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病宠，惨死后接阴疯魔王出狱》 第1章 魔鬼出狱 “服刑人员林啸野，出狱！” 钥匙伸进手铐，旋转。 伴随啪嗒的脆响，一只青白干瘦的手猛地掐住狱警，声音沙哑，透着刺骨阴冷，“是她……来接我？” …… 池城关押重刑犯的监狱门口。 一辆通体漆黑的防弹级迈巴赫早已等候多时。 车内，夏颜额头布满冷汗，一张清丽脱俗的小脸说不出的苍白，双手紧拽铂金包，就连呼吸都差点忘记。 不敢相信。 她竟然亲自来接林啸野出狱。 ……这个毁了她一生的恶魔。 三天前。 夏颜带着惨死尸群的记忆重生，还来不及储备物资应对即将到来的血腥末世，法院便传来通知：林啸野监狱自杀，重伤昏迷，作为唯一的联络人，夏颜是否愿意接他出狱治病？ 躁郁症。 妄想症。 精神分裂症。 …… 一个社会危险性极高的精神病。 一个权势滔天的跨国财团继承人。 林啸野，手握数十条人命，夺走她的初次和……却仅仅只是判处终身监禁。 这种恶魔，前世的夏颜接到法院通知后，立刻拒绝。她恨不得林啸野立马去死！自杀简直太便宜他了！这种人应该碎尸万段！ 可，那是前世。 夏颜眼中流出一丝恐惧，那种深入骨髓的恐惧使得她必须打起精神压抑自己对林啸野的恐惧： 再过几天，丧尸病毒爆发。 池城沦为炼狱。 到处都是凄厉恐怖的景象：数不尽的吃人丧尸，宛如过江之鲫，前赴后继。饥肠辘辘的人类，为一个发霉馒头就能打得肚破肠流。 夏颜带着一条狗跟随幸存者逃亡，一次掉队，在生死存亡之际邂逅陈牧洲。 他温柔正直，给她面包和水，甚至就连她的狗都有一口饭。 他英俊高大，战力惊人，光凭一根铁锹就能干翻十几个狂暴丧尸，是当之无愧的团队核心。 他说会带她找到安全的地方，过平和的生活。 俊男美女惺惺相惜，自然而然在残酷的末世相爱。 夏颜真的很爱陈牧洲，陈牧洲大概也很爱她吧，最后奸细引入丧尸，她被夏柔推进尸群，他明明有机会跑，却毅然决然跳下来陪她一起死。 陈牧洲死都要跟她死一起……不是爱，又是什么？ 可是那又怎样？ 最后还不是都死了。 夏颜无法忘记丧尸啃咬的痛，那种明明活着，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体被吃的绝望……还有小狗托托，它那么害怕丧尸，却飞奔而来保护她，丧尸张着血盆大口一扑而上，狗子只来得及惨叫一声。 陈牧洲很好。 如果一切顺利，夏颜应该会和他结婚生子吧。 可是怎么会顺利呢？ 重生回来，夏颜放下感情，反思前世惨死的原因，所有的一切其实有迹可循——陈牧洲的温柔和正直非常可贵，但他却平等地分给每一个人。 根本就是圣父！ 粮食短缺，夏颜担心陈牧洲没力气对付丧尸，把省下来的口粮悄悄让给他吃，结果男人却说她吃独食，太自私，非要夏颜把所有压缩饼干都拿出来分给大家。 之前分配食物，所有人得到的都一样，那些人不知俭省，大吃特吃，饿肚子是自己的错，却要她来承担！ 而她拿出珍贵的粮食，不仅没人领情，还要被唾弃。 夏颜永远记得，一个啤酒肚的男人分到饼干后不仅没说谢谢，还朝她狠狠吐了一口唾沫。 男人嘲讽地说：“小仙女真牛逼。” 一场亡命逃跑过后，死皮赖脸跟着夏颜的继妹夏柔，声称被丧尸咬伤要变异了，哭着求陈牧洲救命。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是觊觎夏颜刚刚得到的疫苗，故意装惨，只有陈牧洲信了，叫夏颜让给她，毕竟是姐妹。 谁跟夏柔是姐妹！ 夏颜妈妈怀着二胎，还在保胎，夏柔她妈便挺着大肚子上门，一口一个姐姐，还说自己肚里怀的也是儿子，让她多包涵。 生母活活气死了，连同未出世的弟弟。 顾雪媚堂而皇之嫁进来，结果呢，生的也不是儿子，而是夏柔这个女儿。 如果不是夏柔和她妈，还有她那个傻逼一样的凤凰男的爹，夏颜也不会小小年纪就没有妈妈，更不会在顾雪媚当面一套背面一套的捧杀下，养成无法无天，暴躁放纵的脾气，在最好的年华招惹整个池城最不能惹的男人，最后付出惨痛的代价。 这样的夏柔，陈牧洲竟然要她谦让？ 她妈和弟弟都被她们母女害死了，怎么，还不够谦让吗？ 陈牧洲只看到夏颜排斥和嫌弃夏柔，而夏柔可怜兮兮追在后面叫姐姐，他看不到夏颜心里积年累月的仇恨和痛苦，即便她多次解释自己和夏柔无法共处的原因，陈牧洲还是要她学着谅解。 毕竟，夏柔妈妈当年做小三，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 而夏柔是无辜的，她只是个孩子。 夏颜当时和他蜜里调油，在陈牧洲夜以继日的圣父感化下，竟然也慢慢接受了这个解释，真的开始学着接受夏柔。 结果就是： 取得信任的夏柔在关键时刻狠狠推了夏颜一把。 将她推向万劫不复的地狱。 陈牧洲是好人，再好不过的人，只是这份好，夏颜决定不消受了。重生一次，她只想带着小狗托托在末世苟命。她不想和仇恨和解，不想看到夏柔，甚至也不想再看到那个曾经深爱的男人。 再见了，陈牧洲。 趁这一世还未相遇，便永永远远别相遇了。 …… 为达成末世苟命的目标。 接林啸野出狱……似乎是必须的。 不过到现在夏颜也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离开一个深渊，结果却逃进另一个地狱—— 前世丧尸爆发，所有人都陷入绝望之境，活得极其艰难，唯独林啸野例外，变态杀人狂终于迎来梦寐以求的盛世，轻轻松松从监狱一路杀出重围，轻轻松松觉醒超强异能，建立基地，成为一方主宰。 夏颜到现在都还记得，难民们眼巴巴抬头，看着本该用来救援和投递物资的直升机飞过天空，结果却只是洒下一大把传单。 传单印着悬赏令。 正中是她的照片。 奖赏：一箱疫苗和s级异能者的晶核。 要求只有六个字：要她，生死勿论。 很长一段时间夏颜都在女扮男装逃避抓捕，她很清楚，落到林啸野手里，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当年是她出庭作证，让他入狱。 当年，她在他身下，差点死掉。 第2章 别演了，宝贝，我会杀了你 夏颜重生到林啸野自杀这个节点，思来想去，还是主动接他出狱治疗。 哪怕怕得要死。 她也清楚现在的一分好感，会是将来的一线生机。 谁知道呢？ 说不定跟林啸野把误会解开，不仅不会用飞机发传单追杀她，还会成为她的保护伞呢！ 末世只有疯子才能生存，而林啸野绝对是疯子中的疯子！ …… 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不见一丝光亮，倾盆大雨转瞬即至，与此同时，监狱的大门悄无声息打开。 一道落魄孱弱的身影模模糊糊出现在雨中。 惊雷闪过。 夏颜望到人影，吓得一颤，她竭力克制恐惧，可还是在男人敲响车门之后，吓得魂飞魄散。 别说她害怕，司机也吓得够呛。 林啸野三个字在池城如雷贯耳。 主仆两人呆滞片刻，夏颜使了个眼色，司机稳住心神，下车开门，主动帮林啸野放行李。 这个跨国财团继承人的行李少得可怜。 一个陈旧的背包，便是全部。 包先放进来。 夏颜认出，这是当年两人在一起时，她随手拿给林啸野的礼物——一个商场购物送的赠品，连品牌都没有的便宜货。 这么多年，没想到林啸野用到现在。 她心神稍定，全神贯注看着车门，潮湿的水汽伴随湿透的男人涌进来，入目便是白如石膏的修长脖子，还有上面一道深紫色的渗人淤痕，皮肉愈合了，但仍能看到伤势不浅，据监狱方面透露，林啸野用钢丝在监狱…… 夏颜的心缩成一团。 感觉下一秒林啸野就会掐住她的脖子，狞笑着，也送给她一道瘀痕。 女孩大气都不敢呼。 男人穿着松松垮垮狂的敞领衬衣，头发不停滴水，身下的水渍甚至蔓延到夏颜这边，宛如一个刚刚上岸的水鬼。他从始至终没有看她，可是夏颜却快要被一双看不到的眼睛盯窒息了。 冰冷邪肆的气息在车厢蔓延。 一个真正的魔鬼降临此间。 司机擦擦汗，问道：“小、小姐，现在我们去哪？” “去医院！” 夏颜失声道。 林啸野开口了，声音枯槁，“不去。” 夏颜一激灵，紧张看他，下意识把几十万的名牌包包放到身前，好像这样就能抵挡林啸野似的。 他慢慢转头。 黑发之后的眼睛散漫无神地垂着，琥珀色的眼珠玻璃一样，动也不动，既没有看夏颜，也没有看任何东西，就好像失明了，“我要回家，回西墅。” 西墅是林啸野送给夏颜的礼物。 一栋坐落在池城市中心，价值十几个亿的古董别墅。 历代主人非富即贵。 他曾经把里面装修成天堂的模样，因为林啸野固执地认为，夏颜就是天使，只有天堂才能配得上她。他当然是“爱”她的，只是这份爱扭曲邪恶，充满控制欲，到最后，林啸野甚至不允许夏颜自己吃饭，而要一口一口亲自喂她。 他甚至会收集她掉落的头发、剪掉的指甲……以及每个月定时来的…… 夏颜那时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招惹了不该惹的人。 一个彻头彻尾的精神病。 现在窒息的感觉又回来了。 夏颜脸色苍白，舔了舔唇，露出一丝称不上笑容的笑，“可是你的伤……” “你在乎吗？” 当然不在乎！ 夏颜在脑海中尖叫。 而林啸野似乎听到了这声尖叫，阴沉邪肆的气息变得阴森可怖，整个人没有一点动作，却让司机和夏颜同时体验到死亡。 他不高兴了。 从前男人不高兴就会把夏颜关起来，关到她崩溃、认错。 而现在他会怎么做呢？ 大概会直接杀了她吧——夏颜注意到林啸野的左手悄悄揣进裤兜，似乎在摸东西，以他的疯批和暴戾，就算只是摸出一根牙签也会让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 女孩浑身一激灵。 剧烈的念头在脑海翻腾： 夏颜，你不能死。 至少不能死在夏柔前面！ 你不是权衡利弊才决定接魔鬼出狱吗？ 面对满口尖牙的丧尸都能挥两下拳头，怎么面对林啸野就跟软脚虾一样？丧尸大不了吃了你，林啸野……呃，大不了撕了你，还没有丧尸残暴呢！ 振作起来，好好跟他周旋。 难道你想在末世来临之际，同时被丧尸和林啸野追杀吗？囤货能坚持一段时间，但你能坚持一辈子吗？还是说想要重新回到陈牧洲的怀抱，接受圣父的感化和夏柔手牵手姐俩好呢？ …… 那还是跟疯批共舞吧。 她宁愿当笼中鸟，讨好一人，也不愿再当没有好报的“好人”。 思绪一阵翻涌后，夏颜深吸口气，眼睛一闭，像只待宰的纯洁羔羊，掏出随身携带的手绢，轻轻地，颤抖地，抚上了林啸野淋湿的头发。 “阿野哥哥，我要是不在乎就不会来接你。” 男人没动。 许久，浑浊的琥珀色眼睛轻轻、轻轻扫向她，炙热的情感一闪而过，取而代之的是麻木。 他用看陌生人的目光看她。 冷冷的，充满戒备。 “为什么要伤害自己？”夏颜皱眉，眼中闪过恰到好处的心疼和迷惑，软若无骨的小手温柔地反复擦拭。 女孩靠得很近，身上有股栀子的甜香，一袭款式简洁的香奈儿套装，纯白端庄，如同新娘，漆黑柔顺的发披在肩头，随着动作，微微晃动。 星星似的黑亮眼睛。 精致秀气的小鼻子。 还有那樱粉色的柔软嘴唇。 全都馨香美好得令人发狂。 这是他挚爱的女孩，他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而她背叛他，离家出走，还出现在另一个男人的床，他发了疯，她恨他，这是当然的，可是……直到上法庭，林啸野也没想通，口口声声甜甜叫着“阿野哥哥”的女孩会出现在证人席，亲自指证。 她不是他的天使。 是恶魔。 他在监狱受尽煎熬，盼她能来探监，给一个解释，或者只是单纯地咒骂也好，他想听听她的声音，毕竟那晚，确实做得过火，她哭得咽气，嗓子沙哑，几乎昏迷，可是夏颜好像从来没有爱过他，从来没有……从始至终，女孩不曾露脸。 她准备留学，再不回来。 消息传来。 林啸野本以为自己不会再伤心，可还是痛如蚁噬，无法解脱，麻木的心再度撕裂，血流不止。 他自杀了。 是真的想死。 他活过来。 还是想死。 监狱看守不得不把他的手脚绑起来。 他曾以为她是救赎，不曾想过，她左手握着天堂，右手擒着地狱，要他飘飘欲仙，也要他一败涂地。 “夏颜……你的手在抖，眼睛也没有一刻看过我的脸。”林啸野连名带姓叫她，声音一片冰冷。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但绝对不是在乎，更不是爱，我死，你只会拍手称快。” “别演了，宝贝。” “再演，我会杀了你” 第3章 爱得不明显，恨还蒙蔽双眼 夏颜缩回手，强挤出的笑容散去。 林啸野的左手还是揣在裤兜，他的神态、动作，就像是握着一柄剃须刀在暗暗玩耍。 夏颜脖子一凉，缩紧身体。 漆黑的迈巴赫行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暴雨天里，很快离开郊区，来到市区，几个红灯后，停在优雅壮丽的西墅面前。 铁门开启。 常年黑衣的管家似乎早就知道林啸野要回来，静静撑伞等在雨中，梧桐叶被雨打得啪啪作响。 男人下车，一踉跄。 重重跌倒在浑浊的泥水中。 殷红的血一丝丝漫开，妖异、凄楚，他强撑站起，却因体力不支又重新摔倒。 “少爷……” 翟管家蹲下扶他。 夏颜想叫司机帮忙，可是司机这会儿已经戴上蓝牙耳机，进入“两耳不闻窗外事，我只是个打工人”的禅模式了。 有必要这么忌讳林啸野吗？ 夏颜叹口气，心想，这也许是个献殷勤的好机会。 犹豫之间，不情不愿踏进雨中，女孩踩在夏季温热的雨里，俯身抱他，“阿野哥哥，你没事吧？不要吓颜颜……” 林啸野突然转头，目光狠厉。 夏颜吓得跳开，像被刺伤一样紧张地抱紧双臂，“别杀我，我不是演，是真的担心……” 担心这场雨淋不死你，接你出狱的戏白演了，你这个疯男人又给我狠狠记一笔，到时候悬赏令上写的何止是生死勿论，还要多一条“别让她死得太舒服”！ 雨真的很大。 她也是真的害怕。 整个人哆哆嗦嗦，像只落汤鸡。 林啸野扶着管家的手站起，头也不回地进去，铁门徐徐关闭，夏颜装模作样站在楼下徘徊，后来实在是受不住了，哆哆嗦嗦进车，临走还依依不舍望向主卧窗台。 …… 白色纱帘飘动。 男人顶着毛巾站在窗边凝望，夏颜站不住，踉跄之时，他的身体几乎箭似的射出去。 管家托着银盘站在一旁，低声说道：“少爷，这是公司最新研发的特效药，只需要一点，您的伤口就能在半小时内愈合。” 群星集团是一家超大型跨国公司，从汽车、电子产品到生物医药都有涉及，旗下的医药公司实力最为雄厚，垄断了全球百分之八十的医药生意。 作为财团继承人之一。 林啸野只要想，就能离开监狱，可他从始至终都没有。 群星集团在亚细亚的负责人多次探监都被拒绝。 对方只能下最后通牒：林啸野的父亲已经知道宝贝儿子蹲监狱，三个月内，他不出来，有人的小命就该没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林啸野为何甘愿坐牢。 只有翟管家懂他的心思—— 白发黑衣的老者递上药膏，黑发男人摇头，干裂的唇喃喃道：“只有这道伤痕在，她才舍得多看我两眼，不能治好……最好永远溃烂……” 翟管家低声道：“少爷，用可怜换取的爱不会持久，夏小姐这么聪明，迟早会看穿您的苦肉计。” “那又怎样？” 林啸野面无表情伸指抠进脖颈的伤口，往下扯，瞬间，鲜血顺着苍白的手指肆意流淌，“好过她永远不会再看我。” …… 夏宅。 夏颜刚进屋，穿着芭蕾舞裙的夏柔便跳出来，故作亲昵地拉住她的手摇晃，一张圆脸笑得看不到眼睛，“姐，你去哪了，刚芭蕾舞老师还给我看你当年在莫斯科参加比赛的录像，你跳得那么好，怎么不跳了呀？” “没意思就不跳了。” “哦。”夏柔吐吐舌头，撇嘴，“我还以为是那年我闹肚子，全家忙着送我去医院，耽搁你赶飞机害的，不是就好，否则我现在穿上舞鞋多愧疚呀！” 夏颜面色阴沉，一动不动盯着她。 夏柔收起笑容，转瞬，又天真无邪地笑起来，大大咧咧拉夏颜进屋，介绍屋里的人给她。 “蒋教授，您也听到了吧，我姐觉得芭蕾没意思才不继续练，您啦，一把年纪了，来一趟也不容易，在我家吃顿饭吧，我妈做饭可好吃了，至于我姐，她现在可没心思学舞，是大忙人——” 满头白发的蒋教授跟两个助理齐刷刷看过来，眼中既有欣喜，又有忐忑和怀疑。 夏柔噗嗤笑出声，最后一句话才意味深长地落地，“她忙着谈恋爱，你们看，下雨天都要出去约会，姐，今天跟谁玩啊。” 顾雪媚适时插话，一副难为情的样子，“夏颜从小没了妈妈，私生活方面是有些混乱……也是我没教好，孩子前两年跟男人厮混，还闹出人命来。” 不等夏颜说话。 蒋教授一拍衣袖，戴好老花镜，提起文件包，在助理的搀扶下忙说告辞。 顾雪媚装模作样挽留。 蒋教授直摇头。 夏颜依在门边，目光追随三人，久久不动。 老教授腋下夹着一份芭蕾舞剧的公演宣传单，只一眼，她就认出，这是经典舞剧《吉赛尔》，妈妈在世时，最喜欢的舞剧。 前世夏颜没有去接监狱里的魔鬼，而是住在学校准备语言考试，根本不知道蒋教授找上门，而且是找她出演这部意义重大的作品。 想来，顾雪媚和夏柔就是用这种恶心的办法，既推掉了她的机会，又宣扬了她数年不敢在舞台露面的丑事吧。 以前有林啸野撑腰，她们面上还装一下，林啸野入狱，装都懒得装了。 其实当年夏颜何尝不是在家找不到庇护，才被男人极致的宠爱所吸引，一步步步入牢笼，无法逃脱。 往事忆起，令人神伤。 她告诉自己，算了，过两天都要世界末日了，芭蕾舞剧错过就错过，反正也不可能撑到演出那天。 可果真就这么算了吗？ 夏颜不再是前世陈牧洲所期盼的，识大体，懂谦让的好女人，夏颜就是夏颜，母亲早死，父亲不爱，继母和继妹都是阴阳人烂屁股。 她性情乖戾。 她游玩戏耍。 她仗着林啸野撑腰，横行霸道，现在她把恶魔从监狱放出来，不想再做一个“好人”，也把真正的自己找回来——一个心机、顽劣、有仇当场就报了的千金大小姐。 夏颜一声不响抬起桌上的水泼向继母顾雪媚，然后又用杯子狠狠砸向继妹夏柔。 顾雪媚一怔，用方言大叫，短命鬼生的要债鬼！ 夏柔被砸得头晕眼花，扶着额头哎哟哎哟，许久，缓过来，满头是血指着姐姐破口大骂：“夏颜你这个小贱人，别以为还有男人帮你撑腰，等爸回来，有你好果子吃！” 夏颜笑得眯起眼睛，一副很期待的表情，“对哦，我已经不是从前不可一世的夏颜了。但是你猜，林啸野要是知道有人欺负我……会不会……” 夏柔怒不可遏。 “装什么装！他坐牢去了！还搁这林啸野，吓唬谁呢？再说是你亲手把他送进去的，即便出狱，林啸野也只会要你不得好死，嘿嘿……” 说到这，夏柔不可抑制地咧嘴笑。 仿佛整件事是她一手策划。 夏颜皱眉，不善地望着继妹。 顾雪媚赶紧捂住女儿的嘴，疯狂使眼色，夏柔意识到说错话，瞬间安静如鸡，不再口出狂言，只眼睛还是斜吊着挑衅地看着姐姐。 夏颜冷冷看母女一眼，转身回房。 女孩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于是复盘今天的一切——林啸野出狱后的反应和她预料的很不一样，太平淡，太麻木，除了最后一句说“再演就要她死”情真意切外，别的，都太反常。 这个魔鬼要么是放下爱了，决定和她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做回陌生人。要么是恨太深刻，积蓄力量等待时机，要在关键时刻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如果是后者，那太可怕了！ 林啸野的手段，夏颜是知道的。 果真如此，不如在他动手前先找个地方跳楼，这样轻松点。 夏颜的心如压重石，喘不过气。 小狗托托听到主人回来，从床底跑出，一个飞跃，一个猛扑，差点把夏颜的肚子撞扁。 摸着爱犬丝滑的皮毛，女孩叹口气，忧郁的黑眸如蒙雾气，幽不见底，“……可是我死了你又怎么办呢？你这只小狗狗只会吃屎，哪里是丧尸的对手？为了你，我也得活着。” 托托斜眼，很不服气。 夏颜笑起来，翻身又想，也许情况没那么致命，林啸野……应该还是爱她的，只是爱得不明显，还被恨蒙蔽了双眼，她帮他把爱点亮，把双眼擦干净，重新把爱找回来就好了。 她可是他的天使。 他亲口说过。 全世界他只要她，而她……要他的命都行。 多么动听的誓言。 多么疯狂的爱意，枷锁一般重重套在身上。 算了，还是先求求他，别要她的命吧。 夏颜唇边牵起自嘲的笑。 第4章 再遇陈牧洲 夏颜回到学校请假，收拾东西，为丧尸的到来做准备，直接人间消失也行，但她还有事要做。 她预备在山间的别墅囤够食物，抵御最初三个月的混乱后，再驾驶改装过的房车往北边人烟稀少的地方去。 北边山地人口较少是一个原因。 另一个原因是伴随病毒爆发，南方大面积出现极端天气，暴雨、洪水、冰雹……而北方气候相对稳定，更适宜居住。 夏颜之所以不现在动身前往，是因为混乱已经开始了——官方虽然没公布，但很多地方已经封锁，池城是后爆发的地方，大家还没注意到迫近的危险，仍在悠闲平和地生活。 可留心看新闻，就会发现端倪。 首先是公共交通事故频发：火车、高铁常常晚点，车厢内暴力袭击事件层出不穷。就连飞机这种鲜少出事的交通工具都罕见地出现连续坠毁。 其次是医疗资源紧张：各大医院人满为患，流感、癫痫、脑积水……没人弄懂到底是什么病。 愚蠢又喜欢指手画脚的闲人只会在新闻评论区唏嘘：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根本没有意识到情况有多严重！ 现在出发前往北方，无论采用何种交通工具都有极高的感染风险，运气不好，碰到变异的丧尸，更是当场就沦为午餐肉。 夏颜经历过，非常清楚，开头三个月才是最混乱，最危险的。 丧失理智的食人丧尸固然可怕，还没感染却歇斯底里的人类更加恐怖。 她不会去赌。 更重要的是，林啸野在池城，她还没放弃这个筹码。 …… 辅导员办公室。 夏颜将签过字的请假条装进皮包，导员问她，考虑得怎么样？ 女孩一默，挑眉，“什么事？” “系主任牵头的交流会，乔诗棋都去了，怎么，你不去？” 夏颜冷冷看他，巴掌大的瓜子脸，清丽脱俗，好似下凡的仙女，但细看，淡漠的黑眸又有股子叫人心痒的傲气。 表演系不缺漂亮女孩，但像夏颜这样看了就叫人惦记的却不多。 男人还在游说，“交流会来的都是演艺界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如果我是你，还想在这个圈子混下去，就不会错过这个难得的机会。” 夏颜冷笑一声。 “什么交流会，带学生出去拉皮条，说得这么好听。” 导员面色铁青。 夏颜此前说话都客客气气的，今天怎么吃枪子了？ 女孩转身，关上办公室的门。上辈子池城丧尸大面积爆发就是在交流会上，她发疯才会过去。 回到两人寝室，同在表演系就读的室友还睡着。 蔡甜甜前世没有活下来。 夏颜亲眼看到她从满是丧尸的图书馆跳下来，西瓜似的，砸了个稀巴烂。两人关系不错，夏颜当时还难过了好一阵子，想了想，离开时敲响室友的卧室门。 “甜甜，是我，你起来了吗？” “唔……夏颜，你回来啦？”蔡甜甜打开门，一边揉眼睛一边拉扯睡衣，“我还没吃早饭。” “现在要吃晚饭了。” 夏颜拍拍她的脸，嘱咐道：“这段时间流感频发，你不要去人群聚集的地方，尤其不要去图书馆。” “哦。” 夏颜还想说点什么，但是话在嘴边，怎么说都不对。 逃过图书馆，蔡甜甜又能活多久？ 普通人在末世跟蚂蚱似的，不过是换个地方死罢了。 夏颜面色凝重。 蔡甜甜瞧一会儿，拉她手臂摇晃，“夏颜你的表情好吓人……别担心，我没生病，身体可健康了，就是昨晚蹦迪回来晚了，补个觉而已，嘿嘿。” 夏颜垂眸，“睡吧，再睡会儿，睡醒想吃什么吃什么，别减肥了。” “啊，平常叫节食叫得最欢的就是你，怎么今天……” 夏颜一反常态抓住蔡甜甜的手，厉声道：“不要节食，现在不吃以后没机会了！” 蔡甜甜睁大眼睛，片刻，怒不可遏，“你眼睛怎么红了……是家里那两个贱人又欺负你了？操，你那个傻逼妹妹和混账继母怎么敢！等着，老娘带人去整死她们！” 蔡甜甜人不如其名。 不是甜妹，而是个妥妥的太妹。 进来读表演系走的后门，文化课一塌糊涂，每天不是蹦迪就是在蹦迪的路上，据说打过好几次胎……不过夏颜自己的过去也说不上光鲜，两人谁也不蛐蛐谁，甚至有点惺惺相惜。 夏颜挡开蔡甜甜的手，撇过脸。 重生回来，除了面对出狱的林啸野，没这么失态过。 整理好情绪，夏颜还是决定对这个唯一的朋友多说两句，哪怕被对方当成神经病。 “甜甜，现在外面的状况很不好，世界马上就会一团糟，丧尸，恐怖片里那种……你应该见过的，以后到处都是。如果你相信我，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多买点吃的，如果不信……至少这段时间别去图书馆，也别去夜店！任何人群聚集的地方都别去！” 说完这些，也不管蔡甜甜是何反应。 夏颜背包离开。 她能做的很少很少，自身难保，提醒到这里，剩下的就看蔡甜甜自己选择。 离开大学校园前，夏颜去食堂，打算把当初没吃过的美食全都吃一遍。 这所国际合办大学就读的大都是富家子弟，食堂采用点餐制。一楼有专门为艺术学院开设的形体管理套餐窗口，食物不是鸡胸肉就是草料，夏颜为管理身材，雷打不动吃了三年。 这一次，她不吃了。 身形婀娜的女孩走过窗口，阿姨认识她，都准备打饭了，结果只见平时自律到令人发指的表演系系花夏颜来到自助西餐台。 牛排、芝士焗饭、蛋糕——轰轰烈烈端了一大盘热量炸弹来到餐桌，然后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坐下大吃特吃，一点形象也不要。 夏颜吃到胃痛，结账。 银行卡放上去，显示扣款失败，多次尝试后发现卡被冻结了。 她打电话给夏建林。 夏建林告诉她：如果还想在这个家生活，还认他这个爸爸，就回去给继母和妹妹道歉。 “我不在家，你越来越胆大了，长辈都敢还手，还把妹妹的头打出血。” 电话里，男人兴师问罪，细数她有多不对。 夏颜沉默片刻，笑起来，“她们搞我，你跟死了一样，听不到也看不到，现在又活了，活蹦乱跳教训我，有点意思啊夏建林。” “雪媚为你做的还少吗，这么多年，她这个继母当得容易？也不瞧瞧你闯了多少祸！” “对，她不容易，我妈容易，走得安安心心，死得明明白白。” “你！” 在夏建林挂断电话前，夏颜先挂。 她解开颈间的铂金锁骨链，递给服务员，对方面露难色，在学校干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碰到有人以物抵账的。 “我没有现金，给你这个……” 夏颜垂眸道。 周围人纷纷侧目，目光闪烁又促狭。 “我靠，家里破产了？” “不是吧，吃饭的钱都没有，像个乞丐一样低声下气，天呐，好丢脸。” “这不是表演系的系花夏颜吗？” “就是她，哥几个谁过去付钱啊，晚上叫出来爽爽，妈的，长这么漂亮不出来卖可惜了。” “嘘，小声点，你是不知道她以前跟谁的，真是活腻了。” …… 议论声不大，但还是一字不落地钻进夏颜耳朵，针似的扎进心里。 女孩面色不改，握项链的手用力到青白。 …… “多少钱，她的账单。”一道清朗悦耳的男声从身后传来，淡淡的白茶香味飘进鼻子，与此同时递来的还有一张银色的卡，这是教职员专用卡。 男人用食指和拇指轻轻夹住卡，指节分明，修长有力，根根都像风筝的骨。 这双手…… 夏颜心里一咯噔，浑身僵硬。 第5章 不如不见 如果问夏颜一生有谁绝对不想见第二次。 那必然是他——陈牧洲。 林啸野带给她的是窒息变态的爱意，而陈牧洲给她的，则是光明温柔却无比沉重的爱，不能否认，他引领她变成一个更好的人，可夏颜并不是那样 的人，也不想成为那样的人——区区一个凡人，何必去戴上帝的十字架？ 她心胸狭隘，天生不适合原谅人。 她自私自利，不会主动害人，但也绝不会因为同情和大局退步。 她不想拯救世界，不关心陌生人的死活，只想活得舒服一点。 这具漂亮的皮囊之下是一具疲惫冷漠的灵魂，仅此而已。 她，夏颜，宁愿和黑暗里的魔王握手言和，也不会再抱紧太阳，灼伤自己。 陈牧洲。 她默念他的名。 像默念自己的天谴。 相爱相知，重生又重逢，女孩却向昔日同生共死的爱人投去看陌生人的目光。 陈牧洲一顿，似被她的目光刺到，略微后退，歉意道：“同学，我帮你付吧。” 夏颜，“不用。” 陈牧洲，“食堂有规定不能质押学生物品。” 服务员连连点头，附和道：“就是，你别为难我了，就让这位老师帮忙垫付吧。” 夏颜垂头。 发丝从鬓角滑落。 像一朵凋零的玫瑰。 她张扬的时候，自然是意气风发，有种艳丽的光彩，可是天知道，这个女孩迷惘狼狈时，有更加绝丽的风华。 陈牧洲情不自禁伸手，想要帮她挽起垂落的发。 夏颜躲开，打电话给室友，“甜甜，我的卡被我爸停了，你能借我一点钱吗？” “多少？” “三百。” 叮咚。 手机微信弹出转账提示，蔡甜甜直接转了两万过来。 夏颜心里一热，发信息过去：最近购物把钱包里的零钱都用完了，等卡解冻还你。 蔡甜甜发了个小黄鸡妩媚喝红酒的表情包。 夏颜从付款到离开，从始至终没有看主动伸出援手的陈牧洲，目光毫无涟漪。 倒是陈牧洲对她很有兴趣，一连看了几眼，询问友人，这个女孩是谁。 陈牧洲年纪轻轻就升至京大副教授。 科研能力过硬，业余还会做平面模特，身材气质没得说，人品又好，因为做好人好事还上过电视采访。 不止学校老师和同学喜欢，外面还有大把的崇拜者。 今天过来，是受校方邀请，到夏颜所在的诺丁大学设计学院主持一个学术论坛。 主动伸出援手却遭遇女性冷眼，对他来说恐怕相当意外。 因而在意，也很正常。 “哦，那姑娘叫夏颜，表演系大四的。”友人没有提供太多信息，只是叮嘱陈牧洲不要尝试接触，夏颜背景复杂，风评不佳。 陈牧洲更感兴趣了。 “怎么个不佳？她一个在校学生能做什么？老徐，可不能随便说女孩子坏话。” 如果只是喜欢换男朋友，那太正常了，漂亮女孩的选择总是比普通人多。 何况夏颜漂亮得不像话。 老徐直摆手，“服了你……群星太子爷知道吗？为她杀过人。” “群星集团？” 陈牧洲脸上的笑意收起。 这个跨国财团可不只是富可敌国那么简单。 他转身，再想去看，夏颜已经消失在出口。 似乎还能闻到茉莉的香气，但也只是似乎，她根本没让他碰，甚至连个正眼都没有，就像一只患有应激症的厌世野猫。 这么讨厌他么？ …… 夏颜回家查询订单，不出所料，因为银行卡冻结，之前下单购买的物资全部退回商家。 她挨个打电话，没有转圜的余地。 一想到丧尸爆发近在咫尺，夏颜整个人怒火中烧。 小狗托托都吓得不敢调皮，蹲在主人脚边猥琐又懂事地转动狗眼观察。 夏颜出去。 夏柔站在门边，额头包着纱布，还不长教训，“姐，没钱用的日子不舒服吧？其实我和妈也不要你做什么，你就道个歉，银行卡立马解冻，怎么样？” “滚。” 夏颜撞开她。 夏柔啧一声，拦住她，拧着嘴角骂道：“夏颜，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拽个屁啊，再撞一下试试……嗷……妈，救命！” 顾雪媚听到女儿的叫声跑上楼。 纯粹不装了，过来掐住夏颜的脖子，让夏柔扇巴掌。 夏颜“咝”了一声。 托托嗖地飞奔出来，狗急嘴快，叫都没叫唤一声，对着顾雪媚的脚就是一口，顾雪媚惊叫，托托腾挪闪躲，十分灵活，很快，对着揪夏颜头发的夏柔又是一嘴。 夏柔嚎得跟杀猪一样。 夏颜咬唇，抬手，啪地扇回去。 急促的脚步声上楼，咚！咚！咚！出差归来的夏建林一脚踢翻咆哮的托托，气汹汹指着大女儿，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夏柔收起方才掐架的狠劲，捂着脸抱住顾雪媚，哭得呜呜咽咽，好不凄惨。 “爸，姐简直疯了，要杀了我跟妈！你要是晚回来一步，就见不到我们了！” 夏柔和顾雪媚脚上都有托托留下的牙印，咬得挺狠，不停冒血。 而夏颜除了头发凌乱，没有外伤。 “好好好——” 男人连说三声好，问夏颜是不是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 夏颜盯着躺在过道一动不动的小狗，许久，一声不吭抬头瞪视，漆黑的杏眼充满仇恨，寒刃似的划过男人的心。 夏建林抬手，打了一巴掌。 夏颜站起来，狠狠推开亲爸，抱起奄奄一息的小狗快速下楼。 “托托要是死了，我要你们都死！” 她坐上车，说要去西墅。 司机瞧她模样不对，磨蹭半天不发车，夏颜只能抱起托托冲出去叫车。 雨说来就来。 哗啦啦下个不停。 她用衣服围住托托，只穿一件吊带在雨中叫车，等到西墅，整个人像是水里捞起来，没有一处干的地方。 夏颜浑身颤抖，按响门铃。 翟管家撑伞出来，惊讶道：“出什么事了？” “翟叔，托托被我爸踢中肚子，站不起来……能不能帮我把它送到群星的医院，那里先进一点，我怕它撑不住……” 夏颜说不下去了。 泪水混着雨水浸湿她的眼。 翟管家一惊，安排夏颜到门厅，随后抱起托托放到长桌查看，他在做管家之前是医生，很快判定小狗是腹腔出血，情况危急，处理不当有生命危险。 群星有最先进的医院和药物，但是想要动用顶级的资源去救一条狗…… 翟管家没这个权限。 两人目光对上。 不用翟管家说，夏颜也清楚，有这个权力的是谁。 她跑过长长的走廊，跑上红木的旋转楼梯，跑过厚厚的地毯，来的三楼深处，花型壁灯恍惚的房间。 大门黑漆漆的，盘踞繁复的花纹。 仿佛地狱的入口。 关押最邪恶的存在。 夏颜毫不犹豫敲响，门开后，猛地扑向浑身冰冷的男人，濡湿的小手紧紧揪住对方衣领，嘶哑道：“林啸野，帮我——” 第6章 雨夜低求，他比恶魔更恶魔 他看起来很不好。 脖子的瘀痕恶化了，甚至还有溃烂的迹象，散发令人不安的腐臭味，一双清浅迷离的桃花眼泛着死水的浑浊，眼底的淤青比出狱之时更重，也不知道多久没睡过，皮肤死白，如同鬼魅。 夏颜抱他，像在抱一具尸体。 透骨的寒意漫过来。 她后知后觉，开始害怕，这种害怕刻在灵魂，不受控制，很快，每个保有感知的细胞都在拒绝和挣扎。 不能逃。 夏颜抠住手心，强迫自己直视男人的眼睛。 林啸野没有搂她，甚至都没有看她，眼珠呆滞地盯着角落的古董衣柜，听到声音，才慢慢把视线转向怀中狼狈的女孩。 “帮你什么？” “托托要死了，需要治疗……” “那条狗让你哭成这样？” 林啸野的声音没有起伏，但夏颜还是感受到一丝嘲讽和隐藏在平静面具下的疯狂。 她熟悉这个反问句。 林啸野不准她在乎任何东西超过他！ 曾经只是说了一句xx明星的身材真好，那个人隔天便在剧组猝死。 针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有标准答案的。 夏颜强忍恐惧，努力回忆，但是对托托的担心已经超过了一切，她满身狼狈，低声哀求，“我不要它死！阿野哥哥，求你把它救回来，托托是为了保护我才被踢的……呜呃……颜颜不要托托死，不要！” 林啸野的表情仍旧没有变化。 但如果从后面看，会发现男人略微歪头，一条横起的青筋，戾气地伏在侧颈。 夏颜眼见没反应，杏眸里破碎的光暗下去，整个人如同迅速凋零的玫瑰，就连生的欲望都消逝了。 男人慢悠悠开口，“救它，对我有什么好处？” 夏颜猛地抬头，“我会谢谢你！衷心谢谢你！” 林啸野哦了一声。 夏颜，“那……你要怎样？” 林啸野，“我怕黑，你知道的。” 夏颜顿住。 心提到喉咙眼。 林啸野淡声道：“以前都是搂着你睡。” 夏颜撤开身体，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似挣扎、似恐惧、似绝望……最后变得苍白懵懂，就像瞬间被抽走所有血液。 她忘不了那晚。 身体还记得一切。 所有的疼痛和欢愉都令人毛骨悚然。 林啸野垂眸，浑浊的视线又落到角落的古董衣柜，“狗治好之后，陪我睡。” 夏颜一抖，垂下脑袋。 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 她笑了一下。 羽睫颤动。 夏颜，“……现在吗？” 林啸野面不改色，声音毫无起伏，“我怕黑，你的狗治好后，归我养，我晚上抱着睡。” 夏颜抬头。 漆黑的双眸震了震，瞬间澄清。 魔鬼的视线不曾落到她身上，他给她一条毛巾，叫她不要湿哒哒站在房间，不成体统。 雨夜。 滂沱的雨砸在花园的喷泉，把大理石雕塑的小天使都砸哭了，脸上哗啦啦流水。 强烈的白光透进落地窗，刺得人睁不开眼。 一架机身印有steris medical图标的直升飞机，徐徐降落，螺旋桨还在转动，医护人员拉开机舱，大喊：“病人在哪里！” 翟管家命人抱出托托。 当小狗毛茸茸的脑袋出现在兴师动众的直升机救援小队面前时，所有人都沉默了。 医生面露难色。 “一只狗，启动s级救援？” 翟管家撑伞，淡淡微笑，银白的发在夜晚熠熠闪光：“狗怎么了，这可是少奶奶的狗。” 医生，“……” …… 目送托托乘坐直升飞机离开，夏颜惨白的脸色才稍稍回转，她站在窗边，不安道：“……能救回来么？” 当然能。 救不回来，整个医疗部都得进焚化炉谢罪。 不过林啸野显然不打算让夏颜放心，因而并没有出声安慰。他坐到复古的欧式单人椅，妥帖地陷进靠背，然后就像一具安静的尸体，睁着眼睛进入休眠。 夏颜冷得哆嗦。 打过两个喷嚏，起身想走。 可是那个窒息的家又让她停住脚步。 再想到因为银行卡冻结而无法到达的生存物资，女孩更是着急地走来走去，清丽的小脸皱到一起。 “吵到我了。” 林啸野垂着眼睛，冷不丁道。 夏颜一缩肩膀，小声说抱歉，刚要出去，外面传来呜啊呜的警笛声，还不只一辆车，警察的咆哮在雨夜依旧清晰，紧接着是砰砰的枪声和怪异的嘶吼。 警察开枪了。 大概率是池城最早一批感染的人尸化了。 现在出去，很危险。 西墅的安保系统不是外面能比的，这点，作为曾经囚禁在里面的金丝雀，夏颜最清楚。 女孩掏出手机查看时间，心里一凉，爆发进程好像比前世快，不快点准备物资的话又要陷入无止尽的饥饿和争斗。 食物。 食物。 …… 对食物的渴求使得夏颜做出荒唐的决定：她厚着脸皮，壮着胆子跟林啸野借钱。 “你想山里的别墅囤粮食，做末日演练？” 林啸野重复道，琥珀色的瞳微微眯起，他抓了抓脖颈的伤口，溃烂的腐肉气息更浓郁了。 夏颜点头。 “嗯……但是我爸冻结了我的银行卡，不只是物资，订购的防弹房车也到不了……阿野哥哥，我知道我要求很过分，当初是我指证你进监狱……但是你能不能看在以前的份上……” 女孩越说越心虚。 林啸本来很平静，突然像沸腾的水一样狂笑，脖颈的伤口也跟着撕裂，流出血来。 “曾经我每个月给你三千万换不来一点好脸色，现在为了三百万求我？” 他的话很刺耳，但也很对。 夏颜也觉得自己贱，零花三千万的金丝雀不做，片酬三千块的小角色低声下气陪酒去做，甚至零片酬都抢着做。 但这真的很贱吗？ “我住在这里，你甚至不允许我自己刷牙和吃饭，就连去卫生间都要亲自抱我……林啸野，我不是你的人偶娃娃。我现在站在这里开口跟你借钱，很可笑是么？但至少像个人，能够凭自己的意志去做事。” 夏颜说着说着声音低下来，眼中闪过一丝隐秘的痛苦，“你说过爱我，什么都依我，结果那晚却这么对我，我说了不要，说了好多次……” 林啸野打断她，偏头，浑浊的眼睛射出骇人的光，“这么说，是我的错？” 夏颜一颤，知道他要生气了。 连忙后退。 果然—— 男人站起来，不再压抑自己，那股子邪狞和疯癫的气场潮水般，不可抵挡涌来。 这才是林啸野。 不稳定、不安良、不纯洁。 喜怒无常。 易燃易爆炸。 比恶魔更像恶魔。 夏颜鸡皮疙瘩都出来，来不及呼救，脖子被男人牢牢掐住，整个人双脚离地，无助地扣在墙上。他直视她的眼睛，玩味地笑着，享受她的痛苦，渴求她的绝望。 颈间冰冷的指一收再收，呼吸越来越难。 完了。 夏颜心想。 救完托托就该走的，哪怕出去被丧尸咬死，也好过接下来会发生的事。 他大概会掐死她再强奸吧。 他不喜欢她哭。 那晚也是，要么死死捂住她的嘴，要么亲得她哭不出声。 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女孩滚烫的泪砸到男人虎口，似被烫到，林啸野慌乱松手，琥珀色的眼睛流出痛苦的光芒。 他握拳狠狠砸到墙壁。 嘶声道：“出去……滚出去！” 终于得到喘息，夏颜惊魂未定摸着脖子咳嗽两声，连滚带爬出去，下一秒，身后传来哐当的巨响——她回头一看，只见林啸野跌倒在地，撞得头破血流。 “阿野哥哥！” 第7章 抢狗啦! 夏颜返回，抱起男人。 林啸野的血根本止不住，不停从她的指间漏出，温热的液体流到地板，很快变凉。 空气中都是瘆人的甜腥。 “来人啊，救命！！！” 夏颜喊到破音，根本没察觉到自己有多慌张。 男人的脸浮现微妙的笑意，再看，似乎又没有。 翟管家跟侍从慌忙跑上来。 林啸野即便被抬走，依旧死死攥住夏颜的手，不肯松，就好像死都要带她上路一样，执拗、阴戾、令人窒息。 真是个混蛋！ 明明刚才叫她滚的也是他！ 夏颜又气又惊，身体止不住颤抖。 好在翟管家早已习惯处理突如其来的外伤，林啸野额头的血止住了，只是失血过多，仍旧躺在洁白的床，没醒。 林啸野有一张顶级的脸。 如果生成女人，夏颜都要自惭形秽。 睡着时尤其美丽，黑发雪肤，睫毛纤长，五官精致又冷气，既有少年的破碎感又有男人的野性，让人光是看着就鬼迷心窍。当初夏颜不自量力招惹他，这张该死的帅脸要负九成九的责任！ 她尽量不看他的脸。 又忍不住去看，视线还止不住往下移动。 想到如此精美的皮囊下是何等兽欲的存在……耳朵可耻地红了。 一个人怎么能既有神明的外表，又配比牲口还牲口的身子？ 他倒是舒舒服服昏迷。 她却止不住胡思乱想。 后半夜眼皮实在支不住，女孩趴在床沿睡过去。 在夏颜睡去的同时，林啸野睁开眼睛，头颅不动，琥珀色的眼珠悄无声息移向她，观察片刻，确定人睡死了，才挽起女孩一缕秀发，放到鼻尖嗅闻。 男人漂亮的脸呈现可疑的红晕。 瘦削的手指缠住发丝，暧昧揉弄。 夏颜动了一下。 他屏息看去，女孩只是换个姿势继续睡觉，眉头紧皱，似乎不是好梦。 三年不见，她变得更漂亮也更不好诱捕了。 机警，聪颖。 还铁石心肠。 嘴上甜甜叫着“阿野哥哥”，可是每一句亲昵的呼唤都有企图，一会儿要他救狗，一会儿问他借钱，还要屯物资做什么末日演练。 多么可笑。 明明只要来他怀里，乖乖接受他的爱意和侵占，别说末日，就是天塌下来，也不会伤到她一根毫毛。 这些年她应该过得不好。 穿的用的，好些还是他当年给的，不曾换过。 尽管如此……依旧不肯低头。 到底是什么把她逼到亲自接他出狱还伏低做小讨好呢？ 林啸野真的很好奇，脑海里，依稀浮现法庭之上，女孩冷漠的眼神和绝情的话语。 “林啸野，你让我恶心。“ “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不会，别叫我颜颜，也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去死吧，恶魔！” …… 颜颜。 他的颜颜。 可爱的、娇小的、凶巴巴的、狡黠的、卑鄙的、哭唧唧的……无论怎样，他都喜欢。 他那么那么爱她，不掺一点假。 她却说尽狠话，折磨他，用尽手段，远离他。 “宝贝，哥哥该拿你怎么办？你越恨我，我越爱你，哥哥真的需要颜颜，一刻也离不开，你怎么舍得这么对哥哥？嗯，小坏蛋？” 林啸野笑起来，迷人的笑纹，清浅的眸光。 像一朵黑暗里熊熊燃烧的恶之花。 “你明明也在乎哥哥……看到哥哥昏倒，嗓子都喊哑了，手抖个不停……颜颜爱哥哥，颜颜只是太笨了，没察觉到，哥哥知道的。” 他握着她的头发，垂首，苍白的鼻尖虔诚又颓靡地挨着夏颜挺翘的鼻头，婉转磨蹭。 真想亲她啊。 鼻子、脸颊、满是谎言的小嘴…… 然后按在身下好好疼爱。 但是不行。 被发现的话，颜颜又会变成警戒防备的小兔子，一不留神就会溜走。 或许，应该把脚砍掉？ 再拴起来。 不不不，林啸野摇头轻笑，那是最后的手段，他想要完整的夏颜，身体和心，全都要。 “颜颜最乖了，你会爱哥哥的，对么？” 恶魔的呢喃在暧昧的空气里游荡。 夏颜眉头紧皱，噩梦似乎闹得更凶了。 …… 翌日，天亮。 夏颜从满是丧尸的梦魇骤然惊醒，浑身冷汗，她喘了两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四处张望，嘴里呢喃道：“托托……托托呢……” 已经抢救回来的小狗，安静地卧在林啸野怀里，舒服地打呼噜。 一人一狗抱在一起睡得很香。 夏颜一怔，红着眼弯腰抱住托托，刚想起身，林啸野睁开眼，握住小狗托托胖乎乎的斑点肚皮，冷道：“这是我的狗。” “这是我的狗！” 夏颜吼道。 林啸野冷笑，“昨天的事，忘了？” 夏颜顿了顿，想起来，昨夜上门求林啸野救狗，答应对方，托托治好后就留给他养。 因为他怕黑，需要抱着点东西睡觉。 简直一派胡言！ 夏颜咬唇，明明害怕，还是选择顶嘴，“……托托从小就是我养的，它跟你不习惯！” “耍赖？” 林啸野坐起来，脸色苍白道：“那把医药费付了。” 男人一抬手。 翟管家送来账单。 最后的那一排零，多看一眼，她都能心脏病发，别说现在银行卡冻结了，就是没冻结，她的零花也远远不够。 夏颜抖了抖，小声道：“我现在没钱……以后……” 林啸野说：“你以后也不会有。” 夏颜脸色铁青，迟疑片刻，没好气道：“你凭什么看不起人？”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虽然她确实是在画大饼，因为几天之后，钱就是一堆废纸，可是林啸野明目张胆地贬低人，也太过分了。 “我会凑齐钱的，你把托托还我……还我！” 狗子以为两人在闹着玩，不停摆尾巴，欢快地汪汪叫，一点意识不到这可是跟爸还是跟妈的世纪难题。 林啸野还很虚弱。 夏颜用力一拉，男人倒过来，大半身子几乎翻下床，手臂上的留置针管脱出，鲜血从针孔冒出，一滴，两滴，滴滴答答落到地板。 托托吓得炸毛。 夏颜也是。 她忙去扶他，却被男人一把推开。 “滚……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夏颜顿住，欲言又止。 林啸野笑起来，很轻巧的，一副无所谓的浪荡模样。 “夏颜，以为老子还爱你吗？你想错了，我林啸野有的是女人，至于你这种水性杨花的贱货，只会让我恶心……滚出去，现在。” 夏颜皱眉。 理智告诉她林啸野在撒谎，戳破这层假面，就能重新攻略男人冰冷的心。 可是感性又催促她快点走，这张嘴，就是耶稣来了都忍不了。 澄澈的杏眸定定望向冷漠的琥珀色眼睛。 隐忍片刻，夏颜决定走。 刚抱着托托到门口，一向乖巧护主的小狗挣开主人的手，摆着尾巴飞快跑回西墅。 “托托！” 夏颜放声呼唤，狗子头也不回。 再抬头。 只见林啸野躺在窗边洁白的床铺，而托托跳到他怀里，亲昵地蹭下巴。 该死的林啸野。 他肯定对狗做了什么！ 群星的技术向来顶尖，在做手术的同时，也许向狗子大脑植入了认主芯片，或者干脆进行改造，让托托只认林啸野的气味和声音。 夏颜在楼下，眼睛几乎冒火。 林啸野在楼上，心想，押对了，拿捏夏颜用钱和权力都没用，她的软肋是这条花猪一样的大耳朵小狗。 男人侧过身，在夏颜的视线死角，从枕头下面悄悄掏出一把零食，一块块喂给托托。还好他聪明，从托托治好抱回来便开始贿赂狗。 事实证明，狗好，给吃的就乖。 颜颜坏，再怎么喂都不乖。 但是没关系—— “好狗狗会把颜颜带到哥哥身边，对么？” “汪！” “好狗——” 林啸野心花怒放，把所有零食都给它。 第8章 地狱变 夏颜一气之下回家。 翻箱倒柜找出奢侈品，打电话叫人上门估价，虽然有点心疼，但是等到末世也不值钱了，不如现在拿来换物资。 停卡就停卡。 不借就不借。 她又不是毫无办法。 “夏小姐，这个包您确定要出吗？” “怎么了？” “渐变蜥这个款呢因为市面没有流通，有也是在拍卖行，起拍价太高，所以……” “你怀疑我出假货？” “不不不，您误会了，价格太高需要店长亲自过来。”收购的买手笑笑，打开下一个盒子，看了又看，噫了一声，确定成色没错后，眼睛都直了，“您这不会是皇室同款吧……天呐，这条项链如果是真的，恐怕我们店长都没法拍板。” 夏颜眨眨眼，“……真的能值多少？” 买手怪道：“您自己一点谱也没有吗？” “……没有。” 她又没花钱买，都是林啸野送的。 “这么跟您说吧，夏小姐，这款项链的主宝石，同一块原石裁下的，稍小的那块，在女王的戒指上。” 也就是无价之宝。 夏颜沉默。 倒不是爱沉默。 而是惊呆了。 这些东西都是热恋时期林啸野送的，林啸野不会送假货。 本来以为送个十几亿的古董别墅已经很浮夸，没想到更浮夸的东西他早就给她了，只是她根本不在意，嫌太大，嫌老气，一次没戴过，就这么扔在首饰盒，现在穷疯了，还打算随随便便卖掉。 买手不停打电话。 额头全是汗。 得知价格的夏颜看着项链，突然不舍。 如此珍稀的宝石，有几个女人能拥有？ 虽然不喜欢，但只要别人有不起，她就高兴呀。 女人的攀比心不适时宜地飘出，夏颜告诫自己，计较这些没用，换成物资比较实在。 电话打进来。 陌生号码。 夏颜接起，林啸野的声音幽幽传来，“卖东西？卖我送你的？” “……嗯，不行么？” 电话对面的人沉默。 夏颜诚恳道：“我真的很需要钱购买物资，你不懂，但是过两天说不定会感激我。” 林啸野叫她睁开狗眼，到那栋山里的茅屋看看。 夏颜在山间别墅四周装了监控，挂掉电话，点开录像回放，这才发现她所需要的物资早就运进去了。 水，食物，石油，发电机…… 林啸野甚至只花半天就让人改建了房屋：窗户、大门全部加强，建造防爆级别的地下室，改造太阳能和净水设备。 整栋房子，变得十分科幻。 她心心念念的房车也停到车库了，全车防弹不说，还在车顶安装重型机枪，子弹成箱摆在一旁。 天知道他怎么搞到的，放到外面够把牢底坐穿。 这就是钞能力吗？ 除了房车，还有机动性良好的摩托、独轮平衡车、滑板车……夏颜的购物清单里没有这些，但是看到后瞬间欣喜若狂。 末世的交通并不通畅，整个社会都荒废了，谁来维护道路？ 有时遇到大型路障想要探查周围，或者在拥挤的空间遭遇丧尸急需逃跑，这种不起眼的小型交通工具简直能救命，更快、更灵活，也更安全。 汽车容易被尸群包围，驾驶起来噪音也更大。 真是天才的想法！ 夏颜关闭监控，一把抢过包包和首饰，微笑，“不好意思，不卖了。” 买手不仅没有责怪，反而松了口气。 毕恭毕敬劝夏颜不要和富豪老公置气，如此珍稀的首饰一旦出手，再想买回来简直天方夜谭。 夏颜不住点头。 然后又不停摇头，“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还没结婚。” 她把昔日林啸野送的礼物全部打包亲自送到山间“茅屋”，不卖了，留着看也好。 这间房子是外婆死后留给夏颜的，里面充满了美好的童年记忆，夏颜选择在这里囤物资，位置偏僻是一则，主要还是住在里面有安全感，一种被妈妈和外婆呵护的安全感。 林啸野改得太棒了。 她开心得恨不得跑到西墅亲他一口。 但是夏颜很快压住激动，并且狠狠泼自己冷水。 太像了。 和当初在一起时的感觉太像了。 恋爱初期，林啸野确实是世间最完美的男人，他会洞察一切（动用一切手段调查你），不惜金钱，讨你欢心。 可只要她沦陷一点，他就敢得寸进尺。 直至将人彻底圈进自己的牢笼。 夏颜需要林啸野的财力物力，还有他在末世开启的超强异能，但她也明白，靠得太近，沦为笼中鸟就惨了，男人变态的掌控欲没有尽头，搞不好会将她字面意义的“拆吃入腹”。 一个罹患多重精神病的反社会人格，天知道！ 用一个不太恰当的形容，被套上项圈的不能是夏颜自己，而应该是疯狗似的林啸野。 她得拴住他，牢牢拴住。 夏颜想了想，发条信息过去：谢谢你为我做的一切，阿野哥哥。 这条信息既亲密又疏离，用来钓鱼刚刚好。 果然，对方秒回。 夏颜点开一看，目光变得复杂，极其复杂。 林啸野：这是买狗钱。 夏颜：？ 林啸野：托托从此跟你没有瓜葛，不要再来骚扰我们。 夏颜：？？？ 夏颜：？？？？？？？？？？？？？？？？？？？？？？？？？？？？？？？？？？？？？？？？？？？？？？？？？？？？？？？？？？？？？？？ 夏颜脑子嗡地一声，一片空白，回过神来才发现打了太多的问号。 该死的林啸野。 绝对是故意的，知道她在这个世界最割舍不下的就是托托，故意把狗买走刺激她。 亏她还对他产生了一秒的感激。 该死！ 真该死！ 夏颜杀到西墅，翟管家告知她，林啸野带托托去了诺丁大学。 “他去学校做什么？” 夏颜皱眉。 翟管家沉吟片刻，反问道：“夏颜小姐不记得了吗？少爷入狱时正是您现在的年纪，他的毕业证还在学校，有一些手续需要办理……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他还会是诺丁大学的毕业生代表，群星职员信赖的少董，而不是现在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夏颜一顿。 都快忘了。 曾经的林啸野不只是财阀公子，还是学生会代表，学习成绩优异，各种奖项拿到手软。 他本来对她不感冒，还有一个门当户对的未婚妻。 是她年少轻狂，只是在迎新晚会上看了一眼这个帅得离谱的学长，便得了失心疯不管不顾去招惹。 “翟叔……是我不对，不该招惹林啸野，但是也并没有人告诉我，他就是当年弑母案的少年犯。” 夏颜垂眸说道。 是的。 林啸野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 案件当年轰动一时，民众激愤，联名请愿，处死这个残忍的凶手。 因为是未成年，并且被诊断出患有极为严重的精神疾病，所以警方并没有披露个人信息。 直到被关进这间别墅，像人偶一样被操控和玩弄，夏颜才知道当时震惊全国的变态杀人犯，就是林啸野。 翟管家没有说话。 夏颜也没有。 女孩站了站，有了盘算。 既然安全屋已经准备妥当，她也不打算住家里了，现在过去找到托托就带回山间别墅，一人一狗安静躲起来。 有了林啸野准备的枪支弹药，小范围的袭击她能解决，夏颜在末世学过用枪。 实在打不过还能躲到地下室。 横竖都能有条活路。 夏颜告别翟管家，带上狗子的红色项圈，开车去往诺丁大学寻找林啸野和托托。 目送女孩离开西墅，翟管家接起一个电话，说完电话，悄无声息转回房内，按下全屋紧急防御按钮。 西墅的门窗全部合上，外面升起高高的防弹墙。 前后两道大门和整个庭院布满红外感应激光，一旦有活物入侵，哪怕是一只鸟，都会被激光烧成灰。 翟管家招呼侍从和园丁进入别墅，锁上最后一道门。 天空黑下来。 狂风四起。 大地似在震动。 夏颜开车往西，满心只有怎么跟林啸野抢狗，并没有察觉异常。 因为距离前世丧尸爆发，还有整整三天。 女孩身后繁华的城市升起第一缕硝烟，再然后，是第二缕、第三缕……警车刺耳的鸣笛声从零星转为密集。 随着从沿海城市首发的高铁进入池城南站。 大量的丧尸蝗虫般涌出车厢，涌向站台，毫无防备的乘客在被咬伤感染后又抽搐着，涌向连接高铁站的地铁，再然后，丧尸顺着四通八达的地铁隧道，侵入整座城市。 一对刚毕业没多久的情侣，捧着路边买的花束，一边聊天一边走向地铁站。 他们手牵着手。 诉说着未来的规划。 蜜里调油。 突然，一个老奶奶飞速扑来，咬住了男生的脖子，女生惊恐大叫，明明有机会跑，却始终不肯松开男友的手。 最后双双殒命。 前赴后继的丧尸从abc号出口密密麻麻涌出。 汽车被撞翻。 公交车爬满不停龇牙咬动的嗜血丧尸。 人们慌乱逃窜。 惨叫声和求救声不绝于耳。 墙头漫步的野猫叫了一声，舔爪子，围墙之下，捧着罐头踮脚喂它的小学生被丧尸抓住。 孩子大叫妈妈。 抓他的丧尸正是“妈妈”。 猫咪汗毛倒立，跳下去冲丧尸挥舞爪子，最后和孩子一起倒在血泊当中。 猫罐头洒在石板…… 教堂顶部的十字架因为丧尸攀爬，轰然倒塌，寺庙里的神像也溅满鲜血。 地狱也不过如此。 第9章 血溅食堂，乔诗棋是他的未婚妻 往日热闹的诺丁大学东门，今天格外安静，没有行人也没有车辆，就连鸟儿似乎都消失了，碧绿婆娑的行道树，只有聒噪的蝉鸣一阵比一阵撕心裂肺。 夏颜心里犯了嘀咕。 鸟类似乎对丧尸有特殊的感应，前世没有鸟类踪迹的地方往往盘踞着尸群。 学校不会提前出事了吧？ 女孩心中忐忑，从停车场出来，看到连接图书馆和教学楼的主干道一如既往热闹才稍稍放心。 她边走边打电话。 林啸野没有接，一次、两次、三次……电话拨出十几个大少爷终于接起，没有起伏的声线察觉不到丝毫情感，有种寒冰碎裂的质感，“有事？” “阿野哥哥，你在哪？” “不告诉你。” “……”夏颜忍耐片刻，刚准备说话，林啸野挂断手机根本不给发言的机会。 他以前从不这样，无论如何都要等她挂掉。 有一次夏颜讲着电话睡着，醒来手机还是通话状态，她迷迷糊糊嘟囔一句，林啸野含笑的温柔声音立马传过来：颜颜，醒了？ 当时她大为感动。 不敢相信林啸野竟然会做到这种程度，毕竟作为有钱有颜的财阀太子，他身边不缺女人。 后来这样的待遇，夏颜习以为常，不再珍惜。 再后来只觉得窒息，感觉自己无时不刻不在被林啸野监控和玩弄。 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他变得疏离冷淡，她怎么又不开心？ 夏颜察觉到心态有问题，立马开始调整。患得患失是一个女人沦陷的开始，这一定是林啸野欲擒故纵的战术（他应该还是爱她的），不能再次落进男人精心编织的圈套，夏颜暗自告诫自己。 翟管家说他过来办理毕业手续，那大概率在行政楼。 夏颜抬步往行政楼赶去。 途经食堂，异变突生。 一辆校外驶入的食材运输车毫无征兆撞到食堂墙壁，车头砸得稀巴烂，大量的新鲜蔬菜和肉类从车厢滚落，食堂保洁和打饭阿姨围在旁边交头接耳，商量着报警。 不好！ 夏颜脑子突地一跳，心道有人变异了。 果不其然，念头还没落地，本来死透的司机挣扎着从驾驶位爬出，眼看人还有救，保洁大叔放下拖把，和几个胆大的男同学上前帮忙。 “快跑！快跑！” 夏颜站在桥头朝几人大吼，“你们傻吗，他脑袋都压扁了，是死人啊！” 几人一愣，往驾驶位张望，只见司机的下半身和上半身完全分离，内脏稀稀拉拉掉落，现在爬出来的仅仅是男人的上半身……也许有动物腰斩还能存活，但绝不是人类。 他们发现得太晚了。 太晚了。 只剩上半身的司机抱住一个男大学生的脖子，抽搐着咬下去。 鲜血四溅。 众人吓得连连后退，男生的朋友惊恐过后连忙上前施救，可是被咬的男生已经开始口吐白沫和抽搐。人类被咬到变异仅仅只需几秒…… 这样的场景夏颜不知看过多少次。 一开始只是一个人变异，但只要有亲朋好友或者热心的路人葫芦娃救爷爷，那么，将是一连串不可挽回的悲剧。 果然，男生的朋友也被咬伤，两行血泪痛苦地流过脸颊。 丧尸病毒在撞毁的卡车前以惊人的速度传播，周遭的人无一幸免，很快殃及到正在食堂用餐的学生，刺耳的尖叫、布满玻璃的血手印、无助的大门敲打声……一张张青春洋溢的小脸沾染泪水和鲜血，场面触目惊心。 夏颜生理性反胃，干呕不止，她迅速掐住人中，缓过劲后拔腿狂奔。 现在的状况不是她能控制。 得赶快找到林啸野和托托。 特别是托托，小狗狗什么都不懂，被咬就只能等死，而林啸野，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在被咬后产生抗体并开启异能。 想到这，夏颜心里五味杂陈。 异能的开启跟彩票类似，不能人为增加成功几率，没有的人就是没有，没有的人就是末世任人宰割的对象，而拥有异能的人，毫无疑问是末世的人上人、天龙人。 大量的学生听到食堂的惨叫，跑过去围观。 如同好奇的狐獴。 一个个伸长脖子，被画面惊得目瞪口呆。 蠢货，快跑啊！ 夏颜骂了一句，逆流而行，使劲往行政楼跑。 她一间间办公室找过去询问林啸野的踪迹，老师们都说没看到，那个该死的辅导员见到夏颜进来，依旧对拉皮条的事不死心，黑着张脸，追问她到底去不去参加交流会。 “乔诗棋都去，那可是首富女儿，你怎么不去？你比她还牛啊？还想不想保研？优秀毕业生还要不要了？不要怪我多嘴，系主任点名要你去，你这就是在给领导难堪，一点人情世故都不……” 夏颜本来就着急，被罗里吧嗦的辅导员堵住更是急火攻心。 不等对方说完抬脚踹到裤裆。 女孩竖起中指，形象全无，“去你妈的领导！去你妈的保研！去你妈的优秀毕业生！” 辅导员吃痛惨叫。 捂住重点部位慢悠悠跪到地上，脸涨成猪肝色。 夏颜打开门，温婉高挑的乔诗棋施施然站在走廊，似乎隔着门听到了夏颜爆粗，表情震惊，但很快掩饰住，一脸平淡又高傲地望着女孩。 仿佛在审视一个叛逆的玩具。 一个麻烦和绊脚石。 夏颜抬眸，“看到林啸野了吗？” 乔诗棋好笑道：“他不是在监狱？” 话里的意思明摆着没看见，夏颜不解释也不追问，绕开她往下一间办公室跑去。 乔诗棋顿了顿，朝女孩远去的背影喊道：“夏颜，你难道一点也不羞愧吗？” 夏颜身子一僵，脚步却不停。 乔诗棋正是林啸野的未婚妻，乔母是这所国际合办大学的校董，乔父则是亚洲首富，婚约在两人童年时代立下，当时林啸野的生母还在世。 夏颜不知道乔诗棋对林啸野是怎样的感情。 因为从她倒追林啸野开始，乔诗棋从来没有阻拦也没有用未婚妻的身份逼迫她离开，这位千金大小姐似乎一点不关心也不在意未婚夫。 但果真如此吗？ 也许乔诗棋只是觉得跟夏颜争男人太掉份。 她长得温婉端庄，十足的大美人，家境优渥同时又精通各种才艺，也许她从始至终都以为林啸野不过是跟夏颜玩玩，不会动真格。 谁料到—— 林啸野不仅动真格，还为夏颜杀人放火堕入牢狱。 …… “该死的林啸野，到底把托托带哪里去了！” 行政楼找遍却没有人影。 夏颜跑到外间碧绿的草坪，满头大汗气喘吁吁，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个地方。 第10章 礼堂生变，圣父的光芒 大礼堂。 夏颜急匆匆赶到，面色潮红挥汗如雨，整个身体因为紧张和过度运动而湿透。 就在这里，她曾经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单独为林啸野跳过一支芭蕾舞。 他站在舞台之下沉默欣赏，曲终，优雅俯身握住粉色舞鞋落下轻吻，无比真挚地说要做她一生一世的骑士，保护她不再受伤害，宣誓忠诚的吻顺着脚背爬至小腿…… 哑然的语调。 漫倦的微笑。 藏在精致假面之后的恶魔初次露出爪牙。 而愚蠢的夏颜并没有意识到——她泪流满面，趴在他肩膀诉说压抑的家事，口蜜腹剑的继母、人后挑衅人前故作亲昵的继妹、偏心顽固的父亲、断送的芭蕾舞演员梦、母亲和未出世弟弟的死……所有的事都叫她发疯。 她没有家，只有牢笼。 他抚去她的泪，十指紧扣说没关系。 他会是她最坚固的堡垒。 “颜颜，到哥哥身边来吧，我们去西墅，那会是你的家。” 林啸野如此承诺。 夏颜简单地相信了，主动从一个牢笼步入另一个牢笼。 这间礼堂、这个舞台，对夏颜和林啸野来说都是特别的，这是罪恶契约的发生地，是她掉入陷阱的第一步，是他掌控她的发端。 每次只要林啸野消失不见，夏颜都能在这里找到他。 这次会有例外吗？ 大礼堂正在举办讲座，邀请了海内外知名的建筑设计师，大屏幕闪回大师作品，斑驳的光影在人们脸上闪烁。她跑下过道，果然在第一排角落看到身穿西装，戴着choker掩藏脖颈伤痕的林啸野。 乌黑微卷的发，没有血色的脸。 琥珀色的瞳微微敛住，散出一点傲慢审视的光。 漂亮苍白又危险。 托托乖巧地趴在地毯，狗头鬼迷日眼地枕在男人皮鞋，看起来跟林啸野过得不错。 夏颜心里一松，小跑过去，流线型的黑绸短裙在空中翩跹出美妙的涟漪，乌黑的发掩住雪白的侧颜，如同静夜清月，惊鸿一瞥，台上台下的人都有一瞬的晃神。 有舞蹈功底的人体态都不错，练芭蕾的更是如此。 明明不在舞台，明明只有一个翩跹飞逝的身影却依旧牢牢抓住众人的眼球。 夏颜跑过去抢狗。 林啸野将狗绳握在掌心，任由她蹲在地上掰扯。 男人还是只有一句话，淡淡的，琢磨不到情绪，“托托现在是我的狗。” 夏颜头也不抬，掰起一根手指又掰下一根，咬牙切齿道：“行行行，托托是你的狗，我没有要跟你抢，你先给我，我带出去遛遛。” 终于掰到最后一根指，眼看胜利在望，林啸野翻转手臂，重新收拢，于是夏颜的努力毁于一旦。 他在逗她玩。 像逗弄一只调皮的猫咪。 她气得眼睛晶亮，像只扑火的飞蛾。 好像下一秒就能握紧拳头对他狠狠抡过去。 但她没有，女孩压低声音道：“外面乱起来了，林啸野，情况很危险，我需要带托托逃到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你的末日游戏还没玩够吗，夏颜？” “不是游戏！” 夏颜真恨刚才没有把食堂暴乱的视频拍下来当证据，她死死握住他的手，整个人不受控制地颤抖，脸色潮红满头大汗，但是掌心却是死一般的冰凉。 林啸野垂眸看着女孩紧咬的唇，片刻，骤然起身。 托托懒洋洋打哈欠，嘴皮沾着一片金色的东西，夏颜伸手一捏，不可置信道：“你中午喂它什么？” “牛排。” “为什么会有这个？” “哦，金箔吧。” 夏颜脑海立即浮现夸张的欧式餐桌，林啸野把狗放到桌子上面，任由它挑选自己爱吃的食物……怪不得托托一点也不想她，小馋狗彻底被该死的财阀太子收买了！ 林啸野牵狗离开。 夏颜紧随其后，紧张地四处观察，如同惊弓之鸟。 台上主持讲座的陈牧洲出神地望着两人，就连解说和翻译都忘记，还要嘉宾出声提醒。 礼堂里的人笑起来。 陈牧洲收回视线，露出一个尴尬的笑。 下一秒，礼堂二楼突然跳下一个人，紧随男人摔下来的还有三四个人。 这些人重重摔到地面，按理说应该暂时失去行动能力，可他们没有，他们疯狂抽搐、口吐白沫，不过几秒钟便咔咔扭动身体站起来，歪斜脖子，以一种非人类的姿势朝最近的观众扑去。 “啊！” 最先被扑倒的女士惊声尖叫。 其他人赶忙阻挠。 现场哗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人站起来，探头探脑往事故中心聚集，还有人打开手机录视频，这样的人还不少。 夏颜浑身一颤，猛地按住林啸野的手，“别管，我们走，现在就走！” 如果是陈牧洲，肯定会温柔地拒绝夏颜，然后带领其他人上去帮忙，先是制服丧尸，然后再帮助被咬伤的人，如果那个人没有变异，他甚至还会允许对方加入队伍。 前一世的陈牧洲如此。 这一世的陈牧洲也是如此： 西装革履的英俊男人丢下话筒，稍稍安抚嘉宾，三步并作两步跳下舞台，一边说着“借过”一边拨开人群往前，招呼两个帮手，脱下西服，率先蒙住丧尸的头，使得对方无法咬人，然后再用绳子捆起来，绑在固定到地面的座椅。 剩下的几个也是如此处理。 搞定丧尸后，陈牧洲挽起衬衣袖子查看受袭女士的伤势，“你被咬到了吗？” 女人惊吓过度，语无伦次，在陈牧洲的安抚下终于磕磕绊绊说道：“没有，没……但是我的手不能动了。” 陈牧洲抬起女人的手，“骨折了，有没有木板或者棍状物品？” 有人递来一对架子鼓鼓棒。 陈牧洲扯下一截衬衣袖子撕成布条，用鼓棒固定伤口，冷静沉稳地一圈一圈缠上。 惊恐蔓延的礼堂因为男人这番操作很快安静下来。 等他包扎完毕。 掌声雷动。 男人不好意思地合掌举过头顶，感谢大家的掌声，目光四顾，似乎在寻找什么。 林啸野跟随众人鼓掌，唇边勾起一抹难以形容的笑，“真是好人啊。” 夏颜垂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只声音低低的，带着央求地催促，“我们走吧，求你，阿野哥哥。” 林啸野奇怪道：“为什么要走？如果这就是你所说的末日，出现了人吃人的怪物，现在出去就是当靶子啊。” 第11章 恶犬的使用方法 “我就是要走！” 只要有陈牧洲在，夏颜一秒钟也不想待！ 林啸野偏头，精致冷气的脸在黑暗中染上一层朦胧的阴翳，如同降临此间嬉戏的邪神，“那你自己走吧。” 夏颜：…… 自己走就自己走，她还乐意自己走。 林啸野说得对，现在出去会变成活靶子，移动的午餐肉，但他不知道的是留在礼堂更是致命——天知道圣父陈牧洲会搞出什么窒息操作，她可不想待会儿被他一番义正言辞的演讲架到道德的烈火上烧烤。 女孩牵起托托，猫着身子穿过座椅。 可她还是太嫩，不知道逃离一个圣父编织的道德地狱，又陷入了魔鬼刻意制作的审判试炼。 夏颜领着狗一走动，陈牧洲立马捕捉到。 男人拨开人群，双眼神采奕奕地锁定她，无奈又亲昵的口吻透露发自内心的担忧，“同学，不要随意走动，危险还没有全部排除……” 听到陈牧洲低沉的声音，夏颜脚步更快，几乎是逃命的速度远离他。 男人并没有放弃，明明其他人也在乱走乱跑，他却只关注她，只提醒她，“同学，是不是吓到了？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和这只小狗。” 夏颜终究是没有陈牧洲腿快，明明已经看到不远处的出口了，却被身后紧追而来的人牢牢按住肩膀，然后被一股温柔又不容拒绝的力道拉回来。 陈牧洲搂住她的肩膀，安抚地搓了搓，眼睛透出忧伤的无奈，喘息道：“别跑，跟紧我，夏颜……外面或许有更多的咬人怪物。” 夏颜摇头，屏息后退。 一颗心几乎跳出来。 不接触还好，陈牧洲一碰到她的肩膀，死时丧尸啃咬的痛苦瞬间浮现。托托察觉到主人的反常，睡眼惺忪的小狗登时警觉，竖起尾巴，冲着陈牧洲就是一顿吼。 边吼边跳，大耳朵摇来摆去。 陈牧洲失声低笑，不仅不害怕，还弯腰温柔地抚摸托托的狗头。 “乖，我不会伤害你们。” “乖什么？”林啸野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两人身后，握住陈牧洲的手，偏头微笑，笑意不及眼底，令人毛骨悚然，“你叫我的狗乖？” “你的？不是夏……” 林啸野略一弹舌，托托立马乖巧坐好，眼神依旧不善，却腾出空来伸头谄媚地磨蹭林啸野苍白瘦削的指。 陈牧洲：…… 夏颜挣脱陈牧洲的手，躲到林啸野身后，伸手揪住男人的衣袖扯了扯，“阿野哥哥，我要走。” “走什么，我看你们挺熟。” “我根本不认识他！” “是么？”林啸野拉扯黑色缎带choker，不耐烦地舒展下颌，后颈爆出凶戾的青筋，周身散发的暴戾气息就连陈牧洲都怯步不前，“不认识？他不是在食堂主动帮你付账么？我们颜颜真惹人爱，到处都是旧情人，怪不得把哥哥忘得一干二净，这么多年都不露面……” 夏颜滞住，瞳孔瞬间放大。 林啸野怎么知道陈牧洲在食堂主动帮忙结账？ 死变态又在监视她？！ ……刚才主动放托托跟她走，是在试探陈牧洲会不会过来阻拦？！ 林啸野的心机还是一如既往的深沉，堪比阴沟里的老鼠。 等等，他不监视她才是离奇吧……监视她，证明之前的判断没有错，林啸野故意不理她，气她，就是在欲擒故纵，并不是真的打算放弃这段感情，重新开始。 夏颜喜忧参半，喜的是恶魔还是一如既往试图诱捕她，只要他还在乎，她就有机会拴住他，当自己最凶悍的护卫犬，忧的是林啸野现在这副要撅人的死样子—— 一旦认定陈牧洲跟她“有一腿”。 别说丧尸来了，就是如来佛祖和玉皇大帝手拉手驾到，林啸野也得杀死陈牧洲再走。 可现在这个情况多耽搁一秒都危急！ 等到整个大学沦陷，到时候再带托托出逃将是地狱级别的难度，满大街的丧尸，横在路中央的车辆，趁机抢劫和搞破坏的恶人，小孩子求救的呼号……光是想想，夏颜都窒息。 不行。 绝不能停在这。 夏颜脑袋转得飞快，知道现在解释就是火上浇油，干脆拼一把，反其道而行之。 “阿野哥哥，颜颜虽然不认识这位仪表堂堂的老师，但他年纪轻轻就成为教授，一定很聪明，刚才还出手救人和制服坏蛋，心肠一定很好。现在情况危险，要不然……我们还是跟他待在一起吧？” 夏颜的声音清甜悦耳，脱口而出的溢美之词将陈牧洲捧得不好意思，高壮英俊的男人脸颊泛红，不好意思地摸鼻子。 “没有你说的这么厉害，但是相信我，我一定会保护……” 不等陈牧洲把话说完，林啸野直接一拳。 夏颜差点笑出声。 果然恶魔只要拴得好，就跟托托一样忠诚可靠，完全不会让人失望呢。 陈牧洲和林啸野身高差不多，都在187左右。林啸野刚从监狱出来，带着满身自残的伤疤，脖子还有瘆人的溃烂，和常年游泳健身的陈牧洲站在一起，孱弱得风吹就倒。 这样虚弱的人突然发难，拳头力道却十分惊人。 陈牧洲一时不察摔坐在地，皱眉摇晃脑袋，半天站不起来。嘴角破裂，渗出鲜血，鼻子也狼狈地流出一股，缓了缓，震惊地看着疯狗似的林啸野。 “你……做什么？” 圣父的世界从来没有坏小孩。 只有没有教好的笨小孩。 现在就让喜怒无常的天生魔王给他一点震撼吧。 林啸野脸上轻佻戏谑的笑意完全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死神般的冰冷。琥珀色的眸子看夏颜时总显得清浅迷离，一股脆弱枯败的意味，令人心疼。面对陈牧洲却完全不是这样，瞳孔猫咪似的束成缝，危险又傲慢。 不用夏颜发话，林啸野掐住女孩胳膊不由分说往外带。 他不能忍受她和陈牧洲站在一起。 一秒都不能！ 夏颜眯笑眯笑，像只偷吃到鲜鱼的小猫咪。 林啸野突然用力掐得女孩皱眉，用一种竭力平静又根本平静不下来的沙哑声音询问：“他很帅？” “嗯……” 男人力道骤然加重。 夏颜疼得狭住眼睛，战战兢兢道：“但是阿野哥哥更帅……我捧他两句，他说不定就会豁出性命保护我们……颜颜做错了么？” 林啸野低头，嘴角微不可见地抽动，声音充满讽刺，“他保护我们？老子用得着他？” 夏颜乖巧点头，随后语锋一转，眨巴眼睛委屈道：“那么阿野哥哥会保护颜颜么？” 林啸野似笑非笑，琥珀色的瞳孔显出讥诮。 他答非所问，幽幽道：“你跟傻大壮真不认识？” “……不认识，不信你自己去查。” 天呐，林啸野竟然说陈牧洲是傻大壮！ 夏颜不知怎的，在这样糟糕的状况竟然有点想笑。 林啸野当然查过，在监控里看到陈牧洲靠近夏颜时就已经命人查过！ 夏颜和他确实不认识，两人的人生轨迹完全没有重合，可是夏颜的反应还有陈牧洲的态度都让他抓狂——第六感告诉林啸野，两人肯定有点关系。 而且还是令他无法忍受的关系。 第12章 我必须找到她 礼堂外风平浪静，落叶悠然坠落，阳光从树缝零碎落下，充满午后慵懒闲适的气息。 但夏颜却浑身紧绷，一点也无法放松。 只因周围完全没有一丝鸟叫，比刚进校门时的宁静还要宁静，证明附近一定有大量丧尸。 她拉住林啸野，递过一支藏在门后的拖把。 林啸野沉默片刻，一脚踢走拖把，转身来到消防工具箱，两肘击碎玻璃将里面陈列的消防斧头取出。 他握住掂了掂，挥舞两下，迅速找到最称手的姿势。 夏颜微微张大嘴。 突然有点明白病毒爆发后，林啸野是如何从满是死囚犯的重型监狱杀出重围，他虽然像个不稳定的炸药包，很容易失去理智（比如刚才一言不合挥拳打人），但只要不涉及敏感神经，林啸野理智得可怕，脑筋转得甚至比陈牧洲还快。 夏颜也去拿斧头。 林啸野将人一把抓到跟前，拿来安全帽帮她戴上，勒得好紧，她眼泪都疼出来。 林啸野：“你拿斧头是砍别人还是砍自己？” 夏颜：“……增加一点安全感。” 林啸野：“我不够安全？” 夏颜：“安全、安全。” 说是这样说，女孩还是抱住斧头不撒手，并且用一个理由就说服了林啸野——如果林啸野战斗途中，斧头卡住取不出，她携带的这把就能备用。 男人哼一声。 折腾完夏颜，弯腰捉住煤气罐似的托托，强行给狗穿上反光小马甲。 夏颜好奇道：“这是做什么？” 话音未落，林啸野解开链子，拍打肥壮的狗屁屁，托托以为是玩呢，撒丫子往前跑。 夏颜大惊失色，几乎同时跑出去。 林啸野早有预料，一把勒住女孩，垂眸比了个“嘘”的手势，夏颜恨恨地看着他，咬牙切齿道：“托托要是死了，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这个混蛋！” 男人嗤笑一声，不屑道：“得了吧，比格犬的时速在50到80公里，人类的平均时速是6到10公里，就算是世界短跑冠军来了也达不到的托托的时速，只要它想跑，没有人能追上，就算是丧尸也不能。” 确实如此。 托托直到最后被群尸围困都能逃跑，只是选择回来救夏颜才惨死。 一想到这，女孩的心针扎似的痛。 “就算是这样也不能拿它当诱饵！” 林啸野很轻地嗯了一声，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心里，夏颜气极，掐他腰间的肉，不掐不知道，一掐根本揪不到肉，薄薄的肌肤之下一点脂肪都没有。 怎么能瘦成这样？ 夏颜身体微震，仰头。 林啸野感受到怀中人顽劣的小动作却并不生气，嘴角微不可见地扬起，伸手用大拇指宠溺地抚了抚她的脸，目光始终盯着甩舌头狂跑的托托。 “没事的，颜颜，哥哥会保护你，也会保护你的小狗。” 小狗跑到主干道。 没有车也没有行人。 小狗扬起尾巴钻进灌木丛打滚，还是没有动静。 “走。” 林啸野护住夏颜往前移动。 两人飞快跑到托托所在的位置，刚把狗拴好，被眼前的一幕狠狠震撼。 诺丁大学占地面积很大，南北两处校区相距超过三公里，为方便师生和来访人员出行，专门开设环线校车，主要停靠食堂、图书馆、教学楼和宿舍。 校车采用最新型的电动汽车。 拥有自动驾驶和紧急刹车功能，是群星集团旗下的产品，一次性可以容纳100人以上。 远远看去，相当于一节火车车厢，全玻璃的观光车身能清晰看到里面的情况。 就在两人和狗所站的位置，透过灌木能看到一辆载满学生的校车停靠在不远处的礼堂站台。 玻璃上全是血。 血还没有干透。 大概是行驶途中有人变异袭击，全车包括司机在内全部转化成嗜血丧尸。 车辆按照电脑设定的路线，自动驾驶到礼堂站。因为没有新的猎物，所以丧尸全都低着头在车厢内“待机”，身体小幅度地律动，就像是海底的水草。 站台在礼堂侧门，如果有人从侧门出来惊扰到校车满载的丧尸大军，后果不堪设想。 夏颜下意识捂住嘴。 托托还没玩够，躺在人行道扭来扭去，龇着牙花哼哧哼哧傻乐。 托托就这点好，看到什么都不害怕，心大得很，换成别的狗看到如此景象恐怕早就汪汪吠叫了，要是那样，倒霉的就是夏颜和林啸野。 林啸野揉揉狗头，转身问道：“能走？” 夏颜点头。 重生一次，怕归怕，但是心理承受能力还可以，不至于像有些人直接吓到腿软和失禁。 两人心照不宣弯腰沿着人行道走，借用灌木丛遮挡身体。 谁也没提进礼堂提醒里面的人。 要是陈牧洲在，肯定不会悄无声息离开，前世也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 两人被一群幸存者围猎，侥幸逃生，逃亡途中发现丧尸群正往那群人的方向迁徙。 陈牧洲不计前嫌回去舍命提醒，虽然结果是好的，但他自己也摔断了腿，暂时失去战斗能力。在此期间，只有夏颜一个人在外面收集食物和药品，差点被轮奸。 他抱着整夜不敢合眼的她安慰，说下次不会了，那些人保证不会了。 人类的保证有用吗？ 陈牧洲舍身相救的人，就这么对待他的女人…… 夏颜不知道陈牧洲有没有后悔过，但她常常恨不得那群人去死，死得越惨越好。 心念转回，女孩看着沉默走在前方开道，根本不管别人死活的林啸野，生出巨大的安全感。 果然选择接恶魔出狱是对的。 她再也不用提防丧尸以外的傻逼和贱人，再也不用面对夏柔那张假惺惺的脸当一个大度的“好姐姐”，也不用顾忌陈牧洲的看法，在众人面前扮演善良温柔的圣母。 枷锁落地。 虽在炼狱，夏颜却一脸松快。 …… 另一边，陈牧洲缓过神来却发现夏颜不见了，跟她在一起的疯批小白脸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又有人变异，发动袭击。 他制服后安排众人巡查礼堂，关闭所有门窗。 随后找到好友徐泽林，交代事项。 “和咬人疯子接触过的人全部隔离，派人在外面守住，一旦病发就把门锁死，千万不能打开放人出来……老徐，不管你信不信，现在的状况类似丧尸电影，想要让丧尸彻底失去行动能力，只有打烂他们的脑袋……稀巴烂。” 徐泽林面色沉重，今天的突发事件太过骇人，无论是情感还是理智都无法消化。 “你呢，牧洲，要去哪？” “我得去找她，夏颜，我必须得找到她！” 第13章 可是他最爱的女孩怎么办? “夏颜？” 徐泽林摇头苦笑，不可置信道：“兄弟，都什么情况了，你还想着女人？既然你知道怎么对付那群食人魔，就该留下来帮忙！现在通讯时有时无，保卫处的电话无人接听，报警也是占线，那么多师生和嘉宾不可能永远躲在礼堂……你知道吗，刚才有位老教师心脏病发，家属吵着开门出去，差点就控制不住了！” 陈牧洲不为所动，梦呓似的，喃喃自语，“你不知道这是我欠她的……我救了那么多人，唯独没能救下她，她那么相信我……” 徐泽林站起来，“够了，你清醒一点！我需要你，礼堂的人也需要你！” 陈牧洲惨笑着推开好友的手，打开随身携带的背包，取出一把十字弓放到脚边，然后把匕首和短刀利落地放到腰间。 徐泽林震惊不已。 “你怎么会带这么多武器在身上？” 陈牧洲扔给男人一把短刀，“还能见到你很高兴，老徐，你一定要活下来，我们有缘再见。” 说完，陈牧洲开门离去。 他快步穿过无头苍蝇似的人群来到礼堂侧门，心里说着颜颜等我，随后推开紧闭的大门，一瞬，阳光倾斜而进，温暖地洒在脸上。 男人瞳孔收紧，再收紧。 良心的十字架沉重地铐在脊背。 整整一校车的丧尸停在几米远的地方。 四周安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阳光下，鲜血淋漓的面孔，每一张都无比清晰。 开肠破肚的司机系着安全带，身体还有生前的记忆，不停去抡方向盘。 备考四六级的大学生，用仅剩的两根手指夹住单词书。 门口的小情侣抱在一起，女孩没有肢体残缺，只是手臂有个冒血的牙印，男孩整个下巴都被扯掉，眼珠掉在外面，肚子空荡荡的不剩一点东西。 显然，男孩保护了女孩，让她至少死得没那么痛苦。 陈牧洲呆呆看向两人，脚仿佛钉在地面。 …… “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看到陈牧洲开门，一个男人紧随其后，嚷嚷着往前。陈牧洲死死挡住，就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进去！” 他压低声音喝斥。 男人皱眉，显然不乐意被小辈教训，正要争辩，看到校车里鲜血淋漓的人，顿时吓得鬼叫，“妈呀！有鬼！有鬼！” 陈牧洲猛地将人推到屋内，关闭大门。 于此同时，静止不动的校车传来骚动，咔咔的关节扭动声、跟人类有明显区别的脚步声，马蜂似的袭来，咚咚撞到大门。 陈牧洲脸色惨白，抵住门，大喊让人递东西。 徐泽林抱住拖把插进两道门之上的扶手。 门暂时锁住。 丧尸不停撞击，在间歇变大的门缝里，一张张狰狞的脸出现在礼堂众人的眼前。 议论声四起。 “这是丧尸吧……” “天呐，是行为艺术吗？演得好逼真。” “他们脸上的血不像假的，还有伤口，不是特效化妆。”一个有影视制作经验的人小声发表看法。 不论是真是假。 刚才还吵嚷要离开的人，纷纷后退，惊恐地盯着大门。 胆子小的忍不住哭泣，啜泣声让本就害怕的众人更加害怕，大家纷纷掏出手机联系外界和家人。信息尚能发出去，电话却根本打不通，就连报警都是占线。 死亡的念头在大家脑海浮现。 恐惧像只大手，牢牢抓住所有人。 陈牧洲拨开人群，走向另一道门。 男女老少下意识跟随他，这扇门也有丧尸，是几个保安，手里握着电击器和警棍，显然是在搏斗途中转化的。 陈牧洲用十字弓射死一个，瞄准第二个。 徐泽林在后面提醒道：“牧洲，我不是要拦着你走，只是你转身看看，那么多人他们怎么办？” 陈牧洲停下动作。 一双双惊惶的眼睛注视着他，这里面有诺丁大学的师生，也有应邀前来的业界专家……有他的同行，也有从小一起玩到大的朋友。 他走了，他们怎么办？ 可要是留下，夏颜又怎么办？ 她一个女孩子还带着只狗……要是又被丧尸围困啃咬，往后余生，他陈牧洲要怎么去赎罪？ “不，我得去找她！” 陈牧洲说着，又射死第二个丧尸。 还剩三个便能清理干净。 还剩三个，他就能去找夏颜。 “啊……妈妈救命……啊……妈妈……好痛……啊啊……”后方传来惊呼，一只血淋淋的手臂从窗户缝隙伸进来，掐住小男孩的胳膊，男孩母亲在旁边急得直跺脚。 丧尸的脸贴在窗户，眼珠子死死盯着母子。 舌头鬼畜地在玻璃舔来舔去。 旁边的人不敢上前，只有一个老态龙钟的教授杵着拐棍捶打丧尸，但毫无作用。 陈牧洲咬牙折身，一脚踩断丧尸手臂，握刀弯腰割断残余的肢体，将小男孩救出来放到母亲怀中。 女人哭着给他下跪。 感谢救命之恩。 陈牧洲把人扶起来，愤怒道：“是男人就给我站出来！别躲在后面装缩头乌龟！” 人群里的青壮年男性，有良知的，满脸羞愧上前，各自寻找称手的武器，自发守在可能闯入丧尸的空隙，一些还没吓破胆的女性同样如此。 没有良知的，不分男女，不仅不知耻，还要骂骂咧咧。 刚才大喊大叫把丧尸引过来的男人说道：“别整道德绑架，这个情况谁敢动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可不敢冒险，这个情况就该让单身没家室的站出来！他们死了就死了，又没有人会难过！” “对，就是，她自己没管好孩子凭什么要我们救，我家小孩就不会乱跑。” 一个妇女拽着孩子，附和道。 陈牧洲握紧刀子，手臂青筋暴跳。 徐泽林冲上前揪住男人的衣领，怒目而视，“畜生，闭嘴吧你，否则哥几个现在就给你扔出去！” 徐泽林就是男人口中的单身狗。 他一直觉得单身狗挺好的，工作之余跟朋友们聚聚，培养两三个爱好。单身狗没惹任何人。可在男人嘴里，单身却成了最该去死的理由，简直荒谬！ 好几个单身狗也对男人怒目而视。 只要徐泽林喊一声，他们真的会把男人扔出去。 但显然支持中年男子荒谬言论的也不在少数。 双方各站一方，形成对峙。 陈牧洲按住太阳穴，只觉头疼无比。 一边是需要保护的老弱妇孺，一边是自私自利的社会渣滓，把两种人放在一起，无异于把狼和羊混养。 陈牧洲太清楚这种人的想法。 单身狗应该身先士卒只是男人想逼别人顶在前头送死的借口，没有单身狗，他还会让老人去死，毕竟他们这把年纪也活够了，再然后就是小孩和妇女，他会说他们是累赘，危急时刻，一定会推出去。 为防止惨绝人寰的事发生，陈牧洲得待在这里。 可是夏颜怎么办？ 他最爱的女孩该怎么办？ 第14章 砍死那颗火龙果，哦，砍错了 校车翻倒，发出巨大的声响。 丧尸发现猎物时会发出瘆人的蜂鸣，召唤附近的同伴前往。 夏颜脑袋一胀，猛地按住耳朵，回头看去，只见丧尸前赴后继往礼堂跑去，一个踩着一个，有的甚至已经爬到二楼窗户。 不出意外的话，里面的人应该会死光。 哪怕是陈牧洲也不一定能扛过去。 她看了很久。 整个人一动不动。 林啸野冷冷盯着她的背影，“心疼？” 夏颜转过头来，脸上既没有心疼也没有伤感，她扎紧头发，平淡道：“礼堂吸引了丧尸，附近暂时安全，我们可以走快一点。” 林啸野默然往前。 夏颜说防弹车在停车场，有两条路过去，一条穿过诺丁大学主干道，直线距离最近。一条则要绕道女生宿舍楼，路程加倍，但是靠近河道，人少。 女生宿舍为防止小偷和猥琐男骚扰，选址偏僻，再加上靠近河道，一整条小路都有高强度的铁丝网阻隔。 尽管距离稍远，但是安全很多。 是最优路线。 夏颜说完自己的想法，林啸野没做声，领她穿过明珠湖往河道快速靠近，远远的，两人看到一个人影静坐不动。 本以为是丧尸。 林啸野举着斧头靠近，没想到是个大活人。 皮肤黝黑的大叔头戴渔夫帽，叼根烟，愁眉苦脸望着水面，红色水桶里空空如也。 是钓鱼佬。 而且还是个空军。 夏颜提醒道：“叔叔，现在外面全是吃人丧尸，你快点逃吧。” “啊？哦……哦，我说怪不得好几个人大吼大叫跳河呢，原来是丧尸，等等，等我钓上一尾就收拾回家，不能空军啊，不能空军……” 夏颜：…… 林啸野：…… 托托凑到水桶嗅闻，原地打滚，乐得直伸舌头。 大叔直摇头，“狗都来笑话我，今天绝不能空桶回家！” 林啸野停下脚步。 问他打窝没有？ 男人点头，说打了啊，打了半桶呢，就看到鱼吭哧吭哧吃料，没有上钩的，急死个人，全是白嫖的，没有一点素质。 林啸野弯腰在男人的渔具里翻找，拿出仿真虾米路亚，让他换上试试，还贴心地教他如何抖动鱼线，勾引鱼，没一会儿，还真有咬钩的。 一条挺大的黄尾活蹦乱跳。 男人高兴坏了，说好钓一只就回家，真钓中了，又坐下继续抛竿。 林啸野继续指挥。 托托则围着红桶里的鱼不停摇尾巴。 夏颜犹豫片刻，出声道：“阿野哥哥，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林啸野恍然，拿起斧头，“对，该走了。” …… 夏颜有点无语，但并不意外。对林啸野来说世界就是巨大的游乐场，就算丧尸遍地，随时可能殒命，也不会对他产生丝毫影响。 男人不会悲天悯人，想要拯救苍生于水火，更不会让丧尸吓到寝食难安，时时刻刻活在恐惧之中。 这种难以学习的松弛感类似神明，趋于恶魔，就是不像人类。 告别钓鱼大叔，两人顺河道来到女生宿舍。 一路上没遇到两个丧尸，有也是铁丝网外面，虽然吓人，但是不用处理。 托托跑得很高兴。 林啸野也丝毫不见疲倦。 只有夏颜累得像条狗，皱眉直掐肚子，阑尾隐隐作痛。 林啸野停住脚步，叫她原地等候。 弯腰拉高两只大大的狗耳朵嘱咐道：“好好保护姐姐，不能到处乱跑，要是有丧尸就狗叫，懂？” 托托一屁股坐地上，斜眼。 林啸野翻过铁丝网跑进活动中心大楼，几分钟后，扛着血淋淋的斧头出来，腋下夹住明黄色的儿童扭扭车。 小丧尸摆动胖腿在后面追。 龇牙咧嘴，小手乱舞。 看得出来，玩具被抢，非常愤怒。 林啸野扔过车，翻进来，落地后隔着铁丝网逗弄紧追而来的小丧尸，“借我们用用，以后买糖给你吃。” 小丧尸：“@￥&+#*￥%！@#” 虽然听不懂，但感觉骂得很脏。 夏颜呆住。 林啸野摆正扭扭车，叫她坐上去。 夏颜不愿意，小丧尸的目光直勾勾的，充满怨恨，可林啸野的眼神也不善良，两害比较取其轻，她只好坐到抢来的小孩车，垂下脑袋。 男人嗤笑一声，将狗绳绑到车头，随后拍打托托屁股。 小狗抬头挺胸，跑动。 于是一辆崭新的狗拉小车诞生！ 别说，还挺适合。 步道窄小，扭扭车的宽度刚好，运行时也没声响，最重要的是不用担心能源耗尽，因为百公里就耗费一顿狗粮！托托还很开心呢，也许这不是一只纯种比格，不小心混进哈士奇的血统。 夏颜耳朵都红了。 前世今生没干过这么奇葩的事。 幸好现在没人看到，否则所剩不多的脸皮真的会一点也不剩。 怕什么来什么。 越尴尬越是要碰到熟人。 “颜颜！颜颜——啊啊啊啊！真的是你！你怎么坐在小孩车上？这么好玩吗？” 上方传来一惊一乍的欢呼。 夏颜抬头，只见染着粉红色头发的蔡甜甜身穿睡衣躲在阳台，用晾衣杆顶着不停张嘴啃咬的宿管阿姨——如此危急的情况，她还能欢呼出声。 心不是一般的大。 林啸野扛着斧头发问：“你认识这个疯婆子？” “我室友……蔡甜甜。” “颜颜颜颜，我要死了！宿管阿姨太凶残了！根本听不进人话！你等着，我把银行卡扔下来，密码是，你要继承我的遗产，千万别上交国家！！！” 两人以前在宿舍开玩笑。 谁先死，剩下的那个就继承对方的遗产，负责给死掉的家伙送终。 夏颜定定望着即将摔下来的蔡甜甜，又想起当初在图书馆外面眼睁睁看着好友坠楼惨死的画面，她的心一阵刺痛，脸色白得像金纸。 “对不起……甜甜。” 女孩喃喃自语，眼中似有泪光。 病毒提前三天爆发。没想到兜兜转转让蔡甜甜避开图书馆，又要亲眼看她在宿舍坠楼。可是夏颜又有什么办法，冲进已然沦陷，满是丧尸的宿舍楼救人吗？ 她自身难保，一路跑来，要是没有林啸野开道早就死了。 咻—— 林啸野举起斧头，扔到三楼，正中宿管阿姨的脑袋。 蔡甜甜嘴巴张得能塞进鸡蛋，夸张地在宿管和林啸野之间来回转头。 “oh卖糕的！” “啊啊啊啊！我得救了！！天呐，不敢相信！！！” 蔡甜甜的声音在女生宿舍楼之间回荡，林啸野啧一声，质问夏颜为什么要跟大喇叭当舍友，那颗火龙果正在把更多的丧尸叫来。 夏颜赶紧朝蔡甜甜比“嘘”。 随后一把抱住瘦削的男人，力道之大，林啸野怀疑她要变异了。 “阿野哥哥，谢谢你！” 林啸野皱眉，其实他是想一斧头砍死蔡甜甜，可惜砍错了，导致这个蠢货还能叭叭叭把丧尸吸引过来。 不过还是别告诉夏颜吧。 她跟这颗火龙果，似乎是好友。 第15章 停车场遇袭，哪来的胆子跟魔鬼求饶? 蔡甜甜见到夏颜跟见到亲妈一样，手舞足蹈，在阳台不停挥手。 夏颜正考虑营救手段。 她倒好，技术不行胆子贼大，先是顺着水管侥幸爬到二楼阳台，在二楼丧尸的追逐下又慌不择路跳到一楼。 不出意外，扭伤脚踝。 杵着晾衣杆一瘸一拐跑过来，边跑边哭，说这辈子没这么害怕过。 身后，十几个穿着五颜六色睡衣的丧尸紧追而至，一个个张开血盆大口，牙齿咔嚓咔嚓的咬合声令人胆寒。 “甜甜，快上来！” 夏颜爬到铁丝网顶端，伸出手，让甜甜抓住自己。 林啸野一脚蹬到铁丝网，拽下夏颜，扯过她死活要别在腰间的斧头，隔着铁丝网伸出手，对着最先到达的丧尸就是一斧头。 “托托！追！” 夏颜捡起易拉罐往步道远处扔。 小狗叫着跑过去。 一部分丧尸抖动身体隔着铁丝网追狗，分散了林啸野的压力。 蔡甜甜使出吃奶的力气爬过来，差点被咬，鞋子都蹬掉一只，一落地，哭爹喊娘，说再也不熬夜玩生化危机，妈的，现实比游戏吓人。 她都要尿了。 托托叼着易拉罐跑回来，丧尸也跟着跑回来。 密密麻麻爬在铁丝网，眼珠子怪异地转动，如同电蚊拍上的蚊子……铁丝网支撑不住，摇摇欲坠。 林啸野抽回斧头，踢了一脚蔡甜甜，“闭嘴，再叫砍死你。” 蔡甜甜噎住，不敢相信刚才出手救自己的英雄说话如此歹毒。 她可怜巴巴望向夏颜。 夏颜把人驾到儿童扭扭车，叫她扶好，随后牵着托托快速往前跑，一句废话没有。林啸野垫后，见缝插针地砍头，一会儿的功夫，七八个脑袋落地。 守住铁丝网后男人向两人跑来。 “我们会死吗？”蔡甜甜抱紧扭扭车问道。 夏颜咬牙狂奔，托托也累得甩舌头，口水在空中飞舞。 “死……肯定会死……只是不是现在，死丫头，你好重啊。” “你叫我放开吃的嘛！”蔡甜甜委屈道。 林啸野追上来一把扛起女孩。 夏颜惊讶道：“放我下来……我能跑……林啸野你扛着我被丧尸追到怎么办？” 林啸野根本不理。 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男人实则体力好得惊人，扛着将近一百斤的夏颜疯跑一阵，气都不带喘。 但事实果真如此吗？ 男人佩戴的choker下面渗出血水。 溃烂的伤口似乎有重新开裂的迹象。 到达停车场后，夏颜不得不掏出手绢帮他清理颈间的血水，“你没事吧……” 林啸野打掉她的手，问车在哪。 夏颜交出车钥匙，林啸野一摁，停在不远处的防弹轿车发出响声。 三人过去，才发现循着响声过来的不止他们，还有两男一女，三人跟夏颜和蔡甜甜同级，都是大四，询问是否可以搭乘他们的车一起离开。 女生比较有礼貌。 两个男不停打量夏颜，手里都抄着家伙。 夏颜这边也有三个人，但蔡甜甜脚踝扭伤，没有用武之地，只有林啸野有武器，还是离开礼堂时夏颜以防万一携带的备用消防斧子。 局面对他们很不利。 托托警觉地竖起尾巴，嗅闻一阵后，发狂吠叫。 夏颜一顿，望向林啸野，林啸野没有看她，男人目光沉沉，如同无底深潭。不过眨眼的功夫，骤变突生，对面的帽子男突然发动攻击，抄起球棒砸向林啸野。 他似乎认为解决掉林啸野，车就归他们了。 夏颜和蔡甜甜也归他们享用。 但他显然挑错对手。 林啸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闪开，一斧子砍断帽子男的手。另一个男生冲上来，他又毫不犹豫砍向脑袋，登时鲜血四溅，一分为二。 对面仅剩的女生放声尖叫。 蔡甜甜于心不忍，擦干脸上的血，小声道：“要不然放过她吧……” 夏颜揪住女生衣领，“交出来!” 女生惊恐地瞪大眼，“什么，你在说什么……我、我不知道！” 夏颜一脚踢到对方肚子，吼道：“交出来！” 蔡甜甜吓得抱紧自己。 她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凶悍的夏颜，平常都是她在宿舍喊打喊杀，而夏颜则好脾气地劝她，不要跟社会上的人来往太深，现在不是打打杀杀的社会。 谁料到，表演系的系花疯起来如此吓人。 比社会人还社会。 女生被踢得干呕，藏在背包的水果刀哐当掉到地面，上面还有未干的血迹。 蔡甜甜瞪大眼睛，骑在扭扭车破口大骂：“好你个婊子，老娘好心劝他们放过你，你竟然藏着刀！卧槽！差点被骗了！” 夏颜牵着托托在附近走一圈。 很快在三人藏身的地方找到一具女性尸体，衣服被扒得干干净净，浑身青紫，显然死前经历过暴力强奸，致命伤在脖子，惨不忍睹，凶器应该就是这把水果刀。 蔡甜甜嘴巴再次张大，能生吞两个鸡蛋。 夏颜说道：“托托不会无故对陌生人咆哮。” 托托是只嗅觉惊人的猎犬，面对丧尸都不会叫得这么撕心裂肺，它是在提醒主人有危险。 蔡甜甜结结巴巴道：“不……不是，他们为什么要杀那个女人？” 夏颜惨笑一声。 末世这种变态并不少见，并不一定是为生存劫掠物资，而是单纯的心理扭曲。 “甜甜，见过虐猫虐狗的新闻吗？一旦失去法律的约束，那些变态的魔爪就会毫不犹豫伸向人类。” 藏水果刀的女生啜泣摇头，眼看事情败露，夏颜握住刀逼近，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爬到林啸野脚边，不停哀求，说是两个男的逼她，她也不想做坏事。 他们都是变态，威胁她不做的话，就连她一起先奸后杀。 女生长得很漂亮，哭起来尤其。 是男人面对这样一张脸都会心软。 可惜—— 林啸野一斧子砍下，女生不可置信地望着飙血的肩膀，慢慢抬头。 男人琥珀色的眼眸没有一丝怜惜。 冷漠、幽寂，还有一丝血腥的戏谑。 他一脚蹬开女生，拍打西裤，口吻平淡，如同谈论今天的天气，“好脏。” 不好意思，她找错求救对象了，怎么会有人蠢到向魔鬼求援？ 蔡甜甜整个人如同卡住的游戏画面。 就连汗毛都没动。 夏颜毫不意外，平静地打开车门，把蔡甜甜扶上去。 蔡甜甜死活不肯跟林啸野坐一起，抱着托托不撒手，小狗狗一直都是在副驾陪主人，现在被迫留在后排陪惊恐过度的蔡甜甜。 讲道理。 丧尸和夏颜身边的男人比简直像天线宝宝。 他杀人不眨眼，真的不眨眼！ 他好像不是人！ 如果不是外面全是吃人丧尸，蔡甜甜真想逃走！ 夏颜松口气，问道：“你开，还是我开？” 林啸野主动坐到副驾。 夏颜进到主驾，系好安全带。蔡甜甜也战战兢兢系好，还帮托托也系好了。 林啸野闭目养神，半晌，冷淡道：“看我做什么？” “安全带。”夏颜提醒，“待会儿可能会发生碰撞，不，是一定会发生碰撞，你系好，小心飞出去。” 林啸野不置可否。 像个别扭的小孩。 夏颜没办法，爬过去拉长安全带到塞进卡扣，两人挨得很近，林啸野的呼吸羽毛似的喷在脖颈，她耳朵绯红，咬唇，男生垂眸，琥珀色的眼睛淡漠地扫过女孩侧脸。 下一秒，他凑近。 似要吻她。 但最终没有。 捉摸不定的冰冷目光在夏颜侧脸游曳，如同一条坟墓爬出的蛇。 夏颜条件反射躲开。 心跳得飞快。 该死！ 林啸野故意不系，就是等她靠过去，又上当了！ 蔡甜甜在后面眨巴眨巴眼睛，突然开启八卦天线，咋咋呼呼道：“夏颜，他不会是你男朋友吧？！天呐，你怎么找了个杀人狂当男朋友？！” 28度的空气。 却……如此冰冷。 蔡甜甜快人快语，下一秒有种死到临头的错觉。 哦，不是错觉。 林啸野的声音从前面幽幽传来，“下车就砍你。” 蔡甜甜倒吸一口凉气，躲到托托后面，半晌壮起胆子，将功补过道：“瞧我这张嘴，笨死了，您就是末日骑士，天选英雄，我们颜颜找到你真是祖上冒青烟，八辈子积德行善，你们真是金童玉女，配我一脸。大哥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这个小卡拉米计较……” 夏颜发动汽车。 离开停车场时，似乎看到林啸野嘴边勾起一抹淡得看不到的笑。 捕捉到她的视线，林啸野突然问道：“颜颜，你朋友说我们是情侣，所以，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16章 叫我，林、啸、野 夏颜鸡皮疙瘩都起来。 甜甜，朋友一场，不带恩将仇报的……这个问题简直把她放在火上烤。 说没有关系，林啸野一个高兴，连人带狗全部轰下去。 说有关系，那是什么关系？疯批前任和企图把疯批拴起来当护卫犬的她……好心机，好绿茶，虽然夏颜就是心机绿茶，但绝不会当林啸野的面承认。 那该怎么说？ 装聋作哑吧。 夏颜抿唇，倒车出去，专心致志开车，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 好在林啸野没有纠缠，他睡着了。 外面全是丧尸、撞毁的汽车、冒烟的建筑……他就这么睡着了，好吧，不止他睡着，后视镜里蔡甜甜抱住托托也睡着了，粉红的头发格外扎眼，乍一看，像个潦草的玩具。 夏颜深呼口气。 行到大学城商业街，面对冲到路中央拦车求助的人，一脚油门轰过去，在对方震惊又绝望的目光中，绝尘而去，随后又被倒下的红绿灯拦住去路。 反冲力一震，熟睡的人醒来。 林啸野瞧着前面截断的交通，默然不语，当丧尸抽搐着扑向汽车时，慢悠悠点燃香烟叼在唇角，男人打开车门，举起斧头，清浅的琥珀色眼眸没有丝毫情绪。 夏颜神经一颤，问道，“……你要做什么？” 林啸野反问：“坐在车里等死吗？” 蔡甜甜揉着眼睛醒来。 林啸野牵过狗绳，套到手腕，轻描淡写道：“我带托托先走，祝你们好运。” 夏颜偏头。 脖颈弯折的角度快赶上新鲜变异的丧尸。 她满脸疑问，当机立断拉住林啸野的裤腰带，“你要抛弃颜颜么，阿野哥哥？” 林啸野垂眸望来，目光落在她颤抖的手指，唇边勾起一抹温柔的笑，“别叫得太亲热，我们不熟。托托，走了，不走会变成狗肉罐头哦。” 托托甩动身体，以为是去玩呢，欢快地跳到林啸野怀里。 夏颜脸色煞白。 果然—— 装、聋、作、哑是没用的！ 林啸野一直在等她回答两人关系，等不到默认没关系，没关系大可以一走了之，管她死活。 夏颜紧拽不放，吼道：“离开礼堂时你明明说过会保护我！” 林啸野缓缓吐出烟圈，“好好想想，老子说过没。” 夏颜快速搜索回忆，赫然发现她在礼堂问林啸野是否会保护自己时，男人岔开话题，追问她和陈牧洲的关系。 该死的林啸野，还是一如既往老谋深算。 浑身八百个心眼子！ 夏颜还为自己算计他惭愧过，惭愧个屁啊，他从始至终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看她演戏跟看猴似的。 该死！ 该死！ “啊！” 女孩失控大吼。 死拽住男人裤腰带不准走。 蔡甜甜搞不清状况，睁眼看到林啸野衣衫不整，后腰雪白的肉露出来，急忙移开视线，朋友夫不可欺，她还是懂的，只是嘴巴贱了吧唧的。 “不是，你们俩要玩情趣也换个安全的地方，丧尸围过来了哦，卧槽，提电钻的，是修路的农民工丧尸……颜颜，是稀有丧尸啊啊啊！” 这又不是抽卡游戏。 遇到稀有丧尸有什么好开心的！ 很难打的！ 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有时比人和猴子的差别还大。 部分人转变后仍保留生前技能。 蔡甜甜所说的电钻丧尸属于高级丧尸，有一定智力，会使用工具，更高级的丧尸叫做智慧丧尸，智慧丧尸往往是尸群的领导，他们会绕开障碍物，有些甚至还会开门和躲避拥有武器的人类幸存者。 一开局就遇到高级丧尸，还是玩电钻的。 即便拥有防弹车，夏颜还是觉得自己要寄。 怎么办？ 要承认和林啸野的关系吗？ 夏颜非常确定这只是林啸野计划的第一步，先是逼她承认男女朋友关系，自然而然介入并掌控夏颜的生活，以爱为名，一点点捆住她的四肢，勒住她的脖子。 平和的世界夏颜还能逃跑，极端的末世，男人只要尝到甜头，往后一定会动不动就用死亡威胁她。 毫无疑问，她会再次沦为金丝雀，还是自愿走进牢笼的金丝雀。 夏颜松手，不再挽留。 他的态度冷漠。 她的眼神更冷漠，透着凉薄的讥笑，“去吧，逃命去吧，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是的，我会死，惨死，被群尸分食，如果这就是你的报复我欣然接受，怎么，以为我很怕死吗？搞笑！哈哈哈哈哈哈——” 林啸野动作慢下来。 眯眼。 诡谲的眸光忽明忽暗，难以琢磨，恶魔在审视自己的猎物到底是嘴硬还是真的宁死也不屈服。 夏颜扔给蔡甜甜一柄扳手，自己从工具箱摸出一把榔头。 她笑得眼泪都出来，瞳孔震荡。 嘴唇没有丝毫血色。 声音都在发颤。 尽管如此，尽管如此—— “林啸野，有一天你再想到我，连一根头发也不可能找到！滚吧！不要出现在我眼前！我不需要你！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变态杀人狂！神经病！臭傻逼！” 说完，她还狠狠踹了他一脚。 送他快点滚。 男人踉跄下车。 握住斧头的手抬到额头，遮住半张脸，在满是硝烟的混乱世界放声大笑。 这才是夏颜。 那个坐在证人席上条理清晰陈述他的罪行，一滴泪也没有，笑着叫他死在监狱的坏女人。 他的宝贝，他的心肝。 她踢得他四肢震颤，心脏停跳又剧烈活过来，每根神经都享受到无上的喜悦。 林啸野收起笑，将烟放到车顶。 一声口哨。 配合四处乱窜玩“躲猫猫”的托托，将聚集的丧尸分散。 男人踢开扑来的丧尸，直直往前，一斧头砍死手握电钻的丧尸，抢过突突震动的机器血腥厮杀，西服湿透，雪白的暗纹衬衣贴在肌肤，显出血色的胸腹曲线。 他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直通人行道。 还顺手在商店抢了一根粉色棒棒糖。 夏颜发动汽车，撞翻行道树和垃圾桶，还有两个试图爬车的的丧尸，平安开过倒地的电线杆。 蔡甜甜一动也不敢不动。 在满身是血的林啸野爬上车时，弹簧似的缩到角落，每个细胞都写着害怕。 男人把斧头放到挡风玻璃，抱住同样浑身是血却快乐喘气的托托温柔地抚摸和亲吻，苍白的指节捧住小狗的下巴托高，“好狗狗，真是哥哥的好帮手。” 托托伸舌舔他。 林啸野取下放在车顶的烟，含在嘴里，砰地关紧车门，将夏颜扔到副驾，自己坐到主驾。 他冲着她吐出漫卷的烟雾，染血的脸透出十分认真，“颜颜，叫我林啸野吧，比假惺惺的阿野哥哥好听。” 夏颜肾上腺素狂飙。 勾起唇角，“贱。” 林啸野勾住她的脖子往怀里拉，最凶的动作，最轻的吻，花瓣似的柔柔落在女孩冰凉的额头，“叫我，林、啸、野。” 夏颜盯住男人危险的眼睛，冷笑。 “闭嘴，开车！” 林啸野啊地张嘴，尖锐的犬牙亲昵地刺向夏颜。 夏颜啧了一声。 男人被逗笑了，疯狂的笑声在车厢回荡。 他扔给她刚才抢来的棒棒糖，她丝毫不介意上面的血，拆开包装送进嘴。 托托在两人之间闻来闻去，欢快地汪汪叫。 全车唯一正常人蔡甜甜抱紧自己，瑟瑟发抖。 林啸野不正常也就算了，他看起来就有种非人的疯癫，最帅的脸，最狠的手段……怎么夏颜和她的狗也如此诡异？ 恐惧之余，蔡甜甜不忘拍照上传校园墙。 图片里，满身是血的西装男人一边抽烟一边开车，下颌还有肉渣和血点，说不出的诡异和性感。身穿黑色连衣裙的女孩坐在副驾，歪斜身体，托腮凝视前方，嘴边含根染血的粉色棒棒糖，有种极致的厌世之美。 两人肌肤都白得非人。 一个帅一个美。 一个疯一个狂。 阴郁浓艳，如同油画。 【家人们，谁懂？我闺蜜跟她男人简直是末世版的小丑和小丑女，又疯又带感。我本来要死了，这两个疯子硬生生用一辆儿童扭扭车把我救出大学城，嘿嘿……不过她男人还是太疯了，杀人不眨眼的，我得离远点。】 蔡甜甜只是习惯性更新状态。 写完就没管了。 没想到照片还真上传成功。 末世初期，基站没有大规模损毁，最开始疯狂打电话和使用网络求救的高峰过去，通讯便开始恢复。部分地区采用太阳能和风能供电，在夏颜死去时，基站甚至都还在运作。 这庞大坚固的信号基站，许多年后，仍在向电子设备发送危险预警，是人类文明最后的遗存之一。 食堂。 躲在配餐柜里瑟瑟发抖的夏柔看到校园墙上更新的状态，惊得撞到柜子。 “夏颜……开车的是……林啸野？！” “……” 夏柔抠进手臂，流出血来，一口牙几乎咬碎，眼珠长出蛛网似的红血丝，“林啸野竟然出来了，还冒死救她？她的命怎么这么好啊？” 第17章 首富之女的挣扎，逃吧，乔诗棋! 诺丁大学行政楼。 负责收发邮件的老头最先发现异常。 这是一个退伍老兵，有过十几年的边防作战经验，对危险相当敏锐，发现情况不对后，立即通过内网告知所有人待在办公室，紧闭门窗，不要轻举妄动。 一张张面孔从窗户往下张望。 原先还有些不耐烦，看到老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用防暴叉制服一个啃食流浪猫的狂暴丧尸后，纷纷冷静下来，在群里商量怎么办。 食堂和教学楼都起火了，浓烟滚滚，就算没沦陷，也差不多了。 110和120电话打不通，估计整片大学城都是混乱状态，搞不好整个池城都是如此，这时候等在原地指望救援有点不现实。 【能搞到车吗？】 【后门有两辆货车，后勤用来运材料的。钥匙在谁手里？】 【找老张，公车钥匙都归他管】 【等等，你们要用车逃到什么地方？】 【刚才跟家里通过电话，政府通知市民前往郊野公园，那里有避难所】 【到底是怎么个事？问了吗？那些发狂的人很不对劲啊，脚都断了还能跑。】 【网传是不明瘟疫，暂用代号，z病毒。沿海率先爆发，然后是北方，病人初期会高烧和抽搐，但神智清醒，后期出现失禁，再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开始攻击和啃食人，不只是人……所有的活物都是攻击目标】 【丧尸电影走入现实？这么能编？】 【您要是不接受我的说法，可以换个比喻，埃博拉病毒知道吗？铁线虫知道的吗？】 【瞧不起谁，有可比性吗？真服了你们民哲。】 【埃博拉病毒感染者临终时会出现躁动，表现出极强的攻击性。铁线虫会操控蟑螂入水，活活溺死自己。冬虫夏草是菌类控制虫子钻入土壤……为什么z病毒操控人类不断捕猎，您会觉得扯？】 【人类尚未探知的领域何其多，您不愿意相信我的解释没关系，请看看外界的现状，自己掂量吧。】 工作群陷入沉默。 行政楼里的人教育水平相对较高，大家一讲就透，很快意识到情况不容乐观，现在不是纠结原因的时候，逃命要紧。 【相信政府，去避难所吧？】 【路上应该不会太平，遇到袭击怎么办？】 【有家伙吗？】 大家纷纷展示自己能找到的东西——有人用纸壳和胶带缠住全身，做成盔甲，有人则展示从文件柜拆下来的铁门，焊个扶手就能当盾牌。 几乎都是防身用具。 展示武器的是少数，有个老师展示高尔夫球杆，还被其他老师说太危险了，打到脑袋容易出人命。只有少数人说要带球棍、铁锹，关键时候自保要紧，顾不得那么多。 形成这个局面的原因也很简单： 一是行政楼内本来就没有危险物品，二是大家还没做好杀人的准备，是的，他们的观念还停在秩序社会——杀人需要负法律责任。 幸好退伍军人，也就是后勤部的主管老张头从仓库找出不少防暴演练时剩下的道具，足够大家使用。 3a级的安全头盔、特殊材质做成的防割手套和防刺背心，基本穿一套就能防住大部分伤害，可惜数量不多，只有几套。 器械类有防暴叉、长柄套圈（也叫抓捕器）、辣椒喷雾剂等等。其中辣椒喷雾剂对丧尸没用。 【你们有人想回家吗？】 【教职工宿舍很近，我们去避难所的路上可以过去接一下幸存者】 【说得这么好听，是接你家的人吧？】 【你没家人吗？你是孤儿？石头里蹦出来的啊？刚刚抬杠的就是你，你这种人除了冷嘲热讽还会做什么？】 【别吵！】 【……学生们怎么办？我们班还有个残疾人，腿脚不便】 【你没看到吗，教学楼和食堂起火了，现在过去，谁也救不了，只会陷入危险，那玩意儿吃人啊】 内网陷入沉默。 没有人再讲话。 几个老师组织大家把物资搬到指定地点，几乎所有人都带着手提电脑和资料，有的是论文还没写完，有的是工作还没完成，老张直摇头，但什么也没说。 乔诗棋跟七八个学生站在一起。 男男女女一脸懵逼，多是各班的学委，还有两个过来办事的普通学生。 有个女生死活联系不到家人，崩溃大哭。 其他人都在安慰她，只有乔诗棋默默到老张头搬来的篮子里挑选防身工具。 老张头弯腰教她如何使用。 乔诗棋一甩手，短棍唰地抖出来，面对退伍老兵惊讶的眼神，女孩说自己学过防身术。其实不止防身术还有简单的求生技巧。骑马、射击、西洋剑……这些贵族运动都挺厉害。 不过她没有说那么多。 老张头交代她能跑就跑，尽量不要缠斗，保持体力是最重要的。 乔诗棋点头，抓住两瓶别人都不要的辣椒水塞到衣兜，随后压低声音问道：“我们是要撤离吗？伯伯？” 老张头说是。 乔诗棋又问：“去哪？” “郊野公园的避难所，待会人齐，东西装好就走。” “郊野公园吗？” “怎么了？”老张头抬头问道。 作为亚洲首富之女，乔诗棋的手机是定制的，具有卫星通话功能，就在刚才父母联系到她，说情况比想象的还要危险，现在没有有效的药物控制z病毒，简单来说就是：远离一切人群。 人群就是最大的危险。 她悄悄用手机发信息询问父母，郊野公园的避难所是否能去。 父母很快返信：避难所沦陷了！ 他们会想办法接她，直升机的出动需要时间，现在安保公司还没联系上。 乔诗棋：爸妈你们不要急，我现在安全。 又有两个老师抱来成箱的资料。 没完没了了。 乔诗棋皱眉，等人走远，说道：“这些东西没必要吧，现在逃命要紧。” 老张头直摇头，说文人毛病天塌下来都改不了。 乔诗棋见他也不赞同，蹲下身，瞥了一眼老头衬衣的胸牌，用只有两人的声音说道：“张伯伯，我跟家里取得联系，他们说郊野公园沦陷了。” 老张头一愣，虽然惊讶，但很快接受。 避难所鱼龙混杂，门口有检查，但没法百分百避免感染的人混进去，一旦爆发，谁也控制不住。 这是一个和平国家。 大部分人都没有应对暴乱的能力，即便是训练有素的军队，面对命令，也不会轻易朝老百姓开枪。 老张头沉声道：“确定吗？” 乔诗棋点头，小声透露父母的身份，说他们掌握的消息应该是最新的，不会有错。 “谢谢你，小同学。” 第18章 退伍老兵带队仍翻车!丧尸来袭……全灭? 物资差不多备齐。 人员陆陆续续下来。 摸不着北的七八个学生看到老师，顿时松了口气，安慰完哭泣的女生，甚至有闲心开玩笑，说待会儿通信要是恢复了就搞现场直播，这么劲爆的画面，肯定能火。 教职员不说话，紧张有序地往货厢搬东西。 老张站起来，拍拍手，示意大家注意。 “各位老师、领导，刚才我接到消息，郊野公园沦陷，我们得重新规划目的地。” “你说沦陷就沦陷，闹着玩呢？” “真的假的，消息哪来的？” “等等，我家里人正往那边赶……” 一个男老师掏出手帕不停擦脑门，汗如雨下，腋下和前胸一片水渍，“老婆接电话啊，老婆……爸……妈……妞妞……别吓我……” 电话正常接通。 嘟—— 嘟—— 嘟—— 但是响了十几声也没人接，男人不甘心地回拨，依旧无人接听。 其他人见状，赶紧打电话，接通的松了口气，嘱咐家人闭门不出，暂时别去避难所！没接通的，就跟那位男老师一样，发了疯似的不停回拨。 如果避难所都沦陷，这座城市恐怕没有安全的地方。 救援会来吗？ 要是永远不来了呢？ 人类从丛林走入钢筋水泥的都市，享用四季如春的空调、便利的交通工具、丰沛的食物……当都市不再安全，他们又该如何重返丛林？先不讲危险的吃人丧尸，他们还有祖先的求生能力吗？ 上帝的弃民。 大抵如此。 “老张，别动摇军心，避难所是政府准备的，怎么会沦陷？你把我们国家说得一点用也没有。” 老张冷下脸，“做事要实事求是，人命关天，别扯东扯西。” “我相信老张，他是退伍军人，经验比我们丰富。” “我不信，有些人估计见不得别人好，就盼着世界大乱争那么存在感。” “我不知道该相信哪边……他们讲的都有道理。” 各种议论声四起。 乔诗棋抱臂默默站到老张后头，老张并没有透露消息来源，他很清楚情况混乱，搞不好有人会打富家千金的主意……一些人见乔诗棋站老张，默默使眼色跟过去，他们认识乔诗棋，知道她的站队代表什么。 人群渐渐分成两派。 一派坚持要去避难所，不到黄河不死心。 一派打定主意跟随老张，先去教职工宿舍，看看家人情况，同时找车和补给，宿舍楼附近有仓储式商超，挺大的。 还有几个人拿不定主意。 老张不管这些，问谁开车，谁坐副驾导航，谁负责大家的安全。 一些人往后退步。 几个人主动站出来，男多女少。 看体格，还不错。 看年纪，年轻人最多。 其中两个特别惹眼，一个是和乔诗棋同级的大四男生，一身虬结的腱子肉，学的营养学，爱好健身，自言参加健美大赛得过三等奖。 另一个就是刚才联系不到家人崩溃大哭的女孩，齐肩短发，说从小练散打，挺能打，还给大家比划了两下。 对肌肉男，众人完全不怀疑他的战斗力，纷纷投去敬佩的目光。 对散打女，大家选择忽视。 这么个小不点，凑什么热闹。 不过没人敢抱怨，都怕开口，就被叫过去顶替小不点。 老张什么也没说，情况特殊，肯站出来的不论能力如何都勇气可嘉，接下来可是要玩命的，都是好样的。 老张拿来防暴套装。 一整套头盔、手套、背心和护膝，给他们穿上。 面对眼巴巴的其他人，直摇头，“只有这几套。” 众人颇有怨言，但面对老张头冰冷的眼神，也不敢轻举妄动。 人分成两拨。 车当然也分成两路走。 打不定主意的则留下来，说要等待救援。 谁也没有劝谁。 现在，每个人都只能为自己的生死负责。 乔诗棋等人乘坐的货车，老张负责开车，肌肉男李超强坐副驾负责警戒和保卫，昏暗的车厢内，只有两盏应急照明灯，靠近出口的位置是散打女孩和另一个男人，两人各坐一旁，手里抄着防暴叉。 乔诗棋握紧手机，跟几个女生靠在一起。 她不知道外面的情况，也不知道前面等待自己的会不会更糟糕，头一次，这个规划明确思维清晰的女孩脑中一片空白。 留学的计划要搁置吗？ 还能拿到毕业证吗？ 后天的交流会怎么办？说好的鸿篇巨制电影角色就这么没了？ 爸妈的救援什么时候到？ 她会死吗？ 会死得很惨吗？ 老张看起来经验老道，值得信赖。李超强体格健硕，比另一辆车上的护卫强悍，生还的几率也许没想的那么糟。 李超强猛地推开气窗，朝货厢里的人吼道：“抓紧了，守好大门，别吭声！” 哐当—— 货车倾斜，人和物品倒向一面。 乔诗棋撞到脑袋，脚还被纸箱压住，一阵晕眩，恍惚间看到两扇门被从外面撞开，插销的铁棍猛地撞到墙上，擦出火花。一群人，也许不能叫人，他们衣衫褴褛浑身是血，发出刺耳的蜂鸣，野兽般扑过来。 就像狼扑向兔子。 负责保卫的两人，男的吓尿了，呆滞片刻，一脚蹬开求救的人，举着防暴叉逃离货厢。 仅剩的护卫，那个散打女孩则被一个穿裙子的丧尸扑倒在地。 血液流过来。 温热的。 乔诗棋一颤，顺着血的方向看去，刚才和她手挽手互相安慰的女孩，脖子断了，滋滋喷血，脑袋拧下来，提溜在一个没有鼻子的丧尸手里。 那只丧尸享用新鲜的血肉，眼睛空洞地扫向她。 “救命——救命——” 乔诗棋拉开气窗，拼命往驾驶室爬。 老张遭遇车祸，头撞在玻璃，昏迷不醒。李超强那边窗户破了，一个人举着警棍敲打试图爬进的丧尸。 乔诗棋惊声大叫，“有人在抓住了我脚！！！” 会被从下半身开始吃掉？ 这个念头几乎吓疯她。 李超强来回看，顾不得破窗而入的丧尸，双臂扣住乔诗棋的胳膊将人硬生生拖进驾驶室。 女孩洁白修长的腿有一个拖长的五指血印，皮肉翻卷，几可见骨，鲜血浸湿了鞋袜。 与此同时，李超强也被丧尸狠狠咬住手臂。 乔诗棋仰头喘气，休息片刻抽出离开时分配到的武器，猛地甩出，疯狂鞭打咬住李超强的丧尸，可是抽打毫无用处，李超强的脸逐渐憋成猪肝色。 乔诗棋咬牙，战战兢兢走过去，按住丧尸可怖的脸找准眼窝插入甩棍。 进去。 再进去。 直到破坏大脑为止。 如果这个办法都没法杀死，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事？ 丧尸松口，直愣愣倒下。 李超强抽回手臂，脱下防割手套检查，没有出血，只有一排深紫色的牙印。 “我还好……你呢，会长？” 李超强问道。 乔诗棋拿来木板抵住破碎的窗户，惊讶道：“怎么这么叫我？” “你是学生会会长，我参加健美大赛获奖，回校后有个荣誉证书是你颁给我的……记不得了？” 乔诗棋没印象。 “抱歉……” 李超强毫不介怀地笑笑，“七八个人呢，你记不得也正常，我记得你就好。” 男生问后面情况。 乔诗棋说好多人被货物压住，动弹不得，丧尸冲进来，他们毫无反抗之力，守车门的男的跑了，还尿了，短发女好像死了，她看到丧尸扑过去。 李超强嘱咐她顶住车窗，随后取出手电筒往后看。 嚯了一声。 “没死！好厉害的姑娘！” 乔诗棋追问道：“怎么了？” 李超强头也不回，“那个说自己会散打的小哭包真的会散打，拆下锁车门的铁棍，飞檐走壁到处敲脑袋，还有人活着，躲在货物后面用帆布盖住了！” 乔诗棋瞬间松了口气，下一秒，泪水涌出来。 她吸吸鼻子，说窗外的丧尸也散去了。 “咦……” 李超强闻言越过昏迷的老张透过车玻璃往后看，惊喜道：“有人来救我们了！” 第19章 地狱逃亡路，人比尸狠 离开人群密集的大学城，防弹车在山坡停下。 这里是条分叉路。 夏颜点开汽车中控大屏，放大地图，招呼林啸野和蔡甜甜过来商量。 一条路进城。 一条路上高速，可以去到最近的区县，松县，那里是池城的粮油蔬菜供应基地，畜牧业也挺不错，有大型的牛羊养殖厂，人口不到二十万，且主要分布在乡镇，县城常住人口不多。 一条则是进入城市环线，可以绕道到夏颜储满物资的别墅。 蔡甜甜率先说道：“进城不就是自寻死路吗，这个选项，叉掉叉掉！铁团灭！” 夏颜问道：“你不去找父母亲人吗？” “啊，我没跟你讲过吗？”蔡甜甜惊讶道：“我是被家里流放到池城念书的，他们嫌我不学无术，像个小太妹，家产都是我哥继承，懂吧？我哥要是不乐意，我连家门都进不去。” 听起来像是从那几个重男轻女的大省，被家里人扔出来的。 夏颜沉默片刻，说道：“知道同学背后怎么说你吗？有人看到你上老头的库里南。” “什么老头，那是我二姑爹，他少年白，才四十多！顺道过来看看我，我姑妈和姑爹比我爸妈疼我！” 蔡甜甜说完，眯眼，“不会以为我被老头包养了吧？” 夏颜甩过一个“你才明白”的眼神。 蔡甜甜龇牙，恨道：“滚他——妈的！一群臭傻逼！” 发完飚，蔡甜甜突然转换声线，鬼鬼祟祟道：“不过要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我跟家里低头，他们应该会派人来接，嘿嘿，我爷小时候带我坐过坦克哦……就是我家规矩大，你不知道，回去纯纯坐牢。” “我不坐牢。”夏颜斩钉截铁道。 蔡甜甜搂住她嬉笑，“就知道你跟我一路人，要是被人管，不如死掉好了……嘶，好冷。” 蔡甜甜偏头，和林啸野冰冷的视线交错而过。 她皱眉瞪眼，又怂怂地缩住肩膀。 疯男人阴森森的跟条蟒蛇一样，一句话就不高兴，竟然用眼神砍她…… 要死了！ 既然蔡甜甜不进城找父母，似乎还跟家人有点大仇，那就只剩下林啸野了，夏颜转向男人，问道：“你要回西墅找翟叔吗？” 林啸野漫不经心道：“不用。” 蔡甜甜和夏颜直勾勾盯住他。 林啸野耸肩，“西墅的防御系统全球顶尖，枪支充足，还有飞机，打不过翟叔会带人跑。” 夏颜：…… 蔡甜甜：…… 蔡甜甜一副受不了的表情，胆怪大的，一点教训不记，竟然敢质疑林啸野，“装什么大尾巴狼，还枪支充足，你以为是刚果金？飞机个锤子飞机，你家私人飞机停家里？这么牛怎么还要让夏颜身陷险境？神经病啊？” 一个敢问，一个早已想好答案。 “还不是怪你，把我家夏颜带坏了，成了不回家的死丫头。” 蔡甜甜噎住。 夏颜握住好友肩膀，“甜甜……他就是林啸野，群星的太子爷。” 蔡甜甜眼皮都不会眨了，如鲠在喉的感觉转换成窒息，捂住胸口揉揉，接下来一句话不敢说。 怎么个事，还能遇到真豪门啊。 即便不是池城人，蔡甜甜也知道群星集团，应该说全球就没有不知道的，庞大的财团垄断各行各业，小到食品化肥，大到医药武器。 别人说家里有飞机大炮是在吹牛。 林啸野不是—— 他说有核武器，蔡甜甜都不意外。 毕竟是那个群星集团啊…… 两个人都不进城，蔡甜甜听闻夏颜的山间别墅储存了许多食物和药品，当即拍板，说与其去松县抓羊捉鸡，还是去别墅苟吧，她爱吃速食，喜欢方便面，一点都不会腻！ 林啸野没吭声。 夏颜猜不到他想什么，也懒得猜。 今天的逃亡耗空了精力，而天也快黑了，夜间留在外面并不明智——人类更多依靠视力，丧尸更多依靠听力，夜间是丧尸的主场。 “走了，系好安全带。” 车拐向右边，驶入一条清幽的公路。这条路平时少有车走，只有木材厂的运输车会进出，今天格外安静，不过还是能看到鸟的踪迹，证明丧尸并不多。 稳稳当当行驶半小时。 来到主城外围。 蔡甜甜忍不住打开车窗——熟悉的城市浓烟滚滚，一片火海，密密麻麻的丧尸爬在建筑外墙，如同苍蝇叮在腐肉，隔那么远，仍能听到巨大的响声，看到刺眼的强光。 坦克，装甲车…… 天空盘旋的战斗机。 幸存者在士兵组成的人墙之后，缓慢移动，像是一团又一团的蚂蚁抱团逃离。 血的味道，烧焦的肉的味道飘然而至。 闻进体内，如同闻进一股绝望。 蔡甜甜一动不动，托托也趴在窗口，任由焦臭的热风吹拂自己的大耳朵，黑漆漆的狗眼睛里闪过橙红的火光。 偶尔碰到车辆。 大家都会隔着玻璃朝彼此递去一个泛着泪花的眼神。 一个老爷爷独自站在农用车前，前面放着各种编织袋和化肥袋，只要有车肯停下，都会送一袋自己种的粮食给对方。 他说送完就回家。 老伴锁在鸡圈，已经变成咬人的东西，没救了。 他说家里的粮食没人吃了，村子好多人都死了，送完就回去陪老伴一起上路。 有人坚持给老人钱。 也有人失去家人，下车抱住老人失声痛哭。 …… 步行逃离城市的人三三两两靠边走。 不时举起自制的旗帜摇晃，上面用口红或者木炭写着差不多意思的字：没有被咬，没有感染，请帮帮我们！水和食物！ 一个十来岁的孩子鞋都跑丢了。 穿着不知道哪具尸体捡的鞋，边走边哭，身边没有父母看护。 一个妇女抱着襁褓中啼哭的婴儿，到处问有没有奶粉，她因为惊吓过度，没有奶水，孩子已经一天没吃饭了。 有好心人施舍一袋成人喝的奶粉。 有了奶粉，女人又没有水。 急得直捶自己的脑袋。 蔡甜甜掏出自己那瓶喝了一半的水扔过去，女人接到后，忙朝防弹车作揖。 “真难受啊……”蔡甜甜抹抹发红的眼睛，眼巴巴看向夏颜，似乎还想说点什么。 夏颜没做声。 林啸野闭着眼睛。 车还没开远，路边施舍粮食的老人便被人捅了，凶手开着农用车，将所有粮食拉走，就这样把老人家的尸体扔在路边。而无人看护的小孩饿狠了，抄起不合脚的皮鞋狠狠砸向哺乳期女人的头，将她刚刚用凉水冲泡好的奶粉喂到嘴里，大口大口喝起来，婴儿的哭声撕心裂肺。 蔡甜甜捂住嘴。 比看到丧尸吃人的表情还震惊。 夏颜按下按钮，改变后车玻璃的颜色，使得残忍的画面和他们隔绝开来。 夏颜依旧不说话。 林啸野却突然笑起来，笑得好听极了，像是一连串风铃在清风里摇曳。 第20章 你爱我，必须爱我，没有第二种可能 别墅在蛇山山腰。 这是一处景区，没有农田也没有自建房，方圆十里都是陡峭的山地，除了保护水土的油松林，什么也没有……不过也不是一点资源没有。 别墅后面不远就是一条河，水流湍急，夏颜在里面安装水轮发电机，电力足够生活使用，遇到特殊情况还有太阳能电板。 花园有两块菜地，里面的蔬菜都是夏颜外婆生前所种，有些年头没打理，长得有点过于野蛮，但虫害并不严重，番茄大个大个的，小米辣都红了，大片绿油油新鲜的薄荷，十分诱人。 两个乘凉的架子。 一个爬的是百香果。 一个爬的是本地葡萄。 葡萄熟了，好些落在地上，百香果还是比花生大不了多少的绿果子，距离成熟有段时间。 蔡甜甜看到菜地，跟托托看到骨头差不多。 不用夏颜招呼，她拖着脚一瘸一拐冲过去，摘个番茄在衣服随便擦擦，往嘴里塞，吃得两手都是汁水，瞥到夏颜看着自己忙露出一个智商欠费的笑，嘿嘿两声，又回来。 托托到处嗅闻，尿尿标记地点。 房子是林啸野叫人装的。 他最清楚怎么用。 一进去，男人率先按下全屋防御系统，高强度的钢板落下，门窗遮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个苍蝇能钻进来，也没有一只蚊子能飞出来。 室内空气并不浑浊，有最先进的换气系统工作。 “开灯吧。” 林啸野在黑暗里说道。 夏颜站在开关旁边，听到他的声音才动作。 末世的夜晚，最需要隐蔽的就是光源，只有蠢货才会选择赤裸裸展示灯光，这无异于告诉别人这里有人快来抢。 夏颜跟蔡甜甜细细交代，日常注意事项。 饮用水要定期检查储水桶，防止异物污染。 外出归来先敲门，不要直接用钥匙打开，确认屋内没有情况再行动，遇到陌生人不要靠近，就算是受伤的孩童也不可以。 “你不知道他后面受谁操控，你也不会想知道当你落到坏人手里会是什么下场，死是最痛快的，甜甜。” …… 蔡甜甜怕自己记不住，拿个小本本一条条认真记上。 她闹归闹，倒是不蠢，知道现在有这样的生活多亏了夏颜，不说回馈什么，至少别给人拖后腿。 夏颜嘴巴都说干了。 蔡甜甜忙去冰箱拿瓶汽水出来。 三块一罐的长瓶可乐，平时根本不屑喝，可是现在却变成了需要省着喝的奢侈品——刚才孕妇到处要水的画面深深震撼了蔡甜甜，哪怕是没心没肺的她也意识到，这种工业时代的廉价饮料喝一罐少一罐，将会成为稀缺资源。 蔡甜甜眼巴巴看着夏颜拔开盖，喝下冰凉的一口。 嘴唇跟着“阿巴阿巴”。 夏颜疑惑道：“你不喝吗？” 蔡甜甜睁大眼睛，“……我可以吗？刚吃西红柿你不是还瞪我？” “我哪瞪你了！”夏颜怪道，“我只是没见过有人生吃西红柿……” 蔡甜甜伸长脖子，“啊？你不生吃啊？” “没吃过。” “圣女果呢？” “圣女果是圣女果，可你吃的是番茄！” 蔡甜甜：…… 夏颜对陌生人十分冷酷，有时甚至可以说残忍，但是对自己的朋友，绝不搞那套等级分明的食物分配制。不过这也是因为她知道，哪天地位调换，蔡甜甜也会一样对她。 “你想吃什么自己拿，别浪费就行。” “噢耶！”蔡甜甜跳起来抱她，打开冰柜，拿了瓶黑啤。 夏颜，“……你确定要喝酒吗？” 蔡甜甜笑嘻嘻道：“我今天差点死好几次，不喝酒压压惊怎么行？颜颜最好了，我就喝一罐，就一罐！辣条呢，这里有辣条吗？” 夏颜指向柜子。 沉重的保险柜门枪都打不穿，需要吃奶的力气才能打开。 里面分门别类摆放几箱零食。 蔡甜甜挑出、酒鬼花生和大辣片，又问夏颜能不能吃泡椒鸡爪。 夏颜去洗澡了，声音远远传来，“别拉肚子就行。” “哦哦，我是铁胃！” 蔡甜甜关上门，抱着零食来到茶几，整个人就像个刚刚偷到粮食的峨眉山死猴子，嘴角没阖拢过。 女孩撬开瓶盖放到鼻尖嗅闻，双脚把鞋一蹬，摆到沙发，随后还猛地拍靠枕，把昏昏欲睡的托托召唤到跟前，一边喝酒，一边吃零食，还要一边用脚骚扰狗。 她试探性打开电视，竟然能看！ 也对，别墅电力充足。 所有的节目都能离线看，部分频道甚至不用离线，还在正常运营，一个频道主要介绍各地的情况，直播画面都是无人机拍摄。 没有打码。 全部都是惨绝人寰的限制级画面。 蔡甜甜有点受不了，赶紧换台，另一个还在营运的频道在直播慈善晚会，光鲜亮丽的名流展示大牌珠宝，侃侃而谈自己即将上映的电影、礼服的设计师……最后说到非洲饥饿的儿童和泛滥的艾滋病，呼吁大家携手应对。 “等等，他们没被丧尸咬啊……” 蔡甜甜看半天，这才发现慈善晚会在一个太平洋的小岛举办。 “……卧槽，这就空运一堆丧尸咬死你们，还搁这非洲儿童和艾滋病呢，人类都要灭绝了，你姥姥把你二舅都吃了！完蛋东西！” 蔡甜甜气得够呛，换电影看。 换了个烂大街的超级英雄拯救世界的电影看，看着看着泪流满面。 再也回不去了，和平的世界。 超级英雄，根本不存在啊。 …… 浴室。 夏颜脱掉衣服，松开头发，对着镜子检查是否有伤口，手肘和膝盖都有擦伤，但问题不大，只要不是咬伤就行。 她走进淋浴室，打开花洒，揉搓挂满凝固血液的头发。 整整半小时才干净。 最后冲完，打开附着水汽的玻璃门赤脚往外走，刚拿到浴巾，浴帘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小腿。 冰冷的触感如同冷血动物，令人头皮颤栗。 她低头。 林啸野趴在浴缸，纤细的脖颈弯垂，choker摘掉了，露出腐烂的勒痕，后背密密麻麻的伤疤跟她曾经见到、摸到的一致……烟疤、鞭痕、烫伤。 他握住她的脚却一声不吭，半晌默默收回手。 身体往水里埋了点。 夏颜：“要洗头吗？” 林啸野：“嗯……” 夏颜：“你怎么在我的浴室？” 林啸野：“你的浴室才有浴缸。” 夏颜：“伤口能沾水吗？” 林啸野：“能。” 夏颜：“……白痴。” 怪不得伤口一直不好，他还是那么爱泡澡。 她取来毛巾包裹林啸野的脖子，叫他把头伸出来，随后取下花洒冲湿头发，两手搓匀洗发露在头发两边揉起泡，一遍洗完，全是血水，就连泡沫都是红的，整整洗了三遍才算干净。 她帮他搓干头发，包好。 叫他不要泡太久，泡久了皮皱，对伤口也不好。 林啸野埋在水里，嘴巴边说边吐泡泡，“怎么，怕我死了没人替你出生入死？” 夏颜点头。 林啸野猛地拍打水面，其实不用听回答也心知肚明，但他偏偏要问，偏偏要给自己找不舒服，还要怨她。 “骗都不肯骗老子？” 夏颜关掉浴缸的加热，没说话。 他突然转变口气，自嘲道：“行，反正没人在乎我，不多你一个。” 夏颜忍了忍，还是开口道：“得了吧，林啸野，群星高高在上的太子爷，在乎你的人多的是，金钱能买到的东西怎么就不是好东西？钻牛角尖有意思？” 只要肯出价。 别说在乎，就是为他豁出命都有大把人愿意。 他偏偏不要。 偏偏强求金钱收买不到的。 “只有你是真心的。”男人的声音难得有感情，像第一滴雨落进水中，泛起无限涟漪，“尝过真心你叫我怎么戒，嗯，夏颜？” 夏颜顿住。 仔细想了想，爽快承认，“有段时间我对你确实是真心的，但都过去了。” “过不去，你爱我。” 必须爱我。 男人固执笃定的语气，清浅迷离又格外认真的琥珀色眼眸，像个不肯认错的小孩。 上帝怎么会把邪恶和天真都融在同一个灵魂？ 夏颜系紧浴袍离开。 林啸野趴在浴缸旁边一动不动，半晌，晶亮的光从眼角滑到下颌，越聚越大，越大越亮，好像哭了，但嘴角却是上扬的，挤出癫狂的笑纹。 他的颜颜，好像变了，身体还是孱弱的，需要保护的，但精神和心灵似乎再也没有黑洞可以让他趁虚而入。 这怎么可以？ 林啸野抠进脖颈的勒痕，直到鲜血迸射才停下。 浴缸渐渐染红。 他的唇边含着类似罂粟的笑，哼出飘摇晃荡的古怪调子，清幽的声音在浴室里共振，跌宕，有点像幽灵在唱歌。 第21章 辗转唇语，还不是死的时候啊，林啸野 “夏颜，你在干嘛？”蔡甜甜爬到阁楼，刚刚洗完澡湿漉漉的托托也跟到二楼，贱兮兮甩水，搞得两人一身水点。 夏颜让开，示意蔡甜甜凑近。 窗户架设一台高倍望远镜，对面山头挂在树枝的破塑料袋都能看清。夏颜说附近没有丧尸，这会儿可以正常活动。 蔡甜甜揉揉眼睛，迷糊道：“你要出去吗？” “对。” 别墅附近设有监控摄像头，事发突然，还没打开，她需要手动开启，检查电源再调试一下信号，看是否有问题。 “唔，我跟你去。” “别去了，好好养伤。会做饭吗？不会做的话自己烧水泡面，我晚上才能回来。” “这么久？其实我的脚踝已经好了，不怎么痛了。” 蔡甜甜说着还蹦两下。 高度也就是跳绳都会绊倒的程度。 “设置的位置比较隐蔽，有些在树梢，有些在岩壁缝隙……别担心，我带托托走，它会帮我盯着。” 蔡甜甜感觉自己狗都不如。 不过想想，自己本来也不如狗，托托跑得快，叫得响，就连吃的都没她多。 “那你小心点。” “嗯。” 夏颜交代完，下楼收拾东西，攀爬用的器具、水、食物还有定位发射器，定位发射器使用距离有限，得小心出界。 女孩绑高头发，戴上遮阳帽。 宽大的黑色户外衣一裹，从远处看，公母不分。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走，托托。” 小狗对着楼梯刨爪子，哼唧哼唧，夏颜过去牵住项圈，拍它脑袋，“出去玩还不高兴？他才喂你几顿就不知道谁是主人了，你这只吃里扒外的小坏狗。” 托托斜她。 小眼神十分搞笑。 夏颜难得笑起来，拴住项圈，带着狗离开。 …… 户外监视器基本都没问题。 只有水轮发电机附近的被鸟儿筑巢遮住了，夏颜小心翼翼取下鸟窝，移到通向靠近小路的树上。 鸟是好东西。 它们肯筑巢，证明附近没有丧尸。 天然的预警器，夏颜不会为了口腹之欲就把蛋掏走。 她重新回去调试监控，托托在岸边的红泥土使劲刨，才洗过的皮毛又弄得脏兮兮。 一切弄好，夏颜只得揪住项圈把它按在岸边，用河水重新冲洗。 “别动……” 托托就是要动。 甚至还叫起来。 夏颜皱眉，往下一看，发现异常——上游的水冲下几具尸体，堵在一根截断的树枝上，如果不清理，很有可能会撞到水轮发动机。 她赶紧拿来套索。 成功套住一具尸体往激流处拽。 托托叫得越来越大声，夏颜示意它别怕，托托不再咆哮而是龇牙低吼，冲着夏颜。 夏颜惊得往后转。 身后空无一物。 “托托在叫……肯定有什么……” 夏颜喃喃自语，猛然发现脚底的泥土有异常，像是从岸边滑落的新土，过于松软、新鲜，仔细感受，似乎有东西。 突然一只手从泥土伸出，抓住她！ 夏颜瞪大眼睛，深吸一口气往后爬，那只手紧紧拽住她的脚，慢慢的整个身体从泥土当中浮现，脸上的泥浆掉落，张开嘴。 夏颜想也不想，抄起岸边的石头砸去。 丧尸歪了一下，发出“呃”的声音。 夏颜抬手又是一下。 这下鲜血出来，丧尸总算安静。 与此同时，堵塞在水轮发电机附近的尸体也顺流漂走，她喘着粗气爬到上面，唤托托快来，小狗飞速跳上来，夏颜惊魂未定往家走。 走到半道，心悸得厉害。 靠在树边休息十来分钟才重新站起。 还有两处监控，明天再来吧。 是她大意了。 以为提前勘察过就没危险，今天要是没带托托出来，指不定小命就留在河边了，该死。 一人一狗像是泥浆里滚出来，出现在门口，蔡甜甜根本不敢开门。 许久战战兢兢打开一条门缝问道：“……那个，我最喜欢吃的食物是什么？” “只要没有香菜都吃。” “哦，颜颜！” 蔡甜甜欢呼雀跃，又把脚扭了。 夏颜带狗冲澡，出来蔡甜甜煮好了豪华方便面，一桶面加两根香肠和五颗鹌鹑蛋。 夏颜吃完，给托托倒狗粮。 想了想，打开电饭煲淘米煮粥，从菜园摘来两颗上海青，小炒一盘青菜，等粥煮好，和菜一起放到餐盘端到二楼林啸野房间。 昨天最累的就是他。 夏颜早上没叫，就是想让男人好好休息。 现在是下午四点，就算是猪也该起床，何况他的睡眠向来浅，一点风吹草动就会醒来。 咚咚—— 夏颜穿着居家服敲门。 咚咚—— 夏颜换只手端盘子，继续敲门。 她去拧把手，没锁，一推就开。 房间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如同吸血鬼暗不见光的巢穴，他躺在纯白的床铺，整个人陷在柔软的被窝里，只有墨似的发露出来。 “吃饭，林啸野。” 男人不应。 夏颜慢慢走近，发现床铺染血，急忙放下餐盘翻过男人。他那样轻，一片羽毛似的，都不用使力整个人便翻过来。体温高得惊人，嘴里却呢喃着冷，脖颈的伤口裂开，最严重的地方甚至能看到空洞。 夏颜吓一跳。 扯掉多余的枕头将人放平，快速找来药箱，撕开退烧贴糊脑门又去找退烧药。 林啸野不能自主吞咽，喂进去的水混着药一起流出来。 不是演的。 这家伙臭美，有专门的造型设计师和时尚顾问，最狼狈的打扮大概就是刚出狱时松垮的衬衫吧，后来再见面又是西装革履，为掩饰伤口还戴choker。 现在像个傻子一样放任口水乱流…… 糟糕。 林啸野要死了吧。 夏颜掐住男人下巴，不停呼唤。 “林啸野，醒醒，把药吃下去……林啸野……别这样……不应该这样……你会活到最后……还会发通缉令追杀我……不应该像条丧家犬一样死在这里……” 他微微睁开眼睛。 却认不出夏颜了。 目光浑浊游离，手指向角落的衣柜，嘴巴嗫嚅，气若游丝，夏颜凑过去，只听到男人浅薄的气息汇成两个她最不想听到的字，梦魇般的诅咒。 “婚……纱……” 夏颜不顾一切离开西墅，正是因为林啸野要跟她结婚，他说他的一切，以后也会是她的一切。 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死亡也无法分离。 她走得决绝，并不知道他为婚礼筹备到何种地步——不可笑么？新娘都跑了，要婚纱做什么？ 他一定是烧糊涂了，才会把这里当成西墅的卧房。 才会指着那个空荡荡的衣柜。 “别这样，林啸野。” 夏颜握住男人骨瘦如柴的指，弯折后再按回手掌，她含住药片，喝水，按住他的手往下一点点压，俯身嵌入花瓣一样即将枯萎的唇，驱开僵硬的舌头，往食道送去退烧的特效药。 瀑布般的发丝缕缕垂落，冰冰凉落在他的脸上。 如同牢笼。 一个她为他编织的牢笼。 男人呕出。 她逼着他接受，用唇齿辗转密语：还不到死的时候，林、啸、野。 第22章 主人和宠物的位置对换了，可是，有关系? 缱绻的吻粘连颓靡的银丝，婉转、暧昧，却并不代表爱情，甚至都无关欲望。 喂过药，夏颜抬手揩嘴，反复揩了几遍才找出消毒药水和绷带帮助林啸野包扎脖颈的伤口。 她捧住他的脸细细端详。 血不流了。 退烧药开始发挥作用。 男人的皮肤不再滚烫，只是眼神依旧浑浊，还会无意识抽搐，症状有点像变异。 以防万一。 夏颜关紧房门，取出匕首对准男人下颌，从这里刺入阻力较小，无论是她还是他都不用太辛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热粥变成凉粥，析出一层米油。 清炒的上海青变得没有光泽，不过本来炒出来也没什么卖相。 夏颜并不擅长料理，末世难得找到的新鲜食材都是陈牧洲烹饪，他有一手好厨艺，即便是苦涩的野菜也能做成人人夸赞的美味。 女孩的思绪一会儿飘到东，一会儿飘到西。 天完全黑下来。 她的眼皮也撑不住了，完全睡着前给男人戴上防咬嘴套，这才趴在床沿睡觉。 略沉的呼吸声既是疲倦过度，也是陷入深度睡眠。 他的颜颜还是一如既往睡得香甜。 林啸野睁开眼，摆弄钢圈和皮革制成的嘴套，自言自语道：“没想到还准备了这种东西，你到底是怎么知道会有丧尸？精准猜到了每一步？嗯？” 他掰开卡扣，摘下嘴套。 艳红的舌尖飞速舔过苍白的唇，染出两片潋滟水光。 男人撩起女孩盖住脸颊的发，缠到手指，亲了一口又一口，他把人抱到床，怕夏颜肚子着凉还贴心地将衣摆塞进裤子，然后一整个抱进怀里，发出喟叹的呼吸，下巴紧紧压住天灵盖，生怕到手的宝贝长翅膀飞走。 她牵他的手。 还亲他。 …… 她怕他死。 林啸野的心一片滚烫，流淌的热血几乎烧穿胸膛。 说什么“都是过去的事”，明明心底有一小块还是在乎他，明明就有，为什么要说没有？ 笨蛋颜颜。 林啸野反复嗅闻她的气味，环住纤细的腰，恨不得揉进胸膛不再分离，唇瓣在莹润的耳畔反复厮磨，就像空心的人找到了流浪的心脏，从此不再空荡荡。 他细细呢喃，慢慢来诉，这些年那些无处可放的致命思念。 颜颜。 颜颜。 他反复叫她的名字，迟到多年的睡意终于肯统一混乱的心绪和激荡的情愫，释放他入眠。 说来可笑。 不需要别的答案。 只要“她还爱他”这个微弱的可能，他就能痊愈，就能安睡。 天气闷热，夏颜蹬掉居家裤，用脚缠住身旁的“冰蚕丝被”，他搂住她的身体，任由女孩无意识贪恋自己身体的凉，唇边勾着宠溺的笑。 “热？” 夏颜扭了扭，继续往怀里钻。 然后好像又有点太冷了，伸脚去勾被子。 林啸野扯过被子盖到腰间，她还是嫌冷，自己扯来盖住肩膀，这才搂住他继续睡觉。 每次都这样。 哪怕吵得不可开交，可只要睡着，她依旧会毫无芥蒂地寻求他的怀抱。 如果永远睡着就好了，他的宝宝。 可是那双漂亮的眼睛又该怎么办？那双像黑曜石一样光亮的眼睛。 他喜欢她瞪他。 也喜欢她生气时不共戴天的模样。 讥讽的笑。 不屑的眸光。 面对紧急事态时冰冷暴虐的态度。 利用他又不肯全心全意爱他的嚣张和残忍。 他以前没那么喜欢的，觉得只要关起来亲亲抱抱就好了，哪怕折断双腿也无所谓。等到子女成双，她会习惯，会接受。 怎么办？ 好像主人和宠物的位置有点对换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嗯，想不起来了。 可是有关系吗？ 哪怕当狗。 只要她在他身边，就足够。 男人反复亲吻女孩的额头，恋恋不舍地沉沉睡去。 …… 没有闹钟，夏颜十点半才醒。 发现自己衣衫不整紧紧抱住林啸野，立刻观察男人反应——还好，他依旧昏迷，脖颈的绷带渗出血来。烧退了，但没退完，还有点低烧，嘴套扣子松动，但是没有解开。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夏颜爬下床。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跟林啸野睡觉很有安全感，好久没睡得这么舒服。转念一想，他就是最大的危险，当然有安全感。 被追杀的人躲进监狱，估计跟夏颜的感受类似。 什么烂比喻。 她冷笑一声，换掉染血的绷带，重新缠。 出去一趟，重新做了白粥和小菜端进来，林啸野已经醒来，面前放着昨天的餐盘。 冷粥喝完了。 青菜也吃完了。 他冷冷看她，像看一个美丽废物，沙哑道：“难吃。” “……” 夏颜说冷掉的当然难吃，把新做的放到男人面前，林啸野斜看她，琥珀色的眸子足够清浅也足够挑衅。 她立马缓和语气，但还是不认输。 “再尝尝。” 林啸野握住勺子舀粥，送到她嘴边。 夏颜，“……” 林啸野，“你自己尝尝。” 夏颜垂首吹凉，喝进嘴里，表情越来越精彩，“咦，怎么没熟？” 林啸野抬头，“你问我？” 夏颜咬住大拇指，嘀咕两声又去夹青菜，吃完义正言辞道：“菜熟了！” 林啸野面无表情道：“不是熟了，是糊了，焦苦味你吃不出来？” 夏颜转身就走。 回到厨房捣鼓电饭煲和炒锅。 没搞明白，甚至还把蔡甜甜叫来，两人合一起也没搞明白。做菜白痴的朋友怎么可能是做菜高手？简直荒谬。 晚饭，夏颜只能开了一盒自热米饭送过去。 林啸野，“你就给病人吃这个？” “爱吃不吃。” “再说一遍。” 夏颜垂眸，“电饭锅坏了，煮不熟米饭。” 林啸野叹气，让她喂自己吃。 自热米饭的盒子不方便操作，他现在不能转动脖颈。 夏颜想说托托的狗盆还有新的，倒进狗碗能直接扣到脸上吃，想了想又把话憋回去，林啸野是能容忍她，但能忍到什么程度夏颜也不确定。 喜怒无常才是林啸野。 她不想气他，至少现在不想。 女孩舀起米饭喂到男人嘴里，还准备了纸巾擦嘴。 林啸野面无表情盯着饭，长睫倾覆，只余光漫不经心扫过女孩的脸，昨晚就发现她下巴有伤，白天看，更明显，明显到他一点也忍不了。 “下巴……怎么回事？” “昨天去开河边的监控，遇到一只丧尸。” “你一个人？” “有托托。” “那个火龙果呢？” “……”夏颜解释道：“甜甜脚崴了，留下来看家。” “没用的东西就扔掉。” 夏颜自认冷血，可是对比林啸野还是差得远，她举着勺子笑盈盈问道：“对你来说，什么才是有用的？” “托托。” 林啸野毫不犹豫道。 能吸引丧尸和警戒危险，跑得飞快，百公里还只用消耗一顿狗粮，确实是极致性价比的有用之物。 “我呢？”夏颜问。 林啸野嚼碎米饭，没有回答。 第23章 这个世界凭什么总是好人先死? 午后，雷雨。 夏颜坐在监控室，看着屏幕里电闪雷鸣的画面，神情凝重，桌上的咖啡没喝过一口。前天和林啸野的谈话始终萦绕心间，幽灵似的挥之不去。 有用的东西才配留下。 那没用的呢？ 现在是末世初期，异能者还没出现。 如果林啸野开启异能后发现她没有异能……会怎样？ 夏颜非常肯定男人对自己还有旧情，可是当拥有异能的，甚至比她更漂亮的女性出现，这份旧情还有多少？他还肯陪在她身旁吗？她有那么魅力无穷独一无二么？ 没有人愿意把自己当成一件物品去估价，可是残酷的现实逼得夏颜不得不去想。 惊雷不断。 右下角河边的监控画面在一阵爆闪过后，归于黑暗。 夏颜叹口气，揉按酸胀的太阳穴，决定先把疑虑放下，等到天亮就出去检修，仓库里备用摄像头和电线还有很多。 “天气果然开始异常了……希望接下来的洪水不要影响到房子吧。” 别墅的地势在整个池城都算高，水土保持得不错，往些年也没有泥石流的新闻，应该是安全的，不过，在大自然面前没有什么是绝对的。 …… 诺丁大学，礼堂。 徐泽林扣住烟盒，手抖得没法正常抽出烟支，男人吸吸鼻子，揩掉额头的冷汗，用手肘拐了一下陈牧洲。 “哎，帮个忙。” 陈牧洲抽出烟递过去。 徐泽林一连几次打火都没着，塑料打火机放在裤兜被血浸湿，哑火了。 “操……操！” 他越急，火苗越不出来。 最后打火机掉到一楼——礼堂大厅密密麻麻全是丧尸，几乎都是诺丁大学的学生，听到响动，瞳仁小眼白多的十几双鬼眼齐刷刷往上看。 阴森至极。 恐怖绝顶。 徐泽林吓得烟都掉了。 陈牧洲眼疾手快按下男人肩膀，两人踮脚蹲在二楼围挡，陈牧洲小声道：“我们还剩多少人？” “不知道，我不知道……” 徐泽林神情痛苦，不住摇头。 他们守住所有门，把能移动的桌椅全部抵上去，还找到工具钉死窗户，谁想到，异变会从内部发生！有个同事应该是感染了怕被隔离，悄悄躲进卫生间，结果在卫生间里变异，好几个进去方便的人遭了毒手，又变成丧尸杀进人堆。 之前救下的那对母子也被害了。 现在两人就在楼下大厅徘徊……小朋友手里还拽着玩具车。 事故发生后，手脚利索又鸡贼的几个率先逃到二楼，然后用消防斧砍断木制楼梯，他和陈牧洲好歹凭借臂力爬上来，而那些老人、孩子、平常连楼梯都不会爬超过三层的人……就这样在下边等死。 现在又死而复生。 变成游荡的丧尸。 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徐泽林都大受打击。 陈牧洲拍拍他的肩膀，“别太自责了，老徐。” 徐泽林突然双眼发红，恨声说道：“要不是那个狗日的那么早断路，他们不用死的，江老师……也死了。” 江教授是徐泽林的硕博导师。 两人亦师亦友。 徐泽林最后拼死拉住老师，是对方不愿意连累他，主动放手落到尸群，走得非常痛苦，惨叫不断——他掉下去时群尸已经没有攻击目标，上百号丧尸分食他一人。 惨状可想而知！ 陈牧洲沉默片刻，说道：“他们也是吓坏了，人在求生时往往顾不得太多。” 徐泽林面露震惊，迟疑道：“……是吗？” 陈牧洲颔首，问他知道法学史上那个最出名的虚构案例，洞穴奇案吗？ 一群人山洞探险被困，缺乏食物，于是决定抽签吃一个人，以此求生。 幸存者被救出山洞后，面临谋杀指控。 部分法官认为他们犯罪了，杀人罪。 但是另一部分法官还是认为，几人的行为区别于谋杀，应该是极端环境下的紧急避险。 徐泽林当然知道。 他本科就是法学，男人几乎已经被陈牧洲说服，人性如此，不能过于苛责极端环境下的生物本能，但是看到老师残破不堪的尸体在地面毫无尊严地爬行，表情又阴沉下去。 陈牧洲进到房间，询问是否有人受伤。 众人脸色惨白，显然都吓坏了，只有少数几个人还能回答陈牧洲的问题。 角落，中年男人怀抱消防斧，防备地盯着陈牧洲。 旁边是一对母子，就是之前跟他站一对的母子，女人殷勤地给男人拍衣服和裤子，还把儿子的饮水壶献给男人，说他辛苦了，解解渴。 刚才砍断楼梯的就是他。 男人防着陈牧洲寻仇，陈牧洲靠得稍微近点，立马举起斧头瞪大眼睛。 “你要做什么？！” 陈牧洲说道：“我只想看看这里是否有人受伤。” “放你妈的狗屁，你肯定看我不顺眼！告诉你，老子要是不砍断楼梯所有人都会死！你也会死！小白脸！” 陈牧洲，“我知道。” 男人见他语气缓和，不禁皱眉斜睨。 陈牧洲张开双手表明自己没有携带武器，对方这才面色阴沉地坐回。 男人自言叫郑发，是个包工头，今天跟大老板过来参加交流会，大老板已经死了，死得好，就知道拖欠工钱和装逼，活该！旁边的女人和孩子不是他的，烦得很，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骚婆娘半步不离地跟着，也不看看自己的德行，说着，眼睛猥琐地瞟向对面穿黑吊带的女大学生。 吊带女生一激灵，忙往别人身后躲。 女人有些尴尬，但还是往郑发旁边又凑了凑，亲昵地挨着，“我叫齐慧，这是我儿子王天昊，学校的零食超市就是我男人开的，当初加盟就花了小一百万呢，后面装修和铺货又花一大笔，还好生意不错，每月流水都有二十万。除学校，我家还有三个分店，生意全都很好，我男人说我是福星，我没嫁之前，他一直倒霉，我这个人就是命好，不只一个人说。头胎就是儿子，当时同产房的人羡慕死了，她们全是女儿，还想抢我家小宝呢……” 齐慧说起来没完没了。 陈牧洲礼貌地聆听，没打断。 包工头郑发却觉得丢脸，呵斥道：“闭嘴，一个婆娘话这么多。” 房间里有人咳嗽。 女人忙笑着收拢话头，“哎呀哎呀，瞧我一高兴就……我就是瞧郑大哥有眼缘，像我亲大哥才寸步不离地跟着。” 郑发指着陈牧洲，“你怎么不看他有眼缘，我瞧他帅多了，你跟他去。” 这还用你说。 齐慧瞄两眼高大英俊的陈牧洲，心想，这种人轮不到她去缠，掖住裙子讪讪笑了。 陈牧洲清过人数，来到隔壁。 有人高烧，在吐白沫。其他人离得远远的，见到陈牧洲进来立马惊惶道：“快把他扔出去！快！要变异了！” 陈牧洲把人架出去。 没有一个人搭手。 那人牢牢抓住他的手，哀求道：“兄弟，别现在推我下去……你把我绑在楼梯口，等变异了，再推……我怕啊，好怕啊……” 对方说着哭起来。 哭的是血泪。 血泪——正是变异的前兆。 徐泽林一看，忙站近拉陈牧洲，“你怎么不躲着点，咬你身上怎么办？” “老徐，也许我们都会有这一天，谁都逃不了，我希望轮到我的时候，哪怕只剩最后一秒也有人把我当人看……” 话音未落。 流着血泪的男人挣扎着爬起来，主动跳下去。 徐泽林和陈牧洲呆在原地。 许久，陈牧洲看着自己的空荡荡的双臂，自嘲道：“……他是怕连累我吗？” 徐泽林拆下一块带尖刺的木棒，挥了挥，冷笑道：“哥们受够了，这个世界凭什么总是好人先死？” 第24章 挥出正义的拳头，惨遭圣父阻挠 陈牧洲穿过演播室，来到卫生间洗脸。 出来时意外发现广播还能用，他的脚步声通过话筒，从礼堂四周的音响涟漪似的扩散而出。 丧尸对声音异常敏感。 也许可以通过广播想办法引开。 他坐下来对照标识开始操作，控制台上的按钮对应几处音响，关闭其中一些设备的音量，就能把丧尸引到唯一发声的音响处。 电脑还能用，文件夹里有各种音频文件，他找了一下，还真有各种各样的人声。 可行！ 陈牧洲惊喜不已，冲出演播室寻找徐泽林。 “老徐，我们有救了……你在做什么？” 众人躲避的房间内，桌柜翻倒，文件夹洒落满地。 徐泽林和包工头郑发缠斗在一起，消防斧落在一旁，徐泽林握住尖锐的木桩，刺进郑发的大腿，男人扭曲哭嚎，房间里还有十几个人，男男女女谁也不动，全都死有余辜地冷冷望着他。 “救命——救命——” 郑发撕心裂肺地嚎叫，油腻的脸皱到一起。 齐慧拉住儿子，不敢动，见到陈牧洲忙哭了一声，“小兄弟，你救救我大哥吧，要出人命啦！” “徐泽林！” 陈牧洲扣住男人胳膊往外抱。 徐泽林早红了眼，咆哮道：“牧洲，你放开我！今天不杀了他为老师报仇，老子死不瞑目！” “你冷静一点，住手啊！” 徐泽林握住木刺死命往前戳，陈牧洲踢了几次没踢掉，情急之下只能勒晕发小。 郑发死里逃生，慌忙捡起消防斧，踉踉跄跄起身。 他想砍死昏迷的徐泽林，也确实挥了两下，这下屋内的人可不装瞎了，众人纷纷怒目而视，一个年轻气盛的大一男生还朝他扔东西，破口大骂：“滚！畜生！” 郑发见状，吐口沫子，别住斧头往外。 齐慧忙拉儿子跟上。 王天昊拽住母亲，摇头，嫩声嫩气道：“妈妈，他是坏人，我们不要跟他。” “你懂什么，傻孩子，跟好人活不下去，跟坏人才有生路，就听妈的，啊。” 王天昊拗不过母亲，三步一回头地看着陈牧洲。 郑发想去隔壁房间，那里的人想必是听到隔壁的骚动了，早就把门锁死，任由郑发怎么哀求和恐吓都不开。 走廊很恐怖。 光是看着楼下攒动的尸群都能把人吓尿。 齐慧捂住儿子嘴巴，自己也把嘴抿得死紧，亦步亦趋跟着男人。 郑发现在倒不嫌弃这对母子了，朝齐慧笑笑，还有闲心问王天昊几岁。 小男孩又不傻，才不跟他讲话，把脸侧到一旁，下巴扬得高高的。 齐慧忙道：“八岁了，在念二年级。” 郑发笑起来，说八岁懂事了，能帮大人分担了。 …… 室内，陈牧洲将演播室的情况告诉众人，只要配合得当，他们完全有逃生的可能。 大家松了口气，气氛没有刚才紧绷，有人趁机问道：“陈哥，有吃的吗？我们几个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陈牧洲也饿。 腹中的早餐早已消化完毕，刚去卫生间洗脸时还灌了几口生水。 一楼休息室有吃的。 里面有为嘉宾准备的下午茶，蛋糕、三明治和红酒，也有订给员工的工作餐，整整两个保温箱的盒饭，足够这里的人果腹，可惜那块全是丧尸。 他问大家有没有食物？ 特殊时期，有的话就拿出来分了，垫一口。人有力气才能逃生，否则都是空谈。 吊带女生对他很有好感，主动从背包拿出半盒吃剩的蔓越莓曲奇和一包还没开封的不二家棒棒糖，放到中间的地板。 她说自己叫周舒，是设计系大二的学生。 包里就这两样吃的。 其他女生见状，也或多或少从包里掏出食物，生理期的还带有止痛药。 相比之下，男生们背个大书包，里面却不是书本就是电脑，有个研究生背包太鼓了，在众人的逼视下不得已拉开，里面全是模型…… 食物并不多，好在大部分是甜食，热量够高。 陈牧洲当着众人的面公开公正地分配，拿到一块压缩的杂粮饼干时，突然问道：“这块能分给我吗？” 众人纷纷点头。 他别的都没要，揣好饼干，又到隔壁组织了一次食物分享，最后才坐到徐泽林身边，默默看着饼干发呆。 前世被困，食物消耗殆尽。 他把自己的食物分给两个失去父母的孩子，夜里饿得前胸贴后背，根本睡不着，夏颜悄悄往他手里塞了块压缩饼干，他当时没有吃，反而问她还有多少。 夏颜像只小仓鼠，悄悄抠开地板，拿出衣服包裹好的一堆压缩饼干献宝似的捧给他。 之前食物充沛，每人每天都会定量配给。 她没舍得吃，悄悄攒起来。 他当时有没有夸她能干？ 好像没有。 他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她，让女孩别太自私，把食物分给其他人。 她当时有没有哭？ 好像没有。 她一直都不爱哭。 陈牧洲不知怎的，心里泛起一阵酸楚，他躲在这里还有一口吃的，夏颜呢？是已经不幸罹难了？还是躲在某个阴冷的缝隙，饥肠辘辘抱着自己发抖？ 他得把饼干留起来，找到她，送给她。 陈牧洲摩挲片刻，揣进衣服内包。 “嘶——” 徐泽林皱眉坐起，甩甩脑袋，表情很懵。 陈牧洲递过食物，餐巾纸包着的饼干和一小块牛肉干。徐泽林接过，说声谢了，饼干两口吃下肚，回忆起刚才的事情，当即啐了一口，伸手揪住陈牧洲衣领，“为什么拦我？！” “你在杀人。” “杀的就是他！” “老徐，如果你杀了他，跟楼下的丧尸有什么区别？你的导师知道也不会赞成！” “陈牧洲你是不是读书把脑子读坏了？啊？我这是替天行道，我不杀他，狗日的绝对会害死我们！他人呢！人呢！” 徐泽林扔掉食物，冲出去。 陈牧洲紧随其后。 隔壁房间没有，两人沿着走廊也没寻到。突然，徐泽林像是听到什么，杵着围栏弯腰往下看，惊得顿时睁大双眼，倒退两步。 “怎么了，老徐？” 陈牧洲顺着他的视线往下看，一时也僵在原地，无法动弹。 lwxiaoshuo.org 男孩双手反绑，嘴里塞着脏兮兮的抹布，鱼饵似的吊在围挡外面，一晃一晃的气垫童鞋下，是被微弱响动吸引过来的丧尸。 大厅半数以上的丧尸都聚过来了，沙丁鱼似的，齐刷刷仰头盯着晃动的男孩，丧尸的鬼瞳跟猝不及防的陈牧洲和徐泽林对上。 饶是陈牧洲经验丰富，也吓出一身冷汗。 “那是……” 徐泽林猛地望向侧前方，气得肺都要炸了，“瞧！你瞧！” 是郑发和齐慧！ 这对狗男女把齐慧的儿子绑在围栏外做诱饵，趁机跑了，现在已经鬼鬼祟祟翻过窗户，去到室外，齐慧三步一回头，满脸泪水……鳄鱼的眼泪！ 虎毒还不食子。 她为了逃跑竟然连亲生儿子都舍得牺牲。 太疯狂了。 简直不是人！ 徐泽林死死盯着两人逃跑的方向，拳头几乎捏碎。陈牧洲晃了晃他的肩膀，小声道：“先救人。” 两人伸出手小心翼翼拽绳子，生怕惊动丧尸，更怕小男孩突然剧烈挣扎，到时候他们为了其他人的安全，将不得不割断绳子…… 奇异的是，王天昊一动不动。 除嘴巴发出牙齿打颤的咯噔咯噔声，一点动静也没有。 陈牧洲将人抱进来，割开绳子，扯出抹布。 王天昊还是一声不响，要不是还会呼吸，身体也是柔软温热的，简直与死人无异。 “小朋友，你还好吗？”陈牧洲关切道。 王天昊眼神呆滞，没有回答。 徐泽林将人抱到室内，突然挺不客气地说了一句，“好个屁，换成是你，能好吗？那可是他亲妈！畜生玩意儿！” 陈牧洲一顿，慢半拍进屋。 徐泽林今天骂的脏话加起来比过去二十几年都多。 众人听闻小男孩的遭遇，都很震惊，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心凉。吊带女孩周舒主动承担照顾他的义务，其他人纷纷递过水和食物。 王天昊仍旧呆呆的。 问什么都没反应。 …… 距离日落还有三个小时。 陈牧洲决定不等了，现在就带众人撤离，礼堂没有食物，拖到明天大家的体力又会掉一半，当务之急是跑出去先找补给。 他做了动员宣讲，大家都很积极。 男人独自留在演播室操控音响，让徐泽林负责带队逃跑，特地交代老弱病残在中间。 徐泽林安排众人列队，发现大多数人嘴上不说，但身体却很诚实。 他们多数不认识，认识也只是点头之交。 因为这场灾难聚到一起。 主动垫后负责护卫，身强体壮的没几个愿意，只有眼神清澈的大学生愿意。大家要么是熟人站一块，要么就是根据各自条件结成互助小队，周舒领着王天昊被挤到最后面。 徐泽林管不了别人。 但这两个人还是要管的。 异变刚开始的热血已经凉了，男人肩头的责任也从“大家”变成“自己人”，他觉得周舒不错，是个善良有担当的女孩，至于王天昊，徐泽林则是不忍，这小孩太可怜了，既然救了那就救到底。 “你们两个过来，跟紧我。” 徐泽林喊道。 周舒松了口气，忙拉王天昊往前。 男孩神情呆滞，推一下动一下，好在行动能力没问题，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办。 徐泽林摸摸他的脑袋，低声道：“跟紧这个姐姐，待会儿跑快点。” 王天昊微不可见地点头。 小手紧了紧。 周舒感受到了，用力回握他的手，“我们不会扔下你。” 王天昊低着头，脖颈两侧抽了抽。 陈牧洲在演播室打手势，徐泽林点头。东南角的音响开始播放婴儿哭声，丧尸像是见了血的苍蝇，立马抽搐着跑过去，除了行动不便和被座椅卡住的，大部分都到东南角。 就是现在！ “走！” 徐泽林扛起椅子当盾牌，另只手握住木棍。 异变开始时，陈牧洲给过他一把短刀，可惜逃跑的时候弄丢了，否则郑发早就是个死人。 他一动，后面的大部队立马开始移动。所有人都没说话，只有轻巧的脚步声。 周舒心都要跳出来。 近距离接触丧尸和远远看着是不一样的，毛孔阵阵颤栗，心跳得快出来，而手脚也因为恐惧变得沉重。 血腥味夹杂腐臭味。 眼睛熏得好痛。 喉咙里像是有块毛玻璃，反复拉锯。 马上就到出口，座位下面突然伸出一只血手，烂兮兮的能看到骨头，不停往前抓，周舒吓得呆住，后面的女生直接吓得叫出声。 附近几只丧尸立马改变目标朝人群靠近。 陈牧洲抓起花盆，在二楼跑到相反方向摔落，哐当一声，有效果，但有限，仍然有七八只丧尸歪斜脑袋朝他们靠近。 “跑！” 徐泽林看到导师残破的身躯朝自己爬来，瞳孔颤了颤，咬牙喊一声，带头狂奔。 周舒紧紧牵住王天昊的手跟随男人狂奔，粗重的脚步声立马吸引大量丧尸，蝗虫似的，黑压压扑过来。 刺耳的蜂鸣。 崩溃的叫声。 丧尸倾巢而出，众人夺命狂奔。 跑的慢的血溅当场。 大家跑到马路对面的树林，与此同时，一辆疾驰而来的货车跟尸群正面相撞，货厢内爆出人类惊恐的尖叫，司机撞到玻璃，当场失去意识。 徐泽林等人震惊又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丧尸放弃他们，转去围攻翻倒的货车，车厢门被撞开，如同午餐肉开盒，里面的人逃的逃，遭的遭，惨叫声和哭喊声不绝于耳。 周舒下意识往前。 徐泽林拦住她，低声道：“快跑！” 周舒浑身一震。 这应当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别人的死亡就是自己的生机。 在惊愕和愧疚中，三人拉扯彼此，拼命跑离丧尸聚集地，一起逃出的其他人见状也四散开来，各自求生。 周舒问道：“徐哥，我们不等陈哥吗？” “礼堂的丧尸都跑出来了，他不会有事。” 周舒又问了一遍，“我们不用汇合吗？” 徐泽林这次听懂了。 周舒对陈牧洲有意思，想要跟他一起行动。他这兄弟打小就招女生喜欢，倒不奇怪。不像徐泽林长得粗糙陈旧，从小到大只能跟男生玩。 徐泽林摆手，“我不去，有他在，我的仇这辈子也别想报。” 周舒有些担心，“徐哥，你要去找包工头？” 徐泽林不吭声。 周舒又问：“你不去找家人吗？” “我爸妈几年前车祸走了，没有江老师，我那时就退学了。” 王天昊突然抬起头，松开周舒的手，不依不饶抓住徐泽林的胳膊。 徐泽林啧一声，问道：“要跟我？” 王天昊点头。 徐泽林真的服了，果然他只讨男的喜欢。 “行，跟着我吧，咱哥俩先去找点吃的。” 离开时，徐泽林好心告诫周舒，“我兄弟是个好人，世界上最好的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你要在他身边当个坏人就能吃好喝好，高枕无忧，当好人，哼，等着吃亏是福吧……傻姑娘，悠着点。” 周舒似懂非懂，目送两人离开。 王天昊朝她挥舞胖乎乎的小手，依旧没有说话。 第26章 所以，帅哥，你女朋友在哪? 李超强戴好防割手套，爬出驾驶室查看情况。 乔诗棋则负责留下来保护昏迷的老张。 很快李超强带人回来。 前来救援的是个男人，个子比182的李超强还高，男人有一张沉稳英俊的脸，双眼温和明亮，穿的衬衣和西裤，有只袖子撕掉了，露出肌肉发达的臂膀，看起来就有劲。整体并不狼狈，只眉眼有些疲倦，手里拿把杀伤力极强的十字弓。 李超强说陈牧洲一个人就放倒十几只丧尸，太猛了。 加上挥舞铁棍在货厢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孙小晚。 他们杀出一条生路不是问题。 乔诗棋也很兴奋，但很快察觉到不对，“不好意思，请问就你一个人吗？” 陈牧洲歉意地笑了笑，解释道：“我们本来是一群人躲在礼堂，但……” 逃跑的时候不慎惊动尸群，要没有你们开车出现刚好撞上暴走的丧尸，应该就团灭了。 这段话饶是光明磊落如陈牧洲也说不出口。 类似情况不是没遇到过。 他们惊动的尸群袭击了另一伙人，对方老大抓住夏颜，他以为坦诚就能和解，一五一十讲清来龙去脉，结果对方当即抽刀抹夏颜脖子。 夏颜没死。 只是脖颈到耳后留下一条长长的蚯蚓似的疤痕。 她还安慰他，说顶着这张疤脸以后就不怕色狼了，独自外出更加安全。 忆起旧事，陈牧洲情绪肉眼可见的低落。 脸上还有一丝痛苦。 李超强见状，拍拍他的肩膀，善解人意道：“过去的事就别想了，大家能活下来都不容易……你肯主动帮忙，我们感激不尽。兄弟，你刚才是用玩具车把丧尸群引走的吗？” “是的……大部分丧尸依靠听力行动。” 剩下的智商较高，就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十字弓的箭矢所剩无几，他得去尸体上回收一部分。 陈牧洲拔出箭矢，包在捡来的外套，避免直接接触丧尸血液，进行到一半，手机收到徐泽林延迟送到的信息：牧洲，我已逃生，咱们兄弟有缘再见。 陈牧洲哭笑不得。 丧尸爆发时要求他留下来的是徐泽林，现在主动离开他的也是徐泽林，这家伙…… 算了。 这样也好，他还得去找夏颜。 距离日落只剩一个小时。 天明显黑了。 四周安静得可怕，一点鸟叫也没有，隐约有丧尸奇怪的脚步声。 乔诗棋很讨厌这种声音，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奇怪。 天黑不宜行动。 一是视线不好，二是丧尸更加活跃。 在陈牧洲的建议下，货车幸存者又跟随他回到礼堂一楼，里面还有游荡的丧尸，但多是行动不便被卡住的，就算是普通人也能解决，正好给大家练练手。 现在已经没有人会问：这不是杀人了吗？ 大家太累，只想快速清理危险睡个安稳觉。 一楼，休息室。 里面果然像陈牧洲所说，有很多为交流会准备的食物。乔诗棋等人饿坏了，拆开包装狼吞虎咽，谁也不说话，间或有人呛到，大口大口灌矿泉水。 陈牧洲没胃口，但还是吃了一份咖喱牛腩饭。 稍晚，有人从外面用石子打玻璃，李超强起身查看，望向乔诗棋。 乔诗棋收到男人的目光站起来。 窗外是一个吊带女生，焦急地比划着什么。 李超强低声道：“会长，要放她进来吗？” 乔诗棋摇头，“我们不知道她是否被咬，现在太晚，大家精神都不好……” 不宜冒险。 孙小晚踮脚眺望，“哪哪哪，真的有人哎，一个女孩子在外面多危险，我们放她进来吧。” 乔诗棋不作声。 李超强是赞同乔诗棋的，但是又不知道怎么拒绝孙小晚，毕竟孙小晚武力强悍，今天翻车后大家能活着有她一半的功劳，怎么也得给点面子。 陈牧洲巡察完从外面进来，忙道：“这女孩之前跟我一起的，你们要不放心，我带她在外面过夜吧。” 乔诗棋皱眉道：“女朋友？” 陈牧洲脸一红，“不是，我女朋友，不是她。” 乔诗棋眉头皱得更深，“那你为她做到这种地步？” 休息室比较隐蔽，有吃有喝有空调，如同游戏里的安全屋，乔诗棋很难相信，有人在丧尸游荡的夜里，能为萍水相逢的人做到这步。 这个陈牧洲的出现就很怪。 行为更是奇怪，不合情理。 充满自我感动和令人不适的高高在上。 要么是个隐藏的变态……要么是个迟早把自己作死的圣父。 乔诗棋警惕地看着他。 李超强思考片刻，说道：“既然是你认识的人……这样吧，她要是身上没有咬伤就能进来。” 陈牧洲冲他笑笑，说饮水机旁边的柜子有急救箱，可以帮上忙。 乔诗棋猛地往后缩脚，将被丧尸抓伤的小腿侧过去。 面前的男人观察力好强。 各种意义，都很不妙。 孙小晚扛着货车门取下来的带钩铁棍，跟在陈牧洲身后，陪他将周舒接回来。 周舒激动地抱住陈牧洲，沙哑道：“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陈哥。” 陈牧洲问道：“老徐没跟你？” “徐哥带王天昊走了，我……我……” 周舒支支吾吾说不出话，白净秀气的脸蛋涨得通红。 孙小晚打断两人。 她虽然有点傻白甜，但还记着李超强的话，“姐妹，我要对你全身进行检查。这位帅哥，回避一下哦。” 陈牧洲侧身回避，直到孙小晚打响指说“ok”才转过身。 孙小晚，“没问题，进去吧。” 周舒牵住陈牧洲的手臂。 陈牧洲察觉到对方的心思，默了默，温柔道：“对不起，小同学，我有女朋友。” 周舒错愕地僵住。 许久，眸光像熄灭的蜡烛，变得暗淡。 她低头跟孙小晚进去，像只找不到地洞的鼹鼠，耳朵羞得通红。 室内。 乔诗棋坐在板凳，李超强半跪在地帮忙清理伤口。老张头部包扎过了，现在睡在屋里唯一的沙发，还有几个人挤在角落的毯子，似乎很害怕昏迷的老张和受伤的乔诗棋。 孙小晚打招呼说周舒检查过了，连皮外伤都没有，健康得无懈可击。 周舒认识乔诗棋，惊讶道：“你是学生会会长！” 乔诗棋挑眉，“你是……” “我是设计系大二的，周围的周，舒服的舒……呀，超强学长！” 李超强一愣，有点懵，“你认识我？” 周舒不停点头，“你给我们当过模特，肌肉堪比雕塑，我们班画过的都说厉害。” 李超强笑两声，挺开心。 “是有这么个事。” 孙小晚睁大眼睛期待地看着周舒。 周舒疑惑道：“同学，你是？” 孙小晚啊地叫起来，说怎么就不认识她？她也挺出名的，女生宿舍之前出现暴露狂，就是她擒拿归案，学校通报表扬了的，真的是服了…… 周舒哦了一声，眼睛一亮，“我记得！” 孙小晚这才高兴起来，挤眉弄眼安慰周舒别难过。 李超强好奇道：“怎么了？” 孙小晚一拍大腿，话到嘴边一点都没犹豫，简直是个人形的喇叭。 “她刚才主动贴贴被陈牧洲拒绝了，就是那个187大帅哥，其实没啥难过的，帅哥美女都是有主之物，没对象才是离谱。现在这么乱，他对象不见得还喘气。你没必要这么伤心，有的是机会，emm，怎么也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机会吧，现在一百个人里能活一个都不错了……” “小晚。” 乔诗棋及时打断。 陈牧洲进来，听到这番话脸色煞白。 在场的其他人也很尴尬，除了孙小晚，上天给她强健的身体和出色的天赋，却唯独忘记加情商。 孙小晚看到陈牧洲，更加兴奋，直言不讳道：“帅哥，你女朋友在哪？” 第27章 还不认识的女朋友 “她还不认识我。” 陈牧洲说完，独自坐到窗边看着只有路灯亮起的校园，陷入沉默。 …… 孙小晚走到乔诗棋和李超强旁边，疑惑道：“他什么意思？” 乔诗棋摇头。 李超强也摇头。 孙小晚指指太阳穴，意思是这个人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乔诗棋嗤笑。 李超强叹口气，“别说他了吧……我感觉陈牧洲可能有情伤，同为男人，我能理解。” 乔诗棋看了他一眼。 孙小晚撇嘴，坐到墙角，摸出充电器按进插座，接进手机时还对着充电线作揖，满滑稽的。 好在现在并没有断电。 随着叮的一声，手机显示充电画面。 “谢天谢地，吓死我了……快开机，快开机啊，你这个废物手机。” 周舒在陈牧洲和乔诗棋三人之间犹豫，她是想靠近陈牧洲坐下的，正如孙小晚所说，正逢末世，别说男女朋友，就是亲生父母现在可能都没了，她完全有机会上位，可陈牧洲现在看起来并不想要任何人接近。 她想了想，坐到孙小晚旁边。 手机终于开机，孙小晚兴奋得差点砸了，她点开通话记录，没有，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 聊天软件只有政府发布的红色避难警告飘在上头。 父母没有联络她。 亲戚也没有。 孙小晚翻完所有软件，抱着手机嚎啕大哭，豆大的泪珠接连滚落，周舒手忙脚乱安慰。 “你怎么了？别哭啊……我也联络不上家里，信号时有时无，你别着急，没事的……小晚……” 孙小晚边哭边嚎，“怎么可能没事？今天我姐结婚，我爸妈，我姐，我姨妈，小姑，舅舅，叔叔，一二三四五个爷爷……就连家里养的狗都去吃酒了，一个也联络不上，肯定全领盒饭了，天呐，你不知道，我那个姐夫弱不禁风，跟牙签一样，他怎么可能保护得了大家！完了！我就不该到行政楼请假，该死的假条！我就该直接翘课去！” 她一嚎。 大家都觉得凶多吉少。 拥挤的酒店大厅，各处赶来的亲朋好友……但凡有一个感染，团灭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周舒不知道怎么安慰，只能抱住孙小晚，希望她能感觉好一点。 乔诗棋想提醒她，哭声会把丧尸引来，话到嘴边又觉得太不近人情……主要是怕得罪她。 陈牧洲突然问道：“现在有信号？” 李超强解锁手机，“我没有。” 周舒说她有一格。 乔诗棋没说话，她甚至没有掏手机查看。 嚎哭不止的孙小晚顿了顿，哽咽道：“我有三格，你要做什么？” “你们认识一个叫夏颜的女孩吗？有她号码或者好友吗？” 在场的人都认识。 夏颜比学生会会长乔诗棋都出名，但她只是住在众人并不善意的讨论里，谁也没有手机号码，好友当然也没加上，不过共同好友还是有的，唯一的问题是，共同好友大概死了，无法提供联系方式。 乔诗棋沉吟片刻，问道：“你找到她做什么？” 陈牧洲说：“她就是我还没认识的女朋友。” …… …… …… 李超强笑起来，“兄弟，没想到你还挺幽默，是看过夏颜拍摄的电视剧一见钟情了吗？” “她还拍过剧吗？”陈牧洲还是第一次听说，在一起后夏颜很少谈到过去，不过，那种环境谁都不想谈到过去，完全是精神折磨。 孙小晚调出来，把手机往陈牧洲面前凑，“就这部。” 陈牧洲小心翼翼接过，瞧着里面饰演反派的夏颜，嘴角不住扬起，他一直是温和礼貌的，但从没露出过这种笑。 看了一阵后，男人手忙脚乱在自己的手机搜索和缓存。 周舒抱腿，垂着脑袋。 乔诗棋问道：“你要找她？你还不认识的女朋友？” “对，我一定要找到她。” 乔诗棋突兀笑出声，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片刻，收敛笑容，淡淡道：“她的魅力可真大，都什么时候了还有人上赶着当舔狗。”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孙小晚擦干眼泪炯炯有神望向李超强，一副看好戏的模样，男人下颌动了动，不自在地换个姿势。 陈牧洲不在乎别人怎么说，他所认识的夏颜聪明隐忍，就像一棵夹缝生长的月见草，有一些势利和阴暗，但都是环境逼的，只要他提出，她都会努力改正。 如果不是那场意外—— 想到这里，陈牧洲的心拧成一团，生命的最后时刻她紧紧抓住他的手臂，指甲抠进皮肤，染血的眼一动不动看着他。 到现在陈牧洲都无法忘记那个眼神。 “你们真的没人有她的联系方式？我们白天在这里见过，她身边还有个男的……” 乔诗棋眸光凝住，“什么男的？长什么样？” 她的语气有点怪。 陈牧洲也没多想，回忆道：“跟我差不多高，微卷的黑发，很瘦很白，脸很漂亮，眼睛是浅金色……” 林啸野。 他真的出来了。 还跟夏颜在一起。 乔诗棋心中五味杂陈，这是她的未婚夫，群星集团的太子爷，可是男人的所作所为令她蒙羞，要不是父母不同意，乔诗棋早就想毁弃婚约了。 不过现在她又庆幸父母没有准许她这么做。 如果说有谁能在末世活下来，那必定是林啸野。 群星的实力根本没有老百姓想的简单，他们早就把手伸向遥远的常人难以想象的地方……这么说吧，人类毁灭，不，就算地球毁灭，群星仍会存在。 父母那边的救援迟迟没有消息。 乔诗棋估摸他们恐怕自身难保。 当下想要活命，靠李超强和孙小晚，概率很低，退伍军人老张如果醒来他们还有一半的把握逃出学校，老张要是不醒…… 一帮愣头青绝对会出岔子。 陈牧洲完全不在乔诗棋的队友考虑范围，直觉告诉她，男人很危险。 丧尸吃人。 陈牧洲吃人不吐骨头。 “对了，等我上校园墙看看有没有幸存者，说不定大家能交换消息。” 孙小晚点开软件。 刷新的小圆圈图标转了几分钟后，成功进去。 曾经全是无病呻吟、中二发言和“征婚启示”的留言区大变样： 有人写自己快要死了，配张以前审核根本无法通过的实拍图，说丧尸在啃自己的肚子。 有人写自己的藏身位置，期盼有好心人搭救。 还有人玩抽象，不停发重复的表情包，一个小丑暴打地球的血腥gif。 有人坐地起价贩卖食物和水，曾经十块钱的餐包涨到上千元。 还有人曝光恶行，说男友抛下自己走了，陌生人推她挡丧尸，xx作为老师竟然见死不救，开车跑路，还撞死了一只流浪猫。 等到灾难结束，一定要他们身败名裂。 …… 第28章 关于夏颜的炸裂八卦，陈牧洲还是不信 lwxiaoshuo.org 眼花缭乱的信息，看得人心情复杂，但同时又有点欣喜，活下来的人比想象的多，只是过几天不知道还能剩多少。 众人围拢来看。 寻找有用的信息。 大食堂沦陷，里面全是丧尸，厨房的门从里面锁死了，外力无法打开。 另外几个食堂情况也差不多。 校内的超市在异变发生时紧急关闭，卷帘门加防盗门十分牢固，几波人带工具去尝试都没成功，现在还锁得严严实实，大概是里面员工做的吧。 有水有食物，内部要是无人变异，能挺很长时间。 图书馆和教学楼还在厮杀，大量的人困在里面，发出求救信息的人正是躲在这两栋建筑物的犄角旮旯。 …… 李超强转动脖子，“情况不乐观啊，超市的门很难撬开，那几把大锁，电锯都不一定管用……你们认识锁匠吗？” 孙小晚笑两声，“你看我像吗？我看你像。” 周舒也摇头，她虽然是读设计的，但是平面设计，不是机械设计。 乔诗棋当然也不会。 四人同时看向陈牧洲，陈牧洲说道：“我会撬锁，但是这种锁撬不开。” 那没指望了。 校内只有一个大型超市，小超市这会儿已经被抢空了，匿名墙上晒出的照片，连瓶酱油都没剩。 明天只能往校外去，可要怎么去呢？货车翻倒，现在还横在路上。 用脚？ 所有人齐齐叹气，步行将会是一场灾难，高低又要死两个。 陈牧洲突然点住手机，更改信息排序方式，从【按照最新发布排序】换成【按照最热发布排序】。 琐碎的信息消失了。 首页全是一个发布者的消息在飘红。 id是：甜甜甜到忧伤。 几条信息，开始还正常，后面一条比一条让人沉默。 人与人的差别怎么能比人与狗的差别还大？ 这个id一开始都是正常的大学生活记录，然后越看越不对劲。 别人在图书馆和教室认真学习，惨遭丧尸撕咬。 她逃课在宿舍呼呼睡大觉，醒来跟丧尸宿管只对峙了几分钟，天降闺蜜和闺蜜的战神男友，实现坐儿童扭扭车逃生的壮举。 路上砍了几个人。 闺蜜和闺蜜男友砍的。 她负责在旁边大呼小叫。 他们坐的车是概念版防弹轿车，全球只有十辆展出，概不对外出售，一路上撞人撞尸撞垃圾桶撞树，无所不撞，削铁如泥。 以为这就已经是极限了吗？不，更挑战人们神经的还在后面。 她跟随闺蜜抵达末日安全屋，跟科幻片一样，不仅有水有电还有网，能洗热水澡，还能喝着啤酒看电影。人过得不错，嘿，狗过得更好，昂贵的牛排、羊排煎熟后塞满狗碗，甚至还有饭后小甜点。 评论区一片艳羡和与艳羡不相上下的骂声。 该死的资本家。 骂得最多的就是这个。 贴主心理素质极好，根本不回复，就好像只是用校园墙记录信息一样，文字还是那么凡尔赛中带着一丝天真。 孙小晚啧啧个不停。 周舒看得眼睛都直了，根本没想到还有人能过得这么轻松。 通过第一张照片的侧脸，陈牧洲认出副驾的人是夏颜。巧了，乔诗棋也仅仅通过一个侧脸就认出开车的是林啸野。 陈牧洲喃喃道：“她还活着。” 乔诗棋皱眉道：“……怎么是他？” 李超强抿唇。 周舒咬指甲。 孙小晚放大倒数第二张照片的菜园，视线越过西红柿藤蔓，噫了一声，“栅栏后面那座山好像是耄耋山，我以前一到暑假就在那边集训。” 耄耋山，本地人又叫老头山，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拄拐杖的老头。 周舒也是本地人，点头说像。 陈牧洲不是。 乔诗棋是家里安排过来上学的，原本是为了培养她和林啸野的感情，本身不是池城人。 李超强指着一个白点，说是耄耋山气象台，绝对是，不会错。 陈牧洲是建筑设计的行家，立马调出池城地图，按照画面视角计算方位。 “……他们在蛇山，大概是这个位置。” 他打开手机离线地图一点，放置大头针。 孙小晚哦了一声，“我知道这是哪，以前有个旅游度假区，我们去露营过，后来为了保护植被还是一种什么野生动物关闭了，那里的河可漂亮了……啧啧，不愧是大小姐，能在这种地方做安全屋，真豪啊。” 家世比夏颜豪出n倍的乔诗棋有点不舒服，她完全不必说的，但还是鬼使神差道：“夏颜没这个实力，那辆车就不是她的家庭能够到的……你们没认出她旁边的男人吗？” 陈牧洲抬头。 孙小晚张大嘴。 李超强也投来视线。 只有周舒盯着画面里染血的夏颜，默默攥住衣袖。 她好漂亮。 像朵摇曳的罂粟花。 不怪陈牧洲喜欢，冒着死亡的危险都要找到。 “林啸野。” 乔诗棋压低声音说道：“群星的太子爷，这些都是他的手笔……你们应该都听过他和夏颜的破事，但应该没听过我和他的。” 乔诗棋停顿片刻，冷笑道：“我是他未婚妻。”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做什么反应。 乔诗棋非常肯定林啸野能调动飞机救人，他们在外面流浪不是不能活，但如果去找林啸野，她以未婚妻的身份要求他施以援助，他们会活得更好，更安全。 众人沉默。 陈牧洲是在场唯一一个不知道夏颜昔日炸裂八卦的人，迟疑片刻，问道：“夏颜和林啸野到底是什么关系？” 之前徐泽林也有说。 但没有深入说。 陈牧洲以为是徐泽林小题大作，他也有过前女友，并不介意夏颜有情史。 不等乔诗棋解释。 孙小晚率先说道：“你是外面来的吧，这都不知道。当初夏颜和林啸野是一对，张狂得不得了，哎呀我的妈呀，当时我们没日没夜八卦的就是他俩……本来好好的，夏颜出轨，睡到别的男人床上，啧啧，林啸野赶到后大开杀戒，连捅数十人。” 周舒一愣，“没这么多吧……” 乔诗棋斩钉截铁道：“比这个多，这仅仅是死掉的数字，没说受伤的！” 陈牧洲惊讶得说不出话。 孙小晚扭扭捏捏，又说：“据说她后面是被担架抬出来的，根本不能走，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像个被玩烂的破布娃娃……后来出庭作证指控林啸野强奸和杀人。其实她不出轨，会有这种事吗？不过是渣女的报应罢了。” 孙小晚讲得太过分，没人搭腔。 她意识到不对后安静了几秒，突然加了一句，“我也是听别人说的！” 乔诗棋沉吟道：“基本属实。” 周舒望向陈牧洲。 陈牧洲摇头，“其中肯定有误会……她不是那种女人，肯定有什么逼得夏颜不得不出轨，也许是在求生，林啸野有没有可能家暴或者监禁她……” 孙小晚问他是不是霸总小说看多了。 林啸野哎，要钱有钱，要脸有脸，未婚妻还是乔诗棋这种级别的大美人，有必要强求夏颜吗？ emm，虽然夏颜确实长得要漂亮一点。 乔诗棋也不知道孙小晚是在夸自己还是在损自己，她中止了这场讨论，询问几人明天是否愿意跟她出发去蛇山。 李超强没开口。 陈牧洲第一个答应，他到现在也只相信自己的判断，不相信别人的议论。 夏颜是什么人他还不清楚吗？ 她不可能做这种事。 孙小晚想了想同意了，现在去婚庆酒店找家人无异于虎口投食，不如去蛇山看看那位疯批财阀太子爷能不能搞到飞机。 这个局面，周舒和李超强都很尴尬，两人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别人都睡了。 就他们睡不着。 周舒小声道：“超强学长，我们怎么办？” 这个舔狗还要当吗？ 李超强不住叹气，“走一步看一步吧，我还是不放心她。” 周舒倒是不用担心陈牧洲，因为没有求生能力的是她。 她心里憋屈。 但也明白自己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像片掉落的叶子任由河流裹挟，不停往前。 明天会怎样？ 还有没有明天都是个问题，哎。 第29章 他拍拍床沿:乖女孩，到哥哥身边来 暴雨持续不断，越下越猛，把天都下成白茫茫一片，根本无法出门。 夏颜又等两天，待雨势稍微小一点，赶紧穿上雨衣出门维修摄像头，河水暴涨，原先还算清澈的水变成滚滚黄浆，河床崩塌了一部分，发电机没事，就是瘆得慌。 水里不时翻涌出人类惨白的肢体。 不敢想象，有多少尸体被冲到下游。 她爬到树梢，拆下摄像头，换成新的调试，结束后又去另一棵树下观察移放鸟巢的状况，大鸟在窝，警惕地转动脑袋。 还好。 有鸟在就证明附近没有丧尸。 夏颜拉紧帽子，穿着水鞋深一脚浅一脚行在泥泞的小路，女孩走过的地方，留下深深的灌水脚印。 树林中，一个佝偻的身影暗中观察，在她走远后跑过来，跟随脚印，紧追其后。 …… 夏颜到家后，蔡甜甜从监控室出来，汇报最新情况。 北边道路有车辆经过，看样子是一家三口，车轮打滑，撞在树上，要不要救？ 夏颜问道：“你会修车吗？” 蔡甜甜抱手思索，“四驱车的话……我会修，好吧，我不会，但我们不是有很多汽车配件吗？” 她在仓库看到了。 光是应对不同路况的轮胎都有一大堆，堪比小型改车厂。 夏颜又问：“你看他们像是会修的吗？” 蔡甜甜一副不死心的表情，夏颜跟随她上楼，放大画面，深深叹气，“绿牌。” 蔡甜甜眨巴眼，“对啊，怎么啦？” “电车，你怎么修？” 跟传统的油车根本不是一回事，就是真有个老资历的汽修师傅在，估计也只能干瞪眼。 “哦，那算了，嘿嘿。” 蔡甜甜不再纠结，汇报下一件事，她在树林里看到了兔子，活的，兔子洞被雨水灌了，它们拖家带口倾巢而出，肥嘟嘟的，一口锅炖不下！ 夏颜说库房的冰箱还有很多冻肉。 “麻辣兔头，我想吃。” 这还真没有，肉类主要是猪牛羊鸡鸭鹅和一些水产。 夏颜问道：“你会做吗？” “嘿嘿，不会，那算了。”蔡甜甜说没事了，今天就在监控里看到这些。 夏颜问她吃过没。 不问还好，一问蔡甜甜立马做鬼脸，说她吃了好几天方便食品，现在感觉自己都被料包腌入味了，闻到那股味就想吐，她吃的是昨天夏颜用高压锅煮的饭。 在林啸野的提醒下，夏颜才知道米煮不熟的原因。 物资里的大米是特殊工艺制成，哪怕不密封也能存放十数年，与之相对的就是烹饪时间长，用电饭锅按照流程煮不容易熟，提前几个小时泡水，或者换成高压锅就很快了。 “哦，这次熟了吗？” “熟了！”蔡甜甜说她加了酱油拌饭，超级香，就是煎的鸡蛋糊了，是苦的。 煎得半生不熟的肉给托托了。 比格犬现在看到肉都要摇头。 夏颜又问，林啸野吃了吗？ 蔡甜甜说她把饭送进房，林啸野用闹钟砸她，还好跑得快，否则要出师未捷身先死了，“他说我要是再敢出现在他房间，就用烟灰缸帮我醒醒脑子……夏颜，他好像恐怖片里的怪老头。” “这么说也没错。” 夏颜上到二楼。 推门一看，酱油拌饭原封不动，上面的煎蛋何止糊了，简直像块烧焦的煤炭，一捏就碎成渣。 比她还可怕的厨艺。 林啸野背对她，冷冷道：“再让我吃猪食，就把你们变成猪食。” 夏颜收起餐盘，“你可以自己做。” 林啸野，“那我走？” 夏颜安安静静调头就走，没有多余的眼神和动作。 林啸野顿住，“……你这就走了？” 她真的走了，回都没回一句。 …… 厨房。 淋了一天雨的夏颜急需吃点热腾腾的东西暖胃，脑海中浮现的不是别的，正是陈牧洲煮的野菜汤。 少得可怜的肉干，一把绿叶野菜，几个野蘑菇切成片，再加上多多的胡椒和一点点盐调味。 他说这是三鲜汤的做法，要是有姜打底更好，能驱寒。 正常食材是木耳丝、黄花菜、金针菇和西红柿，但是凑不到也没关系，有什么煮什么。 他说这道菜不需要油，水开下东西，没什么技巧，在野外煮来暖身很适合。 夏颜找出木耳和黄花菜放到清水浸泡，冰箱里还有袋装的金针菇，拿出来切掉根部撕小就能用，肉片选猪肉，越薄越好……他回忆陈牧洲做菜的顺序，弄好一切后，去菜园摘西红柿，回来洗干净切成块。 取半锅水烧开。 放入姜片熬煮几分钟，随后下入蔬菜，最后放肉和调料。 “胡椒多一点，盐少放点，我尝尝咸淡……有点淡，再加一点点。” 记忆中的味道还原七八分。 夏颜望着热腾腾的汤菜，有些晃神。 蔡甜甜闻着味就来了。 “哇，好香……这是什么？” “三鲜汤。” 夏颜递一碗过去，蔡甜甜吃得斯哈斯哈，清口水都流出来。她自己盛一碗淋到米饭，泡着吃，一碗饭下肚，身体立马暖起来，没那么疲倦了。 她将剩下的汤和米饭倒进保温桶，提到二楼，林啸野躺在床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知道她进来，装得更厉害了。 夏颜放下保温桶。 “趁热喝。” 林啸野睁开眼，琥珀色的眸子幽幽盯着她。 他一句话不讲，只是摩挲脖颈的绷带，却又什么都讲了。 又要喂。 夏颜打开盖子，将汤和饭拌到一起，一勺一勺喂给男人，他不抱希望地张嘴，鸦睫覆盖的眼睛低垂，第一口吃进去缓缓抬起，惊讶地移向夏颜。 “你……做的？” “嗯。” “……” 夏颜问道：“难吃？” “好吃。”他收回视线，低声道：“你什么时候学会做饭的，夏颜？” 没学过。 只是在陈牧洲身旁耳濡目染，没动过手，但是脑子已经很会了。 女孩看起来很疲倦，喂饭时上下眼皮还打架，全程不怎么说话，动作软绵绵的，喂完拿起东西就走。 林啸野突然意识到什么，扣住女孩的手，“颜颜，生理期到了？” 夏颜一颤。 警惕地看着他，一字一顿道：“没有。” 没有吗？ 她生理期容易犯困，平时总爱跟他较劲，说什么都带刺，那两天却格外乖巧，什么都不想做。爱吃甜食，要喝热的，有空就趴在床上睡觉。 醒时漆黑明亮的眸子也蒙着一层娇憨的雾气。 身上有股腥甜的芬芳。 夜里总在找被子盖肚皮。 可爱得令人心碎。 他想研究让她变乖的原因，所以收集流出的东西，她发现了，质问他要用来做什么。 她以为他要吃。 真是可笑。 他只是尝过一点，一点点而已。 林啸野说：“你不该出去淋雨，应该待在房间。” 夏颜应激似的抽回手，嘴里说着摄像头坏了，她得去更换，不换没法得知外界情况，很容易陷入被动。 她得出去。 必须得出去。 女孩反复强调。 来到安全屋后，除了暴雨大得没法出门，夏颜都要出去，她明知道外面很危险，但还是要冒险。 林啸野知道，是因为他在这里，她骨子里还是恨他怕他，拒绝他施加的所有烙印，所以表现在行为上就是见缝插针地远离他。 他有点难过。 又很兴奋。 兴奋到有些东西再难压制了。 “颜颜。”林啸野转换称呼，拍拍床沿，声音酥哑缠绵，充满无法抗拒的魔力，“乖女孩，到哥哥身边来。” 第30章 这么好的男人，还是个变态杀人狂呢 夏颜定在原地，沉声道：“你要做什么？” 林啸野勾起人畜无害的笑，眸光金酒似的，一闪一闪。夏颜绷紧身体坐过去，故意显出不害怕的样子，只是指尖微不可见地颤抖。 必须要绷住。 一旦露怯，他就会像撕开猎物一样撕开她的伪装。 林啸野垂眸凑到女孩耳后，认真嗅闻。 夏颜一阵鸡皮疙瘩。 在林啸野进一步靠近时猛地伸手挡住。 他没有往前，还在嗅闻，随后绅士地握住女孩手指，攥在掌心细细摩挲。 “该涂护手霜了。” 夏颜僵住。 林啸野笑起来，继续吐出令人窒息的话语，“刘海也长了，颜颜，你不该穿运动服，更不该选择这种肥大的款式，脖子和腰身都看不到。我送你的项链呢，为什么不戴？不是说了那款要一直戴在身上？” 不出预料，夏颜开始挣扎，拼命往后缩手。 她盯着他。 像盯一个怪物。 林啸野攥得死紧，对抗到最激烈时一把将人扯入怀中，一点点收紧怀抱，直到女孩露出痛苦的表情，男人才在她耳边喃喃道：“这两天再敢出去，我就剁碎蔡甜甜煮给你吃。” 夏颜再也控制不住，崩溃道：“放开我！” 林啸野掐住她的下巴。 “我不放呢？” 颌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夏颜疼得倒吸气，酝酿过后张嘴咬去，林啸野丝毫不惧，眼疾手快掌住巴掌大的小脸，在她惊恐的目光中垂颈吻住。 唇与唇相接，没有一丝空隙，他暴戾无度地吮吸，克制又崩溃地啃咬，狡猾地挑逗软舌然后又卑鄙地停顿，数着秒，让她无法得到餍足。 脑浆好像都被吸走。 缺氧，发热。 身体阵阵颤栗，分不清是恐惧还是愉悦。 夏颜只知道牙齿没劲了，没法再撕咬，口水不受控制地分泌，然后又被掠夺。 绝望掺杂惊恐。 她无法动弹。 男人意犹未尽撤开，嘴唇艳红如同揉烂的玫瑰花瓣，一双琥珀色的清浅眼眸渗出苦涩的恨来，一闪而逝。 “回答呢？” 他问。 夏颜短促地喘气，眸光直愣愣的无法聚焦。 白皙的脸颊满是醉人的酡红。 林啸野屈指拂过女孩嘴角的口水，伸舌舔掉，瞳孔倏忽往下，声音听不出丝毫情感的起伏，“你可以掌控我，驱使我，夏颜，但是你现在在逼疯我。不要再拖着虚弱的身体独自出行，真是蠢得好笑……回答呢？” 夏颜咬唇。 双眸迸出毫不掩饰的厌恶。 林啸野摩挲她的牙齿，冷淡的面具消弭，眸中透出不屑一顾的讥讽。 “怎么，想咬我？费尽心机把我留在身边当护身符的难道不是你自己？装什么清高？” 夏颜笑起来，同样尖锐。 黑发海藻般凌乱粘连在口水和泪水染湿的侧脸，爱神的脸蛋，美杜莎的癫狂，漆黑的瞳含着讥讽。 “我会听话，不出去。” 她说：“你知道不会听话的是谁吗？嗯，林啸野？” “你从来不会听我讲。” 她的眼睛含着无法解析的汹涌情感。 林啸野的心没来由抽痛。 “颜颜。” 他不带表演地叫她。 夏颜擦过嘴，爬起来，看也不看他，径直离开。 接下来女孩信守承诺，一直闭门不出，就连蔡甜甜都不怎么说话，偶尔抱小狗托托在阳台看雨，像株峭壁上独自生长的野草，拒绝任何人的接近。 林啸野扔给蔡甜甜一瓶喷雾，用来治疗脚。 上午喷，下午脚就好。 有效得可怕。 蔡甜甜承担起巡视房子和看监控的职责，林啸野则翻出食谱，做了一碗红枣甜汤送给夏颜。 夏颜确实在生理期。 吃过止痛药，肚子还是疼得厉害，淋雨加重了症状。 林啸野的建议是对的。 他确实比她还了解她的身体。 可那又怎样？ 他就不能好好沟通么？ 非要恐吓和控制她？ 她不想接受林啸野的“礼物”，但是碗放在门口，她不吃，托托就会吃，汤里除红枣还有滋补的中药，一只小公狗怎么能吃随便吃中药？ 一切都在他的算计。 她玩不过。 现在也没精力玩。 夏颜端回甜汤尝了一口。 沉默。 林啸野这辈子没进过厨房，在家连水都是佣人端到面前，夏颜和蔡甜甜好歹是煮过泡面、挂面，炒过鸡蛋饭的人，为什么做饭会输给大少爷？ 汤很甜，但不腻。 红枣、葡萄干、鲜桂圆和银耳的比例刚刚好……好像还加入食用了玫瑰，吃起来芳香甜润。 不知不觉一碗吃光。 夏颜探出脑袋，想再来一碗。 女孩蹑手蹑脚来到厨房，林啸野守在汤锅前面，双手环抱，面无表情看着蔡甜甜捧碗“要饭”。 甜甜好说歹说，硬是没要到一口，急得团团转，说等夏颜起来，必定让她好姐妹制裁他！真是罪大恶极！罪不容恕！其罪当诛！ 同样捧碗的夏颜，默默把碗藏到身后。 林啸野根本不管蔡甜甜，望向夏颜，问道：“还吃吗？” 夏颜抿唇，装作没吃过的模样。 蔡甜甜看到好友顾不得打招呼，小学生似的举手冲着男人挥舞，“我吃我吃！我吃啊！” 林啸野歪头。 夏颜说她就是下来转转，没别的。 林啸野问：“背着碗转？” 夏颜，“……” 夏颜拿出空碗放到桌台，蔡甜甜羡慕得流口水，“颜颜，好不好喝？他煮了半天，香味飘了半天，我嗓子都说哑了硬是不给一口，你不在，他就欺负我，你也不管管！” 夏颜硬着头皮说：“一般。” 林啸野抬起锅，连锅带汤就要全部扔进垃圾桶。 蔡甜甜吓成世界名画呐喊，吼道：“我也是垃圾桶，喂我！” 夏颜硬着头皮改口：“好喝。” 林啸野居高临下审视。 停顿一会儿，把锅打开，给夏颜满满盛一碗，任由蔡甜甜抢过锅风卷残云。 夏颜把自己那碗推给蔡甜甜。 蔡甜甜摆手，“你不舒服，别省给我吃啊，肚子好点没有？我听说艾草有用，按照图鉴拔了一堆，你去看看，晚上拿来煮水喝吧。” 夏颜去看。 哪个都不是艾草。 就是一堆杂草，而且扔给兔子兔子都不一定爱吃。 蔡甜甜怪尴尬的，把草扔出去，说搞错了，嘿嘿，一边笑还一边瞥林啸野，在男人看不到的角度挤眉弄眼说：“太子哥给我的扭伤喷雾超好用，我的腿已经好了！夏颜，他这个人抛开不好的地方其实还是挺好的。” 夏颜表示认可，“抛开变态和神经质不说，是个好人。” “对对对！”蔡甜甜拍手哈哈大笑。 仿佛又回到在宿舍插科打诨的时光。 …… 夏颜五天生理期，每天都有三顿吃的，一顿不落，还能点餐，按照食谱点。 林啸野再按照食谱现学。 除了她。 他似乎没有不擅长的东西。 跟陈牧洲简单且美味的家常菜不同，林啸野走的是高端奢华路线，每道菜都是星级水准，还会根据夏颜的口味来改变调味。 夏颜不爱吃葱，所有菜都不放。 蔡甜甜不爱吃香菜，没有新鲜香菜他也要翻出香菜碎撒上，只有当蔡甜甜在夏颜面前极尽狗腿之能事夸赞他如何如何好时，才会大发慈悲少放一点。 闺蜜的正确用法。 他是无师自通。 餐厅。 蔡甜甜吃着番茄意大利面，直咂嘴，“夏颜，你不能怪我墙头草，林啸野小气得要死，不在你面前说他好话就不给我吃，对狗都比对我这个人好，真是……” 夏颜点头，“我理解，林啸野对没用的东西很无情。” 蔡甜甜：…… 夏颜又说：“他肯给你吃，说实话，我还挺惊讶。” 蔡甜甜来了精神，“为什么？” 夏颜皱眉道：“……以前在一起时，我把他带来的蛋糕分给女佣，女佣跳楼了。” “好了，你别说了，我心脏有点不舒服。”蔡甜甜捂会儿胸口，狠狠吃了两口意面，太好吃了，她都要哭了，女孩突然发神经似的喊口号：“感谢太子爷不杀之恩！赞美林啸野！哈利路亚！” 赞美这栋房，只有三楼！ 夏颜有点绷不住，语重心长道：“甜甜你还是别和他走太近，我有点担心。” “嗯？担心什么？”蔡甜甜反问道：“他对你跟对祖宗似的，当然会关照我，除非你们有一天分手……夏颜，这么帅的男人，不仅是个变态杀人狂，还会做极品饭菜，你不会这么想不开吧？你想不开也想想我！别犯傻！” 晚间—— 蔡甜甜终于通过无敌马屁吃到梦寐以求的冰淇淋吐司。 托托也有狗狗奶油杯。 林啸野心情不错，换了套垮领休闲衫和亚麻裤，自己跟自己下国际象棋，还哼歌呢。 哼的结婚进行曲。 整个家每个人都过得有滋有味，幸福喜乐，只有夏颜在思索……嗯，思考人生。 再这么下去，她身边的人全成林啸野的人了。 第31章 阁楼嬉戏，他教她如何用枪还奢望她主动吻他 雨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下得像是天漏了一样。 生理期结束。 甜水和每天三顿的精美料理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米其林厨王林啸野是什么经期限定版田螺姑娘。 夏颜能接受。 林啸野之所以是林啸野，就是他不可能成为陈牧洲，突如其来的温柔不可持久，随时爆发的疯癫才是本质。 “颜颜，林啸野人呢？我都要饿死了！” “我今天也没看到。” “他不会再也不做了吧？” 蔡甜甜仰头抓脸，复刻可云经典表情包。 夏颜噗嗤笑起来，“就算不做，你能拿他怎么办？” 蔡甜甜瞬间像泄气的皮球，是啊，她能拿他怎样，他不拿她做菜就很好了。 “坏男人！故意把我们养馋了，离不开他！简直坏得流水！坏！坏！坏！再也不拍他的马屁了！混账！” 蔡甜甜不笨，反应过来后骂骂咧咧。 夏颜找遍屋子没看到林啸野，最后来到地下室才见到人。 这里除避难空间，还有个隐蔽的武器房。 厚重的铁门后，惨白的灯光下。 肌肤冷白的男人站在长长的操作台前，衬衣袖子卷到手肘，修长的小臂随着动作鼓出筋和骨造化天成的纹路，手指灵活摆动，面对满桌的枪支零件，有条不紊地挑选和组装。 西裤包裹下的腿清瘦修长，又不失线条和框架，挺翘的屁股和紧窄的腰身勾勒出独属于男性躯体的性张力。 在灯光的照射下，光与影更加立体。 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安静斯文的危险感。 夏颜不自在地收回目光。 操作桌上，子弹摆成一排，单颗像是大号干电池，看起来比影视剧里的大很多。 “这是什么？”夏颜问道。 “霰弹枪的子弹。” “……你要做什么？” 他不回答，装好后放到一旁，继续装另一把，夏颜来到桌前好奇地拿起弹匣把玩，林啸野并不阻止，问她想不想学射击。 夏颜前世学过了。 陈牧洲教的。 但是她只摸过小口径的手枪，因为能找到的只有这种。每颗子弹都很精贵，轻易不敢用，都是留到万不得已。 哪像现在，满屋子都是。 子弹甚至是成箱摆放。 大的，小的，各种尺寸，像个独属于林啸野的玩具房。 夏颜以为房车顶部装的机关枪已经很离谱了，没想到还在地下室藏了这么多。 “你要教我？”夏颜挑眉。 前世林啸野并不喜欢她接触武器，尽管他自己非常喜爱，假期还会千里迢迢参加军火商举办的展会。 林啸野拿上枪，笑一声。 “以前不需要，现在不一样。” 还在下雨，没法外出练习。 两人来到阁楼，打开窗户架设狙击枪。 他教她如何握持，如何瞄准，冰冷的枪械，冰冷的口吻，更加冰冷的手指，可夏颜却感受到男人的高涨热情，他对暴力拥有超乎常人的热爱。 “开枪。”林啸野说。 夏颜咬牙扣下扳机。 后座力震得骨头打颤，但是随着子弹射出，正中树干，一种说不出的兴奋感攫取了她。 女孩转头，惊喜地指着远处的弹孔。 林啸野揉她脑袋，“很好。” “现在来追击活的猎物吧。” 雨水把树林里的小动物都逼出来，不只是兔子，还有松鼠和一些蛇。 林啸野问：“松鼠还是兔子？” “兔子。”夏颜毫不犹豫道。 林啸野笑起来，有些恶劣，“兔兔不可爱吗？” “甜甜想吃麻辣兔头，我想吃手撕兔。”兔兔当然可爱，可夏颜已经不是前世的夏颜，可爱是没有用的，能吃比较实际。 兔子的踪迹并不难找。 只是需要耐心。 林啸野指了个方向，教她更换瞄准镜，通用是8倍，现在的情况更换成16倍也不错，换上之后需要调节准星，使之跟弹着点相匹配，否则会因为视角产生落差，从而打偏。 “狙击如果不能一发中，你最好别开第二枪，收拾东西跑快点。” 狙击手的位置一旦暴露将会吸引加倍仇恨。 夏颜点头。 眯着眼睛寻找，很快在林啸野指定的方向找到一只躲在深草丛里的灰兔。 砰！ 一枪命中。 兔兔直接僵直倒地。 四周的动物吓得散开，什么都有，甚至还有一窝黄褐条纹的野猪幼崽！ 夏颜猛地握住林啸野的手臂，问他看到没有。 林啸野：“看到什么？” 夏颜：“一窝野猪崽刚才跑过去了！好可爱！” 林啸野：“要打？” 夏颜，“……不。” 林啸野笑起来，继续揉她脑袋，故意揉得乱七八糟，“野猪可爱就不用打，兔兔可爱就该吃了。” 夏颜脸有点红。 林啸野环住她的肩膀，冰冷的指抚过女孩脸颊，口吻难得带着促狭，“你的猎物被叼走了。” “嗯？” 夏颜通过瞄准镜看，一只老鹰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利爪抓起兔兔就飞，这会儿的功夫已经飞出树林，还好雨势太大，它飞不高。 夏颜赶紧瞄准，一连两枪，全部打到空气。 “我的手撕兔！” 她伸手拐林啸野。 林啸野不仅不打，反而笑起来，“老鹰可爱。” 夏颜怒道：“它抢了我的兔子！” 林啸野说：“凭本事抢的。” “啊！”夏颜伸手推他，林啸野早有准备，躲过攻击，一把环住女孩的脖子就地一滚，她骑在他身上，握拳来捶，男人面色痛苦地蜷缩成团，她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练出了拳王的力道，不用打都能凭借拳风伤人于无形。 夏颜心里一慌，俯身查看。 林啸野趁机将人抱住，狠狠按在怀里。 就像是突然张开锯齿的捕蝇草，捕到了它最爱的小蝴蝶。 脖颈的绷带渗出血来。 林啸野却笑着，搂着她笑个不停。 夏颜扭了两下没扭出来，满肚子的坏水开始晃荡，“阿野哥哥，你能做一次麻辣兔头和手撕兔么？” “行。” 他答应得太快，夏颜没来得及高兴，林啸野又说：“亲我一口。” 夏颜，“……” 林啸野揽住她的脸。 四目相对，金眸和黑眸都生出直击心脏的电流。 夏颜一愣，脸上的红晕褪去，推开他站起来，枪也不要了，转身跑下阁楼。 她的脚步如此急促。 像在躲避怪物。 真让人伤心啊，颜颜。 林啸野躺在木地板，伸手挡脸，指缝露出阴郁沉醉的琥珀色眼眸，他想不通她为什么要逃，明明会担心他，明明对他的吻和拥抱都分外享用。 “为什么……” 男人握拳砸向地板。 脖颈的伤口漫出更多殷红的血。 第32章 河边丧尸来袭，不，是黄毛混混啦 “夏颜，你们吵架啦？”蔡甜甜吃着棒棒糖，一副八卦的表情，“他才开花没几天又变回死人脸了！” 昨天一天，蔡甜甜都不敢看林啸野的眼睛。 有种跟死神对视的刺激。 她倒是不害怕，就是她的灵魂有点如坐针毡。 夏颜没说话，将花园采回来的葡萄剥皮去籽倒进玻璃杯捣碎，然后再加入气泡水密封，放进冰箱冷藏。 蔡甜甜好奇两人当年为什么分开。 她有所耳闻，但一直没问过，直到亲眼见到八卦里的正主林啸野，才觉得，应该没有大家传得那么离谱：林啸野是有点变态和神经质，但对夏颜也是真的好。 夏颜没回答，切碎番茄，打算做番茄炒鸡蛋。 蔡甜甜乖乖帮忙打鸡蛋，筷子跟碗撞得噼啪响，“颜颜，你还喜欢他吧？” “……没有。” “没有？”蔡甜甜直摇头，“那怎么一天看八百次他脖子的伤口？哎，叫他快点换药吧，我的脚都好了，他的脖子怎么还没好，明明给我的喷雾超级有效，也不知道自己用点特效药……” 蔡甜甜说起来没完。 为两人操碎了心。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夏颜也觉得林啸野脖子的伤痕很奇怪，出狱的时候都结痂了，回到西墅，有翟叔精心照顾竟然还恶化了，到这栋房子也有一星期，还是动不动就流血。 群星的医疗技术全球领先，之前新闻报道，他们甚至已经掌握克隆器官的技术，怎么到自家太子爷身上，就皮外伤都治不好了？ 事情透露着古怪。 …… 树林。 蜷缩在泥坑里的男人一动不动，任由滂沱的大雨冲刷僵冷的肢体，不是他不想动，而是不敢动。 就在白天，一枚别墅射出的子弹，正中他脚边的野兔。 他吓得根本不敢动。 这么远的距离，射得那么准，一定是狙击枪！ 该死的富婆！ 住别墅，用真枪，要不要这么壕无人性。 没吃过猪肉但是看过猪跑，男人很清楚，面对狙击枪，只要敢露头就等着爆头。他一直等到天黑，等到别墅封闭门窗没有一丝光亮透出，才狼狈起身。 他叫卢义，是池城北面的松县人。 今年19岁，职高最后一年，学校安排他们去机床厂实习，说是实习其实就是卖过去的低价牛马，技术是学不到的，没有师傅肯带，每天就是在厂里扛大包做苦力，累死累活饭还不给吃饱。 他原先算是混混吧，头上染的黄毛，还有手臂纹的长蛇就是证明，也打过两次出名的架，大小算个人物，哪受得了这种苦？ 卢义平时就爱翘班，前些天溜出去买啤酒，回来看到一群人打架。 领班按住他们宿舍的一个兄弟咬脖子，他抄起啤酒瓶就干人头上，多少是有点私人恩怨的，打完狠狠踩，等到酒劲过了，才发现把人脑浆都踩出来。 厂里跑出更多人。 满身是血。 他慌了，状况也没搞清，跟几个人翻墙逃跑，慌不择路跳进水里，没想到遇到上游洪水开闸，一路冲离松县，到了池城。 一起的都死了。 尸体在水里飘着，肚子都泡炸。 只有他抱着泡沫板活下来，最后被岸边垮塌的淤泥埋住，半死不活地挨了两天。 好不容易看到人，一个女人，他没想做什么，就想要点吃的，谁曾想到那个女的比他还不做人，问都不问一句，不分青红皂白抓起石头就朝他头上抡。 还好他当即决定躺平装死，否则不知道还得挨几下。 真是绝了。 她走了，他在树林里摘野果求生，发现树顶的摄像头后立马扔石头砸碎，他料到她会回来，这次没有贸然求救，而是选择跟在后面一直尾随到家。 好家伙。 住的别墅。 卢义搞不清里面还有没有人，那些人是不是跟女人一样王八蛋，于是选择暗中观察，他原先是混混、街溜子、鬼火少年……随便怎么称呼，反正混混在街上混，最擅长的就是找摄像头死角，尽管别墅周围都是监控，他也能精准避开。 别墅里的人很少出来。 到夜晚就会封闭门窗。 卢义没什么机会，一边观察，一边继续过野人生活。 渐渐的，他发现世界不对劲。 公路常有飞速而过的轿车，半道上突然扔下一个人，那个人往往流着血泪，口吐白沫，没多久就会变成怪物到处寻找动物撕咬，跟电影里的丧尸差不多。 卢义头两天会小心避开。 渐渐的，他发现丧尸是极好的狩猎工具，他们耳朵好，跑得快，他一只兔子没捉到过，他们捉了好多只，吃得满地兔毛。 卢义挖坑捕捉丧尸（他们听声行动，但视力和智力似乎很差，不会避开坑），抓到后砸掉下巴，然后当作猎犬来用。 丧尸抓到兔子无法撕咬，卢义直接截胡，靠这群凶残的“宠物”过上兔肉自由的生活。 他知道城市的生存环境更糟，因而没有贸然离开这片山。 他还是想报仇，伤口结痂了，但脑袋隐隐作痛，他想抓住砸他的女王八蛋，也给她头上来一下，让她尝尝脑袋漏风的清凉。 他在别墅四周徘徊、观察。 初步确定，里面住的是两个女人。 黑发的是砸他的女王八蛋。 红发的是个饭桶。 红发每次出现手里都拿着吃的，有时是薯片，有时是冰棍，有时只是一捧小学生才吃的怪味酸粉，她也要边舔边斯哈。 她们会交替出来采摘蔬菜和水果，还会在别墅周围遛狗。 那只猎犬很聪明，卢义不敢靠太近。 有一次用一只丧尸试探，还没到别墅的监控区，狗就闻到了，女王八蛋在狗的提示下提着铁镐出来，对着他最得力的“花裤衩”就是一顿敲，敲到稀巴烂才走。 简直不是人。 …… 卢义痛定思痛，翻出土坑，抹把脸快速溜进山坳。 接下来的几天，他四处收集丧尸，陆续有十几只，还特别留两只没砸下巴，预备给她们搞个大的。 不只是报仇。 更是因为他眼红别墅的资源。 红头发天天吃，吃得他口水都要流干了，现在好了，里面还有枪，卢义怎么也得拼一把。 这就是人与人的区别。 饿死胆小的。 整死胆大的。 换成普通人，知道有枪就该开溜，可惜卢义不会，知道有枪决心还更坚定了。 他根本不知道前方等待自己的将是什么，如果他知道，大概死也不会再对别墅动心思。 第33章 林啸野的恶趣味，迫不及待想看到这样的画面 lwxiaoshuo.org 卢义回到藏身的小木屋，睡一觉，心想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开始实施计划。 这间小屋原先是护林员使用，有个小炉子，一张单人弹簧床，还有一些绳索和工兵铲。 他的计划很简单。 挖一个陷阱，然后偷走她们的狗，等到两人出来寻找再把她们引进事先挖好的陷阱。 陷阱里面放置了没有破坏牙齿的丧尸，她们要是够狠，估计会杀死丧尸，杀死也没关系，反正消耗体力的目标达到了，接下来好对付。要是运气不好，被丧尸咬死……那他就多了两具女丧尸，也挺好。 卢义花半天时间挖好陷阱，做好隐蔽后又在树干打标记。 这样自己就不会误踩。 他吃掉半只馊兔子，安慰自己，夺取别墅后就有泡面和啤酒吃了，随后来到夏颜和蔡甜甜遛狗常去的路线，身上盖草，一动不动在暗处等候。 泡面。 啤酒。 火腿肠。 卤鸡蛋。 …… 卢义的脑子里交替闪过网吧四件套。 势要今日拿下别墅。 …… 夏颜洗完衣服扔进烘干机。 蔡甜甜给托托套上绳索牵到楼梯口，“颜颜，我出去遛狗了。” “你留下来叠衣服吧，今天该我遛了。” 雨太大，出门需要穿上雨衣和水鞋，很麻烦，时间长了，也容易感冒，两人说好轮换，昨天就是蔡甜甜遛的，今天该到夏颜。 蔡甜甜问她葡萄气泡水能不能喝了。 夏颜找出苏打饼干，让她配着吃，蔡甜甜欢呼一声，高高兴兴倒汽水去。 虽然一直待在别墅，但是要做的事并不少。 基本的整洁要保持。 夏颜还带着她天天做训练，说是万一哪天要逃跑和战斗，基础的体能和力量得有，否则真成免费午餐肉了。 蔡甜甜不爱运动，但是理解好友的用心，除基础练习还会加练，蛮辛苦的，就是辛苦过后吃东西也很放肆，人肉眼可见地圆润了。 夏颜换上水鞋，去取雨衣。 一双冰冷的手先一步取走雨衣，林啸野套上水鞋，抓过托托穿上狗狗专属的黄色雨衣。 夏颜，“你要遛它么？你的脖子……” 林啸野看都不看她，牵狗独自出去。 夏颜，“要遛到拉屎才能回来！” 林啸野走进雨中，走很远了，夏颜也没关门。不知怎的心里没来由慌，女孩捂住胸口，目光追逐他的背影迟迟不肯收回。 没关系的。 那是林啸野。 地球灭绝他也不会灭绝。 夏颜关门，加入蔡甜甜——两人喝着葡萄气泡水，吃着苏打饼和夏威夷果，看蜡笔小新。 蔡甜甜拍照晒到校园墙。 夏颜好奇道：“能发出去吗？” 蔡甜甜摆手，“应该不行，每次按发布都是自动存到草稿箱，要是能发出去，以我们俩这种埃及艳后的奢华生活，评论和私信肯定爆炸，不被骂死才怪，嘿嘿。” 夏颜看了下，确实都在草稿箱。 评论和私信也空荡荡。 她笑起来，“发不出去比较好，别人看到不止会骂，还可能分析我们的方位然后找上门。” 蔡甜甜一惊，葛优瘫中惊坐起，“我只是拍吃的，也会被定位吗？” 夏颜想了想，思忖道：“普通人应该不行，有专业知识的，我认识的一个人……他光看土壤颜色都能猜出地理方位。” “离谱！” “是蛮离谱……但千真万确。” 陈牧洲这方面强得可怕。 不过甜甜的笔记都在草稿箱，应该不会发生这种情况，夏颜不想再见到他，一点也不想。 …… 另一边，暴雨中。 林啸野牵着狗，按向腕表侧边的感应器。 智能腕表是群星最新的产品，采用了基因锁和全息科技，腕表只有在所有者身上才能启动，外人拿到只有单纯的手表功能，全息投影到空气中的画面，即便是在雨中也清晰可见。 画面上赫然是诺丁大学的校园墙。 蔡甜甜的笔记在丧尸爆发后，只有一篇正常上传，剩下的信息全部被林啸野拦截。 她的设备显示内容在草稿箱，没有发布，他这边的腕表，则把拦截的信息全部发布，同时还拦截了其他人给她的私信和评论。 林啸野打开评论。 留言很多。 但仔细看，会发现随着时间推移留言的人越来越少，这并不奇怪，距离丧尸爆发已经过去十天，能活下来的人是少数。 大部分咒骂没有意义。 少部分透露出有用的消息。 不过这些“有用”显然对林啸野而言是没用的，群星有自己的网络，最新消息他都知道，包括临时疫苗、安全区、志愿者小队、具有异能的免疫者……以及只有少数人知道的重度污染区清理计划。 轰炸即将开始。 池城三分之二的区域都在计划内。 本来别墅所在的蛇山也是。 蛇山西北方向是成规模的信息工业园，里面的情况相当惨烈。 但谁让他在这里呢？ 没人敢得罪群星。 关闭评论。 林啸野打开私信，一封封看过去。 腕表有黑客功能，发现感兴趣的id只需要点击一下，就会在网名之后显示真实名字。 id：肉宝宝（夏柔） 【蔡甜甜，你跟我姐在一起吗？】 【怎么不回话？】 【你们吃那么好？良心过意得去吗？】 【我都要饿死了，配餐柜的菠萝包吃完了，只剩几只蟑螂……】 【求求你们，快来救我！再这样下去我要吃蟑螂了。姐……姐，你能看到吗？救救我，我真的好饿、好怕，外面全是丧尸，我不敢出去，我不该惹你生气，你用电话回我一下好不好？】 【啊啊啊啊！】 【蔡甜甜你问夏颜，踏马的是不是把老娘拉黑了？为什么发消息都是拒收？】 【你们这两个贱人，等着吧，老娘出去一定找人把你们先奸后杀，剁碎喂狗，我要你们不得好死！！！】 夏颜的继妹还是一如既往找死啊。 该怎么办呢？ 要不要放着不管？ 哦……不，那可是夏颜血脉相连的妹妹，他可是姐夫，怎么能对小姨妹见死不救呢？ 林啸野缓步走动，耐心翻找。 终于找到合适的营救人选。 id：牧野之舟（陈牧洲） 【你好，蔡同学，我是夏颜的朋友陈牧洲，京大工程学院副教授，如果她遭遇了囚禁和虐待，请告知我，我一定会来救你们！】 朋友两个字特别刺眼。 林啸野瞳孔缩了缩。 沉默片刻，将夏柔的求救信息转发给陈牧洲，为确保两人能联系上，还使用权限，帮他们把信号加强了。 这么喜欢当英雄。 那就给你个机会吧。 去吧。 去救夏颜最“疼爱”的妹妹。 顺利的话，几天后，陈牧洲将会带着夏柔千里迢迢来到夏颜面前。 看到同父异母的妹妹死里逃生，想必，夏颜会很开心吧？ 一定会为陈牧洲的深情和英勇感动到落泪。 林啸野关闭屏幕。 迫不及待想看到这样的画面。 第34章 他想再试试，哪怕再次死在她手里 托托走到一块枯黄的草皮，停住不动，嗅闻一会儿后围着草皮绕圈，很快蹲下，眯起眼睛，屁股蓄力使劲。 要拉了。 林啸野放松狗绳，让它有更多的空间。 突地—— 托托拉完猛地竖起尾巴，箭一般朝树林射出去，项圈的扣子都扯崩了。 林啸野举起空荡荡的狗绳。 陷入沉默。 树林中，卢义一手拿着兔子腐肉做诱饵，一手拿着抄网，狗一过来，立马用网兜扣住。 得手了！ 果然猎犬都喜欢臭的，越臭越好。 卢义捆住呜呜低吼的狗嘴，将托托甩到后背迅速逃离。 一会儿的功夫钻进树林不见了，比猴还快。 林啸野掀起雨衣，点开手表查看狗子定位，托托身上有芯片，能监控身体状况和位置。 夏颜猜得不错。 他是喜欢往所有物身上放芯片。 卢义正高兴。 突然身后传来枪响，紧接着脚边的土地猛地炸开，溅了满裤子的泥浆。他在雨里惊恐看去，不敢相信女王八蛋出门遛狗还带枪，不看还好，一看腿都吓软了。 一张美得诡异的幽冷面孔，一身死神似的黑色雨衣。 男人不紧不慢追在后面。 朝他放枪。 “怎么是个男的！”卢义怪道。 不仅是个男的，还是个蛇皮高手，无论他怎么跑对方都能跟上，唯一值得欣慰的是，男人的枪法很完蛋，放了数枪，全都偏了，简直是个人体描边大师！ 卢义跑着跑着得意起来。 还拍打狗屁股炫耀。 托托嗷嗷叫唤，不停挣扎，小狗不喜欢被陌生人摸屁股。 下一秒，卢义脚底踩空，糟糕，他掉进自己挖的坑了，里面不止有木刺，还有没有敲掉下巴的丧尸！ “啊！” 卢义的脚被木刺扎个对穿，鲜血汩汩流淌，疼得鬼叫。 身穿黑色雨衣的男人赶到，伸手拽起狗，然后就这么好整以暇看着卢义在坑底挣扎，淡金色的眼眸摇晃着非人的森冷笑意。 卢义心惊不已。 大喊救命。 可是谁会来救他的命呢？ 他杀猪般的叫声不仅没有博得生机，反而将休眠的丧尸吵醒，丧尸自从被他抓到就再也没有吃过东西，饿得厉害，看到活物，拼尽全力咬过去。 卢义忍痛拔出木刺，手脚并用往上爬。 即将爬出坑，又掉下去。 林啸野就这么兴味盎然地看着他挣扎，关键时候救一把，然后在即将逃出生天时又一脚踹回去。 卢义崩溃了，整个人歇斯底里。 “你是魔鬼吗？能不能让老子死个痛快！” 林啸野淡声道：“丧尸的进食习惯通常是先咬脖子，再掏肚子，太饿时，顺序会打乱。你要是现在不主动伸过脖子让它咬，稍晚，当你体力耗尽，无力反抗，它就会从肉最多的大腿开始啃，这个过程将持续到你也转化为止。可是从大腿进入的病毒发展速度并没有从脖颈进入的快，以你的年纪和健康状况来看，大概得等到整个下半身被啃光才会转化。” “你应该见过的吧，双腿是白骨的丧尸，几乎都是青壮年，即便转化成丧尸，表情依旧扭曲狰狞。” “像是到过地狱似的。” 他讲话时含着如沐春风的笑，话里话外却全是魔鬼的措辞。 卢义脸色煞白。 独自一人漂到河边都没现在绝望。 林啸野的描述让人毛骨悚然，死亡并不可怕，但是死得很惨就可怕了，他不想要这种死法，不想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吃掉。 绝望之中，卢义突然意识到，面前的男人并非枪法不好，而是故意打偏，故意把他逼进自己亲手制作的陷阱。 就连放跑狗也许都是故意的！ 他在玩他。 就像猫玩老鼠。 “呸，你个老阴逼！”卢义啐口唾沫，恶狠狠骂道，“你他妈生儿子没屁眼，祖宗十八代，代代卖屁股……” 林啸野突然问道：“这个陷阱是我挖的？” 卢义，“……” 林啸野又问道：“里面的丧尸是我放的？” 卢义，“……” 林啸野拍拍狗头，放下托托，站起来，“看，我甚至都没舍得打中你，还好心告诉你，怎么死比较轻松。” 林啸野，“我是好人。” 卢义冷笑。 他说，他知道自己是自食恶果，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都什么世道了，谁也别装好东西。 林啸野说他其实一直知道卢义的存在，卢义在周围清理丧尸、打猎，他是乐于看到的，蛇山广袤，应该有个巡逻的清道夫处理藏在暗处的危险。 他做得不错。 林啸野说这座山还有别的清道夫，但卢义是最出色的，脑子灵活，手脚利索，驱使丧尸作为工具这一点也令人欣赏。 卢义见林啸野说这些，眯起眼睛，不再骂骂咧咧。 他的心思活络起来，说他愿意当清道夫。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一时想差，以后不会了，说着还朝林啸野作揖，拜大哥，说他只要今天能活下来，绝对会好好干，绝不让大哥失望。 林啸野，“哦？” 卢义拍胸脯保证，信誓旦旦的模样十分逼真，甚至还流下两滴泪来。 林啸野伸手，示意卢义上来。 对方眼中闪过一丝不屑，两脚蹬上斜坡，去够林啸野的手，林啸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抽手，放任他瞪大眼睛倒回去，倒在他自己埋的木刺上。 鲜血漫出来。 血腥味会引来老鼠和蚂蚁。 接下来卢义就算侥幸杀死丧尸，也终究难逃一死，暴雨会让伤口溃烂，老鼠和蚂蚁，尤其是食肉的入侵物种，会叫他生不如死。 林啸野抬头，老鹰在天空盘旋，天要黑了。 他抱起托托，按它狗头，“笨狗狗，以后再乱跑就让老鹰把你捉走。” 托托吐舌头，满眼天真。 哪怕刚被陌生人掳走，差点狗命不保，依旧不影响它当一只无忧无虑的小狗。 林啸野回到家。 没有敲门，夏颜便来开门了。 她慌里慌张，说刚才小憩，梦到林啸野和托托掉下悬崖……蔡甜甜探出脑袋，嘴里还塞着没吃完的薯片，“夏颜吓哭了，我给她摇醒的，太子哥你怎么去这么久，托托拉了没？” 林啸野点头，说它拉了个大的，随即把狗绳交给蔡甜甜，弯腰捧住夏颜的脸。 杏眼确实有哭过的痕迹。 小笨蛋。 小傻瓜。 “哭什么，不是盼着我去死么？” 夏颜推开他的手，没好气道：“我哭的是你吗，托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拼了。” “托托的命是命，哥哥的命就不是命了？” “……谁能杀得了你？” 夏颜转身进屋。 林啸野慢条斯理摘掉雨衣，声音寂寂的，宛若一声早已枯死的叹息，“你啊……不是已经杀死过我一回了么？” 22岁入狱。 他是真的想死在监狱。 26岁出狱。 他想再试试，哪怕再次死在她手里。 第35章 穿她的鞋 诺丁大学，礼堂一楼。 食物变质了。 仅仅隔一夜，保温箱里残存的盒饭就变质了，吃过的人包括李超强在内，全都上吐下泻，呈现出急性肠胃炎的症状，别说逃跑，站起来两腿都打颤。 原定前往蛇山向林啸野求援的计划只能推后。 唯一的好消息是昏迷的老张苏醒。 他说还有辆公务车放在学校停车场，平时都是接送大领导，现在顾不得那么多，说着从腰间抖落车钥匙，交给乔诗棋。 乔诗棋把前往蛇山的计划说了，老张没发话，叫她看着办。 “我知道了，张伯伯。” 陈牧洲开门进来，乔诗棋截住他，“李超强怎么样？” 三天了。 他们困在这里无法移动。 如果病情还不好转…… 陈牧洲反复用免洗消毒液擦手，“脱水了，另外几个情况也不好，我们现在需要消炎药……那位退伍老叔也需要，他头上的伤口感染了……对了，你的脚感觉怎么样？” “没问题。” 其实很有问题。 乔诗棋的脚是丧尸抓伤，李超强昨晚帮忙处理，止住了血，可是乔诗棋今早自己检查时，发现伤口附近有蛛网状血管，里面的血，是青黑色。 但是她不敢说。 这种情况，哪怕是李超强也保不住她。 孙小晚进来，说她爬到顶楼看过了，医务室的方向，全他妈是丧尸。 不奇怪。 病毒爆发后，咬伤的人几乎都送往医务室，城区也是一样的，如果把世界比喻成一个个丧尸副本，那医院和卫生服务中心说是噩梦级难度也不为过。 “怎么办？” 孙小晚手一摊，看向两人。 乔诗棋和陈牧洲都不说话。 孙小晚龇牙笑起来，“要我说，别管他们了，省得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送，趁现在天亮，外面丧尸也不多，我们几个去停车场开车吧。” 周舒弱弱发声，“那超强学长他们怎么办？” 留在这里等死吗？ 孙小晚琢磨半天，蹦出句，“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周舒摇头。 “如果生病的换成是我们，我想，超强学长是不会扔下我们的。” 孙小晚闭嘴了。 李超强为人确实不错，说实话，她心里也不忍，孙小晚无法解释自己的心态，短短几天，人性的部分似乎已经严重磨损了。 车钥匙在乔诗棋手里。 她自己其实比任何人都着急。 如果不快点治疗，腿上的伤也许会发展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怎么办？ 李超强救过她，现在难道要抛弃他吗？ 可是不抛弃，又有什么办法？ 陈牧洲缓缓开口，“这样，我一个人去试试，没准能拿到药。” 周舒惊讶道：“……陈哥，就你一个人吗？” “嗯。” 陈牧洲似乎已经有了主意，换掉破损的衬衣和脏污的西裤，从捡来的行李箱里拿出t恤和卫裤穿上，他本来年纪也不大，这么一穿，跟大学生似的。 周舒脸红，不好意思看他。 男人把换下来的随身物品交给周舒，请她帮忙保管。 周舒的脸更红了。 刚换下来的衣物还有他的体温和味道，淡淡的木香，令人安心。 陈牧洲装好武器，来到室外，前世需要穿越尸群时，有个万不得已的办法：即在身上涂抹丧尸的内脏，伪装成它们的同类。 不过没有经验的人装不来，普通人靠近丧尸，心跳和呼吸难免加速，就这一点细微的差异便足以暴露。 嘈杂的环境还好。 封闭环境内，丧尸像海藻一样摇曳，一点点动静都会惊醒。 几乎没有人能做到。 除了夏颜。 她曾经一个人穿越纺织工厂的车间，开启闸门，没有惊醒一只工人丧尸。 当时招募夏颜参加行动的生存者小队队长大为震撼，非要让她加入队伍，甚至开出极为诱人的条件：一枚a级异能晶核以及副队长的职位。 对方坚信夏颜能通过服用晶核开启异能，她绝对拥有这样的潜能！ 专注力和控制力都是顶级，特种兵都无法媲美。 夏颜没有接受。 她说服对方离开，只留下了说好的抗生素报酬。 只因彼时的他伤口感染，急需药物。 她有机会获得更好的生活，却毅然决然选择留下救他。 …… 每次想起夏颜，陈牧洲心中都会流过一股暖流，她像一枚无形的指南针，帮助他迷路时寻找方向。 在装丧尸这方面，陈牧洲要笨拙许多。 但是为了大家，现在也不得不以身犯险。 他来到翻倒的货车，刨开一只被车压住无法动弹的丧尸，随后强忍恶臭捏碎内脏涂抹到身上，脖颈是重点，需要厚厚的一层。 男人干呕两声。 慢慢朝货厢走去，里面有两只丧尸，面对陈牧洲的到来毫无知觉。 好，看样子成功了。 陈牧洲跟随丧尸前进，一路上几乎没有被发现，他以为自己接受良好，可来到医务室外面，面对密密麻麻的丧尸时，还是犯了怵。 男人不断告诉自己。 夏颜当年穿越的尸群比这个数量还惊人，面对的环境，安静得咽口水的声音都能听到。如此凶险的状况她都能做到，他没道理不可以。 陈牧洲爬上楼梯。 越过一具具腥臭可怖的行尸走肉。 来到配药房，找到了消炎药。 当男人走出尸群，来到相对安全的林荫小道时，突然不受控制地泪流满面。 陈牧洲卧病在床时，听夏颜讲述这段经历，好奇地问她害不害怕。 她说没什么好怕的，闭着眼睛就过去了。 他心安理得地使用抗生素，后来为救人，甚至又让夏颜接了一趟穿越尸群的招募，直到现在自己也试一次，陈牧洲才知道这是多么绝望的一件事。 丧尸的气味是种直击灵魂的恶臭。 需要调动十二分的意志力才能压住胃部的翻涌。 一双双浑浊邪恶的鬼瞳。 即便没有对上，也能感受到它们在打量你，用一种难以名状的邪恶意味在打量。 你提心吊胆又不敢过于害怕，因为剧烈的心跳会暴露身份。 如同悬崖走索，步履薄冰。 恶寒从每个毛孔钻进去，然后又从每个细胞钻出来，置身其中，整个人如同漏风的筛子，只能任由刺骨的恐惧一遍遍穿透自己，然后再穿透。 陈牧洲是经过末世的。 手底下杀死的丧尸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可饶是如此，从尸群出来后，仍旧被恐惧捏爆了感官，不可抑制地流泪。 比这还可怕的尸群。 夏颜为他穿过两次。 陈牧洲无法想象夏颜当时的心情，也不敢想象，他口口声声说爱她，想要保护她，给她安定的生活，结果却茫然无知地送她两次穿过命悬一线的刀山。 陈牧洲捂住脸，几天以来的疲惫不曾压垮他。 现在，思念和懊悔却轻而易举将他碾碎。 “颜颜……” “原来你当时是这样的感受么……” “对不起……对不起……” 第36章 真的不能再看他一眼么，就一眼 陈牧洲一身恶臭回到礼堂，差点被孙小晚当作丧尸爆头，他们对他平安取得抗生素十分好奇，陈牧洲却什么也不想说，放下药便离开休息室。 周舒跟出去，满脸担心。 问他是不是受伤了。 她不害怕，也不会告诉别人。 陈牧洲摇头，目光有种难言的凄楚，“受伤的不是我。” 外面狂风大作，没一会儿漆黑的乌云罩过来，四周暗得像夜晚。 树影摇晃颠倒，悉悉索索的丧尸脚步声都被剧烈的风声淹没，雷鸣轰隆，闪电一道接着一道，空气充满土腥味。 周舒赶紧招呼其他人关紧门窗，“要下雨了！暴风雨！” 透过周舒忙碌的背影，陈牧洲仿佛看到曾经的夏颜。 这一刻，狂乱的风吹在脸颊。 男人突然意识到，无论如何忏悔，前世惨死尸口的夏颜也听不到了，无论如何弥补，弥补的也是这一世没有被他害过的夏颜，而不是那个惨死的夏颜。 他所做的种种，不过是自我安慰。 就像面对山谷喊话—— 他说对不起，得到的不过是另一句对不起。 今生的夏颜不是前世的夏颜。 前世的夏颜没法原谅他了。 他所爱的，所害的，深感抱歉的，那个漂亮坚韧的女孩，永永远远，消失了。 …… 服下抗生素，李超强和老张恢复得很快。 暴雨侵袭的第二天，两人已经能正常行动了，但是其他人的状况就参差不齐，有的在好转，有的还恶化了。 不能再拖了。 老张站在椅子朝外看，沉重道：“照这个雨势再下两天，河水就要漫过堤岸，到时候道路都会淹没，车子遇到深水一熄火，我们就彻底完蛋了。” 这是老江湖。 乔诗棋惊讶道：“我在学校四年，从来没见过学校被淹。” 周舒也点头。 诺丁大学是国际合办的私立学校，校内设施花大价钱修建，其他学校随便下点雨，校内就坑坑洼洼全是水，他们还从来没有遇到过。 老张直摇头。 说他们年纪小没见过。 几十年前池城百年不遇的洪水，道路漫灌，轻一点的轿车直接冲走，就连树都能连根拔起。水火无情，千万不能小看。 陈牧洲表示赞同。 前世病毒爆发后，紧接着就是特大降雨，当时他主持完学术论坛，在机场候机，丧尸都没能要他命，汹涌的雨水却差点好几次把他卷走。 李超强问道：“剩下的人怎么办？” 这么大的雨，他们还在生病，明显没有穿过学校去到停车场的可能。 那些人似乎也知道自己即将被抛弃。 本来全都病恹恹躺着，这会儿强打精神站起来，急切说自己好多了，能走了，不会拖累大家。 孙小晚嚼着口香糖，在后面扯李超强衣服，本来要站出来说话的李超强犹豫片刻，止住了脚步。 孙小晚鬼鬼祟祟道：“你才刚好点儿，别逞强，喏，让他去。” 这个他当然指的是陈牧洲。 乔诗棋也看着李超强，微微摇头。 李超强心情复杂，一方面感激陈牧洲舍身取药救了自己，另一方面也确实不想再为陌生人冲锋陷阵，现在，他不仅要为自己考虑，也要为乔诗棋和孙小晚考虑，他要是再倒下，两个女孩的担子太重了。 周舒也默默拉住陈牧洲的袖口。 她的私心，也不想他出头。 陈牧洲迟疑片刻，还是决定站出来，“如果你们信得过，可以把车钥匙交给我，我去把车开过来。” 鸦雀无声。 本来这个办法是最简单，也最快。 可是谁也不敢提。 拿到钥匙的人要是过去开车自己走了，不来接他们怎么办？在座的，都没有太深的关系，生命攸关，谁也不会完全相信谁。 事情陷入僵局。 老张喃喃道：“要是有人会开锁就好了，那么多弃车……” 国外的丧尸电影常有这种扯出电线打火，偷车逃跑的情节，但这是个犯罪率极低的国家，别说偷车这种高端技术，小偷本身都很少见。 一堆车在人行道，砸开也没法开。 陈牧洲苦笑一声，“老徐在就好了，他会弄车。” 徐泽林本科法学，研究生和博士都是汽车工程，他确实能偷，而且还能挑着好的偷。 …… 另一边。 徐泽林带着八岁的王天昊正在吃麻辣香锅，突然打喷嚏，男人不过几天没刮胡子就成了络腮胡大汉，抽来纸张一捋鼻子，没好气道：“册那，谁在骂我？” 他们在一家餐厅后厨。 老板变成丧尸，徐泽林出手砍死。 幸存的厨师为感谢两人，特意做出一大锅美食，徐泽林边吃边流泪，说自己在池城这么些年还是没学会吃辣。 王天昊懂事地给他递汽水。 徐泽林捏他小脸。 旁边的厨子不住点头，“父子俩感情真好啊。” “我是他哥！我还没三十，哪来这么大的孩子，哥哥哥！是哥！” 王天昊指指他的脸，意思是胡子太多了，显老。 徐泽林摸摸下巴，咂嘴，“……反正刮掉也没人会夸我帅，就这样吧，老点就老点，但我是你哥，你可别在心里偷偷管我叫叔叔，乱了辈分，知道么？” 王天昊点头。 …… 陈牧洲的提议只有两个人赞同。 两人站起来都做不到，也不怕他开车自己走，结果当然是不通过。 老张拍了板。 礼堂外面有三辆自行车，他去把锁撬了，病号骑车走，其他人步行，要是骑车的力气都没有，他们会把食物和水留下来，剩下的就看天意吧。 众人同意了。 不同意也没更好的办法。 随着暴雨到来，礼堂的电源和水源双双切断，就算没有洪水他们也无法坚持了。 还好之前李超强带人在一间角落的房子里找到了一些食物，否则都不知道怎么挨。 这些米面，应该是学校预备发给清洁工的奖励，否则不会堆在办公楼。 老张从工具箱拿出大扳手撬车。 陈牧洲紧跟其后，突然，连日来没有动静的手机收到消息，不是别人，正是夏颜同父异母的妹妹夏柔。 她自称困在食堂，即将饿死。 虽然不知道对方怎么联络到自己的，但陈牧洲不打算坐视不管。 或者应该说。 他一直在等表现的机会，现在机会送上门，可以说是瞌睡遇到枕头，一拍即合。 也许是上天的安排吧。 陈牧洲心想。 前世夏颜和夏柔有矛盾，但毕竟是亲姐妹，血浓于水，最后在他的帮助下和解。 这一世，陈牧洲自问没有太多能补偿夏颜，尽管危险重重，还是决定一试，带夏柔去和夏颜姐妹重聚。 他不奢望她感激自己。 只想她多看他两眼，不要再用冰冷的目光随随便便打发他，那双热烈又明媚的眼睛明明不是空洞无情的。 陈牧洲知道。 女孩身边现在有另一个男人。 不需要他。 可是真的不能再看他一眼么？ 就一眼。 第37章 跟随圣父的福报 礼堂侧门。 步道。 “你要去哪？” 发觉帮忙的人不见了，老张抬头，抹去脸上的雨水甩了一把，朝陈牧洲喊道：“小子，别乱跑啊，我们可要走了！” “叔，我有个人必须要救。” “你这后生怎么一天到晚救不完的人，救救你自己吧，洪水要来了。” 陈牧洲摆摆手。 去意已决。 老张恨铁不成钢地背过身，看到周舒撑把红伞紧跟其后，头疼得不行，这些小年轻，真是分不清轻重缓急。 大雨都要淹上桥了，还拉拉扯扯。 李超强走出来。 老张指着他，气不打一处来，“你不会也要……” “张伯伯，我出来跟您交个底，里面不方便说话。” 李超强把乔诗棋小腿被丧尸抓伤的事讲了，说待会儿上车，他想挨着她坐，万一有个什么，他来动手，请老张不要轻举妄动，也拦着点，别让其他人出手。 老张皱眉道：“怎么搞的？” “翻车的时候，货厢进了丧尸，都怪我，动作太慢。” “哎，不怪你，我都知道了。来，搭把手，单车都弄完了……只是这么大雨也不知道他们几个病人挨不挨得住，这世道，真是老天收人啊。” “哎。” 李超强帮忙把车扛进去。 回过身。 一个湿漉漉的女生站在对面，脖颈歪斜，痴痴呆呆看着他们。 女生衣衫凌乱，白色胸衣半挂在身，下身没穿，伤得很重，叫人不忍细看，帆布鞋只有一只，大腿布满淤青，黑色的眼泪顺着雨水不断滑落脸颊。 李超强僵住。 老张也僵住，片刻，转过身去，无奈地挥挥手，“算了，别看了，真是个可怜的女娃……这些小畜生迟早被天收。” 女生瞧样子，像是被坏人糟蹋完才变成丧尸。 现在真说不清是落到丧尸还是落到人手里更惨。 李超强回去情绪不对，一个人站半天，想半天，最后问孙小晚借铁棍用。 孙小晚好奇，跟出去，看到形容凄惨的女丧尸也惊得说不出话。 李超强揉了揉眼睛，抡起铁棍过去，一击敲死。 男人站住不动，几秒后，脱衣服盖住尸体。 孙小晚犹疑道：“你……认识？” “我们班的。” 李超强把铁棍还给她。 两人进去关门。 仁慈的雨水打在路中间的女孩尸体，渐渐将黑色血迹和黄色泥土冲刷，将她又还原成本来清白无垢的模样。 恶人有没有天收不知道。 但好人，总是先被恶人收走。 …… 食堂。 玻璃墙后密密麻麻的丧尸处于休眠模式，海藻似的微微晃动身体，泼洒的鲜血已经干了，变成黑红色，粘稠地附着在玻璃、地板和墙壁。 外面的血迹也被大雨冲刷，只剩一些浅薄的印迹。 雨天会冲淡气味。 无法通过抹内脏来装扮丧尸。 陈牧洲找到后厨的入口，铁门从里面锁死，没有一点办法，他找到卫生间的换气窗，掏出随身携带的螺丝刀，拧开换气扇的螺丝，小心翼翼摘下。 就在这时。 他看到墙边默然撑伞站立的周舒，惊讶道：“你怎么会在这？” 陈牧洲走时没跟任何人说。 只有老张在场。 周舒抬起伞，小脸朝他慌张地微笑，她无时无刻不在注视他，当然知道他不告而别，她也搞不清自己哪来的胆子尾随，也许爱会让人疯狂吧。 回过神来，已经在这里。 “陈哥，我知道说什么你都不会听，你有自己的主意，去吧，我帮忙望风。” 陈牧洲沉默片刻，来都来了，只好叫她注意安全。 怕周舒出事，陈牧洲搬来步梯，让她爬到平台等他，一般丧尸没有智能，不会爬楼梯。 周舒尽管害怕得直哆嗦，还是朝他点头。 陈牧洲略一停顿，跳进换气窗，按照手机信息所写来到后厨，整个厨房空荡荡的，乍一看没问题，顺着血迹看的话，会发现所有丧尸集中在一个餐柜。 丧尸们的行为很奇怪。 一动不动。 却又全神贯注。 有点像路边围着看象棋的老头，很有兴味的模样。 嘴边甚至还有……笑。 高级丧尸会使用工具，智慧丧尸有思考能力，但是有情绪表达的丧尸，陈牧洲两辈子也是第一次见。 他换了换神，定睛去看。 丧尸嘴边的笑消失了，又变成一般丧尸僵硬恐怖的脸。 他投出罐头。 骨碌碌—— 丧尸闻声而动，抽搐着聚过去。 陈牧洲趁机绕到餐柜，去拉柜门，没拉动，像是里面有东西锁住了。 男人随即敲了敲柜门，小声道：“夏柔，我是来救你的。” 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挪动声响，还有一些细碎古怪的咀嚼声。 等待片刻，再拉。 这次柜门没锁，能打开了。 一股瘆人的恶臭传来，陈牧洲下意识皱眉，猛地后退，粪便混着腐烂的肉味醺得眼睛都痛。 夏柔见是活人，感动得脸皱到一起。 她哽咽一声赶忙捂住自己的嘴巴，惊恐地指着不远处的丧尸。 夏柔嘴边糊着黑色的污渍，牙齿缝有暗红色的东西，一呼吸，便有一股强烈的臭气袭来，令人产生生理性厌恶。 陈牧洲屏住呼吸，将人拉出，并没有注意到夏柔身后还有东西—— 一个被啃了一只手臂，半死不活的女孩。 女孩跟夏柔躲在同一个柜子，前些天食物耗尽，夏柔将她打晕……像丧尸一样啃咬，用她的手臂果腹。 女孩下意识朝光源伸手，发出沙哑的求救。 夏柔一脚踢断她的脖子，断绝最后一点生机，确保对方死透后，哆哆嗦嗦抱住陈牧洲不撒手。 陈牧洲没想到她的境况如此凄惨，尽管臭得要死，依旧好脾气地搂住，轻拍夏柔后背，安慰道：“别怕，没事了，都过去了。” 夏柔不认识陈牧洲。 但不妨碍她在这一刻爱慕地看着他。 男人有一张英俊朗逸的脸，目光温和坚定，身上也干干净净的，充满令人安心的木香。 “你是……专门来救我的么？” “对。” “为什么？” 餐柜里信号很差，爸妈的手机打不通，同父异母的姐姐早把她拉黑了，她在校园墙留言求救，但是求救的人太多了……夏柔根本不抱希望。 没想到老天竟然真的听到了。 还送了这么帅的一个人来救她。 老天，真是待她不薄。 夏柔埋在陈牧洲怀里，不住落泪，心想，夏颜有林啸野为她出生入死，她夏柔长得不差，未必没有。 瞧，这不就来了么。 陈牧洲带她来到卫生间，将人推上去，然后自己再爬上去，男人钻过狭窄的通风口，不经意回眸。 本该在后厨的丧尸此刻全部悄无声息聚在卫生间过道，他们不动也不出声，只是用一种诡异的神情看着陈牧洲。 嘴角似乎有笑。 毛骨悚然的笑。 陈牧洲一惊，凝神去看，丧尸们又恢复原来的表情，伸手往空中抓挠。 陈牧洲有种不好的预感。 恍惚间看到夏颜不肯瞑目的眼，手臂传来钻心的痛，她的指甲抠进皮肉的痛。 …… 周舒站在平台边缘，焦急万分，听到换气口有动静，立马迎上去。 “陈哥，前面车里钻出好多丧尸，我们该怎么……” 爬出来的是满身脏污的陌生女孩。 周舒迎过去的身体顿时后撤，难受地捏住鼻子，意识到不礼貌后又赶紧收回手，主动打招呼。 “嗨，你好。” 周舒穿的还是黑色吊带和紧身牛仔裤，只有鞋从帆布鞋换成凉鞋，方便雨天行动。 原先有些婴儿肥，经过这几天的逃亡，瘦了许多，整个人变得精神干练，特别是眼睛，亮晶晶的很有神采。 这学校没剩下两个人。 更何况是这样体面漂亮的同龄人。 夏柔生性好妒，还有股狠劲，和平世界生活优渥都要明里暗里和同父异母的姐姐斗，到了混乱的末世，这些天为了生存还啃食同样藏在餐柜的伙伴，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可以说疯得只剩下一根弦。 她下意识认为周舒和陈牧洲是一对。 心里生出蓬勃的嫉恨。 周舒笑着打招呼，没收到反馈，渐渐的，笑不出来，浑身发毛。 “你……要做什么？” 陈牧洲还在钻通风口。 夏柔看准时机，一把扑过去推周舒，周舒尖叫一声，从平台跌落，陈牧洲震惊地看着夏柔。 “住手！你在做什么？！” 夏柔捂住自己的脸，愣了愣，语无伦次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是丧尸，我不知道她是人，对不起对不起……可是她突然朝我扑过来，我害怕……对不起……” 陈牧洲奋力爬出。 来到平台边缘一看，周舒在下面，摔得擦破一大块皮，趴在地上无法动弹。窗户里的丧尸听到声音往外挤，一只肥胖的大手在空中挥舞，随后，精准又邪恶地捉住了周舒的头发。 “陈哥！救我！” 周舒吓得惊叫连连。 陈牧洲顾不得爬楼梯，顺着墙翻下，架好十字弓对准胖厨子的脑袋射去。 中了！ 但是还在动！ 胖子头部的皱皮堪比沙皮狗，有效地增加了防御力，它薅住周舒的头发抓扯往前，周舒的头皮都渗出血来！ 胖手滴落的绿色液体落到周舒擦破皮的肌肤。 “别动！” 陈牧洲当机立断掏出匕首割断周舒的头发。 周舒伤心极了，泪流不止，不只是因为痛，更因为脑袋秃了，她养了三年的长发，现在左边割得跟男生的板寸差不多。 “走！” 陈牧洲抓起周舒，女孩再也无法止住委屈，牵住他的手边跑边哭。 夏柔爬下梯子，眼睛转了转，小声道：“对不起啊，小姐姐，我以为你是丧尸……我不是故意的……” 周舒打断她，“你就是故意的！我已经开口跟你说话了，我哪里像丧尸，你才像丧尸！” 夏柔委屈咬唇。 泪眼朦胧。 “我在餐柜待了不知道多少天，人都傻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对不起……我把头发赔给你好不好？” 夏柔说着自己抓起板结的头发，让陈牧洲割。 说着还急眼了。 自己扇自己巴掌。 周舒都被她的操作震住了，这个人怕不是真的精神有问题吧。 陈牧洲叹口气，无奈道：“周舒，这是夏颜的妹妹夏柔，她确实关太久，有点应激，你别怪她……我们先赶去和大部队汇合吧。” 周舒本来惊惧地看着夏柔发癫，现在转过头来惊痛地看着陈牧洲胡言乱语。 不敢相信，事实摆在眼前，他怎么会视而不见？ 这个女的明显是个绿茶。 而且是最歹毒的绿茶，夏柔不是单纯地欺负人，而是想杀人啊！ …… 车里爬出的丧尸逐渐聚拢。 雨也越来越大。 不能再耽搁了。 周舒抹掉眼泪，镇定下来，“……我们走吧。” 三人往礼堂的方向跑去。 夏柔柜子里待太久，腿不利索，没跑两步就可怜巴巴看着陈牧洲，陈牧洲只得松开周舒的手，蹲下来背她。 周舒浑身湿透。 雨水越淋越冷。 割掉头发的那块地方，头皮仍在源源不断冒血珠。 手臂上，丧尸流出绿色的脓液已经融进擦破的皮肤。 女孩来时撑的红伞翻倒在地，渐渐灌满雨水，然后随着打着旋的水流不知道漂到哪里去了。 第38章 此去永别，但总会再见 礼堂众人准备就绪，站在门口。 披雨衣的披雨衣，打伞的打伞，什么也找不到的就在头顶套个塑料袋。 远远看到陈牧洲带着两个女孩平安归来，老张松了口气，指挥大家出发。 说是大家，其实不剩什么人了。 乔诗棋、李超强、孙小晚加上老张四个人。 剩下七个，两个食物中毒弥留了，选择留在礼堂等死，还有五个拖着病体打算跟他们逃命，五个人用三辆单车……雨天不好骑的，不知道能不能撑住。 陈牧洲回来，李超强激动不已，立马冲出去抱他，把人勒到半空中狠狠拍背，“陈哥，真是吓死我了，出去也不吭一声……周舒，你怎么了？” 周舒反射性遮挡头皮，眼眶通红。 孙小晚皱眉，掏出多余的塑料袋套她脑袋，至于旁边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新人”，看都懒得看一眼。 乔诗棋却认出来了，“夏颜的妹妹……夏柔？” 夏柔一喜，“你认识我？” 作为夏颜的妹妹，夏柔不管怎么作妖，别人都只能记得她姐，难得有个人记得自己，还是学校的风云人物学生会会长乔诗棋，也是没有尾巴，否则夏柔能翘到天上。 乔诗棋似笑非笑。 “认识啊。” 怎么可能不认识。 什么都跟姐姐天差地别那个妹妹呗。 乔诗棋个性高傲，极少把人看在眼中，她不喜欢夏颜，却无法否认夏颜各方面都很优秀，人也敢拼，够胆量，至于夏柔，完全就是个笑话，自己不行不想办法提高，就知道给姐姐使绊子，永远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就连活命，都要靠姐姐的舔狗去救。 失败透顶。 一听是夏颜的妹妹，几个知情人齐齐“啊~”了一声，李超强不怎么，他也爱听八卦，但总觉得男孩子太八卦不好，有点婆妈。 孙小晚直接贴脸开大，“我说陈牧洲你有病吧，冒着生命危险就是救她？还害周舒受伤，蛙趣，你可真牛逼，夏颜看到你付出那么多肯定感动坏了，立马以身相许……” 乔诗棋差点笑出声。 察觉到大家不欢迎自己，夏柔默默退到陈牧洲身后，阴沉道：“啊？你是我姐的备胎啊？” 陈牧洲清清嗓子，没有正面回答，“……你姐姐很多备胎么？” “倒不是很多，几十个有的吧，她微信号都有三个，全部加满了，这个公司的老总那个企业的负责人，总是深夜出去，一宿一宿不归家，哎，我也不是很清楚。” 周舒，“……” 孙小晚，“……” 乔诗棋，“……” 李超强在前面开路，周围突然诡异地安静，他回头一看，三个女孩齐刷刷看向夏柔，像看什么脏东西。 乔诗棋收回目光。 尽可能远离夏柔。 孙小晚不停用铁棍敲击地面，抵消烦人的茶言茶语。 周舒把食堂夏柔推自己的事告诉孙小晚和乔诗棋，三人几乎同时往旁边移，动作整齐划一，仿佛跨火盆。 孙小晚嘶了一声，没好气道：“我跟你说，这个陈牧洲邪门得很，你看他脑子好像很好，年纪轻轻还是什么京大的副教授，光凭几张照片就能推断夏颜和林啸野的安全屋，牛逼得不要不要的，但是做事真的很欠……该管的不该管的，什么屎都往自己身上揽。” 乔诗棋低声总结：“圣父。” 孙小晚点头如捣蒜，本来对乔诗棋也不是很感冒，这会儿恨不得牵住她的手叫同志。 “对对对，就是圣父，总结得真好，我一时还没想到这个词。” 周舒望向雨中漫步的陈牧洲，眼里还是不舍。 “也许他能改变……” 孙小晚忙道：“得了吧，你改变他，他改变你差不多！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要是没有中他的蛊，至于搞成这副德行？” 话糙理不糙。 孙小晚说的和徐泽林分别时交代的，几乎一模一样。 待在陈牧洲身边，只有恶人才能高枕无忧，现在“恶人”不仅没有受到惩罚，还光明正大拉着陈牧洲的手晃悠，夏柔明明很讨厌夏颜，眼中全是藏不住的憎恶，为讨陈牧洲欢心，竟然能一边背刺和内涵夏颜私生活混乱，还一边管陈牧洲叫“姐夫”。 真的绝。 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偏偏陈牧洲吃这套，看不透一点。 …… 兴许是雨太大，影响了听力和视线。 周围的丧尸都不怎么动。 偶有两只，李超强也能轻松解决，孙小晚负责左翼，陈牧洲负责右翼，老张负责后方，队伍安稳行进到停车场。 商务车还在。 车门有被撬的痕迹，但是没撬开，其他车也不少，有几辆刚开到门口车主就变异了，狠狠撞在栏杆。 老张叫上李超强去清理，运气不错，三辆车里有一辆还能使用，油也是满的。 老张带上五个病号，在此分道扬镳，说要去家属楼。 之前乔诗棋说要带大家去蛇山，老张一直不发表看法，看来他早就打定主意跟他们分开。 “我老娘还在家里，必须得去看看啊，他们几个的家也在那里，都想去看看，你们年轻人想去哪就去哪吧……” 乔诗棋于心不忍。 没有老张，他们不可能平安到达这里，而且，他还把最好的商务车留给他们，自己带人乘坐事故车，要是车子半路熄火，该怎么办？ “张伯伯你听我说，我们要去找的人绝对有实力救大家，就看他肯不肯，您相信我……” 老张拍拍乔诗棋的肩膀，“我知道你是好姑娘，说的都是真话，但这已经不是我们熟悉的世界，不用费心了。” 这个世界对老弱病残并不友善。 文明消失。 只剩兽性。 他这把年纪，看得透。 乔诗棋过意不去，商量过后，和陈牧洲偷偷把剩余的粮食塞进老张等人车子的后备箱。 临走，老张叫李超强和孙小晚单独说话。 “你们两个要做好杀人的准备，路上想活，绝不能心慈手软。” 李超强点头，看了一眼陈牧洲。 老张直摇头，“那个人不用交代，他会杀人，说不定以后比你们杀得多，这种人……要么顶好，要么顶坏，遇到大事说不准性情大变，完全走向另一个极端。” 孙小晚嘴巴动动，似有话想说，但终究没说，看到老张坐上车，额头还有渗血的纱布，一下子泪崩了。 女孩哭得稀里哗啦，难受道：“老头，你怎么跟交代后事一样，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你了？” 老张笑笑，诚恳道：“会见的，迟早的事。” 此去应是永别。 但地下总能再见。 谁没有一死呢？ 老张坐进车头瘪掉的汽车，伸出皱巴巴的手，挥了挥，随后开车消失在跟他们相反的方向。 第39章 周舒变异，怒咬陈牧洲 商务车后座有两箱矿泉水，一箱苏打水，还有一些餐巾纸和的几条没开封的香烟。 没有食物。 车开出学校，进入大学城主城路段，沿途可以说是一塌糊涂，烧毁的高楼大厦只剩漆黑的框架，暴雨中，依然能看到尚未熄灭的火星，可见之前火势之大。 沿街的商铺，玻璃大都砸得粉碎。 金店被洗劫一空。 保安大叔身穿制服，横尸街头，伤口处有蛆虫爬出。 红绿灯倒塌了，横在路中间，水流冲刷走的垃圾漂浮在下水道入口，造成壮观的垃圾漩涡。 四周看不到一个活人。 烧死的动物尸体随处可见，有些是猫、有些是狗……有些似乎是老鼠。 乔诗棋说：“我们需要食物补给，哪怕一袋面粉都行。” 他们把所有食物放到老张后备箱了。 交通顺畅的情况下开车到达蛇山需要两个钟。现在的情况，三天只能安全到达都谢天谢地。 李超强看到一家连锁菜店。 陈牧洲和孙小晚进去，只又几把烂掉的蔬菜，粮油米面全部抢光了，案板上还有一只剁下来的人手，发臭了。 “菜市场还会有吗？”乔诗棋问道。 陈牧洲摇头。 按照前世的经验来看，这个时间点，能进去的商超应该都被抢光了，别人进不去的，那他们也进不去啊。 夏柔突然插嘴，“我们要不进居民楼，每家每户总会有点存粮。” 这倒是个办法。 周舒头上包着毛巾，“太冒险了，家里没人还好，要是有人，贸然进去很容易遭闷棍。” 孙小晚眨眨眼，说道：“我倒是有个办法。” 车行到花鸟市场，往日热闹的街道格外萧条，只有草木在雨中溅起朦胧的水雾。孙小晚说她爷爷特别爱养鸟，她跟老头来花鸟市场买过粮，这里有挺多杂粮鸟食，还有混合粮。 “不过混合粮我们不能吃，里面掺了虫子粉。” 她带路去到一家店。 在花鸟市场偏僻的一隅，是民房改的门面，要拆迁了，里面的人都搬得差不多，进去不会有太大的风险。 果然如她所说。 里面只有零星的丧尸，还是腿脚不利索的八旬老头和九旬老太，根本不用清理，搬两条长凳就能挡住。 橘猫在屋檐好奇地看着他们。 卷帘门半关，老板在卫生间上吊了。 死前用毛笔写了封绝笔书。 陈牧洲拿起绝笔书，小心放到桌面，跟半空中的老板说声“打扰”，然后对着墙壁的镜子洗脸、刮胡子和漱口，太多天没打理，他不想见到夏颜时还顶着这张满是胡茬的脸。 孙小晚进来，笑道：“哟，打扮起来了，还真是去见情人嘞。” 陈牧洲甩掉泡沫，纠正道：“是去见爱人。” “神金。”孙小晚骂一句，扛着铁棍出去。 李超强搬出两袋粮食，问陈牧洲是否能食用。 他们几个五谷杂粮就认识米，别的，搞不懂啊。 “这是小米和谷子，都是带壳的，很新鲜，吃是能吃就是口感差点。” “能吃就行。” 李超强扛起来送上车，回来继续搜刮，可惜房子里没有方便食品，冰箱里的食物也因为断电全臭了，经历过一次食物中毒，他不想再尝试变质食品。 “把菜刀带走吧，还有药品，感冒药以后会有用的。” 陈牧洲说道。 孙小晚拎着塑料袋一个劲扒拉，这会儿装完调料和锅碗了。 一转身，发现李超强这个王八也去卫生间洗漱了，顿时没好气道：“你们两个男的怎么比女人还爱美，老娘到现在还漱过口呢！” 说着冲进去，挤点牙膏在手上，用手指漱。 周舒在外边望风，神情有些萎靡，她不想洗漱，不想照镜子…… 四人离开时，还带走了牙膏和剃须刀。 说来奇怪。 只是简单地洗把脸，打理一下仪表，却使得疲惫的精神振作起来。 看来人还是得爱干净。 不爱干净活着都没意思。 李超强坐到驾驶位，趁大家不注意，悄悄给乔诗棋塞了几包洗发液和沐浴露。 “不好意思，只找到这个，估计你平时都不用……牙刷没有新的，我就不带给你了。” 乔诗棋捏着劣质的塑料包，感激地看了一眼李超强。 没想到他长得像个石头人，心还挺细。 …… 暴雨连连，天黑得很快。 不过下午四点最后一点光也消失。 保险起见，大家决定不开夜车，找个没有丧尸的空地过夜。小米和谷子混在一起干嚼，吃得几人怀疑人生，不过也没办法，最后的粮食乔诗棋和陈牧洲悄悄塞进老张的车了。 其他人也同意了。 算是感谢老张把商务车留给他们吧。 孙小晚呸呸呸吐出一堆皮，掏出手机点开校园墙，嘲讽道：“让我看看今天富姐吃什么好东西？” 她有几天没打开蔡校园墙自取其辱了。 本以为顶多就是方便面加两根火腿肠，没想到蔡甜甜和夏颜竟然吃起了惠灵顿牛排和芝士火锅。 “嗯？？？” 孙小晚大怒，“他们躲安全屋还带西餐厨子？这么歹毒的吗？老娘在这吃鸟食，她们在吃芝士，嗯，还拉丝儿？？？” 芝士狂人孙小晚此刻下了一个决定： 要是过去投奔夏颜和林啸野，他们不分芝士给她吃，她就要原地丧失人性，大开杀戒！ 陈牧洲放大图片，喃喃道：“颜颜不会做西餐。” 别说做西餐，煮饭都煮不明白。 蔡甜甜之前一直吃泡面，应该也不是她做的。 这个房子难道真有一个厨师？ 总不可能是林啸野做的吧……这不可能。 陈牧洲隐隐拿自己和林啸野比较，其中一项相当重要的优势就是他精通做饭，夏颜不止一次夸过好吃。 要是这项优势都失去。 他不清楚，还有什么能拿去赢回她的青睐。 上辈子，她遇到他之前就是和林啸野在一起吗？ …… 夏柔披着毯子睡觉，这会儿悠悠醒来，看到大家围在一起说话，孙小晚还咋咋呼呼的，探头一看，差点呕出血来。 她的手机电量在几天前用尽。 彼时她弹尽粮绝，绝望至极，不装了，在蔡甜甜的私信里对夏颜破口大骂，没想到几天不见，两人不仅不着急不愧疚，还有心情吃烛光晚餐，开香槟？ “……婊子。” 夏柔骂得很轻，以为没人听到，没想到大家瞬间安静，直勾勾望向她。 今天所有人都帮忙出力，只有她躲在车里呼呼大睡。 身上臭不可闻，人也偷奸耍滑。 “服了，你终于醒啦，睡美人，叫吃饭也不吃，不是在餐柜饿了很多天嘛，肚子怎么鼓囊囊的，还一直打嗝。” 饱嗝的味道跟丧尸的味道差不多。 臭死人了。 搞得这么大的雨，大家还得开着窗透气。 夏柔抿抿嘴，不晓得怎么解释，干脆岔开话题，“夏颜是我亲姐，她对蔡甜甜都这么舍得，只要你们带我去，作为报答，肯定会好好招待你们的。” “欧哟——”孙小晚刺道：“她那么疼你，怎么不亲自来救你？” “她不知道我困在食堂啊。” 夏柔说完抿住嘴，意犹未尽啯出牙缝里的碎肉吞下。 不能再说了，说多露馅。 前半夜大家都没怎么睡，有一搭没一搭聊天，除了周舒，她既没有吃东西也没有参与讨论，缩在后排窗边，惊恐地看着自己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把头发，连着血淋淋的肉。 她的头皮整块剥落下来。 整夜，周舒脑海都是徐泽林语重心长的叮嘱，“只有坏人才能在陈牧洲身旁高枕无忧，当好人，等着吃亏是福吧。” 徐泽林说的对，周舒后悔当时没跟他走。 现在，她的“福”来了。 周舒收回掉落的头皮，捏住指甲……结果指甲也轻轻拔起，落到掌心。 她的头发、指甲。 她的脸好像在融化…… 就因为跟随陈牧洲，跟他做了一次好事，救了一个困在食堂的人，她就要去死吗？ 她才二十岁。 还没谈过恋爱。 她才二十岁……青春年华的二十岁。 她撑的那把红伞去哪了？那是妈妈庙里祈福得到的，她撑的 那把红伞去哪了？ 妈妈，爸爸……她只是情窦初开喜欢上一个英俊能干的男人，她错了吗？ 真的做错了吗？ …… 天微微亮。 雨势稍小。 盖着外套的李超强一个激灵醒过来，将外套搭到乔诗棋身上，顺便查看她脚部的伤有没有恶化。 黑色蛛网越来越密集。 不过她的状态还不错，没有发烧，睡得很安稳。 “陈哥，我开车了啊，你帮忙看路，咱们可别走错了。” 陈牧洲睡得很浅，一叫就醒，他推开躺到大腿的夏柔，够起身，“沿着前面一直走，要拐弯的时候我喊你。” “哎。” 李超强拍拍脸，发动汽车。 陈牧洲扳下椅背，跨到后排拿湿纸巾，碰到周舒的腿歉意道：“不好意思。” 周舒动了一下。 像一滩刚刚学会蠕动的烂泥，陈牧洲扯一张给李超强，然后又转回来扯第二张自己用，突然大腿生疼，低头一看，只剩半张头皮的周舒咬住了他的大腿。 陈牧洲愣住。 一推搡，周舒的头和身体分离开来，头还是恶狠狠咬住他的大腿，一点不松，牙齿甚至还更进了一点，鲜血顺着卫裤流下来。 李超强通过后视镜发现不对，紧急刹车。 他先一步冲出来，拉开车门，将躺在周舒旁边的孙小晚拖下车，然后又回到副驾驶拍醒乔诗棋，叫她快点下车，最后喊了一声夏柔，也不管她醒没醒，放平椅子，掏出工具帮助陈牧洲。 “怎么回事？”李超强瞧着紧咬陈牧洲大腿的周舒脑袋，慌了神，“这他妈……要怎么弄？” 完了。 陈牧洲完了。 李超强还在行动，脑子里却只剩下这个念头。 截至目前，被丧尸咬的人，没有一个扛过去。 陈牧洲满头冷汗，大脑一片空白，他没料到自己会栽在这里，栽在去见夏颜的路上……周舒怎么会变异？ 为什么对他紧咬不放？ 孙小晚打开后备箱，抄起铁棍，踹了一叫李超强挺翘健美的大屁股。 “起开，姐来！” 孙小晚敲了许多脑袋，非常擅长，一击便把周舒的脑袋敲炸，可女孩的牙齿仍旧紧咬不放，陈牧洲失魂落魄拔下软烂的脑袋，看着不断渗血的大腿，双手愣在空中，一动不动。 孙小晚敲完周舒，啊地叫一声，举起铁棍要去敲夏柔。 嘴里连飚几十句“操你大爷”和上百句“沃日你仙人”，川渝妹子的暴脾气，此刻真正爆发。 乔诗棋赶忙抱住她。 夏柔吓得钻进车底，两股战战。 李超强把周舒的尸体抱出去，连同那颗破碎的脑袋。 他没有随意丢弃，而是放到离路稍远的空地。 就在两天前，周舒还笑盈盈喊着“超强学长”，请教他锻炼肌肉的秘诀，她很善良，是他们几人当中最善良的，一点私心没有，别人躲着受伤的乔诗棋，她主动跟她讲话，纾解她的心情。 怎么会这样？ 那么好的姑娘…… 李超强双眼通红，咬牙哽咽两声，急忙收起情绪，回到商务车。 事情还没解决。 送走周舒不够，为了大家的安全，现在还得送走陈牧洲。 孙小晚在乔诗棋怀中上下翻飞，说不敲死夏柔不姓孙，她和齐天大圣一个姓，决不饶她狗命！ 陈牧洲撕开裤子，矫健的大腿赫然一个深黑色的牙印，病毒在扩散，伤口周围出现放射性的黑色触手，比乔诗棋脚上的蛛网严重多了。 “抱歉，陈哥，恐怕得请你下车了。” 陈牧洲脸如金纸。 眼神迟滞。 他说汽车工具箱有榔头，能砸碎骨头，之前从鸟粮店带出的菜刀足以切断肉。 李超强一震，“你什么意思？” “我得去见夏颜最后一面。” 只要是清醒的。 哪怕并不完整。 他也得去亲眼见她最后一面。 颜颜。 颜颜。 他要死了。 颜颜…… 第40章 失去一条腿才能再见的爱人 前世陈牧洲并没有开启异能。 又因为多管闲事的性格，在哪个小队都待不长，如果夏颜跟的是个异能者，哪怕是个最低级的c异能，她也不用到处奔波，心惊胆战。 漂亮女孩不论在哪种世界都是稀缺资源。 此前，陈牧洲从没想过夏颜还会有他以外的选择，她全身心地崇拜他，辅助他，让他误以为自己是无所不能的上帝，拥有全世界的好运。 哪怕死亡都不能使他幡然醒悟。 然而事实是—— 离开夏颜，他根本活不过两集。 看。 仗着有前世的经验，才浪几天就被咬了。 他之所以化险为夷，平平安安，是因为她处理他的失误，负责他的身后。 无所不能的不是他陈牧洲，而是在背后默默观察局势提供有效建议并规避风险的夏颜。 现在他终于明白。 尽管不想承认，尽管百般告诉自己，夏颜肯定是有苦衷才和群星太子爷林啸野在一起……但是内心深处，陈牧洲已然明白，离开他，夏颜能有更好的选择，更好的生活，她甚至还有余力照顾朋友和狗，哪怕全世界都血雨腥风。 他被咬了。 如果现在下车，将会变成丧尸在旷野游荡。 运气好的话也许某天能与她再见。 可是那时的他还是他么？ 只是一具游荡的行尸走肉罢了，她不认识他，他们毫无关系，她甚至不会多看一眼。 可他们前世相爱过啊，最后是抱在一起死的。 为什么会这样？ 陈牧洲笑着哭起来，“求你们……让我看她最后一眼，砍掉我的腿，带我走……我不要停在这里……只差一点了，让我去见夏颜，求求你们……” 炸毛的孙小晚变得安静。 片刻后更加炸毛。 “你个王八蛋，死到临头还想女人，人家认识你吗？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周舒真是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傻逼！！！我看，哼，还是先敲死你吧！狗东西！！！” 孙小晚举起铁棍敲过去。 陈牧洲一把握住，温和的黑眸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凶戾深邃的眼睛，“等完成心愿，要死要活随便，现在动手，你们未必是我的对手。” 李超强能打。 但是实战经验少。 孙小晚能打。 但始终是小个子女生，体力有限。 再加上两人还要保护乔诗棋，不像他豁出去，能跟他们拼命。 孙小晚跳起来，“哎哟，你个龟孙还凶起我们来了？” 李超强左右为难，思索片刻，到底不忍，拿来皮筋、菜刀、榔头和锯子，对陈牧洲说道：“我不是医生，疼死可不负责。” 孙小晚连他一起骂。 “强子你疯了？不赶紧把人拖下去，还要帮他锯腿？” 乔诗棋在孙小晚耳边说道：“万一锯半道死了呢，让他锯，你别过去，我看陈牧洲现在疯得可以，逮谁咬谁。” “也是。” 孙小晚平静下来，让乔诗棋松手。 乔诗棋一松手，她立马趴下，和躲在车底的夏柔轻声细语说话：“哎，别出来，躲下面一辈子，否则我戳戳戳戳戳，帮你在身上戳个爱心出来哟，嘻嘻。” 夏柔咽下口水，梗着脖子撇过头。 整辆车只有一个软柿子，周舒。 现在可好，软柿子被她捏死了，死后还带走她的保护伞，现在轮到她来当软柿子被人捏，真是要死了。 …… 截肢过程相当漫长。 也相当瘆人。 孙小晚还会踱步过去欣赏陈牧洲的惨叫和痛苦，乔诗棋却捂住自己的小腿，担心有一天轮到自己。 她没有陈牧洲的勇气，如果要截肢才能活命，那不如变成丧尸。 截肢整整一个小时才结束。 血淋淋的断肢扔在路边。 陈牧洲脸色惨白躺在后座，整个人悄无声息，为防止他截肢后仍旧变异成丧尸，三人将夏柔抓出来，五花大绑和陈牧洲放在一起，那样陈牧洲一旦变异也是先咬夏柔，没他们三个人的份。 “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孙小晚独占一排，很是惬意。 她已经习惯干嚼谷子。 吃得咔擦咔擦。 他们很幸运，车赶在洪水淹没拱桥之前开过去，后面的车只是晚一分钟，一个浪打来，车身便翻了。 “哎，你们说夏颜和林啸野看到后面两个大宝贝，会是什么反应？” 乔诗棋淡淡道，“夏颜看到她妹妹应该会感激不尽吧……至于林啸野，应该很高兴能看到夏颜不屈不挠的追求者。” 孙小晚嚷道：“真的假的，别骗我。” …… 前面聊得热火朝天。 后面却是一片死寂。 陈牧洲瞧着断腿处的纱布不断滴血，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男人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他流了太多的血，要是不能接受良好的医疗和护理，不出两天就会死于失血和感染吧。 他现在看起来一定很糟糕。 对一个男人而言，还有比变成残废更糟糕的事吗？ 陈牧洲想不出来。 前世死于尸口，他都没有反省，现在看着空荡荡的下肢，脑海里反复闪现丢弃在荒野的属于他的断肢，他忍不住反省到底是哪环做错了。 当初救周舒，错了吗？ 没错吧，她一直是个好女孩。 难道是救夏柔，错了吗？ 这是夏颜的亲妹妹，两人血浓于水，她只是太慌了，太害怕才会推下周舒，害她被胖子丧尸逮住，进而感染。 可是夏柔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周舒说她打过招呼了，是夏柔是故意推她。 到底谁在说谎？ 记忆中夏柔脾气是有点古怪，但那是原生家庭造成的，她本质还是一个渴望亲情的小女孩，后来也十分依恋姐姐…… “夏柔……可以给我喂点水吗？” 陈牧洲现在连拿水瓶的力气都没有。 浑身冷得厉害，僵得厉害。 夏柔被绑成粽子，用安全带固定住，全身上下唯有嘴巴没有封堵。 她不耐烦地撇过脸，不想理陈牧洲，奈何对方一直看她。 夏柔恶狠狠瞪他，语气恶劣，全然没有前世邻家妹妹的乖巧和懂事，“烦死了，本来还挺喜欢你的，长得帅，身材也不赖，结果竟然是夏颜的舔狗，恶不恶心……周舒变成丧尸都那么垃圾，一点攻击力没有，你竟然还会被咬……哎，真服，什么傻几把，现在腿也锯了，成了废物，要求还这么多。” “我又不是你的仆人，喝水不会自己拿啊。”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又没要求你来救，你自愿的。” “哎呀，烦死了，到底什么时候才到啊，我还得联系爸妈呢，夏颜一个人躲着过好日子，一点也不孝顺。” 夏柔嘀嘀咕咕，渴了，举起双手拧开瓶盖咕咚咕咚喝起来，手腕被绑住，但手还是能正常活动。 喝完旁若无人抠牙缝。 扣出一块带皮的指甲盖，这是人类的。 陈牧洲的脑海反复闪现食堂丧尸诡异的微笑，还有餐柜里超乎寻常的腐臭味和血腥味。 他问道：“夏柔，你在餐柜里吃什么？” 打开之前他分明听到咀嚼声。 细碎但清晰。 想必那群丧尸围在餐柜一动不动，也是在听咀嚼声吧。 夏柔看他要死了，恶作剧的心理达到极点，凑到陈牧洲耳边说道：“吃人呗，跟我一起躲在餐柜的女生，还挺好吃的，嘿嘿。” 没有变异，依旧同类相食的极恶之人。 就连丧尸都会围观发笑的存在。 这就是夏柔。 前世死亡的细节逐渐清晰，是夏柔当奸细，里应外合放进丧尸，不止一次有人向他报告，也是夏柔故意拖延不让夏颜走，还是夏柔在他应付丧尸的时候朝夏颜走去。 是妹妹利用姐姐的信任，把姐姐亲手推进尸群。 所以，夏颜死前才会死死盯着他，指甲深深抠进皮肤，她不是爱他，舍不得他，而是恨他。 恨他规训她和夏柔和解。 恨他拔掉她的牙齿和利爪，变成温驯的好女人。 恨他，恨他，恨不得代替丧尸亲自咬碎他。 这才是夏颜紧紧抓住他不放的原因。 她恨他。 …… 陈牧洲脑子不断嗡鸣，恍惚中回到某个盛夏的午后，夏颜捧来新鲜采摘的水果，一颗颗喂进他嘴里。 她说想要一间木房子。 还想要一个篱笆。 远处有一串丧尸，但它们并不理会他们，他们游荡再游荡，有自己的世界。 她摘起白色野花对着太阳看，衣裙恍惚，身影恍惚，就连呼唤他的声音都恍惚了。 “牧洲，遇到你我真的很幸福，谢谢你。” 不。 是他要说“谢谢”。 颜颜，不要走，不要留下他一个人，不要，好冷，真的好冷。 …… 陈牧洲慌乱中睁开眼。 暴雨仍在继续，噼里啪啦敲打车顶，车停了，停在一处能看到耄耋山的地方。 车窗外是一栋白色的房子。 外面有一圈深褐色的栅栏。 瓜果蔬菜结满菜园，葡萄挂在藤蔓，亮晶晶，乔诗棋等人站在房前喊话，孙小晚气急败坏叉腰狂喷，一头火龙果颜色头发的女孩站在台阶，应该就是夏颜的好友蔡甜甜，女孩丝毫不惧，叉腰跟孙小晚对喷。 两人棋逢对手，喷得不分上下。 二楼窗台。 女孩站在凸出的阳台前，杵着腮帮向下看，她发丝光洁，衣裙飘飘，盈盈一握的腰间搭着男人苍白瘦削的手。 孙小晚不知道说了什么。 男人笑起来，大笑，她顺势坐进他的怀里，小手转过男人脖子，贴在耳边不知道说什么。 “夏颜……” 原来她朝他许愿的房子和篱笆，她已经得到了啊。 不。 别要林啸野的。 他也能给她。 他也能。 不要……颜颜…… 陈牧洲打开车门，想朝她走去，一用力，整个人摔在雨中的泥地，无法站起。 他伸手摸去，这才想起，他失去了一条腿，已经没有办法再跑向她，更没有资格拥有她了。 结束了。 她永远也不会是陈牧洲的夏颜了。 第41章 不再纯白的茉莉花 下午四点，天边飘来乌云，黑漆漆一团压在房屋上空，空气闷热异常，空调都不起作用。 夏颜第三次站到窗户，朝远处眺望。 黑色雨衣的男人牵着黄色雨衣的小狗不紧不慢从树林出来。 自从那天林啸野主动出去遛狗，连续几天，都是他在遛，每次吃完午饭出去，直到傍晚才会回来。 他没一点问题。 狗累得半死。 夏颜打开门。 “快进来，冰雹要来了。” “冰雹？” 还是暑热未消的季节，下雨正常，但怎么可能有冰雹？况且池城因为特殊的地理环境，下雪都罕见。 夏颜牵过狗绳，弯腰擦拭托托带泥的脚，一拍屁股，狗子甩甩身体跑进屋，也不知道在兴奋什么，刚才还累得要死，现在不停绕着家具奔跑。 林啸野站在阶梯之下，仰头看天。 皮肤白得发光，脖颈的绷带勒住喉结，仍有一点凸起，他还是很瘦，但看起来比前两天精神，似乎有开心的事，没法向人诉说，整个人洋溢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喜悦。 “……进来。” 夏颜再次催促。 男人迟迟不动。 夏颜整理好狗狗专用的毛巾，伸手去拉。 他侧目，脸颊有一片溅射的血珠，对上夏颜的目光后抬手拭去，由着她拉到门廊。 夏颜心惊不已，问道：“哪来的血？” 林啸野杵着栏杆，继续看天，指节有节奏地敲击扶手，几息过后，噼里啪啦的黄色冰雹砸下来，院子盛水的桶、来不及收拾的装饰瓷盆全都砸烂。 最大的堪比鹅蛋，小的也有弹珠大。 “真的下冰雹了……你怎么知道的？” 林啸野问道。 见多了当然就知道。 丧尸病毒爆发后，各种极端天气频发，雨雪都还好就怕突然碰到冰雹和飓风。 冰雹闪避不及，能把人砸个头破血流。 她格外留心，以致于看到云，感受到气温异常，便能判断。 不过这些不能讲给他听。 他的疑心病不是一般重。 夏颜胡乱扯个理由，林啸野没有追问，只是用一种难以捉摸的幽暗目光看她。 “夏颜，待在这里不无聊吗？” 林啸野问道。 “……不。” 无聊的生活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只有生活在和平世界的蠢货才会追求刺激……当然，林啸野这种疯子例外。 每次出去那么久。 他不会是找人“玩”了吧？ ……怪不得脸颊染血。 夏颜屏息，下意识远离男人，不安地抱住臂膀摩挲，企图把暴起的鸡皮疙瘩抹除。 林啸野嗤笑一声，取下雨衣进屋。 他去洗澡。 去她房间的浴缸。 夏颜喂完狗，骤然想到换下的内衣还泡在盆里，顾不得避嫌，敲两下，推门进去，林啸野泡在浴缸正在抠脖颈的伤口，指头伸进去，狠狠往下撕，才长出的新肉崩裂，血液顺着苍白瘦削的手臂流淌，浸染浴缸。 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你在做什么？！” 夏颜冲过去捉住他的手。 怪不得伤口一直不好，原来是每天都在自残。 “啊……暴露了。” 林啸野龇牙笑起来，很没意思的模样，靠回浴缸慢慢后仰，对颈间喷涌的血视而不见，眉微不可见地上扬，琥珀色的眼睛静静观察她的反应。 “你疯了吗？林啸野！” 夏颜慌乱捂住伤口，血从指缝流出来的，温热、粘稠。 她展开毛巾包住，声音都在颤，“压住！我去找绷带……压住啊，林啸野你耳聋了吗？” 林啸野动了。 不是压迫伤口止血。 而是赤裸上身抱住女孩，额头抵住大腿，似叹似怨，“夏颜， 你有事瞒着我。” 夏颜僵住。 男人冰冷潮湿的手指点在女孩大腿后侧，一点点往上溯游，骤然收紧，将人整个勒到怀里，勒了又勒，怎么也不够，夏颜的心也跟着颤了又颤，耳膜都跟着剧烈跳动。 别怕。 夏颜告诉自己。 林啸野就想看到你怕。 你越怕，他越兴奋。 镇静点，想想办法。 …… 别回答问题，别顺着他的话说，转移注意力。 夏颜，“……为什么要自残？” 林啸野，“不知道。” 夏颜冷笑，“难道是为了让我可怜你？” 林啸野怔忪片刻，阴沉疯癫的气息褪去，似乎被她的笑和反问刺痛，沉默几秒，爆出恣意的笑。 鲜血。 雾气。 他的笑如同绽放的罂粟，摇曳危险的魅力。 林啸野偏头，“是啊，不喜欢吗？” 病弱可怜的形象不是会激发母性？ 女人不都迷恋拯救破碎男人的快感？ 强势的掌控她承受不了，难道弱小的伪装，也不领情？ 那他岂不是，一、败、涂、地？ 前世的夏颜不曾接林啸野出狱，后来被他满世界追杀，更是避之不及，到死也不曾见面。 她从来不信他会在狱中自杀。 也没见过伏低做小，刻意讨好的林啸野。 更无法想象，那样一个唯我独尊的男人会靠反复自残来博取稀薄的同情。 他不可一世的自尊和死不悔改的蛮横呢？ “……别这样。”夏颜搂住男人无力弯折的脖颈，声音嘶哑，“不要再伤害自己，林啸野，不要那么极端。” 他仰头。 清浅的金色眸光不断震荡。 皲裂的唇喃喃道：“你还在乎我，对么，宝宝？” 夏颜苦笑一声，反问道：“林啸野，你真的记不得自己那晚做的事吗？” 那晚……当然是指捉奸的那晚。 他确实失控了。 要得太狠。 可难道不是因为她反抗得太剧烈？ 夏颜怎么可以拒绝林啸野？ 她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笑容，每一滴泪都属于他。他只是在对自己的宝贝进行标记，他能做错什么，他甚至都没有追究她擅自逃离。 夏颜抵住男人的额头，声音温柔，字字如刀，“记不起来就对了，你有严重的精神疾病，从来不会记得自己犯过的错，我理解。” “别自残，林啸野。” “太卑鄙了……” “你要是不肯停手，不如我也加入。喜欢割喉是吧，那你看这样如何，喜不喜欢？” 夏颜捏住修眉刀，抬起手腕，刀锋压住皓白的细腕一点点拉动。 他冲出浴缸阻挡。 女孩不为所动，甚至还笑。 她是不再纯白的茉莉花，已然学会在地狱的边界同阴晴不定的恶魔周旋。 男人单手捏住修眉刀，愤怒折成两半。 “你疯了！” “回答呢？”她含笑问道。 语气与林啸野数日前逼迫她生理期留在家中一模一样。 林啸野压住脖颈喷血的伤口，另只手拿来毛巾死死按住夏颜同样血流不止的手腕。 两人出去。 正在跑步机上挥汗如雨的蔡甜甜吓得要死。 “怎么怎么，有敌人进来了吗？你们都受伤了！”说着一个箭步冲去拿菜刀，左手一把，右手一把，双手交替挥舞，咬牙切齿道：“哎呀卧槽，你们退下，我去砍！” 夏颜不止手疼，现在还头疼。 好好的小太妹，怎么爆改双刀老太婆…… 林啸野找出银色气罐，咬掉密封栓，对着夏颜血流不止的手腕喷药，不过两下，血立刻止住，肉也在以眼睛可见的速度痊愈。 他还在对着她喷。 有一种无法自控的绝望。 夏颜惊讶喷雾的药效，愣了愣，抢过瓶子，拉开毛巾对着林啸野血肉模糊的脖颈喷。 他的伤口明显严重许多，可四五下喷完，也止血了。 夏颜凑近，来不及多看两眼，伤口竟然就蠕动着愈合，好强的自愈能力，同样是喷药，她的就没这么快。 不过几秒，林啸野颈间，只剩红色的新肉横在白皙的皮肤。 “你有这种好药竟然还骗我那么久？”夏颜瞪大眼睛，伸手触碰男人颈间的疤痕。 要知道，她担心得好些天没睡着。 他怎么这么狗啊？ 林啸野一把抱住她，吸吸鼻子，沉声道：“这不是给我用的……是留给你用的……” 夏颜一颤，仰头。 男人琥珀色的眼眸难过地看着她，“颜颜，如果我伤害你，肯定不是故意的，你说的事我没印象，真的想不起来，对不起……” 夏颜垂眸摩挲他颈间闪电般的疤痕。 将一些真相和狠话扼杀在心里。 怎么能怪他？ 林啸野罹患多重精神疾病，就连亲妈都杀掉。 可怎么能不去怪？ 她失去的东西何其宝贵，再也回不来了啊。 第42章 凶巴巴的真想亲死 冰雹持续半小时。 还好夏颜提前在菜园架设遮挡，否则蔬菜将全军覆没，存储的食物还很充裕，但是新鲜蔬菜给带来的满足感是冻品和罐头无法提供的。 第二天，终日不歇的暴雨终于变小，淅淅沥沥的听起来很温柔，夏颜刚起床，便听到咋咋呼呼的声音。 “葡萄熟得要掉啦！” 蔡甜甜摘回一篮黑得发紫的葡萄，串串饱满，不知道是不是受昨天异常天气的影响，原本还有些生的，一夜之间全部催熟。 夏颜摘一颗送进嘴，甜得眼神都亮了。 “好吃。” 蔡甜甜说她在外面边吃边摘，都饱了，葡萄架上还有一半没摘，但是她已经吃不下了，摘下来就算放冰箱，也存不住。 夏颜吃得不多。 林啸野干脆不怎么吃。 这个家唯一的饭桶都发愁，可见葡萄产量真的过于凶猛了。 “做成饮料吧，剩余的洗干净冰冻。”夏颜琢磨片刻，说道。 蔡甜甜立马撸起袖子出去干活。 自从脚伤痊愈，女孩好动的天性又恢复了，不是跟狗打架，就是折腾菜园，前几天闲得无聊甚至搬石头和瓷盆，自造一个流水池，在里面养鱼。 鱼是水冲来的。 几条野生罗非，没有养殖的大，但是胜在生命顽强，在蔡甜甜临时搭建的小鱼缸里活得不能再活。 “等哪天雨停就宰来烧烤，嘿嘿。” 蔡甜甜对鱼的安排是烧烤，对兔子的安排是麻辣，可惜到今天也没能逮到兔子。 夏颜在林啸野的教导下用枪猎到两只。 可惜都被同一只老鹰叼走。 不好意思跟蔡甜甜提。 她拿出玻璃瓶、蜂蜜还有整箱气泡水，打算再做一次葡萄气泡水。 蔡甜甜和她都爱喝，林啸野也会喝，就是可怜托托了，小狗狗不能吃葡萄。 夏颜准备完毕。 迟迟不见蔡甜甜进来，于是走到侧门。 篮子扔在葡萄架旁，蔡甜甜站起身警觉地望向远处，猛地一跳，看到了什么，转过头给夏颜打手势，让她别出来。 有情况！ “托托！” 夏颜立马唤醒呼呼大睡的小狗，跑到地下室拿枪，随后到二楼找林啸野。 一人一狗气喘吁吁。 太子爷坐在阳台喝咖啡，面前悬浮的全息投影是一张3d地图，说是地图，又有点不对，更像房产销售中心的沙盘，拥有排布整齐的楼栋和各色功能区。 好家伙，人都杀到家门口。 竟然还在玩城建游戏。 夏颜背枪过去，“来人了，从西边公路来的。” 林啸野关闭画面，喝咖啡。 托托甩甩身体，扑腾两只前腿跳进男人怀里，讨好地磨蹭，然后打个哈欠继续睡觉。 夏颜皱眉，“怎么这样啊。” 人在喝咖啡。 狗在睡回笼觉。 服了。 夏颜躲到视线盲区，侧身观察，停在房前空地的是一辆七座商务车，开车的是个肌肉猛男，胳膊粗得离谱，仿佛韩国漫画走出来的双开门冰箱。 女孩心里一紧。 担心蔡甜甜的安危，本来还想观察，现在观察个屁，打算拿枪出去干。 噔。 咖啡杯放归碟子，小银勺发出清脆的响动。 林啸野笑起来，不带一丝嘲讽，“你打算开枪吗？能同时打中几个人？” 夏颜回道：“子弹不会拐弯，一次当然只能打中一个人，我又不是印度人，这也不是印度枪，我们又不是在拍印度电影！” 根本没有颠覆物理的可能。 林啸野静静看她。 琥珀色的眼眸清浅迷离，有种令人头脑清醒的魔力。 夏颜收起枪，放到脚边，“我知道了。” 敌众我寡。 开枪如果不能全部打死，就是在激怒对方，那在外面的蔡甜甜才是真的死定了。 林啸野抚摸狗头，望向擅自到访的“客人”。 夏颜站在阳台，紧张地杵着栏杆。 肌肉猛男打开车门下来，首先看向提着铲子满脸不爽站在门口的蔡甜甜，善意又局促地笑笑，随后望向二楼阳台的夏颜和林啸野。 看到夏颜还不怎么，毕竟一个学校，夏颜经常出席演艺活动，他都看熟了，主要是林啸野，传闻中的群星太子爷。 仅仅目光对上，李超强便忍不住打冷战。 “你好，我们没有恶意。” 李超强缓缓举起双手，表示没有携带武器。 副驾驶和中间的拉门同时打开。 孙小晚跳下车，斜眼打量。 乔诗棋站在雨中，扒开连日没有打理的油腻长发，尽量露出脸，喊道：“是我，林啸野。” 夏颜转头。 林啸野莫名一震，这辈子没怕过谁，但就是被她看得莫名一震。 夏颜挑眉，“林啸野，你把未婚妻叫来避难？” 林啸野舔唇，“……吃醋？” 夏颜一字一顿道：“这是我的房子！我的！” 林啸野：…… 好凶。 凶巴巴的真想亲死。 第43章 意料之外的重逢 林啸野心想。 大概是看到蔡甜甜的信息自己找来的吧，真没意思，他钓的鱼又不是乔诗棋。 不请自来。 没礼貌。 乔诗棋咬咬唇，大声喊道：“我不是来叫你履行婚约，外面全是丧尸，粮食也找不到，我们需要帮助，林啸野……我知道你有这个能力。” 听到“婚约”，夏颜无动于衷。 听到“粮食”，女孩默默摸到枪，睡回笼觉的小狗也竖起耳朵，跳下林啸野的大腿，站到阳台，狗眼冰冷地注视着面前的陌生人。 抢饭是吧？ 蔡甜甜本来很镇静，一提吃的，突然像是点着的炸药桶，破口大骂。 “你们找不到吃的关我们屁事，这个房子是夏颜的，吃的、用的，全都是，林啸野都是我姐妹养着，怎么，还想拖家带口来吃？” “我呸！” “要点脸，行吗？” 蔡甜甜语速飞快又口齿清晰，使得每个字都很刺耳。 林啸野的咖啡有点喝不下去。 房子是夏颜的。 物资是他安排的。 他没吃软饭。 乔诗棋没想到房子是夏颜的，很是震惊，不过仔细打量，这栋荒郊的别墅平平无奇，甚至有点小家子气，确实不像林啸野的财产。 孙小晚也是暴脾气，跳出来骂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讲财产，告诉你，火龙果，社会变了，大变！现在谁拳头硬谁就是主人，出来，跟老娘干一架，敢不敢！” 蔡甜甜，“我不出，有本事进来，姑奶奶打得你满地找屎！” 两人隔空对骂。 唇枪舌战分外激烈。 话密得别人根本插不进嘴。 乔诗棋想了想，来到后面，拉开车门将五花大绑的夏柔拎出，死马当活马医，对夏颜说道：“我们还带来了你妹妹，看看吧，活的，没变异。” 夏颜眼睛瞬间睁大。 她以为夏柔这会儿早死了。 没想到运气不错啊，竟然顺利活下来，又回到她面前，而且好像活得还不错的样子。 夏柔眼神躲闪。 畏畏缩缩。 一路上她也就嘴巴厉害，其实知道夏颜会怎么整自己，说是姐妹，根本是仇人。 见到夏柔，夏颜立马转身，顺势钻进林啸野怀里，扳过男人脑袋坚定道：“我要夏柔。” “做什么？” “当然是做个好姐姐，照顾她。” “哦，是么？”林啸野揽住盈盈一握的腰往怀里拉，夸赞道：“真是姐妹情深，我们颜颜好善良呀。” 夏颜笑起来。 林啸野也笑起来，大笑。 …… 男人捏住女孩下巴晃了晃。 夏颜起身交涉，他还对她满肚子坏水的模样欲罢不能，目光追随翩跹的裙摆，手指缠着腰间白色的缎带。 林啸野想。 既然夏柔出现。 那，救夏柔的人应该也在那辆车上吧。 为什么不出来亮亮相呢？ 陈牧洲。 别枉费他安排他们联络啊。 夏颜朝下面说道：“夏柔留下，我给你们一箱粮食和水。” 乔诗棋摇头，目光犀利，像只嗅到鱼腥味的猫，紧抓不放，“夏颜，你妹妹应该不止值这点东西吧……让林啸野说话。” 李超强紧张地看着两方。 他朝乔诗棋挑眉示意夏颜脚边。 家伙如果是真的，他们完蛋了。 大口径的枪。 也就外国电影里看过。 乔诗棋看到枪，怔了怔，脸色变得很难看。 夏颜没有办法弄到枪，绝对是林啸野的手笔……这个男人，各方面都很致命。 会有人教自己的女人用枪吗？ 天呐。 要是发生冲突，他们有胜算？ 淅淅沥沥的雨还在下。 最后一扇紧闭的车门缓缓打开，浑身是血的男人扶着车门，踉跄下来，曾经温柔明亮的褐色眼睛变成两潭浑浊死水，只触到阳台上的白裙女孩时才荡起涟漪。 他倒在雨中的泥浆。 恍惚向下身摸去，一瞬，手僵住，僵在截断的大腿。 陈牧洲呆滞片刻，奋力撑起上身，朝心心念念的人伸出手。 “颜颜……” 男人孱弱痛苦的呼唤轻得离奇，却飘进每个人的耳朵，刺得众人神经一痛，就好像听到天鹅濒死，最后的声音。 …… 林啸野终于起身。 站到夏颜旁边。 男人的嘴角毫不掩饰地扬起，琥珀色的眼眸亮闪闪，如同万千星星坠落其中。 他对陈牧洲残缺濒死的状态特别满意。 果然最好的作品不需要人工多余的雕饰，看，只是放出饵，叫他去救夏柔，就变成这样了。 多么凄惨的境遇。 多么完美的悲剧。 一个强壮聪明的年轻男人变成了残废。 哈哈哈—— 拿什么跟他抢夏颜？ 林啸野欣赏结束，目光落到夏颜身上。 她看起来很正常。 一点破绽没有。 可那双漂亮的黑眼睛变灰了，睫毛动也不动，嘴唇微微颤抖……情绪掩藏得很好，却没能逃过他的眼睛。 林啸野心想，在他坐牢这段时间，不，或许是别的时候，别的难以用常理揣测的地方，他的女孩把心放到了另一个男人身上。 她看陈牧洲。 像看分手的情人。 林啸野试探道：“……是我们在礼堂遇到的多管闲事的笨蛋，腿锯掉了，流了好多血呢，夏颜。” 夏颜没有回话。 她的脑子现在是一片无法运转的废墟，心也沉入深海。 为什么会这样？ 陈牧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前世，他可是从人群高度密集的机场逃出来的，夏柔这种蠢货都没事，为什么他会失去一条腿，废物一样躺在泥浆里，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会死。 为什么…… 第44章 玩个游戏 夏颜质疑过陈牧洲的圣父行径，但从没怀疑过男人的能力。 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 他没有异能，但仍凭借聪明的头脑和强健的身体闯出一条路，可以说是普通人里的超级英雄，很长一段时间，夏颜认为他无所不能，哪怕下定决心不再相见，潜意识仍认为，陈牧洲能过得不错。 现实和想象撕裂出巨大的鸿沟。 她怎么也无法把截肢的孱弱男人和印象中的陈牧洲联系。 “夏颜。” 伴随咔嗒的子弹上膛声。 林啸野抬枪顶住女孩脑袋，声音冰冷至极，“现在听到我说话了么？” 夏颜转动眼睛，吓出一身冷汗。 林啸野有叫她？ 她刚才无视他了么？ “……嗯，怎么？”夏颜抿住毫无血色的唇，故作镇静道：“吓唬我很好玩？” “确实好玩。” 他放下枪，顺势搂住她，用黑洞洞的枪口指向倒地不起的陈牧洲，眯起一只眼睛，歪头凑在女孩耳边亲昵道：“颜颜，那个残废也这么叫你，乖，告诉哥哥，你们是背着我睡过么？” 夏颜心跳骤停。 震惊地看向林啸野，“没有！你疯了吗？我根本不认识他！” 林啸野皱眉思索，露出一个孩子气的无可奈何的笑，“是么，可你看他的眼神像看旧情人。” 夏颜的心脏快要爆炸了。 重生以来，她从未联系过陈牧洲。 这个疯子到底是怎么看出蛛丝马迹的？ 一股深深的寒意从脚底爬到头皮，夏颜抬手擦过鼻子，吸了口气，垂下眼眸，“林啸野，我不知道你在怀疑什么，也许又犯病了，没关系，现在就杀了他，反正也没有警察会来逮捕你，随便吧……随便你。” 夏颜想，这对陈牧洲来说也是解脱。 失去一条腿，在和平的世界尚且艰难，在这种世界，简直是生不如死。 她握住他的手，沿着凉薄的指扣到扳机。 林啸野“咦”了一声。 金色的眼眸饶有兴趣地注视夏颜。 她扣下扳机。 他扬起枪口。 子弹射向飘着细雨的天空，砰的一声。 于是血腥的射杀变成运动场上的枪响。 李超强和乔诗棋吓得一震。 孙小晚不知道有枪，整个懵住，扭曲看向相拥而站的男女，操，她现在整个脑袋都在回荡那句名台词：大人，时代变了。 怎么会有枪啊？ 不讲武德！ 托托听到枪响异常兴奋，仰头长啸，吼出一连串响亮的嗷呜。 林啸野兴致来了，开口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慵懒，如同潜行丛林的蟒蛇，颈间闪电似的疤痕在阴沉的天色中格外显眼。 “来玩个游戏吧。” “现在，进到树林，每人给我带五只丧尸回来。” “合格的人留下。” “不合格的——砰——” 没有人动。 只有雨淅淅沥沥下。 李超强望向乔诗棋，“这个人是疯子吗……”他们还在纠结该不该为生存杀人，他已经进化到以玩弄人命为乐了吗？ 乔诗棋眼角发红，不发一言。 孙小晚吼道：“神经病啊你！” 枪声传来。 擦过孙小晚的脸，飚出一道血痕。 林啸野放下步枪，换成霰弹枪，硕大的子弹填进去就是牛都能打死，打到人身上，大概会让中弹的人变成破布吧。 林啸野冷冷下达最后通牒，“不想干现在就滚。” “操——” 孙小晚扛起铁棍，骂骂咧咧进到树林。 李超强拉住乔诗棋，将安全头盔、防割手套全部穿到女孩身上，随后抄起一把铁锤，也进去。 夏柔躲在车后面，装死。 林啸野瞄不准，喊道：“火龙果，把人揪出来。” 蔡甜甜知道夏柔和她妈是怎么整夏颜的，丧尸病毒还没爆发时，便想带人揍她，现在好了，机会送到面前，蔡甜甜几乎是蹦出去的。 一铲子打在夏柔屁股后面，把人赶出来。 “装什么癞蛤蟆，快出去见见你亲爱的姐夫吧。” 蔡甜甜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 有这种魔鬼当姐夫，真是好日子在后头。 夏柔歪斜脖子，根本不敢正眼看林啸野，生怕以前做的事败露。夏颜整人顶多整死，换成林啸野，她会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姐……姐，我错了，看在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份上，就别让我去抓丧尸了，我根本不行啊。” “我吃得不多，你就当我是条狗，随便给点剩饭就行。” “姐，爸一直希望我们好好相处。” “你不会还为之前的事记恨我吧？我比你小，不懂事也正常，可你要是耿耿于怀就小气了，做姐姐的不都该让着妹妹么？” 夏柔越说嘴皮子越溜。 到后面渐渐理直气壮起来。 蔡甜甜脸颊抽搐，逮住她就是一个大耳刮子，“闭嘴！姐姐说话没有妹妹插嘴的份！叫你说了嘛，叭叭叭叭，你是喇叭投胎还是乌鸦成精，闭嘴！” 夏柔捂脸，不仅不闭嘴，还跟夏颜告状，“姐，你朋友打我，她打的是我吗？她打的是你妹妹，打的是你的脸！” 蔡甜甜：“嗯？” 爬林啸野的床，这是人能干的事？ 夏柔继续输出，“她今天敢当着你的面打我，明天就敢趁你不在爬姐夫的床，到时候后悔就晚了。” 蔡甜甜抡起膀子都要扇出去了。 突然一哆嗦，倒退两步。 警觉地盯着高处。 夏颜没说话。 林啸野说话了。 男人听进夏柔说的每个字，深思熟虑过后，神情凝重道：“颜颜，你有了妹妹，不会就忘记哥哥吧？” 夏颜面无表情，“会，我们姐妹情深，继母待我恩重如山，我会不遗余力照顾夏柔。” 男人笑道：“这样啊。” 山林传来动静。 孙小晚率先出现，用网袋兜着五个嘴巴翕动的死人头，狠狠扔到空地，她故意不破坏大脑，就是为了恶心林啸野。 蔡甜甜“哟”了一声。 “有点本事啊，矮冬瓜。” 孙小晚止不住翻白眼，“矮冬瓜说自己吗？” 真是五十步笑百步。 157嫌158矮。 蔡甜甜笑起来，不仅不生气，还贱兮兮去翻丧尸脑袋，确保符合林啸野的要求。 没多久，乔诗棋和李超强也出来。 他们运气比较好，找到一窝困在水沟的丧尸，看装备，生前应该是徒步爱好者，有老有少，他们没有割下脑袋，而是用塑料袋套住丧尸的头，再捆成一串，驱赶下山。 省时省力。 当然也是为了恶心林啸野。 三人做得不错。 不愧是从丧尸堆里杀出来的。 不过想要恶心林啸野还是想得有点美。 白色阳台之后，男人淡淡发话。 “我手下不养闲人，未婚妻不行，小姨妹也不行。” “废物趁早滚蛋。” “……可是夏柔现在是夏颜唯一的亲人，还是柔弱的女孩，姐妹俩感情深厚，叫她去捉丧尸，身为姐夫，我于心不忍，夏颜也会难过，她难过我怎么可能好过？但也不好包庇，毕竟大家都证明了自己的价值，这样吧，妹妹你就和这十只丧尸和五个脑袋住一起，负责看守吧。” 夏柔当场开裂。 久久无法动弹。 林啸野停顿片刻，十分公正地问道：“大家有意见吗？” 孙小晚猛地拍打夏柔后背，嘴角咧到耳后，哈哈大笑。 要不是乔诗棋按着，她早就想敲死夏柔为周舒报仇，现在听到林啸野的安排，心中郁结一扫而空，甚至还跟同样幸灾乐祸的蔡甜甜对上眼神。 孙小晚没好气道：“你笑什么？” 蔡甜甜嘿嘿个不停，回道：“……生性爱笑呗。” 李超强于心不忍，跟丧尸住一起，心理压力非同寻常，一不小心还会惨死，他一个大男人都受不了，更何况夏柔。 林啸野和夏颜的手段有点过了。 他试图求情。 乔诗棋盯着男人说道：“忘记周舒了吗？你再有同情心一点，信不信，立马就能和陈牧洲躺在一起？” 李超强瞥向泥地里昏迷不醒的残疾男人，握紧拳头，默默闭嘴。 第45章 坦诚相见还是羊入虎口? 别墅后方是两层仓库。 普通平房的样式。 原先的佣人房设在此处，洗手间、卧室和厨房一应俱全，就是卧室面积很小，仅能容下一张单人床，没有窗户也没有空调。 后方是片疏于打理的荒地。 蚊虫滋生，蛇也不少。 夏颜和蔡甜甜除了过来拿工具，平时从不靠近，林啸野在附近设置陷阱，捉到过快有猫大的丧尸老鼠，他似乎早就有放人进来住的打算（可以随时放哨，有危险也是先咬他们），不过一直没有合适人选。 乔诗棋坐在窄小的床，有些失落。 她生来就是众星捧月的公主，从小到大，吃的用的全是最好的，佣人房……天呐，她甚至从没踏进过，现在却要住在里面，夏颜养的狗都比她睡得宽敞。 李超强洗过澡，神清气爽。 男人过来敲门，告诉乔诗棋热水器能用。 乔诗棋收拾好心情，应一声，出去洗澡。 李超强讲的不错，确实有热水器，只是他没说，水不干净，貌似是存储的雨水，洗过的长发夹着沙子，怎么梳也梳不开。 跟她想的生活，落差很大。 乔诗棋原本以为林啸野怎么也该给自己安排个正式房间。 她是他的未婚妻。 哪怕只是名义上的。 她自认不差，长相、身材、学识都是顶尖。 结果…… 林啸野眼中只有夏颜吗？ 乔诗棋以前是不屑争，现在迫于生活却是不得不争了，可林啸野的反应实在令人挫败。 …… 孙小晚洗过澡昏昏欲睡，可惜肚中无食，晕一会儿又饿醒，饿醒后接着晕。 听到外间响动。 探头出来。 “卧槽，李超强你疯了吧，怎么把这个拖油瓶弄进来，林啸野……知道，请你吃枪子哦。” 孙小晚讲到林啸野的名字，瘆得慌，声音不自主压低。 李超强扛着人，“他还有气，能帮一把是一把，也是可怜人。” “舔狗的惺惺相惜又上来了？服！” 孙小晚跟进房间。 瞧了一眼陈牧洲截肢的地方，脸皱成一团，“肉都臭了，我看不要两天就归西，死在房子里多臭啊，到时候还得搬出去……夏颜看都不看他一眼，这人纯属自作多情。” 傻逼！ 李超强端来热水帮陈牧洲擦脸。 “有心情讲风凉话，不如想想办法弄点绷带……我这条命还是他冒死取抗生素救回来的，我不能不管。” 孙小晚收声。 她虽然嘴巴恶毒，但其实挺认同李超强知恩图报这点。 人嘛，还是得有点良心才能相处。 她拍拍李超强的肩膀，猫似的溜出去。 仓库和别墅之间有道铁门，锁死的，只要去推就会发出警报，不过对孙小晚来说小意思，她没走门，直接翻墙过去。 一落地，好巧不巧撞到正在跟狗打架的蔡甜甜。 蔡甜甜指着她，喝斥道：“回去啊，快点，否则我叫人了，有你好果子吃。” 孙小晚挠挠头，“绷带和消毒水有吗？” 蔡甜甜抬头，“你们有人受伤了？咬伤？” 孙小晚撇嘴，“不是咬伤。” 蔡甜甜继续问道：“严重吗？” 孙小晚点头。 蔡甜甜叫她藏好，别让林啸野发现，夏颜都好说话，林啸野那是真的油盐不进。 说着跑进去拎出医药箱，整个送到孙小晚手里。 抱着沉甸甸的箱子，孙小晚突然看她头顶的红毛就顺眼了，问道：“你几岁啊，也是诺丁大学？” “21，表演系大四的，蔡甜甜。” “我知道你的名字。”孙小晚擦擦手，伸过去，“我大三，武术特招生，练习散打十三年的孙小晚，孙悟空的孙，小孩的小，晚上的晚。” “哦。” 蔡甜甜握住她的手摇了摇，“我157，你呢？” 孙小晚扬起下巴，舔唇，“158。” “放屁！” “好吧，156.7cm。” “这还差不多。”蔡甜甜一眼就能看穿别人的身高，挥挥手，叫孙小晚快点去。 孙小晚望着篮子里新鲜采摘的葡萄舔嘴巴。 蔡甜甜啧一声，提两串又大又黑的装到塑料袋递给她，“本来多给你一点也行，但是东西少了，夏颜会问我，夏颜问我，夏颜不会怎么，我好姐妹，我能随便耍赖，但是林啸野知道就麻烦了，那个男人真的要命！” 孙小晚含着口水点头。 一溜烟跑没影了。 托托翘起狗腿到她踩过的地方，尿了两滴。 满脸睥睨。 蔡甜甜勒住狗头，“好啊，不愧是大魔头的狗，领地意识这么强，来姐姐看看狗头里装的什么浆糊……” 一人一狗玩得不亦乐乎。 …… 商务车开走了。 躺在泥水里的陈牧洲也不见了。 夏颜不知道他是死了，像垃圾一样被扔掉，还是被同伴救回去……她没能厘清头绪，只有纷芜杂乱的念头从前世奔袭而来，绑架心脏。 她来到书房。 端一杯亲手制作的葡萄气泡水。 林啸野翘着二郎腿翻东西——一本全是她的照片的相册。 他抬头，露出一个惆怅了然的笑，“颜颜，你来了。” 第46章 她在梦里爱过另一个人 似乎早知道她会来，林啸野等在这里，等了很久。 像是恶魔静候献祭的信徒。 如同蜘蛛欢迎扑网的猎物。 夏颜捧着高脚玻璃杯送上前，亲自喂他喝。他抱住她，嚼碎晶莹剔透的葡萄果肉吞下，指着照片，问她还记不记得什么时候拍的。 游乐园。 拍卖会。 慈善晚宴。 …… 她都记得，一一道来，甚至还记得侍者打翻酒液洒到手上，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执起她的手，缓缓伸舌舔去，留下一串令人羞恼的水渍。 他揉她的脑袋，腮边是落寞又欣慰的笑。 “原来你还记得，我以为，只有我记得了。” 男人的叹息缓缓死在沉闷的房间。 夏颜勾起话头，“陈牧洲的尸体不见了。” “大个子拖走了。” 林啸野点头。 夏颜追问：“埋掉了吗？” 林啸野阖拢相册，停顿片刻，微微抬眸，目光清浅，温柔得像一片静谧的金色海洋，“你想问什么？” “没什么。” 她收回视线，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有什么意义。 她这是在找死。 林啸野要是知道陈牧洲跟她有关系，不仅陈牧洲，就连她……恐怕都自身难保。 可是—— 心里空落落的，仿佛破了个洞，冰冷的风前赴后继灌入，雨、血、隔阂的时空、再不相见的决心、残缺不全的前世爱人。 如果陈牧洲过得好，夏颜能心安理得遗忘。 可他过得不好……还出现在她面前。 究竟要怎样的铁石心肠才能够彻底割舍，视而不见，夏颜不知道。 理智可以说服。 感情呢？ 感情现在一团乱麻。 林啸野问：“你想救他，是么？” 夏颜抿唇。 长久的沉默。 林啸野又说：“颜颜，只要你想要，哥哥都会满足，我不是在引诱你说出来，我是真心的。” 夏颜眸光晃了晃，“说出来……你会杀了我吗？” 林啸野讥讽道：“我在你心中原来是这种形象。” 他确实忍不住想折断她的羽翼关起来。 可是杀了她，怎么可能？ 他唯一爱过的女人。 唯一想要留在身边的存在。 “颜颜，你知道的，主动坦白比被哥哥发现好，你知道我已经发现了，不是么？” 确实如此。 再遮掩下去，后果会更加严重。 不如亲自戳破。 夏颜说：“林啸野，能听我讲一个故事吗？一个梦。” 林啸野问：“什么梦？” “梦里我没有接你出狱，在学校的交流会遇到丧尸，历经艰难回到家，救出被父母遗弃在房子的托托，然后到处流浪。” “有一次差点死了，是一个男人救了我，他不仅给我吃的，还给托托吃的。” “他很聪明，很强壮，还会做饭和画画。” “最主要的是，他很善良，跟你完全不同，尊重和理解每个艰难求生的人。” 夏颜突然笑起来。 后知后觉地发笑。 现在才醒悟，她当初之所以迷恋陈牧洲，是因为他和林啸野截然相反，林啸野是暗，他则是光，男人的善良和纯粹是她爱上他的原因，最后竟也是导致她死亡和憎恨他的原因。 多么讽刺。 她爱的和恨的，竟然都是陈牧洲的同一种特质。 林啸野不喜欢她的笑。 这个笑，属于另一个男人。 这令他发狂。 他问：“你在梦里爱上那个男人了？” 夏颜点头。 他问：“那个男人是陈牧洲？” 夏颜点头。 他问：“现在还……爱他么？” 去死吧。 去死吧。 去死吧。 敢说还爱现在就去死吧，夏颜，就算是做梦，就算是癔症，敢爱上其他男人就去死吧。 他会亲手掐死她。 然后一起去死。 夏颜缓缓摇头，“现在梦醒了。” 结束了。 所有的爱恨都留在前世，她对陈牧洲的感情，就像梦醒后凝结不散的一点惆怅，谈不上爱。 林啸野闭上双眼，久久不言。 鸦羽似的长睫微微颤抖。 唇角抿得很紧。 夏颜不敢奢望他能理解，林啸野从来不是善于倾听的人，她甚至搞不明白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也许是发现陈牧洲“死”了，所有的遮掩和逃避都没有意义了吧。 索性全部讲出来。 千万不要埋在心里腐烂。 索性亲手戳破。 省得林啸野算旧账，默默给她攒个大的。 “……我没想到，他死得那么快。” 夏颜皱眉，神情复杂地笑起来，转瞬，漂亮的杏眸又蓄满即将决堤的泪光，她几乎要哭出来，为一个梦里遇到的男人，这简直让林啸野抓狂。 “他没死。” 林啸野按住青筋鼓胀的太阳穴，缓缓道：“我会救活你梦里的爱人，不许哭，敢哭出来我现在就杀了他，好了，夏颜……出去吧，滚出去！” 他的声音从平静到暴戾。 只用了一秒。 夏颜来不及闪避，高脚玻璃杯狠狠砸到地毯，气泡水滋啦啦洒满地。 她的手腕被高高扯起又平静松开。 林啸野单手撑住下颌，手指在颤，“滚、出、去。” …… 夏颜的裙子湿透了，来不及擦拭，踉踉跄跄踏出书房，她抱住自己的胳膊使劲揉搓，寒意却始终无法褪去。 陈牧洲还没死？ 林啸野说会救活他？ 不，他不亲手剁碎他都算好的，怎么可能？ 夏颜跑到一楼，蔡甜甜吃饱喝足抱着托托睡觉，一只脚落在沙发下面。 “甜甜，醒醒，后面的钥匙给我。” “什么钥匙？” “去仓库的钥匙，那道铁门。” “嗯？” 蔡甜甜鲤鱼打挺坐起，不赞成道：“你别去，后面关着你妹妹和丧尸，还有那三个人，说不定会绑架你！” “你知道陈牧洲的情况吗？” “……谁？” “断腿的那个，倒在泥水里的残废。” “哦哦。” 蔡甜甜想起孙小晚跟自己要绷带和消毒水，一下子猛地拍脑袋，原来要东西是为了医治那个家伙。 夏颜说道：“我只是需要看他一眼，就一眼。” 蔡甜甜很是为难，但见夏颜着急，也顾不上得罪林啸野这个死男人了。 抓起钥匙带夏颜来到后面仓库。 两人摸进房子，迎面撞到端盆出来的李超强，盆里满是血水，散发令人作呕的臭味。 蔡甜甜捏住鼻子，问道：“断腿哥在吗？” 李超强警觉地拦住房门。 蔡甜甜搡他胸肌，“混账，绷带和药还是老娘给你们的，带路带路，我姐妹要看男人。” 李超强皱眉，更警觉了。 这个红头发的蔡甜甜好像女流氓。 夏颜擦擦额头的汗，说道：“我不做什么，就看一眼。” 两个女孩子，又没带武器。 李超强犹豫片刻，转身拉开紧闭的窄门。 汹涌的腐臭迎面而来。 蔡甜甜再忍不住，扶着墙干呕，很快，苦胆水混杂饭菜吐了一地，李超强头疼地看着满地狼藉，忍了忍，转向身穿白裙的夏颜，“你不进去吗？” “不，我们不认识……我只是来看一眼。” 陈牧洲躺在短短的单人床，仅剩的那只脚都伸不直。 脏污的衣服。 油汗混合的肌肤。 换下来的绷带堆在地板，染血的棉球有小山高，他的脸呈现一种将死的灰败，印堂发黑，断肢处蔓延出黑色触手纹路，一旦到达心脏……恐怕只剩变异了。 里面的人动了一下。 夏颜猛地转过身。 女孩有一张过分漂亮的脸，比乔诗棋还要美艳三分，现在眉头紧皱，脸色苍白，将这份美演绎得更加摄人心魄。 真是红颜祸水。 李超强止不住叹气。 “你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啊，陈牧洲死都要赶来见你，还说什么……你是她不曾认识的女友。” 第47章 小红花、小红叉和小笨蛋 “什么叫不曾认识的女友？” 蔡甜甜擦干净嘴边的秽物，没好气道：“他是痴汉还是猥琐男？神经兮兮的，都不认识呢还女友，脸这么大吗？夏颜，我们回去吧，看也看到了，也就一般帅吧，不如林啸野，夏颜？” 夏颜靠墙站立，一动不动。 在蔡甜甜的催促下，才回神，恍然道：“这是他的原话？” 李超强点头。 夏颜站了站，疑心陈牧洲也是重生的，可如果他是重生的，拥有前世对付丧尸的经验又怎么会这么快被咬，活生生截去一条腿？ 不合理。 荒谬得令人想笑。 夏颜嘲讽地勾起唇角，却赫然发现自己连笑都笑不出来，这两天发生的事实在令人疲倦。 她揉了揉太阳穴，对李超强说道：“……我不知道林啸野留下你们是在打什么主意，但听我一句劝，绝对不会是好事，如果有别的出路，你们还是趁早走吧。” 李超强苦笑。 他何尝不知道林啸野不是正常人，只是外面真的没有活路了。 “夏颜你们待在这有吃有喝，根本不知道外界的情况，道路上到处都是烧焦的宠物尸体，他们现在只是吃小猫小狗，以后说不定会吃……知道我在连锁生鲜店的砧板找到什么吗？一只斩断的人手。” 夏颜当然知道。 她前世亲眼所见，否则也不会在重生后铤而走险依附恶魔。 她说离开城市，到郊区会好一点。 李超强摇头。 郊野的农田被水淹没。 他们一路过来，多的是人拖家带口往地势高的地方转移，雨要是再不停，估计驻扎山脚的人还会继续往上移动。 夏颜沉默。 前世暴雨导致洪水泛滥，她跟陈牧洲是到蛇山对面的耄耋山避难，耄耋山旅游产业开发得更好，有很多农家乐、钓鱼场和高端庄园。 她特意避开耄耋山，选择荒僻的蛇山。 就是考虑到这一点。 “幸存者应该优先去耄耋山吧……”夏颜思索片刻，枯寂道，“其实你们完全可以去那边碰碰运气，你也看到了，林啸野根本是疯子，他会用枪指着任何人的脑袋……包括我。” “我们每个人都会成为他的玩具。” 气氛变得尴尬。 夏颜没有再理会李超强，她往门缝看最后一眼，默了默，握住蔡甜甜因担忧伸过来的手，转身离开。 …… 李超强倒掉血水，重新换一盆热水进屋。 陈牧洲滚到床下，拖着笨拙的身体咬牙往前，才换过的纱布在地板拖出长长的血迹，看着就疼。 李超强忙拦住他。 “陈牧洲，你这是要做什么？” “我……听到夏颜的声音……颜颜……颜颜来看我了，是么？” 李超强面露不忍，将人抱回床上。 “别怪兄弟多嘴，你就忘了她吧，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看她也是自身难保……哎，总之你现在的情况活着都难，惦记她也是白惦记，夏颜很聪明，也很清楚自己的处境……” “她需要强大的男人，哪怕是个疯子。” “话可能有点难听，但是陈牧洲，你清醒一点，你只剩一条腿，保护不了她，放手吧。” 李超强不是话多的人。 讲这些，纯粹是同情陈牧洲，希望他能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好好活下去，也是同情夏颜，她光是应付林啸野都精疲力尽了。 “不。”陈牧洲摇头，“……夏颜不是这种女人。” 她要是势利眼，前世早就选择异能者当伴侣了。 不会一直跟着他。 李超强痛苦抱头。 说不通。 根本说不通。 陈牧洲的脑袋好像塞着茅坑里的石头。 …… 孙小晚逛到关押夏柔和丧尸的地方。 这是一处马厩，栅栏和干草都是现成的，夏柔关在栅栏里，稀松的栏杆对面是十只丧尸和五只鲜活乱咬的丧尸脑袋。 这些丧尸之前泡在水坑里，肉都烂了，一双双瘆人的鬼瞳就这么一瞬不瞬盯着唯一的活人，夏柔。 孙小晚胆子算大的，进去都“咝”了一声。 还是林啸野会玩。 她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如此高端的玩法。 孙小晚敲敲栏杆，笑嘻嘻，“我要是你，自杀算了，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夏柔蜷缩角落，精神高度紧张。 听到动静先是一抖，分辨出是孙小晚的声音后立马手脚并用爬过去，对着她不停磕头。 “放我出去……求求你，放我出去……受不了……它们无时不刻盯着我……好恐怖……” 孙小晚啪啪鼓掌，让夏柔继续演。 演得再好一点，说不定真救她出去。 “我没有……小晚姐姐……我做错什么了你要这么污蔑我？” “得了。” 孙小晚叫夏柔省省，收起那套对付傻逼男人的茶言茶语。 “你对周舒做的事，我们一清二楚，没有人会救你，哦，不对，陈牧洲会救你，可惜他已经变成残废，自己都救不了，哈哈哈哈哈……” 孙小晚边笑边用随身携带的铁棍敲击栏杆。 一颗散装头咬住铁棍。 她嫌弃地“啧”一声，随后兴奋地举起来往夏柔面前送，“瞧瞧，瞧瞧，我给你送什么好东西来了，夏柔！” 夏柔尖叫。 惊恐地趴在墙壁，大喊救命。 散装头用牙齿和舌头咬住地面徐徐前进，僵硬恐怖的脸在地上左右摇摆，挺滑稽的，当然只是对孙小晚来说很滑稽，对夏柔来说，这辈子也没见过这种可怕场景。 散装头一口咬住夏柔的鞋。 夏柔吓得头发都立起来，不停乱蹬，崩溃大哭，长长的鼻涕流到嘴巴和脖子。 十分狼狈。 …… 某处。 男人看着孙小晚逗弄夏柔的监控画面缓缓叩击桌面。 他点开文件，在写有孙小晚三个字的表格里，默默填入小红花一朵。 真是有创意的孩子。 假以时日会是个好帮手。 紧接着，男人放大另一个监控画面：李超强坐在高烧昏迷的陈牧洲身旁，一边照顾对方，一边拎起灌满水的塑料桶练肌肉。 挺自律的。 但是身材过于好了。 夏颜打量他的时间仅次于打量陈牧洲。 她喜欢壮的么？ 怎么可以。 她只能喜欢他。 男人点开属于李超强的表格，填入红叉，假以时日这个肌肉壮汉也会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帮手，可惜，他可以去死了。 关闭表格，男人打开另一个监控。 乔诗棋正在换衣服，姣好的身材一览无遗，是个正常男人都会眼神发直，面红耳赤。 他面无表情放大再放大，画面定格在乔诗棋的小腿，网状的黑色纹路，看起来像是感染了丧尸病毒。 嗯。 他点开表格，填入红叉。 乔家向群星请求救援乔诗棋，以一处稀有矿藏作为酬劳。 本来卖个人情也不是不行。 但是谁让她已经废掉了，连自己都保护不了的蠢货，救出去也是浪费资源。 最后，男人返回主监控画面：夏颜站在走廊，似乎在犹豫要不要敲门进来，手里端碗热腾腾的海鲜馄饨，穿的是他喜欢的收腰连衣裙和细高跟鞋。 她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更像个即将上断头台的罪犯。 忐忑。 憔悴。 难得如此战战兢兢。 他喜欢她为他忧愁的模样，就好像她爱着他一样。 男人杵着腮帮久久不动，半晌，放大食物的画面，幽幽叹气。 “小笨蛋，馄饨煮得太烂了。” 但是哥哥爱你。 所以敲门吧。 哥哥会吃掉的。 第48章 真带劲啊，夏颜 夏颜在门口徘徊足足半小时，愣是没敢敲门，想来想去，眼看食物凉了，索性站在走廊稀里哗啦把送给林啸野的馄饨吃掉，连口汤都没剩，擦擦嘴，走了。 屋内。 一直等待某人敲门哄自己的大魔王，咬下一块大拇指的死皮，唇角挑得老高。 自己吃是吧？ 觉得哄不好干脆就不哄了是吧？ 他又不会吃了她。 进来抱抱他……会死吗？ …… 蔡甜甜在一楼房间睡得跟死猪一样，一翻身，迷迷糊糊看到床前坐个人，差点滚下床。 “卧槽，女鬼！” “是我，甜甜。” “嗯？”蔡甜甜抱着枕头爬起来，定睛一看，喃喃道：“哎呀，原来是夏颜啊，怎么了，大晚上钻我被窝。警告你，可千万别对我美妙的躯体产生邪念，否则我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嘿嘿。” 夏颜半死不活道：“你死不死我不知道，我可能要先死了。” 蔡甜甜眨眨眼，意识到情况不对，忙凑过去。 “细说。” 夏颜将和林啸野坦白的事说了，着重说了一下他暴跳如雷，差点没控制住当场表演手撕活人的事。 蔡甜甜呆若木鸡。 夏颜戳她脸。 蔡甜甜继续呆若木鸡。 夏颜说：“他挺能演的，一直演得好好的，我昨天鬼上身了那么刺激他，刚刚想去探情况，走到门口愣是不敢进去，他发起疯来……手段挺狠的，我怕是要完了。” 夏颜继续说：“甜甜，我自身难保，恐怕连累你，你今晚还是跟托托一起睡吧。” 蔡甜甜回魂，紧张地直咬指甲。 “狗窝睡不下我。” “我是让你带着托托一起睡，有点什么情况，它会提醒你，不是让你睡狗窝。” “哦哦。” 蔡甜甜咬完指甲，抓脑袋，一头粉红色的头毛搔成鸡窝的形状，爱因斯坦见了都要竖大拇指。 “夏颜，你跟陈牧洲在梦里做过男女朋友？这么吊的吗？” “梦只是一个比较合理的说法，其实我是重生的。” “哦哦，我就说……嗯？”蔡甜甜惊讶地瞪大眼睛，表情精彩纷呈，最后五官定格在惊愕，久久没有改变。 夏颜没有瞒她。 把重生的事一点一点说了。 从她和陈牧洲相识，再到夏柔作妖害死她和托托，中间穿插一点林啸野称霸末世，用直升飞机洒传单通缉她的小事。 夏颜讲得平铺直叙。 蔡甜甜的心如同坐上跳楼机，死了，死了，又死了。 她分析道：“林啸野应该不是想通缉你，他那么爱你，肯定只是想找到你，保护你。” 夏颜说：“可是传单写着：生死勿论。” 蔡甜甜咯噔一下，真的死了。 糟糕。 这个死男人恨疯了，是真的会杀夏颜啊。 蔡甜甜死亡大概五分钟才活过来，醒来看到夏颜惨白隐忍的脸，没坚持两秒又死掉了。 相处的时间不长。 但是蔡甜甜十分了解林啸野的为人。 他如果跟夏颜感情破裂。 杀完夏颜，肯定会杀她这颗火龙果。 他平时就爱偷偷摸摸出去杀人，一杀就是一天，现在不用装了，可以直接在家过瘾了，都不敢想象杀得多畅快！ 蔡甜甜眼泪都吓出来，呐呐道：“我们什么时候死啊，夏颜？” 夏颜说：“快的话，今晚。” 蔡甜甜问：“慢的话……” 夏颜答：“慢的话，凌晨。” 林啸野今天都没露面，以她对他的了解，一定是在房间里越想越气。 上一次他越想越气，一口气杀了几十个人。 她经历了生不如死的一晚，躺在担架上出来的。 真是要命。 蔡甜甜边哭边动脑筋，动来动去，一拍大腿说道：“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这样，我去拿菜刀，你去拿枪，我们拴住托托，今晚姐妹齐心做掉死男人！对！狠狠做掉！” 夏颜持怀疑态度。 但想了想，似乎没有别的办法。 兔子逼急还会跳墙。 不管打不打得过，总不能躺平等死。 蔡甜甜套上拖鞋，哼哧哼哧杀到厨房，夏颜摸进地下室扛起枪管最粗的那把霰弹枪。 两人摸黑在客厅汇合。 刚碰头。 灯亮了。 林啸野穿着黑白条纹睡衣，站在楼梯口，瘦削的身体弱不禁风，似乎随便一推就能摔倒，眼底两片淤青，金色的眼眸死气沉沉，没有一丝亮光。 浑身散发阴戾的气息。 宛如邪神降临。 “吃晚饭不叫我。”林啸野哂笑，“当我是死人吗？” 蔡甜甜凶巴巴举起菜刀，对上那双冰冷的金眸，啊啊叫着，一个拐弯进到厨房，远远的，传来谄媚的声音，“林总，我们以为你睡了啊，吃什么，馄饨可以吗？” 林啸野说：“滚出来。” 蔡甜甜夹着尾巴滚出来。 林啸野说：“滚回房。” 蔡甜甜耸起肩膀，眯着眼睛颤巍巍指向夏颜，“她……她呢？你不会伤害颜颜吧？” 林啸野说：“我饿了，也是先宰你来吃。” 蔡甜甜转身进屋关门，一气呵成。 林啸野幽幽望向夏颜，“拿枪做什么？” “练习射击。”夏颜面不改色回答，黑眸盯住林啸野的动作，没有一点放松。 男人说：“放下。” 女孩默默举起。 男人说：“过来。” 女孩举着枪缓步后退，尽管浑身颤抖，依旧装得气定神闲，“亲自教我用枪，现在后悔了么？林、啸、野——” 他步步逼近。 她步步后退。 终于撞到墙壁，退无可退。 夏颜扣住扳机，呵斥道：“别过来！” 林啸野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压住枪管，他掐住她的脖颈一点点收紧，看着她窒息，脸上显出颓靡艳丽笑来，男人贴在女孩柔软的颈窝磨蹭，一边嗅闻，一边用沙哑的声音叹息，“……真带劲啊，夏颜。” 搞得他都兴奋了。 夏颜握拳捶打男人肩膀。 林啸野松开手，琥珀色的眼眸冷血地凝视她，一字一顿道：“宝贝，别、逼、我、干、你。” 女孩定在原地。 呼吸都滞住。 她惊恐地偏过脑袋，半晌，憋出一句，“林啸野，你王八蛋！” “谁王八蛋，你再说一遍？” “夏颜，我全心全意对你，从来没有碰过别的女人。结果你呢，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老子不配你爱是吧？随便一个男人都比我好是吧？还想用枪打我？你打啊……朝这打！” 林啸野抬起她手中的枪，按向自己的胸腔，“杀了我……现在就杀了我吧，夏颜。” “移情别恋的明明是你，错的明明是你，我吼两句，你不仅不哄我，还要杀我……” “你是坏蛋。” “你不是我的颜颜。” 金色的瞳蓄满泪水。 他红着眼对准自己的胸膛，扣动扳机，夏颜慌乱甩开，迸射的子弹将半张大理石桌子都轰碎。 夏颜跪坐在地，不敢看他的眼睛。 林啸野求死不成，再次捡起枪对准喉咙，准备彻底结束自己的生命。 啊。 真是疯到极致了。 夏颜摇头，泪水早已爬满脸庞，“……住手。” “林啸野，我求求你，别再用这套卑鄙的手段控制我的情绪了……你总是这样，好不容易温柔一点，动不动又暴走，在阳台用枪先指着我的不是你吗？你让我交代，我都交代了，知道一切又摔杯子让我滚的不是你吗？你说我背叛你……难道不是你勒得我窒息，我才想逃跑吗？” “我不是你的人质。” “我是需要你的保护，林啸野……但不是你的人质，也不是可以随意摆弄的玩具。” 她以为她可以处理得很好。 拴住这条恶犬，保得身家性命。 但种种迹象表明，她太天真了。 神经已经绷不住了。 “也许，我不该接你出狱……”夏颜喃喃道：“我不该接触陈牧洲，更不该再接触你！” 两个都是神经病。 都是他妈的神经病。 …… 林啸野放下枪。 跪到夏颜面前，捧住她的脸，癫狂和阴翳褪去，脸上有种稚子般的小心翼翼。 “……对不起，我是不是又犯病吓到你了？颜颜，我只是想要哄哄，你哄哄我就好了，哥哥很好哄的，真的，不是故意凶你……不哄也行，哥哥再也不吃醋了，你别这样。” 蔡甜甜背着硕大的包裹出来，喊道：“夏颜，打是打不过的，东西收拾好了，我们跑吧！” 蔡甜甜能感受到夏颜的崩溃，她姐妹情绪稳定，堪称钢铁般的女子，这两天一惊一乍，夹在两个死男人中间左右为难。 搞什么飞机啊。 这个世界又不是离了他林啸野和陈牧洲就转不了。 走了走了。 跑路了。 实在混不下去联络家里来救吧，不过就是不能染发抽烟和骂脏话，忍忍就过去了。 林啸野抱住夏颜不撒手。 “不行，不能走。” “火龙果你在外面活不过三天。” “颜颜必须留在我身边，只有我能保护她……还有托托……颜颜，你不为小狗考虑么？托托喜欢我，喜欢这里。” 夏颜冷冷看着他。 林啸野嘴唇褪去血色，眼睛渐渐变得枯寂，“颜颜，别这样看我。” 就好像看一个陌生人。 再这样看他，就把这双漂亮灵动的眼睛挖掉吧。 该死。 夏颜，你真该死。 林啸野冷冷盯着她，随后饶有兴致打量蔡甜甜，最后望向雷打不动熟睡的小狗，桀然一笑。 这个笑，令人不寒而栗。 林啸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颜颜，我不会杀你，你还要生宝宝，生属于我的孩子，但是蔡甜甜和托托……后面的话还需要哥哥讲明白么？” 夏颜垂下脑袋。 如同折翼的天使。 他磨蹭她的鼻子，叫她抱住他。 夏颜乖顺地抱住。 林啸野起身，唇畔是恶魔得逞的弧度。 他以为赢得了她的灵魂。 夏颜笑起来，天真明媚。 本来决定不说的事，现在再也没有心理负担。 女孩贴住男人的耳朵用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说道：“我们曾经有过孩子，一对龙凤胎，他们只活了四个月，阿野哥哥，你知道为什么吗？” 他的占有欲日渐癫狂。 做起来没完没了。 彼时她什么也不懂，一开始只是以为例假混乱，等到发现身孕，便拼了命想逃离林啸野的掌控。 他会是好父亲吗？ 不。 他的童年一塌糊涂，年少在精神错乱的情况下弑母，成年后善于伪装，但面具之后的本性依旧恶劣残忍。 夏颜偷偷咨询医生，得知有些精神病会遗传给后代，更是惶惶不可终日。 她想打掉小孩。 可是当医生告知是一对健康的龙凤胎时又舍不得。 她走投无路，求助家里。 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安排住到一个年长男人的家。男人无法生育，有社会背景，不知道给了家里多少钱……亦或是夏建林和顾雪媚嫌她丢人现眼，就把她这么扔过去。 林啸野找到她。 他什么也不听，什么也不听，只是想当然地按上罪名，发了疯折磨她。 她哭到声带撕裂，也无法阻止。 最可笑的是，他竟然什么都记不得了，还在法庭上惊愕又绝望地看着她。 “可怜的精神病。” 夏颜不无恶毒地说道：“你的颜颜，早就跟两个宝宝一起死掉了，满意吗？这个答案？” 第49章 傲骨折碎，魔鬼卑微乞求 客厅一片狼藉。 枪扔在地板，漆黑的枪管反射冰冷的光。大理石桌轰成碎片，随处可见石渣和粉尘。 林啸野松开手。 面无表情站起来。 他穿过夏颜，穿过表情炸裂的蔡甜甜登上楼梯，就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蔡甜甜背着硕大的包裹，使劲掂了掂，问道：“夏颜，走不走？” 夏颜踉跄爬起，去牵狗。 托托睡成死猪，明明只是一只小狗呼声却堪比中年男人，上下眼皮如同粘了胶水，根本不带睁的。 夏颜抱住爱犬，将满是泪水的脸埋在温热的斑点肚皮，忍了忍，颤声道：“甜甜，如果能联系到救援，你还是走吧……我不知道林啸野还会不会对你下手。” “那不行，我不能抛下你一个人。” 蔡甜甜吸吸鼻子，难过道：“没想到林啸野这么不是东西……你以前……哎，算了，过去的都过去了，我们得向前看。” “走么？” 蔡甜甜又问。 离开林啸野，虽然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会死于丧尸、食物匮乏和疾病，但还有百分之一的存活几率啊，又不是百分百会死，完全能拼一把。 夏颜抚摸狗子顺滑的皮毛。 眸光摇曳。 迟迟不答。 想走，恐怕没那么简单。 …… 房间。 林啸野面对悬空的投影画面不断操作，随着信息一点点调出，清浅无波的琥珀色眼睛渐渐浮出绝望。 上锁了，四年前，夏颜的诊疗记录上锁了，就连他都没有权限查看。 不。 就因为是他，才没有权限查看。 所有人都瞒着他。 所有人。 林啸野联络翟管家，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我也无法查看的资料？” “少爷指什么？” “夏颜的诊疗记录，四年前的。” “稍等。”翟管家几分钟后回复，“系统错误，您现在可以查看了。” 林啸野点开。 一页页翻找。 突然，爆出阴沉妖孽的笑声，“为什么有一页空白？” 翟管家沉默不言。 林啸野在崩溃的边缘，嘴角咧出扭曲的弧度，声音像一把极薄的手术刀，“……你也想死吗？” 翟管家说是林啸野父亲的指示。 这位神秘的集团掌权者甚少参与儿子的成长，却屡次在关键时候出手遮盖，一次是弑母，一次是“杀子”，似乎是出于对林啸野精神状况的关心，但真实目的，无人知晓。 翟管家问道：“夏小姐向您提起了？她不该这样做。” 夏家拿到好处，跟他们签订了保密协议。 这事早就了结。 不该再提起。 林啸野没有答，就在翟管家发问的间隙，男人黑掉系统，切换访问者身份找到了原始的，未经删除的医疗记录。 里面不仅有夏颜在医院休养的照片。 档案里还有摘除的死胎的照片。 两个小小的尚未完全成形的胎儿。 他亲手杀死的，自己的孩子。 怪不得，夏颜尚未痊愈，甘愿受全世界的羞辱和非议也要坚持出庭指证，怪不得，她看他像看仇人，再也没有丁点儿怜惜和爱意。 怪不得她拼命往上爬，到处找人脉和机会，却从来不向群星的派系求取资源。 她明明知道，只要她开口。 他就会给。 演出机会、时尚资源……金钱名誉和地位，他全部会捧到她面前。 原来——她只是想要通过自己的努力爬出地狱，爬到没有他的世界。 他林啸野口口声声说爱夏颜，结果他的宝贝，受过最大的伤害竟然来自他。 “有意思。” “真他妈有意思。” 林啸野关闭画面，关闭通信，这一瞬，恨不得把全世界都关闭。 癫狂的笑声充斥房间。 无可救药的悲伤和懊悔肆意蔓延、再蔓延。 …… 蔡甜甜听着二楼传来的恐怖笑声，抱了抱害怕的自己，随后咬牙扶起夏颜，扛起熟睡的比格犬，不管三七二十一，预备跑了。 别人是装疯。 这哥是真疯。 再待下去，她和夏颜也得疯。 只有狗能幸免于难。 还是当狗好。 可惜她不是狗啊，真服了。 “走走走，快走，趁林啸野还没跳出来开大。”蔡甜甜催促夏颜，夏颜定了定神，主动接过蔡甜甜的包袱，弯腰捡枪。 两人还是慢了。 林啸野出现了。 蔡甜甜吓得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夏颜默默将好友拉到身后。 林啸野吹声口哨。 睡熟的比格犬猛然惊醒，甩甩狗头，挣脱蔡甜甜的怀抱，迈着欢快的步伐跑到男人脚边。 蔡甜甜破口大骂，“啊！死狗！纯纯吃里扒外的死狗！” 林啸野坐到沙发，一改方才的阴沉和邪性，眼眶发红肿胀，鼻尖和耳朵也是不正常的皴红，仿佛狠狠哭过。 他抱住托托蹭了蹭，凄艳的金色眸光晃动，想看夏颜又不敢，瘦弱的身躯如同枯萎的花枝，再没有一点嚣张和暴戾，整个人弥漫脆弱悲伤的气息，一张精致伟大的帅脸，我见犹怜。 他狂起来好像会吃人。 装起来，让人想吃他。 蔡甜甜从未见过如此令人心生怜爱的死男人，吓得连连后退，一头鲜艳的粉红头发都要褪色了。 “夏颜……他装的！别上当！我们跑！” “夏颜！” 夏颜没有中美男计，但是眼睛还是直勾勾盯着林啸野，准确地说是男人怀里的小狗。 她之前只是怀疑。 现在十分肯定，林啸野对狗做了手脚。 当指令出现分歧时，托托优先服从林啸野。 “夏颜，我们坐下来谈谈，行么？” 林啸野红着眼看她，修长苍白的指抚过小狗后颈的白毛，“……这次，我一定好好听你讲话，你说什么，我都会认真听。” 夏颜没有回答。 蔡甜甜如同炸毛的猫，不停拽她的手。 “走啦……夏颜！” 林啸野仿佛用尽最后一点力气，金眸猛地一颤，摇落泪光，哽咽道：“求你。” 他会改的。 都会改的。 精神病也好。 嗜血的癖好也好。 只要夏颜不喜欢、不需要，都可以切掉、扔掉。 不要走。 不要抛下他一个人。 错了。 真的错了。 林啸野从未如此卑微，从未如此憎恶自己。 第50章 把心肝肺全部刨开给她看，连最后的心机都放弃 人能改变本性吗？ 夏颜觉得不能。 她不信林啸野能学好，就像她不信陈牧洲能从圣父变成一个杀伐果断的人。 但是—— 总不可能真的带着蔡甜甜冲进雨夜去搏百分之一的生机，她没有异能，托托还在林啸野手里。 她被绊住了。 夏颜问道：“谈什么？” 林啸野垂眸，艰涩道：“谈谈……你想让我改的地方。” 夏颜笑起来，皮笑肉不笑。 “不行，你有病，改不了。” 林啸野身形晃了晃，沉默许久，笃定道：“我能。” 双方陷入僵持。 蔡甜甜正想插嘴，夏颜按了按好友的手，示意她稍安勿躁别激怒林啸野，发泄的辱骂没有必要，公道讨回来也不能吃。 既然要谈，就谈点她们一直想知道的，可能性命攸关的事。 夏颜问他白天带狗出去做什么。 蔡甜甜眨眨眼，竖起耳朵。 林啸野之前一直遮遮掩掩不肯说，但两人都发现他形迹可疑，身上还有血，肯定有情况。 林啸野说：“清理丧尸。” 夏颜眯起眼睛，“只有丧尸？” “还有人，一些不安分的闯入者，我不想你身陷险境，颜颜很聪明，就是手脚太笨了。” 夏颜，“……” 蔡甜甜兀自点头，没错，夏颜脑子好，思虑周密，但是反射神经不行，应对突发状况，身体应该比脑子快，可她就是，嗯，手脚有点笨。 战斗确实不是她的优势。 夏颜没有反驳，问道：“为什么每次出去那么久？丧尸和敌人很多吗？” “不算多，只是直接杀掉没意思。” 夏颜，“……” 蔡甜甜，“……” 夏颜又问林啸野对乔诗棋三人的安排。 林啸野将目光移向蔡甜甜，冷淡道：“我确实有安排，但现在不能说，火龙果听见会坏事。” 蔡甜甜有一句mmp非常想说。 夏颜问道：“为什么把夏柔和丧尸关在一起？” 林啸野的声音突然变弱，“帮你出气。” 夏颜挑眉，“还有呢？” 林啸野抿唇，目光幽暗。 夏颜皱眉，“我讨厌你这点，做事悄无声息，就准备憋个大的吓唬人，玩弄别人就这么有意思吗？” 蔡甜甜疯狂点头。 林啸野的行为难以琢磨，但往往都有目的，别说夏颜没有安全感，她也没有，每次出事就是大事，真的让人神经紧绷。 蔡甜甜按捺不住，一通输出，“老实说吧，林啸野，我都怀疑乔诗棋几人是你悄悄叫来的！夏柔的出现，甚至夏颜前世……梦里的前夫哥断腿，都是你的手笔！” 夏颜睁大眼睛。 脑袋飞速运转。 觉得蔡甜甜说的极有可能。 她被陈牧洲突然的出现打乱了阵脚，没来得及细想。确实太巧合了，他们几人是怎么凑到一起的，又是如何精准找来蛇山的？ 两人的目光钉锤般砸过去。 林啸野喉结滚动，垂眸，“关于这件事……我查过了。” 两人全神贯注，蔡甜甜更是凑近了点，想听听林啸野能说出什么花来。 没想到男人反而叫她拿出手机。 “拿就拿。” 蔡甜甜掏出手机，一直没有动静的校园墙软件不知在什么时候赫然变出999+的红色未读消息。 她吓得啊啊乱叫，说手机诈尸了，随即扔出去，林啸野捡起来，点开软件，里面全是评论和私信。 男人点开其中一张发布成功的照片。 放大后能看到房屋对面的耄耋山气象台。 算是相当明显的路标了。 林啸野说道：“人是蔡甜甜引过来的，但是看在她帮我和颜颜拍合照还不错的份上，就一直没有拆穿。” 蔡甜甜慌乱地在夏颜和林啸野之间来回转头。 cpu都干烧了。 “不是，夏颜，我给你看过的啊，我只是无聊拿来记录生活，图文一直存在草稿箱，没有发布成功，怎么会这样？” “不是，林啸野你怎么查到我手机的？” “你个死男人！” 林啸野说图文发在校园墙，大家都能看到。 他也是在发觉蹊跷后，偶然想起，点进去就看到蔡甜甜的帖子嚣张地飘在首页，把他们的位置泄露得一塌糊涂。 夏颜紧揉太阳穴。 蔡甜甜无语至极，人都要气炸了。 她保证昨天图文都还在草稿箱，谁说谎谁小狗。 夏颜安抚地拍了拍蔡甜甜的肩膀，轻声道：“甜甜，你先进去，我跟他有话要讲。” “夏颜，你千万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 “你嗯什么嗯啊，知道个什么知道，我的老天鹅，服了，内鬼竟是我自己。” 蔡甜甜抱着手机百思不得其解，低头一边捣鼓一边听话地回到房间，给两人单独说话的机会。 只是关门时，狠狠瞪向林啸野。 好好好。 以为他只是发疯是专业的，没想到泡茶技艺更是一流，汰，死男人！ 客厅。 吊灯的光因为电压不稳，闪了一下。 夏颜冷道：“你对甜甜手机做了手脚。” 这是陈述句。 刚才她还只是怀疑，可林啸野主动站出来曝光蔡甜甜使用校园墙发布信息后，怀疑就变成了确认。 她不知道怎么做到的。 但确认是林啸野做的。 太熟悉了。 这种令人百口莫辩且自我怀疑的套路。 除了他。 没有第二个人能玩出来。 林啸野不停抚摸托托的后颈，一副油盐不进的态度。 夏颜释然地松口气，嘲讽道：“还好没打算信你，看吧，你的心中除了自己根本没有任何人，说什么会改，骗鬼去吧……” 林啸野垂下脑袋，低低道：“确实是我做的。” 夏颜心脏突突跳动两下，“那陈牧洲的腿……” “不是我。”林啸野说他还没有厉害到这种程度，他只是设计陈牧洲去救夏柔，因为他知道夏颜讨厌这个妹妹，陈牧洲把夏柔带过来，夏颜就会讨厌他。 他只是希望她讨厌陈牧洲。 仅此而已。 夏颜沉默片刻，问他打算怎么对陈牧洲。 是杀掉……还是折磨之后杀掉。 林啸野无比真诚地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颜颜，我不是答应你会救活他么？” 夏颜一怔。 林啸野拿出一瓶尚未开封的特效喷雾，双手握持，送到她面前，琥珀色的眼眸没有一丝杂质，清澈见底，只有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无法压抑的难过。 “给。” 男人乖道：“去救活他吧，救活你前世的情人。” 夏颜接过喷雾，心中充满怀疑，惊觉林啸野用的措辞是“前世的情人”，浑身一震。 “什么前世的情人，只是一个梦……” 他难过地看着她。 “没关系的，颜颜，不用遮掩……你肯来接我出狱一定是遇到重大变故。” 前世听起来不合理。 但实则是最合理的。 他做了禽兽不如的事，要是没有不得已的苦衷，她怎么可能愿意见他？ 林啸野说翟管家封存了四年前属于夏颜的医疗档案，他并不知道当年的兽行给她带来多大的伤害，他不奢求她的原谅，苦笑一声，说道：“我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我们的孩子如果顺利出生，现在应该有四岁了。” 四岁，会叫人了。 不知道有多调皮。 …… “颜颜，哥哥会改的。” “全部都会。” “可能有时候还是会下意识耍赖和狡辩，但你只要多问问我，多凶我，我都会改的……别不理我，对不起。” 他想抱她。 伸出手又暗自收回。 唇边是一抹颓丧哀艳的笑。 “我不碰你，我还……不配。” …… 翌日。 天蒙蒙亮。 夏颜彻夜未眠，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到仓库，带来一箱食物和那瓶林啸野给的特效喷雾。 李超强正在洗漱。 看到她，连忙吐掉沫子，抹把脸站起来。 夏颜递过食物，李超强摆摆手礼貌地拒绝，肚子却很不给面子，夸张地发出一连串响亮的声音。 里面就是两把挂面、一小袋米还有些罐头。 夏颜说拿着吧，只有这一次。 随后叫李超强带她去看陈牧洲。 陈牧洲状况很不好，之前兴许是回光返照清醒了一会儿，闹着要看夏颜，今天整个人陷入深度昏迷，原先俊朗的脸透着股黑沉沉的死气。 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了。 李超强说喂过抗生素，但效果不佳。 伤口的感染还在加深。 他想清理腐肉，可在没有麻醉的情况下进行，太残忍，陈牧洲已经受过一次骨肉分离的苦，现在整个人眼看着不行了，再受一次，未必能活，不如不做，少受点罪。 “对了，有没有强力止疼药，最后一程，让他轻松一点吧。” 夏颜叫他剪开纱布。 李超强说状况很糟，夏颜一个女生看了恐怕受不了。 夏颜执意如此。 李超强没办法，拿来剪刀，将与血肉粘黏的纱布小心翼翼剪下来，陈牧洲的身体因疼痛而不断抽搐。 “这谁做的……” 处理得太粗糙了。 整个截面惨不忍睹。 李超强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吱声。 工具有限。 他尽力了。 夏颜趁机问他陈牧洲截肢的来龙去脉。 “他蛮厉害的，胆大心细，十分仗义，当时我食物中毒，是他一个人穿过尸群去医务室拿药，没想到最后栽在车里，肯定是刚起床，还没清醒……是我们同行的一个女孩，坐在后排，没有被咬，但还是感染变异了。陈牧洲当时跨到后排拿东西，她咬住了他的腿。” “……这么说，是一场意外？”夏颜问道。 李超强点头，“确实是意外，事发突然，谁也没料到。” 那看来林啸野说陈牧洲断腿不是他的手笔，应该是真的。 糟糕。 他竟然真的没有说谎。 夏颜很不习惯。 好好的，突然如坐针毡。 她拔开密封栓，晃动银色金属瓶，摇匀后对着陈牧洲一塌糊涂的伤口喷药，第一下就有效果，血不流了，第二下大面积的腐肉从恶心的黑紫色转回正常颜色，连喷大半瓶，伤口竟然有结痂的迹象。 “这是什么？” 李超强惊讶不已，弯腰观察伤口，半晌说不出话。 时代已经进步成科幻片了吗？ 夏颜说道：“只有这一瓶，还剩三分之一，你明天再给他用一次。” 李超强忙小心收起。 想了想，问道：“要不要让你们单独待会儿？” “不用。” 夏颜起身，“别告诉他我来过。” 她轻手轻脚离开，尽量不发出声音，但是伤势好转的陈牧洲还是看到了，他甚至已经看了她好一会儿，双眼蓄满泪水。 女孩十分憔悴。 脖颈还有一圈淤青。 林啸野掐她脖子么？ 他怎么舍得这么对她…… …… 夏颜出来时，孙小晚故意跳出来吓唬她，还伸手推了一把，笑嘻嘻道：“哟，金丝雀过来发善心？怎么，你还真跟这个傻大个有关系啊，不会是网恋吧？” 夏颜侧身，不想惹事。 孙小晚拦住她。 动手动脚。 乔诗棋及时出面阻止，“小晚，住手。” “啧，没意思，今天过来怎么没带火龙果呀？火龙果比你好玩，你像个充气娃娃，还是漏气的那种……” “小晚！” “哼，还不让说啊，靠男人吃饭有什么好拽的！” 孙小晚说着幽幽看向乔诗棋，似笑非笑道：“你不会也想靠男人吃饭吧？天呐，你们俩都去伺候林啸野，谁大谁小？” 乔诗棋脸都绿了。 孙小晚猴似的两手搭在铁棍上，大摇大摆离开。 其实也不怪孙小晚多嘴。 自从住进来，她和李超强除了搞吃的就是锻炼身体，偶尔还切磋一下拳脚，努力增加自己的生存资本。 乔诗棋就不一样了。 忙着修剪头发，搞造型，一看就是不想吃硬饭，想吃软饭。 这里除了李超强，只有一个男人。 事情很明显了。 也就李超强憨得可以，天天只知道照顾陈牧洲那个废物，不晓得自己拼命保护的女神要另攀高枝了。 夏颜看着乔诗棋。 乔诗棋猛地低下头，“他……也是我未婚夫。” 夏颜并不奇怪，末世当中，但凡有点能力的男人都爱开后宫，但凡有点姿色的女人，很少不动心思。 她之前就担心过林啸野见到更漂亮强大的女性，不会再甘心做她一个人的护卫犬。 结果是她没拴住他，差点玩火自焚。 乔诗棋的出现未必不是好事。 夏颜说道：“……林啸野不喜欢太乖的女生，但也不喜欢完全不听话的宠物，你要满身傲骨又适当逢迎，要有一点脾气，但又别得寸进尺……要穿收腰的衣服，露出脖子和锁骨。” 第51章 与尸密谋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响。 哄臭的室内涌入新鲜空气，夏柔从浅薄的睡眠中惊醒手脚并用爬到栅栏。 蔡甜甜放下一碗饭。 夏柔抓起碗，狼吞虎咽吃起来，吃到一半抱怨道：“为什么肉那么少啊？” 蔡甜甜伸长脖子，“这还少啊？你一天天的动也不动，怎么比我还能吃？别剩饭，什么世道了还挑食，你不肯吃的白米饭，另外三个人求都求不到，知足吧你。” 夏柔怨毒地看着蔡甜甜。 眼神怪瘆人的。 有点像丧尸特有的鬼瞳。 蔡甜甜嫌弃地转过身，她负责送饭，并没有故意克扣，做饭时托托蹲在旁边眼巴巴望着，她都没给。 做到这份上，够可以了。 挑三拣四的真让人想掐她两把。 蔡甜甜收起昨天的碗，缩着脖子检查对面关押丧尸的门，看到插销严丝合缝，又捏紧鼻子绕一圈，没有发现异常才离开。 前天被迫当“内鬼”，给蔡甜甜留下深重的心理阴影。 校园墙不发了。 钟爱的消消乐不玩了。 手机封印在柜子，坚决不碰。 做事谨慎得像是在大润发干了十年的收银员。 大门紧闭。 室内归于寂静。 丧尸迟迟吃不到人，身体蔫巴得很快，刚才盯着走动的蔡甜甜看，现在蔡甜甜消失，又继续盯着对面的夏柔看。 夏柔边吃边呸，狠狠咒骂夏颜。 婊子、贱人、破鞋…… 恶毒的词汇接二连三。 突然，她竖起耳朵，好像听到奇怪的声音，动作停顿几秒，猛地往后一倒，吓得差点叫出来。 对面关押丧尸的马厩。 一只满是泥巴的手探出栅栏，当着夏柔的面，轻轻、轻轻地旋开锁头，随着咔嗒的脆响，那只手又去抽插销的活动杆，双重锁都打开。 夏柔吓得不断倒退。 碗打翻在地。 一个中等身材的丧尸走出来，脚和后背有穿刺伤，半张脸消失了，能看到其中红色的肌肉和裸露的牙齿，干掉的泥浆从他身上掉落，依稀能分辨出一头小混混钟爱的黄毛。 他走出来。 其他丧尸紧随其后。 夏柔吓得要死，大喊救命。 黄毛丧尸伸出食指抵住嘴巴，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夏柔心里咯噔一下，屏住呼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这个丧尸……好像还有人类的思维。 其他丧尸伸出手，试图穿过栏杆抓夏柔，黄毛丧尸龇牙发出蜂鸣，丧尸们迟疑片刻纷纷停住动作，重新回到黄毛身后。 “你能控制他们！” 夏柔惊呼一声。 黄毛转动牙巴骨，想要说话，但只能发出无意义的沙哑声音，他指指夏柔，拍向胸脯，似乎在保证不会吃她。确定夏柔理解自己的意思后，又阴沉地望向大门，手指在脖颈划了一下，双手做出掏心挖肺的动作。 夏柔犹疑道：“脖子……有标记……你在说林啸野吗？” 黄毛不知道谁是林啸野。 他只知道变成丧尸前，有个脖子受伤的男人，用枪追逐他，将他逼进陷阱……最后变成这个样子。 夏柔说：“你想要我配合，然后吃了他？” 黄毛点头。 动作过于激烈，一块肉啪嗒掉到地上。 夏柔点头，拍拍胸脯。 “我明白了。” 双方结盟成功。 黄毛虽然是丧尸，但很懂“人情世故”，看到夏柔的碗打翻了，随即扔只耗子进去。夏柔馋肉馋得厉害，看着蠕动的活耗子直咽口水。 她想起在餐柜里饱餐的“美食”。 在黄毛的注视下，张嘴啃了一口。 满嘴的灰毛和红色的血。 黄毛十分满意，带着其他丧尸回到对面的笼子，将门原封原样锁好，鬼瞳幽幽看着夏柔，牙齿嚼了又嚼。 夏柔缩在角落，双手捂嘴发出古怪的笑声。 越笑越张狂，越笑越得意。 黄毛吃林啸野，她就吃夏颜。 只要尝过一次新鲜的血肉便再难忘记，肚腹深处噬骨的饥饿怎么也无法填满。她同父异母的好姐姐，高高在上什么都比她强的好姐姐，不知道会有多么美味。 …… 仓库，佣人房厨房。 说是厨房，其实根本不能用。 灶台连接的煤气罐早就空了，无法点火，水龙头里出来的水都是雨水，充满泥沙和腐烂的叶子，需要过滤和烧开才能饮用，但即便如此，仍有股说不出的臭味。 “就像死猪的味道。” 孙小晚说她家那以前出过一档事。 上游的养猪场爆发猪瘟，龟孙们不好好处理，全部扔进河里，很长一段时间家里的自来水都有股死猪臭，闻到这股味，别说喝，她能把肠子都吐出来。 李超强叹气，“只有这个水，只剩这点米，煮都煮了，你吃不吃？” 孙小晚啊啊乱叫。 说这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 乔诗棋捧着碗，尝了一口，小声道：“其实还行，捏着鼻子不至于吐出来。” 说是这样说…… 三人不约而同望向一墙之隔的别墅花园。 林啸野系着黑色围腰，站在室外烤炉前做饭。今天早晨下过冰雹，中午没雨，蔡甜甜搬出烤炉忙前忙后，明明只有三个人和一条狗，愣是干出满汉全席的架势。 “那个是烤羊排？”李超强咽了咽口水。 孙小晚擦擦嘴角，不停嗅空气中的香味，“是的，还烤了鱼和蒜蓉茄子……” 乔诗棋垂下脑袋看着碗里稀薄浑浊的米汤，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到之前夏颜对她讲的那些话，更是有种屈辱。 李超强叹气。 说他今天出去再走远一点，要是能找到加油站，就能找到便利店，荒郊野岭的，或许里面的食物还没被人搜刮完。 孙小晚拍拍他的肩膀，“行，我往西，你往东，我们今天再走远一点，但是强子，别太逞能，安全第一。” 李超强笑起来，“难得听你讲人话。” 不怪孙小晚突然温柔。 乔诗棋想吃软饭，心思不在这里。 陈牧洲饭都吃不下，还想着女人。 只有他们两个干活，要是李超强嘎了，孙小晚真的没法想象日子要怎么过。 突然—— “……你怎么来了，陈哥？” 李超强放下碗，忙站起来。 乔诗棋和孙小晚吓一跳，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蹒跚而来的男人。 第52章 杀丧尸换积分，想吃就去干活 陈牧洲杵着棍子一瘸一拐走到三人面前。 明明两天前还是一副半截身子入土的凄惨模样，现在脸色好转，没有死气，周身也不再散发难闻的腐臭，就是整个人瘦了一圈，看起来没以前强壮，也没有之前自信。 “你怎么……卧槽……你偷了太上老君的仙丹？” 孙小晚跳过去，好奇地捞起空荡荡的裤腿查看。 陈牧洲有些尴尬，但还是由着她看。 乔诗棋打量一番，望向李超强，李超强谨记夏颜的交代没有走漏消息，他很高兴陈牧洲能活，主动上前拥抱，陈牧洲也激动地拍他后背。 “谢谢你……” 没有李超强照顾，陈牧洲早死了。 他对夏柔的恶毒深感震惊，一度怀疑世界，怀疑自己，但李超强的善良和夏颜沉默的援助又将男人从深渊拉回来，令他燃起生的欲望。 陈牧洲说他能动了，只是身体情况摆在这，外出搜寻物资不太现实。 身为一个男人，躺着吃白饭是可耻的，他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是自己能做的。 “不，你还是好好养身体，我和小晚能行。”李超强忙搬来椅子，叫他坐。 孙小晚笑嘻嘻道：“哥们别添乱就谢天谢地了，还帮忙呢。” 乔诗棋皱眉不言。 陈牧洲不肯坐，见大家面前各有一碗浑浊的杂粮粥水，更是心生愧疚，他卧病在床，吃的是罐头和白粥，结果三人私下就吃这种东西。 他不知道的是，米面罐头都是夏颜拿来的。 李超强不晓得两人确切的关系，但还是下意识认为，东西都是给陈牧洲吃的，愣是没碰。 现在陈牧洲主动拿出剩下的罐头，乔诗棋和孙小晚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李超强缩到一旁，不敢吱声。 陈牧洲撬开午餐肉罐头，用刀划成小块，往炉子扔了两块柴火，把金属罐头放到上面加热。这边烤着，那边也没闲着，将三人的粥水重新倒进锅，搅和搅和放入胡椒面和一点盐，这都是之前在花鸟市场搜集的调味品。 三人不会做饭。 有调料也不知道怎么用。 午餐肉烤出焦香，放进杂粮粥。 陈牧洲又拖着仅剩的一条腿来到院墙丛生的杂草，看来看去，摘了一把嫩叶回来。 “这是一种野菜，有点涩。” 他打开水龙头，发现泥沙俱下，菜越洗越脏，于是撕下一块衣服布料包到水龙头。 水还是浑浊，但沙滤掉了。 勉强能用。 很快一锅肉香四溢，还飘着鲜绿菜叶的杂粮粥香喷喷出炉。一直吵着不吃的孙小晚叼着勺子，捧着饭碗乖乖坐下，乔诗棋也挪了挪凳子靠近煮锅。 李超强虽然没动，但是肚子叽里咕噜叫起来。 肌肉发达的人代谢本来就比普通人快。 同样的食物下去，孙小晚和乔诗棋还能吃饱，他就天天是饿鬼状态。 陈牧洲每人盛一碗。 只给自己半勺。 隔壁的烤肉香味还是那么令人抓狂，但有热腾腾的粥喝，他们终于没那么凄惨了。 一碗热食下肚，孙小晚不再讽刺陈牧洲。 甚至还扼腕叹息，“哎，你要是没受伤就好了。” 多好的厨子和战斗力啊。 该死的夏柔，害人不浅！ 陈牧洲询问夏柔的去向，李超强忙着干饭，乔诗棋主动告知，末了，小声问道：“你脚上还有黑色的纹路吗？” 陈牧洲点头。 他知道自己用了起死回生的特效药。 也知道乔诗棋在想什么。 很可惜，特效药仅仅只对伤口有作用，对z病毒毫无办法，他和她都不知道，自己能撑到哪天。 乔诗棋亮起的眸光渐渐黯淡。 李超强喝完最后一口，忙问道：“陈哥，你见多识广，好像对丧尸很有研究，能不能讲讲那边那位，为什么要把夏柔和丧尸关在一起。” 孙小晚和乔诗棋默默竖起耳朵。 她们也好奇。 陈牧洲沉吟片刻，说道：“也许和动物园饲养员在狮笼放置活鸡类似吧，长期休眠的丧尸，攻击力不如一直在活动的丧尸，还有就是……” “还有什么？” 孙小晚提高声音。 陈牧洲正要说，蔡甜甜叼着蜜汁烤肋排跑过来，边吃边往铁门张贴海报。 火龙果来了！ 孙小晚一溜烟跑过去。 趁别人没看到，伸手问蔡甜甜要她嘴里的肉。 “啊……我都吃过了你也要啊，不好吧，我不想和女生间接接吻，有点恶心。”蔡甜甜拒绝，并抛出一个正经的理由。 孙小晚狠狠瞪她。 “舍不得就直说，说些屁话膈应人。” 蔡甜甜嘿嘿笑起来，说今天大魔王亲自下厨改善伙食，好吃得不得了，她谁也不会给的，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行了，别瞪我了，看看海报吧，你们有福了。” 蔡甜甜贴完就跑。 生怕再来一个饿鬼问自己要吃的。 李超强搀扶陈牧洲，陈牧洲摆摆手，尽管缓慢，还是自己杵着棍子走过去。 几人聚到铁门。 上面是一则打丧尸兑换积分的活动。 一颗完整的丧尸脑袋兑换一个积分，积分可以兑换食物、药品和其他物资，想要吃饱饭，女生每天大概需要3个积分，男生大概是5个。 怪不得蔡甜甜说他们有福了。 都末世了，还是逃不过资本家的奴役。 乔诗棋问道：“他要那么多丧尸脑袋做什么？” 孙小晚耸肩，“谁知道，万一是喜欢丧尸呢，有钱人总是有些古怪癖好。” 李超强摩拳擦掌。 现在的世界最不缺的就是丧尸，反倒是食物和药品十分稀缺，他们本来也要外出搜寻物资，能用丧尸脑袋换东西，可以说是一箭双雕。 陈牧洲面色凝重。 李超强和孙小晚赶紧回房收拾东西，趁天色还早，雨也停了，打算立马出发碰碰运气。 乔诗棋也难得想跟两人出去。 三人很快在一楼碰头。 陈牧洲在李超强耳边说了两句，李超强叫他别担心，他和孙小晚配合默契，早已不是初出茅庐的愣头青，心里有谱。 他们坐进汽车。 蔡甜甜顶着一头粉红色的头发跑过来，背根狼牙棒，示意他们开门。 李超强还没说话，孙小晚一把拉开车门。 “干什么？” 蔡甜甜嘿嘿笑起来，“我也去。” 孙小晚没好气道：“怎么，你也要自己挣吃的，你姐妹不给你饭了？” “不是不是，我看到积分兑换清单里有游戏机，问大魔王要一个，大魔王让我自己挣，我一个人出去多危险，跟你们挤挤，嘿嘿。” 孙小晚怒目而视。 蔡甜甜塞根士力架给她，然后给乔诗棋一包话梅糖。 两个女生让开，蔡甜甜挤进来，抱包坐好。 “咦，还要等谁，我们走吧。” 蔡甜甜像个春游小学生，满脸兴奋。 李超强摸摸鼻子，“我……我没有吗？” “啊？你也要？” 蔡甜甜后知后觉到处摸，最后摸出一支华子依依不舍递过去，别墅物资充沛，但是没有香烟，这是她在一只丧尸口袋里搜出来的，一直舍不得抽。 李超强，“我不抽烟。” 蔡甜甜哦哦两声，收回来闻了闻小心翼翼放回瘪掉的烟盒，一摊手，说道：“没了。” 李超强深感挫败，“……你们女生好过分。” 乔诗棋撕开话梅糖，抓一把递过去，孙小晚也折了三分之一的士力架给他。 李超强这才发动汽车。 三人吃着久违的甜食，齐齐发出喟叹，平时严格控糖，末世被迫断糖，好不容易吃上一口真的能看见天堂。 “草，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么好吃！” 孙小晚骂了一句，吃得满嘴都是。 第53章 初入丧尸古镇，中式恐怖，谁懂? 别墅客厅。 夏颜收拾桌盘进来，看到蔡甜甜留下的便利贴： 【夏颜，我跟肌肉哥、矮冬瓜和乔主任出去打丧尸了，女人当自强，等我变强，回来为你暴打死男人！】 【别太想我】 【爱你的甜】 夏颜两眼一黑。 追出去一看，公路只剩两道轮胎辙，车早就没了影。 她担心蔡甜甜出事，转念一想，跟人组团打丧尸至少比单打独斗强，孤狼闯尸巢，只有电影敢演，出门在外，不论是打丧尸还是打人，多一个队友多一分保障，当然前提不能是猪队友。 女孩回到屋内。 喝杯水冷静下来。 看着字条上歪歪扭扭的字，越看越心酸，蔡甜甜不思上进，好吃好玩，之前一直待在房子躺平躺得好好的，突然发奋，八成是被前两天的事刺激到。 林啸野捏她们像捏蚂蚱。 至今……夏颜脖子的掐痕还没淡去。 他现在倒是因为当年的暴行产生愧疚，做小伏低，过两天呢，会不会故态复萌？ 夏颜不知道。 她坐立不安。 来到地下室寻找武器，枪支被锁起来了，只有一排冷兵器，匕首、短剑……这些武器只适合近身战斗，她需要一件趁手的长距离武器。 女孩鬼使神差摸到斧头。 林啸野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出现在身后，隔着一拳的距离，给出建议，“斧头不适合你。” 夏颜一颤，缩回手。 男人金眸清浅，话音温柔，没有责怪夏颜未经许可来到独属于他的武器库，见她瑟缩，略退一点，将周身阴冷的气息收敛得干干净净。 脖颈的疤痕在灯光下宛如一道永恒的闪电。 “你是要杀丧尸，还是杀人？” 林啸野问。 夏颜小声道：“丧尸。” 林啸野按下机关，墙面翻转，精美的武器呈现在两人面前。男人取下一柄细长窄小的西洋剑，掂了掂，问夏颜喜不喜欢。 银色的剑身异常精美。 手柄还有荆棘玫瑰的装饰，既美观，也能保护手背不受攻击。 “这是刺剑，在中世纪欧洲通常是用作副武器，无法劈砍。” 林啸野问道：“我能握住你的手么，颜颜？” 夏颜点头。 男人教她握剑，对准悬挂的头盔用力刺去，只听一声金石之响，坚固的金属头盔竟然破了洞！ 杀丧尸，主要是破坏脑子。 刺剑有优势，无论从眼窝、嘴巴还是下颌刺入，都比弯刀、重剑灵活。 非常省力但是又极具效率的武器。 夏颜握在手中，惊讶地发现毫不费力，挥舞两下，当即便喜欢上了。 林啸野抱臂轻笑，目光追随她的身影不曾离开分毫。 在夏颜看过来时，又谨慎地收好。 怕她觉得自己的目光恶心。 夏颜说：“我能试试吗？” 林啸野问：“想怎么试？” “我想……”夏颜斟酌措辞，尽量不要触碰他的敏感点，“我想在实战环境中试试。” “想去外面？” 他立马识破。 夏颜缓步后退。 林啸野说：“正好，有个地方一直想带你去玩。” …… 男人说“玩”的时候夏颜就该拒绝。 他觉得好玩的东西就没有正常的。 防弹车沿环山公路，来到池城的主干道之一，绕过报废的车辆和泡水的农田，驶入一条偏僻的小路。 这是池城城郊的一处古镇。 房子古香古色，清一色木造，地板是长满青苔的石板，脚踩上去有种沁凉的质感。 古镇颇有名气。 即便不是节假日也游客如织。 出入口被连环碰撞的车堵死，经过雨水的数天泡发，好些车生锈了，缝隙长出绿得瘆人的杂草。 粗略一看，光是门口的丧尸就有上百具，大部分被车拦住，还有些陷在泥水里爬行，青白的肢体诡异扭动，配合古镇清幽的屋栋、摇曳的红灯笼以及高高的牌坊。 宛如经典的中式鬼片。 岗亭的保安仍保有生前的习惯，佩戴白手套，不断挥舞，指挥车辆行进。 两人走过。 夏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保安的眼睛被鸟类啄走，只剩两个空洞。 怪不得一直站在这里挥手。 它看不见。 只要不发出声响，就不会引起注意。 夏颜揪住林啸野的手，竭力克制恐惧，“能不能……换个地方？” 林啸野瞧她主动靠近自己，到嘴的“好”变成“这里不错”，丧尸都被困住，数量又多，想怎么练习剑法都行。夏颜自认是见过大场面的，但着实没见过这个场面。 中式恐怖，简直是灵魂攻击。 她知道现在退缩不行。 努力忽视古镇悚人的凄厉氛围，抽出刺剑朝丧尸发动攻击，剑头非常锋利，即便刺向头骨也能顺利突破，她边走边刺，很快掌握要领。 回过神来，竟然杀了十几具还没有耗尽力气。 她惊喜地看向染血的小剑，说要为它取名。 “手柄是荆棘玫瑰，就叫玫瑰吧……” 夏颜甩掉粘稠的黑血，收起玫瑰，远远看到林啸野正在往丧尸脑袋掏，忙问道：“你在做什么？” 林啸野摸索一阵，收回粘满秽物的手。 “夏颜，你前世见过晶核吗？” 第54章 晶核这种稀有的东西，只有亿点点 “……你相信我有前世？” 夏颜问道。 林啸野不置可否，转身朝下一颗脑袋摸索。 夏颜见他不死心，搜罗信息，组织语言，将所知道的一切尽量清晰地告知。 丧尸确实有晶核。 是人们在战斗中破坏脑组织时无意发现的。 通常是一块深灰色的结晶物，按照体积，分为abc三个等级，c最小，只有米粒大；b大一点，有花生米大；a最大，跟硬币差不多。 这是最常见的三种等级。 夏颜说道：“在这三个等级之上，还有个s级，s级的晶核体积跟a级差不多，也是硬币大小，但是颜色不同，不是常见的深灰色，而是红色……或者绿色。” “颜色不同？”林啸野挑眉。 夏颜点头，“红色的来自丧尸，绿色的来自人类异能者。” 林啸野更有兴趣了，琥珀色的瞳孔亮起来。 “人类也会产生晶核？” “异能者都有，那是他们力量的来源……少部分人类被丧尸病毒感染不仅不会转化，还会获得异能，异能者可以吸收晶核能量提升自己，普通人服用晶核也有可能产生异能。” “……异能者的晶核很难拿到，他们面对危险往往会选择自爆。哪怕是最低级的c级异能自爆，也能将周围炸成齑粉……” 夏颜见过一次异能者自爆的场面。 靠得近点的人死得渣都不剩。 场面非常恐怖。 她也被气流殃及，摔得头破血流。 “但我也只是听说，并没有见过实物，特别是s级……距离s级晶核最近的一次是你悬赏抓我，我如果主动自首，大概有机会看一眼吧。” 林啸野，“……我悬赏抓你？” 夏颜飞快瞥他一眼，“用直升飞机撒传单。” 林啸野哦了一声。 没有反驳。 男人又打开两个丧尸脑袋，毫无收获，停顿片刻，说道：“我本来还有一点怀疑你有前世，现在不怀疑了，颜颜。” 夏颜噎住。 林啸野自嘲地笑了笑，“在监狱时就想过，你要是不来接我，我就满世界抓你。” 夏颜，“……” 林啸野叹气，“我真坏，真的。” 夏颜，“……” 不知道林啸野从哪里知道的晶核信息，夏颜劝他别在这些普通丧尸身上浪费功夫，哪怕是最低级的c级晶核，往往也要智慧丧尸才能出产。 智慧丧尸不仅能思考，还能统御一定数量的丧尸，想要抓到，难度非同一般。 她又说了丧尸等级。 普通丧尸，依靠本能行动，数量最多。 高级丧尸，刚出大学城时碰到过，变异后仍旧会使用电钻的农民工就是，高级丧尸往往保有生前的技能。 智慧丧尸，可以类比成游戏里的boss。 林啸野总结了一下，“智慧丧尸概率出产晶核，人类异能者百分百出产，是这样吗？” 夏颜点头。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林啸野的总结怎么让人毛骨悚然？ 怕他对异能者产生兴趣。 夏颜反复强调异能者自爆有多可怕，她只是围观了一下，远远的，脸都没看清，人就遭了秧。 “不要对异能者的晶核产生想法……太危险了。” “也不要浪费时间开普通丧尸的脑袋，虽然有点说丧气话，但是能被我打死的也不会有什么爆率。” 林啸野点头。 他爽快承认她不行，夏颜心里又不舒服。 “总之，晶核十分稀有，拿不到正常，况且现在还是末世初期，哪有这么多智慧丧尸……” 林啸野在古镇入口的锦鲤池洗手。 夏颜警戒地看着四周。 突然，男人说水底有东西。 夏颜探头过来，看到一堆亮晶晶的圆形物体，思索道：“可能是游客丢的硬币吧。” 总有一群人见到水池就扔。 也不知道许的愿实现了没有。 林啸野说：“要不要捞起来看？” “钱没有用了。”夏颜说着，还是捞起衣袖弯腰拾取，顺便洗洗手，“小玫瑰”作为一柄极细的刺剑，打丧尸出血量很少，但手臂还是无可避免溅到一些，丧尸血液很臭，她不想带进车里。 夏颜洗完手，捞取硬币。 第一枚捏到手里便“咦”了一声。 沁凉光滑的质感不像金属，更像玉石，捞出来一看，她的脑子不会转了。 她曾经拥有过一枚珍贵的b级晶核，花生米大小。 吞服丧尸晶核，如果熬过去，便有可能开启异能。 一些专业的生存者小队常常如此培养队员。 当然没熬过去死状凄惨的占九成，陈牧洲担心她的身体无法承受，夏颜也不想冒险，打算拿去市场换成生活物资，b级能换很多很多东西，甚至能换取进入安全区的名额…… 最后那枚晶核去哪了？ 好像被陈牧洲拿去换人质。 她记不得。 也不想记了。 夏颜端详手里深灰色的结晶，里面有云母一样流动的闪光，和记忆中的材质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她的那枚只有花生米大小，而这枚，有硬币大。 “a级……” 夏颜疯了一样往水里捞。 比托托见到肉骨头还要疯狂。 恨不得整个人钻进水里，周围的锦鲤吓得四散开来。 林啸野及时搂住女孩的腰，就像爸爸抱着爱玩水的女儿，防止意外掉落。 夏颜摸出整整七枚a级晶核，攥在手里，眼睛睁得大大的，喜悦来不及消化，林啸野掏出一串手链，上面排布整整齐齐的深灰色晶核，是b级和c级交互镶嵌。 他问：“喜欢么？” 夏颜呆呆的。 他自言自语，“尸体里挖出来的东西颜颜肯定不喜欢，我还是扔了吧。” 夏颜牢牢拽住手链，“喜欢！” 林啸野眸光一暗，面颊弥漫可疑的红晕，“喜欢……什么？” 不待夏颜回答。 男人神情转变，破碎又难过，声音充满苦涩，“抱歉，不该问这种问题，颜颜当然是喜欢手链，肯定不是喜欢哥哥，哥哥不配，哥哥应该去死……” 夏颜：…… 头脑风暴开始，请问此题的正确答案为—— 1对，我喜欢的是晶核手链！ 2不，我喜欢的是你！ 3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 选1，林啸野肯定有情绪，他辛辛苦苦收集这些送给她要是连两句好话都没有，不知道会不会当场翻脸。选2，他要是心花怒放直接亲死她怎么办？亲死都算好的，荒郊古镇，孤男寡女，她害怕林啸野控制不住自己。 …… 第55章 想要吗，想就叫哥哥 夏颜选择沉默。 沉默地一手拽着晶核手链，一手搂着七枚珍贵异常的a级晶核，哪边都不放。 傻瓜才会二选一，她逼自己忍受恐惧、隐藏怨恨，接魔鬼出狱，每天活得心惊胆战，不就是为现在？ 晶核是末世的硬通货。 她现在富得自己都害怕。 夏颜默默拽手链，拽了又拽，眼里的欲望根本藏不住。林啸野不撒手，不仅不撒手还开始抢夺她另一只小手攥住的a级晶核。 “不是给我的么，你松手……怎么还要抢回去……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林啸野举起晶核。 夏颜跳起来抓。 林啸野居高临下看她，眼神冷漠得像在大润发杀过十年的鱼，转行后又开了二十年的滴滴。 “林啸野！你之前怎么保证的！说过会改掉坏脾气！说过会听我的话！你在骗我是不是！你混蛋！坏蛋！臭鸡蛋！” 夏颜跳得气喘吁吁。 情急之下，声音难免大了些。 几只游荡的丧尸靠过来，她鸡贼地往他身后躲，林啸野呵一声，掏出消音枪，一边对丧尸爆头，一边呢，还在高高举着晶核，根本没有手忙脚乱。 夏颜揪住他的衣角，神色痛苦，“你怎么才能给我？” 林啸野面无表情道：“叫哥哥。” 女孩一怔，停住动作，“叫哥哥就行？” “嗯。” 叫哥哥就行。 夏颜心里静悄悄的，软声喊道：“阿野哥哥。” 林啸野射死两个疾跑而来的丧尸，单膝跪地，有条不紊给她戴在手腕，抽空又射死一个从高处跳下的狂暴丧尸，垂眸帮忙调节手链长度。 他挪正手链位置，挑选最好看的角度。 随后将a级晶核一枚枚数到女孩手里，怕她装丢了，还拿出一个丝绒布袋，温柔地看着夏颜小心翼翼倒进去，拉紧抽绳，珍而重之塞到怀里。 他只要一声“哥哥”便心满意足。 全然不提得到这些东西付出了多少努力。 没有发癫。 没有强迫。 他冷静、沉稳，起身后还帮她擦干湿漉漉的手，将卷在小臂的手袖放下来，对着一个拆下车门当盾牌的高级丧尸，精准地连射数枪，破开车门后，扔出一把飞刀，正中丧尸脑袋。 他说：“别着凉。” 夏颜的心突突狂跳。 女孩检查拆车门当盾牌的丧尸，掏出“小玫瑰”，破开脑壳，一顿翻找，收获米粒大小的晶核。 这不是高级丧尸，而是智慧丧尸！ 只有智慧丧尸才有可能产出晶核！ 夏颜擦干净粘满黑血的晶核，说道：“这只智慧丧尸没有号召其他丧尸对我们发起进攻……一般来说，智慧丧尸拥有统领功能……我感觉还有更高级的丧尸压制住了它。” 林啸野捡起飞刀，唇角勾起阴沉的笑。 他感兴趣了！ 夏颜等待男人开口，但是林啸野迟迟不提。 她等了又等，疑惑道：“你……不想继续深入么？” 林啸野反问：“你不是害怕古镇？” 夏颜进来时瑟缩得像只小老鼠，嘴里喃喃着什么中式恐怖最为致命，林啸野是感受不到啦，几个红灯笼，一点老房子，一些穿汉服的丧尸，有什么好恐怖的。 她心情不好。 他带她出来玩。 挑个热门景区。 结果她不开心。 那还玩什么玩，他的宝宝不开心了，这里就该全部炸掉，一点存在的价值都没有。 破地方。 林啸野的回答令夏颜震惊。 她觉得恐怖，他就能忍住游玩的欲望？可刚刚明明笑了，对高阶丧尸很感兴趣的模样…… 这在以前根本不可能！ 夏颜常常觉得自己是玩具就是因为林啸野不会真的在乎她的感受，赛车、跳伞、射击……他钟爱极限运动和暴力活动。 有次在盘山公路飙车，两面都是悬崖，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她求他慢点，可男人不仅不减速，甚至还加速。 她下来腿都软了，站都站不稳。 他却好像很喜欢她的反应，兴奋地压住，在引擎盖深吻。 …… “我确实害怕古镇。”夏颜还是狐疑地看着林啸野，感觉他熟悉又陌生，“但是那只丧尸肯定有晶核，最少也是b级，否则这只c级的丧尸不会臣服。” 有利益就可以克服恐惧。 有利益就能放手一搏。 林啸野满不在乎，“你手上的还不够么？” “……不够。”夏颜没好气道：“谁会嫌晶核多？” “随你。” 林啸野笑起来，完全没有反驳。 夏颜又是一惊。 不敢相信林啸野会这么这么这么乖。 乖乖的……有点可爱。 绕过连环相撞的汽车，两人还需要爬坎，古镇入口的石坎阶数不多，但是连日暴雨，无人打理，青苔滋生使得石头异常湿滑。 夏颜的鞋底并不防滑。 边走边拐。 林啸野拉住她的手，她差点把他也带了摔跤。 林啸野，“我抱你。” 夏颜摇头，“太矫情了，哪有走路都要抱的，我又不是没有腿……” 话音未落，她劈叉了。 标准的一字马。 幸好有舞蹈功底，否则真是要裂开，林啸野好像笑了，轻笑，笑声在凄冷潮湿的古镇回荡，怪好听的。 夏颜幽怨看去，笑音消失了，男人蹲下，双手后伸，手指催促地动了动。 “上来。” 夏颜心中一动，爬过去。 爬到他的背，搂住脖子。 他摩挲她的小腿，指腹冰凉，带来奇异的令人呼吸急促的酥麻。 “颜颜，要登山鞋么？” “有么？” “你要就会有。” “……我要！甜甜也要！” 林啸野嗯了一声，背着她稳稳当当上石坎，走到拱桥，停住脚步。 夏颜头都要炸了。 真的要炸了。 石拱桥下，古镇的主步道上，有一家人门户大开，正在“做丧事”，白幡垂挂，道士歪坐蒲团，面前是一叠带血的黄纸，老老少少披麻戴孝跪在漆黑的棺材前面。 古镇是景区。 但并没有完全商业化。 镇上住着不少人家，难免会有白事。 林啸野问道：“还玩吗？” 夏颜很想跑，真的想跑，可是海口已经夸下，不想让林啸野看扁，只能硬着头皮说道：“……绕着走，行吗？” 林啸野摇头。 夏颜嗫嚅道：“真的不行吗？” 第56章 古镇灵堂，色鬼丧尸，真相却是…… “不行，如果你是想找那只统领丧尸，我想大概率在尸群集中的地方……放眼望去，还有更集中的地方吗？” 夏颜真的要哭了。 披麻戴孝的尸群一动不动。 仔细观察，清一色都是脖颈咬伤，道士丧尸的咬伤更凄惨一点，脖颈和脸颊都有，几可见骨，他生前可能以为是在打僵尸吧，身边散落折断的桃木剑、断线的铜钱剑以及糯米。 可惜这不是僵尸。 是丧尸。 道长，时代真的变了。 群尸对林啸野和夏颜的到来没有反应，道士仍在做法，家属仍在跪着，谁都没有动。 真让林啸野说对了。 这种情况，肯定有智慧丧尸控场，只有首领才能抑制住丧尸对血肉的狂热。 夏颜跟在林啸野身后，心简直要跳出来，尽量不去看周围的灵堂布置，林啸野跨过高高的门槛，查看一番，不知道发什么神经，玩起了道士染血的罗盘。 夏颜，“我们不是在旅游……” “对哦。” 林啸野放下精美的罗盘，绕过道士和两个僵直站立的家属，来到棺材前面。 夏颜暗自点头。 两人想到一处了，统领丧尸应该藏在棺材里。 否则外面的普通丧尸不可能维持好阵型。 一晃神。 女孩赫然发现，所有的丧尸虽然没有移动，但是尖细的鬼瞳不约而同望向两人。 一阵潮湿的阴风吹过。 夏颜的心凉了半截。 她猛拽林啸野。 林啸野正在找东西开棺，赫然听到女孩发出短促的哭音，一扭头，只见一个披麻戴孝的男人死都死了依旧色心不改，别的丧尸是盯两人的脸，他竟然直勾勾盯着夏颜的裙底，乌紫色的舌头还下流地伸出来，左右舔舐。 林啸野，“……” 夏颜沉声道：“这就是智慧丧尸！” 只有智慧丧尸还保有智商和部分生前的欲望，前世，这种死了还要宣泄兽欲的丧尸，夏颜也不是没见过。 她拔出“小玫瑰”戳去。 丧尸的舌头被戳个对穿，它不仅不害怕，还更兴奋了，鬼瞳剧烈摇摆，身体也跟着颤抖。 夏颜恶心得够呛。 再去戳，它竟然用顺着小玫瑰的剑身，用戳穿的舌头往上舔，碰到了夏颜的手！ 夏颜抬脚去踹。 色鬼丧尸趁机弯得更厉害，去看她的裙底。 “啊！” 夏颜叫了一声。 下一秒林啸野抱住丧尸的头颅，就这样用手指一点一点抠进眼窝，将眼珠和脑子全部抠出来。 这只丧尸也有晶核。 米粒大小。 林啸野一脚踩得粉碎。 色鬼丧尸身后，头发花白的老妇和杵着拐杖的老头恶狠狠盯着两人，林啸野杀死的正是他们的儿子。 夏颜突然意识到。 这两个也是智慧丧尸。 不…… 不…… 不对！ “林啸野快走，这里全是智慧丧尸！” 他们刚才不动，不是因为被更高级的智慧丧尸控制，而是因为他们明白林啸野的战力，故意一动不动将两人引进来。 林啸野打开棺木。 里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果然，这是一个陷阱。 老头丧尸猛地一杵拐杖，其他丧尸动起来，以极快的速度扑向两人。 千钧一发之际。 夏颜想出一个办法。 林啸野掏出手枪准备硬干，夏颜跳进棺材，将他也拉进棺材，拉上盖子。 林啸野正想说话。 夏颜往他嘴里塞进一枚晶核，自己也含住一枚。 智慧丧尸确实拥有智慧和一部分情感，但是并不多。丧尸的内脏涂抹在身体，可以伪装成他们的一员，但很少有人知道，取自丧尸的晶核也有这种效果，甚至更好。 丧尸扒开棺盖。 僵白的面孔来回扫视，身体不停抽搐，嘴巴流下粘稠的液体，滴在两人脸上。 夏颜紧紧握住林啸野的手，用眼神告诉他：相信我。 林啸野抬起的枪在她竭力的安抚下慢慢收回。 丧尸嗅闻两人的面孔。 有种明明就是你们俩但怎么又有点不对的抓狂。 渐渐的，抽搐和蜂鸣平息。 他们盖回棺木，又回到各自的位置，整整齐齐列队。 夏颜满头大汗，因为紧张和害怕，胃疼得不行。 林啸野低声道：“我能杀掉……” “我知道。”夏颜颤抖道：“但是这么多智慧丧尸，你要保护我，还要战斗，要是受伤怎么办？还有一直没出现的统领丧尸……不行，太危险。” “可是……” “没有可是，你不要冒险，听不听我的话？” 林啸野沉默片刻，乖道：“听。” 颜颜担心他。 颜颜好。 颜颜叫他去死，他都爱听。 夏颜让他等等，丧尸夜晚会回到巢穴，只要等到统领丧尸出现，事情就好办了。 外面的智慧丧尸会听统领丧尸的指令。 到时候擒贼先擒王，办一个，比办一堆容易。 她心中隐隐也有别的顾虑——平时难得一见的智慧丧尸为什么会大面积出现？ 能压制这么多智慧丧尸的统领，究竟会有多么恐怖？ 林啸野完全不担心，甚至因为难得跟夏颜躺一起，舒服地睡着了。他睡着的时候真的很乖，鸦羽似的睫毛覆下来，呼吸清浅，嘴唇薄翘，精致妖孽的面孔格外引人怜爱。 皮肤好白。 显得黑眼圈好重。 这些天恐怕没有睡过…… 夏颜不想讲孩子的事，一点都不想，如果可以，她也想像林啸野一样忘个一干二净，没有丝毫心理负担。 他到底怎么想的？ 也会思念没能降生的宝宝吗？ 他真的会愧疚吗？ 还是，只是装成愧疚的样子？ 夏颜抚摸男人发红的眼角，林啸野挤出一滴泪，眉头紧皱，即便在睡梦中也下意识追逐她的手指，想要她更多的触碰和怜爱。 颜颜。 他的颜颜。 这一次，无论如何都要留住。 …… 夜幕降临。 安静的空间突然传来一连串轻快的脚步声，夏颜摇醒熟睡的林啸野，“听……好像不是人类的脚步声。” 确实不是。 林啸野凝神听一会儿，沉声道：“是狗。” 夏颜僵住。 丧尸狗？ 而且还是统领？ 完了。 动物丧尸的行动力比人强百倍，这么说吧，托托要是变成丧尸，她可能连它的毛都摸不到一根，强健的四肢、锋利的牙齿、灵敏的动作并且兼具智慧…… 夏颜扒开一条缝。 只见一条衰老的丧尸黄狗叼着两只大鹅回来。 丧尸们蜂拥而上，分享大鹅。 狗似乎还是生前的状态，人类第一，自己第二，在丧尸们吃完后才在地板舔舐血迹。 舔完回到狗窝，转了转，跟一具高度腐烂的老人尸体睡在一起。 老人身穿寿衣。 大概就是这场丧事，这个棺材里本来应该躺着的人。 狗太爱自己的主人，变异后成为智慧丧尸，明明可以胡作非为，却仅仅只是把死去主人的尸体叼出来，跟自己睡在一起，对家里的其他人也很好，它们守丧，它出去打猎，它们吃肉，它舔地板。 夏颜感动得热泪盈眶。 前世陈牧洲pua她，林啸野追杀她，只有托托毫无保留地追随和保护她。 看到这只黄狗她就想到自己的狗，情不自禁夸赞道：“唔……真是好狗狗……” 林啸野冷声问道：“现在杀？” 两人同时说话。 也同时陷入沉默。 第57章 大战丧尸巨狗 夏颜没有回答。 林啸野就没动，其实多在棺材睡两天也不错，至少可以名正言顺挨着她，不用琢磨她有多恨自己，也不用反反复复去想当初如果冷静一点是不是结果就会不同。 他很清楚。 夏颜还肯留下，不过是情势所迫。 一旦获得异能，足够保命，或者找到新的庇护者，他在她眼中便会一文不值。 比狗还不如。 她会为活命，不计前嫌接他出狱。 虚与委蛇喊“阿野哥哥”。 某天——依旧是为了活命，哪怕是口口声声说不爱了的陈牧洲，她也会放下前世仇恨，回到男人身边吧，她前世都是怎么称呼他，不会也是“牧洲哥哥”吧？ 一想到夏颜曾经依偎在另一个跟他完全相反的男人怀里，柔情呼唤。 哈、哈—— …… 想要讨夏颜的欢心和原谅，就要不断奉上珍贵的晶核。 可是林啸野很清楚，他永远也不会让她有机会获得异能，拥有逃离的资本。临时疫苗也好，与外界通信的机会也好，全部都不会有。 她会拥有玩伴、宠物。 但永远不会拥有战友。 她会拥有巨量的晶核。 只要喜欢。 做成手链、项链，甚至拿来扔着玩都没问题。 但是永远别想吸收晶核的力量。 永远，也不可能。 他知道爱一个人应该用健康的方式，应该给予自由和成长的机会，可是他不仅仅是爱她，人类的“爱”不足以定义，他想让她变成他的心脏，变成他的血肉。 他会装得很乖。 要多乖有多乖。 任由夏颜放肆和胡闹。 奉上“所有”。 这是他欠她的。 但是别的，抱歉…… 夏颜其实不该透露当年的实情，这样林啸野就能当自己真心错付，当她是婊子、是贱货、是喂不熟的狗，就爱上老男人的床，没什么值得爱的，慢慢的，说不定就会放弃。 她说出苦衷，用冰冷刺痛的眼神看他。 天知道，他在五雷轰顶的同时，真真正正活过来，真真正正“出狱”。 她没有背叛。 是他误解了。 她没有翻脸不认人。 只是恨他害死两人的孩子，恨得咬牙切齿。 恨这种东西，不是来自爱么……她爱他才会恨他……他的颜颜始终是爱他的。 …… 夏颜全神贯注观察外界。 丝毫不知道身旁男人的所思所想多么令人发指。 反省是有的。 但不多……甚至因为知道了真相，变本加厉更加爱她了…… 丧尸狗回巢。 其他丧尸进入休眠状态，海藻似的微微摇曳，只有道士丧尸还在不停用咬破的中指画符，想要用自己的毕生所学替天行道。 夏颜叹口气。 晃了晃林啸野。 林啸野捏住女孩细软的手指，坐起身，温柔道：“想好了么？” “想好了，我不要晶核了，我们走吧。” 丧尸狗体内很可能有b级晶核。 但是杀掉它，夏颜于心不忍。 这是一条丧尸版忠犬八公，它在守护它的家和主人，仅此而已。 林啸野毫不意外。 夏颜所有的人性都放在狗身上，她可以眼都不眨开过求救的路人，也不会因为同情就分给弱者食物，她的心冰冷坚硬，对人失望透顶，仅仅对狗还有一丝柔情。 林啸野打开棺材，翻出来。 夏颜紧随其后。 两人绕开尸群朝大门跑去，丧尸狗被惊动，跳出狗窝，破烂的身躯暴涨，转瞬改变形态，从一只身高五十公分，体长不超过一米的农家大黄成为身高两米，体长四五米的狗界巨魔。 獠牙毕露，爪子尖利。 粘稠的口水滴滴答答。 尾巴一扫，院落的智慧丧尸来不及闪躲，都被扇倒两人。 林啸野倒退跑两步，笑起来，金瞳兴奋地欣赏巨犬风姿。 夏颜头皮都要炸了。 她都不够这只狗塞牙缝的。 “别看了，快跑！” 她撒丫子狂奔。 林啸野抱住她，跃过门槛，动作敏捷得不可思议，丧尸狗龇牙扑来，挥下巨爪，带出一阵腥臭剧烈的风。 林啸野掏出枪。 夏颜大叫一声，“坐下！” 狂暴巨犬呆住。 夏颜又喊：“坏狗狗！” 巨犬耷拉耳朵，夹住尾巴，还在龇牙，还是想咬他们，但是不想被叫坏狗狗，于是不情不愿收拢爪子坐下。 它比门还高。 坐下之后直接将大门堵个严严实实，身后的智慧丧尸发出凄厉的蜂鸣，怎么也跑不过来。 林啸野吹口哨。 “好狗狗……” 丧尸犬立马开始摇尾巴，就像屁股装了螺旋桨。 场面非常滑稽。 趁着狗乖乖坐下。 两人按照来时的路返回，穿过街道，穿过石拱桥，跳下石坎，红灯笼在两旁晃，阴风在巷道吹，影影绰绰的尸影，渐渐活络的独属于丧尸的脚步声…… 太滑了，夏颜哎哟一声，又悲惨劈叉。 林啸野抓起她。 像抓一只鸡。 越过堵塞的车辆往防弹车跑去。 “该死！” 接近车时，失去口令控制的丧尸狗两步赶到，直接跳到防弹车顶，夏颜不停说“下来”，狗下来了，朝两人扑来，她二话不说躲到林啸野身后。 林啸野竟然还有空问：“杀么？” “杀……杀杀，不杀我们就得死！” 一条横空而出的漆黑锁链贯穿狗头，精准破坏大脑，同时缠着花生米大小的深灰晶核出来。 追赶而来的丧服丧尸，发出凄厉蜂鸣。 统领被杀。 它们群尸无首，激怒之后开始召集同伴，密密麻麻的普通丧尸从古镇出来，抽搐着奔袭而来。 天本来就是黑的。 一片漆黑。 前赴后继的丧尸此刻将本来就黑的天涂抹得更黑了。 夏颜心里咯噔一下。 感觉自己要死。 下一秒，无数条黑色锁链凭空出现，精准刺进丧尸脑袋，有的掏出晶核，有的带出脑浆…… 眨眼功夫。 四周爆出细密的血雾。 汹涌的尸群悉数倒地。 锁链有生命似的收回，就像是触手……她循着锁链收回的方向看去，只见林啸野，这个该死的男人，天生的魔鬼，像个长了无数只脚的大蜘蛛——所有锁链都是从他的身体伸出。 最后一根锁链消失在后背。 男人耸肩，伸懒腰。 脖颈的闪电疤痕分外显眼。 第58章 会死在这里吗?死个屁，大魔王出手! 夏颜枯木似的望着他。 林啸野将收集到的晶核抛到空中，金瞳跟着上下移动，不过抛了两下便清点完毕。 b级晶核一枚，出产自丧尸狗。 c级晶核五枚，出产自智慧丧尸。 纷纷倒下的尸群之后，唯剩道士丧尸手执断剑而立，他没有攻击两人，因而也没有被林啸野的锁链攻击。 道长甩起布袍。 毁坏的面颊依旧恐怖，却并不让人害怕。 他双手合握断剑，扑通跪下，鬼瞳直勾勾看着林啸野。 ——他在求死。 有的人变异后残留色欲，仍旧不忘偷窥女性。 有的人变异后还有自尊，只求一死。 尸与尸的差距大得令人咋舌。 林啸野没有用锁链，而是掏枪射击，射完也没有翻找道长的脑袋，留一具还算完整的尸体，默立两秒，打开车门，问夏颜想不想回家。 夏颜脸都是木的。 坐到副驾驶，行至盘山公路，喃喃道：“你什么时候开启的异能？” “什么异能？” 林啸野抡转方向盘，多喜爱飙车和刺激的一个人，现在开车开得稳稳当当，连杯水都不会晃出来。 夏颜转动眼睛，惊恐地看着他。 这些锁链令她如坐针毡，发自内心地抗拒和恐惧，隐隐有一丝熟悉感。 “刚才的……锁链……我……你……” 前世，她知道林啸野是强悍的异能者，但并不知道具体的能力，她见过最厉害的是一个a级火异能者，能顷刻放出一片烈火焚烧尸群。 所有人，包括她和陈牧洲都投去崇拜的目光。 她以为林啸野的异能跟那位火异能者差不多。 但是没想到。 会如此变态，变态到她上车后仍在颤抖。 “什么锁链？”林啸野摇头，“宝贝，你看错了。” “我明明看到，你一瞬间杀死几百只丧尸！” “精神压力太大会产生幻视。” “我没有！” 夏颜吼道。 她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对林啸野的否认渐渐变得有点歇斯底里，漂亮的杏眸因为激动和恐惧，暗含泪光，手不停扒拉车门，企图跳车，巨大的不安攫取了她。 女孩像只受惊的小兽。 林啸野叹口气。 探过身按住她的手。 她不停挣扎，陡然一惊，“你的手在我这，谁，谁在开车？” 男人如同科幻电影中的异形。 后背伸出悬空的锁链掌握方向盘，手则温柔又强势地按住她，“颜颜，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夏颜缩在角落。 林啸野在她耳边幽幽道：“这不是异能，只是一项实验……” “什么实验？” “你能帮哥哥保守秘密么？” 夏颜愣住。 林啸野按住她的头，上下晃了晃，帮助她“点头”，手指按住女孩柔软的唇，比了个“嘘”的手势。 夏颜还没做好心理准备。 林啸野开始讲述秘密。 “还记得我妈是怎么死的么？” “不是你……” “是我，也不是我。” 林啸野说他其实有很多兄弟姐妹，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只是大家通通都夭折了，有的死于匪徒绑架，有的死于疾病，还有的跟他一样，很小年纪就展现出精神病的天赋，不是自杀就是疯掉，从继承人的名单里除名。 他虽然病得不轻，但清醒的时候占多数。 父亲偶尔会来看他和母亲。 他是随母姓。 母子两人的关系不咸不淡，比起亲人，更像是保姆和孩子，一次意外，他瘫痪了，母亲无法承受，召集医疗团队尝试各种办法，他们提取一种生物陨铁打进他的身体，就像骨科手术里常见的埋钢钉。 他重新获得行动力的那天。 陨铁纠集成锁链，从身体破出。 母亲被当场刺穿。 当人们进来，看到女人洞穿的尸体和双眼无神的儿子，便认定是他杀了她。 是背负弑母的罪名还是暴露身体的秘密？ 他没有做选择。 因为林啸野父亲，群星集团的实际掌权人替他做了选择，成为一个臭名昭着的少年犯，一个轰动全国，甚至享誉国际的精神病患者。 “他似乎认为，这也是锻炼我心智的一环。” 林啸野总结道。 他也确实从世人的谩骂和指责中获得锻炼，变成品学兼优和至少外表看起来优雅迷人的贵公子，以至于当舆论的热潮散去，都没有人记得，这个林啸野就是当年那个沾染母亲鲜血还无动于衷的罪恶之子。 夏颜不吭声。 他皱眉，“你不信？” 不等女孩回答，林啸野自顾自道：“不信也简单，这样吧，异能者脑袋都有晶核，这是颜颜你说的，来，宝贝用小玫瑰刺破哥哥的脑袋吧，亲自看看里面有没有，好么？” 夏颜摇头后退。 可在车里能退到哪去？ 林啸野强迫她用刺剑指着自己的脑袋。 下一秒，似乎意识到自己再次犯病，金瞳一震，猛地撤开，在方向盘狠狠砸了两下。 他充满痛苦。 痛苦得整个人佝偻起来。 锁链悬在空中，悠悠摇晃，在逼仄的空间内带来无可名状的恐惧。 “对不起……对不起……” 林啸野抱住脑袋，狠狠往方向盘砸。 本来稳稳当当行驶的车左右摇晃，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夏颜胸口窒得厉害。 极端的压力下依稀想起，痛不欲生的那夜恍惚间看到过锁链，漆黑的锁链缠住她的手脚，抚摸躯体……使她变幻各种姿势。 这确实不是他的异能。 世界末日还没降临，林啸野就获得了非人的能力。 一项折磨人的能力。 他头痛欲裂，痛苦万分。 夏颜更甚。 她抱住自己的脑袋，极力压抑恐惧。 片刻后狠狠咬住手腕，用疼痛来使自己冷静。 安抚他。 安抚他。 车再这么开，迟早撞上去，林啸野有锁链的保护当然不会死，会死的只有她而已。 “……林啸野，把东西收起来，快点！” 他听到她的话，眉头皱得更紧。 女孩壮起胆子握住一根悬浮的铁链，抖了抖，慢慢将似乎有生命的链条送回男人体内。 冰冷、怪异、充满未知的危险。 她心惊胆战。 锁链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攻击性，它们主动聚过来，抚摸她的手和腰，亲昵地蹭了又蹭，依依不舍回去。 随着锁链消失。 林啸野变得清醒。 他震惊地看着她，清浅的眼眸忽然涌出慌张的泪水，薄翘的嘴唇苍白干裂，失去了应有的血色，宛如一具尸体，“颜颜……我想起来了……都想起来了……” 锁链和夏颜一接触。 尘封的回忆涌现。 第59章 锁链的秘密以及尘封的往事 档案记录的是一回事。 亲自想起来又是另一回事。 通过档案感受到的悲伤和懊恼远远没有真切回忆带来的冲击强烈，一瞬，她的泪，她的哀求还有蔓延的鲜红血液毫无防备闯入。 女孩跪在脚下，满脸泪水。 她不停求饶，不停道歉，护住肚子说里面还有两个宝宝，都是他的。 她说会跟他回去，再也不跑了。 只求能让两个无辜的孩子降世。 她那样卑微和无助。 他却像禽兽一样抓住她的头发，强迫她取悦自己。 “孩子……我们的孩子……林啸野，你不是人……你不得好死……” 山路弥漫浓重的雾气。 植被阴森矗立。 远处城市的残骸早已没有霓虹闪烁，世界是茫茫的黑暗和沉寂，好像从这里发出，无论去到哪，都寻不到光明。 林啸野抱住她，死死的。 泪水顺着他的脸颊流到她的颈窝。 他一动不动。 除了那句“我想起来了”，再也没有别的言语，脖颈反复滚动，喉结磨得她胸口疼痛。 夏颜早就将心淬得坚硬。 早就用愤怒和憎恨代替悲伤和眼泪，后来又用麻木不仁替代愤怒，她不想再经历丧尸啃咬，只想苟一条命，她以为自己早就铁石心肠，却还是跟着流下泪水。 他和她。 时隔四年。 时隔一世。 错位的痛苦和回忆，终于归位，终于同频而振。 他说：“颜颜，你不会原谅我了，对不对？” 她说：“我只想活着。” 他哭得抽搐。 她满脸泪水，还是笑着，“你动不动就寻死，好像活着是世上最没意思的事，我恰好相反，生活对我不算轻松，甚至还很恶毒，但我还是觉得，活着好，活着有意思。” 世界尽管毁灭吧。 不妨碍她绞尽脑汁，并不从容地活。 …… 银色防弹车在清晨，穿透浓雾回到山间的别墅。 托托守在院门，一听到响动便站起来摇晃尾巴扒门，它昨天吃多了睡觉，没跟上两人，醒来发现一个人都没有，还以为它一只小狗狗被抛弃了。 终于见到主人。 叫得跟嚎一样。 狗嘴嗷嗷不停，凶猛地往夏颜身上扑。 它平时更爱林啸野。 但是现在却只蹭夏颜，夏颜双眼红肿，抱住托托任由小狗哄臭的舌头不停舔脸，说它还是有点良心的。 她打开院门，边走边弯腰询问：“你吃饭没有呀？离开时，姐姐给你倒满的……” 进门一看。 好家伙。 狗粮全部被它发疯拱在地上，一粒没吃不说，还将沙发垫全部撕烂。 “托托！” 夏颜吼道。 狗子耷拉耳朵，一溜烟滚出去找林啸野。 夏颜生气归生气，重新倒碗狗粮，唤道：“快来吃！托托！” 小狗被林啸野狠狠打屁股。 狼狈地逃回来。 男人沙哑的声音远远传来，“颜颜，托托把狗窝叼到菜园，弄得全是泥巴，还把栅栏咬坏了……” 夏颜握拳捶它狗头。 狗子出口闷气，突然围着客厅疯跑，跑两圈，回来吃一口狗粮又跑，发泄他们出去玩不带它的愤怒。 夏颜捉它项圈。 它一个神龙摆尾挣脱，突然，像是闻到什么，出其不意探出狗嘴，衔住夏颜外套口袋的东西。 “好好吃，不许拱得到处都是。” 夏颜指它脑袋。 凶巴巴。 狗子没闹了，嘴巴咔嗒咔嗒咬，咬得很费力的样子，声音也不对，不像嚼狗粮更像是在嚼石头……嗯？ 石头…… 女孩猛地摸向衣服口袋。 这次在古镇得到的晶核还没来及装袋子，先放到外套了，糟糕！ “托托，吐出来！” 她掐住狗嘴，焦急喝斥。 托托斜眼看她，吃得更猛了，东西进它小狗狗的嘴还有吐出来的吗？ 区区主人。 荒谬荒谬。 “吐！快吐！”夏颜跪在地面扳狗嘴，眼睁睁看着一枚b级晶核和五枚c级晶核通通吃进深渊巨口。 “林啸野！你快进来！” 林啸野拖着脏兮兮的狗窝走过来。 太子爷没有养过宠物，本身性格也够恶劣的，但是他都觉得托托这种小狗恶劣起来也实在太恶劣了。 狗窝拖进泥地不说。 还往上面撒尿。 它怎么不撒自己的狗盆。 真是只小恶魔。 夏颜急得气都喘不匀，“它把晶核吃下去了！” “什么晶核？” “古镇的六枚……你下车时给我的……全部吃掉了……” 林啸野停顿两秒，叫夏颜松手。 夏颜松手。 托托甩甩身体，乖乖去吃狗粮。 吃完一盆又吃一盆，然后去喝水，饭饱神虚，打个哈欠，盘在桌角睡觉。 林啸野问夏颜，服用晶核的后果。 夏颜说她见过的人在吃完晶核后，不论是成功获得异能还是暴毙的，全部都很痛苦，往往还会七窍流血。 她没见过动物吃。 说到底，晶核如此珍贵，谁家好人会给宠物吃整整六枚！ 没有这么败家的！ 林啸野抱起狗，托托顺势爬到他的肩膀继续呼呼大睡，他拍打它的后背，说道：“一夜没睡，困了吧。” 夏颜，“……它会死吗？” 林啸野没有回答。 他悄悄用晶核做过活体实验，跟夏颜说的差不多，清一色七窍流血，没有一个扛过来，成功概率极低。 “等它睡醒吧。” b级晶核是丧尸狗的，给人吃说不定暴毙，给狗吃，说不定正好，吃都吃了，林啸野心想，反正基因留存了，死掉就克隆一只替换。 这只太调皮。 正好编辑一下基因，弄只乖点的来。 夏颜见他轻描淡写。 一把抢过狗，抱在怀里。 托托是短毛猎犬，身形紧凑，看起来不大，但全是肉，十几公斤的大狗了夏颜抱着蛮费劲的，但还是紧紧搂在怀里抱去卧室。 林啸野垂眸。 心想，要是他也能变成狗就好了。 转念又想。 他不用变成狗也能当她的狗啊。 林啸野来到厨房做早饭，煎培根打鸡蛋，再做两杯咖啡，做好了恍然想到，夏颜比起西式更爱中式，现在比起吃饭，更担心狗的安危。 他的世界只有她。 别的很难在意，也无法共情。 现在是吃早饭的时候么？ 吃什么吃，现在应该陪着她……托托要是死掉，那就少一只狗跟他争宠。 第60章 出发救援，林啸野的阴阳怪气杀伤力好大 林啸野端着重新煮的白粥和咸菜进来。 夏颜摆摆手，“你吃吧，我现在吃不下。” 林啸野，“我吃过了。” 夏颜，“……” 对话要多尴尬有多尴尬，夏颜心想，林啸野竟然还有心情吃？又想，他怎么没有心情吃？之前不好好吃饭是因为她和蔡甜甜做的太难吃，太子爷的嘴巴受不了，还有就是想装得很惨的样子，骗她喂他吃。 现在不装了，可不是吃嘛嘛香。 女孩垂着脑袋。 眼睛红肿，头发毛躁。 她不停抚摸托托的狗头，仿佛它要死掉了一样——其实恰恰相反，小狗睡得扯呼，呼声还很难听，像是从不洗脚的抠脚大汉。 林啸野说道：“吃点吧，粥冷掉不好吃，再说现在是担心托托的时候吗？” 夏颜抬头，看他能说出什么鸟来。 小狗吃掉六枚晶核！ 六枚！ 正常人吃一枚都可能暴死，它一次性吃掉这么多，夏颜都不敢想会死得多惨。 林啸野放下餐盘，轻描淡写道：“火龙果还没回来。” 夏颜猛地起身，跑到一楼蔡甜甜的房间，床铺是冷的，好友昨夜没有回来，卫生间、菜园、后边仓库……都没有。她和林啸野是因为遭遇丧尸犬才耽搁，蔡甜甜一行四个人，到底要遭遇什么才会耽搁到现在？ 不会已经…… 夏颜跑到回二楼。 林啸野正在把玩托托的舌头，狗睡得太香，舌头被人拉着玩都不知道！ 他回头朝她笑，潋滟的少年气金光四射，邀功似的说道：“颜颜，它的舌头好软。” 夏颜说：“甜甜还没回来！” 林啸野继续玩弄小狗，“我告诉过你了。” 夏颜说：“你怎么能这么淡定？甜甜在外面万一有个三长两短……” 林啸野说她吃得这么多，就算遭遇不幸变成丧尸也不会亏待自己，一定会吃得壮壮的，让夏颜不要太担心。 夏颜说：“彻底不做人了是吧？” 昨晚林啸野袒露陨铁锁链的秘密，同时找回丢失的记忆，抱着她哭了一夜。哭完好像有点变了，本来还会好声好气哄人，勉强顺着她的意思做事，现在像是剥去面具，还原成本来的面目——漫不经心又充满恶趣味，专门旁观人类挣扎和痛苦的彻头彻尾的恶魔。 林啸野让她先把早餐吃掉。 夏颜端起碗，大口大口喝掉粥水，将用来佐粥的小菜也两筷子夹进嘴。 他说：“粗鲁。” 夏颜深吸口气，真想两把掐死面前的男人。 林啸野站起来，为她擦嘴。 琥珀色的瞳孔专注又认真，像是满满斟上的葡萄美酒，摇曳动人心魄的光波。 他说即便是末世也要注重仪表。 “颜颜你太急躁了，听哥哥的话，现在去洗漱换衣服，好好梳理头发，知道么？” 夏颜欲言又止。 林啸野的目光依旧温柔，却叫她无法拒绝。 夏颜走后，林啸野打开地图，查看蔡甜甜的定位，是的，他帮她的小伙伴也装了狗子同款芯片，随时随地都能掌握生命状况和位置。 没办法。 蔡甜甜要是死掉会很麻烦。 夏颜不是善于结交朋友的人，也就蔡甜甜的品性跟托托差不多才能让她放下防备。 这样说来。 他的颜颜其实有两条狗，两条都能吃爱闹，是惹麻烦的好手，托托在家造反，偷吃晶核，蔡甜甜在外造反，身陷险境，还真是并驾齐驱，不分伯仲。 地图上的红点不断闪烁，显示蔡甜甜的位置—— 夹子沟隧道。 别墅所在的蛇山，旁边还有一座旅游开发得相当不错的山，耄耋山，本地人也叫老头山。 两座山中间有一处隧道。 隧道全长八百米。 这便是夹子沟隧道。 “跑得还挺远。”林啸野关掉屏幕，叩击桌面，全然没有自觉——他带夏颜跑得更远，遇到的麻烦更大。 正常人遭遇古镇尸群。 现在怕是只剩一副干净的骨架。 夏颜洗漱回来，这次她吸取教训，选了一双拥有防滑底的运动鞋，黑色的鞋看起来像老头穿剩的，整个人又换成那套该死的不分雌雄的运动装扮。 林啸野，“丑。” 夏颜，“我不想劈叉了……” “不怪你。”林啸野没有再批判她，转而批判自己，“都怪哥哥没本事，让颜颜穿这种垃圾。” 夏颜，“……” 林啸野说蔡甜甜在蛇山和耄耋山之间的隧道，如果不放心，可以亲自过去查看。 托托还在沉睡。 夏颜想了想，依依不舍亲吻它臭烘烘的大耳朵，低声安抚小狗，说她找到甜甜就回来。 两人才回家，又整装出发。 车辆发动前，陈牧洲杵着棍子一瘸一拐过来，他整夜没睡，担忧李超强等人的安全，见到夏颜平安，心里一松，见到林啸野，心又高高提起。 陈牧洲隔着一米的距离，形容憔悴，犹豫半晌，哑声说道：“你要去找他们么……颜颜？” 车窗摇下。 林啸野冷冷看他。 夏颜是重生的，因而对陈牧洲有记忆，那这个死瘸子是怎么回事？他明明应该不认识夏颜，却屡次三番叫颜颜，显得很亲近似的？ 他配吗？ ……叫她宝宝的名字。 他叫得有他好听吗？ 夏颜飞快扫过陈牧洲的脸，目光落到空荡荡的裤管。 陈牧洲一震。 下意识想要遮掩。 一退，却差点摔倒，他还不能很好地平衡重心以及……破碎的自尊心。 尤其在夏颜面前。 夏颜没有说话，只是微不可见地点头。 陈牧洲舔舔干裂的唇，低着脑袋，手足无措，但还是把该说的话说出来，“事情有点奇怪，他们会不会遇到埋伏……颜颜你要小心……” 夏颜打开后备箱，扔进袋子。 陈牧洲急切地往前。 女孩闪身躲开，压低声音道：“我不认识你，这位先生，请不要自来熟……还有我不需要你的担心，更别用那种惋惜和痛心的目光看我。” 她是弱，是空有美貌却没有异能的莬丝花，想要活下去，只有出卖美色依附强者这一条路。 人在饿疯的时候什么都会做。 曾经她庆幸遇到的是正人君子的陈牧洲，他不会趁人之危，更不会动手强迫，还能提供庇护。 现在……她不需要了。 是的，她豁出去，找到更强大的靠山。 但并不意味着陈牧洲就能审判她堕落——她当初依附他，本质上和现在依附林啸野没有任何区别。 凭什么用痛心疾首的目光看她？ 就像看一朵纯洁的白花堕入风尘。 “林啸野很强，我不会有事的，陈先生，还是顾好你自己吧。” 夏颜冷冷道。 女孩关闭后备箱，打开车门，坐到后排，即便关了门改变玻璃颜色，将全世界隔绝在外，仍能感受到的陈牧洲的狼狈和惊痛。 他像一根针扎在土里。 扎在她恍惚的前世里。 夏颜深吸口气。 林啸野透过后视镜静静看她，目光含笑，没有皮笑肉不笑，就是天真但暗含戏谑的笑意。 “怎么坐后面，避嫌？” 不用林啸野动手，夏颜跨到副驾驶位。 他捏她脸蛋。 捏得有点重。 车开离别墅，男人突然冷不丁说道：“颜颜，这个陈牧洲的表现，就好像他也重生了。” 夏颜僵住。 别太离谱，林啸野！ 这都能猜到！ 你是魔鬼吗？ 夏颜不搭话，靠在车窗假寐，恨不得原地长出一个异能关掉林啸野的嘴。 “不过应该是我多虑了。” 林啸野单手执掌方向盘，无比真诚道：“重生还能把自己搞断腿，哪有这么蠢的。” 夏颜沉默。 林啸野又说：“我们颜颜就算前世逃避哥哥，应该也不会选这么蠢的吧，颜颜聪明，不是笨蛋。” 夏颜的沉默即将开裂。 林啸野幽幽道：“宝贝，难道你是瞧上他那张脸了么？” 貌美近妖的男人微微皱眉，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笑，金眸熠熠，薄唇娇艳，全世界瞬间褪色，只剩他一个人在散发刺眼的光芒。 多么伟大的一张脸。 多么恶劣的性格。 陈牧洲只是出来刷脸，他没动手，却还是炸毛了。 夏颜告诫自己好好装睡，不能再偷瞄。 别给他机会往她伤口撒盐。 但最后，她的沉默，终究还是震耳欲聋了。 林啸野思索片刻，漂亮的脸一片枯败，颓然道：“也许是比我小吧，颜颜娇气，总是说疼……都怪哥哥太大了……可是哥哥有什么办法……哥哥也不想……” 夏颜猛地坐正。 一字一顿道：“林啸野，请你正常说话！” 林啸野啧一声，偏头咬住杵在车窗那只手的大拇指，万丈金光褪去，浑身散发阴郁邪肆的戾气。 他还是笑。 恶劣地笑。 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事。 夏颜却松了一口气，躺回去，感觉舒服了。 还是变态的林啸野好。 …… 第61章 古怪隧道，两人停下看到的是…… 半小时后。 两人来到距离夹子沟隧道还有五百米的地方，停车步行。 车停在这里，有树林隐蔽，不容易被发现，倒不是怕对方，而是怕打草惊蛇。 他们来救人。 打架是其次。 陈牧洲说的，林啸野和夏颜心里都清楚。 四人除蔡甜甜，都有和丧尸战斗的经验，蛇山人烟稀少，没有成群的丧尸（且之前林啸野天天都出去杀着玩），迟迟不归，不是遭遇天灾就是遇到人祸。 末世，人比丧尸还危险。 夏颜跟在林啸野身后，躬身前行，两人在一处高地，看到了前方的情况。 夏颜噤声。 林啸野挑眉。 “真有意思……” …… 昨天，下午三点。 距离天黑还有四个小时。 蔡甜甜四人驾驶的商务车停靠在服务区，这个服务区很小，因为道路改建，弃用多年，只有一家家常餐馆，一块杂草丛生的停车坪，还有一间黑漆漆的小卖部。 餐馆经营惨淡。 丧尸病毒爆发后，老板一家连门都没锁就跑路了，门口有一个穿着蓝布衣裳的丧尸老头，老头腰间别着旱烟杆，穿一双满是泥土的胶鞋。 只有这一个行动迟缓的丧尸。 还因为蔡甜甜过于激动，一狼牙棒下去，把头打得稀烂，根本没法拿回去换积分。 孙小晚说她两句。 蔡甜甜也不恼，说他们也不是全无收获，小卖部里不是还有吃的么？ 李超强打开玻璃柜，拧开冰红茶喝一口，不停砸吧嘴，抬起瓶身一看，“康帅傅冰绿茶。” ……山寨货。 乔诗棋拿起可乐。 孙小晚伸过头一看，爆笑如雷，“渴口可乐，饥渴的渴，哈哈哈哈哈……老娘要笑死了。” “山寨就山寨，能喝就行。” 李超强倒不在意。 乔诗棋抢过男人手里的饮料，指着生产日期叫他看。 这瓶冰绿茶超过保质期已经五年。 五年陈酿，匠心制作。 乔诗棋话音刚落，李超强面色骤变，捂住肚子，泥沙俱下的雨水煮的杂粮粥都没问题，栽在一瓶五年陈酿的康帅傅冰绿茶头上…… 男人到处找厕所。 实在找不到，最后蹲进深草丛，叫她们别过来。 孙小晚笑得要死，说李超强只有名字超强，肠胃脆弱得一批，上次吃隔夜盒饭就拉到脱水，这次不知道又要多久。 三人一顿翻找。 东西不是过期，就是受潮。 小卖部门窗没关，雨水灌进来，地面还有深到脚踝的污水。 孙小晚和乔诗棋垂头丧气。 倒是衣食无忧的蔡甜甜很是高兴，她捡出一副麻将，兴奋得上蹿下跳，说以后可以打麻将了，日子有奔头了！ 乔诗棋一脸无语。 孙小晚没好气道：“打个屁麻将，我想打你狗头。” “哼。” 蔡甜甜抱麻将回车。 出来又等一会儿，李超强心有余悸地从草丛出来。 他说这次还好，问题不大。 孙小晚看见男人就笑，哈哈哈哈，一点面子不留。 乔诗棋小声道：“你以后吃东西别鲁莽，看清楚再吃，现在不像以前，食物除了过期、受潮，还要看看有没有被老鼠或者其他动物咬过，要是患上狂犬病……” 李超强脸一红，乖乖点头。 他去拉稀，其实也不是全无收获。 蔡甜甜爆头的老头，生前应该是放羊倌，他在山坡看到几只悠闲吃草的褐色山羊，要是能抓到…… “我要吃烤全羊！” 孙小晚欢呼一声，奔出去。 蔡甜甜欢呼两声，紧随其后。 乔诗棋叹口气，往后备箱拿绳子，叫上李超强追过去。 孙小晚打人厉害，抓羊不行，羊很戒备，一见到生人就跑开，还是蔡甜甜生猛，硬生生把一只羊追到跳崖。 四人费了一番功夫，爬到山崖下面捡回死羊。 随着山羊搬进车，商务车的底盘往下沉，四人脸上也露出傻子般的笑容。 蔡甜甜说：“你们今天不用抓丧尸换积分也有吃的，真好！” 孙小晚说：“你每天不用抓丧尸换积分都有吃的，真好！” 蔡甜甜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过奖过奖。” 孙小晚拉下脸，“我不是夸你。” 蔡甜甜一脸无所谓，甚至有点欠揍，“我知道，你就是羡慕嫉妒恨呗。” 孙小晚啊地叫一声，和蔡甜甜在后排掐起来，两个人谁也不让谁打得昏天黑地。 乔诗棋点开地图，指着耄耋山和蛇山之间的地方，问道：“这是哪里？” “夹子沟隧道……” 第62章 不是，火龙果你原来是气运之子啊 他们是从另一个方向上蛇山，还从来没有往耄耋山的方向探索，考虑到时间尚早，食物也有着落，于是乔诗棋提议去看看。 之前夏颜也建议过李超强带着众人到耄耋山碰运气。 那边资源多。 于是男人想也没想便答应了。 商务车驶离废弃服务区，一个敏捷的人影从餐馆后方跑出，边跑边用对讲机说话：“蛇山方向来了四个人，乘坐一辆黑色商务车，大家注意！！！” …… 车还没开到隧道。 车胎炸了。 李超强下来查看情况，大叫不好，轮胎赫然是两枚钉子，好好的山道哪里来的散钉子？又不是施工现场！男人心知是中了埋伏，大力拍打车门。 下一秒，一把锋利的镰刀架到脖颈。 “闭嘴，老实点。” 李超强举起手。 道路两排的沟壕跑出几个衣服脏污的男人，一把拉开车门，瞬间兴奋起来。 “操，是女的！三个！” “哥几个今晚有得爽了！” 还没兴奋完，孙小晚一棍子敲下去，男人的同伙见状忙伸刀子进来比划，乔诗棋捂住脑袋趴在座椅，孙小晚的铁棍钉在头一个男人的脑袋，拔不出来。 蔡甜甜吐口唾沫，她还没杀过人，犹豫到底要不要杀人。 脏脸男人边比划，边狞笑着去拽乔诗棋的头发。 咸猪手还摸女孩的后背和腰。 孙小晚吼道：“火龙果你发什么呆！打死这个傻逼！” 乔诗棋被扯得尖叫，脸颊血红，眼泪都疼出来。 蔡甜甜握了握狼牙棒，一咬牙，对着男人的咸猪手就是一下，对方瞬间缩回手，疼得在外面跳。 孙小晚抹把脸，喊道：“火龙果，敢不敢跟我出去干！” 蔡甜甜大喊：“不敢！夏颜救我！托托救我！死男人救我！我还是个大学生啊我能做什么！呜呜呜！” 孙小晚语塞，踹她一脚。 拉开车门飞了出去。 蔡甜甜见她区区一个156.7都敢动手，心想自己堂堂157，四舍五入就是160，怎么能这么怂？还说什么保护夏颜，干死林啸野，这他妈随便来两个瘪三就能干死她，怎么混呐！ “啊啊啊啊！” 蔡甜甜做好心理建设，也跳下去。 孙小晚手臂中了一刀，不停流血。 蔡甜甜大吼一声，“让开！” 随即抄着狼牙棒砸上去，跟孙小晚利落的身手不同，蔡甜甜纯纯蛮力，挥舞两下便没了力气，但是好在手持西瓜刀的暴徒直接没了气。 躺在地上，稀巴烂了。 孙小晚抱着手直叹气，“你……真是乱拳打死老师傅。” 蔡甜甜嘿嘿一声，扛着棒子跳到后面，李超强正在和握镰刀的男人缠斗，蔡甜甜一时不敢乱砸，生怕砸到队友的脑袋送他归西。 “哎，你们别扭……别扭啊……强哥你怎么能缠他大腿，这个缠法，抱得难舍难分，哎，我都有点磕你们俩了。” 李超强本来就恨自己没提前察觉敌人。 听到蔡甜甜癫狂的腐女言论，当场气得脑淤血。 孙小晚过来一棍子戳住对方的手，这才把李超强解救出来，李超强不停瞪蔡甜甜，却发现她根本不在乎，这颗火龙果，不愧是能在林啸野手下苟活的人，神经粗得惊人，但好像直觉也敏锐得异常。 “噫，山上还有一个！” 蔡甜甜用她没日没夜蹦迪和玩游戏却仍旧5.0的视力，看到山坡有个小矮子仓惶跑路。 “……好像手里还有对讲机，嘴里还叽叽歪歪打小报告，哎呀！不能放他跑！” 几人还没反应过来。 蔡甜甜扛着狼牙棒追了过去。 孙小晚担心她出事，来不及处理伤口，抄起棍子紧追其后，气喘吁吁赶到，场面令人感动。 蔡甜甜呆呆站在山崖边缘，伸头伸脑张望。 粉红色的头发如同鸡窝。 孙小晚够过去一看，手持对讲机的男人砸成一个标准的“大”字，跟下午被蔡甜甜活活追到跳崖的山羊如出一辙，甚至连姿势都大差不差。 孙小晚沉默了。 赶来的李超强和乔诗棋也沉默了。 孙小晚说道：“你你你……” 李超强安慰她，“看过仙侠小说吗？有种人叫气运之子，根本不用努力老天爷都会帮她。” 孙小晚破口大骂。 说老天爷偏心，幸运点全部加在一颗火龙果身上。 区区一颗火龙果。 山羊是她追死的。 敌人是她追死的。 显得他们三个跟废物一样。 她这么狠，为什么不直接躺平就躲过末世。 蔡甜甜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宿舍睡得好好的，正要死翘翘，夏颜跟大魔王来接我？” 孙小晚，“闭嘴！我知道！我在你的校园墙上看到过！” 蔡甜甜哦了一声。 孙小晚瘪嘴，好久没哭的，又要哭了。 乔诗棋刚才便呆站着眺望远处，这会儿皱眉思索，又默默站到更高的地方查看。 几分钟后，终于开口，“前面隧道好多帐篷和车，好多人……简直像个营地。” 三人的视线从“大”字形状的尸体移向远处的夹子沟隧道。 只见本来应该荒无人烟的地方，到处都是红色帐篷和攒动的人头，狭长的一条，隐隐像是交易物资的集市。 隧道里很是拥挤，似乎是临时铺就的床、灶台以及活动区。 “天呐……这里是变成幸存者基地了吗？” 蔡甜甜惊呼。 第63章 乔装打扮混进集市 此时此刻。 夹子沟隧道。 夏颜掏出高倍望远镜观察，喃喃道：“外间的帐篷好像是集市和活动区，隧道是生活区，深处似乎停放着几辆重型卡车用作路障……” 没有看到丧尸。 现在没下雨，外面的树枝晾满五颜六色的衣服和床单，还有人在做饭、修东西、整理破烂。 各司其职，井井有条。 按照她的经验来看，算是不错的幸存者基地。 隧道是天然的居所，在暴雨连连的日子更是如此，堵掉另一头的道路，便隔绝了来自城市的丧尸侵扰，唯一的缺点是物资匮乏，不过他们似乎有还算得力的搜索小队，集市上的东西不算少，就是不知道用什么交换。 通常来说是贡献积分。 不过这才是末世初期，应该也能以物易物。 “你怎么想？”夏颜问道，“……你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吗？” 林啸野常常出来探查，没道理不知情。 两人从高地下来。 林啸野来到按开智能手表，在蛇山和耄耋山的分界碑来回走动，嘴边浮起一丝笑意。 “原来如此。” 夏颜好奇原因。 林啸野说有人设置干扰器，不想让他们知道隧道的情况，夏颜让他讲清楚一点，林啸野挑眉，疑惑道：“还不够清晰么？颜颜无法理解么？” 夏颜，“……” 无法完全理解，但再追问下去好像会被林啸野嘲笑。 她选择闭嘴。 林啸野在空中投出一段隧道原来的画面：零星的车辆和丧尸，空荡荡的土地、黑洞洞的失去照明的隧道。 他说有人用这段画面代替了真实画面。 致使他不曾注意。 夏颜却发现了盲点，惊讶道：“你竟然有整座山的监控？那我在别墅附近装的岂不是多此一举？” 林啸野没吱声。 夏颜握拳。 林啸野伸手握住女孩小小的愤怒的拳头，就像在玩石头剪刀布，“你外出受伤后，我布置的。” “我什么时候受伤了？” 林啸野伸指划过夏颜下巴，是刚到这里时，在河边被丧尸偷袭不小心划的。 她自己都没注意。 他那时候还在“病”着…… 前世夏颜这里曾经有一道疤，蚯蚓似的，从脖颈蔓延到耳后，毁了容，是陈牧洲谈判失败，一个生存小队队长划的，彼时她以为自己死定了，为还活着而惊喜，反倒是陈牧洲内疚得不行，想要寻找有效的祛疤药。 男人冰冷的指抚过下巴，像一柄冷酷的手术刀，和前世另一个人温热的指腹完全相反。 夏颜颤了颤。 心里长出一道闪电。 她知道林啸野更强，能提供更好的生活，但是“更好”两个字从未如此具象化。 那道蚯蚓似的疤，林啸野绝对不会让它有机会长在她脸上。 他会掐死所有危险。 而不是事后补救。 他只允许他自己，成为她最大的危险。 …… 男人冰冷的指游曳过后，捏住夏颜脸颊，“呆呆的，想什么呢？不是要救火龙果么，走了。” 夏颜收起望远镜。 意识到林啸野要带她混进去，立马抓来泥巴，踮脚要往男人脸上抹。 林啸野，“……你抹一下试试。” 夏颜眨眨眼，“只是伪装，防止别人认出来，你长成这样，我们会惹麻烦的。” 林啸野戴上黑色口罩。 微卷的黑发凌乱而有层次，金色瞳孔清浅迷离，皮肤白得发光，散发令人侧目的矜贵气质，再加上脖颈野性的闪电疤痕……好家伙，戴上口罩颜值竟然更高了。 夏颜沉默片刻，叫他弯腰。 林啸野揣兜俯身。 像只乖乖等摸的大猫咪。 她拉开背包取出渔夫帽，扣在他头上，按了按，努力将头发的造型压扁。 林啸野有点不爽：“你到底还有多少老头衣服？” “低调和丑陋乃末世第一生存要义。”夏颜抓乱头发，抹脏脸，嘀嘀咕咕，大概意思是回去就找染发膏帮蔡甜甜改头换面，她那头红发太招摇了，简直是移动的靶子。 两人翻过堆叠的沙包，混进集市的人群。 两边摆的东西真不少。 生意最好的摊子在做烤饼，面饼抻开抹水，用厚厚的布帕抵进烧热的炉壁，不要几分钟便用铁钩挑出来，一个小小的摊子围了二十几个人。 西装革履的胖子摘下金表交换，摊主咬一口，确定是真的，给了两个饼。 胖子不仅不生气，还连连作揖。 老太太掀起箩筐，抓出两只肥硕的田鼠，还是活的，吱吱乱叫，说是在河里用箩筐网起来的，要五个饼，摊主只肯给四个，说耗子肉吃的人少，老太太骂骂咧咧，转身要走，摊主这才肯给到四个半。 两个黑衣男人什么也没给。 摊主拿出账簿，他们按下指纹，便取走了一铁盘的烤饼。后面排队的人颇有意见，但全都没吭声，只眼睛斜斜瞄着，然后悻悻收回目光。 林啸野问道：“想吃？” 夏颜摇头。 烤饼而已，她在家可是有烤披萨吃的，才不稀罕。 林啸野带她进入队伍，夏颜拉拉男人的衣服，小声道：“先找甜甜。” “笨蛋。”林啸野头也不回，哂笑一声，“不买东西怎么打听？” 夏颜一愣。 当即明白。 她前世穷惯了，根本舍不得买交易集市上的东西，更别提通过这种办法跟摊主打听消息，陈牧洲搜寻到的物资其实不少，但是分出去的更多，她不想当米虫，很少主动索要……说起来，夏柔从陈牧洲手里拿到的食物都比她多。 好冤种。 夏颜心里的算盘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前面试图赊账的，被摊位的保镖拿大棒赶走了，很快轮到林啸野和夏颜。 林啸野扔出一盒药。 “安眠药？” 摊主举起来瓶子看了看说明，又打开盖子看药片，最后甚至放了一颗到嘴里咀嚼，确认药品的苦味后呸呸吐出来，啧啧不停，“群星制药啊，这可是好东西，现在睡不着觉的人可太多了，包括咱们老大……” 摊主问林啸野要几个。 林啸野看向夏颜。 第64章 黢黑隧道，众生百相，被囚禁的程序员 摊主识趣地从下面拿出一盒烤饼，小声道：“带馅的，豆沙、芝麻、白糖，不是光饼……旁边的就不给你的女人了，里面是香肉。” 香肉是狗肉的代称。 可夏颜清楚，很多时候不是狗肉。 她飞快拿起几个芝麻饼，摊主哎哟一声，眼神变得粘稠，“好嫩的手啊，小兄弟好福气。” 夏颜忙低头躲到林啸野身后。 集市交易物资。 女人也是物资的一种…… 林啸野嗤笑一声，“什么福气，没劲得很，痴痴呆呆话都说不清，叫声哥哥都不会。” 夏颜，“……” 摊主忙摆手，收起馅饼盒子。 颇有点劝林啸野的意思，说这世道还能找到女人就不错了，傻就傻点吧，总比没有强。丧尸病毒加上连续的暴雨，女人都快绝迹了，乡下老太都成抢手货，林啸野这个至少细皮嫩肉。 林啸野啧一声。 还是瞧不上。 摊主瞧他这个不满足的死样子，当即笑笑，指着林啸野打趣：“是瞧见新抓回来的三个女大学生了吧？省省吧，轮不到咱们享用！” “那个红头发的……” 林啸野摸摸下巴。 摊主一拍手，仿佛遇到知音，“你也喜欢那个？老哥我也是，小姑娘壮壮的，一看嘴巴就不挑，好养活，不像另两个瘦得跟猴一样，漂亮是漂亮，但这世道，姑娘要找壮的啊！” 林啸野点头。 摊主一边忙生意一边聊天，都不用林啸野问，知道的，听来的，全部抖落出来。 似乎没聊得这么尽兴过。 临走还多送了夏颜一个饼，好像笃定她被丧尸吓傻了，不会说话，直接塞进她嘴里，感慨道：“吃吧吃吧，大傻丫头，瞧你男人多本事，给你换饼吃呢。” 夏颜被迫叼着烤饼跟林啸野走。 她是表演系的。 按道理说很能演。 可是在这样的环境还是被林啸野浑然天成的演技比下去，他的动作和神态简直就是基地老油条本条。 其他人见到夏颜手里攥着的饼，一路望个不停。 饿急的直抹口水。 有个人想要抢，林啸野一脚踹开，把饼包一包塞进她的衣服，嘱咐道：“慢慢吃。” 夏颜握拳捶去。 林啸野伸手接住，送到嘴边痞里痞气啃了一口。 她瞪大眼睛。 林啸野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集市出入口都有看守验身份，火龙果关在隧道的车里，我们必须闯过去，你有什么好的办法吗？” 他在征求她的意见。 夏颜心里一动，低声道：“我去偷一个。” 林啸野，“……” 集市贩卖酒水的地方常有人烂醉如泥，甚至喝死，夏颜会在这些人身上碰碰运气。 “我的宝宝原来吃了这么多苦。” 林啸野根本是逗她玩的。 他早有主意，没想到诈出夏颜如此不堪的技能。 夏颜脸颊一红，揪住裤子。 林啸野按住她的脑袋，低声道：“跟紧了，看哥哥怎么骗他们。” 夏颜，“……” 两人走到验证身份的关卡，林啸野虚晃一下，看守说没看清，林啸野踢出石头，转移注意，然后又故技重施虚晃一下，看守还是没看清，后面的人嚷嚷着往前挤，林啸野趁人分神，又虚晃一下。 看守当然还是没看清。 但是已经不耐烦了。 挥挥手，叫他们走快点别挡在这里堵塞道路。 夏颜目瞪口呆。 林啸野手里的“通行证”仅仅是一块烤饼，只是颜色和这个基地的身份卡片类似。 好骚的操作。 好无敌的心理素质。 好吊儿郎当的一个死男人。 林啸野才不吃这种路边摊，随手一扔，将别人馋得流口水的饼扔到路边，一个猛跃，跨过障碍，然后将夏颜抱进隧道。 隧道里密密麻麻全是地铺。 有的人在睡觉。 有的人三五个聚在一起玩牌。 还有的……一点隐私也不要，就这么大庭广众抱在一起做，不知是痛苦还是愉悦的叫声格外清晰，如同野兽，有人在看，边看边动手，还有人笑着凑近，想要加入，然后挨了女人一嘴巴。 隧道内的空气本就哄臭。 现在还多了一丝难言的味道。 林啸野扳过她的脑袋，“别看，长针眼。” “你说甜甜她们三个会不会……” 林啸野没说话。 她们会不会被轮关他屁事。 蠢得要死，四个人出去都能全军覆没，加起来不如一条狗，还害夏颜往脸上抹泥巴扮丑，昨天辛苦一天，今天也没能好好休息。 一张巴掌大的小脸毫无血色，杏眸乌溜溜的，满是担忧。 搞得林啸野动不动就来劲，压都压不住。 真的该死。 夏颜揉揉腮帮，告诉自己别想太多。 事情如果发生……也没办法。 人算不如天算，当务之急是把人救出来。 她抬眸，发现林啸野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金眸清浅，但难以看到底，浑身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看我干嘛？” 当然是想做。 隧道内的叫声进一步刺激那根躁动的神经。 林啸野移开视线，润了润唇，垂眸说道：“我们去找火龙果吧，找到就给她一巴掌。” 夏颜，“……” 两人跳进隧道的排水渠，悄无声息前进，摸到洞穴中段时，碰到只剩半截身体的丧尸正在啃噬一个连着脐带的婴儿。 夏颜还没看清。 林啸野抱着她跳过去。 她张张嘴。 他掌住她的脑袋，“看我，别往后看。” 夏颜紧盯男人明晰的下颌，神情有些疲倦，这样的环境是她熟悉的，也是她极力想要逃开的。 她受够了。 清理不完的婴儿，活的、死的。 男男女女在极端环境下爆发出的扭曲欲望，争斗、打架、背叛、陷害……明明不该在这种情况带来新生命，还是不知疲倦地发泄和繁衍。 终于能看到前方侧停的卡车。 夏颜想分头找，这样快一点。 林啸野抱着她不撒手，一副好商量的嘴脸，“你要是出事，他们还活着我也给弄死，尤其是火龙果，我拿她榨汁。” 夏颜，“……” 第一个车厢上锁了，从缝隙里能看到里面满满当当的粮食口袋，夏颜一闻就知道是面粉，保存得不错，没有受潮。 第二个车厢是空的。 里面满是血迹，还有一些刑具以及分离了指甲的手指、脚趾。 应该是拷问室。 拷问的办法大概就是先拔指甲再一根根砍。 地面有些老鼠乱窜，捧着肉块咀嚼。 夏颜想到老太婆拿去换烤饼的两只大耗子，胃里翻涌，怀里的烤饼越揣越膈应。 中间的车厢有电源，里面布满线路还有电脑。 斑驳的电竞椅上睡着一个干瘦的青年。 看那仿佛被榨干的肾虚面庞，不难揣测，这应该是一个程序员，世界末日了还要写代码，脚上还有镣铐，行，真的变成坐牢加班了。 应该就是他用这里的设备篡改了林啸野布下的监控画面。 使得这处幸存者基地得以成为“世外桃源”，逃避了外界的追踪。 第65章 背面蛐蛐林啸野，火龙果你完蛋了 林啸野似乎对程序员充满同情。 但还是忍痛拔掉电源。 听着身后爆发出的源自灵魂的哀嚎，男人淡淡笑着，还问夏颜为什么不笑。 “不好笑么？” 拔掉程序员的电源。 夏颜揉揉太阳穴，挤出一个甜美的笑容敷衍林啸野来自地狱的幽默感。 看到她笑。 他笑得更开心了。 “还是颜颜懂哥哥。” 夏颜点头，嗯嗯点头。 两人来到倒数第五个车厢，终于找到蔡甜甜一行人，里面的场面很平静，没有任何人受到伤害，以致于某人兴致来了，带夏颜爬到车顶，从缝隙看戏。 夏颜小声道：“你觉得我有心情吗？托托不知死活，甜甜活着但是还没救出来……” 林啸野哦了一声。 她没有心情，他有啊。 林啸野津津有味看戏，夏颜被迫跟随。 车厢内。 乔诗棋和孙小晚鼻青脸肿，被打得半死，李超强只剩一条蓝色底裤，精壮的身体暴露在空气中，有些伤痕，显得非常色气。 倒是蔡甜甜，抽着烟，喝着酒。 二郎腿翘得高高的。 手臂搭在皮沙发上，夹着久违的香烟胡乱挥舞。 “哎……老哥，我跟你说，你喜欢帅哥还不简单吗？我认识个帅炸天的富二代，哟哟哟，那脸，像个sd娃娃，那腰，细得跟蚂蚁似的，大长腿，绝对大长腿！腿比我整个人还长，屁股翘生生的，穿西裤一绝……对对对，还是直男，铁直男，暗恋我姐妹，天天阴暗爬行，嘿嘿，跟条蛆一样……” 夏颜额头冒出一排冷汗。 林啸野双手放平，枕着下巴，不知为何，笑得格外优雅迷人。 大概是听到好听的话了吧。 戴大金链的男人捏着雪茄，缓缓吐出一口烟，咂摸咂摸，眯起眼睛，“别废话，有没有照片？” “有有有！” 蔡甜甜没带手机，但是乔诗棋有带。 她的手机电量充足，里面不仅有蔡甜甜拍了上传的林啸野，还有穿正装出席会议的林啸野。 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 双手交叉随意握在身前，清瘦笔挺的身体，风华绝代的面孔，宽肩窄腰，跟李超强的练出来的倒三角不同，有种骨骼精美，肌肉匀称的翩翩公子派头。 大金链一看，眼睛都直了。 裤子都紧了。 青春都焕发了。 蔡甜甜叼着烟拍胸脯保证，只要放她出去，别动跪着的三人，绝对把林啸野带来。 “老哥，瞧瞧他那不可一世的死样子，不知在床上多带劲，您啊，有福了，这可是正儿八经的公子哥，阔少爷，要不是末世您连他的屁都闻不到。” 蔡甜甜一张小嘴叭叭叭，说得大金链心痒难耐。 大金链也不蠢，吐口唾沫，直抹嘴，“你这饼画得够美的，但是老哥我也不是白长几十年，告诉你，今晚我就要办了这个小帅哥，你要不在明天把人引来，这两个姑娘我可要放给兄弟们舒服了！” 李超强浑身颤抖。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怕的。 乔诗棋被抓时一头撞在路面，磕得鼻青脸肿，瞧不出原本的美貌，孙小晚没有这份心机，她纯粹是反抗被人揍的。 李超强原本逃脱了。 看到两个女孩被抓，又折返回来主动投降。 蔡甜甜瞧着状况不对，忙说她是自己人，她天天蹦迪，东玩西游，在池城夜店结识不少夏颜三令五申叫她远离的社会人，胡乱扯两个名字，大金链还真认识。 不仅没有为难她。 甚至还烟酒伺候。 只是终究还是个小王八，不成气候，只能忽悠一时，不能忽悠太久。 大金链越过她，去摸李超强的脸。 李超强奋力挣扎。 趴在车顶的林啸野看得津津有味。 他本来也不打算让李超强活，现在见他惨遭凌辱，自然不会插手，乔诗棋瑟缩不已，不停流泪，孙小晚被打成猪头了，仍旧很有脾气，恶狠狠吐口水，“啊呸，死基佬，欺负男人算什么个事，有本事跟老娘单挑。” 蔡甜甜疯狂眨眼。 奈何孙小晚没有她百分之一的眼色。 大金链抹掉口水，“妈了个逼。” 抄起烟灰缸朝孙小晚砸去。 蔡甜甜绷不住，一个箭步抱住大金链浑圆的腰，哇哇乱哭，“啊……孙小晚你糊涂啊，强哥被强又不会怀孕，顶多大便通畅，你逞什么强，你的脑袋要开花了知不知道！” “啊啊啊，你别过来，操，轮到姑奶奶脑袋开花了。” “大金链，我警告你，我大哥林啸野是群星太子爷，他一个响指就能核平你，你敢碰我就等着死无葬身之地！” “啊啊啊，别过来！” “颜颜救我！” 蔡甜甜嚎得跟猪一样，跌跌撞撞，拿到东西就扔。 夏颜扯住林啸野的衣领反复摇晃，“林啸野！甜甜叫你大哥了，你怎么可以不救她！” 林啸野面无表情，“她说我是蛆，阴暗爬行。” 夏颜吼道：“她还说你长得帅，你怎么没听？” 林啸野啧一声，没好气道：“我本来就帅。” 眼看说不动他。 夏颜抽出小玫瑰，握了握，预备掀开顶门跳下去。 外间把守的人听到动静，开始还笑，后来觉到不对，撞门进来。蔡甜甜抄着酒瓶拍死一个，戳死一个，胡乱挥舞两下，跟站起来朝大金链撞去的李超强碰一起，哎哟一声，又撞到同样反击的孙小晚。 三人倒成一片。 大金链趁机跳窗，哎哟一声，没了响。 三人探头看去。 不过两米的高度，大金链摔成大字，头扭向一边，嘴角流出一股黑血。 “这都行？” 孙小晚震惊。 李超强也震惊。 放弃顶门，直接跳到车外补刀的夏颜，抬起脑袋，和三人面面相觑。 蔡甜甜一见夏颜跟见到妈一样。 哇一声哭出来，“夏颜你来救我了！你再不来我就要死了！我们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 众人沉默。 沉默了很久，只听到她的哭声嗷呜嗷呜，像托托的狗叫。 第66章 绝美撒旦的焰火秀 蔡甜甜哭得好伤心，发现夏颜怀里有饼后哭得更伤心了。 她昨天下午到现在还没吃过饭，就喝了点酒，抽了点烟，别提多委屈，边哭边撕开饼往嘴里塞，嫌硌，又跑回车厢把没喝完的人头马连瓶带出来。 灌一口酒，吃一口饼。 林啸野从后面踹她。 她哼唧一声，揉揉屁股躲到夏颜身后，嘴巴不带停。 李超强穿好衣服，偷偷抹眼睛。 他被大金链按着嘬了好几口，胸肌、脖子、脸蛋……还被摸那里。当时没流泪，现在却流了，腿都有点软。其实也不怪他，谁能想到身为男人还会遭遇这种事。 乔诗棋很沉默。 下车时特意踩了一脚花衬衣马仔的尸体。 她拉了拉被这个死人撕烂的胸衣肩带，收紧外套，抱臂站立，曾经端庄秀美的脸蛋布满淤肿和泥巴。 孙小晚递过去纸巾。 乔诗棋没要。 “这些伤和泥巴让我觉得……安全。” 她到现在才真正意识到，想穿什么穿什么，想怎么打扮怎么打扮，尽情绽放青春和美丽的时代彻底离开，无论男女，尤其是女性，想要保护自己，最好脏一点丑一点，像只阴沟老鼠。 父母保护不了她。 舔狗人品不错，但能力还不够。 乔诗棋幽幽站立，像支泥水里拾掇起来的白玫瑰，满身狼狈和屈辱，她将目光投向林啸野，男人正在翻大金链的尸体，他的身体偏向夏颜，守在敌人有可能来袭的方向，他的注意力在夏颜身上，只对夏颜的话语和情绪有反应。 从始至终没看过她。 哪怕她鼻青脸肿，还差点被强暴。 却连一句简单的询问都没有。 凭什么是夏颜？ 她才是林啸野的未婚妻。 乔诗棋哪里比不上夏颜？ …… “你吃慢点，别噎着，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们会被抓进来？” 夏颜扒拉蔡甜甜吃进嘴的头发，轻声问道。 蔡甜甜吸吸鼻子，把来龙去脉说了。 他们一行四人搜过服务区，闲得无聊，想到隔壁的耄耋山转转，看看有没有丧尸或者加油站，结果还没到隧道就遇到埋伏。 她英勇抵抗，干死三个，追死一个，留着一个带回来拷问。 “谁想到那个人身上有定位器，车还没开出两里地，人追来了，四五辆车将我们的车逼停，还好我机智，攀关系说是自己人才撑到现在，要不然强哥、乔诗棋都成破布娃娃了。” 孙小晚过于残暴，谁碰她，她咬谁。 愣是把一群色鬼硬控住。 蔡甜甜说着说着又含着饼哭起来，“他们说要打断小晚的牙齿……挑掉她的手筋……” 孙小晚冷脸听着。 没好气道：“别哭，哭哭哭就知道哭，我的牙齿和手都好好的，还轮不到你哭丧，火龙果你吃够了吗？分两个给我，我他妈要饿死了。” 孙小晚抢过饼，留一个，剩下的的塞给李超强和乔诗棋。 看乔诗棋漂亮的脸肿成猪头，李超强本来阳光自信的一个大男孩变得眼神闪躲，突然，泪流满面。 她对自己铁石心肠。 对朋友和家人却硬不了一点。 当初周舒变异，她就哇哇哭。 孙小晚和蔡甜甜本来各哭各的，哭着哭着，分成了两个声部，你高我低，你嚎我嘤…… 夏颜正要说话。 林啸野淡声道：“闭嘴。” 蔡甜甜立马闭嘴，还很义气地捂住孙小晚的嘴，疯狂使眼色。可以对夏颜哭，因为夏颜不会砍她们，但是别跟林啸野犟，林啸野会剁碎她们。 孙小晚硬生生把眼泪鼻涕咽回去。 林啸野站起来，转动脖颈，“来人了。” 几人迅速隐蔽。 林啸野站出去，单手拽着大金链的脖子，见到敌方增援后硬生生将尸体甩过去，打保龄球似的，撞倒两个人。 看清尸体的脸后。 对面一片哗然。 林啸野说：“你们老大死了。” 一群黑衣马仔面面相觑。 林啸野又说：“我还断了屏蔽器的电，现在，你们的基地已经完全暴露。” 对面站出一个脖子纹龙的男人。 扛起油桶砸过来。 油桶很沉，来势凶猛。 林啸野没有躲，一瞬漆黑无光的锁链从身体长出，缠住油桶后妖异地举在半空，他用锁链掂了掂，侧身，金眸清浅若晨光熹微，“打火机。” 夏颜问蔡甜甜拿到后，抛过来。 林啸野接到后，将油桶抛到半空，再用锁链击碎，随后在泼洒的汽油雨中，咔嗒一声按动。 火焰一闪。 紧接着整个黑暗的半空爆出大片火光。 些微的悬置后，燃烧的汽油如同火焰的雨，均匀地降落在每个人、每件器物上。 一瞬，火树银花，不夜天。 浑身着火的敌人东跑西撞，爆出惨叫，此起彼伏。 男人眯起眼睛，置身熊熊燃烧的火海，微微仰头，脖颈的闪电疤痕随着喉结滚动，翕动了一下，唇角扯出愉悦又邪恶的弧度。 白得像尸体的肌肤，映照火焰橙色的光。 他，美得惊心动魄。 像是刚刚染黑羽翼，从天堂堕入地狱的天使。 光是念诵那两个字，都会沾染邪恶和不幸。 satan—— 第67章 隧道基地覆灭，他想要奖励 蔡甜甜一缩脖子，凑在孙小晚耳边说：“看吧，我刚才捂你嘴是为你好，林啸野决定发疯的时候，咱们一定要有眼力见，否则他就拿你发疯。” 孙小晚眼睛都要瞪出来，缓缓吐出两个字，“卧槽。” 他们好奇他的锁链。 但是谁也不敢发问。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约而同选择闭嘴。 蔡甜甜使劲朝夏颜眨眼，夏颜弹她脑门，“不该问的别问，带他们走吧。” 蔡甜甜呐呐道：“你呢？” “他还有事要做，我看看他要做什么。” 蔡甜甜刚想说此地不宜久留，速速远离，可是瞧着在火海里闲庭信步的林啸野，一时分不清，到底哪里更危险。 她领着三人趁乱出逃。 路上发现一个形容枯槁的男人困在满是线路的车厢，不停拍打玻璃求救。 蔡甜甜走都走了。 又折回来，哐哐敲碎车玻璃，紧接着又哐哐敲断男人的脚铐，一把扭住对方的衣领，眉头紧皱。 男人颇有姿色。 就是矮了点，憔悴了点。 似乎早已习惯被人如此粗暴对待，竟然摆出一副予取予求的模样，“只要救我出去……随便你想怎样都可以。” 孙小晚折回来找蔡甜甜。 趴在车窗一看男人熟练的媚态，当即浑身恶寒，没好气道：“火龙果你吃点好的行不行，这一看就是大金链的相好，浑身上下透露出0的气质。” 蔡甜甜揪着衣领来来回回翻看，震惊道：“这是索尼克的联名体恤？” 孙小晚，“……” 男人没想到她问这个。 还没反应过来，蔡甜甜的王霸气质犯了，“嘿嘿，末世强者为尊，这件衣服本大王没抢到，快脱！征用征用！” 男人脱掉，浑身暧昧的痕迹露出来。 羞耻地抱住自己。 蔡甜甜一点不关心。 t恤拿到手，又抢走两个游戏手办，最后还踹了一脚试图扒拉她的憔悴男人，“干什么干什么，抢到手就是我的！手办重要还是小命重要，别跟老娘动手动脚的，没点眼力见。” 她跳出车窗，跟孙小晚炫耀收获。 孙小晚捶了一下她的脑袋。 大约是在骂人。 两人推推搡搡往前跑，很快追上李超强和乔诗棋，憔悴的男青年找来背包装好珍藏，拿块湿手帕捂住口鼻，也跟着往外逃。 …… 熊熊火焰中。 林啸野踩住纹身男的脑袋，问道：“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大汉抠着路面，不停呕血，“半个月前……” 夏颜插嘴，“谁想的主意？” 大汉颤巍巍指向一辆车，正是放置电脑和屏蔽器的那辆，他说大金链从监狱逃出来，遇到了一个自己办公司的高材生，高材生提供的设备和主意。 说逃到这里，装上屏蔽器。 监狱的团伙、残余的军队……任何人都找不到他们，只需要不停囤物资，制定好基地分配标准就能做大做强。 可惜大金链喜欢男人。 在基地搭建起来后，便把高材生锁起来，不仅要维护设备，干扰外来的探测，还要承受大金链的兽欲。 纹身男说完，已经是进气少出气多。 他在林啸野的脚下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我认识你……林啸野……群星集团的太子爷，1号监区的老大，死在你手里不亏。” 说完，纹身男便断了气。 前世，林啸野从重刑犯监狱杀出重围，这一世，他和夏颜在一起，没有经历监狱的乱象。 没想到，正是因为他不在，杀的少了。 导致大量的重刑犯趁乱出逃，到处结成团伙，甚至还流窜了一股来到偏僻的夹子沟隧道设立基地。 不难想象。 外面的普通人因为这帮法外狂徒的存在，生存难度将上升多少倍。 “还真是讽刺……原来恶魔也会是救世主。” 夏颜喃喃道。 林啸野弯腰捏起纹身男的脑袋，确定死得不能再死，很没意思地扔回去。 他问：“颜颜，前世这个时候哥哥已经获得异能了么？” 夏颜想了想，点头。 前世这时候林啸野的名字已经传开，作为令人闻风丧胆的存在，当然是异能者，她并没有听过林啸野使用锁链，应该是开启了别的异能。 他又问：“病毒爆发时我是在监狱吗？” 夏颜点头。 林啸野淡声道：“这么说，我还没获得异能，就是少刷了监狱经验。” 重刑犯监狱的囚徒是人类当中最穷凶极恶的一撮，但同时，不得不承认的是，抛开道德和法律的审判，他们也是最有可能获得异能的一撮人。 林啸野的推断是对的。 少了这波人磨刀，导致他的异能延迟开启了。 当然，他们也能找个丧尸咬他。 但战斗中激发的异能和病毒带来异能……会是一回事吗？ 夏颜沉默。 她为自保，擅自改变林啸野的人生轨迹，似乎也改变了陈牧洲的。 “颜颜，走。” 林啸野伸来手，夏颜迟迟不握，他没有询问也没有犹豫，捏住女孩细软的指往外面带。 两人穿过火焰和慌乱的人群，朝有光的地方去。 林啸野摘掉口罩，扔掉帽子。 站在阳光下面微笑。 “颜颜，哥哥救了你的火龙果，有奖励吗？” 男人的皮肤白得反光，鸦羽似的细密睫毛下，琥珀色的眼眸熠熠生辉，像是流淌的金色河流，口气娇软地讨要奖励。 她拖累他。 害得现在都没开启异能。 他不觉得她碍事么？ 夏颜歪头，一缕发丝垂落，“想要什么奖励？” 第68章 你的0来了，搭救天才程序员 林啸野蹲下，“摸我。” 夏颜伸手捧住他的脸，皮肤微凉，细腻光滑得不可思议，他蹭她手心，像是一只粘人的猫咪，黑眼圈看起来很深，呼吸如同羽毛，一缕一缕喷在手背。 “……还要。” 夏颜捏住耳朵。 林啸野猛地睁眼，金眸颤了颤，呼吸变得急促，声音像只想要更多抚摸但是又有点炸毛的猫咪，“呼，轻点。” 男人的耳朵总是一碰就红。 现在也不例外。 夏颜松开手。 林啸野皱眉，“这就结束了？” 夏颜嗯了一声。 林啸野盯着她微张的嘴唇，迟迟移不开目光，想要亲吻的冲动强烈而持久，一阵强过一阵，如果换作以前，他肯定就掐着她的脖子吻住了。 可是现在不行。 林啸野弯腰捧住女孩巴掌大的小脸，目光辗转研磨，呼吸喷在她粉白的面颊。 夏颜垂眸，不肯相看。 但还是紧张地咬住唇角。 心缩成一团。 ……像是被恶魔捏住。 林啸野收回手，但是没有收回视线，男人盯着她倔强的小脸慢慢直起身体，呼吸从急促变得平缓，就连声音都从艰涩变得冰冷，“……还是怕我？” 夏颜沉默片刻，点头。 林啸野嗤笑一声。 “我不逼你，总有一天颜颜会自己赖在哥哥身上，求哥哥疼你。” 夏颜终于抬眸。 目光凶巴巴的。 仿佛在说：做梦！ 林啸野撒开手，不牵了，没走两步又牵回来，生怕夏颜走丢，他已经失去过她一次，甚至可以说失去了她“一生”，他的宝贝，他的心脏，他两个未出世孩子的妈妈，他怎么舍得再松手？ 杀了他，他也要变成鬼跟着她。 …… 隧道一片混乱。 不停有人出逃。 集市里不少人趁乱打劫，当夏颜走过之前的烤饼摊时，话唠且喜欢壮女人的摊主已经被杀死，流血的手伸在火热的炉子里，烧出一阵阵黑烟以及焦香。 铁盘翻倒。 柜子七零八落。 摊位后面的红布不停颤动。 夏颜挑开，只见两个嘴巴塞着抹布，牲口一样拴在柱子的小孩眼含泪水，惊恐地看着她。 一男一女。 这就是摊主香肉饼里的香肉吧。 夏颜用小玫瑰切开绳索，两个孩子还愣在原地不肯走，夏颜踹他们一脚，吼道：“快滚。” 其中一个爬起来跑了。 另一个见状也跟着跑起来。 两人一前一后跳过水沟，跳进深草，不停回头看夏颜以及冒烟的隧道。 其实夏颜心知肚明，无人看顾的孩童进到森林也是被野兽吃，根本不存在“逃出生天”。 林啸野说：“你要是想，可以留下他们。” “跟着我们就一定好吗？”夏颜反问道。 这个世道明天谁也说不好。 她没有能力给自己找包袱。 也无法经受再一次失去两个孩子的痛苦，不如一开始就不交集。 …… 隧道左前方，垃圾堆。 李超强等人驾驶的商务车停在这里，钥匙还在，就是轮胎扎破没法开。 李超强搬出备胎，拿来千斤顶。 笨手笨脚忙活。 孙小晚催他快点，火烧起来了，好多人趁乱拿着刀子砍，再不走，迟早砍他们头上，到时候你一刀我一刀死了算好的，就怕死不了，给人捉去玩成抹布。 她越说，李超强的手越抖。 蔡甜甜挥舞狼牙棒干翻一个男人。 孙小晚四处警戒。 猴似的上蹿下跳。 乔诗棋麻木地站立，静静盯着不远处的一个跛脚丧尸，她看看自己的脚，心想，变成这样也不错，变成丧尸就没有人会玩弄她的身体和灵魂了。 每天走走，有得吃就吃。 没有就继续找。 挺好的。 没有自我意识，不用再为生而为人烦恼。 “哎哎……这个要不要打？” 孙小晚猛地停手，指着光膀子背包跑来的孱弱青年，望向蔡甜甜，“你的0来了，火龙果，你的0来了！” 蔡甜甜一看，没好气道：“你这人怎么死心眼啊？我是抢了你的东西，但是也敲开窗子和镣铐，哥们，差不多得了，追到这，真的很小气哎。” 男人举起手，示意自己没有武器。 随着身体伸展，两边的肋骨清晰可见，小腹凹陷得厉害，能看出来没好好吃过饭。 “我会换车胎……让我帮你们吧。” 男人说道。 李超强擦擦汗，让开点身体，男人站过来费力扒拉地挪动轮胎，但是他真的会换，用上工具后，很快把备胎换齐。 几人上车，关门。 连句谢谢都没有。 男人抹把脸，油污挂到鼻梁，望着商务车驶离垃圾堆上了正路，不甘心地跟着跑两步又停住脚步，眼里本就不多的光慢慢归于黯淡。 突然商务车停住。 蔡甜甜打开车门，猛搔鸡窝似的红发，挥手道：“服了，上车吧，我们捎你一程。” 男人脸上一亮，揪着背包带跑过去。 进到后排，挨着蔡甜甜和孙小晚坐。 蔡甜甜正襟危坐，紧紧护住怀里的索尼克t恤和两个游戏手办，生怕对方抢回去。 孙小晚叽叽喳喳问起来。 男人润润唇，清嗓子，这才进行自我介绍。 他叫莫思诚，现年29岁，海外留学，归国创业，公司不大不小但是在行业里知名度还可以，正在谈b轮，前景不错，如果运用到通信领域将会掀起技术革新。 孙小晚点点头，进行省流版总结，“懂，高低是个老板呗，跟我们这种穷学生不一样。” 莫思诚面露尴尬。 他不是这个意思。 蔡甜甜的眼色要好很多，小声道：“哥们，你跟我们说这些我们也不懂，现在不是跟大公司谈判秀技术，我们用不到你，你再怎么展示……就这两排排骨，真的不行。” 孙小晚猛猛点头。 李超强这样的都能翻车。 差点贞洁不保。 再加个他这种排骨精，他们这个小队啊，嘿嘿，算是死定啦。 莫思诚也清楚，末世当前，懂再多也不如一副硬朗的身体好使，可是他除掉肚子里的这点知识就什么也不剩了，男人还是不死心，说他会修车、电器、要是有工具，还能做电焊…… 乔诗棋冷冷道：“这样的人我们有一个，是个瘸子。” 孙小晚补充道：“陈牧洲还会做饭、做家务，我看你应该没他做得好。” 莫思诚看向李超强。 李超强摇头，“对不起，我们不能接纳你。” 蔡甜甜东摸西摸，找出一件女士外套披到莫思诚肩膀，问他为什么想不开要加入他们，他们这四个卧龙凤雏在家门口晃悠都能翻车，要不是天降魔鬼，现在已经是四具尸体。 莫思诚坦诚道：“你们的团队有女生，而且是年轻女生。” 一路走来。 年轻女性作为稀缺性资源，很少有抛头露面的机会。 他们不仅有，而且有三个，看起来十分健康，身体和心灵都很健康，这意味着他们身后有强大的后盾，不仅能提供保护，而且不将女性作为泄欲工具。 莫思诚经历过大金链非人的折磨。 这方面极为敏锐。 他说：“我只是想当一个人……一个正常的男人……我不想再做回玩具了。” 四人俱是沉默。 莫思诚给他们提供新视角。 在此之前，他们一直抱怨不干净的水、粗糙的粮食以及逼仄的居所，从未想过，他们抱怨的一切其实是别人的奢望。这个叫莫思诚的男人，看谈吐气质，也知道在病毒爆发之前是个上层人士，没想到才过了一个来月，就被折磨成这样。 外面的世界远比想象的残酷。 今天林啸野展现出来的能力，其实早就够杀他们一百回。 他虽然不友善，常常猫捉老鼠似的戏耍他们，但说不定是个超级棒的老大？ 林啸野什么都有。 不屑抢东西，甚至偶尔会用看垃圾的目光看他们的物资。 他只对夏颜感冒。 不会碰别的女人，更别提男人。 长得还贼漂亮，有洁癖，展现出的实力仅仅只是冰山一角。 …… 孙小晚和李超强被自己的想法吓一跳。 蔡甜甜却早就认识到这一点，啊了一声，嫌弃道：“你小子真鸡贼，我说呢，原来看中大魔王，行了行了，带你回去，他要是点头呢你就留下，他要是摇头呢，你就……嗯……等死吧，这样满意吗？” 孙小晚使劲扯她。 蔡甜甜嘿嘿笑着，劫后余生，分外胆肥。 谁也不知道她想的其实是：带个出气包回去，林啸野要是问她怎么敢背后蛐蛐他，她就把莫思诚推前面挡着，要能转移火力最好，要是不能，转移一下注意力，她趁乱好躲在夏颜背后。 第69章 莫小哥的去留，大魔王试图洗脑 站在别墅回望，隐隐还能看到夹子沟隧道升起的黑烟，剩下的，不需要林啸野出手也会有其他人过去收拾，耄耋山的人不会容忍脚边有一窝蟑螂，觊觎物资的零星势力也会前去。 一鲸落，万物生。 虽然达不到这种程度。 但也差不多吧。 极端环境下，人们团结在一起就是为了掠夺别人的资源。 …… 夏颜洗完澡，睡意席卷，托托尚未醒来她抱着小狗睡得昏天暗地，直到第二天中午敲门声响起才悠悠转醒。 敲门的是孙小晚。 她的伤口处理过了，但还没消肿，甚至更肿了，整颗脑袋如同泡发的胖大海，眼睛挤成一条缝。 夏颜揉揉眼睛，“怎么是你？” “我爬窗上来的……大姐，用石头砸了一晚上的窗，你是一点没听到啊？” 夜间房屋会降下防护钢板。 不仅能阻挡袭击，也有隔音效果。 再说她累得虚脱，睡得跟死了一样，能听到才是见鬼。 “怎么？” 夏颜疲惫道，“……要粮的话自己拿丧尸脑袋来换，找我没用。” 孙小晚翻白眼，没好气道：“你再不出现，火龙果就要死了，快去管管你男人，神经病一样。” 夏颜来不及换衣服。 关紧门，下楼去。 孙小晚可不敢走正门，哪里来的，哪里出去，翻下窗飞奔去到仓库和别墅之间的铁门，伸着脑袋张望。 院子里。 蔡甜甜跪在地上写检讨书。 写就写吧，林啸野还要叫她背，背不出来就继续跪着，蔡甜甜大崩溃，她要是能背书也不至于被家里赶出来。 “我有罪……不该背后说林总的坏话，林总的屁股翘不翘，脸俊不俊，不是我区区一个火龙果能非议的，我忘恩负义，不是人，我有罪……大罪……嗯……嗯……我才是蛆，阴暗爬行，接下来不能随意外出，三天不许吃薯片和可乐……” “是一个月。”林啸野坐在走廊，手里拿着蔡甜甜小学生似的手写检讨书，额角隐隐有根青筋，“上一遍背的还是一周，怎么这遍就成三天了？” 蔡甜甜哭出两行老泪。 一边捏腿一边缩脖子。 昨天吃的烤饼早就消化了，她今天还没吃饭，越背越饿，当然会下意识缩减刑期。 她真倒霉，真的。 总共就讲了两句骚话，硬是一句不落，全部被林啸野听见。 夏颜拉开门，震惊地看着手握检讨书指指点点的林啸野和涕泗横流的蔡甜甜。 “你们在玩什么角色扮演……” 蔡甜甜哼唧起身，爬到夏颜脚边抱着她就是一顿呜呜呜，她什么也没说，但成功让夏颜对林啸野怒目而视。 林啸野放下检讨书。 蔡甜甜边哭，边忙里偷闲地冲着林啸野斜眼睛。 一副“有种你再凶我一下试试”的死样子。 林啸野也很绝，他叹口气，一副操碎心的头痛表情，眸光沉沉，嘴角微收，就像蔡甜甜失散多年的没有血缘关系的爹，“颜颜，惯她是害她。” 轻飘飘一句话。 夏颜的怒火散去。 蔡甜甜感觉不妙，很不妙，鸡皮疙瘩爬上身。 林啸野摇头，“你以为我是因为甜甜说我坏话罚她吗？你把我想成什么人了，颜颜，小孩子家家不懂事，哥哥能往心里去？她这次偷跑出去闯祸，要是再不长教训，下次我们恐怕只能给她收尸。” 蔡甜甜瞪大眼睛，“你刚才不是这样说的！你说我再讲坏话就扒了我的皮！” 林啸野表情变得更无奈了。 蔡甜甜浑身发麻，指指他，指指自己，刚要张口说话，林啸野打断她的施法，沉痛道：“颜颜你知道吗？她甚至还带了一个陌生男人回来……” 夏颜看向蔡甜甜。 蔡甜甜不停摇头，摇成拨浪鼓。 林啸野说道：“怎么，还想赖到另外三个头上？” 夏颜皱眉。 “甜甜，你真的带男人回来了？” 蔡甜甜气得大吼一声，人话都不会说了。 林啸野指向绑在树上的男青年，向夏颜挑眉示意，夏颜本来将信将疑，此时此刻却也不得不信上三分—青年文绉绉的，颇有姿色，眉宇间有股魅意，个子中等，一米七出头，上身没穿衣服，布满暧昧的红紫痕迹，两肋明显，腹部凹陷，绑着绳子……孱弱得令人很有保护欲。 蔡甜甜喜欢这款？ 夏颜刚睡醒，本来就迷迷糊糊，现在更迷糊了。 蔡甜甜赶忙解释：“他想加入我们，他很有本事，会、会修车，还会搞什么通信……被大金链锁在车里玩电脑……” 夏颜望向林啸野。 林啸野显然是跟她想到一路了。 眼前的男青年才是隧道基地的主脑。 没有他屏蔽外界的信号，制定规则，对各个功能区进行划分，完成内部循环，凭大金链等人的武力和组织力，根本无法维持太久。 是个人才。 但是他们要他做什么呢？ 这里总共只有几个人，一条狗，食物充足，安全尚可。 林啸野招手。 夏颜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他问她怎么想。 夏颜思考片刻说道：“我们用不到他，而且也不知道他的品性如何。” 林啸野问这关品性什么事。 夏颜严肃道：“品性不好，留在身边就是养虎为患。” 林啸野用一种夏颜看不懂的目光看着她，男人手指蔡甜甜，再指莫思诚，最后指了指群山和群山之后的城市废墟。 “太平盛世，人人都是圣人。” “吃人末世，人人都会是我。” “你觉得谁是好人，能是多久的好人？大块头会一直保护乔诗棋？蔡甜甜一定不会背叛你？陈牧洲有没有想过毁掉你，拖进泥潭一起共沉沦？” 第70章 洗脑失败反被将军，颜颜过于聪明了 恶魔的低语窃窃入骨。 他想告诉夏颜外面的世界多可怕，周围的人多无法信赖。 与其追求人品。 不如追求价值。 可惜这些事情，夏颜早就知道。 夏颜垂眸，停顿片刻，笑了笑，接着男人的话说下去，“……难道林啸野会永远保护夏颜？难道林啸野真的会悔过自新，不再重蹈覆辙？” 林啸野偏头。 笑得像朵摇曳的罂粟。 “如果林啸野说会呢？” 夏颜并不看他，沉吟道：“这个男人，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别吓甜甜了，她虽然闯祸了，但是闯得很好，没有她深入虎穴我们也无法直捣黄龙……要是让他们再发展一段时间，更多的人聚到夹子沟隧道，捣毁……绝不会像现在这么轻松。” 林啸野双手后撑，金眸凉薄地眯起。 “颜颜，你好像变得太聪明了。” 变得不好忽悠。 变得不好掌控。 变得，呵，更招他喜欢了——当初是夏颜主动追求林啸野，她势在必得、肆无忌惮，将他当成囊中之物，直到他发起攻势，她才露出脆弱和敏感的一面。 她的疯狂和他有三分相似。 陷入爱河后又展现稚子般的纯粹和热烈。 他沐浴在她旺盛的爱意中，一度窥到幸福的模样。 再也回不去了。 他单纯热烈的女孩。 可是怎么她越清醒，目光越嘲讽，他越沉沦呢？ 大抵是疯了吧。 想要她，想得发疯。 …… 莫思诚留下来。 但是有条件。 如果他日后犯错，连坐带他回来的蔡甜甜。 蔡甜甜大惊失色，没想到林啸野还有这种损招，可惜现在后悔也晚了，只能期盼莫思诚做个人，或者快点嘎掉，不要连累她。 摔死的山羊搬下车了。 还能吃。 就是耽搁一天，内脏有味道，不过陈牧洲挺有办法的，洗干净后用锅底灰抹匀，放到燃成灰烬的木炭里焚烧，既能有效杀菌也能掩盖异味。 做出来的内脏还有股烟熏风味。 羊肉腥膻，需要香料。 他们此行没挣到什么积分，仅有的三个换成盐巴和孜然，也是陈牧洲操刀腌制，再进行烧烤，他认识不少植物，随手摘来捣碎便是极好的香料。 羊架在火上烤。 滋滋冒油。 火堆里埋着一块野生山药，微毒，有点麻嘴，但是烤出来涩味消失，还挺香的，他们不在的这两天，陈牧洲杵着棍子在山里挖的。 蔡甜甜翻过铁门去蹭饭，自带饭碗。 孙小晚使劲瞪她，直到蔡甜甜猥琐地拿出一罐可乐才没有再瞪。 羊烤了一整天。 天黑才熟透。 几人围坐篝火，边吃边聊天，先是对陈牧洲诉说这几天的遭遇，然后讨论蔡甜甜该死的气运。莫思诚是新来的，小心翼翼地狼吞虎咽，不时朝蔡甜甜投去目光。 蔡甜甜吃得满嘴油光。 脚边全是骨头。 不过她吃再多也没人讲话，谁让羊是她追死的呢？ “……你是后面从城里逃出来的，能讲讲池城现在的情况吗？” 陈牧洲看莫思诚吃得差不多，挑起话头。 莫思诚擦擦嘴，毫无保留地朝四人讲述。 丧尸爆发时他身处池城cbd的办公楼，运气不错，跟两个创业伙伴躲进底商的便利店。 好几天，便利店都有电。 他们在里面吃吃喝喝，倒是还好。 后来陆续有人过来搜寻物资，一开始都是些老百姓，他们几个商量着分一点出去，算是互相帮助吧。 “那时候大家都觉得过不了多久政府就会来救我们，对食物看得没那么重……” 后来到便利店搜刮的人一波比一波凶狠，两个伙伴也被杀死，他因为相貌出众……逃过一死，依附于大金链过活。 大金链这伙人都是从重刑犯监狱逃出，他们抢了武器库，抢了装甲车，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其中还有人有超能力，莫思诚亲眼见过一个男人能从嘴里吐出腐蚀性烟雾，碰到的人和物都难逃一劫，还有个男人能操控动物，身边跟着一头动物园的狮子，很是威风。 陈牧洲颇为惊讶，问道：“你确定是在池城？” 前世他从未听过毒雾异能和动物异能者，这可是两项非同寻常的异能，如果存在，绝不会寂寂无闻。 可是陈牧洲却一点印象没有。 莫思诚点头，说他之所以跟大金链逃到夹子沟隧道，一是躲避洪水，二嘛就是大金链得罪了动物异能者，待不下去。 他对自己说的每句话负责，并且非常严肃地警告几人：远离池城城区，远离耄耋山。 城区现在是重刑犯的地盘，简直是人间炼狱。 据他所知，这帮人觊觎耄耋山，正在想办法攻打，耄耋山的人也在拉拢各方，积极备战。 他们如果想去耄耋山，很可能变炮灰。 “那里多是权贵、政客，手段没有重刑犯残暴，但物资分配规则极其苛刻，普通人没有好日子过，也不允许有私产，进去就要先扒三层皮……否则我们在隧道也不会聚集这么多人。” 孙小晚听得直皱眉。 她看不惯这些。 乔诗棋听到权贵和政客时，神情微动，她父亲是亚洲首富，也许那里会有跟乔父交好的人，本来林啸野要是肯施以援手是最好的，但他热衷陪夏颜玩游戏，连派架飞机送她去父母身边都不肯…… 李超强还没从冲击中缓过来，看莫思诚侃侃而谈，挺不好意思地问道：“兄弟，你在大金链手下有段日子了吧，那家伙喜欢男的，你……怎么熬过来的？” 莫思诚勉强笑笑，抿住嘴。 李超强自觉说错话，也垂下脑袋。 大家都沉默得厉害。 只有蔡甜甜还在吃。 ——怪会吃的，捣碎野山药加入薄荷和羊肉哐哐一顿搅合，捏成小球串到树枝，架在火上烤。 她用树叶蘸羊油往上刷。 油滴到木炭，火焰噼里啪啦。 她尝了一个，哇地叫出来，“脆皮球好吃，你们愣着干嘛，都吃饱啦？等我给夏颜烤两串带回去……嘿嘿，骨头也别浪费，托托还在长身体呢，要多吃。” 众人：…… 莫思诚默默帮忙捏球串到树枝，蔡甜甜一边说着谢谢，一边不客气地往嘴里送。 他也给其他人捏了。 但除了对生存不易深有体悟的陈牧洲，另外三人都没吃。 莫思诚心知肚明，三人膈应大金链，也膈应被大金链睡过的他。 哪怕是身不由己。 到底是脏了，不是同道人。 好在蔡甜甜和身有残疾的陈牧洲不嫌弃，这让莫思诚心里稍微好过一点。 第71章 甜甜我啊才不是运气好，我是实!力!派! 蔡甜甜吃饱喝足要回去。 陈牧洲忙拿出用洗干净的树叶，往里放切成片的熏羊肝，蔡甜甜不肯要，他说是给夏颜的，夏颜喜欢吃肝脏。 蔡甜甜怪道：“她喜欢吃我怎么不知道？” 前世捕到新鲜猎物，夏颜总是说吃肝就好，她爱吃，且能补充微量元素，所以每次陈牧洲都会把肝脏留下来，所有做法当中，夏颜偏爱熏烤，说嚼着很香。 他都记得。 记得牢牢的。 “你就带给她吧……甜甜。” 一声甜甜喊得蔡甜甜汗毛直立，她捎上羊肝，翻过门去，嘀咕道，夏颜不爱吃内脏，一起吃饭别说肝了就连常见的猪肚和牛百叶都不吃，碰到高档料理也就勉强吃块红酒牛舌，那还必须是红酒去了腥，换种做法都不可能吃。 “神经兮兮……也不知道哪里听来她喜欢吃肝脏。” 蔡甜甜说着走开了。 留下陈牧洲站在铁门迟迟不动。 女孩前世的话语翻涌而出。 “肝脏好吃，我吃肝脏就行了，牧洲你吃肉吧，都吃了，我不喜欢吃肉。” “熏的比煮的好吃，牧洲你手艺真好。” “很好吃……没有吃不下，就是最近胃不太舒服。” “……啊？你把牛肉干全部给夏柔啦？一包也不剩么？我半个月没见到荤腥……半个月……你也很久没吃过了……” 怪不得—— 怪不得—— 那些奇怪的，前后衔接不起来的漏洞，原来只是借口——夏颜根本不爱吃内脏啊，甚至可以说是讨厌，只是想省下来让他吃更多的肉。 女孩充满泪光的眼晃来晃去。 她因为分给夏柔的两包牛肉干赌气不理他，他怎么说的来着？ 【你又不爱吃肉，夏柔很久没吃到荤腥，走路都在抖……】 夏颜默默走开，她的腿也在抖。 有人告诉陈牧洲，说她一个人缩在收集雨水的塑料桶旁，哭得很伤心，他问她，她摇头，说只是过去洗衣服，让他别担心。 陈牧洲本来打算切点吃剩的羊肉给关押的夏柔送过去（他们出去这两天都是他在投喂），可是切着切着，想到给夏颜送去的只是腥臊的她最不喜欢的下水，便没了使刀的力气。 她是爱他，才骗他。 他呢？ 他也是爱她，才将食物先给外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女人吃不饱么？ 陈牧洲想不明白。 一点也想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会那么对夏颜。 她一颗心都扑在他身上。 有委屈也不说。 …… 别墅。 蔡甜甜挺着浑圆的肚皮归来，给夏颜带了片好的羊肉、脆皮丸子还有剥掉粗筋的野山药。 夏颜吃了一点，听蔡甜甜讲打听来的信息。 她点点头，“最近是要远离耄耋山和城区，林啸野也说监狱的人跑出来了。” 女孩打开碧绿的树叶，看着里面黑漆漆的肝脏，忍不住皱眉，“怎么还给我带这个？” “别提了，陈牧洲非要让我带，说你喜欢吃。” 夏颜心里一咯噔。 连叶子带肝脏全部扔进垃圾桶。 去他妈的。 还给她吃这个。 看到她都恶心。 蔡甜甜坐在椅子来回晃，没好气道：“好东西不给，拿下水送礼，神经病么这不是？吃肉吃肉，给你削的羊后腿，就那么几块，我都舍不得吃，嘿嘿。” 夏颜笑一声，吃一块，喂蔡甜甜一块，蔡甜甜也是狠，竟然还有肚子吃得下。 夏颜吃饱，倒杯气泡水。 看蔡甜甜摆弄面前的游戏手办，身上穿着那件抢来的索尼克t恤，突然意味深长地笑起来。 “你跟新来的，兴趣倒是相投。” “投什么投，他一会儿话多得箩筐都装不下，一会儿又沉默得像个死人，好像有很多心酸往事，搞得人一惊一乍，烦死了。天天看林啸野阴阳怪气还不够啊，还得顾个玻璃心，不就是被老男人睡过吗？我看的漫画里，男主被一群老男人睡过都还好好的，叽叽歪歪不像话。” 夏颜被她硬控三十秒，愣是说不出话。 蔡甜甜修好手办小人的手臂，猛拍大腿，“我带回一副麻将，你要玩吗？” 夏颜看看时间，摇头。 蔡甜甜叹口气翘着二郎腿打开电视，之前每晚还会看超英电影感叹民生之多艰，好日子一去不复返，现在是彻底适应了，迷恋上美食栏目，天天琢磨着怎么抓两只兔子。 “对了，夏颜，我带了羊腿骨回来，托托呢，叫它吃啊。” 夏颜把托托误吞六枚晶核的事说了。 蔡甜甜意识不到严重性。 夏颜又向她说明晶核和异能者。 蔡甜甜一愣一愣的，见四下无人（主要是大魔王不在），龇牙咧嘴道：“还没问你呢，林啸野身上长出的锁链就是异能吗？” 夏颜摇头。 蔡甜甜又问：“前世他有异能吗？” 夏颜点头。 蔡甜甜悚然，“锁链不是异能的话……他将来还会开启新异能，等我捋捋，你是说平常人顶多只有一种能力，而他林啸野会有两种能力吗？” 夏颜郑重点头。 蔡甜甜突然笑起来，指着她，“颜颜哟，你再不跑这辈子都跑不掉了，哈哈哈哈——” 夏颜拧她胳膊。 蔡甜甜蛄蛹两下止住笑，“别恼羞成怒啊，我告诉你，要是托托顺利觉醒异能，成为狗王指日可待，他林啸野算个屁啊，哼哼，再告诉你一件事……” 蔡甜甜左右看看。 做贼似的。 随后附到夏颜身边，挑眉，努了下嘴，示意好友看自己的手。 女孩手里捏着一根针。 她随意合拢，再展开，钢针便成为粉末。 “夏颜，我好像觉醒了力量异能。” 夏颜头晕目眩。 缓了缓，问她什么时候受伤的，通常来说要被丧尸咬，或者通过血液感染病毒才有机会获得。 蔡甜甜说她也琢磨很久了。 开始还以为是力量训练的成果，直到出去光凭蛮力都把人推死，才意识到超出人类的范畴，后来看了林啸野的锁链，再听了夏颜关于异能者的解释，现在终于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她撩起裤腿展现后脚跟的蚊子包，说道：“我怀疑是一楼没装纱窗，蚊子给我叮出来的异能。” 夏颜，“……” 蔡甜甜说她全身上下就这点伤口。 有没有可能是蚊子吃了丧尸的血液，然后又来吃她呢？ 越想越有这种可能。 夏颜问她知不知道别人为了获得异能都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蔡甜甜没好气道：“怎么，别人吃苦，我就非得吃苦吗？有谁规定吃苦跟获得异能挂钩吗？一个个酸我是运气好，真是神经，甜甜我啊可是实力派！” 实力派菜大师躺回去，换个姿势看电视。 脚趾撇到后面挠了挠红肿的蚊子包。 夏颜那天回房间。 没发出一点声音。 第72章 等我回来，你会拥有世界上最强的男人 “颜颜，我能跟你说会儿话么？” 才消停两天，又开始下雨了。 白天也像黑夜，雨水在地面汇成一股又一股，卷着树叶和泥沙往前，不远处的柏油路简直像是瀑布，只看到白花花的水在动。 托托仍在睡觉，许久没动，皮毛散发潮湿的狗臭。 夏颜抱着狗转头。 林啸野歪站门边，沉静地看着她。 两人来到阳台。 窗沿一股股落水，如同水帘，山间的兔子和松鼠又被浇得到处乱窜，这时候拿出枪保准能猎到兔子，可是林啸野锁掉枪械室，不让她碰了。 他说有话讲。 却迟迟没讲。 同她并排看雨，黑色缎面衬衣能看到流动的光，领结的扣散开，锁骨像两道弓，皮肤白得像冬季的月亮，矜贵依旧，只是颈间闪电形状的疤痕破坏了贵公子的气质，有种难言的疯癫和危险。 夏颜抬眸。 他低头，触到她的眸光下意识弯起嘴角。 笑得很温柔，金眸像是波光粼粼的海洋。 只肯映照她面庞的私家海洋。 夏颜移开视线，环住手臂。 林啸野收敛笑意，说想出去两天，办点事。 结合蔡甜甜说的消息，夏颜早猜到他要走，他想去见见监狱的“老朋友”，想获得更多的晶核或者说……刺激。 他当然是爱她的。 但真爱，应该是各式各样的危险吧。 危险的信徒。 天生的浪子。 夏颜没有问他具体去多久，也没问他去什么地方，她瞧着白茫茫的雨和绿油油的山，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这当然不是担心林啸野的安危。 男人，尤其是他这样的男人，想去哪里，想要怎样的女人都很简单。 闪电划破天空。 他说：“当然，你在的地方就是家。” 多么深情的告白。 夏颜却更失落了。 唇边漫出自嘲的笑来。 她似乎已经看到林啸野渐行渐远渐无踪的落拓背影，不怪她有这样的预感，实在是见过太多例子：男人一旦获得异能，有良心的会带着原来的女伴或者多少给点“分手费”，没有良心的，怕被纠缠，连句再见也不会说，某个平平无奇的午后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女的如果能想开，重新找个人一样过。 想不开的，仍旧守着破碎的誓言，想要求个解释。 求什么呢？ 人都走了。 还不够明白吗？ 平和的世界谋取一份真爱都难，竟然还敢在末世做梦。 夏颜不是没有碰到过示好的异能者。 只是她很清楚，她这样的条件不会留住他们太久，躯体的新鲜劲一过，只有利益和价值能绑住彼此。陈牧洲没有异能，没有异能……就会老实很多。 前世，陈牧洲总赞她忠贞，没有利用年轻貌美另寻高枝。 但其实夏颜何尝没有算盘。 女孩看着雨，安慰自己。 林啸野走了也不错。 她还有坚固的房子、充足的食物，甜甜开启力量异能，托托，托托应该会醒的吧，她还有很多晶核，a级的就有七枚，b级和c级的足足有一串，省着点花，后期应该也能过。 …… “颜颜，你又不听哥哥讲话了。” 林啸野扳过她的肩膀。 夏颜偏头，“有么？我又走神了？嗯……你注意安全，碰到异能者如果没有万全的把握，别把人逼太急，对方自爆的话，你也会受伤。” 夏颜告诉他，在莫思诚的讲述里，有两个异能者特别要注意。 一个会使用腐蚀性烟雾。 一个带着狮子，会操控动物。 …… 她啰啰嗦嗦，几句话翻来覆去讲，发丝垂落，胡乱揽到耳后，捋来捋去，落下来的更多了，杏眸很冷静，只是不肯看他的脸。 林啸野的心抽痛。 他弯腰捧她的脸。 夏颜挪开下巴，依旧不肯相看。 林啸野干脆蹲到地上，仰头说道：“颜颜，这样你就肯看哥哥了么？” “别讲其他男人的事，我会嫉妒，来说说看，你想要什么东西？” “……嗯，之前说的防水登山鞋，还得给蔡甜甜带一双，对么？她多少码来着？” 金眸默默仰视。 有种乖乖的毛茸茸的感觉。 侵略感减半。 危险且难以琢磨的气质全部藏起来了。 “38码半。”夏颜小声道，口吻变得正常，她下意识摸向林啸野的脑袋。 男人捏住她的指缓缓摩挲，笑了一声，“个子那么点，脚还挺大。” 夏颜说：“你别在她面前讲。” 林啸野，“讲了能怎样？” 夏颜说：“甜甜生闷气会吃很多甜食，会把你用来做咖啡的奶油全部吃掉。” 林啸野忍俊不禁。 迷人的笑纹漫在两颊，他亲了亲夏颜的手，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询问：“颜颜，我能抱你一会儿吗？” “只是抱的话。” 反正他可能再也不回来。 就当做告别吧。 林啸野抱住夏颜的大腿将女孩整个人举到半空，他抱着她在阳台转圈，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雄心勃勃道：“等我回来，夏颜，你会拥有全世界最强的男人。” 夏颜被迫搂住林啸野的脖子。 失重感过后，眩晕加剧。 他的臂膀紧紧环住，收得太紧，有点痛了，夏颜有种冲动，想开口让林啸野带她一起去，但很快被理智压住，她尚且不能自保，跟着他就是累赘。 让他走吧。 会回来的人永远会回来。 不会回来的拴在裤腰上都要失散。 …… 雨还在下。 这次换夏颜到厨房煮饭。 说是煮饭很不正确。 因为她对料理实在没天赋，只是拿出吐司切掉边缘然后再抹上厚厚的樱桃果酱。 林啸野吃得很开心。 以前夏颜一说亲自下厨，就会抹两片吐司敷衍他，然后坐到他腿上笑眯眯说要这个要那个，她喜欢的东西真的很简单，不是包包就是衣服。 有多久没吃到了呢？ 大概是再多的奢侈品也换不来她的笑容，大概是她觉得这段关系太窒息，想要分开吧。 林啸野离开时雨特别大。 只能看到尾灯红色的光。 蔡甜甜说头一次见大魔王那么邋遢，嘴边沾着一大坨果酱，这家伙，平时走过菜园都嫌泥巴脏脚，在家一天都要换两次衣服。 夏颜撑着下巴。 看着餐盘残留的碎渣，迟迟不收。 第73章 夏柔的计谋失算了，但……好像也能行动 一楼。 蔡甜甜房间窗户下面有堆杂物，是监控死角。 一双眼睛动来动去。 是夏柔。 她藏身杂物堆，百思不得其解，明明已经用吹桶朝蔡甜甜射了一段时间沾染丧尸血液的毒针，死丫头怎么还没变异啊？ 是不是剂量不够大？ 房间传来响动。 夏柔踮脚查看，只见蔡甜甜依旧像正常人一样活动，别说变异了，身体好像更健康了，整个人红光满面中气十足，跟打了鸡血一样。 “操……” 夏柔原计划是让蔡甜甜变异，从内部打乱夏颜和林啸野的阵脚，没想到这厮过于幸运，好像是天生的免疫者。 今天依旧毫无收获。 夏柔垂头丧气准备离开。 突然，耳朵微动。 前面有汽车发动的声音，她缩在边缘一看，防弹车出库，林啸野独自驾驶汽车离开，夏颜像个弃妇一样眼巴巴站在后面。 夏柔狞笑一声，抠出牙缝的老鼠毛。 疯癫地朝仓库跑去。 她走到关押丧尸的马厩，拍打栅栏，黄毛卢义慢悠悠站出来，鬼瞳呆滞地盯着她。 显然，连日的等待已经让他尸无可恋了。 夏柔做出撕咬的动作。 嘴巴夸张地乱嚼。 卢义站直身体，周围的丧尸也从休眠状态惊醒，晃晃悠悠聚拢过来，夏柔一顿比划，大意是林啸野不在，只要等仓库这边的人也出去，他们就能越过围墙冲进别墅，大吃特吃。 卢义想吃林啸野。 对夏颜兴趣不大。 夏柔忙道：“我们先吃胖的那个，留着我姐，等到林啸野回来再用她要挟他不就行了。” 卢义没动作。 显然没被说服。 夏柔急得乱跳，拍胸脯保证，“林啸野绝对会就范，他爱我姐，爱得极其变态，当初为了夺回她不惜杀掉几十个人……别不信啊，告诉你，为了打探我姐的消息，他那种不可一世的太子爷甚至向我爸下跪！” 卢义盯着夏柔，许久，才缓缓点头。 夏柔高兴得不行。 一听外面有脚步声，立马缩回关押她的地方。 这次送饭的是乔诗棋。 碗里只有可怜的一点点白米和两片菜叶。 一块肉都没有。 夏柔勃然大怒，吼道：“蔡甜甜和陈牧洲呢？他们怎么不来送饭？贱女人，你偷吃老子的饭了吧？啊？操你妈的，乔诗棋，等老子出来亲手宰了你！” 夏柔暴躁异常。 眼睛里布满红血丝。 看起来不像人，更像丧尸。 乔诗棋扔下饭碗，飞快后退，她确实偷吃了送给夏柔的饭菜，蔡甜甜今天有事叫她帮忙送一下。 热腾腾的大米饭和大块大块的肉摆在眼前……谁能不心动？ 他们累死累活才能换得粮食，凭什么夏柔躺着都有饭吃？ 就因为她是夏颜的妹妹吗？ 乔诗棋冷冷道：“爱吃不吃。” 卢义对她的到来毫无反应。 不只是他。 他周围的丧尸全部都没有反应。 乔诗棋的小腿用绷带缠住，缠得严严实实，但是仍能看到蛛网状的黑纹蔓延开来，似乎已经越过腰肢，爬向心脏了。 …… 屋外。 乔诗棋刚出来，便碰到孙小晚猴似的穿着雨衣从屋顶爬下来。 暴雨连连，屋顶渗水。 大概是排水管道堵塞了。 陈牧洲找来工具，奈何只有一条腿上不去，便请孙小晚爬到屋顶疏通。 “我看到你偷吃夏柔的饭了，乔主席。” 蔡甜甜偶尔会这么调侃她。 孙小晚从来没叫过。 学武的人天生有股傲气，不会服谁，她对乔诗棋学生会主席的身份不感冒，也不觉得她家有钱是什么了不起的事。 现在这么叫，是故意的。 孙小晚也不满夏柔的伙食开那么好。 但是她不会偷她的饭，李超强、蔡甜甜、陈牧洲都不会，新来的0哥除了有点母，手脚也挺干净。 乔诗棋垂眸，“我饿了。” 孙小晚笑起来，“说得好像谁不饿一样，一回来就下雨，连下几天根本没法出去，大家都是一天一顿，李超强和陈牧洲饭量那么大，都不至于饿到偷饭。” 乔诗棋深吸口气，皱眉，“孙小晚，你到底要说什么？” “我觉得你有点变了。” 孙小晚说道。 之前乔诗棋虽然冷漠，但不会破坏原则，总是游离在人群之外看戏，骨子里挺清高。 “变，肯定要变，不变怎么活下去？” 乔诗棋大方承认。 顿了顿，笑起来，“你以为你没变么，孙小晚，你故意讨好蔡甜甜，不也是想通过她‘转正’过上好日子？恭喜你，跟蔡甜甜打成一片，跟李超强和陈牧洲也称兄道弟，你前途光明，当然有资本批判我……怎么样，现在踩在我的自尊之上耀武扬威，满意了吗？” 孙小晚愣住。 她没想耀武扬威。 只是想提醒乔诗棋，有些底线一旦突破，人就不是人了，慢慢的将成为真正的行尸走肉。 你可以去争。 可以去斗。 但是不能像老鼠一样去偷。 “你……你怎么……” 孙小晚结结巴巴，平时骂人挺厉害的，现在硬是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惊疑地看着面前这位曾经的天之骄女。 乔诗棋撇过头，走了。 独留孙小晚站在屋檐，连连卧槽。 …… 灶房。 陈牧洲趴在地上对着风洞不停吹。 李超强站在旁边手执木板不停扇。 好半天，终于把火生起来。 雨天潮湿，生火不易。 他煮上羊骨汤，招呼其他人吃饭，孙小晚和莫思诚都来了，只有乔诗棋迟迟不见踪影。 李超强擦擦手，正要出去。 孙小晚没好气道：“别叫了，她吃过了。” “啊，她吃的什么？” 李超强面露担忧，来到乔诗棋的房间敲门，乔诗棋只是隔着门板轻飘飘说不饿。 男人回来，望向孙小晚。 孙小晚就憋不住话。 特别想跟三人吐槽乔诗棋偷饭吃。 但是话到嘴边，忍了又忍，愣是咽回去了，现在揭穿的话乔诗棋真就不用做人了。 算了算了。 孙小晚一个劲喝汤，沉默得厉害。 陈牧洲说他编织了一个竹笼，可以放到不远处的河流，说不定能捉到一些野生鱼改善伙食。 莫思诚说他改进了雨衣的帽檐。 穿出去不容易被雨水泼进眼睛。 暴雨天行动受阻，最严重的是视线，要是能解决这一点还是能外出行动的。 陈牧洲展开雨衣看了看，说他的设计不错，就是细节还可以再改进，说着找出针线重新加工，很快就把几件雨衣修补齐整。 莫思诚接过去，心服口服。 “陈哥，你原先是做什么的？” 陈牧洲摆摆手。 孙小晚憋一晚终于说话，“莫思诚你别跟着李超强喊行嘛，你才是这里年纪最大的！” 莫思诚顿了顿，委屈道：“我原先在团队里是最小的。” 孙小晚啊地叫一声。 这个人实在是太0了。 …… 第二天。 李超强、孙小晚带着主动请缨的莫思诚，穿上改进的雨衣，一头扎进暴雨中。 乔诗棋和陈牧洲留下来看家。 喂夏柔的任务又交到陈牧洲手上，蔡甜甜沉迷测试自己的异能，完全没心思搭理夏柔。 一看到陈牧洲杵着木棍踉踉跄跄过来送饭。 夏柔便知道其他人走了。 她朝着卢义笑。 卢义撕下一块脸皮放进嘴里咀嚼，他已经饿太久了。 很快。 时间来到凌晨。 外面只有雨声，听不到一点别的声音。 蔡甜甜躺在沙发看电视，看睡着了，夏颜睡不着，独自整理冰箱，林啸野才离开第二天，她就开始神经过敏，一会儿觉得其他人会半夜偷袭抢物资，一会儿又觉得会有大量的丧尸冲进家，拿她咔哧咔哧。 “这包鸡肉先拿出来解冻吧……” 林啸野在食谱做了标记。 凡是标记过的菜都很简单，不需要什么技巧。 夏颜打算做咖喱鸡，咖喱粉加鸡块和土豆熬煮，再难吃应该也不会难吃到哪里。 忙完一切，拿来毯子给蔡甜甜盖上。 她终于有机会端详好友的变化——变高了点，骨骼好像也变得粗壮，原先还有点小家碧玉的脸，现在棱角分明，变得英气十足。 也许可以改名叫蔡壮壮了。 夏颜笑了笑。 她瞧着好友脚踝的蚊子包，慢慢觉得有点不对劲，怎么蚊子包中间还有结痂的小点啊，现在的蚊子嘴巴这么粗壮的吗，都快赶上输液的针管了。 针管…… 想到这，夏颜忆起夏柔的一项小技能。 她随便折一截木棍捣鼓捣鼓，都能改造成吹桶，小时候的夏柔还不懂伪装，常常跟夏颜打架，后来被教训的次数多了，改用吹桶吹针刺夏颜。 有时候正在吃饭。 她都要整她。 导致夏颜吃着饭突然大吼大叫，夏建林觉得女儿是故意大叫引起注意，次数多了，夏柔再来欺负她，夏颜怎么叫，夏建林都置之不理。 针孔。 红肿。 异能。 …… 一切联系上了。 原来甜甜不是被蚊子咬出来的异能，而是被夏柔暗中害出来的…… 惊雷闪过。 现在已经是早上六点。 房屋的防护钢板按照程序设定，徐徐升起。 外面乌云蔽日，还是一片漆黑。 闪电照亮世界的瞬间，赫然十来个高矮不一的人影站在菜园的落地窗前。 丧尸还是徒步者的打扮。 但因为暴雨的关系，浑身水鬼似的肿胀发白。 他们静静站在栅格玻璃前。 等待防护钢板消失。 其中几个丧尸的手还抱着当初孙小晚摘下来的丧尸脑袋，鬼瞳目不转睛盯着夏颜。 下一秒。 黄头发的年轻丧尸走上前，按响门铃。 叮咚—— 叮咚—— 叮——咚—— 丧尸来敲门咯。 有人在吗？ 它们要进来吃人了。 …… 是智慧丧尸！ 该死！ 夏颜瞬间头皮发麻，肝脏很明显地疼了一下，她拽起熟睡的蔡甜甜跑向二楼，蔡甜甜屁股硌得生痛，睁开眼对上十几双丧尸的眼睛，短暂地死去了一会儿。 她的剑在房间。 蔡甜甜的狼牙棒在外面。 糟糕。 糟糕。 大意了。 该死的夏柔，就该杀了她，直接杀了她！ 夏颜带着蔡甜甜回到房间，抓起小玫瑰挡在胸前，蔡甜甜狂搔脑袋，将熟睡的托托绑到后背，然后抓起一个花瓶，对夏颜说道：“让、让让让开！我来！我可是异能者！” 咔嚓！ 一柄斧子狠狠砸到房门。 劈开一道缝隙后又取走。 一只眼白多眼黑少的丧尸眼睛怼在缝隙，朝里观察。 蔡甜甜没对付过智慧丧尸，整个人都麻了，这不比鬼片刺激，她人都要刺激没了。 夏颜来到窗户。 下面也有丧尸。 被围了。 她刚想说话，斧子二次砍下，将缝隙劈得更大，一只鬼手猛地伸进来。 “啊！” 蔡甜甜一花瓶上去。 花瓶碎了。 蔡甜甜一拳下去。 丧尸的手应声落地。 “我想念我的狼牙棒，垃圾花瓶，脆得要死！”丧尸退出去，似乎知道了蔡甜甜力大无穷，不敢轻举妄动，但很快更糟糕的来了。 一只接一只的丧尸老鼠通过缝隙送进来。 蔡甜甜力量够大，但是没点敏捷啊！ 红眼老鼠到处乱蹿，试图咬夏颜的脚，夏颜跳到床上，老鼠顺着柜子也爬到床上。 蔡甜甜踩死几只。 身上还被咬了好几口。 情急之下叫夏颜躲进衣柜，她扛着她跑，夏颜刺死两只老鼠，面色惨白，她小心翼翼躲避攻击跑到衣柜，只听蔡甜甜一声怒吼，一脚踹飞门，扛着衣柜冲出去。 好不容易来到一楼。 蔡甜甜忍不住爆粗。 该死的黄毛站在门口，正等着两人。 “啊，夏颜，他怎么变形了啊，卧槽，好恶心好恶心好恶心！我要吐了！” 夏颜打开一条缝往外看。 倒吸口凉气。 黄毛整个脑袋分成四瓣，像花瓣一样打开，每片“花瓣”都布满尖牙，就这样朝着蔡甜甜跑来。 “甜甜！” 夏颜打开衣柜，刺出银剑。 花瓣头收拢，转瞬就要连剑一起将夏颜的整只手臂咬下！ 她会像陈牧洲一样，残疾吗？ “狗东西！大胆！” 蔡甜甜吐出一口血，猛踹，该死的黄毛飞出去又迅速调整姿势，爬到天花板。 他的目标很明确，那就是夏颜。 夏柔躲在外面捂着嘴笑，边笑还边挥舞拳头，“咬断她的手，让她再也不能弹钢琴，咬掉她的腿，让她再也不能跳芭蕾，咬碎她的头，吃掉那张漂亮的脸，我要夏颜死！！我要夏颜死！！！哈哈哈哈哈……痛快啊，真痛快！！！” 电闪雷鸣。 夏柔正得意，笑着笑着，笑不出来。 地上不止有她的影子，还有另一个影子，那个影子只有一条腿，是个残废。 那个影子握住菜刀，朝她的脑袋狠狠砍去。 第74章 夏柔死去，陈牧洲最后的醒悟 眼看菜刀就要落下。 夏柔惨叫着躲避，通过影子的位置踹向陈牧洲仅剩的腿。 男人踉跄栽倒，还是咬牙划出一刀，正中夏柔脖子，鲜血从颈部喷涌，夏柔双手死死捂住，但再怎么按，也无法阻止血液离开。 她呃呃往后。 不可置信地看着陈牧洲。 夏柔想过很多种死法，真的，人在末世，想的最多的就是自己会怎么死，死在谁手里。 她想过孙小晚拿她当玩具，活活敲死，想过李超强露出男人的劣根性，对她先奸后杀，想过乔诗棋下毒，这样就没人知道她偷饭的破事……甚至想过餐柜里被她啃掉一条手臂的女孩变成丧尸来索命。 但是夏柔从没想过死在陈牧洲手里。 这个烂好人只对丧尸动手。 他坚信每个人活着都有苦衷，都值得体谅。 失去腿后夏柔嫌弃他、骂他，男人只会用惊愕的眼神看她，后来负责送饭，甚至还会扔给她驱蚊水。 “为什么……” 夏柔想不通。 她甚至没有加入黄毛它们进攻夏颜，只是在外面摇旗呐喊，陈牧洲为什么可以毫不犹豫痛下杀手。 …… 眼前的女孩是陈牧洲亲手救出。 为救她，害死了周舒。 到现在陈牧洲还会做梦梦到周舒咬住他的大腿，融化的身体像是一堆烂泥。 周舒的脸常常变成夏颜的脸。 夏颜在梦里一遍遍问：陈牧洲，你真的问心无愧吗？ 他想拯救世人。 奈何能力有限。 他笃信人无完人，是环境逼人变坏，给每个人悔过自新的机会，可是夏颜的死、周舒的死，让他意识到每个跟随自己的女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 失去的那条腿，他常常觉得还在。 可事实却是—— 腿扔在荒野，早就被鼠蚁蚕食，早就是几节无人在意的白骨。 周舒死掉了。 现在夏颜又要死掉了。 就因为他亲手救出的夏柔。 丧尸的出逃并非偶然，马厩没有破坏的痕迹，一定是有人亲手放它们出来，不是夏柔，夏柔也绝对参与其中，否则不会全身而退，还能站在门边拍手看戏。 …… 陈牧洲，你真的问心无愧么？ 上一世夏颜坠入尸群的细节想清楚了吗？ 这一世夏颜躲在家里仍被包围的原因想清楚了么？ 到底要用几次夏颜的命去度化夏柔的“悔过自新”？ 人是你救的。 陈牧洲。 你要怎么做？ …… “你是我救的，你不好好做人，我只能收回这条命了。” 陈牧洲扶着墙壁爬起来。 话音在寒冷的雨中分外清晰。 夏柔的眼睛渐渐变灰，随着血液的流逝失去了生命的光彩，她握着脖颈坐在门廊，一动不动，暴虐的雨水泼湿衣裳，稀释血液，那些鲜红的、刺目的痕迹变成淡淡的粉。 死掉了。 耶稣杀掉犹大。 再没有最后的晚宴。 男人扶着墙壁一瘸一拐走进满是丧尸的大门，蔡甜甜和黄毛缠斗在一处，女孩气力惊人，数次撕裂对方的身体，黄毛又迅速愈合，头部裂开的锯齿嘴不断伸缩，企图咬住蔡甜甜的头。 夏颜躲在衣柜。 泡发的丧尸只要靠近，她就飞快刺出细长的银剑，直戳脑袋。 面前堆了两具丧尸。 黄毛发出蜂鸣。 剩余的丧尸开始拆衣柜，她缩在里面，双手紧握银剑，咬牙抵抗，只能看到染血的下半张脸。 尽管被逼到绝境。 仍旧没有放弃。 无数次，都是她在后面坚韧冷静地支撑他，两人才能数次度过难关，走那么远的路。 幸福其实早就到手了。 不在遥远的北方，也不是临时疫苗和晶核。 幸福是没有雨的午后，他做饭，她将拾到的垃圾分门别类捆好，对他絮絮说话。幸福是一把野果、一捧小鱼、一件完好的漂亮衣服。幸福是炎热的深夜，他热得睡不着，她支着打架的眼皮听他指着天空讲述星座的故事。 冬季的大三角是全世界都能看到的奇观。 “天狼星在大犬座，猎人三颗腰带的右下方最亮最大的那颗，看到了么，夏颜？” “看到了！” 女孩突然来了精神，说这些星星的名字总有一天将随着人类文明的消失而消失。 她说要为天狼星重新命名。 在她活着的这段时间，这颗最大最亮的星星就叫“狗狗星”。 直到她死亡。 这个名字才会磨灭。 …… 陈牧洲抡起菜刀砍向丧尸。 解决一个。 剩下的群起攻之。 腿又被咬住了，不同于周舒变异后孱弱的牙齿，这些丧尸牙口很好，生生将肉撕下来，一口一口又一口，他没有管满是血窟窿的腿，继续砍向丧尸的脑袋。 手被咬住了。 随着丧尸转动头颅撕扯，小臂瞬间见了骨头。 他换把手握刀，砍死那只。 肩膀被咬住了。 他砍向肩膀，丧尸倒下，他的肩颈肌肉也无法再牵引手臂运动。 两只手都不可以了。 两只手都废了。 男人用嘴咬住菜刀。 倒向仅剩的丧尸，运用体重将刀插进脑子。 周围变得安静。 安静得令人发毛。 黄毛抛开蔡甜甜朝陈牧洲飞奔而来，蜂鸣着，一脚踩断男人的脊椎。 伴随咔嗒的骨头断裂声。 陈牧洲彻底失去行动能力。 只手伴随身体的瘫痪，无力地敲向衣柜，很轻很轻地敲了一下。 咚—— 夏颜捂住嘴。 在衣柜里泪流满面。 …… 颜颜，我们还能回到那个冬天的晚上吗？ 天气热得异常。 星空璀璨无比。 你告诉我，从此以后天狼星叫狗狗星。 我们死后会在狗狗星重逢吗？ 现在的你还能认出我吗？ 我们曾经相爱过啊。 在上一世。 …… 李超强等人开车回来，刚熄火，发现别墅的情况不对。 李超强慌慌张张去找乔诗棋。 孙小晚握住铁棍，招呼莫思诚摸进花园，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夏柔流干了血的尸体，孙小晚看都不看，站到门边，发现里面有个脑袋开花的丧尸后，有点懵。 孙小晚问道：“哎，这是什么你知道吗？” 莫思诚心惊不已，呆滞片刻，小声道：“……进化体。” 孙小晚不知道进化体是什么，默了默，又问：“能打赢吗？” 第75章 进化体濒死蜂鸣，更多的丧尸涌入 乔诗棋和李超强摸过来。 李超强一抹脸，沉声道：“打不过也得打，蔡甜甜和夏颜都在里面，我们不能见死不救。” 乔诗棋用一种冷静到无情的口吻说：“她们死了，别墅的物资随便拿。” 莫思诚默默后退。 孙小晚点头，是这个道理。 她问李超强怎么想，李超强说先救人，到时候夏颜说不定会给他们物资当作报答，没必要做那么绝。 乔诗棋仰头，死死盯着李超强，“你现在进去要是死了，我怎么办？” 李超强呆住。 乔诗棋又说：“夏颜是林啸野的女人，谁的女人谁保护。” 孙小晚点头，是这个道理。 大少爷平时训狗似的训他们，是时候给他一点报应了。 谁让他不做人。 活该。 乔诗棋见孙小晚同意，忙说：“我们躲起来吧，等没有声音再过来，到时拉上物资就跑，跑远一点，反正人又不是我们杀的，林啸野应该不至于追杀我们，武器、车、食物、汽油……我们得想想拿什么走。” 乔诗棋越说越兴奋。 越说眼里的光越多。 莫思诚捡起蔡甜甜放在外面的狼牙棒，擦擦额头的汗，准备一个人冲进去。 乔诗棋去拉孙小晚的手。 孙小晚刚刚还答应得好好的，反手就是一巴掌，狠狠打在乔诗棋脸上。 “乔诗棋我告诉你，夏颜死无所谓，蔡甜甜是我姐妹，她要死，老娘会跟她一起死。本来你也是我的姐妹，现在老娘看清了，滚，滚远点！妈的看到就恶心！” 孙小晚抄起铁棍，伸手拍莫思诚的肩膀。 “1哥跟我后头，跟紧了！你小子可以啊，关键时候不怂，以后不是0了，是1，额……” 母1也是1。 孙小晚差点说出口，肚子里转了转还是决定口下留情。 这情况，1哥进去稍有不慎就寄了。 对他好点吧。 也不知道能活几秒。 莫思诚点头，尽管浑身都在抖，还是没有退缩。 两人前后冲进去，李超强拿起斧头跟在后面，乔诗棋紧紧拉住男人强壮的手臂，不停摇头，“不要……求你……别去啊，李超强。” 李超强抹掉乔诗棋脸上的泪。 顿了顿，说道：“你躲起来，躲到没声再出来，我不可能放着小晚不管，我当她是妹妹……” 乔诗棋无法理解。 什么姐妹。 什么妹妹。 他们根本没有血缘关系，为什么可以为不相干的人做到这种地步？ 会死的。 全部都会死的。 放着便宜不占，放着活路不走，非要送死。 真是疯了。 …… 丧尸末世，人人忌人、人人害人是常态。 但有些人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没有“上帝”普照世人的理想，也不屑向“撒旦”的霸权臣服，他们散发微弱光芒，努力照亮自己的路。 也许有一天。 星星之火聚集。 不止能照亮自己，也能照亮更多的黑暗吧。 这是乔诗棋无法理解的普通人的英雄时刻。 …… 孙小晚直奔蔡甜甜。 蔡甜甜满身伤口，有老鼠咬的，有丧尸咬的，看起来凄惨至极，屁股还戳进一块碎玻璃，站起来需要提臀卸力。 孙小晚大惊失色，“火龙果你完了，朋友一场，我亲自送你上路吧。” 说着举起铁棍就要亲手敲爆蔡甜甜的脑袋。 蔡甜甜吱呀乱叫。 “我不会变异的，我是超人……是异能者，我对丧尸病毒免疫的，住手，住手啊。” 敌人没要她狗命。 队友来要是吧。 孙小晚将信将疑收起铁棍，蔡甜甜咬牙拔出玻璃，朝脑袋开花的黄毛跑去。 莫思诚赶忙递上狼牙棒。 蔡甜甜接过亲了一口，叫李超强让开，她是大力水手，她来打boss，普通人通通闪开。 李超强抱着陈牧洲残缺的身体，眼眶充满泪水。 蔡甜甜看清后，心里一凉。 那还是人吗？ 活生生被啃成这样…… 我擦，脊椎骨都被踩断了，就算变异成丧尸也只能在地上爬。 天呐。 蔡甜甜不喜欢陈牧洲，但是也说不上怨恨。 一时怒上心头。 一棒砸到黄毛身上，“狗东西，纳命来！” 丧尸结结实实挨了一下，爆出蜂鸣。 蔡甜甜这一棒使出洪荒之力，地板都砸个稀巴烂，她追着黄毛打地鼠，边打边骂，屁股还在飚血。 孙小晚喊道：“强子！” 李超强立马会意，将不再动弹的陈牧洲交到莫思诚手里，扛着斧子跟孙小晚分两路包抄。 他们打不过黄毛。 就负责拖延。 李超强一斧子砍到黄毛的脚，孙小晚从侧面直戳腰子，蔡甜甜从沙发跳下，狠狠砸到满是锯齿的开花脑袋。 啪！ 一大堆污血溅射而出。 黄毛只剩一张嘴，凄厉地蜂鸣，叫声很不对劲，婴儿似的，一声强过一声，十分瘆人。 莫思诚说道：“不好，快打烂它的嘴，它在召唤群尸！” 黄毛卢义是智慧丧尸，而且还是进化体。 濒死时发出的蜂鸣不是统御低阶丧尸，而是求救，这种鸣叫不止会吸引比它等级低的丧尸，而且会引来比它等级高出许多的丧尸。 莫思诚还在池城时，见过一次。 一只智慧婴尸通过连续的蜂鸣引来了一只强大的进化体还有数之不尽的普通丧尸。 蔡甜甜猛击嘴巴。 孙小晚也从后脑勺插入铁棍。 李超强跑到外面一看，朝几人惨笑。 “完了。” 第76章 生机全无，林啸野在做什么? 几只满是淤泥的丧尸从河床爬起来，步步逼近，已经走完小路，来到菜园外面的栅栏，正在翻越。护林员模样的带枪丧尸列队站在不远处的森林，目光幽冷。最可怕的是不知哪处工地来的丧尸，驾驶重型挖掘机一点点挖翻树木，带着成群结队扛着工具的民工丧尸出现。 这些丧尸还极其难打。 因为个个都戴着头盔。 夏颜爬出衣柜，飞快设置全屋的防御系统，没有反应，一点反应也没有。 她来到地下室。 才发现有个丧尸已经破坏了线路。 “房车……我们躲进房车逃跑，车顶有机枪，你们先过去，留个人跟我搬子弹。” 李超强留下来。 孙小晚拿到钥匙疯跑。 但还是晚了一步。 一辆载满丧尸乘客的旅游大巴停在车库门前，司机打开车门，丧尸晃晃悠悠下来，片刻，飞快抽搐身体，龇牙朝几人扑过来。 “卧槽！” 孙小晚逃进屋子，抵住房门。 蔡甜甜推来桌椅。 莫思诚推不动，只能干着急。 另一边夏颜等人的情况也不好，丧尸突破门进来了，围在地下室入口，她拽进熟睡的托托，和李超强对视一眼，紧急关闭门，留陈牧洲破碎的尸体独自在外面。 李超强喘个不停，浑身发抖。 “林、林啸野呢？” 夏颜说：“走了。” 李超强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快回来了吗？” 夏颜摇头，“不知道。” 她不知道。 陈牧洲死了。 用残存的血肉之躯救了她。 她也会死吧，嗯，很快就死了。 这么多丧尸甜甜打不完，谁都打不完，除了林啸野……除了林啸野。 …… 池城。 步行街，双子楼。 这是池城最繁华的购物中心，也是各大奢侈品的聚集地，就连地下一层聚集的商户都是普通人不敢想的一线大牌。 曾经这里奢华低调。 来往的都是城市“贵族”。 现在这里人头攒动。 不，应该叫尸头攒动。 有人在喷泉广场设置“断头台”，专门处罚不听话的人，每天定时定量将罪人推出去，导致大量的丧尸聚集此处等着“大自然的馈赠”。 一个身穿制服的护士刚被推下去。 下令将护士推进尸群的管理者也屁滚尿流爬出来。 男人是个西瓜头，原先是附近某家连锁快餐品牌的经理，后来跟对了老大，成为这片的管理者。 爱好就是将人推下去。 尤其喜欢推女人。 他说看男人的那话儿被吃掉，自己也会感同身受，太残忍了，一点不人道，所以刑台设立至今，有罪的全是女人，都被吃得干干净净。 一根锁链飞射而出。 西瓜头往后，差点摔下平台。 刚想说“好险”，被他推下去的护士伸手死死拽住男人锃亮的鞋。 “你个贱人，松手！” “别想拉老子下去！” 西瓜皮惊恐地咒骂。 裤子很快湿掉。 护士因为拒绝进行人体实验而被判有罪。 她还有意识。 只想拉这个禽兽下来。 西瓜皮止不住流泪，嘴里喊着阿弥陀佛。 黑发金眸的男人踩住他粗壮丑陋的手，蹲下来，和蔼可亲道：“狮王在哪？” 狮王是动物异能者的绰号。 林啸野刚刚杀死毒雾，现在正在找剩下的那位叙旧。 许是听到风声。 狮王藏起来了。 双子楼是他的地盘，但是林啸野翻个底朝天愣是没找到，只捉到这个西瓜皮。 也许躲进下水道当老鼠了吧。 西瓜皮哭得特别真诚，“爹，你是我亲爹，儿子真的不知道的啊，他昨天都还在，今天就消失了，也许是吓破胆藏起来了，儿子真的不知道，求求您了，爹！” 林啸野拉他起来。 然后又用锁链捆住，将人抛下去。 西瓜皮死去又活过来，活过来不如死了，尖叫道：“您已经有了毒雾的晶核，这还不够吗？韭菜还要养养再割，您怎么能连根都刨掉！” “教我做事？” 林啸野将人抛到半空，临近尸群时才捆住收回。 西瓜皮整个麻了。 林啸野却笑个不停。 跟夏颜待在一起很幸福，哪怕什么都不做，看着她的脸都会从每个毛孔生出喜悦，但是出来玩玩也很不错，林啸野几乎不展露锁链的能力，因为在正常的世界会被当作怪胎。 但现在没人敢质疑他。 恐惧、崇拜。 人们惊愕的样子真好玩。 当然，屁滚尿流的样子更好玩。 就情绪价值这点来讲，玩弄丧尸远远没有玩弄人快乐，而玩弄品性低劣的人就更快乐了，不可一世的模样转换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狼狈。 好玩。 爱玩。 西瓜皮真的服了。 他自己够变态的，遇到面前这位，才知道什么叫天生的恶棍。 毒雾性格暴躁，但只要跪下舔鞋便能讨他欢心。 狮王要聪明许多，不主动结仇，也不滥杀无辜，很多事都是躲在幕后操作。 攻打耄耋山是狮王的主意。 前面做事的是毒雾。 狮王的能力不如毒雾，但是脑子好能顶九条命，看吧，现在耄耋山请的打手杀到了，毒雾可是s级异能者，水花都没翻腾起一点就死了。 就离谱。 西瓜皮想当然的以为林啸野是有由头才来的。 而毒雾和狮王近期招惹到的势力也就只有耄耋山。 西瓜皮向林啸野保证，只要狮王露面，必定通风报信告诉他，只求他大人有大量放他这个小卡拉米一条狗命。 他只是个狗腿子。 谁强跟谁。 他愿意跟林啸野。 西瓜皮说他们收集了很多物资，只要林啸野需要，他立马带路。 林啸野似乎意动。 看着下面流出血泪的护士，又看看西瓜皮，突然冒出个好主意。 他问：“打过疫苗没有？” 西瓜皮有不好的预感。 使劲摇头。 林啸野啧了一声，打开手提箱，取出荧光质地的疫苗往西瓜皮脖子扎进去。 推完之后，拍拍西瓜皮被冷汗浸湿的西瓜皮头帘。 然后在西瓜皮惊恐的注视下，捉住被群尸啃掉半边身体的护士，将护士和西瓜皮关到一起，护士还有意识，但还是毫不犹豫朝西瓜皮咬去。 西瓜皮惨叫连连。 注射了疫苗，不会立马变异。 只能看着自己被一口一口啃掉。 没想到吧。 有人能把救命的疫苗玩成刑具。 林啸野来到大楼中层的吧台。 吧台的丧尸还在机械性制作咖啡，林啸野坐下，看了一眼招牌的意式浓缩，正在做卡布奇诺的丧尸即刻停止拉花，转身做了一杯意式浓缩。 林啸野喝了一口，跟它聊天。 “智慧丧尸吧，别装了，我看到你脚下吃剩的尸体了。” 丧尸背过身。 假装听不懂。 假装很忙。 林啸野耸肩，“咖啡做得不错，我不会杀你，讲道理我为什么要杀你呢，变异又不是你的错，吃人也不是你的选择，你不攻击我，我闲得慌才杀你。” 丧尸身体微微松弛。 又给他续了一杯。 感觉这是一个讲道理的强悍异能者，不会平白无故杀尸。 林啸野喝完还付钱了，不知道从哪捡的纸钞。 智慧丧尸收起钱。 心里暖暖的。 突然就看到林啸野杀死一个被货架压住的白领丧尸。 林啸野喝完最后一口，望向呆滞的咖啡师丧尸，“它抠地板的声音太吵了，还是死掉比较好。” 智慧丧尸，“……” 林啸野点开智能手表。 屏幕上不断闪过红色惊叹号。 看到夏柔死，他默默调转视角，看到陈牧洲死，死得很惨，他满意地调转镜头，看到李超强还没死，甚至跟夏颜一起躲在地下室，脸色明显就不好了。 “那么，差不多了。” 林啸野朝咖啡师招手，“劳驾开一扇窗户。” 智慧丧尸呆住。 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林啸野说：“我要从这个方向走，怎么，你也想死吗？” 智慧丧尸手忙脚乱打开窗户，怕林啸野不满意，直接抱起咖啡机将多余的玻璃砸碎，砸得又大又敞亮。 清风吹进来。 夹带着恼人的雨丝。 他对着天空一指，厚厚的云层骤然散开，就像被风吹走了一样…… 没有云，雨自然就停了。 男人站到窗户，轻轻一跃，从十几米的地方跳下去。 智慧丧尸惊恐地探出脑袋。 林啸野踩着风，在半天云里，飞走了。 智慧丧尸关紧自己脱掉的下巴，又吃两口柜台后面的尸体，连夜跑路。 偶尔有人能看到男人在风中踏行。 有人敬畏地叫他风神。 也有人叫他，风里的恶魔。 lwxiaoshuo.org 李超强跟夏颜不熟。 两人在密闭的空间说了两句话，默契地谁也不搭理谁，李超强宁愿跟丧尸尸体挨在一起都不想挨着夏颜。 男人抱头，懊悔不已。 这阵仗，别墅铁定沦陷，后面的仓库也无法幸免，乔诗棋藏好了吗？会被丧尸找到吗？ 她一定吓坏了。 他应该待在她身边。 哪怕没有活路，但至少能死在一起，这就够了。 夹子沟隧道后，李超强最后的天真幻想也破灭了，他很清楚，他们这样的普通人迟早会死，不够狠，不够强，不够聪明……什么都不够。 这是只有少数人才能生存的世界。 没有拼命求生的觉悟。 就只能做好随时去死的准备。 李超强头痛欲裂，大脑像是有虫在钻、在吃……好痛，好痛，他不断捶打自己的脑袋，甚至往墙上撞去。 “我们都会死。” 夏颜站在男人对面，声音像是炎炎夏日从商场吹出来的冷气，令人浑身一凉，没那么急躁。 “谢谢你们进来救我和甜甜。” “我们都会死的，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对死亡的恐惧……” “别哭了，李超强。” 夏颜的目光跟她的声音一样，凉凉的。 李超强摸到脸颊，一片湿润，这才发现自己竟然吓哭了。一个大男人还不如女人镇定。 “乔诗棋……乔诗棋还在外面，都是我的错，不该留她一个人。” 李超强喃喃道。 男人痛苦的身影和已经死去的陈牧洲重叠。 怎么办？ 原来大家的命运都是重叠的。 每个人都只有一把小伞，遮住一头，便遮不住另一头，做一件想做的事，必有一件后悔的事。 夏颜抱腿坐下，抚摸酣睡的托托。 “旁边的武器房你自己进去挑吧，要冲出去，还是留下来等死都随你。” 李超强瞧着她。 夏颜按动机关。 本来是墙壁的地方从中间打开。 她说里面还有枪，只是林啸野锁起来了，那道门就算用电锯也切不开，不用白费功夫。 李超强擒住盾牌和长枪出来。 夏颜将托托捆到身后，她本来力气也不大，背只十几公斤的狗，站着都费劲。 李超强吼道：“非要带狗吗？人重要还是狗重要？” 夏颜嗯了一声，淡淡道：“你想和乔诗棋死一起，我想和这条狗死一起。” 不是谁重要的问题。 从来不是这个问题。 李超强噎住，叹口气，爬到梯子打开顶门又迅速关上，粗略看去，大厅全是脚和鞋，少说也有十几只丧尸，李超强说他顾不住夏颜，他连自己都顾不了。 夏颜说：“不用麻烦。” 死的经验她有的是。 李超强顶开门，抄着盾牌和长枪出去，一只敏捷的丧尸跳到水晶吊灯，朝两人扑来。 李超强用盾顶住，再刺出长枪。 夏颜背着狗，和男人背靠背，在丧尸袭来时抓准时机刺出小玫瑰，李超强回头一看，很是讶异，“你怎么杀得比我还多！” 夏颜没有说话，沉默观察，精准出击。 打斗之中，余光不可避免触到陈牧洲残破的尸体。 男人的眼睛没有关上。 呆滞地凝视地板。 曾经英俊的面庞现在布满血污，曾经强壮的身体，现在稀稀拉拉，就连她都能轻易抱起。 夏颜没有再落泪。 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终究是两清了。 两人背靠背前进。 本以为稳扎稳打就能逃出一条生路，谁知道外面的境况更是凄惨——孙小晚被挖机铲子摁在地上，浑身是血。 蔡甜甜咬牙去推挖机，二十吨级的车，她的异能开发没多久，怎么能抬起来？ 女孩嘴皮都咬破。 整个人脏得可以。 唯有那头招摇的红发依旧鲜艳。 她呃啊吼着，脖子和额头爆出股股青筋，脸涨成猪肝色，硬是抠住履带将挖机掀翻。 挖机侧倒。 铲子也随之提起，露出下面惨不忍睹的孙小晚。 莫思诚挥舞狼牙棒，保护奄奄一息的女孩。 两只丧尸分别咬到他的手和脸颊。 即便如此他也没有退缩，仍旧拼尽全力保护孙小晚。孙小晚躺在泥泞的红土中，伸手揪他的裤腿，笑着流泪，“0哥……差不多得了……别真成1哥了……像什么话……” 区区一个0。 也敢保护她。 李超强双眼通红，难受地看着三人，随即又痛苦地看向仓库，陷入两难抉择。 一边是队友。 一边是挚爱的女孩。 他恨不得撕成两半。 夏颜扶住男人的肩膀，轻轻一握，“这里交给我，去找乔诗棋吧……如果爱她就别离开她，好好保护她，别的人，放一放，去吧，记得脑子清醒一点，别变成圣父。” 女孩甩掉剑身的血和脑浆。 迎面走入尸潮。 李超强跑向仓库，不断回望，他似乎有点理解陈牧洲为什么会喜欢夏颜，甚至为保护她而死了。 这是一个越身处险境越冷静的人。 如同黑暗里洒落的月光。 …… 夏颜杀掉咬住莫思诚的丧尸。 蔡甜甜飞奔而来，夏颜抱住女孩在耳边说道：“去宰那只坐在挖机驾驶室的。” “你们怎么办？你们会死的，我不要你们死，我不要……我受不了……” 夏颜按住她的头，迫使蔡甜甜冷静下来。 “别哭，擒贼先擒王，你玩游戏应该比我懂。” 蔡甜甜摇头。 “不要，我一走，你也会死的，颜颜，不行……我们一起死吧，我屁股好痛，手也好痛，不想战斗了，死掉比较轻松，那么多人一起死也不孤单。” 夏颜掐她脸，没好气道：“没出息，那只丧尸挖烂孙小晚的身体，害莫思诚被咬，想死多容易啊，但是得先报仇，拉它一起死，对不对？” “对哦。”蔡甜甜收起眼泪，“我得宰了它！” 狠狠杀掉！ 蔡甜甜扛起狼牙棒，迈开两条小短腿奔过去，对着驾驶室的玻璃就是哐哐一顿砸。 “知道你在里面，狗东西给老娘出来！挖挖挖，挖个鸡扒，死了还开挖机你这么爱工作，老板给你几个钱啊……” …… 夏颜的手在抖。 手指磨出水泡，肿得厉害，哪怕头脑清晰手也跟不上了，迟早会被丧尸咬住吧。 莫思诚被咬，快的话马上就变异。 孙小晚身受重伤，站都站不起来……大概率救不回来，救回来，也是废人。 没用了。 都没用了。 只有蔡甜甜还能活。 好好活着吧。 …… 第78章 风神降临 夏颜站在两人身前，眼前是白茫茫的没有边际的雨，她的内心一片寂静。 重生以来，脑海中各种各样的声音消失了。 怨恨、谋划、担忧、惊惧……种种情绪悉数消散。 杀一只是一只。 她默默数数。 没有缘由地嗤笑。 原来放下恐惧，不再牵挂人世，这么轻松啊。 …… 雨没有丝毫变小的迹象。 莫思诚流出血泪，身体在不自觉抽搐，孙小晚趴在地面不动弹了，血顺着水流出长长的一股。 一具又一具丧尸在眼前倒下。 夏颜回望蔡甜甜，希望能给她争取更多的时间对付统领丧尸，但终究是失策，枪声响起，森林中的护林员丧尸抬着土猎枪，瞄准攻击。 一枪响过后。 数声响起。 夏颜大吼：“不要！” 甜甜已经获得异能了，她能活下去的。 不要。 不要让好友再次死在她前面。 这不公平！ …… 云破日出。 连日阴霾的蛇山终于见到刺眼的阳光，半天云里，无法直视的太阳之下，男人踩着流动的空气下来，随手一指，风中的子弹便被卷起，返回射击手的脑袋。 一瞬，血浆飙射。 护林员丧尸集体倒地。 无数锁链从男人身体探出，遮天蔽日，林啸野如同一只长了无数只脚的漆黑蜘蛛，悬在半空，所到之处，所有的丧尸都是瞬杀，就连躲在玻璃后的统领丧尸也不例外。 他如同显形的撒旦。 从这里杀到那里。 一路都是伏倒的尸体。 无法排解胸中的郁气，甚至将参天大树都连根拔起泄愤。 夏颜倒在泥水中。 一身狼狈。 后背是淋湿的小狗，手里握的银剑无法取下，因为手指肿胀卡在了荆棘玫瑰的护手里。 她双眼发直看着前方。 前方是丧尸青白僵硬的脸。 巨大的阴影笼罩在身体之上，她仰头，眼前的丧尸被提起，然后轰然甩开，撞成肉泥。 林啸野跪在泥浆中抱住她。 “颜颜，对不起……哥哥来晚了。” …… 夏颜昏迷了，醒来躺在床上心想，她定是在做梦。 否则怎么会听到林啸野的声音？ 他走了，应该不会回来。 就像很多一去不返的异能者。 要回来，也该是在很久之后，等到新鲜的世界玩够，等到征服的把戏无趣，等到各色伴侣变得腻味，便会想起她这件“旧衣裳”，到时再来检阅她的狼狈和衰老，嘲笑她的弱小和卑微。 他现在回来做什么呢？ 他应该晚一点回来。 替她收尸。 夏颜叹息，拉着被子转身。 男人憔悴俊美的脸庞就在眼前，林啸野像只疲倦的大狗趴在床沿，睡着了仍旧眉头紧皱，花瓣似的唇毫无血色，最爱翘起的嘴角敛住，牙关咬得很紧。 “你……怎么回来了？” 夏颜问道。 林啸野缓缓睁开眼。 金眸是破碎迷离的海洋。 一张口，被眼泪浸泡的嗓子沙哑无比，“颜……颜……我差点又失去你了。” 夏颜没有说话。 她起身掀开被子，四处寻找，“托托！托托呢？” 林啸野说死狗一点用没有。 睡觉还会放屁和磨牙。 怕吵到夏颜休息，送去折磨蔡甜甜了。 夏颜又问：“甜甜呢？她怎么样？” 说甜甜甜甜到，蔡甜甜穿着宽大的睡衣一瘸一拐进来，手里端着碗煮得稀烂的小米粥，一见夏颜就瘪嘴想哭，一和林啸野对视就自觉收好泪水，不敢放肆。 蔡甜甜说她很好。 就是屁股还是痛痛的，睡觉都要趴着。 “夏颜你睡了整整两天，我担心死了，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我的老天鹅！” 夏颜有昏迷前的记忆。 莫思诚被咬。 孙小晚半残。 李超强去找乔诗棋，不知道怎么样了。 而陈牧洲，死了。 夏柔也死了。 她看到她的尸体倒在门廊。 林啸野盯着蔡甜甜，蔡甜甜急死了也不敢说话，只能催促夏颜快喝粥，“你喝完我再讲，真的好离谱……林啸野我们女生说话你能不能先出去？当我求你了，大哥！” 林啸野垂眸，“是我不能听的么？” 蔡甜甜抿紧嘴。 心里骂道：废话！ 林啸野说：“你要讲我坏话，还要我出去？” 蔡甜甜脸都绿了。 之前不清楚林啸野几斤几两她还敢大呼小叫，后来觉醒力量异能，感觉自己高低是个人物，刚开始膨胀，他又给她狠狠两个大耳刮子，打得脑袋嗡嗡作响。 行嘛。 锁链触手男，够变态的。 行嘛。 一个打一百个，直接把隧道基地炸了。 如果说这些勉强还在人类能理解的领域，前天从天而降，一个不高兴化身大蜘蛛满山乱杀就简直不是人了。 什么叫天外飞仙。 什么叫万手蜘蛛。 什么叫哥挥一挥衣袖，全部云彩都给老子滚蛋。 什么叫力拔山兮气盖世，合抱大树随便拔。 不是人。 简直不是人。 …… 哎呀，林啸野他妈妈怎么生出这么个玩意儿。 蔡甜甜根本不敢大声说话。 眼巴巴看着夏颜。 夏颜端着小米粥，轻轻摇头，“甜甜，等我好一点再说吧，我还想睡……” 蔡甜甜忙起身，“那你睡吧，有事叫我，我就在你隔壁房间。” 一楼被砸得乱七八糟。 蔡甜甜搬到二楼的书房睡觉。 别说，她有点理解那些书呆子为什么喜欢读书了，跟书在一起睡觉那是真的香。 蔡甜甜出去。 房间只剩林啸野和夏颜。 夏颜端起小米粥送进嘴，含了一会儿，湿润干燥的嘴巴，然后才慢慢吃进肚。 吃完，女孩躺下。 她镇静得离奇。 从始至终无视他。 林啸野心中泛起一丝疑虑：是不是玩过了？可是不这样怎么能同时锻炼孙小晚，再让该死的家伙去死呢？夏颜虽然不说，但李超强和陈牧洲只要出事，一定会怀疑到他林啸野的头上。 他有前科。 不喜欢任何她身边的男人。 他已经“改正”了。 但她还是视他如蛇蝎。 他大费周章设局，还不是因为她太聪明不好糊弄，这能怪他？ 要怪就怪颜颜太聪明。 是个聪明蛋。 夏颜静静躺着，目光幽幽望向天花板，她令他恐慌，林啸野捉住她的手，柔软的小手一片冰凉。 女孩突然问道：“风异能还是空间异能？” 林啸野目光一凝，低声道：“风。” “那至少是s级。”夏颜喃喃道。 从来没有听说过谁的风异能能飞，能把雨云吹走，夏颜没有亲眼见过s级异能，现在活生生的例子就在眼前，她疲惫至极，却忍不住在脑中不停回顾细节。 女孩一思考，眼神就会放空。 林啸野叹口气，捏住她的手抵住自己的额头，“别这样，颜颜，只要你问，哥哥都会告诉你……我答应过你的。” 第79章 很得意吗?我叫你滚，林啸野! 夏颜问道：“听说b级以上的异能者能看到自己脑内的晶核。” c级的晶核只有米粒大小，很少有人能看到。 b级有花生大，据说很多人都能看到。 林啸野点头。 夏颜又问：“你的是什么形状？” 米粒、花生、硬币……还是？ 林啸野贴住她的手，无可奈何道：“颜颜，放哥哥进来……放轻松不要抵抗。” 夏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突然，感受到另一种思维通过相触的肌肤传到大脑，她隐隐约约看到一团白雾，别的什么也看不清。 好模糊。 “这是什么？”夏颜问道。 林啸野说是心念传递。 等级越高的异能者精神力越强，只是大部分人本身的异能开发得都不完全，对精神力的探索更是寥寥无几。 夏颜从未听过精神力。 这才多久。 她凭借重生掌握的信息就完全不够用了。 “颜颜只能看到一团白雾么？”林啸野整张脸贴到她的手掌，但夏颜还是摇头。 男人沮丧道：“我还不够熟练，对不起……” 夏颜摇摇头，问他怎么获得的异能。 林啸野说是杀死毒雾异能者之后，也就是他刚到池城的第一天。 夏颜沉默了。 他是一点没把她说的话放在心里。 进城第一天就去打boss，毒雾听莫思诚的描述，感觉至少是个a级，a级已经是夏颜前世所能接触到的最强存在，就这么轻轻松松被他摁死。 联想到自己的无能。 夏颜情绪更低落了。 林啸野捧住她的脸缓缓摩挲，“颜颜，哥哥回来再也不走了，你原谅哥哥好不好……对不起……我不该离开你……更不该在后面圈养丧尸……宝宝，你骂我好不好？” 夏颜垂眸，“别发疯。” 林啸野瑟缩一下。 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回到原来的位置，低着脑袋，黑发掩映下的金眸兵荒马乱。 夏颜背过身。 林啸野说他去双子楼给她们找鞋去了，杀完毒雾立马去的，一点没耽搁，夏颜的鞋码好找，36码，货架上就是，蔡甜甜的不好找，要去库房。 都怪蔡甜甜的脚太大。 害他耽搁。 回来得太晚太晚。 “对不起……颜颜……都是哥哥不好，害你最爱的男人死掉了。” 夏颜浑身一震。 紧接着瘫软。 此时此刻，一些情绪终于落地。 “是啊，陈牧洲为保护我被丧尸活活啃掉……他不欠我了，再也不欠，你呢？林啸野，你欠我的什么时候还？还是说不还了？” 林啸野说：“你可以杀了我，又不是不让杀。” 夏颜幽幽笑起来。 “别脏了我的手。” 林啸野揪住她的手腕，死死的。 夏颜挣扎，叫他滚，滚远点，爱去哪去哪，再也别回来，陈牧洲只有一条腿都舍身相护，林啸野动动手指就能杀遍天下，却无影无踪。 她接他出狱。 跟他周旋。 就为了能在险恶末世得到庇护。 结果呢？ 她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哪，他和前世的陈牧洲有什么区别？ “滚……我叫你滚！” 夏颜动手扇他。 狠狠一巴掌。 男人面无表情。 女孩却泪流满面。 夏颜哭着说：“你根本不知道我们有多惨，我有多害怕……你应该再回来晚一点，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已经做好去死的准备了……林啸野你混蛋！你说过会保护我！结果保护我的是陈牧洲，我最不想看到的人！保护我的是甜甜，是那个新来的，是一直看我不顺眼的孙小晚！唯独不是你，林啸野！” “知道吗？” “我恨不得你没有回来！我不稀罕你高高在上的恩赐了！你就是个混蛋，别碰我……放开我！” 林啸野搂住她。 夏颜拼命抵抗，哭得声嘶力竭。 她捶打他的胸膛，狠狠的。 “滚啊！滚！” “我叫你滚！林啸野！” 夏颜越挣扎。 林啸野的怀抱收得越紧。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知道陈牧洲只有死掉才是最保险的，因此不惜铤而走险。 林啸野不介意夏颜的心里永远记挂一个死人，他不在乎，只要这双眼睛只能看到他，就够了。 可他好像错了。 夏颜在乎的不是陈牧洲，她愤怒的是林啸野不在，她愤怒的是再次身陷险境，她好像一只拼命筑巢保护自己的小鸟，结果却被他轻而易举拆掉了巢穴。 林啸野发现自己根本不理解夏颜的恐惧，因为他根本就不害怕丧尸。 他好像没有怕的东西。 不对。 不对…… 他怕失去她。 “颜颜……别这样，别哭，对不起……宝宝很害怕是不是？不会有丧尸靠近你了，再也不会了，不哭了，不哭了，求你……” 林啸野的心好痛。 简直要裂开了。 他说过要保护她，却还是混蛋地自以为是。 她是他的心头肉啊，他怎么舍得…… “颜颜，颜颜……哥哥在的，哥哥不会走，哥哥一直在，哥哥……爱你，哥哥爱颜颜，所以不会走的，再也不走了。” 林啸野吻住她的额头。 搂住人轻声哄。 夏颜其实也明白自己是在拿林啸野撒火，她自顾自地哭，动作渐渐变软，一把搂住男人的脖子。 “不要扔下我……林啸野，不准扔下我……” 第80章 是谁在乱吹风? 夏颜哭着抱住林啸野。 脑袋抵在男人肩膀，害怕地抽泣，身体抖得像只被雨淋湿的小鸟，无枝可依时的坚韧和冷静消失了，抱着他就像找到了避雨的屋檐，终于敢抖落一身的仓惶和怯懦。 温热的眼泪淌到他的脖颈，然后流入胸膛。 林啸野裂开的心，慢慢灌入一股暖流。 他拥住她。 声音变得更轻了。 “颜颜……不怕……哥哥在……” 激烈的言语和暴烈的挣扎后，她像块烧化的一样依在他怀中，林啸野的身体也变得软绵绵、轻飘飘，心脏酸痛但又满足，闻着女孩身体的味道，无限惆怅的柔情涌出。 琥珀色的眼眸波光摇曳。 他磨蹭她的耳朵，吻了又吻。 像在虔诚地祷告。 祷告什么呢？ 大约是祈求时间永远定格在这一刻，定格在她紧紧箍住他的脖子，定格在亮晶晶的眼泪和满是委屈的小脸。 她睡着了。 他瞧着哭花的小脸却怎么也睡不着。 一会儿捏捏她的耳朵，一会儿戳戳脸颊，发现她动了又赶紧收敛动作，待人重新熟睡，又继续摩挲发红的眼角和紧握的手。 她像只刺猬不给碰，也就睡着了才会老老实实给他捏。 夏颜睡得不踏实，林啸野很想知道梦的内容，又怕知道梦的内容。 夏颜会骗人。 但是夏颜的梦不会骗人。 要是他在梦里是个大坏蛋，那还算好的。 要是他在梦里是只大蟑螂…… 他又舍不得杀她。 算了吧。 烦人的雨云又来了。 林啸野搂着夏颜侧卧在床，面对玻璃窗，手指在空中有节奏地划动，以此控制雨的大小和远近，于是本来应该哗啦啦或者沙沙沙的雨声有了声部，飘摇的节奏，开朗地击打窗沿，女孩紧皱的眉头因雨织成的摇篮曲而松开，急促的呼吸也变得平缓沉稳。 “颜颜，哥哥把噩梦赶走了么？” 男人喃喃道。 夏颜翻身蹬了一脚。 林啸野伸脚夹住她的脚，搂紧女孩，唇边勾起温软讨好的笑，“颜颜要是永远这样依赖哥哥就好了，可爱死了，世界上最可爱的小混蛋。” 他的宝宝。 他的。 …… 一楼。 蔡甜甜举着塑料布，嘴里含着钉子，哐哐往破碎的窗户钉，以防雨水进来泡烂本就破烂的地板和可怜的沙发。 好不容易钉上一头。 另一头又被风吹起。 辛辛苦苦全部钉完，正叉腰感叹自己干得了丧尸锤得了钉子，一阵狂风吹来，把钉好的塑料布整张揭下，正好粘在她古井无波的沧桑面庞。 “……敲你大爷，是谁在乱吹风？” “蔡小姐，请容老朽指出，您的指桑骂槐过于明显，少爷听到会不高兴的。” 一袭燕尾服的银发老者微笑提醒。 老头的笑容无懈可击。 尊重中带着一丝警告，警告中全是嘲讽。 不阴不阳的死样子跟林啸野一模一样，不愧是他的管家。 蔡甜甜抓下塑料纸，没好气道：“老登，孙小晚的情况怎么样了？” 夏颜力竭昏迷的这段时间，林啸野用银瓶喷雾止住了孙小晚的血，但是伤势过于严重，孙小晚一直没醒，蔡甜甜哭得死去活来，从双眼皮变成单眼皮，问林啸野还有没有别的办法，让她当牛做马都可以。 一听能让蔡甜甜当牛马。 林啸野立马松口，说有。 群星位于地下深处的医疗站还在运营，送过去应该能救活。 蔡甜甜喜出望外。 林啸野面无表情。 蔡甜甜抓抓脑袋，“哞——” 林啸野说：“再叫一声。” 蔡甜甜豁出去了，“哞——哞——哞——三声！多的两声老娘送你的！” 林啸野说：“还有呢？” 蔡甜甜两眼一闭，就当自己死了，是个死人，趴在地上开始学马跑，别说，跑得挺好，跟猴一样。 林啸野欣赏够了。 呼叫燕尾服老登。 老登把人接走，到现在也不告诉她孙小晚的死活。 蔡甜甜不善地瞪着。 眼睛像铜铃。 翟管家还是没说，只让孙小晚去看着莫思诚，“别让他挣脱绳索。” 蔡甜甜焦虑地走来走去，走去走来，眉头紧皱。 “老登，他撑不住了，给个痛快算了……继续下去实在是折磨，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翟管家说：“你和我都没有做决定的权利，这是莫先生自己要求的。” 蔡甜甜狠狠挠头，本就毛躁的红发直接从鸡窝变成爱因斯坦，她要炸了，真的要炸了，夏颜要是再不出来主持大局，这个家没法待了，一个林啸野就够受的，又来个翟管家。 简直是阎罗王跟他的狗判官。 啊啊啊！ 蔡甜甜大叫三声，滚去照顾形容恐怖的莫思诚。 没办法啊，这个家，就连狗都歇菜了，只有她一个人还中用。 …… 翌日，夏颜终于出现。 一个人站在冰箱前面。 蔡甜甜还以为是丧尸呢，一看是啃的是西红柿瞬间放心，夏颜说她好饿，蔡甜甜说她也好饿。 两人面面相觑。 很快互通心意，然后将渴望的目光齐刷刷递向坐在破沙发看书的林啸野。 这家伙好变态。 竟然在看格林童话。 林啸野精准忽略蔡甜甜，捕捉夏颜的目光，“想吃什么？” 夏颜说道：“麻辣烫。” 林啸野说：“不行，吃点清淡的。” 蔡甜甜踊跃举手，“汉堡，双层牛肉汉堡！我要吃两个！” 林啸野根本不理她。 夏颜小声道：“不放辣椒的麻辣烫……行么？” 林啸野放下精装版童话书，卷起袖子，走向只剩半边的操作台，翘着他那该死的屁股，在一片废墟中有条不紊地寻找食材和锅碗。 蔡甜甜还在不死心地蹦跶，“林啸野，我为党国立过功！我为委座流过血！你不能这样对我！我要吃汉堡！双层牛肉汉堡！两个！” 林啸野忙自己的。 翟管家站在旁边，好像根本看不见蔡甜甜。 主仆两人天生就会无视人。 夏颜站到男人身旁，帮忙递刀、摆碗、给林啸野擦拭不存在的汗，于是林啸野在做完麻辣烫之后取出汉堡肉和面包胚，给蔡甜甜做了两个汉堡。 蔡甜甜感动得都要哭了。 悄悄对夏颜竖大拇指。 好姐妹就该这样。 甜甜指使颜颜，颜颜指使大魔王，大魔王屁颠颠做事，甜甜和颜颜享用大餐！ 看似林啸野支配全家。 其实他才是被支配的可怜虫！嘿嘿！ 也是林啸野不知道蔡甜甜如此精通阿q胜利法，否则高低得给她的天灵盖来两下。 …… 第81章 可怜的莫思诚被当成实验品了 夏颜捧着碗先喝汤。 暖过胃后，小口小口吃起来，东西都切得很小块，方便咀嚼。 林啸野摘掉围腰，揉一团扔在厨台。 随后搬来椅子，将夏颜抱上去，看她勾着头发吃得急，便取来橡皮筋捋顺长发绑到一起，绑好就算了，还要将蝴蝶结正过来，温柔中莫名夹杂着一丝变态的控制欲。 夏颜头也不抬，“谢谢。” 林啸野目不转睛盯着她，就像看一幅稀世名画，“……不客气。” 蔡甜甜啃着汉堡，突然噎住，她望向翟管家，翟管家垂着脑袋跟机器人似的动也不动。蔡甜甜抿抿嘴，欲言又止，翟管家突然说道：“吃你的。” 蔡甜甜立马用汉堡塞住自己的嘴。 她们颜颜啊，怎么就招了这么个死变态呢。 蔡甜甜吃完，又等了一会儿，等到夏颜吃完才吧啦吧啦拉着她讲话，头件事就是抱怨林啸野和老登不告诉她孙小晚的情况。 夏颜望向林啸野。 林啸野说：“正在抢救。” 蔡甜甜指着他，“你这说了不是跟没说一样吗？” 夏颜拉住蔡甜甜，小声道：“正在抢救就是还没死。” “哦哦……对哦。”蔡甜甜摸摸脑袋，尴尬地笑笑，不好意思地坐回原位，沙发像是烫屁股一样，还没坐几秒人又蹭地站起来，焦虑道：“莫思诚怎么办？我看他快散架了，到底还要进行几次注射？” 夏颜问道：“怎么回事？莫思诚不是被丧尸咬了……” 蔡甜甜比划一通，说不明白。 事情是这么个事情，但是他们讲的名词她记不住，说起来就这个那个的，很是模糊。 她叹口气，又开始抓脑袋。 林啸野笑道：“台词记得住，正事就不行了，是吧？” 蔡甜甜恨恨扭过身。 死男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她不要面子的吗！ 夏颜望向翟管家，顿了顿，恭敬道：“翟叔，你能讲讲吗？” 林啸野身边的人都很傲气，像蔡甜甜那样横冲直撞地发问，他们不仅不会告诉，还会变着法儿捉弄。夏颜太清楚了，最生气的时候也不过是不冷不热叫一声“翟管家”，哪敢老登来老登去的。 翟管家颔首，解释起来。 莫思诚被咬，两处咬伤分别在脸和手臂，林啸野赶到后立马注射疫苗，不过因为是咬伤后注射，药效不明显，只是延缓了变异进程。 莫思诚处在临界状态。 他还想活，不想变成丧尸。 “少爷带来的疫苗总共有十三管，念在他英勇相护，没有像一些胆小鬼临阵退缩，便答应了，当他的变异进程加剧时便注射一管疫苗拖延，直到他熬过去，产生抗体。” 夏颜震住。 这是什么操作？ 女孩喃喃道：“那岂不是很痛苦？” 蔡甜甜点头如捣蒜，“对对对，我看着都受不了，现在已经注射到第九管……根本没有人样，太惨了。” 满脸血泪。 骨瘦如柴。 被咬的地方不断渗出绿水，散发令人作呕的臭味。 蔡甜甜需要不断更换男人嘴里的毛巾，防止他因为抽搐而咬舌自尽，毛巾都咬烂一箱子了，脚趾抠在鞋底，运动鞋都给他抠出洞，脚趾头血肉模糊。 可想而知，痛苦到什么程度。 明明只要放弃，就能从苦海解脱。 蔡甜甜不忍道：“以前不也有安乐死吗？我觉得完全没必要，第九管了，只剩四管……要是用完他还是没有产生抗体呢？岂不是白白受折磨？” 没有人回答她。 蔡甜甜绷不住了，拉住夏颜的手说道：“莫思诚已经说不出话了，我感觉他是想死的，真的，他的眼神在求我……可是老登和林啸野不准，他们就像抓人做实验的变态科学家，除了变态还是变态……颜颜，莫思诚是个好人，真的，我看不下去了。” 夏颜当然也不想莫思诚走得不安宁。 她望向林啸野。 林啸无奈道：“我和翟叔不是在做实验，疫苗如此珍贵，要不是莫思诚表现英勇，是轮不到他用的，他痛苦，我们不也是在浪费资源么？” 无懈可击的解释。 但蔡甜甜可不吃这套。 她有小狗一般的知觉：林啸野就是在拿人做实验，死变态！ 夏颜无法决断，想了想，主动提探望莫思诚。 蔡甜甜叫她做好心理准备。 夏颜点头，饶是如此，进去还是被吓一跳。 不怪蔡甜甜说莫思诚的眼神在求死：男人瘦得皮包骨头，疫苗和病毒在体内大战，急速消耗身体，眼睛赤黄，很是浑浊，流了太多血泪导致眼球几乎脱出眼眶，畸形地、哀哀地看向夏颜。 这已经不是人了。 三途河里捞出来的死鬼都比莫思诚像人。 夏颜望向林啸野。 林啸野眼神一闪。 夏颜掐他手心，男人温柔地握住女孩嚣张的指，乖道：“颜颜，你想怎么做都行。” 没办法。 现在的夏颜可以对林啸野为所欲为。 她浑身尖刺，他爱她，但是抑制不住想要挫平尖刺的欲望，男人的爱欲总是奇奇怪怪。 她乖乖软软，一点不闹。 林啸野跪下来给夏颜当马骑都行。 夏颜狐疑道：“真的什么都可以？不反悔？” 林啸野迟疑了。 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就连翟管家都诧异地看了一眼夏颜，猜不到她接下来要做的事，但就是感觉不妙。 夏颜摇晃男人的手，假装没看到他的动摇，不依不饶道：“林啸野，你是不是说话不算话？嗯？” “怎么可能？” 林啸野让她放手做。 他还不知道，自己会后悔。 夏颜掏出脖颈悬挂的精致链条，一个绒布袋随即从领口拉出，她扯开松紧绳，小心翼翼倒出林啸野给的七枚a级晶核，然后一一拿到莫思诚身边。 奇异的现象出现了。 晶核靠近莫思诚时，光芒会变化，有的变亮，有的变暗，她选择最亮的那枚摆到满脸血泪的男人面前。 “莫思诚，能听到我讲话吗？” 第82章 事情很急，但是先拉屎吧 莫思诚缓缓眨眼。 夏颜继续道：“这是晶核，你跟大金链混的时候见过吗？应该见过的，池城有异能者，不过你们拿到的应该很小……这种硬币大小的是a级，蕴含的能量不是b级和c级能比的。” “听我说，你现在的状态继续用疫苗也不一定能活，要不要试试吞晶核？” “以毒攻毒，或许有一线生机，挨过去将获得异能，没成功，至少死得痛快。” 莫思诚没有眨眼。 许久，他望向蔡甜甜，用他那早已不像人的鼓胀眼睛，默默看向红头发的女孩。 夏颜心神微震。 蔡甜甜急得不行，“卧槽，大哥你看我干嘛，这种好事你倒是吱一声啊。” 夏颜无奈叹气，“甜甜，他的意思是不要浪费晶核，让我拿给你吸收。” 蔡甜甜先是一愣，然后又一愣。 转不过弯。 眼皮眨抽筋了还在懵懵懂懂，不是很理解。 有些人天生恋爱脑。 有些人只有蛐蛐别人厉害，到自己身上那就是一无所知。 蔡甜甜的表现令人绝望。 夏颜不打算点破，莫思诚半只脚踏入鬼门关，生死难料，挑明心意他倒是了却心愿，能安详上路，可是蔡甜甜怎么办？背负一个死人沉重的表白？ 夏颜的心偏得很。 她愿意给莫思诚晶核，但不愿意叫好友难受。 夏颜弯腰，在莫思诚耳边低声说道：“甜甜的事不用你操心，我都舍得给你用，还会缺她的吗？相处的时间不长，我敬佩你的勇气，就让我送你一程吧，剩下的，就看老天爷怎么想吧。” 莫思诚眨眼。 夏颜摘掉堵嘴的毛巾塞进去，奈何男人已经失去吞咽的能力，卡在嗓子眼就是下不去。 蔡甜甜跳过来，猛地掐住莫思诚下巴，然后用大力金刚指给人硬生生怼进去。 翟管家对两人简直绝望。 获得林啸野准许后上前帮忙，这才使得莫思诚顺利咽下晶核。 几乎是立刻。 男人抽搐起来。 剧烈的摇晃，好像要将身体都摇散架。 更多的粘液从咬伤涌出，屋内臭得离奇，林啸野不愿夏颜沾染，将人抱起来，夏颜顺势坐在男人臂弯，攀住他的脖子观察莫思诚的症状。 晶核靠近服用者，再凭借亮度测试相合性。 只有大基地有资本这么用。 他们这些散兵游勇能搞到一颗就谢天谢地了，哪有得挑，大家都很慎重。 她也是头一次有机会这么干。 十分好奇成功率。 心里还隐隐有个想法：要是莫思诚成功，她说不定也能选颗最亮的试试，反正林啸野这么能杀，一百颗里面总能找到几颗适合她的。 一想到异能，夏颜难免心热。 尤其在看到蔡甜甜获得后。 要是托托醒来也获得……她都不知道怎么安慰自己，连狗都比不过有什么好说的。 纯纯npc吧，可能是。 莫思诚剧烈抽搐过后，嘴里发出难耐的嘶吼，一颗眼球因为体内压力过大射出来，还连着一缕经络，众人的心提到嗓子眼。 没多久，男人脑袋歪下去。 ……像是死了。 蔡甜甜想去查看，翟管家伸手拦住，皱眉道：“蔡小姐你是怎么活到现在的？有好奇心是好事，但是太好奇就有勇无谋了。” 这种情况，怎么可以立即检查？ 蔡甜甜没有顶撞，望着莫思诚的惨状，摇头叹息：“……哥们好走，下辈子投个好胎吧，小米豆腐。” 翟管家面无表情纠正，“……是阿弥陀佛。” “差不多得了，我又不是真和尚。” 蔡甜甜说完揉揉僵硬的脸，到底是红了眼，还没走出房间呢仰头哭起来，林啸野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看着她，蔡甜甜索性不压抑了，故意嚎啕大哭，就是要吵死林啸野。 该死的大魔王。 本来就该早点把人送走。 愣是折磨成这样。 现在牛逼了。 直接上天了。 骂是不敢骂，但是她能哭啊，吵死他！吵死他吵死他吵死他！吵死他个冷血死变态！ “诚诚你死得好惨啊……年纪轻轻就没了，呜呜呜……我和小晚会记得你的……你要点什么记得托梦……我烧给你……呜呜呜呜……诚诚！我的诚诚！” 蔡甜甜的嗓门本来就嘹亮。 悲愤交加下，简直是人形扩声器。 林啸野抬脚。 为民除噪。 还没挨到，蔡甜甜主动往前扑去，摔得五体投地，哭得更伤心了，“啊啊啊啊，林啸野你为什么要踢我？我好痛，手好像骨折了，天呐，你是要杀了我吗？” “……碰瓷？”林啸野挑眉，“再嚎一声试试。” 走廊骤然起风。 地毯都飘起来。 蔡甜甜爬起来捂住嘴。 夏颜揪住林啸野的耳朵，因为生气太用力，林啸野疼得皱眉，随后不可置信地看着夏颜。 一副本来蔡甜甜还能活，但是现在不用活了的阴沉表情。 夏颜忙松手，朝男人耳朵吹气，“不痛了，不痛了……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风更强烈了。 风刃所过之处，墙壁划出深深的痕迹。 蔡甜甜吓得屁滚尿流。 她可不想变成刀削肉，好不容易吃这么胖，可不是用来给林啸野切的！女孩刚要三拜九叩跪地求饶，话都想好了，下一秒，眼前的场景变化——从一楼的走廊换到漏水的卫生间。 蔡甜甜啊了一声。 搞不清状况。 但是肚子刚好有点痛，尿也有点急，于是脱掉裤子，掀起马桶盖坐下去。 人有三急。 什么也没有这个急。 嘿嘿。 与此同时。 一楼走廊。 夏颜和林啸野望着蔡甜甜凭空消失的地方，陷入沉思。 翟管家上前查看，朝两人摇头。 夏颜思索片刻，猛地望向屋内的莫思诚，林啸野放下女孩将人藏在身后。 “……小崽子，说话。” 现年26岁的林啸野对29岁的莫思诚如是说。 第83章 哥哥爱你，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座椅晃了晃。 发出吱呀的声音。 骨瘦如柴的男人全身被捆，垂落在脸颊的眼珠缓缓升空，回到眼眶，片刻后，浑浊的眼睛变得澄澈，瞳孔不再涣散，灵巧地一转，看向林啸野。 前后不超过十分钟。 他已经从可怖的骷髅架子慢慢变成一个极度消瘦但勉强还像样子的人。 莫思诚嘴里发出粗重的喘息。 就好像刚从地狱返回，充满疲倦，隐隐能看到一团烟雾随着呼吸从他口中徐徐吐出。 林啸野叫他说话。 但他明显没有说话的意思。 几乎每个人在获得异能后都有种自傲，就连向来没什么争斗心的蔡甜甜都不例外。 觉醒前，小可怜。 觉醒后，赵日天。 哦，不，是莫日天。 莫思诚的异能想必十分强悍，否则也不会选择立马忽视林啸野的指令…… 夏颜拉了拉林啸野的衣服。 “小心。” 一个花瓶哐当砸到地上。 紧接着一块碎玻璃升起，直直朝两人射来。 清风徐来，只是一卷，碎玻璃便调转方向朝莫思诚射去，男人眯了眯眼睛，随后垂下头，“我醒了，谢谢你，夏小姐。” 他说话的同时，玻璃偏转方向，射到墙壁。 短兵相接。 林啸野略微出手就赢了。 莫思诚对夏颜很是客气，对林啸野就……还是忽视。 不过林啸野并不计较，他喜欢有脾气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对夏颜如此纵容。 夏颜问道：“甜甜呢？” 莫思诚说道：“卫生间。” 夏颜来到一楼卫生间敲门，里面果然传出蔡甜甜的声音，“我在，我正在嗯嗯……对了，夏颜，没纸了。” 夏颜，“……” 送完卷纸。 夏颜找来剪刀给莫思诚松绑，男人几乎立刻倒在地上，翟管家接住他，检查一番，说他需要休息。 “那就先休息。” 莫思诚支着眼皮，沙哑道：“不要为难甜甜……她就是小孩子，有点闹。” 夏颜点头。 她想说林啸野闹着玩。 随后又笑了。 这话讲出来她自己都不信。 林啸野平等地玩弄所有人，玩死了也不在乎，也就蔡甜甜心大不当回事，也没有什么自尊心，怕是有点怕，但也不是很怕，这才能在他手底下活蹦乱跳。 翟管家搀扶莫思诚躺下。 取来医药箱，配置药剂。 夏颜望向林啸野，林啸野说是营养液，能帮助身体快点恢复。 夏颜还是盯着他。 林啸野沉默片刻，说道：“还有镇静剂，就一点点，他现在需要睡一觉。” 夏颜这才罢休。 女孩摸着装有晶核的绒布袋，整个人很有精神气，眼睛亮晶晶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好事。 很快好事出现了。 傍晚。 夏颜主动下厨，制作唯一一道拿手菜——果酱吐司。 女孩端着盘子过来，还主动挨着他坐。 “吃饭，林啸野。” 男人合拢童话书，干脆将夏颜抱到大腿，环着她蹭了蹭这才拿起寒酸的晚饭。夏颜没有挣扎，还给他擦嘴，问好不好吃。 林啸野说好吃，同时意味深长地看她。 得到肯定答复的夏颜又像以前一样，开始徐徐展露她讨要东西的丝滑小连招。 女孩问毒雾好不好杀。 林啸野说有点难，打了整整一天，衣服都破了。 她又说：“是s级异能者吗？” 林啸野点头。 她终于问到核心：“你拿走他的晶核了么？阿野哥哥……” “如果没有拿到，是不是又变成林啸野了？” 林啸野吃完最后一口，舔了舔指尖沾染的暗红色樱桃果酱，舌头蜜红，唇也蜜红，尖而戾气的虎牙一闪而过，问的问题十分尖刻。 夏颜思索片刻，小声道：“我也没那么势利眼。” 说是这样说。 她抿抿唇，站起来，不坐在男人大腿了。 眼睛不势利。 但是屁股，势利。 林啸野还没抱够，将人拉回来，从西裤口袋摸出一颗狗狗形状的巧克力，撕走包装，将巧克力塞到女孩嘴里，随手一揉，包装纸变成碧绿莹润的石头。 夏颜含住巧克力，睁大眼。 abc级的都是灰色。 只有s级晶核有颜色，出产自人类的是绿色，出产自丧尸的是红色。 夏颜不敢想象，她见到了s级晶核的实物，而且还是珍稀的人类异能者晶核！一枚碧绿莹润的，翡翠似的漂亮晶核！ 她迫不及待触摸。 可惜晶核对她没有反应，既没有变亮也没有变暗。 好可惜，这可是s级的。 要是对她有反应，她高低给林啸野表演一个猛虎扑食。 林啸野收回手掌。 夏颜握拳捶他。 林啸野好笑道：“颜颜不希望哥哥变强么，这枚晶核哥哥要是吸收了，会变得更加厉害哦，要不是知道颜颜没见过这玩意儿，哥哥早就用掉了。” 夏颜惊讶道：“你还要怎么厉害啊？” 人形飞天大蜘蛛。 她在心里默默说，如来佛看了都要说一声何方妖孽。 “如果我真的很厉害……怎么会让你身陷险境？还不够，哥哥要变得更强才能保护颜颜。” 林啸野神情低落。 唇边挂着自嘲的笑，眼角通红。 他在自责。 林啸野竟然会自责么？ 而且还可怜兮兮的。 天呐。 夏颜抱住他的脖子，脑袋伏在肩膀，心里有些酸涩。林啸野抚摸女孩单薄的后背，声音沙哑，蕴藏苦涩的情愫和不明显的撒娇，“颜颜，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 林啸野没有吸收毒雾的s级晶核。 他把这枚珍贵的晶核送到夏颜手中，轻声说对不起。 末世，人都有个价。 她见过某基地张贴的货价表，一枚c级晶核就能和着名电影女星春风一度，见过一些女人，或者称为孩子更合适，才十几岁就被拉出来做接待，不需要晶核，这些瘦弱的孩子只需要几个土豆或者红薯。 林啸野给的晶核已经很多很多了。 衬得她比电影明星还金贵。 现在再加上这枚有价无市的s级晶核，夏颜感觉自己就是埃及艳后，再大的火气也偃旗息鼓。 “颜颜，颜颜……” 林啸野依在她耳边说：“哥哥爱你，我们再也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夏颜握住晶核，点头。 林啸野说：“今晚我能睡你房间么？” 夏颜垂下脑袋。 林啸野抚摸她的秀发，说只是不放心，不会对她做什么，在她重新接纳他之前，他都会乖乖的，绝对不会越雷池半步。 “行么？” 全屋防御系统被破坏了。 老实说，夏颜夜间确实害怕。 窗外漫山遍野都是丧尸的尸体，偶尔随风飘入一股恶臭。 她点点头，将晶核收到绒布口袋，然后放进领口，酥软的曲线一闪而过，林啸野盯着袋子，久久不收回视线。 夏颜仰头，“看什么？” 林啸野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要是这个布袋就好了，一直躺在颜颜的心窝。” 夏颜想到的却是别的暗示。 她捏住林啸野的嘴皮，没好气道：“不许说了。” 林啸野也捏她的嘴皮。 两人闹起来。 林啸野趁机咬她耳朵，委屈道：“以后不要在别人面前捏耳朵……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才准捏，哥哥愿意听颜颜的话，只要颜颜说出来，但是在人前，还是留点面子。” 大魔王被揪耳朵，自尊真的有点稀碎。 夏颜哦了一声。 想想又抱住他细韧的腰，郑重点头。 林啸野乖起来怎么有点可爱？ 第84章 天狼星的约定，赠你晶核，清两世账 夏颜本来还担心夜里同睡，林啸野动手动脚，然而事实却是她想多了。 他没有睡床。 而是睡在窗边的躺椅。 盖一条薄薄的毯子，月光清凉地照在身上，光影错落，将清瘦但矜贵的身姿勾勒成一幅令人怦然心动的油画。 他说：“晚安。” 于是夏颜心头的不安消散，找个舒服的姿势很快入睡。 林啸野悄无声息打量她。 可怜的女孩并不知道，在男人温柔深情的表皮下是何等狂乱孟浪的想象，她睡得香甜，可在林啸野的脑海中，此时已经跪在他脚边哭泣了。 “唔……颜颜……想哥哥吗……哥哥想你……想得都要哭了……” 林啸野咬住手指。 金眸一片狼藉。 两颊是水霞似的红晕，精致的脸庞充满微醺的神色，呼吸时而深沉时而急促。 许久……口水顺着花瓣似的唇缓缓落下。 翌日。 阴。 夏颜醒来时，林啸野还没醒。 她知道男人守在窗边是为了防止丧尸偷袭，他好像真的有在反省，莫思诚获得异能产生暴动时也是先把她护到身后。 如果以后都能有这么乖就好了。 夏颜喜欢这种安全感。 “咦，怎么睡得枕头都湿了，是高度不合适么？” 夏颜喃喃道，想去衣柜找枕头。 这才想起进化体丧尸来袭，蔡甜甜连衣柜带她扛下楼，现在柜子早就稀巴烂，东西也全糟蹋了。 没有办法，只能从床头拿个她用过的。 “林啸野，你抬一下脑袋……” 换上新枕头。 林啸野醒来，迷迷蒙蒙拉住夏颜的手怜惜地磨蹭，声音有种餍足的沙哑，“宝宝不再睡会儿么，昨晚累坏了，哥哥保证再也不……” 他讲到一半，突然住嘴。 夏颜没听清附耳过去，“嗯？” 林啸野捏她脸，宠溺道：“哥哥昨晚累坏了，还要睡，颜颜不要乱跑，乖乖待在家里。” 夏颜对这句话有点应激。 林啸野总是要她待在家里。 男人有严重的分离恐惧症和妄想症，不过夏颜很快调整好心态，现在的情况有点分离恐惧症才好，他一直粘着她，她才能安全活着。 夏颜出去。 翟管家叫住她，“夏小姐，有些事需要你处理。” 翟管家正在清理附近的尸体，夏柔的遗体单独装起来，他一个外人不好插手。 夏颜说：“焚烧吧。” 翟管家说木头湿度太大，现在焚烧就是浇汽油再点火，这样的方式是否能接受。 夏颜点头。 蔡甜甜负责搬运尸体，领夏颜来到已经烧了很多丧尸的场地，这里靠近河流，烧完把灰铲到河里再继续烧，省去堆积的烦恼，江里的鱼儿也有口福。 以前都是人吃鱼。 现在换成鱼吃人。 怎么不是一种奇妙的事。 蔡甜甜搬出来一个黑色垃圾袋。 问夏颜想不想看。 夏颜摇头。 蔡甜甜说可好看了，眼睛瞪得像铜铃，双手僵硬如鸡爪，脖子一条大大的口，不得不说陈牧洲要是下定决心杀人还是杀得很专业的，是个好杀手。 “陈牧洲杀的？” 夏颜一惊，有些怔忪。 陈牧洲会杀人吗？ 以前营地有个老头欺负孤儿寡母，还把人掐死了，大家要把他烧了，陈牧洲都只是赶出去。 圣父会杀人吗？ 而且杀的还是夏柔，他一直觉得夏柔乖巧，生在那种家庭很不容易。 怎么会…… 蔡甜甜点头，“对啊……他砍死夏柔才进来的。” 五点零的视力，使得她什么都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蔡甜甜哗啦啦浇汽油，然后点火，动作分外潇洒，两人站在熊熊燃烧的火焰前，蔡甜甜想了又想，小声道：“颜颜，陈牧洲的尸体呢，你要不要看一眼？” “……还没烧吗？” 夏颜问道。 蔡甜甜点头。 她看起来没心没肺没脑子，但心里还是有些小九九的。 陈牧洲最后走得很英勇。 要是没有他出手相救，夏颜早就被丧尸拖出来了，蔡甜甜觉得这个人抛开不可以的地方还是可以的，整理尸体时没忍心烧，也单独装起来了。 夏颜沉默。 蔡甜甜说他死状凄惨，要是看的话，得做好心理准备。 夏颜说她看过了，不必再看。 蔡甜甜好奇道：“听你之前说，他是重生的，你也是重生的……你们怎么活得天差地别呢？” 夏颜恍惚应了声，摇摇头。 两人走到河边，蔡甜甜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说她感觉时时刻刻被林啸野监视，有点神经质了。 夏颜说林啸野在睡觉，还没醒。 蔡甜甜这才松开绳子，将吊在树上缠满保鲜膜的尸体放下，她问夏颜烧不烧，夏颜转头看了一眼正在燃烧的夏柔，摇摇头。 “我不想让他的骨灰和夏柔的混在一起。” 蔡甜甜说她也不想。 两人一对视。 决定砍几根树枝绑个简易竹筏，让陈牧洲的尸体顺水流走。 虽然也不体面，但勉强算个葬礼吧。 夏颜捆扎麻绳时胸口热得发烫，她抽出绒布袋，只见毒雾那枚s级晶核散发剧烈的光芒，比喂给莫思诚那颗亮太多了，光亮得好像晴朗夜晚的天狼星，那颗位于大犬座的恒星，曾被她叫作“狗狗星”。 他们约定死后都要去狗狗星。 跟托托一起。 第85章 放逐苦命鸳鸯 晶核好亮好亮。 刺得眼睛酸痛，忍不住流出泪来。 夏颜拭去眼泪，鬼使神差在蔡甜甜去摘白色野花时，将晶核插到陈牧洲破烂的尸体。 会有用吗？ 大概是随着尸体翻进江里，最后埋在河床，直到人类彻底毁灭也仍旧闪耀着漂亮的绿色光芒吧。 就这样吧。 没有棺材。 没有坟墓。 更没有墓碑。 就让这枚晶核送他上路。 就当谢他最后舍命相护。 看，是珍稀的s级啊，陈牧洲，我是第一次看，你应该也是第一次。 好看吧？ 真的很好看。 夏颜和陈牧洲，这下，真的互不相欠了。 蔡甜甜摆好野花。 夏颜亲手推动竹筏，推进黄水滚滚的江里，木筏绑得太烂，还没绕过河湾便撞到石头侧翻了，陈牧洲仅剩的身体随之掉进水中，再找不到。 蔡甜甜扶起夏颜。 走回房屋。 任由夏柔的尸体继续燃烧。 两人没注意到的是，夏柔焚烧的地方，地面的缝隙当中有一颗亮晶晶的花生大小的晶核，这枚晶核来自脑袋开花的黄毛丧尸卢义。 卢义和其他丧尸在昨天焚烧。 骨灰已经清走了。 唯有这枚晶核卡住。 夏柔烧焦的尸体黏住晶核，进而吸收晶核，等蔡甜甜第二天出来清理时，看似漆黑的一团毫无生机的焦物，实则重新获得了心跳。 蔡甜甜嫌弃地铲起来，然后甩到江中。 四肢烧成灰，仅剩一点躯体的夏柔在浑浊的江水中猛地睁开眼睛。 …… 临近中午，林啸野起床。 喝过一杯咖啡后看起来精神不错，就是总喜欢黏着夏颜，夏颜帮忙清理屋子，展现出这个年纪的女孩不该有的拾荒能力。 她很会从废墟里捡垃圾，然后分门别类放好。 林啸野说没必要。 工程队已经在来的路上。 夏颜说扔掉太可惜，这些钉子、木头和不起眼的配件，也许哪天能派上用场。 林啸野劝不动，又觉得有意思。 跟屁虫似的追在夏颜后面，只要是她，不论做什么，他似乎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晚些时间。 翟管家做了八菜一汤两道甜品，仍旧说自己不中用，委屈了少爷。 蔡甜甜敞开肚皮大吃特吃。 没忘记给莫思诚留一份芒果布丁。 暴雨中。 两道身影摸过来，李超强扔下一包丧尸脑袋说要拿积分换粮食，林啸野问他们怎么还敢回来。 “我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们，只有我家颜颜活着，你们才配活吗？” 乔诗棋没有帮忙。 李超强半路回去救她。 两人跑得无影无踪，找不到吃的又回来。 没有这种好事。 乔诗棋抱臂，浑身淋湿，站在那里动也不动，仿佛死人。 李超强痛苦地望向蔡甜甜和夏颜，停顿片刻，猛地跪下，“求求你们，我们真的要饿死了。” 蔡甜甜有些不忍。 想把自己的饭给他们。 林啸野放下筷子。 女孩的手又若无其事缩回去。 夏颜从始至终没有看两人，在李超强跪得失去耐心，眼睛越来越红，即将站起来袭击几人时淡淡开口，“你们开车走吧，就是那辆商务车，我会让甜甜给你们汽油。” 李超强和乔诗棋总共还剩三个积分。 足够换一些食物。 她把东西放到男人面前，李超强根本抬不起头。 林啸野望着夏颜。 夏颜挑眉，“你自己都不在，好意思怪别人，是我叫李超强走的，他们也确实该走了。” 林啸野不养闲人。 李超强还行。 但乔诗棋的心很大，既然她没有凭本事混得林啸野的宠爱，夏颜也不想放人在身边捣乱。 有时候女生的心思很怪。 抢男人不是去抢男人，而是打女人。 夏颜担心乔诗棋迟迟无法获得林啸野的青睐，转而对付自己，下个毒、关键时候踹一脚什么的，防不胜防。 还是送走比较好。 李超强磕三个头，拿起东西带乔诗棋离开。 一直像行尸走肉一般的乔诗棋突然说道：“夏颜，你得意不了太久。” 夏颜也不是软柿子，“你得意的时候大概也没想过今天。” 为点食物，低声下气。 丧家犬似的无能狂吠。 曾经的乔诗棋何等高傲，从不把夏颜看在眼里，甚至连林啸野都不看在眼里。 生活会教她。 没有人会永远一帆风顺，凭借家世养成优越感在末世一击即碎。 同样是美丽废物。 夏颜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乔诗棋却似乎看不清自己的处境，李超强凭借一腔热爱能冷脸洗内裤一段时间，但会永远忍受乔诗棋的冷落吗？ 乔诗棋冷笑道：“抢别人的未婚夫，还好意思来教训我？不要太好笑。” 夏颜还没说话，翟管家说了。 “那是太太和乔小姐母亲的口头约定。” “当时老朽在场。” “两人的谈话更像是玩笑，没有任何纸面文件。” “乔小姐，你是一点不明白吗？乔家把你从坡国千里迢迢送过来念书，就是要你讨好少爷，取悦少爷，不知道你怎么误会了，四处宣扬是少爷的未婚妻。先生早就提过，我想你父亲应该也提醒过你。” 乔诗棋之所以是乔诗棋。 和林啸野的婚约，也是她高贵身份的一部分。 她不屑讨好，却还是喜欢这项光环。 她从未深究过自己的心理，现在被翟管家戳破，身形晃了晃。 林啸野说道：“四年前，我就在筹备婚礼，和夏颜的婚礼，而你连宾客都不是。” 本来卖个面子给乔家，送乔诗棋去安全区也不是不行。 只是林啸野不喜欢她对夏颜的态度。 也想留她下来，看看夏颜会不会吃醋。 结果完全不会。 真令人沮丧。 他想看夏颜吃醋，想看得不行。 “你有生存技能，却习惯躲在别人身后，让别人冒险，你大概觉得自己的命比较珍贵，很可惜，在我看来，你甚至不如一条狗，带上你的保镖滚吧，没有夏颜发话，现在你们两个都是死人。” 蔡甜甜拽起李超强和乔诗棋一起扔出去。 “汽油在路边，就那两个红色的桶，快点跑吧，跑慢了现在的林啸野能在千里之外追杀你们，快点！” 逃命不积极，简直大傻逼。 蔡甜甜无奈摇头。 餐厅。 夏颜问道：“……你真的准备了婚礼？” 林啸野点头，说婚纱还在西墅，她穿上一定好看。 夏颜又问：“我都走了，你准备这些不可笑吗？” 林啸野眸光温柔，近乎虔诚，有种神圣的变态感，“可是颜颜，你现在不是又回来了吗？听我说，那件婚纱，你穿上一定好看。” 他想和穿着婚纱的她做。 想亲手解开背后的丝带，然后绑住小手。 想听纱裙摩擦的声音。 想听录下新婚夜他们摩擦的一切声音。 第86章 带宝宝出去玩玩 群星集团的工程队到达。 清一色的防弹车，车头装有扫清障碍的刺钉，两翼有伸缩刃，车顶还有旋转机枪，怎么说呢，如同大型绞肉机。 夏颜以为的“修房子”就是修补窗户和地板。 特殊时期，保证安全就够了。 别的能用即可。 而林啸野的“修房子”大概是把原址铲平，再把坡地铲平，再把河流改道，连通废弃的度假村，修个皇宫出来。 夏颜含着牙刷，望着窗外全身穿戴生化服的工人，忘记了漱口。 林啸野摘掉眼罩进来。 先给夏颜喂水叫她吐沫子，然后弯腰检查女孩的牙齿是否刷到位，在夏颜的瞪视下，才依依不舍起身，挤了牙膏漱口。 夏颜擦干脸出去。 床整理好了，被子平铺，没有一丝褶皱。 房间干净整洁得像是没人睡过。 “又开始了……” 林啸野的强迫症和收集癖。 夏颜拉开抽屉，四处翻找，还好没有搜到装满头发或者用过的纸巾的盒子。 “颜颜，抱。” 林啸野出来，张开手沙哑道。 夏颜走过去还没挨到就被男人一把拥进怀里，他埋在她的头发深呼吸，又亲了亲眼角，“睡得好么，宝贝？” 夏颜点头。 林啸野说他也睡得很好，终于不用再吃安眠药，一睁眼就能看到世界上最美的女孩。 夏颜很想说，她也是，一睁眼就看到世界上最“美丽”的男人。 但是她说不出口。 怕林啸野的嘴角翘到天上去。 她开始换衣服，林啸野背过身，很快，男人穿好，过来帮她穿鞋，“袜子破洞了，宝宝。” “破一点没事，补补还能穿。” 林啸野捏住裸露的脚趾，挠了挠，夏颜浑身激灵，脸都羞红了，她翻双完好的袜子换上，握住自己的脚趾。嘴上说不介意，其实还是有点尴尬。 林啸野打开鞋盒，拿出粉色的登山鞋，蔡甜甜也有，但蔡甜甜的是黑色，粉色的只能给他的宝宝穿。 夏颜挺喜欢的。 款式漂亮，大小也合适。 就是颜色太亮，这种雨天出去就弄脏了。 “脏了就扔掉。” 林啸野说道。 夏颜眯着眼睛摆摆腿，这些工业制作品用一件少一件，哪能这么浪费？她告诉林啸野，下次带东西，黑灰色的是首选，耐用就好，没必要挑款式，反正满世界没几个活人，丧尸也不会欣赏。 林啸野系好鞋带，没有反驳。 他问夏颜想不想自己去挑。 夏颜有些紧张，“池城现在不是很危险么……我跟去，会拖你后腿，随便穿穿就行了，我不挑。” 林啸野站起来。 似笑非笑。 “只有没用的男人才会说女人拖后腿。” “夏颜现在跟的是林啸野。” “不是废物。” “我不需要你懂事、忍让、识大体，做一件事绕八百个心眼，伤精费神。” “让自己的女人穿破袜子、烂衣服，我觉得，我应该去死。” 乔诗棋放不下自己的身段。 而夏颜又太能放下了。 她还沉浸在前世物资匮乏，样样都要俭省的状态，好像虐待自己就会获得安全感。 一种无聊的“吃苦”精神在她体内扎根。 对了，因为担心被男人盯上，还伴随着严重的扮丑后遗症。 夏颜仔细观察脚上的登山鞋。 觉得它们真的很漂亮，很适合自己，鞋带还有个奶白色的迷你爱心装饰，走路的时候尤其好看。 她仰头，朝林啸野笑。 “真的很好看哎。” 人只有放轻松才能欣赏美。 夏颜感觉世界好像都变亮了。 林啸野拉她起来，抱着哄道：“哥哥没有嫌弃颜颜的意思，只是颜颜明明可以更好看，为什么不呢？我带你去玩玩，这两天施工太吵，正好避开。” 夏颜点头。 林啸野抱住女孩在屋内晃来晃去，嘴里哼着优雅调皮的调子，像只得意的唐老鸭。 真好。 终于能过两人世界，甩开这些该死的电灯泡了。 …… 莫思诚的异能测试结束。 翟管家说他是空间系异能里面的隔空移物，跟吞服的晶核相性不错，开启的是b级异能。吞服晶核开启的异能基本都会降级，只降一级很不错了，有的吞a只能获得c。 不过莫思诚的异能发挥不稳定，目前测试出来，能移动的物体最大重量是20公斤，最远距离是1公里。 他刚觉醒时，可是移动了58公斤的蔡甜甜。 倒是蔡甜甜的测试很喜人，虽然只是垃圾的c级异能，但力量系实用，也容易掌握，她正常发挥能一拳打爆柜子，超常发挥能一脚踢翻汽车。 翟管家展示完数据，说道：“总的来说，莫思诚上限高，但是目前只摸到下限。蔡甜甜上限低，但是已经突破了上限，据她所说，20吨级的挖机，是她掀翻的……” 夏颜说道：“的确是她掀翻的，我和莫思诚亲眼所见。” 莫思诚点点头。 他看起来好多了，脸颊仍旧凹陷，但没有骷髅的感觉了，翟管家注射的营养液确实有帮助他恢复。 翟管家调整数据后，说道：“蔡甜甜可以尝试吸收晶核力量了，建议先从c级开始，循序渐进，避免爆体。” 夏颜刚摸出a级晶核，翟管家的后半句立马赶到。 蔡甜甜开始秀她的肌肉，非常得意。 莫思诚牵动嘴角笑了笑，一点不嫉妒，甚至还有几分欣慰。 夏颜正打算拆晶核手链。 突地背后一冷，乖乖缩手。 林啸野说：“工人施工，被噪音吸引来的丧尸肯定不少，够你吸收的。” 蔡甜甜撇嘴，碎碎念。 林啸野化身大蜘蛛杀死的丧尸，全都被他掏了一遍，轮到蔡甜甜收尸，辛辛苦苦掏了几个愣是没捡到一点漏，气得半死，索性全烧了。 令她奇怪的是，死黄毛那么凶，还是进化体，翻遍脑子却硬是没有。 真是歹毒。 她念得小声，生怕林啸野听到，坐在旁边的莫思诚耳朵很灵，全部听到了。 他说道：“进化体的构造跟原始形态的丧尸不同，晶核结成的位置也会发生改变，黄毛的头分化成武器，晶核应该在他的肚子里。” 蔡甜甜猛地站起来。 冲到焚化场地哐哐一遍找。 很可惜，一无所获。 她回来幽怨地看着莫思诚，莫思诚不好意思地笑笑，“……找晶核也要看运气。” “我之前可是公认的幸运星！”蔡甜甜反驳道。 夏颜笑起来，“哦，不是实力派吗？” 蔡甜甜啊啊叫起来，说夏颜变坏了，跟林啸野学坏的，竟然舍得嘲笑她。 她们可是过命的交情！ 锁链从某人的后背伸出，仅仅只是露个头，蔡甜甜乖乖闭嘴，正襟危坐得像是位列仙班。 第87章 重瓣木槿掉落时 离家前。 林啸野做了三明治和蔬菜沙拉，蔬菜品种有限，玉米还是冰冻的，不过好在他厨艺了得，化腐朽为神奇。蔡甜甜冒着被揍的风险，让莫思诚帮忙，偷偷隔空移物喂了她几大口。 “诚诚，还是你讲义气。” 蔡甜甜满足地舔嘴。 莫思诚看她吃得开心，比自己吃到还开心。 “夏颜，你们要去几天啊？”蔡甜甜问道。 “不知道，林啸野要去办事。” 夏颜将食物放进密封盒，然后码到藤条编织的篮子，想了想，还在里面放进一块碎花格的餐布，林啸野拿来红酒，两个高脚杯，放进去。 蔡甜甜阴险地哦了一声。 “嘿嘿，颜颜你今天打扮得真漂亮，像花一样，把林啸野都比下去。” 哐。 蔡甜甜的脑袋挨了一下。 林啸野叫她起开。 蔡甜甜让开，两人出门去，她还在捧着脸笑。 莫思诚问她笑什么。 蔡甜甜哼一声，直挥手，“去去去，这不是你该打听的事。” 翟管家赶她去干活，处理施工队附近的丧尸，蔡甜甜突然谄媚，“老叔，干活有没有奖励？” 翟管家问她要什么。 蔡甜甜掏出脏污破损的狼牙棒，眼睛亮得骇人，“我想要全钢的，木头容易坏，你看这个缺口，多寒碜，对了对了，上面的突刺也要尖一点，硬一点，我想把人砸成肉饼，稀烂的那种，省得每次找晶核还要伸手进去掏。” 翟管家眉尾一挑。 接过查看。 欣然答应。 要别的翟管家未必答应，要刑具，可是找对人了。 一老一少难得和平相处，但莫思诚却感受到一丝寒意。 …… 山道。 夏颜挽住林啸野的手臂悠闲漫步，一身学院风的浅色套装，制式短裤下的腿又长又直，粉色户外鞋添加一抹亮色。 女孩腰间挂着名叫“小玫瑰”的刺剑。 整个人看起来很是俏皮。 林啸野抬肘牵着她，熨帖的西装三件套，只看下身的话，风度翩翩，极有绅士范，但是脖颈佩戴的黑色缎面choker又暴露了不正经的气质，正中是枚漂亮的黄宝石，流光溢彩，和他眼睛的颜色类似。 他一只手牵着夏颜，一只手提着藤条编织的野餐篮。 没有开车。 两人徐徐而行，仿佛真的要去野餐。 转入小道。 跨过铁丝网。 油松林消失，视野变得开阔。 夏颜惊讶地瞪大眼睛，为眼前的景色而惊叹—— 连日积蓄的雨水淹没了废弃铁轨，本来应该是铁道的地方，变成一条绝美的河流，水呈现迷人的淡蓝色，很是清澈，铁轨以及下面的碎石清晰可见，拇指长的彩色小鱼成群穿行，间或游过一条稍大的黑鱼。 附近没有丧尸。 因为鸟儿没有惊飞。 几只白鹭徘徊岸边，专注盯着水中的小鱼。 夏颜仰头，眼中是藏不住的喜欢。 林啸野低头，眼中是藏不住的宠溺。 “这位美丽的小姐，请问你愿意和我一起泛舟蓝河么？当然，我保证，不需要你划桨。” 该死的翻译腔。 夏颜提住不存在的裙摆，微微下蹲，用同样该死的翻译腔回答，“当然，和您这样美丽的先生同游，是我的荣幸。” 林啸野笑起来。 帅气又有病。 与此同时，一艘漂亮的小木舟随风而至，停在两人面前。 林啸野上去，伸手。 夏颜握住他的手跳上去。 确实划船不用桨，因为全靠风。 夏颜不想晒太阳，也不想淋雨，于是两人的头顶一直是多云，蓝天和白云各占一半，倒映在水中，油画似的。 夏颜伸手拨动水面，问道：“为什么是蓝色？” “附近是矿场。” 夏颜想捉鱼。 刚说完，平静的水面升起一股浪，彩色小鱼困在浪中，呆呆的，恐怕做梦也没想到它们会飞。 夏颜不费吹灰之力握住一条，滑溜溜的，直蹦跶。 展开手掌一看，小鱼腹部的彩色暗淡了，没有水里鲜艳。 她有些沮丧。 但很快不沮丧了。 因为白鹭飞来衔住小鱼，在她面前伸展雪白的羽翼，振翅飞走。 “啊……” 她惊呼一声。 林啸野问她想不想吃烤鸡。 夏颜使劲摇头。 于是袭向白鹭的风刃偏移路线，只划掉两片树叶，零零碎碎落在水中。 林啸野说废弃铁路直通池城。 喜欢玩就多玩一会儿。 不喜欢，闭上眼眯两分钟就到。 比坐车快。 夏颜观看沿途的风景，目不暇接，废弃的站台，破旧的标识牌，几乎没有丧尸，有也不搭理两人，只是自顾自地在草丛行走，没有目的地，又好像哪里都是目的地。 夏颜饿了。 拿出餐布铺好，打开饭盒。 林啸野拔出酒塞倒入红酒。 碰杯。 慢饮。 夏颜捏着三明治，安安静静吃。 路过木槿花疯长的路段，粉色的重瓣木槿带着晶莹的露珠悄然坠落，正正落在女孩肩膀。 她转头拿下花。 脸颊和肩膀沾染木槿黄色的花粉。 “有纸么？” 夏颜问道。 林啸野突然直起身舔她的脸颊——从脖颈一直舔到眼角，他注视呆住的夏颜，耳朵红得异常，脸颊也有点，只是表情还是冷淡疏离的，好像随便舔人的不是他。 小船随风，彻底进到木槿花丛。 林啸野压住人，从脖颈凶狠地咬到下巴。 冰冷的手暴力地按住女孩的手。 迫使她抚摸他。 往下。 再往下。 夏颜偏过头，眼角有泪。 没多久，泪水一颤，晶莹地划过脸颊。 他叫她抱紧他。 否则让她死在这里。 湖面有节奏地荡出波纹，白鹭和彩色小鱼都躲开了，扑棱棱翅膀声音消失在半天云。 蜷缩的手指舒展再握紧。 徒劳地往空中抓。 …… 待到古朴雅致的木舟离开这片夏末的木槿丛，林啸野赤裸雪白的后背全是鹅黄的花粉和粉红的指甲痕，满船都是掉落的重瓣木槿，就连红酒杯里也不例外。 夏颜的马尾披散。 黑发铺满船舱，和掉落的花纠缠在一起。 林啸野穿好衬衣。 她捡起花砸他，“混蛋，你说过的。” 他扣好最后一个纽扣，套进马甲，披上外套，整理遮掩伤疤的choker，一切完毕，才将目光投向夏颜。 “说过什么？” “林啸野，你说了不愿意就不碰我。” 她又捡起花砸他。 砸了好几朵，恶狠狠的。 动作剧烈，害得仅容两人乘坐的月牙形的小船晃晃荡荡，在蓝色的水面击打出波纹无限。 林啸野拉她起来。 “你不愿意么？” 夏颜噎住。 林啸野垂眸捏住哭花的脸颊，“那干嘛抓老子背，不愿意还叫得跟猫一样？” 夏颜抿唇，使劲捏他那张伟大又可恶的脸。 林啸野蹲下来。 仰着头。 眯着眼。 主动偏过脸颊，让她狠狠捏。 夏颜松开手，拉好衣服背过身，林啸野从后面抱住她，声音沙哑，满是卑微，“颜颜，哥哥好爱你……求你，爱我。” 别不理他。 今天是坏了点。 但也就一点点。 明天或许更坏，但也只是更坏一点点。 不会像以前那样让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林啸野会使尽浑身解数，但又极致温柔。 夏颜会喜欢吧？ 不确定。 她脸红了。 有点不高兴。 软软的，还想要抱抱。 嗯，她喜欢……或许，没吃饱？ 哼。 馋死她。 馋死小坏蛋。 让她也尝尝他的苦。 第88章 姐姐也是你们叫的?叫颜总! 因正事耽搁大半天。 临近傍晚，小船终于顺着轨道晃晃悠悠来到池城城郊的一个火车站，这里是个小站，只停靠绿皮火车，丧尸游曳在站台。 “这里下船吗？” 夏颜问道。 林啸野抱住女孩跳上站台。 夏颜望着满是花朵的小船，依依不舍，林啸野使用异能将船藏到站台后面，说有的是机会，只要她愿坐，爱坐，他可以天天带她来坐。 “做什么？”夏颜警觉地问道。 “坐船。” 林啸野笑起来，笑得很帅也很坏。 夏颜决定闭嘴。 不给他任何张嘴的机会。 都是些脑袋不怎么灵光的普通丧尸，林啸野没动手，放任夏颜杀着玩。 她单独对付一只，游刃有余。 三只就吃力了。 林啸野用风控住丧尸的脚步，让它们乖乖的，像电影里的演员一样，一个一个上。 他不介意使用异能陪她浪费时间。 林啸野的生命本来就是供夏颜使用。 杀丧尸，搞晶核都不是目的。 主要是为了提升实力哄宝宝。 “呼……”夏颜收回刺剑，出了一身的汗，回过头来发现今天超常发挥，竟然连续杀掉二十七只丧尸，将站台都杀空了。 她左摸右摸，真想掏出手机拍照留念。 结果发现没带。 林啸野很合时宜地笑起来。 夏颜问他乐什么。 林啸野不肯说，夏颜跳起来抱他脖子，坠了又坠，男人才悄声说道：“菜鸡啄米，团团转。” 夏颜松手，很认真地问道：“我是菜鸡你是什么？” 林啸野笑不出来。 “菜公鸡……” 她说完低声笑起来，笑着笑着，抬眸道：“生气啦？” 林啸野冷道：“对，很生气，你要是现在亲我还来得及补救，晚了有些宝宝可要大难临头了。” 夏颜才不信。 晃悠两圈又转回来亲他。 一个吻而已。 要是能哄得林啸野乖乖的，有何不可呢？ …… “队长，就是她，刚刚我亲眼看见这位仙女用缝衣针连杀几十个丧尸！” “胡说八道，哪有几十只，明明是上百只！你没看到她脚边全是尸体吗？她和那个牛郎是从检票口来的，检票口里多少丧尸你是一点不提啊！” “啊，检票口来的吗？” “废话，要不然坐船来的？” 丧尸病毒爆发，站台紧急封闭，整条轨道因为靠近蛇山，被雨水和山上流下来的水淹没，人站在里面，能淹到胸口，总不可能是游过来的吧？ 他们也没看到船。 两个男人吵得不可开交。 被他们称作队长的男人，只有一只耳朵，绰号就叫一只耳，只是外人这么喊，在他手底下混饭的可不敢。 昨天他们出来搜索物资。 整个池城地势低洼的地方都被淹了，他们小队的实力不上不下，不敢去高地转悠，也不想进村偷鸡，只能到城郊碰碰运气。 生存小队是末世最基本的组织形态之一。 中下层流动性大。 没别的理由，就是伤亡太大。 一只耳有点本事，两人都很服他。 一只耳说道：“你们俩喝了吧，一个女的，怎么可能？而且长得这么漂亮，这些丧尸应该是旁边男人杀……” 话音未落。 旁边西装革履的男人跪下来帮女孩系鞋带。 虽然是单膝跪地，但是那种求你爱我的卑微姿态，也够震惊他们三百年。 靠，真是牛郎啊。 几个丧尸从商店跑出来，女孩静候男人系好鞋带，随后一剑带走两只，反手一剑制服疾跑而来的敏捷丧尸。 男人鼓掌。 精准捧场。 绝美的面孔一派夜店哄富婆的“媚笑”。 “看！看！看！” 小弟催促道。 一只耳没好气道：“在看，催命呢你。” 三人进到车站，不小心惊动候车厅的丧尸，好不容易逃到站台，没想到站台的丧尸也挺多，情急之下爬到堆积的货箱上，大气都不敢出。 …… 夏颜进到小卖部，拿矿泉水。 这里想是丧尸太多，位置又偏僻，货架几乎没怎么动过，也没被水淹，东西保存得不错。 林啸野紧随其后。 一只耳三人看到后，急忙跳下货箱，想要从后面偷袭。 林啸野偏头。 一阵风吹过。 扬起沙子，正好迷住三人的眼。 他后退一步，夏颜举剑站出来，指着一只耳的脖子，“做什么？” 当然是黑吃黑！ 小卖部这么多状态良好的物资，足够他们苟上很久，说不定还能换一艘二手的皮筏艇，不至于在淹水的地方寸步难行。 一只耳在想措辞。 近距离对上，他发现夏颜很年轻，皮肤嫩得跟鸡蛋一样，像是在校大学生。 大学生最好骗。 他得想办法好好骗。 最好骗到物资，再骗到人，然后让她夜里服侍他，白天出门杀丧尸。 想想都能美死。 夏颜轻轻一戳。 抽回银剑。 一只耳的颈部立马飚出一股血，身体一歪，倒下，死了。 林啸野在旁边静静看着。 夏颜甩掉血，指向其中一个小弟，“你们怎么想的？也跟这个死人想得一样么？” 她太知道这些人的心思。 以致于不用他们说，光看眼神都能理解。 贪婪。 肮脏。 恶毒。 抓到女人基本都是吃干抹净再卖给别人，榨干最后一点价值。 两个男的看到一只耳的下场哪里还敢用下半身思考，对视一眼，扑通跪地。 “姐姐，你就是我们的新大哥了！” “姐姐在上，请受弟弟一拜。” 林啸野一人踹了一脚，“姐姐也是你们叫的？叫颜总！不识相的东西。” 第89章 金凤凰的销售经理、卖鱼的黑皮、卖烟的牛德华 两个男的怒目相向，很是不服，区区一个吃软饭的竟然敢呵斥他们，真是狗仗人势，岂有此理！ 看着看着。 又怂回来。 原因无他。 林啸野长得过于美貌，冷白皮，蛇精脸，高个子，花瓣嘴，西装穿在身上特别有味道，加上脖子的情趣狗链，似笑非笑的骚浪模样，别说女人看了欢喜，男人看了心里也泛波澜。 “要不然人家能吃软饭呢，长成这样，我也吃……” 大饼脸嘀咕道。 夏颜怪道：“什么软饭，你们在说什么？” 两人俱是一抖，坐姿更加乖巧，低着头沉默得像是在冷宫里守过寡。 林啸野说道：“他们认为我抱你大腿，吃软饭，是个夜店出来的死鸭子……” 夏颜表情淡定。 实则在等两人原地暴毙。 蔡甜甜血那么厚都只敢背面蛐蛐林啸野，他们竟然敢正面，属实是活得不耐烦了。 一秒。 两秒。 …… 几分钟过去。 两人都有点坐不住了，眼睛乱转。 夏颜眨眨眼，“不杀吗？” 林啸野抱臂摇头，“宝贝，他们说的是事实，我手无缚鸡之力，能活到今天都靠你保护，杀就别杀了吧，别为我动怒，生气会长皱纹的～人家会心疼的～” 夏颜面无表情。 只是鸡皮疙瘩已经爬满后背。 “这是演哪出？” 林啸野朝她眨眼，金眸一闪一闪，嘴角微勾，“好了，我说我是软饭男，就是软饭男，宝贝不要再争辩……否则我可要堵你的嘴了。” 夏颜垂眸思索。 林啸野这次过来，绝不是简单的带她拿点穿的，池城两大异能者，他杀掉毒雾，还没杀动物能力者，恐怕是冲着这个家伙来的。 未免打草惊蛇。 需要新身份。 他堂而皇之使用异能，未免太惹眼，索性当软饭男躲在后面，让她抛头露面。 好一招扮猪吃老虎。 但是让她装老虎，是不是有点太看得起她了？ 夏颜刚要说话。 林啸野不赞成的摇头，随后剥开精装王中王狠狠塞她嘴里，好久没吃火腿肠，香精淀粉的味道蛮香的，夏颜下意识咀嚼，看着地上两个男人震撼的表情才知道现在的吃相……多么引人遐想。 特别林啸野还喘了两声。 神金啊！ 夏颜抢过火腿肠，“我自己会吃，不要你喂。” 林啸野弯腰凑近，含着水声讲话，“那今晚辛苦宝宝自己吃，哥哥也省点力……” 夏颜的脑子即将煮沸，坐在地上的两个人已经震撼到麻木。 这就是牛郎的技术吗？ 学不来。 真的学不来。 好变态。 还有点上头？ 夏颜决定陪林啸野演下去，拿出富婆的气势，盘问两个比她还大几岁的男人。 大饼脸先说：“报告老大，我叫马德华，因为名字跟一个大主播一样，大家为了区分，都叫我牛德华，不是斜刘海的刘，是牛马的牛。” 他n和l都不分。 全部都是牛。 林啸野笑得要死。 夏颜肚子有点痛，但是为保持老大的威仪，忍住了，她点点头，问另一个叫什么。 黑色皮肤的男人说他就叫黑皮，大家都这么叫，他有名字，但是知道的人都死了，喊黑皮就行。 他原先在菜市场卖鱼，很会杀鱼，病毒爆发时躲在面包车里睡觉，这才逃过一劫。 牛德华说他也差不多。 初中毕业后继承家里的烟酒店，天天就是坐在柜台后面收钱和玩游戏。 病毒爆发时拉下卷帘门逃过一劫，但家里人就惨了，他爸妈、姐姐、侄子全在麻将馆，全没了……还剩个姐夫，姐夫现在是基地里的厨子，罩着他，要是没有姐夫偷边角料喂他，他再省点给黑皮吃，两人早饿死了。 “所以，姐姐，你千万不能杀我，姐夫还等着我和黑皮回去吃饭啊……” 牛德华哭诉道。 黑皮看他一眼，还没提醒他称呼有问题，林啸野的皮鞋就蹬到牛德华脸上了，“叫谁姐姐？叫谁姐夫？活腻了？” 牛德华浑身冷嗖嗖。 区区一个牛郎。 气势怪吓人的。 他狠狠扇自己一巴掌，“说瓢了，不是故意的，颜总，颜总你们怎么会出现在站台？我们来很久了，猫在货厢后面躲丧尸，没看到你们啊……” 夏颜说两人过来搜寻物资。 具体的没细说。 这种情况，说得越多漏洞越多。 黑皮问道：“你们在基地登记过吗？怎么从没见过？” 牛德华神经要粗点。 黑皮心要细点，问到了点子。 夏颜故作深沉，看了眼林啸野。 林啸野笑一声，说道：“这次就是来登记，想选个实力好的基地。” 黑皮摇头。 牛德华也摇头。 “现在城区没得选，只剩狮王的基地，毒雾死了，到现在凶手也不知道是谁……狮王扣扣搜搜，没有毒雾大方，不过凭借颜总的实力应该还是能混好的！” 林啸野想听的就是这个。 他说狮王不是躲起来了吗？怎么基地还在正常运行？ 牛德华跟倒豆子一样叭叭讲，说狮王是躲起来了，但还在指挥狗管理啊，基地里面到处都是他控制的狗。 黑皮猛地拐了一下牛德华。 牛德华脸色一变，赶紧闭嘴。 他们还没摸清这对男女的身份，要是耄耋山派来的奸细，全交代了，岂不是咔嚓他们，死啦死啦滴？ 夏颜望向林啸野。 林啸野说道：“宝宝，只有狮王的基地能选了耶，你说里面还有美容院和护肤品吗？我这张脸好久没打水光针都粗糙了。” 夏颜猫猫眯眼。 黑皮和牛德华也猫猫眯眼。 三人都被林啸野逼真的演技搞沉默了。 不过这么一说，两人放下心来，美容院他们不清楚，但是内部集市有日用品的摊位，洗面奶和宝宝霜都有，其他的他们也不认识，不过挺多男的带媳妇去换。 “颜总，您也可以带您媳妇去换。” 牛德华嘴又瓢了，说他是故意的吧，那张扁扁的大饼脸上，两颗豆豆眼十分真诚。 林啸野笑起来。 以前他这么笑，是要死人的。 黑皮捂住牛德华的嘴。 林啸野蹲下来，伸出手，“我叫阿野，金凤凰夜总会的销售经理。” 黑皮赶忙握住，“野哥好。” 牛德华惊呼一声，说原来是金凤凰出来的，怪不得这么俏，赶紧点头哈腰，“野哥好，有空教教老弟，我也想吃口软的。” 林啸野站起来，伸个懒腰。 “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第90章 高墙上的试探，名叫阿鹰的射手 黑皮和牛德华迅速站起。 两人在夏颜的保护下顺利拿到推车，来到超市搬运食物，车站的超市没有米面粮油，但是方便速食和解馋的零食不少。 牛德华馋得厉害，偷偷撕辣条吃。 黑皮拍他脑袋。 好在夏颜并不计较，叫他们吃饱再行动。 要人卖力气，那就得给人吃饱饭，否则关键时候掉链子，都不知道上哪哭。 两人饿坏了。 吃了很多。 吃完把一只耳的尸体扔到水里，还煞有介事地拜拜。 夏颜好奇道：“我杀了你们大哥，你们不介意吗？” 牛德华点头又摇头。 话挺多的，突然变哑巴，让人有点不适应。 黑皮说道：“世道就这死样，能过一天是一天吧，至少我和牛德华还活着。” 三人是坐摩托来的。 摩托停在车站门口，推车装个挂钩，可以钩在摩托座椅的架子，骑慢点也能当货车用。 两人坐上去，恭恭敬敬撅着屁股。 腾出一半的位置让夏颜带着林啸野坐。 “挤一挤嘛，来颜总，请。” 牛德华谄媚道。 夏颜，“……” 林啸野叫他们骑。 两人不敢。 直到一人挨了一脚才老实拧油门出发。 中途，牛德华抱着黑皮的啤酒肚往后看，吓得一哆嗦，林啸野和夏颜坐在推车边缘，不仅身体一点不晃，而且好像也没有一点重量，摩托还是正常跑。 照理说，两人加起来怎么也有两百斤。 怎么可能一点重量都感受不到呢？ 牛德华凑在黑皮耳边说：“我们是不是遇到鬼了？鸳鸯鬼，有这个品种吗？” 黑皮摇头，“屁嘞，你是没被鬼坐过车，哪可能一点重量没有？鬼重得要死，能把车胎压扁。” 牛德华大惊失色，“真的假的？” 黑皮透过后视镜观察，叫牛德华少说话多做事，他们两个衰仔是遇到大罗金仙了，屁的鸳鸯鬼，大哥跟得好，顿顿吃鸡腿！跟一只耳的时候，一只耳算好的，但是一趟分到的东西还没有他们两个刚才吃的多。 新大哥和新大嫂敞亮。 给饱饭。 不管两人要做什么，他们都别过问。 黑皮一通输出，牛德华觉得很有道理，露出顿悟的表情。 两人的话随风一丝不漏传到林啸野和夏颜的耳朵，夏颜笑得坏坏的，眼睛眯成亮闪闪的缝，“你说谁是新大哥，谁是新大嫂？” 林啸野环住她的肩膀。 “玩开心了？” 夏颜点头，病毒爆发后，她从没这么轻松过，不，应该说爆发前都没这么轻松过。 原来当老大掌握世界是这种感受。 虽然她只是在林啸野的帮助下，短暂地装大尾巴狼……但还是尝到权力迷人的滋味。 看，他们这对男女明明到处都透露着古怪。 但因为够强，黑皮和牛德华选择视而不见，甚至还自我pua。 多有意思啊。 只要够强，全世界都会让道。 林啸野屈指磨蹭她的脸，“野心勃勃的小坏蛋。” 真矛盾。 他既喜欢夏颜的野心和叛逆。 又总想打断女孩的腿拴起来。 爱得想亲扁，也想一口口咬死，既想将天上的星星月亮捧给她，让她展露惊喜的笑容，又想剥夺所有，让她只剩他可以依赖。 疼惜和毁灭的欲望并存。 也不知道哪边最终胜出。 …… 摩托车慢慢悠悠从小路来到“动物园”基地的哨站，这里是3号站，所有外出归来的人员以及想要加入基地的人，都必须要在这里接受检查，有外伤的人员，还需要隔离三天才能进到基地。 哨站有警卫。 任何暴力行为，警卫都有权击杀。 管理制度挺苛刻的。 比起隧道基地松散的警卫，这里的显然更有组织和训练，黑皮和牛德华都是老面孔，在他们的带领下，林啸野和夏颜只接受了简单的检查便进到哨站内部。 黑皮搂着矮一头的牛德华，自豪道：“大家都喜欢他姐夫做的菜，很少为难我们。” 林啸野摘下面罩。 黑皮赶忙阻止，“别别别，你的脸男人都会心动。” 牛德华点头，面露嫌弃，“真的，守点夫道吧，别给我们大哥添麻烦，怎么一点事也不懂？” 夏颜围着面巾，但林啸野还是知道她在笑。 因为那双漂亮的杏眼像月牙一样，弯弯的。 他的宝宝。 要笑死了。 坏。 …… “哟，德华，发达了，今天搜到这么多物资啊。”戴着毡帽的男人拍打牛德华肩膀，顺势偷走两包饼干。 夏颜是这方面的老手。 当即用剑挑破他的衣服口袋。 饼干掉到地上，男人摸着后脑勺尴尬笑笑。 黑皮捡起东西，警告道：“老皮，偷别人去，这是我们新大哥，厉害无比，有你好受的。” “一个女人……” 咻的一声。 弩箭破空而来。 直直对准夏颜的脑门。 女孩身体一僵，心跳都停滞，感受到风在阻拦的箭矢，随即抬剑，用极细的剑身抵住，电光火石，箭矢从中间分岔，断成两半落在地上。 嚯，是硬茬。 老皮瞪大眼睛，拍拍屁股溜了。 …… “好！” “漂亮！” 周围立马响起掌声。 就连狗都跟着狂叫。 高处拉复合弓的守卫吹响口哨，抬了抬雨衣的帽檐，朝她致意。 夏颜全程没有动作。 就好像这装逼的一挡，不过是略微出手。 其实人已经走了一会儿。 牛德华朝高处射箭的家伙吼道：“射错啦，你该射老皮，他偷我们东西！有点眼力行不行！混蛋！” 黑皮拉住牛德华。 “好像是阿鹰。” 牛德华收声，小声嘀咕，“他怎么回来了，不是出任务？” 夏颜收回剑，递去目光。 黑皮刚想说话。 牛德华忙道：“阿鹰是狮王的射手，原先是玩复合弓的运动员，现在不射靶子，改射人了，射得贼准，没人敢惹他。长得也挺帅，好多姑娘倒贴，这小子挑肥拣瘦，没一个看上的，我说他就是同性恋，绝对是同性恋！” 黑皮无语地看着牛德华。 “就你会叭叭，让我也说两句行吗？阿鹰之前在外面出任务，不知道是不是狮王害怕杀毒雾的家伙找上门，把他叫回来了。” 两人一唱一和介绍完。 齐齐告诉夏颜，如果见到可疑的凶恶男人，千万离远一点。 那家伙杀毒雾都跟切菜似的。 杀他们这种小蚂蚁，估计只需要一口唾沫。 一直抱臂装帅的林啸野突然说道：“我不吐痰。” 第91章 资本家忽然变成上帝，奇妙真奇妙 夏颜憋一天，到现在真的憋不住。 她捂着肚子慢慢蹲下去。 留林啸野站着跟两人说话。 黑皮先拿东西去换积分，牛德华则带两人到登记处办手续，哨站人杂，有些是偷，有些是明抢，你还不敢声张，基地内部各种小团体，惹不起的，东西拿进来赶紧换成积分才是正事。 兵分两路。 登记处全是人。 一半看起来离死不远，一半看起来像是牢里放出来，就连小孩子眼中都是惊人的戾气。 现在活下来的。 没有杀过丧尸也杀过人。 转眼就要入冬了。 冬天，外面更难熬，不想加入基地的也过来了。 牛德华点头哈腰，分发糖果，求爷爷告奶奶这才争取到优先登记的机会。 夏颜和林啸野进去。 屋内点着煤油灯，炭盆里烤着两块馍，发出阵阵焦香。 登记的人戴着眼镜。 头发花白，文绉绉的。 看起来五十出头，原先大概是个办公室里吹空调的。 对方头也不抬。 捻着纸张询问。 表格很简单，只有几栏，姓名、年龄、性别和技能。 “技能。”老头问道。 夏颜说道：“刺剑和垃圾分类。” 林啸野说道：“国际象棋。” 老头直起脑袋，抬了抬眼镜，林啸野摘下面罩任由打量，“好久不见，穆会计。” 夏颜奇怪地看着两人。 老头眼泛泪花，绕过桌子握住林啸野的手，一扫刚才公事公办的麻木，激动道：“小疯子。” 夏颜，“……” 两人是狱友。 老头姓穆，是一名会计，老板卷钱跑路，留他在国内坐牢，这一坐就是十年，从穆会计变成穆老头。狱友和狱警都需要财务建议，对他还算客气，林啸野进来的四年是他最快乐的四年，因为两人天天都能下国际象棋。 警卫往里看，“有问题？” 穆会计摆摆手。 “一个认识的小辈，我们许久没见了。” 说着放下门帘。 拾起两块烤馍拍拍灰，一块给林啸野，一块给夏颜，“小林总，你们怎么跑到这来了？” “来找狮王。” 林啸野坦诚道。 穆会计直摇头，“很久没看到，你专程过来估计会失望。” “我有办法叫他现形。” 穆会计不再问，因为国际象棋他从没赢过林啸野，林啸野说有办法，那必然有，只是想到狮王被杀，基地大乱的后果，难免忧心。 这么多人，该怎么办？ 夏颜摸到林啸野的手。 林啸野捏捏她的手心，“穆会计不会出卖我。” 老头知道谁能作对，谁不能。 聪明着呢。 穆会计苦笑，“你明明可以蒙混过去，却非要让我知道，说吧，有什么事？” “帮我和夏颜安排单独的房间，别的，我自会处理。” 穆会计望向夏颜。 林啸野笑起来，“还没跟你介绍，我太太，夏颜。” 穆会计了然地点点头。 基地住房紧张，单独的房间能安排，但是更好的就无能为力了，里面生活一切都要积分，谁都不例外。他这把年纪出去就是送死，狮王好歹给个差事让他混着，不至于没有积分，活活饿死。 “你别折磨狮王，给个痛快吧。” 林啸野不置可否。 穆会计没有再说，利落办完，盖章，嘱咐道：“别在白房子附近露脸，那边全是狱友。” 林啸野掀起布帘，略一抬手，表示知道了。 他问夏颜烤馍好吃不好吃？ 夏颜点头。 他撕下一块嚼进嘴里，皱眉，但是却没有吐掉，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 黑皮换好积分跟他们汇合。 积分模样跟游戏币差不多，只不过上面浇筑的图案是狮子，那些东西扣掉所得税，一共换了四十个积分，黑皮拿出单据，老老实实交过来。 夏颜核对后，给两人一人五个。 他们还没有正式结成队伍。 她也就不是两人的队长。 按规矩，应该按人头平分。 也就是每人十个。 考虑到她和林啸野初来乍到，方方面面都要积分，夏颜想了想，便打五折，只给一半。 本以为两人会抱怨。 没想到却开心成傻子。 他们平时出去一次，有收获能分1个积分，没有或者很少，干脆一个都没有，两人长时间都是饿肚子的状态，不过好在有个厨子姐夫帮衬，比起那些只能到处捉老鼠果腹的人，还是要好上很多。 五个积分，足够他们啃半个月杂粮饼。 啃得饱饱的，还能下咸菜。 简直是天堂！ “谢谢老大，谢谢老大，您累了，好好休息，组队记得带我和黑皮，保证随叫随到！” 牛德华揣好积分，立正敬礼。 黑皮也跟着敬礼。 说完高高兴兴搂搂抱抱走了。 夏颜陷入思索。 当她以为自己已经够资本家的时候，没想到还能被感恩戴德，真是神奇的体验。 两人的住所分配好了。 在穆会计的照顾下，分在一处老旧的民房，设施陈陋，没有电，除卧室和客厅，全部都漏水，但是中央的天井有个地下水井，能解决基本的用水问题。 林啸野冷着脸。 像是要去杀几个人。 夏颜拦住他，“我会修屋顶，又不是要住多久。” 基地里这种房子已经算极品了。 要知道，断电的情况下，电梯无法运行，高层建筑只有离地近的几层能住，那是最糟糕的住所，其次是洋房，最好的是独栋别墅，但轮不到她去住……像这种民房，虽然破旧，但却是仅次于别墅的住所了，一般只给基地的警卫或者工作人员居住。 提水也好，搬运物资也好，逃命也好，都不至于爬楼爬死。 何况他们这个还有地下水井！ 简直是大漏。 林啸野不开心。 但是看夏颜挺开心，不知怎的，就觉得房子还行，除了卧室和客厅其他房间都漏雨，意味着两人必须住一间。 他越想越开心。 巴不得现在就天黑睡觉。 第92章 小傻瓜，欢迎回到恶魔的囚笼 某人的盘算打得啪啪响。 结果低估了自家宝宝该死的拾荒能力。 …… 夏颜捻出灯芯，点亮煤油灯，拎着灯仅仅出去转了十来分钟便满载而归。塑料袋、订书针、碎瓷砖、破桶……女孩将东西一一捡出，对比破洞的地方选择工具，等林啸野整理完卧室出来，她已经将屋顶修好了。 不仅如此。 还给地下水井加装软管，导到卫生间，连接许久没有使用过的马桶。 咕咚咚—— 马桶正常冲水。 她像着名水管工超级马里奥一样，手揣裤兜，拽拽地走出来。 林啸野说：“这么勤快干嘛？” “……怕你跟我睡一起。”夏颜答道。 林啸野回到卧室，打算把床拆了，整个屋子只剩一张床，看看她还能怎么办。 夏颜端来热水，甜甜唤道：“林啸野，洗脸啦。” 他爱干净，还臭美。 住在这里肯定一肚子怨气。 男人停手，摘下面罩，夏颜拧干毛巾擦拭，林啸野故意冷脸，夏颜轻轻搔他耳垂，对方还是无动于衷。 她不伺候了，将毛巾扔到盆里。 啪的一声。 林啸野挑眉。 “这就不装了？” 顿了顿。 男人笑起来，又道：“那我也不装了。” 他捏住女孩的下巴，手指钳住颌骨逼迫她看他，金眸暗沉，在煤油灯的映照下，昏昏然，如同蟒蛇冰冷邪恶的眼睛。 林啸野叫夏颜坐到腿上。 夏颜迟疑片刻，不敢忤逆，慢慢坐上去。 林啸野把玩她的下巴，像看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接下来的话让夏颜毛骨悚然。 “我今天碰你，舒服么？” 夏颜抿唇，眸光闪烁。 不想回答。 这种问题，不羞耻吗？ “说话。” 男人轻描淡写命令她讲述当时的感受，夏颜感受到熟悉的冷意，知道没得商量。 她移开目光，浑身不自在。 许久，缓缓摇头，然后又羞涩点头。 “我猜也是……前面不顺利，但是后面流那么多，怎么可能不舒服？不过，让我猜猜，你肯主动迎接我一定还有别的原因。” 惊愕爬上女孩的脸。 她迅速掩饰，装成听不懂的的样子，但还是被林啸野捉到，男人笑起来，笃定的笑，像只玩弄老鼠的大猫。 他用食指勾出夏颜颈间的链条，抽出贴身放置的绒布袋子。 夏颜猛地去按。 漆黑无光的锁链从紧窄的腰间伸出，啪地打了一下女孩的手。 “咝——” 夏颜疼得缩回。 绒布袋落到林啸野手中，男人拉开抽绳，倒出里面的晶核，略扫一眼便笑起来，嘴角咧得很开，声音低低的，看起来十分愉悦。 绿色的s级晶核消失了。 他的猜测一点不错。 “夏颜，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只能坏一点，坏不了太多，每次做错事就会想办法弥补。” “绿色晶核去哪了，嗯？” “蔡甜甜没有吸收，莫思诚用的是a级，你自己也没吃。” “不会是给夏柔了吧？” “毕竟是亲姐妹，还是关心她对不对？” “哥哥就知道，颜颜嘴硬心软，是世界上最好最好的宝宝。” 夏颜刚要点头。 林啸野话锋一转，歪头，“当老子蠢吗？给陈牧洲用了吧，贱人。” 夏颜的心本来就被林啸野层层递进的话语逼到嗓子眼，现在见他一语中的，瞬间静悄悄的，只剩无力的抽痛。 林啸野耸肩。 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他说他不介意。 因为异能只能在一定程度修复觉醒者的身体，不可能促使断肢重新长出，瘸子即便侥幸活下来，也是瘸子，不过是从卑微的蝼蚁变成卑微的癞蛤蟆，仅此而已。 最重要的是，他还能亲自再杀一遍。 林啸野说理解夏颜的心情。 “被人用命保护的感觉很爽吧？” “爽得主动把晶核交出去。” “女人……呵。” 眼见心事被戳穿，夏颜撇过头不肯看他。 林啸野叹气。 问她是不是还爱陈牧洲。 夏颜急忙摇头，说只是受不了欠他，给掉晶核就两清了，不管陈牧洲是活是死，都没有关系了。 “是么？” “我不信。” “你之前也说不爱了，没关系，这张小嘴真会骗人，吃起来那么甜，却藏着剑呢。” 林啸野笑起来，笑靥如花，罂粟花。 “不过现在最好是的，否则就心里想着他念着他，然后吃一夜我的吧。” 他叫她脱衣服。 夏颜搂住林啸野的脖子哀求地晃了晃。 林啸野问道：“不要？” 夏颜噤声。 男人拉开领结，按住太阳穴揉弄，“想要道歉，光早上那次不够哦，哥哥不是逼你，只是颜颜，你换位思考，哥哥如果拿你辛苦得来的晶核去给乔诗棋用，你会原谅我么？” 她瞪大眼睛，对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生气。 林啸野捏住女孩的手亲了亲，“那就对了，换成你，根本不会原谅我，可是哥哥爱颜颜，爱得很卑微，很懦弱，只需要颜颜哄哄就好了。宝贝，乖，哥哥不想弄坏你的衣服。” 夏颜紧缩肩膀。慢腾腾褪下外套、衬衣和鞋袜。 林啸野耐心等待。 突然说道：“袜子留着，我喜欢。” 夏颜又把白袜卷回去。 男人起身关门，吹灭煤油灯，一瞬，漆黑的房间出现许多锁链，影影绰绰在四周移动，如同蛇类爬行，如同蜘蛛收网。 一条锁链爬到女孩纤细的手臂，然后往上环住脖子，一点点收紧，冰凉刺骨又分外磨人，还有一条锁链缠住脚踝，慢慢往上，去到…… 夏颜捂住嘴。 手脚蜷缩。 长夜难明，她不敢喊出声，只是紧闭双眼，哭着咬烂了唇。 …… 这笔账很划算。 不是林啸野设计的，是夏颜主动送来的把柄。 他该做的就是将利益最大化，重新占有她，再没有比这更合适的机会，她没有立场发脾气，不能再站在道德制高点指责他了。 看。 现在他们都有错。 谁也不能当受害者。 真是个小笨蛋。 明明可以拿捏他更久的，真笨，真的。 林啸野还睡着，夏颜起身，紧张地按了按微鼓的小腹，面上浮现羞赧之色，转瞬不知道想到什么又变得低落，不动声色披好衣服。 林啸野一动不动，“去哪？” “卫生间……我想方便。” 夏颜心惊。 没想到他醒着。 “不行哦。” 锁链将夏颜像犯人一样拉回来，林啸野枕在女孩大腿，贴着肚皮。 “颜颜要乖乖把两个孩子重新带到人世。” 夏颜眸光一颤，剧烈挣扎。 不要。 不要。 她还无法接受。 林啸野抱住腰，徐徐收紧，“不许弄出来，哥哥好辛苦，你一点都不知道心疼人……再闹就生完宝宝再出门。” 夏颜提剑抵住他的脖子。 林啸野缓缓睁开眼，琥珀色的眼眸淡淡的，没有一丝情绪。 恶魔收网。 猎物该怎么逃。 剑刺进皮肤，流出一股艳色的血，林啸野根本不怕，伸指蘸取抹在唇瓣，天使般的面孔全是魔鬼阴毒的笑意。 他说：“用力。” 他说：“来啊，杀掉我，你就自由了。” 夏颜浑身一软，扔掉“小玫瑰”。 耳朵嗡鸣。 心里一片杂乱。 林啸野单手撑着脑袋，斜躺，微卷的黑发下，金眸兴味盎然，他舔掉唇边的血如同神明享用自己的祭品。 “现在不杀我以后可没机会咯。” “颜颜，欢迎回到哥哥的囚笼，来，再让哥哥好好疼你，漏出来的都要补回去。” 第93章 接任务，阿鹰当面抢人 砰砰—— 砰砰砰—— 头两下砸得轻，后三下砸得重，如棒槌敲破鼓，沉闷的响在空气里传播。 林啸野开门。 衬衣还没扣好，能看到胸肌深重的红色齿痕。 门外的中年女人摇摇头，说道：“当家的在不？” 林啸野唤道：“颜总。” 这是两人之间的暗号，一喊这个名称就是有戏要演，他是金凤凰的销售经理，她是一个打一百个的女剑客，不能再泪眼汪汪抱着他的脖子叫哥哥了。 夏颜整理衣服，快步出来。 没有人知道她的胯有多疼。 “有事？” 来人名叫玉姐，戴着袖章，负责管理这片，平时主要是抓随地大小便和乱扔垃圾的，今天过来，是受登记员穆会计的嘱托，看看林野（林啸野化名）过得如何。 穆会计谎称林野是故人之友。 玉姐和穆会计关系不错，格外上心。 夏颜还没走近，玉姐便念叨上了，“我知道你们的关系，基地都传遍了。妹子，给姐个面子，夫妻之间的活动差不多就住手吧，你们自从搬进来都没出过门，我瞧你男人身板跟纸一样，经不起折腾……啊，该停了。” 夏颜心想谁折腾谁？ 怎么能倒反天罡，血口喷人？ “哦，知道。” 夏颜答应。 玉姐看她黑着脸，明显不乐意，故意说别的事引她兴趣，“我听说有人要组队刷山姆，山姆你知道？就是那个仓库超市，上面批炸药了，这次应该能炸开防盗门。” 林啸野投去目光。 玉姐叫他们收拾收拾快去任务大厅，晚了，位置占完，就只能干瞪眼。 “你们有没有垃圾，不要乱扔，要集中焚烧，否则要闹传染病的。” 夏颜拎出两袋，问扔到哪。 玉姐指着不远处的活动铁皮车，喏了一声。 她去扔垃圾。 “这么多纸……”玉姐语重心长对林啸野说道：“小伙子，软饭不好吃，趁早靠自己吧，瞧瞧你，脸白成这样……都被榨干了。” 夏颜回来，玉姐收起话头。 尴尬笑笑，拍衣服走了。 夏颜问道：“你们在说什么？” 林啸野来到天井，压出清水洗脸，顺便也帮她抹脸，说没什么，就是一些客套话。夏颜不想林啸野碰自己，可身体好奇怪，一被碰到就发软，懒懒的，只想挂在男人身上，索取更多的爱抚和揉捏。 卑鄙的家伙。 身体好像已经……非他不可了。 林啸野圈住她好一会儿温存，才带夏颜往任务大厅去。 任务大厅就在基地中央，不论走哪条路最后都会通往那栋灰色的建筑。 【赏金任务：山姆超市】 目前只有先锋，俗称送死的，还没招满。 司机、护卫、小队长都招满了。 总队长是阿鹰。 正是在哨站高墙朝夏颜射箭的复合弓弓手。 两人登记成先锋。 还没放笔，猫在角落不知守候多久的黑皮和牛德华跑过来了，“老大，你们要去吗？你们去，我们也去！” 两人是小渣渣。 从来没参与过大型活动。 心痒得厉害，但也怕得哆嗦。 前天便在大厅等候，愣是不敢上，现在追在夏颜屁股后面填名字，写完苍蝇搓手，不停赔笑，老大长老大短的，喊得十分亲热。 夏颜无所谓。 反正真正的老大也不是她。 关键时候能不能活下来，得看林啸野心情，她可不敢作保证。 所有参加活动的人都要去食堂前面集合。 稍晚，喇叭一响。 好多瘫在椅子睡觉的人爬起来，活动活动，蜂拥而出。 四人混在人群中过去。 食堂前方，空地正中有个台子，阿鹰和小队长们站在上面发表动员宣讲：为鼓舞士气，所有参加本次超市任务的人都能凭票去食堂吃饭。 “吃饱饭，好好干！” 众人齐齐说好。 大部分是男人，少数是女人。 夏颜戴着面巾在里面，看不到脸，仍旧鹤立鸡群，女孩身材苗条，穿的又漂亮，挺直的后背、乌黑的马尾、一尺八的细腰和圆翘的臀部，构成极致的诱惑。 不断有人打量她。 就连在台上讲话的总队长阿鹰也不例外。 夏颜奇怪道： “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刚进基地的时候也没这么多人盯……” 林啸野垂眸不言。 黑皮和牛德华挡在夏颜后面，说没有奇怪的地方，纯粹是这群人没见过美女，等见识夏颜有多厉害，就知道眼睛该放哪了！竟然敢觊觎他们老大！真是活腻了！ “……确实。” 夏颜不再纠结。 林啸野脱下外套，披在女孩身上。 “小心着凉。” “我不冷。” 林啸野屈指刮她脸，电流蹿过，夏颜浑身一哆嗦，红着脸，不敢看腮边修长又恶劣的手指。 还没够吗？ 混蛋…… 林啸野心知肚明，现在的夏颜举手投足都是惹人心动的媚态，完全是他不知节制导致的后果。 遮住腰臀。 偷瞄女孩的目光便少了。 动员结束，开始发餐票，一顿晚饭，一顿早饭，先锋队的因为伤亡率大，配的餐有肉，大家高兴坏了，领到餐在食堂大快朵颐。 牛德华的姐夫是厨子。 四人拿票去窗口，满脸横肉的男人一边用大勺喝斥前面的别磨蹭，一边使劲给自家弟弟和夏颜他们添菜，别人的红烧肉只有两三块，四人的占满格子还溢出来。 “谢谢哥。” “谢谢哥。” 黑皮和牛德华说道。 厨子舀完最后一勺，小声道：“这位老大，我弟弟和黑皮就劳烦您多照顾了，不求囫囵个，至少有命回来。” 夏颜没吭声。 林啸野尝了口厨子做的红烧肉和炒豆皮，感觉不错，在饭桌上说道：“你们俩跟紧颜总，她没事，你们就活。” 牛德华嘴巴塞得满满的，挥舞筷子，“要你说啊，我们老大，我们不跟她难道跟你？” 黑皮点头，还嘱咐林啸野，“你跟紧我俩，别乱冒头。” 至此。 明面上的食物链已然成形：夏颜＞牛德华和黑皮＞金凤凰的销售经理阿野。 夏颜只知道吃。 根本不说话。 她突然理解历史上的傀儡皇帝为什么爱当傀儡了，你以为他身不由己，哎，确实身不由己。 …… 第94章 不会爱林啸野的夏颜才是真夏颜 夏颜剩了点肉。 林啸野剩了点饭。 牛德华和黑皮丝毫不嫌弃，端过去就往嘴里扒。 “我们先走。” 夏颜说道。 两人立马站起来鞠躬，直到老大和老大的美艳男宠走到大门才坐下继续吃。 真是饿鬼投胎。 不过，放眼望去，食堂里面有肉菜的人好像都是饿鬼，如果不是实在活不下去，谁会报名先锋队？开路的这波有去无回，现在这顿，基本是断头饭。 夏颜走下台阶。 后面传来俏皮的口哨声。 她撇过头。 男人坐在门口，一只腿伸到台阶下面，见她望来，摘掉雨衣帽子，笑了笑，有些痞气，“你叫什么？” 夏颜不答。 阿鹰问她是碍于旁边的男人吗？如果是，他可以帮忙杀掉林啸野。 “漂亮的女人应该有强大的男人。” 夏颜思索片刻，回敬道：“强大的女人想要什么男人就要什么男人。” “也对。” 阿鹰咯咯笑，既有豪气，也有情窦初开的少年气，就像牛德华说的，确实长得帅，五官清俊，在一群歪瓜裂枣的大汉中尤为突出。 附近的弟兄都在瞧他。 夏颜牵住林啸野的手，嘀咕道：“你就看着人家调戏我。” “这不是调戏。”林啸野与她十指相扣，“他是光明正大争取你，还挺有眼光。” 夏颜猫猫眯眼。 不过对方确实没有色情的凝视，也没有背着林啸野说话，光是这份公然挑架的气势就赢了很多人。 夏颜提醒他现在是男宠人设，不能乱来。 林啸野点头。 但到底是不能忍的。 故意弯腰，要夏颜亲亲和摸摸。 夏颜捏他耳朵，勾住男人颈间的黄宝石晃了晃，林啸野咬她的手，伸舌舔了一下，金眸流转，充满魅惑。 众人一阵恶寒。 好骚一男的。 阿鹰的笑消失了。 林啸野挑眉，任由夏颜牵狗似的牵走。 男的羡慕林啸野，女的羡慕夏颜。 都末世了，两人还吃这么好，真叫人嫉妒啊。 …… 夜。 屋里没有点灯。 雪白的胴体摇曳起伏。 许久。 夏颜拢着衣服从林啸野身上坐起，捋捋汗湿的发，擦干后回来搂住的男人脖子撒娇，“……阿野哥哥，饶了我。” “娇气。” 林啸野在女孩光洁的后背画圈圈，问她怎么想的。 夏颜还在喘，呆呆的，陷在酸滞的感觉里出不来，黑眸描画男人性感的喉结和下颌，嗯了一声，弱弱道：“明天的任务危险应该不大，我会小心行事……” “啧，谁问你这个。” 有他在。 她怎么可能出事。 “小坏蛋，果然在跟老子做的时候想事情，都是假喘是吧。” 林啸野掐住女孩脖子。 看她痛苦地皱眉，贴在耳边没好气道：“演，再演，根本没使劲。” 夏颜立马吐舌。 眉眼一转，嗲声叫林啸野帮自己揉腰。 林啸野按到穴位微微使劲，她眯起眼睛，唔了一声，乖乖伏在他怀里，不时亲吻闪电形状的疤痕，谁懂，白天在外面装老大，夜里在老大怀里装宝宝，谁的戏路有她宽。 “那你刚才问的是什么，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怎么会知道。” 林啸野说：“当然是问你对阿鹰……的看法？” 吃醋了。 大魔王就知道吃醋。 山西来的吧。 夏颜问他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都讲。”林啸野说，“不许瞒着，否则把你脑子掏出来，老子自己看。” 夏颜哼一声，背过身去。 经不住林啸野骚扰，小声道：“实话是没兴趣，假话也是没兴趣。” “又想叫哥哥了？” “……他既没你帅也没你强，顶多比你小两岁，我凭什么要感兴趣？那方面的兴趣没有，但是有些方面还是挺感兴趣的，按照黑皮和牛德华所说，阿鹰是狮王得力干将，原先在外面出任务，突然召回来，安排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山姆超市，你不觉得奇怪吗林啸野？” 林啸野似笑非笑。 夏颜说里面肯定有猫腻。 林啸野捏她脸。 夏颜捏回去。 两人闹起来，挠彼此的痒痒肉，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玩着玩着林啸野突然抱住她，金眸暗暗流转，有种令人心疼的感伤，“颜颜，哥哥这两天像做梦一样，生怕醒来全是假的，我在监狱里常常做这样的梦……” 如此才能熬过思念。 熬住心痛。 哪怕已经重新拥入怀中，还是患得患失。 夏颜搂住他的头，“肯定是真的，你梦里我们会住破房子、吃大锅饭吗？” 林啸野身体一松。 没放松多久，又警戒起来。 “不行，你说一句：我爱林啸野。” “爱你的头。”夏颜怒冲冲道。 林啸野突然兴奋，“真的不是梦！” 每次梦醒来的场景都是他跪在夏颜脚边，求她爱他，女孩温柔地抚摸他的脸，然后如他所愿，展露甜美又虚假的微笑，轻轻说：我爱你，林啸野。 “不爱我的夏颜才是真夏颜。” 林啸野终于放心，唇边挂着欣慰的笑。 夏颜踹他。 男人将女孩拥进怀里，蹭了又蹭，近乎病态地嗅闻和亲吻，“颜颜，我的颜颜……我的……谁也不能抢走。” 第95章 出发前往超市，小弟们偷师林啸野 翌日。 天还没亮，众人便在食堂前面集合，一排车停在空地，从普通货车到冷藏车都有，看得出来，已经把基地能调动的货车都拿出来了。 先锋队坐打头的车。 货厢两边焊接了座位，还有扶手，众人爬上去，蹲的蹲，坐的坐，黑皮来得最早，占了靠近透气口的位置，一看牛德华带人过来，立马站起来往座位铺纸袋。 “老大，坐。” 夏颜和林啸野落座。 两人才坐下。 车厢挤满人，有些歪着脑袋在睡觉，有些靠着墙壁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在想，自己会怎么死吧。 叭叭—— 喇叭声按响。 汽车陆续启动，一辆接着一辆打开大灯鱼贯而出，道路中间的人急忙让开，朝车队投来好奇的目光，有小孩追着车跑，吵着要坐车回家，大人抱起，狠狠朝孩子的屁股打去。 哪里还回得去？ 这里就是家了。 透过狭小的气窗，夏颜大致看清基地的原身，是个建成多年的工业园，周围既有平房，也有职工楼和商品楼，几个哨站建起高墙，阻断道路也阻断丧尸较多的商业区、学校和医院。 有个地方在冒黑烟。 即便天还黑着，也能看到浓浓滚动的烟雾，在天空聚成一团，久久不散。 应该是焚化炉的位置，尸体不及时清理会滋生病菌，他们居住的地方也有专门的人管理垃圾和废水。 车停下来了。 外面吼了两声，听不清。 大概是在等大门开启。 夏颜伸出脑袋查看，几个人神情凝重搬运箱子，匆匆走来，负责押运的是阿鹰，男人还是那件墨绿的旧雨衣，背着复合弓，看到夏颜放慢脚步，漫不经心瞟过，然后彻底停住脚步。 两人对视。 夏颜心里有些不悦，“看什么？” 阿鹰目光直勾勾盯着夏颜的脸，没有吹口哨，也没有痞里痞气讲话，整个人因为震惊，说话语气都变得端正礼貌，“原来你长这么漂亮啊？” 糟糕。 面巾勾住窗框，掉下来了。 夏颜匆忙戴好，缩回脑袋。 阿鹰还站在外面没有走。 其实也不怪男人震惊，夏颜是诺丁大学表演系的系花，曾经因为长得太漂亮而一度接不到戏，成名的女星不愿意她抢风头，小成本剧的女主大多是温婉苦情的类型，她站在那里，不像被扇巴掌的，像扇人巴掌的。 林啸野那么臭美，还有一张比女人漂亮的脸，能让他看进眼的，当然是顶级美人里的顶级。 再加上现在物资匮乏，大部分女性失去梳洗打扮的条件，一直被林啸野养在蛇山的夏颜，当然更加鹤立鸡群。 漂亮的脸。 明亮的眼。 灯泡似的，在黑暗里亮得刺眼。 “鹰队，站着干嘛？” 手下打招呼，阿鹰才依依不舍离开。 大门开启，汽车缓缓启动，黑皮和牛德华相互依偎，睡得口水直流。 林啸野抱臂静坐。 似乎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毫无察觉。 夏颜小心观察，见他没有发疯的迹象，重新绑好面巾，系了好几个死疙瘩才罢手，掖住衣摆坐好。 一条漆黑无光的锁链缓慢爬到女孩纤细的腿，藤蔓绕柱般，徐徐往上爬，冰凉的触感搭配邪恶的蠕动，这些天再熟悉不过的欢愉在脑海重映。 夏颜捉住爬行的铁链。 铁链挣扎。 晃动叮叮的脆响。 夏颜压低声音道：“别太过分，林啸野，不许玩这么变态的，否则……” “否则什么？” “否则、否则我就要生气了！” “哦。”林啸野说道：“我已经生气了。” 他不想让夏颜出门就是讨厌别人看她的目光，大部分男人有漂亮女伴就想带出去社交、炫耀，让全世界都来看他多有本事，对林啸野而言，强大的背景和尊贵的身份，让他不屑这种攀比，他不想任何人看到夏颜。 夏颜明明是林啸野一个人的所属物。 也许带她出来玩不是个好决定。 坏宝宝，为什么要长那么漂亮？看得男人都迈不动腿，她知不知道别人会在脑子里对她做什么？ 她真是对自己的美丽一无所知。 …… 林啸野周围的空气冰冷邪肆，有种要和全世界同归于尽的癫狂。 又要犯病了。 女孩不禁打个冷颤。 “明明告诉我要打扮漂亮的是你，怎么，现在又生气了？” 夏颜缠住铁链举到腮边磨蹭，生物陨铁开心的话，它们的宿主也会开心，这些冰冷的金属似乎和林啸野的感官相通。 女孩掀起面巾，垂眸亲吻铁链。 林啸野还是抱臂静坐，纹丝不动，只是耳朵尖变得通红，如同发烧。 她张嘴咬。 铁链惊得缩回去，顿了顿，又黏黏糊糊探出来环住夏颜的腰肢，亲昵地讨好。 “唔，脖子好痛，不知道有没有好心人借胳膊给颜颜靠。” 林啸野伸出手揽住女孩的肩膀。 她顺势靠过去，杏眼怯生生又调皮捣蛋地偷瞄，被林啸野逮个正着，她笑眯眯环住他的腰摇晃，“阿野哥哥，你的心情我理解，因为颜颜也常常很讨厌别人用惊艳的目光看你，你长得这么漂亮，花一样，只给颜颜一个人看好不好？” 林啸野，“……” 这招叫以毒攻毒。 夏颜嘴角悄悄扬起，正要得意，林啸野冰凉的唇吻下来，偏头辗转，再撬开贝齿探入，卷住香软滑腻的舌头搅动，再搅动，男人捏住女孩的下巴，面色潮红，“颜颜……你真这么想？” 男人爽得眼神都浑浊了。 仿佛只要夏颜点头，便能到达极乐顶峰。 原来林啸野这么好哄？ 这些天她身体都要散架了，竟然还没有几句简单的调戏安抚效果好。 好怪。 夏颜移开视线，林啸野搂住不撒手，凶得掉渣但又莫名乖软，像只得不到摸摸就要咬死所有人的大老虎。 夏颜飞快亲他的脸，“听话。” “听话的话，回来能做死颜颜么？” 大可不必。 她怂起来，缩住肩膀和脖子，像只被大猫玩弄的仓鼠，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再也不出来。 骚不过。 真的骚不过。 …… 天亮了。 浩浩荡荡的车队离开基地，进到城区。 牛德华皱眉，侧身盯着林啸野，“嘿，他怎么就知道盯着我们老大看啊，还一直咽口水，不会是在想什么下流的事吧。” 黑皮拉扯朋友，“你不懂，老大就好这口。” 男的要骚才够劲。 像他们这种不会骚的就是煮汤后剩下的鸡骨头，连狗都不愿意吃。 牛德华还在看。 黑皮问他是不是找死。 牛德华摇头，“我在学习，学习你懂吗，学会了我也去找碗软的吃。” 黑皮说牛郎要看脸，说是这样说，他也跟牛德华有学有样盯着林啸野看，企图偷师学艺。 林啸野，“……” 第96章 丧尸狗群、进化体蜘蛛猴……这个逼装大了 “前方发现路障，全部停车，注意警戒！” “枪手就位。” “照明！” “先锋队出动！” 无线电对讲机传出人声，先锋队的小队长握拳哐哐砸车厢，吼道：“都给老子醒醒，妈的，快点下车！干活！” 路障是原先的军队设置。 坚固的木桩架子搭配拧刺的铁丝卷，中间还有几个石墩，先锋队要下去清理，越快越好。 夏颜和林啸野跳下车。 小队长爬上来，揪起几个还在磨蹭的就往车门踹，嘴里骂骂咧咧。看得出来他很紧张，照理说，经常在池城搜寻物资的生存小队成员应该见惯了这种场面。 有些古怪。 路障上横着各式各样的尸体，有些是燃烧弹活生生烧死的，有些是枪伤，除此之外还有滞留在此的丧尸。 牛德华和黑皮杀死两个丧尸。 使出吃奶的力气往旁边拖石墩。 这俩铁憨憨。 别人都是选轻的搬，他们上去就搬最重的，要是体力耗尽遭遇丧尸袭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让开！” 夏颜踹开牛德华，刺向躲在缝隙里的丧尸狗。 牛德华吓得坐到地板，冷汗连连。 “先搬轻的，注意在手上缠布条，不要被刺铁丝扎伤，感染病毒最先死的就是你。” 牛德华和黑皮赶紧照做。 旁边的人一听也赶紧开始缠手。 小队长骂骂咧咧叮嘱，不如夏颜一句话管用。 大家自发围在她周围，紧张地处理路障。 “又是丧尸狗。” 一条露出肋骨的德国黑背跳上路障，龇牙朝众人扑来，一个男人被扑倒了，来不及叫出声，就被狗咬住脖颈，轻轻一撕，喷出大量血雾。 附近的人疯叫，乞求支援。 可是狗行动的速度太快，子弹射中身体也无济于事，顶多阻碍它一两秒。 黑皮用自制的铁盾护在夏颜左侧，“好多狗啊，老大，怎么会这么多，还全是大狼狗。” 牛德华抄着铁锹邦邦敲打，愣是没中一下。 夏颜观察片刻说道：“看背带是警犬。” 两个小弟瞬间绝望。 狗丧尸本来就难对付，好家伙，现在面对的还是警犬丧尸，拜托，警犬没变异的时候也比人厉害啊，变异了怎么玩？ 人类真是一败涂地。 接连有人惨叫。 越来越多的狗丧尸出现。 夏颜思索片刻，很快认清形势，悄声对林啸野说道：“打不过。” 打不过人设就要崩。 哥哥你说怎么办吧？ 林啸野说：“打就是。” 三只狗丧尸发现四人，围拢过来，其中一只跟托托的品种一样，黄白黑三色的迅捷小猎犬，夏颜想到沉睡的狗狗，心里一阵难受。 大的先扑过来。 速度飞快，可是到跳到半空下落速度很慢，夏颜找准位置刺入银剑，接下来的全都是这么杀的，跟托托同品种的狗丧尸想是继承了这个品种的鸡贼，眼看同伴被杀，摇摇尾巴，放过夏颜这块硬骨头先去啃别的了。 夏颜，“……” 牛德华和黑皮欢呼雀跃。 “看看，看看，我们老大多牛，狗都吓跑了！” 伤亡过于惨重，先锋队小队长带人挪开石墩，叫大家回车上，所有人争先恐后往车厢跑，只有夏颜一行人逛街似的，不紧不慢回去。 燃烧瓶扔出。 砰，火花四溅。 几只狗烧起来，发出哔波的爆响，饶是如此，仍旧龇牙朝车队发起袭击，生前不愧是训练有素的警犬。 复合弓射出。 一连几支箭，力道之大，射穿脑袋不说，还将尸体死死钉在地上。 “鹰队！” “继续前进。”男人挥挥手，朝最前方空了一半的车厢看去，夏颜坐在其中，除小白脸和两个喽喽嗖嗖的寒碜小弟，根本没人敢靠近。 女孩围着深色面巾，娇憨魅惑的杏眸低垂，敛住所有情绪。 绝丽的面庞藏住了，绰约的身姿却藏不住。 就像是地狱里的菩萨。 “鹰队，那女的可以啊，刚才露的两手真精彩。怪不得大家都在传她厉害。看来黑皮和牛德华没说谎，两个小子走狗屎运捡了个大靠山回来。” 副手感叹道。 阿鹰收起弓背到身后，捻根牙签在嘴里叼着，突然问道：“老赵，我和小白脸比，谁帅？” “啊？” 赵副手呆滞片刻，了然地笑起来，“各花入各眼，感情的事看眼缘吧，我长这样，玉姐还不是瞧上了。鹰队您这么帅，肯定没问题。” 阿鹰坐在副驾打开化妆镜，端详自己。 看来看去，逐渐自信。 …… 夏颜安静坐在角落，林啸野懂事地给她按肩膀，舒缓战斗带来的疲劳。 黑皮和牛德华一副与有荣焉的嘚瑟表情。 其他人没过来，但是想看又不敢看的眼神，想谄媚又没胆量尝试的谨慎模样，像极了街边徘徊的流浪狗。 夏颜如芒在背，又有点不足为外人道的飘飘然。 特别林啸野在耳边跟迷妹一样嗲声捧场，“颜总好厉害~好棒~阿野都看呆了~待在您身边好有安全感~” 天呐。 好好玩。 中途车队停下又清理了一波拦路的丧尸，有些是普通市民，有些是军人，应该是撤退途中没抵住进攻，全部沦陷了。 高楼深处仍有幸存者。 开窗不停扔下花盆、碗盘，企图吸引注意力，可哪怕所有人都看到横幅上用红笔写下的“救命”两个字，仍旧没有人施以援手。 这个情况。 还躲在家里想要别人冒着生命危险来救自己。 未免太天真。 文明将殁，法律消失，道德变形，再没有强有力的国家兜底，这种情况还是无法看清形势的话，怎么死的都不清楚。 眼看浩浩荡荡的车队消失在街道尽头，高楼之中的幸存者歇斯底里咒骂，畜生、混账……种种刺耳的字眼在空旷寂静的废墟尤为明显。 一只矮小的驼背丧尸循声而动。 四肢抓在墙壁缝隙，连跳带跑，飞快爬进幸存者的窗户，须臾，惨叫传遍街头巷尾，最后一个碗砸落，哐当的脆响后再无声响。 车厢内，众人的视线离开夏颜，转向高楼大厦的外墙。 这才发现—— 在这些金碧辉煌的玻璃墙之上，有许多这样的丧尸，为了获得躲在高楼之中的人类血肉，从普通形态，进化成蜘蛛的模样，它们爬来爬去，留下一连串瘆人的残影。 黑皮咂嘴，“好多进化体啊……” 一个月前，还只是零星发现，现在竟然那么多了。 牛德华直挠脑袋，“这些蜘蛛猴最难打了，动不动就爬到人的后背紧紧抱住，撕都撕不下来，我怀疑它们不仅喜欢啃脸，还知道把人当盾牌呢，老大，我和黑皮会誓死守护你的后背！” 夏颜认识这种进化体。 以前曾经是她的噩梦。 不过现在不是很怕，因为在真正的千手之主面前，这些小渣渣根本不够看。 她看了一眼林啸野，迅速收回目光。 第97章 全员躲进超市，嗯，继续装，还得装个大的 “下车！下车！” 小队长跳下驾驶室又像条疯狗一样来砸车厢，照旧上来赶人，只是面对夏颜态度明显恭敬很多，点点头，算是打招呼。 灰色的建筑外立面，超市巨大的菱形蓝色招牌在向众人招手。 正门紧闭。 看上面密密麻麻的切割痕迹便知道，应该有不少人过来尝试，全都失败了。 仓储型超市货全量大，都馋啊。 “先锋队列队，听我口令，数到三就往里冲……谁要是敢跑，原地击毙！以后别想回基地！” 众人在卡车后面列队。 再迟钝蠢笨的，都感受到此次任务非同一般。 阿鹰指挥人安装炸药，然后爆破。负责爆破的是个水货，说自己在工地炸过山，实则是看别人炸过，第一次爆破没把门炸开不说，还把自己人炸了。 惨叫声登时吸引来盘踞在附近的进化体。 “蜘蛛猴，大家小心！” 第二次爆破开始部署。 大家紧张地看着四面八方聚过来的进化体，近距离对上，可以看到它们的手臂明显变长，手指也跟正常丧尸不同，更长，指腹更大，更有抓握力，驼背是因为脊柱发生变形，身体所有的进化都是为了攀爬。 不断有枪声。 也不断有惨叫。 进化体的动作敏捷又残暴。 确实像牛德华猜测的那样，它们会抱住人当盾牌，一时间队伍进退维谷。 阿鹰催促道：“快炸！” “行了、行了……这次应该行了吧。”负责爆破的人冷汗连连，再次按下按钮，一阵火光之后，硝烟弥漫，门开了，但只有一个狭窄的小洞，仅容一个人通过。 “不管了，先锋队上，其他的跟后面！” 先锋队的敢上个屁。 里面黑洞洞的伸手不见五指，要是有丧尸，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众人面面相觑，而后望向夏颜。 夏颜后退。 嗯，根本退不了，黑皮和牛德华死死守护她的后背，她一退，后脑勺撞得哐当一声，余音绕梁。 是黑皮的背包，臭小子好像在包里装了口锅。 林啸野愉悦地笑起来，金眸里满是幽暗的戏谑。 坏男人。 夏颜偷偷扭他的手，林啸野靠过去在她耳边说道：“去吧，里面很安全，倒是外面……” 进化体的聚集似乎引来更凶恶的丧尸了。 夏颜一听敌人在背后，不再后退，掏出银剑，快步上前一副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英勇模样，先锋队队长眼睛一红，赞赏地看着她，正在指挥战斗的阿鹰也担忧又敬佩地看了她一眼。 黑皮和牛德华紧跟其后。 怕是肯定怕的，脚都在打颤。 但是夏颜钻进去了。 拜托！那可是他们的老大！拼了！ 夏颜躬身钻进去，紧紧拽着林啸野的手，再然后是同样手牵手的黑皮和牛德华，先锋队其他人见状也不再抵抗，抄起武器陆续进来。 大家警戒地用手电照亮四周。 这是超市的入口，不远处能看到应急灯微弱的亮光在一闪一闪。 气氛阴森，但好在没有丧尸突然袭击。 先锋队进来，后续的小队也相互掩护着进来，就连原计划守在外面的司机和护卫都跟进来了，推杂物掩住了入口。 夏颜问道：“外面的情况很糟？” 黑皮正要溜到后面找熟人打听，牛德华吼了一句，“我们颜总问话呢，外面情况怎么样了？” 夏颜，“……” 林啸野又在笑。 黑暗中男人促狭的笑意像是毛茸茸的羽毛，挠得夏颜羞红了耳朵。 这个牛德华，要不是姐夫是基地的厨子，这张嘴快得够被人打死一万次了吧。 后面还真传来回答。 是阿鹰的副手，老赵。 “情况确实不好，太多蜘蛛猴了，大家都撤进来躲躲，待一晚再出去估计能散掉不少，鹰队和我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大家放心，只要听指挥，有办法回去。” 赵副手说话比较实在，众人心里有底，不再人心惶惶。 “照明的有吗？” 林啸野问道。 没人搭理他。 夏颜问了一遍，先锋队小队长立马递来照明棒，拉一下，周围顿时亮堂堂的，她使劲朝前面甩过去，路立马亮起来。 夏颜朝林啸野挑眉。 燃烧照明棒持续时间较短，只有一分多钟。 消耗完一根必须立马拉开下一根，否则大部队移动容易出事。 奇怪，这间超市好安静。 截至目前没有遇到一只丧尸。 货架高高的堆积各种货物，地势较高，里面没有积水，他们从食物区过去，牛德华拿起一只烤鸡，掀开盖子吃了一口，惊喜道：“有点酸，但是还能吃！” 黑皮问他不要命了吗？ 东西放在这少说三个月，还是熟食，吃点袋装饼干不好吗，非要守着堆积如山的食物吃变质的，眼见着日子好起来，“牛德华，你舍得去见阎王吗？” 面对朋友的灵魂质问。 牛德华放下发酸的鸡肉，自顾自点头，“对，跟着老大以后不愁吃饭，我干嘛还要捡变质的吃？” 夏颜很想告诉牛德华，你还是继续捡垃圾吃吧，别把嘴养刁了，因为她这个老大不仅不会待太久，而且是个水货。 真老大是旁边的金凤凰销售经理。 第98章 不是闹鬼，是触电啦 众人边走边拿，越是恐惧吃得越多。 大半层逛完没有发现一个丧尸，没道理啊，就算超市封闭及时，应该也有感染变异的人，可是整个超市干净得堪比基地内部。 “老大，是楼梯！” 牛德华用手电晃了晃，提醒夏颜。 左前方是传送带形状的电梯，没有电，处于停止运营状态。 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上去，一个是下去。上面是日用品、服装鞋帽，下面是地下停车场。 夏颜停住脚步，望向先锋队的队长，队长又转身看向队伍后排的阿鹰，阿鹰带着副手老赵走上前，捏着手电检查一番，问大家是什么想法。 夏颜选择沉默。 林啸野作为依附女人的“小白脸”，说也白说，干脆不说。 黑皮摩挲下巴认真思索。 牛德华刚冒出话头夏颜用剑狠狠戳他屁股，男人疼得一撅，反应过来老大不乐意，蹑手蹑脚退回队伍，安静如鸡。 阿鹰看夏颜一眼，笑了。 林啸野看向颇有姿色的阿鹰，也笑了。 一个矮小的寸头男人说道：“去楼下吧，找出口要紧，地下停车场应该有好几个出口，总有能避开尸群的……” 大半人点头，都觉得在理。 矮个男人笑笑，挺享受被认可的感觉，满是油光的疲倦面庞泛起朦胧的荣光。 下一秒，积极发言的报应来了。 阿鹰说道：“说得在理，既然如此，你叫上几个弟兄下去探探。” 矮个男人瞬间脸色煞白。 牛德华心道好险，本来只是蜷缩在夏颜旁边看热闹，现在怕被点名，干脆蜷到女孩后面当缩头乌龟。 黑皮朝他笑。 牛德华悻悻背过身。 矮个男人没有办法，硬着头皮点人往地下停车场走去，起初一切正常，夏颜只听见几人沉重的脚步声在黑暗里踏响，渐渐的，归于寂静，不，应该说是死寂。 一点声响也没有。 惨叫也好、呼吸声也好，全部消失。 先锋队队长吓得嘴唇青紫，这个情况，探路的弟兄出事，作为队长他有义务查看。 阿鹰看向小队长。 小队长泪眼汪汪看向夏颜。 夏颜撇过头，不料动作和缩头乌龟的牛德华复制黏贴，过于显眼，停顿片刻，弯腰系鞋带，成功躲避小队长央求的目光。 开玩笑。 第一批死得连声响都没有，她才不要下去逞英雄嘞。 她就是个花瓶，ok？ 先锋队队长抹抹脸，咬牙过去，很快传来破音的尖叫，“鬼！鬼啊——” 众人俱是一哆嗦，面面相觑，谁也没有吱声。 小队长跑回来说下面有鬼。 阿鹰的副手老赵捋起袖子甩了他一巴掌，“小子，清醒点，有些话可不能乱说！” 小队长赌咒发誓，说真的有鬼，不信大家跟他过去看看就知道了！要是说谎，天打雷劈！ 老赵吐口唾沫。 押住小队长朝电梯走去。 阿鹰紧随其后，其他人也跟过去看，夏颜四人愣是等到所有人都过去才站在最后面看热闹。 “好家伙，真有鬼啊。” 黑皮瞪大眼睛喃喃道。 牛德华矮，看不到，不停踮脚问黑皮是什么情况。 夏颜更矮，踮脚也看不到，“阿野哥哥~”女孩嗲声嗲气唤了一声，林啸野抱起她亲了一口，像爸爸抱女儿看热闹似的，牢牢搂住女孩的屁股，让她也能享受187cm的视野。 确实很诡异。 地下停车场满是浑水，最深的地方应该超过一米了，因为停放其中的车辆只能看到车顶，通常来说车身高度在一米五，淹到这个程度，怎么也有一米深。 矮个男人和几个先锋队的，整齐站在水中，动也不动。 背影说不出的诡异。 老赵喝斥两声，不信邪，抄起家伙就要过去教训人。 夏颜毛骨悚然，很不舒服，低声问林啸野是怎么回事，是不是遇到灵异现象了。 林啸野，“触电。” 夏颜，“……” 得到提示女孩昂首张望，还真看到电箱打开，几根粗壮的电线被人用外力扯出，断口处插在浑水中。 好聪明的死男人。 他怎么一眼就看穿了？ 林啸野低声解释，大型商超都有备用电源，多是柴油发电机组，在断电后能维持几个小时的正常用电，他们走过的食品区没有丧尸，整体井井有条…… 说到这，男人停下。 夏颜听得正入迷，催促他快讲。 林啸野挑眉让她猜。 夏颜一副我怎么猜得到的花瓶表情，见林啸野翘起嘴角，开始得意了，附在男人耳边说道：“没有丧尸，货架整洁，肯定有活人在维持呗。对方听到大门的爆破声，第一时间开启备用电源，剪断电线插进水里，使得所有有水的地方都导电，就是要我们在拿到食物准备离开时通通电死在地下停车场……毕竟，谁能想到现在还会有电呢？” 聪明的策略！ 顺利的话，其实能将夏颜等人一网打尽。 好在领队的阿鹰也是行家，带了一堆探路石，没有轻举妄动落入敌人布置的陷阱。 夏颜搂着林啸野的脖子看好戏。 老赵即将碰到水。 可惜阿鹰发觉了，一箭射到电箱，火花迸射，电线也跟着摇摆，像蛇一样短暂地弹到空中扭动。 众人哗然，齐齐后退。 “是电麻死的！”老赵后怕地收回脚步，咽了口水，粗声粗气吼道：“不是鬼！” 阿鹰说电死的人身体会出现僵直，他们几个的姿势恰好有点诡异罢了，没有灵异事件，但是可以确定的是，这间超市有活人！ 众人齐齐退回来，一致认为敌人在楼上的日用品区，纷纷摩拳擦掌，叫嚣着要弄死他们。 弄死就弄死呗。 又要先锋队所剩不多的人打头阵。 这下夏颜再想躲，根本没有躲处，因为同车来的人死的死，伤的伤，只剩下稀稀拉拉几个人手脚齐全站着，其中夏颜、夏颜的小白脸、夏颜的两个小弟占一半。 成活率鹤立鸡群。 先锋队队长甩掉冷汗，商量道：“颜总，要不您来当队长……” 夏颜撇过头，一副上了年纪耳朵不好使的表情。 不防队长化身陀螺跟着她转，女孩的脸偏向哪边，男人就跑到哪边朝她作揖，“我知道您有本事，蜘蛛侠说过，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咱们没剩几个人了，求求了，出手吧颜总，别躲在小弟们后面看戏了。” 第99章 想要英雄救美?好吧，救吧! 夏颜面露尴尬。 没想到她躲危险的小动作全被人看在眼里。 林啸野弯腰说道：“去吧，这次死后面的。” 夏颜一听躲在后面会死，立马昂首挺胸站到前头，把挡在前面的黑皮和牛德华狠狠拽到身后，冷道：“后面去，没大没小。” 偶莫。 黑皮和牛德华感动得热泪盈眶。 什么叫，好！大！哥！ see，挡在小弟前面的就是绝世好大哥！这是检验大哥好坏的唯一标准！ 看到女孩英勇赴死的倔强背影，阿鹰的心一阵酸楚的抽痛，要不是职责在身真想将夏颜护到身后。 老赵猜到他的心思，附耳过去小声建议。 “鹰队，您可以英雄救美！再强大的女人内心都会渴望男人的呵护，小白脸只会躲在她身后，您只需要略微出手，还愁俘获不了她的芳心吗？” 阿鹰想想，感觉很对。 正愁没有接近的机会，现在机会不就来了吗？ …… 夏颜抽出小玫瑰，带头攀爬。 虽然林啸野说危险在后面，但她也没有掉以轻心，女孩猫着身子往上，先锋队的其他人有学有样，紧随其后，走到一半，大家听到一声清脆的咔——嗒—— 夏颜低头用手电筒一照，只见脚边赫然是断裂的丝线。 糟糕，触发陷阱了！ 她急忙抱头趴下，只听后面一片凄厉的惨叫，伴随子弹乱射的声音。 机关陷阱是一排改装的弹射刀刃，触发后，从电梯后方的货架发射，精炼刀具齐齐刺来，有的人直接被戳了个对穿，吐了两口血，再无动静。 履带电梯上一片寂静。 众人伏倒，惊惧不已。 牛德华开始喊姐夫救命了。 夏颜蹬住他的脸，踩了两脚，黑皮给了他的脑袋一下，只有林啸野觉得打他脏了自己的手，不仅没有打，还安慰道：“不如现在自杀，省得提心吊胆？” 牛德华见小白脸都如此镇定，不好意思再哭，夹紧沟子跟着自家老大攀爬。 接下来一直爬到楼梯口都没有再遇到陷阱。 死伤惨重，大家一肚子怨气。 抄起家伙打的打，砸的砸，骂骂咧咧，叫对方赶紧出来受死。 夏颜瞧见角落货架的一排宠物用品，扯个挂在高处的背包下来，拉开拉链，往里不停扫货。 看她抢得猴急，众人还以为是药品。 过来一看，瞬间无语。 “不是吧，颜队，你吃的都不要在这抢狗玩具和狗零食？” 夏颜没有回答，背包有限，还挑上了。 最后装了一半零食一半玩具，满意地背在身上，笑得仿佛吃到冰淇淋的五岁小女孩。 托托醒来看到，保准高兴得把尾巴摇成螺旋桨。 牛德华嘀咕道：“老大也没养狗啊，要这玩意儿干嘛？” “谁说没养狗？”黑皮冷不丁道。 “养了吗？没见过啊。” “不是天天在她屁股后面跟着？” 牛德华恍然大悟，原来是给金凤凰的销售经理用的啊！怪不得还选了脖圈呢！不愧是老大，打架狠，玩男人更狠！真是女中豪杰！生存生活两不误的精力怪物！令人佩服！ 两人闲聊还不忘diss林啸野。 不小心听到对话的其他人则是一脸尴尬。 好好好。 东西是给狗男人用的是吧？ 现在的世界是真的癫。 …… 阿鹰找到综合药房，发现外面落了两把u型锁，越发肯定这层有人。 末世的物资排序，食物和武器是最重要的，要说什么能比这两样东西重要，那必然是药品，尤其是西药，用一点少一点，有点远见的人都明白，基地到后期拼的是什么。 男人招呼一声。 老赵立马带人扛工具过来。 夏颜背包过去，在玻璃砸碎时抢先进入，找到想要的药就往兜里揣，其他人也是，能装的口袋都装满，黑皮和牛德华傻愣着，夏颜一人踹了一脚，低声道：“拿！” 这几乎是心照不宣的规矩。 生存小队冒死为基地执行任务，除明面分配的奖励，就是为了这些“外快”。 老赵吼了一声，但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也没逼着上交。 黑皮和牛德华反应过来迅速动手。 还好拿药有点脑子，知道先拿抗生素和消毒水。 林啸野好奇夏颜缺什么，没料到她递过两支疤痕灵。 男人捏着包装盒问道：“做什么？” 夏颜指着他的脖子，说太明显了，还是祛掉比较好，省得天天都要戴choker。 林啸野没有用的打算，但还是珍而重之收起来。 她送给他的东西，哪怕是一根草都无比珍贵，他的宝宝，世界上最可爱的女孩，被干之后好乖好乖，乖得令人心疼，都知道送他礼物了。 就是欠干呀。 感受到炽热的目光，夏颜脸有点红。 林啸野歪过去咬她耳朵，轻轻的，软软的，没舍得用劲，但是极尽撩拨。 夏颜的脸更红了。 简直变成熟透的西红柿。 黑皮和牛德华假装没看见，但心里却在大大地尖叫：小白脸又在见缝插针地对老大上下其手，可怜的老大，明明能找更强的伴侣，却被这只鸭子吃得死死的！ …… “鹰队，这些药盒怎么都瘪了？”老赵抖落袋子，奇怪道。 当然是被他不知不觉捏烂的。 虽然随便杀基地的人不对，但是有些人，是真该死啊。 大家紧锣密鼓地搬运药品。 有人在外面喊道：“找到推车了！来个人搭把手！” 夏颜突然停住动作，歪过脑袋，这声音有几分耳熟，好像在哪听过，不是动物园基地，是在哪呢…… 她正思索。 几个人涌到声音传来的地方，刚一露头便被燃烧的啤酒瓶砸中，登时浑身起火，到处乱滚。 “是燃烧瓶！快隐蔽！” 枪声响起，但是敌在暗我在明，根本是乱开枪。 夏颜躲闪不及。 一个燃烧瓶扔过来。 眼看就要砸中她，到时即便不死也会毁容。 阿鹰扔下药箱，抽箭射去，啤酒瓶炸开，火焰也随之炸开，他握住夏颜瘦削的肩膀，吼道：“快隐蔽，愣着做什么？” 阿鹰满脸担忧。 殊不知现在最危险的不是夏颜，而是他。 第100章 故人重逢，告知徐泽林陈牧洲已死 一个络腮胡大汉身形灵活地凑近，掷出套索，勒住阿鹰的脖子，憨厚一笑，随即拖着人绕到货架后面，溜之大吉，一个半大的男孩看到他得手，立马扔掉啤酒瓶，踩着跑马灯运动鞋紧随其后，鞋跟的灯一闪一闪，仿佛在嘲笑几人。 “擒贼先擒王，擒王先瞄准队伍里最漂亮的女人，看哥露这手，是不是厉害得不要不要的？” 络腮胡大汉对着小男孩吹嘘。 男孩不会说话，只是竖起大拇指，用崇拜的目光看他。 两人正是在学校和陈牧洲分道扬镳的徐泽林和王天昊，他们仇家没找到，家倒是找到了，好不容易过上衣食无忧的好日子，嘿，敌人也找到了。 “呸，仗着人多欺负我们，我们哥俩是你能欺负的？” 徐泽林和王天昊设置机关，躲在暗处观察，知道他们有枪，不敢轻举妄动。 徐泽林认出阿鹰是队长，而队伍里的年轻女人是他的弱点。 英雄都想着救美嘛，这不，作为反派，他们成全了他，也算是做了一桩好事，只是代价嘛……嘿嘿，想当英雄就别怕牺牲！ 徐泽林伸出手。 王天昊跳起来同他击掌。 两人默契得像亲兄弟。 …… 阿鹰被俘，众人放下东西急冲冲追出去。 只有夏颜冷冷看着林啸野，“为了弄死阿鹰，连我都要拿来当诱饵，是么，林啸野？” 林啸野不承认，说络腮胡和小不点的目标一开始就是阿鹰，他们的燃烧瓶根本落不到夏颜身上，只是阿鹰太想表现了，主动露出马脚。 绕来绕去，男人下了结论。 “颜颜，如果你一开始就没让阿鹰看到脸，他就不会念念不忘，他要没有念念不忘就不会失去队长应有的判断力，他要没有失去判断力就不会被绳索套住拖走。” “是谁的错，你还不明白吗？” “有些宝宝不要血口喷人哦。” “哥哥会难过的。” 林啸野嘴角微抿，委屈巴巴，金眸灿烂又破碎，好像夏颜再说一句不好听的就能立马哭出来。 天呐。 真是倒反天罡。 夏颜头痛欲裂，踮脚捏住林啸野薄翘的花瓣唇，乞求道：“师父别念了，是我的错行不行？” 林啸野搂住她点头，“颜颜知道就好，哥哥早就改邪归正，不能污蔑我了哦。” 夏颜，“……” 黑皮和牛德华躲在药品货架后面，伸头伸脑，在夏颜孜孜不倦的保命教导下已经小有所成。 “看好药品，不要乱跑，听到没？” 夏颜说道。 两人疯狂点头，看她预备出去，着急得不行，“老大你别去啊，我们一起苟，让他们去送死就够了！” 夏颜倒是想苟，但是林啸野明显还有事做。 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有他在的地方。 她必须得跟紧了！ 两人出去，牛德华还在后面殷殷嘱咐，“大嫂，跟紧大哥啊，要不然你的小命就难保了，听到了吗？” 林啸野笑着问道：“谁是大嫂？” 夏颜搡了男人的腰一把，林啸野趁机把她捞到怀里狠狠亲了一口，恶狠狠道：“大嫂，牢牢跟紧大哥，听到没？” 混蛋！ “……听到了。” 夏颜抓着他的手弱弱应答。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等到两人追到大部队，情况又发生了逆转，老赵捉到小男孩当人质，逼络腮胡放开阿鹰。 好，来到经典的人质交换环节。 络腮胡用刀抵住阿鹰的脖子，气喘吁吁道：“你们先放我弟！” 老赵狠狠掐了一把小男孩的脖子，然后又狠狠掐了一把，本来想弄出点动静刺激络腮胡，没想到男孩是个哑巴，脾气又倔强，不管怎么掐，别说哭了，就连表情都不变，只是眉头紧皱，用一双明亮的眼睛狠狠瞪视。 双方剑拔弩张。 都想要对方手里的人质。 结果两边人质都是硬茬，随便怎么殴打硬是不出声，结果就是交换毫无进展，反而要把彼此的人质打死了。 夏颜终于想起络腮胡是谁，扯掉面巾，唤道：“徐老师！” 徐泽林一愣。 凶恶的土匪眼神逐渐清澈。 夏颜更加确定，往前两步，说道：“您是行政的徐老师吧，我是表演系的学生，夏颜，以前在办公室找您盖过章，您还有印象吗？” 不讲这些，徐泽林也有印象。 夏颜可是学校的大名人，他那个怨种发小陈牧洲的梦中情人，末世了，还心心念念要去找她。 徐泽林暂时放缓殴打阿鹰，沉吟片刻，说道：“我认识你……我有个发小去蛇山找你了，你见过他吗？他叫陈牧洲，比我高点，比我瘦，比我帅，但没我聪明……他怎么样了？” 夏颜不知道徐泽林和陈牧洲认识。 突然被问到，心徐徐下沉，变得无比安静。 “他死了。” 徐泽林皱紧脸，本来就不怎么好看的脸变得越发粗糙和老陈，“……怎么死的？说！” “为保护我被丧尸咬死。” “好好好，我就知道，还好老子没有人爱也不喜欢当舔狗，否则比他死得还惨。” 短暂的会话后，徐泽林没那么紧绷了，但是林啸野周身散发的气息就像是坟墓爬出的恶鬼，高低要抓两个人打牙祭。 夏颜赶忙收敛心神，讨好地拉他手。 林啸野甩开。 夏颜又去拉。 林啸野再甩开。 夏颜低声道：“事不过三……要不是你不在，也轮不到陈牧洲为保护我而死，你就不能反思一下自己么？再甩一次试试？” 林啸野没有甩开。 刚才他pua夏颜，夏颜现在pua他，他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双爱侣。 可是反思什么？ 反思做局杀掉陈牧洲吗？ 不不不，他只恨自己做得不够完美，没有让陈牧洲像蛆一样屈辱死去，可是说到底，这能怪他么？一个死瘸子走路都费劲，还能做到这个地步……该反思的是夏颜，她到底要招惹多少男人死心塌地？ 只对他一个人释放魅力不行么？ 坏蛋不是林啸野，而是夏颜。 可是他爱她，决定让让她，不跟她争辩，就让傻宝宝傻傻地以为自己很正确吧。 第101章 大魔王忍无可忍，不想演了 徐泽林与夏颜认识，一直带着王天昊苟在这间超市，对外界的变化并不敏感。 阿鹰不久前才见过。 除两人之外，夏颜露脸，全员震撼。 看身材和听声音，大家都猜到这位新人应该是年轻女人。 只是谁也没想到夏颜面巾之下的脸如此惊艳，清纯与魅惑并存，五官精致明艳，皮肤白皙光洁，举手投足间丝毫不见末世摧残后的疲倦，反而有种游玩嬉戏的从容。 她站在那里。 像是会发光，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要知道，病毒爆发数月，存活下来的人是少数，而在这有限的人中漂亮的女性更是少数，这么漂亮的，现在不是被大佬攥在手心玩弄，就是躲得严严实实根本不敢露面，谁像她一样，招摇过市，还带个男宠。 有人小声议论。 说夏颜恐怕没有看起来简单，也许……是异能者！ 只有异能者才有这通身的从容和淡定。 夏颜，“……” 某种程度上，全让他们猜中了。 她确实是大佬掌心的玩物，大佬也确实有异能，还是等级未知的自然系异能。 夏颜盯着徐泽林。 其他人盯着夏颜。 林啸野只有一双眼睛，盯不过来，咳嗽两声，示意夏颜拉上面巾。 夏颜重新系好。 其他人收回目光，只是心里的想法恐怕是收不住了。 这种级别的美人，即便不是自己享用，捉去送给上头的人也能换取许多利益，简直是行走的高级“物资”。 赵副手眉头紧皱。 阿鹰在徐泽林手里，刚刚被一顿暴打都面不改色，见到夏颜主动露脸后，再观察手下的反应，脸色瞬间阴沉。 夏颜说道：“徐老师，大门炸开，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即便你今天解决掉我们，也解决不完后面进来的敌人，不如我们好好谈谈。” 徐泽林啪啪拍了两下阿鹰年轻紧致的鲜肉脸，大笑起来，络腮胡随着笑容而剧烈抖动。 “要不是知道你是表演系的学生，我都怀疑你读的国际谈判，行啊，炸了我家大门现在还要跟我做交易，我就是你们砧板上的鱼，随便剁呗。” 夏颜忍不住想，陈牧洲要是有徐泽林一半的洞察和脾气，恐怕都不会失去一条腿，死在末世前期。 两人明明是发小，受教育的程度也不相上下…… 看来同等条件下，人的命运果然是性格决定。 夏颜沉吟片刻说道：“我理解你的愤怒，但是这群人，恕我直言，跟你不一样，他们是真的会宰掉这个小男孩。” 徐泽林沉默。 有人悄悄抬起枪，企图击毙徐泽林，徐泽林见状吼道：“哎！哎！哎！别乱动！别听她说我是大学老师就看扁人，告诉你们，杀起人来学历高的更狠！” 夏颜，“……” 赵副手忙让后面的把枪放下。 双方僵持不下，即便有夏颜的斡旋，仍旧没有进展。 夏颜口水都说干了，感觉白费力气，想了想，索性躲到后头去，磨一磨徐泽林的脾气再谈。 不料一个持枪的护卫不肯让，她往左，护卫往左，她往右，对方又往右。 故意的！ 夏颜拉开距离，沉声道：“再不让，我动手了！” “都是队友，开个玩笑嘛。” 护卫笑着套近乎，想扯夏颜的面巾。 危险的气息如蟒蛇徐行，夏颜几乎听到分叉的舌信咝咝吐出，她浑身一激灵，发出最后的警告：“哥们，让开！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是在找死！” 话音刚落。 持枪护卫定住不动，咸湿讨好的笑容还挂在脸上，整个人如同被锋利的刀刃切割，腰部呈一条线整齐地冒出血珠，然后下一秒，连人带枪，悄无声息被切成两半。 内脏稀稀拉拉掉落一地。 浓稠的血漫延开来。 夏颜猫猫眯眼：我劝过你了！ 众人大惊失色，以为还有高手，纷纷惊恐地朝四周查看，老赵勒住王天昊的脖子直接把小男孩的脸勒成猪肝色，徐泽林一脸懵逼，阿鹰也震惊不已。 夏颜避开血液和尸块走到林啸野身边。 林啸野戴着黑色口罩，金眸熠熠生辉，中指套着橡皮筋，橡皮筋连接一个网球，他饶有兴致地抛到地面再接住，玩得挺开心。 夏颜小声道：“差不多得了，杀光我们就没得玩了。” 林啸野没说话，自顾自哼歌。 哼的是胜利女神，因为心情很好，所以哼得格外动听。 夏颜叹口气，默默躲到货架后面，省得待会儿下起血雨弄脏衣服，人类的血液既粘稠又容易发臭，一旦沾染，清水很难洗干净。 大家找不到暗处攻击的“高手”，徐泽林也赶忙说他不知情。 随即所有人将怀疑的目光投向夏颜。 赵副手沉痛道：“颜老大，手下人不懂事跟您开个玩笑，至于下这么狠的手吗？” 夏颜指着自己，问号都要从脑袋长出来。 “不是，我只会耍剑，你们怀疑我？” 她越是这么说，大家越肯定，就连徐泽林也插话，“真狠啊，疯起来连自己人都杀是吧？行行行，我投降，别搞下马威了，把昊昊还给我！我还你们队长！” 夏颜懵逼地眨眨眼。 林啸野还在玩球，还在哼歌。 她揪住他的衣服，“我的人设是剑术高手，不是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 “女魔头可爱。” “不要随便篡改我的人设，导演！这个戏不对！” 林啸野捏捏她生气的小脸，明明笑着，金眸却一片冰冷，透出不可违抗的阴森气息。 糟糕，还没疯够。 夏颜抱住男人的脖子晃悠，乖道：“好嘛，你说颜颜是女魔头颜颜就是，不要用这种目光看我，林啸野你吓到我了。” 林啸野冷哼一声。 双方在未知危险的压迫下，迅速交换人质。 正要完成交接，各跑各的。 某人手揣裤兜，眉头微挑。 优雅地继续游戏。 下一秒，大楼的玻璃墙如同被死神的巨型镰刀割开，凭空出现一条裂缝，天光漏进，细雨漏进，数不清的进化体倒转头颅爬进来，一时，枪声四起，火光迸射！ “快去拿药！快点去啊！” 阿鹰吼道，“一定要拿到药！别管我！快走！” 老赵情急之下抛下阿鹰赶去药房。 第102章 丧尸组成的连体蜈蚣 蜘蛛猴丧尸已经够难对付了，一只由数十个人连起来的“蜈蚣”盘桓着爬进来，腹部是各式各样的脑袋，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人的头连着另一个人的臀，手脚弯折变形，化为“蜈蚣”密密麻麻的脚。 炸掉一截身体，立马有蜘蛛猴补上去。 根本杀不掉。 还像游戏里的贪吃蛇一样，随着吸纳的蜘蛛猴越来越多，变得越来越长，盘在天花板，形状之可怖，令人头皮发麻。 “打不了……大不了……” 有人绝望抱头，放弃抵抗。 有人慌不择路逃跑，被蜘蛛猴模样的进化体从后面抱住脑袋，抠出眼睛，拔出舌头，大快朵颐。 …… 惨叫不绝于耳。 简直是人间炼狱。 炼狱的中心，男人还在玩连着皮筋的网球，而他身后，站着恐惧到极点，乃至根本不敢离开他半米的夏颜。 玩吧，哥。 这么恐怖的东西您也要放进来玩。 好好玩，别客气。 夏颜握住剑，表面气定神闲，心里骂了一万遍。 “老大！快跑啊！” “全是蜘蛛猴呀，卧槽！小心后背！” 牛德华和黑皮背着包逆流奔来，叫夏颜快到一楼，趁着蜘蛛猴全部涌到楼上，他们把车开进来了，正在搬东西，二十分钟后出发回基地，要是不能在规定时间赶到，车就开走了，不会等任何人。 到时候就惨了！ 夏颜头痛欲裂，“你们刚才在药房，不直接跑到一楼，跑来找我做什么？” “老大，您在说什么，要走当然一起走！” “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两人表情坚定得像要入党。 夏颜真是服了，说道：“我要跟这只大蜈蚣1v1，你们过来只会拖我后腿，快滚！” 吃人末世，不怕遇到蛇蝎心肠的坏蛋，就怕遇到死心眼的好人，前者可以斗智斗勇杀之后快，后者令人如鲠在喉，夏颜不在乎两人的死活，但他们要是为她而死……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她不想要道德包袱。 林啸野幽幽道：“你们真想帮忙？” 夏颜心里一咯噔。 牛德华这个缺心眼，一听能帮忙，立马点头如捣蒜。 下一秒林啸野踹他出去，连体蜈蚣迅速爬过来，牛德华吓得屁滚尿流，大饼脸上的豆豆眼掉落的眼泪比他的眼睛还大。 “啊！死牛郎你做什么？” 看到兄弟被困，黑皮立马抄着家伙跑过去解救。 连体蜈蚣在两个送上门的猎物之间犯了难，身体各向一边，都想行动，但是接收到的指令好像冲突了，导致身体互相牵扯，哪都去不了。 林啸野望向夏颜，“不着急吗？我动你的小弟？” 夏颜面色惨白，神情专注，指着连体蜈蚣中间穿白色背心的丧尸说道：“就是那只！那只就是统领丧尸！我看到它的头转动了，转动的方向就是蜈蚣前进的方向！” 男人眯起眼睛，讶异地看着夏颜。 他的宝宝总是让人惊喜。 这种情况，还能保持冷静分析敌情呀。 真了不得。 呵—— 夏颜说道：“别玩了，既然找出来了就赶紧杀掉！” 林啸野拿黑皮和牛德华当诱饵试探。 夏颜惊吓过后立马明白，这种连接型的丧尸肯定有一个智慧丧尸在其中主导，不找到这只统领，不论怎么攻击，连体蜈蚣都能用其他的丧尸进行修复。 人都扔出去了，赶紧找破绽才是救他们。 一支箭射出。 朝着白衣丧尸射去，差一点就射到脑袋了！ 是阿鹰！ 他摆脱徐泽林的控制后，回药房找回复合弓，过来支援了！ 连体蜈蚣在黑皮和牛德华之间，放弃了矮小的牛德华，选择先吃高壮的黑皮，黑皮被蜈蚣末端的手脚紧紧抱住，甩向其中的统领丧尸，眼看好兄弟就要被吃，牛德华拿起斧头狠狠甩出去！ “黑皮！” 这一下，斩断了抱住黑皮的那部分蜈蚣身体。 黑皮掉下来。 失去连接的蜘蛛猴丧尸分散掉落，稍作休整，发出蜂鸣包围两人。 “操……我好怕……” 牛德华颤颤巍巍，黑皮同样颤颤巍巍。 早知道这次任务如此凶险，打死他们也不会参加。 阿鹰继续射箭。 连体蜈蚣反应过来，蜷缩身体护住作为连接核心的统领丧尸，导致攻击变得艰难。 “嘿——看招！” 徐泽林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货架上方，开始朝连体蜈蚣扔燃烧瓶，他身后，脖子被掐得青黑的王天昊，戴着玩滑板用的头盔和护具，誓死守护徐泽林的后背，不停点燃啤酒瓶扔向企图攻击的蜘蛛猴。 一大一小配合默契。 连体蜈蚣烧散一些，阿鹰继续射箭，成功将统领丧尸四周的连接打断，将其射到地板。 夏颜和林啸野靠得最近。 但是林啸野死活不使用风刃了结它，他就纯看戏，看大家怎么收拾他放进来的怪物。 林啸野，真的不要太变态。 夏颜逼不得已，上前用剑刺入对方的脑子，所有人都以为结束了，可是夏颜却很清楚，她没有杀死它！ “别过来……它还没死……这只智慧丧尸有点奇怪。” 剑刺进去，像刺到空气。 没有应有的力道反馈。 夏颜一顿试探，最后从耳朵戳进去才彻底了结，打开头盖骨一看，里面让人惊讶，头骨内只有拳头大小的脑子，藏在靠近右边耳朵的位置。 要是大意了，让它重新连接其他丧尸变成蜈蚣形态，不知道还要打多久。 女孩挑出晶核，足足有硬币大小。 是a级！ 怪不得这么难搞。 徐泽林带着王天昊跳下货架，问车在哪，他们好歹出了把力气，现在超市沦陷，这么多蜘蛛猴根本杀不完，他们想走了。 阿鹰说在一楼。 虽然刚刚被徐泽林挟持，但却并不怀恨在心，还有几分佩服和欣赏。 人家带个小孩都差点搞到他们全军覆没，相比之下，阿鹰觉得自己这个队长，这趟任务出得很窝囊。 年轻人就这点好，只要活着，什么鬼事情都能原谅。 徐泽林见他这么好说话，一点不记仇，人也长得清秀，比较顺眼，随即开始称兄道弟。 另一边。 夏颜逮住牛德华和黑皮，恶声恶气骂道：“知道怕了没？老娘下次叫你们滚，赶紧滚，我是死不掉的，你们呢？” 牛德华不服，“小白脸踹我，老大，你也不管管他！” 夏颜要是能管，家里的床也不至于换两次了。 第103章 大开杀戒失败，开始阴阳怪气恶心人 黑皮揪揪牛德华的衣服，小声道：“我们只是小弟，野哥可是老大的枕边人，算了吧，德华……哎！” 夏颜，“……” 她揪着两个衰仔过来。 顺便杀掉三只试图抱头的蜘蛛猴。 徐泽林问道：“刚刚你从丧尸体内挑出来的是什么？亮晶晶的，挺大一个。” 夏颜漫不经心道：“你看错了。” 阿鹰望着她，毫不留情地揭穿，“是晶核吧，看个头，应该是罕见的a级。” 夏颜，“……” 牛德华和黑皮这时候又机灵了，两人挡在阿鹰面前，说就算他是狮王的得力干将，基地的大名人，也不能血口喷人，他们家老大辛辛苦苦杀丧尸，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做完事还要被诬陷？ a级晶核！ 拜托！ 整个基地都没有两颗，哪能这么轻易就出现？别在这里胡思乱想，快到一楼看看还有没有车吧，晚了，回不去基地了，到时候全部交代在这里，谁都不用活了。 如此，蒙混过关。 一行人往下跑。 夏颜悄咪咪将晶核塞到林啸野的裤兜，以防待会儿搜身。是是是，丧尸不是她一个人杀的，大家都出力了，按说应该按贡献来分。 可是，可是……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挖到a级晶核哎，太有纪念意义了。 林啸野瞥她。 夏颜眨眨眼，示意他别吭声。 一楼。 食品区的货架基本空了，车全部开走，没有留一辆下来接应身为队长的阿鹰，就连忠心耿耿一直跟在阿鹰身边的赵副手也没留下来。 大门洞开。 不停有蜘蛛猴模样的进化体试探着钻进来，丧尸独有的刺耳蜂鸣和怪异扭曲的身躯，让场面越发凄凉。 夏颜突然看牛德华和黑皮就顺眼了。 至少生死关头，她收的废物小弟比阿鹰的小弟管用。 徐泽林摇头叹气。 王天昊只是个孩子都会跟他同生共死，阿鹰这个队长，做得太失败了，关键时候连个靠谱的小弟都没有。 “……怎么，大队长，我们徒步回去？”林啸野看着围拢过来的蜘蛛猴丧尸调侃道。 又在阿鹰身上狠狠插了一刀。 男人摘掉雨衣的帽子，神情失落，暗暗骂了一句，问有没有人会偷车。 商场外部的坡地有一排车，没有被水淹，要是有人会偷说不定能碰碰运气。 牛德华说道：“之前有一个，不是因为待遇不好跑老头山基地去了吗？现在上哪找？” 徐泽林找来铁丝和锯片，挥挥手。 “走吧走吧……只是开锁的时候你们要保护好我和昊昊。” 王天昊紧紧拉住他的手，焦急摇头。 徐泽林抚摸男孩汗涔涔的脑袋，宽慰道：“我们不是偷，只是借，特殊情况特殊办法，就偷这一次，哦不，就借这一次，行吗？” 王天昊伸出小拇指。 徐泽林同他拉钩保证。 两人互动的画面看得牛德华和黑皮眼睛都快尿尿了。 牛德华感叹道：“真是父子情深啊。” 徐泽林弯曲锯片弹他脑袋，没好气道：“我们是兄弟，他是我捡的小弟弟，嘿，我连女朋友都没有，哪来的儿子？告诉你，不许给我造黄谣！” 夏颜和阿鹰催促他们快走。 阿鹰的箭矢要用完了，夏颜杀丧尸杀得小臂都要抽筋了。 几人跑出去，一眼相中坡地上停放的奔驰越野车。 徐泽林冷漠道：“国产神车五秒钟，你们要的这辆至少得十分钟！想清楚！” “就这辆，就这辆！我从来没有坐过豪车，大胡子，求你了，坐这个我死了都值！” 牛德华朝他作揖。 黑皮也跟着赔笑。 什么情况了，两个铁憨憨的松弛感还是这么感人。 夏颜叹口气，发话了。 “这辆坚固点。” 徐泽林没办法，捞起袖子开干，谁能想到当初风光无限的状元考进全国数一数二汽车工程专业，出来就是在路边偷车啊？ 王天昊不怕丧尸，唯独舍弃不了小孩子黑白分明的世界观和道德观，他崇拜徐泽林，却无法接受他偷车，脑袋一直低低的，差点被丧尸抓住，还好阿鹰眼疾手快抱到身后。 现在内圈只有小白脸林啸野、偷车贼徐泽林、亲妈跟包工头跑了的王天昊。 林啸野打招呼：“昊昊是吗？” 王天昊点头。 林啸野轻笑道：“你有朋友吗？” 王天昊点头又摇头。 林啸野哦了一声，问道：“是都死了吗？” 众人闻言，差点窒息。 徐泽林抄起榔头想给他来一下，这男的怎么这么坏，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么小的孩子都要欺负。 王天昊缓缓点头。 林啸野揉住男孩的脑袋，温柔道：“别伤心，等哥哥的宝宝出世，你跟他们当朋友，好么？” 夏颜踩住丧尸正往外拔剑，差点摔倒。 牛德华大惊失色，“老大，你有了？” 夏颜说没有！ 林啸野不紧不慢幽幽说道：“……嗯，等我再努力一下。” 群星太子爷正在给未来的王子和公主找伴读呢，就喜欢哑的，老实的，没有父母的可怜乖宝。 王天昊懵懵懂懂，不过听到以后会有小朋友跟自己玩，还是变得高兴起来。 越野车终于打开。 还剩半缸油，启动正常。 众人挤上去，阿鹰负责开车，徐泽林坐副驾提醒他注意丧尸的动向，黑皮和牛德华挤在后备箱，紧紧护住带出来的药品和一些食物。 林啸野睡觉。 打横睡，睡在夏颜腿上，长腿弯曲放在王天昊面前。 阿鹰和徐泽林神经紧绷甩掉尾随的丧尸后，通过后视镜看到林啸野的死样子，双双皱眉。 徐泽林吐槽道：“这男的一点用没有，上来还翘起二郎腿了，难道是你们队伍的吉祥物？” 阿鹰阴沉道：“这该问你的学生。” 徐泽林被这句话激起为人师表的责任感，偏头问道：“夏颜，你跟他怎么回事？别告诉我，陈牧洲为保护你而死，他死后，你就找个软饭硬吃的小白脸！” 夏颜想说，其实软饭硬吃的是她。 她揉按林啸野的太阳穴，叹息道：“徐老师，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您也知道单身的苦，好不容易找个顺眼的，日子能过就过吧。” “就是。”林啸野说道：“哪有劝分的？您别是单身狗嫉妒我和颜颜恩爱吧？” 徐泽林，“……” 多余问他们。 真是破锅配破盖，王八配蟋蟀。 第104章 夏颜立威，获取大量积分 车行到一半，一辆战损风摩托车飞驰而来，来人后背背着一把红巾大砍刀和一柄冲锋枪，满脸的横肉布满油光，蜘蛛猴跳过去，男人松开摩托手柄，抽刀便砍。 杂耍一般的车技。 屠夫一样的劈砍手法。 跟印度电影似的。 阿鹰猛踩油门，按响喇叭，声音激动得有些走调，“老赵！” 赵副手闻声调转车头回来，看到阿鹰，红了眼。 “队长你没事吧？” 阿鹰探出车窗拍拍他的肩膀，说多亏徐泽林会开车锁，否则还不知道怎么逃出来。老赵面色复杂，多少兄弟折在这逼手里，但现在对方又救了队长，到底是敌人还是朋友，老赵捋不清。 “走吧。” 阿鹰看出手下的别扭，压低声音说道。 老赵埋头应一声，发动摩托跟在越野车后面。 大哥和小弟的区别展现得淋漓尽致—— 阿鹰有容人之量，深究背后的心理，是他看到了徐泽林的价值，动了收入麾下的念头。老赵之所以是副手，是小弟，是因为他看人感情用事，瞧不到人与人之间关系的本质，那就是利益。 夏颜默默在心中分析。 厚黑学用得正上头，腿上的阎罗王不高兴了，“……看别的男人就这么上瘾？” 夏颜垂眸，“我在分析。” “哦，说来听听？” 心里的小九九怎么可以在大庭广众说出来！ 女孩抿唇不讲话。 林啸野幽幽注视片刻，薄翘的唇讥嘲地一勾，声音软绵绵的，如同杀人不见血的刀，“行。” ！ 夏颜心头微震，感觉不妙。 …… 1号哨站，行在前头的货车已经安顿妥当，守卫见到老赵挥手示意当即拉起闸门，让他们进来。 里面全是伤员。 烧伤、咬伤、枪伤、刀伤…… 龇牙咧嘴的人或坐或站，临时搭建的医疗区哀叫声不绝于耳，咬伤伤员一经发现立马送到专门的房间进行隔离，一旦变异，便只能杀掉。 尸体清出来，堆在推车。 就像一堆瘟病死掉的牲口，丝毫没有人的尊严。 夏颜等人也被拦下来做检查。 好在无人被咬，都是皮外伤。 牛德华和黑皮紧紧抱住用性命换来的物资，如同一夜暴富的庄稼汉，看谁都像是要过来抢他们，战战兢兢，如临大敌，一点响动反应都很激烈。 夏颜见不得两人这个死出。 收缴背包，拿去换积分。 牛德华和黑皮虽然不舍，但还是乖乖交出。夏颜来到兑换点拉开椅子坐下，前面的人都换了不少积分，轮到她，兑换员满脸不耐烦。 一个女人能有多少东西？ 今天都是超市回来的大客户。 应付她简直浪费时间。 夏颜拉开背包，倒出琳琅满目的药品，对方瞪大眼睛趴下细细识别，许久，严肃道：“哨点偷盗他人物资是犯罪！” “你们这个基地，血口喷人犯罪吗？” “哼，别怪我没警告你，女人家家，不要惹是生非，怕你有命挣没命花。” 兑换员一边言辞激烈地教育她一边偷偷顺走药。 随地大小爹也就算了，怎么还偷上了呀？ 夏颜笑笑，抽剑插到男人手背，“怎么，偷盗不是犯罪吗？难道你们基地的办事员偷就不叫偷了吗？” 女孩踩到桌子，使劲往里戳。 兑换员惨叫连连。 守卫闻声赶到喝斥夏颜松手，她抽出剑，在兑换员的惨叫声中又狠狠刺下第二剑，嘿，不戳别的地方，照着伤口原路返回。 “住手！” 守卫纷纷亮出家伙，分散包围持剑行凶的夏颜。 阿鹰拖着处理到一半的伤口赶到，询问发生了什么。 夏颜叫他自己看。 她和两个小弟用命换来的物资，到兑换员手里，就成了可以随意拿走的“赃物”，这个基地就是这么对待刀口舔血的生存小队队员吗？ “我们拼命是为了吃口饱饭。” “是为了家园强大。” “不是为了养肥光吃不做的蛀虫！还要被蛀虫倒打一耙！” 她不卑不亢，言词一句比一句铿锵，句句都说在大家的心坎，今天同行的人出来作证，夏颜不是偷的，是靠自己的本事得来的，今天出任务，死了那么多人……基地不能寒了大家的心。 不相干的人也跟着声讨。 大家敲桌子、晃武器。 阿鹰和护卫夹在中间，如同油锅上的蚂蚁。 阿鹰问兑换员是否偷拿夏颜的物资。 兑换员摇头，说他没有。 他只是怀疑夏颜一个女人不可能获得数量如此之多，且如此珍稀的药品。 众所周知，女人出任务都是靠混。 谁知道她是不是偷鸡摸狗，从别人包里顺来的。 夏颜笑道：“这个好解决，我把你杀了你到阴曹地府就知道了。” 兑换员大骇。 这才知道踢到铁板。 女孩抬剑。 剑光映在她的眼，一片雪亮。 阿鹰先她一步，杀掉兑换员。 他欣赏夏颜的脾气，但是她来杀事情就变了性质，传到有心人耳中就成了把柄。 人头落地，激起灰尘。 夏颜一脚踹翻桌子，兑换员尸体的两腿之间夹着一个专门用来装赃物的篮子，别人来换积分，他偷偷拿点，物资多的看不到，物资少的敢怒不敢言。 1号哨站成立最久。 办事员也是最腐败的。 篮子里的药品、食物翻倒在地，和兑换员的血混在一起。 一个没少被偷拿卡要的生存小队队员朝尸体唾了一口，大庭广众之下，脱裤子撒尿，正正尿在尸体的胸膛。 众人大笑。 齐齐叫好。 看夏颜的目光暗中多了一点敬畏。 换了个兑换员过来，在阿鹰的逼视下飞快办妥，总共五百积分，阿鹰说夏颜的任务贡献可以抵掉本次个人所得税，于是在五百积分的基础上，又多得了一百二十个。 真狠呐。 兑换点的积分币被女孩一个人就掏空！ 阿鹰说道：“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叫我。” 夏颜笑笑，并不理会。 她很清楚阿鹰并不是站在公正这边，而是站在她这边，现在的她漂亮且实力超群，谁不乐意站在她这边呢？ 哪怕今天是无理取闹，污蔑一个正常办事的兑换员。 在这个实力为尊的世界，所有道理也都会站在她这边。 她并不感激阿鹰。 要感激，也是感激让她有机会装逼的林啸野。 夏颜抱着沉甸甸的布袋回来。 牛德华和黑皮张大嘴。 夏颜扔过小袋子，里面有抵扣税金得到的一百二十个。 黑皮话都不会说了，结巴道：“老、老大，不好吧，给我们这么多……不合适……真的不合适……” “闭嘴。”夏颜将钱袋按到黑皮脸上，“拿好！” 牛德华脚底的碎玻璃还没取出来就开始跳舞，别说，扭得还挺好，只是嘚瑟的模样让人很想给他一拳。 夏颜回到林啸野身边。 将手里的积分币晃得叮叮当当。 林啸野抬眸。 夏颜小手一挥，将钱袋扔到男人单薄的身上，“给，家用。” 林啸野，“……” 第105章 颜颜……要跟小野玩吗? 生锈的出水口，随着手柄的下压不断涌出清凉的地下水。 夏颜捧起水洗脸。 舒服地仰起头。 短暂的感叹后，眸光变得深远，陷在前世的回忆里久久无法脱出。 曾经她拾取垃圾分门别类绑好，拿去基地换积分，不是被人吃豆腐，就是被拿走最好的物资，这种鸟气她受了无数次，还以为这一次会不同：她拿着剑，一身丧尸的污血，按理说，看外表应该是个硬茬中的硬茬了，没想到这些混账东西还是那套。 好好好。 以前的她没有能力，被摸屁股也只能忍气吞声。 今天的她重拳出击。 有底气的感觉真好。 全世界都站在自己这边的感觉……真好。 虽然一切都只是假的，可是这短暂的欢愉和畅快却是真的。 …… 夏颜擦干脸进屋，林啸野已经摆好了三菜一汤。 没有一道菜是他做的。 烧鸡是牛德华孝敬的，他买的鸡，大厨姐夫亲手做的。 豆腐鱼汤是黑皮孝敬的，他终于有积分换取鲜鱼，做了一道卖鱼佬的拿手菜。 糖醋口的虎皮辣椒，辣椒是住所管理员玉姐亲自种的，她是阿鹰的副手老赵的相好，也是穆会计的熟人，众人回来后，女人消息灵通，第一时间知道夏颜的厉害，自己都舍不得吃的新鲜辣椒立马干煸做成菜送过来。 很会来事的一个人。 还有一道菜，林啸野没说。 夏颜吃饱喝足。 好奇最后一道菜是谁送过来的，林啸野笑起来，笑意不及眼底，渐渐的，透出一丝耐人寻味的冷来。 他问：好吃么？ 夏颜点头。 拔丝山药，有股奶油的甜香，整盘菜几乎都进了她的肚子，林啸野一块都没吃。 林啸野答道：“喜欢吃就好，是阿鹰送来的。” 夏颜脸上的笑意凝固，揉揉肚皮，转身离开。 林啸野问她去哪。 “散步，消化消化……” “我知道一个运动也有助消化，还不用你出力，来吧，颜颜，过来哥哥帮你做运动。” “……” 夏颜拔腿就跑。 漆黑的锁链从林啸野身体探出，轻而易举绑住她，高高举起带回卧室。夏颜心里一凉，以为今晚又要彻夜难眠了，不料还是想得太美了，林啸野叫她跪到床上，好好扶着墙。 “为什么要扶墙？” 夏颜震惊。 还有林啸野离那么远干嘛？ 他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等她吃饱才动手？ 夏颜头脑风暴，竭力思索。 下一秒，感觉一凉，裤子惨兮兮挂在膝盖。 异能驱使的……落下。 “啊！” 夏颜下意识扶住墙，因为不扶，整个人就要倒过去压住脸了。 原来扶墙是这个意思…… “林啸野，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你怎么还打我？” “不乖的宝宝要接受惩罚。” “我哪里不乖了？！” 嗯？ 她眼泪都出来了，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男人。 整整十下。 林啸野细数夏颜犯下的十宗罪。 第一宗罪：在本来就对她有意思的男人面前露脸。 夏颜吼道：“我不是故意的，我出去查探情况啊！” 林啸野不置可否。 第二宗罪：在一群男人面前主动露脸，还大展口才，让所有人都对她想入非非。 夏颜脸色通红争辩道：“我不露脸怎么跟徐泽林谈判，你不要无理取闹好不好？” 第三宗罪：犯罪后拒不认罪。 夏颜脑壳冒烟，cpu都要干烧了，听到这条罪状后直接气笑了，本以为罪状到此为止，不可能更离谱了，没想到林啸野还有几十条等着她。 …… 第九宗罪：看其他男人的时间占比超过看他的时间占比整整27.6%。 夏颜很想问，到底是怎么计算到小数点后面一位的？她甚至都记不得那些被她“看过”的其他男人的脸和名字，而林啸野竟然记住了。 “林啸野，到底是谁看其他男人的时间长，你给老娘说清楚……啊……” …… 第二十三宗罪：吃下其他男人送的食物。 夏颜恨不得给他跪下，拜托，黑皮和牛德华是她小弟，他们送的菜纯属小弟孝敬老大，至于阿鹰送的拔丝山药，拜托！是林啸野故意不讲，在她吃完后才讲的！ “你这是钓鱼执法！” 林啸野冷笑一声，捆住夏颜的手，使得她无法捂住，躲避他的惩罚。 一直数到第五十条罪，夏颜对世界都产生怀疑了。 第五十宗罪：无法体谅林啸野的用心良苦。 女孩呆呆趴在床头，呆呆问道：“……你有什么良苦用心？” “打在颜颜身，痛在哥哥心，你的痛只是皮肉之苦，我的痛在心里……痛得要死了……”林啸野用异能将痴呆的夏颜拉到怀中，贴住女孩爬满泪痕的小脸磨蹭，琥珀色的眼睛一片支离破碎，哽咽着，流出鳄鱼的眼泪。 夏颜捧住悲伤的帅脸，心疼不已，“哥哥别哭了……都是颜颜的错，颜颜改，好不好？” 林啸野点头，动情地抱住知错就改的女孩，恨不得揉进骨血。 一口一个宝宝。 一口一个乖乖。 叫得人心里甜甜的。 夏颜说有个礼物送给他，希望林啸野能闭上眼睛不要偷看她准备的惊喜。 她取来眼罩给男人戴上，还附赠香吻一枚。 轻手轻脚拉开背包，眼疾手快给死男人戴上。 考虑到吞服晶核清醒后可能会变异或者发狂的小托托，夏颜在超市专门拿的，这东西不是给林啸野用的，但是他恶劣的行为，使得她不得不报复。 托托要是不听主人的话，在散步的过程中突然暴走，脖子就会受阻，迫使它跟随夏颜缓步慢行。 林啸野感受到冰凉的东西，掀开眼罩。 看到颈间的东西，停顿片刻，阴翳地笑了。 他生生将夏颜扯到面前，女孩悚然后退，林啸野张嘴，伸出舌头，长而尖的舌头顺着她的脖颈舔到耳朵。 “颜颜。” “……要玩……吗？” 第106章 庆功宴修罗场，小丑是谁谁尴尬 夏颜本来是想给他一点教训。 没想到被教训的是自己。 林啸野俯身，手脚并用缓缓爬向夏颜，俨然是只……骚断腿的烈犬！ 金眸晃动盈盈的光，花瓣似的唇挂着色气满满的微笑。 夏颜不断后退，脸颊通红抵住墙壁。 颔住下巴，小声说话。 “嗯？”林啸野凑近嗅闻，鼻尖触碰她的耳朵，沙哑道：“主人在说什么？” “别那么变态，林啸野……” “变态的不是颜颜么，看到哥哥像狗一样，兴奋得都哭了……” 冰凉的手捉住纤细的腰，狠狠拉近。 夏颜揪住床单想要遮掩狼狈的身体，但在林啸野肆无忌惮的野狗攻势下，根本无处隐藏。 可饶是脖颈通红。 林啸野也不肯，放过“主人”一丝一毫。 “主人，满意小野的服务吗？小野爱你，永永远远。” …… …… 翌日傍晚。 黑皮和牛德华打扮得人模人样，过来请夏颜参加庆功宴，两人说这次行动虽然死伤惨重，但是上面貌似很满意，特别嘱咐食堂给他们放一顿饭。 黑皮看到有人往食堂搬酒。 正宗的青岛啤酒！ 好几箱呢。 虽然东西也是他们从超市搬来的，但自己搬来的跟上面赏赐的感觉不一样，有种自豪感。 牛德华说他姐夫大清早就出门了，今天的菜一定很丰盛。 “老大，记得带饭盒装点回来。” 两人深谙搂席的精髓，一人背了一口锅。 夏颜倦得厉害，不想去。 林啸野抱着昏昏欲睡的女孩问道：“都有什么人来？” 参加过这次任务的成员，阿鹰、老赵都去，不知道络腮胡和小不点去不去。两人登记进入基地后便没露过脸，好像是怕被报复，虽然阿鹰打过招呼了，但谁知道呢。 “还有白房子的人会来。” 牛德华说道。 说到白房子，两人情绪变得低落，对视一眼，改口让夏颜好好休息，不想去就不去了，他们会在开席前先把菜装好，绝不会沾染一滴别人的口水，晚些时候带回来给她吃。 夏颜仰头望向林啸野，“要去吗？” 林啸野点头。 夏颜穿鞋，梳起头发，戴好帽子，去食堂吃饭就不戴面巾了，只需把帽檐压低一点，遮住半边脸就好。 女孩懒洋洋的，随意走两步，打个哈欠，就拥有让人脸红心跳的魔力。 牛德华和黑皮头皮发麻。 他们是不敢起心思的，怕死，但是白房子的人就说不好了，那些人原先可是监狱出来的。 见到这种美人。 怕是路都走不动。 “老大……”黑皮欲言又止。 牛德华不想扫夏颜的兴，拍拍好友肩膀，说道：“阿鹰在，阿鹰是舔狗，他不会让白房子的人冒犯老大。” 黑皮想想也是，便止住话头。 去往食堂的路上，不停有人探头出来查看，有的是听说夏颜在执行任务时杀疯了，心生好奇，有的是听说她长得倾国倾城，想要一睹芳容。 黑皮和牛德华驱赶苍蝇一样，骂骂咧咧。 夏颜挽住林啸野的手，委屈道：“屁股还在痛……一走就痛……” “那哥哥背你？” “嗯。” 夏颜爬到林啸野后背，圈住他的脖子，连打几个哈欠弱弱道：“林啸野，以后不许打屁股，我不是小孩子。” “那你也不许打我的。” “……那不行。” 她喜欢打太子爷的屁股，叫起来可好听了。 林啸野转头，金眸宠溺地觑她，长睫覆下影来，白皙若雪的脸颊隐约还有某个宝宝情到浓时留下的齿痕。 她亲他一口，反问道：“难道你不喜欢？” 林啸野转过头去。 许久许久才递来一声几乎听不到的：还行。 什么还行！ 喜欢死了！ 林啸野喜欢被夏颜骑在身上为所欲为，就连她赐予的痛苦也是极致的欢愉，他能在里面窥到天堂的模样，怎么可能不喜欢？ 简直喜欢得要死。 要是宝宝能一直赖着他就好了。 他的颜颜，这段时间都要融化他了，林啸野幸福得冒泡泡，又常常嫉妒得冒酸水。 心事百转千回，即将赶上许愿池边的希腊少女。 …… 食堂灯火通明。 热闹中夹杂着几分凄凉。 走时吃的那顿饭，大厅熙熙攘攘全是人，大家狼吞虎咽，各自介绍姓名，一眨眼的功夫就只剩几张桌的人，菜上齐，但是人还没齐。 阿鹰坐在几张桌拼起来的主位。 他不动筷，没人敢动。 大家咽着口水陪他等人。 终于—— 大门从外面推开，黑皮和牛德华点头哈腰进来，女孩伏在男宠的后背，像只没有睡够的波斯猫，戴着宽沿帽子，迷迷糊糊。 “颜老大！” 老赵起身招呼，一桌的人也赶忙起身。 夏颜摆摆手算是打招呼，她从林啸野背上爬下来，拉开一把就近的椅子，结果立马被人坐下，她又拉旁边的，还是有人抢座，她有点生气了。 “你们不会自己搬凳子吗？非要抢现成的？” 抢位的笑笑，示意她往前面坐。 前面的位置只剩阿鹰旁边还有空。 夏颜没有多想，坐过去，左右看看，问道：“还有椅子吗？给我一把。” 林啸野还没落座呢。 牛德华屁颠屁颠爬起来搬凳子，老赵一记狠拍，又把人拍回座位死死坐着，黑皮要站起来，赵副手直接对着他来了句，“给个面子，黑皮，别搅我老大的事。” 黑皮哪里还不懂。 今晚，阿鹰是铁了心要砸小白脸的饭碗，自己上位。 气氛有点僵硬又有点刺激。 大家都想看看金凤凰的销售经理会怎么做，是自己去搬凳子，还是站在夏颜身后不知所措，委屈流泪……这种软饭男，没人看得起。 夏颜站起身，招招手。 “阿野，抱我。” 林啸野坐到夏颜的位置，夏颜坐到男人的大腿，没有给林啸野准备的碗筷，索性就跟他用一副，吃到好吃的，非要林啸野尝尝，林啸野乖乖等投喂，不时用纸巾帮夏颜擦拭嘴角的食物残渣。 两人狼狈为奸。 大庭广众叠在一起撒狗粮。 林啸野的眼神就没离开过夏颜的脸，他戴着兜帽，只能看到下半张脸，但是艳丽的花瓣唇和雪白的肌肤还是引人遐想，是个屁股翘翘身娇体软的美男。 阿鹰一口饮进闷酒。 牛德华看戏就看戏，嘴又快了，“……黑皮，怎么办，鹰队成小丑了。” 阿鹰握酒杯的手顿住。 老赵一巴掌拍在牛德华后脑勺，“吃饭！” 吃饭还闭不上丫的嘴。 第107章 当他暴露力量异能时就成了晶核矿 两人大庭广众秀恩爱，搞得气氛有点尴尬，尤其是阿鹰，脸黑得盖都盖不住。 他搞不明白，夏颜为什么钟爱小白脸，难道真的是那方面天赋异禀，伺候得她十分舒服？ 酒过三巡。 底下人活络起来，红着脸打趣彼此。 众人尤其爱开黑皮和牛德华的玩笑，说他们实力是一点没有，运气是好得离谱，遇到夏颜这位贵人，以后怕是能顿顿吃肉。 两人没讲从夏颜手里分到多少积分，但看他们的穿着还有精神气，简直是焕然一新，大家都晓得怕是拿的不少。 这年头跟对人很重要。 但要想过好日子，还得是上面大哥给的多，有些大哥有本事，但是一毛不拔，那种也挺惨的。 赵副手拉着阿鹰喝酒，宽慰他，女人多得是，没必要吊死在一棵树上。 差不多了，又解释昨天为什么没等他。 这次任务不完成，所有人都要死，他也是逼不得已，押着车队进了哨站才赶出来，希望阿鹰别往心里去，他不是那种背后算计的小人，也不是贪生怕死的怂蛋。 说到怂蛋二字，特意看了一眼乖乖等女人喂菜的林啸野，冷哼一声，厌恶地撇过头来。 服务员在旁边打盹。 天花板的灯一闪一闪的，像是柴油发电机出了问题。 老赵说要找人去修。 阿鹰摆摆手，望向大门。 白房子的人来了。 白房子是基地里唯一的别墅区，因为外立面清一色象牙白，大家都这么叫，里面住的是重刑犯监狱出来的人，个个都不好惹，其中有几个还有异能，没有狮王和毒雾的等级高，但是也足够在基地横着走。 潮湿的夜风吹进来。 大家纷纷停筷，看向大门。 夏颜望向林啸野。 故人重逢，大魔王兴奋起来了。 为首的是个重量级胖子，白背心，黑短裤，看起来像尊弥勒佛，只是小眼睛里的凶戾令人不敢直视。 黑皮不知道什么时候跑过来，蹲在夏颜脚边，小声道：“老大，这人叫如来，自称跟如来佛一样厉害，白房子那边的头头，基地的二把手，异能是力量，有人见过他一拳打垮一座大楼……你小心点。” 力量异能！ 那不得剖出晶核送给甜甜，同系的可遇不可求，吸收起来效果特别好。 夏颜拉住林啸野衣服。 林啸野垂眸，“……想要？” 女孩点头。 他揉揉她的脑袋，宠溺地捏住鼻子。 黑皮，“……” 这倒反天罡的一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老大在跟小白脸撒娇？小白脸还一脸霸道总裁的邪魅狷狂？ 夏颜问道：“他们怎么会来？” 黑皮缩缩肩膀，小声解释，他们好像都在躲什么人，就是杀毒雾那个狠人吧，几个异能者尤其害怕，不止不参与任务，甚至在基地都不怎么露面，之前可招摇了……当街抢女人，打死小孩都是常有的事，狮王也不怎么管。 这次过来，既是代表上面褒奖他们完成了超市的任务，也是来敲打吧。 管理者长时间不露面，下面容易起疑心。 夏颜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让黑皮回到座位看好牛德华那张嘴。 黑皮利索地爬回座位。 林啸野发表点评：“这个黑的还行，知道给你通气。” “他叫黑皮……” 夏颜提醒道。 什么黑皮白皮，对林啸野来说，有价值的才配有名字，叫他一声黑的，已经很有人情味了。 如来人未到声先到，笑声很洪亮，跟货车喇叭有得一比。 “阿鹰……好小子，哥哥来了都不站起来迎接？” 阿鹰闻言顿了顿，站起来，如来一把抱住男人，猛拍后背，嘴里说着夸奖的话，但是阿鹰的脸却因为对方夸张的力道变成骇人的猪肝色。 再拍两下，怕是肋骨都要断了。 老赵倒酒敬他，如来笑眯眯接过然后放到桌上。 “阿鹰啊，你的手下教得不好，大哥都没发话，轮得到他来敬酒？” 阿鹰强忍疼痛端起酒杯，毕恭毕敬朝如来敬酒。 如来笑得像货车喇叭，阿鹰亲自敬酒，他也不接，小眼睛在桌上一扫，看到戴着帽子默默捡花生米的夏颜，哎哟一声，来了兴致，大兴致。 “新来的吧，叫什么？” 夏颜嚼碎花生米，不紧不慢报上名字。 如来听得直瘪嘴，“听听这声音，这才叫女人说话，甜得哥哥心都软了。” 夏颜咯咯笑起来，脆声脆气的，就像春天新剥开的竹笋一样惹人喜欢。 什么玩意儿自称哥哥。 怕是想死。 如来让她抬起脸来。 夏颜说：“我要是不抬呢？” 如来说整个动物园基地，没人敢不给他这个面子，除了狮王，他如来就是天！ 阿鹰再次敬酒，这次弯腰九十度，如果说刚才是毕恭毕敬，那么现在就有点卑微了，带着几分示弱和乞求。 “二老大，她新来的不懂事，我替她赔罪。” 如来说赔罪可以，只是得跪下。 阿鹰……跪不下去。 他是喜欢夏颜，这个女孩太特殊了，充满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但毕竟只是一个女人，如果跪下去，他以后还怎么率领手下做事？ 所有人都看着。 看他会不会给如来下跪。 如来见阿鹰僵住，也不强制他跪，只是对夏颜就没那么客气了，没有靠山还敢出来招摇的女人，那就是欠草。 “是不是处女？” “有没有脏病？” “跟几个男的睡过？” 夏颜吃着花生米，没有动怒，只是看猴似的看着一句话比一句话下流的如来，在对方抬手摸她的脸时，阿鹰动了，但也只是动了，没有阻挡，握紧的拳头不甘地收回来。 黑皮和牛德华目瞪口呆。 牛德华说道：“你不是说阿鹰是咱们老大的舔狗，会保护她不被白房子的人欺负吗？” 黑皮愣了愣，“……可能是因为今天过来的是如来吧。” 如来不止是强悍的异能者，基地的二把手，还是狮王的代表，反抗他就意味着反抗狮王。 没人知道这是不是狮王的意思……毕竟狮王对阿鹰挺好的，可是反抗也不是明智之举，阿鹰还得在基地混呢。 美人还是前途。 对每一个善于衡量且有野心的男人来说，永远都是前途吧。 第108章 大开杀戒 黑皮抱起提前装满食物的锅，牛德华脚底抹油跑去开大门，两人拼命用嘴型叫夏颜快跑。 夏颜不赞成地看着如来伸过来的猪蹄，“胖子，如果我是你现在就跑路了，知道为什么吗？” 如来冷笑一声，“为什么？” 夏颜抽剑在风异能的帮助下刺出极快的一剑，根本没人看清，闪着寒光的剑尖就抵住如来肥肉堆叠的脖子。 “当然是因为要你狗命的来了。” 她和林啸野配合得越来越默契。 风异能带来的助力，加上夏颜本身的舞蹈功底，使得每个动作不仅轻盈灵活，还极具观赏性，简直就像风中的精灵。 如来挥掌，强劲的掌力化形，旁边的人都被震开。 夏颜借力腾空，闪过攻击后再次刺向对方，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成功时，如来狡猾地变换进攻方向，握住了她的脚。 肥胖如山的男人露出瘆人的笑容，两只小眼睛几乎陷入肉褶子。 “我要扯掉你的腿，还有手，把你做成人彘吊起来强奸……” 众人惊讶不已，没料到夏颜敢跟如来动手。 好了，本来只是陪睡的事，现在直接要变成废人！ 阿鹰脸色惨白。 可是现在才想要下跪赔罪，已经太晚了。 夏颜啊地叫了一声，众人闭上眼，不忍去看残忍的画面，再睁眼，女孩曼妙的大腿仍在，而如来的手应声断落，肥硕的手在地上滚了滚，浑然是只猪蹄。 如来怔怔举起喷血的断肢，血喷了自己一脸。 他放声大叫。 叫声跟刚才的笑声截然不同，类似婴儿啼哭，他带来的人瞬间亮出家伙包围夏颜。 夏颜摸着淤青的脚踝，颤声道：“啊！他打我！他打你的宝宝！你管不管啊！” 戴着兜帽的黑衣男人拉开椅子幽幽站起，来到夏颜的面前，看了看女孩受伤的脚踝，缓缓摘掉兜帽，拨开额前弯曲的碎发。 本来还想再钓一会儿，直接捉住狮王。 但是……果然还是现在就死吧。 狭长的金瞳眯起来。 精致到非人的面孔，充满邪恶狰狞的气息。 如来用仅剩的手指着男人，惊恐地往后退，曾经在监狱待过的人也像是见到魔鬼，不要命地往外逃。 阿鹰等人一脸疑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如此害怕夏颜豢养的小白脸。 林啸野伸出手指抵住唇，“嘘——你叫得太难听了，给老子闭嘴。” 如来立马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可就算这么听话了，也没有逃脱被恶魔屠杀的命运。 无形的风刃来来去去。 如来身上的肉一片片削减，很快骨头露出来，再然后是内脏，但是他仍旧没死，因为林啸野刀法精准，舍不得让他痛痛快快去死。 “林……啸……野……” 如来一字一顿，像念魔鬼的名讳，仅剩的一只眼珠爆发晶亮的光。 不好。 他要自爆！ 夏颜拖着受伤的脚踝扑过去，嘶声唤道：“小心！” 林啸野心中一动。 有心再玩一会儿但到底舍不得夏颜担心，于是一脚踩烂如来的脑袋，取出其中的晶核。 一枚力量系的a级晶核。 他擦干污血递到夏颜手中，“颜颜不是想要这枚么，来，不怕了，拿好。” 夏颜无视晶核，一把搂住他的脖子，“我是想要，但是你也不能冒险，他差点就自爆了，你知道a级自爆有多可怕吗？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办？” “我们颜颜长得这么漂亮，又铁石心肠，难道会找不到下家？” 话是如此。 但林啸野只有一个。 她上哪再找一个爱她又强大无匹的靠山，就算能找到，也未必有他这样极品的容貌和身材。 夏颜摇晃男人脖子。 林啸野偏头厮磨，心里酸涩又无比柔软，“……舍不得哥哥？” 夏颜点头。 林啸野喉结一动，声音更轻了，“爱哥哥？” 夏颜点头，虽然迟疑了几秒看起来像是演的，但是林啸野心里还是暖暖的。 他好满足。 因为幸福洋溢，所以杀掉所有监狱出来的老朋友，只剩一个穿着jk制服浑身青紫的年轻女孩。 “你身上有兽类的爪痕，是狮王做的吗？” 对方惊吓过度，反应过来跪到地上不停磕头。 “我没有做过坏事，我没有……今天只是过来吃饭，我还没有吃饭，他们一直不让我吃饭……求求你……不要杀我……我可以让你做任何事……任何事都行……” jk制服的女孩抓住林啸野的裤子，熟练又可悲地去解扣子，想要用这种办法来换取存活的机会。 她似乎做过很多次了。 大庭广众之下，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魅意，但是眼神却是无光的，麻木的。 夏颜挡掉女孩的手，说道：“阿野哥哥问你，你身上的动物爪痕是不是狮王做的？” 对方摇头，说是林啸野杀死的那些禽兽让狗做的。 他们根本不把她当人。 她只是一个玩物，一个没有任何威胁的玩物，她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夏颜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后，偏开视线。 她看向林啸野。 林啸野说道：“那些狗就是狮王在操纵，他能透过狗的眼睛去看，也能感受狗的快感……你回去，找到那条狗，对那条狗说话，狮王会听到的。” 趴在地上的女孩战战兢兢点头，问林啸野想说什么。 男人思忖片刻，说道：“你就告诉他，林啸野来了，主动出现还有得谈，要是敢逃，不用谈了，直接死吧。” 女孩慌慌张张在手背记下林啸野的话，一板一眼重复。 林啸野嗯了一声。 她壮起胆子仰头，灰白的世界瞬间有了绚丽的颜色。 这位不费吹灰之力虐杀了如来和好几个异能者的男人有一张过分美丽的脸，就像天神一样，在残酷荒诞的世界熠熠闪光。 怎么会有人长得如此漂亮？ 嘴巴像花瓣一样。 眼睛像金酒一样。 …… 女孩喃喃道：“大哥哥……我叫春玲，春天的春，铃铛的铃铛，柳春玲。” “我、我保证完成大哥哥交代的事情……保证。” …… 一切平息。 只剩狼藉的杯盘、震惊的生存小队队员以及僵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的阿鹰。 狮王和白房子的囚犯们极力躲避的，怕之入骨的，原来就是这个被众人所不齿的小白脸。 第109章 给我吃醋，夏颜，给我狠狠吃醋 这个叫林啸野的男人只是略微出手，a级异能者便像蝼蚁一样卑微死去…… 牛德华和黑皮嘴巴张得大大的，几乎可以吞下一枚鸡蛋。想到之前对林啸野恶言相向，腿都软了。 老赵抬起放在餐桌下的砍刀，问阿鹰要不要干！ “欺人太甚，骗了我们这么久，原来是卧底！” 阿鹰拦住老赵，“如来都死了，你也要去送死吗？” “啊，可是，他们现在要找狮王……万一狮王被杀了……” 阿鹰定定看着追随他的老赵，老赵脸色惨白，渐渐明白阿鹰的意思。 狮王死了。 不过是换成这个老阴比来统治他们。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们这些没有开启异能的普通人跟蝼蚁无异，这不是拼一把就能扳倒的对象。 面前的男人不费吹灰之力杀死如来。 不出意外，毒雾也是他杀的！ 毒雾…… 可是s级异能者！ 阿鹰命令大家放下武器，不要攻击，看过林啸野手段的人，根本兴不起丝毫反抗的欲望，他们只想逃。 林啸野坐回餐桌，坐的阿鹰的主位，男人将腿翘到桌上，招来夏颜。 “宝宝还吃吗？” 夏颜闷闷不乐随便吃两口就说要回去。 林啸野领她离开。 阿鹰从始至终没有再看夏颜一眼，就连余光都没有瞟一眼。 他深知，不可能了。 他们一丝一毫的可能都没有，再觊觎夏颜就是找死。 …… 夏颜自顾自在拖着淤青的脚踝在前面走，林啸野想抱她，数次被甩开。 黑皮和牛德华战战兢兢跟在最后面，两人现在对谁才是自己真正的老大有了认知，但心还是偏的，看林啸野脸色不对，似乎要对夏颜动手，在后面跟号丧一样，“野总，野哥，野王，您别对我们老大动手，一家人有话好好说，不能家暴……千万不能家暴！” 林啸野问道：“……谁家暴谁？” “是你们颜总在对我使用冷暴力。” 男人的控诉铿锵有力。 黑皮和牛德华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哪怕知道是夏颜不对，还是觉得夏颜是对的。 夏颜啧一声，挥手驱赶两人，“去去去，端着锅回家吃饭去，没看到我在训男人吗？” 牛德华啊了一声。 黑皮搂住好兄弟，拐歪走向回家的路，“老大叫我们走，我们就走。” 牛德华面露不解，“可真正的老大不是野总吗？他是风异能者，我说老大怎么用剑常常有剑气……原来是他给加的buff。” 黑皮扯他耳朵，“你是笨蛋吗？没看到野男人被我们老大吃得死死的？老大就是老大，老大叫我们回去吃饭是要关门教男人，你懂什么！” …… 两人叽叽歪歪说一路。 整个动物园基地风雨欲来，人人自危，道路上连个人影都看不到，只有这两个铁憨憨还高高兴兴地嘴林啸野，一点也不怕被风刃切成片。 不过某种程度来讲，他们的策略是对的。 巴结林啸野很难，一个不好还会被他拿来玩。 巴结夏颜就对了，夏颜没有玩弄别人的嗜好，还能管住大魔王。 …… 平房区。 夏颜进门故意狠狠推开，但是太狠了，受伤的脚踝一扭，整个人绊在门槛，往前倒去。 清风托住女孩。 她骂清风多管闲事。 林啸野气笑了，问她发什么疯。 夏颜坐到太师椅，捏着苍蝇拍，往木桌拍得啪啪作响，她问林啸野跟那个什么柳春玲是什么关系？ “她扒你裤子，你怎么都没反应？嗯？” “你不是帮我挡住了？” “我要是没出手，林啸野，你是不是就让她扒了，你你你……你一点夫道不守，当着我的面就敢乱来！” 林啸野转到她身后，俯身在夏颜耳边问道：“吃醋？” 怎么可能不吃醋？ 柳春玲看林啸野的眼神就跟看上帝一样，他明明是属于她的魔鬼，凭什么给其他女人当神明一样敬畏？ “气死了！”夏颜不停扇苍蝇拍，小手在空中挥舞出残影，“我的脚被胖子捏青了，你还跟其他女人眉来眼去……林啸野，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开后宫的意思？” 找狮王掏晶核是假，接手基地当无冕之王才是真。 夏颜本来就多疑，一直觉得他会迷上更强大更漂亮的女性，现在出现兆头，整个人都毛了。 “你要是想当龙傲天开后宫就直说……我……我反正没本事拦你，只是你不要动不动就说爱我，说我是你的宝宝，演得好像只爱我一个人……林啸野，要生小孩找别人去，我不生，一个都不生！” 林啸野从后面挽住女孩的脖子，开心得不能自已，浑身发热。 她的反应越激烈。 他的心跳得越快。 颜颜。 他的颜颜，他的宝宝……一直摆出一副不爱他的小模样，现在终于露出马脚。 怎么能这么可爱？ 叽叽喳喳的，像只炸毛的小黄鸡。 唔。 真想一口吃掉她。 “我确实有做基地的想法，规划图都做好了。”林啸野说道。 夏颜心里一凉。 手脚也跟着冰冷，想到日后会有无数个柳春玲黏黏糊糊冒出来，用爱恋的目光注视林啸野，整个人变得蔫蔫的。 “我也确实有开后宫的想法，你总是说疼，总是喊累，而我总是不够……找些人帮你分担，不好么？” 夏颜抿紧唇不说话，只眼泪大颗大颗顺着面颊流。 她哭起来无声无息。 林啸野爽得喉头一紧，伸舌舔掉女孩的泪。 “孩子你不想生就不生，反正有的是人生，不勉强。” 夏颜滚滚泌出的泪停止了，整个人变得淡漠、平静，她早料到今天，一点也不奇怪，只是这些天林啸野伏低做小，任由她为所欲为，让她短暂地产生了幻觉。 产生了他会对她百依百顺，把她当成真正的掌上明珠来宠爱的错觉。 夏颜一直是林啸野的玩物。 一直是。 他如果真的爱她，怎么舍得囚禁她？如果真的爱她，为什么会不顾她的乞求，硬生生害死两个宝宝？ 他只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精神病患者。 相信他会爱，会尊重，会用心呵护……那她夏颜也是病得不轻了。 林啸野面露疑惑。 他沉浸在夏颜激烈的情绪中浑身战栗，她怎么突然停下了？ “颜颜？”林啸野试探着说道：“哥哥会跟其他女人生很多宝宝哦，你不难过么？” 夏颜拭去泪水，垂下眼眸，“那我提前恭喜你，多子多福啊，阿野哥哥。” 第110章 夏颜的心好像不会再对林啸野心动 夏颜的声音、情绪全都不对。 就像一首弹走调的歌，一开始只是细微的不和谐，到后面错误的音节越来越多，完全不是预想的伤心情歌了，冷淡夹杂戏谑，她一派无所谓的模样。 为什么不吃醋了？ 是不在乎他么？ 为什么不能像其他女人一样，一点赏赐的宠溺便乖乖为他疯魔，献出所有喜乐哀怒，只为他而活呢？ 林啸野掐住仍有泪滴聚集的尖下巴，迫使她拧过脑袋面对他，夏颜的黑眸雾沉沉，没有委屈的泪光，也没有挣扎的情绪，她眨眨眼，甚至还对他微笑。 没有情绪的笑容像把透明的刀，刺进林啸野的心。 坏女人。 不爱他的坏女人。 黑眸直视金眸，没有丝毫退缩。 “松手，林啸野，你弄疼我了。” “到底是谁弄疼谁？说清楚。” 夏颜讥笑道：“不要倒打一耙，去规划你的宏伟蓝图吧，把世界玩弄于鼓掌，比我有意思的东西多得是，玩去吧。” 夏颜并不独特，对世界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渺小存在。 林啸野是独特的，他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谈笑间决定他人生死。 但是那又怎样？ 林啸野就算真是末世最后的神明，全世界的人都要仰他鼻息，夏颜也可以选择不去信仰。 不能为自己所用的男人，再好，也是垃圾。 夏颜偏头躲开冰冷的钳制。 她说她会乖的，不会再闹，不管是柳春玲柳冬玲，还是随便什么铃铛，想要就带回来，哪怕是喜欢男人，她也不会多一句嘴。 夏颜只需要清洁的食物和安全的居所，别的，什么都不要。 林啸野嘴唇翕动，金眸透出蚀骨的冷来。 “是不是只要提供食物和庇护所，谁都可以？” 夏颜嗤笑。 答案不言而喻。 林啸野不死心，抚摸她决绝的脸，“颜颜又不要哥哥了？” 女孩冷漠的脸滑过一滴泪。 她迅速抹去，不想让他看到。 林啸野痴痴问道：“哥哥要是变成废人，颜颜也会毫不犹豫抛弃么？” 夏颜的表情出现一丝松动，林啸野发狂的心瞬间变软，他握住女孩的手缠了又缠，语音里全是哀哀的讨好，“刚才说的都是骗你的，哥哥只是想看到颜颜吃醋，想你多在乎我一点……” 林啸野坦白。想要夺取基地是真的。 这片土地，死人和活人争血肉，活人和活人争地盘，不是说躲起来就能高枕无忧，蛇山贫瘠，几乎没有生存资源，但在隧道里仍旧滋生了一股势力，如果不是蔡甜甜等人撞破，假以时日成了气候，肯定会侵害他们。 不夺取基地，培养势力，扩大统治区域。 势必会有其他人来做。 想要安全的居所就要去争，去斗，去杀。 否则，也许就是明天，耄耋山基地或者动物园基地就会声称蛇山属于他们。 那是他和夏颜的家。 “……哥哥想要基地是为了颜颜着想，颜颜能明白么？” 一个男人要保护自己的女人和家园，目光必须放远，等敌人打上门不是林啸野的作风，他在做的，就是先下手为强，打死其他老大自己做唯一的老大。 夏颜点头，她当然能明白。 她反问林啸野能不能明白一个女人真正害怕的是什么？ “……什么？” 林啸野问道。 夏颜惨笑一声，“你刚才说的全是我害怕的……怎么，你竟然不知道吗？林啸野，你明明都知道，却非要一件件一桩桩拿出来刺激我，你是想看我吃醋吗？我看你是想让我发疯。” “我不会那么做！哪来的其他女人？除了你，谁都不配碰老子。” “但你却会那么说……有差别吗？很好玩吗？” 夏颜眼睛发红，哽咽道：“我没有异能啊，林啸野，你想要抛弃我不过是一个念头的事，随时会成真……而你会在明天变成废人吗？可能吗？你还好意思来质问我，你只是站在那里，别人连大声说话都不敢。” “你只会使劲戳我的软肋，让我难过和自卑。” “我不想跟你说话，放开我！” 夏颜舔舔干裂的唇，扔掉苍蝇拍站起。 林啸野拥她入怀，紧紧箍住，不停说对不起，他常常分不清玩笑和现实的边界，因为太聪明，总能轻轻松松找到别人隐藏的恐惧，又因为做事不择手段，所以常常利用洞察的事实将人玩弄于鼓掌。 他是天生的统治者，却不是一个好的爱人。 “颜颜……宝宝……你明明知道哥哥根本碰不了别的女人，只有颜颜……” “我不知道。”夏颜挣脱不开，于是停住动作，仰头凝视满是愧疚的灿金色眼睛，“……林啸野你放开我，难道我还没有躲起来伤心的权利吗？嗯？” 当然没有。 夏颜的伤心也是属于林啸野的。 她可以伤心哭泣，但是只能在他怀里，要不然……一眨眼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颜的控诉某人充耳不闻。 他紧紧搂着她就像搂住一个易碎的梦。 明明换个人去爱就好了，换一个听话的、崇拜他的、乖的、笨的，愿意被他玩弄于鼓掌的女孩就好。 可是除了夏颜，林啸野都没法沉沦。 早知道她反应这么激烈，就不为了片刻的欢愉捉弄。 “乖颜颜，都是哥哥不好，不要生气了……哥哥给颜颜打，好不好？” 夏颜只想逃离他的钳制，一个人静静，可就连这小小的奢望林啸野都不满足。 怎么能霸道成这样？ 她懒得动手，甚至懒得再说话，愿意抱就抱吧，抱死她也就那么回事。 夏颜的沉默令林啸野彻底慌了神，他认识到自己的错误，真的认识到了，可是夏颜不肯原谅，她要是一辈子都不原谅他怎么办？ “颜颜，我要怎么做你才愿意原谅我？” 夏颜躺在男人的臂弯，一言不发。 这个问题她也不知道。 不点破还好，一点破，巨大的差异化作巨大的不安，牢牢攫取她。 她止不住想象被抛弃的画面，进而拒绝再接受林啸野走进心里。 就像一只乌龟，受伤后缩回坚硬的壳疗伤，外面的人无论怎么敲，在确定安全之前，她都不会出来。 “颜颜……对不起……” “哥哥没有骗你，是真的真的很爱你……求你……不要这样对我……” 第111章 风神和狮王的秘密会谈 夜雨丁零。 煤油灯的火星子在后半夜悄然熄灭。 夏颜在林啸野的怀中睁开眼，隔着衣服默默捏住藏在胸前绒布袋子，里面的晶核没有适配她的，但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也不是不能尝试。 棋行险招，或有一线生机。 她下定了某种决心。 林啸野根本没睡，察觉到怀中人微小谨慎的动作，心无声地垮塌，金眸在黑暗中灭了又灭，几乎要完全隐匿在黑暗中。 他也下了某种决心。 …… 第二天，狮王没有出现。 基地人心惶惶，不少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开，林啸野屠杀异能者的消息已经传开。 第三天早上，狮王还是没有出现。 黑皮和牛德华被基地众人推过来打探消息：如果狮王不出现，林啸野是否会杀其他人泄愤？如果狮王出现，又会怎样？ 他老人家恐怖如斯，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夺取基地，还是说另有所图？ 夏颜没有心思应付，只说她也不知道林啸野的打算，便把两人打发走。 女孩像是一株无声枯萎的花，玩耍的兴致全消了，光是活着，吃那两顿饭都像是耗尽了力气。 林啸野的认错毫无作用。 他投去的目光，她不再接住。 爱怜的亲吻，不再引起波澜。 就连故意说的俏皮话，都勾不来一个唾弃的白眼。 他的宝宝又变成如论如何也取悦不了的泥菩萨，再这样下去，又会萌生去意…… 那不是要他的命么？ 第七天。 林啸野在基地的广场召来飓风，那旋转的风眼，只是在空地盘桓便将周围的东西没有差别地吸进去，就连天上的云也不例外，黑压压的雨云开始以飓风为核心聚集，轰隆隆的闪电越来越大声，白的光，一道道，利刃般划破天空。 男人站在飓风之上。 如同天神。 黑发凌乱，金瞳森冷。 白得刺眼肌肤没有一丝人类的暖色。 …… 飓风卷走动物园基地的狮头旗帜，连带着坚固的旗台和旗杆也拔地而起，裂成碎片，卷进去。 林啸野渴望杀戮。 狮王的不识抬举，正好撞在沉默的忿怒之上。 神明一怒，天摇地晃。 他比肩神明，亦可流血漂杵。 夏颜站在不远处冷眼旁观。 与她的冷漠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柳春玲，这个女孩将恶魔当成神明，狂热地顶礼膜拜，眼中的爱慕几近疯癫。 以后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吧。 要改变的不是林啸野。 是夏颜，是什么都不算的夏颜需要适应和忍耐。 夏颜拉紧单薄的衣裳转身离去，黑发随风飘舞，背影有些踉跄，林啸野的心也跟着离开了，他捂住额头，金眸暗沉，在磅礴的统治野心和酸涩的爱恋情绪中撕裂。 “颜颜……我该拿你怎么办？” 飓风卷走白房子。 袭向基地的武器库。 一直不肯露面的狮王终于出现，带着头发花白的穆会计和一个半大孩子，出现在林啸野面前。 这是一个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连日的焦虑，使他形容枯槁，似乎比穆会计都大上几岁。 林啸野没有下去。 他用风将狮王托到空中。 狂风不息。 闪电萦绕在云层。 两人说的话，无人知晓。 那天过后，动物园基地照常运行，狮王还活着，继续统治，只是他的狮子再也没有出现过。 穆会计则从登记员转到干部岗，比出生入死为基地找物资的阿鹰地位还高，顶替原来的力量异能者如来，成为动物园基地的二当家。 当太阳落下，晚星点缀渐变的天幕。 林啸野解散飓风，在一片凌乱的废墟中牵着狮王送来的孩子回到家，回到心心念念的女孩身边。 柳春玲等在门口。 打扮得分外漂亮。 本来就短的jk制服又被她裁得更短了。 青春活泼又疯狂爱他。 可林啸野没有看她一眼，如果其他女人的出现不止会让夏颜嫉妒，还会让她伤心，那么这世界，便不需要除她以外的任何女人。 林啸野牵着小孩跨过去。 柳春玲试图触碰，酸涩沙哑的“大哥哥”还没唤出，这地方便再没有她。 玉姐开门出来，看着遍地横流的血水咋舌，拿出工具冲洗到一半才发现一个染血的蝴蝶结发卡。 这是…… 玉姐红了眼，喃喃道：“春玲啊……我可怜的春玲啊……” 活着被男人当玩具，呼来喝去，狗都可以对她为所欲为。 死也没有全尸。 可怜的春玲啊。 这种男人，只有他挑拣别人的份，何必去高攀？ 怎么敢学那扑火的蛾子啊？ 玉姐哭起来，又不敢哭得太大声，冲完最后一盆水扔掉拖把回家去。 她的相好老赵和阿鹰坐在院落一角，忧心忡忡，不知前路如何。听到玉姐说春玲死了，连一块整齐的骨头都没留下，老赵除了宽慰两句，什么也做不到。 阿鹰想到夏颜，心里一阵怅然。 与这种杀人不眨眼的魔王相处，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两人从玉姐处得知林啸野回来了。 光从外表什么都看不出。 前途一片漆黑。 老赵忧心忡忡，担心林啸野接下来杀的就是他们，说道：“鹰队，不如我们先跑吧。” “跑哪去？” “去耄耋山，反正市区马上就要被军方轰炸了，到时也不剩什么物资，不如早做打算。” “耄耋山会接收我们？” 老赵走来走去，突然眼睛一亮，兴奋道：“我们可以带上礼物！” 阿鹰怪道：“武器吗？你应该知道武器库的钥匙是狮王在保管，食物的话，意义不大，耄耋山本身就有新鲜蔬菜和肉类，我们也带不了多少出去。” 投诚投诚，不带大礼怎么投诚？ 老赵说道，跟他们回来的徐泽林就是最好的礼物，那小子不仅会开车锁，还会修车、改车，进基地之后没有出去找物资赚过一个积分，全靠手艺吃香喝辣。 现有的汽修工根本没法跟他比。 之前因为待遇不好跑路的锁匠，耄耋山不就给人一路开了绿灯？ “徐泽林的价值更大，我们带他去！” 阿鹰陷入沉思。 在老赵和玉姐的注视下，缓缓问道：“徐泽林现在在哪？” …… 修理厂。 徐泽林躺在滑动板从车底钻出来，手一伸，王天昊便知道递什么工具过去，男人将换下来的零件扔出来，打开引擎盖，测试，等车成功发动，便朝旁边等候的人点头。 两个积分币到手。 王天昊抱着铁罐出来，徐泽林扔进去，一把大胡子，还做了个夸张的耍帅动作，惹得王天昊直咧嘴。 “昊昊，我看到你妈了。” 徐泽林说道。 第112章 王天昊决定也抛弃母亲一次 徐泽林摸了几个地方，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的想法，没想到还真碰到王天昊的生母，齐慧。 这个女人，生死存亡的时刻，选择用亲生儿子引诱丧尸，追随包工头郑发离开，害得昊昊到现在都说不出话。 徐泽林一度认为齐慧就是世上最歹毒的女人。 但现在见得多了，徐泽林心中的愤怒早已平息。 比她过分的比比皆是。 互相出卖的夫妻。 推父亲挡丧尸的儿子。 故意隐瞒咬伤想拉所有人共沉沦的医生。 …… 母亲这个身份在文明社会中被赋予了太多象征和意义，脱离了秩序，将人还原成动物，就没那么想不通了。 大自然中，刚刚分娩的羚羊在面对狮子的攻击时，会抛弃刚出生的幼崽。 母螳螂为获取营养会吃掉公螳螂。 母猫会吃掉不健康的幼崽。 章鱼产卵后便会绝食而死，将自己的身体给下一代作养料。 …… 各有各的生存之道。 齐慧抛弃母亲的职责，选择保留自己的生命，对王天昊来说不公平，很残忍，对她自己来说，至少目前来说，是对的，她活下来了，活得还不错。 徐泽林没有问王天昊要不要去看，说完便继续做事，留点时间给孩子思考。 王天昊虽然才八岁，但是末世会让人迅速成长。 徐泽林相信他有自己的想法。 稍晚，两人抬着铁皮口缸吃饭，吃完，王天昊早早睡觉，睡不着又爬起来搬东西，两人住的地方是一个临时搭建的棚子，小孩进进出出，徐泽林也睡不好。 最后哥俩都有尿意。 一起走到外面的角落放水。 王天昊舀水洗手，洗完让徐泽林也来洗。 徐泽林有点明白了。 第二天天不见亮，王天昊打水洗了个头，换上一套干净衣服，徐泽林领他来到齐慧的住所。 陆续有人提桶出门打水，齐慧也出来，大着肚子拎着一个桶。 王天昊本来好好的，看到妈妈突起的肚子后又默默站到徐泽林身后。 徐泽林长长叹气。 王天昊不肯相认，也不肯走，眼巴巴守候，直到齐慧费劲地拎着水桶回来，男孩直勾勾盯着看完才转身，走两步，快速跑起来，好像要把一切甩到身后。 徐泽林主动过去说话。 齐慧见到他很是惊讶，里面的男人探头问有什么事，齐慧说没什么，就是以前认识的人。 问话的男人不是郑发，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 屋里还有其他女人，齐慧只是男人的其中一个女人。 齐慧呆滞片刻反应过来，许是母子真的有感应，猛地往徐泽林身后的窄巷看，但是晚了，只看到儿子跑马灯一般亮起的运动鞋后跟。 她瞬间红了眼，站都站不住。 徐泽林堪堪扶住，问道：“郑发呢？那个包工头去哪了？” 齐慧死死盯着儿子消失的墙角，嘴唇汽笛似的颤动，很快发白，她似想哭，又想叫，想问老天怎么把世界变成这样，最后把所有声音咽回肚子，只是狠狠捶打自己的胸口。 里面的男人又在催促。 让齐慧赶紧烧水，给大家洗脸。 齐慧应了一声，死死揪住徐泽林的手，“郑发在耄耋山，谢谢你照看我的儿……” 她要跪。 徐泽林没扶，看着女人扶腰跪下，结结实实受她一拜，扬起下巴说道：“行了，走了。” 徐泽林蹿进巷道，本以为王天昊跑远了。 没想到小子就蹲在墙角抱头哭。 “现在出去，你妈还能看你一眼。” 男孩摇头，眼里恨怨交织，还有浓得化不开的想念。 徐泽林按住小子的脑袋，搡了一把，问他不后悔吗？都那么近了，真就一面都不见？ 王天昊摇头。 拉住徐泽林的手，拽着他往修车的地方走去。 这小孩什么都知道。 妈妈要靠别的男人吃饭，腹中还有新生命，他完全是个累赘，见不见面有什么用，只是徒增伤心罢了，也许还有点别的意思。 齐慧抛弃他一次，他也要抛弃齐慧一次，就是不让她看他一面。 徐泽林回去就开始收拾东西。 他要报仇。 郑发死了还好说，总不可能挖尸体出来鞭打，徐泽林没有这个爱好，但是活着，怎么也得他亲自宰了，绝不能饶了这狗日的。 人在做，天爱看不看。 自然有人自己会报仇。 为恩师，为心头的一口恶气，徐泽林一刻都不打算等。 他找到一起修车的工友，拜托他们照看王天昊，教小孩修修车，混口饭吃。 王天昊做事利索，又是个小哑巴。 大家一口答应。 王天昊拉着徐泽林的手不肯松，男孩急得团团转，眼看留不下徐泽林，索性背起小小的帆布包，将不多的东西一股脑塞进去，要跟徐泽林走。 徐泽林啧了一声，没好气道：“我出去办事，危险得很，你在这里有饭吃有师傅教，跟我做什么？” 王天昊就是要跟。 工友们笑起来，让徐泽林带上这个小跟屁虫。 现在的事谁也料不准，你以为留他在基地是好事，没准遇到个残暴的异能者，直接捉去当玩具，出去是凶险，但各有各的造化，没准小孩的造化就在外面。 徐泽林想想也对。 自己看着，怎么也比留给别人放心。 “行行行，走吧，亲妈都不要非要我，兴许前世我才是你妈。” 王天昊喜笑颜开。 一大一小将这些天赚来的积分换成食物和水，去到哨站，做了外出登记，后来很久很久都没有做回归登记，以致于两人的名字都在基地档案中划掉。 …… 老赵摸到修车厂，走一圈，问徐泽林呢。 修车工懒洋洋应道：“走了。” “什么时候？” “就在半小时前，现在恐怕已经离开哨站，怎么，找他有事？我瞧两人的阵仗是不回来了。” 老赵，“……” 于是，阿鹰和老赵投诚耄耋山的计划失败，因为徐泽林带着王天昊提前去投了。 不过也正是这点小插曲，才使得阿鹰没能离开动物园基地，继续留下为狮王做事。 日后的动物园基地日渐壮大，阿鹰十分庆幸徐泽林提前跑路，否则就没有后来名震四方的鹰队。 第113章 真正的狮王现身 动物园基地，平房区。 飓风散去，门窗不再咯吱作响，夏颜收起散落在桌上的晶核，在大门打开前及时塞进口袋，放回原处。 他身上沾染雨和雷的气息，伴随阵阵清风而来。 摘掉口罩，男人又变回那个矜贵骚包的林啸野，光是瞧着那俊美无俦的张脸，好像他无论犯什么错误都能原谅。 夏颜收敛情绪，迎出去。 林啸野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带着一个四五岁的男孩，男孩包裹在斗篷里，看不到脸。 夏颜问道：“狮王露面了？解决了吗？” 林啸野摇头。 说暂时不解决，还有用。 包裹在斗篷中的男孩明显颤栗，飞快瞄了夏颜一眼后，眼睛雪亮，蹑手蹑脚朝她靠近，不论何种场合，女性总是倾向于保护小孩，朝她靠近总没错。 可他的算盘打错了。 比起同情，夏颜更恐惧陌生人的靠近，哪怕只是一个不及她一半高的小孩。 夏颜躲到林啸野身后，冷冷道：“这是什么？你这么快就把私生子领到我面前了吗，林啸野？” 清风吹过。 男孩的斗篷解开，飘到地上。 夏颜睁大眼睛，打量一会儿，惊疑地看向林啸野。 “这是……” 斗篷下面的人准确地说不是一个小孩，而是一个小孩身高的半兽人——它浑身长毛，金棕色，跟狮子的鬃毛差不多，眼睛也是兽类才有的瞳孔，会随着光线变化而变化，四肢比人类孩童短，长满细密的黄毛，指甲跟猫咪类似，藏在指头下面。 半兽人冲着夏颜龇牙笑。 长长的獠牙露出来，犬齿交错。 这就有点瘆人了。 夏颜躲得更厉害了，但还是好奇地观察。 林啸野说道：“这就是狮王。” 夏颜眨眨眼，摇头，“不对啊，狮王不是一个中年男人吗？阿鹰和老赵都见过，按照他们的描述……怎么会是……” 夏颜说着说着，恍然大悟。 因为面前的半兽人甩甩脑袋，趴到地板，一眨眼的功夫就变成一只威风凛凛的雄狮。 这才是真正的狮王！ “狮王”每次出行都会带一只存在感极强的狮子，就跟中东土豪似的，久而久之，所有人都这么叫他，但是大家只看到表面，根本没意识到，其实狮子才是真正的异能者狮王，他不仅能操控动物，还能变形成动物！ 夏颜惊叹不已，由衷感叹：“怪不得说他狡猾……这谁能猜到啊？” 自己变成狮子，再找个替身在明面行动。 哪怕遇到袭击，死的也是替身。 林啸野弯腰，邀功似的凑近夏颜，“我猜到了。” “你什么猜不到……” “为什么不夸我？”林啸野疑惑道：“难道太聪明就不配颜颜夸吗？” 夏颜撇过头，别说夸奖了，对上目光都不肯。 她还在生气，还是不肯理他。 带回这种稀罕玩意儿都不肯给点好脸。 狮王咯咯直笑，用毛茸茸的爪子捂住肚皮在地上滚，曾经一句话就能让监区囚犯抖三抖的大魔王，竟然在女人面前委屈成这样，天呐，毒雾真是死得早，真该看看现在的林啸野再死。 林啸野瞥一眼。 狮王立马坐好，眼睛转来转去，仿佛刚才根本没有嘲笑过林啸野。 夏颜问林啸野带狮王回来做什么。 林啸野看着她，许久，低低呢喃：“颜颜，我们该回家了。” 这次出来，够久了。 …… 夏颜带上装满狗狗零食和玩具的背包，坐到汽车后排，狮王也坐到后排饶有兴致地打量她，见夏颜好奇，还主动伸过脑袋，让她摸自己身上的毛。 夏颜并没有动手，反而问道：“你已经回不到人类的模样吗？” “当人有当狮子好玩吗？” 狮王反问道。 他入狱前就是个喜欢穿动物皮套，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恶棍，他觉得当狮子有意思，恨不得24小时都是狮子，但是完全变形后，只能发出简单的音节，无法像人类一样说话，所以才维持半人半狮的形态。 他故作调皮地翻出肚皮，做了可爱的表情，引诱夏颜去摸。 夏颜不肯。 他又发出黏糊的喵喵叫。 夏颜有些意动，毕竟这辈子还没摸过狮子。 林啸野打开后排车门，面无表情拎起狮王扔到驾驶位，嫌弃座位残留的黄毛，驱使清风进行清理，随后坐进来。 夏颜不肯靠近，他干脆躺平，死皮赖脸躺在女孩大腿。 狮王舔舔爪子，开始抓脑袋，“我开车啊？” “要不然呢？” “我开，我开，给林总开车是我的福气。” 为了能踩到刹车和油门，狮王叹息一声，无可奈何变回人形，他的人形跟狮子形态大相径庭，满身的疤痕，就连脸也是，没有一块完好的肉，只能看到一双眼睛在虬结的肉团转动。 林啸野枕在夏颜的腿，笑着问：“颜颜，还想摸狮子么？” 夏颜，“……” 别说摸，多看一眼现在的狮王夏颜都要做噩梦。 狮王咧嘴，扭曲地笑笑，阴沉道：“所以说，还是变成狮子好啊。” 夏颜想问他是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恐怖的模样，想想又觉得没必要，要么是自己搞的，要么是别人搞的，其中缘由无论怎么解释，都会让人不舒服。 干脆不问。 汽车驶到蛇山，夏颜捏了捏林啸野的手。 就这么暴露住址好么？ 林啸野环住她的腰，轻声道：“就是要他们都知道。” 如同野兽标记领地。 林啸野就是要狮王亲眼看看，哪些地方属于林啸野，不想死就别来找死，省得再出现夹子沟隧道的事。 狮王往后瞥了一眼，讨好道：“林总，您住蛇山啊，蛇山是清净，但却不是个好地方，您对耄耋山感兴趣吗？房子好、设备全、还有温泉酒店和各种有机农场，小的这就带人去干翻他们给您腾地方，您看……” 林啸野没表态，但是他没有说不，其实本身就是一种表态。 狮王继续游说。 大倒苦水。 说耄耋山那伙人不是东西，本来就占了地势高、土地肥沃的山，有吃有喝的还不满足，竟然派人烧了动物园基地的粮仓。他们在城区本来就缺少吃喝，要不是手下人争气，炸开一家大超市拿回不少东西，动物园基地别说冬天，这个秋天都熬不过去。 林啸野闭着眼睛，似乎睡着。 但夏颜知道他在听。 狮王也知道。 哪怕没有回应，还是喋喋不休地讲，活像一个跟老师打小报告的碎嘴子。 第114章 动物异能者到来，托托苏醒! 车行到半山。 夏颜和狮王均看向对面的耄耋山。 最近雨势减弱，两山之间的低洼处水位下降，原先的农田露出来，耄耋山基地正在组织人翻地，从这里都能看到的话，表明他们已经越界了。 等到农田整理完，未必不会打主意到蛇山开荒。 油松林地烧一烧也是不错的土壤。 …… 狮王特地放慢车速，看似对夏颜说话，其实在对林啸野说：“养这么大条狗在身边，成了气候，隔三差五过来霍霍东西，还要在这边拉屎拉尿呢。” 还没到别墅，道路便出现围挡。 精美复古的墙壁上赫然几个鎏金大字：私人公馆，请勿入内。 这才离开多久，群星的施工队就完工了么？ 等等，这个公馆的门会不会开得太远了？几乎把整座蛇山都囊括进来…… 林啸野点开智能手表，全息影像扫描他的脸，确认后，大门徐徐开启，两旁设置的激光枪也收回机械臂，缩到两只石像鬼后面。 狮王都无语了。 外面的世界都要毁灭了，林啸野的住所还跟科幻电影一样。 大门之后是整片的油松林，过了林地是一望无际的绿色草皮，视野极其开阔，可以说，任何穿过油松林的人或者动物，都将一览无余。 设计得很妙啊。 这样敌人除了从地下钻过来，否则都要暴露。 蜿蜒的山道通向高大的杉树群。 过了杉树群就是房屋。 夏颜外婆的小别墅保留部分，剩下的全是新建，这样说吧，光是鱼池，从室外蜿蜒到室内，就看不到尽头，托托醒来不用牵到户外遛，沿着鱼池走一圈就够了。 花园也是，室外和室内都有。 游泳池分空中和地上的，空中的景观好，地上的隐私保护更好。 …… 饶是以前跟林啸野见了不少世面，夏颜还是惊得说不出话，这跟皇宫有什么区别？ 狮王自忖，他在末世来临后，大小也是个基地老大，吃的住的都是最好的，可跟林啸野比起来，简直没法比……群星集团还没覆灭吗？林啸野本人都够逆天的，出山就斩杀s级异能者，现在背后还有根系庞大的群星集团撑腰…… 狮王原本就惧怕林啸野，现在更是兴不起反抗的念头。 翟管家躬身迎接。 林啸野下车，站着不动，直到夏颜出来牵住他的手才往前走。 翟管家报告最近发生的事。 第一件。 房屋圆满建成，但是给托托建造的狗屋有瑕疵，原计划的跑道和玩具屋没了。工程队在运输途中遭遇耄耋山基地的人攻击，没有造成大的伤亡，但是被对方劫走一辆车，车上正是建造跑道和玩具屋的建材。 狮王沉默片刻，缓缓道：“你们有兴趣养一只会说话的狮子吗？” 没人搭理他。 翟管家继续报告。 第二件，重伤的孙小晚治愈归来，身体的残缺部分加装了机械辅助装置，适应良好，战力大增，但是本人十分嫉妒蔡甜甜和莫思诚的异能，吵着要吞服晶核。 夏颜忙问道：“她吃了吗？” 翟管家点头，说孙小晚在吞服后排异明显，现在又送回地底医疗站救治，好在吞服的只是c级，还有救。 夏颜的眸光变得黯淡。 孙小晚的体质和战斗力都比她好，她都没成功，夏颜成功的几率又有多少呢？ 第三件。 蔡甜甜在工程队建设期间，清理周围丧尸，共获得b级一枚，c级五枚，全部进行了吸收，现在已经从c级力量异能者升级成b级。 莫思诚的异能没有进步。 翟管家推测是外部刺激不够，建议单独放到统领丧尸的领地进行锻炼。 …… 报告结束，众人也终于走到房子的客厅。 林啸野说优先处理托托的事。 翟管家颔首，招招手，同样身着燕尾服的侍者用紫色天鹅绒枕头捧出熟睡的比格犬。 小狗还沉浸在甜美的梦乡。 口水横流，呼吸均匀。 许久没有进食但是身体丝毫不见消瘦。 林啸野看向狮王。 夏颜的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她捉住林啸野的手，林啸野按了按女孩的手，说道：“没事，带他回来就是为了托托。” 狮王是动物异能者。 他能化形动物，也能操纵动物。 托托久睡不醒，找他来是最合适的。 林啸野想过很多办法。 比如偷偷趁夏颜不注意，将沉睡的小狗替换成克隆体，将本体送去研究。比如就这样放着不管，直到小狗在沉睡中消耗完所有晶核的能量，然后死去……夏颜一定会哭得很伤心，伤心过后，没了宠物作为精神寄托，也会更依赖他。 如果是以前的林啸野，一定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吧。 他总是不能容忍她的心中有任何东西超过他。 就算只是一只狗也不行。 那夜失控、暴走，林啸野有很多借口可以敷衍夏颜，也能蒙骗自己，但其实他是知道的，没有人比林啸野自己更清楚，夏颜歇斯底里的反抗抗拒，让他产生了危机感。 宝宝……会夺走注意。 他无法分享她的爱。 一点都不行。 …… 现在的林啸野要怎么做，才能永远留夏颜在身边？ 曾经的林啸野不知道，现在陈牧洲给了一个答案：付出永远比掠夺，更让夏颜动容。 可以的。 林啸野告诉自己。 没道理陈牧洲能做到，而他做不到。 一条狗而已，她想要，就成全吧。 …… 狮王伸出毛茸茸的爪子抚摸托托，身体瞬间被吸住，兽瞳变成白色，整个人动也不动。 半小时后，狮王收回手。 “我看到了堆成山的臭袜子臭鞋、无边无际的烂泥塘和很多很多只兔子……” “你们是不是不让它咬袜子和鞋？也不让它滚泥巴、吃屎，还有追兔子？” 夏颜愕然。 林啸野痛快承认。 狮王哀怨道：“怪不得它不想醒，梦里的它叼着臭袜子，漫山遍野追兔子，累了就睡在臭泥塘，饿了就吃屎，快乐得令人嫉妒。” 夏颜问他能不能叫醒托托。 狮王有些不情愿，“我从没见过如此快乐的小狗，叫醒它太残忍了吧。” 林啸野点点头，“我打死你应该不残忍。” 第115章 林啸野是下棋的人，夏颜也许，也是呢 性命要紧，狮王哪里还敢叽叽歪歪，阴笑一声，催动异能尝试唤醒沉睡的小狗。 几个小时过去。 狮王的毛发汗湿成结，口吐白沫。 消耗了一把c级晶核才堪堪将托托唤醒——小狗懒洋洋起身，愁眉苦脸打哈欠，见到夏颜很是高兴，甩着大耳朵跃进主人的怀抱哼哼唧唧。 夏颜眼眶骤红，不停亲吻它的脑袋。 搂着晃了又晃。 “……你怎么做到的？” 狮王脱力地坐在地上，双眼无神地讲述，原理很简单，替换狗狗的梦境，将它最爱的东西全部拿走，替换成讨厌的东西，一般来说狗都很讨厌笼子和绳子，但是托托完全不怕，他花了很多时间尝试…… “托托讨厌什么？” 女孩迫不及待问道。 小狗什么都很喜欢，给个瓶盖都能高高兴兴玩一天。 狮王脸色苍白，不敢说，最后在林啸野的逼视下，硬着头皮说道：“它讨厌林总……” 只要在梦境放满林啸野，托托就开始狂叫、龇牙。 甚至连形态都会发生变化，变成一只遮天蔽日的大狗，狮王跟着它跑啊跑，发现在狗子最喜欢的烂泥塘深处有一个笼子，笼子里面是夏颜。 林啸野一出现。 托托就护住笼子里的夏颜，不让靠近。 狮王在梦里放了许多许多林啸野，最后林啸野们捉走夏颜，托托崩溃了，嚎啕大哭，活生生哭醒。 就是说—— 狮王干过不少残忍的事，可还是觉得这辈子干过最残忍的事就是在小狗美好的梦境放入林啸野。 真的，太残忍了。 换成是他，可能比狗还崩溃。 …… 林啸野一脸无辜，故作委屈道：“托托原来是讨厌我么？” 他一伸手，托托挣开夏颜的怀抱立马扑向男人，狗子开心地汪汪，亲昵地舔舐，一点也瞧不出讨厌，似乎比喜欢正牌主人还喜欢他。 狮王悚然地看着林啸野。 不知道大魔王对狗做过什么……但小狗的梦境不会骗人。 夏颜垂下眼眸。 从林啸野怀中抱走小狗，问狮王，托托吞下的晶核是否会造成影响。 狮王说它不会变异成丧尸，但是也不确定是否获得异能。 “老实说，我不能完全穿透它的精神，否则直接命令它醒来就好。” 翟管家向夏颜解释，目前来说，没有发现动物的异能者，只见过动物丧尸，托托能活下来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要是没有林啸野不辞辛劳带回狮王，小狗恐怕这辈子都不会醒来。 夏颜也明白，林啸野做出了让步。 他本来的计划恐怕就没打算让狮王活。 夏颜小声道：“谢谢你，林啸野。” 林啸野笑了笑，“一句谢谢就够了？” “你想……怎样？” 想要由衷的亲吻和热烈的拥抱。 想要感激。 想要爱。 …… 可是说出来的话即便获得也都是假的吧。 假的东西，他已经有太多了。 他想要真的。 发自内心的。 夏颜的爱啊。 林啸野说道：“我要你好好洗澡、吃饭、回去睡个整觉，不要再胡思乱想，我不会夺取动物园基地，也不想要耄耋山的地盘，如果你不想林啸野统治世界，那林啸野，就只会是夏颜的林啸野。” “我们在这里安静地生活，好么？” 夏颜的心震了又震。 耳朵嗡鸣不止。 她亲眼看到林啸野放走狮王，没有取他的性命和晶核，看到他沐浴换衣，然后坐在空中泳池旁边读书、喝茶。 夏颜洗完澡，躺在整洁明亮的房间。 杉树笔直的树干和摇晃的树叶近在咫尺。 托托咬住玩具球，从这边跑到那边，那边跑到这边，尾巴竖得高高的。 对了。 甜甜，甜甜怎么还不出现。 她用安装在房间的对讲机朝翟管家询问，翟管家说蔡甜甜在陪莫思诚进行异能训练，要到晚饭的点才会回来，让她放心睡觉。 夏颜这才拉好被子缓缓睡去。 呼吸均匀而深沉。 托托仍在没心没肺玩耍，只是在房门打开时骤然变大，变得快抵到天花板，张嘴去吞林啸野。 林啸野拍拍湿润的狗鼻子，淡声道：“你打不过我，” 托托嗷呜一声变回小狗，抬脚冲林啸野的裤子尿尿。 林啸野拍它屁股，揪住两只大耳朵警告道：“别皮，要不然我再送两只比你可爱比你聪明的狗给夏颜，看看到时候，是哪只小狗狗会失宠。” 托托，“……” 林啸野思忖道：“送猫也行，要不然送两只兔子给她。” 猎兔犬托托停止尿尿，就地躺下。 行，狗还是你狗。 林啸野扒开狗毛查看皮下的芯片。 芯片还在正常运行，但是随着狗子异能的开启，似乎不能完全控制了……咦，没道理，难不成这条狗在开启异能的同时还开启精神力了？ 狮王也说没法穿透它。 林啸野正想用精神力试探。 托托原地睡着，狗腿蹬来蹬去，每一脚都蹬在林啸野新换的锃光瓦亮的皮鞋上。 林啸野，“……” …… 林啸野从后面抱住夏颜小憩。 夏颜如同被蟒蛇缠绕，不停喘息，但却无法挣脱，醒来发现自己躺在男人冰冷的怀抱，眉头紧皱，随即又一点点松开。 她分不清林啸野是真心还是假意。 但今天的这番话，确实安了她的心。 夏颜抚摸男人颈间闪电形状的疤痕，眉间生出无限愁绪，紧接着又尽数收起，一点不剩。 蝼蚁的生命哪有什么永恒和一定。 他肯迁就她一天。 她就享受一天。 甜甜升到b级了，哪天林啸野不愿意迁就夏颜，那夏颜就抱着好友的大腿混，莫思诚应该也会卖她点人情。 有他们两个异能者托底。 夏颜的生活再怎么也比前世有保障。 托托虽然不稳定，但应该也有异能吧。 再不济……也许此时此刻，夏颜种在别处的种子早已发芽也未可知。 她的指描摹他的疤痕和喉结。 林啸野是下棋的人。 夏颜也许，也是呢。 第116章 矜贵、性感又……风骚! 太阳已落山。 林啸野还没醒。 夏颜被男人箍在怀中，默默欣赏落日余晖。 新房间的视野真好，躺在床上就能看到金灿灿的地平线，火烧云在天边翻涌。 夏颜知道，接下来的天气会一天比一天好，原先令人烦恼的雨水将消失得无影无踪，气温在冬季达到峰值，室外太阳直射的区域甚至能达到骇人的七十度，不穿鞋出去，立马实现大煎活人。 也许林啸野也知道？ 否则新家干嘛修这么多泳池和鱼池？ 她又不是他养的鱼。 夏颜捏住男人的鼻子，然后是嘴巴，林啸野呼吸不畅，终于倦倦地睁开眼皮，金瞳迷糊地注视夏颜，随后，毫不犹豫搂住人把脸亲扁。 夏颜眯眼推拒，林啸野亲得更用力了。 她感觉自己的关节在嘎吱作响。 “别亲了，你不饿吗？” 林啸野思索片刻，“饿……饿好几天了，颜颜现在要喂饱哥哥吗？” 夏颜的肚子适时地咕咕响。 林啸野扒开女孩的头发，静静看了一会儿才起身，领她出去吃饭。 喂饱她才能喂饱他。 这个道理林啸野还是懂的。 …… 饭菜早已做好，林啸野和夏颜一出现，东西陆续端上来。蔡甜甜等饭等得睡着，闻到食物的香气立马狗似的嗅闻着仰起头来，只眼睛还闭着，梦游呢。 莫思诚晃醒她，小声道：“醒醒。” 蔡甜甜立马睁眼。 目光兴奋地扫过美食，看到夏颜，一个翻身扑过去。 “嗷，颜颜你终于回来了，偶莫，我的托托狗也醒了！” 夏颜搂住好友拍了拍，托托非要跳上来跟她们挤，真是人爱宽处，狗爱窄处。 蔡甜甜既要抱夏颜，又要抱狗，忙得顾头不顾腚，苍蝇似的团团转。 “甜甜你的头发怎么变成这样了？” 原先火红的头发褪色，现在变成淡淡的樱粉色，不能再叫火龙果，因为一点都不红火。 不提这个还好。 一提蔡甜甜就来气，她怀疑有人看不惯她的火鸡毛，对她使用的洗发水动了手脚，言语间，小眼神幽怨地觑向优雅进餐的林啸野。 林啸野切好烤鸡放到夏颜的位置。 “……宝宝，该吃饭了。” 夏颜小声在蔡甜甜耳边说话，蔡甜甜眼睛一亮，不知道听了什么好话，高高兴兴坐回自己的位置，林啸野、夏颜和莫思诚吃半只烤鸡，她一个人就要吃两只。 要不是翟管家在一旁死亡凝视，蔡甜甜真想直接抱着啃，一点也不愿意用刀切成小块再插进嘴里。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曾经在家里不愿学习的礼仪，多年后，在林啸野这里被迫遵守，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 其实也不怪蔡甜甜如坐针毡，因为饭桌总共四个人，三个人吃饭都很斯文，杯盘不发出响声，咀嚼不发出响声，就连放屁都……哦，shit，只有她，火急火燎，像个饿死鬼。 晚饭结束，蔡甜甜拉着夏颜聊天，问他们出去碰到的事。 两人抱着一条肥狗，明明才吃过，又坐在沙发拆零食，你一口我一口，狗一口。 林啸野站在玻璃墙外的鱼池，抛洒饵料。 锦鲤争相涌来，激起一片水花。 莫思诚不动声色走过去。 两人均盯着水里的锦鲤。 林啸野说道：“去耄耋山，就你一个人。” 莫思诚没有表态。 林啸野的实力是碾压级的，可并不意味着莫思诚必须听他的话，他服用的晶核来自夏颜，他感受到的温暖来自蔡甜甜，如果要行动，他只会为这两个女孩行动。 迟迟没有答复，林啸野嗤笑一声，将饵料全部扔进鱼池。 “怎么，怕死？” 莫思诚不受林啸野的激将法，他需要充足的理由。 林啸野问道：“你觉得我们最大的威胁是什么？” 丧尸，还是极端天气？ 不，是人。 耄耋山基地毗邻他们居住的蛇山，就是最大的威胁。 莫思诚低头思索。 林啸野说，他本意是想将池城范围内的基地尽数收入囊中，如此，在一段时间内都能保证夏颜等人的安全，但是夏颜最大的不安全感恰恰来自这些。 “人多事多，要提防的也多，夏颜的想法没错，但是放任他们进行扩张也不像话，我需要一枚眼线，你是最佳人选，你不去的话……我只能让蔡甜甜去。” 莫思诚，“……我去。” 行走末世，男人比女人方便。 异能者比普通人方便。 莫思诚的脑筋又比蔡甜甜方便。 简直是最方便的人选。 当然拿捏他也很方便，只需要搬出蔡甜甜，哪怕前面刀山火海，莫思诚眼睛都不眨。 林啸野料想的不错，纵然莫思诚心思缜密很有主见，一听到他不去蔡甜甜就得去，态度立马不同了。 男人问道：“我需要做什么？” 林啸野抬起手，从全息影像中抓取一个画面，上面是耄耋山正在修建的防御工事，他们在备战动物园基地，目前正是用人之际，莫思诚的隔空移物异能刚好能派上用场。 “去吧。”林啸野说：“努力融入他们，登上顶层。” “没有我的指示，你就是耄耋山基地的一员，全心全意为基地发展而奋斗。” 莫思诚，“……” 他能猜到林啸野的一部分意图，但并不能完全理解，冥冥中总感觉男人在下一盘大棋。 不过抛开这些，莫思诚也清楚，自己确实该外出历练了。 否则等到蔡甜甜升到a级，他的异能恐怕还是裹足不前。 好不容易脱出小白脸的范畴，可不能再回去做0了。 …… 客厅。 蔡甜甜听夏颜讲述这些天的事，全程没合拢过嘴。 玩还是林啸野会玩。 竟然在外面装小白脸，装得那么起劲，那么优秀，最后给人家憋个大的，代入一下，蔡甜甜要是那群人估计会当场裂开。 “扮猪吃老虎常有。”蔡甜甜念念有词，“扮小白脸吃狮子不常有，他真的好癫……” 夏颜望向玻璃墙外，林啸野和莫思诚并肩站立的身影，咦了一声。 这两个人什么时候有悄悄话讲了？ 蔡甜甜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很疑惑。 不过她的重点很快发生偏移。 “夏颜，林啸野的屁股是不是更翘了？” 不说还好，一说夏颜也发现了，林啸野的身材依旧单薄却不像之前那样病态，眼底的黑眼圈消退，人变得挺拔、精神，屁股自然而然更加挺翘，穿西装的背影在夜色中，怎么说呢，矜贵、性感又……风骚。 看得人口干舌燥。 啊呸。 夏颜收回目光，蔡甜甜乐得嘎嘎笑，“我知道了，他肯定是偷偷练了深蹲！要不然就是仰卧起坐！” 夏颜，“……” 猜猜她为什么不笑。 第117章 追兔子追到一群野孩子 托托很久没有运动，夏颜担心狗狗身体出问题，在蔡甜甜外出训练时便带狗跟上，增加运动量。 两人没开车。 用之前放在车库的平衡车。 蔡甜甜是玩平衡车的高手，不用有扶手的，直接踩着独轮车骑得飞快，夏颜不行，选了个简单系数的扶手车慢悠悠跟着。 托托戴着发光项圈追在两人身后，不时吠叫，整座山都是它的狗叫在回荡。 还是有小狗在好。 小狗会把快乐带给人。 蔡甜甜平时的训练就是搬运石块，先是增加重量，当重量到达极限后增加举重时长。 综合训练是搬运石头跑跳移动，以及投射。 鲁智深倒拔垂杨柳。 蔡甜甜硬扛大理石。 夏颜带着小玫瑰在树林练习剑法，看看能穿射多少枚落叶。 托托自有它的玩法，对着石头和土壤乱嗅，闻够了开始刨土，刨着刨着把兔子刨出来了。 狗叫得十分激烈。 夏颜和蔡甜甜循声望去—— 经历一个夏天的进食，入秋后的野兔分外肥美，肉嘟嘟的两条后腿在土地上蹬来蹬去，看得人食指大动。 蔡甜甜还没忘记麻辣兔头。 夏颜也没忘记手撕兔肉。 她们对视一眼，在托托的追逐下开始围猎兔子，蔡甜甜企图用石头打，但移动的猎物比不得固定的靶子，她十投十空，气得直挠头。 夏颜的剑攻击距离有限。 只能等托托把兔子赶到面前才能发起攻击。 两人忙活一上午，累得气喘吁吁，别说兔子就连兔子毛都没拧下一撮。 夏颜还好，她毕竟只是个普通人，对自己很有ac数。 蔡甜甜气坏了，她堂堂力量异能者，杀丧尸如同砍瓜，竟然会输给小小野兔？ “夏颜，你往左边堵，我往右边……托托……别让它进洞，吼大声点，吓死它！” 托托嗷嗷回应。 三人不知不觉间越过草坪，进入外围的油松林，最后更是跨越围栏去到外面。 兔子越跑越远。 最后掉进别人设置的陷阱，一个生锈的大型捕兽夹，只来得及发出一声闷哼，野兔便瞬间丧了命。 托托围着陷阱吠叫。 夏颜急忙拉住蔡甜甜，试探着往前面扔出石头。 咔。 咔。 咔。 …… 一连数声响动，机关触发，捕兽夹生锈的铁嘴纷纷合拢，小小一块地方竟然设置了七八个！ 这种捕兽夹威力巨大，踩上去怕是脚踝都要夹断。 夏颜担心托托中招，呼唤它回来。 小狗不甘心。 非要连兔子带夹子一起拖回来，大耳朵扑扇扑扇，带有斑点的狗爪子雄赳赳气昂昂，没嘚瑟多久，被过来收猎物的人发现了。 “是狗！” “狗把我们兔子咬走了！” “大哥！大哥！在那，白尾巴尖的狗，怎么办？” “放箭！” “今天吃兔肉火锅咯——” 夏颜吹响口哨，托托加快脚步朝她跑来，蔡甜甜举起两块石头紧张地注视。 树林后面射出几支木棍削成的箭，很是粗糙，但威力不小，能射进土壤和树干，托托叼着兔子轻松躲过，甚至还晃动尾巴遛了身后的人一会儿。 夏颜，“……” 感觉小狗学坏了。 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 两拨人打了照面，双方都很震惊。 夏颜和蔡甜甜打扮得像出来打高尔夫的富家小姐，穿得整洁、漂亮，身体一看就不缺营养，皮肤光亮，四肢有肉。 夏颜尤其漂亮，跟800瓦的灯泡一样闪瞎别人的眼。 夏颜和蔡甜甜则震惊对面的年纪，大的可能才十五六，小的只有七八岁，穿得破破烂烂，瘦得像是东南亚丛林的猴子，小孩们看着两人面前的死兔子和雄赳赳气昂昂的小托托直咽口水。 他们饿疯了。 蔡甜甜投掷石头驱赶他们，因为都是小孩便没用什么力气。 他们根本不怕石头，许是经常被石头驱赶都已经习惯了，夏颜用剑挑起兔子，几人看到武器这才往后退。 “是我们的陷阱捉到的！这是我们的猎物。” “还给我们！” “把兔子还给我们！” 蔡甜甜吼道：“这是我们的地盘，你们凭什么设陷阱？” “谁说是你们的地盘了？山又没写名字！我们的陷阱捉到的猎物就是我们的……” 话虽如此，几人眼神闪躲，想必应该知道蛇山地界不能闯入，但为了寻找食物，只能冒险。 正确的做法是杀鸡儆猴，让对面不敢再来。 可全都是孩子，夏颜和蔡甜甜还做不到这一步。 蔡甜甜想了想，捏碎手里的石头吓唬他们，几个孩子害怕归害怕，但看两人没有伤害的意思又大起胆子说话。 “求求你们了，小姐姐，把兔子给我们吧，我们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蔡甜甜以为是自己不够凶恶，故意龇牙，这次一拳打断一棵大树。 树干轰然倒塌。 面前的小孩帮还是不愿离去，吃定她们会退让，最后互相使个眼色，一哄而上，抢走兔子和捕兽夹，还把夏颜的衣服都摸脏了…… 这是狮王特意送来孝敬林啸野的，商场搜刮的整整一车厢的奢侈品大牌，林啸野又特意送来孝敬夏颜。 他答应要带她去选衣服。 诺言因为着急救托托而推后，但始终要实现。 这方面，林啸野是个相当有信用的男人。 夏颜挺喜欢这套，才穿出来就报废。 真是熊孩子。 两人想不出好的办法，灰溜溜带着托托回来，梦寐以求的麻辣兔头和手撕兔又成了泡影。 夏颜说道：“他们还会来的。” 蔡甜甜点头，“是啊，这咋办，我看几个孩子穿的还是池城实验的校服，如果是成年人，可以痛痛快快打一顿，小孩要怎么搞？” 他们也没攻击两人。 但是放着不管，又会有更多的人效仿。 饶是蔡甜甜也觉出其中的不妙。 …… 林啸野在空中泳池躺尸，漂浮的气垫船上是男人雪白矜贵的身体，鸡尾酒喝了一半，放在岸边，玻璃杯上布满水汽。 夏颜端起来，咬掉装饰的樱桃。 酸甜咸，还带着酒香。 真好吃。 林啸野动也不动，却像是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淡声道：“小偷。” …… 第118章 泳池里，你推我，我亲你 夏颜伸脚想要勾回漂浮的气垫船，结果却起了反作用，将船推得越来越远。 她说：“林啸野，数到三，你要再不过来……” 林啸野双手交叠枕在后脑勺，毫无反应。 长腿弯曲，墨镜之下俊美无匹的面庞浮出若有若无的笑。 夏颜脱掉鞋子和外套一头扎进泳池，摆动双腿潜到气垫船之下，双手一推，将优哉游哉晒太阳的男人推下水。 哗啦，水花四溅，大量密集的气泡遮蔽了视野，夏颜正得意，打算浮出水面，赫然发现自己的腰间多出一双冰冷的手，林啸野在淡蓝色的水里静静看她，黑发浮动，金瞳冷漠，冷白的肌肤如同神话传说中的海妖。 夏颜使劲摆腿，挣脱不得。 在即将缺氧溺水时，吻住林啸野的嘴，掠夺男人口中的氧气。 他抱住她往泳池深处潜去，就像一只真正的海妖，拖拽属于自己的猎物。 波光粼粼的世界。 窒息的亲吻和拥抱。 他体内生出的陨铁蛇一样缠绕夏颜的身体。 真的……要窒息了。 夏颜示弱地依靠在林啸野的肩膀，男人这才大发慈悲带她浮出水面，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夏颜浑身湿透，大口大口喘气，她想爬上岸。 可惜没有成功。 林啸野要在水里……做。 她像无根的海草，只能紧紧抱住男人当作支撑，泳池的水波粼粼晃动，她也随之晃动、浮沉、挣扎，乃至破碎。 “……只是吃了一颗樱桃，有必要这么生气？” 夏颜依在林啸野肩膀倦声质问。 他笑，“只是一颗樱桃？” 清早醒来连个早安吻都没有，她消失得无影无踪，跟蔡甜甜野到现在才回来，回来就回来吧，还弄得脏兮兮，像只小野猫，他给她优渥的生活条件，就是想要自己的女人漂亮且开心，而她呢……偷跑出去玩泥巴？ 夏颜撇过脸，觉得林啸野无理取闹。 转念又想，他这么爱玩的一个人肯放弃统治世界的野心，陪她在这里过“清贫”的生活，她再说他无理取闹，就真的有点不识好歹了。 夏颜贴住林啸野的脸厮磨，哼哼。 他终于肯放抱她回到气垫船，继续漂在泳池晒太阳。 夏颜把今天出去见到小孩游击队的事说了，她很好奇，这种情况，林啸野会怎么处理？ “这是你需要操心的事？” 林啸野叫她和蔡甜甜待在围栏之内，别的事，不用理会。 夏颜转过身背对他。 林啸野随之转过身，压住女孩的脖颈呢喃：“生气？” “林啸野，我的存在感本来就很稀薄了，操心一点小事，会让我心安理得一点，我舒服你才能舒服，对么？” 林啸野颔首，笑着不停亲吻。 金眸流出迷醉的风情，为她而醉。 “说得好，就喜欢颜颜理直气壮欺负人，凶成这样，晚上岂不是要在上面？” 夏颜冷哼一声，“看你表现。” 林啸野在她耳边循循诱导。 遇到侵犯边界的人，杀鸡儆猴当然是一种思路，可是杀鸡一定能阻拦其他猴子么？为生存，谁都敢铤而走险，杀得了几个，杀得完全部么？ 堵是最笨的手段。 国际象棋也好，五子棋也好，只知道堵对手棋子的人不会是最后的赢家。 夏颜咦了一声，思路似乎打开了。 她说：“不能堵，那要怎么疏通呢？” 林啸野神秘地笑笑。 “下次见到那帮野孩子，问问他们，也许你就知道了。” “又卖关子。” 林啸野说解谜也是一种乐趣，让夏颜尽情去玩。世界不过是个巨大的棋盘，当她能看到其间的“棋子”，以及下棋的“规则”，假以时日，或许也能当个下棋人。 夏颜心中一动，天地似乎都宽阔了一些。 她的眼神有些许崇拜。 林啸野感受到了，孩子气地笑一声，狠狠咬住女孩鼻子，作为报复，夏颜也咬住男人下巴。 …… 天为被，地为席。 气垫船即将靠岸又被清风送到泳池中心。 蔡甜甜路过，面无表情抱起不断扒门想要过去的托托，拉起大耳朵盖住小狗狗的眼睛，低声训道：“小狗狗不能看这些，乖，跟姨姨走，姨姨给你吃肉肉。” 托托，“……” 小狗哼哼唧唧。 吃完东西继续跑回去蹲守。 夏颜换掉湿透的衣服，披着浴袍开门，托托跳进她的怀里哼哼，林啸野系好腰带，赤脚走过来，从后面抱住夏颜，与她一起抚摸托托柔顺的短毛。 托托感受到主人的情绪还不错，不像是被欺负，因此对林啸野也还不错，真心实意舔了一口。 翟管家远远看着，十分欣慰。 多么和谐的一幕。 抓拍放进少爷珍藏的相册，以后给小少爷和小小姐看吧。 …… 夏颜后来跟蔡甜甜又去了两次，没遇到小孩帮，但还是能找到他们放置的捕兽夹。 一周后，孙小晚治愈归来。 她不是一个人来的，带回一堆头，有丧尸的，也有人类的，两者肉眼便能区分，经过几个月的时间，丧尸外表发生变化，变得……没那么新鲜了。 孙小晚的腰肢和手臂都装有机械辅助装置。 最显眼的是脖子，破损的肌肤和血管采用了机械表皮，金属的光泽搭配鲜嫩的血肉，整个人变得非常赛博朋克。 她对自己的外表挺满意，没有故意穿衣遮掩。 “瞧瞧我路上发现了什么？” 一伙人专门开车运丧尸到蛇山丢弃，孙小晚顺手杀了，带回来给大家认认脸，看是否有印象。 夏颜没有，蔡甜甜有。 “这不是耄耋山的人吗？” 耄耋山基地的人拦截施工队的运输车时，蔡甜甜作为护卫，就在现场，当时打照面的人，现在就在这堆头里。 孙小晚龇牙笑起来，狂笑，“好好好，好得很，知道是哪的人就好办。” 连续两次非人的治疗，以及吞服晶核却无法获得异能的痛苦，她亟需撒气。 现在撞到枪口上，可别怪她不客气！ 第119章 打上门去狠狠拆门 孙小晚收起人头，扔上车。 别看人小小的，开的却是大个头的皮卡车，蔡甜甜怕她吃亏，抄起翟管家全新制作的钛钢狼牙棒，钻进副驾驶。 夏颜还没动呢，托托已经跳上皮卡的开放式货箱，围着网兜里的人头嗅闻。 丧尸的脑袋只要没有破坏脑组织，就仍能活动。 人头在网兜里转动眼睛，扭动下巴。 夏颜看得头皮发麻。 怕狗乱吃，跳上货厢逮住托托往下拽。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孙小晚开车，油门踩到底，疯狂猛冲，夏颜抱着调皮的比格犬不得不远离舒适的家园、下午茶的点心和某个坏男人的怀抱，跟两个暴力分子去隔壁找茬。 车开得飞快，简直像在玩极品飞车。 夏颜的呼喊淹没在引擎声中。 皮卡到达耄耋山山脚，孙小晚扛着铁棍跳下来，蔡甜甜扛着狼牙棒大摇大摆下来，两人一脸不善，看到夏颜后眯起的眼睛瞬间睁大。 夏颜抱着狗，头发都颠散了。 “……我叫停车，你们好像听不到。” 蔡甜甜忙拽开网兜，问她有没有事。 孙小晚没好气道：“你不会吼大声点吗？服了，还真是大少爷的小娇妻。” 蔡甜甜尴尬摸头，说刚才在车上放摇滚呢。 夏颜跳下车，淡淡道：“我能当娇妻，你未必，你能做的，我差点，鱼活在水中，鸟飞在天上，蚯蚓钻在土里，各有各的活法而已。” 孙小晚，“……” 蔡甜甜笑得尖嘴猴腮。 孙小晚狠狠瞪她，倒是没有再出言讽刺夏颜，无他，夏颜说的有点道理，人行百道，狗有狗命，猫有猫命，夏颜能靠当娇妻苟到现在，细想，还真是一门本事！ 蔡甜甜说今天是来找场子的。 大家痛痛快快找场子就行。 耄耋山基地在山脚设置有哨站，简单的木头绑成大门，高处有人猫着放哨。 孙小晚抓起一颗人头抛到空中，挥舞铁棍，一声闷响，人头像球一样射到高处的岗亭。 里面的人吓得够呛。 叮铃哐当的声音传来，半晌才探出头来问她们几个意思，是不是活腻了，竟然敢上门挑衅！ 三人都是女的。 蔡甜甜和孙小晚还都是矮冬瓜，夏颜高一点，可是牵着狗站在那里，除了漂亮还是漂亮，造不成一点威慑。 孙小晚啧了一声。 拎下满满一网袋的人头，松开绳结，骨碌碌，全部倒在地上，哎，别说，真别说，冲击力满强的，特别是丧尸的头颅还会轻微扭动。 负责警戒的人又摔一跤，这才意识到不妙。 彩色信号枪放出。 很快有人到来。 一个矮胖男人扶着鳄鱼皮带在高处向三人喊话，“美女们，有话好好说，那么凶干嘛？是想要进基地……还是寂寞了想找情哥哥？” 男人的目光略一扫，锁定容貌出众的夏颜，淫笑起来。 跟他一同登上岗亭的人也都在笑。 夏颜还不怎么，遇到的多了，都已经心平气和了，蔡甜甜和孙小晚却瞬间爆炸。 “笑你妈！” 蔡甜甜一脚踹烂大门，断裂的木头射出十几米远。 “看个屁，再看把你们狗日的眼珠全挖出来！”孙小晚没有蔡甜甜的怪力，但是机械辅助装置带来的助力也不小，女孩后退助跑，凭借灵活的身法，轻松跑进高台的岗亭。 里面的人猝不及防，手忙脚乱躲避。 孙小晚一人给一棍子，全部打趴。 “甜甜，把头扔上来。” “来咯——” “不是丧尸头！是死人头！” “哦哦……” 蔡甜甜一脚一个死人头，玩似的踢到高处，孙小晚伸手接住，逼迫基地的人去看，龇牙狞笑，“认认，全部都给老娘睁开狗眼看看，是不是你们的人？” 几人大骇。 看表情认出死人头是自己人了，但是谁也不肯承认。 全部偏过脸装作不熟。 淫邪的表情消失，只剩惊恐。 孙小晚拍他们的脸，拍得啪啪作响，“偷偷运丧尸到我们的地界，胆够大啊，怎么，还想用丧尸攻击我们？既然你们先出手，我们也不客气，甜甜——动手！” “好嘞！” 蔡甜甜叫夏颜和托托站到远处。 樱粉色头发的女孩笑眯眯过来，一脚踹断一根柱子，一会儿的功夫就把大门拆掉。 岗亭的人掉下来，跪地求饶。 孙小晚用铁棍勾住矮胖男人的衣领，拖到中间的空地逼问。 男人吓到失禁，晓得碰到硬茬了，颤颤巍巍说那几颗死人头确实是基地的弟兄，但他们为什么朝蛇山运丧尸，他也不知道，他就是个小头目。 “那就找个知道的人来！” 孙小晚勾住男人举到半空。 两枚信号弹放出。 白色suv到达破损的大门。 领头的是个文质彬彬的粉面男人，看到现场，吓一跳，听完三人的来意后忙道：“他们的确是基地的人，但投放丧尸是私人行为，与基地无关，我们同蛇山从来是井水不犯河水！” “是啊。”随行的人又惊又怒，“友谊要靠双方共同维护，你们随随便便跨越边界，拆我方基地的大门，简直是蓄意挑衅！” “放你妈的狗屁！” 孙小晚骂道：“狗日的还敢倒打一耙？” 蔡甜甜嘶了一声，捞起袖子，显然被这群倒反天罡的玩意儿气得不轻，不打算文论，打算武论了。 “废话一箩筐，过来，尝尝我沙包大的拳头再说话。” …… 蔡甜甜和孙小晚讲不过。 夏颜牵着托托往前稍稍站了两步。 “我们三人过来砸门，也跟蛇山无关，完全是个人行为。” “我们今天砸大门，明天就往你们的农田投放丧尸，后天，我想想，挖断你们进出的道路吧。” “我们三个想做什么做什么，跟蛇山无关。” 粉面男人沉默。 他身后的人也陷入沉默。 什么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挖个坑给自己跳？ 没想到，三人中最漂亮的竟然不是花瓶！真是不科学！女人不是越漂亮越蠢吗？ 孙小晚笑着拍手，“对对对，老娘现在就敲断你的手，完全是我想这么干，跟蛇山无关。” 蔡甜甜嬉皮笑脸。 夏颜学坏了。 也不知道跟谁学坏的。 孙小晚说干就干，管对面有多少人，凭借灵活的身法躲过攻击，真的敲断了粉面男人的手。 惨叫响彻四周，树林的鸟都惊飞。 三颗枚信号弹放出。 装甲车到来，全副武装的持枪警卫下来，不由分说朝三人射击，孙小晚躲开了，急忙看向夏颜和蔡甜甜，蔡甜甜早有准备，抱起一块石头放前面，领夏颜躲在后面。 前面放枪。 蔡甜甜则躲在石头后面投掷碎石子，嘴里念念有词，“莫思诚也不知道去哪了，有他辅助，我百发百中，他不在我的准头真的不行，哎呀，怕不是被大魔王拉去当苦力了……” 说曹操曹操到。 石头之后，敌人的对话引起蔡甜甜和夏颜的注意。 “怎么样，小莫，能移开遮挡的巨石吗？” “报告队长，石头太重，以我目前的能力无法移动，对不起……是我没用……呃……呼……” “停下！空间系操作难度大，不怪你，你都流鼻血了，别勉强自己！” “……是您救我出火海，我却无法派上用场，我……我……真没用！” 男人恨透自己的无能，说着话就哽咽起来。 第120章 莫思诚你再骚，投敌，你是真敢啊! 蔡甜甜越听越耳熟，这温柔中带着一丝娇媚的声音，不是莫思诚吗？ 她探出脑袋。 孙小晚躲在树林也探出脑袋。 两人同时目击哭得梨花带雨的莫思诚，背影变得很沉默，敌人的凶残固然可恶，队友的背叛更是致命。 夏颜也听出来了。 不过她的沉默不是为“叛逃”的莫思诚，而是为某个死男人。 林啸野还是那么爱玩，安分不了一点。 孙小晚气得要死，冷笑连连，站在树梢开启嘲讽，“哟，这不夹子沟隧道卖沟子的莫思诚吗？零哥你又重操旧业了？” 蔡甜甜站出来，手指恨不得戳穿莫思诚的脑门。 “混账！我们供你吃供你穿，颜颜还为你花费晶核，你不感恩也就算了，还敢投敌？你你你，信不信我给你的头拧下来！” 莫思诚害怕地躲到队长身后。 双手楚楚可怜地拉扯男人的衣袖。 那个被叫做队长的男人安抚地轻拍莫思诚手臂，冷厉地扫过蔡甜甜和孙小晚，“你们拿他做实验的事我都知道了，小莫是个可怜孩子，好不容易逃出魔窟，我是不会让你们再欺负他了！” 孙小晚，“……” 蔡甜甜，“……” 夏颜不敢笑出声。 她偷瞄说话的男人，大高个，挺壮，穿着迷彩服，戴着耳麦，特别像电影中的特战队队员，而莫思诚躲在他身后，活脱脱像只受惊的小白兔，别说，还真有点般配。 孙小晚骂道：“你再骚！” 蔡甜甜骂道：“莫思诚啊莫思诚，一个男人就把你勾得找不到北了，混账，亏我还当你是姐妹！” 莫思诚的情绪一直掩饰得很好，直到听到蔡甜甜那声情真意切的“姐妹”才有一瞬的撕裂。 可怜的诚诚。 心在此刻怕是稀碎。 夏颜在心中叹息，她并没有阻拦蔡甜甜和孙小晚朝莫思诚开炮，如果这也是林啸野安排的一环，那么这场戏就必须演下去，否则莫思诚功亏一篑，还会有生命危险。 两人激愤骂街，越骂，队长对莫思诚越信任。 “小莫，这两个女生是你的朋友吗？要不要放她们一马？” 莫思诚眼中闪过一丝挣扎，摇头，“她们一直不把我当人，嘲笑我的性取向……这是她们应得的！” 周队长最后的怀疑也散去。 不过——整个人却变得不自在起来。 他是直男，笔直的传统男人，要不是为留住莫思诚这个珍稀的空间系异能者，绝不会任由对方黏黏糊糊缠着自己。 枪声不断，骂声也不断。 莫思诚虽然无法移动挡住夏颜和蔡甜甜的石头，却能阻挡蔡甜甜猛烈投掷过来的碎石。 相当于，耄耋山一伙人拥有一个无形的防御屏障。 要知道在战斗中，防御和攻击同等重要，现在的莫思诚还很稚嫩，假以时日，熟练掌握异能后，可攻可守，不敢想象有多厉害！ 也许他这个周队长都要仰仗他。 “火箭炮就位！” 男人贴心地护住莫思诚，发号施令。 孙小晚站得高，看到他们抬出rpg火箭筒，立马朝蔡甜甜打手势，让她带着夏颜撤退。 可惜太晚了。 火箭炮发射，直直落向两人。 第一击，蔡甜甜眼疾手快搬起面前的石头在空中砸爆，火花四溅，声音震天响，还没缓过冲击，第二发火箭炮袭来，蔡甜甜下意识抱起夏颜往外扔。 夏颜握住好友的手，“别慌，甜甜。” 托托扬起狗头专注地盯着炮弹。 眼看炮弹即将落下。 狗子骤然变大，变得像座小山包一样高，抬起爪子，一巴掌挥开炮弹！ 炮弹受击在空中爆炸，然而在巨大的托托面前，就像蚊子放了一个屁。 它抖动身体。 地都在震。 所有人都站不稳。 夏颜揪住狗毛，蔡甜甜揪住夏颜，两人跳蚤似的挂在巨型狗狗身上。 蔡甜甜被散落的超长狗毛弄到打喷嚏，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震惊道：“夏颜，托托怎么变这么大呀！林啸野是不是偷偷给它磕了药？卧槽，真是遮天蔽日，菊花都比我大！” 夏颜那天睡觉，隐约看到托托变大，知道小狗吞服了古镇丧尸犬的晶核后拥有了异能，但是当时的托托也不过两米来高，现在它足足有一栋房子高，大得……超乎想象。 别说蔡甜甜震惊，夏颜都有点巨物恐惧症了。 火箭炮接二连三发射。 托托一掌一个，全部拍掉。 孙小晚飞跑过来，被气流搞得不能近身，扯着嗓子喊道：“你们没事吧——这个狗是怎么回事啊——” 没见过，根本没见过。 做梦都不敢梦这么大的。 耄耋山众人惊骇不已，边打边撤退，坐上车，刚发动，托托欢快地跳过去，用爪子摁住，它摁一下，一辆车扁了，再摁一下，另一辆车扁了。 狗狗只是在玩。 人类，却一败涂地。 夏颜艰难地抓着狗毛，灰尘四起，根本看不清前面的状况。 等到一切平息，托托嘴里衔着一辆车往下吞，里面的人试图跳车，正是莫思诚跟周队长。 夏颜喊道：“吐！” 托托眼睛转转，吞得更厉害了。 真的是，怎么什么都吃啊，吃下去拉肚子怎么办？ 夏颜吼道：“坐！” 托托不情不愿坐好，耳朵委屈地背到后面，尾巴都不摇了。莫思诚和周队长顺利逃生，夏颜和莫思诚眼神对上，莫思诚朝她点头，夏颜也微微颔首。 夏颜夹着嗓子糯糯哄道：“乖狗狗，把东西吐掉，谁是姐姐的乖狗狗呀？” 托托呜咽一声吐掉汽车。 夏颜抱住它的爪子继续发嗲，“好乖好乖，来姐姐抱抱。” 一听到抱抱，托托立马缩水，变回原来的模样跳到夏颜怀里不停舔舐主人的下巴。 夏颜咯咯笑，搂住它摸了又摸。 孙小晚杵着铁棍走过来，抱怨道：“跟敌人打架没受一点伤，反倒是被狗尾巴打到了，好浮夸的场面……夏颜，你的狗怎么回事啊？” 夏颜眼睛亮晶晶的，很是自豪。 “它是异能者哦。” 孙小晚扭眉，“……狗都能有异能？” 好啊。 狗都有，她却没有。 蔡甜甜解释道：“托托偷吃了一把晶核，睡着了，林啸野捉狮王过来把狗唤醒，这才有这只独一无二的异能狗哦，嘿嘿。” 孙小晚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一把晶核？” 夏颜点点头，澄清道：“虽然是一把，但是只有一枚b级，剩下的都是c级。” 孙小晚的脸抽了抽，“……我只有一枚c级能吞。” 夏颜默默闭嘴。 孙小晚喃喃道：“狮王不是动物园基地的老大吗？堂堂s级能力者，过来一趟只为叫你的狗起床？” 夏颜还是沉默。 蔡甜甜眨眨眼，一脸理所当然，“那当然，他不来是想死吗？要是托托醒不过来，林啸野会把他的头拧下来！” 现在轮到孙小晚沉默了。 林啸野暴走，化身飞天大蜘蛛大杀特杀那一幕她没有看到，彼时她失血过多，意识不清，醒来在一处医疗机构，回来后羡慕莫思诚和蔡甜甜拥有异能，一门心思想要搞异能。 孙小晚感激林啸野送她去医治，但是对林啸野的实力却没有清晰认知，她知道男人厉害，却不知道厉害到这个地步！ 蔡甜甜说的，让她觉得魔幻。 不过托托的变化是她亲眼所见，再不愿相信也只得相信：林啸野身边的一条狗都有异能！ 而她……本来仗着散打的底子，颇有傲气，现在却接二连三遭受打击，傲不起来了。 “我现在连条狗都不如。” 孙小晚喃喃道。 夏颜知道她魔怔了，按住孙小晚的肩膀说道：“托托情况特殊，你不能跟她比，况且我也没有异能……莫思诚则是在九死一生的情况下开启。” 孙小晚惨笑一声，问道：“那蔡甜甜呢？” 蔡甜甜咂嘴，“你跟我比什么，我是气运之子好不好？” 孙小晚的目光变得凌乱。 站了一会儿，默不作声离开。 蔡甜甜想追。 夏颜摇头，孙小晚的心情她理解，前世的夏颜也曾钻过牛角尖：为什么别人能开启而她不能？难道她天生就不如人吗？ 后来见了太多吞服晶核暴死的人，夏颜渐渐放平心态。 人与人生来不平等。 世界只是还原成本来弱肉强食又极其不公的面目。 丧尸吃人。 异能者统治普通人。 …… 这些道理平常得像羚羊生来就是为了死在狮子嘴里，羚羊会问自己为什么不是狮子吗？ 思考这些，只会白白送命。 羚羊该做的就是拼命逃！ 努力活、到、最、后。 …… “让她静静吧。”夏颜说完，抱着托托钻进车，蔡甜甜看一会儿也爬上车。 两人回到蛇山。 当夜，孙小晚没有回来。 接下来的几天孙小晚都没有回来。 蔡甜甜天天开车出去找，莫思诚的背叛固然令她心痛，但莫思诚和孙小晚比，那还是不能比的，孙小晚的离开让蔡甜甜痛彻心扉，世界之大，哪里找第二个比她矮的同龄人？ 蔡甜甜不能失去孙小晚。 就像西方不能失去耶路撒冷，肯德基不能失去全家桶。 就像……奶茶不能失去珍珠！ …… 书房。 或者叫图书馆更为贴切。 林啸野坐在阶梯式座位上翻阅伊索寓言，夏颜进来，他自然而然抬起胳膊，夏颜自然而然钻进去，靠在男人怀里好奇问道：“你为什么一直在看童话书？” “给宝宝读的书，爸爸不应该先看一遍么？” 夏颜猫猫眯眼。 静静看他表演。 林啸野认真道：“我觉得格林童话比伊索寓言有意思，但是海的女儿过于歹毒，我的女儿不可以读这种道德败坏的故事。” 夏颜奇怪道：“哪里道德败坏了？” 好意思说人家童话道德败坏。 ……最坏的是谁还不知道呢。 林啸野很是惊讶。 哪里不败坏？ 到处都很败坏。 小美人鱼怎么可以在没有大人监护的情况下以身犯险？一条美丽又快乐的小鱼，怎么会只是救了一个人类就喜欢上他？难道海底没有漂亮的雄人鱼吗？ 为一个男人自残，不仅失去鱼尾，还变成哑巴。 “这是一个隐喻，颜颜难道没看出来吗？” “什么隐喻？” “人鱼公主被人类王子拐卖，对方和海底巫婆里应外合，不仅剥夺她自由行动的能力，而且还毒哑了她，让她没法唱歌和说话。” 夏颜就是感觉头疼，头很疼，头非常疼。 林啸野皱眉思忖，“小美人鱼好不容易逃出来，却变成了泡沫……应该是被王子毁尸灭迹了。” 夏颜捏住男人漂亮又歹毒的花瓣唇。 “好吧，就算你曲解得都对，但是真正道德败坏的不是你吗？” 林啸野挑眉，下一秒眸光变得阴沉邪肆。 他咬住她的耳朵，一字一顿问道：“宝贝，这就是你的心里话？我，道德败坏？我还要怎么改你才满意？” 糟糕。 又被死男人套路。 夏颜斜睨林啸野，吧唧亲一口。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暂时不用改了，现在刚刚好。” 林啸野脸上的阴翳瞬间消散，他大声笑起来，搂住她，邀请夏颜一起看，一起筛选哪些能给孩子读，哪些不能。 夏颜哪有心思曲解童话，来找林啸野，是为孙小晚。 蔡甜甜出去找，没有半点线索，本来一顿要吃三碗饭的人现在只能吃下两碗半了。 夏颜问他是否知道孙小晚的去向。 男人金眸明灭，淡声道：“小晚是个好孩子，她会成功的。” 成功什么？ 获得异能吗？ 好家伙，到时候岂不是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异能了？ 夏颜笑不出来。 林啸野却笑得很开心，他的棋子都有在好好工作。 他问夏颜托托变大后是否还听从指令，夏颜说总体还是听的，但它要是不听，她也没办法……狗大不中留。 “不能太惯它。”林啸野说道。 夏颜顿感不妙，警告林啸野不要私底下对托托军训，小狗就是要快快乐乐的，打架，嗯，谁能打得过林啸野？ 再说小狗不喜欢打架。 林啸野喜欢。 应该让林啸野打个痛快。 林啸野笑得更深了，对奉承很是受用，以致于某些地方过于兴奋了，男人抵住女孩的脖颈辗转亲咬，“不训它也行，颜颜来训哥哥吧……” 夏颜脸红得不行。 林啸野一粒粒解开衬衣扣子，握住细软的手放到白皙有型的胸肌。 “呼……” 熨帖的赞叹，男人的耳朵尖红得滴血，金眸一片旖旎光彩，“摸我，夏颜。” 第121章 孙小晚的救赎，回到酒店寻找家人 林啸野体温偏低，拥抱触摸都像在和大理石调情，但也有不那么死气沉沉的地方，那就是男人的胸膛，心脏像只被关起来的鸟儿，在冰冷的躯体内扑腾。 手触上去，脉动传递到掌心，会使人眼酸。 夏颜按住左边薄韧的胸肌，指腹缓慢摩挲，细细感受心脏的跃动。 她抬眸。 林啸野垂眸。 金眸和黑眸相遇，两人俱是一颤。 图书馆内阳光从天窗射下，金黄色的，亮堂堂铺在木地板，夏颜坐在林啸野腿上，咬唇痴喘，眸光一会儿暗一会儿亮，醉酒似的，变个不停。 肩带褪到小臂挂着，她问非要在这里吗？ 男人吻住泛红的香肩。 并不回答。 只是进犯。 夏颜有些恼又无可奈何，林啸野之所以是林啸野就是因为不知节制，寡廉少耻，要他明白什么叫不可以的场所，他还要反过来训你，就是不可以才刺激。 算了吧。 谁叫他确有本事令她不能自拔。 …… 池城，四季酒店。 这是一家位于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 病毒爆发后一度作为临时收容所，安置了大批市民，但是现在酒店已经无人生还，变成丧尸的乐园。 孙小晚离开蛇山后，抢了辆摩托车直奔四季酒店。 几个月前，她的姐姐孙美云在四季酒店举办婚礼，姐夫是个企业高管，瘦巴巴的没有二两肉，孙家所有亲朋都聚在这里，老老少少，几百口人。 她来过四季酒店两次。 第一次是伤重治愈后，坐在群星集团的装甲车路过。 第二次就在大前天，她吞服晶核排异明显，再次送到群星的地下医疗站，这次治疗出来，她没有乘坐医疗站安排的装甲车，而是要了一辆皮卡，独自开到四季酒店。 酒店拉满黄色警戒条。 外面还有【生物危害】的三个圈标志。 一走近，电力尚未用完的警报器就会发出红色闪光，伴随呜——呜——的警告声。 孙小晚迫切想要获得异能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为了进去见家人最后一面。 酒店的丧尸太多了。 全部被关在里面，无法出来。 她当然可以拜托蔡甜甜同来，也能请求林啸野帮忙，但她都没有，孙小晚也搞不清自己的想法为何如此别扭，也许在内心深处，她还在自责。 如果她一开始就获得异能，是不是就能过来救人了？ 姐、姐夫、爸妈、爷爷奶奶、坐轮椅的外婆、姨妈、姑妈、舅舅、大伯、表弟表妹还有堂哥一家…… 一张张脸闪过。 孙小晚站在封锁的大门前，无法挪动脚步。 身后，神似蜘蛛猴的进化体围拢过来，每一只都想从后面抱住她的脑袋，撕咬新鲜的血肉。 反正都是死，不如跟家人死一起。 孙小晚不再惧怕酒店内密密麻麻的丧尸，她翻过大门，快速奔跑，一只丧尸抓住她的衣服，她不敢停留片刻，听着瘆人的蜂鸣，一把脱掉衣服，赶在尸群扑来的最后一秒踹开安全通道的大门。 女孩躲进去，关上铁门。 在把手间插入唯一的武器，那根从诺丁大学便开始陪伴她的铁棍。 大门暂时封住。 尸群在外面不断冲击。 她擦掉额头的冷汗，在黑暗中凭借直觉，一只一只打翻袭来的丧尸，艰难来到酒店七楼，孙美云举办婚礼的地方。 孙小晚一路跑，一路打。 指骨断裂。 腿骨发麻。 恶臭的血液喷到身上，鼻子却麻木得闻不到任何气味。 她疲倦至极，已经做好了身死的准备。 终于她来到宴会厅，外面还贴着姐姐姐夫拍的婚纱照，花篮倒下，签到的台子溅满乌黑的血液，苍蝇叮在上面，密密麻麻。 孙小晚跳过去。 地上是一滩吃剩的血肉，残存的手指上面有枚金戒指。 她捡起来，狂笑着，哭起来。 这是老妈的戒指。 她妈被活生生吃掉，只剩这一点可以辨认的部分，“妈，妈，小晚来晚了，对不起，妈……” 孙小晚握住金戒指推开宴会厅的大门。 丧尸并不多。 甚至可以说少得异常，大部分丧尸都无法行动，肢体残缺严重。 “小恒、丹丹……” 堂哥家的两个孩子手拉手躺在地毯。 两个孩子的头都被拧下来，啃一口，扔在旁边。 孙小晚震惊地走过去，看到了同样残缺不全的舅舅和舅妈，与其说是被吃，不如说是虐杀，吃他们的丧尸将肢体扯得七零八落，食用的部分很少。 她辨认亲朋，一点点前进，心也一点点凉下来。 偌大的宴会厅，像是大屠杀的现场。 花台的正中，一袭白色婚纱的女人掩面“哭泣”，她不再是人，哭声是断续的蜂鸣。 “姐……” “姐，是你吗？” “我是小晚，我来了……姐……” 孙小晚上前。 女人仍在掩面“哭泣”，身下是身穿西装别着玫瑰的新郎，新郎死掉有一段时间了，白色的蛆虫从伤口涌出。 “姐……” 孙小晚弯腰，只见新娘的嘴巴叼着一块腐烂的血肉正在细细咀嚼。 可怖的鬼瞳一转，看向孙小晚。 孙小晚吓得倒退。 新娘孙美云的牙齿不再是人类的牙齿，每一颗都像野兽的犬牙，足足有一公分长，参差交错，占据半张脸，联想到刚才所见的伤口，孙小晚哪里不懂。 大半亲朋，都是被自己的亲姐姐吃掉的啊！ 泪水不断涌出，大颗大颗。 孙小晚被犬齿丧尸按倒在地，雪白的头纱仍在飘舞，可是下面的那个人再也不是从小陪伴她长大的姐姐了。 丧尸吐掉腐肉，咬向孙小晚的脖子。 加装的机械皮肤挡住一击。 孙小晚抱住孙美云，吼道：“你告诉我，孙美云，妈妈是不是你吃的，小恒和丹丹是不是你吃的……你告诉我啊！” 丧尸好奇地打量她。 似乎在奇怪面前的食物为什么啃不动。 孙小晚猛地抱住姐姐的脑袋，吼道：“孙美云！” 丧尸张开獠牙，嘴巴大得夸张，足够塞进孙小晚的整颗脑袋，女孩双手合力一转，一扯，将孙美云的脑袋整颗拔下来。 脱离躯干，姐姐的脑袋看着哭泣的妹妹笑。 仿佛在说：幺妹，你来啦？ 第122章 有的人五行犯棍，光棍的棍 孙小晚就这么和孙美云的脑袋坐在一起，坐了一天一夜，当晨光亮起，透过斑驳的玻璃照射进来，孙小晚将婚宴现场的丧尸全部杀死，一具挨着一具摆到一起。 她找到了父亲。 准确地说是父亲的下半身。 女孩将母亲的手指和父亲的下半身摆在一起，跪地磕头，三个结束后仍在磕，一直磕到脑门肿胀，身体虚脱才停下。 金碧辉煌的五星级酒店。 粘满污血的巨大水晶吊灯。 残缺不全的亲朋好友。 同样残缺加装了机械辅助装置的女孩躺在其中，就像躺在世界的尽头，宇宙的终末。 她抱起姐姐的头颅，与她对视。 喃喃自语。 “孙美云，你好狠的心。” “那么多亲戚朋友……就连爸妈你都不放过……” 丧尸摆动颌骨，拼命想要咬她。 鬼瞳阴森。 交错的獠牙极其瘆人。 孙小晚看着看着又笑起来，她取走孙美云体内的晶核，一枚只有米粒大小的c级晶核，连同母亲的金戒指一起带走，她原路返回，冲到一楼时已然力竭，好在别在门把手上的铁棍仍在。 到头来，只有你陪着我。 女孩抽出铁棍，打开大门，准备面对汹涌的尸潮，痛痛快快杀一场，然后痛痛快快去死。 安全通道的铁门之后却一片寂寥。 只有零星的丧尸在游荡。 她打开酒店封锁的大门进来，丧尸追不到她，涌出大门，寻找新鲜的血肉去了。 孙小晚望向手中的铁棍，苦笑一声。 人如果能像丧尸一样就好了。 只需追寻食物，别的什么也不用想，走到哪算哪，哪里都是巢穴，哪里都是“家”。 她骑上摩托，背着铁棍往蛇山方向赶去。 中途车坏了一次，一个满脸胡须的邋遢大汉带着儿子帮她修好车，还夸孙小晚裸露在外的机械皮肤很漂亮。 赛博朋克女侠。 大胡子是这么说的。 大胡子对她很感兴趣，可惜孙小晚对有儿子的男人不感兴趣，承诺日后有难会帮他一次，骑上摩托车，背好铁棍，身体一压，飞驰而去。 徐泽林深深叹息，“这简直是我的梦中情人！” 强悍的性格。 娇小的身材。 蔑视的眼神。 ……还有非人的金属皮肤。 变形金刚和人类女性的完美结合！完美得令他都要感谢世界末日了，要没有世界末日，哪里能看到梦中女神！ “但是她怎么不正眼看我呢？” 徐泽林纳闷。 王天昊指他的胡子。 徐泽林唉哟一声，说早知道会在这里碰到女神，他就刮胡子了，现在倒好，第一印象肯定很差，他自认长得虽然一般，但是身材高大，性格开朗，还是有一丢丢竞争力的。 王天昊揪住他的衣服，前方又来车了。 这次一定要找辆耄耋山基地的车，施展一下精湛的修车技术，好让他们顺利进去。 耄耋山和动物园开战在即。 为防止间谍入内，双方都停止了招收新人，搞得徐泽林带着王天昊餐风露宿。 “是耄耋山的车！这是他们运送蔬菜和粮食的物资车！” “快，昊昊！” 王天昊躲在树林，用弹弓射车玻璃。 挡风玻璃响了一声，没碎，但是司机吓得不轻，一拐弯撞到的路边的树，引擎盖直冒烟。 “操，那帮死小孩又在搞事，我就说应该宰了他们！上面还说什么，放出去他们会骚扰蛇山的人，骚扰个屁啊，天天就知道给我们使绊子！” 司机骂骂咧咧下来。 护卫不敢吭声。 主张放小孩在外面打野的，是他们护卫队的周队长。 徐泽林摆的修车小摊就在不远处，听到响声屁颠屁颠过来，最近不少想要加入基地的人都被拦在外面，司机看到徐泽林并不意外，只是没想到，这人技术挺好，比基地里那帮动不动就甩脸的修理工好多了。 “嘿，不错啊，有两把刷子。” 徐泽林点头哈腰。 拒绝对方递来的过期面包，一把抱起“奄奄一息”的王天昊开始演戏。 “大哥，我这弟弟发烧，烧好几天了，父母走后只剩他跟我相依为命，要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也不至于跟您开这个口，我不要食物，给点退烧药……一颗也行……” 徐泽林说着就要下跪。 还要蔫头蔫脑的王天昊也跪。 司机吓一跳，赶忙阻拦。 “别别别，兄弟，你看起来比我都大两岁，你跪我是折我的寿。再说，现在谁手头有西药啊？那两颗小片片精贵得很，这样吧，你跟我回基地去……药搞不到，酒精兴许有，给孩子降降温。” 护卫插嘴道，现在不让外面的人进来。 司机嘭的一声盖好引擎盖，没好气道：“行啊，那你给老子把那群使坏的死小孩揪出来，不是一次了，妈了个巴子，光吃粮不干事。” 护卫没办法，只得对徐泽林和王天昊进行搜身。 两人除修车的工具，什么也没有，王天昊还是个哑巴。哪家派间谍拖家带口的，还捎上残疾人？ 护卫疑虑打消，允许两人猫在货厢角落回基地。 里面都是农田新鲜采摘的蔬果还有两箱鸡蛋。 鸡蛋都是有数的，徐泽林没拿。 他抽出两根黄瓜，自己吃一根，给王天昊一根，两兄弟吃着黄瓜优哉游哉，徐泽林捏捏王天昊的小脸，说道：“带着你，不论去哪装成什么身份，别人都会信，昊昊是哥哥的福星哟~” 王天昊开心地笑起来。 这就是他愿意跟徐泽林的原因。 妈妈当他是累赘。 其他人也是。 只有徐泽林觉得他有用、聪明，跟着徐泽林，他感觉自己是有价值的，是一个被重视的人，况且男人说话好玩……虽然凶的时候也很凶，抡起锤子就是干。 徐泽林只当王天昊是福星，美滋滋。 却不知道正是因为这个小福星，害得赛博朋克女侠孙小晚误解他有“儿子”，根本没有考虑他。 也许这就是命吧。 有的人，明明是个好人，顶好的人。 能力不错，性格也好。 但是五行犯棍……光棍的棍。 第123章 走吧第一次的全家起飞! 天不见亮，蔡甜甜又开车出去找孙小晚。 尽管夏颜告诉过她，孙小晚会没事的，蔡甜甜仍旧不放心，说外面世界这么乱，两个基地即将火拼，她一个柔弱的女孩子万一出点事怎么办？ 柔弱…… 孙小晚…… 这两个词也不知道蔡甜甜怎么敢摆在一起。 也许孙小晚的实力不是最强的，但要说她柔弱，恐怕托托都不会认。 “要去就去吧，带上托托，林啸野逮着空就抓它军训……” 夏颜把狗送上车。 蔡甜甜压力山大，愁苦道：“好好好，你不让林啸野军训它，反送它来军训我，你的狗是什么狗你不清楚吗？一旦变形，一脚就能把我踩扁！” “没这么夸张，托托还是挺柔弱的……” “夏颜，你是怎么敢把柔弱用在它身上的？照你这么说，侏罗纪公园里的霸王龙都没有它柔弱！” 夏颜悻悻抱回小狗。 蔡甜甜头摇成拨浪鼓，一关车门，飞驰而去，生怕托托变大追在后面。 小狗眼巴巴望着汽车离开，本来高高的耳朵叠到后脑勺，委屈地哼唧起来，自从公开展示了变大后的身体，除林啸野和夏颜还肯跟它正常玩，别的人都有点害怕。 托托的性格，身为主人的夏颜都无法完全控制。 外人更是不敢想。 一次出去遛弯，它变成大狗，直接把河流坐断了，就连翟管家都夸它“横断山河”，山海经记载的神兽都要甘拜下风，说完脚底抹油，立马退到十米开外。 “哎，乖狗狗还是跟姐姐玩吧。” 托托耷拉耳朵，病恹恹趴在夏颜怀中，一人一狗去找林啸野，托托垂头丧气，夏颜也垂头丧气，林啸野本来心情挺好的，一下子不好了。 “谁惹你了？” 夏颜把大家不肯带托托玩的事情说了。 不过其实她清楚，不恐惧才是见鬼。 丧尸够可怕了，但还在人类范畴，掌握技巧还是能够杀掉。 进化体够恶心吧，裂头怪、蜘蛛猴、连体蜈蚣……但只要林啸野出手，全部都只是尸矿而已，没什么值得担忧的。 但托托……再可爱的小狗放大成巨物，都只会让人惊悚。 它破坏力惊人，可控性几乎没有。 调皮玩耍间杀人如杀虫。 何况，根本没有人敢动它一根毫毛！ 它的背后站着夏颜，夏颜的背后站着林啸野，一条根本没人敢动手的超级大狗，傻子才敢跟它玩，不是被坐死，就是被林啸野捏死。 “甜甜的心眼是最大的，她都怕托托，我想，除了我们再也不会有人敢跟它玩了。” 夏颜说完，托腮叹气。 托托也叹气。 主人和狗狗的表情同步，忧伤中带着几分滑稽。 林啸野穿上外套，打领结，整理好袖口后蹲到地上张开手，“走，出去玩！” 托托立马箭似的射到他怀里。 夏颜问去哪玩。 附近山地，托托只要变身就会引来观测，无人机苍蝇似的乱飞，耄耋山的人站在对面山头不停用高倍望远镜看。到远处去又怕碰到聚集的尸群，夏颜不想让托托吃丧尸……那样的话，她还怎么抱着它睡觉？怎么敢亲它的狗头？ 一想到狗子的牙齿缝里还有人类的残肢。 睡不着，她根本睡不着。 “我们去彩云湖。” 彩云湖占地面积三百多平方千米，比池城整座城的占地面积都大，附近是些沼泽湿地和绵延的山峦，开发了少量景点，总体比较贫瘠，只有一些钢厂、化工厂。 夏颜眼睛一亮。 对哦，可以去那边玩。 因为距离很远，开车往返都要半天时间，林啸野没让翟管家备车，他牵着夏颜，夏颜牵着狗来到天台。 夏颜隐隐知道林啸野要做什么。 可当双脚缓缓离地，身体漂浮在半空时，夏颜还是爆出惊讶的叫声。 “能站稳么？” 不问还好，一问夏颜身体僵住，手不是手，脚不是脚，惊恐地挽住林啸野的手臂。 托托也飘起来。 小狗对着脚下的空气汪汪吠叫，仿佛要跟风干架，清风抽了它的屁股一下，小狗乖了，不叫了，哼哧两声，自然而然踩着透明的风在空中奔跑、绕圈。 两个大耳朵呼扇呼扇。 尾巴翘得高高的。 眼睛眯成两根缝。 得意死了。 夏颜牵住林啸野的手尝试在空中行走，因为距离地面不远，短暂适应后，她松开林啸野往前踏步，好奇妙的感觉，脚下像是踩了，习惯这种触感后，身体晃晃悠悠走起来。 女孩的眼睛眨也不眨，新奇地注视脚下的世界。 “走吧。” 林啸野说。 夏颜回眸，男人逆光而站，俊美挺拔的身形镶嵌太阳金色的光，清风吹动微卷的中长发，金瞳低垂，慵懒的傲气漫溢而出，这一瞬，夏颜完全理解了林啸野。 世界在他脚下。 所有人都只配当他的玩物。 夏颜走过去牵住男人的手，一瞬，清风狂涌，将两人和一条狗送到秋日清亮的深蓝色天空。 三个黑点徐徐而行。 翟管家脱帽致意。 不明真相的普通人即便看到，也看不明白。 白云在脚底，在身畔，高处的气温较低，夏颜躲进林啸野的怀抱，托托围着两人奔跑，想跑到远处又被清风送回来。 无形的狗绳束缚着它。 真是遛狗的好办法。 三个小时的车程，他们二十分钟便到。 彩云湖安静地躺在群山之中，林啸野放下托托，小狗在半空骤然变大，然后在湖水中欢快地游动，这对它而言就是一个大一点的泳池。 托托下潜，赶出许多小鱼。 它吃两口嫌弃不好吃，就只是赶着玩。 半空中的夏颜被湖水撒到，先是一惊，然后欢快地笑起来，林啸野温柔地看着她，抽空看一眼小狗。 夏颜抱住他的手喊道：“林啸野你快看，托托嘴里叼的是什么？我的天啊，难道是水怪吗？” 林啸野带她飞到小狗嘴边。 怪模怪样的黑色大鱼神似伪纪录片中的尼斯湖水怪，夏颜伸手摸了一下，像是摸到轮胎内胆，橡胶的质地，好怪……她张大嘴，在林啸野和水怪之间看来看去。 林啸野一副平淡的模样。 夏颜使劲晃他，“你怎么一点也不意外？” 林啸野挑眉，“你需要我装得很惊讶吗？” 夏颜，“……” 林啸野弯腰凑过脸颊，声音沙哑性感，“亲一口，哥哥陪你一起惊讶。” “啊！” 夏颜抱住男人的脖子啵啵啵连亲好几口，一脸平淡的某人终于露出惊讶的表情，附和夏颜的惊叹而惊叹，最后还用锁链捆起水怪，宠溺道：“喜欢么？喜欢捉个小的回去养。” 夏颜看着水怪两只隔得很远的睿智眼睛，说道：“谢谢，不用，它还是躲在湖底对我的眼睛比较好。” 林啸野哈哈大笑，笑得肆意、热烈。 他的手环住她的腰。 夏颜觉得身旁的男人，似乎比太阳还要耀眼。 第124章 相思已入骨，只是当时不觉 托托疯玩之后不再扑腾。 乖乖浮在水面，四个白色脚掌交替刨水，如同一艘毛茸茸的游轮，夏颜和林啸野躺在狗背的一撮白毛，聊天说笑，看蓝天和白云。 狗毛长长的，泛着柔顺的光泽。 粉红色的皮肤比人体温暖。 耳边是狗毛摩挲的沙沙声还有托托刨水的声音。 一切都很温暖、奇妙。 夏颜枕在林啸野手臂，突然问道：“它变那么大，身上的跳蚤会不会也……” “不会。” 跳蚤又不是狗的一部分。 再说他给狗安装的芯片具有驱虫功效。 夏颜不依不饶缠着继续问：“林啸野，你的异能究竟是什么等级？” a级肯定不是。 s级异能……还是感觉不对。 谁家的自然系异能可以做到他的程度？只是意念，便可以将她和托托一起送上天，不止如此，召唤飓风跟玩似的，指哪去哪。 自然系异能中，有形的，例如金木水火土，都是比较好操控的，雷系的攻击力强，但是变化少，夏颜见过低等级的风系，就连连续使用风刃都做不到……一度被大家评为最鸡肋的异能。 “林啸野，你怎么光是笑不回答？瞒着我就这么开心？” 林啸野捏住夏颜的鼻子，说她什么时候能安安心心放他的精神力进去，他就会给她看。 “夏颜，如果你不爱我，就别想知道我的全部。” “谁说我不爱你了……” 林啸野只是笑，笑里是看不懂的意味。 夏颜不再说话，转过身，搂住男人的腰磨蹭，不知不觉睡过去，醒来托托已经变成小狗，趴在岸边滩涂伸舌头，很累的样子，两只蟑螂似的眼睛眯成缝，憨憨的。 夏颜在林啸野背上。 男人托住她的腿，托得牢牢的，她心中一动，亲了一口，林啸野侧过脸来，金眸低垂，唇角挂着又绵又甜的笑，“颜颜，如果我们能永远这样生活就好了，不要再离开哥哥……好么？” 夏颜晃动小腿，脑袋搭在男人肩膀，诺诺点头。 她对现在的生活也很满意。 舒适安全的住所，可以当游轮的小狗，一个不发疯就各方面都很迷人的林啸野。 他放她下来，两人在岸边走了一圈，直到日落才带着疲倦的小狗回到蛇山。 蔡甜甜不在。 晚饭不需要准备太多。 林啸野没让翟管家动手，他脱掉外套，卷起手袖亲自下厨，夏颜站在旁边，没什么好做的，于是将食物的边角料扔给托托。 她又来抱他的腰。 男人做饭的时候最性感，特别是林啸野手艺极佳，夏颜可以一边揩油，一边蹭吃。 什么叫色香味俱全。 男色也是色。 “别闹，再闹就别吃饭了，吃点别的。” 夏颜缩回偷吃的小手，乖乖坐到餐桌。 林啸野端来饭菜，趁四下无人，不管餐桌礼仪，一把将夏颜抱到腿上，他喂她吃饭，一口接一口，番茄酱沾在嘴边，毫不犹豫低头舔去。 夏颜推了一把。 林啸野干脆咬住她的嘴，饭还没吃完，两人便抱着啃了起来。 链条打开的声音。 熟悉的…… 夏颜耳朵通红，趴到餐桌小口吃通心粉，后来耳朵越来越红，身体越来越没有骨头，烂泥似的抱着桌子不敢叫出声。 桌子震动。 她的声音带了哭腔。 “林啸野……哎……过了……” 他缓出口气，抱住她，叉来水果继续喂，“怎么，颜颜不喜欢吃哥哥喂的么？” 夏颜挡开叉子，一口咬在林啸野的手臂。 喜欢是喜欢。 也不是这个喂法。 谁家好人天天吃那么饱，根本消化不了好不好？ 夏颜依在林啸野怀里，就像藤蔓缠住大树，黑眸雾蒙蒙的水光不曾褪去，纤纤玉指在男人的手臂掐出血红的月牙痕。 “够了，我吃饱了。” “可是宝宝，哥哥还没吃够，乖宝舍得饿着哥哥么？” 夏颜瞪他一眼。 林啸野笑起来，说要去拿一个婴儿背带将夏颜捆在身上，这样24小时背着，哄着，很快他的宝宝就会有他们的宝宝了。 …… 托托摆动尾巴想跟进卧室。 没成功。 林啸野抱夏颜进去，伸脚将小狗推了出来，夜幕刚刚降临，远处废墟一样的城市只剩残缺破碎的影。 夏颜像是泡在热水里，累得无法动弹，双臂抱住枕头痴痴去看，玻璃上，男人细韧性感的影不知疲倦地叠她趴伏的影上。 此时的夏颜总在想： 好累啊，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她没想到的是，相思已入骨，只是当时不觉。 …… 同一片彩霞热烈地拥抱天际，但是看到的人却是截然不同的心境。 有的人在彩霞下拥抱、接吻，满桌的美食没怎么动过，有的人被当作小偷扒光衣服，绑在路边，乌鸦停在他的肩头，不时扭动脑袋啄眼皮，想要叼走美味且营养的眼珠子。 一开始，陆寻还会发出叫声，使劲晃动脑袋，驱赶乌鸦。 但是在经历了三天的暴晒后，着火的嗓子只能发出苍蝇似的嗡嗡，空荡荡的肚皮再也无法提供能量，让他叫喊、扭动，就连大脑都开始对他进行临终安抚。 眼前是空荡荡的公路、倒塌的路牌。 还有耄耋山基地的人狠狠鞭打他后，吐出的粘稠口痰。 恶毒的咒骂犹在耳边。 男生脑海中却是妈妈做的番茄炒鸡蛋盖在热腾腾的白米饭，散发诱人的光泽。 家里的橘猫卧在沙发扶手，眯着眼睛，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老爸躲在阳台抽烟，对上他谴责的目光便鸡贼地笑笑：别告诉你妈啊，我就抽这一根。 空调送来凉爽的风。 书包露出批改过的模拟卷和补习班老师打印的独家笔记。 几个月前，他还是一个念高三的学生。 还拥有幸福的家庭，可期的未来。 老师夸他成绩优异，女同学总是偷看他，跟同桌玩得很好，发小在隔壁班，一下课就抱着球来找他：哎，陆寻，走，打十分钟。 平凡的生活因为太过平凡。 以致于忘记了，这就是幸福的模样。 以致于现在想起，就像是假的一样。 第125章 小孩哥和大人妹 泪水早已流干。 生命流逝的速度在加快。 陆寻能感受到。 一起的伙伴不知道是死是活，等他们找到他，他或许已经不剩什么了……肩头的乌鸦会在他咽气的同时，抠走眼珠，空中还有其他鸟类在盘旋。 是老鹰？ 还是食腐的苍鹭？ 他已经没有仰头的气力去确认。 眼中的世界渐渐浑浊，渐渐变形，边缘一点点暗下去，如同电影谢幕。 “哟，这是什么？” 略带调侃的女音在耳边响起。 冰冷的铁棍撩开残破的衣服，陆寻肚皮上歪歪扭扭的血字暴露在空气中：贼。 女人吹起口哨。 问他偷了什么。 他歪斜脑袋，没有反应。 铁棍支起他的下巴，陆寻沙哑地“呃”了一声，半只踏进鬼门的脚被迫收回来。 “土豆……三个土豆……” 他竭力说完，干涸的喉咙涌出血腥味，世界黑下来又亮起来，亮起来，最终又无可挽回地黑下去。 …… 孙小晚解开绳子，放下浑身鞭痕的男人，或许，应该叫男孩？他的衣服上勉强还能辨认出池城实验几个字，看样子，怕还在念高中。 小屁孩嘛。 她拧开水壶，往人嘴里灌了几口。 一开始没反应，还以为死了。 好在没多久呛出声，抱住水壶大口大口灌。 “行了。” 孙小晚举高水壶，“你这样喝会死人的。” 陆寻抿抿干裂的唇，望向救他的人，喃喃道：“你……你是人吗？” 脖颈的金属皮肤有光在一条一条游动。 女孩有张白皙秀气的娃娃脸，好像比他小两岁，但是说话做事很老道，还有股谁都不能骑在头上的傲气，这种傲气不是未经世俗打磨的天真，而是打磨之后仍旧锋利的亮光。 她怎么做到的？ 在这样的世界，还活得那么精神？ “嗯，算是半个人吧。” 孙小晚问他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被绑在这里。 陆寻说他是池城实验的学生，丧尸爆发时和同学困在校车里，司机见情况不妙，立马掉头出城，他们躲在耄耋山的农家乐。 后来来了一伙人，打着政府的名义征用房屋，说要建立安全区，后来逃到耄耋山的人越来越多，房屋不够用，就连猪圈鸡圈都住了人，他们这群半大小孩不满，闹了一次，被一股脑扔了出来。 他们在周围捡东西吃。 设置陷阱，捕鱼捕兔子……耄耋山附近的都被抓光了，他们被迫去蛇山，蛇山也有人霸着，但是里面的人似乎不怎么抓野味，而且也相对好一些，只要不乱来，就不会伤害他们。 “……” 孙小晚听得不耐烦，“你们老师没教过你讲重点吗？你哪来的关我屁事？好好讲，讲快点。” 陆寻平时话不多。 作为小孩帮里年纪最大、个子最高、捕猎最多的“大哥”，他甚至可以称得上沉默寡言。 今天也许是死里逃生，也许是当久了老大，终于有人问他：你怎么变成这样的？ “吃多了肉，大家馋米面，有个小弟弟偷拿耄耋山的物资，就三个土豆，他们打死了他，活捉了我……” 扒光衣服绑到柱子。 鞭打、咒骂、吐口水。 逼他下跪学狗爬。 最后在肚皮刻下“贼”才离开。 孙小晚嗤笑一声，“就三个土豆？没骗我？” “我要是骗你，就让丧尸吃了。” 陆寻跌跌撞撞爬起来，眼前一黑，又栽倒。孙小晚打量片刻，拉开背包，扔出一袋食物，里面是榨菜和两块压缩饼干，陆寻跪在地上啃了两口，孙小晚一脚踢到他的手，男生这才放慢进食速度。 他吃好了，朝孙小晚说谢谢。 然后便往一个方向去。 孙小晚闲着也是闲着，跟在后面看戏，树林之后是一片田地，地里的土豆刚薅过，土壤乱糟糟的，外围是一排木刺栅栏，几只丧尸挂在上面。 田埂边有一具烧黑的尸体。 陆寻一愣，直直走过去。 孙小晚以为是烧死的猫狗。 城里这种景象并不少见，人饿极了，别说宠物，老鼠和蟑螂都不放过。 她敲掉企图靠近陆寻的丧尸，男生抱起烧至蜷缩的尸体痛哭，孙小晚才发现，那并不是猫狗，而是一个人类的小孩。 这就是偷拿三个土豆被打死的小孩吧。 耄耋山的人不仅打死了，还将人扔到烤土豆的火堆。 兴许扔进去的时候还没死。 但现在这个样子，肯定是死透了。 人就是这么奇怪。 看到路边奄奄一息的陆寻，孙小晚只是好奇，谁吃了王八豹子胆在他们的地盘动用私刑。听陆寻讲述过往，她只是不耐烦，活到现在，谁没有一段伤心事，谁家里还剩几个人，讲出来，她又不会同情他，完全是白费口舌。 可现在不同。 看到陆寻抱着同伴烧焦的尸体流泪，火堆里滚出三个小得不够塞牙缝的土豆，她心中生出一股火来。 陆寻的无力，何尝不是她的无力？ 他没有保护好同伴。 她难道就保护了家人？ 陆寻抱走尸体挖坑掩埋——松树下，男生跪地刨土，他的名牌球鞋露出脚趾，校服只剩两块布挂在身上，满身的鞭痕，还有屈辱的刻字。 这本来只是个学校里的学生。 孙小晚心想，也许她可以换个方式教训耄耋山的人。 “山里有野山药，不比土豆差。” 在陆寻埋好尸体后，孙小晚领着男生来到一株植物前，她教他辨认叶片，挖出野山药后，告诉他如何烹饪。 “这东西微毒，一定要弄熟，你们放到火中烤，最好等到明火结束再捂一段时间。” “这是天然的止血草药，看到了吗，放到嘴里嚼碎敷到伤口，不仅能止血还能防止感染。” “这种树叶能驱虫，定时煮水擦洗身体，省得挨虫咬。” “野菜种类很多，我只认识几种，你能记住就记，记不得就别吃，实在想吃，一定要煮烂，否则中毒没人救你。” …… 孙小晚领着他一件件讲。 陆寻十分感激，只恨自己没有纸笔可以记。 她拍他脑袋，“小孩，你已经提前出学校了，要多动脑子，不是多动笔。” “你不是比我还小……” 陆寻嘟囔了一声。 孙小晚没好气道：“你满18了吗？我大学都要毕业了！别看到比你矮的就觉得比你小，个子长这么高要去喂长颈鹿吗？” 陆寻惊讶地看着孙小晚。 她的脸，看起来确实就是小女孩啊，个子也是，还没他表妹高，表妹才六年级。 “看什么看，再看揍你！” “跟老娘讲话弯着点，难道还要我踮脚去将就你？” 陆寻蹲下来，不敢说半句屁话，也许，个子小的脾气都大，泰迪狗不就是这样么。 见他态度不错，孙小晚说道：“有些是我小时候跟爷爷学的，我老家在山里头，到处都是蛇虫鼠蚁，有些是一个朋友教的……” “是姐姐的男朋友吗？”陆寻问道。 “哦，那倒不是，是个有点瓜但还不错的人。他已经死了。” 说到陈牧洲，孙小晚安静下来。 末世的死亡太简单。 简单到她醒过来后，甚至没有意识到陈牧洲死了，现在无意间同陆寻说起，才有种死亡的真实感，心底隐隐升起一股凄凉—— 这次她要不去酒店，或许潜意识还是认为爸妈姐姐都活着吧。 第126章 妈妈再来一碗 孙小晚教完该教的。 扯来止血草塞到陆寻嘴里，让他自己嚼了敷在伤口，结痂之前别碰水，想了想，问他有什么武器。 她走了，他得有点东西防身。 陆寻摇头。 刀被收缴了，小伙伴们暂时找不到，找到也没用，最好的武器就是他那把钢刀。 孙小晚沉默。 现在回蛇山拿武器给他不是不行，但是让林啸野知道，她恐怕吃不了兜着走。 到附近搜集是个办法，但要碰运气，每个点，只要丧尸不太多都有人去过了。 陆寻望着她，似下定很大的决心，小声道：“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搞到。” “哦？” 孙小晚饶有兴致。 陆寻说耄耋山周围设置有“护城河”，其实就是一些土坑，土坑中间用铁笼装鸟，低级丧尸循声而动，就会跳进土坑，他常常带人过去捡漏——用绳子套取丧尸身上的物资。 只是这些坑点属于耄耋山的机密，一旦泄露出去，特别是让动物园基地和蛇山方面的人知道，恐怕就不是一顿鞭打能过去的，耄耋山会对他们这帮野小孩赶尽杀绝。 “赶尽杀绝？他们？” 孙小晚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随口道：“你要不是扯谎，尽管把地方报给我，我就是蛇山里面的人。” 陆寻并不惊讶。 能自由出入附近的，除了耄耋山基地的，就是蛇山。 只是蛇山的人深居简出，他和小伙伴们见过两个女的，但也就那一次，她们的状态不像生活在末世的人，一个漂亮得不像人，一个力气大得离谱……眼前这个人与机械共生，怎么说呢，也很蛇山范。 “小晚姐……你们难道是住在里面的神仙？或者外星人？” “问个锤子。” 孙小晚叫他带路。 陆寻不再多话，乖乖在前面带路，很快两人进到一个树林，找到了隐蔽的尸坑。 这个坑洞做的陷阱设计挺有意思。 坑上面是一块活动木板。 只有人踩上去才会发动，等人落下后又恢复原样，外观看起来就是一块稍微有些枯黄的草皮。 陆寻卡住机关。 两人在里面一番搜索，看中了一把弩箭。 孙小晚捆住丧尸拖上来，杀死后抢走弩箭，陆寻擦拭干净，试着发动，孙小晚越看越熟悉，突地，心中悚然。 “给我！” 陆寻不明所以，但还是搭好箭送到孙小晚手中。 孙小晚接过端详，登时发了疯似的在坑洞中寻找，她一具具辨认，遇到面目模糊的还会挑起头来查看。 “小晚姐，你在找什么？” 陆寻问道。 这把弩箭是陈牧洲的，陈牧洲死后，据蔡甜甜说，李超强和乔诗棋驾车离开，带走了武器。东西出现在这里，只有两个可能。 一个是两人遇害。 一个是两人被抢，东西流落到别人手里。 好在坑洞中并没有发现两人的身影，孙小晚松了口气。 陆寻知道后猜测道：“您的朋友恐怕进了耄耋山基地，想要进入那里，身上所有的物资都要上缴，然后再按照贡献分配……这把弓弩应该是他们上缴后分配到其他人手里。” “希望如此，我可不想在这里看到他们。” 家人的死状已经够她做段时间的噩梦了，再来两个人，这觉不用睡了。 获得弩箭后，陆寻又带她看了几个尸坑。 都是些偏僻的地方，正常骑车走路不会遇到，但要是想走小道发动奇袭，恐怕就要遭罪了。 真够阴的。 孙小晚铺开纸，咬掉笔盖，简略画地图，打标记。 她是体育生，绘画功底烂得一批，整张图除了她应该没有第二个人能看懂。 陆寻犹豫片刻说道：“可以把笔给我么？” 孙小晚扔过去。 陆寻接住涂涂画画，很快把只有孙小晚能看懂的地图画成小朋友都能看懂的地图。 孙小晚：…… 陆寻有些不好意思，“我比较擅长物理的电路图，我们的路线都是我规划的，没有显摆的意思，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长处。” 孙小晚啧了一声，“我没有夸你。” 怎么还谦虚起来了？ 臭小子。 总觉得膈应，孙小晚折好地图放到包里，踮起脚揪住陆寻残破的衣服，恶狠狠道：“我擅长打人，想不想用你的天灵盖试试我的铁棍？” 陆寻愣住。 孙小晚仰视的面孔，真的好像个小妹妹，暴躁又可爱。 孙小晚也觉得怪异，这小子光看五官有点像一个韩国明星。 谁来着？ 想不起来了。 但应该还是帅的吧，以前在学校算班草？读池城实验的都是好学生，可惜啊，本来挺有前途的遇上这种吃人的世道。 “武器你拿好了，伤也算治了，以后做事小心点别再被抓到，对了，别到蛇山来找我，里面有个狠角色，那家伙抓到你，有一千种办法玩死，不想死就躲远点，听到了吗？” 陆寻看着她的脸，乖乖嗯了一声。 孙小晚皱眉，“小屁孩，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睛挖掉！” 陆寻收回目光，一瘸一拐跟孙小晚回到原地，她骑上摩托车，摆摆手，连句再见都没有就走了。 陆寻蹲在路边，心里空落落。 躲在农家乐那段时间，他们一伙人二十几个，有七八个女孩，最小的十三岁，念初一，大的几个跟他同龄不同班，后来基地建成，女孩要么人间蒸发，不知去向，要么为食物主动跟人走了，最后剩下两个，也在他们遭到驱逐时，强行被基地的人留下了。 末世，女性是一种资源。 她们可以以自身作为交换，获得物资和保护，但想要自由，简直痴人说梦。 孙小晚的出现，让陆寻久违地和年轻女孩说上话，更让他看到，末世实力为尊，想要获得自由，还不让任何人朝自己吐口水，就得变得强大。 强大是唯一的出路。 孙小晚这么矮小的一个女孩都能做到，他长那么高，难道是白长的？他的条件明明比她优渥那么多…… 陆寻带着弩箭，循着同伴刻在树干的暗号前进。 他走到平时休息的营地。 眼前一片漆黑。 怪不得他们没有来找他。 面向营地的一排树都绑着人，他们的身上全是鞭痕，同他一样，身体也有刺字：贼、狗日的、贱种、坏胚、垃圾…… 有些已经死去，乌鸦叼走了眼珠，只剩两个流血的孔洞。 有些还在喘气。 同他一样，干裂的嘴里含糊喊的是：妈妈，再来一碗，妈妈…… 第127章 世界名画?假的都是假的……嗯… 半道上，火急火燎的蔡甜甜和孙小晚相遇了。 蔡甜甜下车就想弄死孙小晚，“我要把你盘成风火轮！死丫头疯哪去了？” “我去见了家里人。” 蔡甜甜心里一咯噔，贼头贼脑偷看孙小晚的表情，孙小晚杵了她一下，掏出一袋东西：擦炮，摔炮，小蜜蜂，笛音火箭…… 好家伙，还知道给她带礼物。 蔡甜甜用擦炮炸了一个易拉罐，这才心满意足上车，放着音乐唱着歌，孙小晚骑摩托跟在后面。 人回来了。 蔡甜甜的心也放到肚子里，琢磨起别的事。 她杵在车窗，流里流气问道：“这次闲下来我们能打麻将了吧？之前带回来那副一直没空玩，你看，等着等着，人都凑不齐了。” “怎么凑不齐？”孙小晚的声音在风中有些模糊，“你我、夏颜、林啸野，不是正好四个？” “神经啊！” 蔡甜甜猛按喇叭，声音比喇叭还响，“你敢跟他玩？他记仇的你知不知道？不能赢钱的麻将有什么意思？” 孙小晚说道：“管他记不记！上了牌桌就各凭本事，谁要让他？我敢跟他玩，你敢吗？” 蔡甜甜有点下不来台，一咬牙，应道：“你敢，我凭什么不敢！别小看人！” 两人的豪言壮语响彻山间。 鸟都不想听，纷纷飞走。 …… 稍晚，鱼池瀑布。 林啸野坐在池边和虚拟的人影下棋，虚拟人影是个头发花白的老头，蔡甜甜以为是ai，呵呵笑着，手闲脚痒动了一下老头的棋子，人影朝她笑笑，思索片刻，觉得这一步颇有启发，索性将计就计，吃了林啸野一子。 林啸野捏着下巴，淡声道：“手痒可以砍掉。” 蔡甜甜跳开去，苍蝇搓手。 孙小晚虽然没有苍蝇搓手，但也没好到哪去，根本不敢正视林啸野。 两人磨磨蹭蹭，你拱我，我拱你，谁也开不了口。 山间的豪言壮语宛如放屁。 一局结束，林啸野送走穆会计的人影，唤道：“颜颜别找了，人回来了。” 二楼露台。 夏颜抱着笔记本电脑站起来，看到孙小晚后，眼睛一亮，放回电脑，朝她笑。 孙小晚撇过头。 她还不知道怎么跟夏颜相处。 不过……夏颜原来也在找她么？ 蔡甜甜嚎了一声“颜颜”，跑到二楼附在她耳边说悄悄话。 夏颜关闭林啸野授权的卫星系统，摘掉防蓝光的眼镜，好笑道：“找翟管家玩吧，林啸野不一定感兴趣。” “嗯~你问问嘛~” 夏颜趴在栏杆，勾起散落的黑发唤道：“林啸野，你要不要玩麻将？” 男人起身，翟管家紧随其后。 夏颜跟上去，蔡甜甜慢半拍追上，只有孙小晚傻站着，夏颜停住脚步抬手，“来啊，不是要玩麻将？” 孙小晚小跑两步跟上。 几人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来到一处房间，房间左边悬挂《蒙娜丽莎的微笑》，右边的穹顶之下是一块斑驳的墙壁，准确地说是放置着一块斑驳的墙壁，壁画描绘的是《最后的晚餐》，跟达芬奇的传世名作一模一样。 桌柜花瓶插着向日葵。 后面摆放的画也是文森特梵高的《向日葵》。 夏颜落座的位置侧方是毕加索的《哭泣的女人》。 就连滴答滴答的时钟，仔细看的话，时针也是放在一幅画上，那个融化的时钟出自达利的《永恒的记忆》。 …… 这还只是孙小晚和蔡甜甜能认出来的，认不出来的，看着也很眼熟，总觉得教科书出现过。 蔡甜甜当作看不见，淡定地拉开椅子。 孙小晚也拉开椅子坐下。 麻将是之前在废弃服务区搜来的，绿底白面，每个超市老板都会有的大众款，翟管家清洗保养过了，现在倒出来，麻将拥有了象牙的质地，变得高不可攀，贵气十足。 蔡甜甜洗完麻将，发现桌子不简单。 这个麻将桌的质地和味道……不出意外是沉香木。 这玩意儿按克算，比黄金还贵。 现存的不是在顶级权贵家里，就是在博物馆，她也只在家族会议罚站的时候见过，摸一下还被大哥打手。 救命。 只要甜甜活得够长，家里的供桌也能拿来打麻将！ 蔡甜甜码牌可小心了，生怕一个不小心把桌子拍烂。 玩了两圈。 蔡甜甜和孙小晚生无可恋。 一直都是林啸野赢，赢得还很大，他不想赢了，就喂牌给夏颜，夏颜闭着眼睛都在胡，只有她们两个倒霉蛋，眼睛睁再大，也不过抢个碰。 凌晨一点。 孙小晚和蔡甜甜汗湿后背。 筹码早就花光，现在都是记账。 蔡甜甜说肚子疼，去了就不回来，孙小晚也想溜，她说头疼，在外面感冒了。 林啸野推掉麻将，“你是不是有东西忘记给我了？” “什么？” 孙小晚猛地记起陆寻画的尸坑地图，掏出来交过去，林啸野抖开略扫一眼，递给翟管家，翟管家朝孙小晚投来赞许的目光，孙小晚毛骨悚然。 夏颜拿起《哭泣的女人》问道：“林啸野，这是不是毕加索的真迹？” “怎么会，原画在泰特美术馆。” “也对。” 夏颜放回去，又问对面的壁画，林啸野也说是仿品，觉得有意思就放在这里。 夏颜笑起来，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拍了一下林啸野的手，“摆在这里，你是让耶稣和他的门徒看我们打麻将么？” 林啸野啧了一声，开心地随着她笑。 他的幽默，她能理解，还有比这更美好的事吗？ 翟管家慈祥地注视两人。 孙小晚交完东西，逃出来，对缩在露台抽烟的蔡甜甜说道：“好啊，真是讲义气，留我一个人在里面受苦，什么地狱绘图……他们一家人说不出来的怕人。” 夏颜单独一个人还算正常。 站在林啸野旁边，活脱脱像魔王跟他的魔女，用最天真的语气说最悚人的话。 孙小晚问蔡甜甜，里面的世界名画都是真的吗？ 蔡甜甜说假的，全是假的。 林啸野就喜欢装逼，又不是世界之王，哪来的本事搞这些？孙小晚想想也是，喃喃道：“就算是群星的继承人，也不至于这么夸张……” 蔡甜甜沉默得厉害。 一支烟接着一支烟。 孙小晚挨着她蹲下，腿抖个不停，也沉默得厉害。 第128章 拱火之王1 “周队，真的要炸河吗？” 莫思诚忧心忡忡问道。 两人站在离河不远的坡地，爆破队紧锣密鼓地安装炸药，勘探员满头大汗，跟前跟后，不时过来向周立周队长报告进度，顺利的话，这条流向动物园基地的河流待会儿就会断流。 近段时间天气反常，持续高温，跟之前的暴雨完全相反。 曾经的积水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干旱的土地。 耄耋山的农作物灌溉需要大量的水，截断河流，将水囤积起来，不仅能保障粮食生产，也能给动物园基地一点颜色。 没有水，他们就会疲于奔命找水……这样，也许就会打消开战的心思。 “小莫，你太善良了，我们今天截断的不仅是动物园基地的生路，也截断了我们的死路，真打起来，我们还真有点怕那帮囚犯。武器是一则，他们洗劫了监狱的武器库，异能者的数量，也不是我们能比的。” 动物园基地在池城边缘。 天然靠近尸群。 恶劣的生存环境不仅锻炼了人，也提供了相当数量的晶核，可用来提升异能者的等级，作战能力方面高出太多。 耄耋山粮食充足，这是优势，但除此之外，似乎也只剩下地势较高这一点优势了。 能不战则不战，这是共同会议商定的方针。 …… 轰隆——轰隆—— 连续数声巨响，山壁倒塌，巨石混着泥土滑下来正正截断了河流。 施工队继续加固堤坝。 周立感叹道：“上次抢那批建材是真顶啊，防水性和延展性一流，要不是抢了那一票，今天的任务想要完成怕是没那么简单。” 莫思诚跟着点头。 用崇拜的口吻夸赞周立目光长远，未雨绸缪。 心里想的却是：能不好用么？群星集团运给太子爷修狗窝的。动什么不好，动林啸野的东西，还搁这高兴呢，过段时间给你们攒个大的。 真是阎罗王嘴巴上拔毛，嫌死期太慢。 断河行动顺利进行。 莫思诚借口方便，进到树林，朝林啸野传递信息。 林啸野：知道了。 莫思诚：家里还好吗？ 林啸野：都好。 莫思诚：…… 林啸野：哦，你是问蔡甜甜，她跟夏颜出去带回一堆染发膏，现在已经不是火龙果了，是老孔雀。 莫思诚心满意足结束告密。 真好。 如果他在这里做0，能换她继续当天真无邪的小女孩，那么做一辈子的0，也不是不行。 “小莫……小莫……” 身后传来男人粗犷的喊声。 莫思诚故意没拉裤链靠过去，周立浑身一抖，连连后退，看到他委屈的眼神又壮着胆子上前两步，看了一圈四周，提醒莫思诚要小心。 “周队，小心什么？” “你没来之前，基地赶出去一帮闹事的小孩，他们手脚不干净，前些日子手下人狠狠收拾了一顿，前天，作为报复，他们杀了我们的一个人。” 莫思诚面露惊讶。 没有武器，又是帮半大孩子，怎么做到的？ 周立面色不好，走出去，犹豫着说道：“也许有人在帮他们。” …… 公馆，观景台。 这是建在悬崖峭壁上的观景台，没有载具能上来，除非从上面使用吊索或者从下面徒手攀岩，可以说是林啸野独享的私人空间，无他，谁让他会飞呢。 黑白棋盘。 国王皇后、车马兵象。 林啸野抱臂哂笑，“老穆，怎么心不在焉？” 虚拟的人影苦笑一声，先说投降，随后观察林啸野的脸色，斟酌着说道：“耄耋山截断了流经动物园基地的河流，这件事，你知道了吗？” 林啸野颔首。 穆会计又叹一息。 天气炎热，基地用水激增，截断河流后，他们现在连饮用水都无法保证，每天生存小队的主要任务就是外出运水，最近的河流在十几公里外，需要穿越尸群密集的医院和一处“安全区”，阿鹰等人疲于奔命…… 照这样下去，不用多久。 动物园基地就会耗死。 林啸野说：“你们现在取水的那条河，应该还有别的问题吧？” 穆会计一怔，知道瞒不过，索性一五一十交代。 那条河的污染很严重，腐尸到处都是，即便清理过了，也嘱咐大家烧开再食用，还是有很多人感染疾病。 缺水、疾病再加上食物短缺。 动物园基地确实撑不了太久。 穆会计说狮王现在就想动手干耄耋山，怕拖久了，手底下的人都耗死了。 林啸野问他是什么看法。 穆会计说耄耋山易守难攻，胡乱出击，就是送上门的靶子，侥幸打下来，恐怕也守不住。他知道林啸野一直对耄耋山有想法，现在就是试探一下男人的意思：是想亲自动手，还是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以他对林啸野的了解。 恐怕会一箭双雕，吃得干干净净。 但——答案出乎预料。 “我不想要耄耋山，也不想要动物园。”林啸野说道：“我太太不喜欢家里有太多人。” 穆会计，“……” “狮王跟我是狱友，多少有点交情，这样吧，我找人给你们送水。” 穆会计皱眉，疑惑更深了。 林啸野跟狮王的交情，是指在监狱放风的时候把对方打个半死吗？还是指卧底进基地，诱杀对方的得力下属？ 不过林啸野肯帮忙就是好消息。 他只要不站在耄耋山一边，狮王就敢雄起胆子动手。 掐断通讯前，穆会计的虚拟人影站到观景台前，赞叹此处的风景别有意趣。 城市的废墟掩映在群山之间。 天蓝得不像话。 人走在地上，如同蝼蚁。 “站在这里就像上帝俯瞰人间。” 穆会计的虚拟人影消失，林啸野整理好棋盘，自己跟自己对弈。 让谁去送水比较好呢？ 可不能让动物园真的耗死，否则谁来跟耄耋山打架？ 林啸野调出孙小晚的档案，黑色棋子在指间翻转，考虑片刻，有了主意。 …… 稍晚，孙小晚接到翟管家通知。 让她押运水车去动物园基地，她的心思没有莫思诚复杂，本身也没有异能，没蔡甜甜的底气，能活下来，全靠林啸野送她去救治，接到任务，几乎没有任何抵抗情绪，甚至还有点积极。 “行，那我走。” 孙小晚扛起棍子就走。 翟管家意味深长地说道：“这是一个长期任务，接下来每天都要押运，路上难免遇到袭击，你没有帮手，小心为上。” “虽然不知道林啸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要是押车的活我都干不下来，那也不用混了，趁早死了算了。” 孙小晚冲翟管家摆摆手，背影很是潇洒。 翟管家目送她远去，心道，自家少爷坐一趟牢出来，看人用人的本事越发厉害。 看来这个牢没白坐。 孙小晚性情纯烈。 只要身边没有人乱教，就会是一个好下属，一柄好剑。 她没有蔡甜甜鸡贼，也没有莫思诚的心思重，你对她有恩，她自然会倾尽全力帮你。 “真是个好孩子。” 翟管家笑眯眯夸赞。 这个家，只有孙小晚一喊就动，真是令人感动。 第129章 小孩帮的逆袭 诚如翟管家所言，任务不难，就是繁琐，每天押运都要注意突发状况，蔡甜甜跟了两天觉得枯燥，找别的东西玩去了，叫都叫不回来。 说是好姐妹。 混账蔡甜甜宁愿用炮仗炸一天的蚂蚁窝，也不愿意坐在车上打哈欠。 每次将水送到目的地，动物园基地的人都会给点物资意思意思。 衣服、鞋包、可乐和方便面之类的。 别说她看不上，就连开车的司机都看不上。 司机是群星集团的员工，业余开车，本职开飞机，即便是末世待遇也不错，根本用不着这些，也没有和外界交换的需求。 怎么办呢？ 别人送的，不要又不太好。 特别那个叫阿鹰的人，看似礼貌恭敬，其实丁点儿异常他都要拿来思索一番，应付起来麻烦得要死，又不能一棍子敲死。 哎呀，烦死了！ 再次踏上运水的车前，孙小晚偷偷摸摸爬去花园找夏颜，试探她对小孩帮的态度，蔡甜甜说过，她和夏颜外出遇到过游荡的小屁孩们。 夏颜握着零食训练小狗，猜不到孙小晚的用意，不过还是说了真实的想法。 “我跟林啸野谈过，他让我自己想办法。” “说实话，我就是没有办法可想才去问他，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如果能在不危害我们的前提下，帮帮他们，我是赞成的。” “人吃饱了不容易走极端。” 孙小晚要的就是这句话，当即拍手，爽快道：“好，那万一出事，林啸野问起来，我可说是你同意的。” 夏颜僵住。 托托吐着舌头好奇地看着两人。 思索片刻，夏颜缓出口气，皮笑肉不笑，“行，出事我负责，小晚，来找我说话的主意，是谁帮你出的？” 孙小晚嘿嘿一笑。 这个嘿嘿就很灵性，不用讲，夏颜都知道是谁。 蔡甜甜啊蔡甜甜。 头发染成孔雀配色后，你是真的越来骚了。 得到许可，孙小晚押车出发，中途停了一段时间，找到陆寻，让小孩帮跟着押运，丧尸之类的只要不厉害就让他们动手。 出发前，孙小晚也特别仗义。 带几个面黄肌瘦的小屁孩去耄耋山的尸坑选武器，保证每人至少有一件。 他们行动很慢。 有些还有伤在身。 不过看得出来，经过生活的摧残，有了股不属于这个年龄的狠劲。 孙小晚趴在车窗问陆寻，“怎么，你们只有五个人了吗？还是说其他的在别处？” “死了。” 陆寻说着，抹把脸，抄起弓弩对准疾跑而来的丧尸。 他召集伙伴跟着自己，几人背靠背，缓慢但是稳当地清理丧尸，污血飙到孩子们的脸上，他们都不擦，战斗结束后，面对十几具尸体，不用孙小晚招呼，几人立马行动起来，拖到路边，清理所有路障给车开路。 司机颇不耐烦，觉得小孩耽误时间。 碍于孙小晚又不好说什么。 按了两声喇叭，小孩们爬到车上挂着，瘦猴似的四处望风。 司机不乐意，孙小晚乐意啊。 他们干活，她就能偷懒了，要不然一路上能无聊死。 来到动物园基地交接，孙小晚打着哈欠看阿鹰等人抽水，等到他们再次送来物资表示感谢，便示意陆寻去拿。 陆寻这小子本事也够大的，他不说话，小孩们眼睛看直了都没人去动，他一发话，孩子们才七手八脚把东西搬回来。 陆寻说道：“小晚姐，这些是要放到车上吗？” “给你们的，就当今天的酬劳。” 陆寻呆了呆，眼神清澈得像只小狗，“全部……么？” “对。” 孙小晚爬到副驾继续睡觉。 陆寻拉住伙伴，高兴得跳起来，一直跳，一直叫的，也不嫌累。 货车原路返回，中途放下陆寻等人，他们慌慌张张往树林搬东西，就跟偷来的一样，陆寻照旧站在路边目送，孙小晚透过后视镜能看到他褴褛的身影。 “这回该有身衣服穿了吧。” 女孩喃喃道。 她特意叫阿鹰拿了衣服裤子和鞋，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在长，大一点也没关系，能穿久一点。 …… 天气越发干旱，本来一天送一趟水，现在需要一天送两趟。 蔡甜甜的炮仗炸完了，吵着要孙小晚带她去再搞点新玩意儿，车开到一半停下，陆寻等人蹿出来，蔡甜甜还以为是敌人，差点抄起司机的保温杯就是一个重磅投掷。 司机：…… “停下，这是我在外面收的小弟。”孙小晚打开车窗，朝几人点头，别说，高冷的死样子还挺有派头。 蔡甜甜勒住她的脖子逼问：“那个帅哥是谁？跟你什么关系？” “什么帅哥？” “跟我你都要绕弯子是吧，孙小晚！他帅得那么出众你会看不出来？嘿嘿，我不信。” “啧……陆寻啊。” 投喂物资后，几个小孩都换掉脏衣服，变得稍微像样子了，陆寻的头发是同伴帮忙剪的，活像狗啃，但是头型的完成度靠脸，狗啃寸头配他那张青春男高帅脸，就叫层次碎发，放以前，得是八百块的总监才能剪出来的。 孙小晚没好气瞪她。 这小孩本来念高三，也就是说还不满18，一个未成年人谈什么帅不帅的，再说末世，帅能当饭吃？ “别教坏小孩子，教成莫思诚那样的背刺软饭男，你就高兴了。” 蔡甜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转移到孙小晚脸上。 两人你掐我一把，我掐你一把，司机默默收好保温杯，防着两位女壮士。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 第130章 发现端倪速速出击 丧尸清理成功。 陆寻带伙伴返回，爬上货厢时多跨一步够过脑袋撒娇，“小晚姐，我们速度是不是变快了？” 声音乖乖的。 下垂的眼尾也乖乖的。 一副快夸我的表情。 孙小晚松开蔡甜甜，一本正经点评，“进步很大，但也别骄傲，做事小心为上。” 陆寻咧嘴笑，啯住后槽牙弹舌。 挂在车上的同伴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跟着开心地笑起来。 蔡甜甜嘶了一声，怪道：“妈耶，还真是群小孩，你夸一句他们跟吃了糖一样甜蜜。” 孙小晚没好气道：“……说了还不信。” 蔡甜甜挤眉弄眼，故作销魂。 孙小晚狠狠掐她一把，“没完没了了是吧，再做这个死表情试试？” 两人闹个没完，好在司机是正经人，无视她们，四平八稳将车开到动物园基地。 今天交接的不是阿鹰。 而是他的副手，一个典型的北方汉子，大家都管他叫老赵，老赵还带来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叫玉姐，等水抽光，罐子里还剩点带沙的浊水，老赵便用细导管抽了递给女人。 “这我相好，想要点水擦洗。” 老赵解释道。 孙小晚才不管，怎么分配水是他们的事，她只负责运送。 今天孝敬的物资里有啤酒。 孙小晚不让陆寻拿。 “小孩怎么能喝酒？” 蔡甜甜跟她唱反调，“他们现在靠自己生活就不是小孩了，怎么不能喝？谁知道明天什么样，酒都没喝过就嗝屁，也太惨了。” 她抢过啤酒放到地上。 陆寻没动，他身后的五个孩子也没动，全都看着孙小晚。 老赵颇为尴尬，原想给点啤酒犒劳一下，没想到还惹乱子了，玉姐见状，抱着水桶插了句嘴，“你们两个姑娘都是好心，不要吵架，和和气气的。” 孙小晚冷着脸。 活像护犊的母鸡。 蔡甜甜却不放在心上，她随心所欲，爱怎么就怎么，背着手巡视一圈，好奇道：“不是说你们基地有帅哥吗？帅哥呢，怎么没看到？” 孙小晚聊天时提起阿鹰，说这个人不好对付，蔡甜甜却只记住了“长得有点帅”。 老赵一听就知道是在说阿鹰。 “队长今天出任务，换我来交接，想看，下次来，保准让你大饱眼福。” “啊，今天不在啊。” 蔡甜甜大失所望，牵住孙小晚的手，问上次给她的炮仗和烟花是哪拿的，孙小晚还在生气，但是对上没心没肺没脸没皮的蔡甜甜，再多的气，也是白气。 她气得冒烟。 蔡甜甜呢，没事人一样。 “……在城西的仓库。” “走走走，拿炮仗。” 蔡甜甜说着爬上货车，单手拎下一辆机车，扯着孙小晚带路，动物园基地的人大惊失色，这女的，竟然是力量异能者？山鸡尾巴一样的花头发，矮矮的个子……跟原先基地的如来，简直是两个极端。 孙小晚交代一句，骑车带蔡甜甜出发。 蔡甜甜手闲脚痒，坐着机车都不安分，一脚踢飞易拉罐，直接把远处的铁塔击塌。 众人大骇。 好强悍的力量，好精准的控制。 比如来的实力还恐怖。 陆寻和伙伴是见过蔡甜甜的，知道她力大无比，爱跟一个漂亮女人出没，此刻看到动物园基地众人惊愕的表情，几人的身形微震，背挺得更直了。 陆寻望向机车绝尘而去的方向。 心道，蔡甜甜这是在帮他们撑腰吗？ 动物园基地的人态度更恭敬了，主动给几人提供餐食，还问他们有没有想要的物资，陆寻没开口，伙伴也不开口，大家吃了饭就蹲在车旁。 没多久，两人回来。 蔡甜甜将机车和写着【易燃危险】的纸箱抱上去，招呼他们上车。 啤酒还在原地，没人敢动。 蔡甜甜朝孙小晚挤眉弄眼，表演了一段“苍蝇舞”，孙小晚气笑了，挥挥手。 “行，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几个孩子这才将啤酒搬上车。 车开出没多远，蔡甜甜下车，孙小晚还以为她要方便，结果蔡甜甜却说让司机回去，不用等了。 孙小晚怪道：“你要做什么？” “看帅哥去啊。” 蔡甜甜表情阴阴的，孙小晚知道里面有事，交代司机和小孩帮先回去，留下来陪蔡甜甜“使坏”。 车走了。 孙小晚拐她一肘子，“说！” 蔡甜甜嘿嘿笑着，说她就知道瞒不住孙小晚。 一直负责对接的帅哥阿鹰今天没露脸，其中肯定有事，而且还是比水更重要的事，问反正是问不出来，她要亲自去看看，动物园基地在暗戳戳搞什么事。 孙小晚哎哟一声，说她的机灵劲都使在暗处。 蔡甜甜哼了一声。 “我聪明着呢，只是聪明得不明显，太明显要被林啸野当枪使，哪里还能偷懒？” 孙小晚脸抽了抽，“……内涵谁呢？” “反正不是内涵你，嘿嘿。” 两人边走边捶对方，孙小晚问她接下来要去哪里找阿鹰，她们并没有情报。蔡甜甜眼睛一闭，捂住脑袋，很快，额头布满豆大的汗珠，脸也变得惨白，龇牙咧嘴的，活像跳大神。 须臾，蔡甜甜睁开眼。 “找到了。” 随着异能升到b级，翟管家对蔡甜甜追加了一项训练：冥想。 异能者在开启异能的同时，其实也开发了精神力，一开始只感受到视力变好，活力增强，持之以恒的训练后渐渐能感知周围的能量。 蔡甜甜便是跨进了门槛。 她能感知周围的能量，虽然模糊，但只要结合分析还是有点用的。 “耄耋山后山似乎有不少人……我们去看看！” 蔡甜甜说道。 孙小晚的眼神不无羡慕。 蔡甜甜冲她笑笑，并没有安慰孙小晚，也没有自夸，反倒是讲起了龟兔赛跑的故事，兔子跑得快，但不一定能赢，乌龟稳输，但也不是全无胜算。 孙小晚说这是个烂比喻，人不是乌龟也不是兔子。 末世把所有人放到同一起跑线，没有异能的人，天生就是跑不过异能者。 “……是这样的。” 蔡甜甜说道：“可这不是你能决定的啊，156.7，你努力过了，还差点死了，难道要因为老天爷的随机决定就一直责怪自己不行吗？” “没有异能，不是你的错。” 孙小晚神情复杂地笑笑，竟有一丝释然。 也许有一天，能全部释然也说不定。 蔡甜甜问她准备好没有。 孙小晚疑惑偏头。 蔡甜甜嘿嘿笑着，找到一棵大小适中的树，压弯树干，抱住孙小晚，一卸力，借助树干反弹的力道飞出去，如此反复，成功变成在树林里快速晃荡的猴。 别说，这速度比车快。 一会儿的功夫就赶到耄耋山后山。 第131章 莫思诚差点又当了0 两人来到目的地，一时看不到阿鹰的踪迹，只见耄耋山的车进进出出，这似乎是他们的仓库。 难道找错地方了？ 两人打算等到天黑，不行就撤。 至于为什么是天黑，那不是废话吗，谁家坏事是白天干的？ 蔡甜甜打死一堆蚊子。 终于，有人行动了！ 几个人影在仓库周围泼洒液体，看样子像是汽油，洒完一把火点着，顺着田埂溜走。 火烧得快。 没多久整个仓库都淹没在熊熊大火中，信号弹连续升空，耄耋山上亮起一片光，有人正往这边赶。 ！ 蔡甜甜和孙小晚对视一眼，立马跑路。 好家伙。 动物园基地放火烧仓库，耄耋山下来要是逮住她们俩，那就有嘴说不清了。 她们倒是不介意真的烧他们仓库，但是莫须有的罪名还是不要背了，背起来窝火。 两人迅速离开现场。 蔡甜甜嘎嘎直笑。 虽然还没正式见这位名叫“阿鹰”的帅哥，但她已经开始欣赏他了，耄耋山断动物园的水，动物园烧耄耋山的粮仓，互相伤害，着实好看。 孙小晚也嘎嘎笑。 无他。 看热闹不嫌事大，就图个有意思。 两人活像两只鸭子在林间一边嘎嘎嘎，一边笨手笨脚往前跑。 回到蛇山公馆。 蔡甜甜大摇大摆去见林啸野，说她有重大情报，问林啸野打算用什么来买。 林啸野抱着托托剪指甲，剪一下飚出一块，头都不带抬。 “说说看。” “都说了是重要情报，讲出来你知道了，还会给我东西吗？” 林啸野还是不抬头，“你想要什么？” 蔡甜甜嘿嘿笑起来，说她想要一辆改装车，前面是鲨鱼头，车身是豹纹，车灯得是红黄蓝绿乱闪的跑马灯，排气孔得加大！还得配两个音响，要音质好的那种！ 林啸野不紧不慢剪完，放下托托，狗立马飙出去，差点没把蔡甜甜撞倒。 林啸野皮笑肉不笑，凉凉看她。 “还嫌你这头毛不够亮是吧？” 蔡甜甜说这是她个人风格，林啸野管不着，不是谁都喜欢他的丧葬风穿搭，她可是活人，名字还叫甜甜！浮夸一点怎么了？ “你到底想不想知道！”蔡甜甜气呼呼道。 “说。” 林啸野给她一个字。 蔡甜甜撇撇嘴，把今天看到的事一五一十说了。 林啸野沉吟片刻，叫来翟管家，翟管家带蔡甜甜出去领赏，蔡甜甜笑嘻嘻，恭维林啸野是世界上最好的老板。 莫思诚的消息来了。 耄耋山仓库起火，火势迅猛，难以扑灭，里面不仅有粮食还有来年的种子，要是火继续烧，明年所有人都得挖野菜。 他也像穆会计一样，来试探林啸野的口风。 现在的情况是继续火上浇油，覆灭耄耋山，还是想等到两个基地交战，一箭双雕。 莫思诚和穆会计想的一样：不论过程如何，两个基地迟早都是林啸野的囊中物。 林啸野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让莫思诚带人去那边扑灭火灾，阻燃剂、沙子……随便什么，只要带过去铺开就行。 莫思诚不明所以，但情况紧急，不容耽搁，立马忽悠保卫队队长周立去办。 …… 耄耋山仓库上方。 周立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底下人已经开水车去扑火了，他也想去，但在这个节骨眼，莫思诚却提出要带沙子来这里。 隔这么远，怎么扑火？ 如果不是忌惮莫思诚的异能者身份，周立都要发火了。 粮食！ 现在烧的全是粮食！ 一分一秒，烧的都是他们的命！ 莫思诚让人划开袋子，露出里面的沙，随后使用异能，操作沙子飞到空中。 周立等人正纳闷。 山间刮来一阵风，悬浮的沙子有如神助，在莫思诚的操控下，顺风而去，精准落到着火点。 反观下面的水车，越扑火越大，只因瞄准的位置不对，全作了无用功。 莫思诚使用了半个小时的异能，仓库大的起火点基本扑灭，小的火焰，其他人也能收拾。 面容姣好，神情中带着一丝妩媚的男人浑身湿透，柔弱倒下，周立顾不得避嫌，一把抱住，一个以铁腕着称的直男硬汉此刻动容不已。 “小莫……你竟然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莫思诚：…… 周立主动捉住他的小手，情绪激动。 莫思诚离开蛇山来到耄耋山的原因周立心知肚明，那就是为了他，周立心中惭愧，他敷衍莫思诚完全是因为他是异能者，没想到莫思诚如此情真意切，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你没事吧，要不要晶核补充能量？” 周立从袜子里抠出一粒c级晶核按到莫思诚手中，“小莫，你对基地有功，等我上报，还会有更多奖赏。” 莫思诚的脸有一丝裂痕。 他将沾染脚臭的晶核推回去，弱道：“周队，这都是我该做的，这是你的晶核……我……我不能要……” 周立感动到差点落泪。 一把抱起莫思诚，似下了什么决心，把莫思诚吓得够呛，连连说自己能走，不用抱了，那么多人看着。 周立说道：“我知道，你是在顾全我的面子，哎，小莫，你要是个女人该多好。” 莫思诚还没说话。 周立又喃喃自语道：“你要是个女人，哥今晚就办了你。” 莫思诚表面感动，心里裂开，他只是装0，不是真0，他有喜欢的人！ 念在任务还没完成，同志还需努力。 莫思诚宽慰道：“周队，我只要跟在你旁边就够了，别的，诚诚什么也不要。” 周立一把抱住他，要不是男人的身子骨不同女人，他都要冲动了。 哎，真是造化弄人。 第132章 外面乱糟糟，这边风景独好～ 林啸野又在哼歌。 胜利女神的旋律很好辨认。 他已经护理过托托一遍，指甲、耳朵……就连毛都抹了精油，整条狗焕然一新，现在轮到夏颜了。 “为什么要卷头发？” 夏颜坐在镜子前问道。 林啸野握住一缕秀发熟练地使用卷发棒绕住，微微用力拉扯，然后数着秒数放开，耐心细致又有点变态地审视每一片发丝的走向。 “今晚要参加宴会，颜颜不想更漂亮么？” 夏颜拉住他的衣服，黑眸定定的，含着一丝责怪，“林啸野你又在答非所问了，说吧，最近瞒着我在计划什么？” 男人笑起来，两颊漫出缱绻的笑纹，金眸别有意味地狭着，难掩兴奋。 他不承认。 夏颜却不是好糊弄的，一件件一桩桩，扳着指头数给他听：耄耋山断动物园的水，林啸野派孙小晚去送水；动物园烧耄耋山的粮仓，林啸野使用风异能暗中帮助莫思诚灭火。 “哎，林啸野你在玩什么端水游戏？” 到底是要帮动物园还是耄耋山？ 一连串行动搞得人一头雾水，没有人猜得透魔王的心思，大家也不敢问，全都来找夏颜打听风声。 敢情林啸野是喜怒无常的狗皇帝。 她是大内总管夏公公是吧？ “想知道？”林啸野放下卷发棒从后面圈住夏颜的脖子，亲了一口又一口，眼神里分明是放肆的欲，蛇信似的，咝咝朝她吐。 夏颜瞥他一眼，点头。 林啸野得寸进尺咬住她的耳朵，“那颜颜打算怎么求哥哥？” 夏颜深吸口气，转头握拳捶他，林啸野握住女孩娇小的拳头，唇边的坏笑逐渐加深。 逗她玩，怎么都不会厌呢。 时间差不多，林啸野催她换衣服，夏颜拿过衣服说要自己换，林啸野不赞同地看着她。 夏颜淡淡道：“想亲手帮我穿？那你打算怎么求我，林啸野？” 她抓着衣服进到房间，从里面将门反锁。 林啸野失声低笑。 他的颜颜真是一点亏都不愿意吃，小气死了。 夏颜穿好裙子出来，珍珠白的丝质礼服简约大气，衬得腰细肩挺，脖颈是咬尾蛇形状的钻石项链，碧绿的蛇眼是点睛之笔。 林啸野抱手欣赏，目光幽深。 她拎高裙子，理所当然地伸出赤裸的脚，脚趾催促地动了动。 “林啸野……” 林啸野取来高跟鞋，蹲在地上，扶着玉足小心套进去。 他的唇终于还是落在纤细的小腿，冰凉、微软、呼吸毛茸茸的，夏颜痒得颤抖，男人修长的指往上捞裙子，亲吻密集落下，一直来到胯部才意犹未尽停下，揉了一把夏颜的臀部。 “颜颜……” 林啸野声音嘶哑，像一头不满足的兽。 夏颜面颊桃红，呼吸乱了节奏，她推开他，拎着裙子款款走出去，林啸野追上去搂住她的腰往怀里拉。 她抬眸，还是生气，但是对上金色的眼没多久又笑起来。 不知道在开心什么，但就是很开心。 林啸野跟着笑起来，大笑，三分意气七分嚣张，精神抖擞得像是支配了全世界。 …… 泳池露台。 长桌上摆满各色食物，没有一样不是夏颜爱吃的，托托脖颈挂着黑色领结，狗模人样。 两人出现，翟管家朝全息投影的乐队示意，半透明的人影立马开始演奏。 音乐、鲜花、晚霞、美食。 她坐下来满脸兴奋，问蔡甜甜和孙小晚在哪。 翟管家说两人有任务，出去了，今天的宴会只有夏颜和林啸野。 “那多无聊……” 夏颜话音未落，林啸野开始他的表演。 先是动物园基地的穆会计前来报告，说大队人马已经开到耄耋山下，八点一到，立即进攻。 穆会计的虚拟人影消失，莫思诚模糊的人像出现。 “信号不太好，能听到吗？” “喂……喂……那我先报告，耄耋山安插在动物园的眼线来报，动物园准备今晚动手，你们不要外出，外面现在很危险，耄耋山最近搞到一批武器……” 莫思诚话还没说完，身后亮起火光。 与此同时，夏颜看到不远处的耄耋山遭遇袭击，基地入口亮起强光，十分刺眼。 莫思诚的信号中断了。 夏颜瞪大眼睛，放下刀叉，林啸野自然而然拿过盘子帮她切肉。 银制刀叉和瓷盘碰撞，发出叮当脆响。 远处交战的地方连续爆出巨响，鸟兽四散，火光夹杂人的叫喊，一片歇斯底里的嘈杂，饶是公馆离得远，也能听到。 火光不停闪，如同烟花。 刺得人眼睛酸痛。 半透明的虚拟乐队仍在投入地演绎音乐，舒伯特的小夜曲。 世界变得撕裂，那边是人间炼狱，这边是人间天堂。 夏颜终于知道林啸野的晚宴真正上桌的是什么——他在邀请她观看他精心策划的战争。 肉切好了，林啸野递过餐盘，温柔地搂住夏颜肩膀。 夏颜心中五味杂陈，没有胃口。 她的同情心有限，只有在自己过得不错的前提下才肯施舍给别人一点。 她的良心太少，一旦遇到触碰利益的人和事，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的底线很低很低，为了生存，自尊、爱情和自由几乎都可以让步。 但是她知道自己还是人，因为看到蓄意挑起的战争，她还是没法欣赏。 也许，这就是她和林啸野的本质区别。 她还能看到死亡和挣扎。 他的眼里只有乐趣。 “干嘛用这种目光看我？”林啸野弯曲食指摩挲女孩僵硬的脸，似叹似笑，琥珀色眼眸如同真正的恶魔，“你不让我统治他们，就只能这样办。” “全都是为了你。” “颜颜不懂么？” “与其说是哥哥一手推进战争，不如说是颜颜的选择。” 夏颜心中凉凉的，气极反笑，决定把这口锅盖回去，“林啸野，你现在要把罪责推到我身上吗？是不是永远只有别人会错，而你则是一朵天山雪莲，即便做错，也是被逼的？也是为了别人？” 要不然呢？ 难道说他天生喜欢玩弄别人于股掌？ ——怎么可能。 第133章 你扪心自问，到底是谁的爱更卑鄙? 夏颜的态度让林啸野很不舒服。 他逼迫她观看远处的战争，冰冷的手钳住女孩的下巴，夏颜并没有反抗，相反，她顺从无比，只是黑眸里流出的冷漠让林啸野如坐针毡。 她是懂怎么激怒他的。 汪——汪—— 托托咬住林啸野的裤脚，龇牙往后拖，金眸戾气地一瞥，小狗浑身炸毛，但还是没有退缩，竖起尾巴咬得更凶了。 林啸野松开夏颜，向托托伸手。 夏颜一急，一把握住男人的手，颤抖道：“你要干嘛？” 林啸野僵住，幽幽道：“在乎狗都不在乎我。” 他一把拎起汪汪乱叫的托托放到腿上，一巴掌拍脑门，再一巴掌扇嘴，托托耷拉耳朵委屈趴好，愁眉苦脸望向夏颜，仿佛在说：瞧瞧，你选的什么死男人。 夏颜去抢狗，林啸野不给。 她说她要哭了，林啸野说哭大声点，外面太吵，担心听不到。 夏颜不依不饶抢狗，林啸野趁机将人圈到怀里抱着，对着皱巴巴的小脸亲了一口，夏颜瞪他，林啸野又来亲她的眼睛，夏颜伸手捂住男人的嘴，他舔了一口。 她炸毛，说脏死了。 “再说一遍，嗯？”林啸野的语气异常平淡，平淡到夏颜根本不敢说第二遍。 她扭来扭去不给抱，林啸野圈住哄了又哄，怎么都哄不乖，索性冷冷来了一句，“再闹就回房，我看看你能哭……多久。” “林啸野！” 夏颜惊怒地看着他。 翟管家早已识趣退开，乐队的全息画面也消失了，只剩下音乐在半空悠扬地回转。 男人的眉尾轻佻地扬起，冰冷的手按住夏颜的大腿，恶劣抓握，留下火辣辣的指印，她又疼又羞，捶打两拳，被男人强吻，窒息的感觉很强烈，夏颜几近晕厥。 远处还在打仗，他竟然做这种事…… 夏颜突然意识到，林啸野的暴力倾向并没有消解或是收敛，只是转移到更大的战场。 暴力让他兴奋。 暴力是他的兴奋剂。 “林啸野……” 夏颜挣扎着揪住男人的头发，往上拉。金眸意乱情迷，蒙着没有满足的水雾，花瓣似的唇艳丽得令人心颤，他喘息两声，俯身撕扯夏颜的衣服。 她捧住他的脸，红着眼睛哀求。 “不要这样，你现在让我感到害怕，林啸野……林啸野……不要这样对我……我们明明可以好好相处……你为什么总要发疯？” 他直起身甩了甩昏沉的脑袋。 托托又在咬裤腿，喉咙发出呜呜的低吼。 男人颓然坐回位置，揽住黑发，仰头发出浑浊的喘息，金眸时而聚焦时而涣散，就像功能损坏的相机，他笑了一声，紧接着生物陨铁不受控制地从身体长出。 托托吓得夹着尾巴跑到桌下，还试图将夏颜也叼进来避难。 夏颜拉好裙子主动抱住即将失控的林啸野，一下又一下抚过后背。 “我让你停下，不是让你停下对我的伤害，转去伤害你自己……林啸野看着我……嗯，哥哥看不到颜颜么？” 许久，林啸野的视线终于敢落到夏颜脸上。 金眸似有泪光，第一句话就是：“颜颜再抱抱哥哥。” 夏颜眼睛一酸，紧紧抱住他，失控的陨铁缠住夏颜，然后在她轻声细语的安抚下逐渐缩回体内。 她轻轻蹭他的脸。 林啸野闭上眼睛从她的体温和香味贪婪地汲取安全感，他说他所用的方式错了，不该什么都不讲就带夏颜来观战，但是他还说，夏颜也错了，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该质疑他对她的真心。 “我林啸野的确没有人性。” “但是我爱你，夏颜，一切所作所为都是围绕你。” “你的爱让我存在，你的质疑……会逼我发疯。” “颜颜……颜颜……你到底要怎样才会明白？什么时候才会无条件地信任哥哥？” “哥哥好难过。” “要是能撕开胸膛，把心给颜颜看该多好。” “我哪有那么爱玩，我只是……只是……想要逗你开心。” “这些火光不好看么？跟烟花一样。” “……” “唯有动物园和耄耋山势均力敌打个不停，我们才会永远立于不败之地，三国你这个小笨蛋都没读过么，一旦有一方被吞并，剩下的两方必然打得你死我活……三角是最稳定的关系。” “你不想我做征服者，怕其他女人威胁你，那我就只是夏颜的林啸野。” “可是林啸野还必须要保护夏颜，保护这个家。” “他们开战是最好的办法。” “况且我只是做了一点平衡，耄耋山和动物园利益冲突，迟早是要打起来的……” “你竟然怪我，用看魔鬼的目光看我……” “颜颜坏。” “哥哥好难过。” “哥哥是有病，好多病，最坏的病就是喜欢上颜颜，你总说我爱发疯，爱犯病……” “可要是颜颜一心一意爱我，我怎么会发疯？” “我要的很多么？” “你活了两世，一个没有林啸野的人生，一个不得已依附林啸野的人生。” “我从来不是你唯一的选择。” “你可以从容地爱上别人，没有丝毫心理负担……你有没有想过前世的林啸野，会不会因为找不到夏颜而发疯？” “你说我用传单通缉你，生死勿论。” “有没有想过，我并不是想要你的命，而是就算只有一具尸体，也要把你找回来。” “你扪心自问。” “到底是谁的爱更卑鄙？” “夏颜——你怎么可以霸占我的爱还在我林啸野头上耀武扬威啊？” “我怎么那么贱，明知道你不会真的爱我，还是没法放弃这份感情？” “我好像真的要疯了。” …… 男人面无表情喃喃自语，将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部倒出来。夏颜埋在他怀里，听着咚咚的心跳声，手指捏住男人的衣服用力到泛白。 林啸野察觉胸前一片濡湿，笑着捏住她的下巴。 “哭什么？我都没有哭。” “不喜欢看就不看了，别哭了。” “爱你是林啸野的选择，林啸野活该，谁也怪不了。” 第134章 可是夏颜错一次，就是万劫不复 林啸野说得不错，夏颜就是要捏着林啸野的心，骑在他头上耀武扬威，她要的就是掌控，要的就是他爱得死去活来无法割舍，而她还有抽身的余地。 不平等的关系是安全感的来源。 爱情永远排在身家性命之后。 她的“爱”的确卑鄙，她的“爱”只想被爱，而不是付出，她的“爱”不会奋不顾身，夏颜永远不会是为爱上岸的小美人鱼，更不可能化成泡沫消失在大海。 “你指责的都对。” “……可卑鄙是我的错么？” 夏颜仰头，满脸斑驳泪痕，腮边是没来得及落下的晶莹泪珠，笑容却是一朵摇曳的罂粟，要勾人堕落，要让人万劫不复。 “林啸野，你有得选，我没得选，你根本不知道普通人在末世的处境，但凡我是一个为爱奋不顾身的傻白甜，现在就不会在你身边。” “我被丧尸咬到会转化。” “落单会被强奸。” “无法护住食物，也没法保护别人。” “没有庇护就是任人宰割的羔羊。” “你有毁天灭地的实力，不可一世的脑子，不需要操心食物也不需要迎合别人，你什么都有，当然有资格去选择毫无保留地爱谁。” “我不是你。” “你想要的爱，前世的夏颜给不了，这一世的更不可能。” “我是骑在你头上耀武扬威了。” “但随时有权力决定放弃这段关系的不是我，是你，林啸野。” 这段不平等的关系，表面上是夏颜占上风，但主导权一直牢牢握在林啸野手中，上位者向下位者诉苦是上位者的自由，但还想下位者奉献自我去认同，抱歉，夏颜还有没有蠢到这个地步。 林啸野的告白看似深情，背后却是赤裸裸的霸凌。 强者再怎么伪装也掩盖不了本质。 林啸野可以错无数次。 夏颜错一次，就是万劫不复。 …… 远方的战事越发激烈，双方都拿出压箱底的火力，火光爆闪，比烟花绚丽，悬浮在空中的全息投影不停弹出消息，莫思诚、穆会计、蔡甜甜、孙小晚……一个个人像接二连三亮起。 乐队的演奏曲目发生变化，从舒伯特的小夜曲换成了贝多芬的月光。 钢琴的音循环往复，变奏处犹如一只恶劣的手一下下握住人的心脏。 林啸野整个人变得异常安静。 似乎被夏颜犀利的言语说服了。 但也只是似乎。 男人悠然看着怀中牙尖嘴利的女孩，冰冷的指爱怜地抚掉她腮边的泪，他吹了声口哨，无比惬意，就好像这场激烈的辩论比不眠不休的性事更加令他享受。 “真他妈嚣张啊，夏颜。” 冰冷的拇指按住女孩的唇反复摩挲，在钢琴的重音落下时，暴力地探进去，威胁似的，一颗颗触摸坚硬的牙齿，最后猝不及防摁到舌头。 夏颜咬住男人作恶的手，直至鲜血涌出。 他低声问：“我的血好喝吗？” 呸。 夏颜偏头吐出，黑发掩住苍白的小脸，唇角沾染触目惊心的红。 她在颤抖，不知是害怕还是生气。 也许都有？ 真是可爱。 他强硬地掐住她的下巴，垂眸审视片刻，冷冷吻上去，夏颜踮起脚尖被迫接受，但很快在激烈的舌吻下变成同谋。 林啸野拉开领结，解开衬衣，一把抱起人放在餐桌。 “你是懂怎么让我兴奋的。” 杯盘落地。 还没来得及吃的甜点凌乱地倒在耳畔，她红着脸侧过身，用食指蘸取奶油放到嘴中品尝…… 他也在品尝。 非人非魔的精致面庞埋在…… 冷白的双手掐住女孩颤抖的腿，分明的指节下，雪白的腿肉泛红、变形。 …… 蔡甜甜和孙小晚的任务就是在动物园和耄耋山开战时负责巡逻，防止散兵游勇趁机闯进公馆。 两人坐在敞篷吉普车上。 周围分外安静。 只有远处的炮火声在喧嚣。 蔡甜甜甩动帽子驱赶蚊虫，孙小晚忧心忡忡凝视偶有亮光的夜。 蔡甜甜仰躺着，笑嘻嘻道：“怎么，担心你的小男友出事？哎哟哟，还不让说，别掐别掐，你的小朋友行了吧？” 孙小晚确实忧心，刚才用无线电对讲机尝试联系，应该是距离太远，一直没回应。 远处森林有手电光在闪烁。 两长三短。 是陆寻！ 孙小晚立马来精神，驱车赶过去，蔡甜甜还没坐稳，颠得屁股生疼，抱怨两句得不到回应，心里酸溜溜的。 陆寻和五个伙伴没事，他们在营地藏得好好的，看到有人趁乱开车向公馆进发，他嘱咐伙伴藏好，急忙过来通报。 蔡甜甜问是哪来的车。 陆寻摇头。 两个女孩对视一眼，载上陆寻，按照他指的方向赶过去。 一辆枣红色的小汽车。 双方正面对上，红车立马停下，里面的人举起双手跳下车，不是别人，正是和李超强离开蛇山的乔诗棋。 她看起来过得不错，干净、整洁，就是眉宇间的傲气消退了，惊惧和疲惫取而代之。 蔡甜甜喊话：“还没有别人！” 孙小晚直接跳车跑过去一把抱住她，乔诗棋本来战战兢兢，被孙小晚这么一抱，悲喜交加，登时哭了起来。 蔡甜甜撇嘴，做了个鬼脸。 陆寻问这是谁，怎么会和他的小晚姐姐认识。 蔡甜甜说是一个老熟人，因为宫斗失败，被正宫娘娘一脚踢了出去。 “这个正宫娘娘听起来有点凶……” 陆寻对宫斗剧的印象只有甄嬛传，而且只看过后半段黑化的甄嬛，现在听到蔡甜甜的解释，直接把她嘴里的正宫娘娘代入成全包眼线的黑化嬛嬛。 蔡甜甜伸手敲了一下陆寻的头。 “正宫娘娘是我姐妹，当着我的面说她的坏话，你小子可以啊，胆很肥。” 陆寻被几个女人之间复杂的友谊绕晕了，干脆闭嘴，不再发表任何意见。 几人开车转移到隐蔽的地方，孙小晚迫不及待询问乔诗棋的境况。 乔诗棋对离开他们之后的事只字未提，只说双方开战，打得越来越激烈，李超强怕她受到伤害叫她先躲到这边。 “我也不想躲过来，只是……” 蛇山丧尸少，而且动物园和耄耋山都不敢贸然进犯，是最理想的避难圣地。 几人说话的空隙，连续有数辆车通过前方的道路，车辆不约而同停在边界，没有再往前，像是知道前面是别人的地盘。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人都是跟乔诗棋一样过来避难的。 第135章 故人重逢，天真被打碎 虽然身处不同基地，但两拨人都没有为难对方，有人受伤了，大家齐心协力处理，熟络之后甚至还交换起了物资。 耄耋山出产新鲜蔬果。 动物园有不少现代工业的遗产——其中打火机和手电筒算是硬通货。 两拨人讨价还价，有口角也很快压下去，还能听到婴儿隐约的哭声。 “好家伙，我们这成公共避难所了。” 蔡甜甜直摇头。 乔诗棋面露局促，问两人是否有食物，她出来得急只带了一壶水。 蔡甜甜默不作声。 孙小晚先说没有，想了想又来掏蔡甜甜的衣兜，果然有不少零食，牛肉干、糖果、拆封的夹心饼干和咬了一半的巧克力块。 夏颜对蔡甜甜没得说。 整个公馆，蔡甜甜怎么吃怎么拿都没有人会说半句，孙小晚没有和夏颜的交情，也没有这么厚的脸皮，除正常吃饭外，不会讨要额外的零食。 “……巧克力就算了吧，我都吃过了。”蔡甜甜抠抠搜搜，嘴里念个不停，但是孙小晚全部拿走她也没阻止。 这些食物，对乔诗棋来说很珍贵。 她的眼睛一直盯着，喉咙不自觉咽口水。 乔诗棋说过谢谢，拆开饼干克制但又完全克制不住地飞快进食，不时左右查看，好像别人会跟她抢似的，吃完，她撇了一小块巧克力送进嘴，小心翼翼含着，生怕吃太快，没尝到味。 孙小晚蹲在乔诗棋旁边，琢磨半天，问道：“你们是不是过得很难……” 乔诗棋抹掉嘴边的残渣倒进嘴，轻轻摇头。 “其实还行，比我们难的还有更多。参加完这次战斗，基地答应给李超强一枚b级晶核，幸运的话，他也许会开启异能，到时候日子会越来越好。” 孙小晚埋住脑袋，沉默得厉害。 就连一向没心没肺的蔡甜甜都面色凝重起来。 李超强能活到战斗结束吗？ 耄耋山基地会顺利兑现晶核吗？ 拿到晶核能幸运开启异能吗？ 一个事件比一个事件概率低，叠加在一起，成功概率低到令人绝望，偏偏乔诗棋还能满怀希望地说出口。 她那么聪明警醒的一个人，竟然沦落到自我催眠的地步，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折磨。 蔡甜甜深深叹了口气。 陆寻也看出乔诗棋的窘迫：她在昔日的朋友面前竭力维持摇摇欲坠的自尊。 孙小晚突然问道：“你不是有个超长续航的手机，联络到家里人了吗？” 说到这个，乔诗棋的眼眶又红了。 她说联络到了，父母说会让安保公司开直升飞机接她去北方的安全区，可惜手机在进基地的时候被收缴了，她尝试过很多办法，甚至……但都没能拿回来。 说到这，乔诗棋狠狠抠住自己的手臂。 用力之大，几乎流血。 整个人流露出强烈的自我厌恶。 陆寻感受不到，但同样作为女性的孙小晚和蔡甜甜却敏锐地感受到了。 三个女生不约而同缄默。 孙小晚和蔡甜甜不敢看乔诗棋，生怕一个眼神，就会揭穿不堪的疤痕。 …… 远处的火光不断，炮声不断，都后半夜了，弹药竟然还没有消耗完，也许天亮了，战斗也不会结束。 孙小晚突然提议。 她陪乔诗棋回一趟耄耋山找手机，蔡甜甜留下来继续执行守卫任务。 蔡甜甜抱着五颜六色的山鸡脑袋想了想，说道：“我陪她去吧，我不怕丧尸咬，还有异能，就算不小心出事，颜颜也一定会逼林啸野救我出去。” 孙小晚啧了一声。 “关你什么事？” “是不关我的事，但谁让你要蹚浑水？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孙小晚，感动到落泪吧，甜甜我啊决定替你走一趟喽~芜湖~” 蔡甜甜翻身下车，将拳头握得嘎吱作响。 乔诗棋眉间的苦色散去，整个人的脸都亮堂了几分，她看向孙小晚。 孙小晚思索片刻，叹了口气，“万事小心。” 枣红色的小车驶向战场的中心。 陆寻发现孙小晚哭了。 原来蔡甜甜那句话不是夸张，他的小晚姐姐看似霸道狠辣，实则是个哭包，随着车越开越远，女孩的脸皱成倭瓜，眼泪大滴大滴落下，哭得越发凶猛，一点形象不要。 “小晚姐……” 陆寻不知如何安慰，身上也没有纸巾，他轻轻碰了碰她的手臂，“你可以来我怀里哭。” 孙小晚使劲擤了一把鼻涕，然后用陆寻的衣服擦手，她确实在他怀里哭了，只是不是那种哭，而是哇哇哇，一把眼泪一把鼻涕，把他胸前的布料当成餐巾纸来用。 陆寻是有点无语的。 他还不是很会手洗衣服，肥皂又精贵，弄脏回去很麻烦。 但心里又有一丝隐秘的甜蜜升起。 …… 耄耋山基地内部。 蔡甜甜飙车闯过关卡，在乔诗棋的指认下一拳轰碎仓库的墙壁，对着各种保险箱哐哐一顿砸，结果里面不是特效药就是各种半成品疫苗，给她气得半死。 两人翻遍仓库，最后在角落一堆废弃品中找到了乔诗棋的手机。 乔诗棋不敢相信。 愣在垃圾堆旁一动不动。 蔡甜甜拉扯她的手臂，说守卫来了，快走！ 持枪守卫跑步进来，分散开来，包围了两人，当中的糟老头子认识乔诗棋，惊讶道：“诗棋，你、你怎么闯进来了？” “戴爷爷，你不是说我的手机属于高级物资所以才拿不回来吗？” “你找到了？”糟老头子恍然道：“哦哦，在哪找到的？垃圾堆，嗯，那可能是仓库分拣弄错了。” “弄错？” 乔诗棋歇斯底里道：“为了这个手机，你叫了我多少次……摸了我几回？我多大？你多大？你怎么可以…………” 乔诗棋浑身颤抖，泪水不可抑制地流下来。 糟老头回味地笑起来，“你不是也得到了快乐？要不然怎么一叫就来？” “都什么世道了，还以为自己是千金大小姐，你要不是死拧着不给操，别说一个破手机，要什么爷爷给不了？” 第136章 乔诗棋的复仇，晶核到手 “姓戴的！我小时候你抱过我，我家银行还借过钱给你的公司周转，一个手机而已，你就这么拿捏我？！” 糟老头笑得更得意了。 满脸的皱纹和大小不一的老人斑挤到一起，一口假牙泛出恶心的亮白。 乔诗棋一路过来，其实没有遭遇过真正的恶人，离开学校时有老张维护，离开老张后有李超强和孙小晚保护，她天真地以为“未婚夫”林啸野会帮忙，更天真地以为，来到耄耋山基地找到跟父母有交情的人便能获得帮助。 她还在依靠旧世界的家族关系。 不想承认末世到来，阶级秩序早已更新。 她身上没有首富之女的光环，只有漂亮女人这一项价值，青壮年男子对她吹口哨，放肆地打量，下流地挑逗，耄耋之年的世伯也是男人，只是换了种方法温和地猥亵。 戴老头每次都会以“手机的事情有进展”为理由，叫她去办公室。 先是摸。 后来是抱和亲。 …… 她并非没有知觉，每次见面之后都会产生强烈的自我厌恶。 ——只是乔诗棋没得选，自我厌恶的同时还得自我欺骗：这只是长辈对晚辈的关怀，一点肢体接触而已，拿回手机联络父母才是要紧事。 去往老头办公室的次数逐渐变多，李超强看她的目光也从惊愕到失望。 两人没有吵架，只是不再说话。 可是乔诗棋能怎么样？ 她的智慧没有用武之地，她的绝望只能暗自消化，所有的骄傲资本都贬值了，只剩下一具年轻销魂的皮囊可供交易。 可是现在，就连这唯一的“交易价值”也破碎了。 手机压根不是高级物资。 压根不需要“献身”给老头。 她如果只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女人，或者干脆不是女人，只是一个在基地讨生活的男人，那么只需要花费一点点积分便能将手机赎回来。 她的美貌在带来真正的价值之前，先带给她世界上最恶心的觊觎和玩弄。 简直是个……小丑。 简直是个……笑话。 …… 乔诗棋的所思所想牢牢绊住了她，女孩的脸涨成猪肝色，眼珠不正常地充血，修长的天鹅颈爆出青筋，她快被气死了，被这个糟糕的世界，被浑浑噩噩遭人玩弄的自己。 蔡甜甜毫不留情从后面给了她一下。 “醒醒，乔主席，你在犯什么病，跟这个老登有仇就去干他，在这卡什么位置，你当玩游戏呢？” 四周十几个持枪的守卫，她们只有两个人。 这种情况要怎么绝地求生？ 乔诗棋擦掉眼角的泪，看向蔡甜甜。 蔡甜甜低声说道：“数到3，你滚到左边的柜子藏好，剩下的交给我。” 乔诗棋惴惴不安，但此刻除了听蔡甜甜的话也没有别的办法。 “1——2——滚！” 随着蔡甜甜一声暴喝，乔诗棋滚到侧方的柜子后面，抱住脑袋。 枪声不断。 闪光不断。 烟尘四起，遮挡了视线。 等到枪声平息，乔诗棋吐掉满嘴的灰探出头查看：蔡甜甜竟然把前面的地皮扒起来当盾牌，地皮布满弹痕，山鸡头的女孩毫发无伤。 烟尘散去。 蔡甜甜的声音响起。 “子弹打光了吗？现在轮到我打你们了？” 蔡甜甜掰碎地皮投掷，投出去的水泥块堪比炸弹，一打就是一滩血泥，惨叫声四起，血液飞溅。她举着地皮又当盾牌又当武器，很快把人全部干翻。 “乔主席，出来吧。” 蔡甜甜扔掉残存的地皮，拍拍手，抖落全身的灰尘。 刚才还无比嚣张的戴老头此刻瘫在地上，大小便失禁，发出阵阵难闻的臭味。 “你想怎么办？” 蔡甜甜吐掉嘴里的沙子，问道。 乔诗棋感激地看着她，想了想，孱弱的双手举起石块瞄准老头的裤裆。 戴老头惶恐地摆手，浑浊的眼睛泛着泪花，看起来很是可怜，他不停求饶，说自己年纪大了，一时鬼迷心窍，错误是有的，但是不大，可以谅解，放在以前法律都不惩罚他这个岁数的人……况且他并没有强迫乔诗棋，只是……只是…… 只是用名为“希望”的胡萝卜吊在绝望的人面前而已。 这算什么罪嘛？ 以前、现在，大家都这么干。 蔡甜甜蹬了他一脚，“闭嘴，妈的，早受够你们这帮死老头了。时代变了，老登，现在我们年轻人也能骑在你们头上拉屎放屁了，嘿嘿。” 乔诗棋默默放下石块。 蔡甜甜眨眨眼，不可置信道：“乔诗棋你没事吧？老逼登说两句还真把你唬住了？” 乔诗棋勾起散落的发，说自从进到基地，戴老头其实也帮了不少忙，生而为人，谁能无错，他已经认错道歉了，况且、况且，她从来没有对谁下过死手。 蔡甜甜回缩下巴，头发都要立起来了。 天呐，上一个当圣父的已经往生了，乔诗棋竟然还敢不吸取教训当圣母。 她无语至极。 戴老头连忙夸赞乔诗棋是好孩子，他以后一定会把她当亲孙女疼。 “戴爷爷，别以后了，你负责仓库保管，基地的晶核应该有不少，我没别的要求，就想要一枚b级晶核给朋友用。” “……你那个小男友？” 老头暗自琢磨，不敢吱声。 乔诗棋说道：“你要是这点诚心都不拿出来，就不是真心悔过，我下不去手，但是我的朋友下得去，您好好想想吧，我数到十。” “我交出来你们就会放我一马？” 都说人老成精。 戴老头害怕交出晶核两人就翻脸，到时候命根子没保住，还便宜了两个小货。 乔诗棋再三保证，说她只想给李超强弄一颗b级，只要有晶核，她就不会再计较，以后还要在基地混，怎么敢把事情闹大？ 乔诗棋说得情真意切，加之她性情温顺，之前怎么摸都不反抗，戴老头想了想从鞋跟的暗格取出钥匙，打开隐藏在墙壁之后的重重保险箱。 灰色的晶体光芒乍现。 粗略一扫，只有几颗b级，剩下的都是c级。 a级的晶核想必在高层手中。 乔诗棋望向蔡甜甜，蔡甜甜二话不说抢走所有晶核，乔诗棋重新举起石块，没有一句废话狠狠砸向糟老头子的裤裆。 第137章 李超强的死讯，晶核用不到了…… 啊—— 一声发自灵魂的惨叫在空中回荡。 乔诗棋不停砸，不停砸，鲜血溅满脸都不停。 老头昏死过去。 她起身，还嫌不解恨，用脚狠狠踩向稀烂的一团肉，眼中的狠戾已经脱胎换骨。 蔡甜甜喜笑颜开，掂了掂沉甸甸的晶核袋子，朝乔诗棋吹口哨。 乔诗棋吐掉嘴里的污血，走过来。 “你先拿，拿多少都行，只是要剩一枚b级给李超强。” 蔡甜甜一枚枚捏在手心感应，光芒很淡，都没要，只拿走一大半c级晶核当作异能消耗时的补充。 她已经是b级力量异能者，想升到s级就不能乱吸收。 夏颜准备了一枚a级力量异能者的晶核给她用，蔡甜甜并不缺高级晶核，她将剩下的扒拉扒拉全部扔给乔诗棋，吊儿郎当道：“你让强子一颗颗握在手中感应，亮的才能服用，要是一颗都不亮，就别勉强了，小命要紧。” 乔诗棋暗自心惊。 看蔡甜甜的样子，像是对晶核和异能颇有心得，她并不是多有脑子的一个人，肯定是夏颜和林啸野教的。 他们已经领先这么多了么…… 乔诗棋清点到手的晶核后一阵发愣。 蔡甜甜一枚b级都没要，可这里也仅仅只有五颗b级。 蔡甜甜又去拍她脑袋。 “别卡壳了，乔主席你怎么动不动就卡壳？” “……这里只有五枚b级，基地在征兵动员的时候，明明向几十个人许诺了会给b级晶核。” 也就是说，今晚蔡甜甜如果没有带她洗劫仓库，那么即便李超强侥幸在两个基地的战争中活下来，也不可能分到一枚b级！ 他豁出性命，只是因为一个谎。 乔诗棋浑身发冷，说她和李超强生活在一个巨大的骗局当中。 “你终于清醒一点啦？哎！” 蔡甜甜很是无奈，架着失魂落魄的乔诗棋离开仓库，乔诗棋呆归呆，出去时还不忘顺走其他保险箱中的疫苗，今晚过后，她打算和李超强离开……只是她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是否还愿意追随她。 乔诗棋在李超强心中已经变质了吧。 …… 两人刚踏出仓库，前方的火光中施施然走来一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莫思诚。 蔡甜甜将乔诗棋甩到身后，如临大敌。 莫思诚温柔地笑起来，“新发色很适合你。” “别以为恭维两句甜甜就会掉以轻心，你小子，识相的赶紧让开，否则打起来，我拳头梆硬，哐哐给你砸成hamburger。” 莫思诚侧开身，抬手示意。 颇有姿色的脸上隐约浮现……宠溺？ 蔡甜甜憋出双下巴。 “靠！恶心！” 乔诗棋在基地保卫队长的身边见过两次莫思诚，他表现得好像不认识她和李超强一样，乔诗棋觉得古怪，李超强倒认为正常，觉醒成为异能者的人，是这样的。 阶级跃迁后六亲不认，实属正常。 何况他们只能算是朋友。 “哼！” 蔡甜甜斜瞅他，冷哼两声，抓着乔诗棋进到枣红小车，油门踩到底，一路火花带闪电冲出战场。 莫思诚进到仓库。 一直装死的仓库负责人戴老头睁开眼，挣扎着抱住莫思诚的脚，“救救我……还有……晶核被那两个小贱人抢走了，快通知周队长抢回来……你怎么还不动……快啊……快叫人！” “小贱人？” 莫思诚重复了一遍，走一圈，挑把锤子哐当砸向老头的脑袋，一连三下确定死得不能再死，于是开始对其他在场的人进行补刀。 真是小笨蛋，还爱玩游戏呢，杀人都不知道补刀。 莫思诚辛辛苦苦宰完人，又搜一遍，确定没有漏网之鱼才拍拍衣服出去。 手上的血来不及擦掉，周立赶过来。 莫思诚僵住。 也许，他的卧底任务今天就能结束？ 周立应该看到他一个个补刀了吧？ “莫思诚！”周立抱住弱不禁风的男人，焦急地上下看了一遍，声音充满愤怒，“你怎么可以孤身支援？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要我怎么办？” 莫思诚，“……” “傻瓜，幸好偷袭的人开车跑出去了，否则你一个人怎么是那群暴徒的对手？” “别徒手刨尸体啊，会感染的，哎，你这个人就是太善良了！” 莫思诚长叹口气，哀怨地凝视夜空。 周立痛心地握住他的手，咆哮着叫医疗队滚过来包扎，要是莫思诚有个三长两短就让他们陪葬！ …… 枣红小车一路过关斩将终于逃出耄耋山基地，还没来得及喘气，又遇到祸事。 前方一伙人在火拼。 弹药耗尽，他们杀红了眼，用刀斧互砍。 说实话冷兵器打起架来比热兵器残忍，前挡风镜上飞来一只耳朵，卡住了雨刷。 血液刮不走。 蔡甜甜怒了，打开车门一脚将拦路的卡车踹翻，互砍的两拨人边砍边退，给她们让路。 乔诗棋趴在后窗不停看，瞧见一个眼熟的赶忙扯长脖子喊道：“李超强在哪？” 那人从敌人腹中抽出带血的刀，哈哈笑起来，“李超强在哪我怎么知道，你去尸堆翻吧，哈哈哈！特攻队五十六个人，只剩四个还站着！死了！哈哈哈！都死了！我也会死！哈哈哈！！！” 蔡甜甜关紧车门。 “又疯一个。” 乔诗棋不停舔唇，脸色惨白，她还真想打开车门冲向刚才经过的小山一样的尸堆。 蔡甜甜吼道：“犯什么混！他死了，你还活着！你要一起死吗？啊？” “活着不珍惜……死了找到尸体又有什么用？” 乔诗棋抱着膝盖无助地哭起来。 她拿到晶核了呀。 他怎么可以死？ 她要怎么办，要怎么办啊？ 为什么会这样？ 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放弃一切加入耄耋山，好不容易抢回手机还拥有了许多晶核，他为什么就死了？ 不，她不信。 李超强那么强，怎么可能会炮灰。 乔诗棋抓住蔡甜甜的手乞求道：“甜甜，就当我求你，我们回去看一眼，就看一眼，我不信他死了啊……” 第138章 动物园胜出，林啸野使坏 蔡甜甜调转车头回到后方。 尸体堆在路边如同瘟死的生猪，好多手，好多脚，影影绰绰，即便是在余光里，也感受不到丝毫动静，安静得令人毛骨悚然。 工兵队在清理路面挖战壕。 救援队抬着担架跑过，嘴里喊着：最后一个了，没了，都没了…… 乔诗棋打开车门大着胆子过去，她多么希望找不到，可是没翻两具尸体，就找到了，工装裤上针脚拙劣的苹果，是她在李超强出发前一针一线绣上的，苹果的谐音是平安。 她希望他平安归来。 乔诗棋抓住布料，一把一把往前捋，试图将人拽出来，可拽到一半她就开始哭了。 李超强的身体已经在凉了。 他被压得死死的，无论怎么呼唤都不回应，乔诗棋勉强在尸堆里摸到男人的手，掌心冰凉，手指僵硬，粗糙的老茧划破了乔诗棋的手。 “李超强……李超强……” 乔诗棋哭着往外拽，但使出去的力气石沉大海。 一具尸体严丝合缝地压着一具尸体，怪不得都说死人重，原来死人真的好重啊。 “乔主席，快回来！” 蔡甜甜催促道，“大的要来了！” 双方的火力耗尽，狮王这才亮出杀手锏——动物操控。病毒爆发后，大量的腐尸聚集了大量的食腐动物，其中乌鸦和老鼠最令人头疼。 两种动物个体不大，但种群庞大，且有一定智力。 鸦类的智商在鸟类中是佼佼者，老鼠更不用说了，民间甚至有鼠仙的叫法。 狮王现在操控两种动物进攻，乌鸦主空战，老鼠主地道战，成群结队，密密麻麻，枪支根本没用，也就火焰枪还能勉强阻挡。 蔡甜甜是力量异能者，但并非刀枪不入。 她最怕的就是这些无孔不入的小东西。 蔡甜甜边喊边拍门，眼看势头不对，索性不等了，打算发动汽车自己先跑。 “蔡甜甜你……” 乔诗棋慌了神，不敢耽搁，立马跑回车。 车门都来不及关上，蔡甜甜便开车冲出去，乔诗棋差点甩出车，千钧一发之际关闭车门，望着眼前如过江之鲫的鼠群，吓出一身冷汗。 “妈耶。” 蔡甜甜头皮发麻，耳边不断传来碾压骨头的脆响，光尾巴的耗子不时爬过车身，灰色的毛、红色的眼…… 一口气开回蛇山，车抛锚了，蔡甜甜打开冒烟的车门，下来就扶着树呕吐。 回头看一眼粘在轮胎上的扁扁的鼠尸，吐得更凶了。 乔诗棋搀扶她往上走。 孙小晚和陆寻开车找过来，蔡甜甜摆摆手，钻到后座，一脸灵魂出窍的模样。乔诗棋失魂落魄瞧着手上的伤口发呆……这是李超强最后留给她的纪念，一些伤愈后便会日复一日越来越淡的疤痕。 孙小晚欲言又止。 乔诗棋低着头，声音如同鬼魅，“小晚，李超强死了。” …… 耄耋山和动物园的战争持续了一周。 公馆外围全是难民。 孙小晚让乔诗棋和陆寻待在一起，不论有何风吹草动，两人只管跑就好，她和蔡甜甜需要维持难民的治安，顾不上他们。 第八天。 耄耋山顶升起动物园的狮头旗帜。 历史很远，但似乎也很近。 暴力最强者不生产，但是能掠夺一切生产成果，种田的辛苦一年到头，结果还是便宜了劫匪。 动物园基地的难民松了一口气。 他们赢了。 耄耋山基地的难民不好过，有些人一夜白了头，有些人不知道哪来的共患难情怀，眼看基地战败，竟然吊了脖子，令人瞠目结舌。 无人收尸。 吊死的人在林间随风晃荡，也像一面旗帜，一面属于耄耋山的战败之旗。 …… 蛇山公馆。 夏颜放下望远镜，摸了摸腿上酣睡的小狗，战争的结局和她料想的一样：动物园赢了。 她觉得三天就能分胜负，林啸野说至少得一个星期。 他猜得不错，真令人挫败。 夏颜好奇战事为什么能拉至一周，动物园的战力可以说是压倒性的。 林啸野淡淡道：“我在动物园后方投了几波进化体。” 夏颜，“……” 林啸野点点头，“小猫咪挺能干，这都让他赢了，看来只能往他们大本营投点进化体。” 夏颜，“…………” 翟管家收到命令立马着手部署。 动用的似乎是一种模拟丧尸蜂鸣的发声器，只需要设定坐标，向周围传递蜂鸣：兄弟们，这里有自助餐！先到先得，速来干饭！ ——那么就会有大量的丧尸收到信号蜂拥而去。 群星科技的研究方向真的很邪门。 发声器开始工作，动物园基地的方向果然出现狼烟，还不是一股，而是好几股，天空浓烟滚滚，情况危急。 夏颜对林啸野无话可说。 别人用命在搏，他在这里斗蛐蛐。 “怎么，颜颜不想继续看了么？可是最精彩的转折就要来了，不看多可惜。” 林啸野一脸扫兴，眉尾压了压。 夏颜乖乖坐到男人怀里，他喝酒，她撸狗，他兴味盎然欣赏战局，她若有所思欣赏他野心勃勃的侧脸：高折叠度的精美轮廓，喉结随着吞咽酒水而滚动，性感、优雅，无可挑剔，但林啸野最大的美貌其实是他蓬勃的支配欲。 进攻、占有、支配—— 这类人在和平的世界饱受诟病，因为他们大都是冷血的独裁者。 可在末世，却成了神明般的存在。 夏颜的心态在这一周里发生了剧烈的转变，其实怎么能不变呢？ 最初的震惊和抗拒过后，心中升起的最强烈的情绪是庆幸，庆幸这场战争不包含她，流血流泪的不是她也不是她在乎的人。 庆幸她和林啸野是一边的，所以才能站在硝烟之外，安全旁观。 “真有意思，怎么这么看哥哥？” 林啸野捏住她的下巴，笑得没有一丝阴霾。 夏颜迎向他的目光。 “林啸野，你会一直是最强的么？” “如果我一直是，你会爱我么？” “当然。” “那我就是。”林啸野抵住夏颜的鼻子亲昵磨蹭，“这不是多难的事。” 第139章 大战结束，和平协议 动物园的狮头旗帜在耄耋山顶仅仅挂了两天便撤走，重新换回原来的山峦旗帜。 心如死灰的耄耋山难民又活过来，欢呼雀跃。 动物园的难民则陷入恐慌。 不过两天，众人在大喜和大悲之间都走了一遭。 因为基地覆灭而选择上吊的人成了笑话，大家指着林中随风晃荡的尸体，说千万不能学那种人，一点小挫折就选择轻生。末世，人命如草芥，但也蕴含许多可能，明天的事谁也说不准，只要心存希望，绝地也能求生。 …… 吉普车内。 蔡甜甜被难民的议论声吵醒，她坐起来，左右看看又睡回去。 孙小晚让她别睡了，好好盯着，现在情况发生变化，本来相安无事的两拨难民似乎有干架的趋势。 “让他们干，一点小事叫喳喳的，还真以为是战局是他们自己主导啊，没点眼力见。” 孙小晚来了兴趣。 “怎么说？” “外面打得热火朝天，林啸野这个暴力分子竟然在家坐得住，只有一种可能。”蔡甜甜丢颗水果软糖进嘴，放肆咀嚼，“他肯定参与了，搞不好两边打起来就是他在拱火，我甚至都怀疑，莫思诚背叛我们，转投耄耋山，都是他的安排！” 孙小晚后知后觉卧槽了一声。 蔡甜甜摇头摆脑，讲起她带着乔诗棋硬闯仓库碰到莫思诚，他不仅没有攻击，还没脸没皮笑嘻嘻。 “看过无间道吧，也许莫思诚就是我方卧底！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他跟那个壮汉打得火热，眼神都拉丝了，为爱投敌的可能性也是大大滴！” 孙小晚摸摸下巴，深沉道：“我们这边除林啸野外没什么男人，他离开也正常，总不可能喜欢林啸野吧？” 光是想想。 孙小晚和蔡甜甜同时打寒颤。 别人或许会为林啸野的皮囊和能力神魂颠倒，她们可不会！她们清楚知道那就是个超级大变态！喜欢他，跟喜欢阎罗王有什么区别？ 阎罗王杀人还要看生死簿。 林啸野杀人……呃，看心情。 …… 持续近十天的基地大战结束。 双方死伤惨重。 动物园军因后方基地遭到丧尸入侵，不得不放弃占领耄耋山回防。 耄耋山基地苟延残喘，高层死伤半数，基地内的青壮年战斗力几乎死绝，尸体连续烧了一周仍然没停，方圆十公里内都能闻到那股特殊的焚化味道。 女人的哭声不绝，日日夜夜在山谷回荡，其中就有乔诗棋的哭声。 双方都没有能力再战，准备讲和。 他们不约而同选择第三方——蛇山公馆来当中间人，协助两方基地签订和平相处协议。 终于，半个月后。 双方代表来到蛇山公馆签订协议，动物园基地只来了一辆车，耄耋山来了一队车。 狮王是第二次来到林啸野的地盘，早就惊叹过了，穆会计也在全息投影中见过，有些惊讶但不多，阿鹰和手下则全程处于震惊当中。 耄耋山的人，除莫思诚，剩下的全员震撼。 他们只知道蛇山有异能者、异能狗，人口虽少但战力惊人，不可轻犯，却不知道群山之后的居所堪比皇宫。 “奶奶个腿，小莫，你以前住在这么好的地方？” 周立眼睛都看不过来，心中升起疑惑。 莫思诚冷笑一声，说之前是一栋老式别墅，他住在别墅后面的佣人房，跟这里老大圈养的丧尸住在一起，吃的是野菜，喝的是脏水。 周立的疑虑这才打消，哈哈笑起来，“我就说，怎么可能会有人放着恁好的日子不过！” 莫思诚的背影萧瑟起来。 是啊，新房建起没多久，他就被发配去隔壁当卧底了，虽说异能者的待遇在基地里是顶级，可跟蛇山的生活条件比起来……说多了都是泪。 双方人马在流水假山前会晤。 协议是早就拟定好的，确认无误后，签字盖章。 翟管家准备了餐食，身穿燕尾服的侍者引领众人前往会客厅，环绕房屋的鱼池送来阵阵凉风，跟外面的炎热的气候截然不同。 隔着玻璃路过室内泳池。 一条狗在里面欢快扑水…… 双方人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感觉自己过得狗都不如。 宴客大厅。 林啸野站在奢华的水晶灯下，面前是一个带喷泉的鱼池，男人挑拣碗里的瘦肉喂鱼，鱼池里养的不是锦鲤，是红腹食人鱼。 瘦肉入水。 食人鱼蜂拥而上撕扯，闪光的身体跃出水面，尖利的牙齿剧烈咬合，配上男人俊美妖异的面孔，众人产生一种错觉——他们才是食人鱼在撕咬的肉。 男人身后还有个女人。 她也在喂鱼。 林啸野够妖孽了，但是夏颜一露脸还是将众人的目光牢牢锁住。 翟管家靠近，林啸野将肉碗递过去，用毛巾擦了擦手。 他牵着夏颜来到两拨人面前。 在场的几乎都是男性，他们不约而同盯着夏颜，眼中是藏不住的惊艳，只有阿鹰垂着眼睛，全程没有看过夏颜。 他是个聪明人。 知道稍有不慎就会惹怒林啸野。 走到今天不容易，绝不能因为女人而葬送。 耄耋山基地有人认出林啸野是群星集团的继承人，热切地攀着讲话，林啸野游刃有余地应付。狮王藏在斗篷里，他知道林啸野的德行，不是奉承两句就能讨他欢心的，索性打个招呼就撤—— 这么多好吃的，他得使劲吃。 耄耋山疏通了河道，放来清水，但是动物园还是缺少食物。 吃饱喝足。 耄耋山的老登们还围着林啸野讲话，狮王撇撇嘴，过去拉夏颜衣服，“借一步讲话。” 夏颜看向林啸野，林啸野俯身吻了她一下，说道：“去吧。” 狮王和夏颜站在食人鱼池面前说话。 阿鹰和副手老赵在两人后面警戒。 “找我有事？”夏颜问道。 狮王说基地食物紧张，想跟耄耋山购买，提了几次，但是对方防着他们，只肯谈和，粮食的事始终不松口。 夏颜垂眸，“你应该跟林啸野说。” “得了吧！”狮王摆摆毛茸茸的爪子，没好气道：“找他谈不得扒我十层皮！那群老登不知道，我可是知道的，只有你说的话林啸野才会听，哎呀，仙子姐姐，你就帮我想想办法吧，想要什么小弟都帮你搞来！” “你不知道，军队要对池城城区进行轰炸，日期通告过了，很多东西以后怕是要绝版！” 夏颜避而不谈，说道：“牛德华和黑皮怎么没来？” 狮王猛地一拍脑袋。 他和夏颜有个毛线交情，要求人，当然得带那两个憨批过来，他竟然搞忘了！ 第140章 夏颜的聪明不小心露出马脚 狮王团起爪子举到腮帮，露出故作可爱的笑容，没有人能抵挡大猫猫卖萌吧？ 夏颜露出营业微笑。 狮王的笑容渐渐僵住，悻悻道：“虽然没有带人来，但是我对他们还是不错的，不信问阿鹰，黑皮和牛德华现在跟他！” 阿鹰背手转过来，目光落在夏颜珍珠白的裙子。 “两人在后勤，危险不大，油水还行。” 这句话还差不多。 夏颜面色稍霁。 狮王腆着脸继续追问购买粮食的事，夏颜说会和林啸野提一提。 狮王喜笑颜开，捋了捋胡须，抱拳朝夏颜作揖。 “辛苦仙子。” 夏颜颔首，一转头，对上林啸野幽幽倦倦的目光，弯腰跟狮王碰杯喝了一口，拎着裙子回去，她的手搭在他的手肘，男人的逆鳞才归位，整个人变得神采奕奕。 “真是个妻宝。” 狮王暗自吐槽，闲着无聊，索性蹲下来，用尾巴鬃毛钓池子里的红腹食人鱼。 他玩得不亦乐乎。 赵副手一脸无语。 阿鹰的姿势从始至终没变过，双手握拳背在腰后，目光严肃又木然地落在面前的地砖，好像这块砖比美食和美人更值得打量。 他全程不看夏颜。 规矩得异常，反倒成了宴客厅里最扎眼的存在。 …… 角落。 落单的穆会计和同样落单的莫思诚坐在沙发，他们分属两个阵营，但也不全是那个阵营的人，他们来这，根本谈不上兴奋，只有疲倦。 穆会计掏出香烟，问莫思诚抽不抽。 莫思诚摇头。 穆会计又问：“介意吗？” “请便。” 烟雾悠悠升起，穆会计拘谨地抖落烟灰，和莫思诚攀谈起来，渐渐的，两人都察觉到一丝不对劲，他们身上的疲惫过于相似，话术也是模棱两可。 不会吧。 穆会计试探地指了指林啸野。 莫思诚微不可见地点头，皱眉道：“难道您老也是那位的安排吗？” 穆会计重重点头，激动地握住莫思诚的手。 莫思诚骂了一句，紧接着骂的越来越多，挺清秀斯文的一个人，骂起人来竟然不重样。穆会计虽然不敢赞同，但是听着莫思诚编排林啸野莫名解压。 他一把年纪，还要退休再就业当间谍，实在有些招架不住。 突然，莫思诚的国粹rap停住。 大门进来两个人。 蔡甜甜和孙小晚，两人朝耄耋山的人径直走去，似乎有事相求，夏颜的反应有些微妙，林啸野的脸色不阴不阳。 莫思诚目不转睛盯着蔡甜甜。 穆会计问道：“她们拿来做什么？” “要一个朋友的尸体。”莫思诚回神，微微叹息，“战争刚结束的时候就打了招呼，基地尽心尽力地寻找，我也安排人去找过，可惜没有结果。” 尸体堆积在一起，基地着手清理的时候已经被野兽啃过一轮，李超强的身体又没有明显的记号，找漏或者已经被焚烧，都有可能。 莫思诚隐晦地暗示过李超强：不要加入特攻队。 可他没有听劝，也许是太想要晶核，也许是刻意送死……李超强的状态不好，死气沉沉的。 穆会计拍拍莫思诚的肩膀，宽慰道：“到我这把年纪，你就会知道人的命运自有定数，你们的朋友死在战场，也许就是他的命吧，不要太自责了。” 莫思诚长叹口气，苦笑一声。 蔡甜甜和孙小晚跟耄耋山的人吵了两句，气汹汹来，气冲冲走，风风火火，像是红孩儿的两只风火轮。 夏颜附在林啸野耳边讲话。 林啸野开口了，大概是让他们再好好找找吧。耄耋山一群加起来上千岁的人跟孙子一样躬身点头，卑微至极。 …… 宴会结束。 两个基地的人前后离开。 第二天，耄耋山为表感谢，按照翟管家列的清单送来新鲜蔬菜和水果。动物园基地也送东西，专门讨好夏颜和夏颜的狗，衣服首饰、狗狗玩具……还附赠两封黑皮和牛德华的手写信。 夏颜首先拆开信件阅读。 之前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好好跟两人告别。 许久不见，想起来还有点感伤。 黑皮信中先说自己很好，又问夏颜过得好不好，写作过程中似乎哭了，信纸有打湿的痕迹。牛德华的信比较抽象，东一句西一句，从基地的老鼠有多大到他抢到一件华伦天奴的大衣，可惜是s码，玉姐说他穿起来像偷鸡的。 信的末尾写到：老大，我给你抢了一双皮鞋，但是不知道你的尺码，38码能凑合吗？ 夏颜忍俊不禁。 林啸野悄无声息从后面抱住她，“告诉哥哥，高兴什么？” “黑皮和牛德华的信，你要看么？” “他们是谁来着？” 夏颜沉默片刻，叹口气，工工整整折好信件。林啸野捏她脸，腮边是得逞的笑意，“逗逗你，还较真了，你在动物园基地收的两个小弟嘛，其中一个像是大脑没发育过。” “……我没要你点评。” “哦。” 林啸野心情不错，用风在天空画画，白云变换形状，时而是快乐小狗，时而是小狗的大便……最后停留在湛蓝天空的是夏颜的肖像。 他画的似乎比她本人好看。 林啸野眼中的夏颜原来有这么厚的滤镜？ 夏颜亲他一口，讲起狮王的请求。 林啸野问她怎么想，夏颜认真道：“我大概懂你的思路，不让耄耋山或者动物园独大，要他们互相制衡，永远忌惮对方，这样双方都会来拉拢处于中立地位的我们，我们就能不费吹灰之力享受他们孝敬的物资。” 林啸野宠溺地揉她脑袋，鼓励夏颜继续说。 夏颜说：“动物园要是没有食物，必定会在这个炎热的冬天损失大量成员……这个忙应该是要帮的，就看要怎么帮了。” 强迫耄耋山供应食物，目前来说不现实。 他们惧怕林啸野，但并不意味着什么都会听。 在池城城区即将遭到轰炸的背景下，动物园将来没法从废墟搜寻更多的食物，没吃的……这真是个火烧眉毛的问题。 夏颜揪住林啸野的衣服，小声说道：“要不然我们牵头成立一个交易集市，大家有多余的物资都能拿来交易，到时候，不止耄耋山富余的食物会流通出来，一些没有加入基地的人也会带来物资，北面的松县是农业大县，农村里应该藏了不少人……” 成立集市，他们还能收费，同时获得更多的外界信息——林啸野使用的群星网络消息已经很灵通了，但那只是宏观的，一些微观层面的信息无法涵盖。 水聚成河。 石垒成山。 别小瞧这些细微的涌动，很可能藏着大的。 “我说的不行么？” 夏颜不确定地看着林啸野。男人古怪地笑起来，眼神幽深，没有一丝暖意。 “颜颜考虑的比哥哥想的还要周到不少……真是聪明得令人讨厌。” 第141章 神秘人出现，他究竟是…… 花瓶令人厌倦，要有点智商才能有共同语言，夏颜很聪明，他一直知道，一直享受她恰到好处的聪明，可现在她的聪明超出了他的忍受范围——激起了竞争和毁灭的欲望。 林啸野说他原本想的就是搜刮松县的农田帮助动物园度过粮食危机。 夏颜的办法更聪明，更有效率，不动用暴力手段就能让所有人满意。 “颜颜可以让哥哥打开脑子看看么，哥哥有点担心，你之前的行动是不是还存了别的心思？” 给莫思诚吃晶核。 给陈牧洲插晶核。 给蔡甜甜准备升级用的专属晶核。 …… 看似闲来之笔，还有点感情用事的愚蠢，但细想下来似乎没有一件不是对她有利的。 看吧。 现在的夏颜不用铤而走险自己服用晶核就拥有了一堆强者愿意为她赴汤蹈火。 林啸野本来只是似有似无感觉到她在部署，但是高傲作祟，潜意识还是没法相信夏颜会棋高一着，比他更能算计，而且还伪装成无心之举，还伪装成他在掌控局面…… 夏颜抿嘴，搂住林啸野的脖子摇了摇，“什么叫聪明得令人讨厌？你再说一句试试？” “我哪有小心思……还想打开我的脑袋看，林啸野，我还是不是你的宝宝？” 林啸野垂眸，金眸没有感情地看着夏颜撒娇。 女孩撒手，不抱了。 “是，我就是有小心思，摊牌了，每天在家闷得要死，我要搞个集市，带甜甜和小晚出去看帅哥。” 林啸野，“……” “天天睡一个多没……”夏颜话还没说完，林啸野抱起她离开沙发回卧室，边走边脱衣服，把人亲得喘不过气。 “咳……咳咳……” 夏颜咳嗽两声，大声叫救命。 林啸野将人扔到床上，生物陨铁从身体探出，夏颜被拉成一个标准的大字。 她开始喊：林啸野，你发什么疯！ 她后面喊：哥哥放了我……要碎掉了……颜颜再也不敢了……林啸野就是最帅的……能天天睡你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阿野哥哥……哥哥……混蛋…… …… 耄耋山，焚尸地。 烧尸体的人累得够呛，没有高温焚化炉，想要靠露天柴火的温度彻底把人烧化简直是异想天开。 上面不切实际，下面只能加班加点往死里干活。 徐泽林满脸黑灰，捡出没有烧化的骨头扔到桶里，然后把灰烬铲一铲堆到手推车。 “哎，武哥，这些灰是要运去做什么？” “化肥呗。” “啊？”徐泽林吓一跳，“用到我们的菜地吗？” “难道还有别人的？你懂个锤子，麻利点，咱们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那些尸油呢？” 被唤作武哥的男人但笑不语，神情阴阴的，他没有明讲，但是一桶桶的尸油运往基地的方向，不出意外的话，怕是要进食堂。 徐泽林心里卧槽个不停，这鸡掰基地是不能待了，骨灰种菜，尸油炒菜，吃了他妈的怕是要原地飞升。 午休半个小时吃饭。 徐泽林是一点油荤都不敢碰，生怕吃到秘制尸油，武哥带人去拿盒饭，他守在原地驱赶前来掏尸体的野兽。 “妈的……老子都要被尸臭腌入味了。” 自从进基地，徐泽林便开始寻找郑发，这个死包工头混得还不错嘞，不仅有好几个女朋友，而且还有好几个保镖，搞得徐泽林根本没法下手。 要不是还没报仇，他真想带着王天昊离开耄耋山。 动物园基地到处都是凶神恶煞的囚犯。 耄耋山基地到处阴阳怪气的伪君子。 他怎么也是大学老师，看透了这里的高层控制人的手段——进基地就要上缴全部物资，想生存就得拼命干活，但是再拼命也仅仅只能维持生活，青壮年种的蔬菜养的鸡鸭，自己很少吃到，基本都被上层消化了，这些上层只有少量异能者，大部分是不事生产的米虫，他们大都是原来世界的商人和政客。 想要反抗的人，一部分被驱逐或者处死，一部分则被他们收买，搞分化的手段一套套的，统治人的狗绳拴得紧紧的，对上来犯的外敌是一塌糊涂的，平时还要吹自己是很牛逼的。 文明世界的糟粕被这群畜生保留得很好！ 徐泽林抓石头打乌鸦。 越打越气。 还好他对他们的嘴脸看得明明白白，开战后就带着王天昊躲在外面，否则现在“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尸体必定有他一具。 “昊昊怎么还不来，我都要饿扁了……” 说曹操曹操到。 王天昊兜着烤得焦黑的土豆跑过来。 徐泽林摸摸他的脑袋，抓起土豆拍拍黑灰就吃，皮都不仔细剥一下。 他吃得正起劲，王天昊偷偷递字条：有人想见你。 “什么人？” 王天昊摇头，掏出一柄手枪。 徐泽林吓一跳，问他哪来的。 徐泽林进来一直干汽修工，还没摸过正儿八经的枪，他小心翼翼拿起，退出弹匣，发现里面没有子弹，顿时心中明了。 这个人的意思很简单。 要见面，谈成了才给他子弹，对方似乎知道他需要枪报仇。 “带路吧。” 徐泽林说道。 王天昊领他走进树林，走进深深的芦苇荡，然后在干涸龟裂的河床上，见到了一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 第142章 似是故人来 “哥们，什么来路啊？” 徐泽林嚼着焦黑的土豆，刻意压低声音，粗声粗气问话，营造一种不好惹的气场。 对方并不说话，若有所思地打量片刻，看向徐泽林身后的王天昊，男孩连忙拉扯徐泽林的衣服，掏出皱巴巴的纸张在上面写字。 “他想找我买尸体？” “还要块头大的？” “卧槽……又一个食人魔？你们这些人口味好重。” …… 神秘人和王天昊都不说话，野地里只有徐泽林一个人的声音在回荡，场面过于怪异，徐泽林掂量手枪，问能给几枚子弹。 神秘人掏出一盒。 一盒是五十发。 对方拿出一枚，同时伸手比划，意思很明确：一具尸体换一枚，脑袋坏掉的不要。 徐泽林嘶了一声，围着神秘人打量。 长袍、面具、兜帽，这么热的天藏得比阿拉伯的妇女还严实，行事诡异、要求邪门，细思起来，有点像搞歪门邪道的宗教人士。 “你不会是湘西赶尸匠的传人吧？” “密宗法师？” “炼金术士？” “西方巫师？” 徐泽林脑洞大开，一个个吊诡的职业从他的嘴里接二连三冒出。王天昊隔着面具都能感受到神秘人的无语，怕徐泽林得罪人，连忙拉他衣服。 人情世故这块，活到28岁的徐泽林还不如8岁的王天昊。 徐泽林安抚地拍拍王天昊，最后来了一句，“哥们，你总不可能是个医生，要做什么医学实验吧？” 神秘人的身体微不可见地动了动。 徐泽林眸光一闪，不再发问，他答应搬尸体换子弹，但要等到天黑，神秘人点头，徐泽林拽着王天昊往回赶，他问王天昊怎么认识这种来历不明的人。 王天昊在纸上写：练字认识的。 徐泽林空闲会教他读书识字，基地里没几个孩子，有也是孤儿状态，能活着就不错了，根本没人组织教育。徐泽林干活，王天昊就待在不远处自己复习，用沙子和木棍写写画画（纸很珍贵）……没想到即便是末世，活人都快死绝了，放养的孩子还是招来怪叔叔。 徐泽林没有怪他，只是让王天昊不要单独和对方见面。 “藏头露尾的肯定不是好人，你还小，不知道有些变态就喜欢小孩，他给你东西吃了吗？” 王天昊点头。 徐泽林皱眉，“你吃了？” 王天昊赶忙摇头，这点防备心他还是有的。 “没吃就好，乖了。” 徐泽林继续回去干活，只是在焚烧尸体时格外留意体格健壮且脑袋完整的，他故意挑肢体残缺和干瘦的先烧，武哥也没管，晚些时候，以徐泽林干活偷懒为由，把他留下来加班，其他人则正常下班。 徐泽林嘴上骂骂咧咧，心里求之不得。 等人走得差不多。 徐泽林用残余的尸油浸泡布料，缠在木棍上点着，便做成了火把。 “昊昊，你举着火把在前面照路，小心丧尸和老鼠。” 王天昊乖乖举好。 徐泽林推来板车，将挑选好的尸体一具具往上搬，“嚯，这具真不错，一身的腱子肉，我瞧瞧怎么死的……” 人高马大的壮汉比旁边的尸体大出一倍。 照理说肉搏没人是他的对手。 徐泽林仔细检查一番，也很纳闷，因为尸体没有明显外伤。 难道是猝死？ 不应该啊，现在大家早睡早起，已经不九九六了。 王天昊捡起一只死鸟给徐泽林看。 刚才这只鸟吃了两块“壮汉”的肉。 徐泽林恍然道：“毒死的啊……” 络腮胡男人浑身激灵，瞧见壮汉裤腿绣着一个鲜艳的红苹果，顿时什么都懂了，只怕是壮汉有个漂亮对象，有人起了歹心，故意要他死在战场。 怕敌人杀不死他，索性下毒，确保万无一失。 真是歹毒啊。 “兄弟你也太惨了，人死了不说，现在媳妇恐怕也被人霸占了。” 徐泽林试图阖上壮汉的眼睛，但是没用。 他死不瞑目。 王天昊比划两下，意思是问徐泽林要不要把这具尸体放下来，既然人都这么惨了，就别再贩卖他的尸体吧。 神秘人不像好人，也不知道拿尸体要做什么。 徐泽林摇摇头，“留在这也是炼油和当肥料，与其让他的尸油流进基地，甚至进到原先媳妇的肚子，不如卖给神秘人当耗材，至少还能资助我一枚子弹。” 王天昊睁大眼睛，想了想，感觉他说的对。 板车容量有限，两人来回搬了三趟，耗尽力气也不过十来具。 神秘人信守承诺，交付相应数量的子弹。 徐泽林问明天还要吗？ 神秘人点头。 “正好，我还有两天就轮换回基地了，这两天晚上都在这碰头吧，对了，你要怎么运走？” 这条河只剩中心还有一股水流，浅浅的，刚没过脚踝，根本无法划船。 面对好奇的徐泽林，神秘人也没藏着掖着，他望向对岸，停靠在河边的车亮起大灯。 “原来不是一个人啊，行吧，行吧。” 徐泽林收好子弹，招呼王天昊离开。 神秘人摸摸男孩的头，知道给食物他不会吃，这次送的是一个磁性写字板，特殊的材质配套一根不需要油墨的笔，可以反复使用，用来练字和算写再合适不过。 王天昊蹦了一下。 惊喜地回望徐泽林。 离开超市后，他再没接触过这些儿童益智用品。 徐泽林笑笑，朝神秘人点头致意，王天昊抱着板子飞跑过来，立马在上面写了一句话：哥，他是好人？ “管他是什么人，对我们好就是好人，不好就是坏人。” 王天昊抱着板子笑得合不拢嘴。 哥俩高高兴兴回基地，接下来两天继续给神秘人干活，最后换到三十七颗子弹，不过神秘人挺大方，把整盒都给他了，还拍拍他的肩膀。 干涸的对岸，神秘人载满尸体驾车离开。 徐泽林站在原地迟迟没走。 王天昊扯他衣服。 燥热的夜风吹过芦苇荡，唰唰的叶片晃动声音，一阵又一阵。 徐泽林感伤道：“他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 第143章 伺候舒服，可以考虑 蛇山公馆，户外网球场。 夏颜和孙小晚在打网球，蔡甜甜因为屡次损坏球拍，并且打出了动漫里才有的杀人网球绝技而被禁止参与比赛。 蔡甜甜边吃西瓜边吼：“这不公平！你们排挤我！我要告到联合国！” 不远处。 纯白遮阳伞下，林啸野头戴墨镜躺在椅子，托托叼回球，他毫不留情甩出去，小狗气喘吁吁，明明是在玩衔回游戏结果累得脸都垮了，从一只清纯小狗生生熬成中年老登。 “少爷，方案出来了。” 翟管家在半空中的悬浮屏幕点击，拉出各项数据。 侍者推来沙盘，是集市的模型。 一共规划了三种方案，场地和规模各有不同，林啸野选了最小的那个。 翟管家问他是否有疑虑。 举办集市是个好主意，评估团队一致通过，大家都觉得前景可观，应该做个规模大的，日后发展起来也有空间可用。 林啸野看了一眼在球场挥汗如雨的夏颜。 翟管家心领神会，“是怕少夫人获得太多实权吗？” “她想要的我都会给，满足她，给与我掌控感，但是集市一旦做成，不用林啸野施舍夏颜也有途径获取物资和消息，她这样聪明，还会藏拙，身边还有各式人马愿意赴汤蹈火……我会失去她的。” “少爷如此忧心，干脆不办。” 林啸野落寞地笑起来，“她讨好我几天就是想要集市，怎么舍得不满足？” 翟管家静静候在身侧，看男人调整和部署。 他衷心期盼自家少爷的付出能有回应，而不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但翟管家内心深处其实也清楚，深爱的人永远一败涂地。林啸野全身上下唯一的缺点就是夏颜，老爷怎么也没想到，精心培养出来的继承人摈弃了一切阻碍人类进步的情绪，结果独独没有剔除爱情的孽根。 网球打完，夏颜走来，脖子还系着擦汗的毛巾。 大太阳下打不了几个回合，人就像从桑拿房出来，浑身大汗，她端起林啸野的饮料喝了一口，然后用手扇风坐到男人怀里。 林啸野体温偏低，热天抱起来不要太舒服。 “林啸野……” 夏颜环住他的脖子撒娇。 他说集市的选址确定了，就在几条主干道的汇集处，池城郊外的“大转盘”，那里原先就有一条土特产街，后来由于诈骗游客倒闭，修缮一下便能使用。 夏颜看了规划图，抱住林啸野使劲亲一口。 林啸野问她打算怎么管理。 夏颜有些惊讶。 “我来管吗？那岂不是要操很多心？好不容易过上梦寐以求的米虫生活，你竟然不让我躺？” 林啸野神情玩味，手指搭在盈盈一握的柳腰，缓慢地打圈。 她痒得缩了缩，小声道：“我要是去管，必定在集市和家之间往返，哪有时间陪你和托托？林啸野，你不会想把我支出去，在家偷偷养小三吧？” “乱讲。” 林啸野勒住夏颜往怀里摁，“我没有小三，你倒是有小三小四小五。” 夏颜学着他的口气，故作严肃。 “乱讲。” 林啸野笑起来，亲了亲她的额头，声音沙哑，“真的不插手？” 夏颜捧住他的脸，“你要是今天把我伺候舒服了，可以考虑。” 林啸野捏住她的脸使了点劲，夏颜眯着眼睛喊疼，猫似的声音挠得林啸野心痒，他垂眸看她一会儿，将人死死搂在怀里，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孩，幼稚但可爱。 他的腰很细，抱起来很色，搭配好摸的翘臀和精致的建模脸，被他狠狠抱住其实是种享受，可惜随着身体恢复林啸野的也力气越来越大。 夏颜感觉自己如果是根香蕉，果肉都要稀碎地挤出天灵盖了。 …… 球场。 孙小晚抱住水杯吨吨吨，问蔡甜甜西瓜还有剩吗。 蔡甜甜递过两块啃到只剩白肉的西瓜皮，孙小晚抬手就扔，两人抓扯起来，蔡甜甜说有的有的，瓜是松县来的，开车过去拿就好了。 塑料大棚里全是瓜，天热，一个比一个甜。 孙小晚搡了一把。 蔡甜甜摸着脑袋嘿嘿笑。 “夏颜和林啸野在说什么？”孙小晚问道。 “集市吧，事情定了的话过两天有得忙咯。” “谁忙？你忙吗？” “……我忙啊，我忙着去松县偷瓜，这可是正经事。” “懒死了你！” 蔡甜甜说得理所当然，一副铁定要赖掉活计的死样子，不论孙小晚怎么批判，甜甜自岿然不动。 孙小晚说起乔诗棋的状况，她情绪不好，总是莫名其妙流泪，劝解的话说了很多，她答应得好好的，但整个人就是透着股死气。 蔡甜甜问道：“抑郁症吗？” “感觉像是。” “哎——”蔡甜甜长叹一息，抱头看天。 孙小晚犹豫着说道：“我想给她找点事做，你说夏颜会允许她在集市工作吗？” “你这是在雷区蹦迪。” “夏颜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颜颜不小气，是林啸野小气……孙小晚你好笨，竟然看不出来讨厌乔诗棋的是林啸野。” 孙小晚琢磨一阵，揪住蔡甜甜的衣领，“怎么说？” 还要怎么说？ 林啸野可是唯我独尊的大魔头，强加的东西，再好他都不稀罕，偏偏乔诗棋还有点跳，敢来他面前找存在感，之前留着她，林啸野就是拿来让夏颜吃醋的，后来发现夏颜直接跳过吃醋，改成心死，关键时候还跑路，便生了做掉她的心思。 最后能跟李超强平安出走，不能说百分之百吧，至少百分之九十九的原因是夏颜发话。 那会儿夏颜正在气头，林啸野不敢惹她。 蔡甜甜搂住孙小晚的肩膀，伸出手指不停摇晃。 “乔诗棋想要在集市工作，必须摆正心态，林啸野那么爱夏颜，也只允许她在他头上嚣张一会儿，乔诗棋什么都没有，还敢指着他的鼻子拿乔，我觉得，你送她过来工作就是在送她去死。” 孙小晚想想还真是，沉默片刻，恍然道：“你这段时间没跟他顶嘴，不想干活就夹着尾巴躲出去，就是这个原因？” “嘿嘿。” 蔡甜甜笑一声，歪嘴说道：“他们现在蜜里调油，我再骑脸输出就是不给夏颜面子，等他们吵架，我一定正面刚他！一定！” 孙小晚越看蔡甜甜越觉得，她是有点东西的。 第144章 即将枯萎的高岭之花 夜晚能有多恐怖？ 大家都保有孩童时期对夜晚的恐惧——挂画上的人像眼睛在盯着你；角落的黑暗里似乎有怪物潜伏；父母不在的夜晚就连开着的窗户好像都有鬼会爬进来。 随着年龄长大，夜晚不再和鬼怪挂钩，变成了灯红酒绿的，变成了适合夏季纳凉的，变成了光顾烧烤摊的好时段。 末世改变了一切。 丧尸不会睡觉，想要活着，你最好睁着半只眼睛睡觉，否则搞不好，醒来就会失去一条胳膊，面对一张血盆大口。 对许多人来说，最难熬的就是丧尸病毒爆发的头几天，亲人的变异、社会的崩塌……很少有人能睡着。 而乔诗棋恰恰相反，她最难熬的日子是现在。 卫星手机拿到了，可是她已经错过父母安排的直升飞机，她询问下一次是什么时候，父母没有回答。 他们出现变故了吗，还是已经死了？ 她还能等到一个肯定的答复吗？ 还是用尽余生也等不到了？ 她的保护者死掉了，死在一场注定失败的战争，死得籍籍无名，毫无价值，在正常的世界，他们不会有交集，末世让他们相遇，他尽力保护她，没有趁机占便宜。 李超强除了没有异能，实在是个好人。 可是他死掉了。 再也没有人会不求回报地守护她。 她的朋友孙小晚很厉害，很有本事，可是现在有了别的朋友，而且也不住在外面。 黑夜成为乔诗棋最恐惧的存在，每天日落便开始心悸，当夜幕完全降临，她呼吸枯竭，双目浑浊，好几次惊厥。 这个世界变成了地狱，地狱中，没有任何人陪在她身旁。 万籁俱寂的夜，只有丧尸不用脚后跟走路的声音在回旋。 尤其令她害怕的是孙小晚安排的几个小孩，每到夜晚就会来来回回经过她的帐篷，他们的脚步声比丧尸的脚步声更让她喘不上气。 他们会冲进来撕开她的衣服吗？ 会的吧。 这个年纪已经有性冲动了。 她在耄耋山基地的时候，即便有李超强守着，仍然有人夜里来爬窗。 现在李超强死了，她只有一顶帐篷，他们只需要扯掉那层脆弱的聚酯纤维，便能进来扯开她的衣服，为所欲为。 乔诗棋根本不敢睡觉。 一只眼睛都不敢。 丧尸和人类全都令她绝望。 她本来精神压力就大，失眠还加剧了症状，现在白天战战兢兢，总是莫名其妙流泪，似乎常常撞到东西，不、不，她不确定到底是撞伤还是别人侵犯她留下的淤青。 她精神恍惚，记忆力消退。 已经不太能完整地回忆一件事情。 也许，她应该去死？ 自杀至少是主动选择，好过他杀、奸杀以及被丧尸活活啃死。脚上的黑色蛛网纹路在注射了那晚从基地抢来的疫苗后不再生长，身体在痊愈，可她的精神却似乎在丧尸化。 …… 孙小晚又来找她聊天了，这次除了安慰似乎还说了别的事情，可是乔诗棋记不住，她习惯性点头，习惯性在孙小晚提出要陪她睡觉时摇头。 “我还好。” 她好像是这么说的。 其实一点也不好，但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无用的自尊作祟？ 亦或是心里明白，孙小晚只会陪她睡几晚，几晚过后，她还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孤独却加倍了。 乔诗棋开始梦游。 尤其爱在白天梦游。 有时清醒过来人站在悬崖边缘，再往前一步就会摔死，有时则站在小孩们用铁丝捆住的丧尸面前，引诱对方来啃咬自己。 有时会去到很远的地方，很远很远，满身都是伤口，不知道怎么来的，远到甚至站在最高处也望不到回去的路。 也许回不去才是人生的常态。 可她还是想回去。 想回到舒适安全的世界。 一次头脑清醒过来已是深夜，几米远的地方就是迁徙的尸群，它们垂着脑袋，灰扑扑的，一个挨着一个，后脚跟轻轻踮着，她发现自己的后脚跟也是踮着的，她追着尸群走了很久。 可她并不是丧尸。 但，好像也不是人类。 她是什么？ 乔诗棋头疼欲绝，偌大的世界，找不到自己的定位。 不能再继续浑浑噩噩。 她不止一次跟自己这么说，结果就是浑浑噩噩的脑袋只剩下这句话，咒语似的不停回荡，加剧她的浑浑噩噩。 她开始出现自残行为。 后来发现，自残或许真的是个办法，既然没有人能救她，那她就把自己改造成不需要拯救的模样。 什么是不需要拯救的模样？ 当然是丧尸一样的存在。 曾经精心护理的皮肤努力晒黑，长而秀美的头发剪掉，再剪掉，从及腰长发变成披肩发，再从披肩发变成中性短发，最后干脆推成寸头，对，就这样。 处理好头发，就来处理脸。 想要变成“不需要拯救”的人，核心就是成为“不值得拯救”的人。 谁会对一个寸头毁容女动心思？ 她需要嫌恶的眼神，而不是惊艳的目光。 美工刀横着来一下，只要够狠，够快，她的面中就会出现一条骇人的贯穿刀疤，考虑到可能会疼到没有勇气划第二刀，所以第一刀就一定一定要一劳永逸。 乔诗棋开始磨美工刀刀片。 如果说剪发还算正常，毕竟末世降临后很多女人都为了方便都自愿剪成短发，但磨刀这一举动就过于反常了。 陆寻担心出事，嘱咐伙伴寸步不离看住乔诗棋，骑上改装的摩托车到公馆外围用无线电呼叫孙小晚。 孙小晚正在开会。 集市前期工作做得差不多，即将开业，需要处理的琐事接踵而来，夏颜主持会议，林啸野旁听，群星的团队远程参与，全场几十号人……孙小晚的对讲机一响，大家瞬间安静，就听到蔡甜甜嘎嘎乱笑。 “颜颜，这是小晚在外面养的小奶狗叫她，嗷嗷叫，妈耶，根本停不下来。” 孙小晚面色涨红，狠狠瞪她。 蔡甜甜更乐了，笑得快趴到桌子底下，夏颜在虚拟屏幕点击两下，优先说明孙小晚负责的部分，随后示意她可以离开。 孙小晚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夹着尾巴出来打开对讲机，劈头盖脸就是一顿教训，“臭小子，下次找我不许喊姐姐，小晚姐就小晚姐，别喊姐姐！” “对不起，姐姐，我有点着急了。” “嗯？” “对不起，小、小晚姐，是乔诗棋，她状态很不对，前天剃成寸头后跟我们要美工刀，不给就哭，现在在磨刀，不知道要做什么，我怕出事……” 孙小晚别好对讲机，骑车出来，她骑得飞快，陆寻勉强跟上。 赶到后，孙小晚夺过乔诗棋的刀，问她要做什么？ 乔诗棋的眼神呆滞又专注，好像看不到她，在看另一个世界。孙小晚毛骨悚然，问她到底要怎样，好不容易活下来，现在是要找死吗？ 乔诗棋摇头，思忖道：“没有找死，我是在保护自己……” “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保护自己吗？” 孙小晚厉声喝斥，吓得陆寻和伙伴们一哆嗦。 乔诗棋惊恐地缩住肩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充满泪光，说不出的可怜和无助，理智和冷静从她身上退潮，好像只剩婴幼儿的本能反应。 孙小晚难过地看着她。 “我知道的乔诗棋不是这样的……你不要做傻事，集市马上开业，我会安排你过去做事，有事做就不乱想了，好不好？” 乔诗棋还是一脸惊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根本没听进孙小晚的话。 孙小晚抱住她，哽咽道：“瞧瞧你，都瘦成一把骨头了，强哥看到也会难过的，你不要这样，乔诗棋！” 听到李超强的名字，乔诗棋悄无声息流泪，清醒了一段时间，还说了两句正常话，但是在孙小晚第二天离开后，又还原了。 她带着美工刀在夜晚悄悄来到树林，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脸上划一刀。 在脸上划一刀。 在脸上划一刀。 在脸上划一刀。 毁掉这张脸，毁掉作为女人的优势，毁掉养尊处优的首富千金乔诗棋，毁掉，全部毁掉，她不想再当乔诗棋了，她受不了世界转变的落差，她不想被觊觎，不想被强奸…… 她只有自己。 只能靠自己。 她唯一能对这个糟糕的世界做的反抗就是毁掉这张脸。 夜风燥热。 地面累积的松针散发温热的草木香。 乔诗棋想起十八岁的生日宴会，她众星捧月，有家人有朋友有眼神炽热的爱慕者，彼时总在想，她这样的人，以后到底是怎样的生活才能配得上。 往昔的浮华和今日的落魄交相辉映。 乔诗棋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走开一处凉风习习的地方，她不由停住脚步，心想，就是这里了，她要在这里往脸上划一刀。 跟过去的自己彻底告别，变成末世丑陋的一员。 远处晃动的火光，是陆寻几人举着火把在找她，他们暂时过不来的，丧尸对夜间的声音和火光尤为敏感。 乔诗棋缓缓推出美工刀刀片，大脑在练习切割自己的手法，她一遍遍演练，终于用刀尖抵住自己的脸颊。 殷红的血珠渗出。 她闭上眼睛，深吸口气。 一瞬似乎灵魂出窍，得到了解脱，片刻的安宁后又木然地睁眼。 这里的风很凉。 这样燥热的夜晚，很凉是有原因的，乔诗棋鬼使神差抬头，看到了两具幼小的尸体在半空中晃荡。 两个孩子有着相似的眉眼，应该是姐弟。 姐姐不着寸缕，弟弟也同样如此，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尚未发育成熟的部分被凌虐得最为严重，生前遭受了非人的待遇。 乔诗棋出神地盯着两具尸体，赫然发现，他们的面孔相似也许不是因为血缘关系，而是同时患有一种遗传病——唐氏综合征。 这种病会造成相似的面部特征。 乔诗棋收回刀刃，打开卫星手机查询，果然在附近查到一所残障学校，主要收的学生就是唐氏儿。 她脊背发凉。 打开手电筒的光一照，三三两两的尸体悬挂在树枝，深草之中还有蠕动的丧尸，他们的脸全都类似，他们看起来，没有一个人活过18岁。 想要作恶的人，连这些容貌和智力有极大缺陷的孩子都不放过，又怎么会因为她脸上有道疤就放弃呢？ 连日的昏梦终于清醒。 乔诗棋吓出一身冷汗，赶忙挥动双手示意陆寻他们小心，陆寻和伙伴们边杀丧尸边叫乔诗棋过来。 “你回来啊，那边有陷阱，踩到腿就废了……乔诗棋——乔诗棋——” “乔诗棋——乔姐姐——” “乔诗棋——” 小孩帮的叫声此起彼伏。 乔诗棋一边躲避丧尸，一边还要注意陷阱，艰难地朝他们移动，他们曾经令她恐惧，但现在不会了。 这一次她同样搞得满身都是伤口，却终于知道是怎么来的。 她大口吸气，大口呼气。 泪水模糊了眼睛。 眼前隐隐约约浮现李超强的身影。 “别去那间办公室了吧，对方的年纪太大了。” “这是武哥交代给你的，蔻依的香水，武哥不是好人，但是比戴老头简单一些，也有威望。” “我还以为你今晚不回来。” “加入特攻队有一枚b级晶核，我想试试，别误会，不是为你，我也得为自己考虑。” “莫思诚好像暗示我别去，也许真的很凶险吧，要是回不来……” “乔诗棋，你离开我会有更好的生活，你那么聪明漂亮，值得最好的。” “无论发生什么，别太伤心，但是也别一点也不伤心，伤心一会儿就行，你要好好的。” “乔诗棋，你的名字真好听，跟我的完全不一样，是我见过最美的名字。” …… 丧尸拽住乔诗棋的裤子，她怒吼着推出锋利的美工刀切断手指，女人踉踉跄跄地跑，不顾一切地跑，跑向远处高大又虚幻的影子。 一个亡者的身影。 她一路跑，疯狂割断所有阻碍前进的东西。 丧尸、藤蔓、枯枝以及想要和世界一起腐败的念头。 李超强死了，但是乔诗棋活着。 她磨的刀不应该对准自己，而应该指向一切想要拉她沉沦的存在，明天无论如何都会来，谁也躲不开。 害怕多么徒劳。 谁伤害你，你就伤害回去。 原谅交给上帝。 人类只要以牙还牙的活着就够了。 …… 第145章 轰炸到来，集市建立 乔诗棋终于跑到铁丝路障内，也引来了一波丧尸，它们都是残障学校的学生。 小孩帮面面相觑，很是震惊。 这些丧尸年龄跟他们差不多。 他们活着的时候是边缘群体，死竟然也如此凄惨，这些伤痕，放到动物身上都令人发指，更何况是…… 陆寻带头清理，沉声说了一句，“别想太多，就当帮他们收尸。” 大家心情复杂地应对攻击。 突然池城方向亮起骇人的白光，紧接着巨大的响声炸得脑袋嗡嗡响，脚下的土地震颤，蘑菇云在夜空升腾，跳蚤似的进化体丧尸在亮光中化为齑粉。 追逐乔诗棋的丧尸们听到巨响追随火光而去。 如同扑火的飞蛾。 与此同时，几人身后升起盛大的礼花，接二连三炸开，与池城的亮光平分天空，唯美到令人感伤的火树银花，在这场军方对沦陷城市的大轰炸中究竟在热烈地庆祝什么……无人知晓，大家只是震撼。 “怎么会有人炸礼花？” “陆哥，他们在庆祝什么？” “……是在庆祝池城被轰炸吗？” 大家七嘴八舌，被炮火的亮光和烟花的亮光淹没，稚嫩的脸上，光影交替，情绪来不及渲染就被裹挟进巨大的不安当中。 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是这件重要的事情并不涵盖他们。 乔诗棋混沌的脑子终于浮现孙小晚的话。 “是转盘集市，今天开业，蛇山的人在放礼花。” 故意在池城遭到轰炸的时间段放礼花开业，就是为了借助震动世界的巨响来宣传，所有被轰炸惊吓到的人，此时此刻都会注意到另一片天空的异常。 悲剧的对岸，有人在狂欢。 今晚过后，所有存活的人都会好奇烟花升起的地方到底有什么。 天才的做法。 只是……毫无人性。 “集市……陆哥……这是怎么回事啊？小晚姐姐没有说吗？” 小伙伴在焦急询问。 陆寻知道一些，但是不多，他也不知道今晚集市就会炸礼花。 所有人不再观看池城方向冲天的火光，全都急切地看向身后绚烂璀璨的礼花，如此庞大的规模，原先只有除夕零点才会有。 他们眼中有光在闪烁。 乔诗棋在小孩帮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渴望，看到了东山再起的可能。 …… 立华商业街，现在叫群星1号交易中心。 挂牌仪式在上午举行。 参与的人主要是蛇山和动物园基地的人，耄耋山象征性地派了两个人过来，被夏颜安排到最末的位置。 耄耋山笃定集市需要他们提供粮食，姿态摆得很高。 其实贸易游戏没有谁都能玩，你不愿意参加，自然有别的人参加，夏颜很清楚，随着异能者增加，人类对抗丧尸的能力显着提升，原先中断的远距离交流也会逐渐恢复。 粮食很重要。 但是拥有粮食的不止耄耋山。 “谁想出来的在今天开业？”蔡甜甜捂着耳朵，脸皱成一团，异能者的感官比普通人灵敏，夏颜和孙小晚还好，她被爆炸产生的次声波狠狠攻击了。 夏颜说是林啸野定的。 蔡甜甜没好气道：“他是不是故意的？死男人，他也是异能者，不难受吗？” 林啸野没事人一样走过来，露出无懈可击的总裁微笑。 “不难受啊，你很难受？” 蔡甜甜一句话没说，用眼神骂得很脏。 林啸野邀请她们出去看礼花。 别说蔡甜甜无语，孙小晚这段时间是坚定的拥林党都无语了。 外面一副地狱的场景，人心惶惶，林啸野竟然还有心思放礼花，什么“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他是真的一点不忌讳人类的目光了吗？ 夏颜勾住林啸野的手，林啸野宠溺地刮她鼻子。 蔡甜甜和孙小晚不约而同移开目光。 行吧。 要不然林啸野对夏颜欲罢不能，跟吸猫草一样上瘾？就这种你疯我奉陪的精神，就不是正常人能做到的。 礼花接连上天，各有各的姿态，一朵熄灭了，另一朵续上，此起彼伏，生生不息，绚烂又落寞。 夏颜托腮，杵在栏杆出神地观看。 林啸野则观看她脸上光影的变幻，对他而言，最美的景色都要与她关联才是最美，她是他与世界链接的通道。 透过她，他才能体味身而为人最微渺最隐秘的情绪。 夏颜头也不转，问道：“看什么？” “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没有人不喜欢听奉承的话，尤其当奉承的这个人，从不奉承其他人，夏颜勾起嗔怪的笑意，歪头靠住林啸野的手臂。 “你是在做宣传么？” “嗯。” “我们的集市会顺利么？” “担心？” “哥哥不担心？” 夏颜有足够精准的判断和长远的目光，但是她对世界是无力的，做一件事，对失败的预感远比成功强烈。林啸野不同，除了夏颜，他不曾败北，最不缺的就是信心。 男人搂住夏颜的肩膀，亲了亲她的头发，“颜颜想要的都会有，我说有就会有。” 夏颜情不自禁拥住他。 林啸野的话语依旧令人窒息，但也同样让人安心。 夏颜很清楚炎热的冬季过后，将会迎来史上最寒冷的春天，寒冰冻结了丧尸的行动，给幸存者喘息的空间，可是当寒冰融化后，休养生息的幸存者也将迎来更大的冲突。 彼时除非迁徙北上，否则将无可避免地参与到周边势力的竞争中。 粮食、疫苗、燃料…… 赢者通吃。 败者……只有死路一条。 资源丰沛的世界，各方势力有互相容忍的余地，但末世没有，一如耄耋山和动物园的战争，如果没有林啸野插手，战败的一方必定遭到血腥的清洗。 夏颜不想让林啸野整合池城的基地也有一部分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他不是王，身后没有大批的追随者就不必参与到残酷的竞争当中。 实在难顶，他们还能拍拍屁股走人。 夏颜流浪多个地方。 她很清楚，一旦卷入漩涡人类就会彻底疯狂，林啸野将不再是林啸野，他会变成战争的机器，直到灭亡。 她不想失去好不容易绑定的大腿，她好像有点舍不得……她现在只想尽可能掌握形势，多留几条后路，一旦感觉不对就跑路。 夏颜的目光变得忧郁，手也渐渐收紧。 她对未来还是充满不安。 林啸野想打消她的疑虑，又享受这份疑虑，恐惧使她紧紧依附他，只要能在一起，他甚至卑劣地暗暗祈祷：夏颜安心的那天永远不要来到。 第146章 开市!商户报名!风异能撒传单! 礼炮的宣传效果很好。 第二天集市附近就来了不少面孔探查，确实如夏颜预料，大部分都不是基地成员。 她以前就是个流浪者，很清楚集市对流浪者的吸引力，拾荒的、垦荒种地的、帮助基地里的人倒卖物资的……形形色色，哪里有机会，哪里就有他们。 他们对新事物展现出来的敏感是基地成员所不具备的。 夏颜一点也不担心耄耋山不参与集市交易的原因就是，她清楚中间商只要有利可图，自然而然会从耄耋山收购粮食倒卖，而耄耋山内部也并非铜墙铁壁一块。 她担心的是集市初期是否能获取他们的信任。 孙小晚带人在外面发传单。 传单是林啸野亲自设计，跟当初全城通缉她的传单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完全一样。 蔡甜甜难得没有躲懒，孙小晚负责发放传单，她就当托，在旁边起哄，昧着良心夸赞集市的成立者林啸野多么牛逼，多么心系普通人。 “林总啊，是一点也见不得别人受苦，看到世界乱套，大家吃不饱饭，他成宿成宿睡不着，最后在各方的拥护下成立集市，不为挣钱，就是为了造福大家。” “你们不知道他的为人，知道了，一定会像我一样踊跃报名！我等集市开张好多天了！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 蔡甜甜说着说着，自己都感动得差点落泪。 “得了吧，有你这么吹的吗？简直把人当傻瓜忽悠，现在的世道，好人还能活着？还造福我们……有够好笑。” “就是，看她染那一头杀马特彩毛就知道不是好人！大家别信她！” 人群中质疑的声音很大。 蔡甜甜嘶了一声，抡起袖子准备理论。 看热闹的其他洗剪吹不服气了，指着诋毁他们的人说道：“我们招你惹你了？说实话，染头发的比戴眼镜的靠谱，瞧瞧你那副破眼镜，还有你那个地中海，之前少说是个办公室主任吧，就是因为在你们这些废物的领导下世界才变成这样！” “你再说一句试试？小瘪三！” “说一百句都行，好大的威风，有种上来试试？” 杀马特人数众多，地中海只有两三个，打是不可能打的，骂两句就走比较合算。 蔡甜甜如同找到知音，跟洗剪吹们称兄道弟。 洗剪吹们其实也不是纯血杀马特，他们染头发，纯粹是因为做的事需要。 他们是一伙猎人，专门猎杀四逃的家畜和其他可食用动物，怕误伤同伴，也为了和丧尸做区分，故意染成五颜六色。 他们有不少肉干，想要换点粮食，不求米面，来两袋玉米粒或者土豆都行，他还鬼鬼祟祟问蔡甜甜这里能不能搞到盐，食盐最近在黑市断货了。 “黑市？” 蔡甜甜眼睛锃亮，还不知道有这种好地方。 杀马特笑笑，直接拆穿蔡甜甜当托，“你是基地的人吧，黑市都不知道。” 蔡甜甜嘿嘿一笑，热情地邀请杀马特猎人来集市登记，她大大方方承认，一伙人反倒觉得实在，填了表格，申请了一个摊位。 “试营业期间我们不收租金，只要求你们正常出摊，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你们够爽快，我喜欢，来吧，食品区的摊位随便选！够意思不？” 杀马特猎人们很是高兴。 选了食品区最宽敞也最抢眼的铺面。 这下可好，还在观望的急得不行，听到初期免费，还供应水，提供守卫，一时间抢着登记。 为了一张表格，大打出手。 “神经病啊，刚刚口水说干了都不报名，现在还打起来了，通通排队，不许动手！原则上先到先得，但是也要看你们供货的实力……” “说了别打还打！把老娘说的话当放屁啊！” 孙小晚是个女生，个子又是扔到人堆里就找不到的小豆丁，嗓门再大，说话再社会，这帮滚刀肉都有本事不听。 现在都管不下来，以后更别指望了。 她下意识举起铁棍，想了想，又换了握持姿势，本来该一棍子敲死的，现在换成单手持棍将人杵起来。 人群爆发一阵骚动。 只见插队抢表格的人徐徐升空，两只脚在半空惊恐地晃悠，大家环视一周，不约而同低头，看到孙小晚后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嚯。 个子小小，本事吊吊！ 这小个子女生有两把刷子。 她的身体有金属部件，力大无穷，一脸的冷酷和戾气，这架势，就是来十个人，她恐怕也能打十个。 孙小晚甩开棍子上的人，冷冷扔下一句，“现在谁还想插队？” 众人自觉站好等待领取表格，有没有物资卖是其次，先抢位置，日后倒卖也有不少好处。 招商第一日，集市只出去十分之一的摊位，第二日观望的开始出手，第三日，得到消息的人不辞辛苦从远处赶来。 集市设在大转盘的优势展露出来，交通便利不说，附近也有足够的空地停车。 孙小晚跟夏颜说招满了。 夏颜收到消息后，亲自过来，走了几圈，瞧着那些老远过来的人和他们的车，突发奇想，想在停车场的空地设立露天集市。 这里的规模可大可小。 有车就能摆摊。 名额也不固定，每次开市都是先到先得，那么一些后来加入的人也有机会进来摆摊。 做交易集市，稳定的商户和流动的商户相当于人的两条腿，缺一条，都跑不起来。 孙小晚摇头，“这样我们的人手会不够的，停车场的护栏太弱，要是出事，整个集市将面临信誉扫地……夏颜，你想得太大了。” 夏颜也知道孙小晚为难，因为基本上都是她在干事，林啸野派了一些人，但是这些人远远不够。 如何补充守卫人员呢？ 向动物园基地和耄耋山基地借吗？ 是个主意。 但不是长久主意，时间一长，借来的人手难免生出别的心思。 “你在这就地招聘吧。” 夏颜说道。 孙小晚啊了一声，抱手思索，这些人来路不明，能用吗？她怀疑地看着夏颜，夏颜相信地看着她。 “林啸野总跟我说，事情交给你做放心，凡是你答应的事一定会完成，小晚，你放手去做，我们会全力支持你。” 孙小晚受宠若惊，喃喃道：“林啸野这么说我的吗……” 第147章 大仇得报，徐泽林被咬 “是啊，这件事只有交给你才放心，你把小孩帮管理得很好，天生就是当大姐大的料。” 孙小晚的表情逐渐清澈，眨眨眼，说她以前练武，也是管着一帮惹是生非的师弟师妹。 她确实一直都是大姐大。 “哎呀，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试试看吧，但要是出事……” “只要你没出事就行，遇到委屈别瞒着，林啸野的实力你也知道，谁让你不开心，尽管杀，杀不过，他会去杀。” 孙小晚笑了一下又赶紧收住，故作严肃地点头。 夏颜坐到车里，翟管家关好车门坐到驾驶位，顿了顿说道：“夏小姐，您怎么也欺负起孙小晚来了？” “我没有啊。” 翟管家的眼神已经看透一切。 夏颜笑起来，“林啸野说的果然没错，这个家还是她最乖也最爱做事。” …… 耄耋山基地。 汽修厂后方生活小屋。 “今晚有月晕啊，昊昊，快看。” 徐泽林练了一段时间枪法，决定找郑发报杀师之仇。 子弹装填完毕，窗外的月亮也升到中空，朦胧的彩色云雾缠绕月亮。多云的夜，明天会是个大风天。 不错不错。 这种天气就适合杀点人。 王天昊摆弄杂牌小音响，按照徐泽林教的接上电路后，竟然真的修好了。喇叭滋滋两声后传出张姓歌神销魂的歌声。 徐泽林握持手枪，眯眼哼唱。 身体灵活又滑稽地摆动。 “如果这都不算爱，我有什么好悲哀～谢谢你的慷慨，是我自己活——该——哦～呜～” 王天昊被逗得拍手直笑。 徐泽林舞动一曲后按住男孩的脑袋，“你在家乖乖待着，无论谁来都别开门，如果听到基地拉响警报就从破洞跑出去……昊昊，哥哥不需要你报仇，答应我，永远不要报仇，好吗？” 徐泽林的神情过于严肃。 王天昊还不懂，为什么他可以报仇，他就不能，就因为年纪小吗？可是他感觉自己已经是大人了。 男孩紧紧拉住络腮胡男人的衣服，眼中有泪在涌动。 徐泽林说：“好了，我们的小男子汉现在该松手了。” 王天昊不停摇头，在徐泽林沉默的注视中缓缓松开手。 徐泽林戴上帽子，正了正，推开门走进狂风乱吹的夜。 昔日的包工头郑发现在是耄耋山基地监狱的头头。 间谍、小偷、打架惹事的全部关在里面。 郑发手段残忍，基地中不少人都看不惯，包括保卫队长周立，两人还有仇，周立私自驱逐（其实是放走）一伙抗议的小孩子，郑发派人追杀，逮住后全部绑起来鞭打刺字。 那帮小孩应该是死了吧，郑发尤其喜爱虐待儿童，男人当初怂恿齐慧用亲生儿子做诱饵吸引丧尸便可见一斑。 徐泽林打听郑发的作息很久了。 基本摸清状况。 每周六他都会外出，彻夜不归，直至第二天天亮才会心满意足归来。 有人说他在外面养姘头，也有人说他在外面养丧尸，他的性癖就是丧尸，就喜欢跟腐烂的身体那啥…… 管他喜欢什么，今晚都得死。 郑发驱车离开，徐泽林藏在垃圾车混出关卡，下来后找到早先隐藏的摩托，不远不近跟在郑发后面。 山路漆黑。 汽车的红色尾灯格外引人注目。 郑发开到一处距离基地十几公里的地方下车，徐泽林停住摩托，紧跟其后，现在是射击的好时候，可是徐泽林还是想看看郑发在外面藏了什么。 小路尽头是一座铁丝网很高的学校，有点像以前治疗网瘾少年的电击学校。 郑发进到一楼。 徐泽林躲在窗户朝里张望。 屋子里面确实有几个拴着链子的人，说人不准确，半人半尸吧，郑发应该是用疫苗抑制了丧尸的食欲，它们看起来无精打采，嘴里发出无意义的嗡嗡。 郑发先是对丧尸们拳打脚踢，然后开始火烧手指、强制灌水、用硫酸滴眼睛…… 徐泽林看得目瞪口呆。 丧尸不是人，可他们仍有人类的外形，为生存，拼个你死我活无可厚非，可是囚禁起来虐待……这是人会干的事吗？ 郑发满头大汗，踢开一个昏沉的丧尸后眼神暗沉拉开帘子，破烂的帘子后面是一个身体纤细但十分美丽的女孩。 郑发解开皮带。 脸上显出令人作呕的淫色。 徐泽林忍无可忍，拔枪就射，他本来可以直接射中对方的脑袋，但却只是射中郑发的肚子。 郑发愕然倒下，反应片刻，捂住伤口挣扎着往角落爬。 徐泽林踹开门进去，率先解救被囚的女孩，女孩扎着双马尾，没有穿内衣和内裤，只有一件白色的蕾丝睡衣，安安静静地微微摇晃，像个不谙世事的美丽洋娃娃。 徐泽林面露不忍，脱衣服裹住她。 他将人救出来，随即对着郑发就是砰砰砰砰四枪，将手脚全部打废，然后扔到被囚的丧尸面前。 郑发惨叫不已，颤抖着发问。 “你是谁！为什么要杀我……是蛇山派来的，还是动物园的杀手……你知道我是谁吗……” “哟嚯，这才多久没见，老郑你就不认识我啦？” 徐泽林笑出一排整齐的牙齿，丧尸病毒爆发以来，他从来没有哪天像今天一样高兴。 郑发艰难地打量男人，嘴角呕出一口污血，“是你……” “是我。” 老师你的仇，小徐报了。 他的恩师死得毫无尊严，变成丧尸后，只能拖着残破的身躯在地上爬，以眼还眼以牙还牙，现在轮到郑发变成丧尸在地上爬了。 被囚的丧尸试探着咬他。 郑发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比中枪叫得惨多了，那是当然的，人类的牙齿跟野兽不同，只要试一次，就会知道来自同类的啃咬是深入灵魂的。 徐泽林缓缓关上门。 郑发惨叫着不要，只要救他出去，什么都可以给。 徐泽林哼了一声，“你说不要就不要？就要！偏要！给老子在地上爬，爬一辈子，爬到世界毁灭，人类灭绝，哈哈哈——” 徐泽林笑得畅快至极，胸中的浊气一扫而出。 他护住女孩来到外面，将郑发的车推到公路下面，藤蔓将工业的造物吃得干干净净。男人拍拍手，回头时臭美地甩了甩蓬松的胡子，颇为得意。 云破日出。 月亮露出来。 大地一片霜似的洁白。 女孩披着不合体的外套在月光下看起来清纯至极，徐泽林有点不好意思，抓抓胡子，请她坐到摩托车后面。 女孩依旧呆呆的不说话。 徐泽林疑心她精神受刺激，像王天昊一样产生了生理障碍，叹口气，耐心将人扶到后座。 远远的，他看到路牌，写着xx障碍学校，是一所收容特殊群体的学校。 怪不得围栏那么高。 徐泽林骂了一句郑发，骑上去，扶正车头说道：“小姑娘，你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吗？别怕，我只是看起来可怕，不是变态，我有个弟弟也不能说话，你要不嫌弃，跟我回去吧，你们两个也能有个照应。” 养一个是养，养两个也是养。 徐泽林心态很好。 他发动摩托，哼着歌，心里计划着接下来要做的事，朗朗清晖下，手臂却传来深入灵魂的痛。 女孩天真地咬住他的手臂，撕下一块肉。 她是丧尸。 原来基地内部传的不是谣言，郑发真的连丧尸都不放过。 徐泽林大骇。 不过片刻，满面红光变成尸体一样的僵白，额头布满细密的汗。 心头闪过万千念头，纷乱至极，在他靠边停车的一瞬又归于空白。 他滚落在地，女孩满嘴鲜血无邪地咀嚼，他举起枪，落满月光的山谷回荡枪响，女孩应声倒地，躺在他前面。 一阵阵的晕眩袭来。 徐泽林感觉自己在铁锅中炖煮，浑身说不出的憋热。 视线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要变异了。 回不去了。 昊昊…… 徐泽林举枪塞进嘴，打算趁着还有意识自裁，他闭紧眼睛，扣动扳机，咔嗒的脆响过后，什么也没发生，他不停扣动，慌乱地退出弹夹。 没有子弹了。 他翻出背包，抖落子弹，颤抖着往弹夹压，意识越来越浑浊，喉咙干得厉害，他难耐地抓挠，胃里像是着火，好饿，好饿…… 好想吃肉。 好渴好渴，有没有血给他喝一口。 他甩动脑袋，头沉得厉害，嘴唇麻痹，舌头也变得僵硬，无法咽下口水，也无法呼吸新鲜空气，手脚不听使唤，一点都不听。 扣动扳机啊，快点，扣动扳机……不自杀的话会变成游荡的丧尸，运气好有人赐予解脱，运气不好，也许和老师、郑发一样游荡到地球毁灭，人类灭绝。 是好人还是坏人，原来老天真的不在乎。 都是一样的下场。 都是一样的。 贼老天，你他妈怎么不去死啊！！！ 徐泽林装好子弹，颤颤巍巍射了两枪，都没射中脑袋，现在只剩左手食指能动，已经无法对准自己的脑袋了啊，脸颊有湿润的东西流过，哦，是丧尸变异特有的血泪。 他妈的，真变成丧尸了。 滚！ 他才不要当丧尸！ 滚滚滚！ 徐泽林在心中无声咆哮，身体胡乱扭动，发出咔咔的声响，他能听到丧尸病毒在体内狂欢。 有什么东西流过来了。 是汽油。 刚才乱射射中了摩托油箱，徐泽林用最后一丝清醒的意识射向地面的汽油，这一次他成功了，火花点燃汽油，熊熊烈火吞灭了他以及女孩的尸体。 他终于能合眼。 又总感觉放不下。 放不下生的希望，也放不下独自留在基地的王天昊。 …… 山间燃起橘红的火焰，经久不息。 耄耋山基地，汽修厂后面的生活小屋，王天昊趴在桌上突然惊醒，梦中徐泽林来跟他告别。 男孩有不好的预感。 他来到外面，没有异常，巡逻人员蹲在角落打瞌睡，基地没有拉响警报，可是他的心中却拉响了震天的警报。 他爬出狭窄的狗洞，沿着山路走，他走了一夜，隐隐看到火光在眼前跳跃，但却怎么也走不过去，如同鬼打墙。 男孩口中发出沙哑的音节。 想要喊的话全部被泪水淹没。 天亮时分，基地警报拉响。 保卫队队长周立挨家挨户搜查郑发的踪迹，面对眼眶通红的王天昊，起了疑心。 王天昊在磁性写字板上写：哥哥出去，现在还没回来，能帮我找他吗？ 周立没吭声。 一个眼神，手下冲进去寻找，没发现郑发的踪迹，也没有可疑的痕迹，倒是找到不少修好的废品，其中一块镶钻的机械表尤其漂亮。 手下拿来孝敬周立。 周立摩挲华丽的表盘，盯着不会说话的王天昊说道：“每天失踪的人多了，你们兄弟那么爱出去捡废品，遇到危险也只能怪你们自己。” 王天昊捉住周立的衣角，无声落泪。 周立收好表，扔下一句，“基地人手紧张，外出要是发现你哥，会通知你的。” 王天昊赶忙进去翻徐泽林的照片。 他们用拍立得留下了几张照片。 好不容易从衣柜上面翻到，王天昊急忙跑来，还摔了一跤，摔得好痛，可等他捏着徐泽林野人似的照片出来，周立等人早已离开。 说了要帮他找哥哥……但是照片都不要么？那怎么找？ 他们在哄他？ 就因为他是小孩？好欺负？好糊弄？ 还拿走了他哥修好的表…… 王天昊捏着照片，眼中脆弱的泪光褪去，迸射仇恨炽热的光芒。 他恨这个基地，他们收留郑发那样的混蛋，还给予他权势，任由他骑在别人头上作恶。他们敷衍他绝望的请求，还随意拿走他们兄弟的东西。 孩童的天真向来是在失去庇护后消失，但是很少有人直接从天真转向仇恨。 道理很简单。 天真的消逝是无可奈何，是生而为人必须学习的功课。 但仇恨不是。 原谅轻飘飘的，放过他人，放过自己，是个人都能选择原谅。仇恨很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极少有人能背负仇恨过一生。 仇恨是一种勇气，一种只属于勇者的选择。 徐泽林是复仇的人。 他教出来的小孩，又怎么可能是缩进龟壳苟活的人？ 今天果然是个难得的大风天，昨天的月晕兑现了承诺，现在一个孩子在心中埋下仇恨的种子，他迟早也要兑现。 第148章 王天昊的鬼打墙 周立不喜欢华丽的腕表，特别是镶钻的，看起来像女人戴的一样，但是他觉得莫思诚应该喜欢。 搜查结束。 他揣着表来到莫思诚的住所，一栋单独的别墅，基地是有电的，但是除了生产，几乎不允许使用，异能者有特殊待遇：莫思诚的房子24小时通电，还有太阳能热水器。 周立虽然是保卫队队长，但是想洗热水澡也只能来找莫思诚蹭。 在莫思诚到来以前，他的地位其实并没有现在高，甚至有些岌岌可危—— 因为动了恻隐之心，放几个闹事的小孩走，跟监狱头头郑发闹翻，几乎葬送他的前途。上面很不满意，觉得放他们出去就是养虎为患，虽然他辩解说，那帮不安分的小子在外面打游击可以给蛇山带去麻烦，但还是失了势。 现在的周立依旧有恻隐之心，今天看到失去哥哥的小男孩时差点旧病复发，但他控制住了。 每个人的良心都是有限的。 当良心得不到正面反馈，还会招致损失，几乎没有人愿意再当冤大头。 他承诺会留意，但只是敷衍之词。 谁知道小孩的哥哥到底是死了，还是受不了带着拖油瓶生活，干脆跑了呢。 人各有命，他得尊重别人的命。 周立敲响房门。 门幽幽打开。 周立眼中满是惊喜，扯着嗓门喊到：“小莫，你已经精细到能隔空开门了？” 莫思诚正在捣鼓午饭，听到周立的声音远远在厨房回到：“周队，吃过了吗？” 周立阔步进来。 仿佛莫思诚的进步就是他的进步。 看到莫思诚正在煮泡面，男人摆摆手，说吃过了，肚子却不争气地叫起来，莫思诚笑了笑，多拆一包，加入煮沸的浓汤当中。 他打了两个鸡蛋进去，又加了火腿肠和新鲜西红柿。 香喷喷的一锅泡面出来。 周立食指大动，捧着碗筷乖巧等待，两人分食一锅，很快吃完，莫思诚问他过来有什么事，今早听到警报了。 周立说郑发失踪了。 莫思诚有点印象，知道对方是管监狱的，问是不是有人劫狱。 “那倒没有，囚犯一个不少，只有郑发失踪了，不过他每周都要出去，也许是在外面碰到事……死了也好，这家伙就是个畜生。” 周立很少说同事的坏话。 莫思诚只是多问了一句，周立的话匣子打开，关都关不上。 从郑发强奸妇女、虐待儿童讲到他上厕所不洗手，尿尿总爱往别人身上滋。 莫思诚，“……那他确实该死。” 周立笑了笑，平复情绪后摸出镶钻的机械表，颇有些紧张，他说莫思诚手腕太空，有块表好些，怎么也是稀有的异能者，别出门总让人误会是跟班。 莫思诚对身份地位并不看重，而且吧，虽然只是一块手表，但周立的态度跟送女人金手镯一样。 属实有些暧昧。 “周队，您操心了，这些都是小事，自从进入基地，都是您罩着我，我当跟班是应该的。” 莫思诚一席话情真意切，周立大为感动，更是死活要他收下。 莫思诚死活不要，好怕今天收手表，明天就收钻戒，那他成什么了，还能跑路吗？ 周立红着脸把东西一扔，跑了。 莫思诚瞧着精美的腕表，叹了口气，骂了两句林啸野王八蛋，默默将东西收好，戴是不可能戴的……不知道要怎么办。 就是，嗯，如坐针毡。 …… 蛇山公馆。 距离第一个开市日还有五天，商家的入住完成大半，重赏之下，守卫也招到不少，孙小晚正在进行培训，整天见不到人。 夏颜担心开市没有客人，夜里都在想这件事，她抱着林啸野的脖子絮絮叨叨，林啸野受得了，睡在床底的托托都受不了，夹着尾巴逃出去，然后轰然倒下，扯呼扯得像拉二胡。 林啸野问她想怎么做，不用拐弯。 夏颜想去流浪者说的黑市看看。 “哦？” 男人的尾音上挑，神情微妙地不悦。 夏颜补充道：“跟甜甜一起，她会保护我。” “把托托也带上。” “好吧。” 夏颜还没有信心完全控制托托的变化，但是林啸野都说了，还是别忤逆的好。 林啸野的态度依旧微妙，夏颜亲了他两口，嗫嚅道：“我们就去看看，调查一下他们售卖的东西，要是有机会，顺便宣传我们的集市。” “人家会给你宣传？”林啸野毫不留情地戳破。 抢人生意如同杀人父母。 夏颜挑眉，“不给更好。” 林啸野反正不会看着她受欺负，到时候让他们尝尝降维打击的滋味，商战也是战争，只要能达成消除竞争对手的目的，怎么使坏都不为过。 她的算盘啪啪响，林啸野睡意昏沉都听到了。 他蹭她额头，哑声道：“不要哥哥陪你？” “不要，这次是女生活动！” “哦，你要跟蔡甜甜在背后蛐蛐我，是吧？” 夏颜笑起来，咯咯咯，快活得不得了，林啸野箍紧柔软馨香的身体，势要将这份狡黠的快乐掰碎，他亲她的额头，她凑过来亲他下巴。 两人像是三岁小孩，亲起来没完没了。 闹了一会儿，夏颜趴在男人的怀中睡去，林啸野抚摸她披散的长发，怎么也睡不着。 “小坏蛋。” 抢走了他的睡意自己呼呼大睡，留给他无尽的燥热和折磨。 “颜颜……颜颜……”林啸野尝试叫醒她，夏颜睡眼惺忪捧住他的脸就是一口，吧唧亲完，颐指气使道：“哥哥乖，不要闹。” 林啸野啧了一声。 捞起丝绸睡裙往上一抵，夏颜嗯了一声，睁开眼，她伸手打他，凶巴巴的，他笑起来，像朵该死的罂粟花，绽放着该死的魅力。 “颜颜乖，一会儿就好。” 夏颜牵住他的手，应该说不得不牵住，否则将在一次次的颠簸中失去重心，他的喘息有够色，手指柔软又冰凉，游弋在肌肤，像是狡诈的冷血动物。 “林啸野……” 夏颜偏头，低低叫他的名字。 他沙哑地嗯了一声。 夏颜仍旧不依不饶叫他名字，林啸野心中一热，也在她的耳边不停呢喃，“颜颜，我的颜颜……” 就算有一点叛逆，也依旧令人心疼，怎么都无法餍足，就好像他也感染了丧尸病毒，饥饿深植每个细胞，只是不想吃人，只想吃她。 林啸野与她十指相扣，金眸难耐地狭住，只眸光一点点变暗变碎。 他伸舌舔掉女孩欢愉的泪和疲倦的汗，低声赞叹，人间至味。 …… “是这里吗，甜甜？” 夏颜打开水壶给托托喂水，他们下车后一直在鬼打墙，三十分钟过去，仍旧没有找到黑市的入口。 太阳直射的地方，温度高得离谱，鞋踩上去都有融化的感觉，托托烫得缩脚，带来的水也快喝光了。 要是还找不到，只能打道回府。 “就是这里啊。” 蔡甜甜掏出字条反复确认，这张黑市地图是杀马特猎人画的，人家没道理骗她，以后还得在他们的集市混呢。 纸条上标记的目的地确实就是这。 池城地铁的4号线，正义站，4号线是地铁环线，连接其他所有地铁线路，正义站又是换乘大站，四通八达。 地铁站在正义广场。 广场属于池城市区少见的大块绿地——在轰炸前就是一片草坪，在轰炸后，更是平得寸草不生。 周围的建筑即便没有倒塌，也变成危房了，黑市怎么也不可能设在里面。 两人无头苍蝇似的乱转。 夏颜喂完水，牵着托托来到倒塌的地铁站入口，小狗嗅闻一番，开始刨土，夏颜蹲下看了看，招呼蔡甜甜过来。 “你说黑市会不会是字面意义上黑市？” “什么意思？” 夏颜说道：“就是漆黑的集市。” “哦！” 蔡甜甜瞬间明白，示意夏颜和托托让开，一拳把地铁入口的碎石打破，两人一狗握着手电钻进去。 里面很黑，但并非伸手不见五指。 长长的楼梯尽头依稀可以看到橘黄色的光源。 蔡甜甜惊喜地看向夏颜，两人对视一眼，扶着栏杆小心往下，好在通道内并没有丧尸，应该是被集市里的人清理过了。 两人步履维艰。 托托如履平地。 氪金狗眼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种族优势尽显无疑。 蔡甜甜敲它脑袋，说托托故意的，真是显着它了。 夏颜说托托比以前聪明，也许异能让狗子的大脑进化了，以后变成狗头人也说不定。 蔡甜甜被逗笑了。 说她也认识一个狗头人，叫沙漠死神，专门在游戏里用棍子敲别人。 夏颜不玩游戏，但还是跟着笑起来，跟蔡甜甜在一起一点压力也没有，今天虽然有任务在身，但是两人却像是出来逛街，都很放松。 轰炸过后的池城，没有那么多丧尸。 确实安全太多。 …… 两人说说笑笑，来到光源。 托托甩甩身体，昂扬狗头，率先走进去。 集市入口处有人把守，看到两人吓一跳，都以为花了眼，因为大轰炸前他们就用大量石块封住了b口，防止丧尸涌入避难。 夏颜和蔡甜甜镇定自若。 两个守卫莫名其妙，却不敢轻举妄动。 罕见的年轻女性，其中一个漂亮得让人咋舌，带着宠物，衣着光鲜且气定神闲……这些组合到一起，赤裸裸写着：招惹我们看看。 夏颜和蔡甜甜如果蒙面行动，守卫或许还敢盘查，但她们没有。 太招摇了。 没有背景谁敢来黑市这么跳啊。 守卫不止没有盘问，就连眼神都不敢多给，生怕招惹恐怖的存在。 蔡甜甜扬眉，“怎么没人拦我们？我都握紧拳头了，真是扫兴。” 夏颜使个眼色，示意蔡甜甜观察周围，周围的人无一例外，避免和两人视线交汇，能活到现在的，不一定有实力，但一定有眼力和判断。 两人的出现太过诡异，大家只想过来换点东西，谁也不想掉脑袋。 “无聊哦～” 蔡甜甜双手后背，越发吊儿郎当，奈何其他人像是装了自动避让雷达，无论她如何横着走，愣是没有一个人撞上。 夏颜牵着狗走走停停。 她在观察。 黑市设在巨大的换乘通道，印象中，一直走，会走到一个八出口的圆形广场，这处通道都是摆地摊的，物资也不怎么样，专业拾荒的夏颜，一眼就看出东西都是筛选剩下的，损坏的集成板、拆掉核心零件的小电器、绳子、勺子、破铁锅…… 两人走到圆形广场。 蔡甜甜“哇”了一声。 托托的大耳朵也稍稍立起。 广场中间架设台子，在进行拍卖，台子四周挂着小灯和发光牌，装饰得像夜店和酒吧一样。 广场四周是一个个帐篷，里面卖的东西明显好很多，还有个书店，卖漫画、杂志、海报和碟片…… 蔡甜甜看到漫画根本走不动道。 时间还早，夏颜牵着狗跟在她后面。 老板刚刚谈成一笔交易，卖的应该是颜色碟片，上面标注了日本女星的名字。蔡甜甜抓起一套盗印的漫画，说家里没有这个，问老板怎么卖。 老板见她们面生，不开腔。 蔡甜甜一连问了好几遍，差点按住老板的脑袋来个一拳稀碎，旁边站着蹭漫画看的人小声搭话。 “你们第一次来吧，黑市不允许以物易物，所有的东西都要用代币来买卖。” “代币？” 蔡甜甜疑惑道。 对方指了指不远处大红色的招牌，上面写着：代币兑换。 夏颜拉住蔡甜甜的衣服，“过去看看。” 两人默不作声过去。 兑换代币需要排队，后面的板子写着各种物资兑换代币的比例，不止物资可以兑换，各大基地的积分币也能换。 动物园的狮币、耄耋山的山币……还有夏颜和蔡甜甜不认识的币，刻有太阳的硬币，姑且叫作太阳币吧，三大积分币中，太阳币最贵，换得的黑市代币最多，和第二名的狮币相差超百倍。 “……太阳币是哪个基地？怎么从来没有听过？这么值钱啊？” “……不知道。” 两人观察前面换代币的人，很可惜，没有一个人手持太阳币来兑换黑市代币。 看来，这种神秘币真的很稀有。 第149章 丧尸盲盒，蔡甜甜的炸裂演技 夏颜拿出一盒抗生素，群星制药，工作人员检验一番，以为夏颜还有更多，给出代币的同时附送一张传单，如果想要售卖药品可以联络管理员申请摊位。 夏颜收好代币，问手续费是多少。 “分两块，一块是销售税，药品是5个点，食品是3个点，代币兑换物资单独收1个点的手续费。” “好精的算盘，两头吃啊。” 夏颜仔细看过他们的兑换表，消费者用物资来换代币时，无形中被黑市吃了一笔，因为兑换比例是黑市定的，其中有不少操作空间，就拿夏颜的这盒抗生素来说，能兑换50个代币，但是用50个代币却无法换回这盒药，有货的情况下要加到70个币。 商家卖出物资，销售税加上二次兑换的手续费也很可观。 如此黑市完成了消费者和商家的两头吃。 黑市还能用囤积的物资掌控市场价格，维持代币稳定。 对方笑了笑，被说穿也不尴尬。 这是愿打愿挨的买卖。 夏颜故意说起最近筹备开市的郊野集市，她说话的声音不大，但周围的人都竖着耳朵听，显得格外安静。 “那边没有代币制度，可以以物易物，现在也不要手续费。” “对了，最近食盐紧缺，听说新集市上卖食盐呢！” 夏颜说一句，蔡甜甜捧一句，把新集市说得天花乱坠。 兑换代币的工作人员并不在意，只笑笑说道：“我们这能兑换复活币，他们能吗？几个基地自娱自乐的产物，也好意思搬出来搞笑，还有没有事，没有快走！” 夏颜和蔡甜甜被保卫赶走。 蔡甜甜眨眨眼，嘶了一声，“颜颜，复活币是什么，你前世听过吗？” “没有，前世池城的地铁通道没有集市，至少在我离开池城前，都没有，黑市、复活币……这些我都没听过。” “复活币不会就是太阳币吧?” \"有可能。\" 看来黑市还有许多未知的存在。 两人手持代币继续逛，八个通道当中最热闹的是食品交换区，药品区其次，物资还算丰富，不过夏颜有信心搞到比他们更丰富的供应。 就拿黑市短缺的食盐来说，动物园累积的库存相当多。 “我们看看拍卖会吧。” 夏颜提议道。 蔡甜甜花两个币买了一套漫画书，用塑料袋拎着，夏颜交一个币参加拍卖会（因为能得到椅子），两人落座，前面的人回头看她们，好像在说什么。 拍卖会过半，不再上物资，转而上一些微妙的“商品”。 奴隶。 男女都有，女性居多。 有些是被抓来的，有些是自愿卖身为奴，各有各的原因。 座中不少女性看到奴隶被殴打，纷纷露出感同身受的惊恐。 夏颜和蔡甜甜稳得离谱，两人的外表看起来像是大佬豢养的金丝雀，可是通身的气势却不像。 蔡甜甜翻她的漫画，夏颜摸她的狗。 她们身上没有被控制的痕迹，甚至有种能杀光在场所有人的可怕气场，尤其是蔡甜甜，形容散漫，头发怪异，很令人忌惮，但细究的话，又有人觉得夏颜更恐怖，她美好得跟周围的人不在一个图层，仿佛根本没有经历过末世的残酷，依旧保持着怪异的唯美和静好。 “异能者吧，两个应该都是。” “那个长得很漂亮的至少是a级。” “怎么说？” “她身边的山鸡脑袋，我听说过，是b级力量异能者，山鸡脑袋那么听她的话，这女的少说是a级，甚至可能是s级！” “s级，怪不得嚣张，逛黑市还敢牵条狗。” …… 周围人的议论飘进耳朵。 蔡甜甜沉浸在漫画的世界嘎嘎笑，毫不在乎。 夏颜心想，这误会真大，首先，她不是太嚣张才敢带狗逛黑市，而是带了狗才敢逛黑市。 真出事，托托才是她们的大哥。 托托搔搔耳朵，盘成一团卧着。 奴隶的展示结束，其中唯一令夏颜意外的是一个明星，男人在业内算是小有名气吧，当初还试图潜规则夏颜，没想到现在落魄到拍卖自己了。 他是自愿拍卖，能自主要价。 可惜价格太高，流拍了。 男人显然认出了夏颜，很是惊愕，也许在他的想象当中，最惨的就该是夏颜这种漂亮但手无缚鸡之力的女性吧。 可惜现实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他现在台上卖身。 夏颜在台下拍卖。 天壤之别。 …… “各位来宾，接下来是重头戏，绝对的重头戏！这是一个进化体，捕捉于大轰炸之后，什么含金量各位想必心里有数，能躲过大轰炸的丧尸，智力和能力必有一项出类拔萃！” “现在隆重登场！展示过后进入竞价！” “1——” “2——” “3——” 巨大的铁笼推出来，罩在上面的红布被油头司仪一把揭开。 座位上的人发出惊呼，纷纷往后倒，确认铁笼足够坚固后又迫不及待往前探身，仔细观察进化体。 其中一些人显然是鉴定丧尸的行家，很快确认了什么，开始举牌，本来只有两个人竞价，渐渐的，越来越多。 蔡甜甜合上漫画书。 “我靠，疯啦，卖丧尸？” 夏颜观察一会儿，怀疑这是一种很新的东西——丧尸盲盒。 丧尸的智力和战斗力与出产晶核的概率成正比，买卖高阶丧尸，类似盲盒，或者玉石买卖中的赌石，是以小博大的游戏，运气好，单车变摩托，用一点小钱就能开出晶核。 蔡甜甜听完夏颜的解释，嘴巴张成o形。 她喜欢这个玩法，比直接买晶核刺激！ “我也来！颜颜我也要玩！” 夏颜把剩下的代币都给她，蔡甜甜跟着叫了两次价，笑死，根本抢不过别人，凡是那种大家都能看出来的智慧丧尸，成交价至少都是一百，她拿几十个代币，实在不够看。 “哎呀！又没成！” 蔡甜甜扼腕叹息。 压轴的进化体，是一只“连体蜈蚣”，夏颜和林啸野在仓储超市打过，这玩意儿保底都能开出c级晶核。 大家杀红了眼。 叫价突破万。 蔡甜甜看热闹看得身心投入，脑袋随着各方的竞价牌疯狂摇摆。 夏颜琢磨道：“下次我们也捉两只来卖吧……” 蔡甜甜连连点头，“好啊好啊，这个好玩，太有意思了！” 两人的对话令附近的人汗颜。 好啊，人家购买丧尸是因为不想冒生命危险，她们倒好，竟然觉得好玩，果然异能者就没有正常人。 第150章 复活的李超强，以及太阳花纹的男人 “连体蜈蚣”拍卖结束，按照买家的意愿，当场开盒。 一枚稀有的b级晶核！ 全场哗然，与晶核失之交臂的人肠子都要悔青了。 最后还有一些边角料丧尸，一口价买卖，这种处理货大家兴致缺缺，只有蔡甜甜这样的新人会感兴趣。 “颜颜，我去看看！” “去吧。” 蔡甜甜跑到台上看了一圈，挑中一个叫声很嗲的丧尸，这只丧尸只要五个币，看价牌上不断覆盖的标签就知道是多次降价的赔钱货。 别人都在笑。 蔡甜甜却觉得它与众不同。 “瞧，它不是在蜂鸣，是在唱歌，这是一只热爱唱歌的丧尸，我喜欢，来吧，帮我开盒！” 她交付五个币，也想过一把当众开盒的瘾。 丧尸的表情变得古怪，鬼瞳用一种看老六的眼神看她。 蔡甜甜敲打笼子，迫不及待吆喝大家来看她开盒，其实五个币的丧尸是没有开盒服务的，碍于她可能是异能者，司仪啧了一声，示意手下快去。 “先帮她开。” 丧尸在笼子里奄奄一息，很弱的模样，但是面对伸进来的铁钩却分外灵敏，开盒员钩了几次都失败。 蔡甜甜索性打开铁笼，一把揪住丧尸的脖子，就这样举着孱弱的丧尸往开盒员面前怼。 “开！” 现场一片安静。 花了三万代币喜提b级晶核的买家都暂时放下喜悦，无语地看过来。 丧尸叫得人头晕。 ……似乎有精神攻击的能力。 开盒员硬着头皮用铁钩戳破大脑，寻找一遍，一无所获，对蔡甜甜摇头。 蔡甜甜啧了一声，“有没有认真找啊，这可是我花了五个币买的！” “顾客您好，我是受过专业培训的，这只丧尸的大脑确实没有晶核，不信您可以自己动手。” “动就动，什么态度。” 蔡甜甜一脚踩碎脑壳，没有找到晶核，紧接着又一脚踩破肚皮，摸索片刻，举起一枚硬币大小的灰色晶核。 “啊？” 负责开盒的人眼睛瞬间瞪大。 蔡甜甜擦擦晶核，揣进兜，蔑视道：“老娘明明感应到了，我就说，怎么可能没有，你们这的服务不行啊，怎么只搜脑子？不知道高阶晶核一般都不出现在脑子吗？还以前不知道多少买家被坑呢，无语！” 蔡甜甜潇洒下台。 现场乱成一锅粥，购买丧尸的人纷纷要求重新开盒，必须把全身都搜一遍。 拍卖会尚未结束，但是已经进行不下去了，蔡甜甜如同一根搅屎棍，只是略施小计便把水搅浑。 夏颜起身。 蔡甜甜勾住她的肩膀，挤眉弄眼。 夏颜冲她挑眉。 两人脸上都是默契的笑意。 蔡甜甜能运用精神力感知晶核不假，但是能力有限，做不到那么精准，夏颜悄悄塞给她一枚a级，让她只管上去表演，感应错了没关系，反正还有这颗保底。 没想到蔡甜甜运气不错，直接开出一枚a级。 她又开始嘚瑟，说自己是气运之子。 山鸡头的女孩拿出两枚a级晶核显摆，一枚是夏颜给的，一枚是她凭实力开的，很快她脸上的笑容凝固——托托跳起来，狗嘴大张，将两枚晶核都吞进去。 “啊啊啊！” 蔡甜甜去捉托托，小狗摆摆尾巴，动作之快，根本捉不到。 “夏颜，它吃了两枚a级！” “嗯……我看到了。” “它会死吗？！” “它不是第一次了，下次记得把晶核藏好，别让它看见。” “啊啊啊，你为什么这么淡定！！！这很不对劲好吗！我现在都只能吸收b级，它是吞哎，a级哎，两枚哎！！！” “林啸野平时训练它听口令就是用晶核当零食。” 蔡甜甜偏过脑袋，眼睛像铜铃。 “嗯？？？” “a级虽然吃得不多，但是b级一直是想吃多少就吃多少。” 蔡甜甜面如死灰，心，也如死灰。 原来狗子的异能等级比她高啊……嗯……就……嗯…… 就这样吧。 反正就是，人类一败涂地。 …… 两人搞完破坏，事了拂衣去。 离开前，夏颜购买两杯奶茶，和蔡甜甜一人一杯，托托吃了一坨奶油，放了一个臭屁，心满意足。两人牵着小狗，喝着奶茶，这次从黑市的a口出去。 a口是正儿八经的出入口。 来往的人很多。 夏颜说蔡甜甜演技了得，可以冲击奥斯卡，蔡甜甜忙说哪里，她只是表演系的混子，顶多拿个戛纳影后。 两人指着对方，笑得没心没肺，在昏暗的通道当中像两颗明亮的星星。 “呜…呃！” 夏颜和陌生人撞了一下，托托停下脚步，狗视眈眈。 蔡甜甜抡起袖子就要干对方，“你他妈走路不长眼啊，要不要老娘帮你开开眼！” 一行人穿着斗篷，撞到夏颜的那个人声音粗粝，哑声说抱歉，他不是故意的，刚刚痊愈，身体还不是很协调。 夏颜听对方声音，感觉不像作假，示意蔡甜甜别动手。 对方有七个，瞧不清容貌，不知道什么来头，今天的目的已经达成，还是不要节外生枝。 “下次看路。” 夏颜扔下一句，拉拽狗绳，托托站起来，用两只后脚朝他们刨灰：养过宠物的都知道，这是埋屎的动作。 蔡甜甜嘿嘿笑。 托托这只小狗真是有灵性。 夏颜和蔡甜甜牵着狗走远了，戴着斗篷的七人还是没走。 正中间的人询问撞到夏颜的同伴，“还能坚持吗？今天再进行一轮修复，你的身体应该就差不多了。” “可以……我能走……我……我只是觉得刚才的两个女生……” “眼熟是吗？”正中间的人淡淡道：“你以前确实认识她们。” 和夏颜相撞的人似乎想起什么，痛苦地捂住脑袋，兜帽掉落，下面的脸赫然是已然死亡的李超强。 他复活了，但是因为复活得不及时，记忆产生缺失，仅存的还混成一团，无法理清。 这不是身体没有修复好。 复活他的人，优先治愈的就是他的大脑。 这是灵魂的隐秘—— 身体可以修复，但是和身体失联太久的灵魂，谁也没有办法，也许只有真正的神明才有办法。 其他同伴搀住李超强，帮他戴上兜帽。 正中的首领转过头去，长久地看着夏颜远去的背影。 男人的额头正中有花纹——太阳形状的白色花纹，和代币兑换商店中的太阳币上面的形状如出一辙。 已经走到出口的夏颜似有所感，转过头来。 七个身穿斗篷的男人早已消失在通道。 第151章 他被哄得乖乖的，整夜都在傻笑 接下来的几天，夏颜忙得够呛。 和动物园基地接洽完毕，又在集市和蛇山公馆之间往返，见过黑市的规模后，她生出强烈的紧迫感。 “喂，林啸野，你说我们开业当天是做抽奖还是搞前三十名入场送礼物啊？” 林啸野不吭声。 翟管家也不吭声。 夏颜抬着企划书，甩了甩笔，“我觉得宣传还是不够，你觉得呢？” “……孙小晚说要搞阅兵，让我们去检阅集市安保的训练成果，她辛苦这么久，不去不太好。” “甜甜说她最近总是做噩梦，让我问你，是不是偷偷用精神力入侵她的梦境，她让你收了神通……你真的用精神力在她梦里放鬼了吗？嗯？” 林啸野不吭声。 翟管家也不吭声。 夏颜嘴巴都说干了，没得到一点回应，她推了推男人的肩膀，没有好脸色，索性坐到林啸野腿上，装出一副小白兔的天真无邪，“我惹你了？” 林啸野面色不变，一分不屑三分讥讽十分冷酷。 “这位小姐，请你从我的腿上下去，我们不熟。” 夏颜笑了一声又赶紧抿住嘴。 不熟？ 为什么他一本正经生气的模样那么幼稚？ “是么……可是先生，你的大腿坐起来十分舒服，完全贴合我的屁股，我有理由怀疑，是你的大腿勾引了我的屁股。” 林啸野微不可见地挑眉，想看看她还能睁着眼睛说多少瞎话。 夏颜不仅没有起身，反而坐得更贴近。 她煞有介事地打量林啸野，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 “细看这张脸，完全是个勾人的狐媚子，说吧，你勾引我到底有什么目的？钱，还是……” 林啸野低头，漫不经心与她对视。 金瞳清浅玄妙，如同万花筒。 花瓣唇似笑非笑。 勾魂摄魄。 夏颜微眯眼睛，本来只是随便调戏，结果越看越觉得林啸野的脸，伟大。 她回避目光，脸上浮现一丝不争气的红晕，两只脚荡来荡去，嘴角微垂，黑眸渐渐生出怒气。 林啸野捏她嘟起来的腮帮。 “你在气什么？轮到你生气了吗？” “你勾引我！” “我勾引你？”林啸野气极反笑，“夏颜，怎么还血口喷人啊？” “谁血口喷人！” 夏颜猛地转过头，触到林啸野的目光又触电似的撇过头去，双手一抱，更气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气什么。 反正就是气。 林啸野也不知道她气什么，反正他是不能生气了，只能反过来哄她，他双手环住夏颜的腰，问最爱的宝宝在气什么，怎么还咬牙切齿。 夏颜闹着要下来。 说他的腿杠屁股，一点不舒服。 林啸野抱着不给，嗤笑道：“刚才是谁非要坐？说我的大腿勾引她的屁股？是小狗在说话吗？” “你骂谁小狗？” 托托睡眼朦胧支起脑袋。 夏颜和林啸野异口同声说道：“睡你的，没说你！” 托托喷出口气，转过身用屁股对着两人。 小狗是不能开口说话。 否则小狗要说很多脏话。 夏颜继续挣扎。 林啸野将人翻过来狠狠拍了两下屁股。 夏颜脸上的红晕越发明显，耳朵都跟着红起来，红得滴血，林啸野拉好裙子，问她还闹不闹了？ 夏颜乖乖坐回去依住男人胸膛。 “阿野哥哥……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打羊胎素了？” “想我？” “人家是问你有没有背着我做医美！你最近看起来……”格外的诱人。 皮肤雪白细腻，想摸，嘴巴看起来很好亲，眼睛像是春药，只能看一眼，多看两眼理智就会崩溃。 林啸野斩钉截铁道：“知道了，宝贝想我。” 男人喉结滚动了数下，哑声在她耳边问道：“……是么？” 夏颜心脏酸涩，慢一拍，缓缓点头。 林啸野拢住怀中的人，捋起耳畔掉落的碎发，怜爱亲吻，花瓣似的唇带来酥麻的感觉，夏颜难耐地眯眼，一把抱住他。 最近总是往外跑，虽然只有几天，但其实还是想他的。 两人抱在一起耳鬓厮磨。 夏颜握住他的手，把玩冰冷的指，林啸野嗅闻她的头发，说臭臭的，夏颜怒目而视，男人笑靥如花，她哼了一声，他唤道：“哥哥也想你，想得要死……颜颜。” 今天差点就控制不住，想要把她锁起来了。 他真的好难过。 ……该死。 其实每天都有见面，但是一看到夏颜眉飞色舞说跟他不相干的事，一想到她的心里除了他，还有别的人，林啸野的心如同针扎。 不能只看着他么？ 不能只粘着他么？ “颜颜，你再不好好哄我，我就要惩罚你了，知道？” 林啸野的口吻如同梦呓。 他舔舐她的耳垂，一下又一下，“哄我，宝宝……哄哥哥。” 夏颜察觉到危险，揽住林啸野的脖子，抵住高挺的鼻磨蹭，“是不是又想做坏事？” “嗯……想打断宝宝的腿关起来。” “不行，那样不对。” “可是颜颜好几天都没有好好爱哥哥，是颜颜不对，是颜颜逼我的……想看颜颜哭着求我，哭得很惨很惨……” “不行。”夏颜郑重警告，“林啸野，那样我会恨你的。” “恨我……更爽了。” “林啸野！” 夏颜狠狠咬住男人的脖子，他疼，却没有挣扎，似乎在痛楚中能感受到无上的愉悦。 他轻拍夏颜后背，“颜颜，你要分清主次，哥哥才是你的一切。你要是分不清……害人害己。” “你在威胁我？” “是提醒。”林啸野认真地盯着夏颜，像老师教导有天赋但是又不肯用功的学生，“不要逼我，颜颜，要哄我，否则哥哥要闹了。” 夏颜亲他脸。 林啸野哂笑，“还有呢？” 夏颜解开男人的衬衣纽扣，一粒接着一粒，她咬住弓弦般精美的锁骨，舔舐，她抬眸观察他的表情，在林啸野的鼓励下转移到胸肌以及…… 他说今晚只许说他爱听的。 夏颜松开牙齿，问他爱听什么。 林啸野笑起来，金眸闪烁的光凉薄又痴情，“不如说一句我爱你来听？” 夏颜说：“我爱你。” 林啸野揉住单薄的身躯，沙哑道：“再说一遍。” 夏颜眨眨眼。 “我爱你，林啸野。” 他被哄得乖乖的，整夜都在低沉地傻笑。 某人被哄得很开心，乖乖做了很多事。 先是陪夏颜参加安保队伍的阅兵仪式，观看他们射击、花式杀丧尸以及比武。 虽然在林啸野看来，这群临时聚集的散兵游勇动起手来就跟过家家一样，但还是给予了高度肯定。 孙小晚很高兴。 她不像蔡甜甜那么爱玩，也不像夏颜一样思虑深远，总在琢磨以后的事。 孙小晚活在当下，而且有很强的群体观念。 林啸野很强，向她施过两次援手，她认为他是首领，便会尽责做事，获得称赞比获得物质奖励还高兴。 她性格刚烈，却不是反骨之人，还有点梁山好汉的传承——凶起来提刀就干，但是内心深处很传统，放在以前适合被朝廷“招安”，放到现在，被林啸野潜移默化使唤，成了最任劳任怨的人也很正常。 林啸野是个疯批，思维异于常人。 但这并不意味着不合群。 他一旦装起来，那是真的很能装，否则夏颜前世也不会轻而易举沦陷。 阅兵结束。 林啸野发表演讲，慷慨激昂处引着众人一起喊口号，全场唾沫星子乱飞。细微动情处，又显出上位者的柔情，一番话毕，现场一百来号人，一百来号大概都爱上了他。 表忠心的语言可以作假。 但眼神暴露一切。 他们看林啸野，眼神之炽热，令夏颜害怕。 可怕的个人魅力，高超的煽动技巧。 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夏颜搜索枯肠，感觉古今中外只有一位来自奥地利的落榜美术生能跟林啸野媲美。 似乎还嫌不够骚包，林啸野动用直升机到处播散集市开业传单，解决了夏颜烦忧的宣传问题，同时秀了一波实力。 至于开业当天是抽奖还是前三十名入场有礼物，他说一起搞，并且还要设置擂台，搞比赛。 人和丧尸打。 人和人打。 异能者和异能者打。 奖品是晶核。 没有人会不喜欢看比赛，尤其是用生死做赌注的比赛。 蔡甜甜对擂台很感兴趣，夏颜让她和孙小晚一起筹备。 蔡甜甜抱怨说梦里还是有鬼，她已经好几天没睡过整觉，白天心脏怦怦跳，感觉要猝死了。 林啸野的回复是：没有用精神力教训她。 “他让你反思一下，有没有做亏心事。” 林啸野不屑撒谎，如果是他干的，不会推脱。 蔡甜甜嗷嗷乱叫，痛苦一阵，还真想起一件事。 她在外面浪的时候碰到过一群邪教徒，当时一言不合动手了，那帮人可能对她下蛊。 夏颜沉吟道：“……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说的什么话？” “嘿嘿。”蔡甜甜傻笑两声，自己也觉得离谱，没有再提。 不过她说了一句话，夏颜有些在意。 那帮邪教徒很喜欢太阳。 张嘴闭嘴就说太阳赐福你。 “对了，颜颜，我带乔诗棋去集市做事，可以吗？” “行。” 夏颜不假思索。 蔡甜甜抱住她直哼哼，张扬的彩毛甩来甩去，夏颜拍拍好友的后背，两人什么都没说，却好像什么都说了。 …… 蔡甜甜离开书房。 孙小晚跳出来，急切道：“怎么样？夏颜同意吗？” “嗯。” “这么爽快？她跟乔诗棋不是……” “我说过了啊，夏颜不在乎。” “真的不在乎？” 蔡甜甜没好气哼了一声，说孙小晚根本不懂夏颜，她虽然没有异能，战斗力也不强，需要紧紧依附林啸野才能安乐生活，但她同样清楚，男人移情别恋跟小三关系不大，没有乔诗棋，也会有张雪琪、王舒淇。 乔诗棋失去了李超强。 如果想要生活，必须找到新靠山。 这个靠山可以是只贪图她年轻美貌的男人，当然也能是夏颜。 “乔诗棋好好干，夏颜就会是她的靠山，不需要以色侍人。乔诗棋清楚，夏颜清楚，我清楚，嘿嘿，就你孙小晚傻不愣登不清楚。” 孙小晚拍她脑袋。 蔡甜甜拍回去。 两人打起来没完没了，不过心中很畅快。 当天便开车接乔诗棋去集市。 乔诗棋特意换了一身干净得体的衣服，有些紧张，总是在确认携带的东西。女人剪短的头发乱糟糟的，孙小晚把自己的帽子给她，乔诗棋说过谢谢，戴到头上。 蔡甜甜趴在窗口跟陆寻打招呼。 陆寻不理她。 蔡甜甜转身就跟孙小晚告状，“你这个小弟到叛逆期了啊，都不搭理人。” 孙小晚探出脑袋。 “陆寻，叫人。” 陆寻慢腾腾走过来，慢悠悠喊道：“甜老大。” 蔡甜甜欣然点头，一副就喜欢逗小孩玩的死样子。 陆寻转向孙小晚，腮帮鼓了鼓，瓮声瓮气道：“老大。” 蔡甜甜蹭地拍车往后坐起来，一脸的兴奋，指指陆寻又指指孙小晚，酝酿半晌，说出一句屁话。 “孙小晚，小孩哥不爱你了，他都不叫你姐姐，叫老大哎！” 陆寻的心思被蔡甜甜当众戳破，脸红得像猴子屁股。 孙小晚挥挥手，并不计较。 叫姐姐、小晚姐还是老大都无所谓，只要别没大没小，连名带姓喊她孙小晚就行。 看着孙小晚满不在乎的样子，陆寻脸上的红热渐渐消退，如同被冰水浇了一身。 他有话想说。 可惜错失时机，只能看着三人乘车离开，像只被抛弃的小狗可怜巴巴在后视镜里站着。 其他孩子也站到他身边。 全都可怜巴巴看过来。 蔡甜甜嘎嘎笑，说孙小晚伤害了小孩哥的心。 乔诗棋说他们一直在讨论集市，以为孙小晚会带他们去…… 孙小晚开着车，身边是蔡甜甜没心没肺的笑声，身后是乔诗棋温柔的话音，她长叹一息，心事重重道：“我不知道是否该带他们去，集市环境复杂，我没法24小时照看他们。” 本来就是好动的年纪，自己乱逛可能都有危险，谁知道到了那边，会不会被有心人盯上。 蔡甜甜说她小小年纪就当妈了。 小孩又不可能一辈子当小孩，总要长大的。 乔诗棋说陆寻等人的生存能力不错，团队协作尤其默契。 孙小晚不接话。 她是在杀完家里人变成的丧尸后遇到几人，她很害怕，害怕自己没有长进，还是无法护住他们。 第152章 杀鸡儆猴，夏颜的辛辣手段 乔诗棋来到集市做管理，吃住都在这里，为了方便协助她，孙小晚也搬过来住下。 乔诗棋知道只有经营好集市才能找到自己的立足之地，做起事来，分外认真。 从铺面管理到卫生清洁，全都亲力亲为。 本来有些人不服，看她真有两把刷子后也渐渐放下对花瓶的歧视，尊称一声乔经理。 不过还是有人只能看到美丽的皮囊。 动物园基地过来摆摊的一个囚犯，对她喜欢得紧，扬言没有睡过之后不爱他的女人，常常对乔诗棋出言骚扰，还会在大庭广众之下摸裆，做下流的动作。 他一开口，其他筹备开业的商贩便跟着起哄。 孙小晚揍过两顿。 奈何这是个c级硬化异能者，打是打不死的，他还会吹口哨，连孙小晚一起调戏。 蔡甜甜沉迷擂台设置，但还是听到了风声。 孙小晚没讲，她觉得这是她的职责，处理不好，是她手腕不够强。 蔡甜甜也没找孙小晚问。 她问夏颜，遇到找茬的人怎么办？ 夏颜说扔出去。 蔡甜甜又问，是动物园基地的怎么办？ 夏颜说，她会叫狮王来扔出去，谁家的狗谁来管。 蔡甜甜继续问，c级硬化异能者也照扔不误吗？ 力量异能擅攻击。 硬化异能擅长苟。 得罪对方，日后升到a级，即便是s级异能者也很难一击将a级硬化异能者带走，可以说后患无穷。 这也是男人敢耍流氓的原因。 夏颜沉吟片刻，支开在一旁伺候的翟管家，挥挥手让蔡甜甜靠近。 “杀掉。” 蔡甜甜挑眉，“我来杀？” “你不想动手，我叫别人。” 告诉莫思诚，不论是为夏颜，还是为蔡甜甜，他都会毫不犹豫动手。 蔡甜甜笑起来，握了握拳头，兴奋道：“不用，我来杀。” 夏颜又说：“你来杀，但不要声张。” 有心人自然会知道是谁动手清理，至于动物园基地那边，损失一个c级异能者虽然痛心，但是只要没有确凿证据，也不敢朝他们发难，再怎么说，是他们的人不对在先，日后还要依靠蛇山创立的中立集市来获取粮食。 蔡甜甜说夏颜越来越坏了，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夏颜耸肩。 她好不容易爬到今天的位置，除了林啸野，不打算忍其他人。 “这是我的地盘，惹事就是不尊重我，不论是谁，都该付出代价。” 蔡甜甜当夜着手去办。 男人喝醉酒出来，尾随不远处穿粉色裙子的女人，又是吹口哨，又是喊美女，见对方不反感，像是得到鼓励，在女人拐进偏僻的角落时，毫不犹豫跟进去。 “美女——” 男人拎着酒瓶靠近，眼中的醉意在蔡甜甜摘下宽边遮阳帽露出标志性的彩毛时，化为乌有。 “甜老大……都是误会。” “误会？”蔡甜甜拎住对方的衣领，流里流气道：“误会我是美女？” “您、您是美女，但是……” 更是个强悍的异能者啊。 他只是c级，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调戏蔡甜甜，她的名声，动物园基地的人可都知道，虽然只是个b级，但是能力开发得惊人全面，就是一些a级恐怕都要抖两抖。 男人认错态度良好。 蔡甜甜有心放他一马，刚想叫他收敛一点，别再招惹乔诗棋和孙小晚，谁知道男人哪壶不开提哪壶。 “甜老大，叫乔经理出来玩玩呗，我是真心喜欢她，我再怎么说大小是个异能者，她一直给我甩脸色，不好吧，还有孙队长……之前打我的事，出来敬两杯酒道个歉就过去了，你们也不想得罪我们动物园基地吧。” 蔡甜甜闭上双眼。 男人还在雷区蹦迪，问她怎么不看他了，是不是害羞。 “老娘见不得油王，毁灭吧，累了。” 蔡甜甜扣住男人脖子，对方赶忙调动异能硬化脖子，可是他的一切动作蔡甜甜早有预料，她没有流连，而是用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砸向脑袋。 男人来不及叫一声，就像拍死的蚊子一样躺在地上。 蔡甜甜掏出米粒大小的绿色晶核，当即吸收掉，一捏，吹走指尖微不足道的粉末，蹦蹦跳跳走掉了。 …… 翌日。 动物园c级异能者横死的事轰动集市，现场没有发现晶核，怀疑有人为了晶核袭击他。 不过也有人说，是集市管理者出手。 这人太跳了，仗着有异能调戏乔经理和孙队长。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至于真相，每个人心中都不同。 早上发现尸体。 下午阿鹰带人亲自过来，搜查一番没有结果，只能无奈收尸，离开前他找到蔡甜甜，说以后有事好商量，培养一个异能者不容易。 蔡甜甜蹲在擂台上绑绳子，疑惑道：“跟我商量什么，别以为你长得帅就能到处骚。” “真不是你？” “神经。” 蔡甜甜拍拍手，说集市就不归她管，要商量找经理去，要不然让狮王自己去找林啸野也行，她最近在搭决斗擂台，集市内部都没迈进一步。 真是锅从天上来，盖在甜甜身。 阿鹰见她表情不像作假，将信将疑带人离开。 蔡甜甜按开音箱调试气氛音，兴致来了，高歌一曲《向天再借五百年》。 “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 孙小晚和阿鹰一样，疑心是蔡甜甜出手，过来一看，见到蔡甜甜握住话筒纵情演唱，只觉得自己是傻瓜，她这个死模样……杀什么人？ 她估计只想玩。 孙小晚转身离去。 乔诗棋过来，没多久也转身离去。 蔡甜甜朝着两人离去的方向吐舌头。 真正的杀手，往往是傻白甜的扮相，她们，啧啧，还是太嫩了。 …… 集市顺利开市。 爆满。 现场十分拥挤，守卫祭出栅栏，这才能一个个测量体温，变异的前兆是高温，只要不超过40度就能放行，比黑市宽容许多。 黑市的检查，体温超过38度就不允许进入。 动物园基地售卖食盐的摊点异常火爆，大多数人就是冲着食盐来的。 阿鹰现场监督。 主要是换基地急缺的粮食，别的物资再好也不考虑。 售卖肉干的杀马特猎人们抽空过来，换了几箱食盐，双方有长期合作的意向，腌肉需要的盐太多了，而动物园基地对能长期保存的肉干需求也大。 乔诗棋代表群星1号集市提供合同和担保，然后从中抽成。 这是她自己想的办法。 集市前期不抽成，也不禁止以物易物，营收几乎没有，但是涉及大宗交易，双方互不信任，就需要强有力的担保者，保证交易顺利进行。 类似于原先世界购物软件的逻辑。 她不愧是首富之女，很有交易头脑，沟通也到位。起草合同、设定阶梯抽成比例……不过第一天，就签了一沓合同。 收获不少抽成的物资。 …… 第153章 爱是终极的意义，爱她是最高的选择 集市开业。 夏颜和林啸野混迹其中。 两人都做了变装，口罩、帽子一件不少，穿的是灰扑扑的耐脏颜色，典型的末世打扮，扔到人堆里根本认不出。 “入口有点混乱，要是换成自动检测体温的仪器会不会更有效率？” 夏颜排队进来后，望向林啸野。 林啸野淡声道：“干嘛看我？” “群星没有这项设备么？哥哥？” “……尝到甜头了，夏颜。”林啸野牵着她往前，闷道：“现在都不自己想办法，全部扔给我？” 夏颜摇晃他的手。 林啸野说有是有，但没有必要，通常来说开业头几天的人就是会比平常多，直升机撒了传单，过来看热闹的不少，慢慢就淡了。 夏颜想想也是，没有再提。 她边走边看，跟黑市做比较。 现在物资还不够丰富，但总体来说比在黑市实惠，集市采光也好，当然她也理解黑市开在地铁通道的原因，末世之中，人们在狭窄的空间更有安全感。 “孙小晚的安排不错。” 高处有人持枪了望，周围有固定的守卫，街道也有动态巡逻的守卫。 巡逻人员会介入争吵。 虽然手段粗暴，但是制止冲突的效果拔群。 两人进到集市内部，风机不停旋转，但还是好热，不过好像只有夏颜感到窒息，她站了站，瞧着精神抖擞的人群，有些恍惚。 林啸野问怎么了。 夏颜说她前世经历过高温，本来也像这些人一样，能忍受憋闷的环境，可是这一世不行了。 她住在蛇山公馆，一直享受适宜的温度和美味的食物。 已经失去室外生活的能力。 林啸野的眉尾微不可见地压了压，他说金丝雀是这样的，一开始憎恨笼子，后来离不开笼子。 夏颜点头。 林啸野问道：“不生气么，说你是金丝雀。” “不生气。” 这就是她追求的。 不过林啸野说的也不全对，金丝雀和金丝雀不同，有的离开笼子，挣扎过后，还是能活。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能活的那种，但知道，她至少是不怕离开笼子的那种。 两人对叫卖的物资不感兴趣。 夏颜询问林啸野关于交易丧尸和人类奴隶的看法，林啸野无所谓。 她又问妓院和鸭馆，不少人提过建议，各大基地内部其实也不少，明的暗的都有。 “不需要。” 林啸野说这是滋生疾病的温床，收获比不上风险。 最新开发的疫苗已经能有效地控制丧尸病毒在人体复制，但是一些古老的性病，依旧毫无进展。 “终有一天，丧尸病毒会被克服，鼠疫、天花、大流感……都是人类进程的一部分，生和死反复拉扯，有时是死亡占上风，有时是生，总会有胜负的，可根植于生殖和欢愉的病，没有胜负，它们一直在。” 夏颜很是震惊。 这还是林啸野第一次谈及对丧尸病毒的看法，而且观点好炸裂。 性病比丧尸病毒还可怕吗？ 她喃喃道：“疫苗进展这么快？那世界岂不是很快就能恢复往日的秩序？” “傻瓜。” 林啸野揉揉夏颜的脑袋，无奈又宠溺。 他说针对人类的疫苗并不关乎人类的复兴，现在是尸者的帝国，除非某天能找到一种药剂治愈丧尸，否则人类只能退居一隅。 像老鼠一样生活，才是人类的归宿。 夏颜沉默了。 前世她一直在逃命，渴求疫苗、渴求晶核，渴求安全的居所和强有力的保护，从未想过人类会去往何方。 她觉得林啸野……有些陌生。 原来大魔王不恋爱脑的时候，竟然在考虑人类的命运吗？ 林啸野捏她脸。 夏颜眨眨眼，小声道：“很早我就想问了，林啸野，病毒是群星研发的吗？” “可能是。” 林啸野并不否认，毕竟放眼全球，拥有实力这么干的只有群星集团，别说夏颜怀疑，他都怀疑。 他和兄弟姐妹们，或多或少都经过改造。 老头对自己的孩子尚且如此，对人类估计也没多少怜悯。 “但是颜颜，你要知道‘不死者’的概念，东西方神话都有提及，东方的僵尸，西方的吸血鬼，原始部落也不例外……宝贝，人类真正的历史在神话当中。” 在群星集团诞生之前，人类的历史当中早已流淌“不死者”的血脉。 谁也不知道，未曾被书写的历史当中，是否存在过一段僵尸或者吸血鬼统治地球的时代。 “我们不知道的，远比我们知道的多。” 林啸野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 夏颜思索片刻，还是不太懂。 “你是说某天丧尸消失，这段血腥的历史也会消失吗？大家就当做没发生过？” “那后人该怎么避免重蹈覆辙？” 她的问题真多。 林啸野耐心听完，笑了笑，说夏颜还是不明白，这根本不是他们需要操心的问题。 “恐龙统治地球1.6亿年。” “现在鸟类仍有恐龙的基因，某些学说甚至认为，鸟类不是从恐龙进化而来，它们就是恐龙的一种，恐龙并未消失，只是没有统治地球了。” “将来如果丧尸发展出文明，他们甚至会将自己定义成人，就像我们现在看待早期的猿人一样。没有变成丧尸的人类，在他们看来就是进化失败。” 夏颜彻底呆住。 她的脑子很乱，勉强抓住重点，“丧尸会进化出文明吗？” 林啸野思索良久，缓缓说道：“如果他们不用转化人类，也能自己繁殖的话。” 丧尸和丧尸繁育后代吗？ 食物要怎么解决？ 不对……丧尸只要是活物就能吃，不是非要人类。 霎时间，夏颜感觉自己就是一粒微不足道的尘埃，她的挣扎、痛苦，放到长远看，毫无意义。 强烈的风吹进来。 身体到处都在漏风。 她不由自主握住林啸野的手，林啸野坚定回握，温柔道：“所以别再想以后了，颜颜，爱我吧，像我爱你那样爱我。世界毫无意义，只有我们彼此相爱才有意义。” 夏颜心神巨震。 长久以来缠绕在林啸野身上的谜团终于解开——她一直好奇，他什么都有，为什么要偏执地爱她？ 是精神疾病作祟吗？ 还是他只是在玩弄她？ 现在答案揭晓，在那双清浅迷人的金色瞳孔中缓缓浮现。 他的世界远比她广大，他早就看透了人生没有意义，没有意义的世界中唯有爱是灯塔，是原点。 他选择爱她，而不是别人。 邪恶、偏激、不择手段，就连子嗣的存在都要嫉妒（夏颜隐隐感受到对林啸野而言，孩子也只是用来留下她的手段）。 他选择她作为人生的唯一意义，不是愚蠢，也不是疯癫，而是夏颜无法理解的跨越时间和空间的智慧。 第154章 死而复活的人类，扑朔迷离的太阳教 如同被敲击的音叉。 夏颜的心高频率地颤抖，发出叮的一声。 如同钥匙插进锁眼。 进不去的门自然而然打开。 …… 内心的浪潮一阵阵翻卷，她的眼睛随之酸涩，一瞬理解了所有，眨眼又回到懵懂的状态。 林啸野在视线中模糊。 夏颜在得到的同时升起巨大的不安，天知道，也许每个获得爱的人都会收获与爱同等的恐惧吧。 她想说话。 林啸野“嘘”了一声，金眸泛起调皮的笑影。 她想说的，他知道了。 他不允许她说出来，生怕被别人听到。 夏颜牵着林啸野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像在游戏中穿越npc。当你学会真正把一个人放在心里，其他的人自然而然会消失，或者，至少变得无关紧要。 决斗场热火朝天。 两个流浪异能者为获得作为奖品的晶核大打出手。 观众里三层外三层，脖子伸得老长。 夏颜看不到，林啸野蹲下来让她坐到肩膀，就这么托着小腿，防止人摔下来。他完全可以用异能托着她，可林啸野没有。 跟喜欢的人在一起，就算是神也会变成普通人吧。 决斗的是两个c级异能者。 两个都是火系，年纪大的贼一点，异能释放更精准，年纪小的反应快，即便有失误也能挽救回来。 打得有来有回，很是精彩。 三个回合结束，平手。 奖品只有一颗b级晶核，蔡甜甜犯了难，她想换成两颗c级，一人给一颗，但双方都不干，她提议加赛，一个愿意一个不愿意。 她抓耳挠腮。 孙小晚揣着手在下面看笑话。 蔡甜甜无可奈何，提出多加一枚c级晶核，不同意加赛的人才勉强同意。 决斗结束后，蔡甜甜连忙用笔在规则后面加条款，她的字是标准的狗爬体，观众又是一阵大笑。 有人偷东西。 人多的地方总是无法避免。 守卫追在后面喊，孙小晚抄起棍子追上去，蔡甜甜随手扔出一块石头，八百米开外，正中对方膝盖。 这下观众笑不出来了。 好家伙，原来山鸡头也是个异能者。 夏颜从林啸野身上爬下来，拍拍手，问道：“想吃东西吗？” “饿了？” “嗯……” 两人来到熟食区，烙饼的、煮面的、搓凉粉的……店家吆喝的声音不断。 阔气的一个人点很多食物，窘迫的站在一旁，等着吃别人剩下的残渣。 夏颜和林啸野绕一圈，看到了熟人，黑皮和牛德华，黑皮埋头捡菜，牛德华负责跑堂，肩膀搭块毛巾，客人一走，他立马擦干净座椅，屁颠屁颠招呼新客进来。 后方掌厨的胖子是牛德华的厨子姐夫。 他们做的野菜炒饭虽然没有肉，但是口味不错。 食客狼吞虎咽。 夏颜站着看了好一会儿，牛德华招呼道：“要吃吗？不给物资也没关系，我们是集市的公益摊位，没剩几碗了，卖完就收摊。” 后面的人挤过来要口吃的。 看样子，像是很久没吃过饭了，脸颊凹陷，关节肿大。牛德华忙给人盛了一碗，那人见他是有食物真给，愣了愣，千恩万谢。 牛德华摆摆手，大饼脸上的豆豆眼分外真诚，“别谢我，谢这个集市的创立者吧，我们老大夏颜，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人，没有她就没有这个摊！” “噫……刚才的两个人呢？” 牛德华招呼完嘟囔了一声。 胖厨子敲敲铁锅，又一锅热腾腾的炒饭出炉。有人饿急了，一连吃好几碗，离开时默默将夏颜的名字记在心中。 …… 夏颜没想到随手收的两个小弟，竟然还惦记着给她积功德。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拽着林啸野落荒而逃，既羞耻又暖心，感觉很复杂。 林啸野问她想吃什么。 夏颜随手要两个烙饼，扔出一把手电筒，老板检查一番，很是高兴，用铁钩伸进热烘烘的炉子，问道：“要什么馅？白糖还是香肉？” 香肉？ 这个词一下子勾起回忆。 夏颜抬眸打量烙饼的老板，地中海、油亮脸颊、猥琐又和蔼的营业微笑……这不是夹子沟隧道爆发混乱时被人砍死的烙饼老板吗？ 她呆住，问了一句你怎么活了？ 老板不明所以，朝着林啸野说道：“兄弟，你这媳妇好像有点傻，你们要什么？” “白糖饼。” “好嘞。”老板利索地操作，“两个白糖饼，还有一个光的送你们。” 夏颜惊异地看着男人，听到熟悉的台词，怀疑自己卡bug了。 两人拿到饼，她鬼使神差问了一句，“香肉是人肉吗？” 老板身后是不是还藏着两个没宰的小孩？ 烙饼老板擦擦手，惶恐道：“哎，不是人肉，我不搞这个，吃人要遭天谴的，不瞒你们说，香肉就是鸟肉、蛇肉、猫儿、狗儿的肉……没办法，只能搞到这些。” 别的铺子可能会卖人肉，但他坚决不会这么做。 至于为什么，烙饼老板没有讲。 夏颜和林啸野走远了，还是充满疑惑，“哥哥，他不是夹子沟集市那个……” “是。” 林啸野斩钉截铁。 夏颜又说：“我记得他死了啊，被砍死的，有只手还在炉火里烧……我还放走了他圈养在摊位后面的两个小孩。” “对。” “他怎么又活了？而且还不记得我们了……人也变善良了……” 林啸野冷笑一声。 夏颜不停回望。 因为视角问题，她没发现老板一边张罗生意一边也在打量她，男人紧张地拉了拉沾满面粉的袖套，遮掩住小臂的太阳印迹。 夏颜让人调查。 乔诗棋旁敲侧击，得知火炉烙饼的手艺是家传，老板有几个兄弟，分散在池城各处经营。 也许夏颜之前遇到的就是他的兄弟，长得相似也正常。 孙小晚跟踪了一段时间，没有发现异常，硬要说哪里不对劲的话，就是这人是个太阳教徒，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太阳还没落山，他就收摊了，坚决不在黑暗中待一秒。 末世，各种宗教层出不穷。 人在绝望的境地总会倾向于寻找寄托。 除太阳教，还有撒旦教，丧尸教，晶核教……跟后面几位重量级的邪教比起来，太阳教甚至能被称作好宗教。 撒旦教顾名思义，向地狱之王寻求庇护，动不动就搞献祭。 丧尸教主张学习丧尸的一切，包括生吃人肉……教徒人人都是汉尼拔。 晶核教崇拜晶核，致力于尝试各种和晶核融合的办法，有些手段相当恶劣。 孙小晚说太阳教徒比较温和，除了爱晒太阳，就没别的不良嗜好，因此没有列入禁止名单。 “要把他们赶走吗？”孙小晚问道。 夏颜摇头。 “观察观察……尤其注意一种印有太阳标识的积分币。” …… 集市运行一段时间后，各种消息纷至沓来。 分散在各地的幸存者营地比想象中多，营地和营地之间还有敌对、中立和结盟三种关系。 各个营地会定期举办集市，只是规模不大，也几乎不允许外人进入。 在群星1号集市创立前，地铁黑市是唯一的开放型大型集市，黑市背后的运营者身份成谜，至今无人知晓。 关于太阳教的消息很多，但是也很零散，且大部分都是传闻和猜测。 有人说创办者是s级异能的佛教徒。 也有人说创办者不是一个，而是一群，他们是天生的病毒免疫者，是光明神选择的使徒，是人类智慧的启迪者，命运的指引者。 …… 夏颜撑住下巴，生无可恋地看着眼前堆成山的太阳教资料，旁边的屏幕还在不断跳出信息。 乔诗棋的报告。 孙小晚的报告。 天呐，就连蔡甜甜都学会了写报告，不过她应该是发错了，把讯息发到工作邮箱里。 蔡甜甜：夏颜，蹦迪不？我带你去玩个好玩的！（此条消息阅后即删，千万别让林啸野看见！） 夏颜删掉，打电话给她。 对方支支吾吾，应该是怕林啸野监听。 知道她不会害自己，夏颜答应了，说实话，蔡甜甜的探索精神真的有点牛，之前为了找擂台选手，孤身进入偏远化肥厂，还真找到两个藏起来的异能者。 一个水异能。 一个植物异能。 都是c级。 这是一对夫妻，不想打打杀杀，躲起来种田，水异能配合植物异能，再加上厂房仓库几百年用不完的化肥，种的粮食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耄耋山种田还要看老天爷脸色。 种田夫妇的产量只跟他们是否吵架有关。 蔡甜甜用后备箱的可乐和午餐肉罐头，换了整整一卡车的稻谷，新鲜的稻谷被急缺粮食的动物园基地换走，交换的东西是整整三车皮的“丧尸盲盒”。 狮王带人没日没夜抓的。 保证爆率至少有百分之三十。 孙小晚觉得蔡甜甜有病，用粮食换丧尸，后来丧尸盲盒卖爆，换来原先给出去的十几倍粮食后……别说孙小晚，就连乔诗棋都觉得，蔡甜甜可能是天才。 其实蔡甜甜真的只是想玩。 在黑市没玩够，所以攒着心思在自家地盘继续玩。 夏颜收回思绪，对蔡甜甜说的惊喜充满期待。 …… 午饭。 夏颜发现只有自己一个人吃。 林啸野不在。 托托也不在。 翟管家说一人一狗是分别走的，群星的地下实验室出了点乱子，林啸野过去查看，至于托托，小狗隔三差五就要出去释放精力，它身上有定位，目前在一处高尔夫球场。 “好嘛……” 狗撸不到，人也撸不到。 吃完饭，夏颜给林啸野打电话，匆匆说了两句，男人挂断电话，夏颜听到嘈杂的人声和机器运作的声音。 背景里有个人绝望地低吼：那不是人，是恶魔！人类完蛋了！ …… 行吧。 又在玩变态的。 夏颜有点担心，但也没有太担心，能伤害林啸野的东西……上帝还没发明。至于其他事不在她的操心范围，倒不是不想操心，而是操心也没用。 林啸野都搞不定的话，她操哪门子的心？ 等着一起毁灭就好了。 …… 夜晚。 夏颜睡得正香，一阵干燥的热风涌进，她难受地睁开眼睛，发现窗户开了，窗帘飘动。 有人抱住了她，冰冷的指抚到脸颊，呜，是林啸野。 “哥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事情还没结束，先回来看看你……颜颜，怎么没有哥哥也睡得那么香？嗯？” 没心没肺的小混蛋。 夏颜勾起嘴角抱住男人的腰撒娇，“哪有……我刚睡着。” 林啸野捏了捏她的脸，无声地嗤笑。 坐了一会儿，从窗户离开。 燥热的风消失，封闭的室内重新归于凉爽，夏颜的睡意消散，挪到林啸野的枕头滚了滚，莫名生气，对着枕头捶两拳才重新入睡。 …… 翌日。 蔡甜甜开车来接夏颜去“蹦迪”，敞篷车，拉风，她手上的十克拉钻石大扳指，拉风。好久没粘的假睫毛重出江湖，全包眼线，亮片装饰，就连短款背心上都印着一根中指。 夜店小太妹又回来了。 夏颜拉开车门坐进去，惊讶道：“真去蹦迪啊，现在还有夜店吗？” “日店啦，日店。” 晚上不营业的，晚上大家忙着抓丧尸取晶核——大轰炸过后，剩余的智慧丧尸隐蔽在巢穴，只有夜间会出来活动。 敞篷车一路疾驰。 最后停在郊外的游乐园，游乐园刚好在轰炸区域外，里面仍保留大量的丧尸。 蔡甜甜按响喇叭。 丧尸朝敞篷车飞奔而来。 连续的暴晒，丧尸的肉都枯萎了，干巴巴挂在骨头，没有刚变异那段时间恐怖，即便面对这么如此庞大的数量，也还是没有初期面对一两只时害怕。 夏颜知道，除去丧尸外表的因素，更大的原因是她获得强有力的保护。 深层次的恐惧消失了。 曾经怎么努力也无法翻越的障碍，现在已经翻过去了。 蔡甜甜嘿嘿笑一声，抱起夏颜，开始野猪冲撞，硬生生在尸群闯出一条血路，来到鬼屋面前。 她用特殊的节奏敲门。 画着巨大骷髅头的门开启，蔡甜甜牵着夏颜进去，大门关闭，丧尸隔绝在身后，光怪陆离的世界徐徐展开，如同浮世绘。 第155章 异能者俱乐部 鬼屋内部还保留着曾经的装饰：夸张的涂鸦、或恐怖或诡异的摆件、为营造气氛而拉起的帘子…… 强烈的颜色和嘈杂的音乐冲击着感官。 蔡甜甜跟人打招呼。 音乐那么吵，他们竟然能听清彼此的话。 一颗干瘪的人头抛过来。 直直对着夏颜。 蔡甜甜一拳打烂，吼道：“别动她，否则要你们吃不了兜着走，真是狗胆包天，想惹我们蛇山的老大吗？” “开个玩笑嘛，这么激动。” 远远传来男人轻佻的声音。 蔡甜甜翻个白眼，拉住夏颜穿过闪着各种彩灯的走道来到吧台。 “喝什么？” 酒保招呼道。 蔡甜甜扔出一枚c级晶核，弹了声响舌，问夏颜想喝什么。夏颜要了一杯低度鸡尾酒，蔡甜甜问酒保要茅台，还要猪耳朵和鸭舌下酒。 酒保皮笑肉不笑。 “茅台有，但要加钱，一枚c级不够。” “啊，一枚c级还不够啊，你们怎么不出去抢啊。”蔡甜甜嘟囔两声，摸索一阵，笑道：“记账行不，最近晶核都用来升级了。” 酒保转身就走。 蔡甜甜去拉，对方肩膀凭空出现一根冰柱，好险插到蔡甜甜的小短手。 是异能者！ 夏颜按住蔡甜甜的手，酷炫的山鸡头女孩朝她挤眉弄眼，小声道：“没关系，正常讨价还价嘛，这里面都是异能者，内部不允许打架，他不会真动手。” 酒保瞥了两人一眼，走一圈，端来鸡尾酒、茅台、鸭舌、猪耳朵和一个果盘。 夏颜说道：“我们没要果盘。” 酒保冷漠的脸染上红晕。 “送你的。” 蔡甜甜嘴巴笑成哆啦a梦里的小夫。 “我靠，哈哈哈，冰异能者示爱都这么冷吗？” 酒保转身离去，绕一圈回来又给夏颜送了一份冰淇淋，他用异能做的。 蔡甜甜敲桌子，“我的呢？！” “你想屁吃。” 夏颜说道：“谢谢你的好意，我有男友了，这些要花多少？” “有男友又不是不能交朋友。” “再说我不介意当小三。” “吃吧，很好吃的，只给美女吃，没有老孔雀的份。” 高冷酒保连说三句话，沉着脸走了。 蔡甜甜问他骂谁老孔雀，得不到理会又若无其事喝酒吃肉，顺便挖一坨夏颜的冰淇淋吃。 “嘿嘿，我就知道带你来，冷哥会做冰淇淋，这家伙高冷得要死，不是绝世大美女不给做，偶莫，真好吃！” 夏颜觉得蔡甜甜夸张了。 隔壁桌的人朝酒保要冰淇淋，掏出一枚a级晶核挥舞，那人身边是一位穿黑色吊带裙的美艳女人，看来是又想炫耀女友又想炫耀实力。 不论什么时候都不缺这种二货。 酒保不搭理。 无论对方的声音有多大，他自岿然不动，尽显冰山本质。 “冷哥，我马子不靓吗？你仔细看看，我不介意，她以前可是名模！” 男人不依不饶。 酒保冷冷扔下一句，“看过了，再看要长针眼。” 男人脸都绿了，拍案而起，店里的安保立马围过来。 男人瞬间灭了气焰，不敢找酒保闹，转而针对夏颜，流里流气道：“怎么她有，我们家瑶瑶没有啊，转过来给爷看看，到底是什么货色。” 蔡甜甜和夏颜无动于衷，一个喝酒吃菜，一个默默用小勺吃冰淇淋。 男人骂骂咧咧过来。 蔡甜甜转过身，笑起来，“怎么，要跟老娘动手？” 四周的人望过来。 其中动物园基地和耄耋山基地的异能者放下酒杯，沉默又热烈地注视男人。 大家的目光太怪了。 怪到男人心惊肉跳，感觉大难临头。吼是不敢大声吼了，也不敢再叫夏颜转过来，只得灰溜溜转回座位。 与他相近的人低声说道：“兄弟，你的胆子是真肥啊。” “怎么了，山鸡头不就是一个b级力量异能者，我也是b级，怕她不成？” “你知道店里的人为什么都尊称她一声甜老大吗？”知情的人冷笑一声，“她是蛇山那位的手下，山鸡头旁边的美女恐怕是那位的女人，尽管去调戏吧，大家都等着用你的狗头去领赏呢。” “蛇山那位……真这么厉害？” “试试就知道了，只是别怪兄弟也对你下手，谁现在不想削尖脑袋投进那位的门下？” 待遇好，工作少。 老大几百年不露面，手下管事的全是顶级美女，各有各的好看。 男人偃旗息鼓，搂住女友哄，说不吃冰淇淋，喝酒也一样快活。 女模特不乐意。 倒了一杯酒过去敬夏颜，想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真长得那么牛逼吗？ 夏颜转过身来。 灯红酒绿的夜店瞬间褪色。 女人确实有一张惊艳的脸，但最出众的是气质，看了还想再看，怎么看都觉得不够，不是小家碧玉的秀气，也不是千金小姐的贵气。 她坐在那里，灵动淡泊，跟大家不是一个图层。 “姐妹，确实长得牛逼。” 女模特由衷道。 夏颜举起酒杯和对方碰杯，只要不是恶意调戏，她不介意说说话，聊聊天。 这里都是异能者，结交一下没有坏处。 看夏颜并不高冷，围过来说话的人渐渐变多，莫思诚不知怎的竟然也在其中，他说蔡甜甜真够可以，为了吃酒保特供给美女的冰淇淋，竟然把夏颜带到这种地方来。 蔡甜甜的脸缩成倭瓜。 没想到会被叛徒教训。 不过……也不能反驳。 嘿嘿。 夏颜和他对视一眼，莫思诚满是无奈，压低声音道：“异能者太多了，你们早点回去。” 夏颜微微点头。 吃完东西两人离开大厅，冰山酒保一直盯着夏颜，直到看不到背影，才抠下眼角一滴结成冰的泪。 从此以后，酒保再也没有给人做过冰淇淋。 人不能太早遇到惊艳的人，因为会后悔怎么没有更早遇到（抹眼泪）。 …… 蔡甜甜带夏颜过来，除了蹭冰淇淋吃，还有别的目的。 “颜颜，跟我去一个地方。” 两人穿过中式恐怖的鬼新娘馆，登上楼梯，来到二楼的恐怖病院馆，蔡甜甜在其中一扇门停下来。 “接下来的画面有点恶心，你要是不舒服，随时叫我。” “好。” 夏颜跟在蔡甜甜身后进入房间，房间有一排座位，零星坐着人，大家面色凝重，座位正对一扇巨大的玻璃，玻璃之后是一个手术室。 房间是专门用来观看手术的。 夏颜扫视一圈，目光落到玻璃之后正在进行的手术。 第156章 异能者俱乐部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 夏颜不会相信，真的有疯子冒着死亡的危险在脑内植入晶核，毕竟敢生吃晶核的人都已经够勇了…… 手术进入收尾。 晶核植入后，医生缝合头盖骨，然后盖上头皮。麻醉师停止给药，离开麻药的效果后，手术台上的人立马抽搐起来。 黑色的蛛网遍布全身。 血泪流出来，殷红的一条条爬满脸颊。 紧接着是大量的呕吐物。 医护退出去，只剩几个人举着枪准备射击。 观看室内的人纷纷站起来，聚到玻璃前，想要知道接受晶核移植手术的人是否成功。 结果出人意料。 这个人没有成功，但是也没有完全失败，他虽然没有获得异能，但是变成了半人半尸的怪物—— 能说人话，还有人类的思维，央求持枪的守卫，想要再见女儿最后一面，但是身体像丧尸一样发生局部变异，他的手变长，关节反转，皮肤凸起，小臂上长出了肉刃。 整个人流着血泪痛苦地站在那里，就像森林中最新发现的进化体，螳螂人。 夏颜望向蔡甜甜。 蔡甜甜努嘴，示意她留意周遭人的反应。 现场除夏颜和蔡甜甜，其他人都很高兴，有两个人甚至还兴奋鼓掌，交谈间，跃跃欲试，当然不是他们来做手术，而是送手底下的人来接受改造。 即便不能量产异能者，但是能量产会听人话的怪物也不错。 至于人权和伦理…… 现在不讲这个。 两人穿过介绍手术的皮条客出去，蔡甜甜点了支烟，边抽边问夏颜怎么想，要不要也送点人过来改造，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大家都这么干，谁不干，就等着落后挨打。 她学习一塌糊涂，近代史的真谛却理解透彻。 夏颜说道：“这是晶核教的手笔吧？” 蔡甜甜点头，问夏颜怎么知道。 “我前世见过……这些半人半尸的怪物寿命很短，一旦大脑退化，身体也会跟着退化，紧接着丧失战斗力，他们常常在幸存者营地周围游荡……” 眼神都很哀伤。 看一眼便无法忘记。 是比丧尸还要悲惨的存在——因为无论是人类还是丧尸都不接受他们。 夏颜说这种时髦就不用赶了，晶核教搞的事很唬人，但全都是雷声大雨点小。 “他们结仇的能力一流，尽量别沾，小心牵连到你。”夏颜提醒道。 蔡甜甜笑起来，如释重负。 她就是觉得这件事必须让夏颜知道，由她来定夺是否参与，现在得知不跟这群老变态搅和，蔡甜甜是一万个高兴。 “不过，以后要是打起来……” 蔡甜甜没高兴多久，又哭丧着脸，她在外面已经嗅到战争的火药味。 “我们不会缺人的。”夏颜说道。 异能者是流动的。 强大的领导者会虹吸他们，前世林啸野麾下全是狠人，可以说整个池城的异能者唯他马首是瞻。 根本没有耄耋山基地，也没有动物园基地。 面对如此庞大的势力，夏颜为躲避追捕只得奔逃北方。 王不出世。 到处都是小鬼。 王若出世…… 现在江湖上还没有林啸野的传说，但是想要加入蛇山的人就已经削尖脑袋了，多的是异能者自带盘缠哭着喊着要加入集市护卫队。 夏颜也很苦恼。 她不想林啸野这么吃香。 蔡甜甜嘎嘎大笑，“废话，现在只要是个异能者就能感受到蛇山惊人的光芒……颜颜，你是没有精神力，不知道对我们而言，林啸野的光就像黑暗中八百瓦的灯泡，亮得眼睛疼。” 夏颜惊讶道：“……竟是如此吗？” “就是如此！” 夏颜有些失落。 她看不到林啸野的光芒。 蔡甜甜贼兮兮靠过来，问道：“颜颜，大魔王的异能究竟是什么级别啊……” 谁家s级也没这么亮啊。 “不知道，他不告诉我。”夏颜摇头。 蔡甜甜拍拍她的肩膀，宽慰道：“不知道就不知道吧，死男人就是神神秘秘的，没事，他要是敢对你不好，我们就跑路，跑到种田夫妇那里，他们人挺好的，认了我当干女儿，应该不介意再多一个女儿。” 夏颜没好气笑起来。 死丫头还在外面给她重新找了爹妈啊。 蔡甜甜也笑起来，牵着夏颜出去。 在这里喝得不尽兴，回去后，两人又在草坪上烤肉喝酒，蔡甜甜是海量，夏颜水平一般。 喝到有点睡意，蔡甜甜躺到长椅开始发疯。 “托托呢，我要抱着小狗睡会儿觉。” “它出去玩了。” “它怎么还能一只狗出去玩哦，我可怜的颜颜，我们都能自己出去玩，只有你……呜呜呜呜呜……呜呜……都怪林啸野，一定是死男人故意软禁你……他的爱还是那么变态，只是变态得不明显了……呜呜呜呜……” 蔡甜甜哭得双眼红肿，口水鼻涕混在一起，酒精的威力甚是凶猛，让她敢那么大声说林啸野坏话。 夏颜望着天边云卷云舒，笑了笑。 “无所谓了。” 林啸野能改到这个程度已经足够，她需要庇护，他需要她，各取所需，没什么不好。 况且他是真的爱她。 况且……她渐渐理解了他自私魔怔的爱。 蔡甜甜呜呜哭泣，夏颜在旁边照顾，她一会儿要抱抱，一会儿又要吃橙子，一会儿又要脱掉衣服睡，说热。 活像只峨眉山的猴子。 好不容易才哄睡着。 夏颜点开托托的坐标，小狗还在废弃的高尔夫球场玩，抓到很多猎物，在刨坑掩埋…… 夏颜默默在心中祈祷，希望这些猎物不是丧尸。 真的接受不了小狗吃丧尸。 见夏颜烦恼，翟管家问道：“要召唤它回来吗？” “怎么召唤？” 翟管家不答。 夏颜挥挥手，“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就让它玩吧。” 玩够了会回来的。 总不可能在外面找媳妇，再也不回来了吧。 托托这只小狗，精力无限，调皮好动，长得也十分有特色，两只大耳朵像驴又像猪，很惹人爱，但是狗缘就差一点，带出去遛不被其他狗孤立就算好的……找媳妇，也要有狗能看上…… 夏颜很快把念头抛到脑后。 看着蔡甜甜睡得香甜，她也忍不住跟着小憩。 傍晚的风没有白天燥热，暖洋洋、毛茸茸，催人入眠。 睡前夏颜给某人发了一条信息：哥哥，想你。 林啸野到底要什么时候回来呀？ 第157章 又有人偷狗，风神折翼…… xx高尔夫球场。 原先是池城富人的休闲胜地，连进去当球童都要挤破脑袋，走关系，现在却是丧尸的巢穴以及小狗的撒欢地。 托托来到高尔夫球场，狂跑一圈，然后静静坐在高地，眯着眼睛吹风。 没多时。 一头狮子雄赳赳气昂昂跑来。 托托甩动尾巴跑过去，在跑动的过程中身体暴涨，变成跟狮子差不多的体型。 一狮一狗跑跳玩耍。 狮王变成老鼠进洞。 托托也缩成mini版，紧随其后。 他们在老鼠的巢穴乱窜、乱撵……后来老鼠再也没有见过那么小的猎犬以及给猎犬带路的该死鼠奸。 托托叼出一只大老鼠。 狮王一巴掌拍掉，朝它龇牙：吃什么，你家准你吃老鼠吗？ 托托夹着尾巴放走老鼠，跳过去扑狮王变成的老鼠，不料这家伙又变成猴子骑在小狗身上。 狮王抓住托托的耳朵，骑着它朝水池奔去。 托托跳进去的瞬间，狮王立马变成鳄鱼。 于是沼泽小狗和陆地鳄鱼喜相逢。 狮王摆动长长的尾巴打托托，小狗刨水，张嘴咬鳄鱼头，咬不动，气得在水里嗷嗷叫。 鳄鱼张大嘴巴发出无声的大笑。 最后狮王变成一只猫头鹰，引领托托到树林捕猎，这里住着一只智慧丧尸和一群普通丧尸。 猫头鹰发出鸣叫。 托托根据提示精准突围，然后瞬间变大，两爪子下去将智慧丧尸挖出来。 它一阵撕咬，叼起晶核，朝狮王摆尾巴。 “你吃吧，你还在长身体——”猫头鹰站在枝头，发出人类的声音。 托托嚼碎吞进去，意犹未尽围着智慧丧尸转悠，一副还想啃两口的样子，猫头鹰飞下枝头，变成人形，揪住它的项圈训斥道：“不能吃人。” 狮王满身疤痕，自从获得异能后很少以原身出现。 人们看到他只有惧怕。 小狗不同，小狗只闻味道，根本不觉得他的外表骇人，依旧欢快地朝他摇尾巴。 狮王坐下来抚摸狗头。 “不知道要用多少晶核才能从林啸野手里换走你，小狗，要跟我走吗？” “他们根本不懂我们……” “你在蛇山，有跟我快活吗？” “林啸野可能要完蛋了……不，也许已经完蛋了。” 托托吐舌头，舔了他一口。 狮王乐得哈哈大笑，心一横，决定偷狗，林啸野消失几天了，若真的寄了，此时不偷更待何时？ 他操控托托跟随自己离开，打算先把狗藏在距离蛇山两百公里外的伐木场，等过了风头，再把狗接回来。 托托惹人爱是一则。 托托是罕见的异能动物是另一则。 它的晋升速度远超人类，忠诚心相比人类更是遥遥领先，叫它干活，不需要画饼，不需要唾沫横飞，也不需要重赏，一碗狗粮，一个抱抱，小狗就心满意足。 关键时候更是愿意豁出命救你。 要是能拐走它，狮王都不敢相信自己的后半生有多安全。 “好狗狗，以后我就是你的新主人，来，跟我走吧。” 狮王拴上狗绳。 托托昂首阔步朝前走。 狗子如此配合，狮王大喜过望。 他们离开高尔夫球场，乘坐汽车去往伐木场，一路上狮王都在用异能给托托洗脑，为了讨好它，还不断喂它晶核。 c级的它一口就能舔掉一把。 b级的能在嘴里停留两秒，也不知道吃不吃得出味道。 随着和蛇山的距离越来越远，托托也越来越急躁，狮王不得已，只能掏出稀有的a级晶核喂狗，整整一袋晶核，小狗全部吃光却还在舔嘴，一副没吃够的模样。 狮王脸抽了抽。 “……你在家也这么吃？” “汪！” “天天这么吃？” “汪汪！” “啊，顿顿这么吃？真的假的？说得我都想去蛇山当狗了。” “汪汪汪！汪汪！” “一起去？不好吧……一家不容二狗。算了，你还是跟我走，伐木场好玩，山上全是丧尸，你想怎么杀都可以。” “呜……汪！” “你要回家？想你姐姐了？” 狮王琢磨片刻，为安抚托托的情绪，沉吟道：“……过段时间情势容许，我会把夏颜接过来让你们团聚，你先安安心心待着，好么？好狗狗要听话。” 托托跳起来用爪子捂狮王的嘴。 狮王还以为它不爱听，笑两声，继续安抚暴躁的小狗，“你不相信我的能力？我只骗人，从来不骗小狗。” 托托叫得更激烈了。 用一种无奈的目光看着满身伤疤的男人。 狮王突然意识到，从刚才开始，他就无法聆听托托的心声了，男人咦了一声，正纳闷，车顶洞开，如同被无形的利刃砍中。 司机的头盖骨随着车顶一起飞出去。 汽车失控撞向路边。 狮王瞬间化身黑色蝙蝠，扇动翅膀，想要趁乱离开。 某人在风的簇拥下翩然降落车内，看似没注意到，实则早就注意到，优雅、残暴又漫不经心地捉住蝙蝠翅膀，他看向托托，托托不敢看大魔王的眼睛，夹着尾巴趴在座椅，发出嗯嗯的讨好哼唧。 蝙蝠的翅膀咔嚓折断。 狮王打回原形。 两只手都骨折了，满头大汗蜷缩在车垫。 托托匍匐前进，蟑螂似的眼睛楚楚可怜看着林啸野，爪子试探着搭在男人大腿。 林啸野不理它。 皮鞋无情地蹬在狮王的脸颊。 谁能想到堂堂s级异能者，动物园基地的老大，差点统一池城所有基地的男人像只病犬一样趴在地上求饶。 “林总……误会……都是误会……” “我就是带托托出来玩，玩够了就还回去。” “哦，是么？”林啸野讥笑道：“不是打算先偷狗，再偷我的宝贝么？” 狮王脸色煞白。 说他刚才都是胡诌，就是骗狗的，胆大包天偷林啸野的狗已是极限，哪来的胆子偷夏颜…… 林啸野按住托托的狗头，金眸冷漠地一转，不带任何感情。 “看到没，他说骗小狗的。” 狮王：！ 托托不可置信地看着狮王，很快耳朵耷拉下去，整条狗缩成一根三色腊肠，动也不动。 狮王眼泪都要逼出来了。 他真的从来不骗小狗，就是骗林啸野，可是现在的情况也不容辩解了，只能眼睁睁看着托托心死地跟随林啸野离开。 他和托托还能做朋友吗？ 天呐，这份珍贵的跨种族友谊就这么被林啸野无情捏碎？ 一人一狗升到半空。 林啸野的背影莫名肃杀。 “是不是觉得群星总部沦陷，我爸被控制，我就倒台了？” “现在不能杀你，因为还有用。” “但是……也不是不能。” “小猫咪，想死吗？” 狮王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喘，就连抬眼看林啸野的勇气都没有。 蛇山唯有异能者能感应的惊人亮光数日没有出现，他以为林啸野在群星集团的保卫战中死亡，这才生出胆子偷狗……现在人回来，狮王哪还有胆子？ 他胆子已经吓破了！ …… 其实狮王现在但凡敢看一眼，便会知道，林啸野身受重伤。 鲜血顺着男人的衣服流到鞋跟。 风是狂躁的，也是虚弱的，现在的林啸野甚至无法召唤出一根生物陨铁，他的血都快流光了，他的异能也快耗尽了。 “颜颜……” 宝宝…… 他的宝宝说想他。 他的宝宝还在等他回去。 第158章 夏颜输血输到生命垂危 夏颜喝了酒，夜晚反而无法入睡，洗过澡一直在翻看信息，林啸野没有回，一直没有回，不止没有回消息，人也不回来。 小狗在外面找不找媳妇不知道，在这么下去，“大狗”可能找了。 夏颜心中不安，叫来翟叔。 “不是地下实验室出问题么，为什么三天都没搞定？情况很严重？林啸野会不会有危险？” 两鬓银白的儒雅老头笑起来。 “少爷是我看着长大，他只在一个人那里受过伤。夏小姐，你不该胡思乱想，应该相信少爷。” “我没有不相信他……” 最不想林啸野出事的就是她！ 翟叔退出去，默默按下开关，安眠的药物随着换气系统吹进卧房，没多久，卧室的灯熄灭，里面的人应该是睡着了。 今天用的时间比昨天长。 翟叔也在尝试联络林啸野，但是群星建在海上的总部遭袭，部分网络瘫痪，至今无法使用。 不能每天给夏颜灌安眠雾啊。 她的警觉性在增强，同等剂量，入睡花费的时间也在变长，长此以往必定给身体造成负担。 “少爷……” 翟叔低声叹息。 正犯愁，定位信息出现！ 林啸野进入蛇山范围，翟管家立马前往。 漆黑的夜里。 巨型猎犬叼着昏迷的林啸野奔回来，小狗浑身炸毛，双眼闪现红色的光，闻到翟叔的气味后才安静下来，可怜兮兮呜了一声，放下林啸野，缩回原来的大小。 林啸野带它飞到一半，突然失去意识从空中坠落。 托托护住他，摔得到处都是伤，因为惊扰了夜间迁徙的尸群，一路上被追得很惨。 托托嗷嗷乱叫。 翟管家摸到狗，一身血，再去摸林啸野，同样一身血。 翟管家的心凉了半截。 他立刻将人送往公馆，因为联系不上治疗队，只能先用喷雾止血，林啸野的脏器伤得很严重，更严重的是——生物陨铁无法唤醒。 当初林啸野遭遇意外，瘫痪在床，就是植入生物陨铁，让他重新站起来，并且获得惊人的战斗力。 如今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别的原因，生物陨铁无法正常运作。 翟管家担心林啸野重新进入瘫痪状态。 当年的少年尚且无法忍受。 如今的林啸野，只怕更加难以忍受。 “少爷……你需要输血。” 特效喷雾只能修复伤口，无法再造血液，林啸野血型特殊，公馆血库的库存不够。 翟管家停止向夏颜所在的房间输送安眠迷雾。 他唤醒夏颜，哀求道：“夏小姐，求你救救少爷，你们是相同血型。” “林啸野回来了？” 夏颜昏沉得厉害，皱眉道：“在哪？” 两人来到大厅。 林啸野躺在长长的西式餐桌上，皮肤毫无血色，就像一个精致的瓷娃娃。 一只献祭给上帝的羔羊。 夏颜跑过去，她握住男人的手，牵动嘴角，想问他开什么玩笑，又装病来吓人，可是林啸野的手好冷好冷，平时就没有温度，现在更是骇人，透过肌肤传来的寒意令夏颜浑身发抖。 “哥哥，阿野哥哥……” 夏颜急切地呼唤。 喉头涌出血腥味。 翟管家拿来抽血设备，让夏颜露出小臂。 她是知道自己和林啸野血型相同的。 她捞起衣袖，看向翟管家。 翟管家熟练地插入针头，可是无论怎么尝试，也抽不出血。 “夏小姐，你太紧张了，放松……深呼吸……” 夏颜怎么可能不紧张。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林啸野！ 他会死吗？ ……他浑身冰冷，也没有呼吸，也许已经死了。 夏颜强迫自己放松，但毫无效果，血液还是抽不出，她狠狠拍打自己的手臂，一下比一下重。 翟管家面露不忍，但为了林啸野，还是放任她自虐似的抽打自己。 针孔处终于有血液流出。 她期盼地看着翟管家，翟管家重新扎入，暗红的血液终于抽出来。 一袋。 两袋。 三袋。 …… 人体一次性失血多少会死？ 夏颜记不起。 她感觉好冷，尤其是抽血的那只手，骨头好冷好冷，身体也好冷好冷。 托托跳过来舔她的脸。 小狗浑身是伤。 夏颜想抚摸它，但是眼前一黑，失去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醒过来，眼皮重得撑不开。 蔡甜甜挡在床边，骂得很难听。 “林啸野要救，夏颜就不用活了吗？她要死了，要被你们活生生抽血抽死了！不许碰她！听到没！我要杀人了！” 孙小晚站在两张床中间。 一边是林啸野，一边是夏颜。 她不知道该帮谁，不知道该怎么办？哭得很丑也很吵。 外面还有人。 不知道是谁。 夏颜勾住蔡甜甜的衣服，蔡甜甜瞬间收声，握住她的手贴住脸颊，沙哑道：“颜颜，你怎么这样傻……不能再抽了，听我的，别听老登的！” “我……要救他。” “救救自己吧，我的老天鹅，夏颜，你清醒一点！” 第159章 严寒的春天要到了 “蔡小姐，再不让开，别怪老朽不客气。” “老登，狼牙棒还你。” 蔡甜甜假意扔出翟管家帮忙定制的武器，然后袭向一旁的抽血设备，就是这台该死的机器，源源不断将夏颜的血输给林啸野。 昨天见面还能跑能跳的一个人，今天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 林啸野是很重要。 可是对蔡甜甜而言，不是。 翟管家突然暴起，燕尾服裂开，骨骼和肌肉暴涨，浑身长出泛白的棕毛，脸部突出长长的嘴，一口交错的犬齿，俨然是西方神话中的传说生物，狼人。 翟管家捏住蔡甜甜的狼牙棒。 蔡甜甜愤怒地瞪视，分毫不让。 “老登，除非我死……” 狼人面目狰狞，龇牙低吼。 双方一触即发。 “你们别打了……别打了，夏颜流了血，好多血，怎么回事啊？” 孙小晚扶住浑身汗湿的夏颜，焦急万分，林啸野生死未卜，夏颜怎么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一夜之间全都变了。 夏颜身下浸出鲜红的血。 血染湿床单。 本就失血过多的身体此刻雪上加霜，她隐隐感受到什么，痛苦地按住肚子，孙小晚也意识到了，登时又哭出声来，眼泪落在夏颜苍白的脸颊。 翟管家甩开蔡甜甜，向夏颜伸出爪子。 “不……不……” 狼人的声音低沉粗糙。 翟管家甩动身体化成人形，询问夏颜的例假，夏颜说不出话，只是用空洞又绝望的眼神看着他。 紧急调集的医护扑过来。 其他人都被赶出去。 流产……出血……零星的话音传出来，蔡甜甜一脚踢烂外面的落地花瓶，瓷砖碎了一地。 乔诗棋叫退护卫，询问里面的情况。 蔡甜甜和孙小晚都没有说话。 乔诗棋的心沉下去，疲倦地闭上眼睛。 好不容易稳定的生活又要进入无休止的混乱了么？ 她们没有一个人知道林啸野为什么受伤，从清晨守到傍晚，终于等到翟管家出来。 翟管家说夏颜的命保住了，但是她肚中的孩子没有。 林啸野心跳恢复了，但是尚未清醒。 夏颜撕心裂肺的哭声唤回了他的魂。 …… “我们需要更多的血液，他们两人都是罕见的熊猫血。” “你们去募集捐赠者。” “我要出去一趟……” 翟管家说完便离开，连行李都没有带，袭击群星总部的人有备而来，他们故意耗尽林啸野的血液，血液当中的生物陨铁也随之流失。 他的身体需要陨铁的支持。 否则…… 翟管家现在要前往作为打斗现场的群星总部，寻回丢失的血液，只有找回血液，林啸野的身体才有可能恢复。 乔诗棋立马着手去做。 孙小晚也随之离开。 蔡甜甜留下来，放出关在特制铁笼的托托，跟小狗一起守护两人。 …… 夏颜醒过来又睡过去，反反复复，不得安眠，一夜之间，她的爱人陷入永眠，她的孩子，来不及看这个世界一眼，又陨落了。 她的心痛到麻木，只泪水会不受控制地滑落。 “哥哥……” 夏颜小声呼唤。 另一张床上的林啸野毫无动静。 她凝望天花板，平静地诉说：“我们的孩子没了。” “医生说我以后也不会有了。” “我不会有自己的孩子了，哥哥。” “你抱抱我，好不好？” “我好难过……林啸野，你醒来啊……为什么不醒？你说过会永远保护我，你是在骗我吗？” 安静的室内只有仪器滴滴作响。 夏颜伸手去碰。 她的眼眶已经干涸，再没有一滴泪，她看到林啸野的眼角滑下一滴泪，一闪而过，她不可抑制地痛哭，但是只有嘶哑的声音在房间回荡，还是没有泪水，一滴都没有。 夏颜如同被困住的兽。 只能通过嘶吼来发泄痛苦。 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为什么老天要捉弄人，偏偏让她在这个时间段怀孕？为什么失去了孩子，还是没有唤醒林啸野？ 两世浮沉。 她就不值得拥有一点幸福吗？ 她究竟做错了什么要遭受命运如此玩弄？ 炎热的冬夜落下雪来，一夜之间白茫茫铺满大地群山，也覆盖林啸野的黑发，第二天醒来，夏颜发现昏迷不醒的爱人一夜白头。 曾经乌黑的发，如今是一片刺目的银白。 原来一夜白头竟是真的。 夏颜心中也落了一场雪。 春天要到了。 严寒的春天要到了。 …… 第160章 错失的兄弟 耄耋山基地。 林啸野受伤昏迷的消息传递过来，莫思诚人都傻了，他考虑整夜，在回去和继续卧底之间选择了留下。 几个女生足够坚强。 她们能保护自己，而他现在更应该担起监视的职责，向她们传递耄耋山基地的信息。 “这个春天也太冷了。” 莫思诚感慨道。 一夜之间气温骤降。 紧接着是绵延数日的大雪，群山埋雪，道路冰封，就连基地内部都需要每日铲雪才能勉强保持道路通畅。 到处都是取暖的火堆。 世界一片安静。 与安静的世界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暗处汹涌的浪潮—— 尽管蛇山将林啸野受伤的消息封得严严实实，外部几乎无人知晓，但是群星总部遭袭的事情还是流传开来。 据传林啸野参加了此次战争。 他的父亲，群星的掌权人k先生被控制后，一直对群星虎视眈眈的势力终于出手。 林啸野以一己之力抗衡数个国家残存的精英部队，在遭受各种轰炸和异能者围攻后，还将敌人的远洋舰队击沉，保存了集团残余的人员和各项成果。 群星总部周围至今还有恐怖的飓风，使得外人无法靠近。 自从人类进入热兵器纪元后，血肉之躯对抗大规模现代化武器只存在神剧和喜剧当中。 世人都知道异能者强悍。 但是无人敢想，竟有人真的能单挑整个人类文明最先进的军队和武器！ 何其嚣张。 何其恐怖。 林啸野表现出来的恐怖战力，让大家怀疑他已经超越了s级，去到未知的境界，属于神的领域。 他开启了异能者无限的可能。 ——成神的可能。 此时，极寒的天气掩盖一切。 每个人为生存，汲汲营营。 无人知晓，池省境内的异能者趋之若鹜，更有不远千里从北地、甚至异国他乡奔袭而来的风神崇拜者。 …… 耄耋山基地。 通往汽修厂的道路。 冰天雪地，呼出的气都要冻住。 男孩穿着单薄的衣服缓慢地铲雪，双手皲裂，冻疮叠着冻疮长，冻僵的身体应该休息了，但是为了获得食物，即便高烧不退，也依旧得来铲雪。 偶有车辆经过。 心好的会扔给他一点吃的，多是啃不动的杂粮饼或者发霉的面包。 心歹的会叫住他，朝他吐口水。 因为是个小哑巴，谁都能来欺负一下，就连同龄的孩子也爱朝他扔马粪和石头。 再没有人会温柔抚摸他的头，讲不着边的笑话，再也没有人会教他读书认字，信誓旦旦说只要学会这些，以后同龄人就都是文盲，只有他有学问，可以鹤立鸡群。 徐泽林。 王天昊会写他的名字，可是没来得及问这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汉字都有含义。 这是徐泽林说的。 这三个字，究竟是什么意思？ 孱弱的男孩站在路边发呆，有人踹了他一脚，叫他别挡道，滚一边去。物资车过来换胎，里面还剩几箱食物没有卸。 车停进库房。 王天昊爬进去，偷了一袋土豆拔足狂奔，跑一半又被抢了。 孤身一人倒在雪地当中。 老太太领着孙子在基地同样活得不容易，她说今早换来的食物被几个年轻人抢了，她和孙子要饿死了，只能来抢他。 “莫怪，莫怪，你是哑巴活着也受罪，不如给我孙孙吃。” 老太太拄着拐杖离开。 王天昊跟在后面，他只想要两个，就两个，但是对方一个也不给。 连日的饥寒交迫，将王天昊逼到绝境，他是一个正直勇敢的孩子，明辨是非，懂得什么能做，什么不能。 可是底线现在成了他的索命绳。 善良成了插向他自己的尖刀。 错过这几个土豆，也许今晚饿死在家里的就是他。 维修物资车的人气喘吁吁跑出来，踢了一脚王天昊，问他是否看到有人提着一袋土豆慌张离开。 王天昊指向远处冒烟的棚屋。 几人啐了一口，跑过去，他们拽出老妇和她的孙子，一阵拳打脚踢，将人打得奄奄一息。 雪在不停下。 一坨一坨的雪花就像糯米团子。 王天昊爬起来，蹒跚走回家，家里冷得像冰窖，他睡不着，睫毛和眉毛挂着冰条，微弱的呼吸化作白色的雾。 突然想起什么。 王天昊翻开徐泽林留下的书。 机动车维修教程、生活百科、野外实用求生教程…… 其中一本书提及烧炭的工艺。 有些字不认识，但是不妨碍理解，他顺着狗洞爬出基地，来到昔日焚烧尸体的地方，天寒地冻，丧尸行动缓慢，动物绝迹，窑炉也无人使用。 王天昊拾取废木材整齐放进去，然后挖来黄泥封住，点火。 做完一切男孩筋疲力尽。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基地，勉强得到一点食物果腹后，隔了几天再次来到土窑。 挖开黄泥，卸下砖块。 成功挖出一筐木炭。 王天昊欣喜若狂，不敢带进基地，更怕有人得知烧炭的办法，将土窑抢过去，他抱着一筐炭，在冰天雪地里用一块滑板艰难前行。 他来到收取物资用于集市倒卖的窝点，敲响沉重的铁门。 “谁啊？” 里面的人问道。 王天昊说不出话，只得不停拍打，不停拍打。 里面的人草草将床盖住，打开房门。 瘦小的男孩抱着一筐木炭进来，比划一番，想要一件冬衣，还有一些红薯干。 收购物资的人看了看木炭，成色一般，好在天冷对木炭的需求旺盛，能卖个好价钱。 对方打量王天昊。 “偷的？” 王天昊摇头，指指自己身后，意思是有人，只是不方便过来。 收购物资的人没有怀疑。 耄耋山基地的人出来卖东西，怕被追究责任，不少人都藏头露尾的。 对方收下木炭，给了他一件半新的军大衣，然后又装了不到一斤的红薯干。 王天昊收好，小心翼翼离开。 男孩披着不合体的军大衣，一边啃红薯干一边哭。 物资窝点的门关上。 里面的人捡起两块碎炭扔进火盆，火花飘起来，他掀开被子，床上是个一丝不挂的男人，男人的身体很年轻，像二十出头的小伙，脸显老，打眼看，得有四十。 身上有些旧疤，但没有致命伤。 看起来很健康。 ……就是全身上下没有一根毛，光溜得像个卤蛋。 倒卖物资的人每天在山路往返，凑巧在路边捡到“卤蛋”，救回来不图别的，就图他身体健壮，或许是个帮手。 天气寒冷，需要出力的地方多。 “这人到底是死是活啊？” 几天了，要是死的该臭了，要是活的也该饿死了。 王天昊前脚刚走。 全身上下不剩一根毛的徐泽林就嘟囔着醒过来，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世界没有丧尸，天空总是清冷的，挂着一轮不知道是太阳还是月亮的玩意儿。 好怪。 徐泽林说他还有事要回基地处理。 许诺日后会报答老哥的救命之恩。 老哥想要他现在就留下来报答，但看徐泽林眼有精光，是个狠人，不敢勉强，索性随他去了。 徐泽林穿好衣服出来，冷得一哆嗦。 “怎么下雪了？” “昊昊不知道……” 他朝耄耋山基地走去，到达后，发现他的画像贴在基地门口，原先是失踪人员，后来变成了通缉人员，说他强奸妇女、倒卖物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 徐泽林笑了一声。 然后看着自己的罪状，越笑越快活。 妈的，真是人才。 什么狗屁罪名都往他身上安，欺负人失踪了，就拿来当背锅侠是吧。 这种事情并不少见。 基地内部出现犯罪，无法抓到犯人，或者犯人买通了执法者，就会把罪名安到失踪人员头上。 徐泽林整个无语。 无法从正门进去，只得钻狗洞回去找王天昊。 昔日的小屋无比萧瑟。 冬季，除少量物资车需要保养，汽修厂的门庭很是冷落，几乎没有人进来，原先的汽修工都转去干别的事了。 他心里一沉。 打开小屋，没有找到王天昊。 炉子里连炭灰都没有，锅碗也整齐放在原位，像是很久没人住了。徐泽林呆呆坐下，想不出王天昊能去哪。 他枯坐两天，没等到人。 遭遇了一次巡逻人员后只得先行逃跑。 另一边，王天昊换到大衣和食物后孤身来到土窑，为了烧出更多的炭，到处捡取废材，也尝试砍一些小树。 土窑封闭后，外面有余温。 摸着还挺暖和。 他索性捂着衣服靠在砖墙睡觉，好过回家冻得瑟瑟发抖。 男孩并不知道，徐泽林回来找过他。 他也不知道，两人曾经近在咫尺，在物资窝点，只隔着一床棉被。 第161章 陈牧洲 徐泽林逃出基地后，一时间没了去处，路上遇到一波人，天寒地冻的，他们给轮子绑铁链防滑也要赶往一个地方。 车打滑，撞了。 徐泽林帮忙修好。 那伙人见他孤身一人，也没有武器，索性拉到车上，捎一程。 “兄弟，去哪啊？” “你们去哪？”徐泽林反问道。 “我们去群星1号集市啊。” “集市？” 徐泽林有点懵，他沉睡太久并不清楚世界的变化，乍一听，还以为人家忽悠他，听到最后，越听表情越古怪。 无他。 集市的创办者是林啸野，林啸野是诺丁大学的学生，他是行政口的老师，四舍五入也算是他的老师吧。 好好好。 学生都已经创业成功了，他还在四处流浪，而且还搞丢了唯一的伙伴，也不知道王天昊是否活着。 也许昊昊去集市了？ 他的小弟弟那么机灵，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徐泽林搭车前往集市。 到达目的地后，帮忙卸货支摊，那群人极力邀请他加入，男人笑笑，说自己和弟弟失散了，暂时没有安定下来的心思。 人家也不勉强，给了一袋干粮表示感谢。 徐泽林还真有点饿了。 吃着能磕掉牙齿的杂粮饼来到告示牌，上面有集市地图、交易守则还有一些告示。 求购药物、寻人…… 徐泽林一张张翻找，心想，王天昊如果在集市谋生，应该会在上面张贴寻找他的告示，但是一无所获。 他心灰意冷，来到集市办公室。 听说他要寻人，对方竟然没有要酬劳，给了一张纸，一支笔，让他写了自己贴上去。 徐泽林写完，还凭着记忆画出王天昊的模样。 他什么也没有。 只能在最后含糊地落款：必有重赏。 没有固定的住址，联系方式留的是集市办公室，如果有线索，请办公室代为传递。 “没想到他们做事还挺仗义，都不收酬劳啊。” 徐泽林贴完寻人启事，漫无目的在集市闲逛，他走到一处烙饼摊，走都走过了，又鬼使神差走回来。 平平无奇的小摊，摊主忙着清理堆在帐篷的积雪。 里面只有一个身穿斗篷的男人在吃饭。 徐泽林冥冥中看到一点亮光，犹豫着靠近，那人像是知道他要来，推过一盘烙饼，从保温壶里倒出热汤。 “噫。” 徐泽林打量片刻，询问道：“河道边跟我收尸体的人，是不是你？” 男人取下面具，抬头。 徐泽林惊得倒退两步。 “……是你！” “坐吧，老徐。” 徐泽林拉开椅子坐下，惊疑不定地打量面前的人，半晌只蹦出一句，“有人跟我说你死了。” “我确实死了。” “……我是坚定的唯物主义战士，就算是多年兄弟要跟我宣传封建迷信，我也不会信的。” “你还真是一点没变。” “怎么可能一点没变？”徐泽林摆手，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不过是心里明白很多事由不得自己，干脆不去想不去问，就这么稀里糊涂活着。 这糟糕的世道，多想一点，人都是活不下去的。 既然是好兄弟请客，徐泽林也不客气了，端起汤碗喝到见底，然后又倒了一碗，掰碎烙饼泡着吃。 吃到打嗝，徐泽林抹抹嘴，细问他的遭遇。 “牧洲，我们分开后，你去了哪？周舒怎么样？” 陈牧洲不答，反问徐泽林是否找到郑发，报了仇。 “报了，他现在不知道在哪爬呢，哈哈。” 这是唯一让徐泽林高兴的事，想起来高兴，讲起来更高兴，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就是最后出了变故，我被咬了，还剩点意识就点燃汽油，本以为死定了，没想到又活过来，就是毛没了，一根也没剩下，现在变成琦玉老师了。” 徐泽林摘下帽子露出反光的脑袋。 陈牧洲笑了一下。 并不意外。 徐泽林戴好毛线帽，觉得眼前的人陌生得厉害，这么说有点古怪，但直觉告诉他，对面的人恐怕不是陈牧洲。 他有陈牧洲的脸。 身高、体型、说话方式全都一模一样，就连过往记忆都严丝合缝，问什么都能答上来。 但徐泽林就是觉得不对。 曾经的世界流行一个概念，叫伪人，面前的陈牧洲给徐泽林的感觉就是伪人。 徐泽林沉默得厉害，警觉地盯着陈牧洲额头中心的白色纹路，纹路神似太阳，给人一种空寂旷远的感觉。 总觉得在哪见过。 面对徐泽林怀疑的目光，陈牧洲喝了口汤，淡淡讲述两人分开后，他遭遇的事。 周舒变异，咬了他。 截肢。 来到蛇山，终于见到夏颜。 丧尸来袭。 他死掉。 …… “停停停，你死掉了，那我面前坐着的是谁？” “陈牧洲。” 徐泽林眼皮狂跳。 感觉他疯了，但是又不敢说。 陈牧洲继续说道：“我死后，有人在我体内放了一枚晶核，能量非常强大。” “所以你又活了过来？” 徐泽林问道。 这个解释勉强能接受，晶核的力量目前还有许多未知，让人死而复生也不是没可能。 陈牧洲说：“我不知道。” “啊？什么叫你不知道？”徐泽林的脑子逐渐宕机。 “老徐，我记得你会把脉。” “当作爱好研究过。” 单身人士总能发展各种爱好，徐泽林单身那么多年，爱好数不胜数，他甚至还研究过一段时间的古生物。 陈牧洲伸出手。 徐泽林不明所以搭上去，正想说，好兄弟你有喜了，幽默的细胞还没运转，神经便感受到刺骨的寒意。 陈牧洲没有脉象。 这种事也不是没可能发生，有些人需要摸别的位置才能感受到。 徐泽林抱着陈牧洲的手摸来摸去，都快盘包浆了仍旧一无所获。 他突然站起，去摸陈牧洲的颈动脉。 没有跳动。 他往下，摸到胸口，发小的心脏一片安静，安静得就像是没有跳动。 “这种症状持续多久了？” “从我醒来就是这样。” “你躺下来，我帮你做心肺复苏，应该还能救。” “已经几个月了。” 徐泽林坐回去，沉默得可怕。 陈牧洲说他现在的情况类似丧尸，没有心跳，只有大脑还在运转。他不吃人，对新鲜血肉没有渴望，但对正常食物的需求也低得可怕。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靠阳光汲取能量。” 徐泽林面无表情道：“你是植物吗？靠光合作用生活？” “也许。” 陈牧洲说他还因此获得异能，断肢也重生，这具身体没有不方便的地方，甚至可以说好得无可挑剔，让他重获新生，重新站起来。 唯一的缺陷是，他的情感波动几乎消失了。 第162章 不死不活之人 徐泽林揉按太阳穴，陈牧洲的经历太过离奇，跟编的一样，他不太相信，可是人又活生生站在面前，不，说活生生也不对，陈牧洲的状态比行尸走肉没好多少。 没有脉搏，没有心跳。 没有感情。 天呐，丧尸好歹还想吃口肉，他连吃口肉的欲望都没有，活着也不知道图个什么，丧尸都比他有滋味。 徐泽林问道：“除了感情，听觉、嗅觉呢？” 陈牧洲答道：“正常。” “那方面呢？”徐泽林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久别重逢就聊这个，虽然是一起玩大的但还是有点尴尬。 陈牧洲沉默。 他的沉默把徐泽林也干沉默了。 “不是吧……” 长久的沉默后徐泽林揉了把一毛不拔的脑门，还没来得及震惊，陈牧洲又抛出重磅炸弹。 “老徐，我的身体停止生长了。” “什、什么意思？” “指甲和头发这几个月没有变化。”陈牧洲抬起手给徐泽林看，“还记得我们小时候烧塑料袋玩么？手腕烫出的疤痕现在也消失了。” 徐泽林手腕也有。 滴落的胶液，在手上一烫就是一个扭起来的肉疤，现在还有两三个，挺明显的。 小时候因为玩火两人还被各自的父母狠狠打过。 陈牧洲的手腕确实没有疤痕。 他看起来，相比曾经的陈牧洲确实显得很新。 徐泽林又开始揉额头，眼神直犯迷糊。 丧尸不会变老，但是它们受过的伤也无法愈合，陈牧洲现在的状态，无欲无求、不老不死，不仅断肢能重生，就连多年前的旧疤都能痊愈。 ……俨然是神话里的仙人。 怎么个事。 不过是一段时间没见，学生创业成功不说，就连好兄弟都修仙成功了是吧。 徐泽林cpu都要烧了。 世界的魔幻远超想象。 “哎，陈牧洲，我警告你啊，别一见面就开这种玩笑，你是想要吓死我是吗？啊？” 徐泽林吼一声。 陈牧洲嘴角牵动，很淡地笑了笑。 徐泽林也笑起来，捏捏他的脸，“我看你还是有感情的，这不是笑了吗？说得那么唬人，想骗我，你小子……” 摊主清理完积雪回来。 给两人的保温壶加汤。 摊主的手臂上也有太阳印迹，和陈牧洲额头的一模一样，就是小一些，颜色淡一些。 有点怪。 徐泽林看了一眼，问陈牧洲这是什么意思。 陈牧洲没有回答，反而问道： “老徐，要不要跟我走？” “……不行，我得找到王天昊，就是那个被母亲抛弃的小男孩，我们一起的，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他消失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徐泽林非找到他不可。 陈牧洲淡声道：“他不是在基地？” 徐泽林摇头，说回去找过了，没找到人，他想在集市多待两天打听情况，这里人多，消息流通快。 陈牧洲没有勉强，只说想要找他的话就来这个烙饼摊，摊主会传达。 徐泽林点点头。 陈牧洲收拾东西起身。 徐泽林犹豫片刻，还是问道：“你到这里来，是为了见夏颜吗？” 陈牧洲摇头。 “不是说了，我的情感波动消失了，我记得她，夏颜，上一世我对她做过一些不好的事，但这一世，为保护她，我也做出了牺牲。” 所有的记忆都清晰。 陈牧洲认为，两人互不相欠。 “那我呢？也仅仅只是记得吗？”徐泽林问道。 喜欢的女人不喜欢了。 难道还会记挂曾经的兄弟？ 陈牧洲没有回答，男人戴上兜帽，拉紧斗篷离开。 此时此刻陈牧洲的态度才真正让徐泽林相信了他的经历，之前的微笑、点头、请客吃东西的动作不过是陈牧洲的社交本能。 他的内心确实变成了荒漠。 还有记忆，但是情感已成废墟。 之前总蛐蛐陈牧洲胡言乱语，非说记得前世，非要去找夏颜，癫得不行。 现在看来。 还是癫点好。 徐泽林深深叹气，曾经以为生离死别便是最大的悲剧，其实吧，最大的悲剧应该是物是人非。 人还活着，但却早已不是当初的那个人。 “大家都变了啊……” 徐泽林感叹道。 而这不过是末世初期，不晓得以后还会怎样变，真叫人唏嘘。 天气越来越冷。 集市的人也越来越少，室外的流动摊点几乎消失了，仅剩的人全部搬到室内，徐泽林能用力气换取食物的机会越来越少。 他又重新贴了一遍寻人启事。 找到烙饼摊的老板，说想见陈牧洲。 天寒地冻。 没有更好的去处，只能想这个办法。 摊主不知道用什么手段联系，反正一会儿的功夫就从隐蔽处出来，对方告诉徐泽林，陈牧洲目前没有在池城境内，如果想要加入，可以先行去地铁2号线的黑市。 “那里的人会接应你。” “有没有碰头暗号？”徐泽林的毛长出两根了，整个人又潦草起来。 “不用暗号。” 摊主十分笃定。 徐泽林心中生疑，但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得收拾东西离开，走前，来到集市办公楼前蹲了一会儿。 孙小晚穿着灰色貂皮和高筒靴，带人浩浩荡荡出来。 个子小小，步伐吊吊。 脸每天都很臭。 脾气也是魔鬼辣椒。 颈间流光的机械皮肤被挡住了，但还是一如既往地让人神魂颠倒。 他们最近一直组织献血，似乎有人病倒了。 徐泽林去献过，验过血型不对就打发他走了，据说对上血型的人能住进蛇山，他只恨自己不是。 最后看一眼心中的女神，徐泽林背起行囊离开。 漫天风雪中。 他拄着拐杖艰难步行。 对面开过来一辆车，车上拉着王天昊夜以继日烧出来的木炭，男孩蜷缩在角落，像只小老鼠。 车开过去。 兄弟两人再次擦肩而过。 只有茫茫大雪还在不眠不休地洒落。 第163章 命运弄人，献血者竟然是…… 熊猫血的捐赠者至今没有找到。 熊猫血在华国当中的占比为千分之三，也就是说在正常社会都属于稀缺资源，在末世更是如此——毕竟现在想要凑齐一千个人都难，更何况还要在这一千个人中凑巧碰到那三个人。 林啸野的生命迹象平稳。 夏颜却称不上好，她失血过多，并且还在继续……本来体质也不好，加上孩子和爱人的双重打击，几乎是一病不起。 医生束手无策，只催促他们快点找血，没有血，连手术都不敢做。 再拖下去，人没了。 所有人都很急，但是没有人比蔡甜甜更急。 夏颜不是异能者。 做了很多工作，但都在幕后。 大家在乎林啸野，因为只有他活着，生命安全才有保证。 大家“在乎”夏颜，是因为林啸野爱她，讨好她便能讨好林啸野，她只是一个附属品，她的价值存在于林啸野之后。 可对蔡甜甜而言不是这样。 夏颜就是夏颜，是同寝三年互相照顾的室友，是关键时候救她于危难的恩人，夏颜有一口，蔡甜甜就有一口，蔡甜甜活着，就绝不会让夏颜去死。 而林啸野只是夏颜的男朋友。 诚然。 夏颜死了，蔡甜甜的生活还会继续，她有异能，可以独立生存，她有孙小晚陪伴，外面还有许多三教九流的朋友，甚至还有一对异能者的干爹干妈等着她过去吃软饭。 可那又怎样。 夏颜死了，就没有夏颜了。 她在异能者俱乐部发布悬赏，动用自己所有的晶核，北上去往松县的乡村，几天几夜不回来，只为寻找适配的捐献者。 她一个学渣，甚至还扎进图书馆，研究去哪能找到熊猫血的人类。 她四处奔波，本来挺壮的，现在腿都走细了。孙小晚说一阵风就能把她吹走，警告蔡甜甜要注意休息，否则家里病倒的人又多一个。 蔡甜甜从松县回来的路上，碰到陆寻和他的小伙伴。 突然想到，这六个小孩还没拉去检测过。 明知道孙小晚会生气，甚至大打出手，她还是下车叫几人过来。 “甜老大。” “甜老大。” …… 小孩们乖乖叫人，陆寻往车里看，蔡甜甜说孙小晚不在，今天只有她一个人。 她给他们发了汽水。 蔡甜甜的后备箱总有汽水，但是作为战略物资，也不是什么人都给，自己平常也不太舍得喝。 小孩们说过谢谢，拘谨但又惊喜地拧开瓶盖，啜饮难得喝到的快乐水，糖浆和气泡带来的满足感，使得他们舒服地眯起眼睛。 还是小孩子啊。 蔡甜甜不知怎的想起孙小晚挂在嘴边的话。 “陆寻，过来。” 蔡甜甜朝他挥手。 陆寻靠近，乖巧地附过耳朵，“甜老大，有事吩咐？” “我看你长得跟大家不一样，帅得很明显，是怎么回事，混血儿吗？” 他点点头，说外公是德国人，他有四分之一的外国血统，轮廓看起来是有点差异，但别的都一样。 蔡甜甜心中升起亮光。 白种人当中的熊猫血要多一点，也许陆寻能配上。 “你过来，这有张血型试纸。” 蔡甜甜示意他戳破手指放上去，陆寻有些犹豫，不太愿意，蔡甜甜干脆把话讲明白，“我朋友失血过多，需要捐赠者，熊猫血难找，你帮个忙。” 这话讲给其他人听，肯定不屑一顾，蔡甜甜只能上硬手段。 但是陆寻和几个小孩不一样。 他们还能听人话，还有人性。 听到是献血，陆寻面色一松，戳破手指滴上血，他说自己就是熊猫血，怎么不早点来问。 “是不是还把我当小孩啊？” 陆寻嘟囔道。 蔡甜甜看着试纸显出血型，深深吸了口气，连日来的重担落地，脸上的疲惫都跟着褪去，“还不是孙小晚不让，走，上姐的车，姐带你去蛇山。” 陆寻爬上车，跟小伙伴们招呼了一声。 蔡甜甜车开得很慢，仿佛在运送黄金，跟平时一脚油门一脚刹车的路怒症患者判若两人。 “我带你去献血的事情，别跟孙小晚说啊。” “知道。” 两人来到蛇山，经过一系列检测后确认陆寻符合捐献条件，护士抽血把人抽至晕厥都不停手。 蔡甜甜忙道：“这个不能榨干，不能，留他一条命！” 对方这才停手。 群星来的医护，不得不说，有人性的确实凤毛麟角。 晕厥大半天，陆寻醒来。 守在旁边的蔡甜甜松了口气，问道：“感觉怎么样？” “没……力气。” “没力气正常，醒来就好，下次我提前叫他们注意，想吃什么？” “汉堡。” 蔡甜甜杀到厨房，盯着厨师做，然后端着巨无霸牛肉汉堡进来，按照医生的吩咐，还让他喝了一杯营养液，能更快恢复体力。 陆寻知道这是自己应得的食物，一点没客气，狼吞虎咽吃个精光。 蔡甜甜问他还想吃什么。 陆寻擦擦嘴，有点不好意思，“还想吃烤鸡和蛋糕。” “吃吃吃，只要吃得下，尽管吃。” 蔡甜甜吩咐厨房，很快食物端上来，陆寻吃到打嗝，困了，猫着身体疲倦睡过去。 陆寻在蛇山待了半个月，献了三次血，夏颜的身体明显恢复，通过蔡甜甜知道是陆寻献血救了她，主动提出见面。 陆寻没想到受伤的就是夏颜。 两人曾经见过。 彼时他们一伙人在蛇山外围设置陷阱捕猎，被蔡甜甜和夏颜发现。蔡甜甜常见，夏颜不常见，但是只要见过夏颜，就很难忘记。 她有张让人无法忘怀的脸。 陆寻多看了两眼。 蔡甜甜拧他耳朵。 男生脸色绯红，小声道：“我只是觉得眼熟，没别的意思……” 蔡甜甜啧一声，松开手。 林啸野受伤昏迷，她现在就是夏颜的保护者，总担心别人对夏颜动手动脚，有点关心则乱。 夏颜摆摆手，问道：“我身体好得差不多，但还有个人不乐观……可能以后还需要你献血。” “没问题。” 陆寻挺起胸膛，发觉自己说话的声音大了肩膀又耷拉下去，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 男生丝毫没有提及酬劳，夏颜感到意外。 蔡甜甜凑过去说了陆寻和孙小晚的事，夏颜恍然，光看外表，她还以为陆寻二十出头，没想到才十七岁，还是个孩子。 “……你想要什么？” 夏颜开口道。 第164章 最大的保险和最大的危险都是林啸野 本以为不过是些食物，没想到陆寻认真道：“晶核，漂亮姐姐，我想要晶核。” “是想用晶核换物资？”夏颜示意他抬起头讲话。 陆寻坐正身体，清清嗓子，说他想要吞服晶核开启异能。 蔡甜甜面色铁青，只觉五雷轰顶。 背着孙小晚带她“弟弟”过来抽血已经是在危险边缘徘徊，现在要是给小孩哥晶核，成功了倒是皆大欢喜，不成功，她和孙小晚恐怕要鱼死网破了。 “你清楚吞服晶核的后果吗？” 蔡甜甜问道。 陆寻点头，说他知道。 蔡甜甜tui了一声，说他知道个屁，转化的过程极其痛苦，那种痛苦，光靠想象是不够的。 她看向夏颜。 夏颜神情疲倦，说这会儿话就已经很累了，“你带陆寻去看看吧，如果他还是没改主意，再来找我。” “我……” 陆寻迟疑片刻，没敢犟嘴。 他确实没见过吞服晶核的人，只是听人讲起过，心中还有一份“没有痛苦就没有收获”的天真想法。 少年人总喜欢美化痛苦。 他挨了打，失去不少同伴，曾经短暂地长大过，但因为头上重新出现人替他遮风挡雨，于是又变成了孩子。 成长和年龄无关，甚至跟处事能力都无关。 成长需要责任，不论是对自己负责，还是对他人负责。 蔡甜甜察觉到这一点，她提醒陆寻，在她们面前找苦吃可以，出门在外可千万别没苦硬找，英雄早死，王八千岁，苟得住比什么都重要。 也不知道小子听进去没有。 陆寻先住下，等到有人服用晶核，蔡甜甜会带他过去看。 到时再做决定。 …… 瀑布鱼池。 水是恒温的，不曾冻结，鱼儿在冒着白气的水中悠然游动，瀑布的岩壁上还开出一朵鹅黄的睡莲，画面仿若仙境。 夏颜穿着厚厚的衣服站在瀑布前面。 她说林啸野有事没有事就爱站在这里喂鱼，现在他无法行动，也不知道这些鱼会不会想念。 蔡甜甜皱眉，“鱼不是只有7秒记忆？” “不是……不是的。” 夏颜抛洒鱼料，金的、花的、黑的鲤鱼前赴后继涌过来，张大嘴巴抢食，它们会不会思念某人不知道，但绝对少一顿都嫌饿。 蔡甜甜说外面冷，叫夏颜回去。 夏颜笑了一下，“回去干什么，看他躺在那里像个死人吗？” 蔡甜甜面色变暗。 劝解的话堵在喉头，说不出来。 夏颜换了个话题。 “甜甜，我有时候真不理解老天是什么意思，当初如果我们没有心软，放陆寻和小孩帮一马，是不是就没有人能献血救我……我是不是就能顺利去死了？” 蔡甜甜神经抽痛，眼眶一热。 “别这么说。” “真的很讽刺，你不觉得吗？”夏颜一粒一粒放下鱼料，巴掌大的脸陷落在毛茸茸的领子，没有一点血色，“活着真累啊。” 蔡甜甜勉强挤出笑容，比哭还难看。 夏颜看了她一眼。 “谢谢你，甜甜，我知道这些天都是你在为我奔走。” 夏颜一直清楚自己的位置。 因而最害怕林啸野出事的就是她，她明白，住所、食物、话语权……一切一切都是依附林啸野存在。 林啸野不在。 只剩和为数不多的几人的情谊能帮助她在末世生活。 可是单方面付出的情谊能维持多久呢？也许能很久，也许…… “外面的情况如何？” 夏颜问道。 似乎早就知道她要问这个，蔡甜甜不慌不忙掏出小抄，重要的事都记在上面。翟管家走了，再也没人能事无巨细地禀报，怕底下人敷衍夏颜，甚至刻意坑害，蔡甜甜早就在悄悄收集信息。 她爱玩，但是该做事的时候心眼巨多。 毕竟是大家族出来，很清楚权力斗争的残酷。 “一点点说啊，你先别打断我，要不然我会忘记。” 夏颜点头。 首先是集市相关的事，冰雪来得太快，生意一下子冷清不少，原定上个月开始抽成的事，现在不好进行了，不过集市还是有收入的。 乔诗棋是个狠人，之前签的担保合同，但凡有人敢不给抽成，直接带着孙小晚打上门去。 群星那边断了物资也断了联络，不知道是不是全军覆没。 耄耋山因为集市的事，几乎不跟蛇山来往，吃的喝的，没送了。 动物园还在老老实实交东西，狮王看起来滑头，实则老实得很，就是食物很少。 现在蛇山的生活能正常进行，大部分是靠集市供给。 情况和夏颜想得差不多，她示意蔡甜甜继续说。 第二件嘛，就是地铁黑市，他们最近动作频繁，不知道要做什么。 第三件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蔡甜甜觉得应该告诉夏颜：最近蛇山外围生面孔多了起来，暂时没闹出事，抓了两个也问不出所以然。 夏颜盯着水面，缓缓道：“甜甜，你觉得我们现在最紧要的是什么？” 蔡甜甜毫不迟疑道：“瞒住林啸野昏迷的信息。” 夏颜看了她一眼。 蔡甜甜说道：“属于林啸野的亮光还在，异能者都能看到，只要亮光延续一天，就没有人敢进攻我们，反过来说……” 蔡甜甜有点不敢说。 夏颜却是敢的。 清冷至极的女人拢住衣服，黑眸一片沉寂，“一旦让人得知林啸野昏迷，亮光就会引来大量的觊觎者，没有人会不想要风神的晶核。” 太亮的东西，如果成为不了灯塔，那就只能变成财宝。 话毕。 蔡甜甜和夏颜同时陷入沉默。 她们最大的保障是林啸野，最大的危险也是林啸野。 “我不会让人抢走他。”夏颜的声音很淡很轻，却令人不寒而栗，黑眸没有一丝亮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雪变大了。 夏颜咳嗽两声，扔掉鱼料，回到屋内。 蔡甜甜寸步不离，进门时下意识往后看，恒温的瀑布水哗啦啦，在寒冷的空气中散出缕缕白烟，荒寂的天空一片铁似的阴霾，除了漫漫大雪覆盖视野，什么也没有。 可分明有什么被扔在那里。 “颜颜……” 蔡甜甜下意识叫她名字。 心中一阵荒凉。 第165章 毫无尊严的风神 病房。 这还是夏颜做完手术后第一次踏进。 屋内很干净，干净得一尘不染，所有东西都是惨淡的白色，各式各样仪器的屏幕在闪烁，夏颜只认得心电图——在她进入后，那伴随着滴滴声的曲线分明变高了。 夏颜再次确定，林啸野有意识。 他知道她来了。 他盼着她来。 “哥哥……” 夏颜来到床前握住男人的手，冰凉的指如同尸体，没有一丝活人该有的温度。 她哈口气，搓了又搓。 希望能捂热，揉软。 十几分钟过去，男人僵硬冰冷的手指果真变软，夏颜如释重负地笑了，天真一闪而过，紧随而至的是悲伤。 林啸野现在的状态，有意识对她来说是好事，对他本人来说，也许只有折磨。 “房间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夏颜嘟囔一声。 叫人拿来花瓶。 寒冷的天气，花都冻死了，而腊梅还没反应过来，尚未盛开，到处都是白茫茫光秃秃的。 倒是作为景观的瀑布岩壁上，有一株温水浸养的黄色睡莲。 只一朵，散发幽幽冷香。 夏颜走出去，想摘来插进花瓶。 她站在热气腾腾的瀑布下面，想了很久，最终没有，女人空手回来，对林啸野表示歉意。 “哥哥，那株睡莲太难得了，我舍不得摘，总觉得睡莲和你的生命联系在一起……好像有点神经质了。” 夏颜适时打住话头。 没有鲜花就用假花插进花瓶。 惨白的房间终于增添一抹鲜艳的亮色，没之前压抑和窒息了。 夏颜摆弄花瓶。 一会儿放这一会儿放那，总觉得不满意，最后放到窗户前面，这里的光照最好，假花的颜色最鲜艳，窗外是白花花的雪景，映衬起来，很有趣味。 林啸野不能看。 夏颜独自站在窗前看了很久。 思绪随着雪花翻飞，也随着雪花落地。 心里凉凉的，空空的。 像是开了一个堵不上的洞。 “对了，哥哥你知道外面下雪了吗？都说春暖花开，可是这个春天比冬天还厉害，大雪覆盖群山，也覆盖了道路，托托都不爱出去了，天天蜷起来睡觉，你说狗会不会冬眠？” 房间只有夏颜的声音在回荡。 前一句衔接后一句。 如同自问自答。 她一停止说话，可怕的寂静袭来，如同潮水般淹没。 夏颜胸口闷得厉害，皱眉揉了两把，好过一点，她不敢再停，絮絮叨叨，打开窗户捧进雪花，想要让林啸野摸一下。 室内温度偏高。 雪花一进来就化了。 她试了好几次，最后狠心捏个大大的雪球放到林啸野手里，融化的雪水顺着男人的手指缝流走，滴滴答答落在地板，夏颜眼眶一红，拿走雪球，擦干手指，然后跪在地上擦地。 眼泪啪嗒啪嗒掉落。 落在手背。 温热的触感和融化的冰冷雪水截然相反。 她站起来，还有泪痕，但是却没有再哭了。 女人拧干抹布放到挂钩，从卫生间洗干净手出来，坐到床边，大部分时间她都在说话，因为医生说适当的外部刺激有助于林啸野恢复。 不说话的时候，夏颜就细细端详男人的脸。 消瘦了，脸颊明显凹陷。 银发如霜，有种枯萎破败的美。 不怪童话里的王子会爱上沉睡的公主，有些人就是睡着了都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 夏颜抚摸他的脸颊。 目光落在颈间闪电形状的疤痕。 如果这一切都是林啸野的恶作剧就好了。 “哥哥，你怎么不该开玩笑的时候就喜欢骗我，该开玩笑的时候却来真的，你是不是就喜欢看颜颜哭？” 夏颜说着，无力地趴在病床。 滴滴滴滴。 心电图叫个不停。 他在安慰她么？ 他怎么不起来抱抱她？ 护士敲门进来，说吃饭时间到了，林啸野无法自主进食，需要用一根管子从鼻腔插入，然后将食物送进胃里，目前还只能吃流食。 他不舒服。 眉头颤了颤。 夏颜握住护士的手，小声道：“是不是弄痛他了？” 护士没有说话。 夏颜握住林啸野的手，想要给他安慰，可是自己的眼眶却红了，他躺在这里，一动不动，睫毛长长的，像个任人摆弄的洋娃娃。 谁都能来戏弄，谁都可以。 夏颜告诉自己鼻饲是必须的。 否则林啸野的生命无法维持。 稍晚，两个护工推着工具车进来，他们叫她回避，夏颜以为是擦洗身体，想要搭把手，护工还是礼貌地请她出去，并且在夏颜离开后，还拉上了观察小窗的帘子。 细微的声音传来。 夏颜一头雾水。 半个小时过后，工具车推出来，夏颜才意识到护工是来灌肠的，林啸野无法自主排泄…… “哥哥。” 夏颜进去呆呆叫了一声。 林啸野半躺在病床一动不动。 她颤抖着过去握住他的手，想说的话被眼泪吞没，“没事的……等翟叔回来，带回你的血液，一切都会好的……” 仪器滴滴作响。 林啸野面无表情，夏颜却分明感受到一股死意浮现在男人身上。 夏颜小心翼翼抱住他，哀求道：“不要丢下我一个人，林啸野，就当是为我……就当是为我……” 多骄傲的一个人。 多么不可一世的存在。 如今沦为吃饭排泄都需要别人来替他完成的废物，夏颜理解他的难堪和痛苦，却无法放手。 “哥哥……阿野哥哥……” 夏颜依在床边，手劲逐渐变大。 好像不这样做，林啸野就会撒手人寰。 狭窄的病床容不下第二个人，她只能艰难地依着，不敢用泪打扰，只能咬牙咽下。 翟管家什么时候回来？ 含有陨铁的血液是否能够找回？ 群狼环伺，她能保住林啸野多久？ 他先死？ 还是她先死？ 林啸野醒来后，生活该如何继续——医生说她很难有孩子了。 一个个问题浮上来，夏颜头痛欲裂。 前途一片晦暗。 柳暗深处，难有花明。 邪恶的念头冒出来，在她的面前舞蹈： 嘿，夏颜，你真是个笨蛋，现在是取走林啸野晶核的绝好时机，翟管家不在，林啸野无法反抗。 取走晶核，如果跟你适配，大可以冒险服用。 自己成为高阶异能者不爽吗？ 男人死了就再找嘛，也许没有更帅的，但是肯定能找到更听话的。 如果不适配，也能带着晶核跟蔡甜甜和托托投奔荒漠深处的种田夫妇，日后再用晶核变现。 林啸野不是一直不让你知道他的等级吗？ 砸开他的脑袋，亲自看看吧。 怎么样，是不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 第166章 万人膜拜的光之使者 邪恶的念头化作红色的侏儒魔鬼，舞蹈过后，趴在夏颜的耳边窃窃私语： 反正你也只是利用他，现在物尽其用，多好！你根本不爱他，以前是贪图群星太子爷的地位和财富，现在是贪图异能者林啸野的庇护，下手，很难吗？ 举起花瓶砸下去，这个可怜的废物连叫一声都做不到，死在最爱的人手里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一种解脱。 来，动手吧，很容易的。 握住花瓶砸下去吧！ …… 夏颜斜睨恶魔，冷笑一声。 脆弱和无助消失不见，仿佛刚才哭泣的根本不是她。 她眼中的冷如同一把布满霜雪的剑，谁也不能让她放下。 “我不知道你是谁放出的精神力，但是有一点你搞错了，我确实贪图他的能力和财富，但我也同样爱他。” “只有蠢货才会把物质和精神分开。” “他没有背叛过我，是做错过事，但也在竭力改正。” “我不是异能者，没有精神力和你抗衡，但是告诉你，想要鼓动我杀林啸野，不可能，你的算盘打错了！” “滚！” 夏颜说罢，小恶魔收起戏谑的微笑，跳到地上，恶魔澄黄的眼睛幽幽注视女人满是泪痕却无比坚定的脸。 她眼中的决绝令人震动。 恶魔甩甩箭头尾巴。 钻进地板消失不见。 于此同时，夏颜的身体骤轻，施加在身上的精神力影响消失了。 明明消息没有泄露，怎么就有人用精神力入侵了？ 难道池城境内还有比狮王等级更高的异能者？ 对方不止知道林啸野受伤，似乎还知道她和林啸野的过往纠葛？ 夏颜趴在床沿，缓缓呼出一口气。 干柴似的身躯哀哀起伏过后，眸光变得无比清明。 以后的事难以预料。 谁也无法预料。 暴雪来临时，先抵御暴雪。 就算日后分道扬镳，不得善果，现在的夏颜也要不计代价保护林啸野。 有些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有些鸟，譬如关在笼中的金丝雀，庇护不再，明知敌人凶险，也会奋力一搏，绝不妥协。 …… 同一时刻，某处雪山。 大量身穿斗篷的人冒着暴风雪登山，他们有老有少，目光虔诚，按照“神明”的指示前往集会地，远远看去，如同一串深灰色的蚂蚁。 雪山深处的温泉。 侍者站在竹门之后，恭候光之使者净身出浴。 竹门之内，陈牧洲坐在充满硫磺的温泉水中，眼眸发灰，许久，精神归位，眼睛才重新焕发光彩。 他揉按太阳穴，额头正中的太阳印记停止发光。 整个人说不出的疲倦。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人施加精神影响失败……明明时机掌握得不错，按说就算不会完全顺从，也应该埋下阴影才对。 “低估她了。” 夏颜没有异能，但是精神反抗相当剧烈。 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识破操控。 跟记忆中一直跟随在她身后，唯唯诺诺，说什么就做什么的女孩截然相反。 是他的记忆出现错乱？ 还是她……变了？ 还是他根本不曾认识她。 陈牧洲想不通。 短暂的休整后，身材健硕的男人离开温泉，任由侍者擦干身体换上干净的罩袍。 教徒已经抵达，安静地聚集在空地。 四周的火把被风吹得有些狂乱。 今夜风雪很大，风声近似鬼哭，雪也是成团成团地降落。 简单的宣讲过后。 陈牧洲示意点燃篝火，立在广场正中的三个小山一样高的柴堆亮了起来。 火焰熊熊燃烧。 噼啪作响。 众人凝视火光，神情严肃又亢奋。 陈牧洲说：“带亡者。” 几辆车推着尸体上前，各具尸体的状态不一，有的化成白骨，有的跟生前无异，更多的是散发臭味，流出绿水，口鼻处有蛆虫涌动。 其中一些人是亡者的家属、朋友。 跪在地上乞求神迹，声泪俱下。 陈牧洲一言不发。 手臂有太阳印记的护法喝斥道：“不许放肆，是否复活需要神的旨意，他们生前如果作恶多端，罪有应得，那么就该死，谁也没有办法！” 有些家属不哭了。 有些哭得更委屈了，说他们完全是受害者。 言语无用。 一切亡者都需要投入火光中来审判罪行，然后由光之使者决定是否复活。 第一具投入火中，火烧得更猛更烈。 “有罪！” 护法说道。 第二具亦然。 “有罪！” 护法的声音在广场回荡。 直到出现一具尸体让大火减弱乃至熄灭，才能换来一句激荡人心的“无罪”。 几十具尸体最后只剩下两具。 陈牧洲上前，手搭在尸体之上，随着额头的太阳印记越来越亮，尸体也在一点点重建，骨头、内脏、血肉、皮肤，直至最后开始呼吸，重获新生。 起死人而肉白骨。 没有任何故弄玄虚的暗箱操作，每隔一段时间陈牧洲都会召集教徒举行复活仪式。 罪人成灰。 好人复生。 这次复活的是两个女人，她们的手臂出现白色太阳印记，短暂的呆滞过后，两人都看向陈牧洲，她们激动落泪，虔诚地顶礼膜拜。 据说被复活的人都看过神启。 神启的内容是陈牧洲。 普通教徒有进有出，毕竟太阳教约束教徒的规定比之恶魔教和丧尸教之流，不算严格，离开几乎没有任何惩罚。而有太阳印记的复生人则对陈牧洲死心塌地，绝不叛变。 这是无可置疑的复活神迹。 但是只复活无罪的好人，未免过于苛刻。 能在末世存活的人，谁身上没有背两条命？ 想要跳过审判复活也不是没有办法通融——三枚太阳币即可复活一个死人或者治愈一个活人。 没错。 黑市价格最高的太阳币便是大家口中神秘的复活币。 流通数量极少，却支撑着地铁黑市的运营，毕竟谁不想给自己留一次复活机会？ “是否有复活请求？” 护法一连询问三遍，无人应答。 直到最后才有一个男人浑身是血出现，男人抱着一个中枪的女人，女人怀中搂着一个早已死去的孩子。 男人抖出三枚太阳币。 护法问他是要如何。 “治愈女人还是复活孩子？” 第167章 太阳印迹的由来，伪神的把戏 女人中枪，失血过多，死亡是迟早的事。 孩子死亡很久，复活之后记忆有很大可能出现错乱、遗失。 到底该复活谁？ …… 男人跪在地上痛哭不已，他阐述道：“光之使者，我的妻子不是一个好人，我的孩子也不是一个好孩子，他们都杀过人，无法通过火焰的审判，但是……但是，如果治愈妻子，她仍旧会惦记死去的孩子，如果只复活孩子，孩子也会寻找母亲……” “也就是说你只有三枚币，只能复活一个人，却两个都要复活？” 护法问道。 男人痛哭流涕，不停磕头，一声声沉重的响声敲击在场众人的心门。 男人说，哪怕搭上自己的命，也想让老婆和孩子活过来。 教徒无不动容。 一时之间，这家人过去所做的坏事一笔勾销，亲情的羁绊化作金光，笼罩在他们身上，无比光辉，无比盛大。 护法神情微动，看向陈牧洲。 光之使者面露怜悯，让男人起来，说会破例让他的妻儿都活过来，他祈求光明神垂怜，但最后的结果，还要看神的旨意：毕竟这里只有三枚复活币，只能治愈或者复活一个人。 神的旨意，无人知晓。 “来，与我一起面向火光祈祷。” 教徒围着三个火把跪倒，陈牧洲亦双目紧闭，低声祈祷，额头的太阳印迹发出明亮的白光。 大家缓缓聚集过来，渴求神迹。 陈牧洲同时伸出两只手，分别按在女人和孩子身上。 须臾，伤口愈合，生机恢复。 母子两人都活过来。 男人激动地抱住妻儿，不停感谢陈牧洲，陈牧洲淡声道：“这不是我的力量，我只是神明在人间的介质，一个微不足道的使者。” 男人改口感谢光明神。 教徒兴奋地围拢过来，赞美光明，赞美太阳。 太阳教的凝聚力再次提升。 …… 陈牧洲退场，回到温泉继续浸泡。 不久后，新加入的徐泽林过来，看到陈牧洲赤身裸体泡在天然温泉中，很是羡慕，一点不客气，扒光衣服跳进冒泡的水池。 陈牧洲：“……” 徐泽林喟叹出声。 上一次洗热水澡还是上次。 他身上脏得能搓条，搓了两把，面对陈牧洲幽幽的目光，潦草地笑笑，停手，游过去问他，是怎么跟邪教勾搭上的，还干成了光之使者，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倚天屠龙记末世版。 陈牧洲沉默片刻，问道：“你不相信光明神吗？” “太阳是一颗恒星，上面温度极高，住不了人，也没有神，有也汽化了。” “那你还加入？” 徐泽林哈哈大笑，“那你还不是加入了！我不信光明神，怎么，难道你信？” 两人都是正儿八经的大学教师，陈牧洲取得的成绩还更大，要不是年龄不够，怎么也能混成建筑界的泰斗，搁这装神弄鬼，肯定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陈牧洲没有说话。 徐泽林问他是怎么做到的，让死人在众目睽睽之下复活。 “是障眼法还是用了实时3d特效？” “我的异能。” 眼看瞒不过，陈牧洲索性坦白，他的异能是治愈。 “治愈异能？”徐泽林有所耳闻，但是那些治愈异能顶多治愈外伤，遇到棘手的毛病，比如说断肢重生、器官修复、癌症之类的，就只能干瞪眼。 陈牧洲的治愈异能竟然能将死人复活么？ 徐泽林嘶了一声。 没有追究真实性，反而问他，既然拥有如此牛逼的异能，为什么还要在这所谓的太阳教当傀儡。 一天天说些神神叨叨的话，跟唱戏一样，不难受么？ 陈牧洲的目光分外淡泊。 他反问徐泽林，一个治愈异能者最好的归宿是什么？ 仰人鼻息基地谋生？ 还是开设医院？ 遇到不想救的人怎么办？救不过来，但是被人用刀架在脖子逼着救，该怎么办？ 有心人抓他去做实验怎么办？ 他是能够不断再生，但是痛觉还在，尊严还在，不想被囚禁，也不想经历惨无人道的实验。 “太阳教需要我，我也需要这个宗教安身立命。” 不想救的人就推脱给神。 反正神又没长嘴。 教徒会保护他，尊敬他，按照他的吩咐做事——再也没有比宗教更便利的工具了。 徐泽林目不转睛看着他。 这是陈牧洲会想出的办法，他学识渊博，涉猎众多，擅长分析和权衡，但这不是陈牧洲会选择的方法。 曾经的陈牧洲虽然死板、圣父心爆棚，但绝不会用肮脏的手段成全自己。 陈牧洲厌恨谎言。 而眼前的人，对谎言无所谓，淡漠且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徐泽林感到陌生，十分怅然。 “我理解你……”络腮胡大汉掬起一捧水泼到脸上，用手抹了抹。 活着就是不断妥协。 哪怕不光彩，活着就好。 温泉不断冒出气泡。 徐泽林和陈牧洲各泡各的，雪花飘落，还没碰到水就融化了，这处天然温泉的温度高达80c，陈牧洲是因为异能可以实时修复身体才耐得住，那徐泽林呢？ 陈牧洲盯着徐泽林看。 徐泽林不自在地抱住胸脯，脸有点红，“看什么，我有的你也有。” “老徐，你不觉得烫吗？” “好像是有点。” “水温很高，可以煮熟鸡蛋。” “扯淡，要是有这么高，进来这么久我的蛋也该熟了。” 陈牧洲还是看着他。 目光诚恳。 徐泽林被盯得毛骨悚然，仔细观察四周，发现热气好像是多得不自然，他捉住一条蜈蚣，扔到水中，不过是涮了涮，蜈蚣就变了色，变成了可以吃的颜色。 “妈的，熟了啊。” 徐泽林大惊失色，顾不得拿衣服，直接跳上岸。 他端详自己。 浸泡在热水中超过半小时，皮都没红，更别提熟了，他不免联想到死里逃生的经历。 按理说，人被烧就会死，不死也该烧伤，那份火辣辣的疼痛徐泽林忘不了，但是醒来后身体……除了一根毛没有，健康得不像样。 “是你治愈了我？” 徐泽林问道。 陈牧洲摇头。 “那……”徐泽林呆滞片刻，欣喜若狂，“我拥有了异能？” “我的异能是什么？！” 第168章 也许她不爱你 徐泽林尝试使用，但是根本无法调动。 “免伤。”陈牧洲开口说道。 “免伤？” “比硬化更实用的防御技能，你不起奇怪吗？老徐，这么冷的天，你一个冻疮都没有长。” 徐泽林哦了一声，恍然大悟。 他又问：“我是什么等级？” “b级。” “这要怎么看？” “调动精神力。” 徐泽林的问题没完没了，陈牧洲不厌其烦解答，b级免伤算是不错的异能，但是不要以为自己练就了金钟罩铁布衫，可以随意找死，现阶段，徐泽林的异能应该没法免疫致命伤。 …… 两人在温泉泡了一夜。 陈牧洲也解答了一夜。 第二日，天将将亮，两人启程离开雪山，前往地铁黑市，那边出事了。 昨夜的篝火还在燃烧。 广场上只剩少量的教徒仍在守护。 他们离开山坳，在风雪中缓慢前进，大雪覆盖了视线，能见度不到一米，车开到一半，前面发现丧尸。 “噫。” 徐泽林怪道。 天气如此恶劣，大部分丧尸都失去了行动能力，不是缩在巢穴，就是被冻住了，哪来的新鲜丧尸挡道？ 络腮胡大汉定睛一看，喝道：“不好，在吃人！” 顾不得等车停，徐泽林跳下去。 陈牧洲仍旧不紧不慢地开车，就连视线都不曾发生偏移。 雪地中。 一个丧尸小孩在啃食两个成年人。 赫然是昨夜祈求神迹的男人以及他的老婆和孩子，陈牧洲当众复活了母子。 “怎么会这样？” 徐泽林拉开丧尸，地上的两个人已经没救了，女人的内脏空了，只有眼泪还在流，男人的脸被吃得干干净净，只剩血淋淋的头骨。 小孩肚子都撑爆了，仍在不知疲倦地进食。 ……吃亲生父母的肉。 “怎么会这样？” 徐泽林朝汽车喊道。 陈牧洲的声音远远传来，没有丝毫起伏，“上车，温度太低，停下轮胎会冻住。” 徐泽林松手，两步跑上车。 他看着昔日的发小，询问是否有正确使用异能治愈两人，为什么小孩会变成丧尸？ “三个币，只能救一条命。” “……你可以不答应！” “我答应有错吗？” 陈牧洲认真地发问。 徐泽林笑起来，大笑三声，确实如此，他答应得不错，谁让男人只有三个币却妄图救两个人，便宜没好货。 陈牧洲救了母子，却没有清除孩子体内的丧尸病毒。 他如果不是故意的，就是白切黑的无耻混蛋。 …… 等等，他就是故意的！ 徐泽林想起来了。 复活的人手臂会出现太阳印迹，应该是陈牧洲所为。 那对母子复活后，手臂没有太阳纹路，也就是说，陈牧洲决定破例救他们的时候，就已经决定送他们一家去死！ 徐泽林面色凝重，一言不发盯着发小。 陈牧洲没有表现出丝毫愧疚和心虚。 徐泽林颓然叹气。 陈牧洲还是无动于衷。 徐泽林阴森地想，果然能孕育出魔鬼的只有天使，曾经的陈牧洲，可是连郑发那样的狗东西都要舍身保护的。 好家伙，怎么净走极端？ “……以前的你，不会这么冷酷。” “是么？” 陈牧洲面色不变，似乎在审视过往的行动，他像一个观众，旁观自己的记忆，然后什么都没有说，驾驶汽车，专注脚下的路。 没有愤慨。 没有自责。 没有悲伤。 什么都没有。 他的情绪消失得很彻底，不止是对其他人缺乏同理心，对自己也缺乏同理心，以至于连评价和辩驳都懒得去做。 …… 地铁黑市出事了。 管理者向陈牧洲报告，前天封闭的隧道涌来一群丧尸，攻破了防线，袭击了他们。 死伤惨重。 现在黑市被丧尸占领，无法夺回。 “活下来的人呢？” 陈牧洲问道。 管理者将两人带到一处营地，还没进去，就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集市当中不少人都注射过群星研发的新一代疫苗，被咬后不会变异。 按理来说，这是好事。 但是…… 如果没有得到及时救援，注射疫苗的人因为无法变异，和丧尸同化，就会被活活撕咬至死。 有些人至今不愿意注射疫苗就是因为怕有朝一日碰到尸群，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陈牧洲看了一下，很多人都活不成了。 徐泽林心情沉重，自知留下来也无法帮忙，且日后还要靠黑市帮忙寻找王天昊，干脆主动请缨，进到地下勘察。 陈牧洲替众人治疗。 大半轻伤治好后，面对重伤和死亡的人犯了难。 全部治愈的话，他的异能将会面临严重的消耗。 连日的阴霾，太阳在云层之后，陈牧洲无法通过阳光及时补充能量，现在的他只能依靠晶核来补充……而晶核已经不多了。 不能过度消耗。 否则陷入危机的就是他。 一万次神迹显灵，不如一次神迹失灵，一旦能量缺乏，无法在教徒的要求下复活人，他的权威和生命也将走到尽头。 陈牧洲拿来表格，优先复活青壮年以及有技能的人。 剩下的…… “神的旨意，我无能为力。” 面对哭泣的家属，陈牧洲如是道。 再愤怒的人也不会咒骂他，他们指责上天，痛骂神明，而作为神使的陈牧洲只需要扮出无可奈何的悲悯模样即可。 这样的手段。 屡试不爽。 李超强又死了，这是他第二次复活。 这一次他的大脑损伤严重，原先所剩不多的记忆彻底沉底，他依稀记得一个女孩，但看不清脸，还认得名字，却不知道两人发生过什么。 只剩淡淡的无可名状的悲哀。 从哪来的不知道。 到哪去，也不知道。 李超强很疲倦，复活之后久久没有动弹。 他问：“陈牧洲，下一次我死了，能不能别复活？” 陈牧洲面露悲悯。 “一切都是神的旨意。” “神的旨意吗？”李超强指着哭作一团的家属和尸体喃喃道：“想活的人不让活，不想活的孤家寡人，非要活？” “光明神真有意思。” “真是个……活阎王。” 李超强负气抱怨，周围复活的人，有的赞同，有的不赞同，不过在手臂白色的太阳印迹发光之后，又全部归于赞同。 是的。 陈牧洲不仅用异能治愈人。 还用强悍的精神能力影响烙印的复生人。 李超强变得安静，强壮的身体如同一只温顺的羔羊。 陈牧洲想起一些事。 坐在男人身边问道：“你还记得我曾经是怎样的人吗？” 李超强木讷道：“好人。” “我和夏颜的关系如何？如果我露面邀请，她是否会出来相见？” “夏颜不想见你。” “为什么不想，我不是一个好人吗？” 李超强说不出所以然，他的记忆太过模糊，就像刮花的玻璃，有一些人影和名字，但谁是谁，做过什么，难以捋清。 他思考片刻，犹豫道：“也许她不爱你。” 第169章 嵌合体出现 …… 伤者治愈。 死人复活。 无用之人被抛弃，埋进土里。 营地重新焕发生机。 陈牧洲认为，这是一门修剪的艺术，如同园丁拔除杂草、修掉乱枝，剩下的草木花朵才能长得更好，也更加赏心悦目。 上帝牧人。 国家牧民。 他牧尸。 本质是一样的。 这些强壮的战士，是陈牧洲耗时耗力从各处搜集而来，当然不会只用一次就丢弃，哪怕其中一些人曾经是他的朋友，而且对活着和战斗已经相当厌恶了。 陈牧洲望着眼前活动的人，思考下一步该如何，思绪却怎么也无法集中。 “也许她不爱你。” 这句话反复出现，反复盘旋，像支悲伤的歌企图影响他的心智。 夏颜确实长得很漂亮，令人过目难忘。 但他并不是一个贪恋皮囊的人，现在的陈牧洲不是，以前的陈牧洲应当也不是。 记忆中的夏颜乖巧听话，应当也不是他昔日动心的理由。 乖巧懂事的女人太多了。 末世求生，再嚣张跋扈的人都会削平棱角，并不是什么独特的优点。 陈牧洲闭上眼睛，然后缓缓睁开。 眸光淡漠。 神情淡泊。 将“也许她不爱你”这句话抛之脑后。 …… 徐泽林九死一生调查归来，告诉陈牧洲，最好放弃地铁黑市。 “里面有嵌合体，极其巨大的嵌合体……我有免伤异能都差点死在里面，而且还没看清那玩意儿的真身！” “跑，哎，跑快点。” “这b玩意儿，不是我们一个肉和一个奶妈能打的！” “嵌合体出现了？” 陈牧洲不太相信。 所谓嵌合体，就是多种丧尸的聚合，有点像之前出现的进化体，连体蜈蚣，但是嵌合体更加恐怖。 嵌合体拥有多个核心，也就是多只智慧丧尸主导。 如果不同时击破，就无法打败。 南方多地已经出现，池城因为遭受过轰炸，丧尸数量锐减，再加上极端天气，应该没有嵌合体形成的条件才对。 徐泽林啧了一声。 “不信你自己下去看，那玩意儿一大坨堵在隧道里面，不断有丧尸加入。” 地铁是最早爆发病毒的地方。 也许…… 陈牧洲决定亲自下去看看，徐泽林本来不想管，多年的兄弟，这都要怀疑他，想了想，终究是放不下，咬牙跟在陈牧洲后面。 隧道一片漆黑。 越过倒塌的墙壁，陈牧洲看到了嵌合体。 如同一只巨大的鼻涕虫。 嵌合体匍匐在隧道当中，周身探出人类的四肢，一眼看不到尽头，池城境内的进化体：蜘蛛猴、连体蜈蚣、螳螂人……全部都有嵌合。 手电筒只能照亮一部分。 根本看不清这玩意儿到底有多大。 一个侥幸存活的人类看到陈牧洲手电筒射出的光，扔了块石头，小声呼救。 “我在这，我的腿被压住了……救救我……” 话还没说完。 嵌合体伸出一只巨长无比的粘合人手，一把握住求救的人，两根畸形的手指捏住脑袋，举到面前，当着陈牧洲的面一用力，捏爆脑袋，然后放到“嘴”里吮吸和咀嚼。 瘆人的声音在隧道回荡。 陈牧洲转身就跑。 为时已晚。 嵌合体意犹未尽伸出两只粘合手，玩似的来抓陈牧洲。 手臂上长着人嘴、人眼，自带导航和进食功能，人眼乱动，人嘴的牙齿不停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看到狂奔而来的徐泽林，陈牧洲毫不犹豫伸手，想要将发小推向嵌合体，暂时满足对方，好让自己逃出生天。 不料徐泽林根本不用他推。 满目潦草的络腮胡大汉暴吼一声，将陈牧洲扯到身后，面对狂掉san值的粘合手，以血肉之躯作为阻挡。 “快跑！” 徐泽林喊道。 他的异能是免伤，但不是免痛，粘合手臂上的人嘴咬得他龇牙咧嘴，连连跳脚，本就称不上英俊的五官到处乱飞，越发潦草了。 陈牧洲在徐泽林的掩护下，逃离地铁隧道。 粘合手臂追出来，一直追到马路才悻悻收回，为泄愤，还狠狠掀翻一辆车，畸形的手指在地面抠出长长的指痕。 徐泽林痛得坐在地上，半天无法起身。 陈牧洲按住他的肩膀。 徐泽林挥开他的手，“治愈就算了，我没受伤，就是疼，真服了，我最怕的就是被人嘴咬到……” 徐泽林刚才下去勘察，嵌合体发动的是硫酸雾攻击，本以为那就够够的，没想到后面还有绝活。 那么长的手臂。 贞子来了都得喊6。 “现在你信了吧。” 徐泽林叫陈牧洲回到信徒当中去，他刚才逃跑，嵌合体都没追出来，陈牧洲一露面，嵌合体追那么远……怀疑这家伙能感知异能者的等级。 想要夺取陈牧洲的晶核来进化。 “你是治愈异能，要是让嵌合体得手，它岂不是成了不死之身？到时候附近的人真没活路了，哎，陈牧洲，你听到没有？” 徐泽林说个没完。 陈牧洲扶他起来，问道：“为什么要救我？” “啊？” “你的手上没有太阳印迹，不用感恩，也不用听从我的指令。” 陈牧洲的话把徐泽林干沉默了。 半天没回过味。 “我们一起长大的，你忘了？”徐泽林面色古怪，“换成你，难道不会保护我？” “之前用子弹换尸体，难道不是在帮我？” “你这话问的，搞得好客气。” 徐泽林抖擞身体。 陈牧洲神情平淡道：“我没有感情。” 用子弹向徐泽林换青壮年尸体，不是因为昔日的情谊，而是为了获得更多强壮的战斗力。 多给子弹，是为了处好关系。 日后方便继续合作。 “我知道你没有感情。”徐泽林感觉和他说话好难，又耐着性子重复了一遍，“可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啊，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你去死？” 陈牧洲没有感情。 可是徐泽林有啊。 多简单的事搞得那么复杂。 …… 回到营地。 徐泽林去找饭吃，顺便向幸存的人打听王天昊的消息。 陈牧洲回到太阳教信徒当中，说明了当前的情况，想要重启地铁黑市，除非杀掉下面的嵌合体，杀不了，就只能搬走。 搬走肯定会流失大量客源。 等到开业，恐怕再也无法和群星1号集市叫板。 太阳教的发展需要物资，需要信息，更需要人，一旦势弱，将面临其他势力的绞杀和蚕食。 末世之下，就这点人，这点资源，赢者通吃，败者被吃。 没有一点转圜的余地。 第170章 杀死嵌合体，但还有更多的嵌合体? 教徒跟陈牧洲坐在一起，整整开了一夜的会议。 天蒙蒙亮。 陈牧洲离开帐篷，冰冷的空气冻得鼻腔难受，但他还是深吸了一口气。 徐泽林尿尿回来，手也不洗，搂住陈牧洲的肩膀，“吃过没？” “我不怎么进食。” “一点口福也没有，你们营地有个好厨子。” 说着，非拉陈牧洲去喝汤。 冰冻的肉骨头熬煮整夜，放进大块的土豆和菜干，不知道放了什么调料，吃起来很调动食欲。 徐泽林埋头吸溜。 陈牧洲尝了一口，面对大娘沧桑但是充满笑意的脸，勉强又喝了几口。 “怎么样？”徐泽林抹嘴，“是不是很好喝？” “还行。” “不懂欣赏啊你。” 徐泽林拿过陈牧洲吃剩的碗，丝毫不嫌弃，用筷子搅和进嘴，大口吮吸风味浓郁的汤汁，不时吐出骨头。 他吃得像饿死鬼。 陈牧洲静静看着，不知怎的，突然征求徐泽林的意见。 “我们是攻打嵌合体还是搬走集市？” “攻打？” 徐泽林服了，那玩意儿怎么打？ 面对发小疑惑的眼神，陈牧洲勾起嘴唇，“我可以复活死者。” 只要异能不枯竭。 战斗力就会源源不断。 “但是人家也会痛啊，血肉之躯，反反复复死了又救活，你难道是活阎王不成？” “为了大局，势必要做出牺牲。” “……” 以前的徐泽林在大学偶尔会进行就业指导，为了毕业生就业率，也说过很多类似的瞎话。 他现在不讲了。 也不耐烦听。 伸手给了陈牧洲一下子。 陈牧洲莫名其妙挨打，莫名其妙看他，徐泽林问还有没有第三条路，既不用搬走也不用正面刚。 说完，络腮胡大汉就后悔了。 陈牧洲等的就是他这句话。 好小子，失去人性后算计别人的套路真是一套一套又一套。 “有，但是需要你帮忙。”陈牧洲说。 徐泽林又吃了一碗。 碗筷一放，问道：“怎么搞？” “你带路引开嵌合体。” 地铁隧道四通八达，用人类当诱饵，将嵌合体引到别处就行了，只是诱饵的人选必须抗造，隧道狭窄，能容纳的人有限，复活也需要时间。 说到抗造。 b级免伤只要不被吃进丧尸嘴里，那是相当抗造。 徐泽林服了，想了想，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于是答应陈牧洲。 稍晚。 他们在地铁隧道放进一辆车，陈牧洲开车，徐泽林还有两个教徒下去充当诱饵，在损失一个人后，成功将暴怒的嵌合体引诱到偏远的地铁站。 三人随后弃车狂跑。 嵌合体追到地铁口，不动了，外面的风雪会冻住它，它很想要陈牧洲，但权衡利弊后选择缩回隧道，好在徐泽林早有准备，炸毁了返回的通道。 嵌合体发出嘈杂的蜂鸣。 数不清的人脸在“尖叫”。 三人当中，没有异能的那个五官流血，很快耳膜和眼珠都炸了，躺在台阶一动不动，只血流了一地。 陈牧洲果断抛弃，往前跑。 徐泽林抱起尸体拔足狂奔。 后方隧道渐次倒塌，嵌合体无奈之下只能追逐两人，来到风雪之中，行动立马变得迟缓。 粘合手臂在空中挥舞不过几分钟，关节就冻住了，蜂鸣减弱，一张张恐怖的人脸渐渐被冻成冰。 别说。 看起来还有点像冰雪大世界里的巨型冰雕。 充满了令人不适的扭曲艺术感。 丧尸体温低，比人类惧怕寒冷。 陈牧洲负责给徐泽林治疗，徐泽林则一边找机会攻击，一边观察嵌合体的行动模式。 “牧洲，我怎么感觉，它的核心在后背和屁股。” “你的感觉没错。” “……那怎么办？”徐泽林话音刚落就有了主意，让陈牧洲复活他背出来的尸体。 “对不住了，兄弟，你再当一次诱饵，我说跑，你就头也别回地跑。” 徐泽林按住刚刚复活的男人，看对方还很懵，于是拍了拍脸颊，试图唤回注意力。 男人清醒许多。 按照徐泽林的指示拔足狂奔。 趁着诱饵吸引嵌合体的空档，徐泽林两斧头砍断一棵树，追在后面，他大喊“停下”，作为诱饵的男人还是不停跑，这是人之常情，面对死亡威胁，只有疯子和傻子才会舍身取义。 男人痛哭流涕。 手臂的太阳印迹发出刺眼的白光。 鼻涕和眼泪还挂在脸上，但是男人却停下脚步，任由恐怖的嵌合体逼近，张开嘴将他吞吃入腹。 千钧一发之际。 徐泽林抱着树从嵌合体的屁股捅进去，斜插向上，巨量的腐蚀酸液喷洒而出，徐泽林疼得鬼叫，免伤异能在失效，他的皮肤大面积烧伤。 “啊啊啊……啊啊……” 徐泽林强忍疼痛击碎两个核心：肛门和脊背。 陈牧洲则使用枪击碎眼睛和脚趾的核心。 庞然巨物的嵌合体轰然倒地。 徐泽林骨头都露出来了，倒在雪地中，奄奄一息，其他两人跑过来，陈牧洲及时施展治愈。 徐泽林“呜”了一声，擦掉眼角的泪。 “妈的，疼死了。” 陈牧洲淡淡看着他，张了张嘴唇，但是什么也没说出。 他察觉到自己的安慰可能会变得假惺惺，社交面具不是万能的。 徐泽林爬起来，掏出小刀开始切割，他的精神力很弱，但只要集中注意力，还是能看到晶核朦胧的亮光。 他东砍一刀，西砍一刀。 半天才挖出一颗。 陈牧洲不想接触这团烂肉，但是更见不得徐泽林的低效率，于是搭把手。 很快晶核挖出来。 林林总总十几颗，b级的占一半，这爆率比端了丧尸老巢还爽，要放在正常天气，绝不会那么轻易解决。 也许…… 说不定…… 风雪天是狩猎嵌合体的好季节？ 陈牧洲将晶核分成两份。 一份给徐泽林，一份自己留下。 徐泽林噫了一声，望向狼狈的教徒，问道：“不用分给他吗？” 最后要不是这个男人当诱饵，也不能顺利解决嵌合体。 陈牧洲没说话。 男人也没说话。 显得问话的徐泽林很多余。 “……不行，我过意不去。”徐泽林匀出三枚米粒大小的c级晶核递给男人，男人不动，在看到陈牧洲点头后才收下。 徐泽林皱眉，嘟囔道：“你的这些教徒怎么跟奴隶一样？” 人类斤斤计较的自由意志都消失了。 慷慨又卑微。 陈牧洲没有回答，他知道徐泽林无法接受他不仅操控人家的生死，还用太阳印迹控制人家的精神。 “你有没有发现，蜂鸣还在继续？”陈牧洲岔开话题。 第171章 祝我好运，林啸野 徐泽林仔细聆听，点了点头，忧心忡忡道：“感觉还有其他的嵌合体……” 女神所在的集市不会也…… 露天的应该不至于，徐泽林心想，嵌合体不主动暴露在风雪中，它们综合起来的智力不比人类低，不会铤而走险。 至少这个严寒的春天，孙小晚所在的的群星1号集市是安全的。 …… 蛇山公馆。 曾经属于林啸野的工作压到了夏颜身上，翟管家不在，隶属群星的策划团队失联，夏颜只能靠自己一个人处理庞杂的信息。 全息屏幕显示立体地图，各方势力的动向囊括其中。 每一个惊叹号对应一条信息。 光是阅读，夏颜都头昏脑涨。 佩服林啸野平常不动声色就做完了，整天像个“闲人”缠着她玩，还会把其中“有趣的事”做成节目，邀请她一同观看。 “呜……” 夏颜缓出口气，揉了揉太阳穴，托托趴在她脚边，听到叹气声抬起头来，夏颜摸摸小狗的头，托托也叹口气，有气无力睡回去。 之前都是林啸野陪它释放精力。 现在只剩夏颜，且不说夏颜本身就不是耐操的异能者，现在还得花费大量时间和精力处理事情，更顾不上遛它了。 小狗只能天天趴在她脚边，希望她能好受一点，有空带它出去跑跑走走，不要闷在家里。 “这是怎么回事？” 莫思诚单独发送一份标红邮件，夏颜清理完桌面，挥手点开。 这是一份调查报告。 一份关于李超强和乔诗棋的调查报告。 其中包括两人在耄耋山基地的人脉关系，以及李超强死亡的真正原因，大致总结：李超强不是战死，很有可能是毒死，耄耋山基地高层有一个人特别喜欢乔诗棋，那个人到现在还在打探乔诗棋的消息，对方在李超强的食物中动了手脚，让他永远留在战场。 之前的老男人不敢对乔诗棋用强，一方面是顾虑李超强拼命，另一方面就是顾忌这个人。 报告最后还有一个文件。 里面是那位基地高层的个人资料以及照片。 楼旭。 男。 苏省人士。 27岁。 在曾经的世界，年纪轻轻就做到副局级，也是耄耋山基地高层中难得的年轻人，耄耋山长期受到外部的援助，怀疑他就是核心联络人。 对方相当低调。 既不出席公开活动，日常生活也是深居简出，数月前，耄耋山和动物园开战，他第一时间就消失了，等到局势稳定才出现。 …… 楼旭。 夏颜默默念对方的名字，照片拍得很模糊，想必是莫思诚花了大精力偷拍，平平无奇的一个年轻人，放到人堆里不会看第二眼。 要说哪里稀奇……那双狭窄的三角眼，看起来很精明。 夏颜询问莫思诚近况，并问他是否需要援助。 莫思诚说一切都好，天气寒冷，希望夏颜身体为重，不要累倒自己。 “我们不能再失去同伴了。” 夏颜关闭邮箱，发了一会儿呆，随即端起桌边的餐盘开始进食，林啸野昏迷后，她常常忘记吃饭，上一顿，好像还是前天。 莫思诚说得对。 她要是也累倒……蛇山将会风雨飘摇。 三明治不知道放了多久，吐司好干，用的酱和蔬菜也不是她爱吃的那种，夏颜一口口嚼碎，喝水咽下去，想念林啸野做的三明治。 想念他坐在她对面，漫不经心地浅笑。 金眸熠熠生辉。 集市最近报告的丧尸袭击人的事件变少，算是唯一的一件好事。 …… 夏颜一点点处理完，关闭界面。 她起身，托托也起身，小狗差点把她绊倒，女人索性坐在地上抱住托托，安抚道：“别担心，姐姐没有那么脆弱，你不用走在我前面。” 托托嘤了一声，舔她。 夏颜带着小狗回到房间，将颈间悬挂的袋子扯出来，最近孙小晚上缴了不少晶核，她还没来得及检测相性。 夏颜一颗颗握住。 托托很馋，但是乖乖地流口水，没有捣乱。 灰色的晶核一颗比一颗暗淡，唯有两颗在夏颜手中微微发亮，两颗还都是卑微的c级。 “哎。” 夏颜收好晶核，难免泄气。 越是这种时候，越想要异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碰上一颗合适的。 稍事休息。 夏颜去探望林啸野，他真像个睡美人，睡在那里一动不动，心电图还是对她有反应，跳得比平时快。 夏颜取来湿毛巾帮忙擦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男人神情变得温柔，有种雪花似的容易消逝的美丽。 夏颜情不自禁落下一吻，笑了笑，“是不是见到我就高兴？” 林啸野的神情更温柔了。 她又问：“那要不要我搬进来住？” 林啸野没有回答。 当然——他的身体无法动弹，说话，又怎么可能做到？哪怕想得要死，也只有沉默能与夏颜对答。 夏颜说道：“算了，你快点好起来找我，太舒服，不利于苏醒。” 心电图又发生变化。 滴滴滴滴—— 他好像在生气。 夏颜又笑，“别光气啊，有种起来骂我。” 回答她的依旧是死一样的安静，有时候她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精神错乱，所以才能靠心电图的变化感知林啸野的情绪。 这种怀疑日渐加深。 夜深人静，几乎逼疯她。 但是白天还好，她自说自话，尚能自我安慰。 夏颜说了最近的变化，向林啸野征求意见，他当然是没有嘴的，所以夏颜自问自答。 “上一世，大雪天整整持续五个月，直到仲夏才停止，现在还有三个半个月，哥哥，三个半月后，我还能待在你身边吗？” 周边探查的陌生面孔越来越多。 林啸野长期不露面，外面肯定会滋生怀疑。 他们要是冲进来，当着她的面，活生生撕开他，拿走晶核……她要怎么办？ 现在的公馆依旧安全、温暖。 夏颜的心却飞到几个月后，预演可能的悲剧。 “哥哥……颜颜如果变成很坏的女人，你还会喜欢我么？” 只有寂静回答她。 夏颜抓住散乱的头发，捋了捋，黑眸一转，显出悲凉又傲气的笑意，“你也不是什么好人，哪里来的立场嫌弃我，对么？” 托托打个喷嚏。 夏颜抱住林啸野的脸蹭了蹭，低声道：“祝我好运，林啸野。” 第172章 夏颜的决定 群星1号集市。 夏颜在雪夜造访。 乔诗棋已经睡了，听到拍门声又披着外衣起床，风雪涌入，夏颜裹在厚实的大衣里也涌入。 “……你怎么来了？” 乔诗棋迟疑片刻，认出夏颜，有些惊讶，这个时候，夏颜不留在蛇山照顾林啸野，来找她做什么？ 她心里犯了疑。 生怕蛇山生变。 夏颜关上门，邀请乔诗棋坐下。 这种天气，空调也不顶用，室内一直生着火，夏颜熟练地拨开灰烬，打开风口，很快炭火燃得空气变形，屋内暖和起来。 “有事？” 乔诗棋站着，不肯坐下。 夏颜放下火钳，搬来凳子，示意她先坐。 乔诗棋紧张地弯腰，屁股稍稍挨着凳子，不敢坐实。 夏颜先问了集市的情况，她的情况，在乔诗棋放松下来后才拿出一个纸袋，里面是莫思诚传来的报告。 “这是给你的。”夏颜说道。 乔诗棋接过，打开纸袋，文件掉出来，她蹲在地板拾掇，边捡边看，速度越来越快，神情也越来越难看。 最后一张文件看完。 乔诗棋身形晃了晃，差点坐倒，夏颜扶住她，说道：“这是我让人调查的，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 乔诗棋攀住夏颜的手，脸色惨白坐到椅子，半晌，才缓缓吸进一口气，她紧紧抓住夏颜，漂亮的凤眸迸射惊人的亮光，几乎将夏颜灼伤。 这道目光，正是夏颜要的。 一个悲伤又愤怒的女人，什么都能做出来。 夏颜垂眸，“楼旭，这个人你有印象吗？” “没有。” 不过看了照片，乔诗棋渐渐想起一些忽略的细节，她和李超强住的地方，巡逻的频率比别的地方高，而这个三角眼的不起眼男人就在巡逻队伍里。 每次敲门检查。 对方没有出格的语言。 也没有做过下流的小动作。 只是偶尔会用一种阴沉的目光看她。 乔诗棋经历的打量太多了，并没有把他的目光放在心上，说起来，当时向李超强宣讲参加特攻队就能获得晶核的，好像就是这个男人。 没有无缘无故的打量。 没有无缘无故的馅饼。 这个叫楼旭的男人，不显山不露水，却在后面狠狠地阴了李超强一道。 乔诗棋如何不恨。 如果不是她，楼旭也不会盯上李超强，李超强就不会死。明明知道老头一直借着找手机的名义猥亵她，对方却放任不管。 乔诗棋不傻。 心中一阵后怕的悲凉。 因为她很清楚，如果自己不是在孙小晚和蔡甜甜的帮助下，逃出耄耋山基地，并且在集市找到了安身立命的资本，那么现在的她，绝对会成为楼旭的玩物。 想想吧。 李超强死了。 老头还对她虎视眈眈。 其他男人的骚扰也不断。 此时楼旭只需要略微出手，就能获得她的感激，她当然会自投罗网，当然会献身，当然会像蒙在鼓里的傻子，以为自己凑巧遇到好男人。 哪怕这个好男人其貌不扬，比之李超强差远了。 她依旧会“爱”他。 人，尤其是女人，在没有多少选择的情况下总会轻易地“爱”上谁。 “差一点，只差一点我就会落进对方的圈套，和仇人在一起……” 乔诗棋震惊又后怕。 聪明人就是好说话，夏颜只需要略微展示，乔诗棋便能理解。 炭火噼啪。 火星子炸出来，在空中盘旋上升。 夏颜说楼旭还在打听她的消息，群星的集市也偷偷来过两次。 “你的头发不打算留长了么？” 夏颜问道。 乔诗棋的头发是她自己剪的，长出来一些，但还是很短，不过天冷，平时都戴着帽子，倒也不显突兀。 漂亮的人，就算是剃成光头也漂亮。 乔诗棋没有回答。 长久的沉默后，她问夏颜：“你需要我做什么？” 如果不是有事相求。 谁会在深夜顶着风雪拜访？ 乔诗棋不傻，也不抵抗夏颜的利用——她们是利益共同体，现在林啸野昏迷，想要守住集市，坐以待毙不是好主意。 夏颜说道：“引蛇出洞。” 乔诗棋面色凝重。 夏颜站起来从后面按住她的肩膀，略微一握，声音清冷，但是分外坚定，“我们会保护你，不会让你引火自焚。” …… 话虽如此。 计划内容却不能告知孙小晚，只能由蔡甜甜暗中保护乔诗棋。 夏颜清楚，孙小晚不会同意用女色进行引诱，卑劣的手段不具有正义性，而且……女人沦落到用女色行事，不是堕落是什么？ 她会坏事，就不必知道。 夏颜顶着风雪离开，乔诗棋站在栏杆旁远远目送。 这还是集市建立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同样是失去庇护。 彼时的乔诗棋消沉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想寻死，可夏颜却好像不曾被悲伤影响，这么快就查到背后的消息，而且还做出了战略部署。 头脑清醒得可怕。 夏颜来之前，乔诗棋心里直打鼓，生怕又回到朝不保夕的日子，又开始抱着卫星手机，期盼父母来救自己。 现在乔诗棋的心安安稳稳放在肚子。 头领没有昏头。 羊群就不惧前进。 “李超强……安息吧，这一次我会为你报仇。” 乔诗棋仍记着尸堆里男人僵硬的躯体，无助和悲伤像毒药，凝固她的血液。 她亲手绣在裤子上的红苹果没有保护他平安归来，反倒成了催命符，她曾经认了命，不打算再对命运还手，以为再也没有翻身的机会。 如今终于可以尘归尘，土归土。 乔诗棋回到房间。 一点点研究楼旭的资料，通宵达旦，彻夜不眠。 …… 蛇山公馆。 夏颜回去后没有休息，她站在沙盘前面，在脑内预演可能的一切，曾经这是林啸野工作。 鲜血—— 将会汇聚成河。 蛇山不能损失太多人，因为他们根本就没有什么人，如何才能以最小损伤赢得胜利？ 美人计引出核心人物是一步棋。 但还不够。 还需要离散耄耋山基地内部的人心，这样才不会遭遇顽固反抗，有时候蝼蚁的力量比巨人更大。 是的。 曾经极力反对林啸野统治两个基地的夏颜，现在为自保，不得不在没有林啸野帮助的情况下，吞并两个基地。 将可能的危险扼杀在襁褓。 谁也不能杀进蛇山抢走林啸野的晶核，所以夏颜决定，杀进别人的大本营。 耄耋山靠得最近，战力也相对弱，将是她的第一步。 会成功吗? 会的。 没有退路了。 第173章 运用晶核店收集信息 乔诗棋有她的工作。 夏颜也没闲着，为打听复活币的消息（传闻三枚即可复活死人），以及掌握一手晶核，简单易装后来到集市的晶核商店，承担评估和交易的工作。 晶核商店分两种。 一种是集市自有，一种是他人私有，当然普通人是没有能力经营的，所谓他人私有，其实背后都有势力。 动物园基地的晶核商店，是一个屠夫似的壮汉在经营，收价低，主要是卖，基地在池城外围，天然靠近丧尸，据传在大轰炸后还捡到不少晶核。 耄耋山基地掌控的晶核商店恰好相反，主要是收晶核，极少卖出。 本来两个基地的状况互补，自行交易晶核就好，但怪就怪在谁也不想让对方占便宜，不仅晶核商店要开在两对门，就连客户也有要求——在对家交易过的，就不欢迎了。 有能力搞来晶核的人本来就少。 来来回回那么几批人，谁进过谁的门，两家晶核商店摸得一清二楚，偷偷在小本本上记仇。 夹在中间的人苦不堪言，不论是买还是卖都小心翼翼，跟做贼一样。 这其中有相当的空间可以操作，奈何集市自有的晶核商店经营得并不好，一手好牌打得稀烂。 不过也不能怪乔诗棋和孙小晚。 两人都没有异能。 天然在晶核生意上缺少话语权，异能者大都高傲，不屑和普通人进行交易，她们也缺少这方面的知识。 …… 夏颜易装来到集市自有的晶核商店，不能说门庭冷落吧，只能说一天能进两个人来遛遛都不错。 店里没有陈列晶核。 收价和售价都不透明，主要靠一个鸡肋的c级异能者坐在柜台后面评估。 夏颜到来后。 不顾c级异能者的反对，在柜台陈列满c级晶核，密密麻麻，放得一点不讲究，就像搞批发。 类似玉石批发市场，让人进来就把眼睛看花。 b级的放在靠门的保险柜。 a级的就更狼灭了。 她直接改造店铺，用精美的天鹅绒盒子装饰a级晶核，搭配各种艺术造型的摆件和绒花，像珠宝一样打光，陈列在靠街的玻璃橱窗。 走到这条街，必然一眼看到集市自有的晶核店铺。 无他。 a级晶核对末世幸存者的吸引是致命的，而且店面的装潢……服装店和酒馆都没有它花哨和亮堂。 “你这个小年轻懂什么，晶核是珍稀资源，你这样摆出来，不怕被抢吗？不要给孙队长他们增加负担，败家啊……真是败家，白花花的晶核摆出来给穷鬼看……” c级异能店员是个守财奴长相的老哥，异能就是鉴定，作用和原先世界的质检员类似。 他能感应同等级晶核之间力量的强弱。 可是—— 只要经过专业训练，没有异能的普通人也能胜任。 大部分晶核对比重量和色泽即可。 别人可能会对他有三分敬意，夏颜却不会，她摸过的晶核他根本无法想象。 面对老哥的阻拦，夏颜丝毫不惧，布置完毕后淡淡抛出一句：“我不信有人敢抢林啸野的东西。” 老哥一脸便秘。 但无法反驳。 那位的晶核之亮，简直是异能者精神世界里的太阳，普通人不认识或许敢，但异能者，除非是傻子，否则还真不敢。 “你，你你你……怎么借着那位的名头行事？不怕惹祸上身？” “不行吗，这个店都属于我。” 夏颜不解释，只是随意敷衍，但流露出来的傲气和不屑成功震慑店员。 店员琢磨起来，听说那位住在蛇山，还有一位倾国倾城的美女相伴，十分恩爱，眼里根本容不得别人……但同为男人，店员不禁揣测，哪有不偷腥的猫，这位嚣张跋扈做派泼辣的小姐恐怕是小三，不方便养在蛇山，就扔到集市放着。 要不然谁家正经姑娘一次性能掏出这么多晶核？ “你是……” 店员望了一眼蛇山的方向，压低声音，神情谄媚。 夏颜挑眉。 对方尴尬笑笑，不再废话。 夏颜干什么他都不再阻挠。 那位深居简出，神龙见首不见尾，想要巴结，只能通过巴结他的身边人来达成。 天大的机会摆到面前，他区区一个c级异能者哪里还敢拿乔？ …… 装修花费三天时间。 三天后正式开业。 别说路人被闪到，就连带队巡逻的孙小晚都吓到了，哪有晶核商店这么招摇的，不怕被抢吗？ 孙小晚挤进去。 夏颜戴着面纱招呼，熟练地同客人讲价还价。 人太多了。 现在不是讲话的时候。 孙小晚派人把守，预备晚间再来。 不断有人涌进来，十个里面九个都是看晶核过眼瘾的，有能力置换的是少数，但是只要吸引一个真正的顾客做成买卖就够了。 一个大姐进来。 是a级异能者。 店内的其他异能者立马感受到不适，纷纷让开，对方向夏颜施加精神力，夏颜头晕脑胀，但依旧面不改色，倒是c级异能的店员老马吓出一身冷汗。 “她没有异能，请您别开玩笑，玩笑开大了，恐怕要捅破天……” 店员指了指上面。 池城境内的异能者都清楚，指的是谁。 林啸野。 光是说出这三个字都能让在场的人噤声，所以大家一般不说，都是讲“那位”。 “没有异能还在晶核店做？” 女人冷笑一声，颇为不屑。 异能为尊的世界。 歧视随处可见。 夏颜仿佛看不到对方脸上刻意展露的不屑，送走一位顾客后迎上去，“花女士，请问您今天要做什么？” 夏颜提前浏览过常出现在基地的异能者的资料。 知道来人姓花。 四十出头，是a级火异能者。 a级现在还很罕见，对方有几分傲气也正常，更何况还是以攻击见长的火异能。 夏颜不卑不亢。 花大姐盯她一会儿，甩出一包晶核，粗略看去，全是c级，夏颜当即明白，对方想要用c级换b级，等级越高的异能者，晋升越困难。 吸收一堆枚c级，不如一颗相性好的b级。 这些知识，普通人不知道，夏颜一直在帮蔡甜甜升级，却很清楚。 外面两家晶核店都提供兑换服务。 大约是三十枚c级兑换一颗b级。 夏颜开出相同的价格。 花大姐很不满意，当即甩了脸色，“高阶异能者在晶核店兑换，哪里不是捧着？还跟我讲市价，一点事都不懂。” 说完甩手跳下座椅。 衣服弄得很响，故意要给夏颜难堪。 夏颜面色不变，淡定道：“群星的店价格统一，谁都一样，不过您确定不留下来看看么？” 第174章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夏颜纤纤玉手略一用力，从柜台后面拿出整整一箱b级晶核，箱子打开的瞬间，满室璀璨的灯光都失色，异能者们眼睛都看直了。 我靠，怎么还有？ 其他人也是。 哪怕是花大姐也不例外，眼睛瞬间睁大。 “这么多b级……怪不得池城境内不好搞，原来全被你们挖了！” 一语惊醒众人。 原来大家累死累活拿不到晶核，是因为都被大佬薅光了……林啸野，能不能给普通人留点活路？ 夏颜戴着手套，说虽然都是三十枚c级换一枚b级，但是可以亲自挑选兑换的b级。 花大姐还没说话。 其他异能者争先恐后涌上去，将鞋底藏匿的晶核都抠出来。 店里瞬间变得很热闹。 “嘿，小曾，不是说身上一颗晶核都没有了吗？你小子，原来偷偷藏了那么多？” “给你也是白搭，每次换给我的晶核都是暗的，根本不匹配！猴年马月我才能搞到一颗能用的。” “胡哥，你怎么也……” “压箱底谁都有两颗啊……姑娘，我不换b级，问一下你家a级也有这么多吗？能随便挑？” 夏颜略微一笑。 黑色面纱后的脸看不清，但是丝毫不影响她的美，朦胧神秘又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哀伤，如同葬礼现场，盛装出席的陌生女人，你搞不懂，她是前来哀悼的天使，还是带走灵魂的死神。 虽然没有异能，却令人不敢造次。 “如果我们拿不出来，我不知道整个池城谁还有这个实力。” 淡淡的话音，无比霸气。 那股子冲天的傲气令人感叹，不愧是那位的女人。 严寒的天气。 大雪纷飞。 街道上行人寥寥无几，连只狗都没有，但是路口富丽堂皇的晶核店却人满为患，黑衣黑纱身材曼妙的女子周旋其中，一天所得就是过去晶核店一个月所得。 动物园基地晶核店，神似屠夫的大汉嘬着烟杆出来，看着斜对门热闹的景象，脸抽了抽。 耄耋山基地晶核店，纤瘦文弱的店长站出来，同样看着生意红火的集市自有晶核店，眼皮跳了跳。 几天前，店里生意明明还半死不活，一天能进两个人就不错了。 “屠夫”和“书生”对视一眼。 都嗅到了异常的气息。 这么大的阵仗。 不会是那位大佬想要招兵买马干他们吧…… 两人一身冷汗回到店内，开始往各自基地传信，问问怎么个事，谁不长眼跑去惹阎王了？ …… 忙碌一天。 玻璃门挂上牌子，晶核店打烊。 夏颜坐在柜台之后清点当日收入，物资、晶核……还有各式各样的异能者信息，害怕遗漏，夏颜全部记录在案。 因为要拜托夏颜帮忙挑选相性好的晶核，颇具防备心的异能者在她面前，坦诚得像面对班主任的小学生，什么都敢说。 本来收集不到的信息，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 池城现在最多的是火异能者，并且等级最高的也是这搓人。 火异能者好斗。 异能者中死亡最多的也是这批人，打到现在，能剩下来的，都是实战经验丰富且性格狠辣的厉害角色。 目前他们活跃在各大基地和幸存者营地，通过各种办法寻找相性好的高阶晶核升级，因而流浪者中，相当多的人都是这帮火异能者的买手。 “如果有火系的高阶晶核，我家老大花多少都愿意，不论是物资还是别的，姑娘尽管开口。” 这样的话，夏颜听了很多遍。 女人将清点完毕的晶核放进保险箱，老马拖完地回来，询问夏颜是否要携带高阶晶核离开？ 夏颜点头。 贵重的东西丢失了，没有任何人能负责。 她现在的依仗，也只有这些林啸野剩下的晶核遗产了。 老马松了口气。 要是晶核留在店里，他恐怕也要睡在店里了，天可怜见，打工人拿白菜钱操白粉心，真是狗听了都落泪。 夏颜沉默片刻，说生意好会有提成。 不会让他拿白菜钱。 老马连连摆手，说自己不是那个意思，但是嘴角还是止不住往上翘，他的异能比较鸡肋，在晶核店就勉强混点食物，现在要是能混到两枚晶核…… 日子真他娘有奔头。 说来奇怪，不知是不是巧合，林啸野给她的晶核，与她的相性都很差。 夏颜本来以为是常态，但是今天帮了十几个异能者测试，最差的，一百颗里面也能找到一颗合适的，那家伙的异能偏门，跟莫思诚一样同属空间系。 空间系占比本来就少，前世听过的加起来，也不超过一个手。 而她，几百颗里面，找不到一颗合适的……她的体质再差，也不至于差成这样，林啸野不会是筛选过才给她的吧？ 害怕她拿到合适晶核，开启异能？ 夏颜手上的动作停住。 蓦的，莞尔一笑。 眉梢眼角都很温柔。 本来应该生气，现在却一笑而过，这确实是林啸野会做的事，阴暗、幼稚，又自以为是。 真令人怀念。 明明强得不可一世，思想也深沉难懂，偏偏对她，像小学生一样幼稚。 夏颜离开晶核店，孙小晚在外，早已等候多时。 她穿着貂，个子又矮。 抱手站立。 像个长了两只脚的糯米团子。 孙小晚说道：“夏颜，你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林啸野才昏迷多久，你就想着变卖晶核离开了？” “不是变卖，是获得更多。” 流通产生价值，而且还能带来信息。 “随你怎么讲，他这个人是挺坏的，但是对你可是有目共睹，你想走，也得等他死了吧……” 夏颜本想为自己开脱两句。 想了想，又觉得不必。 因为林啸野要是真死了，她确实得离开，言语表忠心，说得再响也浅薄。 做得到的不必说。 说得好听，未必做。 孙小晚问她晶核店的安全问题怎么解决，那么多晶核，谁不眼红？ 夏颜早有准备。 今天是开店第一天，当然把有的都带来撑场子，日后不会的，大部分都放在蛇山，有需要再取。 孙小晚说这还差不多。 送夏颜上车后，又撑在车门来了句，“你胆子也太大了，林啸野昏迷后，我们不应该夹着尾巴做事？” 夏颜笑笑，问道：“小晚，如果我要吞并两个基地，你觉得怎么样？” 孙小晚笑两声，根本没当真。 “林啸野在的时候还差不多，现在只有我们……就别做梦了。” 光是狮王一个s级异能者都够呛。 还同时吞并两个基地。 风雪中，夏颜脸白若金纸，神情清冷，只含着一点认真的笑，孙小晚关上车门，指挥车出去。 集市的大门徐徐关闭。 银色防弹车消失在发红的雪夜中，很快看不见。 第175章 复活币的消息 蔡甜甜终于从松县回来。 之前集市收到一条消息——松县一个农业专家依靠复活币死而复生，指导大家在春季的严寒中保育幼苗和牲口。 蔡甜甜赶过去，人却消失了。 消失得无影无踪。 就连提供这条线索的人都消失了。 跟撞鬼似的。 “夏颜，我感觉复活币不靠谱啊，目前收到四条消息，这条最真，但是追到现场还是没找到……感觉被人耍猴了。” 蔡甜甜狂喝两杯水，头发乱糟糟的，还有根鸡毛插在里面。 夏颜捏出鸡毛。 安慰她别急。 “从晶核商店收集到的信息来看，复活币的事应该是真的，不少异能者都说有，他们没必要撒谎……” 夏颜做的两手准备。 一方面积极寻找办法治疗林啸野。 另一方面积极部署，干掉两个基地。 别的人她信不过，只得派蔡甜甜出马，不过这趟回来，却不能让蔡甜甜再走了，乔诗棋那边鱼儿有上钩的迹象，蔡甜甜需要留下来保护乔诗棋。 蔡甜甜听完前因后果。 没说什么。 她长长叹了一口气，哀怨道：“强子真惨，战死都想得通，竟然被人设计毒死……这个玩心眼的世界，俺们老实人真是麻了。” “你是老实人？” “我还不老实？”蔡甜甜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最老实的就是甜甜了，一不抢二不偷，我都常常被自己感动！” 夏颜点点头。 “行吧，你最老实。” 蔡甜甜嘿嘿一笑，凑过来环住夏颜肩膀，“夏颜，晶核商店的事，你小心一点，有事就跑，晶核没了我们可以再挖。” “嗯。” 夏颜拿出一包晶核递给蔡甜甜。 蔡甜甜倒出来一看，人都傻了，因为灰色的云母质地的晶核到她手里瞬间亮了起来，全是力量系的晶核，光是b级就有七八颗，天呐，她要是自己收集，得到猴年马月！ “……这么赚？” 夏颜点头，“还行。” 前世夏颜当垃圾佬，虽然赚的少，但是就收益率来说，比现在搞晶核还要高出不少。 要不然也经不起陈牧洲屡次败家。 “姐姐，贴贴～”蔡甜甜忸怩地贴过来脸来，夏颜揪住她的脸颊，问她异能升级升得怎么样？ 蔡甜甜瞬间蔫掉。 翟管家不在，她光顾着玩了，异能没有训练，吸收也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毕竟她在同期里已经没有敌手，哪来的动力？ 当然这都是借口。 林啸野在的时候，还能拿出来嘴贫，现在可不行，她成顶梁柱了。 不说池城区域，就是放眼全球，也找不到像蔡甜甜一样升级资源那么优越的。 但是成果嘛…… 她反正会心虚。 蔡甜甜如同课堂被提问的差生，眼睛转到一旁，不敢看夏颜，手脚摆到一旁，准备随时开溜，她嘿嘿笑着，怪模怪样，一眼心虚。 夏颜松手。 “甜甜，你留在集市保护乔诗棋，顺便也好好提升异能吧，过段时间，有硬仗。” “……你已经决定了吗？” “是。” “要不我摇人来？”蔡甜甜一脸正经。 夏颜猜测她联系到家里人了，停顿片刻后说目前不用。 尽管是蔡甜甜的家人，但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不到万不得已，夏颜是不会放另外一股势力进来搅和，谁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对林啸野的晶核动心。 蔡甜甜知道夏颜的意思，没再提了，只答应会好好升级。 “颜颜，你明天还去晶核商店吗？” “不去。”夏颜收拢图片，上面是太阳纹路的复活币，垂眸道：“我要亲自去一趟地铁黑市。” 她不信，肯下血本，还能一点蛛丝马迹也抓不到。 …… 翌日。 小雪。 夏颜开车带托托来到地铁黑市，这次，她找到了正门，带着小狗轻车熟路入内。 相比上次来。 黑市的生意冷淡许多。 天气原因是一部分，另一部分，大概是群星1号集市抢夺了大半生意。 夏颜顺着绿色反光牌在通道中行走，这次她特意带了大量晶核，想要在兑换点兑换复活币。 兑换点没有人排队。 夏颜将晶核甩到柜台。 兑换员看了一眼，直起身，“换币？” “对。” “黑市币？” “太阳币。” “缺货。” 夏颜又甩出一袋晶核，并且额外放了一枚b级在旁边，意思很明显了，只要能换到复活币，那么这枚b级就是兑换员的。 对方的身体坐得更正了。 眼睛直勾勾看着硬币大小的b级晶核。 夏颜挑眉，“怎么样？” “过段时间，或许有，怎么，家里人急用？” “急用。” “受伤？” 夏颜没说话。 她不想告诉无关人员太多，对方识趣地没有再问，说要是早两天过来都有货，现在真的没有。 太多人受伤甚至死亡。 倾家荡产来换。 其中不乏强大的异能者。 夏颜皱眉，“怎么说？冷成这样，还上赶着送死？” 普通人是没有资本换复活币的，冻死就冻死了。 能换的，都不至于被冻死。 那么，他们死亡的原因是什么呢？ “啊，你不知道？”兑换员上下打量她，像看外星人，这段时间生活在附近的都应该清楚。 对方思索片刻，问道：“……山上来的？哪座山？！” “耄耋山。” 兑换员的神情缓和许多，嚷嚷道：“要是蛇山来的，给再多晶核都不可能卖你，死妈玩意儿，破坏市场，一群短视的……” 对方骂了很多。 夏颜无动于衷，甚至心里暗爽，做得好才会挨骂，骂得越狠，证明群星1号集市越成功。 兑换员骂了这么久，夏颜都没反应。 对方这才完全放下戒备，相信她不是蛇山来的，反正也没生意，索性闲聊起来。 第176章 他娇惯的习惯还在她身上 住在隧道，或者地下室取暖的幸存者，最近或多或少都遭遇了嵌合体的袭击，狠人们倒是发财了，打一只嵌合体，少说爆十来颗晶核，但是运气不好的和实力差的，就惨了。 死伤惨重。 也就只有住在山上，以及露天经营的群星1号集市目前没有遇到袭击了吧。 “嵌合体……” 夏颜是听到一些袭击的消息，主要是动物园基地传来的，但不知道这么严重。果然消息是消息，还是要亲身体验才知道其中的厉害。 她留了莫思诚的地址。 让兑换员有复活币的消息，就送到这。 兑换员看了一眼，攀谈起来，“你们基地的日子真不错啊，不愁吃不愁穿，就连丧尸都不爱去……” 如果真是耄耋山的人现在就该谦虚了，省得地主家露富，遭人惦记。 可惜—— 夏颜不是。 女孩戴着面具，神情微妙地一变，眉眼之间流出倨傲和不屑，话音轻飘飘的，却分外挑拨神经，“我们过得好是应该的，要是外面的人也像我们一样努力，怎么可能过得不好？还是太懒了。” 兑换员：…… 要不是还惦记她的晶核，兑换员都想抄起榔头干夏颜脑袋上了。 这是不努力的原因吗？ 谁不是倾尽全力在活着。 再说只是奉承两句而已，谁不知道耄耋山只有高层过得爽，下面的还不是一样难熬，也就因为占地地方好，安全保障好一些。 兑换员退回去，整个无语。 夏颜还没走出去，就有人朝她扔东西，骂她是吸血虫，享用的物资肯定都是压榨来的，还好意思出来炫耀…… 还好防弹车的车胎是特殊材质，他们想放气但是没成功。 夏颜发动汽车。 泥巴、石头、臭鞋……追着扔过来，咒骂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个比一个激昂。 托托不明所以，汪汪乱叫。 后来耄耋山在外的名声越来越臭，高层一直不懂，是谁家没管好孩子在外面坑爹。 …… 夏颜回到蛇山，时间还早。 今天不用去集市了，她随便吃两口，带托托在草坪玩耍，草坪枯萎了，满是积雪，看起来纯白无暇，但其实只要一踩，就会显出土地肮脏斑驳的本色。 球掉进缝隙，托托缩小钻进去。 夏颜吓了一跳。 她只见过托托变大，还从来没有看过托托变小。 巴掌大的迷你小狗咬出球，甩甩毛，用脑袋将球拱到夏颜面前，夏颜连球带狗抱起来，现在的托托放到衣服口袋都会被淹没。 “好可爱……” 夏颜捧着托托由衷道。 小狗舔舔她的掌心，一个翻身，跳到地上，蹦蹦跳跳，耳朵像两个小辫子。 夏颜揣着小狗火急火燎赶回病房，手掌托着放到林啸野脸旁，激动道：“哥哥你看，托托变小了，能维持好长时间，它是不是又进阶了？” “我不是异能者，看不到晶核变化，你能不能告诉我？” 托托舔舔夏颜的手指，然后去舔林啸野的耳朵，呜了一声，趴在枕头打哈欠，然后轰然卧倒，玩够了，它想贴着林啸野睡觉。 夏颜眼中的激动褪去。 她伏在床边，手指撩过毛茸茸的狗头，停在林啸野银白丝滑的发。 他好像更瘦了。 是没有好好吃饭么？ 天天吃流食肯定胖不起来啊，好不容易养起来的肉现在又要流失了。 “林啸野你不想我吗？” 为什么还不醒？ “我有点想你……” 你能听到吗？ 纯白的房间，只有滴滴的声音回应她，如果她有异能，有精神力，也许就能去到梦境和林啸野相会，就像当初狮王叫醒托托一样……叫醒他。 可是她没有。 甜甜试过，但是进不去。 林啸野的心理防备很重，而且两人的异能等级相差太大，强行进入，根本做不到。 “哥哥……醒醒……哥哥……” 夏颜揪住被子，难受地握紧。 整个人抑制不住地颤抖。 不看到他，还能控制，可是只要一见面，情绪就会逐渐失控……也许该减少探望频率。 绝望的情绪快把她淹没了。 夏颜起身。 黑发水蛇似的随着动作流淌，有种破碎的美。 她抱起托托，最后一次俯身抚摸林啸野的脸颊，叹息似的告别，“哥哥，这段时间我就不来看你了，你要好好的，知道么？” 温热的唇贴在冰冷的额头。 夏颜离开。 并不知道在她离开后，病房发出警报，医生加倍使用药物才稳定病情。 世界上最远的距离，是飞鸟和鱼吗？ 还有比飞鸟和鱼更远的距离吗？ 这个答案，也许林啸野知道。 也许只有他知道。 …… 夏颜渐渐习惯一个人入睡，托托不陪着也完全可以。 天是阴的。 闹钟响起来，四周仍旧一片昏暗。 夏颜起床胡乱扎起头发，掐着时间洗漱、穿衣。 “林啸野，帮我拿双羊毛袜……” 夏颜喊出口才意识到，林啸野不在，以后可能也不在，不论是羊毛袜还是别的，都得自己去拿。 他以前娇惯出来的脾气还在她身上。 现在要分割，说不痛，是骗人。 夏颜找出衣服穿好，又在衣柜前面默默站了十分钟才出发。 他的衣服味道淡了。 托托早已等在汽车前，夏颜揉揉狗头抱上去，驱车来到集市，晶核店正准备开门，老马见到她立马迎出来，托托跳下车，自己遛自己去。 “颜小姐，昨天你没来，那群异能者差点在店里闹起来，还好甜老大在，他们点名要你服务，换谁都不行……我真的要急死了，如果你今天还不出现，我就预备找根绳吊死！” 异能者盛怒之下施加的精神力十分暴躁。 哪怕没有受到实质伤害，也够他喝一壶。 “辛苦了。” 第177章 暴雪中的重逢 夏颜进门摘掉手套。 【正在营业】的牌子一挂，店里陆续上人，置换、求购、寄售……忙个不停，a级火系异能者花大姐又来了，这次还介绍了两个朋友。 两个都是土系异能者。 土系攻击力不高，但是在营地里却不可或缺，主要是进行防御建设，土系异能者搭配空间异能者，多抽象的建筑都能做出来，这是后话。 这两位出手阔绰，买到想要的晶核，还给了夏颜一枚b级作为打赏。 她没有露脸。 还是个普通人。 一般来说，不会有异能者看上。 但是企图撩拨的人依旧络绎不绝。 花大姐乐呵呵，跟媒人一样在旁边说个不停，夏颜没有反应，老马的反应却很大，他认定夏颜是林啸野养在外面的“小三”，宁愿冒犯花大姐和两个土系异能者，也要将人请出去。 明明还没见过林啸野，却已经成为狗腿子了。 “哎，我说你，苍蝇不叮无缝蛋，每天打扮那么漂亮干嘛？走秀吗？” “……穿着也是营业的一部分。” “……开什么玩笑？” “你要是个帅哥，我们营业额还能翻倍。” “扯、扯淡！” “不信是吗？”夏颜淡声道：“我这就找个帅哥来试给你看。” 老马的沉默震耳欲聋，当天再也没有说过半句屁话。 可惜该来的帅哥还是要来的，不以老马的个人意志为转移。 陆寻在蛇山待得无聊，自告奋勇给夏颜当拎包小弟，跑腿、打杂……很是勤快，在店里露面时常常有女性异能者凑上去。 他没有异能，跟夏颜一样是普通人，而且还没有鉴定经验，百分百小白一枚，但是人家就是喜欢听他介绍。 老马给他使绊子。 包括但不限于，尝试跟林啸野告状：大佬，您的小三在外面养小三。 但是他连夏颜的马屁都没拍成功，怎么够得到林啸野呢？ 何况，林啸野现在的状态，别说夏颜找小三，就是找到小五小六小七，凑足一个星期不重样，他依然没有办法。 老马牙都咬碎。 尝试下黑手，还没动手呢，得知混血小帅哥背后有人——他是孙小晚的罩的。 谁敢动孙小晚的人啊。 那不是纯纯不想混吗？ 老马再恨，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忍受年轻帅气的面庞在自己面前晃荡。 没想到忍一时没有风平浪静，更多的帅哥还接踵而至了。 动物园基地的鹰队，亲自进店，本以为是来砸场子，没想到一见到蒙面的女店主，不仅打不出一个屁，甚至变得腼腆、沉默。 有时候一坐就是两个小时。 什么也不干，就是坐着。 围着他坐下的女异能者也什么都不干，就是坐着，欣赏他冷漠寡情的帅脸。 老马：…… 行。 这个世界即便都要完蛋了，还是一个看脸的世界是吧。 …… 四月了。 今天的风雪特别大，门都淹了一半。 早上还有客人，及至下午，冷得出奇，根本没有人。 老马趴在柜台睡得流口水。 夏颜在炉子里添两块柴，叫醒他，让他回去睡，“今天应该没人了，你去吧，我整理一下，待会儿关门。” 老马擦掉口水，点点头。 裹紧大衣推门出去，在雪中刨了一会儿才找到正路。 夏颜在柜台后面专心致志清点账目。 突地，风铃响动。 门开了，有人冒雪进来。 夏颜抬眸望去，是个络腮胡的大汉，一件厚厚的墨绿色军大衣披在身上，脸冻得通红，活像工地保安。 来人搓搓手。 问是否营业。 夏颜顿了顿，恍然道：“徐老师……” 当初在超市相遇，后来跟随她和林啸野回到动物园基地过活，再后来就失去消息。 没想到还能再见。 夏颜出声，徐泽林吓一跳，男人搓搓冻僵的手指，也慢慢认出夏颜，怪道：“你怎么在这？” “闲着无聊，出来看店。” 徐泽林牙都要酸掉了。 他为活命到处奔走，吃不饱穿不暖，就连睡觉都全是噩梦，而且还没找到王天昊，她倒好，闲着无聊出来看店…… 人比人，简直岂有此理。 徐泽林摇摇头，打开衣服掏出一袋晶核，好多还是带血的，血凝固了，变成暗红色，乍一看，还以为是脏的。 夏颜赶紧换上手套。 这既是保护晶核，也是保护她自己，有些晶核没有清洗就拿来了，难免沾染丧尸病毒。 “……你这是要换什么？” “看看有没有合适我的高阶晶核，江湖传言，这里最全。” 夏颜在面纱后面笑了笑。 虽然看不到笑容，但是能通过弯曲的眼睛感受到真诚的笑意。 徐泽林放松下来，自己倒了杯水，捡起两块招待的小饼干狼吞虎咽。 “晶核没问题，通常来说，我们是30枚c级换一枚b级，你这里只有23颗……” “啊，只有23吗？” 徐泽林走过来，发现有些晶核破碎了，想必是杀丧尸的时候过于暴力导致的，坏掉的晶核，能量可以忽略不计，夏颜没算在内。 徐泽林东摸摸，西摸摸。 还是没凑足。 他说：“等着，我出去再要两颗……” 夏颜想说不用，这次换给他，下次再按照市价来算即可。 就当是相逢的庆贺吧。 人太容易死了，以后都不知道还剩下几个熟人。 徐泽林没听到，急匆匆推开门出去。 没多久，一个身穿斗篷的人跟他进来，男人跟人高马大的徐泽林差不多高，看身形要瘦些，站姿挺拔，虽然看不到脸，但是能隐约感受到帅哥的气场。 斗篷男进来也不摘帽子。 两人交谈的话音传来。 夏颜原本笑着，此刻笑意凝结，毛骨悚然。 徐泽林拉扯他的衣服口袋，“给我七颗，凑足了给人家。” 斗篷人说道：“是给你，还是借你？” “……这两个人，你跟我说这些，小时候你家钥匙我都有份！” “我家都没了，你跟我说这些。” “说得好像我又有家一样。”徐泽林催促道：“快点，别耽误人家时间。” 斗篷人掏出几颗c级，一枚枚数了交到徐泽林手里，看得出来，他很不舍。 徐泽林放到柜台，“点点，现在够了吗？” 夏颜没应，女人戴着朦胧的黑纱，两只杏眸张得很大，目不转睛看着徐泽林身后神秘的斗篷男人。 仿佛在看一个鬼。 “夏颜？” 徐泽林敲敲柜台玻璃。 夏颜收回目光，心想，只是声音有点熟悉罢了，如果真是陈牧洲，对方见到她反应不至于那么平淡。 第178章 能说出的再见 夏颜拿出保险箱，询问徐泽林的异能。 “免伤。” 徐泽林说道。 “免伤……”夏颜奇怪地看向男人，免伤脸上还起冻疮？ 徐泽林反应过来，摸把脸，说道：“我们打完嵌合体就过来了，没来得及补充能量，风一吹，中招了，外面真是要冷死人。” 夏颜沉默片刻，接话道：“过了今天就好了，接下来一天比一天热。” 徐泽林奇怪道：“不是一天比一天冷吗？要持续半个月……” 夏颜面色不变，问道：“谁说的？” 徐泽林丝毫没有察觉周围涌动的诡异气氛，提醒道：“牧洲说接下来一天比一天冷，不会错的，他的前世就是这样……” 徐泽林还说了别的。 但是夏颜听不进去。 她机械地拿出保险箱，将小众晶核那一层抽出来，摆到柜台。徐泽林凑近，隔着玻璃一个个指过去，来之前他就打听过挑选晶核的流程，专心致志感受能量的变化。 商店内静得可怕。 外面的雪还在一点点变厚。 明明是下午，天却暗得像夜晚。 夏颜望向斗篷男。 对方从始至终像个旁观者，站在不远不近的地方，情绪没有任何起伏，至少夏颜没有感受到。 他的身形、声音没有变化。 但要是没说话，夏颜根本无法认出。 他还是陈牧洲，但似乎也最不像陈牧洲……给夏颜的感觉十分矛盾。 他不打算跟她说话吗？ 他失忆了？ 到底是怎么从死亡状态复生的？是晶核的作用吗？ 他获得异能了？ 现在跟徐老师在一起，看起来还不错，至少有个伴。 …… 夏颜帮助徐泽林挑选，心中的问题却像沸腾热水中的气泡，不断上涌。 她要跟他说话吗？ 说些什么呢？ 夏颜不知道。 “哎，亮了，这颗是不是跟我匹配？”徐泽林指着角落的b级晶核，惊喜道。 他拥有异能没多久，对晶核不熟悉。 一点点小事都很兴奋。 夏颜取出发亮的那颗，看了看，说不是最匹配的，但是效果也不差，他运气不错，好些人把店里的b级试完也碰不到这么亮的，而且他还是比较小众的异能。 徐泽林龇牙笑。 握住晶核吸收过后，手中花生大小的灰色晶体便化为粉末。 夏颜问道：“怎么样？” “身体微微发热。”徐泽林答道。 “休息一会儿，等体温恢复正常再出去。” 徐泽林哎了一声，坐到椅子，好奇地打量玻璃橱窗陈列的a级晶核。 屋内又变得安静。 夏颜收好晶核，坐立不安。 徐泽林体温很快回落到正常数值，将夏颜好心借给他的水银温度计还回去，他又去捡小饼干吃，夏颜干脆拿了一袋送给他。 徐泽林连连摆手，问道：“你见过之前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孩吗？” 夏颜摇头又点头。 “寻人启事我看到了，抱歉，下雪之后，别说小孩，就连成人的踪迹都少了。” 徐泽林朝她点头致意。 他走到大门，折身看向陈牧洲。陈牧洲缓缓起身，走过来，这大概是重生以后，他和夏颜第一次正式碰面。 夏颜抬头。 斗篷之下，男人裹着围巾，只能看到鼻梁和眼睛。 他也在看她，没有任何感情。 就像看一个陌生人。 夏颜的肩膀塌下去，口吻轻轻的，“再见。” “再见。” 徐泽林还以为是跟他打招呼。 夏颜过得不错，陈牧洲也已经“忘了爱”，徐泽林对八卦没那么牵肠挂肚，丝毫没有促成两人多说话的意思。 夏颜朝络腮胡大汉点点头，说她会留意王天昊。 陈牧洲错开身体，绕过她，跟在徐泽林后面，两人前后离开晶核商店，夏颜扶着门把手，怕雪进来，陈牧洲松手的时候，略微一顿，偏头看她，“再见。” 夏颜的心静悄悄的。 两人离开后，天彻底暗下来。 她做完卫生，放下防盗门，从后门离开商店钻进汽车，托托睡在副驾驶，散发温暖的狗臭。 她发动汽车，蓦地，松了口气。 陈牧洲还活着，并且已经放下。 他们真的两清了。 曾经的夏颜，抱着复杂的心态在男人残缺的尸体中放入晶核，是为了留条后路，也是感激他舍命相救，或许还有别的，但是现在都消散了。 哪怕陈牧洲真的是后路。 夏颜也不会走。 她得保护林啸野，保护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 “雪好大……托托，冷不冷？” 小狗用爪子捂住脑袋，只有尾巴敷衍地朝夏颜摇晃，夏颜笑起来，说今天回去吃火锅，在林啸野的病床前面吃，气死他。 …… 夏颜回到蛇山。 用酒精炉小小地架起锅，说是火锅，其实只有白水，里面放了两片生姜和半个番茄。 清水煮的托托也能吃。 一个人吃火锅还是太寂寞，带着小狗吃就好一点。 她当然没有在林啸野的病房吃，他还有意识，“眼睁睁”看着她吃，未免太过残忍。 夏颜吃到一半。 蔡甜甜过来，说鱼儿上钩了。 说完拿来碗筷不客气地捞菜，“怎么白水煮啊，一点滋味也没有……哎呀，让我来弄。” 蔡甜甜找来火锅底料放进去，搅和搅和，唆了一下筷子，喜笑颜开。 就是这个味。 夏颜问道：“楼旭露面了？” “嗯啦。”蔡甜甜挑眉，做了个怪表情，“夏颜，要不要跟我去看热闹？” 楼旭是覆灭耄耋山基地的第一步。 夏颜利用李超强死亡的真相，驱使乔诗棋使用美人计引蛇出洞。 没想到，这么快人就出现了。 “好。” “说定了，到时候我来接你。” 蔡甜甜风卷残云吃完，风风火火离开。 夏颜想叫侍者收拾，但是偌大的餐厅并没有人搭理她，翟管家不在，林啸野昏迷，夏颜的需求就无人在乎了。 她并不矫情。 叫不到人，自己收拾干净。 人走茶凉，看来不论什么时代都适用。 第179章 进入林啸野的梦境 …… 夏颜是被冷醒的。 托托叼着垫子钻到床底下，像只冬眠的狗熊，死活不出来，不能抱小狗取暖，她只能去多抱两床被子。 刚钻进被窝，想到林啸野应该也会冷。 夏颜爬起来，抱着被子来到病房。 他果然很冷。 冷得眉毛都结霜了。 夏颜调高温度，但还是无济于事，她想在病房生炉子，医护不让，没有办法，只能灌热水袋放到被子，拉紧窗帘，尽量保温。 林啸野的身体冷得像冰块。 夏颜不忍离开。 她脱掉毛绒拖鞋，哆哆嗦嗦钻进被窝，企图用自己的体温温暖他。 “哥哥，你像一条冬眠的蛇。” 夏颜靠在男人肩膀，抱怨一声不再说话，他的骨头突出来了，嶙峋异常，硌得她眼窝发热。 她搂住他的脖子。 期望冬夜变暖。 期望他别再那么凉。 慢慢的，被窝暖和起来，夏颜睡着，梦比往常清晰，一切都真实得不可思议。 梦里，她在丧尸病毒没有爆发的世界，但却没有在熟悉的校园或者家里。 完全陌生的地方，完全陌生的人，但是观察街道和建筑，还是池城。 “我在哪？” 夏颜嘀咕一声。 如同一句威力无穷的真言，女人话音未落，世界陡然变得更加真实——窗外嘈杂的人声和汽车喇叭，不断后退的街道，屁股下面柔软舒适的坐垫，车内香氛是茉莉花的基调。 夏颜此时此刻坐在行驶的轿车。 身边有人。 少年大概十五六，侧脸精致，皮肤是病态的白，能看到细小的黑痣点缀在眼角，穿的是私立学校的制服，书包扔在脚下，黑发掩映下的眼睛是这个年纪独有的故作姿态的冷酷。 夏颜好奇地打量。 不费吹灰之力认出，这是少年时期的林啸野。 她大概是进入他的记忆了吧。 夏颜想。 但很快设想破灭。 “看我干什么？你的眼睛没地方放了？” 少年林啸野冷酷的话音传来，夏颜一惊，“你能看到我？哎，我的声音好奇怪……” “……” 林啸野撇过头，很无语的样子。 夏颜透过车窗反射的影像打量自己，发现自己现在就是个男仆。 二十来岁。 西装革履。 五官端正，胸口的铭牌刻着端端正正的两个字：王刚。 …… …… …… 我是王刚，王刚是我，我是王刚，王刚是我……夏颜不断催眠自己，尽量忽略男性身体的不适。 车到了。 林啸野开门出去。 夏颜也跟出来，年轻的翟管家拦住“他”，眉头微蹙，男人五十不到，风韵犹存。 “少爷的书包拿了吗？” “哦，稍等。” 夏颜返回去拿。 翟管家警告“他”做事要认真，否则就换人来照顾林啸野，到时候奖金和绩效可没现在丰厚。 夏颜连连道歉，取来书包跟上去。 这就是林啸野的家？ 夏颜还是第一次来。 她和林啸野认识后，男人一直住在池城酒店的顶层，从来没有回过家。 房子的格局跟蛇山公馆类似，大得吓人，也许蛇山就是他按照儿时的家打造的？ 林啸野走路很快，一眨眼便看不到。 夏颜紧赶慢赶追上，进门后发现林啸野等在玄关，神情一松，男仆王刚还有点感动。 “少爷，你在等我吗？” “废话。” 林啸野抬起脚，朝“他”不耐烦地扬了扬下巴。 夏颜愣住，不，应该说王刚愣住，像块风化的石头。 林啸野皱眉。 “换鞋也要教？” 夏颜取出拖鞋，跪在玄关，脱下林啸野的鞋后将柔软的拖鞋套上去。 真是倒反天罡。 从来都是林啸野帮夏颜穿鞋，怎么可以让夏颜帮他换鞋……臭小子……臭小子……毛都没长齐的臭小子！ 夏颜强忍屈辱完成一切。 少年脱掉外套扔到“他”脑袋，一边伸懒腰一边往客厅走。 夏颜：…… 名叫王刚的男仆咬牙叠好衣服，咬牙追上，咬牙忍住骂街的欲望，在少爷看过来时，甚至还挤出了一个打工人的卑微微笑。 客厅。 美丽到极致的女人坐在其中。 “妈——” 林啸野抱住女人亲了一口。 这就是他的生母，群星掌权人k先生众多的伴侣之一，林夫人，林啸野的美貌遗传自女人，母子两人依偎的场景美好得如同油画。 林夫人像所有母亲一样，询问儿子在学校的状况。 功课、同学、老师…… 两人看起来很亲昵，不像是关系不好。 林啸野说话的时候一直拉着林夫人的手，这个年纪正是叛逆的时候，可对男仆王刚颐指气使的林啸野，对上林夫人却乖得像只小狗。 夏颜挂好衣服，放好书包。 站在角落旁观林啸野和林夫人母慈子孝的幸福模样。 原来，那个林啸野以前也只是个普通的小男孩啊。 …… “去吧，做完功课记得跟你父亲通话。” 林夫人抚摸儿子的头。 林啸野满脸不愿意，但还是口头敷衍了一下。 果不其然，回到房间写完功课，少年便躺在沙发打游戏，完全忘记了跟k先生通讯。 本来这不关男仆王刚的事。 哪家打工人爱管闲事？ 但是暂时住在王刚思维里的夏颜，见不得林啸野那么舒坦，而她作为男仆，只能守在房间门口，听着他在里面连麦指挥，间或哈哈大笑。 臭小子。 真是见不得一点。 夏颜敲开门，恭敬道：“少爷，该跟老爷通讯了。” 一本书飞过来。 一个“滚”喷过来。 男仆王刚唇角微微勾起，邪魅一笑，“您不配合，是要我通知夫人吗？” “你敢？” 男仆王刚掸去肩膀不存在的灰尘，一副很敢的表情。 林啸野又扔了几本书，不情不愿拨通视频通话，对方很快接起，整个房间自动进入全景通话模式，就好像k先生就在眼前。 好牛逼的技术。 要知道这时候，还是十年前，全息的概念仅仅只是概念，没有任何一家科技公司进行应用层面的落地。 “宝宝，找爸爸有事？” k先生的声音传来。 宝宝？ 夏颜陡然一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没料到的群星背后的大boss讲话是这样的…… “妈让我打电话给你。” 林啸野有气无力道。 夏颜想要看清k先生的脸，但这套显示技术似乎绑定了基因锁，无论她换到何种角度，都无法看清k先生的脸，只能听到父子两人的话音。 “你妈妈还好吗？” “上个月老妈生日，你没来，她等了一夜。” “临时有点事要处理。” “去年、前年和大前年……你都没来，妈虽然不说，但是很伤心，我知道的。” “下次一定。” 林啸野冷笑一声。 父子不疼不痒说了两句话，k先生有点事，结束了通话，林啸野转过椅子，继续玩游戏，他还是津津有味，但夏颜是什么人，一眼就看出林啸野不开心。 他还在指挥战场，但是除了必要的指令没有一句多余的话。 游戏打得很艰难。 赢了，他也不开心。 少年扔掉手柄，双手枕在脑后，眼神放空，像个漂亮但是没有灵魂的瓷娃娃。 第180章 勤奋少爷和懒惰男仆 真是一张伟大的脸。 夏颜再次感叹。 十几岁的年纪，还没有学到十年后的城府，金眸浅浅的，像是金色的海洋，眉宇间傲气夹杂稚气，脾气很烂，还不知道掩藏，但是却并不讨人厌，反而有种率真的可爱。 现在的夏颜，应该才几岁。 这时候刚刚失去母亲和未出世的弟弟，因为恐惧和悲伤，整日躲在房间抱着还是幼犬的托托偷偷哭泣。 夏颜无端生出一股邪火，想一脚踹在林啸野屁股，叫他别在这摆臭脸了，赶紧去安慰年幼的自己。 男仆王刚鬼鬼祟祟走到少爷身后。 刚抬起脚就被少爷发现了。 林啸野皱眉，“干嘛？” “脚麻，活动活动。” “……” 林啸野皮笑肉不笑，“滚出去。” 男仆王刚夹着尾巴滚得很丝滑，翟管家换“他”去吃饭，夏颜心想，这个和少年林啸野互联的梦还挺真实，就连换班都考虑到了。 佣人在专门的餐厅吃饭。 王刚等级好像还挺高，一进去大家都在朝他点头，打饭阿姨甚至还朝他抛媚眼，问他最近怎么不来找她了，是不是升职了，认识了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就不喜欢阿姨了。 …… …… …… 我不是王刚，王刚不是我，我不是王刚，王刚不是我……夏颜告诫自己，不要因为暂时使用男性的身体，就受到蛊惑，去做不该做的事。 阿姨摸了一把“他”的手。 夏颜虽有些悸动，但还是面无表情道：“抱歉，目前我的心里只有少爷，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阿姨，“……” 夏颜端起餐盘。 阿姨愤怒地挥舞大勺，扣下一个鸡腿，要不是夏颜跑得快，估计剩下一个鸡腿也要被撤回。 “好险。” “他”端着餐盘来到角落进食，没一会儿，人多了起来，园艺师和修理工们下班了，跟王刚挤在一桌，边吃边聊。 “听说没？年后这边要裁人。” “怎么会这样？” “南非的继承人是数学天才，只比林少爷大一岁，但已经获得菲尔兹奖。北美的继承人更狠，比我们少爷还小两岁，但已经成立团队专门从事火箭研发……反观少爷……” 说话的人声音变小。 似乎后面的话不好听，因而也不好讲。 夏颜来了兴趣，“我们少爷怎么了？” 几人笑起来。 坐在王刚身边的人说道：“我们少爷也挺优秀，但是最优秀的也就那张脸了，夫人原先是全国闻名的大美人，学历和见识比不得其他夫人……” 意思很明显了。 就是说林夫人是花瓶，生出来的林啸野也是徒有其表的草包呗。 原来继承人之间还有那么多勾心斗角的事，夏颜认识林啸野的时候，他已经是群星公开指定的集团继承人，风头无两，人人唯他马首是瞻。 中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林啸野要将她拉进这段记忆？ 夏颜吃完饭稍作休息，去换翟叔的班，林啸野夜晚还有击剑练习，“他”站在场地边缘，看他整整练完三个小时才停下。 时间来到十一点。 但林啸野竟然还不休息……还要参与群星内部会议的旁听。 其他继承人也在远程旁听。 这些同父异母的孩子不仅要听，还要给出意见，提交后打分，林啸野的企业管理能力尤为突出，分数是最高的。 凌晨两点半。 拿到分数反馈的林啸野看到那个no.1，脸上终于出现一丝笑意，一开心，就连看蠢笨的男仆王刚都顺眼了。 “赏你了。” 林啸野把啃一半苹果扔给他。 王刚困得睁不开眼，接住苹果后自然而然啃起来，丝毫不嫌弃。 林啸野，“……” 咔嚓咔嚓。 王刚啃完苹果扔到垃圾桶，揉了揉眼睛，“少爷，我想睡觉。” 林啸野，“……” 王刚继续打哈欠，“您明天不是要上课吗，为什么还不睡？” 林啸野，“……睡去吧你，话那么多。” 男仆擦掉眼角疲倦的泪，离开房间。 门关上后，少年林啸野坐在不开灯的暗处，就着月光盯着垃圾桶里的苹果核，神情有一丝古怪。 “这个男仆，怕不是白痴。” 林啸野扔吃过的苹果给王刚，是一种顽劣的服从游戏，就算不抗议，至少也该显出一丝抗拒吧。 接受得如此丝滑，一点意思也没有。 殊不知如此丝滑的滑跪，来自两个灵魂跨越时空的磨合。 林啸野睡了四个小时，起床。 先在健身房跑步热身，然后进行马术训练，等他换好衣服坐进车厢，王刚还没来。 林啸野面色不好。 坐在驾驶位风韵犹存的翟管家面色也不好。 “少爷，要不要换人，这个太懒了。” “我倒要看看，他能赖到什么时候。” 十分钟后。 王刚姗姗来迟。 西装穿得令人不适，说不整齐吧，挺整齐的，就是领带系得太紧，像女人绑在脖颈的丝巾，衬衣塞得很古怪……最奇怪的是裤子，那里没有经过一丝调整，就这么突兀地摆着。 有点淫荡。 翟管家，“……” 林啸野，“……” 王刚上车，连连说抱歉，昨夜回到房间已经三点，睡了不到六个小时起床，身体吃不消。 夏颜西裤拉链是用衣架勾住拉的，她也觉得不好看，但是总比碰到好。 林啸野，“我睡四个小时。” 翟管家，“我睡三个小时。” 王刚一脸愕然，“可我是人。” 翟管家面色铁青，保荐王刚当贴身男仆的是他，现在事情做得难看，他难辞其咎。 好好的一个员工，现在怎么能懒成这样，还想睡满六小时……皇帝都不敢睡这么久。 林啸野反唇相讥，“对，你是人，我们都不是人。” 王刚眨巴眼睛，笑了笑，丝毫不见尴尬，“少爷本来就不是人，你是超人，一直是最厉害的，翟管家也是，您并不是纯粹的人吧。” 夏颜还记得他暴怒之下变成狼人。 这辆车里，本来就只有她一个人，她想睡六小时，非常合理。 王刚的眼睛真诚得像面镜子。 翟管家哑口无言，他的秘密，他王刚怎么知道？难道是半夜起夜，看到他变身出去打猎了？ 林啸野此时此刻没有注射陨铁，其实还是凡人之躯，但是面对如此清澈和真诚的吹捧，实在是无法反驳。 少年勾起嘴角，眉梢愉悦地扬起。 他哦了一声，忘记追究笨蛋男仆迟到的过错。 …… 第181章 找不到媳妇就找不到，女人最烦了 诺丁国际学校。 也就是诺丁大学的中学部。 林啸野在教室上课，夏颜在等候室待得无聊，便想外出转转，其他仆人说上课期间他们不能露面。 夏颜脱掉制服外套。 白衬衣和西裤在一堆校园制服里并不突兀，“他”溜去教室看林啸野上课，少年坐在倒数第二排的主角专用位，无聊地转笔。 教室内学生很少。 也就十几个人吧。 林啸野身边没有坐人，下课后，也没有同学搭话，他无聊地扭来扭去，好不容易来个女生，请他帮忙拉一下窗帘，说太晒了。 他翻个白眼。 苍白的手指点了点桌面，眉宇间一副天是老二我是老大而你是谁的睥睨之气。 “使唤谁？” “……” 女生本来挺羞涩的，脸红通通，红苹果似的超可爱，应该是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才找这个烂借口来搭话，他倒好，一句话把人气得脸色苍白，少女心碎了一地。 男仆王刚在门外背着手摇头，不停摇头。 少年时期的林啸野怎么这么可爱啊？傲娇别扭的少年，以后是怎么长成腹黑老阴比的……真是令人费解。 女生红着脸来。 红着眼离开。 林啸野坐了一会儿，不知道是良心受到谴责，还是太阳晒得他也热，少年站起来，拉拢窗帘。 他坐回去。 这回再也没人跟他说话。 王刚捂住心脏，等到需要换教室上课，林啸野夹着书出来，“他”凑过去说道：“少爷，大家都是同学，你干嘛凶人家？” “你看到啦……她使唤我，老子最讨厌别人使唤我。” “你这样以后会找不到媳妇。” “放屁，我根本不需要媳妇，女人只会哭，烦得要死，只有傻逼才谈恋爱结婚。” 林啸野豪气说完，皱眉道：“王刚，你的脸抽什么？” 住在王刚体内的夏颜快要绷不住笑出声了，林啸野，现在真的好幼稚，天呐，幼稚鬼……哈哈哈…… 男仆的脸抽搐个不停。 林啸野的脸色阴沉下来，不耐烦地将书塞到王刚手里，让他抱着送到教室。 王刚说：“……你以后会爱上一个人。” “爱到扭曲，甚至囚禁。” “最后玉石俱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将自己的前途也葬送。” “你信吗？少爷。” 林啸野在前面走着，轻蔑地笑了笑，这简直是科幻小说。 “就是仙女也不可能，王刚，你霸道总裁看多了。” 王刚哦了一声。 林啸野骂他是吉普赛女巫，除了瞎扯还是瞎扯，对不了一点，到达教室后，抢过书，磨了磨下巴，冷气的金眸眯了眯，说道：“这节课很长，你可以去操场走走，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粘我，我是你家少爷，不是你爹。” 王刚的脸抽了抽。 这次不是憋笑，是无语。 他明明是担心林啸野无法融入校园生活，臭小子竟然倒打一耙，说他粘人……真是个小可爱。 林啸野离开时，掏出身份卡扔给王刚。 有了卡，到处都能去。 还能买东西吃。 别的男仆可能会受之有愧，诚惶诚恐拒绝，可是王刚的里子其实是夏颜，也就是现在的林啸野根本想象不到的未来最喜欢的女人。 她享受他给予的便利，就跟喝水一样流畅。 王刚理所当然接过身份卡，玩去了。 林啸野愣了愣。 “靠，一点不客气，到底谁是少爷。” 王刚去了操场。 操场正在举行比赛，一边是足球赛，一边是女子拉拉队和外校的友谊比赛，夏颜当然是更想看体育生，可惜眼睛属于王刚，意识虽然被占用，但身体的本能还在，眼睛总是不受控制往拉拉队的方向看。 “噫，我这双色眯眯的眼睛啊……” 夏颜起身买了两瓶水。 回到等候室喝。 其他男仆女仆全都惊讶地看着“他”，没有身份卡是无法在校内消费的，就连行动都要受到限制。 他怎么溜达那么久回来？ 还带来校园特供的饮料？ “看什么看，我有少爷宠爱，你们难道没有吗？” 众人，“……” 夏颜心中暗喜，表面一本正经，休息完了带着剩下的水去找林啸野，这节课是运动课。 室内篮球。 此时的林啸野还没完全发育，个子在男生当中只能说，嗯，不是最矮那个，技术再好，也打不过人家的身体优势。 球又被抢走了。 他满脸愤懑，在破口大骂和郁郁寡欢之间选择了若无其事坐到一旁休息。 少年脖颈搭着擦汗巾，反复喝一瓶已经空了的水，缓解尴尬。 夏颜摸过去，用水戳他后背。 林啸野转身，眼神很凶，看到是自家男仆后撇撇嘴，接过冰水。 “少爷，你以后会长高的，差一点就190了。” “长那么高干嘛，当晾衣杆吗？” 话虽如此。 林啸野心情好起来，喝着水，跟王刚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他毫无戒备地笑着。 汗水从鬓角滚落。 金眸熠熠生辉。 手搭在膝盖，不时抬起，吐槽xx爱装逼，间或推一把王刚，问他会不会打球，不会的话，可以教他。 夏颜笑起来，纠正道：“少爷，您如果想邀请同学一起玩，应该说有空一起玩，而不是教人家。” “……” 林啸野的脸瞬间阴沉。 用水瓶狠狠砸过来。 夏颜早已预判，熟练地躲开。 这时几个男生换下场，坐过来休息，大家愉快地聊天，约着周末一起去打球，出于礼貌，问林啸野是否要去。 林啸野沉默片刻，别扭道：“一起玩？” “是啊，一起玩。” “就你们那种……” 他正预备说屁话，王刚一脚踹过来，林啸野往前扑了一下，愤怒转头，几个同学也转头，看到王刚，皱眉道：“你什么人，怎么平白无故踢人？” 王刚朝林啸野眨眼睛。 林啸野被几个男生抓起来，拍拍衣服，担心道：“你没事吧，要不要叫老师？” “不用。” 林啸野皱眉，不好意思了。 男生们的话题自然而然围绕他展开，说仇富的人太多，群星集团树大招风，他身为继承人，难免招人嫉恨。 “你小心点，有事说一声，都是同学，大家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林啸野下意识想怼。 但是屁股隐隐作痛，脸有些奇怪的热意。 该死的王刚。 最后几人义愤填膺结束声讨，正式邀请林啸野周末一起玩。 林啸野一直是副生人勿近的大少爷嘴脸，都是家里的小少爷，没那么功利，谁想热脸贴他冷屁股？现在看到高高在上的财阀继承人被人恶意欺辱，一下子距离就拉近了，肯主动和他玩了。 林啸野扬扬下巴，表示同意，他还是一副冷酷的嘴脸，但是大家不仅不觉得装，还觉得他有点可爱。 林啸野这时候，不装也不行。 就……嗯装吧。 该死的王刚。 少年还在心里骂人，这辈子，他还从来没有被人踢过屁股。 这突如其来的一脚踢得他人都宕机了。 第182章 王刚你也太母了，但是只有本少爷能笑 “少爷，你的裤子怎么弄脏了？” 翟管家下车开门，看到林啸野校服裤子上明晃晃的脚印，他在脑中过了一下，排除是跟女同学打闹，谁家这个年纪的姑娘有双这么大的脚…… 剩下只有男同学了。 翟管家怀疑林啸野被欺负，态度很严肃。 林啸野摆摆手，斜了一眼王刚。 眼神怎么说呢？ 跟托托懒得搭理人的时候一模一样。 翟管家开始训斥王刚，“你在学校兼有保镖的职责，没发现少爷被欺负了吗？你是怎么工作的？” 王刚逮住林啸野的皮带，啪啪两巴掌拍干净裤子上的脚印，然后朝翟管家一摊手。 翟管家，“……” 王刚说道：“一个脚印而已，拍掉就好了，而且翟管家，你怎么能假定是少爷被欺负呢？少爷的脾气，天是老二他是老大，谁能欺负他？谁敢欺负他？活腻了吗？” 翟管家面色铁青。 有很多话想说，很多……没有一句是不带父母亲人的。 王刚继续输出，“这肯定是少爷用屁股去攻击谁的脚造成的，对吗，少爷？” 林啸野拉紧皮带，眼角有些红。 少年咬牙，半晌，冷笑道：“行了，上车，这件事不许再提。” 倒不是袒护男仆。 就是男人有些奇奇怪怪的自尊。 既然林啸野这么说，翟管家也不好过问，警告地看了王刚一眼，回到驾驶室。 王刚坐进去，没事人一样。 林啸野杵着腮帮看窗外。 侧脸依旧迷人，散发着忧郁冷酷的装逼气息。 不过夏颜昨天看过了。 今天再看就不礼貌了。 王刚先规规矩矩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掏出手机，玩起了小程序游戏：抓大鹅。 这是一个非常简单的小游戏，在框里抓同样的三个东西，放到一起就能消除，全部抓完，即可获得一只大鹅。 按一下。 手机就会发出鹅叫。 呃呃呃…… 呃呃呃呃呃…… 安静的车厢就听到大鹅蠢笨中带着一丝淫贱的叫声。 林啸野，“……” 翟管家，“……” 林啸野踹了他一脚。 王刚用惊惶又愤怒的目光看他，怎么说呢，贴身男仆偶尔会露出非常女性化的神情，浑然天成，令人不适。 林啸野收回脚，冷道：“静音。” “可是静音没有手感。”王刚委屈道。 林啸野在忍耐的边缘终于爆发，“你有病啊，能不能别学女人说话？你是王刚，不是王丽丽！” 王刚关掉手机。 正襟危坐。 剩下的半程都没有再作妖。 林啸野终于能闭目养神。 回家后，他照旧是先去找林夫人，今天心情不错，走路很有弹性，裤子上的脚印还有些灰痕，不过问题不大，林夫人应该看不出来。 王刚尽职尽责伺候。 凌晨，终于到了林啸野就寝的时间，他关闭所有窗户，拉上窗帘后，对着趴在枕头上要睡不睡的林啸野说道：“晚安，少爷。” 林啸野含糊地嗯了一声。 王刚拉上被子。 少年转过头来，皱眉道：“……那个，嗯，就是那个……我未来的媳妇长什么样啊，是干什么的？” “您不是不信吗？” “爱讲不讲。” 少年撇过头去。 王刚，或者说夏颜提了口气，一阵正经道：“她是你大学学妹，很漂亮，超级无敌漂亮，属于天生的大明星，完全长在你审美上的那种。你爱得要死要活，简直要疯掉，但是不要控制人家，更不要偷偷摸摸什么东西都想放到嘴里尝一尝，你不是神农，她恨过你，但还是会爱你的，要有耐心。” 林啸野不大相信，有个美人妈在身边，自己也是个大美人，阈值太高了。 少年嗫嚅道：“……吹牛，哪有这么漂亮的。” 夏颜不否认确实有吹嘘自己的成分。 男仆意味深长地退出房间。 在走廊偷偷摸摸笑了一会儿才回到佣人房。 周末。 林啸野按照跟同学的约定出门玩耍，翟管家对王刚耳提面命，要他保证林啸野的安全。 王刚嗯嗯点头。 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一群小屁孩凑在一起能玩出什么花样嘛，喝两口酒顶天了。 王刚开车带林啸野去其中一个同学的家，这些小少爷，家家都有球场，不怎么在外面玩，这家的球场挺专业，还配备了专门的裁判和医生。 林啸野玩得很尽兴。 因为个子最高那个忙着撩妹，才打了十几分钟就溜到场边跟心仪的女同学聊天了。 王刚递过毛巾和水。 林啸野问他想不想玩。 王刚表示拒绝。 无他。 王刚体内的夏颜会篮球，但是因为投篮姿势被嘲笑过，所以几乎不当众玩。 他们笑她动作软绵绵，笑她带球上篮会翘脚，笑她偶尔接球会翘起小拇指，妖里妖气。 笑她没有妈。 笑她没骨气，对着继母喊“妈”。 哎，怎么喊得出口的？ 林啸野以为他害羞，不由分说将王刚赶到场上，小孩们也不欺负人，就是一口一个“叔叔”，有点子气人。 王刚西装革履，穿着锃亮的皮鞋跟林啸野的同学打球。 翘腿啦，伸兰花指啦。 当然有的嘛。 这些小动作很难改掉的。 他们哈哈大笑。 林啸野也哈哈大笑。 他们还在笑。 林啸野吼道：“笑屁啊，母是母了点，但谁规定男人母就不能打球。” 大家不笑了。 觉得林啸野有点小气。 王刚笑起来，用最妖冶的姿势狠狠进球，林啸野又吼道：“靠，老子不是鼓励你变得更母，你是王刚，不是王丽丽！再扭我上来打人了！” 王刚拍着篮球，故意走起了一字步。 别说，有模有样。 那屁股那腰。 换个性别，应该是风华绝代的大美人。 可惜是个男的，还叫王刚。 林啸野真的上来打人了，王刚眼疾手快跑出球场，大家哈哈大笑，夸张的肚子岔气，唉哟唉哟坐在球场，止不住拍地板。 打完球。 他们在同学家里吃饭。 同学的爸爸还出来招待他们，客气地说了一会儿话。 “好幸福的少年时代，跟我截然不同哎。” 王刚唏体内的夏颜嘘不已。 林啸野其实离幸福很近，只要他肯改变态度，尝试接纳，他的身边没什么坏人，至少没有她的身边多。 第183章 探望幼年的夏颜 难得脱离翟管家的控制溜出来。王刚（夏颜）同林啸野请假，说想去探望一个人。 林啸野以为他是走亲戚，想也没想就同意了，还把车借给他，说只要晚上回来接他就好。 王刚一脸的理所当然。 林啸野有点不爽，但是叼他也没用，这个男仆脑子好像有点问题。 跟傻子计较什么。 掉份儿。 …… 夏颜驱车来到记忆中的家。 车太贵了，特别有面，保安都没有登记就抬杆放行，还堆砌笑容，朝“他”敬礼，夏颜忽然觉得给林啸野当男仆挺幸福的。 少爷装逼。 少爷装完，男仆装。 而且少爷还支持男仆去装，主动借车给“他”衣锦还乡，哪找这么好的老板。 夏颜拉了拉领带。 开车绕了一圈，却始终无法来到家门口，她心里纳闷，反复确认三遍后，惊觉碰到鬼打墙。 她下车，仔细查看通向家的路口。 日光下，隐隐约约有层白色的结界横在路上，她伸手触碰，穿过之后又回到原地。 “什么玩意儿……” 夏颜研究半天。 给林啸野打电话。 询问林啸野是否知道xx花园，林啸野说不知道，从来没去过。 夏颜哦了一声。 原来如此。 差点忘记这是在林啸野的梦境了，他没有去过的地方，她作为梦境的访客，怎么可能到达呢？ 夏颜垂头丧气回去。 想见见小时候的自己，哪怕只是在别人的梦境里见见，都这么难吗？ …… “哎。” 王刚回去后，食物也不蹭了吃，就坐在人群之外长吁短叹。 林啸野刚跟人学了调鸡尾酒。 做了一杯五颜六色的过来让王刚试毒，王刚喝一口，砸吧砸吧，愁眉苦脸道：“好苦。” “苦？”林啸野奇怪道：“没放苦精啊。” 王刚哀怨地看他，“少爷，酒不苦，是刚子心里苦。” 林啸野面无表情转身就走。 王刚握住他的衣袖，声音更凄苦了，“别走，求你。” 林啸野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他不喜欢女人，但是也不喜欢男人啊。 “王刚，我们只是主仆关系，准确地说只有一纸雇佣合同，你越界了，我们不可能的，你不要对我有非分之想！” “不是，少爷，我有个特别想见的人，但是过不去……” 林啸野皱眉，“女人？” 现在的夏颜还在念小学，叫女人不准确，但这么叫也没问题。 王刚点头。 林啸野嘶了一声，开始上火，“没说你在谁手底下做事吗？哪个不长眼的拦你？” “……少爷，你能跟我去一趟吗？” 林啸野捞起王刚。 “走！” 林啸野跟同学招呼一声，穿起外套就走，坐到车上，还把暗格里的保险箱也拖出来。 王刚从后视镜瞥了一眼。 笑了。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不愧是林啸野，十五六岁，还是臭屁傲娇的年纪，但是已经有了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的暴君气质。 箱子里是满满当当的钞票。 角落还有一把手枪。 他熟练地给枪上保险，别到腰后，一副要是用钱砸不醒对方，就用子弹给人家开窍的冷酷。 “少爷……” 王刚唤道。 林啸野拉好衣服，环住手臂，皱眉道：“我做事，没有你插嘴的份。” “不是，少爷，刚子我……有点心动了。” 还是一如既往的护短。 一如既往的睚眦和极端。 这小子。 令人心动和令人苦恼的地方怎么能百分百重叠呢？ 可爱死了。 王刚透过后视镜温柔地看着林啸野，林啸野想踹他，脚都伸出去了，突然察觉到不对劲。 后视镜里照出来的男仆的半张脸，明显不是王刚，杏眸雾蒙蒙的，含着淡淡的笑，只是看一眼林啸野的心脏就受到撞击停了。 卧槽，这谁？ 这双眼睛是仙女吗？ 他直起身，来到驾驶位。 开车的依旧是王刚。 单眼皮，皮肤偏黑，方正的长相当中带着一丝贱贱的憨厚。 “少爷？你难道也对刚子有感觉？” 林啸野摁了一下男人的脑门，没好气道：“滚！” 王刚眯起眼睛，哼了一声，继续开车。 …… 车顺利进入小区。 又来到岔路口，通向夏颜家的道路仍旧有一层雾状的东西笼罩。 但这一次，车进去了，没有再回到原地。 夏颜挑眉。 心想还是自己机智，拐了梦境主人林啸野过来开路。梦境世界跟游戏类似，尚未开放的区域只有管理员能来。 她猜对了。 林啸野就是钥匙。 只是不知道梦境中年幼的自己，到底是记忆中的自己，还是林啸野随便想出来的。 车在熟悉的门前停下。 林啸野别着枪去摁门铃，王刚拉住他，绕到房子后面，翻越花园栏杆进去，从后门偷摸来到夏颜的房间。 门没锁，把手上还贴着小动物。 夏颜的心落到肚子里，看来这里调用的应该是她的记忆，儿时，她的房门锁被顾雪媚拆掉了，美其名曰阻止她做傻事，其实就是想无时不刻控制年幼的夏颜。 小动物贴纸是夏颜自己贴的，妈妈走后，门无法上锁，她睡不着，总感觉有鬼在门口窥探。 贴上动物贴纸，相当于护身符。 这是只有她明白的细节。 夏颜进去。 林啸野跟在后面。 房间里，小女孩坐在窗前的矮凳，怀里抱着一条三色小狗，她长得很漂亮，穿着泡沫袖的裙子，看模样不过八九岁，但按照林啸野的年纪来算，现在的夏颜应该是十一岁。 母亲早亡，悲伤和厌食，导致个子发育迟缓。 夏颜蹲下来。 “宝宝，你好呀。” 小女孩抽抽噎噎转过头，奇怪地看着两人，“你们是谁，为什么会在我家？” 但最惊讶的不是她。 而是林啸野。 前面西装革履的男仆王刚，周身的影像一再变换，如同蝴蝶破茧，渐渐露出全新的身姿。 一个光是背影就叫林啸野呆住的年轻女孩出现。 “宝宝，你好呀。” 夏颜又笑眯眯叫了一遍。 在孩童夏颜的眼中，看到的也不是王刚，而是一个漂亮的大姐姐，容貌有七分像亡故的生母。 “妈妈！” 小女孩抱着小狗扑过来，将长大的自己认成了母亲。 第184章 他对夏颜心心念念 夏颜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恢复了真身，她抱住儿时的自己，安抚地轻拍后背，小女孩哭得稀里哗啦，说十分想念她。 “妈妈，你带我走吧，爸爸变了，新妈妈好凶，经常掐我，妹妹把我的舞鞋扔掉了，还有裙子，我今天不能去舞房了……妈妈，妈妈，你带我走吧……他们所有人都欺负我……” 夏颜紧紧抱住她，抿了抿干涸的唇，说道：“你可以去舞房，老师会给你鞋和裙子……以后把重要的东西藏在外面，不给他们找到就好了。” 小女孩哭得更大声了。 哇哇的，撕心裂肺。 夏颜知道这一切都是梦境，不是真实的，可是抱住年幼的自己，还是难免跟着难过。 这时候的夏颜多希望有人能带她出泥沼啊。 她甚至想过，跑去孤儿院让人领养自己。 小女孩哭得脸都紫了。 简直像是要在她的怀中哭死过去。 夏颜捧住她的脸，低声说道：“你会长大的，总有一天你会长大，变得跟我一样，还会遇到真心爱你的人，那不是个好人，但是没关系，他真心爱你……别怕，夏颜。” “你要走了吗？现在就要走吗，妈妈？” 小女孩依依不舍抓住她的衣服。 夏颜说不会的，她会看着她，永远永远。 夏颜抱住儿时的自己，直到她哭到力竭，沉沉入睡，三色小狗舔了舔她的手指，乖乖卧在旁边。 小狗永远认识她。 哪怕是在梦里。 …… “母女”相依，画面感人至深。 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抹眼泪。 可惜—— 少年林啸野如同受到蛇发女妖的凝视，石化了，站在原地，从始至终没有说过一句话。 他的脑子疯狂转圈圈，网络卡住，努力加载的那种圈圈。 噫。 王刚怎么变成女的了？ 而且还是全部长在他审美上的绝色美人……光是看着，心跳都会加速。 王刚是女扮男装，潜伏在他身边吗？ 目的是什么？ 勾引自家少爷吗？ 该死。 林啸野不得不承认，王刚的目的有点达到了…… 等等。 她来看这个小女孩。 小女孩管她叫妈妈…… 一见钟情的女孩不仅是男仆王刚变的，而且连孩子都有了？ 哈？ 她什么意思？ 给孩子找后爹？ …… 林啸野僵在原地，思绪翻腾如野马，根本收不住，待夏颜放下小女孩，关门出去，他也黑着脸跟出去。 少年忍了又忍，伸手猛地拍在墙上，对夏颜进行壁咚。 咚—— 夏颜眨巴眼，询问地看着他。 林啸野阴沉道：“孩子是谁的？” 夏颜沉默片刻，皱眉，“我以为你会问别的。” “孩、子、是、谁、的？别逼我问第二遍！” 夏颜面不改色道：“孩子是我。” “我知道孩子是你的，本少爷还没聋，听到她叫你妈妈了，王刚，还是应该叫你王丽丽……你才几岁啊，怎么孩子都那么大了？” 夏颜啧了一声，伸手搡了少年的肩膀一下，“……小孩子家家玩什么壁咚，踮脚不累吗？” 现在夏颜的身高跟林啸野差不多，他的壁咚有点吃力，后脚跟是踮起来的。 可疑的红晕爬满少年面颊。 他都要熟了。 楼下有动静。 为避免节外生枝，夏颜不由分说捉住林啸野的手快步从后门离开。 离开房子。 夏颜的外形又变成王刚。 她大致理解了，林啸野只能制造他熟悉的梦境，这栋房子他从未来过，调用的就是夏颜的记忆，属于夏颜的领域，在这栋房子里，她就能短暂地恢复原身，离开房子又变成了林啸野熟悉的男仆王刚。 该说不说。 异能者精神世界设定得还挺科学。 夏颜牵着林啸野的手，少年虽不情愿，但也没挣扎，别别扭扭，满脸通红。 来到马路，骤然发现牵着自己的娇软小手变成了骨节突出的粗糙大手，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狠狠甩开。 “别碰我！” 林啸野吼道。 王刚哦了一声，松开手。 林啸野嫌弃地掏出手帕擦拭被男人拉过的手，一遍擦，一边恶狠狠地看着王刚。 中等身材，国字脸，小眼睛。 个子比他高一个头。 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易容的？ “刚才的女生呢？”林啸野犹豫片刻，压着怒火问道。 “哪有女生，刚刚我们就看了一个小女孩，人家还是小学生。” 林啸野，“……” 见他不信。 王刚无奈叹气，蓦地，坚毅的国字脸露出一丝隐忍的羞耻，故意夹着口水，用低音炮说道：“少爷，你要实在不信，刚子现在就脱给你看，想看哪里都可以……” 王刚摸到领结，痛苦地垂眸，然后猛地扯开，粗壮的脖子搭配结实的胸肌，俨然就是个汉子。 另只手摸到皮带，就连那里都要给林啸野看。 林啸野，“……” 要长针眼了。 林啸野从后面踹了王刚屁股一脚，不由分说地掏出别在后腰的手枪，抵住男仆的额头，阴沉道：“把她交出来！” 王刚生无可恋。 想了想，说道：“少爷，其实一切都是梦，你想要喜欢她，可以醒过来，亲自去见她。” “别跟我扯谎！” “没有扯谎，少爷，你们是情侣啊……你的左胸有一颗痣，屁股也有，我没说错吧。” 林啸野握住手枪猛地起身，瞪大眼睛，下意识捂住胸膛和屁股。 身体的印迹除了母亲，没人知道，他洗澡、穿衣从来不让仆从伺候。 王刚挑眉，表情贱贱的。 “现在信了吧？” “信你的头！” 林啸野逼问不出所以然，回到家，开始调查王刚的资料，体育生，父母都是普通工人，进入林宅工作前，在安保公司任职。 背景十分干净。 …… 林啸野按照白天的记忆，画了夏颜的画像，对翟管家旁敲侧击，翟管家说没印象，家里女仆不多，且都是按照林夫人的要求，挑选长相一般的女性。 这么出挑的，简历阶段就会筛掉。 “难道真是我看花眼了？” 林啸野不信邪，等王刚就寝后，来到男仆的卧室，一开门，就看到大裤衩子、大脚丫子，还有一腿浓密黑亮的腿毛。 …… …… …… 门是轻轻开的，重重关的。 夏颜睡梦中隐隐听到有人骂街，骂得很难听。 …… 第185章 林夫人的癫狂，逼近的真相 夏颜知道林啸野小肚鸡肠，但是没想到那么小肚鸡肠，那天之后，换了别的贴身男仆在跟前伺候，看到他，就跟看到空气一样。 臭小子。 王刚来到食堂吃饭。 打饭阿姨对他冷嘲热讽。 “升职后就忘了老娘，瞧瞧，现世报来得真快，怎么样，又打回原形了吧？辜负女人的男人是没有前途的，王刚！” 阿姨骂骂咧咧，仿佛跟他这个负心汉有不共戴天之仇。 手上动作却一点不停。 不停给王刚舀鸡腿，餐盘满了才停手。 阿姨抹抹眼角，话里三分尖酸七分刻薄还有一丢丢怕被识出的真情。 “贴身男仆的岗位丢了就丢了，你别想不开，该吃吃，该喝喝。” 王刚端走餐盘。 住在他体内的夏颜忍不住想：怪不得刚子会跟打饭阿姨有一腿，阿姨是真会疼人啊。 “他”哐哐干鸡腿。 根本不把“失宠”的事放在心上。 …… 书房内。 林啸野神情阴沉地看着窗外——王刚吃完饭从餐厅出来，正在步道悠闲地散步，还跟人打招呼，拍着肚皮，有说有笑。 林啸野冷道：“他还是没有坦白的迹象吗？” 翟管家冷道：“没有，还长胖了五斤。” 林啸野，“……” 翟管家横过手臂，对着脖子，划拉了一下。 林啸野抬起手。 “算了，别杀了……我看看他还想玩什么把戏。” “是，少爷。” …… 别人不受主家待见，可能会忧心忡忡茶饭不思，内心的检讨写到纸上，十万字打不住。 可夏颜不会。 她的脾气，怎么说呢，天生就是来治林啸野的。 她用王刚的身体好吃好喝好玩，简直住得比自己家还舒服，由于不知道如何从梦境醒来，于是干脆做了久居的准备，发展出了新爱好——在林宅花园的湖泊里钓鱼。 每天下班。 两三个同事约着一起，拿着桶，扛着钓竿就来了。 他们的位置比较隐蔽，在芦苇草下面，就连空中巡视的无人机都找不到。 “嘿嘿，小薇回我短信了，不钓了啊，刚子，回去的时候帮我鱼篓收一下。” 干园艺的小李拍拍王刚的肩膀，脚底抹油，傻笑着溜走。 王刚摇摇头，继续钓鱼。 钓不钓得上没关系，主要是打发时间。 男性的身体使用久了，女性化的动作渐渐消失，以前坐下来都要并腿，现在就两只毛腿大咧咧岔开，体恤往上一卷，露出肚皮…… 偶莫。 原来当男人这么爽。 裤子不卡裆，也没人偷瞄和吹口哨，走夜路根本不虚，别人还要绕着你走。 夏颜有点喜欢这种日子了。 不过偶尔想到林啸野，又会乖乖拉好体恤，注意一下形象。 “他”喝了一口啤酒，悠哉悠哉等着鱼儿上钩，天边飘来一片乌云，风变凉了，也变狠了。 “他”起身撑伞，就在这时听到了两个人越走越近，声音很小，似乎不想让人听到，但越是小，越是勾起夏颜的好奇心，竖着耳朵想要听清。 “检测报告出来了？” “是的，夫人。” “讲。” “少爷的智商排在继承人前十，但是身体发育排在倒数，创造力中等，管理能力前三……” 男声机械地汇报各项数据。 女人安静地听。 夏颜认出来了，女人是林夫人，林啸野的母亲，男人是偶尔会过来帮助林啸野检查身体的群星集团的工作人员，叫作管秘书。 林夫人听完，沉默了许久。 声音更低了，“小野是不是掉到继承人第二梯队了？” 管秘书说道：“是的，夫人。” “我就知道。”林夫人的声音急促起来，“南非和北美的继承人用了药，深层开发智力，小野身体状况不达标，k先生禁止他使用……” “夫人您有些着急了。” 管秘书说道：“k先生对小少爷是最关注的，不允许他使用药物，也是为他今后着想。” “我知道，我知道。” 林夫人的声音听起来很痛苦，她似乎在抓扯自己的头发，尖锐压抑的碎响钻进夏颜的耳朵。 夏颜心里毛毛的，闪身躲进芦苇深处。 两人又讲了许多。 大概就是管秘书安慰林夫人。 林夫人听不进去，反复提到“第二梯队”，这四个字深深刺痛她的神经，也许父母都这样吧，永远无法接受孩子落后于人。 夏颜叹了口气。 现在的林啸野，其实已经很厉害了。 林夫人突然幽幽道：“我记得开发智力还有第二套方案……” “夫人！” 管秘书的声音骤然紧张。 林夫人似乎不察，喃喃道：“一套是服用药物配合训练，一套是外界刺激，不是很多这样的例子么？有人被撞了，脑部受伤，突然学会多国语言，还有的因此成为数学天才，从一个成绩很差的孩子变成了天之骄子，变成父母的骄傲……开颅手术，管秘书，你听过吗？” “夫人！”管秘书打断她，“接下来的话不要再说了，k先生是不会同意的，这对小少爷也不公平。” “我知道……我知道……” “如果少爷的身体有任何差池，那您和他才是真的结束了。” “我知道……我怎么可能伤害小野？管秘书说笑了，我是他的母亲，世界上最爱他的人……我有点情绪失控，还请谅解。” 管秘书说了两句重话，警告林夫人不要对林啸野乱来。 电闪雷鸣。 两人快步走过湖泊，去到远处停放的轿车。 雨很快下下来。 大滴大滴，温热的落在夏颜脸上。 夏颜呆滞片刻，撑起伞，抱着东西往回赶。 她的心凉凉的。 好像有点理解——林啸野为什么非要拉她进入这段回忆了。 他在十几岁的时候出过一次车祸。 全身瘫痪。 为治疗，往身体注射源自外太空的陨铁，他的身体治好了，能行动了，但是在恢复行动能力的同时，陨铁集结而成的锁链从身体刺出，暴走状态下，杀掉了他的母亲。 警察赶到。 将他作为杀人凶手带走。 没人听他解释。 他似乎也懒得解释。 从此，各种精神疾病缠绕着他，他还成了当年的新闻头条，弑母少年犯……尽管后来消息都封锁了，但当时的林啸野，应该很难熬吧。 第186章 少爷，你踢人家 雨下得更大了。 夏颜跑回卧室，整个人都湿透了，她闭着眼睛脱掉衣服，摸索着冲了个热水澡。 水哗啦啦流过身体。 最恶毒，但是也最有可能的猜测浮上心头：林啸野当年遭遇的车祸是林夫人安排的。 她太想让儿子上进，采取极端的办法刺激他的大脑，企图获得超人的智力，最后成功了，但是林啸野也毁了，余生都活在扭曲的阴影当中，而她自己也死了。 为什么要走极端？ 就因为是亲生母子，所以连偏执和疯癫都要遗传吗？ 遗传点好的行么…… 夏颜裹住浴巾出来，换了身衣服，想也没想，直接冲到林啸野的卧室。 【你妈要撞你】 这种话她说不出口，说出来林啸野也不可能相信，他们感情那么好，虽然是梦境，但夏颜还是想阻止悲剧发生。 …… 书房。 林啸野坐在太师椅上，根据老师的指导练习书法，新男仆挽住毛巾站在桌旁，一脸恭敬，仿佛一条优雅的哈巴狗。 “少爷！” 王刚（夏颜）撞门进来，像一头下山祸害庄稼的野猪。 林啸野一顿，硕大的墨点落到宣纸。 写一半的字帖就这么废了。 林啸野放下毛笔，接过男仆递过来的毛巾擦拭手掌，神情冷漠，声音含着一丝恼怒，“做什么？” “少爷，刚子想你，刚子要回来！” 王刚动情地呼唤。 湿漉漉的小眼睛楚楚可怜。 林啸野，“……” 书法老师仿佛吃到大瓜，讶异片刻，转过身，面容沉静，眼神深邃，一副什么都没听到什么也没看到的模样。 新男仆吃惊地在林啸野和王刚之间来回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惊讶。 疑惑。 还有暧昧…… 林啸野踹了他一脚。 “眼睛不会看人就别看，滚。” 新男仆跪在地板连连道歉，眼睛不敢再乱看，低着头快速走出去，书法老师也蛇皮走位，识趣地跟他一起溜走。 书房只剩林啸野和王刚。 本来已经满身糙汉之气，可以当众光膀子的夏颜，一见林啸野，又变回原来的形状。 王刚沉声道：“我想回来，你让我回来吧，少爷。” “老奴一天不伺候你，浑身难受，你看我……呃，你看我离开你这段时间，难过得都胖了。” 王刚掐住腰间的赘肉，一脸沉痛。 真是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林啸野冷笑一声，复述他的话，“难过得胖了？嗯？” “我是易胖体质，一伤心就会暴饮暴食，然后就像吹气球一样胖起来，少爷，少爷，老奴想你哇——” 王刚哭着去抱林啸野的腿。 林啸野抄起镇纸，一块墨玉貔貅。 王刚贱兮兮的手只得悻悻收回，虽然是梦境，但是砸下来也会痛的哎。 嘿嘿。 不抱就不抱嘛。 小屁孩拽什么。 林啸野问他想通没有。 王刚茫然道：“想通什么？” “……” 林啸野的脸泛出微妙的笑意，其中夹杂的冷意，王刚不清楚，但是住在王刚体内的夏颜可太清楚了。 感受到这股寒意就不能再皮了。 再皮林啸野就要吃人了。 “想清楚了。”王刚转转眼睛，用那张憨厚的脸一本正经瞎扯，“其实那天我使用的是障眼法，让你看到绝世大美女，但是又摸不到，这样你就会心痒痒的，想要了解她，甚至一见钟情爱上她……” “女孩名叫夏颜，是表演系的学生，想借你上位。” “刚子见钱眼开，答应了对方。” “现在悔悟了，知错了，少爷你就饶了我吧。” …… 王刚噼里啪啦说个不停，勉强圆了回去，林啸野查不到具体消息，将信将疑接受这个说法。 少年神情别扭。 磨蹭半晌，摸摸鼻子。 “她……哪个学校啊……” “诺丁大学。” “怪不得。” 林啸野的个人信息是保密的，群星集团所有的继承人都是如此，就是怕有人刻意接近，干扰成长，但他在诺丁国际学校读书，难免有消息走露，被诺丁大学的心机女盯上也就不奇怪了。 林啸野磨动下颌，皱眉，想了想，又笑起来，笑又不好好笑，忽然拉下脸，金眸暗爽地眯起来。 啧，一副少年心动的死样子。 林啸野开口道：“那她怎么……” 怎么不直接来坐你大腿是吧？ 臭小子。 王刚（夏颜）对少年林啸野了如指掌，毕竟周旋了这些年，“他”抢先道：“我知道少爷不会对她感兴趣，被少爷降职后，痛定思痛，果断跟心机女断了联系！少爷你放心，她绝对不会出现在你面前！” 林啸野沉吟道：“……你看我开心吗？” “开心呀，毕竟您说过，最讨厌的就是女人了，只会哭，惹人烦！” 林啸野不说话。 神情变得缥缈。 大概是悬着的春心终于死了吧。 王刚（夏颜）邪魅一笑，对付林啸野就是要用他自己说过的话，少年林啸野还没有那么厚脸皮和老狐狸，他还有羞耻感和奇奇怪怪的小孩哥自尊。 少年如同泄气的皮球，呆呆坐了一会儿，抄起毛笔胡乱描画，最后气不过，在王刚憨厚的脸上画了只乌龟才撒手。 王刚虽然哀怨，但考虑到林啸野的人身安全，决定忍了。 大不了，等她醒来。 在他脸上画两个。 林啸野还在生闷气。 王刚静静地看着他，由衷道：“虽然只是个梦境，但是我会保护你的，林啸野……” 如果林啸野的意识就是因为在这段少年时代的噩梦中反复循环，所以才醒不来。 夏颜心想。 这一次就由她来打碎吧。 过去的事无法改变，谁都有过不去的坎，但是真实的世界还有人在等你啊，林啸野。 她很想你。 很想很想。 …… 王刚重新回到林啸野身边，与此同时，翟管家看他的目光杀意也越来越重，大概是听了些风言风语。 可是他和林啸野清清白白。 哪里乱搞主仆关系了？ 王刚时刻注意接近林啸野的人，在外面时更是紧张得像非洲大草原上的狐獴，恨不得同时眼观四路，耳听八方。 看谁都像杀手。 但其实他鬼鬼祟祟最像杀手。 “王刚，你挡着本少爷的路了。” 林啸野的声音幽幽传来。 少年穿着polo衫和运动裤，额头还臭屁地绑了止汗带。 “少爷小心车。” “……” 时速比老头乐还低的高尔夫球车慢悠悠驶过来，王刚一把将林啸野扯到身后，护犊子的母鸡似的，如临大敌。 林啸野，“……” 王刚的反应实在滑稽。 林啸野忍了又忍，终于还是忍不住，从后面踹了他一脚。 男仆哀怨转身，幽怨看他。 “少爷，你踢人家。” “不打死你已经是老子最后的底线。” 第187章 少爷，你是青蛙王子吗 两人比划起来。 小学生打架似的，在修剪整齐的绿茵之上隔空互扯。 球车里是生无可恋的翟管家，此刻正生无可恋地看着自家少爷和他一手提拔的男仆嬉戏打闹。 没有人能懂他的心情。 没有人。 另一辆球车开过来，坐的是林夫人和另外一名贵妇人以及一个穿着裙子的漂亮女孩。 林夫人唤道：“小野，你在做什么？” 林啸野收回脚，瞪了一眼王刚，双手插袋酷酷地走过来，口吻轻巧，“没什么，妈，你怎么也来了？” “你乔叔叔一家过来玩，我带乔夫人和他们的女儿回休息区。” 说话间，乔夫人推了一把有些中暑的女儿，乔诗棋强打精神爬下来，拉了拉裙子，“你好，我叫乔诗棋。” 林啸野看了一眼，高冷地点点头。 遇到不熟的人，他可能装了。 王刚（夏颜）拍拍裤子走回来，听到乔诗棋三个字瞬间来劲。 乔诗棋和夏颜同岁。 但就现在的状态来看，简直像是两代人，夏颜还是个哭哭啼啼的小可怜，乔诗棋已经发育了，俨然是大姑娘，个子马上赶到林啸野。 打过招呼，林夫人等人先走。 林啸野和王刚坐到球车，去往1号洞。 王刚沉默得厉害。 林啸野全然不察，墨镜一戴，双臂一横，谁也不爱。 游戏过半，王刚哀怨道：“少爷，刚子半天没说一句话，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 “你是少爷还是我是少爷？” 林啸野一句话再次让王刚沉默。 臭小子！！！ 回到休息区，林啸野把东西扔给他收拾，还把擦过汗的臭毛巾也扔到王刚头上，王刚一动不动，像只痴呆的公鸡。 林啸野挑眉，变本加厉。 脱衣服，甩到他身上。 毛巾尚且能忍受，但是汗湿的衣服真的不行，黏糊糊、臭哄哄，讨厌死了，王刚（夏颜）啊了一声，腾地站起来。 林啸野光着上半身，坐在椅子喝水。 看他发飙，眉尾往上扬。 臭小子！！！ 王刚（夏颜）气鼓鼓背过身。 林啸野摁紧水杯，好笑道：“服了，你气个屁啊，大哥，你只是男仆，哪有仆从甩脸给主人看的？” 真是倒反天罡。 王刚还是不转身，背影仿佛决定了什么…… 林啸野揉按太阳穴，“行吧，告诉本少爷，你在气什么？” “乔诗棋是你未婚妻？” “谁？” “乔、诗、棋！” “……谁？” “之前跟你打招呼的漂亮女孩……”王刚的语气在暴怒和冷酷之间找不到合适的平衡点，非常神经，“你、你喜欢她？” 少年的金眸迟滞片刻，缩了缩，终于想起王刚说的是谁。 林啸野皮笑肉不笑。 “壮得跟头牛似的。” 王刚的眼神瞬间清澈，而后带着几分不可置信，“明明挺漂亮的，也不胖啊……你不会是嫉恨人家年纪比你小，却快有你高了吧……” 林啸野面无表情，只是默默打开刚才关上的水瓶，又喝了一口水。 王刚，“……” 住在王刚体内的夏颜快笑死了，原来他们小时候就认识，但是林啸野不喜欢乔诗棋的原因竟然是“海拔”。 他到底有多介意身高啊。 不要太好笑。 林啸野去洗澡，王刚终于敢笑出声，收好脏衣服和脏毛巾，他找出干净的换洗衣服放好，随后溜出去。 二楼休息区。 林夫人和乔夫人喝着下午茶，有说有笑，隐约提到“年纪相当”、“林啸野面对小妹妹害羞了”、“不如帮两个孩子定娃娃亲”。 乔夫人很是热络。 林夫人不咸不淡，没有拒绝，但也没答应，算是给双方留面子。 翟管家站在一旁，表情微妙。 王刚走过去偷听。 翟管家问道：“少爷呢？” “洗澡。” 林啸野洗澡不喜欢人近身伺候，这时候出来偷闲也无可厚非。 翟管家从鼻子里哼出个音。 王刚讨好地笑笑，说翟管家徐娘半老但是风韵犹存，一定很讨女人喜欢，他一个男人都觉得帅。 翟管家脸色不好，但是一直听另一个人夸自己帅，再阴沉的棺材脸也难免重见天日。 眼看土松得差不多。 王刚图穷匕首见，压低声音问道：“夫人是在帮少爷定亲吗？” “怎么可能。” 翟管家说夫人和乔家交好确实有利益交换，但是绝不会昏头，用林啸野的婚姻许诺，乔家是亚洲首富不错，但在群星集团面前，不过是个土财主。 k先生也不会喜欢。 “k先生对少爷看得很重。” 翟管家的话终于让夏颜的心放到王刚的肚子里。 这样看来，两人确实没有婚约，不过是乔家一厢情愿。 这件事对林啸野没影响，对乔诗棋……影响还挺大，如果不是为了林啸野，乔诗棋也不会千里迢迢到诺丁大学念书。 一直待在亲人旁边的话，也不会经历后来悲惨的种种。 夏颜一时唏嘘不已。 翟管家抬起腕表，皱眉，“少爷洗澡时间平均二十分钟，现在已经出来了……还不快去。” “哦。” 王刚忙回到浴室。 林啸野穿上了裤子，正在吹头发，王刚忙去收拾。 林啸野吹好头发，淡声道：“王刚你最近紧张过头了，能杀我的人，现在还没出世。” “少爷……”王刚捡起浴巾，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您还只是个孩子，真碰上点事……比如车祸，也不是不可能。” “可能个屁。” 林啸野套好衣服，一个闪身，跳到将近三米高的衣柜上方，少年耍帅地蹲着，撩了撩头发，眼神淡漠又傲娇。 像只漂亮的小狐狸。 真是可爱死了。 王刚摇摇头，唤回被美貌迷惑的心智，思考到： 正常人类原地起跳能到这个高度吗？ 答案是不可能的。 超过两米都有点做梦的成分。 除非—— “少爷，您是青蛙王子吗？”王刚真诚发问。 青蛙的弹跳力是人类的十几倍。 林啸野跳下来，仿佛下定某种决心，掉头就走。 王刚追在后面喋喋不休。 说他运动能力如此狼人，为什么要在运动中藏拙。 林啸野忍无可忍，白他一眼，“想把你家少爷送进非正常人类研究中心是吧？” 王刚尴尬一笑。 那么问题来了。 林啸野的运动能力如此优秀，当初又是怎么发生的车祸，伤成那样？ 真是未解之谜。 第188章 预谋已久，他设计她喜欢他 又是有惊无险的一天。 王刚浑身疲倦，行尸走肉般坐在场边。 明明是一样的日程，为什么林啸野还能精力充沛参加击剑训练，而他则像条死狗，上下眼皮疯狂打架。 好困。 好困。 好困…… zzz…… 王刚歪着脑袋睡着。 林啸野结束训练，过来给了他一下，“有这么累？” “少爷，我是人。” 王刚再次重申自己的品种，每天至少要睡六小时，三顿饭少一顿都会绝望的脆弱人类。 不是一跃三米高的“青蛙王子”。 也不是半夜变身的狼人管家。 他是人，是人，人！人！人！ 林啸野弄醒他，摘掉头盔，挨着坐下。手臂相碰的一瞬，王刚的瞌睡立马消失，警惕地看着林啸野。 林啸野笑笑，然后很快收起笑，又摆出高冷的嘴脸。 王刚挪了挪。 林啸野一把揪住男仆的衣领，“跑什么，有事问你。” “嗯……嗯，您问。” “那个女生真的没有再联系你？” “夏颜？” “废话。”林啸野骂了一句，脸红扑扑的，像是醉酒，金眸亮晶晶的，泛着迷人的光波。 少年抿住唇，伸手重重拐王刚。 王刚吃痛地叫了一声，无可奈何道：“少爷，你不是不喜欢女人吗？” “谁说喜欢了？”林啸野辩解道：“就是认识认识。” 王刚，“……” 住在王刚体内的夏颜有点惊悚，当初，是她在新生入学仪式上对林啸野见色起意，穷追猛打……怎么现在站在王刚的视角来看，林啸野才是一见钟情鬼迷心窍的那一个？ 不会是他故意勾引她。 ——才导致她穷追猛打的吧？ 啧，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 这可是林啸野。 男仆的眼睛眯起来，眼神充满怀疑，睿智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弱智。 林啸野不喜欢王刚的眼神，不自在地活动肩膀，只眼睛间或朝他警告地一轮。 王刚哦了一声，复述道：“不喜欢，就是认识认识。” 林啸野，“……” 王刚又说：“少爷，你考虑清楚，人家可是有‘孩子’的，孩子都很大了，不仅会叫妈妈，还会跑会跳，你真的能接受吗？” 林啸野显然想过这个问题了，满不在乎道：“孩子嘛，杀掉就好了。” …… …… …… 是谁的沉默震耳欲聋？ 哦，是“他”自己。 只能说不愧是林啸野，哪怕是小孩哥版本的也招惹不起，一脸别扭青涩地说着最骇人听闻的话。 王刚深吸口气，无奈道：“少爷，有点极端了，夏颜会伤心的。” 林啸野奇怪道：“但是当继父我不开心啊。” …… …… …… 严密的逻辑，真诚的话语，令人无法辩驳，王刚轻轻地绝望了一下，然后又抓到了漏洞。 “您不是不喜欢，只是认识认识？” 怎么连去子留母的事都想好了？ 林啸野略过这个话题，问王刚到底跟夏颜还有没有联系，这看似是一个问句，但其实是一个胁迫句式，王刚但凡敢摇头，林啸野都敢把他的脑袋从肩膀上摘下来当球踢。 好嘴硬的臭小子。 好糟糕的占有欲…… 王刚没有办法，只得妥协：“我让她加一下您的好友吧。” 林啸野这才放过王刚。 伺候完林啸野睡觉，王刚走在昏暗的走廊，总感觉哪里不对。 回到宿舍睡下了，猛地弹起。 林啸野明明不喜欢高个女生，乔诗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可是夏颜在别墅展露的身形比乔诗棋还要高不少，害他壁咚都要踮脚。 这小子，双标怪啊。 喜欢的再高都喜欢，一直贼心不死。 不喜欢的连名字都记不住，还骂人家“壮得像条牛”…… “哎呀，臭小子……”王刚（夏颜）骂骂咧咧，嘴角不自觉上扬，乐得在床上撅了一下才美美闭眼。 林啸野一直喜欢她？ 应该是的。 爱意之深沉，应该比夏颜想象的还要多得多的多。 群星集团的太子爷要什么女人没有，倒追的何止夏颜，但是他只接受她，只会因为她而一蹶不振…… 真是个笨蛋。 …… 过了两天，王刚偷溜出去买手机和电话卡，用来假装“夏颜”加林啸野好友。 东西顺利买到。 令“他”意外的是，刷卡的时候瞄了一眼网银流水，工资好高……他只是男仆，虽然是贴身男仆，但终归只是男仆，但是每个月打卡超五十万。 这种逆天收入，知道的明白他是在林宅做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下海当鸭了。 “啧啧……” 王刚拿着新手机回来，果断注册账号，加林啸野。 此时此刻的林啸野正在参加群星的远程会议，不出意外，呃，出了意外，臭小子竟然秒通过。 王刚（夏颜）琢磨发什么话，愁得眉头可以夹苍蝇。 没想到消息自己进来了。 林日天（夏颜给他的备注）：夏颜？ 夏颜：嗯啦。 林日天：不是王刚用小号骗我？ …… …… …… 王刚（夏颜）感觉喘不上气，仿佛被无形的手掐住喉咙，“他”扯开领带，深吸两口气，端端正正握住手机，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 夏颜：你说我是谁，我就是谁吧。 林日天：开玩笑。 夏颜：不好笑，就算你是大名鼎鼎的群星集团的继承人，也不代表你可以随便揣测和玩弄人。 林日天：……大姐，演楚雨荨呢？ 夏颜：回聊，我要给孩子做饭去了。 林日天：……………………………………………………………………………………………………………………………………………………………… 王刚（夏颜）捂着嘴偷笑。 林啸野不是不想当后爸吗，提一提孩子，应该就会下头，最好断了联系，别再骚扰他。 真的不想干两份工啊拜托。 手机沉寂很长一段时间。 王刚待着无聊，都打算收拾东西出去钓鱼了。 滴滴—— 提示音响起。 林日天：抱歉，刚才轮到我做总结陈述，我们聊到哪了，哦，你要给孩子做饭，家里没有保姆么？ 王刚（夏颜）握住手机的手，微微颤抖。 林啸野这是玩哪出？ 别这样，好吓人。 “他”迟迟不回，手机却还是照常进消息，林啸野见夏颜不理自己，干脆祭出王炸。 【对方向您转账元】 …… …… …… 第189章 浮夸的收工风筝，没有传达的爱意 王刚（夏颜）数清后面的零后，嘴角抽了抽。 好熟悉的套路。 夏颜：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日天：我也无法为你们母子做什么，这点小钱就当是给孩子的见面礼，请个保姆吧，不够再跟我说。 夏颜：想泡我？ 林日天：……不是你先泡的我吗？ 臭小子！！！ 王刚（夏颜）浑身颤抖，熟悉的套路，熟悉的剧情，熟悉的话术……嗯，就是这个味，货真价实的颠倒黑白大师林啸野。 差点又给他绕进去了。 王刚（夏颜）稳住心神，继续对线，“他”给出的牌也是王炸。 夏颜：我有孩子，你不介意？ 林日天：开心就好。 夏颜：你愿意跟我共同抚养？ 林啸野没有回。 夏颜心想，那肯定是不愿意的，臭小子露出马脚了吧，之前还在击剑场馆跟男仆王刚说，要杀掉孩子。 林啸野的脾气不屑说谎。 夏颜倒是要看看，还有什么话术！ 林日天：我去洗澡，你也早点休息。 …… …… …… 王刚（夏颜）感觉这辈子的沉默都要在这短短两个小时的聊天中用尽了，怎么个事，群星的太子爷，天是老二他是老大的林啸野，遇到尴尬的问题也会选择洗澡遁？ 臭小子。 夏颜在心中暗暗骂道。 “他”倒回床上，望着聊天记录笑出声，几乎要忘记这是在梦里，几乎要忘记她和他的身体在冰冷的寒夜依偎，前途未卜。 要是永远留在梦中多好。 没有后来的事。 没有人会伤心…… “阿野哥哥。” 毛腿大汉翻过身，叹了口气，白色背心下结实壮硕的身躯逐渐变得透明，露出夏颜原本纤细婀娜的身体。 …… 另一边，林啸野结束会议，在浴室里玩着小鸭子陷入沉思。 哦。 准确地说是复盘今天和夏颜的聊天。 他自觉表现还不错，没有说脏话，也没有说重话，温柔得不像自己……至于事情发展嘛，接下来就要看夏颜怎么想了，毕竟现在也没有技术可以入侵大脑，改变思维。 少年洗完头，冲水。 心脏一阵阵缩紧，酸涩不已。 奇怪。 为什么光是回忆起那个毫无交集的女孩，他就像吃了酸李子一样难受？心脏好紧好紧，脑袋也胀得不行。 想要保护的冲动几乎突破理性。 讲道理，要不是他才十五岁，还不到法定结婚年龄，真想冲过去，对人强取豪夺，然后关在身边，哪都不准去。 “真他妈邪门……”林啸野揉摁胸口，强行将古怪的念头驱逐。 他可是林啸野。 怎么可能因为一个女人要死要活？ …… 接下来，林啸野克制发信息的频率，夏颜怕沉溺梦境，也没有主动发消息挑衅，哦不，是挑逗。 她有种紧迫的预感。 预感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 风和日丽的周六。 林啸野跟之前打球的同学约定去郊外放风筝，当天还有风筝大赛，林啸野躲在书房捣鼓了很久。 王刚真怕他做出为世间所不容的风筝。 翟管家开车。 王刚坐副驾，耳听四路眼看八方，忙得脖子都要扭伤了。 林啸野坐在后排，面容忧郁，戴着蓝牙耳机听歌。 阳光似乎都无法驱赶他脸上的阴霾。 王刚分神聆听。 短短的几句歌词，依稀能听出是一首悲伤的情歌，他掏出手机查询，很快搜索结果跳出来。 【您所搜索的歌词“我拒绝不像我，却还奢求你爱我，倔强让感情窒息了”来自歌曲《火烧的寂寞》】 王刚瞪大眼睛。 什么？ 火烧的寂寞？ 林啸野？ “被大海淹没，从山顶滑落，可怕的想↑念↓还活着——” 王刚惊悚回头。 听就听吧，林啸野怎么还动情地哼上了？唱得不能说不好听，但是结合他动不动就要去子留母的狠辣，实在有点……幽默。 王刚沉默了。 翟管家也沉默了。 只有林啸野沙哑的哼唱在继续。 到达郊野公园，林啸野跟同学碰面。翟管家拉住王刚问道：“少爷失恋了？是谁家姑娘？” 嗯，是我！ 翟管家，是刚子让少爷难过，让少爷唱《火烧的寂寞》！ 王刚（夏颜）在心中呐喊，嗓子都要叫破，但是表面却装得很懵懂，很无辜，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表情，还要假惺惺附和翟管家。 “是啊，那姑娘手段了得，我们少爷是谁啊，是会儿女情长的人吗？啧啧……好重的心机，好狠的手段，可怜少爷一个纯洁美少年就这么被骗了。” 翟管家面色阴沉，势要揪出害林啸野抑郁的人。 殊不知罪魁祸首就在面前。 …… 翟管家接了个电话，说是林夫人也来看风筝大赛了，让王刚先行回到林啸野身边，不要让不相干的人，尤其是女人靠近林啸野。 王刚拍胸脯保证。 林啸野他们把一架跑车风筝合力放上天，现在派一个人控住线，其他人准备放下一个。 王刚说道：“少爷，夫人也来了。” “妈也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电话铃声响起，林啸野接通，正是林夫人。 王刚凑近，想听清母子两人的对话，奈何很快就挂断，屁都没听到。 “我妈让我去一趟，见两个人。” “……少爷。”王刚担忧道。 “别粘着我，像话吗？待在原地看好东西，要是丢了或者弄坏，把你狗头拧掉，对了，让你带的摄影机带了吗？待会儿好好录像，我有用……” 王刚低声道：“带了……少爷，小心车。” “公园哪来的车？观光的人力三轮吗？”林啸野满脸不屑。 那东西就是骑到轮子冒火星，也很难撞死人吧。 王刚（夏颜）想想也是。 不能把少爷拴在裤腰带，就只能放他远走。 林啸野离开，隐蔽在四周的安保力量也随之离开，王刚稍稍安心。 明明该万无一失的。 明明…… 住在王刚体内的夏颜心慌得不行，眼前一阵阵泛黑，她安慰自己，哪怕真出事，也不过是一场梦，一场梦而已，有必要较真吗？ ……也许还能刺激林啸野清醒。 可事实果真如此吗？ 是梦就不会痛了吗？ 远处传来剧烈的撞击声，据传是封闭的拉力赛赛车走错地方，撞到人了，人被撞到十几米开外，伤者的亲人当即疯，哭得好吓人。 云好白。 天好蓝。 五颜六色的风筝在空海竞渡。 林啸野的同学围过来，说轮到放他的风筝了。 “咦，林啸野人呢？” “风向正好，我们先放起来吧，等人回来再交给他扯线。” 他们七手八脚拆开严严实实的黑色大包，手工风筝抖落出来，是夏颜的肖像画。 林啸野笔下的她美得不像人，该死的情人滤镜也太夸张了。 男仆王刚笑着笑着，泪水爬满脸颊。 好浮夸的风筝。 臭小子。 竟然想让她上天。 第190章 弑母者 警车的红蓝光在路边闪烁。 王刚（夏颜）赶过去时，外围拉满警戒线，只能在拥挤的人群之后看到四分五裂的汽车残骸还有触目惊心的血迹。 “他”试图过去。 警察拦住，说无关人员不要捣乱。 “发生车祸的是谁……” 王刚的声音无比嘶哑。 不待警察回答，“他”亲眼看到了。 少年支离破碎的身体固定在担架上抬出来，血像花，在年轻的身体绽放，他的面容沉静，浮着圣子般的光晕，睫毛长得像蝴蝶的翅膀。 他被送上了救护车，翟管家脸色惨白地坐进去。 林夫人晕厥过去，上了另一辆救护车。 王刚赶到医院。 手术室门口，翟管家一言不发地站着。王刚问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林啸野会出事。 “少爷运动能力那么强，我亲眼看到他展示……为什么躲不开车？” 翟管家说：“他是为了救夫人。” 那辆飚速的拉力赛车是冲林夫人去的，林啸野本来站在很远的地方，看到母亲遇险，不顾一切冲过去救人。 林夫人得救了。 他却没能躲过撞击。 巨大的冲击力将人撞到十米开外，像个风筝一样飞出去，车撞得稀巴烂，人也是，换个人，肯定当场殒命，林啸野侥幸活下来，但是情况不容乐观。 稍晚，管秘书过来。 他和清醒的林夫人爆发剧烈的争吵。 翟管家像是明白了什么，脸色煞白。 王刚却一点不奇怪，只是没想到，林夫人想要林啸野受刺激开发更多潜能，采用的办法不是撞他，而是撞自己。 没有孩子眼睁睁看着母亲受伤不受刺激，林夫人是想献祭自己，为林啸野铺路。 只是她万万没想到，林啸野私下的运动能力开发已经超越人类极限，他宁愿牺牲自己，也不想妈妈受伤。 林啸野没有讲起过母亲。 唯一一次坦白，同夏颜的描述却是，母子两人关系冷淡。 …… 争吵还在继续。 林夫人歇斯底里，数次承受不了打击昏倒。 王刚和翟管家看着医护忙忙碌碌，对她却没有丝毫同情。 他们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经过抢救，林啸野的生命保住了，深夜，直升机到来，将他转移到群星下属的医疗机构。 两个月的时间。 好消息只有一个，噩耗却接二连三。 林啸野从昏迷中苏醒，然后又被确诊脊椎损伤、大脑损伤……脖子以下全部瘫痪。 十几岁的男孩正是好动的年纪，他躺在病床，吞咽都困难，医生说他应该是可以说话的，毕竟声带没有损伤，可他清醒之后，没说过一句话。 各种医生来了去，去了来，各种医疗方案，各种先进手段轮番上阵。 k先生来了好几次。 最后一次k先生来，跟林夫人谈了很久，翟管家不清楚，住在王刚体内的夏颜却知道，他们打算注射太空陨铁了，想必这是最后的手段，非到万不得已不会使用。 病房是无菌的。 只能在外探视。 王刚每天都会过来隔着玻璃看一会儿，少年的身体瘦得像柴，脸颊凹陷，眼睛是灰的，死寂的灰。 他一天比一天瘦。 翟管家说，林啸野不想活了。 王刚说会好起来的，他还能站起来。 注射陨铁的日子到了。 穿着隔离服的人小心翼翼将一个铁罐运送到病房之内，奇怪的是，本不该出现无关人员的病房，林夫人赫然站在其中。 夏颜虽然恨林夫人，但也理解一个母亲对孩子的期望，更何况要是她死了，林啸野康复后也会陷入疯癫，背上弑母的罪名，整个少年时代兵荒马乱，一片黑暗。 “夫人，手术要开始了，你不出来吗？” 夏颜用王刚的身体一连问了好几遍。 林夫人魂不守舍，黑眼圈惊人，整个人不复往昔的美艳华贵，仿佛老了十岁。 她听到王刚的声音呆滞地抬头，然后漠然地笑了笑。 “我必须在这，我们是一样的血。” 此时的夏颜还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无论“他”怎么劝都无济于事。 很快病房门关闭，刺眼的手术灯亮起。 铁罐打开，白气四溢，针管抽取蠕动的银色液体，分批次往林啸野的身体注入。 他的身体爆出闪电的光泽。 血管里有东西在蠕动，如同蛊虫。 王刚（夏颜）目不转睛。 终于，当血管下面不再有东西蠕动挣扎，林啸野的身体开始剧烈抽搐，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口吐白沫。 穿着隔离服的人在旁边敲打音叉。 奇妙的震颤音穿透力极强，病房之外的王刚和翟管家都感受到不适，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安静的陨铁躁动起来。 林啸野的身体如同有一万条蚯蚓在爬，看起来形状可怖，突地，它们像是找到了目标，突破他的身体，纠集成一条条锁链，然后针似的，将一旁的林夫人穿透。 鲜血。 碎肉…… 翟管家吓得倒退。 王刚也是。 锁链如同有生命，将林夫人的身体当作美味的食物，翕动着，不停吸走血液。 女人孱弱的身体很快倒下，手紧紧拽住床沿。 穿着隔离服的人检查完林啸野的状况，收拾东西离开，于此同时，最后一口血吸干了，锁链回撤，回到林啸野体内。 少年幽幽转醒。 瘦削的身体茫然地坐起，还来不及惊喜，目光便坠落，坠落在病床之下千疮百孔，麻布似的躺倒在血泊中的母亲。 翟管家破门而入，用毯子裹住林啸野，想要直接带走，不让他看母亲的惨状……但是林啸野还是看到了，清晰地看到了。 病房内的动静引来其他人。 最先赶到的护士惊慌之下报了警。 警车到来，带走林啸野也带走林夫人的尸体。 王刚追在警车后面，不停喊“少爷”，林啸野从始至终没有看他，少年死死盯着母亲的尸体，瞳孔缩成极小的一点。 脸是惊人的白。 更难熬的日子在后面。 新闻报道铺天盖地，林啸野面对母亲尸体无动于衷的脸频繁出现在各种头条。 所有人都在骂他。 白眼狼。 杀人犯。 超雄综合征。 …… 第191章 三种人格:恶魔、哭泣、中立 林啸野没有辩解，也拒绝任何人为自己辩解，不配合律师，也不允许别人探视，要不是k先生干涉，翟管家和管秘书多方奔走开出官方认可的精神鉴定报告，他已经因为杀人进去了。 王刚作为男仆什么也不能做。 好不容易林啸野接受探视。 王刚进去。 少年却像变了个人。 他戴着手铐，在强化玻璃那头，头发长得盖住眼睛，完全没有林啸野该有的样子。 “少爷，刚子来看你了……” 王刚话都没说完，哽咽了。 好奇怪。 明明只是梦境，悲伤的情绪却无法控制。 林啸野低着头，说：“快跑。” 王刚不明白，林啸野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他说话，半个小时的探监时间，林啸野说完这句话便没有再说，王刚使尽浑身解数安慰，甚至许诺带他去见女神夏颜，但林啸野都没有回应。 林啸野周身弥漫着死气沉沉的悲哀。 仿佛坐在凳子上的不是正值青春的少年，而是一座碑，一个坟。 一具早已死亡的可悲躯壳。 …… 尽管林啸野认罪，但是群星的律师团队还是将他保了出来。 先是在精神病院治疗。 然后是家里。 情况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自己照顾自己，不好的时候需要采取强制措施，最长的一次，在床上绑了半个月。 他总是一个人说话，有时是没有意义的自言自语，有时候像是在对林夫人的鬼魂讲话，更多时候，林啸野不是林啸野，他的人格分裂了。 其中一个，极其狂躁，热衷武器和破坏，不是在弄伤别人就是在大笑。 还有一个，总是在哭。 哭泣的人格如果不及时干预，甚至能把眼睛哭瞎。 最后一个，最接近他本来的人格，总是面无表情发呆，谁说话都不搭理，有时候在下棋，有时候在喂鱼，但是这个人格谁也不认识。 不认识翟管家、王刚……也不认识过世的林夫人和k先生，就像是凭空出现的人。 …… 真正的林啸野在哪？ 没有人知道。 如果人格的死亡即是人类的死亡本身，那么，林啸野可以说是彻底死了吧，存在的只是他的躯体，以及根本无法组成，也无法诠释他的三个畸形人格。 “少爷……” 王刚站在草坪，仰头用手挡住刺眼的阳光。 林啸野站在四楼逆光的阳台，架设了机关枪，说要玩狩猎游戏。 猎物就是家里的佣人、园丁。 他狂笑着，叫他们跑。 人们恐惧、疑惑，几声枪响过后犹犹豫豫往后跑。 王刚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他的身后，阳光下升起一片血雾，子弹射入人体的声音很闷，噗噗的，像是往水里扔石头。 惨叫。 呻吟。 人间炼狱。 “嗯，你为什么不跑？” 林啸野的枪口对准原地不动的王刚，嘴角挑衅地勾起，露出恶魔般的蔑视笑容。 一枪打在脚边。 又一枪擦着耳朵打过。 …… 夏颜不害怕。 但是王刚的身体已经吓软了，噗通跪在地上。 林啸野站在高台狂笑着欣赏他的恐惧，翟管家趁机从后面夺过枪支，将林啸野按在原地。 疯狂的黑色锁链探出来。 翟管家化身狼人，爪子狠狠按住他的脑袋。 林啸野被带走。 再次绑在床上。 王刚救起中枪的同事，将人送到医院，然后包扎流血的耳朵，当他缠着绷带来到林啸野的房间时，少年的人格又转换了。 哭泣人格大滴大滴落泪。 哭得眼睛都肿了。 他束缚在铁床之上，浑身不能动弹，痛苦地看着他。 嘴里念叨着：“妈妈……妈妈……妈妈……” 王刚，准确地说是夏颜，隔着小小的窗户无能为力地看着他，泪流满面。 夏颜的童年并不快乐。 她从未深究过，为什么当初和林啸野相处，他们的一切如此契合，就像是一个人。 原来，她的缺口，他也有，甚至更深。 两个一样的人怎么恋爱？ 只会互相伤害。 并且每次出击，都是往对方心窝子戳。 本来不必这样的…… 本来不必这样的…… 那个臭屁傲娇，口是心非的少年永远死在了母亲离世的那天，他的极端、疯癫和敏感全都有迹可循，他本来不必成为后来的林啸野。 命运将他推到深渊。 他毫无还手之力。 …… 哭泣人格出现的第三天，翟管家朝林啸野注射镇定剂，这次发病比往常厉害。 哭泣人格和魔鬼人格交替出现。 中立人格迟迟不出现。 就在翟管家精疲力尽，决定联系管秘书之后，林啸野突然回到冷漠平和的中立人格。 他朝他们要书。 “少爷，你想要哪本书？还是需要我按照类型先给您书目？” 王刚问道。 林啸野平静地坐在椅子，平静地吐出四个字：“格林童话。” 精装童话书送进去。 翟管家几天没睡觉，交代王刚看好，疲倦地离开。 少年翘着二郎腿平静地翻阅童话。 房间里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和林啸野淡淡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弱呼吸声。 王刚守在一旁。 矮桌上，热水凉了。 五颜六色的药片装在透明的盒子，等待林啸野服用。 林啸野突然说道：“快跑。” 王刚一颤，问道：“怎么了，少爷？” 林啸野又不说话了，继续翻阅童话，仿佛刚才说话的不是他，他一直在看小美人鱼的故事，短短的几页纸，翻得很慢。 王刚让他吃药。 他乖乖吃药。 十分配合，或者说，十分不屑。 到了傍晚休息的时间，王刚换班去吃饭，交接的人很怕林啸野，那人信教，说林啸野现在的表现如同被恶魔附体，需要驱魔，而驱魔需要恶魔的名字。 “王刚，你知道少爷身上的恶魔的名字吗？跟你说过好几遍了，让你套出来……怎么样，现在有眉目了吗？” 王刚摇头。 对方震惊道：“你没问？” 王刚斩钉截铁。 “没有恶魔，少爷不需要驱魔，需要驱魔的是你，你心里有鬼。” 王刚将人轰出去。 没有换班也拒绝任何人接替自己，继续守在林啸野身边。 少年合拢童话书。 看着他，问道：“你不怕我？” 王刚说：“怕过。” 少年又问：“你认识我？” 王刚说：“从某个方面来说，不只认识，我是来带你离开这里的，林啸野。” 少年笑起来。 这是中立人格第一次笑。 皮笑肉不笑。 第192章 宝贝，快跑 中立人格的笑是非人的笑。 充满上位者的俯视和漠然。 人们总爱宣扬神明的慈悲和雷霆，宣扬天堂的美和地狱的苦，且不论神是否存在，就做个最简单的类比吧，人类俯视蚂蚁会产生爱恨情仇吗？人类会专门为蚂蚁建造乐园或者刑场吗？ 多么自以为是的想法。 中立人格的笑，就是高阶观察者对蝼蚁的哂笑，他不是不相信夏颜借王刚之口说出的话，只是觉得没有意义。 蚂蚁就算搬起比自身重几倍的石头，拼尽全力去创造奇迹，对人类来说，也不过是搬起了一粒沙，仅此而已。 中立人格打开灯。 继续阅读童话书。 王刚寸步不离守在一旁。 …… 一个个日夜过去，从初夏到凛冬，太阳都偏了轨迹，林啸野大部分时间都维持在中立人格，而王刚或者说夏颜依旧寸步不离地守在少年身旁。 立冬。 小雪微微地下。 昨夜已经下过大雪了，满地洁白。 今天漂浮的小雪像是带着音乐来的，晃晃悠悠，飘飘摇摇。 客厅里壁炉烧得火热，林啸野腿部盖着毛毯，依旧在翻那本格林童话，今天又翻到《小美人鱼》的故事了。 王刚倒上热茶。 他喝了一口，问王刚是否知道这个故事。 “知道。” 谁会不知道小美人鱼的故事呢？ 少年的脸和成年林啸野的脸重合到一起，不远之前的一天，她和他躺在末世的图书馆，也在讨论这个故事。 彼时的林啸野讲了拐卖隐喻。 现在的夏颜借用王刚的嘴，复述他曾经说的话。 中立人格的少年林啸野挑眉。 似乎挺喜欢跨越陆地和海洋的拐卖故事。 他问：“你想听我的看法吗？” “您想讲的话。”王刚回道。 林啸野摩挲下巴，金眸流转，眼神淡漠悠长，仿佛跨越数亿光年来到此地的星光。 很迷人。 熟悉又陌生。 他说美人鱼和王子隐喻的是两个文明的接触，小美人鱼认为陆地是更先进的文明，与其说是喜欢王子，不如说是向往陆地的生活，可当她付出不菲的代价到达后，发现一切并非如此。 首先是海洋公主的身份不能暴露，原先享有的特权失效了。 其次是陆地文明并不先进，更封建更保守也更野蛮。 最后是她发现这趟旅程是不可逆的，想要回去，必须杀死王子证明自己对海洋的忠诚，无法做到，便只能成为泡沫。 “可怜的小美人鱼，两个文明都不接受她。” 中立人格的林啸野絮絮低语，眸光很低很低，如同晃动的烛火，下一秒似乎就要熄灭。 他问王刚怎么想。 王刚说道：“感觉像是你的故事。” “哦？”少年挑眉，“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中立人格，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来自太空的生物陨铁吧，你也是一种生命形式，只是无法在地球单独存在，只能通过寄生来苟活，你回不去自己的星球了，对么？” 林啸野转过头，讶异地看着男仆。 许久，似乎发现了端倪。 少年抬起手，指间伸出漆黑的锁链穿透王刚……顷刻间，男仆王刚的虚影如玻璃破碎，显出真正与它对话的人来。 一个地球女性。 一个从外星生物的视角来看，也相当美丽的生物。 她有一双漂亮的眼睛，跟它的原身一样，漆黑无光。 “你是谁？”中立人格的林啸野问道。 “我是你所占据的身体，未来的爱人。”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人类还没有发明时空穿梭机器。” “我们都在他的梦里。” “梦？” 生物陨铁不会做梦，不过它知道人类在休眠时依旧会有大脑活动，这是无意识的机制。 少年抵住下巴，蹙眉思索。 夏颜并不打扰。 火光闪动，少年露出恍然的神色，淡声道：“真实世界的林啸野陷入和十五岁时一样的困境了？又是瘫痪？” 夏颜说道：“不只是瘫痪，他现在昏迷不醒。之前的一场战斗，他失血过多，血液中的陨铁损失大半，现在还没找回。” “原来如此。” 中立人格若有所思。 陨铁支持着林啸野正常的生理机制，流失大半，确实会重新陷入瘫痪，甚至比之前的情况更严重。 许久，他看向夏颜，很轻地笑了笑，“你知道吗？我的脑海中持续盘旋着一句话，那句话在见到你后越来越响，吵得我无法思考。” 夏颜定住。 中立人格说：“未来的爱人呀，我在这里的原因我知道了，你在这里的原因，你清楚了吗？” 夏颜不假思索道：“我是来叫醒林啸野的……” “不，是林啸野有话想跟你说，你才在这里。”少年的金眸一眨不眨，顷刻，转换口吻，疲倦又哀伤地催促：“宝贝，快逃。” …… “哥哥！” 夏颜猛地按住少年林啸野，刚才那句话分明是林啸野口吻，他要醒了吗？为什么不直接出来见她？ “哥哥，你能看到颜颜吗？” 夏颜慌乱地盯住。 中立人格悲悯地与她对视。 接下来无论夏颜说什么，对方都不再说话，翻阅了半年的童话书掷到壁炉中，没一会儿便燃起明亮的火光。 雪还在不停下。 夏颜不受控制地跑到外面，双腿违背她的意志，不停向前跑，如同在逃离一场巨大的灾难。 “停下，快停下，到底怎么回事？” “我为什么要跑？” “林啸野！林啸野！” “哥哥……回答我……不要这样……我好怕……” 没多久，夏颜发现有不少人也跟着她一起逃离林宅。 人们嘴里喊着“着火了”、“房子着火了”…… 有人在报警。 有人在哭喊。 夏颜气喘吁吁，终于能停下脚步，当她回头，便在细细的雪中看到熊熊燃烧的林宅。 林啸野的房间火势最大。 如同恶龙喷出火焰，窜天的火苗乱舞，橘色的火焰中，少年纤细的身影出现在窗台，一点点烧化。 一点点消失。 夏颜的眼睛涌出泪来。 “快逃。” “快逃……” 大家惊惶的声音此起彼伏。 夏颜不顾一切往回跑，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可以跑那么快。 “林啸野！” “林啸野！” 她叫着他的名字跑回大门，火焰冲出来，燃烧她的头发，她缩了缩，终究不顾一切跳进去。 “三楼，他在三楼。” 夏颜浑身都是火苗。 奋不顾身往三楼跑。 房门紧闭。 她在外面拍打，不停叫他的名字，林啸野，你出来，林啸野你算什么男人……终于火苗吞噬了她。 女人在火焰中，烧成一道逐渐崩塌的影。 她还在叫他的名字。 林、啸、野。 第193章 见识一下人仗狗势 终于，紧闭的房门打开。 浑身是火的男人抱起同样被火焰吞没的女人，一步一步走出去，从火中走向雪中。 他们身上的火渐渐熄灭。 最终只剩一点残烟。 夏颜猛地吸口气，伸手揪住男人的衣领，“哥哥……你终于肯见我了。” 现在的林啸野不是少年林啸野，而是夏颜所熟知的林啸野——白色的发、瘦削的身体，脖颈是闪电形状的疤痕，金眸还是那么漂亮，漂亮得让她想哭。 林啸野抱着她，低头，催促地吐出两个字。 “快跑。” “不，我不跑，你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林啸野？” 男人的金眸变得无比哀伤。 与此同时。 在他身边，少年时代的林啸野凭空出现，是生物陨铁的中立人格，他看了一眼白发林啸野，对夏颜说道：“陨铁和宿主融合之时，需要至亲挚爱的同血之人供养，十一年前，献出生命的是林夫人，十一年后，他不想牺牲你，趁剩余的陨铁还没找回来，快跑。” 夏颜猛地一震，看向林啸野。 林啸野再次唤道，温柔又心碎，“宝贝，快跑。” 离开蛇山。 离开池城。 逃到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 永远别再回到林啸野身边。 滴答——滴答—— 滴答——滴答—— 滴——答—— 梦境结束。 夏颜猛地睁开眼，手往前一抓，什么都没抓到，她还在病房，天甚至都没亮，林啸野静静睡在她手边，动也不动。 夏颜喘息着抚摸他的脸。 男人的眼角流出一滴泪。 不知道是不是精神力过度使用的原因，这一次，就连睫毛都变白了。 他拉她进入一场漫长的梦境，将最不堪的记忆展示给她看，只是为了让她快跑，因为等翟叔带回陨铁，就是夏颜的死期。 “可是我怎么舍得啊，林啸野？” 夏颜捧住男人苍白的脸，泪水倒灌进口腔，哑了嗓子。 没有人知道，夏颜哭了多久。 没有人知道，她的心撒满了盐。 如果向夏颜传达这条信息的是翟管家或者群星的医生，她也许会带着一切逃跑，吊诡的是，他们集体沉默，等着用她当献祭的羔羊救醒自家少爷，而真正想救她的却是昏迷不醒的林啸野。 他曾经想打断她的手脚关起来。 也不止一次尝试。 他的占有欲令人窒息，他的爱，非常人能接受…… 可原来最想让她活着的，也是他。 …… “哥哥，我会在翟管家回来之前找到其他办法，我不走，我们还有机会，你也别放弃自己……相信颜颜……求你。” 夏颜用唇抵住林啸野的额头，轻声呢喃。 寒冷的夜晚终于亮起来。 夏颜帮林啸野擦脸擦手，盖好被子，随后披上衣服离开，留给悲伤的时间不多，她得行动起来。 莫思诚处传来消息，有关复活币。 之前夏颜在地铁黑市求购复活币，留下莫思诚的联系方式。现在黑市的兑换员联络了莫思诚，说有途径获取复活币了。 莫思诚将对方传来的消息原封不动递交给夏颜，并且附上他的分析。 池城最近有不少嵌合体聚集。 现在有人悬赏复活币寻找共同狩猎的队友。 “猜测是嵌合体怕冷，而池城附近有不少地下温泉，温度较高，导致远处的嵌合体也聚集过来……天冷狩猎嵌合体比天热容易，风雪会限制它们的行动，很多人起了心思，耄耋山基地的也不例外……分析下来，我感觉这个悬赏消息是可靠的。” 夏颜也有一样的想法。 对方还有细致的招聘要求： 攻击异能中，火异能的通通不要。 这倒是好理解，本来就是靠着雪天封锁丧尸行动，火异能一用，还帮助嵌合体融化了冰霜，那不是纯纯捣乱吗？ “他们也不要治愈异能，有点可疑。” 莫思诚分析道。 夏颜思索片刻，回道：“治愈异能是香饽饽，他们不要的话，可能是队伍里已经有了强悍的治愈异能者。” 莫思诚奇怪的就是这点。 如果池城境内真有如此强悍的治愈异能者，他们怎么会一点消息也不知道？ 这个招聘，合理中透着不合理。 查不到背后的势力。 总感觉透着古怪。 夏颜当然也察觉到古怪，只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犹豫，关闭和莫思诚的通讯后，夏颜立马去叫蔡甜甜。 蔡甜甜说好要带她去见楼旭上钩的，今天还不见人影。 两个小时后，蔡甜甜终于回话。 “颜颜，出事了，楼旭迟迟没有赴乔诗棋的约，我刚开车出去找，发现丫的车翻倒在路边，好像被嵌合体袭击了，雪地上残留了一条长长拖印……” 蔡甜甜话还没讲完。 莫思诚的消息紧急传来，耄耋山基地的背后主导人，楼旭，竟然真的被嵌合体拖走了，现在基地高层乱成一锅粥，老头们都快吓死了。 夏颜，“……” 行。 莫思诚和蔡甜甜的信息交替传来，交替印证。 夏颜原本打算让两人中随便一个去报名参加复活币的狩猎招聘，现在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蔡甜甜得和孙小晚一起加固集市，预防嵌合体偷袭。 楼旭遇袭的地方离集市不远了，证明嵌合体就在附近，蔡甜甜不能离开。 莫思诚因为楼旭失踪，被耄耋山基地安排外出搜寻，和周立一起，还有大队人马，根本脱不开身。 …… 没有能用的其他异能者了。 怎么办？ 夏颜摆弄晶核，恨不得现在就吞两颗，原地变成异能者。 托托翘着天线似的尾巴，叼着它的狗窝路过，最近天冷，冷得狗都受不了，一直在找暖和的地方躺平。 夏颜盯着小狗，有了主意。 …… 某处地下室。 女孩裹着厚厚的滑雪服，牵着穿得同样厚实，浑然像个粽子的托托出现在一群异能者面前。 门口的人问道：“你没有异能波动……现在找的是异能者，你凑什么热闹？” 夏颜冷笑一声。 “好好感受一下。” 女人不动声色挨住狗粽托托。 托托欢快地吐舌头。 姐姐终于有时间陪它玩了。 门口的人闻言仔细感受，大惊失色，“好强的异能波动，您是a级吧！” 夏颜继续冷笑。 从来都是狗仗人势，见没见过人仗狗势？ 没见过？ 那现在见识一下。 第194章 嵌合体哭泣女人 时至今日，除托托外，还没有发现动物有异能，夏颜只要和托托形影不离，依靠狗子不自觉散发的精神力是有几率蒙混过关的。 再者，a级异能不多。 哪怕感受不太清晰，只要实力够强，应该也有人愿意铤而走险，雇佣她。 当然，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夏颜强大的心理素质之上，换成普通人，一感受到异能者施加的精神压力就退缩了。 抱歉。 她别的能力或许有限，但是承压能力真的可以，毕竟是和林啸野朝夕相处过的女人。 后面的异能者都不管了，门口把守的人殷勤地领着夏颜往里，地下室聚集了不少异能者，多数是b级，见到夏颜，先是惊讶，然后是疑惑，细细感受后面露惊悚。 这竟然是个a级？ 打扮得像出来遛狗一样…… 夏颜牵着小狗找地方坐下。 别的人干坐着。 她则有热茶和食物，虽然食物只有指甲盖大小的一块巧克力。 “请问您怎么称呼？” 夏颜嚼碎巧克力，淡声道：“姓颜。” “哦，颜小姐，我们要做一个异能登记，方便透露吗？” “具体的不方便，我是操控类型的异能者，但不是精神操控。” 对方表示理解，登记过后走了。 等到天黑。 大门关闭，不再放人进来，使用复活币招聘伙伴狩猎嵌合体的人才露面。 熟悉的灰色斗篷。 熟悉的挺拔身形。 夏颜心里已经有了七分猜测，等到满脸潦草的徐泽林出来，这七分猜测就变成十分了。 招聘狩猎伙伴的是陈牧洲。 一些线似乎变清晰了，但还不确定，还不能打草惊蛇。 夏颜坐在角落静静听着。 陈牧洲不讲话，只是摆出了一枚复活币，任由大家检验。 复活币有特殊的精神力附着，异能者能感受到差异，验过之后，大家这才放心回到各自的位置。 “是真的吗？” “真的。” “好家伙，真让我们遇上了。” “可不是吗？现在市面都见不到复活币了，有也是假货居多。” …… 徐泽林示意大家安静，随后拿出小白板，在上面像模像样地写画，滔滔不绝地讲述各项条件。 果然干过老师的，这辈子都离不开板子。 夏颜在心里吐槽了一句。 “好，情况介绍到这，有疑问的可以举手提问。” 徐泽林放下马克笔，手掌杵在桌面说道。 夏颜心想，那么大的人了，谁还举手啊。 前排一个头发去中心化的大爷乖乖举起手问道：“小师傅，这么说，你们已经掌握目标嵌合体的巢穴了？” 徐泽林点头。 面色古怪。 络腮胡大汉抱手犹豫片刻，问道：“大爷您高寿了？” “不到七十。”大爷一本正经，“七十岁正是奋斗的年纪。” 全场安静得令人如坐针毡。 就连托托都竖起耳朵，偏过聪明的秃脑袋。 徐泽林斟措辞。 这次行动需要在严寒的风雪中跋涉、战斗，年轻人都不一定吃得消，这把年纪还是要慎重啊。 大爷也敞亮。 说自己常年冬泳、公园健身，在场的随便来两个掰手腕，要是输了，他二话不说，立马拍屁股走人。 话说到这份上，还真有人撸起袖子挑战。 要不然说你大爷还是你大爷呢，连上三个都没掰过，大爷笑眯眯站起来秀了秀手臂上鸵鸟蛋大小的肌肉。 托托歪过脑袋，眼神震惊。 徐泽林不好再说什么，继续介绍：本次狩猎的嵌合体，江湖绰号“哭泣女人”。 话没讲完。 在场的人脸色铁青，当即走了三分之一。 有人愤愤起身，低声骂道：“我踏马就知道没好事，果然好不了一点。” “开什么玩笑，哭泣女人，那玩意儿也是人能打的？” “开门开门，让老子出去。” “哼，不想活的可以留下来，也不想想你们有没有命回来！” …… 知情的异能者相继离开。 在场只剩下不知情的、不怕死的以及反应慢半拍的。 稀稀拉拉的人中，肌肉大爷又乖巧地举起手手。 徐泽林硬着头皮道：“大爷，您说。” “哭泣女人是什么？” 徐泽林拿出照片，让大家从前往后传阅，夏颜拿到手里看了看，实在看不出什么：雪地里坐着一个掩面哭泣的女人。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连具丧尸都没有。 “搞笑，我以为是什么，这都有好怕的，真是服了那群怂包。” 有人心情愉快地说道。 徐泽林面色沉重，清清嗓子，准备解答嵌合体的真面目，他刚起了个调调，大爷又乖巧地举手了。 “我们要打这个女人？” “这是嵌合体，不是人类。”徐泽林说道。 “不不不，她看起来就是一个哭泣的女人，我不打女人，也不打小孩，不好意思，小师傅，这场狩猎老头子就不参加了。” 徐泽林一言不发，但夏颜感觉他在心里，全是点点点。 旁边的人笑道：“你不杀女丧尸，这一路是怎么活过来的？” 大爷摆摆手，一副不足挂齿的模样。 等人潇洒离开。 徐泽林翻看不到七十正值奋斗年纪的大爷登记表，发现大爷的异能妥妥是取得胜利的关键。 “牧洲，他是干扰异能，能控制特定丧尸不攻击自己……” 陈牧洲开门追出。 老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风雪涌进来。 众人心里五味杂陈。 原来真有人，不论在何种险恶的环境都能坚持自己的原则活着啊？这大爷，某种程度来说，活得也太牛逼了。 徐泽林哈哈大笑，不知道乐什么。 陈牧洲拍掉身上的雪，走过夏颜时，若有若无看了她一眼。 徐泽林笑完，并不气馁，继续介绍嵌合体“哭泣女人”。 该嵌合体多次被目击，据幸存者说，一开始大家只能听到女人若有若无的幽怨啜泣，循声靠近后，隐藏在女人身下的巨大嵌合体才会破土而出，杀个猝不及防。 这种机制，跟钓鱼似的。 类似有些动物会用尾巴或者专门进化出来的部位模拟小虫，等到猎物被吸引过来，就张嘴吃掉。 “哭泣女人”虽然是嵌合体的代号，但其实那个哭泣的丧尸，仅仅只是吸引人类靠近的诱饵。 “由此可见，哭泣女人具有超高的智力，一定要做好艰苦战斗的准备。” 徐泽林终于讲完。 异能者陆陆续续站起，离开地下室。 活到现在的人都清楚，智慧越高的丧尸越难对付，“哭泣女人”听起来就邪门，他们可不想白白送命。 最后只剩夏颜和另外两个女人，这是一对双胞胎，都是b级水异能者，在风雪天有战斗优势，最主要的是她们似乎不是冲着复活币来的。 而是——冲着陈牧洲来的。 双胞胎的姐姐叫端木云，妹妹叫端木月。 怎么说呢，光听名字都感觉来头不小。 第195章 诡谲心事 徐泽林环视一周，颇有些感慨。 老少爷们一堆，最后只剩三个女人和一条狗，好好好，这下谁还分得清谁才是真正的汉子。 陈牧洲、徐泽林、几个斗篷人挤拢桌子，展开地图，拉着夏颜和双胞胎姐妹趁热打铁召开作战会议。 夏颜坐在不起眼的位置。 托托无聊，围着桌子绕圈圈，在陈牧洲和斗篷人之间闻来闻去。 徐泽林喜欢小孩，也喜欢小狗。 并不像发小陈牧洲那样冷漠，一把拽起托托嵌在怀里揉弄，夸它长得胖，皮毛油光水滑，不像狗，像只大耗子。 “嘬嘬嘬，小狗，你在闻什么？” 徐泽林问道。 托托斜了他一眼，显然小狗不喜欢胡子拉碴的男人。 徐泽林更乐了，非要问它。 夏颜张口：“它是猎犬，对气味敏感。” “那它在闻什么？” 徐泽林问完，噫了一声，认出夏颜的声音了。 夏颜戴着面具，善意地看了一眼徐泽林，她不好意思说，托托獐头鼠目的样子像是在闻屎……于是改口道：“也许是有死耗子腐烂了吧。” 徐泽林笑笑，没有揭穿她的身份，兀自点头。 托托趁机挣脱，又围着陈牧洲闻了许久才回到夏颜身边。 双胞胎姐妹中的姐姐端木云，好奇问道：“你要带狗去打丧尸？” “嗯。” “没搞错吧？” 夏颜拍拍椅子示意托托上来，似乎知道有人在说自己的坏话，小狗悄咪咪放了个臭屁。 很快，众人面色古怪，细细品味…… 双胞胎姐妹捏住鼻子坐远了，托托摇晃尾巴，翻身露出肚皮。 夏颜挠挠花肚皮，低声道：“调皮。” 托托露出销魂的小眼神。 夏颜笑起来，抬头，隐约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她顺着目光看过去，又没有。 陈牧洲正在地图上标记点位。 狩猎哭泣女人总共三套方案：a方案是朝巢穴放火，逼嵌合体到雪地战斗；b方案是先让一个人接近诱饵“哭泣女人”，其他人在四周埋伏等待嵌合体现身；c方案是备用方案，主要用来逃跑。 方案制定得很详细。 夏颜没有异议。 其他人也没有。 徐泽林提议大家一起吃顿晚饭，鼓舞士气。 “明天可是场硬仗！” 他笑着拐了一肘陈牧洲，陈牧洲疑惑地看着他，徐泽林说道：“大婶不在，你做饭吧，你做得好吃。” 陈牧洲，“……” 炉子燃起来。 大家围火而坐，陈牧洲烧开水，往里撬各种罐头食品：红烧牛肉、土豆、咸橄榄、金枪鱼肉……最后还放了一把干粉丝。 汤的颜色很微妙。 除斗篷人，其他人的表情也很微妙，就跟看到巧克力颜色的…… 徐泽林特别信任陈牧洲的厨艺，率先盛到碗中，大快朵颐，很快男人的脸色精彩纷呈，嘴里的食物仿佛成了毒药，毒得他进退两难。 夏颜奇怪地看了一眼陈牧洲。 以前明明是个厨艺能化腐朽为神奇的男人，怎么现在成了黑暗料理大师？ 东西盛出来给托托，托托都不吃。 狗嫌弃地撇过头。 其他人硬着头皮吃。 没办法，现在不吃的话就只有饿肚子。 夏颜随身携带有干粮，自己用水壶化了点雪，放入肉干和土豆，然后撒了一撮盐，仅仅只是果腹，但和陈牧洲的黑暗料理比起来，简直散发着天堂的香味。 徐泽林不好意思问夏颜要了吃。 双胞胎姐妹也没有。 斗篷人都很沉默，从始至终没有跟夏颜有过眼神接触，更别提说话了。 但是—— “闻起来很香，可以给我一点尝尝吗？” 陈牧洲朝夏颜伸出碗筷。 夏颜碗里还剩点。 说实话，不管是出于礼貌，还是考虑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夏颜都该分点给他，但她就是不想…… 夏颜的面具是可活动的，需要进食时，推开嘴部的遮挡即可，她没有露脸，也几乎不说话，但除了徐泽林，陈牧洲似乎也认出了她。 女人摇头，将剩下的食物倒给托托。 “抱歉，这是留给它的，它是我的战斗伙伴，必须吃饱才有干劲。” 陈牧洲的手在空中悬置片刻，缩回来。 徐泽林捞起袖子，将锅里剩下的黑暗料理刮干净，全部盛给陈牧洲，“吃吧，使劲吃，还是自己做的好吃。” 双胞胎姐妹笑起来。 她们笑都是同步的。 夏颜坐回去，从背包拿出毯子，盖住自己和托托。 看起来很温暖。 她有些睡意，其他人也是，纷纷找地方猫起来，火光渐弱，外面的风雪不停，夏颜抱紧托托，即便睡着，依旧眉头紧锁。 角落。 陈牧洲和徐泽林都没睡。 陈牧洲问道：“她来做什么？” 徐泽林回道：“肯定是为了复活币呗，难道是为了你。” 陈牧洲，“……” 徐泽林勾住他的肩膀，摸着胡子笑了笑，说夏颜的狗挺可爱的，就是毛太短了，在雪天不保暖，要是阿拉斯加犬，说不定还能睡在雪里呢。 好友插科打诨，故意转移话题。 可有人还是把话题绕回去。 “林啸野出事了？否则夏颜不可能单独行动。” 徐泽林滞住，问他到底是什么想法，不会是想趁机撬墙角吧？林啸野有没有事关他们屁事，怎么就知道分析这些有的没的，说好的没有情感波动了呢？ 逗着玩是吧。 陈牧洲说道：“蛇山是个好地方。” 徐泽林沉吟道：“你想抢？” 陈牧洲反问：“就算林啸野危在旦夕，我们抢过蛇山当地盘，是你守，还是我守？” 第196章 带狗装逼 陈牧洲的考虑是正确的。 蛇山是个好地方，特别是在林啸野使用群星集团的力量重建过后，在各方势力眼中是一块香喷喷的肥肉。 但是抢过来，怎么守？ 且不论旁边就是虎视眈眈的耄耋山基地。 动物园基地还有个s级异能者。 太阳教的优势在于秘密活动，公开设立基地，没有足够的战力保护。 他是治愈异能，等级很高，非一般的治愈能力可比，一旦脱离黑暗来到太阳下，无异于把自己树成靶子，呼唤四面八方的人来打。 阶下囚的未来真是唾手可得。 徐泽林反应过来，没个正形，“知道了，蛇山是块肥肉，你更是块大肥肉，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陈牧洲笑起来，没有丝毫感情。 他问徐泽林，感受不到蛇山方向强得耀眼的光芒吗？ 异能者但凡开启精神力，或多或少都有知觉。 前世的精神力不是普遍概念。 这一世，情形转变，池城的异能者数量不知为何大幅上升，基数大了，彼此比试和交流也就多了，对精神力的探索比前世的异能者高出太多。 “是能感受到，像灯塔一样，强得可怕。” “你不想要吗，老徐？”陈牧洲的表情淡淡的，说的话却让人毛骨悚然，“如果林啸野现在危在旦夕，这难道不是绝佳的夺取晶核机会？” 不难想象吸收后会有多么惊人的跨越。 徐泽林沉默了。 杀丧尸取晶核，对他说完全可以接受，但要杀无辜的人类，尤其这个人类跟他还有点“师生”关系，徐泽林可下不去手。 生命遭到威胁反击是一回事。 主动害无辜的人，是另外一回事。 他知道陈牧洲改变了，但没想到发小变得这么没人性…… 这家伙，怎么只会走极端。 “说半天，你是想吃林啸野的晶核啊？”徐泽林嘀咕道。 陈牧洲没有正面回答，反问：“你不想？” “……” 徐泽林没说话，但是严肃的表情已经表明了态度。 他不想。 他渴望的不是力量，而是作为人畅快地活着。 陈牧洲收起话头，却没有收起心。 之前只是隐隐感觉到蛇山出现危机，现在夏颜独自现身寻找复活币，他可以说是确定了。 那么问题来了。 林啸野到底伤到什么程度？ 蛇山的安保力量如何？ 夏颜会不会愿意和他合作，获取林啸野的晶核？ 女性在失去主心骨的时候，往往倾向于寻找新的依靠，如果他刻意接近，以情感为诱饵，是否能成功勾引她倒戈？ 有内应，事情才好办。 …… 陈牧洲不排斥用美男计。 绝对理性且利己的大脑，不会因为道德和良知就退缩。 他唯一担心的是，自己是否能装出“很爱”的姿态，丝毫不担心夏颜会拒绝自己。 不过这种自负并非毫无道理。 人类的感情本来就是可以算计的，而他死而复生后，虽然失去了情感波动，却借此看清了世间万物背后的种种公式。 …… 休息一夜。 天不见亮，他们刨出雪地，进行各自的异能展示，方便后续合作。 徐泽林是免伤，给大家表演了一个头铁撞大石。 双胞胎姐妹唤水为冰，做成冰雕，夏颜仔细观察了一下，她们应该是接受过专门训练的，控制力比蔡甜甜好，略低于莫思诚。 两人背后恐怕有来头。 三个灰色斗篷人各有异能，两个力量一个土系，三人都很沉默，表情和半死不活的陈牧洲类似，淡淡，带着一股难以言说的死意。 夏颜感觉他们就是会说话且不吃人的丧尸。 轮到夏颜展示。 大家都好奇地围过来，就连陈牧洲和三个斗篷人都不例外。 她自报是控制异能。 但是大家在她身上只能感受到若有若无的精神波动，强的时候是a级，弱的时候，勉强c级。 挺怪的。 不过有些控制异能确实可以给自己加屏障，防止别人窥探。 双胞胎姐姐端木云说道：“别磨蹭，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夏颜解开托托厚厚的衣服。 小狗甩甩脑袋，翘起一只狗腿舔肚脐眼周围的毛。 夏颜喊道：“坐好。” 托托竖起耳朵，坐好，屁股直接放在雪地太凉，皮炎子坐的是陈牧洲的皮鞋。 陈牧洲，“……” 徐泽林抱着手暗笑。 夏颜又喊：“叫。” “汪！” 托托叫了一声。 双胞胎姐妹哈哈笑起来，说这就是控制异能吗？这不是个人都会，别太搞笑。 夏颜不理会。 确定托托的注意力全在自己身上后，说道：“变大。” 可爱的小狗原地膨胀，吹气球似的越长越高，徐泽林和双胞胎姐妹的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末世，大家什么没见过？ 嗯，巨狗，那是真的没见过。 “停。” 膨胀到汽车大小，夏颜有意隐藏实力，让托托停住，她摸摸“小”狗的胸脯毛，唤道：“变小。” 托托立马缩水。 变回原来大小后还在变小，直到从一只标准体型的猎犬变成一只迷你泰迪的大小。 “停住。” 夏颜顺势抱起托托，塞进背包。 天太冷，它是短毛猎犬，耳朵的毛细血管又丰富，长时间雪地行军会冻伤的，变成这个大小装起来背着，正好。 托托咬住夏颜给的零食，咔嚓咔嚓。 小小的狗头露在小小的背包外面，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夏颜背好包，分出半截围巾罩住托托的狗头，直起身，“如你们所见，我能操控它进行变化，现在可以走了吗？” 没人回答。 所有人都在看她的狗，眼中的羡慕赤裸裸。 端木云问道：“怎么做到的，随便一只动物都可以吗？” “不行，我不是狮王那种动物异能者，只能控制经由我训练的动物。” “啊，从没听过……异能还有触发条件？” 夏颜装高冷，不搭理。 当然没人听过啦。 她瞎编的嘛，她根本就没有异能，有异能的是她的狗。 但是有什么关系呢？除了林啸野，托托只听她的话，甜甜跟托托那么亲近，单独带出去都管不住。 第197章 也许是生性不爱笑 徐泽林跨步过来，笑着轻抚狗头，托托黑白分明的圆眼斜了一眼，没管，端木姐妹过来摸，小狗缩回脑袋，不伺候了，猫在背包睡大觉。 徐泽林哈哈大笑。 说这狗还挺有脾气。 端木云让夏颜抱出来给大家玩玩，妹妹端木月拉扯姐姐的衣服。 夏颜不咸不淡道：“它是战斗伙伴。” 端木云心里不爽，忍了忍，没好气道：“一条破狗有什么好稀罕的。” 徐泽林赶紧伸手隔离。 “别吵架啊。” 眼看有人保护自己，还是个免伤异能的，夏颜沉默片刻，隔着徐泽林的身体望向端木云，笑起来，“哟，破防啦。” 徐泽林，“……” 陈牧洲，“……” 端木云气得使用异能攻击，水在空中一洒就变成冰，徐泽林被打得唉哟唉哟，想还手，又看不清方向。 最后是土系异能的斗篷人使用异能拉的架，在两拨人中间建起土墙。 陈牧洲说道：“不想要复活币就继续。” 妹妹端木月赶紧拉住姐姐。 两人低声说了什么，端木云才消停，只是看神情，还是很不服。 夏颜才懒得管她服不服。 不服就憋着。 …… 行军开始。 哭泣女人的巢穴在墓地附近。 这处墓地并非陵园，而是一处有些年头预备拆迁的坟地，埋葬的多是附近横死的人、夭折的儿童、无人认领的尸体，也有很多年代久远难以辨认的墓碑。 远远看过去。 阴气森森，邪门得很。 别的地方积雪成堆，这里却没有积雪，露出光秃秃的黄土地。 双胞胎姐妹有些发毛。 徐泽林解释道：“地下面有温泉，温度较高，不会积雪，不是灵异现象，是自然现象。” 夏颜踩上去，感觉脚底板是要暖和些，心里想的却是，埋在地下的尸体岂不是成了低温慢煮的对象？ 温泉水煮尸。 …… 她只是想想，没说出来恶心人。 双胞胎姐姐端木云惊诧道：“也就是说地底下埋的都煮熟了？” 众人沉默。 就连最爱讲话和尬笑的徐泽林都选择不搭话，这对姐妹中的姐姐，实在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一行人循着之前踩点的标记往深处走。 不时有丧尸出现。 这块地较为温暖，它们行动能力不错，开始有些手忙脚乱，习惯后，大家的速度提升不少。 夏颜没有叫托托。 她用刺剑进行攻击。 异能者在面对丧尸时都习惯使用异能，土系用石块，力量系爱好徒手，拳拳到肉，一脚踢一个骨折，水系用水，免伤也是，战斗很少防护自己，不论数量多少，看到丧尸就是上。 现场只有两个人格格不入。 夏颜和陈牧洲。 陈牧洲使用弩箭远程射击，夏颜负责近战清理，用刺剑快速破坏大脑。 异能者分散开来。 各自负责一个区域。 两个“麻瓜”渐渐走到一起，互相弥补弱势。 夏颜伸肘捅他肋骨。 陈牧洲没看她，而是下意识转向身侧，解决迅速逼近的进化体：螳螂人。 射偏了。 螳螂人跳过来。 褴褛的衣服，干瘦的躯体，瞪出眼眶的硕大眼球，两只手臂延展出来的锋利外骨骼，动起来，能听到“唰唰”的破风声。 不管是外表，还是它发出的动静都让人瘆得慌。 夏颜拽了一把男人的衣服，陈牧洲下意识闪身，她弯腰刺进螳螂人的下巴，然后再一使劲，插入大脑，旋转手臂，搅动。 乌血滴到女人的面具。 陈牧洲下意识伸手去擦，夏颜受惊，闪开，提防地看了他一眼，随后离开陈牧洲来到徐泽林身后。 徐泽林的行动模式和夏颜完全相反。 两人配合得磕磕绊绊，夏颜还被踩了一脚，徐泽林的吨位挺感人的，女人抱着腿跳了半天才缓过劲。 “抱歉抱歉。” 徐泽林的声音传来。 陈牧洲若有所思地看着夏颜。 他有前世的记忆，因而能对夏颜的战斗提示做出反应，那夏颜呢？他们这一世明明没有相识，更别提相爱，她又是怎样做到用前世锻炼出来的动作提醒他？ 难道拥有前世记忆的不止是他？ 有点意思。 …… 勉强杀完一波丧尸。 大家靠着树干休息，累得说不出话，双胞胎姐妹的控制力不错，没消耗太多，不用吸收晶核补充能量，其他人就不行了。 徐泽林用掉3颗c级才罢手。 夏颜提醒道：“你如果能控制部分身体免伤，能省下更多能量。” “部分免伤？” 夏颜点头，做出详细的解释，使用异能是一个有意识的过程，既然有意识，就能选择范围。 比如伸手阻挡丧尸啃咬，那么只需要给手臂上免伤就行，不用全身都用。 “高强度训练过的人甚至不需要有意识控制，下意识就能做到，这样一来，消耗少，战斗时间能延长数倍。” 徐泽林摸着络腮胡琢磨起来。 端木姐妹看了夏颜一眼，大概是没料到她会讲这么多。 异能的开发知识，大家都藏得很紧。 池城本地的异能者心眼都这么大吗？ …… 徐泽林当然知道夏颜说的知识的含金量，他心中感动，主动帮她拿重的背包，感叹道：“以前我是你的老师，现在你是我的老师了，人不往前活，还真不知道前头有什么等着。” 他对夏颜是有偏见的。 表演系的学生，懂得都懂。 还跟顶级豪门公子哥纠缠不清。 但是现在相处下来，发现真的不能妄下断定。 她身上表现出的坚韧大气，令人敬佩。 接下来的丧尸袭击频率变低了，大家松懈下来。 徐泽林不时提问。 夏颜耐心解答。 她和这位学校的行政老师仅是认识而已，之所以愿意多讲，大概是佩服他一直带着没有血缘关系的小孩求生吧。 换成夏颜，她知道，自己肯定做不到。 但徐泽林和当初的圣父陈牧洲又是有区别的，爱憎分明，立场坚定，不会给她带来麻烦，帮一把日后也许会有助益。 “徐老师，要是一直找不到那个孩子，你该怎么办？”夏颜问道，也许也是借着问他，在问自己吧。 徐泽林笑了笑，挺粗糙的一个人说到王天昊，脸上浮现细腻温和的表情。 “嗨，找不到就接着找，有什么，大不了就是找一辈子，找到死，但我竭尽所能，问心无愧就够了。” 夏颜若有所思，若有所失。 问心无愧就够了么？ 夏颜问道：“一辈子就做这一件事，不觉得可惜吗？” “那要做几件？”徐泽林笑起来，颇有些自嘲和无奈，“我对拯救人类可没兴趣，也没那个本事，我的责任就绿豆大，而且还没做好，饶了我。” 夏颜笑笑。 徐泽林也笑笑。 陈牧洲没笑，也许是生性不爱笑吧。 第198章 异变陡生，死了，又活了?! “那是房子？” “不，是坟墓。” “修得跟的别墅一样……不会是哭泣女人的巢穴吧？” 双胞胎姐姐端木云和陈牧洲一问一答。 夏颜听到话音看过去，果然瞧见一栋巍然耸立的别墅，或者叫阴宅更合适，如此规模，放到古代高低是个诸侯。 近看，村长家的。 夏颜问道：“就是这？” 徐泽林还没答。 陈牧洲的话音传过来，“就是这。” 别墅后面有窄门，挪开即可进入，通道十分狭窄，湿滑无比，猫着身体也需要扶墙才能稳住脚步。 一行人钻进去。 留一个力量系斗篷人在外看守。 夏颜借着微弱的亮光，拾取一些阶梯上的粘液查看，不像青苔或者菌类的聚合物，更像是新鲜分泌出来的生物体液。 徐泽林打头。 他停，大家就停。 夏颜在两姐妹后头，排倒数第二，垫底的是陈牧洲。 “怎么说？” 陈牧洲见夏颜面色凝重，出声问道。 端木月往后看了两人一眼，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揪住姐姐的衣服，示意端木云看陈牧洲和夏颜。 端木云的眼神像是夏颜欠她什么。 夏颜猛一抬头，就看到双胞胎姐妹冷冰冰的眼神。 “你们没事吧，盯我做什么？” 两人回身，但耳朵还竖着。 陈牧洲继续追问：“到底发现了什么？” “粘液太新鲜了，痕迹是向上的，也许嵌合体不在巢穴。” 夏颜的猜测完全正确。 徐泽林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嵌合体不在，墓穴是空的！” 大家大着胆子来到墓穴深处。 仅有一些人类残肢散落在地，散发难闻的气味。 周围的粘液更多，像是不久之前嵌合体还在这里。 “奇怪……难道知道我们要来它老巢放火，提前跑了？”徐泽林说道。 端木姐妹看了一圈，也没收获。 事情陷入僵局。 方案a就是到巢穴放火，逼出嵌合体，好了，现在丧尸不在家，他们成了小丑。 徐泽林问道：“要不等等？” 陈牧洲点头。 几人躲在石雕后面守株待兔，墓穴潮湿，但并不冷，还能扛得住，一天过去，嵌合体迟迟不来，他们又等了一夜，还是没有踪影。 “先出去。”夏颜提议道：“我们现在的状态太差，真碰到嵌合体，没有胜算。” 端木云不爱听夏颜说话，但也没顶嘴。 情况确实如此。 她们姐妹也不想丢掉性命。 大家空手而归，力量系的斗篷人躲在树上过夜，据他说，夜晚好像听见一些人声，但是没看到人影，至于嵌合体，压根没看到。 众人沉默。 接连蹲守三天，都没等来嵌合体。 徐泽林搓手，哆哆嗦嗦道：“要不然去它经常现身的地方吧，循着哭声总能找到。” 是个办法。 但不是什么好办法。 可是目前没有其他的办法，只能弃用方案a，使用方案b，派一个人故意掉进哭泣女人的陷阱，等待嵌合体完全暴露。 一行人背起行囊继续跋涉。 夏颜携带的食物不多，她把肉都给了狗，自己吃压缩饼干。 其他人的情况更糟，异能者的胃口比正常人大，加之天冷，消耗更多，他们携带的食物早已见底。 如果还是没找到。 只能启用方案c——集体打道回府了。 三个小时后，众人到达一个山坡，血腥味浓重，隔老远就闻到了，一直埋头苦睡的托托探出脑袋，警觉地望向前方。 夏颜心里一咯噔。 原地停住，“别动，有情况。” 前世能苟，一半靠她胆小如鼠，不轻易冒险，一半就是靠托托预警，小狗即便没有异能，也能依靠优秀的嗅觉和听觉给予警示。 大家立马停住脚步。 双胞胎姐妹虽有疑虑，但还是随着大部队停下。 众人面面相觑，用眼神传递信息，夏颜观察托托的神情，下一秒，面色惨白，尖叫道：“注意，来了！！！” “啊？！” 端木云喊了一声，有些不耐烦。 周围空荡荡的，来什么，怎么来？ 开什么玩笑？ 与此同时，一只粘黏在一起的腐烂长手破土而出，捉老鼠似的握住端木云，徐泽林眼疾手快，暴喝一声，抽刀砍断。 来不及庆幸。 地面塌陷，又一只畸形的大手摇摇晃晃捏住了双胞胎妹妹端木月。 夏颜就在她身边，刺了两剑，根本没用。 托托跳出背包，骤然变大，叼住夏颜衣领，二话不说甩甩尾巴带主人跑路。 徐泽林反应挺快，一手将救下的端木云甩到远处，另一手来拽陈牧洲，两人抱住狗子的后腿，跟随夏颜逃过一劫。 土系斗篷人掩护两个力量斗篷人，受了点伤，但也顺利逃走了。 端木月在畸形大手里，痛苦挣扎。 她尝试调用异能，但下一秒就看到自己的上半身和下半身分离，肠子内脏稀里哗啦掉出来，一只长着痴呆大板牙的大嘴在下面甩动舌头接着，贪婪地吮吸人类“爆浆”。 嘻嘻。 嘻嘻。 嵌合体的喉咙发出奇怪的蜂鸣，就像是在笑。 猥琐又诡异。 …… …… …… 现场的都是异能者，活到现在什么没见过，但还是被同伴的惨状吓到僵住。 妹妹被撕成两半。 端木云歇斯底里发动攻击。 瀑布似的水冲刷而出，嵌合体淋成落汤鸡，很快被水结成的冰拖延了动作。 土系异能者展开土刺。 力量异能者用力投掷。 徐泽林负责保护他们，不停抵御袭来的攻击。 嵌合体发出痛苦的蜂鸣，眼看情况不利，讨嫌地嘻嘻、嘻嘻过后，恶心的舌头唆了一口端木月的身体，逃回土中。 “小妹！” 端木云抱住坠落的妹妹，哭着呼唤。 端木月的身体都被唆空了，惨白、扭曲地躺在孪生姐姐的怀中，动也不动，就在一分钟前，两姐妹还在说话。 现在却只剩下分离的尸首。 托托放下夏颜，坐好。 夏颜摸摸湿润的狗鼻子，垂下眼睛。 端木月痛哭过后，质问夏颜为什么不早点预警，她妹妹死了！惨死！当着她的面被活生生吃掉内脏！！ 夏颜说她也是才发现，并不知道嵌合体会刨土，并且从地下发起攻击。 端木月无处发泄怒火，叫嚣着要杀她。 周围都是漂浮的水滴。 夏颜让托托变小，然后抱住小狗麻利地躲到徐泽林身后，不再说话，现在的端木云根本听不进任何人话。 徐泽林皱眉。 “怪不到她，我们谁也没料到，而且事情也不是完全没有转圜的余地……” 徐泽林和三个斗篷人都看向陈牧洲。 夏颜一怔，也跟着看向陈牧洲。 大家为什么都盯着他看？ 陈牧洲面色沉静，没有丝毫波澜，面对众人期盼的目光，淡淡道：“请示神明，需要回避。” 端木云被架走。 夏颜也被徐泽林带走。 只剩陈牧洲独自面对死亡的端木月，夏颜好奇地回望，莫名心跳如雷，猜测逐渐清晰……随后猝不及防对上陈牧洲的视线。 雪地中。 男人捕捉她的视线就像捕捉一只自以为是的小鸟。 奇怪的默契总是出现在奇怪的时机。 也许已经不再相爱。 就连记忆都寡淡。 但对彼此的了解似乎不曾减少。 第199章 油松树下，他算计她，她算计他 “他要做什么，徐老师？” “请示神明……” “真的有神？” 徐泽林长舒一口气，缄默不答。 起死回生的治愈异能是陈牧洲的秘密，一旦穿透宗教的皮囊，暴露出异能的本质，不敢想象，将来陈牧洲会面对什么。 人类对丧尸的恐惧恐怕都没有对长生的的渴望疯癫。 不得不说，陈牧洲虽然没有情感波动了，却很会看人。 他选择对徐泽林坦白自己的异能，就是知道无论何种情况，徐泽林都不会背叛他。 半小时后。 众人回来。 端木月奇迹般活了过来。 端木云不可置信地抱住妹妹，喜极而泣，于此同时，她也发现，妹妹的手臂多了一道太阳形状的印迹。 不过比起死而复生，这种细节完全没必要在意。 “……小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说话吗？” 端木云搂住端木月，哽咽出声。 太阳纹路亮起来，熠熠生辉。 端木月的眼神呆滞片刻，答道：“姐姐，我很好，这一切是神迹，太阳神迹。” 端木月双手合十，表情虔诚。 三个斗篷人和陈牧洲也双手合十。 他们共同念道： “感谢太阳。” “感谢太阳。” …… …… …… 夏颜：…… 徐泽林撇过头。 夏颜思索片刻，说道：“徐老师，原来你们是太阳教的啊。” 徐泽林脸色飞红，羞得不知道往哪找个地缝钻，丢人不可怕，就怕在熟人面前丢人。 徐泽林摆手，“不不，牧洲是，我不是，我信马克思的。” 夏颜沉默片刻，悄然走近。 她仔细观察端木月，尤其是上下身的结合处，按说内脏吃空，就是神仙来也救不了，但她确实在短时间内愈合，肚子微微起伏，在正常呼吸。 看起来就是健康的人。 非要说哪不对，大概是神情，变得跟陈牧洲以及三个斗篷人一样带着一股淡淡的死意。 夏颜低声说道：“抱歉，刚才没能及时救你。” 端木月突然想起痛苦的一幕，眉头紧皱，难受地捂住肚子，她的双眼蓄满泪水，悲凉茫然地四处张望。 端木云气不打一处来，问夏颜什么意思，她妹妹刚好就来挑事。 端木月难受得抽搐。 不受控制地抽搐。 端木云更火了，巴不得现在就掐死夏颜。 陈牧洲眉头微动。 死而复活的端木月默默止住哭泣，手臂上的太阳纹路微微发亮，她安抚道：“姐，我没事，这是一场意外，大家都不想的，现在最紧要的是对付嵌合体。” 双胞胎姐姐端木云脾气暴躁。 妹妹端木月要文静许多，但也不是什么顾全大局的好脾气。 端木云愣了愣，到底心疼妹妹，梗着脖子先咽下这口气，恶狠狠瞪了一眼夏颜。 夏颜望向陈牧洲。 陈牧洲坦然对视。 夏颜嘴唇紧抿，许久，用淡得不能再淡的声音问道：“只要太阳允许，谁都能复活么？” 陈牧洲颔首。 “只要太阳允许，经过审判的清白之人就可复活。” “不清白的呢？” “三枚太阳币。” 夏颜没再说话，她终于摸清复活币的真相，兜兜转转，原来鬼把戏是陈牧洲搞的，夏颜不信他背后有神，猜测是陈牧洲拥有了超高等级的治愈系异能。 否则该怎么解释端木月的死而复生？ 否则，他的断腿如何长出？ 要知道，觉醒异能只会增强体质，并不能帮助断肢长出，初遇时夏颜没注意，以为陈牧洲使用的是假肢，现在看，完完全全就是一条健康真实的人腿。 夏颜心情复杂。 有些唏嘘，有些感激。 当初如果没有帮陈牧洲一把，也许现在就只能等着陨铁回来救林啸野，而她也面临用生命献祭，换他苏醒。 谁也不知道随手种下的因，在哪结果。 哪怕她已经活第二世了。 她抖了抖身体，就像是抖落下沉重的包袱，想要恣意地伸展，但奇怪的是，包袱好像并没有去掉，夏颜的身体还是重得厉害，甚至比之前完全没有希望时更重。 她心中疑惑。 又完全无法解析这种疑惑。 队伍稍作休整，继续前进。 徐泽林故意放慢脚步，跟夏颜单独说道：“林啸野出事了？” 夏颜想了想，点头。 陈牧洲信任徐泽林，其实夏颜也信任他。 “死了？”徐泽林神情凝重。 夏颜摇头。 络腮胡大汉松了口气，斟酌道：“夏颜，接下来的话我很认真，不管你信不信，最好都照做。” 夏颜抬头。 徐泽林沉声道：“生病受伤可以找陈牧洲，但是死者就算了……” “为什么？” “老实讲，我感觉太阳教复活的死人不太对劲，还有就是，死亡是每个生命最终的归宿，不要玩弄死亡，这不好。” 夏颜点头，“我记住了，谢谢你，徐老师。” “别叫老师了，就管我叫老徐。”徐泽林摆摆手，叫夏颜别太心急，虽然这次狩猎任务的奖赏只有一枚太阳币，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他会帮忙想办法尽快凑齐。 夏颜感激地看着他。 心想，世上还是胡子多的人心好啊。 不过她又有点纳闷，因为复活后的陈牧洲性情大变，变得难以琢磨。 徐泽林没好气道：“他啊，快成仙了呗，他自己说已经没有感情波动了，谁知道。” 夏颜恍然。 不过也不意外。 异能觉醒后，人的性格或多或少会发生变化，蔡甜甜觉醒后就变得很猖狂，莫思诚的变化不大，但其实还是有变化，他在某些方面变得特别冷漠——莫思诚孤身在耄耋山当卧底，有段时间了，但是完全没有间谍常见的心理认同困扰。 他完全不关心后来在耄耋山认识的人。 按道理说，他和那些人相处的时间比和他们长，就是小猫小狗也该有点感情…… 两人落后的时间太长。 陈牧洲找过来，问徐泽林和夏颜是不是累了，需要休息。 徐泽林笑着搂住他，“没有没有，走吧。” 陈牧洲看了一眼夏颜。 夏颜看了一眼陈牧洲。 陈牧洲在算计如何勾引夏颜，让她背叛林啸野，取走晶核。夏颜也在盘算，如何从他身上爆出三枚复活币，治愈林啸野。 覆满白雪的油松树下。 他算计她。 她算计他。 谁也不是好东西。 第200章 吵个昏天暗地 哭泣女人不在巢穴的原因找到了。 距离墓地五公里的地方，有人在围猎嵌合体，阵仗很大，光是车就七七八八停了一堆，有人在哭，有人在吼，雪地上是大量的血迹。 几人趴在远处。 陈牧洲和夏颜不约而同掏出望远镜。 夏颜的显然更好，看得更清晰。 “目测超过五十个人，有异能者，还有枪……”夏颜说完，喘着白气将望远镜递给徐泽林。 徐泽林看了一会儿，说像是两拨人。 “有情况。” 陈牧洲从始至终没有让出过望远镜，夏颜的望远镜在大家手里转了一圈，端木姐妹也没例外，这才回到她手里，她收好东西，看向陈牧洲。 完全变了。 曾经的陈牧洲绝对是最先分享望远镜的人。 不只是礼貌问题，分享视野，集思广益，能帮助团队更好地行动。他的表现已经完全不是圣父陈牧洲了，更像独裁者，独裁者都爱封锁信息，然后利用信息差掌控、支配他人。 夏颜拉下帽子。 微微叹了口气。 圣父陈牧洲，想要让他救林啸野，只需要道德绑架就行。 冷血的陈牧洲……也许只能老老实实收集复活币了。 陈牧洲放下望远镜，沉声道：“外乡人。” 几个人，除双胞胎姐妹，全都变了脸色。 徐泽林问夏颜要望远镜。 夏颜刚收好，但还是好脾气地拿出来。 仔细一看车牌，清一色外省牌照，而且还是相隔很远的北方地区，北方在初期，遭遇的水灾较小，高温天气也没那么极端，食品状况和人类生还率相对较高，建立的安全区，在夏颜死亡之前，一直都是所有流浪者向往的天堂。 “他们怎么会来这？” 陈牧洲问道，朝着端木姐妹问的。 管不住嘴的端木云闭口不谈，像个哑巴。 陈牧洲看向端木月，端木月挣扎片刻，神情呆滞道：“追着嵌合体来的，晶核，所有人都想在大雪结束之前获取更多晶核。还有人想来朝圣，这里，有颗最亮的……” 端木云狠狠盯着妹妹。 见端木月还在倒豆子似的往外说，干脆利落捂住她的嘴，“你疯啦？” 端木月颤了颤，紧紧咬住嘴唇。 但是为时已晚。 陈牧洲淡声道：“你们也是外乡人，对么？” 端木云赌气道：“外乡人，外乡人，说得那么难听，怎么，这块地盘是你的？你定了规矩不准来？” 倒不是歧视，也不是排外。 各大城市的居民本来就是全国各地的人都有。 只是大家心知肚明：有外乡人来，证明区域之间封闭的状态打破了，到底是朋友还是强盗，谁也说不清。 内斗就够累的，现在还要提防外来势力。 陈牧洲没接话。 三个斗篷人不约而同站过来，围住两姐妹。 一个土系和两个力量系。 双胞胎胜算不大。 徐泽林紧紧盯着，在思考。 夏颜对这种情况见怪不怪，说道：“不外乎打探复活币的消息，人都救了，该暴露的都暴露了，要么现在两个都宰了，要么物尽其用，也套点消息。” 她管刑讯逼供叫物尽其用。 徐泽林吓一跳。 对上夏颜单纯的眼眸，又觉得，大概是自己听错了。 端木云想干夏颜。 夏颜早一个翻身，躲到徐泽林后面。 土系异能者趁机将她埋在土方里，力量异能者去拽端木月，端木云面色寡绿，不怕自己被搞，就怕妹妹再出事，怒吼一声，说她们姐妹确实是外面来的，但跟这伙人不是一路，要不然刚才端木月也不会死掉。 她们完全不知道这里有人。 夏颜的声音幽幽传来，“有道理，接着说。” 端木云，“……” 本来想说的，现在不想说了。 端木月看到姐姐被困，呆滞的眼神恢复少许清明，闪出一丝惊恐，“放开我姐，我们确实是来打探消息的，闯入黑市意外得知太阳币，后来又看到招聘，顺势进来，但我们只想要蹭嵌合体的晶核……外面的智慧丧尸进入冬季后，太难找到了，要不然大家也不会千里迢迢追着嵌合体过来。” 陈牧洲正想说话。 夏颜的声音抢先打断她，“各地的嵌合体都在往池城赶？” 端木月点头。 端木云愤怒地看向夏颜，哎，看不到，只能看到徐泽林胡子拉碴的脸…… “它们为什么往池城来？”夏颜躲在徐泽林身后继续发问。 “地下温泉……” “只是因为地热？地热的地方多了去了，只是想去温暖的地方，为什么不向赤道迁徙？” “我、我不知道。” “那你还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端木月的神情变得混乱、扭曲，不像演戏。 夏颜终于收声。 徐泽林终于敢喘气。 现在的女孩子真是惹不起啊……嘴巴比机关枪还狠。 大致情况清楚了。 只要她们不是跟前方的人是一伙，就有商量。 陈牧洲问道：“老徐，怎么讲？” 徐泽林说道：“我们需要水异能者，只是看对面的阵仗，哪怕打赢了嵌合体，我们恐怕也带不走晶核，不如打道回府，重新再议。” 夏颜问道：“复活币呢？” 陈牧洲冷笑，“任务都没完成谈奖励？” 徐泽林拉了拉夏颜。 意思是后面想办法，别惹陈牧洲。 夏颜可等不到后面，拖久了，情况还不知道会有多糟，现在不只是丧尸来，各地的异能者也提前涌入。 “辛苦费总有？” “没有。” “陈牧洲，你是狗日的吗，你当初死亡还是我往你的身体放的晶核。” “我信你？” “你没有这段记忆吗？” 陈牧洲冷笑，“没有。” 夏颜一愣。 怎么会没有呢？ 陈牧洲又说：“我怎么死的，你应该有记忆。” 为救她而死。 夏颜当然记得，升腾的怒火顿时偃旗息鼓。 本来是两清的状态，本来该就此陌路，不再有交集，偏偏陈牧洲的能力正是现在的林啸野急需的，偏偏命运要让他们重新算旧账，撕得要多难看多难看。 两人唇枪舌战。 步步紧逼又步步化解。 端木云目瞪口呆，痴呆的端木月更加痴呆。 三个没表情的斗篷人现在直接变成蜡像。 徐泽林感觉自己不该在这里，应该留在墓穴，甚至期望嵌合体突然跳出来把自己吃掉。 对对对。 嵌合体爷爷，您快些出来吧。 他真的承受不住。 夏颜说：“陈牧洲，你给老娘等着。” 陈牧洲一副无所畏惧的冷漠，“等就等，前世的女友而已，以为我还会被你摆弄？无聊。” 第201章 属于谁的招魂曲? 突然，两人同时沉默。 夏颜感觉自己不该激怒陈牧洲，为太阳币，怎么也该忍一忍，旧账翻出来，交情就淡了，以后再卖惨，效果打折。 陈牧洲感觉自己不该和夏颜吵架，他本来还计划用美男计勾引她背叛林啸野，放出狠话，后面要怎么圆？女人最是小肚鸡肠。 夏颜：现在好了。 陈牧洲：现在好了。 徐泽林感觉头皮好紧，紧得要炸了。 “我说，两位，我们到底是要撤，还是要干？说实话，你们比嵌合体都让我害怕。” 端木云斜眼看夏颜。 端木月和姐姐神同步。 陈牧洲说：“干。” 夏颜说：“干。” 他们同时说出，同时沉默。 徐泽林哐哐砸了两拳自己的太阳穴，“行……说说看，怎么干？” 陈牧洲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他们守株待兔，看着嵌合体和那波人打得差不多了再出去将他们一锅端。 端木云眼睛一亮，“说不定还能从他们身上搜出更多晶核！” 说到更多晶核。 徐泽林下意识看向夏颜，全世界晶核最多的人就在这。 夏颜冷笑。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人家是怎么对付嵌合体的？还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搞笑。” 这话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也差不多了。 她看向陈牧洲。 男人无动于衷。 …… 众人闻声望过去。 新一轮的“狩猎”开始。 这群外来人采用的方式，是他们从来没听过，也从来没看过的。 如果蔡甜甜在，一定会兴致高昂地将这套方式命名为：可持续发展狩猎，或者韭菜的正确割法。 远远的—— 外来人架设陷阱，然后挑出一个活人，一刀抹在脖子，任由鲜血涌出，然后将人绑在陷阱装置上。 活人应该是“就地取材”，在附近抓的，全部围在栅栏内像畜生一样圈养。 血液流进土地。 激发丧尸的本性。 嵌合体探出来吃人，全副武装做好防护的人一拥而上，没有选择杀死，而是专心砍下嵌合体露出土地的部分。 嵌合体蜂鸣。 不想正面战斗，索性放弃受到攻击的部分，遁入土中。 外来人收获到的那部分“尸体”，肢解开来，刨找一番，一次性竟然能收获不少c级晶核。 这群人根本不想搞票大的，就想积少成多。 而嵌合体，不仅进化出“哭泣女人”这种诱饵功能，还有壁虎断尾这种逃生功能。 整个场面。 就是很震撼，很奇葩。 不完整见证，说出去都没人信。 徐泽林缓慢地吐出芬芳，“卧槽，怪不得哭泣女人不在老巢，就是被他们勾过来的。” 端木云说道：“这是哭泣女人吗？怎么感觉挺小的，没有照片上大。” 陈牧洲摇头。 “这不是哭泣女人，哭泣女人还没发动攻击。” 话音刚落。 乌鸦嘴说什么来什么。 远处积满白雪的森林，传来幽幽的啜泣，夏颜凝神听，怪好听的，比起哭泣，更像是美丽的海妖在唱歌，唱伤心的情歌。 是个人都想一探究竟。 狩猎嵌合体的团队注意到了，但是并没有离开布置陷阱的地方。 显然是群老手，非常清楚出门在外别有好奇心，守着陷阱割嵌合体的晶核才是稳稳的幸福。 他们不急。 一直在远处干看着的陈牧洲等人着急。 别说什么鹬蚌相争渔翁得利了，现在鹬蚌根本是井水不犯河水，一群“渔翁”趴在雪地中倒是快冻僵了。 “怎么办……哭泣女人会发起攻击吗？” 端木云着急问道。 刚才陈牧洲要杀她们姐妹，现在她却没有丝毫芥蒂，甚至还有点崇拜他，每个问题都是冲着陈牧洲问的。 正常的世界，女性偏爱温柔体贴的好男人。 发癫的世界，大家好像都喜欢不把人当人的铁畜生。 陈牧洲没说话。 徐泽林解释道：“越是高阶的嵌合体越聪明，越遵循自己的行动模式，它喜欢用诱饵，如果没有受到刺激，恐怕会一直哭，直到有人进入它的包围圈。” 端木云问道：“那怎么办？我们一直等？” 夏颜问道：“怎么刺激它？” 陈牧洲和徐泽林同时看向夏颜。 行。 最疯的是这个。 徐泽林说道：“……夏颜，我们的作战策略一直是以不刺激它为主的，否则你觉得，我们为什么要专门招募水系异能？还苦哈哈跑去老巢准备放火？” 夏颜说道：“我知道你们是想封锁它的行动，减少伤亡。” 徐泽林又说：“那你还想刺激它！” 夏颜说：“刺激它去攻击前面那伙人啊，要不然等到地老天荒吗？” 端木云插嘴道：“哪有这么好的事，你有好好听他们说话吗？情况复杂，搞不好死人的，真是难以沟通，想当然的蠢货。” 夏颜起身，快步爬到设置陷阱的外乡人附近。 她想着林啸野苍白的脸，想着他梦里看她的遥远眼神，微微晃动脑袋，然后跟着哭泣女人幽幽的啜泣找拍子，找旋律，没多久，烂熟于心。 女人清清嗓子。 哭泣女人哼一句。 夏颜哼一句。 哭泣女人再哼。 夏颜继续哼，哼得比它幽怨比它缠绵，比它好。 …… 哭泣女人停止哭泣，变换音调。 夏颜也变换。 如果说哭泣女人的哼哼像是一首悲伤的歌，专门引诱好心人落入陷阱。夏颜哼唱的感觉就是一首招魂曲，幽怨处更加幽怨，伤心处暗生希望，回旋往上，要将迷失的魂魄招回。 哭泣女人的声音戛然而止。 夏颜能感受到它的震惊和愤怒。 夏颜轻笑，用它幽怨的哭泣调调现场编了词，唱成歌，“啊~嗯~啊啊啊~” “群星归来时，你也会归来吗？” “冬天结束时，你的爱也会结束吗？” “梦乡再甜蜜也该醒来，沉睡的人，回来吧……” …… 夏颜学的表演，声乐有学，但是唱得并不好，这种不好是指她的声音没有吸引力，没有抓耳朵的灵气。 现在再听。 夏颜觉得挺好的。 看，哭泣女人都被她唱得不哭了。 这可是嵌合体丧尸。 不止如此，上面设置陷阱的外乡人也围过来，嗡嗡的哼哼大概率是丧尸，但是吐字清晰的歌声绝对是人。 谁在唱歌？ 唱得让人心神荡涤，眼眶发热。 难道真的有海妖吗？ 第202章 到处都是林啸野的传说 夏颜要跑。 一只手捉住了她的包。 夏颜抽出剑，刺向对方，那人中了一剑，依旧喊道：“等等！” 等什么，等死吗？ 夏颜动作更剧烈了，但是那只手却始终不放。 陈牧洲拽住夏颜的包用力一扯，连人带包扯过来，推给徐泽林，夏颜踉跄往前，差点栽倒，回头瞪他，陈牧洲背对她站着，因而她也就没有看到男人帽檐之下遮住的太阳印记，烫得发亮。 没有人获得异能时还会获得标记。 陈牧洲疑惑过印记的作用。 没想到，额头的太阳除了能驱使别人，还能被别人驱使……几句歌声烫得他几乎要发疯。 她唱的是招魂曲吗？ 招谁的魂？ …… …… …… “是女人！” “……后面还有，总共三个年轻女人！兄弟们快来呀！他们只有八个人！！” “来了！来了！呜呼！” “女人在哪？” “老子要大战八百回合！” 猴子似的吼叫夹杂凌乱的脚步声，有人过于兴奋还往天空放枪，放一声吼一声，夏颜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徐泽林催促她靠后，随后跑过去，配合三个斗篷人阻击。 枪声好响。 还有汽车的喇叭声。 吵得脑仁疼。 机油混合污血的臭味，越来越近。 端木姐妹联合放出水，水在地面结冰，过来的人和车立马打滑，摔得翻跟头。 夏颜害怕得紧，但是越害怕，脑袋越清晰。 正面打肯定是打不过的，怎么办，快想办法。 对了！ 夏颜放出托托，朝斜坡上的积雪用力投掷网球，托托立马追出去，狗脚印轻巧往上，一番踩踏过后，积雪掉落，成日累积的雪是厚重密实的，砸下来，瞬间埋了前面的人，一点声都没有。 “撤！” 夏颜扯着嗓子喊道。 徐泽林垫后，掩护大家往回跑。 一枚子弹射过来。 陈牧洲闪身让过。 不防子弹正中夏颜肩膀，血颤抖着飚洒，夏颜踉跄一下，不敢停，嘶哑着唤道“托托”，小狗球都不要了，飞奔而来叼起她就往回跑。 陈牧洲呆住。 脚步停了停又被徐泽林拖拽着奔跑。 夏颜伸手摸了一把。 满手的血，奇怪的是竟然不痛。 他们撤到一半，哭泣女人暴怒杀到，这是一只神似蝌蚪的巨大嵌合体，尸体组成的小山之上，在两只丑陋的眼睛中间有一根脐带似的东西，吊着一个身穿白衣的女人。 女人歇斯底里蜂鸣。 满口都是锋利的牙齿。 嵌合体暴走，逮一个咬一个，也不吃，仿佛只是在逼他们发出声音，不是想要的声音就扔掉，继续玩弄下一个。 徐泽林边跑边看。 来到托托身边后，对夏颜说道：“不好，嵌合体在找你，你唱得比它好，它彻底疯了！” 夏颜按住伤口，缓缓抬头。 女人的脸是惊人的惨白。 徐泽林这才发现她受伤了。 “没事吧，夏颜！” 夏颜松开手，镇静道：“子弹射进去了，我有药，现在需要取出子弹才能用药。” 徐泽林手忙脚乱找东西。 夏颜摆手，说她有医疗包。 “劳烦，帮我遮一下。” 徐泽林一拍脑袋，放下背包挡在夏颜面前，自己则站在更远一点的地方阻止陈牧洲和三个斗篷人过去。 陈牧洲问道：“……怎么样？” “夏颜中枪了。” “我知道。” “哎，你别过去，她在取子弹，不方便。”徐泽林一把抱住陈牧洲，好家伙，差点没拦住，腰子硬生生挨了一下，痛死了，免伤异能都下意识启动。 自重逢后，徐泽林还没遇到过抱不住陈牧洲的时候。 “你轻点！”徐泽林抱怨道。 陈牧洲停下脚步，目不转睛看向夏颜。 端木云说她腿扭伤了，说了三遍，陈牧洲仿佛没听到，是妹妹端木月蹲下来帮她正骨。 …… 土黄色的徒步背包之后。 女人靠在树干剪开衣服，淡定地给镊子消毒，千好万好，子弹没有炸开，不需要清理弹片，她皱眉在肉里翻找，取出子弹，然后咬开消毒液往伤口撒。 三色小狗趴在地上呜呜叫。 她处理完伤口，摸摸小狗的头，停滞片刻掏出银色金属瓶往伤口喷。 一连几下。 伤口肉眼可见地愈合。 她擦掉额头和脖颈汗，绑好伤口，然后整理衣服。 全程没有喊过一声。 眼神苍茫地凝视天空，有种难以直视的神性。 …… 陈牧洲的记忆不受控制地调动，调动到夏颜被敌人捉住用来威胁他，刀尖顶在脖颈，她没有哭，没有喊，最后被划了一刀，刀尖从脖子到下巴再到脸颊，深深的，一长条，血浸湿衣服仍旧没有喊一声。 她向来能忍。 他便以为她不太疼。 真的不疼吗？ 关羽还要跟人下棋喝酒，分散注意力才能经受他人刮骨疗伤，她自己给自己取子弹，血流了那么多，却只是皱眉和流汗。 如果他没有躲开。 那颗子弹落不到夏颜身上。 可是不让开他会受伤……可是他有治愈异能……可是她现在受伤了……他应该保护她……可是他为什么要保护她？ 陈牧洲脑海中的声音左右互搏，乱作一团。 端木云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的脚踝肿了……不能走路，怎么办，我会拖累你们。” 端木云可怜巴巴看向陈牧洲。 三个斗篷人看向陈牧洲。 就连痴呆的妹妹端木月都看向他。 陈牧洲的目光却无法移开。 夏颜休息结束，唤道：“徐老师，可以了。” 徐泽林跑过去，陈牧洲也跟过去，却没有上前。 徐泽林问她感觉怎么样，夏颜说有点晕，应该是失血的原因，她已经服过葡萄糖液，但是接下来行动还是会拖后腿。 “能保住小命就行，我们先走，避一避。” “好。” 夏颜扶着树干站起来。 徐泽林提议背她，女人摆手，捡根树枝当手杖。 徐泽林小声道：“你真没事吗，要不让牧洲看看？” “没有复活币，想要治疗，不是得要三枚太阳币？”夏颜垂眸道。 “规矩是规矩，但是你哭两声，说点好话……” 夏颜背好东西，往前走。 徐泽林背包跟上。 托托不想给主人增加负担，变小后一鼓作气跳进了徐泽林的背包，徐泽林没说什么，要不是夏颜不让，他完全可以把她的包接过来。 里面有求生的物资。 夏颜说只有自己背才安心。 一行人撤到一处隐蔽的山洞藏身，连续两个小时，外面的惨叫没断绝过。 哭泣女人到处找人。 一个活人都不放过。 而这伙几十人的狩猎团伙且战且逃，两个小时后已经溃散得不成样子。 徐泽林在洞口看了一会儿，嘀咕道：“就不该打它的主意，比想象中聪明太多，实力也不是其他嵌合体能比。” 端木姐妹说她们也没见过这样的。 池城真是“人杰地灵”。 异能者是最猛的，养出的嵌合体也是。 徐泽林问道：“什么叫异能者是最猛的？” 双胞胎姐妹的老底已经被妹妹端木月掀得干干净净，端木云索性也不藏了。 说她们在千里之外的地方都能看到池城的亮光。 灯塔似的。 “据传是以前那个全球闻名的群星集团的太子爷，方位也对得上，怎么，你们不知道吗？他一个人为保护群星总部，在海上大战世界各国残存的精英军队和异能者，是徒手和导弹对抗的传奇……” 端木云讲起来头头是道。 根本不知道在座的三个人认识她口中的黑暗灯塔、战争之王、异能者的天花板——群星集团的太子爷林啸野。 徐泽林的表情有点绷不住。 怎么个事。 以前的学生占山为王，开辟末日集市已经不够传奇了，现在直接变成世界之王了是吧？ “好离谱……” 徐泽林摇头道。 异能者再强也达不到以肉身之力对抗导弹吧，而且池城距离最近的大海超过八百公里，按照时间线来推断，林啸野想要完成海上大战至少得坐飞机来回……现在的情况，他还能坐飞机？ 他怎么不直接长对翅膀？ 那还比较靠谱。 徐泽林不信，陈牧洲将信将疑，夏颜望了一眼端木云，没说话。 没有反应就是最好的反应。 她失血过多，又经历了紧张的逃亡，不知不觉睡过去，醒来周围一片寂静，只有身后火堆在燃烧的声音。 夏颜率先望向洞外。 死寂。 纯黑的死寂。 也许人都被哭泣女人杀光了。 托托睡在她身边，好像在做噩梦，一直蹬脚，夏颜给它盖上毯子，摸到火边暖和身体。 陈牧洲还醒着。 端木姐妹睡在他不远处。 三个斗篷人和徐泽林挤在一起，夜很冷，但是大家都睡得很死，今天真是太累了。 夏颜烧热水，小口啜饮。 陈牧洲问她伤势。 夏颜说愈合了，“你应该有印象，这是特效药。 陈牧洲的确有印象。 短腿之后捡回命，靠得就是银色喷雾瓶，群星研发的特效药。 陈牧洲问道：“你也有前世的记忆？” 两人在战斗中的默契，是上一辈子相依为命出生入死锻炼出来的，夏颜露馅了。 夏颜点头。 没有遮掩。 她已经不再介怀前世的种种，承认也没关系。 陈牧洲问道：“疼吗？” 夏颜以为是询问枪伤，她摇头，说不怎么疼，也许是天气原因，伤口麻木了，就连痛感也不明显。 但是流血之后身体明显虚了，力气不够，人还总是犯困。 陈牧洲说：“我是说那次。” “哪次？” “你被当成人质那次。” “哦，那次。”夏颜思索片刻，摇头，“我不记得了，也许很疼吧，疤挺长的。” 没人说话了。 陈牧洲从火堆里刨出几个土豆，夏颜有点饿，要了一个，陈牧洲扔给她，她问他还有没有那个。 陈牧洲，“哪个？” 夏颜，“你不是总带着一罐自制调料吗，嘴太淡了，给我点。” 陈牧洲，“没有。” 夏颜一愣，捡起土豆扒开皮，趁热往嘴里送。 陈牧洲厨艺很好。 他配的小料挺好吃的。 记忆中，无论是多么糟糕的食物，只要撒上，夏颜都会吃光光。 可惜复活后的他对食物没有欲望，做饭、进食都是可有可无的事，当然不会再花费心思制作调料。 现在他有点后悔。 因为夏颜想吃，而他没有。 前世。 他们曾经有很多个日夜这样坐在火边，她会靠着他，玩他的手，叽叽咕咕说些啰嗦话。 曾经记忆是记忆。 像是一场电影。 剧情起伏，生离死别都像是别人的事。 而现在电影里的人坐在对面，记忆鲜活起来，他甚至能想起她靠在肩膀时的压感，手指的细软和浓浓的依恋。 哦。 原来这就是爱情。 属于另一个陈牧洲和夏颜的爱情。 那个陈牧洲，搞砸了。 那个陈牧洲，到死都于心有愧。 夏颜吃完土豆又困了，她应该趁机跟陈牧洲套近乎，但她实在太累。 女人摸到小狗身边，钻进毯子，抱着狗呼呼大睡。 陈牧洲隔着火，看着夏颜和她的小狗，就这样坐了一夜竟然也不觉得困。 面具有些松动。 她的半张脸在火光里，很漂亮，像梦。 天亮了。 雪没下，外面不时有淅淅索索的响动。 托托突然吠叫。 夏颜猛地坐起，喊道：“不好，我们被发现了！” 顷刻，狭窄的洞口伸进一条手，夏颜拉起背包往里跑，大家陆续惊醒，看到后下意识反击，洞口碎石掉落，嵌合体伸手够不着，身体也挤不进来，索性驱使头顶脐带连接的“哭泣女人”爬了进来。 哭泣女人在脐带的带动下，动作灵敏且极其诡异，既反牛顿又反人类。 很像恐怖片里的贞子。 端木云被搞得很崩溃，异能放得乱七八糟，妹妹端木月镇静一点，勉强配合力量异能者阻止哭泣女人的前进。 战斗持续半小时。 端木姐妹能量见底，姐姐端木云问道：“哭泣女人为什么死盯着我们？” 妹妹端木月冷冷道：“也许，它在找唱得更好的某人。” 它在找夏颜。 它怒火中烧，不能忍受有人模仿自己的哭声，还哭得更好听。 蜂鸣持续。 一阵强过一阵。 徐泽林的能量彻底告罄，免伤失效，出现伤痕了。 继续下去，他们全都会死。 “哥哥……” 夏颜抱着托托喃喃道。 如果林啸野在，别说哭泣女人，就是哭泣鳄鱼，哭泣霸王龙……也不能伤她分毫。 可惜—— 现在夏颜命悬一线，越发怀念他强悍到窒息的保护。 第203章 草莓粉的s级精神系晶核 如果是林啸野，面对这种情况会怎么做？ 夏颜问自己。 僵持到异能耗尽，他们绝对会死，就算是陈牧洲拥有高阶治愈异能，也没法保证自己存活的同时还能救助剩下7个人，肯定有人会死，彻底地被抛弃，而那个人未必不是夏颜。 …… 夏颜想来想去。 唯一能想到的是：如果林啸野在这，绝不会坐以待毙。 哪怕没有异能、没有陨铁集结而成的锁链，他也会疯一把，跟嵌合体同归于尽。 事情就是这么吊诡。 怕死的时候，身体都是僵的。 一旦想通，大不了就是嘎了，反而无所畏惧，甚至还在极端的紧张下生出一种怪异的亢奋，仿佛死亡成了兴奋剂。 她本来不是这样的人。 也许爱上怎样的人，最终就会是怎样的人吧。 夏颜抱住托托不断后退，直到能看清周围所有的东西。 山洞越往里越狭窄，深处仅容一人通过。 她问道：“哥哥，怎么办？” 林啸野的身影一瞬真的出现在她身后，半透明的指握住她的肩膀，随后指向洞穴滴水的天花板。 夏颜点头。 “我知道了。” 林啸野的身影消失。 夏颜踩着他的影子倒退，直到退到洞穴深处，蜷缩在最最狭窄的缝隙当中，再次哼唱属于哭泣女人的旋律。 “群星归来时，你也会归来吗？” “冬天结束时，你的爱也会结束吗？” …… 清冷的歌声在山洞回响。 哭泣女人停住动作，猛地转向歌声传来的方向，就是她，就是她，卑鄙的抄袭者，该死的血肉，吃掉，全部吃掉，让她再也唱不出来！ 哭泣女人抓住脸颊，歇斯底里蜂鸣。 拼命拽着脐带往洞穴深处奔跑。 臃肿的身体悬挂在崖壁，脐带有断裂的迹象，密密麻麻的丧尸的脸跟着蜂鸣，陈牧洲等人的耳朵都渗出血来。 “这只丧尸……好像会精神攻击。” 端木云捂着耳朵说道。 徐泽林抱住脑袋，痛苦地跪在地上，“什么好像，根本就是！” 通过声音进行精神攻击。 心情好的时候哭两声引诱人类进入陷阱，心情不好的时候，比如现在，展现的精神攻击力简直可怕，他们也算顶尖的异能者了，毫无还手之力。 异能者的情况都如此糟糕。 夏颜没有异能，更糟。 唯一还能行动的陈牧洲赶过去，夏颜已经七窍流血，托托焦躁地龇牙，孤身站在地上对峙哭泣女人。 夏颜还在唱。 鲜血浸过的嗓子，苦涩却更加动人。 哭泣女人挥舞爪子，朝着她蜂鸣，尖利的牙齿数次往前咬合，夏颜藏身的缝隙，石头不断被咬落。 陈牧洲喊道：“夏颜，别唱了。” 夏颜双目赤红，目光往上一翻，陈牧洲瞬间领会看向天花板，天花板有条缝隙在漏水，并且不断有石块掉落。 哭泣女人迫于脐带的长度，无法更近一步。 蜂鸣着催促躯体跟上。 外面传来石块崩裂的声音，臃肿庞大的身躯爬上来了，整个地面都跟着倾斜，无数丧尸融合的丑陋肉块将洞口堵得严严实实，蠕动着往前。 哭泣女人也往前。 美丽的脸庞歇斯底里。 陈牧洲转身，招呼力量异能者和土系异能者过来。 土系升起石锥，尖锐的顶部刺入天花板漏水的缝隙，力量异能的两人分别施力，帮助石锥刺得更深，很快，头顶传来轰隆隆的坍塌声音。 徐泽林直起身，正想问怎么个事。 洞穴天花板塌了。 情急之下，他翻身护住双胞胎姐妹，使用仅剩的异能强化后背。 端木云吓得尖叫。 端木月直接呆住。 徐泽林呕出一口鲜血，感觉肋骨断了，饶是如此，这种时候还有心思开玩笑，“不好意思，吐你们身上了。” 端木姐妹看着衣服上的血，瞳孔放大，这回连慢半拍的端木月都跟着尖叫。 徐泽林，“……” 还是王天昊好，这些人怎么听不懂他的冷笑话啊。 叫叫叫就知道叫。 难道还能叫得过丧尸？ 坍塌的洞穴另一边，夏颜昏迷，托托变成耗子大小，在土里刨洞，然后变大，将通道撑大，周而往复，从比格犬化身土拨鼠，在小小的缝隙里大大地挖。 很快，小狗挖通了。 回来舔夏颜。 夏颜吐掉嘴里的灰，匍匐着跟随小狗往前，渐渐的，能感受到风的气息。 正高兴。 发现托托挖出来的通道，正好和嵌合体头顶的哭泣女人相连接，哭泣女人被石头洞穿，钉在地上动弹不得，但仍旧在试图攻击夏颜。 她张大嘴，试图蜂鸣。 夏颜沉默掏出小刀，往喉咙就是一下。 “安静，叫你唱了吗你就唱。” 哭泣女人全身翕动，但声带被破坏，愣是无法发出一点声音。 夏颜趁热打铁攻击脑袋。 哭泣女人抽搐片刻，狰狞的脸没了动静，说实话，只要不张嘴，长得还挺漂亮。 夏颜翻找脑袋，没找到晶核。 她拍拍托托屁股，夹着嗓子问道：“好狗狗，帮姐姐看看它的晶核在哪？” 托托龇牙咬烂脖子。 咬出稀里哗啦一副下水，然后用爪子吧唧摁住心脏。 “竟然在心脏？” 全新的位置解锁了。 夏颜剖开心脏，收获一枚硬币大小的红色晶核，是s级！硬币大小的灰色是a级，同样大小但是红色的是s级。 等等，不，不是红色。 晶核拿到手中，亮得发烫。 变成极其美丽的草莓粉。 夏颜震惊地看着晶核，与此同时，更震惊的在后面，随着晶核挖出，哭泣女人脐带连接的庞大身体瓦解了，能听到丧尸在各自蠕动的声音。 一般来说，嵌合体都有多个核心，拿走一个是不会解体的，眼前的情况极其罕见。 简直就像是哭泣女人仅靠一颗晶核就聚集了数量庞大的智慧丧尸。 好强的控制力。 叫一声丧尸女王也不为过。 夏颜将晶核放到随身挂着的小包，收刀入鞘，继续爬行。 没多久她跟着小狗成功爬出。 满身尘土的女人站在边缘回望，被眼前的一幕震惊。 丧尸失去核心，瓦解成原来的个体，一只只正在各自攀爬离开塌方的山洞，各式各样的尸体和进化体混合着石块蠕动，简直是人间炼狱。 夏颜弯腰，抱住托托，“能不能找到他们？” 托托点头。 随后跑进废墟开始刨。 丧尸咬它，将狗脚咬得鲜血淋漓，托托也没叫一声，小狗的忍痛能力极强，它好像知道夏颜不能被丧尸咬，从始至终一边刨，一边踩死企图爬向主人的丧尸。 夏颜心疼得厉害。 要不是陈牧洲还有用，她真想带着狗一走了之。 第204章 偷龙换凤 没多久。 所有人都刨出来，除了陈牧洲。 徐泽林受伤严重，生命垂危，斗篷人两死一伤，端木姐妹还活着，没有外伤。 端木云问道：“陈牧洲呢？他人在哪？” 夏颜和托托合力翻过徐泽林的身体，撕开衣服往伤口喷特效药，救完徐泽林又去帮助受伤的斗篷人，斗篷人第一次主动说话，感激地看着她，哑声道：“谢谢。” 夏颜微微点头。 这是个土系异能者，土系能说句谢谢已经是极限。 处理完一切，夏颜才继续叫托托搜寻。 小狗闻来闻去，最后爬进挖出的甬道，许久才出来，带回一块陈牧洲的衣服布料，徐泽林大惊，捉住托托问道：“花狗，陈牧洲压在深处了？” 托托甩甩尾巴。 显然它的注意力只能放在徐泽林灰扑扑的大胡子。 夏颜说道：“徐老师，它是狗，不会说人话。” “可你不是……不是一直跟它说话吗，我感觉它是披着狗皮的人，完全能听懂啊。” “托托只能听懂我说的。” 准确地说，只有夏颜和林啸野说话它愿意听。 别的全是耳旁风。 夏颜拍拍托托的屁股，“带路。” 小狗跑进甬道，徐泽林也强撑起精神跟着爬，奈何身体骨架太大，根本钻不进去。 徐泽林尴尬地退出。 夏颜叹口气，跟着狗钻。 刚钻进个头，想到什么，又爬出来说道：“端木云，你不是担心陈牧洲吗？要不然你跟着我的狗爬，美救英雄。” 端木云抱住脚踝，痛苦摇头。 “我……我受伤了。” 夏颜指指肩膀，“我中枪了。” 端木云缩住下巴，垂眸道：“那是你的狗，你熟，我不熟……” 徐泽林朝夏颜说道：“别逗她了，她只是对陈牧洲有点好感，又不到以命相许的地步。” 端木云一顿，悻悻的。 端木月抱住姐姐的手臂，小声道：“他死了才好。” 端木云训斥道：“小妹你在说什么，他可是你的救命恩人。” 端木月神情疲倦又恐惧。 没办法，双胞胎姐妹不愿意以身犯险，只能夏颜去，徐泽林担忧地看着她，等夏颜和小狗的身体彻底消失不见，络腮胡大汉喃喃道：“患难见真情，怪不得牧洲以前放不下，搁谁身上能放下啊。” 世道险恶，各自保命是本能。 不离不弃四个字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太难。 夏颜看着柔弱，但大难面前一点不退缩，很有勇气，试问哪个男人不想被女人保护啊。 哎，真是。 …… 夏颜顺着甬道爬行。 托托且爬且停，不停嗅闻，刨出新的通道，最终带领夏颜找到陈牧洲。 夏颜趴在地上，满脸的灰，气笑了。 “我说陈牧洲，有必要这么拼吗？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想着挖晶核？” 一处灰暗的空间。 陈牧洲同时被七八只嵌合体解体之后的丧尸咬住，他不断治愈身体，然后攻击丧尸寻找晶核。 一点人的形状都没有，却还是执着于晶核。 陈牧洲看到她，颤了颤。 没有说挖晶核是顺便的，他往她的方向刨，是想找她，是想救她。 “……你没事？” “嗯，我的狗会保护我，托托超级厉害。” 夏颜温柔地抚摸托托油光水滑的后背，小狗趾高气昂，神气活现。 陈牧洲爬过来。 夏颜抽出刺剑，解决挂在他身上头颅，男人的腿又被啃噬了，大腿露出森白的骨头，血肉模糊，看着都痛。 “不治愈吗？” 夏颜问道。 陈牧洲盯着她脸上残留的血泪和耳朵流下的血，反问道：“你需要吗？” 夏颜笑了笑。 “如果真的想感谢我，就送我三枚复活币吧。” 陈牧洲没做声。 夏颜又说：“斗篷人死了两个。” 陈牧洲嗯了一声。 夏颜叫上托托往回爬，黑暗的通道当中，陈牧洲艰难地跟在夏颜身后，他们离得很近，好几次，他的手都碰到了她的脚后跟。 她一声不吭，仿佛根本不在意他的存在。 曾经不是这样的。 他们也曾在黑暗的下水道奔逃，丧尸紧追在后，她紧紧握住他的手，隔几分钟就要小声叫“牧洲”，以此确认他的存在。 软软的弱弱的声音。 小小的紧紧的手掌。 过去的记忆在袭击他。 却略过了她。 …… 路过哭泣女人支离破碎的身体，陈牧洲停下，幽幽注视夏颜。 夏颜回头很轻地勾了下嘴唇，“是我杀的，但只有一枚b级晶核，你不会这都要我上交吧？” 陈牧洲说起这次狩猎哭泣女人的原因。 “它身上有控制系的晶核。”男人说道：“最少也是a级。” “哦，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是超s，我的精神力探查到，那枚晶核就在哭泣女人身上，就在这个诱饵身上。” 夏颜没有说话。 陈牧洲说道：“没拿到，我是不会给你复活币的。” 夏颜头也不回往后狠狠蹬了一脚。 陈牧洲挨了一脚，停顿片刻，没有还击。 夏颜骂骂咧咧，心里却在飞快盘算，她一边爬一边拉开脖颈悬挂的小包查看，在草莓粉的晶核旁边，同样有一枚微微发亮的a级。 这枚a级是她在晶核商店收到的和自己相性最好的一颗。 现在想想，她应该就是罕见的精神系。 情况紧急，先拿这枚忽悠陈牧洲，草莓粉的s级是绝对不能交出去的！ 两人一狗离开通道。 陈牧洲去看两个死亡的斗篷人，徐泽林则揪着他一顿看，端木云嘘寒问暖，端木月则归于之前的呆滞，仿佛只要陈牧洲一靠近，她的脑袋就不清醒。 两个斗篷人救活。 几个人围在一起念口号，“赞美奇迹，感谢太阳。” 没有端木云的事，但她也自发念起来。 徐泽林说夏颜辛苦了。 夏颜摇头，朝陈牧洲扔出一枚a级晶核，“我挖到的就是这颗，现在给你了，你能给我复活币了吗？” 陈牧洲捡起晶核。 感受一下，确实是控制系。 他冷冷看着夏颜。 夏颜也冷冷看着他。 陈牧洲收起晶核，说道：“清理完这里的丧尸，再给你报酬。” 第205章 立马集齐三枚复活币 夏颜二话不说拔剑干活。 其他人也加入。 好多进化体，幸好大部分被石头压住，否则几个人还真清理不完。 夏颜发现一具眼熟的丧尸。 五官变形，身体只有一半，亲妈来了恐怕都不认识，但夏颜就是觉得眼熟，扳开石头，抱着丧尸出来。 这是低阶丧尸，没有晶核。 大概是嵌合体吃到一半吸收了吧。 夏颜卸掉下巴，丧尸就失去咬合能力了，当然这个办法只能对普通丧尸用。 有些智慧丧尸是能自己把下巴摁回去的。 …… 终于结束。 全部晶核加起来像小山一样，加上夏颜上交的那枚，a极的总共三枚，b级的十来颗，c级的将近百颗。 端木姐妹眼睛都看花。 斗篷人和徐泽林也不例外。 除了夏颜。 结束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帮助托托清理伤口，使用药物，托托忍痛能力极强，但是碰到痛处还是会挣扎，夏颜暴力地按住狗，她吼了一声“听话”，小狗都不敢嚎了，只敢哼哼。 端木云嘀咕道：“母老虎。” 徐泽林叉腰在旁边笑。 也许只有他能笑得出来吧，明天世界爆炸也无法毁灭他崎岖的幽默细胞。 “复活币。”夏颜背起包，朝陈牧洲伸手。 陈牧洲低头分拣晶核，“你不要吗？” “什么？” “晶核。” 端木姐妹各自能获得一枚复活币，她们似乎打算继续跟着陈牧洲干，到手的复活币想要换成晶核提升实力。 夏颜心念一动，说道：“先给我币。” 陈牧洲摸出一枚摁到她手中。 动作一顿，触电似的收回。 他飞快看她。 夏颜心思却完全飞到别处，女人掂量掂量复活币，看端木姐妹到偏僻处方便，她也跟过去。 两人刚脱裤子，抬头看到她，满脸都写着高兴。 端木云说道：“地方那么宽，非要跟我们一起？你自己一个人尿不出来吗？” 端木月冷着脸拉裤子。 夏颜说道：“你们的复活币能换多少晶核？” “……c级20枚，b级2枚，你非要现在问吗？” 她们姐妹之前打听过，卖给黑市也是这个价格，直接跟陈牧洲换还少了一道手续，不过她们只打算换一枚，剩下一枚收好。 夏颜说道：“我开一枚a级。” 端木云不屑地笑笑。 夏颜继续道：“现在。” 端木云拉起裤子，没好气地看着夏颜，“大姐，你要是能有a级晶核，至于冒着生命危险出来做任务吗？” 夏颜说：“换还是不换？” 两姐妹对视一眼，沉吟道：“你能拿出来就换。” “我拿出来你们要是不换呢？” 端木云不耐烦道：“你先拿出来，放话呛谁？” 端木月盯着夏颜。 没有足够的实力，在外面暴露携带晶核的事实，就是待宰的羔羊，她跟双胞胎姐妹不对付，她们杀她，只需要一点利益就够了。 夏颜沉吟片刻，说道：“你们的复活币到手了吗？” 两姐妹摊开手。 太阳徽记的硬币躺在手心。 夏颜背过身，取出两枚硬币大小的灰色晶核。 端木姐妹的眼睛瞬间睁大。 她们只打算换一枚复活币。 但是…… 既然夏颜有两枚a级晶核，那就别想走了！ 一瞬，两人暴起，使用异能攻击夏颜，打算黑吃黑。 夏颜料到了，叹口气，唤道：“小狗，变大。” 托托之前最大的形态也就是汽车大小。 双胞胎姐妹有点担心，但也没那么担心。 她们两个人呢。 狗再厉害也不过是条畜生。 水刺在空中聚集，然后激射过来，托托变大变大再变大，直到两只狗腿轻轻松松将夏颜护住，身体足有四五层楼高，如同史前恐龙。 射出的水刺对它来说不痛不痒，就像被水枪滋了几下。 小狗甩甩耳朵，伸出爪子。 一摁一个可可爱爱的巨大梅花脚印。 能把人摁成蚊子的形状。 端木云，“……我靠。” 狗之大，一眼看不到头。 夏颜站在硕大的狗爪之后，像个跳蚤，声音幽幽的：“要么乖乖跟我换，要么我让狗踩死你们，我白拿。” 端木云，“……” 端木月，“……”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端木云说她们只打算换一枚复活币，夏颜说她本来是打算和平交易。 端木云问她什么意思。 夏颜说道：“好好交易，我可以只拿一枚，但是你们对我大吼大叫，还拿水滋我的狗，我必须两枚都拿走，否则心理创伤太大。” 双胞胎姐妹沉默对视。 还有第二种选择吗？ 小狗的牙齿缝都比她们宽，滴下来的口水都够洗澡。 这个女人一直在隐藏实力，根本是扮猪吃老虎，今天真是栽了。 …… 看到灰尘赶来的陈牧洲和徐泽林僵在原地不敢靠近，灰尘中巨大的阴影，仔细一看竟然是……夏颜的三色花狗！ 好大的狗。 简直是恐龙。 她的狗竟然能变这么大…… 夏颜换到复活币，刚好三枚，女人站在狗爪之后朝两人摇晃手臂。 夏颜高声道：“徐老师，我凑到三枚复活币了！” 徐泽林沉默。 他看到她抢了…… 夏颜又喊：“陈牧洲，你跟老娘走一趟。” 陈牧洲，“……” …… 雪还在下，天寒地冻。 夏颜趴在托托后背，揪住两搓毛，陈牧洲在她身旁，也揪着两搓狗毛。 夏颜拍拍小狗，“回家。” 托托蹦出去。 陈牧洲和夏颜像跳蚤一样在空中摇晃。 夏颜早已适应。 陈牧洲浑身僵硬，明明不舒服，想吐，愣是憋住了，保持高冷的姿态。 路过废墟，夏颜猛地想起有东西落下，虽然不确定，但还是想带走。 她跳下去一番寻找，方才挖出的丧尸凭借上半身爬出很远，夏颜打包丧尸，拎不动，索性绑在陈牧洲背上。 陈牧洲冷道：“你有病？” 夏颜重新趴好，满不在乎道：“我有用。” 小狗背着两人继续前进。 徐泽林跟着追了一段时间，夏颜说用完了会把陈牧洲还回来，让徐泽林别追。 徐泽林追的也不是陈牧洲。 他纯粹是好奇巨狗的生理机制，这个体重，这个奔跑速度，真像科幻片啊。 还是活着好。 活着什么都能看到。 …… 第206章 返程……蛇山被攻 陈牧洲前面闻着狗臭，后面飘来尸臭，脸非常臭。 男人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狗变大了，它身上的跳蚤呢？” “你这个问题曾经我也问过。” 林啸野是怎么回答的？ 夏颜沉吟道：“托托有做驱虫，没有跳蚤，即便有，也不会跟随宿主变大，否则在它身上的我们岂不是也会等比例变大？” 有点道理。 否则就变成巨人和巨狗了。 陈牧洲闭嘴。 夏颜心情很好的样子，还会故意撒手，在狗背翻滚，而小狗也会调整姿势，让她不至于坠落。 前世的比格犬并不会变大缩小。 前世的夏颜也没有控制异能。 不过前世的陈牧洲也没有治愈异能。 …… 要是前世两人，但凡一个人有异能，日子也许不会过得那么惨。 贫贱夫妻百事哀，夏颜的怨恨不是突如其来，而是日积月累，在最后的惨死中爆发，以至于重生后再不回头。 陈牧洲想。 对男人而言，有喜欢的女人真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当他没有能力给予对方好的生活时。 陈牧洲的思绪在过去翻腾。 夏颜的心则要开花了。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有成就感，她顶住了压力，找到了叫醒林啸野的办法。 很快，男人就会醒来。 危机也将随之解除。 她好累好累。 好想安安稳稳睡一觉，吃林啸野做的饭，也许还想骂他一顿，问他以后还敢不敢不管不顾地做事，问他，宝宝没有了，他会不会难过。 不过没问题的吧。 夏颜擦掉眼角的泪。 先救醒林啸野，再凑三个复活币让陈牧洲治愈她的身体，他们还会有宝宝，虽然夏颜也不知道，朝不保夕的生活，连林啸野都差点死掉的生活，究竟该不该让新生命来到。 “啊……” 女人趴在狗毛里发出无意义的叹息。 没有答案的问题太多了。 分不清对错的事情也太多了。 人好像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计划不了太多。 小狗奔袭半天时间回到蛇山，熟悉的道路，熟悉的草坪，熟悉的掩映房屋的茂密森林。 夏颜的心怦怦跳，迫不及待站到狗头，想要尽快看到家。 是的。 家。 她满怀期待，脸色却逐渐冷下来，最后整个人变得极其暴躁，不待托托停稳，就翻下去，掏出刺剑往别墅跑。 陈牧洲打量四周。 心想，变化真大。 他离开时，蛇山不过是座荒山，零星的别墅，大都是荒废的，夏颜等人居住的房子条件不错，但也还在正常房子的范围……现在完全不同。 草皮、喷泉、运动场馆。 优雅美丽的步道。 修剪恰当的植被。 简直就像欧式的庄园。 陈牧洲背着丧尸跟过去，终于明白夏颜为什么那么着急——和景物融为一体的建筑，有一缕烟。 末世，住地的硝烟往往代表敌人来犯。 陈牧洲赶过去。 夏颜正在破坏一道建筑门，门边倒着两个人，看样子已经死了，被人杀死的。 夏颜正在撬的门钢板很厚，看起来像是手术室用的门。 “托托！” “托托！” 夏颜急促地呼唤。 小狗变大，试图咬坏门，但门只是略微变形，根本无法打开，夏颜的声音越来越急促，越来越高亢，就像一头被困的野兽。 她跪在门前哭泣，哭得浑身颤抖。 陈牧洲的心猛地一跳。 仿佛看到另一个世界，另一条故事线，夏颜守在受伤的他跟前，同样绝望地哭泣。 “需要破坏电路。” 陈牧洲来到门旁边的密码器，利用工具撬开，拽出后面的集成板后开始尝试。 夏颜焦急地看着他。 面具脱落了。 仓惶的小脸满是泪水。 陈牧洲心想，如果里面是林啸野，现在不开门，闷死他最好。 可是想的是一回事，身体的行动是另一回事。 夏颜站起来，“开了吗？” “开了，但是门变形了，我们需要一个受力点。” 陈牧洲说着找来棍子插进变形的缝隙，夏颜指使托托用力去拍，终于，紧闭的大门打开，她不顾一切冲进去。 林啸野没事。 屋内的取暖装置着火了，散发浓浓烟雾。 女人纤细的胳膊推动沉重的医疗床，将人从浓烟中解救出来。 “对了，甜甜……” 家里出事，那集市呢？ 夏颜拨通电话，蔡甜甜迟迟不接，最后接起的是乔诗棋。 视频画面显示两人在一处漆黑的地方，蔡甜甜一动不动，像是昏迷了，乔诗棋情况好一点，但也没好到哪里，她受伤，失去了行动能力。 “夏颜，集市遇到袭击，小晚带人在外面抵抗，甜甜中毒了……你有没有事？” 画面一直在闪烁。 夏颜赶紧说自己没事，询问他们的位置。 乔诗棋说在集市东区的地下储藏室。 “是耄耋山……楼旭失踪后，他们一口咬定是我们干的，请了一堆外援攻打集市，都是外面来的异能者，全都是……动物园的人也受伤了，狮王前面还在帮我们抵抗，后来发现林啸野不出面……他就撂挑子走人了。” “夏颜，你要小心，他们恐怕已经知道林啸野受伤，无法战斗，说不定正往蛇山赶，你快带着他跑，快点……” 乔诗棋话都没说完，通讯中断。 夏颜联系莫思诚。 根本联系不上。 估计那边的情况也不好，莫思诚不会背叛他们，很可能是遭到囚禁了。 还好耄耋山的人以及狮王拿不清蛇山内部的具体情况，只是派了一些喽啰先来打探，杀了些人。 否则林啸野…… 夏颜都不敢想。 她擦干净林啸野的脸，慌慌张张掏出三枚复活币交给陈牧洲，随后擦拭自己的脸，不想太狼狈，让林啸野醒来看到脏兮兮的自己。 “币给你了，帮我治好他。” 陈牧洲仿佛没听到。 斗篷之下，男人冷漠的眼扫过林啸野俊美妖冶的脸，随后停留在对方的额心。 好刺眼的光芒。 哪怕沉睡，也依旧让人不敢轻举妄动。 陈牧洲的异能是超s级。 那林啸野呢？ 他自诩神明，借助太阳教的名义施展神迹，可林啸野的异能还在他之上，眼前沉睡的男人恐怕才是最接近神的存在。 “夏颜，你不想看看他的晶核长什么样子吗？” 陈牧洲低声问道。 如同恶魔絮语。 第207章 如果你的爱不包含我 夏颜停住动作，看向陈牧洲。 陈牧洲放下后背五花大绑的丧尸，缓了两口气，有条不紊地指出，现在是夺取林啸野晶核最好的时机，原因有几点： 一，林啸野动弹不得，就连自爆都做不到，只要剖开脑袋，就能拿到那颗全世界都觊觎的晶核。 二，现场除了他们，没有第三个人看见，取走晶核推说是敌人干的，夏颜就能摆脱旁人指责的目光，心安理得享受。 三，无论什么境况，人都是靠自己最保险，与其救活林啸野，继续当只仰人鼻息金丝雀，不如取走晶核让自己强大，从此做个快乐自由人。 …… 陈牧洲思路清晰，口齿伶俐，一番话说下来，最蠢笨的人都会动心。 他定定看着夏颜，声音温柔又坚定，“别担心，我会帮你。” 夏颜毫不犹豫用剑抵住陈牧洲。 “我唯一需要你做的就是治好林啸野。” “治好他，别让我说第二遍！” 夏颜毫不犹豫刺入，陈牧洲的腹部涌出鲜血，他按住伤口，冷冷看着夏颜，语气里满是讽刺，“别告诉我，你爱他。” 夏颜笑起来。 狂笑。 眉眼中有三分某人独有的疯癫和恣意。 “我就是爱他，怎么，不光彩吗？” “爱一个人难道是见不得人的事？” “还是你觉得一个女人，尤其是像我这样心机深重，只会跟着利益跑的势利小人，就不会真心爱谁吗？” “他是刀俎，我是鱼肉，怎样？” “他是绑匪，我是人质，又怎样？” “他不是好人，搞笑，我难道就是？” “陈牧洲，别用可悲的目光看我，你的劝诫我夏颜用不到，我就是要救他，就是要一条道走到黑。别给老娘玩花招，徐泽林不在，三个斗篷人也不在，没人能保护你，我就不相信你的治愈异能就没有能量耗尽的时候。” 夏颜揪住陈牧洲的衣领，“信么，我疯起来，比林啸野还不做人。” “想试试么？” 她的眼睛黑得没有一丝杂质，像是两潭深不见底的水。 她的脸，比记忆中更加美丽，沾染陈牧洲并不熟悉的疯癫。 仿佛记忆中的夏颜根本不是眼前的夏颜，纯白美好从不存在，她的逆来顺受和温柔体贴都是镜花水月——或者说，陈牧洲从来都不了解夏颜，而夏颜也从不展示真实的自己。 她的剑还在刺入。 血顺着银色剑身流淌，荆棘玫瑰的护手尝到鲜血后变得更加亮堂。 她一眨不眨。 抽出，再狠狠刺入。 如此反复，根本不在乎陈牧洲有多痛。 陈牧洲满头虚汗，喃喃道：“……颜颜……住手……” 熟悉的称呼，熟悉的语气。 夏颜的瞳颤了颤，依旧没有停手。 “把林啸野还给我。” 女人咬牙切齿抽出剑，这次不再瞄准肚子，而是心脏。 陈牧洲握住剑身，气若游丝。 “知道了，我会治愈他……” 夏颜停住动作，但仍旧没有放开武器，她紧张地注视林啸野。 陈牧洲握住男人的手，没多久，猛地呕出一口血。 “不行……他的精神力比我强太多，在进攻我……” 夏颜抱住林啸野的脑袋，低声哄道：“哥哥，没事的，相信我，放松……你不想见我么？哥哥？” 女人的声音变得哽咽缠绵，神情也异常柔软。 跟陈牧洲说话时完全不同。 林啸野在她的安抚下，反抗没有那么激烈，但是陈牧洲依旧十分吃力。 林啸野的身体情况很复杂，除正常的生物组织，还有另一股未知力量在牵扯。 陈牧洲修复了脊柱，修复了陈年顽疾，但还是无法唤醒。 男人用尽异能，颓然松手。 “夏颜，林啸野不是人类……至少不是完全的人类，我做不到。” 夏颜焦急地捧住林啸野的脸，纯白的睫毛动也不动，没有丝毫清醒的迹象。 夏颜附在耳边说道：“陨铁，在么？” “把林啸野还给我。” “不要再困住他，把哥哥还给我。” 她洞察到林啸野昏迷的真相。 真相和梦境中的陨铁相关联。 少年林啸野注射陨铁后分裂成三个人格，他们相遇时，只剩下表面冷静内在疯癫的林啸野。 人格融合了。 在微妙的平衡中融为一体。 而在最后的火焰梦境中，成年林啸野和中立人格的少年林啸野又是以两种形象分别出现。 陈牧洲修复了他的身体，林啸野却迟迟不醒，只有一个解释：他的精神还在一片混沌当中—— 由于生物陨铁的流失，人格融合失效了，陨铁代表的中立人格和林啸野的本体人格剥离，林啸野沉睡，不只是身体缺少陨铁支持，还因为两个人格在争夺身体控制权。 谁也不愿放弃。 “陨铁，陨铁……你在么？” “把哥哥还给我。” 夏颜的声音近乎哀求。 微小的黑色液体从昏迷男人的耳朵钻出，用只有夏颜能听到的声音毫无起伏说道：“不行，我需要宿主。” 林啸野是最好的宿主。 陨铁不想放弃主导权，当初融合花费了相当的时间，这个外星生命体习惯了林啸野的身体，习惯了他的记忆和情绪，它和他一直在微妙的平衡中互利共存。 它和他甚至爱上了同一个人。 脱离这具身体，爱也就不存在了。 尽管流失了太多本体。 尽管一切不过是负隅顽抗。 它还是想坚持到底。 否则生命的意义、旅途的意义将化作泡影，就像雨消失在海，就像童话里的美人鱼变成泡沫，王子不会记得，没有人会记得。 “换个宿主不行吗？”夏颜弯腰，嘴唇轻启，“再这样下去，林啸野会死的，他死了，你也会死。” 陨铁沉默不语。 漆黑的液体长久不动，长久“凝望”面前的人类。 夏颜说道：“还是说你想等到翟叔找回剩下的陨铁，然后像杀死林啸野母亲一样杀死我，重新完成融合？” 陨铁开口道：“不会的，那时的我没有意识，现在的我不会伤害你……我只需要一点你的血液。” 夏颜说道：“但还是有几率，对么？” 陨铁说道：“不会。” 陨铁的爱与人类的爱没有区别。 陨铁不会杀死爱人。 可是面前的人类似乎并不爱它，她爱的是人类林啸野，剥离这具肉体，它什么也不是。 第208章 她的爱会让人活过来 夏颜泪眼婆娑地看着微小的黑色液体，“求你，把林啸野还给我。” 陨铁低声道：“脱离宿主，我会消失。” 夏颜说道：“你可以到我的身体寄生。” “你承受不了。” “我可以。” “夏颜，我也是林啸野啊。”陨铁的声音毫无起伏，但却莫名悲哀，“我怎么舍得伤害你……” 如果你的愿望只包含他。 如果你爱的只是他。 …… 黑色金属液体缓慢脱离林啸野的身体，最后一点根系，几乎是颤抖着拔出，一脱离身体，液体便开始迅速枯萎。 黑色的一滴介质掉进土壤。 正如泪消失在雨。 正如雨消失在海。 夏颜弯腰去抓，什么也没抓到，她刨了两下土壤，什么都没有，什么踪迹都没留下。 她的心一阵紧缩。 仿佛看到安静翻书的少年渐渐化作泡影，泪毫无知觉地滴落，本人甚至都没发觉。 陈牧洲不知道夏颜和陨铁的对话，还以为夏颜是在跟林啸野说话。 医疗床上沉睡的人深吸空气。 粗缓的声音瞬间点亮世界。 夏颜猛地起身，指甲缝还残留着土壤，伤心来不及蔓延便已经逝去，女人喜极而泣，声音不自觉颤抖。 “林啸野……” 林啸野深深吸气，仰起脖子，眼睛眯着，不适应外界刺眼的光，神情倦倦的，一股子戾气，他摸索着向夏颜伸出手，细长冰冷的指略一触碰，牢牢攥住。 “颜颜……宝宝……” 一声比一声低沉的呼唤，使得夏颜蓄满心脏的泪水漫溢而出。 她捂住嘴。 林啸野拉过她，眸子还是半睁着，尚未完全清醒。 “好想你。” 他说。 夏颜小心翼翼抱住他。 他轻拍她的后背，唇角倦懒地勾起，感受到她的泪，他的眼角也流下泪来，太长的梦，还以为再也见不到。 陈牧洲勉强站起。 林啸野抱住夏颜，望向男人，“你怎么还没死？” 陈牧洲垂眸，“因为要救你。” 林啸野挑眉。 他并非全无知觉，刚才发生的一切全都听在心中，林啸野说道：“只给你一次机会跑，要不然老子现在就杀了你。” …… 陈牧洲问道：“这就是你感谢别人的方式吗？” 林啸野贴着夏颜的头发纵情嗅闻，眨眨眼，白发像雪一样垂落额前，平静中带着一丝极致的疯癫。 “你以为你为什么能获得新生？” “你以为夏颜哪来的s级晶核？” “行了，跑吧。” …… 风刃卷起，削铁如泥。 无形的刀刃在四周晃荡，如同透明的死神。 斗篷之下向来淡定的男人睁大眼睛，他死时，并没有见到林啸野回来，并不知道对方的具体异能，后来打听过，但也只有零星的描述。 有人说林啸野是空间异能，偶尔能看到他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有人说他是风系，能带来飓风。 但只有亲眼所见，亲自感受，才知道关于林啸野的描述，多夸张都不够夸张。 陈牧洲如果不跑，会在这里立马遭遇凌迟。 他的精神力感知到周围的异能波动——风刃组成了绞肉机。 精准的控制力。 用之不竭的异能…… 近乎神明的存在。 陈牧洲望向夏颜，夏颜从始至终没有回头，只是紧紧抱住林啸野脖子，歪着脑袋，毫无形象哭得像个小孩，是的，小孩。 完全的信任和示弱。 跟执行任务时冷酷乖张的夏颜完全不同，跟记忆中温和懂事的夏颜也不同。 陈牧洲沉默片刻，背过身狼狈离开，仿佛认了命，可细看的话，会发现斗篷之下的男人表情是一派淡定。 一般来说。 太阳印迹只能给死而复生的人施加，但是苍天有眼——在夏颜附在男人耳边说话时，有一瞬，林啸野似乎休克了，停止了心跳，这一瞬的死亡状态，使得陈牧洲的太阳印迹施加成功。 没有在手臂，而是在脖颈的闪电疤痕之上。 疤痕崎岖，与印迹融为一体。 除了他，没有人会发现。 陈牧洲越走越快，越走越快，离开蛇山境内时，风刃突然趋于狂暴，朝他逼近。 “该死，他竟然是想让我跑到夏颜看不到的地方再动手，他的异能，控制范围这么远吗？” 陈牧洲挨了几下。 血肉分离。 饶是习惯了痛苦，他也依旧疼得在地上翻滚。 “该死。” 陈牧洲赶紧使用精神力控制林啸野，额头的太阳印迹亮得发烫，却始终无法进入林啸野的意志，拼尽残存的能量，勉强削弱了一下对方对风刃的操控。 他的精神力比不过林啸野，搞不好还会反噬。 陈牧洲治愈身体，拼命往前跑。 绝望之际，看到徐泽林猫在路边烤火，陈牧洲喊道：“快跑！” “啊，跑什么？” 没有丧尸也没有人。 跟空气赛跑吗？ 陈牧洲朝身后扔出石头，瞬间石头碎成粉尘。 徐泽林人都傻了。 发动汽车，叫陈牧洲快上来。 陈牧洲奋力跳上去，风刃将半个车厢削掉，徐泽林透过后视镜一看，满身冷汗，油门踩到底，疯狂加速。 一直从蛇山山脚逃到几十公里外，风刃才变弱，最后路过一个桥洞，风刃将桥洞砍个稀巴烂，能量消耗殆尽，才结束对陈牧洲的追杀。 徐泽林，“要死了，你惹到谁了？” “林啸野。”陈牧洲说道：“他醒了。” “还有没有王法！” 徐泽林义愤填膺道：“你救醒他，他竟然恩将仇报追杀你？” “他说我的异能来自夏颜施舍的晶核，而那枚s级晶核是他给夏颜的。” 徐泽林沉默。 络腮胡大汉爬下来修理汽车，过了半小时没头没脑来了句“贵圈真乱”。 陈牧洲摸了一把额头。 满手的血。 情况比他想象的严重，他还是第一次使用精神力操控别人时，印迹出血。 也许最好的办法就是远离林啸野。 不要试图操控他。 男人本身就是一场狂乱的风暴。 可是—— 陈牧洲在衣服蹭掉满手的鲜血，掏出三枚复活币，轻轻抚过，夏颜握捏的温度消散了，但他还能感受到。 奇怪吗？ 应该也不奇怪吧。 复活币上有他附着的精神力，精神力编织成网，能粘黏一切持有者的信息。 前世的陈牧洲为什么会喜欢夏颜，复活后的陈牧洲不得而知，人类的情感纷繁复杂，但他现在貌似有点理解了。 她的爱，会让人活过来。 第209章 都是他的错，但能在一起真好 “颜颜，你要勒死我么？” 林啸野明明也抱得很紧，冰冷的手指玩着她的头发，偏偏还是要嘴欠，说些让人生气的话。 夏颜松开手，看他一眼，然后用更大的力气抱住。 他唔了一声。 温柔地抱住女人的脑袋抚摸。 银白的发，软软的，一根根看仿佛透明，一直卧床长了许多，和夏颜乌黑的发交缠在一处，形成鲜明对比。 极黑和极白。 如同天使和恶魔。 雪落满两人的头顶和肩膀，带来丝丝凉意。 夏颜呵出白雾，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走，内心的不安只能通过彼此的温度来安抚。 托托跳到病床，尾巴摇得像螺旋桨，一会儿闻闻林啸野，一会儿用鼻子碰夏颜。 夏颜终于舍得松手，转去安抚小狗。 林啸野本来也在摸托托，看到夏颜摸，瞬间又不高兴了，握住夏颜的手按到肩膀，托托喷出口气，他还警告地拍拍狗头，一副你要是不爽就给老子下去的沉默嚣张。 “狗有狗的本分。” 托托斜他。 黑白分明的狗眼十分不爽。 夏颜笑起来，没维持多久，笑容很快褪去。 “哥哥，你体内仅剩的陨铁消失了。” 林啸野说他知道。 夏颜又说：“医生说我以后很难有……还有我们的孩子……” 林啸野按住她的手，琥珀色的眼眸清浅迷离，“是我的错。” 夏颜抿住唇。 漂亮的杏眼蓄满泪光。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们。”林啸野扳开她攥紧的指，握住温暖的掌心，轻轻摩挲，仿佛对待一件易碎的珠宝，“……我以为你会离开，你没有，我又怕你留下，重蹈我妈的悲剧。” “颜颜，宝宝，你已经做到最好了。” “哥哥对不起你，哥哥好想好想你。” 夏颜用力抱紧他。 林啸野的神情变得极其温柔，就像春天的花瓣，坚冰般的戾气和时时高举的怀疑融化落地。 这一次，夏颜没有抛弃他。 这一次，是她坚定地将他拉出深渊。 他们再次失去孩子，可是他们没有离散，只要在一起就够了。 “颜颜……颜颜……” 林啸野磨蹭她的脸颊，亲吻女人的耳朵，低软呢喃像是能入骨的蛊，他的指冰冷又火热，徐徐的，小心翼翼，又突然用力，带着辛辣的力道，恨不得将她揉进灵魂。 夏颜一颤，耳朵变得很红。 身体和心一样酸软。 托托突然汪汪叫起来。 地上的丧尸脱离束缚，爬向两人。 林啸野挑眉，眸光变暗，要驱使风刃。 夏颜忙摇头，如果她没有搞错的话，这是耄耋山的高层，那个名叫楼旭的男人，原先计划让乔诗棋使用美人计勾引，没想到半路让嵌合体叼走，最后还被吸收了，变成丧尸。 人算不如天算。 天算不如凑巧。 这不，一次狩猎又让她捡回来了。 林啸野看向她，“什么是嵌合体？” “进化体增多之后抱团形成的大型丧尸。” “看来我错过很多。” “是很多……哥哥，我们的集市遭遇袭击，甜甜中毒了，乔诗棋受伤，现在是孙小晚在撑。” 林啸野嗯了一声，声音乖乖的。 明明是很危急的情况，他却沉溺在她的话音，装都懒得装了，一派淡然，仿佛别人的生命和辛苦经营的集市都不如听她说话重要。 夏颜顿了顿，说道：“你现在能走么？” “不太行，卧床太久，需要时间恢复。”面对夏颜失落的眼神，林啸野又笑起来，“但是能飞。” 女人的眼睛亮起来。 回屋去找衣服。 她抱出一件厚厚的滑雪服，给他穿上，林啸野从始至终盯着她看。 夏颜奇怪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没有。”林啸野摇头，“就是想看，颜颜，你好漂亮。” “……你认真的吗？” 经历了几天艰苦的野外战斗，没有洗澡，还在地上爬来爬去，臭汗叠加丧尸溅射的污血，她现在就是个糟糕透顶的流浪汉。 仔细闻，还有股馊味。 林啸野点头，一本正经说着不正经的话，“你像星星一样勾引我的眼睛。” …… 夏颜捏住男人的嘴皮，用眼神示意他别再说了。 林啸野笑起来，笑纹漫卷。 他才像星星。 笑起来就是漫天星辰。 黑发贵气邪肆，白发张扬华丽。 “颜颜爱我，我知道了。”林啸野的声音忽然低沉，“但是哥哥爱颜颜，颜颜知道了么？” 夏颜认真地看他，认真地回复。 “知道。” 从他将她拉入梦境，费尽苦心告诉她要逃走时，夏颜就知道了。 林啸野爱夏颜。 别扭但真诚。 林啸野不再说话，拉好衣服，抱住脏兮兮的夏颜，带着名叫楼旭的丧尸和小狗托托，在雪中，乘风而去。 他们很快变成渺渺的几个小点。 消失在天际。 …… 群星1号集市。 蔡甜甜注射了解毒剂，但也只是解除了麻痹状态，身体依旧使不上力气，无法行动，更别提战斗。 乔诗棋的腿受伤了，正是被丧尸抓伤，蔓延了大量黑色蛛网纹路的那条腿。 两人都没有战斗能力，藏在地下储藏室连灯都不敢开。 蔡甜甜说她天旋地转，像坐了几百趟过山车，脑袋里还有星星在绕圈，今天这关怕是过不去了，好在夏颜不在，躲在外面应该可以逃过一劫。 乔诗棋递给她一把刀。 蔡甜甜大惊失色，“不是吧，我们现在就要自杀？” 会不会快了点？ 乔诗棋说道：“我的腿又被咬了，手边也没有疫苗，搞不好待会儿就变异，你……给我个痛快。” 蔡甜甜望向她的腿。 说能坚持这么久，可见乔诗棋本身对丧尸病毒是有抗性的，不一定会变异，搞不好还会获得异能。 安慰归安慰，蔡甜甜还是乖乖收好刀。 谁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如何。 人生啊，就像那个mm豆，永远不知道接下来抖出什么颜色。 嘎吱—— 前门没开，后门开了。 两人紧张地看过去。 一群穿斗篷的人鱼贯而入，搬运物资，好家伙，别人在前面打得要死要活，他们在这偷东西。 偷的还全是重要物资。 盐、面粉和压缩饼干。 第210章 乔诗棋和李超强重逢 乔诗棋起身，蔡甜甜拉住她，“干嘛，偷就偷了，都什么时候了别起冲突。” “我看看是谁，日后再算账。” “也行。” 乔诗棋爬到近处观察。 手电筒的光晃来晃去，一行人大都不认识，就其中的矮个子看起来像是烧饼摊的摊主，乔诗棋正想看清楚，突然头皮发麻，浑身冰凉。 搬运的人当中，有个她认识。 那个人应该死了才对。 灯光昏暗。 乔诗棋疑心自己要变异了，所以才产生幻觉，她看了又看，心中悚然，满是酸楚，灰溜溜爬回来。 蔡甜甜问道：“怎么样，看清楚毛贼是谁了吗？” “烧饼摊摊主。” “哎，老娘要是能活着出去，不给他手打断，趁火打劫，狗日的……”蔡甜甜骂得很难听，看见乔诗棋一声不吭，面色惨白，狐疑道：“你怎么了？” “我看见李超强了。” “……你看错了。”蔡甜甜举起刀，“坏了，你真的要变异了。” 蔡甜甜都这么说。 乔诗棋眼中的光黯淡下去，看来是真看错了。 但是，但是…… 乔诗棋央求道：“甜甜，你帮我看一眼是不是，行吗？” “服。” 蔡甜甜像条蛆在地板蛄蛹，一阵磨蹭，终于找到个刁钻的角落观察偷东西的斗篷人，她用5.0的视力冷冷审视，见到烧饼摊老板，默默攥紧拳头，想要把人捶成烧饼在地上铲都铲不起来。 她的拳头慢慢松开，伸出食指，惊讶地指向其中最高的一个。 “强子。” 李超强的外表虽然有点变化，但蔡甜甜还是一眼认出。 她飞快蛄蛹回来，张大嘴，“真是强子。” 乔诗棋的眼睛蓄满热泪。 蔡甜甜的嘴巴无法合拢。 两人面面相觑，僵在原地。 蔡甜甜抿住嘴角，“你……你要怎么办啊？” “我想去问他。” “万一他不是，你岂不是暴露了？” “你藏好。”乔诗棋撬开箱子，将蔡甜甜推进去，嘱咐道：“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 蔡甜甜抱着刀，哎了一声。 乔诗棋关上箱门。 蔡甜甜的心骤然坠落，她竖起耳朵，紧张地聆听。 …… 仓库后门。 一行斗篷人在烧饼摊老板的带领下有条不紊地搬运物资，外面正在打架，没人会注意他们。 仓库安静得只能听到几人的脚步声。 悄无声息的，黑暗中走来一个瘸腿女人。 手电筒的光晃到女人身上。 烧饼摊老板脸色一变，说道：“是集市经理。” 有人立马掏出家伙。 黑洞洞的枪口正对乔诗棋，乔诗棋没有质问他们为什么要偷东西，径直走向队伍中最高的男人，问道：“李超强，是你吗？” 男人犹豫片刻，站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他复活太多次，记忆稀碎，何况跟乔诗棋有关的记忆并不愉快，一直保护的女神选择投入老头的怀抱，纯洁真挚的爱意最后堕入生活的泥沼，还有比这更不堪的过去吗？ 短发女人有双漂亮的丹凤眼。 尽管一身狼狈，还是难掩丽色。 她难过地看着他。 她的眼神让他窒息。 李超强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呆滞地看着她，用他强壮但是空荡荡的躯壳。 “你不认识我？” 女人眼中的难过化成震惊。 不过一瞬，蓄满的泪水瞬间决堤，她崩溃地哭泣，眼泪大滴大滴滚落，落在地上，被仓库的尘土包围，变成一个个滚动的泥珠。 烧饼摊摊主推了她一把。 女人往后跌坐，摔在地上。 李超强下意识去拉，却被身后的同伴拉住，“我们得走了，她的同伴来了就惨了。” 也是。 李超强伸出的手还没到达便乖顺收回，他不想经历痛苦的复活，因而尽量避免战斗，他和这个短发女人也许认识，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完成任务，重要的是他现在要守护的人。 李超强抱起箱子离开。 乔诗棋伸手去抓。 他还穿着绣有红苹果的裤子，他还穿着……她看见了！ 一只脚踩住她的手，紧接着重重踢了几脚，如果不是枪声会引来人，他们绝对会开枪。 乔诗棋挣扎着抬起头，模糊的视野里，看到李超强催促一个斗篷人先出去，他垫后。 那是个女人。 长得娇小可爱，眼神淡漠，看向李超强时却有小女生的娇意。 李超强护着对方离开，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决绝地重重关上门。 砰—— 一切归于黑暗。 一切归于寂静。 …… 蔡甜甜躲在箱子，半天没听到乔诗棋的声音，焦急万分。 突地，听到一声尖锐的吼叫，头皮发麻。 叫声先高后低，介于叹息和嘶鸣之间。 绵长的一声，久久不落，似乎把魂魄都呕出来。 蔡甜甜僵在木箱无法动弹。 许久，她终于挪出木箱，便看到乔诗棋趴在地板，一动不动，像具尸体，她尝试着叫她，一连几声，乔诗棋都不动。 蔡甜甜靠近，问道：“怎么了？” 乔诗棋姣好的面颊挂着两行血泪，“甜甜，我看不到了。” 蔡甜甜捂住嘴。 蛛网状的黑色纹路不止出现在她的腿，现在已经蔓延到脖颈和下巴，眼睛四周也有。 蔡甜甜大着胆子检查。 心中渐渐绝望。 她说：“乔诗棋，强子不想回来就算了，你怎么这个样子……” 黑暗中。 乔诗棋双眼空洞。 沾满灰尘的脸只能看到殷红的血泪，她匍匐在地，满身蛛网，就像是被冥冥中的蜘蛛捉住了。 …… 他爱她的时候，她不爱他。 他死亡后，她心怀愧疚。 本来怀着愧疚未必不能过好一生，末世最不缺的就是抱着遗憾苟活的人，但他竟然没死，竟然回来了，还有了新的伴侣。 她的愧疚像笑话。 她的煎熬，只煎熬了自己。 看不到了。 哼，看不到才好。 索性这个世界也没什么好看的，不过是各种笑话而已。 乔诗棋在笑。 笑里有种冷意，仿佛在嘲笑命运或者她自己。 蔡甜甜趴在地上，抚摸她的头，一如林啸野昏迷后她担忧地守在夏颜身边。 “没事的，都会过去的。” “一切都会平息。” lwxiaoshuo.org 第211章 陆寻身死 群星1号集市。 露天车场。 平时也充作汽车集市的地方，现在满地狼藉，货品和案板掀翻在地，到处都有人在求救，到处都有人在死亡，热血白白流淌，在雪中蜿蜒成鲜红的一道道痕迹。 因为地处原先公路的转盘边，敌人进犯，最先从车场攻入。 其他地方也有突破，但敌人主力在此。 孙小晚正面迎战半小时，原来招募的战士损伤殆尽，可以说是大溃败。 “队长，异能者太多了，我们不是对手，援军在哪？我们……还有援军吗？” 守卫队从一开始的坚守，到后面逃的逃，死的死，残存的人陷入了深深的绝望。 耄耋山基地请的外援太猛。 动物园的盟友半路撂挑子。 蛇山方面，本来早该露面的林啸野迟迟不来，就连力量异能者蔡甜甜都消失了。 也不怪人心溃散。 实在是令人心寒。 孙小晚抹把脸，吐出血沫。 “呸，要滚就滚，别在我面前说废话。” 侯军跟随孙小晚有段时间，他敬佩孙小晚，一个女人，一个普通人，靠着一根铁棍打到今天的位置。 如果不是忠心耿耿，他早就跑了。 “队长，走吧，逃跑总好过白白送死……你看你身后还有人吗？” 零星的亲信坚守战线。 更多的人倒在地上，死不瞑目。 稀稀拉拉、空空荡荡。 已是死局。 孙小晚冷笑一声，抬起铁棍喊道：“谁愿意跟我送死？！” 一只只染血的手举起来。 他们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站得松散，面容麻木，骨子里却是癫狂的。 怕死的早跑了。 剩下的谁又在乎性命？ 惜命者恒惜之，当狗也要活，但还有人本身就是为战争而生，与其夹着尾巴逃跑，窝囊地活，不如找点痛快，比如痛快去死。 孙小晚敲打地面。 仰面感受雪花落下的冰凉。 “我们不能逃，只要集市的商户和顾客还没撤离，就必须战到最后！” “没有援军。” “没有补给。” “只有这条命，有种来拿——” 孙小晚的声音在飘雪的战场听起来格外肃杀。 敌方异能者展开进攻。 不停有火球密密麻麻从空中投掷而来。 她躲在遮掩物后，不时扔出燃烧瓶，做微小的抵抗。 火球落在后背，就在地上滚一圈，火灭了，死不了！子弹射穿手臂，换只手继续握住铁棍，又不是两只手都废了，早着呢！ 在她的带领下，仅剩的十来个人顽强抵抗，耄耋山基地的人迟迟无法攻入。 对方发现了孙小晚的领导作用。 打算擒贼先擒王。 派出速度异能者穿过战场，飞驰而来，枪口对着头，要她死，孙小晚横过铁棍，翻身控制对方，收缴枪支。 枪林弹雨中，她将人质按在身前当作盾牌，染血的眼睛戏谑地望着敌人。 “哟吼，有点本事呢。” 速度异能者挡在前面接连中枪，问他们疯了吗，怎么自己人都打。 孙小晚笑嘻嘻。 敌方暂时停止枪击。 没多久，同样带出一个人，他们按住男人，不对，男孩儿的头，展示给她看。 是陆寻。 他原本住在蛇山，一门心思想要吞晶核获得异能，后来亲眼见识了吞服晶核的人，五个人，五个都死了，死状最好的爆掉两颗睾丸，他退缩了。 数日前，夏颜离开蛇山。 陆寻也趁机离开，先回营地看了一趟小伙伴，随后来到集市，想要看看孙小晚。 耄耋山的情报收集做得很好。 他们洞悉了孙小晚的弱点，捉住陆寻，没有杀，只等现在。 孙小晚定住。 看清是陆寻后，从容和豪气戛然而止，她一直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臭小子，不是告诉过你别来吗！” 她顶在前头，就是为了后头的人有日子过，结果…… 男生不敢看她，颓败地垂着脑袋。 他的面颊淤青，双眼红肿，嘴角缺了一块肉，看起来很糟糕，也许还经历了别的残忍之事，但一切的屈辱都不及现在——他站在战场的最前面，成了拿捏孙小晚的人质。 天啊。 他怎么会沦落到扯后腿？ 怪不得孙小晚嫌他长不大……原来他是真的没长大啊。 “放开他！” 孙小晚吼道。 敌方指挥站出来，让她过来，否则宰了她的小情人。 瞧瞧这张破碎倔强的脸。 瞧瞧这身匀称年轻的肉。 多么鲜嫩的帅哥，不仅丧尸爱吃，人也爱呐。 敌方队伍里几个人哈哈大笑。 有男有女。 还有人摸了一把陆寻的屁股。 孙小晚勒住怀中的速度异能者，狠声道：“带我过去救回我弟，否则现在就杀了你。” “哼，杀我？你敢杀异能者？” 异能者面临死亡往往会自爆，哪怕是等级最低的c级，威力也能夷平周围，到时候距离他最近的孙小晚，必死无疑。 她难道不怕死？ 孙小晚瞪大眼睛看着他。 速度异能者咽下口水，脸抽了抽，行，这姐是真不怕。 异能者在心中算了算，他是异能者，她是普通人，用他的命带走她，不划算，反水比较划算。 速度异能者带着孙小晚快速穿越战场，来到陆寻身边。 孙小晚抬起棍子，正要动手救人。 陆寻的目光终于敢看她，充满不堪的愧疚，“不要，小晚姐……我身后有炸弹。” 孙小晚不信，或者说不管。 她要救他！ 陆寻剧烈挣扎。 挟持者的刀微微横起，无情划破男生的喉咙，他的脸瞬间蜡白，眼珠子变灰，脖子上的皮缩了一截，鲜血汩汩而出，掉了一地。 “陆寻！” 孙小晚失声喊道。 男生缓缓跌倒。 身后果真背着炸弹包。 孙小晚一脚踹翻手中的人质，伸手去拉陆寻，她歇斯底里叫男生的名字，一如在酒店宴客厅呼唤姐姐孙美云的名字。 家人，一个都保护不了。 一个都……保护不了。 滴滴—— 滴滴—— 炸弹倒计时的电子音响起。 一片火光中，混血男生的身体湮没了，再也没有人会腼腆又亲昵地叫她姐姐，一句夸奖就低头傻笑。 碎片飞射，刺进她的额头和腹腔。 孙小晚被爆炸的冲击掀翻，落在一处凹陷的地坑。 速度异能者没来得逃走，跟陆寻一样消失在火光中。 炸弹爆炸后，紧接着闪出更亮的白光，是速度异能者遇到危险，下意识自爆。 敌人早有准备，土系异能者建设缓冲墙阻挡，他们杀了陆寻，却完好无损，连一个人都没死。 几分钟后—— 第212章 两个笨蛋救老大 白光消失。 硝烟散去。 敌人围站在地坑前，看着奄奄一息的孙小晚，露出轻蔑的笑。 一泡口水吐下来。 吐在孙小晚脖颈破损的金属辅助装置。 妈的，一个女人害他们费这么多事。 “群星1号集市保卫队队长孙小晚，生擒，继续前进。” 雪落下来，冰凉的。 孙小晚睁着半只眼睛，动也不动，陆寻的血似乎溅了一些在她身上，黑红的，还有一点热。 呵。 竟然还有一点热。 ———— 集市内部路口。 曾经两大基地，耄耋山、动物园，以及集市自有的晶核商店都设在这里。 不久前，晶核商店挤破门槛的画面犹在眼前，现在道路上却看不到人，该逃的都逃了，这么说也不完全对，几个人正在撬集市自有的晶核商店的防盗门。 高阶晶核，夏颜每次都会带走。 店内仅剩一些c级，以及少量用来装饰的b级和a级。 尽管数量不多，但在某些人眼里，还是值得冒险。 电锯、扳手……轮番上阵。 拥有鉴定异能的店员老马战战兢兢地抱着保险箱，听着外面的动静，不敢出声，感觉又回到病毒爆发初期的时光。 不过现在撬门的不是吃人的丧尸。 而是想要抢夺晶核的人类。 哎，有什么区别嘛。 人本来就是禽兽。 老马的异能十分鸡肋，战斗不了一点，还是最低的c级。他为人实在谈不上多好，性格斤斤计较，跟夏颜开店，总是绕着弯子要好处。 现在面对险境，冷汗直冒，后悔当初为什么要来晶核店工作。 “哎。” 他拍了自己一巴掌。 来晶核店工作不就是因为外面都不要他吗，不仅不要，还想放晕他，夺取脑内的晶核。 如果不是集市开业，需要人，也轮不到他进来。 安定日子消失得真快。 他的注意力全部放在前门，不料平时出入用的后门也响起来，另一拨人先闯进来，老马钻到柜台下面。 那伙人四处搜罗，发现柜台里空空荡荡，便知道有人先下手了。 一番搜罗，找到了藏起来的老马。 “狗东西，让人好找，把晶核交出来。” “这是那位的东西，你们也敢抢！”老马壮起胆子说道。 “妈的，那位那位，天天就听你们集市的人吹逼，说自己老大多么多么厉害，告诉你，现在外面的人马上打进来，你们老大根本没出现！识相的，把东西交出来，留你一条狗命！” 老马呵斥道：“什么吹牛！异能者都知道！你们别抢……别抢！” 保险箱被抢走。 老马还被揍个半死，假牙都掉下来，趴在地上唉哟唉哟。 轰—— 又有两个人从后面闯进来，二话不说掏家伙就是干，干赢了，其中一个咋咋呼呼到处叫嚷：“老大，我们来了，你在吗？你在的话就吱一声！” 老马探出头来。 只见一个大饼脸和黑皮肤的男人手持家伙，到处张望。 “嘶……你们找谁？” 大饼脸，“老大啊。” 黑皮肤的男人说道：“一个女的，中等个子，很漂亮，随身带把银色的刺剑，之前经常出现在晶核店。” 老马哦了一声，忙道：“老板娘！” 三人连名字都没讲，硬是靠着外貌描述把夏颜对上了。 老马问道：“你们是老板娘什么人？” “小弟啊，我们是小弟！”大饼脸说道。 黑皮肤的男人点头。 老马没听明白，他的脑袋流血了，晕得厉害，他们的话也有点抽象，并不好理解。 男人的手指在空中哆哆嗦嗦，指向保险箱，“这是店里的东西，务必交给老板娘，她不在这，你们带出去吧。” 闯进来的大饼脸和黑皮肤正是牛德华和黑皮。 动物园的大部队撤了。 他们得到消息后却第一时间从基地赶过来，不为别的，就是想救走夏颜。 两人的观念很单纯。 什么集市不集市的，那是林啸野和基地上层的游戏，不关他们老大的事，他们不是来当援兵，也当不了，就是想救走夏颜。 以后在基地也好，不在也好。 他们三个哪都能去。 牛德华别好家伙，说道：“不在啊，那她在哪？” 老马有些生气，“我也不知道，我要知道还在这里吗！” 黑皮扯住牛德华，“我看也不在，我们走吧，大门要被撬开了。” 黑皮拎起保险箱。 牛德华去扶老马，老马摆摆手，晃晃悠悠靠住柜子，“别管我，你们走。” “老哥，逞什么英雄，来，搭把手，我们一起逃吧。” 老马敲了一下牛德华的脑袋。 “轮不到你小子教训我，快走！” 黑皮拽住牛德华往后门去，怎么来的，怎么出去，两人回望，老马在黑暗中数自己的积分币以及零散几颗晶核，数得极其认真。 天呐，都什么时候了。 这守财奴。 大门从外面撬开。 一群暴徒冲进来，染血的斧头抬手就往老马头上砍去。 男人也不躲。 握住自己可怜的一点财产，怪笑一声。 白光亮起，强力的冲击使得地板都在摇晃，黑皮和牛德华拼命逃出，回头看去，晶核商店已经夷为平地，地上隐约有几摊血肉。 “异能者……我靠，自爆啊！” 牛德华后知后觉道，还好他和黑皮别的不行，跑路速度一流。 黑皮抱紧箱子，深深叹气，脑袋往前一拱，“走，快去找老大。” 两人跑出一段距离。 周围全变样了。 不知道哪来的人四处打砸，抢夺东西，关门躲在店里的人被拉出来，打得不成人形，集市办公楼前，全是尸体，还有人不断从楼上跳下来。 女人衣衫不整地趴在地上。 男人则身首分离，手里抱着自己的脑袋。 有人变异了，追着人跑。 还有人呆呆坐在原地，跑丢了鞋，不跑了，等死。 闻到血腥味的丧尸，从风雪中走来，试图穿越路障，一只只干瘪青白的手在缝隙中抓挠。 简直是地狱。 牛德华一阵颤抖，“好冷。” 黑皮拎着保险箱，喃喃道：“我们该去哪找老大，她不会已经……” 第213章 从天而降的巨狗 牛德华挤挤小眼睛，沉默往前。 黑皮慢一步追上。 集市内部，用来取暖的火堆旁，几个闯进来的敌对异能者喝着抢来的酒，吃着抢来的肉干，围着火堆说笑。 陌生的口音。 陌生的面孔。 牛德华多看了一眼。 没料到和其中一个瘦高异能者看对眼，狞笑一声，拎着酒瓶翻过来捉他，牛德华反手就是一锤子，黑皮也抽出刀，两兄弟近战很有默契，即便和异能者交锋也不虚。 火堆旁的异能者眼看同伴受击，其中一个木系异能者缠住牛德华和黑皮，绑缚过来，就连黑皮关键时候扔到一边的保险箱都不放过。 最先动手的异能者醉意有几分清醒。 砸了酒瓶，要将牛德华投进火中，做一道名菜：烤全人。 至于黑皮，看起来太黑了，烤出来也没食欲，索性杀掉，至于怎么杀，还要猜拳来定。 末世，男人不像女人。 不能成为自己人，就只好斩草除根了。 牛德华被捆到木棍，捆成板鸭的形状，狠狠吸鼻涕。 “你敢烤我，我老大烤你全家！” “哟嚯嚯，你老大谁啊，这么牛逼，哥几个初来乍到，可别骗我们……哈哈哈……” 异能者们今天大获全胜，根本不把牛德华的话放在心上。 牛德华咬紧嘴唇，想摆出硬汉的姿态，但颤抖的声音还是出卖了他是个脆弱的沙雕。 “我、我我老大叫夏颜，超狠的！敢碰我，你们算是踢到铁板了！” “夏颜……听起来像女的，她在哪，叫过来玩玩呗，伺候舒服了，赏她一块用你做的烤肉。” 异能者们笑起来，肆无忌惮。 黑皮被绑成粽子，动弹不得，蓄力狠狠吐了几人口水。 “操你妈，活腻了是吧，小黑子。” 一个异能者猛地站起。 抄起烧红的铁签就往黑皮身上捅，铁签上还有烧焦的血迹以及人肉组织，不知道害过几个人了……黑皮抿住唇，眼珠子狠狠瞪着几人。 铁签从肚子贯穿，滋滋冒烟。 进入时黑皮一颤，出来时，他的头不得不低下去。 “等等，别玩死了，他还带着保险箱。” 木系异能者驱使藤条拿来保险箱，让黑皮说密码。 一泡口水吐过来。 带着血。 黑皮一言不发，态度却很嚣张。 看到兄弟受伤，牛德华忍不了一点，声音发颤却骂个不停。 木系异能者冷笑一声。 “真是兄弟情深，令人感动，既然你们都不怕死，那也有办法。” “小黑子，你要是不说密码，我们现在就烤了大饼脸，文火慢烤，外面酥了，里面还没熟，他还能喘气呢，呵。” 黑皮一颤，没好气道：“我也是捡的，我知道个几把。” “不说是吧，反正你还有时间考虑。” 木系异能者将板鸭形状的牛德华放到火上，阴沉地盯着黑皮。 异能者们各自坐下，端着酒欣赏这出好戏。 牛德华抿紧嘴。 黑皮咬着牙。 这伙不知道哪来的异能者，真踏马不是东西。 几分钟后，两人感受到什么，脸上闪现冷笑，异口同声道：“欺负我们，有你们好果子吃。” 异能者们正要嘲笑。 感觉有些冷。 “起风了？” “不应该啊，室内哪来的风？” 几人同时抬头看向顶棚。 铁皮呼呼作响，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掀，念头刚冒出，集市上空的整块顶棚像锅盖一样被掀开。 狂风刮进来。 人都站不稳，熊熊燃烧的火堆直接收起焰子，仿佛火也怕了来人。 “这是……” 灰色的天空悬浮四个黑点。 眨眼的功夫黑点变大，几个异能者吓得往后倒去——空中悬浮的竟然是人！ 人站在高空不动。 倒是一只……嗯……狗？一只四条腿的三色动物从空中奔跑而来，远看不过是条体型中等的狗，空手也能打死，等到近了，几乎有房子那么高，不跑就会被它空手打死。 “跑！” 几人的酒醒了。 其中一个爬起来大喊，众人四散奔逃。 狗跑到地面，一爪子拍翻火堆，连带着牛德华也掀翻出去。 大饼脸豆豆眼的男人地上滚了两圈，一脸懵逼。 他以为狗在攻击自己，可狗似乎是收了力道，也收了爪子的。 对哦。 老大有养狗，当时跟他们去超市什么都不拿，就只拿狗零食和玩具。 天呐！老大的狗来救他们了！ 牛德华狂喜。 三色花狗吐着舌头，抓耗子似的，一巴掌一个异能者，按住，放开，再按，放开，狠狠掀翻，玩到不能动了就换下一个玩。 木系异能对它而言，就像踏青。 土系异能对它而言，宛如刨坑。 火系有点威力。 众所周知，毛多的都有点怕火，花狗尾巴着火，嗷嗷乱叫，仿佛骂街，火系异能者稳住心神，重拾信心，组织还能动的伙伴发起攻击。 老实说，狗要是不叫，他们或许还能逃。 狗叫成这个样子。 打狗还要看主人。 小狗咬住尾巴，好不容易咬灭火焰，一团火球又袭击过来，它刚抬起狗头，还没骂出声，风刃到来。 精准擦过狗头。 吹灭火球，然后将火系异能者拦腰砍成两半。 “啊——” 有人尖叫。 但是对什么尖叫呢？ 风的攻击是透明的，随性的，不可预料的，异能者试图发动自爆，额头亮起刺眼的白光，下一秒，全部在风刃的攻击下，丧失了生机。 地上血迹斑斑。 内脏像被屠宰的牲口一样，零碎泼洒。 牛德华划开绑住黑皮的藤蔓，往高处看去，稍矮的人影随手扔出一个银色金属瓶，风托着瓶子稳稳落在两人面前。 “是老大！” “天上飞的是老大！我就知道老大会来的！” 牛德华振奋道。 黑皮拿过保险箱，同样往高处看去，模糊的身影看不清脸，但第六感告诉他，确实是夏颜，她带着林啸野来了，哦，还有这只巨狗。 黑皮打开喷雾瓶，往伤口喷了两下，疼痛立马减轻，破损的肉正在蠕动生长。 “老大……”黑皮抹了抹眼角。 第214章 恶魔降临 两人跟随巨狗。 仿佛带路党，告诉花狗哪些是坏人，哪些是自己人，狗也很听话，自己人拨弄两下算了，坏人就狠狠殴打，趁两人不注意还会偷偷吃人，吃的还全是异能者。 尤其爱吃自爆的。 很享受在口腔爆炸的感觉。 牛德华直搔脑袋。 “老大养狗，平常是不是喂它跳跳糖啊？” “怎么可能喂狗吃跳跳糖？”黑皮谨慎地看一眼托托，小声道：“恐怕是它自己喜欢吃，你看它吃的时候还会偷看天上，生怕被发现。” 牛德华夸奖道：“好聪明！” 黑皮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发现托托正在看着自己，黑白分明的眼睛充满洞悉，于是欲言又止，止成功了。 托托收回目光，满意地继续逛吃逛吃。 …… 集市车场。 奄奄一息的孙小晚被敌人架起来，举在高处向负隅顽抗的守卫队成员示威。 “缴械投降，放你们一条生路。” 敌军指挥喊得很大声，很正气，一副很可靠的样子。 可惜剩下的都是硬茬。 不仅不投降，攻击还更加猛烈，不过到底是大势已去，最后被打得缩在角落不敢露面。 敌军指挥拿来刀，企图通过折磨孙小晚来攻破守卫队的心理防线。 一只手扯住女人的耳朵，另一只手像切猪头肉那样偏转刀锋，往下。 一滴血珠冒出来。 被风吹得在空中翻转。 孙小晚是林啸野的得力干将，尽管没有异能，但在所有人当中，林啸野对她是最看重的，他很清楚，交给她的事情，哪怕舍去性命也会死守。 但是—— 怎么还真有人敢虐杀他的手下？ 风轻轻刮过，解开孙小晚的捆绑。 风轻轻刮过，将操刀的敌军指挥两只手都砍掉。 指挥官冷酷的表情定格，然而他的血在空中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到处翻滚。 “风中的恶魔……” 指挥官惊恐地念出五个字。 他们忌惮已久，但终究不信邪，集结成军进犯恶魔的领地。 如今，恶魔来了。 集市守卫队仅存的人站出来，凝望天空，雪在飘，他们钦慕已久的神只此时此刻终于露面。 林啸野没有放弃集市，没有放弃他们。 他来了。 满是硝烟的战场安静得只能听到风声，空中的人降落，降落在敌军打造的平台之上，降落在孙小晚身前。 “小晚……” 夏颜蹲下查看。 孙小晚趴在地上，气若游丝，嘟囔什么，夏颜趴过去，耳朵凑到孙小晚肿胀破裂的唇，孙小晚略微抬起脑袋，染血的唇抵在夏颜耳朵说道：“杀掉，全部杀掉，全部……杀掉……” 夏颜抱住她，抬起头。 顺着孙小晚的指，看到了陆寻的半个头颅以及支离破碎的身体。 “全部杀掉。” 夏颜复述孙小晚的话，“可以吗，哥哥？” “可以。” 林啸野答道。 指挥官失去双手，坐在地上不断后退。 “不，你们不能这么做！我们拥有几十号异能者，自爆的后果不是你们能承受的，我们是天堂基地的人，北方区最大最强的基地，敢动我们，准备承受雷霆之怒吧！” 林啸野淡漠地看着他。 起风了。 风从外围收割，绞肉机一样逼近。 温热的血飞溅到孙小晚的身上，跟陆寻的血一样热，哈哈，哈哈，奄奄一息的矮小女子趴在木板龇牙笑。 没有正常人能从杀戮中获得快感，除非是复仇。 一道又一道血泼洒过来。 指挥官的表情无比扭曲，“我们是受耄耋山基地邀请才进攻的，冤有头债有主，为什么不找他们？” 林啸野淡声道：“杀完你们就去。” 指挥官不可置信道：“你总不能杀完所有人！” “为什么不能？” 林啸野反问。 “你应该……留下投降的人，可以跟天堂基地交换，无论何时，俘虏总是有用的……况且异能者多么珍贵，这里b级的足足有二十名，二十名啊……你知道培养这些异能者基地花了多大的代价吗？你……” 林啸野骤然弯腰，贴近指挥官，精致淡漠的脸拉扯出一个极致嚣张的狞笑，几乎拉扯到耳根。 “哦，是吗？更爽了。” 指挥官僵住。 陆续有异能者放弃生的希望自爆，林啸野用风做出屏障，保护他们，然后揣手在爆炸的中心温柔微笑。 生命的陨落，此起彼伏。 白色的光。 红色的血。 阴郁的天。 纯洁的雪。 令人震颤的冲击波，摇晃骨头，带来异样的刺激。 根本就是大型交响乐会嘛。 指挥官绝望地看着自己带出来的异能者接连陨落，他希望土系异能者能保护稀少的空间异能者，至少留下一些人，留下一些希望……可是全然无用。 无形的东西，谁也挡不住。 一个金系异能者在周身合成高强度盔甲，奋力冲出风刃形成的绞杀范围，仅喘一口气，风刃追上，绞成肉泥。 “一个风系……怎么能做到这种程度？” 指挥官大为震惊。 江湖流传的消息，远没有亲眼所见夸张，林啸野的等级恐怕远超s级。 仅仅十分钟。 战场归于安静。 数十人的异能者全部爆的爆，死的死。 风停息了。 可是风的怒火还没有。 林啸野询问道：“你的异能是什么？” “……预知。” “怪不得敢动手。”林啸野按住指挥官的头，贴心问道：“是不是看到了进攻集市我没出现，所以才过来？” 指挥官木然点头。 林啸野温柔道：“那么，现在看到你的未来了吗？” 指挥官的眼睛流下几行清泪。 林啸野摘下男人的脑袋，剥出晶核，将头颅插在原先绑缚孙小晚的支架，集市守卫队残存的人围拢过来，大家满身是血，振臂欢呼过后，默然颔首。 林啸野高高在上，把玩晶核。 无聊道：“打扫战场吧，这些异能者的晶核随便你们剥取，做得不错。” 大家举起武器。 高呼林啸野的名字。 仿佛再也没有比这三个字更令人振奋的存在。 …… 林啸野垂眸，“怎么样？” 夏颜摇头，“伤势太重，她需要休息……还有甜甜和乔诗棋在东边仓库。” 第215章 肉巴士，甜甜入诡梦 一阵风吹过。 林啸野等人消失不见。 只有敌军指挥官的头颅惨白地挂在高处，发丝凌乱，双目呆滞，任由大雪覆盖，而守卫队幸存的人兴奋地收割晶核，不断爆出呼唤。 局势完全逆转。 收割者反被收割。 不过成王败寇向来如此。 …… 仓库。 大门洞开。 风雪进来。 与风雪一同进来的还有三个人和一个蠕动的麻袋。 蔡甜甜眯眼望去，看到不成人样的孙小晚，心里一痛紧接着一凉，看到搀扶孙小晚的夏颜，差点心梗，这算什么事，能逃一个是一个，怎么还要回来抱窝死？ 哦，林啸野也在。 …… …… …… 啊啊啊啊！ 林啸野也在！ “哥，我的亲哥，你终于舍得醒了，你不知道外面的人把我们当狗打，呜呜呜……打狗还要看主人，他们打的不是我们，打的是你的脸，你的脸都被打肿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蔡甜甜哭得稀里哗啦，但是看起来一点不悲伤，还有点搞笑。 见她无事，夏颜的心放下来。 扫视一周，心又提起来，“乔诗棋呢？” “啊！颜颜！我跟你说，这个事要不是亲身经历，我打死都不信，强子啊，李超强死而复活了，还带了个相好，乔诗棋气疯了，不是，气瞎了……” “你慢点！” 孙小晚本来都要嘎了，听到蔡甜甜语无伦次哇哇叫，生命力强行提升，提升来吼她。 蔡甜甜一顿，停止手舞足蹈。 尽量用简洁的语言把事讲清楚。 两人躲得好好的。 有人进库房偷物资。 其中一人看起来神似死亡的李超强，询问之下，还真是，可惜他记不得以前的事，也记不得乔诗棋，护着个女的跑开了。 乔诗棋曾经受伤的脚再次被咬，本来情况就不好，一受刺激，黑色蛛网蔓延全身，眼睛看不见了。 就在他们进来不久前，乔诗棋躺在地上咔咔扭动，然后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不见，到现在还没找到。 夏颜问道：“她流血泪了吗？” 蔡甜甜抱着刀点头。 孙小晚闻言，凭着怒气提升的生命力又消失了，她颓然地坐倒在乔诗棋曾经躺过的位置，呆呆的。 流血泪了。 大家心知肚明，没救了。 血泪是丧尸病毒攻占大脑的标志，到这一步，如果没能获得异能，就只能沦为行尸走肉。 乔诗棋大约也清楚，害怕变异后伤害没有行动能力的蔡甜甜，趁还有意识，主动离开。 夏颜面容沉静，仿佛早有预料。 林啸野根本不关心。 孙小晚沉浸在噩耗中，神情麻木。 蔡甜甜耷拉眼皮看来看去，奇怪道：“不是，你们怎么不好奇李超强死而复活？” 林啸野就是不关心。 不论是李超强还是乔诗棋，对他来说，是死是活都没所谓。 夏颜说陈牧洲还活着，拥有治愈异能，林啸野就是他治好的，她还亲眼看到他复活一个死人。 “李超强也许是他复活的吧。” 陈牧洲复生后失去情感波动。 他复生的李超强忘记乔诗棋…… 夏颜看向林啸野。 林啸野知道她在想什么，大拇指爱怜地抚过女人脏兮兮的脸颊，“所有回忆都在，不会忘记，如果有一天林啸野不爱夏颜，那就不是林啸野。” 夏颜牵住冰冷的指，用力握了握。 孙小晚是整个麻了，陆寻死在面前，曾经的伙伴乔诗棋又变异了，生死的界限太模糊，跨过悲伤的极限后，生命只剩沉默。 夏颜问蔡甜甜现在感觉如何。 蔡甜甜说力气在慢慢恢复。 夏颜将孙小晚托付给她，留下医药箱和特效药，让两人好好躲在仓库修养，外面还有零星的敌人需要清理，没有恢复秩序前，不要出现，如果遇到反攻就糟了。 蔡甜甜忙道：“等我再恢复一点就出去帮忙……” “没关系，甜甜，托托在。”夏颜回道。 蔡甜甜愣了愣。 “花狗？” “我的两个小跟班带着它在扫荡，没有问题的，守卫队也还有一些人，现在我跟林啸野要去耄耋山基地。” 蔡甜甜拉住夏颜的手，“小心啊。” 夏颜点头。 两人带着蠕动的麻袋离开。 蔡甜甜小心剪开衣服，帮助孙小晚清理伤口，触目惊心的伤口，光是弹片都取出一小把，幸好她体内还有金属骨骼阻挡，换个人，只怕早碎了。 “小晚，要不要喝水？” 蔡甜甜扶起她问道。 孙小晚微微摇头，说陆寻死了，当着她的面被敌人炸死的。 蔡甜甜噎住。 眼前浮现男孩帅气腼腆的脸。陆寻一直喜欢孙小晚，可孙小晚只把他当小屁孩…… 哎，怎么这样啊。 蔡甜甜眼眶有些热，搂住孙小晚的肩膀，“没事，夏颜不是说陈牧洲还活着吗？还会复活别人，我们收好陆寻的尸体，对了，还要找到乔诗棋，让陈牧洲把他们从地下带回来。” 孙小晚直勾勾看着蔡甜甜。 蔡甜甜被她看得不知所措。 两人是朋友，但是性格的底色截然不同。 蔡甜甜神经粗，随遇而安，就是天塌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 孙小晚在乎的很多，尤其是家人和朋友。 孙小晚说道：“这种狗屁世界，复活他们再来受一遍罪吗？我以为我能保护陆寻，但最后他因我而死，我以为帮乔诗棋找个安顿的地方，慢慢就会走出阴霾，结果呢，她不如死在耄耋山，好过最后遭这种罪……” 蔡甜甜噤声。 她的日子很舒服，有夏颜偏袒，有林啸野兜底，出门外在有异能撑腰，生活有滋有味，比原先在大学还舒服。 她知道自己很幸运。 但从没像现在这样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到底有多幸运。 蔡甜甜舔舔唇，勉强扯出一丝尬笑又悻悻收回，不再说话。 站在陆寻和乔诗棋的角度来看，也许真的死个干干净净最好，别说复活了，就算有轮回，恐怕也想消灭轮回，再也不到世上来受罪。 两人在黑暗中修养。 谁也不再说话。 外面的雪好像变大了，能听到仓库被大雪埋没的声音。 蔡甜甜好累。 抱着刀歪头睡过去。 梦中看到一双猩红的眼睛盯着自己，滔天的怒火，好像要吃了她，她撒丫子跑，却怎么也跑不开。 黑暗褪去。 面前是一辆巨大的人肉巴士。 对。 人肉和巴士车融合的产物，没有轮子，只有高跷似的脚丫子载着肉身车厢奔跑，怎么看，怎么让人头皮发麻。 蔡甜甜感觉自己在演急支糖浆广告。 为什么追她？ 别追了！ 她长得是好看，但可不好吃！ 肉巴士爬过街道，拦住她，巴士中坐着个男的愤怒地看着她。 蔡甜甜心里咯噔一下，条件反射挺直腰杆，吸气收腹，声音带着三分与生俱来的惧意。 “哥……” 第217章 哑巴男孩营救莫思诚 耄耋山基地。 小山图案的旗帜迎风飘扬，基地大门紧闭，外面看很萧条，里面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不少守卫围着火喝酒。 最新传回的消息，群星1号集市已经沦陷，只待全面胜利的消息到来，他们就能开车过去运走物资。 大家兴奋地讨论集市的丰饶、晶核商店的奢华以及他们所拥有的女性。 从林啸野的伴侣，到集市的掌权者、守卫者，全都是年轻漂亮的女人，比基地的暗娼不知高多少档次。 守卫手舞足蹈，高声阔谈。 基地住民紧闭门户，只有他们还记得上次败仗的教训，男丁的尸体摞成山，女人的眼睛都哭瞎。 明明也没过去多久，怎么又狂起来了？ 集市监狱。 偷盗、打架、拒绝服役的喽啰关一栏。 外出被咬的人关一栏，变成丧尸就住在里面，运气好转化成异能者则放出来，守卫从不过去，任由里面的人自生自灭。 深处还有几个监房。 里面什么都没有，甚至连根蜡烛都没有，密不透风的暗室专门用来关押异能者。 莫思诚在最里面的一间。 四肢被绑。 周围没有东西可供操纵。 楼旭失踪后，他背后的势力牵线耄耋山基地和北方的天堂基地结盟，夺取群星1号集市，同时也是为楼旭报仇，他们认定是蛇山方面害了他。 莫思诚得知消息，第一时间向夏颜报告。 奈何群星总部受袭后，通讯并不稳定，保密性也……他发完不久，周立为保护他中枪，他也被麻醉枪射中，关押在地牢之中。 莫思诚心急如焚。 不知道外面的情况如何，但听上面热闹的喝酒声，大约也知道集市的情况不妙。 天堂基地派出数量庞大的异能者队伍，林啸野醒着或许能敌，但他现在自身难保……夏颜和蔡甜甜该如何抵抗？ 死局。 他只能看到死局。 莫思诚叹了口气，他已经整整三天没有合眼。 现在的情况该怎么办？ 一想到夏颜和蔡甜甜可能遭遇的事，他就浑身发冷，血液往脑袋涌。 吭—— 吭——吭—— 有节奏的敲击声传来。 是上面吗？ 莫思诚竖起耳朵，三天没睡，他的精神高度紧张，该集中的时候却没法集中。 该死，像是旁边的墙壁传来的。 莫思诚使劲跺脚，用咚咚的声音回应对方，虽然不知道是谁，但现在的境况不能更坏了，只要有机会都该试试。 吭吭的敲击声停止。 咚咚的跺脚声却没有。 很快，通风管道布满灰尘的栅格掉下来，狭窄的洞口爬出一个人，房间太暗，莫思诚看不清，只觉得他特别瘦小。 人走近了。 是个半大孩子。 更惊讶在后头，对方还是个哑巴。 哑巴小孩无法说话，在莫思诚的掌心写字：我来救你。 莫思诚疑惑道：“你叫什么？谁让你来的？” 小孩继续写：我自己来的，没有人指使。 莫思诚，“为什么？” 【你是间谍，对吗？】 莫思诚点头。 【我哥不见了，基地的人来我家抢走他的手表，不仅不帮忙找，还说他是抢劫犯，把画像贴在大门】 【我哥应该死了，要不然他活着一定会找我】 【他是世上唯一对我好的人】 【我帮你，你能帮我杀光基地的人吗】 哑巴男孩一口气写了很多。 天真的语言，真挚的思念以及纯粹的恨意全部杂糅在这幼小的生命上。 直到最后一句话写完，他才小心翼翼查看莫思诚的脸色，莫思诚神情复杂，嘴唇紧抿，男孩想了想，添了句话。 【至少杀掉抢手表的人，行吗？】 莫思诚思考片刻，面对他期待的目光，郑重点头。 “行。” 承诺太重就会落空。 只取一个人的性命，就算只凭他的力量也能做到，不至于失信。 其实小孩子嘛，骗骗就行了。 但此时此刻，深陷绝境，心系同伴的莫思诚推己及人，他是认真许诺的，不因为哑巴男孩的年纪小就糊弄他。 【我叫王天昊】 男孩在莫思诚掌心郑重写下自己的名字。 莫思诚记下了，说道：“我叫莫思诚，蛇山的空间异能者，待会儿出去顾不上你，你尽力逃，逃到蛇山报我的名字，他们会保护你。” 王天昊点头。 谈妥条件，男孩取出小刀，嘴巴叼着刀鞘，熟练地帮忙割开绳索，绳子绑得很紧，材质还耐割，他忙得满头大汗，小手都勒出血泡。 监房铁门有个小小的窗口。 设计上来说，只能从外面打开，但是莫思诚是空间异能者，完全能凭空从外面打开。 之前也打开过两次，但外面空荡荡的，并没有可以操作的东西。 王天昊走过去。 小手伸出去一阵摸索，说摸到锁头了。莫思诚说需要钥匙，要是牢头在附近就好办了。 王天昊从兜里掏出钥匙，一阵比划，在莫思诚掌心写字。 他进来时看到那帮人在喝酒，钥匙挂在腰上，明晃晃的，他想了点办法偷到了，只是一大串钥匙得一把把试，需要莫思诚的异能帮忙。 真是个聪明的孩子。 莫思诚心想。 两人配合摸索半小时，锁头终于打开，王天昊先跑出去，探明情况后回来，告诉莫思诚，安全的通道有人把手，只剩另一条路—— 【那条路要经过被咬的人，很多都变成了丧尸，危险】 莫思诚是异能者，并不惧怕丧尸的伤害，但是王天昊不一样。 他说道：“你能从通风管道返回吗？我从那条路走。” 王天昊点头。 两人分开，莫思诚猫着身子快速行动，即将到来的胜利冲昏了守卫的头，即便是在岗的，也是形容散漫，跟人说闲话，丝毫没注意有人逃跑。 莫思诚拔足狂奔。 穿过满是丧尸的监房后来到外面，冰冷的空气令他清醒，令他庆幸，身体洋溢着劫后余生的欢喜。 王天昊钻出管道，小耗子似的拍拍身上的蛛网和灰，随后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看着莫思诚。 莫思诚没忘记承诺，问道：“你要杀的人是谁？我一定做到。” 王天昊摊开他的手，在掌心一笔一划认真写下：保卫队队长周立。 第217章 一网打尽 莫思诚心惊肉跳。 要他杀周立？ 对面有人过来了，他让王天昊先往蛇山跑，随后躲进暗巷，避开视线。 目前去集市已经晚了，他打算往基地总部去，不出意外异能者大都派出去，武装力量也是，现在那帮高层身边没有人，也许是唯一的反攻机会。 他沿着小路奔跑。 闪过一个路口时想起来了。 之前周立送过他一只精致的腕表作礼物，他没戴，一直放在住所的柜子，现在想来，应该就是周立从王天昊手里搜刮来的遗物。 莫思诚哭笑不得。 周立啊周立。 欺负小孩，报应来了吧。 吐槽归吐槽，莫思诚心想，待事态平稳，他得摸回去找到手表还给王天昊，结了这桩冤案，否则还真两刀捅死周立？ 基地派人抓捕他时，周立可是舍身替他挡枪…… 莫思诚一阵头疼。 奔跑间，只得先将事情按下，专注眼前的人和事。 如他所料。 战斗异能都派出去了，总部门口的守卫是普通人，莫思诚找个死角，移动木箱搭梯，成功闯进建筑。 楼道没人。 四处静悄悄的。 他来到平时开会的楼层，心跳逐渐安稳——基地所有高层包括各部门干事都在，大家围着一个收音机，等待消息。 他们聚精会神。 门口的守卫被莫思诚驱使刀片悄无声息干掉都不知道。 “半个小时都没消息进来，不会是出了变故吧？” “不可能，刚刚传信，说已经控制孙小晚，瓦解了集市的保卫力量。” “那……” “有没有可能是天堂基地的想黑吃黑，先把重要物资抢走？现在可是没人讲信义的。” “又不是只有他们的人，我们还派了一支异能者队伍！他们难道死绝了吗？” 众说纷纭。 大家抽着烟激烈地讨论一阵，然后眉头紧皱，归于沉默。 事情发展到这步，要是出现意外，他们死定了。 有人小声道：“会不会是林啸野……” “那个预知异能者不是说了吗，他不会出现！战前我们做了大量的调查，林啸野许久没有露面，再结合外面的消息，他在对抗联合军队时身受重伤，搞不好都死了……” 不提这三个字还好，一说，无形中仿佛有把断头刀架在众人上方。 会议室中呼吸的声音变轻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都贼了起来。 “妈的，别动摇军心！”一个人站起来，呼喝道：“水都喝完了，怎么还没人来添茶？！外面的人都死了吗？” 话音刚落。 一个人拎着茶壶进来，围着会议桌添水。 这个人不是别人。 正是莫思诚。 他听了一段，也跟基地高层一样摸不着头脑，没有充足的信息，就不该贸然做决断，不过——莫思诚环顾一圈，没发现一个异能者，门外的守卫又被他全部干掉了，现在如果不动手，都不知道下次哪来这样的机会。 说时迟，那时快。 一滴茶水滴到一个干事的手。 对方勃然大怒，抬手就要用烟灰缸砸他。 “有没有长眼！” 薄利的刀片寒光一闪，飞进男人的喉咙，血飙射而出，其他人面露震惊，却动也不敢动，因为每个人颈间几厘米的地方，都有闪着寒光的刀片。 莫思诚已经升至a级，隔空移物练得炉火纯青。 但是实战中，还是远远不如力量和火系异能的伤害大。 空间系异能，战斗要取巧。 他的巧，长在暗杀而不是正面对抗。 整个会议室的人被他一人控制，莫思诚抢过收音机，翻听前面录制的消息。 【集市沦陷】 【孙小晚活捉】 …… 【力量异能者蔡甜甜中毒】 中毒？ 莫思诚心神一晃，空中的刀片也跟着颤抖。 有人看出来他是在做垂死挣扎，彼此交换眼色，默默掏出枪对准。 扳机扣动，火光瞬闪。 子弹发射。 莫思诚集中精神控制子弹，四周的刀片失去操控，悉数掉落。 子弹延缓速度，他成功躲开。 但是周围人的笑声也高涨起来，有人说“快去拿麻醉枪”，也有人说“快去请聂医生”……还有人说“他的晶核该取了，省得后患无穷”。 莫思诚重新控制刀片进攻。 同时后颈重重挨了一肘，整个人眼前一黑，往地板栽去。 生死存亡之际。 他想到自爆……跟这帮孙子同归于尽。 莫思诚的额头亮起来。 身后的窗户应声而碎。 半天云里，风雪乱卷，林啸野带着夏颜踏风而入，同时进来的还有一个蠕动的麻袋。 在场不少人见过林啸野。 他出现在这…… 集市那边…… 众人面如死灰。有人僵在原地，无法动弹，也有人无法接受，径直晕过去。 男人略微抬手，莫思诚额头的亮光便被压下。 “现在还不是你以死谢罪的时候。” 莫思诚出了一身冷汗，看向夏颜，夏颜知道他在担心什么，低声道：“甜甜没事。” 莫思诚手脚瘫软，软绵绵滑到凳子。 一个秃头男迎上来，堆满诚惶诚恐的笑，嘴里说着：“误会，都是误会……” 林啸野一脚踢到男人膝盖，直接把人踢跪下。 其他人见状，知道大势已去，不敢反抗（因为反抗会死），全部自觉地坐在椅子，别说轻举乱动，就是转动眼珠子都不敢。 一个两个。 如同上岸的死鱼。 看似活着，其实已经预定了死亡。 林啸野坐到会议桌，两腿分开，挑眉，对夏颜做了个“请”的手势。 夏颜拎起麻袋，登上椅子，踩到桌子，将袋子放到正中。 众人不明所以。 夏颜拍拍手，拉好衣服。 “这是你们要的人。” 麻袋揭开。 里面赫然是只有半截身体，已经变异成丧尸的楼旭！ 这场战争，也是从他失踪在群星1号集市附近开始。 没用的东西。 夏颜安排的美人计还没奏效，他先噶了，害得事情激化，要不是林啸野醒来，她现在都不知道该躲在哪个地洞。 “认认吧。” 夏颜说道。 丧尸在会议桌上爬，如同表盘上的指针，爬到哪，哪里倒吸一口冷气，忙不迭躲开。 “你害了我们的小楼书记！” “果然是你们！” “你们一开始就想吞并我们！” “怎么哑巴了？不敢回答吗？” …… 第218章 血洗耄耋山 夏颜沉默片刻，说道：“……人是我在嵌合体身上挖到的。” “哪有这么凑巧的事！一定是你们拿他喂嵌合体！想要切断外界对我们的援助！” “狼子野心！”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拐了原先我们基地的第一美女，就是想做圈套害人！” “毒妇！贱人！” “没见过你这样坏的女子，全世界要都是你这种娘们，世界完蛋了！” “林总，你可千万不要着她的道，她会害死你！” “女人的话是一句听不得！” …… 人声激奋。 全都冲着夏颜来，没有林啸野半点相干。 没有异能就是这样的，不仅得不到尊重，还要随时背锅，各种挨骂。 耄耋山高层的声音吵得夏颜脑仁疼，本来连续数日狩猎嵌合体的疲倦就还没消失，现在被他们一吵，疲倦直接叠加暴躁，整个人没有半点好新心情。 算了。 毁灭吧。 丧尸在桌上爬。 夏颜站在桌上讲。 是的。 她就是毒妇，设计利用乔诗棋引出楼旭这个隐藏高层，但是楼旭难道不是毒夫？这小子设计毒死李超强，意图霸占乔诗棋，难道不够狠毒？ 男人毒就是无毒不丈夫。 女人毒就是毒妇。 神经病。 再说兵不厌诈，一群老家伙加起来一千岁了，不敌她二十几岁的黄毛丫头。 “我要是你们，我都不好意思说话，哪里土松刨哪里，赶紧钻进洞里才对。” 夏颜笑嘻嘻，突然话锋一转，直拍脑袋，“不对不对，被你们绕进去了，我本来就是想杀你们以绝后患，怎么能让你们钻进洞躲起来呢？” 她前面说话还有些软和，有女人的娇意和糯糯，后面嘴脸一变，成了女夜叉。 “我还没动手，你们倒是先动手，派人去蛇山，杀了我们的守卫？拉拢北方基地，杀进我们的集市，杀我们的人，抢我们的东西？哈？” “谁给你们的胆子？” 夏颜的语气越来越狂躁，脸色也越来越凶戾。 乔诗棋变异，陆寻死亡，守卫队死伤惨重，孙小晚差点没了，蔡甜甜中毒，商户和员工尸体堆积如山…… 蔡甜甜说得对。 这不是在打集市，是在打她的脸，打林啸野的脸。 前世的她曾经有过一段在耄耋山基地生活的时光，上交财产、欺压骚扰……种种事情她无力反抗，只能出走。 普通人都这样嘛。 惹不起难道还跑不掉吗？ 重生后，秉着苟的中心思想，她只想活着，不想惹是生非，也不想林啸野权力过大，数次阻拦他统一池城境内的基地。 …… 她不想要争斗。 这个世界已经够糟糕了，人和丧尸打不够，还要彼此之间互相残杀吗？ 她只想要安静平和的生活，仅此而已。 可是—— “听起来假惺惺，但是现在的一切都是你们逼我的。” 夏颜看向林啸野，“哥哥，我要他们死。” 林啸野歪头，“都死？” 夏颜点头。 “都死。” 女人的目光沉静如碧，没有一丝波澜。 林啸野爱夏颜，喜爱她的脆弱，喜爱她的泪水，喜爱她的骄傲自满，喜爱她的势利精明……但他最喜爱的还是她骨子里的癫狂和冷酷。 他们是一类人。 哪类人？ 下定决心就贯彻到底的人，哪怕双手染满鲜血，让世界陪葬都无所谓。 林啸野说：“排队吧。” 高层们一动不动，离间的话和恶毒的咒骂都消停了，变成卑微的求饶。 众人乱成一团，好几个吓尿裤子。 他们太喜欢抱团，从决策到行动都有各种考量和程序，难以想象夏颜轻飘飘一句话，林啸野想都不想便要大开杀戒。 这跟纣王和妲己有什么区别？！ 林啸野看向莫思诚，“干活。” 莫思诚使用异能操控桌椅，将人强制夹成一排。 风刃飞出去，数十人的脖子出现红色血线，几秒后，血流满地，而他们看起来好像还是完整的人。 只是再也没人说话。 只有血液汩汩流动的细微声音。 地狱般的场景。 会议桌上，丧尸楼旭还在龇牙爬行，血液令他兴奋。 两方势力就为这么一具丧尸你死我活。 其中一方就因这么一具丧尸团灭。 讽刺吗？ 儿戏吗？ 但世界向来如此。 “接下来去哪？”林啸野问道。 “动物园基地。”夏颜答道，“托托需要s级晶核。” 狮王觊觎异能小狗，千方百计想拐走。 小狗的主人何尝不惦记他呢？ 动物异能的s级晶核呢，正好给小狗加餐。 林啸野笑起来。 琥珀色的眼为杀戮兴奋，也为夏颜的蜕变而兴奋。 两人腾空，从窗户飞出去。 莫思诚趴在窗边喊道：“我可以回去了吗？” 夏颜头也不回，比了个yeah。 莫思诚眼眶发热，凉透的心渐渐热起来，哪怕身后全是死状诡异的尸体也不影响他高兴。 终于能回去了。 他去住所取表，那只周立送的，属于王天昊的表。家里被翻过，东西乱七八糟，好在表还在，他捡起来拍拍灰，放进大衣的内包。 街道上的守卫无一例外都被斩首，满身的血，脖子有条血线，天气寒冷，不过眨眼功夫，身体就冻得梆硬。 一个个伫立的死人冰棍，使得死寂的街道越发诡异，令人恐慌。 躲在屋内的居民透过窗户，见证了基地无声的二次覆灭，一张张脸没有绝望，只有麻木和悚然。 莫思诚赶去医疗所找周立，医护还活着，大家躲在柜台后面，死活不出来。周立病房门口的守卫和外面的一样，死了，僵直地站着。 他进去找到周立，说道：“跟我去蛇山。” 周立体内的子弹取出来，伤口也包扎好了，但毕竟不是铁打的人，强行起来，站都站不稳，需要扶着莫思诚的肩膀。 周立叹口气，一副赌赢了的庆幸，“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我。” “……你早就知道我是间谍？” 莫思诚挑眉。 “一开始不知道，但是你关键时候方便的次数太多了，到后面，我渐渐有预感，兄弟，基地我算是待不下去了，跟你走，随便给碗饭就行。” 周立没有异能，末世初期凭着一身本事有点地位，后期要不是有莫思诚当搭档，几乎成为基地的边缘人物。 他很清楚，三方势力中谁是真正的大腿。 有心想抱，对有间谍嫌疑的莫思诚自然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莫思诚苦笑一声，扶他起来，想了想，还是打算澄清一件事。 “周队，我不是那个。” 周立摸到莫思诚屁股的手尴尬收回来。 男人面露失落，但很快释怀。 “不是就不是吧……省得我还在纠结上下问题。” 莫思诚，“……” 周立笑笑，又说：“当心！外面有守卫！” 莫思诚看他一眼，不做声，周立出门看到死状诡异的守卫，很是吃惊，等到街上，发现周遭安静得离谱，到处都是死人冰棍时，整个人已经不能用震惊来形容。 他也是见过世面的，跟很多异能者打过交道。 但眼前的一切仍旧冲击着他的认知。 “这就是林啸野的实力？他还是人吗？” 莫思诚没有答。 说实话，他也很震惊，他辛苦升到a级，按说也是半步s了，但稍稍分心还是会死……和林啸野比起来，真的是…… 不过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先回蛇山找蔡甜甜要紧，他真害怕晚走一步，林啸野和夏颜又回来让他留下。 夹心饼干的日子不好过。 他服了，真的服了。 “走吧……”莫思诚将周立送到车上，转去监狱，没看到王天昊，问了两个躲起来的居民，得知小男孩的住所后又匆匆赶去，还是没见到人。 王天昊是个聪明的孩子，也许已经逃出去了。 莫思诚揣着手表，驱车上路，没想到…… 第219章 这两口子是黑白无常吗? 基地出入口。 大门守卫化为死人冰棍，一动不动站立，对周围的骚乱“视而不见”。 一部分察觉到基地覆灭的人卷走物资，抢先出逃。还有一些人趁机作恶，没抢到“肉”，索性将刀伸向普通的居民，能刮一点油水是一点。 凶神恶煞的人用刀挑开出逃居民的行李。 衣物、锅碗扯得到处都是。 抢来的物资堆在一旁，活像土匪。 面对周立和莫思诚的车，几人很是识相，笑脸放过，还给两人送水和面包。 周立面色不好，但顾着伤口没吭声。 现在自保要紧。 莫思诚打开车窗，打听王天昊的下落。 疤脸男人哦了一声，说哑巴小孩啊，很多人都知道，贼机灵，偷偷摸摸在外面赚了不少好东西，别看人小，够狠的，不过他运气不好，逃出来时遇到丧尸。 “喏，瞧见没，路障后面的尸群。” 莫思诚跳车，顺着那人夹着烟的手指看过去。 木栅栏之后，重重叠叠狂躁的丧尸之后，隐约有个瘦小邋遢的身影。 “太机灵也不见得是好事，他怕被人抢，仗着身体瘦小穿过栅栏，今天这动静，血腥味那么重，那片的丧尸全醒了……” 男人说着，笑起来。 笑笑又不笑了。 其实没什么好笑的，变数太多，他笑小哑巴不走运，说不定很快就轮到他被其他人笑不走运。 莫思诚企图穿过去，周立伸手一把拉住他，“走！” 两人身后不知何时聚集大量的人，都是基地的普通居民，他们认识周立和莫思诚，想问问现在的情况，也有人手里握着武器，面色不善。 他们一个是间谍，一个是叛徒。 待下去有危险。 “走啊。” 周立强行将人扯回来。 莫思诚停顿片刻，发动汽车离开。 后视镜中，耄耋山基地越来越远，聚集的人群，冻成冰棍的守卫，握持武器的暴徒……一切一切都在渐渐远去。 莫思诚掏出怀中的表。 本来正常行走的指针停住了。 “操！” 莫思诚握住手表狠狠砸向车窗，变数来得太快，谁也猜不透明天。 可是许下的诺言要怎么办？ 小哑巴救了他。 周立也救了他。 线和线缠在一起，现在一方死了，怎么也解不开。 …… 动物园基地，某处下水道。 变成老鼠的狮王躲在井盖下面，透过缝隙悄默默观察外界。 不怪他不仗义，实在是敌人险恶。 林啸野迟迟不出现，他总不可能豁出命替他战斗，那是他的集市，又不是他的。外面来的异能者等级不高，但是数量多啊，玩人海战术都能把他累死。 狮王逃回来后，不敢现身。 想避过风头再说。 于是变成阴沟老鼠默默观望。 几个小时过去，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动静都没有，狮王等得犯困，啃了两根干面条缩在缝隙睡着，眼睛没合上多久，心便砰砰跳，几乎要炸开。 不好，恶魔来了。 他的精神力外放，感受到林啸野强烈的压迫。 “糟糕，我感受到他，他肯定也感受到我了，鼠鼠我啊，运气不好，要夺命狂奔了。” 狮王一甩尾巴。 掉头往下水道跑。 窨井盖掀翻，狂风袭来，削掉他半截尾巴。 “吱！” 老鼠惨叫一声，在下水道变成蝙蝠跌跌撞撞飞翔，风追在后面，明明可以正中它的心脏，结果却只是一点点斩碎它的翅膀。 天呐！ 蝙蝠的翅膀全是破洞，不得已停下。 顾不得脏臭。 狮王又变成泥鳅奋不顾身跳进臭水沟，跟着令人作呕的污水往前奔逃。 风似乎进不来水……才怪！ 风吹起浪，将破破烂烂的小泥鳅卷起，带出臭气冲天的下水道，摆在光天化日之下。 狮王：完了。 泥鳅落地，挣扎两下，变成狮王原来的模样。 满身疤痕的男人坐在地面，气喘吁吁，两只手破破烂烂，就好像被当成刀削面削过似的。 “哥，亲哥，我唯一的哥，有话好好说。” 狮王好声讨饶。 林啸野不说话，似笑非笑的模样令人毛骨悚然。 狮王转去擦夏颜的鞋，“嫂子，亲嫂子，有话好好说。” 夏颜挪开，狮王又扑过去非要给她擦鞋，好像离开夏颜半步就要身首异处。 他挤出两滴泪。 天可怜见，他这种骑墙的货色能挤出眼泪，那可是动了真感情——他是真的害怕。 这次的林啸野和夏颜都不一样。 这对恶魔情侣的表情就好像要挖他晶核喂狗似的。 托托呢？ 唯一善良的小狗呢？ 天呐，他们竟然没有带狗来，是准备背着狗杀了他吗？他还不想死，好日子过了没多久怎么就要死啊？还有天理吗？说好的祸害活千年呢？ 夏颜抽剑顶住男人的脸，“别碰我。” 狮王哭丧着一张狰狞的脸，“嫂子，你别凶我，我害怕。” 要晶核还是要这个基地？ 要什么都好说。 狮王哇哇乱叫，伺机逃跑，可惜脚才试探着踏出一步就碰到了锋利的风刃。 基地的居民自觉地躲起来。 经历过上次战争，他们和耄耋山的人一样清楚，这块土地谁才是真正的老大。 狮王的手下赶过来，但谁也不敢上前。 阿鹰和赵副手看一眼便知道情况不对，阿鹰压低声音问道：“穆会计呢？” 赵副手说道：“好像被软禁了。” 阿鹰倒吸口凉气。 “老大皮子又痒了？” 赵副手恨铁不成钢道：“可不是吗！” 软禁穆会计不就是想反水么？要是林啸野不出面，他恐怕会召集人马对群星1号集市进行二次洗劫。 阿鹰使个眼色。 赵副手抽身去放穆会计。 狮王可怜巴巴看向阿鹰，也不管有用没用，唤道：“阿鹰，我待你不薄，救我呀！” 阿鹰刚觉醒异能，同样是风系，在射箭时使用可以更加精准和有力……可谁敢在林啸野面前耍风？ 阿鹰恭顺地低着头，死活不说一句话。 夏颜看向风尘仆仆的神射手，突然说道：“阿鹰，如果你能亲手杀掉狮王，动物园基地就交给你管。” 夏颜在试探。 因为阿鹰等人的态度关系到林啸野是否要像血洗耄耋山那样血洗动物园。 阿鹰躬身，抱手。 “感谢抬举，我在狮王手下混饭，没有能力搭救，但也不至于落井下石。” 狮王来回张望，嗅到不妙。 好家伙，林啸野来要他命，夏颜来归化他的手下是吧？ 这两口子是黑白无常吗？！ 第220章 绝世绿茶林啸野 听完阿鹰的回答，夏颜心中一动，有了判断：识时务，同时又有点底线，虽然不多。 在忠诚和狡猾之间平衡得刚刚好。 犟骨头没人喜欢用，同理，白眼狼也招人厌恶。 阿鹰和夏颜相互试探。 眼神数次相接。 林啸野当然知道夏颜在做什么，可是大魔王不在乎，他不高兴就要搞事。 男人伸手圈住夏颜的肩膀，嘴角牵起嘲讽的笑，话音冲着阿鹰。 “如果我说你和狮王只能活一个呢？” 阿鹰僵住。 狮王闻言眼睛一亮，立马变身狮子扑向阿鹰。 “林啸野，这可是你说的！不许食言！” 阿鹰震惊之余抬箭反击，风缠绕箭头，破空之声如同鹰唳，激得人头皮发麻，阿鹰自己都吓一跳，他哪来这么强的异能？ 弓箭势如破竹，狮子胸前洞穿。 狮王翻滚两下，啊啊哦哦，喘气冷笑。 “林啸野，你他妈玩不玩得起？” 阿鹰的风系异能哪有这种威力？ 哪有这么捉弄人的？ 混账！ 林啸野不咸不淡道：“怎么不继续装可爱了？” 重刑犯监狱中也许有冤枉的、被逼的，但大部分人和林啸野一样都是靠自己的本事进去的，第一次在夏颜面前卖萌时，林啸野就想宰了他，要不是为唤醒托托忍了一手，狮王哪能蹦跶这么久？ 现在不用装了，正好。 …… 狮王眼睛眯了眯，变身毒蛇，朝夏颜咬去。 林啸野闪身阻挡。 狮王亮出獠牙又收回，“咝”了一声，虚晃一招，从毒蛇化身人头老鹰飞向高空，飞都飞了，还不住嘴，“臭小子，就你最不做人，毒雾的仇还没报呢，老子忍你很久了，来啊，想要我的晶核是吧，看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老鹰盘旋嘲讽。 林啸野追上去。 两人在空中打得根本看不清。 狮王动真格，很有些本事，战术既狡猾又赖皮。 众人在下面仰面观看，眼睛都不敢眨动，生怕错过细节——真·神仙打架。 风刃闪着绿光在空中翻飞。 狮王时而变成飞禽，时而变成跳蚤，腾挪闪躲，高低远近，跟林啸野打得有来有回。 赵副手带着穆会计赶到，错愕拍腿。 “糟糕，还是晚了一步。” 阿鹰拾起弓箭，拉弓，想要复刻刚才的感觉，但是怎么尝试都不对，果真是林啸野暗中使用异能帮他攻击狮王吗？ 好强悍的风。 他的身体彼时彼刻都差点裹进去。 穆会计和夏颜碰面，夏颜简短说了情况，穆会计直摇头，“狮王还是改不掉他的脾气，算了吧，命是这样，就让他们打。” 十分钟后。 狮王显出疲态，变化的速度越来越慢。 他召唤鸟群助战。 林啸野直接化身绞肉机。 他想逃回地下，呼唤老鼠趁乱逃走，林啸野直接召唤飓风排满地面。 狮王进退两难，孤立无援，情急之下喊暂停，掏出晶核补充能量。 又不是打比赛，林啸野怎么会听话？一击过去，狮王手中的晶核粉碎，从高空亮晶晶洒落，与此同时落下的还有狮王的身体，一块块，一坨坨。 他的晶核被活剥出来。 一颗绿色的漂亮晶核在灰色的天空闪着诱人的光。 所有人都用贪婪的目光注视s级异能者的晶核，他们当中有些是狮王的亲信，有些是才加入的，但无一例外都投来炙热的目光。 力量，向来让人疯狂。 林啸野握住晶核，踩着风的阶梯缓步下来，说不出的优雅矜贵，还有一丝冷淡的妖邪。 穆会计颔首。 “小林总。” 林啸野看他一眼，说道：“没事就好。” 穆会计很是惭愧，说他没有管好狮王，有负嘱托。 林啸野说谁都管不了他，狮王如果不搞事就不是狮王，他能活到现在靠的是小聪明，也注定最后死在小聪明上。 阿鹰提着袋子，拾取地面零碎的尸体。 林啸野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凉薄如刃。 阿鹰虽然害怕，但还是不卑不亢道：“狮王是我们曾经的老大，请允许我们帮他收尸。” 林啸野勾起嘲讽的笑。 夏颜想了想，“随便你们。” 阿鹰朝她投来感激的目光。 林啸野故意迎着他的目光，展开掌心，朝夏颜递去碧绿的s级晶核。夏颜收下，兴奋之余踮脚亲了男人一口，林啸野矜傲地挑眉，偏过另一边脸，淡声道：“这边呢？” 夏颜抱住他，亲了几口。 把人脸都亲歪。 拥有这枚晶核，托托的进化稳了。 林啸野沉睡期间，托托展现的作用至关重要，可以说没有小狗，夏颜活不到现在。 亲养的狗到底是跟狮王这种养不熟的狗不同，晶核放在狮王身上，不如送进托托狗嘴。 夏颜唯一担心的是，狗闻出上面携带的狮王气味而拒绝食用。 阿鹰迅速低下头。 脸火辣辣的，他知道自己过了，看了太多次夏颜。 林啸野冷着脸直起身。 夏颜奇怪地看着他，“哥哥？” 刚刚还要亲亲，两边脸都要，怎么现在这么高冷？ 林啸野说他累了，想回家。 夏颜点头，紧紧握住男人的手，一天之内辗转三个地方，打了三次，最后还迎战s级异能者，哪怕是林啸野也会撑不住啊。 “我们回家。” 夏颜扶住男人的腰，林啸野圈住她的肩膀整个人靠过去。 女人有点撑不住，但还是心疼地搂着他，不时用脸磨蹭他的肩膀。 阿鹰一直低着头。 直到两人升空才敢抬头，这一看，便和林啸野斜斜的余光对上。 敢在他的宝宝面前玩不卑不亢的苦情人设，好一朵绿意盎然的山茶花。 装惨是吧？ 要知道只有林啸野装惨，夏颜才会心疼好吗？ 野猫野狗滚一边去。 林啸野懒懒收回目光，不知道跟夏颜说了什么，女人紧张地搂住他的腰，到处查看。 阿鹰：…… 赵副手疑惑道：“林啸野刚还好好的，一副没打够的表情，怎么突然这么虚弱，难道他还有伤在身没有愈合？” 阿鹰：…… 赵副手深深叹气，“哎，可惜狮王，就连负伤的林啸野也打不过。” 穆会计本不想多嘴，但毕竟相处了一段时间，有点交情，清清嗓子，提醒道：“那是小林总的个人癖好，不要胡乱揣测。” 阿鹰嘴上没说，心里想的却是：不怕男人霸道狠戾，就怕男人是个狐狸精，谁能骚得过他啊。 第221章 他的心无可救药了 林啸野说累，但回到家后先趴下的是夏颜，她只是坐到沙发就睡着了，脸颊枕手臂，嘴角张开，整个人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多么无辜的睡颜。 简直像天使一样。 “这些天累坏了吧。”林啸野换掉衣服坐过来，对着夏颜的侧脸低声呢喃。 真奇怪。 以往看到这张脸总在想，她什么时候会逃？她真的爱他吗？ 身体瘫痪时，意识还在。 无助淹没了他，惶恐到达极致，却又产生松了一口气的解脱：她终于可以走了，而他也没有能力，没有立场再留。 他们再次失去孩子。 依旧是他的错。 一个男人如果称职，本来一次这样的错误都不该让它发生在自己喜欢的女人身上。 他的傲慢、敏感和癫狂终究毁了他们。 这段感情凋敝了，才是正确的。 至少对夏颜是正确的。 他等待着她的离开，就像死刑犯等待人头落地，就像濒死的人等待窗外最后一片树叶凋零……可是夏颜没有走，像柔韧的藤蔓将他从深海中坚定托起。 她没有异能，是他刻意不给匹配的晶核。 她总是瞻前顾后，是因为他总爱制造两难的困境，看她陷在其中绝望、犹豫和挣扎，让她忧心忡忡，怕这怕那，永远无法离开自己独立生存。 她是他最爱的人。 林啸野一度觉得，这是他赐予夏颜的荣幸，如同造物选定诺亚进入方舟。 自满、自卑。 深爱、嘲弄。 有时想要护在怀中不让半点风雨淋湿她，有时又恶劣地招来不幸，想要看她不得不低声下气讨好和谄媚。 他的爱是扭曲的、邪恶的、阴暗残忍的。 林啸野从不否认。 可世上难道有不扭曲的爱么？ 可那又称得上爱么？ 不极致就不深刻，没有彻骨的恨就从来没有真正的爱。 …… 他一直都是这样想。 也一直都是这样做：在痛苦和不安中反复确认抓在手里的爱，就像一个顽劣的孩子满心怜爱又残忍地抓住婉转啁啾的小鸟，拔掉它的羽毛，但是深深爱着它。 可他错了。 这份爱不是造物主林啸野赐予夏颜的荣幸。 而是勇者夏颜朝林啸野抛出的救生圈。 她不仅没有走，得知要献祭自己才能唤醒他时依旧固执地不肯放弃，可她什么都不是，什么都没有，只是一只被他偷偷剪去羽毛的小鸟。 但她做到了。 超越自己的所有，拼命做到了。 确实有一种爱在火中铸造，显出真金的本质。 光是看着她的脸，林啸野就眼眶发红。 心里满满当当。 安稳且平静。 曾经的不安消失，只剩浓浓的化不开的眷念，他克制不住地想要拥她入怀中，但是更强烈的酸涩心情又按住了手脚，让他不敢打扰。 “睡得像只小猪，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猪。” 林啸野屈指勾开碍事的白发，傲气地挑眉，又酸涩地垂眸。 …… 夏颜的睡眠如死亡般深沉。 最后是饥饿将她唤醒，她直起身揉眼睛，迷糊一会儿，发现桌上放着新鲜的汉堡，还插了小旗：卡通小狗的旗帜！ 她拿起吃一口，绝妙的口感，呜，是林啸野做的。 只有他才能精准踩中她的味蕾。 好好吃。 夏颜狼吞虎咽啃完，意犹未尽舔手指，困意再次袭来，她又歪在沙发闭上眼睛。 “颜颜，回房睡。” 林啸野抱起她，轻声说了一句。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怀抱，夏颜的困意散去，伸手环住他的脖子蹭了蹭，“林啸野……” 她呢喃他的名字，却什么也不做。 就只是想叫叫，叫叫他。 “醒了么？”男人问道。 “嗯……” “要洗澡么？” “嗯……” 数日没有清洗，身上一股馊味，一个人倒是无所谓，但是林啸野醒了，睡到一起闻到馊味她会不好意思。 浴室雾蒙蒙的。 浴缸放满热水。 夏颜呼出口气，先去淋浴，林啸野洗过了，但还是脱掉衣服过来帮她。 乌黑的发油腻腻的，野外对战嵌合体染到的污血，地上翻滚蹭到的泥土，还有树枝和不知名的杂物…… 夏颜洗过一遍，还是没理顺，嫌麻烦，想剪短。 林啸野握住梳子，耐心地一点点梳开，理顺。 夏颜趴在男人大腿，呆了呆，说道：“哥哥你好瘦。” 肋骨清晰可见。 大腿没肉。 腹部凹陷，肩膀嶙峋……抱起来好硌，好让人难过。 林啸野手上动作不停，淡声道：“是瘦了二十公斤，颜颜你也瘦了。” 她的重量他再清楚不过。 现在抱起来像架纸风筝。 夏颜愣住，左手握右手手腕，不仅能圈住，还多出一指。 真的瘦了哎。 头发总算清理干净，她站起来过秤，看到数值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竟然八十斤都不到。 林啸野能看到肋骨。 她的肋骨何尝不是清晰可见，后背的蝴蝶骨和脊柱窝也是。 原来，她也很久没好好看过自己了。 夏颜走进浴缸，缓缓出气。 好舒服。 辛苦之后的热水澡果然是最棒的。 林啸野揽住她抱在怀里，“颜颜，很累吧？” “还好。” 虽然很难，但是人在地狱中是察觉不到这就是地狱的，等走出来，恍恍惚惚，只剩“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感觉。 夏颜闭上眼睛，休息一会儿，询问林啸野的身体是否有不适。 他说不太有胃口吃东西，也不太喜欢久站，还有就是太阳穴，不时抽痛。 夏颜撩起水，“也许是睡太久的缘故。” “嗯。” 他的声音轻轻的，听起来好乖。 夏颜抵住男人的下颌贴贴，哑声道：“哥哥，不要杀陈牧洲，我的身体还需要他治疗。” 林啸野点头。 夏颜奇怪地抬头。 林啸野正温柔地看着她，金眸说不出的清浅乖软。 夏颜眨眨眼，“你就这么答应了？” “嗯。” “不吃醋？” “吃的。”林啸野诚恳道：“但是忍住了。” …… …… …… 林啸野看起来好瘦，本就立体的骨相越发分明，金眸温垂，薄唇乖抿，白发湿透了，全部揽到脑后，只额角有两缕不听话的散落。 不是弱柳扶风，他的乖戾和不羁还在，只是整个人的质感发生了变化。 从浑浊变得澄清。 从听不懂人话到能听进一点。 淡漠慵懒，脾气不好但是能在她面前装得很好的样子。 夏颜心中一热，反而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不习惯现在的林啸野，一点也不习惯，好可爱，好让人心疼，好想抱住他的头嘬两口。 “哥哥……你这么懂事我好害怕。” 夏颜缩住手脚，突然变成鹌鹑，心跳得飞快。 …… 第222章 两个笨蛋对着骚 林啸野揽住她的下巴，靠近，两人的呼吸暧昧相接，纯白的睫毛覆在金色的眼眸，魔性消失，圣洁感取而代之。 想亵渎…… 夏颜抿唇，咽口水。 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林啸野撇过头笑起来，嘴角勾起戏谑的弧度，声音凉凉的，像条不怀好意的蛇。 “怎么，想被我亲？” 啧。 夏颜猫猫眯眼，转身砸进水里，手很用力，水花拍得很大。 他在水下握住她手，讨好地挠挠，夏颜气鼓鼓的不说话，林啸野锲而不舍地挠，凑在她耳朵呵了口气，“嗯，生气了？” “有点。”夏颜模仿他的句式，像机器人一样毫无感情道：“但是忍住了。” 林啸野松开手，捉住她的腰往上抱。 他紧紧抱住她，小声道：“等你检查完身体。” 没有拿到完整的检查报告，林啸野不会碰她，他的宝宝，不能再因为他而受伤了。 哪怕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法控制自己。 她爱他。 他也爱她。 还有比这更烈的药么？ 夏颜环住男人的脖子，磨叽一会儿，小声道：“……那能接吻么？” 她的口吻鬼鬼祟祟，像个要糖的孩子。 他的回答光明正大，像个遵纪守法的老实人。 “嗯。” 林啸野毫不迟疑。 夏颜撩起湿润的头发，偏头吻住林啸野凉薄的唇，寡淡哀伤的气息有些陌生，但还是他，他在忍耐，不对，好像是害怕失控伤到她。 越是禁欲。 越令人想要亵渎…… 夏颜撬开男人的唇，对上骤然紧缩的金瞳，放肆地挑衅，修长瘦削的指扣在浴缸边缘，数次滑开又牢牢握住。 雾气升腾。 浴缸在加热。 底部出水口不断冒出按摩的浪，水面荡漾一圈一圈的纹路。 林啸野握住夏颜的头，拉开距离。 男人狼狈地垂颈。 金眸隐忍地狭着，不敢看她。 林啸野的嘴角被咬破了，后颈也被抓红，口气不善，但是莫名气短，很没办法的样子。 “亲这么凶啊……” 夏颜擦擦嘴，笑着抱他，哼出一串造作的音哄人。 没办法。 她，嗯，是这样的。 初见林啸野，是在学校的迎新晚会，横幅之下，花篮当中，他端坐在一帮头发去中心化老头中间，西装革履，举手投足间说不出的优雅矜贵。 发言礼貌聪颖、游刃有余。 一张祸国殃民的脸配一把清冷疏离的嗓子。 符合一切学生会主席的刻板印象，又超越所有的刻板印象。 新生痴迷地看着他，夏颜也不例外，女生们讨论着他，大胆发言待会儿就去要电话号码，可等到晚会结束，真正有勇气拦住林啸野的只有夏颜。 礼堂侧门。 男人站在台阶上，眸光冷淡地看着腕表，计算时间，不肯施舍半点注意给她。 夏颜站在台阶之下，察觉到林啸野漫不经心，索性一步步登上台阶，走到他跟前。 他不肯给电话号码。 她便把自己的号码写在他的手上。 他不肯赴约。 她便等在他们教室，蹲到人为止，暴雨中追车的事也是干过的。 夏颜穷追猛打，没想到禁欲美男根本不禁欲，真是…… 现在的林啸野和最初死装的林啸野重合了，她奇怪的癖好也随之浮出水面。 “对不起嘛，哥哥。” 夏颜继续撒娇。 林啸野擦掉血，在她额头印下一吻，“先记着，以后还回来。” “哦。” 她冷淡地应一声，随即笑起来，又去咬林啸野的喉结，他躲了一下，没躲开，浑身一抖，皱眉忍受她的恶作剧。 “颜颜。” 林啸野似笑似叹，紧皱的眉头无可奈何舒展开，反复叫她的名字，怎么也叫不够。 “叫我做什么？叫得好听有什么用？”夏颜赌气道：“光把人心里叫得痒痒的……又不肯……” 她转过身，要哄。 可是哄迟迟不来。 林啸野仰头，水珠顺着白皙的下颌和喉结滚落，眸光潮湿又冷淡。 他去拿毛巾。 夏颜摆出无辜的表情，眼珠随着男人的动作转。 他站起身擦拭头发，完全不接她的话，夏颜无聊地摆动手臂划水，游到浴缸边缘趴着，神情漫倦，黑发上半截贴在头皮，下半截散在水中，像蔓蔓的水草。 林啸野系好浴巾，弯腰。 夏颜装作兴趣缺缺的样子抬眸。 他捏住她的脸，拉了一下。 夏颜的耳朵一下子就红了，背后的水珠顺着脊柱窝滑落，她也拉他的脸。 两人拉着彼此的脸，谁也不饶谁。 林啸野说：“再泡皱了。” 夏颜说：“怎么，变皱就不是你的宝宝了？” 林啸野说：“皱宝宝。” 夏颜说：“哦。” 林啸野说：“那我先出去。” 夏颜说：“去吧。” 林啸野起身，搓着头发踩着拖鞋往外，蓦地，金眸猝不及防转回来，跟夏颜的目光相接，他走回来，坐在浴缸边缘，修长的腿从白色浴巾跨出，横在她的余光里。 夏颜抱住男人的手。 他侧身垂眸，专注又耐心地看她。 夏颜在水中动了一下，说真的皱了，脚趾两个字还没说出口，林啸野的声音软得像一样，从上方缓缓降落，没有重量地落在她心上，“皱了，小脸皱成倭瓜了。” 夏颜张嘴咬他手臂。 林啸野将人从水中捞起，扯来浴巾包裹。 头发擦干，然后是身体。 他打开包装，抽出棉签擦拭耳廓和肚脐，做完清洁，挤出身体乳在掌心揉开，顺着肌肤，打圈展开，在容易缺水的关节多抹一些。 又来了。 变态的掌控欲曾经让夏颜窒息。 现在心还是紧绷绷的，但却并不反感。 夏颜玩他耳朵。 男人全身上下就耳朵最老实的，别的地方害羞发红，只要稍稍控制就会消退。 林啸野说：“抬脚。” 她抬起脚，林啸野蹲着靠过来，在脚后跟也涂上，摸到夏颜脚底累积的水泡，身形一僵，继续涂另一只，他反反复复涂抹和触摸，手指恋恋不去，就好像这些劳累的死皮都是他给夏颜添的麻烦。 夏颜拨弄林啸野垂落的白发，温柔地抱住男人的脑袋。 “哥哥，再涂我就能直接溜冰了。” 第223章 雪天，烈吻，还有醋王不爽的前任汤 林啸野收手。 疏淡的表情消失，难过地看着她。 夏颜只看一眼，便撤开目光，他的眼睛一旦和她的眼睛联通，搞不好两个都要流泪。 哭哭哭。 把福气都哭散了。 她不想再经历一次失去，就连不好的预兆也尽量避免。不怪人到一定年纪总是更能体会珍惜的含义超过离别和放手。 “林啸野，我们出去吧。” 洗完澡，吹干头发。 夏颜换好睡衣，缩在林啸野怀中睡觉，睡醒了又缠着他说话，她有好多好多话藏在肚子里只能跟他说。 只想跟他说。 下雪的日子，一吃火锅就特别想他。 甜甜带回很多染发剂，她留下两瓶黑的，如果他想，她可以帮忙把白发染黑。 他太瘦了，要多吃一点把肉长回来。 复活币的事。 黑市的事。 嵌合体的事。 “陈牧洲的复活有点奇怪，一起狩猎嵌合体的时候，他几乎不吃饭，仿佛不需要食物也能生存。” 夏颜说出疑惑，林啸野听在心中，暂时也没有头绪。 “你给我的s级晶核，我放到陈牧洲身体里了，哥哥。”夏颜讲到这，声音低下去。 林啸野嗯了一声，他也有秘密跟她说。 “你找不到合适的晶核是因为我筛选过了，我不想你拥有异能。” 夏颜嗯了一声，说她在集市打理晶核商店时猜到了。 两人默默拥抱，安静了好一阵。 林啸野说：“我以后不会这样做了。” 夏颜说：“没关系，我已经找到匹配的s级晶核，喏。” 她勾出小袋子，将嵌合体哭泣女人的晶核掏出来给他看，林啸野捏住探查，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拿到的？” “凭实力！” 夏颜自豪道。 林啸野摩挲她的脸。 夏颜顿了顿，凑到他耳朵边悄悄讲：“捡漏捡到的，没有人知道我有，除了你。” 夏颜做贼似的快速藏好。 林啸野心中暖暖的，拉着她咬耳朵，清冷矜贵的嗓音说着夸奖的话，说得夏颜面红耳赤，去捏他的嘴。 好了，别夸了。 真是瘆得慌。 林啸野舔她手心，起先的夸奖充满爱意和欣赏，到后面渐渐阴阳怪气起来。 “颜颜好棒，靠自己就拿到匹配的s级晶核，比哥哥厉害多了。” “放眼世界，哪里找第二个美貌和智慧并存的宝宝？” “颜颜这么厉害，喜欢你的人一定很多，哥哥什么都不会，不如他们年轻，也没有他们会说话哄你开心，除了这张脸勉强有几分姿色，再也没有长处了，还笨笨的受伤昏迷，要颜颜来照顾……颜颜不会觉得哥哥很麻烦吧？” “颜颜，颜颜，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心里有鬼？” 夏颜被阴阳得无话可说，杏眸幽怨地看一眼林啸野，狠狠抓他屁股。 林啸野消停了。 脸有点红。 夏颜娇媚地看着他，声音软得令人骨头酥，“哥哥，你忍着不抱我，是不是不行呀？” 他握住她的手。 叫她自己来试，到底是行还是不行。 夏颜抽开手。 林啸野得逞地坏笑，又情不自禁拥她入怀，好像拥抱是怎么也不够的，好像心是满的，又累赘酸涩地埋在胸膛，时时刻刻叫他眼酸。 他们抱着讲话。 睡着。 醒来是傍晚。 夏颜还在睡觉，埋在枕头。 林啸野偷偷起来做饭，蛇山遭到入侵，曾经调来的侍者和工作人员死伤不少，还有一些逃走了，厨师倒是还在，但现在破损的地方亟需修理，他先去帮忙了。 林啸野看着寥寥无几的新鲜蔬果，迟迟不动手。 极端雪天，食物比想象中还紧缺。 做什么呢？ 她的身体状况并不比他好，既要有营养，补充微量元素，又不能给肠胃增加负担。 翻翻菜谱吧。 林啸野站在厨台，一本正经翻阅彩色食谱。 夏颜穿着睡衣出现，从后面抱住男人的腰，不安分地摸来摸去。 林啸野面色不变，只是在她意图不轨地摸到左胸时，略微出手，轻轻按住。 “别捏，像只小色魔。” 夏颜收回手，无声偷笑。 林啸野问她想吃什么，新鲜食物不多。 夏颜推开他，系上围腰，说好不容易醒来，该她做点好吃的喂他，怎么能反着来呢？ 林啸野偏头，哦了一声。 上扬的尾音充满信任。 夏颜望过去，两人不约而同笑起来。 夏颜说她会做吃的，只是不好吃，可只要是她做的，他就会吃完。 林啸野的笑扩得更大了。 “对。” 他抱手在旁边看。 神情淡淡的，但是很温馨。 夏颜剥掉干瘪的黄叶，捡着还算水灵的菜心清洗，泡发木耳、银耳和黄花菜，木耳切丝，银耳掰成能一口吃进的小块，黄花菜多洗两遍，洗到水质清透就行。 冻肉切片，码在盘中。 备菜结束。 用姜片烧白水，然后将耐煮的菜先放下去，最后才放白菜和肉片。 “三鲜汤！” 林啸野望着热气腾腾的汤，泛出一丝苦笑。 “又是这个。” 夏颜这才想起，他们刚到蛇山，还住在外婆留下的房子时就做过，简单的做法，胜在食材的搭配，就能煮出好吃的味道。 这是陈牧洲教的。 啊，她都忘了，当时林啸野吃了还质问她怎么会做饭来着…… 夏颜端汤的手往后缩。 “我重新做，煮螺蛳粉吃么？” 方便速食打开煮一下，很快就好。 林啸野端过汤，垂下眼睛，“陈牧洲教的？” 夏颜迟疑一会儿，点头。 “怎么只能记住他教的？”林啸野的口吻有点酸，不过还是好脾气地拉着夏颜坐下，递过汤勺和碗。 夏颜喂他喝一口，目光期待。 林啸野说好喝。 她笑起来，说陈牧洲教的简单，而林啸野……光是刀法都够她喝一壶。 林啸野说食材的切割会影响烹饪时间和最后的口感，肯定要学，不过他以后也会找点简单的菜谱教给她。 “这样我也能吃上除了果酱吐司和前任汤以外的东西。” 什么前任，是前世。 夏颜哼了一声，表情微滞，陷入回忆的滑槽。 林啸野捧住她的脸，口吻清冷，含着不易察觉的嫉妒，“感觉你嘴里的比较好喝。” 夏颜含着汤还没咽。 林啸野探身吻过来。 她捏住筷子，放任他进来卷走温热的汤水，林啸野喉结滚动，白睫眨了又眨，吻得更深，像是要把关于某人的回忆通通赶走，不论前世还是今生，好的、坏的，只能留下跟他有关的。 夏颜慌乱接招。 林啸野压过来，握住她的手往肩膀搭。 夏颜顺势抱住男人瘦削的颈。 一个烈吻，还是在蛮荒的雪天，她有什么理由不全情投入，又有什么余地能留给褪色的回忆？ …… 又是一日。 莫思诚回来。 带来曾经耄耋山的守卫队队长周立，还有需要休养的孙小晚，集市那边，解毒完毕的蔡甜甜盯着重建，大量的丧尸被血腥味吸引，也需要清理。 托托还没玩够，不肯回来。 不过夏颜也不用太操心，黑皮和牛德华跟着狗，做起了小狗的跟班。 耄耋山无人管理，一团乱。 在蛇山都能听到那边不分日夜的枪击和爆炸。 动物园基地好一些，狮王没了，但是阿鹰和穆会计还在，人心惶惶，但秩序稳定，没有问题。 翟管家不在。 群星的情报网断断续续。 林啸野要出去，去找杳无音信的翟管家，同时也要去各个基站巡视，查看运营状况。盛夏即将来临，届时冰雪消融，各地区的活动也越来越频繁，必须重建网络收集信息。 夏颜整夜没睡。 哪怕林啸野保证不会出问题，她还是不信。 “你要重建网络，莫思诚专业对口，带他一起走。” 出门在外，多一个人总是多一分保障。 林啸野也是同样想法，留下莫思诚，保护蛇山和夏颜，他心思细腻，现在异能也升到a级，够用。 “……也行，不带莫思诚，那你把托托带上。”夏颜抱住男人的腰不撒手。 林啸野握住她的手，摩挲着，妥协。 “托托留下，莫思诚跟我走，行么？” “嗯。”夏颜的表情转忧为喜，直起身，帮林啸野整理衣服，还装了一行李箱的东西，吃的穿的，明明以前从不管这些。 带那么多东西，确实该找个跟班。 林啸野拉着箱子敲响莫思诚的房门。 “门没锁，请进。” 莫思诚戴着耳机坐在电脑前玩游戏，黑眼圈深重，一看就是整夜鏖战，还没睡过。 林啸野开门见山道：“这么闲，跟我出去吧。” 莫思诚打开软件。 里面是熬夜做好的方案：耄耋山、动物园以及群星1号集市如何整合，以达到最大的联合防御效果和经济效益。 好不容易做完，才打开游戏，加载页面都没跑完，阎王就找上门了。 好好好。 莫思诚用萎靡的眼神查看四周，寻找资本家监视牛马的摄像头。 林啸野仔细看完方案，扶住莫思诚的肩膀，换了套说辞。 “这么辛苦，该出去散心了。” …… …… …… 横竖都有道理是吧？ 莫思诚抓了抓凌乱的头发，有气无力道：“我才刚回来，好日子没过两天，再说集市那边甜甜一个人好辛苦……” “夏颜要求的。”林啸野坦诚道：“她不放心我一个人去。” 莫思诚停住动作，喝完桌面的剩茶，起身收拾东西，装了一个背包。 林啸野自然而然将自己的行李箱递给他。 …… …… …… 莫思诚沉声道：“你没手吗？” 林啸野说道：“没自己推过行李箱。” 莫思诚说道：“我不是你的管家，也不是手下，再说你刚才走过来不是自己推了吗？” 林啸野迟疑道：“你不是吗？” 莫思诚深吸口气，绕开他走出去，本来心情就不好，大少爷还真是知道怎么雪上加霜。 两人前后往车库走，途经花园。 大清早的，天寒地冻。 周立竟然穿着短袖，对着花坛抡起锄头，挥汗如雨。 莫思诚看他一眼，“你在做什么？” “喷泉堵了，说是这块的管道有问题，喏，刚清理好。”周立扔出纠缠的脏物，抬肘擦汗，闲着也是闲着，不做点事感觉就像吃白饭的，“你们去做什么？” 男人看了一眼林啸野，迅速将目光转到莫思诚脸上。 自从来到蛇山，莫思诚便把自己关在屋内，好像刻意躲他。 莫思诚说道：“任务。” 说完，埋头就走。 林啸野站定，示意周立过来。 周立一直不敢直视他。 一是林啸野长得过于耀眼，一看就容易盯着看，太冒犯；二嘛就是他的阴阳脾气和超凡异能名声在外，万一得罪，不知道怎么死。 周立左右看看，确定是在叫自己，迟疑上前。 他在犹豫叫什么。 人一靠近，林啸野就把行李箱推过去。 周立接过，一愣，脱口而出，“老大。” 画面就很搞笑。 周立年近四十，声音粗犷，身形粗壮。林啸野二十来岁，身材清瘦，容颜迤逦，通身的贵气。一声老大喊出口，周立不尴尬，林啸野却微微滞住，他常听的称呼是林总、小林总和少爷，中二时期都没得到过“老大”的称呼。 不过，随便吧。 林啸野往前走。 周立拎着行李箱跟在后面，穿着短袖却红光满面，精神抖擞。 仿佛找到墙头的草。 莫思诚不好说什么，现在看到周立总会想起哑巴男孩王天昊的嘱托，这让他愧疚，但同时，他也乐见周立融入蛇山，跟林啸野处好关系。 他的心情很矛盾，到现在也想不清该怎么办。 车库。 周立放好行李箱，进来。 林啸野坐在驾驶位，莫思诚坐在副驾驶。 周立伸手碰了一下莫思诚的肩膀，“让老大开车不好吧？” 人情世故这块，莫思诚欠缺一点。 周立提醒是出于好意。 莫思诚顿了顿，说道：“也要我们能开才能坐那个位置。” 车库门徐徐打开。 林啸野关闭所有车窗，手搭到方向盘。 明明没什么操作—— 周立只感觉身体一轻，失重的感觉袭来，慌乱之余看向车窗，车竟然缓缓飘起，浮在空中……我了个二大爷，周立心想，这回拜的老大真的会上天啊。 车飞到外面，来到一处窗户。 林啸野探出车窗，扣响外面的窗户，夏颜跑过来，推开。 林啸野偏过身，展示坐在副驾的莫思诚和后面的周立，夏颜看一圈，心里稍安，见周立脏兮兮的，光着膀子，知道这是莫思诚带回来的人，转回房间，找出一件大衣递过来。 周立受宠若惊，诚惶诚恐接过。 “谢谢大嫂。” “你们路上小心。”夏颜在窗边扶住林啸野的脸。 男人握住她的手印下虔诚的吻，“嗯，颜颜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风雪漫来，没有之前盛大。 毕竟，马上就是夏天。 夏颜站到看不见车影才关闭窗户，好怪，她按住胸口，才分开竟然就开始想念。 第224章 开办学校，鼓励生产，万物竞苏 林啸野不在蛇山，属于他的光芒消失了，但是附近蠢蠢欲动暗中打探的人反而减少。 夏颜心想，古代动不动就把敌人的尸体悬挂在城门是有道理的——因为现在集市入口也悬挂着北方异能者的头颅。 她远远看过一眼。 整整三排，灯笼似的悬挂在路障和大门，得益于寒冷的天气，每个都栩栩如生。 林啸野不在生活还那么安宁，真是多亏了这些死人头。 …… 蔡甜甜在整顿集市，累得天天发消息骚扰夏颜，大范围网络信号不好，但是在池城范围内还能用。 她一会儿说牙疼，一会儿说膝盖咔咔响，怕是不成了，一会儿又说抑郁了半夜偷偷流泪，可能随时会结束这条狗命…… 夏颜也不觉得烦，牙疼就捎消炎药，膝盖响就送护膝，抑郁流泪那就多送两包纸巾。 主打一个有求必应。 蔡甜甜的最新消息：夏颜，你变了，变得虚伪了，露出了资本家的獠牙，我们终究是回不去了（我想吃蛋挞，给我蛋挞）。 夏颜还是不生气。 她知道蔡甜甜是闹着玩，嘴上叫苦，干事却一点不推脱，真受伤了反而不提。 没办法，孙小晚还在休息，无法帮忙，倒不是身体恢复得不好，而是精气神消失了。 夏颜有空就会过去找她说话、吃饭。 孙小晚总是沉默地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寻的死和乔诗棋的失踪对她打击太大，孑然一身，似乎没什么好挂念，也没什么值得再拿起铁棍去保护。 夏颜忙着处理两个基地的事：天气比之前热，耄耋山要准备耕种事宜，这关乎所有人的生存，不能马虎。她从动物园基地调过去人手帮忙，两边摩擦不小，出了点乱子，但好在阿鹰和穆会计处理恰当，压住了。 夏颜有些头疼。 阿鹰能管住动物园基地，但是耄耋山……高层全被杀了，守卫也是，剩下的人如同一盘散沙，一点变动都会像惊弓之鸟一样抵抗，还有人躲在其中散布流言，搅混水。 得想点办法。 夏颜心里思考着，又去找孙小晚吃饭。 往日死气沉沉的女生难得离开屋子，来到外面，跟几个半大孩子坐在一起。 “你们是……” 夏颜过去，放下探望的东西，看向几人。 一张张稚嫩的小脸瞧见夏颜立马局促地站起来，异口同声道：“姐姐好。” “他们是来看我的。”孙小晚说着，主动拿过夏颜带来的东西，分给几人。 都是些小零食，果干和巧克力。 甜食会让人分泌多巴胺，夏颜每次过来都带一点，足够孙小晚吃，但是分给几个正在长身体的小孩就显得不够了。 夏颜意识到几人跟陆寻是一起的，有点不好意思，也有点伤感，“东西有点少，你们先分着吃。” 要是没有陆寻献血，当时她也撑不过来。 几人面面相觑。 等孙小晚说可以吃，才真的撕开包装吃起来。 他们只听孙小晚的话。 有他们在，孙小晚的状态明显好转，夏颜干脆让他们留下，反正后面的空房还有很多，蛇山现在也缺人手。 孙小晚看过来，眼中闪现感激，“……可以吗？” “当然。”夏颜颇为自信，“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之前的我了，现在的夏颜说话，林啸野百分百没有逆骨。” 孙小晚牵动嘴角僵硬地笑起来。 看得出来，她是真开心，但还不习惯笑。 人与人真的不同。 夏颜只要有狗就够了，蔡甜甜只要有自由就够了，但孙小晚似乎更需要亲情的羁绊，否则就会一点点枯萎下去。 让他们帮忙除草，做点小活是可以的，但夏颜总觉得这帮孩子还该做点别的。 是什么呢？ 她一时半会儿想不到。 之后一次去耄耋山视察工作，看到眼神凌厉，满街乱跑满嘴脏话的小孩，夏颜忽然就知道该做什么了。 耄耋山基地内部的势力，除去高层和武装力量（已经死光了），剩下都是普通人，即便曾经在社会上有权有势，呼风唤雨，但是逃亡到这里，也只剩下唯二两个属性：工人和农民。 努力种地吃饭的。 做点小手工和回收垃圾的。 他们比谁都渴望稳定，为了安全的生活环境能扛住极致的压迫和剥削，同时他们也极其顽固，一旦感觉环境不安全，便消极对抗，什么都不愿配合，说好的清点和维修农具，到现在工作还没展开…… 动物园有很多逃犯以及爱冒险的潜在犯罪分子，否则也不会喜欢跟丧尸为邻的生活，对付他们简单，拳头够硬就是老大。 动物园能顺利归到林啸野麾下是因为他们崇拜强者，耄耋山显然不行，他们惧怕林啸野，却并不想跟着他过活，觉得他是个暴君，是个混账……虽然也没错。 现在夏颜想到办法了。 既然他们要希望，就给他们希望。 给个大的。 “帮我找点人。”夏颜找到穆会计，把要求说了。 穆会计有些惊讶，猜到夏颜要干的事后答应立马着手去做。 “夏小姐，你做的事功德无量，无论有什么阻力，我都会站在你这边。” 夏颜摇头，“我不要功德，也不信这些，只是想他们有点奔头，好好做事，耕种的时机不能延误……” 没吃的，乱子就大了。 尽管按照林啸野的尿性，这里没吃的，肯定带她去有吃有喝的地方继续作威作福，但既然接了烂摊子，她就想好好做。 做一件是一件。 做什么都要像样子。 要是做不成，嗯，大不了跑路，她又不是跑不了，也没太多羞耻心。 怀着“大不了跑路”的想法，夏颜暗中召集人手改造原先的高层住所，一栋两层楼的度假别墅。 原先住在里面的高层死后，别墅被洗劫一空。 房子堆满垃圾，到处可见人类和其他动物的排泄物，恶臭难闻。 清理花了两天。 维修花了一周。 简单的两张桌子，一块漆出来的黑板。 三个老师。 一个负责教文科，语文历史地理以及思想品德，一个负责教数理化和生物，还有一个专门教丧尸学和求生学，包括但不限于丧尸的种类、遇到后躲避的方法、战斗时的注意事项……等等。 抓了两个小孩上学，坐不住，跑了。 夏颜让住在蛇山的几个孩子过来当托，小孩子总爱模仿大孩子，来一个看热闹的抓一个进来上学。 磕磕绊绊办了几天，渐渐像模像样，早晨传出的读书声引得好多成年人在外面张望。 之前的耄耋山也有学校，但不是给小孩的，是培训成人杀丧尸的。 听着孩子读书的声音，大家梦回末世之前。 有人听得热泪盈眶。 也有人不感冒，觉得饭都吃不饱，命都顾不上，读什么书，纯粹浪费时间。 但是群体的心理总是在潜移默化之间互相传染。 自从学校开办，夏颜在耄耋山做事的阻力明显变小，她还趁机推出基地内部的晋升标准，不一定公平，但一定奖惩分明，有意见可以提，有问题尽量解决。 最最重要的是，不再强制基地住民上交重要物资，大家可以有私产，原先的积分币也还能用。 散沙一下子不散了。 死水流动起来。 有些家长还会主动把小孩扭送进学校，没有书念的时候没感觉，有了，自家孩子就不能落后！ …… 一个午后。 夏颜来到学校清点。 “所有小孩都在这里吗？” 穆会计拿出名册，说都在，夏颜翻阅名册没找到王天昊，索性收起来，一个个看过去。 她还记得徐泽林的嘱托，徐老师一直在找跟他一路患难的哑巴男孩。 可惜—— 没有。 在场的都没有。 不应该啊。 按照徐泽林的说法，小男孩跟他分开时就在基地内部，她在集市没找到，没想到办起学校将无人管理的孩子都拉进来，还是没找到。 夏颜的心渐渐落下去。 她问穆会计，是否有死者的名册。 穆会计说在阿鹰那，阿鹰今天下午会过来。 夏颜等到午后。 阿鹰和赵副手来到，她讲起王天昊的事，阿鹰表示收集到的尸体很少有小孩，符合年龄和外貌的目前没有。 夏颜不信邪，亲自去看。 尸体冻在基地外围，等待天热一些化开便集体焚烧。 她俯身查看，果然没有一具符合，死去的孩童就像是睡着了，稚嫩的脸庞脏兮兮的，有种令人无力的天真。 夏颜没有再看。 她想起和孙小晚的谈话：夏颜见她伤心，提议收集陆寻的尸体然后找陈牧洲复活，孙小晚拒绝了，并且一把火亲自烧掉，她说这种世界，让死者复活，比亲手杀死一个人要残忍得多。 孙小晚还说，她要是死了，一定别复活，烧了最好，干干净净。 夏颜能理解。 但是此时此刻理解得更深刻。 看着这些年幼的尸体，她想，也许在这个世界，死亡对大多数人而言才是解脱，活着反而是折磨。 她让阿鹰留心王天昊的消息。 阿鹰欲言又止。 夏颜说道：“有什么尽管说，我不是林啸野，没有动不动就杀人的能力。” 阿鹰说基地外围游荡的丧尸，里面有一个符合的，中等个子，瘦，背着个比自己都大的包。 夏颜顿住，问能找到吗？ 阿鹰说他会派人找，但是机会也不大，尸群最近在迁徙，已经离开耄耋山的西坡，往北去了。 夏颜皱眉，“为什么是北边？” 阿鹰展开地图，盛产粮食的松县就在池城北方，她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让阿鹰派人去查，阿鹰说他忙完这段，会亲自带人过去，让夏颜别太担心。 “你该回去了，夏颜。” 天色渐晚。 从耄耋山回蛇山虽然近，但安全第一，还是别在晚上出行。 夏颜点头，乘车离开。 阿鹰在门口恭送。 赵副手说道：“学校的主意真好，我相好听说后都想搬来耄耋山生活。” 阿鹰停顿两秒，打趣道，“怎么，你跟玉姐有了？都开始思考孩子的教育问题了？” 平常两人也会开这种玩笑，但今天赵副手显得很局促，磨蹭半天，很不好意思的样子，嗫嚅道：“好像是。” “什么叫好像是？”阿鹰反问道。 “她最近吃不下饭，犯恶心，我找到几盒测孕棒，过期了，有的测出来有，有的测出来没有……也没医院，不知道到底是有还是没有。” 玉姐和赵副手年纪都不小了，对这个不知道有还是没有的孩子既忧心又开心。 这个世道，生小孩就是受罪。 可是两人真心相爱，互相扶持，有了血脉的延续，也是打心眼里高兴。 阿鹰颇为感慨地深吸口气，拍拍男人的肩膀。 赵副手说道：“老大，玉姐要是真有了……” 阿鹰说道：“我们动物园也能建学校，未必比耄耋山差，你别想几年后的事情，先想想怎么多给她搞点吃的用的。” 赵副手想想也是，然后若有所求地看向阿鹰。 阿鹰说道：“我给你张条，先带人去医疗所，没法验孕，就先检查身体状况。” 医疗所的批条分级别。 赵副手自己也能带玉姐去看，但是阿鹰作为现在的基地管理者，批的等级高，能用的医生和药物也更好。 男人嘿嘿笑起来，说还是老大好。 阿鹰心里却有点不是滋味。 赵副手比他大一轮，回家有人做饭有人洗衣，现在不出意外，还将有人喊爸爸，而他呢，长得不赖，也有点小权，开启了异能，回家却空荡荡的，只有两本破小说，翻来翻去都翻得不想看了。 赵副手看出来了，哪个做小弟的都要会察言观色。 他说玉姐认识的一个小姑娘不错，在食堂给朱大厨帮工，人勤快又爱干净，是黑皮和牛德华从外面救回来的，就是一条腿瘸了，被车撵的。 所有人都知道两个活宝有“第一夫人”当靠山，小姑娘进来后，没人敢碰。 “老大，要不要认识认识？” 这年头，找个干净朴素的就不错了，漂亮的要么遭遇过不幸，要么就是大佬的女人，阿鹰也是惨，本来以他的条件能正常找个女伴的，结果遇到夏颜，开了眼界。 老天鹅。 就连赵副手都晓得，夏颜那种级别，要脸有脸，要脑子有脑子，还有一堆人脉和野路子，哪怕没有林啸野，也不会跟阿鹰。 再说这年头，有个盘靓条顺的大美人当老婆难道是什么好事？ 等着吧。 等雪化了。 外面的异能者进来，有的是人跟林啸野抢老婆，美女在什么时候都是稀缺资源，在末世，那更是极限稀缺资源。 阿鹰知道赵副手是好意，对食堂帮工的瘸腿女孩也有印象，是个安静沉稳的姑娘…… 但是，他就是没有那个心。 “夏颜应该到了吧。” 他掏出望远镜看向蛇山，依稀瞧见黑色轿车开进庄园大门。 阿鹰松口气。 只有远远的，他才敢目不转睛看她。 赵副手笑一声，摇摇头。 第225章 焕然一新的杀马特集市 修复一段网络，林啸野便会发回一条信息测试。 有的很短，比如【收到了吗】【颜颜，这里是哥哥】【。。。】【今天吃鳄鱼】【今天还是吃鳄鱼】…… 有的很长，啰啰嗦嗦报告最近的行程和发生的事，游记写完了，就开始写诗，看得夏颜脚趾抠地。 也会发图片，好好的风景他不拍，专门怼着丧尸的大脸拍摄，还要她找亮点，说对了，就会给她带礼物。 谁要玩这种变态游戏。 夏颜打开信箱，放大照片，骂骂咧咧寻找亮点回复。 夏颜：这个丧尸戴的是假牙 林啸野：? 夏颜：这个进化体池城没有，头好大，是智慧丧尸吗？ 林啸野：x 夏颜：嵌合体？ 林啸野：x 夏颜：那是什么？ 林啸野：求我，就告诉你。 夏颜：爱讲不讲，我去洗澡，你慢慢玩。 林啸野：……颜颜，这就不理哥哥了？ 林啸野：生命－100 林啸野：抑郁了。 夏颜：你和甜甜换着抑郁是吧？ 林啸野：她是假的，我是真的，你不分青红皂白，坏。 夏颜：哦。 林啸野：今天做了什么，怎么现在才回消息？ 夏颜：找男人厮混。 林啸野：……嗯？ 夏颜：先去小晚那里，抓小屁孩开会，询问他们对学校的意见。下午跟穆会计见面，去率先化冻的地里转了一圈。 林啸野：下到十几岁，上到几十岁都不放过，真有你的。 夏颜：女的我也不放过，明天集市修缮结束，我一整天都要待在那边，跟甜甜睡一个屋，一张床，一个被窝。 林啸野：偷情的细节就不必了，你开心就好，我能说什么？ 夏颜：所以那个大头鬼脸到底是什么？ 林啸野：你还没求我，以为绕一圈我就记不得了是吗？ 夏颜：斤斤计较的男人不会有人爱。 林啸野：重新说。 夏颜：心细如发的男人是个宝，哥哥，那个大头鬼脸到底是什么，颜颜好奇，好奇得不得了。 林啸野：是个人。 夏颜：活人？ 林啸野：对。 夏颜：怎么长成这样……跟丧尸一样。 林啸野：我们在废弃乡镇发现的，除了他，还有很多人都这样，他们没有被丧尸咬过，在病毒爆发前，身体就已经开始变化，病毒爆发后，丧尸也不咬他们。 夏颜新建档案，单独保存。 林啸野说基站修复结束，本来后天就能回来，现在要耽搁几天，调查结束后才会返程。 夏颜：小心。 林啸野：想你，宝宝。 夏颜：嗯。 林啸野：……嗯？你不想我？翅膀硬了？ 夏颜：想你x100 林啸野：? 夏颜：?x100 林啸野心满意足结束聊天。 关掉悬浮的界面，夏颜打开林啸野的定位，定位在南方一处偏僻乡镇，资料显示该乡镇在上世纪搬迁——当地的矿业开采污染了河流、空气和土壤，不再适合人类居住。 甚至有一种以当地名称命名的癌症。 病患脑内会长出数个肿瘤，肿瘤的形状像婴儿胚胎。 报道不多。 群星内网的资料显示，该地出产的煤矿有一种特殊物质，可以增长细胞的线粒体，从而延缓衰老。 又是癌症又是延缓衰老。 看起来完全自相矛盾。 夏颜不是学医的，浏览过后依旧一知半解，不过林啸野和她都察觉到古怪，也许能从这些存活的大头人中查出病毒的蛛丝马迹。 林啸野不想拯救世界。 夏颜也没有这个志向。 他去查，更多是蓬勃的好奇心作祟，她让他去查，是因为渐渐理解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底色，他喜欢玩，爱演，爱癫，精神正常不了一点，这就是他的底色。 不是正常人，但是没关系，当世界偏离原先的轨道，滑入深渊，不正常的人就是再正常不过的人。 …… 翌日。 夏颜如约来到集市，外面加固了，高高的墙和带电铁丝网，挂个牌就能当精神病院使用。 非常“进狱”。 “感觉还不错，很牢固。”夏颜踏进去，立刻把前面的话收回来。 怪不得这次蔡甜甜那么坐得住，一直待到事情结束，天天说自己好辛苦好累，原来玩得这么快乐—— 集市内部到处都是五颜六色的装饰。 空墙还有巨幅涂鸦，画着成群结队的僵尸、骷髅和丧尸。 群星1号集市的招牌镶了粉色彩灯，大白天都在一闪一闪亮晶晶，跟夜总会似的，还是几十年前那种，休息的座椅都漆成芭比粉，角落放的假花也被缠上装饰，提前变成圣诞树。 蔡甜甜踩着踏板车过来，老远就开始吼：“颜颜，怎么样！是不是漂亮炸了！” 是炸了。 夏颜的头炸了。 为迎接今天，蔡甜甜重新染了头发，漂过染的，依旧五颜六色，就像小马宝莉。 夏颜感觉不妙，很不妙。 难以形容这种风格，可爱地狱风？ 蔡甜甜怕她不满意，拉着夏颜来到集市办公楼参观自己的得意之作：曾经堆满自己人尸体的地方，现在有一整面骷髅头的墙。 蔡甜甜说是废物利用。 把之前挂在门口示威的敌人头颅取下来，做成这面胜利墙，以后还有不长眼进攻的，就继续往墙上粘。 “怎么样，是不是有点忆苦思甜的味道？” “……嗯。” 夏颜看着抛光过的骷髅头，不知道做什么表情。 蔡甜甜又带她来到集市十字路口的雕塑，雕塑刻有牺牲者的名字。 “这个呢？” 蔡甜甜问道。 夏颜站定，默哀三分钟，对蔡甜甜说牺牲者雕塑很有意义，但是办公楼面前的敌人骷髅墙太瘆人了。 “啊？”蔡甜甜思考几秒，有了主意，“那我给它们染成粉色？” 夏颜的沉默震耳欲聋。 不过也没说不行。 她发现重新粉刷过的集市没有之前的死气，尽管是粉红色的座椅，还是有不少抠脚大汉开开心心坐着，女人们不再恐惧，走出来看涂鸦和夸张的灯饰。 年轻人和小孩是最喜欢的。 蔡甜甜专门划了块空地给他们玩，骑车、滑板…… 擂台和拍卖会重新举办，来的人竟然也不少，比夏颜想象的好太多。 蔡甜甜拉着夏颜到处看，看着周围焕发的生机，夏颜将意见全都咽进肚子，蔡甜甜的乐观和浮夸，何尝不是一种天赋？ 生活再惨，也得生活。 “夏颜，你怎么不说话，是不喜欢吗？” 蔡甜甜忐忑道。 夏颜说喜欢，还说林啸野看到恐怕更喜欢。 第226章 遇到陌生女人，带回…… 蔡甜甜立马噎住，眼睛鸡贼地左右转，“是、是么？嘿嘿，丧葬风有什么意思？他又不是有火葬场编制，只能穿黑白灰……对了，林啸野的头发现在都不用漂，叫来我给他染两根粉毛！绝对帅气！” 夏颜想象挑染粉毛的林啸野，别说，还真有点期待。 …… 废弃乡镇。 林啸野靠在拱桥扶手指挥。 莫思诚卷起裤脚，在河边采集河水样本，本来使用异能就能完成，林啸野非要他趟水，采集一处颜色较深的水域。 周立忙前忙后递东西，放东西。 突然。 林啸野打了个喷嚏。 然后不可抑制，连续打了七八个才停止。 莫思诚埋头做事，听到声音，牵动嘴角笑，周立也跟着笑，发现林啸野没有丝毫笑的意思，立马收拢笑容，尴尬道：“肯定是嫂子在想你。” 林啸野眉头舒展开来。 本来打喷嚏有点不爽，听了这句话却爽了起来。 颜颜想他。 莫思诚小声道：“真的是想吗？” 不是在骂？ 林啸野仿佛听到他没敢讲出来的第二句话，淡声道：“好过有人连骂都没有。” 莫思诚：…… 莫思诚从耄耋山逃回来，第一时间去集市，孙小晚和蔡甜甜当他是叛徒，他拉着周立一起解释一通，孙小晚骂了两句，接受了，蔡甜甜什么也没说，一副“我还不知道你是两边卖乖的墙头草”的了然。 现在他和蔡甜甜的关系，不能说是陌生人吧，但也没比陌生人好太多，两面人和墙头草的标签是洗不掉了。 林啸野不说话还是人。 一张嘴，那就不是人。 莫思诚收起东西，望向他，鼓足勇气说道：“我变成夹心人是谁害的？” 林啸野杵着腮帮，歪笑。 “难道是我？” 莫思诚：…… 硬了。 拳头硬了。 周立忙拉住莫思诚，识时务者为俊杰，跟老大顶什么嘴？老大说什么点头就是，怎么还敢一副不服的样子，两个人加起来也不够林啸野一招。 莫思诚何尝不明白。 忍了忍，压住脾气继续做事。 林啸野仰天长叹，“啊，无聊死了。” 莫思诚：…… 周立：…… 咦？ 林啸野站直身体，朝河道蜿蜒处看去，一个同样提着采集设备的女人出现，没想到这里有人，女人吓了一跳，往草丛躲。 不用林啸野说话。 周立追过去。 莫思诚飞出刀片抵住女人脖子。 “你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说！”周立押回女人厉声问道。 女人有张白净知性的脸，挺漂亮的，吓得够呛，半天说不出话。 莫思诚抢过她手上的东西。 箱子印着几个字：xx医药公司研发部。 莫思诚甩高箱子，风一吹，落到林啸野手里，他打开翻看，就是一些资料和采集的器具，看来女人也是过来调查大头人的。 林啸野在拱桥上面发问：“ 喂，想死吗？” 女人吓一跳，悚然抬头。 本就不多的氧气在看清说话的人之后，彻底消耗。 怎么会有这样一个男人？ 林啸野穿着黑色风衣，一头梳理整齐的白发配一张非人的精致脸庞，他站在桥头，长身玉立，贵气逼人，身后是群山尚未消融的残雪，男人眸光淡漠，神情更淡漠，不像现实的存在，但是话音里戏谑的杀意却又再真实不过。 箱子里还有女人的工牌。 林啸野捏住，薄唇翕动，“王佳音。” 女人浑身一颤，举起手作投降状，说她是医药公司的研发员，受到上级派遣，驻扎在这里研究一种能延缓衰老的物质。 现在上级联络不上，她也不敢贸然离开。 她不知道会撞上他们。 她也没有同伙，一起的同事数月前到外界寻求帮助，到现在也没回来，恐怕…… 她说不下去了，腿肚子打颤。 林啸野捡出有用的报告，扔给周立，周立收好，问怎么处理她。 林啸野说道：“随便。” 王佳音吓得跪到地上。 莫思诚不是那种人，但也不是怜香惜玉的那种人，索性后退一步，放周立处理。 周立在耄耋山的时候为了和下属打成一片，倒是会……不过林啸野和莫思诚不感兴趣，他也不敢感兴趣。 “姑娘，别怪我，我们的行踪不能叫外人知道。” 周立拔出刀，承诺会给她一个痛快。 王佳音抱住脑袋，本以为会遭遇欺辱，没想到三个男的竟然意见一致，只想杀她灭口。 她颤抖道：“我是医生，有行医资格证，别、别动刀，怕泄露行踪可以带我一起走。” 医生？ 周立停住动作。 医生倒是受欢迎，随便哪个基地都抢着要，但是轮不到他做主。 周立在莫思诚和林啸野之间看。 蛇山不缺医生。 尽管遭遇了袭击，但是林啸野的主治医生还是平安活着，不过三个都是男的，女护士长死了，只剩个没多少经验的小护士。 涉及女性的私密检查，还是有经验的女医生方便。 群星的各处驻点都遭到针对性袭击，隐蔽医疗所的人目前都转移了，他原想去别处基地掳一个，现在有个现成的也不错。 “擅长什么？” 林啸野问道。 王佳音沉默片刻，原想说外科，末世外科医生作用更大，但是对上男人金色的眼，她不敢撒谎，低声道：“医美整形……” 周立咂嘴。 莫思诚有些吃惊，不过想想也合理，成天研究延缓衰老，不就是医美行业会做的事吗？ 林啸野：“身体检查能做？” 王佳音站起来，忙点头，“能做，就是要有器械和检查设备……” 林啸野略微颔首。 周立带人上来，等到莫思诚收集结束，一行人离开。 王佳音上桥时，趁几人不注意将衣袖上的徽章扯掉，扔到地上，林啸野的眸光略微一折，收回。 “坐车……是去附近的基地吗？” 王佳音问道。 周立说道：“想活久一点就少说话。” 说完蒙住她的眼睛。 汽车飞起来，窜进云层。 失重感袭来，王佳音想来想去，琢磨是去附近哪个基地，她死活也想不到，是去千里之外的池城，那个传说中神之异能者所在的地方。 不过也不怪她。 林啸野苏醒后，打了几仗，他不再张扬赤裸裸向外界展示晶核的璀璨亮光，而是用精神力藏起来，只有少量s级能察觉到端倪。 王佳音只当他和莫思诚是普通异能者，还在考虑该怎么联络上级…… 第227章 叛逆小狗，落入主人的圈套吧 黑皮和牛德华一直跟着托托，且按时托人传回信息，夏颜便没有约束，让小狗一直在外面玩。 结果，心玩野了。 黑皮和牛德华根本带不回来。 最近的信里写满血泪控诉，狗不听话也就算了，还经常朝他们放臭屁，那么大一只狗，啃丧尸也啃异能者，屁格外有滋味，熏得牛德华的眯眯眼都变成泡肿眼。 夏颜折好信件，蔡甜甜顺手拿过去，边看边笑，笑声咯咯咯。 还是她机智，一开始就不接遛狗的活。 拜托，那可是比格犬，还有异能，除了林啸野谁是它的对手？做人就该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蔡甜甜反复看信件，反复笑。 “夏颜，你要怎么办？” 夏颜沉声道：“它该吃驱虫药了，还有耳朵和脚指甲也要剪，我去捉它。” 蔡甜甜笑得更离谱了。 “你捉得回来？要不然还是等林啸野吧。” “看不起谁？”夏颜有些讪讪，但还是中气十足地放话，“我才是托托的主人，世界上哪有狗不听主人的话？” 两人早上接到信。 早上就出发。 开车两小时到达黑皮和牛德华所在的地方，一处临水的高尔夫球场。 夏颜说道：“你们还挺会找地方。” 黑皮说道：“是狗带我们来的，它好像经常来。” “托托在哪？” 黑皮往森林指，牛德华站在坡地，双手张开捂在嘴边，作呐喊状，声嘶力竭喊道：“花狗——花狗——你快回来，你的主人来了！” 蔡甜甜笑得看不到眼睛。 夏颜走到坡地。 放眼看去，托托在洼地逗狐狸，天冷，狐狸的皮毛像鸡毛掸子一样丰厚，狭着眼睛恼怒地吼叫，托托咬人家尾巴，也不下嘴，好像就是嫉妒人家毛多，非得薅下来。 夏颜喊道：“托托——托托——” 狗立刻停下脚步，耸起褐色耳朵，看似聪明但不太聪明地分辨。 “托托！回来！” 夏颜提高嗓门，声音都叫破了。 小狗回身，惊喜地看着她，随后放弃可怜的狐狸拔足狂奔，像推土机一样疯狂开过来。 夏颜扬起笑容，蹲下来张开手。 看，小狗果然还是爱她的。 托托甩着两扇大耳朵飞过来，看到夏颜手腕搭着的项圈和牵引绳后，一个急刹，绕开她，然后一溜烟跑到远处。 夏颜震惊，呆在原地。 蔡甜甜笑得跺脚。 黑皮和牛德华抿住嘴唇，黑皮安慰夏颜：“老大，别灰心，它也是这么戏弄我们的。” 夏颜暴声呵斥：“托托！！！” 小狗竖起尾巴晃了晃，朝她慢慢跑两步，然后一转身飞快拉开距离，狗屁股一颠一颠的。 夏颜追出去，暴跳如雷。 牛德华和黑皮则追着夏颜，说森林里有狼，要小心！夏颜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狼，一心只想逮住托托，拎着脖颈上肥厚的狗皮，狠狠给它两下。 一看主人来追自己。 托托高兴坏了。 不止甩耳朵，还甩着舌头冲刺。 一人一狗追逐不止，两个小跟班跟着拦截，好不热闹。 蔡甜甜坐在远处的石头翘着二郎腿看戏。 半小时后。 夏颜喘得像要嘎了，黑皮和牛德华也没好到哪，杵着膝盖大喘气，黑皮脸都跑白了，牛德华腿都在抖。 而托托——死狗跑得没影。 三人原地休息。 托托偶尔探出狗头，引诱似的用两颗纯洁的蟑螂形状眼睛无辜凝望。 仿佛在说：主人，追我。 夏颜咽了口水，沙哑道：“你给老娘等着。” 托托转动脑袋，又消失。 牛德华揉揉眼睛，问道：“老大，我们找两个土系异能者，把它围起来吧。” 黑皮赞同地点头。 夏颜摇头。 托托会变化身形，矮墙，变大跳过去就是。高墙，变小钻过去也行。除非是等级相当的土系异能者，否则还真没有本事堵住它。 托托的等级，至少是a级了吧。 她到哪去找a级土系异能者，而且还是叫人家来帮忙抓狗。 别太荒谬。 牛德华眨眨眼，“那怎么办？” 夏颜让他们凑过来，三人弯腰密语，黑皮满脸的佩服，竖起大拇指，牛德华也跟着嘿嘿笑，说还是夏颜有办法，对人有一套，对狗更有一套。 夏颜啧了一声，拍牛德华脑袋。 牛德华无辜地瘪嘴。 蔡甜甜等得无聊，拿出游戏机玩了起来，一个关卡结束，她打着哈欠抬头，惊讶地发现三人不见了，狗也不见了。 “卧槽，不会出事了吧。” 蔡甜甜收起东西，赶紧往森林跑。 附近没有感应到智慧丧尸，难道真遇到狼了，不至于吧，她一点声音也没听到。 穿过一个灌木丛。 眼前开阔起来。 夏颜躺在地上，旁边是一具干瘪的丧尸，衣服烂成条挂在身上，一脚就能跺碎，她却放任丧尸步步逼近。 蔡甜甜左右看看。 只见丧尸脚踝拴着绳子，黑皮和牛德华拉着，让它无法爬到夏颜跟前。 好好好。 演戏是吧。 而且还是演给狗看。 蔡甜甜悄咪咪蹲下，展开精神力。其实她展开精神力，托托也能感知到她，毕竟谁还没有晶核呢，小狗很鸡贼，感知力惊人，发现端倪应该会跑…… 蔡甜甜不是故意搞破坏，就是好久没乐子了，控制不住想在夏颜和托托之间当一把搅屎棍。 她咧嘴笑着，眼睛转来转去。 期待接下来的展开。 夏颜摆好姿势，还在脸上抹了两把泥，深吸口气，开演。 她先是惊叫一声，然后爆发出凄惨的叫声。 吓没吓到人不知道。 反正附近的松鼠是吓跑了，拖家带口跑的。 “救命呀，有丧尸……” “救命呀……” 托托探出狗头，在孱弱的丧尸和健康的夏颜之间来回看，小狗狗嗅到阴谋的气息，而且蔡某人放出的精神力也提醒着它，主人身边明明有人，却谁也不出来救，有诈！ 夏颜看到皱巴巴的狗头，更来劲了。 但是演戏这个事吧，就不能来劲，她一来劲就显得很假，明明丧尸龇着牙花，距离她还有两米远，她就能叫得跟被咬了一样。 “救命啊，有没有狗来救命呀——” “我要死了，真的要死了，以后谁是没有主人的流浪狗我不说。” “有主人的小狗像个宝，没有主人的小狗是根草。” 夏颜哭天抢地改编歌词。 托托的眼睛眯起来。 第228章 论白毛帅哥的市场 夏颜偷偷抄起网兜，想要爬到距离托托近一点的地方，然后将它一网打尽，说时迟那时快，小狗突然跃出，擦着夏颜的肩膀扑出去。 嗷呜一声。 夏颜转身。 只见一只瘦得只剩皮包骨的恶狼跟托托缠斗在一起，狼被狗按翻，发出凄厉的嚎叫，丛林里，一双双冒着绿光的眼睛出现，是狼群！ 蔡甜甜立马跳出来。 黑皮和牛德华也两脚踩死丧尸，拉起夏颜。 蔡甜甜抽出背在身后的狼牙棒，握了握，快速清点附近的野狼。 妈的，还有点多嘿。 怕是要被咬两口了。 夏颜拉住她的衣服，“等等，甜甜。” 托托咬翻的灰狼爬起来，瘸着腿躲到后面。 群狼和花狗你叫一声，我叫一声，似乎在说话，花狗叫得太难听了，狼的表情很古怪，其中一只白狼出来和托托彼此闻了闻，看了一眼夏颜，一副古惑仔大哥说“今天放你们一马，下不为例”的社会感，带头走了。 牛德华激动道：“我的天呐，那是托托的女朋友吗？” 黑皮也啧啧称奇。 夏颜淡定道：“纯友谊。” 蔡甜甜奇怪道：“狼本来就是狗，它们之间是可以有爱情的，夏颜你不要做拆散它们。” 夏颜眯起眼睛：“托托阉过了。” 蔡甜甜：…… 黑皮：…… 大家的沉默震耳欲聋。 牛德华扑过去抱住狗，弯腰确认了一下，真的阉了，不禁为托托无望的爱情流下两滴真挚的眼泪。 别太离谱。 夏颜趁机套上项圈，扣好牵引绳。 托托看了一会儿狼群，黑白分明的眼睛抬眸望夏颜。 夏颜拍它天灵盖，“哟，玩那么多天，还给你玩委屈了是吧？” 托托挨过来蹭夏颜的腿。 夏颜蹲下来抠掉狗子的眼屎，摸摸狗头，问道：“你是想跟它们走吗？不想跟姐姐在一起了吗？” 明明只是简单的发问，夏颜的眼睛却兀自红了起来。 托托摇晃尾巴站起来，爪子扒拉她的手，哄臭的嘴巴不停舔夏颜的脸颊。 夏颜臭得yue了两下，说道：“它们重要，还是我重要？” 蔡甜甜递过纸巾，“你重要。” 夏颜擦擦脸，“没问你。” 蔡甜甜恍然大悟，“我还以为你问我呢，嘿嘿。” 夏颜也觉得自己有点癫，竟然问这种问题，它只是一条狗……可是…… 前世也好，今生也好。 一直陪伴在夏颜身边不离不弃的就是托托。 她是真的绷不住。 夏颜松开牵引绳，独自离开，蔡甜甜嘿嘿追上去，夏颜瞪她，黑皮和牛德华也嘿嘿笑，夏颜也瞪他们。 天可怜见，有时候两个眼珠子真的不够用。 夏颜强忍着不回头，却忍不住放慢脚步。 没多久，悬着的心落下。 熟悉的轻快脚步声跟上。 托托自己叼着牵引绳跟来了，依旧是无辜又下贱的眼神，带着些许讨好。 夏颜吸吸鼻子，张开手。 小狗跳过来，她唉哟一声抱个满怀。 “好重，你到底吃了多少人？” 托托一副听不懂的表情。 蔡甜甜说它现在可了不得，她都看不透等级。假以时日托托必将追上林啸野，赶超林啸野，骑乘林啸野！以后不能随随便便叫“花狗”、“旱地王八”和“垂耳大叫驴”了，得放尊敬点。 话音刚落。 牛德华上赶着喊了一声亲切的“狗哥”。 黑皮感觉叫狗有点侮辱狗，纠结几秒，审慎地喊道：“托哥！” 夏颜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死。 蔡甜甜变着法叫它，“狗大王”、“托托大帝”、“托老板”…… 大家热闹地讨论，每想到一个名称就嘎嘎笑，仿佛一群鸭子。 蔡甜甜不是第一次见夏颜的两个小跟班，但还是第一次跟他们聊天、开玩笑，蔡甜甜缺德，牛德华缺心眼，黑皮什么都不缺，三人说着不着边际的俏皮话，根本不会冷场。 夏颜抱着重得要死的托托，听着他们乱聊。 真的是乱聊。 但听起来还蛮开心的。 天没有之前冷，走着走着身体微微发汗，风还是凉的，但又隐含暖意。 蔡甜甜问他们以后的打算。 两人都说要回动物园基地，找牛德华的姐夫，朱大厨。 “老大我们也见着了，放心了，我俩没什么本事，还是老老实实待在基地，要不然容易闯祸。” 黑皮絮絮叨叨讲一堆。 牛德华不吭声，难得正经。 两人朴实又无厘头的性格在残酷大环境的衬托下，显得格外珍贵。 蔡甜甜看向夏颜，夏颜揉着狗肚子，好一阵没说话，最后决定尊重两人的意见，放他们回去。 “有事联络我。” 夏颜说道。 黑皮摸着后脑勺哎了一声，牛德华则说他姐夫一直想请夏颜吃饭。 黑皮推了他一下。 牛德华奇怪地看他，叫老大吃饭有啥不能说的。 夏颜说：“当然可以，朱大厨的菜我和林啸野在基地也是吃过的，等他回来，我叫上他一起。” 牛德华连连摆手，小眼睛满是拒绝，又不敢说出不字。 黑皮苦笑。 两人跟夏颜可以交心，跟林啸野，那是真的不熟，可既然是老大的男人，算了，忍了吧。 夏颜开心就好。 蔡甜甜看得很有乐趣，问林啸野什么时候回来，离开得有二十天了。 “快了，前两天就说要回来，临时又碰到点事。” 啧啧。 蔡甜甜挤眉弄眼道：“不会是在外面碰到烂桃花了吧。” “不至于。” 夏颜停顿一下，回道。 蔡甜甜嘻嘻笑，环住她的脖子，“不是说他不检点，林啸野这个人没有人性，但是还挺有男德，要不然早就后宫佳丽三千了……但是颜颜呐，他长成那样哎，自从病了一场变成白毛后，我都觉得帅了，他检点，防不住别人穷追猛打。” 夏颜一副迟疑的表情。 “有这么帅吗？我还想着染黑……” “别别别！你是真不懂啊，染黑什么啊，那可是白毛！稀有的天生白毛，帅得拉稀好不好？！” 黑皮和牛德华无语地看着她。 夏颜和夏颜怀里的托托斜眼看着她。 蔡甜甜缩住下巴，“不是吧，你们难道不觉得帅？” 黑皮说有点杀马特，本来就长得像吃软饭的，头发一染，像是白马会所的，黑皮以前给会所送鱼，还真见过这种白毛鸭子。 蔡甜甜：…… 牛德华说像老头，还是那种七老八十的纯正老头。 蔡甜甜：…… 夏颜说：“帅是帅……但看起来总感觉身体不好，还有点悲伤。” 蔡甜甜：…… 以后不想跟不能get到白毛的人说话了。 蔡甜甜大受打击，说道：“……哎，反正就是他长得太帅，能力还强，在外面的时间长了，危险！你不知道女人好色起来有多狠。” 夏颜心道：我知道啊，林啸野都服了我。 但是林啸野不会沾花惹草的，她相信他。 第229章 大魔王出差归来 回到家已经很晚了，按说该洗洗睡了。 可—— 狗实在太臭。 夏颜吃过饭，换成方便的居家服，双腿夹住肥嘟嘟的狗肚子给它掏耳朵、剪指甲，托托嗷嗷咬了两口，是假咬，夏颜拿出它最爱的小饼干，剪一只脚奖励一块。 “好了好了。” 夏颜松开大腿，拍掉狗毛。 托托跳到地板高速甩动身体，两个大耳朵甩成螺旋桨，不仅前后摇摆，还有残影。 蔡甜甜尝了一块狗饼干，转过头看到这搞笑的一幕，哈哈个不停。 “甜甜，我要去兑沐浴露，帮我把它抓进来。” “你去吧。” 夏颜走去浴室。 蔡甜甜弯腰抱住两条狗前腿，迈着王八步往浴室拽。 似乎知道自己要受刑了。 托托死死偏过狗头，不敢看浴室的门。 也是抓它的人是力量异能者，否则早挣脱跑路了。 蔡甜甜屁股一顶，关上浴室门，托托耳朵立刻耷拉下来，夏颜揪住它的后颈肉，淋水，狗一动不动，生无可恋，蔡甜甜搬个小凳坐下，帮忙搓洗。 兑好的沐浴露水倒上，随便抓两下，泡沫便起来。 “卧槽，它的屁股好肥。” “这个狗肚子是真的大，像个煤气罐。” “好好笑，头淋湿后像猪八戒，哈哈哈哈。” …… 蔡甜甜用泡沫在托托身上堆各种造型。 小狗的眼神本来就死了，现在还带着点无语。 夏颜前面搓完搓后面，累得像条狗，没一会儿衣服都汗湿了，她随便找个发夹夹住刘海，说道：“躺！” 托托无动于衷。 坚定得像条板凳。 夏颜指着它，又说：“快躺，要不然林啸野来了。” 托托咚一声倒在光滑可鉴的地板，不情愿翻过肚皮，别说蔡甜甜，夏颜都跟着笑得肚子酸。 咱们小狗狗有自己的老姑婆。 果然还是林啸野的名字好用。 两个人，四只手在狗子的肚皮搓来搓去，最后一盆温水浇下来，泡沫冲掉，小狗才慢慢站起来。 刚擦一遍毛，蔡甜甜开门出去，托托立马飞奔而出。 “托托！” 夏颜拽着毛巾在后面喊。 狗根本不停，在房子里疯跑数圈后，突然神经质地停下发疯的步伐，夏颜一把拽住它后颈，“你看看你，弄得到处都是水！这是好狗干的事吗？” 蔡甜甜叫了她一声。 夏颜应了，但还是在专心训狗。 突然托托夹起尾巴躲到她身后，仿佛遇到了天敌。 咦—— 夏颜正奇怪，自然而然朝落地窗看去，好几天没下雪了，此时此刻却飘来细小的雪花，在漆黑的夜幕映衬下，在室外花园暖黄色的光束中，雪花逆着道理，纷纷扬扬往上翻涌，就好像要重新回到天上。 悬浮的车辆缓缓降落。 雪花随着气流翻滚。 夏颜推门出去，手上还捏着粘满狗毛的毛巾，车还没完全降落，驾驶门便打开，白发男人跳下来，裹挟着雪花朝她快步走。 真的是林啸野。 夏颜抛掉毛巾，迎着雪跑过去。 她跳起来，抱住他。 林啸野自然而然伸手托住女人的大腿，金眸有些疲倦，但一看到她就变得亮晶晶。 “在干什么？”他问。 “洗狗。”夏颜抱住男人的脖子狠狠亲了一口，“你终于回来了，林啸野。” 林啸野嗯了一声，抱住人往屋里带。 夏颜穿得单薄，身上还有水，外面还在下雪。 她晃悠拖鞋，又亲了他一口。 托托耷拉耳朵湿漉漉抬眸，林啸野腾出一只手勾了勾，狗立马夹着尾巴跑过来，主动让他摸自己的狗头。 林啸野说道：“趁我不在就欺负颜颜？” 托托黑白分明的眼睛贼贼的。 说它不乖，装得比谁都乖。 说它乖吧，又怎么说得出口？ 林啸野哼了一声，“又升级了，比人都努力，但是不乖的小狗要用来煮火锅，这件事你听过吗？” 托托斜他。 然后冲林啸野用后脚刨了两下，一溜烟跑了。 两人卿卿我我，不肯分开一点。 蔡甜甜识趣地离开，走出去了，结果又停住脚步，挑眉打量车里出来的人。 莫思诚是老熟人。 周立是莫思诚带回来的姘头。 可那个女的是谁？ 林啸野车都还没停好就跑了，莫思诚和周立扯掉王佳音的头套，带下车，女人有些畏光，抬手遮住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 王佳音问道：“这是哪里？” 莫思诚在看到蔡甜甜的一瞬，立马站到五米开外，避嫌避到这个程度，活该他逃过一劫。 蔡甜甜问道：“她是谁啊？” 周立说是捡到的医生。 “啊？我们缺医生吗？” 金属瓶特效药可以应付大部分外伤，蛇山常驻的医生应该还有两三个，至于重病，不是有医疗所吗？ 她并不知道群星各部遭袭的事。 闺蜜雷达一秒嗅到暧昧的端倪。 周立有些尴尬，但是不回答蔡甜甜也不好，她在集市颇有威望，在异能者当中名声也很大。 “甜老大，这是咱们老大让带的……我只是按吩咐做事。” 蔡甜甜当即啧啧两声，本来要走的，现在不走了，雄赳赳气昂昂杀回去。 王佳音震惊于眼前看到的一切。 超豪华的房子，灯火通明，远处绵延的草坪还覆盖着残雪，但喷泉、恒温鱼池还有林立的设计独特的场馆，也能看出令人悚然的实力。 眼前的一切仿佛没有受到末世的侵扰。 可这明明不可能！ 王佳音所知道的现实是：为一点吃的人就能打得头破血流；为一个进基地苟活的名额，人就能主动站进竞技场和丧尸拼命…… 眼前的一切，在正常世界都非富即贵。 在秩序崩坏的现在，想要维持，除非房子的主人拥有超凡的实力。 王佳音战战兢兢跟随周立。 想不出这里是哪里。 周围的一切很陌生，地貌环境不是她所熟悉的。 女人心里激烈地思考着：房子的主人是谁？是白发男人吗？壮汉管他叫老大……可他的异能并不高，还没有书卷气的同伴高，并且按照常识来看，谁家老大会负责驾驶？一群人出任务，谁开车也轮不到他开。 是染着彩色头发凶巴巴的女人吗？很有可能！末世自由行动的年轻女性并不多，她的异能和气场也很狂暴，只要尝试去感知，就会遭到反击，这种反击不是异能者刻意为之，而是精神力自带的属性：彩毛女人很强，异能大概是擅长攻击的类型。 …… 那么，这群人的老大到底是谁？ 第230章 谁是真正的老大? 王佳音想不出谁是真正的老大，就很惶恐。 进门差点摔倒。 室内很温暖，壁炉在燃烧，桌上还有没吃完的食物，天呐，他们竟然吃披萨！配的还是香槟和可乐！还奢侈地没有吃完！怎么会吃不完！上次拿到可乐她还用白水涮到没味才舍得扔！ 等等，他们还养狗…… 什么家庭能在末世养宠物狗？ 不对，啊，不对，这个狗很不对劲。 王佳音有异能，b级隐匿，只要她一直维持使用异能的状态，别人就无法察觉她有异能，方便潜入和调查，河边相遇，是她故意的。 在此之前，她也成功利用“偶遇”进入过别的基地。 只是既然要潜伏，就难免付出代价。 所幸她长得不错，男人们都挺感兴趣，哪怕藏起了异能，依旧有可供索取的“资源”，不至于被当成炮灰立马宰掉。 她用隐匿过的精神力谨慎探查，惊骇地发现—— 这座房子最强的不是人。 而是趴在角落哈哈吐舌头的宠物狗。 …… …… …… 早知道就不来了。 王佳音后悔莫及。 在三人一致不贪图女色，决定杀掉她的时候就该察觉到不对，当时要是使用隐匿跑路，也不用陷入危险复杂的境地。 天呐。 这群人没有一个好惹的，甚至还有一只超出认知的异能狗，他们的老大很有可能是恐怖的s级，一旦露出马脚，恐怕会像蝼蚁一样碾碎她。 王佳音脸色惨白。 视线好不容易从桌上残余的美食离开，终于鼓起勇气看向几人的头领——整个人猛地一震，呆呆的，半天说不出话。 帅得跟周围人不是一个世界的白发男人，腿上坐着个女人。 女人穿着简单的居家服，有点邋遢，头发和衣领都是湿的，穿着拖鞋，晃来晃去。白毛美男明明有洁癖，浑身上下一尘不染，可却让满身狗毛的邋遢女人坐在身上，任由她又抱又摸，上下其手。 女人很年轻，顶多二十来岁。 一张明艳娇媚的脸，不输曾经的当红大明星，笑容很可爱，极有感染力，但神态间隐隐有股上位者的睥睨之意。 夏颜注意到王佳音，问道：“这位是？” 王佳音心里一凉。 心想，这应该就是大boss。 感受不到丁点异能者的波动，平静得仿佛没有异能……糟糕，还真是个s级！ s级以上，只要想藏，只有同等级的异能者能察觉到端倪。 而且，暴力的彩毛女和a级异能者文弱男，站位都在她身后，只有没有异能的壮汉抱手站在白毛帅哥的身后，壮汉还不敢直视她，一眼都没看过。 谁是老大，一目了然！ 王佳音不是没见过高阶女异能者，只是没见过夏颜这样的，太高阶了，深不可测…… 果然，接下来的对话也印证了她的猜想—— 夏颜捏住男人的下巴，“林啸野，说话。” 林啸野搂住她，一脸无辜。 “她是医美医生。” 夏颜啧了一声，掐他脸，“你在暗示什么？谁需要做医美？” 林啸野瞧着她，神情温柔，笑得很乖，含着一点不敢声张的委屈，“我需要，毕竟比你大四岁，过完生日27，奔三了，色衰而爱驰，小鲜肉一批接一批，我也需要为自己考虑。” 夏颜：…… 莫思诚：…… 周立：…… 众人的沉默震耳欲聋。 这个男人不演一下是会死吗？ 夏颜表情古怪，想笑但还是察觉到林啸野有所掩饰，不爽地环住双手，生闷气。 蔡甜甜直接掏出狼牙棒指着他，“别跟我们打谜语，不讲清楚，我把你打成肉饼。” 蔡甜甜气焰嚣张。 周立紧张得冷汗直冒，换个职场，还是好难混啊。 莫思诚怕她出事，默默挪到蔡甜甜和林啸野中间，用肉身当盾。 托托踢踢踏踏跑出来，坐到夏颜脚边，狗头歪着，贱贱地逼视林啸野。 林啸野凑到夏颜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话。 “吃醋？” “……我吃了你。”夏颜没好气道。 “好凶，我的宝宝才没有那么凶，都要把哥哥吓哭了……”林啸野的声音满是笑意，逗完了，沉声道：“负责给你治疗的女医生死了，集团的医疗所在转移，这个虽然不对口，但也勉强能用，是带回来给你做检查的。” 妇科检查比较私密，说实话，换成仅有的男医生来夏颜也紧张，但她从没跟林啸野提过……只是在女医生死后下意识拖着，没有再继续跟进检查。 林啸野握住她的手，“还怪哥哥吗？” 夏颜摇头，小声道：“我相信你，只是……” “只是什么？”林啸野耐心地询问。 “有人下午才跟我说白头发的帅哥受欢迎，搞不好会有烂桃花，你就带人回来了……以前从来没有过……” “哦，山鸡又说我坏话？” 夏颜眨动眼睛，“不是甜甜……” 林啸野按她脑袋，“除了蔡甜甜还有谁敢背后蛐蛐我？没有你撑腰，她也不会胆子肥到用武器指着我，颜颜你说，是吧？” 夏颜缩住手脚。 眼睛都不会动了。 林啸野笑起来，亲她脸颊，“别紧张，哥哥不会动她，爱说就说吧，真金不怕火来炼，哥哥对颜颜的爱日月可鉴，世界毁灭，我的坚贞和忠诚都不会屈服……” 又来！ 夏颜捏住他的嘴皮，猫猫眯眼。 “好的，知道了，别念了，师父。” 林啸野又亲她一口，金眸微醺，笑纹潋滟，有种亲人的可爱。 林啸野是死傲娇，自觉只有跟夏颜解释的义务，对其他人没有，说开后就沉迷于对夏颜抱抱了。 夏颜推开粘人的大魔王，跟蔡甜甜小声解释，蔡甜甜的狼牙棒勉强收回去，啧了一声，幽幽道：“我会永远盯着你，林啸野，永远永远，别以为长得帅就能为所欲为，我会永远盯着你……永远永远……” 林啸野当她是蚊子，无动于衷。 莫思诚捂嘴笑了一下。 蔡甜甜瞪他，“笑什么，让你笑了吗你就笑？” 莫思诚收起笑，专注地看着她。 “甜甜你好可爱。” 蔡甜甜慢慢瞪大眼睛，下意识后退，“0哥你别太离谱，我虽然是大力士，猛得自己都害怕，但是女的啊，纯种女人，你搞什么？” 第231章 体检以及他的真心话 莫思诚温柔微笑。 温文尔雅的眼中有种……偏爱的宠溺。 蔡甜甜偏过头，眼神直得跟孙悟空的棍子一样，死活不跟他相触。 好歹毒的精神攻击。 …… 既然带回来的女人真是医生，目前也没有跟林啸野眉来眼去，行龌龊之事，蔡甜甜跑了，不当电灯泡了。 蔡甜甜跑，莫思诚立马跑。 两人都不跟林啸野打招呼。 周立倒是很恭敬，点头哈腰的，说没事他先走了，林啸野说道：“有事，你把王佳音一起带走。” 周立哎了一声。 王佳音还没摸清状况又要被架走，眸光停在桌上的残羹冷炙，咽了咽口水。 夏颜注意到，漫不经心道：“周立你们还没吃吧，剩下的披萨还没动过。” 周立愣了愣，望向林啸野。 见林啸野不反对才赶紧说谢谢，抬起披萨，带王佳音离开。 明亮的室内只剩白发帅哥和深不可测的黑发美人……以及他们眼神呆滞又霸道的花狗。 走出一段距离。 周立把吃的扔给女人，“不要以为大嫂和气，就去挑衅，整个蛇山最不能得罪的就是她，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大嫂是……” “给披萨的女人，叫夏颜。” 周立好心给她介绍一遍人名，提点两句：彩色头发的叫蔡甜甜，爱开玩笑，没坏心，但是别不把人当回事；莫思诚看着柔弱，性格也确实温和，但为人挺冷漠的，错处放在他手上一点情面也不讲；冷酷帅哥林啸野……除非他跟你说话，否则你最好是个哑巴！ 王佳音听着，心中默默有了计较。 白发帅哥大概真的是男宠。 否则周立怎么会让她别主动搭话呢？一般只有团体中老大的伴侣，有这种忌讳。 至于周立称呼夏颜为“大嫂”，也许是因为他是林啸野的跟班吧。 …… “颜颜，想你。” 没人了，只剩狗。 林啸野原形毕露，像只太空来的抱脸虫狠狠抓住夏颜吸，夏颜挣不开，被活活硬控两小时才重获自由。 “……宝宝，你不想我，为什么那么冷淡？” 林啸野委屈道。 顶着一张冷感矜贵的吸血鬼同款脸说着哈士奇的话。 夏颜靠在他肩膀磨蹭，“不饿吗？” “爱能果腹。” “……”夏颜捏住男人薄翘的唇，小声道：“要吃饭么？” 林啸野垂眸，“不要，要抱抱。” 夏颜商量道：“……托托的毛还没吹干。” 林啸野伸出食指围着托托绕两圈，一阵小型旋风围着狗转，托托咬来咬去，咬了一嘴空气。 全自动烘干机！ 夏颜眯眼睛，“我还要洗澡换衣服。” “那我也要洗。”林啸野接话倒是接得很快。 夏颜用力抱了男人一下。 林啸野不再绷着脸，暗爽地勾唇，抱起夏颜去洗澡，然后回房睡觉。 托托不停刨门，放进来二话不说跳上床，睡在两人被子中间。刚洗完的狗既蓬松又香，夏颜亲个不停，越亲越上瘾，全然忘记抓狗时的崩溃。 林啸野趴在枕头，小声道：“我也很香。” 夏颜叭叭亲两口狗，然后叭叭亲两口林啸野。 主打一个雨露均沾。 人兽都宠。 林啸野暗中狠狠掐狗屁股，想要赶它下去，可托托今非昔比，早已不是那只普通的小猎犬了，它现在可是狗—异—能—者— 小狗斜着眼睛吐舌头，露出奸诈的笑容。 林啸野看一会儿，看笑了。 活这么多年，还真没看过这么贱的表情。 男人笑起来，眼睛狭着，哈哈大笑。 冷气的面容有雪花和月的芳华，笑声却是恣意猖狂的。夏颜撑着半边脸，看看小狗，看看他，竟然找不出比现在更幸福的时刻。 太幸福，以至于都害怕上天看见，进而嫉妒她了。 …… 又过两天。 王佳音熟悉蛇山的医护同事和设备后，夏颜过去检查。 王佳音没想到她年纪轻轻竟然就掉过两次孩子，怀疑自己诊断错误。 夏颜坦然承认。 “第一次是对龙凤胎，后来这次月份太小，不知道性别。” “……如果不想要的话，要注意避孕啊，就算年轻也很伤身体。” 她想要的。 没要成而已。 夏颜的沉默搞得王佳音不敢继续问，王佳音心想，也许是她不想要男宠的孩子吧……女性和男性不同，即便拥有强大的力量依然对生育很谨慎，这种女异能者，王佳音见过不少。 与此同时，她有点心疼林啸野……明明挺帅的……结果却不能留下自己的孩子…… 夏颜问身体是否还能正常怀孕，王佳音支支吾吾，说概率很低，夏颜问低到多少，王佳音说可能需要一个奇迹。 夏颜顿住。 知道这是委婉的说法。 不过她也不灰心，只要找到陈牧洲问题就不大。 王佳音安慰她两句，说身体其他地方倒是挺健康的，有点缺维生素d，但也正常，这个漫长的春天一直在下雪，阳光太少，大家都缺。 “平时有空多出来散步，对身体和心情都有帮助，还有，谢谢你的披萨，很好吃。” 夏颜说是厨师做的，喜欢的话，可以跟厨房说。 王佳音略微点头。 心里纳闷。 夏颜看出来她的疑虑，说道：“蛇山不缺食物，人少，正常的吃穿住行不需要按照积分分配。” 夏颜不说还好，一说，王佳音更纳闷了。 还有这种好事？ 不论在哪个基地都是天方夜谭。 不会是在试探她吧？ 夏颜没有说太多，拿起报告离开。 王佳音整理东西，发现桌边有一只遗留的手提袋，打开一看，是一些女性的贴身衣物。 王佳音呆呆看了许久。 …… 夏颜回去时，林啸野在喂鱼。 “怎么样？”男人问。 她递过报告单。 林啸野垂首浏览，一项项看过去，神情逐渐松快，最后呼出口气，将满手的饵料抛洒出去。 鱼儿争相抢夺。 很热闹，很鲜活。 夏颜说道：“这个医生的结论和死去的医生说的一致，我很难……” “如果只是想要孩子，我们可以领养。”林啸野牵住她的手，细细摩挲。 夏颜摇头，“因为是我们的孩子，所以才想要。” 林啸野笑起来，有点雾瘴迷离的妖，他说，他也一样，因为是他们的孩子所以才想要，换句话说，如果不是林啸野和夏颜的孩子，他不在乎断子绝孙。 就算他确实有“皇位”可以给孩子继承：群星集团的残余，池城这个地盘…… “颜颜，是因为先爱上你所以才想要宝宝，不要搞错顺序。” 生命需要繁衍，那是从群体的角度去看。 从个体的角度来讲，繁衍，并不是必须的选项，因为人生下来就有权决定对他\/她而言，什么才是第一位，什么才是最重要。 林啸野早就决定将爱夏颜当作人生的意义，而不是别的。 “你健康就好，别想太多。”林啸野揉住夏颜的脑袋，眉眼幽怨起来，“怎么会缺维生素d？该死的乌云，影响我家宝宝的健康了，怎么一点事也不懂。” 夏颜斜他。 林啸野使用异能吹走乌云，朝她若无其事地挑眉。 罕见的阳光洒落。 阴霾的天空像是破了个洞。 有点好笑…… 夏颜扯动嘴角又赶紧压住，抱住林啸野的腰说道：“我还是想治好。” “那我们就去找陈牧洲。”林啸野说得风轻云淡，却不太肯定那日放出的旋风究竟有没有绞杀了陈牧洲。 不过，蟑螂有九条命。 应该还活着。 夏颜这才笑起来，笑得很可爱，两个酒窝嵌在脸颊，引诱林啸野亲了又亲。 …… 第232章 去滑雪度假，林啸野阳谋颜颜 林啸野和夏颜过了几天悠闲的生活，每天睡到自然醒，醒了也赖着不起床，要么聊天，要么亲热。 狗都看不下去，成天自己遛自己。 明明是有家的狗却锻炼出流浪汉的深沉气质。 蔡甜甜和莫思诚追击袭击集市的嵌合体，一直追到山间温泉的老巢才将它制服，晶核大丰收，喜气洋洋回来，让夏颜跟她去玩。 “那片山的雪还没化，能滑雪，滑雪板我都找好了，从专业的滑雪人员身上薅下来的！” 她没说是从丧尸身上薅下来的，嘿嘿。 蔡甜甜兴高采烈。 一说到玩她就是这个样子，乐得要变形。 “还有温泉呢，好几口，最热的那个能煮蛋！” 夏颜听到温泉还真想去了。 往年冬天度假，她要么去南方海域，要么去温泉酒店。她问林啸野的意见，林啸野没有意见，唯一的建议是就他们两个去，别带电灯泡。 蔡甜甜：…… 夏颜也不说话，就抱住林啸野的手眼巴巴看着。 林啸野：…… 夏颜微微摇晃男人手臂。 林啸野：…… 夏颜垂眸，嘴角一抿，露出落寞的表情。 林啸野，“去。” 女人转过头，冲蔡甜甜挑眉，蔡甜甜也冲她挤眉弄眼。就该这么整治林啸野，要不然觉得自己是玉皇大帝呢，星星都得围着他转。 林啸野面色不变，捏住夏颜的脸。 夏颜收起炫耀的嘴脸，无辜地看着他。 他嗤笑一声，“怪不得托托那样，原来都是跟你学的。” 什么样的主人什么样的狗。 错怪小狗了。 …… 这次去玩的人包括林啸野、夏颜、蔡甜甜、莫思诚和周立，出发前蔡甜甜又强行把孙小晚搬上车，她的小跟班们还以为几人要对孙小晚做坏事，追在车屁股后面，边跑边叫，孙小晚也跟应激似的，屡次跳车。 蔡甜甜有点慌，“怎么办？” 夏颜说道：“让小晚开车带他们。” 蔡甜甜面露犹豫。 “不好吧，小晚的状态……” “试试吧。”夏颜让周立停车，打开车门，让孙小晚下去。 孙小晚出去拉住小跟班。 几个半大小孩都有点劫后余生的战战兢兢。 夏颜探出窗，说道：“我们去滑雪，想带你们的小晚姐姐散心，你们也想来吗？” 孙小晚朝几人解释。 小屁孩们恐惧地瞪着眼睛，不过不是瞪夏颜，而是林啸野。 说到底，他们心中还有埋怨，埋怨林啸野作为集市老大迟迟不出现害陆寻牺牲，敌人已经死了，甚至血肉都消失了，只剩头颅还堆砌在集市，可是仇恨没有，仇恨总要有靶子。 夏颜侧过身体挡住林啸野，伸手拍其中一个男孩的肩膀。 “我们过去滑雪、泡温泉，还要吃烧烤，你们会串肉吗？” 其中一个说他会。 夏颜又说：“还要有人生火，看着火不熄灭，有人能做么？” “我、我会生火。” 夏颜简单地提问，然后简单地安排，匀了辆车给孙小晚带小屁孩。 孙小晚感激地看着她，夏颜说她好久没开车，现在雪化了，路滑，让孙小晚跟在车后头，小心点。 “我知道了。” 孙小晚探进来用力抱夏颜，夏颜拍拍她的背，“去吧。” 本来就两辆车。 现在匀出去一辆，莫思诚、蔡甜甜、夏颜、林啸野和周立五个人挤一辆，蔡甜甜还好，她开车，挤不到，副驾躺着托托大爷，它不让抱，而且非要坐副驾。 它可能感觉自己是有身份地位的狗了。 四个人挤在后面。 莫思诚和周立挨在一起，显得很亲密，周立有些窘迫，左边是林啸野，右边是莫思诚，搞得他正襟危坐，和小学生的差别就是一块红领巾。 莫思诚的神情有点古怪……心事重重。 夏颜坐在靠窗的位置，林啸野伸手圈住她，“要不我们飞着去。” “这是团建，不能单独行动。”夏颜一口回绝。 …… …… …… 男人捏她脸，“遵命，夏总。” 夏颜哼一声。 高傲，冷酷。 俨然是个总裁。 林啸野又说：“颜颜，你又成长了。” 夏颜偏头，“怎么？” 林啸野认真道：“哄人的技术越来越高，而且还能不动声色在外人面前维护哥哥，显得哥哥好废物，好娇弱，哎，要是没有颜颜，日子都不知道怎么过。” 夏颜：……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小。 可——密闭的空间，就是偷偷放个屁也是人尽皆知，他们的话简直是公放。 蔡甜甜抿住嘴，把一生难过的事都想了一遍。 莫思诚看着窗外，绷住了，就是有点僵硬。 周立简直不知道要怎么办。 不是，林啸野不是很恐怖吗？怎么在夏颜面前那么爱撒娇啊？ 作为男人，合理吗？作为令人闻风丧胆的风之恶魔，合理吗？ 不过，作为恋爱中的男人来讲，似乎非常合理。 周立倒吸口凉气。 夏颜尴尬得不行，不再说话。 嘴巴就像拉上拉链。 林啸野温柔地看着她，握住她的手，小声道：“颜颜会一辈子保护哥哥吗？” 夏颜：…… 她不回答，林啸野就不肯罢休，继续追问：“哪怕哥哥变老变丑，也会不离不弃吗？” 夏颜：……不是，哥们，有点像结婚誓词了。 林啸野真诚地发问：“会吗？” 到这一步，夏颜算是知道了。 林啸野就是故！意！的！ 故意在密闭的空间让所有人听到他说话，逼她当众许下诺言，日后没有反悔的余地，否则哪来的脸面对江东父老！ 后视镜里蔡甜甜便秘的表情也印证了夏颜的想法。 林啸野之心，路人皆知。 这是阳谋！ 车往前开。 车厢安静得只能听到大家谨慎的呼吸。 夏颜听见自己说：“哪怕你死了，变成丧尸，我也会继续保护你。” 林啸野舒服了，消停了。 男人翘起二郎腿，哼起了歌……哼的是结婚进行曲。 车厢内的空气比刚才还沉默，简直像是所有的氧气都被杀死了，只剩二氧化碳。 到达目的地下车后，周立对莫思诚说道：“……老大好恐怖啊，幸好他喜欢的不是我。” 莫思诚面不改色道：“幸好喜欢的也不是我。” 就连托托嗷嗷了两声。 不知道在嗷什么，一脸庆幸。 第233章 尽情玩耍，看逼王表演 好冷。 要化雪的时候最冷了，冻得骨头都在抖。 夏颜在车内吹暖气，直到外面的篝火和帐篷搭起来才出来。 跟蔡甜甜说的一样，这片的雪真的没化。 白皑皑的一片，不够蓬松，但是看起来十分洁净，往远处的平原看，还是能看到裸露出来的褐色土地。 天是晴的。 根本阴不了一点。 因为有人一直在乱吹风，务必让阳光普照夏颜。 蔡甜甜和夏颜坐在石头上穿装备，两人都会滑雪，孙小晚是川渝来的，只玩过旱冰，穿上后路都不会走，小屁孩们也不例外，像一群笨拙的鸭子。 蔡甜甜比手画脚教，但是教不了一点，因为她的形容词和动词就对不了一点，平时说话就很抽象，试图教点什么，简直是在胡言乱语。 好在莫思诚也会滑雪，接过教练的职责，让她们先去玩。 “呜呼，解放了！” 蔡甜甜流星似的飞走，夏颜试了试，找到脚感紧随其后。 蔡甜甜本来就玩得花哨，现在还有异能，好好的小坡，给她玩出跳崖的感觉，人在空中还酷酷地转了个圈。 自由得像只愤怒的小鸟。 夏颜叫了一声好。 只是想转个身，然后像石雕一样倒下去。 啧。 林啸野把人撑回去，擦着她，扭动下肢丝滑地绕一圈才停下。 夏颜：…… 她再次尝试转身，又摔。 林啸野握住她的手，牵着往前滑，说她摔得有点笨，但是笨笨的宝宝也是宝宝。 夏颜握拳捶他。 林啸野笑了一声，往前倾。 好像这一下就把他打得很惨一样。 夏颜啧了一声。 别人滑雪要坡。 林啸野凭借风的助力，滑到底部后又带着夏颜倒反天罡地底部滑回顶部。 苦哈哈抱着板回走的蔡甜甜头上飘过的三个硕大的问号—— ？？？ 蔡甜甜吼道：“作弊！” 林啸野懒得理她。 蔡甜甜吼道：“夏颜，是姐妹重要还是男人重要？！” 夏颜挥挥手，“可是这样比较省力，而且真的好爽……” 蔡甜甜跪到雪地，愤怒捶打。 许久，仿佛下定某种决心，伸出手，深情呼唤：“哥，唯一的哥，捎我一程，甜甜感激你一辈子！” 林啸野团个雪球打她。 蔡甜甜竟然没有还击，反而喊得更亲切更真诚，“我们是家人，家人哪有隔夜仇？来，再打我两下，朝脸打，打够三下你就要带我一起上去！” 夏颜没绷住，噗地呛出声。 林啸野默不作声带她加速，蔡甜甜干脆一躺，在地上原左右滚，前后滚，眼泪不知道有没有，但是哭得呜呜呜。 还在兢兢业业教学的莫思诚从高处投来冷酷的目光。 不止他。 其他人包括周立和孙小晚都投来疑惑的目光。 林啸野：…… 夏颜扯住男人的衣服小声说：“先生，你也不想背负欺负小孩的罪名吧？” “她算哪门子小孩？”隔着护目镜都能感受到他的不屑，林啸野敲夏颜的帽子，“还有你说的话……不像好宝。” “不像就对了，这就不是好人会用的句式，我故意的，打我呀。” 夏颜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林啸野被逗笑了，心情一好，就给蔡甜甜也放了条风，蔡甜甜立马不哭了，就像吃了肾宝，腰不酸，腿不痛，泪失禁也痊愈了，高高兴兴在风的帮助下逆行而上。 远远的。 莫思诚止不住摇头。 周立心痒痒，说想先试试，莫思诚没说不行，看到男人莽撞地滑到突起的石头处，甚至生出一种如释重负的心情：要是周立意外丧生，他对怀中坏掉的表就有交代了吧。 真当周立撞上去，他又忍不住使用异能移开石头。 周立为他挡枪。 王天昊救他出监牢。 两笔账都要还，怎么还，他不知道。 …… 周立回过神，吓出一身冷汗。 “谢了，兄弟。” 莫思诚没有回应，专心教其余的人，孙小晚学得最快，掌握诀窍后首先冲出去，她滑得很野，就像是冲着死去的。 几次遇到危险，都被救回来—— 被风悄无声息救回来。 蔡甜甜团起雪球扔她，远远喊道：“看路啊你，当自己是飞机吗？！” 孙小晚看过来。 三人都在看她。 蔡甜甜、夏颜、林啸野…… 蔡甜甜继续喊：“过来呀，林啸野可好用了，快来，让他带我们上去。” 孙小晚叹口气，慢吞吞走过去。 蔡甜甜继续用雪球砸她。 孙小晚也团一个回敬。 蔡甜甜没好气道：“区区一个孙小晚，竟然还敢打回来，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把我甜甜大王放在眼里！” 两人打成一团。 有来有往，势均力敌。 一点情面不留。 夏颜躲到林啸野身后，林啸野好笑地看着她，“怎么，不参加吗？” “我蠢啊？”夏颜反问道：“她们一个是力量异能者，一个身体改造过，我是哪棵小白菜？” 林啸野给她出主意。 两人嘀嘀咕咕。 本来夏颜一个人就是颇有心计的战略家，再加上林啸野这个阴谋和阳谋兼修的阴阳大师，两人凑在一起捣蛋，难道会失败吗？ …… 十分钟后。 夏颜站到蔡甜甜旁边，帮她打孙小晚。 蔡甜甜很是得意，还给夏颜捏球，让她站自己后面，当心中弹。 “好姐妹就该齐心协力作战！颜颜，老子爱你，听到了吗？老子爱你” 林啸野：…… 哪来的鸭子叫。 孙小晚双拳难敌四手，没好气道：“夏颜，你和蔡甜甜一起霸凌我？” 不是。 这就说得很严重了。 不过—— 夏颜想了想在蔡甜甜身边耳语：“小晚本来心情就不好，要是多想……甜甜，我还是退出吧。” 蔡甜甜急了，“别呀！打雪仗就是要大家一起玩！” 夏颜面露难色。 蔡甜甜感觉她说的也在理，一番动脑筋过后，让夏颜过去帮孙小晚，这样她就无话可说了。 夏颜摇头，“那岂不是变成我们两个欺负你？” “你们欺负得了我？”蔡甜甜推她过去，“去去去，注意点，我不打你，但是你也要自己注意，战场上，子弹可是不长眼的！” 夏颜回头看林啸野，比了个yeah。 …… 第234章 如同亲吻雪花 孙小晚嘶了一声，吼道：“你们在蛐蛐什么？有什么是我不能听的？” 夏颜忙道：“甜甜有异能，帮她确实不公平，这样吧，小晚，我过来帮你。” “啊？” 孙小晚没料到夏颜会这么说，顿时脸红起来，明白，这是两人在照顾自己的心情。 “不用，你们别这样……” 尽管她拒绝，但夏颜还是倒戈跑过来，两人配合，殴打蔡甜甜。 蔡甜甜猴子似的乱窜，也没她说的那么无敌。 …… 半小时过后。 蔡甜甜和孙小晚满身雪印，打得十分惨烈，唯有夏颜两个人都打了，还没中一个弹，干干净净、高高兴兴、蹦蹦跳跳回到林啸野身边。 林啸野揉她脑袋。 “怎样？”夏颜笑嘻嘻，拍拍手，扯掉手套，作势索吻，林啸野优雅俯身，接受自家宝宝的奖励亲亲。 说时迟那时快。 夏颜扯开男人衣领，往里塞雪球。 穿着白色防风服的女孩抱着板子哈哈笑着往上跑，林啸野沉默片刻，解开衣服，抖落雪球，冻得脸不自觉笑起来。 行。 连他也打了才算是大获全胜。 他理解。 他爱她。 能忍。 …… 一阵风吹过。 夏颜被掀翻在地，扑在雪上。 林啸野慢悠悠走过去，扯开衣服，雪球都团好了，握了又握，终究是舍不得，只是伸手进去捂。 夏颜冻得缩脖子。 “错了！林啸野，我错了……好冷……心肝都要冰透了……” 林啸野抽出手，把人拽起来。 就这样，老鹰拎小鸡似的拎回高处的营地，夏颜的笑三分讨好三分歉疚还有十分暗戳戳的“还敢”。 林啸野捏她脸。 声音淡淡的，乖乖的，冷冷的，还有点不易察觉的委屈。 “……坏宝。” …… 几人回到营地，小屁孩们也学得差不多，在莫思诚的看护下滑出去。 蔡甜甜说她饿死了。 孙小晚打开箱子，拿食物。 夏颜没发现托托，找一圈，发现小狗躲在帐篷睡觉，四脚朝天，露着肚皮，夏颜啪一巴掌拍到狗肚子，托托抬起头，谄媚地看着她，甩甩身体爬过来磨蹭。 “现在睡，晚上偷偷出去玩是吧？” 托托蹭得更用力了。 夏颜抱狗出去，捧雪搓洗手，然后帮忙穿菜。 林啸野还没玩够，又去滑雪了，刚才收着，现在彻底放开，在几座山之间神出鬼没，时而在空中飘着，时而流星似的滑过雪坡。 小孩们远远站着，哇来哇去。 莫思诚也坐在石头观看逼王表演。 蔡甜甜吃着薯片，问道：“穿好了吗，烤吧，快烤，我都要饿死了。” 孙小晚敲她脑门。 “想吃还不来帮忙？” 蔡甜甜只是嘿嘿笑，托托趁机抢走她的薯片，一人一狗追打起来，围着篝火绕圈圈。 夏颜将肉串放到火上。 周立老老实实地站着刷油。 现近距离相处夏颜才发现，这哥不是之前她们仨打到耄耋山出来迎战的头头吗？ 夏颜的目光来来去去。 周立讨好地笑笑，“怎么了，大嫂？” “我们是不是打过？”夏颜问道。 “是。” 夏颜问他不尴尬吗？ 周立本来不尴尬的，现在尴尬起来了，刷完油，局促地搓着手坐下。 他说自己相信莫思诚的为人，怎么也会给他点饭吃。 人生在世，跟谁混不是混？不过他现在是忠心耿耿的，之前在耄耋山因为没有异能所以比较边缘，在这边没有这种压力，他打心眼里感激，而且蛇山都是人才，能力强不说，讲话又好听。 夏颜只是随便问问，没想到成了周立的坦白局。 孙小晚一直在做事，但也静静听着。 周立话音止住。 她拨弄炭火，冷道：“最好如此。” 蔡甜甜终于抢回薯片，里面只剩碎渣，她捉住托托一阵摇，说不愧是林啸野养的狗，简直跟林啸野一样无耻。 说曹操曹操到，林啸野飞回来，缓缓落地，饶有兴致地看着蔡甜甜。 蔡甜甜也是锻炼出来了。 察觉不对，立马住口。 回头看到林啸野，龇牙笑，“大哥，你回来了，吃不吃薯片？” 她把狗吃过的袋子递过去。 一阵风吹过，她又缩回来。 妈耶。 差点成两截了。 死男人开个玩笑都那么没品。 蔡甜甜嘀咕着“你不吃我吃”，然后把碎渣倒进嘴里，一点不在意托托吃过，还一把抱起小狗狠狠揉起来。 她龇牙笑。 狗也龇牙。 一时间分不清谁才是狗。 林啸野坐下。 夏颜说甜甜就是开玩笑。 林啸野说：“跟她计较都显得是我弱智。” “这倒也……” 烧烤的香味飘起来。 小孩们闻着味跑回来，莫思诚最后到，没有位置了，搬个凳子坐到蔡甜甜旁边。 一行人围坐篝火，聊天吃饭。 稍晚。 大家的陆续收拾东西去温泉。 夏颜吃完睡着了，醒来帐篷没人，外面也静悄悄的，林啸野抱着柴火过来，“我们家的睡美人终于醒了。” 夏颜问人呢。 林啸野说还在温泉。 “泡这么久？不会晕吗？” “他们带上吃的过去煮火锅，这是第二摊了。” 夏颜呆住，随后失笑，这么玩是吧？不过这个世界本来也不剩多少人，也不剩多少规矩了，爱怎么玩怎么玩吧。 她打哈欠。 林啸野问她要不要去。 夏颜说饱死了，吃不下。 林啸野又问：“那要跟我去散步吗？” 夏颜像毛毛虫一样蛄蛹出来，冷得一哆嗦，伸手要抱，林啸野放下柴火，怜爱地抱起来。 他们在雪夜散步。 星星在眨眼，天像蓝黑色的河。 能看到集市的灯火，也能看到沉寂的城市废墟。 好安静。 只有风声。 夏颜紧紧握住林啸野的手，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突然想这样。 走到一处雪水融汇而成的小溪。 林啸野弯腰吻她，没有温度的吻令人分外上瘾，夏颜环住他的脖子，索取稀薄的体温和更多的肌肤接触。 林啸野在她耳边说：“颜颜，如果能永远这样就好了。” 以前也这样。 他总会有突如其来的感伤和无助，不过往往是以发癫的形式表现出来，一旦无法从夏颜这里获取安全感，行为就会更加恶劣和极端。 真是个笨蛋。 “你说的永远一定会永远。”夏颜亲吻男人的脸颊，就像亲吻一片只需一次呼吸就会融化的雪花。 第235章 甜甜的噩梦，亲哥又来叫她回家 夜深了。 天然温泉旁，鸳鸯火锅锅底还在沸腾，但是只剩下永远吃不饱的几个小孩还在斯哈斯哈捞菜。 他们在蛇山并不缺吃的，但在埋葬陆寻后，也并没有心思好好吃。 人真是奇怪。 和平时代，心情不好压力大才爱暴饮暴食。 末世了，反而要心情舒畅才吃得下。 某种程度还挺难养活。 孙小晚、莫思诚和周立在收拾东西。 周立特别识相地烫了一份菜，用保温包装着，打算拿回去孝敬林啸野和夏颜。 孙小晚问道：“蔡甜甜呢？” 莫思诚指了指高处的石头，蔡甜甜五颜六色的头发露出一角，好啊，吃了就撂碗躲起来睡觉，真有她的。 孙小晚啧了一声，有点来气，但也没叫她。 蔡甜甜翘着二郎腿睡得可舒服了，温泉附近的地是热的，风也不凉，不用来睡觉简直可惜，她的脸上挂着微醺的笑容，渐渐的，笑容消失，变得惊悚。 梦中，蔡甜甜又来到那个诡异的地方。 长脚的巴士车死追不放，她跑进大楼，巴士直接撞进来，堪比泥头车，肉唧唧的车厢里灯光闪烁，爆出电流的滋滋声。 她累得不行，怕得够呛，作揖讨饶。 “大神大仙大哥，求求您别追我了，我又没有急支糖浆，而且还是个宝宝，您大人有大量别追了……” 对方攒着怒气，“蔡甜甜。” “我、我、我是蔡甜甜，怎么了，我没欠你钱啊。”蔡甜甜都结巴了。 车厢里端坐的男人好像更生气了，“答应的事又忘记了？你是猪脑子吗？” “我、我、我答应什么了？”蔡甜甜抓抓脑袋，突然惊悚，猪脑子这个叫法十分熟悉，啊，对，太熟悉了。 不好。 是她亲哥！ 同父同母的蔡翼城。 蔡甜甜想起来了，之前做的梦里，蔡翼城也是坐着肉巴士追她，问她在外面玩够没有，什么时候回家。 还说爸妈很想她。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大伯二姑三舅小姨和小姨夫全都很想她。 作为蔡家的一份子，活着不报平安，获得异能也不能为家中出力……问她是不是想造反？ …… 紧箍咒。 绝对是紧箍咒。 蔡甜甜头疼得要死，龇牙咧嘴。 蔡翼城一声暴呵，“再不回家，我派人来！到时候你的狐朋狗友一个都跑不掉！当初就不该让你一个人南下念书，二十几岁的人，一点事不懂……” “还有你的头发，怎么回事！不是说了染回来？你是要气死爷爷吗？” …… …… …… 说什么都行，干嘛说她的头发。 蔡甜甜也是翅膀硬了，这次竟然敢在梦中顶撞蔡翼城。 “你也知道我二十几了，这么大的人，还管我做什么，你的朋友才是狐朋狗友嘞……真服了。” “嗯？！” “……不是，大哥你管得也太多了，我活得好好的，在哪活不是活，凭什么得回去？”回去得六点起床跑操，吃饭还要排座位，长辈不动筷她也不能动，她才不去蹲号子。 “蔡甜甜！”蔡翼城的声音加了混响，在四周旋转萦绕。 “别吼了，烦死了！”蔡甜甜捂住耳朵，没好气道：“这是我的梦，挂了，拜拜。” 蔡甜甜意识到这是蔡翼城使用精神力对她施压后，立马调动精神力抵抗，开玩笑，血脉压制又怎样？ 她现在好歹是b级。 反弹！反弹！反弹！ 蔡甜甜紧闭双眼抵抗，许久睁开眼，诡异的肉巴士不见了，正窃喜，与她有七分相似的男人面孔出现在面前。 她腿都要软了。 看到这张脸，就像同时看到三个男人：她哥、她爸、她爷，绝了，真的绝了。 蔡翼城皱眉看着她，“你怎么一点良心没有啊，蔡甜甜？” 蔡甜甜要吓哭了。 不只是从小对哥哥斯巴达式威权的恐惧，更因为蔡翼城身后，还出现其他异能者的精神形象，每一个看起来都坚硬得像块石头，童年在外面玩耍，被家里保镖突然抱回去的恐惧跃然眼前。 “不要，我不要回去，我能过好自己的生活……呜啊啊……颜颜救命，小晚救命，零哥救命……林啸野，救命呐，你不是我哥，我有唯一的哥……” 蔡甜甜打不过，痛哭流涕。 精神力的波动突破梦境，传递出去。 莫思诚首先进入。 蔡甜甜看到他跟看到救命稻草一样，伸手乱挥，“诚诚救命啊，他们要抓我走！” “放开甜甜！” 空间异能者精神力通常都很强，莫思诚更是其中的佼佼者，骤然放出，蔡翼城猝不及防。 蔡甜甜趁机逃脱，踉踉跄跄爬过来。 蔡翼城收回手。 “a级？” 蔡甜甜躲到莫思诚身后，清清嗓子，嚣张道：“是啊，a级！我也是b，只是精神力差点，现实当中很强的！” 蔡翼城不屑地冷哼。 仗着人多势众，想要强行捉回蔡甜甜的精神力施压，逼迫她回来。 “区区a级，别揽自己管不了的事。” 莫思诚不动声色看着对面数道人影。 思索间，一条藤蔓爬过来。 他转移走蔡甜甜，自己却被缠住腿，须臾，藤蔓变成尖锐的铁丝刺进腿肉，虽然伤害的是精神体，但还是很痛。 莫思诚扯断，逃开。 他和蔡甜甜互相配合，勉强周旋过去，但是情况却越来越不好了。 蔡甜甜问道：“诚哥，叫林啸野呀。” “不行，他展开精神防护了，我进不去……”莫思诚移开她，闪过一个硕大的铁球，焦急道：“甜甜，他们都是什么人？怎么会对你下死手？” 蔡甜甜滚了又滚。 俨然成了屎壳郎滚的球。 她喘了两口，嘶哑道：“我哥啊。” 莫思诚惊讶道：“亲哥？” 蔡甜甜，“嗯啦。” 莫思诚脸上的惊讶更重了，大约是没见过如此相亲相爱的一家人，要知道刚才的攻击，但凡有一下打中蔡甜甜，对她的精神和肉体都是极其严重的打击。 蔡甜甜真的受不了了，嚎道：“哥，别打了，我求你，这下谁还分得清你是我哥还是我的仇家啊。” 第236章 跟狗打，输赢都太搞笑 “你听话我至于打你？”蔡翼城的声音比她更大，而且好像认定就是因为有莫思诚当靠山，自家妹妹才会这么嚣张，攻击更有针对性，也更猛了。 “莫思诚，小心！” 一个火球飞过来，蔡甜甜扑过去。 莫思诚拉出屏障将飞扑而来的蔡甜甜移到身后。 火球凶猛，越来越大。 其中还掺杂一些尖锐的锥刺。 这是金火异能者的合作。 屏障挡得住火烧，却没抵挡住穿刺，很快莫思诚变成刺猬诚，蔡甜甜肩膀也中了几个，坐在地上乱哭。 “蔡翼城，你疯啦！” 蔡甜甜抱住重伤的莫思诚，吼得头发都竖起来。 “……你叫我什么？”蔡翼城的口气听起来很善良。 “蔡翼城，蔡翼城，蔡翼城。”蔡甜甜怒道：“够不够！” “蔡翼城我告诉你，今天有种动我的朋友，就有种连我一起杀了！老娘不活了！活不了一点！死，都死！” “死死死！” “不是，零哥，你怎么还吐血了啊卧槽……完了啊……” …… 睡梦中的蔡甜甜呼吸急促，脸色惨白。 坐在汽车后备箱的莫思诚嘴角则流出一股血。 两人危在旦夕。 与此同时，展开了精神防御并且对外面一点都不关心的林啸野正在陪夏颜堆雪人。 孙小晚和周立没有异能，也没有精神力，忙忙碌碌收拾东西，让几个小孩别把胃吃撑。 莫思诚和蔡甜甜要寄。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 此处异能者的精神波动，吸引了一批在不远处安营扎寨的狩猎小队成员的注意，他们是池城本地的异能者，来自各个幸存者营地和流浪者团体。 其中不少人认识蔡甜甜。 本来只是进来看热闹的，一看是蔡甜甜，大惊失色。 “这不是甜老大吗？怎么在这里哭？” “噫，还有人受伤了，怎么回事？” 众人询问起来。 蔡甜甜发现有人进来，立马收起脆弱的眼泪，换成平时霸气侧漏的嘴脸，阴恻恻道：“兄弟们，姐妹们，甜甜我啊今天算是栽了，出来玩遇到这群远方的异能者攻击。” “各位兄弟姐妹，我要是交代在这，还请去蛇山帮我报个信。” “我的仇，会有人报的！” …… 一番话听起来平平无奇，实则很是鸡贼。 本来没有相干的异能者们顿时来了脾气。 “哟嚯，又是外来的异能者。” “马勒戈壁的，人多欺负人少是吧，一群人把两个人打成这样。” “不知道这是我们甜老大吗？” “也不打听打听，池城地界谁说了算就敢动手，欺负她你算是踢到铁板了，等着那位的雷霆之怒吧！” “啧啧……把我们娇弱的小帅哥钉成刺猬，真下得去手啊，老娘最见不得辣手摧花的，虽然你也长得不错，人模人样，宽肩长腿，颇有姿色……这样，过来舔我的脚，伺候舒服了，花大姐今天就放过你小子。” 大家不停嘲讽。 既是发泄对外来异能者抢晶核的怨气，也是想借机跟林啸野套近乎，毕竟现在他把两个基地都统一了，是当之无愧的池城扛把子，而且吧，给他当马前卒的好处有目共睹。 集市保卫战中幸存下来的异能者，无一例外获得大量的晶核以及重用，日子不要太舒服。 …… 蔡翼城依然是不屑的冷笑。 人数相当，但新加入进来的异能者等级都比较低，最强的异能者还是个见色起意的糟糕女人。 但很快，蔡翼城就笑不出来了。 这几十个人，几乎全是火异能…… 什么概念？ 金木水火土五大常见的类型当中，同等级的火异能，哪怕没有经过控制训练和专门的精神力训练，也能吊打其他异能。 那个嘴巴不干不净的中年女人，更是致命，一招就把蔡翼城团队中的火异能者干趴。 “呜呼——” 火异能者此起彼伏地呼号，以此作为配合打攻防。 蔡翼城竖起钻石屏障。 他的异能是钻石，等级算是半步s级。 在外面，也是称霸一方的异能者，可遇到数量惊人的火异能者也只能被动防御，无他——钻石耐高温，但是会裂，在持续的高温中甚至会融化。 “蔡甜甜，叫他们收手！” 蔡翼城喊道。 蔡甜甜装作听不到。 这可是她的拿手绝活。 蔡翼城和同伴躲在钻石屏障后，男人捏了捏眉心，沉下肩膀，发出最后通牒，“蔡甜甜，这可是你逼我的……” 蔡甜甜这时又耳聪目明了，暗道不好，拉开莫思诚，然后叫大家赶紧撤。 一道瘆人的亮光闪过。 周围一切全部被钻石封住，亮晶晶的璀璨世界中，大家隔着钻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感觉要完。 精神体受创，情况严重的话很可能再也醒不来。 蔡翼城推倒有裂缝的钻石屏障，抖了抖衣服，瞧着面前待宰的羔羊们，放出橄榄枝。 “如果你们都愿意归顺我，还能留一条小命。” 众人也是不能说话，否则一人一口唾沫星子淹死他。 异能者在成为异能者之前，大都是社会异类，池城因为多方原因，出产的多是火之异能者，最重要的原因就是脾气火爆。 好好讲，还有可能。 威逼要人当狗…… 何况你这个钻石佬等级也不过是个强点的a, 拽个屁啊。 花大姐周身充斥火焰，炸开钻石，指着蔡翼城就是一句，“小子，给老娘吃屎！” 蔡甜甜嘎嘎乐，乐完心凉凉的，因为花大姐又被封住了，这次是加厚的钻石屏障。 蔡翼城的脸色，看起来要发癫了，他这辈子应该没被这么骂过。 完了。 这回真完了。 没有援兵，她要被老哥严刑拷打了不说，还连累莫思诚和这么多人。 天呐，到底有没有人能来救她。 “颜颜，啊！颜颜，我的宝，你怎么会没有异能！甜甜要死了你甚至都不知道！” …… 遥远的河边。 某人正在兢兢业业团雪球，夏颜则用小石头和木棍专心做雪人的眉毛和鼻子…… 林啸野拍拍手，使用精神力进入某条小狗的梦境。 小狗在梦里吃屎吃得不亦乐乎。 他抓起它，说道：“喏，看到没，很多光团的地方，那里屎多，去那里吃。” 林啸野一松手。 托托像推土机一样嗅闻着冲出去。 …… 第237章 打退亲哥 “林啸野，是不是困了？”夏颜在他面前招手。 林啸野眸光聚拢，一把握住，“陪宝宝玩怎么会困，你就是我最大的兴奋剂。” “乱讲。”夏颜气得笑了一下，“你之前还说我是你的安眠药。” 林啸野认真道：“怎么，你敢质疑你的伟大？我的宝宝本来就是万能的，夏颜，警告你，这个世上只有我能说你的坏话，你自己都不可以，懂？” “……奇奇怪怪。”夏颜嘀咕了一声。 心里却是高兴的。 胡言乱语的林啸野也很可爱。 林啸野笑起来，抱起雪球，放到另一个雪球之上，然后又垒了个雪球。 夏颜说三个雪球堆起来的雪人好奇怪，两个球就行了。 林啸野哦了一声。 夏颜拧不过，随便他。 林啸野堆了三个雪人，夏颜负责安装五官，做好后，林啸野分别给雪人赐字。 第一个雪人后背写着：菜。 第二个雪人背后写着：惨。 第三个雪人背后画着，呃，一坨大便。 夏颜端详许久，若有所思道：“哥哥，你是不是在暗示什么？发生什么事了？” “哦，没什么。”林啸野问夏颜要不要做一只小狗，托托那样的。 “好啊！” 夏颜满口答应，哼哧哼哧继续堆雪。 团完两个球，四处喊托托，想要它过来当模特，但是无论怎么喊都没有应答，夏颜自言自语道：“好像在帐篷里睡觉，没跟过来。” 林啸野突地展露邪恶笑容，“应该是去吃宵夜了。” 夏颜顿住。 这个点哪来的宵夜？远处的光亮都撤了，甜甜他们的火锅应该结束了？ 不会是偷偷去吃丧尸吧？ 好好的一只狗怎么吃人吃上瘾了。 不……林啸野笑得那么没良心，不是吃人这么简单，托托很有可能是去吃…… “啊！” 夏颜突然跳到林啸野背上，对他锁喉，“你也不管管它，哪有你这样的，狗出去吃屎你还那么开心？！” 林啸野笑得更深了。 夏颜作势咬他肩膀，他直起身，背着她玩。 欢声笑语，打打闹闹，看了就叫人羡慕得发恨。 另一边——蔡甜甜的梦境。 她都打算投降了，收拾收拾东西告别夏颜，跟王霸老哥回家，或者干脆自爆，原地死了算了。 突然天空一声巨响，花狗闪亮登场。 胸前锃亮的铭牌分明写着：托托大王（king of bad dog又译为：坏狗之王） 狗子在钻石场地溜冰，横冲直撞，将被封锁的异能者精神体全部解救出来，狗眼一转，然后预备大快朵颐。 蔡甜甜忙道：“好狗狗，这是自己人，快去，吃我哥，我哥好吃，嘎嘣脆，看到没，脑子最亮的那个人。” 蔡翼城恶狠狠指了一下蔡甜甜，在惊疑中闪避。 这是狗？ 还是拥有动物变形能力的异能者？ 蔡翼城半步s级，但他还是无法探知小狗的深浅，一番试探后，在地面放出大量钻石刺钉，打算限制它的行动。 没想开，狗本来就够大的，竟然还能变大。 遮天蔽日的巨狗，抬起了它可可爱爱的梅花脚掌——踩向蔡翼城和他的同伴。 “不好，快散开！” 蔡翼城吼道。 所有人都没料到半路杀出一群程咬金后，还能再杀出一只哮天犬。 队伍里的金异能者说道：“蔡将军，你妹妹的背景太强了，我感觉她真的不需要回家，你说呢？” “就是，一口气叫来这么多火异能者不算，狗异能者都出来了，我真的没见过这阵仗。” “蔡将军，我们……” 发言的都比较委婉，但是大家总体的想法都一致：别打了，撤吧。 跟狗打。 赢了说出去搞笑。 输了说出去，哼，妈的更搞笑了。 蔡翼城放出最后通牒。 “蔡甜甜，真不跟我走？我的性格你也知道，答应了爷爷要带你回来，就要带你回来！继续抵抗，后果想清楚了？！下次我可从现实世界来，连你的狐朋狗友一起端了！” 蔡甜甜喜气洋洋，也放出最后通牒，“得了吧，哥，成王败寇，爽快点，叭叭叭的，就你能叭叭，慢走，不送。” 蔡翼城硬了。 拳头硬了。 深感小时候不该因为蔡甜甜是妹妹就没怎么打，长大了，翻天了，放狗咬自己的亲哥哥。 真是倒行逆施，无法无天。 消失的肉巴士从远处踩着几条粗壮的大腿狂奔而来，接上蔡翼城等人，又踩着几条粗壮的大腿狂奔而去。 托托歪头注视。 小狗没见过这种怪东西。 审视几秒，猛地扑上去，咬掉一只腿，吧唧吧唧咀嚼。 蔡翼城惊讶地看着狗。 “这都吃？” 肉巴士拼命逃跑，之前追蔡甜甜有多凶狠，现在就有多狼狈，缺失的地方不停冒血，走过的地方喷得全都是。 托托当是玩呢。 吃完了继续追。 蔡甜甜赶忙叫停，一是怕托托出事，二则是怕蔡翼城真的出事，好歹是一个爹妈生的。 该。 这倒霉哥哥最好识相点别来了，下次来，对上林啸野那可得真的留下了。 托托迟疑片刻，继续追。 它是自由的。 自由到听懂了，但还是要追。 蔡甜甜跟它熟，但是说话的效力有限，对狗的行动没有绝对约束。 蔡甜甜追在后面不停喊，从狗哥喊到托托大王，愣是一点用没有，最后还是学着夏颜吓唬小狗的把式，故作惊讶地喊道：“托托快看，那是谁？林啸野来了！” 托托急刹车。 摆出乖巧的模样。 肉巴士跑进远处的迷雾，消失不见。 托托歪头凝视几秒，追过去，没捉到人，但也没闲着——小狗围着迷雾抬脚撒尿，令人惊讶的是，随着小狗不停“标记”，迷雾消失了，只剩一块半透明的空地。 托托变小，在地上打滚。 滚了几圈，半透明的土地变成正常的黄土颜色它才起身，甩耳朵。 “回来。” 清冷的男声从高空传来。 托托跳到天上，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斜看林啸野。 林啸野冷笑，“知道了，出去再给你晶核。” 托托出口气，趴下。 蔡甜甜指着托托撒过尿的土地，呆呆的，有种智商待增长的清澈。 第238章 电灯泡消失，好耶 林啸野说：“翟管家不在，你没有训练精神力，出现漏洞，被人带着一群人打进脑子里来，怎么说呢，还是有点水平的。” 蔡甜甜摸着头笑，“过奖过奖。” 林啸野说：“再有下次，我把你们两兄妹都拿来喂狗。” 蔡甜甜挥挥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哥不会再来的。再说我哪有什么别的哥，甜甜我啊，唯一的哥就是您啊！哥，野哥，亲哥，莫思诚重伤，吐血了……这怎么办？” 林啸野过去看了看，对蔡甜甜说道：“他的这部分精神体暂时回不去，留下养伤吧。” “啊？那要多久？” “正常世界要多久就多久。” 蔡甜甜有些尴尬，但想了想莫思诚也算是为保护自己两肋插刀，住就住吧，问题也不大。 莫思诚躺在地上静静听着，感觉自己吐的两口血，真值。 中途加进来的异能者，包括那位桀骜不驯见男眼开的花大姐全都恭恭敬敬站在一旁，直到林啸野看过来，众人才敢抬头，等待问话。 林啸野对识相的人向来有好脸色。 略微点头，询问他们怎么会在这。 花大姐说这个严寒的春天，他们这群火异能者坐吃山空，就看着其他异能者组队狩猎嵌合体的，哪的队伍都不肯要火异能，说他们一出手，嵌合体身上的冰化了，战斗力加倍，他们的死伤也加倍。 眼看着天热起来。 他们的心思也活络起来，别人不要，他们就自己组队，总不能看着别人大把大把获得晶核，提升等级。 林啸野问道：“你们要杀的嵌合体在哪？” 花大姐踟躇不已。 其他人一阵骚动。 拿不清林啸野的意思。 林啸野略微抬手，放出精神力搜索起来，金色的眼眸流光溢彩一阵，淡声道：“我放风过去了，你们在河道西面守住不动，等天亮再过去。” 几十个拼杀出来的暴脾气火异能者，眼睛中全是清澈的疑惑和渐渐浮出来的兴奋。 …… “再会。” 不等他们道谢，林啸野招呼一声，带狗离开蔡甜甜的精神世界。 真的待不了一秒。 花里胡哨的。 花大姐和蔡甜甜、莫思诚寒暄两句，也带人风风火火离开。 蔡甜甜这谁都可以进来的漏洞百出的精神世界，终于只剩下她和莫思诚。 有点尴尬。 她把人抱进售票大厅的长椅。 是的，甜甜的梦境里全是玩的，这里是个游乐园，能遮风避雨的地方只有售票大厅。之前出现摩天大厦时，她就该警觉，因为摩天大厦就不属于她的精神世界产物，而是来自亲哥的入侵。 “莫思诚，对不住了，养好伤再出去吧，左边是零食贩卖机，有水有吃的，右边是公厕，我也不知道你在这里需不需要吃喝拉撒，对了，无聊了你进游乐园去玩，别玩云霄飞车，你的身板，玩玩旋转木马算了……” 蔡甜甜跟他一顿交代。 莫思诚乖乖的，靠在长椅，眼睛亮晶晶地问道：“那等伤好一点，可以请你带我玩吗？” “行啊。” 蔡甜甜完全没有多想。 莫思诚的嘴角比ak都难压，他本来就有一张清隽文气的面庞，以前还当过男人的男宠，春心萌动的笑有一丝风尘，还有一丝腼腆。 蔡甜甜多看两眼，眉头直皱。 明明也没有男朋友，就有一种莫思诚以后可能会跟自己抢男人的错觉。 “你好好养伤，对了，外面的世界怎么办？” 莫思诚面露歉意，笑得又是另一番风情，“可能缺根筋，也要劳烦你多……” 蔡甜甜连连点头。 她收敛精神，离开梦境，回到现实世界。 “好家伙，我得出了一顿汗。” 蔡甜甜浑身像从河里捞起来，衣服都能拧出水。东西已经收拾完毕，孙小晚在下面叫她，听得出来，已经叫得有点不耐烦了。 她忙跳下去，找到在汽车后备箱里嘴角流血的莫思诚，心里一阵愧疚。 原来不止精神体吐血，本体也吐了。 这次人情欠大了。 “哎，能听到我说话吗？” 莫思诚眼神呆滞，一看到她就傻笑，面对别人又垮脸。 别说蔡甜甜，孙小晚都逗笑了。 “他怎么回事，喝多了吗？” 笑得像傻子。 蔡甜甜摇头，牵着莫思诚去前面坐，说今晚不太平，附近有人在狩猎嵌合体，她要带莫思诚先回去。 孙小晚立马紧张起来，也要带小孩帮回去。 周立请示林啸野。 林啸野翘着二郎腿坐在户外椅，翻了一页书，“你想发光发亮的话就留下。” 周立立马上车，溜了。 …… 电灯泡全都走了，林啸野的脸色也好了。 夏颜去方便，回来人都消失，挑眉看向林啸野，林啸野正义凛然说他们自己要走，又不是他赶跑的。 夏颜举手投降。 她坐到林啸野怀中，有些困意，迷蒙间瞥见林啸野在看的书，没来由的，一阵清凉的恍惚。 不是格林童话。 是一本围棋棋谱。 夏颜问道：“哥哥，怎么不看童话书了？” “嗯……之前是很喜欢看，但最近没有心情看。” “是不是因为陨铁消失了？”陨铁所代表的中立人格，在梦境中总是翻阅格林童话。 “什么陨铁？” 林啸野奇怪地问道。 夏颜的表情在火光中凝固，林啸野在其中发现了抗拒和警惕，眸光一转，余光落在火堆中，唇角熟练地勾起哂笑，揉住她的脑袋，“怎么，以为我失去记忆了？逗一下，吓成这样。” 夏颜惨白的脸色渐渐好转，没好气搡他。 林啸野游刃有余地笑着。 心中却想不起一点陨铁和童话书的事。 也许，他真的失去了一块记忆拼图。 但是不知怎的，他并不难过，因为林啸野确信和夏颜的点点滴滴还在，一幕幕，全都鲜活如昨日。 “颜颜，困了么？” 林啸野拢住她，轻嗅头发。 夏颜点点头，微醺的脸庞迷蒙且可爱。 林啸野抱人回帐篷，篝火爆出星火，上下左右地乱飘，帐篷晃动起来，女人叫了一声然后压下去，只剩应接的短哼，另一道粗喘压住了，夹杂一些轻哄的声音，整夜都不安静。 第239章 她超会哄他，哄成冰淇淋 夏颜睡到天亮。 林啸野端早餐进来，是昨天周立打包过来的涮菜，放一夜，更入味。她衣服也不穿，显露着暗红的吻痕，勾起头发张嘴等投喂。 林啸野一块块夹给她吃。 夏颜吃饱了，想狗了，狗也想她，在帐篷外刨刨刨。 “哥哥，放它进来。” “不行。”林啸野帮她擦嘴，“还没起床的颜颜是我的，轮不到它捣乱。” 夏颜杵着下巴，呆笑。 林啸野吻向脸颊的酒窝，就像品尝甜美的蛋糕，舔了舔，喉结滚动，想要一口一口吃掉。 夏颜抱住他趁机按倒，睥睨的眸光审视衣领宽松的男人，略一感受，便知道正是有兴致的时候。 她坐好。 故意扭了扭。 他嗤笑，啧了一声，眉头紧皱，随后抬手遮住眼，怕太多脆弱的情愫显露，薄翘的唇开开合合，花瓣似的艳红，从肺腑吐出许多热息，他握住她的手，声音漫倦。 “慢点……你是要我的命么？” 夏颜揽住毯子，俯身凝视林啸野涨红的脸，严词拒绝。 她说，哥哥你长得真美，我有心怜惜，但是身体不听使唤。 你别怪我。 要怪就怪你红颜祸水，注定被女人狠狠玩弄。 …… 丝绸般的白发在女孩纤细的指间滑过。 他的耳朵一激动就发烫发红，她明明知道，却故意讨嫌地亲吻，去捏去揉，就要他皱眉闪躲，一副恨她又舍不得的死装模样。 可爱死了。 “林啸野。” 她夹着嗓子，娇气又暧昧地叫他名字，男人手臂紧绷，泌出薄汗。 …… 夏颜胜利一回。 林啸野翻身反击，也胜利一回。 她投降。 他乘胜追击。 她说：林啸野我会死的。 他说：死在我怀里不好么？一直叫我的名字，不就是不够？ 她想了想，竟然想不出反驳的话。 是的。 怎么都不够。 失去的惊痛和心脏的酸涩还在，哪怕重新拥有了，也害怕再次失去。 啊。 林啸野你这个混蛋。 …… 午后。 万事平息。 夏颜躺在林啸野怀中，手指拂过颈部闪电形状的疤痕，唇闲着也是闲着，抿了，沿着疤痕一路吻过去，林啸野环住她的腰，手指轻轻在腰窝画圈。 他笑起来，很痒的样子。 白色睫毛颤动。 她趁机箍住男人下巴狠狠亲，啵啵啵，亲得林啸野在她屁股狠狠拍了两巴掌。 两人闹个不停。 但还是消停了。 林啸野搂住她，把蔡甜甜精神领域发生的事情讲了，从亲兄妹厮杀，到莫思诚无辜躺枪，只能留在蔡甜甜的精神世界休息全都讲了。 夏颜乐死了。 “甜甜的哥哥我见过，他出差经过，带了东西到宿舍，甜甜在外面玩，还是我接的东西，异性不能在女寝待太久，但就这十来分钟的时间，他还帮蔡甜甜收拾了一下房间，我感觉他挺好的。” 讲起蔡翼城，夏颜印象不错，安静，沉稳，就是看长相有点凶。 蔡甜甜自诉在家是坐牢。 夏颜感觉，她其实很受宠，要不然也无法养成自由奔放的性格，真正严厉的家庭，养出来的小孩不是这样的。 “莫思诚真是躺着中枪。”夏颜笑意不减，逐渐缺德，“估计甜甜哥哥本来只是想吓一吓妹妹，一看莫思诚，直接火冒三丈，火力全开。” 莫思诚虽然不是鬼火黄毛，但是在蔡翼城眼中估计也大差不差，都是来祸害他妹妹的人贩子。 夏颜说得轻松。 林啸野开始还笑着，应两声，后面没声了，也没笑了，怀抱变得冷硬。 “嗯？” 夏颜仰头，“怎么啦？怎么气鼓鼓的？” 金眸冰冷地注视她。 夏颜不明所以。 林啸野冷笑一声，“哦，早知道这样，我杀了他，你知道的，我最爱杀暖男。” “……” 夏颜义正言辞道：“林啸野，谁能比得过你这张绝美小脸？我不允许你怀疑我的审美，来，宝宝香一个。” 林啸野臭着脸，就是很想杀人。 夏颜哄了好半天。 他没好气道：“那你说爱我。” “爱你。” “一点犹豫都没有，像演的，重新来。” “我爱你，林啸野，世界上所有狗当中最爱托托，世界上所有人中最爱你，你就是死了，变成丧尸，变成白骨，变成灰，我都会爱你。” 林啸野沉默。 浑身的冰冷和僵硬都变得温暖绵软。 他小声道：“真的？” “真的，要不然我唱首歌给你听……死了都要爱——咳咳……不好意思，第一句就破音。” 林啸野屈指刮她鼻子。 深吸气。 缓出气。 夏颜趴到他背上，紧密地贴着，亲昵地握他的手，她的呼吸那样平缓镇静，心跳咚咚的，传递过来，他渐渐跟上她呼吸的节奏呼吸，相信她说的一切。 “哥哥爱你，颜颜，很爱很爱。” “嗯。” “你是坏宝。” “嗯。” “你不乖。” “嗯。” “你在我面前讲别的男人好。” “嗯。” “为什么不反驳？心虚？” “因为爱你呀，哥哥。” 某人故作冷酷的眼垂下来，脸颊微微的红，往后一瞥，夏颜立马笑盈盈亲过来，贴住男人的脸磨蹭。 哎。 如果他的心是冰淇淋做的，现在一定融化了。 甜甜的，铲都铲不起来。 他的宝宝，他的颜颜。 嗯。 再做一天，当作给坏宝的奖励。 …… 某处营地。 徐泽林提着抓到的兔子走进帐篷，招呼了一声。陈牧洲坐在铺了毡子的地上，手边是吸空的晶核，零零碎碎，十几颗b级。 男人的眼角滑过一滴泪。 寄生在林啸野疤痕中的太阳印记，陈牧洲在耗空了手头仅有的高级晶核后，终于链接上。 远处，两人恩爱的画面涌进来。 更远处，也有两个人生涩相爱的画面追赶而来。 夏颜对着林啸野说“爱你呀”的笑颜和记忆中重叠。 那是一个潮湿的夜。 末世初期，满世界都在下雨。 两人还在暧昧阶段，空间局限，挤在帐篷的角落，他给她一袋白天找到狗粮，她惊喜地抱住他，然后又无措地松手。 他不知道做什么表情。 就是心跳飞快地呆站着。 第240章 错位的记忆，难兄难弟重逢 夏颜的眼睛水亮水亮的，好像很害怕男性，又好像很信任他，鼓起勇气说道：“陈牧洲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空气是那样潮湿。 陆地也成了海洋。 他也像林啸野那样忐忑又情不自禁地望过去，她的目光投过来，像刚刚孵化的，毛茸茸的雏鸟，他的心都化了。 明明是不该相爱的世界。 明明手里连个面包都没有，只有谁都无法确定的未来。 他却一头扎进去。 那时的心悸穿越时空过来，像一只大手狠狠抓住陈牧洲的心，把心里藏着的泪挤了出来。 徐泽林惊讶地看着他，“好好的，怎么哭了？” “哭了吗？” 陈牧洲伸手触摸，泪是冷的。 好像有另一个自己在难过，在控诉： 她的眼睛没变过，只是那样炙热的眼神给了另一个男人，她的爱没变过，还是像上一世一样，一旦爱了，要撞到头破血流才会醒悟。 她一点没变。 却—— 变了爱的男人。 …… 徐泽林外表粗犷，内心却很细，关心了一句见他面色不好便岔开话题。 雪化了，原先冻死的路能走了。 人多了起来，动物和丧尸也是。 陈牧洲有意壮大太阳教的势力，通过双胞胎端木姐妹，也确实联系上外面的基地，现在那边邀请他过去，虽有风险，但也是机遇。 池城不能待了。 林啸野醒来后，这里完全成了他的地盘，两人曾是情敌，再见面还得打，陈牧洲……有点后怕。 就算有治愈异能，林啸野还是会杀到他无法修复。 “怎么说，牧洲，你现在就要走吗？”徐泽林关切道：“车我检修过，开个千多公里没问题。” 陈牧洲问他怎么打算。 徐泽林迟疑道：“现在耄耋山基地易主，没以前封闭，原先的通缉令也撤销了，我还想回去找找。” “找不到怎么办？” “还是得找。”徐泽林打算走一步看一步。 陈牧洲说道：“我跟你一起去。” “怎么，舍不得我？”徐泽林销魂地看着他，挤眉弄眼的。 陈牧洲低声道：“……我的能力你是知道的，也许能帮上忙。” “开玩笑的，还当真了，知道你没有感情，怎么连幽默细胞都消失了？” 徐泽林笑起来。 两人驱车去耄耋山基地。 大片土地裸露出来，一路上能看到化冻的丧尸在行走。 田地周围的路障在重建，有些已经播种了，能看到嫩绿的小苗。 基地正在招募成员。 拖家带口的人不少，他们也不挑，检测完体温还安排人去打疫苗。 “我靠……这么大手笔。” 外面疫苗紧缺，要晶核换，还常常找不到。 真是壕无人性。 徐泽林谎称是来送东西的，检查过体温，顺利进去，就是陈牧洲有点麻烦，他体温偏低，正常人是36，他只有27，心跳也是，慢得过分。 “哥们，你怎么跟活死人一样？” 检查的人疑惑道。 徐泽林塞了两根华子，和气道：“天冷冻的，还没回过来。” 检查的人接了烟，没说什么，挥挥手。 两人进到基地。 头一个感觉是很违和，看半天，徐泽林一拍脑袋，“自从丧尸满街跑，我再也没看过这么多小孩了，刚进来的时候也是，全是带孩子来的，还有孕妇。” 陈牧洲停住脚步。 示意徐泽林看，一栋不起眼的两层小楼，外面挂个手写牌子：耄耋山基地学校。 两人对视，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疑惑。 “真是稀罕，竟然有学校……怪不得这么多带家室的。” 徐泽林随机抓取一个从铁门跑出来的小孩询问，小孩谨慎地看着他，死不开口，换个小孩也这样，两人无奈，只得逛进去。 学校看板没有写科学知识，也没有团结友爱的思想品德，几条规矩全是求生的。 1、不要接近受伤的人。 2、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3、随身携带武器，每天检查武器，遇到危险大声呼叫、勇敢搏斗。 …… …… …… 徐泽林说：“刚才要是多问两句，我们是不是就要被捅了？好残忍的生存教育。” 陈牧洲说：“还真是所学校，而不是击杀丧尸的培训班。” 徐泽林突然自豪，声音中气十足，“夏颜再怎么说也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她管事，办点好事也正常。” 陈牧洲垂眸。 徐泽林拉着他蹲在学校门口，等到下午上课铃响起，一个个看过去，可惜，还是没有王天昊。 他找到学校老师询问，对方说没有这个名字。 送走两人后，老师立刻关闭大门，通知守卫。 来抓两人的守卫恰好跟徐泽林认识，也没动粗，盘问一圈，得知他是回来找小哑巴的，指了个方向，什么都没说。 徐泽林纳闷。 离开基地，按照那人指的方向走，来到一片新垦的农田。 原来在种地吗？ 真是的，有学上还是要上学啊。 徐泽林心中有些责怪。 田间有一帮人在休息，徐泽林招呼一声，陈牧洲拉住他。 “老徐。” “怎么？”徐泽林转身，陈牧洲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徐泽林顺着发小的视线看过去—— 农田西边的栅栏，圈着几只丧尸。 旁边是焚烧尸体的大油桶。 大约是要骨灰来作肥。 徐泽林走过去，顾不得丧尸来咬，一阵扒拉，看到角落里背着书包的王天昊。 看起来和分开时一样。 可伸手过去，他竟然咬他。 徐泽林把人拽出来，小丧尸张嘴，喉咙发出嘶哑的咕隆声，青白的脸裂开，能看到里面的肌肉组织，还有一只虫在爬…… “昊昊。” 徐泽林按住丧尸的肩膀，两行泪滚出来，不敢相信眼前的丧尸是王天昊。 他拽住陈牧洲，哽了半天，吼出一句，“陈牧洲，丧尸能不能救？” 陈牧洲检查王天昊的身体。 “太久了。” 徐泽林，“你就说能不能。” “能。”陈牧洲说道：“时间太久，记忆会损失，加上丧尸病毒的侵蚀，性格可能也会发生改变，你能接受，我就帮忙。” 徐泽林说好。 等到陈牧洲碰到王天昊，他又一把扯开。 “等我想想……等等……” 第241章 就像风吹过山谷满是荒凉 复活的意义是什么？ 如果记忆消失、性格变化，那还是原来的王天昊吗？ 还是只是披着同一身皮囊的陌生人？ 复活真的是为了王天昊好吗？还是只是为了安慰愧疚的自己？ 昊昊想复活吗？ 哪些记忆会留下？哪些会消失？要是留下的都是痛苦的，好的都消失怎么办？ 最最关键的是—— “他会记得变成丧尸后的事吗？”徐泽林问道。 吃人了吧，嘴边还有血迹。 被人类憎恨和驱赶了吧。 从丧尸复生成人，丧尸的记忆，人类的身份……他该怎么办？他才只有九岁，不，十岁，一个孩子要怎样面对身份错位？ 如果死的是他，而不是王天昊。 徐泽林扪心自问，他是绝对不想复活的。 死亡不是终点。 是归宿。 …… 一阵钻心的痛传来。 徐泽林回神，手还被小小的丧尸紧咬着，他再次问道：“牧洲，他会有变成丧尸后的记忆吗？” 陈牧洲说，从概率上来讲，不排除。 其实不只是记忆的问题。 他治愈过丧尸，以及尚未变异就被爆头的人，没有对徐泽林讲实话，那些从丧尸状态回到人类的人，往往会再次变成丧尸，无一例外，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也就是说，丧尸病毒无法治愈。 他作为“神的使者”不能暴露自己的短柄，即便知道是徒劳，也不会拒绝。 再说—— 如果王天昊治愈后再次变成丧尸，就再出手救一次……两次，三次……无数次都行，这样徐泽林就跟他绑定了。 一个免伤异能者，天生的骑士，不会有太多威胁，又能提供足够的保护，跟他搭配再合适不过。 陈牧洲宽慰徐泽林别往坏处想。 “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他。” 徐泽林死死捏住陈牧洲的手，红着眼摇头，“不对，这不对……如果不能对一个生命负责，就不该将他带回来。” “那你要怎么做？”陈牧洲冷漠地看着他，“要亲手帮他解脱吗？用刀，还是石头？还是要让我替你？” “……那我也做不到。” 徐泽林下不去手，他心中矛盾至极，找不到出口。 陈牧洲提醒他，手上的肉要被咬掉了。 徐泽林抽回，还是掉了块肉，变成丧尸的王天昊津津有味地咀嚼。 徐泽林定定望着，眼神从呆滞渐渐到坚定，生出一个大胆的决策。 他要带变成丧尸的王天昊一起生活，对，就像从前那样，就像他答应的，他放不下这个可怜的小弟弟，又不知道擅自复活会不会让孩子更加痛苦。 他在愧疚和赎罪当中，选择了畸形地陪伴。 徐泽林说了想法。 陈牧洲沉默许久，笑了，“真是疯了，你喝醉了？” “就当我疯了吧。” 田间休息的人注意到两人，抄起农具，面色不善地围过来。 徐泽林找出绳子，一头绕在王天昊手腕，一头绕在自己手腕。 陈牧洲匪夷所思地看着满脸胡子的发小。 浓眉大眼的，怎么净干蠢事。 徐泽林朝他说道：“牧洲，带着昊昊不方便跟你同行，我们分开行动，你多保重。” “徐泽林！” 这还是陈牧洲复生后头次发火。“他是丧尸，不是人！就算外形是小孩，也改变不了吃人的本质。” “我知道，可那又怎样，只要我愿意，谁也不能管。” “徐泽林……” 陈牧洲去按他，还想扇他。 徐泽林躲开了，挥挥手，带着低头嚼肉的小丧尸离开，一人一尸翻过栅栏，消失在尸影重重的森林，就像电影的结尾，谁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会怎样。 他们也许永远就这样消失了。 面对逼近的基地成员，陈牧洲滞了滞，权衡之后先行离开。 他开车在附近绕了几天，愣是没有看到徐泽林和小丧尸的身影。 简直疯了。 陈牧洲连续几天说得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 徐泽林疯癫的行为，使得陈牧洲的出行计划完全打乱，得重新挑选随行人员。 除带路的端木姐妹，还需要两个忠心耿耿但又不会过于“木讷”的同伴。 一个b级木系异能者，崔莹。 一个a级金系异能者，吴长。 两人都是他救活的，手臂有太阳印迹，关键时刻不会反水，最重要的是，两人复活的次数仅一次，不会失去太多记忆和个性，看起来像正常人。 陈牧洲跟两人谈了。 都没问题。 为了赐予他们新生的“太阳神”，两人愿意赴汤蹈火，只是崔莹提出，想要带一个人。 陈牧洲问是谁。 崔莹害羞地介绍李超强，李超强木讷寡淡的脸在面对她时，显出几分柔情。 陈牧洲一时无语。 崔莹复活次数少，人格和记忆保存完整，陷入爱河能够理解，可李超强作为炮灰死过太多次，记忆七零八碎，人格接近于白纸，怎么也还会陷入恋爱啊？ 再说两人，一个是异能者，一个是普通人，竟然也能跨越阶级走到一起…… 难不成是真爱？ 陈牧洲嗤之以鼻。 崔莹说道：“使者大人，不能带他一起走吗？” “也行。” 陈牧洲没有拒绝。 …… 收拾行李，准备出发那一天，其他人不在，陈牧洲单独和李超强待在一起，敲侧击道：“你以前好像有过一个爱人。” 李超强呆滞片刻，目光闪烁。 “是的，好像是有，有时候能在梦中看到一个女人的身影，但是看不清。” 陈牧洲问：“没想过找她吗？” 李超强放下箱子，摇头。 “我是死过很多回的人，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她应该也有新生活了，莹莹对我很好，还不嫌弃我是普通人，我说什么也不能对不起她。” 陈牧洲问：“以前的事，这么简单就放下了？” 李超强疑惑道：“神使大人难道有放不下的人吗？” 陈牧洲想了想，摇头。 记忆还在，但是情感已经舍去。 “放不下”三个字是无稽之谈。 只是在尝试控制林啸野时难免和夏颜接触，身体的一些反应，令他迷惑。 李超强有些触动。 他说如果两个人是真心相爱，除非死了，绝对会不遗余力寻找对方，没有结果的爱情也许从开始就不是爱情。 梦中的女孩没有找他。 他也放下了。 一切都该向前看。 “您看起来很困惑，也许过段时间会好。” 陈牧洲没有应。 因为他很清楚，过段时间也不会好。 自从遇到夏颜，他像坐上了滑梯，不受控制地往下滑落。 “走吧，该准备的都齐了，今晚就走。”陈牧洲结束了谈话。 雪化了。 每个被困住的人都该出发。 停在这里，尽是前世的幽灵作祟，纠缠得心神不宁，睡觉也没有好梦。 该走了。 两辆车在夜色中行进。 满是秃枝的山林中，长满枯草的公路挡土墙上，雪水潺潺的排水渠里，狭长扭曲的身影一路追随，变色龙似的，踩在水中变透明，爬在挡土墙和菱形格俨然一体，奔跑在树林中，看不出原来的形状。 不过当她抬头凝望车厢当中熟悉的背影时，脸会短暂地恢复成人形。 一张美丽又凄楚的女人的脸。 是的。 她就是变异后的乔诗棋。 用来联络父母的卫星手机镶嵌在增生的肉团中，滴滴，滴滴，响个不停，她却仿佛听不到，只是瞧着死而复生，另寻伴侣的李超强。 他们爱过吗？ 好像没有。 可就是放不下放不下放不下。 说不清是丧尸还是不人不尸的怪物，喉咙发出嘶哑的咕隆。 就像风吹过山谷。 满是荒凉。 第242章 大不了给你打两下总裁翘屁 夏颜的身体检查没有问题。 信号基站也修复了，网络正常运行，群星各处在有条不紊地重建，他们也短暂地度假滑雪，扫去一身的疲惫。 嗯。 ——正是该放手大干的时候！ 虽然林啸野的老爸k先生还是下落不明，不过林啸野一点也不急，优先寻找的对象是翟叔，翟叔出去寻找他在战斗中流失的陨铁，许久没有传回消息。 也许对林啸野而言，比起k先生，真正重要的是陪伴他长大的翟管家。 两人从外面回到蛇山。 莫思诚痴痴呆呆，蔡甜甜鬼鬼祟祟。 林啸野也不管，参照莫思诚之前提交的方案，做了点调整，正式实施。 他也不出门。 夏颜天天就看着形形色色的面孔战战兢兢地进来，面如死灰地出去，隔几天又战战兢兢地进来，面如丧尸地出去……过些天又换了一批人战战兢兢地进来…… 如此反复。 持续到所有的雪融化。 林啸野划定了三方势力的功能，称为“两区一市”，两区即为：农林牧渔耄耋山生产基地，联防联控动物园武装基地。 一市是群星1号贸易集市。 生产、武装、交易三部门，各司其职。 动物园内部日常由阿鹰负责，林啸野是第一领导，他需要定时汇报。 耄耋山生产基地由孙小晚负责，她享有人事任免权，无需向林啸野汇报，这份信任是独一份的，也是她用生命换来的。 第一次是她不抛弃夏颜和蔡甜甜，血战到底。 第二次是她不抛弃集市，死战到底。 孙小晚本来不想管，但是林啸野绝对的信任让她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责任，不得不管——可怜的小晚，在进入到林啸野的视野后不知道自己背地里加了多少朵邪恶的小红花，终于通过血泪和伤病爬到了大魔王心中“最佳牛马”的位置。 真是可怜，哦不，可喜可贺。 集市的管理本来乔诗棋做得最好，现在调穆会计过来，接手后干得也不错，等到莫思诚伤好，他也得在集市干活，别想跑。 林啸野同时派遣蔡甜甜作为巡视监察，不定期巡查两个基地、一个集市以及周围的幸存者营地。 遇到不服的，往死里打，她打死人是不需要负责。 当然这件事蔡甜甜目前还不知道，她在精神世界里照顾虚弱的莫思诚，并不知道自己即将变成牛马。 林啸野收复周围的幸存者营地，速度极其快。 夏颜都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 大概就是她一觉醒来，腰酸背痛两股战战，就看到他在外间翻阅登记在册的幸存者营地了。 夏颜惊讶道：“他们没有反抗吗？” 以夏颜前世流浪的经验来看，这些幸存者营地情况复杂，人心各异，大基地一般选择不管，林啸野竟然有办法治得服服帖帖。 林啸野说他也不知道。 一觉醒来大家就投降了。 夏颜猫猫眯眼。 托托打嗝，好大的饱嗝。 夏颜疑惑道：“我还没放狗粮，它怎么就吃饱了？” 林啸野捏住狗嘴，面无表情道：“我喂过了。” “原来是这样。” 夏颜点点头，没有多想。 林啸野和托托对视一眼，一人一狗都有点“安全着陆”的窃喜。 夏颜突然杀个回马枪，提着平时用来教训狗的巴掌拍，就是一根黑色棍子，上面镶嵌着一个空巴掌，打起来不痛，但是气势很足。 托托吓得钻到林啸野椅子底下。 殊不知夏颜连林啸野都要教训。 她用巴掌拍指着池城唯一的王，风里的恶魔，白发风神林啸野，披头散发，中气十足，“你又放托托出去吃人了，是不是？” 林啸野移开视线。 托托移开视线。 夏颜扳过男人桀骜的脸，还要去扳狗子倔强的头，恨不得生出四只手，同时握住这一大一小两只不听话的“狗”。 “看着我！” 夏颜拍了一下桌面。 林啸野漫不经心看着她，“你有证据吗？” “狗肚子都成猪肚子了，你当我眼瞎吗？”夏颜一吼，托托换个姿势，遮挡鼓囊囊的花肚皮。 林啸野揽住白发，撑住后脑勺，语气依旧桀骜，“就这？” 夏颜说它狗爪有泥，一看就是刚野回来。 林啸野说是出去拉屎蹭的。 托托狂舔爪爪，黑白分明的狗眼忙里偷闲盯着夏颜。 …… …… …… 不论夏颜如何火眼金睛指证。 林啸野都一口否决。 夏颜气得拍子打得啪啪啪，“林啸野，你不要欺人太盛，托托是只小狗，把它培养成食人恶犬对你有什么好处！” “而且你知道外面的人会怎么说吗？人家不会说这只狗真坏，只会骂主人没管教！” “你就喜欢败坏我的名声是不是？！” 林老赖突然不老赖了。 大约是怕气死夏颜，直起身，往桌子一趴，翘起西裤之下诱人的直男屁股，商量道：“给你打两下，这事就算了。” 第243章 好大的误会，还是某人搞的阴谋? …… …… …… 谁的沉默震耳欲聋？ 哦，是夏颜自己。 该死的林啸野，他是知道怎么火上浇油的。 “你以为我不敢吗？告诉你，我敢得很！超敢！” 夏颜举着拍子吼得很大声，可实际行动唯唯诺诺——打也不是，不打又受不了大魔王挑衅的眼神。 女人终究是撸起袖子，朝着超绝美男翘臀“痛下杀手”。 啪！啪！啪！ 堪比闪电五连鞭。 一连几下，声音很大。 听着都吓人。 托托吓得夹着尾巴嗷嗷叫，打在林啸野身，痛在小狗狗心（其实是它知道林啸野打完就该轮到自己了，兔死狐悲提前哀嚎，赖皮狗都这样）。 夏颜一通打，林啸野是否收到教训不知道，她倒是把手打红了，怪痛的。 “这个拍子设计有问题！啊啊啊！！” 夏颜崩溃。 崩溃死了。 …… 王佳音送药路过林啸野和夏颜居住的房子，整个愣住。 在蛇山居住这段时间，她纠正了自己错误的观点，认识到林啸野才是这座山，这座城，乃至所有人的顶头boss。 她曾笑自己内心戏多，竟然会认为探测不到异能波动的夏颜是老大。 可现在—— 王佳音又迷惑了。 谁家老大会被女人按在桌上打屁股，还握紧了拳头，蹬紧了腿，绷得腰细细的，屁股翘翘的，魅魔似的狭着琥珀色的眼睛，倔强又脆弱地看着女人。 这是上位者会干的事吗？ 还有夏颜，她是真敢动手啊……就是放到没有丧尸前，千金大小姐打赘婿也没有这么打的。 难道说林啸野是夏颜安排在明面的傀儡，而看似人畜无害，娇软无力的夏颜才是幕后老大？ 王佳音一惊，怕被发现急忙躲起来。 林啸野还在挨打。 仰着颈，眼角似有隐忍的泪光。 为了谋生忍辱负重，也许是每个皮囊尚好的人在末世的选择。 王佳音自己何尝不是屡次出卖身体换取情报……再看林啸野，她心中泛出一丝同病相怜的痛来。 “很疼吧……脸都红了……也许是在求饶……哎……夏颜怎么下得去手？” 王佳音打算送完药，回去配点止痛消肿的药膏送给林啸野。 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个了。 …… 另一边。 室内。 “也许是在求饶”的林啸野薄唇开合，声音像钢琴的音一样清冷起落，“不是吧，夏颜，被打的都没事，打人的还哼起来了。” 夏颜伸手，“哥哥你看。” 掌心一条红痕。 林啸野折断棍子，雷霆之怒，“伤我宝宝，死！” …… …… …… 噗嗤。 夏颜笑出了声。 托托趁机讨好地摇晃尾巴，舔她的手，夏颜冷哼一声，绷住表情，“不管怎么说，林啸野，你不能纵容托托到处破坏。” 林啸野说知道了。 夏颜问道：“屁股……疼吗？” 林啸野点头。 夏颜于心不忍，“我给你擦点薄荷油，消肿止痛。” 林啸野摇头。 “不用了吧，你要实在过意不去，也给我打两下。” 夏颜斩钉截铁道：“过意得去！” 林啸野挑眉，拉住她的手环住自己的腰，夏颜靠在男人怀中，听他讲如何收服周边的幸存者营地。 武力威慑是肯定的。 不过没让托托闯进去吃人，就是让小狗吃了一波洞穴出来的进化体，这些丧尸像蝙蝠一样，在咯吱窝长出翼膜，不能平地起飞，但是能从一棵树滑翔到另一棵，常常在森林埋伏人类。 夏颜恨不得捏住林啸野的嘴。 让托托吃这个，救命，更恶心了。 林啸野低笑出声，捏她脸，“这是相当聪明的进化，我还想做成标本送给你。” 夏颜皮笑肉不笑，“送点别的。” 林啸野哦了一声，似乎并没有打消这个念头，不过也不想刺激夏颜，转而继续说他的骚操作。 前十个投诚的幸存者营地，发放医疗物资，十一到三十，发放粮食，后面进来的则没有。 夏颜沉默。 什么末世双11大促…… 拒绝投诚的幸存者营地，限制进入集市交易，不得与已投诚的幸存者营地交易，不在联防名单，尸潮优先往他们的营地驱赶。 夏颜问道：“这么凶残，那还有营地没进来吗？” “有啊。”林啸野说道：“不过遇到罕见凌汛冲毁了。” 夏颜甚至都不敢问，哪来的凌汛。 凌汛发生在会结冰的河道，上游化了，下游还没有，水堵了起来，容易决堤。 …… 除幸存者营地，各种宗教组织也进行了控制，晶核教自动归顺，教主是个变态医生，但是意外地识时务，也许变态总能识别出另一个变态，并且被吸引吧。 丧尸教教众披着剥下来的丧尸皮，混在尸群中，驱赶了尸群也就驱赶了他们，问题不大。 两个宗教都好办，棘手的是太阳教。 陈牧洲行踪成谜，教徒相当顽固，以地铁黑市为据点，神出鬼没。 林啸野说道：“我打算端掉黑市。” 夏颜有不同的意见，“手段太雷霆，他们全部转入地下才更难办吧，留着黑市，就留着抓到他们的线索。” 林啸野垂眸，“是怕断掉寻找陈牧洲的线索？” 夏颜点头，坦坦荡荡。 “你答应过我要找到他，林啸野。” 她的身体需要他治愈。 男人的眼睛清可见底，但此时此刻夏颜却看不到底。 林啸野说道：“如果有其他办法带回我们的孩子呢？” 夏颜神情骤然严肃，“你要做什么，林啸野？” 他经历过残酷的身体改造，融合陨铁的同时，献祭了生母。 为了不连累夏颜，甚至不惜将她拖入精神世界展示不敢示人的过去，只为让她快跑。 夏颜相信这样的林啸野不会走k先生的老路，对自己的后代动手。 女人纯黑的眼睛幽深灵动，仿佛能看透所有。 林啸野透过夏颜的眼眸看到自己，他温柔地揽住她，眉眼变得温和，低声说：“……是的，我答应过你，一定会找到陈牧洲。” 夏颜松了口气。 林啸野说还有件大事要解决。 夏颜还以为出了乱子，忙问是什么。 第244章 世界蛇 林啸野突然拎起狗，放到椅子，叫它坐正听讲。 托托凶名在外，打家劫尸，横行霸道，又因为外貌极有辨识度，一说起“三色花狗”、“大耳朵驴”、“旱地王八”就知道是它。 林啸野说两个基地和集市合并，但是总的名称还没定，大家谈论起来，不知道用哪个名字，干脆就叫“狗基地”。 夏颜啊了一声。 托托试图跳下椅子，受不了这样残酷的审判！ 林啸野看一眼，狗老实了，就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贼眉鼠眼的。 “狗基地？”夏颜不可思议道：“那他们怎么叫你？” 林啸野满不在乎道：“狗男人呗。” “啊？”夏颜惊悚道：“那又怎么叫我？” 林啸野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 夏颜正襟危坐，一拍桌子，“事情很严肃，我们必须立马解决名称问题！” 要不然她都不敢想自己的称呼有多美丽。 林啸野点开全息屏幕，向夏颜展示自己取的备选名字，据他所说，每个都呕心沥血，殚精竭虑。 夏颜掏出笔记本，认真听讲并做笔记。 投影先是播出酷炫的烟花，然后冒出一堆少女漫似的超级华丽玫瑰花边，中间的空白渐浮出汉字。 第一个：夏颜和林啸野的甜蜜家园。 夏颜砰地捶桌，“下一个！” 第二个：林啸野和夏颜的爱之国。 夏颜砰砰捶桌，“下一个！” 第三个：颜颜love哥哥 都说事不过三。 ……夏颜悬着的心大约是终于死了，朝林啸野投去生无可恋的目光。 男人嗤笑一声，继续展示小学生刻在桌子底下的土味标题。 最终，不出意外，夏颜全部否决。 “林啸野，你取的都是什么名字，简直是对我公开处刑！” “……对不起，宝宝，我不知道我的爱会让你感到负担，都是哥哥的错，我不该想着向全天下宣告我们的关系，我知道，你还不想承认……毕竟我始终是见不得光的存在。” 夏颜猫猫眯眼，静静听林某人茶言茶语。 “宝宝说什么就是什么，哥哥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别不理我，颜颜……我的心好痛……快要痛死了……” “如果能把我的心剖出来，你会知道上面写满了你的名字。你就会谅解一个被爱情冲昏头的可怜男人。” 他越演越投入，越演越逼真，口吻跟莎士比亚戏剧似的哈人……夏颜受够了，抱住男人的头一阵乱亲，把脸都亲扁，鼻子都亲歪。 夏颜坐在男人腿上，揪住领带，“还闹吗？” 林啸野面无表情道：“不闹。” 夏颜松手，林啸野一把将人勒住，像抱孙子一样勒在怀中，他亲她耳朵，说她的吻像蜂蜜一样甜。 好神经。 但是夏颜脸都笑歪了。 两人商量整天，最后决定沿用蛇山最初的灵蛇旗帜，周围再加上小山（耄耋山）、猫咪（动物园）、天平（集市）、帐篷（幸存者营地）。 至于名字，也得和蛇有关。 夏颜所知道的赫赫有名的蛇，大部分是从小说和游戏当中了解，九头蛇相柳、八岐大蛇、吞象的巴蛇、烛九阴……蛇在东方文化中的定位大多是上古凶兽，听起来就坏坏的。 比起蛇，更受推崇的是龙。 夏颜问林啸野要不要加两个犄角，让蛇山变成龙山，充满王霸之气。 林啸野说蛇很好。 东方的创世神话中，女娲和伏羲的下半身就是蛇，而不是龙。 引诱亚当和夏娃吃禁果的是蛇，没有它，两人就不会走出伊甸园。 医学标志中有蛇，来自古希腊神话。 还有一条北欧神话中的巨蛇，被称为世界蛇和环绕中庭巨蛇的耶梦加得，它还在小蛇时期被扔到无尽之海，后来越长越大，以至于能环绕世界，咬到自己的尾巴，象征无穷的标志（∞）就是来自这条衔尾蛇。 夏颜听得入迷，一想到覆盖地球的海洋之中沉睡着一条横跨几大洋的世界蛇，她就很兴奋。 目前已知，北方最大的基地叫天堂。 不知道西边有没有一个基地叫极乐，南边有没有一个基地叫世界尽头…… 他们处在中南区域，起个什么名字才能霸气侧漏呢？ 耶梦加得？ 夏颜都不知道这个神话，估计其他人也不认识，属实有点拗口。 “要不然我们叫世界蛇吧，听起来就很国际化。”夏颜笑咪咪询问林啸野的意见。 林啸野说他没有意见。 反正他最想用的名字都被夏颜否决了，就是真叫什么狗基地、鸭基地也无所谓。 大魔王无法使用心仪的名字就是摆了，随便了。 “世界蛇、世界蛇……嗯，不错，越念越越气势！就这个吧。” 夏颜抱住林啸野连亲带咬，得意至极。 等到新旗帜做出来，不知道怎么回事……说好的灵蛇周围四个图标：小山、小猫咪、小天平、小帐篷，图标在是在，但还多添加了一只小狗。 狗脸分明是照着托托画的。 夏颜展开旗帜，疑惑地看向林啸野。 林啸野将托托举高高，就像狮子王电影里那样，笑得很自豪，“托托是只好狗，前世一直陪着你，这一世我不在的时候也有认真保护你，好狗应该画到旗帜，让所有人瞻仰。” 夏颜哭笑不得。 托托一动不动，斜眼看他。 虽然是在夸它，但小狗狗总觉得不是什么好话。 …… 基地整合之后的新名字，世界蛇，传播速度很快。 诚如夏颜所说，霸气侧漏还朗朗上口，配合新的灵蛇旗帜，一下子就让人记住了。 再也没有人狗基地狗基地地叫。 但是其他讨论也多了起来。 “世界蛇，光听名字野心就不小，那位不会是想以池城为据点统治世界吧？” “也不是没可能，不是说他之前已经和联合军队干过，而且干赢了吗？” “他还是群星的太子爷，据传k先生握有重大机密，搞不好他作为继承人，不止要征服世界，还要带着人类殖民火星！” “别太搞……我只想安心生活，他能带着我们应对嵌合体都谢天谢地了。” “还有外面的异能者……” “哎，谁说不是，自从雪化，越来越多的异能者过来，也不知道要做什么，人心惶惶。” “听说没，外面来的异能者在悬赏。” “悬赏什么？” “一个女人！” …… 第245章 甜诚约会，零哥表明心意 天晴。 夏颜牵着狗去集市了。 林啸野独自在池边喂鱼。 王佳音过来汇报莫思诚的身体状况，几个医生会诊，一致认为他康复了，现在痴痴呆呆，可能是心理原因。 林啸野继续喂鱼。 对莫思诚保持“傻子”状态的原因心知肚明。 王佳音本该离开，瞧着男人疏离精致的侧脸一阵恍惚，竟然真的把消肿促愈的膏药悄悄放到林啸野手边的矮桌。 王佳音说道：“您要保重身体。” 林啸野略微点头。 王佳音仿佛受到鼓舞，脸颊微红，抿住唇水汪汪地看他一眼，依依不舍离开。 林啸野瞥了一眼膏药，垂下眼眸。 …… 蔡甜甜吃完饭，找个能晒到太阳的地方架起躺椅，人一躺，毯子一盖，立马进入精神世界。 莫思诚身体康复得差不多。 她来兑现承诺，领他在精神世界当中的游乐园玩。 “哟，零哥。” 蔡甜甜进入售票大厅，笑嘻嘻朝莫思诚打招呼。 莫思诚也回了一个笑，“甜甜。” “走吧，愣着干嘛，这是我的精神世界，不用买票的。” 蔡甜甜旁若无人穿过检票闸门，警报没响，也没人来抓她，莫思诚有学有样，然后警报就响了。 蔡甜甜很是惊讶。 莫思诚有点尴尬，退回去买票，票务员是一只水豚，呆呆地嚼着黄瓜，呆呆地在票上盖章，然后用爪子递给他。 莫思诚接过，伸手摸水豚的头，水豚一动不动，继续嚼嚼嚼。 莫思诚笑了笑。 心想，蔡甜甜的精神世界果然好玩，他一直在养伤，天天看见这只水豚票务员嚼黄瓜，早就想摸一把了。 “好了吗？”蔡甜甜的声音传来。 “好了。” 莫思诚拿着票顺利通过。 蔡甜甜还是第一次看到这家游乐园的门票，好奇地抢过去，翻到盖的章，笑了起来，落款是xx机关幼儿园，是她小时候念的那家。 “别太搞笑，游乐园怎么盖我小时候幼儿园的章。” 蔡甜甜甩甩票，问道：“想玩什么？” “都行。” “都行？”蔡甜甜犯了难，想了想，打算带莫思诚从难度最低的玩起。 两人先去茶杯转盘。 莫思诚接受良好。 接下来又去旋转木马和海盗船。 从海盗船下来，蔡甜甜拉着莫思诚去化妆，游乐园中的路边摊，可以选妆容，蔡甜甜要了个小鹿斑比的妆容，给莫思诚选的是白雪公主。 红色蝴蝶结一上头，莫思诚的姿色又增加了。 蔡甜甜嘿嘿笑。 莫思诚知道她笑得不怀好意，但还是欣然接受，他喜欢的正是她的肆无忌惮。 “零哥，你要是生成女人该多漂亮。” 蔡甜甜啧啧摇头。 莫思诚只是笑，女装也是有的，不过是在被囚禁的时候，对方也和蔡甜甜发出一样的称赞，但是……莫思诚不讨厌蔡甜甜的称赞。 “吃冰淇淋吗，甜甜？”莫思诚问道。 蔡甜甜摆手，说要去坐过山车，小心在半空吐出来。 过山车就有点惊险了。 莫思诚全程睁着眼睛，没喊一声，但是人大概走了一会儿，蔡甜甜闭着眼睛叫个不停，下来却跟没事人一样。 蔡甜甜问道：“怎么了？” “腿软……”莫思诚坐在车厢不动，冷静的表情，怂怂的语气。 蔡甜甜哈哈大笑，一把将人揪出来。 她架着他走出去。 他满脸通红，感觉自己像个残废。 蔡甜甜问道：“摩天轮坐吗？可以看到我的整个精神世界。” 莫思诚有点恐高了，但还是答应。 两人进入车厢，关门。 刚才还是白天，从他们进来后立马转换成黑夜，蔡甜甜朝他眨眼睛，怪模怪样的，说摩天轮就是要夜景才好看。 莫思诚望向窗外。 霓虹灯亮起，五颜六色，盛大的璀璨，但是又莫名让人悲伤。 蔡甜甜按住太阳穴，嘴里念念有词。 “烟花烟花烟花……给我来个大的，拜托拜托……我可是带人来看的别不给面子……烟花烟花烟花……” 她在使用精神力操控烟花出现。 奈何荒废训练太久，再急也施展不出来。 莫思诚盯着天空，手指略一挥舞，烟花出现，五颜六色在黑色天幕炸开，从暗到明，又从明亮归于黑暗，一朵朵，一簇簇，像极了生命的出生和死亡。 “哇！” 蔡甜甜还以为是自己施展的，急忙叫莫思诚看。 莫思诚配合她的激动。 在蔡甜甜看得入迷时，略微控制了一下，满天烟花突然组成一个形状，是水豚，紧接着又变成小鹿……全是蔡甜甜喜欢的卡通形象。 “哇！哇！” 蔡甜甜使劲摇晃莫思诚的手，还以为是自己的精神力在操控，喊道：“我今天好厉害，真是超常发挥！等等，我要变个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 蔡甜甜言出法随。 烟花变成白雪公主的形象。 “噫。”蔡甜甜感到不对，“我想的不是这版啊，这版太老了，小矮人一个个都像老头一样，跟白雪公主在一起怪怪的。” 莫思诚低声道歉，“不好意思，我只看过这版。” 蔡甜甜啧了一声，“可这是我在控制的烟花啊，怎么会按照你的想法来……哦，shit，是你在控制烟花！我说我今天怎么这么厉害！” 莫思诚问她还想看什么。 蔡甜甜直接上难度，说想看会动的，莫思诚给她演了一段唐老鸭。 她拍手直乐。 笑声跟鸭子一样。 莫思诚一挥手，唐老鸭消失，烟花变成现在蔡甜甜拍手大笑的模样。 蔡甜甜愣住，“不是，零哥你这样就没意思了。” 莫思诚说：“喜欢你是不可以的吗？” “……唔。”蔡甜甜深吸口气，定定望着窗外，“上一次有人喜欢我还是小学，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你啊。” 莫思诚说：“你没有喜欢过谁吗？” “比较喜欢自己。嘿嘿。” 好吃好喝好玩乃人生第一要义。 喜欢谁，跟交朋友不同，“喜欢”和“爱”就好像要献出什么，然后还要改变一部分自己去迎合，全都是蔡甜甜无法做到的。 在看到夏颜和乔诗棋的感情处境后，她越发觉得自己不会爱上谁，也不该。 “你能明白吗？零哥？” 第246章 喜提朋友卡 蔡甜甜的表述还是一如既往抽象。 烟花散去。 夜空变得冷冷清清。 莫思诚在她的精神世界待了一段时间，发现这里除了游乐园就是各种花里胡哨的卡通人物和小动物。 他想，蔡甜甜还没长大，还是小孩。 他又想，他不能草率地定义她的世界。 蔡甜甜嗫嚅道：“不过还是谢谢你喜欢我，对了，叫你零哥，你不生气吗？” 莫思诚说道：“有点。” 蔡甜甜嘿嘿笑，“以后不叫了，还有哦，谢谢你第一个来精神世界救我。” 莫思诚轻声道：“不客气。” 摩天轮升到顶空。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聊起童年，莫思诚是精英家庭，蔡甜甜是门阀家庭，她说她小时候特别想变成男的，这样就能和哥哥还有那堆堂表兄弟一起玩了，他们不怎么爱跟她说话，家族里姊妹又少，她总觉得孤独。 莫思诚是独生子，但是六岁以前都是奶奶在带，后来接到父母身边，更多的时间是在学校、补习班和兴趣班，真正和父母相处的时间不多。后来全家移民海外，他独自回来创业，父母其实不支持……现在这些烦恼和分歧都消失了，因为世界彻底改变了，而父母，可能都死了。 蔡甜甜说道：“我感觉末世来临后才真正获得自由，我喜欢末世。” “我也是。”莫思诚说道：“尽管事业没了，还被男人强迫过……但我现在才真正感受到自由，要是世界还是原来的样子，我可能到死也不会自由。” 蔡甜甜惊讶道：“靠北，还以为只有我有这种感受，都不敢跟人提！” 莫思诚嗯了一声，“我也没讲过，对其他人来说末世还是太残酷了。” 蔡甜甜点点头。 又过一会儿，摩天轮转一圈回到原地。 蔡甜甜说起她在沙漠中认了一对干爹干妈，他们好吃好在，过着令人羡慕的种田生活，她说，哪天林啸野倒台了，我带你一起去投靠。 “原先只想带夏颜和小晚，现在加上你也不是不行。” 莫思诚苦笑，“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蔡甜甜一点不尴尬，拍着胸脯说：“不客气！” 两人从摩天轮下来，没成为情侣，但似乎成为了可以谈心的朋友。 蔡甜甜问他更喜欢被叫什么。 “诚哥？” 莫思诚说：“听起来像是短命渣男。” “那叫你什么嘛？” “莫思诚就行。” 蔡甜甜满口答应，“知道了，莫思诚。” …… 蔡甜甜从精神世界出来，大大地伸懒腰，她能感受到莫思诚的那缕精神力修养结束，离开了。 她捏着个烤红薯去探望。 莫思诚露出痴呆的傻笑。 蔡甜甜心道糟了，精神体还没回归，这哥彻底傻了。 她捏住红薯，嘬嘬嘬了三声，试探着说道：“这个红薯价值三枚b级晶核，你吃了，就欠我3枚，知道吗？” 莫思诚收起傻笑。 “你的红薯是金子做的吗？” 蔡甜甜咂嘴，“不吃算了，吓死我了，还以为人傻了，原来是装傻！” 她说着把烤红薯扔给莫思诚。 莫思诚默默打开保险箱，取出三枚b级晶核递给她。 蔡甜甜给干不会了。 天降大饼！ 不过死机三秒，她重启成功，脸上挂着烂番茄般的灿烂的笑容，说跟莫思诚做生意就是爽快，下回还有烤红薯继续卖给他，别人给多少都不卖。 莫思诚咬了一口，嘀咕道：“真是谢谢你了。” 蔡甜甜笑着狠拍他肩膀。 拍着拍着，她猛地拍向自己的大腿，“糟糕，看到你的保险箱，我突然想起来了，有两个自称夏颜跟班的男人在外面的人攻打集市时，给了我一个保险箱，让我带给夏颜！我带回来后忘到现在！” 莫思诚无奈道：“快去吧。” 蔡甜甜严肃道：“不能我一个人去，万一林啸野在夏颜旁边，他肯定要嘲笑我！” 莫思诚说道：“……那我跟你去。” 蔡甜甜如丧考妣，“你跟过去，看着林啸野嘲笑我少年痴呆吗？” 莫思诚说他不会嘲笑蔡甜甜，他们是朋友了，他不会落井下石。 两人回到蔡甜甜住所，取走保险箱。 莫思诚感应到里面全是晶核，密密麻麻，知道是从集市的晶核商店抢救出来的。 他心中一阵后怕，也是老天保佑，蔡甜甜带回来时没遇到高等级的异能者，否则光是为这个箱子，都能拼个你死我活。 不过夏颜的两个跟班也是，忠心耿耿得匪夷所思……拿到一箱子晶核竟然没生出歹心。 整个环节但凡出现一个聪明人，箱子都没了。 …… “颜颜，林啸野在吗？” 蔡甜甜进到客厅到处喊。 “甜甜你来啦。”夏颜打开书房门，托托跑出来给两人引路，“林啸野不在，你找他做什么？” 蔡甜甜眼睛一亮，连连摆手。 她贼眉鼠眼交出保险箱，夏颜一看就知道是晶核商店的，而且是鉴定员老马负责保管的那只，蔡甜甜不好意思地说了来龙去脉，夏颜想起垮塌的商店，还有自爆的老马，有些沉默。 相处的时间不久，但他的死，还是让夏颜耿耿于怀。 密码没变，再加上夏颜的指纹，保险箱立马弹开。 满满当当的晶核。 低级居多。 除晶核外，还有一封手写信，是死去的老马的笔迹。 【颜小姐，你收到信的时候我应该死了】 【有件事在死之前必须跟你讲，我在鉴定晶核的过程中发现，跟您匹配的晶核虽然来自不同的卖家，但获取地都是同一个地方】 【我的鉴定异能可以看到这些晶核中有共性，共性跟你相关联】 【白龙水库，你或许听过】 【希望你还活着】 …… 夏颜对失而复得的晶核感到惊喜，但此时此刻面对这封信，她的心情却变得沉重且复杂。 林啸野醒来，集市重建……一切都在变好。 可是真真实实发生过的事，还有牺牲的人却再也无法回来了。 没有人可以置身事外。 岁月静好的下面，尸体累累。 夏颜心想，如果当初她没有阻挠林啸野统一两个基地，也许就没有耄耋山后来的叛变，那些人就不用死了，虽然她也清楚，外面基地的试探即便不从和耄耋山基地的勾结来，也会用其他方式袭来。 她对死去的人抱歉过吗？ 是的。 但是很抱歉吗？ 恐怕没有。 她优先考虑的只有自己。 老马的信，像一盆冷水浇在头上，夏颜浑身冰冷，既感激他的心意，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变沉重，陆寻、乔诗棋、老马等人的面孔走马观花般闪过。 天堂基地……他们之间的事还没结束。