的约定已经完成了，我们明天就要出发了。接下来是否还有合作，要看命运的安排了。” “看来，技工先生真的是铁了心要走。”秦叔呵呵的笑着，自己把那杯酒喝掉了。 技工不做声，也默默的喝掉了自己那杯酒。 “其实你们想过没有，即使你们有很强的机器人装备。”秦叔又给技工倒酒：“但是你们终究是势单力薄，只有……嗯，6个人。而我们呢？”给技工倒满了酒，他又把自己的杯子满上：“我们虽说没有那么厉害的机器人了，也不是什么庞大的团队，但是我们好歹有较为完善的后勤体系，也有一些英勇无畏的战士。如果我们双方联合起来，你不觉得这是一件很完美的事吗？” 技工依旧不做声。 “看来我说的不对？”秦叔笑。 “我没有想那么多，”技工终于开口了：“我只是按照我们一开始的约定做事，约定完成了，再有新的要求，那也是双方协商之后才实行。现在我觉得我们没有必要进行下一步的合作了。所以只有谢谢秦先生的好意。” “难道真的不考虑考虑长久合作，一起做大吗？” 技工冷笑起来：“一起合作？那一起合作之后谁说得算呢？是合作伙伴，还是说我变成了你的下属？” 技工貌似抛出了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技工先生见外了，哪有什么上下级关系？”秦叔又举起酒杯伸了过去：“遇到事情当然是一起商量着办了。” 技工再次伸手挡住了秦叔的酒杯：“秦先生，你醉了，不用再说了。” “我醉了？哦，也许吧。”秦叔笑了起来。 “技工！我忍你很久了！”阿坤突然拍案而起，他掏出一把手枪指向技工：“上次行动死了那么多弟兄，都是因为你在拖延！你们6个家伙，一个人都没少，完完整整的回来了。而我们呢？我们损失了多少弟兄？” 技工愣住了，但是很明显的，这次他有心理准备，所以没有像上次那样慌乱。 他望了望阿坤，又看了看秦叔：“秦老大，你的手下这样，你管不管？” “管不了？”秦叔依旧是笑：“他可能喝多了。” 外面有人突然有人闯进来。 我回头看去，看到了10多名战士，都带着武器跑了进来，他们包围住极客战队的6个人，枪口微微上抬。 技工脸色煞白，就算是他有心理准备，但也被眼前的阵势吓到了。 他手下的那4个小伙子，都呆若木鸡的坐在那里。 苏婷依旧是个独特的存在，她就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外面的世界一样，她自斟自饮，脸红彤彤的。 我身边的阿森也站起身来，他从身后取出了一把手枪，走了过去。 “技工师傅，上次是我不好。”阿森说道：“没有真的把你丢下去，今天正好可以试试。” “你们太过分了！”技工大声喊了起来，他把手伸进了口袋。 “你别动！”阿坤大声喝道。 技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物件拿在手里：“我建议你们别乱动！” 秦叔在稍远一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然后饶有兴致的看着技工。 “秦老大，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技工说道：“我早就知道你们不是什么好人，你以为我们就会这样毫无防备的过来吗？” “哦？”秦叔翘起了二郎腿：“那我倒要听听你做了怎样的防备？” 技工把右手举在面前，大声的喊道：“我手中有一个按钮，如果你们敢对我开枪，我的手只要松开。我的那些机器人就会启动，路径范围已经提前设定好了，机器人会在这里无差别的攻击。”说着这里，他眯起眼睛盯着阿坤：“那些机器人的威力，我想你们也是见识过的吧。恐怕到时候那些狂热的投降派还没有来，你们这里就已经没有活人了。” 眼前的一幕让我觉得震惊，如果不是因为事先已经知道这就是鸿门宴，我会被这样的反转弄懵掉的。 技工说的无差别攻击其实也未必，无人机应该会避免袭击极客战队。之前苏婷给了我那个金属小方块，他们6个人应该都有。所以他们唯一要担心的就是我们的子弹。 “你这是要和我们同归于尽？”秦叔问道。 “是的！死也要拖着你们！”技工几乎是冲我们吼了起来。 这一桌的人纷纷站了起来，他们都掏出了手枪。 “原来你们都带着枪！”技工越发的愤怒。 现在还坐在那里的只有三个人，秦叔，我，还有苏婷。 苏婷已经没有继续喝了，她好像真的喝多了，左手托着脑袋晕晕乎乎的坐在那里。而她的4个同伴都早已经站起身躲到技工身边了。 技工看到苏婷坐在那里无动于衷，似乎更加的愤怒，他猛的一脚踹在苏婷坐着的椅子上：“你这个废物，还不快点过来？” 苏婷愣了几秒钟，然后慢悠悠的起身，不慌不忙的动作和这个场景完全不吻合。 她用手揉了揉自己红彤彤的脸颊，然后不紧不慢的走到了技工的身边。 “废物！就知道喝！把你的狗命喝掉！”技工恶狠狠地瞪了苏婷一眼，然后对自己身边的四个小伙子说道：“赶紧的，我们一起出去，我量他们也不敢动手！” 苏婷突然伸出左手，握住了技工抓着按钮的右手。 技工露出诧异的表情。 苏婷的另一只手从身后掏出一把手枪，直接抵在了技工的脑门上。 没有一丝犹豫，她开枪了。 大家都被惊呆了。 整个空间里除了那声枪响的回音之外，没有任何的其他声音了。 技工一脸诧异的望着苏婷，缓缓跪倒在地，接着顺势躺下，很快的，他的脑袋下，出现了一滩血迹。 苏婷从他的手中夺过那个开关，似乎是把开关旋转了一下，然后就丢到了一边。 看着那个开关从她手中脱离，周围的人都紧张起来。 “不用担心，我已经解除了。”苏婷对大家说道：“机器人不会启动。” 所有人都被眼前的这一切搞懵了，包括极客战队的4个小伙，他们都吓得跪倒在地。 “我也忍了很久了。”苏婷歪着脑袋说道：“以后，极客战队的事儿，我说了算。” 第22章 窃听? 苏婷又回到刚才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来，像是根本没有注意到周围的人一样，继续拿起酒杯给自己斟上一杯。 大家都愣在那里，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 这是个可怕的女人，我心里暗想。 今晚事情的发展，我之前在头脑里已经预演过很多次了，但是唯独没有猜到是这么一个结局。 她本意并不是如此，我有这种感觉。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使得她改变了主意。 突然有人鼓掌，所有人的目光被掌声吸引过去。 秦叔一边拍着手一边走到了苏婷身后，苏婷依旧没有回头。 秦叔从旁边拿起一个空杯子，然后倒上一杯酒，他把酒杯伸向苏婷。 苏婷这才有了反应，她站起身，默默的看了秦叔一会儿，然后轻轻的和他碰杯。 我注意到她把自己酒杯的位置放得低于秦叔，这似乎是一种表态。 “真是让我惊讶！”秦叔大声的说道：“真是让人敬佩的女子，我敬你一杯！”说着便仰起头，一饮而尽。 苏婷也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说道：“谢谢秦老大，我觉得你的建议非常的好，以后凡事我和你商量着来，最终你做主。” 这句话说的秦叔很开心，他下意识的伸手拍了拍苏婷的肩膀：“小姑娘真是有胆识，也有眼光，我们以后就是一起的，要好好相处。” “我们一定会相处的很愉快。”苏婷说道。 “喜欢喝酒？”秦叔问。 “第一次喝，感觉不错。” “我还有一些收藏，待会让人送两瓶给你，你会知道它的美妙的。” “谢谢秦老大。” 这件事的发展似乎也超出了秦叔的预想，他的心情格外的好。 秦叔招了招手，外面立刻走来了几个后勤人员，他们把技工的尸体抬了出去，然后开始擦拭地上的血迹。 秦叔望着坐在地上的那四个小伙，笑着说道：“你们是跟着技工走，还是跟着你们的苏姐？” 那四个人吓得面如土色，连忙表示以后就留在这里了。 秦叔哈哈大笑，接着他又回过头去望着苏婷：“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 这句话问的有点特别，像是在告诉苏婷，我知道你原本是准备做什么的。 苏婷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回答道：“因为秦叔你的建议符合实际，我们联合在一起才能走得更长远。其次，你们保护反抗军的决定让我敬佩。我的命就是反抗军救下来的，所以，我愿意和你们并肩作战。” 秦叔点头，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回答很满意。 如果苏婷犹豫了，或者说的驴头不对马嘴，秦叔大概还是会怀疑。但是，苏婷立刻就给出了这样的答案，应该是让他的疑虑消除了大半。 苏婷的回答也让我想到了很多，她是第一次透露自己对反抗军的态度，她说自己的命是反抗军救下的，这让我有点意外。 我开始觉得她之所以对我另眼相看，并不仅仅是因为我替她去找眼镜的事儿，而是因为她在商业中心的行动中得知了我曾经是反抗军成员。 “好了。”秦叔挥了挥手：“继续吧，今晚不醉不归。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 …… 苏婷好像真的是第一次喝酒，没过一会儿，她便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 她的四个小弟，刚才被吓得不轻，早早的被送回去休息了，所以这会儿没有人上前去关照她。 苏婷周围的人估计也被她刚才的举动吓到了，没人敢去招惹这个女魔头。 现在宴会已经到了快散场的时候了，大家酒饱饭足，都很满意。 宴会上的冲突最终以我方的完全胜利为结束，虽说这个过程颇有戏剧性，这大概算得上是一场小插曲。 秦叔对苏婷这个女子似乎非常的看好，他发现苏婷不胜酒力倒下了，便安排别人把她送回去。 阿森和另外一个小伙子一左一右架着她离开会场。 路过我身边的时候，阿森冲我皱了皱眉：“这个女人惹不得，你以后小心点。” “嗯，小心，我小心。”我其实也有点晕乎乎的了，我酒量也不好。 周围的人渐渐的散的差不多了，我也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准备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后勤的人来到了我身边，把一个袋子放在了我的面前。 “这是什么？”我问。 “这是打包的食物。”他说。 “为什么给我？”我问道。 “是麻烦让你转交给阿芬的。”他继续说道：“是秦老大吩咐的，让我交给你。他特意叮嘱，让你带回去，并且要说，是你准备的。” “我准备的？”我疑惑的重复。 “是的。”他笑：“也就是说，秦老大不希望被阿芬知道这是他的安排，所以就借你的手。你就说是自己打包的就可以了。” “哦。”我点点头，接过了那一袋食物。 眼看着大家都渐渐散场了，我也准备走了。 现在，会场上只剩下秦老大和阿坤他们几个人在那里。 他们都喝多了，兴致很高，说话也变得很大声，秦老大又拿出香烟来抽。 明天下午明明会有一场恶战，但他们这会儿的兴致似乎完全不受影响。 不过仔细想想，也不难理解。 毕竟今天完美的解决了极客战队的问题，而且出乎意料的顺利。 与宇宙和平协会的战斗，因为极客战队的加入，将很可能是一场一边倒的胜利。 这大概也是秦老大他们这会儿如此放松的原因之一。 我也不想在这里久留了，我想早点回去休息了。 于是，我拎着袋子，离开了会场。 我顺着走廊下楼，很快的，便来到实验楼1楼。走出楼道，清冷的月光照射过来。 我的注意力放在了手中的那袋食物上，我想看看秦叔到底给阿芬留了些什么。 突然间，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涌上了我的心头。 我停下脚步，明明刚才还是晕乎乎的，但是这会儿像是一瞬间清醒过来了。 我感觉到了不对劲。 我回忆起来，今天下午我是答应过阿芬的，要给她打包一些吃的。 她甚至说了要饿着肚子等我。 我没有对其他任何人说过，而现在，这包食物就在我的手中。 说真的，如果不是秦叔已经提前给我准备好了，我就彻底忘记这件事情了。 为什么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难道说秦叔知道我和阿芬的对话？ 一种很奇怪的感觉笼罩着我。 我又回想起晚上宴会前，我们四个人在秦叔的房间里讨论时的情景。 当我最终下定决心，提醒了秦叔他们要小心极客战队的机器人之后，秦叔对我说了这样的话。 “阿成果然还是我们的人。我还以为你一直都不会说呢。” 一瞬间，我感到全身冰冷。 我快步的穿过操场，来到了教学楼。我推开门，走进自己的房间。 那些食物也没有第一时间给阿芬送去，因为在此之前，我有事情要确认。 我打开灯，关上门，拉上窗帘，然后在自己的房间里四下寻找。 桌子底下，凳子底下，床底下，边边角角的地方，仔细地查看。 虽然我一点证据都没有，但是我本能的想在这里查找一下是否有窃听器。 打包的食物，也不知道究竟是真的凑巧了，还是有人刻意的警告。 第23章 烛光晚餐 我最终也没有找到窃听器。 大概是因为酒精的作用，放大了我的忧虑。 我在床边坐下，尝试平复一下心情。 我无法确定这些事情究竟是巧合还是刻意为之。 我仔细的想了想，在最后的关键时刻，我说出了极客战队的事情，这一步棋是走对了。 秦叔提供给极客战队的是有问题的弹药，说明他早就有所防备。即使我不说出来，极客战队也不会成功。 而我说了出来，赢得了秦叔的信任。 但这也并没有伤害到苏婷，因为苏婷出乎意料的干掉了技工，对秦叔投诚了。 感觉这一切都没有在我的预想中，但是最终却得到了最好的结果。 而现在回想起来，都是各种阴差阳错，各种出乎意料，各种算计以及各种心怀鬼胎。而我，没有走错。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感觉自己酒也醒的差不多了，心情也平复了很多，便拎着那一袋食物离开了房间。 阿芬的房间也在教学楼，她在2楼。 虽然她是这里首领的女儿，但是她住的屋子和我们都一样。 如果是白天的话，我或许会直接过去找她，但是到了晚上就有点不方便了。 她那一层住的都是女性。 我来到操场上，对着楼上叫阿芬，没过多久，她便从走廊上探出头来了。 “阿成，你让我等了好久，我都饿坏了。”她居高临下的对我说道：“我马上下来，你别动。”说完，她的脑袋便缩了回去。 我心里感到有点愧疚。其实这件事情我早就忘掉了，要不是秦叔特地安排了，今晚阿芬就得饿肚子了，到时候还不知道对我发怎样的脾气呢。 很快的，阿芬便从楼道里出来，跑到我的面前。 她也没有空着手，手里拎着一个布袋子。 “你喝酒了？”她歪着脑袋看我。 “是喝了一点。”我说道：“我身上有味道吗？” “当然有味道，而且你这会儿看起来迷迷糊糊的。”她笑。 “有吗？”我用手揉自己的眼睛。 “好了，别磨蹭了，赶紧吃吧。”说着，她便夺过我手中的袋子：“去那边。” “在外面吃？”我疑惑的问道：“我还以为你会拿去房间里吃呢。” “你陪陪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跟我来。”说着，她便往操场的边上走去：“快跟上。” 我和她来到了操场边上的一个乒乓球台那儿，那周围放置了一些塑料凳子。 阿芬把袋子放在乒乓球台上，然后拿起两把凳子，她把半张乒乓球台当做桌子，两边各放了一把凳子。 “你这是？”我感到疑惑，话说这里黑漆漆的，真不是一个适合吃饭的地方。 她也不回答我，把袋子里的饭盒拿出来，依次打开，然后又拿出自己的布袋子，从里面取出了好几样东西。 有两双筷子，两个塑料碗，一瓶外包装都已经破损的看不出来是什么的饮料，还有一根蜡烛和一个打火机。 “你居然还准备了蜡烛？”我苦笑起来：“看来你早就做好准备，要在这里吃晚餐咯？” “是啊，难道不可以吗？”她张罗好了之后，分出一套碗筷给我。 我笑着指了指自己：“我已经吃过了。” “那就再陪我吃一点。”她说道：“这么丰盛的晚餐，一个人吃太无趣了，你就当陪陪我，再吃一点就好。” 听到她这么说，我便不好拒绝了：“那好吧，我稍微吃点，但是我真的已经很饱了，你多吃点。” “好，你人在这儿就行，但是也不准一点都不吃。”说着，她拿起那瓶饮料，拧开盖子，往我的碗里倒了一些。 “这是什么？”我问。 “你喝了不就知道了吗？” 给我倒满之后，她又给自己倒上。一小瓶的饮料，我们俩倒完之后就见底了。 “可能过期了，你不要嫌弃，这是我能拿出来的最好的礼物了。”阿芬冲我笑：“给你醒醒酒。” “其实也没喝多少酒。”我拿起碗轻轻的抿了一口，感觉这味道像是冰红茶。 令人怀念的味道啊，我真的想一口把它吞掉，以前的话可以，但现在舍不得。 “开动吧。”阿芬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看得出来她真的是饿坏了，她也不再矜持，狼吞虎咽起来。 烛光下，她的脸蛋红扑扑的，甚是可爱。 这个小姑娘，如果不是生活在这个时代，或许会过上很幸福的生活。她会受到万般宠爱，不会为吃穿用度发愁，更不会把过了期的饮料称之为能拿得出来的最好的礼物。 我又喝了一口冰红茶，也许是真的过期了，但是对我来说，味道依旧很好。 “你快吃点东西啊。”阿芬吃着东西，含含糊糊对我说道：“你看，都是我在吃。” “可我刚才在吃东西的时候，你却在饿肚子。” “那不一样，刚才那是什么？现在可是烛光晚餐呢！”阿芬笑了起来：“你说是不是？” 我愣了一下，然后也跟着笑起来：“你说的没错，的确是烛光晚餐。” 其实我心里无比的愧疚，她一直在等着，但其实我早就忘记了。 我觉得自己很对不起她。 “明天的行动，请你不要参加。”她突然说道。 “什么？”我愣住了，我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 “商业中心前面的广场，那个画面我到现在还没有办法忘记。”阿芬低着头，拿着筷子的手停在那里：“我不希望有一天，你也像那些人一样躺在那里。” “不会的，你不要多想。”我安慰她。 她抬起头来看着我：“我知道明天的事情和反抗军有关，但我希望你不要参加，算我求求你。” 我没有直接的回答她，只是含糊的说道：“赶紧吃吧，你不用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 …… 次日上午，整个基地开始备战。 我听见外面喧闹起来，便走出自己所在的教室，我看到操场上聚集了大批的战斗人员。 他们正在分发武器。 准备工作在上午就进行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这次居然没有任何人通知我，这有点奇怪。 我快步的走到操场上，四下寻找阿坤的身影。 分到枪的队员们都快步的往校门口赶去，其中很多人不仅携带了枪支，还扛着弹药箱。 在操场的另一边，苏婷正在和极客战队的成员们调试机器人，他们面前的地面上，整整齐齐铺设了两排，一排无人机，一排履带车。 看得出来，现在他们的实力不减反增。 寻找了一会儿，我看到了阿森，他正在指挥着几个人搬运弹药。 我快步地走到阿森那里，他眼睛明明扫到我了，但是却假装没看到。 “阿森，阿森，能不能聊两句？”我走到他的身边，问道：“你们已经开过作战会议了吗？” 这下他倒是没办法再假装看不到我了，他面有难色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对身边的几个人说道：“这几箱也搬过去，到那边听坤哥指挥。” 那几个小伙子答应着，然后望了我一眼，便扛着弹药箱跑开了。 交代完了手上的事情，阿森终于把脸转向我：“我们一大早就讨论过了，上午就开始备战，做好万全的准备，毕竟这次对方人数多。” “你们的计划是怎样的？”我问。 “还能怎样？”他说道：“对方要来，我们就防守呗。” 我望向校门口，只见刚才的那群人穿过大门，并没有停留，而是右拐，很快便消失在了我的视野里。 “防线在哪里？”我问。 “校门口这条路，两边都设防线，”阿森说道：“毕竟也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攻过来，只有都设防了。” “也给我一把武器，这次我也要上。”我说道。 阿森的眼睛飘忽不定：“这个，这个，你还是问下坤哥吧。” 我觉得有点奇怪：“怎么了？不是觉得对方人多吗，我来帮忙还不行？” 他眼睛不看我，还是坚持说道：“这事我做不了主，你去问阿坤吧。” 以往就是因为我不参加战斗，所以总有人对我不太满意，现在我主动申请加入，但是阿森的表情却显得很奇怪，这让我无法理解。 看来从他这里是得不到答案了，于是我便问道：“好，那我去问阿坤，他在哪里？” “出校门右拐，”他的表情就像是得到了解脱：“他在那里组织人手搭建路障。” “好，我去找他。”说完，我转身便走。 “阿成。”阿森突然叫住我。 我回头望去。 他眼睛看着我，迟疑了半晌才说道：“最好这次能赢。你们反抗军之前就没能救的了我们。这次，居然反而要我们来保护你们。”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犹豫了许久，才对他说道：“我以前是反抗军，但现在是你们的同伴。” “希望是这样。”他说完，便转身走了。 第24章 备战!! 学校的门口是一条挺窄的马路，左右都是通的，所以这次敌人过来，可能走左边，也可能从右边，两边都要设置防线。 我听从阿森的指引往右边走去，远远的便看到了一群人，他们把路边废弃的车辆往道路上推，利用这些搭建路障。 阿坤果然在这里，他正和几个战士一起忙碌着。 还没走到他面前，我就感觉到阿坤注意到我了，但是他和阿森一样，也假装没看到。 这让我觉得意外，怎么他也这样了？ “你们几个把弹药箱放这儿来，集中一点，不要那么分散。”阿坤大声的使唤身边的小伙：“打起来了乱作一团，找都找不到。” “阿坤，”我来到他身边，拍他的肩膀：“你们这是在干嘛？” 他也无法忽视我的存在了，便转过头来，看着我说道：“还用解释吗？备战呐，组织防线，让他们冲不过来。这是右边的，待会儿还有左边，两边一样。” “你们什么时候讨论的？”我问道：“这次为什么完全没有和我说？” “这次毕竟不用出去，不用你开车，当然不用告诉你了，”阿坤眼睛还在盯着那些搬弹药箱的小伙子。 “我需要武器，”我说道：“这次我也要参加战斗。” “不行，你不是战斗人员。”阿坤很干脆的说道。 我有些吃惊，没想到他也这么说：“为什么？难道你们的人手很充足吗？” “不充足也不行，”阿坤连连摆手：“我也没有办法。” 这话听起来就更奇怪了，我见阿坤想走开，便直接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我不能参加？” “哎呀，你饶了我吧。” 周围有几个人停了下来，看着我们。 “是请你饶了我才对，”我说道：“我想出一份力，为什么不可以？难道我不是这里的一员吗？” “哎呀，”阿坤见我这么坚持，他也没了主意，犹豫了半晌才说道：“老大特地交代的不让你参战。我还说呢，你不会主动要求参加的。果然啊，和反抗军有关系了，你就不能坐视不管了？” “你怎么也说这种话？”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和你们是一起的，这和是不是反抗军没关系？” “好吧，我实话跟你说吧，”阿坤叹了口气：“是阿芬要求的，阿芬不想让你上战场，她找了老大。” 听到这话，我愣住了，站在那里半晌说不出话来。 周围的人看我的眼神明显的有些奇怪。 “谁让你们停下来的？觉得时间很多吗！”阿坤大声的呵斥周围的人。 那些家伙立刻继续干活。 阿坤又转向我，低声说道：“老大特地说了，如果你要求参加战斗，我们不能答应你。你就不要为难我了。” 这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我知道现在无论我如何争取也是没用的了。 我犹豫了半晌，说道：“就算我不上战场，那我可以提些意见吗？” “作战计划已经确定好了，很简单。”阿坤说道：“道路两边都设防，两边先各摆20人，中间留预备队，机动支援。确定了对方的进攻路线后，抽调大部分主力聚拢过来抵挡，然后极客战队从后面包抄。”微微地顿了顿之后，他补充道：“人手的确紧张，所以这次保卫队也上了，刚刚康复的几个伤员也都来帮忙。” 我站在那里不说话，头脑快速的运转。 阿坤以为我是无话可说了，便说道：“我要赶紧准备了，左边儿都还没有搞呢。” “等等，”我说道：“这边的弹药箱太多了，武器弹药不能如此规模的聚集在前线，一旦被引爆，后果不堪设想。” 阿坤惊讶地看着我，说不出话来。 “只能留现有三分之一的量在这里，其余要留在后方，战时机动补充。这样最安全。” 正在搬运弹药箱的几个小伙不由得停了下来，他们望着阿坤，等着他的指示。 阿坤迟疑了半晌，然后冲那几个小伙子说道：“按他说的来，搬一些回去。” 几个小伙子看了我几眼，然后又扛起弹药箱往回走了。 “还有什么？”阿坤问。 “对方如果真有200人的队伍，仅仅防守住道路的左右两边是完全不够的，”我继续说道：“如果是我的话，实验楼的背面也是薄弱环节，我也会考虑从那里进攻。” “实验楼？”阿坤眯起了眼睛，秦老大的住所就在实验楼，这让他不由得谨慎起来：“那里为什么是薄弱环节？”， “实验楼的后面贴着马路，仅靠一排金属栅栏阻挡，栅栏高度不是很高。如果是人数众多的话，用梯子爬，或者用衣物压住栅栏顶尖翻越，很容易就攻到我们的内部了。”我看着他说道：“如果敌人对这里的环境提前做过了解的话，很大可能性的，也会对实验楼发起进攻。如果没有提前防备，不进行提前疏散，我们的非战斗人员还留在里面的话，一旦敌人进攻那里，一时间就会大乱。” 阿坤的表情越来越严肃。 “我们人数本来就少。不要以为我们是防守方就全都只有优势。”我继续说道：“基地里面的非战斗人员是我们的软肋，一旦实验楼被攻破，他们不仅闯入了我们的内部，也手握了大量人质，我们立刻就败了。” 阿坤看着我，他额头上的汗水都出来了，他迟疑了半晌，然后拍了怕我胳膊：“等我两分钟，我带你去见秦叔。” 说完他转过身去和身边的几个人交代了几句，还特地强调了，忙完了这边立刻到另外一边去部署，然后等他回来。 “走吧。”说完，他便快步的往校门口走去，我跟在他的身后。 “我早就知道你不一般。”他后脑勺对着我，一边走着一边说道：“可你很少透露你的想法。”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也没有继续说话。 我默默的跟在他的身后，并没有特地加快脚步，我避免和他并排行走，主要是怕他再说些什么。 就在我们来到校门口准备进去的时候，看到了迎面走来的秦叔和阿森。 秦叔看了我一眼，冲我微微点了点头，然后便把目光转向了阿坤：“准备的怎么样了？” “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肯定能够按照既定的时间完成任务。”说到这里，阿坤看了我一眼，然后对秦叔说道：“阿成他发现了一些问题，我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所以有必要赶紧和你汇报一下。” 我注意到阿森盯着我看，我也不去和他对望。 “什么问题？”秦叔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阿坤：“说来听听。” “实验楼的人需要全部撤走。”阿坤说道。 阿森显得很惊愕，他皱起了眉头。 “实验楼，全部撤走？”秦叔歪了歪嘴：“动静不小啊。那么，理由呢？”说完，他把目光转向我。 “那里是防守的薄弱点。”接着，我便把刚才和阿坤说的那些，原封不动的和秦叔说了一遍。 秦叔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倒是阿森脸上的表情变得严峻起来。 “很好！”秦叔连连点头：“你的这个建议很好。”说完他把脸微微侧向阿森：“阿森，这件事你负责，立刻撤离实验楼所有人，并且转移重要物资。” “明白！”阿森回答的很干脆，说完他转身便要走，但是走了两步，就停了下来。他回头望向我，冲我说了一句：“这次，你算是起了点作用。” “谢谢。”我回复他。 “可惜我们人手有限。”秦叔继续对我说道：“如果有三处都要防守的话，力量会不会太分散了？” “实验楼虽然是个薄弱环节，但是却很好防守。”我一边说着一边指向实验楼：“外面的围栏虽然脆弱，但是大量人员通过的话，也会对他们造成一定的阻碍。我们无需多少人。”我一边说着，一边依次向他指出4个位置：“4个火力点就够了，高处两个，低处两个，交叉火力。这种地势，这种火力配置，就算对方冲来几十个人，也能拖上一段时间。唯独需要小心重火力，所以开战后，也要根据实际情况调整。” “很好，”秦叔把目光转向阿坤：“照他说的去安排。” “明白！”阿坤立刻答应。 “阿成，你经验丰富，开战后，你跟着苏婷，留在后方。”秦叔对我说道：“她那里可以通观全局，你发现什么问题，及时和阿坤沟通。” “明白了。”我点头。 其实我知道秦叔的意思，那就是，请留在后方。 “看到你们考虑的这么充分，我也就放心了，就不去看了。”秦叔微微的点头，眼睛看着我：“说起来，我也要去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了。那么，就辛苦你们了。”说完，他转过身去，背着手又往回走了。 “老大慢走。”阿坤目送秦叔离去，等他走远了，阿坤伸手捶了我一拳：“真有你的。” “没什么的。” “我去叫几个人来，让他们进驻实验楼。”他转头往右侧的道路走去。 我跟在他身后：“最好配置一两挺轻机枪。” “尽量吧，我得看看，那东西我们也没多少。” 我们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前面传来一声枪响。 “有人开枪！”阿坤立刻警觉起来，他停下脚步。 枪声就是从前面传来的，一声枪响之后停了几秒，紧接着又响了几声。 “谁让你开枪的？！谁让你开枪的？！”前面有人大喊起来。 第25章 我们之间，不会这么快结束的 我目睹了实验楼的大撤离，很多人在搬运物资。 我们的武器弹药一般都存放在教学楼，而生活用品以及宝贵的食物资源这些，都是存放在实验楼的，所以现在正在紧急转移。 医疗室也在这里，所以，基地里的医生阿珍，也在火急火燎的和几个小伙子搬运她宝贵的医疗物资。 阿珍那儿的物资看起来比预想中的要多，虽说平时去找她领用药物的时候，她总是抱怨这个也没有，那个也没有。 路过我身边的时候，阿珍眼睛盯着我：“我知道都是你的主意，如果待会儿没有打到我那里，回来我是要和你算账的。” “往回搬的时候我会帮忙的。”我说道。 “态度不错，但是依旧无法消除我的不满。”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她轻轻的捶了我一拳：“所以待会儿小心点，不要负伤了，还指望你帮我搬家。” “嗯，放心吧。” 七八个战士携带着武器开始进驻实验楼。 “刚才外面开枪了？”身边突然有人说话，是苏婷的声音。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到了我的身边，悄无声息的，着实吓了我一跳。 我侧头望向她：“是的，说是有个宇宙和平协会的探子，偷偷摸摸的观察我们这里。” “打死了？”她的语气轻描淡写，和她说的内容不太匹配。 我点头：“是的。隔得还挺远，听说补了枪才打死的。” “那看来这仗是非打不可了。”苏婷耸了耸肩：“刚准备好的机器人，没想到这么快就派上用场了。” “本来就是非打不可的。”我说道：“做了这么多功夫准备，不是为了吓唬他们。” 就在我们说着话的时候，实验楼的楼上突然传来了一名男子的大吼：“不要磨磨蹭蹭的！信不信我待会儿都给你扔下去！” 接着就是一个女人的哭喊声。 那声音让人听得心里难受，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知道我们整个上午都在忙什么吗？”苏婷眼睛看着实验楼上方：“你肯定猜不到。” 我也顺着她的目光望向实验楼上方：“说说看呢。” “把所有的弹药更换一遍。”苏婷侧头望向我：“他们之前给我们的弹药都是有问题的。” 其实我昨天就知道了，但是我依旧还得装作惊讶的样子望着她。 苏婷的眼睛盯着我看，我认为她是在观察我的表情，想判断我是不是事先就知道了。 我们俩四目相对，都没有说话。 几秒钟后，她首先转过脸去，也不知道她看出了什么没有。 “给你的那个小东西还在吗？”她问。 “在的。“我从口袋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了那个金属小方块：“我还真一直带着的，主要是忘记放下来了。你要回收了吗？” 她看了一眼，摆了摆手：“你留着就好了。送出去的东西，我怎么会要回去？我只是确认一下，是不是还在你手上。” 又是在试探我，如果说我拿不出来的话，她或许会认为我早就已经把它交给秦老大了。 我把方块放回口袋里，其实我不愿意多和这个女人接触，所以便说道：“你那边都忙完了吗？” 其实我是想提醒她，如果你还有事情要做的话，就不要待在我身边了。 “那几个小伙子在忙，差不多了，现在就是在收尾。”也不知道她是真的没有听出我的话外之音，还是故意装作不知道。 “哦，你们的效率可真高。” “你觉得这里能撑多久？”她问。 “这次我们胜率很大。”我说道：“虽然不敢说百分之百，但相比商业中心的那次行动，这次我们有更大的胜算。” “你没有听明白我的意思。”苏婷眼睛还是望着实验楼：“我的意思是，这个团队能在这里生存多久？” 听到她这话，我心里“咯噔”跳动了一下吗，我下意识的看了看四周，确保周围没有别人。 “你是什么意思？”我低声问道。 “你应该很清楚的。”她说道：“这个团队看似有点规模，但是，他们一直在不断的消耗，却没有稳定的补充，也没有可见的增长趋势，迟早要完蛋的。” 我承认她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不敢直接肯定她的说法，所以我说道：“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你是信得过的人，我就开门见山了。”说着，她转过脸来望着我：“你和反抗军真的没有联系了吗？” “真的没有联系了，”我看着她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之前的事情，我所有的队友都死了，我从废墟里爬出来，花了两天，徒步走到这里。” “只有你一个人活下来了？”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把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是的。” “我为你感到难过，真的。”她说道，只是语气听起来很平淡，她微微的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如果反抗军还存在的话，他们哪天要求你回去，你能带着我一起去吗？” 我一脸惊讶的望着她：“今天是你加入这里的第1天，你就问我这样的问题？” “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合适，”她看着我笑：“大家都是为了生存，我也是为了活着。” “我在这里生活了快4个月了。”我对她说道：“这里可以满足我们基本的生存需要。” “我们现在是活着，但是每天都要担心第二天会不会还活着。”她眼睛看着我：“你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知道。这里的实力在不断的削弱，今天过后又能剩下多少？哪天，随便一个规模比我们大一些的团队，如果突然袭击我们，毁灭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你也不会愿意留在这里等死吧？” 我承认她说的有道理，我不去看她，也不说话。 “我想加入反抗军，”她继续说道：“如果你回去了，你记得带上我就可以了，我可以做任何事。” “如果有那一天再说吧。”说到这里，我突然想到自己之前的一个疑问，我便问道：“你说你的命是反抗军救的，这是真的吗？” “我说过吗？”她笑。 她的回答让我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不得不承认，颜值很高的她笑起来很好看，但是现在这个笑容却让我觉得不寒而栗。 “原来是谎言。”我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她还是笑：“但是如果他们肯收留我的话，倒是确实又救我一命。” 就在我们说着话的时候，一大包东西被从楼上扔了下来，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原本是用大袋子装着的，但是掉下来之后袋子散了，里面的东西四下散落。 都是一些生活用品，塑料盆，拖鞋，还有洗漱用品和一些衣物，其中，一个巴掌大的小镜子也掉了出来了，被摔的粉碎。 “不想死就快滚！”一个男子大声的吼道。 接着，又听到那个女人的哭声。 我和苏婷都沉默了。 “我不想以后自己变成这样。”苏婷低声说道：“在这个时代，女人不应该是弱势群体。” “你不会和她一样的，”我说道：“这个女人我知道的，她比我来的还早。之前受过刺激，她疯了。这里也是是为了照顾她，他们才让她住在条件稍微好一些的实验楼。” 苏婷看了我一眼，没有继续说话了。 我准备离开这里了，我不想和苏婷多说什么了。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我不想看到那个精神失常的女人哭哭啼啼的在这里收拾东西，那会让我心里难受。 “看得出来，你不太喜欢我。”苏婷突然说道：“虽然我特别信任你。” “你想多了。”我转身，背对着她。 “但是很抱歉的，你甩不掉我的，”她在我身后继续说道：“自从那天你选择了要帮助我，就注定了我们之间，不会这么快结束的。” 第26章 三根手指 下午大约2点左右，我们正在操场上待命，医生突然跑了过来。 “阿成，你过来一下。”阿珍眼睛瞄了一下极客战队的几个人，然后又把目光转向我：“秦叔让你过去一趟。” “怎么了？”我问。 “反抗军的伤员醒了。”她说道。 “什么！”我顿时吃了一惊，立刻站起身来：“他有说了什么吗？” “没有。”阿珍摇头：“他什么都不说，所以，秦叔想让你去跟他聊一聊，毕竟你以前……”说到这里，她住了口，眼睛又望向极客战队。 “没关系，他们知道的。”我说道。 “哦。”阿珍点头：“秦叔说，既然你们以前是战友，现在应该会好说一点。你现在能来吗？” “我马上过去。” “很好，跟我来吧。” 于是，我跟着阿珍往教学楼赶去。 原本反抗军的伤员是被安置在了实验楼的医务室，但是因为战斗需要，实验楼被清空，所以他也跟着被转移到了教学楼。 在1楼中间的一个教室里，靠门口的一个隔间，我看到了秦叔和另外两个战士站在门口。 看到我来了，秦叔冲我点头示意。 “秦叔，”我也冲秦叔点头：“听说他醒了。” “是的。”秦叔点了点头：“我们尝试着和他聊过了，但他什么都不说，也许把我们当做坏人了。”说完他“呵呵”的笑了起来。 “我来试试和他说说看。”我说道。 “我不太清楚你们的规矩，也许你们也有些不能让我们知道的事情。”秦叔说着，看了看身边的几个人：“其实我们也不感兴趣，要不，我们都回避一下？”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我其实也无所谓，但是从他的角度考虑，最好如此。” 秦叔点头：“我能理解，你放心吧。”说完，他冲身边的人招了招手，几个人便跟着他往门口走去。 阿珍傻傻的站在那里，像是在考虑自己该不该走。 “医生，医生，”秦叔叫她：“也包括了你呀。” “哦，好的。”阿珍眨了眨眼睛，然后冲我指了指面前的那个隔间门：“在里面，你进去吧。”说完，她便转身，追着秦叔他们去了。 我还能听到秦叔在门外大声的说道：“你这小姑娘真是没有眼力见啊，是不是觉得自己是女孩子，所以人家会另眼相看？” “秦叔不要开我玩笑啦。”阿珍不满的抗议。 一群人哈哈大笑。 声音渐渐远去，我知道秦叔是故意这样大声说话，好提醒我们，他们是真的走远了。 我感觉自己的心跳在加速，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使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5秒钟后我推开了隔间的门。 屋子里乱作一团，从医务室里搬过来的大大小小的箱子和各种瓶瓶罐罐塞满了这个小隔间。 在隔间角落的那张床上，躺着那个瘦弱的反抗军战士。 他似乎比刚来的时候更加消瘦了，他眼睛望着窗外，不看我。 我走了进去，关上门，然后来到床边。 这里基本上已经没有落脚的地方了，所以我从旁边拖过一个塑料箱，试了一下硬度，觉得可以支撑住我身体的重量，便坐了上去。 “你是反抗军的？”我问。 那个人不说话。也不看我。 “哪个分队的？” 他的眼睛微微动了动，但是依旧不肯转过来。 “我是9分队的。”我说道。 他终于有了动静，转过头来看着我，我注意到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我是王慕成，你回去的话，可以查得到我的。”我继续说道：“但是估计你们的系统上应该显示我已经阵亡。” 他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终究忍住没有说出来。 他还是在怀疑。 “三个多月前。”我继续说道：“反抗军3分队进攻高铁站失利，我们和其他几个分队联合，前往支援，途中遇到空袭……这是一次大行动，你如果在反抗军待的够久，就肯定听说过。我所在的队伍全部阵亡了，但唯独我活了下来，因为……我在装甲车里没有出去。” 和他说着这些的时候，我的眼前就好像浮现出了当时的画面，我仿佛又看到了冯玲玲的身影。最终如果不是因为她奋不顾身的把我推回去，恐怕现在我也不在这儿了。 “9分队没有全队阵亡。”他突然开口了：“回来了两个人。” 听到这话，我惊呆了。 我感到所有的血液似乎一瞬间都涌上了我的头脑。 除了我之外，还有别的幸存者，这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 我激动的站起身来：“还有谁？还有谁！” 他摇头，惨白的嘴唇微微动了动：“我不知道具体的名字，但是我知道，的确回来了两个人，现在，应该被编入其他分队了。” 我感觉自己的嘴唇在颤抖，我努力使自己平静。 我多么希望冯玲玲还活着，我多么希望再次和她相见。 我在那里来回走了几步，然后又重新坐下。 “是男是女？”我继续问他。 他没有说话，只是摇头，那个意思，大概是不知道。 “好吧。嗯，好吧。”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想到了下一个问题，其实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反抗军还存在，是吗？” 他点头；“是的，我们还在。” 听到这话，我感到自己长久以来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现在是不是比那时候更困难？”我问。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回来吧，我们还有希望。” “希望？”这是一个以前每天都会听到的词，我苦笑起来：“现在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如果你经历过我那个时候的情况，你也会和我一样的。” “我们准备打下巨型飞碟！”他眼睛里闪烁着异样的光：“亚洲只有15艘，现在有6艘都聚拢在我们这里。我们准备打下一艘，如果成功了，就有新的希望！”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飞碟？我们最强盛的时候都没有打下一艘来，现在山穷水尽，你为什么相信能打下来？” “你跟我回去吗？”他突然转移了话题。 我愣住了，说真的，我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我一直以为反抗军已经不存在了，今天突然知道了这些消息，我还没有来得及思考。 见我不说话，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他也深深的叹了口气，然后低声说道：“你有痛苦的回忆，所以不想回来，或者说在犹豫？” “你们现在情况怎样？”我也岔开话题。 “有些事情我只能和反抗军战友说，”他看着我说道：“你现在是市民，但你只要点个头就不是了，我就能告诉你。” 我迟疑了。 “以前的队伍里有在意的人是吗？”他低声说道：“如果那个人不在了，反抗军就是伤心地，是这样吗？” 我感觉自己被他看透了，我望向他，他明明很年轻，是什么让他能够看穿我的？ “我理解你现在做不了决定，这样，你告诉我你在意的是谁，如果我还能活着回去，我可以帮你找她。” 我的嘴唇颤抖起来，我感觉自己的眼睛快要湿润了，为了避免被他看到，我侧过脸去：“帮我找一找吧，一个叫冯玲玲的女人。” “好，”他说着，把右手伸向我：“怎么写的？在我掌心写下来吧。” 我看到，他的右手，只剩三个手指了。 第27章 宇宙和平协会之战 3点多，战斗正式打响。 激烈的射击声和爆炸声传来，已经持续了20多分钟了。 从声音就不难判断前线的战斗有多么的激烈。 对方从右侧道路猛冲，极客战队的无人机一轮攻击完毕，它们从空中画出一个优雅的弧线返回操场。 去的时候是10架无人机，回来的就只有7架了。 操场上专门划出了区域供它们降落，我和极客战队的另外4个小伙子正在严阵以待。 无人机降落完毕，极客战队的4个小伙子先冲了上去，他们麻利的拆除无人机的空弹仓，我拎了一箱弹药过去分发，然后跟着他们把弹药往空弹仓里压。 学校大门口那突然有人喊：“弹药！弹药！预备队再上5个！” 我抬起头，看见操场上有5个战士快速的赶往弹药临时存放点。 我也想去看一看。 弹药的消耗超过了我的预期，我觉得自己最好去现场看一看，从极客战队的电脑屏幕里观察很片面，它们的设备一直在快速移动，通过这些并不能完全了解现场的情况。 我把手中的弹药箱交给身边的人，然后也快步的赶往临时弹药存放点。 那5个预备队员已经准备好了，他们正在快速的赶往校门口，我也拎了一箱弹药跟了上去。 门口过来传话的那个人并没有等待，而是急急忙忙又回去了，所以他没有注意到多了一个人。 前面那5个人显得很紧张，也没有注意到我尾随着他们。 冲出校门，我看到了右侧马路尽头的火光。 火势在蔓延，我估计对方使用了燃烧瓶。 我跟着那5个人向前线跑去，我已经隐隐约约的能看到前方有人正在依托着掩体向外射击，在道路另一侧的空置楼房里，也有火力在持续向外输出。 爆炸声、射击声、叫喊声，越发清晰起来。 我注意到之前搭建的由报废车辆堆起来的路障，已经被熊熊大火包围了，我们的前线被往后压缩。 我大概能够理解弹药量消耗过大的原因了。 因为熊熊大火和燃烧的黑烟，使得能见度降低，导致射击准度下降。有些经验不足的战士，就会对着黑影胡乱射击，其中，保卫队最是如此，他们虽然装备最为精良，但也是实战经验最少的，他们的上场直接导致了弹药消耗的增加。 我看到前面有人抬着担架往回赶，担架上的伤员腹部中弹，两个小机器人跟在他们后面，那是极客战队的履带机器人，应该也是弹药用尽，所以回去补充。 终于我们赶到了前线，我近距离看到了敌人。 他们有人居然直接爬到了燃烧着的报废汽车上，想要翻越过来，遭到了我方的猛烈攻击，倾刻间，三四个敌人倒下了，有一个人手中的燃烧瓶掉落下来，烧起更大的火来，没被子弹击中的敌人直接跳下车，也不顾身上的熊熊烈火，向我们冲来。 简直是不要命的打法。 他们边冲边打，不瞄准便射击，看的出来没有经过系统训练。 又有几个敌人被击倒在地，仅剩的一个人扬起右手，想要向我们投掷燃烧瓶。 “快快快！干掉他！”阿坤大声的喊了起来。 还没等他说完，无数的子弹便向那个人倾泻而去，他的全身剧烈的颤抖，手中的燃烧瓶也被子弹打碎，一瞬间他整个变成了一团火焰。 即使变成了火人，他也不忘了向我们冲来，但是他走了几步之后，终于还是倒下了。 火势继续向我方蔓延，导致我方的防线再次被压缩。 “弹药箱不能往前摆了。”阿坤大声的喊道：“我们要后退一点。唉！你们几个，后撤！后撤！” 我看见更多的黑影出现在了火焰中，他们不要命一般的翻越燃烧着的汽车，向我们冲来。 “用手榴弹！用手榴弹！”阿坤大喊。 他身边的两名战士拿出手榴弹，丢向原本是我方防线的报废汽车。 “趁着这个机会有序后退，弹药箱跟我们走。唉？”阿坤终于是发现了我：“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 可惜，他后面的话被巨大的爆炸声掩盖过去了。 几辆汽车被炸的翻了起来，爬在上面的人被掀翻出去，紧接着，无数的碎片从天而降，有血水像是雨珠洒落下来。 “你说什么？”我大声的冲阿坤喊道：“我听不到！” 阿坤冲我拼命的摆手：“不管那么多了！跟着我！” 阿坤带头准备后撤，他身边一名战士开始做掩护射击，他拿着步枪对着敌人拼命的射击，但是突然间，他手中的武器爆发出火光。我还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他便捂住自己的脸，惨叫着倒在地上了。 是武器炸膛。 这里的武器缺乏专业的保养，炸膛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另外一名战士赶紧过来，拽住他的衣领，拖着他往后撤。 几个战士交替射击，掩护我们后撤。 翻越障碍物的敌人越来越多，他们有的人拿着燃烧瓶，有的人则用手枪对着我们射击，火力远远不如我们，但是进攻的势头却是猛烈至极。 因为后撤导致我方火力暂时出现了空挡。 现在正是最危险的时候。 然而，时机非常巧妙的，极客战队的无人机赶到了，他们从校门口的方向呼啸而来，在我们的上方悬停下来，疯狂的开火。 空弹壳像是下雨一般从我们的上方掉落。 顿时，冲在最前面的那几个敌人全部倒下了，燃烧瓶掉在地上，又使得火势继续蔓延。 “就这里啊！就这里！”阿坤喊道：“找掩体，守住这里！弹药箱，放我后面！” 无人机不敢过多停留，一轮射击之后立刻拉伸高度，并且继续向前探去。 双方已经杀红了眼，现在已经开始不按原计划行动了。极客战队原本的任务是从后包抄，但是现在他们已经开始正面硬刚了。 但正是因为极客战队的这一轮火力输出，导致我方阵线稳固下来。 我和另外5个战士把弹药箱放在指定区域，身后阿坤继续冲我喊。 “谁让你过来的？谁让你过来的！不是说了留后方吗？” “我不太放心，所以过来看看。”我也冲他喊道。 “那你现在看到了！”他继续射击，同时也不忘了催促我回去：“正如你所见，我们现在好的很，你快回去！” “目前为止，你估算一下，敌人数量！”我大声的问道：“我心里要有数！” “不知道！不知道！你也不是指挥官！”阿坤喊道：“我只是知道你死了我就完了，你死了大小姐她不会放过我！我死了就没有这种待遇！” 我愣住了，我没想到他会冲我说这些。 其实我早就发现他对阿芬有某种特殊的感情，但是他也没说，我也没问。 在这种生死攸关的关头，他终于说出来了。 我知道他不会回答我的问题了，能看得出来，他这会儿的确也没有空闲去考虑这些，于是我冲他喊到：“保重，我先回去！让你安心！” “滚吧！滚吧！” 我站起身，贴着路边往回赶，很快的远离了右边的交火地点。 射击声却并没有因为我的远离而减弱，这让我觉得有点不对劲。 我好像能听出来，另外一个方向似乎也出现了交火的声音。 心里隐隐约约感到不妙，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就在我快要接近校园大门的时候，我看到道路另一侧有一群人正在拼命的往这儿赶。 为首的是阿森。 他身后跟着五六名战士，他们发了疯一样的往回跑。 就在我们快要在校门口迎面碰上的时候，阿森冲我喊。 “给你这个混蛋说中了！实验楼！实验楼要被攻破了！” 第28章 实验楼攻防战 一声巨响，实验楼一楼的一个多媒体教室猛地窜出一团黑雾。 对方不知道使用什么方式端掉了我方的一个火力点。 阿森也是大吃一惊，但是他的脚步并没有停下，他拼命的对自己身后的几名战士喊道：“赶紧！赶紧！堵住他们！”说完这些，他还不忘了关照我，他指着我大声地喊道：“你退开！躲远一点！” 我手中没有武器，下意识的卧倒在地，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教室。 剧烈的交火声从实验楼传来，从声音上判断，我方仅剩的三个火力点依旧在输出。 比较危险的是一楼，对方如果依靠人数优势猛扑过来的话，首当其冲的，就是要攻入一楼。 那个冒着烟的教室，有一个人影出现在了门口，是我们的人，他摇摇晃晃的从门口出来，满脸都是血。 “把他拉开！”阿森喊：“我们攻进去！” 他身后的一名战士特地避开门口的位置，伸手把那个伤员拽到了一旁边，伤员顺势倒在地上。 “上上上！”阿森猛挥手臂。 另外一名战士端着枪，从门口冲了进去，但是还没有走几步，就又是一声爆炸，那名战士整个人被炸飞了出来，他在地上翻滚了几下，便不再动弹。 “见鬼！”阿森骂道，然后从自己的腰带上取下一枚手榴弹，拉开保险，丢进了室内。 剩下的几个人等待着，很快，爆炸声响起，又是一阵烟雾从门口喷涌而出，他们几个人抓紧时机，猛地冲进了教室。 紧接着便是枪声，也不知道究竟是谁在射击。 我不由得为他们捏一把汗。 见眼前暂时没有直接威胁了，我快速起身，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往极客战队那里赶去。 目前，实验楼被攻击了，而且应该是被对方重点进攻了，不然的话，他们是无法突破到内部来的。 有两种可能，对方有重武器，或者是冒着巨大的牺牲，贴到楼体面前来强行使用手榴弹。 结合右侧道路上的情况来看，我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这么说，必然是有数量众多的敌人在实验楼的外围，所以我需要极客战队的协助。 阿坤那边反而不需要太过担心，道路右侧，虽然敌人的进攻势头非常的猛烈，但他们也仅仅是在气势上占有暂时的优势，这样巨大的消耗，是不可持续的。 就在我向苏婷那边奔跑的时候，我听到空中有无人机螺旋桨的声音。 我抬头看去，6架无人机从我的上方掠过，它们在我的前方悬停，然后快速降落。 极客战队的四个小伙已经做好了准备，等无人机降落完成，他们立刻冲了上去。 很快的，我赶到了他们附近，那四个小伙子已经七手八脚的开始装填弹仓。 我径直来到苏婷面前，对她说道：“计划临时有变，我需要你的无人机紧急攻击实验楼后方的敌人。” “暂时做不到，”苏婷额头上满是汗水，她看着我说道：“无人机运行已经接近半个小时，这是极限，马上需要更换电池，所以你需要等。” 我下意识的就要说出“绝对不能等了”这样的话，但是我忍住了。 我知道苏婷说的是实话，这个时候我不能意气用事。说话再怎么大声，也改变不了客观事实。 我回头看向实验楼，那里一直有枪声，也不知道是火力点在向外输出，还是已经发展成了室内攻防战。但万幸的是，目前还没有看见有敌人从那里出来。 “好的，那我也帮忙，能快一点是一点。”说完，我赶到那四个小伙子身边，协助他们往弹仓里压子弹。 身边传来了脚步声，侧头看去，苏婷也赶了过来，她把一个箱子放在我们身边：“我也来帮忙。” “你不用照看履带车了吗？”我问苏婷，但是手上依旧没有停下。 “别指望履带车了，道路上都是大火，这种时候还是飞在天上的更有用处。”她把目光转向身边的一个满脸雀斑的小伙子：“你和我一起换电池，我们搭档着来。” 那个小伙子连连点头，把手中的弹仓交给身边的人。 实验楼里突然跑出来一个人，我紧张地抬头看去，发现是自己人，这才松了口气。 那个人背着枪快步地往校门口跑去，一边跑还一边从口袋里往外掏东西，快到校门口的时候，他终于掏出了口袋里的哨子，冲着外面拼命的吹。 吹了三声，他又掉头往实验楼赶去。 估计是那边的战事吃紧，还需要支援。 我继续忙着手上的活儿，现在是分秒必争的时候。 没过多一会儿，又是六个人，从校门口跑了进来，他们全副武装，以最快的速度奔向实验楼。 他们还没有接近实验楼的时候，一楼的另外一个火力点又发生了爆炸。 “那边，那边，补上去！” 我感觉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对方的攻势未免太过猛烈，我隐隐约约觉得这次敌人的数量可能远远不止200人。 一般的队伍如果遭遇了重大的损失，很快便会溃散，但是今天这样的攻势让我觉得有点不合常理。 除非是人数上有巨大的优势，或者是进攻的队伍里几乎没有怕死的人。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突然空气中传来了某种让人感到不安的呼啸声。 一个念头条件反射般的冒了出来，我告诉自己，这不可能，但是身体条件反射般的动了起来。 眼睛首先扫到了身边的苏婷，我猛地推了她一把，她毫无防备，被我推的摔倒在地上，我也扑了过去，用身体遮挡住她，同时大声警告周围的人：“快卧倒！” 身边的四个小伙子都愣住了，有两个人先反应过来了，他们立刻趴在地上。 身边不远处突然发生了爆炸，烟雾和腾飞的碎土块冲上了天空，又四散掉落。 爆炸的冲击波让我的头脑一阵眩晕，恍惚间，我看到极客战队那个满脸雀斑的男孩子倒在了我的面前，他捂着脸颊大声的惨叫，鲜血从他的指缝流了出来，他放下手看了看满手的鲜血，又哭喊起来。 我大致观察了一下，他有半截耳朵被弹片割掉了，但应该是没有伤到要害。 是迫击炮！对方居然有迫击炮！ 我惊恐地望着爆炸的地方，那里一片模糊，都是烟雾。我又赶紧查看面前的苏婷，想看她有没有受伤。 苏婷躺在那里，眼睛直直的看着我，她的身上、脸上，都沾满了碎土块。 “你没事吧？”我紧张地问道。 她不说话，搞得我更加紧张了。 我抓住她的肩膀，拼命摇晃起来：“你快说话呀，你别吓我！” 她突然大笑了起来，我顿时愣住了。 “哈哈哈！你果然还是在乎我的！”她笑着喊道：“你下意识的动作是不会骗人的！” “你简直是疯了！”我冲她大喊：“你疯了！” 第29章 阵地，对峙 对方并没有很多炮弹，落在操场上的一共只有三发，而且落弹点之间距离很远，三发过后，就没有继续了。 这说明他们本身弹药不足，而且应该不太会操作，仅使用了几发炮弹作为威慑攻击。 那个耳朵受伤的小伙子被人抬走了，他受的伤其实并不算重，但他本人被吓傻了。 实验楼的战斗还在继续，不断有人陆陆续续的赶来支援，感觉再这样下去，恐怕道路左侧的防线都要被抽空了。 时间持续的越久，对我方越不利。 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对无人机进行了补给，在准备工作完毕的一刹那，苏婷便带着剩下的三个小伙子赶到笔记本电脑操作起来，没过多久，无人机便紧急起飞，直接冲向实验楼。 那些无人机在接近实验楼之后，猛地拉伸，然后飞跃过去。 计划是从后面包抄，与实验楼内部的我方人员配合，对进攻的敌人进行前后夹击。 我紧张的来到了苏婷的身边，眼睛死死盯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屏幕。 从画面中看，聚集在实验楼背面，还能移动的敌人还有十几个。 “对方已经在退了，”苏婷说道：“他们也清楚攻不下来了。” 的确，从画面中可以看出来，现在进攻的人群分为了两拨，一部分人还在冲，另一部分人已经开始后退了。 我看到，其中有个人拽着一个躺在地上的伤员，似乎想救他，但是没过多久，他自己也猛地摔下去，双手捂住自己脖子，双腿抽动。 “击溃他们。”我说道。 “这个还用说吗？”苏婷用很轻松的语气说道。 无人机开火了，成片的敌人倒下，剩下的人全部加入了后撤的队伍里。 “追上去！赶尽杀绝！”苏婷大声的喊起了起来。 虽然我知道她做了正确的决定，但是这样的话从这样的女子口中说出来，让我觉得很不协调。 实验楼的防线看来已经暂时稳固了。 意识到这个的一瞬间，全身的乏力感一下子涌现出来。 我转过身去，望着实验楼的方向发愣。 这场战斗比我想象中的艰难多了。 …… 宇宙和平协会暂时后撤了，但他们却并没有就此放过我们，他们依旧在距离我们不远的地方聚集。 时不时的会对我们进行小规模的进攻，因此，在操场上时常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射击声。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了晚上的六点多。 后勤开始为前线战士提供食物和水。 他们安排人员往前线运送物资，我也要求加入。 我跟着两名后勤人员前往道路右侧防线，负责这一片的物资供应。 我们三个人背着箱子，小心翼翼地往那边进发。 走出学校大门，我首先看到了那边道路尽头翻滚着的黑烟。明火基本上已经熄灭了，但是刺鼻的烧焦味到处弥漫，就连学校操场上都闻得到。 因为敌人被打退了，所以我们的防线又恢复到了原位，战士们都分散在用报废汽车组成的路障附近。 那些汽车基本上都已经被烧的只剩下铁壳子了。 地上随处可见敌人的尸体，有的被烧得像黑炭一般，我们行走时都要小心脚下，免得踩到。 我身边的一名后勤人员支撑不住了，他突然跪倒在地，拼命地呕吐起来。 我们停了下来。 我走了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把箱子给我，你回去吧。” 他艰难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泪水。 这时一个中年男子，他头发已经半白了，我甚至觉得，他或许会比我的父亲年纪还要大。 “对不起，对不起，谢谢你！谢谢你！”中年男子整个已经崩溃了。 我也没多说什么，用力把他拉起来，然后取下了他的箱子，冲他挥手：“你回去吧。” 男子蹒跚的站起身来，走到道路边上蹲下，捂着脸，不说话。 “看来这种场面你很适应啊，”不远处的阿坤突然冲我说道：“以前经常能看到？” “像这样的，还的确不多见。”我实话实说。 我走到阿坤前面，把箱子放在地上，打开，依次给他们分食物。 说是食物，其实无非也就是蛋白棒，另一个箱子里还有几个水壶，阿坤招呼周围的战士过来，大家没人领一根蛋白棒，然后就着水壶喝几口水。 “这个时候，要是有酒就好了。”阿坤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的水壶递给下一个战士。 “你满脑子都是酒。”我苦笑。 “喝醉了的话，就算是中弹了，也不会觉得痛吧？” “除非永远醒不过来了，不然还是会痛的。”我说道。 阿坤笑。 就在我们说着话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唱歌的声音。 我的注意力不由得被吸引过去了。 一开始还仅仅是几个人在唱，到后来，唱歌的人越来越多。 那是一种从来没有听过的歌曲，节奏很缓慢，充满了悲伤的感觉。因为很多人一起唱了，所以声音显得浑厚，像是一种无形的压力，缓缓的向我们涌来。 气氛渐渐变得诡异起来。 我靠近报废汽车，向对面观察。身边的阿坤把他的望远镜递给我：“用完就赶紧还给我，这次别再搞掉了，上次害得我好找。” 我借助望远镜向对面观察，看到对面宇宙和平协会的人也在利用废弃车辆和各种破砖碎瓦搭建路障和掩体，他们甚至有人已经开始在路边放置火把。 天还没有彻底黑下来，但他们已经开始准备照明用具了，这意味着他们暂时不会撤退。 “远远不止200人，”阿坤在我身边说道：“我估算过了，肯定不止。你看，他们接下来还要跟我们来持久战。” “你觉得拖下去谁更有优势？”我问。 “我们的物资撑上半个月都没有问题，就是不知道他们怎样，”阿坤也和我一样，望着对面：“当然，他们在外围，自然有办法获取物资。” “左边情况怎样？”我问：“也有宇宙和平协会的人吗？” “左边路口看起来没人，但不能确定，”阿坤说道：“阿森在那边没有发现什么动静，但也不排除他们在左边设了埋伏。” 我用望远镜仔细观察对面的阵地。 “不用太过担心。”我说道：“不会是持久战的。” “为什么这么说？”阿坤问道。 “他们在我们的面前虚张声势，”我一边观察一边说道：“又是搭掩体，又是搞大合唱，其实我们反而应该小心的是左侧。” “说说看，具体点。”阿坤的表情像是明白了一些，但又不完全明白。 “他们人数已经不多了，”我把望远镜还给他：“照之前的势头，他们再加一把劲，可能我们就崩溃了，他们应该也很清楚，可是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阿坤回答：“因为被我们猛烈的火力击退了。” “不完全是，”我摇了摇头：“他们已经贴到面前来了，这是大量的伤亡堆出来的战果，再往前突破一步，和我们搅在一起，我们的火力优势就没有了。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们不会放弃的，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后继不足。” “那他们为什么不撤退，还要搞这些动作？” “因为他们仍然觉得自己有胜算。那些人，一个个都面黄肌瘦的，说明物资严重不足，怎么敢和我们玩儿持久战。”我抬起头来，看着已经开始渐渐变暗的天空：“你觉得，他们的那种攻击方式，在什么时候最有用的？” 阿坤看着我，摇了摇头：“不知道。” “夜袭的时候最有用，”我说道：“他们现在当着我们的面在右侧堆人，搭掩体搞合唱，但是一旦夜色降临，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们其中就会有一部分人偷偷绕到左侧去了。” 阿坤像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距离天色完全黑下来，也没多久了，”我说道：“我们得赶紧想想对策了。” 阿坤默不作声。 我再次抬起头望向天空，虽然天还没有完全黑，但是那轮明月已经出现在了我们的正当空。 现在的月亮已经不是以往的月亮了，它会散发出淡淡的蓝光，不过现在还看不出来，等到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就显得很明显了。 我呆呆地看着天上的月亮，头脑里突然没来由的，冒出了那句口号。 “反对炸毁月球！月球属于全人类！” 第30章 反对炸毁月球!月球属于全人类! （六个月前） 欧洲已经完全沦陷了，我从电台里听到了这个消息。电台的杂音比之前更严重，几乎很难听清里面的内容了，我估计过不了多久，电台就没用了。 外星舰队已经来了。 我望着窗外，远处的天边有一个巨大的黑色烟柱，像是一座直耸入云的高峰，竖立在那里，半边天都被映衬成了铅灰色。 那里的城市，昨晚失守了。 外面有人大声的喊着抗议的口号，从昨晚开始，就没有停止过。 这时有人敲门，我起身来到门口，打开了门。 出现在门口的是辛冉，她是我的队友，和我同属于地面攻击2组。她留着刚刚到耳根的短发，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是一个充满活力的年轻女性。 但现在，她脸色忧郁，眼睛没有之前有神了，她冲我说道：“就知道你又躲在这里，快点来，队长叫你。” 我点头：“好，他在哪？” “在会议室，第二会议室。”辛冉转过身去：“跟我来，我带你去。” 走出房间，我跟着她下楼，外面的口号声变得越发清晰起来。 他们一直在喊着这样的口号，“反对炸毁月球！月球属于人类！” “他们简直是疯了，从昨晚一直喊到现在，”辛冉一边下楼，一边抱怨：“这件事情和我们没有关系，为什么盯着我们不放。” “这些人只是无处发泄罢了，因为我们靠的最近，也最好找。”我苦笑。 “昨晚差点起了冲突，”辛冉说道：“听说他们准备冲进来。” “我听说了，”我叹气：“我们倒是成了恶人。” “现在的这样的人，真是越来越多了，”辛冉走出楼道，招呼我跟上：“我之前都特地叮嘱我爸妈，不要说他们的女儿是反抗军的。” “大部分人还是支持我们的。”我安慰她：“当然，你做的也没错，小心一点好。” 顺着楼道继续往前走了一会儿，我们来到了第二会议室，辛冉推开门走了进去，我也跟上。 这是个不大的会议室。 进入会议室之后，发现这里已经坐了十几个人，他们的目光都齐刷刷的望向我们。 “赶紧坐下吧。”辛冉冲我使了个眼色，我们俩往后排走去。 主持会议的是队长，他说道：“赶紧坐下，我们开个短会。” 我和辛冉并排坐下，我侧头望向她，想问问她，究竟是有什么事。她似乎明白我的意思，冲我摇了摇头，大意是，她也不清楚。 “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队长说着，在汇报席坐了下来。 靠近门口的一名队员很识趣地起身把门关上。 “我们俩最晚？”我小声问辛冉。 “不，是你最晚，”她纠正我：“我早就来过了，是特地去找你的。” “不要窃窃私语！”队长说道。 辛冉瞪了我一眼，吐了吐舌头，不再说话。 “今天小范围的开个会，”队长没有打开话筒，而是直接说道：“这是个内部会议，会议上讨论的内容，请不要让无关人员知晓。” 我感觉到了事情的不一般，下意识的坐直了身体。 “外面的事情你们也看到了，”队长指了指窗户外面：“宇宙和平协会的事。” 大家都默不作声，虽然窗户紧闭，但是外面的抗议声依旧能够传进来。 “上级让我们自查，”队长继续说道：“有可靠消息，这个所谓的宇宙和平协会，已经渗透到了我们的内部。现在，你们身边的队友，我不敢说有多少，但是，至少有那么几个人，和我们并不是一条心。当然，如果是真的一个也没有，那最好。我也希望如此。” 听到这话，我感到非常不可思议，心跳不由自主的开始加速。 也就是说，我的队友里面可能有宇宙和平协会的人，这些人表面上和我们是一条心，但是内心是反对我们的。 这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我有点不敢相信。 “另外，最新得到的消息，轰炸月球的计划失败了。”队长低声说道：“核弹都没有突破大气层，就被它们完全拦截了。” 队长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便是一片哗然。 看得出来，大家对于轰炸月球的事情更为关注。 “安静！安静！”队长摆手：“请安静听我说！” 大家渐渐安静下来了。 “你们都知道了，隔壁的城市已经失守了，下一步就是这里。完成市民疏散的任务后，我们计划跟大部队撤退，这里也守不住的。”队长继续说道：“但是撤退之前，需要全面清查。凡是和宇宙和平协会有关的人，要筛查出来，剔除出队伍。” 又有小小的议论声出现了。 “今天在场的各位，你们有一周的时间，”队长站起身来：“这一周里面，你们需要全面排查自己所在小组的人员，不能漏过一个。” “如果查出来怎么处置呢？”突然有人问道。 队长似乎知道有人会这么问，他平静地说道：“剔除出队伍就可以了。他可以选择留在这个城市，既然他们这么相信外星人是来帮助我们的，那就让他们自己亲眼看一看，自己得到答案。” 队长话音刚落，会议室里突然出现了玻璃破碎的声音，一块大石头从外面飞了进来，直接砸在了我们的会议桌上。 破碎的玻璃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靠近窗户的几个人纷纷避让。 外面的口号声一瞬间变得更加清晰了。 “反对炸毁月球！月球属于全人类！” “都明白了吗？”队长站着没有动：“明白了就散会吧。” 我站起身来，透过窗户，我能看到外面远处黑压压的人群，以及他们举着的大大的标语。 如果不是横在他们前面的那一排警车和装甲车拦着，他们早就准备冲进来了。 警车上的灯把最前排的那一片人映照的一会儿蓝，一会儿红。但稍远一些的人群，似乎又和远远天边那黑色的铅云一般，都是沉重的颜色。 我的呼吸变得不那么自然了，我感觉，已经没有什么希望了。 第31章 不能再查了 从上午开始，外面聚集的人群更换了口号，他们开始高呼“放下武器，接受高等文明救赎”。 因为口号的变更，性质似乎也发生了变化。 外面开始出现大批特警。 看的出来，冲突是一触即发。 外面如此，基地的内部也不太安稳。 我和辛冉快速的赶往第二会议室。 这次我们俩都没有说话。 走出楼道，远远的就看见前面的走廊上站满了全副武装的战士。 见我们过来了，他们纷纷让开一条路，让我们通过。 继续往前走，终于听到了会议室里面的喊声。 “都别动！都别过来！我要见王慕成！” 辛冉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但是什么也没说，回过头去继续赶路了。 没走几步，我们听到了远远地传来一阵连续的爆破声，声音不大，但是也让我心里开始不安。 声音的来源应该是基地门口，估计是使用了催泪弹。 门口的冲突开始了。 果然，喧闹的呼喊声蔓延过来，即使是我们身处室内，也能听得到。 辛冉肯定也听到了，她略微迟疑了一两秒，然后加快脚步。 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来到了第二会议室的门口，我们停了下来，我深深地吸口气，平复自己的心情。 辛冉在门口停留，眼睛看着我：“你准备好了的话就告诉我。” 我冲她点头；“我没问题，现在就可以。” “好。”她说着，推开了会议室的门，我尾随在她的身后，走了进去。 外面喧闹的声音变得清晰了一些，但是我现在完全顾不上外面。 会议室里有四个人。 我的队友楚力伟站在靠近汇报席的位置，他挟持了一名人质。 楚力伟左臂扣着人质的脖子，右手拿着一把手枪，抵着人质的太阳穴。 在他不远处，有两名战士正用手枪指着他。 双方正在对峙。 人质是一名小姑娘，看制服，应该是通讯员。这会儿，她已经被吓傻了，她全身都在发抖，脸色惨白。 楚力伟看到了我，他冲我大声喊道：“阿成，你这个畜生，你终于来了！” 我伸出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携带武器：“听说你要见我。现在我来了。你冷静一点，我们可以谈一谈了。” “其他人都出去，”楚力伟大声的喊道：“不然我就开枪了！” 那两名战士侧头看了看我。 我正准备说话，辛冉却在我之前开了口：“你们俩先出去一下，我们和他谈。” 两个战士对望了一眼，枪口依旧对着楚力伟，同时开始后退，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对我说道：“小心点，他枪里是真的有子弹。” “知道了。”我点头。 两名战士移到了门口的位置，其中一人用后背顶开门，然后两人退了出去。 “还有你！”楚力伟冲着辛冉喊道：“你也出去，这儿也没有你的事。” “不，我要留在这里，你知道我没有恶意的，”辛冉说道：“你是我一手带出来的好战士，我不想看到你有事，所以我必须劝劝你。” “不关我的事，”楚力伟用手枪指了直我，大声的吼道：“都是这个人，都是这个人，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他用枪指着我的瞬间，我心跳猛然加速，但是很快的，他又把枪口对准人质的太阳穴。 “我想你是有所误会了，”我尽量用缓和的语气说道；“我们不是要对你进行赶尽杀绝，只是你不适合继续呆在队伍里。你可以安全离开，想去哪里都可以。” “凭什么？！”他把枪口死死地抵在人质的太阳穴上：“我们一起出生入死这么久！你居然怀疑我？你凭良心讲，我有没有冲外星人开过枪？我参加的行动，比你少吗？你算老几！要你来决定我的事情！” “我承认，”我看着他说道：“我是对你进行了调查。你曾经多次参与过宇宙和平协会的讲座，注册过他们的会员，你现在还保留着他们的宣传册，这些都是事实。我也是受命行事，如实上报。但对你的处置决定，却不是我能左右的。” “我可以保证你的安全，”辛冉突然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很信任我，我也从来没有骗过你，这次，我保证，对你的处置，只是要求你离开队伍，没有任何其他的。不会威胁你的人身安全。你依旧可以过你想过的生活。” “够了！楚力伟大声的吼了起来：“我已经没有办法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了，就是因为你们！你们毁了一切，是你们把战火烧到了所有地方！”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他终于说出了心里话。 “我要制裁你们！就算我做不到，高等文明也会淘汰你们的！”楚力伟突然对着上方开了一枪，子弹打中了天花板，木屑和粉尘洒落下来。 那个人质被这突如其来的枪声吓晕过去了，她瘫软下来，但是被楚力伟拼命的用胳膊夹住。 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打开，五六名战士冲了进来，枪口齐刷刷的对准了楚力伟。 “别过来！过来我就开枪！”楚力伟大声喊道：“你们果然在骗我，这就是你们所谓的让我过自己的生活？你们在外面都埋伏好了！你们就是准备干掉我！” “你误会了！”我对他说道：“你如果没有挟持人质，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都是你自己多想了！” “你住口！”楚力伟冲我吼。 “你们都退回去，”辛冉对着身后的那些战士说道：“你们都退远一点，我们正在和他谈。” 为首的那名战士似乎很有些不解，但是他还是无奈的招了招手，带着战士们缓缓撤出会议室。 “你有什么条件可以说，”我继续说道：“你是不是就是想要安全保证？” 楚力伟死死的盯着我，不说话。 身边的辛冉回头望着会议室的大门，确认了那些战士已经走远了之后，她过去关上了门，然后重新回到我身边。 “或者我来当人质，”我继续说道：“你现在的人质已经没有意识了，你带着她很不方便吧。换我来，我送你到外面去。”说着，我指了指窗户外面：“你看看，外面乱作一团，你趁乱混进去就能跑掉了。” 楚力伟侧头看了看窗外。这个小动作说明了他还是想逃，他还不想死。 我也望向窗外，看到了特警的方阵正在缓缓往前压，逼迫抗议者后退。有一小撮人正在向方阵冲击，但是很快的，就被高压水枪和催泪瓦斯打退了。 现在基地的大门口那里一片混乱。 “不要以为你能赢，”楚力伟说道：“说真的，你真的有认真的调查吗？” “我当然有，”我说道。 “我随便报几个名字，你敢查一查吗？”他冷笑：“你以为，我们只是孤零零的几个人嘛？” 我愣了半晌，然后说道：“那你说说看啊。” “不如，你先去问一问……”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听到身边传来了一声枪响。 “啊！”我下意识的喊出声来。 楚力伟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我们，他的额头正中心出现了一个洞，红白色的液体从里面流淌出来。他跪倒在地，然后，和那个失去了知觉的人质一起躺在地上。 辛冉开枪了，我望向她的时候，她正举着枪，枪口还在冒烟。 “你疯了吗？”我愤怒的看着辛冉：“为什么开枪？他正要说出来啊！” 辛冉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把脸凑近我，我发现她的嘴唇在颤抖。 “糊涂的人是你啊！”她压低声音，冲我低吼：“不能再查了！不能让他再咬出更多的人来了！你还不明白吗？” “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开枪！”我眼睛死死的望着她。 她瞪得大大的眼睛里流淌出了泪水：“我是为了你，你再查下去，就危险了。” 会议室的门再次被打开了，更多的战士冲了进来。 辛冉死死的盯着我，不再说话。 我也不说话，和她对望。 我隐隐约约能够明白她的意思了。 心里沉重地让人难以忍受。 辛冉冲我微微点了点头，像是在恳求我不要再问了。 几名战士冲上去查看楚力伟和人质的情况，为首的那个人一脚踢开了楚力伟掉落在地上的手枪。 两名战士来到了我们身边。 “你们没事吧。”其中一个人问道。 辛冉不说话。 我迟疑了半晌，推开了辛冉抓着我胳膊的手：“我们没事。” 我感觉自己头脑有些混乱，我转身来到窗边，深深地吸了口气。 我望向窗外，看见抗议的人群已经被冲散了，基地的门口烟雾缭绕，地面上满是丢弃的标语和各种杂物，一片狼藉。 第32章 避免夜战 “阿成你有什么好办法赶紧说呀，”阿坤在我的身边催促我：“给你说的，我心里有点不安，如果天真的黑了，他们再这么冲，我们就很头疼了。” 我正用他的望远镜观察着对方阵地，心里隐隐约约的有了一点想法。 见我不说话，阿坤长叹了口气，然后叉着腰来回踱步：“对面的鬼哭狼嚎都要把我烦死了。” “这是心理战，”我说道：“就是要让你觉得烦，让你觉得压抑，也让你觉得他们真的就一直就在那里。” “你终于学会说话了，”阿坤又走到我的身边：“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是不是要把左侧的防线加强？我已经派人去叫阿森过来了，我们可以讨论一下。” “太过分散对我们也不利，”我说道：“也不排除他们两边一起冲。” “那我们该怎么办？”阿坤显得很着急。 “尽量避免夜战，”我说道：“能见度降低的话，我们的火力优势会大打折扣的。” “这种事情可不是我们能做决定的。”阿坤苦笑：“我总不能特地跑过去跟对方商量，告诉他们，晚上我们不太方便，希望他们白天过来，要不就现在冲，要不就等明天白天。” “敢于夜战，说明他们目前还有人数优势，就算无法避免夜袭，也要尽可能的想办法削弱他们的优势。”说完，我转过身去，把望远镜又还给他。 “你要用就一直拿着，不要一会儿给我，一会儿又要过去。”阿坤接过望远镜：“你说说，有没有可能，我们都多想了，他们其实就是要打阵地战，和我们耗下去？” “阵地战？”我笑了起来：“他们那点火力，打什么阵地战。” 这时，我看到阿森正在从远处赶过来。 “啊，阿森也来了，正好！”阿坤冲远处的阿森挥手：“快点快点，时间很急！” “已经很快了，要不要我飞过来呀？” 我们俩等了他一会儿，看着他从远处跑到我们面前。他气喘吁吁，双手放在膝盖上大口喘气。 等到气顺了些，阿森抬起头看了我一眼，冲我点头。 他的眼神比起之前要友善了很多，这让我心里有些高兴。 “怎么说？”阿森眼睛依次看了看阿坤和我：“听说要加强左边的防线？” “要看他怎么说了，”阿坤冲我撇了撇嘴：“这家伙刚才头脑都要沸腾了，抱着望远镜，话都说不出来了。” “没有没有，”我连忙摆手：“我刚才只是需要多考虑一下而已。” “这些家伙在鬼喊什么？”阿森皱着眉头，望着对面的阵地：“唱的什么呀，听着真让人心里真不舒服。” “不用理睬他们，”阿坤也皱着眉头望向那边：“阿成说了，那是心理战，你不舒服了，那就说明你中计了。” “如果真是这样，想不中计还真不容易。”阿森吐了口口水。 我抬头望向天空，现在天色正是快要黑，但却还没有完全黑下来的时候。 我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根据刚才的观察，对面阵地的人数依旧没有什么大变化，如果对方真的企图偷偷转移人员从左侧进攻的话，至少现在，他们还没有大规模的动。 现在的能见度还说得过去，所以他们不敢动，但是天完全黑下来之后，他们就要动了。 “我们需要组织一次进攻。”我突然说道。 他们俩都是一愣，互望了一眼，然后又都看向我。 “你在说什么呀？”阿坤皱起了眉头：“你别忘了我们是防守方。” “这和是不是防守方没有关系，”我指着对面说道：“他们搭的障碍物和掩体都是做样子给我们看的，搭的很匆忙，没有什么效果。至少明面上，我也没有看到火力点。估计他们心里清楚，这些都是用不上的。” “如果要进攻的话，应该早一点的。”阿坤继续说道：“就算他们的掩体弄得很不可靠，但我们也犯不着等他们做好准备了之后再进攻。” 阿森用手碰了碰阿坤的胳膊：“坤哥，等他说完，听听看。” 我冲阿森点了点头，对他表示感谢，然后继续说道：“很大的可能性，他们就是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现在天还没有黑，他们还不敢动，但就是这天色将黑不黑的时候，他们的心会开始躁动的。而且，天还亮着的时候，明明他们的防线都没有搭完，我们都没有进攻，这会让他们觉得，我们肯定是不敢进攻的。那么这会儿，他们一定会松懈的。这个时候，就是出其不意的最好时机。” 他们两个都没有说话，但是表情都变得严肃起来。 “这次的目的不是全歼敌人，那不现实。这次我们的目的只是为了尽可能多的消灭一些敌人，削弱他们的力量。这样的话，即使是接下来要打夜战，我们也会好过一些。”说着，我指了指对面：“你们看，他们的防线两侧都有建筑，左边的牢固一些，估计打不动，右边的那栋楼，已经破败不堪了。” “你的意思是？”阿坤迷起了眼睛。 “打他们个措手不及。”我说道：“不用很多人，十几个就够了，带一些重武器。十个人冲锋，但不要太靠近对方阵地，只要为携带重武器的人争取一些距离，我认为，双方阵地中间线是合适的位置。然后，一半重武器轰击敌方阵地，另外一半轰击右侧大楼，赌一把。” 他们两人对望了一眼。 “你们在前面吸引他们的注意，”我继续说道：“极客战队从后面包抄，再扫一轮。” “我觉得可以！”阿森说道。 “我也觉得可行！”阿坤也点头，但是他又补充道：“但是万一把他们逼急了，直接冲锋怎么办？” “他们不会的。”我说道：“但我们也要做好准备，以防万一。当然，冲过来更好，我们就是希望他们尽快动手。毕竟如果真的打夜战，我们的损失不会小的。” 第33章 突袭 很快的，一个16人的突击小队组建完毕，由阿坤亲自带队。 阿森则带领剩下的人留在防线这里，以防对方反扑。 天色就快完全黑下来了啊，阿坤抓紧时间，言简意赅地给这些战士讲解任务要点。 我在一旁找了一个弹药箱，当作凳子坐在那里。 阿坤很快便说完了，最后他做总结：“总之不要恋战，只要把火箭弹打光了，我们掉头就走，千万别杀红了眼，冲到对面阵地里去了。” 有个战士笑了起来。 耳边传来了小型马达的声音，我四下寻找，终于看到了距离我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履带机器人正向我移动过来。 周围的能见度已经很差了。 小机器人来到了我的身边停下，然后转了几个圈。 这是极客战队给我传递的信号，意思是告诉我无人机已经到达指定位置，就等我们先动起来了。 我把目光转向了对面阵地，虽然能见度已经这么差了，但那些家伙却依旧没有点燃早已经竖立起来的火把。 这更坚定了我的想法，天一旦黑下来，他们就不希望我们看的太清楚了。 他们在继续唱歌，这是为了提醒我们，他们确实在对面。 我估计他们很快就要开始转移了。 “他们在这里鬼哭狼嚎的，我想你们也听得很厌烦了吧。”阿坤继续说道；“现在我就带你们过去让他们闭嘴！” “好！”有人低声喊道。 阿坤把目光转向了我，他在等待我的信号。 我冲他点头：“可以了，极客战队已经到位。” “好！”阿坤点了点头，走到了我面前，把自己的望远镜递给了我：“替我保管好。你不是喜欢看吗？让你看个够。” “那我想上，你同意吗？” “切！”阿坤冲我撇了撇嘴，然后转身走到了突击小队的前面。 “走吧！”阿坤冲那些战士挥了挥手，几个人把面前挡住道路的报废汽车推到了一边，打开一个口子，然后十几个人依次穿过去了。 他们速度很快，但也特别注意了保持安静，十几个人都弯着腰，默不作声的向对面移动。 对面的歌声依旧在继续，说明他们还没有发现。 我站起身来，拿着阿坤的望远镜，靠在报废汽车上开始观察。 阿坤他们有明显的长进，这次没有扎堆，而是分散开来行动，负责突击的人在前面，带着重武器的人稍微落后一些。他们相互观察自己与周围人的位置，已经开始有了一些相互配合的意识。 距离双方阵地中间线还有一定距离的时候，对方发现了我们的动作。 对面有人大声的喊了起来：“敌袭！敌袭！” 歌声并不是一下子停止的，而是陆陆续续的停下，这也恰恰说明了，我们的这次出击完全出乎对方的意料，他们的反应很不及时。 阿坤他们立刻加快的速度，有两个队员甚至已经开枪了。 我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对方的阵地，他们的歌声已经完全停止了，那里乱成一团，有的人急急忙忙的拿枪，可能什么都还没有看清，便对着我们的方向拼命清空弹夹，还有一些人不知道什么原因，都往同一个方向聚集，经常能看到他们的人你来我往，互相撞在一起。 他们混乱了，我们的突袭初期效果很好。但是这批突然聚集的人是个疑点，需要继续重点关注。 阿坤他们很快的到达了指定位置，他们趴下射击，一时间枪声大作，子弹向对面的阵地侵泄而去。对面也开始还击，但是他们的反击稀稀拉拉的，不成气候。 携带重武器的队员也到位了，他们两人一组相互配合，用火箭筒瞄准对方。 一道亮光猛的出现了，射向了对方阵地。光亮以很快的速度飞跃过去，在敌人人群的后方爆炸了，烟雾和火光冲天而起。 “太可惜了！”我下意识的用手捶了一下面前的车顶。 紧接着，又是第2发、第3发火箭弹，发射产生的烟雾开始弥漫。这两发火箭弹射中了对方防线右侧的大楼，一瞬间巨大的亮光把那一片整个都照亮了。 那栋大楼外墙崩坏，无数的破碎石板和玻璃，大大小小的全都散开了向下坠落。 有人被砸倒了。 对方的阵地上传来了呼喊声、怒吼声以及哀嚎声，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 阿坤他们继续射击，我看到对面的障碍物上不断蹦出火花。对方还有几个人尝试翻越障碍物冲过来，但是他们没走几步就被击倒了。 我再次观察之前批聚集在一起的那些人，发现他们已经陆陆续续的散开，这些人快速的躲进障碍物后面。 刚才聚拢的那个行为，我怀疑他们是为了去同一个地方领取某些武器，而且是那种不方便随身携带的武器。 对方的反击比起之前稍微猛烈了一些，但是基本上没有什么准头，能见度不好，我方又比较分散，他们很难打中。 对方的防线似乎稳定下来了，也没有再出现想要穿越过来冲锋的人了。 我看见敌人防线的后面陆陆续续的开始出现亮光，心里大概是明白了。 刚才聚拢的人，他们一同去领取的武器原来还是燃烧瓶，他们躲在障碍物后面点燃，是想等着我们贴上去以后，他们再用燃烧瓶反击。 如果我们真的是准备强行冲过去的话，这招或许会对我们造成很大的伤害。 但是很可惜的，我们本意就不是要冲过去，只是想捶一拳就跑而已。 又是一发火箭弹射向敌方阵地，那道亮光直接砸在了对方的障碍物上，造成了巨大的爆炸。 两辆汽车被整个掀翻上去，然后掉落下来，其中一辆汽车照着一个敌人当头砸下去了。 “好样的！”我听见身边的阿森在喊。 爆炸的地方，火势开始蔓延。这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他们准备了燃烧瓶。 又是两发火箭弹发射了，直直的射向右侧的大楼。 猛烈的爆炸声接二连三的出现，那栋楼已经开始摇晃，透过四下弥漫的烟雾，我看到那栋大楼的一部分外墙大片脱落，猛的砸了下来。 倾刻间，对方防线的三分之一，都被那些从天而降的巨大石板砸成了一片雾海。 撞击造成了巨大的震动，我看到面前车顶上的尘土在抖动着。 烟雾继续弥漫，很快的，对方防线的一半都从视野里消失了。 对面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很多地方燃烧起来了，我又一次看到了一个全身是火的人，他疯狂的跑着，周围的人纷纷避开，也有人追着想帮他，那人跑了几步，摔倒在地，拼命的打滚。 “好了好了！撤了！撤了！”我听到阿森大喊。 原本趴在地上的战士纷纷站了起来，后排操作重武器的人也拎着火箭筒掉头。 除了两个人在做掩护射击之外，其余的人都开始后撤。 对面除了哀嚎声之外，又传来了咒骂声，他们继续用稀稀拉拉的枪声作为反击。 撤退中，我们的一名战士中了枪，他正在奔跑中，突然身体一阵颤抖，然后就失去了重心，整个人摔倒在地，手中的步枪甩飞老远。 阿坤刚刚越过那个人，他听到动静，赶紧回头，抓住伤员的衣服把他往回拖，另外一个战士也来帮忙。 我注意到对面有人开始翻越障碍物了。 但是还没有等他们跨过来，他们的四周立刻又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火光，那些人全身颤抖，一个接着一个倒了下去，摔在了地面上。 这是极客战队的无人机从后方进行的突袭。 一个男子手中的燃烧瓶被击碎，他从站着的车顶上摔下来，大火瞬间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快速蔓延。 我看到那群人开始向空中射击。 一架无人机被击落，掉落下去。 剩余的无人机从他们上方快速的掠过，返回我方阵地。 第34章 彗星来临 阿坤他们陆续的回到了我方阵地。 5架无人机从我们上方掠过，往操场方向飞去。 我继续用望远镜观察，敌方阵地基本上已经处于半瘫痪状态了。 那边已经乱作一团，扑火的扑火，救人的救人，一群人尝试掀起巨大的石板，想把压在下面的人救出来。 阿坤他们几个七手八脚的把伤员抬了过来。 几个人围上去查看，那个伤员不断地哀嚎。 阿森拨开众人，凑了上去，看了一会儿他便说道：“腿部中弹了，没伤到大动脉，你死不了的，别喊了，明天给你加餐。”说着，他招呼身边的两个人：“你们两个，把他带到医务室去。” “我们还有医务室吗？”一个小伙子提醒他：“早就搬了。” “就你话多。”阿森捶了他一拳：“你知道我说的是哪儿，送去阿珍那儿。” 小伙子笑，然后便取来了担架，和另外一个人把伤员往回运送。 我注意到对面有几个人敌人想冲过来，但是很快的，被叫回去了。 看来我猜中了，他们不敢直接从这儿攻过来。 这次行动很成功，对方遭到了比较沉重的打击，而我方，仅仅一个人负伤。 “你还在看，看到了什么？”阿坤凑到了我的身边，他看起来很兴奋：“简直是太棒了，我从来没有打过这么痛快的仗，简直是横扫啊！” “你们一直都很厉害。”我说道。 “别装了。”他捶了我一拳：“还是你有主意，想不到你倒是把好手。” “运气好罢了。”我说道：“打仗打成这样，也是很少遇到的。” “听说过凡尔赛这个词儿吗，”阿坤怪声怪气：“完全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我说道：“他们的伤亡有很大一部分，是他们自己的失误造成的。” “你是说燃烧瓶啊？”阿坤笑了起来：“他们没用对地方罢了，不然，那玩意儿还是很有杀伤力的。”说到这里，他微微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脸上露出了兴奋的表情：“我觉得，很大几率的，我们这次的战利品里面会有酒，而且不会少。” “万一是酒精怎么办？”我笑。 “那就轮到阿珍那个小妮子得意了呗。” 正说着话的时候，阿森走了过来，他来到我的另一边停下，和我一样望着对面：“他们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肯定是气急败坏，气的跳脚了！”阿坤哈哈大笑。 “他们不敢冲过来，”我说道：“这次对他们的打击很大，直接撤退都是有可能的。但不管怎么讲，我们的胜算又提高了。” 阿坤用手拍我的肩膀：“我还以为你会说必胜。” 看得出来阿坤兴致很高，但我心里明白，其实在战场上从来就没有什么必胜的说法，战场上瞬息万变，必须从开始到最后都保持高度的警惕。 只能说，我方优势在扩大，而不能说，我方必胜。 当然这些话我也不好和阿坤说，免得让他觉得我是在泼冷水。 “接下来怎么办？”阿坤问我：“还是增加左侧的防御吗？” “不。”我摇头，同时转过脸去望着他：“马上天就要黑了，把左右两边的防线都撤掉吧。” “什么？”阿坤愣住了，他一脸惊讶的望着我：“我没听错吧，把所有的防线都撤了？” 阿森也是一脸的惊讶，他看了看阿坤，又看了看我，没有说话。 “不是所有的防线，”我纠正他：“实验楼里面的火力点还是不能撤，把道路左右两边的防线撤掉，全部集中到学校里，重新分配，夜间的防线全部设置在学校内部。” “这？”阿坤没了主意，他望向阿森。 “哦……”阿森眼珠子转了转，然后说道：“那就这样吧。” “那……”阿坤还是有些犹豫，他又把目光转向我：“你……” 我正要解释，阿坤突然抬起了手，示意我不用说了。 “就按你说的办了！”说完，他转过脸去对阿森说道；“你去左侧，让他们撤回来吧。” “撤离的时候低调一点。”我提醒阿森：“到操场集合，重新分配。” “好嘞！”阿森应了一句，然后背着枪快速的离开了。 阿坤转过身去冲大家招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各位，我们准备撤回去了，大家有序撤退，不能乱，动静小点儿。” 众人都纷纷点头。 “回去之后怎么分配？”阿坤转过头来问我。 “校门口设置第一道防线，操场上留预备队，其余进入教学楼。”我说道：“所有人分两组，交替值班，做好通宵的准备。” “嗯。”阿坤听完之后想了一会儿，说道：“我貌似有点明白过来了。” 虽然不知道他理解的和我本意有没有偏差，但我还是补充说道：“对方的人数优势已经没有了，要不就撤退，要不就得和我们玩阴的了。所以集中一些好。范围越小越好控制。” “我明白了。”他点头。 “如果他们不撤退，”我说道：“天一亮就要想办法收拾掉他们。” 阿坤继续点头，但是没有说什么了。 就在我们准备撤离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一阵让人不安的声音。 我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原本是和我并肩行走的阿坤，见我停了下来，他也停下，回过头来望着我：“怎么了？” “等等，你们听，是有什么声音吗？” 众人立刻都安静下来，大家都仔细的去听。 阿坤眼睛向上翻，一会儿往左上方，一会儿往右上方。 一瞬间，我们周围都安静了下来，这也使得对面敌方阵地的声音变得清晰可闻，那里已经混乱一团，有惨叫声远远的传了过来。 但是我关注的声音不是这些。 我仔细去听，感觉我所害怕的那个声音越来越真切了。 天空中，出现了高频噪音。 我抬起头看去，散发着淡蓝色光辉的月亮正悬在我们当空。原来，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在远远的天边，我看到了一道淡淡的蓝色线条。 “外星人！外星人来了！”有人小声的惊呼出声。 “天呐……”阿坤的声音也开始颤抖：“完了，完了，不会是冲着我们来的吧？” 我看到了“彗星”。 我回过头去，望向对面的阵地。 那里的人跑来跑去，有很多人在忙着扑火。 之前的动静算是比较大了，但毕竟战斗已经暂时结束，只是那里的火光，在这漆黑的晚上显得格外显眼。 心跳开始加速。 我再次观察“彗星”的轨迹，那道淡淡的蓝色线条，很明显的，就是指向我们这里。 第35章 停火协议 “快灭火！快，快灭火！”对面有人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 天空中的高频噪音变得越来越明显，“彗星”的速度很快，刚开始还在远远的天边，而现在，那道淡蓝色的轨迹越来越长。我估算着，它到达我们正上方，估计也就是五分钟左右的事。 我拿起望远镜继续观察对方阵地。 我看到很多人七手八脚的在灭火，其他的事情似乎都停下来了，现在他们唯一在意的事情，就是灭火。 我看到有一个人直接翻过障碍物，向我们这边跑来。 “有人来了！”我低声说道。 身边立刻出现了一片“悉悉索索”的声音，大家都开始准备武器。 “别开枪，”我紧张的说道；“这个时候千万别开枪，不能再打起来了。” “如果他们这些狂热分子就是想和我们同归于尽怎么办？”听得出来，阿坤现在非常的紧张。 明明面对狂热的宇宙和平协会他都没有胆怯过，但是，面对外星人的飞船时，他立刻就慌了神。 这是可以理解的，因为，我们和外星人之间，是巨大的，无法衡量的差距。 “不会的。”其实我也没有信心，但是我只能这样安慰他：“他们在灭火，说明他们也不想引起注意。” 我又看到对面有三个人正拼命的按住一个伤员，那个伤员似乎因为疼痛，大吼大叫。那几个人拼命的按住他的嘴巴。 我没有过多去关注他们，而是把视线从他们的防线一扫而过，确认了对方只有一个人向我们冲来。 “别开枪！对面的人别开枪！”那个人挥舞着双手，一边跑一边冲我们喊道：“别开枪！我没有带武器，别开枪！” 虽然他这么说了，但是我身边的人还是下意识的举起了武器。 “千万别开枪！”阿坤提醒他们。 “彗星”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了，那种高频噪音也变得越来越清晰。 “不能耽搁了，”阿坤说道：“不要理他，我们撤吧。” “不，”我眼睛死死的盯着那个人：“我们必须确认，他们也不会开枪。” “他们是疯子，没得谈。” 我放下望远镜，看着阿坤说道：“你见识过彗星的威力。如果有人开枪了，吸引了它的注意，那一炮打下来。就算是冲着他们去的，距离这么近，我们所有人也得跟着陪葬。” 阿坤知道我说的是实话，他脸色苍白，脸颊在颤抖，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继续用望远镜看那个人，那家伙跑到了双方阵地的中间位置停了下来。他继续冲我们挥动双手，然后大声喊道：“别开枪！我来传达我方消息！” 我看了看阿坤，他也正看着我，他眼睛里，只有恐慌。 我知道他是顶不住了，只有我上了。 “我来吧，”我说着，往前走了几步，对着那个人的方向大喊：“你说吧！” “为了避免引起飞船的注意，”那个人大声的喊道：“我方建议暂时停火，我方建议暂时停火。” 这是一个完全出乎我意料的提议，原本我以为疯狂的他们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向我们发难，因为他们一直以来表现出的姿态都是要和我们同归于尽。 当我得知他们的要求也是暂时停火之后，我欣喜若狂。 “我方同意停火！”我立刻回复他：“请告知停火期限！” “我方同意暂时停火！”他又喊道：“停火期，待飞船离开后终止。” “可以！”我大声回复。 “交涉完毕！”那人大声喊了一句，然后便转身往回奔跑。 我拿起望远镜继续观察，确认那人真的是走了，不经意间，扫到了刚刚那个被三个人按住的伤员，他的周围已经没有人了，他也不再叫喊，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了。 没有人再关注他，所有人都在灭火。 “别看了，快走吧。”阿坤拽了拽我的胳膊。 “好。” 于是，我们几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往校门口跑去。 我感觉自己根本无法理解宇宙和平协会的行为。 他们对外星人视若神明，对外一直宣称外星人的入侵是高等文明对地球的救赎。但从刚才他们的举动看来，他们也清楚，他们一直崇拜着的外星文明，如果发现了他们有武力举动，也会不由分说的把他们抹去。 快到校门口的时候，我们看到了迎面赶来的阿森，他带着七八名队员，神色紧张的往回赶。 “你们也看到了吧，外星人马上就到了。”他紧张的说道。 “都看到了，都看到了，”阿坤说道：“别说了，赶紧进去。” 我们两队人集中在了一起，一同穿过校园大门。 操场上还有零星几个人，但是他们也开始快速的往教学楼撤离了。 有人在围着操场大声的喊：“熄灯！熄灯！” 看得出来，他早就已经开始喊了，所以现在的教学楼已经是一片漆黑了。 “我们怎么办？”阿森问我：“我们到底去哪里？” “全部进入教学楼，”我说道：“外面不能留人了，全部进去。分组，每层楼都分配一些人。” “如果那些狂徒攻过来怎么办？”阿森紧张的问道。 他还不知道我们双方已经达成了停火协议。 “我们已经停火了，”阿坤告诉他：“我们达成了协议。” “什么协议啊？什么时候的事儿？”阿森一脸懵。 “哎呀，就是刚刚。”阿坤不耐烦的催促他：“先进教学楼，先进去。总之我们谈好了，不打了。” 阿森还是很疑惑，但是他看到阿坤着急了，便盲目的点头，然后带着人和我们一起往教学楼赶去。 路过了原本是极客战队集合的地方，我看到那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五架无人机和三辆履带车停留在哪里。 极客战队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撤离了。 我还需要他们的协助。 高频噪音似乎已经来到了我们的正上方，我抬起头去，正好看见了“彗星”。 那个一直提醒大家熄灯的人也住了口，他隐藏在黑暗中，成为了一个悄无声息的黑影。我看到他正快速的往教学楼跑去。 见我停下来了，阿坤紧张的看着我：“你干嘛？快走啊！” “你们先去地下室集合，我马上过来。”我对他说道，我发现自己不由自主的压低了声音了：“我还有点事情。” 阿坤迟疑了几秒钟，然后点了点头。 到处都是黑漆漆的，所以我只能看得清阿坤反光的眼睛。 阿坤他们带着大部队走了，我的转换方向，冲着那个黑影跑去。 “你等我一下。”我冲那个人低声喊道。 那人停下脚步，回头望向我。 走到近前我才发现，原来就是下午和我一起运送物资的后勤大叔。 见到是我，他经常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你还好好的呀，快进去吧，小伙子。” “大叔，”我来不及和他寒暄，我着急的问道：“极客战队的人去哪儿了？” “教学楼一楼有个杂物间，”大叔告诉我：“他们暂时躲到那里面去了。” “能不能麻烦你去通知他们一下，让他们去地下室与我们汇合？” “好的，交给我了。”大叔伸出手来握了一下我的手：“小伙子，小心点。” “谢谢，你也是。” “我嘛，无所谓了。”大叔拍了拍我的手，然后便离开了。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整个操场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四周安静的可怕，只有那让人烦躁的高频噪音充斥着整个空间。 周围都是漆黑一片，就仿佛这里从来没有人生存过一样。 我抬起头望向天空，漆黑的夜空中，“彗星”正在盘旋，那道淡蓝色的轨迹，缓缓的形成了一个闭环。 第36章 我看到装甲车了 昏暗的地下室里堆满了杂物，大多都是今天下午紧急从实验楼搬过来的。 这里点了几根蜡烛，微弱的光亮根本无法照亮整个空间。相对而言，极客战队使用的笔记本屏幕射出的光都显得更耀眼一些。 地下室的人目前分成两块儿，右侧坐了一些人，大多是妇女，她们目光呆滞地望着我们，和那些匆忙堆放的物资待在一起。 有一个女人在哄着她的孩子，她抱着那个小不点，在怀里轻轻的摇晃着。 我们这些人集中在左半边。 我心里忐忑不安，“彗星”就在我们的上空，如果被毁灭，那就是一瞬间的事。 我们在地下室，有可能会幸免于难，但是一旦出现巨响，如果我们的出口没有被堵塞的话，出去之后，将看到一片废墟，所有的一切都将毁为一旦。 但如果因为房屋倒塌导致出口被堵死，这个地下室，就是我们的坟墓。 这里有食物，能够坚持一段时间，但如果出不去，灭亡是迟早的事。 如果空气还能流通，那么最先没有的就是水，我们会在绝望中度过最后的时光，而且，眼前的这些人，到了资源枯竭的时候，相互之间必然会发生很可怕的事情。 这是我不敢去细想的。 如果这么看来，如果真的确认“彗星”会攻击，那么不如直接来到操场上去接受命运的安排算了。 至少，在外面，灭亡是一瞬间，不会经历更多痛苦。 我拼命的摇了摇，把这些悲观的想法从头脑中甩去。目前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没到最后一刻，一定不能放弃希望。 我定了定神，来到阿坤他们跟前。 这一群人大多灰头土脸，几个小时的仗打下来，他们大多精疲力尽，而现在，他们依旧还要承受巨大的压力，如果是一般人，早就崩溃了。 阿坤和阿森眼睛都望着我，他们早已没了主意，所以希望有人能告诉他们该做什么。 在这种只有听天由命的情况下，一般人都不想去思考了，只是希望有人告诉他该做什么。 这个时候，尤其不能闲下来，一旦有事情可以做了，才会停止胡思乱想。 我注意到剩下的战士已经不多了。 大概看一下，还在这里的战士，已经不到30个人了。 “我原本的计划是在校门口设置防线，操场上设预备队，剩余的人进驻教学楼作为最后的保险。但是，”我说着，冲上方指了指，虽说上面是水泥的屋顶，但是我想他们都会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因为有飞船，所以我们最好不要暴露在外，守在教学楼里就好。” “宇宙和平协会的人会信守诺言吗？”阿森说道：“我看他们都不像是正常人。” “他们刚才在拼命的扑火，”我对他说道：“而且我亲眼看见，他们为了让一个伤员停止叫喊，活活的把他捂死了……这说明他们的确是害怕。” “居然把自己人都……”阿森很明显的倒吸了一口气。 “他们进攻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也不得不防，所以，把你们召集过来，”我继续说道：“教学楼，五层。我们现在所有的重要物资都在这里了，现有战斗人员分五组，每一层都设防，主要驻守在楼梯间里，各层相互照应。如果第一层受到攻击，赶紧通知上一层，依次传递下去，如果感觉无法抵挡，就暂时往楼上退，集中起来再反扑。” 阿坤和阿森都点头。 “每层楼的战斗人员自己内部安排好轮班，因为有可能通宵。” “好。” “明白。” 人群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应答声。 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有人靠近我，侧头看去，发现是苏婷。 “你那边有什么问题吗？”我问她。 “你刚才交代的事情，遇到了点困难，”苏婷说道：“我得出去一趟，你能陪我去吗？”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你稍微等我一下。”说着，我和阿坤最后交代了一句：“如果外星人离开了，我们就在操场集合。” “知道了，”阿坤点头答应，然后便转过身去，对那群战士说道：“你们都明白了吧？那就赶紧分组，然后各就各位。” 他的话说完，那群人便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分组的事情。 “唉唉唉，你们这样太耽误时间了，”阿森拍了拍手，把大家的目光都吸引过去了：“你们不要讨论了，我直接安排，一个一个来，顺着。” 见他们那边已经开始运作了，我便把目光转向苏婷：“你那边是有什么问题？” “地下室信号太弱了，我需要送一个信号中继出去，你可以陪我去一趟吗？” “好，”我点头：“走吧。” 之前在极客战队进入地下室的第一时间，我便要求他们把履带车部署在校门口，这样，我们便可以利用他们的笔记本电脑观察校门口的动静。 如果有人偷偷的从校门口进来，准备对我们进行偷袭的话，我们也可以提前准备。 “我们还是能连接的上的，但是信号断断续续，”苏婷一边向外走去一边和我解释：“画面经常会丢失。” 我看见她手上拎着一个笔记本包，便伸过手去：“我来帮你拿吧。” “不用，”她冲我笑：“里面没什么东西，一点都不重。” 她也是灰头土脸的，但是镜片后的眼睛却依旧明亮。 走上台阶，来到了地下室的门前，我把手放在把手上，然后回头提醒苏婷：“跟着我，动静尽量小一点。” 她点头。 于是，我推开了地下室的门，带着她走入了黑暗中。 一瞬间，高频噪音覆盖下来，包围了我们。 外面一片漆黑，我刚从有光亮的地方出来，眼睛还没有适应。 我们小心脚下，小心翼翼地走出教学楼。 “放在哪里比较合适？”我低声问道。 苏婷没有说话，我回头望向她。 眼睛渐渐的已经能够适应黑暗了，通过那清冷的月光，我发现苏婷已经落在了我的身后。她站在那里，仰头望着天空，一动不动。 我也抬起头来，看到了那个几乎完美的蓝色光圈。 那是“彗星”的轨迹，再早一些的痕迹渐渐地淡去了，但是还没有完全消失，所以天空中的淡蓝色形成了一个“9”的图案。 不得不说，这是美丽的，但我清醒的知道它代表了死亡。 我不再去望向“彗星”，而是快速的来到了苏婷身边，低声催促道：“你还在愣着干嘛？赶紧弄完回去了。” “你不觉得这很美丽吗？”她望向我，眼睛里闪着异样的光。 她又开始不正常了，我心里暗暗觉得不妙，下意识的拽她的胳膊：“好了好了，你不要在这里耽误时间了。” “如果它能画出一个爱心的形状，多好……”苏婷居然微微的笑了起来。 有一股怒火涌上了我的心头，但是我拼命压制住了。 “你不要生气，”苏婷冲我笑了起来：“马上就好。” 说完，她带头往前走去，她终于变得正常了些，这让我稍稍的松了口气。 苏婷来到了操场边上的乒乓球台那儿，她把手中的笔记本包打开，掏出了一个很像是路由器一样的设备放在乒乓球台上，然后拿出一个移动电源接上，设备开始亮灯，苏婷从箱子里拿出一张废旧报纸，把它们盖住。 这样能够避免灯光，不得不说，她想得够周到。 “可以了，我们回去看看吧。”说完，她转身，往教学楼走去。 我跟在她的身后，悬着的心依旧没有放下来。 这个人是个不稳定分子，我真的害怕她再做出些奇怪的举动来。 终于，我们走进了楼道。现在我们就没有暴露在操场上了，我稍稍的松了口气。 就在我们要进入地下室的时候，苏婷在楼梯口停下来，她转过身来，望着我。 “其实我觉得，”她突然说道：“一炮轰下来更好，我们就都解脱了。” 我愣住了，眼睛盯着她，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么活着，有什么意思呢？我们就像老鼠一样躲在地下室里。” 我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说道：“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你自己想死，不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我如果真的一心想死了，哪管它洪水滔天，”她居然笑了起来：“但我唯独舍不得你，因为这世上只有你还在意我。” 我终于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我猛地抓住她胳膊，把她按在墙上。我死死的盯着她，低声说道：“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我不是跟你开玩笑！” 她看着我，还是笑：“你又冲我发火了。” 我真的无法理解她的想法，我甚至觉得她是不是真的疯了。 “有装甲车，”她突然说道：“拉你出来就是为了偷偷告诉你，我看到装甲车了。” 我感到血液一瞬间涌上了大脑。 “你说什么？” “附近有装甲车过来了，我看到了，”苏婷还是笑着看着我：“而且，至少有两辆。” 第37章 燃烧瓶 “在哪里看到的？”我紧张的问道。 “就在宇宙和平协会阵地的后面，”苏婷说道：“刚才我们的无人机从后面包抄，正好路过，另外还看到了一些人，都躲在那里。” 我感到头脑一阵懵：“你说的是真的吗？” 她看着我：“我唯独不会骗你。” “他们有装甲车？”我感到难以置信：“你真的看清楚了吗？” 她不说话，看了我几秒钟之后说道：“你弄疼我了。”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紧紧的抓着她的手臂，我赶紧放下手：“对不起。” “我看清楚了。”苏婷说道：“但那不一定就是宇宙和平协会的。” “为什么这么说？”我问。 “因为他们都躲在一个小巷子里，”苏婷说道：“看得出来，他们也不想被宇宙和平协会的人过早发现。” “你的意思是……”我感觉自己都被弄糊涂了：“那些人的目标也是宇宙和平协会？” “我猜是这样，”她笑了起来：“看来不止我们，还有别人也想突袭他们。” 我的头脑快速的运转，但是信息量太少，根本抓不住重点。 突然又出现了一股势力，这股势力不属于我们，也不属于宇宙和平协会，那么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对于我们来说，他们到底是敌是友呢？ 但是无论怎么说，突然得知又冒出了装甲车，这足够引起我的警惕。 “还有谁知道这件事情？”我紧张地问道。 “我们那儿的三个小伙子都知道，但我叮嘱过他们了，让他们不要说，”苏婷歪着脑袋看着我：“然后就是咱俩。” “我知道了，”我点头：“先不要告诉别人，以免引起恐慌。” “你会怎么感谢我？”她眯起眼睛看着我笑。 “到时候再说吧。”我侧过脸去，不想和她继续纠缠了。 “你刚才还对我很凶的。”她说道。 其实心里有些不耐烦，但是她毕竟给我带来了很重要的情报，为了避免恐慌，她也没有告诉别人，做的很周到，所以，我觉得自己的确有点对不起她。 “等战斗结束，我向你赔礼道歉。”说完这些，我便准备返回地下室，不再和她纠缠。 但是苏婷却依旧不依不饶，她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不需要你向我道歉。” 就在这个时候，地下室的门打开了。 那些战士们似乎已经处理好了分组的问题，阿坤正带着他们走出地下室。 迎面撞上，大家都愣住了。 “你们这是干嘛？”阿坤一脸惊讶地看着我们。 “我们在讨论一些事情。”我赶紧说道。 阿森也钻了出来，他见状也愣住了，然后他下意识的盯着苏婷，眼神里有一丝警惕，但是很快的，他的目光便转到了我的胳膊上。 我这才意识到，苏婷还拽着我的胳膊，我下意识地甩开了她的手。 阿坤和阿森对望对望了一眼，两人都没有说什么，都假装没看见。 “我们已经分好组了，”阿坤说道：“马上就各就各位了。你这个家伙，还是在地下室好好呆着，不要乱跑。我们可没空管你。”说完，他便准备带着战士们往楼上去。 “等等，”我一把拉住阿坤：“分配个人给我，还有点事要办。” 阿坤眨了眨眼睛，眼神有些疑惑。 我见他不说话，有点着急，便直接说道：“阿森被分配在了几楼？” “我在四楼。”阿森抢着说道。 “你跟我来，”我对阿森说道，然后把目光转向了阿坤：“让阿森跟着我，有点准备工作，占用他一会儿，” 阿坤侧头看了看阿森：“你愿意吗？” “可以啊。”阿森点头。 “那就这样了。”阿坤说道。 见他们这么轻易的就答应了，甚至连原因都没有问，这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阿森来到了我的面前：“阿成，去哪儿，我跟着你去。” 看到他们这么配合，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拍了拍阿森的胳膊：“谢谢！” 于是，阿坤便带着其他人出发了，负责保卫一楼的五个人留下，其余的人依次顺着楼梯上楼。 “我们去哪儿？”阿森问我。 “跟我来，和你说点事情。”说着，我便往走廊的另一侧走去，想要避开有人的地方。 走了几步之后，我回头看去，原本只是为了看一看那些战士，但是却发现苏婷依旧站在那里看着我。 天色很暗，看不出她的表情，只是觉得这样一个女子站在阴影中，让人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虽然时间很紧迫，但是我也不得不顾及这个女人的心情，毕竟刚才她给我们提供了重要的情报，而我却又那么粗暴的对待她。 我犹豫了几秒，然后回头，走到了苏婷的身边。 她还是不说话，眼睛直直的看着我，目光并不犀利，甚至有一丝的委屈的情绪出现在里面，虽然她刻意的隐藏了。 我想起自己晚上的食物还剩下一半，于是下意识的从口袋里掏出了半截蛋白棒，塞进苏婷的手里。 在现在这个时代，食物是最珍贵的礼物。 “你今天辛苦了，”我看着她低声说道：“多吃点，你放心，我掰着吃的。你赶紧进去，不要出来，等战斗结束以后我来找你。” 她看着我，嘴角突然微微上扬，脑袋点了几下：“好啊，那我就等着你。”说着，她把那半根蛋白棒又塞回到我手中：“你更需要它。” 说完，她便转身回去，从留守一楼的那五名战士身边穿过，打开地下室的门，走了进去。 说真的，我有点无法理解这个女人。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她真的不太正常。 我注意到面前的那几名战士看着我，但我向他们望去的时候，那些人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把脸转开。 我不去理会他们，转身来到了阿森身边。 “来，我们走远一点，”我一边走一边说道：“别让别人听见了。” “你这么说，我心里反而紧张，”他一边说着一边抬头打量着天空中的淡蓝色圆环：“和天上那个有关系吗？” “没有那个厉害，但也足够让我们喝一壶的了。” 我们继续往前走，首先经过了我住的那个教室，我知道这边一排的教室都是有人的，所以我们还要走远一点。 “说真的，你最好离那个女人远一点，”阿森突然说道：“我发现你们俩总是在一起。” “你说谁？苏婷？”我觉得有点意外，不过我还是解释道：“我和她其实并没有什么关系，但是我明白你说的，她的确有点不正常。” “我倒不是说她正不正常的事儿，虽说她的确有点……怎么说呢？”他犹豫了一下，像是在寻找合适的措辞：“反正有点吓人。” “那你想说的是什么？” “我好心提醒你啊，”阿森说道：“你总和她混在一起，阿芬心里不会好受的。” 听到他这么说，我倒是有些惊讶，不由得侧过脸去望着他：“这和阿芬有什么关系？” “大家都看得出来，”阿森说道：“坤哥心里不好受，这我们也都知道。但你如果和那个女人在一起，就更不好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所以只有沉默不语。 阿森也不再继续说话。 很快的，我们来到了走廊的另一头，这边是个废弃的小仓库，我特意打开门，伸头进去看了看，里面堆放了很多杂物，但是没有人。 “你想说什么你就说吧，”阿森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观察天上的飞船：“你神神秘秘的，搞得我心里都不安了。” “我们的火箭弹还有多少发？”我问道。 “还有三四发的样子，”阿森说道：“本来就不多，最近几次行动，都猛冲猛打的，所以现在见底了。” “那我们得准备一些燃烧瓶了，”我说道：“我们分头行动，你去找阿珍要酒精，我去找秦叔，看看能不能讨一些高度数白酒。然后我们还在这里汇合。时间很紧，没有东西增稠，效果估计差一点，但是聊胜于无。” “燃烧瓶？”阿森愣住了：“我们准备那个干嘛？和宇宙和平协会的人对扔吗？” “不是。”我摇了摇头。 “那用来干嘛？” “打装甲车。”我看着他说道。 他的脸色一瞬间变了。 第38章 第三股势力 “哪来的装甲车？”阿森脸色发白：“怎么还冒出装甲车来了？” “声音小点！”我低声说道：“被他们听到会产生恐慌的，这个时候信心很重要。” 阿森四下看了看，然后连忙点头。 “应该不会是宇宙和平协会的，”我说道：“如果是他们的话，一开始就会用上了。如果真有装甲车冲过来的话，我们那种程度的防线守不了多久的。” “你说不是宇宙和平协会的，那会是谁的？”阿森的眉头紧锁：“你是怎么知道的？” “苏婷发现的。”我告诉他：“极客战队用无人机从后面包抄的时候看到的，他们也认为，那不会是宇宙和平协会的装甲车，因为那些装甲车藏在暗处。” “那会是谁呢？”阿森喃喃自语般的说道：“最近的事情总是这么疯狂。” “应该是除了我们之外的第三股势力，他们躲在宇宙和平协会的后面，应该是和我们有同样的想法，”我继续说道：“他们可能本意就是要从后面偷袭的，没想到被我们抢了先。” “难道是老鼠会？”阿森说的：“老鼠会上次莫名其妙的搞了辆坦克，这次有装甲车应该也说的过去。” “搞不清楚，”我摇头：“但愿不要是老鼠会。如果对方只是为了干掉宇宙和平协会的话，那对我们来说是好事。不过现在不是讨论这些的时候，我们必须得做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做好对抗装甲车的准备。” “你也看到了，”阿森一脸忧愁的说道：“我们没剩多少人了，火箭弹也不多了，就算能搞到燃烧弹，损失估计也是难以承受的。” “你也不用太过于悲观，”我安慰他：“你别忘了，我们双方之中夹着宇宙和平机会，就算这第三股势力真的要和我们对抗，那也是要从宇宙和平协会的身上踩过去的，你知道的，那群狂热的人，可是有充足的燃烧瓶。到时候能剩下多少辆装甲车还不一定呢。” “什么？剩下多少辆？”阿森咀嚼着我这番话的意味，他突然抬起头看着我，惊讶的说道：“你的意思是，还不止一辆？” “是的。”我说道：“我刚才可能没说清楚，那里，至少出现了两辆装甲车。” 阿森的脸更白了，他下意识的靠在背后的墙壁上。 其实，我是故意没有一上来就说清楚的，就是为了循序渐进的让他接受现实。 “你怕了？”我问。 阿森明显有点腿软，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不怕！我们坤哥可是干掉过坦克的。” “再可怕也没有那个可怕吧。”我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天上的“彗星”。 阿森立刻把我的手拦了下来：“你别指它。” 看得出来，这家伙其实心里很慌。 “放心吧。”我安慰他：“情况并没有确定很糟，我们只是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仅此而已。” 阿森点了点头，他定了定神，然后对我说道；“那我们赶紧开始吧。” …… 我和阿森分头行动，他去找医生要酒精，我直接去找秦叔。 我顺着楼梯上楼，楼道里到处都站着值班的战士。经过二楼的时候，我看到了坐在台阶上的阿坤。 他见我一个人，显得有些惊讶：“哎？怎么就你一人了？你把阿森弄到哪里去了？” “我和他分头行动。” 我一边说着话一边上楼，毫不停留。 “也不知道你又在搞什么鬼。”阿坤在我身后说道。 我也不回头，向后挥了挥手作为回应。 我一路奔向五楼，途中经过几个楼层，都看到了站在那里严阵以待的战士，其中有不少人冲我点头。 这在以前是无法想象的。 我也冲他们点头致意，一路就这么过来了，很快，我来到五楼，走出楼道。 整个走廊一览无余，我看到两名战士站在走廊中间的位置。 他们是保卫队的。 这一层楼也有很多的教室，走廊上空荡荡的，但唯独只有中间的那间教室门口站着那两名战士。 那就是我的目的地。 我快步的走了过去，那两个人看到我，其中一人上来询问。 “你是要找秦老大吗？” “是的，”我点头：“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汇报。” 那人看了我几眼，然后冲身边的另一名战士点了点头，后者打开了门。 看得出来，严峻的战事让秦叔也不得不小心提防。 以往的时候，为了显示他跟大家没有距离，秦叔很少会随身带着保卫队，但是这次，他特意安排了两名战士在门口守卫，也说明了他信心的动摇。 我走进教室。 五楼的教室都没有安装隔间，这一层暂时都没有使用。今天因为特殊的情况，才临时的用了起来。 教室有些杂乱，到处都堆放着课桌和椅子。 我看见了秦叔和阿芬。 阿芬也在这里，这让我感到有些意外，他和秦叔在教室中间的位置。他们坐在一起，似乎正在说着些什么，但是因为我的进入，他们俩停了下来。 “阿成？”阿芬首先叫了起来，她站起身就向我跑了过来，但是没走几步便停下了，大概是突然才意识到自己的父亲还在身边。 她脸上写满了关切，但是最终也只是有些尴尬的冲我挥了挥手，又转了回去。 秦叔苦笑，他冲我招了招手，从旁边拖过一张椅子：“有什么事，坐下来说吧。” 我快步的走了过去，在秦叔的身边坐了下来。 阿芬盯着我看，她的表情中既有关切也有紧张。 我估计紧张是来源于外星人的出现。 五楼的位置，那种高频噪音似乎更加明显，即使是关着门窗，也能听得很清楚。 “阿成，这次辛苦你了，情况我也听说了一些，”秦叔看着我说道：“听说这次打得很艰难，你也出了不少力。” “秦叔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说道：“眼下，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可能需要秦叔帮忙。” “你说吧，”秦叔点了点头：“我了解你，如果不是真的有急事，你也不会特地来找我的。” 我微微的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我想，秦叔您那儿应该还有一些高浓度的白酒吧，昨天宴会上的那种。” 大概是因为我的问题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他微微的愣了一下，看了一眼阿芬，然后又把目光转向我：“我的确是还有一些，只是，你现在想要酒？” “是的，”我点头：“虽然可能用不到，但我要做好准备。” 秦叔眨了眨眼睛，然后问道：“发生了什么？” 我欲言又止，眼睛望了望阿芬。 秦叔似乎明白了我的想法，但是他却不以为意，他摆了摆手，说道：“你说吧，不用顾忌太多，她没事的。” “好吧。”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说道：“我们准备制作燃烧瓶，对抗装甲车。” 阿芬明显的呆住了，她一脸惊讶地望着我，然后又望向她的父亲。 秦叔倒是显得很镇定，但不排除他内心有波动，只是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迟疑了两三秒，秦叔说道：“和我们预想中的不太一样啊，这场仗已经打到这种地步了吗？” “不，”我解释道：“很大可能性，是出现了第三股势力，他们的目标极有可能仅仅是宇宙和平协会。我们这样做，只是为了以防万一。” 秦叔默默的点头，隔了良久，他才说道：“那种酒我还有两箱，你都拿去吧。虽然真的是好东西，但是和性命相比，却也算不上什么了。” 第39章 彗星坠落 原本在秦叔所在教室门口站岗的一名战士也与我同行了。 我们一人抱着一箱白酒，顺着楼梯下楼。 楼道里的战士们纷纷让开，给我们让路。 路过二楼的时候，又遇到了坐在台阶上的阿坤。 见到我们俩抱着两箱东西过来，他起身让开了，但还不忘了嘀咕一句：“嗨，阿成，你今天神经兮兮的跑来跑去，还弄没了我一个人，鬼知道你搞些什么。” “晚些再和你说。”我依旧不停留，从他的身边擦了过去。 来到了一楼，身边那名战士小声问我：“你把谁弄没了？” “他说的是阿森。”我说道。 那名战士吸了口气，没说什么。 我们俩走出楼道，顺着一楼的走廊，往那间小仓库的走去。 远远的，我看到阿森已经站在那里了。 “阿森不是在那儿么？”那名战士惊讶的说道。 “阿坤乱说的。”我说道：“而且你也想多了。” 我看见阿森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的东西看起来不多，我就知道他的收获不太丰富。 阿珍本身就在一楼，她和那个反抗军伤员在同一间教室，那间教室被用来临时放置伤员，所以阿森的速度会比我快很多。 来到小仓库前，我招呼着那名战士帮我一起把酒放进小仓库里。 “不用你，我来就可以了，”阿森从那名战士的手中接过箱子，然后和我一起进入小仓库。 我们把两箱酒放在地上。我回过头去，看见那名战士还站在门口。 “谢谢你，你可以先回去了。”我对他说道。 “好的，如果还有什么需要尽管叫我。”那人冲我点头致意，然后便转身消失在了门口。 阿森望着面前的两个箱子，低声说道：“还是你收获大呀，早知道我就不去招惹那个女人了。” 我望了望他手中的袋子：“你弄来多少？” “那是个吝啬的女人，”阿森不满的说道：“我亲眼看见，她至少有四瓶呢，就给我一瓶。”说着，他从塑料袋里掏出了那瓶酒精，放在纸箱上：“瓶子还是裂的。早知道你能弄这么多，我也不用贴着脸去求她了。关键又不能直说原因，她凶得很呐，以为我要喝，我又不是坤哥！我什么时候偷过她的酒精？那不是我。” 看来他是给气的够呛，我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算了算了，不要和她置气，以后你受了伤的话，还得落到她手里。” “可不是嘛，”阿森一脸的不甘心：“我也是考虑到了这点，不然早就和她吵了，这个女人。不过，你以为她医术有多高明啊？真受了重伤了，她根本救不回来的。别指望了，这个女人！” 我看着阿森，着实愣了一会儿，我心想，刚才他到底是受到了多大的委屈呀？ “接下来该怎么办？”阿森问我。 “接下来，需要你叫一些人过来。”我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杂物，来到了窗前，我用手抓住了窗帘，摸了摸：“可能需要做一些手工活儿，叫一些女士过来吧。” “那我去地下室拉人过来。”阿森说道：“三四个够不够？” “够了，”我说道：“另外……” “你放心，”他抢着说道：“我不声张，我把她们带到这里来再说。” “好，就是这样。” 阿森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我叫住他。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来望着我：“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我用手搓了搓那些窗帘，总觉得这种材料似乎不是非常合适，吸水性不够好。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这种窗帘好像不那么合适……阿珍那里应该有纱布吧？” 阿森的脸揪成一团：“这个……不如你去吧，你正好去见识一下她的嘴脸。” 我叹了口气：“算了，算了。你先去叫人吧，我来想办法。” “好嘞。”阿森像是如释重负，他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我再次仔细的观察了一下手中的窗帘，也不是不能用，但是总觉得差了一点。 这个时候也顾不上看别人的脸色了，我还是觉得去找一下阿珍。 想到这里，我放下手中的窗帘，再次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杂物，然后往门口走去。 来到走廊，我远远的看见阿森正在快步的往地下室的方向走去。 我顺着走廊往前走，前面那间教室就是临时的医疗室，下午，我就是在那里和反抗军的伤员见面的。 来到了那间教室门口，我把手放在门把手上，深深的吸了口气之后，我推开了门。 几乎是同一时间，我听到身后，远远的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爆破声。 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我已经在极度安静的环境呆了很久了，突然来了这么一声爆破声，对我来说就如同是晴天霹雳。 我感到自己的血液一下子全部往头上涌去，我下意识的回过头去，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天空中那个完美的淡蓝色圆形。 紧接着，一道火光出现在了实验楼后方的空中，它拖着一条长长的黑色烟柱，快速的拉升，直耸入天空。 我感到自己的全身僵硬了。 火光直直的冲向“彗星”。 “彗星”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它突然间转向，无奈的破坏了那个完美的圆形。 但是这一切都晚了，和之前成功的那次一样，这次火光出现的位置，依旧是“彗星”的正下方。 那亮点猛的拉伸上去，突然间爆炸了。 一片蓝色的电网出现在了夜空中。 因为这次距离很近，所以我终于领悟到了它的威力。 那巨大的电网，一瞬间覆盖住了天上的大片区域。 “彗星”没有来得及逃脱，掉头栽了下来。 全完了，一切全完了…… 我看见“彗星”撞向了远处的一栋高层建筑，猛烈的撞击产生了巨大的声音，那栋建筑被硬生生削去了四分之一。 沉闷的撞击声在夜空中回荡，那栋建筑腾起了巨大的雾团。 我无法控制再自己的情绪了，我疯狂的喊了出来。 我发出了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声音。 “不———！！！！” 第40章 他们是反抗军 “所有人全部进入地下室！所有人全部进入地下室！” 操场上有人在大声的呼喊着。 既然已经产生了那么大的动静，外星舰队必然会反扑的，所以我们也就顾不上许多了。 楼梯里不断的有人从楼上涌下来，他们依次进入地下室。 阿坤带着十多名战士站在我的身边，这个时候，我们依旧要警惕宇宙和平协会的进攻。 “这些家伙果然还是违背了诺言，”阿坤一脸的绝望，他眼睛漠然地望着校门口的方向：“这下真的是全完了。” “不一定是宇宙和平协会。”我低声说道。 “这个时候你还相信他们，”阿坤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我：“除了他们，还会有谁？” “在他们防线的后面躲着其他的队伍，”我说道：“很有可能是那些人干的。” 阿坤是头一次听说这个消息，他愣了几秒钟，然后说道：“不管了，无所谓了，总之全完了。” 操场上继续传来大声的喊话声。 “所有人全部进入地下室！所有人全部进入地下室！” 地下室的门口那儿熙熙攘攘，很多人从楼上下来，往地下室里钻，但是这个时候偏偏有一个人要往外跑。 苏婷侧着身子，逆流而上，她从人群中挤了出来，抱着之前的那个笔记本电脑包来到了我的身边。 “你出来干嘛？”我侧头望向她：“好好的在里面待着。” 苏婷也不说话，靠着墙坐下了，她拿出笔记本电脑放在腿上。 阿坤回头望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又把目光转向了校门口的方向。 对面实验楼的方向有人跑了过来。 是阿森，他已经把留守在实验楼里面的战士叫了回来。 他快速地跑到我们面前，脸色煞白：“接下来怎么办？” “战士们就先辛苦一下，”我说道：“让非战斗人员先进入地下室，我们在这里守一会儿，以防宇宙和平协会进攻，如果外星飞船反扑了，你们就赶紧进入地下室。” 阿森点了点头：“好吧，也只有如此了。” 我注意到阿森带回来的几个人都携带了轻机枪，便对他说道：“你把他们带到楼上，设置几个火力点。不要跑太高的楼层，二楼三楼就可以了，这样来得及跑。” “明白了，”阿森冲身后的几个人招了下手，然后他们便往楼道走去。 楼梯那儿下来的人络绎不绝，阿森他们只有贴着墙，从人群中挤了上去。 阿坤侧头望向我，低声说道：“我们要不要往前摆一点？” 我想了想，说道：“不用，就这里就可以了，走廊的外墙可以做掩体，分散一些就好。” 阿坤点头，然后便转身和身后的那些战士交代起来。 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苏婷那里。 “你赶紧回去，不要呆在这里，”我说道：“现在进去还能找个好位置，要不了多久地下室就会人满为患的。” “我就在这里，”她说道：“我哪儿也不去。” 我懒得管她，见她不为所动，便也不再和她说话。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激烈的交火声。 大家都紧张起来，阿坤大声地喊着：“快快快，散开，做好战斗准备！” 走廊上的人快速的移动起来，那些从楼上下来，正准备挤入地下室的人们发出了惊呼声，他们拥挤在了地下室的门口。 靠近门口的两名战士赶紧冲过去，拉开往前冲的人，维持秩序。 现场乱成一团。 “不要带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人大声地喊道：“里面没多少地方了！” 话音刚落，就有一大包东西被扔了出去，接着便是一个女人声嘶力竭的叫喊。 “那是我的东西，那是我的命！” 我心如死灰，原本还觉得这场战斗尽在我们的掌握中，可惜事情偏偏不尽如人意，先是出现了彗星，后来又发现了装甲车，最后，最让人无奈的，是有人把天上的彗星打了下来。 打下来的是彗星，而不是圆锥，所以，我可以确定，外星舰队的支援很快就会到。 我觉得已经完全没有办法控制局面了，接下来只有听天由命了。 远处的战斗声变得越发激烈起来，交火的声音越来越大，我发觉双方不仅仅是枪支射击，因为我听到了频率很高的爆炸声。 到现在为止，依旧没有敌人出现在校门口。 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宇宙和平协会与那第三股势力之间发生了冲突。 面前的操场上出现了很小很小的光亮，一架无人机启动了，然后它直接升空，向校门口的方向飞去。 我知道这是苏婷干的，我回过头去望向她：“你操纵了无人机？” “我知道你想看一看。”她抬起头来看着我。 她说的没错，我的确很想看一看，虽然我也知道，这改变不了什么。 “的确，”我说道：“我真有点好奇。” 听到这话，苏婷笑了起来，她站起身来，抱着笔记本来到了我的面前。 面前是一楼走廊的半人高围墙，那是水泥砌成的厚实墙壁，苏婷把笔记本放在台面上，把屏幕转向我。 “谢谢你。”我说道。 她也不说话，手指在键盘上敲击了几下，然后便站到一边去了。 我注意到无人机已经飞越了学校大门，正在向道路右侧飞去。 很快，我看到了交火的地点，是在宇宙和平协会防线的后方。 那里烟雾缭绕，不断的有爆炸的火光出现。 我看出来了，应该是有人使用了小型榴弹，这一定不是宇宙和平协会的武器，而是另一方的。 原本大家都处于静默状态，但是现在外星飞船被击落了，躲在后面的人便迫不及待地向宇宙和平协会发动了猛攻。 我看到了装甲车。 出现在视野里的居然有三辆，比预期多了一辆。 装甲车并没有直接横冲直撞，而是刻意的和敌人保持距离，缓慢的压向对方阵地，利用上面的机枪对着宇宙和平协会的阵地射击，在装甲车的后方，还有黑压压的一片人，他们利用装甲车作为掩护，缓慢的向前移动。 再往后面，能看到有好几个双人小组，他们应该是在向敌方阵地发射小型榴弹。 这种场面我太熟悉不过了，我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原来是他们！ 我终于明白过来了，看来，击落彗星的，也是他们。 在现在这个时候，还会对天上的怪物耿耿于怀的，只有这些人了。 身边的苏婷似乎在观察我，见我这样，她轻轻地笑了起来：“很眼熟是吗？看来这些人不是我们的敌人。” 我没有说话，继续看着电脑屏幕。 宇宙和平协会剩下的人比我预想中的要多，他们开始拼命冲锋。 但是他们面对的是比我们刚才还要强大数倍的火力。 爆炸的榴弹不断的让他们的人倒下，他们的阵地烟雾缭绕，对面的装甲车和躲藏在装甲车后的士兵正在不断的对着他们射击。 我能看到不断闪烁着的密密麻麻的火光。 宇宙和平协会再一次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们的人数正在快速的减少。 装甲车开始加速往前压，后面的战士似乎也不再刻意的躲藏了，他们分散开来，一部分人趴在地上继续射击，另一部分人则继续跟着装甲车前进，榴弹爆炸的位置也开始向前推。 很短的时间，宇宙和平协会的防线就被彻底的瓦解了。 这群狂热的家伙彻底绝望了，他们被打散了，开始往反方向逃命，但是没走几步，就一个接着一个的倒下了。 装甲车继续提速，后面的人紧紧跟上，已经趴在地上的战士也起身，带着枪跟着装甲车奔跑。 榴弹停止射击了。 在地上哀嚎着的宇宙和平协会成员们，被经过的战士直接补枪干掉。 装甲车猛地冲向了宇宙和平协会搭建的路障，直接把横在那里的汽车撞开了。 “真的是他们。”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他们是什么人？”不知道什么时候，阿坤已经站在了我们的后面，他也和我一样，盯着面前的电脑屏幕。 我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他们是反抗军。” 第41章 空中支援来临 反抗军开始打扫战场，说是打扫，其实也只是找到还活着的人而已。 找到之后立刻补枪。 这个画面让我觉得震惊，之前，我还在反抗军的时候，也曾遭到过宇宙和平协会的攻击，但那个时候，从来没有说过像是现在这样无差别的消灭。 现在，这些战士似乎连话都不问，只要是活着的，就补枪。 我被这样的做法惊呆了，身边的阿坤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还是你们反抗军效率高一些。”身边的苏婷轻笑着说道。 我侧头盯着她看，但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见我望她的眼神不算友善，便把脸转到了别处，低声说道：“你就只知道对我凶。” “你想多了，”我低声说道：“只是你一直在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来。” “对，你不喜欢我，所以，我说什么，你都不爱听。” 我不再理会她，继续望向电脑屏幕。 我注意到，一名反抗军战士发现了无人机。 那个人望着无人机的方向，看了几秒钟。 “他们发现你了。”我说道。 “我马上把它撤走。”苏婷说着，伸过手来想要操作电脑，但是手伸到一半就停了下来：“你看，那个人……” 我看到了那名战士冲着镜头挥手。 我看不清楚他的容貌，但是从体型和动作来看，他应该很年轻。 那名战士又冲身边的人招手，似乎和他们说了什么，几个人都凑过来看，并且都冲我们挥手。 “是什么意思？”阿坤说道：“可以理解为表示善意吗？” “无论怎么说，”我说道：“他们对市民都是友好的。” “那就好，”阿坤像是松了口气：“幸好都是你的老朋友。” 我侧头望向他：“以前我是反抗军的，但现在我和你们是一起的。” 阿坤愣了一下，拍了拍我的肩膀作为回应。 这个时候楼道里已经没什么人了，他们都已经进入到了地下室。 “那现在我们该怎么做？”阿坤说道：“赶紧躲起来，还是和反抗军见上一面？” 我继续望向屏幕，那些反抗军战士已经不再关注无人机，他们开始收拢。 “你们先躲起来吧，”我说道：“就算是这边的危机解除了，我们也要小心来自天上的威胁。” 电脑屏幕中反抗军的装甲车继续行动，向我们这边开了过来，其余的战士跟着。 “我们跟上吗？”苏婷问我。 “嗯，跟着吧。”我说道。 苏婷点了点头，然后走到了电脑面前，操作了几下。 反抗军并没有击落无人机，这是表明了一种友好的态度。 其实我心里也没有底，现在的反抗军究竟是怎样的，我完全搞不清楚。 我离开了那里快四个月了，我离开的时候，那里基本上已经被打残了。 我最后参与的那次行动，进攻高铁站。当时集结的已经是反抗军最后的几个精锐部队了。那次行动，我们几乎全军覆没，这让我一度认为，反抗军已经不会存在了。 眼前的这些人，应该大多数是新人，他们究竟是不是按照原来的规矩来，我也说不准。 其实就从刚刚来说，他们对待宇宙和平协会伤员的做法，早在四个月前是严重违纪的。但是现在，他们做的这么理所当然。 天空中又出现了高频噪音。 有人已经发现了，大声地呼喊了起来。 “外星人又来了！” 周围人的表情又都紧张了起来。 没过多久，那种声音已经变得清晰可闻。 我还是盯着电脑屏幕显示的画面，反抗军应该也是发现了飞船的踪迹，我看到有一名战士快步的追到了装甲车边，用手拼命的拍着车身。 装甲车停下，然后有战士陆陆续续的从里面下了车，车上下来的这些战士背后都背着一个很大的圆柱体，不知道是什么武器。 这些战士卸下背上的圆柱体，两人一组，把两个圆柱组合在一起之后，一个人负责固定武器底部，另一个人则掏出一个方形盒子，像是使用望远镜一样，贴在脸上，指向天空。 看来是一种我没有见过的新式武器。 我不再继续关注他们，而是把目光望向天空。 果然，远远的天边出现了淡蓝色的线条。 这次来了五艘飞船。 距离还比较远，看的不太清楚，我把手伸向阿坤：“望远镜再借我一下。” 他赶紧把望远镜从脖子上拿了下来递给我。 我接过望远镜，贴在眼睛上，望向天空中的蓝色线条。 这次数量更多，两艘彗星，三艘运兵船。 我感到心跳加速，毁灭果然要来了吗？ 虽然反抗军就距离我们不远，但是仅仅依靠那些人，根本保护不了我们。 他们可以很轻松的拿下刚才的那些敌人，但是对于天上的这些怪物来说，他们却显得相当渺小。 我突然间想到了之前冲我们大吼大叫，说是我们引来了战火的人。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是我想，我现在稍稍有些能够理解他们的想法了。 反抗军有必死的决心，他们明明知道向天上的这些怪物攻击，会遭到毁灭的反击，但他们依旧选择进攻。 可是，周围的人，他们有自己的家人，自己的孩子，自己的父母，他们没有选择的也被卷进来了。 这的确有点残酷，这也是我之前没有想过的。 虽说，我理解到了这些，但我依旧没有后悔参加反抗军。 我到现在还是认为，参加反抗军，是我到目前为止的人生中，最有意义的选择。 因为，人类的事情，最好还是人类自己来决定。 都由别人来决定了，最终是生是死也不好说了。 第42章 无法理解的执念 “外星人的反攻要来了，”我侧头对身边的阿坤说道：“宇宙和平协会的威胁已经解除了。你赶紧带着剩下的人躲到地下室去吧。” “好，”他拼命点头，然后大声的招呼周围的人撤退，他甚至把头伸出了围墙，对着上面喊道：“上面的人也都下来吧，进入地下室，赶紧进入地下室！” 周围的人立刻动了起来，他们急急忙忙地往地下室走去，楼上也传来了响动，很快的，阿森也带着留守在楼上的战士下来了。 阿坤一边观察着天空中的外星舰队，一边紧张兮兮的目送着那些战士进入地下室。 身边的苏婷依旧不动。 “你干嘛？”我盯着她看：“快走啊！” 苏婷扶了扶自己的眼镜，看着我说道：“那你呢？” “你不要管我，你快点进去。”我说着，把笔记本电脑合上，递给她：“赶紧的，空袭说来就来。” 她接过笔记本放进自己的包里，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我，笑道：“反正我跟着你。” 我感到惊讶，虽说我早已经领教过这个女人的异常了，但是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候，她依旧这样，还是出乎我的意料的。 阿坤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走啦走啦，你也来吧！” 我摇头：“你们进去吧，我随后就到。” “随后就到？”阿坤呆呆地看着我：“你觉得还有很多时间吗？你如果再不进去，你随后就到不了了。” “你放心，我心里有数，”我说道；“外边必须还留一个人。都在地下室了，万一你们被埋在里面，就没有人知道了。” 阿坤瞪大了眼睛看着我，他的嘴唇颤抖起来：“你压根就没想过要进去？” “对的，”我点头：“必须有人在外面。” “你简直是疯了！”他冲我喊道：“你以为在外面活的了吗？” 我靠近他的耳边，低声说道：“我跟你说实话，即使在里面，存活的几率也不高，都是在赌。” 阿坤眼睛盯着我，不说话。 “必须有人留在外面，”我继续说道：“建筑物一旦塌了，你们出不来的话，得有人知道，这里有个地下室，里面有很多人……” 阿坤沉默，他的嘴唇颤抖起来，接着，他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地下室那边有人大声的叫道：“快过来呀！快过来呀！” 阿坤愣在那儿不动。 就在这个时候，楼道里又有人下来了，我向那边望去，看到了两名战士正护送着秦叔和阿芬下来。 阿森招呼着大家空出一些地方让秦叔父女通过。 从门口就能看得出来，地下室已经人满为患了。 秦叔面如死灰，他冲我们这儿望了一眼，和我们点了下头，便转身进入地下室了。 阿芬在地下室的门口停下了。 “阿成，你不过来吗？”她冲我大声的喊道。 “我一会儿就来，你们先进去。” “不！你现在就过来！”阿芬几乎是哭喊出来了。 看到她情绪这么激动，我倒是有点惊讶。我意识到，这会儿是无法劝说她了，于是我一把抓住身边的阿坤，对他说道：“不要再耽搁了，你们赶紧进去，”说到这里，我再次凑近他，低声音说道：“你还得保护好阿芬不是吗？” 阿坤抬起头来看着我，我注意到他的眼睛已经湿润了。 我愣了几秒钟，然后继续说道：“你肯定会保护好她的，你会比我用心多了，对吧。” 阿坤咬了咬牙，猛地擦去了脸上的泪水：“我其实一点都不服你，到这个时候了，你还逞英雄！” 就在他说着话的时候，远处再次传来了一声爆炸声，爆破的声音在天空中回荡。 我们几个人的目光都被这个声音吸引过去了。 我看到在远远的天边，又是一发火箭升向半空。那里距离我们这边很远很远，但偏偏是在外星舰队前进的路线上。 地下室那边再次爆发出了尖叫声。 “快点！来不及了！”我冲阿坤大声地说道。 “阿成！你混蛋！你快过来！”阿芬冲我喊了起来。 “你保重，望远镜你要亲手还给我！”阿坤说着，将自己的望远镜塞进我手中，然后，猛地转身，他来到了阿芬身边，一把拽住了她，不顾阿芬拼命的反抗，突然抱起她，把她抱进了地下室。 站在门口的战士看着我。 我转身望向苏婷：“这个时候就不要发神经了，快进去！” “我不会进去的！”苏婷也冲我大声的喊：“我说过了，你在哪儿，我就在哪儿！ “你是不是疯了？！” “我就是疯了！”她继续冲我喊道：“你不要以为你死了就能甩掉我！”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两秒钟之后，我冲地下室门口的那名战士喊道：“关门吧，马上关门！” 那名战士默默地看了我们几秒钟，然后转身进入了地下室，关上了门。 看到门关上了，我像是松了口气，我转过身来，望着苏婷。 我听到了地下室的门里面传来了撞击声，这是他们在用东西堵门的声音。为了避免爆炸时巨大的冲击波破门而入，这是必要的手段。 这会儿，我突然有种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俩人的错觉。 “你满意了？”我问。 苏婷沉默。 遥远的天空中又出现了蓝色电网，那些光亮照射过来，让我看清楚了面前的女子。 她的眼神里既包含了坚定，又包含了一丝倔强。 电网产生的位置在外星舰队的正前方，舰队立刻转向，灵巧的避开了蓝色电网。 “说真的，我无法理解你。”我回过头来，继续看着她说道：“你就算要耍我，也不至于用你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我从来没有耍你，”苏婷看着我说道：“从一开始，我就是真心对你！是你一直看不起我！” “我从来没有说过我看不起来你！”我的声音也开始变大：“是你自己胡思乱想！” “你就是有！”她也冲我大声喊了起来：“你和别的人说话，从来都很客气，可是你总是对我冷嘲热讽！总是对我发脾气！” “那是因为你总是在说奇怪的话！” “我就是这样！我不会在你面前伪装！就算我再混账，我伤害过你吗？！” 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就算我是混蛋，”她的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就算他们都是好人！但是你要记住，最终是我陪着你的！就算之前你刚刚又冲我发过火，但这个时候，一切都毁灭之前，是我在这儿陪着你的！你如果想让我死心，就在外星人杀死我们之前，你亲手杀死我！只有这样，我才会死心！！！” 我惊呆了，我无法想象她能对我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真的是无法理解她对我的执念到底是源于何处，但是，我还是被她的这种情绪感染了。 我回过头去，望向天空，五艘飞船离我们越来越近。 我突然一把抱住了苏婷，我用急促的语气对她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对不起你！” “别说了！”她的身体剧烈的颤抖，终于，哭出声来了：“我，我怎么会真的怪你？” 就在这个时候，好像是很遥远的地方，又传来了连续的爆破声。 毫无预兆的，又有两发导弹一前一后快速的拉升，冲向夜空。 第43章 对饮 天空中同时出现了三处蓝色电网。 这让我非常惊讶，原本我以为反抗军只是在我们这里进攻了外星舰队。 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在城市的其他地方也部署了队伍，专门应对来自天空的威胁。 这次出动的规模估计不会小。 我开始怀疑这是有一次有计划的反攻。 我们无法预判外星舰队前来的方向，所以如果正好精准的在它们前进路线上出现埋伏，那一定是有更多的队伍潜伏在城市的各个角落。 因为远处的反抗军也袭击了外星舰队，吸引了它们的注意，所以，我们这里相对来说，被攻击的可能性降低了。 这让我心里稍微又涌现出了一丝希望。 运输船的机动性相对较差一些，被三处大面积电网包围，它已经来不及掉头了，三艘运输船紧急的放下空投舱，几秒钟之后它们便钻进了蓝色电网中，失去了控制，掉头向下坠落。 彗星的灵活性相对高一些，但是冲在最前头的一艘被击落了，仅剩的一艘彗星立刻掉头，避开了电网。 这是我这几个月以来，第一次看到有如此数量的外星飞船被击落。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远处另外一个方向，又有一发导弹飞向天空，想要从后方袭击彗星，堵住它的退路。 彗星猛地加速，拖出长长的尾巴。 天空中的那一片区域，都被这诡异却又美丽的光影照亮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画面，感觉像是梦境一般。 最后那艘彗星依旧是逃脱了，它在天空中画出了扭曲的线条。 这个时候，远处连续的传来了的一连串沉闷的撞击声，那是之前脱离了运输船的空投仓落地的声音。没过几秒钟，那个方向出现了激烈的交火声。 那里距离我们应该是相当的遥远，所以声音只是断断续续地传来，没过多久，那里便开始接二连三的爆炸，火光把那边的天空照的不断闪烁。 不难想象，那里的交战是无比的激烈的。 那是地面部队的硬碰硬，是最惨烈的地方。 我放下望远镜，侧头望向苏婷，她也望着天边那片光亮。这个女人的感觉似乎很灵敏，立刻就知道我在看她，她也转过头来望着我。 苏婷的眼睛里，反射着天边那些诡异的光亮。 “我们换个地方看一看吧。”我对她说道。 “好啊，”她点头，脸上没有一丝的紧张色彩：“我跟着你。” “来吧，我们先准备点东西。”说完，我便往走廊的另一头走去，苏婷抱着笔记本包跟了上来。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 来到了一楼走廊尽头的那个小仓库，我让她稍等我一下，然后自己便一头钻了进去。 她乖乖的听话，在门口等待，一言不发。 其实倒也没有什么不能让她看的，只是这里地上到处堆放着杂物，怕她会不小心绊倒。 地上的两个箱子里还有秦叔给我的白酒，我打开箱子，双手各拿一瓶，然后走出了仓库。 “今天特别难得，”我对她说道：“这种场面可是不容易见到的呢，我们到楼顶上去看吧。” 说完我递了一瓶酒给她：“来不及找杯子了，我们一人一瓶，不是让你一瓶都喝完的意思。” 苏婷接过了酒，看着我笑：“最后的时刻了，那我们就不醉不归了。” 我头脑里突然在想，不醉不归，对于今晚的这种情形来说，何处是归呢？ “走吧，”我对她说道，然后便带着她往楼道走去。 远处的爆炸声变得越来越激烈，在进入楼道之前，我又特地向那个方向望了一眼。 剧烈的闪烁，已经把半边天都照亮了。 我们进入楼道，快速的上楼，整个楼道里空荡荡的，只有我们俩的脚步声。 一路上，苏婷都没有说话，她突然变得这么安静，倒让我觉得有点不适应了。 还记得第一次注意到她的时候，是在“有得空”商业中心附近的立体车库。当时的她看起来还相对正常一些，我甚至觉得她是一个文静的人，并且通情达理。后来，她受了伤，眼镜也坏掉了，我是本能的想去帮助她。 后来，和她接触的多了，才发现了她其实不是个正常人，这种反差，让我下意识的，想要避开她。 但是这会儿，她安静下来了，让我不由得想到了一开始和她见面时的感觉。 我们来到了五楼，继续往上，推开了楼顶平台的大门，走了出去。 视线一下子开阔起来了。 天上的蓝色电网已经消失了，交火的地方爆炸的火光变得更加清晰，一道道浓烟从那里升起。 我看到了正在回撤的彗星，它像是要逃离，但是我知道，它不会放弃的。 “来，跟我来，”我冲苏婷挥了挥手，带着她走到了水塔的下面：“就坐这里好了。” 她点头，然后在我的身边坐下，她把笔记本包放在一边，盯着手中的酒瓶看了一会儿，然后拧开盖子。 我也拧开酒瓶盖。 “来吧，干杯！”说着，她把玻璃瓶举了过来。 “好，干杯！”我和她碰了下杯。 第44章 冲击波 苏婷仰头喝了一大口。 这让我有点惊讶，我赶紧说道：“我觉得你应该慢点，我们不是真的干杯。” 她果然不行，拼命的咳嗽，酒水也喷出来不少。 “慢点，慢点，”我说道：“你又不是第一次喝了，还这么乱来，真让人操心。” “我就知道你在意我。”她擦了擦嘴，笑了起来。 这话不太好接，所以，我便岔开话题。 “你知道为什么我要让你和我坐在这里吗？” “因为，咳咳，因为这里的视野好，”苏婷一边咳嗽一边用眼睛看我：“而且背后有墙，可以靠着，舒服一点。” “不完全是，”我笑着说道：“你看，交火的地方，还有一艘彗星没有被干掉呢。一旦它发动攻击，别看我们距离这么远，冲击波也会过来的。如果我们背后没有东西顶着，有可能被会被冲到楼下去了。” “真的吗？”苏婷笑了起来：“那真是挺过瘾！” “的确过瘾，但是过完这个瘾，就什么都没了。” 苏婷继续笑，她又把酒瓶递过来，要和我碰杯。 “你慢点。”我再次和她碰了一下，这次她倒是没有猛地吞了，应该也是知道了这个东西的厉害，所以只是轻轻的抿了一口。 我也喝了一小口。 “没想到最后的时光是这样度过的，”她低声说道：“在房顶上喝着酒，吹着风，看着烟火，是不是有点浪漫？” “你别说，还真有一点。”我苦笑起来：“接下来，我们就听天由命，过好剩下的每一秒吧。” “嗯，”她把头靠在墙壁上：“我好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如果，最终是这样的，也算是不坏的结局。” 她这番话真让人心里难过，我侧过头去望着她。 “怎么了？”她问。 我正想开口安慰她的时候，彗星攻击了。 突然间，山崩地裂一般，远处交火的地方，突然爆发出了耀眼的光芒，我下意识的捂住眼睛。那道光芒稍纵即逝，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产生了一种幻觉。 就像是有一座山，在那个方向凭空出现了。 由无数的砂石尘土组成的巨浪冲天而起！ 我清晰的看到携裹着无数尘土的冲击波，像是巨大的涟漪，以爆炸点为中心，向四面八方快速扩散。 我先是感到一股飓风扑面而来，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体感温度猛地上升，视线变得模糊，接着，有一股无形的力道，把我往身后的墙壁上推。 我下意识地抓住了身边苏婷的胳膊，我要确定她还在我身边。 耳朵里灌着风，眼睛被细小的尘土击打的无法睁开，身体上所有的触觉都被迎面扑来的冲击波占据了。 冲击波持续了好几秒，等到一切过去之后，好一会儿，我的各种感觉，才渐渐的开始恢复。 我听到了苏婷的咳嗽声，睁开眼睛却什么都看不清，整个世界都像是被弥漫的尘土覆盖了。 我下意识的起身，能够感受到气温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提高了几度。 冲击波已经过去了，但是持续不断的热气流依旧是扑面而来。 “苏婷！苏婷！你没事吧？”我大声的喊道。 “我没事！咳咳，我，我没事！” 我感觉有人抓住了我的手，我也紧紧地抓住她：“别乱动，别乱动，一会儿就好了。” 尘土开始散去，我渐渐地能够看看清楚她了。 她灰头土脸的，当然，我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 “太疯狂了！”苏婷居然还在笑：“实在是太疯狂了！只是很可惜，我的酒打碎了。” 我仔细地观察她，确定了她没有受伤，我才放了心。 我们重新坐下，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半截蛋白棒，掰下一半递给她：“吃点吧，空着肚子喝酒可不好。” 这次她倒是接受了，她放进嘴里咀嚼：“可我也没酒了。” 我把手中那瓶递给她：“我们俩喝一瓶吧，反正我们也喝不完的。” 苏婷侧过脸来望着我笑：“好啊！” 弥漫在空中的尘土散去了大半，虽说周围依旧是昏沉沉的一片，但是能见度已经渐渐开始恢复。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没有一点声音。 之前那激烈的交火声也不复存在了。 我感到心里很沉重，就这么一会儿，不知道有多少战士在一瞬间消失了。 我不敢去想了。 苏婷把酒递给我，我接过，喝了一口。 我们就坐在那里，蛋白棒很快就吃完了，仅剩的一瓶白酒，我们一人一小口，轮着喝。 一时间，也没有人说话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迷雾渐渐散去，月亮也出现了。 我看到远处，一个巨大的黑色烟柱拔地而起，像是一座巨大的山峰耸立在那里。 远处，外星舰队又出现了。 它们又来了，并且更多。 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作用，还是心里本来就有伤痛，我感觉自己的视线模糊了。 第45章 防空 我拿起望远镜观察天边的敌人。 逃过一劫的彗星加速撤离，赶来支援的是“圆锥”。 圆锥是外星舰队中级别最低的战舰，相对而言，它没有彗星那么大的破坏力，但是它们数量众多，攻击很精准，主要负责定点清除。 我仔细的看了下，三个方向，每个方向都是十艘，所以这次总共出现了30艘圆锥。 圆锥从来都是和我们面对面的打攻坚。它们速度很快，一开始畅通无阻，但是没过多久，地面上突然开始反击。 三个方阵的圆锥都遭到了我方防空火力的打击。 我能看到白色的线条从地面快速的指向天空，那是高射机枪在射击。 在我的印象中，高射机枪几乎不可能打下彗星，但是偶尔却可以击落圆锥。 不过这种可能性很小，必须要在强大的火力网配合之下才能实现。眼前虽然出现了高射机枪的火力覆盖，但是这种程度的火力和以往反抗军最强盛的时候相比，还是差了很多。 但是，这种差距很快被另外一种方式弥补了。 远处的几个地方，突然爆发出光亮，陆续的又有导弹升空。 蓝色的电网一个接一个的在天空中展开，一时间，大半个城市都被照亮了。 高射机枪散射的线条，和蓝色的电网交织，形成了如梦幻般的光影。 我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这是一场有组织的大规模反击。 圆锥也开始攻击了。 不像是彗星那样深沉，不开炮则已，一开炮就毁灭一切。圆锥的主要攻击方式就是直接点对点打击。 很快，我就看到，圆锥放射出的白色光线从天而降，之后便是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不是彗星那种大面积的轰炸，圆锥的攻击只摧毁小范围的目标，但是它的射击频率极高。 远处的天边，随着急剧闪烁的光亮，无数的火焰和烟雾，像是喷涌的泉水一般，此起彼伏的升起。 一旦某个地方被密集的攻击了，那片区域的防空火力便停止了，但是很快的，其他地方继续补上来。 30艘圆锥从三个方向奔涌而来，遭到了猛烈的抵抗之后，它们开始分散。 一时间，双方有来有往，打得异常激烈。 我看到有两艘圆锥被击毁，坠向地面。 身边的苏婷很久没有说话了，她呆呆地看着远处的光亮，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她又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我感觉头也有些晕乎乎的，不过，却又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涌上心头。 好久没有见到如此波澜壮阔的反击了，这么长时间以来压抑的情绪终于得到了释放。 圆锥在不断的攻击，地面上不断产生爆炸，市郊那一片的黑烟渐渐汇聚起来，倒像是一道黑色的烟墙把市区和市郊分隔开来。 圆锥每突破一道防线，下一道隐藏在黑暗中的防线便立刻开火。 我清楚，这会有很多的反抗军战士牺牲。 无数的子弹向天上射去，拉出了一道道闪动的线条。蓝色的电网像是冷酷又美丽的烟花，在天边绽放。 外星舰队的不断突进，它们已经渐渐的逼近市区，但是距离我们这儿依旧有不短的距离。 圆锥的数量在不断减少，但是它们前进的势头丝毫没有放缓。 没过多久，圆锥的数量已经减半，但是它们也已经突进市区。 周围的火力猛地起来，火力网更加的密集。 我大概的观察了一下，如果我的判断没有错的话，反抗军每击毁一艘圆锥，最少要搭上一个阵地。 往往是刚击落一架圆锥，位置暴露了，几秒钟之后，整片区域就被炸成灰烬。 外星舰队这么一路推过来，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牺牲。 我不忍心再看下去了。 我用手碰了碰身边的苏婷，她侧头望向我。 “我们该下去了，”我说道：“照这样下去，要不了多久，就要打到附近来了。” “去哪儿呢？”苏婷眯着眼睛，望着天边：“如果真要打过来了，我们去哪里不都是一样的吗？” “去教室里坐一会儿吧。”我说道：“我想稍微安静一下。” “虽然并没什么意义，但是你想去，我们就去吧。”苏婷站起身来，她的身体微微有些摇晃。 “你又喝多了。”我伸手想要扶住她，却被她拒绝了。 “我没问题的。”她扬起头，歪着脑袋看着我，嘴角微微上扬：“我什么场面没见过，这几口酒能把我弄趴下吗？” “那好吧。”我耸了耸肩：“随便你啦。” 各种光亮在我们的身后不断闪烁，我们的影子也跟着闪烁。 走进了楼道，外面的声音稍微小了点，我带着她来到了五楼。 我想去之前秦叔他们待着的那个教室。 苏婷似乎挺不住了，她突然停下脚步，用手撑住窗台，大口的吸气。 “你果然不行了，又是在逞能。” 她拼命的呼吸，不说话。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操场上传来了叫喊声。 “有人吗？有人吗？” 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从操场上传来的 我把头探出走廊上的窗户，望着楼下。 在五楼的位置，楼下的一切一览无余。 我看到反抗军的装甲车已经停在了校门口，校门是开着的，但他们却并没有进来。有一名反抗军战士站在操场上，冲着楼上大声的喊叫：“请问有人吗？” 稍微的犹豫了一下之后，我还是觉得回应她，我把身体探出窗外，冲他挥了挥手。 “你好，市民！我们是反抗军的！”那人冲我敬礼：“请问，我们可以进来吗？” “你们要做什么？”我大声的问道。 “我们需要设立防线，”他喊道：“外星人很快就要打过来了，我们觉得楼顶是个合适的位置。” 他们会把战火引到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头脑里首先冒出来的是这句话。 第46章 反抗军青年冲锋队 他们会把战火引到这里。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头脑里首先冒出来的是这句话。 我下意识的晃了晃脑袋，让自己忘记这个念头。 我定了定神，冲着下面那名战士喊道：“你们上来吧！” “感谢！” 战士说着，转身冲门口挥了挥手，立刻就有另外几名战士冲到校门口，把我们原本放置在那儿的履带机器人抱了起来，放到了路边。 紧接着装甲车便开了进来。 装甲车的后面还有黑压压的一片人，乍一看，大约有三四十人的样子，他们都跟着装甲车一起来到操场上。 装甲车在操场上停下，之前看到的那些背着圆柱体的战士，从车上依次下车。 “全体上楼！布置防线！” “是！” 话音刚落，一群人快速的向教学楼奔来。 他们行动有序，列队整齐，快速行动中也不混乱，看得出来，这些人训练有素。 “他们就是反抗军吗？”苏婷直起身子，眼睛盯着那些人，低声问道：“都是你以前的战友吗？” “这些人我应该是一个都不认识，”我望着他们：“我记得你说过，你想加入他们？” “没错。”苏婷侧过脸来望着我，她的脸色看起来有点苍白：“或许可以和他们说一下，我们一起去吧。” “我暂时没有这个想法，”我淡淡的说道：“当然，如果你想去的话，我或许可以帮你问问。” 苏婷眼睛盯着我，半晌不说话，她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很惊讶。 “你有什么问题吗？”我也望向她。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我反问。 “你为什么不回去？”她轻轻摇晃脑袋，像是觉得不可思议：“他们已经到我们面前了，你为什么还要犹豫？” 见她的眼里又开始闪烁异样的情绪，让我不由得避开她的目光。 “舍不得这里的人？”她追问。 我迟疑了半晌，点了点头。 楼道里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我望向楼道口，没过多久，就看见一群穿着黑色制服的人源源不断地从楼道口一闪而过，直接奔向楼顶。 “荒唐！”苏婷突然说道。 “你又发什么神经？”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把目光转向她：“你想去，我又不会拦着你。” “这里有什么可以留恋的？”她眼睛盯着我，情绪渐渐变得激动起来：“都是些乌合之众，你留在这里，和那些人混在一起，等死吗？！” “我不许你这么说他们！”我的情绪也开始不稳定了。 “我说的有错吗？”苏婷的声音也越来越大：“今天原本的战斗计划，都是什么愚蠢的安排，我听说了，之后都是你在教他们该怎么做，要不是你改了过来，这些人已经全死啦！和这群只会冲冲冲的人在一起，最终就是死路一条！” “你说够了没有？”我强忍住自己的怒火，我告诉自己，不要再冲她发火了，于是，我尽量用缓和的语气说道：“请你不要再说了，算我拜托你。” “我没有说错，你自己心里也清楚。”她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这些没头脑的人，早在商业中心那次，就该死了！是外星人的飞船救了他们！那天老鼠会的援军如果到了，他们就没有今天了！而今天，是你救了他们！他们一次一次的犯错误，跟着他们迟早是死！你还不明白吗？” “你住口！”我终于忍不住冲她吼了起来：“不要再说了！” 苏婷愣住了，她看着我，眼睛瞪得大大的，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你又吼我？” 我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大口的喘着气，我不想和她继续吵了，下意识的，我转过身去。 我看到一名反抗军战士站在了楼道口。 我心里一惊，话说这个人什么时候出现的，我完全不知道。 楼道里已经没有了动静，其他的战士应该已经全部到楼道上去了。 我回头看了看苏婷，她似乎也才发现这个不速之客。 她转过脸去，不作声。 我又转向那名战士，借着天上不断闪烁着的光，我仔细的观察这个人，从体型上看，他应该就是刚才在操场上和我们说话的那个人。 他稚嫩的脸显得很苍白。 看得出来，他年龄不大。 “市民，你们好，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年轻的战士再次冲我们敬礼：“感谢你们的配合。但这里接下来可能会有点危险，所以建议你们待在操场上，那里可能相对安全一些。” 我特意观察了一下，他的制服大体上和我之前的差不多，只是制服胸口的标志，和我印象中的完全不同。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说道：“谢谢你的建议。只是，你们真的是反抗军吗？” “是的，”他冲我点头：“我们，是反抗军青年冲锋队。” 第47章 战后 我趴在课桌上沉沉的睡去了。 大概是因为喝了酒的关系，加上整个白天的紧张，一旦松懈下来之后，就有止不住的困意涌了上来。 我依旧能够听见外面激烈的战斗声，但是我已经什么都顾不上了，只知道闭上眼睛会变得无比的舒服。 虽然不知道第二天能不能够好好的醒过来，但是眼下我真的不愿意再坚持了。 因为我什么都做不了。 一旦绷紧的神经放松下来，整个人便快速的陷入到黑暗之中了，渐渐地，外面的各种各样的声音也听不到了。 ……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 周围异常的安静，我睁开眼睛，依旧是趴着不动，几秒钟之后，我终于可以告诉自己，我还活着。 不知道为什么，我丝毫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感，只是因为现有的生活又能继续下去，而松了口气。 我坐直身子，看到了坐在我对面的苏婷。 她也坐在一张椅子上，侧身对着我，眼睛正望着窗外。 我也向窗外望去，灰蒙蒙的一片，可以确认的是，天已经亮了，我们熬过了最艰难的一夜。 “你醒了。”苏婷侧过脸来望着我。 “我睡了多久？”我一边用手揉着眼睛一边问道。 “几个小时吧。”她说道：“你看，外面已经天亮了。” “我们活下来了，”我长长的舒了口气：“真没想到还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 “也没有什么值得高兴的，继续苟且偷生罢了。”苏婷淡淡的说道，同时又把目光转向窗外。 看到她这个反应，我突然想到昨晚最后的时候，我差一点又和她产生了激烈的争执，或许是昨晚的怒气还没有消除，所以今天的她看起来心情并不好。 我或许不应该再跟她多说些什么，这个女人是个不稳定份子，我应该尽可能的减少与她的交流。 我转了转脑袋，虽然睡了几个小时，但是依旧觉得全身疲惫，而且，我感到异常的口渴。 我站起身来，想要去找点水喝。 “坐下。”苏婷一边说着，一边从一旁拿起了一个水壶和一包压缩饼干，放在了我面前的桌上：“把这些吃了吧。” 我看着面前的食物，有些惊讶，这个水壶的确是我们的，但这个压缩饼干，怎么看也不像是我们这儿的东西。 “这是哪里来的？”我问道：“这个压缩饼干。” “我到楼上找他们讨的，”她说道：“他们的物资也不充裕，但是愿意给我。” 我没有多说什么，我尽量要避免和她讨论到反抗军。 我拿起水壶猛地喝了一口，感受到那股清凉的液体，从我的喉咙涌向五脏六腑。 全身似乎都被滋润了。 “他们昨晚上了房顶之后一枪没开，”苏婷继续说道：“其实已经打的很近了，是终究没有打到我们这里。” 我拆开压缩饼干的包装，掰了一半递给她：“昨晚你一夜没睡吗？” “睡了一会儿，”她冲我摆了摆手：“我没什么胃口，你吃吧。”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苏婷不像是昨晚那样的灰头土脸，大概是清洗过了，只是脸上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 见她不接，我还是把那半截压缩饼干放在她面前，只吃自己手中的那一半。 “他们还在上面吗？”我问道。 “还在上面，但已经好久没有动静了。” 我点头，然后默默的吃东西，不再说话。 一阵沉默。 “我的确是上去找过他们，”苏婷突然说道：“但是我仅仅是为了帮你要一些吃的，我没有问他们加入反抗军的事。” “为什么？”我抬起头看着她：“你不是很想跟着他们走吗？” 虽然我的语气很平静，但是心里已经开始警惕起来。 这似乎是一个敏感话题，我想到昨晚和她的争执，我知道，如果这个话题处理不好，她很可能又激动起来。 “算了，再说吧。”出乎意料的，她显得很平静，她的眼睛里充满了疲惫，她看了我几秒钟，又把目光移开：“我也不想因为这个继续和你争了。” 我叹了口气，看她依旧不拿桌上的半块压缩饼干，便对她说道：“无论怎么样，吃点东西吧。” 苏婷眼睛望着别处，嘴唇微微动了动，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她拿起了那半块饼干。 其实她也很饿了吧。 我看着她，心里不是滋味。 我讨厌这个女人情绪激动时的那种疯狂劲，讨厌她经常没头没脑的说出一些冷血的话来，但每次我冲她发完脾气之后，又会有那么一丝后悔。 她依旧不望我，默默的咀嚼着饼干。 我把手中的水壶递过去。 又犹豫了一下，她还是接过了。 …… 苏婷不愿意与我同行了，她说自己要休息一会儿。 “我已经看够了，不想再看了。”她这样说道。 我独自来到走廊上，看到了外面的惨状。 原本就毫无生气的城市，现在更加的接近废墟的状态。 城市的天际线，之前还保留了不少高层建筑，经过昨晚那疯狂的一夜，天际线变得平缓了许多。 无数的黑烟弥漫在空中，空气中弥漫着物体烧毁的刺鼻气息。 整个城市死气沉沉。 我打开了楼顶的门，刺鼻的气味越发明显。 楼顶刮着很大的带有热量的风，它们拼命往楼道里灌，发出奇怪的呼啸声。天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淡淡的暗黄色。 视野开阔起来，整个城市尽收眼底，天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黄色。 这个城市遭到了严重的破坏，到处都是浓烟滚滚。 天虽然亮了，但是看不到太阳，铺天盖地的雾霾把整个城市的上空都遮住了。 我看到了反抗军的战士们，他们都横七竖八的躺在地上，一个个都紧紧的抱着手中的武器躺着，看起来都睡着了。 他们所有人都像是泥人一般。 长时间的神经高度紧张，他们的精力早就消耗殆尽，这会儿警报解除了，他们便就地休息。 角落里仍有几名战士没有睡，他们聚在一起，默默的吃着压缩饼干。 见到我来了，他们的目光都转了过来。 都是些年轻人。 其中一名女战士站起身来，她向我走了过来。 女战士个头不高，扎着马尾辫，虽然脸上黑漆漆的，但是眼睛却很闪亮。 “你好啊，”她来到我身边，冲我点头致意：“不好意思，打搅了你们。”她指了指那些躺在地上休息的人：“他们都累坏了，所以让他们就地休息一会儿。我们待会儿还有其他任务，半个小时以后我们就会离开的。” “不用在意的。”我说道：“你们想休息多久都可以。”我一边说着一边望向远处的天空：“你们击退了它们？” “说起来惭愧。”她说道：“我们还没有机会攻击圆锥，顶在前面的兄弟部队解决了它们。” 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睛里满是不甘。 她是狂热的，我突然有这种感觉。 但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她迫切的想要与外星飞部队作战，但她丝毫没有考虑到后果是什么。 看到她，我就想到了当年的自己。 “你说你们接下来还有任务？”我问。 “是的。”她点头：“我们需要清理地铁站。地铁站其实也是市民的避难所。但是现在被一群自私自利的人占据了。我们必须夺回地铁站，把它们还给市民。” 我猜测，她说的“一群自私自利的人”，应该指的是地铁帮。 “请你们也要小心，”女战士继续说道：“按照以往的经验，经过昨晚的大战，巨型飞碟估计这两天就会来。所以我建议你们可以考虑进入地铁站躲避。我们一直在清理地铁站，大部分站点已经回到我们手中。” 她的这番话，倒是让我有些惊讶。原来反抗军一直在这个城市里活跃着，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这次真的是非常感谢你们的配合，”女战士说道：“希望我们以后还有机会再见。” “会的。”我点头。 女战士冲我笑了笑，转身便准备回去了。但是我叫住了她。 “等一下。” 她回过头来望着我：“还有什么事吗？” 其实我特地上来并不仅仅是为了看看而已，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 “你们还有一位队友在我们这里。”我说道：“他受了很重的伤。就是因为他，我们才和宇宙和平协会开战的。” 女战士愣住了，脸上开始浮现惊讶的表情。 第48章 交接 地下室的门终于被打开了。 里面的人陆陆续续的出来了。 他们有的一脸茫然，出来之后东张西望，有的则是一脸的兴奋，庆幸自己还活着。 那名女战士和另外两名队友站在一旁看着，随着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小声的议论起来，似乎被我们的人数惊讶到了。 出来的人开始注意到操场上的三辆装甲车，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起来。 三名青年突击队的队员不断的和大家声明，自己是反抗军，是市民的朋友，这才让大家放下心来。 阿坤来到我的面前，他一脸的兴奋，用手捶着捶我的肩膀，然后抓住我的胳膊不断摇晃。 “没想到还能活着见到你。我几乎一晚上都没睡，我还真以为没办法活着出来了。” “我也以为见不到你了。”我和他拥抱，然后用手拍着他的背部。 “你现在是大英雄了，”阿坤笑了起来：“你一下子打出了知名度。” “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我一边说着一边把望远镜递给他：“呐，说好的，亲手还给你了。” “我算是替你保管，”阿坤笑：“最近基本上都是你在用。” 我看到了阿森，阿森站在阿坤的身后看着我们，注意到我望向他了，他冲我点头。 地下室的门口一时间显得有些拥挤，我们几个人往边上靠了靠，尽量避开人群。 我看到了阿芬，她也出来了，并且也注意到了我。 我本以为她也会过来的，但是没想到她就站在走廊那里看着我，不动。 我呆呆的望着她，不知道她究竟是什么意思。 阿芬似乎生气了，她默默的看了我一会儿，然后扭头便走进了楼道，往楼上去了。 大概是准备回自己的房间。她扭头的时候动作幅度很大，看得出来是有着很大的不满。 我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她了，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昨晚没有听从她的劝说，躲进地下室。 但这样也不至于让她如此生气吧。 阿坤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叹了口气，眼睛望着我：“你不去劝一劝？” “劝什么？”我问他。 “劝大小姐啊，”阿坤无奈的耸了耸肩：“昨天我是彻底把她惹毛了，你看把她我胳膊抓的。”阿坤一边说着一边给我看他胳膊上的指甲印。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真不去？你要不去的话，她这气一时半会儿消不掉了。”阿坤苦笑。 我知道阿坤对阿芬是有心思的，他这会儿叫我去劝说阿芬，让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现在也不是在意这些事情的时候，”我说道：“待会儿再说吧，等她气消了，我们俩一起去。现在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 “重要的事情？还有什么？”阿坤眨了眨眼睛：“我们不是已经胜利了吗？活着就是胜利！” 看到他居然这么乐观，甚至觉得自己已经胜利了，我不由得苦笑起来。我下意识的想到了昨天晚上，苏婷对他们的评价。 想到这里，我发现自己已经好久没有看到苏婷了。 我四下看了看，终于找到了她。 苏婷远远的站在操场边上的乒乓球台那儿，她眼睛望着这一片，像是刻意的远离这个区域，远离人群。 她今天怪怪的，啊，不，她一向是怪怪的，所以离我们远点也好。 阿森走到了我的身边，他也和阿坤一样，拍了拍我的胳膊，充满感慨的样子：“想不到还能再见面，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在我看来好像是几个月前一样。” “总之现在大家都没事，这才是最重要的。”我这么说道。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阿坤说道：“你刚刚说，还有重要的事情？” “啊，对！”我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转向了地下室的门口那儿，那里熙熙攘攘的，我仔细的寻找自己的目标：“我在找人。” “找谁？”阿森顺着我的目光看去：“除了你和极客战队女头领之外，其他的人昨晚都在地下室，你要找谁？在这等着肯定能遇到。” “我要找阿珍。”我说道。 阿森倒吸了一口气：“哎呀，我发现你总是和奇怪的女人打交道。” 看得出来昨晚的事情，阿森余怒未消。 就在这个时候，楼顶上突然传来了吹哨子的声音，很多人把头抬起来，望向上方。 “大家不要紧张！大家不要紧张！”那名马尾辫的女战士挥舞着双手：“那是我们集合的哨声，我们的人都在楼顶上，很快我们就会离开，不会打扰大家！” “反抗军加油！”有几个人大声的喊了起来：“反抗军万岁！” 这时，我注意到了阿珍的身影。 “她来了，我去找她！”我用手拍了拍阿坤的肩膀，示意他我要先过去一趟。 “你去吧。”阿坤点头。 路过阿森身边的时候，阿森轻轻的对我说道：“这女人说话总是不好听，你别和他一般见识。” “谢谢你的提醒。”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我心里却暗暗觉得好笑。 走廊里站满了刚从地下室出来的人。从人群挤过去似乎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是出乎意料的，这些人看到我，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这让我觉得有些惊讶，我望向他们，有不少人冲我点头致意。 仿佛就是一夜之间，他们对我的态度产生了很大的变化。 周围熙熙攘攘的，都是说话声，还有些人在喊着支持反抗军的口号。 我穿过人群来到了阿珍身边。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色也不好，挂着大大的黑眼圈。她刚从地下室出来，周围的变化很大，估计她有点懵。 我用手拍了拍她的胳膊，她有些迟钝地转过脸来看我。 “那名反抗军的伤员还在里面吗？”我问。 “哦……在的，在的。”她点头：“昨晚安排了他在最角落的位置。” “他情况怎么样？” “嗯……”阿珍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好像是发烧了……但是应该没有什么生命危险。” “好。” 我把目光转向了操场那边的反抗军女战士，冲她挥手。 女战士注意到了我，她和身边的两名战士说了几句，然后三个人一起过来了。 “阿珍，”我指了指那三个人，对着阿珍说道：“你带着他们去找那名伤员，把人交给他们。伤员的情况也和反抗军的人交代一下。” 阿珍这才注意到了反抗军队员的存在，她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振作了一下精神：“好！保证顺利完成交接。” 那三名战士来到了我们面前，阿珍他们打了个招呼，然后便领着他们往地下室走去。 就在这个时候，楼道里突然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附近的人都纷纷散开。一分钟的时间不到，一身黑色制服的反抗军战士们出现了，他们快速的离开楼道，冲向操场，在装甲车附近集结。 周围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看呆了，有的人甚至鼓起掌来。 不过，很快的，我发现有一名反抗军的男青年离开了队伍，快步的走向了操场边上的乒乓球台。 我望向乒乓球台那儿，看到了站在那里的苏婷。 难不成这名战士是去找苏婷的？ 苏婷似乎也注意到了这名战士，她原本是靠在乒乓球台上的，看到那人向自己靠近，她站直身体，转身就走。 那人快步的跑了过去，拦在了苏婷的面前。 这种场面太过于显眼，因此，一时间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就连我也觉得好奇起来。 “你干嘛？”苏婷大声的喊道：“不要过来！” 男孩子愣了一下，没有说什么，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了苏婷的手里，接着，趁苏婷还没有反应过来，他转身便跑开了。 苏婷呆呆的站在那里，望着那名战士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的东西，什么也没说。 第49章 我会帮你找到她的 “慢点，慢点！你们小心点啊！” 我又听到了之前那名女战士的声音，侧头望向地下室的门口，看见之前进去的三名战士，正在小心翼翼地抬着担架出来。 之前的那名反抗军伤员正躺在担架上。 周围的人纷纷让开一条路，等到他们来到了操场上之后，那名伤员举起了仅剩三个手指的手。 女战士凑过头去，把耳朵贴在男子的嘴边。 伤员似乎是说了什么，女战士点头，然后直起身子，对着人群大声喊道。 “王慕成在吗？请问谁是王慕成！” 听到她在叫我的名字，我大吃一惊，周围的人也纷纷把目光转向我。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快步的往那里跑去。 女战士注意到了我，她的表情显得略微有些惊讶，等我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低声说道：“原来是你。” 我心里一惊，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伤员已经把我原本是反抗军这件事告诉他们了。 “长官有些话要对你说。”女战士对我说道。 “长官？”我愣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她指的就是那个伤员。 原来这个家伙居然不是一名普通的士兵。 说起来，我一开始还真的没有发现，因为他除了制服比较眼熟之外，其他所有的标识已经被拿掉了，所以我根本无从判断。加上他显得很年轻，所以我从一开始就压根没有想到他会反抗军的干部。 我把目光转向那名长官，他似乎真的发烧了，额头在冒汗，嘴唇干裂发白，但是一双眼睛还很清亮，看得出来，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他说话了，似乎说得很艰难，声音很小。 我不得不弯下腰去，和那名女战士刚才一样，我把耳朵贴到了他的嘴边。 他的确在对我说话，我听见他对我说道：“你真的不回去吗？” 他的声音很小，但是也不排除会被周围的三名队员听到。 我下意识的抬起头来，看着那女战士，发现她眼睛盯着我。 我转过眼去望着那位长官，低声说道：“不了。” 男子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继续说道：“昨天我已经听说了，这一次坚持要战斗的人是你，所以是你救了我。我记住了你的名字。” “别这么说。”我说道：“这是大家一起做的决定。” 他似乎并没有把我的这句话听进去，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而且还有一个名字我也记住了。” 听到这句话，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冯玲玲，是吗？”他的眼睛看着我：“我会帮你找到她的。” …… 反抗军撤离了。 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离开之后就没有留下任何痕迹了。 昨天他们的装甲车进入操场之前，把我们布置在校门口的履带车搬到了路边，今天他们离开了，装甲车开到外面去之后，还专门安排了战士，把履带车放回了原本的位置。 这个小举动，让我的心里感到一丝丝的震撼。 已经在如此艰难的情况下了，他们依旧能够保持这样的纪律，说明了，至少在他们自己心里，还是对未来抱有希望的。 我不知道这些年轻人参加反抗军多久了，我真心的希望他们能够一直如此自信，而不是像我这样，对眼前的局面感到无比悲观。 秦叔是最后出来的，据说他在里面依次安抚了每一名伤员，然后才离开地下室。 走出地下室的秦叔受到了大家的欢呼。 有人高呼“我们又在秦老大的带领下战胜了困难”。 秦叔举起双手和大家致意，说了一番鼓舞人心的话来，接着让大家先回到自己的住处休整。他表示，下一步的计划，他正在思考，等有了结果，会通知大家。 人群开始散去，秦叔在地下室的门口停留了好一会儿，他把阿珍和阿坤都叫去了，然后又招呼来了保卫队的队长，几个人站在那里讨论好一会儿。 我站在一楼的走廊那里，远远地望着秦叔他们。 其实我也有事要跟秦叔商量，主要是今天早上从反抗军那儿听来的消息。 这两天，巨型飞碟很可能会过来，我们是否该考虑搬迁至地铁站躲避。 我清楚这种事情牵扯很大，目前人心都不稳，现在当着其他人的面说出来，如果传开了，可能会难以控制，所以我需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单独和秦叔说。 现在他们几个人在那里讨论，也没有叫上我，我贸然的过去似乎不太合适。 万一他们说的也是不愿意被别人听到的事情呢。 而且，我总不能打断他们的讨论，让其他人回避，再和秦叔商量吧。 所以，我只有等待机会。 “阿成，”身边的阿森突然说道：“这次多亏了你，我觉得，你才是功劳最大的，但是很奇怪，那些人都在感谢秦老大。” 听到他说这样的话，我不由得有些吃惊，下意识的警惕起来。 “阿森，”我把脸转向他，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这样的话千万不能再说了，被有心的人听到了，我们俩都会有麻烦。” “我明白，我明白，”阿森像是毫不在意，他耸了耸肩：“你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说的，我又不是傻子。” 我叹了口气，把目光又转向了地下室的门口，就在这个时候，我发现苏婷正在向我们这里走来。 “切，那个女人来了。”阿森有些不爽地撇了撇嘴，他用胳膊肘碰了碰我：“你小心点，我就先撤了。” 说完，他冲我点了点头，便转身走了。 苏婷来到了我的身边，她眯起眼睛，盯着阿森远去的背影，几秒种后，她转过脸来，看着我。 “干嘛？”我问。 她也不回答，低头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递给我。 我低头看去，是是一个锡纸包着的巴掌大的方块，上面没有任何标志。 “这是什么？”我问她。 “是巧克力。”她说道。 “巧克力？！”我感到惊讶，话说在现在这个时代，巧克力绝对算得上是奢侈品：“你哪来的？” “刚才那个战士给的。”她说着，把手放在我的面前：“我不需要这个，所以拿来给你。” 我连忙摆手：“谢谢你的好意，但是这个我不能要。我想你应该也明白巧克力的含义吧。你给我不太合适。” “我当然明白送巧克力的意义，我原本是要直接拒绝的。”她说道：“但我一想到能把它送给你，我就收下了。” “不行不行！”我挡住她的手：“这个我绝对不能收，请你好好留着。这是别人的一番心意，在现在这个时候尤其如此。” “那我的心意呢？”她眼睛直直的盯着我：“你就可以不屑一顾了吗？” 我哑口无言，我感觉有一股微妙的气氛笼罩着我们。 第50章 重视医疗 我和苏婷对望了许久，她的眼神异常的坚定。 我不想再和她发生争执，这是浪费时间浪费精力的事。 我心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她既然可以接受别人的礼物，然后转赠于我，并且大言不惭的说这也是她的心意，那我为什么不可以照做呢？ 我可以先收下，然后过一段时间之后再找个机会还给她。 目前先要稳住这个女人，比起与她争执，眼下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想到这里，我伸手，接过了巧克力。 苏婷笑了起来：“很好，你收下了。” “谢谢你的礼物，”我把巧克力放进了口袋：“找机会和你一起分享如何？” “这个就是你做决定了。”她笑着说道：“如果你愿意和我分享，我也会很开心。” 我把目光继续转向秦叔那里，我看见阿珍已经转身进入地下室了，这说明这个小会已经接近尾声。 我要抓紧时机去找秦叔。 “你在这里等什么？”苏婷问道。 “我想去和秦叔聊一聊。”我说道：“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他说。” “那正好。”苏婷笑了起来：“我也有事情要和他说，不如待会儿我们一起吧。” “你也有事要和秦叔商量？”我惊讶的望着她：“你现在为什么不去？” “那你为什么现在不去呢？”苏婷歪着脑袋看着我：“我和你一样，想说的事情暂时也不愿意让更多人知道。” 她想商量的是些什么呢？我有些好奇，但是既然她愿意和我一起去找秦叔，说明她想说的内容是不用避开我的。我待会儿便会知道了。 秦叔那边散会了。 我看到他和保卫队长走进楼道，往楼上走去，而阿坤则回过头来向我们这儿走来。 我用手碰了碰苏婷的胳膊：“走，我们去吧。” “嗯，好。”苏婷点了点头，然后便与我一同往楼道的方向走去。 迎面走来的阿坤伸出双手拦住了我们。 “你们俩都在这里，真的是太好了。”阿坤笑着说道：“正好有事情通知你们。” “通知我们？”我和苏婷对望了一眼，她的眼神也有些疑惑。 “是啊。”阿坤说道：“你们要搬家了，秦叔说，这次战斗，你们俩的功劳很高，在战斗中起了很大的作用，所以要给你们提高待遇。” 我不由得愣住了，这真是让我没有想到。 “马上保卫队会安排人把五楼的教室都清理出来，”阿坤说道：“前两间教室就分配给你们俩了，不用和别人分享，一人一间。” “感觉真不错！”苏婷说道，听得出来，她有点兴奋。 阿坤看了一眼苏婷，但是很快就把目光转回到我这里：“另外还有一件事情。” “什么？”我问道。 “半个小时以后，秦老大要找我们开会，这次特地点了你的名字，还有苏婷。” 这对我来说才是真正的好消息，我正要去找他，没有想到他已经安排了要与我们讨论。 “阿森呢？”阿坤问。 “刚刚还在这儿的，跑了没多久。”我说道。 “唉，真是的。”阿坤叹了口气：“还得去找他。” “要叫上阿森？”我问道：“这次开会有哪些人？” “没有别人了，”阿坤说道：“就我们几个，加上阿森，没了。” 我松了口气，这个会议范围可以接受，没有了阿珍和保卫队长这些人在场，情况稍微好一些。 “那就这么说了，半个小时以后，在教学楼五零四教室见。” 五零四教室就是之前秦叔和阿芬呆着的那间教室。 “可以，到时候见。” …… 20分钟后，我早早的来到了教学楼的五楼。 开会的这间教室和早上已经不一样了，大部分的杂物已经被清空。只留下了一些成色较好的桌椅。 六张桌子在教室的正中间拼成了一个大桌子，12把椅子围着桌子一圈，看起来很像是一个会议室。 走进了教室，我看到了阿坤也早早地就到了。 我走了过去，在他的身边坐下。 外面的走廊上吵吵闹闹的，不断有人来来往往，保卫队的人正在对五楼的教室进行清理，他们一趟一趟的把五楼的废弃桌椅以及各种杂物往楼下搬，堆在操场上。 “五楼看来要利用起来了。”我说道。 “首先就是便宜你们俩了，”阿坤笑着说道：“我真是羡慕你们，一个人享受这么大的空间。” “你也可以过来和我住一起。”我说道。 “那就不用了，”阿坤笑着摆了摆手：“我还是喜欢我原来那个地方，不过我倒是经常会来串门的。” “那我可是很欢迎的 ，”我由衷的说道，微微的顿了一下之后，我问道：“你们上午开会，就是说了这些？清空五楼投入使用？” “差不多就是这样，”阿坤说道：“其实清空五楼主要还是为了照顾伤员。” “照顾伤员？”我疑惑地重复道。 “是的，”阿坤叹了口气：“五楼六间教室，左边分配了两间给你们，右边顶头分配了两间专门安置伤员，你可以把它理解为病房。” 设置专门的病房，条件比起之前的小小医务室肯定是好多了，其实我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想法，但是偏偏在这个时候提出来并且立刻实施，倒是很让人意外。 “特地考虑到你们俩也住在这儿，所以病房特地避开了中间位置，我们现在这间，贴着病房的，以后就是新的医疗室，”阿坤耸了耸肩：“阿珍这个家伙也占了大便宜。” “开始重视医疗，也是好事。”我说道。 “其实也是昨晚被吓到了。”阿坤又叹气。 “被吓到？”我有些疑惑：“是发生了什么吗？” 阿坤眼睛望着窗外，眼神有些空洞，他低声说道：“昨晚，我们那么多人挤在那样的封闭空间里，整整一夜都能听到伤员的哀嚎，简直太惨了。这一夜真不好过，秦老大大概也受到了感染吧，所以今天特地安排了这件事情。他要优待伤员，并且奖励奋斗的战士。” 听到这些，我顿时明白过来了。 秦叔上午最后离开的地下室，他是在安抚了每一名伤员之后才出来的，出来之后立刻开会，并且也叫上了阿珍。 这样看来，一切都说得通了。 我充分理解秦叔的做法。 我头脑里想象着昨晚地下室里的场景，我能感受到那种绝望的情绪在整个空间里弥漫。 所有人的斗志都会消失，而秦叔必须依靠着这些战士为他服务。 所以，他今天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稳住战斗人员的信心，让他们知道自己是受到保障的，所以可以无所顾忌的战斗，对于我和苏婷的优待，也是为了告诉别人，在战斗中如果有突出的贡献，也是会受到应有的奖励的。 还有一个细节，那就是5楼的清理工作没有让阿坤他们负责，而是交给了保卫队。 保卫队一向是养尊处优的，装备最好，却很少打硬仗。他们与普通战士之间是有矛盾的，只是没有人明说罢了。 今天这种苦活累活让保卫队来完成，也是为了让普通战士看一看，让他们心里舒服一点的。 不得不说，秦叔是有头脑的。 我不确定他是真的受到触动，觉得自己要为这些人做一些什么，还是因为知道必须做些事情稳住大家的信心，稳住自己的地位。 但是无论如何，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及时的，并且也是正确的。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门外远远的传来了秦叔说话的声音。 “你们辛苦了。”秦叔像是在鼓励正在搬运杂物的保卫队战士。 “不辛苦，不辛苦。” 阿坤站起身来，我迟疑了一下也跟着站起来。 没过一会儿，我就看见了秦叔、阿森还有苏婷一同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第51章 你们只是在找食物 会议的内容比较简单。 秦叔先是对大家进行了一番褒奖，然后便指出了，今后如果再遇到战斗的话，作战会议的参会人员就按现在的来。 “不用很多人聚在一起讨论了，贵精不贵多，阿成和苏婷今后也要参加进来，就我们5个商量。”秦叔说道：“这次你们俩的确是立了大功，所以也给你们相应的待遇，今后希望你们能够继续为大家出力。” “谢谢秦叔的信任。”我说道。 “谢谢秦叔。”苏婷也说道：“我特别喜欢这样大的空间。” “喜欢就好，”秦叔笑了起来：“好好的为大家工作，整个团队不会亏待你们的。” 之后，秦叔便部署了一下接下来的安排。 休整完毕之后，便要开始打扫战场，看看宇宙和平协会的防线那里，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搜刮，另外，下午还安排了阿森去黑市，让他带着几个人去那里补充一下物资。 “这次你还要跟阿珍商量一下，看看她那边药品什么的有没有空缺，如果有的话一定得想办法补上。”秦叔叮嘱阿森。 阿森的脸上隐隐露出一丝难色，但仅仅是一瞬间，他便连忙点头称是。 “很好。”秦叔点了点头：“那么先这么安排，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和苏婷对望了一眼。 秦叔注意到了我们俩的动作，他笑着说道：“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出来，大家可以一起讨论讨论。” “你先来吧。”苏婷冲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望向秦叔，他也正看着我。 “秦叔，我的确有些情况要汇报。”我坐直身体，然后说道：“早上的时候我和反抗军的成员聊了几句，听到了一些比较重要的情报，现在想和大家分享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我。 “第一，反抗军认为这两天巨型飞碟会进攻这个城市。这次应该不再是往江对面打，很有可能是攻击我们这里，所以，情况非常的紧急。”我说道：“第二，反抗军一直在打击地铁帮，他们声称绝大部分的地铁站已经被拿下，所以他们建议，我们去地铁站避难。” 大家都愣住了，一时间没有人说话了。 秦叔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他双手手指交叉起来：“那，你的想法呢？” “我认为，如果飞碟真的进攻这里的话，反抗军挡不住的。”我说道：“开战至今，没有听说过击毁飞碟的案例。虽然有反抗军的长官告诉我，他们有计划尝试打下飞碟，但是我们不能赌。” 秦叔深深的吸了口气：“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去地铁站避难吗？” “如果飞碟真的进攻，出现极小型黑洞的话，大范围的氧气会一瞬间消失，虽然时间不长，但是会有严重的后果，大量的建筑会倒塌。相对而言，在地铁站会比我们的地下室存活率高一些。” 秦叔用手捏自己的眉骨，然后掏出香烟盒，拿出一只点燃，猛的吸了一口。 大家都没有说话了，教室里异常的安静，只有外面搬运杂物的声音不断传来。 “过去的话，动静太大了。难道要放弃这里吗？”秦叔终于开口了。 我能够理解秦叔的心情，他在这里经营许久，轻易是不会愿意轻易的。 从他现在的安排就能看出来了。对于5楼的清理工作，就说明了他希望在这里长期坚持下去，因此才会不断地进行内部优化。 “不放弃这里。”我说道：“但是要做双保险，我们先要探明附近的地铁站是不是真的安全。然后，对那里提前进行小型改造，搭建必要的防御措施。如果外星舰队来了，我们就去那里避难。结束之后再回来。” “上次我们攻打过一个地铁站。”阿坤突然开口说道：“那个地铁站距离我们这儿是最近的一个了。路我也熟，要不就那如何？上次我们已经把那里清空了。” “还是需要提前检查一下。”我说道：“也过了一段时间了，不排除会有变化。” “没问题。”阿坤点头：“下午阿森去黑市，我就带人去地铁站，同时进行。”说到这里他突然愣了一下，似乎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经过秦叔许可，他赶紧把脸转向秦叔：“秦老大，你觉得这样如何？” 秦叔抽了一口烟，缓缓的点头：“就照他说的做吧。”接着，他把目光转向我：“阿成，你的想法不错，但是有一个问题。” “秦叔请讲。” “我们留在这里，外星舰队来了，我们再去避难。来得及吗？”秦叔说道：“我们这么多人，如果在外星舰队的眼皮子底下移动，不会遭到攻击吗？又或者你说的那个极小型黑洞突然出现，如果我们还没有来得及进入地铁站，人都在地面上，岂不是……” “这是有办法预警的，所以我需要阿森下午去黑市的时候，顺便看看能不能置换到收音机。”我说道：“外星舰队来之前，通过普通收音机就可以感知到，这能给我们两个小时预警时间。” “有这种方式？”秦叔似乎有些惊讶：“收音机？” “是的，”我说道：“以前，我在反抗军的时候，用过这种办法。巨型飞碟接近我们的时候，老远就会出现很强的干扰。” “很好！”秦叔立刻说道：“两个小时足够了。” “必要的物资可以提前准备好放在车上，一旦收到信号，所有人上了车就走。”我继续说道：“时间应该是来得及的，但是唯独要小心的就是，会有其他的势力和我们争夺地铁站，所以务必提前做好侦查工作，设置好必要的防御。” “你考虑的很周到。”秦叔把目光转向阿坤：“你配合他安排好这些工作。” “明白。”阿坤点头。 “收音机是吧？”阿森一边说着一边用笔在自己随身带着的小本子上记录：“下午我去给你弄一台收音机，有没有什么特殊的要求？” “没什么特殊要求，最普通的就可以。”我说道。 “不用买了。” 苏婷突然说道：“我这里现有的材料可以给你做一个出来。” “真的吗？”我望向苏婷：“没想到你还有这种技能。” “这是非常简单的事情。”苏婷笑了起来：“你只要看过一次，你自己也会做的。” 阿森看了看苏婷，又看看我：“那还要吗？” “苏婷能做出来就可以了。”我说道。 我看见阿森用笔又把收音机三个字划掉了。 “阿成，你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秦叔问道。 “暂时没有了。”我摇了摇头：“如果再发现什么其他的，我会第一时间和你汇报的。” “很好。”秦叔点头，然后把目光转向苏婷：“你有什么想说的？” 苏婷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看了看我：“还是算了吧，和阿成刚才说的那些相比，我的事不算什么了。目前重要的就是活下去，我的提议就等我们熬过眼前的危机之后再说吧，那都是些没必要急着这两天去做的事。” 秦叔微微的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没问题，你什么时候想说都可以。” “另外我这里有一些高价值物品。”苏婷把目光转向阿森：“我们存了一些数码产品的零件，这批东西目前在黑市的价值很高。不知道是何方神圣对这些零件有极大需求，因此把它的价值炒上去了。不管怎样啦，总之能卖个好价钱。你待会儿跟我去一趟实验楼，我拿给你，你下午带去黑市。” “好，我得先拿去后勤那儿登记一下，”阿森点头：“高价值的零件？话说这些东西哪来的？” “‘有得空’商业中心。”苏婷笑着说道：“你们当时压根就没注意到这些，你们只是在找食物。” 第52章 空荡荡 下午的时候，基地里基本都空了。 战士们主要分成两拨。一群人在宇宙和平协会的防线那里清理战场，另外一批人则跟着阿坤去地铁站查看现场了。 阿森带了几个人去黑市，由极客战队的一名小伙子负责驾驶面包车接送他们。这些人早早的就出发了。 基地里空荡荡的，安静极了。 我站在5楼的走廊上，双手趴在窗台上，望着楼下。 天空依旧是暗黄色，整个城市到处浓烟滚滚，那种带着热量的风一直吹个不停，使得整个走廊也一直都有奇怪的呼啸声。 这种声音像是在提醒我，这里没什么人了。 这更加让我觉得孤独。 我突然想到了阿芬，早上她从地下室出来的时候，带着怒气。 我想过要去劝劝她的，但是一直都被其他事所耽搁。 阿坤出发前，我一直在和他讨论地铁站的重要性，以及如何在地铁站设置临时的简易防护。 头脑一直在思考，所以没有顾得上阿芬的事情。 一直拖着似乎也不是办法，拖久了会让她觉得我根本不重视她，这一定会增加她的愤怒。 我大概能猜到，她一定会给我脸色看的，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必须要去面对。 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转身往楼道走去。 下楼的时候看见了正在帮我往楼上搬运床铺的保卫队队员们。 我跟他们打了声招呼，向他们表示感谢。 这些人表面上客客气气，说着一些很乐意为我效劳之类的话出来，但我清楚，忙碌了几乎大半天的他们，在心底不会给我留下什么好字眼。 从他们身边擦过，我往楼下走去。 来到了2楼，我走出楼道，看到走廊上站着几名女士，她们凑在一起说着话，表情严肃，似乎对未来并不看好。 见到我来了，她们只是瞄了我一眼，便继续着之前的话题，只是声音明显变小了。 我来到了2楼中间的一个教室，那里门开着的，但是我却不好直接进去。 我站在门口冲着里面喊道：“阿芬，阿芬。你在吗？ 不一会儿，最靠近门口的那个隔间门打开了，一名女子探出头来。 “是阿成啊。”她笑着看着我说的：“又是来找阿芬的？” “是的，麻烦你，能帮我叫她一声吗？”我很客气的问道。 “可以呀，稍等。”说完，女子便消失在了门口。 我站在那里等待，目光越过了走廊的窗台，望向操场。 操场上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很快的，我听到身后传来了脚步声，一听就知道，不止一个人。 我回过头去，看到了之前的那名女子和阿芬同时出现在了门口。 那名女子还是笑，而阿芬则面无表情。 “呐，人帮你叫来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我要继续去睡觉了。”女子说完，转身打开了隔间的门。 看来我打扰人家休息了，我赶紧说道：“真是抱歉，打扰你们休息了。” “没有的事，”女子爽朗的笑了起来：“能被叫醒是好事，长眠才可怕。”说完，她便钻进了隔间，反手把门带上了。 门口这儿就剩下我和阿芬了，我望着她，她却望着别处。 “你还在生气啊？”我凑近她，低声问道：“我是做了什么了，让你这么生气？” 她的目光终于转到了我这里：“你没有做错什么，但我就是不太高兴，因为你从来不听我的。” “怎么会呢？”我假装惊讶地说道：“我一向都是听你的好不好。” “前天晚上，都那么拜托你了，让你不要参加战斗。”她看着我，眼睛里满是幽怨的神情：“但你还是参加了。我都听说了，他们拦都拦不住，你还给他们出谋划策，带着他们搞偷袭。” “哪听说的？”我明显的有些心虚：“我的确是出了主意，但是我真的没上。” “昨晚都那么叫你了，但你偏偏不进来。”她像是完全听不进我的解释，声音也渐渐的变大了：“我说什么都不听，那你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呢？”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狂风暴雨搞懵了，我赶紧劝道：“你别生气了，你千万别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阿芬大声的冲我喊道：“我是担心你呀！你知道我昨天一夜是怎么过来的吗？”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湿润了。 我彻底愣住了，我看着她，有些手足无措。 阿芬捂住眼睛转过身去，看起来又要回去了。 下意识的，我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不让她进去。 “别哭了。”我说道：“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以后我注意就是了。” “没哭，我怎么会哭。”阿芬用手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你不要瞎说，你有什么证据？ “好好好，你没哭。”我轻声对她说道：“那个，现在我有点空，我想带你去看点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阿芬咬了嘴唇，侧过脸来看着我：“你又去哪搞来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看到她这个表情，我知道她大概不会再对我吼了，心里稍稍的松了口气。 “你放心，我没有乱跑。”我笑着对她说道：“今天5楼大清理，你猜，他们发现了什么？” “发现了什么？”阿芬终于是转过脸来正眼看我了，她的眼睛还是湿润的。 “以前在这儿上学的孩子，偷偷藏了漫画书在里面。”我笑着对她说道：“好几本呢，你肯定没有看过的。我和保卫队长打了招呼，扣下来了。” “真的吗？”阿芬的眼里稍稍的透出些光来。 “真的，我带你去。顺便看看我的新家。” …… 阿芬一直在我的房间待到了下午的4点多。 下午，忙完了我这里，保卫队的人就开始给苏婷搬家。 极客战队的人本来就没有什么行李在这里，但是苏婷却要求别人把她那些杂七杂八的电子设备也搬上来，她声称自己的房间向来都是卧室和工作室在一起的。 我能看得出来，保卫队的人敢怒不敢言，他们只能一趟一趟的往楼上搬运。 这比我的要麻烦多了，因为苏婷原本是住在实验楼的化学教室，东西要从实验楼搬过来，爬上爬下，还要穿过操场，不是轻松活儿。那些人满头是汗，就算累了，也还得小心翼翼的，因为在他们看来，苏婷的那些电子设备都很脆弱，基本上都是碰不得的。 那些漫画果然救了我一命，阿芬似乎是很感兴趣的样子。 漫画一共有三本。没有前面，没有后面，只有中间三本。 即使是如此，也给我们带来了极大的乐趣。 阿芬就在我这儿硬生生的看完了一本。她说要把另外两本带回去看。 “三本全带回去都没问题，你看完了再给我看就是了。” “那不行，我们要交替着一起看。”阿芬笑着说道：“这样我们讨论起来才更有意思。” 就在阿芬准备在这里继续看第二本的时候，外面的操场上突然有人大声喊着我的名字。 “怎么了？”阿芬抬起头望着我。 “不知道，”我也觉得有点疑惑：“我去看看，你就呆这儿。” “哦，问问什么事儿吧，待会儿告诉我。” “好。” 我站起身来，走出了教室，从窗户探出头去。 “王慕成！王慕成！”操场上一名保卫队的队员看到了我，他冲我挥手，大声的喊道：“反抗军来人了，他们找你。” 我望向校园的大门，看到门口停了一辆装甲车。 我心头一颤，然后赶紧对着楼下的人喊道：“我马上下来！” 我回到教室，对阿芬说道：“反抗军有人找我，我下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们找你干嘛？”阿芬一脸疑惑的望着我。 “不知道，我也很好奇。”我实话实说。 “去吧，早点回来。” “好。” 我离开教室，走进楼道，刚下楼就碰到了迎面上来的苏婷。 冤家路窄，我的头脑里自然而然的冒出了这四个字。 这女人停下脚步，仰起头看着我，表情里出现了一丝戏虐的成分。 “你有什么话想说？”我看着她问道。 “我什么都没说呀，”她歪着脑袋看着我，意味深长的笑：“你以为我要说什么？还是说你自己心里有鬼，以为我会说什么？” 不正常，又开始不正常，我心里暗想。 我也不打算和她多话，我继续下楼。正准备从她的身边擦身而过的时候，这女人却偏偏挡了过来，拦住了我的去路。 “你干嘛？”我问她。 “有些人一个下午忙的头昏脑胀的，但也有的人一个下午无所事事，只知道和姑娘聊天。”苏婷冷笑着说道：“真是羡慕你呀。” “说够了没有？”我问她：“说够了就让我下楼，我还有事。” “反抗军派人来找你了是吗？”苏婷依旧看着我笑：“如果被我发现，你偷偷和他们达成协议，自己回去了，却把我丢在这儿的话，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第53章 寻故人 我来到了操场上，看到了之前呼喊我的保卫队队员，在他的身边，站着一名反抗军战士。 是熟人了，就是白天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女战士。 “这人找你。”保卫队的队员指了指那名女战士。 “我知道。谢谢你。” “不客气。”保卫队的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名女战士，然后转身离开了。 “王慕成，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女战士说着，向我伸出一只手：“看来我必须要做一下自我介绍了，因为我们接下来可能要相处一段时间了。” 我下意识的伸过手去和她握手：“不知道我有什么可以效劳的。” “我叫曾绪，”她说道：“是青年冲锋队12分队的指挥员，你拜托给林长官的任务，他交代给我了。” “林长官？”我疑惑的重复：“我不认识什么林长官。” 曾绪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你上午刚刚和他说过话，人家可是记得你的名字。” 这下我明白过来了，她指的就是那名反抗军伤员。 我交代给他什么任务了？我的心跳开始加速，难道说是要帮我寻找冯玲玲吗？ “难道说是……” “没错，帮你找人。”曾绪说道：“我已经查过了，冯玲玲是吗？她现在就在这个城市。目前在岭山附近执行任务。你跟我们走一趟吧，我们带你去见她。” 我的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我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我感到自己全身都在轻微的颤抖。 曾绪望着我，她眨了眨眼睛，像是没有想到我会有这样的反应，她又伸出手来，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但是最终还是在我的胳膊上拍了一下：“别激动，很快就能见面了。我们带你去，晚上会把你送回来的。” 我感受到了她的善意。 我立刻点头说道：“真的是太感谢你们了！但是这边我要打个招呼，能给我一点时间吗？” “可以。”曾绪看了看自己的手表：“给你20分钟来得及吗？” “完全够了，谢谢。” …… “和反抗军一起出去？”秦叔歪了歪嘴，弹了弹手中的香烟：“那你还回来吗？” “回来。”我说道：“我晚上一定回来。” “要见面的人，和你的关系很好？” “我的命是她救的。”我这样说道。 “嗯，那我就能理解了。”秦叔站起身来：“注意和反抗军搞好关系，以后关键的时候可能还需要他们的帮忙呢。” “秦叔请放心，”我看着他说道：“我做事的出发点，首先会考虑我们现在这个团队的利益。” “很好！”秦叔点头，他四下看了看，然后把桌子上的那盒香烟和打火机拿了起来，递给我：“你带着，你要见面的那个人，他抽烟吧？” “谢谢秦叔，她不抽。”我连忙摆手。我当然不能直接和他说，那是位女性。 “他也不抽？整天打仗的，居然不抽烟？”秦叔似乎不太能理解，但他也不再过多深究了：“去和阿芬也打个招呼吧，她还在你的房间里。” “好的，秦叔再见。” 从教室出来，我看到了站在走廊上的苏婷。 刚刚和秦叔见面的地方，就在教学楼的五楼。秦叔正在那里监督病房的改造情况，所以我就直接和他在那里谈了。 苏婷双手趴在窗台上，眼睛望着外面。她的新家还在搬迁，里面吵吵闹闹的。 我从她的身后走过，她也不回头，搞得我打招呼也不是，不打招呼也不是。 “还回来吗？”她突然说道，却依旧不回头：“我看那个女人在楼下等你，你是不是要跟她走了？” “你头脑里一定在想些不好的事情。”我对她说道：“但我明确的告诉你，我只是跟着她去见一个老朋友。” “我管你干什么？”她终于转过身来看着我：“总之你得回来。” “我肯定回来，”我看着她说道：“我晚上会回来的。” 她眼睛盯着我，目光并不尖锐，相反，眼神里反而有一丝的慌乱：“你如果一个人走了，还是那句话，我不会放过你的。” “我骗过你吗？”我问她。 “没有，确实没有。”她眼睛动了动，不再看我：“但是就怕你突然来骗个大的。” “一定回来，”我对她说道：“回来和你分享巧克力。” 苏婷依旧不看我，她眨了眨眼睛，点了点头。 我回到了自己的新家，阿芬还在那里翻看着漫画。 “回来啦。”阿芬起头来看着我：“你的老朋友来看你了？” “不，你正好说反了。我要出去一趟。”我对她说道：“是我要去见我的老朋友。你放心，反抗军的人带我去，很安全。” “出去？”她合上了书：“那你什么时候回来？” “今晚一定回来。”我说道。 “那好吧，”阿芬重新翻开了漫画：“我就在这儿等你。待会儿我去找我爹讨些好吃的，晚上准备就在这里，叫上坤哥，还有森哥一起吃饭。算是庆祝劫后余生。” “好啊，我真的很期待。”我笑着说道：“那我就先去了。” “好，晚上见。你不反对我们在你这里胡闹吧。” “你们想怎么闹就怎么闹。”我一边说着一边准备离开，但是突然间我想到了那个人。我不由得停下来脚步，回头对阿芬说道：“晚上也叫上苏婷吧，她以后就是我的邻居了。我还偷偷藏了半瓶酒，她喜欢喝。” “好啊！人多一点更热闹。”阿芬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你早去早回。” “嗯。”我点头，然后离开了教室。 来到了走廊上，又看到了正站在不远处，望着窗外的苏婷。 她转过脸来看我。 “路上请小心。”她这样说道。 …… 我跟着曾绪来到了校门外面。 我看到外面停放了两辆装甲车，一辆在门口，另一辆停的稍远一些。 队伍的规模比起早上小了很多。 看来他们这次是特地赶来带我去见冯玲玲的，因此只是抽调了一部分人来执行这个任务。 我心里暗暗感激那位林长官。 原本我只是抱着一丝希望和他提起这件事情，没有想到他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了，以任务的方式安排下来了。 我也没想到，冯玲玲居然真的还活着。 真的是，无比的庆幸。 想到很快就要与她见面了，我的心里异常的激动。 停放在校门口的那辆装甲车，后门开着。 “上车吧。”曾绪冲我挥挥手，然后自己先上车。 我跟在她后面走进装甲车。我看到车上坐满了年轻的战士。 曾绪坐下了，在她的对面还有一个空位。 我走到那个空位置坐下，拉出安全带，系上。 曾绪眼睛一直盯着我。 扣好了安全带，我注意到对面的这个女人居然还在盯着我看。我抬起头来，和她对望。 “很熟练嘛，前辈。”她说道。 第54章 啄木鸟与暴雨兵团 装甲车在行驶中，观察孔的挡板都拉了下来，所以我们看不到外面。 不过通过车辆的颠簸情况，不难感受到路况的糟糕。 即便如此，车辆也一直以较快的速度行驶。 说起来，已经行驶了挺长时间了，距离我现在的大本营应该有不短的距离了。 车上始终没有人说话，那群年轻的战士大多在闭目养神。 一开始的时候还有人悄悄的打量我，但是一旦我望向他们的时候，他们便假装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目光。 到后来，随着时间的转流逝，很多人都闭上了眼睛，靠在了椅背上休息了。 看得出来，他们原本就已经相当疲惫了。 曾绪是精力旺盛的，她虽然也闭着眼睛，但是我注意到，她的后背始终没有靠在椅背上，而是一直保持着一段若有若无，几乎不可见的空隙。 她始终保持着警觉，这是一个指挥员基本的素质。 “我们快到了，前面还有10分钟左右的路程。”前排的驾驶员突然对后面喊道。 曾绪立刻睁开了眼睛，她的眼睛似乎永远都是那么光亮。 “现在要跟你解释一些情况了。准确的说，冯玲玲现在属于‘啄木鸟’支队。她正在岭山附近的大学城执行任务。” 因为曾绪开始说话了，周围的几个人陆陆续续的睁开了眼睛。 “‘啄木鸟’支队？”我疑惑的重复：“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情况比较复杂。”曾绪说道：“反抗军正在调查冯玲玲，她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主动申请调入‘啄木鸟’支队。这支队伍的主要的敌人不是外星人，而是宇宙和平协会。” “调查她？”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们为什么要调查她？我和她一起那么久，我很清楚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她那样的家伙，会有什么问题？如果连她都要被调查，那所有人都查个遍算了！” “请你冷静，听我说完。”曾绪摇摆着双手冲我说道：“不是针对她，是因为她的同伴加入了宇宙和平协会。反抗军对她进行的，只是例行调查。” “她的同伴？”我追问道：“是谁？” 曾绪摇了摇头：“冯玲玲的档案里没有提到那个人的名字，或许待会儿，你可以亲自问问她本人。” 我沉默。 曾绪继续说道：“最近他们一直在和宇宙和平协会交战，打的很辛苦。” “你们还专门搞了个队伍对付那些狂热份子？” “看来有些情况你还不清楚。”曾绪对我说道：“你们之前交手的，只是宇宙和平协会中，最弱小最弱小的一部分人了。你并没有见到过他们的主力。他们的主力甚至可以直接和我们打攻坚战。” “你说的是真的吗？”我感到惊讶。 “你离开反抗军也有几个月了。”曾绪说道：“这几个月里有很多变化，你一定没有听说过宇宙和平协会的暴雨兵团吧，他们有很多重武器，甚至连坦克都有。你知道他们的成员都来自于哪里吗？” 我渐渐的觉察到了事情的不简单，于是我问道：“的确有很多情况我不清楚，希望你能告诉我。” “暴雨兵团的大部分成员，原本都是反抗军。” 我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下意识的靠在了椅背上。 “这些人的装备不一定比我们差，”曾绪继续说道：“他们的战斗素质也不低，他们也很清楚我们的作战方式，最关键的是，这些家伙根本不怕死，总是抱着和我们同归于尽的想法。这段时间，这些人对我们造成了很大的威胁。我们不得不组建专门的队伍，和他们对抗。你知道吗？有的时候，比起外面的敌人，自己人更可怕。” “这真是让人完全想不到，”我叹了口气，隔了许久，才继续说道：“但是对于冯玲玲，你们完全可以放心。我了解她，她虽然看起来傻乎乎的，但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现在特别好奇，她的那个所谓的同伴，究竟是什么人？不知道是不是我认识的人。” “你一定认识那个人，”曾绪说道：“几个月前，你们支援高铁站的行动。本以为是全军覆没，但是你们的分队有两个人活着回来了，其中一个就是冯玲玲。这两个人被安排到了其他分队。但是，另外一个人没过多久就离开队伍了。后来，他出现在了宇宙和平协会的暴雨兵团，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和他一同回来的冯玲玲要被接受调查。” 我突然没来由的产生了一股寒意。 那个叛徒，一定是我认识的人，那个人曾经和我是一个队伍的。 隔了良久，我低声问道：“那么，对冯玲玲的调查，有结果吗？” “从目前来看，没发现她有什么问题。”曾绪说道：“但因为有疑点，所以她肯定是受到了排挤，这是我的猜测，应该是为了彻底证明自己的清白，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对背叛的愤怒，她申请加入‘啄木鸟’。”微微的顿了顿，她继续说道：“啄木鸟，专门对付，大树里的害虫。” 我感到心里难过，我没有想到，冯玲玲后来还遇到了这么多事情。 “你应该庆幸，”曾绪又说道：“‘啄木鸟’的伤亡率虽然很高，但毕竟比不上前线部队，前线部队一旦失败，基本上没有一个能活着回来。我说的是实话，而不是讽刺。” 听她说出这番话来，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大家也都默不作声。 “不管怎么说，你很快便会见到她了。”曾绪冲我微微点了点头：“我由衷的为你感到高兴，我也有想见的人，但这辈子是见不到了，而你还可以。” 我沉默。 曾绪也不再说话了。 一时间，车内又安静了下来。 没过多久，我隐隐约约的听见车外传来了交火的声音。 曾绪似乎也觉察到了，她仰起头，像是在仔细的听外面的动静。 “我们就快到了。”前面的驾驶员又喊道：“但他们还在交战！” “怎么回事？”曾绪大声的问道：“之前不是说，已经结束战斗了吗？” “不清楚。”前面回应道：“总之，前面打的很猛，可能敌人又反扑了。” 曾绪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把目光转向我：“抱歉，见面的时间可能会推迟一会儿，但是你今天一定能见到她。” 我点头：“谢谢你们。” 又过了一会儿，大概是因为我们越来越接近目的地了，外面的枪声和爆炸声变得越发明显了。 我听得出来，这是一场无比激烈的战斗。 和昨天我所经历的那次战斗不同，这次的，明显出现了很多重武器，枪械的射击声也更为密集。 心里不由得为冯玲玲担心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装甲车上突然传来了清脆的撞击声，是有子弹打到了装甲车上。 车辆立刻停了下来。 “队长！队长！”前面的驾驶员大声的喊道：“前面火力很猛，我们已经进入交战区了，是否先撤退？” “闭嘴！”曾绪突然大声的吼了起来：“他妈的现在是友军被攻击了，你居然说‘撤退’？！”她一边喊着，一边快速的解开了安全带。 眼前这个女人突然炸裂起来，让我大吃一惊。 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看似冷静坚毅的女人会有这样的一面。 “战斗准备！”曾绪大声的喊道：“全体下车！准备支援友军！” “是！” 一直没有说话的队员们突然齐声喊了起来，他们纷纷解下安全带，快速的起身拿起武器。 “全部下车！快！” 我也赶紧解开安全带。 “你坐下！”曾绪指着我喊道：“你不能死！你死了任务就失败了！” 第55章 图书馆攻坚战 我乘坐的这辆装甲车后撤了一段距离，曾绪甚至安排了一名战士专门看着我。 装甲车停下后，我掀开挡板，看见另外一辆装甲车掩护着曾绪他们，向前进攻了。 很快的，那辆装甲车上的机枪开始射击。 坐在我对面的那名小伙子眼睛盯着我，我也在看他。 虽然这个小伙子脸上脏兮兮的，但是不难看出，他原本有着清秀的面容，只是因为年龄小的关系，稍稍显得有些稚嫩。 他愣了几秒钟，冲我解释道：“前辈，我并不是盯着你，我是在保护你的安全。” “我明白，”我点头，外面的爆炸声掩盖了我的声音，我不由得提高了音量：“你叫什么名字？” 小伙子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大声回复道：“我叫程轩。” “好名字。”我说道。 小伙子笑，没有说话。 突然间，在距离我们很近的地方出现了爆炸声，程轩下意识的抬起头，然后回过头去掀身后的挡板。 趁着他不注意，我快速站起身，准备下车。 程轩反应很快，他立刻跟着站起来，抓住了我的胳膊。 “请你不要下车，外面很危险！” 我推开了他的手，对他说道：“你不要以为在车里就很安全，这么大的目标，反而更危险。装甲车是高价值目标，对方可是有重武器的。” 他似乎还是不愿意让我走，我快他一步，直接窜到了门口，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你不要乱来！”程轩一边喊着一边追了出来。 刚下车，我就看到一辆被击穿的装甲车，从道路的前面往回撤。 我心里一紧，但是稍微观察了一下，并不是曾绪他们的那一辆。 装甲车在燃烧着，它本身应该已经没有动力了，之所以还能够后退，是因为在它的前面还有一辆坦克。 坦克把自己的尾部抵住装甲车，利用自己的动力，把报废的装甲车推离战场。 “快救人！快救人！”身边有人大声的喊道，从道路的另一侧突然窜出了几位战士，他们快速的冲到了装甲车后门那里。 这个时候，程轩也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他本来想要拽我回去的，但是手伸到一半便停了下来。 他也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那几名战士把装甲车的后门打开了，门刚一开，就有两名浑身是血的战士，从里面滚了下来。 众人纷纷让开，几秒钟后，有一个人扑了上去，用手依次按在了那两人的脖颈处，几秒钟后，他喊道：“没了！抬走！赶紧把其他人拽出来！” 坦克完成了任务，又继续往前开，扑向战场。 那几个战士钻进了报废的装甲车内部，我听到里面传来了凄惨的嘶吼声。 我很久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了，突然见到，心里也是一阵颤动。 我通过声音判断交火的方位，然后依靠装甲车作为掩护，贴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起战场来。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前面不远处爆炸产生的光亮，不断的映照过来。 我们面前是一条不算太宽的道路，两边都是损毁的楼房，没有一栋建筑是完整的，有的甚至连楼房的内部都暴露在外面了。 破碎的砖头和水泥板把道路全部堆满了。 最靠近我身边的那栋楼房几乎全部塌了，但我依稀能够在废墟里看到不完整的复印店以及日用品超市的招牌。 通过倒在一边的道路指示牌判断，这里曾经应该是某个大学的宿舍区。 那辆坦克继续顺着道路往前，经过了一个破败的宿舍楼，一声哨响，里面钻出了一群战士，他们紧跟在坦克后面向前进攻。 那栋宿舍楼的楼上设置了火力点，不断的有机枪在向前方射击。 到处都是浓烟滚滚。 他们进攻的主要方向，是这条道路尽头的一栋三层高楼房，这栋建筑横在道路尽头，与我们所在的这条路形成了一个“丁”字形。 那栋建筑上的大字，原本应该是“图书馆”，但是现在只剩下一个“图”字了。 图书馆的一半已经垮塌了，另一半则坚挺地竖立在那里，我能看到图书馆楼上有几个窗口在向外吐着火舌，楼顶上也依稀有人影来回跑动。 双方在对射。 坦克开火了，猛地一炮，把图书馆的一个窗口猛地炸开，碎砖和烟雾喷射出来。 几乎是同时，图书馆另外一处窗口，有火箭弹向外发射，直接砸中了坦克，但是被弹开了。炮弹击中了旁边的楼房，顿时，碎石纷飞，坦克后面有几名战士被砸倒在地。 “回去吧！”程轩伸手想把我拉回去：“这里太危险了！” “我就呆在这里！”我说道：“我说过了，装甲车里也不安全！” “可是我收到的命令是……” “我自己的安全，我自己负责！”我对他说道：“我参军可比你早多了！” 说着话的时候，我看到道路的后方，有一群战士快速的奔跑过来。 这些人以轻武器为主，只有后面的几个人携带了反坦克武器。 经过我们身边的时候，他们纷纷望向我们，但什么也没有说。大约有三十多人，他们快步的冲向了那栋有我方机枪火力点的破败楼房。 我继续观察前线。 我注意到图书馆楼顶上的敌人正在往下抛掷手榴弹。坦克的前方，不断地产生爆炸，导致坦克后面的步兵不敢向前。 我终于看到了曾绪，他们一群人在装甲车的掩护下，进入了道路另一侧的一栋建筑里，和之前那栋有机枪火力点的建筑正好呼应，对图书馆形成了夹击。 掩护步兵的任务完成之后，那辆装甲车退回到路面上，跟在坦克的后面，对着图书馆射击。 坦克继续开火，企图把敌方的火力点逐个端掉。 没过一会儿，曾绪的队伍，以房屋为掩体，向图书馆方向发射小型榴弹。 图书馆已经千疮百孔，但还坚挺着的那半部分，开始轻微摇晃。 “把望远镜给我！”我把手伸向一边，几秒种后，我才反应过来，我的身边并不是阿坤，而是反抗军战士。 我愣了一下，盯着程轩，他也愣在那里，看着我。 “我真没有。”他说道。 就在这一瞬间，前面突然火光冲天。 我回头看去，发现我方坦克被炸毁了。 坦克依靠惯性继续前进了一小段距离，但是很快的，它就停了下来。 后面的战士纷纷散开，装甲车赶紧顶上来进行掩护射击，有的战士直接钻进了旁边的残破建筑里找掩护，有人丢掷了烟雾弹，掩护另外的人回撤。 坦克的顶盖打开了，驾驶员爬了出来，他似乎被震的头晕了，直接从车顶上摔了下来。 我屏住了呼吸，看着那个驾驶员。 摔在地上之后，他尝试爬起身来，但是很快的，被一枪击中腿部。他一阵抽搐，猛地摔倒在地。 几秒钟后，他继续尝试着起身。 他的手脚显得僵硬。 又是一枪，直接打在了他的头部。 他向后倾倒，后脑重重的撞在地上，头部弹起了一下，然后，便不动了。 第56章 破墙而出 机枪火力点拼命的向图书馆射击，曾绪他们也不断地发射小型榴弹。 有的榴弹在图书馆的外面爆炸了，有的则直接打进了图书馆的窗口，尘土和烟雾从一个一个的窗口喷射而出。 我们附近的那辆被击穿的装甲车那里又传来了动静，负责抢救伤员的战士们依次下了车。 他们背着伤员向我们这里奔跑过来。利用我们的装甲车作为掩护，在我们的后方安置伤员。 有人大声的呼喊：“医生！医生！” 前方的榴弹轰炸了几轮下来了，稍微停歇了一阵，接着便在图书馆前面的空地上发射烟雾弹。 这是准备强攻的信号。 烟雾弹在空地上爆炸，产生的烟雾被周围的环境风扰动，呈现出奇怪的螺旋状。 机枪火力点继续做掩护射击，装甲车开始重新开始往前贴近，之前的那批战士从两边的建筑里钻出来，跟在装甲车后方，从燃烧着的坦克旁经过，冲向图书馆。 图书馆内依旧有反击，但是比起之前，火力已经小了很多。 空地上依旧有手榴弹爆炸，我看到有战士倒下。 “该死的畜生！”我的身后突然有人撕心裂肺的喊了起来。 身边的程轩大气不敢出。 我回头看了一眼地上排了一排的伤员。只是扫了一眼，我便知道其中有一半都已经救不活了。 一名女医护兵正在拼命的给一名伤员止血，她冲身边的一名战士大声的喊道：“愣着干什么！我叫你压住这个地方！” “该死的畜生！”之前吼叫的那个人又喊了一声。 我望向那个人，那是一个半边脸被烧得血红的大个子，他的双眼也通红，像是一个野兽。 原本我觉得他只是对敌人发泄，但是渐渐地，我发现他的目光其实是望着我们。 “你们冲锋队的这些混蛋！”大个子指着程轩喊道：“是你们冲锋队害死了我们！” 程轩似乎也很吃惊，他连连摆手：“你误会了！我们只是刚过来！” 大个子似乎完全听不进去，他冲了过来，伸手想要抓住程轩，但是被身边的另外一名战士拼命拽住了。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害我们！”大个子继续对着我们喊道。 程轩的表情除了疑惑，还有紧张，他下意识的后退，有些不知所措的望向我。 “请你冷静，我们的确是刚到。”我对着大个子说道。 大个子身边那个紧紧拽着他的战士冲我摆手，示意我们离开。那人带着护目镜，看不清他的眼睛，他应该是一名机枪手。 “我们什么都没做！”程轩突然喊道：“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我们还出人支援你们了！你们凭什么冲我们发火！” “你们是青年冲锋队吧？”戴着护目镜的战士也大声喊道：“你们自己干了什么不清楚吗？” “不清楚！”程轩的情绪似乎也涌上来了：“我是冲锋队12分队的，我们也是天天在玩儿命！怎样？！不服吗？” 我下意识的抓住了程轩的手臂，以防他冲动。 带着护目镜的战士突然愣住了，几秒钟后，他突然冲大个子喊道：“不是他们！” 大个子急促的呼吸着，他看起来依旧是不甘心。他狠狠瞪了我们一眼，然后转过身去，来到那排尸体的旁边坐下，不再说话。 “很抱歉，这里面的确有误会。”那名机枪手深深地吸了口气：“请你们理解一下。我们原本已经结束了战斗，但是，你们青年冲锋队的第6分队，在别处遭遇了暴雨兵团。他们被暴雨兵团追着打，走投无路之下，直接把敌人引到我们这里来了，我们毫无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很大。”说着，他指了指图书馆：“那里之前还是我们的阵地，半个小时前，图书馆还是相对完整的，现在，不仅丢了，还被炸塌了一半。” 一阵沉默。 “抱歉，听到这些，我很难过。”程轩下意识的把目光转向别处：“我真的，为你们感到难过。” “他们是？”我低声问程轩。 “我们是‘啄木鸟’支队。”机枪手抢着说道：“专打叛徒的。” …… 图书馆那里渐渐地开始哑火了。 但是这并不说明敌人已经被完全消灭了。 依旧有激烈的战斗在进行，只是战斗的地点变成了图书馆内部。 我方有大量的战士攻进了图书馆，现在战斗已经演变为室内争夺战。 天色比刚才更黑了一些，因此，能够很清晰的看到图书馆的各个窗口，不断的闪烁着亮光，枪声也不断传来。 图书馆前的空地上，烟雾散去了，留下了七八具尸体躺在地上。 拿下图书馆似乎只是时间问题了，从道路两边的建筑里不断有我方战士钻出来，然后奔向图书馆。 看到越来越多的人进入到图书馆，我觉得，战斗就快要结束了。 道路两边的建筑里依旧有我方人员驻守，但是，无论是机枪还是榴弹都已经停止了射击。 我松了口气，走到路边，就在地上坐了下来。 程轩来到我的身边，也跟着坐下。 “你还是不准备回到车里吗？” “战斗已经快结束了，刚才都没进去，这会儿进去有什么意义？”我苦笑着说道。 “你最起码得做做样子，”程轩说道：“不然待会儿曾队长见到，她会骂我的。” “我毫发无损的，她为什么骂你？” “哎呀，你不要管那么多了，她很凶的。” 听到他这么说，我倒是能够理解，刚才我就已经见识到了那个女人的狠劲。 “好吧好吧。”我把手撑在地面，准备起身。 但是，就在我的手掌接触到地面的那一瞬间，我感觉到不对劲。 地面有震动。 见我停下了，程轩有些奇怪：“前辈，你还愣着干嘛？” 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出现在了我的心头。 “不对劲。”我低声说道，迟疑了两秒钟，我反应过来了，我立刻对着身边那些依旧围在伤员附近的人喊道：“大家小心，战斗没有结束！” 我的话音刚落，图书馆里突然有一群人跑了出来。 看制服，都是反抗军的人。他们也在大声的喊着什么，但是因为说的人太多了，距离又远，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在快速回撤。 我们几个都愣住了。 我望向图书馆的方向，惊讶的发现，有一名反抗军战士居然直接从图书馆三楼的窗台跳了出来。 几秒钟后，图书馆开始倒塌。 原本就被打得千疮百孔的建筑，早就已经很脆弱了，这会儿，它就像是被推倒的积木一般，顷刻间坍塌，紧接着，沉重的撞击声传来，一辆坦克破墙而出，半个图书馆在它身后变为废墟。 “敌方坦克！！” 有人声嘶力竭的喊道。 坦克冲了出来，它甚至等不及瞄准，直接就是一炮。 炮弹什么也没有打中，化作一道光亮，划过天空。 之前从三楼跳下的战士腿部受伤，他趴在地上，拼命的爬行。 附近有人想要过去救他，但是被身边的人拼命按住。 坦克冲了出来，直接驶向那名趴在地上的战士。 惨叫声传了过来，仅仅两秒钟后，戛然而止。 坦克硬生生从那人身上碾了过去。 第57章 不是我熟悉的战场 坦克毫不停留，直接冲向我方部署机枪阵地的那栋宿舍楼。 因为图书馆的倒塌，那一片区域弥漫起烟雾，一时间，什么也看不清，一片混乱。 坦克一边行驶，一边对着那栋建筑开火。 它几乎不精确瞄准，只是为了轰击建筑。 我有种感觉，这辆坦克是在进行自杀式攻击，它不在乎自己的存活率，只是想尽可能的扩大对我方的杀伤。 整片区域烟雾弥漫，我看不清楚究竟我们还有多少战士在坦克附近。 这似乎也给我方的反击造成了困扰。 坦克在快速的移动，如果贸然的对它射击，可能反而会炸伤我方人员。 宿舍楼遭遇了坦克炮击，建筑外墙不断爆炸脱落。 坦克直直地冲着宿舍楼冲过去，随着一声沉闷的响声，它硬生生撞上了楼体。 宿舍楼开始摇晃，外墙大片脱落，砸在地面，尘土弥漫开来。 坠落下来的水泥板也砸在了坦克上，遮住了它的炮塔。坦克开始回退，企图空出一段距离，然后蓄力再撞。 这个时候，前线仅剩的一辆我方装甲车开始移动。 装甲车的驾驶员似乎明白坦克的意图，他猛地冲了上去，撞在了坦克的尾部，不让坦克空出足够蓄力冲刺的距离。 宿舍楼里有大量我方人员，如果被撞塌，伤亡一定会很大。 不仅是装甲车，四散在周围的战士们也回过神来了，他们开始尝试攻击坦克。 一发火箭弹在距离坦克很近的地方发射了，直接命中，顿时就是一团黑烟猛地膨胀开来。 但是，几秒钟后，坦克便反击了。 一声巨响，碎石和尘土猛地喷射向天空，红色的血雾弥漫，恍惚间，能看到有人被爆炸冲击，翻滚到很远的地方。 迷雾散去，几乎是毫发无损的坦克正和装甲车挤在一起。 装甲车的轮胎在地面摩擦，扬起阵阵尘土，但是毕竟动力不如坦克，装甲车依旧被推着往后。 我看到坦克上调转炮口，准备对准装甲车，但是因为贴的太近，炮管又过长，导致它始终无法直接对准。 宿舍楼里有人开始从另一侧往楼下跳。 “散开，散开！”我听见有人大声地喊叫，但是依旧有战士在靠近坦克，他们直接对准坦克侧面发射火箭弹。 接二连三的爆炸出现了，地面都在颤抖，腾起的黑烟把那一片都笼罩了。 我方开始发射烟雾弹，频率很高的爆破音出现了，接着，白色的烟雾在坦克周围爆发开来，和黑色的雾团混杂在一起。 “别打了！别乱开枪！”之前的那个声音继续在喊：“散开！散开！” 那人的话音刚落，我就看见了燃烧着的火焰。 从宿舍楼的后面，悄无声息的出现了三个人，他们手持火焰喷射器，进入道路之后，他们立刻散开，然后隐入到迷雾之中。 人虽然看不清楚了，但是燃烧着的火苗一直若隐若现。 我感觉，转机就要来临。 用火焰喷射器打坦克最大的不便就是无法近身，但是，现在对方并不是步坦协同的战法，在目前这种能见度极低的情况下，用火焰喷射器贴近了打，是很好的解决方式。 坦克的炮声再次传来，宿舍楼摇摇欲坠，紧接着，又是猛烈的撞击声，坦克再次撞击楼体。 “散开，倒数三秒！”那人再次喊道。 我注意到装甲车后撤了，周围的战士们也纷纷避开。 坦克再次开炮，一团巨大的火焰突然爆裂开来，一名手持火焰喷射器的战士被引爆了。他周围有人被点燃，惨叫声此起彼伏，火焰把那一整块区域全部照亮了。 几乎是同时，两条巨大的火龙突然出现了，他们从两个方向同时进攻坦克。 喷射出的火焰似乎还带着液体的属性，火龙消失后，火焰依旧附着在坦克上燃烧。 两名战士间歇性持续喷射，很快的，坦克的尾部发生了爆炸，喷射火焰的战士见状，掉头就跑。 坦克终于不动了，很快的，顶盖突然打开，有人似乎想钻出来，但是终究是晚了一步。 正是这个时候，宿舍楼开始倒塌。 有人大声的喊道：“要塌了！躲开！” 坦克的顶盖打开还没有几秒钟，就被倾倒的宿舍楼覆盖住，整个被压在下面了。 就连坦克的爆炸声也被压制了，变得沉闷。 又是铺天盖地的烟雾弥漫开来，喊叫声此起彼伏。 “快救人！救人啊！” 我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我来到这里不到半个小时，亲眼目睹了这如同绞肉机一般的战场在不断吞噬生命。 枪声消失了。 这辆坦克进攻的方式不符合逻辑，我从刚才就开始怀疑，敌人很可能已经是强弩之末了，虽然它看起来冲的很猛。 仅仅一辆坦克，没有步兵配合，居然敢单独冲锋，这种自杀式的行为，已经说明了敌人其实已经没有后援了。 现在来看，这场战斗似乎真的已经结束了。 我侧头望向程轩，他默默的看着前方，一句话不说。 “这下看来是真的结束了。”我低声说道。 他还是不作声。 …… 烟雾散去了 ，给我们留下的，只有一片废墟。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围出现了手电的光亮，一群战士正在废墟里挖人，早期还能找到喘气的，但是到了后来，基本上，出来的都已经没有呼吸了。 道路中间的地上排列了一具一具的尸体，并且数量还在增加。 在道路的尽头，原本是图书馆的那块地方，断断续续的传来枪声。 那是另外一拨人，他们在打扫战场，见到喘气的敌人就补枪。 我已经没有了一开始，在来这里的路上时，那种期待的心情了。 现在的我，心如死灰。 手电的灯不断晃动着，我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一名个头矮小的女战士站在道路的中间，一动不动，在她的身边，就是那一排死去的战士。 程轩用胳膊碰了碰我，我侧头看向他，他冲着道路的另一边努了努嘴：“队长来了。”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了曾绪，我赶紧站起身来。 曾绪的脸黑漆漆的，右边的眼睛似乎受到了撞击，整个右眼严重充血，红的吓人。她的身后跟着两名战士。 “抱歉，让你久等了。”她用手揉着右眼。 “不用这么说，”我对她说道：“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对你们刚才的表现表示敬意。” “别这么说。”她看着我说道：“我相信，你曾经比我们更专业。” 我没有说话，其实我心里清楚，这样的战斗和我之前的似乎不太一样。 “来吧，该继续我们的任务了。”说着，她冲我挥了挥手，转身往道路的前面走去。 我跟着她往前走，之前看到的那个站在道路中间的女战士再次吸引了我的注意。 随着和她距离的缩短，我看得更清楚了一些。 她看起来年龄很小，这会儿的她，像是丢了魂似的站在那里。 她眼神空洞，整个脸都被弄得脏兮兮的，但是因为眼泪的关系，她的脸上留下了两条白色印记，鼻涕已经顺着嘴巴，流淌到了制服的衣领，但她都没有想过要去擦掉。 她的身体在抽搐，似乎还在哭泣。 矮小的女战士就这样，站在那一排尸体的中间。 第58章 已非故人 “你看，啄木鸟的人在这边哭鼻子呢。”身边突然有人这样说道。 我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看到了路边有两个人正经过这里，他们的目光都放在那个矮个子姑娘的身上。 另外一个人说道：“他们的对手都是虫子，所以没见过什么大场面。” 他们在这个时候，开这种玩笑，让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那两个小伙子准备继续走，但是被面前的三名战士拦住了。 我注意到，他们两拨人，制服上的标志不太一样。 “你们刚才说什么？”三名战士中，为首的一个男子问道。 “没说什么呀，和你有关系吗？”之前开玩笑的小伙子警惕起来，他下意识的依次打量面前的三个人。 “谁是打虫子的？那你们是不是连虫子都不如呢？被他们追着打。” “你说什么？”小伙子皱起了眉头：“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你们说话就很好听吗？” 这时，一名女子来到的哭泣的姑娘面前，轻轻抱住她，用制服的衣袖擦去了她的泪水和鼻涕。 “不用管他们。”曾绪回头看着我说道：“我们只管做自己的事就好，不要多管闲事。” “嗯。”我点头。 我跟着曾绪继续顺着道路往前走去，我们从那两名女战士的身边走过。 “我们要去哪里？”我问。 “找到他们的指挥官，让他把冯玲玲叫来。”曾绪说道：“他们的队长在前面打扫战场呢。” “哦。”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身后那两群人似乎开始争吵起来了，周围不少人的注意力都被他们吸引了。 我注意到周围陆陆续续有人放下了手中的任务，开始往争吵的地方靠拢。 “他们的队长就在前面了。”曾绪冲着图书馆的方向指了指。 我不再把注意力放在身后那群怒气冲天的人身上。我望向图书馆的废墟，看到那里有很多人正在进行地毯式的搜索。 一名高个男子正站在路边，看着那些人。 “是他吗？”我望着那个高个子，低声问曾绪。 曾绪顺着我的目光望去，然后点了点头：“是的，就是他。” 我们向那名男子靠近，但还没到他面前，就听见远处有人大声的喊了起来。 “别开枪，别开枪！”一名男子从废墟里钻了出来，他伸出双手，举过头顶作投降状：“请不要杀我，我是被迫的！” 周围的战士都把注意力转移到他身上，几个人举起枪对着他。 见有人把枪指向自己，男子吓得脸色煞白，他把手举得更高，拼命的喊：“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我真的是被迫的！我发誓没有对你们开过一枪，真的！请相信我！” “小心。”曾绪突然伸出右手挡在我的前面，示意我不要再向前了。 我听从她的指示，在她的身后停下。 跟着我们一起的两名战士也纷纷举起武器，挡在了我和曾绪的前面。 “请你们相信我，你们看，我没有武器。”男子拼命的挥舞着双手，他哭喊起来：“我不想死，他们逼我运送弹药，我连枪都没有摸过。我就是为了一口吃的！” 四周的战士开始向他聚拢，但都刻意的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我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潜意识告诉我，这人多数是没有办法活着离开了。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身边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看到了一名女战士靠了过来。 看到这个人，我的心跳加速了。 我怎么也不会忘记这个身影。 她就是我一直寻找着的人。 来的路上，我曾幻想过无数种和她重逢的场景，但和现实都不太一样。 她没有注意到我，她这会儿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投降的男子身上。 冯玲玲伸手拍了拍自己面前一名战士的肩膀，那人回头。 冯玲玲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让开。 战士愣了一下，然后侧身让她通过。 冯玲玲依次从众人的身边穿过，径直来到了那名男子的面前。 男子抬头望向她。 但就在下一秒，一声枪响，男子额头多了一个窟窿，一瞬间，他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抽搐了一下之后，他整个人跪倒在地，然后不受控制的躺下了。 冯玲玲把枪放回腰间的枪套里，她扫视了一下周围的人，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她自始至终，没有注意到我。 我整个人呆住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涌上了我的心头。 终于见到了一直朝思暮想的人，但是此刻的我，心情却并不如想象中那般喜悦。 她变了。 我貌似找到她了，但是又觉得自己再也找不到那个人了。 我和她相处了很久了，在我的印象中，她一直就是一个傻乎乎的闷罐头，遇到事情，只会傻傻的笑，露出她那副并不是很整齐的牙齿。 曾经，她笑起来的时候，看上去虽然笨笨的，但是很可爱。 但是今天，就在刚刚，我感受到了，她已经变了一个人，从头到脚都透着冷酷。 曾绪也愣了几秒钟，但她很快就回过神来了，她转头对我说道：“别愣着，走吧。” 说着，她便转过头去。 我一把抓住了曾绪的胳膊。 她回过头来，疑惑的望着我：“你怎么了？” 我冲她摇头，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嘴唇在不受控制的颤抖。 “怎么了？”曾绪显得有些着急：“你说话呀！” “算了。”我看着她，低声说道：“算了吧，我已经见到她了……” 曾绪盯着我看，几秒钟之后，她的眼神产生了微妙的变化，她回过头去，望着冯玲玲的背影。 她似乎明白了什么。 “不去吗？”她问。 我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个时候，倒塌的宿舍楼前的那片的区域，爆发了冲突。 “啄木鸟”支队和青年冲锋队6分队的两拨人，不知道是谁先动了手，双方就像是被点燃的火药桶，一下子爆发了。 一时间，怒骂声四起。 当我回头望向那里的时候，两拨人已经互相开始冲击了。 我惊讶的发现，就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那里已经聚拢了很多人。 第59章 冯玲玲 双方打的很激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话，估计很难打成这样的。 一时间，冲撞声和怒骂声充斥了整条道路。 周围还有人陆陆续续的赶过去。 “天呢”曾绪叹了口气：“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的确，让人有点意外。”我呆呆地望着那群人：“经常这样吗？” “也不是，”曾绪摇头：“怎么可能。” 有人冲过去想要阻止这场毫无意义的争斗，但是冲突的规模越来越大，仅凭几个人是无法劝阻的。 我看见有人摔倒在地上，被另外的人按在地上用拳头捶，但是很快的，锤人的家伙，也被别处冲过来的人一脚踹翻。 那里一片混乱。 一个身形瘦弱的女医疗兵，手足无措地站在路边，她想去劝阻，又不敢过去。 “你们不要再打了!都给我住手!”她几乎是哭喊出来了：“我已经忙不过来了！你们不要再乱来了！” 可惜，没有人理会她。 我回过神来，不再望向打斗的人群，而是寻找冯玲玲的身影。 我心里依旧是无法放下她。 可惜，就是这么短短的功夫，她已经消失不见了。 我的心，跳动的很厉害。 图书馆附近的战士们也在观望着那边的打斗，我明显看得出来他们其中有的人跃跃欲试。 “你们都不准动！听到没有！”他们的队长突然喊道：“都给我好好地在这里待着！” “是！”那几名战士回复道。 啄木鸟支队的队长，是个身形高大，有着轻微络腮胡子的男子，他锐利的目光在那些战士的身上扫过，确认了这些人不会乱来之后，便转身快步的赶往打斗现场。 我再次搜寻，依旧没有看到冯玲玲。 回过头来的时候，发现曾绪正在望着我。 “那件事情，你要想好了，”她看着我说道：“我不清楚你们究竟是怎样的关系，但是我提醒你，机会珍贵，这种乱世，见一面少一面的。” 她的话触动了我，我一直压抑着的情绪，似乎无法控制了。 我感到自己的眼睛开始湿润。 我转过脸去，不想让曾绪发现。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转身向冯玲玲刚才离开的方向走去。 我还是想找到她。 突然间，人群那里传来了一声枪响。 我立刻警觉起来，下意识的回过头去，望向人群的方向。 刚刚赶过去的“啄木鸟”分队的队长正用枪指着天空，刚才开枪的应该就是他。 正在激斗的人们渐渐地停了下来，他们都把目光转向了开枪的人。 “所有人都给我停下！”他大声喊道：“我看谁再敢动？！” 没有人作声，也没有人敢继续乱来了。 一个倒在地上的战士在周围队友的协助下爬了起来，他冲着旁边吐了口口水，他满嘴是血。 看得出来，刚才的打斗双方都下了狠手，没有丝毫的留情。 一时间都没有人说话了，整个宿舍区少见的安静了下来。 不一会儿，队长抬起头来，望向天空，不仅仅是他，陆陆续续的，大家都开始抬头。 正是因为这里安静了，所以，另外一种声音变得明显了。 天空中出现了高频噪音。 “该死！”曾绪大声地喊道：“每次都是这样！稍微有点动静，它们就来了！” 的确，她说的没错，我也发觉了这个现象。 我也紧张起来，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首先是看到了不远处，高耸入云的岭山。在岭山后方的天空中出现了数个亮点。 我没有看到亮点后拖着淡蓝色轨迹，说明它们不是彗星。 曾绪拿起望远镜观察，然后小声地嘀咕道：“圆锥，五艘，没有运输船。” 人群那里也有人开始大喊起来。 “空袭！空袭！关闭手电！” 人群立刻骚动起来，手电的光亮依次消失，但还有一些没有灭。因为之前打斗的关系，有的手电被甩出了很远，还发着光，几个战士冲到路边，从废墟里翻出手电，然后关闭电源。 周围很快黑了下来。 “防空兵！防空兵！准备战斗！无关人员隐蔽！” 话音刚落，聚在那里的人快速的分散开来了。 原本是乱糟糟的一片，但是，进入了真正的战斗状态之后，一切很快就变得有序起来，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训练有素的。 身边的曾绪一脸紧张的看着我，她说道：“我们马上送你离开。” “我就在这里和你们一起战斗！”我看着她说道。 “别开玩笑了！”曾绪指着我说道：“以后你怎样我可能管不着，但今天你必须活着回去。” 我想说些什么，但是她不给我机会，她抢着说道：“别说了，你必须离开，你现在不是反抗军，没有义务留下来。你在这里，只会让我分心。你抓紧时间撤离，我安排人送你。” 我看她态度坚决，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我无奈的说道：“那你们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我们，管好你自己，”她伸手抓住我的胳膊，拉着我往回走：“其实情况没那么糟，我们在岭山还有两个阵地，如果他们能够打下一两架来，这样我们这里压力会小一点。这次，毕竟不是彗星。” 我跟着她往回走，一直和我们在一起的两名战士也跟了上来。 我回过头去，想最后一次寻找冯玲玲的身影，但是依旧没有看到她。 “岭山的两个阵地，是六分队和七分队，”一名战士小声地提醒曾绪：“现在只剩七分队了。六分队的被打残了，他们现在就在这儿呢。” 曾绪沉默了几秒钟，然后看着我说道：“很抱歉，你必须立刻回去。虽然我也不清楚，今天的任务我究竟是不是完成了？” 我感到心里难过，我的确是见到那个人了，只是时机似乎不太好。 “我非常感谢你。”我由衷地说道：“我已经满足了，也请你替我向林长官转达我的谢意。” 曾绪不再说话，继续往前走。 “防空兵！防空兵！分散部署！” 附近有人大喊。 我们的正前方，出现了一个两人小组，我又看到了那种圆柱体武器。 这次，距离很近，我看的清楚了。 两人小组，一个人负责把下端的圆柱体在地面上固定，那个看起来像是发射底座。 另一个人把弹头和助推的部分装在底座上方。 他们用支撑架稳固底部，让弹头竖起，对着天空。 两部分组合起来，大约两米高。 准备完毕后，其中一个人拿出了方形的观察镜，贴在脸部，对准天空。 我猜测，那是用来锁定目标的。 这应该是一种小型的防空武器，我还在反抗军的时候，没有这种东西。 道路上的人少了很多，大部分人都进入还未倒塌的建筑里隐蔽，防空部队则分散开来部署武器。 我们加快脚步，赶到了之前我乘坐的那辆穿甲车前。我看到程轩还在那里等待，他鼻青脸肿的，一脸紧张的望着我们。 “你怎么也参加斗殴了？”曾绪没好气的骂道：“你这蠢货！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没有，”程轩连忙摆手：“他们打错人了，以为我是6分队的。后来他们也向我道歉了，说是标志一样的，分不清。” 曾绪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指了指我，对程轩说道：“马上送他回去，务必安全送达。” “明白！”程轩说道。 曾绪把目光转向我：“但愿后会有期。” “一定。”我冲她点了点头，然后拉开了装甲车的后门。 上车前，我回头望了一眼，想和曾绪做最后的道别，不经意间，我看到了那个人。 就在曾绪身后不远处，冯玲玲站在那里，她把小型对空导弹的弹头和底座间的锁扣扣上，然后从别人的手中接过方形观察镜。 她很随意的，向装甲车这里望了一眼。 只是这一眼，让她的目光停留了下来，她看到我了。 我们俩的视线，对上了。 第60章 把他还给我!!! 远处的天边突然传来了一连串的枪声。 我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发现在岭山的半山腰处，突然出现了一连串的火光射向天空。 紧接着，那里又出现了一声爆破声，一发导弹腾空而起，拖着燃烧的火焰亮色猛地冲向天空，目标直指外星舰队。 曾绪转头望向那里，她挥舞着拳头，愤愤不平地喊了起来。 “这些白痴！暴露的太早了！” 五艘圆锥立刻转向，它们快速的躲过了高射机枪的火力。几秒钟后，一张巨大的蓝色电网在天空铺设开来，但是爆炸范围距离圆锥有一定的距离。 圆锥的转向并没有彗星灵活，但是因为有了足够的反应距离，它们还是在最后的关头，几乎是擦着边，躲开了电网。 就差那么一点点！ 在我的印象中，这种防空导弹，基本上都是在外星飞船的正下方搞突然袭击，得手的几率高，或者就是前后左右铺天盖地的覆盖。而这次，不知道是源于内心的恐慌，还是对于圆锥的轻敌，他们出手的时间早了些。 “他们死定了……”身边的程轩低声说道，言语里透着惋惜。 “他们太着急了！”曾绪愤怒的喊道：“这么好的机会，哪怕是稍微再等几秒钟，也能打下一两架来！” 我和他们一样的感到惋惜。 我收回目光，继续看向冯玲玲，发现她依旧站在那里看着我。 她的表情似乎有了轻微的变化，但是我看的不是很真切。 终于，冯玲玲有了动静，她的身体像是有一些不受使唤似的，有些迟钝地挪动着脚步，向我这里靠近。 冯玲玲身边的同伴，用疑惑地眼神盯着她，见她要离开自己的岗位，年轻的男性战士立刻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你要去哪儿？马上就要打过来了！”那名战士冲着冯玲玲喊道。 冯玲玲推开了对方的手，眼睛还是盯着我。 曾绪回过神来，冲着我喊道：“你快点上车！不要再磨蹭了，没时间了！” 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程轩拽住了我的胳膊，把我往车上拉。 我看着冯玲玲，就在我要叫喊出她的名字的时候，岭山突然发生了巨大的爆炸。 一瞬间，一道耀眼的光亮，照亮了我们周围所有的地方。 脚下的大地都在震动，巨大的爆炸声传来，一时间，地动山摇。 我几乎站立不稳，下意识的用手抓住装甲车的门板，用力稳住身体。 圆锥开始攻击了。 我望向爆炸产生的地方。 就在岭山的半山腰，巨大的火焰腾空而起，明明是漆黑的晚上，但是燃烧的火焰把岭山上郁郁葱葱的绿色植被都照的清清楚楚。 爆炸持续着，耀眼的光亮不断闪烁，连续了3次。 岭山的山体不断的发出巨大光亮，急速膨胀的火焰夹杂着无数的山石和泥土冲天而起而起，若隐若现的绿色植被在拼命晃动，以爆炸点为中心，形成了波澜壮阔的波浪起伏。 这么直接的观察到了圆锥的进攻，这无比震撼的场面，让我心头发颤，我觉得，驻守在山上的阵地，几乎很难幸存了。 他们过早的暴露了自己，在没有取得任何战果的情况下，就灰飞烟灭了。 在我们面前的巨大山体喷射着耀眼的火光，有那么一瞬间，我有一种幻觉，我觉得，在我们面前的这座山，发生了火山喷发。 “防空兵做好迎战准备！防空兵做好迎战准备！” 有人大声的喊道。 心脏怦怦的跳动，我再次把目光望向冯玲玲。 对于岭山的爆炸，她似乎毫不关心，她依旧是向我这里靠近，但是下一秒，她就被身边的队友拼命拽住，那个人继续冲着她大喊：“你要去哪儿？马上就要打过来了！” 冯玲玲拼命的想要挣脱他，但是那个人死死的抓着不放。 我也开始向冯玲玲那里走去，经过曾绪身边的时候，曾绪一脸惊讶的转过头来看着我。她立刻拦住我的去路，也冲我喊道：“你要去哪儿？你疯了吗！快点上车！” 我准备告诉她，自己想要和冯玲玲说句话，但是我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从身后扑过来的程轩一把抱住了我。 曾绪身后的两名战士也不由分说的一起扑了上来。 “把他带到车上！立刻送回！”曾绪命令他们。 “给我1分钟！”我大声的喊道：“就1分钟！我要和她说句话。” 曾绪愣住了，她回过头去，望向自己的身后，她看到了不远处的冯玲玲。 冯玲玲已经推开了那个人，但是周围又有两个男子冲了上来，两人拼命的抓住冯玲玲。 “坚守你的岗位！不许擅自撤离！”其中一个人冲着她大声喊道。 曾绪迟疑了几秒钟，她抬头望向天空。 巨大的黑烟从岭山山腰升起，在岭山上空汇聚，笼罩住了周围很大一片地方。 圆锥躲在了烟雾之后，无法判断它们的位置。 她呆呆的站在那里，愣了两秒钟，最终做出了决定。 “不能再等了！送他上车！”曾绪大声的喊道。 我一个人无法摆脱三个人的控制，被他们硬生生的抬上了车。 “冯玲玲！”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对着车外大声的喊道：“我还活着！我们还会见面的！” 车门在我的面前关上了，装甲车就像是一秒钟都不愿意多等，立刻开动起来。 “你们要带他去哪里！？”我听到了装甲车外，冯玲玲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叫喊声：“求你们了！把他还给我！！！” 第61章 永不倒塌的防空塔 我坐在装甲车内的地上发愣。 装甲车以极快的速度，脱离前线。 路况很不好，车子一直在颠簸。 “前辈，你不要难过了，起来吧。”程轩拍了拍自己身边的座位说道：“不要坐在地上了。” 我抬起头望向他。 估计是因为我的脸色不太好，程轩愣了一下，然后赶紧说道：“前辈，我们都是为了你好，希望你能够理解。” 我心里虽然难过，但我也知道他说的是实话。 程轩小心翼翼的看着我，他的嘴角被打破了，脸上也青了一大块，这是被“啄木鸟”的队员误伤的。 他现在看起来惨兮兮的，因此，我涌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我已经接受了今晚无法和冯玲玲再次相见的现实了，我心里只是希望今晚他们能够活下来。 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见面。 想到这里，我赶紧站起身来，程轩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身子。 我并没有在他身边坐下，而是来到了他对面的座位那里，打开了车窗的挡板向外观察。 我们距离之前的大学宿舍区已经有一段距离了，向外望去，映入眼帘的便是那高耸入云的岭山。 岭山被攻击的地方燃烧起熊熊的大火，而且火势正在蔓延。 岭山的上空被黑色的烟云笼罩，依旧无法观察到圆锥。 我想仔细的听一听圆锥发出的声音，但是车内的噪音很大，已经听不清楚了。 就在我准备转身坐下的时候，岭山的半山腰，距离燃烧的区域稍远一些的位置，突然爆发出一连串的火光。 导弹接二连三的升空。 我惊呆了，我原本以为岭山的阵地已经彻底崩溃了，但我没有想到它依旧可以反击。 我仔细的盯着看，发现一共有4枚导弹升空。 “他们还在！”我回头冲着程轩大声的喊道：“岭山阵地还在！他们在反击！” 程轩的反应没有我想象中的激烈，对于这个消息，他似乎有些冷淡，但他依旧是站起身来，走到了我的身边，和我一起望向窗外。 “没用的，”他和我一样望向岭山的方向：“位置已经暴露了，坚持不了多久的。他们一下子打了4发啊……” 说完他叹了口气。 “怎么了？”我侧过头去望向他，有些疑惑的问道：“他们的阵地还在，这难道不是好事吗？” 美丽且诡异的蓝色电网接二连三的在空中铺设开来，那带着寒意的光亮映照在程轩的脸上和眼睛里。 “现在那里只剩下七分队了，他们估计也就五六发导弹。”程轩依旧是望着天边，低声说道：“他们的家底已经打空了。估计他们自己也清楚，这是最后的一击了。”说到这里，他转过身来，不再看向外面，而是在我的身边坐下了。 我看到有两艘圆锥被击毁了，它们从黑色的烟雾里出现，急速的坠落。 一艘坠落到岭山的背面去了，另一艘猛的撞击在了岭山的深处。 随着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大片的尘土猛的扬起。 “击毁了2艘！”我有些激动的喊道。 “他们的行动已经失败了。”程轩继续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们为了岭山阵地付出了多少。” 听到他这么说，我原本激动的心情凉了大半。 我也在他的身边坐下，然后问道：“你们是在岭山做了很多的准备工作吗？” “在我们内部，岭山被称作是一个永不倒塌的防空塔，”他说道：“这本来是一个被寄予了厚望的行动。六分队和七分队在岭山已经驻扎了一个月了，还有大量的工程兵配合他们。岭山挖了大量的防空洞和隧道，工程还没有结束。” 听到他这么说，我有些震惊，我渐渐的开始理解了他所说的失败。 “不应该这个时候暴露的是吗？”我说的。 “外星人倒是没有发现那里，但是被宇宙和平协会的人发现了，”程轩苦笑：“我们已经开始警觉了，但我们甚至还没来得及把足够数量的防空武器运送上去，宇宙和平协会的人就已经在附近出没了。”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深深地吸了口气：“是宇宙和平协会，毁了这个工程……” “是的，”程轩仰起头，望着车厢的顶部：“他们先是小范围骚扰，埋伏攻击我们的运输队，所以，上级才调动了‘啄木鸟’驻扎过来。但是没想到，他们居然直接打到山上去了……我们内部还是有叛徒，不然，山上的阵地，可不是那么好找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阵寒意笼罩了我的全身。 “不好意思和你说了这些，因为我现在没有把你当做是普通市民。”程轩叹了口气，把双手放在膝盖上：“总之，岭山计划，失败了。” 他的话音刚落，外面便传来了巨大的爆炸声，惨白的光亮映照进来，把车厢内的大片区域照的雪白。 我回头望向窗外，再次看到岭山的山腰被巨大的火焰覆盖，无数的碎石和尘土像是巨浪一样向外喷发。 圆锥持续的攻击，岭山接二连三的发生爆炸，火势冲天而起，我看到有一大块区域的山体已经出现了严重的滑坡。 燃烧着的植被与滑落的山体一起向山脚下涌去，给人一种那其实是流淌的熔浆一般的错觉。 这是一副令人无比绝望的画面。 “全完了……”程轩低声说道。 我回过头去望向他，原来他也在看着岭山，但是看了几眼之后，他便把头转了回去。 一时间，车厢里安静了下来，没有人说话了。 和来的时候不一样，回去的时候车厢内空荡荡的。 除了我和程轩之外，还有另外的两名战士，这两个人之前一直是跟在曾绪左右的。 我感到无比的消沉。 我为冯玲玲感到担心，明明之前一直以为她已经不在了，但今晚我又见到了她。只是还没有来得及寒暄一句，就又和她分别了。 而我又清楚的知道，她现在又即将面临另外一场灾难。 我也想到了曾绪他们。 我为依旧留在那里的那些人感到难过。 外星舰队，我见了很多次了。 它们每一次出现，仿佛都要刻意提醒我一次，我们不是在一个等级上的。 规则就是这样。 蚂蚁的生离死别，我们是没有办法切身体会到的，甚至都很少去考虑那些是否存在。 这样看来，我们的生离死别，在另一个等级的生命看来，是不是也可以完全当做不存在？ 外面的爆炸声停歇了，我回头看去。 山体大面积的燃烧着，而且范围还在扩散。巨大的黑烟笼罩在岭山上空，和漆黑的夜空融为一体。 我下意识的把车窗挡板关上了。 这下我基本上可以确定了，岭山阵地不会再有反击了。 接下来的反击将会在大学城进行。 我的心变得无比的沉重。。 就在这个时候，装甲车前方驾驶舱的人突然冲后面喊道：“小心！前方有敌人！” 一瞬间，大家都紧张起来了。 程轩下意识的站起身来，伸手抓住车厢顶部的把手，他大声的问道：“什么敌人？他们不是被击溃了吗？” “是小股敌人！”前方回复道：“他们正在设置路障，正好我们路过。”稍微顿了两秒钟，他又喊道：“我们已经被发现了！” “真是糟糕！”程轩下意识的看了看我，然后又把目光转向另外两个人，他冲其中一个人喊道：“你去机枪位压制！”说完，他又对着装甲车前方的驾驶员喊道：“尽可能直接冲过去！” 第62章 遭遇战 那名战士快速的冲到了装甲车前方的机枪位上，他把半个身子探了出去，紧接着，就传来了射击声。 对方也立刻开始反击，我已经能够听到子弹射击在装甲车上那清脆的响声了。 程轩和仅剩的另外一名战士开始检查武器，两人都是一把半自动步枪。 “敌人有装甲部队吗？”我大声的问道。 “没有，”前面的驾驶员回复道：“步兵小分队，人不多。” 我把手伸向程轩：“也给我一把武器。” 程轩看着我，愣了半晌，然后摇了摇头：“不行，你不能参加战斗。” “别开玩笑了！”我对他说道：“你也不看看我们现在几个人。” 我的话音刚落，前面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 在前方使用机枪扫射的战士，从射击位上摔了下来。 他重重的摔倒在地上，身体抽搐，双腿扭动。 我立刻赶了过去，来到他的面前，看到他胸部已经满是鲜血了。 我在他的身旁跪坐下来，程轩也来到了我的身后，他一脸的紧张。 我用手解开伤员衣服的扣子，看到了在他胸口上的血泊之中有一个黑色的孔洞。 伤员拼命的呼吸，双腿不住地扭动，随着他的呼吸，胸口的枪眼血液上喷，间歇性地产生气泡。 “肺部被打穿了。”我低声说道：“基本上没救了……” “简直是……”程轩脸色煞白，他的额头已经沁出了汗水。 子弹打击在装甲板的声音变得密集了，声音依旧主要出现在前方，说明我们目前还没有冲过去。 另外的一名战士正站在后门口的位置警戒着。 “我上去！”程轩说着，把步枪背在身上，准备登上机枪位。 我一把拽住他。 “你上去就是在送死，知道吗？”我冲着他喊道：“你难道没有发现？这些人不是普通的暴徒！他们的枪法很准的！” “他们是该死的叛徒！”程轩愤怒地喊道。 我再次把手伸向他：“给我一把武器。” 我注意到程轩的嘴唇在颤抖，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从自己的腰带上取下了一把手枪递给我。 我接过手枪，拿在手里比划了一下。 我很久没有摸过枪械了。 “只能给你这个，你知足吧！”他说道。 “我有说话吗？” “大家坐稳了！”前面的驾驶员大声的提醒我们：“要撞上了！” 我下意识地用手抵住了身边的座位，另一只手按住地上的伤员。 那个人的双腿已经不再抽动，他拼命的呼吸着，但是就像是永远都吸不到真正的空气似的，他的脸上满是绝望，眼神空洞，嘴里也开始有血液涌了出来。 我知道，他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一阵猛烈的撞击，我们都不由自主的向前倾倒。 巨大的惯性让伤员脱离了我的手，向前滑去。 程轩也没有扶稳，摔在了伤员的身上。 站在后门位置的那名战士右手紧紧抓住了车顶的把手，但是他的双脚几乎同时离地了，终究还是重重的摔了下来。 车身开始扭动，但是驾驶员并没有放弃，我能感觉到他在拼命恢复对装甲车的控制。 装甲车不断的左右摇摆，但是渐渐的，摆动的幅度开始减小。 “冲过去了！”驾驶员大声地喊道，他的声音里充满了兴奋，但是，两秒钟之后，他又发出了惊恐的呼喊：“后方出现火箭弹！坐稳了！” 话音刚落，车辆猛的转弯，我们三个刚刚坐起身来，又猛的摔倒在地。 紧接着，装甲车的后方突然出现了爆炸。 我感到头脑一阵眩晕，耳膜像是被什么猛的撞击了似的，一时间，听觉几乎消失了。 装甲车的后方猛的扬起，后门一瞬间被炸开了，车辆尾部向空中摆动，有一瞬间我看到了燃烧着的岭山，但是很快的，装甲车又重重的落回了地面。 我整个人翻滚着，撞在了车厢的右侧。 我用双手按住地面，让自己恢复平衡感，眼睛下意识的望向了车辆的后方。 装甲车的后门已经被完全炸开了，扭曲的金属板来回摆动。 我看到站在后门口的那个战士跪在地上，他双手捂着自己的脸，血液从他的手指间往下流淌。 他大概在大声的喊叫，但是我什么都听不到。 我转头望向身边的程轩，他也和我一样，双手紧紧贴在地面。 他拼命的摇晃着脑袋，脸上和制服上满是鲜血，我心里一阵紧张，不知道究竟是他也受伤了，还是因为刚才趴在了伤员身上的缘故。 程轩拼命地喘气，然后也把目光转向了车厢的后部。 后门的那位战士已经趴在地上了，他满脸是血，双手拼命的拍打着车厢的底部。 我能够看出他的痛苦。 耳朵渐渐的有些恢复了，像是能够听到一些什么了，只是依旧很不清晰，仿佛有什么东西隔在我的耳朵外面一样，任何声音听起来都仿佛很遥远。 我注意到自己的手中还紧紧的抓着程轩给我的手枪，我立刻趴下，爬到靠近车厢右侧的位置，然后右手持枪，警惕的盯着后门处。 “他妈的！” 我听到了程轩的声音。 这是我的耳朵恢复之后听到的第一句话，虽然依旧不那么清晰。 我侧头望向程轩，看见他用手猛的拍打自己的脸，然后便迅速的钻上了机枪位。 机枪再次开始射击，我听到了外面传来了惨叫声。 听得出来，敌人已经接近我们了。 后门口的那名战士尝试爬起来，但是失败了，他已经失去了平衡，只能跪坐在地上，他的眼睛似乎受伤了，或者是因为流入了血水导致无法视物。我看见他用双手试探着触摸周围的东西。 但是没过几秒钟，他的脑袋突然猛地向右侧倾斜，一道血柱喷射出来，红色的液体喷洒的到处都是。 他被击中头部，倒在了地上。 他的身影刚倒下，我便看见一名敌人出现在了被炸开的车门外。 我立刻射击，连开数枪，子弹快速的向他倾泄而去，敌人中了枪，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手中的半自动步枪喷射着火光。 流弹在车厢里弹射，我压低身体，用手护住头部。 紧接着，我匍匐着向左侧移动，更换位置。 上方机枪的射击声突然停止了，程轩从机枪位摔了下来。 我紧张的抬起头来望着他，心脏猛跳。 他要是也出事了，那这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没事！差一点！他们的确很准！”他一边喊着一边爬起身来，然后举起步枪，对准后门。 “别上去了，你盯一下后门！”我对他喊道，然后快速向车厢前端爬去，来到了驾驶舱外面。 我半跪着身子，把脸贴在金属板上的透风口，看到了驾驶员。他像是才刚刚恢复意识一般，双手按在方向盘上支撑着身体，脑袋摇晃着。 “还能开吗？”我拼命的用手拍打金属板：“我们得离开这里！”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程轩的大喊。 “小心！手雷！” 我回头看去，发现一枚手榴弹正在车厢的地上滚动着。 第63章 宇宙和平万岁! 我距离手榴弹的距离比较远，下意识的趴在地上，并且让胸口稍微和地面保持一定空隙。 程轩的反应相当快速，他立刻起身，冲了过去，以极快的速度用脚把那枚手榴弹踢出了车厢。 就在手榴弹离开车厢的下一秒，爆炸声出现了，一团烟雾猛地膨胀开来。 程轩整个人向后摔倒在地。 外面传来了一阵哀嚎声，听声音，有好几个人。 后门口烟雾弥漫，遮挡了视线。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间，有两个敌人从后门冲进了车内。 程轩躺在地上，用步枪对着后门射击。 一名敌人被打中了胸膛，立刻摔倒在地，他手中的武器甩飞了老远。 另外一名敌人立刻端起步枪对准程轩。 我条件反射般的举起手枪，瞄准那个人连续开火。 敌人左肩中弹，手中的步枪掉在地上。 正当我准备继续开火击毙他的时候，手枪没有子弹了。 我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腰带，但是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并不是我的枪，我没有备用弹夹。 那名敌人依旧没有失去斗志，他用右手从自己的腰间拔出一把匕首，猛的扑向了程轩。 程轩开枪了，击中对方腹部，但这并没有抵挡住敌人的疯狂。 敌人扑倒了程轩，将他压在身下。 我亲眼看到匕首插进了程轩的左臂，他一声惨叫，枪也掉落了。 就在这个时候，车辆开始移动。 我感到万幸的是，车辆的动力装置并没有被损毁。 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但是现在我没有时间去关注驾驶员那里。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站起身来，快步的冲向程轩他们。 敌人把匕首拔了出来，并准备再次向下刺去，程轩扬起右手把匕首打偏。 刀尖猛的砸在了金属地面上，崩出了火花。 就在敌人扬起手准备再次向下刺杀的时候，我纵身一跃，把他扑倒在一边。 大概是冲击到了他的伤口，他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 我看到了一张稚嫩的脸，这是个年轻人。 他的面目狰狞，带着完全不像是这个年龄该有的表情。 他已经身中两枪了，嘴里满是鲜血了，但是依旧透着一股狠劲。 我的余光扫到了车厢的后门，外面的景色快速的移动，我确认了车辆已经开始正常行驶。 就在我迟疑的这一刹那，年轻人突然抡起右手，从侧面把刀刺向我。 我立刻压低身体，把自己紧贴在他的胸口。他的刀尖刺了个空。 我用手枪的枪口对着他受伤的左肩猛地捶了下去。 巨大的疼痛让他惨叫起来，他全身一阵抽搐，右手拿着的刀也掉落在地。 突然间，又有子弹在车厢内弹射。 远处的敌人知道自己追不上了，便对着我们离开的方向射击。 其实这里面更多的是发泄。 我把地上掉落的匕首踢开，然后趴在年轻人侧边的地上，利用他作为掩体。 “哈哈哈哈！”年轻人疯狂的笑了起来。 我盯着他看，没有说话。 “一群胆小如鼠的家伙！”他一边笑着一边喊道：“你们也不过如此嘛！” 很快，射击的声音消失了，我用手按住地面，支撑起身体。 年轻人一边笑一边咳嗽，他被自己的血液呛到了。 我冷冷的看着他，低声说道：“你们最终一定会失败的。你们就是一群疯子。” “咳咳，哈哈哈哈！”他看着我笑：“今天，你们损失了不少人吧？这附近剩下的也活不成的。” 我感觉有血液开始往头上涌：“你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哪怕一个换一个也是值得的，”他继续说道：“但是这还远远不够，因为，你们都得死！” 我猛地扬起右手，手枪的枪柄砸在了他的额头上。 他的头歪向一边，鲜血顿时冒了出来，但是他还是笑着喊道：“因为你们是人类的毒瘤！” 我又一次抡起了胳膊，枪柄再次砸在了他的头上。 “只有消灭了你们！人类才能得救！”他终于不再笑了，而是疯狂的吼叫起来，鲜血从他的口中喷到了我的脸上：“消灭了你们这些毒瘤！高等文明对人类的救赎才能完全降临！！！” “闭嘴！”我也冲他吼，并且拼命的让自己的声音压过他：“人类的事情，还轮到你们这些人做主！！！” “暴雨兵团万岁！！！” “住口！！！” “宇宙和平万岁！！！”他瞪着血红的眼睛看着我。 “我受够了！！！你给我闭嘴！！！！” 我已经无法控制自己了，我几乎用尽了全力挥动着手里的手枪。 枪柄继续撞击在他的头上。 一下，两下，三下！ 他的额头血肉模糊。 年轻人的脑袋不受控制的偏向一侧，他已经没有呼吸了，但是眼睛还是睁着。 我惊讶的发现，他的眼睛里有泪水流淌下来了。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全身的气力都没有了，我丢下手枪，瘫坐在一旁。 我的双手在颤抖。 我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发愣，视线渐渐模糊了。 我，究竟在做些什么？ 我接受的训练，从来不是为了做这样的事情。 而他们又是为了什么？ 我真的不明白，一点也不明白。 如果不是周围还有自己人的话，我真的很想大声的哭出来。 没过多久，程轩来到了我的身边，他伸出了没有受伤的那只手：“没想到我还能活下来，是你救了我一命。” 我抓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道站起身来。 我没有说话，眼睛望向车厢的后方。 没有了车门的阻碍，外面一览无余。 虽然是黑夜，但是外面若有若无的弥漫着昏黄的光晕。 我又看到了，燃烧着的岭山。 突然间，没有任何预兆的，大学城的方向，出现了一连串的爆破声。 三枚导弹升空了。 第64章 空战 蓝色的电网在天空中铺展开来。 我和程轩两个人把敌人的尸体拖到了车厢的后门口，程轩用脚依次的将他们踢出了车外。 我看见那些不受控制的躯体和地面摩擦，然后翻滚。 我依旧站在车的后门处，程轩站在我的身边，他身体靠在变了形的门框上。 “你心里不要有负担，”他一边包扎着自己的伤口一边说道：“这些人，不要把他们当做人类来看待。” 我沉默，眼睛依旧望着远处天边的蓝色电网。 因为已经有些距离了，那里的战事已经很难看清楚了。 “不能对他们手软，”程轩继续说道：“我见过假装投降然后在我们身边引爆的人，我们吃过很多亏了。” “所以现在你们见到他们的伤员就补枪？” “没办法的事情，”他说道：“他们不会投降的，至少我没有见到过一个真投降的。经历的多了，你就会发现最正确的处理方式，就是送他们上路。”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就在我准备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一阵诡异的呼啸声传了过来。 呼啸声由远及近，来的非常迅速。 程轩也听到了这个声音，他下意识的把头目光转向天空。 就在这个时候，猛然间，有三架战斗机贴着我们的上方掠过，采用超低空飞行，一路呼啸过去，到了前方，又猛地向上拉升，那一瞬间，出现了音障。 我一时间愣在那里，惊讶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的天呐，战斗机！”程轩似乎比我更加惊讶，他喊了起来：“你看到了吗？我们的战斗机！” “我们还有战斗机吗？”我感到疑惑，我一直以为，现在的反抗军已经不具备空战能力了。 “当然是有的，只是数量不多。”程轩望着战斗机飞去的方向说道：“但我确实也好久没有亲眼看到了。” 这时，圆锥开始对大学城进行攻击。 我看到大学城的方向突然出现了火光，但是，紧接着，就像是对圆锥攻击的回应一般，又有一发导弹升空。 “望远镜，望远镜！”我一边喊着一边把手伸向了程轩。 “我已经和你说过了，”他说道：“我真的没有。” 三架战斗机在接近岭山前突然散开，然后从三个方向扑向岭山。 因为离的距离已经很远了，所以我已经无法判断出具体还剩几艘圆锥。 大学城的地面部队已经对空中发射了五枚导弹了，到底有没有对外星舰队造成伤害，我根本不知道。 战斗机开始发射导弹，几道烟柱猛然间出现，并且快速拉长，发射完毕之后，战斗机立刻掉头，他们分别往三个不同的方向撤离。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闪光在空中出现。 我看到一个金色的圆形出现在天空中 ，它从一个很小的质点突然膨胀到了无比巨大的体积。 圆形一瞬间放大，但是仅仅存在数秒钟之后，便又迅速缩小，很快便不见了，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一架战斗机被触碰到了，它立刻爆出火焰，然后拖着长长的黑烟向下坠落。 几乎是同时，岭山方向的天空中出现了更多的电网。 战斗机发射出的导弹似乎是采用了和地面防空武器一样的攻击方式。 被击落的战斗机撞击在地面，有火光迸发出来。 我无比惋惜地用手捶着车厢的金属板。 另外两架战机加速逃离。 又有金色的圆形在战机附近闪现，就像是天空突然出现了一个小型太阳，但是又很快的消失。 两架战机没有被击中，它们快速地脱离战场，很快的便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 我看着远处的天空发愣，半晌之后，我才低声问道：“圆锥被打掉了吗？” 程轩摇头：“根本看不清楚。” 没过多久，呼啸声又出现了，剩余的两架战机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又重新折了回来，依旧和刚才一样，它们采用超低空飞行的方式，紧贴地面飞行，直到接近了岭山了才猛地拉升。 战机再次从不同的方向攻向岭山空域，一旦接近，立刻发射导弹，发射完毕掉头就走。 小型的金色球体开始不断的在空中闪现，周围的一片区域就像是白天和黑夜在不断的切换，让我开始觉得眼前的画面变得非常不真实。 又是一架战机被击中了，它不受控制的直接冲向了岭山，坠入了熊熊大火之中。 天空中不断的闪现两种色彩。 蓝色的电网和金色的小太阳。 它们都是一瞬间出现，又都很快的消失。在我们面前的天空，一会儿是暖色，一会儿又突然变成了冷色，整个夜空，如同梦境一般。 虽然绚丽，但是致命。 只有一处是不会变化的，那就是岭山上的火焰。 我和程轩都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我们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仅剩的一架战机成功的撤离了，一旦离开了前线，它便立刻降低高度，贴着地面飞行，没多久，便隐入到黑暗中去了。 大学城的上空，渐渐地安静下来了，也没有奇怪的光影继续闪现了。 程轩拍了拍我，指了指一旁地上队友的尸体：“麻烦搭把手。” 我点了点头，和他一起，把队友的尸体拖到了车厢前部。两具并排放置。 外面还是没有动静，大学城的方向，彻底安静下来了。 不知道冯玲玲和曾绪她们怎样了……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前面的驾驶员突然喊道：“前方有车队！” 我和程轩惊讶的互望了一眼。 “你说什么？”程轩大声的冲着前面喊道：“车队？你不是在玩笑吧？” “别紧张，是友军。”驾驶员说完，装甲车便放慢了速度。 看得出来，程轩也被目前的状况搞得有点懵了，他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 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喊。 “不许前进！停车！” 第65章 天电部队 我们的车辆停了下来。 “搞什么鬼？走，我们去看看。”程轩说着，往车厢后门走去。 他从装甲车上跳了下去，我也跟在他的身后下了车。 我们来到了道路上。 这里一看就是那种郊区的公路，宽阔简洁，周围也没有什么高层建筑。 这段道路保留得相对比较完整。 来到路边，我向道路的前方看去，看见两辆装甲车拦在了前面的道路上，那附近有十多名战士警戒着，我注意到，他们的枪口微微的向我们这边侧着。 这些战士都是全副武装，脸部戴着战术面罩，遮挡的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再往远处看去，我看到了车队。 车队的长度超出我的预期，黑暗中，我几乎无法看到车队的尾部。 目前，所有车辆都是处于静默状态。 “别紧张，自己人。”程轩对着我说道，然后拉着我来到了路边：“说清楚之后，他们走他们的，我们走我们的。” 我们的驾驶员也下了车，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的看到他。 也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个头很高，有着大大的黑眼圈，额头像是被撞过了，肿了一大块。 对方有两名战士向我们走来，从身形上来看，是一男一女。 女子走在前面，男的在后面跟着。 “你们是什么人？”女战士大声问道：“为什么撤退！” 从声音上判断，她的年龄也不大，但是因为戴了面罩，看不到她的脸。 程轩向前走了几步，他稍微的打量了一下对方，然后他立正敬礼，大声喊道：“长官你好！我们是反抗军青年冲锋队，12分队的，我们不是撤退！我们正在执行林司令的特别任务！” 女战士的目光依次扫过我们三个人，然后低声说道：“你们是从岭山前线回来的吗？” “不，我们从大学城返回，并没有去过岭山阵地。我们执行的是特殊任务。” “特殊任务？”女战士眯起眼睛盯着程轩：“需要从前线掉头回来的任务吗？” “你可以向林司令求证，”程轩不卑不亢地说道：“你应该很清楚，12分队不驻扎岭山。” 女战士愣了几秒钟，然后昂起头来。 “青年冲锋队，12分队，”她重复道：“是吗？” “是的，”程轩大声的说道：“青年冲锋队，12分队。” 女战士盯着程轩的胸前的编号看了几秒，接着，她侧头，对着身边跟着的战士点了点头。 那名战士心领神会，快步走到路边，对着后面的车队大喊：“威胁解除！继续出发！” 那些警戒着的战士陆续把枪口下垂，他们不露声色的恢复了保险。 我心里隐隐觉得，他们之前是把我们当逃兵了。 车队立刻动了起来，他们没有开大灯，以最小范围的照明开始前进。 装甲车开路，有五六辆在前面，后面跟着许多辆军用卡车。他们行驶的速度很快。 我看着路边依次驶过的军用卡车，车里坐满了战士，他们都是一样的装束，只露出两只眼睛。 从我们身边经过的时候，他们都在望着我们。 我们就站在原地等待着，女战士也不看我们，她盯着车队。 等了一会儿，女战士开口了。 “你们可以走了，”她说道：“事后我会查证的，如果不是实情的话，会有人找到你们的。” “请长官放心，我说的都是实话。”程轩一边说着，一边再次敬礼。 女战士不再多说，转身往回走去，她身边的那名战士也跟了上去。 此时，经过我身边的已经不再是军用卡车，而是轻型坦克。 那十多名战士回到了各自的装甲车上，等待车队通过。 程轩也盯着路边疾驰而过的车辆，看了一会儿之后，他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我们也上车吧。” 我点头，跟在他的身后往我方装甲车的后门走去。 驾驶员也回到了驾驶室。 程轩一步跨上车，然后回头，伸手过来想要拉我上去。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目光被身边的车辆吸引了。 跟在坦克之后的，是一种特殊的装甲车辆，它的体积比一般的装甲车要大上许多，车辆前部没有设置机枪和火炮，在车辆的后面，有五个圆柱体堆叠起来。那些圆柱体的形状和之前看到的防空兵使用的小型防空导弹很像，只是眼前的这种体积大得多。 我猜测，这是一种新型的机动防空车辆。 我眼睁睁的看着它们从我面前驶过。 我大概看了一下，这种防空车出现了5辆，紧接着，之前的两辆装甲车跟了上来，它们浩浩荡荡的向前进发。 “快点快点，别发愣了。”程轩催促我。 “这些是什么人？”我抓住他的手，上了车。 “开车吧！”程轩冲着驾驶室的方向喊了一句，然后转过头来对我说道：“他们是天电部队的。” “天电部队？”我疑惑地重复。 “他们是主力，对空很厉害的，”程轩一边说着，一边在座位上坐下。 车辆开始行驶，外面的景色快速的移动，我回头看去，车队已经离我们有段距离了。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我低声说道：“短短几个月，你们的变化很大。” “那我这么说你就明白了，”程轩说道：“这支部队的主要任务，是防守发展区，他们一般不会出来的。” “防守发展区？”我感到惊讶：“外星舰队总是无法拿下发展区，是因为他们？” “是的，”程轩点头：“我说了，他们对空很厉害。不过刚才那些，应该只是一个小分队而已。” 我转过头，望向车队的方向：“他们来支援岭山了？” “看来还是有人不愿意放弃岭山阵地，”说到这里，程轩叹了口气：“他们当然不是来打圆锥的，这支部队的主要目标，从来都是巨型飞碟，虽说一艘也没打下来过。” 我微微愣了一下，心里却并未出现很大的波澜。 这个时候，我只想回家。 第66章 不敢奢望的事情 接下来的路程，平静了很多。 松懈下来之后，我感到无比的疲惫。 我靠在椅背上，控制不住的想要闭上眼睛。 这个时候，只是觉得，如果能什么都不去想，什么都不去考虑，获得片刻的宁静，那就是眼前最大的幸福。 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我将要睡去的时候，坐在我对面的程轩突然开了口。 “你知道吗？我对你们那儿的一位姑娘印象深刻。”他突然这么说道。 我猛地惊醒，下意识的，坐直身体。 “啊！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睡着了。”程轩冲我摆手，满怀歉意的说道：“你睡一会儿吧，我不说了。今天晚上也经历了很多事情，我知道你很累了。” “不要这么说，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揉了揉眼睛，振作精神：“我们到哪儿了？” “应该快到了。”程轩掀开了身旁窗口的挡板，向外望了望：“外面太黑了，其实我也看不出来具体在哪儿，但是从时间上来看，应该差不多了。” “哦。”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双手在脸上搓揉着，不经意间，看到了手上已经干掉的血迹。 “你再睡一会儿吧，到了我叫你。”程轩说道。 “不，我们聊一聊吧。”我说道：“机会难得，下次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呢。” 听我这么说，程轩笑了起来：“谁知道呢，也许很快就能见面，但也有可能再也见不到了。” 他的这番话，让我心里一阵难过。 我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程轩看着我，他青一块紫一块的脸上脏兮兮的，但是他却在笑。 只是笑容里包含着一丝无奈。 “说说你刚才提起的话题吧。”我说道。 “我刚才提起的话题？”程轩的眼睛眨了眨，然后又笑：“原来你都听到了。” “我其实没有真正的睡着，”我告诉他：“只是有点迷迷糊糊的，差一点就睡过去了。” “还是我打扰了你。” “没关系的。”我摇了摇头：“其实我也想和你聊一聊的。但我以为你不想说话，既然你也想说，那么趁着这最后不多的时间，我们不妨聊聊天。” “好啊。”他抬起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嗯……就是我刚才说的，我对你们那儿的一位姑娘印象深刻。” “是谁呢？”我有些好奇的问道：“我们那儿有很多姑娘的，但我和她们不怎么打交道。你说说看，看我知不知道是谁。” “那个戴着眼镜，长头发的女孩子。”程轩说道：“她，是我喜欢的类型啊。” 我微微的愣了一下。 符合这种特征的人，其实基地也不止一个，但是我的头脑里首先冒出来的就是那个女人。 “她叫什么名字？”我试探性的问道。 “我不知道。”程轩摇了摇头，眨眼睛的频率增加了。 “那你是怎么认识她的呢？”我颇有兴趣的问道。 “当时我在你们的楼顶上。”他像是陷入了回忆中，眼睛望着我，但又像是望着我身后的某个不存在的地方：“就是今天凌晨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一段时间了。我可能迷迷糊糊的睡了一会儿，嗯……总之就是天已经快亮的时候，我醒的比较早。” 我看着他，等待着他继续说。 “突然，那个女孩子出现了。”程轩说着，嘴角微微的上扬：“她突然闯到楼顶来。哦……你知道那种感觉吗？就是，见到之后心脏会狂跳的那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问我能不能给她一些吃的。我当时想都没想，就把自己上午的口粮给她了。” 我愣住了，我想我已经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他所说的那个女孩子果然就是苏婷，而程轩的口粮，其实有一半是被我吃掉了。 我当然不能直接告诉他。 “然后呢？”我问道。 “然后？”程轩眨了眨眼睛，继续说道：“后来，离开的时候，我想和她道个别，正好，也看到她了。我想送她一个小礼物。其实我没有别的想法，我知道自己可能再也见不到她了。我只是想让她稍微的多记得我一段时间。” 我似乎也猜到了后面的事情，我下意识的问道：“你送了什么给她？” “一块巧克力。”程轩笑了起来：“这种东西自己当然是舍不得吃的，送给别人最好了。”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 我的眼睛有点不敢和他直视了。 他送出去的那块巧克力现在就在我的口袋里。 “她一看，就是那种很文静，很体贴的女孩子，”程轩继续说道：“如果是和平年代，我一定，一定会追求她的。” 实在很抱歉，我心里暗想，你看走眼了。当然这也不能怪你。我一开始，刚见到那个女人的时候，也被她骗了。 她实际上是个疯子。不过我现在不方便告诉你。 程轩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当然我很清楚，她并不喜欢我这样的人。” “为什么这么说？”我感到疑惑。 “感觉，嗯，我有这种感觉，因为她并不希望我靠近她。”说到这里，他歪了歪脑袋，自嘲般的笑了起来：“其实，我也没有多想，我也知道，在现在这个时代，尤其是像我这样的人，其实不应该奢求这些的。”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我下意识的站起身来，走到了他的身边坐下。 “加入反抗军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的结局了。”程轩苦笑了起来：“我倒下的时候一定不会是孤独的，周围会有我的战友。如果我还有一口气，他们会拼命尝试救活我，如果我已经死去，他们也会为我难过。在现在这个时代，这可能是最好的结局了。我从来就不敢奢望爱情，还有家庭。” 他的话让我感到心里难过，我很想说些什么来安慰他，但是终究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可是，我也很想谈一场恋爱，我也是个人，我也渴望和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说到这里，他突然更哽咽起来，眼睛里闪现出了泪光：“我也希望像个普通的正常人一样，能够自由的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可是！可是我偏偏生活在了这样的一个时代！这个世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啊？！” 我为他感到难过，我心疼眼前的这个年轻的男孩子。 下意识的，我伸手抱住了他。 他更加肆无忌惮的嚎啕大哭。 第67章 归来 距离我们的基地还有一点点距离的时候，装甲车停了下来。 他们准备就在这里把我放下。 “没有特殊情况，我们不能打扰市民，这是我们的纪律。”程轩站在装甲车的后门处对我说道：“我们这个惨样，冲到你们的大门口会吓到他们的。所以很抱歉，可能需要你自己走上几步了。” “能送到这里已经很好很好了。”我由衷的说道：“这一路上真的是很不容易，我非常的感谢你们。” “你太客气了。”程轩看着我说道：“认识你真的很高兴，我不是和你客套。但愿后会有期。” “会的。”我冲他挥手：“后会有期。” “哦，对了。”程轩眼睛望着别处，低声对我说道：“拜托了，如果你遇到那个姑娘，不要告诉她我和你说过这些。还有，以后我们如果还有机会见面的话，别和我提起刚才我的丑态。” 我笑了笑，冲他点头。 他也冲我点头，然后便对着司机喊道：“走吧。” 我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目送着那辆残破的装甲车离开，直到他们从我的视野里消失了，我才转身往回走。 终于回来了，只是，比预想中，晚了很多很多。 自从下午离开这里之后，我似乎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以往一直在这里的时候，我对这里基本上没有什么特殊的感情，但是这会儿，我却有一种终于回到家的踏实感。 就像是从另外一个世界回来了。 我从烧的只剩下车架子的报废车辆旁经过。这里就是我们昨天和宇宙和平协会作战的地方。 其实就是昨天的事，但是却仿佛是很久很久之前了。 我继续往前走去，前面不远处便是校园的大门口。 时间已经不早了，天早就完全的黑下来了。 校门口那儿亮着微弱的灯光，那是保卫队的人在门口执勤。 透着灯光，我看到了校门口对面的道路上，有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女孩子，正坐在地上。 随着我渐渐的靠近校门口，那个身影越发的真切起来。 看到了那个人，我的心里突然涌现出一种很复杂的情感。 其实我是有那么一点畏惧她的，因为她总是做出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事情，说出一些让人听着不舒服的话。 但是现在看到她，我却突然觉得有了一丝亲切。 苏婷坐在地上，双手抱起膝盖，脸埋进手臂里。 我向她靠近。 似乎是意识到了有人在接近她，苏婷抬起脑袋望向我。 我和她四目相对。 苏婷愣住了，她盯着我看。 我被她盯得有些心慌，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几秒种后，她站起身来，并且开始向我靠近。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她一边靠近我一边说道：“你怎么搞成这副模样？” “很抱歉，路上出了点小状况。”我摊开双手：“但是我毕竟答应过你，今晚一定要回来的。” 她来到了我的面前，我终于看清楚了她的脸。 苏婷的脸色苍白，她的嘴唇微微颤抖，眼睛出乎意料的湿润了，眼里闪动着异样的光。 “我还以为你不会回来了！”她突然冲我大声的喊了起来：“我说过！如果你骗了我！你跑掉了的话，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被她吓到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并没有特别的慌乱，也几乎没有生气。 我反而笑了起来。 “可我毕竟还是回来了，不是吗？又没有骗你。” 她的嘴唇颤抖的更厉害了，突然间，她伸出双手，紧紧的抱住了我。 这下我是真的慌乱了，下意识的，我想推开她。 “我真的以为你不会回来了！上一秒我还在诅咒你！你知道吗！我在狠狠的诅咒你啊！” 说到这里，她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我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原本想要推开她的，但是，手都已经放在她胳膊上了，却不敢用力。 我又想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安慰一下她，但是，手伸到一半，还是停了下来。 “不要再吓唬我了，我已经很不容易了！”她一边哭着一边说道：“我已经受够了！！” 我像是被她的情绪感染了，也感到心里难过起来。 之前经历的重重事情，一幕一幕的在我的眼前浮现。 这种时代，没有一个人是容易的。 我犹豫了几秒，最终还是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背部。 第68章 今朝有酒今朝醉 “见到你想见的人了吗？”阿芬问我。 我点了点头：“见到了。” “那你一定很开心咯，”阿芬有些疑惑地望着我：“但你为什么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怎么说呢，”我用手摸自己的脸：“总之，一言难尽。” 阿芬和身边的阿坤对望了一眼，没有再继续问下去了。 “人都是会变的，现在这种世道，尤其是如此。”苏婷突然说道：“所以，珍惜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说着，她举起了酒杯：“来！我们干一杯吧。” 苏婷把酒杯伸到了众人的面前，阿坤毫不犹豫的和她碰杯，阿森犹豫了一下，能看得出来他有那么些不情愿，但是还是把杯子举了过去。 珍惜眼前人，这几个字让我心里有些触动。 我也举起酒杯和他们碰在一起，然后我们几个人一饮而尽。 我们几个人中，唯独只有阿芬没有喝酒，她看着我们说道：“我真羡慕你们。” 阿坤笑着对她说道：“这会儿秦老大又不在，你稍微喝一点又没有关系的。” “不要，”阿芬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这个味道，其实我很不明白，你们为什么喜欢喝这个。” 舒婷笑了起来，她的眼睛看着阿芬：“以后，你会明白的。” 今晚的晚餐可以说是相当的令人满足了。 我们几个人围坐在用四张课桌拼起来的大桌子上，桌子的中央摆着一个小锅，下面用固体酒精作为燃料，锅里正冒着腾腾热气，里面煮着面条。 他们几个人张罗来了一些方便面的面饼，又用不知道哪儿弄来的番茄味的火锅底料作为汤汁。 我们把面饼放进这个小锅里煮，煮熟了便盛出来用小碗吃。 整个教室里充斥着番茄的味道。 虽然菜品很单一，但我真的好久没有吃到这种味道了，有一种满满的幸福感。 方便面的包装袋很简单，一看就是战时产品。 战争爆发后，实行了管制，所有的资源统一调配。因此，后来拿到手的各种物品，包装就不再有那些花花绿绿的图案了，也没有了各种各样的代言人头像。 各种物资恢复到了它们最初始的作用。 这种方便面本来就没有调料包，面条自带一点点咸味。 即使是如此的产品，现在也无法得到供应了。 我们正在吃着的这些方便面，很可能并不在保质期内。 但是现在，真的没有人会关心这个，我们依旧吃的很开心。 “阿成，你是不是和别人打架了？”阿芬又问。 “这个怎么说呢？”我犹豫着要不要把路上遇到的事情说出来。 我经历的事情，已经不能用打架来形容了。 “也还是一言难尽是吗？”她苦笑。 我点了点头：“差不多是这样。” “这种时候外面当然不太平啦，”阿坤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说道：“说真的，阿成你出去的话，最少应该和我说一声。你突然没了影，哪怕是反抗军陪着你去的，我心里也不是完全放心。” “不好意思，出去的有点突然，”我说道：“因为他们也是临时赶过来的。” “没有怪你的意思，”阿坤站起身来，似乎想给我倒酒：“以后要出去的话，最好让我们也找几个人陪着你。” “他应该做的是尽量不出去了。”阿芬说道：“我本来以为只是一会儿，没想到搞得这么晚。”说到这里，她把目光转向我：“你害我们担心死了。” “抱歉抱歉。” 眼看阿坤已经把酒递了过来，我下意识的站起身来，示意他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接过酒瓶，我给自己倒上，身边的苏婷把酒杯递了过来，我也给她倒上了。 当我把目光转向阿森的时候，他连连说着“我自己来”，然后从我手里接过了酒瓶。 “阿森回来的也很晚，”阿坤说道：“也让人担心了好一阵子。” 阿森笑了起来：“我其实还好啦。” “对了，阿森。你这家伙回来之后一直不怎么说话，表情也怪怪的，”阿坤看着阿森说道：“这不像你啊，是不是也遇到了什么事情？说来听听。” 阿森眨了眨眼睛，把面前的一杯酒一饮而尽，然后半晌不说话。 我和阿坤对望了一眼，都感到有些奇怪。 就在这个时候，苏婷不声不响的把酒杯递了过来，和我的酒杯轻轻碰了一下。 我侧头望向她，她冲我笑。 “首先呢，道路难走了很多，很多原来能走的路都被破坏了。”阿森一边说着，一边又往自己的杯子里斟酒：“其次，今天的收获真的不太大。” “为什么呢？”阿坤疑惑地问道：“难道说，昨晚的大战，黑市那里也被波及了？” “这倒不是，”阿森摇了摇头：“是因为巨型飞碟要来的的传言铺天盖地，所以黑市那里兑换物资的价格变得很夸张。你们不会相信今天那里究竟有多少人。很难想象啊，这个像是废墟一样的城市，其实还是有很多人的，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出现了抢购吗？”阿坤有些惊讶的问道。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阿森点头。 就在这时，身边的苏婷碰了碰我，我回头向她看去，她正冲着我晃着空酒杯。 “我已经喝掉了，但你还没喝。”她说道。 “哦，马上。”说着，我便把自己酒杯里的酒一口干了。 苏婷看着我笑。 我回头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阿芬正盯着我看，但目光刚一接触，她很快的便转过头去，把目光放回到了阿森的身上。 “如果今天没有带着苏婷给我的那些高价值零件，”阿森一边说着，一边把酒瓶递给了我：“恐怕计划中，最低需求的物品都换不回来。” “现在基本所有的通信手段都不起作用了，”阿坤摸着自己的下巴，疑惑地说道：“这种传言，居然能传播的这么快？” “不是传言，”我纠正阿坤：“是真的会来。” 阿坤眨了眨眼睛，不再说话 一时间，教室里安静了下来。 “来来来！今朝有酒今朝醉嘛！”苏婷说着，站起身来，从我的手中拿过酒瓶，准备一个一个的给我们倒酒。 阿森似乎有些抗拒，但是苏婷已经走到他面前了，他也不好推辞，只是眼神有些闪烁。 来到我的面前时，我下意识的准备夺过她手中的酒瓶，但是她指了指我，一句“你别动”，就让我不得不坐下了。 最后就是阿坤了，他倒是大大方方的站起来，把酒杯递了过去，同时表示感谢。 看得出来，这里面就他俩相处的还算正常了。 苏婷拿着酒瓶冲着阿芬晃了晃：“你真的不来点？” 看得出来，阿芬犹豫了，但最终她还是摇了摇头。 “黑市今天有人发传单，”阿森突然说道：“有人在宣传外星人占领区的情况。” 他的话音刚落，大家都愣住了，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他。 说真的我也很好奇。 阿坤说道：“你有没有带上一张传单回来？” “没有，”阿森摇了摇头：“旁边有人提醒我们不要拿，会被盯上的。” 我们几个人面面相觑。 “会被谁盯上？”阿坤疑惑的问道：“被宇宙和平协会吗？” “不清楚，”阿森摇了摇头：“我当时真的准备拿一张来看看的，但是和我们很熟的那个黑心老板叫我不要拿，他说附近有人在看着。具体是谁，却没有说。” “总觉得怪怪的，”阿坤叹了口气：“算了，不拿也罢，在外面尽量不能惹事。虽说我的确很好奇。” “虽然没拿，但是我瞄了几眼，”阿森继续说道：“都是一些，人群聚集的画面，像是在告诉我们，那里是很欢乐，很幸福的。” “这是值得怀疑的。”我立刻说道：“我比较好奇，他们宣传这些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们在组织难民越境，”阿森眼睛看着我：“说是巨型飞碟马上就要来了，现在投奔外星人占领区，是最后的机会了。” 我发现阿森的眼神有些奇怪，不由得有些警惕，我问道：“你该不会是相信了他们吧？” “没有，”阿森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难过，被占领的地方曾经的确有很多人，不知道他们现在都怎样了。我的父母也在那里。” 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大家也都沉默了 “我其实多么希望那是真的。但你们想想，这么久了，那么多人的世界，不可能一点动静也没有，但几个月下来，我也只看到了这一两张照片而已。那么多人，究竟怎么样了？我不敢去想……”阿森望着手中的酒杯：“但是，还是有很多人上当了。今天，有不少人都表示愿意跟他们走。” 这似乎是一个很难继续下去的话题了，大家都不再说话了。 教室里的气氛变得有些奇怪。 “大家都愁眉苦脸的干什么？还是那句话！”苏婷站起身来，举起酒杯：“今朝有酒，今朝醉！各位，珍惜眼前人！” 她的酒杯悬在那里，我首先站起身来和她碰杯，阿坤也站了起来，最后就剩下阿森了。 似乎是犹豫了一下，但最终，阿森也站了起来，他和大家碰杯：“能遇到你们真好，希望我们能在一起长久一些。” “好样的，阿森！”阿坤大声地说道。 阿芬看着我们，迟疑了两三秒之后，她也站了起来。 “等我一下，我倒一点，我也尝一尝。” ………… …… 就像我说的，那些都不是传言。 就在第二天，巨型飞碟，来临了。 第69章 撤离 上午，天阴沉沉的，空中乌云密布。明明还是早上，却给人一种已经是黄昏了的错觉。 最远处的天边，那黑色的乌云中，甚至隐隐约约透出些暗紫色来。 周围一直有风，不是很大，但是却持续不断，导致整个教学里一直断断续续的发出呼啸声。 这种声音让人心里不安。 有一种淡淡的烧焦味，夹杂在这风中，弥漫在整个空间里。 我站在5楼的走廊上，望着操场上来来往往的人群。 操场上的人正在忙碌着。 后勤的人正在清点摆放在操场上的物资，他们的不远处，停放着极客战队的集装箱卡车。 阿坤正带着人从集装箱里往下搬运水桶，他们依次把水桶从车上卸下来，摆放在一旁。 从昨天下午开始的，运水的任务已经由极客战队的集装箱卡车来完成了。 这辆卡车附近现在格外的热闹，都是来来往往忙碌的身影。 很快的，阿坤他们把所有的水桶都搬下来了，等在一旁的后勤人员便紧接着往车上搬运一部分已经清点好了的物资。 这些物资就是昨天说好要提前放在车上的，遇到紧急情况的话，可以缩短准备时间。 两拨人无缝对接。 阿坤带领着一群战士，提着水桶往教学楼这里走来。 后勤的一个负责人指挥着手下的人，往集装箱里搬运物资。 “都往里面摆一点，不要都堆在门口，”他大声的说道：“里面里面！不动脑子，还要载人的呢！” 一名极客战队的小伙子站在车头附近看着，他应该就是驾驶员。 其实他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大早的就把水运回来了。 他来这里不久，没什么经验，他不知道留在这里看热闹，有可能会增加他的工作量。 后勤的负责人很快注意到了他。 “你在那里看着可不行，快点过来帮忙！” 没过多久，身边的楼道里便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 是阿坤他们。 这些人要把之前的那些水桶提到楼上去，补充到楼顶的水箱里。 我不再张望了，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昨晚我们闹到的很晚。 我刚刚起来不久，还没有来得及收拾，桌子上仍旧是一片狼藉。 昨天的一天真的是相当的疲惫了，加上晚上又喝了不少酒，所以今天一下子睡到了很晚。 想到阿坤他们都已经早早起来，并且都忙活了好一会儿了，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苏婷就住在我的隔壁，这会儿她的房间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估计她还在呼呼大睡。 昨晚她又喝多了，虽说没有到不省人事的地步，但几乎也快到失去意识的临界点了。 最后，她趴在桌上，含含糊糊的说着一些听不懂的话，用手在桌子上打着不知所云的节拍。是我们几个人把她送回了房间。 那之后没多久，我们便散场了。 这会儿我依旧觉得头有点晕乎乎的，嗓子有点疼，口干舌燥。 我拿起桌上的一杯水，一口喝了个干净。 酣畅淋漓。 之后，我便开始收拾昨天的残局。 但就在我收拾到一半的时候，外面的走廊上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我回过头去的时候，那个人正一脸慌乱的走进我的房间。 我定睛看去，是保卫队的人。 那是一个中年男子，他神色紧张，头发乱糟糟的，因为脚步很快的原因，头发也乱晃着。 和他一同进来的还有一阵奇怪的噪音。 那种噪音我很熟悉，就是这种声音挑起了我的神经。 中年男子把手中的简易自制收音机放在了我的面前，他一脸惊恐的看着我：“阿城，你说的是不是就是这种声音？” 我仔细去听，在收音机的白噪音背景中，出现了一种奇怪的节奏。 那是一种尖锐的高频噪音，但是却带着一种像是呼吸的节奏，一起一伏的在摆动。 “是这样的吗？”中年男子盯着我的眼睛。 我愣了半晌，然后低声说道：“是的，它们来了。” …… “下楼下楼！所有人全部下楼！准备转移！” 操场上有人大声的喊着，那人一边喊一边用木棍敲击手中的铁盆。 他已经喊了好一会儿了，操场上已经陆陆续续的来了很多人。 我站在阿森的身边，默默的看着不断从两边的建筑里出来的人。 相对而言，教学楼出来的人多，实验楼出来的人少。 我侧脸望向身边的阿森，他面如死灰，眼睛里充满了疲惫。 “这次是不是完蛋了？”阿森低声说道：“我们以后还有没有机会一起喝酒了？” “情况的确不太妙。”我说道：“但也没有你想的那么糟。我偷偷跟你讲……”说到这里，我凑到他的耳边低声说道：“阿坤偷偷藏了一箱酒在车子里，到了地铁站，我们依旧可以喝。” 阿森苦笑：“这个时候，酒尤其是好东西。” 昨天阿坤就告诉我们了，在打扫战场的时候，他们发现宇宙和平协会的确留下了很多的白酒，这是一个让阿坤欣喜的收获。 在秦叔的默许下，阿坤偷偷留下了一箱，秦叔说这是战士们应得的奖励。 我四下张望，我发现已经有一阵子没有看见阿坤了。 操场上吵吵闹闹的，除了保卫队的人在大声的呼喊别人下楼之外，已经下来的居民们也惊慌失措的大声说话。 各种声音吵吵嚷嚷的。 时间紧迫，我当然不能袖手旁观。 现在，一分一秒都很珍贵。 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下定了决心。 我快步的来到人群面前，挥舞着双手，大声的喊道：“都别吵了！看向我这里，都看向我这里！” 渐渐的，周围的人安静了下来，我看到阿森还站在原地，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原本是指望他能过来帮帮忙的，但是他似乎完全愣住了。 很快的，操场上完全安静了下来，甚至连呼叫别人下楼的人也不再作声。 这让我有点意外，我本以为，想让这么多人都住口，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眼看着他们都望着我，一时间我倒是愣住了。 沉默的时间不宜过长，不然，骚动又会继续。而且，下一次想要再控制住局面，就比较难了。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头脑快速的运转。 呼喊大家下楼的警告声已经持续了一阵子了，基本上，还有意识的人，不可能听不见的。我认为，继续喊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不用继续喊人了。”我大声的说道：“在场的人都有，我们要分成两组，分批撤离，前往地铁站。时间紧迫，请大家配合！”说着，我冲阿森挥了挥手：“阿森，战斗人员分成两组。一组人，五分钟内做好准备，和第一批人员一同前往地铁站。另外再安排一些人去教学楼和实验楼，挨家挨户检查是否还有人，不论进度，这些人20分钟后必须回这里集合。” 阿森愣了一下，但是他很快回过神来，说了句“明白了”便转过身去，和身后的战士交代起来。 我又把目光转向那些非战斗人员。 “后勤人员协助，让女性先上车，第一批撤离。如果有空位，男性再补上。” 相对于战斗人员而言，剩下的非战斗人员反应没那么快，他们面面相觑，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就照他说的做，你们都没听到吗？” 突然间，阿坤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了过来，众人纷纷望向他。 我回头看去，看见阿坤正从实验楼的方向快步的赶来。 “全部给我动起来！你们嫌命长吗，全部动起来！后勤的人维持一下秩序！”阿坤的大声的喊道。 人群终于有了动静，他们纷纷挪动脚步，熙熙攘攘的。 “女性出列！女性出列！” 保卫队和后勤的人纷纷冲上来维持秩序。 阿森那边已经安排好了，我看到有两队人马分别扑向实验楼和教学楼。 “伤员先不动，另做安排！”阿坤冲着正在奔跑的两队战士大声的喊道：“先找齐能自己走路的！” 说完，阿坤把目光转向我，他快步的走到我的面前。 我注意到他的眼神充满了忧郁，眼睛通红。 “你去哪了？”我看着他问道：“我等你好一会儿了，见你都没动静，我才跳出来的。” “谢谢你这个时候愿意站出来。”他深深地吸了口气，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我：“这里接下来交给我了，你去见一下秦老大吧。” 我感到有些疑惑，这个时候不忙着撤离，难道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事情吗？ “发生了什么事？”我问道。 “秦老大坚持要留在这里，说什么也不走。”阿坤说道：“他说要见你一面，有话和你说。” 第70章 留守的门卫 “那公交车怎么办？”我问阿坤。 “极客战队有人会开，现在三辆大车都有人会开的，你不用管这个了。”阿坤看着我说道：“你已经不是专职司机了。做你该做的事，赶紧去吧。”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又看了一眼阿坤血红的眼睛，点了点头。 “他还在自己的房间。”阿坤补充道。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从他的身旁走过，快步的往实验楼走去。 没走多远，身后就有人叫喊了起来。 一名女子大声的喊道：“我的丈夫必须和我一起，我宁愿第二波撤离！” “你先走！你不要再闹了！” “不要！要走一起走！” “简直是不可理喻，你快给我滚去地铁站！” “绝不！！！” 紧接着，便是阿坤的大喊：“你们都给我住口！听着！没有例外！所有女性全部上车！第一组战士负责护送他们！” 我感到自己的呼吸变得急促。我知道巨型飞碟终究会来，只是没有想到，它们来的这么快。 在我接近实验楼的时候，我隐隐约约听到天空中传来了高音喇叭的声音。 因为距离很远，所以听的不太清楚。但是，在现在这个时候能听到这样的声音，还是让我有些吃惊。 我下意识的抬头望向天空，脚步却不敢停歇。 我看到了厚重乌云的下方出现了一个小黑点，似乎是一架直升机，应该是它的机身上安装了喇叭，里面在播放着什么。 厚重的乌云给人极大的压迫感，那个小小的武装直升机在乌云下方飞行，让人感觉它显得格外渺小。 我快步的走进了实验楼的楼道，顺着楼梯往上走。经过2楼的时候，听见了楼道里有人在用力的敲着门。 那些应该是阿森刚刚派来的战士，他们正在挨家挨户的检查。 敲门声此起彼伏，他们也很着急，敲门的方式不是很有礼貌。 我不去理会他们，继续上楼。 终于，我到了4楼，走出了楼道，来到了走廊上。 这里的层高比其他的楼层都要高，因为这一层主要是室内体育馆。 在走廊尽头的一个房间，就是秦叔的住处。 我看到那间房间的门口有几名保卫队的战士，但看起来他们都不像是在进行着保卫任务。 大约四五名战士，一个人站在那儿，其余的则坐在地上，都不说话。 我向他们的方向移动，眼睛下意识的透过走廊上的窗户，看向操场。 对于协调这些非战斗人员，阿坤明显比我更有经验，而且，在那些人的眼里，阿坤也更有威信。 所以，就在这么短短的时间内，我看到有很多的女性已经陆陆续续的上车了。 三辆大车，一次性也可以装下不少人了，按照我们昨天的估算，两趟足够了。 阿坤这个时候，正站在第一波撤离的战士面前训话。 我听见他大声的说道：“到达目的地之后，立刻以最快速度搬运物资。然后负责保卫地铁站。等待我们第二波过去，明白吗？” “明白！”那些战士齐声喊了起来。 天空中的那架直升机，从一个小黑点变得稍微能看清一些轮廓了。 它飞得不快。 喇叭的声音也稍微清晰了一些，但依旧听不太清楚内容。 我终于来到了秦叔住处的门口。 那几个人见我来了，原本坐在地上的人陆陆续续的站了起来，他们都冲我点头。 “秦叔在里面吗？”我问他们。 “在的。”为首的一名男子说道：“他在等你。” 我冲他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打开了房间的门。 屋里黑漆漆的，窗帘都被拉上了。 秦叔正坐在椅子上和保卫队的领队说着话。 保卫队的领队坐在秦叔对面，他用手捂着自己的脸，不住地颤抖，似乎在哭。 秦叔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跟他说了些什么，然后便把目光转向我。 “阿成，你来了。”秦叔冲我点头：“进来吧，聊两句。” 这个时候，我是万分着急的，但是秦叔却显得气定神闲，也不知道他究竟是真的不紧张，还是故作镇定。 我走到秦叔的身边，那名保卫队的领队回过头来看着我。 他也算是年龄比较大了，头发几乎白了一半，但这会儿却哭成了泪人。见是我来了，他用大手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然后站起身来。 “那我先下去了。”他说道。 秦叔望向他：“去吧，保重。” 领队站起身，从我的身边擦身而过，他退出门外，反手关上了门。 “来，阿成，坐。”秦叔指了指刚才领队坐过的那把椅子。 我在秦叔的身边坐下，看着他说道：“秦叔，我恳请您尽快和我们一起撤离。现在时间紧迫，马上准备的话，能赶上第二波。” “阿坤没和你说吗？”秦叔从一旁的桌子上拿过烟盒，取出一支烟点燃：“我不走，就留在这里。” “他和我说了。”我看着他说道：“但是我依旧想劝劝您。地铁站相对安全一些，有您和大家在一起，他们心里也有支撑。” “你知道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吗？”秦叔没有接我的话，他更换了一下坐姿，眼睛望向身旁的墙壁。 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看到墙壁上挂着好多照片，每一幅照片都是有很多人一起的大合照。 其实我以前就注意到了，但是从来没有仔细观察过。 “说出来不怕你笑话，”秦叔继续说道：“战前，我就是这所学校看大门的。但你知道吗？这里几乎每一张毕业照上都有我。” 我的确有些惊讶，但是我没有表现出来。 我望向那些照片，这个时候我自然没有心情特地跑到那些照片面前寻找秦叔的身影，看了几秒钟，我就又把目光转回到秦叔那里。 “当时的校长对我很好，那些孩子们也都很喜欢我，所以每当有毕业班合影的时候，他们也会叫上我。”秦叔轻轻地吸了口烟，眼神迷离，像是完全沉浸在了回忆之中：“校长是名女性，姓张。她对我特别的照顾，她经常跟我说，希望我把这间学校当成自己的家。” 我注意到秦叔的眼睛里隐隐开始闪现出奇怪的光泽。 “我的确一直把这里当做自己的家。战火烧到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跑了。但我一直都没有走，因为我对这里有感情。现在这种时候，其实哪儿都是一样的。那个时候我没走，现在我也不会走。” “只是暂时规避一下风险，不是走。”我看着他说的：“战斗结束之后，我们可以一起回来。” “那如果回来之后，这里已经是废墟了呢？” “但您还是在的。”我有些激动的说道：“我们可以重建这里！” 秦叔摇了摇头：“如果它会变为废墟，那我愿意和她一同消失。”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秦叔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和阿坤交代过了，他会全力配合你的。你就多费费心了。如果战斗结束后，我们有幸都还活着的话，麻烦你，帮衬着，把他们都带回来。” 我感到自己的喉咙里像是堵着什么，说不出话来。 “保卫队有些人自愿留下来，不跟你们走，”秦叔又继续说道：“有他们陪着我，你也不用过于担心。这次伤员不走。我们留下来的人负责照顾他们。你们安心的在地铁站，心里不要有负担。我呢，就继续为这间学校守护校门。” “秦叔，请您再考虑一下，我们……” 可惜，我的话还没说完，秦叔便举起了右手，示意我不要再说了。 “就这样吧。”他说道。 我明白了他的决心，因此也决定不再劝说了。 我咬了咬嘴唇，看着秦叔说道：“我相信，我们还会见面的。秦叔您保重。”说完，我站起身来，往门口走去。 打开门的一瞬间，秦叔在我的身后又开口了。 “阿芬那边，麻烦你多费心了。” “秦叔，您放心吧。” 说完，我离开了房间，关上了门。 第71章 反攻? 离开了秦叔的房间，又看到了留在门口的那几个人。 刚才离开的领队却不在其中，不知道他去哪儿了。 那几个人和我对望。 秦叔说的自愿留下来的人，应该就包括了这几位。 其实这几个人我一个都不认识，但我还是下意识的对他们说道：“你们多保重。” 一共有5个人，为首的那个人也对我说道：“你也保重。”说完，他伸手在我的胳膊上拍了一下。 剩下的4个人一个接一个的拍我的胳膊。 我的心里感受到了一阵触动，我冲他们点头致意，然后便转身往楼道走去。 从窗户望下去，看见第1组战士已经开始上车了，阿森带队。 楼下的进度比我预想中的要快，这让我心里松了口气。 天空中的那架直升机也越发的接近了，我依稀从上面的喇叭里听到了“反抗军”、“反攻”以及“避难”之类的字眼。 这让我觉得有点诧异。 这段时间，除了这两天以外，反抗军在这个城市里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虽说他们自称一直在处理城市里的各个地铁站，以及昨天我才得知的，他们在岭山上准备的工事。 但其实他们一直都没有大张旗鼓的宣传过。 像是今天这样，直接用直升机在空中喊话，倒是让我觉得有些诧异。 走进楼道，我快速的下楼。 来到3楼的时候，看见有几名战士正从2楼的楼道往上走。见到了我，他们纷纷侧身让我通过。 看来这些人已经在2楼检查完毕，马上要去3楼挨家挨户的查看。 “秦叔在4楼，但是你们不要打扰他。”我对他们说道：“他会留在这里，不跟我们走。” 那几个人停了下来，面面相觑。 其中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问道：“我们不再劝劝吗？” “不用了。”我说道：“秦叔的态度很坚决，我们就服从吧。” 那几个人互相对望，眼里都是为难的神色，但最终还是答应了。 于是他们接着上楼，我下楼。 从楼道里走出来，我重新回到了操场上。 一出来就看到车队正在向校门口开去。 两辆摩托车开路，之后的是极客战队的面包车，公交车在中间，跟在最后面的是那辆集装箱卡车，最后又是两辆摩托车。 它们组成一个小型车队。 没过多久，面包车就已经开出了校门。 “阿成！阿成！” 突然，我听到了阿芬的声音，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我看到她在公交车上。 阿芬正把上半身探出车窗，冲我挥舞着双手。 作为回应，我也冲她挥动手臂。 “你也会跟上来的，对吗？”她大声的问我。 我看到除了她之外，整个公交车上的人都在望着我。 “你们等着我！我会和第2波一起过去！”我对着公交车的方向大声喊道。 “等你啊，千万要跟上！”阿芬继续冲我挥手。 但是很快的，我便看不到她了，公交车已经驶出了校门。 集装箱卡车跟在他们后面，紧接着便是摩托车。 他们行驶的速度很快，很快的，便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我看到了操场对面的那群人。 剩下来还有不少人，但是经过我们之前的计算，两次是足够的。 因为第一趟，车上装了物资，等车辆完成第一次运输，回来之后，车内会比之前要空上许多，能装下更多的人。 我快步的往人群那里走去。这个时候，我发现天空中的直升机已经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我终于听到了它喊话的内容。 “各位市民请注意，我们是反抗军。我们即将进行反攻，城市预计会遭到袭击。请各位市民前往就近地铁站进行避难，如遇到困难，请向我方人员求助。” “重复。各位市民请注意，我们是反抗军。我们即将进行反攻，城市预计会遭到袭击。请各位市民前往就近地铁站进行避难，如遇到困难，请向我方人员求助。” 我感到诧异。 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用了“反攻”这个词。 还有他们所说的，如果遇到困难，请向“我方人员”求助。 现在基本上已经没有任何通讯手段了，我们该如何向你们求助呢？ 来到了人群那里，看到大家都抬头望着直升机的方向。 “听到了吗？我们终于要反攻了！”有人兴奋的喊了起来。 “不要高兴的太早了。”立刻便有一个瘦小的男人泼了冷水：“只是来了一架直升机就说要‘反攻’？半年前还说过，要全面的击溃对方的，还说什么要炸月球，现在呢？” 有人推了瘦小的男子一下，然后冲他努了努嘴。我注意到他们的目光都转向了我。 瘦小男子立刻住了口。 其实他们说的是实话。 我下意识的不去看他们，免得他们多想。 原本这里应该只剩下男性了，但是，我还是看到了女性。 苏婷站在乒乓球台边上，她靠在乒乓球台的边缘，眼睛呆呆的望着天空，右手百无聊赖地玩弄着自己的长发。 她不是应该第一波就走了吗？怎么还留在这里？ 我感到有些无法理解，下意识的就想过去说说她。 但是下一秒我就想到了，如果是这个女人的话，无法理解就对了。 她就是个怪人，用常理来思考她的问题就是我的错了。 这时，我也没必要去自找没趣。 想到这里，我停下了脚步。 我目光四下搜寻，看到了阿坤。 他和一群战士远离人群，待在了在另外一边。 他们有人站着，但是更多的人坐在地上，那些人也都在看天上的直升机。 我向阿坤走去。 远远的，他们便注意到了我。阿坤冲我挥手，然后站起身来。 “还是你的效率高啊。”来到了阿坤的身边，我对他说道：“比我预想的要快了很多。这样的话，算上往返以及我们再次过去的时间，两个小时足够了。” “他们毕竟不是军队，”阿坤说道：“你要对他们有耐心。” 他虽然这么说，但他刚才却并没有很多耐心，几乎也是靠吼。 心里虽然这么想，但是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我点了点头：“以后我就知道了。” “见过秦老大了？”他问。 “嗯。” 阿坤叹了口气：“我们要想好，待会怎么和阿芬解释？”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一愣：“怎么，阿芬不知道吗？” 阿坤摇头：“她不知道。她肯定也以为，秦老大会在第二波过去。”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双手插在腰上，转过身去，长长的叹了口气。 阿坤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了，他走到我的右侧，伸手指了指天上的直升机：“反抗军还有直升机啊？我以为都被打掉了呢。” “岂止是直升机啊，战斗机也都还有呢。”我说道。 阿坤笑，看得出来，他完全不相信。 我再次抬起头来望向天空中的直升机。 直升机继续往前，从它原本的行动路线上来看，它不会从我们正当空通过。 它依旧在重复着那些话。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目光又看到了一位女性。 阿珍站在教学楼的5楼，她趴在窗台上，也望着天上的直升机。 “阿珍怎么也没走？”我惊讶的对阿坤说道：“你看，她还在楼上呢！” “她也不走。”阿坤低声说道：“她说自己要和伤员在一起。”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不再说话。 第72章 再等15分钟 没过多久，苏婷凑了过来。 “苏婷你来啦。”阿坤倒是很自然的和她打了个招呼。 “嗯，看看你们在聊些什么。” 我侧头望向她，发现这个女人的表情很平静，不像是大多数人一副大难临头的样子。 苏婷也望向我，她歪着脑袋对我说道：“你刚才明明想过来找我的，但你掉过头去找阿坤了。” 我感到惊讶，话说刚才我的确想去找她的。但在我的印象中，她的脑袋从来没有转向我这里，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就算是知道了，这么直接的说出来，也不是平常人会做的事情。 “我们有事儿商量，”阿坤说道：“这会儿我们头疼事儿很多的。” “是的，所以我先找阿坤，很合理的。”我也说道。 苏婷的眼睛往上翻了，没有多说什么。 “其实刚才我就是想问，你是不是女性？”我看着苏婷说道：“我觉得你刚才就应该上车了，为什么你赖着不走？” “因为我害怕你和前天晚上一样，自寻死路。”她也看着我说道：“所以我得留下来盯着你。如果你真的想不开了，我或许可以陪陪你。” 前天晚上？我微微的愣了一下，但是很快便想到了。她说的应该就是前天晚上，空袭来临之际，在大家都要进地下室的时候，我却选择留在外面。 我感觉我和这个女人根本不在一个频道上，我转过头去看着阿坤问道：“你不是说没有例外的吗？你怎么让这个女人留下来了？难道她也不走？” “不关我的事啊，她自己来晚了。”阿坤耸了耸肩：“这边车队都准备要出发的时候，她才出现的。”说到这里，他凑到我耳边，压低了声音时说道：“你忘了吗？昨晚她喝多了。” 我感到无语。 “那么大声你都听不见。”我把目光转向苏婷：“你睡得有多沉啊。” “我就住在你的旁边，你下楼的时候都不叫我。”苏婷眼睛盯着我：“是不是哪怕我消失了一整天，你都不会注意到的？” 她后面的这番话，便有些小小的埋怨在里面了。 的确，在这段时间里，我忽略了这个女人。 因为事情发生的比较突然，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尽快找到阿坤。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下意识的把目光转向别处。 “当然会注意到的，”我把目光转向天空中的直升机，嘴里还在辩解道：“这一切太过于突然。我头脑有些混乱，各种事情交织在一起了。哦……我心里当然想过，我以为你已经在车上了。” 天空中的那架直升机渐渐的远离我们了，高音喇叭的喊话也听不清楚了。 “好吧，就相信你一次。”苏婷说道。 其实从她的语气里我就听出来了，她根本不相信。 身后突然有人叫阿坤，我回头看去，只见那群战士里有人冲我们这个方向挥手。 “哦，我去去就来。”说着，阿坤便转身离开了。 他走了，这里就剩下我和苏婷。 我下意识的也想走，谁知道苏婷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你干嘛？”我惊讶的问道。 “盯着你啊，”她说：“免得你又像之前那样发神经。” “我看发神经的人是你才对。”我没好气的说道。 “无所谓，那就一起发神经，反正我无所谓。”苏婷的眼睛盯着我。 我无话可说。 不经意间，我注意到附近的那一群战士都在望着我们这里。 阿坤也看着我们。 我下意识的把胳膊抽了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出现了螺旋桨的声音。 那声音来的很快。 我抬起头，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天空中，不远处，有五架武装直升机快速的接近，他们飞得很低，速度也很快。 操场上的人都把目光望向那里。 没过多久，武装直升机从我们前方的空中飞过，快速的往市郊的方向飞去。 …… 似乎是很漫长的等待。 我也已经坐在地上了，苏婷坐在我的左侧，阿坤坐在我的右侧。 “他们怎么还不来？”阿坤有些着急的说道：“那段路我很熟，照这个时间应该已经回来了呀。” 其实我心里也有些不安了，但我还是安慰他道：“不用担心，他们应该快回来了。道路比较难开，另外他们还要卸货，这也是比较费时间的。” “但愿别出什么意外。”阿坤说道：“如果再晚一些，我们恐怕就来不及了。” 我看到非战斗人员那半边，大家基本上也都坐在地上了。 我顺势躺在操场上，眼睛望着天空。 天空中乌云密布，厚厚的云层压在我们上空，给人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我突然有种感觉，眼前的这幅画面，如果是水墨画来展现，那似乎是最合适的了。 眼前的天空，除了黑、灰、白，没有其他任何颜色。 身边传来的动静，侧头看去，苏婷也躺了下来，她用双手枕在脑袋后，也望着天空。 “你们两个已经撑不住了吗？”阿坤一边说着，一边也躺下了：“如果再过10分钟他们还不来的话，我们怎么办？总不能一直等下去吧。” “不用死扣着两个小时的时限。”我对他说道：“两小时是最佳避难时间，但并不代表正正好两个小时它们就会出现。而且一般来说，即使它们出现了，也不是立刻就攻击，会悬停一阵子。” “如果那东西悬在我们上空，我估计也不敢动了。”阿坤低声说道。 我想了想，然后说道：“再等15分钟，如果他们还不出现，我们步行出发。” 阿坤侧过头来望着我，他一脸惊讶：“步行？” “是的。”我说道：“路线你是清楚的，如果15分钟他们还没回来，我们顺着那条路线，步行迎上去。” 阿坤眼睛看着我，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好吧。” 我是故作镇定，其实我内心的不安可能不亚于阿坤。 第73章 情绪 阿坤起身，示意身后的战士们准备出发。 周围出现了悉悉索索的声音，那些战士们纷纷起身。 阿坤带着满脸的不安向非战斗人员那边走去。 那里的人早就已经急不可耐了，看见阿坤向他们那边走去，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我依旧躺在那里，眼睛望着天空中黑压压的乌云。 我感到呼吸变得沉重。 这段时间里，天空总是有着若有若无的螺旋桨声音，那种声音也让我觉得心情烦躁。 时间已经又过了15分钟了，但是车队依旧没有回来。 无论我怎么安慰自己，也无法让自己相信车队是一切顺利的。 我已经反复推算过了，如果一切顺利，不会用这么长时间的。 身边的苏婷也已经起身了，她站在我的面前，用手理了理自己的头发，扶正了自己的眼镜，然后把手伸向我。 “你是不是已经起不来了？”她笑着说道：“来，我拉你起来。” 她的长发垂了下来，在我的面前晃荡着。 我看着她的笑容，心里暗想，在现在这种时候还能若无其事的笑着的，估计也只有你一个人了。 又有五架武装直升机从天空中飞过。 这一批直升机依旧飞得很低，我看到在苏婷的身影后面，有5个黑色的影子快速掠过。 我伸手抓住苏婷的手，借着她的力道起身。 “你力气还是蛮大的，差点把我拽倒。”苏婷低声埋怨：“这么有力气，不如你自己爬起来算了。” 我没有理会她，向着阿坤那边走去。 “所有人起立，做好出发准备！”阿坤对着人群大声的喊道：“我们护送你们过去。” “车呢？”有人大声的问道。 “就是！车呢？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回来？” 阿坤似乎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只有伸出双手喊道：“别吵！别吵！这种时候大家更要听从指挥！你们先做好准备，如果车不来，我们护送你们过去！” “走过去吗？”有人喊。 阿坤说不出话来了。 “他们不会出事了吧？”又有人大声的喊道：“外面一定是有危险！” “是啊！是啊！外面不太平，我们还是留在这里算了！” “就是！我们不走了！” 眼见着人群开始喧闹起来了，就连阿坤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们都安静下来。”阿坤挥舞着双手，大声的喊道：“你们不要乱，这个时候要团结！” 就在这时，一个男子突然大声的哭喊了起来：“我的妻子她还在车上呢！我该怎么办啊？” 这个男子喊出的这句话，让大家都安静了。 就连阿坤也沉默了。 一时间，操场上没有人说话。天空中，武装直升机的声音显得更加明显了。 “我问你啊，”身边的苏婷突然说道：“如果哪天，是我突然消失了，你会这样难过吗？” 我侧头望向她，发现她的表情很认真。 看来她不是在跟我开玩笑，而是认真的在问这个问题。 我觉得她有些不可理喻。 现在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有心情问我这样的问题。 我真的不清楚她满脑子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我不想搭理她，只是看了她一眼，便又把目光转向了阿坤那里。 “如果是你，”苏婷继续说道：“如果是你突然消失了，我会很难过的，痛不欲生的那种，所以我能理解这个男人的心情。” 我愣住了，她的这番话触动了我。 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昨晚回来的时候，这个家伙就坐在校门口对面的路边上，她当时的表情，我现在依旧记得很清楚。 这一瞬间，我的心软了下来。 知道还有这么一个人，如此的在意自己，我心里没来由的一阵感动。 虽说是她这样一个不太正常的女人。 我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了之前她给我的那块巧克力。 我转身望着她，并且把巧克力递了过去。 “你这是干嘛？”苏婷一脸疑惑的望着我：“你答应了收下的。” “对。”我说道：“我收下了，所以现在这是我的了。然后，我想转赠与你。和你一样，这也代表了我的心意。” 苏婷愣住了，她嘴唇微微动了动，眼神有些闪烁。隔了许久，她才低声说道：“和你确认一下，这个不是还给我，而是你送给我的。” “是这样的。”我点头。 苏婷笑了起来，看得出来她很欣喜。 她接过了巧克力，把它掰成两半，然后把其中一半递给我：“不用转来转去的了，一人一半吃掉它，你的心意我已经收到了。” 我接过那一半巧克力，看见苏婷已经撕开包装纸，把她自己的那一半放进嘴里。 我也学她，撕开包装，把巧克力放进嘴里。 先是一股牛奶味扑鼻而来，接着便是浓郁的巧克力香气。 让人难忘的香甜弥漫开来。 我好久体会到这种味道了，有那么一瞬间，我感到幸福。 但是，仅仅也就是那么一瞬间而已。 “所以你要跟我们一起前往地铁站，我们会帮你找到你的妻子。”阿坤要继续开口了：“大家都是一起的，就算是有危险，我们的同伴已经去了，我们难道要坐视不管吗？” 人群里不再有人说话了。 阿坤指着那个担心自己妻子的男人说道：“我就问你，你去不去？” “我去！就算是要死，我也要和她死在一起！”那个男人大声的回复他。 “还有谁要去的？” “我去！我姐姐也在那里！”另一个人喊道。 “算上我！” “我也要去！” 一时间，大家的情绪都激动了起来，陆陆续续很多人站起身来，都表示自己也要去。 “很好！”阿坤伸出双手：“这么多人都愿意去，那有没有人不想去呢？” “谁要留在这里的，站出来！”有人大声的喊道：“我们看看是谁，不顾自己的同伴！” 没有人敢站出来。 我心里不由得有些佩服阿坤。 在很短的时间里，他抓住了一个机会。他利用这个机会，扩大了众人的情绪，并且把这些情绪引导向了有利于我们行动的方向。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彻底翻盘了。 我很清楚的知道这群人里有不少人依旧不想去，但这个时候，他们不敢说。 情绪的洪流向着一个方向流淌，谁逆着它走，谁就会被淹没。 “很好，既然大家的想法是一致的，”阿坤继续说道：“那我们就准备出发吧！” 那些人陆陆续续的起身，阿坤转身向我这里走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校门口的方向传来了摩托车的声音。 阿坤停下了脚步。 我们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校门口。 先是有两辆摩托车依次进入校园，紧接着，面包车也出现了。 “车队回来啦！”有人大声的喊了起来：“他们没事！” 所有的人几乎都跟着欢呼起来。 我看到阿坤用手拍自己的胸口，我这才注意到，他的额头上已经满是汗水了。 第74章 地标 “地铁站已经被反抗军控制了，他们不允许我们带着武器进入。”阿森站在我们身边，眼睛望着操场上正在陆续上车的人群：“所有进入的人员和物资都要接受检查。所以耽误了时间。” 阿坤有些无奈的耸了耸肩：“早知道如此，我昨天就不会在地铁站花那么多功夫的。” “他们有多少人？”我问阿森。 “我没有看全，但是人应该蛮多的。”阿森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他们把地铁站的那条路的前后路口都封锁起来了。士兵挺多的，后面还有装甲车和坦克，规模不小。” “不让我们带武器，”阿坤不满的说道：“那我们的安全他们负责吗？” “他们就是这个意思，”阿森说道：“因为进入地铁站避难的不仅仅是我们，还有其他的人。所有人的安全，由他们负责。” “我怎么就一直不知道附近还有其他人？”阿坤耸了耸肩：“老鼠会的？还是地铁帮的？只有这些人我是知道的。” “还是有普通市民的，大概一直都躲藏的很好吧。”阿森叹了口气：“说真的，我也有点吃惊，但是他们人并不多，相对而言，我们的人数占了绝大多数了。所以，他们有一个负责人跟我讲了，说是和他们的长官报过了，同意留一层专门给我们。” “一层？”阿坤的眼睛冒出光来：“哪一层？” “3号线的候车大厅，都给我们。” 阿坤不说话，不住地点头，看得出来，他对这个决定还是满意的。 我们将要前往的那座地铁站接近市中心，是一个大的换乘站，2号线和3号线在那里交织。 整个有三个区域，进站大厅，2号线候车厅和3号线候车厅。 这样看来，留给我们的区域，占比不算小。 “他们是反抗军的哪支部队？”我问道：“你有见到他们的指挥官吗？或者，士兵里面有没有之前来过我们这里的人？” 阿森摇头：“这个我真不清楚，我去的时候，现场还是有点混乱的，你知道的，那种场面，哪还有心思观察这些啊。急着进去，急着回来。” “没事，”我安慰他：“到那儿我们就知道了。” 眼看着所有的非战斗人员都已经上车了，我们也跟着身边的战士们，准备一起登车。 原本有三辆车的，但是现在面包车已经不能用了。面包车里装满了退回来的武器，现在把它们清理出来也已经来不及了，所以只好把它停放在教学楼的后面，暂时不用。 我们一起上车，集装箱里还有空位，但是公交车上有人大声的呼喊我们。 “坤哥，森哥！来这里！来这里！成哥也来！”一名战士冲我们喊道：“特地给你们留了位置。” 在那名战士的身旁，苏婷也探出头来：“快点上来，我要亲眼看着你们上车！” 看到苏婷我就有点头疼。 “你们俩去就好了，”我对着阿坤和阿森说道：“我就去集装箱里待一会儿吧，反正路程也不远。” “别啰嗦了！”阿坤不由分说的拽着我的胳膊：“扭扭捏捏，耽误事儿。” 阿森也在我的身后，推着我往公交车那里走。 “公交车就是你的专用交通工具，”阿森说道：“这次的区别就是你不用开车了。” 公交车上其实已经有不少人了，稍稍显得拥挤。 为了便于多放一些东西，上面的座椅早就拆除了，所以里面的人大多都是坐在地上的，另外一些人站着。 我们上去的时候，附近的人纷纷让开，给我们腾出位置。 车门在我们的身后关上了。 “出发了！”阿坤喊道。 …… 这不是我第一次前往那座地铁站。 只是这次明显的开的有些慢，很多道路被破坏了，路边上还竖着的建筑比起之前少了一些。 前进的路线变化不大，只是有一小部分道路被倒塌的建筑阻隔，需要从其他小路绕行。 很快的，我便看见了那个本市第一高层建筑的残骸。 我记得原本的话，要再往前开一段距离，拐一个弯才能看到它。 但是，因为远处很多的高楼在前天晚上的大战中被摧毁了，所以，没有了遮挡物，我提前看到了这个庞然大物。 我站在靠窗口的位置，能够感受到外面包含着淡淡烧焦气味的暖风不断的吹来。 苏婷站在我的身边，她用手抓住窗户的边缘，饶有兴致地看着外面。 她的头长发被风吹动，老是打在我的脸上。 “你头发太长了，”我说道：“都戳到我眼睛了。” “那我下次扎起来吧。”她说道。 “不用，就这样挺好。” 她笑了起来，然后，用手指着远处，那个地标建筑，第一高楼的残骸：“你知道吗？在战前，我经常去那栋大楼。我喜欢在那里逛，里面有几家店，我特别的喜欢。嗯……还有一家做牛排的，很好吃。” “你是本地人？”我问道。 “难道你不是吗？”她眨着眼睛望着我。 “我不是，”我摇头：“我是跟着部队一路后撤到这里的。” “哦……”她点了点头，然后便不再说话了。 不知道什么原因，我觉得自己已经习惯了这种不合时宜的带着暖意的风，它似乎包含着一种温柔，能够消除我内心的紧张与不安，只是现在我还无法习惯，那其中包含的烧焦气味。 因为天空中布满了乌云，所以到处都是阴沉沉的。 虽然我清醒的知道，现在依旧是一天的上午，但如果我不刻意的去提醒自己的话，我的大脑就会不断的欺骗我，企图让我相信现在实际上是傍晚。 “如果不是战争的话，”苏婷突然又说道：“我真想带你去那家牛排店吃点东西。” “如果没有这场战争的话，”我看着她说道：“我们俩不会认识的。” 苏婷看着我，她的嘴唇动了动，隔了两久才说道：“也对哦。” 就在这个时候，我的视线里，出现了两个陌生的身影。 一对头发已经花白的老夫妻，出现在了道路的边上。 那对老夫妻的手紧紧的攥在一起，老大爷的另一只手拖着一个简易的自制板车，用绳子牵着，带轮子的木板上放着用布包裹着的东西，里面大概是他们的生活必需品。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他们也是去地铁站避难的。 随着我们越来越接近地铁站，道路上出现的人渐渐变多了。 都是三三两两的一起，看上去大部分都是以家庭为单位，有老有小，拖家带口的，拎着大包小包的往地铁站的方向赶去。 我一直没有发现，原来我们周围的幸存者比我预想中的要多。 他们看起来都是普通市民，和地铁帮、老鼠会的那些家伙有着明显的不同。 我猜测，这都是一些不抛头露面，战前物资准备的充分，战后有善于躲藏的那一类人。 没过多久，我的视线里出现了坦克和装甲车。 第75章 安全检查 地铁站的那条街的路口，出现了成批的反抗军战士。 宽阔的道路被路障整个挡住了，只开放了一个小小的出入口。 我们的车辆还没到路口，就有一名战士跑到我们车前，伸手示意我们停车。 “路边停车！下车接受检查！” 阿森对这个过程似乎是很熟悉了，他指挥着公交车的驾驶员往路边停靠。 车辆停稳后，我们便陆陆续续的下车。 集装箱也被打开了，里面的人也都互相帮衬着，跳下集装箱。 我看到除了我们之外，出入口那儿还有十多名普通市民正在接受检查，这个时候他们都望着我们。 大概是我们的人数出乎意料的多，让他们震惊了。 我看到有几位战士赶了过来，他们搬开了一个路障，又打开了一个新缺口，作为临时新增的检查口。 “市民朋友！请来这里接受检查，两个入口都可以！”一名战士拿着喇叭冲我们大声的喊道：“请抓紧时间！谢谢你们的配合！” “大家注意！保持好秩序，不要乱！”已经下了车的阿坤冲着自己人喊道：“排成两列，配合他们检查！” “按最简单的来，坐公交车的一列！卡车的一列！”阿森大声地补充道：“不要乱，进去之后去3号线候车厅，那里都是我们的人。” 看得出来，阿森显得更有经验，毕竟他已经来过一次了。 “来，我们先过去。”阿森说着，碰了碰我的胳膊，然后又把目光望向阿坤：“坤哥，你也过来，我们俩配合一下。” 身边的人纷纷让开一条路。 我回过头去，伸手抓住了苏婷的胳膊。 “你跟着我。”我对她说道。 “嗯，”她点头：“这次你倒是没有忘了我。” 我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我们几个人来到了临时增加的检查口，那里有三名战士负责检查，两男一女。 我特意观察了一下他们胸前的徽章。 是青年冲锋队的，只是不清楚他们究竟属于哪个分队。 为首的那名战士似乎认识阿森，他对阿森说道：“又是你们，这就是你们的第二批？这次还有物资吗？” “这次只有人了，没有物资。”阿森对他说道。 “还有没有武器？”战士问。 “没有了，没有了。”阿森连连摆手。 那名战士点了点头。 接着，战士们便对我们进行例行检查。 他们用手在我们的身上按顺序按压，想排查我们身上是否藏有危险品。 给我检查的是一名男兵，给苏婷检查的时候，特地让一名女兵上来了。 很快的，检查就结束了，我们收到了进入地铁站的许可。 我和苏婷都通过了路障。 我的目光停留在前面不远处的坦克上。 那长长的炮管微微上扬，直直的指向前方，炮塔上有一名机枪手。 那是一名年轻的小伙子，但是他的表情木讷，眼睛无神的望着路障前熙熙攘攘的人群。 我特地四处留意了一下，没有看到那种小型的防空导弹出现。 这让我稍稍的松了口气，如果他们在这里也部署了防空导弹，势必会把战火吸引过来。 那样的话，这座地铁站，就是我们的坟墓。 这样看来，这里如此严密的防守，更多的，是为了防御人类自己内部的敌人。 我和苏婷向前走了几步之后，发现阿坤和阿森都没有跟上来。 我回头看去，看到同样已经接受完检查的他们俩人并没有急着进来，他们还准备引导其他的同伴。 “你们先进去，3号线候车厅！”阿森冲我们挥手：“快进去吧，我们在那里会合！” “好的。”我也冲他挥手。 “那我们先进去吧。”苏婷对我说道。 “嗯。”我点了点头。 于是，我便和苏婷往地铁站入口的方向走去。 上次来的时候，我在前面的路口就停下来，没有来到这里。 我侧头看了看身边的苏婷。 那个时候，我还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家伙，不过，距离我们俩的第一次见面，也没有几个小时了。 当时的我再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一天，我们基地的所有人要来到这个地铁站避难。 仔细想想，其实也就是半个月不到的时间，但我却觉得，仿佛过了很久。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不经意间，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顿时，我感到心头一阵激动。 前面不远处，一名女战士正站道路的中央，她抱着双手，眼睛盯着路障那边。 她的头上缠了绷带，一只眼睛被遮住了，但是我依旧能够认出她来。 她的身边站了一名男兵，似乎正在给她汇报着什么，女战士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我不受控制的盯着她看。 很快的，曾绪也注意到了我，她微微的愣了一下，然后冲我点了点头。 第76章 不好开口 我和苏婷进入地铁站。 顺着楼梯下楼，越往深处，光线越暗。 靠近入口的这一部分，因为外面的天光照射进来，还能看得清楚，但是随着我们的深入，脚下开始变得模糊不清。 在楼梯的尽头有一盏应急灯，它把自己周围的一片都照亮了。 一名战士站在楼梯的尽头，他大声的提醒我们注意脚下。 我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抓住苏婷的胳膊，但是她却先一步抓住了我的手。 我侧过头去望着她，能看到她眼里反射着应急灯的光。 终于走完了楼梯，我们来到了那名战士的跟前，他看着我们问道：“你们去哪儿？” “我们去三号线候车厅。”我回答。 他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顺着走下去，前面会有人指引的。你们有很多人已经在那里了。” “谢谢你。”我对他说道，然后拉着苏婷继续往通道走去。 通道不算长，每隔一段距离就放了一盏应急灯，往前走到尽头，拐了个弯，我看到了入站大厅。 相比通道，入站大厅就显得明亮多了。 这里架设了较大亮度的照明设备，还没有进入大厅，就能看到那里不断地有人影晃来晃去，大厅的入口处不断地有穿着反抗军制服的人来来去去。 我注意到，在大厅和通道连接的地方摆放了沙袋，堆成了掩体状。 这是让人不安的摆设。 不知道是之前地铁帮设置在这里的，还是反抗军不久前刚布置的。 在这里布置沙袋，难道说他们还担心会有敌人一路打到里面来吗？ 因为能见度已经提高了，我松开了苏婷的手。 “我们赶紧过去吧。”我对她说道。 “嗯，我跟着你。” 我们顺着通道往前走，很快便进入了入站大厅。 因为是换乘站，这里比一般的地铁站入站厅要大了许多，往前看去，大厅的尽头也不是终点，那里还能右拐，后面应该也是一片比较大的空间。 大厅左侧，靠墙壁的地方专门划出了区域，堆放了很多的物资。大多都是武器装备，在其中，我又看到了那种很眼熟的圆柱体。 他们依旧是带了这种小型的防空导弹过来，只是没有摆在外面罢了。 这让我心里稍稍的有点不安。如果他们决定使用这种武器的话，这个地铁站或许就不那么安全了。 除了这种防空武器之外，更多的是常规武器，大部分都是用木制的箱子装着，数量很多。 在这些堆放物的一旁，还有一片区域，整整齐齐的码放着很多纸箱子，我猜测，里面应该是一些食物之类的补给品。 有十多名战士站在那片区域警戒着，守护着这些物资。 一时间，我恍惚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曾经在反抗军的日子。 就在我站在那里发愣的时候，身边有一名战士凑了过来，他看似很热心的问道：“你们准备去哪儿？” 我还没有说话，苏婷便抢着说道：“我们要去三号线的候车厅。” “哦，”那个人像是明白了什么似的，他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楼梯：“那下面就是了，你们的人不少啊。” “谢谢你，”苏婷冲他笑：“后面还有更多。” 他微微一愣，然后目光又在我的脸上扫视了一下，便冲我们点了点头，让到了一边。 “来，我们走吧。”苏婷冲我挥了挥手，带头往楼梯那儿走去。 我跟在她的身后，一边走，一边观察着这个大厅。 这个时候，仍旧不断地有士兵把物资往这里堆放。我发现他们并不是从我们刚刚下来的楼梯那里出现的，而是从大厅前面的拐角处过来。 这些物资究竟是从哪里运来的呢？ 难道是另一侧的入站口？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我们已经来到了楼梯口。 楼梯从中间分为一半，左侧是两部已经失效的电梯，右边则是大理石的台阶。 我们顺着台阶下楼。 这段楼梯格外的长，加上光线不足的原因，我感觉几乎看不到底。 随着我们的深入，周围变得越来越暗。 “这个楼梯为什么这么长？”我疑惑地问道。 “因为这里是换乘站，”苏婷一边小心翼翼地下楼，一边对我说道：“二号线修的早，三号线修的晚，所以挖的更深。” “原来如此。”我说道。 “待会儿到了站台你就知道了，”苏婷继续说道：“三号线站台的尽头有一个向上的台阶，往上走就是二号线的候车厅。这样说你总明白了吧？三号线在二号线的下面通过。” “没想到你对这里很熟嘛。” “那是当然的。”苏婷笑着对我说道：“你忘了吗？我就是本地人啊。这个地铁站，战前，我经常来的。” 我不再说话，跟着她往下走。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走到了接近一半的位置，我也隐隐约约能够看到楼梯尽头的地面反射着不甚明亮的光。 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似乎是感觉到身后的脚步声停止了，苏婷也停了下来，她回过头来望着我。 “你怎么了？”她问。 我站在那里没有说话。 “你到底怎么了？”苏婷追问道：“你说话呀，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下面都是自己人，担心什么呢？” “不是害不害怕的问题，”我深深的吸了口气，犹豫了几秒钟，然后低声对苏婷说道：“你知道吗？秦叔没有来。” “你说什么？”苏婷有些惊讶的问答：“秦叔他为什么不来？” “你看，你也不知道吧。” “没有人和我说过，我当然不知道。” “所以阿芬也不知道。”我看着她说道。 苏婷眨了眨眼睛，似乎明白了我的担忧。 “那你能告诉我秦叔为什么不跟着我们来吗？他应该很清楚的，这个时候，留在地面上是很危险的。” “怎么跟你说呢？”我叹了口气，说道：“他对那间学校有着很深的感情，那种感情可能超出你我的想象，所以他不愿意离开。” “我不能理解。”苏婷摇头。 “你当然不能理解，”我看着她说道：“但是现在事实就是如此，他坚持留下，怎么劝都没用。而且，到目前为止，阿芬应该都还不知道。” “你怕见到阿芬，你担心她问起来的话，你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吗？” 我无奈的点了点头：“就是这样。她见到我们，一定会问的。” “这个好办，”苏婷摊开了双手：“你觉得不好开口，就交给我好了。” “交给你？”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觉得这是一件很好办的事？” “当然！”苏婷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无非就是开不了口嘛，我去和她说，我直接告诉她不就好了。” 我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眼前的这个女人果然不一般人。但是她觉得无所谓，我却不能让她胡来。 “你就不要乱来了，”我抓住她的手，又转身往楼上走去：“我们先上去，待会儿我和阿坤商量一下再说。” 苏婷也不反抗，任由我拉着她，她甚至轻轻地笑出声来。 “阿成，你倒是个体贴的人，只是……” “我受不了你，你居然还笑得出来，”我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只是什么？你说啊。” “只是她终究是要知道的。你们过于体贴，过于在意她的感受，却改变不了事实。” 我知道她说的有道理，但是她能这么淡然的去看待这件事，我却做不到。 总之，也不在乎这一会儿时间，我还是决定要和阿坤商量一下再说。 “不过，体贴一点终究是好的。”苏婷继续说道：“女孩子喜欢体贴的男生。如果你对待我的时候，也能这么体贴，那就更完美了。” 第77章 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呢? 我和苏婷坐在大厅的靠墙位置，看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 这会儿，除了反抗军战士之外，还有一些普通的市民从我们面前经过。 他们有人咨询身边的战士二号线的候车厅怎么走。 我看着这些战士一遍一遍的告诉他们，不是眼前的这个楼梯，继续往前走，右拐就能看到了。 我和苏婷就坐在地上，来来往往的人里，有些人会下意识的看我们几眼。 等了有五分钟的样子，不断的有难民从我们的面前走过，匆匆地赶往二号线候车厅，但是到目前为止，却一个自己人都没看到。 “他们太慢了，”苏婷用手揉自己的太阳穴：“他们是不是准备凑齐了一起进来？” “不知道，”我说道：“不过没关系，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出现的。” 我一边说着，一边望着大厅前面的拐角处。 “你在看什么？”苏婷问。 “你有没有发现他们源源不断地从那边搬东西过来？” “这有什么奇怪吗？” “我对那边比较好奇。”我说道。 “那边比我们这里还要大，”苏婷告诉我：“那边才是入站厅的主体，我们这半边是扩建出来的。你如果感兴趣，待会儿我引你去看一看就是了，那边原本还有通道直通附近商场的地下商城的。” “这样啊，”我感到有些惊讶：“待会儿如果有机会，带我去看看吧。” “好啊，”苏婷笑了起来：“我做你的向导。” 虽说对那半边有点好奇，但是这会儿我们却不能离开，不然会错过和阿坤他们的碰面。 “你说，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呢？”苏婷突然问道。 “多久？嗯……”我想了想，说道：“这个很难说吧，可能是大半天，也有可能更久，一两天都住在这里都是有可能的。总之，我们这次带来的物资足够我们撑上三四天了。” “你说的这是外星人会撤退的情况吧？”苏婷看着我笑道：“但如果它们不撤退呢？” 我愣住了，这个问题还真的不太好回答，想了许久，我才低声说道：“那我们可能就要长眠于此了，也就没有以后了。” “看来你还是没有听懂我想说什么，”苏婷望着来来往往的反抗军战士，压低声音说道：“如果一天之后，这里变成了外星人的占领区了呢？” 听到这话，我心头一惊，呆呆的望着苏婷，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那样的话，”苏婷继续说道：“或许我们反而解脱了，不用整天这么躲来躲去，担惊受怕。” “你别说了。”我低声制止了她。 苏婷停止了说话，但依旧是用满不在乎的眼神看着我。 我凑近她，压低声音对她说道：“我不否认你说的这种可能性。没有别人的时候，私底下，我们可以讨论这种可能性，但是，请你千万不要在这里说这种话。” “为什么？” “反抗军的人对这种话题很敏感，”我眼睛盯着前面不远处的一名反抗军战士，低声对苏婷说道：“被他们听见了，会怀疑你是宇宙和平协会的人的。” 苏婷眼睛转了转，没过几秒，她突然笑了起来。 我真的被她搞迷糊了，我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这个家伙，到底是哪里不对劲，突然又笑什么？” 苏婷还是笑，过了一会儿，她才看着我说道：“说真的，你有变化了。” “什么？”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如果是之前的话，听到我这番话，你肯定已经冲我发脾气了，但是现在你居然没有。” 我愣愣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也看着我，脸上带着笑意。 就在我们两个人对望的时候，远处停传来了阿坤的声音。 “快点，快点！别磨蹭了！” 我把目光转向了通道口，看到阿坤正领着一群人走进了大厅。 大概是突然间冒出了这么多人有点显眼，周围的战士和难民有很多都望向那里。 阿坤似乎没有注意到这些目光，他在大厅里扫视了一下，很快便发现了我和苏婷。 “你们俩为什么坐在外面？三号线的候车厅不好找吗？” 阿坤的声音很大，回音在这个空间里回荡起来。 我正要提醒他小点声，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有一名战士快步的凑到了我们身边。 那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一脸关切地看着我们，用手指了指我们面前的楼梯。 “三号线的候车厅，从这里下去就到了。”他说道。 “谢谢你，我们知道，”苏婷回复他：“我们只是在这里坐一会儿。” “哦，这样啊……”小伙子有些疑惑的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我站起身来，向阿坤那里走去。 “你声音小点，”我冲他挥手：“我们不是迷路了，我是在等你呢。” “等我？”阿坤走到了我的身边，他一脸疑惑的看着我：“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聊两句。”我的眼睛望向他身后的那群人。 “哦……”阿坤心领神会，他回头对自己身后的那些人说道：“你们先去吧，我和阿成聊两句。” “好的。”为首的几个人纷纷答应。 我指向身边不远处的那个楼梯，对他们说道：“从这里下去就是了。” 那些人开始下楼，我和阿坤就站在那里，目送着这些人进入楼梯。 苏婷没有跟过来，她还是坐在靠墙的位置，双手托着脑袋看着我们这边。 在等待的过程中，我注意到阿坤多次望向大厅门口的那些沙袋。 “那些掩体，该不会是你们昨天下午搭的吧？”我试探性的问道。 阿坤摇头：“当然不是了，我们从哪里搞这些沙袋啊？” 果然不是他们，这么看来，这些掩体是反抗军设置在这里的。 心里稍稍的有些不安。 我搞不明白，外面已经有了很多战士了，甚至还有装甲车和坦克，他们到底还在担心什么？就连地铁站的里面都要设防。 眼看着之前那些人都已经从我们的视线里消失了，我决定和阿坤说一下我的顾虑。 “说吧，你要和我商量什么。”阿坤抢先开口问道。 我眼睛盯着面前不远处那个空荡荡的楼梯口，小声说道：“还是之前那件事情啊，秦叔不来，我们怎么和阿芬说？” “是这件事啊……”阿坤下意识的吸了口气，他抱起了胳膊，和我一样，眼睛望着楼梯口。 “她的性格你知道的，”我继续说道：“如果发起脾气来，她也坚持要回去怎么办？” “不瞒你说，”阿坤叹了口气：“来的路上，我也在为这件事烦恼。” “总之，不能骗她，同时也要稳住她，”我低声说道：“所以，我们得先商量一下怎么说。” 阿坤沉默。 就在这个时候，大厅的入口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我侧头看去，发现阿森也带着另外一队人来了，比较让我在意的是，阿森的身边，跟着一名反抗军战士。 我又遇到了眼熟的家伙。 “呐，阿成在的，你看到了吗？”阿森指着我，对着那名战士说道：“就在那边。” “阿成！”程轩笑着冲我挥手：“想不到这么快就见面了，来来来，曾队长找你，有话说。” 第78章 拉火线 之前看到曾绪的时候我就知道，很有可能会遇到这个家伙。 但是他出现的这么突然，还是让我有点措手不及。 我正在和阿坤讨论着棘手的问题呢，但是这个家伙似乎并没有什么眼力见，他快步的向我走来。 他的左臂包扎着，和昨晚他自己的那种潦草的包扎方式不同，一看就是经过专业处理了。 他这会儿气色不错，看着让人放心。 阿坤愣在那里，他看了看程轩，又看了看我。 眼看着这个家伙越来越接近了，阿坤侧头望向我，低声说了句：“阿芬那边你就不用管了，我去和她说，你忙你的。” 我当然不想让阿坤一个人去处理这个问题，但就在我还想说上两句的时候，程轩已经来到了我的面前，他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 “又见面了！”他的眼睛看着我，脸上带着笑意：“怎么啦？这才多久没见，都不认识了吗？” “你看起来状态不错，”我由衷的说道：“看到你这么生龙活虎的，我也就放心了。” 程轩指了指自己包扎着的胳膊：“问题不大，没有伤到骨头。我现在好得很呢。”说到这里，他似乎才意识到了我身边还有人，他冲阿坤点了点头。 阿坤也向他点头致意：“你们认识啊？” “是啊，算是过命的交情了。”程轩笑着说道：“说真的，你们的人真不少啊。那天就见识过了，今天看起来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 阿坤笑，没有说话。 “你们先去吧，成哥就暂时借我一下。”程轩把目光转向我：“曾长官在上面，她说刚才忙，没顾得上和你说话，这会儿，她想跟你聊两句。” “阿成，那我先下去了。”阿坤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睛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便转身往楼梯走去了。 我看着阿坤的背影，总觉得让他一个人去面对那样的问题，有点为难他了。 但是现在反抗军这边也找上来了，我当然知道，曾绪找我并不会仅仅是为了“聊两句”，另外，其实我也很想问问昨晚的情况，尤其是，我很想知道冯玲玲现在如何了。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我转过头来望向程轩，但是我发现，程轩的表情变了。 他没有看着我，而是望向我身后的某个地方。 就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他惊讶的事物，他整个人都像是呆滞了。 我回头，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立刻就明白了。 坐在地上的苏婷也已经看到了程轩，但她依旧是坐在那里不动，只是托着脑袋的双手放了下来。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和程轩一样愣在那里。 这个时候，阿森正好带着另外的一队人从我们的面前经过。 这些人阻挡了我们的视线，苏婷被隔在了另外一侧。 阿森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伸手在我的肩膀上捶了一下，然后又冲程轩点了点头。 程轩明显的有些心不在焉，但他还是举起右手向阿森致意。 苏婷站了起来。 面前不断的有人经过，我们没有办法去找苏婷，苏婷一时也没有办法过来，但我总有种感觉，苏婷好像也没有要过来的意思。 我侧头望向程轩，这个家伙还是呆呆的看着苏婷。 我真的无法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大概是感觉到了我的视线，程轩把目光转向了我，他的表情很不自然。 “你想和她说两句？”我问道。 “你怎么知道是她？”程轩有些惊讶的说道，但很快的，他冲我摆手：“不不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不是她。” 眼前的这个大男孩，慌乱的说着前后矛盾的话。他的这种表现，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突然，程轩抓住了我的手，我被他的这个举动吓了一跳。 从我们面前经过的那些人里，有不少人在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俩。 “你干嘛？”我小声的说道：“你今天怎么这么不对劲？” 程轩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我那天和你说的话，你没有告诉别人吧？” “什么那天？”我叹了口气：“你糊涂了，就是昨晚的事情。” “对对对，你说的没错，就是昨晚。” “你放心吧。”我把手抽了回来：“我答应过你不说的。” 他像是松了口气，整个人似乎一瞬间轻松了很多。 从我们面前经过的那些人终于走完了，苏婷和我们之间的阻碍也消失了。 程轩显得有些紧张，他呆呆的望着对方，一言不发。 苏婷没有看我，她漠然的望着程轩，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也就三四秒钟的样子，苏婷突然转身，跟着那群人往楼梯走去了。 自始至终，她没有和程轩说一句话。 程轩依旧是望着苏婷刚刚站过的地方，眨眼睛的次数增加了。 我们俩就这么默默地站在那里，直到苏婷的背影从楼梯口消失。 “你没事吧？”我下意识的用手拍了拍程轩的背部。 “哦，我，我没事，我没事。”程轩像是刚刚回过神来似的，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用手在自己的嘴巴上拍了拍：“对不住，只顾着发呆了，正事儿都忘了。来来来，我带你去见曾长官。” 说着，他便转身往大厅的出入口走去。 我跟在他的身后，想说些什么安慰他，但是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从他的背影我能看出来，他不如来的时候那么轻快了。 我跟着他，又重新走入了那个昏暗的通道。 身边不断的有人经过，有一些是反抗军的战士，其余的，都是前来避难的难民。 我们顺着昏暗的走廊走着，一路上，程轩一言不发。我知道他心里不舒服，所以我也不说话。 来到了通往地面的楼梯面前，我又看到了最开始的那个应急灯，以及站在它旁边的那名战士。 战士冲程轩敬礼，眼睛下意识的观察了我一下。 程轩回礼，然后带着我往楼梯上走。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我一边跟着他上楼，一边没话找话似的说道：“本来还以为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你们了。” “我也没想到。”程轩说道：“虽说我有预感，我们终究还会见面的，但是没想到会这么快，早知道昨晚就不和你说那些了。” “果然是她啊。”我说道。 “嗨……”程轩叹了口气：“别提了，太丢人了。” 随着我们越来越接近地面，周围逐渐变得明亮起来，视线也变得开阔，我已经能够看到乌云密布的天空了。 很快的，我们来到了地面。 检查口那边依旧有难民正在接受检查，但是人数没有之前那么多了。 远处，路障外面，远远地，还有一群人走来。 “除了你们之外，看来还有不少人啊，”程轩冲我挥了挥手，示意我跟着他走：“来，这边走。” “我也挺意外的。”我说道。 离开了地铁站口，我跟着程轩往这条街的深处走去。 没走几步，突然间，我们的身后传来了一身大喊。 “快散开！快散开！” 我们下意识的回过头去。 检查口那边的出现了骚动。 有几个难民正在转身往回跑，一名战士大声提醒周围人散开，同时举起枪来，其余战士纷纷后撤。 检查口那里站了一名穿着夹克的男子，他已经掀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里面缠满全身的炸药。 “宇宙和平，万岁！！！！！！” 男子疯狂地吼叫起来，同时，猛地一把扯下了拉火线。 第79章 人弹 我听到了几声枪响，紧接着便是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 一团火焰突然爆发，烟雾在一瞬间膨胀开来。 巨大的冲击波让我一下子摔倒在地。 一时间，我感到头晕目眩。 我双手按在地面上，拼命的稳住身体和意识。 沉重的金属路障，被爆炸的威力弹飞，猛地砸在我的面前，顿时，碎石纷飞，石子打在我的脸上，一阵疼痛。路障继续向前翻滚，把一名战士砸倒在地。 “阿成！你没事吧？” 我听见有人在我身边大声地呼喊，但是声音听起来模模糊糊的。 那个人拼命的拽我的胳膊，我侧头看去，是程轩。 “阿成！阿城！”他一脸紧张的看着我，拼命的拉我起身：“快退回去！退回去！” 我借着程轩的力道站起身来，越过他的肩膀，我看到烟雾之中，有两个人往这里冲来。 道路前方的路障已经被炸开了一大片缺口，那两个人从浓烟中钻出来，奔跑着向我们靠近。 我立刻意识到，他们也是暴徒，他们的衣服下面，也藏着东西。 坦克车上的机枪手突然开始射击，子弹直接将其中一名暴徒的腿部打断了，那人猛地摔倒在地，一边翻滚一边大声的哀嚎。另外一个人见状，拼命的扯开自己的衣服。 果然，我又看到了缠满全身的炸药。 “阿成！别愣着了，回地铁站！”程轩拽着我，拼命的把我往回拉。 但是我没有听他的，我冲他喊道：“快卧倒！” 说着，我猛地用力推他。 他现在只有一只手能用，自然不是我的对手。 他重心不稳，摔倒在地，我冲了上去，拼命压在他的身上。 我看到那个满身炸药的人，已经很接近坦克了。 弥漫着的烟雾给了他很好的掩护，虽然周围已经有人反应过来，冲他开枪了，但是都没有打中。 当然，害怕击中炸药也是原因之一。 坦克车上的机枪手这个时候已经顾不上炸药了，他拼命的向那个人射击。 一瞬间，那个人被引爆了。 这次距离我们更近，我们承受到了更大的冲击，但是因为趴在地上，所以，只是眩晕了一阵。 耳膜一阵疼痛，一阵带着热量的劲风猛地刮了过去。 无数的尘土从天而降，打在我的身上。 我拼命的晃动脑袋，泥土和石子从我的头上掉落。 我睁开眼睛，看到面前的地上出现了一只断手。 一时间，周围都是惨叫声，不断地有人呼叫着医护兵。 “你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了。”程轩有些吃力的说道。 我赶紧让开，并且伸手拉程轩起来。 周围有人跑动，一群反抗军战士以分散的队形，向我们这里冲来。 这里不断的有风刮过，烟雾渐渐被吹散了。 我看到坦克车上的那个机枪手满脸都是血。 他似乎已经没有意识了，脑袋歪向一侧，很快的，他便不受控制的，从坦克上翻滚了下来，摔在地上。 “医护兵！医护兵！快救人啦！” 程轩拍了拍我的肩膀，又重新伸手抓住我的胳膊：“抱歉，这里不太安全，我先送你去地下躲一阵吧。” “他们是什么人？”我大声地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还有谁？”程轩像是习惯了，他的表情里一丝惊讶的成分也没有：“当然是宇宙和平协会啊。” “暴雨兵团？”我问。 “不确定，”程轩侧头看了我一眼：“但是有可能。” 跟着程轩走了几步，我突然发现之前那名被击中腿部的暴徒还活着，他身体正面朝上躺着，嘴里涌出鲜血，他闭着眼睛，双手不住的在身上摸索着。 衣服的拉链被拉开了一段，我貌似看到了炸药。 “快干掉他！干掉他！”我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 程轩似乎被我突然的大喊吓到了，他愣在那里，一脸惊讶的看着我，周围的几名战士也都纷纷望向我。 那个暴徒似乎也听到了我的叫喊，我注意到他把手伸进了外套内部，拼命的寻找着什么。 “别愣着！干掉他！还有一个！”我冲着周围的战士大喊。 程轩转过头去，顺着我的目光寻找。 来不及了，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 我快步的贴近程轩，把手伸向他的腰带，从枪套里拔出了他的手枪，我向前走了几步，瞄准地上的暴徒，对着他的脑袋就开枪了。 连开三枪。 三声枪响之后，那个暴徒头部中弹，双腿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伸进衣服的手也滑落了出来。 因为我突然开枪，身边的几名战士都猝不及防的压低身体，然后条件反射的，纷纷把手中的武器指向我。 “放下枪！放下枪！”有人冲我大声的吼道。 程轩拦在我的身前：“不要开枪！不要开枪！他是自己人！” 那几名战士一脸紧张，手中的武器依旧是指着我。 我把枪扔在地上，然后举起双手：“不要开枪，我不是暴徒。” “枪放下！”程轩继续对那些战士喊道：“放下！不许开枪！” 我们就这么僵持了几秒，很快的，其中一名战士看到了被击毙的暴徒，他似乎明白过来了。 “误会了！他刚刚救了我们！”那名战士大声的说道：“都把枪放下吧。” 很快的，那些枪口都移开了。 这些战士也不再停留，他们准备继续赶往前面的路口。 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其中一个人对我说道：“误会，别在意。你做得好。” “干的漂亮！”又有人说道。 “好样的！” 最后经过的一名战士甚至直接对着我的胸口捶了一拳，他说道：“你不当兵可惜了。” 我站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目送那几名战士离去，我看到其中一个人特地偏离了路线，来到了刚才那个暴徒的面前，对着他的脑袋又补了一枪。 “我又被你救了一命。”程轩低声说道：“都不知道怎么报答你了，你那么喜欢望远镜，下次送你一部吧。” “不用客气，”我说道：“其实我也不是真的喜欢望远镜。” 前方又传来了枪声，我向那里望去，看到路口外侧的街对面，有人利用报废的车辆作为掩体向这里射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群人似乎在爆炸发生之前就出现在那里了。只是我一开始还以为他们只是前来避难的市民。 前方的反抗军战士纷纷趴下反击。 我面前不远处的那辆坦克并没有因为刚才的爆炸而损毁，一名战士爬了上去，补上了机枪位，几秒钟后，坦克开始向前推进。 后面又有一辆装甲车补了上来，后面跟了10多名战士。 机枪开始吐出火舌，巨大的噪音让我耳膜生疼，但是没过几秒钟，又出现了更大的噪音。 坦克开炮了。 敌人的掩体出现了爆炸，两辆汽车腾空而起，我看到有断肢飞向天空。 “别待在这里了，很危险，赶紧去地下吧。” 程轩捡起手枪，重新放回枪套里，然后拉着我往地铁站入口走去。 身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有更多的战士向这里赶来。 很快的，我和程轩来到了地铁站入口，就在这个时候，空气中突然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呼啸声。 程轩微微愣了一下，他似乎也听出了这种声音中包含着的危险信号。 “快点！快点！躲进去！” 我和他几乎是冲刺一般的跑进了地铁站的入口。 身后传来了接二连三的爆炸声。 “迫击炮！注意避炮！注意避炮！” 有人大声的喊道，但是他的声音很快便被坦克开炮的爆破声掩盖下去了。 有一枚炮弹在距离我们很近的地方爆炸了。 一股冲击波从我们的身后袭来。 正在下楼梯的我几乎就要被冲飞下去，但是程轩一把拽住了我，几乎是同时，我也伸手紧紧的抓住了楼梯边上的扶手。 身后有一名战士被炸飞过来。 他的身体直接从我的面前飞过，摔在了楼梯上。 因为惯性，加上他本身也已经失去意识，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人顺着楼梯翻滚下去。 第80章 再遇 “为什么会这样？”我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我激动地喊道：“外星人甚至还没有打过来，我们自己却打成这样？” “这样的问题，你应该去问宇宙和平协会。”程轩低声说道，他喘着粗气，似乎很吃力的看着我：“别停留，赶紧走。” 说着，他支起身子，继续下楼。 我跟在他的身后。 外面依旧不断地传来爆炸和射击的声音，听得出来，战斗是越来越激烈了。 “你放心好了，”他背对着我，继续说道：“这里很安全的，因为，林司令，就在这里。”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惊呆了，隔了半晌，我才说道：“难怪啊，他们会这样的下血本，你们两边都知道会有恶战……” 程轩没有回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爆炸的震荡导致的，我发现他的脚步有些不稳。 就在这个时候，地铁站的入口附近又有一枚迫击炮弹爆炸，一阵浓烟猛地冲了进来。 因为我们距离入口已经有一段距离了，所以，并没有遭到波及。 只是，浓烟充斥着出入口，遮挡了外面的光源，导致我们周围的一片一瞬间暗了下来。 “这次，我们也下了血本，”程轩似乎有些喘不过气来了，他低声说道：“这一战，我们不会输的，也不能输。” 我不再说话，跟着他下楼，很快的，我们来到了之前翻滚下来的那名战士身边。 那名战士已经停了下来，他趴在楼梯中间的位置，面部朝下，能够看到有血液顺着台阶向下流淌。 我下意识地伸过手去摸向他的颈部。 已经没有了。 我转过头去望向程轩，想告诉他这个不好的消息，但当我看到程轩的正面时，我发现他的鼻子在流血。 他看起来很疲惫，见到我盯着他，他显得有些疑惑，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受伤了。 不仅仅是鼻子，我发现他左胸口的位置，制服已经潮湿了，反射着楼梯下方应急灯的白光。 我的心跳加速了，赶紧伸过手去，想要查看一下他胸口上的液体是不是血液。 我的手还没有来得及触碰到他，突然的，程轩咳嗽了起来，一口鲜血喷洒在了我的手臂上。 我感到头脑“嗡”的一声响，我抬起头来，看到程轩的嘴里也有鲜血流了出来。 他的表情有些茫然，他下意识的用手摸自己的胸口。 “好像有点不对劲，”他低声说道：“刚才就觉得不对了……” 说到这里，他终于支撑不住了，身子一下子倾倒下来。 我赶紧上前扶住他，拼命的支撑着他的身体。 “可能是中招了……，”他含糊不清的说道：“该死的，还是大意了……” “你别说话了，我带你去找医护兵！” 一股难以言喻的紧张感涌上了我的心头，我向四周望去，但是视野里除了楼梯尽头的那个应急灯孤零零地竖立在那里之外，什么也没有。 “有人吗？我需要救护兵！”我大声的喊了起来，但是没有得到回应。 程轩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般，整个人软了下来，我不顾一切的抱住了他。 “不要担心，你不会有事的！”我一边说着，一边起身抓住他的胳膊，用力的把他拉起来，然后弯腰，用自己的背部承担他的身体重量：“别慌！我背你去找医生！” “没事，没事，”程轩含糊不清的说道：“我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我不再说话，背着他快速的下楼，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力气。 他没有了动静，但是我依旧能感受到热乎乎的气流喷向我的脖颈。 很快的，我走完了楼梯，然后右拐准备进入通道。 我刚转过身来，便愣住了。 原本几乎没什么人的通道内，眼下，站满了穿着反抗军制服的人。 我感到惊讶，他们究竟是什么时候集结的？ 这些战士全副武装，排着整齐的队伍，几乎把通道的一半都占满了。他们都一脸木然的看着我。 在队伍的后端，还有人在源源不断的赶来。 “有医生吗？有医生吗？快救救他！”我冲着那群人大声的喊道：“求求你们了！” “医护兵出列！”队伍的前端有人冲后面大喊。 紧接着，后面像是传话似的，又有人大喊：“医护兵出列！” 几乎是同时，队列里靠后方的位置，窜出两个人来，他们俩的手臂上有着显眼的红十字袖章。 两名医护兵，一男一女，男兵提着一个折叠式的便携式担架。 他们来到在我的面前停下，男子张开了担架，女子来到我的身边，和我一同把程轩安放在担架上。 女兵扯开了程轩的制服，我注意到程轩的胸口有一个拇指粗细的伤口，触目惊心。 “不太妙，赶紧送去急救点！”女兵对她的同伴喊道：“马上！” 眼看他们两人就要抬起担架离开了，我本能的想要跟上去。 “你不用跟来，赶紧去你应该去的地方！”女兵回过头来指着我喊道：“这人交给我们就好了！” 不经意间，我看到了她制服上的徽章，心脏猛地跳动了一下。 女医护兵说完，也不给我继续说话的机会，她冲着男兵喊了句“走了”，两人便抬着程轩，快速的向大厅的方向赶去。 我茫然的站在那里，看着他们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心脏猛烈的跳动着。 我为程轩感到担心，同时也为自己刚才的发现而惊讶。 女医护兵制服上的徽章和程轩的不一样。 我认出来了，他们是“啄木鸟”。 也就是说，冯玲玲很可能也在这里。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定了定神，把目光转向了身旁的这一群人。 他们也都木然的看着我，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我观察了一下他们的徽章，果然，他们都是啄木鸟支队的。 就在我们互望的时候，一个纤细的身影推开面前的人，向我走来。 我向她望去，一瞬间，我感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冯玲玲离开了队伍，来到了我的面前，她的眼睛直直的看着我。 这一刻，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远处不断传来的爆炸声，像是被什么阻隔了一样，仿佛和我们这个世界没有任何关系。 “这次你不会再跑了吧？”冯玲玲歪着脑袋看着我：“待会儿战斗结束了，我就来找你。我，有很多话想和你说。” 说完，她冲我笑了起来，露出了她那副不太整齐，但是洁白的牙齿。 她笑起来依旧很可爱，只是现在的她显得憔悴了很多，这会儿，她的眼睛也湿润了。 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熟悉的她。 我的嘴唇在颤抖，愣了半晌，才吐出了一句：“我等你。” 就在这个时候，楼梯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阵哨声。 哨子连续吹了三下，紧接着，便有一个男子大声的冲着这里喊道。 “敌人的火炮阵地已被压制，准备进攻！” 周围立刻出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战士们开始准备行动。 “全体都有！准备进攻！” 队伍的前方有人大喊，紧接着，战士们便动了起来。 冯玲玲依旧站在那里看着我。 不一会儿，一名女兵来到了冯玲玲身后，她看了我几眼，然后她伸手拍了拍冯玲玲的肩膀：“玲玲，准备走了。” “等我啊。”冯玲玲看着我，抿起嘴唇对着我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跟着队伍出发了。 队伍的前端开始加速，后面紧紧的跟上，这一大群人快速的奔赴战场。 我望着他们的背影发愣。 没过多久，我就已经看不到冯玲玲，也看不到其他战士了。 一大群人上楼时的脚步声在这个空间里回荡。 我默默地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犹豫了许久，最终，我做了决定。 我又回过头去，往地铁站出口的方向走去。 我想去看一看。 顺着通道往外走，拐了个弯，我再次看到了那个放置在楼梯尽头的应急灯。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快速的上楼，视线里又出现了那个躺在楼梯上的阵亡士兵。 他的遗体已经被搬到了楼梯边上。 我从他的身边走过，没有停留。 随着我越来越接近地面，外面猛烈的爆炸声变得清晰起来。 我的视野里出现了一架武装直升机，它喷射着火箭弹，数条由烟雾形成的横线，悬浮在空中。 第81章 突进数码大厦 武装直升机发射完火箭弹后，调转机身，向后撤去，后面远处又有两架武装直升机向这里进发。 我走出地铁站，映入眼帘的，就是地上横七竖八躺着的伤员，以及几个来回跑动的医护兵。 一时间，到处都是惨叫声。 因为火箭弹的攻击，远处有一栋大楼被轰炸的面目全非，上面的玻璃幕墙全部破碎了，顶部倒塌了半边。 两辆坦克从我的面前驶过，后面跟着一群战士向前推进。 我下意识的观察他们的徽章，发现他们并不是“啄木鸟”，而是青年冲锋队。 “啄木鸟”已经一路冲到下一条街道上去了。 在那里，一辆坦克和两辆装甲车相互配合，作为前锋，“啄木鸟”的士兵跟在机械化武装的后方，一起向前猛冲。 前方敌人的临时战线已经被彻底冲垮了。 坦克直接从那些报废汽车上碾压过去，装甲车随后冲过去，撞开其它车辆。 机枪在不断的射击，我看到不断的有溃逃的敌人倒下，有些敌人从一旁的建筑里窜出来，想要接近坦克，但是都被后面的步兵打掉了。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他们势如破竹。 但是我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啄木鸟”的战士们没有采取保守的打法，而是像赶时间似的，一路平推过去。 他们企图速战速决的想法，充分体现在他们每一个人的动作里。 这样往往会出现破绽。 后面的步兵跟随装甲部队越过敌人阵地，他们扫除残余的敌人，并且对着地面的伤员补枪。 我已经看不到几个站着的敌人了，但是依旧能够看到有我方的战士不断倒下。 坦克旋转炮管，对准了他们道路右侧的一栋建筑。 那栋建筑上的招牌，东倒西歪的悬挂在那里，但依旧能够看清楚上面“数码大厦”四个大字。 数码大厦在那条街上算是一个巨型建筑了，虽然它的层高不是特别高，但是占地面积很大，在它的前面甚至有一个很大的广场。 不难想象，战前这里应该是一个相当繁华的地方。 一声巨响，数码大厦的一大片玻璃幕墙顷刻间垮塌，一道浓烟猛地从被击中的地方喷了出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在道路的左侧的一栋小型写字楼内，突然有火箭弹射了出来。 火箭弹自上而下俯冲下来，直接打中了一辆装甲车的顶盖。 上面的机枪手一瞬间化为一团血雾，在它后面的几名战士也纷纷倒下。 反抗军的反应很迅速，立刻便有人用火箭筒对着那栋写字楼射击。 爆炸声四起，三四枚火箭弹接二连三的击中写字楼。 有一队反抗军的战士脱离了队伍，冲向了写字楼，他们准备肃清楼内的敌人武装。 剩余的一架装甲车进行掩护射击，它对着写字楼的方向进行火力压制。 坦克继续向数码大厦靠近，一边行走一边开炮，一群战士跟在坦克的身后，向大厦推进，很快便冲进了数码大厦前的广场。 刚刚从我身边经过的队伍也已经跟了“啄木鸟”，他们完全不在意那栋写字楼，而是不顾一切的扑向数码大厦。 突然间，有火箭弹从大厦内向外射击，大厦窗口的阴影处猛地窜出一道黑烟，火箭弹直接命中了我方坦克。 坦克的前部产生了巨大的爆炸，机枪手从车上翻滚下来，坦克依靠着惯性向前行驶了一段距离，然后冒着烟停了下来。 坦克后方的战士立刻散开，紧接着，有人开始往广场上丢掷烟雾弹。 明明还没有弄清楚大厦内部的情况，这些人已经开始做强攻的准备了。 我感觉有点不可思议，目前的状况，几乎无法确定大厦内部的防御是否已被击溃，敌人依旧还有反击，这个时候贸然的突进，无异于是在赌博。 我心里不由自主的为冯玲玲捏了把汗。 他们这么急于取胜，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原因就是巨型飞碟。 我明显能够感觉到，最近两次遇到的宇宙和平协会的战士，与我一开始所遇到的是完全不同的。 第一次与他们作战的时候，他们的武器装备严重不足，仅仅是依靠着一股狠劲和我们蛮干，彗星出现之后，我们双方立刻便停战了。 但是，后来遇到的暴雨兵团，以及今天看到的这些人，似乎比我之前遇到的那些更加疯狂。 他们不仅武器装备充足，而且都不顾一切的采取了自杀式攻击，如果他们人人都是这样的话，即使是外星舰队在这个时候出现，我认为他们很大可能性的不会选择停战。 相反的，他们会认为那是和我们同归于尽的最佳机会。 如果反抗军是考虑到了这一点，那我觉得，选择现在进行强攻，也是迫于无奈的选择。 后续赶去的两辆坦克已经接近前线，虽说还没有到达位置，但他们也已经开始对着大厦开火，他们虽然不属于“啄木鸟”支队，但是行动的方式却和他们一样。 都是只有一个字“急”。 大厦前广场上的烟雾开始弥漫，步兵似乎已经准备强攻，后面的援军也开始跟进，增援的两辆坦克也进入广场。 但是两支队伍之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作为第一梯队的“啄木鸟”，突然开始冲向数码大厦。 在烟雾的掩护下，他们接二连三的从我的视线里消失。 第二梯队也开始向前靠拢，他们也跃跃欲试。 在两辆坦克不断的轰击之下，大厦的前部不断地坍塌，对方也没有再出现像样的反击。这似乎也给了他们信心。 我已经完全看不到第一梯队的身影了，第二梯队开始分散，然后向前移动。 两辆坦克配合着向前推进。 但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大厦的方向爆发出了激烈的射击声。 毫无预兆的，大厦里有四个火力点出现了，它们拼命的向外吐着火舌。 听声音，是是轻机枪。 4个火力点的位置，分配的非常合理，高低左右错落，对地面的步兵形成了完美的交叉火力。 我感到心跳猛的加速，刚刚冲过去的第一梯队，现在相当危险。 两辆坦克的炮管立刻开始移动，很快的，两声巨大的炮响传了过来，顷刻间，就有两个火力点被端掉了。 但是没过多久，又有新的火力点冒了出来。 烟雾中开始有人影出现。 是第一梯队的战士们开始后撤，他们硬是被打退了回来。 就像我刚才心里所想的，他们过于激进了。 “嘭”！ 突然间，一声巨大的爆破音出现了，一个亮点以极快的速度飞向坦克。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便看见亮点和其中一辆坦克产生了激烈的碰撞。 伴随着巨大的金属碰撞声，撞击处冒出大量火花。 亮点被坦克的装甲板弹开，改变了原有的轨迹，直接砸进了他们街对面的一栋小楼房，顿时，火光四溅，巨大的烟雾携裹着无数的碎石块从建筑里喷射出来。 虽然离我很远，但我还是下意识的低下身去。 这是反坦克炮。 我感到惊讶，大厦里的防御力量应该比我们预想的要强大。 第82章 天地帷幕 那辆坦克并没有被击毁，似乎是因为角度的原因，反坦克炮并没有破坏得了坦克的装甲。 但这一击还是对反抗军造成了很大的震慑。 步兵开始后退，坦克车也开始向后移动，但他们依旧持续不断的对着大厦开火。 就在这个时候，我方的两架武装直升机从上空掠过。 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它们便一同开始发射火箭弹。 由黑烟组成的直线一条一条的出现，全都直直的指向数码大厦。 一时间，整个大厦到处都是爆炸的火光，没过多久，大厦面向我们的这一面，大块的外墙开始坍塌。 武装直升机发射完毕之后便开始回撤，它们分别往两个不同的方向调转机身。 但就在这个时候，数码大厦的后方突然发出了一声爆破声，一枚小型的防空导弹拔地而起，升到一定高度之后，快速的转向，冲向我方武装直升机。 两架直升机似乎也意识到了危险，它们纷纷做出了避让动作。 但是很不幸的，其中一架武装直升机闪避不及，被迎面而来的防空导弹直接击中。 顿时，我们上方的天空中出现了巨大的爆炸声，一团火焰出现了。 附近的人纷纷惊呼起来。 一名女医护兵正在我面前的不远处救治一名伤员，爆炸响起的时候，周围的人纷纷避让，但只有她依旧专注的跪坐在地上，救治着伤员。 根据我的经验，武装直升机不会坠落在我们这片地方，但我还是下意识的退让到了地铁站入口内侧。 我眼睁睁的看着燃烧着的直升机坠入了隔壁的街区。 又是一阵巨大的响声，紧接着又是接二连三的爆破声，浓烟从隔壁的街区冉冉升起。 幸存的那架武装直升机立刻掉头回转，快速的撤离战场。 我定了定神，又把目光锁定在了面前的那个女医护兵身上。 那是一名女性，扎着马尾辫，我只能看到她的侧脸。这个时候，她依旧是跪坐在一名伤员的身边，聚精会神的包扎着伤员的手臂，周围的一切似乎都和她没有关系。 那名伤员的左胳膊被炸断了，正在痛苦的哀嚎，女医护兵一边低声安慰他，一边牢牢的扎紧他的手臂后端，避免失血过多。 我特意留意了一下她的看徽章，她属于青年冲锋队。 那一瞬间，我想到了阿珍，他们两个人真的有些许相似之处，不仅仅是马尾辫。 直升机没有坠落在这里，危险暂时解除，周围躲避的人又纷纷回来了，一名男性医护兵快步的走了过来。 他对着那个跪坐在地上的女兵喊道：“你是不是不要命了？！” 女兵没有作声，甚至连头都没有抬，就像是完全没听见一样。 “下次如果再这样！就让你留在后方！”说着，男兵用手拍打了一下女兵的脑袋：“每次都是这样！” 看得出来，下手不算轻。 女医护兵微微愣了一下，但是还是什么都没说，手上的工作只是停顿了一秒钟，便又继续了。 男医护兵见她完全不理会自己，也显得有些无可奈何，他冲一旁招了招手，和其他两个医疗兵一同去别处了。 我把目光继续转向前线。 数码大厦面向我们这里的一侧，已经坍塌了大半， 一时间，那里悄无声息，偶尔零星的有一两声枪响，但是很快的，就又安静下来。 我看到有一支小分队脱离队伍，重新回到道路上，似乎准备绕到数码大厦的后方，寻找对方的防空火力。 其余的人则集结在小广场上，没有后退，也不再前进，但是能看的出来，他们的队形比起刚才分散了许多。 “不要开枪！我们投降！” 突然间，有人大喊。 随着喊声的出现，停留在广场上的人似乎更加紧张起来，我注意到他们都严阵以待的对着数码大厦的大门口。 坦克开始缓缓的后退，步兵从两侧慢慢地向大门口聚拢。 没过多久，一个白色的布条出现在了大厦的门口。 一个人挥舞着白色布条，高举着双手从大门里出来，在他的身后，跟着好几个人。 “不要开枪！求你们了！”那个男子哭喊起来：“我们已经放下武器了！” 投降的几个人紧紧的挨在一起，跟在举着白色布条的人身后，慢慢走出来。 但是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出现了枪声。 反抗军开火了。 我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那些人全身颤抖着，一个接着一个倒在地上。 “小心！火箭弹！” 突然有人大吼，他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 紧接着，我便看到数码大厦楼上残破的窗口闪现出一个身影，下一秒便是一道光亮直直的射向地面上的坦克。 “注意！” 那人的喊声刚出现，火箭弹已经直接打到了坦克的顶盖上。 机枪手瞬间被炸飞，他的半截身体飞向天空，然后坠落下来。 另外一辆坦克立刻对着敌人的方向开火，周围的步兵也纷纷开枪射击。 刚刚敌人出现的地方，顷刻间又是一团火焰喷射而出。 前线的反抗军战士似乎已经完全没有了耐心，他们再次发起冲锋。 这次，他们甚至没有用烟雾弹来掩护，而是直接冲向大厦入口。 刚才武装直升机的火箭炮攻击，已经把大厦前部基本上摧毁了，因此，他们似乎认为没有必要再犹豫了。 我看到第一梯队的战士快速的接近大厦入口。 一路上，敌人似乎真的没有像样的反击出现了，只是偶尔能听到一两声的枪声，但是一旦有敌人冒出头，外面的武装队伍便立刻以狂风暴雨般的火力进行反击。 这个时候，街对面的写字楼里，清扫工作似乎已经完成了，我看到有人陆陆续续的出来，留守在那里的装甲车掩护着他们，一同前往数码大厦前广场与友军汇合。 没过多久，大厦的后方也传来了枪声，应该是之前的小分队寻找到了敌方的防空武装。 枪声不是很密集，说明对方的防空部队并没有什么规模。 断断续续的枪声不断的传来，有的来自于数码大厦后方，有的来自于大厦内部。 从目前看来，战局似乎平稳下来了。 我不由得稍稍的松了口气，但是却不是完全的放下心来。 我想，只有当我亲眼看到冯玲玲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我面前，我才能真正的安心。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尝试让自己心跳放慢一些。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天空中突然毫无预兆地传来了一阵巨大的低频噪音。 听到这声音的一瞬间，我便意识到，这不是人类能够创造出来的动静。 刚刚稍微平静了一些的心脏，立刻又狂跳起来 我感觉全身的血液一瞬间都向头顶涌去。 一阵狂风袭来，可怕的呼啸声和天边的低音相呼应，演奏出了让人绝望的乐曲。 阳光一瞬间出现了，天上厚重的乌云，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猛地撕了开来，金黄的阳光像是迫不及待一般，从乌云被撕开的裂缝中汹涌的绽放出来。 乌云像是潮水退潮一般快速的褪去，就像是舞台的帷幕被打开，露出了后面的蓝色背板。 狂风几乎让我站立不稳，我不由自主的跪坐在地上。 我第一次见到阴天和晴天如此迅速的切换。 乌云褪去了，我看到了远处的天边，6个巨大的圆盘悬浮在空中，就像是一座连绵不绝的山脉，露出了6座山头。 它们，终于来了。 第83章 人类希望之光 周围的人都僵在那里，大家都被眼前这不可思议的一幕震惊的目瞪口呆。 我跪坐在地上，一时间几乎无法起身。 耀眼的太阳，刺的我睁不开眼睛，天边那6艘巨型飞碟，压得我心里喘不过气来。 巨型飞碟与太阳同在，飞碟光滑的外壳表面反射着太阳的光辉。 它们就悬停在那里，像是巨大的怪兽在静静的看着渺小的蚂蚁。 轰鸣声渐渐地消失了，一时间，这里的时间也像是跟着静止下来。 前线那边依旧有零星的枪声传来，那些声音似乎成了眼前这个世界唯一的点缀。 世界从来没有这么安静过，那每一声枪响，都像是敲击在我的耳膜上，打在我的心脏里。 我感觉这个世界变得陌生起来。 我一直觉得人类的世界很大，大到让人无法想象，无数的细节组成了庞大的世界，一个人一生，看不完其中的一点点。 但是，当不属于地球的生命远道而来，猛地敲开人类的家门，我才发现原来自己生活的世界是如此的渺小。 这些不速之客，带来的不仅仅是武力的威胁，它们也把这个浩瀚的宇宙，一下子带进了我们的思维里。 如果天上有乌云，我们就会觉得整个世界都是阴天，但其实这些在其他的文明看来，可能也就相当于水面上的一路泡沫而已。 轻轻吹一口气，它们便听话的飘到别处去了。 我感到绝望。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终于出现了其它的声音，有人开始吹哨子。 他吹得很急，连着吹了几声，然后大声的喊了起来：“外星舰队！外星舰队！隐蔽！隐蔽！” 前线那边还有枪声出现，没过多久，那边也开始有人吹哨子。 我终于把目光从那些怪巨型怪物上撤了回来。 因为太阳在我的视线里出现的时间长了，这个时候无论我看向哪里都变得有些发绿，视线里还有一块地方留下了太阳的残影，导致那块区域暂时无法视物。 周围有人快速的跑动起来，他们纷纷的奔向地铁站入口。 陆陆续续的有人从我的身边跑过，冲下楼梯，并且人数越来越多，我下意识的想要躲开他们。 我努力的站起身，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软了，还没有站稳，差点又要摔倒在地。 我把自己的注意力拼命的转移到自己的身体上，尝试恢复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视线里，几乎所有的人都显得有些慌乱，就连前线那边也已经有人开始后撤。 枪声终于是消失了。 陆陆续续的有人从数码大厦跑出来，但即使是这种时候，他们也下意识的保持队形。 我注意到出来的人第一时间不是往回跑，而是尝试聚拢队伍。 已经整队完毕的小队开始后撤，幸存的坦克和装甲车依旧留在原地警戒着数码大厦。 一片混乱的地铁站入口处，这个时候，只有一个人依旧不为所动。 那个女医疗兵，就像是完全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似的，依旧在聚精会神的为眼前的伤员处理伤口。 “你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身边突然有一名战士对着我喊道“快点进去！” 说完之后，他还尝试伸手拉我，但是被他身后的同伴拽住了，几个人拉着他，强行改变了他的路线，他无奈的跟着其他人往楼梯下走去。 “别愣着！快走！”他依旧不甘心的回头看我，并冲我喊。 我心里感谢他的好意，但是暂时我还不想进去。 我重新把目光转向前线，着急的等待着那些战士回来。 我注意到第二梯队的人已经全部开始后撤，因为他们毕竟没有强攻大厦，所以人员相对齐全。 而之前冲进大厦里的“啄木鸟”支队的战士还在整队，仿佛有一种人不到齐就不走的架势。我看到他们还有人在往装甲车上运送伤员。 我充分理解他们的行为，但是，这样的确会让人很着急。 天边的那些巨型飞碟依旧停留在那里，它们既不前进，也不后退。也不知道它们是在平静的观察着这个城市，还是虎视眈眈的预备着对它们目前能看到的一切进行毁灭式打击。 无论怎么想，有一点是肯定的，它们不会白来一趟。 就在我发愣的这段时间里，周围的一片基本上已经没有人了，只有那名女医护兵还在。这个时候，她正尝试着站起身来，大概是跪坐的时间长了，起身后，她有些站立不稳。 “人呢？人呢！”她像是有些慌乱的四下张望。 也不知道她是真的反应慢半拍，还是刚才太过于聚精会神了。 她整个人几乎旋转了一圈，最终，她把目光锁定在了我身上。 “你好！市民！”她冲我敬礼，然后向我走来，她表现得很着急：“市民先生，很抱歉打扰你。虽然我不应该这样，但现在，我不得不请求你帮忙。” 这会儿她慌乱了，终于开始变得像是一个正常人了。 “你好，”我也对她说道：“我觉得，这个时候，你应该和那些人一样，赶紧避难。”说着，我指了指身边的地铁站入口：“从这里进入应该就对了。” “我知道，但是，能否请你帮我一起把这位伤员抬进去呢？”她抬起头来看着我：“我一个人没有办法。” 我愣住了，我万万没有想到她这会儿关注的还是这件事。 医护兵的额头上满是汗水，几缕发丝粘在额头上，她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我，眼睛里只有焦急，却几乎没有紧张的成分。 我能充分的感受到，这个时候，她眼里唯一重要的事情就是伤员，巨型飞碟的威胁在她的脑海中应该只占据了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一股莫名的敬佩之情，涌上了心头。 “可以！我跟你走！”我对她说道。 “谢谢！善良的市民先生！”她居然冲我笑了起来：“这下就有救了！” 说真的，我被她的笑容震撼到了。 她有着大大的黑眼圈，但是她的眼里有光，尤其是刚才笑的时候，眼里的光更加耀眼。 虽然微不足道，但这也是代表了人类希望的光。 第84章 医疗兵 女医疗兵转过身去，在周围寻找简易折叠担架，马尾辫在她的身后晃悠着。 我再次把目光转向前线的方向。 第二梯队的人已经接近我们了，他们正准备穿过横在十字路口。“啄木鸟”支队的人似乎也已经收拢完毕，刚刚开始后撤。 坦克和装甲车缓慢的跟在他们身后，坦克车的炮口依旧对准了大厦的方向。 依旧保持警戒，那就说明，数码大厦其实并未完全清理干净，但我很怀疑，如果他们再次遭到攻击的话，坦克是否敢于开炮。 就在这个时候，女医疗兵已经找到了担架，她把担架张开，放置在了伤员的身边。 我赶紧跑了过去，和她一起把那名伤员抬上了担架。 似乎是震动到了伤口，伤员痛苦的皱起了眉头，但是他死死咬住嘴唇，一言不发。 他的脸色已经发白了。 “没事的，没事的。”女医护兵凑近他的脸庞，轻声说道：“很快就好了，坚持一下。” 说完，她冲着我点了点头。 我和她一起抬起担架，她在前面，我在后面。 虽然她看起来身形瘦小，没什么力气的样子，但是抬着担架的时候，她却把控的很平稳，显得游刃有余。 “不好意思，真的不好意思。”她一边走一边说道：“我违反纪律了，我真不应该麻烦你，但我实在没办法。” “没关系的，”我赶紧冲她说道：“我非常乐意效劳，我说的是真心话。” 跟在她的身后，我们重新走进了地铁站入口。 下楼的时候，为了避免伤员滑落，她努力的把担架的前端抬高，我知道下楼的时候往往是前面的人吃力，于是，我便主动的把后端往低了放。 由于楼梯的坡度很大，路程也比较长，所以下楼的时候相当的吃力。 一开始的时候，由于我俩没有默契，所以磕磕碰碰的，总是走走停停。 但很快的，我开始能够掌握节奏了，我们俩下楼的速度开始加快。 “你不紧张吗？”我突然开口问道。 其实我和她不认识，完全没有道理要和她搭话的。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家伙异于常人的举动让我对她颇感兴趣，所以不由自主的开口问了。 其实说真的，话一出口我也有点后悔。 “当然紧张，”她说道：“他的情况很糟糕，再晚一些就更危险了。” 她的注意点果然只是在伤员身上。 从她之前的表现来看，这似乎是一个很好打交道的人。 于是我又多问了一句。 “我指的是飞碟。” “当然紧张，”她用了同样的开头：“但是又能怎样呢？我还喘着气呢，该是我干的事儿，就得干啊。” 我再次被她震慑到了。 简单的回答，却莫名其妙的包含着某种力量。 “你叫什么名字？”我下意识的就张口问道。 话一出口我又后悔了，我要问她的名字干嘛？很可能以后都不会再见了。 “我叫林晓琪。”她说道。 终于走完了楼梯，我们顺着通道继续行走。 走在平地上比起之前下楼梯那是顺畅了许多，我们俩人顺着通道快速的移动。 楼梯口的那个应急灯把我们俩的影子拉的老长。 到了前面左转，我看到了的入口。 之前用沙袋堆砌起来的掩体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架起了机枪，十多名战士站在后面，眼睛警惕的盯着我们。 这种阵势让我有点惊讶。 架上机枪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快点快点！”大厅口有战士冲我们挥手：“快点进来！” 我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催促，毕竟外面还有大队的人马没有回来呢。 林晓琪也不说话，带着我直接穿过关卡，冲进大厅。 走进了大厅，视线开阔起来，我惊讶的发现，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一大群士兵。 士兵们开始分发防空武器，原本堆放在墙边的小型防空导弹已经分发下去不少了。 我感到心里不安，如果在这里展开了对空攻击，这里所有的人都会遭到灭顶之灾。 林晓琪完全没有注意这些人，她依旧带着我向前走。 大厅里的战士们纷纷给我们让开一条路，我们从人群中穿过，接受着众人目光的洗礼。 我下意识的看了一下他们的徽章。 一部分是青年冲锋队，另外一部分则是一种没见过的图形。 看来在这个地铁站里，存在着很多支不同的队伍。 我们经过了3号线候车厅的楼梯，却没有下去，林晓琪领着我直接跑向大厅的尽头。 之前我就一直很在意那半边的情况，没想到这么快便要过去了。 “不好意思，我傻了。”穿过人群之后，一直没有怎么说话的林晓琪突然开口说道：“我刚才应该找一个战友帮助我，而不是一直劳烦你。” “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对她说道：“这种时候有点事情做，反而会心安一些。我会一直帮你把他送到目的地为止。” “谢谢你。”她说道。 终于来到了大厅的尽头，我们右拐。 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更大的空间。 这里也占满了反抗军战士，他们分成两块，左侧和右侧各站了一队人。 一队人以轻武器为主，另外一队则是重甲步兵。这边的大厅有四个出口，也都用沙袋搭建了简易防御工事，架上了机枪。 大厅里所有人都把目光转向我们。 在大厅的中央，有两座楼梯，这个时候还不断的有战士从其中一个楼梯口出现，然后赶往另一侧的大厅。 为了避开人群，林晓琪特地带着我从另外一个没有人经过的楼梯下楼。 再一次的来到了楼梯口，眼前又出现了高低差。 “这次我走前面，”我对林晓琪说道：“我举高一点。” 这种时候，走在前面是比较吃力的，她是一名女子，我自然不能让她总是站在受力的地方。 “不用不用！”她说道：“我可以的。” 我没有理会她，直接加快脚步，让担架掉了一个头，自己转到了前面，然后一步跨下台阶。 她见我这样坚持，也没有再说什么了，只好跟着我的步伐开始下楼。 有了之前的经验，这次下楼相比之前平稳了许多。 这里的楼梯明显没有之前通往3号线候车厅的楼梯长，果然就像是苏婷所说的，2号线在上方，3号线在下面，所以更深。 想到了苏婷，我不由得又开始担心阿坤他们那边了。 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了，阿芬是否已经知道了他父亲没有跟来的这件事。 感觉真的是有点为难阿坤了，原本我只是想和他谈论一下，然后一起去说的。没想到最后这件事情压到了阿坤一个人的身上。 很快的，我们已经走到了楼梯的一半了，周围的光线明显的不如之前充足，脚下的台阶几乎看不清楚了。 我已经能够看到前面不远处，反射着昏暗的灯光的站台地面。 “我们就快到了。”身后的林晓琪对我说道。 “2号线的候车厅难道有你们的临时医疗点吗？”我问。 “是战地医院。”林晓琪纠正我：“是的，它就在2号线候车厅。” “正好，我有个朋友应该也在那里，我想看看他。”我说道。 第85章 战地医院 我们来到了2号线候车厅。 刚走下楼梯，我们就被几名战士拦住了。 和之前看到的那些士兵不同，这几名战士都戴着战术面罩，脸部被遮挡起来，只露出两只眼睛盯着我们。 “他是热心的市民。”林晓琪在我的身后冲他们喊道：“他帮助我把伤员运送进来。” 那几个士兵对望了一下，然后便让开了。 有痛苦的哀嚎声传入了我的耳朵，让我原本就不轻松的心情变得更加压抑。 我们离开楼梯，我对这里不太熟悉，因此又让林晓琪排在前面。 我第一次看到这个候车大厅的全貌。 大厅被一分为二，我们这半边都是前来避难的难民，他们都坐在地上，用无神的眼睛望着我们。 候车厅两边的防护玻璃墙也被拆掉了，原本是列车行驶的空间也被利用起来。 但是很奇怪的，只有一侧坐了人，另外一侧的轨道线路完全空置了下来。 在大厅的中间，戴着战术面罩的士兵组成了一道人墙，人墙的另一边则是所谓的战地医院。 躺在地上的伤员比我预想的还要多，那里到处都是血迹斑斑，痛苦的哀嚎声就是从那半边传来的，这些让人不安的声音充斥了整个空间，连这里的空气都变得让人绝望起来。 在“战地医院”靠墙的地方，有一块区域被用帘子拦了起来，隔离出了一个私密的空间，能看到里面有很强的光亮照射在帘子上。帘子外面，有四名全副武装的战士守在那里。 我跟着林晓琪继续往那半边走去。 我看到了几个穿着蓝色大褂、戴着口罩的军医在那里来回走动，周围还有一些医疗兵在忙碌，他们明显人手不足，每个人的身上都是血迹斑斑。 被丢弃的止血纱布，堆放在地上，到处都是刺眼的红色。 来到了人墙那里，面前的两名士兵似乎是犹豫了一下，盯着我看了几秒，才勉强让开一条路让我们通过。 我们继续往里面走，这里的空间显得拥挤且杂乱，哀嚎声和痛苦的呻吟让人觉得无比压抑。 一边的轨道上，放置了四具尸体，白布把他们全身都盖住了。 往前走了几步，我们便无法继续往前挪动了，林晓琪茫然的站在那里，眼睛看着面前来回走动的医务人员。 没有人搭理我们。 我四下张望，寻找着程轩的身影，但是始终没有看到。 我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候车厅最里面，那个被隔离出的空间。 强光把人影映照在帘子上，我隐隐约约觉得那里正在进行着手术，而且不止一场。 我心里暗想，程轩极有可能是在里面。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有手电的光从空置的地铁轨道那里照射过来，紧接着，一连串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我望向那里，很快的，一群士兵出现了，他们从地铁轨道的深处跑了过来。 大约有七八个人，他们来到了站台这里，一个接一个的爬上来，然后避开人群，顺着楼梯上楼了。 这下，我之前的疑惑得到了解答。 这半边的地铁轨道之所以没有被利用，是因为他们还要用来走人，在隧道的深处，一定还有反抗军的据点，甚至可能是其他的地铁站，之间是相互呼应的。 “我该把我的伤员放在哪里？”林晓琪突然大声的问道。 我们站在这儿已经好几分钟了，但是一直没有人理睬我们，林晓琪终于是忍不住了。 最靠近她的一名医生，像是刚刚才意识到她的存在一般，转过头来看着我们。 他身形高大，因为戴着口罩的关系，看不出他的容貌。 他盯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一言不发。 “我们现在应该做什么？”林晓琪继续问道。 “你们应该先放下他。”男子回答，听他的声音，他的年纪应该比较大了。 “然后呢？”林晓琪激动的追问：“你们谁来管管他？” 男子不说话，他伸出手来指了指身后，像是提醒我们，这里还躺着很多其他的伤员。 “他还有救！”林晓琪大声的喊了起来：“再拖下去就没救了！” 她的声音在这个让人窒息的空间里回荡着。 原本我以为压力巨大的医生会反过来和她争执，但是令人意外的是，这位医生似乎很冷静。 他看着林晓琪，隔了几秒钟才低声说道：“在我看来，他们都一样，每个人都可能有救，但同时都在这里了，就不是每个人都有救了。” 林晓琪沉默不语，但她依旧很激动，我能看到她的肩膀在剧烈的起伏着。 “来……这里吧。”躺在地上的一名伤员似乎看不下去了，他尝试着向旁边挪动身体，空出一块区域来，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含糊：“这里……够了。” 我望向那个人，他的右脸有一大块地方血肉模糊，右眼已经被绷带蒙上了。 我感到心里不太舒服，下意识的不去望向他。 林晓琪连连说着“谢谢”，然后便和我配合着，把我们的伤员放在了刚刚空出来的地方。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我们的伤员已经失去了意识。 似乎是知道我在担心什么，林晓琪轻声对我说道：“放心吧，他还活着，我给他注射了药物。” 我轻轻点头，不再作声。 林晓琪开始把担架折叠回去。 我四下张望，想再次尝试从这群人里寻找到程轩的身影。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战士拍我的肩膀。 我回过头去，首先看到的就是战术面罩后面的两只眼睛。 “感谢你，市民。”他对我说道：“但现在需要你及时离开这里，去指定的区域避难。” “我还想找一位朋友，”我对他说道：“程轩你们认识吗？”我一边说着一边继续回头寻找：“他刚才受了伤，应该也被送到这里了，他是青年冲锋队的。” 那名战士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他眼睛盯着我：“你不能在这里继续停留了，考虑到你是来帮忙的，才让你进来的。” 我愣住了，我不知道自己只是想找个人，为什么会让他们感到紧张？ “好心的市民先生，”林晓琪在我的身后说道：“谢谢你，你想找谁，告诉我，我帮你找到他。” 我回过头去看向林晓琪。 她站在那里看着我，等着我的回复。 “他叫程轩，青年冲锋队的。”我说道。 “好的，”林晓琪点头：“找到后，我去哪里告诉你呢？” “我会在3号线候车厅。” “嗯，”她点头：“我会去找你的。” “谢谢你。”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 犹豫了几秒钟，我还是告诉了她：“我叫王幕成。” “你等我消息，我从不食言。”林晓琪冲我点了点头，然后便弯下腰去，查看伤员的情况。 我无可奈何的回头，从人墙那里穿了回去。 刚才那名战士看着我，低声说了一句：“抱歉。” 我隐隐约约的觉得，这个战地医院应该还隐藏了些什么，不然的话，这些战士不至于如此的紧张。 我重新又回过头去，眼睛望向那一块用帘子隔离起来的区域。 很明显的，面前的其他几名战士也警惕起来了，几双眼睛都盯着我。 第86章 号线候车厅 我下意识的收回目光，不再望向那里。 刚才的那名战士冲着我身后的方向指了指，说道：“3号线的候车厅，直走过去，有个向下的楼梯，下楼就到了。” “谢谢你。”我对他说道，眼睛又望了一眼蹲在地上的林晓琪，见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在伤员身上了，我只好转身往回走。 一路上我观察着那些坐在地上的难民，这里面各种各样人都有，有老人，也有孩子，当然，更多的，是成年人。 他们大多眼神黯淡，都是一脸的不安。他们基本上不会发出什么声音，最多只是小声的交流，整个空间里，都只能听到战地医院那里传来的响动。 这是一个让人心里不太舒服的地方。 我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我小心翼翼地注意自己的脚下，避免踩到别人。 我再次经过了刚才我们下来的那个楼梯，我从楼梯旁边走过，继续往前，果然看到，在大厅另一边的尽头，还有一个向下的楼梯。 这个楼梯就显得相当宽阔了，能够一眼看到下去之后有一个转角平台，平台上放置着应急灯，三四个士兵站在那里。 我快步的走了过去，顺着楼梯下楼，那几名士兵都看着我。 我渐渐的接近他们，快到他们面前的时候，其中一个战士向我走来，他也戴着战术面罩。 “你是和他们一起的吗？”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了指转角平台的下方。 “是的。”我对他说道：“刚才我帮你们运送伤员，所以来的晚了一些。” “哦，那你去吧。”他冲我点了点头，然后便退了回去。 我来到转角平台，左拐，又是向下的台阶，不过这个时候，3号线候车厅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视野中。 大厅里坐满了人，和之前看到的2号线候车厅差不多的情景。 我快步下楼，大厅里有些人已经注意到我了，他们纷纷的把目光转移到我身上。 我看到了几个熟面孔，都是后勤的人。 见到了他们，我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种亲切感，仿佛许久未回家的人，见到了亲人一般。 “阿成来了！”有人喊道。 接着，便有更多的人向我望来。 这里和2号候车厅差不多的布置，在候车大厅的柱子上，放置了一些应急照明灯，光线并不是很充足。属于那种乍一看似乎能看见，但是仔细看却又有些模糊的状态，照明仅仅是满足了最低限度的需求。 “阿成回来了！阿成回来了！”人群的后方也有人喊了起来。 陆陆续续的，有人站起身来。 “成哥！外面的情况怎么样？” “听说外星舰队已经来了，是不是真的？” “你看到了吗？” 大家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坐在后面的基本上都是我们的战士，他们也都接二连三的站起身来。 我原本只是想悄悄的过来的，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回来会搞出这么大的动静。 我下意识的伸出双手示意他们不用站起来。 “都坐下！都坐下！”我大声对他们喊道：“外星舰队的确已经来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地在这里待着。” 人群里传来了一阵议论声，看得出来，大家都有些紧张。 “它们虽然来了，”我继续喊道：“但是它们目前停留在距离我们很远的地方，地铁站里，有很多的反抗军战士和我们在一起，他们会保护我们的。” 依旧有议论声出现，从只言片语里，我听得出来，他们不太信任反抗军。如果不是因为在我的身后不远处就有反抗军战士的话，肯定会有很多不好听的话冒出来的。 “情况的确比较危险，”我又继续说道：“但是请相信我，这里，是目前我们能找到的最安全的地方了。而且，我们大家都在一起，在这种时候，还能有这么多同伴，相对而言，我们是很幸运的。请大家耐心的等待一下，现在，就是在赌一把！赌输了，无非是我们一起上路，但是，如果赌赢了，一切结束之后，我们还能一起回家！” “好！”人群里突然有人喊了起来，是阿森的声音，他从人群里站起身来：“说的太好了！一起回家！反正我们经历过很多次了，无非就是再赌一次！赢了，我们就一起回家！” “好！” “肯定没问题啊，一起回家！” 有人大声的喝起彩来，一时间，大厅里变得很是热闹，悲观的气氛似乎一瞬间，一扫而空。 趁着阿森吸引走大家注意力的这个机会，我赶紧顺着楼梯下楼，很快的，便来到了候车大厅的平台上。 这时，我发现这里和2号线候车厅还是有一些不同之处的。 这里两边的轨道防护栏也被拆除了，但是两边隧道的空间却完全没有被利用，我们的人都待在站台上。 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到了两边的隧道那里波光粼粼。 轨道那里已经被水淹没了，而且，能看得出来，水是流动着的。 这让我有些意想不到，但是转头一想，这里的相对而言，地势更低，这座城市毕竟已经瘫痪了，排水系统不能正常工作，地铁淹水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难以理解的事情了。 最靠近楼梯这边的是后勤的人，他们好几个人都已经站起身来，目光都望向我。 “阿坤呢？”我问其中一个人：“你们有没有看到阿坤在哪里？” “我在这儿呢！” 我听到了阿坤的声音，四下寻找，终于看到了正在从人群里挤过来的阿坤。 “你说的真好。”他看着我说道：“想不到，你也开始会演说了。” 看到他气色似乎不错，我悬着的心也放下了，我用手拍着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就不要笑话我了，我那水平，哪里敢称得上是演说？“说到这里，我微微的顿了顿，眼睛四下的张望了一下，然后低声问道：“阿芬呢？” 阿坤立刻便明白了我的心思，他回头望向人群的方向，微微的叹了口气，然后转过脸来低声说道：“她已经知道了，我和她说过了。” “然后呢？”我有些紧张的问道：“她现在怎样？” “心情当然不太好，而且还哭了。但是现在已经稳定了些。”说着，阿坤冲着我指了指大厅中间的那个长长的楼梯：“几个女士正陪着她呢，大家都在安慰她，应该问题不大，我们就先别过去了。” 我们站在那个楼梯的背面，所以我看不到那些人，但是听到阿坤的这番话，我的心里也稍稍的踏实了一些。 “你跟我说实话，”阿坤拽着我，稍稍的远离了人群：“情况到底怎么样？”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说道：“我知道的刚才都已经说了，我们预测不出什么来，这完全就是再赌一次。” “我明白了。”阿坤双手叉腰，一边叹气一边点头。 我的目光四下搜索，很快的，便看到了那个家伙。 苏婷一如既往的不喜欢扎堆在人群里，她坐在候车厅平台的边缘。她脱掉了鞋袜，把双脚放进隧道里，让流水没过她的脚面。 阿坤顺着我的目光望去，也看到了苏婷。 “那家伙，下来之后就一句话也没有说过了。”阿坤说道：“她真的是一个怪人，喜怒无常的。” “你知道的太晚了，”我侧头看着阿坤说道：“我早就知道她不是正常人了。” “我也不是刚知道的。”阿坤低声说道：“从她一枪崩了她老大的那天起，我就知道，她不是一般人。” 第87章 流水 我在苏婷的身边坐下，我当然不会学她也把脚放进流水中。 我盘腿坐下，眼睛望着面前流动的水面。 阿坤不知道为什么没有跟上来，这会儿，他又回到人群中去了。 其实我知道，苏婷早就注意到我了，刚才我在楼梯上搞出了那么大的动静，她不可能不知道。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即使是我在她的身边坐下了，她也依旧没有转过头来。 周围的人渐渐的安静了下来，水流的声音开始浮现出来。 眼前的隧道，就像是一条河流一般，不断地向另一边流淌着。 水面距离平台已经很接近了，清澈的水面，刚好没过了苏婷的双脚。 附近应急灯的光亮照射在水面上，波光粼粼的，看上去让人着迷。 苏婷的一双小脚浸泡在水中，清晰可见。 “感觉怎么样？”我问道。 “凉凉的，挺舒服。”她回答，但是紧接着，她便抛出了一个疑问：“你和那个人怎么认识的？” 那个人？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她指的应该是程轩。 “你说是程轩吗？”我问。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苏婷还是不看我，眼睛望着水面，看得出来，她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我也不想知道。” “你生什么气呢？”我疑惑的问道。 “我没有生气。”她歪了歪脑袋，眼睛望着对面隧道的水泥墙壁，灯光通过水面的反射，在水泥墙壁上不断闪动：“你哪只眼睛看到我生气了？” “两只都看到了。” 苏婷不说话，脑袋也依旧不转过来。 “既然你不想说话，那我就先避一避，”说着，我用双手撑住地面，准备起身：“过一会儿再来找你。” “他如果还来骚扰我，你会怎样？”苏婷突然说道。 “人家没有骚扰你。”我停了下来，看着她说道。 “你居然帮着他说话？”苏婷终于是转过脸来了，她一脸不满的看着我：“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我不是帮着他说话，”我解释道：“他不是个坏人。昨天晚上我和他一起出去的，我们经历了很多事情，他们帮了我很大的忙，最后也是这个家伙，一路把我护送回来的。” “我不管你和他是什么关系，”苏婷看着我说道：“下次如果他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就直接和他说。” “你和他说什么？”我问。 苏婷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我：“你心里很清楚，我会说什么。” 我心里暗想，这个女人又开始不正常了。 程轩喜欢上了这样的家伙，的确是他的不幸，我为他感到难过。 “你为什么这么讨厌他？”我疑惑的问道。 “谈不上讨厌，但我不喜欢他。”苏婷转过脸去，继续望着水面：“我明确的和他说过了，我有喜欢的人了。但你也看到了，那天他们收队的时候，这家伙还来找我。” 说真的，当时我的确是看到了，但我也是事后才知道那个人是他。 不过，苏婷的话里有一点让我比较在意，那就是她说，自己已经明确和程轩说过，自己有喜欢的人了。 这一点，程轩倒是没有和我提起过。 “而且，刚才如果不是我先走了，”苏婷继续说道：“他又准备上来说些什么了，而你呢！就在那里呆呆的看着，你巴不得他能和我说上几句。” “我没有。”我辩解道。 “你就是有！”苏婷的声音提高了。 我有些警惕起来，这个女人似乎又要爆了，这个时候我真的没有必要引爆她，所以我便不再说话。 苏婷也不再说话了，一时间周围又显得安静下来，站台上众人讨论的声音掩盖了过来。 “你其实并不在意我。”隔了许久，苏婷终于又开口了：“我早就看出来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犹豫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我还记得你之前和我说的，你之所以对我有些另眼相看，是因为你觉得我对你有善意。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个家伙对你的善意似乎更强烈。” “你再说这样的话，我真的要生气了！”苏婷伸出手，指着我说道：“我不知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和我装傻！” “我不想惹你生气，如果你不想提这些事，我就不提了。” “我必须要说清楚。”苏婷看着我说道：“你不要以为，那天我和你说的话是在骗你。那些都是我的真心话。你必须要搞清楚的是，一个人的心就是那么大，有些事情，第一次记下了，就不会在容得下第二个人了。所以，就算你并不是那么的在意我，但也请你尊重我。” 她最后的那句话说的有点重了，搞得我不敢再乱说话。 “对不起，”我低声说道：“你不要再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她依旧这样说道：“这种情况下当然是你占优势，因为只有我单方面的在意你，所以吃亏的永远是我。” 说着她站起身来，赤着的双脚站在大理石地面上，脚上湿漉漉的。 她也不客气，直接把脚伸过来，在我的裤子上擦了擦。 我下意识的想避开，但是终究还是忍住了没动。 “程轩他受了重伤，”我低声说道：“炮弹的弹片击中了他，这会儿，应该还在抢救，生死未卜。” 苏婷愣住了，这时她的右脚正踩在我的腿上，隔了几秒钟之后，她重新坐下了，不过没有再把脚放进水里，而是和我一样，盘腿坐着。 “好人总是不长命。”她低声说道。 “别瞎说。”我用胳膊肘轻轻碰了她一下：“你现在倒是承认他是好人了。” “我一直没有说他是坏人。”苏婷说道：“我只是说，我不喜欢他。” “好吧，”我叹了口气：“你也别生气了，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向你赔礼道歉。” “你没做错什么？”苏婷用双手撑住身后的地面，身体后靠，眼睛望着隧道的顶部：“反正，你别想甩掉我。” 我也学她用手撑住地面，仰望波光粼粼的隧道顶部：“那就辛苦你多陪陪我了。” 我们就这么默默的坐在这里，都不再说话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边突然有人惊恐的喊叫起来。 “看那边，看那边！” 我下意识的回头望去，只见身后有几个人正一脸惊恐的看着隧道的前方。 我顺着他们目光望去，看见隧道尽头的黑暗处，似乎出现了人影。 有两个人，漂浮在水面上，顺着水流从隧道的前方飘了过来。 没过多久，那两个人便从我们的面前漂浮过去。 我感到心跳开始加速。 那两个人明显已经没有了生命迹象，他们的躯体漂浮在水面上，跟着水流一路飘荡。 两人的身上都穿着反抗军的制服。 大厅里喧闹起来，大家都看到了这两具尸体。 水的流速比预想中的要快，没过多久，那两具尸体便飘到了很远的地方，最终消失在了隧道尽头的阴影中。 第88章 人墙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了爆炸声。 我猛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 我四下张望，看到自己的周围有很多躺着的人。 我感到胸闷，呼吸困难。 这是哪里？我的全身不住的颤抖起来。 我仿佛又回到了那辆扭曲变形，并且颠倒过来的装甲车中。 数个月前的画面又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那个时候的我，不知道是依靠了什么样的力量，从昏迷中醒来，又从已经完全倒扣过来的装甲车里爬出来。 当时横卧在我面前的倒塌高架桥，烧得只剩下空架子的直升机，以及仿佛是遍布了整个世界的硝烟是我一辈子都无法忘记的画面。 无数的尸体横在我的面前，都被厚厚的石灰覆盖着，那些人里面没有一个是活着的。 这些人曾经都活灵活现的出现在我面前，但是就是一瞬间，他们都与周围损毁的建筑融为一体，回归了宇宙。 那一瞬间，我痛恨自己，为什么只有我活下来了？ 这让人绝望的世界，如果我与队友们一同离开了，或许才是真正的解脱。 但我却活了下来。 我发疯一般的在这堆废墟里寻找着，在我的印象里，空袭来临的时候，冯玲玲和我的距离仅仅是一只手臂的长度，但是为什么，无论如何我都找不到她。 我绝望的四下张望，眼睛所看到的都是废墟，都是没有规则的胡乱堆砌。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被毁灭了。 完全没有希望，一点希望都没有，我真的好想逃离这里。 可是，我能逃向哪里去呢？即使我能逃离地球，也逃脱不出它们的掌心。 我感到绝望。 能逃离这里的唯一途径，就是死亡。 …… “阿成！阿成！你怎么了？”阿坤抓着我的肩膀，拼命的摇晃着。 我把目光转向他，看到了他眼睛里的光芒，那里反射着墙壁上应急灯的光亮。 大概是因为他的动静有点大了，周围有几个人坐起身来，像是被吵醒了。 我渐渐的恢复了意识，我开始知道自己是身处何处了。 刚才，我的意识似乎在清醒与睡去的临界点徘徊，那个时候，没有时间的概念，所以，过去和现在重叠在了一起。 “你别吓人了！”阿坤继续说道：“快清醒过来！” 我的意识仿佛刚刚找到了自己，重新获得了对身体的控制权。 我晃了晃脑袋，不经意间，看到了阿坤身边的苏婷。 苏婷也是一脸担心的看着我，她的担心显得很真切，一看就不是装出来的。 “你是不是做了噩梦？”舒婷问道：“你突然坐起来，莫名其妙的自言自语……” “真的吗？”我用手揉自己的额头，手掌触摸到了额头上的冷汗：“不好意思吓到你们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再次听到了爆炸声，我一阵紧张，下意识的抬头望向上空。 目光里出现的，只是大厅的顶部，什么都没有。 但是那爆炸声刚才似乎是真真切切的出现了。 不像是从梦中带回的残像。 “外面好像打起来了。”阿坤看着我说的：“从刚才就有枪声了，好像距离我们越来越近了。” 我的心脏跳动的厉害，醒来之前似乎就是这样了。 原来刚才的梦境里，并不全部是虚假的，我的耳朵，是真的听到了爆炸声。 我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听觉上。 的确，依稀能够听到有射击的声音，并且又断断续续的爆炸声出现，听得出来，距离我们并不是很远。 这让我心里很不安。 外星舰队就悬在空中，为什么这个时候还会有战斗发生？ 这声音一听，就是人类之间热武器的斗争。 “现在是什么时候？”我紧张地问道。 “应该是下午了。”阿坤看着我说道：“但我现在也不能确定，这该死的地下室，让我已经没有了时间概念。” 我渐渐的回忆了起来，我似乎已经在这个候车厅呆了许久了，一开始还是很清醒的，但是随着安定下来之后，疲惫感开始涌上来，稍微躺下了一会儿，就失去了意识。 这一睡便是昏天暗地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什么时候打起来的？”我问。 “已经有一会儿了。”阿坤说道：“一开始只有枪声，后来开始有爆炸了，好像距离也越来越近。” “应该不是外星人来了，”苏婷看着我说道：“它们一向是很干脆的，不会这么拖拖拉拉。” “你说的没错。”说着，我便准备站起身来。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猛烈的爆炸声又出现了，只是这个爆炸声，听起来离我们已经不远了。 我几乎可确定了，战斗已经出现在了地铁站内部。 想到这里，我的心脏狂跳起来。 四周的人纷纷的起身，其中有很多人和我一样，都是从睡梦中惊醒，他们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声吓到了。 小小的骚动开始出现了。 我下意识的把目光转向了通往2号候车厅的那个楼梯平台处。 那里依旧有三名战士站在那里，应急灯的灯光把他们的影子拉的老长。 那三个人就这么默默的站在那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 我感到奇怪，难道他们还没有觉察到外面的骚动吗？还是说，他们只是专注于自己接到的命令，守在自己该待的地方。 就在这个时候，枪声又出现了，而且很明显的带有着封闭空间里特有的回音。 大家几乎都已经站了起来。 直通入站大厅的那个楼梯附近的人，纷纷把头探过去，向上张望，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往上走。 “我想上去看看。”我低声说道。 “你不要自找麻烦。”阿坤看着我说道：“反抗军的战士告诉过我们，没有得到允许，不能擅自离开，不然安全无法受到保障。” 就在这个时候，通往2号线候车厅的楼梯那里出现了动静，我看到一群战士跑了过来，和之前的三名士兵汇合，他们停留在转角平台那里，组成了一道人墙。 这种举动让我开始警惕起来。 他们似乎想要阻挡住某些事物，不排除其中包括了我们。 “入站大厅打起来了！”有人大声的喊了起来。 就是这一声喊，让大家都紧张了。 他们很清楚，如果有敌人出现的话，他们只要攻破了入站大厅，那么顺着楼梯下来便可以直捣这里。 我看到有很多人纷纷的涌向通往2号线候车厅的楼梯，但是被那道刚刚形成的人墙挡住了。 “大家都冷静！不要乱！”一名战士大声的喊道：“为了防止踩踏！2号线候车厅撤离完毕，才轮到你们！” 2号线候车厅已经开始撤离了？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为什么要撤离？难道说，这里守不住了吗？ 对手到底是什么人？ 我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惊讶的发现人墙那里，反抗军的人数还在不断增加，人墙已经排了两排。 我感到心里一阵发冷，这么危急的关头，他们居然组建了人墙，阻挡我们。 我唯一能够想到的合理解释就是，2号线候车厅，有个优先级很高的存在，需要完全的确保安全。 “该死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有人大声的冲着那些战士喊道：“凭什么不让我们走！” “后退！请配合！”战士冲着靠近楼梯的人大声的喊道：“一切还在我们的掌控中，请你们不要恐慌！” “那你们为什么不让我们通过！” “退回去！”战士冲着越聚越多的人群大喊：“不要冲动，我们是为了所有人的安全考虑！必须有序撤离！” 这里变得异常的吵闹，导致我无法再分辨枪声和爆炸声的位置，场面几乎快要失控了 突然又是一声爆炸，这次的距离更近，仿佛就在我们的正上方，周围的人纷纷尖叫起来，一时间，整个3号线候车厅完全陷入了混乱。 第89章 电梯井 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我侧头望去，看到了苏婷。 她正抓着我的手，但是脸上却丝毫没有紧张的表情。 “我有预感，马上就要乱起来了。”为了压过周围的噪音，苏婷大声的对我说道：“所以我们俩不能走散了。对了，你会游泳吗？实在不行，我们可以顺着水道跑得很远。” 这家伙满脑子胡思乱想，我真的跟不上她的节奏。 周围开始有人咳嗽，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有淡淡的黄色烟雾从上方缓缓蔓延下来。 不知道是爆炸产生的烟雾，还是其他的什么，总之，已经出现了危险临近的迹象。 “我得想办法弄清楚上面发生了什么。”我把目光转向身边的阿坤。 阿坤这个时候正紧张的看着人墙那里，听到我说话，他才转过眼来看着我。 他脸色苍白，眼前的局面似乎出乎了他的预料。 “为什么会搞成这样？”他一脸的绝望，嘴唇在微微地颤抖。 枪声断断续续的出现，声音就是来自于入站大厅。 不过现在的枪声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的激烈了，但是依旧没有停歇。 “我们必须出去！立刻！”前面有人大声的喊道。 “还没有轮到我们，请保持耐心，不要冲动！”人墙那里的战士也大声的喊了起来。 “你们的长官肯定已经跑了！”之前喊叫的人又喊了一句：“快让我们出去！” “没有命令，不许离开！”那名战士还是坚持着：“请保持冷静，会轮到你们的！” 冲突似乎是一触即发，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阿坤，有没有办法让他们冷静下来？”我大声问道。 阿坤一脸绝望的望着我：“你这个时候，还相信反抗军吗？” 我愣住了，阿坤的话让我感觉到了危机。 他的话不仅仅是他自己的想法，我相信，这里的大多数人，在如此紧急的情况下，都已经失去了对反抗军的信心，这在短时间内，是很难挽回的。 因此，这场冲突似乎在所难免了。 “阿成，我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出去。”苏婷突然贴到我耳边，小声对我说道。 我把目光转向她。 “你跟我来。”说着，她拉着我的胳膊，拽着我向一旁走去。 我有些茫然的跟着她，眼睛还是看着站在那里发愣的阿坤。 他就像是定住了一样，站在那里，只是眼睛一直跟随着我。 他的眼神空洞，就像是已经无可挽回的失去了一切。 他的这种眼神，让我心痛。 我跟着苏婷，和周围的人背道而驰。他们纷纷涌向2号线候车厅的方向，而我们则往反方向走。 “兄弟们冲啊！”随着一声大喊，人群里有人带头向人墙冲去。 “快叫人支援！”人墙那里，为首的战士冲着身后大喊。 我眼看着我们的人拼命的冲向人墙，一开始只有四五个人冲了过去，立刻被推了回来，但是紧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加入，不过因为他们比较分散，没有统一的指挥，因此并没有对人墙造成威胁。 相反的，反抗军的支援很快就出现了，没过多久，转角平台那里站满了黑压压的一群战士。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向人墙冲击，但是始终无法突破。 双方都只是用身体冲撞对方，并没有出现攻击的举动，但即使是如此，还是让我心里一阵冰凉。 这里已经彻底失控了，这种画面，是我事先完全无法现象的。 苏婷拉着我，来到了垂直电梯的面前，她伸手指了指紧闭的电梯门对我说道：“我之前观察过了，从这里就上去。” “这里已经没有电力了，”我提醒她：“垂直电梯不可能起作用的。” 我们说着这话的时候，身边不断的有人经过，他们被情绪所控制，都开始赶往冲突的地方，因此完全没有人注意我们。 “你进去就知道了。”苏婷看着我说道：“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这里面的小秘密，连反抗军都不会知道，应该是地铁帮之前留下的。” 听到她的这番话，我开始觉得这里面可能真有什么机关，于是我便不再多说什么，径直走到了垂直电梯的面前。 就这么短短的时间内，周围这一片已经没有人了，所有的人都已经聚集到了双方冲突的地方。 我伸出双手，把手指插进电梯的门缝里，然后用力，想要扒开电梯门。 比预想的轻松了很多，我几乎没有费多大的力气，便扒开了电梯的门。 那边的冲突似乎变得越发的激烈起来，整个大厅里嘈杂至极，现在已经开始有人喊起了口号。他们喊着“一二三，一二三”，似乎是发起了有节奏的冲击。 电梯的门打开了，我看到里面有一个女子正抱着她很小的孩子坐在里面，孩子“哇哇”大哭，女子则一脸惊恐地望着我们。 我和苏婷都愣住了。 透过昏暗的光线，我认出了这对母女，她们也是我们基地里的人，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藏进来的。 这就是一个空的电梯井，下方被用木板撑住了。 “我警告你，闭嘴！”苏婷指着那个女人说道：“不然就把你赶出去！” 那个女子紧张的点了点头，然后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她孩子的嘴巴。 “请你态度好一点，这是自己人。”我小声的警告苏婷，但是她却不以为意，依旧是斜着眼睛看着对方。 “知道了。”苏婷口是心非的说了一句，然后转过身去，伸手把电梯的门关上了。 我注意到，电梯门的内侧，两边都焊上了简易把手。 随着电梯门的合拢，外面的嘈杂声渐渐消失，周围的光线也暗了下来。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光亮出现了，苏婷掏出了一个小手电，她把手电的光照向了电梯井的墙壁。 我看到了梯子。 梯子是木制的，做的很粗糙，它紧贴在电梯井的墙壁上。 我感到惊讶。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我低声问道。 “你不在的时候发现的。”苏婷歪着脑袋看着我：“我打开过这里，当时也有别人看见了，但是这些人的脑子里都是负面情绪，已经装不下别的了。” “关键时候你总是能起作用。”我由衷的说道。 “谢谢你，”苏婷笑看着我，笑着说道：“你终于知道了我的好了。” 第90章 毒气 我把双手放在楼梯上，准备爬上去，但是苏婷却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回过头去看向她，她眼睛盯着我，冲我摇头。 “不是现在，”她说道：“从这里上去并不是到达地面，出口是入站大厅。” “我当然知道。” “那你现在上去干嘛？”苏婷似乎无法理解：“那里现在正打得不可开交，你现在冲过去不是找死吗？” “我想去看看。” “没有什么可看的！”苏婷的另外一只手也伸了过来，两只手紧紧的抓住我的胳膊不放：“你即使看到了，又能做什么呢？这不是一两个人就能左右的事情！” “可我就是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知道了又怎样？能改变的了什么？”苏婷似乎有些着急了：“你千万不能去，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里等待，等到某一方彻底打赢了，再根据情况判断从哪里出去。”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在她身后的那对母子，那个女人一脸紧张的看着我，见我望向她，她赶紧把目光移开了。 “这些人是听了我的建议来的，我必须对他们负责，”我看着苏婷说道：“能不能改变些什么，也要先看看才知道。” “那你就没有考虑过我吗？” “你当然也包含在其中，”我把手放在了她的手上：“你放心，我只是看看。如果有危险，我马上退下来。” 苏婷还是有些犹豫，但是她的眼神有些松动了，她应该也感受到了我的决心。 几秒钟后，她叹了口气，松开了手：“但你要答应我，势头不对，就赶紧退下来。” “我答应你。” 苏婷咬了咬嘴唇，眼睛眨了眨，不再看我。 我抬起头去，望向电梯井的上方，那里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苏婷像是和我心有灵犀一般，把手电的光照了过去。 电梯井的上方弥漫着怪异的暗黄色烟雾。 我突然间觉得这些烟雾有些奇怪，我回想起刚才在楼梯口也看到了这种烟雾，那时就有人咳嗽了，我隐隐约约觉得这里面有古怪。 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开始涌上心头。 我四下张望了一下，看到了那对母子的身边有一个小水壶。 我凑了过去，对那个女人说道：“能给我一些水吗？” 女人先是微微愣了一下，然后便有些慌乱地把那瓶水整个递给了我：“都给你了，都给你了。” “我只需要一点点。”我接过水壶，又四下寻找了一番，感觉没有可以利用上的东西，最后决定把自己的衣服撕下一块来。 苏婷突然凑了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帕递给我。 “你怎么知道我要做什么？”我惊讶的望着她。 “猜到的，”她看着我，一脸的忧郁：“你小心点，你总是喜欢往危险的地方去。” 我越发觉得眼前的这个女人不简单，我冲她点了点头，接过了手帕，然后从水壶里倒了一些水把手帕弄湿。 “那我上去了。”我说道。 苏婷点头：“动静小点，我等你回来。” 我把水壶放在了女人的身边，然后把沾湿了的手帕掩盖住自己的口鼻，接着便爬上了楼梯。 苏婷贴心的把手电的光照射在我的周围，我能看到自己的影子变得很长很长，覆盖在我的上方。 我快速地往楼梯上爬去，梯子制作的虽然简陋，但是很结实，踩在上面很稳固，没有我预想中的“咯吱咯吱”的声音出现。 我下意识的加快的速度。 手电的光覆盖在我的周围，原本还只是一小块的光照范围，像是聚光灯一样的效果，但是随着我们之间距离的拉远，光照范围扩散开了。 上方的枪声变得越来越清晰。 听起来，现在打的并不是很激烈，但是一直持续的有枪声出现。 眼看着，我越来越接电梯井的出口了，我的周围开始出现那种奇怪的烟雾。 虽然脸上带着手帕，但是依旧能够感觉到有股刺鼻的气味钻进来，那种气味像是带着丝丝辛辣，因为潮湿手帕的保护，它已经被阻拦了很多，但我还是觉得自己的鼻腔和喉咙有刺痛感。 眼睛也开始疼痛起来，就像是被一些细细小小，密密麻麻的小针不断地扎着。 视线收到了阻碍，我不由自主的放慢了速度。 眼睛受到刺激，开始流淌出泪水，我紧紧闭上眼睛，眼泪顺着脸颊留下，眼睛的刺痛感稍微的缓解了一些。 我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我觉得自己的猜测可能是真的。 终于，我来到了入站大厅的电梯口。 在这个木梯的边上，还还搭了几块大木板作为一个小平台，木板的下方用三角结构支撑，看起来很牢固。 这个时候，枪声几乎就在我的身边了，我小心翼翼地踏上了那块木板。 先是用右脚试了试它的稳固程度，感觉完全可以支撑，于是，我便站了上去。 现在我的面前就是电梯门了。 下方手电的光已经无法覆盖这里了，一部分原因是脚下木板的遮挡，另外一部分则是因为烟雾。 周围的能见度很差，我只能勉强看见物体的轮廓。 这边的电梯门内侧也安装了两个简易的金属把手。 我把手放了上去，轻轻地拉开一道缝。 门缝有光线透了进来，光线中夹杂着暗黄色并且不断产生奇怪弯曲的烟雾。 枪声一瞬间变得清晰起来，我把眼睛贴到门缝向外张望。 眼睛的刺痛更严重了，但是我拼命忍住，任由泪水不断往下流淌。 我看到外面大厅的地面上躺了很多的反抗军战士，一些戴着防毒面具的人正站在那里，他们对着地上已经毫无还手之力的反抗军战士开枪。 有一名反抗军战士正跪在地上，双手撑住地面，他正拼命的咳嗽。但是很快的，他就被一名敌人一脚踢翻在地。 那名敌人先是对着他的右腿膝盖开了一枪，惨叫声出现了，但是很快的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 开枪的敌人饶有兴致地看了几秒钟，然后又是一枪射中了他的头部。 我被眼前的画面惊呆了，我的全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敌人使用了毒气！ 防守在入站大厅这一侧的反抗军被击溃了。 我感到无比的愤怒，全身的血缘似乎在一瞬间涌上了头脑。 我真的好想冲出去杀光这些敌人。 站在那里的敌人大约有七八个，枪声就是由他们发出的。 他们不断地对着躺在地上的反抗军战士补枪。 这不是战斗，简直是屠杀。 就在这个时候，一连串的脚步声出现了，更多的敌人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他们都戴着防毒面具，从通道冲了过来，进入入站大厅。 全完了。 一切都完了。 飞碟来临已经有段时间了，我一直没有看到外星舰队的袭击，但我们却被人类自己打垮了。 我注意到这些敌人也都穿着反抗军的制服，只是他们的身上没有任何徽章或标记。 这和之前我看到的暴雨兵团一致。 我的双眼实在支撑不住了，不仅仅是因为毒气的关系，我紧紧的闭上了眼睛，脸上已经满是泪水。 手帕的防护力严重不足，毒气不断地刺激着我的喉咙，我没有控制住，咳了出来。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注意到最靠近电梯门的两名敌人已经把目光转向了垂直电梯这里。 第91章 辛冉 那两名敌人对望了一眼，然后端着步枪向垂直电梯靠近。 我下意识的缩回了身子，头脑快速的运转。 脚下支撑的木板只占据了电梯井一半的面积，我心想，如果敌人冲进来的话，可以先把其中一个人拽下去，但是立刻我又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为下面还有人。 如果突然把一个人从上面丢下去的话，那么留在下面的苏婷和那对母子很有可能会被砸到。 这个方法不可行。 那么就只有夺枪了。 这是我目前能够想到的最直接的处理方式了，但是我知道成功率很低。 这些战士如果真的属于暴雨兵团，那么，他们的战斗力不会低的。 他们曾经接受的训练和我们一样，我已经荒废许久了，而他们则不同。 我下意识地远离电梯门，把身体靠在了右侧的墙壁上。 就在这个时候，电梯的外面突然响起了一连串的枪声，面前的金属门上凭空出现了无数的孔洞。 外面的光透了进来，形成了一个个奇妙的光柱，同时，又有更多的暗黄色气体弥漫进来。 我用手捂住自己的口鼻，让苏婷的手帕紧贴自己的面部。 电梯的门被打开了三分之一。 但是就在这个时候，外面突然又爆发了交火，听声音，是远处有人开枪了。 外面一时间变得喧闹起来。 有一名敌人大声的喊道：“他们还有人！快！快！组织反击！” 顿时，周围枪声大作，其中还夹杂了敌人的惨叫。 我听见外面远远地传来了叫喊声，有人大声喊着：“把他们推回去！千万不要让他们进入候车厅！” 果然，听起来是反抗军开始反扑了。 听到他们的声音，我的心里产生了一阵莫名的激动。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人影窜了进来，吓了我一跳。 原本以为他是准备对付我的，但是下一秒，我就意识到他其实已经受伤了。 戴着防毒面具的敌人，躺在我面前的木板上，他的右胸口中了一枪，他用手捂住伤口，满脸的痛苦，但是让我惊讶的是，他坚持着没有叫喊出声来。 我和他的视线对上了。 我们俩都愣了约两秒钟，突然，他把手伸向腰间。 他原本的武器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所以这个时候他是准备拔出手枪。 我立刻条件反射一般的扑了上去，对着他胸口受伤的地方就是猛的一拳，他终于忍受不了痛苦叫喊出来了，已经拿在手里的手枪也掉在了木板上。 我紧张的盯着掉下来的那支枪，它差一点就掉到电梯井下方去了。 我想都没想，捡起他的手枪，先把枪口对准了他的额头，但是，我迟疑了一下，因为射击他额头的话会破坏他的护目镜，而我现在正需要这个。 我调转枪口，贴在他的太阳穴上开了枪。 温热的液体喷射在我的手上。 我没有时间犹豫，立刻把目光转向电梯外面。 另外一名敌人刚把目光从大厅对面转了回来，他的注意力刚刚被我方的援军吸引过去了，这个时候，他才开始把枪口转向我。 当下，手枪的优势体现出来了，肌肉记忆让我不用特地瞄准，我抬起枪，连续的扣动扳机。 他终究是慢了一步。 子弹贯穿了他的颈部，他全身一阵颤抖，步枪也跟着走了火，子弹打在地面上，把坚硬的大理石打的碎石飞溅。 步枪掉在地上，他的双手按住自己的脖子，试图制止血液喷出，但是，这一切都是徒劳，他很快的，便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缓缓跪倒在地。 我直接对着他的脑门补了一枪，然后起身把原本已经打开了一部分的电梯门重新合上。 外面的噪音立刻降低了许多。 在关上门之前，我的余光扫到了外面的场景。 似乎是反抗军又从大厅另外一侧组织了力量，反扑过来了。刚刚我看到的那群敌人正在迎战，一时间，他们的注意力都不在我这里，而他们的侧翼则完全暴露在了我的面前。 这是绝好的机会。 我能明显感到这些人是训练有素的，刚才遇到袭击，他们都是分散开来，趴在地上反击的。 我面前的地上，躺着之前太阳穴被贯穿的那名敌人的尸体，我弯腰，伸手取下了他的防毒面具和护目镜。 我的眼睛和喉咙疼痛难忍，我拼命的用手把脸上的泪水和其他液体擦掉，然后收好了苏婷的手帕，戴上了防毒面具和护目镜。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犹豫了几秒钟之后，我站起身，拉开了电梯的门。 门口的地上就有敌人掉落的自动步枪，我捡起步枪，放低身体，然后瞄准面前不远处的敌人，开火。 他们的注意力都在大厅的另一侧，我稳住心神，不紧不慢的一个一个的对他们进行点射。 连续击毙了两名敌军之后，开始有人注意到我了。 他们的反应比我预想中的要快。 “右侧有敌人！干掉他！”有人大声的喊了起来。 几名敌人尝试移动身体，但是稍微起身一点点，就立刻被反抗军的火力压制住了，起身的敌人接二连三的被击中。 他们的阵型开始乱了，这给了反抗军可乘之机。 我又开了几枪，突然发现对方已经有几个枪口对准我了。 我立刻翻滚身体，重新退回到了电梯里，几乎一秒钟不到的功夫，一连串的子弹从电梯门前划过。 外面密集的射击声越来越接近我这里，敌人的惨叫声也不断钻进我的耳朵。 我的位置刚才已经暴露了，我自然不能再探出去。 外面好像是传来了脚步声，我赶紧起身，紧贴墙壁，警惕的用枪口对着外面。 一个带着护目镜和防毒面具的脑袋出现在了门外，我下意识的便开枪了。 但是那个脑袋只是虚晃了一下，便又缩了回去。 我打空了。 我立刻意识到这是试探，现在对方已经知悉了我的位置，那么紧接着他便要进攻了。 我立刻转移位置，贴到了另一侧的墙壁。 果然，我刚离开那里，便看到有枪口从贴近地面的位置伸了过来，对着刚才我在的地方射击。 水泥墙体上火花四溅，碎石纷飞。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外面出现了一阵衣服摩擦的声音，几乎就在下一秒，我看到一名敌人手持一把手枪突然窜了进来。 他放弃了步枪，转而使用手枪，是考虑到了在这个空间的狭窄，手枪效率更高。 似乎事先已经算出了我的第二个位置，他冲进来之后，第一时间，就准确的把枪口指向了我。 我立刻蹲下，几乎是同时，一声枪响在我的头顶正上方出现了，身后的水泥墙壁爆裂出来的碎石子打在我的后背上。 那人准备继续射击，已经蹲下身的我，猛地用双手抱住他的腹部，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着他，冲出了电梯井。 接触到她身体的时候，我隐隐感觉出这名敌人是一名女性。 冲出了电梯井，我们俩同时摔在地上，我压在她的身上。 我侧头看到了她右手的手枪，赶紧用左手死命的按住她的右胳膊。 她连开数枪，但是都打在了一旁的墙壁上。 我直起身子，对着她的脑袋，猛的一拳打下去。 她快速的偏过脑袋，我的一拳打空了，锤在了大理石地面上。 我几乎感觉不到疼痛，虽然没有打到她，但是我还没有放弃，我顺势一把扯下了她脸上的护目镜和防毒面具。 她的脸上被划出了一道血痕。 对方死死的盯着我，血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恨意。 我终于看清了眼前这名敌人的面容。 那一瞬间，我惊呆了，原本准备继续挥下去的拳头也停了下来。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走狗！杀了你！”辛冉冲着我大声的喊道。 我感到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辛冉！”我既愤怒又悲痛的冲她吼了起来，我拼命地撕扯着自己的声带，拼命的让自己的声音压过她：“为什么！！！为什么会是你！！！！！” 第92章 重甲步兵 辛冉愣住了，她应该是听出了我的声音。 她眼睛里仇恨的成分消失了一些，取而代之的，是诧异。 我依旧是死死地按住她拿着枪的手，我用自己的另一只手摘下了护目镜。 顿时，眼睛再次出现了刺痛感。 辛冉的眼神变了，她像是被惊呆了。 我赶紧把护目镜重新戴上。 “你原来没有死。”辛冉说出这么一句，然后便剧烈的咳嗽起来。 我下意识的捡起一旁的防毒面具，按在她的脸上。 她的眼睛盯着我，眼睛似乎比刚才更加血红了，也不知道是因为情绪激动，还是被毒气刺激了。 “我没有死，”我眼睛死死的盯着她，大声地说道：“我没有想到你也还活着，但是现在，你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辛冉看着我不作声，她的另外一只手也没有顾得上去给自己戴上防毒面具，就任由我把防毒面具按在她脸上。 “你现在是什么人？”我把脸凑近她：“宇宙和平协会，暴雨兵团？” 辛冉还是不作声。 我的声音开始不由自主的提高了：“有多少你曾经的同僚死在你手上了？” 辛冉血红的眼睛一直望着我，她始终一言不发，但是眼神里又重新浮现出凶狠的神色来。 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我抬起手，猛的给了她一个耳光。 一声清脆的响声，防毒面具也掉在了一旁。 她结结实实的挨了这一下，脸不由自主的侧了过去，但是她立刻又转了回来，用通红的眼睛瞪着我。 “你说话！”我冲着她大喊。 她还是一言不发，只是用眼睛瞪我。 我再次给了她一耳光，大声的吼道：“我让你说话！你听到了没有？” 辛冉再次把脸转了回来，她的半边脸颊已经红了，但是她依旧不开口。 我再次扬起手臂，但这个时候，我发现辛冉的眼睛里有泪水流淌了下来。 我已经抬起的手臂停在了半空中。 身后交战的声音越来越激烈，反抗军战士的叫喊声也已经开始逼近我们这里。我们不能再继续僵在这里了，必须有一个结果。 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身旁出现了一声清脆的响声，侧头看去，原来是辛冉丢下了自己手中的手枪。 “杀了我！”辛冉突然冲我大声的吼了起来：“杀了我！！！” “闭嘴！”我冲她喊道。 但是她依旧没有停歇，血红的眼睛看着我，泪水已经布满了她的脸颊，但是我清楚的看到她的眼神里透出来的是狠毒。 虽然看到了眼泪水，但这也并不能代表她的心里还有软弱的地方，她看着我的眼神，让我觉得她流泪的原因，或许更多是因为毒气的刺激。 “快杀了我啊！！”她拼命的冲我喊道。 我再一次打了她一个耳光，但是她和刚才一样，立刻转过头来狠狠的盯着我。 我终于控制不住了，我捡起她刚刚丢下的手枪，猛地按在她的额头上。 “我让你闭嘴！”我对着她吼道。 “你快开枪！有种你就开枪！你这个废物！”她不甘示弱的瞪着我：“你以前就是个废物，就知道追姑娘，现在你依旧是个废物！你现在连反抗军的制服都不敢穿！” 我的手指已经放在了扳机上，但是我始终下不去手。 我咬了咬牙，又打了她一个耳光：“你要疯到什么时候！！” 辛冉的半边脸已经红透了，但她依旧不肯住口，她哈哈大笑起来，眼神里透出疯狂的意味。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早就应该杀了你！！！”我能感觉到，自己的眼睛肯定也是红透了，我认为，现在的自己，真的有开枪的可能。 “你现在动手也不晚！！” 我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我真的没有想到，曾经的故人再次相见，却是这种场面。 “有序撤退！掩护！”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喊，我回头望去，看见敌人已经开始准备撤退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在四周丢下了烟雾弹，靠近出口通道的那一片已经是烟雾缭绕了，并且烟雾也在快速向我们这里弥漫。 一些敌人借着烟雾的掩护陆续起身，我望向另一侧，隐隐约约的看到赶来的反抗军战士，前面一片都是重甲步兵，他们有不少人，正在不断的向这里迫近。 我重新把目光转向辛冉，这个时候她正拼命的咳嗽。 我看着她，想到了和她相处时的种种情景。 其实我早就该怀疑她了，但那个时候，我总是和她在一起，她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也是最要好的朋友，所以本能的，我不愿意去怀疑她。 我和她相处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她就是我的家人。 我终于认清了自己，我知道，至少是当下，我没有办法亲手杀掉她。 我捡起一旁的防毒面具按在她的脸上，然后把脑袋凑到了她耳边。 “你听我说几句，就几句话，你不要打断我。” 辛冉血红的眼睛望向我。 “今天你可以走，作为交换，今天你不可以冲我开枪，我还有要照顾的人，现在还不能死。但下次见面，我们就彻底是敌人了。” 辛冉看着我，眨了眨眼睛，凶狠的表情隐隐褪去。 “不要再喊了，成交就点头。” 辛冉愣在那里，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但是却没有在继续喊叫了。 我回过头去望向敌人那边，他们已经开始陆陆续续的撤退了，但是由于反抗军的火力过于猛烈，敌人在撤退的途中还有人接二连三的倒下。 我回过头去望向辛冉，她还是不动。 “不要犹豫了！没时间了！” 辛冉终于点了点头。 我松了口气。 我松开手，捡起一旁的护目镜丢给她，然后站起身来。 辛冉戴好防毒面具，又戴上了护目镜，也站起身来。 她站在那里看着我。 我回头望向反抗军的方向，他们正在加速向这里逼近，烟雾这个时候已经笼罩过来，把我和辛冉也包围住了。 “快滚吧！”我对辛冉说道。 “你的身手还是没有退步啊，”辛冉看着我说道：“下次我会留心的。” “你别忘了，你是我带进反抗军的，是我教的你，教出了你这么个叛徒。”我冲她挥手：“快走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下次见面就是敌人了，但我不会对你开枪的。”辛冉说完这么一句，转身便冲进了烟雾中。 我看着她的背影，目送着她混入那群敌人，从通道离开了入站大厅。 我站在那里发愣，心里百感交集。 我手中还握着她的手枪，我知道反抗军马上要来了，我把手中的武器丢掉。 就在我发愣的这段时间，黑压压的一片士兵涌了过来，我注意到，前面两排都是重甲步兵，其余的普通战士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都戴着防毒面具。 一部分战士冲往出站通道，追击敌人去了，而另外一部分人，则围住了垂直电梯附近的这片区域。 “你是什么人？”有战士把枪对准了我。 “我是普通市民，”我举起双手大声的喊道：“我从3号线候车厅上来的，我……” “他在撒谎！”另外有名战士打断了我：“他是暴雨兵团的！” 第93章 往事－战争初期(上) （数月前） 这是市中心的一条主干道。 道路异常的宽阔，两边都是充满了现代气息的高层建筑。 道路的左侧是一家大型的电器卖场，旁边紧挨着的，是一家大型的购物中心，然后是电影院。 右侧则是一家保险公司的大楼，紧挨着它的是银行大厦。 顺着这条大路继续往前走，道路两边就变成了所谓的美食城，那里有汇聚了世界各地的着名美食，各种消费层级的顾客，在这里都能够得到满足。 战前，这里是本市最繁华的一条街，但是随着战争的爆发，一切都烟消云散了。 没有了穿着靓丽的男女，没有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没有了让人眼花缭乱的各种五光十色的广告牌，这里一瞬间便露出了它本来的面目。 其实无非就是堆的高一点的钢铁丛林罢了。 这个世界上的人类文明，看似璀璨耀眼，缤纷多彩，博大精深，但其实都需要人类去小心翼翼的维持它、传承它。 一旦人类的踪迹消失了，人类引以为傲的文明果实也会很快的失去光泽。 这条街上已经没有人了，道路上空空荡荡的，当然不仅仅是这条街，这座城市也已经开始疏散。 其实战火目前还没有烧到这里，这里现在并不是前线。 外星人的部队从沿海城市进攻，至今已经两周了，虽然距离我们这里越来越近，但我们这里目前还不是前线。 只是因为外星舰队的突然造访，它们的运输船在本市的市郊投下了若干的空投仓，导致全城警戒，疏散工作已经是第二天了，至少，市中心这里，已经完全空了。 我所在的9分队地面攻击2组，负责守卫这条主干道，并不是主攻部队。 现在是下午时分，天阴沉沉的，看不到太阳。 眼下正是深秋，空气中始终有一丝阴冷的气息，混杂在始终未停过的秋风里，我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我们的队伍驻守在这里已经超过了十个小时。 距离我们部队驻守位置前面一点点，有一座人行过街天桥，百无聊赖之中，我准备到上面去看一看。 我来到了人行天桥的楼梯那里，看到了一半是电梯，一半是金属台阶。 电梯早已经停掉了，所以我只有顺着金属台阶往上走去。 鞋底和金属台阶触碰发出“噔噔噔噔”的声音，和秋风的呼啸声混杂在一起。 爬完了楼梯，我来到了人行天桥上，视线变得宽广起来，我的视线里出现了停靠在马路上的大规模装甲部队。 在驻扎队伍的最前端，搭建了路障，一些士兵在前面驻守，后面则是几排装甲车，其余步兵在装甲车后，他们有的就原地坐在道路上，还有些人在路边的人行道上休整，在这些步兵的身后，便是一大片几乎很难看到尽头的坦克群。 可是这样的阵容却不能给我安全感，因为我们的对手不是人类。 我来到人行天桥的中间位置，我不去看自己的队伍，而背对着他们，把目光转向了远远地天边。 我把双手放在天桥一侧的护栏上，深深地吸了口气，目所能及的，眼下这条宽阔的马路似乎直接通往了整个世界的尽头。路上一点阻碍也没有，就像是没有血液经过的空血管。 现在这个阶段，市民还能够从容，体面的撤离城市，真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这样。 这个世界仿佛已经没有色彩了，目所能及的地方似乎都是由黑白灰三种颜色组成的。 是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的生活似乎已经没有色彩了。 因为位置变高的缘故，我感觉周围的风比起在地面上更猛烈了，我竟然稍稍的感觉有些冷，但还没有到那种无法忍受的程度。 我觉得这样挺好，能让我清醒一些。 就在这个时候，身边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我侧头望去，看到辛冉正快步的向我走来。 “我的副组长同志，你怎么在这里发愣？”远远的，她对我说道。 我注意到她双手各拿着一个纸杯子，里面居然还冒着热气。 “反正没事，来这里看看。”我对她说道。 辛冉还没到我的面前，我便闻到了一丝咖啡的香味。 这让我觉得有些惊讶，话说队伍里已经好久没有提供咖啡了，不知道她从哪里弄来的。 等她凑近到我面前之后，我看了看她手里的两个杯子，里面果然都是咖啡。 她把其中一杯咖啡递给我：“趁热喝，这种天气喝这个最好了。” 我接过咖啡，疑惑的问道：“你从哪搞来的这些东西？” “你别管那么多了，” 辛冉侧过身，和我一样，把手放在天桥的护栏上，眼睛也望向远处那些黑灰白：“有的喝就喝吧，秋天的咖啡别有一番风味。”说到这里她微微的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而且不是一个人喝，感觉更好。” 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是对于这咖啡的来源我还是有些好奇。 我把那杯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在鼻子跟前闻了闻。 真的好久没有闻到这种香味了，真的特别的怀念。 深秋，在这空荡荡的街道上方，一边体会着这凄凉但又纯粹的下午，一边能够喝到这样一杯温暖的咖啡，真的是一种非常难得的享受。 这种时候，咖啡的品类、冲泡方式，似乎都已经不重要了，只要它是咖啡就好。 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令人怀念的味道，同时，我感觉有一股暖流从我的喉咙向下蔓延，缓慢却有力的逐步扩散到五脏六腑。 原本因为这始终不停歇的阴冷潮湿的风而感到的烦躁，一时间似乎也消退了不少。 “真是不错，”我由衷的说道：“这咖啡来的真的是太及时了。” 辛冉也喝了一口咖啡，她仰起头，闭上眼睛，认真的去感受这种感觉：“有好的东西当然不会忘了你。” “谢谢，”我说道：“咖啡哪里来的？” “你果然揪着这个不放……”辛冉无奈的耸了耸肩：“那个，对面有一家咖啡店，店家应该是跑的匆忙，很多东西都留在里面……所以，弄几杯咖啡出来还是不成问题的。” “什么？”我感到惊讶，下意识的侧头望向她：“你们居然去拿人家的东西，这是违反纪律的。” “别那么死板了，反正你也喝了，”辛冉摆了摆手：“这些东西他们已经不要了。”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要了？”我说道：“他们亲口跟你说了吗？没说就不算。” “那你觉得，他们还有机会回来吗？”辛冉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又喝了一口咖啡：“很快就要打过来了，他们没有机会回来了。” 我沉默不语，因为我知道她说的是实情。 前线溃败的消息早就已经传的满天飞了，很多城市都已经失守，战斗由沿海转向内陆，虽然官方没有宣布过，但这是大家早就知道的事情。 空投仓的突然出现，也说明外星人的大部队快要来了。 它们推进的速度出乎意料的快。 “这里很快就要变成前线了，”辛冉说道：“你不会真的以为，疏散了一整个城市，就是因为那几个空投仓吧？” 我哑口无言，只好收回目光，继续望向天边，同时又拿起咖啡喝了一口。 咖啡因带来的功效出现了，我感到血液通畅了许多，并且有一股温暖的力量涌上头脑，使得我的各种感觉变得灵敏起来。 “这个东西有瘾的，”我说道：“好不容易戒掉了，今天又喝，以后没有了，就又要难受了。” “放心吧，”辛冉说道：“还有好几包豆子呢。” “你们居然连吃带拿的。” 我又一次的把目光转向她。 她侧头看了我一眼，依旧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算了，”我叹了口气：“不说你了。” “也有你的份，”她说道：“对了，一直都在说坏心情的事，现在我给你说个好消息吧。” 第94章 往事－战争初期(中) “什么好消息？”我问道：“现在这个时候还会有什么好消息吗？” “人类呢，有一个好。”辛冉一边喝着咖啡一边说道：“就是能够不断适应的环境，即使是在很糟糕的情况下，他们也能找到乐趣。” “你到底想说什么？” “来来来，我给你看个人。”说着，辛冉把胳膊肘从防护栏上放了下来，她转身走向了面对大部队的那一侧，并且招呼我也过去：“快来快来。” 我感到一头雾水，但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她来到了另一侧：“你到底想给我看什么人？这里面难道还有我不认识的吗？” “那个购物中心，前面广场上的旗杆看到了吗？”辛冉用胳膊肘碰了碰我：“下面的升旗台那儿坐着几个人，你看看。” 我按照她说的方向望过去，看到了几个女通讯兵坐在那里。 心里“咯噔”跳动了一下，我隐隐猜到她要说什么了。 “你看，那个人，没有扎辫子的，”辛冉继续说道：“头发到脖子的位置，对，就她一个是这种发型，你知道我指的是谁了吗？”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你想说什么？她们是通讯兵，不是我们组的。” “我一开始就没说是我们组的。”辛冉笑。 我耸了耸肩，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她叫冯玲玲是吧？”辛冉转过头来看着我。 “我不知道你说的是谁。”我感到脸上有些发烫，下意识的把目光从那里移开了。 “你就别装了，我们组里，有谁不知道？”辛冉笑着说道；“你天天去食堂就盯着她，还饿肚子去换薄荷糖。” “你都是听谁说的？”为了掩饰尴尬，我继续喝咖啡，并且尝试用那个很小的纸杯口遮挡自己的脸。 “队长都知道这事儿了。”辛冉说出了一句让我震惊的话。 我惊呆了，杯子就像粘在我的嘴上一样。拿不下来了。 “你说真的？” “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辛冉一脸无辜的看着我，她的大眼睛眨呀眨的。 “我丢人已经丢到队长那去了？”我惊讶的合不拢嘴。 “这有什么丢人的？”辛冉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没有人笑话你，大家都为你感到高兴，因为我们也能看出来，这姑娘不讨厌你。” 我不说话，用手捂住自己的脸。 “在这种时候，大家都很痛苦，所以他们愿意看到温暖的故事。”辛冉继续说道：“所以，你要相信大伙儿都是真心的祝福你，都想为你做点什么。” 辛冉的这番话，让我的心里感到一丝温暖，比咖啡的威力还要大。 “这就是你要说的好消息？”我疑惑的问道：“队长知道了，对我又有什么好处？” “还没到重点呢！”辛冉笑了起来：“队长说了，这次行动结束之后，他要把冯玲玲从通讯小组调到我们地面攻击二组。” 听到这话，我的心跳加速了：“你说真的？” “你又来！我什么时候骗过你？”辛冉不满的皱了皱眉头：“是真的！千真万确！队长亲口和我说的。这个还没有宣布，队长让我私底下先跟你说一下，你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你看，这样的话，你们以后见面会更方便的。” “嗯。”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点头。 对于我来说，这的确是一个无比美妙的好消息。 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眼前的世界又稍微的恢复了一些色彩，不再是沉重无味的黑白灰。 那一瞬间我觉得自己身边的辛冉都变得更亲切了些。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一个女医护兵正在穿过人群，她快步的接近冯玲玲。 这个女医护兵是我们地面攻击二组的，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她一直和辛冉的关系很好，两人住同一间宿舍。 她叫秦雅洁。 “雅洁要去干嘛？”我问。 “送东西啊。”辛冉说道：“那家咖啡店里有巧克力，楚力伟发现的，所以我们拿了几个。” “你们真的把人家的店铺当成自己家的了？”我有些无奈的说道。 “对了，我家雅洁会把巧克力给冯玲玲，然后会告诉她，是我们副组长让她送过去的。” “什么？”我感到惊讶：“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这是楚力伟的主意，”辛冉笑着说道：“当然他过去不合适，所以得找一个姑娘来。” “你们疯了，还觉得我不够丢脸嘛！” 我下意识的把目光转向了冯玲玲那里。 秦雅洁快步的来到了冯玲玲面前。 这个时候，冯玲玲正在和通讯组的几个女兵坐在一起，秦雅洁径直的来到冯玲玲面前，这突如其来的造访让那几个通讯兵都很疑惑。 秦雅洁从口袋里掏出了些什么递给了冯玲玲，冯玲玲下意识的想拒绝，我看到她正摇着自己的双手，但是下一秒，秦雅洁便把手指向了人行天桥这里。 冯玲玲的目光向我这里望了过来，她身边的那几个姑娘也都看向这里。 那一瞬间，我心虚了，下意识的想要避开，但是辛冉伸出手来，放在我的背部，虽然只是轻轻用力，但是阻止了我转身就跑的企图。 “这个时候就不要扭扭捏捏的了，”辛冉说道：“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谁都不知道明天会怎样，你以为，像今天这样的机会很多？” 我望向辛冉，她的这番话说到了我的心里面，也给了我莫大的勇气。 通讯组那边传来了几个姑娘的说笑声，因为距离比较远的关系，我没有听到她们在说什么。 但是，这个小小的骚动很快的便扩大了。 在通讯组的附近，路边的人行道上，我们地面攻击二组的很多战士坐在那里休整，他们很快的，也参与到议论中去了。 没过一会儿，我就发现更多的人向我这里望过来。 突然，其中有人远远地冲我大喊了起来。 “阿成！真有你的呀！” “恭喜啊！副组长！” “恭喜什么？”我小声的嘀咕，感觉自己的整个脸都在发烫：“这些人净瞎说！” 身边的辛冉只是笑，她又观察了一会儿，然后侧过脸来对我说道：“的确是恭喜你，她收下了。” 听到她这么说，我感到无比的欣慰，心里悬着的大石头也放下了。 这个时候，也无所谓什么丢不丢脸了。 我眼睛望向冯玲玲那里，看见她正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背对着我这边，她身边两名女战士围着她，和她笑着说着些什么，其中一个女兵轻轻地用手拍她的背部。 “你到底看上她哪里了？”辛冉微笑着问我：“我也特别注意了一下她，这姑娘平时都没什么存在感的。” “我……”我犹豫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但我就是喜欢她这样的……”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远远的天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呼啸声。 声音由远及近，像是有什么物体在快速的接近我们。 大家立刻安静下来，警惕的望着上空。 其实我们都知道是什么，但是这种声音的出现，往往便意味着战争的开始。 10多架战斗机分为三个编队从我们的上空呼啸而过，直扑市郊前线。 在战斗机的后方还有三排整齐的小黑点，在快速的接近我们。 那是武装直升机。 “终于要打起来了，”辛冉叹了口气：“真是会挑时候啊。” “收收心啦。”我用手拍了拍辛冉的肩膀。 “嗯，”辛冉点头，然后把手中的纸杯递了过来：“干一杯再说。” “好，干杯。” 我也把手中的纸杯递了过去，和她的碰在一起。 没过多久，我们身后的方向便突然传来了一连串的爆炸声。 我回头看去，看到远远的天边，一个巨大的火球冲天而起。 第95章 往事－战争初期(下) 战斗从下午一直打到傍晚。 天边一直在持续不断的爆发出光亮。 那些闪烁着的光，到了傍晚就显得更加明显了。 远处市郊的方向出现一道一道的黑色烟柱，直耸入云霄，我能够感觉到，战线正在不断地向市区迫近。 到了6点多的时候，从我们的后方赶来了一大批的援军。他们分成多路紧急驰援前线，其中一路将从我们驻守的地方通过。 我们拉开路障，空出两条车道给他们放行。 我和辛冉站在路边，看着一辆一辆的卡车从我们的面前驶过。 “他们是三分队的，”辛冉低声对我说道：“前面的一分队估计是顶不住了。” “就是几个空投仓，为什么这么难搞？”我忧心忡忡的说道：“难道说，其实外星人的大部队已经提前打过来了？” “谁知道呢，”辛冉的脸色也不太好：“你有没有发现？飞过去的战机有不少，好几批过去了，但是到现在都没有看到回来的。” 我沉默不语。 眼前的卡车已经走完，跟在后面的是一辆接着一辆的坦克。 一分队开往前线的时候，他们的坦克部队都是由铁路直接运输，而三分队前往驰援，坦克则直接从马路上开了过去，并且也没有对公路地面进行任何保护措施。 这只说明了一点，前方战事吃紧。 天空中又传来了直升机螺旋桨的噪音，配合着三分队进攻的，还有另外的一批武装直升机。 这么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的驶向光亮闪烁的方向。 “真的很难想象前线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低声说道。 “对付那样的对手，我们的确没有经验。”辛冉长长的叹了口气：“不排除几个小时以后，我们就能亲眼见识到了。” 长长的队伍，看不到尽头，像是永远走不完似的，他们一直源源不断地从我们面前经过，足足走了快二十多分钟。 待到他们的队伍完全经过之后，我们合上了路障，后勤兵开始分发食物。 其实主要就是压缩饼干和营养片，另外再给有需要的人补充饮用水。 4名后勤兵出现在我的面前，他们依次给我和辛冉发放了晚餐，其中一个男兵问我们：“需要补充饮用水吗？” 我晃了晃自己的水壶，感觉里面还是有些分量的，便摆了摆手，表示不用。 辛冉表示自己要一些，她拧开自己水壶的盖子，后勤兵接过她的水壶，提起水桶给她灌水。 忙完了这些之后，他们便赶去下一波人那里去了。 这四个人的身影从我的面前消失之后，我看到了站在对面的那个姑娘。 冯玲玲站在那里，眼睛看着我，眨呀眨的，目光和我对视了几秒钟之后，她咬了咬嘴唇，把脸转向了别处。 这个时候辛冉已经把水壶挂好了，开始咬压缩饼干，她眼睛的余光也扫到了对面的这个姑娘，咀嚼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 辛冉的眼睛看了看冯玲玲，又看了看我，因为嘴里吃着东西，她含糊不清的说道：“我撤了，不打扰你们了。” 说完，她也不给我说话的机会，转身便溜走了。 冯玲玲眨眼睛的频率又增加了，她双手握拳，深深的吸了口气之后，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向我走来。 来到了我的面前，她把目光转向我，低声说道：“谢谢你的巧克力。我，我，我也有些东西，想和你分享。” 其实那个巧克力和我没有关系，是他们强加到我头上的。 我有些心虚，一时愣在那里，头脑就像是短路了一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就在这个时候，辛冉之前和我说的那些话突然涌上了心头。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谁都不知道明天会怎样”。 这句话给了我勇气，不夸张的讲，它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把我的软弱情绪一扫而空。 眼前就是我特别渴望的人，这次处理不好，难道下次就可以处理好了吗？也许，都不会有下次。 如果这个时候犹豫，是可悲的。 机会到面前了把握不住，比起一开始就被拒绝更可悲。 真正的想通了之后，我似乎一下子就变得勇敢了许多。 我定了定神，对冯玲玲说道：“正好到吃饭的时候了，不如我们一起吧。” “好啊。”冯玲玲点头，并且冲我笑了起来。 我四下张望了一下，在我身后的人行道上正好有一些花坛，花坛的边缘宽度合适，坐在那里，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我们坐那儿吧。”我指了指花坛。 冯玲玲点头。 坐下之后，这个女通讯兵开始在自己的制服口袋里摸索起来，她掏出了一个午餐肉罐头。 “一人一半吧。”她说道。 这个时候肉罐头的确是好东西，虽说这种罐头的口味也不怎么样，但比起压缩饼干来说，那是要美味许多了。 肉罐头目前我们还是有供应的，但是只有在每周的周末才会发放，现在正是周四，说明这个罐头是冯玲玲上周留下的。 “这个你留着吃吧。”我说道。 “不，”冯玲玲已经拿出军用匕首开罐头了：“有你的一半。”说到这里，她微微的顿了顿，然后把目光转向我：“就像是你的薄荷糖一样。” …… 晚上八点左右，前线的溃兵退下来了。 天边的光亮依旧在闪烁着，那是接替上去的三分队在作战。 沉闷的爆炸声不断的从天边传来，就像是打雷一般。 整个城市，从地面到平流层的空间，都在回荡着这震撼的鼓点。 我们又撤下了两个车道的路障，让他们通过。 晚上的能见度差了很多，城市的基本照明已经没有了，只有依靠我们临时假设的应急照明。 一分队的人则依靠着卡车的前后灯作为引路向导。 和三分队驰援时候的状态完全不一样，溃退的一分队，缓慢且混乱。 军用卡车不紧不慢的开着，和步兵并排行动。 那些步兵一个个灰头土脸，有不少人都带着伤，不能行走的伤员呆在卡车上，还能走路的，基本上都要靠自己的双脚返回。 里面有很多人手中已经没有武器了。 一分队是反抗军的精锐，无论是装备、人数、素质都是反抗军的最高水平。 但现在我完全无法把面前经过的这些人和“精锐”两个字打上等号。 突然，一分队的一名满脸血污的战士脱离了队伍，他冲着路边的我们，大声的哭喊了起来。 “全完了！你们知道吗？全完了！” 大家都愣住了，一脸惊讶的盯着这个人。 “太可怕了！简直是屠杀！！”他向我们走了几步，但是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他失去了重心跪倒在了地上，他依旧继续喊着：“没有希望了，我们打不过的！多少人也不够填进去的！！！” “快点拉住他！不要让他再乱喊了！”一分队里有人大声的喊道。 几名战士冲了上来，一人一边架住了他，另外一个人直接对着那个战士就是一脚，然后抓住他的衣领警告他闭嘴。 那个人不住的哭着，却也不敢再喊叫些什么，我眼睁睁的看着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他架走了。 整条街上都安静了，没有人说话。 那些像是丢了魂的人挪动脚步的声音和卡车行驶的噪音交织在一起，在这个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秋风更猛烈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又携裹上了夜晚的寒意，让人更加难以忍受。 它不像是深冬，一股脑的摧毁你的意志，这个深秋的夜晚是轻柔的，它擅长连绵不绝的，一点一点的侵蚀掉你。 第96章 逃兵 “我是普通市民，”我举起双手大声的喊道：“我从3号线候车厅上来的，我……” “他在撒谎！”另外有名战士打断了我：“他是暴雨兵团的！” 就是因为这么一声喊，一群人齐刷刷的把枪举起来对准了我。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们真的有可能会直接开枪。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是就在这个时候，我听到了冯玲玲的声音。 “不要开枪！不要开枪！”她大声的喊道：“千万不要开枪，他是自己人！” 众人都愣住了。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戴着防毒面具的冯玲玲从人群后面挤了过来。 她站到了我的面前，转过身去，面对着那群士兵。 “千万不要开枪，他是自己人，他也是反抗军！” 冯玲玲张开双手，挡在我的面前，大有一副你们要开枪就先把我打死的架势。 我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女生，她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同伴，经历了这么多的事情之后，她依旧可以完好无损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这么久了，她似乎还是无比的信任我，她甚至可以为了我站到枪口前。 这一瞬间，我觉得什么都值了，如果对方真的要开枪的话，我只是祈求他们不要伤害眼前这个可怜的姑娘，直接冲着我来就好了。 那些战士都愣住了，一会儿有人说我是“暴雨兵团”，但是紧接着又有人说我是“反抗军”，这种转折让他们一时间都无法接受了。 “把枪都放下！他是自己人！”又是一个人大声的喊道。 从声音我就听出来了，这次是曾绪。 她的声音在这里似乎更有用处，周围的人纷纷让开一条道，原本举枪对着我的那些人，也陆陆续续的把枪放下了。 我看到曾绪从人群中走了过来，她径直来到了冯玲玲的面前。 “没事了，”她冲着冯玲玲点了点头，并且用手拍了拍她的胳膊：“你放心好了，有我在，不会有人伤害她。” 冯玲玲迟疑了一会儿，等到面前的士兵全都放下了枪，她放下了双手，让到一边。 大概是因为刚才过于紧张，她的胸口还在剧烈的起伏。 我望向冯玲玲，她也正看着我。 我们都戴着防毒面具，所以相互之间看的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即使她的眼睛这会儿显得很模糊，我也能从中感受到她对我那深深的关切。 我眼睛里的泪水一直流个不停，之前是因为毒气的刺激，而现在我也可以说，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故人。 有辛冉的成分在里面，当然更多的是，因为冯玲玲。 “好了，这边没事了，你们都去忙自己的吧，不要聚在这里。”曾绪对着身后的那群战士说道。 她说完之后，众人便陆陆续续的散开了，他们往不同的方向而去。 一部分战士开始检查躺在地上的人，如果发现还有生命迹象的我方人员，便立刻把他们抬走，让伤员远离这片区域。 这个空间，毒气依旧在蔓延。 失去了电力的地铁站，通风情况并不好，所以这种状况估计要持续一段时间，如果有反抗军伤员在这里的话，必须第一时间把他们搬走。 很快的，呼喊救护兵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出现了。 另外还有一部分战士开始来到通道口警戒。 “想不到这么快就见面了。”曾绪突然对我说道。 听到了她的声音，我下意识地把目光从冯玲玲那里抽了回来，转移到她身上。 之前就注意到了，她的头部缠上了绷带，左眼被覆盖在里面，不知道是受了怎样的伤。 “你的头怎么回事？”我问道。 “昨天在大学城受的伤，”曾绪歪了歪脑袋：“你走了之后的事情，不过这点伤不算什么，至少我还活着，眼睛也保住了。这个人，”说着，她又用手轻轻的拍冯玲玲的胳膊：“她也活了下来，所以我们都是幸运的。” 我把目光又转到冯玲玲那里，我发现她其实一直在看着我。 “你不知道这小姑娘昨天多狠，”曾绪苦笑着说道：“昨天我们把你带走，她恨死我了。” “对不起，”冯玲玲微微低下头，把脸稍稍偏向曾绪：“昨天，误会了。” “没有人怪你的，那种情况下，换做是谁，都会误会的。”曾绪笑着说道：“今天无比的惨烈，但是阿成你的这件事情是值得欣慰的，我算是完美的完成了林长官交给我的任务。”说到这里，她伸手指向我：“你承认吗？” 我点头：“我承认，所以我非常感激你们。” “不不不。”曾绪摆了摆手：“你需要感谢的人从来不是我，我一开始就和你说过了，这是林司令的命令，你需要感谢的是他。” “我知道了。”我说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真的想当面向他表示感谢，但如果我没有机会再见到他的话，可否麻烦你……” 可惜，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曾绪便打断了我。 她伸出一只手制止我继续说下去：“你会有机会见到他的。我们查过你以前的记录了，林司令对你很感兴趣。你对他的感激，以后可能需要用实际行动来回馈他。” “实际行动？”我微微的愣了一下，然后说道：“有什么我可以效劳的，尽管和我说。” 曾绪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就在她要开口的时候，身边突然传来了枪声。 这里刚刚回复不久的宁静，又突然被打破了。 我们纷纷望向枪声传来的方向，看见是有反抗军战士，正在对着暴雨兵团的伤员补枪。 一声枪响之后，又是接二连三的枪声。 我们三个人中，似乎只有我对这个场景感到不习惯，另外两位倒像是见怪不怪了，她们很快的就把目光收了回来。 “接下来你就要考虑一下什么时候归队了。”曾绪继续说道。 “归队？”听到这两个字，我不由得愣住了。 “是的，归队。”曾绪重复道：“我们已经帮你完成了心愿，林司令要求你尽快归队。反抗军培养了你这么久，你不能一走了之。现在林司令的身边正需要像你这样的人。”说到这里，她微微的顿了顿，然后是继续说道：“我相信，以后我们一定会相处愉快的。我很期待和你共事。现在反抗军里，像是你们这样经验丰富的，已经不多啦。” 其实我的心里依旧是犹豫的，我没有办法立刻就答应她这件事。 似乎是看出了我的犹豫，或者是早有预料，曾绪继续说道：“啄木鸟支队不归林司令掌控，但从那边要一个人过来应该还是能做到的。今后，冯玲玲会和你一起的。这个安排，你是否满意？” 我把目光转向冯玲玲，看得出来她没有一丝的惊讶，或许这件事情她已经提前知道了。 “我会考虑的……” “没有时间给你考虑了，”曾绪看着我说道：“这么和你说吧，你现在的档案已经改过来了，不再是阵亡状态，也不再是9分队地面攻击二组中层军官。现在，你已经和我平级，同属于林司令直接管辖。你如果你不归队的话，我们就会认为你是逃兵了。” 我被这突然起来的安排搞蒙了，而且，最后，曾绪似乎抛下了一句很重的话。 “逃兵”这两个字是我绝对无法接受的。 我沉默不语。 曾绪似乎也不急于立刻得到我的答复，她把目光转向冯玲玲：“劝劝你的老朋友吧。” “嗯。”冯玲玲点头，看来，她对这个安排是没有异议的。 “好，那就先这样。”曾绪重新把视线转向我，她突然冲我敬礼，礼毕之后，便转身离开了。 第97章 履行约定 冯玲玲拉着我来到了大厅边上，这里还有之前堆放着的木头箱子。 我们找了一个结实的木箱，当做凳子坐下了。 她就紧挨在我的身边。 空气中的烟雾渐渐散去，能见度好了许多，我下意识的想摘下护目镜，但是刚摘下一会儿，便发觉眼睛依旧被刺痛，便又把护目镜戴了回去。 身边的冯玲玲依旧不说话，她摘下战术手套，两个手的手掌轻轻搓揉，眼睛望着自己的手指。 “你最近过得怎样？”我问道。 冯玲玲身子微微一颤，像是受到了惊吓似的缩了一下脖子，然后慢慢的转过脸来看着我。 “不太好，”她说道：“总之很糟糕。” 她说的是实话，眼下这个情形，没有哪个人说是不糟糕的，而她，根据之前曾绪所描述的，似乎更艰难一些。 “你知道吗？”我看着她说道：“本来，我真的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当我知道你还活着的时候，我整个人，你知道的，很难用语言形容的那种兴奋。” “我也是。”冯玲玲看着我，眼睛微微的眯起了一些。 因为戴着防毒面具和护目镜的关系，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通过她眼睛的细微变化，我还是能猜到她是笑了。 “多亏了他们。”我说道：“不然，我们互相都不知道对方其实都活着。” 冯玲玲低下头，身体前后晃了一下，然后突然伸过手来，握住了我的手：“我从来都相信我们俩一定会见面的。最坏的打算，也是我死了，到那边去等你。” 听到这话，我感到心里一阵难过。 我压抑在心里这么长时间的痛苦，因为她的这一番话，一瞬间涌出来了。 我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了，我突然一把抱住了她。 “你知道吗？”我不受控制的哭了出来，我的声音也已经哽咽了：“那天之后，我几乎每天都在想你，梦里面见到你很多次了。” 冯玲玲的身体也微微有些颤抖了，她把双手放在我的背部轻轻的拍着，她低声说道：“别哭了，别哭了，你看，我现在好好的。你这样，我心里也不舒服。” 我放开她，仔细的观察她的眼睛：“是不是受到很多委屈？我都听说了。” 隔着护目镜，我看到她的眼睛在闪烁着。 “没有。”她说道：“你还活着，就什么问题也没有了。”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原本我倒是没有在意，但是后来我发现，这个人的目标就是我。 一个身影很快的出现，并且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转过头去，看到一名女医护兵正气喘吁吁的站在我的面前。 她也戴着防毒面具和护目镜，所以一时间我看不出来她到底是谁，只是隐隐约约觉得她的身型和那个晃悠悠的马尾辫似乎在哪里见过。 “王慕成是吗？”她问道：“终于让我找到你了，万幸你没受伤，不需要我为你服务。” 声音听起来也很是耳熟，似乎不久前刚刚听到过的，但是因为我这会儿情绪过于激动，头脑一片混乱，一时间倒是想不起来是谁了。 “是我呀！”林晓琪摘下了护目镜，露出半张脸给我看，但是没几秒钟，她就又把护目镜戴上了：“我是来履行约定的。” 原来是她！ 听她说是来履行约定，我立刻想到了程轩的事情。 我还没有开始发问，她便急急忙忙的说了起来。 “我问到了。”她看着我说道：“程轩在的，经过抢救，他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你尽管放心。” 听到她这么说，我心里感到庆幸。 其实，原本，我对程轩的状况是比较悲观的，只是自己不敢于承认罢了。 林晓琪似乎这个时候才注意到我身边还有别人，她的目光在我和冯玲玲之间来回切换。 我刚刚哭过，所以被她这么盯着看，难免觉得有点尴尬。 我下意识的想用手把脸上的泪水擦去，但是手伸到脸上才意识到根本摸不到，因为我的脸上戴着防护。 “你们流了很多眼泪。”林晓琪说道：“那是因为毒气的刺激。我建议你们立刻用清水冲洗眼睛，而不是在这里逗留。清洗过后，如果还有不适症状，请赶紧来联系我。”说到这里，她又望了冯玲玲一眼，眼睛扫了一下冯玲玲制服上的啄木鸟标志的徽章，迟疑了几秒之后，冲我说道：“王先生的朋友真多，我感觉你在我们部队到处都有认识的人，不多我一个吧，下次拜托直接认出我来。” 说完，她直起身体，转身跑开了。 这女人来去如风，头脑貌似有点直，倒是让人印象深刻。 因为林晓琪的突然出现，倒使得我和冯玲玲都冷静了下来。 节奏似乎被打断了，这会儿我反而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归队的事情，你为什么会有犹豫？”这次倒是冯玲玲先开了口：“我觉得，他们给出的安排挺好的，这些人，很少会这么为别人考虑。” “这个，怎么说呢？”提起这件事，我不由得叹了口气：“的确是有犹豫，但是现在，按那个女人说的，我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我会和你在一起的，”冯玲玲看着我说道：“曾长官昨天就和我说过了。” “有她的这句话就好，”我说道：“我们俩今后也算相互有个照应。” “以后，还得麻烦你照顾我了。”冯玲玲低下头去，继续看着自己的双手。 “谢谢你还愿意陪着我。” …… 没过多久，啄木鸟支队呼叫集合。 冯玲玲像是条件反射一般站起身来，但她站住之后便迟疑了，她把目光转向了我。 我也站起身来看着她。 “去吧。”我对她说道：“接下来我们会有很多机会见面的。” 冯玲玲点了点头，然后又像是要做最后的确认一般对我说道：“你会回来的吧？” 我几乎没有犹豫便点头了，因为我知道，现在已经由不得我来选择了。 冯玲玲像是笑了起来，她凑过来了些，身体微微前倾，手伸过来，在我的手背上轻轻拍了一下，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我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发愣。 她刚刚离开之前的小举动，让我心跳加速。 她以前便是如此，举手投足之间总有一丝小温柔。 这大概也是我喜欢上她的原因之一吧。 我呆呆的在那里站了几秒钟，这个时候，心里开始想到了基地里的那些人。 第98章 飓风 暴雨兵团的威胁解除了之后，这里暂时安定了下来。 而我的注意力也开始不由自主的转移到了自己基地的那些朋友那儿。 苏婷那里的问题应该不大，她留在电梯井里面应该是相对安全的，危机解除之后她或许自己就知道出来了。 我现在比较关注的就是3号线候车厅的冲突是否结束了？ 理论上说这里的战斗结束了，那里的冲突应该也会随即化解，但我毕竟没有亲眼看到，所以还是无法完全放下心来。 我又想到了归队这件事，从目前来看，这是无法避免的了，那么，势必就要和阿坤他们分别了。 我好歹在那个学校生活了几个月了，想到要离开，心里总是有些不舍。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要度过眼前的危机。 想到这里，我便转身，快步走向通往3号线候车厅的楼梯。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垂直电梯那儿出现了响动，似乎是有人把那两扇电梯的门扒开了，我听到了金属摩擦的声音。 周围的战士立刻警觉起来，我注意到有几个人开始摸枪。 有咳嗽声出现了，紧接着有人喊道：“不要开枪，不要开枪，我们是市民。” 我听出来那是苏婷的声音，伴随着她的喊声，还有孩子的啼哭出现了。 那些准备掏枪的人面面相觑，大概是因为孩子的啼哭，让他们下意识的都把枪放了回去。 苏婷怎么突然从这里出来了？ 如果危机解除的话，我觉得，应该是从下面的候车厅出来最合适。 我赶紧回头，快步的赶往垂直电梯那里。 我看到全身都已经湿透了的苏婷从电梯口出来了，她的手中抱着一个幼小的孩子，孩子在“哇哇”的哭着。 立刻有一名女兵赶了过去，她从苏婷那里接过孩子。 苏婷又转身把一个女子搀扶了出来。 我认出了这个女子，因此，也知道了那个孩子是从哪里来的了，她们就是之前躲藏在电梯井里面的那对母女。 我惊讶的发现这几个人全身都是湿漉漉的，像是在水里泡过一样。 她们这会儿都用沾湿着的布条，包住口鼻，避免毒气的伤害。 “咳咳，我们是3号候车厅的……”苏婷一边咳嗽一边喊道：“水位突然上升，咳咳……可能要发生一些什么了……” 站在她面前的那些战士面面相觑，都愣住了。 “我要赶紧把孩子带走！”那名抱着孩子的女兵喊了起来：“孩子不能留在这里，有毒气。谁是她的母亲？” 那名女子已经跪坐在地上了，她抬起一只手：“是我……” “跟我走！”女兵伸手拉起了那名女子，她又指了指苏婷：“你也是，赶紧离开，跟我来！” 我加快脚步，来到了苏婷的身边，我对着那名女兵说道：“她这边我照看着，我带她走。” 女兵透过护目镜望了我一眼，然后点了点头，便抱着孩子，扶着那名女子往大厅的另一侧转移了。 苏婷依旧在不住的咳嗽，她用手捂住自己脸上的布条，眼睛抬了起来，望向我。 “阿成，你没事……咳咳，真的是太好了！” “别说话，我带你去安全的地方。”我赶紧伸手扶起她来，触碰到她衣服，发现上面居然还在滴水。 我下意识的准备把自己脸上的防毒面具摘下来给她，但时机恰到好处的，身边的一名战士递了一套防毒面具过来。 “快带她离开这儿！”那人说道。 “谢谢你。”我接过防毒面具，向那名士兵表示感谢，然后便转过头来，开始给苏婷戴上：“苏婷，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们全身都湿了？” “因为，水突然漫上来了。”苏婷似乎不太熟悉如何佩戴防毒面具，她有些手足无措的把双手放在脸旁。 “你别动，我来搞。”我一边给她佩戴，一边问道：“阿坤他们怎么样了？” “他们应该是转移到别处去了，”苏婷说道：“因为外面已经没有动静了。” “那你为什么不跟着他们走？” “因为你还没回来啊。” 听到她这么说，我正在忙碌着的双手停顿了一秒，然后恢复动作。 刚刚提供防毒面具给我们的那名战士伸手拍了拍我的胳膊，他提醒我：“市民，你赶紧带她去2号线候车厅。” “我们原本是在3号线的。”我说道。 “我知道，”那名战士说道：“但你们现在已经转移到2号线候车厅了。” “那2号线原本的人呢？” “隧道里还有地方。”他说道：“一部分人转移到隧道里面去了，空出了地方给你们。” 他无意间透露出了我想知道的重要信息。 这样看来，候车厅那里的冲突已经结束了，阿坤他们被顺利的转移了。 这让我不由得松了口气。 “太好了，谢谢你。”我甚至是有些激动的对他说道。 这名战士不知道原由，被我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点懵，但他很快回过神来，冲我指了指大厅的另一侧：“走到尽头，右拐，那里的楼梯下去，就是2号线候车厅了。” 其实我很熟了，但是我依旧对他表示了感谢，然后便抓着苏婷的手往大厅的另一侧赶去。 苏婷的手冷冰冰的，似乎还微微有些颤抖。 我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搂住她的肩膀安抚她，但是手伸到一半，停了下来。 我的头脑里突然冒出了冯玲玲的身影。 我硬生生的把手收了回来。 我们还没走几步，突然间，整个大厅里出现了一阵奇怪的呼啸声。 几乎是同时，一股威力巨大的飓风，毫无预兆的出现了。 那飓风猛烈异常，一瞬间就让我的全身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强。 原本弥漫在大厅中的暗黄色气体，似乎一瞬间被抽空了。 在我的身后，也突然发生了很大的响动。 我回头看去，就在那个垂直电梯的电梯口，一个巨大的水柱猛地喷射出来。 就像是一个很大的水管，突然爆裂了一般。 刚才站在电梯口的那名战士，顷刻间被这突如其来的水柱吞没了。 第99章 极小型黑洞 我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了，然而就在我迟疑的这片刻时间里，风力居然还在快速增大。 我几乎站立不稳，下意识的，我拼命的抓紧了苏婷的手，并冲她大声的喊了起来。 “趴下！趴下！放低身体！” 风穿过大厅导致的呼啸声变得如同狂吼一般，导致我说出来的话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 风力大到了让人难以置信的地步，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便失去了重心，重重的摔倒在了地上，抓着苏婷的那只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抓丢了。 我想寻找苏婷的身影，但是突然有水流冲在我的脸上，护目镜模糊了，导致我什么都看不清。 我隐隐约约能听到周围有人大声的喊叫，但是都被这可怕的呼啸压制住了，什么都听不清楚。 整个入站大厅一瞬间变得一片混乱。 我已经无法起身，只有依靠双手撑住地面，让自己的脑袋稍微抬高一些。 我抬起右手猛地擦了一下护目镜，睁开眼睛，看见身边的木质箱子都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有的已经顺着地面开始滑向别处。 大厅通道口那儿，有两名战士直接被飓风卷了出去。 我想到了狭管效应，在有大风的地方，越是狭窄的通道口，往往越是危险。 我看到有几名战士挣扎着起身，他们想要去通道口救人，但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很快便摔倒了，接着，他也不受控制的，被大风扯进了通道里。 后面的几个人被吓坏了，他们也不敢继续前进了。 这时，有几个木头箱子被吹飞了起来，它们从我身体的上方掠过，猛地砸在了大厅的墙壁上。 周围开始变暗，临时架设的照明装置被冲的东倒西歪，仅剩一些固定在墙壁和柱子上的照明灯还在工作。 风力已经达到了让人难以想象的地步，我能感到自己的身体也开始向前滑动。 大理石的地面因为被水冲湿了，变得更滑，我已经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了。 周围一直有人大喊，但是都被那可怕的呼啸声掩盖住了，听不出他们都在喊些什么。 我滑动的速度越来越快，我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抓住周围的某些东西，让自己停下来。 但就在这个时候，周围的光线开始急剧减弱，大厅墙壁和柱子上的照明装置也开始熄灭，有的挂在墙上的应急灯甚至直接被飓风扯了下来。 没过多久，周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巨大的气流裹挟着我的身体，强迫着我向着未知的方向滑动。 耳朵被那可怕的呼啸，以及各种各样的喊叫声淹没了。 滑动中，我的身体似乎是撞到了什么，伸手想抓住，但是又被冲到了其他地方，我不断的和各种各样的东西相撞。 有的时候像是撞上了某个人的身体，有的时候又像是撞到了墙壁或者是沙袋。 我晕头转向，大脑的处理速度已经完全跟不上了。 这个时候，我只有放弃挣扎了，我甚至连用手保护自己的头部都做不到。 这种可怕的事情，我从来没有经历过。 ……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自己停了下来。 周围依旧是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呼啸声消失了，耳边一直飘荡着几个人的叫喊声。 这几个人的声音在我耳边停留的时间超过了5秒钟。 这让我意识到我们几个人之间的相对位置是固定下来了。 “还有能喘气的吗？”有人在我身边不远处大喊，紧接着，一束光亮出现了。 我睁开眼睛，看到面前不远处站着一名反抗军战士，他手里拿着一个手电筒。 手电筒的光照到了我的脸上，有点刺眼，我下意识的用手遮住眼睛。 “抱歉。”那名战士走到了我的面前，伸出手来。 我犹豫了一下，伸过手去抓住了他，借着他的力道起身。 身体像是散了架，到处都疼。 “你没事吧？”他又问道。 我低头摘下了防毒面具和护目镜，抬起头来看向他：“我没事。” 借着微弱的手电光，我看到他是个脸上有着络腮胡子的男子。 一时间我以为他就是啄木鸟支队的那位队长，但是又仔细看了下，发现不是，只是长相比较相似。 我感到嘴里有些甜甜的，下意识的吐了出来，用手擦了一下，看到了深色。 络腮胡多看了我两眼：“没伤到要害吧？” 我定了定神，用自己的意识扫描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然后摇了摇头：“没关系，估计就是嘴里咬破了。” “那就好。”络腮胡说完，也不再关注我，他又把手电的光四下照射，并且大声的喊道：“还有喘气的吗？” 周围陆陆续续的有人站起身来，有个女兵刚站起身来，却又滑倒在地，她身边有两个人过去扶她起来。 我面前不远处，有个战士坐在地上发愣，他被撞得头破血流，一时间似乎失了神。他面前有人大声的冲他喊叫，但是他也没有回应，只是呆呆地看着对方。 通过那四下晃动的手电光，我认出来了，这里就是地铁站的入站通道。 我记得自己刚才还在入站大厅里面，就这么不知不觉的被带到了这里。 整个人还是有些恍惚，我摇摇晃晃的走到了通道边上，用手扶住墙壁，支撑着身体。 呼啸声已经消失了，飓风也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一瞬间消失的干干净净。 络腮胡的喊叫声，以及伤员痛苦的哀嚎，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来回激荡。 “到底是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又有人大声的喊起来：“我们是不是已经在地狱了？” “住口！赶紧救人！”旁边有人大声的打断了他：“你还活着，你应该庆幸！” 渐渐的，我稳住了心神。 头脑开始后知后觉的思考刚才发生的一切。 那突如其来的巨大动静，我或许知道是因为什么。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刚刚，在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出现了极小型黑洞。 巨型飞碟终究还是对我们使用了大杀器。 水位的上升是因为引力开始增大，突然出现的飓风是因为极小型黑洞的出现，抽离了城市上空的一大片空气，导致真空出现了。 所以，周围的空气都被动的过去填补真空。 这就是飓风产生的原因。 第100章 通道 我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再次确认了自己并无大碍。 虽然刚才出现了那么大的动静，但是这个地铁站的主体结构还是在的，没有出现大的破坏。 这就说明这个极小型黑洞出现的地方距离相当的远，我们这里似乎并不是打击目标。 我向四周张望了一下，渐渐的恢复了方向感，我看到身后不远处也出现了光亮。 那是入站大厅那里，光亮映照出几个忙碌的身影。 反抗军战士已经从慌乱中回过神来了，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恢复照明。 这个空间里，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说话的声音。 照明也逐渐的开始恢复。 外星舰队似乎也没有继续攻击了。 按照以往的经验，放出小型黑洞是它们目前为止的终极手段，我从来没有见过它们连续放过两次。 一旦他们使用了这种攻击方式的话，就说明它们正准备撤退。 不知道它们这次是否依旧按照以前的套路。 我扶着墙，往入站大厅的方向走去。 没走几步，我的右脚踩到了什么，我再次失去重心，摔倒在地。 手臂撞击在地面上，溅起一片水来。 地上的积水在流淌，还没有来得及排走。 身边传来了一声惨叫，我似乎不小心踩到了一个人。 我赶紧跪坐起来，双手摸索到这个人，尝试着把他拉起来。 “别动！别动！”让人痛苦的喊了起来：“断了，我好像骨折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有些手足无措的站起身：“我不是故意踩到你的！” “不是你，”男人痛苦的说道：“刚才就断了。” 我下意识的向后退去，不经意间又撞到了另外一个人。 “麻烦你看着点！”身后的人冲我喊道。 “对不起。”我感到自己仿佛一瞬间又失去了方向。 “医护兵！医护兵！”我的侧面又有人大声的喊了起来。 我感到自己寸步难行，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往哪里去。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雪白的光照射过来。 在通道尽头，一盏应急照明灯恢复了工作。 我向那里望去，看到一开始见到的那个络腮胡子正在尝试把照明灯竖立起来。 光亮终于出现了，我感觉整个人都因此松了口气。 通道里的惨状一瞬间一览无余的展现在了我的面前。 很多人已经站起来了，但也有很多人依旧躺在地上起不来。 各种杂物凌乱的散落在通道里，我看到自己身边不远处有一名战士趴在地上，他的脖子向着很不自然的角度扭曲着。 很明显，他的脖子已经断了。 我感觉自己像是丢了魂一般，我逼迫自己转身，不去看周围的一切，硬着头皮往入站大厅的方向走去。 “苏婷！”我大声的喊道：“苏婷，你在吗？听到的话就回答我！” 我一边走，一边小心翼翼地避开地上的障碍物，这些障碍物有可能是人，有可能是木头箱子，也有可能是其他各种杂物。 “苏婷！你在不在！能听见吗？” 我没有听到苏婷的回应，心里越发的不安起来，我只有不断地安慰自己，她或许是没有听到，因为周围有很多人都在大喊大叫，我的声音已经被淹没了。 几名医护兵从入站大厅窜了出来，他们携带着折叠担架从我的身边擦身而过。 看到眼前的惨状，他们都愣住了，几个人都停下脚步望着这个可怕的通道。 大厅里面可能还好一些，最惨烈的就是这个狭窄的通道。 这里是整个地铁站风力最强的地方，也是各种物体汇聚到一起互相碰撞、互相撕扯的地方。 我不敢回头去看，径直走进了入站大厅。 大厅里的照明情况依旧很差，他们仅仅是恢复了几个小小的应急灯，更多的是手电筒的光柱在四下扫荡。 黑暗的部分比起光明的部分有碾压般的优势。 “苏婷！你能听到我吗？”我继续大声的喊道。 “我在这里！” 我愣住了，这的确是苏婷的声音，我四下张望，却无法找到她的身影。 “苏婷！你在哪里？” “我在这里，阿成，你能看到我吗？” 这次我提前做好了准备，所以能够分辨出声音传来的方向。 她在我的右侧，靠墙的位置。 “你没事吧？我马上过来找你。”我一边大声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向她的方向靠近。 “你不用紧张，我没事，你慢一点。” 我借着幽暗的灯光来到了靠墙的位置，我看到了有几个人靠墙坐着，其中一个女子向我伸出手来，她的眼镜上出现了反光。 是她！就是苏婷，没错了！ 我快步来到了她的身边，跪坐在她的面前，双手按在她的肩膀上，仔细的观察。 她的全身都湿透了，虽然我也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但是她的这幅模样还是让我心里难过。 她也已经摘掉了防毒面具，她的脸色比起之前更显得苍白。 “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没有，”苏婷摇了摇头：“你呢，有没有受伤？” “我也没事。”我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的观察着她，至少从目前看来，可见范围内，没有看到她受伤的痕迹，这让我松了口气。 “你这么紧张我？”她看着我，脸上居然浮现笑意。 我被她搞蒙了，下意识的松开了抓着她肩膀的手：“你真是不太对劲，是不是撞到头了。” “没有，只是你撞到了我的心脏！”她这样说道，然后突然一把抱住了我：“我们都没事，真是太好了。” …… 大厅里的灯光逐渐恢复了，目所能及的都是忙碌的身影。 战士们正在收拾残局，一群人开始把被冲的七零八落的物资归拢起来。另外还有一些人爬上梯子，把备用的应急照明装置重新安装到墙壁和大厅的柱子上。 我能够看见有医护兵，从我们面前来来回回的走，这个时候他们的工作压力是最大的。 和我预想中的一样，极小型黑洞没有再次出现，至少，我们这里没有感知到。 这说明，外星舰队果然和以往一样，这种杀手锏每次都不会多用，也不知道是它们不想，还是想做却做不到。 但这次它们到底有没有撤退，这个我却不无从判断。 这个时候，我也没有勇气再出去了。 第101章 是胜了，还是败了? 身边的苏婷一直在摆弄着她的眼镜。 我刚才也看过了，她的眼镜镜片并没有破碎，但她坚持说因为受到了撞击，眼镜的架子歪了，现在现在戴起来很不舒服。 按照我原本的计划，在确认了苏婷安全之后，我要去找阿坤他们。 但是我目前精疲力尽，只想靠着背后的墙壁好好休息一会儿。 之前也得知了，阿坤他们已经顺利的转移，这会儿应该也已经安顿下来了。 因此我决定稍微晚一些再去看他们。 我又看到了曾绪，她站在大厅里，距离我们这边有一段距离。 她这会儿似乎正在和另外几个人讨论着什么，看那几个人的样子，应该都是军官。 “我之前从眼镜店里拿回来了好几副眼镜，”苏婷还在观察着她的眼镜：“足够我换好几次了，这副肯定不行了，我得换掉。” “那些眼镜都在哪里？有没有带来？”我随口问道，其实这会儿我完全没有心思考虑她眼镜的问题，所以我回话的时候多少带着点应付的色彩。 “在学校里，我的那间新的大房间，”苏婷像是没听出来，继续说道：“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 听到她这话，我的心情又变得更加沉重起来。 恐怕我住在那里的机会不多了，而且说真的，我很怀疑，当我们回去之后，那间学校还存不存在。 “我们做了邻居，才一天，就被迫搬到这种地方来。”苏婷把眼镜重新戴上：“我恨不得马上就回去了，你看，这里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安全。” 就在我考虑着该如何回答的时候，突然在我面前不远处，一名正在奔跑中的女医疗兵毫无预兆的摔倒在地。 她就像突然间失去了意识一般，整个身体似乎都不受控制了。 她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周围之前与她同行的医疗兵纷纷的停了下来，七手八脚的扶起她。 我的注意力被那里的动静吸引过去了，只是看了一眼，我便认出了那个倒下的医疗兵。 不是别人，正是刚认识不久的林晓琪。 几个人扶起了林晓琪，另一名女医疗兵下意识的用手按住她的脖子，然后翻开她的眼皮。 一名男兵凑了过来，伸出手拍打林晓琪的脸颊。 似乎是用的力道有点大了，之前的那名女医疗兵愤怒的冲他喊了起来：“你在干什么？” 男兵显得有点无辜，他摊开自己的双手：“我没有恶意的，通常都会这样。” “你离她远一点！”女兵愤怒的冲他吼了起来。 男兵有些尴尬的起身，并且向后退了几步。 我也有点在意林晓琪，本能的想要起身过去看看，但是看到已经有一群专业人员围在那里了，而那里的每一个人似乎现在都是火药桶，所以我又退缩了。 林晓琪很快醒了过来，她用手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不断的晃着脑袋，她的马尾辫随着脑袋晃动着。 “你可不可以？”女兵看着她问道。 “可以！”林晓琪回答，但是她的眼睛却是看着地面。 “你可不可以？”女兵再次问道。 “我可以！”林晓琪提高了声音。 “看着我！”女兵抓住她的肩膀。 “我可以！”林晓琪又重复了一遍。 女兵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然后摇了摇头，她用手把林晓琪额头上有些散乱的头发拨开：“你劳累过度了，去休息一下。” “我可以的。”林晓琪尝试着站起身来，但是她的身体依旧在摇晃。 “去休息！”女兵站起身来，看着她大声的说道：“这是命令。” 林晓琪愣在那里，不作声。 “听到没有？”女兵的眼睛盯着她：“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林晓琪似乎不太情愿，但她终究还是点了点头：“明白。” “给她些水，两片电解质片。”女兵和身后的人吩咐道：“其他人跟我走。” 女兵身后的一名战士从背包里翻出了几片药片塞进了林晓琪手中：“水有吗？” 林晓琪默默的点头。 “好。”那人拍拍她的肩膀，转身便跟着其他人跑开了。 林晓琪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周围的人来来往往，却没有人注意到她。 愣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像是回过神来一般四下张望起来。 她看到了我。 这会儿，我的身边正好都是空着的，所以我冲她招了招手，又指了指自己身边的空位。 林晓琪眨了眨眼就，也没有说什么，就向我这里走来了。 “你认识？”苏婷问道。 “今天刚认识的。”我说道。 “不是老队友吗？”苏婷又问。 “当然不是，我说了，今天刚认识。” “哦。”苏婷嘴上答应着，眼睛却盯着林晓琪观察起来。 说着话的时候，林晓琪已经来到了我们的身边，她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身边的苏婷。 她冲苏婷点了点头，然后便在我的身边坐下了。 她的确是憔悴了。 其实和她分别也没多久，但她的状态好像一下子差了很多。 短时间内能出现如此的变化，其实往往都不是生理上的原因，更多的，是来自于心理上的压力。 林晓琪刻意的和我保持着一段距离坐下，之后她也不说话，她老老实实的把药丸放进嘴里，然后从自己的腰带上取下水壶，喝了一口。 我把脸转向她，其实我还真的有点担心她的状况，但她一直用侧脸对着我，给人一种“这人现在不想说话”的感觉。 于是，我也只好选择闭嘴了。 没过多久，大厅外面的通道里突然传来了一个人的喊叫声。 “外星舰队退了！外星舰队退了！” 这句话就像是一剂强心针一样，把在场所有人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 一时间，整个大厅都安静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了通道口的方向。 两个人除外，偏偏这两个人都在我身边，一左一右。 苏婷把脑袋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林晓琪则盯着自己的水壶发愣。 我直起身体，眼看着一个满脸灰尘的战士从外面跑了进来，他一边跑着一边喊道。 “外星舰队退了！外星舰队退了！” 那人从我面前经过，然后继续往大厅的深处跑去，站在大厅前方的曾绪他们也停了下来，几个人都转过身来望向那名战士。 战士直接冲到了曾绪他们的面前，然后大声的说道：“外星舰队退了！但这次，我们依旧没有打下飞碟，整个岭山……整个岭山都被端掉了！” 战士的声音在这个大厅里回荡，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声音了。 曾绪他们，默默的站在这名战士面前，一句话也没说。 “我们这次，”战士继续说道：“到底算是胜了还是败了？” 曾绪依旧没有说话，她身边的几名军官也都没有说话。 “请你们告诉我！”战士似乎情绪崩溃了，他再次大声的问道：“我们到底是胜了，还是败了？” 曾绪沉默了好久，然后低下了头。 “我们败了”她说道。 整个大厅里鸦雀无声。 第102章 旋涡 休整了十多分钟后，林晓琪站起身来。 我侧头望向她。 她把军用水壶放回了腰带上，然后便准备走开了。 “我建议你休息一会儿，”我好心的提醒道：“别一会儿又倒下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家伙有莫名的亲切感。 明明只是认识了不久，但是我却对她稍稍有些另眼相看，大概是她身上透出的那种这个时代少有的单纯。 林晓琪把头侧了过来望向我：“谢谢你，好心的市民先生。请你放心，我只是想出去看一看，顺便透透气。” “那好吧。”我看着她说道：“注意身体，工作永远是做不完的。另外，你也知道我的名字了，以后就叫我名字好了。” “好啊，这样的确亲切些。”她冲我笑了笑，但是随即，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道：“只是，不知道以后，我们还有没有机会见面了。战斗结束啦，很快，就会让你们回去了。” 听到她这么说，我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她制服上的徽章。 她的确是青年冲锋队的。 这样看来，以后我们估计会经常见面。 但是这件事情，我现在不能说。 “应该是有机会的。”我含含糊糊的说道。 “王哥，多保重。”她说道：“我会记得你对我的帮助的。” 她叫我“王哥”，让我觉得有点别扭，虽说很明显的我比她年长。 不过无所谓啦，总比一直叫我“好心的市民先生”强。 林晓琪转身便准备离开了，但是走了几步之后，这家伙又停了下来，她重新回过头来望着我：“王哥你难道不想去看一看吗？战斗真的已经结束了呀。” 我微微愣了一下，然后问道：“你的意思是去地面上吗？” “是啊，”她点头，同时把目光转向我身边的苏婷“你的朋友如果愿意去，我们可以一起啊，这种场面很少见的，会有挺奇怪的云。” 我转头望向身边的苏婷。 苏婷眨着眨眼睛，似乎这突如其来的邀请让她有点懵，但她毕竟也不是一般人，很快的就做出了决定。 “走吧，一起！”说着话的时候，苏婷已经开始起身了：“眼镜好像还是有点别扭，这里光线不好，看不出来，我正好要看看远一点的地方，测试一下。” 苏婷答应的这么爽快，让我有点意外，但我也听出来了，她其实在意的还是她的眼镜。 总觉得在后来的这段时间里，她的关注点基本上就在眼镜上了。 我跟着苏婷起身。 “走吧，一起去看看。”我对林晓琪说道。 “好，跟我来吧。”林晓琪见我俩都答应了，便转身向通道走去。 通道里面的照明基本上已经恢复了，不得不说，反抗军的效率很高。 我从那里出来的时候，里面还是一片狼藉，现在只过去了十多分钟，这里已经被清理的差不多了。伤员都已经被运走了。 伤员都已经被运走了，通道里这会儿只剩下几名战士，他们正在来来回回的把已经归拢起来的物资往回搬。 如果不是因为大理石地面还是潮湿的，可能我都无法相信，就在不久前，这里还是一个地狱一般的地方。 我们跟在林晓琪的身后，顺着通道往外走。 潮湿的地面反射着应急灯的光亮，随着我们视角的移动，那些光亮变换出各种形状。 “小心点，”林晓琪一边走着，还不忘了提醒我们：“地面还有点滑，你们不要摔倒了。” “没问题的。”苏婷说道：“你放心吧。” 苏婷的语气很轻松，仿佛之前发生的那么多事情，都和她没有关系似的。 林晓琪也不再说话，继续往前走。 我看着她的背影，回想起就在不久前，我和她一起抬着单架，从地面进入地铁站，而现在我又跟在她的身后，从地铁站返回地面。 她的脚步似乎一开始的时候敏捷了。 到了前面，就是一个拐弯处，我们顺着通道拐了过去。 前面不远处就是一堵墙壁，再左拐就是通往地面的台阶了。 那里之前是有一个应急灯的，而且还有一名战士守在那里，可是这会儿，什么都没有了。 外面的天光已经能够照射进来了。 之前还觉得楼梯尽头的这个拐角是很黑暗的，但在经历过更黑暗的情况之后，便觉得这里其实还是可以接受的。 终于看到了向上的楼梯，林晓琪明显的加快了脚步，我和苏婷也快步的跟了上去。 这里，明显的开始有风了，但是不是之前那种猛烈的飓风，现在围绕在我们周围的，是温柔的，包含着暖意的风。 我们三个人的脚步声在这个空荡荡的楼道里回荡着。 我抬起头来，视线里已经出现了一部分的天空，我看到了正在高速移动的云层。 借着天光，我注意到脚下的台阶上有水流。 那些流水顺着楼梯向下流淌，不是很急，但是一直都有，耳朵仔细听，能够感受到水流撞击在大理石台阶上的细微声响。 “下雨了吗？”苏婷低声问道。 “不是……但也差不多吧，”林晓琪说道：“是被强拉上天空的水又落了回来，你应该知道的，附近是有条江的。这里算好的了，以往，发展区那边才更可怕呢。” 林晓琪的话引起了我的注意，我不由得问道：“发展区被攻击的时候，你也在场？” “是的。”一直是用后脑勺对着我们的林晓琪，终于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我在那里待过，经历了两次。江水会被拉扯到空中，黑洞消失后，又会铺天盖地的落回来的。” 我头脑里想象着那样的画面，但总觉得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恐怕无法勾勒出那样的情景。 终于，我们来到了地面上。 有蒙蒙的细雨从天空中飘荡下来，导致空气显得很潮湿。 外面的风稍微大了一些，但依旧是包含着暖意。这真的非常具有欺骗性，如果不是其中夹杂着烧焦的味道，我或许会误认为它带来了宇宙的善意。 我仰起头，看到了天空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的中心位于远处的市郊上空，那里隐隐透出黑紫色，在我们所处位置的正上方已经是旋涡的边缘了，这里远离旋涡中心，云层移动的速度最快。 旋涡最边缘的位置，云层不是那么的完整，导致在云层后方的太阳时隐时现，也使得我们这一片，上一秒可能还是阴天，下一秒就有阳光铺洒下来。 我们的这个城市，在阴天和晴天之间频繁切换，只有蒙蒙的细雨不变。 整个世界都变得不那么真实了，但是却又仿佛都严格的遵守了地球上的物理定律。 第103章 气球与风暴之眼 眼前的这一幕，让我们几个人都看呆了。 苏婷的长发被风吹得飘荡起来，打在了我的脸上。 我下意识的回过神来，往旁边站了一些，眼睛也开始观察起周围的情况来。 我们周围的这一片变化不大，原有的建筑依旧颤颤巍巍的竖立在那里，只是已经残破不堪的数码大厦似乎一下子矮了许多，只留下了两三层左右的残骸。 远处的天边有几道巨大的黑色烟柱，它们直耸入云霄，汇入了那个遮天蔽日的旋涡之中。 市郊的方向，一路上，很多的的高层建筑都消失了，导致视野格外的好，能够一眼看到很远的地方。 我甚至看到了远处的地面有抬起的趋势。 在城市里很少能够看到这样的情景，因为总是有建筑物挡在你的面前，所以人们就一直会认为地面都是平的。 其实不是，从现在来看，这个城市，明显市中心这里地势较低。 现在看来，市郊那里之前经历过一场恶战，只是因为我们身处于地下，加上本身地铁站也在战斗，导致我们没有感受到。 地面是潮湿的，很多地方都有积水，路口的路障已经散落到各处去了，东倒西歪的，一辆装甲车就横在我们前面不远处，它整个侧翻了。 林晓琪望着天上的巨大旋涡，沉默不语。 就在这个时候，我仿佛听到自己的上方有人说话的声音。 “还有没有更高一点的地方？那边怎样？” “那栋楼已经歪了，很危险了，就这里可以了。” “这里风力不够啊。” “没问题的，相信我，再说时间也来不及了，旋涡已经减弱了。” 我把目光转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在街对面的一栋大约五六层高的建筑上方，出现了人影。 看他们的制服，依旧是反抗军战士。 其中一个人正拿着望远镜，观察着旋涡中心的方向，在他的身后，出现了两个很大的白色球体，虽然在我们这里只能看到球体的一部分，但是我可以判断出，那应该是大型气球。 他们所在的那栋建筑已经塌了一半，我甚至能直接看到原本应该是藏在建筑内部的楼道，楼梯完全暴露在了外面。 “太壮观了，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场景。”身边的苏婷突然开口说道。 “我也是第一次看到，”我说道：“之前的几次，都比较远，而且在夜里。” “阿成，”苏婷把脸向我转来：“但我突然觉得好担心。” 担心这两个字从她的嘴里冒出来，还是让我觉得有些意外的。 这女人之前一直就像是个没事人一样，只知道关心她的眼镜。 “不用担心了，我们暂时是安全的，”我也侧头望向她：“外星舰队已经撤了。” “我们的大本营不知道怎样了，”她的表情看起来的确是有些忧郁：“你有没有发现，远处好多建筑都彻底塌了。” “不在一个方向。”我安慰她道：“应该问题不大，估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回去了，但愿没事。” “好不容易搬了新家，”苏婷叹了口气：“刚和你做了邻居……”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我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这个女人的关注点总是在很莫名其妙的地方。 不过听到她提起这个，我下意识的想到了秦叔，他和一些人还留在那间学校里。 希望他们也没事。 如果秦叔遭遇了不测，我真的很难想象阿芬会怎样。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我都没有去看过她，这让我心里不安。 不知道她现在如何了。 “楼上的，你们在看什么？”身边的苏婷突然对着楼上的那些战士大声喊了起来。 她这莫名其妙的举动着实也把我吓了一跳，就连林晓琪也下意识的回过头来望着苏婷。 那几个战士都愣住了，他们的交谈也停了下来。 一名战士来到楼顶边缘，探出头来，几秒种后，他喊道：“你们是哪个部分的？” “我们是普通市民，”苏婷大声的回复到：“我们也想看看，可以吗？” “不行，我们在进行任务！”那名战士很干脆的拒绝了。 “我想看看我的家还在不在！”苏婷又喊了起来：“我担心我家没了！” 听到这话，战士愣住了，很明显的，他犹豫了。 “他们是可以信任的，”林晓琪也对着楼顶的方向喊道：“我可以为他们担保。” “你又是那个部分的？”那名战士又问。 “青年冲锋队，6分队。”林晓琪回复道。 听到这个名头，我不由得微微一愣。 原来她不是12分队的。 说起6分队，我印象可是很深的。 昨天晚上在大学城，反抗军之间的内讧，起源就是因为她所在的这支队伍。 青年冲锋队6分队，在岭山阵地溃败，情急之下，他们直接把暴雨兵团引到了啄木鸟的阵地。 昨晚，啄木鸟支队的人痛斥6分队可恶行径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后来双方打的不可开交，就连程轩都平白无故的遭了殃。 我看着眼前的这个女孩子，心里暗想，昨晚她估计也没少挨人白眼，虽然她只是个医疗兵。 楼顶的那名战士缩回了脑袋，似乎在和身边的其他人商量。 很快的，他又重新把身子探了出来。 “你们上来吧，”他冲我们挥手：“楼梯很稳固，但是也请小心脚下。” “太好了，他们同意了。”苏婷开心的笑了起来，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捶我的胳膊，接着，她又把目光转向了另一边的林晓琪：“谢谢你啦，多亏你帮忙。果然还是自己人好说话一些。” 林晓琪看着苏婷，微微的笑了笑：“没什么的，我们总是和市民相互帮助。”说到这里，她下意识地看了我一眼。 “走吧，走吧。”苏婷挥着手，带头走向了那栋建筑。 楼顶上的那名战士已经把头缩了回去，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了。 我们过了街，来到了那种建筑面前，完全没有考虑它的正大门在哪里，我们直接从破损的外墙跨了过去，直接进入了已经不再封闭的楼梯间。 楼梯的台阶上布满了碎石和杂物，我们小心盯着脚下，三个人排成一列上楼。 苏婷走在最前面，林晓琪在中间，而我走在最后。 持续不断的暖风在我们的身边刮过，甚至还有一点托着我们向上的感觉。 这些温柔的风在楼道里穿梭而过，像是兴致很高似的吹起了哨子，整个楼道里持续的发出呼啸声。 眼前楼道里凄凉的景象，加上风吹过楼道产生了声音，让我突然有一种整个城市，就只剩下了我们几个人的错觉。 走着走着，突然间，苏婷像是踩到了什么，脚下一滑，控制不住的向后倾倒，但是她身后的林晓琪反应很敏捷，她立刻伸手托住了苏婷的后背，稳住了她。 “啊！真是吓死我了！”苏婷有些惊魂未定的用手拍自己的胸脯，她回头看向林晓琪：“姑娘，我又得谢谢你了。这要是摔下去，估计不会轻的。” “没事的。”林晓琪摆了摆手：“这里杂物很多，的确不好走。” “眼镜果然还是不行，平时我不会注意不到的，”苏婷又继续开始往楼上走去，一边走还一边说道：“想不到，姑娘你看起来瘦瘦小小的，力气倒是很大嘛。” “很正常啊，”林晓琪说道：“我是当兵的嘛。” 终于，我们三个人来到了最高的一层。 这里通往楼顶平台的出口已经没有门了，只剩下一个空空的门框。 苏婷和林晓琪直接离开了楼道，踏上了楼顶平台，我跟在她们的后面出去。 这里风更大了一些，天空中那个旋转着的巨大的漩涡再一次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 楼顶上的人比预想的多，有十几个人，都是清一色的反抗军制服。 靠近门口的几名士兵，都转过头来看着我们。 我还没来得及观察他们，注意力就被那两个白色的大型气球吸引了。 那两个气球已经升空了。 一个已经离我们有段距离了，另外一个似乎才刚刚启程不久。 大型气球下面像是吊着什么东西，两个白色的圆球晃悠着着，一前一后的奔赴远方。 如果天空是一卷铺开的画布的话，那么，它们就像是两滴白色的颜料滴落在这巨幅画作上。 画布的中心，就是市郊上空，那个漆黑，却又隐现出紫色的风暴之眼。 第104章 整个岭山都已经不见了 一名年轻的战士向我们走来。 “你们从地铁站来的？”他问。 听声音，他就是刚才在楼顶上和我们对话的那个人。 这是一名面容相当俊秀的男子，他看着我们，脸上带着一副温文尔雅的笑容。 “是的，我们在地铁站避难。”苏婷看着他说道：“听说外星舰队撤了，所以我们出来看看。” “这样啊。”那名战士点了点头，然后不露声色的瞄一眼林晓琪制服上的徽章，似乎在确认她刚才在楼下说的是不是真的。 “市民担心他们自己的住处，是可以理解的。”林晓琪说道：“我们理应给予协助。” “嗯，你说的没错。”战士点了点头，然后把手中的望远镜递给了林晓琪：“那么，就麻烦你照看一下他们了，看完之后望远镜还记得还我。” 从他们的对话中我感觉出来了，林晓琪和这些人并不认识。 我下意识的也看了看这名战士胸口的徽章，一眼看去，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这家伙是“天电部队”的。 话说今天一天在地铁站里待了这么久，我没有注意到戴着这种徽章的战士出现过。 程轩曾经和我介绍过这支部队，他告诉我，这支部队轻易是不会出动的，所以我也压根就不会觉得在这个地铁站的附近能够遇到他们。 我又望向他身后的其他几名战士，都是年轻人，其中有几个人面对着我们，我的目光从他们的制服上挨个扫过。 都是天电部队的。 随着我的观察，我隐隐觉得，他们对于我们三个是持有戒心的。 那几个战士，看似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但其实他们已经形成了一道不那么明显的人墙，似乎是为了防止我们靠近天台的另一侧。 他们的站位很巧妙，看似松散随意，实际毫无破绽，不特意去观察，基本上发现不了。 似乎注意到我在观察他们，其中已经有几个人把目光转移到了我身上。 林晓琪接过望远镜，她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苏婷。 她侧过头去望向苏婷，同时把手中的望远镜递了过去。 “呐，你不是想看看吗？”她说道：“拿去。” 苏婷倒是微微的愣了一下，但她很快的回过神来，接过了望远镜，并且快步的往天台的边缘走去，但我却还是站在原地没动。 那些人如此的警惕，反倒引起了我的好奇心。 那一侧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我的目光越过那些人，望向天台的另一侧。 他们后面的一片区域，感觉上倒像是一个临时的简易试验场。 有很多不知名的仪器放置在那里，地上弯弯绕绕的盘了很多的线缆，天台的角落里摆了一排蓄电池。 他们想做的事情应该已经做完了，我看到有五六名战士正在那里收拾着，他们有的人在回收线缆，有的人在关闭仪器。 我还看到一个长长的像是竹竿一样的东西，正被倾斜放倒了下来。 那应该是天线。 两名战士正在把这天线拆解成一节一节的金属棍。 那一侧几乎所有的人都在忙碌，唯独只有一名女战士站着不动。 她背对着我，看不道她的面容，只能看见她高挑纤细的背影和披肩的长发。 女战士的左手拿着一本记事本，右手拿着笔，正在奋笔疾书的写着什么。 她的左胳膊夹着军帽，从帽子的样式来看，这是一名女军官。 大概是我看的时间有点久了，终究还是引起了前面那些战士的警惕。 其中有两个人相互对望了一眼，然后目光都锁定在我身上，其中一个人已经准备动身过来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林晓琪突然伸手拍了拍我的胳膊。 “王哥，我们也去看看吧。”她说道。 也不知道她是刻意为之，还是真的就是这个时候想叫我去，总之，时机拿捏的恰到好处，让我可以比较自然地收回目光。 “哦，好的。”我冲她点了点头，然后便跟着她往苏婷那儿走去。 走了几步之后，我又回头看了一眼，刚才准备过来的那个战士又在不知不觉中退回了原位附近。 “别盯着他们看，”林晓琪小声的提醒我：“他们不太好打交道的。” 我微微一愣，这才明白她的确是注意到了这些。 看来，这个女孩子也不像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粗枝大叶。 “明白了，谢谢你的提醒。”我也低声说道。 “没什么。” 我和林晓琪来到了苏婷身边。 之前是以“想看看自己的家还在不在”为由而获准上来的苏婷，这会儿似乎已经忘了自己的初衷。 她把望远镜贴在脸上，望着和我们的大本营完全偏离的方向。 她在看着市郊上空的那个巨大漩涡的中心。 来到了高处边缘，我的视野变得更为宽广了。 我注意到，越是接近旋涡中心的地方，下方的建筑被摧毁的就更为彻底。 那个方向，离我们稍近一些的地方还能看见一些不算太高的建筑颤颤巍巍的竖在那里，越往远处，倒塌的建筑就越多，最后面，就都是平地了。 “你们住在这个方向吗？”林晓琪的声音听起来明显的就是在为我们感到难过：“那恐怕你们的家真的已经保不住了。” “不是，”苏婷用很轻松的语气说道：“我们住的地方在另外一个方向。” 她这般轻松的语气把林晓琪弄得一愣一愣的。 林晓琪下意识的转过脸来望向我，脸上满是错愕的表情，水灵灵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如果不是因为苏婷就在身边的话，我或许会认为林晓琪会直接问出“你的朋友是不是受刺激了”之类的话来。 而我一定会告诉她并不是，我会毫不留情并且一针见血的指出，这个女人其实一直都不太正常。 “你是青年冲锋队，6分队的？” 身边突然有人这么问道。 我和林晓琪同时回头望去。 刚才借望远镜给我们的那名士兵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凑到了我们的身边。 他和我们一样，站在楼顶平台的围栏这儿，望着市郊的方向。 我能感觉到，他看似是在望着远方，其实注意力大部分都在我们身上。 “是的。”林晓琪回答道。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难道你们不是应该驻扎在岭山阵地吗？”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过脸来看着林晓琪。 虽然看起来挺温和的一个人，但是他的这种温和总给人一种不太自然的感觉。 “我们昨晚被暴雨兵团击溃了，”林晓琪看着他说道：“我们没有剩下多少人了，目前，我们和12分队重新整编在一起，今天凌晨才转移到这里的。” “这样啊，我为你们的经历表示难过。”男子转过脸去继续望向天边：“但不得不说，你们剩下来的人是是幸运的。” 林晓琪微微的愣了一下：“你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你们还留在岭山的话……”说到这里，他伸手指了指市郊的方向：“你难道没有发现吗？整个岭山都已经不见了。” 第105章 冬至反攻 林晓琪没有作声，她只是紧紧的咬住了嘴唇。 男子也不再说话，默默的望着远方。 他心里大概也不舒服，因为昨晚我从大学城离开的时候，看到了天电部队有一大批人赶往岭山阵地。 那些人如果真的是进驻了岭山的话，那么必然无一生还。 那些都是他的队友。 “差一点，这次真的就差一点点了。”男子喃喃自语一般的说道。 “差一点什么？”林晓琪低声问道：“差一点就打下飞碟了吗？” 男子侧头看了林晓琪一眼，没有回答，而林晓琪也不再追问。 这会儿，兴致依旧很高的苏婷放下了望远镜，她转过脸来，扑闪着兴奋的大眼睛看着我：“阿成，你也来看看吧。” “我就不看了。”我冲她摆了摆手：“但我觉得，你忘了一件事情，你该应该关心一下你自己的住处了。” “哦，对啊！”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就像是刚回忆起自己的主要目的似的，她换了个方向，重新把望远镜贴在自己的脸上。 “你们先看着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男子冲我们微微欠了欠身，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我看不到我们的大本营。”苏婷说道：“但是这个方向上，倒塌的建筑并不多。”说着她放下望远镜，转头望向我：“或许我可以有一些小期待。” “但愿那里没事吧。”我说道。 “希望不要有事，好不容易才住到了大房子。”说着，她放下望远镜，目光转向我：“你真的不看看？” 我摇头。 其实我已经大致观察过了，从这里我们看不到大本营的，中间有很多建筑遮挡，其实这也说明了大本营很有可能也没有被波及到。 “让林晓琪看看吧。”我说道。 苏婷点了点头，把望远镜递给林晓琪：“姑娘，你看看？” 林晓琪犹豫了一下，然后接过了望远镜。 不过她关心的，肯定不是苏婷的住处是否安然无恙，她又重新望向岭山的方向。 那个方向，现在已经一眼望不到边了。 最远的地方是地平线，和天空中巨大漩涡的边缘若即若离。 昨天我曾近距离的看到过岭山，那巍峨壮阔的景象犹在眼前。 有这么一座高耸入云的巨大山体位于城市的边缘，曾经岭山必然是这座城市的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但就在今天，这座可能存在了无数个年头，比人类存在的时间还长的山体，却在一瞬间被整个端掉了，消失的无影无踪。 反抗军口中“永不倒塌的防空塔”就这么没有了。 这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个巨大的打击，会让原本就没有什么希望的人们陷入更深的绝望之中。 “永不倒塌的防空塔”这句口号，就像一个小小的火苗，就在它准备燃起众人心中的希望火炬之时，被一瞬间抹杀了。 外星舰队或许不会考虑这么多，它们只会把眼前可能会威胁到它们的武力抹杀，但这次，它们顺带着把众人的希望也带走了。 我再次望向天上那个巨大的旋涡。 之前起飞的气球已经几乎看不清了，它们这会儿就像是我视野里的两个小小像素点一样，不去刻意观察，就根本发现不了了。 它们正在快速的向着漩涡中心飞去。 这样看来，身边这缓慢流动的暖风，都在往同一个方向汇聚。 天电部队的这些人，应该是早就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他们放飞气球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漩涡中心的位置。 我猜测，那里曾经就是极小型黑洞出现过的地方。 只是不知道他们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林晓琪放下了望远镜，但她依旧呆呆的望着原本是岭山的方向。 暖风从我们三个人的周围环绕而过，苏婷的头发随风飘荡，就连林晓琪的马尾辫也跟着晃悠着。 这其实是一个绝望的下午，但这一瞬间的画面却莫名的刻在了我的脑海里。 许多年后如果我还活着的话，这段画面或许就会像是老电影的胶片一样，偶尔的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林晓琪，你参军多久了？”我下意识的问出了这么一句话。 不知道为什么，我对这个小姑娘有一种特殊的亲切感，虽说我们认识还不久。 “我？”她回过头来望向我：“一年还不到呢，我原本是动员兵。” “哦。”我点了点头。 “那王哥你呢？”林晓琪问道：“王哥你以前是做什么的？” “他呀，他以前也是……”苏婷条件反射般的开了口，但是这个时候她倒像是长了脑子，说到一半便紧急刹了车，她眼睛望向我：“算了，他自己说吧。” 我斜了苏婷一眼。 其实这个时候，我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但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不愿意在这个时候说出来，所以我含糊其词的说道：“我以前也和反抗军有点关系，我原本是南方人，跟着你们的队伍一路撤到这里来。” “这样啊，”林晓琪眨了眨眼睛：“难怪王哥你在部队里有很多朋友。” “你看到的那些，其实大部分都是刚刚认识不久的。”我实话实说：“只有，一个例外。” “那王哥你一定经历过‘冬至反攻’了。”林晓琪问道：“那就是我参加的第一场行动。” 冬至反攻，听到这4个字，我愣住了。 这是我一生都无法忘记的名字。 “是的，”我点头：“我，参加了。” “当时我可热血沸腾了。”林晓琪的眼睛里闪现出异样的光来：“当然不仅仅是我，王哥你应该也能感受到的。那是我们最高光的时候，我庆幸我参加过那次行动，因为在那之后，我们再也没有像样的反击了。” 我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其实那次行动对我来说并不是很好的回忆。 那的确是我们最高光的时刻，当时，在我们所有人的愿景中，那会是整场战争的转折点。 事实上，它的确是转折点，只不过是偏向的更糟糕的方向而已。 那一次，实际上是一场大溃败。 林晓琪还继续沉浸在往日的回忆里，她把望远镜挂到自己的脖子上，双手握着拳头，微微举起。 “我们已经忍无可忍，因此决定就在这里让它们停下。它们是时候开始考虑调头回去了！因为它们即将要面对的，是人类最大规模的反攻！”林晓琪望着远方，嘴里重复着当年的口号：“所有的反抗军战士，这将是你们一生中的最高荣誉，你们必将被载入史册！”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和她一样，望着远方。 她背的没错，和我印象中的一模一样。 可以说是，一字不差。 第106章 往事－冬至反攻(1) （数月前，冬季） “我们已经忍无可忍。” “因此决定就在这里让它们停下。” “它们是时候开始考虑调头回去了！因为它们即将要面对的，是人类最大规模的反攻！” “所有的反抗军战士，这将是你们一生中的最高荣誉，你们必将被载入史册！” 广场上的喇叭，不厌其烦的反复播送着这样的口号。 高铁站前巨大的广场上，这个时候已经坐满了黑压压的一片人。 人虽然很多，但是秩序井然。 每个人都按照自己所属的单位，在指定的地点集结待命。 这个时候如果在空中俯视这里的话，你会看到在这一大片广场上，出现了无数个黑色的方阵。 在这方阵之上，会有数不清白色的烟雾冒出，那是战士们的呼吸产生的热气流，遇到了冰冷的空气演变而成的白色的雾气。 “说真的，我现在真的想把这个烦人的广播给关掉。”坐在我身边的辛冉有些烦躁的说道：“我已经听了快三个小时了，为什么我们还不能上车，我都快要被冻死了！” “别抱怨了，”我看着她说道：“好好珍惜现在这片刻的宁静吧，等真正上了前线，你会怀念这这段时间的。” “上了前线？”辛冉侧过头来看着我笑：“一旦上了前线，就是和这个世界告别的时候了。” 听到她这么说，我下意识的望了望四周。 周围都是我们地面攻击二组的人，他们肯定都听到了这些话，但是没有人接腔。 “别乱说，”我提醒她：“注意影响！” “得了吧，”辛冉叹了口气：“有谁不知道啊？这几个月，主力基本上都已经被打残了，阵亡8万人呢，你听说了吗？这次行动，已经开始有动员兵参与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 “你该不会真的以为，冬至那天我们能够让它们停下来吧？”辛冉歪着脑袋看着我，继续说道：“我观察过它们的路线，它们从来就是匀速直线运动，有条不紊的。不猛推，但也不会因为你兵力的增加而有所减缓。” “行了，这些话你在这里说说也就算了。”我看着她说道：“不要跑到外面说去。” “当然，”辛冉耸了耸肩：“这不是在和你发发牢骚吗？到外面我自然是不会说的，我又能和谁说呢？” 说完，她身体后靠，两只手撑在地上，仰头望向天空。 天空中持续不断的有轰鸣声，今天一个上午，一批又一批的战斗机陆陆续续的从我们的上空掠过，它们在转场，预备为接下来的大反攻做准备。 大反攻预定在冬至当日，所以我们称之为“冬至反攻”。 从今天起算，还有三天时间。 周边几个大城市的队伍都收到命令，抽调队伍到前线集结，这次并不是全线反攻，而是准备集中力量，在一个关键节点上把敌人打停下来。 只要让它们停下，便是史无前例的大胜利，便会给所有人带来信心。 这是要让所有人知道，外星人并不是不可战胜的。 我们9分队，地面攻击2组的装甲车辆都将用铁路运往前线，而我们普通战斗人员则被安排用高铁运输。 原计划在两个小时前我们就应该上车了，但是计划被打乱了，我们到目前为止都没有上车。 身边传来了脚步声，我侧头看去，发现楚力伟正在快步向我们走来，身边的几个人见他来了，便下意识的往旁边挪动了一些，空出位置给他。 “阿成，我回来了。”楚力伟在我的身边坐下。 辛冉忙不迭的把脑袋凑了过去：“怎么样？打听清楚了吗，我们什么时候上车？” “早呢，”楚力伟叹了口气：“15分队的也要抢在我们的前面上车。” “什么？”辛冉立刻瞪圆了眼睛：“凭什么？之前7分队也就算了，从哪冒出的15分队？他们算老几？” “你别嚷，你别嚷。”楚力伟慌忙的冲她摆手，同时四下张望：“队长都没说什么，你就不要跳脚了。” “为什么不和他们争呢？”辛冉根本听不进他的劝告，声音反而越来越大：“凭什么都骑到我们头上来？ 他们人有我们多吗？” “行啦，辛冉姐。”楚力伟苦着脸说道：“他们是从地铁线路运输过来的，可以直接在站内换乘上高铁。上面说了，先让他们走，是为了把地铁站空下来，后面还有一批物资要从地铁过来，延误不得。” “然后呢？”辛冉不依不饶的说道：“接下来后勤是不是也要抢到我们前面？是不是从地铁过来就优先？我们从地面过来的就不是人吗？”说到这里，她把目光转向我：“你为什么不说话？你觉得很合理吗？这么冷个天，室外的才是最该优先考虑的吧！” 见她开始把注意力转向我，我感到无奈。 “你冲我发什么火？”我说道：“楚力伟说的没错，队长都没有说什么，你着什么急？急着去前方干嘛？时间还没到，去了也是等。” “去前线就是送死，这我当然知道。”辛冉看着我说道：“但这是两码事，谁先谁后可是事先说好了的。” 我不打算理会她，但是这个时候，我的眼角瞄到了旁边不远处站着的几个人。 我下意识的警觉起来，并且用胳膊肘碰了碰辛冉。 “你干嘛？”她没好气的瞪着我。 “小点声，”我看着她，对着那几个人的方向努了努嘴：“监督委员会的人。” 辛冉脑袋没动，眼珠子转了转，也看到了不远处那几个带着特殊袖章的家伙。 “见鬼，怎么哪里都有他们？”她不满的撇了撇嘴，声音也立刻降低了好几个分贝。 “都冷静点吧，”我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什么地铁运送过来的，要优先考虑上车，加强扭转之类的，这些都不是理由，其实真正的原因是……” “是什么？”辛冉抢着问道。 “真正的原因，是我们九分队不是主攻部队。”我说道。 辛冉眨了眨眼睛，这次她倒是没有再说什么了。 “我听说了，部署会上，各个队伍都在争抢着当主攻。”我也学着辛冉，身体后仰，双手撑着地面，仰起头来望着天空中不断飞过的战斗机：“只有我们的队长一言不发。所以，现在别人说他什么，他都不好去争。各位，就忍一忍吧。” 一阵沉默。 “不管怎么说，能来到9分队是幸运的，有个体贴我们的好队长。”辛冉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继续向后靠去，她的后背直接压在了秦雅洁的背部。 “呀，辛冉，你干吗？”秦雅洁苦笑着说的：“你压到我了。” “亲爱的，就让我靠一会儿吧。”辛冉笑着说道：“这边可真冷，你背上真暖和。” 秦雅洁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她仰起起头来，脑袋正好和辛冉的脑袋碰上了。 “但愿到那边之后不需要我照顾你。”秦雅洁笑着说道，然后她把目光转向了我和楚力伟：“当然，也包括你们。” 秦雅洁是我们小组的医疗兵，所以她说出这番话来，实际上是对我们的祝福。 “谢谢你的好意。”我笑着说道。 “谢谢，谢谢！”楚力伟也笑，只是他的脸有些红，眼神也有点闪烁。 “队长真不容易啊，”辛冉低声说道：“他看的很清楚啊，他知道打不赢的。” 听到她这句话，我不由得愣了一下。 虽然我知道她说的没错，但是她敢于这么直接的在这里说出来，还是让我惊讶。 “别说了，不要让我总这么提醒你，祸从口出。”我低声说道，同时伸手在辛冉的肩膀上拍了拍：“总之，希望战后我们还能在一起。” “当然要在一起。”辛冉眼睛望着天空：“就算到了那个世界，我们也要在一起。” 大家都沉默了，没有人再继续说话了。 只有广场上那个喇叭在不知疲倦的反复播放着。 “它们是时候开始考虑调头回去了！因为它们即将要面对的，是人类最大规模的反攻！” “所有的反抗军战士，这将是你们一生中的最高荣誉，你们必将被载入史册！” 第107章 往事－冬至反攻(2) （冬至当日，下午4时28分） “你不要跟我说这些，我不关心你的这些困难。”我对着电话大声地吼道：“按照事先说好的，我们会被分配到三个小时的炮击，可现在的实际情况是，半个小时就哑火了！” 电话那头似乎在解释着什么，但是外面嘈杂的声音让我根本听不清楚。 “你等会儿再说！”我对着电话吼了一句，然后用另一只手捂住电话的话筒，把脸转向另一侧：“辛冉，把那该死的广播给我关掉！” 辛冉斜了我一眼，然后快步的走到了广播的面前，伸手把它关掉了，接着便转过头来瞪我。 我和她对望了几秒，然后松开了捂着话筒的手。 “你继续说吧，什么时候能给我们恢复炮击？” ”我们的炮弹不够了。”电话那头说道：“也不是随意的给你减掉，现在的分配还是按照原有的比例。你知道的，几条铁路线都已经被摧毁了，炮弹运不上来了。” “那是你们的问题，”我对着电话大声的说道：“你们之前可是拍过胸脯的，现在你跟我说炮弹不够了。你们有困难，谁没有困难？” “那请你告诉我。”对方毫不示弱的喊道：“我们应该缩减哪支队伍的炮击时间转给你们呢？” 我心里暗想，他这是想把矛盾转嫁到我这里。 “我不知道你应该缩减哪支队伍的，这也不是我该考虑的问题，我只考虑我们应该得到的。” “你们是主攻部队吗？”他说道：“主攻部队都削减了，但他们都没说什么，你们作为第二梯队，却第一个跑来我这儿喊，你觉得合适吗？” “除了我们，真的没有别的队伍找你们吗？”我不甘示弱的说道：“你是不是吃准了我不会去问？好，你既然这么说，那我就和你确认一下，主攻的那几个部队，都没有去过找过你？我，可是真的会去问的，我和他们很熟的。” 对方终于是沉默了。 “那好，我们回到刚才的问题。”我准备乘胜追击：“我所需要的炮击时间，你能不能满足我？这样，我也不要求完整的三个小时，你再给我们一个小时不行，不不不，再增加半个小时也行。半个小时，半个小时怎么样？” “那我明确的告诉你吧，没办法？”他像是真的有些无奈了：“随便你到哪里去告了，我们也很为难。有几个运送文物到后方的车皮都被我们扣下来装炮弹了，我们真的尽力了。” “那就是没得商量了？”我感到心里一阵发凉。 “嗯，没得商量了。” “祝你好运！”说完，我抢在他的前面挂断了电话。 帐篷里一阵安静。 我的右手一直压在电话上，这个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着。 我侧头望向站在我身边不远处的辛冉。 “你听到了吗？”我看着她说道：“还有人在用火车运送文物，但是炮弹却运不上来。” “你刚才冲我发什么火？”辛冉指了指我，不满的说道：“你要不到炮弹，冲我喊两句，就能变出炮弹来了吗？你有那个本事，不如直接把我发射出去算了。” “我没有冲你喊，”我对她说道：“我是在对着电话里的人喊，我也是个人，没有办法前一秒还在吼，后一秒就变得温柔起来。你太敏感了，你不要动不动就炸毛。” 辛冉摆个摆手，那意思像是在说，不想再和我继续扯这个了。 “那你说怎么办吧，”她说道：“没有足够的火力覆盖，我们还冲不冲？” “当然得冲，”我说道：“虽然是这样了，但我们还得按照原计划进攻。”说着，我看了看手表：“时间一到，我们就推上去。” 辛冉点了点头，然后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了。 “刚才广播里说了什么？”我随口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辛冉眼珠子转了转，然后用调侃的语气说道：“都是再说战况如何如何的顺利。嗯，说了前线正在进行激烈的正面对抗，逼停敌方进攻势头长达一小时。后方也很顺利，止境江江面的浮桥已经架设完毕，跨江大桥、浮桥、以及渡轮码头正在满负荷运转，后方援军正在源源不断奔赴前线。总之，形势很好。” 我听得出来，辛冉的语气里有奇怪的成分。 最近她总是这样，提起这些事情总是阴阳怪气的。 我知道她对这战争持有悲观态度。但是，她总是毫不掩饰的展现出还，是很不应该的。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帐篷里的其他几个人。 这里除了我和辛冉之外，还有另外4名指挥员，他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辛冉的话。 但其实我很清楚，他们的耳朵都竖得高高的。 “辛冉，我知道你不看好这次的行动，我之前也跟你说了，偶尔发发牢骚也就算了，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看着她说道：“但是在现在这种时候，都已经到前线来了，如果你还是总摆出这种态度来，就很有问题了。” 辛冉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抬起头来看着我。 “好吧，是我不对。接下来，我注意一点。” 我知道她心里其实是不服气的，但是这个时候，至少她表面上认错了，所以我也不打算再继续追究下去。 眼前这个时候，内部尤其要团结。 我能感觉得到，如果我继续就这个话题向她发难的话，有可能会触发她的某些情绪。 因此，她表面上的暂时低头，实际上是让我松了口气。 就在这个时候，帐篷外面有人快步的走了进来。 我回头看去，是队里的后勤人员。 那是一名年轻的小伙子。 他见到我之后，他立刻冲我敬礼。 “长官好！” 我也回礼：“有什么事？” “我们奉命发放紧急物资，”他说道：“队伍里已经开始发放了，指挥员这边由我们亲自送来。”说完，他的眼睛在这个帐篷里四下扫过，然后冲着外面喊了句：“6个。” 我感到有些疑惑，下意识的往门口走了几步，透过帐篷口，看见外面不远处停着一辆卡车。 一个人站在卡车上，正弯腰拿起6个小包裹递给车下的人。 很快的，另一名小伙子捧着6个包裹走了进来。 “长官好，一人一套，防护用品。上级指示，所有人必须随身携带。” 说完，他把6个小包裹依次放在地上，接着冲我们敬礼，然后两个人便一同离开了。 我回头看了看屋里的几个人，大家面面相觑，似乎都不知道这是什么。 辛冉“噌”的一下从椅子上跳了起来，然后快步的向这里走来。但是她没走几步，桌上的电话就响了起来。 她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我。 “你接吧，”我说道：“如果还是火炮阵地那儿的，你就说我不在。” “说你去告状了吗？”她问。 “别这么说，”我冲她摆了摆手：“没意义了。” 辛冉点了点头，然后拿起电话。 “王慕成副组长不在，”她开头就说了这么一句：“你有什么和我说。” 这家伙没听清楚对方是谁就这么说！我恨不得对着她脑袋上就是一拳。 我不再理会她，弯下腰去拿起了一个包裹。 包裹比预想中的要重，我翻看了一下，侧面有一代表了生化防护的标志，这个标志让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我打开包裹，首先看到里面是一具防毒面具，还有一些备用滤芯。 不知不觉中，另外的4个人都已经来到了我的身边，他们看到这个，脸色也都变了。 在包裹的角落里，还有一个棕色的的扁平小盒子，上面写着“急救盒”三个字。 身边有人替我接过了包裹。我打开盒子，看到在盒盖背面，有彩色的药品对照说明，盒子内部首先是一个固定条，下面压着一张纸质的说明书，我用手指轻轻拨开说明书的一角，看到了下面大量的简易注射器。 我把盒子合上了。 核战。 我的头脑里冒出了这两个字。 周围的几个人都不说话。 事先不发放，难道是为了避免恐慌？ 这个时候，帐篷里就只有辛冉说电话的声音了。 她一直说着“好的”、“明白了”之类的字眼。 听她说话的语气，倒不像是在和火炮阵地的人说话。 我回过头去望向辛冉，她也正把电话挂上。 “谁？”我问。 “是队长。”她说：“计划有变，我们分队进攻的计划取消了。另外，我们地面攻击二组有新的任务。” 我感到有些诧异：“什么任务？” “后撤，”她说道：“进驻止境江码头。” 第108章 往事－冬至反攻(3) （冬至次日，凌晨5时） 冬日的早上天亮的一般都会很晚。 但是今日却与往年不同。 天几乎就没有完全的黑过。 但却不是因为太阳的光。 远处一直有爆炸的光亮，那不断闪烁的光亮，把半边天照亮了。 伴随着频率极高的轰鸣声，闪烁着的光亮，映照出了天边一个一个的巨大烟柱。 这种状态持续了整整的一夜。 我站起身来，活动了一下几乎被冻僵的身体。 我摘下手套对着自己的双手呼了一口气，我能看见白色的雾气从我的嘴里呼出。 我用手推了推身边的辛冉，她在我的身边已经坐了好久了。 有一段时间没有听到她说话了，我知道她睡着了。 她就这么坐在这里，低垂着脑袋打盹。 在这么寒冷的凌晨，就这么睡着了的话，身体肯定会吃不消的。 喷了她一下，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我不由得加大了力道。 辛冉终于有了反应，她晃了晃脑袋，然后抬起头来看了我一眼，打了个哈欠。 因为她脑袋的晃动，头盔上的露水汇聚在一起，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下来。 在一旁应急灯的映照下，她头盔上的水珠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亮。 “来了吗？”她问。 “谁？” “外星人呐。”她站起身来，用力跺了跺脚，发出沉闷的声音。 “没有。”我拿起望远镜继续观察远方。 这个时候，我们正在止境江码头前方的一个小山坡上。 我们9分队地面攻击二组的步兵都隐藏在这个山坡上，而装甲兵团则散布在山坡下方的大路上。 我们收到的命令是坚守住这个阵地12小时。 “交火的地方在向我们这里靠近，前线顶不住了，”我一边观察着前方一边说道：“之前听你说，广播上宣布逼停对方一小时以上，现在看来，那或许就是最好的战绩了。” “算了不起了。”辛冉说道：“在我的预想中，它们是不会停下来的。这是头一遭，已经很让人刮目相看了。” 我稍稍有些惊讶的回头望了她一眼，我下意识的认为她已经转性了，但是她的下一句话还是让我改变了自己的看法。 辛冉又继续说道：“但是这又能改变什么？为了这个数字，不知道付出了多少代价。” “行了，你别说了。” “好，听你的。我住口。”说完她便稍稍往旁边走了一些，做热身去了。 我目前所处的位置是这一片的最高点，视野极为宽广，不仅能看到身后的止境江码头，还能看到远处的跨江大桥。 这个时候跨江大桥上灯火通明，用望远镜看，还能看到上面不断的有车辆通过。 似乎有源源不断的队伍在支援前线。 我是凌晨两点左右到达现在这个位置的，到目前为止，我已经陆陆续续看到有十几拨人马从跨江大桥通过，无数的卡车、装甲车和坦克，浩浩荡荡的开往前线。 不仅如此，我们后方的止境江码头，也一直保持着满负荷运转，弹药和后勤补给都是从这里通过的。 他们使用渡轮以及临时搭建的六座浮桥过江，然后从高速公路奔赴前线。 天空中也不断的有战机掠过，战机数量在凌晨4点左右达到顶峰。 那时除了普通的战机之外，还有密密麻麻的武装直升机，铺天盖地的冲向前线。 当时武装直升机上闪烁着的灯光遍布天空，给人一种星空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错觉。 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地面部队依旧源源不断向前方涌去，但空中力量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充沛了。 我放下望远镜，这才发现望远镜上也竟然都是湿漉漉的了。 “你一夜没睡？”辛冉一边弯腰用自己的手指触碰自己的鞋尖，一边问道。 “这种情况下你睡得着吗？”我随口问道，但话一出口，我便想到了，这家伙刚才的确是睡着了。 “哈哈！”辛冉突然笑了起来，她直起身子，一脸坏笑的看着我：“你想说什么？你想说，这会儿还能睡着的，那就是没心没肺？” “我没有这么说，”我纠正她：“这是你自己给我补充的。” 辛冉也没有说什么，她冲着我身旁不远处指了指。 其实我也已经明白了她要说什么了，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看到了在一块草地上躺着睡着了的冯玲玲。 她的身上盖了毯子，这会儿睡得正沉。 其实冯玲玲原本不应该待在这里的，她应该跟着楚力伟他们在稍微后面一些的地方，但她偏偏要凑到最前方，楚力伟似乎也没有阻止她。 所以，她一直都待在这里，后来因为扛不住了，便睡下了。 其实，我也不反对她留在这里。 辛冉快步的走向冯玲玲。 “你干嘛？”我下意识的压低声音问道。 “你是要区别对待吗？”辛冉一脸坏笑的看着我，但她也和我一样，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眼睁睁的看着辛冉来到了冯玲玲的面前。 辛冉蹲下身体，近距离的观察着眼前这个姑娘。 “她其实颜值挺高的，就是性子太闷了，”辛冉侧过头来看着我，笑道：“你挺有眼光，大家都没有关注到这个人，偏偏被你注意到了。” “这个时候你还开我玩笑。”我不由得叹了口气。 冯玲玲似乎是被我们的动静吵醒了，她睁开眼睛，条件反射般的用一只手臂撑住地面，直起身来。毯子从她的身上滑落，我注意到她的另一只手紧紧握着身前的步枪。 回过神来之后，她的眼睛一直在辛冉和我的脸上来回切换。 “唉……”她吐出一口气，白色的雾气在她的面前扩散：“你们吓死我了。” “不是我，”我冲她笑：“是你面前的那个家伙。” 冯玲玲坐起身来，她用手拨开了遮挡在自己额头上的头发。 她在这里睡了一两个小时了，头发湿漉漉的，都是露水，有些甚至已经结成了白色的冰晶。 “冻坏了吧，”辛冉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再睡下去，你一定会着凉的，起来活动一下吧。” “嗯。”冯玲玲坐起身来，她把步枪背在身上，然后整理毯子。 辛冉站起身来，她往后面走了几步。那里还有几名战士守着，这几个人也几乎是彻夜未眠，只是中途轮换着打了个盹儿。 “你，去弄点热水来。”辛冉对着其中一名战士说的。 那人点了点头，转身便要走。 “等等，等等。”辛冉一把拽住他：“我还没说完呢。” 那个楞头青眨着眼睛看着她。 “上次搞来的咖啡粉还有吗？” 小伙子愣了一下，下意识的看了看身旁的另外几名战士，迟疑了几秒钟才点头：“还有不少呢。” “多冲点咖啡来，用大罐子装。”辛冉叮嘱他：“要热一点，热一点，懂吗？” “明白。”小伙子连连点头。 辛冉又把目光转向他身边的其他几名战士：“你们几个，别声张，你们都有。” 那几个人连连点头，脸上浮现出抑制不住的兴奋。 “去吧，”辛冉又把目光重新转向了面前那个小伙子：“悄悄的去弄，不要大张旗鼓。低调！” “明白！保证完成任务！”小伙子甚至敬礼了。 “没脑子！”辛冉说道：“刚刚才和你说的，让你低调。” 第109章 往事－冬至反攻(4) 我们几个人都坐在地上，每人的手中都抱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 咖啡还比较烫，我一点一点的往嘴里抿着。 感觉一股暖流顺着自己的喉咙向下蔓延，现在这股暖流的力量还不足，但已经足以撼动在我身体上聚集的寒气了。 我感觉，这种暖流的力量只要再强大一些，就可以让我已经被冻得麻痹了的神经舒展开来。 所以，即使这手中的咖啡再烫，我也再尽量尝试着多喝一点。 这种感觉实在是太好了！ 我真的没有想到，在如此绝望的时候，在这如此冰冷的天地里，还能品尝到如此美味的咖啡。 我下意识的望了一眼坐在我右侧的辛冉。 我心里暗想，在如此艰难的时候，身边有一个这种不太守规矩的家伙，其实未必都是坏处。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辛冉侧头瞥了我一眼。 “我知道你又想到了我违反规定的事。”辛冉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是既然你已经喝上了，那就麻烦你把接下来的话咽下去吧。” 我冲她笑了起来。 她误会了我的意思，以为我还要因为上次她偷拿咖啡的事情责怪她。 其实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对她是感激的。 纵使她有许多让我恼火的地方，但她对我，总是好的。 如果说上次她违反规定，带着几个人跑到人家咖啡店里大拿特拿，其实从目前看来，最大的受益者其实是我才对。 不仅仅是手中这杯滚烫的咖啡，还有此时正坐在我左侧的那个人。 我下意识的又侧头看了看坐在我另一边的冯玲玲。 她双手捧着杯子，也在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咖啡。 她被冻僵了，握着杯子的手还在颤抖着，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有没有擦掉的露珠。 如果不是辛冉他们，现在，这个家伙还不会坐在我的身边。 所以，我从心底里是感激辛冉的。 冯玲玲也转过头来看我，她眨了眨眼睛，然后把手中的杯子伸了过来，和我轻轻的碰杯。 之后，她冲我笑了起来。 又是那种我很熟悉的笑容，每次她冲我这样笑，我都无法抗拒。 我大概是脸红了，但在这漆黑的凌晨，她也看不出来。但就算被看到了，我也会解释说，这是因为喝了咖啡的关系。 远处的爆炸一直在持续着，那闪烁着的光，似乎离我们越来越近。 很有可能现在就是我们生命中的最后时光了。 如果我现在说出这句话来，一定不会有人觉得我是夸大其词。 在这个时代，最后的时光若是能如此度过，其实比绝大多数人要幸运了。 就在这个时候，身后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谁？”辛冉有些警惕的向后望了望，立刻有两名战士站起身来，他们快步的向后方走去。 我回头望去，看见那两名战士都不约而同的把手中的杯子藏在身后。 “别紧张，是我。”树丛的后面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冒了出来。 我一听就知道了，是楚力伟。 “这家伙鬼鬼祟祟的，”辛冉撇了撇嘴：“倒不是不欢迎他，只是突然闯过来，吓死个人。” 说着，她站起身来，冲着那两名战士喊道：“让他过来吧。” 两名战士听到这话，便停在了原地。没过一会儿，楚力伟就从树丛后面走了过来。 “好啊，你们在这里偷偷的喝咖啡！也不叫我！”他笑着说道：“我老远就闻到了，是不是见者有份呢？” “不一定是见者有份，但你是有份的。”辛冉挥手招呼他过来：“来来来，坐坐坐。这咖啡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在里面，自然不能忘了你。” “可你已经忘了我了。”楚力伟一边笑着一边向我们走来，看到了我，他立刻停下，冲我敬了个礼：“副组长好。” “别拘束，坐啊。”我笑着冲他挥了挥手。 “来吧，这里这里。”辛冉带着他在自己的身边坐下，同时又招呼刚才的两名战士回来：“没事了没事了，大家继续。”她说着，从旁边又拿过一只杯子递给楚力伟：“来来来，给他也倒一杯。” 旁边凑过来一名战士，他拿着保温水壶给楚力伟倒咖啡。 “谢谢，谢谢。”楚力伟很开心的样子：“这个大冷天的，喝点热咖啡，简直太过瘾了。”他一边说着，一边摸索自己的口袋：“但是光喝这个哪成，我还有些零食和你们分享一下。” “零食？”辛冉的眼里冒出光来：“你这家伙，哪来的零食？” “我就不能有些宝贝？”楚力伟笑着说道。 “好啊，你别忘了我是你师傅。”辛冉装出不满的样子来：“有好东西居然不先告诉我。” “现在不就告诉你了吗？你们都是同时知道的。”楚力伟在自己的口袋里摸索了一下，然后掏出了一包袋装奶油花生：“各位放心，还在保质期内，虽然还有半个月就过期了，但是味道不会有什么差别。” “好东西！”身后有一名战士开心的说道。 楚力伟把包装袋撕开，顿时就有好几只手伸了过来。 “别急别急，每个人都有。”楚力伟依次给大家倒出一些花生米来，周围几个人都分到了一些。 冯玲玲就呆呆的坐在那里看着，也不知道去要一点。 但是楚力伟似乎早就考虑到她了，只见他把袋子的口一抓，然后说道：“你们都有了，剩下的不能分了呀。” “再给我一些又如何？我是你师傅。”辛冉说道。 楚力伟把剩下的那些花生连着袋子都递给了我：“阿成，剩下的都是你和冯玲玲的，当然如果你愿意，给我的师傅再分一些，我也没有意见。” “哦，我够了，我不要了！”辛冉立刻摆了摆手：“我尝尝味道就好。” “其实你也拿了不少了，”楚力伟笑着说道：“我刚才给你的最多。” 辛冉叹了口气，她假装伤心的摇了摇头：“别人看起来的话，不会有人觉得我是你师傅，因为你对我太残暴了。” “谢谢你啦。”我接过了楚力伟递过来的花生，感觉里面还有不少，我把袋子递给了身边的冯玲玲：“我就不用了，都给你。” “不，”冯玲玲摇了摇头：“老样子，我和你一人一半。” “哟！”辛冉古怪的叫了一声。 我假装没听见。 冯玲玲把头探了出去，她轻声对着楚力伟说道：“楚哥，谢谢你啦。” “不客气，不客气。”楚力伟笑。 于是，我们便一边吃着花生米，一边喝着咖啡。 虽说这两样东西有点不搭，但是我却觉得格外的满足。 就在这个时候，我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了一连串的密集的呼啸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划破空气，快速的接近我们。 我回过头去，看到后方的天空中出现了一大片密集的火光，它们拖曳着尾焰从我们的上空划过，铺天盖地的洒向前线。 顷刻间，前线那里爆炸声震天响，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猛烈。 “火箭炮！我们的火箭炮！”一名战士兴奋地喊道。 他的话音未落，又有一批战机突然出现了。 它们采用低空飞行的方式，从我们的上空猛的掠过。 这一大批的战机，突然提速，陆续的暴出音障。它们冲着火箭炮落下的方向快速的压了过去。 第110章 往事－冬至反攻(5) 我把望远镜紧紧的贴在脸上，紧张的观察着前线的状况。 因为遭到了我方猛烈至极的攻击，敌人始终无法进入市区。 它们又停下了，而且，我方甚至出现了反攻的势头，铺开的火线光带出现了一块突出。 之前，战火已经烧到了市区外围，就差临门一脚，它们便要打进城市了。 但这似乎触碰到了我们的底线。 就在它们要猛的踹开城市大门的时候，我们最猛烈的反击出现了。 火箭弹一轮一轮的轰往前方，把那一片炸成了火海。 “已经开始把它们往回推了！”我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放下望远镜，望向身边的辛冉：“真的，它们有一部分开始后退了！” 辛冉这时也正望着前线的方向，她的嘴唇在微微的颤抖，她的眼睛比以往的任何时候都要晶莹剔透，眼里闪动着异样的光。 “我看到了，”她说道：“我的确没有想到。” 我觉得她的状态有点奇怪，便下意识的问道：“没有想到什么？” “没有想到，人类居然真的可以让它们后退。”辛冉低声说道：“就算只是一时的，我也觉得，很了不起了。” “你终于说了一句像样的话来了。” 我的话音刚落，后方又开始了新一轮的火箭炮袭击。 我眼睁睁的看着数量庞大的火箭弹从我们上空划过，一股脑的倾泻到市郊的方向，前线的火光一下子猛烈的闪动起来，巨大的震动跨过整座城市，激荡到我们这里。 “这次倒真的是大手笔，”身边的楚力伟说道：“但是这种规模的火力，能够持续多久呢？” “也要考虑一下，对方能接受多少损失。”我说道：“它们也未必是无穷无尽的。” “我们对它们真的一无所知，”楚力伟说道：“这么久了，它们还是这么神秘。” “实力不对等的话，”我有些无可奈何的说道：“就很容易保持神秘。” “的确，”楚力伟苦笑：“它们已经打到地球来了，我们却连它们从哪儿来都不知道。” “很难想象，它们……”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另一阵巨大的响动打断了。 眼前的城市里，突然毫无预兆的爆发出一连串的光亮，无数的线条突然拉向天空。 那是市区里的高射火炮开火了。 我顿时警觉起来，下意识的望向市区的方向。 开火的地方不是最前线，而是在城市里，这让我感到不妙。 很快的，又有其他的高炮阵地开火了，没过多久的时间，隐藏在城市中的高炮阵地一个接着一个的暴露出来。 我意识到，对方有空中部队出现了。 我拿起望远镜观察空中，并没有发现大规模的敌方空中部队，但是很奇怪的是，天空中出现了一道淡蓝色的线条。 我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景象。 整个城市沸腾起来，无数的高射火炮射向天空，市区周围也开始有防空导弹升空。 就像是开辟了第二战场，前线依旧是打得火热，城市也开始向上空抛洒火力。 空中不断的爆发出耀眼的光亮来，整个天空都亮了起来。 隐隐约约的，空气中出现了一阵奇怪的高频噪音，也许很早就出现了，只是之前隐藏在爆炸声后，不容易被发现。 防空导弹似乎在追着什么跑，但是，却什么都没有击中。 “是有空袭吗？”辛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我的身边，她警惕的问道：“圆锥？” “我还没有看到圆锥。”我一边说着，一边继续用望远镜观察着天空。 “你们看！那是什么？”楚力伟指着远方的天空：“那个蓝色的线条是什么？” 随着楚力伟的叫喊，周围的人都开始注意到了那个淡蓝色的轨迹，但是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 “这是外星人的导弹吗？”辛冉疑惑的说道。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那个淡蓝色的线条还在不断拉长，我意识到，这或许是某种飞行器留下的痕迹，地面持续升起的各种火力打击，似乎也都是在围绕着那淡蓝色的线条。 我下意识的去观察线条的末端。 果然，我隐约看到了一个鹅卵石形状的飞行器。 但是只有一艘。 这种飞行器似乎是首次出现在战场上，以前从未见过。 它飞的很高，速度极快，火炮打不到，防空导弹也追不上。 那个诡异的蓝色线条似乎正向着我们的方向延伸。 “不是圆锥，是一种没见过的外星飞船，”我放下望远镜，大声的说道：“它在接近我们，通知大家隐蔽，做好战斗准备！” 山上开始响起哨声，并且开始有人大喊：“全体静默！全体静默！做好战斗准备！” 有人开始通过灯光，向山下的装甲兵团传递信息，在得到了装甲兵团的确认回复之后，我们这边的灯光全部熄灭。 天空中的高频噪音越来越明显。 通过望远镜，我已经可以很清晰的看到那个不知名的外星船体了，它正在快速的接近我们。 我的心跳猛的加速，我越来越相信，它的目标真的就是我们这一片。 我下意识的望向跨江大桥的方向。 大桥那里的反应比我预想中的要快，这个时候已经陆续的开始熄灯了。 桥面上的车队出现了断层，已经上了桥的车辆继续行驶，后续的车辆停了下来，不再继续上桥。 等到桥面上的车辆全部清空之后，整座跨江大桥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我们身后的码头也已经进入了静默状态，所有灯光都已经熄灭。几艘渡轮都彻底停了，成了一团团黑影在水面上飘荡，不远处的几座浮桥上也没了动静。 这一刻，我们这一片区域仿佛与世隔绝了。 前面的市区依旧打的火热，地面在不断的往天空发射炮弹。 我又仔细的用望远镜观察，确认敌人真的只来了一艘飞船，但奇怪的是，无论我们往天空抛洒多少的弹药，也无法触及到它分毫。 这在之前是无法想象的。 像是眼前这样密集的防空火力，如果是我们熟悉的“圆锥”舰队想要突破的话，至少也得扒下一层皮了。 但这个奇怪的新型飞船，却居然可以单枪匹马的穿过如此严密的火力网，而且不失优雅。 我感到了恐惧，对于未知的恐惧。 这种感觉我已经好久没有过了，上次出现，还是在战争刚刚打响的时候。 我以为，我已经适应了这种战争。 但其实并没有。 没过多久，市区的防空火力减弱了，那道淡蓝色的轨迹几乎划过了大半个天空，快速的接近我们的上空。 “但愿它的目标不是我们，”辛冉凑到我耳边，她压低声音说道：“天马上就要亮了，它如果不走开，我们就全部暴露了。” 我没有回答，眼睛死死盯着天空中正在飞行的怪物，周围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前线的爆炸声在天空中回荡。 距离已经很接近了，我已经可以直接用肉眼看到它了。 它拖着长长的淡蓝色尾巴，发出奇怪的高频噪音不急不忙的徐徐飞过，但这毕竟是因为它在很高的位置，我很清楚，实际上它的速度是相当快的。 飞船从我们上空掠过，没有减速。 市区的方向传来了呼啸声，有几架战机掉头回来了，它们正在拼命拉高，尝试追击这艘飞船。 “它的目标好像真的不是我们。”我低声说道。 身边的辛冉也和我一样盯着飞船。 “我知道它的目标是哪了。”辛冉的声音在颤抖。 “哪儿？”我问。 “我们的火箭炮群。”她说道。 第111章 往事－冬至反攻(6) 火箭炮阵地的方向，爆发出了耀眼的光亮。 就像是一个小型的太阳突然出现一般，一瞬间，把所有的一切都照亮了。 眼前的树丛，石头以及地面上的泥土顷刻间清晰的出现在我的眼前。 我的大脑几乎跟不上这种节奏。 还没有反应过来，我就听到了一阵沉闷的爆破声，不是那么的刺耳尖锐，但是却感受到了一股惊天动地的力量。 脚下的地面晃动起来，不再像以往任何时候那样的稳固可靠。 这个时候，整个世界地动山摇。 就像是一个沙盒里的模型，沙盒被猛烈的撞击，里面的一切事物都不可避免的跟着跳动。 光亮转瞬即逝，但那光亮的余晖阴魂不散的弥漫在整片空气中。 原本空荡荡的空间里，仿佛平白无故的多出了一道山峰。 那是因为巨大的爆炸产生的地面喷涌，临时造出的奇观。 我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了，耳膜已经到了承压的极限，我的整个头脑里只有“嗡嗡嗡嗡”的声音。 紧接着，有巨大的狂风出现了，它扑面而来，携裹着无数的砂石尘土，一时间，让我无法睁开眼睛。 体感温度在短短的几秒钟之内上升了几度，巨大的风力把我整个人向后推去。 原本地面的晃动，已经让我站立不稳，现在这毫无预兆扑面而来的飓风，使我一瞬间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 包含着热浪的风压在我身上，无数的碎石尘土铺天盖地而来，不仅是打在我的身上，也扑向整个世界。 我全身的感官都被调动了，但我已经没有一丝余力去感知身边的任何事物，现在我能感受到的只有飓风的压迫，温热的气体，以及挤压着我耳膜的震动。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的一切缓缓平静下来，我的耳朵里出现了惨叫声以及哭喊声。 我就躺在地上，依旧能够感受到有无数的细小颗粒打在我的皮肤上，那带着温度的风从我身体的每一处地方流淌过去。 我的大脑似乎已经停止了运转，我是第一次感受到这种仿佛能撼动世界的力量。 没过多久，我感到有水滴落在身上。 一开始只是和那些细小的碎石一同落在我这里，但是没过多久，雨滴变大了，接下来便是铺天盖地的一阵暴雨。 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我的全身就湿透了。 耳边的喊叫声一直没有停止过。 这暴雨没过多久便停了，一点真实感也没有。只有那温热的风和空气中雾蒙蒙的杂质始终无法消除。 我就这么呆呆的躺在那里，有一瞬间，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不在人世了。 恍惚间，我感觉到有人在拼命的拽我胳膊，同时，耳朵里听到了那人在向我叫喊。 我转动眼球，看到了辛冉的身影。 她拼命的拍打着我的胳膊，就算是已经和我视线接触上了，她也依旧没有停下，她甚至直接伸过手来，在我的脸上擦了起来。 我的脸上似乎是布满了碎石，被她这么一擦，很多石子扎进眼睛里。 我下意识的推开了她的手，然后坐起身来。 我庆幸自己依旧可以控制自己的身体。 “你有没有问题？”辛冉冲我喊道。 她的声音就像是隔着什么一样，虽然能听到，但是不那么清晰。 “你到底有没有问题？”辛冉再次冲我喊道，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急了，她用双手抓住我的胳膊，拼命摇晃：“你还能听见吗？回话呀！” “我可以！”我一边揉自己的眼睛一边对她说道，但我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古怪，自己听着也像是隔着什么一样，我下意识地提高了声音重复道：“可以！我可以！” 辛冉盯着我，她脸上脏兮兮的，布满了尘土。 她半闭着左眼，右眼闪动着异样的光，眼里晶莹剔透，仿佛有水珠。 “你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她大口的喘着气，冲我喊道：“你吓死我了！” 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突然又多出了一个人，同样是狼狈不堪的楚力伟闯了过来，他伸手，依次拍打辛冉和我。 “赶紧带上防毒面具！”楚力伟冲我们大喊：“赶紧带上防毒面具啊！这是原子弹！” 楚力伟一边喊着，一边慌乱的从自己的腰带上解下防护包裹，并用颤抖的手从里面抽出了防毒面具。 “你不要他妈的乱喊！”辛冉大声的冲楚力伟吼道：“这根本就不是我们的武器！” “这就是核武器！这就是！”楚力伟依旧用颤抖的声音喊着，同时手忙脚乱的把防毒面具带到自己的脸上：“你们快戴上啊！” 辛冉站起身来，对着他就是一脚。 楚力伟本身就像是丢了魂一样，被这一脚踹去，他整个人立刻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 我不去理会他们，我尝试着站起身来，看着爆炸产生的方向。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我的心里出乎意料的平静。 现在，周围什么都看不清楚，整个视线都是灰蒙蒙的一片。 我感受着从前方向我奔涌而来的暖风，那其中包含了烧焦的味道。 我的全身都湿透了，但明明是这么寒冷的冬季，却因为这暖风的环绕，让我一点都感觉不到寒冷。 爆炸前，周围都是黑漆漆的，那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 这个时候，黑暗已经褪去了。 雾蒙蒙的空气中，有暗黄色的光在弥漫。 楚力伟躺在地上，他似乎已经冷静了些，不再大声喊叫了，但他依旧是用手死死按着脸上的防毒面具，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辛冉喘着粗气，来到了我的身边，她和我一样，站在那里，呆呆的望着原本是我方火箭炮阵地的方向。 眼下，那里什么也看不到了，除了弥漫在空气中的尘土。 “你觉得这是什么？”我问道。 “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吧，它们的目标就是我们的火箭炮群。” “一个飞行器会有这么大的威力？”我侧过脸去，看着辛冉。 “我真的不应该抱有希望的。”她一边说着，一边把脸转向我：“我早就该意识到了，我们不可能赢的。” 我无言以对。 我注意到辛冉的眼睛红了，刚才还没有发现。 应该是受到了冲击，她的左眼严重充血。 第112章 冬至反攻－终章 （冬至次日，上午8:30） 迷雾持续了许久才散去，在视野恢复之后，人们惊讶地发现跨江大桥塌了。 江面上的浮桥也被冲的七零八落，在工程兵的抢修之下，刚刚才恢复了4座。 渡轮仅剩下两艘。 码头上的目前仅存的运力，已经无法满足我们迫切的需求了。 整个码头上人满为患，拥挤的人群甚至一直蔓延到了远处的公路上。 这是从前线溃退下来的队伍。 现在码头的主要任务已经产生了变化，它不再是往前线运送物资的重要枢纽，而是成为了部队撤退的主要通道。 一名戴着监督委员会袖章的战士站在一辆装甲车的车顶上，用喇叭向大家喊话。 “保持秩序，保持秩序，所有人请保持克制，我们一定会把你们送到对岸！” 码头上拥挤不堪，黑压压的人群正在涌上浮桥。 外面的公路上倒显得相对安稳一些，一大群人坐在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拥挤的混乱码头。 前线依旧在交战，这个时候，战火已经烧到了城市内部了。 交战的声音没有之前猛烈了，变得稀稀拉拉的。 能够感受得到我方火力已经呈断崖式下跌，但敌人也并没有因此加速猛攻，还是维持之前的速度，不紧不慢的一点点推进。 也不知道是它们的进攻方式原本就是如此，还是说它们其实希望我们自己乖乖离开。 我们9分队，地面攻击二组的战士们都驻守在码头对面的小山坡下。 我们之前收到的命令是坚守在此处12小时，直至目前，并未改变。因此，我们暂时没有撤离的打算，也刻意地避开了排队准备过江的人群。 码头那里发生了骚动，似乎有两支队伍因为争抢浮桥发生了冲突。 骚动很快蔓延开来，码头内渐渐开始沸腾起来。 我和几个人站在山坡脚下，地势稍微高一些的地方，观察着码头的方向。 这个时候，我已经心如死灰。 人最擅长的就是在绝境中找到希望，但这个时候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觉得我们还有希望了，至少，这次反攻是注定失败了。 码头那里的冲突越来越激烈，坐在马路上的人都已经纷纷望向那里，有的人甚至站起身来。 另外几名监督委员会的战士出现了，他们拨开人群，快步的赶往码头，那名站在装甲车顶用大喇叭维持秩序的战士也开始高喊着让大家冷静。 “下雪了。” 身边突然有人对我说道。 我侧过头去，看到了冯玲玲。 她也是灰头土脸的，有些狼狈，脸上是擦过了，但是脖子和耳根处还是沾满了尘土。 她和其他人不一样，似乎并没有被眼前绝望的气氛所感染，这会儿显得相当的平和。 “下雪了吗？”我疑惑的问道，同时望向天空。 天空是沉重的铅灰色。 空气中一直漂浮着各种灰尘，也许真的下雪了，但是此时眼前的一切都是浑浊的，让人无法分辨哪里是雪花。 “真的，”她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她戴着手套的右手平摊在空中，没过一会儿，掌心就多出了一些细小的碎末。 因为手套是黑色的，因此，其中几个白色的结晶变得很显眼。 “你看，有雪花。”她眨了眨眼睛：“没骗你吧。” “真的下雪了……”我低声说道。 其实这个时候，我完全不关心是否在下雪，但若问我现在关心的什么，我也回答不出来。 我整个人的思绪也像是这雾蒙蒙的空气一样浑浊，没有重点。 突然，码头那儿传来的枪声。 这一声枪响把所有的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了。 原本站起来观望的人，依旧站在那里，而那些心如死灰，坐在地上的人，也有不少伸起了脖子去观望。 码头内的骚动渐渐平息了下来，我看到一名监督委员会的战士，拿枪指着天空。 似乎就是他鸣枪示警了。 那人似乎又在说着什么，就在我要仔细去听的时候，冯玲玲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不要看那些，”她说道：“看看我啊。” 我被她柔和的声音吸引住了，这似乎是眼下这个世界里最温柔的声音了。 我回过头去望着她，她的右手依旧悬在那里。 “雪花送给你，”她说着，把右手按在了我的胸口：“是真的是送给你了，你也没有办法还给我。因为当我把手拿开，它就不存在了。” 说完，她冲我笑了起来。 依旧是那种熟悉的笑容，只是比起之前的多了一丝苦涩在里面。 我看着她，一时间，仿佛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 万幸，有她在我身边。 …… 交战的地方离我们越来越近，码头上的人依旧在疏散着。 虽然这段时间里，已经有很多的人从浮桥和渡轮撤到对岸去了，但码头上的人却越挤越多。 前线不断的有溃兵退下来，人数已经远远超出了码头的运力极限。 随着战火越烧越近，这里的所有人都紧张起来，我目所能及的黑压压的一片人，仿佛都是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10多分钟前，天空中久违的又出现了直升机。 只是这次它并不是带着攻击任务而来，两架武装直升机用高音喇叭，在我们的上空反复地播放着撤退命令。 除了直升机以外，监督委员会的人也在那里用喇叭大声的喊叫着。 之前站在装甲车上的那个人，一个上午就没有下来过。 他这会儿依旧拿着喇叭，用稍稍有些嘶哑的声音，冲我们大喊。 “所有人请注意，请按计划有序撤离，我们正在预备核反击，请做好防护，视野请避开前线方向。重复，所有人请注意，请按计划有序撤离，我们正在预备核反击，请做好防护，视野请避开前线方向。” 这种警示已经持续了一阵子了，码头上的人几乎都已经戴上了防毒面具。 就在这时，远处的浮桥上突然又传来了枪声。 浮桥那里，有人等不及上桥，直接跳江，尝试游泳过江，那里有监督委员会的人在对天鸣枪示警，以阻止更多人跳进江里。 江面上的水流很急，所有人都知道跳下去是死路一条，但现在就是有人被恐惧支配了大脑。 就在我迷茫的看着江边的时候，身边不远处又传来了枪声。 枪声出现在了人群中，这让我的心跳猛的加速。 我看到一名战士倒下了，他右手握着手枪，随着身体的倒下，枪支掉在地上，滚了老远。 他自杀了。 紧接着，在他身边的另外一名女战士，也拿起枪指向自己的太阳穴。 “人类文明永存！！！” 女战士喊完，扣下扳机。 一声枪响，她就像是被抽掉了灵魂，整个身体不受控制的倾倒下去。 随着这两人的倒下，人群一下子沸腾了，喊叫声此起彼伏。 就连站在装甲车顶部的监督委员会成员也惊呆了。 他愣在那里，几秒钟之后才又想起把喇叭放到嘴边。 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被一阵警报声压下去了。 充满压迫感的警报声突然出现，传遍整个城市，甚至把前线断断续续的交战声都压了下去。 “带上面具！带上面具！核打击要来了！” 人群中有人大声的喊了起来。 我用颤抖的双手从自己的腰带上卸下防护包裹，拆开，取出防毒面具。 身边的冯玲玲也开始准备防毒面具，她依旧是那么的冷静，双手几乎没有颤抖。 这是一个不一般的女人，这是我第一次有这种想法。 她这种稳定的情绪，只有在这种极端情况下才能显示出不一般来。 似乎是注意到了我的视线，她转过脸来看着我。 我和她对视了几秒。 “成哥，这次败了，”她说道：“以后或许会更艰难。” 我沉默了几秒，然后点了点头。 “照顾好你自己，如果有余力，也请多想想我。”说着，她冲我笑了笑，戴上了防毒面具：“我会跟着你的，不要嫌我麻烦。” “不会的。”我立刻说道：“怎么会嫌你麻烦，我需要你在我身边。” 我差一点，就说出那句话了。 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冬至反攻篇 完） 第113章 归去 夕阳西下。 落日的余晖把整座城市染成了一片金黄之色。 天空中的巨大的漩涡已经散去了，太阳也落到了天边，露出半张脸在外面，把余晖洒向世界。 地面上的水汽几乎都已经蒸发了，大部分的地面都已经干了，只有小部分背阴的地方仍有些积水。 那带着暖意的风一直没有停歇。 金黄的城市，温暖的空气，带着一丝潮湿的微风。 这种景象，让人仿佛有一种重新获得新生的幻觉。 现实总是喜欢欺骗你，给你一些希望，然后很快的便打碎它。 但这也许只是人类一厢情愿的想法，也许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想过要骗你，它只是按照自己的规律运转，能骗你的，只有你自己。 你给了自己希望，然后现实告诉你，你错了。 一个小时前，地铁站前的这条马路开始繁忙了起来。 反抗军战士开始打扫战场。 他们把路面上的杂物尽量转移到街角堆积起来，倾倒的车辆被众人合力扶正，车辆损坏的部分有人尝试进行维修，东倒西歪的路障也都被推到了路边。 清理的差不多了之后，避难的市民开始陆陆续续的从地铁站里出来了。 他们一个个都像是刚刚返回人世间。 出来之后，大家都抬头仰望天空，不少人还双手合十祈祷着，有的人甚至是哭了出来。 我注意到，这里面没有我们的人。 我估计，因为我们大本营的人数很多，所以，恐怕要最后统一出来了。 我和苏婷就坐在路边，看着路上来来往往忙碌着的战士，以及觉得自己已经逃出生天的难民们。 在反抗军开始打扫战场之前，林晓琪便归队了，而天电部队的那些人也已经完成了任务，一群人匆匆的收拾好了仪器，分别把东西搬上了两辆卡车，在林晓琪离开之后没多久，他们也撤了。 因此，眼前的这条马路，由原本的无比冷静，到现在这般热闹的整个变化过程，只有我和苏婷俩人见证了。 这会儿，马路上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反抗军战士搬运了一些物资放在地铁站出口，凡是出来的难民，战士们都会发放一些物资给他们，一人一小包，都是用褐色的硬纸壳包裹着，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已经领到了物资的难民，三三两两的离开了这条路，走向了渐渐变暗的远方。 但是，还有一些人停留在了原地，大概是因为这些人已经知道自己的家被毁了，他们已经变成了无家可归的人。 一开始只是五六个人停留在这里，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无路可走的人越来越多，很快的，便有接近三十多人滞留在了马路上。 他们聚在一起，互相倾诉着自己的苦难，并藉由一个比一个悲惨的经历来安慰着其他人。 就在这时，有一个看似是三口之家的组合走出了地铁站，中间那个估计只有五六岁的小男孩，蹦蹦跳跳的走着，他的举动和眼下这个让人窒息的环境显得格格不入。 这孩子似乎并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他还不知道自己的童年将要在阴影之中度过。 他是不幸的，但是，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也是幸运的。 他还无忧无虑，他的父母也都还在。 发放物资的战士们愣在那里，但是很快的，其中一名男兵便走了过去，把手中的物资递给了孩子的父亲，接着，他弯下腰去，似乎是想摸一摸那个孩子的脑袋，但是又犹豫了，他的手悬在了半空中。 战士抬起头来，望了望孩子的父亲。 男人点了点头，战士终于伸过手去，轻轻摸了摸孩子的脑袋。 “说谢谢叔叔。”孩子的母亲说道。 “谢谢叔叔！” 男孩那稚嫩的声音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 身边的苏婷也默默地看着他们。 三口之家，虽然说不上幸福，但是在这个时候，他们还能维持一个完整的家庭，一起行动，的确也是难能可贵的。 “真羡慕他们。”苏婷低声说道。 “的确不容易，”我说道：“我相信，他们会很珍惜眼前的家人的。” “虽然，我们不是家人……”苏婷像是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说道：“但是，你如果有机会去更好的地方，你会丢下我吗？” 她突然问出这样的话，让我有点吃惊，我下意识的把目光转向她。 苏婷没有看我，眼睛还是看着那三口之家。 说真的，我心里有点慌，就像是自己的什么秘密被她发现了一般。 “你为什么会这么问？”我说道。 “没什么，随口说说罢了。”苏婷低声说道：“只是感觉，短短的时间里，你在反抗军里已经冒出很多朋友了。” “我之前也说了，大部分都是刚刚认识不久的。”我说道：“你不要乱想。” “虽然我之前会说一些狠话来，”她说道：“但如果你真的一走了之的话，我其实也一点办法也没有的，你又不会真的怕我骂你。” “为什么突然说这些？”我依旧是看着她说道：“你一点根据也没有的，就这么说？” “那我们拭目以待好了。”说到这里，她终于是转过脸来看我了。 她看似面无表情，但是眼中隐约透出忧郁与疲惫的神情。 说起来，之前刚刚从地铁站出来的时候，她比任何人都要兴奋，但也不知道是不是这种劲头过了，乐极生悲，这个时候的她显得忧郁起来了。 不过，偏偏是这种时候，她看起来反倒像是个正常人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尽量用缓和的语气对她说道：“如果我回反抗军了，你是愿意留在那个大房间里，还是愿意跟我一起？我想，你也看到了，反抗军这里可能更危险。” 苏婷眼睛看着我，她的表情难得的变得很认真：“我从一开始就和你说过了，我希望你带我加入反抗军。我现在，恳请你不要丢下我，我不怕危险，我只是不愿意一直缩着脑袋活着。” 她如此认真的说出这番话，倒让我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了，迟疑了许久，我才问道：“你为什么突然觉得我要回去？” “无论你怎么看我，但我终究是个女人，”她冲我微微的笑了起来：“女人都是很敏感的。” 我愣在那里，无话可说。 苏婷也不准备继续和我说话了，她双手抱着自己的膝盖，眼睛继续街对面，目送着那三口之家离去。 其实，我有考虑过她的事情。 如果我必须归队，那么，我其实很希望把她也带回去。 她有特殊的本领，以后或许会起到很大的作用。 还有，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的确也对她有一丝的不舍。 这种世道，一旦分别，几乎很难再有机会见面了。 她虽然古怪，但对我一直很好。 第114章 聊两句? 没过多久，我终于看到了熟悉的人。 阿坤带头从地铁站的出口出来了，他的身后浩浩荡荡的都是我们大本营的人。 这些人出来之后和之前的那些人没什么两样，都是一脸诧异的东张西望，然后有些人在祈祷，庆幸自己还活着。 因为之前的冲击，他们都显得有些狼狈，有的人甚至连衣服都撕破了。 跟着阿坤他们出来的，还有一些反抗军的战士，曾绪也在其中。 看得出来，这会儿，两拨人之间的矛盾已经消除了，有的人甚至在和战士交谈着，气氛显得比较融洽。 看到曾绪和他们一同出现，我的心里稍稍的有些慌乱。 我不知道这女人会和他们说些什么。 很快的，阿坤发现了我们，他冲我们招手。 “阿成，苏婷！原来你们俩早就出来了！”他一边说着，一边快步的向我们这里走来。 我站起身来，身边的苏婷也准备起身，她右手按住地面，尝试撑起身体。 我把手伸向苏婷，她抬起头来看着我，迟疑了两秒钟之后，还是抬起左手。 我拉着她起身，她冲我点了点头，然后移开了目光。 我们俩人迎了上去。 曾绪没有跟着阿坤过来，她在地铁出口附近站着，眼睛望着络绎不绝的从出口涌出的人群。 “大家都好吗？”我问阿坤。 “说的过去，但也折腾的够呛。不过无所谓啦，至少，我们都活着。”阿坤说着，对着我的肩膀捶了一拳：“你这家伙每次都是，神出鬼没的，都不知道你整个下午跑到哪里去了。” 我刚想说些什么，眼角的余光看见阿芬也正在向我们这里走来。 注意到了阿芬，我接下来的话便咽了下去，目光也不由自主的转移到了她身上。 阿芬的心情似乎依旧不太好，她走到了阿坤的身边，眼睛却望着我。 说真的，这个时候我的心里有点紧张，自从来到地铁站之后，我一直没有去找她，这似乎有点说不过去。 所以，我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接下来，无论她怎么冲我发火，我都认了。 “成哥，你没事吧？”阿芬用红通通的眼睛看着我，低声说道：“抱歉，我之前一直在担心我的父亲，所以，没有顾得上去找你。”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愣住了。 这真是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她居然没有生我的气，甚至还对我说了“抱歉”。 我连忙摆手，对她说道：“应该说抱歉的人是我，我一直跑来跑去的，也没顾得上去找你。不过，你放心，”说着，我指了指身后的那栋建筑：“我们刚才到高处看过了，虽然这个城市毁坏了大半，但我们的大本营应该还是安全的，因为不在一个方向。” 阿芬闭上了眼睛，点了点头：“嗯，我知道的。刚才，那边有个女军官已经和我说过了。” “女军官？”我感到有些疑惑：“谁？” 阿坤回头看了两眼，然后转过头来对我说道：“就她，地铁口的那个，眼睛受伤的那位。” 我下意识的望向了地铁口。 曾绪和我的目光对上了。 似乎从之前某个时间开始，她就一直盯着我看。 见到我看到她了，曾绪冲我点了点头，接着，她冲身边的一名副官说了两句，便动身向我们这里走来。 我心跳开始加速，下意识的收回目光，不去看她。 “这次又是死里逃生，”阿坤长长的叹了口气：“回去之后一定要好好庆祝一下，就在阿成你的新屋子里，怎么样？” “好啊。”我说道。 其实这个时候我根本没有心思来庆祝什么。 我眼角的余光一直在跟着曾绪。 身边的苏婷已经意识到了有人在接近我们，她用胳膊肘碰了碰我：“你的新伙伴过来了。” 苏婷特意用了“新伙伴”这个词，我听得出来，她是意有所指。 但既然她这么提醒我了，我也没有办法再继续忽视那个人了。 我把脸转过去，望向曾绪。 “前辈，又见面了。”曾绪来到我的面前，看着我说道：“你看到了吧，你们的人都挺好的，这下你放心了吧。” “谢谢你们。”我看着她说道。 “不用客气。”曾绪礼貌的笑：“这本来就应该是我们的职责。那么，接下来……” 曾绪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她的注意力被我身边的苏婷吸引了，我注意到曾绪露出一丝诧异的表情，眼睛望着苏婷。 我也感到有些奇怪，便也跟着她的目光，看向我身边的那个古怪的家伙。 苏婷默默的站在那里，表情很平静，只是眼神有些空洞。 她看着曾绪不说话，也不知道她究竟是生气了，还是有什么别的情绪。 这女人变得怪怪的，从刚才起就这样了。 她的这种奇怪的状态似乎让曾绪有些意外，不仅仅是她，就连身边的阿坤也变得疑惑起来，他的目光在曾绪和苏婷两个人身上来回切换。 但曾绪微微的愣了几秒钟，很快又把目光重新转到我这里。 曾绪看着我说道：“找个地方，聊两句？” 虽然有些抗拒，但是我清楚，这是无法避开的事情。 于是，我点了点头：“好。” 阿坤突然说道：“ 长官，我们一会儿就要回去了，别把他拖太久啊。” 曾绪笑了起来：“放心吧，不会的耽误你们的，只是聊两句。就算耽误了，我们也可以把他送回去。你们那儿，我们也很熟的。” 我觉得有点诧异，照她这么说，我貌似还是可以回学校的，原本还以为，她会强行让我立刻归队。 “别搞太晚就行，”阿坤说道：“我们晚上还要庆祝的，要不，长官你也来参加？我们欢迎的。” 曾绪摆了摆手：“谢谢你的好意，我就不用啦，你们开心点。”她又把目光转向我：“前辈，走吧。”说完，她转身便往道路的另一侧走去。 我看了看面前的阿芬和阿坤。 阿芬还是一年忧郁的看着我，见我望向她，她很勉强的冲我笑了笑：“成哥，你去吧，我们等你。” “好。”我冲她点了点头。 阿坤倒是显得很轻松，他伸手在我的胳膊上拍了一下，说道：“快点啊，别耽误太久。” “不会很久的。” 我虽然这么说，但是其实我自己心里也没底。 我又把目光转向身边的苏婷。 现在我最放心不下的是这个人。 这是个不稳定分子。 苏婷已经没有继续在望着曾绪了，但是她也依旧不看我们。 她的脑袋微微低着，像是有点垂头丧气，她的长发被风吹得微微飘起，看起来整个人充满了无奈。 虽然我只能看见她的侧脸，但是也不难看出她忧郁。 这个样子的她，让人看着心里难过。 虽然想安慰她几句，但是因为身边还有另外两个人在，所以有些话我不方便说。 “她怎么了？”阿坤也发觉了异样，他低声问道。 这个时候，曾绪已经走到了道路边上，她远远地站在那里等我。 阿芬来到了苏婷的面前，她抓着苏婷的双手轻轻的摇晃：“苏姐，你怎么了？” 苏婷看了看阿芬，脸上强挤出笑容：“我没事的，就是有点累了。” 阿坤明显的有些不信，但他也没有说破，只是意味深长看了我一眼。 “苏婷，我去去就回，”我看着苏婷说道：“等我。” “嗯。”苏婷点了点头，眼睛依旧没有看我。 第115章 新世界 我走到了曾绪的面前，她站在那里，眼睛看着我。 目光在我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钟之后，曾绪转身继续往前走去。 我跟在她的身后，向着道路另一侧走去。 渐渐的，我们远离了人群，就在我要询问究竟我们要走到哪里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路边有几个固定在地面上的长椅。 这里以前应该是一个比较热闹的商业街，所以道路两侧设置了一些供顾客休息的座位，这些长椅大多都已经损坏了，但也有一些坚挺着，眼前这一个便是如此。 这个长椅保存的相对完整，加上之前大雨的冲刷，看上去并不是很糟糕，只有一些落叶留在上面。 曾绪伸手把上面的落叶扫开，然后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坐吧，”她说道：“这里的距离够远了，我知道你不想让他们听到。” “谢谢你还这么体贴。”我一边说着一边在她的身边坐下了。 我又望了望阿坤他们那里，现在我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挺远了。这会儿，阿坤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那里只剩下苏婷和阿芬在一起，她们两人到了道路的另一侧，直接坐在地上。 “我们会给你两天的时间。”曾绪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香烟和打火机：“因为我们也还有些准备工作要做，也考虑到你可能需要时间调整。” “两天？”我疑惑地重复道。 “是的，两天。”曾绪熟练地从烟盒里掏出一支香烟：“你别忘了你是要回来的，给你两天时间，已经是仁至义尽了。知道你舍不得他们，现在你有足够的时间，和他们告别。” 我沉默。 曾绪把香烟盒递给我：“不来一支吗？” “谢谢，我不会。”我摆了摆手。 “哦。”曾绪愣了一下，然后收回了烟盒：“是一直都不会，还是已经戒掉了？” “我一直都不抽烟。”我说道。 “这样啊。” 我看着曾绪熟练的把香烟叼进嘴里，然后用打火机点燃，轻轻吸了一口。 “你居然抽烟？”我稍稍的有些惊讶。 “不可以吗？”她笑：“你是想说对这样对身体不好？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个，谁知道接下来还能抽上几只呢。” “不要说这样的话。”我低声说道；“我现在算是你的战友了，并且可能以后很长时间都会和你共事，我当然希望，我们最终头发都白了之后还能相互联系。” 曾绪没有回话，她默默的看着前方，许久之后才吐出了烟圈。 “真没想到现在还会有人和我说这样的话。”隔了许久，她才说道：“我还以为其实你不大愿意见到我。” “有些事情是很难说的，”我说道：“我也不隐瞒，刚才看到你过来的确会觉得有点头疼，但这不排除以后我们会相处的很愉快。很多时候都是这样，一开始融入一个新的环境，各种的不适应，不习惯。但是真正的在一起相处一段时间，互相了解了之后，就会觉得，一开始的想法可能根本不准确。” “你说的有道理。”曾绪吸了一口香烟，然后缓缓地吐了出来，她指了指还在陆续从地铁站出来的废弃学校居民说道：“是他们给了你这样的感觉？” “他们也算，但不仅仅是他们。”我说道：“我相信以后我和你们应该也会相处的挺好。” “前辈，我们本来就是一起的。”曾绪转过脸来看着我说道：“你现在只是回家了而已。” “不用叫我前辈，你太客气了。叫我阿成就好了。”我把身体靠在椅背上：“你说的没错，如果的话，的确算是回家了。但是，却又是各种的物是人非。” “冯玲玲还在你身边不是吗？”曾绪说道：“无论怎么说，你是幸运的。” “所以我特别感激你们。”我侧头望向身边的曾绪，夕阳照耀下的她。不知道是因为这柔和的光晕渲染，还是她本身已经疲惫不堪，她一直附带着的那种锋芒不见了。 傍晚时分，似乎世间的所有一切都会变得温柔起来。 “唉，你又来。”曾绪苦笑着叹了口气，又重新把卷烟放进嘴。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了，你一定又会义正言辞的告诉我，你只是执行命令，我真正应该感谢的是林司令，是吗？” 曾绪只是笑，不说话。 “其实不止是冯玲玲陪着我，”我眼睛望向天边的夕阳，低声说道：“但其实不知不觉中，我也认识了你，还有反抗军里面的一些新面孔。” “以后，我们都会熟悉起来的。”她也和我一样，望向天边的夕阳，轻轻的吸了口烟。 “接下来，我要做些什么呢？我指的是归队以后。” “我们计划组建一支新的小队，”曾绪淡淡的说道：“人数不会很多，因为执行的是比较隐秘的任务。” “隐秘的任务？”我疑惑地问道：“能透露一些给我吗？” “当然，毕竟这支小队准备交给你来负责，”曾绪一边说着，一边把已经抽尽的香烟丢在地上，然后用脚踩灭：“其实说起来，这个任务，我也挺感兴趣，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希望和你一起行动，但是不知道长官会不会同意。” “是怎样的任务呢？”我继续追问道，我已经越来越好奇了。 “按照计划，我们要开始着手去探索占领区了。等这支小队组建完毕后，我们会把你们偷偷的运送过去。”曾绪眼睛看着地上被踩灭的烟蒂：“我们现在对那里了解的很少，所以必须派人进去看一看，尽可能多的搜集那里的情报。这也是整个大反攻计划中的一环，为接下来收复城市做好准备。” 听到“大反攻”这三个字，我的心里下意识的跳动了一下。 每次听到类似的字眼，最终迎来的，都是失望。 见我不说话，曾绪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会怀疑，但我相信我们可以做到的。就像一开始，没有人相信我们可以打下彗星，但现在我们已经不再畏惧它了，我们眼下的目标已经是巨型飞碟了。虽然这次失败了，但我们还有下次。只有越多的了解它们，我们才能够战胜他们。当然，前提是我们自己不能失去信心。” 我觉得她说的的确有道理，我回想起冬至反攻的时候，其实战斗的转折点就是因为彗星的出现。 那次，是彗星首次出现，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它都是我们最可怕的天敌。 但是现在，我亲眼见到不止一艘彗星被击落。 这在以前，是无法想象的。 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打下彗星似乎已经是一种很正常的事情了，所以，这些人已经把目标放到了更具威胁性的巨型飞碟上。 这的确让我感到震撼。 比起真正的击落，更让我觉得敬佩的是，一直有人坚定地相信彗星是可以击落的，并且一直坚持到了目标实现。 那么这样看来，对于巨型飞碟，我是不是也不应该如此悲观了呢？ “我明白了，”我说道：“我愿意接受这个任务，我的确也想了解一下占领区现在究竟如何。毕竟，我们那么多的兄弟姐妹，都还留在那里。” 曾绪眨了眨眼睛，半晌没有说话，她又掏出了烟盒，取出一只香烟的叼着，她右手拿出打火机，似乎想去点燃，但是手却停在了半空中，久久未动。 我被这突然的沉默搞得有点懵，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边的情况比较奇怪，”曾绪低声说道：“很快你就知道了，那边已经变成另外一个世界了。” 听到这话，我感到头脑“嗡”的一声响，下意识坐直了身子：“占领区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知道的也不多，所以不敢乱说，”曾绪摇了摇头：“毕竟没有人亲眼看过。只是，我们有一群专业的人一直在探测那里，用的仪器。”说到这里，她微微的顿了顿，然后点燃香烟：“照他们的说法，占领区应该是被外星人改造过了，各种数值都变得很奇怪，生态已经变得不像是地球了……你知道就行了，这种事情，暂时不要让普通市民知道。” 第116章 无家可归的人 我们的人基本上都到了，他们正在进行最后的点名，结束之后，就准备返回学校了。 大家之前乘坐的两辆大车万幸还能够使用。 集装箱卡车还好，那辆公交车比较惨，之前整个侧翻在地，在众人齐心合力之下，才把它推正了过来，反抗军的工程兵帮忙检修了一下，这才恢复的。 虽说这辆已经有了年头的公交车又能开动了，但是也不难看出来，它接下来的年限肯定不久了。 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所有人便开始陆续登车。 之前来的时候是分两趟运输的，但刚才，反抗军表示可以派出三辆卡车帮忙运送。 这样的话，一次性就可以全部返回了。 反抗军支援的三辆卡车，其中两辆用来坐人，最后一辆堆放了一些准备发放给我们的物资，这些物资占据了一半的空间，剩下来的地方预备让一批战士乘坐，由他们护送我们回去。 这样的安排让众人都觉得超出预期，于是，人群中开始不断地有称赞反抗军的声音出现。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几个小时之前，两拨人之间，还爆发过冲突。 所以，世事难料，在现在这个时候，更是如此。 我终于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阿森，他头上缠着绷带，脖子上还有已经干掉了的血迹，看的人触目惊心。 这会儿他正忙着维持秩序，没有注意到我。 我来到他的身后，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阿森回过头来望向我，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但是见到我之后，脸上还是浮现出了笑意：“哟！阿成！终于看到你了，”他上下打量着我：“你这家伙，神出鬼没的，这会儿倒是出现的很及时。” “我后来基本上都在外面了。”我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他的脑袋：“你这是怎么了？” “唉，别提了，”他叹了口气：“被自己人弄的，当时场面太混乱了，我摔倒了，头磕在台阶上了。” 本来我还担心他是因为和反抗军的冲突受的伤，现在听到是这种原因，我不由得松了口气。 “原来如此，那就好。” “好？哪里好了？”阿森一脸的惊讶：“你不知道，可惨了，还有几个人从我身上踩过去，内伤也避免不了的，你居然还说好？” “我错了我错了，”我苦笑着说道：“你受苦了，回去之后，给你补一补。阿坤说了，晚上要庆祝一下，还在我的房间，你到时候多吃点。” 听到这话，阿森连连点头：“的确是要补一补的，真流了不少血。”说着，他凑近我，压低了声音说道：“说起来，这次反抗军真够意思，你看到最后面那辆卡车了吗，说是给我们一批物资，简直是雪中送炭。” 我把目光望向了停在我们不远处的那些卡车，这个时候，几名反抗军战士往最后一辆卡车上搬运木箱。 “每个人出来都会发放一份的，估计是我们人多，所以集中发放了，”我眼睛看着那些源源不断被搬上车的箱子：“不知道里面是什么。” “这个年头，只要是包装还完整的，”阿森说道：“都是好东西，都能派上用场。” 我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当然，如果是食物，那是最好的。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周围陆陆续续的开始架设应急照明。 我们的这一片显得很热闹，经历了那样的浩劫，又活着出来了，大家都显得很轻松。 在阿森他们的协调下，人群秩序井然的排成了四队，依次开始上车。 与这半边轻松的气氛完全相反的，道路的另一侧，则是一片阴云。 那里还有一群人，他们不属于我们的队伍，但人数也不少，是那些已经失去了家园的难民。 那些人有三四十人之多，他们之前便聚集在那里，这么一待，已经有半个多钟头了。 在此期间，也有人陆陆续续的带着无奈离开，但大部分人都还停留在原地。 原本，他们之间通过互相倾诉，缓解自己的绝望，但是现在，他们的故事说完了，该面对现实了。 眼前，我们这一大片人高高兴兴回家的景象，让他们其中有些人无法接受。 和一开始不同了，那群人现在鲜有交谈，大多都是沉默的，许多人都坐在地上，目光呆滞地望着我们这儿。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隐隐约约觉得，其中有些人的眼神里，有不太友好的成分。 那群里人，有几个人站在最前面，正在和反抗军交涉。 反抗军方面，是一名年轻的男性军官为首，他们十多个人围在那里。 几个难民代表情绪激动地和那名军官说着些什么，但是军官只是一脸无奈的看着他们，偶尔说上两句，配合着摇摆双手的动作。 和那些难民比起来，我们这批人无疑是幸运的。 我们至少还有能住的地方，至少还是一群人一起行动，虽然大家来自各个地方，之前可能相互之间并不认识，但现在已经是一个完整的团体了。 说是一个大家庭也不为过。 我不由得想到了秦叔，他无疑是做到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实际上，是救了很多人。 “那你叫我们去哪里？！” 难民那边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吼，正在和反抗军交涉的人似乎情绪开始激动起来了。 坐在地上的难民大部分还是眼神木讷，但有些人已经开始起身。 年轻的军官试图解释些什么，从他的肢体动作就能看出来，反抗军暂时无法解决他们的问题。 我身边也有些人停下了脚步，目光转向争吵出现的地方。 不知不觉中，阿森也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站到了我的身边，他也和我一样，眼睛望着那群难民。 难民中为首的一个中年男子大声的喊了起来：“连你们都管不了的话，那还有谁能管我们！你是让我们等死吗？” 他的这声喊，把那群难民的情绪调动起来了，越来越多的人站起身来，开始往前聚拢。 “我们没有说不管！”年轻军官高举双手冲他们喊道：“请你们不要激动！我们的确不能现在把你们带回去，但你们的困难我会向上级反映的，现在我没有办法立刻给你们答复。” “是你们要开战的！”难民中有人大声的喊道：“当初也是大家支持你们开战的！现在打成这样，你们就不管了吗！” “就是！你们自己有吃有穿的！当然不会管我们！” 顿时，难民七嘴八舌的喊了起来，他们的情绪变得越来越激动，场面似乎变得难以控制了。 第117章 一部分人的喜怒哀乐 “你们都别喊了！”人群中突然有一个年轻的戴眼镜男子站到了身旁的长椅上，他挥舞着双手对着大家喊道：“不要闹了！你们不要忘了，刚刚是反抗军救了我们！如果没有他们，我们还留在自己的住处，现在早就灰飞烟灭啦！” “就是啊！你们忘恩负义！”有人跟着喊了起来。 但是，这种主张立刻引起了另外一拨人的不满。 “命是保住了，但什么都没了！”一个女人尖着嗓子喊道：“一无所有啦！接下来无非就是等死！发放的这点东西吃完了，就等着活活饿死！还不如直接来个痛快的！” “就是！”有人附和她：“反正最后都是死！” “说是等回复，等到猴年马月去！这次让他们跑了，下次就别想找到他们了！” 那个女人见有人给她撑腰，气势变得更旺了，她扬起双手，大声的喊道：“他们如果不管我们，我们就到那边去，我倒要看看那边管不管我！” 就是因为这句话，一瞬间，那一片安静下来了。 这句话无疑是一个炸雷。 所有人都很清楚，她说的“那边”是什么意思。 那边，指的无非就是占领区。 一时间，几乎所有的人都望向了那个女人。 “你刚刚说什么？”站在长椅上的眼镜男指着那个女人，眼睛瞪的圆圆的：“你刚刚说了什么？” 女人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的这一句话产生了如此大的影响，看得出来，她有些慌了，但她还是硬挺着喊道：“那我不能活活饿死吧！” 眼镜男的手臂开始颤抖，他咬牙切齿的吼了起来：“你是投降派！你是叛徒！” “叛徒！打死她！”人群的后面有人开始挥舞拳头：“打死她！” “你们别吵了！她说的有道理！” “刚才谁说有道理的？！站出来！” “站出来！！！” “住口！”之前带头交涉的那名中年男子大声的吼了起来：“都给我住口！一盘散沙！没几句话自己人就先乱了！” “先把叛徒踢出去再谈！”人群中又有其他人喊了起来。 接着，就是两拨人愈演愈烈的争吵，有的人甚至开始互相推搡起来。 我注意到，周围开始有反抗军战士不声不响地靠拢过去。 之前喊着要去“那边”的女子被一名看似瘦弱的男子拽住了头发，男子把她拖倒在地，女人声嘶力竭的哭喊起来。 周围有人冲过去，尝试救下女子，但是又被另外的人抓住。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嘴唇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 简直是人间惨剧。 一群可怜的，无家可归的人在拼命的相互攻击。 半小时前，他们还在互相安慰对方，那时，每个人既是倾诉者，又是倾听者，但这会儿，他们又成了你死我活的仇人。 “你们都停下！”那名年轻军官尝试制止这场争执，他的声音也开始有些哽咽了：“请你们都停一下，好不好？大家好不容易才挺过来！” 就在这时，军官身边有一名战士掏出了手枪，似乎准备朝天鸣枪示警，但是被军官一把按住了。 “你昏头啦！不可以用枪威慑市民！”军官大声的喊道。 就在我站在那里发愣的时候，曾绪不声不响地来到了我的身边。 “别看了，准备出发吧，”曾绪对我说道：“让他们加紧上车，马上就天黑了，我们得尽早动身。” 我惊讶于她的冷静，我下意识地指了指混乱的人群：“你难道没看到吗？怎么会变成这样？” 曾绪默默的看着那个方向，几秒钟之后，她对我说道：“这种场面，我见得多了，但是，真的无能为力，你们也帮不上忙的，做好自己的该做的事就够了。”说到这里，她拍了拍我的肩膀：“如果你只关注几十个人的喜怒哀乐，那么，你就救不了成千上万人……嗯，不多说了，叫你们的人加快进度，十分钟后准时出发。”说完，她转身便走开了。 我侧头看了看身边的阿森，他还是呆呆的望着那些情绪失控的人。 我用胳膊肘碰了碰他，他像是刚回过神来似的，一脸迷茫的看着我。 “让他们加紧速度，我们得赶紧走了。”我说道：“天马上就黑了，曾长官说了，十分钟后准时出发。” “你说，这些人今后该怎么办？”阿森看着我，颤声说道：“如果秦老大在的话，或许可以和他商量一下。” “商量什么？”我问。 “三四十个人，收留下来也不是没可能。”他盯着我，眼里甚至出现了泪光：“那个学校，空间还是有的……” 我沉默。 阿森的眼睛一直看着我。 他想收留那些人，但是他知道自己做不了这个决定，他或许期望我能够支持他。 我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但是，我觉得自己也做不了这个决定。 谁又能够保证现在那个校园还是完好无损的呢？ 就算是收留下来了，这么多人，吃饭的问题怎么解决呢？ 我清醒的知道，我们的这个团体之所以一直相对稳定，就是因为表面上解决了吃饭的问题。 但就是为了这个吃饭的问题，基地里的一群年轻小伙子经常要带着武器出去寻找食物。 几乎每次出去，都会减员。 即使是这样，这群人也还都是勉强糊口，经常还会遇到供给减半。 而且，这个城市，能够找到的食物几乎都是存量，不可再生，因此，往后只会越来越艰难。 如果猛然间增加了这几十个人，那么，这微妙的平衡就要被打破了。 一旦吃饭的问题解决不了，这个团体很快就将分崩离析。 这就是现实。 这个时代，感情用事，解决不了现实问题。 我迟疑了足足有十秒钟，不是因为我在犹豫是否支持阿森，而是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给他听。 最终，我还是决定不解释了。 我用手拍了拍阿森肩膀，低声说道：“专注好自己的任务，十分钟后出发。” 阿森的眼睛还是看着我，两秒钟后，他点头。 他眼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熄灭了。 “好的，知道了。”他低声说道，然后便转身，继续招呼大家上车。 我站在那里没动，其实我心里也不舒服。 而且，刚刚很明显的，我能感觉到阿森对我的失望。 第118章 金属方盒 大家上车的速度加快了，不仅有阿坤和阿森在忙着招呼，反抗军也派人负责维持秩序，在众人的配合下，短短的五六分钟，道路上的人已经少了一大半。 眼看着大家上车的差不多了，在车队最前面的阿坤冲我挥手，招呼我过去。 “阿成，这边这边！给你留了位子。”他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身边的那辆破旧的公交车。 我正准备回应他，但就在这时，身后也有人招呼我。 那是曾绪的声音。 “阿成，这边！” 我回头望去，看见曾绪正站在一辆吉普车旁冲我招手。 我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见我迟疑，曾绪稍稍有些不耐烦地用手拍了拍吉普车的车门：“这边，你和我一起，路上说说话。” 阿坤也看到了曾绪的呼唤，他苦笑了一下，也不再坚持，冲我说了句“你去吧”，便转身上了公交车。 我叹了口气，回头向曾绪那边走去。 另一侧的道路上，骚动还在继续。 难民之间的争执已经暂时结束，因为他们已经把所谓的“叛徒”赶到了一边，剩下的人现在已经矛头一致的指向了反抗军。 之前那名叫嚣着要到占领区的女子此刻正远远的坐在路边，远离人群。 她双手捂着脸，鲜血从额头上流下，顺着她的手臂流淌下来，另外还有三个“叛徒”和她一起，坐在路边。 这几个人多多少少都挂了彩。 那名年轻的军官声音已经嘶哑了：“你们如果无家可归，可以暂时留在地铁站，我们也会留人下来的，不会不管你们。” 我不再去关注那边，加快脚步走向车队最末尾的那辆吉普车。 走了几步，我看到了苏婷，她站在一辆卡车旁，正准备上车。 我侧头望向她，她也注意到了我。 苏婷歪着脑袋看着我，不说话。 虽说我和她之间还有一段距离，但是也不难看出她眼神中的委屈。 其实我并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是她自己在莫名其妙的胡思乱想。 话虽如此，但是这个女人用这种眼神看我，还是让我有些受不了。 仔细想想，虽说认识她也没多久，但是总觉得，她已经是我的老朋友了。 我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脚步，但其实我也没想好要怎么和她说。 苏婷突然有了动作，她伸出自己的右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她是想告诉我什么？告诉我，她心里不舒服？还是别的什么？ 这个女人总是这么奇怪，今天变脸也变得很突然，让人摸不着头脑。 我大概知道她是担心什么，我想告诉她我并没有忘记她的事情，归队的话，我的确也需要有靠得住的人在身边。 我已经准备和曾绪谈一谈苏婷的事情了。 但是这种事现在又不能明说，周围毕竟有很多人。 我头脑高速的运转，突然灵光一动，想到了那个东西。 我从口袋里掏出了之前她送给我的金属小方盒。 虽说说这个小物件的时效性已经过了，但我却还是一直带着，不为别的，只是忘了放下来。 我拿着那个金属小物件，冲着她晃了晃。 看到我拿出这个东西，苏婷微微愣了一下，她指着自己心口的手悬在了半空中，眼神中委屈的神色渐渐消失了。 她应该是懂了我的意思。 虽然我们之间的距离不适合谈话，但她还是张嘴想要对我说些什么，但就在这个时候，她面前的卡车上伸出了一只手，一名年轻战士从卡车后面探出身子来，很有礼貌的对苏婷说道：“女士，请上车吧，我拉你上来。” 我冲苏婷挥了挥手，示意她赶紧上车。 苏婷眨了眨眼睛，然后冲我点了点头，接着，她的目光从我的身上移开了。 我目送着苏婷上车，然后快步的走到了曾绪的身边。 曾绪就站在车旁等我，她站的笔直，如果我拖得时间更长一些，她或许真的会被人误以为是雕塑。 见我接近了，曾绪打开吉普车后座的车门，然后自己绕到车辆的另一边去了。 我上车，关上车门，几乎是同时，曾绪在我的对面也上了车。 七辆车组成了一个小型的车队，除了我们的两辆大型车辆以及反抗军支援的三辆卡车之外，车队的最前端配置了一辆装甲车开路，最后端押尾的，则是我和曾绪乘坐的这辆吉普车。 车辆陆续开始启动，我悬着的一颗心渐渐放下来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出乎我的预料的，突然有石头飞了过来，直接砸到了我们前面的卡车上。 我微微愣了两秒，然后才意识到，是那群难民里，有人冲我们扔石块。 我感到无比的惊讶，下意识地望向车窗外。 “凭什么他们有这种待遇！” 人群里有人大声的喊了起来。 “不能让他们走！” 紧接着，便是更多的石头从那个方向飞了过来。 那边吵闹的声音越来越大，我看到有些难民已经开始向这边跑来。 “带上我们！” “我要跟你们一起！” 之前聚拢过去的反抗军战士似乎早已预料到会有这样的事情，他们以最快的速度组建了一道人墙，将企图冲过来的人挡住。 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万万没有想到，这些人居然也会把矛头转向我们。 前面的车辆已经开始启动，很快的，我们正前方的卡车也开始移动，吉普车尾随其后，像是要逃离这里似的，快速的转向，紧跟在卡车后面。 一个石头正巧砸在了吉普车上。 石头和我面前的玻璃窗猛烈的碰撞，我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玻璃窗没有损坏，只是留下了一个不太明显的印记，但是我心里的触动却很大。 那块石头就像是直接砸在了我的心头一般。 “怎么会变成这样？”我喃喃自语般地说道。 “你觉得很惊讶？”身边的曾绪低声问道。 看的出来，和我相比，她显得相当冷静。 “当然，”我把目光转向她：“你们今天明明是救了他们的命，而且我们也和他们无冤无仇，为什么最终会变成这样？” “我见得多了，”曾绪笑了起来：“习惯了就好了。” “习惯？”我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认为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我的话音刚落，又是一枚石头砸到了吉普车的车顶，随即，远处一个人声嘶力竭的大喊声传了过来。 “你们去死吧！” 第119章 人性 我把目光转向车窗外，看向了那群失去理智的人。 反抗军组成了严密的防线，几个人虽然冲得很猛，但是始终没有人能够越过去。 车辆开得很快，接下来的石头就很难再砸中车辆了，后方有好些投掷物砸在地面上。 没过多久，吉普车跟着前面的车辆转弯驶进了主干道。 那群人终于在我的视线里消失了。 “其实这并不奇怪，”身边的曾绪低声说道：“在和平的年代里，人们能够轻松愉快地走在马路上，不用担心别人的威胁，你觉得是因为什么呢？” 我侧头望向曾绪，她没有转过脸来，因此我只看到了她的侧脸。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你想表达什么？” “你不会天真的以为那是因为人天生善良吧？”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靠在了椅背上。 我大概知道她要说些什么了。 曾绪摇下了车窗，顿时，一阵带着暖意的风涌了进来，她眼睛望着窗外，低声说道：“是因为秩序，有可控的暴力作为后盾维持着这个秩序。即使是和平时代，也不要轻易考验人性，现在更是如此。” “看来你们也很不容易啊，”我由衷的说道：“对外，要面对那么强大的敌人，而内部，也不是所有人都支持你们。” “不是你们，”曾绪纠正我：“是我们。” “对对对，”我用手拍自己的额头：“你纠正的对。” 一阵沉默，我和曾绪都不再说话。 我眼睛望着窗外，看着外面流淌而过的街景。 这就是我们来的时候那条路，现在看上去基本上没有太大的变化，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荒凉破败的感觉比起之前更加强烈。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色变暗的原因。 “我有件事想和你商量一下。”我突然开口说道。 “是吗？”曾绪终于转过了脸来：“那可真巧，我也有事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回想起来，在上车之前，她的确说过要和我说说话，原本以为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真的是还有事。 之前明明已经聊了很久，难道还没有说完吗？ “那你先说吧。”我举起右手，冲她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还是你先说吧。”曾绪说着，摇上了车窗：“毕竟你是前辈嘛。” “那，我就先说了？”我试探性的又多问了一句。 曾绪微微皱了皱眉头：“你是军人，就不要扭扭捏捏的了。” “好吧，”我叹了口气：“那个，归队的话，我想带一个人回去。” “哦？”曾绪像是挺感兴趣，侧头望向我：“带一个人回来？他也参加过反抗军吗？” “没有，”我摇头：“是个新人。” “是个怎样的家伙呢？” “她是个技术型人才，”我说道：“善于使用无人机作战，之前我们也经历过几次战斗，她起到了很大的作用。” “这样的人才反抗军的确需要。”曾绪微微点头。 “那她可以和我一起回来吗？” “当然可以，”曾绪说道：“你看中的人，我们当然会信任。” “那就太好了，”我松了口气：“她加入反抗军之后，我希望她也能跟着我，我和她配合过，感觉不错。” “这个没问题，不过，一开始他要回总部接受培训，培训结束之后才会安排给你。” “好的，没问题。”我点头。 “其实我之前也和你说过了，你现在和我平级，所以这种事情你没有必要征求我的同意，”曾绪看着我，微微的笑了笑：“你自己觉得好就行。” “坦白讲，我还不太适应，我离开太久了，”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接下来有些地方可能还需要你的指点。” “不用和我客气了，接下来，我们是搭档。”说到这里，她微微的顿了顿：“不过可以冒昧的多问一句吗？” “你问吧。” “这个人是男是女？我见过吗？” 我微微的愣了一下，然后点头：“你见过，女的。刚才在马路上，你来找我的时候，有个人盯着你看，还有印象吗？” 曾绪像是稍微回忆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哦，是那个人啊，难怪……” “难怪什么？”我有些疑惑的问道：“你认识她？” “认识谈不上，但是的确见过，”曾绪摇了摇头：“之前在你们学校的楼顶也见过她，只是……你不担心冯玲玲会有想法吗？” 听到她这么说，我哭笑不得，连连摆手：“你误会了，我和她不是那样的关系。” “是吗？”曾绪不置可否的歪了歪脑袋：“而且那家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你觉得她能适应我们这样的生活？” “你被她的外表迷惑了，”我用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骨：“她狠起来的时候……算了，不提了……总是她不是一个正常人……” “还真没看出来，果然，人不可貌相啊。”曾绪耸了耸肩：“但是，光是你这么说，她本人同意吗？她还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吧。” “她会答应的，”我说道：“这个我倒是可以肯定。” “那就没问题了，我会和上级报备一下的。” “谢谢。”这个话题似乎告一段落了，于是我问曾绪：“我要说的说完了，接下来说说你的事情吧。你想和我商量什么？” 曾绪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道：“其实这次送他们回去还有另外一个目的。” 我注意到，她特地用了“他们”这个成为，意在把我区分出来。 “哦？”我有些疑惑的问道：“还有什么？说来听听。” “我想见见那儿的负责人，我听说了，这次他没有来，所以，我们过去，想和他聊一聊合作的事情。” “合作？”这两个字让我来了兴趣，我下意识的坐直了身子：“说说看，是怎样的合作？” “就像我们刚才讨论的，”曾绪眼睛望向窗外：“这个城市太需要恢复秩序了，但是维持秩序，不光光是依靠可控的暴力，还要有物质基础，大家都有事做，有饭吃才行。” 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于是便看着她，等她继续说下去。 “他们这样的团体在这个城市里很少见，”曾绪转过脸来看着我：“有相应的人数规模，有较为完整的分工体系，而且最重要的是，他们对我们没有敌意，武装只是用来自卫，没有侵略性。这和地铁帮、老鼠会，还有什么自然之子之类的团体有本质上的区别。” “自然之子？”我疑惑的重复道：“这是什么团体？从来没听过。” 曾绪叹了口气，那样子像是在说“你关注的地方错了”，但是她还是耐心的回答道：“就是盘踞在郊区的一群人，他们躲在山里，主张回归自然，企图依靠打猎和种植为生。” “还有这样的人群……”我咂舌。 “多呢，各种各样的团队很多的。”曾绪摆了摆手：“这个不是重点，我们还是回到原本的话题上来吧。” “好的，”我连忙点头：“你刚才提到了他们组织上的优势，然后呢？” “他们有充沛的人力，还有场地。”曾绪继续说道：“这些人力如果用来到外面打打杀杀就太可惜了，而且不会创造价值。上级早就指示过了，要尽可能，利用一切条件，恢复生产。” “你的意思是？” “双方合作，各取所需。”曾绪说道：“我准备和他们的负责人聊一聊，反抗军负责他们的安全，提供他们生活必需品，而他们出人力，开展生产。生产设备由我们提供，并进行培训。” 我默默的在心里盘算这件事情，我隐隐觉得这或许是个让他们走上正轨的好机会。 “也就是说，你们想把那间学校变为一个小型的生产工厂。” “可以这么理解，先是小型手工作坊吧，”曾绪说道：“让他们有饭吃，有事做，不用出生入死，而部队可以获得需要的产品，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的确如此。”我点头。 “但我并不了解他们的负责人是一个怎样的人，”曾绪微微的叹了口气：“你觉得是好事，但是有些人未必这么认为。说起来，就是因为觉得你和他们比较熟了，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 我开始回忆起之前和秦叔相处时的种种。 其实一开始我和他并没有过多的接触，也就是最近一段时间交互多了起来。 也不会知道是不是我误会了，但是我总觉得，秦叔是有一些控制欲的。 “可以谈一谈，但是有一点要注意，”我说道：“不要过多的干涉他们的内部事务，要让他们有一种其实还是他们自己做主的感觉。你可以理解为，反抗军和他们，是对等交易。” “当然，这个我明白。”曾绪笑：“一开始肯定不会干涉的。” 听到她这个回复，我微微愣了一下。 “一开始”这三个字，让我稍稍有些在意。 但愿是我多心了。 第120章 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车辆也都打开了照明。 我和曾绪不再交谈。 她开始闭目养神，看得出来她很累了。 我记得之前和她一起去大学城寻找冯玲玲的时候，在车上一开始她也是闭目养神。那个时候，她身子直挺挺的竖着，背部并没有靠在椅背上。 但是这一次吧，她的整个身体像是软了下了。 她终究只是个年轻女子，并不是一个钢铁做成的机器人。 我小心翼翼的注意自己的动作，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多余的声音。 其实我倒是希望她能睡上一会儿。 我靠在椅背上，眼睛望着窗外。 随着我们行驶的距离越来越远，外面完整的建筑变得多了起来。 但即使是如此，也并没有一丝的生活气息。 如果是正常年代的话，这个时候正是欣赏万家灯火的时候，到处是灯光，到处是欢声笑语，有食物的香味，偶尔还能透过窗户看见在厨房忙碌的身影，道路上也会有下班的年轻人，以及三三两两一起散步的老年人。 那些景象再也看不到了，这个城市，已经几乎没有生气了。 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这些路边的建筑，也许曾经有人居住过，或者曾经人声鼎沸过，但现在无一例外的都是钢铁的躯壳而已。 这些地方也许充斥过无数的美好回忆，但承载着这些回忆的人大部分都已经不在了。 如果人类消亡了，那人类的文明是不是也会因为没有载体而消失呢。 就在我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的时候，我注意到道路边上的建筑渐渐的眼熟起来了。 我们快要到家了。 那间学校在之前的挺长一段时间里都是我的家，但是两天之后我却不得不离开那里。 想到这些，心里很明显的出现了一丝不舍。 在这里生活了几个月，也留下了挺不错的回忆。 如果他们答应和反抗军合作的话，接下来我或许还会和他们有一些交集。 但就算没有，苏婷也会带着那里的痕迹，和我一起加入反抗军，虽说她在那里也没住多久。 很快的，我们已经到了很接近学校的地方了。 我看了看身边的曾绪，不知不觉中，她已经睡去了。 这女人终于是支撑不住了，她的脑袋稍稍歪向一侧，说明她已经失去了意识。 我伸手想要叫醒她，但是手伸到一半却停了下来。 还是有点犹豫，我实在是不忍心打搅她。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吉普车停了下来。 车子停得不是很急，但也让曾绪立刻清醒过来了。 她立刻睁开眼睛，坐直身体，眼神里第一时间透露出的就是警惕。 曾绪四下大量了一下，最终目光停留在我悬在半空中的手上。 “到了？”她问。 “快到了，”我放下手：“这条路，前面左拐，几分钟的路程就到。” “那为什么现在就停下来？”曾绪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打开车门，动作迅速的下了车。 我也打开身边的车门，走下车去。 车队已经整个停了下来，我们前面的那辆卡车上，几名反抗军战士依次下车，再往前的车辆里，有的居民们也开始下车。 但是这个时候，前面有几名战士顺着车队往后走，一边走一边要求居民重新坐回车上。 “先不要下车，先不要下车，确认了安全你们再下车。” 我看向车队的最前面，装甲车停在了路边，里面的反抗军战士已经下车列队。 有一名战士快速的顺着车队跑了过来，他一路经过五量卡车，毫不停留，径直来到了曾绪面前，冲她敬礼。 这是一名个头不高的年轻战士，他的脸上有雀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曾绪回礼：“为什么在这里就停下了？” 那名战士欲言又止，眼睛偷偷的瞄了我一眼。 曾绪也看了我一眼，然后对那名战士说道：“说吧，自己人，他就是王幕成。” 战士听到这话，立刻侧过身来面向我，似乎也准备给我敬礼。 “先别声张。”曾绪按住了他准备敬礼的手。 战士愣了一下，然后冲我点了点头，低声说道：“长官好。” 说真的，我现在有点不太适应这个称呼，但我还是下意识的点了点头：“你好。” 我心里暗想，看来，我的事情，曾绪周围应该有不少人都已经知道了。 “说吧，是不是发现了什么问题？”曾绪问道。 “探测器有反应，”战士说道：“数值不太对。” “学校那边的？” “是的，学校那边。”他点头：“稍微高了一点点，但是的确超出警戒值了。” 听到这话，曾绪微微的皱了皱眉：“怎么偏偏搞到这里来了？” “你们在说什么？”我感到一头雾水，下意识的问道：“什么数值？” 曾绪把脸转向我，犹豫了几秒钟才说道：“一会儿再和你解释。”说着，她冲那名战士挥了挥手：“你带队，过去看看。” “明白。”战士冲曾绪敬礼，然后又多看了我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我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有点不太对劲，看他们俩刚才的表情，似乎出现了什么不太好的情况。 心跳渐渐开始加速。 我目送这个那名战士离开，然后才把目光转向曾绪。 “到底是什么回事？”我问道：“是不是有危险？” “该怎么和你说呢，”曾绪背靠在吉普车上，她用手摸自己的额头：“可能发生了一些你暂时无法理解的事情。” 我看着她，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极小型黑洞在城市上空短暂出现过，”她放下手，眼睛稍稍有些茫然的望着前方：“你知道的，这是人类以往触碰不到的存在，也许理论上有，但是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的接触过。” 听她突然提到了黑洞，让我觉得更奇怪了。 “然后呢？”我追问道：“黑洞不是已经消失了吗？” “黑洞是消失了，但是，它所带来的影响还在，”曾绪再次用手揉自己的额头：“我只能这么告诉你，”说到这里，她又放下手，眼睛看着我：“不知道是为什么，它总会留下一些可怕的东西，当然，我指的不是建筑的残骸。发展区就出现过，而这个城市，是首次触碰黑洞。” “那到底是什么？”我有些着急的说道：“我还是不明白。” “你只有亲眼看一看才能知道，会出现一些完全不像是我们这个世界的东西。”曾绪看着我，她的眼神渐渐地变得空洞起来：“也许一会儿你就能看到了。这样也好，心里有个准备，等你以后进入占领区，会遇到更多。” “可是占领区没有遭受过黑洞袭击。” “等你去了就知道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开始觉得恐慌，一股莫名的寒意涌上了我的心头。 那是一种对于未知的恐惧，出于人类的本能。 “那么，你告诉我，”我有些着急的问道：“学校那里如果出现了你说的那种情况，是不是代表有危险？” “危险肯定是有的，”曾绪叹了口气：“如果探测出来的数值，只是稍微高出警戒线一点点，那么还好，过段时间就会恢复的。” “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这种事情。”我低声说道。 “如果你在发展区呆过，你就会习惯的。黑洞的出现，不仅仅是破坏，它还会打开另外一个世界的大门。” 我沉默。 曾绪也不作声，几秒种后，她突然开口说道：“阿成，如果，我是说如果，万一他们的负责人有个三长两短的话……那些人，你控得住吗？” 第121章 新的领头人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惊，一种很不好的感觉开始弥漫开来。 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其实对于留在学校里的秦叔，我心里一直放心不下。 即使是战斗结束之后，我去到那个楼顶平台上，确认了这一片区域的建筑没有大批量倒塌，我也没有完全放下心来。 但原本我更担心的是人类自己的敌人产生的威胁，现在看来，来自宇宙深处的不速之客比我预想中的更加能够创造麻烦。 我下意识的望向校园的方向，但是我现在这个位置被路边的建筑遮挡了，根本看不到。 车队最前方的装甲车正好停在十字路口，只有他们能够看到那里。 这个时候，我心乱如麻，我实在不能接受秦叔出意外。 我不由得深深的吸了口气，我无法想象如果秦叔真的出了意外，阿珍会怎样。 基地也很可能陷入混乱。 但愿只是虚惊一场。 “阿成，”曾绪侧过脸来看着我：“我在问你话呢。” “哦，”我微微的愣了一下，然后低声说道：“我说的话他们未必会听，但我知道谁可以暂时领导他们，这个人，我可以给他些建议。” “那就好。”曾绪点头。 她的这句“那就好”，让我心里很不是滋味，仿佛是已经确认了留在学校里的人都已经遭遇了不测了似的。 但这也不难理解，毕竟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几个月的人是我，而不是她，所以她不会包含任何多余的情感色彩在里面。 她刚才问的那个问题，可能多数还是在考虑她的任务能不能达成。 也就是和基地的人合作，恢复生产的事情。 装甲车的附近已经集结了10多名战士，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他们正在更换武器弹药。 距离比较远，我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是我的确注意到他们在急急忙忙的替换随身带着的弹匣。 几个已经换好了的弹匣的战士还不忘了把步枪枪膛里的子弹退出来，然后插上新弹匣，重新上膛。 我有点不能理解他们的意图。 准备妥当之后，装甲车首先开动，在十字路口左拐，进入道路，十多名战士尾随而上，速度放得比较慢。 他们小心翼翼的，就像是怕惊动了什么似的。 装甲车从两排报废汽车之间的空隙穿了过去。 不久前，就是在这里，我们和宇宙和平协会展开了激战，那些报废汽车原本就是我们用来搭建路障的。 今天上午我们撤离的时候，特意把汽车挪开了，空出了一条路。 最近一段时间，似乎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从我们尝试占领“有得空”商业中心开始，就一件事接着一件事，几乎很少有安稳的时候。 虽说发生了这么多事，但是仔细想想，前后的跨度，也没有多少天。 这就是度日如年的感觉。 在这个悲惨的世界里，度日如年。 我在心里祈祷着，希望留在基地里的人待会儿能够完好的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上午离别时，秦叔和我说话时的情景。 其实，原本我对他并没有特殊的情感，只是离别之时，他告诉我的那个故事，让我心里有些感慨。 他的确是个无比称职的门卫大叔，如果那个善良的女校长还在的话，或许会觉得无比欣慰。 …… 大约过去了五分钟，虽然我竖起了耳朵仔细的听，但是一直都没有听见异样的动静，倒是自己的心跳声变得越来越明显。 不安的情绪也开始在人群中弥漫开来，又有人尝试下车。 但是这会儿，战士们并没有阻止这些人，只是告诫他们，在卡车附近活动是可以的，但千万不要脱离车灯能照到的范围。 在人群中，我看到了阿坤，他先是找到身边的一名战士，想要询问情况，但貌似并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他焦急的四下张望，最终，他把目光转到了我身上。 我知道他想过来，但是这家伙走了几步之后便又停下了。 估计是我身边的曾绪让他打消了过来的念头，我看到他又转回去找阿森了。 曾绪一直待在我的身边，她身体靠在吉普车上，右手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盒，但是几秒钟后又放了回去。 “你一直站在这儿干着急也没用，”曾绪说道：“去车上坐一会儿吧。” 其实我确实很疲惫了，但这会儿我完全没有心思休息。 见我不回应，曾绪把车门打开，侧身坐了上去，门也不关。 她如此的平静，让我觉得有些钦佩。 感觉今天遇到了很多让人无法接受的事情，但我从来没有在这个女人的脸上看到惊慌的表情。 她虽然看起来年轻，但实际上应该也经历过不少事情了吧。 曾绪坐在吉普车的座位上，因为是侧坐着的，所以正好面对着我。 “看得出来你很担心，”曾绪说道：“说明你对这里已经有感情了。” “我毕竟在这里已经生活了好几个月了。”我说道：“如果不是他们，我估计很难活到现在。” “你这样说的话，我倒是可以理解了。”说着，她又拿出烟盒。 “你参军多久了？”我下意识的问她。 “一年多了，”她一边说着，一边从烟盒中抽出一支香烟，叼进嘴里，却并不点燃：“我是因为二号动员令被征召进来的。” “以前是动员兵？” “是啊，”曾绪点头：“青年冲锋队里，大部分人都是从动员兵转过来的。” 听她这么说，我不由得想到了之前和我一起行动的女医疗兵林晓琪。 她告诉过我，她曾经也是动员兵。 “那这里几乎都是你的老战友了？” “相反，几乎都是新面孔。”曾绪眨了眨眼睛，她把嘴里叼着的烟又拿了下来：“我和你之前的遭遇其实差不多，只是没有你来的突然而已，我的队友都是陆陆续续的离开我的。” 听到她这么说，我感到心里一阵难过，下意识的走到了她的身边，靠在了吉普车上。 “如果那间学校真的出了意外，合作的计划怎么办？”我问。 “继续。”曾绪把那支烟重新放回烟盒。 “怎么继续？” “肯定会出现新的领头人，”曾绪说道：“这个你比我清楚。” 我叹了口气，不再言语。 和我之前预想的一样，她最在意的，是恢复生产的任务。 “别忘了你现在是我们这边的。”曾绪提醒我。 我默默点头。 新的领头人，我心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阿坤。 我惊讶的发现，其实我已经在不不知不觉中开始接受失去秦叔的可能性了。 我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羞愧。 曾绪也不再说话，她只是机械性的重复着打开烟盒、合上烟盒的动作。 “想抽就抽吧。”我低声说道。 “危机不解除，不能抽烟。”曾绪把烟盒放进口袋。 第122章 消磁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周围的风也小了很多，但是一直都有。 仔细去感受，风里依旧是有若有若无的烧焦气味。 下车的人渐渐变多了，周围开始出现了说话声，但是声音稍只要声音微大一点，便有反抗军战士赶过去，友善的提醒他们声音小一点。 这些居民已经完全改变了对反抗军的看法，他们对反抗军充满了善意，所以大家都非常配合的压低的声音。 身边出现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有人正在向我们这里靠近。 我侧过头去，看到了阿坤。他终于是按捺不住，带着阿森一起过来了。 “阿成，到底怎么回事？”还没有来到我的面前，阿坤便着急的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已经十多分钟了。” 阿坤的声音稍稍有点大，我们附近好几个人都向这里望来。 我下意识的望向曾绪，她也看了我一眼，然后从吉普车上蹦了下来。 “不用多想，”曾绪看着阿坤说道：“例行安全检查而已，也是为了你们好。” 阿坤和阿森在我的面前停下，看得出来，他们俩都有些不安。 阿坤把目光转向我。 “真的没事？”他直接问我。 我不忍心当他的面撒谎，但我也不好直接拆穿曾绪，所以我只有含糊其辞的说道：“我也不太清楚，但也许这就是他们做事的方式。” “已经到家门口了，还要等多久才能进去？”头上缠着绷带的阿森着急的问道，大概是因为失血过多的关系，他的脸色比之前更白了：“我恨不得马上就回去。” “稍安勿躁，”曾绪冲他们摆了摆手：“已经坚持了一天了，这会儿请再忍耐一下。” “装甲车都过去了，”阿坤直接问曾绪：“这的确会让人心里不安。” 曾绪沉默了四五秒钟，她的目光在阿坤和阿森两人之间来回切换，然后她压低声音说道：“所以让你们不要乱跑。你们不要声张，恐慌对人群没有好处。” 阿坤的脸色一瞬间变了，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又和身旁的阿森对望。 “我也希望没事，”曾绪继续说道：“你们放心，就算有事，还有我们在呢。” 阿坤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把目光转向我：“果然有事……阿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我正想说话，但曾绪却抢着说道：“他不知道，但他心里已经开始怀疑了，和你们一样。” 阿坤在那里愣了半晌，然后看着曾绪问道：“那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你们怎么知道的？” “这个……”曾绪叹了口气：“一言难尽，总之，的确是有点小状况。” “我不明白，”阿坤摇头：“你就直说吧，老鼠会？地铁帮？还是那个什么和平协会？” “都不是。” “……”阿坤一脸的惊讶，他似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注意到，阿森倒是一直站在稍后一点的位置不动，他在看着我。 但当我把目光转向他的时候，他又把脸别过去了。 他似乎也有些不对劲。 不知为什么，我心里冒出了这个想法。 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的十字路口传来了动静。 我们几个人都把目光转向那里。 三名反抗军战士快步的跑了回来。 为首的那个人我认得，就是刚刚和曾绪汇报情况的那个有雀斑的小伙子。 看来他们已经进入过校园，并且回来了。 一时间，这条路上，几乎所有的人都把目光转向他们。 那几个战士顺着道路一路奔跑过来，没有停留。 我们几个人就站在那里，看着他们靠近过来。 两名战士在稍远一点的地方停了下来，脸上带着雀斑的小伙子直接走到了曾绪的面前。 他再次冲曾绪敬礼。 曾绪站直身体，回礼，然后问道：“看过了？” 小伙子点头，他看了看身边的阿森和阿坤，然后含糊其辞的说道：“的确是有，但没有攻击性。” “他在说什么？”阿坤一脸疑惑的问道：“有什么？” 我竖起左手，冲阿坤做了一个冷静的手势，阿坤看着我，硬生生的把接下来的话咽了下去。 “看到人了吗？”曾绪又问。 战士摇头，他面露难色，迟疑了两三秒才说道：“暂时没有发现。” 听到他这么说，我的心里猛地一沉。 我感到有血液开始涌上脑门，不仅仅是因为他说了没有看到人，这小伙子迟疑的那两三秒有点可疑，让我隐隐觉得，里面包含了一些难以切齿的因素。 看来是，凶多吉少。 我注意到阿坤转过身去了。 他双手叉腰，仰起脑袋，他肯定也意识到了，会有个不太好的结果。 曾绪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对那名战士说道：“通知他们，开始消磁吧，我们得尽快让居民回去。” “明白！”战士点头，然后又敬礼，之后，便带着刚才跟来的另外两名战士往回赶去。 我周围的这一片暂时安静了下来，几个人都没有说话。 我反复咀嚼着“消磁”两个字的含义。 隔了大约五六秒，曾绪突然开了口：“阿成，去看看吧。”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好的，另外，我也有些安排。” 曾绪愣住了：“安排？你要安排什么？” “我要带两个人一起去。”我说道。 曾绪显得有些不太能理解，她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放心吧，”我冲她摆了摆手：“我有我的打算。” 曾绪迟疑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头：“随便你了。” 听到她这么说，我稍稍的松了口气，然后便把目光转向了阿坤：“阿坤。” 听到我叫他，阿坤转过身来望着我，他的眼神里已经出现了绝望的神情。 “一起去看看，”我对他说道：“不管那里发生了什么，我们得心里有个数。” 阿坤深深地吸了口气：“好，就算你不说，我也会要求一起去的。” “很好，那么，阿森，”我又把目光转向了阿坤身后的那个脑袋缠着纱布的家伙：“这里的秩序麻烦你维持一下，配合一下反抗军。” 阿森看着我，迟疑了几秒才答应：“好，交给我了。”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我望向曾绪：“前面还有一个人要带上。” “随便你。”曾绪嘟囔了一句，然后带头向前走去。 我们三个人并排走着，路边有不少人望向我们，但我尽量避免和他们目光接触。 我担心有人会发问，如果有人问起来，我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经过了一辆卡车，到了第二辆卡车旁边的时候，我准备叫上苏婷。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她应该就在这辆车里。 但我还没来得及靠近，就已经看到了那个家伙。 苏婷原来已经下了车，这会儿，正站在车尾发愣。 这家伙正好站在两辆卡车的首尾之间，所以之前一直没有看到她。 苏婷这会儿正靠在后面一辆卡车的车头，双手插进上衣口袋，仰着脑袋看着天空发愣。 “苏婷！”我冲她招手。 听到我叫她，苏婷身子微微一颤，然后转过脸来。 我再次冲她招手：“过来一起，我们先进去准备一下。” 她愣了一下，看的出来，我们三个人的这种组合，让她觉得有些奇怪，对于“准备一下”这个说法她可能也不是很理解，但她很快的回过神，快步的走了过来。 来到了我的跟前，苏婷看了看我身旁的阿坤和曾绪，眼睛里的疑惑更深了：“有什么要准备的？” “去了再说吧，”阿坤有些急不可耐的带头往前走：“时间不等人。” 我和曾绪互望一眼，曾绪叹了口气。 我们三个人跟在阿坤的身后，加快脚步赶往十字路口。 “就是这个家伙？”曾绪压低声音问了一句，然后看了看自己身边的苏婷。 “就是她。”我说道。 “哦。”曾绪点了点头，然后伸手拍了拍苏婷的肩膀：“我听阿成提起过你，听说你会搞无人机。有空教教我吧，我很有兴趣。” 她是意有所指，因为阿坤在前面，所以，她不能说的太直接。 但是，苏婷像是立刻就懂了。 她眨了眨眼睛，看了我一眼，又望向曾绪。 她笑了起来：“好啊。” 这个时候还笑，实在是不合时宜。 但毕竟是这个女人，所以我也不觉得惊讶。 第123章 防护服 我们几个人从报废汽车之间的开口依次穿过。 远远的，我便看见了停在校门口的装甲车，几名战士都在装甲车附近，他们都没有进入校园。 阿坤走的很急，如果不是因为考虑到跟在后面的我们，他或许就要跑起来了。 随着越来越接近校门口，空气中隐隐约约的出现了若隐若现的高频噪音。 但这种声音，和“彗星”出现时的那种声音不太一样，不是那种铺天盖的，由上而下的压迫，而是一种隐藏在空气中的微小的震动。 它没有想要强调自身存在的意思，如果不是周围过于安静，你可能几乎感觉不到它。 装甲车就停在校门口没有进去，它的车头对着校门口，前面的大灯大开着，车灯的光亮硬生生的把那里的黑暗撕开了一道口子。 装甲车附近的战士分成了两拨，一拨人正围在一名战士的周围，配合他穿戴防护服，那防护服看起来和防爆装甲差不多，另外一边，靠近门口的位置，三名战士正在架设小型榴弹投掷器。 这种阵仗给人的第一感觉就是有危险，让我更加怀疑之前所听到的“消磁”两个字到可能并不是字面意思。 “待会儿你们无论看到什么，都要保持冷静。”曾绪一边走着一边提醒我们：“这个时候，负面情绪不会有实际帮助，反而可能产生不好的影响。” 走在前面的阿坤当然听到了这些话，但他丝毫没有放慢速度，只是脑袋向后侧了一下，发出了“嗯”的一声，接着还是继续扭过头去快步赶路。 如果我的感觉没错的话，在听完这番话之后，他走得更快了。 “会看到些什么呢？”苏婷疑惑地问道：“我对这里再也熟悉不过了，会出现什么让我害怕的？” “至少现在这个时候，”曾绪侧头看了苏婷一眼，低声说道：“那里已经不是你熟悉的地方了。” “哦？”苏婷依旧不太明白，但她选择不再询问。 我望向苏婷，说真的，从她的眼神里我没有看到一丝的紧张。 周围的光线不是很充足，但我依旧能够看到苏婷眼睛里闪现出的那种异样的光。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她不仅不害怕，反而有一种对于正要看见未知事物的期待。 曾绪似乎也对这个女人的反应感到意外，但她也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的，我们已经很接近装甲车了，阿坤终于还是忍不住小跑起来，他把我们几个甩在后面，想要自己先过去看一看。 曾绪用胳膊碰了碰我：“先拦住他，不要让他过去，会有危险。” 危险这两个字让我心头一颤，我立刻点头，然后也加快脚步往前赶去。 “阿坤，等一等！”我在他的身后喊道，同时尝试追赶过去。 阿坤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停下了脚，回过头来望着我。 这个时候，前面不远处也已经有两名战士注意到了这里，他们走向校门口的位置，也做好了阻拦阿坤的准备。 我快步的来到了阿坤的面前，伸手抓住他的胳膊：“冷静一下，我们得听从他们的安排。” 阿坤的嘴唇颤抖着，似乎因为着急，他的眼睛里已经浮现出了泪光。 见他不说话，我把另外一只手也按在了他的胳膊上，我看着他的眼睛说道：“阿坤，我知道你心里担心，我也是，但这个时候还是要保持冷静。” 阿坤愣了两三秒，才点了点头：“我明白。你说……他们会不会出事？” “我不清楚，”我说道：“但无论怎么说，眼前人也很重要。” 就在这时，曾绪和苏婷也已经来到了我们这里。 “暂时线不能进去，”曾绪看着我和阿坤说道：“等我们确认里面安全之后，会让你们进去的。现在，先留在外面……我先过去了，你们平复好心情再过来。”说完，她看了我一眼，然后便转身继续往前走去了。 我看着曾绪的背影，只见她快步的走到了装甲车附近，那里的战士都把目光转向她。 “你们准备的怎么样了？”她问。 已经穿戴好防护服的战士举起左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 “那就赶紧去吧，注意安全。” “明白。” 我重新把目光转向阿坤，他还是直愣愣的看着我。 “冷静，明白吗？”我再次叮嘱他：“他们在帮我们，这个时候我们做不了什么。应该是我们没有遇见过得场面。” 阿坤再次点头。 我用力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但愿他们没事。” 苏婷不声不响地站到了我的身边，她的目光在阿坤的身上停留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把目光转向我：“一起去看看吧。” “嗯。”我点头，然后再次把目光转向阿坤：“感觉平静一些了吗？” “我没问题，”阿坤咬了咬牙：“你放心吧。” 听到他这么说，我稍稍的松了口气。 “走吧。”苏婷说着，转身便往曾绪那里走去。 总觉得这个时候，心里最没有负担的，就是这个女人了。 我叹了口气，拽了拽阿坤，也跟了上去。 我们越来越接近校门口，学校内部的画面也逐渐的在我们的眼前铺展开来。 我已经看到了教学楼的一角，然后就是操场。 装甲车前的车灯直接照射进去，把操场中间的部分照得一片雪白。 目前，我眼睛所能看到的地方，没有发现任何异样，校园里空荡荡的，操场上也空荡荡的，没有看到任何多余的东西。 我心里的疑惑越发的强烈起来。 这里到底有什么，让曾绪他们如此警惕？ 穿着防护服的战士开始向前移动，他的后背上背着一个小型背包，一根短短的天线竖在背包上方。 战士的右手握着一柄长杆，顶端是一个空心圆环，在车灯的照射下反射着金属的光泽。长杆和他身后的背包通过一根线缆相连。 总觉得这里面透着古怪，他们在做着一些我完全不熟悉的事情。 我们几个人在曾绪的身边停下，曾绪回头看了我们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望着操场的方向。 之前见过的那个脸上有雀斑的小战士正站在曾绪的身边，他看到了我，冲我点了点头。 穿着防护服的战士向前迈进，他的每一步都显得很沉重，看得出来，他身上的装备分量不轻。 “我好像耳鸣了。”身边的苏婷突然这么说道，她开始用手揉自己的耳朵。 听到她这么说，我下意识的想到了之前的那种若隐若现的高频噪音。 刚才因为注意力都在阿坤身上了，所以一时间忽略了。 我把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回听觉上，立刻便再次铺捉到了那种声音的存在。 “不是你耳鸣了。”我对她说道：“我也听到了，空气里好像是有特殊的震动。” “是吗？你也听到了。”苏婷侧过脑袋看着我：“我还以为只有我听到了。” “阿成说的没错，”曾绪开口说道：“这个空间里存在着某些东西，它有着奇怪的频率。” “我没有注意声音，”阿坤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我只知道，现在我没有看到什么奇怪的东西。” “别着急，”曾绪说道：“你很快便会看到了。” “在哪里？”阿坤又问。 “那里，”曾绪身边的小战士伸手指了指我们的前方：“估计就在操场的正中心。” 我把目光转向小伙指向的地方，那里被车灯照的雪亮，所有的一切一览无余，可我真的没有看到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快了，”曾绪说道：“我们会让它出现的。” 我感到不安，他们的言语里透露出来的，除了危机的气息之外，还有一丝神秘。 我望向操场，视线里，那名身穿防护服的战士，正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向那里。 第124章 痛苦的灵魂 穿着防护服的战士迈着沉重的步伐，穿越过校园大门，踏过了塑胶跑道。逐渐接近操场中间的足球场。 因为距离越来越远，他的影子也被车灯拉的老长老长。 没过多久，他停下了脚步，并且回过头来望向我们这里的方向。 曾绪向前走了几步，冲着他喊道：“差不多了，试试看。” 战士点了点头，然后转过脸去，举起了手中的金属长杆，对着前方。 很快的，一阵奇怪的电流声出现了，但仅仅是两秒不到的时间，声音便消失了。 我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里。 我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接下来出现怎样的画面，我都会接受的。 但是，很遗憾的，什么都没有出现。 一时间，周围的一片一点声音都没有，安静的可怕。 也正是因为如此，那种让人烦躁的高频噪音又显得清晰可闻。 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自己的右手被人轻轻的握住了。 我侧头看去，只见苏婷正看着我，她的左手抓着我。 “干嘛？”我问。 她眨了眨眼，看着我，欲言又止，嘴唇虽然动了动，但是犹豫了许久，才吐出了一句“没事”。 她的语气显得很轻松，我感觉，如果不是因为在我另一侧的阿坤显得过于严肃的话，她很可能就要开始大放厥词了。 我下意识的把手抽了出来。 苏婷还是看着我，她的眼睛清澈透亮。 “你到底怎么了？”我低声问道。 “真没事。”她这样说道，然后又用手碰了一下我，便把脑袋转回去了。 这个人莫名其妙的，我真的不知道她的头脑究竟是如何运转的。 我望着她的侧脸，心里有些忐忑，几秒钟之后，我再次把目光锁定在了穿着防护的战士身上。 那名战士转过身来，冲着曾绪这里挥手，大声的说道：“我再向前探一探，的确已经有感觉了。” “可以，”曾绪也大声的回复他：“注意安全！” “明白！”战士摆了摆手，又转回身去，继续往前走起来。 我看了看曾绪的背影，又下意识的再次望向身边的苏婷。 不得不说，苏婷清秀的容貌的确能够很好的掩饰她奇怪的性格，所以，程轩才会误认为这是一个“文静且体贴”的女孩。 接下来的很长时间，估计我还是要和她继续相处下去，这其中，不知道又会发生多少事情。 这时，我突然回想起刚才在吉普车上的时候，曾绪提醒我的那句话。 “你不担心冯玲玲会有想法吗？” 一开始我确实没有往这方面想，但是现在，我觉得，这的确是个问题。 等到眼前的事情结束，我有必要好好的和苏婷谈一谈。 她的愿望，我帮她实现了，那么，接下来，她也要为我考虑考虑了。 我收回目光，晃了晃脑袋，想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开。 在现在这个时候，我居然会不由自主地考虑这些问题，这让我觉得自己也有点不对劲了。 穿着防护服的战士再次停下了脚步。 “那种感觉已经很强烈了，”他背对着我们，大声的喊道：“很明显已经有说话的声音了，我不能再前进了，就在这里试试吧。” “不要勉强，保持注意力集中，”曾绪大声的喊道：“再试一次，不行就退回来，换人再上。” “就这里，马上！”战士大声的喊道，然后举起了手中的长杆。 他们的对话让我莫名的感到一阵寒意。 不知不觉中，仿佛有种诡异的气氛开始在我们的四周弥漫开来，就连一直存在着的，包含着暖意的微风，似乎也开始出现一丝凉意。 身边的阿坤也感觉到了异样，他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他们到底在说些什么……” “我也不明白……好像……”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之前的那种电流声又突然地出现了。 只是这次，动静变大了。 不像是之前那样，仅仅是电流声一闪而过，实际却没有任何变化。 这次，伴随着电流声的出现，操场中心的那一片突然有大片的电火花闪现出来。 那些电火花出现的毫无预兆，就在那名战士的面前凭空出现，就像他手中的长杆突然触碰到了高压线一般，猛然间产生了大面积的剧烈反应。 大片的电火花的光亮甚至在某一刻压过了装甲车的大灯。 身边的阿坤惊呼出声来，我也下意识的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但这仅仅是开始。 大面积的电光一闪而过，来得突然，消失的也突然，但是，在那之后，空中，凭空的出现了一个物体。 我的血液开始涌上头顶。 一幅诡异的画面浮现在了我的眼前。 就在操场的正中央，那名战士的头顶上空不远处，出现了一个很大的黑色球体。 黑色球体悬浮在空中，它的表面并不光滑，相反，球面显得很不规则，那球体就像是用一些杂乱无章的黑色粗线条缠绕而成。 这个球体显得那么的不真实，那些乌黑的粗线条，毫无规律的闪烁着，频率很高，给人一种，那不是实际存在的，而是另一个时空的物体在这个世界的投影。 它有种奇怪的质感，就像是因为眼球病变而出现了残影，被观察者带入了现实世界的画面一般。 我下意识的用手揉自己的眼睛，摇晃脑袋，但是当我睁开眼睛再看的时候，它依旧悬浮在那里。 至少现在，它真的是存在的。 穿着防护服的战士下意识的后退，大概是圆球出现的位置比他预想的要更接近自己。他立刻开始撤退，脚步显得有些慌乱。 “赶紧回来！”曾绪大声的喊道：“赶紧！” 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的向后退了几步。 苏婷侧过脸来看我，见我后退了，她也向后退了几步，保持和我并排。 “哇哦！真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展开啊。”苏婷抱起了胳膊，眼睛盯着操场的方向：“你说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也没有心思搭理她，我的眼睛望向站还留在前面的阿坤，我注意到他的身体在颤抖。 “里面的人估计凶多吉少……你有没有发现，”苏婷突然凑到了我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空中的那个大黑球，是人影拼起来的。就像是很多人的影子缠在了一起……” 听到她这番话，我的大脑甚至没有来得及判断这是真是假，就已经感觉一阵无以名状的恐惧涌上心头。 我侧头望向苏婷，她也正看着我，她的表情依旧是显得很轻松。 她抱着胳膊，身子微微的侧向我，脑袋和我靠的很近：“你刚才也听到了，那人说了，那里有说话的声音，这的确不太寻常，怎么想，都不是好结果。” 微风吹过，她的长发也跟着飘荡起来，触碰到了我的颈部。 她如此轻描淡写的说着这样的话，同样也让我觉得恐惧。 我和她四目对望，持续了好几秒。 “你害怕了？”她问。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应，愣了半晌才说道：“难道你不怕？” “我怕啊，”她看着我说道：“但我至少没有受到伤害，你也还在我身边。”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眼睛看了一眼前面的阿坤，然后压低声音对苏婷说道：“你也看到了，这就是我们以后要面对的。你要想清楚，你跟我走，可能反而不如留在这里安全。你，真的要想清楚了。” “我早就表达过态度了，我只会跟着你。除了你和我自己之外，没有什么会真的伤害到我。” 我看着她，她也望着我。 虽然她抱着胳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她的眼神是坚定的。 “现在看来，以后的确会很危险，”苏婷转过脸去，眼睛望着那个悬空的黑色球体：“所以，往后就麻烦你多照顾照顾我啦。” 听到她这番话，我的头脑里莫名的闪现了那时的画面。 冬至反攻溃败时，在止境川码头撤离前，冯玲玲对我说过类似的话。 我清楚的记得，她是这样说的。 “这次败了，以后或许会更艰难。” “照顾好你自己，如果有余力，也请多想想我。” “我会跟着你的，不要嫌我麻烦。” 一个字都不会错的。 我在心里再次确认，就这两天，我必须好好地和苏婷谈一谈。 她的这种莫名其妙的执念，我觉得自己无法承受。 我把目光转向操场。 果然，苏婷说的没错，仔细看的话，那个球体，的确像是人的影子缠绕而成的。 那些不规则的，闪烁着的黑色粗线条，每一笔，都像是一个痛苦的灵魂。 第125章 他只能自己站起来 穿着防护服的战士撤退回来了。 快要走出校门的时候，身上的沉重的负担似乎已经让他无法支撑，他的脚步甚至开始踉跄。 他刚跨出校门，立刻便有几名战士过去搀扶住他，带着他远离校门口，然后开始帮他拆卸防护服。 他头上厚重的头盔被取下来了，露出了一张稚嫩的脸庞。 他脸色苍白，大汗淋漓，就像是刚刚从水里出来似的。 我有一种感觉，他如此的疲惫，并不仅仅是因为肉体上的原因，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巨大压力。 另一边，三人组成的榴弹投射小组开始做发射准备，一名战士正在把榴弹压入投掷器内。 就在这时，阿坤终于是承受不住了，他一下子跪倒在了地上。 我赶紧走了过去，右手穿过他的胳膊，想要托住他的身体。 但是，他的整个身体似乎都已经没有了支撑，显得很沉重。 我一个人似乎没有力气完全撑住他，我把目光转向身后不远处，还站着不动的苏婷。 苏婷并不是没有注意到阿坤，相反的，她的眼睛正盯着他。 只是苏婷显得无动于衷，双手还是抱着胳膊，眼睛默默地看着面前跪倒在地的阿坤。 她的这种平静，在眼下这种情形里，突显出了一种异常的冷漠。 我正准备叫苏婷过来帮忙，阿坤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把目光转向他，看到了阿坤空洞迷茫的眼睛。 “阿成，我总觉得事情不妙，”他抓着我胳膊的手攥得紧紧的：“我担心再也见不到他们了，这种可能性已经很大了。” “你不要多想，”我安慰他，虽然我也知道自己的话完全没有说服力，甚至连我自己都骗不过去，但我还是机械性的说道：“现在还没有进去看过，事情还没有定论。” 阿坤摇头：“没希望了，我也听到说话声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感到心里一惊，下意识的再一次把注意力放在听觉上，但是这个时候，身边有不少战士在说话，我已经无法分辨哪些是正常的声音，哪些是不正常的声音了。 “你听到了什么？”我有些紧张地问道。 “好多人，”他说道：“你难道没有听到吗？” 我摇头：“我也不知道。” “好多人，好多人……”阿坤喃喃自语一般的说道，瞳孔仿佛越来越黑：“好像有熟悉的声音……真的可能全完了……” 随着他说这番话，他的身体也变得越来越沉重。 阿坤似乎已经没有余力控制身体了，任由自己向下倾倒。 我也很难支撑住他了，我把目光转向一旁，望着那个无动于衷的女人。 一股怒意涌上了我的心头，我不由得大声地对苏婷说道：“苏婷，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不知道来帮忙吗？” 苏婷把目光转向我，愣了几秒钟之后，才像是回过神来似的说了一声“哦”，然后放下胳膊向我们走来。 “不用，”阿坤有气无力地说道：“就让我在这地上躺一会儿吧……” 我不知道如何是好，苏婷来到了我的身边，跪坐下来，但她也并没有伸手帮忙的意思，而是身体前倾，把嘴巴凑到了阿坤的耳边。 “如果觉得无法承受的话，就让痛苦尽情的泛滥吧。”苏婷看着阿坤，轻声说道：“你其实不用去承受它，你不主动去承受，哪里又会有负担呢？你的情绪又不能影响现实，硬撑着承受下来其实没有意义。” 我愣住了。 我原本是希望苏婷来帮忙的，没想到，她过来之后，不仅没有帮忙的意思，反而在这里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来。 我眼睛盯着她，心里的怒意越来越强烈了。 阿坤脑袋没动，但是他发红的眼睛转向了苏婷。 “你别忘了，”苏婷继续说道：“还有很多人在不远处的马路上呢，你如果想躺下，也只能躺着十几分钟而已。在他们来之前，你还得站起来。不然，你就永远起不来了。” 苏婷后面的这番话，让我心里一阵颤动。 我突然觉得，自己刚才似乎是误会了她。 后面的那句话，使得前面的语言都变了性质。 难得的，她说出了一些会给人力量的话来。 原本已经涌上心头的怒火，渐渐消失了。 阿坤的嘴唇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水终于是不受控制的流淌下来。 “他想躺下，就让他躺一会儿吧。”苏婷把眼睛望向我：“他只能自己站起来，别人帮忙没用的。” 我呆呆的望着眼前的这个女人。 她经常会神经兮兮的，但偏偏是现在这个时候，让我觉得之前似乎是小看她了。 也许她并不是只会胡乱地发神经。 “让我休息一会儿，”阿坤低声说道：“拜托了，十分钟就好。” 我迟疑了一下，然后默默点头，慢慢的放开了撑着他的胳膊。 阿坤顺势躺下，直接睡在地上，空洞的眼睛望着天空。 他的瞳孔里反射着装甲车灯的光，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些别的什么。 天空中，那个散发着诡异蓝色光芒的月亮，也出现在了他的眼睛里。 我把目光转向眼前的苏婷，她也抬起眼睛看着我。 “我警告你，别吼我，”她眨着眼睛，别过头去，避免和我目光接触：“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就算你不爱听，也不能骂我。” 其实我并没有想要说她，也许一开始有过，但是现在，我倒是觉得她刚才说的话并不过分。 她大概是误会了，以为我不想听那些。 见我不说话，苏婷眨眼睛的频率也加快了。 “你要骂就骂吧！”她的语速也跟着加快了，气势也上来了：“反正你又不是第一次吼我了，如果不想听我说话，你刚才就不应该叫我过来。反正我想说什么就会说什么的！” 我伸出手，犹豫了一下之后，还是轻轻地在她脑袋上拍了一下。 “别乱想了，”我看着她说道：“你辛苦了。” 苏婷愣住了，她终于是转过脸来，和我四目相对。 “你不要以为我动不动就想吼你，”我继续说道：“我知道，这些日子，你也很不容易了，我又怎么忍心说你呢。” 苏婷愣愣的看了我几秒，然后垂下眼睛。 她刚才的气势一瞬间消失了，紧接着，她的嘴巴微微抿起，倒像是受了委屈一样。 “嗯，”她用几乎不可见的幅度点了点头：“你本来就没有理由骂我。” 苏婷这种反应，倒是让我觉得有些意外。 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有的人心里有事却不吭声，但是受到了安慰，却反而难过起来了。 很多人看起来的的坚强，其实只是伪装。 我默默地看着她，心里百感交集，这个看似内心复杂的女人，其实也有可能内心简单的可怕，反而倒是我把她看得复杂了。 就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身后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爆破音。 他们开始发射榴弹了。 我回头望去，正好看见榴弹在操场的中间爆破。 第126章 宇宙大爆炸 和我常见的那种榴弹不同，操场中心的爆炸并不是以破碎的弹片为杀伤。 我看到了淡蓝色的电火花弥漫开来，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电火花和黑色球体接触，一种像是互相排斥而产生的电磁碰撞不断的出现。 黑色球体的闪烁变得更加剧烈。 “继续，不要停下！”曾绪的声音从前面传了过来。 紧接着，便是接二连三的榴弹发射过去。 操场中心，围绕着那个悬浮着的黑色球体，沉闷的爆破声此起彼伏，蓝色的电火花不断地扩张、弥漫，和黑色球体的闪烁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共舞。 没过多久，黑色球体闪烁的频率似乎到达了极致。 那是一种已经让人开始感到不安的疯狂闪烁。 我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数不清的细声细语，像是直接钻进我的耳膜，突然间的浮现出来了。 我很清楚的知道，这不是一般的说话声。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这是从未有过的体验。 我终于明白了阿坤刚才说的那些话的含义了。 这些耳语声充斥在我的大脑里，我想仔细去听，但是却又完全听不出是什么内容。 周围的声音很嘈杂，但是我现在听到的这种说话声，却像是有种奇特的魔力，它们似乎并不是通过空气的振动传播，而是直接钻进了我的意识里，所以不会受到外界的干扰。 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这样的念头，这声音和外界的声音处于两个完全不同的频段。 就在我头脑被各种思绪交织的混乱不堪的时候，操场上出现了很大的动静。 黑色球体外围的一圈出现了金黄色的光晕，就像是给这黑色的圆球镶上了一道耀眼的金边。 那金色的光亮在一瞬间甚至压过了装甲车车灯照射出来的光，但是，即便如此，它也没有在那漆黑的圆球表面上留下一点点的痕迹。 那黑色，就是完全的黑，用光也无法照亮的那种。 金色的光亮猛然间变得耀眼至极，但紧接着，黑色球体破碎了，它在一瞬间化作无数的黑色碎块，然后向四面八方扩散开去。 金色的光也在一瞬间消失了。 那些黑色碎片扩散的轨迹有一种极为不协调的感觉。 它们没有加速度，让人觉得它其实没有质量。 它们直线运动，似乎不受地心引力影响。 我呆呆地望着这幅画面，潜意识里告诉我，它们可能只是影像，没有实体，所以没有遵守我们地球上的物理定律。 碎块匀速的扩散，并且在扩散中不断的再次分散为更小的碎片。 很快的，原本还能看得出的圆形轮廓逐渐变成的模糊起来。 球体的体积扩大了很多倍，但它本身的存在也变得越来越稀薄。 碎片扑面而来，眼看着就要和我们接触了。 我下意识地用手遮住自己的面部。 没有任何触感，这些东西似乎可以从我们身体穿过，不会和我们的身体产生反应。 耳朵里细碎的耳语声，变得越来越明显，在一瞬间，达到顶峰。 但是这似乎只是最后的疯狂，没过多久，就像是说话的人群突然和我们拉开了距离，那些声音也渐渐远去了。 没过多久，整个世界，安静下来了。 我放下手，惊魂未定地看着四周。 我的呼吸变得无比的急促，额头上一阵冰凉，用手摸了摸，已经满是冷汗了。 黑色球体已经彻底消失了，一点存在过的痕迹也没有了。 这里的一切又归于平静，就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似的。 “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 身边突然传来了说话声，就像是新世界诞生后的第一次真实的震动。 我侧头看向身边的苏婷。 “刚才那场面，”苏婷眼睛睁得大大的，她看着我说道：“我想到了那个！” “什么？你想说什么？” 我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沙哑了。 “宇宙大爆炸。”她说道：“像不像？” 这个女人还是很不正常。 我没有心情去回答她的话。 我感到全身无力，下意识的坐在了地上。 手掌触碰到了冰冷的地面，地面上碎石尘土的触感让我感觉自己终于触摸到了真实。 “这种规模就叫宇宙大爆炸的话，”曾绪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我们的身边，她看着苏婷说道：“那么也太小看宇宙了。” “大小的概念是相对的，不是绝对的。”苏婷回过头去，看着曾绪说道：“固定的观念是枷锁，看什么都要找参照物的话，那就无法看到真实的世界了。” “有意思。”曾绪歪着脑袋看着苏婷：“那照你这么说，宇宙不是绝对的了？” 曾绪如此冷静，我是可以理解的，因为她毕竟不是第一次见这种场面了。我比较惊讶的是，在这种情况下，她居然可以这样若无其事的和苏婷交流这种话题。 在曾绪的身后，十多名战士开始陆续进入校园。 最大的威胁似乎是解除了，所以，他们开始深入排查。 那些战士分散开来，一个接着一个，快步地穿过校门口。 相比之前的小心翼翼，这会儿，他们似乎已经完全放开手脚了。 “宇宙可能是绝对的，”苏婷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但属于我们的宇宙不一定是绝对的。” “属于我们的宇宙？”曾绪歪着脑袋问道：“这还有区别吗？” “我觉得是有区别的，”苏婷一脸的认真，她用一只手指抵住自己的脸庞：“宇宙，不一定只有一个，而且，观察者不同，宇宙可能也不同。” 曾绪微微一愣，然后笑了起来：“很有意思，看来以后，我们可以多聊聊。”她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转向我，并冲我伸出右手：“前辈，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摆了摆手：“就让我坐一会儿吧。” “好吧，随便你。”曾绪收回了右手，然后指了指身边的苏婷：“你的朋友真的挺特别，我喜欢她。” 如果你和她相处久了，还能这么说的话，那我就真的要佩服你了。 我叹了口气，不知道说什么好。 见我不言语，曾绪耸了耸肩，她回头看了看还躺在地上的阿坤，然后回过头来对我说道：“学校里的威胁已经解除了，你们的人就要回来了。难道，你们就准备这样迎接他们？” 我看了看校门口，之前冲进去的那些战士已经没了影，我抬头望向曾绪说道：“你说威胁已经解除了？刚才那些战士进去干嘛？寻找幸存者吗？” 曾绪微微愣了一下，然后说道：“算是吧……另外，再仔细检查一遍总是好的。” 我看着曾绪的眼睛，低声问道：“那么，依照你的经验，你觉得，有幸存者的可能性大不大？” 曾绪不说话，她的表情严肃起来，几秒钟之后，她冲我摇了摇头，接着，她回头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阿坤，说了一句。 “具体的，当然要看过才知道。” 说完，她把脑袋转回来，眼睛重新望向我，并且再次摇头。 我已经明白了。 “好吧。”我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其实原本我就觉得不太会有好结果了，但是当我真的知道了这个答案的时候，心里还是猛地一沉。 “该谈一谈了。”曾绪提醒我。 “嗯。”我用手撑住地面，准备站起身来。 曾绪再次把右手伸过来。 我迟疑了一下，抓住她的手，借着她的力道起身。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在曾绪的目光注视下，走到了阿坤的身边，蹲下身去。 “阿坤，该起来了。”我把手放在他的胳膊上：“我们得聊一聊后面的事情了。” 第127章 量子态 装甲车的内部充斥着雪白的灯光，和外面的黑暗相比，就像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我在不知不觉中，也有可能是下意识的选择了和曾绪坐在了一起，而阿坤则坐在了我们的对面。 我们面对面坐着。 苏婷不太愿意参与到里面来，她不愿意上车，所以留在了外面。 装甲车的后门大开着，我能够看到苏婷双手揣在口袋里，在外面的马路上来回踱着步。 阿坤的手肘抵在膝盖上，身体前倾，脑袋看着面前的地面，两只手的手指攥在一起。 自从上车之后，他就一直没有说过话。 我们都在等待着进入学校内部进行探索的战士回报消息。 其实我和曾绪心里都很清楚了，不会有生还者了。 无论是秦叔、阿珍，还是留下的其他人都将不复存在。 但这个时候，我们都没有明说。 “那些是什么？”阿坤突然开了口，他的声音显得有些沙哑。 曾绪微微地愣了一下，然后低声问道：“你指的是什么？” “那个黑色的圆球。”阿坤抬起头来，用红通通的眼睛看着曾绪：“我看到了人影，也听到了他们说话的声音……他们，是幽灵吗？” 阿坤问出了我也想问的问题，于是我也把目光转向身边的曾绪，等待她的回答。 “我没有办法给你准确的答案，”曾绪眨了眨眼睛，低声说道：“我们有专门的人在研究它们，现在也在仅仅是在了解的过程中。但目前，我们暂时称呼它们为量子态。” “量子态？”我疑惑的重复道。 “他们，和留在学校里的人有关系吗？”阿坤继续问道：“我好像听到熟悉的人的声音。” “谁的声音？”我问道。 “不是很确定，”阿坤摇头，又重新把脑袋低了下去：“但是真的很像是阿珍的声音。” 听到他提到这个人，我的心里不由得一阵难过。 我的脑海中出现了最后一次看到她的情景。 她就站在教学楼的楼上，眼睛望着天空中飞过的直升机。 原本她也可以和我们一起离开的，但是因为要考虑到伤员，她选择留下了。 没想到，这样一别便是永远。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继续问道：“那你听到她说了什么吗？” 阿坤摇头，并且双手捂住了自己的脸：“我很想听清楚，但是我真的做不到。” 我明白他的意思，因为之前我也有过这样的体验。 “是幽灵吗？”阿坤又再次的问道这个问题。 “你可以这么形容。但我认为不是。”曾绪说道：“它们是量子态，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一阵沉默。 阴冷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惨白的灯光下，诡异的气氛愈发的明显起来。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情？”阿坤放下双手，抬起头来看着曾绪：“明明之前都没有发生过。” “我只能说，按照我们的经验，黑洞出现过的地方就会有类似的事情。”曾绪一边说着一边侧头望向我：“而这个城市是第一次贴近黑洞。” 我和曾旭四目相对。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下意识的移开的目光。 “你们之前应该听从我们的建议，”曾绪重新把目光转向阿坤：“让你们去地铁站，是为了保护你们，你们偏偏有人不肯去。” 就在这时，苏婷突然出现在了车厢后门口，她并没有上车，只露出了半截身子。 “有人回来了。”她说道。 听到这话，阿坤顿时直起了身子。 看得出来他还是抱有一丝希望的。 果然，没过多久，我也听到了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听起来，回来的似乎还不止一人。 阿坤站起身来，而我和曾绪却都没有动。 因为我们已经知道结果了，所以，对于来者也并没有什么期待。 阿坤原本是想向后门走去的，但是看到我和曾绪都坐着不动，他似乎觉得有些奇怪，目光在我和曾绪两人之间来回切换。 站在车门外的苏婷让开了，一名战士冲到了车门口。 “曾长官！”年轻的战士冲曾绪敬礼：“已经确认了，校园内部完全安全了，可以开放了。” “好。”曾绪站起身来。 “有幸存者吗？”阿坤紧张的问道。 我坐在那里不动。 战士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的愣了一下，他把目光转向阿坤，迟疑了几秒钟之后才回答道：“里面已经没有人了。” “没有人？”阿坤向后退了几步，身子微微有些摇晃，他努力尝试稳住身体：“你们所有地方都看过了吗？地下室去过吗？还有，教学楼的5楼，那里本来是有伤员的，还有实验楼呢？那里肯定是有人的。” 战士摇头：“没有人了，我们所有地方都看过了。” 阿坤闭上了眼睛，他像是终于接受了现实，又重新在座位上坐下了。 战士愣在那里，看了看阿坤，又看了看曾绪。 “你先待命。”曾绪冲那个战士挥了挥手。 “是！”战士再次冲曾绪敬礼，转身离开前，多看了身边的苏婷一眼，接着便跑开了。 阿坤的双手在脸上用力的搓揉着，一会儿之后，他放下双手，眼睛看着我。 “阿成，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阿坤盯着我的眼睛：“这个结果你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我确认到这个结果的时间和你是一样的，”我看着他说道：“就在刚才。” 阿坤眼睛还是看着我，看得出来他很难过，他的嘴巴紧紧地抿着，似乎在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 “我和你一样难过。”我对他说道：“也许看起来我好像挺平静，那是因为我之前已经经历过类似的事情了，但我不骗你，我也一样舍不得他们。” 阿坤看了我一会儿，然后又重新把目光转向曾绪：“可为什么连尸体都没有？” “我给不了你解释，这种情况都是这样。”曾绪重新在我的身边坐下：“我们也不知道为什么，或许你可以认为还有一丝希望。” “没有希望了。”阿坤紧紧的闭上了眼睛：“没有了。” 我看见苏婷依旧站在后门口的位置向这里张望，我下意识的冲她挥手。 “你要是想进来就赶紧进来。”我对她说道。 “我不要进来。”苏婷说了这么一句，然后便转身走开了。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重新把目光转向阿坤：“阿坤，时间不多了。我们得考虑考虑今后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阿坤深深的吸了口气，抬起头来看着我。 “这里毕竟凝聚了秦叔的心血，也是外面那一两百人的家，”我看着他说道：“你必须维持好。” “我？”阿坤用手指的自己。 “是的。”我点头：“秦叔不在了，这里需要有人主持大局。” “我做不到。”阿坤立刻摇头：“这不是我能做到的事情。” “你在这里的威望足够了。”我继续劝说他：“也只有你能够担此重任，他们都信任你。” “我没有这个能力。”阿坤还是摇头：“你太看得起我了。” “你难道不为那些人考虑吗？” “那不如由你来领导大家算了。”阿坤看着我说的：“你做决定，我们来执行。之前你已经证明了你的能力，现在大家都相信你。” “我不会在这里待太久的。”我看着阿坤说道。 曾绪吃了一惊，她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个时候说出来，她身体很明显的一颤，然后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阿坤也瞪圆了眼睛，目光锁定在我的脸上：“你说什么？” “两天之后我就要离开这里了。”我看着阿坤继续说道：“我要回反抗军了，有新的任务等着我。作为交换，他们，”说着，我指了指身边的曾绪：“反抗军承诺会保护你们，双方合作。” “够了！”阿坤突然站了起来：“你不要再说了，事情变成这样了，你却要离开？” “你见识过刚刚那种事情了吧？”我也站起身来，走到了阿坤的面前：“你也不想那种事情再发生一次了吧，没有反抗军的保护，我们生存不下去的。现在不像是以前，我们的对手也不是什么老鼠会、地铁帮了，你很清楚，我们已经没法儿应付了。我们必须和反抗军合作，我归队，他们就会答应进驻过来。” 曾绪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看着我，她很清楚我在撒谎，但是她还是忍住了没有戳穿我。 “我不管，”阿坤猛的挥了挥手：“没有保护又怎样？我们一直就这么过来的，无非最终就是一起消失。” 他貌似说出来了很过分的话，但我知道他现在正有情绪吗，这不是他的真心话。 “想想阿芬吧。”我对他说道。 听到这个名字，阿坤一下子愣住了。 他眨眼睛的频率加快了，眼眶也渐渐的湿润起来。 “为她想想吧，”我把双手放在阿坤的肩膀上：“现在这种世道，很多事情没的选择。我归队之后，反抗军会和你们合作。这样，我们以后都活着的几率会很大，见面的机会反而更多，不是吗？” 阿坤看着我，嘴唇颤抖着。 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出来了，他动摇了。 第128章 比预想中顺利 “我真的没有想到你居然会骗他们，”站在教学楼5楼走廊的窗台前，曾绪望着楼下操场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明明是正大光明的一件事情，你却偏偏不说实话。” 我把双手放在窗台上，和曾绪一样，眼睛也看着操场：“我的确没有说实话，但我这么说的话，可以最快的实现我们的目的。” 我特地强调了“我们”两个字，意在告诉她，我现在打心底里已经认同了，我和她是一起的。 “明明是被逼着归队的，现在却被你说的像是自己献身了一般。”曾绪侧过脸来看着我：“这显得你很高尚。我们不能够欺骗市民，这你是知道的。” “这算是善意的谎言吧，”我说道：“至少，我们想要的目的达到了。原本你也吃不准他们是否愿意合作。但现在，在他们看来，倒是反抗军是受到了请求才答应合作的。有这种基础的话，以后双方打交道也会方便很多。” “我真是小看你了。”曾绪叹了口气。 “觉得我是个骗子？” “不，我也得承认这是善意的谎言。”曾绪耸了耸肩：“我得说，干的漂亮。把我犹豫了许久的事情一下子完成了。” 我重新把目光转向了操场上的人群，良久之后，我低声的对曾绪说道。 “但是有一点，你要答应我。” “什么？”曾绪问。 “照顾好他们。” 曾绪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放心吧，你不特地说，我们也不会亏待他们的。” 楼下的操场上，基地的居民们都站在那里，阿坤则站在操场上的升旗台上，他大声地和大家说着什么。 在人群的后面，操场上停着几辆卡车，反抗军战士正忙着把卡车上的物资卸下来，阿森带着几名战士把物资往仓库里运。 操场上相对比较安静，只有阿坤的声音在操场的上空回荡着。 “无论是宇宙和平协会，还是老鼠会，不管是谁干了这件事情，我们都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们一定要把秦老大他们找回来！”阿坤大声的喊道：“反抗军已经答应和我们合作了，他们会协助我们调查这件事情。不仅如此，反抗军会给我们工作的机会，给我们食物和生活物资，并且，保证我们的安全！所以请大家放心，我们的生活会回到正常的轨道上来的！” 阿坤也没有说实话，但这都是因为曾绪的要求。 操场上发生的那种事情，反抗军还不愿意让普通市民知道。 他们认为这种超出常理的现象不宜让更多人知道，这会造成恐慌，打击大家坚持抗争的决心。 我注意到在人群的另一侧，操场角落的那个乒乓球台那儿也聚集了几个人，那些人几乎都是女性。 中间的一个女孩子正坐在地上，她抱着脑袋，看上去痛苦不堪。 周围的几个人都围着她，像是在安抚这个姑娘。 这个女孩不是别人，就是刚刚得知父亲失踪的阿芬。 看到这个场面，我的心里变得沉重起来，本能的不去看那边。 我的双手离开了窗台，身体也下意识的后退了几步。 操场上的景象不再出现在我的视线里。 身边的曾绪侧过脸来看我：“怎么了？” “没什么。”我叹了口气：“只是有点累了，不如到房间里坐一会儿吧。” “好，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转过身去，身后就是我的房间。 我刚刚获得这里的居住权才没多久，很快便要和这里道别了。 屋子亮着灯，不仅是我这里，隔壁苏婷的屋子里也透出灯光来。 走廊上是没有灯的，但这一片因为两间教室的光亮映照着，倒是显得很亮堂，但再往远处一些的走廊，便是漆黑的一片。 走廊尽头的两间大教室本来是作为伤员的病房，但现在，里面已经空无一人了。 留在里面的伤员也和其余人一样，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 因为心里知道这里发生过这种事，所以我总觉得在那黑暗的深处，像是有眼睛在看着我，那黑漆漆的阴影里仿佛有黑色的人影在走动。 我当然知道这是我的幻觉，但还是不受控制的从心底里产生了一股寒意。 面前房间里的灯光，以及隔壁苏婷房间里透出的微弱亮光虽然都不是很强烈，但也给了我心理上巨大的安慰。 我刚靠近教室的门口，正准备进去的时候，隔壁的房间里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苏婷的房间门没有关，我侧过头去，看见了正准备从里面跑出来的苏婷。 “阿成，我终于找到了一副合适的了。”苏婷一边说着，一边从教室门口跨了出来，她指了指自己鼻梁上的一幅黑边眼镜：“这个度数是最接近的了，你看看合适吗？” 看到苏婷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兴奋的表情，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迟疑了半晌，我才说道：“合不合适只有你自己知道，你看得清楚就可以了。” “清晰度还可以，”苏婷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扶了扶眼镜：“我问的是，我戴起来看上去怎样？”说到这里，她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的表情有点严肃，便转身向我身边的曾绪求助：“曾姐你看呢，你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挺好的。”曾绪礼貌的笑。 “我建议你，这段时间最好收起你这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我看着苏婷说道：“至少还在这里的时候不要这样，这里刚刚蒙受了极大地损失，你要是这样被别人看见了，会挨揍的。” 听到我这么说，苏婷像是有些不服气，但她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脸上带着一丝不高兴的表情，把脸转向别处了。 “眼镜很合适，”曾绪打着圆场：“前辈他是为你好，他可能语气有点那个，但出发点都是为你着想。以后你也要听他的，他以后就是你的长官了。” 听到这话，苏婷这才像是恢复了一些精神，她眼睛瞥了我一眼，然后对曾绪说道：“我明白了。” “进来吧，”我冲曾绪招了招手，然后又把目光转向苏婷：“你也进来吧。” “那就打扰了。”曾绪说着，伸手拍了拍苏婷：“正好聊几句，以后我们就是战友了。” “嗯。”苏婷兴奋的点了点头，但是当她的目光和我接触之后，便赶紧把已经浮现上来的笑意硬生生的压了下去。 就在我们走进教室们的那一瞬间，外面的操场上有人喊了起来。 “反抗军万岁！” 先是稀稀拉拉的几个人喊，但是很快的，便是整齐的，排山倒海一般的声音。 “反抗军万岁！” “打倒宇宙和平协会！打倒老鼠会！” 听到这种口号声，我不由得愣住了。 我回过头去望向曾绪。 “好像成功了，”我说道：“比我预想的要顺利，祝贺你。” “这是你的功劳。”曾绪说道：“你一上来，就让我刮目相看了。” 第129章 新战友 在教室里，我和曾绪面对面坐着，我们中间是那个用几张课桌拼起来的大桌子。 外面的口号声渐渐平息了，操场上不断有吵吵闹闹的声音传来。 因为这里的楼层比较高，所以现在这些声音都不会打扰到我们。 听得出来，楼下的人已经开始散场了。 折腾了这么一天，无论大家有多么的难过，多么的悲伤，多么的痛苦，这会儿都要去休息 在现在这种年头，还有这样一个固定的住处，有自己的小天地可以休息，已经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所以现在能够生活在这里的人无疑还是幸运的。 “接下来怎么安排呢？”我问曾绪。 “一开始确实没有预想到会这么顺利，不过，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曾绪一边打量着这间教室一边说道：“我待几分钟就要回去了。明天，对，明天就会有工程师过来先看下现场的，我们会尽快对这里进行改造。” “改造？”我疑惑地重复道。 “是的，改造。”曾绪说道：“这里将逐步走上正轨，各种设施会渐渐补充过来。” “动静会很大吗？”我问道：“我还以为只是搬运一些生产设备过来呢。” “动静不会小的，”曾绪说道：“这是我们第一次和市民合作开展生产，这将会是一个样板工程，所以我们会尽力做到最好。不仅仅是生产，我们也会考虑工人的生活环境。” “哦……”我不由得点了点头：“看来，他们还真是赶上了好机会。” “你说的没错，”曾绪笑了起来：“这里的人，是幸运的。” 就在这个时候，刚才出去打水的苏婷回来了。 她从教室门口小跑着进来，把一个水壶放在桌子上，又拿过三个杯子。 “你给她倒就好了，”我对苏婷说道：“我自己来就行。” 苏婷也不理我，她默不作声的把三个杯子都倒满了，然后把第一杯递给曾绪。 “谢谢你。”曾绪站起身来接过水杯。 苏婷把第二杯水推到了我的面前。 看得出来，她的新眼镜依旧不太合适，因为她总是会用右手往上推眼镜。 “谢谢你，”我对她说道：“你也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嗯。”苏婷点了点头，然后拖出一张凳子，在我的身边坐下了。 曾绪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放下杯子之后，她再次打量一下我的房间：“比我预想中的要好多了，你们的生活环境还算是不错的，甚至连电都有供应。” “楼下有一台柴油发电机，”我告诉她：“也不是一直都供电的，每天有固定时间，而且经常会断。” “已经很好了，你们的生活环境超过了绝大多数人。” “不是每个人都能住这么大的房间的，“苏婷说道：“我和阿成是用命拼来的，其实也没住多久。” “那你还是喜欢这里咯？”曾绪问道。 “我不喜欢这里，只是这屋子是真不错。”苏婷说道：“但是相对而言，我更愿意和你们走。” “为什么？”曾绪像是很好奇，她眼睛看着苏婷，右手撑着脑袋，手肘支撑在桌子上。 “我不想像动物一般的活着，我想生活的更有尊严一点。” 曾绪眨了眨眼睛，然后点了点头，看的出来，她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而且，还有一点。”苏婷用手指了指我：“我不能离开这个人，我得和他在一起。” 听到这话，我吃了一惊。 我真的没有想到她会当着曾绪的面说出这种话来。 就连曾绪也愣住了，她一脸惊讶的表情，目光在苏婷的脸上停留了几秒钟，之后便转到了我这里。 曾绪不说话，只是看着我。她的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终也没有说出来。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下意识的避开了曾绪的目光，把脸转向苏婷。 “你好好的说这些干嘛？”我几乎是有些气恼的说道：“你不要当着客人的面胡说八道。” 原本，我以为苏婷又会像以往一样，没头没脑的和我争起来，但出乎我的意料的，她没有开口，甚至连眼睛都没有望向我。 她的眼睛望着曾绪面前的杯子，眼神里透出一丝倔强来，只是她就是没有开口。 这样一来，就变成只是我单方面的责备她，而她没有反驳，这倒让我觉得心里有点过意不去了。 曾绪愣在那里，她似乎想缓解一下这种尴尬的气氛，但她还没来得及说话，苏婷开口了。 “曾姐不是客人，”苏婷低声说道：“我们都是自己人。” 她眼睛还是不看我，而且她避开了最关键的问题。 “好了好了，”曾绪摆了摆手：“你们之间的事情，等我不在的时候你们再谈吧，现在我说点正事，说完我也得走了。”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说道：“好，你说吧。” 苏婷不说话，默默的拿起水杯喝了一口。 “刚才和他们新的负责人也确认过了，除了实验楼能给我们两层作为生产车间之外，操场也分出一半区域给我们。”曾绪双手手指交叉，放在桌上：“这样很好，我计划就这两天，陆陆续续的让你的新战友进驻过来。” “新战友？”我微微的愣了一下：“来这里？” “没错，新战友，就这里。”曾绪说道：“既然有场地，那就不用另外找地方了。嗯，最快的话，明天会到一批，后面的陆陆续续过来。因为都是从各个队伍里抽调出来的，所以没办法同一时间到达，我回去之后就会通知大家。” “好的，我明白了。”我点头。 “里面可能会有你见过的人。” 听到这话，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冯玲玲，心里不由得有些小激动。 “青年冲锋队6分队，里面有一部分人分配给你。”曾绪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你也知道的，他们基本上已经被打残了，短时间是恢复不了了，所以，我们吸收一部分，剩下一部分分配给你。” “青年冲锋队6分队……”我重复着这个名字。 这支队伍我最近的确经常和他们接触。 林晓琪就是6分队的。 第130章 冷暖交汇 “趁着这两天，收收心吧，和新的战友见见面，准备迎接新的任务。”说到这里，曾绪放下了杯子，站起身来：“好了，该说得说完了，我也获得了难得的清闲一刻，该回去了，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 “这么急着走吗？”我跟着站起身来：“我感觉你已经很疲惫了。” “不用担心我，又不是马上要去打仗。”她苦笑着冲我摆了摆手：“明天我还会来的。” “哦？”听到她这么说，我感到有些意外。 知道她明天还来，我心里莫名的有些高兴。 “那么，我就告辞了。”曾绪冲我点了点头，然后又把目光转向一旁的苏婷：“你也是，明天见。” 苏婷也站起身来：“曾姐，明天见。” 曾绪笑了笑，然后看了我一眼：“阿成，送送我吧。” “当然。”我绕过桌子，跟了上去。 苏婷也起身，准备跟过来。 见我们两人都要过来，曾绪连忙摆手：“我不是胆小鬼，没必要你们两人都来。”说着她指了指苏婷：“你就留步吧，早点休息，阿成送我就可以了。” 苏婷停下脚步，她看了看曾绪，又看了看我，然后点了点头：“曾姐慢走。” “你早点回去吧，”我也对苏婷说道：“我去去就回。” “我就在这里等你。”苏婷低声说道。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曾绪没有等我，自顾自的，已经走到了走廊上，我快步的跟了过去。 离开了教室，我跨进了幽暗的走廊，这里有温柔的暖风飘荡。 虽然没有往楼下看，但是从声音里听得出来，操场上的人已经散的差不多了。 整个校园里，只有零零散散的说话声从各个方向飘荡而来。 这里似乎又恢复到了正常的状态。 虽然少了一些很重要的人，但是生活还得继续。 苦难一直都有，所以，现在的人，比起和平年代，更习惯于顺从的接受命运的玩笑。 曾绪在楼道口等我，见我来了，她便和我并排向楼下走去。 楼道里没有灯，只有转角平台那里的窗户透出微微的亮光来，那些光亮带着淡淡的蓝色，它们来自于天空中那轮美丽却又危险的月亮。 我们向下走了一层，到了四楼的转角时，曾绪向上方看了一眼。 “提醒你一下啊。”她突然开口说道：“冯玲玲也会来的，但最快也要后天才能到，她需要调令才能脱离啄木鸟。啄木鸟不归林司令管辖，所以需要时间。” 听到她终于提到了冯玲玲，我的心跳稍稍有些加速。 “太好了。”我说道：“谢谢你们。” “在那之前，”曾绪一边下楼，一边用手指着指上方：“你最好和那个人谈一谈。部队里，不太适合出现不太好的流言。” 我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指的是我和苏婷的事。 曾绪似乎是误会了些什么，但是我又不太好解释。 毕竟，苏婷说得那么认真，换做是谁听了，都会觉得我和苏婷之间有事情。 “你放心，”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我明白你的意思。” “尽量委婉一些，”曾绪提醒我：“女人能够说出那番话来不容易。她毕竟放弃了这里的生活，你也知道她即将要面对的是很危险的环境。” “我知道，”我说道：“但是我和她真的不是……” 曾绪打断了我，她竖起一只手：“我不需要了解你们之间具体的事情，总之，和她说清楚，也尽量不要伤害她。” 我愣了几秒钟，然后叹了口气：“我明白了。” “好，就这样。”她放下了手：“你不需要送我了，我自己可以回去。” 我了解了她的用意，她之所以叫我送她，其实是为了避开苏婷，好单独提醒我一下。 我没有立刻就回去，还是跟着她继续往下走。 到了3楼的拐角，她再次要求我回去。 “到这里可以了，你掉头吧。” 我还想再送送她，但是曾绪已经显得不耐烦起来。 她冲我连连摆手，手挥动的很有力度，甚至有劲风出现。 因此，我也只好作罢。 “快点回去，处理好你自己的事情吧。”曾绪一边下楼一边还不忘了叮嘱我：“今晚好好休息，明天我还是要来烦你的。” “好，我等你来烦我。”我站在楼道的转角处，目送她下楼。 曾绪下楼的速度很快，几秒钟的时间，她已经从我的视线里消失了，只留下一连串的脚步声在楼道里回荡。 我没有立刻回去，因为心里有事，所以觉得自己的双腿都变得沉重起来。 我就站在3楼的楼道口，双手插在腰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周围的一片安静了下来，因此，3楼走廊里人们说话的声音渐渐地传了过来。 3楼这里原本就是居民的住处，现在他们大难不死，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家，自然有很多话要说的。 这些说话声缓慢而平静，不用去听他们在说什么，也能感到安慰。 虽说经历了很多的事情，但是这里还是很快的回到了正轨上来，这让我觉得欣慰。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楼道口，那里有微弱的灯光透过来，是靠近楼道的宿舍灯光照射到了这里。 那灯光是昏黄的，和我身旁窗户里洒落的淡蓝色光晕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两种色调在我的脚下交汇，一时很难分清边界在哪儿。 暖色调就像是人类文明的温柔理性，冷色调则仿佛彰显了宇宙最深处的冷酷。 我晃了晃脑袋，尝试甩开这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乱七八糟的念头。 其实我很清楚，我这是在拖延。 如果我马上回去，就要面对苏婷了。 以往的时候倒是无所谓了，但是刚刚曾旭也提醒了我，冯玲玲很快就要来了，我必须在此之前和苏婷彻底的谈一谈。 其实原本我也计划了要和她谈的，但真的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我却发现，这是一件不太好处理的事情。 我其实原本对苏婷的确没有任何多余的想法，甚至在大部分时间里我对她都是避之不及的。 按照道理来说，如果要去谈，那么我应该是毫无压力的，直接上去和她说清楚，心理上不应该有任何阻力。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我的心里不太好受。 就在刚才，我用不太好的语气责怪苏婷乱说话的时候，她没有直接和我针锋相对，她甚至不看我，但是，她眼神中的那种倔强让我莫名的印象深刻。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走到了楼道转角平台的窗户边上，抬头望向天空。 蓝色的月亮今晚特别的圆。 我又想到了冯玲玲。 无论怎么说，冯玲玲是我不能辜负的人。 她看起来总是闷闷的，从来都是存在感稀薄，我几乎没有听她大声说过话，但前些日子，在大学城，程轩他们把我拉上装甲车的时候，她在车外那撕心裂肺的喊声，就算是现在回想起来，也让人觉得心里难过。 她，是我绝对不能辜负的人。 想到这里，我似乎是下定了决心，目光也从天空中那透着寒意的月亮上收了回来。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了车辆启动的声音。 我看到了操场上出现了车灯。 反抗军的卡车和装甲车陆续的启动，一辆接着一辆，依次离开校园。 第131章 谁又理解过我呢? 我回到5楼，刚走出楼道，就看见苏婷站在走廊上。 听到了我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看了我一眼，接着，又把脑袋转了回去。 我注意到她似乎在观察走廊另一侧的尽头。 那里曾经是伤员待着的地方，我最后一次看到阿珍，也是在那里。 但是现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漆黑。 话说之前我也注意过那个地方，那里给人的感觉不太好。 因此，这个时候看到苏婷盯着那边，也让我心里稍稍的有些不舒服。 “看什么呢？”我问道。 “没什么。”苏婷低声说道，然后转过脸来看着我：“这么长时间，你把她一直送上车了？” “没有，”我实话实说：“我在楼下站了一会儿。”我再次看了一眼走廊的尽头，那里的黑暗让人心里不安，于是，我拍了拍苏婷的肩膀：“愣在这里干嘛？进去吧。” “嗯。”苏婷点头。 我走进自己的房间，苏婷跟在我的身后，也走了进来。 我心里已经开始酝酿接下来要说的话了。 “这层楼里，只有我们两个。”苏婷一边说着，一边在刚刚曾绪坐着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没有其他楼层热闹。” 听到她这么说，我心里一想，的确如此。 “你害怕了？”我在刚才自己的位子上重新坐下，看到面前有两个水杯，知道其中一个是刚才苏婷喝的，便把杯子递了过去。 “没有，”苏婷接过杯子：“但是总是感觉怪怪的。估计再过一会儿就要断电了，我那里有自制的应急灯，给你一个吧。” “你有多余的？”我问。 “我有好几个，”苏婷说道：“待会儿拿给你。” “多谢。”我喝了口水，又开始酝酿要和她谈的事情。 但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苏婷又说道：“房间太大了有时候也不好。” “为什么这么说？”我疑惑地问道：“我记得一开始你可高兴了。” “怎么说呢？”苏婷看着手中的杯子：“空荡荡的。如果周围热闹一点还好……” “我就在你的隔壁啊，我看你真的是害怕了。” “好像有人影。”她说。 听到这话，我感到心头一紧。 说真的，听到她这么说，我心里也有些紧张了。 说起来，我第一次注意到那里的时候，我心里也有过在这种感觉。 但是我很清楚，那是幻觉。 “别吓自己了，”我故作轻松的说道：“那里黑漆漆的，最容易把你头脑里的东西映射过去了。” “我不害怕。”苏婷坐直了身子，肢体语言也像是要表示自己真的不害怕：“只是，只是怪怪的，会影响睡眠。” 其实还是害怕。 说真的，听到她的这番话之后，我也没来由的感到一股寒意，脊背有些发凉。 “你也听到了，反抗军说了，这里已经绝对安全了，你就不要胡思乱想了，”我安慰她说道：“你是太累了，正好头脑里又一直想着这些，所以才会这样。休息好了，你就知道了，你现在是自己吓自己。” “也许吧，”苏婷用手摸自己的脸：“刚才你下楼之后，这层楼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也许是幻听，我总觉得外面有脚步声。我尽量不去多想，但是，一直都……所以我才出去看一看。你知道吗？我一直盼着你回来。” 听到这话，我感到空气中的寒意更盛了，我的腿部不受控制的颤抖了一下。 其实刚才我可以早点回来的，但是我偏偏却待在下面拖时间。 我感到有些过意不过去。 不过，这倒是又提醒了我，我应该要切入正题了。 虽说现在看起来不是一个好时机，但是也没有办法了。 我正准备开口，苏婷又一次的打断了我的思路。 “今晚我可以在这里过夜吗？”她问。 我惊呆了，我没有想到她会突然提出这种要求。 “不行，”我想都没想就直接拒绝了：“不合适。” 苏婷微微的愣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我可以打一个地铺，离你远一些也没关系。” “你如果害怕的话，”我看着她说道：“我可以和你互换一下房间，我知道你害怕靠近那一侧，那今晚，我到你那儿过夜，你住我这里。相当于我挡在前面了。这样可以吗？” “我不是害怕。”苏婷再次强调。 “好好好，你不害怕，”我冲她摆了摆手：“那你觉得，我的这个提议怎么样？” 苏婷看着面前的水杯，不说话。 我看着她。 这个时候，她显得很无助，没有平时的那种精气神了。 这让我心里不舒服。 但是，我知道，有些事情，是不能够心软的。 我又想到了我的主要任务。 头脑再次开始酝酿。 苏婷抬起头来，似乎又要说些什么了。 我不能再次被她打断了，想到这里，我先开了口。 “我有事要和你谈一谈。” 算是一个开场白，先把话题打开，然后慢慢说。 这就是我的策略，因为我今天必须和她说清楚。 苏婷的嘴巴微微张开，似乎有话已经到嘴边了，被我硬生生的压了回去。 “哦，你说吧，”她看着我说道：“我听着呢。” “我，”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说道：“我有个很喜欢的人，之前在部队里认识的。” 听到我这话，苏婷愣在那里，她呆呆的看着我，几秒钟之后，她才开口：“然后呢。” “也许是后天，她就要来了。”我说道：“接下来，她会和我们一起行动。” 苏婷闭上了嘴巴，眼睛看着我，不说话。 “之前，我一直以为她已经不在了，”我不去看苏婷的眼睛，把目光转向自己面前的水杯：“但是昨晚，对，就是昨晚，我去大学城见到她了。今天也见到了，在地铁站。” “你和我说这些，是什么意思？”苏婷的语气很平静。 “她很快会来，你也会见到她，她是一个……哦，比较内向的人。”我还是不去看苏婷的眼睛，继续说道：“她就算心里有事，也不会说。所以……” “所以什么？”苏婷问。 “所以，接下来，我们俩得保持距离，我怕她误会。而且，你也知道的，我们俩只是好搭档，仅此而已，但我们总是一起行动，会让人误会的。别人也就算了，她的话……” 说到这里，我终于是抬起头来，看着苏婷。 苏婷看着我，她的表情平静的过分，她的新眼镜又耷拉下来，但是却没有用手去扶正。 “什么仅此而已，”她低声说道：“好搭档……” “难道不是吗？” 苏婷的脑袋微微的晃动起来，她抿起嘴巴，像是有什么情绪要上来了，但是她拼命克制住。 “不是！”她提高了声音：“我们不是好搭档！从一开始，我就没有觉得我们仅仅是好搭档！” “你冷静。”我紧张起来，连忙冲她摆动双手：“你不要激动。” 苏婷深深地吸了口气，她侧过头去，嘴唇紧紧地抿着。 “你的愿望是加入反抗军，”我尽量用柔和的语气对她说道：“我已经帮你实现了，现在，也请你为我考虑考虑。” 一阵沉默，我们周围的空气就像是凝固了似的。 我看着她的侧脸，大气不敢出。 良久之后，苏婷才转过脸来。 “我明白了，”苏婷眼睛看着我：“你放心，我不会让你难做的，我会回避的。” 听到这个回答，我不由得松了口气：“谢谢，谢谢你的理解。” “理解？”苏婷苦涩的笑了笑：“那谁又理解过我呢？” 我愣了一下，准备再说些什么，但突然间，我似乎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我立刻警觉起来，我看了看门口，然后又把目光转回到苏婷这里。 这个时候，她的注意力都在我身上，没有注意到那个声音。 第132章 永远不会让你为难 脚步声越发明显起来。 我仔细去听，声音似乎是来源于楼道。 像是有人正从楼梯上楼。 我的这间教室在是五楼的第一间，门口正对着楼道口，因此，若是楼道里有什么动静，我这里是最先知道的。 首先，声音不是来源于走廊的另一头，这就让我稍稍的松了口气。 而且，这个声音听起来很实在，没有任何虚无缥缈的成分在里面。 我觉得，应该是真的有人正在从楼下上来。 我稍稍的松了口气，但是依旧不敢完全放松警惕，下意识的，站起身来。 苏婷这个时候也听到了脚步声，她终于像是回过神来似的，晃了晃脑袋，然后回头望向教室的门口。 我知道她害怕这个，并且，这会儿她似乎是受到了打击，所以，心里的抵抗力更差。 我绕过桌子，走到了苏婷的身边，伸手按在她的肩膀上。 “别担心，有我呢。”我一边说着，一边警惕的盯着着窗户外的楼道口。 仔细想想，我之所以有这种举动，似乎也是潜意识里相信了苏婷刚才说的那番话。 这层楼里有些古怪，也许只是心理作用，但是，当这种心理作用泛滥的时候，身体是无法抗拒的。 我明显能够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加速了。 来者越来越接近我们，随着距离的靠近，脚步声变得越发真切起来。 这种实实在在的声音，渐渐地让我觉得，或许真的只是虚惊一场。 很快的，一个人影从楼道口窜了出来。 我定睛一看，不由得长长的舒了口气，按在苏婷肩膀上的手也赶紧移开了。 来的人正是阿森，他似乎是带了什么东西过来，两只胳膊都没有闲着。 他从教室的窗户看到了我们，冲我们点了点头，然后，便大步流星地从教室的门口走了进来。 这会儿我看见了，他的右胳膊夹着两个纸箱子，手上还拎着一个袋子，左手拿着一瓶白酒。 “回来之后就一直没有看到你们，”他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桌子旁，依次把手里的东西放下：“我就知道你们先回来了。” 我定了定神，问道：“阿坤呢？” “他一会儿来，他正在和几个人讨论明天搬迁的事情，说是实验楼要空出两层来交给反抗军，越快越好。”阿森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苏婷，似乎是注意到了这里异常的气氛，他稍稍的愣了一下：“哦……你们没事吧？” “没事。”我说道，同时侧头看了看身边的苏婷。 这么一看，我不由得心里“咯噔”一跳。 苏婷侧过脸去，用手摸自己的眼睛。 她哭了。 我感到心里一阵难过，但是这个时候，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阿森看着苏婷，眨了眨眼睛，然后在一旁坐下了。 “我也很难过，”阿森说道：“我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种结果，但是生活还得继续。” 阿森大概是误会了，他以为苏婷的眼泪是为基地里失踪的人而流的。 我也不说破，因为他的这种误会正好能够掩饰我和苏婷的尴尬。 “真实的情况我知道。”阿森一边说着，一边把袋子里的东西拿出来：“阿坤告诉我了。” “你知道？”我有些吃惊地看着他。 “是的，但是你放心，”阿森低垂着眼睛：“这个事情，到我为止，不会有更多人知道了。接下来，我和坤哥，会全力配合反抗军的。” “哦。”我点了点头。 阿森从袋子里拿出了几个罐头食品，依次排放在桌子上，然后把另外两个纸盒子推到一边：“这些都是反抗军提供的物资，纸盒里是你们俩三天的口粮，你们收好。这几个罐头，附送的，坤哥让我拿来的，今晚我们吃了。”说着，他指了指一旁的白酒；“稍微喝点？” “好。”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这个时候，苏婷站起身来，她背对着我。 “你干嘛？”我有些紧张的问道。 “我先回去一趟，”她低声说道，声音有些哽咽：“一会儿就来。” 说完，她转身便往教室门口走去，始终不让我看她的脸。 “顺便把你的口粮带回去啊。”阿森对苏婷说道。 但是苏婷完全没有理会，直接冲出了教室。 教室里只剩下我和阿森两个面面相觑。 “没想到啊，”阿森叹了口气，不住的点头：“我真是看走眼了。” “怎么了？”我一边说着，一边在苏婷刚才的位子上坐了下来。 “没想到，她这么重感情。”阿森眼睛望着教室门口：“我以前真是误会她了，我看人真不准。” 你真的是误会了，你看人的确不太准。但是不得不说，你的这个误会对我很有利。 “听说你要撤了？”阿森转过头来看我：“苏婷也跟你走？” “嗯。”我不敢去看他的眼睛，只有点头。 “祝你们好运啦，希望以后还有机会见面。”他说道。 “应该会有的，”我说道：“我相信。” “我真舍不得你们。”他一边说着，一边开始拆白酒的瓶盖：“先准备好，一会儿坤哥来了一起吧。这种时候，最需要这个了。”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他脑袋上的纱布：“你少喝点，你的伤……” “无碍，皮肉伤而已，”他说道：“反正我们这儿也没有医生了，不会有人骂我。”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眨了眨眼睛。 我知道他想到了阿珍。 明明之前他们俩相处的不是很愉快，但是这个时候，很明显的，阿森为她感到难过。 “阿芬怎么样了？”我准备转移话题，其实，我也的确很担心她。 “今天就不要找她了，”阿森像是回过神来了，他看了看桌上的三个杯子：“她谁也不见。坤哥也没办法，你去估计也一样，明天吧，明天我们一起去看看她。” 说完，他站起身来，似乎准备再去找一些杯子。 我也起身，拿起苏婷的那份口粮说道：“我去一趟隔壁，马上回来。” “不着急，”阿森说道：“坤哥还有一会儿。” “好。”我拿着那个纸盒子在手上，感觉沉甸甸的，还挺有分量。 “我得谢谢你，你又救了我们一次。”阿森突然说道。 “啊？” “是你坚持要去地铁站的，”阿森拿着一个空杯子走了回来：“如果不去，大家都完了。你救了我们。” “谈不上，”我说道：“没有你们的支持也做不到的。” “待会儿我敬你一杯。” “客气了。”我冲他笑了笑，然后转身，走出了教室。 出了门，来到了走廊上。 下意识的，我又看了一眼走廊的尽头。 那里黑漆漆的，看起来什么也没有，但是似乎又包含了很多东西。 说不上来。 其实，更多的应该就是心理作用，但是，明知道是这样，我却无法抗拒那种不受控制的恐惧。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逼迫自己不再望向那边。 转过头来，正好迎面撞上正准备出门的苏婷。 她站在门口，愣愣的看着我。 我也呆呆地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明显，她哭过了，眼睛红红的。 “我没事，你放心吧。”她红通通的眼睛盯着我：“你尽管放心吧，我不会做让你为难的事，永远不会。” 我愣了几秒，然后把手中的纸盒子递给她：“你的，三天的口粮。” “谢谢。”她接过，却也不急着放回去。 我注意到，她又把眼镜换回去了。 “你真的没事？”我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没事。”她闭上眼睛，点了点头：“真的。” 第133章 晨光 早上，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天已经亮了。 我迷迷糊糊的坐起身来，头还是晕乎乎的。 我昨晚没有睡在床上，而是打了地铺。 看看四周，阿森就躺在我身边的不远处，还在呼呼大睡。 我摇了摇头，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耳朵听到了远处有很多人说话的声音，仔细辨认，似乎是在楼下的操场上。 一大早的，究竟是在做什么？ 我小心翼翼的起身，尽量不去打扰到身边的阿森。 我看了看另外一边，地面上空荡荡的，看来阿坤已经撤了。 我又望向自己的床，那里已经收拾的整整齐齐了，看来，苏婷也走了。 昨晚，阿坤很晚才过来，然后我们一起吃晚餐，都喝了点酒。 期间，我提到了关于走廊尽头气氛不对的事情，也含含糊糊的指出了苏婷对那里的不安情绪。 阿坤和阿森都是知道这里发生过什么的，看的出来，他们也是半信半疑，心里不踏实。 虽然苏婷本人不承认自己害怕，但是最终，阿坤和阿森还是决定留在这里过夜，大家聚在一起就不担心了，有什么问题，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 我也赞同这个提议，毕竟，我住这一层，说心里完全不慌，那是不现实的，我对苏婷也不放心，但是无论如何，我不能答应和她在一个房间过夜。但有了阿坤他们在这里，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最终，苏婷睡床上，我们三个男生，在另一侧打地铺。 一夜就这么过来了，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揉了揉眼睛，起身，看到桌上也已经收拾干净了，只有一个大水壶，四个杯子放在桌上。 我准备去卫生间洗漱一下，路过一旁摆放杂物的桌子，我顺手拿起桌上的电子表看了一下。 心里一惊。 已经早上九点多了。 我不由得向窗外望了一眼。 外面昏沉沉的，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天刚蒙蒙亮，但是实际上却已经不早了。 我放下手表，拿起洗漱用具，快步的向走廊走去。 来到了走廊上，外面操场上嘈杂的声音变得更加明显了。 外面到底在搞些什么？ 我向窗台靠近，首先引入眼帘的，就是铅灰色的天空，远处的天边，还有没有完全消失的黑色烟柱缓缓滚动。 那是昨天战火的残留，虽然经过了一夜，但是这个城市里依旧有燃烧着的地方。 随着我越来越接近窗台，外面操场上的景象缓缓地在我的视线里铺展开来。 操场上，很多人在来来回回的走动着，操场靠近实验楼的一侧，已经搭建了一批绿色的帐篷，而且目前还有不少正在搭建中。 那一片，很多穿着军装的人在来来往往的忙碌着。 靠近校门口的位置停放了好多辆卡车，早上来的车辆很多，因为门口附近停不下，有的车辆甚至已经停到了校门外的马路上去了。 操场靠近教学楼这边的一侧，很多的居民三三两两的聚集在一起，他们大概从来没有见过这种场面，所以都在看热闹。 有几个小孩子在人群中穿梭，一边奔跑一边喊叫。 我被眼前的一幕震惊了，自从我来到这里之后，从来没有见到这里有这么热闹过。 有些居民跑到了实验楼那一侧去帮忙了。 除了搭建帐篷之外，还有一些人正在往实验楼的楼下运送物资。 停靠在校门口附近的卡车上正在不断卸货下来，一些战士和热心的居民一起，依靠人力，把源源不断的物资运往实验楼楼下的临时堆放点。 我真的没想到，双方决定合作之后的第一个早上，就已经是这种规模了。 我四下搜寻，终于在人群里找到了曾绪的身影。 她站在实验楼的楼下，阿坤就在她的身边站着，他们身边围着一群穿军装的人，似乎正在进行讨论，其中还有个人正在对着实验楼拍照。 果然是雷厉风行，说干就干的节奏。 这些人一大早就忙碌起来了，而我却一直睡到现在。 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有些羞愧。 就在这时，楼道里传来了一连串的脚步声，像是有好几个人从楼下上来了。 我感到有些好奇，下意识的探过头去看了一眼。 几名小伙子出现在了楼梯上。 是我们这里的人，他们正拎着水桶，准备去楼顶的水箱那里补充生活用水。 见到了我，他们纷纷冲我打招呼。 “成哥早上好！” “成哥早！” 是一群朝气蓬勃的年轻人，原本是基地里的战士。 反抗军进驻过来之后，他们就不用再端着武器跟着阿坤出去寻找物资了。 这些人是幸运的。 “你们也早啊！”我冲他们点头。 “成哥，谢谢你！”有人冲我喊道。 “谢谢成哥，你是大英雄！” 听到他们突然这么说，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但是这几个家伙也没有准备多做停留，一个接着一个上楼了，只留下我在那里发愣。 我还是觉得有些疑惑，不过也无所谓了。 至少，现在这里的气氛相当的不错，没有因为昨天发生的事情而死气沉沉。 我再次望向楼下，那热闹的场景让人觉得振奋，给人一种接下来要大干一场的感觉。 这里，出乎我的意料的，突然间变得生机勃勃。 不过，仔细想想，我也快要和这里道别了。 以后有机会，我或许会经常来这里看看，我真的很好奇，这里最终会变成什么模样。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决定不再耽误时间了，我拎着洗漱用品，转身向走廊尽头的卫生间走去。 经过苏婷房间门口的时候，我注意到她的房门大开着，下意识的，我向里面望了一眼。 苏婷就在里面，她正站在教室角落的一张桌子前。 那里热气腾腾的，桌子上有有一个金属架子，上面有口锅，下面在用酒精灯加热。 应该是听到了我的动静，苏婷转过脸来。 我和她四目相对。 “你醒了？”她先开口了。 “嗯。”我点了点头。 “赶紧去洗漱吧，”她说道：“昨天发放的食物里居然有一袋小米，我煮了粥，等你洗好了一起喝。” 这会儿的她，看起来很平静，这让我松了口气。 “好。”我点了点头。 苏婷也不再看我，继续关注她的粥：“你快去吧。” “嗯。”我又多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顺着走廊往前走去。 她看起来已经恢复正常了，这让我放下心来。 走过了苏婷的房间，又经过了一间教室，这时，我身边的房间，就是之前安置伤员的教室了。 昨晚，这就是那个让我们心里不安的存在，但是现在，这里的一切清晰可见，昨晚的那种诡异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了。 外面热火朝天的氛围让我振奋，也给了我勇气。 卫生间就在走廊的最末端，当时，把两间病房规划在这里，应该也是经过了充分的考虑。 病房设置在最高层，是为了安静，安排在走廊的最末端，是为了更接近卫生间，方便伤员。 秦叔无疑是可靠且称职的，对于基地里的人，他的确是用心了。 我下意识的透过窗户向病房里面望了一眼。 里面空荡荡的，只有一些空着的床铺，还有角落那放置医药用品的柜子。 因为昨天的事情，这里蒙上了一层阴影，也留下了一丝伤感。 第134章 制服 中午的时候，几乎占据了半个操场的帐篷群已经搭建完毕，负责搭建工作的士兵们整队，其中大约一半人上车离开了。 一开始的时候，我还是误以为这些人就是青年冲锋队6分队的人。 我还特意来到操场上，寻找林晓琪的身影。 我注意到那里来来往往的都是男兵，没有看到一名女兵，所以，自然也就没有看到林晓琪。 说真的，心里还有些小失望。 不过后来我注意到了，这些士兵的徽章有点不太一样。 凑近其中一个人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们是工程兵，不是青年冲锋队。 工程兵的徽章还是保持了以前的样式，所以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看来青年冲锋队的人还没有到。 随着一部分工程兵的撤离，校门附近已经卸完货的卡车也跟着离开了，把校门口附近的区域空了出来。几乎是前后脚，这里又迎来了另外一个大家伙。 一台大型起重吊机驶入校园，进入校园大门的时候驾驶员小心翼翼的。 幸好附近已经空下来了，不然的话，我真的无法想象它要怎么挪腾才能进来。 起重机在实验楼前还没有被帐篷占据的区域停了下来，然后伸出支撑架，牢牢地按在地面上。 “没想到这么大阵仗。”我看着眼前这个庞然大物，小声的嘀咕道。 “我昨天就和你说了吧，动静不会小，”站在我身边的曾绪也看着那个起重机：“看来你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我当然听进去了，”我说道：“只是比我预想中的还要厉害。” “这种状态会持续一段时间。”曾绪说道：“不仅仅是这里，学校周围的一片我们也会动一动的。” “周围一片？”我有些惊讶的侧头看着她：“学校外面你们也要弄？” “当然，”曾绪下意识的四下看了看，似乎是在确认有没有居民在附近，见到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军人之后，她继续开口说道：“我们背后，总有眼睛盯着。最近这些日子，只要我们下功夫做的事情，总会有人来捣乱。这里以后会很显眼的，一旦有人注意到了，危险也会随之而来的。” 听到她这么说，我不由得心里“咯噔”一跳。 “不过你也不用特别担心，”曾绪继续说道：“眼下，这里是我们重点关注的事情，青年冲锋队会尽全力保证这里不出意外，会一直有队伍驻扎在这里。” “你们在担心什么？”我问道：“宇宙和平协会？” 曾绪看了我一眼，微微愣了一下之后，又重新把目光转向起重机：“的确有他们的份，但是也不完全是他们。” 这句话让我很疑惑，说真的，我想不到，除了宇宙和平协会之外，还有哪个组织会敢于直接和反抗军作对。 什么老鼠会，地铁帮之流，只会欺负欺负普通市民，他们不敢也犯不着直接与反抗军为敌。 而且，在我的印象中，地铁帮几乎已经被反抗军收拾干净了，因为曾绪说过，前段时间，他们不断地清理地铁站，现在，地铁站基本上都回到了市民手中。 “还有谁？”我下意识的问道：“你指的是外星人？” 如果真的是外星人的话，那么，你们怎么防御，基本上也是没有用的。 “别问了，”曾绪说道：“暂时不好和你说。” 我微微愣了一下，心里的疑惑更盛了。 从她的口气听起来，也不是外星人。 那么还有谁呢？我想不到，但是，既然她让我别问了，我也不好继续开口了。 就在这时，一名战士小跑着接近我们。 我和曾绪都侧头看去。 是昨天见过的一个战士，那个脸上有雀斑的小伙子。 眼下这家伙正抱着一个纸箱子过来。 来到我们身边，他冲我和曾绪敬礼。 “长官们好。”他脸上洋溢着笑容。 曾绪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他手中的纸箱：“是那个吗？” “是的。”小伙子又笑，然后眼睛望向我，他眼神清澈，目光和我接触之后，他笑得更盛了。 “你的，”曾绪用胳膊肘碰了碰我：“收下吧。” “这是什么？”我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的新制服。”曾绪说道。 “哦。”听到这话，我赶紧伸出双手接过了那个纸箱子。 小伙子还是冲我笑。 “行了，你去吧。”曾绪冲小伙子摆了摆手。 “是。”小伙儿再次冲我们敬礼，然后转身跑开了。 我看着手中的纸箱子发愣，从外表看起来，这就是个普通的纸箱，外面什么标记也没有。 “这家伙以后跟你。”曾绪说道。 “谁？”我抬起头来。 曾绪冲那个小伙子的背影努了努嘴：“就刚才那小伙子，他叫林杉，很机灵的。他以后配合你的工作。” “哦，”我也望着那个小伙子的背影：“他自己知道吗？” “知道，昨天就通知过他了，还在地铁站的时候。”曾绪说道：“还有啊，也不排除，我也会跟你去占领区。” “真的吗？”听她这么说，我心里挺高兴：“那就太好了，我正好缺主心骨呢。” “别高兴的太早，我想去，但是上级未必答应，”曾绪无奈的叹了口气：“我现在带着的队伍，需要人接手。你也不要总想着指望别人，你以前是这么过来的？” “以前？”听到她提起这个，我也叹了口气；“以前嘛，有一帮老搭档啊。而且，现在，形势似乎也不太一样了。” 曾绪沉默了几秒钟，然后说道：“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所以才特地安排了信得过的人帮你，而且，有冯玲玲在的话，你也好受一点的吧。” “这倒是真的，”我由衷的说道：“我还是得谢谢你。” “你又来了。”曾绪苦笑。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了阿坤，他从教学楼的方向过来，远远地看到了我们，他冲我们挥手。 “你朋友来了。”曾绪也冲阿坤挥手。 “我看到了。”我说道。 “对了，”曾绪看似若无其事的开口问道：“昨天，和苏婷谈过了吗？” 听到这话，我心里稍稍的有些沉重：“嗯，说过了。” “她怎么样？”曾绪的眼睛看着渐渐向我们靠近的阿坤。 “一开始有点小情绪，”我说道：“但是很快她就冷静下来了。她说了，会注意的。” “那就好。”曾绪点头。 阿坤是个急性子，他走了几步之后，就开始小跑起来。 接近我们身边的时候，他才放慢了脚步。 他仰起头，看着大型起重器竖起的吊臂：“好大的家伙啊。” “有些东西要上房顶。”曾绪笑着解释：“靠人力比较困难，你们的楼道太窄了。” “哦。”阿坤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我的面前，他指了指我手中的纸箱子问道：“这又是什么好东西？” “制服。”我言简意赅的说道。 “哦。”阿坤眨了眨眼睛，表情没有刚才那般轻松了。 “你找我？”曾绪问阿坤：“还是找他？” “都找。”阿坤看着我们说道：“该吃饭了，我们张罗了一些。曾长官，一起吗？” “谢谢你的好意。”曾绪笑了起来，她用手指了指周围正在忙碌的战士：“我得和战友们一起。” “哦，那好吧。”阿坤耸了耸肩，然后把目光转向我。 曾绪说道：“阿成你去吧，这里我照看着。” 第135章 短暂的和平 跟着阿坤往回走的路上，他眼睛时不时地瞥一眼我手中的纸盒子。 “怎么了？”我问。 “你都已经开始准备撤了？”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说道：“应该就是这两天吧。” 阿坤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我也不说话，我们就这么默默地往教学楼走去。 快走到教学楼的楼道口的时候，我开口问他。 “上午见到阿芬了吗？” 阿坤摇摇头：“没有。但我去找过她，只是没见到面。” 我点了点头，不说话。 我在考虑我要不要去一趟。 这个时候，我们俩已经进入了楼道，我们顺着楼梯上楼。 “她们说阿芬一夜没睡。”阿坤继续说道：“上午才刚刚睡着。” 听到他这么说，我不由得愣了一下。 其实原本我打算趁着这个机会过去看看的，正好楼上几个人聚在一起，准备一起进餐。 我想，如果能叫上阿芬一起，大家一起吃午餐，再一起劝劝她，或许会让她好受一点。 但现在听说她才睡去，我开始犹豫要不要去。 到了2楼的时候，楼上有人下来，我侧身让到阿坤的身后，空出空间，让对方下楼。 走了几步，阿坤突然停了下来，导致我也不得不停下来。 “你真的不去看看吗？”阿坤回过头来望着我：“你一直没去过。你刚才既然问了，说明你也担心她。” 我注意到阿坤的眼神里有对我不满的成分在里面，虽然他想隐藏，但是还是被我看出来了。 的确，我是应该是去看看阿芬。 来到这里之后，她一直对我很好，现在，她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如果我不闻不问，只是指望别人去找她，那我的确是有点过分了。 阿坤很明显的是看不下去了。 看得出来，他比我更在意阿芬。 “其实，我也在想这件事，”我点了点头：“你说的没错，我得去看看，如果她真的还在睡的话，我就回来。” “好。”阿坤点了点头：“我们在楼上等你。” 我把手中的纸箱子递给他：“帮我带回去。” 阿坤伸手接过了我手中的纸箱，然后对我说道：“如果你见到她，尝试叫她上来一起吃饭，我们陪陪她。” “我也正有此意。” “等你。”说完，阿坤便大步流星的上了楼。 我在2楼的楼道口站了一会儿，走廊里居民的说话声不断涌入我的耳朵。 不得不说，这里的气氛让人感觉到轻松，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环境是不是也能让阿芬的心情得到缓解。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然后走进了走廊。 走廊上站了不少人，几乎都是女性，2楼这里原本就是女性的宿舍。 这些人大多站在窗台那儿向外张望。 反抗军活动的那块区域热火朝天的景象，的确很少能见到。 这些人一边看一边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气氛显得很轻松。 我顺着走廊往前走，经过的地方，周围的人都会望向我，有的人盯着我看，也有不少人和我打招呼。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这里的人似乎都认识了我。 我还真的有点不适应。 很快的，我来到了阿芬宿舍的门口，这间教室外的走廊上也站三个女士，她们不说话，只是看我。 当我望向她们的时候，这几个人微笑着冲我点头。 我也冲她们点头致意，然后我走到教室的门口，伸出头去冲里面张望。 “你是来找阿芬的吗？”站在走廊上的一名女子突然开口问道。 “是的，”我点头，并且下意识的压低声音：“她是睡了吗？” 说话的女子缓缓的走到了我的面前，她看上去年龄不大，刚刚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头乌黑的短发。 “我去叫她。”说完，她便准备进入教室了。 我赶紧伸手拉住她：“别别别，如果她睡了就算了，我晚些再来。” “没有，”短发女子说道：“她在等你。” “等我？” 听到这话，我不由得一愣。 我松开了手，女子转身进入教室。 我呆呆地站在那里，心里有些混乱。 等我？ 这反而让我心里不安。 说真的，从我们昨天去地铁站避难开始算起，到眼下这个时候，坦白讲，在此期间，我没有怎么关心过她。 以往，我总是和她在一起，但就是昨天开始，我几乎没有怎么和她见过面，只是在避难结束的时候，和她短短的照了面。 刚才，我还没有往这上面想，但就是这句“她在等你”，一下子让我想到了很多。 走廊上，剩下的两名女子还站在那里。 我抬起头来望向她们，发现她们都在盯着我，和我的目光接触之后，这俩人略显尴尬的冲我笑了笑。 “阿成。” 我的身后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我回头望去，终于是见到了阿芬。 她的确憔悴了很多，眼圈黑黑的，没有了以往的天真活泼。 “我还以为你睡了。”我看着她说道：“阿坤告诉我，你昨晚通宵没睡？” “我骗了他，”她说道：“因为我不想见人。” 我愣了一下。 不想见人，但是你现在却愿意见我。 阿芬从教室门口走了出来，她来到了走廊的窗户那儿，双手放在窗台上，眼睛看着外面。 走廊上的两名女子都识趣的回避了，她们俩冲阿芬打了个招呼，便回到教室里去了。 我深深的吸了口气，来到了阿芬身边，和她一样，眼睛望着窗外。 不经意间，我注意到天空中多了一个奇怪的东西。 远处，城市上空，一个大型的飞艇悬浮在那里。 我记得上午的时候好像还没有看到这个东西，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我仔细的观察了一下，这个飞艇应该是刚刚出现没多久，因为它还处于上升的过程中。 “没想到，一夜之间，这里的变化这么大。”阿芬眼睛望着操场，低声说道。 “反抗军和我们合作了，”我把目光从飞艇上移开了：“接下来，这里会很安全的，反抗军承诺保护我们。而且，大家会有饭吃，有事做，不必出生入死。” “这的确是很好的变化。”阿芬说道：“可惜我父亲看不到了。” 她终于提到了秦叔。 阿芬不主动提起来的话，我也不敢先说，但既然她开了头，我便可以提起这个名字了。 “秦叔的事情我也很难过。”我侧头望向她，低声说道：“但我知道，你一定比我更难过。不过，请你不要放弃希望，只要他还活着，我们总有机会找到他的。” “你跟我说实话吧。”阿芬转过头来，她的眼睛盯着我：“你看到了什么？” “什么看到了什么？”我心里“咯噔”一跳。 “昨晚，你们几个人先过来看的。”阿芬问道：“你们究竟看到了什么？” 我嘴唇微微颤动了一下，但是我并没有迟疑多久，便开口说道：“什么都没有。真的，什么都没有。” “真的吗？”她追问，同时，微微的眯起了眼睛。 我感觉心跳开始加速，但是还是尽力保持自己的表情不出现变化。 “是真的，什么都没有。”我说道：“反抗军特地派了战士进来仔细的检查过。” “好吧。”阿芬把头转了回去。 我稍稍松了口气。 “那，你觉得失踪的那些人，存活的几率高吗？”阿芬又问道。 “我觉得……”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阿芬便打断了我，她再次转过脸看着我。 “我要你和我说实话。”她的表情出乎意料的平静，平静的让人觉得有点害怕：“你不用担心我无法承受，请直接告诉我实话。” 我感觉自己眨眼睛的频率加快了。 这个小姑娘从来都是以天真活泼的一面出现在我的面前的，但这个时候，她像是突然变了个人。 “在这里，我只信任两个人。一个是我的父亲，一个人就是你。”她看着我说道：“现在我父亲失踪了，而你，也要离我而去了。我，最终是一场空。所以，我要求你在临走之前给我一句实话，不算过分吧？” 听到她这么说，我感觉自己的胸口像是被猛地锤了一拳一般。 我感到心痛。 原来，她也知道了我要离开的事情。 这个时候，她和我说出这样的话来，对我的杀伤力很大，她让我觉得，如果自己再糊弄她，我就会成为罪人。 “想好了再说，”阿芬转过头去：“不然，你也可以选择不开口。总之，你不能骗我。” 如果不开口的话，那基本上也就和说了没区别了。 但我还在犹豫，该怎么说才合适呢？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远远的天边突然传来了一连串的炮声。 炮声来的很突然，我没有一丝的心里准备。 短暂的，来之不易的虚假和平景象，就在这一瞬间，又被戳破了。 第136章 我是自私的 从声音听来，开炮的地方离我们很远。 但我相信，这个炮声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听能得到。 现在的城市与和平年代完全不一样，大家也已经习惯了从早到晚都如同死水一般安静的生活。 这个城市已经了无生机，除了战争爆发的时候，其余的任何时间都是安静的可怕。 校园里，像今天这般热闹，已经是非常少见的事情了。 因此，这突然出现的炮声会立刻刺痛到了每个人的神经。 顿时，走廊里有人开始惊慌起来，就连操场上忙碌的战士也有很多人定在了原地。 我下意识的望向炮声传来的方向。 当我把目光转向那边的时候，正好看到了远处的天边出现了一闪而过的几道亮光。 亮光消失了一阵子之后，才有“轰隆轰隆”的炮弹爆炸声从远处滚滚而来。 我听出来了，这应该是大口径火炮。 着弹点距离我们这里相当的远，因此才会出现，先看到光亮才听到声音的情况。 爆炸声在这广阔的天地间回荡了好一阵子，才依依不舍的消失。 周围的一片都陷入了寂静中。 我注意到操场上有几名军人聚拢到曾绪的身边，没过多久，他们开始向实验楼进发。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他们大概是准备到实验楼的楼顶上去观察战况。 由此可见，突然开火的原因，她也是不知道的。 我感觉自己开始紧张起来，经历过昨天的事情之后，现在是难得的片刻宁静。 我不希望这种宁静被打破。 黑色的烟柱开始从着弹点的地方缓缓升起。 我又看了一眼已经升空完毕，悬停在城市上空的飞艇。 它是炮群的“眼睛”。 自从外星人来临之后，我们的常用通讯手段都被压制了，导致我们的战斗方式倒退了许多年。 很多情况下，我们需要靠肉眼来判定，通过不断试错，来找准方位。 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这次交战的双方都是人类。 因为对抗外星人的战斗，反抗军从来不敢让飞艇升空。 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我担心会引起外星舰队的注意。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身边的阿芬突然说道：“还是说，你真的不准备回答了？” 我这才回过神来，转头望向身边的阿芬。 我惊讶于她的冷静，明明刚才城市里出现了炮火，但是她就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似的。 “我……” “如果不想回答，我也不会逼你的。”她说着，把目光转向了天空中的那个巨大的飞艇。 其实她应该也注意到了远处的动静。 “那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对她说道。 阿芬转过脸来望向我，她的眼神空洞，眼波就像是静止的水面。 “我们的确什么人都没看见。”我尽量用合适的措辞跟她解释：“但你如果问我存活的几率大不大？我不骗你，我个人觉得不太大。” 阿芬听到了这个回答，看上去并不是很惊讶，她闭上了眼睛，缓缓的点了点头。 “这个城市比之前更危险了。”我继续说道：“我们的敌人已经不仅仅是宇宙和平协会，老鼠会、地铁帮这些的，可能又出现了一些我们根本不了解的力量。” “所以你让反抗军来保护我们？”她问。 “是的，”我说道：“但这也是合作，我们双方各取所需。” 我的话音刚落，远处又传来了炮声。 不同于之前简短的试探，这次似乎是大规模的齐射。 真是疯了！ 我的心猛的抽动了一下，再次望向炮火爆发的方向。 没过多久，更大的光亮出现了，然后就是滚滚的轰鸣声奔涌而来。 果然，首次的炮声是试探性的，修正了偏差之后，就是正式炮击。 一时间，走廊上喊叫声此起彼伏，周围的人纷纷的躲进了教室里。 对手到底是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真的不怕外星舰队会来吗？ 我感到越发的紧张起来。 “父亲最后见的人是你。”阿芬继续说道，她像是完全不关心远处的战火，只关心自己在意的事情：“他有和你说了什么吗？” 我看着阿芬，心里有一种难以形容的不协调感。我的大脑艰难的在战争和亲情两者之间来回切换。 “他说了，他最放心不下的人是你。”我看着她说道：“我劝说过他离开的，但是他不肯。他提到了这间学校曾经有一位对他很照顾的校长，他承诺过，要为她守护好这间校园。” 其实，我心里清楚，我说的并不完整。 最终，秦叔委托我，照顾好阿芬。 但我清楚，我即将离开这里，我已经做不到了。 于是，我隐瞒了这一点。 我觉得无比的羞愧，有一瞬间，我甚至觉得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我，那锐利的目光像是利剑，直接扎进我的心脏。 我是自私的。 这种羞愧自责的感觉，让我的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原来他说了那个人的事啊。”阿芬小声的说道。 “谁？” “他说的那个校长。”阿芬侧过头来望着我：“既然他都跟你说了这么多了，那我也告诉你一些小秘密好了。” 我能预感到她接下来说出的，将是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于是我不说话，等她告诉我。 “他说的那个校长，是我母亲。”说到这里，阿芬苦笑了起来：“战争中后期，我的父母作为志愿者，都去支援前线了，他们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因为，那时，太多的人觉得人类输定了。” “然后呢？” “都牺牲了，”阿芬继续说道：“去年的冬至反攻。” 都牺牲了？冬至反攻？ 我感到有些不对劲。 听阿芬这么说，难道，秦叔不是她真正的父亲吗？ “据说是和跨江大桥一起沉入了江底……那里原本应该是后方的，谁知道，就是这么不走运，”阿芬看着远方，继续说道：“在离开这座城市前，母亲拜托那个人守护的，不仅仅是这间学校，还有我。” “那秦叔到底是你的……” “他是我的义父，这里现在已经没有人知道这件事了，”阿芬说道：“在母亲把我交给他的时候，他成了我的义父。但是，他对我真的很好很好。” 我听到了让我难以置信的事情，几乎是同时，一股莫名的悲伤涌上了心头。 我清楚的知道，冬至反攻就是为了扭转人们对于战局的悲观态度而出现的，但是，事实上，它却造成了更多的悲剧，影响了无数的人。 “你离开也是对的。”阿芬苦涩的笑了笑：“我发现了，和我在一起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第137章 熟悉的身影 “你不要这么说，”我下意识的伸出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膀上：“没有这种事情，这场战争，带走了太多的人，和你没有关系。” “好了，”阿芬把手从窗台上放了下来：“终于是把自己心里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只是告诉了你一个人，所以，你也要替我保密。” “你放心，这件事，我不会和任何人说。” “那我再问你一遍，” 阿芬眼睛看着，认真的问道：“你觉得，他们存活的几率高吗？” 我四下看了看，走廊上几乎已经没有人了，因为远处的炮声，很多人都吓跑了。 我重新转过头来看着阿芬。 我冲她摇头。 阿芬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她说道：“谢谢你和我坦诚相待。” “也谢谢你，告诉了我你的事情。” “我不知道你怎样觉得，”她对我说道：“但至少，我们相处的这段时间里，我一直是真心实意的对你，所以离别之前，我必须亲自祝福你。” “我也要和你说，”我也看着她说道：“我来这里的时候，是我至今为止最困难的阶段，是你陪着我挺过来的，所以，我也是真心实意的希望你好。”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阿芬微微的笑了起来：“祝你顺利。” “谢谢。那个，你感觉好一些了吗？”我试探性的问道：“阿坤他们在楼上，准备好了午餐等你。” “不用了。”阿芬转过身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去吧，就说没见到我。” 说完，她转身，往教室门口走去。 我想叫住她，但是远处的炮声掐准时机一般的又出现了。 依旧是火力全开的架势，我下意识的转头望向天边。 不知不觉中，其他方向，又有两艘大型飞艇升空了。 加上之前的那艘，现在天空中已经同时存在了三艘大型飞艇。 这到底是在做什么？ 当我把目光收回来的时候，阿芬已经没了踪影。 一种无以名状的忧伤涌上了我的心头。 我呆呆的站了一会儿，我心里清楚，和她的见面结束了，至少，今天是如此，她不会再出来了。 我决定回去，找阿坤他们。 转身顺着走廊向楼梯的方向走去，来的时候，走廊上都是人，但是这会儿，周围却又变得空荡荡的了。 这时，外面隐约传来了卡车的声音。 我望向窗外，发现又有另外的一批卡车在校门外的道路上停下了。 一批战士从卡车上依次下车，他们都带着武器，看起来不像是工程兵。 这些战士人数不多，他们快速的集结完毕，然后列队进入校园。 我注意到这些战士的背上背了行囊，手中还提着方方正正的包裹，看得出来，他们不是特地来这里执行什么任务，而是准备在这里安家了。 我收回目光，进入了楼道，顺着楼梯上楼。 心里有些不安，突然出现的炮声预示着这个城市的某个地方有战斗打响。 飞艇和火炮一定是反抗军的力量，对手应该是人类。 这种火力，我不太担心反抗军一方会吃亏，我唯独紧张的是，这么大的动静，可能会引来“彗星”。 但是，反抗军应该是有自己的考虑，我能想到的，反抗军的高层肯定也会考虑到的。 不知道他们是出于怎样的考虑决定了开炮。 我也做不了什么，只是祈祷战火不要烧到这里就好。 来到了5楼，还没走出楼道，我就听见了阿森他们的说话声。 “又打起来了，真的是没有一天安生的日子。”阿森苦恼的说道。 “离我们这里还挺远，应该不会影响到这里。”这是阿坤的声音。 我走出楼道，第一个看到的就是靠在我的房门口站着的苏婷。 她没有像另外两个人一样站在窗口观望，而是抱着胳膊，靠着门框站着。 看到我来了，她放下手，直起身子。 “谈的怎么样？”她问。 她这么一问，另外两个家伙也注意到了我。 “什么谈的怎么样？”我问。 “还有谁？你不是去找阿芬了吗？”苏婷看着我问道。 原来说的是这个。 “是啊，你见到她没有？”阿坤也有些着急的问我。 我感到心情沉重，也不敢去看阿坤的眼睛：“没见到，她还在睡，我不好打扰她。” 阿坤把双手插在腰上，长长的叹了口气：“这可如何是好？” “阿成，不知道什么地方又打起来了。”阿森紧张的问道：“我们这里会不会受影响？” “距离还比较远。”我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窗台那儿，和他们一样望着远处：“我估计，应该是人类之间的战斗，只要不要把天上的那些家伙引过来，我们应该不会受到影响。” “但愿不要有事。”阿森低声说道：“这段时间我受够了。” 我仔细听，这会儿的炮声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猛烈了，没有铺天盖地的齐射，而是间歇性的打上几发。 应该不是什么大规模的战斗，现阶段的炮击方式，让我觉得，像是定点拔除，配合地面部队的推进。 我注意到对面实验楼的楼顶出现了人影，仔细看了看，像是曾绪他们，那些家伙似乎也在观望。 待会儿问问她情况，虽然她也很有可能不清楚。 “这些是什么人？”阿坤突然问道。 “哪些？”我问。 阿坤指了指操场上刚刚进驻进来的那批战士：“他们啊，刚来的。” “不清楚，”我仔细的观察，因为距离比较远，所以看不明白：“但看起来，他们要驻扎在这里了。” 这会儿，那群战士在帐篷群前集合，有一名军官摸样的人正在和他们说着什么。 “有他们在，心里也稍微踏实点。”阿森小声嘀咕。 就在这个时候，站在我们身后的苏婷似乎有些不耐烦了。 “吃饭吧。”她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轻拍打墙壁：“要是真的打仗了，待会儿就来不及吃了。” “别瞎说。”阿森赶紧说道：“不会打过来的。” “走吧，走吧，吃饭吧。”阿坤用手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转身向教室走去。 “好。”我点头。 在准备进教室之前，我又向楼下多望了一下。 我怀疑刚刚进驻的这群人很可能是青年冲锋队6分队。 因为曾绪说过他们今天回来。 我希望看到熟悉的身影。 军官的话似乎已经说完了，一群人开始分散开来，往分配好的帐篷走去。 我注意到了其中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家伙，小身子板，和林晓琪很相似。 但那人一闪而过，钻进了一间帐篷不见了。 我感到可惜，如果多看几秒钟，我估计就能判断出来了。 如果真的是她的话，那就太好了。 待会儿吃完饭，我要下去看一看。 转过身来的时候，发现走廊上只剩下我和苏婷了。 她就那么站在门口看着我，也不说话。 我和她四目相对。 “看你那德行，”她阴阳怪气的说道：“找你的心上人啊？” “你又瞎说！”我不满的挥了挥手：“你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 她“哼”了一声，眯起眼睛打量了我几眼，然后扭头进屋去了。 第138章 阴差阳错 有一阵子没有听到开炮的声音了。 但我并不认为战斗已经结束了，因为，天空中的三艘飞艇依旧悬浮在空中。 “彗星”到目前为止都没有出现，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城市又恢复到了一片死寂之中。 有一瞬间，我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个世界都消失了，只剩下这个学校还存在着。 这种感觉，让人很不好受。 我来到操场上，在塑胶跑道旁的一个长椅上坐下，眼睛望着帐篷那儿来来往往忙碌的战士。 我没有找到林晓琪的身影，不仅仅是她，就连曾绪也没了踪影。 本来还想问问她知不知道开炮的原因是什么。 远处那个大型的起重吊机开始把一些物资运往楼顶。 总之这一片都是忙忙碌碌的，似乎只有我显得这么清闲。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周围虽然有这么多人，但是我却觉得有那么一丝孤单。 就在这时，身边传来的脚步声，我侧头看去，是苏婷过来了。 心里莫名的涌起一阵暖意。 有认识的人出现，让我感觉好受了些。 见我看到她了，苏婷老远的便冲我挥了挥手。 “嗨！一个人在这发愣啊！”她一边说着，一边向我走来。 “稍微坐一会儿，”我说道：“一旦开始忙起来的时候，就根本不会有空闲，所以要趁着可以休息的时候尽情休息。” “说的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连偷懒都被你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苏婷说着，在我的身边站住了：“我可以坐在你旁边吗？” 这家伙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我身边明明空着大半，你如果想坐下，其实没必要特地问一下，这一点也不像她。 但我随即又想到了，大概是因为昨天和她谈过，所以，今天她开始注意自己的举动了。 “你想坐就坐呀，”我说道；“我们都这么熟了，你突然变得这么客气，真让人不适应。” “嗯。”她简短地答应了一句，然后在我身边坐下了。 “很快你要去发展区接受培训了。”我看着帐篷那儿忙碌的人，装作若无其事一般的说道：“可能有一段时间我们见不到面了。” “我知道，曾长官和我说过了。”苏婷说道：“当然了，见不到我，你就开心了。” 我觉得她是话里有话。 “你又瞎说。” “你在干什么呢？”苏婷也和我一样眼睛望向忙碌的人群：“心上人已经来了？” “没有，”我摆了摆手：“什么心上人？乱说。” “你自己说的，”她说道：“虽然没用这三个字，但你的意思就是这个。” “我跟你说啊……”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远远的，一个人突然冲我们招手。 “唉，王哥！”林晓琪突然冒出来了，她站在一个帐篷的后面，冲我们挥手：“真的是你啊！想不到你们也在！” 这家伙果然来了！而且出现的这么突然，着实给我一个惊喜！ 林晓琪快步的向这里走来，但是刚走了几步，就被身边的一名女战士拽住了。 “想跑？你的内务整理好了没有？经不经得住查？”女战士问她。 “哦……”林晓琪用手抓脑袋，然后望向我们，做了一个稍等的手势，接着她便掉头回去了。 我原本已经站起身来了，这会儿又不得不坐回去了。 “啊……我早该想到了。”身边的苏婷小声的嘀咕起来。 “你想到什么？”我疑惑的问道。 “原来就是这个家伙，”苏婷像是一副难以接受的样子：“真是让我意外，原来你喜欢这种傻白甜？我哪里比不上她了！” “声音小一点！”我有些紧张的冲她摆手：“你别乱喊，跟她没关系。” 我冲人群那里望了一眼，确认了那边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我才稍稍松了口气。 “你，”我用手指了指苏婷：“你昨天怎么答应我的？” “果然是她？！” “不是，真的不是，”我再次冲她摆手：“你冷静！不是她！但不管是不是她，你这种反应也不合适。而且，好好地，为什么说人家傻白甜。” 苏婷深深地吸了口气，像是在平复自己的心情：“她看起来就是傻白甜。” “人家好歹是当兵的，刀山火海滚过来的，你说人家傻白甜？” “我也参军了！”她不甘示弱的说道：“只是还没有行头罢了。” “我昨天和你谈的事情，你根本没有听到心里去。”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低声说道：“你净会胡思乱想，然后胡说八道。” “是啊，是啊。”她看着我说道：“总之我就是没有她好就是了。” “我说了不是她，”我感觉头都要大了：“你真的误会了。你刚才说的那些要是被她听到了，我会很尴尬的。” “她这不是没听到嘛，”苏婷看着我说道：“我既然答应你了，就不会那么没有分寸。” “你也记得你答应我了，她是没过来，但刚才她要是过来了，你这么一嚷，那我怎么办？” “真的是她？” “你还来！我说的不是她！” “那你紧张什么？” 我几乎要被她气糊涂了：“说了不是她就不是她！如果明明不是，但是却被误会了，不也是很难堪吗？” “我是看她没有过来才说的，”苏婷还是不依不饶：“如果她来了，我当然不会说，在你的眼里，我难道这么的不分场合嘛？” 你还真的说对了，在我的印象里，你就是个不稳定分子。 “那算我错怪你了，”我冲她举起双手作投降状：“但是我要跟你说清楚，真的和林晓琪没关系。” “真的？” “你到底在怀疑什么？”我感到这个人简直不讲道理：“我觉得昨天我们已经算是开诚布公的谈过了，你觉得我还会隐瞒什么？是就是，不是就不是。” 苏婷眨了眨眼睛，然后把目光转向别处：“好吧，我承认我有点激动了，我也不好。” “那我们就都冷静一下吧。”我叹了口气，把目光转向帐篷那儿，现在已经看不到林晓琪的身影了：“我不骗你，那个人真的还没来。” “我见过吗？”她问。 我还真的回忆了一下。 昨天，苏婷和冯玲玲都在地铁站里，其实她们已经处于一个空间很长时间了。 但是在我的印象中，这两个人是没有碰面的，就像是各种阴差阳错，明明在同一个地方呆了很久，却怎么都碰不上。 第139章 (众)战壕 烟雾弥漫，空气中充斥着金属和火药的气味。 冯玲玲吸了吸鼻子，右半边完全不通了，她取下塞在鼻子里的纱布，上面的都是暗红色的血迹。 刚取下来，就觉得又有一股暖流顺着右鼻腔往外流淌，她用手摸了一下，然后赶紧重新把纱布塞回去。 金属的味道更加强烈了，不仅仅是鼻子，嘴里也是。 她吐了口口水，也是暗红色的。 但愿不要是牙齿撞掉了，那样以后吃东西就不方便了。 就在她想着这些的时候，前方传来了一名女子的哭喊声，那声音距离他们的战壕并不远。 “啊———！！谁帮帮我啊！给我一枪吧！！” 冯玲玲眨了眨眼睛，看了看战壕里周围的战友。 大家都面色凝重，但是没有人作声。 现在没有人敢去的，刚才去了一次，人没有救回来，反而送了三个人躺在战壕外。 冯玲玲抬起头，悄悄的把脑袋探出去一点。 狭窄的战壕外面，开阔的惨烈战场出现在了她的视野里。 十多辆被击毁的装甲车和坦克停留在双方阵线中间，大多冒着黑烟，有的甚至燃烧着熊熊大火，另外，有更多的士兵也躺在那里，和潮湿的泥土混合在了一起。 她依稀能够看到暴雨兵团的阵地，两轮炮击下来，那里基本上已经是一片焦土了，到处都是燃烧着的火焰，铺天盖地的黑烟从那里滚滚而起，但即使是如此，冯玲玲他们现在还是只能躲在战壕里，因为只要他们敢跑出去，对方总是有火力招呼他们。 “杀了我！啊！你们都死了吗！”那个女人又在声嘶力竭的叫喊：“谁他妈帮忙开一枪啊！” 依旧没有人作声。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周围的一片突然间暗了下来。 冯玲玲抬起头来，看到了悬浮在上空的巨型飞艇，它的位置稍稍偏移了一些，导致阴影也跟着覆盖过来了。 “他妈的！不管了！烟雾弹准备！”有个男子大声的喊道：“来几个人，再冲一次！把人救回来！” 冯玲玲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到了自己所属的进攻小组的组长，一个皮肤黝黑的高个儿男子正瞪圆了眼睛吼叫着。 “你们两个，还有你，阿兰！”组长依次点了几个人，最终，他把目光停留在了冯玲玲的脸上：“冯玲玲，你也来！我们几个上。” 冯玲玲点头。 “不要乱来！”一名戴着护目镜的女兵用手紧紧的拽住男子的胳膊，她是监督委员会的人。 “你放开！” “我说了，不要乱来！” “这里没你的事，其他人准备掩护！” 冯玲玲从背上卸下步枪，打开保险，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的组长，只要他一声号令，自己便准备冲上去。 有人开始从腰带上取下烟雾弹。 “我看谁敢动！”监督委员会的女兵依旧不松手，眼睛扫视周围的人：“没有进攻命令，谁也不准离开战壕！装甲兵团的支援就快来了！对方已经没有坦克了！我们要有耐心！” “这里还轮不到你来指挥！”组长用力的甩开对方的手，他冲到战壕前，把望远镜贴在脸上，探出头去观察对面阵地：“烟雾弹准备！听我口令！” 冯玲玲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组长那里，她握着步枪的手渐渐用力。 “你们疯啦！敌人就是在引我们出去！”女兵依旧不肯放弃，再次伸过手去，但突然的，一名男性战士突然挡在了她的面前，把她和组长隔开了。 “对不起！”战士的眼睛看着她，眼神既无奈又坚定：“长官，对不起！” “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让开！”女兵伸手想要推开他，但是那人纹丝不动。 “让开！这是命令！”女兵甩手给了对方一记耳光。 男兵硬生生的挨下了这一巴掌，眼睛依旧盯着她：“长官！对不起！” “烟雾弹！” 组长的话音刚落，几枚烟雾弹就已经抛了出去，组长放下望远镜，从背后取过步枪，脑袋又往外伸出一些。 几个人开始贴紧面前的战壕，准备冲出去。 冯玲玲把一只手放在了面前的泥土斜面上，眼睛看着即将含苞待放的白色烟雾。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出现了，几乎是同时，组长突然向后倾倒，重重的摔了下去。 大约两秒之后，一声枪响才从远方传来。 “狙击手！”有人大喊：“隐蔽!” 冯玲玲下意识的压低了自己的身体，周围的人也纷纷把脑袋缩了下来。 “他中枪了！” “干他们！” “不要冲动！不要冲动！先别出去！” 冯玲玲的呼吸变得稍稍的有些急促，她弯下身子，靠在墙壁上，眼睛望着躺在战壕里的组长。 他头部中弹，头盔都被打开了一道大口子，这会儿，他仰面躺在坑道里，眼睛睁得大大的，脑袋后面的血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 监督委员会的那名女兵这会儿已经瘫坐在地上了，她眼神呆滞地望着面前不远处的尸体，胸口剧烈的起伏着。 冯玲玲移开目光，转而望向天空中的飞艇。 飞艇上布满了led灯，这会儿，上面的灯光开始变化，几个数字出现了。 现有的情况下，这是最快速直接的通讯方式。 冯玲玲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她下意识的扶了扶自己的头盔。 那是坐标。 “马上要开炮了！”有人喊：“炮砸下来，我们就上！” 那人的话音刚落，远远地，就传来了一连串沉闷的爆破声，紧接着，物体划破空气的声音从他们的上方呼啸而过。 冯玲玲深深地吸了口气，她稍稍的直起身子，做好快速爬出战壕的准备。 刚才的烟雾弹制造的烟幕已经成型。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手伸了过来，紧紧抓住了冯玲玲手中的步枪。 冯玲玲侧头看去，是一名戴着眼镜，灰头土脸的男性战士。 “你不要去，”他说道：“这种事，不需要这么多人一起。” “可组长叫了我。”冯玲玲看着他说道。 “按道理，你的调令早上就应该到了，”男子看着她说道：“你不能……” 一连串的爆炸声从敌方阵地铺天盖地的压了过来，把男子的声音掩盖了下去。 远处的敌方阵地上出现了几朵冲天而起的、由泥土碎石构成的的巨大浪花。 地面在震动。 身边突然传来了一阵哨声，紧接着，几个人猛地爬出了战壕。 冯玲玲也立刻起身，准备爬出去。 一只有力的手不由分说的抓住了她的战术腰带，硬生生的把她拽了下来。 冯玲玲一脸惊讶的看着身边的男子。 “你又干嘛？” 他看着冯玲玲，眼神无比的慌乱：“求你了，听我说！你的……” 他激动地说着什么，但是，后半句话又被突然出现的机枪声掩盖过去了。 队友开始了掩护射击。 “你说什么？”冯玲玲大声的问道。 “我说！你的调令早上就应该到了！”男子冲她大声的喊道：“你不应该死在这里！” 第140章 动员令 “没有，”我说道：“你们的确没有见过面。” “那如果她来了，你会告诉我对吧？”苏婷追问。 “我会告诉你的，我为什么要隐瞒？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说到这里，我微微的愣了一下：“你到底想干嘛？” “看看。”苏婷说：“我看也不能看吗？” “我没说你不能看。” “那你问的这么仔细，你担心什么？” “说真的，”我不由得调整了一下坐姿，面对着苏婷：“我很担心她来了之后，你会给我搞出事情来。” “你不要看扁了我，”她有些倔强的昂起了脑袋：“我是守信用的！” 说真的，一点说服力也没有。 我看着苏婷不说话，我感觉得出来，她的心里有情绪。 昨天貌似是被压下去了，但她终究是觉得不甘心。 和我对视了几秒钟之后，苏婷转过脸去。 “好好好，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她深深地吸了口气：“你放心，我昨天就说过了，我不会让你难做的。到时候，我会保持沉默的。” 说真的，她刚才的表现让我心里没底。 “以后都是队友了，”我也尝试着缓和一下这种尴尬的气氛：“她也是你的前辈，希望以后大家相处愉快。” “嗯。”苏婷不再看我，她眼睛看着自己的膝盖，之前猛然间出现的那股气渐渐的消失了。 一阵沉默笼罩着我们。 “对不起。”苏婷突然说道。 “怎么了？干嘛突然说这个。” “我昨天说的好好的，”她还是看着自己的膝盖，低声说道；“我也下了决心，不在这件事情上和你争执，但刚才，有点没控制住。” 听到苏婷这么说，我倒是有点意外。 原本在我的印象中，她是那种死也不会认错，硬顶着也要坚持下去的人，但是这会儿她居然说了“对不起”这三个字。 因为她的这句话，我的心里反而变得不太好受。 我伸出手想拍拍她的后背，但又觉得不合适，硬生生的又把手收了回来，搞得手足无措的。 “你千万别这么说，”我低声说道：“你没有对不起我，是我对不住你。” 苏婷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头来看我：“看来你心里是清楚的。” “清楚什么？” “你很清楚我对你的想法。” 我愣住了。 苏婷眼睛看着我，只是眼神中没有了之前的气势，相反的，她的眼睛里这会儿透出的是忧伤。 对视了几秒钟之后，我败下阵来，收回目光不去看她。 就在这时，远方的炮声又出现了。 我下意识的抬起头来望向天空，但是因为我人在操场上，什么都看不到。 在帐篷附近的那些战士中也有不少人停了下来。 战斗果然还没有结束。 “这个城市一直在打仗，”苏婷也像我一样仰头望着天空：“哪一天才能安生下来？” “你马上加入了反抗军，哪里有战斗你就要往哪里去。”我低声说道：“你不会安生的。” “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苏婷低声说道。 “你还说这种话。” “我说过，不会让你难做。”苏婷低下了脑袋：“但不代表我要放弃。” 我转过头去，望向苏婷，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苏婷站起身来。 “你去哪儿？”我问。 “这里闷死了！”她背对着我，挥了挥手：“我转一圈就来，透透气去。” 说完，她便走了。 这么广阔的空间，你哪里需要透透气？闷得是你的心，不是这里。 我默默的在那里坐着，头脑里有点乱糟糟的。 我也觉得有点闷了。 …… “王哥，没想到我们又见面了。”忙完了内务的林晓琪在我的身边坐下，她像是又恢复了元气，一双眼睛放着光：“我们还真的挺有缘。” “见到你我也很高兴。”我由衷的对她说道。 “那位姐姐呢？” 我知道她说的是苏婷，便含糊其辞的说道：“她觉得胸闷气短，散步去了。” “哦……今天气压也不低啊，估计是身体没调理好。” “估计她是昨晚没睡好。” “这样啊，现在这种局面，想要睡个安稳觉的确不容易……”她像是若有所思般的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四下张望：“这地方挺好，没想到你住在这么好的地方。” “你不也来了吗？”我笑着说道。 “我估计不会在这待太久，”林晓琪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转向了帐篷那片：“我们的队伍要解散了。” “解散？”我疑惑地重复。 “是啊。”林晓琪叹了口气：“我们的队伍损失太大了，没办法重组了，主要是名声也差了，说是抽走一批人，剩下的可怜人成立一个新的小队，执行特别任务。”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唯独比较关心的是你这家伙属于哪一边儿。 “那你呢？”我迫不及待的问道。 “我啊，”林晓琪眨了眨眼睛，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我属于没人要的那种，抽走的那一批人不包括我，我是新的小队的成员。” 听到这里我顿时开心起来了。 “瞎说什么？”我笑着说道：“那说明你很重要啊。” “哪有，我都丢脸死了，”林晓琪苦笑：“王哥你居然还真么开心。” “没有没有，我开心是因为见到了老朋友。”我笑着摆手。 就在这时，身边传来了脚步声，我回头，看到苏婷又绕回来了。 不过她倒是没有空着手，我看到她拿了一个水壶过来。 “你怎么又回来了？”我问。 “我不能来吗？”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的水壶递给了林晓琪：“来，小姑娘，喝点水。” 苏婷叫她“小姑娘”，听着挺亲切，没有直接喊出“傻白甜”来，倒是让我松了口气。 “谢谢你，我正好渴了！”林晓琪眼里又放出光来，拿起水壶便喝了起来。 看得出来她真的渴了，她仰起头，露出了白皙的脖子，畅快的喝着水。 苏婷在我身边坐下。 “啊！真过瘾！谢谢！”林晓琪用衣袖擦着嘴巴，然后把水壶递还给苏婷：“我会在这里待几天，说是我们的新指挥员要来，这两天会见到面。” 我心里暗想，你已经见到了。 身边的苏婷瞥了我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呢？”林晓琪歪着脑袋看着天空：“我之前的指挥员很凶的，老是骂人。不过，他已经不在了，最后看起来也好可怜。但愿这次的新长官温柔一些。” “别想了，我已经听说了。”苏婷突然说道：“你的新长官是个很残暴的家伙，冷酷且无情的。” 林晓琪大吃一惊，她惊讶的看着苏婷，嘴巴都合不拢了，几秒钟后，她露出痛苦的表情：“我的命运一向坎坷……姐姐你说的是真是假啊？你们怎么会比我还早知道？” “别听她的。”我斜了苏婷一眼：“这家伙就喜欢吓唬人。” 但是林晓琪似乎更愿意相信苏婷，她也不说话，只是用手抓脑袋，脸上满是无奈的神情。 就在这个时候，校园里又来了新的客人。 一辆吉普车在校门口外面的马路上急刹，猛地停了下来。 车还没有停稳，车门便打开了，一名男性士兵跳下车来。 他手里拿着一份牛皮纸袋，快步的冲进了校园。 “青冲12队指挥员速来报道！”他一边跑着，一边大声的喊道：“青冲12队指挥员速来报道！” 操场上几乎所有人都停了下来，目光齐刷刷的聚焦在这个男子身上。 我们三个也不再说话，眼睛也看着那个人。 他似乎是在找曾绪，但是曾绪并不在操场上，我之前也在找她，感觉有一阵子没有见到她了。 男子在帐篷区前的空地停下了脚步，他四下扫视了一下，然后举起了手中的牛皮纸袋。 “青冲12队指挥员速来报道！”他再次喊道：“动员令！” 第141章 (众)天坑 冯玲玲顺着坑道往后方走去。 战壕因为修建的很匆忙，所以显得简陋、狭窄，只要是有人的地方，想要通过，双方都得侧身避让。 现在整个战场都安静下来了，双方进入了僵持阶段。 这是一开始没有预料到的，原本，冯玲玲他们得到的命令，是“速战速决”。 他们已经计划好了，趁着外星舰队后撤的空档期，集中“啄木鸟”的全部力量，直接击溃暴雨兵团的主力。计划上午开打，中午结束。 但他们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墙上。 进攻从一开始就受到了阻碍，第一次进攻，战斗持续了不到一个小时，“啄木鸟”就因为伤亡过大而后撤了。 敌人的数量比他们预想中的多，火力比预想中的猛烈。 一开始双方还打的有来有往，但是越打到后面，敌人的数量反而越来越多，他们就像是有数不清的援军从四面八方陆陆续续的赶过来。 很快的，大家意识到了，速战速决是一种妄想，主动进攻是误判。 因此，撤下来的部队开始挖战壕，从进攻的姿态变为防守。 大家甚至一度担心暴雨兵团会反扑过来，但是万幸的是，对方也没有动，而是也选择了开挖战壕。 双方都弄不清楚对方的虚实，都很谨慎。 中午时分，炮兵支援到位，“啄木鸟”支队在火炮的配合下，进行了第二次进攻，但是依旧被打退了。 这实在是让人泄气，导致指挥官也不敢轻易的进行第三次尝试。 反抗军原本只是想打扫一下自己的屋子，但是现在却像是捅了马蜂窝，指挥员们惊讶的发现，在不知不觉中，暴雨兵团的规模扩大到了让人害怕的地步。 炮兵部队的介入，说明了反抗军的高层已经意识到了危机。 宇宙和平协会的武装力量，在反抗军的眼皮子底下膨胀开了。 冯玲玲继续向前走着，越往后面地势越低，这一片的战壕里开始出现了积水。 好多战士正忙着用头盔盛水往外面倒。 冯玲玲侧身从他们身边经过，这些人不得不直起身子，配合着让她经过。 这一路上，一直都会有异样的目光伴随着她。 这个时候从前线往后退，的确会引起人的注意。 大多数人也只是看看而已，但也有些人的眼神不是很友善。 冯玲玲尽量避免和别人目光接触，遇到了人，都是小心翼翼的从他们身边走过。 随着越来越靠近后方，水位也渐渐上升，到了后面，泥水已经开始灌进她的靴子里了。 驻守在这一片的战士似乎已经不再抗拒和积水为伴，他们就默然的站在水中，没有人尝试用头盔往外舀水。 人就是这样，水位没有没过你的靴子，你觉得自己还可以有所作为的时候，便愿意花力气去尝试解决这个问题，但当水位已经到了无法控制的地步时，知道做什么也没有用了，人们便会选择接受。 冯玲玲抬起头来，已经能够看到后面不远处的一片帐篷顶了，她知道，指挥部就在那附近，她感到希望就在眼前，不由得再次加快了脚步。 但是，还没有走几步，就有一名战士挡住了她的去路。 冯玲玲微微的愣了一下，抬起眼睛望向对方。 那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个头不高，皮肤黝黑，这个时候，他的眉头紧紧的皱着，一双红通通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她。 冯玲玲心里已经意识到了来者不善，但她希望对方先开口，因此，她选择了沉默。 “你哪个部分的？”男子问道。 冯玲玲还没来得及回答，旁边走来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兵，伸手拽住了这个黑汉子。 “别多管闲事！”女兵很违和的扯着嗓子说话，她一边喊一边冲冯玲玲挥手：“你走你的。” 冯玲玲冲女兵点了点头，表示感谢，然后便侧身准备从这个男子的身边经过。 但是这个人却不依不饶，他抬起右胳膊，张开大手拦住了冯玲玲的去路。 “你往后跑做什么？”他眯起眼睛，红通通的眼睛里透出寒意：“想当逃兵？” “好了好了，”女兵看着男子，依旧用很大的声音喊道：“别到处发神经！” “没你的事，你让开！”男子甩开了女兵的手，他不依不饶的指着冯玲玲：“你哪个部分的？” “我，第1攻击组的。”冯玲玲说道：“我不是逃兵，我要去指挥部。” 男子不说话，脑袋微微的侧了侧，斜着眼睛打量她，眼里透出的都是怀疑。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前面突然传来了枪声。 男子立刻条件反射般的放低身体，靠在了战壕的斜面上，周围的人也都纷纷转移，一时间，因为众人的跑动，战壕里水花四溅。 “该死！”他骂道：“又放冷枪！” 他的话音刚落，前线阵地的机枪便开始射击，敌方阵地也毫不示弱的还击。 这么远的距离，这种射击是毫无意义的，更多的，是一种骚扰，或者是试探。 一时间，枪声大作，喊叫声此起彼伏。 冯玲玲感到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胳膊，她侧头看去，是刚才为自己说话的女兵。 第一次看到她的正面，这才注意到她的右边耳朵已经没有了。 冯玲玲心里“咯噔”一跳，她这才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这个女兵一直用很大的声音说话。 女兵这次没有说话了，只是冲冯玲玲挥手，意思很明确，就是告诉她，“快走”。 冯玲玲点了点头，压低身体，从他们身边穿过，那个男兵也已经顾不上她了。 “停火！停火！”远处有人大声的喊叫着。 但是枪声还是断断续续的出现，持续了好一阵子才完全消失。 没过多久，冯玲玲来到了阵地的后方，这里相对安全一点，敌人没有大口径火炮，他们威胁不到这里。 至少目前还是这样的。 她抬起头，小心翼翼的把脑袋伸出去了些。 暴雨兵团的阵地在地势相对较高一些的地方，那里现在正被金色的阳光覆盖着，浓烟也从那里升起，一道道乌黑的烟柱耸入空中，却不是笔直的，因为风的关系，烟柱呈现出微微弯曲的形状，正弯曲向冯玲玲这边。 看起来，就像是魔鬼的巨大手掌，想要抓住并捏碎他们。 现在，冯玲玲位于战场的后方，一眼望去，看到了明显的地势倾斜，这是之前在阵地最前沿难以觉察到的。 暴雨兵团居高临下，占据了有利的地势。 双方的阵地之间没有任何的障碍物，是一大片的，平整的且带有坡度的山地。 但这个地方，在一天前还不是这种光景。 这里曾经是岭山。 现在，则是一个巨大的“天坑”。 第142章 (众)所谓的青年冲锋队 “去你妈的反人类罪！你们怎么也安不到我的头上来！” 还没有进入帐篷，冯玲玲就听见里面传来了队长的怒吼声。 “我们一步也没有后退！我如果站在指挥部的门口，眼睛就能看见对方的阵地，这个时候你们他妈的在哪儿呢？” 冯玲玲愣住了，她站在帐篷的门口，犹豫着该不该进去。 门口的两名卫兵眼睛看着他，其中一个人冲她微微摇头。 “不建议你这会儿进去，”那人一边说着一边冲里面努了努嘴：“正在发脾气呢。” 冯玲玲眨了眨眼睛，心里嘀咕了一下，但最终，她还是抬起头来看着那个战士：“请让我进去吧，我这事儿，找徐参谋也是一样的。” 两个卫兵对望一眼，其中一人点了点头。 冯玲玲走进了那间最大的帐篷，进去之后，首先看到的便是拿着电话来大发雷霆的队长。他的脸这会儿通红的，加上他那满脸的络腮胡，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头猛兽。 “我们已经冲了两次，损失太大了！我们才多少人啊？……不不不！你说的是我们上午的人数，现在，现在我们四百人都不到了，对方至少是我的两倍。是的！你的塑料耳朵没有听错，他们的人数比我们多得多……问我？鬼知道他们怎么会冒出这么多人来！你们有脸问我？” 说话间，队长的眼睛瞥到了站在门口的冯玲玲，但他立刻转过头去，背对着她继续吼电话。 “有炮又怎么样？他们就像是钻到地底下去了！再说了，你们只能分配给我们少得可怜的炮弹量。”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侧的方向，有一名男子开口了。 “士兵，你到这里有什么事？” 听起来，像是对冯玲玲说的。 冯玲玲转过头去，看到了徐参谋。 他是个高个头，身材挺拔，脸部棱角分明，一看就是精明干练的人。 冯玲玲敬礼，对方回礼。 “有什么事请说。”徐参谋冰冷的目光锁定在冯玲玲的脸上。 冯玲玲走到了对方的简易办公桌前，看着对方的眼睛说道：“长官你好，我是第一攻击组的……” 但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冯玲玲是吗？”徐参谋点了点头：“我知道你。” “哦。”冯玲玲微微一愣，然后仔细的看了一眼面前的这名长官，从这人的表情里，冯玲玲读取到了一些不太友善的意味来。 她隐约感觉到了这人对自己的不满，这让她觉得有些疑惑。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她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徐参谋你好，我来这里，是为了确认我的调令。” 冯玲玲如此的单刀直入，让徐参谋感到非常意外。 他的确对眼前的这个女子不满，他已经预备好了一番话，准备教训她，但是这会儿，他突然发现对方根本就没有让他说出这些话的机会。 这也使得他心中的不满更加的强烈了。 徐参谋下意识地把右手按在了桌上的一叠文件上。 “调令？”他眯起眼睛：“我没有看到什么调令？你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徐参谋右手的小小动作被冯玲玲注意到了。 她从参谋的脸上收回的目光，望向他按在文件上的右手。 冯玲玲的这个举动，被徐参谋尽收眼底，他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小动作出卖了自己，不受控制的，他收回了右手。 但这又是他条件反射产生的动作，手收回来之后，这个看似精明的男人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又露出了破绽，他叹了口气，故作镇定的又把手放回到那堆文件上。 这会儿，他的心里稍稍有些惊讶了。 眼前的这个女人，和他之前接触的其他普通士兵都不太一样。 她非常的冷静，看似礼貌且柔弱，但是却不卑不亢，眼睛就像是平静的水面，没有一丝波澜。 难道是因为调令的关系，使她变得有恃无恐了吗？ 想到这里，这个男子的心里渐渐愤怒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边，队长又冲电话吼了起来。 “是的，很好！我建议你们现在就来这里枪毙我！或许你也不用特地跑一趟！你们监督委员会在这里也有不少人！把我们都毙了，然后你们自己冲锋去！完美的战术！就这样！” 说完，就是电话被猛地挂断的声音。 一时间，整个帐篷里安静极了，没有人敢说话了。 冯玲玲和徐参谋都望着队长。 这个像是火山一样的男人正背对着他们，身体因为愤怒剧烈的起伏着。在他身后，有三四个指挥员，他们也都面面相觑，大气不敢出。 徐参谋收回的目光，冯玲玲也转过头来，两人继续对望。 “你想说的都说完了吗？”参谋看着冯玲玲，冷冷的说道：“我再次重复一遍，这里没有收到你说的调令，我建议你现在立刻回到你应该待着的位置上去。” 冯玲玲愣在那里，她眨眼睛的频率加快了。 她本来不想顶撞上司，但她的潜意识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人在撒谎。 她想说些什么，心里却少见的开始忐忑起来，导致她的嘴唇也微微颤抖了。 “你还需要我做什么？士兵。”徐参谋似乎认为自己占据了上风，他的脑袋微微扬起：“艰难的战斗才进行到一半，我希望你收起自己的幻想，做好该做的事情。”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冯玲玲咬了咬嘴唇，终于是下定了决心，她抬起头，眼睛直视对方：“可以麻烦你再查看一下吗？我觉得，你一定是看漏了。” 徐参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眉头终于是皱了起来。 “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他的语气也变得不再客气：“请不要考验我的耐心。” “如果我下次再来的话，”冯玲玲依旧是平静的说道：“或许与我同行的，将会是监督委员会的人，军令得不到传达，他们是不会容忍的。” 徐参谋惊呆了，他张大了嘴巴，用难以置信的表情望着眼前这个看似柔弱的女人。 “你是不是疯了？”他拼命压住自己的音量：“你知不知道你他妈在说什么？” “我知道，”冯玲玲看着他低声说道：“我知道你是太忙了，一封普通的调令，看漏了我能理解的，但不妨碍你再查看一遍。” 这不是一个简单的女人，她背后一定有人。 徐参谋这么想着，他下意识的望了一眼远处的队长。 队长依旧是没有注意到这里的异样，他还是背对着这里。 徐参谋这是第一次被一个普通士兵弄得哑口无言。 他收回目光，右手甚至出现了一丝丝的颤抖。 他从那一叠文件里取出了一个文件袋，举在自己的面前。 “是的，你的调令的确到了。说真的，早上看到这个，我很吃惊，”他说道：“我真的不敢相信，我们的队伍里会有你这种吃里扒外的人。” 听到这种评价，冯玲玲心里不是滋味，但她知道这个时候自己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依旧不躲避对方的视线，低声且有礼貌的说道：“我的确不是什么优秀的人，但发出这封调令的人，是正直且公平的。” “大战之中，这个时候，靠着一纸调令，离开前线的确是不错的选择。你说是吗？” “我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急着离开，”冯玲玲说道：“我可以在战斗结束之后再走，我这次来，只是为了确认我的调令是否到位。” “你，居然准备去和青年冲锋队的人混在一起？”徐参谋缓缓地摇了摇头，像是看着一个可怜人一样盯着冯玲玲：“我知道你的事情，你从战争初期，就是反抗军常规部队的人。我想，你应该多多少少也听说了吧，这些刚刚冒出来没多久的，所谓的‘青年冲锋队’，他们并不干净，他们中的某些人，迟早要被清算的……你，想清楚了没有啊？” “你说的这些，和我没有关系。”冯玲玲伸手，准备接过文件袋：“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士兵而已。” 徐参谋收回右手，不让冯玲玲拿到文件袋：“等等，你刚刚可是说了，战斗结束之后再走。所以，这个，暂时先不能给你，等战斗结束再说。” 冯玲玲的手悬在了半空中，她默默的看着对方，心里罕见的，不再那么平静了。 第143章 (众)众生相 冯玲玲站在那里，眼睛默默的看着对方。 徐参谋也毫不示弱，维持着那样的姿势。 两个人就这么相互对望着。 “你还想做什么？”徐参谋开口说道：“现在请请你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战斗结束之后再来找我。” 冯玲玲闭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气，把刚刚涌上心头的那一股情绪，轻轻的按了回去。 “好的。”她把悬在半空中的手放了下来：“我会再来的。” 说完，她转过身去便准备离开了。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直背对着他们的队长突然起身了。 “等一下。”队长说着，转身迈着步子向他们这里走来。 他的脚步沉重，似乎每走上一步都会出现些许的空气震动。 冯玲玲停下脚步，侧头望向正在向自己走来的这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子。 之前一直以为他其实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但是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 原本，冯玲玲以为这个男人也会带着怒气过来，但她望向队长时，却发现他的表情比预想中的平静。 “把东西给她。”队长来到徐参谋身边，伸手指了指冯玲玲：“她想走就让她走吧，我们没有理由拦着。” “可是，”徐参谋看了看队长，又把目光转向冯玲玲：“现在大敌当前，这个人却想退缩，我们，我们不应该容忍这样的事情。” 队长没有直接回应他的话，而是伸手从徐参谋的手里拿过了那个文件袋。 “我对你有印象。”队长把目光转向冯玲玲：“但我今天才知道你的名字，我知道你不是贪生怕死的人。这里的确也不是什么好地方。”说到这里，他把手中的文件袋递了过去：“拿去吧，现在就走，跟着运送伤员的车回去，到了战地医院之后，你再另想办法去新的地方报到吧。” 冯玲玲愣住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在几分钟前还在大发雷霆，但是这会儿却又能够用平和的语气为自己说话，这是她之前完全没有想到的。 “可是队长……”徐参谋还想说话，但是他刚开了头就被打断了。 队长竖起了一只手，不让他再继续说下去，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冯玲玲的脸上。 “拿着吧，”他说道：“现在这个时候，能多活一阵子就是一阵子。你也不用特地为了证明什么而坚持到战斗结束，没意义的，到那个时候，这可能就是张废纸了。你现在就走吧。” 冯玲玲心里有些感动，她点了点头，伸手接过了调令，紧紧的攥在手里。 这些轻飘飘的纸张做成的物件，现在在她看来，却仿佛有性命一般的重量。 “谢谢您，队长。”冯玲玲说着，给队长敬礼。 “保重，”队长也举手回礼：“倔强的姑娘。” 没来由的，冯玲玲的心里产生了一丝丝的酸楚。 被针锋相对的时候，她的心里虽然会有不安，但却有一种力量支撑着她咬牙坚持。 但这会儿，她突然被温柔的对待了，反而却难过的想要掉眼泪。 冯玲玲转过身去，不再看他们，嘴唇比起之前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她甚至觉得自己的眼睛也有些许的湿润。 她把装有调令的文件袋抱在胸口，快步的往帐篷外走去。 走出帐篷，映入眼帘的便是远处在阳光映照下，一片金色的敌方阵地，以及从那里升起的，像是魔爪一样向她包围过来的黑色烟柱。 冯玲玲收回目光，四下张望，看见帐篷口的卫兵也正望向她。 “去那边，”其中一名士兵指了指远处的一群人：“让监督委员会的人给你开条子，然后他们会安排你上车。” 看来，里面的对话，他们这里也听到了。 “谢谢你。”冯玲玲冲对方点头。 “不客气，”战士说道：“祝你一路顺风，姑娘。” 战士苦涩的笑了笑，笑容中，有发自内心的祝福在里面。 …… 冯玲玲一脚踏进水里，顺着战壕向前走去。 走了没有多远，她就看到一群督战队的成员站在战壕的外面，十几个人，戴着鲜艳色彩的袖章，在他们的身后，有着监督委员会的人。 “同志你好。”她站在战壕里，仰起头来望向最前面的一名战士，并且向对方敬礼。 “你好，”对方回礼，然后礼貌的问道：“你有什么事？” “我有调令，需要监督委员帮我办手续。”冯玲玲说道；“队长让我跟着运送伤员的车离开。” 那名战士微微的愣了一下，侧头和身边的队友对望了一眼，等他回过头来的时候，眼神里出现了一丝的警觉。 “你说现在？”他问。 “是的。”冯玲玲说着，把手中的纸袋举了起来：“我收到许可了。” 那名战士眯起了眼睛盯着冯玲玲，几秒种后，他回头喊了句：“长官，这里出现了一张所谓的‘调令’。” 对方的“所谓的”三个字，让冯玲玲觉得稍稍有些奇怪，但她并没有说什么。 站在督战队后方的监督委员转过头来，望向这里。 冯玲玲开始拆文件袋，从里面抽出了一张薄薄的文件。 就在这时，毫无预兆的，在她的身后，也就是前线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连串沉闷的爆破声。 冯玲玲拿着调令的手僵在了那里，她知道这个声音意味着什么。 她回过头去，看到有一些黑点从敌方阵地飞向天空，飞的并不是很高，很快便掉头向下。 没过多久，在双方阵地的靠中间位置发生了一连串的爆炸。 并不是炮火攻击，爆炸产生之后，许多团暗黄色的气体猛的膨胀开来了。 那些气体膨胀的很快，并且迅速的蔓延。 冯玲玲下意识的又看了一眼天上那些向他们这个方向倾斜的黑色烟柱。 她顿时明白过来了。 风是向我方阵地吹的，所以，对方使用了毒气。 “毒气！毒气！带上防毒面具！” 有人大喊起来。 一时间，战壕里的呼喊声和吹哨声此起彼伏，到处都沸腾起来了。 就在这时，敌方的阵地上也突然传来了铺天盖地的喊叫声。 冯玲玲的视线上移，看到了对方阵地上一下子涌出了很多的人，就像是突然冒出来似的，他们居高临下，开始拼命地向下冲锋。 “敌袭！准备战斗！敌袭！准备战斗！” 冯玲玲感到绝望，就在不久前，她刚刚得知对方的人数远比他们要多。 现在敌人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们要赶在反抗军的援军到达之前展开进攻。 冯玲玲转过头来，把手中的调令伸向面前的督战队战士。 “我有调令！你可以看看！” “回去！”之前看似还很温和的战士，这会儿正恶狠狠的用手指着冯玲玲：“立刻回到你的位置上去！” 冯玲玲看了看后面，刚刚那名监督委员的注意力已经不在这里了，他开始指挥督战队进入战壕部署。 冯玲玲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她伸手尝试张开那张文件，想要展示给对方看，但是督战队人员已经掏出手枪。 “第1次警告你！”他大声的喊道，右手紧紧的按在手枪上。 周围的战士都在快速的跑动，冯玲玲的注意力都停留在手中的纸张上，还没回过神来，就被一个人猛的撞到了。 她失去了重心，一下子摔倒在了水中。 冰凉粘稠的泥水顷刻间把她的全身都弄湿了。 她立刻支撑起身体，拼命的护住手中的调令。 那张重要的纸已经被打湿，她小心翼翼的把它折叠起来，然后放进胸口的口袋里，用颤抖的双手尝试扣上扣子。 喊杀声正在不断地逼近这里。 断断续续的枪声开始出现，没过多久便连成一片，战火一瞬间便点燃了。 冯玲玲艰难的扣上口袋的扣子，然后抬起头来，她看到之前那名战士已经用枪指着她了。 “回去战斗！这是最后一次警告！” 冯玲玲绝望的咬紧了牙齿，她摘下头盔，把自己湿漉漉的头发顺向一边，然后从腰带上取下防毒面具。 她用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口，确认放在里面的调令还在。 之后，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戴上了防毒面具。 第144章 (众)有敌人，也有战友 暗黄色的烟雾已经笼罩过来了，虽然到达这里之后稀释了很多，但是这一片的能见度依旧变得很差很差。 射击声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比较猛烈。 冯玲玲抬起头，看见天上的飞艇已经撤离到了老远的地方。 敌人释放的毒气不仅仅是可以攻击我方阵地，它也可以作为一种掩护，让敌人隐藏自己的踪迹，不被天空中的眼睛看到。 对方冲击的很猛，交火最激烈的地方不断的再向后移。 冯玲玲周围的人陆陆续续的开始射击，没过多久，她身边不远处的一挺机枪也开始开火，持续的射击声震的她耳朵生疼。 冯玲玲探出头去，通过防毒面具观察外面的情形。 她听到了爆炸，一团火焰在她前面不远处腾空而起，碎石和泥土像是下雨一般的落了下来。 这是迫击炮，是暴雨兵团目前主要的炮火攻击方式。 原本，他们的迫击炮射程并不能打到这里，但对方的步兵开始冲锋之后，他们的迫击炮也跟着前移了。 冯玲玲看到了一个人影，她立刻瞄准射击，几枪之后，那人没了踪影。 人影消失了，也不知道是被击中了，还是被翻涌的烟雾遮挡了。 又有几枚炮弹在前方爆炸，这次的距离比之前似乎又近了些。 无数的泥浆像是下雨一样倾泻下来，这意味着有炮弹正好砸在了前面的战壕里。 我方的迫击炮也在持续的还击，但是对方是从开阔地带冲锋而来，而且目前能见度差，炮击能够起到的实际效果并不大。 暴雨兵团的战斗意志向来都是无比高涨的，用疯狂来形容都不为过，因此，即使是我方的火力持续的输出，敌人的进攻势头却丝毫没被削弱。 对方的喊杀声已经越来越近了，视线里的人影也越来越多，冯玲玲依靠肌肉记忆，依次对眼视线出现的黑影进行点射。 突然，一阵呼啸声从冯玲玲的耳边划过，她意识到敌人开始把这里当做目标了，她立刻压低身体，把自己隐藏在战壕之中。 又是几声爆炸，泥浆和碎土从天而降，更多的呼啸声从上空掠过。 突然，身边的机枪哑火了。 冯玲玲侧头看去，机枪手已经失去了知觉，身体正顺着斜坡翻滚到了战壕的积水里。 旁边立刻有一个人想要上前补位，但当那个人刚把头探出战壕，颈部就被子弹击穿了，血液喷涌而出，他的身体一阵抽搐，向后倾倒，摔进了积水中。 溅起的水花里，开始有殷红的成分。 “我们的支援怎么还没有到！” 冯玲玲的另一侧有人喊道。 她转过头去，看到了一名已经崩溃的女战士，她紧紧抱着手里的步枪，整个身体缩成一团，她声嘶力竭的哭喊着：“为什么没有人来帮我们！” 冯玲玲呆呆的看着她，这个时候她开始意识到自己的呼吸已经变得无比的急促。 呼吸声被防毒面具笼罩着，灌进自己的耳朵里。 她眼前的玻璃片开始变得模糊。 “起来，还击！还击！”远处，一名监督委员会的人指着她们这里大声的吼道：“不许畏战！起来！” 但是，他的的话音刚落，一团火焰就把他的身体包裹住了，几乎是同时，他脚下的地面就像是突然喷涌起来一般，泥水和碎土冲天而起。 一发迫击炮弹正好在战壕里爆炸。 血雾膨胀开来，依稀能够看见一条胳膊在腾空翻转。 冯玲玲看到有碎片向他们这里飞来，还没有来得及看清楚，身边的那名女战士的身体抽搐了一下，然后倾斜下去，她脸上的防毒面具也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扯开，露出了绽开的血红的半边脸。 冯玲玲呆住了，就在这时，冲天的泥水才洒落下来，在她的护目镜上留下了黑红色的混合液体。 喊叫声越来越近，感觉对方几乎已经冲到面前来了。 冯玲玲猛地吸了口气，然后起身，把枪口指向战壕外。 一瞬间，她看见至少三四个人已经冲到面前来了，后面还有更多。 他们都戴着防毒面具，右手的胳膊上系着白色布条。 双方的距离已经近到可以互相看到对方护目镜里的反光了。 其中一人正准备对着战壕里抛掷手榴弹，冯玲玲立刻对准他开枪。 那人应声倒地，手榴弹掉在地上，紧接着，就是猛烈的爆炸袭来。 旁边的一名敌人立刻被炸翻在地，一阵冲击波袭来，冯玲玲也不由自主的向后倾倒，摔在了战壕里。 她感到一阵头晕，视线有些模糊，耳朵也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听不太清楚。 有星星在眼前出现，并且数量越来越多，范围有扩大的趋势。 冯玲玲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失去意识，她双手撑在地面上，拼命的摇晃脑袋，大口的吸气。 当她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看到了敌人已经在她的面前了。 那人站在战壕的边缘，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并且已经快速的把枪口调转过来。 冯玲玲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步枪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自己的双手，她立刻条件反射般的向一旁滑倒。 敌人开枪了，子弹落在冯玲玲刚才待着的位置，一时间，水花四溅。 冯玲玲右手快速的掏出手枪，但她还没来得及瞄准，敌人就中弹了。 那人翻身倒在了战壕外。 冯玲玲愣在那里，大口的喘着气，就在这时，几名反抗军战士跳进了战壕。 “你还好吗？”那人大声的问道：“我们是预备队的！” 冯玲玲点头，她用手擦去了护目镜上的污水，大声的回复道：“我没事，谢谢你！” 那人也不再理会她，趴在战壕的斜面上开始向外射击。 预备队已经上了，不难看出战事的艰难。 其实，经历过多次战斗的冯玲玲已经清楚地认识到了，他们这次坚持不了多久了。 冯玲玲目前所在的地方，已经是他们阵地中相对来说靠后的位置了，敌人能冲到这里，说明“啄木鸟”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唯一的希望，就是装甲兵团的支援能够尽快抵达。 冯玲玲把双手伸进积水中，摸索着自己的步枪，很快的，她便找到了。 当她抬起头来的一瞬间，看到有四五个黑影窜进了战壕。 他们的右胳膊都扎着白色的布条。 就在冯玲玲的眼前，敌人用步枪的刺刀扎进了一名战士的胸口。 撕心裂肺的惨叫出现了。 被刺中的人，刚刚才救了冯玲玲。 冯玲玲感到自己的血液涌上了脑门，她举起步枪准备射击，但是还没有等她反应过来，战壕外面突然又窜进来了一个人，他猛地冲下来，把冯玲玲死死的压在战壕的斜面上。 冯玲玲抬起胳膊，用尽全力，把胳膊肘向后撞击。 似乎是撞在了对方的腰部，敌人不由自主的哼了一声，向后退了一步。 从声音听出来，对方也是女性。 冯玲玲扬起步枪，猛地向后挥动。 敌人也用步枪挡住了，两个硬物猛地撞击在了一起。 战壕里一时间变成了冷兵器的战斗，七八个人扭打在了一起。 冯玲玲面前的女子也带着防毒面具，看不清楚面容。 “去死吧！”那女人突然大吼了一声，举起步枪就要开火。 冯玲玲立刻扑了上去，用手中的步枪死死的压在对方的枪上，并把对方整个人按在泥土斜面上。 对方的枪走火了。 射击时巨大的震动也传递到了冯玲玲的手臂上。 混乱且疯狂的子弹不受控制的在这狭窄的空间里倾泻。 似乎有几个人被击中了，其中有敌人，也有战友。 第145章 (众)匕首 一发炮弹落在战壕前面不远处。 弹片与碎石土冲天而起，巨大的冲击波让冯玲玲一阵眩晕。 她全身一软，绷紧的神经一下子像是一下子破碎了，整个人摔倒下去，坠入了水中。 冰凉的泥水一下子浸满了她的全身。 她的身体里如同充满了烈火，坠入水中也无法熄灭的那种。 她感到视线模糊，全身的知觉都像是断了线一般，又像是受到了某种干扰，接收到的都是杂乱的信号。 全身一会儿痛，一会儿烧灼，一会儿又变得冰凉。 唯一有持续性的，就是窒息感。 她使唤不动手脚了，只有拼命的呼吸，但是无论她怎么努力的吸气，都没足够的氧气能够进入她的身体。 似乎是有冰冷的，粘稠的东西在阻止氧气进入她的体内。 血液开始涌入大脑，身体感受到了危机，开始拼命的鼓动心脏，将更多的血液泵入她的大脑。 她感到一阵闪光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她开始恢复对身体的控制权。 冯玲玲猛地睁开眼睛，但是什么都看不到，她想移动双手，触感告诉她，她正趴在被水淹没的战壕里。 她双手猛地用力，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一瞬间，她的脑袋离开了积水的战壕底部，她获得了空气。 依旧不是那么顺畅，她下意识的扯下了自己的防毒面具。 空气涌了进来，虽然有些刺鼻，但是她也顾不上许多，拼命的大口呼吸着。 她的世界开始变得清晰，喊杀声，射击声以及各种爆炸声开始涌入她的耳朵。 冯玲玲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心脏猛烈地跳动，和她的剧烈呼吸保持着某种同样的频率进行共振。 她感到喉咙和胸部也隐隐出现了些许刺痛感，强行睁开的眼睛也像是被某种无形的细小的针扎着一样。 她意识到，毒气还没有散去。 她下意识的摸索着刚刚摘下的防毒面具，但是膝盖下面都是积水，刚才意识模糊之下，已经不知道把它丢到哪里去了。 战壕里躺满了尸体，积水只能淹没一部分。 这个战壕就像是一个人的血管，暗红色的泥浆水正好像是血液，只是，它不流动了。 是尸体的血管。 冯玲玲的视线里出现了唯一一个还能动弹的人。 那是一名女战士，她的胳膊上扎着白色的布条。 暴雨兵团的人。 冯玲玲立刻回过神来了。 之前因为爆炸冲击波产生的断片让她短暂的忘却了之前的事情。 也许就是几分钟之前的事情，但是她却像是时隔许久，刚刚回忆起来似的。 就是这个女人，当着自己的面，杀死了自己的战友。 之前两人正处于僵持状态，但是被突如其来的爆炸打断了。 那名女战士似乎也才刚刚恢复状态，她有些茫然的，她坐在水中，背靠在战壕的斜面上，右手和脑袋有些不受控制的晃动，似乎想起身，但是又不知道从何下手。 喉咙和眼睛的刺痛让冯玲玲意识到自己需要防毒面具，而眼前这个女人脸上的装备正是她需要的。 冯玲玲起身，眼睛死死的盯着对方。 对方也注意到了面前的动静，她转过脸来。 冯玲玲发现对方的防毒面具也已经破损了，右眼的镜片碎了。但她也顾不上许多，她扑了过去，左手按住敌人的肩膀，右手直接扯下了对方的防毒面具。 就像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面具扯下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灌满的血液立刻泼洒出来，冯玲玲看到了一张血红的脸。 敌人右眼没有了，只有一个血窟窿，她的大半张脸都被血液染红了。 应该就是刚刚受的伤，弹片的击伤。 “啊！杀了你！”敌人大吼一声，猛地一脚踹在了冯玲玲的腹部。 一阵剧痛传来，冯玲玲咬牙忍住，她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后倾倒，摔在了另一侧的泥土斜面上。 但是她的右手死死的攥着防毒面具。 她必须活着。 虽然机会渺茫，但是她不会现在就放弃。 冯玲玲眼睛盯着敌人，右手把防毒面具挂在自己的腰带上，她看见敌人的脑袋扭动出诡异的姿势。 这种姿势是对剧痛压制的需要，以及对手希望能利用仅剩的一只眼睛。 敌人从腰间掏出手枪。 冯玲玲立刻扑了上去，左手一把抓住对方持枪的右手，将它按在战壕的斜面上。 那女人疯狂的喊叫，即使知道无法射中，还是连续的扣动扳机。 巨大的震动在两个人的手臂上传递。 冯玲玲右手掏出军用匕首，对着女人的脖子就刺了下去。 女人猛地侧头，匕首没有刺中，猛地扎进了泥土中。 冯玲玲想要将匕首拔出来，但是因为插得很深，自己双脚不稳，无从受力，一时间倒很难拔出来。 她意识到，不能揪着匕首不放，哪怕是用拳头，也要尽快的先解决眼前这个女人。 如果这个时候，对面再有敌人冲进来，自己就无从应付了。 冯玲玲把目光转向眼前这个女人，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血色蔓延开来的空洞的窟窿。 眼球不知道到哪里去了，只有一个深深的凹陷，冯玲玲越是不想看里面，却越是无法控制自己的视线。 可是，的确也什么都看不清，那里面血肉模糊，像是看真切了，却又像是什么都没看见。 就在冯玲玲愣住的一两秒，敌人猛地咬住了冯玲玲的右手臂。 就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就算是钢铁也要咬出几个窟窿般的气势，那女人残缺的脑袋像是铁钳一样，死死的扣住了冯玲玲的右胳膊。 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冯玲玲的眼睛里一瞬间冒出了金星。 她忍住没有喊叫。 当她意识到，对方的手枪已经清空了弹匣之后，她腾出左手，对着对方右侧脸颊的血窟窿猛地吹了下去。 对方没有喊叫，因为她依旧是死死的咬着冯玲玲。 但是因为巨大的疼痛，那把手枪掉落进了水里。 那把手枪已经没有子弹了，所以冯玲玲依旧把注意力放在眼前。 她用左手抓着女子的头发，把她的脑袋往右侧推。 那插进土里的匕首就在那里，锋利的刀刃上反射着寒光，就像是在等待着热血的浇灌。 就在这个时候，冯玲玲感受到了自己的身边有了动静。她的手依旧没有放松，眼睛向着自己的右侧瞥了一眼。 一名敌方战士在水中挣扎着，想要爬起来，他胳膊上白色的布条已经被血液和泥浆染成了暗红色。 第146章 (众)破碎的世界 女战士似乎也意识到了自己或许会有帮手了，她大概想要叫喊，但是因为自己死死的咬着冯玲玲的胳膊，导致说不出话来。她只是拼命的从喉咙里发出沉闷的吼声。 那声音不像是人类，而像是野兽发出来的声音。 这声音让冯玲玲觉得心里不适。 这是绝望的动物才会发出的声音。 虽然这声音包含了如此强大的怨念，但是在这个战场中，有更多可怕的声音充斥的，她的吼声，也仅仅是这巨大交响乐中的一个音符而已。 没有人会注意到的。 男性战士用双手支撑起身体，拼命的晃脑袋，他的防毒面具被甩掉了，潮湿的脑袋晃动着，滴落着泥浆水。 冯玲玲知道自己的不能再拖下去了，她猛地抬起脚，对着那名男性战士的脑袋猛地踢了一脚。 原本那男人就快要支起身来了，但背着突如其来的一脚，他又栽了下去，正脸直接又摔回了泥水中。 因为分心的关系，加上冯玲玲原本就有点力不从心了，多余的动作导致冯玲玲重心不稳。 那名女兵似乎也意识到了这点，她抓住机会，用尽全身的力气挣扎起来。 但是无论怎样，她咬着冯玲玲的牙齿就是没有松口。 冯玲玲感受到自己手臂上的压力，她认为，或许这次已经伤到骨头了。但是，她也顾不上许多，抓着对方头发的手也死死扣住，不放松，并且施加力道，把对方的脑袋往匕首的方向推。 身边的男子又开始尝试起身。 就在这个时候，女兵突然甩起了右胳膊，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冯玲玲的脑袋上。 冯玲玲感到一阵眩晕，比起脸颊，嘴里倒是疼痛得更加分明，不排除是牙齿被打掉了。她咬了咬牙，更加用力的扣住对方的头发，并且把右手也加了上去。 第二拳又挥了过来，冯玲玲又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 她感到头晕目眩，终于，一股狠劲涌上了她的头顶 冯玲玲松开一只手，收起，然后猛地挥动，朝着对方的左边太阳穴捶了过去。 结结实实的一拳，像是打在毫无生命的物体上似的，发出沉闷的声音。 敌人的脑袋向右侧偏去，已经贴在刀刃上了。 冯玲玲又是猛地一拳砸过去。 肌肤和刀刃接触了，并且交融起来。 女子唯一的眼睛里露出绝望和不甘的神情来。 “宇宙和平……” 冯玲玲没有等她说完，又是猛地一拳，接着，抓着对方头发的手也拼命用力。 她几乎要把自己的整个身体的力道也压上去。 一道鲜红的血液喷涌出来，似乎是带着会灼伤人的热量。 冯玲玲下意识的闭上眼睛，几乎是同时，她感受到了液体喷在自己脸上。 就在这个时候，远处又传来了炮声，“轰隆隆”的蔓延过来，似乎是在某一瞬间，把战场上的其他杂音都覆盖下去了。 对方的挣扎变小了，但是冯玲玲依旧不敢放松，她拼尽全力，让对方的脑袋和刀刃接触。 终于，她突然感到阻力在一瞬间空了，她也因此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她结结实实的摔进了水中，泥水四溅而起。 她的手还抓着什么，即使是在她支起身体之后，手里依旧是紧紧攥着。 那是一大把头发。 这时，另一侧，敌方阵地的方向传来了一连串的爆破声，那是刚刚发射的炮弹打击到了。 一瞬间，地动山摇。 冯玲玲能够感受到双手支撑着的地面也发出轻微的颤动，水面跟着波动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方的火炮阵地又开火了。 周围的一片突然暗了下来。 冯玲玲正要抬头，原本她是想看看究竟是什么遮住了太阳，但是，还没有等她抬起头，就看见了那双血红的眼睛。 之前准备爬起来的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再次支起了身体，他这会儿正死死的盯着冯玲玲。 冯玲玲也看着他，中途眼睛再次瞄了一眼对方的胳膊。 缠着布条，确认是敌人。 本以为男人会立刻扑上来，但是出人意料的，他没有，相反的，他移开了目光。 男人看着那个失去了一只眼睛的女人。 冯玲玲愣住了，她也侧过头去，也望向刚才和她打的你死我活的那个女人。 女人的脑袋以极不协调的角度倾斜着，她的脖子卡在那把匕首上，血液顺着战壕的泥土斜面流淌。 冯玲玲回过头来。那名男子依旧不看她，只是看着那具尸体。 他的眼睛里，都是绝望。 阳光再次撒了下来，冯玲玲下意识的抬头。 她看见，之前已经撤到老远的飞艇居然又飞回来了，上面开始闪烁数字。 远处，火炮阵地的方向再次传来沉闷的爆破声。 冯玲玲回过神来，她知道现在不是发愣的时候，她再次把目光转向面前的男子。 对方已经把目光转了回来，正死死的盯着她。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没有动。 冯玲玲双腿撑住地面，向后移动了一下，拉开了和他的距离，眼睛一直警惕的盯着他，同时双手在水里摸索起来。 这个时候，冯玲玲才发现，这名男子的双腿都已经被炸断了。 看来，这个人并不是之前在战壕里和他们搏斗的那几个，他的双腿应该是被之前那一发炮弹炸断的，他是被气浪炸翻，摔进来的。 也就是说，他是被他们自己人的迫击炮打中的。 这个人，或许对自己已经没有威胁了。 冯玲玲摸到了步枪，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之前丢的那把，她拿起来。 男人不再看他，而是继续望着那名已经死去的女战士。 敌方阵地再次传来巨大的爆炸声，又是一轮炮击到达。 冯玲玲拿起枪，对准对方，扣动扳机。 枪没有响。 男子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眨。 冯玲玲拔下弹匣看了看，对着泥土墙敲了敲，然后抽拉枪栓，把枪膛里卡住的子弹退膛。 冯玲玲注意到男子的眼睛里流淌出泪水来。 她心里“咯噔”跳动了一下，但是幅度并不大，比春雨落地的动静还要小。 她把弹匣重新装上，拉动枪栓，子弹上膛。 周围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像是有一群人在往这里跑。 但脚步声是断断续续的，因为总是被射击声和爆炸声打断。 敌方的迫击炮没有之前那么猛烈了，变得稀稀拉拉。 也不知道战局怎样了，冯玲玲觉得，无论怎样，眼下的事情必须先做完。 她端起枪，对准男人的脑门，扣下了扳机。 一声枪响，男子的脑门瞬间出现了一个红点，几乎是同时，他的后脑勺绽开了更大的口子，碎块伴随着红白混合的液体纷飞。 男子又重新趴了下去，溅起了大片水花。 这次，他再也爬不起来了。 冯玲玲低下头，把步枪竖着支在一旁的泥土斜面上，她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肺部，若隐若现的刺痛感一直存在。 她不敢怠慢，从腰间拿起那个残破的防毒面具戴上。 戴上之前，她犹豫了一下，用手指伸进自己的嘴里，依次摸索自己的牙齿。 还好，牙齿都是完整的。 她稍稍的松了口气，把防毒面具戴上了。 已经损坏的护目镜挡在眼前，让她觉得眼前的世界，变得破碎不堪。 第147章 (众)天电 一个人突然跳进了战壕内。 冯玲玲猛地一惊，心脏狂跳，她条件反射般的拿起了一旁的步枪，眼睛也快速的转向对方。 对方也戴着防毒面具，只能透过玻璃依稀的看见对方的眼睛。 冯玲玲抄起步枪，正准备举起，对方的速度也很快，一只手直接伸过来，按在她的步枪上。 “停下！”对方喊道，听声音是一名男子。 时间像是静止了一般，虽然可能只是经过了一两秒，但是双方的脑海里在一瞬间涌出了无数的念头。 对方的眼睛闪动了一下，冯玲玲也快速的瞥了一眼对方的胳膊。 没有布条。 “自己人！”男性战士大声的喊道。 他的话音刚落，后面又有三个战士跳了进来。 他们都戴着防毒面具。 冯玲玲抓着步枪的手僵在那里，她狂跳的心脏依旧没有平息。 对方的手也没有放开，像是在确认冯玲玲是否接收到了他的信息。 “自己人！”对方再次喊道：“你能听到吗？” 冯玲玲点头。 两人对视了几秒钟后，对方的手松开了。 另外三名战士没有过多的关注这里，而是直接倚靠在战壕的泥土斜面上，把枪口对准敌方一侧。 他们接二连三的开枪，却不是连射，都是短短的点射，往往打几枪之后，就敏捷的弯腰，更换位置。 “你，啄木鸟的？”男性战士大声的对着冯玲玲喊道，他一边喊着，一边用眼睛瞥冯玲玲胸口的徽章。 冯玲玲依旧不说话，只是点头。 “这里我们接手了，”男子继续喊道：“你后撤。” 听到这话，冯玲玲愣住了，她下意识的也去看对方的徽章，但是那里正好被对方挂着的步枪带挡住了，看不清楚。 之前听说，即将前来支援的会是装甲兵团的人，难道眼前的就是？ “你听明白了吗？”男子提高了声音：“后撤，你们没几个人了！” 冯玲玲心头猛地一颤，感觉有热量向眼睛涌去，但是她拼命压制住。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她眨了眨眼睛，点头：“明白了！” “走吧！撤回去！去你们的指挥部的后面！”男子猛地挥动他的大手。 冯玲玲拼命咬住自己的嘴唇，然后把步枪的带子绕过自己的脑袋，挂在肩上，做好起身准备。 “敌方坦克！” 就在这时，旁边的那三名战士中有一人大喊了起来。 “坦克！” 冯玲玲面前的那名战士顿时一惊，他下意识的用手按住冯玲玲的肩膀：“先别动！” 他的话音刚落，爆炸声便从前面传了过来。 一瞬间，整个地面都产生了震动，夹杂着炙热空气的冲击波猛地袭来。 冯玲玲感到一阵眩晕，但是因为爆炸地点离他们这里还有段距离，所以，她的感官很快的就恢复了正常。 “你先别动！待好了！”男子冲她喊了一句，然后便转身和自己的队员汇合了。 “他们怎么还有坦克！”远处的战壕里传来了喊叫声：“敲掉它！别让他们靠近！” 接着，就是火箭筒发射的声音。 冯玲玲隐隐觉得，真的是援军到了，周围突然涌出的人声，让她仿佛从死寂般的地狱又回到了人世间。 前方了巨大的金属撞击声，接着又是一声爆炸。 “它还在动！快隐蔽！” 远处又传来大喊。 冯玲玲下意识的放低了身体，紧接着，更大的爆炸声从旁边的战壕前部响起，接着，冲天的巨浪凭空出现。 即使是半跪在战壕里，冯玲玲依旧能够看到不远处的泥土砂石冲天而起。 冯玲玲赶紧低下头，用手遮住自己的脑袋。 果然，几秒钟后，大大小小的碎石块从天而降，有些砸在了她背部，一阵疼痛。 接着，便是砂石泥浆倾泻下来。 之前和冯玲玲说话的那名战士这会儿已经离开了她身边，和自己的队友待在一起了。 “打后面，打坦克后面的步兵！”他大声的喊着。 冯玲玲就跪坐在战壕里，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她周围的一片不断地出现射击声，但是和之前不同，这批刚刚出现的战士几乎都是短点射，很少出现连射的声音。 惨叫声从远处的战壕里传来，这种声音，从双方交火以来，一直充斥在空气里。偶尔可能会被巨大的爆炸淹没，但是爆炸声减弱的空隙里，这种让人痛苦的声音就会立刻浮出水面。 这时，又有人接二连三的出现在了冯玲玲的视线里。 他们有的从战壕坑道的前面弯着腰跑过来，有的直接从外面跳进战壕。 人群里出现了燃烧着的火焰。 “这里不行！距离不够！”有人对着一名背着火焰喷射器的战士喊道：“绕过去，侧面，用烟雾弹掩护，贴上去打！” “明白！” 一阵骚动，众人让开道路，带着火苗的人影迅速的移动，很快的，那个人便从冯玲玲的视线里消失了。 “坦克干掉之后，你们两个去支起那挺轻机枪！恢复火力点！” “明白！” 陆陆续续的又有人跳进战壕。 周围变得拥挤起来，有几个人开始注意到了坐在地上的冯玲玲。 “你！”又有一名高高瘦瘦的战士指着她喊道：“啄木鸟的，让开点！” 冯玲玲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人就被身后的另外一名女战士拽住了。 “把手放下！别指着她！”女战士怒不可遏的喊道：“他们已经没几个人了，你他妈放尊重点！” 高高瘦瘦的男兵沉默了几秒，又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冯玲玲。 “对不起！”男兵喊了一句，敬了个礼，然后侧身移动到一侧去了。 女兵也不再多说什么，侧头看了冯玲玲一眼，也转身向另一边去了。 敌方坦克再次开炮了，一座由碎石泥沙构成的山峰瞬间出现，又快速消失，接着就是铺天盖地坠落。 一名战士被碎石砸到头部，一声不吭的倒在了水中。 那人就倒在冯玲玲的面前，脑袋侧着，带着防毒面具的脸部一半浸泡在水中，一半露在外面。 冯玲玲木然的看着他，心里已经麻木了。 但是不经意间，冯玲玲注意到了他们的徽章。 天电部队。 这让冯玲玲稍稍的有些吃惊。 前来支援的居然不是装甲兵团，而是天电部队，这是让人意外的。 没过多久，射击声突然变得猛烈起来，紧接着，伴随着一阵气流喷射的声音，浑浊的空气中，出现了亮光。 那光亮和暗黄色的雾气混合在一起，肆无忌惮的漫反射，仿佛是有一团光云笼罩在他们的上空。 光亮不是持续的，而是一阵一阵的出现。接着，便是敌方猛烈的反击。 “继续掩护！火力压制！” 敌我双方的交火在一瞬间突然到达顶峰，一时间，整个空间里都是铺天盖地的枪声，双方都在竭尽全力的向对方倾泻子弹。 坦克再次开炮，但是火焰的光亮却依旧持续的出现。 终于，远处传来了沉闷的爆破声。 冯玲玲依稀能够辨别出来，那是坦克内爆的声音。 一阵欢呼声出现了，右侧的阵地上传来了喊叫。 叫喊声很快的蔓延开来，顷刻间连成一片，远处、近处、到处都有。 冯玲玲感到惊讶，她几乎不敢相信，在这短短的时间内，援军居然悄无声息的，大规模的出现在了战场上。 随着呼喊声的变大，光亮也在一瞬间到达顶峰。 那光亮就像是孕育了很久的积雨云突然开始爆发，出现了通彻天地的闪电。 第148章 (众)求求你，带她走吧 远处传来了哨声，接着，其他地方也开始吹哨子。 “把他们推回去！” 不知道谁喊了一句，接着，战士们争前恐后的翻出了战壕，直接开始冲锋。 短短的十多秒，冯玲玲周围的战壕已经空了，但她发现，后方依旧有人在赶来，他们直接跨过坑道，跟着前面的人往前冲。 形势发生了变化，转折来的出乎意料。 周围一片喊杀声，射击声，爆炸声，此起彼伏。但冯玲玲周围这一片，却像是与世隔绝一般，在那群战士冲出去之后，这里渐渐变得平静下来。 战线快速的向前延伸，这里又变成了后方。 冯玲玲起身，她这会儿才发觉到，自己的身体到处都有痛感，她也分不清哪里痛的更厉害，只是觉得，全身都像是散了架。 不排除某个部分受了很重的伤，这会儿还没发现。 只是眼下，虽然疼痛，但是依旧能够行动，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顺着坑道往回走，依靠着自己的记忆，往指挥部的方向走去。 右胸口疼痛的感觉更明显一些，每走一步都痛，使得她不得不用手扶住旁边的泥土墙壁保持身体平衡。 她一边走一边低头看自己的制服。 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她全身都湿透了，黏糊糊、黑黑红红的，分不清到底是血液还是泥浆，亦或者两者都有。 她又用手触碰最疼的地方，轻轻碰着还没事，稍微用力按下，便是钻心的疼痛，导致她不得不停下脚步。 疼的最厉害的时候，感觉嘴唇都麻了。 像是肋骨…… “糟糕……但愿不是断了……” 待疼痛的高峰蔓延过去之后，冯玲玲深深地吸了口气，也不敢再触碰那里，只有小心翼翼的往回走。 坑道里躺了好些人，各种姿势都有。有的是完整的，也有很多已经是不完整的了。 很多难以描述的物体，不敢直视，其中有些如果不小心踩到，很可能会滑倒，那样的话，再爬起来也很痛苦。 冯玲玲只有小心翼翼的避开地上的各种物体，扶着墙壁往回走。 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到了接近指挥部的地方了，冯玲玲已经能够看到那些熟悉的帐篷顶。 在这里，坑道的墙壁上有木质的梯子，冯玲玲忍住疼痛，爬了上去了。 她的脑袋终于是探出了掩体，视线久违的变得开阔起来。 毒气似乎没有蔓延到这里，冯玲玲试探性的摘下了防毒面具，几秒钟之后，她把破损不堪的面具丢掉了。 滚滚的浓烟四下弥漫着，她看见阵地后方，一排车辆正在往这里开来，烟雾缭绕的，看的不是很真切，但是隐隐约约能够看到后面有几辆卡车像是牵引着火炮。 她又回过头去，望向敌方阵地的方向。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些由高处的敌方阵地竖起的黑色烟柱，比起之前看到的数量更多了，它们高耸入云，微微向冯玲玲这一侧弯曲，这会儿更像是地狱的牢笼。 开阔的战场上，靠近己方的这一半，烟雾缭绕，被暗黄色的气体轻轻的覆盖着，里面闪烁着星星点点的火光，还有的地方会突然向上喷涌着爆炸产生的烟雾。 上一次站在这里，距现在不会超过一个小时，但是冯玲玲却觉得，自己仿佛已经在地狱待了好久了。 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下意识的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前的口袋。又不敢按得用力，怕引起疼痛。 她一边往帐篷群那里走去，一边打开口袋的扣子，把食指轻轻伸进去触碰。 那封调令还在的，只是已经完全湿透了，也不知道被那些暗红的泥浆染成了什么样子，上面的字迹还看不看得清楚。 她也不敢尝试这会儿把它拿出来，她怕扯坏了。 经过了帐篷群，她终于是看到了自己的队友。 在帐篷群的后方不远处，两辆装甲车停在那里，其中一辆上面涂着红十字标志，几名军医正在那附近来回走动。 剩下的人的确已经不多了。 冯玲玲扫视了一下，站着或者坐在地上的仅有十多个，更多的，则是躺成一排。 冯玲玲停下了脚步。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她就站在那里，再也挪不动脚步了。 这里风很大，暖暖的，夹杂着硝烟和血液的味道，看似温柔实则汹涌地四下奔腾着，那大风拼命扯动着帐篷的边角，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那声音至少在这里，能盖过远处交火的响声。 之前阻止自己冲出战壕，并告诉自己调令可能已经到了的那位男性战友出现在了冯玲玲的视线里。 也许是上天注定要让他们见最后一面，军医当着冯玲玲的面，替他拉上了藏尸袋的拉链。 冯玲玲终于是控制不住了，一股冲动涌上了心头，鼻子一酸，眼泪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她的心跳再次加快，呼吸变得急促，差点就要抽泣起来。 每一次抽动，都会让右胸口的疼痛加剧。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折磨着她自己。 她讨厌这个男人，因为他曾对冯玲玲说过“我哪里比不上那个人”。 自从有了这句话之后，冯玲玲就时刻和他保持距离了。 冯玲玲觉得，一个人的心，就那么大的地方，已经有了一个人存在了，就不能再有第二个人了。 所以，绝对不想多看他一眼。 她拒绝他的所有好意，虽然他可能是这支队伍里唯一一个特别在意她的人。 冯玲玲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想要控制自己的情绪，但是，那种酸痛，似乎越压抑越强烈。 她感受到了一场灾难，眼下，全人类都面临着灾难，但是，有的时候，总会有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灾难。 不知道站了多久，等到那股莫名情绪的洪峰过去之后，她才颤抖着，放下捂着眼睛的手。 冯玲玲看到徐参谋正站在自己面前。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来到这里，并且悄无声息的站在在自己面前的。 徐参谋的眼神黯淡了，他的制服，头发，甚至是整个人都像是经历过风暴的洗礼，脏兮兮，乱糟糟，脸上满是污渍。 “你干嘛？”冯玲玲低声说道，她这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哽咽了。 徐参谋没有说话，他眨了眨眼睛，喉结鼓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些什么，但是又咽下去了。 “你到底想干嘛呀？！”冯玲玲不受控制的，提高了声音，眼泪也流淌的更厉害了，滚烫的触感从脸颊经过：“你还想干嘛呀！！” 徐参谋吸了吸鼻子，眼睛望着别处，抿起嘴唇。 “调令还在吗？”他问。 冯玲玲死死地盯着他，不作声。 徐参谋的眼睛闪动了几下，最后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把目光转向冯玲玲：“调令还在的，对吗？” 冯玲玲咬住嘴唇，依旧不说话。 徐参谋不由分说，拉住了冯玲玲的手。 “跟我来，我带你找他们！” 牵引到了右胸口，冯玲玲感到一阵疼痛，但是她咬住牙，没有叫出声来，她强忍着，被徐参谋拽着走。 来到了那辆有医疗标志的装甲车前，徐参谋用力敲打着车门。 “长官！长官！” 周围人的目光都被吸引过来，几名军医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侧目望来。 一名右手用绷带挂在胸前的女军官从车上探出身来，女性，齐耳短发，脸色苍白的吓人，但眼神却异常的平静。 她穿着监督委员会的制服。 她的目光在徐参谋和冯玲玲两人之间扫视。 大风依旧在吹着，吹起了她空荡荡的袖管。 她的左手臂没有了，右手臂似乎也受伤了。 “长官，拜托请让这个人跟着医疗车回去，”徐参谋用颤抖的声音大声的说道：“算我求求你了！” “为什么？”女子问道。 “她有调令！她早就该走了！那是合法的！”徐参谋的声音也哽咽起来，颤抖的越发剧烈：“是我拖着不让她走！我差点害死她啊！我，我……”说到这里，他已经是泣不成声了。 所有人都愣在那里，没有人说话了，周围的一片，安静的可怕。 徐参谋终于是控制不住了，他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跪坐在地上，他大声的哭喊了起来：“我真的没有想到，我们会败得这么惨！我差点害死了她！求求你，带她走吧！” …… 第149章 军装 阿坤来到我的房间，他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把随身带来的塑料袋放在桌上。 我发现他满头是汗。 “怎么啦？”我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个杯子，往里面倒水：“你看你满头大汗的。那边还需要你动手？” “这倒没有，”阿坤一边说着，一边从塑料袋里掏出两个长条盒子来：“只是跑来跑去的，外面又那么热，大太阳晒的。” 我把倒满凉水的杯子递了过去，眼睛被他放在桌上的物件吸引住了：“你这是？哪儿来的香烟啊？” 阿坤接过水杯，一饮而尽，然后长长了舒了口气：“啊！真是太爽了！” “哎，问你呢，”我指了指桌子上的两条香烟：“哪来的？” “库房里翻出来的，”阿坤用手擦了擦嘴巴：“还有一些，我先拿两条来。” 我感到既惊讶又疑惑：“你要干嘛？” “那个女军官啊，”阿坤四下看了看，然后压低声音说道：“曾长官是吧，她抽烟的。” “哦，”我微微愣了一下：“这个我知道啊，只是……” “我发现她烟瘾不小，”阿坤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拍了拍那两条香烟：“她会喜欢的，算是见面礼，毕竟她对我们不错。” “这个……”我吸了口气：“虽然我理解你的好意，但是……”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了“砰”的一声响，接着便是一声惊呼，然后，苏婷的笑声传了过来。 我叹了口气。 话说我已经不止一次的和苏婷说过了，现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要动不动就显得那么欢乐，影响不好，但是她似乎都没有听进去。 阿坤也被旁边的动静吸引了，他侧过头去望着苏婷房间的方向：“她们在干嘛？” “谁知道，”我叹了口气：“她似乎已经交到了新朋友，说是带她参观她的工作室……” “新朋友？”阿坤微微一愣：“那个女医护兵？” “是的，”我点头：“她叫林晓琪。” “哦……”阿坤点了点头，眼睛眨了眨，半晌不说话。 “这个，”我伸手指了指桌上的香烟：“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 “嗯？”阿坤像是刚回过神来，他思考了一下，说道：“你好像还没说什么重点，就被打断了。” “好像是，”我点头，我也回忆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你可以试试，但是我觉得她不一定会收下。” “谁说的？”阿坤梗了梗脖子：“这东西，现在可是硬通货，你不抽烟的你不懂。” “你也不懂我们的纪律。” “你们？”阿坤撇了撇嘴：“你改口改的真快！” 听到他这话，我无言以对，知道自己说得有点不妥了，下意识的用手拍了拍自己的嘴巴。 “哎呀，没事儿，我和你开玩笑的，”阿坤笑着耸了耸肩：“不用在意，我们以后还会常常见到的不是吗？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合作的。” “也对，也对。”我说道，为了及时转移话题，我又用手拍了拍桌上的香烟：“你既然是一片好心，那试试也无妨。” “我试什么？”阿坤疑惑地说道：“这给你啦，你去给她。” “什么？”我感到奇怪：“你拿来的，你给她就是了。” “你不是说有纪律嘛，”阿坤笑着说道：“那你给她不就行了，你们队友之间赠送就没关系了吧。” “我……”我刚想说些什么，但是右眼皮突然跳了起来，跳的还比较厉害，我下意识的用手按住右眼。 “你什么你？”阿坤一边说着，一边把香烟推了过来：“你不要有和我说什么你们、我们之类的话来，你再这么见外，我就真的生气了。” “不说不说，我不说。”我揉眼睛。 “你眼睛怎么啦？”阿坤问。 “右眼皮老是跳，”我说道：“刚才开始的，好几次了。” “左眼跳财，右眼……”阿坤说到这里，及时的住了口：“哎，你就是太累了，香烟收好，不多说了。” 我放下揉眼睛的手，看着面前的两条香烟，犹豫了几秒钟：“那好吧，多谢了。” “咱俩客气什么？” 我把香烟拿了过来，现在桌上还有另外一个盒子，那是之前拿上来的，里面装着我的新制服。我把香烟放在它上面。 就在这个时候，远远的天边又传来了炮声，轰隆轰隆的，像是打雷了一样。 “怎么又开始打炮了，”阿坤回头看去，虽然明知道看不到，但他还是望着那个方向：“今天打了好几次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是啊，”我叹了口气，也望着那个方向：“到处都不太平。” 我们现在这个位置，能够穿过教室的窗户，透过外面走廊，看见对面实验楼的一部分。 这会儿，反抗军的工程兵们，正在利用吊机，把太阳能板往实验楼的房顶上运。我能看见实验楼的房顶上人影来来回回，他们顶着烈日忙碌着。 “他们在搞太阳能？”我问。 “嗯。”阿坤回过头来：“那边一楼计划弄蓄电池，楼顶装太阳能板，我们以后可以不用柴油发电机了。” “哦，听起来不错。” 就在这时，隔壁的房间传来脚步声，两个姑娘从隔壁房间出来了，径直走进了我们的房间。 林晓琪一边走一边用毛巾擦着脸，苏婷跟在她后面，脸上有抑制不住的笑意。 “你们在干吗？”阿坤问道：“搞炸弹吗？” “没有，”林晓琪放下毛巾：“我不太会搞苏姐的那些东西，刚才把一块电池弄短路了，真炸了，眉毛好像烧了一些。” 阿坤捂嘴。 林晓琪凑近我，指了指自己的右眼：“王哥帮我看看，是不是眉毛烧了。” 我注意到她脸上黑了一块，但是眉毛倒是还好。 “没有，眉毛还好，”我一边说着，一边把目光转向苏婷：“你别耍她。” “我没有，”苏婷不服气的昂起了脑袋：“你就知道说我！” “你把人家脸都炸黑了。”我说道：“你摆弄的那些玩意儿，都是男孩子才弄的。” 苏婷似乎又想笑，但是她拼命忍住：“人家林晓琪也不是娇滴滴的小姑娘，她还会开枪呢。” “我打的不准，”林晓琪摆手：“我是医疗兵，我几乎很少有机会开枪。” “来来来，坐下聊。”阿坤挥动着大手，接着便把身边的一把椅子拖了出来。 我也把自己身旁的椅子拖了出来，还没等我反应过来，苏婷便窜了过来，在我身边坐下了。 林晓琪在阿坤身边坐下，并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电风扇。 “你们看看这个。”她说。 “这是哪来的？”阿坤惊讶的问道：“部队还发这个？防止中暑？” “当然不是了，”林晓琪笑：“苏姐送的，她自己做的，好东西啊，就是在外面没地儿充电。” “你做的？”我问苏婷：“你还会做这个？了不起啊。” “什么叫我还会做这个？你太小看我了，”苏婷不满的说道：“这个看起来很难吗？我连无人机都能搞啊。” “行行行，你厉害。”我冲她摆手，示意她可以不用说了。 “我肯定厉害啊，”苏婷不依不饶：“你怎么可能不清楚，我知道，你就是贬低我的时候会有快感。” “你又瞎说什么？”我无奈的说道：“我随口一句话，倒像是触犯了天条了。好好好，我承认你厉害。” 我感到右眼皮又开始跳动了，我再次伸手捂住眼睛。 “你怎么啦？”苏婷问道：“眼睛不舒服？” “还好，就是老跳。” 我放下手，发现对面的林晓琪的注意力已经不在风扇上了，她看着面前的桌子。 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看见了那两条香烟。 “你对这个也感兴趣？”我疑惑地问道。 她是医疗兵，估计不会对香烟感兴趣的，她大概会嚷嚷着吸烟有害健康之类的。 “不是啊，”林晓琪摆了摆手，她指了指下面那个装着制服的盒子：“这是发制服用的盒子吧……”说到这里，她抬起头来，看了看我们几个：“你们……不会是有人参军了吧？” 第150章 小团结，大团结 阿坤愣了一下，随口一句：“你还没和他们说？” 我也愣住了，身边的苏婷倒是一声不吭。 林晓琪一脸疑惑地看了看阿坤，又把目光转向我和苏婷。 这个时候，其实已经没有必要隐瞒了，反正很快她也会知道的。 “哦……这个呢……”我双手交叉在一起，下意识的坐正了身体：“我，我加入了。” “真的吗？”林晓琪的眼睛里闪现出兴奋的色彩来：“王哥你加入反抗军了？” “是啊，”我松开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然后指了指身边的苏婷：“还有这个家伙。” “没错，”苏婷举起手来：“还有我。” “啊？”林晓琪眼睛里的笑意更盛了：“你们不会是和我开玩笑吧！” “没有，是真的。”苏婷说道。 “他们没骗你。”阿坤也附和道。 林晓琪笑着眯起了眼睛，一看就是真心高兴：“这下太好了，我们是战友了，感情更深一层。我们平时会有更多的机会相处了，但是说真的，作为医疗兵，我不希望自己有机会给你们服务，我只想多陪陪你们。” “对，多陪陪我们就好！”苏婷也笑。 “那你们加入了哪支队伍呢？”林晓琪又问。 “和你一队。”我说道。 “哦！”林晓琪拍了拍手：“很好！我得说我真的很高兴，但没想到你们现在才告诉我。” “其实……”我犹豫着该怎么解释，但是我还没有说完，苏婷便打断了我。 “其实我们是想突然吓你一下！”她说。 “倒是真的吓到我了，”林晓琪配合着用手拍自己的胸口：“我的确很意外。”说到这里，她转头望向身边的阿坤：“坤哥为什么不加入？” “啊？”大概是没有想到对方会问到自己，阿坤愣了一下，然后苦笑着摆手：“我就算了吧，我习惯了自由自在的生活，受不了军队里的约束。再说了，这里也需要人在啊，我们这是各有分工。” “也对，”林晓琪点头：“万幸的是我们应该是不缺见面的机会的。” “那可不，这里已经成了你们半个大本营了。”阿坤笑。 “王哥，你们既然是新人，那么，”说着，林晓琪把目光转向我和苏婷，神秘兮兮的说道：“我得给你们透个底儿……” 给她这么一弄，搞得我也好奇起来，我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把脑袋微微探过去一些：“说来听听。” “我们分队名声不太好，”林晓琪压低了声音说道：“因为之前干了坑队友的事儿，虽然我清楚那是迫不得已的决定，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其他分队不太待见我们。” 她说的那件事儿我大概知道，因为当时我就在场。 那是在大学城的时候，他们分队吃了败仗，阵地丢了，还把暴雨兵团的人引到了啄木鸟驻扎的地方，害的啄木鸟也被突然袭击搞得很惨。 “那次的事情影响太坏了，当时还打起来了，”林晓琪苦着脸说道：“自己人打自己人，虽然没开枪，只动拳头，但是双方真的都下了死手，我都劝不住的，喊破了喉咙也没人理我。” 听到她这么说，我突然想到了，当时在大学城，啄木鸟的人和青年冲锋队干架的时候，有一个瘦瘦小小的女医疗兵站在人群前面喊着什么“都给我住手，我已经忙不过来了，你们不要再乱来”之类的话。 之前没有注意过，但是现在想想，那小身子板的模样，倒是有点像是眼前这个家伙。 那种没头没脑的发言，也的确是这个小丫头的风格。 林晓琪没有注意到我盯着她看，还在自顾自的继续说着。 “连我都被锤了！”她说道。 “啊？”苏婷有点惊讶：“他们连女生都打？” “嗯，打急眼了，”林晓琪苦着脸说道：“有个男的对着我的后背就锤了两拳，后来可能是我喊了，他知道我是女的，就住手了，还跟我道歉。”说到这里，林晓琪居然还笑了起来：“你没看到那个人傻乎乎的样子，把压缩饼干给我说是补偿……” “哦……”阿坤一脸的不可思议：“你说的可真让我惊讶，我还以为你们都是同志，所以相敬如宾，没想到你们还会打架？” “有时候也是各种无奈，”林晓琪耸了耸肩：“各个团队有各自的小团结，当然就会有摩擦。当然，在对外的时候，我们有大团结。” 我觉得她形容的很贴切。 “啊，我跑题了，”林晓琪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总之呢，我们以后就是战友啦，虽然我们名声不好，但是我们在一起就没问题，别人冲我们翻白眼的时候，我们不理会便好，别往心里去，做好自己就行。” 我心里暗暗钦佩这个小姑娘，从一开始认识她起，我就觉得她有些与众不同。 她眼里总有光。 这个时候，我突然很好奇，那天在大学城见到的那个女医疗兵到底是不是她？我想试一试。 于是，我冲她挥了挥手。 “嗯？”林晓琪的目光停留在这我这里。 “我说句话，你看看有没有印象。”我说道。 “啊？”林晓琪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就：“王哥请说。” “你们都给我住手，我已经忙不过来了，你们不要再乱来了。”我说道：“好像是这样说的，可能有一点区别。” “啊？”林晓琪惊讶的张大了嘴巴。 看到她这种反应，我心里隐隐约约觉得我可能猜对了。 “你怎么知道的？”林晓琪一脸的不可思议。 “果然是你！”我兴奋的拍了拍手。 “什么时候的事儿？”苏婷疑惑地看着我：“我怎么不知道？” “那天我去大学城了，”我对她解释：“你没去你当然不知道。” “大学城？”苏婷像是思考了一下：“不知道，你没和我说。” “总之你当时不在。” “王哥你怎么会在那里？”林晓琪还是很惊讶。 “真的是你？”我笑着对她说道。 “我是喊过这种话，”林晓琪说道：“说完没多久我就被揍了，我都后悔了，不该管的。”说到这里，林晓琪叹了口气：“当时我还不认识你，不然你或许会来救救我。” “难说，”我摆了摆手：“我当时离你还是有点距离的。” “真奇妙，”林晓琪歪了歪脑袋：“怎么哪儿都有你，你和我们反抗军的确有点缘分，现在正式加入，也是命运的安排。” “的确是命运的安排。”我笑。 就在这个时候，外面隐隐约约传来了脚步声。 苏婷和林晓琪继续说着话，我和阿坤都注意到了外面的动静，阿坤回头望向窗外。 很快的，阿森和一名穿着军装的男子出现在了外面的走廊上。 “我就说吧，他们在这里摸鱼呢。”阿森人还在外面，声音却提前钻了进来：“哟，还挺热闹。” 曾绪的副手，那个脸上带着雀斑的男孩子，林杉，跟着阿森走进了教室。 “长官好！”看到了我，林杉直接立正敬礼。 这阵仗让我稍稍愣了一下，但是我很快反应过来了，下意识的回礼。 林晓琪呆住了，她刚刚合上没多久的嘴巴又张大了。 “长官，曾队长有请，有事商量。”林杉说道。 “好，我现在就去。”我起身。 第151章 自然之子 顺着楼梯往上走，到了转角平台，拐弯再往上，就是楼顶天台了。 外面连空气都是热的，气浪汹涌澎湃，在楼道里灌涌着，发出奇怪的呼啸声。 我顺着楼梯拐弯，正准备继续上楼的时候，发现跟在我身后的林杉停下了脚步。 我回头望向他。 他冲我笑，两个酒窝露出来了，他伸出手掌，冲着上方举了举。 “队长你去就好了，”他笑道：“曾姐就是想单独和你说说闲话。” “哦？”我感到有些疑惑：“你刚刚不是说她有事儿和我商量吗？” “因为当时有人啊，”林杉还是笑：“我那样说，是不是显得稍微正式点？” 我微微一愣，心里暗想，这小伙子，看不出来心思还挺细。 “你真的不来？”我问。 林杉笑着摇了摇头：“我是带路的，还有活儿等着我呢。” “哦，”我冲他点了点头：“那好吧。” “长官再见。”林杉又冲我敬礼。 我本来想说“罢了罢了”，但是还没等我说出口，他就转身“咯噔咯噔”的下楼去了。 我叹了口气，转回身去，继续往楼上走去。 到了门口，我把手放在已经生锈的门把手上，打开了那扇残破不堪的木门。 热风顿时迫不及待的涌了进来，太阳的光芒带着炙热的温度一下子包裹住了我。 视线里的画面都产生了轻微的扭曲。 我看到了曾绪，她正站在天台的边缘处，倚靠在围栏上。 她的马尾辫被风吹得不断晃动着。 大概是听到了开门的动静，曾绪回过头来。 “来啊，”她冲我挥手，声音中气十足：“这里！” 我冲她挥手，然后向她那里走去，因为光线突然变得足的过了头，导致我的眼睛一时无法适应，我不得不眯起眼睛。 曾绪也不再看我，而是重新转过头去，望着对面的实验楼。 城市的天际线变得很平滑了，远处几乎已经看不到高层建筑了，整个城市看起来残破不堪。今天还算是稍微好一些，空气里没有硝烟弥漫，使得阳光能够毫无遮拦的直接带着热量泼洒向地面。 我渐渐的靠近了曾绪，不知道为什么，右眼皮又开始跳动。 好烦啊，我不得不用手去揉。 “哎，我说，我有东西给你，”曾绪回过头来：“哦？你揉眼睛干嘛？” “没事，没事，”我放下手，目光转向曾绪。 这个时候，我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近距离的看到她，发觉她似乎心情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顶上火热的太阳照耀着，她的眼睛里泛着光。 “我说有好东西给你。”说着，曾绪在自己的口袋里摸索了一下，然后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纸包给我：“拿着。” 我接过，拿在手里颠了颠，感觉轻飘飘的，随着晃动，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是什么粉末一样的东西。 “这是什么？”我问。 “茶叶，”曾绪说道，眼睛继续望着远处：“严格的来说是茶叶碎末，好东西，很新鲜的。” “哦！”我把纸包放在鼻子跟前闻了闻，的确有点淡淡的茶香味冒出来：“哦，这可真是好东西。” 现在这种时候，茶叶绝对是奢侈品，话说我已经好久好久没有闻到过茶叶的香味了。 而且，手中的这一小包碎茶叶闻起来有种很特别的清香，不像是陈茶，这就更加难得了。 “你喜欢就好。”她说：“趁着你还能在这里待几天，还有热水供应的时候，品尝品尝吧。” “多谢多谢！”我由衷的感到高兴，但是我又有些疑惑：“你哪儿弄来的？” “军官有额外配给，”曾绪说道：“你接下来也会有，但是不一定是茶叶，内容不固定，具体要看有什么。但几乎都是提神的东西，最不济，也会提供咖啡因咀嚼片的。” “会提供香烟吗？”我问。 “嗨……”曾绪叹了口气：“最近概率越来越小了。” 我心里暗暗觉得好笑。 “我也有东西要给你。”我说道。 “什么？”曾绪看起来并不是很期待，但是大概是因为心情好的关系，她还是转过头来微笑着看着我：“让我开开眼啊。” 我把那一小包茶叶沫放进口袋，然后提起手中的塑料袋，张开，给她看。 曾绪的眼睛瞪圆了。 “看清楚了，”我说道：“两条，不是两包哦，都是你的了。” 曾绪惊讶的看着我：“哪儿来的？” “阿坤给的，”我实话实说：“他让我转交给你。” 曾绪下意识的用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啊，不！纪律！纪律！” “你别着急，听我慢慢说来，”我转身，也学她，靠在外围的扶手栏杆上，眼睛望着对面实验楼前高高竖起的机械吊臂：“我也和阿坤说了我们纪律的问题，所以他让我转交。我和他的交情不一般吧，过命的交情，我收下了。然后，我再转交给你，这就是战友之间的交换了。” 曾绪不说话。 “你还有什么顾虑？”我笑：“你的茶叶我都拿了，我肯定也会带他们一起喝的。” “嗨……”曾绪叹了口气：“谢谢你给我找的借口，貌似还有点儿说的通。”说着，她冲我伸出手来：“先拆一包给我。” 看来她是愿意接受了，这让我觉得高兴。我赶紧拆开包装，拿出一包来递给她。 “正好没了，等着这个月的配给，没想到是茶叶……你算是及时雨。”曾绪熟练地拆包装，然后从口袋里掏出打火机，嘴里叼起一根，点燃：“你来一支吗？” “我不会。”我摆手。 “那正好。”曾绪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圈：“以后如果你的配给是香烟，记得和我交换。” “没问题。”我笑。 曾绪不再说话，眼睛望着远方，吸烟的吞吐也变得悠长。 我也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她的身边，靠在栏杆上，望着对面楼顶上的人忙碌。 目光不知不觉的飘远了，又看到了老远的地方，悬在半空中的大型飞艇。 那仿佛在提醒我，眼前看似轻松悠闲的下午其实是幻觉，战争从来没有停止过。 “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吧。”曾绪突然说道。 “哦？”我回过神来，头脑回忆了一下，然后点头：“的确，就是这里。” “其实认识你没多久吧，”她说道：“但是好像我们一起经历了不少事情了。” “是啊，”我深深地吸了口气，感觉到炙热的气流涌入自己的身体：“咱俩挺有缘的。” “嗯，我也这么觉得，”曾绪侧过头来看了我一眼：“以后我们相处的机会会很多，相信会合作愉快的。” “那是肯定的。”我笑了起来。 “啊！爽！”她又吸了一口烟，脸上浮现出满足表情：“真痛快。” 她脸上带着笑意，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脸上出现符合她少女身份的表情来，虽说她吸烟的时候会给我一丝违和的感觉。 “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啊。”我说道。 “的确，形势开始变好了，出乎我的意料，”她说道：“所以心情也不错。” “哦？可我听到了动员令。”我说道：“一般来说，这都是危险的信号。” “这次不一样，”曾绪笑，眼睛里闪烁着光：“我们可能要提前往前推进了。等我回来细细给你说。” “回来？”我微微愣了一下：“你要出去吗？” “嗯。”曾绪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灭：“织锦山那里出了点小状况，临时让我去处理一下，我去去就回。” “织锦山？”我疑惑地重复。 “看来你对这城市不太熟悉，在另一侧，”曾绪反手一指：“挺远的。” “岭山附近？”我问。 “完全相反，我说了，另一侧。”曾绪说道：“你口袋里的茶叶，就是那里产的。” “那里有我们的生产基地？” “不是，那里是‘自然之子’的活动范围。”曾绪把双手从栏杆上放下来。 “自然之子？”我疑惑地重复：“什么鬼？” “之前和你提起过的，”曾绪叹了口气：“就是躲在山里的一群人，说是回归自然，靠打猎和种植为生。反抗军和他们一直有货物交换，他们主要给我们提供一些食物的原材料。” “哦，你好像是和我提到过。”我点了点头：“那很不错啊，现在食物来源很重要，看来要保护好他们。” “保护？”曾绪的眼神稍稍的变冷了一些：“他们也和宇宙和平协会有交易，两头都吃……” 我隐隐约约感觉到了情况的不对劲，我下意识的住了口。 “这次他们好像开始选边站了……”曾绪眯起了眼睛：“刚刚接到的消息，后勤的人在那里失联了，林司令让我去看看。” 一种很不好的感觉涌上了我的心头，让我觉得不安。 我的这种心理反应明显有点过激，但我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别担心，小任务，”曾绪很轻松的耸了耸肩：“我只是去了解下情况，也许是误会，未必会动手。我去去就回，你等我。回来和你分享好消息。当然，林杉那家伙也有可能会迫不及待的和你说。” “他刚才就和我在一起，但他没说，我还是等你回来说吧。” “也好，等我回来。” 我把手中的塑料袋递给她。 “你先收着，”曾绪摆了摆手：“替我保管一下，等我回来。” “好，等你回来。”我说道。 右眼皮又开始跳，莫名其妙的，我下意识的用手去揉。 这次跳动的比之前都要厉害。 不知道为什么。 第152章 (众)他们不会问，你们也不能说 一个巨大的黑色球体悬浮在半空中，它通体乌黑，没有一丝的瑕疵。 球体的外围，有一圈金色的光圈，发出昏暗的暗黄色光芒，使得这整个空间里，都像是黄昏时一般。 它就一直悬浮在那里，取代了太阳的地位，月亮也永无出头之日。 自从它出现了之后，没有了白天黑夜，似乎也不会有四季更替，只有永远的黄昏。 雨水没有出现过，就连风，都像是恒定的流淌，不停，也不会变急。 时间都像是静止了。 整个空间里都一直若有若无的充斥着不太明显的低频噪音，空气里也总有一种奇怪的味道。 那是超氧的味道。 一般来说，只有雷雨来临之际，会有这种气味，但是，这个空间，已经不会再下雨了。 曾明跟着领取食物的队伍缓缓向前移动，他抬了抬脖子，看了看前面，漫长的队伍看不到尽头，这让他觉得有些绝望。 这会儿，他们正在一条宽阔马路的人行道上，中间的车道上空荡荡的，但是道路两边的人行道上则站满了排队的人。 曾明看了看马路对面人行道上的人，他们其中也有人正望向这里。 对面有人注意到了他的目光，指了指他，虽然看得并不真切，但是他能猜到那人的眼神必然凶狠。 “别看他们。”曾明身后有人说道：“别惹麻烦。” 曾明没有回头，也没有作声，有些不甘的收回了目光。 “去死吧！蛀虫！”对面有人嘲弄一般的喊道。 曾明咬了咬牙。 就在这时，前面传来了喇叭的声音。一开始听的不是很真切，因为距离比较远，但是声源在向他们这里移动着，所以能够很明显的感受到音调的变化。 “你们有三个选择！……” 曾明抬起头来，看着天空中那个诡异的黑色圆球，看着它的金色光圈洒下的昏黄光晕，长长的叹了口气。 “你们是自由的！”声音越来越近：“你们有三个选择！” “第9次升维计划12小时后开始，这是你们的机会！” 一辆载着高音喇叭的卡车从中间的车道上缓缓行驶过来，上面的喇叭不厌其烦的循环播放着。 “你们有三个选择，一，去升维场，高等文明拥抱你们！二，加入义工，维持城市运转，保障升维计划！三，25周岁以下，可以选择去竞技场！你们是自由的！” 曾明侧头呆呆地看着那辆卡车。 卡车缓缓驶过，曾明的视线又和对面的人接触上了。 对面有人冲他们这里竖中指。 “去死吧！叛徒！”曾明这一侧队伍的前面，突然有人冲对面大吼起来：“叛徒！杀光你们！” “收声吧！失败者！”对面不甘示弱的喊道：“你们已经败了！还有脸领食物啊！” “该死的叛徒！” “去死！” 两队人隔着大马路互相骂了起来。 曾明不想加入骂战，他叹了口气，收回了目光。 “你怎么选？”身后，有人问他：“还是说，再拖一阵子。” 曾明回头，看到了站在他身后，一个光头男子。 “那你呢？”他问。 “我，”光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人，低声说道：“总之，我不当义工，我不会为那群人服务。” “你还是打算去升维场，对吗？”曾明眯起了眼睛：“就屈服了？你当年可不是这么教我的？” “我们没机会……”光头叹了口气。 “你应该也知道的，对面的人已经打到飞碟了，”曾明不由得提高了声音：“冒着烟的飞碟从我们上面经过的时候，你也看到的，他们有机会的。” “你天真了，对面才多大点地方，想要灭掉他们太容易了，”光头避开了曾明的视线，继续说道：“因为消化不了这么多人，所以才要保留竞技场。” “你胡说！” “升维9次了，每次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你应该很清楚，”光头说道：“每次带走的人都有限……” “你现在开始站在他们的角度考虑了？”曾明感到怒意渐渐上升：“你忘了你曾经是军人了？！” “你姐姐在对面，所以你执着，我不一样，我……” 光头的话还没有说完，前面突然传来一阵惨叫，他们俩的对话不由得停了下来。 对面有人扔了石头过来。 “你们这些蚂蚁！”对面的人大喊起来：“踩死你们！” 接着，对面开始喊起来口号。 “宇宙和平万岁！拥抱高等文明！” 曾明这一片也不甘示弱，几块石头猛地飞了过去，接着，有人高喊。 “人类文明永存，反抗军万岁！” 一时间，这条街就像是被点燃的炸药桶一般，猛地爆裂开来。 双方都在大吼，拼命的让自己的声音压过对面，各种杂物开始乱飞，带着愤怒砸向对方。 一开始，大家都克制着不越过各自的围栏，但是，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曾明队伍的后面，有人翻过围栏，用石头砸向对面。 “不要出去！”有人高喊。 突然间，高音喇叭的声音出现了，这个声音一瞬间，压过了一切。 “立刻停止攻击举动！立刻停止攻击举动！” 躁动渐渐开始平息，另外一种声音出现了。 就像是收音机调频时奇怪的扭动，空气里出现了异样的声波。 “看那里，它们来了！快停手！” 一个黑色的影子，快速的移动过来，就像是一团漆黑的线条随意地缠绕，轻飘飘的没有分量，但是，却能极快的移动。 它远离人群，在道路边上的高层建筑表面，贴着玻璃外墙移动过来。 它在人群的顶端停下，俯视着众生。 没有人说话了，也没有碎石乱飞了，所有人都抬着头，望着那团漆黑的奇怪生物。 在它的身后，远远地天空中，那个巨大的黑色球体纹丝不动的悬浮在那里，只有围绕着圆球的金色光圈像是在缓缓流淌。 世界一瞬间安静下来，又回到了永恒的宁静黄昏。 “你决定好了？”光头低声问道。 “是的，”曾明死死的盯着大楼上空的黑影：“我要去竞技场。” “那么，我得给你说永别了……” “住口，”曾明大声的打断了他：“给老子活着，等我们打回来。” …… …… 码头，人头攒动，虽然拥挤，但是却自然而然的分成了两拨。他们之间隔了很远，但是却互相怒目而视。 远处，垮塌的止境江大桥的残骸还横卧在江面上，看得让人窒息。 各种物资和武器装备被分别运送上了两艘大型轮船，一切妥当之后，人员陆陆续续开始上船。 外星文明监督着他们，他们奇怪的逻辑下，运送武器装备不算是武力行为，只要你没有开火，武器就不代表武力。 上船之前，曾明看了看另一侧的人群。 那些是宇宙和平协会的人，过了江之后，就是你死我活的斗争。 他们领队的人告诉曾明，到了竞技场，他可以选择重新加入反抗军。 “到那边，青年冲锋队会接纳你们，他们清楚你们的来历，但是，切记！他们不会问，你们也不能说。” 第153章 出路 曾绪找了一块相对平坦的石头，用手拨开上面的断树枝，然后坐下。 她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盒，打开，打火机也插在里面，正好填上了因香烟减少而空出的位置。 她掏出一支烟，叼在嘴里，然后按下打火机。 打火机没有反应。 “该死！”曾绪低声的咒骂，无可奈何的把打火机丢到一边，嘴里的香烟也重新拿了出来。 过滤嘴上已经沾上了红色。 她的嘴唇破了。 她看了看四周，注意到了附近有不太明显的火光。 曾绪冲不远处一个背着火焰喷射器的战士挥手：“你，你过来，火。” 那名战士正背对着她，没有注意到曾绪的呼叫，他身边立刻有人拍打他的肩膀提醒。 “别发愣了，队长叫你呢。” “啊！是！”带着火焰喷射器的战士回过神来，喘着粗气，跌跌撞撞的赶到曾绪的身边，看到曾绪手中的香烟，他立刻明白了，他侧身，把点火火炬伸了过去。 曾绪叼着烟，侧头凑过去，把烟点燃。 天色已经暗了，树林中，正是那种要黑不黑的临界点，点燃的香烟一时间扩大了光源，照亮了曾绪沾满了泥土和汗水的脸庞。 “谢谢。”她说着，坐直了身子，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缓缓吐出烟雾。 十多名战士围着她站着，在她的面前，跪着三名男子。 那三人都是精瘦精瘦的，皮肤黝黑，身上的衣着很怪异，都是那种现代服饰和毛皮草料的混搭，显得不伦不类。 “说吧，为什么要袭击我们？”曾绪眯着眼睛盯着他们：“刚才，里面是不是也混着宇宙和平协会的人，我记得你们是不屑于用枪的呀。” “冤枉啊！”三人中，最左侧的一个人突然大声的喊了起来：“不关我们的事啊！我们只是正好在附近！我们只是在这里生活，从来不攻击别人！” “是投降派干的！”中间的那个也喊了起来，他年纪有点大了，头发白了一片，因为激动，他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他们和我们不是一路的！我们早就和他们划清界限了！” “真的！不关我们的事！”左边的那人也哭喊起来。 曾绪看了看身边的战士，他们都是一脸的凝重，没有人表达意见。 “是投降派想拉我们下水！”一直没有说话的，跪在最右边的一个独眼仔突然喊了起来：“我和他们势不两立！我这只眼睛就是他们射瞎的！” 曾绪眯起眼睛看着独眼，她吸了一口烟，然后淡淡的说道：“你说真的？” “真的！”独眼说道：“我们的初衷就是回归自然，不参与纷争，投降派忘了我们的初衷！我们和他们早就分道扬镳了！” 另外两个人也连忙附和。 曾绪眨了眨眼睛，对着独眼说道：“这两人和你一起的？” 独眼看了看旁边的两人，然后点头：“是的，我们还有一些人，也在附近，我们三个是听到动静，出来察看的。” 曾绪又吸了口烟，然后起身，她来到三个人面前，站住。 独眼抬起头，用仅剩的一只眼睛盯着她，另外的两个人则是低着脑袋，不敢和曾绪对视。 “你们既然不参与纷争，刚才那么大的动静，正常人，不应该躲得远远的嘛？”曾绪歪着脑袋看着独眼：“你们过来察看，不觉得有点不合常理吗？” “我们期待的是，反抗军能够打败他们！”独眼立刻说道：“他们占据了水库，我们也需要那里，我们盼望你们能够击败他们，所以才来的。我们本来是希望能够带着好消息回去。” 曾绪愣住了，这个回答过于完美，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迟疑了半晌，她才说道：“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们被揍得挺惨，人也被打散了，估计你没有好消息能带回去了。” “你们输在了地形，”独眼说道：“他们太熟悉这里了，这里环境复杂，你们没有优势，所以，你们需要我们。” 曾绪仔细的打量他们三个。 独眼的回答非常流畅，就像是毫不犹豫的脱口而出，一般来说，这种情况下，真话的概率稍微高一些，但是曾绪不敢掉以轻心。 她能够感受到周围队友们的紧张，这些人的命运，现在就在她的手上，除了队友，她现在不敢，也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 曾绪迟疑了一下，然后说道：“你们三个把手伸出来。” 独眼立刻抬起手，另外两个人对望了一眼，迟疑了一下，然后缓缓伸出手。 曾绪把烟叼在嘴里，然后走了过去，依次抓了一下他们的右手。 “弓箭应该用的挺熟吧。”曾绪淡淡的说道。 “那是打猎啊！”中间的那名白发男子喊道：“冤枉啊！” 曾绪没有理会他，转头对身边的副官说道：“把这两人右手废了。” 听到这话，白头发喊叫起来，但是被身后的几名士兵按住了。 “为什么啊？”他哭喊着，眼睛里真的出现了泪水：“你们这样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曾绪侧头，避开和他目光对视。 “两人？哪两个？”副官问道。 曾绪用力咽了口口水，压制自己的情绪，她回过头来，指了指独眼：“除了这个人。” “明白。” 副官立刻准备执行，他从腰带上掏出手枪：“按住他们两个！” 一阵鬼哭狼嚎，曾绪眨了眨眼睛，转身走到一旁。 接连两声枪响，然后便是更大的哭喊声。 曾绪转头，望向独眼。 独眼依旧跪着，眼睛盯着曾绪，仿佛身边的动静和他完全不相干似的。 曾绪心头“咯噔”一跳，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但是她这会儿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你过来。”曾绪冲他挥手。 独眼站起身来，走到曾绪面前，他看着曾绪，不卑不亢的说道：“这两人是我的同伴，请不要杀他们，现在他们已经无法使用弓箭了，对你们也没有威胁了。” “本来就没说要杀他们。”曾绪一边说着，一边冲他晃了晃烟盒：“抽烟吗？” 独眼摇头。 “嗯，”曾绪把烟盒放进口袋；“好，我现在暂且相信你说的……”说到这里，她四下看了看：“你也知道了，我们的人被打散了，现在就这点人了，对方虽然暂时被打退，但是估计还在暗处等待机会，你看，天也快黑了，再拖下去更危险，我实话和你说吧，我们的确迷路了，不知道怎么出去，但这里你是熟悉的，你能带我们出去吗？” “可以。”独眼很干脆的说道：“请你相信我，我之前说的都是真的，我会协助你们。” 曾绪点头，她转头对不远处的副官喊道：“让那两个家伙别喊了，给他们点食物，让他们滚蛋！” “明白！”副官答应了一句，然后便转头喊道：“住口，再发出一点声音，你们左手也废了！” 他的话音刚落，那两人的鬼哭狼嚎立刻隐去了大半。 “你最好谨慎点，”曾绪回过头来，眯起眼睛盯着独眼：“如果我发现你有一点点不对劲的地方，就不是左右手了……打的会是你的脑袋，明白吗？” 独眼抿着嘴，点了点头。 第154章 索道 天色越来越暗，有的区域，因为茂密的枝叶遮挡，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只有枝叶稀疏之处，才有道道清冷的光线投射下来，照亮小小的一片区域。 这个时候，树林显得神秘起来，各种奇怪的鸟叫、虫鸣从四处传来，偶尔，草丛里还会突然传出响动，像是什么动物被惊动了。 又或者是有什么人…… 大家都显得有些紧张，大气不敢出，只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在有节奏的响动着。 独眼走在最前面，他貌似是这群人里最不紧张的人了，或许又是因为他习惯了在这里行动，他的速度很快，而其他的人都要加把劲才能跟得上他。 曾绪紧紧地跟在独眼的身后，她其实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但是她还是咬牙挺住，每一根神经都绷得紧紧的。 副官始终在曾绪的身边紧跟着，而其他人，都分散开来，跟在后面。 副官是一名年轻的男性，体格健壮，身材高大，但是这种优点现在反而制约了他的行动，他走的比曾绪要艰难一些，经常会撞到些什么。 突然，身后传来了一阵响动，像是有人摔倒了。 曾绪回头看去，这个时候，她才注意到，这里的能见度已经很低了，倒下的人离她并不远，但是她已经觉得那里是模糊一片了。 后面稍微的乱了一下，几个人凑过去手把手搀扶那个摔倒的战士。 “走得太急了，这里又看不清……”副官喘着粗气，对曾绪说道：“要不要打开照明？” “先不开灯。”曾绪眨眼睛的频率加快了，她眼睛看着两个人影扶起倒地的战士：“小心点，再坚持一下。”说完，她又转过头去，想寻找独眼的身影。 对方已经跑到前面很远的地方去了。 她心里猛地一紧，下意识的已经把手枪掏出来了，她大声的冲前面喊道：“停下！停下！” 喊话的同时，她的食指已经放在了扳机上。 从一开始，她对这些人的怀疑就没有消失过，现在，似乎马上就要验证她的猜想了。 不需要特地瞄准，这段距离，曾绪有把握通过肌肉记忆，直接放倒对方。 但是，对方停下了。 这反而出乎她的意料。 她一瞬间，冷静了下来，手指下意识的离开扳机，但是依旧保持着射击的姿势。 这会儿，她才感受到自己心脏跳动的有多猛烈，“砰砰”的声音似乎在敲打她的耳膜。 汗水从她的额头流淌下来，钻进了她的眼睛。 “你回来！”她一边喊着，一边收起射击姿势，用手擦自己的眼睛：“回来！” 独眼愣愣的站了几秒钟，居然真的转过身来了。 “长官，你们的确不适应这里。”他远远的喊道，然后往回跑来。 他依旧敏捷，即使是光线如此阴暗了，他也是目视着前方连跑带跳的窜了回来。 曾绪注意到身边的副官把手放在枪套上。 “别吓着他。”曾绪低声说道：“别拿出来。” 副官微微一愣，眼睛瞥了一眼曾绪手中的手枪，然后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让自己的手远离枪套。 “还有多远。”曾绪看着已经快到面前的独眼，她把手放在身后，手里依旧握着那支枪：“你在带我们去哪儿？” “我在带你们离开这里，”独眼说道，他像是没有注意到刚才自己距离危险已经很近了，依旧表现得很平静：“首先，我们要找到索道。” “索道？”曾绪低声重复。 “是的，索道，虽然它现在不运转。”独眼说道：“你们闯的太深入了，如果想要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下山，只有顺着索道下去。” 曾绪侧头看了一眼身边的副官：“你听说过这里有索道吗？” “有的，”副官点头：“以前是游览观光用的，现在还能运转，但主要是用来运送物资下山。”说到这里，他微微的顿了一下，补充道：“之前都是我们反抗军在维护。” 曾绪转头望向独眼：“还有多久能到索道？” “我一个人会很快，但是要顾及你们，”独眼像是真的思考了一下，然后说道：“十五分钟吧。” 听到这个数字，曾绪稍稍松了口气，但是她的表情却没有变化。 见曾绪不说话，独眼又继续说道：“到了你就会知道的，那里有好处。因为索道的周围没有树木遮挡，抬头有天光，索道就成了路标。” “很好！”曾绪点头：“还是麻烦你带路。但是，请不要跑远。” 她尽量控制自己的表情，不让自己内心产生的一丝激动透露出来。 “好的，我注意。”独眼挥了一下手，然后转身就开始往前走。 曾绪回头，发现队友们都已经聚了过来，她一边挥手一边对他们说道：“散开，散开，说了别扎堆！” “是！” “声音小点！” 曾绪把手枪放回枪套，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已经满是汗水了。 “跟上！保持距离！”说完，她又继续跟在独眼的身后。 光线越来越暗，但是，15分钟这个时间让曾绪稍稍宽了些心。 这个时候，她已经没有其他要求，只希望自己能带着仅剩的队友赶紧离开这里。 这里充满了危险的陷阱，她打了很多的仗，但是，即使是在面对外星人舰队的时候，她也没有像这次一样感到窒息。 如果她仰头就能看到敌人，那么，即使敌人再强大，她也不会畏惧。 无非一死而已，和队友们同去另外一个世界罢了。 但是，在这里，她可能并不知道敌人在哪里，敌人出现的突然，撤退的也突然，悄无声息。 她没有办法和队友一起去另外的世界，而是眼睁睁的看着跟着自己的人越来越少，这让她觉得无法接受。 她甚至觉得，自己先牺牲可能是一种解脱，但是她又不能，因为身边的人还依靠着她。 这种心理的羁绊，也许死亡的一瞬间就会消失，但是，还活着的时候，这种羁绊却真的可以让她不能控制自己。 就在这么胡思乱想中，他们又走了一段距离，周围的确是更加黑暗了，但是，在前面不远处，明显的出现了一片天光。 曾绪甚至隐隐能够看到支撑索道的巨大支架。 这差点让她欣喜若狂。 这家伙没有骗我们，他真的带我们找到了出路！ 曾绪的嘴唇甚至都开始颤抖了。 独眼加快了速度。 “队长，我们快到了！”身边的副官声音里也透出兴奋来。 “慢点！”曾绪对前面越跑越远的独眼喊道：“跟不上你了。” 这次，对方仿佛没有听见。 曾绪刚刚稍微有点放下来的心又悬了起来。 “你听见了吗？”曾绪提高了声音：“停下！” 独眼明显是听到了，但是，他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跑了起来。 曾绪感到大脑“嗡”的一声响，她立刻掏出手枪。 独眼灵活的在树林里穿梭，他突然一个拐弯，钻进了一旁的树丛里，一下子隐入了黑暗之中。 “抓住他！”曾绪大声的喊了起来：“别让他跑了！” “队长你别动！小心有诈！我去！”副官快步的冲上前去，他条件反射般的掏出了手枪。 曾绪心里一惊，她意识到自己刚才不冷静了，想到这里，她立刻回头，张开双臂，对着身后企图冲过来的队友们喊道：“别冲，都散开！小心埋伏！” 一名战士已经冲到她面前了，曾绪立刻伸手挡在他的胸口，制止他冲过去。 “队长，我们不能放过他！” “别动！”曾绪一边说着，一边回头望向副官的方向。 几乎是同时，爆炸出现了，耀眼的光亮一瞬间把前面的一大片全部照亮，几乎是同时，前方无数的碎石土块就像是火山喷发一样突然腾起。 曾绪一阵眩晕，混乱中，她看见副官的身体腾飞起来，一只断腿甩向天空。 “有埋伏！”有人大喊起来。 冲击波袭来，曾绪一时间失去了重心，摔倒在地，但是立刻，身后就有人拼命拉住她，想要扶起她来。 她看到了亮点从视线里划过，面前的一名战士脑袋猛地侧歪过去，头盔飞起，人也猛地摔倒在地。 曾绪听到了前面传来了轻机枪的声音。 “我们中埋伏了！快把队长拉回来！” 身后有人大喊起来。 又有人想凑到曾绪身边来。 透过余光，曾绪看到了不远处喷射着火舌的火力点。 “别过来！”她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了起来：“都别过来！隐蔽！！” 第155章 封锁 一枚烟雾弹丢了过来。 “砰”的一声清脆的爆破声，烟雾腾起，但是还没有到达可以进行掩护的程度。 随着烟雾开始弥漫，对面的机枪由原来的长点射，变为了疯狂的火力输出，曾绪能够感受到呼啸声不断地从自己的上方划过，她下意识的继续压低身体，整个人趴在地面上。 刚才她注意到了，对方的火力点位于索道支架的另一侧，没有暴露在天光下之后，而是隐藏在深处的黑暗里，因此，只有在它开火之后，才能够被发觉。 距离不算近，加上这里能见度很低，在烟雾弹的加持下，被射中的可能性已经降低了，但是依旧危险。 烟雾终于是弥漫开来了，曾绪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她尝试起身，几乎是同时，一名战士来到了她的身边，伸手拉住她。 “危险，别乱跑，”曾绪推开了他的手：“找掩体，隐蔽！” 那人缩了缩脖子，快速的移动，在路边的一棵大树后趴下了。 子弹从曾绪身边划过，击中了一旁的树干，发出沉闷的声响，碎木纷飞。 曾绪压低身体，贴着野道边快速的向后方移动。 一路上，她陆陆续续的看见了分散在野道两边的战士，他们大多躲藏在路边的树丛里，利用树木作为掩体。 对面机枪的射击持续不断，火力封住了这条野道，这时如果起身乱走，很有可能会被击中。 这条野道是这一片唯一相对平坦的道路了，左右两侧都是山坡，坡度很大，向上向下都很难立足。 他们被钉在这个野道上了，只有野道两侧的树木可以作为掩护。 曾绪的目光四下搜寻，她找到了目标。 “机枪手！”她单膝跪下，指着路边一个带着护目镜的男子喊道：“你，悄悄上坡，火力压制对面机枪！给我们争取些时间。” 男子点头：“明白！” 就在这个时候，空气中突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呼啸声，曾绪意识到那个声音是自上而下来的。 迫击炮。 这三个字蹦入她脑袋的一刹那，爆炸声就出现了。 就在她不久前待着的地方，突然爆发出光亮，紧接着，便是泥土和碎石的冲天巨浪。周围的植物都被气浪冲的疯狂摇晃，无数的树叶和断裂的树枝泼洒下来。 前面传来了哀嚎声。 曾绪的头脑里闪现出刚才那个准备拉自己一把的年轻战士。 她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不去分心。 对方的火力点继续射击，巨大的射击声在这个让人窒息的空间里回荡。 机枪手用手按住自己的头盔，眼睛望着爆炸产生的方向，他的眼睛里反射着远处的火光。 “看着我！”曾绪冲他喊道，同时，伸手抓住了他的胳膊：“看着我！” 机枪手这才转过脸来。 “你，去高一点的地方，”曾绪指了指野道左侧的一个土丘：“上去，火力压制，不要恋战，掩护大家后撤，然后你跟上来。” “明白！” “看得到对面的火力点吗？”曾绪大声问。 “我知道在哪里，刚才就看到了！”机枪手也大声回应。 “去吧！”曾绪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拍了拍：“打几枪就跑，小心迫击炮！” 机枪手点头，然后对着身边的另外一名战士说了句：“跟我来。” 两个人快速的起身，钻进了树丛里。 呼啸声又出现了。 “迫击炮，隐蔽！”前面有人喊叫。 曾绪立刻压低身体，翻滚进了路旁的草丛，几乎是同时，爆炸产生了。 耀眼的光亮一瞬间把周围一片点亮，接着，就是粗暴的破坏力肆无忌惮的喷涌，各种植物的狂舞。 曾绪明显感受到了热浪，她意识到，对面的迫击炮炮击在尝试向前延伸。 利用地雷阻断，机枪随后封锁他们的移动，把他们钉在原处后，迫击炮轰击。 曾绪从之前就发现了，他们的对手，不仅仅是自然之子，冲在最前面的，必然是宇宙和平协会。 这种打法，不是一般的队伍，曾绪想到了暴雨兵团。 但是，之前的情报显示，暴雨兵团正在岭山和啄木鸟作战，不应该同时出现在这里吧。 曾绪努力的忽略自己“砰砰”的心跳声，她仔细的听着对面的射击声。 轻机枪不多，最多两挺，迫击炮发射的间隔也比较长，应该也不多。 己方虽然人数也不多，但是不是没有机会，似乎可以冲一冲…… 对面的做法除了突然袭击会产生一些杀伤力之外，其他的作用，或许只是为了逼他们离开野道，进入两边的树林。 他们之前在树林里已经吃了不小的亏了，越是这样逼迫他们进去，越是不能进。 曾绪的头脑快速的运转着。 又是一发迫击炮弹落在前面，这次更近。 地面震动，碎石乱飞，树木疯狂晃动，发出“沙沙”的声音，落叶像是暴雨一般铺天盖地落下。 又有惨叫声，就在前面不远处。 “是谁？” “我没事！小问题！” 曾绪嘴唇开始颤抖，她必须下决定了。 就在这时，她的侧面，高处，突然爆发出巨大的射击声，这时刚刚的机枪手开始进行火力压制。 很快的，对面的机枪哑火了。 “就是现在，往后撤！”曾绪大喊起来：“贴两边走！” 阴暗的野道里窜出了一个一个的人影，他们的压低身体，快速的后撤，前方还有人随手补了一枚烟雾弹。 后撤的人依次经过曾绪身边，他们在路过她这里时，很多人都会侧头看她，有的会冲她点头。 “快走！”曾绪冲他们挥手：“别磨蹭！” 我方的机枪停了下来，几秒钟后，对面的机枪重新开始射击，不过打击目标似乎产生了变化，野道这里暂时没有了子弹和树木撞击的声音。 上空出现了呼啸。 曾绪身边突然传来了动静，她回头看去，只见机枪手已经回来了，他稍显狼狈，跌跌撞撞的下坡，最后直接滑了下来，他的副手更惨，直接摔倒，如果不是抓住了一旁的树枝，他就得滚下来了。 山坡上发生了爆炸，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携裹着炙热的劲风冲了过来。 “好险，”机枪手在曾绪的面前停下来：“慢一点就被炸了，他们准的很啊！” 碎石土块铺天盖地的洒落下来，曾绪下意识的用手扶住自己的头盔。 “时间够不够，要不要再换个地方打几枪？”机枪手问。 “够了，我们也撤到后面去。”曾绪说着，快速的起身：“跟上，小心点。” “是！” 三个人贴这边，依次向后转移。 对面的轻机枪重新恢复对野道的射击，估计是烟雾的遮挡让他们愤怒了，对方在拼命扫射。 “队长，我们是原路返回吗？”机枪手一边移动一边问道。 “不，”曾绪说：“就走索道这条路，打过去。” 第156章 人间地狱 野道拐了个小小的弯，众人聚集在拐弯处后方一些的位置，几名战士警戒着四周。 这里目前是安全的，但是估计维持不了多久。 大家都灰头土脸，没有人说话，眼睛都盯着曾绪。 似乎都知道她的压力，因此，虽然时间异常紧迫，但是大家都没有开口询问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们都在等她先开口。 曾绪的眼睛依次从面前的这些人的脸上扫过。她心里默默地数了一下，加上自己，16个人。 对面的机枪停止了射击，世界仿佛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但是紧接着，各种虫鸣鸟叫都渐渐地浮现出来，还有风吹动树林的沙沙声，这些声音开始填补世界的苍白。 “原路返回也是死路一条，”曾绪说道：“我们会被活活拖死在这里。很快我们就没有体力了，在这里过夜的话，我们未必能见到明天的太阳。” 众人面面相觑。 “放信号弹吧。”有人说道：“让外面知道。” “把‘彗星’引过来怎么办？”另一个人反对：“我们也没有带防空武器。” “城里的友军会拦截的。‘彗星’不一定过得来。” “你他妈说什么呢，大家都没有做好准备的时候就不要招惹那些怪物，你知不知道我们搞一下，外面要死多少人！” “外星舰队不会来的。”曾绪说道。 众人都愣住了，眼睛齐刷刷的望向她。 “你们应该也听说了，昨天的行动，天电部队打到飞碟了，虽说没有击毁，但是有碎片掉下来了，”曾绪继续说道：“岭山那边正在抢呢。我下午得到消息了，外星舰队估计被吓到了，飞碟似乎对他们很重要，因此，舰队后撤了一段距离，空出了一大片区域，所以，至少有一阵子，它们不会来的。” 大家互相望了望，一脸的不可思议。 “信号弹可以放，”曾绪说道：“通知其他部队救援，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还是从索道那里下山。” “可是……”一直没有说话的机枪手开口了，但是他只说了两个字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想说什么就说吧，”曾绪侧头望向他：“赶紧。” 机枪手咬了咬牙，深深了吸口气，说道：“前面有地雷，索道另一侧有火力点，再后面还有迫击炮，我们……我们这点人……” “正反都是死，不如来个痛快的！”旁边一名男子打断了他：“趁着还有点力气，干他们几个也是好的！” 机枪手摇头，没有说话。 “对，干他们！”有人附和。 “嘿！你是不是怕了。” “怕？”听到这个字眼，机枪手瞪圆了眼睛：“我怕什么？我怕就不会来当兵！” “都别吵了！”一名女兵举起双手喊了起来：“都听队长的，大家这会儿要团结！” 众人都沉默了，目光陆陆续续的再次汇聚到了曾绪这里，机枪手则在一旁的土堆上坐下了。 曾绪眨了眨眼睛，抬起头来：“还是走索道，突过去，端掉火力点和迫击炮，然后下山。” “怎么做？”之前开口的那名女兵问道。 “分三组，机枪手你继续回到山坡上，重新找个地方，火力掩护。你们几个，”说到这里，曾绪依次指了几个人：“也上山坡，信号弹一起，就进攻，从上面绕，不要走野道，那里可能还有地雷。” “是！” 被分配到命令的人都答应了一声。 剩下三个人没有收到任务，他们眼睛都盯着曾绪，其中一个还拿着火焰喷射器。 “你们三个，”曾绪看着他们，指了指野道另一侧向下的斜坡：“掩护喷火兵，从下面绕过去，贴上去烧他们。” “是！” “散开点行动，不要过于深入树林。”曾绪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准备行动吧。” 曾绪话音刚落，大家立刻动了起来，机枪手也立刻拎着机枪起身，准备上山坡。 大部队开始上坡，喷火兵带着两个人下坡，大家都离开了野道，钻进了如同墨染一般的树林里，很快就看不清了。 曾绪伸手从腰带上取下信号枪，低头看了看。 这东西几乎没有使用过，也不知道今天会不会起作用。 之前给指挥员配发信号弹的目的从来不是为了求救，而是对空作战中，为了保护关键目标，吸引外星舰队改变行动方向用的。 那是决心用生命掩护友军部队之下才会使用的。 现在使用，曾绪认为这是耻辱。 她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 明明在面对那么强大的敌人时，她都毫不畏惧，但是偏偏在织锦山这个地方，和人类作战，她却如此绝望。 她突然回忆起，林司令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 “有时候，比起外星人，自己人更可怕。” 她看着手中的信号枪，发现自己手抖得厉害。 她清楚地知道，这次进攻，她心里没底，完全都是在赌，拿别人的性命当筹码。 不行！这个时候，不能犹豫！ 曾绪猛地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发出清脆的响声。 一阵疼痛。 她把信号枪放回枪套，然后转身，上坡。 坡度很大，不适合行动，这在之前她就看出来了，但是这会儿她真的上去了，才感受到，在这种地方进攻，真的不是个好办法。 但是，她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她伸手抓住旁边的树枝，向外物借力，保持平衡，用手部的力道加持，提高移动速度。 往上走了几步，稍微的好些了，她加快脚步，往人群那里赶去。 前面不远处，机枪手已经找到了一个不错的位置，准备趴下部署武器。 进攻小组的人还在继续往山上移动，他们散开，因为坡度的原因，他们移动的不快。 曾绪加紧跟上。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间，走在最前面的一名战士突然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倒转过来，然后像是被什么东西拽住了，他倒着的身子被向上拉起。 “有陷阱！”有人大喊。 曾绪立刻压低身体，大家条件反射的开始后退，其中有个战士站立不稳，直接摔倒，翻滚下来。 细微的划破空气声突然出现，让人觉得像是有什么东西高速的穿梭。 “快救他下来！” 两个人准备跑向被吊起的战士那里，但是还没走几步，就倒下一个。 “有弓箭手！” “在那里？” “看不到啊！” 又有一名战士倒下。 被吊在空中的士兵全身颤抖起来，他也被弓箭射中了，他发出凄惨的喊叫声。 “在树上！树上有人！” 一时间，枪声大作，我方人员开始反击。 曾绪的嘴唇颤抖着，她已经接近崩溃。 她拿出信号枪，对准上空，发射。 一时间，血红的光亮笼罩在整个空间里。 “看到了！打他们！” 树上开始有敌人坠落下来，我方也陆续有人中箭。 曾绪面前不远处，一名战士移动中，突然陷了下去。 他踩塌了虚掩的木板，坠入了布满尖刺的土坑里。 他的全身被无数木制尖刺贯穿，动弹不得，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从土坑里爆发出来。 红的发紫的世界里，枪声不断，叫喊声不绝，看起来，有种人间地狱的感觉。 第157章 人声鼎沸 “想不到队长你口才可以啊，”林杉站在我的身边，和我一样，双手放在走廊的围栏上，眼睛望着下面操场上忙忙碌碌的人群：“刚才你的一番演说，我听得很有感触。” 他指的，是傍晚的时候，我和自己的新队友见面的事。 虽然人还没有到齐，但是，任命书已经下发，大部分人已就位，有随时开拔的可能性，所以，林杉召集了大家。 就在实验楼一楼的礼堂，之前作为这个基地的作战会议室。 我在一群年轻人的面前，和他们聊了聊。 我当然不会紧张，但是心里也不太舒服。 面前那群年轻人稚嫩的面容让我心里不安，但他们坚毅的目光让我能够忽略掉自己心里的一些悲观的成分。 我以前，在别的地方，也经历过类似的场景，当时，听我说话的那群人，几乎都已经不在了。 我不希望同样的事情再次发生，但是我也清楚自己没有能力阻止这种规模的人类浩劫。 无能为力，这是让我最不能接受的。 听到林杉这么说，我连忙摆手：“演说算不上，我这水平，还演说呢。就是和大家说些心里话。” “你是有过经历的人，潜移默化的，说出来的话自然也和别人不一样，对于那些年轻人来说，就是力量，”林杉笑着说道：“你还提到了什么大团结，小团结，这种说法我是第一次听说，很贴切啊，尤其是他们分队曾经经历过类似的事情。” “这个呀，其实我是现学现卖的，”我下意识的用手摸鼻子，苦笑起来：“下午刚刚听到的，就是他们队伍的医疗兵说的，我正好拿来用了，那家伙经历过的，想不贴切也难。” 林杉笑，然后纠正我：“不是他们队伍，现在是你的队伍了。” “哦，对，你说的对。”我点了点头，目光继续望着楼下的人群。 这个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但是下面的人依旧在忙碌着。 我和林杉这个时候正在教学楼五楼，我住处外面的走廊上。 天气酷热难耐，到了晚上依旧是闷热不堪，唯独这高处还有些风，虽说是热风，但也是聊胜于无。 只是楼下的那些人，一天下来，也太过于辛苦。 操场上依旧是分成两拨人，靠近实验楼的那一批，依旧在拆装设备，吊机还在运转。实验楼的顶端下午安装了大功率的照明，现在打开了，把操场上照的一片雪白。 整整齐齐的帐篷坐落于实验楼下左侧一片，那里现在人不多，右侧堆放货物的地方则是人来人往，人声鼎沸。 靠近教学楼这一侧也有不少人，大多数是在乘凉看热闹，有几个小孩子在人群里跑来跑去，嘻嘻哈哈的。 我看到了苏婷，她在升旗台那里，几名反抗军战士围着她。 苏婷的面前摆放着两台无人机和一台笔记本，似乎在向她未来的队友演示着什么，其中一名女兵还伸手指向电脑屏幕，像是在问问题。林晓琪也在那儿，她凑着脑袋在那儿看。 这么快就打成一片了吗？真让我惊讶。 我移开目光，注意到乒乓球台那一片，那里有几处熄灭的篝火，上面支着几口大锅，看得出来是刚灭的火，几个人七手八脚的把锅里的汤水全部倒入另外一个大桶里。 “他们在干嘛？”我问道：“煮什么呢？” “这里的市民很热情啊，”林杉说道：“他们在帮忙准备吃的，今天大家都辛苦了一天了，正好又是我们双方合作的第一天，说是要吃点好的。” “晚饭不是吃过了吗？”我问道。 “说是宵夜。”林杉说着，笑了起来：“你没听错，在这个时候，吃饱饭都不容易的情况下，今晚我们有宵夜吃。” “哦？”我好奇起来：“没听说啊，阿坤他们也没说。” “你在和新队友见面的时候，他们临时出的主意。” “哦，他们倒是有心，”我眨了眨眼：“吃些什么呢？” 林杉耸了耸肩：“我也不太清楚，说真的我也很期待，”说到这里，他把手从窗台上放了下来：“不如一起去看看吧。” “好啊。”我立刻点头。 于是，我们俩转身，离开走廊，钻进了楼道，依次下楼。 林杉跟在我的身后，我刻意放慢脚步，想和他并排走，但是他即使是跟上来了，也总是刻意地停留在我后面一点的位置。 我停下脚步，伸手放在他的肩膀上，轻轻往前用力，让他和我平行。 “一起走啊，说话也方便，”我笑：“不然我总要扭着脑袋。” “也好。”他笑。 走了几步，他说道：“制服挺合身的。” “是啊，”我点头：“就像是给我量身定做的一般，鞋子也很舒服。” “那就好。” 走了几步之后，林杉突然又说道：“夜里，包括凌晨，如果还有新队员报到，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如果打扰到你休息，请不要怪我。” “哦？”我回过神来，侧头望向他：“不会不会，怎么会怪你。但是你也要注意休息。” “谢谢关心。你才是，今晚应该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了。” “嗯，谢谢。” 我们继续走路，但是一时间，却都没有说话了。 我心里有事，他应该是知道的。 我感受到了他善意。 他果然是心思细腻的人，而且，之前应该也深受曾绪信任，我的事情，他似乎知道不少，却也不明说。不太好开口的事情，他点到即止，他知道我在牵挂些什么。 冯玲玲还没有来。 队伍里还有三个人没有报到，冯玲玲就在其中。 昨天曾绪和我说过，冯玲玲如果来的话，需要时间，因为她是从别的队伍调入青年冲锋队，这似乎比一般情况复杂一些。 按照曾绪的估算，最快明天就能到。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伸手拍了拍身边林杉的肩膀。 “晚上你好好休息，”我说道：“就算夜里有新人来了，明天白天见，你不用特地等。” 林杉看着我，眨了眨眼睛，然后点了点头：“嗯，明白了。” 我们走出楼道，立刻就感受到了外面的热火朝天。 雪白的光亮几乎是把整个操场都照亮了，来来往往的人群，以及他们拖着各种奇奇怪怪被拉长的影子，来回穿插。 热浪袭来，同时，我闻到了一股很熟悉但是已经久违了的香味。 “这是……”我下意识的倒吸了口气。 “绿豆汤吗？！”林杉拍了拍手：“不错啊！” 就在这个时候，阿坤从人群里钻了出来，冲我们挥手。 “你们来早了呀！”他说道：“还有一会儿才能好。” “真是绿豆汤？！”我惊讶的问道。 “你的鼻子真灵。”阿坤走到了我的面前：“的确是，但不完全是。”说完，他看了看林杉，昂了昂脑袋，作为招呼。 林杉也冲他笑，抬了抬脑袋。 这时，我听到了阿森的声音，他还在那一排篝火那儿。 “别倒满！别倒满！”他手舞足蹈的指挥着几个年轻人：“一会儿还要放冰水的，会漫出来。” “那不够放啊。” “蠢！不会再拿个桶来吗！” 就在这时，升旗台那儿突然响起了螺旋桨的声音，两架无人机起飞了，在空中悬停了几秒后，突然移动，快速的从乒乓球台上空掠过。 大概是因为飞行高度很低的原因，从阿森他们头上飞过的时候，把他们吓了一跳，有一锅汤差点翻了，几个人手忙脚乱的去扶住，烫的哇哇大叫。 “这就是提前规划好的路线。”苏婷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了过来：“它们会从教学楼绕一圈回来，不用人实时操作，自动锁敌。” 围着她的几名战士站得笔直，纷纷鼓掌。 “苏婷你疯了！”阿森不满的喊了起来：“不要瞎搞！烫死我了！” 苏婷还没有开口，林晓琪倒是哈哈大笑起来。 第158章 至少在我之后 阿坤和另外一个小伙子，推着一个大冰柜，从实验楼那里往这里来了。 一路上，正在忙碌的战士们纷纷让开，其中有不少人会多看这个冰柜几眼。 “你们这里还有这种东西？”林杉惊讶的说道：“平时用吗？” “这个嘛……，”阿森眨了眨眼睛，用手摸了摸自己的鼻子，看起来有些为难似的，隔了几秒才开口说道：“天热的时候会用，但是，主要是老大他……” 我感到惊讶，说真的，来到这里这么久了，我还是第一次知道我们这里有这种东西。 这个时候，我们几个人正坐在升旗台上聊天。 天气闷热，但是这个时候已经是晚上9点多了，比起白天，那是要凉快一些了，空旷的地方，稍微有些风，我们坐在这里，也算是乘凉。 苏婷的无人机和笔记本已经被她的极客战队小跟班们收好了，但是这会儿，苏婷依旧不得闲，她正站在一边，和一名反抗军战士交流着。 那是一名男性战士，瘦瘦高高的，戴着眼镜，似乎对苏婷的装备很感兴趣似的，问个不停。 很明显苏婷已经有点不耐烦了，但是苦于她是新人，这里所有穿着军装的都是她的前辈，她也不好使性子，所以只有强忍着，不厌其烦的解释。 林晓琪早就跑了，她听说了这里有医疗室，而且还有一些药品，于是，在获得了阿坤的同意之后，在基地的后勤人员带领下，跑去看了。 估计是想拿些什么，当然，我是猜的。 “你们之前领头人专用的？”林杉突然说道：“这个冰柜？” “哦……”阿森微微一愣，然后叹了口气，说道：“是啊，天气热嘛，谁不想稍微轻松点……这种天，就算有风扇也没用，都是热风，有时整夜都很难睡着，关键就连风扇都不能保证……他毕竟老大嘛……” “你的意思是，”林杉歪了歪脑袋，继续说道：“这个冰柜，不仅仅是用来存放东西的？” “主要是制冰的，”阿森说到：“存放冰块，然后，晚上可以利用一些冰块把房间的温度降下来……” “哦……”林杉笑了起来：“可真会享受。” 我一直没有说话，但是我的心里感到有些诧异，秦老大的这种待遇，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 我想，如果不是因为这里发生了如此翻天覆地的变化，恐怕大家一直都不会知道吧。 阿森没有继续说话了。 气氛似乎变得有些尴尬，但是林杉却不以为意，他微微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但是现在，这里的一切，应该都属于大家了吧。” “嗯，是啊。”阿森点了点头：“坤哥和我也说过了，接下来，我们这里，不会有特殊的人，大家都一样。” “不患寡，患不均，”林杉点头：“能这样想，是对的。你放心，有我们在，你们这里只会越来越好，而且，是每个人的越来越好。” “希望如此吧。” “队长你说是吗？”林杉把目光转向了我。 他大概是注意到了我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 我微微一愣，然后说道：“你说的对，这里会越来越好的。” “很快就要立秋了，炎热的天气不会长久了，”林杉说道：“到时候会好过一些的。” 就在这时，苏婷终于是摆脱了那个书呆子一样的家伙，快步的走了过来。 她直接来到我的身边，想要坐在我旁边。 “那个眼镜仔，真是烦……”她似乎正要抱怨，眼睛瞥到了我身旁的林杉，下意识的把接下来的话咽了下去：“啊……他挺有眼光，知道我是有技术水平的。” “说什么眼镜仔，”我苦笑起来：“你也是眼镜妹啊。” “随便你怎么说啦，”她耸了耸肩：“总之你是不会说我好话的。” “以后都是队员啦，”我说道：“别总给别人起外号。” “总？”苏婷像是抓住了我的什么把柄一样，就差跳起来了：“说得好像有很多次一样！” “没有吗？”我笑，然后凑到她耳边，低声说道：“还有一个哦，下午的时候，你叫人家傻白甜。” 苏婷微微一愣，刚刚要竖起来的头发立刻柔顺了：“哦，对！” “你现在倒是能回想起来了。” “嗯，”苏婷笑，然后点头：“别告诉她，她现在和我好起来了。” 林杉侧着头看着我们。 “你们俩关系挺好。”他笑着说道。 “没有没有。”我连忙摆手。 “是的，很好！”苏婷点头。 阿森站起身来，他的这个动作打断了我们。 “好戏要开场了！”他的语气里终于有了兴奋的色彩。 阿坤他们已经把冰柜推了过来，几个人已经过去帮忙了，阿森也快步的凑了过去。 “冷饮？”苏婷瞪大了眼睛问：“刚才我就很好奇了！” “不是，”林杉摆了摆手：“应该是冰块。他们想搞冰镇绿豆汤。” “真的吗？！”苏婷的眼睛里放出光来：“我去看看！”说完，她“噌”的一下站起身来，跟着阿森跑了。 这家伙这么兴奋啊。 不过也难怪，在这种时候，又是这么炎热的季节，我们这群人在这个残破的城市里熬了那么久，现在知道这里居然还能出现冰块这种稀缺品，想不兴奋都难。 就是我，也很期待久违了的冰镇饮品。 “苏婷是新人，”眼看着苏婷跑远了，林杉说道：“她需要去总部参加训练，你可能有一段时间见不到她了。” 听到林杉这么说，我心里暗想，他是不是也和曾绪一样，误会我和苏婷之间有些什么了。 我刚要辩解，他又继续说道。 “但是有办法让她直接留下来，我来写个说明，特殊时候，分队需要她留在这里，这里面有操作的空间。” 我不得不佩服林杉的细致，他今天多次让我刮目相看。 有这样的人在身边，不得不说，有的时候会很省心，我大概知道为什么曾绪喜欢这个家伙了。 说真的，我心里犹豫了。 我又望向苏婷，她这会儿正围在冰柜旁，不仅仅是她，周围有很多市民都跑了过去，还有些孩子，像是在看什么稀罕物件似的。 “算了，”我说道：“还是按规定来吧。” “好，听你的。”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 苏婷这会儿笑得很开心。 战场是残酷的，现在这场战争尤其如此。 我希望她能活的长久，至少在我之后。 第159章 小时 他们正忙着从冰柜里取出大冰块。 先是用硬物敲碎，然后七手八脚的把冰块拿出来。 冰柜旁边的地上放着几个大铁盆，他们就把已经敲碎的大冰块依次放进铁盆里。 “我也去帮忙！”林杉站起身来：“不能光看着，我也要市民一起。” 我也准备起身，但是林杉用手按住了我的肩膀。 “人够多了，我去就行。”他说着，也不等我回话，一路小跑的赶了过去。 阿坤还留在那儿指挥着人们摆弄冰块，阿森已经往操场对面跑去了。 升旗台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双手支撑在身后的大理石上，身体稍稍后仰，眼睛望着漆黑的夜空。 今晚没有月亮。 现在，月亮已经不再是美好的、具有诗意的存在了，自从它开始披上阴寒的蓝色光衣起，它就已经是宇宙深处，冰冷残酷的代言者了。 今天，它不在。 像是知道我们这里获得了难得的宁静，识趣的避开了似的。 这一瞬间的安宁，格外珍贵，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自己就在这升旗台躺下，放松的睡去。 睡去了之后，什么都不存在了，没有生，也没有死。 不喜悦，也不恐惧。 身边传来了脚步声，像是从后面过来的。 本来还没在意，但是听得出来，有人从后面，跳上了升旗台。 我继续向后仰头，视线里出现了倒过来的林晓琪。 她也看着我，马尾辫晃啊晃的，看得出来，她一路来的很急。 “找到什么宝贝没有？”我随口问道。 “没有宝贝，”她说的一板一眼，但是眼睛却亮晶晶的：“我能用上的几乎没有，唯独……” 我等她说，但是她却没有继续了，而是跑了过来，在我的身边坐下了。 我不得不坐直身体。 乒乓球台那里更加热闹了。 那里放置了三大桶绿豆汤，已经放置了一阵子，不烫了，现在，他们正在把冰块丢进去。 随着一个一个的大冰块丢进桶里，人群里发出一阵一阵的欢呼。 “唯独什么？”我问。 林晓琪眨了眨眼睛，像是有些为难，但是还是开口了：“有些纱布不错，我想要！” “啊？”我愣住了，我没有想到她说得这么直接。 就在这时，远处的实验楼附近，响起了阿森的大嗓门。 “战士同志们，感谢你们！你们辛苦了一天！我们准备了冰镇绿豆汤，马上就好了！你们可以来喝！准备了很多，都会有的！” 那边忙碌的人陆陆续续都停了下来，但是没有人回答。 “战士同志们，你们辛苦了一天！我们准备了冰镇绿豆汤，马上就好了！你们可以来喝！很多，都会有的！”阿森又喊了一遍。 “什么！”林晓琪张大了嘴巴：“冰镇的！” 她像是刚刚回过神来，眼睛扫了一眼正在摆动冰块的人群。 “是啊，有冰块，你也喝点。”我说道。 “太棒了！”林晓琪转过脸来：“对了，队长，那些纱布我能不能拿点？” 她的转折可真快，她的关注点也与众不同。 不过没关系，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不会被吓到。 “这个我做不了主啊，”我苦笑道：“那也不是我的东西。” “可是你和他们那么熟，能不能帮我说说？”她眉毛拧了起来，看得出来是真想要：“我不全拿，三卷就够了，他们还有好多呢。” “我帮你问问。”我说道。 “太好了！”她看起来是由衷的开心：“我去看看冰块！” 说完，她就站起身来，“呲溜”一下就闪开了，一路小跑的赶到苏婷那里去了。 就在这时，操场对面响起了一声洪亮的声音。 “全体都有！停下！” 这个人的话格外管用，正在忙碌的战士们都停下了。 “向市民表示感谢！” 他的话音刚落，一阵掌声就响了起来，从对面的操场上覆盖过来，然后在这个空间里回荡。 阿森似乎被这个阵仗吓到了，他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才又反手指着我们的方向喊道：“这里，这里！” “集合！” 对面的工程兵开始列队。 冰柜这附近的人群也稍微安静了一些，好多人都望着操场对面，估计这种阵仗他们也没见过。 只有几个人的注意力没有被吸引。 苏婷夺过了阿坤手中的大勺子，亲自动手，搅拌加了冰块的绿豆汤。 “别那么快，会洒出来的。”阿坤喊道。 “像我这样，”林杉一边搅拌着另外一桶一边对苏婷说到：“绕圈，慢慢的，又不费力。” 操场对面的战士们开始返回帐篷，应该是拿饭盒去了。阿森开始往回跑。 几个孩子嬉闹着，抢着地上掉落的碎冰块玩耍。 “别砸人，会受伤的！”阿坤一边说着那些孩子，一边向我这里走来：“这不是给你们玩儿的。” 我坐在那里，眼看着阿坤越来越接近我。 “累了一天了，”他长长的舒了口气，来到我的身边，也不坐下，只是从升旗台的边上拿起了他的饭盒：“真不容易。” “你们用心啦，真是特殊的礼物。” “以后还得多仰仗你们才是。” “我和你们一起的。”我说道。 他笑，然后及时转移了话题：“别看挺多，平分下来，每人也就两口头的量。” “已经很不容易了，”我说道：“这个时候，这是奢侈品。” “我不喝，”他一边说着，一边冲我晃了晃手中的饭盒：“我的一份，还有阿芬的一份，加起来，半盒，我待会儿给她送过去。” 我心头猛地一沉。 我感到惊讶，也感到惭愧。最近的几个小时里，我没有想到她。 “我的那份也给她。”我说道。 “不用，你喝点。”他说道：“这种机会难得。” “你听我的，我的那份，也给她。”我说道。 阿坤愣了一会儿，然后说道：“那待会儿你去不去？” 我犹豫。 我下午其实已经和她聊过了，当然阿坤是不知道的。 “随便你啦，”见我不说话，阿坤眨了眨眼睛，目光转向别处：“我知道你顾不上了，你和你的同志们估计还有很多事情要讨论。” “你去的话叫上我，”我说道：“阿森，苏婷，我们一起。” 阿坤看了看我，愣了几秒之后，他点头：“好。” 我虽然这么说，但我心里很清楚，今晚我们不会见到她的。 阿坤拿着饭盒转身准备离开。。 “对了，找你要点纱布。”我说道。 “啊？”阿坤回过头来，有点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我们那个小医疗兵想要，”我说道：“就要三卷。” “我当是什么呢？”阿坤无奈的耸了耸肩，然后挥动着拿着饭盒的右手：“拿去，拿去，不用特地和我说。” 我望着阿坤离去的背影，心里隐隐有一股忧伤涌了上来。 不论愿不愿意，我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 我看着乒乓球台附近热闹的人群，仿佛是在看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 这是短暂的幻觉，会让人误以为我们的生活还有希望。 真的很想时间能够在这个时候停下来。 我长长的叹了口气，向后靠去，睡在了升旗台上，眼睛望着漆黑的夜空。 此刻的我，怎么也想不到，这一切结束的比我预想中来的要快。 此时距离开拔，仅剩7小时。 第160章 开拔 苏婷从睡梦中惊醒了。 她听到外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因为她住在顶楼的关系，所以听得并不是很真切，但是，其中的哨声有些尖锐，这是让她能够醒来的主要因素。 苏婷坐起身来，眼睛里四下望了望。 教室里有些昏暗，操场对面实验楼的大灯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开启了，有光亮映照进来。 她望向窗外，看到了对面实验楼后方，隐隐出现的天光。 天快亮了。 她起身，晃了晃脑袋，让自己的精神恢复一些，然后跳下床。 身上有汗水，那是因为炎热的夜晚所致，床边的小型电风扇微弱无力的风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仔细听，外面的操场上似乎有人在大声的说话，但是因为隔得远，听不出说了些什么。 除此之外，她还听到了汽车发动的声音。 她警觉起来，直觉告诉她，外面有事发生。 眼睛望了一眼床头的小时钟，现在是早上的4点52分。 她的心脏开始跳动，睡意已经消散了大半，她快步的走到门口，打开门，然后冲到了走廊上。 透过走廊上的窗户，她看到了操场。 一大群士兵正在集结中，操场中央已经站了黑压压的一片人，靠近实验楼一侧的帐篷群里还有战士陆陆续续的跑出来。 校门口外面有车灯，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排卡车正停在那里，看起来像是准备出发。 他们要走了？！ 她心跳的更快了，这个时候，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她的邻居。 于是，她立刻转身，快步的来到了王慕成的教室外，她先是透过窗户望了一眼里面，黑漆漆的一片，没有亮光，于是，她便用力敲门。 连着敲了几下之后，里面没有动静，她直接转动门把手，门开了。 打开灯，里面空空如也，王慕成已经不在里面了。 这个时候，苏婷真的急了。 就像是有一股热血涌上了头脑，甚至眼睛都有一点发热，她有点控制不住自己了。 “你在哪里啊！”她喊了起来，然后，有些奋不顾身似的，转身冲进了楼道里。 她快速的下楼，随着越来越接近操场，外面喧闹的声音变得真切起来。 苏婷能够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呼吸变得异常的急促，心跳似乎也快了很多。 她完全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是她总觉得，如果自己这个时候不紧紧的抓住些什么，那么很有可能，会失去重要的东西。 在她看来，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对于她来说，重要的东西，已经不多了。 苏婷猛地冲出了楼道，来到了操场上。 一瞬间，世界像是变得雪白，明晃晃的灯光刺的她睁不开眼睛。 耳朵倒是变得敏锐起来，操场上喧闹的动静，清晰的传入了她的耳朵。 “苏婷，你也来了？” 她听到了阿坤的声音。 她眯起眼睛，看到了站在升旗台附近的阿坤。 阿坤孤零零的站在那里，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他远离集结的队伍，只是远远地看着。 “你们怎么不叫我？！”苏婷冲他大声的喊道，声音里不受控制的出现了愤怒的成分。 阿坤被这没来由的叫喊弄得有些懵，他定了定神，然后解释道：“不关我的事，他们也没叫我，我是被吵醒的。” 苏婷咬了咬牙，不再理睬阿坤，转头望向对面已经接近集结完毕的队伍，她快步的走了过去。 她的眼睛已经渐渐地适应了这种强度的光线，她放下遮住眼睛的手，加快脚步。 她看到了王慕成，那个家伙穿着制服，站在队伍的前面，背着手，也背对着她。 有一刹那间，苏婷觉得，这家伙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虽然说不上为什么，也没有理由，但是，她就是有这种感觉。 王慕成知道她来了，但是也不准备转身。 “阿成！你要去哪里！”苏婷一边跑过去，一边大喊。 队伍里有很多人向她投来了目光，但是她根本不在意。 王慕成终于有了动作，他侧过头去，对着身边的林杉说了些什么，然后就又把头转回去了。 他始终没有转过身来。 这个举动让苏婷觉得心里既难过，又愤怒。 林杉转头，看了看苏婷，然后迎面走来。 “苏婷，你停下。”林杉对着苏婷竖起一只手掌：“有紧急任务，我们马上要开拔了，你留在这里待命！” 苏婷侧身，想要避开这个家伙，但是林杉却不给她这个机会，始终挡在她的面前。 “为什么不带上我！”苏婷看着林杉，大声的喊道：“你们要丢下我吗？” “不是这个意思，”林杉一边说着，一边张开双臂，看起来像是铁了心要拦住她：“你还没有经过训练，不能上战场，这是规定。请你遵守命令。事后，会有人来接你去发展区。” “你们走了，如果不回来的话，我去哪里找你们！” “我们不会……”林杉想说些什么，但是却被苏婷打断了。 “我不要你和我说！”苏婷实在是控制不住自己了，她伸手指向王慕成，大声的喊道：“我要他自己和我说！” “抱歉！”林杉依旧是张开双手，拦在她的面前：“你要相信，你已经是我们一员了，我们不会丢下你。” “你说的不算！他！”苏婷几乎是哭喊出来了：“我要他和我说！” 林杉愣住了。 王慕成突然开口了，他转过身来，大声的喊道：“苏婷！你闹够了没有！” 苏婷愣住了，她呆呆地站在那里，眼睛木然的望着王慕成。 王慕成像是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快步的走向苏婷。 林杉眨了眨眼睛，放下了双手，让到一边，转头看向气势汹汹走过来的新指挥官。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光线的原因，王慕成的脸色惨白，让苏婷看得有些害怕。 她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来到了苏婷的面前，王慕成看了她两眼，然后侧头对身边的林杉说道：“让他们上车吧。” “是！”林杉说着，又看了一眼面前的苏婷，然后转身跑开了。 苏婷盯着眼前的男人，心里出乎意料的感受到了一丝畏惧，她原本已经有很多话涌到嘴边了，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你闹够了没有？！”王慕成盯着苏婷，眼神冰冷，他像是咬着牙说道：“你别忘了你已经是军人了！” “我，我，我是你们的一员！”苏婷用颤抖的声音说道：“你们不可以随意丢下我！” “我们是去打仗！”王慕成向她靠近了一步：“不是过家家！这是战争！没人说要丢下你！但你现在不能去！” “你们现在就是在丢下我！”苏婷终于是喊了出来：“谁知道你们还会不会回来！” “你连最基本的都不明白！”王慕成也提高了声音：“你连命令都不知道遵守，在这里耍脾气，等你认识到自己是个军人之后，再来和我说吧！” 说完，他用力地摆了摆手，转身向人群走去了。 苏婷呆呆地站在那里，她感受到了莫大的委屈和心酸，终于，不受控制的，眼泪流了下来。 第161章 等我回来 队伍开始移动，列队往校门外进发。 我站在那里，眼睛看着面前一个个年轻人从我的面前经过，离开操场。 “快点！加快脚步！”有人喊。 我的心情沉重无比，胸口像是被一块大石头压住似的，连呼吸都困难。 我转过身去，深深地吸了口气。 抬起头，正好和身边的林杉目光接触。 他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他的表情也不像平时看到的那样轻松，他的眉毛拧在一起。 “队长……”他的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就说吧。”我说道，目光转向校门口。 这会儿，已经有一部分人出了校门，他们开始按照分组，从各自的卡车后方上车。 “待会再说吧。”林杉这么说道。 我下意识的看了他一眼，他的目光已经移开了。他不再看着我，而是望着操场上剩下的士兵。 我不知道他想说些什么，但是大概也猜到，他想说的话不希望别人听见，所以，要等队伍都移动到远处之后再说。 “嗯。”我点了点头：“好。” 林晓琪从我的面前经过，她后面已经没有几个人了。 我和她的目光对上了，她看了我几眼，眼神中难得的出现了一丝忧郁，眼里的光亮没有平时那么强烈了。 她先是看了看我，然后又把目光转向我的身后，接着，扭头走了。 这下我明白了她眼神的意味。 她是在为苏婷难过。 我下意识的用手在自己的脸上揉了揉。 “队长，”大概是觉得时机差不多了，林杉开口了：“三分钟时间够不够？” “什么三分钟？”我疑惑地问道。 “和她说几句软话，”林杉扭过头来看着我，他嘴角往我的后方稍微努了努：“刚才，说的有点重了。” “不用。”我说道。 “我理解你这会儿的压力，”林杉深深地吸了口气：“曾姐出事了，我心里也不好受，但是，这个人……” 我沉默。 “我知道你是为她着想，”林杉继续说道：“跟着我们的确会有危险，你是好心，所以，至少让这个人，心里好受些。我不清楚她和你……嗯，但她的确用心了。”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犹豫了几秒之后，说道：“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以后再说，眼前有更重要的事情，无论如何，她不能去。” “队长你决定就好，但允许我再多说一句。” “你说。” “你应该很清楚，不是百分之百的，会有以后了。”他眼睛望着面前空荡荡的操场，低声说道：“现在这个时候，没有人可以保证会有以后……万一，我说是万一，这是最后一面的话，谁留下了这样的记忆，都不好受……” 他这话触动到了我，一瞬间，我感到自己的头脑像是“嗡”的一声响。 原本就沉重至极的心情，再次往下坠落。 嘴唇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 见我不说话，林杉大概是感受到了我的动摇，他补充了一句：“现在，我只能留给你们两分钟了。” “你先过去，”我咬了咬牙，然后点头：“我很快来找你。” “是！”林杉立刻提高了声音，他冲我敬礼，然后转身向校门口跑去了。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回头。 苏婷还是站在原来的地方，她眼睛看着我。 惨白的灯光照射下，她孤零零的影子被拉的老长。 两分钟…… 我快步的走向她。 因为光线的照射，她脸上的泪水反射出晶莹剔透的光泽。 她哭了吗？ 我更觉得难过了，刚才，因为一时的冲动，我对她的态度似乎很坏很坏。 其实仔细想想，她没有对不起我什么，相反的，她一直对我很好，虽说有些举动让我无法接受，但是，她就是这么一个纯粹的人。 我开始感到后悔。 见我过来，苏婷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仿佛我是个魔鬼。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之前在大学城时的场景。 一个女医疗兵站在成排的尸体旁发愣，她的泪水和鼻涕挂在脸上，也不知道擦去，整个人像是灵魂都被抽空了。 苏婷迟早也会面对这一切的。 脑海中的画面和眼前的这个人似乎是重叠了。 我仿佛看见苏婷穿着布满血污、脏兮兮的军装，站在焦土之上。 我走到她的面前，伸过手去，想要擦去她脸上的泪水。 苏婷猛地别过脸去，用手拦住我的手。 “别动。”我尽量使得自己的声音柔和，但是因为之前的情绪依旧蔓延着，导致我的声音并不像我预想中的那样温柔。 苏婷像是被吓到了，她颤抖了一下，抬起的手放下了。 “别动，”我再次压低自己的声调：“别哭，你听我说。” 苏婷的身体微微有些颤抖，她依旧是扭着头不看我，嘴唇抿的紧紧的，眼泪水倒是流的更厉害了。 我擦去她脸上的眼泪，手上温热的触感让我的心头也软了下来。 我感到鼻子突然有些酸，自己的眼睛也有些湿润了。 “曾绪出事了，”我说道，话一出口，我才发觉自己的声音也开始颤抖：“我们要去的地方很危险，我不能让你去。” 听到我这话，苏婷愣住了，她终于是转过头来看我了。 她的眼睛瞪得圆圆，满脸的诧异，之前留在眼睛里的泪水又涌出来了。 “请你理解我，”我继续说道：“你不要哭了，我无意伤害你，我只是不希望你涉险，事情来得突然，我有点冲动。” “可，可你去了。”她颤声说道：“我也得去啊，我们不是一起的吗？” “你没有经验，到了那里，我没有办法分心顾你，你在这里，我才能安心。”我说道：“我答应你，不会丢下你的。你能理解我吗？” 苏婷再次抿起嘴唇，她看起来仿佛是更难过了。 校门口传来了一声喇叭声，那是林杉在提醒我，要出发了。 我回头向校门口的方向望去，大家都已经上车了，林杉坐在一辆吉普车的驾驶座上，车门打开，眼睛却不望向这里。 “我没时间了，”我回过头来，看着苏婷：“我只能和你这么说，有那么几个人，我是万万不能让他们死在我前面的，”说到这里，我举起右手食指，按在了她的肩膀上；“你是一个，所以，理解我一下，好吗？” 苏婷抽泣起来，但是，我的话她应该是听进去了，她拼命点头。 “我为我刚才的态度向你道歉，”我说道：“请你原谅我，好好地待在这里。” “我，我不怪你，”苏婷哽咽着说道：“但你要回来！” “我答应你。”我说道：“你等我。” 说完，我多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走了几步之后，我又停下，回头。 我再次来到苏婷身边，伸手在她的脑袋上拍了一下：“别哭了，等我。” 她用手捂住眼睛，用力点头。 我的目光越过了苏婷的肩膀，看到了她身后不远处站着的阿坤。 “阿坤，替我照顾好她，拜托。”我说道。 阿坤点头，然后冲我挥手：“我们都在这里等你回来。” 第162章 务必平定 车队行驶在荒凉的道路上。 几辆卡车行驶在前方，我所乘坐的吉普车在最后面。 林杉驾驶着车辆，我坐在后排。 我看着窗外发愣。 其实什么也看不清楚，现在正是天微微亮起的时候，我们在破损的建筑群里穿梭，微弱的光亮时有时无，倒是前面车灯的光亮更加耀眼一些。 一路上，我们都没有说话，林杉和我一样，心情有些沉重。 理论上，他应该比我更加难过，毕竟，他和曾绪在一起的时间更长。 我一直看着窗外，身体随着车辆的晃动而晃动。 视线里残破的城市建筑似乎千篇一律，但是，我虽然没有主动思考，但是潜意识还是告诉我，我们在走一条曾经走过的路。 天色比起我们刚离开学校的时候又要明亮起来，这个死气沉沉的城市在我们的面前展示出了更多的细节。 都是暴力的印记。 但这都是人类的认知赋予的意义，对于宇宙本身来说，这里无论是繁荣还是破败，对它来说都没有意义。 它不享用人类文明的繁荣，也不承受肉体灾难的痛苦。 这里的一切，对于它来说，意义不变，至少在我们所处的这个维度上。 物质都存在，不多一点，不少一点，无非是组合方式的不同罢了。 对于星系的运转，宇宙的运行，又能造成什么影响呢？ 车队拐了一个大弯，因为走神的关系，我身体晃动的幅度过大，我下意识的用手扶住了前面的座椅。 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横卧着的庞然大物，曾经的本市第一高楼，地标建筑。 的确，我不止一次从这里经过。 车队继续行驶，视线里开始出现了活动着的元素。 路边上出现了卡车以及反抗军战士，再后面，出现了装甲车。 车队毫不停留，继续往前，透过后视镜，我看到奔跑着的战士，有些人在冲车队敬礼，还有一些人正在快速的往卡车上跑。 “都是12分队的人，”林杉突然开口了：“曾长官的队伍，她带去学校的只有一半人，剩下的都在这里。” “跟我们去吗？”我一边问，一边坐直了身体，扭头往后看去。 我看到了开始发动的汽车，还有快速钻进驾驶室的驾驶员。 “都去。”林杉说道。 我感到一股热血开始涌上脑袋，我深深地吸了口气：“那现在，谁能指挥他们？” “队长，是你。” “我？”我惊讶的转过头来，看着林杉。 林杉的眼睛上抬了一下，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一眼。 “是的，”林杉收回目光，继续说道：“林司令指示，12分队剩下的人，暂时由你接替指挥。” 我愣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 “你会见到林司令的，”林杉说道：“他在集结点等你，说要和你见一面，他会亲口和你说的。” 我深深地吸了口气，身体靠在椅背上。 我感到了沉重的压力覆盖在我的心头。 我离开反抗军已经四个月了，其中绝大部分时间里，我坚信，反抗军已经不存在了。 但是，偏偏是我已经死心，无奈的准备在那间学校里苟延残喘的时候，他们又出现了，而且，是突然间的出现，仿佛一下子充斥在我身边的每个角落。 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已经又和他们交织在了一起，就像是从来没有和他们分开过似的。 现在，重新穿上制服的第二天，我就要面对这样严峻的局面。 我仰起脑袋，靠在座椅上，最近一段时间的一幕幕都涌上我的心头。 明明没有多少天的时间，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甚至让我有点怀疑自己的意识是否还正常。 我想到了第一次和曾绪见面的场景，她在教学楼的楼顶，和我说，她很惋惜，没有能够直接与外星舰队作战。当时，我为她的狂热而感到忧心，但我也不认为之后我还会见到她。 最后一次见她，也是在教学楼的楼顶，她告诉我，她很快会回来，我带给她的香烟，她让我先保管着。 像是一个闭环，起始都在同一个地方。 就像是一场梦。 不！不是！ 这不是闭环！ 我拼命的告诉自己，我还会见到她的，我拼命不让自己去怀疑。 我摇了摇头，甩去了头脑里的胡思乱想，然后坐直身体。 我注意到了，前面的林杉在通过后视镜看我。 和我的目光接触了，他微微一愣，然后收回目光。 “不要有压力，”他说道：“我，相信你。我们都相信你。” 我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愣了半晌，才吐出一句“谢谢”。 我不去看他，又扭头，透过车窗看后面。 后面又出现了12分队的车辆，远处车队的末端，一条小路里驶出一辆坦克，并入了我们车队。 ………… …… 不知道过了多久，似乎我们已经走了很远了。 天已经完全亮了，周围的景色变得更加荒凉。 路边的建筑群比起之前，相对完整了一些，但那都是些低矮建筑，虽然完整，但是死气沉沉，杂草丛生。 空气里有震动，断断续续的从远处传来炮声，并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炮声越来越清晰。 从声音判断，火炮数量并不多。 “快到了。”林杉说道。 “嗯。”我简单回应了一句。 他也没有继续说话了，车内只有“轰轰”的发动机声音，和远处透来的，间隔很长的炮声。 视线里，出现了倒塌的高架桥，以及被大块混凝土钢筋压垮的民房。 周围的视线开阔起来，这里已经是市郊了。 炮声越来越近，没过多久，声音好像已经就在面前了。 我终于看到了他们。 三门牵引榴弹炮远远的架设在远处的荒地里，长长的炮管仰起，几名炮手正在轮番操作。 “他们是在往织锦山打吗？”我开口问道。 “是的。”林杉回答：“靠近的……” 可惜，他后面的话被巨大的炮声掩盖了。 我看到火炮阵地那一片猛然间扬起了巨大的尘土，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巨响！一声、两声、三声！ 连番的冲天巨浪，烟雾一瞬间腾起，把那一片都笼罩起来。 即使隔了这么远，那声音还是震的我耳膜生疼。 “是的！”林杉提高了声音：“靠近的其他友军部队，已经先过来了。林司令通电了青年冲锋队全体，要求务必扫荡平定织锦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